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杂役弟子

    昨日，祁乐未能准时上交草药。

    甚至，熄灯查房时，他也还未归寝。

    罗胖子昨晚收到消息，当时就已想好，若祁乐死在外面，那就罢了，若他后面回来，那必要拿他做法。

    杂役弟子的年纪，从十二岁到三十岁都有。

    过了三十，未能晋升外门弟子，便会被派下山去，负责宗门山下的事务。

    成为，山下弟子。

    山上，山下，天上，地下。

    黑竹岭采药处杂役弟子三十六名，此时个个背着背篓，手拿药锄，按寝舍六人一排，站好。

    祁乐他们寝舍，年纪最小，个头最矮，站第一排。

    祁乐站在第一排中间，手上、背上空空如也，显得十分突兀。

    罗胖子早看见了他，等所有人到齐，立刻点祁乐名字，阴阳怪气地道：“祁乐，你昨晚干嘛去了？你的背篓和药锄呢？”

    祁乐早知会有此一问，装出害怕的样子，怯生生答道：“回罗主管，我昨天在后山迷路，找不着回来路径，在山里转了很久。后来天黑，不知是野猪还是什么东西，追了我一路。我不慎掉入山涧，背篓和药锄都找不着了…”

    见祁乐低着头，罗胖子心中冷笑，暗想：“哼哼，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奴仆小子，老子还拿捏不了你？”

    等祁乐说完，罗胖子忽然发火，喝道：“胡说！我黑竹岭是什么地方？哪有什么野猪？”

    祁乐微微皱眉，心中微有怒意，暗想：“我才十二岁，外出独自采药，在大山里迷路遇险，你作为主管不知道安慰一下，反思自己的管理问题，反倒在这里作威作福？你若是我的员工，立刻开除！”

    罗胖子见他不说话，冷笑道：“怎么？谎话被拆穿，无话可说了？”

    祁乐生气归生气，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抬头解释道：“天太黑了，或许，我看错了…”

    罗胖子背着手，在前面踱步，装作沉思的模样。

    来回走了两趟，走到祁乐面前，道貌岸然地道：“这样，祁乐，你既不太认路，加之胆子又小，那就不要继续留在采药处了。”

    这话说得极重，不能继续留在采药处，是要赶下山吗？

    后排大一些的弟子，和罗胖子比较熟的，忍不住抬头看了看。

    罗胖子见状，瞪了他们一眼，心想：“一群小兔崽子，把老子想成什么人了？何况，大主管钦点的人，老子还没这么傻！”

    祁乐心中也十分忐忑，难道，才在宗门睡了一晚，就要被赶下山了吗？

    这宗门的履历，也太短了。

    好在，结果并非他所想。

    罗胖子见他发呆，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祁乐，你别害怕。本长老的意思，是要给你安排一个不需要认路，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你今天不用外出，先回寝舍等着！等我安排好了，再来接你！”

    这结果，祁乐倒是有些惊喜。

    这可真是，因祸得福。

    神梧宗杂役弟子，通过干活积累积分。

    干活，也被他们称为完成任务。

    任务，都是各处主管分派的活。

    积分累积足够，可获晋升外门弟子考核机会。

    黑竹岭采药处，虽有些凶险，却最易积累积分。

    并且，外出采药时，也没人监管，偶尔遇见天材地宝，偷偷吃了，别人也不知。

    这就是为什么，采药处的名额十分抢手。

    不但山下人惦记，就是山上各处，也十分眼红。

    这道理，祁乐自然也明白。

    不过，他如今年纪尚小，倒也不急。

    晋升外门弟子，怎么也得是年后的事了。

    他有金光传承，脑海中隐藏了大量功法。

    晋不晋升外门，倒也无所谓。

    不过，这只是祁乐此时的看法。

    要杀他灭口之人，大概率就藏在采药处。

    加上，罗胖子也不待见他。

    采药处再好，有这两点，祁乐也认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他心中想定，对罗胖子拱手行礼，怯生生道：“多谢罗主管…”

