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从一开始就是完整的

    观云台是整个天神殿最高的地方，寻常仙君从此地掉落，都不敢保证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更别说没有修为的钟情。

    沈寒舟的心都险些跳出来，他看着钟情极速下降，底下绚烂的七彩晚霞此时也褪去美丽光环，像一只吞人的巨兽。

    沈寒舟不得不加快自己下降的速度，终于在钟情掉落之前拉住了她。

    他把钟情紧紧扣进自己的怀里，扑通直跳的心才稍稍安定了几分，他沉默地带着钟情飞回观云台上。

    钟情难得表现出温顺的一面，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钟情不知道这个方法有没有作用，不敢问他什么，只是沉浸在这个拥抱里，轻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她想，要是时间能停滞就好了，这样她就不必去面对那个可能的结果。

    可是终归是要回到观云台的，当重新站在地面上，钟情有些紧张起来，她抬头看向沈寒舟，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沈寒舟松开钟情，本想叮嘱一番，却对上钟情搜寻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的嗓音有些暗沉：“你是故意的。”

    “什么？”钟情还没得出结论，就被问懵了，随即又反应过来，她可能太着急被他看出来了。

    她沉默了。

    沈寒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沈寒舟！”钟情试图叫住他。

    沈寒舟脚步未停，路过程荣轩的时候，目光不善地看了他一眼，便立刻错身离开。

    程荣轩拧起眉头，明白这是失败了，忙过去安慰钟情：“没事，我们可以再试试别的办法。”

    钟情却摇了摇头，道：“算了。”

    她看着沈寒舟渐渐消失的背影，遥望着远处大片艳丽的色斑，道：

    “轩哥，送我去看看小雅师妹，我想亲眼看看她恢复得如何。还有师父和宗门，我也想再见一面。”

    沈寒舟重新回到寝殿，他坐在书桌前呆坐了片刻，然后从身上找出携带的所有储物袋。

    那把刻有龙纹的剑不知何时回来了，他看了一眼满地的东西，一眼发现一个华丽的锦盒。

    他拿起那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储物袋。

    他耐着性子又打开储物袋，将里头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噼里啪啦地掉下十数枚戒指。

    定睛一看，都是最常见的储物戒，没什么特别的。

    沈寒舟不理解，这些戒指里也不过是些寻常的法器丹药符箓，有什么必要……

    脑海中突然出现他傻笑着盯着戴满戒指的双手……

    沈寒舟神色又变了变。

    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时候？

    沈寒舟衣袖一拂，将东西全部收了起来，坐着开始生闷气。

    他其实不很清楚自己在气什么，可能是气钟情不爱惜自己，竟然用那种办法来刺激他；又或者是气自己，偶尔想起的一些片段激起了他的好奇心，可他却始终想不起所有的事情。

    他一边懊恼自己离谱的行为，一边在那些举动里感受到当时独特而丰富的情感，但他又不太能够接受这段感情，因此他的脑子被他自己搅得像一团浆糊。

    恍惚间，他不知怎的沉睡过去。

    朦胧的脑子却还在回忆那仅有的几个画面，渐渐地，他感觉眼前浮现一团迷雾，遮挡了所有的画面。

    耳边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别想了，这些都不是你的记忆，那个女人她在骗你！你看看，他哭成什么样了？你有这么爱哭吗？你可是仙界最尊贵的人，所有人都尊崇着你。你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这般情感外露的根本就不是你！相信我，忘了这些！重新做回你自己。”

    沈寒舟看着那因着一枚碎戒哭得稀里哗啦的男子被女人轻而易举地哄得眉开眼笑，在心中赞同这道声音。

    他的确不爱哭。

    于是，那些记忆逐渐碎裂，眼看着就要消散。

    这时一个长得同他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出现在身旁，他面上满是焦急：

    “不要相信它，它才是骗你的，那就是你的经历！沈寒舟，你忘了吗，你本来就是个爱哭鬼。

    “小时候，仙君们见你可爱，总爱逗弄你。你受了欺负，每每都要跑回母亲怀里哭上一回。

    “后来，父亲死了，母亲也不再宠溺你。她告诉你，你是未来的天神殿之主，以后都不许再流泪，也不能同人撒娇，你得做一个让人敬畏的神君。

    “于是，你开始压抑自己的本性，最后把自己变成了母亲满意的天神殿之主。可你知道的，那不是真的你！你讨厌这个位置，讨厌整日待在天神殿处理那些繁琐的公务文书。

    “后来，你终于决定摆脱这个身份。你分出两缕神魂下界去，原本是为了死遁以后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体，但是你没想到你的神魂会穿越虚空到达一个你到不了的地方。

    “于是你便看中了另外一缕神魂，可那缕神魂早在去往修仙界的路上便死在秘境当中，是我接替了那具身体，才有了沈寒舟的后来。

    “我在异世历经一世，本应该回归本体，但我执念太深，非要跟着钟情重生。所以才能进入凡间的沈寒舟体内。

    “可惜我力量不足，根本撑不了多久。正好那时仙界的你去了一趟四方尽头受了伤。你借着这个由头闭关疗伤，实际上却是亲自下界历劫。

    “从一开始遇见钟情的那个人就是完整的我们。

    “沈寒舟，承认，遇到钟情以后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沈寒舟愣愣地望着少年的眼睛，他从少年的眼中穿越时间和空间，渐渐想起异世的一生以及修仙界的全部记忆。

    “是我，是我的记忆……钟情，我的钟情……”

    沈寒舟捂着脑袋，无数回忆在他脑海涌现，他泪眼婆娑地看着渐渐破碎的画面逐渐合拢。

    少年欣慰地看着他，魂体渐渐消散，最后融合进沈寒舟的神魂里。

    那道声音气急败坏地想要冲散少年的魂体。

    沈寒舟猛地抬手，将它隔离在外，他语气冰寒彻骨：“我想起来你是谁了，天道。”

    被戳破身份，天道的意识团骤然变大，凶狠地扑了过去。

    他想要吞并沈寒舟的神魂。

    可如今恢复所有记忆的沈寒舟，意识坚定无比，根本不受影响，同它缠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