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满天星》 第一章 平凡的一天 寒流来袭，哪怕是冬日的冷冽，也抵不过金钱的诱惑！ 在这个嫌贫爱富的年代，谁也没有资格嘲笑他人俗气。满身铜臭是成功人士才有的标志，暴发户也是一举成名的楷模。 骑着共享单车在雪中飞奔的满天星，他的梦想就是成为暴发户。 至于小学课堂上所说的：“我将来要成为科学家，为祖国母亲做贡献！”。早就丢了喂狗！ 昨日拜拜单车发布消息称：拜拜单车为用户送上新年福利，乘骑拜拜单车，可在城市随机地点领取红包，最高金额可达500元人民币。 这则消息在微博上炸了锅，被无数的键盘侠嘲讽到热搜榜首位居高不下。 手牵皮皮虾@拜拜单车：“拜拜老总你是不是傻，挤公交都能冻成狗，你居然让我们去骑单车？” 一只成精的单身狗@拜拜单车：“大爷的，这是我今年听到最有内涵的段子！” 社会学吴用教授@全体网民：“冬日注意保暖，不要被某些无良企业误导。” 国家安全分析师何大炮@拜拜单车：“冬日骑车会引发流行性感冒，大规模市民患流行性感冒会迅速传播，容易引发造成社会动荡。奉劝拜拜单车不要一意孤行，否责必将承担法律责任！” 拜拜单车的新年福利，呈现压倒式不被看好的情况，满天星也加入了昨夜的声讨大潮。 然而今日，他史无前例的在双休日起了个大早。五分钟洗涑穿衣，冒着飞雪在公寓楼下的早点铺草草吃完两根油条，大口喝完一杯豆浆。 在路边找到一辆拜拜扫码开锁，一步跨上去同时大吼一声：“寒风吹不息我的热情，暴雪压不住梦想的脚步！” 在周围一片看傻子的眼神中，满天星淡然自若的猛踩单车，向着梦想飞奔。 京都的道路别说是雨雪天气，就是狗撒泡尿形成积水，都能堵成瘫痪状态。 当然，这也不能冤相关部门。谁让祖国母亲不遵循游戏规则猥琐发育，直接一路横推成长。 满天星儿时那会儿，一毛钱买一大把糖，单车是主要交通工具。让依照单车运行规划出来的路线行走轿车，确实是我等屁民不讲理了。 看着堵在路上形成霓虹的车流，满天星非常不厚道的微微一笑。同时怀着宽宏如海的心态，暗自替吐槽叫骂的车主们为祖国母亲道歉。 单车在大雪中飞奔，犹如穿梭在城市的精灵。满天星时不时看一下手机地图，又到了领取红包的随机地点。 一脚踩地，手捏车闸，单车在原地转了半圈停下。这不是为了耍帅，只是习惯而已，因为单纯的九十年代早已远去。 无视了坐在豪车中的妹子们经过时留下鄙视的一撇，满天星怀着中百万大奖的心情点开红包。不错，又是两块五到手！ “嗨！骑单车的那哥们，让个地方我停车！” 就在满天星感觉收获满满的时候，一声不和谐的言语打断了他喜悦的心情。 目光恋恋不舍的离开手机，就看见一辆中档私家车停在眼前，而脚下的位置，正是停车地点。 车中男子语气还算随和，毕竟现实中没有那么多三流的配角，而每个人，都在努力的争做自己的主角。 当然，脑残除外！若是不知道什么是脑残，请参照满天星年少时的帮派——杀马特遇见洗剪吹。 平淡的接触，满天星微微一笑离开，并没有发生所谓有车一族与三无青年之间的阶级互嘲。 只要不是宅在家里，必然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接触。要是像影视剧中那样动不动互相伤害，那人类已经离灭亡不远了。 吃饭要被富二代打脸怼回去，购物要被导购嘲讽怼回去。工作要被上司压迫怼回去。根本没时间干别的！ 一大早骑行累计二十多公里，领取红包累计一百一十六块六毛六。 全身发热双手冰凉，但满天星依旧心情舒畅，捡钱这件事还是很不错的。 时至中午，大雪渐停。在路边随意找了一家小饭馆，点了碗面，配了个小菜又要了杯米酒。 等饭的空挡，打开微博看了一眼，满天星捂脸。 昨天还一片压倒式的嘲讽拜拜单车呢，今天怎么都在秀捡钱这事，骂完人又去拿人家好处，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看满天星那捂脸替别人羞愧的表情，感情他已经忘了昨天自己就是嘲讽大军中的一员，而且还是火力全开不遗余力的那种。 为了社会和谐，满天星手指飞舞，毅然决然的打算申饬网友们这种毫无节操的作为。 申饬内容如下： “宝宝们，来晒一晒谁捡的最多？” “大爷我捡了小一万，发现一百以下的我都恨不得丢了！” “拜拜老总什么玩意儿，最小的红包还有一毛二的！” 为了关爱青少年成长，满天星的申饬内容不再赘述。 简单的午饭吃完，一杯小酒下肚。满天星再次开始了他的捡钱之旅。 自打满天星北上漂泊，记得京都的雪从来都没有积下过。