第92章 复发

    怀城一年一度的秋季展会正式在八月中旬拉开序幕，此次的大赛评委不出所料的又邀请了不少名家坐镇，这之中当然少不了白皓的师傅——吴重山了。

    这次的规模显然比之前的都大，各个地区有名的或者无名的都慕名而来。由于上次白皓的工作室匆忙退赛导致的在圈里的争论不小，所以他们几个人这次也是相当上心了。

    但相比之下好像还是王为更上心一些。

    更确切的说应该是紧张才对。

    “不是，这都入秋多长时间了，天也不热，我说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齐斌皱着眉看着身边的王为问道。

    “你不懂，我这是年轻，代谢好。”王为死鸭子嘴硬，死活就是不承认自己的心跳震天响，感觉下一步就要跳出来了。

    白皓坐在他们后排，听着两个人一路上不停地拌嘴，嘴角微微勾起。

    “哥，”白楠把视线从窗外转到他的脸上，“要不你睡一会儿？”

    “嗯？”

    白皓看着他。

    “斌哥，你们小点儿声，我哥困了。”

    前面的两个人停止了两秒，随后齐斌转过头说：“祖宗，你别跟你哥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也跟着丢了良心啊，”他转回去把空调调高了点儿温度继续说：“我这给你们又当牛又做马的，开了大半天的车，合着就没一个人问问我是？最后还想着让我闭嘴。”

    白楠轻笑一声，前倾着身子拍了拍齐斌的肩膀说：“斌哥，你放心，我永远记着你的好。”

    “屁！”齐斌笑骂了一句：“说了别跟你哥学，就会画大饼！”

    “怎么，”白皓睨了他一眼，“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

    “就是！”王为在一边煽风点火。

    “闭嘴！小兔崽子！就没有你插不上的话！”

    王为吐着舌头，丝毫不在乎的继续作死。

    “嘿，小崽子，等到了那你别求我哈！”齐斌利落的打着方向盘，看着导航上显示的还有70多公里就能到了的提示，冷笑一声。

    话音刚落，王为的身子就猛地一僵，又想起来这一路上令他坐立不安的原因了。

    “不是，皓哥，要不你就直接告诉我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做吗？你们这样我是真的害怕啊！”他一脸苦瓜状的望向白皓，可谁知人压根就不看他，只是说了一句，“我困了，小点儿声。”然后就扭过头假寐起来。

    王为的一脸苦瓜转移了目标，在看到白楠真诚的摇头之后，只能咬着牙看向身边正在开车的、带着一脸坏笑的齐斌脸上。

    盯——

    王为继续盯着，眼睛死死的好像是粘在某人身上的一样，死活拿不下来。

    某人憋着坏似的笑的放肆，左右还不忘打趣他说：“要不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再盯下去我会怀疑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白楠又是一阵轻笑。但王为气得不轻。

    “能要点儿脸吗？”他不甘心的收回视线，气哄哄的打算不理人了，齐斌巴不得他老老实实的待着，尽管想要再损两句，但是后座有人说要睡觉，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廖淮言没有跟来。

    他说自己公司有事情要处理，白皓不疑有他，没太多想就收拾收拾出发了。

    吴重山这次也是没有跟他们一起过来，因为举办方早早的就订好了机票把人给请了过去。其实也有给白皓预留位置，但是被他给拒绝了。

    等到几人到了酒店，齐斌便张罗着要出门多看一看，顺便找几家好吃的店美餐一顿。

    白皓像是累极了，冲他们摆了摆手便进房间里睡觉去了。任由那几人的不停骚扰，他关掉手机便钻进浴室去了。

    “白皓。”

    白皓抬起头，热水顺着他的头往下哗哗的流。

    “白皓。”

    眼眶开始泛红，烫的他使劲闭了闭眼。拿浴巾胡乱的擦了擦头发，一脑袋扎进了被子里。

    想要睡一会儿，但是大脑却是格外的清醒。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已经折磨了他好多年。以往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要么来支烟，重的时候他只能找别的方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能保证他自己不继续去想一些不该想的。

    什么是不该想的？

    白皓捂住脑袋，用了很大力气。没一会儿，嘴里晕出浓重的血腥味。

    有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明明廖淮言已经在自己的身边了，为什么还会胡思乱想？为什么还是睡不着？

    他松了手，看着床头已经关了机的手机，心下一片痛意。

    廖淮言如果知道了他的情况，是会跑的远远的吗？

    不会，廖淮言从来就不是那种人。

    他只会在你的身边不停地安慰你，付出他所有的一切，直到你痊愈为止。

    白皓苦笑一声。

    可他应该是永远不会痊愈了

    所以，廖淮言不应该再待在自己的身边，他不应该再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在一个废物身上。

