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困境

    狭仄的房间，昏暗的灯光，夜雾如张牙舞爪地妖魔肆意弥漫。

    唯有男人高大的背影立在门前，如亘古长存的大山，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高大男人缓缓露出了半边脸颊，嘴唇缓缓勾起……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王行坠入了黑暗深渊……

    ——还是一样的梦境吗……

    ——快给我醒来！

    ——可恶！

    王行奋力想要睁开眼皮，却死活睁不开！

    就在这时有飘渺清冽的声音似从天际传来，在王行的脑袋里回荡不休。

    “王行同学！”

    “王行同学！”

    “快醒醒！”

    在一阵摇晃中王行终于睁开了双眼，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圣洁姣美的脸庞，正在散发着凛然的金光！

    “是神使吗……神使是来引渡我上神国的吗……”

    “什么神使啊，是我啦，石栗啊！”

    是么……

    神使的名字叫石栗吗……

    思绪混乱的王行表示听懂了，随即在更剧烈的摇晃中感觉不对。

    等等……石栗！

    王行没有焦距的瞳孔总算是聚焦在了一起，一个略显中性的清秀少年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正在担忧地看着他。

    “真是的……又做噩梦了吗？”

    “抱歉，让你担心了……”

    王行在石栗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回过神来。

    他和石栗此时正在一颗梧桐树下的围椅处休息，面前是青石铺就的广阔地面。

    这里是斗技场，他们在等待即将开始的斗技课。

    “王行同学，你看呦。”

    “什么……”

    王行顺着石栗的目光看去，发现天空很蓝，云很白，阳光很暖。

    看来是个好天气呢。

    “你看哇，正是人间最美的四月天哦。”

    “哦~~”

    原来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啊，王行心中一暖……

    石栗在新生时期是插班生，他当时在一些事情上帮助过石栗，所以现在的石栗很是照顾他，两人算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

    不过……

    他在新生时期其实帮助过不少人，可是那些人的身影早已远去……

    甚至还有不少人一直在找他的麻烦……真是人情冷暖啊……

    ……

    王行摇了摇头，驱散心里杂念。

    就在王行专注于看风景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拍拍手示意大家看过来：

    “学员们，开始斗技。老规矩，两两一组对练，潘成老师会视你们的进度，而给予你们一定程度的指导。”

    “是！”

    众学员纷纷应是，开始热火朝天的练习。

    ……

    “王行同学，我们也开始！”

    “好！”

    王行和石栗走到一处空旷地方，相隔丈许左右面对面站定。

    “快！开始了！”

    “真弃子又要找虐了！”

    见到两人准备斗技，诸多学员都停下了斗技，成群，或坐或站，注意力集中在斗技场中央。

    有很多女学员都泛着异彩看着两人。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王行无语，和石栗抱拳行了一礼。

    “我可要来了！”

    王行冲锋上前，石栗也迎了上去。

    两人化作黑影快速交锋，腾挪转动间拳脚相击声不绝于耳。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王行每次攻击前都会使用一些假动作来迷惑石栗。

    “真弃子，攻啊！”女学员神色狂热地看着王行。

    虽然王行很多假动作，但都被石栗游刃有余地挡了下来，很显然早已习惯王行的套路。

    “石栗，就是这样，守！”女学员同样神色狂热地看着石栗。

    王行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石栗看到女学员狂热地神色之后，脸色却很古怪，眼神一凛开始反攻。

    只见他蓦地弓步上前，右掌成拳，中指关节凸出，带起尖锐破风声，沉喝道：“王行，吃我一记！”

    “啊！是杀伤力极强的‘锥突拳’！”

    “石栗，你不能攻啊！”

    有女学员惊声道，眼睛里有浓浓的遗憾之色。

    王行没有一丝慌乱，沉声冷喝：“来得正好！石栗！”

