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代价的延续

    希尔找到他的那天。
    维克心中已经生疑。
    但他没有发作。
    从荆棘花王国再到他藏身的深山老林，横跨整个死亡裂谷，距离之远，超过千里。
    除非安德鲁·荆棘花，在他离开那天使用某种未知的追踪手段。
    希尔才能找到这里。
    除此之外，维克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暗中跟踪巫师，一旦被对方发现，极有可能不死不休。
    他没有动手灭杀希尔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面。
    况且。
    出手之人是安德鲁，希尔的父亲。
    与这个黑发黑眼的少女相伴两年，他清楚此女的品性，虽然精灵古怪，但心地善良，淳朴天真。
    即使成长后性情大变。
    但十四年前，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不会有如此重的心机。
    她不可能要求安德鲁出手追踪。
    仇怨有主。
    维克不会轻易迁怒。
    如果是学徒时期，他察觉不到对方追踪的手段，合情合理。
    但奇怪的是。
    他在藏匿之地构建一级巫术的半年岁月里，仔细检查过自身血肉骨骼与精神体的每一处细节。
    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与追踪巫术有关的神秘力量残留。
    巫术心思细腻。
    维克不会简单的认为希尔翻山越岭，横跨整个死亡裂谷地区，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找到自己是一个巧合。
    而且。
    希尔只在变化领域有很高的天赋。
    学徒时期，变化领域的巫术，不具备追踪他人的能力。
    巫师学徒也不够资格理解第二个神秘领域。
    最后。
    维克认为有两种可能。
    其一，安德鲁使用的追踪巫术极为罕见，即使如他，也未曾听闻过。
    其二。
    他与希尔之间。
    有交易尚未完成。
    仍有代价需他支付。
    等价原则在前。
    规则之下，强如六级巫师亦如蝼蚁，何况如今的维克。
    多年前。
    他与荆棘花家族的交易已经结束，双方两清，互不相欠。
    如此来看。
    上一世，他与希尔之间，必定存在某种联系。
    他欠对方人情尚未偿清。
    巫师世界。
    高等级巫师的手段千奇百怪。
    转世重生并非不可实现。
    不过。
    作为代价，强大巫师生命燃尽后，转世重生会失去所有记忆和知识底蕴，等同于重新开始。
    与维克保留知识底蕴和记忆转生完全不同。
    原因如何。
    他猜测与精神体内的巫妖命匣有关，但仅限猜测。
    维克生命横渡数千年，接触的高等级巫师不下百人。
    彼此之间互有利益往来。
    希尔转世重生前是谁。
    他不清楚。
    即使知道，多半也封存在巫妖命匣。
    他当前的实力。
    不配知晓。
    如此来看。
    一个逃亡的巫师学徒，孤身一人横跨死亡裂谷，凭借一本巫师手札找到他，合情合理。
    常人认为这是命运的指引。
    实际是至高规则介入。
    宛如索命。
    定点打击。
    即使维克离开死亡裂谷地区，希尔必定也能翻越群山，找到他。
    想到此处。
    他的心中已经明了。
    救与不救，只在他一念之间。
    但。
    代价永恒。
    比起未知。
    他与希尔的两年相处，对此女观感不差。
    即使出手会与追杀她的巫师组织结仇。
    但救她，后续有迹可循。
    利大于弊。
    维克构建一级巫术的最后一个月，追杀者就已经抵达，潜伏在远处。
    摄于他一级巫师的实力。
    不敢轻易出现。
    不过。
    维克专心构建一级巫术，成功之前。
    他不会出手。
    另一边。
    一级巫师的精神威压，宛如滔天的百米巨浪，从极远处呼啸而至。
    沉重的拍击在三名学徒的精神体上。
    带队的资深学徒面色煞白，口鼻鲜血直喷，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他身后的两名学徒。
    惨叫一声，只有巫师才能感知的恐怖音浪，宛如钢丝绳绷断，转瞬即逝。
    那是精神体损毁严重的迹象。
    若不是维克留手。
    晕死过去的两个学徒已经是尸体。
    带队的资深学徒双目圆瞪，猛地抬头回看维克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恐惧如同实质。
    他急忙低头行礼。
    尽可能的高声说道，“感谢阁下饶我性命！是我唐突了！”
    说完。
    如同惊弓之鸟。
    完全不顾两个学徒的死活，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的离开此地。
    他原以为希尔逃到此处，是运气使然。
    却没想到。
    唯一存活的荆棘花家族余孽，竟然与那个来历不明的一级巫师，关系匪浅。
    逃窜的路上。
    资深学徒心脏狂跳不止。
    他很清楚。
    那道精神威压，若不是对方留手，他与两名学徒必定当场暴毙。
    他对追杀希尔的事情。
    此时也是心中狂骂，对渡鸦巫师会的决策层，怨毒至极。
    正常来说。
    巫师家族出身的人，实力低弱时，很少与外界巫师接触，整日忙碌，为家族的延续奔波。
    荆棘花家族与陌生的一级巫师交好。
    余孽受其庇护。
    如此严重的事情，巫师会派他外出追杀，竟然只字未提。
    害得他差点陨落。
    他亲眼目睹维克构建一级巫术时的恐怖异象。
    心中对维克的实力。
    讳莫如深。
    财力和底蕴足够构建一级巫术的巫师。
    在黑塔学院覆灭的死亡裂谷地区，已经步入强者行列，绝对不可招惹。
    巫师心思深沉。
    他不会轻易认为这是一场误会。
    多半是他在渡鸦巫师会的仇人，笼络决策层，妄图置他于死地！
    此仇。
    若是他能晋升一级。
    必报！
    希尔劫后余生。
    但神态没有任何喜悦。
    她睁开眼。
    乌黑如宝石的眼眸，空洞无神。
    因为极致的悲伤，不会有眼泪，不会有哀伤。
    不会有歇斯底里的呐喊。
    有的。
    只是沉默。
    无尽的沉默。
    生命不可承受之难。
    如同厚重的铅云，残酷无情的剥夺光明与希望，余下的，只有冰冷晦暗，再无任何美好。
    生不如死。
    无疑。
    经历人生大难的希尔，她所承受的，就是如此。
    家族覆灭。
    至亲至爱，惨遭仇敌血洗。
    就连她曾经最敬重的老师，也冷眼旁观，半年时间不闻不问。
    人会成长。
    她不清楚为何已经离去的维克会出手挽救。
    但绝对不是和她想象的一样。
    出于情谊和不忍。
    如果那个人真是如此，十四年前也不会心如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