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魂灵

    “你就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郁斯婓神情莫测，但慕繁星这话是在问白靡。

    白靡帽子下的脸抽动了几分：“无间……很好。”

    慕繁星挑了挑眉：“这里肮脏、黑暗，也丑陋。”

    “但是，外界也是如此。”

    白靡打断了他，像是不想再言语。

    无间里每个囚犯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他们的罪名也是讳莫如深，大家都保持着默契，从不去好奇与提及。

    慕繁星也只是随意问问。

    这时，郁斯婓忽然开口：“你想离开吗？”

    慕繁星望向他，精致的容颜即使在黑暗中也熠熠发光。

    “你说呢？”

    郁斯婓沉默了一瞬。

    慕繁星无数次的离开，已经昭示了他的念想。

    突如其来的无望与茫然席卷了郁斯婓的心，他举手掩面。

    慕繁星不知道面前之人怎么忽然变了情绪，他捧过郁斯婓的脸颊，两人的额头相碰。

    “一切之终后，我将永在所爱之人的心上。”

    一切之终……这已经露骨的告白并没有让郁斯婓开心起来，反而让他觉得有更大的愧与悔压在他的身上。

    身旁的白靡拍拍慕繁星的肩头，眼睛望向他的身后，凝重道：“冕下，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你看那是什么？”

    远处模糊一片，带着萧瑟的风，忽大忽小。

    慕繁星眯着眼，暗呼不好。

    那是形同丧尸一般的魂灵。

    但是，囚犯都是数据组成，一旦死亡，就是化成代码碎片飞散到天际。

    这些所谓的魂灵，又是什么？

    慕繁星趴在地上，借着东西躲避着，等待着这些未知的危险过去。

    然而慕繁星小看了这些物事，他们直冲慕繁星一行而来。

    郁斯婓挡在慕繁星的身前，接过了迅疾的一下，然后眼疾手快地一个雷厉的手刀就将眼前的怪物的头颅劈落下来。

    慕繁星眼神微冷，回身一踢将想要偷袭的魂灵一脚踹飞。

    借着间隙，慕繁星上前扼住魂灵的脖颈。

    他们的眼中是红色光芒，仿佛完全失去了意识。

    慕繁星轻声问：“你们是谁？”

    魂灵挣扎着，但慕繁星没有放弃，一直重复着问话。

    白靡后退，喘着气吐槽他：“冕下，这些东西都是怪物，根本没有意识。”

    慕繁星沉默。

    不知道是白靡的某些字眼刺激了他们，慕繁星手下的魂灵开始扭曲躁动，眼中的红光忽明忽暗，喉咙中呕哑嘲哳。

    慕繁星俯下身：“你想说什么？”

    那双诡异的眼睛直视着慕繁星，露出憎恨。

    “神……神只……”

    随后，在慕繁星的手中化为了代码碎片，飘散在空中。

    身后的战斗将息，慕繁星站起身，回过头看向残局。

    零零落落的碎片还没消散，虽然没有鲜血，但身在碎片其中的男人，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那双琉璃般的眼眸只有在看向慕繁星的那刻，才流露出柔情。

    白靡适时地点评：“冕下你这位男宠真猛！”

    慕繁星回头看向他。

    因为慕繁星的身份，白靡理所当然的将郁斯婓看成他的所有物。

    王有几个宠儿很正常。

    白靡觉得自己说得没问题，但看着慕繁星看他的奇怪眼神，又有点心虚，急忙转移话题：“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啊？我从来都没在无间碰见过。”

    郁斯婓脚步一顿。

    慕繁星问他：“郁斯婓，你觉得呢？”

    白靡也不禁看向他。

    郁斯婓将慕繁星的头发理顺，低声说：“神只的毁灭。”

    这与慕繁星猜测的一样，那场莫名其妙的，在慕繁星离开无间后，神只引发的中央浩劫，现在看来，要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与残酷。

    只有神只的力量，才会将无间里的数据扭曲解构重塑，以至于那些身死的数据囚犯迟迟都无法解脱，只能以这种形式游荡在早已变成废墟的中央地域里。

    慕繁星主动拉过郁斯婓的手，像是在开玩笑：“如果我晚走一天，怕是也要成为神只的亡魂。”

    郁斯婓的手心冰凉，慕繁星笑着问：“怎么了？被怪物吓坏了吗？”

    郁斯婓反握住他的手：“没有。”

    回过头，在郁斯婓看不见的地方，慕繁星立刻收起了笑容，脸色冰寒。

    那段与神只的孽缘，慕繁星并不憎恨，但不代表他对神只的肆意妄为感到快乐。

    事实上，那时的他，本来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绝望之中，又意外被神只囚困。

    这让慕繁星在平静于能躲避危险享受一刻宁静的同时，灵魂深处更加躁动。

    在尝试了无数次逃跑无果后，慕繁星刚开始还能平静以对，但平静之下的风暴在侵袭着他的心。

    慕繁星不允许有任何人与物困住他的自由，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抛下无间本来辉煌的权柄，选择与主神作交易重回快穿空间。

    甚至慕繁星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与神只纠缠的那段岁月的中后期，他已经陷入了抑郁之中，直到有一次被神只制止，慕繁星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鲜血直流，而拿着刀的是自己的右手。

    慕繁星有些新奇，又有些遗憾，他记得，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神只的怒火。

    慕繁星一直以为神只就是个冰冷的怪物，而救了他，也只是将他当个漂亮的物件欣赏罢了，因为在他醒来后，他听见神只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很漂亮。”

    很多事，慕繁星已经记忆模糊了，神只的脸他无数次想要想起，也无法回忆。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记忆了，他的人生已是残缺，但慕繁星却从不知道根源为何。

    比起神只的囚困，更多的是一种困顿与虚妄困住了慕繁星的灵魂。

    那次怒火之后，慕繁星便被弗格救了出来。

    这是神只微不可闻的纵容，慕繁星知道，这是他神只故意放走他的。

    这让慕繁星更加想要逃离无间，他不想活在一个被监视与控制的世界里。

    抵达中央腹地之前的几个夜晚，慕繁星都没有再听郁斯婓的故事。

    在抵达的那夜，慕繁星没有睡，郁斯婓陪在他的身边。

    慕繁星抬起头。

    无间的天空没有一丝光芒，即使是黑色，也黑得纯粹，如同罪恶，如同欺骗。

    “无间里，没有繁星。”

    慕繁星看着天际，郁斯婓则看着他的爱人。

    慕繁星忽然靠近他，意味不明的话语带着些许神伤：“你能让这里拥有繁星吗？”

    郁斯婓的眼神温和，语调缱绻：“星星，只要你想。”

    他是法则，是神只，是无上的权柄，他为世界而生，却因挚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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