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无法照见自己的少女

    8岁，她将镜子递给叔叔照脸，第二天，叔叔死了。

    10岁，她将镜子送给邻家哥哥，当天晚上，邻家哥哥失足跌落阳台而死。

    15岁，她将镜子扔掉，被路边的乞丐捡到，乞丐当场就被呼啸而来的大货车压扁了脑袋。

    18岁，她胆战心惊地拿着镜子照向自己的脸……

    被遗弃的流浪儿

    “你走，我已没有能力照顾你！”病床前，爷爷深叹一口气。

    “我可以照顾自己！爷爷你不要赶走我！”她紧紧地执着爷爷的手，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是被父母抛弃的流浪儿，从她诞生到有了记忆开始，便无名无姓，她的记忆深处，似乎和爸妈相处了一段时间。她依稀能记得爸妈的模样，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只言片语。八岁后，爸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后，她被好心的爷爷收留，与他相依为命。

    “孩子，你走！”爷爷拍了拍她的手“去你该去的地方！”

    于是，她抱着镜子依依不舍地与爷爷告别。

    离开爷爷后，她木然地攥着镜子穿梭在喧闹的街头，空洞的双眸盯着每一个与她错身而过的市民，百无聊赖的她举起手里的镜子，照向迎面而来的路人。

    “同学，晚上拿镜子照人很不礼貌哦！”这时，有人从她手里抽出镜子。

    她怔愣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蓝衬衫的少年面含微笑地看着她。

    那一刻，她的呼吸一滞，他的笑容是那样的明亮，只一眼，便让她铭记于心。

    见她不吭声，少年笑了笑，随后自我介绍：“我叫林子含，你呢？”

    她摇摇头，低声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林子含怔了怔。

    “对。”她点头。

    林子含稍稍愕然，友好地说：“镜子还给你！”

    她呆呆地从林子含手里接过镜子，半天才点点头。

    “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可以收留我吗？”冷不丁地，她冒出一句话来。

    林子含嘴角一抽，久久，他极其缓慢地点头应允。

    她兴高采烈得跳了起来，随后乐呵呵地跟着林子含去他的住处。

    一路上的交谈，她得知林子含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现在只身在外租房工作。

    到达租房时，林子含掏出钥匙打开门，推门的瞬间，她便看到客厅中央挂着一幅恩爱夫妻的结婚照，他们相依在一起，脸上挂着诡谲的笑容。

    她下意识地向后一退，十指抽紧。

    “怎么了？”林子含关切地问。

    她咬着唇再次看向那幅结婚照，恩爱夫妻的笑容变得柔和起来，不似方才的摄人心魄。

    “他们……”她指着结婚照“是你爸妈么？”

    “不，是我的房东！”林子含走进屋内，她尾随其后。

    此后的日子里，她顺理成章的粘上了林子含。只是，林子含和她说话时总是那么彬彬有礼，而且不论何时他都很绅士的和她保持一段距离。

    一个月后，林子含换了一份工作，打算在半个月内搬走，他打了个电话给房东要求退房，房东答应他，在他离开前，他们会赶回来。

    听到房东要回来的消息，她的腿不听使唤地带着她奔向了客厅，她抬头看向墙壁中央挂着的结婚照，邪恶的双眼里露出嗜血的光芒。

    “我就等你们回来！别以为我会手下留情！”她咆哮着，然后将手里的镜子掷向了结婚照。

    照片上，那对笑容满面的夫妻，脸上流淌着鲜血，黑魆魆的双眸里冒着浓郁的黑烟。

    “你刚才在说什么？”里屋的林子含闻声赶来“你想杀人？”

    她瞥了一眼林子含，随后弯下身子捡起镜子，再推开门一头扎进茫茫黑夜中。

    “你要去哪里？现在很晚了？你别到处跑！”林子含一边喊一边追了出去。

    迎着冰冷的夜风，她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刚才的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她想杀照片里的夫妻，她明明和他们无冤无仇！可是，方才从心中爆发出来的满腔怒火，是那么的恶毒，现在想想，连自己也觉得难以理解。

