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草根中的千年人参

    “卓一兰，吃饭。”沈晚在餐厅里喊。

    “嗳，来了。”

    卓小妹故作活蹦乱跳，心中却惴惴，试问哪个孩子不怕被亲妈唤大名？

    “妈，你看天气预报了吗？”她没话找话。

    “别整那些没用的，吃饭不许讲话。”沈晚训斥道。

    结果，不许讲话的只限她兰宝一人，人俩有说有笑。

    餐后，人俩进书房继续密谋。

    居然对兰宝搞外交孤立，真是岂有此理！卓小妹咬牙切齿地收拾着碗筷。

    等啊等，直至躺到床上，第二次庭审的靴子也没落地。卓小妹恼了，这是逼你们的兰宝放大招吖！

    ……

    沈晚和老卓这两天心力憔悴，周末便多睡了一会，起床有些晚。

    看见女儿房门紧闭，沈晚叹了口气，故意晾了一晚，兰宝应该是没休息好。

    八点多钟，沈晚去唤女儿起床吃早饭，这才发现中了空城计，兰宝早已人去屋空，书桌上有一封信。

    “老卓，你快来，兰宝离家出走啦！” 沈晚惊叫。

    老卓正在书房起草上午对兰宝的审讯大纲呢，闻言扔了纸笔，急惶惶赶过来。

    “……爸，妈，我走了。别担心，不是离家出走，只是回学校住了，省得你俩周末还得忙活搞提审，要多注意休息啊！

    关于那本书，如果你俩觉得自己女儿为个男朋友能做出损害父母的事情，那就赶紧去终止合同，主动赔偿人家的损失。

    若是对女儿还有点信心的话，不妨赌一把，让那本书正常发行。

    劝你俩一句，别去费力查什么真实作者了，查来查去，最像作者的只有我爸，哈！

    爸，妈，告诉你俩一个秘密，其实是你们不争气的女儿倒追的阿星。

    是不是觉得挺丢人？嘻！

    再告诉你俩一个秘密，阿星他是个草根不假，但他这个草根，与别的草根不一样，它是一颗人参，千年人参。

    早晚你俩会为自己女儿神一般的眼光而感到骄傲。

    嗯，床头柜我的大相册里，夹了一幅阿星的铅笔画作品，你俩拿去开开眼界。

    这个元旦我不回家，你们二老要保重身体。

    其实我也很想回家，但我想领着他。

    好啦，就写到这儿。

    此致，敬礼，此致那个敬——礼~~~”

    “啪” 沈晚气得拍桌子，“这孩子，就是给她惯的，居然学会了讹诈父母。”

    “草根中的人参？那个什么跑马乡棒山村出棒槌参？” 老卓呵呵。

    沈晚已经开始翻箱倒柜，很快找到了大相册，“还倒追？我就不信了，看看那小子画了个什么小鸡吃米图。”

    画非常好找，因为相册里只有一张非相纸软作品。

    看到那幅兰宝半身画像，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五分钟后，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沈晚，“这真是铅笔画的吗？”

    老卓用手指轻掠了下，指肚上出现一抹铅黑，“没错，是铅笔，纹理细腻，纤毫毕线，高清啊！”

    “你说，会不会是先把照片复印在这纸上，然后再用铅笔涂画。”

    “妇人之见，你摄影能捕捉到正看小淑女，侧看鬼精灵的神情？”

    好啊，敢说我妇人之见！沈晚闭目，深呼吸，目前不宜树敌过多，这笔账先给他记着。

    “这算是素描还是工笔？怎么感觉像上了色似的？”

    老卓在大学期间是美术社团成员，正好拿学过的知识，在不懂艺术的沈晚面前卖弄。

    “这是油画技巧，以铅笔为画棒，通过精妙手法，调控黑色频谱的细微变化，来改变明暗光亮，从而达到欺骗人眼的目的，这种作品叫超现实写真……”

    “我不信这是那烂仔画的。”

    “假设，这是阿星偷偷找人代画的，那说明，他背后不止站了一个作家，还有一个大画家在暗中支持。

    那么他还是普通人吗？身份很值得怀疑呀！”

    沈晚愕然，“你是说……那小子有可能背景深厚，故意扮猪？”

    “不然，解释不通呀。”

    “没可能，齐撸大学只是一所中等偏上大学，世家大族哪看得上。”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那么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便是：他到底是才子还是太子？二选一。”

    “我觉得他是骗子！”沈晚摸额头，恨恨说道。

    “若是太子，就是个骗子。”老卓面上优色更深，忽然想起一事，“财务官老夏认识撸大保卫处长，我让他帮咱打听一下。”

