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好人做到底

    44好人做到底
    “哈哈！”
    “六公子殿下，你的武艺毫无长进，只配抓住几只雉鸡、野兔讨女孩子欢心！”
    大名府近郊路口，鲜衣怒马的达官贵人子弟，在此分道扬镳，各自归去。
    有人在狩猎中旗开得胜，洋洋得意。
    有人则是被死对头使劲嘲讽，大失颜面。
    一架牛车缓缓徐行，道旁田垄上忙碌的农夫悉数跪伏在地，以示尊敬。
    “那家伙实在太嚣张了！”
    “殿下这次只是运气不好！”
    “殿下的武艺从来都是大伙中最厉害的那个！”
    “我看殿下使用的弓箭保养欠佳，定是下人偷奸耍滑，这才害得殿下失利，应该好好惩罚他们！”
    “对！”
    “一定要狠狠惩罚！”
    一群贵族子弟簇拥着徐徐前行的牛车，纷纷出言劝解坐在牛车上的华服少年，替他的落败寻找各种理由。
    后者原本眉头紧蹙，但在众人的吹捧声中，逐渐舒眉展颜，撇嘴一笑，就要说些什么。
    “呵！”
    “哈哈！”
    一声声招摇的笑声，忽然从道旁的田垄传来，听得出来，那人笑得很开心。
    但人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六公子殿下只觉得这笑声好生刺耳。
    他忽然从牛车上站起来，想要找到笑话他的人，但他的举措让牵牛的奴仆下意识拉扯勾住牛鼻子的铁环，后者吃痛，马上止步，使得牛车晃了一下，立刻停了下来。
    但这一晃，却是让兴冲冲站起来的六公子殿下更加没有站稳脚跟，从牛车上摔了下来。
    虽然被身旁的服从接住，但也实属狼狈。
    “哈！啊？”
    那阵笑声戛然而止。
    但六公子殿下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
    他推开身前的人员，踩着仆人的脑袋重新登上牛车，居高临下俯瞰。
    只见附近道旁的田垄上，一名农夫茫然地四顾左右，而他的同伴则使劲拉扯着他的衣服，让他赶紧跪下、卧倒。
    前者终于发现自己成了大人物们眼中的焦点，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跪伏在地，哆哆嗦嗦颤抖不已。
    “把他们两个带过来！”
    六公子殿下话音刚落，两名骑马的武士立刻策马下到田垄，驱赶两名农夫上前听训。
    两骑屡屡在农夫身前穿插，高头大马数次蹭碰、带倒农夫，让他们在短短的十几米路上跌倒五、六次，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惹得车架旁的贵族子弟发出一阵又一阵嗤笑。
    “你刚才在笑什么？”
    六公子殿下坐在牛车的软垫靠椅上，审视着其中一名农夫。
    “俺……没有笑！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啊！”
    农夫不断磕头求饶。
    “本殿下再问你一次！你刚刚在笑什么？”
    六公子殿下面孔稚嫩，但威势滔天，周遭的护卫虎视眈眈，那名农夫脸色煞白，惊恐无措。
    “回大人的话，他只是睡糊涂了啊！睡糊涂了！不是有意冲撞大人大驾！”
    另一名农夫着急地替同伴解释。
    “大胆，我允许你这个贱民说话了吗？来人，掌嘴！”
    六公子殿下一下令，就就有一名锦衣少年自告奋勇上前，揪住农夫的发髻，就大巴掌扇下，几下就把农夫打得嘴角满是血液，几乎当场昏厥过去，方才摆手。
    “这些贱胚子泥腿子脸皮就是厚，手都给我打肿了！”
    少年朝着瘫在地上的农夫啐了一口唾沫，这才趾高气扬回到队伍中去。
    “万死！小人万死！”
    另一名闯下大祸的农夫已经把头皮磕破，满脸是血。
    但丝毫得不到怜悯。
    “冲撞大驾，该怎么治罪？”
    六公子殿下询问旁人。
    这些不学无术的子弟当即嚷嚷。
    “不诛杀不能以示正听！”
    “撒谎，试图愚弄贵人又是何罪？”
    “谋逆！定当株连！”
    “好！”
    六公子殿下双手一拍，冷酷地下令。
    “先把这两个贱胚子的脑袋砍了！再去逮捕他们的家人归案！”
    “得令！”
    几名武士立刻上前执行判决。
    与此同时，车队末尾的护卫中，一名年轻的武士忽然迈出队列，向前走去，但很快就被一名旗本武士拦住。
    “宫本，你想去哪？”
    “大人，殿下的判罚过重了！‘切舍御免’早已废除，大名尊驾也数次下令，不得随便以‘无礼讨’处置民众！”
    “宫本，你要忤逆殿下吗？”
    旗本武士一手按鞘，一手捉刀，低沉喝问。
    “你身为武士，岂能忤逆君主？”
    姓宫本的年轻武士，他的右手自然垂下，他知道这只手不能动，一动就会遭到上司的雷霆打击。
    但他腰间挎着一大一小两把刀由左手按住，其中的小太刀，左手完全可以独立拔出，随时都可以一战。
    然而，他真要忤逆主君吗？
    他看见两名农夫被拖出去，向路旁另一边走去，即将就地处决。
    他更是看见同伴悄然与自己拉开距离，双手按刀，一旦自己有任何异动，立刻就会遭到格杀吧？
    “我……应该拔刀吗？”
    刹那瞬间，宫本的额头就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喂，过了哦！”
    他犹豫不决之际，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来自路旁低头等侯贵人大驾经过的旅人。
