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血族的困境

    如果不够强大，光是能长生不老有什么用？
    然而，所有吸血鬼都明白，他们这一族想要繁荣强盛起来，其实是几乎不可能的。
    众所周知，一个种族想要发展，便不可避免地要去开枝散叶。
    但是，吸血鬼的生育能力却是极其低下的，通过正常方式繁衍后代，其效率令人绝望。
    因此，将普通人类变成同族，似乎便成了增加族人数量的第一选择。
    只可惜，用这种方式制造族人，却有一个无比致命的缺陷——若要制造一个新的“子代”血裔，该名“亲代”吸血鬼便需要将自己的精血分出去一部分。
    而吸血鬼的力量强弱，便是源于精血的多寡。
    这种做法，无疑是一种非常直观的力量稀释行为。
    于是自古以来，吸血鬼一族中便流传着一个说法，说“吸血鬼是受诅咒的一个种族”。
    会产生这种说法，显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或许也正因如此，那本传说由最初几代吸血鬼先祖共同编纂流传下来的《鲜血戒律》，才会用整整一个大章节的条目，来严格规束族人制造血裔的行为。
    不过……当然了。
    力量能稀释，自然也便有方法能将它们重新收回。
    除了“亲代”能够直接将自己制造的“子代”吸血鬼的精血收回去以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便有吸血鬼琢磨出了利用月光强夺同族精血的月能融血魔法。
    只要实力比对方强。
    在打败对方后，就能强行榨取对方的精血，并借着月光将力量融入自身血液之中。
    月光越是强盛，转换吸收的效率就越高，浪费也越少。
    而很显然，自这种残忍的方法诞生的那一天起。
    吸血鬼一族的内乱，开始爆发了。
    说实在的，直至今日，当初的很多历史都已经难以考据了。
    毕竟哪怕是对于吸血鬼们来说，那个黑暗无比的年代，距离今天已经非常久远。
    大家只是知道，他们吸血鬼一族会落到而今这等地步，当初那场规模无比惊人的内耗，无疑“功不可没”。
    但是……
    但是！
    瞧瞧大厅里的那帮家伙！
    即使曾有过那样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可里面那帮家伙，又有几个是曾真正反省过的？
    “嘶——呼——”
    忽然间，罗克珊娜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长长吐出。
    她其实是明白的。
    卡米娅很久以前就和她分析过了。
    这一切，实际上确实也怪不得谁。
    因为吸血鬼一族的反常特点，便注定了发展的进程会是如此矛盾重重的。
    要繁衍扩大族群，就意味着力量一代更比一代弱；
    而要催生足够强大的个体，就必将导致族群内乱与自相残杀，因为谁都不会愿意牺牲自我成全他人。
    要想真正彻底结束这种没有盼头、毫无未来与希望的日子，办法终究只有一个——
    “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否对我布洛里斯特家为大家准备的刚刚这份‘礼物’感到满意？”
    此刻，大厅里的月色已经重新归于清澈。
    而那个身着长袍的少年吸血鬼，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他的那句话一出口，顿时迎来了众多宾客无比肯定的回应。
    于是他也微笑着，继续说道：
    “那就好，诸位满意就好……那么，接下来就该聊一聊我们今夜的正题了！”
    他稍稍一顿，笑容略淡去了些，嗓音也变得有些低沉。
    “相信大家都知道……嗯，其实看看现在这间大厅里的情况，就算不知道的，现在也该明白了——我们血族，正在走向灭亡。”
    “不止是我们欧洲，其实在全世界范围内，我族的整体状态也都是差不多的。”
    “自打千年前那场无比混乱的氏族战争结束以来，我们便一直没能恢复过来。”
    “哪怕我们也曾暗中与妖精结盟，试图扭转困境。
    可事实证明，那群矮子，终究成不了气候——就和他们的祖先一样，只懂得怎么抡锤子罢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听到了下面宾客们的一些议论。
    “怎么？”少年忽然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看到那群矮子现在过得似乎也还不错，就羡慕了？
    哼，看看清楚！那可是他们用自己沾了泥土的膝盖，和弯曲的脊梁骨换来的！
    难道你们也想试试？”
    话音渐落，大厅里一阵死寂。
    然而，就当某些面皮薄的客人正有些脸颊发热的时候，却见少年突然微微一笑。
    “不过，必须得说，那群矮子选择的道路，确实也有其参考性可言——
    现如今的巫师，其实也同样早就不比当年了。
    如果没有阿不思·邓布利多，十多年前，我们布洛里斯特家一定不会错过那个伏地魔假惺惺的邀请。”
    “然而……”
    他说着，稍稍一顿，随即两手一摊道：
    “没关系嘛！当时我就说过，改为向邓布利多、向联合会、向魔法部示好，也是一种颇具可行性的方案——为此，我们布洛里斯特家这些年来，一直在设法改善巫师们对我族的观感与认知。”
    “我们不需要像妖精那样去为巫师服务、工作——我们并不是要融入巫师社会。
    我们要的，只是巫师们的魔法研究能力！”
    “因而，恰恰相反，我们要雇佣巫师！他们不是很聪明吗？那就让他们，来为我们解决血脉延续上的难题——没错，就像尼可·勒梅那样，这是一种对等的交易！”
    少年显然是越说越兴奋了。
    而在他之前所坐的那一桌上，很多人似乎也都非常支持他的想法与观点。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得早已坐回王座之上的俊美青年冷不丁地道：
    “但尼可·勒梅先生已经失败了。”
    “嗯？”
    台阶下，少年闻言猛地转过了头来，微蹙着眉看向了他。
    “是的，家主。”
    少年盯着他看了几秒，仿佛今天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未能拿出最后的成果来，这的确教人失望……不过，当年他能制作出那件半成品来，其实便已经满足了我们对他的期待——我们能再给他一些时间。”
    “而与此同时，”少年道，“我们也该从炼金术以外的方面再去找找办法了，不是吗？”
    可王座上的青年却又摇了摇头。
    就见他在口袋里掏了掏，随即忽然取出了一块血红色的石头，冲着少年与下面的宾客们晃了一晃。
    “我是说，勒梅先生已经宣布他失败了——他放弃了。”
    “这……他想死吗？”长袍少年有些愕然，但很快便又摇头道，“等等，那又如何？这与我刚才说的那些，有什么冲突吗？”
    青年闻言，眼帘微垂，把玩着手中的魔法石。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
    “你还要把我族的秘密告诉给多少人知道？德意斯长老？您得明白，这种事情，是不好假手于人的。”
    “还是说，长老您……其实还有些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