    倏然间，一道炫目的亮光划破黑夜径直地砸向林子含，她猛地抬头一看，那是一面带有锋利棱角的破碎玻璃镜子，如果砸到林子含，他必死无疑。

    林子含敏捷地闪身，玻璃镜砸在地上，四处散裂。

    只见五楼一个中年妇女探出头，态度很是嚣张地骂：“晚上不睡觉，在这说话打扰别人休息，下次再这样我扔石头砸死你！”

    林子含轻声说抱歉。

    她瞟了一眼楼上的女人，手里的镜面映出女人的脸，不到一秒钟，女人轰隆一声，从五楼摔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

    “老婆！”一个男人伸出头向下张望，“老婆————”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整个楼层，好事的人争先恐后地探头看热闹，住在一楼的居民出门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你……”林子含不解地看着她“她怎么会掉下来？是你做了什么吗？”

    “不是我！”她面无表情地说。

    杀女人的是她手里的镜子，不是她！

    这面镜子一直跟着她，而且它有着一股可怕的力量，凡是被它照过脸的人都会死于非命，曾经她也想用镜子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每次只要她有照镜子的举动，哪怕是心里想一想，头就会痛得厉害，她的脑海里会浮现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鼻前萦绕着浓烈难闻的气味，折磨的她满地打滚。

    所以，多年以来，她从未照过镜子。

    “……”林子含皱着眉头，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一声不吭地回屋。

    幸福总是那么短暂，美好的相处稍纵即逝。

    闷不吭声地回屋后，她躺在床上，轻轻地阖眼，她的脑子里浮现一汪无色透明的溶液蜿蜒地流淌，漫过她的身体，渗入她的血液，再腐蚀她的血肉，她挣扎着、呻吟着、哀嚎着，无尽的黑暗中，一面铜黄色的镜子压下，她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揪住它……

    温暖的热流在手掌间蔓延开来。

    “怎么了？”好听的声音在黑暗中破空而来。

    “林子含，是你么？”她低喃。

    “嗯，是我。”

    她缓缓地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林子含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待她从噩梦中彻底醒来时，她惊骇地发现，林子含抓住她的手，重点不是这个，她的手里攥着铜镜，而镜面不偏不倚地照着林子含的脸。

    “呀！”她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猛地推开林子含。

    猝不及防，林子含踉跄着倒退几步，额头撞向墙壁，瞬间被砸出一个小洞，浓稠的鲜血顺着他俊朗的脸颊，缓缓砸落在地。

    嘀嗒。嘀嗒。

    空灵的声音异常的刺耳。

    窗外的月光刹那间失去了清亮，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暗黄色的镜面上映着林子含鲜血淋漓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站起来，向林子含靠近。

    林子含捂着额头，迅速地闪身，只听他说：“别靠近我！”

    她乖乖地止步。

    良久，她发疯似地冲向窗户，拉开窗帘，随后狠狠地将手里的镜子扔向窗外。

    “叮————”

    清脆的撞击声格外的响亮。

    扔掉镜子后，她返身奔向林子含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哭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你相信我！不要不理我好么？”

    林子含咬着发白的嘴唇，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我没怪你，你是无心的！”

    说着，他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拨通手机：“喂，南笛，我是子含，我马上去你爸爸开的诊所，一会见！”

    然后，他快速地挂掉电话，不给对方询问和说话的机会。

    “我去一趟诊所，你呆在这里，我明天回来！”林子含简单地向她交代了一番后，离开租房。

    林子含走后，她瘫倒在地。

    林子含一定是生气了，肯定是这样，否则他去医院，为什么不让她跟着呢？

    她蜷缩在角落抱着双腿，无声地抽泣着。

    她从来没有朋友，林子含是唯一一个主动和她说话的男生，他让她觉得温暖，她不想失去他！

    “叮————”

    倏然，她的耳畔响起诡异的碰撞声。

    她低头一看，脚边静静地躺着一面银灰色边框的镜子。

    是她的镜子！

    她明明扔掉了，怎么又来到她身边？

    她颤抖地伸手捏住镜子，旋即扔向窗外。

    为了防止万一，她特地跑到窗户前向外探头，只见镜子落在楼下的垃圾堆上，镜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愈发的通亮。

    她快速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随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折身返回时，一眼便瞟到了床头上的镜子。

