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礼物

    周小伟生日那天如愿收到了礼物。

    廖淮言把光秃秃的塑料材质的东西扔给他的时候，周小伟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便要上前理论。

    廖淮言只用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让他成功退缩，最后也只能拿着那一块钱两个的小东西灰溜溜的坐下了。

    当然，他立马打开手机去质问白皓，想让他乖乖服软，怎么可能？

    只是没想到白皓的回答倒也别出心裁。

    【没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感觉刻个你的话像上贡似的，寓意不好，是过生日又不是祭日，你觉得呢？】

    周小伟闷着气把手机摔回桌子上，用脚指头想就知道，一定是廖淮言搞的鬼。

    都他妈的告诉他了，老子是直男，这小子还像防贼似的防着他。

    思考了半天，周小伟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自己的魅力可能太大了，廖淮言有了严重的危机感。

    嗯，他很确定，绝对是这样。

    “李旭，”单菲敲了敲桌子，“你不觉得你做的这个怪兽翅膀，动作有些僵硬不流畅吗？”

    “有吗？”李旭赶紧小跑过来查看，“我自己感觉还行啊。”

    单菲叹了口气，“这很明显的卡顿和僵硬，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搞了这么长时间的成果了。”

    李旭微垂着头，“我我觉得还可以。”

    周小伟听见声凑过来，“我看看，我看看。”

    “滚！”单菲心里憋着气，“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凑热闹。”

    “喂！”周小伟拍了下桌子，“我请你给我最起码的尊重好不好？什么叫凑热闹啊？我这明显就是帮你们，给你们一些合理的意见。”

    单菲白了他一眼，“请你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明白了再过来。”

    “什么烂摊子？”周小伟不甘示弱的瞪她，“讲话不要这么难听好不好？那可都是我的劳动成果。”

    “是是是。”单菲摆摆手，“那就请你继续成果去。”

    他们这款app已经做了两个多月了，虽说不是什么大型游戏，但也是需要耗费不少精力。他们这一组只分配了不到十个人，大家都加班加点的熬着夜，有不少都干脆住进了公司里，但目前为止还有很多部分没有完成。

    周小伟觉得自己的游戏机离他遥遥无期，每天只有成堆成堆的数据，搞得疲惫不堪。当然，疲惫的不止他一个人，顶着压力的还是他们的老板邓宇航，还有廖淮言。

    白皓生日的前一天，廖淮言终于把自己琢磨了好长时间的生日礼物给拿回了出租屋里，之前他一直放在公司里，就怕白皓会突然发现。

    其实不是什么稀奇东西。

    是一整套手工刻刀。

    他专门找人做的。上面还刻有白皓的名字，当然这个名字是廖淮言自己亲手刻上去的。

    “皓哥，你就放心，白楠跟我在一起住那绝对安全。”苏弋拍着胸脯跟他保证。

    白皓看了他一眼，没想理他。

    “不是，你相信我啊，”苏弋一本正经的说：“你就跟言哥开开心心的过生日，别的都不用管，交给我。”

    白皓停了手里的活问他：“廖淮言给你拿钱了？”

    苏弋一愣，“什么？”

    “我怎么感觉你怎么那么听他的呢？”

    苏弋把手里的手套往车子上一摔，“皓哥，这话就不对了，再怎么说你们俩现在也是一家子，我听他的不就是听你的吗？”

    “滚滚滚，”白皓不耐烦的踹了他一脚，“你这都是跟哪儿学的。”

    “这还用学吗？我都是自学成才。”苏弋嘿嘿一笑，满不在乎。

    “自学成才个屁！”白皓又踹了他一脚，“就你那脑子，现在连个乘法口诀都背不明白，趁早闭嘴！”

    “我脑子怎么了，”苏弋还真的摸了摸，“我这脑子是比不上你和言哥聪明，但是不妨碍我转的快啊。”

    白皓推开挡在车前面的苏弋，“光快有个屁用！里面一滩水，制造漩涡啊？”

    “不制造漩涡，制造惊喜。”苏弋又开始呲个牙乐，给白皓烦的不行。

    “大远，”白皓喊了一句。

    大远连忙跑过来，“怎么了皓哥。”

    “赶紧的，”白皓指着面前的苏弋说：“把他从我面前整走，这一天我都不想再看见他。”

    “皓哥”苏弋挣扎着。

    “好嘞，”大远收到指令，立刻执行，框着苏弋的脖子就往外走，丝毫不管他叫不叫唤。

    苏弋还不死心的死命回头喊：“皓哥，今天你过生日我们就先不陪你了，我们就让言哥这一次，但是你得请我们吃大餐，就像过年我请你们吃的那个标准的。”

    白皓憋不住想笑，“你小子可算是找到宰我的机会了是？”

    有好几个小子也赶紧凑上来说：“皓哥，你别听他的，我们几个一起给你买了个礼物，希望你喜欢。”

    “礼物？”白皓看着这三人六只爪子空空如也，“在哪呢？”

    “哦，”其中一个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说：“我邮给言哥了，他说今晚一起给你。”

    白皓皱着眉头看他，“买的什么？贵不贵？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贵我就拿给你们退了。”

    “不贵不贵，”那几个人摆摆手，有一个还悄悄的红了脸，“你就收下。”

    这时张远东也走下来，拍了拍白皓的肩膀，“也不知道他们买的什么东西，搞得神秘兮兮，连我都不告诉。”

    白皓疑惑的看着他们，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

    “别看了别看了，”其中一个拉着其他人赶紧跑，“等你回家你就知道啦！”

    张远东笑着摇摇头，“这帮臭小子。”

