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枝已成干，且已结果

    《特赦令》是帝国命令，必须向全社会公开。

    况且阿星和卓小妹已是公众人物，要判刑的人突然被放了，怎么也得给大众个说法。

    牛丫的源代码是阿星当作“38号”的添头，白送给帝国的，算是给了帝国一个特赦他和小妹的，能够公开的理由。

    专案组起先并未在意，可帝国网部信息专家拿到牛丫的源代码，见识了全新的汉字加密技术之后，惊得无以复加。

    一份《帝国网络安全级别因牛丫跨步发展》的报告递上去后，令高层大为震怒：竖子安敢将此利器卖与米国！

    于是乎，雷霆降下，黄朝公司被查封，黄驼也上了种花国红色通缉令，全球追捕。

    阿星与卓小妹的特赦问题，也因此在长老会上获得全票通过。

    这样一位电脑密码学天才，在任何国家都是宝贝，即便是罪大恶极，也不可能让他真呆在大狱里。

    放人，那个卓一兰必须马上放！

    刘星星嘛，咳，不好意思，暂时还不能放你。

    非是毁约，而是你默写出来的“38号”需要经过验证。

    你丫写的那鬼画符，谁能看明白？真的假的？

    就算你没糊弄人，但你记错了怎么办？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记忆力再好也不是电脑。

    但是，有能力验证“38号”的，全世界只有三位。

    病入膏肓的高学亚院士算一位，另两位是已故辛冰院士和唐中和院士临终前指定的接班人——杜院士、顾院士。

    就连当初将“吴教授手稿”献给帝国，如今改做行政官的崔孺子，都不具备此能力和资格。

    即便是吃透了前37页“吴教授手稿”的三位院士，要想验证“38号”的真实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所以，阿星想回家，那得等。

    也因此，宝儿出世的那一刻，他没能陪在阿雅身边。

    嗐，只是生闺女，又不是儿子，不在也罢，嘻。

    ……

    老黄这段时间内心那是剔透苍凉。

    阿珂掀出了他儿子的事，万方瞩目，造成局面不可控，逼得他不得不辞职。

    他原本以为，自己拿剩下的一年多任期，怎么还不换个晚年平安。

    谁知前几天，他突然发现自己被限制出境了！

    紧接着，黄朝公司被查封，黄驼上了红通。

    现在，那个刘什么星的，竟被帝国特赦了！

    这得是多大的能量在推动呀！老黄已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向自己罩来。

    他心中纳闷：按说那所谓天后和什么九段的，都没这本事。莫非是驼儿将牛丫卖给米国佬一事，激怒了最上面某些个大佬？

    不愧是老黄，一下便猜到了部分实质。

    然并卵，就这么几日，他眼见的苍老下来，两鬓增添了银丝，额头爬满如仇的纹路。

    往日红彤油亮的脸庞，也生出了几朵老年斑。

    其实他年龄并不算大，只有63岁。

    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极其糟糕，他不知上方何时会收网，心中只能坚守一个信念，未到最后一刻，便需多准备一些后手。

    话说他老黄背后也是有组织的，不过他这次辞职的太突然，给组织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组织对他很有意见，已然将其放弃。

    组织不管，只有靠自己的关系网。

    然而，随着他的辞职，他那原本庞大的关系网，就好像夏日的雪糕，很快融化不见。

    以往热情相待的同僚下属，无不避瘟神一般躲着他，就连经常陪他钓鱼的那几位年轻女下属，也人间蒸发。

    官场就是这般残酷，平时关系再好，当你落马，所有人第一件事就是尽快和你撇清关系，官越大越如此。

    老黄原本看不上杨耀伟，认为那是个屁本事没有的车豁子。

    但如今，星雅公司案已失控，就甭管白猫黑猫了，能垫背的便是好猫，车豁子需要顶起来。

    ……

    装修豪华的办公室，玻璃帷幕上倒映着幽幽白云。

    隔着落地玻璃，可以看到街上蚂蚁似的人群，和火柴盒大小的移动车流。

    杨耀伟拿出一根烟点上，眯起眼睛，猛吸了一口，整支烟被他抽掉一半。

    烟头红线燃烧的速度，都赶得上爆竹炮捻了，还伴随着“滋滋”响声，烟灰自然而然掉落下去。

    白烟重重地吐出，撞上玻璃后炸开，迅速反弹回来，将他的头笼罩在烟雾之中。

    自打刘星星案被上面提走，车豁子出身的杨耀伟便慌了神，“炮哥”落网后，他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第一时间让司机小谷躲了起来，并严令其不许动信用卡，不许打电话，不许用身份证……