    她打开窗户再次向外探头，然而此时她没有看到垃圾堆里的镜子。

    背后嗖嗖的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猛然想起15岁时，她曾扔过镜子，但是被一个乞丐捡到了，但是他当场被呼啸而过的大货车压扁了脑袋，那天她害怕地躲了起来，之后镜子又莫名其妙地回到她身边。

    没错，哪怕她扔掉它，最终，它还是鬼使神差地回来。

    所以这面镜子，她摆脱不掉，弃之又回！

    她不信，她不信这个邪！

    她抄起镜子疯狂地砸向墙壁。

    一下，二下，三下……

    然而不论她怎么用力，不论她砸多少次，镜子没有丝毫损伤。

    她彻底的绝望了！

    “就是这个房子，林子含就住在这里！”门外，有人低声说。

    “你确定？”

    “嗯，我白天跟着林子含找到这里，不会错的！”

    “这小子有什么本事让南笛倾心？今晚我们就做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她打了个激灵，随后蹑手蹑脚地跑到门前，透过门缝看向屋外。

    昏暗的月光下，一个男生拿着刀守候在门前，另一个男生正小心翼翼地撬门。

    她返身回卧室将镜子捡起来，从门缝扔到守门的男生脚下。

    “镜子？”守门的男生狐疑地弯下身子捡起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看了看。

    “什么镜子？”正在撬门的男生刚回头，同伴的刀已经插入他的小腹。

    守门男生惊叫一声，然后发疯地持刀向前奔去，还没跑几步，他的脚下一个踉跄，整个身子狼狈地倒在地上，手里的刀诡异地贯穿他的心脏。

    看来，只要是看了镜子的人都会死。那么……林子含呢？

    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林子含并没有按照承诺的时间回来。

    一个星期后，焦急的她将镜子藏在床底下，出门寻找林子含。

    一直寻到晚上，她也没看到林子含，带着失落而忧伤的心情，她返回出租屋。

    刚进门，她便看见一个女孩坐在林子含的书桌前，安静地看着一本杂志。

    她仔细地瞅着女孩，只见女孩穿着蓝色的长裙，头发披在身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

    “南笛，你想吃什么？”厨房内传来林子含温柔的声音。

    “我来做饭！”被唤作南笛的女孩甜甜地笑着。

    南笛放下杂志，径直地走进厨房。

    不一会儿，穿着围裙脸上挂着幸福笑容的林子含走了出来。

    他的笑容如此明媚，以至于刺痛了她的眼，虽然林子含也时常对她笑，但是她知道此刻的林子含的笑容和往常的不一样。

    莫名的，她的心一酸，似有泪水夺眶。

    “是你？”见到她，林子含脸上的笑容凝固。

    “什么？”厨房内的南笛问道“和我说话吗？”

    “哦，不是！”林子含拉住她，然后皱眉低声吩咐道：“南笛在这里的时候，你……可以回避一下吗？我怕……我怕……南笛受伤！”

    她苦涩地一笑。

    心里虽然难过，但她还是故作坚强地点头“嗯，知道了，我马上走！”

    “谢谢你！”林子含朝她笑了笑。

    她默默地转身，离开。

    当她走出租房的刹那，泪水轰然而下。

    她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是不详之人，凡是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受到连累，谁愿意和一个时刻会带给自己生命危险的人生活在一起呢？林子含也不例外。

    就在她无限悲伤时，她的手一震，低头一看，右手手心里豁然出现镜子！

    又是它！它此刻应该在林子含的床底才对！

    这时，她似乎听到镜子在对她说：“杀了南笛，杀了她！她会夺走林子含，那时你又将回到孤独！”

    “不！我不可以这样做！”她摇头，林子含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怎么可以伤害他呢。

    彼时，林子含和南笛并肩走了出来。

    “我送你回去！”林子含揉着南笛的头发。

    南笛吻了吻林子含的脸颊“你回去，你的伤还未痊愈，多休息，我自己回去就行！”

    林子含拂开南笛的头发，在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明天见！”他说。

    “明天见！”南笛的脸一片酡红。

    南笛道别后，转身就走，走到她身边时，南笛匆匆地瞟了她一眼，随后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似地，与她错身而过，消失在墨染的黑夜中。