    白皓也跟着笑笑，没说话。

    “对了，”张远东看着他说：“翟许的老师收到你做的茶壶了，他说很喜欢，翟许让我带一句谢谢。”

    白皓点点头，“喜欢就行，说什么谢不谢的。”

    “他老师对那方面很有研究，听说你用的是原矿紫砂，料子应该不便宜？”

    “还好，”白皓没当回事儿，“不贵。”

    张远东知道他不会说，所以也没打算问太多。

    过了好半晌，张远东才说：“其实他的那位老师想联系你来着。”

    “联系我？”白皓一愣，

    “嗯，”张远东带着他往楼上走，“他是翟许的大学老师，也是他爸爸的多年挚友，这次你做的这个紫砂壶他是真的非常喜欢。虽说壶做的不像那些个名家壶那么好，但是你雕在上面的东西可不一般啊。”

    白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进屋，“说到底重要的还是那个壶，那些个也就是小装饰而已。”

    张远东看着之前白皓送个自己的茶壶，上面的雕刻也是栩栩如生。

    “苏弋把照片放到网上了，你知道吗？”他问白皓。

    “茶壶？”

    “嗯，”张远东给他倒茶，“他跟我说过有人想找你帮忙做，但是苏弋怕挨骂，就没告诉你。”

    白皓喝水的动作停了一下，说：“我不做茶壶的，我实在是不擅长。”

    张远东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翟许的老师有位朋友，专门是搞木雕的，你不是也做那个东西吗？”

    白皓说：“但我这都是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哪能跟人家比。”

    张远东对他家的情况还算了解，毕竟都认识四五年了，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张远东立刻就懂了，他爸爸做了半辈子雕刻师，走南闯北去学习，研究。最后死在去外地的路上，他妈也因此落了个残疾。

    张远东大概也能猜到，他不是不想碰这一行，也不是不想和他爸爸一样成为一个雕刻师，只是心里有道坎儿罢了。

    “我这儿有那位雕刻师的名片，”张远东犹豫了一下还是推给他，“你自己好好想想，毕竟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事情。”

    白皓愣愣的看着桌子上那张很朴素的卡片：京素工艺——吴重山。他沉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

    他想的很多，密密麻麻，乱。他找不到开头，当然也捋不出个结尾来。

    死局。

    所以他干脆就不想了，没用。

    收了名片，随意的揣在兜里，再没继续这个话题。

    张远东又拿出点儿东西给他，“给，就当是生日礼物。”

    看着一沓长方形，白皓皱起眉来，“东哥，这什么意思？”

    张远东笑着说：“没别的意思，你也别多想，生日礼物多正常啊？”

    白皓抿着唇，“东哥，这钱我不能要，平时的工资给的就够多了。”

    “打住打住，”张远东听完立刻说：“你在我这好几年，我还能不知道你什么技术？楼下那几个小子加一起都没你一个人省心。”

    “东哥”

    张远东摆摆手让他停下，“说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过年的时候各个我都发了奖金就你没要，这次连带生日一起了。”

    白皓看着那摞的厚度，最起码三万起，心里暗叹了口气，拒绝的话在嗓子边绕了一大圈，又咽回去了。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张远东说：“觉得你家里的事情多，所以可怜你施舍你？”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白皓还是半垂着头，没出声。

    “其实白皓，讲多了都虚，谁家里还没点儿事呢是。以前咱俩也没聊太多，点到为止，而且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也没明白多少道理，所以讲不上给你指点些什么。”

    “我也知道你跟小廖在一起了，大概我的事你应该也知道，所以你什么感觉我想我多少能明白一些。”

    白皓杯里的茶空了，张远东又给他倒了一杯。

    “小廖人不错，”张远东很直接，他说话总是显得真诚，“看起来不毛躁，应该很会照顾人。”

    白皓这才有了些许反应，微微笑了下。

    “但是白皓，也别把自己想的太差。”

    东哥这话不是按着他们平时讲话的套路走，不委婉也不算直接，廖淮言其实也说过这话，别把自己放的太低。

    可白皓习惯了，这么多年他都把自己当做一个运作的机器，直到遇到廖淮言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像个人。

    张远东也喝了口茶继续说：“你其实很出色，只不过你习惯把自己埋起来，说到底好像是有些犟的。”

    白皓抬起眼睛看了看他，之后低下头有些无奈的笑了声。

    “我说真的，你总习惯用你自己的方式来处理问题，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不对，只是有时候不太理解。就像这个壶，你是觉得欠了我人情，所以费了好大劲才做出来的，包括翟许老师的那一个。”

    “还有现在，”张远东指了指面前的一摞子，“你觉得我是在施舍你可怜你，可你就是没想过这是你应得的。你总习惯把自己框在一个框里，或者说是蒙着头，就按你自己的想法走。”

    “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白皓，你现在已经跟小廖在一起了，有些事不是你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的，所以别什么都钻牛角尖，也别什么都不说全自己扛，这样不光你累，其实他也不轻松的。”

    “我知道。”白皓终于找回自己的声了。

    其实白皓没跟别人聊过这些，什么以前以后，什么不容易困难他都不太爱聊，跟别人也聊不起来，可张远东不一样，白皓一开始来的时候确实只当他是老板，但他身上也有一种特别的地方，会让人不经意就卸下防备和伪装，说到底，就是往他跟前儿一站，整个全是透的。

    “行了，”张远东晃了晃茶杯，“多的我也不说了，你也别怪我多嘴，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要实在找不到人说，就告诉我，就算我解决不了，多想一个法子也好。”

    “好。”这次白皓应的很快，没再有一丝犹豫。

    其实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不为别的，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其实多多少少都会在各个方面迁就他，什么都不图，就图这个人。

    所以最后白皓还是收下了这笔钱，和那张名片放了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