不用清扫，停了自然就没了。不像老家，一场雪过后，给你累到吐血，能不能清扫完还是未知数。 这一点也不是说它有多好，首先路上的雪水就讨厌到令人发指。不说动不动超速驾驶的车流带起的污水，就是单车自身转动的轮胎，都能让人变成泥狗。 怀着捡钱买新衣服的心态，满天星强迫自己忽略了身上的泥点。 下午五点左右，天色已开始变暗。有些近视的他，不得不结束了周六的捡钱之旅。 这不是说他有多么在乎自身安全，只是单纯的害怕一不小心摔伤了还要花一笔冤枉钱。 医院那种烧钱如同互联网创业一般的地方，满天星一直都抱着敬畏的心态。 若是不懂这个梗，这里他可以给大家解释一下。 小病小灾还好，若是大了，你把钱砸进去，好不好都要看运气。什么？你说一定要治好！行，交钱吧！不叫也行，自生自灭！ 看看，多像互联网创业。抱着满怀希望的心态进去。让你倾家荡产灰溜溜的出来！ 当然，成功的也有。无非两种办法，要么烧钱，要么看运气！ 第二章 很土却很真实的名字 一天的骑行让满天星小腿发酸，这时他非常庆幸自己是个直男，二十多年臀部保存完好！ 将单车在公寓前停放归位，虽然他这人跟大多数人一样在随波逐流，但基本素质还是没丢。 好歹要给九年义务教育留下点什么，不然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 停车上锁，规矩归位的单车跟一些杂乱停放的同类形成反差美感。满天星突然想到，这要是在小时候，自己是不是又能得到一朵小红花？ 可惜的是，居委会大妈只管罚款跟说教，不管表扬，也不会给你小红花。 嘴角微翘摇了摇头，嘲笑了一下自己的神经质，吹着口哨进了楼门，却依稀听见居委会大妈的叫喊声。 “前面公寓的小伙子，好好走路。现在路边的小流氓都不吹口哨了，你这行为要是放在大妈那个年代，早…就……” 满天星依旧带笑，脚步不停，大妈的声音渐渐变弱，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上楼开锁进门，换了拖鞋后。他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就对着街道上还未走远的红袖章大妈喊到：“赵大妈，你欠我一朵小红花！” 说完不等居委会赵大妈回神，直接飞速关上窗户。 骑车时还没感觉，刚才窗台一开，这冷风真是够劲。 这里就是柳树公寓，满天星的新窝。公寓不大，总共才四层。 一楼临街的那边房东开了家小超市。虽然挂名柳树超市，其实就是一个只有四条货架，百十来平的小卖店而已。 另一边是两户型分割的布局，分别是存放床垫桌椅之类的杂物，还有房东一家自住。至于二三四楼，出租！ 满天星住在四楼。在这没有电梯的公寓选择四楼，不是为了把爬楼梯当做健身，而是他抵不住便宜这两个字的威力。 作为一个二十多岁至今单身的北漂青年，满天星的生活方式用当下的流行词形容的话，那就是‘佛系’。 也有人斥责他为何那么没有追求，对于这类问题，他只能默默回答，就是因为要追求的太多了，心累啊！ 还有人贬责他怎么那么没坚持，满天星只想说一句话，在这物欲横流飞速变革的时代，坚持基本素质，活二十多年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你难道还让我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怎么的？ 连做科学家的理想都变成了做暴发户的梦想，除了必要的坚持，再没必要为自己套上那么多的枷锁。 关上窗户后，满天星第一时间打开空调，洗洗手换了身衣服就开始做饭。 看看！这样紧凑而急促的生活节奏，除了赚钱花钱，他表示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追求。 听说京都改革越来越紧了，再过两年，年收入低于二十万，那么请自觉离开京都，不然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 作为一名月收入六千，年收入负债的北漂，满天星自己根本就没有一点担心。 一线城市待不了去二线，二线待不了去三线，三线待不了去家乡县。要是家乡县也待不了，呵呵！ 家里耕地二十亩，退耕还林十来亩。变态的时代，老子也是有地盘的人，你能把我赶到哪儿去？ 诸如此类，都是满天星上个星期的看法，这个星期以来，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过这样的抱怨。 