    ……

    两个电话过后，老卓同志陷入沉思。

    “查到那小子底细了吗？”沈晚催问。

    “撸大保卫处长还真认识阿星，并且查过其档案。”

    “什么情况？”

    “档案跟兰宝说的一样，住撸阳那个棒山村，孤儿，社会关系栏空白，非常简单，简单得令人生疑。”

    “保卫处长为什么要查他档案？”

    “上个月，撸大武术社团搞自由搏击擂台赛，这个阿星，靠着台前幕后各种不光彩手段，拿了总冠军。

    赵处长想知道他是哪家纨绔，结果没查出来，吓得他不敢再查了。”

    沈晚：“……”

    “赵处长说，学校风传这个刘星星是某开国重臣的族孙，野生的那种……”

    “野种！”

    “咳咳，野生的，是指因一夜情或者短暂恋情，意外有了结晶，女方独自将孩子抚养成人，亲生父亲不知情，或者装不知情。”

    沈晚撇嘴，心说你倒懂得多，“那便是野种，也叫孽种，这样的桥段，影视剧早就演烂了。”

    老卓仍在凝眉，“兰宝说的野山参……难道是指这个？不对呀，既然兰宝知道，或者怀疑他身份，为什么还笃定这书和画都是他的作品呢？

    咱孩子不会傻到，认为他既是太子又是才子的程度!”

    “别瞎琢磨了，传闻最不靠谱，我敢说，阿星小兔崽子绝不会是世家大族子孙，他那副面相，根本就没有一丁点优秀基因的痕迹”

    ……

    阿星这一宿翻来覆去，天将亮了才睡，却又做了噩梦。

    梦中，兰妈手托一座大型冰山，朝他猛地砸过来。

    “小妹救我！”

    阿星惊叫着逃出梦境，满头大汗。

    “怎的了？”

    “梦到啥了？”

    “跟哥说说，哥会解梦。”

    八点钟仍懒床的小伙伴们，纷纷探问，想找个乐。

    阿星一边穿衣一边说，“我梦见哥几个遭遇雪崩，我跑得快，逃过一劫，眼睁睁看着你们被雪浪裹夹着，埋于深渊，却无力营救……

    唉！我那个心情啊，甭提有多么的，哈哈……”

    “好梦。”

    “梦与现实恰恰相反。”

    “八弟，你最近恐怕有劫难，可要小心了！”

    好兄弟们一个个喜笑颜开。

    阿星拍额大悔，忘了反梦一说，刚刚就应该讲自己舍身将他们救出，结果力尽，深埋于雪渊，即义气又吉利，让他们几个去提心吊胆……

    唉，也不知小妹能否熬得过拷问，本星恐怕是在劫难逃吖。

    ……

    “我爸要见你。”

    卓小妹将阿星约下楼，说这5个字时，鼻音很重，紧盯着阿星表情，眼中闪动着戏虐、幸灾乐祸

    “不，我不去！”

    阿星没想到灾难会这么快降临头上，吓得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双腿发软。

    卓小妹乐弯了腰，“好了，骗你玩儿的，看给你吓的，我爸妈有那么可怕吗？”

    假的？

    嗖，阿星魂归本体，“好啊，胆敢欺君，看为夫怎么收拾你。”

    欺君，欺骗夫君的简称，阿星狰狞着，张牙舞爪将表情怕怕的卓小妹扑住。

    卓小妹嘎嘎乐，扭动挣扎一阵，忽然抱住阿星哭了起来，“呜，阿星哥，我离家出走了，你可别不要我。”

    离家出走了，阿星鼻腔猛一酸，还说什么，只能用一记酣畅淋漓的深吻来回答。

    ……

    这一关暂时算是……先这样。

    得过且过的阿星，又过上了被看添香夜读书的生活。

    只是每当想起兰爸兰妈随时可能从天而降来诛星时，他便会战战兢兢。

    幸福快乐也好，如履薄冰也罢，时光大轮铿锵前行，转眼便到了月底，也是年底。

    为了辞旧迎新，近半个月来，文娱委员阿珂和班长梁家富一直在忙着筹备班级舞会和元旦晚会。

    期间，有自然科学学院两个同届班文委联络阿珂，想联办舞会。

    阿珂请示曹导，老曹授权班干会决定。

    干部会上，此议案遭到生活委员岳靖和体育委员唐思柱的强烈反对，理由很冠冕堂皇——

    自然院饿狼遍野，恐龙成群，与他们联谊，纯属引狼入室，与虎谋皮。

    为了维护班级主权和领土完整，作为班干部，我们坚决反对签订这种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梁班长问阿莲和阿珂的意见，这俩女干部都是有男朋友的，总不能因嫌本班男生太少，就哭着喊着与外班联谊，表面的妇道还是要守的。