    他身躯后挪，双手前伸，快若闪电地抓住石栗小臂，带动石栗顺势后倒，待脊背贴住地面之时，一脚快准狠地朝着石栗腹部上蹬而去。

    “好一招顺势而为，精彩！”有男学员喝彩。

    石栗连忙伸出空着的手臂挡住这一脚，整个人借势摆脱王行，凌空倒翻一周，稳稳立在地面。

    “好一招鹞子翻身！”有男学员继续喝彩。

    王行一个鲤鱼打挺，在空中拧转一百八十度，落地面向石栗。

    踏起小碎步，围绕石栗谨慎而行，伺机寻找机会！

    “攻……你到是攻啊！”有女生神态狂热。

    “这说得都什么跟什么啊……”有男学员很是不解。

    有名学员见状趴在他耳朵旁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男学员很是怪异地看了看这群女生。

    石栗也听到了这句话，他脸色骤然发黑，精神稍许波动了一下。

    机会！

    王行眼神一凝，疾速前冲，浑身肌肉拧成一股，整条手臂柔若无骨，如灵蛇出动迅猛无比。

    “是灵蛇手！”

    男学员屏息凝神，这灵蛇手特点就是角度刁钻，无迹可寻，让人防不胜防。

    “不好！”

    石栗惊呼出声，慌乱下右掌泛起氤氲白光。

    唰！

    如电光乍现，石栗的手掌后发先至，摁在王行的胸膛处。

    嗵！

    王行整个人往后连退了七八步还是没有稳住身形，石栗慌乱不止，连忙前冲扶住他，歉声道：“不好意思，还是使用真力了……”

    王行摇摇头：“不用介意，斗技本就可以使用真力。”

    “可是……”石栗还想说什么，被王行摆摆手阻止。

    “啊！攻怎么还是攻不起来啊！”很多女学员失望道。

    男学员齐齐黑着脸摇摇头，懒得搭理这群女学员，然后开始议论纷纷：

    “王行其实还是很厉害的，在武技运用上明显比石栗高出不止一筹，可惜他没有真力。”

    “要不然怎么会有真弃子这个外号呢？说来也奇怪，我们在一届时期就可以吸收真力修炼了，偏生他就是修炼不出真力……”

    “有真力也难说，石栗实力可不弱，人体七大主脉已经开出四条了！而且，据说他可是能在所有铜生里排进前二十名的！”

    “也是……不过据说真弃子已经将学院里的凡品武技修炼完了，如此悟性和毅力的确可佳！可是武者武者，没有真力算哪门子的武者啊，唉……”

    “行了，轮得到你可怜他吗！真弃子可是曾经风光过的，在新生时期人家可是公认的可以考入扶苏帝院的天之骄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钦慕不已！而且，人家可是有一个扣山城第一强者当老子的！对了，还有一个扣山城第二强者当老妈！”

    “嘁，可别提了！五年前他的父亲、母亲和妹妹已经莫名失踪不见了，他已经是个孤儿了！”

    “真是的，好歹妹妹不要失踪啊，也算是话本小说里的主人公模板了。”

    男学员听到这儿齐齐摇头，神色古怪地看向最后说话的学员：“你……很不对劲！”

    ……

    石栗扶着王行在一处坐定，有点担心地问道：“没受伤？王行同学。”

    王行心下一暖，摇摇头轻声道：“我皮糙肉厚的，哪会因为这点小碰撞就受伤。”

    “对了——”

    他看向石栗，很是奇怪地问道：“刚才你是不是走神了？”

    “啊！”

    石栗犹豫了下，他想了想，附到王行耳朵边，小声说话。

    “嗯？！”

    王行听完，很是怪异地盯着石栗猛看。

    被看得手足无措的石栗急忙摆手，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些许困扰之意：“不行，现在的我有点接受不了！”

    什么叫现在……将来也不行啊……

    脑门处瞬间飘过无数道黑线的王行实在无力吐槽！

    “怎么？吓到了么，王行同学。”