    白皓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也是一只怪物。

    正常人不会想要抽烟的时候拿烟烫自己，正常人应该会觉得痛，而他只觉得得到了解脱。

    所以这才是不正常的，是怪物。

    而廖淮言不是。

    他是个好人。

    有才华，有能力，前途光明，他应该有大好的人生，前路一片光明，不应该因为路上偶遇的石头绊住了脚。

    更何况是一个奇形怪状的石头。

    白皓快喘不过气了。

    恍惚间他觉得好像是有人敲门，但是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起身，脑子里一片混沌，像开了锅的鸡蛋汤，一阵翻腾。

    “哥，你睡了吗？”白楠在门口敲着门，皱着眉头看着紧闭的门。

    “哥？”里面毫无反应，白楠有些焦急的又敲了好几下。

    手机再次震动，白楠顺势接起，“喂，淮言哥。”

    “小楠，你哥呢？”廖淮言看着面前一堆的物品，声音嘶哑的问。

    “应该是睡着了，”白楠轻声说：“我敲门没人应。”说完就要离开。

    “小楠，”廖淮言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那一卷手工刻刀，上面的血迹晃的他眼睛疼。一把把刻刀泛着无比刺眼的光，像一条条冰锥子，直愣愣的戳进了廖淮言的心窝。

    白楠停住脚步，听着电话那端有着轻微的但却不太正常的喘息声，觉得有些奇怪。

    “淮言哥，”白楠又喊了一遍。

    “嗯，小楠，”廖淮言压下心底的情绪，沉声道：“帮我个忙，”呼吸钝痛，他艰涩的开口：“去前台取备用卡，去确认一下”他还活着。

    “去确认一下他还在。”

    “好。”白楠听出了他语气不对，所以也没有再犹豫，直奔楼下去。

    两人的电话一直没挂断，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之后，“嘀”的一声，门开了。

    白楠先是小心翼翼的开了一个缝隙，轻轻的喊了一句，“哥。”

    没有人回应。

    廖淮言的拳头握的更紧了。

    屋里一片漆黑，只有开门的那一点点光映在地上，白楠皱起了眉，又喊了一句，“哥？”

    “小楠，”廖淮言扛不住了，他受不了再多一点点的折磨，“直接进去。”

    “啪嗒——”

    白楠打开了所有的灯，惨白的把所有的一切袒露在明面上，躲无可躲。

    床上凸起一片，没头没尾的让白楠心下一沉，他扔下手机直接掀开被子，下一秒眼泪猝不及防的淌了下来。

    “哥——”

    “小楠，”廖淮言急得站起身来，一直试图让白楠听见，“小楠，白楠！”

    “淮言哥，”白楠转过头拿衣袖蹭了一把，“我哥他”

    “白楠”

    床上的人突然有了意识，一只手紧紧的抓住白楠的手腕，他没有睁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是睁不开，还是不想面对这样破碎的自己。

    他冲着白楠很轻的摇了摇头，但白楠一下子就懂了。

    他这是不想让淮言哥知道。

    因为白楠倏地停了嘴，廖淮言很直接的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但是出了多大的事他却一无所有，急切的同时却又刺痛无比。

    廖淮言恨自己，他太后悔了，他应该跟着一起去的。

    两人之所以分开，白皓始终把责任归结到他自己身上，长年累月，他走不出来，反而是越陷越深，终于把自己逼到了如今的局面。

    为什么为什么没能早点找到他。

    白楠的眼泪滴在刚刚被抓过的手腕上，浸染了一片血色。

    “白楠，”廖淮言望着屋子里的一切，他知道那人在听。

    “马上送他去医院，”廖淮言闭了闭眼，“我这就过去。”

    床上的人听闻此，猝然睁开了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别”

    他嗓音嘶哑，就像是生了大病的一般蜷缩在那里。如今的他已是苟延残喘，这副样子如果真的被廖淮言看到

    廖淮言虽然在往外走，但他还是听到了白皓的声音，胸口绞痛的同时却还是想要跟他说说话。

    他想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爱他。

    看他伤害自己，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这些他都忍住了，他强压下心中的情绪说道：“白楠，赶快！”

    “好！”白楠赶忙挂了电话同时拨打了齐斌的手机。白皓浑身冷汗涔涔，此时他再也坚持不下去，晕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