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留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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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裴渡领着大队人马,疾驰在鲜有人至的官道之上。

    从清澈如洗的湖边进了连绵不断的群山,再从茂密的树林奔向无垠的旷野,众人虽然疲惫,但面色坚毅,从未喊累。

    又过十几日,眼前景色渐渐开阔,雪山、草原还有骏马一一映现在众人眼前。

    大部队终于在四月初一这天,抵达了安西大都护府驻地———关河城。

    长明派的人腿脚虽快,但到底也比不上裴渡的精兵强干,这般一路追来,消息传到时,裴渡已然到了城中三日有余。

    ……

    这日五更天,裴渡照常起身,准备出去练剑时,冷不防瞥见一旁耳房中堆积的箱笼。

    这些皆是他的行装,因着初来城内便被俗事缠身,裴渡又不喜下人替他做这些事,便皆放在了此处。

    他望了望外头的天色,脚步一转,从里头翻出一个做了标识的锦盒,拿到桌前打开。

    盒中是已然修缮好的兔儿灯,不过准确来说,也不算是原来那个。

    裴渡让匠人换了上好的珍珠,还有宫中司珍房常用的银线,通体洁白,莹润生光,就算此刻里头没点上灯,也璀璨不可方物。

    裴渡拿起那灯,仔仔细细地挂在床头,顺手理着上头的流苏。

    一路都藏在箱底没拿出来,便是想等小姑娘到了,给她一个惊喜。

    算算时日,那小祖宗也该到了。

    望着眼前的兔儿灯,他向来冷厉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有侍从端来膳食,裴渡略一望去,皆是肉干,羊奶,还有馕之类的地方佳肴。

    裴渡走到案前坐下默默用饭。

    他自个儿对膳食要求不高,但这到底与家中常吃的精细小菜不同,不知她吃不吃的惯。

    若是吃不惯,也不知接下来的一年里,她要怎么过。

    正想着,就见外头进来一身着甲胄的侍卫,单膝跪下,急急通报道:

    “大都护,急报!南边来的急报!”

    “南边?”

    裴渡一怔,西戎的方向应在西北边才是。

    “是您之前留在南边的部下来了,说有急事禀报!”

    人送到了?

    裴渡立马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身往外走,没注意一旁侍卫面上划过的不对劲。

    他快步走到院中,便见两个侍卫连滚带爬地进来道:

    “世子,世子,不好了,荔淳姑娘又跑了!”

    裴渡听到这个消息,不可置信地往两个侍卫身后望去,以为是荔淳同他开的玩笑。

    他站在原地,一开始甚至有些茫然。

    半晌之后,他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裴渡面色由晴转阴,忽自嘲般笑了笑。

    荔淳,你当真是没有心的吗?

    —————————

    裴渡不多做耽搁,忍着心中的怒火与不安,回到屋中,立刻走到案边摊开信纸,着手提笔书写协查文书。

    问清谢栀丢失的大概地点之后,裴渡迅速写下四份文书,盖上自己的官印,让属下分别发往临近的四个州府,请求各州官员协查寻人。

    属下面露犹疑:

    “这、大都护,若问起,师出何名啊?”

    “就说……”

    裴渡语气稍顿:

    “就说是家中逃奴,偷了军中重要公文走失,若是见到此人,速速告知于我。”

    “不,直接先绑了!”

    “是!”

    方罢笔,便有一侍卫未等通传,焦急入内:

    “大都护,骑兵都尉和副都护求见,有急报!”

    裴渡将协查文书一一封入信封之中,交给方才的两个侍卫,命二人速速去办,莫要耽搁。

    随后快步走到厅中,见两个身着甲胄的大汉正急得冒汗,便问:

    “出了何事?”

    骑兵都尉徐元羲和副都护卢真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匆忙禀报道:

    “大都护,果然如您所料,我们在西垠埋伏下的人今早抓了两个探子,看打扮,是西戎人无异!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在那附近的一个山坳里发现了一个尸骨堆,看衣着打扮皆是我关河城将士无疑!应该便是十日前消失不见的那批将士!”