    见王行无语凝噎，石栗不由泛起清爽笑容，甩了甩蓄着的栗棕色中长发。

    ——原来是怕刚才刺激到我，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啊！

    王行摇摇头，真是的……他有这么脆弱么……

    斗技场一角，潘成收回默默观察的视线，暗暗叹息。

    扣山学院学员分为两届。

    一届新生，二届老生。

    其中一届不分级，二届则在升学时按照个人的天赋、悟性、实力程度综合考评将学员划分为金生、银生、铜生三级，每个级别福利待遇、师资实力都有差距。

    王行如果可以修炼出真力的话肯定是要划分在金生里面。

    潘成很是叹息。

    王行其实很出色，不止在修炼武技上面速度很快，而且极其刻苦，能数年如一日地刻苦修炼。这种非凡的悟性和心性很明显是遗传了他的强者父亲和强者母亲。

    可……问题是，为何始终修炼不出真力呢？

    其实有很多学员凭借自身，的确是很难唤醒先天真力，但这些学员在学院的帮助下都成功唤醒真力了。唯有王行，不管学院再怎么进行帮助都无法助其唤醒先天真力。

    就此事，学院长也很惋惜，毕竟王行可是曾经的扣山城第一强者王辰的儿子，按道理来说是肯定能晋入扶苏帝院，从而为学院获得帝国的青睐乃至扶持做贡献的……

    而且，王行的父母为何会莫名失踪呢？这两人可是扣山城鼎鼎有名的强者……出现意外从而失踪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大啊……

    潘成很是疑惑。

    他就此事询问过王行，可惜王行却始终沉默着不说话……这当中究竟是有什么隐情呢……

    “在沉思什么呢？”

    潘成猛然回过神来，回转过头来。

    来人面若满月，眼角柔和，蓄有短须，正好奇地看着潘成。

    “原来是段正元导师啊。”潘成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段正元导师一个，不在这儿的朱邦导师一个。

    两人各自统率一半金生和银生，由于教学理念的不同而互相竞争。

    两人权力很大，如果院长和副院长不在的话两人就负责统率全院教职工。

    段正元很欣赏勤奋刻苦的学员，朱邦则只喜欢有天赋的学员，因此两人对待王行的态度截然相反。

    段正元看了看远处的王行，询问道：“王行还是修炼不出真力吗？”

    潘成遗憾地点点头。

    段正元沉吟半晌，方才凝重地说道：“那可就危险了！昨天朱邦向学院长提议，要在一周后对学院的差生进行考核，如果不合格，就要进行退学处理！学院长已经同意此事了！”

    “什么？！”潘成悚然一惊，随即愤怒道：“再过半年学员就要毕业了，这时候清理学员是几个意思！”

    “理念，还有升学率的问题！”段正元叹气道：“朱邦导师确实过分了！如果连专司教导少年人的学院都变得如此苛刻，这世界上还有一方净土吗？！每一个奋发向上的少年都不应该被放弃哪……”

    段正元看着场中王行，思绪变换，眼中有点点怜惜之色。

    可怜这如此努力却又始终修炼不出真力的孩子啊……

    而且在最需要关爱的时候那两位居然消失不见了……

    可问题是他们不见了，被他们威压过的强者可还都在呢！那两位在的时候这些人自然夹紧尾巴卑躬屈膝，可现在呢？

    也因此导致王行在学院里备受那些人的后辈欺负，处境维艰。而他，因为学院鼓励争斗、信奉弱肉强食宗旨的缘故，也不能在这些事情上明目张胆地帮助他……

    唉，强者，有时候只是站在那儿，无形中就会侵蚀很多人的利益，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想到这儿，段正元摇了摇头，拍了拍潘成肩膀，转身离去：“此事就由你告知王行，尽量委婉点……”

