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玉龙雪山

    两人良久无话，于是闻笑天便开口道“少年阁荒废已久，没有什么可以招待就只留下几壶好酒，你胃不好咱就不喝了。”

    “喝。”

    “你说什么？”闻笑天惊讶的问道。

    “喝！”一向轻声细语的楚觅雪，在这一刻却表现强硬可闻笑天始终迟疑。

    “怎么？你就这么恨我，连一壶酒都舍不得。”楚觅雪抬眼望着闻笑天问道。

    “不是！不是！”

    “唉好，你等等。”闻笑天拗不过楚觅雪，叹一口气站起身走进阁楼中。

    楚觅雪对闻笑天表现显得有些失望，她缓缓起身走到小道的前头。

    曾经两人就在这里认识，就在那一面墙那个意气风发，笔法疏狂的闻笑天，醉酒泼墨，洋洋洒洒写下少年歌的那一面墙。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墙面的字迹已经开始模糊。可那一笔一划，早已刻画在楚觅雪心里再难抹去。墙面已然崩裂，出现无法修补的裂痕。

    时过境迁一切都不复从前，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因，终究要尝这样的果。

    楚觅雪伸出纤纤细手，抚摸着那青白色墙壁上，粗糙的墙面上依稀还能看清少年二字。

    “找到了！”闻笑天拿着一壶陈年好酒，那深红色的酒壶布满灰尘，闻笑天怀中还夹带着一个青黄色长方形的盒子。

    闻笑天远远的看着站在墙边的楚觅雪不忍去打扰，但是闻笑天知道，现在这样的结局，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闻笑天知道如果两人在一起，只会忍不住把过往的事情推卸到对方身上，会忍不住的去伤害对方。

    楚觅雪重新坐落下来，闻笑天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闻笑天放下酒壶，怀中拿出盒子双手擦拭着，用力的吹掉盒子上的灰尘。

    打开盒面，一捆淡黄色的画卷映入眼帘，闻笑天拍拍手把手在衣服上反复的擦拭了三遍，才端起盒子中的画卷，起身把它交到楚觅雪的桌前。

    楚觅雪抬起眼问道“这是什么？”

    “它本该属于你的。”闻笑天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道。

    楚觅雪嗤笑一声伸手接住了画卷，她早已知道这是什么“能给我倒杯酒吗？”

    “你的身体受得了吗？”闻笑天关心的问道。

    “就一杯。”楚觅雪抬起头像是恳求闻笑天，闻笑天在一旁久久不能自已，因为他看见一张带着泪痕的美丽容颜。

    “好。”闻笑天不忍拒绝。

    闻笑天为楚觅雪倒上一杯，平稳的放在楚觅雪面前，楚觅雪抓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咳嗯。”

    因为喝得太过于急促被呛到，可是楚觅雪用手臂上的绸缎，擦擦嘴唇丝毫不在意。

    “满上。”

    “你喝得太急了，会醉的。”闻笑天关切的道。

    “满上！”楚觅雪依旧不管不顾。

    闻笑天很是无奈只能给她满上，可是每一杯刚满上就被楚觅雪一饮而尽。

    “满上！”

    “不行，这已经第三杯了。”

    “给我！”楚觅雪动手抢夺闻笑天怀中得酒壶。

    “够了！”闻笑天一声怒吼，酒壶一把摔在地上，洒得满地得碎渣。

    这是闻笑天第一次对楚觅雪发如此大的火气，一直温文儒雅的闻笑天，在这一刻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不够！还不够！”楚觅雪失态得摇晃着身子，趴在桌子上痛哭。

    “好了，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闻笑天蹲在楚觅雪的一侧。

    楚觅雪一把环抱住闻笑天脖子，带着哭腔的问道“笑天！曾经的那个少年还在吗？”

    楚觅雪带着满眼希冀的看着闻笑天，她希望从闻笑天脸上找到从前的一丝宠爱。

    “那个少年，早已经在时间的侵蚀下，变得模糊不复存在了。”

    “为什么！你可知道我一直还在等，因为他说过有一天会来娶我。”楚觅雪再也止不住眼泪，眼泪冲出眼眶滴落在地。

    “觅雪。”闻笑天轻叹一口气，这一次闻笑天认真的看着眼前美丽的伊人，感受着她第一次如此靠近的心。

    “如果如果我永远成为不了英雄。”

