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棋局（下）

    戚凉在一片冰冷中死去，却又在一片黑暗中苏醒。

    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是曾经的画面，曾经的人事。

    戚凉又重生了，这是第二次。

    熟悉的仆人房间依旧简陋，所有布置一如当年，镜中的自己还是年轻模样，门外传来其他仆人粗鲁的叫喊。

    戚凉深吸一口气，“来了。”他要去见他的大小姐。

    初春的玫瑰地还冰雪未消，戚凉见到了沈惋。

    只是那个病恹恹，毫无生气的沈惋。

    只一眼，戚凉便认出，这不是他的星星。

    一刹那，这个世界的时间仿佛都停滞了，戚凉的情绪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他俯下身子，胸腔里满是一股喘不出来的气息。

    明明那里还是一颗完好的、鲜活的心脏，戚凉却只觉得恶心。

    春去秋来，戚凉一直在等，等一个微乎其微，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可能性。

    身旁的人总说，这位仆人是沈惋大小姐最忠诚的狗，时时刻刻维护着大小姐的生命安全，但对大小姐的态度也是最为冷漠。

    戚凉一点都不在乎沈惋，也不在乎沈惋那本属于自身的人格，他只在乎有一具完整的身体，能让他有机会再看到他的爱人，至于是死是活，他不在乎。

    有时他也会想，是不是沈惋活着，让他无法见到慕繁星，是不是沈惋死了就可以，但戚凉不敢冒险。

    慕繁星拽着戚凉心中的最后一道线。

    戚凉见到了许多人，与上一世一样，与上上一世一样，又不一样。

    没有慕繁星。

    每个难眠的深夜，戚凉喝着酒，颓靡着。

    “为什么？你都不肯入我的梦？”

    自慕繁星离开后，戚凉再也梦不到他，仿佛是慕繁星给他的惩罚。

    “我做错了什么？星星？我做错了什么？”

    戚凉只是……他只是不想他的爱人离开，他只想他的爱人生生世世陪伴他，白头到老。

    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过去了。

    戚凉依旧是那个执掌杀生之柄的戚家掌门人，胸前总是戴着一朵玫瑰。

    无数世家小姐趋之若鹜，渴望他的一眼侧目。

    可当有记者大胆问他的婚姻，这位已不再年轻，却风华正茂的家主，露出怀念地笑：“我有一位爱人，如玫瑰般绚烂，刺在我的心里。”

    世人哗然，纷纷八卦着这位神秘爱人的身份，有人扒出戚凉青年时期在沈家当仆人的陈年过往，猜测他暗恋沈家那位大小姐。

    流言纷纷扰扰，戚凉未予置评。

    只是在一个发布会上，亲吻了胸前的玫瑰，“这就是我的爱人。”

    众人轻松地玩笑。

    玩笑之下，却藏着怎么的深情与秘辛，全都掩埋进了玫瑰地里。

    后来有一天，戚凉消失了，人们只发现了他留下的纸条：我不等了，我来找你了。

    戚凉再一次阖上眼，再一次苏醒，他又重生了。

    饮泣着血泪，在不知道多少次的死去又重生后，时间的囚困终于将一个人的生命消磨殆尽。

    戚凉放了一把火，就这样静静看着火焰吞噬着自己的血肉，将自己烧成灰烬。

    不是时间毁了戚凉，而是戚凉再也忍受不了那致死的寂寞。

    没有慕繁星的寂寞。

    没有慕繁星的世界，荒芜的，无趣的。

    “什么狗屁世界，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