电视机播放着时下热门的综艺，一群零零后在用自己的音乐diss全宇宙。捧着一大碗米饭猛塞的九零后满天星，感觉自己已经步入老年时代，完全听不懂嘛！ 这时候他默默关上电视机，非常怀念两只蝴蝶跟老鼠爱大米。哪怕是非人类的死了都要爱也行！ “咚，咚，咚！” “快递！” 一阵敲门声让满天星不得不放下饭碗，抽了张纸擦嘴。 开门后，门外穿着工作服戴着头盔的快递小哥喘着粗气，还不忘微笑。 “您是刑天鞔先生吗？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满天星刚才还在疑惑哪来的快递，但听到这么正式的称呼，一下子就心里有数了！ 接过快递签名，向快递小哥说了声感谢。待快递小哥转身走入楼梯，满天星这才关门，而走在楼梯上的快递小哥笑容满面。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别人感觉到整个社会对他的尊重。 虽说现在是德行缺失的年代，人们就像古代卫道士怒喝礼乐崩坏一样，怒斥着道德沦丧。 可是自省己身，谁还没有做过那么一点缺德事儿啊！满天星自己就做过，比如深夜宿醉后乘着月黑风高当街撒尿。 王八蛋什么年代都有，礼乐崩坏也不全是祖龙的责任，周天子没守好江山，春秋战国诸侯乱战才是根，只不过祖龙站的太高，所以天下人都看见了。 缺德事什么时代都少不了，只是在当今信息时代，发生过的最缺德的几件事，让网民都看见了！ 满天星随手将快递放在一边，吃完饭收拾完厨房这才打开看。不用多说，他自己的网购快递，一般都是署名满天星。只有老家父母寄来东西，才会全名全姓一丝不苟。 刑天鞔是他的大名，由于家乡方言的原因，名字使用了生僻字，上初中以后，同学为了方便称呼，就渐渐称呼他为满天星。 鞔，发音为man，三声。是蒙遮，盖住的意思。天鞔，在满天星老家方言中的意思是云彩遮住了太阳，天气不太好的简洁说法。 天鞔它不是阴天，不是多云。是山间大雾追上了早晨的太阳，形成薄薄的一层云。人们不适合做只能在大晴天才能完成的农活。 不得不说，只有在古语跟方言中，你才能体会到中华语言文字的优美。一个词汇，就能将一幅画卷展现在眼前。 按理说名字不应该出现天鞔，因为他对农民来说不怎么吉利。然而满天星出生的那年，正赶上家里粮食欠收，父亲要进山打柴卖出去，才能换去一些金钱接济。 奶奶心疼大热天进山打柴的儿子，老是念叨着，盼望天鞔。因此就给孙子起名天鞔！ 刑天鞔，一个很土却又很真实的名字，你可以嘲笑它土的掉渣，但却忽视不了那浓浓的亲情！ 第三章 等待也是一种孝敬 打开快递箱，里面是一件手工织出来的毛衣，还有几袋各一斤左右的家乡特产干果。 毛衣显然是妈妈织的，这种纯手工织出来的毛衣，在满天星小时候很多人都会有，现在估计绝迹了！ 金钱时代毛衣算个什么，随手就能买十件八件的。然而满天星每年都会有新织的毛衣，哪怕离家的这几年，每年冬天都会收到妈妈织的毛衣。 这件白色的毛衣所用的线一看就知道不便宜，入手也没有小时候所穿毛衣那种扎手的感觉。 也许是怕儿子嫌弃手织毛衣太土，妈妈在毛衣样式上，看起来费了不少心思，嗯！款式很新潮。 只是她不知道，儿子早已过了攀比新潮的幼稚年龄。穿衣不一定要有多潮，除了一些特殊场合，干净得体就好，对了，冬天还要加一条，保暖！ 满天星将毛衣拿起，打开衣柜取了个衣架，挂在其他三件毛衣旁边。他会心一笑，不用记，看毛衣就知道自己漂泊已有四年了！ 收了毛衣，将五六种干果摆在茶几上，拿起手机随手拍照，发了个朋友圈，特批四个大字“家乡的味道”！ 拆开一包，去皮放在嘴里，满天星懒洋洋瘫坐沙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鞔娃儿，吃饭了吗？” 妈妈带着浓厚乡音的声音传来，那语气中饱含着关切与思念。 “妈，我吃过了！我爸今年又去山里摘果了？你怎么不劝劝他？年纪大了在村里溜达溜达就好，进山干嘛！” 嗯，这就是满天星的关心方式，生硬的语气还带着一些抱怨。他永远也学不会别人那种温和的关心方式，虽然他也很努力在学。 “呵呵！你这孩子，上次不是念叨着很久没有吃过山果了吗！这不，你爸听了隔天就进山了。 今年家里雾大，不见放晴，山果初七才干透。跟毛衣一起寄过来了，你收到了吗？” 满天星很努力的在想初七是那天来着，然而这传统的记年方式他早就忘了，只记得几月几号，几月初几什么的，不知道！ “收到了，毛衣我试了，很合身，样式我也喜欢。妈，明年是不是还有？我要黑色的！” 听到满天星的回答，妈妈笑得很开心！ 