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只等军火来

    黑夜下，群山里闪烁着点点光芒。

    在光芒中，杀戮继续。

    永宁大军驻扎在漫长的坝子里，背靠一条河流，而左右皆是群山。

    前后由精锐部队驻扎防守，中部则是后勤与粮草，十万后勤劳役人员，基本分布在这里。

    此刻，古蔺部队发起袭击，永宁漫长的驻扎线被切断。

    左右两端被强大的燧发枪阻击，时有火药包爆炸的声音传来……

    这是洪武十三年的火力压制！

    这种类型的火力压制，可比赵城当初突围要恐怖得多。

    虽然赵城的武器比燧发枪，比这些火药包，也比不少人装备的基础步枪要强大得多……

    但招架不住数量啊！

    火力压制火力压制！

    何为火力压制？

    就是大面积、高频率的热武器覆盖。

    在这种情况下，永宁大军的火铳基本没了用途，被完全压制。

    ……

    “包围过去，包围过去~”

    沐英非常生气，他做过预演，模拟过水溪大军会对朝廷军队发起袭击。

    可他没想到，水溪竟然这般有胆，竟然在兵临城下之前就主动进攻。

    战争很突然，更意外的是，他们怎么弄到了朝廷军队的实际信息，如何得知永宁大军前后护送，中间是粮草补给？

    更重要的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朝廷的行军路程，能够提前做好大规模的伏击准备？

    沐英非常清楚，水溪一定派出大量斥候密切关注着永宁大军的动向。

    但斥候传递消息具有非常大的延迟，而且他随时都在变换行军路线，根本推导不出具体的路程……

    可为什么，这支突如其来的军队，早已经在这群山间做好了准备？！

    甚至如此规模的军队，永宁大军的斥候们为什么没发现丝毫的端倪？

    战火在蔓延，粮草也绽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这是赵城的主要目的，也是他的老本行了！

    在古代，消息传递是非常耗时间的一件事，粮草更是军队的生命线。

    赵城多次行动，都是打粮草的主意。

    这一次袭击，不必将永宁大军的粮草全部摧毁。

    也不追求击溃军队，彻底拿下永宁大军……

    赵城准备温水煮青蛙，小火炖羔羊。

    持续性放血，迟早将永宁大军蚕食殆尽。

    若是在其他地区，赵城这种方法是很难奏效的。

    因为平原补给快，实在不行收割周围地区的粮草也足够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但在黔州，在十万大山，就非常致命。

    十万大山，就是天然的屏障，将朝廷大军阻断在外。

    再有古蔺部队的袭击与骚扰，大军补给线彻底断裂，只能依靠自身携带的粮草、补给度日。

    毕竟，现在是十一月了。

    黔州这样的环境本就不适合农业，至少如今这个时代的很多粮食，在黔州的产量都很小。

    更何况，基本都被收割了。

    光秃秃的山，没什么粮草留给永宁大军。

    ……

    时间一点一滴中流逝，直到天际吐白，古蔺万余人部队才乘着微风与朝阳，迅速消失在群山里。

    这一夜袭击的目的，只是给永宁大军一个礼物罢了。

    一切，才刚刚开始！

    赵城一宿没睡，在古蔺城一座府邸内徘徊。

    这里是香夫人的宅院之一，她大多数时候都没有留在贵州城内，会在水溪势力范围内各地辗转。

    而古蔺，就是她所控制的地区之一。

    控制力度堪称前五！

    香夫人直接掌控的地区，排名第一的是一号发展试验区。

    第二则是水溪祖地大方古城，第三是贵州城西城。

    第四、第五则是黔西和古蔺地区！

    永宁大军在沐英的带领下，离开永宁直向古蔺，刚进入古蔺几十里，距离水溪核心还挺遥远。

    但赵城不会给他机会深入水溪核心地区。

    在古蔺，就足够收拾他！

    通宵一宿，直到中午时刻，华十四才赶回来复命。

    他也在袭击的队伍中，随华十一作战，在诸多将领的主持掌控下，所有行动都极为顺利。

    刚摆脱永宁追兵，华十四便赶回情报驻地，骑着摩托车赶回来。

    赵城离开水溪前往播州的时候，特意让华十一等人带了两辆自行车回到水溪。

    自行车驾驶并不难，掌握平衡后就能得心应手。

    在一个月以前，赵城组建突击营情报系统的时候，他拿出四辆摩托车，让信息传递突破新的速度。

    在掌握自行车的基础上，多加练习，很容易掌握摩托车驾驶。

    这也是无奈之举。

    虽然赵城带了不少手机、对讲机，但这些东西限制比较大，想要搭建迅捷的通讯系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毕竟，很多东西虽有知识，但消化知识，将知识转化为实际物品，这是需要时间的。