    说到此处,卢真心中沉痛,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

    裴渡闻言,手上青筋暴起,一拍桌案,厉声呵斥道:

    “这些个蛮夷,简直狂妄!那两个探子现下被关押在何处?”

    “回大都护,依旧关押在大牢之中!”

    “卢真,随我去大牢!本官要好好审审他们!”

    裴渡说着,又吩咐骑兵都尉徐元羲:

    “你吩咐手下按计划来,继续埋伏,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猖狂几时!”

    “是!”

    裴渡急急带着卢真往外走,刚翻身上马,忽顿住拉马缰的手,召来一亲兵,低声道:

    “你带领一支队伍,随那二人一同南下,协助各州府找人!”

    边关摩擦频繁,百姓死伤无数,裴渡身为大都护,自不可能抛下一城百姓去寻人,他此刻望着眼前广袤的原野,心中第一次生了畏怕。

    倘若找不到。

    倘若真的找不到……

    —————————

    边关风沙大,吹得人满脸生疼,不过这风,往内陆吹时,却是越来越小,似温和的抚摸,一一拂过在田野里劳作的百姓,还有奔跑的少男少女。

    四个月之后。

    天气早已由寒转暖,再度过三月的酷暑,便到了微凉的秋日。

    天黑得愈发早了,方至酉时,就有几点星子静静浮现在天边。

    朦胧云雾间,一轮明月映在河中,水月交辉,倒像一幅天赐的画作。

    街上此时只有零星几个行人,不少摊贩忙着收摊,快步往家中赶。

    布鞋踏过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人人一派悠闲。

    街边一家小画馆中,一尚带几分稚嫩的声音响起:

    “姑娘,已然是酉时了,咱们打烊,奴婢肚子都开始叫了。”

    画馆中的柜台后,正坐着一个妙龄少女,她原本低头在宣纸上细细描绘图纹,听到这话,抬头露出一个恬淡笑容。

    她瞧了瞧外头的天色,道了声“好”,便站起身,同清圆一起将挂在门外的几幅画卷好收起,随后从内侧关上了店门。

    她出落地越发好了,虽身着粗布麻衣,却依旧难掩姿色,一举一动间,恍若月中嫦娥。

    ……

    这地方是岷州辖下的一座小城,名唤留良城。

    谢栀当初从那渡口离开,顺利拿到两份假公验之后,便将其中一份给了翠圆。

    翠圆的父母虽然不慈,可她依旧心系家中小妹,便打算回家,谢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请她保重。

    与翠圆作别后,她用那公验重新坐船,辗转几次,直到商船停靠在这座小城的渡口上。

    谢栀在船上时,看过那些波斯人的舆图,知道这岷州位于大周西南位置,无论是距离裴渡所在的关河城,还是京城、亦或者是扬州,都有好长一段距离。

    此地虽然没有京城那般繁华,但人口也算繁多,白日里各处皆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大隐隐于市,谢栀想,这便是她最好的藏身之处。

    ……

    不过租下这间铺子,说来也别有一番机缘。

    那时她下了船,在一处客栈暂住,每日在四周寻觅店面。

    有一次好不容易看上一间位于闹市的店面,可好不容易谈妥,准备第二日交付,到了夜间,那牙人欺她孤身一人,趁机狮子大开口,索取高价报酬。

    谢栀本想脱身,恰好遇见一夜里巡视的衙吏,替她解了围。

    那衙吏是个热心肠,名唤郑彦,一听谢栀孤苦无依,又要租赁店面,便说自家老母本经营一家米粮铺,如今年岁已大,正想将铺子租出去,换些银钱。

    谢栀同郑彦到他家铺子前一看,见此地虽没有前头闹市那般繁华,但却是两条街的交汇处,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而更妙的是,这是一座带后宅的店铺,那郑彦和他父母平日里住在后宅,匀出一间西厢房给谢栀住,她便不用另外寻找容身之地了。