    于是乎，该议案未获通过。

    今年的两会，仍然是肉烂在锅里，本班关起门来，自己搞。

    当然，较去年也有改革，舞会和元旦晚会二合一，舞会时每个同学都可以自带舞伴。

    即是二合一，时间关系，表演便压缩了，无需每个人都出节目。

    阿星早已意识到自己不是唱歌的料，不是必须出节目，当然能推就推了。

    他正庆幸呢，噩耗忽至。

    “我爸妈要见你。”

    平安夜，三人晚餐的时候，卓小妹忽然说道。

    “哈，又用这招，本少爷对‘狼来了’已经免疫。”

    阿星大声笑着，掩饰内心恐慌：这回可别是真的呀！

    不好的预感，一般都会应验。

    田佳仪微笑，“小妹接电话的时候，我有听到，狼真的来了，哈哈。”

    “你俩合谋欺君！”阿星心中怕的要命，口不择言。

    田佳仪连声咳嗽。

    小妹太激动了，嘻笑，“我妈原话这么说的，”

    咳嗽了一声，她开始模仿，“兰宝，元旦你必须回家，那个坏小子如果不怕死，也可以跟来！咯咯咯……”

    糟了，是真的！

    阿星当场傻掉，此刻心情已不再是如履薄冰，而是如坠深渊，“不去，打死也不去。”

    小妹耐心给他摆事实，讲道理……

    最后，阿星被田表姐训斥屈服。

    他想通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刀早晚要挨，那么就死得更有尊严些。

    ……

    挤阳县，卓宅。

    一份调查资料摆在桌案上，最上面一张贴有免冠照，照片中的阿星，笑得呲牙咧嘴。

    卓越已经阅毕，正敲击着桌面，在脑中研判……

    撸大现任谭校长，和去年退休了蔡校长，均对刘星星没有任何印象。

    老蔡校长说了，“如果是大家族子弟，就算再不想让人知道真实身份，也会有人或明或暗，隐晦地向学校一把手递话关照。刘星星没有，说明他啥也不是。”

    去撸阳调刘星星及其失踪父母的档案，一切都无懈可击。

    拿刘星星小学初中高中的笔迹，请专家与他现在的笔迹做比对，结论是，尽管现在的字比以前好看，但一些重要书写习惯仍在，可以认定，四份检材均出自一人。

    走访棒山村，有村民反映，刘星星是该村“四大才子之首”……

    沈晚给兰宝打完电话，尤自愤愤，“真没想到，野太子身份会是他自己瞎编，故意传出来的，目的竟只是为了让擂台赛对手不敢报复……这坏小子，把咱俩当猴耍，真是坏透了！”

    老卓笑着道，“你这么早让他来咱家合适吗？是不是该先约个地方见？”

    沈晚咬牙切齿，“既然已经确定他不是大家族公子，还怕他作甚？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兰宝哄回家，那坏小子如果敢跟来，倒省事了。

    就凭咱俩的手段，不信戳不穿他个小骗子真面目！到时候直接扭送巡捕所！”

    “要是真才子怎么办？”

    “呵呵，棒山村四大才子之首，可笑死我了！”

    沈晚喜笑颜开，突然想起一事，“咱女儿可是小才女呢，据说兰宝在杂志上发表过感恩父母的文章，你留意一下今年的《撸大文摘》，等出合订本了，买来看看。”

    ……

    当晚，阿星臊眉耷眼地出现在寝室，立即引发小伙伴们强烈关注，纷纷问：

    “何事如此不开心？快说出来让哥开心开心，哦不，是关心关心。”

    阿星太需要帮助了，于是乎，据实相告……

    “木哈哈”

    “汪哈哈”

    “霍哈哈”

    ……

    哥几个死去活来。

    “你居然把未来丈母娘弄了个满脸桃花开，阿星你惨啦！”

    畅笑过后，大邱最先严肃起来，“阿星甭怕，有哥在。我宣布：召开紧急全寝大会。”

    噼里扑喽，老五老六老七布置会场，老二翻找会议记录，老三将他的好八弟送上被告席。

    “禀老大，老四参加公司圣诞活动，现缺席，应到八人，实到七人，符合法定人数，可以开会。”

    汪小六双手捧着一本杂志冒充笏板，人模狗样地汇报着。

    大邱表情严肃的像个大尾巴狼，“开个紧急会，议题只有一项，群策群力，帮八弟度难关。

    每个人都说两句，言简意赅，给出中肯意见，不许扯闲蛋，老二先说。”

