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谋局

    赵大海的气魄很大，兼并都不考虑，更别说划拨利润了，在连续的会议后，酒厂领导层达成了一致：拿地盖厂！

    不到时机，所以最核心的思路被赵大海和陈向东完美的隐藏起来。趁钱还在手里，那就扩大规模，顺带着推动解决企业内部改革的事，捎带着完善制度，解决吸纳劳动力的问题。

    一举多得，一箭多雕。

    步步递进，层层保障。

    不论能做到哪一步，都可以为酒厂未来的发展打好基础，更重要的是，一旦启动，没有输家，各方各面都能收获满满的利益。当然除了极个别别有想法的人除外。

    陈海只想挑大拇指夸一句，狡猾狡猾滴。

    拿地有划拨不是事，制度和招人也不是事，内部改革需要上级主管部门的审批，这块陈海拿不准，可恰恰是第一步行动的核心。

    算算时间，那个实施意见应该面世了。

    赵大海说道，“酒厂里的意见也是集中在这块，其他的事大家是双手欢迎。可政策不明朗，谁也没办法。”

    “田大有不是企改小组的领导么，找他聊过没有？”

    “没和你通完气商量出个子丑寅卯来，哪能找他，不就暴露了么？嘿嘿”

    陈海莞尔，知道赵大海的意思，有自己在，田大有不会公事公办的。

    看来今天下午又不能去学校了。

    跑出去找公用电话给田小雨家打了过去，是柳北华接的电话。

    陈海嘴很甜，最后留下赵大海的传呼。

    …

    田大有有些疑惑，不清楚陈海找他什么事。看看日程表，今天下午倒是可以，就对电话那头的柳北华说道，“下午我有时间，你让小海来找我。”

    “什么？去找你？田大有你想清楚啊，要是没有陈海，小雨能拿到年级第二？你别摆那个臭架子，下午你跑一趟，我让陈海就在今朝广告那个院子里，你直接过去。谈完事，你也来饭店看看，你老婆我以后就要在那工作了，你也不说去看看。”

    田大有乐道，“好好好，我去还不行么？要不晚上咱们再单独请陈海一顿怎么样，对了，家里的酒还有没有，要不要跟陈海说一声帮咱们张罗点。你是不知道，那个酒在我单位都传疯了，茅五剑都快没人喝了。”

    “再说。我给小海回个传呼，你麻溜点就行。”

    赵大海传呼响了，拿起来看到一行字：在小院等着，柳。不认识啊，那是谁打的。

    笑道，“没电话真是不方便，干脆厂里给你们装一个。”

    陈海笑道，“可别，不合适，犯不着这种小事。行了，田叔叔来这跟咱们碰头。咱们商量商量一会怎么说。”

    讨论了一会，俩人都认为，还是得搞清楚政策，田大有是一方面，自己也得明白才行。

    干脆，找报纸，赵大海骑车去厂里把一个月内的人民日报和省报都取了回来，一人一半，倒着往前找。

    一份报纸八个版面，屋子里哗啦啦的响个不停。突然，陈海喊道，“找到了，应该就是这个。”

    赵大海蹦过来一把抓起，死死的盯着标题：《批转关于1996年国有企业改革工作实施意见的通知》！

    贪婪的一字不落的看了一会后，陈海就看见两行清泪从他的脸上滑落，啪嗒啪嗒的落在报纸上。

    “赵书记…”陈海轻轻的叫道。

    “小海，厂子有救了，咱们的办法能用了！”赵大海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声音哽咽着。

    自打见第一面起，无论是省台还是酒厂红火起来，陈海都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赵大海，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的老爷子现在竟然泪流满面，可想而知日夜弹尽竭虑全身心为了厂子的赵大海同志在终于看到了真正的希望之后的心神荡漾。

    没错，真正的希望，从此便有了不再受制于人的可能，不再需要把大量的精力放在关系和命令上，可以为了厂子的兴旺真正的做应该做的事。

    也只是希望，通知上明确的写着100家，怎么也不可能轮到小城的小酒厂。

    要把希望变成现实，仍旧需要大量的工作和时间，但终归是有希望了不是么。

    陈海及时的转移了话题，“赵书记，看报纸不应该是领导必须的工作么？怎么这十天前的报纸，敢情你多久没看过报纸了。”

