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天地同悲

    杨七月是被外面凄惨的叫声惊醒的，她急忙爬起身来，推开门向外望去，只见远处的火光映的半边天通红，像琉璃的血色晚霞。

    街道上的惨叫声穿透耳膜，随之而来地还有无尽的马蹄声，杨七月的心跳快要蹦出胸膛，没有来的恐慌让她愣在了原地。

    “阿月！快走！！”

    大门被砰的闯开，杨母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头发凌乱，将杨七月一把推进房间的床底，把门死死关上。

    杨七月傻了眼，慌张问道：

    “母亲……发生什么了？”

    还没等她疑惑，就听见大门被暴力地破开，几个男人蛮横地走进来，大摇大摆，看着杨母死死地盯着他们手里的刀，身后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着。

    几个男人懒得拆穿她的小动作，嗤笑道：“小娘们长得还挺漂亮……”下流的视线扫遍杨母的全身。

    杨母被恶心地有些反胃，冰冷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几个人看着她防备的姿态，哈哈大笑起来。

    “不干什么……你们村子里的人为什么长生，说出这个秘密，我就饶你一命！”

    又威胁道：“我们可是从村头杀到村尾……你们村里的人可真是犟种！一个个嘴严的和什么似的，劝你乖乖识相！”

    说着就握紧了手中的刀，凶狠地看着她。

    杨母后退两步，喉咙滚了滚：“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还没说完，男人有些不耐烦，将手中的刀用力甩了过来，杨母的一条手臂飞到空中，溅出无数血花！

    “啊！”

    屋里的杨七月在床板下哆哆嗦嗦的，就听到外面传来母亲的惨叫，还有几个男人满含怒气的声音。

    “死娘们！还敢反抗！”

    “靠，真晦气，居然自杀了！”

    “妈的，去下一家！”

    那几个男人骂骂咧咧地环视了一周，发现没有活人，又去了下一家实施了暴行。

    杨七月就这样躲在床板下……想象着外面的人间炼狱，巨大的苦痛将她淹没，在黑暗中待的太久，仿佛有一道道血痕浮现在她眼前，亲人惨死的神情……邻居怨恨的眼神……

    无尽的屠杀终于在三天后平息，杨七月从床底爬出来，发软的双腿支撑着她走到外面。

    自杀的母亲死不瞑目，最后的视线也望着房中的女儿。

    年满十八的少女在她生辰这一天，迎来了苦难和悲痛。

    恸哭不尽，天地同悲。

    -

    苏荨就这样看着杨七月浑浑噩噩将街上其他邻居的尸体捡起来，将他们都放入祖坟，还这些人一个安宁。

    待到暮色将近，残红如血的夕阳染红了这座寂静的小村庄。

    杨七月筋疲力竭，昏迷过去，在她身后一直默默关注的人走到她身边，勾了勾唇。

    苏荨瞳孔一缩，是……大长老？！

    那时的大长老也不过和杨七月一样大，从五官中依稀可以辨别出是她。

    只见大长老将杨七月捡回去，又往她嘴里灌了什么东西。

    几天之后……杨七月再次从房间走出，就变成了一个身量不高，年岁不大的小女孩，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只把大长老当做最亲近的人。

    在之后……就是这个村子里陆陆续续有人奔着长生不老的目标而来，每逢月十五，大长老就会在杨七月的手臂上划开口子，取出鲜血兑到前来求药的人碗里。

    那些人喝了掺着杨七月的血的药，寿命越来越长，但极少留下子嗣。

    苏荨细细想了想……这个村子里确实没有幼童的身影。

    杨七月的记忆一幕幕闪过，最后到少女面对大长老时戛然而止。

    她靠在墙上，强忍着不发出哽咽，脸庞滑下一道道泪水。

    她不仅引狼入室……害的全村人丧命，甚至还将前尘往事忘记，心甘情愿喂养着外人！

    杨七月回想起自己做的一件件蠢事，崩溃地抱着头。

    这时，外面的街道上跑满了活尸，长生不老本就是虚妄。

    整个杨家村是半妖的后裔，寿命自然比普通人要长一些，杨七月的血也只有一时的效力。

    时间久了……那些喝她血的人自然会丧失神智，逐渐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七月忽的想到什么，目光一顿，看着自己的手指，陷入沉思。

    -

    祭坛。

    各色的石罐已经浮现裂纹，大长老拄着拐杖站立在石盘前，花白的发丝微微飘动着。

    “又失败了……”

    大长老喃喃道，叹息微不可闻。

    紫兰香站立在身后，对这个结果也没有感到很意外，毕竟炼化活尸本就不易，她们用祭坛做掩盖，也迟早会被这个村子里的人发现。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紫兰香问道，这个村庄已经对她们失去了价值，除了……那个半妖后裔。

    大长老点点头：“走……总会成功的。”

    虽然没有明说，紫兰香知道，面前人可不单单是个老婆婆，背后来头大着呢。

    不过她不在乎那些身份，毕竟她们所求的是同样的东西。

    紫兰香想要称霸魔界的能力……只有面前人给得起。

    二人走到村口，遇到有不长眼想要扑上来的村民，紫兰香随手杀了，甩了甩血珠。

    “这个村子呢？不需要处理一下吗？”

    紫兰香看着混乱的村子，低声道。

    大长老步履不停，声音顺着吹过的风消散。

    “……会有人解决的。”

    -

    在二人离开后的不久，火舌沿着村庄迅速蔓延，将整个杨家村都包围在里面。

    熊熊烈火燃烧着，飞快的爬满了各个角落，凄厉的惨叫不断响起……正如几百年前被屠村的那一日。

    杨七月就这样冷冷看着这一切，义无反顾踏进火圈。

    “你真的要去送死吗？”

    一道温柔细腻的女声自身后传来，带着些许劝诫和可惜。

    杨七月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这场火会持续三天三夜，期间不会灭，你若是进去了……怕是死路一条。”

    杨七月听着那人语气里的可惜，讥讽笑道：

    “这火把不是你给我的吗？”

    少女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

    “我在一百多年前就该死了。”声音带着坚决和释怀，“母亲……我来给你们赔罪了。”

    话音刚落，就毅然决然踏进了火场中。

    刚刚劝诫的人留下一声叹息，转身离开，水蓝色的衣衫轻轻扬起，原本多情的眼眸带着些许无奈。

    苏荨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婀娜多姿，步步生莲。

    是……周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