有时候我们关心父母的方式，就是让他们把这个别做了太累，把那个别做了安全。 其实也可以换个方式，引导他们做一些简单的、省时省力的，这样或许会更好。因为忙了半辈子，闲下来他们反而不知道做什么！ “你爸回来了，去你三叔家上席，看来又喝酒了！” “行！那我不跟您说了，您赶紧去收拾我爸。”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听着妈妈怪斥的语气，满天星哈哈一笑。 “哈哈，妈，那我挂了，明天再给我爸打！” 说完话，他没有立刻挂掉电话，而是等到那头传来嘟嘟的盲音这才关掉通话。 远在他乡，孝敬也成了奢侈。所以几秒钟的等待，也是一种无言的孝敬。 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猛吸一口，烟草的味道在胸腔盘旋之后返回鼻腔，喷出两条长长的雾龙。 全民戒烟提倡好几年了，戒烟如同当年的抽烟一样成为了一种时尚。满天星也想着戒烟来着，但未能成功。 或许自己生来就不是一个时尚的人，他只能找到这样一个解释的理由。 “如果时间，忘记了转，忘了带走什么！你会不会……” 老掉牙的铃声，但满天星个人觉得，歌如初恋，它会停在你的记忆里，成为某个年龄段绝响。 哪怕现在的新歌再好听，都没有那种旋律升起，就让人随之情绪起伏的感觉。 “喂，蛮子！邢叔寄山果了？你不厚道啊，都不知道通知我！” 接通电话，手机里传来墙裂的雷音，满天星一直觉得，这个世界除了韩阳，再也找不到高音了。死了都要爱的那哥们不算，他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的那哥们也不算。 “怎么没通知，没通知你能知道？” 他抖了抖眉毛，以吊儿郎当的语调回应。 “放屁，老子要不看朋友圈，能知道？你等着，十分钟我就杀过……！” 那边一个去字还没蹦出来，满天星就掐断了电话，对着手机屏幕吐槽一句。 “你不看朋友圈那就不会出现点赞狂魔这个词汇！五十六秒，还好手速快，坑爹的移动五十七秒就算一分钟的设定，不知道现在改没改！” 将茶几上的干果手动分成三份，两份藏起来，一份没动。他转身走向洗手间。 照了照镜子，嗯，小伙还不错！理了下凌乱的头发，这才回到沙发上坐好。 他跟韩阳是小伙伴关系，不是基友。整理仪容也不是为了他，而是这货随时牵着一条女盆友，无时无刻不在虐满天星这只单身狗！ 要是韩阳一个人，满天星才懒得整理，但这货带着女朋友就不一样了。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作为一名二十郎当岁的成熟男人，已经懂得各种场合的行为举止。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铁哥们在自己女朋友眼里上不了台面，是个邋遢鬼，这还怎么一辈子愉快的玩耍！ 两者听起来没关系，但关系大了去了。想想看，若是弄得韩阳女朋友瞧不起自己，那么满天星自己再大度也会心里隔应。 一来二去，韩阳夹在中间，最后势必影响铁哥们之间的感情，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就是社会，社会就是这么麻烦，活二十多年需要勇气，一点都没错。 说这么多，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满天星跟韩阳这个女朋友——还不熟！ 都是哥们，为什么连他女朋友都不熟？为什么呢？你要是有个哥们一年换三次女朋友，你也不熟！ 时间不多，也就十分钟刚过一点，就听见暴力砸门的声音。当然，在砸门的那位眼里，他这是正常敲门。习惯了就好，话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蛮子，快来开门，这么长时间不开门，你在家打灰机呢？” 满天星一头黑线，你刚敲门，能过多长时间！ 第四章 放牧天下的女子 将韩阳与他女朋友迎进门，满天星泡了湖茶，在杯盘中取出三个茶碗，上厨房冲了一遍。 又从厨房拿三只碗，想了想又放回去一个。 从冰柜中取出密封袋装的酱牛肉、肘子，泡椒笋，简单泡制。装碟摆在客厅茶几上。 韩阳那货已经熟练的在书架后拿出两瓶酒，一瓶五粮液，一瓶葡萄酒。 满天星拿红酒杯的同时，暗叹还好自己没拿三只碗，不然就尴尬了，难道让这货女朋友拿碗喝葡萄酒？ “早就惦记这瓶五粮液了，今天咱俩给它吹了！” 韩阳在说话的同时打开酒，咕嘟咕嘟倒满自己与满天星面前的碗。 