    “可以进屋了！”林子含朝她招手。

    她哀哀地笑着，然后跟着林子含进屋。

    走着走着，她的头一阵眩晕，鬼使神差地，她举起镜子，照向林子含的脸。

    “不要！“她惊叫一声后，脑袋一嗡，便失去了知觉。

    镜子里的人，是那样的美

    醒来的时候，她的头痛得厉害。

    “醒了？”夺入眼眶的，便是林子含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她抬起头，迷蒙地盯着林子含，嘴唇翕张，却一字未吐。

    “吱吱嘎嘎——”

    怪异的声音传来。

    她还没弄清什么事，林子含迅速撤退，并躲在床底。

    “哐当！”一声，天花板上的吊灯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久久，林子含慢悠悠地从床底爬了出来，他的脸色很苍白，眉头拧在一起。

    “好险啊！”林子含话落，仍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天花板，随后弯下身子收拾碎片。

    与此同时，林子含的手机响了起来。

    “南笛，有事吗？”他按下接听键。

    “明天你会来诊所吗？”南笛的声音柔柔的。

    “不了！我明天还要收拾东西，明天晚上房东就会过来，我和他们解约后，就要尽快搬走！”林子含轻声道。

    “那明天我过来帮你！”

    “嗯！”林子含笑了“这么晚了，快睡觉！明天见！”

    她坐在床头，歪着脑袋，露出诡异地笑意。

    入夜。

    她蹑手蹑脚地起身，走出租房，走到南笛的家里，潜入她的卧室。

    这时的南笛还没有睡觉，她坐在电脑前看电影。

    她偷偷地爬进南笛的床底，仰头侧看南笛，她的脸是那样的美，皮肤是那样的光滑柔嫩，看得她忍不住赞叹道：“真美！”

    她的话落定，手里的镜子倏然挣脱她的手掌，轻飘飘地飞起落在南笛的电脑桌前。

    南笛一惊，旋即转身看向身后。

    她赶紧缄口，大气也不敢出。

    南笛皱了皱眉，此时的她已无心看电影，她关掉电脑，准备熄灯时，桌子上多了一面镜子，南笛小心翼翼地将它拿起，照向自己的脸……

    第二天，林子含忙着收拾东西一直到晚上。

    待他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忽然想起昨晚南笛说她会过来帮忙，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

    疑惑中，林子含打了个电话给南笛：“南笛，你不是说今天过来吗？”

    “我也想啊，可是……可是……我的腿不听使唤，我走不了！”那边传来哭声，“昨晚，昨晚……好可怕啊……啊……现在我的腿可以走了……可是……啊……去哪？……子含，救我！”南笛语毕，电话彼端传来嘟嘟地声音。

    林子含一怔！南笛出事了？他要去救南笛！

    林子含前脚还没抬起，便看到她那张幽怨万分的脸。

    “南笛真的很漂亮！”她把玩着手里的镜子“如果我和她一样好看，你会一直陪着我，不再搭理其他女生吗？”

    林子含先是一惊，随后愤怒地质问：“你给南笛看了镜子？”

    她委屈地嘟着嘴巴，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从他们认识以来，林子含从来就没凶过她，而今天，他的语气如此咄咄。

    “看就看了，只是照镜子而已，有什么关系？”她理直气壮地反驳。

    林子含秀美的脸上浮起难以言表的怒意，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明知道看了镜子的人会死，你还给南笛看？”

    她不满地说：“死就死呗，她死了，你还有我！”

    “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林子含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她泪眼婆娑地问“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我对你的好，无关于爱情！我只是看你一个人独自飘零，可怜你而已！”

    林子含的话，犹如一柄锋利的剑，贯穿了她的心脏！

    她缓缓地蹲下身子，嚎啕大哭。

    “对不起，我的话说得重了些，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不想欺骗你！”林子含丢了这句话后，毫不犹豫地夺门而出。

    看着林子含飞奔而去的背影，她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夜晚的霓虹灯绚丽夺目，林子含的身影在五光十色中渐渐扭曲。

