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惊雷

    身后有人喊他“陆星回。”

    嘴角一直噙着的笑意明晃晃地告诉来人，此刻他心情正好。

    对方一噎，甩下一句，“你行。”

    陆星回对着那个背影道：“我说了，各凭本事。”

    顾凛揽住陆星回肩头，“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周循：“醋精。”

    刚转上四五楼之间楼梯转角平台，陆星回抬眼看到熟悉的身影，垂头丧脑。

    周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口道，“嘿，果然逃不了能量守恒定律。”

    听到动静的人转头，脸色阴森地盯住周循，“周循你是不是不行？”

    几个男生闻言笑得东倒西歪，周循指节收紧，汽水罐一下被捏瘪，恨声道，“不会说话不要乱说！”

    举起手里捏皱了的物理试卷，戳了戳，“你教的！”

    刚刚撞见钱佳轩，又被拎去办公室挨训，单映雪俏脸阴得能挂霜了。

    周循：“你这偏科偏的，恕我无能为力。”

    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单映雪转身就走，脚下步子踏得，陆星回有理由怀疑她幻想着每一脚都踩在周循脸上。

    周循拍拍陆星回诚恳道，“交给你了。”

    最后一节自习，按照惯例不会有老师来，单映雪光明正大地翘了这节课，托腮坐在北楼梯上等周循。十分钟前，题解不出，卢悦讲的她又听不懂，无奈非常没骨气地发消息求外援。

    脚步声传来，须臾之间，被斜阳拉长的影子投到她面前的台阶下。

    单映雪单手支着沉甸甸的脑壳，右手捏着卷子一挥，刚巧打到来人的小腿，对方脚步顿了顿，躬身抽走试卷又下了两阶台阶，坐到她身边。

    果然是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等等，周循今天穿的好像不是黑色运动裤。

    抬眼，落入陆星回深邃的瞳孔。

    手肘撑在膝盖上，冷白的指尖捏着她那惨不忍睹的物理试卷，陆星回视线焦点落在卷面。

    单映雪羞恼不已，伸手想去抢，奈何胳膊短腿短，根本抓不到他高举的手，猛然起身去够，上半身失去平衡，动作变成朝陆星回飞扑过去。

    电光火石间，陆星回朝后一仰，头面部分堪堪躲过一击，胸口却难逃此劫。

    单映雪脸朝下，鼻子又遭了殃，下巴磕得发红，咬紧了牙关才忍住没痛呼出声。鼻尖的酸涩被少年带着薄汗的气息盖过，她才发现不对劲。

    埋首在陆星回锁骨处，手按在他胸口，这个姿势就很不妥当，被逮到分分钟写检查。陆星回一手高举着，一手却呈保护状半环着她，远远望去分明是极亲密相拥的样子。

    单映雪脑袋里“轰隆“一声炸开，白噪音不绝于耳，意外之下咫尺的距离，心跳怦然加速。

    捕捉到女孩身上甜蜜的柑橘香味，感受到颈间轻柔温热的鼻息，陆星回霎时手脚僵硬，喉咙干涩。

    “还辅导吗？”他的声音克制，仔细听来分明透着一丝丝雀跃。

    “…”

    单映雪挪开的手指尖不自然地蜷起，重新支起身子时连眼皮都不敢抬，因而错过了他眸底企图深藏起来的悸动。

    陆星回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正常的语调，“哪里不明白？”

    “哪哪都不明白。”破罐子破摔。

    陆星回被她理直气壮又娇蛮爱赌气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垂头摸摸后脑勺，“行，那先从错题开始…”

    单映雪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环抱住膝盖，下巴支在手臂上，歪着脑袋倾向他那一侧。

    试卷垫着笔记本放在他膝头，笔尖点了点那道带着鲜红叉叉的选择题，陆星回耐心地讲了一遍解题思路，又在草稿纸上罗列出公式。

    讲完后，示意单映雪自己做一遍。学神不愧为学神，经他一点拨，下笔如有神助。

    顺利答完，再抬头时，眼睛亮晶晶，满眼写着求夸奖的可爱样子。

    “挺好的。”他的唇角不自觉翘起，执笔继续在草稿纸上疾书，围绕着这道题这个公式拓展发散。

    一向自诩聪明的少女前半截还能跟上，越往后越是听的云里雾里，完全找不着北。

    陆星回看她蹙着眉，眼神闪烁，顿住笔尖问：“这里不懂？”

    毛茸茸的小脑瓜如捣蒜，“可不可以再讲一遍，慢一点。”

    茫然又丧气的少女，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陆星回瞬间被打败，耐着性子重新讲。

    不自觉再次缩短的距离，几乎只要偏偏头就能吻到她的侧脸，她却浑然未觉，倾身靠近，发梢垂在他的手背，轻轻扫过一片酥麻。

    “现在懂了吗？”最后一截内容陆星回突然加快语速。

    单映雪倏然抬头，过近的距离让他灿若星海的眼眸中只能映出她偏浅的瞳孔，歌词里用睫毛剪辑他的一言一行，亲身体验了一回。

    “懂，懂了。”

    “还有十分钟，继续做题吗？”陆星回将纸笔递还给她。

    单映雪仰头望了望楼梯口，原来昏暗不是她的错觉。

    教学楼外不知何时刮起了风，枝头仍挂着绿意的叶片打着旋儿飘落。厚厚的云层压下来，隐隐有要下雨的趋势。

    “要下雨了。”她答非所问。

    数息功夫，天色如墨，楼道里的灯泡忽闪了一下，竭力发出黯淡的光。

    一道极亮的银蛇蜿蜒着划破黑沉沉的天际，紧接着霹雳的雷声炸响，单映雪伏在膝上，下意识闭了闭眼，却在抬手时僵住，到底忍住没捂上耳朵。

    她特别害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巨响，比如打雷，比如气球爆炸。

    附在耳边的温热让风声消遁，轰鸣的雷声变得遥远。

    陆星回舒展着腿，眼神落在楼梯窗外，豆大的雨珠哗哗砸向地面，氤氲起一层白雾。

    自然随意的样子好像在说怕打雷不是小孩子的专利。

    一直到雷声渐远，天地间仅余滂沱大雨敲击瓦楞的节奏，他才恋恋不舍地松手。女孩未平的惊色之下是掩饰得很好的赧然，究竟是被撞破怕雷的囧意还是别的什么大概只有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