    唐老二没想到平时啰里啰嗦的大球，今天竟然齐里咔嚓，他刚才光乐去了，没准备呀，眼珠转轱辘。

    “啊这个——八弟，二哥问你，如果小妹的爸爸给你一笔钱，让你同小妹分手，你，你打算如何花那笔钱？”

    小伙伴们窃笑，过瘾极了。

    阿星本就蒙圈的大脑，被唐老二连绕带吓，弄得愈加混沌，“我，我哪知道该怎么花。”

    “哥知道啊，二哥帮你花。”唐老二露出猪哥脸。

    “阿星，六哥准备开烧烤店，你给哥投点资。”

    “八弟，不义之财不能独吞，听三哥话，分了。”

    “好啊好啊，分赃分赃。”

    “停！”

    大邱拍了桌子，“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谁说必须得分手？”

    “对，还是老大高明，钱照收，就是不分手。”

    “那更应该分钱了。”

    大邱再拍桌子，制止聒噪，“去去去死老二，就你小子带头跑偏。

    谁说小妹爸爸要同阿星摊牌？

    摊牌劝退这种事都是到茶馆、咖啡店之类场所，哪有弄到自己家里，还不避讳女儿的？

    你不懂别乱讲，看把阿星给吓的。”

    扭头安抚阿星，“八弟别怕，以大哥的经验看，让你上门，就表明已对你初步认可。”

    阿星确实心里突突，听了大哥的话脸色稍松，谁知大邱又道：“摊牌是小概率事件，万一发生的话，必须要足了青春补偿费，不给或者给的少，坚决不撒手。”

    “啊？还是有可能呀。”阿星小眼复又拉长。

    “老三你说，仅就第一次被女方家长面试，如何留个好印象给出意见，不许跑题。”

    大邱剥夺了唐老二发言权，让范老三讲。

    唐老二也不争，主动做记录：大邱说，青春补偿费若给的少，就赖着不分手。

    范老三这边已经开始摇头晃脑，“阿星，哥就教你一个字‘装’。”

    “好啦，老五你说。”大邱点将霍老土。

    “哎哎，我还没……”范老三还要说。

    小伙伴们“花哈哈”笑，“你不就一个字吗？说完了呀！”

    阿星也跟着傻笑。

    范老三干瞪眼，霍老土那边已经开始了，“八弟，初次上门，给烟得说不会抽，问酒量，你得说滴酒不沾，问感情史，你得说是初恋，无论兰爸同你下什么棋，你都得输给他……”

    阿星闭眼睛，牢记在心。

    范老三嚷嚷道，“喂，哥一个‘装’字涵盖你这些内容，让你言简意赅，啰嗦个屁呀。”

    没人搭理他。

    大邱拿出领导派头，“小六你讲，重复的不要说了。”

    汪兴寅早就狗急不行，“我觉得，八弟到了人家应该主动找活干，什么洗碗、擦地、扛大米、浇花、给鱼缸换水，都得抢着来，总之，要忍辱负重，装作老实肯干。”

    阿星猛点头，表示记住了。

    范老三不以为然，“还是跑不出哥一个‘装’字。”

    大邱牢牢掌控会议节奏，“老七你说。”

    “我认为，初次上门外形非常重要，八弟你应该设计一个新发型，置办一身新行头，再好好化个妆，不过，你这底板有些难画……”

    小伙伴们嘿嘿嘿，阿星不住扯动嘴角。

    霍老土嘻嘻，“阿星，实在不行，五哥吃点亏，替你走一趟得了。”

    唐老二忠实记录：霍垚主动要求替阿星相亲。

    大邱笑够了，马上制止他人，“好啦好啦，我就补充一点，初次登门，礼物得选对，必须有针对性地投其所好，绝不能买太便宜的，这个钱嘛……哥几个帮你凑凑。”

    “不用不用，”阿星赶忙拒绝，“小妹说了，她爸妈喜欢什么，她最知道，礼物由她准备，不用我操心。”

    嗯？哥几个对视，眼中交流着嫉妒恨。

    唐二黑提议，“大邱，我觉得阿星应当加强一下劳动技能训练，否则到了人家，干活时毛手毛脚，可就不美了吖。”

    “好有道理！老二你总算提出了一条富有建设性的意见。”

    大邱第一次给予唐二黑充分肯定，转向阿星道，“八弟，从今天起，寝室打水、拖地、倒垃圾都由你负责。

    少年，珍惜这个难得的锻炼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