    后来虽然有郑老夫妇的帮忙,但谢栀知道自己一弱女子独自开画馆有些吃力,也需要人手,数了数剩下的银钱之后,便租一辆驴车,在郑母的陪同下去了一趟人牙市场。

    市场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胖的瘦的、年轻的资历大的,看得两人眼花缭乱。

    走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地界儿,谢栀一眼便看中了那个胖乎乎的丫头。

    领着她们的人牙子生意惨淡,见好不容易来了客人,自是热情招待。

    清圆生得膀大腰圆,人牙子说她上一任主家本是做杂耍行当的,本想将她培养成相扑手,可惜后来倒闭了,主家便将她们都卖了。

    虽然到人牙子手里瘦了许多,但清圆的体型太过魁梧,来看的人怕她吃掉太多米粮,又没有干活经验,所以一直无人问津。

    听到谢栀想买下她,那人牙子诚惶诚恐,也不敢说出太高的价格,只求尽快将那丫头卖了了事,别再糟蹋他的米粮。

    郑母凑在她耳边道:

    “姑娘,你不再考虑考虑吗?这丫头,看着不大像是会干活的。”

    谢栀笑着道:

    “夫人无需担心,慢慢教嘛。”

    她用一个极其实惠的价格将那丫鬟买了下来,那时恰好正午,午阴嘉树清圆,便给她取名叫清圆,正好与之前的翠圆同字。

    清圆干活虽然不大利索,吃得也多,但却有十足的有安全感。

    谢栀长相出众,虽卸去钗环美衣,但依旧有宵小之徒惦念,画馆刚开张没几日,便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睹芳容。

    不过有清圆在,便不一样了。

    她只要举着扫帚往那叉腰一站,再魁梧的男子见了她,都要退让三分。

    ……

    谢栀不善庖厨,每月便多给给夫妇俩一些银子,包做她和清圆的一日三餐,偶尔闲暇时,也带清圆去镇上的酒肆打牙祭。

    两人这头刚一回到后宅,清圆便被厨下饭菜的香味勾住了魂。

    此时正值郑彦下衙,几人便同郑老夫妇坐在一起用膳。

    “季娘子,今日画卖得如何?”

    郑彦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还未放下手中东西,便温声询问谢栀。

    郑彦身高腿长,大约比裴渡矮上一个头,不过在人群中已然是夺目的存在,他眉眼温和,脸型微方,弯下身与谢栀对视时,叫人如沐春风。

    谢栀之前买的假公验上头写着这张公验的主人名唤季云霓,年十八,乃庐陵人氏,家中人皆死于流寇之灾。

    谢栀初次见到郑彦时,便告诉他自己名叫季云霓,孤身一人流亡到此,那郑彦见她一副娇弱模样,倒也没有多加怀疑。

    谢栀正想着今日卖出了多少幅画,一旁的清圆率先说道:

    “郑郎君放心,今日卖得可好了,足足卖出了三幅,还有六本姑娘自个儿画的小人书,叫什么……《秋霜衣食》来着。”

    “是《秋霜轶事》!”

    谢栀坐到桌前,皱眉指正她。

    清圆又在一旁道:

    “还有还有,我跟你们说,今日午时,有两个郎君还为了姑娘的画争执不休呢,都抢着要那一幅!”

    郑彦咳了咳,坐在郑母身边,接过她递来的碗筷,道:

    “是吗?”

    郑母和郑父摆好菜,招呼清圆坐下,那郑母又道:

    “对了,明日是中秋佳节,云霓,你来这也四个月了,还没见识过咱们留良城的中秋节,明日叫阿彦带你出去逛逛!”

    谢栀正吃着饭,闻言摇摇头道:

    “不了,街上人多,我素来喜欢清净,还是在家中睡觉。”

    “姑娘不用担心人多冲撞,我带你去便是了。”

    郑彦说完,拿起桌上放着的公筷,给谢栀夹了一块豆腐。

    “郑郎君每日忙于公务,我怎能耽误您的时间?”

    谢栀委婉拒绝,可郑彦却并不想这般轻易放弃,他抬头望了谢栀一眼,又迅速挪开,小声道:

    “不忙不忙,明日休沐。”

    说完,他又急忙补充:

    “不过你若是不喜欢,便不去了。”

    郑母瞧见儿子这般模样,与老伴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谢栀将菜往嘴里送,看着郑彦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打了个转,抬头笑道:

    “好,那便去,我也想瞧瞧留良城的中秋,与家乡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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