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常言道，不常言之道

    恩……恩师？！

    千机殿的人怎么能喊忘川叫师父呢？

    一言如惊雷，小辈们惊呆了。

    难道，难道说他就是……

    林钟奕听闻这个人好些次，可能还不知道他有多坏，但已经清楚绝对是个特殊的存在。

    直到听见忘川一声温柔的回答：“你怎么还没死？”

    一言如冰河。

    曾经有多爱，就伤有多深，现在说的话就有多难听。

    一眼常言道，姓常、名言道。

    出身华贵，曾经的仙坛山水台峰天才爱徒，如今的千机殿掌舵人，声名赫赫，这世间最为举足轻重的人物之一。

    准确些，用“全才”比较合适，他没有玄灵根，一个都没！但五行根皆为天品级别，太极根、衍生根，皆为上品，堪称九项全能，这意味着，他前期虽然稍显劣势，但只要能稳扎稳打到达后期，绝对能超越多数人。

    没有短板效应的全能人。

    前期一般，修炼至悟道以后，凭借灵根属性的优势，渡天劫对他而言，可以说是超容易模式。

    真正的六边形战士。没有缺陷，没有人可以很好地克制他，在同阶修士中，他更可以随意切换属性流派，达到最佳的生克效果。

    他在任意层面的造诣都达不到最高，但综合实力绝对最强。

    不是天才，力压天才，因此素来以玄灵根为最低入门门槛的仙坛山，当年也为他特意破例。

    有传言，他根本一直就是千机殿的创始人之一。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常师兄吗？”小桃说。

    “他年纪看着比师父还大。”隗思莹有些不礼貌。

    既是天才，年纪不该看着这么老的，已有四五十岁的大叔模样，鬓角一绺发丝花白。

    也许这就叫天妒英才了，或者说世无完人。

    他但凡有一根玄灵根，都绝对地一骑绝尘，世人再无出其右，但他没有，就像三玄灵根的仙坛山创始人叶明，偏偏带一支次灵根，致使渡天劫被劈得心力交瘁，年少有为，开天辟地之人，将至大限仍未成真仙。

    林钟奕和唐小瑜，默默地看着。

    你怎么还没死，多么至诚的问候……

    常言道挨了忘川的骂，只苦涩地一笑：“我可以死，但这个时代的痛苦不会终结。”

    忘川道：“天下太平，哪来那么多的苦大仇深。”

    “呵。太平？你说的太平，是指绝大多数人还要承受生老病死的痛苦、而大限不过七旬么？指生来一辈子既安天命，而碌碌无为么？是指世代毫无意义毫无长进而像尘埃一样活着的亿万人么？是指仙坛山及同盟不过百十万人，占据天下八九成的长生资源么？你口中的太平，我倒觉得，太不平！”

    常言道言辞激昂，惊呆了几位后生。

    啊这……

    林钟奕惊得嘴都不自觉张开了，没人提醒一时忘了可以呼吸。

    这是个偏激的人啊！

    太神经了。

    “呵。”

    忘川大概听惯了，冷笑，说：“我不想与你在此论道，你为你的劫掠行为想的这一套说辞，不过是为你离经叛道的所作所为洗脱，这些年你屡屡妄图打破秩序，间接害死了多少人，自己心里清楚。”

    “哈哈哈哈哈。”

    这癫狂的笑，莫名其妙。

    林钟奕三千年白活了，根本看不懂一点，但他觉得这个人好像很过瘾。

    常言道笑罢扬言：“死点人怎么了？人死如灯灭，别说他们，就是我自己死了，也便死了，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眼中看到的他们，早就死了的，但恰恰是因为他们听了我的话，去做了，反而真正活过一次，刹那辉煌，才有了意义！”

    “呵……”

    忘川好像快顶不住了，笑容很假，很无力。

    林钟奕跟几位弟子中，也有人跟着看笑了。

    “他在说什么呢，莫不是有什么大病。”苏桂说。

    “邪教就是邪教，蛊惑人心为其谋权谋利，可恨、可恶、可耻！”隗思莹咬牙切齿。

    “这人真有点讨厌。”唐小瑜兀自低语，为师父的用情不值。

    “嗯，真讨厌。”

    林钟奕随声附和，他已经看呆了，不禁感叹人间多彩。

    骂阵中两人的距离靠近了些。

    忘川照面讥讽：“上次花山谜窟，一伙年纪轻轻的人喊着你的口号擅闯，什么真的活过假的活过我不信，但我确信他们这下是真的死了，拜你所赐。”

    “呼。”

    常言道有点上头，回道：“闯了还没事的，还成功突破了的，你怎么不说呢？”

    “谁没事的？老娘这就让他出事！”忘川开始不正常了。

    常言道被怼的哑口。

    两人怨气颇深，吵起来互不相让，这和他初见面时的那一声温柔的“别来无恙”简直是两码事情。

    他们吵啊吵的，互相就狠狠地盯着对方，那眼神，有九成的敌意，剩下一层很微妙，不可言喻。

    “你个叛徒，快快受死！”忘川恼羞成怒。

    “我虽然离开了仙坛山，但我没有背叛过你。”

    “你在留下和离开间选择了后者，还不算背叛么？你与仙坛山作对，还不算背叛吗！”

    一句又一句。

    常言道意正言辞：“忘川！我没有针对仙坛山，我在做我的事，只是正好仙坛山处在我的对立面，懂了么？当年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况且这世上在信仰和初心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背叛的，我无愧于心，无愧于你。”

    “呵，你可真够绝情的，做了那么多坏事，晚上睡得着吗？”

    忘川挖苦着他。

    常言道顿了顿，突然声音变软了，叹息说：“有时候想起，确实睡不着，我可能一开始骗过你，说过一些谎言，但后来都是真的。”

    “还说这些，当我傻呢？老娘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忘川准备拔剑了。

    常言道摇摇头，惋惜道：“你愿信不信，但你觉悟这么低，让我挺失望的。”

    “哈？你倒失望了？”

    忘川气得够呛，想打架了，冰刃直指对方，说：“我和整个仙坛山对你有多失望你不知道吗？你本该有一番大作为，非得踏上歧途，等到将来清算时，你会遭万世唾弃，我劝你及早收手，别再作恶了。”

    “你现在怎么跟个疯婆子似的，逮着就咬，还讲不讲理了？”

    “我跟你没什么道理可讲，疯狗一个。”

    “疯婆娘！”

    “疯狗！”

    ……

    是的，就是如此骂街似的接地气的争论。

    所以这算是“家务事”，还是公事？

    “他们骂得好凶。”

    “在吵什么啊……”

    围观众看得瑟瑟发抖，怕一会真打起来。

    唐小瑜说：“你听得懂吗？”

    “嗯……难懂。”

    林钟奕看一眼她，心念：他们或许是在说“我喜欢你”，可惜现实扭曲了他们的表述。

    这种感觉耐人寻味。

    吵到第二百一十四句时，已经试探性地过了三招，常言道终于忍不住了。

    他挡开忘川的攻势，好言好语地说：“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也不想惹你不开心，就此别过。”

    “慢走不送。”

    师太脸黑黑的倔强。

    话罢，常言道与千机殿一行人径直往前走，离忘川越来越近。

    众弟子象征性地备战。

    常言道表情严肃地看着忘川，擦肩而过，回头还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