    “我我们还会再见面吗？”闻笑天虽不忍，很想解释点什么，甚至发泄心中的怒火告诉她一切。

    可是没想到闻笑天还是转头了。

    “我明白了。”楚觅雪无力的松开抱紧住闻笑天的手。

    楚觅雪脸上没有痛苦也没有哭闹，一路摇摇晃晃的走向大门。可是楚觅雪的一举一动，更让闻笑天感到伤悲，他多希望楚觅雪能对自己大喊大叫，或是用力的扇自己一巴掌。

    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减少一分痛苦，也可以缓解闻笑天内心一丝愧疚。可是楚觅雪没有这么做，此刻她只想离开这里。

    因为这里的一切已经不再熟悉，闻笑天想说些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曾经想对她说的话，最后还是止于唇间。

    “觅雪，我送你回去。”楚觅雪没有说话，只是一路的走着，拖着脚步的走着。

    闻笑天一路跟随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害怕喝醉的楚觅雪会突然的倒下，可闻笑天又始终不敢再触碰楚觅雪的身体。

    这里路闻笑天走得如此的折磨，可是就连这种折磨的时间也是如此的短促，楚觅雪的马车就停在少年阁的不远处。

    “小姐！”

    楚觅雪的侍女靠在马车旁无聊的等待，当侍女看见楚觅雪的样况后立马冲上前，一把扶住楚觅雪，关切的问“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回程。”楚觅雪冷冷的道出一句。

    “小姐，你喝酒了，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啊！”侍女从楚觅雪口中闻到酒气。

    “没事，我们走。”楚觅雪摇摇头。

    楚觅雪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侍女安顿好主子后对着车夫说“走！”

    从头到尾楚觅雪没有再理会闻笑天，也没有对其说过一句话。

    “再见。”闻笑天对着已经踏上回程的马车，轻声道出一句。

    马车里的楚觅雪哭的撕心裂肺，任凭侍女如何安慰都不能让其缓解半分。倔强的楚觅雪探出头望向闻笑天的方向，她多希望闻笑天能说出一句挽留，哪怕只是一句，她依旧会奋不顾身的为他留下。

    可是所有的希望，都破灭在了那个已经转身的背影，她知道这一个转身便是永远。

    所有的誓言在这一刻，都化作这一声叹息，两行的清泪，从此一别两宽，彼此再无关系。

    楚觅雪的离开后，闻笑天漫无目的游走在街上，闻笑天心中知道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能放不下楚觅雪。

    可闻笑天更加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在拾起，曾经的那份美好，在岁月的风霜中变得伤痕累累。

    闻笑天开始迷茫，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心好像被什么掏空一样。

    这么多年的坚持，这么多年的执着，终于在这一刻做个了断，伊人誓从这一刻成为了水沫泡影，他知道是时候放下了。

    “果然曾经所有的誓言，都成为离别时候成为一种羁绊。”闻笑天抬头苦笑，轻轻的一声叹息，原本果断洒脱的他，变得优柔寡断。

    他的心里有一道坎，一道如同悬崖裂谷般的坎，闻笑天知道自己不该继续沉沦在这里，可是他始终没有离别的勇气。

    他害怕一旦离开，连那记忆里的最后一丝温存都没有了。闻笑天此刻只想找一个人，好好的倾诉一番。

    只是这心中的苦闷又该找谁人诉说呢？

    迷迷糊糊的闻笑天走到曾经的那一间破庙，胖子那一张笑脸依旧清晰的印在脑海中，只是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就连院子中胖子最珍重的桃树也已经枯死，看来胖子离开有些时日了。

    闻笑天独自在破庙中游走，摸了摸满是尘灰的佛像。闻笑天摆正了佛前的香炉，对着佛像深深的鞠上一躬，就在此时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一句话。

    “如果哪天你遇到过不去的坎，就来玉龙雪山走走，或许你能找到答案。”