    “我知道了……”潘成点点头，神色倒是没有太大变化，毕竟对于王行来说离开学院可能也算是一件好事……

    而且要是没记错的话，朱邦屡次想要将王行给踢出学院。他认为王行这种完全没有才能的人，呆在学院完全是在浪费学院资源。

    如果不是段正元刻意维护的话，朱邦恐怕早得逞了！

    在潘成默默沉吟之时，在角落里的王行则是仰起脸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神色怅惘。

    听说有些天赋异禀的人的确会比其他人晚一点唤醒出先天真力，可惜从未听说过有像他这种年纪还能唤醒的……

    ——力量啊力量，我想要力量啊！

    王行定定地看了看主宰这天空的太阳，蓦地眼睛一凛，神色变得坚定无比。

    ——不！我绝不放弃！

    ——我要一直努力下去，直到我整个人踏进坟墓才会停止！

    在王行默默鼓励自己时，潘成走到斗技场中央，拍拍手示意众学员看过来。

    他先是惋惜地看了看王行，然后才对着众多学员朗朗开口：“学员们，由于这一届学员人数过多，所以学院决定——”

    “将在两个月后先举办一次铜生选拔赛，只有选拔合格的学员才可以和金生、银生一起参加半年后的学院大比！”

    “学院大比前五十名，可以获得特招进入五大高级学院进行修习的机会！”

    众学员闻言顿时唉声叹气起来。

    多年苦修不就是为了这学院大比吗？可谁知道他们连直接参加的资格都没有，还得先参加选拔赛……而且——

    即使成功通过了选拔，参加了学院大比，又能争得过那些金生和银生吗……

    “众位学员不要沮丧！我一直认为——人的潜能是无穷大的，关键是心！”

    “看你们有没有一颗真正的强者之心！”

    潘成开始鼓励众学员，声音铿锵有力，眼睛里放射出强烈无比的真诚色彩鼓励大家！

    见潘成开始讲话，众学员纷纷停止议论，目不转睛地看着潘成。

    “记住了！”

    “不经历严冬，怎么见寒梅！”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只要你还没有选择放弃，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放弃你自己！”

    王行心里一颤，这句话无比强烈地奔跑进了他的心坎里。

    “从现在起——放下没有必要的爱好，抓紧每一秒钟的时间去修炼，而我——”

    “潘成，也会对大家进行特训，争取让大家爆发出自己的小宇宙，实力更上一层楼！”

    “说得好哇！”

    众学员被潘成鼓励得是热血沸腾，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神色狂热。

    “孩子们，加油！有时候你不拼搏一把，就永远也不会知道——”

    潘成刻意拉长了语调，众学员纷纷无比期待地看着他。

    “自己究竟是有多不行。”潘成泛起了促狭笑意。

    “什么啊！”

    “哪有导师这样对自己学员的！”

    整个斗技场仿佛都炸开了锅，集体都打了个趔趄，脸红脖子粗的纷纷斥责潘成。

    “还是一如既往的坏心眼呢！”

    石栗狠狠对着王行抱怨道，王行也是无语至极，嘴巴抽搐不已。

    不过紧张的气氛也因此消散殆尽。

    “好了好了。”

    潘成打断这喧嚣的气氛，微笑道：“我的意思是——还是一切都照旧，临阵磨枪又有什么意义呢？到时候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不过大家也不用感到灰心，即使上不了五大高级学院，不还有其他高级学院可以考么，保证让大家都有学校上！”

    潘成随即宣布下课，在众学员骂骂咧咧的赞许声中走到王行面前，将差生考核一事告知了王行。

    王行对此倒是显得很平静，毕竟一周和半年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再说了，难道不能继续呆在学院他就要放弃继续变强吗！

    他和石栗给潘成行了一礼后开始往学院门口走去。

    “王行同学，你可要加油啊，一定要通过差生考核啊……”

    “没事！我相信我能通过的！”

    “是么……”石栗泛起和煦笑容：“加油啊！”

    “当然！”

    王行和石栗惯例般的击了下手掌，随即混入人流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