    好在赵城已经全力支持电报的发展，或不久的将来，就能实现通讯技术质的突破。

    “营长，计划非常顺利，我们截断了永宁的补给线，烧了至少四分之一的粮草，具体死伤数目不定……”

    得到确切消息，赵城才松了一口气，简单交代几句后，才倒在那张温床上。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不出五天，沐英大军必破！

    ……

    永宁大军驻扎地。

    突袭结束了，但战火尚未平息。

    这场突袭，古蔺占据地势，掌控先进武器，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若不是水溪兵力不够，且不可能将全部军队都调到古蔺来。

    否则依靠地利、强大武器，几乎就能拿下永宁大军。

    欲成大事者，非天时地利人和不可。

    如今赵城掌控水溪，占据了地利，再有几百年后的知识、思想、武器等武装水溪，也勉强占据了人和。

    只是天下大势仍在朝廷手中。

    朱重八，依旧掌控着天时！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朱家坐拥江南，掌控中原，天下尽在手，还有大义大势加身，赵城想破除大明帝国的天时，也不是易事。

    起码，重创朝廷平南大军，一举掌控黔州，统治云南，才勉强夺得一丝天时在手。

    沐英阴沉着脸，战果太过难看，让他也高兴不起来。

    水溪部队在这十万大山里，宛若天之骄子一般，远比朝廷大军要灵活得多。

    更重要的是，水溪部队具有的武器更恐怖。

    那一夜的袭击中，他们的伤亡过三万，万人惨死，万人重伤……

    这样的袭击再来几次，他这支部队就无了啊！

    “将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王弼随军行，一直处在部队的末端，主管大军末端事宜，如今安顿好后方的事务，才冲冲赶来见平西侯沐英。

    昨夜那一战，让王弼再一次见证了压倒性火力。

    他深知，这种武器，远比他们的火铳要强大得多。

    也就是对面兵力少，否则几轮冲击下来，朝廷大军起码伤亡过半。

    如今大军位置难以隐匿，但坐以待毙又不是办法，沐英等人也纠结起来了。

    这种打法，简直就是耍赖皮。

    其实，古蔺部队采取的战法，就是游击战，时不时来骚扰几下，待到他们疲惫了，那就是收割的时候了。

    “附近有没有城池？”

    沐英沉默许久后，发起询问。

    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在深山里穿行，得找到城池，占据城而守，如此才能化解对面的优势。

    甚至一旦占据城市，他们才能休养生息养足精神，对古蔺发起冲击。

    “……”

    王弼摇了摇头，他掌控斥候部队，一路走来也在摸排，像黔州这样的地方，城池是极少的。

    古蔺核心倒是有城池，但距离此地超过五十里。

    何况，水溪不可能给他们攻打古蔺的机会，在古蔺城，必然重兵把守，设下无数埋伏，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了。

    “不过，前方二十里有一处小镇，周围分布数座村寨，生活着几千人。”

    王弼突然想到昨日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若朝廷大军无路可退，或许可以占据那座小镇。

    虽不是城池，但据镇而守，也能为永宁大军打破僵局。

    等到叙州府大军南下，进入永宁，在与沐英汇合，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去，古蔺城必破！

    占据古蔺，转而攻入沙溪，南可窥水溪祖地，东可入贵州城，大事亦可成！

    沐英沉默良久。

    他非常明白，若入驻那处小镇，为了大军安全，屠杀是必然的。

    不说将那万人杀干净，至少要屠杀大半，才能稳定下来。

    见平西侯不说话，王弼也沉默。

    他心中已有决定，不然也不会将这消息说出。

    水洞叛乱，水溪也为虎作伥，袭击了朝廷军队。

    事到如今水溪已经成大明敌人了！

    古蔺是水溪的重地之一，前方那地的居民属于古蔺，那自是水溪之民。

    自然，也就是朝廷的敌人！

    “既是敌人，那就怪不得我了！”

    沐英内心发狠，当即下达军令，调动随军的五千人骑兵先行，要将那处镇地攻打下来。

    ……

    来德镇，这是古蔺河边的小镇子，依山而建，傍水而居，前前后后生活着四五千人。

    这个时代很少有镇子的称呼，但在一个月以前，香夫人改制，将水溪境内各大聚集地进行划分。

    最小的单位是村寨，往上是为乡镇，乡镇之下即为县区，县区之上是为市州，市州之上便是水溪。

    来德镇，由古蔺县管辖，古蔺官方也有人在这里维持着基本的事务。

    此刻，来德镇西侧五里的深山里。

    “连长，不好了，朝廷有支骑兵向着来德镇冲过来了……”

    一位斥候胸前挂着望远镜，急匆匆地抛入华十一的营帐内。

    他是李悦手下的精锐，在华十四的训练下掌握了不少工具，具有不少近现代知识。

    “该死，那帮家伙想据镇而守！”

