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不幸之幸

    当门诺在半梦半醒间，带着一股浓浓的倦意缓缓睁开双眼时。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轿车的后座上。
    往左看，是卡米娅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
    而再往右看，车窗外，竟是离地千米的半空中。
    记忆稍有些混乱，使得门诺很快便又再度闭上双眼，在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以后，才重新睁眼看了看车里的其他三人。
    驾驶位上坐的是齐莫尼先生，而在他前面的副驾驶位上坐着的那个女人，似乎是叫做……
    碧翠丝？
    想到这里，门诺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侧肋骨。
    他犹记得，在某个记忆片段中，自己被这女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差点把他的肋骨都给踢断了。
    真凶残啊！
    “嗯？”
    迷迷糊糊间觉得触感有些不对劲的门诺，此时忽然抬起手来看了看。
    “我意识不是已经恢复过来了吗？怎么……这变身状态还没有解除？”
    可以看到，那尖锐的狼爪上，还残留着很多泥土和灰尘，这使它看起来脏兮兮的。
    “月亮可还在天上挂着呢！狼人化怎么可能会解除？”
    前座的碧翠丝突然回过头来，从前座中间的空档处看了过来。
    门诺看到，她正在用一块手帕擦手。
    而那块帕子，几乎就像是刚从某个血池子里捞出来一般，血淋淋的。
    难怪他一醒来就觉得，车里满是一股子血腥味道。
    见门诺看向自己，她忽然伸过手来，非常自然地道：
    “认识一下！碧翠丝·宝莱忒。”
    “呃，门诺·阿特拉斯。”
    她的手上仍沾着很多鲜血，门诺在又多看了一眼之后，才也伸手与她轻轻一握。
    顿时，两个人的手都变得更脏了。
    也不知道在自己昏过去以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这让门诺不禁有点在意。
    而也就在这时，身旁的卡米娅开口了——
    “门诺，感觉怎么样了？还有想咬人的冲动吗？”
    门诺闻言，随即摇了摇头。
    “似乎是没有了。”
    “那就好。”卡米娅轻声道。
    但如果只是这样，显然是无法解开门诺心中的疑惑的。
    就见他稍顿了顿，便接着道：
    “所以有谁能告诉我，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狼人若想在变身后依旧维持自我，就必须要提前服用狼毒药剂的？
    但我可不记得自己喝过那种东西。”
    “这也正是我们想问你的。”前面的齐莫尼先生此时说道。
    “是呀！”碧翠丝也一脸好奇地道，“狼人我可见多了！连平日里人性的一面都开始慢慢服从于兽性的，那不稀奇，可像你这种能让兽性的一面服从于人性的，我可还是第一次见！”
    在感慨了两句后，她便忍不住催促道：
    “快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嗯？”
    门诺听着，顿时有些糊涂。
    “不是因为卡米娅吗？我好像记得，当时就是听了卡米娅的那些话……”
    他说着，扭头往左边看去，却见卡米娅正轻轻摇头。
    “要真就只需靠那么几句话，就能让变身后的狼人恢复意识，那这世上很多有关狼人的悲剧，恐怕也就不会发生了——门诺，你无疑是特别的。”
    这番话说罢，她想了想，复又问道：
    “门诺，能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变成狼人的吗？我记得，上回见到你时，你应该还并不是狼人。”
    “‘上回见时还不是狼人’……吗？”
    老实说，这便是门诺最为困惑的一件事。
    因为关于这一点，他倒是已经很清楚了——毕竟能让自己变成狼人的，显然也就只有肩颈处的那个伤疤了，不是吗？
    事到如今，他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干脆就将那科维努斯咬了自己一口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他知道，这档子事靠他自己多半是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的了，他需要求助于其他人。
    就比如说，眼前这三位吸血鬼。
    然而，听罢他的讲述，车上的其他三人却也同样陷入了犹疑不定的沉思当中，竟愣是没有一个人能给出一份答案来。
    “无症状感染者？”
    琢磨半晌，碧翠丝不由连连摇头。
    “被人类形态的狼人咬到后无明显症状，这种事虽然不算多见，但也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情况了。
    只要想找，还是不难找到的。
    但是首先，这种无症状感染者，就根本不会在月圆之夜变身成狼人呀！”
    而对于碧翠丝这番话，卡米娅与齐莫尼显然也是并无异议的——当她说完以后，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车里安静了片刻。
    几分钟后，才见得卡米娅抿了抿道：
    “总之不管怎么说，门诺，这对你、对所有人而言，肯定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然后……”
    她说着说着，忽然变得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正为什么感到犹豫。
    可还没等她下定决心，便听前头齐莫尼接过话道：
    “然后，阿特拉斯先生，今夜的晚宴您恐怕是没办法参加了。
    这其中，倒也不仅仅是有您自己的这些原因，其实也有我们布洛里斯特家本身的问题。
    至于具体是什么问题，由于涉及到家族的脸面，还请容我避去不谈。
    不过，毕竟小姐已经与您有了约定，我们布洛里斯特家的人不喜欢失约——现在回去，待会儿还会有一场小小的家宴，希望您能不嫌弃。”
    话音稍落，门诺下意识扭头看去，而后便看到身旁的吸血鬼少女也跟着微微点头。
    虽然之前就已经直接把昏迷中的门诺带上了车，但很显然，她还是希望能征得门诺本人的同意的。
    “当然，我很荣幸。”
    门诺随即一口应下。
    毕竟他原本就是打算要走这一趟的，如今虽说似乎已经出了不少的意外，可既然还能去，他自然求之不得。
    更何况，就现在这副毛茸茸的模样，他貌似也确实不太适合回自己家。
    他们所乘坐的这辆“会飞的车”速度很快，再加上门诺之前也已经昏睡了好一会儿了。
    是以不多久，他便发现，车子已经开始往下方的地面俯冲而去。
    透过车前窗可以看到，前方的山崖上，有一座披着月光的恢弘城堡，正渐渐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