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约定

    熟悉的气息原本不疾不徐，察觉到她走神，惩罚似的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单映雪收拢意识轻轻回应，挠挠他掌心，哼哼唧唧求放过。

    陆星回重新坐好，边系安全带边看她，“刚刚在想什么？”

    “梁医生背着我跟你说什么了。”

    “注意事项。”

    “比如？”

    陆星回目光平直落在前方，温淡的神色却让人觉得他憋着股坏劲儿，她隐隐预感好像问得不妥。

    “要直白地表达爱意。”他的唇角悄然地勾起。

    “…”

    车子离开辅路汇入车流，凛冬绚烂日光点缀在沿街玻璃幕墙上，温暖又刺眼。

    回到誉衡湾，单映雪磨蹭着换鞋，心底斟酌着待会儿怎么说才能让他愉快地认可她的提议。

    陆星回帮她把包挂在玄关的衣架上，漫不经心地说：“晚一点家政公司的阿姨会过来，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如果不合适再换人来。”

    单映雪小小吃了一惊，他这行动力真是惊人，昨天才提，今天就上门。

    “请朋友推荐的，据说手艺很好，只是做顿晚饭不住家，其他方面就没考虑。”陆星回慢慢悠悠地跟进衣帽间，接过她褪下的外套挂好，定定看着她，目光黑沉沉的，“开始。”

    单映雪皱眉，“嗯？”

    陆星回微微俯身，“勾引我啊。”

    她后退两步，腰撞到中岛柜也顾不上，结巴道，“你想…想都不要想！”

    陆星回没说话，脱下西装又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衣袖扣，一举一动，优雅又散漫，单映雪却无心欣赏，期期艾艾，“你不许，不…”

    “不许什么？”他摘下手表放好，抬眼看她，“衣服不换么？”

    “你出去我就换！”

    陆星回胳膊环抱在胸前靠着门框，“嗯，出去了。”

    单映雪面色不善地盯着他，怀疑他把自己当小傻子耍。

    最后是严颂的一个电话打破了僵局。

    望着他转进书房的背影，单映雪决定找个机会感谢一下严颂，他无意的一个举动，实在救她于水火。

    随手挑起一件藕粉色的落肩t恤换上，更衣镜里映出大片裸露的肌肤时她恍惚了一下，脸颊立刻红透，匆忙拉下卷起的衣服下摆，逃也似的奔回房间。

    单映雪盘腿坐在床中间暗自运气，思考找什么借口把那碍眼的镜子收起来，琢磨好半天也没编出个合理的理由，天色倒是愈渐暗了下来。

    单映雪跑去敲了敲书房门，探头探脑，陆星回戴着蓝牙耳机抬头眼神询问，她忙摇摇头，刚好门铃响了，一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新中式风格衣服的阿姨，脸上擎着笑，“陆太太好。”

    她嘴角的微笑僵硬了一下，“阿姨，怎么称呼？”

    “叫我成姨就好。”对方从包里取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换上，“陆先生交代了一些忌口，稍后您可以补充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阿姨的工作仅仅是准备晚餐，单映雪就只带着人在厨房和客餐厅看了一遍。

    成姨打量了一番厨房里的食材，出声询问，“太太，今晚要吃点什么，或者我按照家里有的食材随意搭配？”

    单映雪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想喝，突然就被哽住了。

    她把瓶盖拧回去，措辞谨慎道，“成姨，您叫我小单，小雪都行，我和他还不是…”

    成姨抿着唇笑笑，“好的小雪。”

    阿姨眼睛里那种都懂的神色叫她更尴尬了，忍着脚趾头抠地的冲动，她像风一样刮出厨房。

    厨房里传来成姨温和的声音，“那今晚晚餐就按食材搭配咯。”

    “好的成姨。”

    洗切炒的声音断断续续，单映雪百无聊赖地趴在沙发靠背上，偶尔瞅一眼，成姨的身影忙而不乱。

    陆星回家装修得很用心，清新简约的风格，有格调又不浮夸，客厅浅浅的暖灰色搭配白色窗纱缀以橄榄绿丝绒窗帘，整个色调沉稳又不失活力。木制家具以胡桃木樱桃木为主，最得她心的当属胡桃木框架的藤编椅子，有种怀旧风情。

    原本少了些烟火气的房子，渐渐的，好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眼前浮现陆星回下厨时的样子，俊逸出挑的男人站在那儿丝毫没有违和感。

    在微信上和季芊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书房那边传来开门声，想来陆星回处理完工作了。

    他身上还穿着原来地衬衣，只是袖子被卷至手肘处，整个人看上去没了那种凌厉感。

    “刚刚想找我说什么？”

    单映雪攀着他地胳膊坐直，“待会儿说，成姨晚餐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手艺真的不错呢。”

    厨房玻璃门阖着，两下里声音听不真切，成姨却是出于职业素养，第一时间察觉道客厅里多出的人影，转过头看过来，真真是佳偶天成。

    她关了灶火，打开门笑道，“陆先生，小雪，马上可以吃饭了。”

