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贵族、平民与刀

    肖斯顿一声高喊，就将明里暗里的所有人都拖下了水。

    暗中窥伺的人都走出来，脸色极为难看。

    肖斯顿的一番话，不仅仅是将他们的行踪道破，更重要的是，话里有话，提到了卢瑟家族和平民百姓。

    在卢瑟家族的眼里，他们已经是摆明了和卢瑟家族作对。

    那些来卡斯特城的冒险者还好，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扎根于卡斯特城里的人来说，不管此次结果如何，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哪怕卢瑟家族没有了，还有其他大家族。此次攻打卢瑟家族，其他家族作壁上观，一方面是要看看卢瑟家族隐藏的实力，用以衡量自己这些家族，另一方面则是对攻打卢瑟家族的人都作了关注，恐怕自己沦为下一个卢瑟家族。

    所以，他们这些人，现在一露头，以后就是大家族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抓住机会，就会往死里整。

    而在平民百姓的耳朵里，听到的是自己将要得到卢瑟家族的财产，肯定会密切关注此事，关注他们这些“英雄”的动向。如果财产没有到手，等待“英雄”们的就是无处不在的白眼。

    英雄的称谓，从来都只是弱者的垫脚石，强者的累赘。

    人性劣根，莫过于此。

    卡斯特城里的平民，满怀期待想从他们这些“英雄”手里分卢瑟家族的一杯羹，只要分配不均，或者有那么几个不满意，事端就起了。

    大家族积威深重，这些平民还不敢轻试其缨；但是对于这些零散的五阶、六阶战士来说，平民想要对付他们，方法多得是。

    “英雄”们要是想伤害平民，大家族第一个就跳出来，“主持公道”，将他们灭掉。这样，他们不敢动平民，而平民虽然打不过，却各有各的恶心人的办法。

    打不过本人，就对人家妻儿下手，在人家房屋上泼大粪……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一旦对方息事宁人，得偿所愿，又是一笔外快，何乐而不为？

    一通算计下来，等于是白白帮着肖斯顿攻打卢瑟家族，还要被大家族记恨，被平民惦记。

    用华夏的歇后语来说，“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居飞扬隐匿在暗处点头：“果然不愧是侯爵府中最阴暗的地方成长起来的，对小人心态的了解真是入木三分！”

    既然暗中窥伺的人都已经“炸”出来了，拉上了贼船，肖斯顿就向卢瑟家族发起了总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肖斯顿生涩地从嘴里吐出八个音节，手上印诀掐得飞快，一股股能量波荡从四面八方传来，涌入火砖。

    火砖升腾到高空，一下子变得通红泛金，大放光彩！

    “去！”

    火砖带着音爆之声，拖着长长的尾巴，向着卢瑟家族的大钢门冲撞过去！

    轰隆隆隆！

    大门，连带着围墙，都倒塌下来，激荡起一层一层的尘埃。

    卢瑟家族的大门，攻破了。

    人潮涌进了卢瑟家族，开始打、砸、抢、烧。

    这是一场属于卡斯特城居民的“盛宴”。

    就在肖斯顿带领众人大闹卢瑟家族府邸的时候，境外，与兽裔联盟交接的荒原，一座宽阔的擂台之上。

    “嘭！”

    “啊！”

    随着一声惨叫，一名穿着铠甲的五阶战士，被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卢瑟家族之人，六阶战士击飞出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还有谁！”

    那卢瑟家族子弟慢慢踱步过去，一脚踩在被他打败的战士的脑袋上。

    “好好的一身战气，不来给我卢瑟家族当狗，非要听那些贱民使唤！将我们这些家族置于何地？将我等制定的法律置于何地？快点，还有谁上来送死，打完我还要去找地方快活快活呢！”

    下方，还躺着好几个人，浑身血迹伤痕，有的甚至已经没有了呼吸。

    “卑微的东西！以为车轮战能够耗尽我的战气？也不看看自己修炼的是什么垃圾秘典，敢和我卢瑟家族相比！跪下，给我卢瑟家族的每一位子弟都舔一遍鞋底，再把家里一半财产都献给卢瑟家族，我就放过你们！不然，哼！”

    鼻音一落下，卢瑟家族的护卫都过来，将那些平民和助拳的战士围起来，刀剑相向。

    被围起来的众人，脸色露出苦涩，后悔，颓丧，甚至还有的发出了埋怨，责怪其他人不该对卢瑟家族发起挑衅，什么“我早就知道”“你们怎么不听劝”之类。

    “这会知道狗咬狗了？哈哈，好，给你们这个机会！腓力品，把刀给那家伙！”

    卢瑟家族中年人手指着一个闹得最凶的平民，命令护卫道。

    护卫答应一声，把刀递给平民。

    平明接过刀，不知所措。

    卢瑟家族中年人松开了踩在脑袋上的脚，一脚将倒地的五阶战士踢下擂台，踢到拿了刀的平民面前。

    “杀了他，你可以走了。”