    可是，他已能感受到同僚们在有意疏远自己。

    而今，刘星星、卓一兰竟都被帝国特赦了！

    这不是完全推翻了自己一力促成的百万悬赏通缉大案吗？

    他心里只有两个字：玩完！

    刚刚黄老板来信儿，说小黄为他在国外开设了一个账户，转进去300万米刀……

    有了这笔钱，小三生的那个半岁残疾儿子可以去日苯做肛门再造术了，省着那个卫校生整天哭哭啼啼的。

    自己得找机会跑路吖！可是，出得去吗？

    别说是那300万米刀，自己这些年攒的2000多万家当，还有福享用吗？

    单位老大昨天暗示自己，说按惯例，对待投案自首的职务犯，一般只就事论事，不深挖既往。

    假若自己自首了，就这么个事儿，从轻减轻能判几年？缓刑有没有可能？若是再立功呢？

    他掏出一支香烟，塞进嘴里，想去摸打火机，却没摸到，恨恨地把烟掐成了几截，摔到地上。

    ……

    帝国已公布了特赦，阿星便没必要再回看押所，仍被限制在齐撸府那家特殊招待所，允许上网，允许通讯，不许会见，不许外出。

    拿到电话第一时间，他打给阿雅，“……生了！男孩女孩……哦，闺女……别哭，闺女好啊，我真的喜欢闺女……要你，没说不要你啊……让你当老大行了……”

    ……

    苦等10天，11月11日上午，终于盼来了明确消息：放人。

    这两个字意味着，“38号”验证通过。

    潇洒哥一边替阿星解除脚环，一边唠叨——

    “……你不愿意去帝国网部当网管，我理解，公家饭的确不太好吃，但瑞猩公司呢，金疝公司呢，它们请你去做信息安全产品研发主管，开出的可都是千万年薪起步。

    瑞猩公司很适合你，人家可以专门为你成立一个密码技术部……”

    阿星皱眉头，真想抬脚让他潇洒走一回。

    “你小子是不是吃了瑞猩公司好处，跑来当说客的？告诉你，哥哥我不给任何人打工。

    你赶紧的，别墨迹。”

    潇洒哥老脸一红，“得，当我没说。”

    ……

    微风伴着细雨。

    走出招待所，踏上自由大道的时候，阿星内心空明。

    抬头，一眼看见路对面娉婷伫立雨中的小妹，身穿蓝色风衣，没有打伞， 短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雨水荷叶莹露般凝在她脸颊。

    小妹也看见了阿星，朝他飞跑过来，溅起一路的水花。

    紧紧相拥，弥足珍贵。

    “阿星，我在这儿呢。”明显比产前丰满了许多的阿雅委委屈屈地小跑过来，她身后甄二妮撑着伞疾追。

    见阿星脸色苍白，人也瘦了一圈，她泪如泉涌。

    对阿雅，阿星也是想念得紧，腾出一只手，将她紧紧揽过。

    淡妆素裹的阿珂亦如快乐小鸟似的，从侧方飞了过来，扑到一半，停步，踟蹰不前。

    人家一个是生了儿子的正牌女友，一个是拜过堂的准夫人，生了闰女呢，本珂算什么？前女友吗？

    不怕不怕，紫霞仙子曾说过：如果不能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让我做玉皇大帝也不会开心。

    人活一世，不就是在追求开心和快乐吗？不管了！

    她扑棱棱飞了过去，从身后将阿星拦腰抱住，面颊贴上肩颈，贴得很紧很紧。

    这——这什么情况？左拥右抱，后面还背了一个。

    除古桩、汪兴寅闭眼拍额外，牵着仔仔的老卓和沈晚，刚从车里出来的甄爸，甄妈，甄英俊，池志鸿，包国昌，姚律师……一个个都看的目瞪口呆。

    后面那个穿运动服扎马尾的，是天后阿珂吗？过于热情了！

    沈晚猛想起一事，她曾听兰宝的一位女同学说过，阿珂是阿星的前女友！这怎么还……

    幸好阿星今天是在相对保密的状态下，突然被宣布释放的，而且天下着雨。不然若是招来一大堆记者，非把这事曝光出去不可。

    “都上车，都上车。”

    汪兴寅最先反应过来，“阿星，你们几个上那台星巴克，里面宽敞，上车再唠。”

    今天他特意借了台星巴克商务中巴，一招手，那司机便开了过来。

    “对对对，都上车，这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

    甄爸趁作者打盹，刷了一把存在感，结果还用错了成语。

    上了车，阿星又与汪兴寅和古老木相拥到了一起，不是久别相见，而是生死离别后的重逢。

    哥三喉中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像笑又像哭。

    五年不见，卓越发福的厉害，抱住阿星，用胖手使劲拍打他后背。

    能搞来特赦令吖，全国几人有这能力？阿星带给他的震惊太多，太大，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阿星张开双臂，还想跟沈晚来个拥抱。

    沈晚丢他一个大白眼，把仔仔往他怀里一推，“这是我乖孙卓载，你认识一下。”

    仔仔这几天被妈妈教育的，也不怨恨爸爸了，红着小脸偎到阿星怀里。

    这可是自己儿子呀，阿星捧住仔仔小脸一通猛亲。

    “行了行了，看看你亲闺女。”