又对她女朋友说道： “自己开酒自己倒，别客气！就像咱家一样！” 满天星眼神随之一撇，这才发现韩阳女朋友不自然的神色。稍微愣神，随后干笑道： “抱歉！上了年纪忘性大，忘了拿醒酒器，弟妹稍等会儿！” 天知道他跟韩阳等人喝葡萄酒时，都是直接倒杯里搁着，然后开始吹牛，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喝。 将自打买回来只用过一次的器皿找到，洗完烘干，倒入葡萄酒，这才坐下。 又鬼使神差的问了句： “加冰块吗？” 韩阳女朋友微微一笑回答： “谢谢鞔哥，冰块不用，有冰糖吗？” 不等满天星说话，韩阳直接起身找来冰糖，对女朋友说道： “小食品在冰柜，旁边柜子里也有一些。工具箱抽纸一类在阳台那个柜子，饮料冰柜里没有了的话，成箱的在厨房阳台呢，牙签、破壳器、湿纸巾在茶几下面，掀一下桌布就能看见！其他的不知道再问我，就当咱们家一样！” 满天星默默看着韩阳，心头有些诧异，这哥们抽风了？这是打算跟这位好好处下去？不至于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扭曲了他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的人生观？ 韩阳两次对他女朋友说把满天星这里当自己家一样，这是他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之类不曾有过的待遇。 语言中不难听出答案，这是打算与眼前这位长处下去的意思。 这时候满天星觉得，或许是该问问这妹子叫什么名字了。 没错，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韩阳女朋友的名字。 因为自打大四那年韩阳带着第六任女朋友在他面前晃悠，满天星就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那就是，你根本没必要知道哥们**的名字！ 他努力让自己微笑变得自然一点，同时带着歉意的神色。 “看看！跟韩阳这厮鬼混时间长了不当外人，都忘了问弟妹叫什么了！” 满天星此时坐在电视机前的布墩上，将沙发让给了韩阳与他女朋友。 坐在对面正在看手机的韩阳闻言抬头，与满天星眼神交汇，随后默默低头。 相处二十来年，两人早已有足够的默契。正是因为有这种默契，满天星更是诧异！ 不对，这货今天很反常。虽然行为举止还是一点没变，但满天星很肯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我叫牧歌，放牧天下的牧，岁月如歌的歌！” 对面妹子起初温文尔雅，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然而在介绍自己名字时，让满天星感觉到那傲视寰宇的霸气！ 很难想象一个妹子能将自己的名字介绍的如此大气，这时满天星眼神汇聚，第一次仔细认真的打量。 作为二十多岁经过岁月洗礼的男人，只要有一点情商，都不会见面就盯着自己哥们女朋友打量，这很失礼。 但此时满天星还是这么做了，足足看了半分钟。三人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凝结着莫名的气息。 这妹子一身休闲服，价值不菲却不显张扬！样貌不是那么美的扎眼，若是仔细看，会让人觉得越看越有味道。 这种情况无非两种，一种是妹子天生属于耐看型的，另一种就是自身气质已经盖过容颜，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颜值！ 自身气质盖过容颜是很正常的事，但那需要时间的沉淀，相处久了才会出现。 而初见就能给人这种感觉的，九成九都是手段高明的人物。这牧歌妹子，就是属于这一种！ “哈哈！抱歉抱歉，被弟妹的霸气震的不轻，走神了！” 满天星心头带着一丝疑虑打破宁静，牧歌微笑示意，韩阳拿起碗呡了一口。 气氛回来，三人开始闲聊小酌，整个过程几乎都是韩阳与满天星在胡天胡地的胡吹。 牧歌话很少，却每一句都……嗯，怎么说呢？合理合适！也只能这么形容，与道德伦理相合，与话题场合相适。 时间流逝，窗外灯火相应。桌上的白酒见底，满天星与韩阳脸上开始泛红，但离醉还差不少，只能算是微醺。 由于满天星这两年过来刻意控制自己饮酒，家里再没存放别的酒。只要有酒，都会寄回老家。 