    他摘下斗笠，俊朗而且年轻的面孔，淡然笑着，露出八颗森白的牙齿。
    “给我一个面子，放了他们吧！”
    “木叶的忍者？”
    宇智波辰时虽然没有佩戴忍者护额，但那双标志性的猩红眼睛——三勾玉写轮眼，足以让任何有见识的人立刻判断出他的身份来历。
    “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一名旗本武士警告辰时，然后就示意手下不要理会，赶紧就地处刑。
    “唰唰！”
    两名武士抽出太刀，在他们脚下，两名农夫依旧在徒劳地磕头求饶。
    他们依旧没有得到怜悯，武士将太刀高高举起，就要斩落。
    “踏！”
    辰时猛地向前蹿出。
    斗笠在他身后抛飞、坠落！
    “天心一流·居合神斩！”
    旗本武士迅猛拔刀一斩，刀芒骤然绽放，月牙似的斩击波将欺至近前的辰时拦腰斩断……断成两根木头！
    “忍法·替身术！”
    辰时瞬间出现在农夫身后，接连凌空踹出两脚，将两名准备行刑的武士踹飞了出去。
    “体术·木叶旋风二连弹！”
    “混蛋木叶忍者！竟敢小瞧我！”
    那名旗本武士顿时怒发冲冠。
    替身术对强者而言，只是障眼法、小把戏，而被小把戏耍弄，自然是屈辱至极的事情。
    他就要再次进攻。
    “小五郎武士，请住手！”
    六公子殿下忽然喊停。
    “嗨！”
    武士依言罢手，暴怒似乎顷刻消退，又恢复到肃穆淡漠，不怒自威的模样。
    辰时挺意外地看了眼那六公子殿下，后者也在打量，而且正在好整以暇笑着。
    辰时向他回以更为灿烂的笑容。
    而后，拍了拍还在地上傻愣着的两名农夫，他们的肩膀。
    “趁现在，赶快逃吧！”
    但两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不再搭理，跪地向前爬行了一段距离，又再次磕头求饶。
    “大人，您就饶恕我们一次吧！呜呜！”
    “呵呵！”
    六公子殿下重新落在牛车上的座椅，背靠僮仆，笑容灿然。
    “本殿下不让他们离开，他们敢离开？”
    “哈哈！”
    “殿下要取他们的狗命，只需要一句话！不管他们逃到哪里！”
    他身旁的僮仆阴恻恻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辰时恍然大悟。
    “然也！你这莽夫竟然也懂文章？可曾奉读‘叶隐’，修行武士之道？”
    六公子殿下心平气和，友善问话。
    “叶隐？我们木叶的火之意志吗？我学那种狗屁东西做什么？”
    辰时对此嗤之以鼻。
    “蠢货！‘叶隐’是吾等武士研习武士之道的典籍！岂是你们这些野蛮忍者的所谓火之意志可比？”
    在六公子殿下身边的旗本武士立刻出言，呵斥辰时没见识，不通文墨。
    “武士不就是甩刀子的吗？还要读书？你们是来搞笑的吧？”
    辰时不以为然。
    他印象中的武士其实侠客或者说浪人，但真正的武士，更着重一个“士”字。
    他们是贵族阶级，有身份有地位有俸禄，是主君的家臣，是君主决策的重要执行者！
    他们大小也是个贵族，和普通人不在一个层面！
    “蛮夷！”
    “莽夫！”
    “笨蛋！”
    武士对于辰时展露的不屑神情，纷纷斥责谩骂。
    “好了，好了，大伙就体谅体谅，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六公子殿下越发觉得辰时有趣。
    作为顶级的权贵子弟，他被保护得很好，心思“单纯”，不晓得人间险恶。
    “你既然要替这两个贱民说情，那本殿下就给他们一个活路的机会吧！由你代替他们受罚！如何？”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干嘛要给两个不相干的人顶罪？”
    辰时歪着脑袋，上下打量这个所谓的公子殿下。
    六公子殿下见他沉默，就当他答应了，接着说道。
    “按例，你若是和我麾下的武士决斗胜出，就可以免了他们的无礼！但既然是代人受罪，总得有些限制，就这样吧！你不许使用武器，必须徒手应战！如果你输了……”
    “用不着这么麻烦！”
    血色忽然染透天与地！
    咫尺之地，突然坠入修罗炼狱！
    所有人发疯似的拔刀乱砍乱劈，不顾一切地斩杀眼前见到的每一个人！
    枭首、腰斩、剖腹、穿刺，断手断脚，血流如注，将死未死者惨烈哭嚎，屠戮者奋力嘶吼，自身也被乱刀砍死！
    浓烈的血腥刺鼻呛喉，令人作呕，鲜艳的血液浸透大地。
    血水在凝固的笑脸上滑落，血污遍布华服！
    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眼神茫然地看着身边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众人，在转眼之间被屠戮一空，他脸上的笑容迅速凝固，瞳孔骤然收缩，而后又极速放大，目光涣散。
    这场突然而至的剧变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有生以来第一次直面死亡，更是让他的小脑袋瓜子不知所措，完全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直到辰时施施然走到他车架面前，按着他的狗头，在他耳旁轻语。
    “我只要把你们全部杀光，就不会有人去报复他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