    陆星回侧过脸，眉峰微挑，称呼问题只能是她的小心思。

    单映雪不欲多纠缠，松开他的手，小跑着进了卫生间。

    那顿饭她吃得不怎么舒心。

    家里突然多了个陌生人，出于工作的需要隐秘而细致地观察她的喜好，她会有点不自在，几乎恪守食不言，再好的手艺到了这个份上多少打了些折扣。

    对面陆星回自然察觉她的不舒服，挑她爱吃的替她夹到碗里，没多说什么。

    晚饭结束，成姨收拾好厨房就离开了。

    单映雪躺倒在沙发上有些犯愁，天天这样，天长日久她怕是要消化不良。

    “喜欢不喜欢要直说，”陆星回屈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抚平她拢起的眉心，“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请人回来做事不是让你遭罪的。”

    “成姨挺好的，就是她这种级别的暗中观察对我来说算明显的。”她捏着一缕长发在指尖绕着玩，嘟嘟囔囔继续说：“平时工作就绷着神经，对周围的一切高度警惕，回家就想松快一点。”

    “好我知道了。”

    单映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这样就打算换个阿姨，成姨手艺挺好的，或者明天我直接告诉她喜好，让她别悄悄盯着我就…”

    陆星回凑近一点，视线交汇时唇边勾起微小的弧度，“总要适应几天磨合一下，在你眼里，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

    “噢。”单映雪懊恼地揉揉鼻尖。

    骨节分明的手指取代了发尾的位置，单映雪横了他一眼，在他冷白指尖掐出一排小月牙。

    “昨晚费劲爬起来想说什么，到今天还没想起来？”

    单映雪咽了咽口水，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就是，约法三章…”

    “关于？”

    浓郁的红霞在她脸颊漫开，陆星回几乎瞬间就猜透了，偏偏不说破，故作不知看她忽闪着睫毛搜肠刮肚组织语言。

    声细如蚊的一句“doi”。

    “不行。”陆星回淡声开口，“这不人道。”

    “你那么对我就人道了嘛？！”对上他深邃沉静的瞳孔，单映雪声音不由小下去，“又没有让你禁欲…”

    她在心里暴打陆星回小人人，转而忿忿道，“你不是说喜欢不喜欢要直说吗，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陆星回又一次贴近，“不喜欢吗？”

    紧贴在沙发靠背上退无可退，单映雪抬起胳膊横在两人之间，“那么多就不喜欢了…”

    “噢，那你…”陆星回眉宇冷淡，过了两秒主动移开目光，“想怎么个约定法？”

    真是见鬼了，她怎么听出一些些委屈。

    单映雪硬起心肠，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不能无节制放纵自己。”

    “单律，如何定义无节制？”被瞪了一眼，陆星回耷拉下一侧肩膀靠在她身边随口道，“双方对节制这个度的衡量就存在差异。”

    她不理会陆星回的诡辩，继续说：“第二，不许随便开发副本！”

    “开发…副本？”挺新鲜的说法。

    单映雪掌根贴在一处用力捧着脸，几乎把半张脸盖住，瓮声瓮气道，“你把衣帽间的镜子处理掉。”

    “为什么？”陆星回好像存心逗她，“全身镜不放衣帽间放哪里，你不需要确认穿着打扮没问题？”

    “我不需要！”

    “噢。”眼底有痞气的戏谑笑意一闪而过，“我需要。”

    单映雪说不过他，气恼地盘腿坐起来，打开了电视，上面播放着歌手综艺，主持人穿着一身亮片西装，握着话筒请评委席上地网红歌手评价，对方竟大言不惭称甜歌天后的歌不好听，不动情。

    话筒递到封绮手中，“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如今依然是最好的年纪”是女孩子之间才懂的温暖。

    京大才女到底不同，出口成章，言之有物。

    单映雪换成金刚坐姿，突发奇想问道，“封绮能算得上你学姐，之前听说去官媒做户外旅游节目主持，怎么跑来音综了？”

    “听说过没见过，”陆星回起身从厨房拿来成姨切好的水果，“怎么不继续第三？”

    “第三还没想好，先空着。”

    单映雪举着叉子，往嘴里塞了一块剥好的红心柚，鼓鼓囊囊的。

    陆星回靠在沙发里，长腿大剌剌挂在那张藤编椅子上，姿势随意慵懒，完全无法和平日里皎皎冷月般的清隽君子联系起来。

    “满满”他扭头嗅了嗅她的长发，在她耳边低语，“约法三章，你在赌我的人品，还是考验我的定力？”

    “我提的要求哪里过分了？”

    “还是那句话，不人道。”

    单映雪一噎，天天睡姿香艳，确实容易擦枪走火，勾起了欲望还让他憋着好像是有一点…

    陆星回看她神色几经变幻，无声地笑笑，挪了个位置，枕在她腿上，看起了电视，音综几位歌手曲调悠扬，他愣是一个音符没听进去，耳朵仔细捕捉她清浅地呼吸声和慢悠悠的吞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