一来老家的酒大多是勾兑，父亲喜欢喝酒，满天星不愿让他喝太次的，伤身！ 还有就是自身原因，从初中开始，满天星几乎每天离不开喝酒。伤身体什么的不说，喝多了容易冲动，总是做一些不理智的事！ 韩阳了解这些，这两年满天星克制饮酒，跟许多酒桌朋友渐渐断了联系，也就是要好的哥们来，他才会喝一顿。 “酒正酣时没酒了，这是最糟心不过的事，你俩先坐着，我去买酒！” 要是平时，满天星在酒剩不多时，就会主动问还喝不喝，喝的话自觉给房东打电话，让房东送上来。但今天他没动，也没拦着韩阳自己出去买！ 韩阳这厮虽然混账，有一点却让满天星不得不佩服。他对酒精的自控能力令人发指，打算喝多少就是多少。 从两人学会喝酒开始，韩阳每次都是打算喝多少酒，就提前摆出来多少。 而今天，他来时没带酒，也没让满天星提前备好。 中途买酒，对喜欢喝酒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但放在韩阳这里，可以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默默看着韩阳走到门前，穿好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外套出门。满天星一直沉默着！ 第五章 祖坟鬼槐 看着韩阳穿外套出门，满天星没问他为什么要穿外套？平时这厮买东西，都是直接下楼去房东家超市！ 待楼道里听不到脚步声时，满天星拿起烟盒抽出一支，对牧歌歉意微笑。 “抱歉，烟瘾大，我去抽支烟！” 说完不等牧歌回答，直接走向阳台。喝完酒抽支烟，这种感觉让满天星很迷恋！ 窗外夜色朦胧，昏黄的路灯依然坚守岗位，在寒风中站的笔直。犹如满天星一般的平凡人，在滚滚浊世，步履阑珊的坚持着最基本的坚持！ 路边停放的车辆中，一辆黑色跑车尤为现眼。 不多时，一辆天蓝色越野驶入街道停在公寓门前，驾车的是一名长着网红脸的女子。 满天星莫名一笑，将烟头塞入窗台上的烟灰缸熄灭，转身走入客厅。 牧歌依旧淡然的坐在沙发上，手里的红酒杯慢慢晃动。 满天星弯腰在茶几下取出之前分好的一份山果，向阳台走了几步，又突然停顿一下。 随后在书架下的格子中拿了个相对结实的袋子，将干果套进去系上再次走向阳台！ 那辆天蓝色越野依旧停在哪里，驾车的网红脸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副驾驶座，而韩阳正趴在方向盘上，手里拿着一支烟。 满天星打开窗户，刺骨的寒风让他不由的打了个哆嗦，酒精被吹散不少！ 沉默着看了一眼街道上的越野车，随手将山果扔下去砸到车头上，关上窗户头也不回，直径走回客厅。 坐回原地，满天星扯了扯衣领，低领的居家服这时突然让他觉得勒得慌，有些喘不上气！ 拿起桌上的器皿，给自己喝白酒的碗里倒满葡萄酒，一口气喝干！嗯，真爽！ “这酒对你来说，有些上不得台面了吧？恕我招待不周！” 抬手擦干嘴角流下来的酒渍，满天星盯着牧歌问了一声。 面对满天星这直来直去的言语，牧歌并没有露出丝毫的尴尬，只是不可置否的微微一笑。 “你们关系真的很好！韩阳是我公司的……” 满天星挥手打断了牧歌的话语，这时他将岁月为他披上的外衣撕下，展露出真正的本我！ “闲话少叙，直接说明你的来意，然后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这个世界，平凡人也分很多种，有怯懦到自我感觉低人一等的，也有看不清自己自命不凡的。还有怨天尤人感觉世界不给他机会的。 满天星是能认清自我，却从不怯懦的。或许年少时也曾自命不凡，也曾怀着抱怨。但多年的磨砺早就让他清晰的认清了自己的斤两。 面对满天星蛮横的态度，牧歌依旧淡然的坐在那里微笑。 “好！不提别的，刑家堡鬼槐，开个价吧！” 满天星闻言顿时双目泛红，怒气翻涌，紧握得拳头青筋暴起，声音如同九幽寒潮，一字一顿： “杂碎！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我邢家祖坟的注意？” 牧歌好似早有预料，没理会满天星的污言秽语。直接从身旁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叠纸张递到他眼前。 购置协议： 甲方牧氏家私出资七百万，购入乙方刑家堡鬼槐。 …… 甲方：牧歌 乙方：邢天临，邢文艺，邢冬晓，邢天龙，邢白展，邢山猛。 满天星没有细看具体条款，只扫了一眼前面。当他目光瞥到乙方签名时，怒火不可抑制。 “畜牲！” 