    “南笛，你在哪？”他拨通手机问道。

    “我在d街道！林子含，好黑啊，这里！我好怕！”南笛的声音透着恐惧。

    “我马上过来，你千万要小心！”林子含挂掉电话后，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她跟在后面跑，跑着跑着居然赶超到林子含之前。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来到了黑暗的狭窄的街道，她亦步亦趋地向前摸索，接着惨淡的月光，她看到了前方的南笛拿着手机嘤嘤地哭。

    她向前走，每走一步，南笛就会向后退一步，最后南笛跌倒在地，再连滚带爬地倒退。

    “别害怕，我是林子含的朋友，他在后面，马上过来！”她微笑着向南笛伸出手。

    “别过来，别过来……”南笛发疯地狂叫着。

    她顿足站在原地，哀怨地看着南笛。

    握住镜子的手缓慢地举了起来，她想放下，却无能为力。

    “别过来，鬼啊————”南笛撕心裂肺地哭喊。

    “磁————”尖锐的刹车声自身后传来，她下意识地向后一看，一辆轿车径直地冲来，她本能地抬手挡在眼前遮住刺眼的灯光。

    就在此时，轿车突然转了方向，撞向南笛！

    “南笛，闪开！”说时迟那时快，林子含扑了上来，推开南笛。

    “嘎吱————砰————”

    鲜血喷洒一地！

    她呆若木鸡地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着的林子含。

    轿车门被打开，一对中年男女惊惶地下车。

    她机械地扭头看向肇事人的脸，脑袋一沉，身体怪异地颤栗着。

    那对中年男女是林子含的房东。

    “居然是租我们房子的林子含！”女人惊惶地尖叫着。

    男人颤抖着手拨通120，身旁的女人哭得天昏地暗：“报应，真是报应啊！自从你把我们刚出生的女儿拿去做研究后，我们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就噩运不断！女儿一直在折磨我们，我受不了啊！”

    男人咬着下唇，脸色一片惨白。

    一会儿，120救护车呼啸而来。

    “快救人，快救人！”南笛撕心裂肺地向医护人员招手。

    那群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急急忙忙朝她冲来，她本能地挪步想避开，然而他们径直地贯穿她的身体，奔向了躺在血泊中的林子含。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又看向熙熙攘攘的人流，偌大的街道，竟然有数不清的人穿过另一个人的身体，然后，各自朝着反方向离去。

    她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浓郁的不安袭上心头。

    久久，她胆战心惊地举起镜子……

    一股灼热的电流从镜子表面蔓延全身，她的手不自觉地抖动着，剧烈的痛楚让她心神俱碎，她强忍着疼痛，艰难地板正镜面照向自己的脸。

    然而，铜黄色的镜面上，除了显示她身后惊慌失措的人，根本没有她的脸。

    同一时刻，记忆的闸门轰然撞开！

    原来，在她还未出生时，妈妈就去医院做了人流，随后她被喜欢研究人体的爸爸拿到实验室，放进灌有福尔马林的容器里。

    她没有思想没有自由，直到八岁那年，她失去了研究价值，被爸爸拿出容器，埋进了窄小的公墓。

    而她手里的镜子，就是灌有福尔马林的容器制成，只要她照了镜子，就能记起八年来在实验室里的点点滴滴。

    “哎呀，这个人是阴阳眼呢！”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她惊愕地朝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穿过南笛的身体，俯下身子触摸林子含的眼睛。

    她含泪盯着林子含鲜血淋漓的脸，忧伤地捂着胸口。

    心口处地钝痛，铺天盖地而来！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看到客厅里的夫妻照片，就想杀了他们。为什么看了镜子的人会死，为什么镜子一直跟随着她左右。为什么只要她想看镜子身体会本能的排斥。因为承载了她身体的容器既是她的栖身之所，也是她的葬身之地。

    千千万万个你你我我，辗转在这个世界，或喜或悲，或忧或愁，不过都只是人生的一场过客，稍纵即逝。

    而她。

    从始至终，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当医护人员抬着林子含上救护车时，林子含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温柔地瞥了她一眼，虚弱地说：“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很善良，你只是，太孤独。”

    顷刻间，她抱着镜子哭得一塌糊涂。

    林子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地想要伤害你。

    林子含，愿你幸福，从今天起，我会放下执念和怨恨离开这个世界。

    包括，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