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曾遭到……

    想通了这一环后，鹿祀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哎呀不管了——反正她能感觉到，冰神对自己的善意是真的。

    而她也是凭借这一点，才能在至冬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

    鹿祀没有再揣度冰神的意图，转而开始清点起自己和德雷特的行李。

    实际上并不需要准备什么。因为鹿祀的背包里物资应有尽有，并且是足够一群人出远门的量。

    女孩本来想深夜摸到集合点给散兵来个惊喜，结果后半夜的营地依旧灯火通明，还有几个兵士一丝不苟地看守着视野开阔的哨点。

    于是就导致鹿祀人还没到，她往这边来的消息已经到了。

    “难为你连夜过来，明早还要不眠不休地赶路。”

    营帐内，散兵揣着双手，神色散漫地打量着鹿祀。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抓紧时间打个盹，明天可别在路上睡着了。”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鹿祀已经大概摸清散兵的说话风格了：阴阳怪气，但好心好意。

    “我不会困。”

    微笑着回绝了散兵的提议之后，鹿祀忽然凑到他跟前，并且压低了声音。

    “另外，我这段时间琢磨出了一些东西，或许能给你整个礼物……”

    “——如果说，我可以让你在一段时间里，拥有一颗只属于你自己的‘心’，你会接受吗？”

    鹿祀问得很认真，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散兵，脸上写满了期待。她似乎对自己准备的礼物很有信心，就等一声肯定的答复了。

    而在鹿祀介绍完她的礼物后，散兵神色微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鹿祀的提议，并把在场的“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

    鹿祀也不含糊，立刻动手施展起之前学到的法术，从散兵身上抽调出一些玄之又玄的存在；最后，抽出来的东西凝结成一个黑色的方块。

    看到最后的凝结物，鹿祀短暂地愣了一下：这玩意她好像在别的地方见过……

    不过她照着教程来的，中途也没失误过，最后整出来的东西应该能用。

    如是想着，鹿祀控制着黑色方块贴近散兵的胸口，语气中带了些许紧张：“如果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马上告诉我。”

    散兵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黑色方块融入自己心口。

    ……那种与生俱来的，身为容器对于神之心的迫切渴望，在几百年后的今天，又消失了一次。

    散兵出神地抚上自己的心口。

    他能感觉到：那个位置并没有出现如人类一般跳动的心脏，却被曾经与人类相处的记忆与情绪填满了。

    认真地感受了一番过后，散兵抬眼看向鹿祀，突然开始发难：“你说你的记忆不全，怎么还会这个？”

    说这句话时，散兵的表情很凶，但语气中染上了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我记忆不全是真的，但是我身上有一本记录了仙家术法的手稿。”

    鹿祀拿出自己的“教程”，直接翻到有记载的最后一页，递给散兵。

    「关于■■的核心补全，方案四：……经验证可行，但是存在时效性，时长未知……」

    被涂黑的地方似乎是写过很多字，叠了一层又一层的笔画。但是作者对这些名称都不满意，索性直接放弃命名了。

    “可惜这本书的作者就写到了这里，要是他能再研究一段时间，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可以拥有永久的‘心’了。”

    短暂的惋惜过后，鹿祀态度随意地一摊手：“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弄懂了这位前辈所用方法的原理。”

    “后续的方案交给我来补全也不算迟。”

    鹿祀能察觉出仙术手稿的作者和自己有些渊源，但具体是怎样的联系她并不清楚。

    已经看完最后几页内容的散兵低头垂眸，眼中流转着复杂的心绪。

    “兰丝洛。”

    “嗯？”

    “还你。”

    “好嘞！”

    鹿祀刚从散兵手里接过书册，就听到后者用一种极轻的声音喃喃低语。

    “愿意听听我的故事么？”

    闻言鹿祀的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而后她积极地搬来凳子坐到散兵身边，大有一副彻夜秉烛促膝长谈的架势。

    “……”

    散兵被她的殷切模样创飞了一部分感伤。最终还是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叙述起自己的过去。

    “在我加入愚人众之前，或者说更早，在我以「国崩」的名号在这世间行走之前，我曾四度遭受抛弃。”

    “第一次抛弃，来自我的创造者……哈，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或许该叫她一声‘母亲’。因为我并非她所期望的那般强大，所以将我弃置于一处无人秘境。”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也没过多久。有一位陌生的金发魔神将我唤醒，并为我填充了内心。”

    说到这里，散兵特意停下，看向鹿祀并解释：“他和那天出现在你身上的魔神残念是同一个。”

    “这位魔神，在给我一颗转瞬即逝的心之后，把我从秘境中带出，便毫无顾虑地离去了——他将我弃置于海边的一处小渔村。”

    散兵抬手捂住脸，身躯开始轻微颤抖起来，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如果说前两次的抛弃可以解释成属于神的蛮横；那么之后的两次抛弃，则是向我展现了人类的脆弱、无能，肮脏与虚伪！”

    “我原以为他们能够接纳我，我曾妄想他们是真的肯定我……最后，哈，我最信赖的人，在抛弃我逃走之后，还要用一颗无辜之人的心脏来侮辱我。”

    “而我竟然在那等可笑的背叛之后，选择又一次相信人类……”

    散兵抬起脸，眼眶微红，却没有泪痕。

    而他脸上又恢复了平等讥诮世间万物的笑容。

    “第四个抛弃我的，是一个承诺过会永远和我一起生活的孩子。仅仅是一个外出采集食材的时间，他再也没有给予我回应。”

    “呵，人类就是如此脆弱不堪……真可悲啊。”

    短暂地停顿过后，散兵斜睨了一眼神色沉重的鹿祀，语气由讥嘲转为嫌弃。

    “别露出那副表情。你是在可怜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