乙方签名的那几人，与他是同姓兄弟。刑家堡中，邢姓有九十多户，而有权利处置祖屋与祖坟变动的，只有七家。 邢家祖上落脚那片山时，是兄弟七人。七位祖先立下规矩，代代传承，长子主事。后辈若没有儿子，女儿纳赘，待长孙成年，长孙主事。 到了满天星父亲这一辈，主事七家真正有邢家纯粹血脉的，只剩他家与三叔家，其余五家都有纳赘的历史。 故此那五家年轻一辈，对祖屋祖坟多不以为意，没有那么看重。最让满天星发怒的是，三叔家儿子邢白展的名字也在上面。 “时代在变，老久的思维注定要被淘汰，鬼槐只是长在你邢家坟地而已。 若是你心有愧疚，大可以拿钱翻修祖坟，就算花一百万两百万，剩下的钱足够改变你们几家的生活现状！” 满天星猛捶茶几，碗碟杯子震倒，一片狼藉。 牧歌似乎是被吓到了，她将协议收起，起身说了句你好好考虑后离开了！ 大半个小时，满天星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说实话，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杂念，但就是一瞬间。 或许是血脉传承的底线，又或许是代价不够？但此时他坚定的认为那是底线！ 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你或许有过杂七杂八的念头，但到了最后关头，你却能死死的咬牙坚持。有些东西，不能丢！ 我们都不是圣人，圣人是无缥缈的，我们有血有肉有独立思维，更有欲望。 就像满天星一样，他小时候上学被父亲逼迫太紧，对父亲有过愤恨的念头。上初中被人嘲笑名字不好，对奶奶有过怨恨的念头。 但那只是某个瞬间的事，血脉亲情可以让人变得无比宽宏，可以包容所有，可以抹去所有不该有的杂念。这就是满天星，这就是刑家堡的刑天鞔！ 然而有些人却走入了歧途！祖坟，对于这个家族，对于这个民族，它都是神圣的。 这无关封建迷信，也不是非要祈求祖先保佑，它是不可言喻的象征，是维系血脉的羁绊。 平静了怒气，满天星默默将客厅收拾干净。他一次次拿起手机，却又一次次放下！ 最后，他还是觉得，这件事不该由自己牵头，不是逃避，而是守规矩，守邢家的规矩！ 片刻后电话接通，满天星语气平和的问候。 “二叔！二爷爷在家吗？”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子，满天星的二叔，一口别扭的刑家堡方言，不是熟悉的人都不一定能听懂。他是赘到邢家的，老家不在当地。 “鞔娃儿！你咋来电话了？你二爷爷在门口晒太阳呢！” 犹豫了一下，满天星还是问了一句。 “二叔，山猛这几天跟家里联系没？” 二叔闻言，哈哈一笑，开始念叨。 “猛娃儿晌午刚来的电话，还说在吃西餐呢！你说现在的年轻人……” 第六章 回家 满天星很耐心的在听二叔唠叨。他知道，卖鬼槐这事，是年轻人在外面自作主张。 在刑家堡，没人敢这么做。不说主事老一辈的固执，就是不主事的其余九十多家，听到这事都能将这些不孝子腿给打折！ 牧歌为何不直接找邢家主事的老一辈？因为年轻人欲壑难填，不知轻重。连满天星都在那一瞬间生了一丝杂念，更别说比他年龄小几岁的那几个兔崽子！ 待二叔唠叨完，满天星这才开口。 “二叔，帮我找一下二爷爷，我有事跟他说！” “行，电话别挂，我直接去门口给你二爷爷你们说！” 不多时，满天星就隐约听到，那头二叔跟二爷爷说鞔娃儿来电话了！ “鞔娃儿，外面还好吧？天冷了多穿衣服，可不敢耍春光棍啊！” 春光棍，在刑家堡方言中的意思就是拿冬天当春天过，跟二流子一样！ “呵呵！二爷爷您放心，我现在是棉花猴，不是春光棍！” 满天星笑着回应了一句，又跟二爷爷聊了一些家常，这才提起鬼槐的事。 “二爷爷，今天我这里来了个人，说是要买咱家鬼槐，被我赶出去了！” 待满天星说完这话，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回应，只听见喘着粗气的声音。 “那几个小兔崽子犯糊涂了吧？” 好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二爷爷的询问，满天星没有吭声。 随后，他就听到那头二爷爷怒声喊二叔，让他将老三、老六、老七找来，老大、老四、老五家儿子的也找来。 满天星知道，老三、老六、老七，是除了二爷爷以外，其他三位几位还健在的爷爷。 老大家儿子是满天星爸，老四、老五是满天星四叔、五叔。这是要将邢家主事七家，都召来的意思。 他默默感慨，年龄也是一种智慧！