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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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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心阁的落成,让夏侯纾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前朝后宫都颇有微词。

    夏侯纾身处后宫,最先体会到宫中众人的眼红,以致大家在碧台小聚时都开始对她阴阳怪气,就差当面骂她妖妃了。也有人认为黛妃将是下一个可以超越夏侯纾的宫中新宠,所以有意与她拉近关系,并处处挑拨,就希望看着她们打擂台,给这无聊的深宫增添几分乐趣。

    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大家似乎都很忌讳皇帝独宠一人,除了后宫里的暗流涌动,朝中的大臣们也没闲着,再次提起了采选秀女一事。大家都觉得,独孤彻这般宠爱夏侯纾,就是因为宫里的女人太少了,只要广纳天下美女充盈后宫,必然能转移独孤彻的注意力。

    然而独孤彻除了封赏黛妃,再次拒绝了采选秀女的提议。

    众臣见独孤彻态度坚决,也不好逼得太过,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年轻貌美的黛妃身上,盼着她能早日取代夏侯纾。于是大家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纷纷赞扬黛妃人美心善,知书识礼,当为女子之表率。

    夏侯纾没有跟他们一般见识,也没有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去找黛妃撒气,却未料到黛妃先来找她。

    黛妃一来就表明自己从未有与她争宠的想法,让她千万不要把外面的那些谣言放在心上,还说自己早就做好了出家的打算,只是时机未到。

    这倒把夏侯纾给弄迷糊了。

    而黛妃确实也没有说谎,没过多久,她就如愿以偿了。

    黛妃未入宫前,曾经有一个挚爱的少年郎,不过那个人迫于权势,最终选择负了她,转身迎娶她人。而她,也只是为了满门荣耀进宫为妃,全了对家族的忠和对父母的孝。然而现在,她却不想再顾及家族荣耀了,只想为了自己而活,所以执意请旨出家。

    这件事发生在夏侯纾回宫后的第十天,彼时阖宫上下都在忙着筹备中秋节宫宴,黛妃的这一请求无疑戳中了独孤彻敏感的神经。为此,独孤彻已经冷着脸好几天了,宫中的人大多是敬而远之,唯恐受到牵连。也有不知趣的嫔妃趁机讨好,但都败兴而归。

    夏侯纾一向懂得趋吉避凶,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去触他的霉头,更不会让别人误以为黛妃出家是因为她。而且听云溪说,太子前些日子受了寒,咳得厉害,佟皇后终日惶惶不安,也没心思接受嫔妃的晨昏定省。期间,夏侯纾去探望过两次,然后就只每日派人过去问问情况,聊表关心。

    这两年来,夏侯纾似乎比以前更加怕冷了,才入秋没多久就已经穿上了新的夹袄,整日都待在飞鸾殿里,或围着火炉取暖,或窝在被子里睡觉,或坐在暖阁里翻书。适逢多事之秋,她尽量少出门,免得招惹是非。

    “纾儿!”

    夏侯纾被这突兀的声音拉回现实,只见福乐公主跟只蝴蝶一样扑过来。前段时间她亲舅父病重,便去萧府住了一段时间,眼看要过节了才回来。几个月不见,她居然长胖了许多,看来萧府的伙食不错。

    福乐公主拉着夏侯纾不停地打量着,仿佛是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不同来,然后咬牙切齿地说:“纾儿,父皇说得没错,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来无影,去无踪,欺骗了我们所有人的感情!”

    夏侯纾抚额叹气,独孤彻就是这么说他的吗?为人父母者,怎么可以在孩子面前揭大人的短呢?

    改天得好好说说他。

    “咦?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福乐公主再次张大眼睛将夏侯纾上上下下扫视了几遍,好奇道,“纾儿,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我听他们说你被坏人抓走了,他们没有把你怎样?”

    夏侯纾拉下她抓着自己的手,一边喝着茶,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说:“昔恬,自从你父皇把你交给我那天起,你就已经是我的闺女了,你来见我,这规矩不能少?”