    罗胖子三下五除二，轻轻松松搞定祁乐，手中又多出一个采药处名额，心中十分高兴。

    他笑道：“你先回去，你放心，你是大主管看中的人，我自然会给你找一个好去处！”

    祁乐再谢，这才缓缓退出队伍，转身返回寝舍。

    等到队伍解散，同寝舍四个小孩偷偷溜了回来。

    他们见祁乐已收拾好包袱，正坐在床上发呆，不禁一个个义愤填膺。

    这些孩子身份都不简单，不是世俗王朝的皇子，就是山上世家的子弟。

    其中一个后台较硬，胆子又极大的，对祁乐怒道：“祁乐，你太软弱了！罗胖子这么欺负你，你干嘛听他的？你是大主管看中的人，怕他什么？走，我陪你去找大主管，请他老人家给你做主！”

    祁乐记得，这小孩叫刘昊，是山下一个小王朝的皇子，平时性格最冲动，仗着有一个内门弟子的姐姐，根本不把罗胖子放在眼里。

    刘昊的床铺挨着祁乐，祁乐平时在山里摘到什么野果子，都会带回来分给他吃。

    熄灯后，二人睡在一起，天天说悄悄话，关系最好。

    刘昊贵为皇子，对那些有靠山的子弟反而看不上，只对祁乐这个无依无靠，却偏偏被大主管长老看中的穷小子，青眼有加。

    他刚上山时，姐姐曾来看过他一次，告诫他：“山上根本不看你山下的身份，一切都以修炼天赋和修为实力为尊！你若想在山上待下去，最好给我收起你小王爷的架子，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姐的告诫，他听进去了一半。

    山上就是要看天赋和实力，其他的都是扯淡。

    至于小王爷的架子，他觉得有老姐罩着，怎么也不至于给人弄死了，所以脾气依旧。

    刘昊拉着祁乐的胳膊，拽着他就要走。

    祁乐忽然之间，有些感动。

    好多年，没有好兄弟这样为他出头了。

    拍马屁的人自然一大堆，但真心的，一个也没有。

    祁乐一把拉住刘昊，笑道：“刘昊，算了。我也不想被罗胖子管，换个地方挺好。”

    刘昊眉头一皱，放开祁乐，欲言又止，道：“可是…可是…”

    他本想说：“可是，我还想和你一起睡呢！”

    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好。

    好像，有些歧义。

    刘昊越想越气，心想：“要不然，老子也走？祁乐去哪里，老子就去哪里！

    但，想想采药处的好处，又实在舍不得。

    前不久，他刚偷吃了几个灵果。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高大男子。

    这人，是采药处年纪最大的师兄，今年已二十九，再有一年，若不能晋升外门，就要下山。

    祁乐记得，他叫李德，平时最为和善，对年纪小的弟子，颇为照顾。

    祁乐见他进来，下床笑着打招呼。

    其他几个小孩，也都一起称呼“李师兄”。

    唯有刘昊，哼了一声，并不理他。

    在刘昊看来，这李德平日里假仁假义，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实际上，却从未干过什么实事。

    加之，他二十九岁，仍未晋升外门，刘昊更看他不上。

    这位小王爷的脾气，李德早就习惯，也懒得理他。

    李德对众人笑道：“呀，都在啊。”

    祁乐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祁乐虽懂了，却并不说穿。

    李德看着祁乐，忽然低头摇了摇，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为祁乐伤心。

    他道：“祁乐啊，罗主管已下了定论，那也没办法了。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等你到了新地方，记得回来给我们说一声，到时候，我们好去看你。”

    祁乐有些意外，这李德，莫非只是过来道别？

    他的记忆中，自己和李德的关系，似乎没这么好。

    祁乐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好”字。

    李德“嗯…”了一声，友善地对祁乐点了点头。

    他似乎不着急走，又对其他人笑道：“你们还不去做事？小心被罗主管发现,那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