    赵大海揉了揉眼睛抽了抽鼻子，收拾好心情，笑骂道，“厂子都忙成啥样了，哪有时间看报纸。拿批条要酒的，托关系塞人的，用调研名义来拿东拿西吃吃喝喝的，更别说要厂子主动表示表示的，要厂子主动表态支持这那的。有时候我都想，这厂子干的是个啥劲啊。没效益的时候像个孙子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效益好了还是个孙子谁也不能得罪还是到处赔笑脸。我这把老骨头看着现在还在台上，可谁知道哪天上面就把我撤了呢。撤了我不要紧，要是来一个胡干蛮干或者唯命是从的二杆子，酒厂就彻底完蛋了，咱们厂那些职工好不容易才过了两天好日子啊。小海，你一定要帮我帮厂子，千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陈海越听越是心惊，这些不用想就知道。越听越是钦佩，从来没见过这么纯粹的人，若不是自己做了一些事，恐怕也不会有见到的机会。

    刚想说些什么，房门被敲响，扣扣扣。

    俩人对视一眼，赵大海急忙收拾好自己，上上下下的看了看，陈海点点头示意没问题后，才走过去开门。

    门外正是田大有，尼克服，手提包，身后没人，只有一辆自行车，一看就是骑车过来的。

    陈海挤出笑容，嘴很甜的喊了声田叔叔，侧身让开位置。

    田大有点点头，进到屋子里，就看到赵大海勉强微笑的表情，快步走过去伸出双手，说道，“赵书记，不好意思，听见你们说话就想着等你们说完再敲门，却听到了你刚才的肺腑之言。我代表谁也不合适，今天咱们都是自己人，我非常敬佩您。”

    赵大海又有点激动了，情绪就要起飞的刹那，陈海插话道，“田叔，我也敬佩你，本来应该是我们去找你的，没想到你亲自来了。让我受宠若惊啊。”

    田大有转身笑道，“还没谢谢你呢，小雨能考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我跟你约一顿酒，看你时间。”

    陈海这是真的受宠若惊了，连说不敢。

    赵大海打起了配合，“择日不如撞日，等我一下，我去拿点好酒，没上市的。”说完急匆匆走了出去。

    屋子里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泡好茶后，陈海直入主题，“田叔，刚才我们翻报纸看到了这一篇，嗯，你看。”把报纸递了过去。

    田大有看了看标题，又看到点滴的湿痕，点点头说道，“有什么想法？”

    “改革。”

    “南天酒厂？”

    “嗯，虽然轮不到进入试点，但大有可为。”

    “现在动会有风险的，考虑好了么？”

    “这不跟您咨询么。问题是你敢做么？”

    “哈哈哈，你小子，当真是鬼精鬼精的，你还别用激将法，我告诉你，我一直在等着酒厂去找我呢，这事我没法先主动，你懂么。今天看到赵大海，我就明白这是个什么局了。”

    “反正现在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我是不会告诉田小雨的，她还不知道咱俩已经见过了的。”

    “别拿小雨说事。你们应该商量过了，打算怎么搞？大搞还是小搞？”

    “彻底搞，搞彻底。如果能成，南天酒厂会是咱们市的招牌。如果成不了，刚才您若是听到了赵书记的话，就会知道酒厂会是昙花一现。”

    田大有闻言，陷入了沉默，手指敲打着桌面，和副班长的习惯一样。

    屋子门再次被打开，赵大海拎着几瓶没有包装的酒走进来，笑呵呵的说道，“刚研究出来的新品，田组长尝尝，提提意见。小海，我不说，你也知道的，好好设计，还像以前那样，合规合法，正式流程。菜一会送过来，就是几个下酒小菜。”说着又拿出一套玻璃酒杯。

    老狐狸一番话，很清楚就是借陈海的势，隐晦的告诉田大有，酒厂有今天，陈海功不可没，能不能有以后，陈海很重要。

    明白人在一起，说话做事都很省心省力。

    田大有哈哈笑道，“好，咱们边喝边聊。”

    小菜还没送过来，等着也是等着，拿过一瓶酒来打开，分别倒满后，端起自己面前的喝了一口，嗒嗒嘴，说道，“赵书记，这酒怎么这么柔，回口很甜很香，和以前的风格不一样啊，是不是加东西了啊？”

    赵大海笑道，“你这话要是被你爸听到，就等着踢屁股。酒里加东西，那不是昧良心了么。这酒可是动用了压箱底的宝贝，放了二十多年的老酒！你小子上次不是说给你准备点好酒，高考之后用么，你爸可上心了。厂里可是特批开了一坛二十年以上的好东西啊。怎么样，这次 你年级第一拿到了，这酒是不是可以叫做状元酒了？“

    田大有正把酒液在嘴里来回翻滚着，细细品味，听到这句话，抬眼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