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流言

    周一一大早，单映雪叼着牛奶袋子蹲在玄关处换鞋，“呜呜”催促老父亲。

    “来了来了，别催了，祖宗。”单锡明对镜理了理头发，匆匆抓起车钥匙。

    “要不再买辆车，等绢姐复工了让她送你？省得你天天迟到。”

    单映雪捋顺头发，摸着手腕上空荡荡，忆及那晚临别时他说“远行可有赠礼”，她两手空空只能摸出手机“壳要么”，最后他笑着拽走了她的发圈。

    吹了吹垂在额前的碎发，盘算着一会儿怎么混过检查，隔了好一会儿敷衍地让老父亲别瞎折腾。

    单映雪进校门时学生会的已经收工走人，倒省了她麻烦。卢悦从身后赶上来，笑话她难得来得尚不算迟。

    “我哪里没收拾好吗，干嘛都盯着我？”

    走廊里遇到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不少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单映雪有些摸不着头脑。

    卢悦摸索了半天递来一根皮筋，“扎好。”

    单映雪无语地撇嘴，大惊小怪。

    两人说笑着走进教室，喧闹戛然而止，又是那种不可置信，鄙夷不屑交杂的视线。

    “搞什么鬼？”单映雪放下书包踹了一脚后座的江子洲。

    江子洲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冷冷扫视一圈，“能有什么，见不得人好呗，别理她们。”

    卢悦满脑袋问号，追问：“什么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是看不出来。”尖利的女声好像生怕没人听到。

    时苒来得早些，听到只言片语，拿着手机凑过来。

    学校网站上有一个版块专门开辟出来给学生倾诉交流，类似树洞功能。目前被刷新到顶的帖子标题特别劲爆——

    “考试只能过滤学渣，过滤不了人渣！单映雪敢认吗？”

    配图一张，没有多余的文字。

    没一句胡编乱造，全靠看官脑补。

    发帖者深谙营销之道，娱乐圈狗仔那套可算给它玩明白了！

    单映雪：“拍的不错。”

    江子洲：“你能先别自恋吗，想想发帖人的险恶用心！”

    没等她再说什么，于静华踩着早自习铃声走进教室。

    “菜市场都没这么热闹，《劝学》都背出来了是，书放最顶上，本子拿出来默写。”

    心思各异的学子悻悻收敛心神，苦大仇深地开始扒字。

    一上午功夫，事件一再发酵，惊掉不少人下巴。

    “什么东西，照片p的？”

    “不是一直很清高的样子吗，怎么会做这种事…”

    “她看着也不像缺钱的样子，没必要。”

    单映雪本就不爱社交，早就被有些女生冠以立清冷人设的罪名。此帖一出，好似拿出了铁证，有几个女生肆无忌惮地嘲讽，“清高是给傻兮兮的男生看的，他们怎么配单小姐放下身段。”

    “真是看不出，也不知道她家里人知不知道…”

    “大写的服，女孩子的名声都毁在她们这种人手里。”

    …

    郑佳佳同桌脸色变了又变。

    男生间互相递着眼色，没敢明目张胆地议论，江子洲大佬似的瘫坐在座位上，面色不善，好像只要敢胡诌就要叫他们好看。

    单映雪没什么动静，课间依旧安静地看书写作业，仿佛各种议论，鄙夷都与她无关。

    其实单映雪人缘真没差到这个地步，有不少同学相信她，认为是有人恶意中伤。可青春期少年少女对暧昧禁忌的话题格外敏感，担心走近了会连带被贴上耻辱的标签，故而只能暗自叹息，希望流言尽快平息，尽早揪出幕后黑手。

    季芊芊在自家教室里扯着嗓子吼“t这是她哥”愣是没几人信，差点没气炸，跑来14班找人，最后还是单映雪给安抚下去的。

    午休放饭时间，别说全校范围，就连远在京北参加竞赛的人都得了消息。

    顾凛快走几步追上，学周循拽了把她的长发，一脸不安分道，“有招了？那么平静。”

    单映雪沉吟，“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卢悦黑着脸拆穿她，“力透纸背这个形容词我已经悟了，纸都差点划穿。”

    “来来来，学神表现必须表扬。”

    有好事者截图附上链接发到他们班qq群里，还陆星回，也不知什么心思，就在几分钟前陆星回把实名跟帖回复的一句“很漂亮”同样截图挂在群里，直接结束话题。

    卢悦表示，学神不仅智商高，情商也是标杆级的。

    时苒让顾凛转达一个大拇哥。

    季芊芊夺了顾凛手机，看反应过来的周循疯狂输出，默默吐槽了一句，“周循你国粹学得可以啊！”

    不忘补充道，“我是季芊芊。”

    去食堂的路上，几人插科打诨，不再提及糟心事。

    她们可以不提，却没办法堵住别人的嘴，也没办法屏蔽各种不明意味的目光——

    “欸，看到没有，顾凛纪朗还陪着一起吃饭呢，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

    “刚刚刷新帖子陆星回还夸了句漂亮呢。”

    “这些男生真是让人无语，也没好看到天上有地上无的地步，都不嫌恶心。”

    “会不会是误会，刚刚听到11班的人说好像是她哥哥呢…”

    此言一出，立马遭到各种反驳。

    “你也太天真了，这种没凭没据的话也信。”

    “荣沣的酒会耶，单映雪什么背景能参加，坐着三百来万的公交车去吗？”

    “笑死…”

    被一顿抢白的女生讷讷低头，不再接话。

    那边的几个女生毫不避讳地大声叨叨个没完，恨不得给单映雪贴个荡妇标签，而她们是圣洁的天山雪皎皎月，天仙下凡清纯无敌。

    别说季芊芊时苒，向来冷静的卢悦都把牙咬得咯咯作响。

    顾凛笑眯眯地瞟着清冷的俏脸，这些人现在喊得有多大声，回头打脸就有多疼。

    “生活枯燥无味，牛马指点人类。”扬声器里透出陆星回冷淡不屑的声音。

    周遭的同学齐唰唰望过来，清一色的懵逼神情。

    议论声骤然消停后，这一片仿佛真空地带，与食堂喧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紧接着响起周循的声音，“哎陆星回，戳人心窝子会不会太不绅士了。”

    “我说错了？”

    “那必须没有，虽然单映雪这货爱记仇，脾气又差，打小跟我不对付，但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不好看。”

    “小仙女吃糖吗，找顾凛要。”

    纪朗生吞了几口米饭把芒刺骨咽下去——

    d陆星回已经没有下限了！

    无辜被牵连的顾凛磨着牙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随身带着糖吗！”

    -

    值得一提的是，学校技术科的老师以极高的效率，在这天下午放学前查出了匿名发帖人。

    年级组在午前已经获悉相关消息，加之传播速度快，范围又大，连校长都惊动了。年级组原本打算先找单映雪了解一下情况，气得于静华当场砸了茶杯。

    于静华向来护短，没有真凭实据她自然不会怀疑自己学生，更不允许有人这么调查孩子，直拉着主任闹到校长办公室。

    主任与她共事多年，自然清楚她的牛脾气，态度软化下来。于静华好就收，懊悔自己说话冲，请领导多担待，高帽子不要钱似的往两位头上戴，顺便掏心掏肺地表明心迹，好好的孩子平白被污了名声可怎么好，发帖者其心可诛，要是心思敏感些的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学校要跟着吃挂落。

    校长被于静华闹得头疼，加之她说得也有道理，整件事性质恶劣，校方也存在网站监管疏漏的问题，一旦传播到校外，对学校声誉更是极大的影响，当即拨通技术科电话，让他们组织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