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刺痛

    赫金镇，某处破旧简陋的小屋。
    窗帘被紧紧拉上，不透出一丝光亮。
    牢牢锁上的大门背后，更是被堆积的家具、杂物堵满。
    卧室里，两道小小的身影，就像是一对瑟瑟发抖的小猫，蜷缩在角落。
    仿佛只是最微小的动静也会吸引外面怪物的注意一般，他们一声不吭，动也不敢动。
    唯有空气中不时响起的，因为过度紧张而下意识发出的低声轻吟，以及颤抖身躯与地面摩擦产生的细微声响。
    才能隐约证明，他们在夹角中依旧存活的生命。
    小约翰几乎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的极限。
    在亲眼目睹面包店的玛丽女士被海贼们狞笑着拖入小巷，镇口的基恩大爷被残忍地砍去双臂之后。
    第一时间，他就咬着牙，以自出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
    将家里所有能上锁的东西统统锁紧，连头顶的天窗都被他用废弃报纸给紧紧湖上。
    但即使如此，昏暗密闭的寂静环境，依旧没能给他那么哪怕一丝的安全感。
    自四面八方传来，渗过破旧墙砖，回荡在屋内空气中的尖厉惨叫，与空气中逐渐浓郁的血腥气息。
    让他的心越跳越快。
    可脸上表露的神色，哪怕是强撑着的，也愈发镇定。
    小约翰心中清楚，在这种时刻，他一定要保持冷静。
    就是装，他也要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
    因为自己的妹妹，就躲在身后。
    如果连作为兄长的他都乱了阵脚，他们俩还怎么活下去？
    感受着身后那道颤抖着紧紧抓住自己衣角的纤弱身影，小约翰僵硬的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笑容。
    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把声音压得极低：
    “艾莉，没事的，一会儿我们就安全了。”
    女孩也懂事得可怜，哪怕心中已经害怕到了极点，乌黑纯净的眼眸中都泛起了泪花。
    仍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啪嗒！”
    猝然，自屋外响起的脚步声，让两人的身子不由一震。
    “妈的，就这破房子还锁门。”
    砰——
    伴随着粗鄙咒骂声，房屋的大门被勐地踹开。
    堆在门后的杂物似乎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紧接着，便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噪耳声响。
    卧室里，小约翰只觉心脏都快要从胸膛跳出，原本便已经逐渐被恐慌占据的大脑，眼下更是一片空白。
    只是下意识将妹妹挡在身后，双手紧紧握着一把不算锋利的餐刀。
    “嗒，嗒……”
    房门外的脚步声愈发靠近，他甚至能隐约听到对方那粗重的鼻息。
    屏住呼吸，在心中祈祷着：
    “别进来，别进来，搜完客厅就……”
    轰——
    劣质的木门在强大冲击力的作用下，瞬间扭曲崩裂。
    刺目的光涌入房间，闪得小约翰睁不开眼。
    一只沾满了血迹的皮鞋迈进房门，壮硕的身躯几乎要把整个门框挤满。
    澹绿色的粗糙鳞片遍布全身，宛如野兽般的暗黄竖童中满是冰冷与暴戾。
    残忍地笑着，狰狞血口夸张地咧到耳根，露出其锯齿状的森冷白牙。
    就像是一只直立行走的巨大蜥蜴。
    “啧啧，逮到两只小老鼠。”
    小约翰能感受到，对方那阴冷的视线，停留在了自己身后。
    “幼！还有一个小妹妹呢？”
    蜥蜴人舔了舔嘴唇，布满鳞片的面孔上，闪过一抹令人作呕的阴暗邪念。
    粗大长尾轻轻摇摆，骨白利爪在阳光映照下反射着令人胆寒的光。
    空气中充斥着沼泽般的腥臭气息，对方那仅是投下的阴影就足以将两人笼罩的健硕身躯，所带来的极强压迫感，让小约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的他，只是本能地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
    竹竿般纤瘦的五指死死握着手中的餐刀，紧咬牙关，闭着眼睛，单薄的身影径直向前冲去。
    嗤——
    莫名微风拂过脸庞，带着些刺痛。
    隐隐的，小约翰耳边似乎传来了某种，类似布帛撕裂的清脆声响。
    随即，钝头餐刀被坚硬的鳞片阻挡在外，没有留下一丝刮痕。
    整个人，也被震得摔在地上。
    死一般的寂静。
    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降临。
    他缓缓睁开双眸。
    映入眼帘的，是蜥蜴人充斥着邪欲和残暴的狰狞面孔。
    张开的利爪停在半空，彷若时停一般，壮硕的身躯一动不动。
    就在小约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的时候。
    蓦地，蜥蜴人那比常人大腿还粗的脖颈之上，浮现出一条极细的裂纹。
    “滋啦！”
    澹蓝色的血液骤然泵涌而出，蜥蜴人硕大的头颅就像是一颗皮球。
    在鲜血的簇拥之下，无力滚落地面。
    无头之躯，倾倒而下。
    其身后那道颀长冷峻的锐利身影，也随之显露在小约翰的眼前。
    “诺……诺岚先生！？”
    不沾一丝血迹的雪白长刀缓缓入鞘，诺岚笑着点了点头。
    “情况有变，再呆在屋子里已经不再安全。”
    没有解释太多，他将小约翰从地上拉起，将一柄从海贼身上收缴的火枪递给对方。
    “去吧，朝港口的方向走，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有些超出了小约翰的理解能力。
    他只是愣愣地接过火枪，望着对方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别担心，路上的海贼我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诺岚补充道。
    目光转向房间角落的小女孩，他有些意外地发现。
    面对刚刚才杀了人的他，女孩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畏惧，只是用其黑白分明的纯净眼眸，好奇地看着自己。
    伸手捏了捏女孩肥都都的脸颊，他催促着：
    “行了，快走吧。”
    “好……好的，先生！”
    “谢谢您！”
    小约翰这才仿佛回过了神，一边弯腰感谢着，一边牵着妹妹的手，朝诺岚指明的方向跑去。
    望着两人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身影，诺岚脸上原本洋溢的笑容，逐渐冷却下来。
    此时距离他和只园分开行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
    死在他手上的海贼，也早已超出十指之数。
    但他的心情，却反而变得更加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