    福乐公主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反唇相讥道:“你做事也讲规矩了?”

    夏侯纾微怒,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是为人子女该讲的话么?

    “看,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独孤彻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跟着幸灾乐祸。

    夏侯纾抬头看了独孤彻一样,继续故作镇定地喝茶。心想,福乐公主这个墙头草,不可能永远站在她父皇那边,她就等着看他们父女唱反调。

    “怎么呢,不高兴了?”独孤彻故意问,然后笑容可掬地在夏侯纾旁边坐下,一脸无辜地说,“朕说的可都是事实啊。”

    “……”夏侯纾简直想封了他的嘴。

    “父皇,你说得这么直白,我娘会很没面子的。”福乐公主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煽风点火。

    夏侯纾会心一笑。果然,女儿就是贴心小棉袄,这么快就倒戈了,虽然这话听着有点别扭。

    “上梁不正下梁歪!”独孤彻点评道。

    夏侯纾赶紧点头附和道:“养不教,父之过。陛下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独孤彻不以为然,甚至大言不惭道:“相夫教子原本就是你们女人的事,昔恬之所以有这么多陋习,全都是你教子无方。”

    “我教子无方?”夏侯纾气得连茶都不想喝了,正想反驳,就看到福乐公主一张好奇的小脸,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对呀,这对父女明显是合着伙来抢白她的,她可千万不能上了他们的套。

    还有,独孤彻前几天不是在为黛妃出家的事闷闷不乐吗?怎么突然就晴空万里,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蹊跷啊蹊跷!

    独孤彻大概是被夏侯纾古怪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有点心虚,转头拿她宝贝女儿做挡箭牌,便说:“昔恬,你答应给朕的百花争艳图什么时候才能绣完呢?朕可是等很久了。”

    福乐公主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父亲狡黠的目光,愣了半晌才口齿不清地说:“那个……我不打扰你们了,我马上就去绣!”

    说完她就识趣地闪人了。

    夏侯纾眼睁睁地看着福乐公主就这么被他吓走了,转头盯着独孤彻,就看他怎么交代。

    “别这么看着朕。”独孤彻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故意板着脸说,“你好几天都没见朕了,若非今日朕亲自来找你,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原来这才是他来的目的呀!

    夏侯纾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襟,清了清嗓子,避重就轻地问:“你让昔恬绣百花争艳图是怎么回事?她会刺绣?”

    独孤彻白了夏侯纾一眼说:“她要是会,朕还吃惊呢。”

    夏侯纾愣住,暗自疑惑福乐公主是怎么栽在她“仁慈”的父亲手上的。

    独孤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便说:“是她自告奋勇要绣给朕的,朕如今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满足她的愿望。”

    夏侯纾抚额,然后批评道:“那就是你的不是了,明知道她不会还纵容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朕这是曲线救国。”独孤彻理所当然道,“她也不小了,不能天天在宫里胡闹,该学些女儿家做的事了。”

    “谁叫她是皇帝的女儿,难道你还盼着她日后靠着手艺为生?”夏侯纾暗自翻了个白眼。

    “那倒不用。”独孤彻赶紧说,“就算她不是朕的女儿,朕也希望她多少学点东西,不至于日后什么都不会。”

    夏侯纾不置可否,毕竟福乐公主是他的女儿,他喜欢怎么管教都随他。

    “你今日怎么有心思上我这儿来了?”夏侯纾换了个话题。

    话题终于回到正轨,独孤彻故意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留不住的,朕自然不会强留。至于留下来的,朕要是再不过问,恐怕又要头疼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夏侯纾自然也明白他是允许了黛妃的请求。也许对于黛妃来说,青灯古佛,才是最好的归宿。至于他后面的那句话,她就假装没听到,直接给忽略了。

