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耳机

    于静华收完作业又开始念紧箍咒。

    “别以为进了咱学校进了咱班就妥了，看看17班的同学，成绩比你们好，还比你们努力。”于静华推了推眼镜继续念叨，“开学了就把心思统统给我收回来，下学期就是小高考，一眨眼的事…”

    听到一半，单映雪脑袋又开始发沉，悄咪咪打了个呵欠。

    凳脚被人踹了一下，单映雪靠回椅背侧耳。

    “昨晚做贼去了？再缩钻桌肚里去了。”江子洲压低声音说。

    单映雪咬牙，懒得理他。

    教室门口又传来一声，“报告。”

    她转头望去，是他。

    单映雪都忍不住唾弃自己色迷心窍，脸盲都被治愈了。

    她靠在椅背上微微侧着身子，后座的男生倾身向前低语，关系很好的样子。

    ——陆星回收敛起冷凝的目光。

    朝于静华道，“钱老师让我来收物理作业。”

    江子洲再次倾身向前，“听说这次物理竞赛…”

    视线撞向陆星回，不由一僵，那个眼神无端的让他感觉危险。

    单映雪：“？”

    江子洲：“没什么。”

    单映雪一顿，“找死？”

    后排女生余光瞥向陆星回，窃窃私语，小声继续早先的八卦。

    陆星回像没察觉般，带着厚厚一沓作业离开。

    早自习结束，老生常谈的话题，偏偏于静华一旦起了话头就止不住。

    直到第一节课打铃，在与数学老师眼神厮杀中，抱着分量不轻的一堆作业施施然退场。

    单映雪缩在桌下摸手机。

    ［小满：有点想谈恋爱了。］

    ［芊与芊循：！］

    手机连续震了好几下，单映雪没再搭理。

    刚下课，单映雪还在整理笔记和错题，手机再次传来一串震动。

    ［芊与芊循：是谁！］

    ［芊与芊循：哪位英雄让你这寡王动心了？！请收下我的膝盖！］

    …

    ［芊与芊循：出来。］

    -

    连廊靠近17班这边通常没什么人。

    陆星回和周循从教室出来，随意一瞥。

    季芊芊双臂卡在单映雪腰侧，手握紧栏杆，将人禁锢起来，少女背部紧贴着栏杆，向后弯出惊人的弧度，竭力闪躲。

    脚步声凝滞。

    听到声响，单映雪抬眼。

    四目相对，蓦然一怔。

    那个人逆着光，干净挺拔的轮廓被氤氲得有些模糊，唯独黑眸中瞳孔依然清澈透亮。

    “芊芊？”

    季芊芊不理周循，盯着眼前人，“是谁？”

    单映雪回神，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音声，“这个时候说，你确定？”

    周循觉得发根有点痒，似乎有小种子在生根发芽即将破土而出。

    陆星回深遐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不戴假面的小姑娘挺可爱的。

    季芊芊扭头，不客气道：“你俩快走！”

    等确定两人走远，季芊芊挑眉，“说。”

    “就那个谁…”

    “谁！”

    “周循边上那个。”

    “陆星回？”

    单映雪瞳孔地震，“他就是陆星回？”

    季芊芊抽了抽嘴角，“还能有几个陆星回，他老跟我家周循一起，你到现在才看上？”

    “我要是老看你家周循，关系是不是复杂了点！”单映雪无语。

    季芊芊抚着额头，“我有没有说过陆星回长的好学习好会弹吉他会素描？”

    “你应该直接说他帅！”

    -

    下课铃声响起，班上同学不约而同都松散下来，三三两两聊着天说着话，往食堂去。

    “映雪，苒苒～”季芊芊笑得灿烂，跟同学打了声招呼就端着餐盘跑了过来。

    坐下也不着急开动，一脸神秘兮兮，“我跟周循打听了一下，月底他们班和9班要打比赛，怎么样，去吗？”

    “可以有，17班那朵高岭之花上场吗？”时苒兴奋道。

    季芊芊没好气地瞪了眼初中同学，“你去不去不重要！”

    又转头看单映雪。

    单映雪只想当自己不存在。

    时苒惊奇，“你家宝子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她才不会去。”

    一直斯斯文文吃着饭，卢悦突然开口，“我闻到了大瓜的味道。”