    华十一大惊，对这消息很愤怒。

    永宁大军一路东行，穿越了不少村寨，但都没有伤到无辜村民，这让华十一轻松不少。

    但如今他们刚发动袭击，朝廷便有骑兵冲击最近的居民地。

    目的，一目了然！

    朝廷这些家伙，被这一次袭击打怕了。

    “不行，快通知来德镇，要他们迅速撤离，快！”

    华十一大吼，第一时间抄起家伙，一边要人去来德镇传递消息，一边召集一支携带基础冲锋枪的精锐部队。

    “别手软，干他丫的……”

    他非常生气，决定不再留手，一定要狠狠地打朝廷一巴掌。

    他们这些人的确挡不住朝廷的大军，但山地是他们的主场，十万大山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借助手中的强大武器，一定要给朝廷大军足够刻骨铭心的教训。

    ……

    “走，快走~”

    “大件物品不要带了，带点吃的，快走……”

    “古蔺城内有安排，天黑前赶到古蔺城，快！”

    在华十一的动员下，一支千人队伍守在了骑兵冲锋的山坳里，其余人全部赶到来德镇，进行撤离动员。

    “踏踏~”

    马蹄的声音在群山中回响，华十一明白，对面来了。

    “都做好准备，不要留手！”

    华十一再次强调，虽然水溪缺人力，营长的目的是尽可能多地拿下这批俘虏。

    但如今顾不了这么多了！

    敌人死，还是水溪百姓死……

    该怎么选，华十一非常清楚。

    “开火！”

    “嘭~”

    “哒哒哒！”

    等到骑兵深入这处山坳，华十一直接下令，跳出来开枪。

    黔州山地多，是最佳的埋伏地。

    “敌袭，敌袭……”

    一位百夫长控制马匹，突然出现的变故让他慌了神。

    但没喊几句，一串子弹击中他身下的马匹，也有几枚击中在他身上。

    “嘶~”

    马匹在嘶吼，轰然间倒地，这位百夫长也倒在了地上。

    他不是个例，只在刹那间，数百人倒下。

    “下马，快下马！”

    “攻击，快攻击~”

    其余人迅速反应过来，当即抽出背后的火铳，对山坳中的敌人发起攻击。

    场面很混乱，但他们人多势众，倒也在危机中迅速反应过来，开始反击。

    步枪加基础冲锋枪对战大明火铳骑兵的战役，正式在群山间打响。

    “嘶！”

    “嘶~”

    “轰！”

    “轰……”

    马匹在嘶吼，枪火在继续。

    越来越多的人倒在了血泊里，也有不少马匹形成了天然的护盾，当然，还有大量马匹受惊，彻底失控跑了出去。

    场面越加混乱，鲜血越流越多……

    不只是朝廷的骑兵产生伤亡，华十一的部队也有不少人挂彩，很多人永远倒在了血泊中。

    但还好，地形优势，加上强大的近代武器，再配合埋伏袭击……

    哪怕只有一千人，也压着对面五千人打！

    这场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朝廷骑兵伤亡过半，最终溃败而逃。

    华十一看着尸横遍野，顾不得伤感，下令回首装备，迅速撤退。

    不是他不想为死去的战友收尸。

    敌人根本不给他机会。

    在华十一离开后两刻钟，朝廷大军奔袭过来。

    “该死~”

    沐英亲自率军，看着遍地的尸体与鲜血，怒意难掩饰。

    他继续前进，赶到了来德镇。

    此刻，这本生活了近千户人家的镇子，早已经人去楼空。

    除了些许牲畜的嘶吼鸣叫，少许人家还有烟火升起，再没其他的气息了。

    经过骑兵遇袭击，沐英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倒也没有意外，当即招呼下属，迅速将镇子情况弄清楚。

    后续部队陆陆续续进入镇子，动员后勤部队围绕镇子边缘修建防御工事。

    想要在短时间内，将这镇子打造成一处军事重镇。

    ……

    古蔺城，赵城被惊醒，得知了来德镇的变化，倒也没有过分意外。

    “无妨，将村民们都安置好，来德镇迟早要拿回来的。”

    “沐英啊沐英，本想和你好好玩玩，但你这般迫不及待，那也怪不得我了……”

    赵城站在古蔺城墙上，眺望着古蔺河。

    在这条河的上游四五十里外，便是来德镇。

    如今，沐英率领大军驻扎在那，正在风风火火中修筑防御工事！

    赵城没有亲自指挥山野中的古蔺大军，但也清楚华十一的动向。

    来德镇不会安宁的。

    “传我命令，将试验区军工厂内一半以上的武器运送到古蔺城。”

    赵城晒着余晖，下达命令。

    万事俱备，只欠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