    闻笑天的脑海，忽然闪过胖子曾经对自己说的话。

    “或许我真的该走一趟。”闻笑天说道。

    “谢谢佛祖。”闻笑天对着佛像深深的鞠上一躬，佛像依旧保持他那神秘的笑容。

    那一夜，闻笑天独自坐在院中抚琴，以此度过这个不眠之夜。

    “昨夜寒蛰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易辛，自从你走后，素绘琴就没有人再懂了，你在哪呢？”闻笑天仰头幽幽一叹。

    闻笑天并不知道，此刻的易辛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只能把所有的思念，都寄托在这高挂的明月。

    次日，清晨，闻家大门处。

    “怎么才回来又要走啊！”闻夫人紧紧的抓住闻笑天的手，久久不松开。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闻笑天，闻夫人关切的问道。

    此刻的将军府早已没有从前的破败景象，自从闻笑天得到了皇上的赏识之后，将军府就被大肆装潢一番，门口的将军府三个大字甚是显眼。

    上面还有扁上的御印，这是无上的荣耀，将军府坐地延绵可达四十亩地，府上的佣人更是不计其数，此刻的将军府可谓是雄踞一方无人能及啊。

    闻笑天拍了拍母亲出冷汗的手宽慰道“娘，我很快就回来。”

    自从闻笑天从军以来，闻夫人的心就没有一刻的安稳，时常悬吊着。

    生怕哪一天就突然听见，闻笑天英勇殉职，马革裹尸的消息，好不容易盼到闻笑天回来，可没待两天这又要走，儿行千里母担忧，闻笑天是她心头肉，怎能不让闻夫人心急。

    “笑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我们也是时候放手了。”

    “父亲。”闻笑天恭敬的道。

    闻老爷从大门处走出。

    “就你能！”闻夫人白了闻老爷一眼。

    然后转头对着闻笑天道“笑儿，你此番出行可要多带随从仆人，这一路山长水远的，娘亲不放心啊。”

    “你说你，怎么突然间要去什么玉龙雪山啊！”

    “娘，您放心，一个仆人就够了，带太多累赘不说还遭人耳目。”

    “况且一两个小毛贼，还奈何不了我的。”闻笑天笑着道。

    “这小心驶得万年船，多一点人多一分保障。”闻夫人始终坚持着。

    “好了夫人，笑儿已经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就别为他操心了。”

    “将军府出来的人，可没那么多讲究。”闻老爷看着身强力壮，雄姿英发的闻笑天，心里一阵的欣慰。

    同时也感叹岁月不饶人，自己也老了这副老骨头不知道能熬多久，或许再过几年一切都将尘归尘，土归土。

    “想干什么就去，哪天累了就回来，我和你娘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马蹄糕。”闻老爷拍拍闻笑天结实的肩膀，点头欢笑道。

    “是！”闻笑天对着父母鞠了一个躬，这些年自己并没有尽到半分的孝道，反而时常让父母亲担惊受怕。

    这让闻笑天心里时常感到愧疚，他时常在想如果当初不是父亲的坚持和管教，现在的自己又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闻笑天时常会暗自庆幸，时刻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时光。

    闻笑天带着满腔的思绪，在父母的目送下缓缓离开，闻老爷看着闻笑天的背影消失在路口之后，心里感觉到一阵的落寞，闻笑天走后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咳咳咳”

    “唉你这老头子，生病了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闻夫人一边喃喃的道，一边吩咐侍女去取衣物。

    “老了，身子大不如前了，想想当年当兵的时候，在雪地洗澡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闻老爷感慨的仰望天空。

    回想起当年自己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现在却只能伏枥在这偌大的府中，实在不得不感叹时光已逝，英雄早白头。

    “好了！好了！笑儿年纪都这么大了，你就好好安稳几年。”闻夫人手拿着披风为闻老爷披上。

    “是啊！这个世界是时候让给年轻人咯！”闻老爷紧紧身上的披风，拍拍搭在自己肩膀那添满岁月风霜的手。

    “哎！老头子，你说我们也是时候给笑儿物色个姑娘了，你看他都老大不了也到该娶媳妇的时候。”

    “唉你就少操点心，儿孙自有儿孙福。”闻老爷笑呵呵的转身离开。

    “什么叫做我少操心啊！你就不想抱孙子啊！”

    “得性！”

    “哎！等等我！”闻夫人和闻老爷的感情，在经历风雨后依旧没有因此改变甜蜜如初。

    这或许才是爱情最美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