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这个世界还是有光的

    女孩的笑很是凄美。
    就像是深秋的破败落叶。
    林啸看得心脏猛然狂跳，一股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别！你别！”
    林啸猛然冲出，竭尽全力伸手抓向女孩。
    但抓空的感觉让他心脏为之停滞。
    仿佛时光停滞，在下面响起的“跳了，终于跳了”的声音，女孩在坠落的那一瞬间，似乎解脱般笑颜展开。
    城市的风很喧嚣。
    下面的群魔兴奋呐喊。
    广播声变得沙哑枯燥。
    花园里的鲜花仿佛枯萎。
    “跳了！她真的跳了！”
    “我的妈呀，真跳啊？”
    “终于跳了……”
    在震天响的群魔喧嚣中。
    林啸狠狠绑住胸膛的保护绳，疯狂地向前冲刺，一步踏上高楼边缘，纵身飞跃，耳畔瞬间响起呼啸的风声，以及他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快看！还有人跳楼！”
    “是两个人跳楼！”
    “卧槽，快发朋友圈！”
    “第一手讯息，山城卫星塔大楼情侣双双坠楼！”
    “为爱痴狂？两个蠢比啊！”
    高楼边缘，秦吒和黄泉疯了般跑来。
    黄泉猛然抓着高楼边缘就要跳下，秦吒吓得魂魄升天，连忙将他死死抱住：“你没有安全绳就是送死！”
    ……
    群魔的声音，林啸听不见。
    四周的风景，他也看不见。
    他只能看见，自己面前那道极速坠楼的倩影。
    绳索疯狂摩擦着墙壁，发出刺啦啦的火花。
    电光火石之间，林啸突然竭尽全力调整姿势，以垂直姿态提升坠落速度。
    女孩坠落时仰面朝上，她能清清楚楚看到林啸的脸庞，以及林啸那竭尽全力想要拽住他的神色。
    她很开心地笑了。
    这种被拼命保护的感觉，她梦想很久很久了，怎么偏偏，时至如今才迎来……
    同时还有愧疚感，这么温暖善良的少年，却被自己给连累了……
    多种情绪混合坠楼感，让她恍惚。
    恍惚间，女孩看到了一幅幅恐怖画面。
    “来，让叔叔看看你发育好了没有，别跑啊！嘿嘿嘿，你跑的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抓住她！把她两只手都抓住！”
    “这根基因针剂可是神尸的基因，一滴能买你八辈子，你再敢挣扎，信不信老子把你手脚都砍了，到时候还不是只能乖乖被我扎针？”
    “祝你好运哦，你之前可是已经有两个人基因混乱成了怪物。”
    “嗯……都三个小时没动静了，死了吗？妈的妈的妈的，又死一个！烦死了！来人，把她扔出去！扔哪？还能扔哪？搅碎了喂狗！”
    “那个疯老头真是疯了，竟然让我们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咱们是帮派，但不是畜牲啊，哎，这有个垃圾站，要不把她扔在这？反正看她都半死不活了，生死听天呗……”
    冰冷的钢针扎入肌肉的痛感。
    珍珠般凝聚的液体流入身体的冰凉。
    耳畔回荡着的恶魔的呢喃。
    躺在实验台上的硬冷感觉
    苏醒在垃圾站的恶臭味道。
    一幅幅。
    一句句。
    尤其是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
    让她的灵魂像刀割般痛苦不堪。
    “下辈子……再也不来x城了……”
    女孩笑着闭眼，眼角流出晶莹的泪。
    “抓住啊！抓住啊！抓住啊！！！”
    望着极速逼近的地面，以及快速变大的车辆和群魔，林啸目呲欲裂地嘶喊，他脸庞赤红如血，好像要将手臂扯断一样拉住女孩。
    这坠落的短短几秒，林啸脑子里也快速闪过一些画面。
    都是他年幼时，因为身患绝症，体弱多病而被人嘲笑欺辱的画面。
    一幅幅。
    同样像刀刻在骨头上一样。
    如果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要义无反顾地跳楼，林啸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但他知道：
    当我被嘲笑病秧子，被插队，被霸凌，被排挤，被孤立时，那时候我也希望有人能替我遮风挡雨，但那时候没人。
    当我书包里出现姨妈巾时，被人嘲笑像女生一样软弱无力时，我也渴望有人能帮我将这东西狠狠扔在那群畜牲的脸上，但那时候没人。
    当我熬过那段世人眼光和病魔折磨的痛苦日子后，仍旧希望有人能看穿我的逞强，看到我伤痕累累的灵魂，可……仍旧没人。
    于是我孤独地行走，习惯了痛苦，征服了痛苦，终于成了无所畏惧的强者后，我幡然回首，发现这个世界不只有邪魔和诸强，还有那么多披着人皮的畜牲。
    如果总结，那可能就是淋过雨，所以想给淋雨的人撑伞吧。
    “很疼！真的很疼！！”
    “抓住啊！！！”
    林啸怒着，吼着。
    手臂竭尽全力地伸长。
    一厘米。
    两厘米。
    三厘米……
    就在此时，原本闭眼等待死亡的女孩骤然睁开眼睛，但这颗眼睛，位居额头中央，呈竖立状，瞳孔呈洋葱般层层包裹，外层黄金色，内层铂金色，每一层之间都有紧密交错的淡青色花纹，看起来颇具神秘风格。
    “什……什么！？”
    林啸瞳孔骤缩，满眼震撼，下一秒绳索绷直，他像是触底反弹般向天空弹去。
    而那女孩却是坠落速度逐渐缓慢，最终在即将坠地之时，竟逆转了自由落体物理常识，身躯不可思议地回正。
    砰……
    小皮鞋轻轻踩踏地面的声音响起。
    她，毫发无损，缓慢降落！
    四周原本嘈杂的群魔，骤然间变得面面相觑，更有甚者开始心虚后撤。
    “站住。”
    女孩的声音响起。
    虽然很轻淡。
    但却似乎有极强的威慑力。
    让想要悄悄溜走的人莫名僵硬在原地，浑身大汗淋漓，不敢直视。
    “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跳下来？”女孩三颗眼睛全部睁开，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双腿打颤的瘦猴男人。
    “邪……邪魔啊！！！”
    伴随一声尖叫，四周所有人都吓得四散逃离，女孩环顾四周，每个人的模样她都不知不觉间牢牢深刻在了内心。
    “我我我……”
    瘦猴男人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我就是看他们都这么说，跟着起哄的……”
    女孩绝望地闭上双眼，不愿再多看这些人一眼，她落寞地仰天望去，看到林啸的瞬间，眼神缓缓变得明亮有神，乌黑的长发似乎映射着旭日的阳光。
    “这个世界，还是有光的……”
    被绳索吊在半空中的林啸，怔怔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满脸懵逼，我在干什么，她是谁，她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