    甄妈冷着脸，将一个小花被红绳襁褓，轻轻送到阿星面前。

    没想到他们竟把出生才一个多星期的宝儿也抱来了，阿星伸出手，笨拙接过。

    泪眼婆娑的阿雅，趁机挤到阿星身边，帮他掀开宝宝的蒙脸。

    小家伙出生才十天，脸上皱纹还没抚平，看上去像个小老头。

    睡得很甜，一双小眼睛闭得紧紧，小嘴红红的，一啜一动，好像在吃奶。

    说实话，也看不出好看难看，但在阿星眼里，这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他直勾勾盯着小家伙，腾出一只手，轻轻触碰那小脸，心中充满感动与美好。

    不知不觉的，自己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责任感油然而生。

    见到阿星难以抑制的激动样子，阿雅心中稍安，暗自发誓：下次一定生儿子。

    抬头看向后排正与阿珂低语的卓小妹，她心中又是一紧，网上把这个“小灰灰”形容的跟仙女似的，见到真人才知，那些传言并未怎么夸大其辞，人家那份清美气质，真是薄胎青瓷，无须花饰，纯纯本色，素淡清白。

    小妹心有所感，抬头发现阿雅正看自己，回以一个纯真的微笑。

    少女般的微笑，居然浮现在一个四岁孩子母亲身上，很是令人不可思议。

    阿雅瞪起漂亮的桃花眼，狠剜卓小妹——你个二奶，年龄明明比本雅大，面相居然看着比本雅年轻，真是可恶！

    小妹热脸碰上冷屁股，当然不会怕了，也是狠狠瞪了回去——

    阿珂都告诉我了，阿星根本就没同你登记，你个只会生丫头的小三，牛气什么？

    两个八字相克，气场排斥的女人隔空对峙，眼神碰撞，隐隐约约有生物电流击穿空气介质，迸射火花，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好像公鸡斗架之前的蓄势待发，随时可能上去给对方来一记狠的。

    ……

    三台宝蚂打头，车队浩浩荡荡驶入齐撸嬉悦东方大酒店停车场，洗尘酒安排在这里。

    此地本来是汪兴寅订好的，但是甄妈让甄爱妮接手——我们甄家不差钱。

    甄英俊更是嚣张地说，“小汪，你那几个铁板烧小店买卖是不错，但在我们甄家面前还是不够看吖！”

    到了酒桌上，一行人明显分化成了两派势力——撸阳帮和齐撸帮。

    撸阳帮有阿雅，甄宝儿，甄爸，甄妈，甄英俊，甄爱妮，池志鸿，加上包国昌和姚律师。

    齐撸帮这边有卓小妹，仔仔，卓越，沈晚，阿珂，古桩和汪兴寅暂时也站在这一方。

    双方初次接触，场面难免尴尬沉闷，酒宴散的很快。

    ……

    “洗心革面”环节，桑拿蒸房内只有翁婿两个。

    大汗淋漓的老卓斜眼看阿星，来了一句，“刘星星，你出轨了呀。”

    阿星涎着脸道，“每一颗流星都是出轨之后才来到地球的，嘻。”

    老卓愣了好几秒，拿湿毛巾擦去脸上的汗，问，“你打算住哪？”

    “我打算回撸阳。”

    “我是不可能让兰宝去甄家的。”

    “不去甄家，都回棒山村。”

    “哦，都回？”老卓翻了个白眼，“帝国早已废除了三妻四妾制，你开后宫小心河蟹大神拿你开刀。”

    “哪里敢开后宫，只不过是几个人合伙承包山林，搞点副业罢了。”

    “噢，听兰宝说过，你在老家有一片果园，但拾弄得不怎么样？枝太繁，叶太茂，你必须得剪掉一些多余的枝丫，不然别想有好果子吃？”

    咳咳，阿星尴尬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枝已成干，且已结果，自家的果子，不好吃也得吃呀。”

    老卓换位思考一下，倒也能理解，你的女儿是女儿，人家闺女就不是闺女了？

    他叹了一口气，妥协道，“仔仔不能跟你走，我先帮你带一段，等你那边稳定下来再说。”

    在休息大厅一角，小妹也在做沈晚工作，“妈，不管结局怎么样，过程就是结局，我现在就像个蒲公英，风吹来了，我跟着走就好了。”

    沈晚也是无奈，兰宝苦苦等了这么多年，为了阿星开车闯卡的事都干出来了，自己能拦得住吗？

    现在这样，总比她守寡一生强。

    也是长长出了口气，说道，“你爱飘哪飘哪去，我孙子必须给我留下。”

    兰爸兰妈能够这么容易妥协，究其根本原因，还是阿星表现出了远远超出他俩想象的实力！

    他俩身在体制内，比一般人更为深知——帝国特赦令，绝对绝对不会轻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