    “对了,朕今日来是想跟你说另一件事。”独孤彻说着便将一只草拟的诏书递给她,“这是给你堂兄赐婚的诏书,你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你写的怎会有不妥之处?”话虽这么说,夏侯纾还是象征性地瞧了瞧。果真面面俱到,字字珠玑,十分喜庆。

    夏侯翓与卢映雪的婚期早已有定,只是因为这两年有国丧,且边关战事紧,夏侯翓迟迟未能回京,两人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现在终于定在了十月底。他们两个情投意合,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中秋节后,越国公府也正式开始筹备婚礼。因二房不在京城,所以照例是由大房主母钟玉卿操持,周缪音配合,已经出嫁的夏侯纯偶尔也会回去帮忙,阖府上下忙里忙外的好不热闹。

    大婚当日,夏侯纾还亲自出席了婚礼,做了他们的主婚人。

    夏侯翓与卢映雪成亲后,独孤彻给夏侯翓在禁军里安了个职位,不用再远赴边关镇守,夫妻俩也不用分隔异地,日子过得好不愉悦,第二个月就查出卢映雪怀了身孕。

    夏侯纾高兴坏了,赶紧准备了礼物让云溪送去给他们夫妻。

    越国公府喜事连连,夏侯纾心情舒畅,注意力也没有放在宫里,更没有发现独孤彻的情绪有些低落。

    这天晚上,独孤彻照例是宿在飞鸾殿,半睡半醒间,他将手放在夏侯纾的小腹上,在她耳边低声说:“这里什么时候才能有我们的孩子?”

    夏侯纾睡得迷迷糊糊,也没想那么多,随口答道:“我们不是已经有一个女儿了吗?一个昔恬已经够让人头疼了。”

    “反正也是要头疼的,也不在乎多几个。”独孤彻说。

    夏侯纾困得不行,脑子转不过弯来,根本就不想多说话,于是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睡,嘴里嘟哝道:“你后宫里那么多女人,还怕没人给你多生几个儿子吗?”

    独孤彻对她的反应很是不满,将她的身体拉过来面对自己,倔强道:“可是朕更想看到你跟朕的孩子。”

    说完独孤彻就赌气一般欺身压了下来,大有要将她生吞的架势。

    夏侯纾一下子被惊醒了,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这样,刚要尖叫出声就被独孤彻用嘴给堵住了。

    夏侯纾脑子里一片混乱,难怪最近云溪常常有事没事的盯着她的腹部叹气,这下全都找到了答案。还有独孤彻,他最近老是看着她走神,她还以为他是另有新欢了,在想着怎么跟她开口。未必她还暗自伤心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劝自己不要过于在意。

    男人仿佛都注重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他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天下太平,好像只剩下一个“齐家”了。

    “你又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独孤彻突然在她耳边小声抱怨。

    这个时候想这些,确实不太合时宜。夏侯纾心中警铃大作,忙以笑脸相迎,又问道:“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入宫的吗?”

    独孤彻眉头微蹙,似乎有点失望。当初宣她入宫的日子虽然仓促了些,却是他亲自挑选的,而她现在居然问自己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独孤彻愤愤道,然后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似乎这样就能惩罚她。

    “我怎么会不记得?”夏侯纾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我是怕你成亲的次数太多,记不清楚了。”

    独孤彻盯着夏侯纾看了许久,眼神捉摸不透。

    夏侯纾以为他真的生气了,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把话圆回来。

    突然,独孤彻露出一丝坏笑,凑到她耳边挑衅道:“看来我们得多做一些记忆深刻的事情,才不至于以后会记不清楚啊。”

    夏侯纾察觉到了危险,连忙求绕,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独孤彻的气息近在咫尺,危险又带着挑逗。

    是谁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的?都是骗子!

    但是独孤彻最终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因为他正准备解开她的衣带时,夏侯纾突然很认真的跟他说:“独孤彻,入宫那晚,我不是真的要杀你。我当时进宫确实是迫于无奈,而且那晚我为了壮胆,喝了不少酒,又听信了一些不好的话,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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