    季芊芊眼睛亮晶晶地赞道，“还是卢悦小姐姐懂。”

    说完她四下望了望，压低声音说：“我宝…”

    “也没什么，就是我觉得陆星回长的不错。”单映雪出声打断她。

    时苒差点被笋丁梗到，喝了口汤勉强顺下去，追问道，“是我理解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单映雪淡声回答，“就是，我有点看上他了的意思。”

    卢悦嘴角一勾，果然是惊天大瓜，冷面御姐钟情高岭之花神马的，啧。

    时苒是个行动派，一得到肯定的答复，立马三连，“要上吗？什么时候告白？打比赛的时候会不会人太多？”

    单映雪翻了个白眼，“人家根本还不认识我，你会不会想的太长远？”

    季芊芊拍了拍她肩，“我去看我家循哥天经地义，你跟循哥还是初中同学，一起去看比赛很正常嘛，然后就酱酱酿酿～搞定！”

    单映雪是真无语，“被你省略的酱酱酿酿才是重点！”

    “哎呀去嘛去嘛，不干什么看看神颜也很养眼啊！”卢悦撺掇道。

    三双期待的眼睛盯着，单映雪不太确定地点点头。

    女孩们的话题总是换得飞快，一顿饭的功夫能从今秋时新的口红色号聊到隔壁班班草追爱未果再到当红流量小生被扒地下情。

    放学，单映雪值日。

    一同值日的同学拄着拖把杆子，擦着汗说：“我去把拖把洗了，一会儿你把垃圾带下去。”

    “行。”单映雪把垃圾都打包好。

    前后门锁舌别好，防止门被风吹过来锁上。住校的同学一会儿还要过来上晚自习，得留着门。一切收拾妥当，她插上耳机，把书包背好，拎着垃圾袋从北侧楼梯下去，垃圾站在北门旁边。

    不曾想会在垃圾站遇到同样值日的陆星回。

    单映雪看看手里的垃圾袋，想起刚才掠过玻璃门时倒映出来的形象。高高束起的长发有些松散蓬乱，额前还黏着些微微汗湿的碎发，白皙的面颊蒸腾着微红的暑气。

    这是天要亡她。

    垃圾站旁的公用洗手台只有一个水龙头，正面相遇避无可避。

    地砖上的水渍还没来得及处理，单映雪神不守舍的，没留意，脚下一滑登时就向后仰倒。

    天旋地转的一瞬，陆星回眼疾手快圈住她，类似铺盖卷夹在腋窝下的姿势。

    耳边是他清朗磁性的少年音，“小心。”

    少年微燥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单映雪心跳一促。

    空气静默又隐隐不安分。

    单映雪扶着陆星回的胳膊缓缓起身，磕磕绊绊地道谢。

    见她重新站稳，陆星回松开手，“没事？”

    两人的距离再次变得安全，他的气息却还绵延地萦绕在她鼻尖，胸腔里小鹿咯哒咯哒加速跑起来。

    单映雪醒醒神，忙摇手，“没事没事。”

    “谢谢。”再次道谢，单映雪低垂着脑袋准备离开。

    “等等。”陆星回出声叫住她，“你的耳机。”

    掌心托着一枚耳机伸到她面前。

    那只手干净纤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透着粉嫩。

    单映雪一摸，果然右耳上空荡荡的。

    女孩肩膀微垂，整个人丧里丧气的，陆星回眉梢轻轻扬起。

    “高二17班，陆星回。”他声音清透中有一丝低哑。

    夏日傍晚火烧的天边，倦鸟归巢，翅膀扑棱的声音划破又一次沉寂的空气。

    单映雪怔了怔，对上他的眼眸，“高二14班，单映雪。”

    她不知道自己表情有没有失控，但她感觉耳朵快烧起来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单映雪甚至没注意到，离开垃圾站之后，只有左侧耳机在兢兢业业地工作。

    晚上，名为【女版f4】的群里：

    ［芊与芊循：所以你们这样就算认识了？］

    ［小满：以这种方式认识，我情愿不认识！］

    ［梅子糖：其他女生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这么一想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小满：谢谢，并没有！］

    ［庐州月：只有我在意耳机这个细节吗？］

    ［小满：这不重要。］

    ［庐州月：按剧本，耳机会是关键道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