    “什么？”

    此话一出，全场都哗然。

    这名战士，是这些平民请过来的，在价钱上是一个友情价，完全是为他们出一口气而来。

    现在，卢瑟家族的人竟然要平民杀死这名战士。

    这一记借刀杀人，暗藏挑拨离间，可谓使用得炉火纯青。

    只要平民杀死战士，从今以后，还有几个战士会为平民出头？都已经心寒了。

    “这……”

    平民手握着刀，在发抖，他也修炼过战气，拥有一二阶浮动的实力，但是从来没有杀过人。

    更不用说是五阶战士，甚至可以说对他有恩义的一个人。

    “杀啊！杀死他，你不仅可以走，你们都能走！而且，我会给你一处房产，让你做我卢瑟家族的狗！哈哈哈！你们谁心动了，也可以上来啊！我卢瑟家族，家大业大，别说一条狗，就是十条狗，只要会咬人，那可都养得起啊！”

    卢瑟家族中年人，语气之中透露出浓浓的暴发户味道，完全一副资本主义的丑恶嘴脸。

    “咣当！”

    持刀的平民崩溃，扔下刀，尖叫着后退。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别看他刚才叫嚣得最厉害，却是在掩饰自己的心虚胆怯，这会真要让他上手，他就泄气了。

    平民之中，走出一个憨厚的汉子，问卢瑟家族中年人：“你说的话，是真的？其他人，也可以得到卢瑟家族赏赐？”

    “铁剌木？”

    几位平民认出了这个憨厚的汉子，只是，在他们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傻乎乎的，被人欺负也不吭声。

    卢瑟家族中年人一愣，随后点头，大笑起来：“没有错！我再重申一遍，我，卢瑟家族二执事，凯兹·卢瑟，做出保证！你们，不论是谁，只要在这个战士的身上捅一刀，就可以获得卢瑟家族的十金币赏赐！而如果杀死他，就能获得一处房产，还能加入卢瑟家族！”

    憨厚汉子铁剌木“呵呵”一笑，上前捡起刀。

    “铁剌木！住手！你怎么能够这样做？”

    有几个心里还存在良知的平民大喝，阻止铁剌木。

    铁剌木突然露齿而笑，笑得灿烂，却令人毛骨悚然。

    “从我的母亲被你们逼死的时候，从你们将第一瓢粪泼在我的身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一个人活着，想要不被欺负，要么自己拥有强大的实力，要么依附于强大的势力！现在，我只要杀死一个为你们出头的蠢货，就能够加入卢瑟家族，何乐而不为呢？”

    一番话，如同一道霹雳，全场都陷入了死寂。

    铁剌木的母亲，年轻时候是其他王国的风尘女子，在怀上铁剌木以后远走到边疆卡斯特城，无意中被人道破了往事，从此被遭到唾弃，工作也找不到，只能捡拾烂菜叶子和抓老鼠养活自己母子二人。

    小时候的铁剌木也遭到连累，成为许多孩子的出气包，扔石头、泼大粪，最后一次被打昏过去，醒来就傻了。

    为了给铁剌木筹集药费，他的母亲做着最苦最累的活，挣最少的钱，最后终于病倒，不治而死。

    再后来，铁剌木究竟是怎么长大的，众人也都淡忘了，只是好像街头巷尾的垃圾箱都可以见得他的身影。

    现在，这些平民惊然发现，自己一直以为的傻子，原来是在隐忍！在沉默中等待爆发！等待报复！

    所有人的背后，突然冒出细密的冷汗。

    铁剌木手里拿着刀，看向了曾经欺辱他的人，眼光森冷。

    “我可以杀他们么？”

    铁剌木嘴里吐出一句话。

    卢瑟家族中年人凯兹鼓掌，道：“好，好！杀一个，赏你二十金币！”

    对于卢瑟家族这种大家族来说，一条凶猛的狗，当然是越凶越好，越能咬人越好。

    “嗷呜！”

    铁剌木眼中血红，发出狼嚎般的低吼，手起刀落，首先向着地上生死未卜的五阶战士脖颈而去。

    那五阶战士虽然因为虚弱，而紧闭双眼，其实对于外界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听到外面的人在左右他的生死，滋味并不好受。直到铁剌木将刀挥起，他才勉强睁开一条缝，只见天地之间已经无第二种色彩，只有刀光在闪动。

    当下，五阶战士万念俱灰。

    从小到大的一幕幕，走马灯一样出现在眼前。

    “我要死了啊……我的珍芙妮，你再也等不到我了！”

    五阶战士闭上眼睛，等死。

    “轰！”

    他等来的不是金属入体的冰凉凉，而是一阵劲风吹来，将他身体推了出去。

    随之而来的，是全场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