自己只是说有人找他买鬼槐，二爷爷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鞔娃儿，你明天马上给我将那几个不成器的兔崽子拎回来，谁要是不听话，腿打折了抬也给我抬回来！” 就在满天星感慨二爷爷精明的时候，手机那头传来怒声怒气的声音。他马上回道： “嗯！我现在就去找山猛，明天带着他去其它城市找白展他们！您放心，我一定把他们带回来！” …… 挂了电话，满天星找到车钥匙，穿衣出门。他的车现在几乎不怎么开了，长城！开出去还不如不开，太掉价！然而这次却不能不开，总不能打车去找人。 柳树公寓在京都南四环边上，邢山猛在西三环附近。尽管一路猛踩油门，但还是用了一个多小时。为何？太堵！ 满天星还算运气好，刚到地方就看见邢山猛在大街上搂着一个妹子路过，看样子是打算回去。 看见有旁人在，满天星压制了怒气，停车走过去。 二人快要接近时，邢山猛也发现了对面向他走来的满天星，他下意识想要逃跑。 “站住！” 满天星很平淡的说了一声，就是这样平和的声音，让邢山猛就像被施了定身术，站在原地，一脸的惧怕之色。 在邢山猛的记忆中，大哥是洪水猛兽。初中上学那会儿，大哥被人嘲笑名字不好，他直接就动手猛捶嘲笑他的人，打不过就拍黑砖，直到打服为止。 你以为这就是邢山猛惧怕的原因？要是这样也就罢了，他还把大服的人收为小弟，帮他揍下一个敢嘲笑他的人。 最让邢山猛映像深刻的，是大哥他连老师都揍。记得有一年，大哥的物理老师总说大哥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都是祸害，骂的话那叫一个太难听。 结果大哥忍不了了，有一天下午放学就带着他的那帮小弟，堵在物理老师回家的路上，直到把物理老师揍得休假半个学期。 后来大伯收拾了他几顿，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谁能没有底线原则’！ 前几日，有个姓牧的美女对他一顿忽悠，邢山猛没能抵挡金钱的诱惑，加之看见协议上已经有几个兄弟签名了。 于是也就稀里糊涂，在协议上签了大名。当然，也有三万块钱签字费的功劳。 现在猛然看见大哥，他就知道事情大发了。满天星越是平静，邢山猛越是惧怕，他太了解大哥了！ “大哥！我错了！” 邢山猛转身看着满天星，一幅乖宝宝认错的表情！ 他那壮硕的身躯，根本驾驭不了这副表情，画面中有种引人不由发笑的反差。 满天星没有回应，看了一眼旁边明显带着错愕神情的网红脸妹子，对邢山猛说道： “给你十分钟，我在这里等，你若是敢跑，这辈子就别回家了！” 说完不给邢山猛辩驳的机会，直接回到车里，点燃一支烟默默等待！ 邢山猛带着忧愁拉着网红脸妹子离开，不大会儿又回来，默默上了车！ 见邢山猛悄悄坐到后排，满天星没回头看他，猛吸一口烟，将烟头弹出车窗。 “错了不怕，我邢家堡两百多口子人，什么天大的事儿担不起来！ 但不能错上加错，今晚上我那儿，明天我俩去找白展他们几个！” 满天星越是平静，邢山猛心里越是没数，他倒希望大哥揍他一顿，最起码能让他心里有数。 “大哥，我错了，你打我一顿吧！我就是一时财迷心窍！” 对于邢山猛的辩解，满天星只是嗯了一声回应。之后打火踩油门，返回柳树公寓。 回到公寓，他将白天弄脏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开始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带着邢山猛直奔沙城。 邢白展与邢文艺二人在那座城市。邢白展还在上大学。邢文艺前两年学了美发，在沙城开了家理发店。 奔波几座城市，待找齐不成器的六个兄弟，已经是三天后。 最后在煤都找到刑天临，向家里打电话通知一声将他们找齐了，而后七个兄弟开着三辆车回家。 一路上气氛比较沉闷，因为满天星没跟他们多说话，六兄弟做贼心虚，不敢太过放肆。 第七章 长跪坟前 古秦城，刑家堡，大雪为村子披上厚厚的银壮。 翻修过许多次的邢家祖屋，岁月得烙印，让它朴实无华中散发着肃然之气。 这里早就没有人居住，只有在邢家遇到大事的时候，邢家人才会聚在这里商议。 四位衣着简朴的老者端坐正堂，他们努力撑起佝偻的身躯，不愿在先祖面前有失礼数。 邢长征坐于祖屋大堂左手首位，其后还有二十余位邢家支系。 祖屋外传来车辆驶来的声音，大堂中的邢家人不约而同的止住小声议论。 不大会儿，满天星带着六个低着着脑袋的兄弟进门。 进入祖屋大堂，他向端坐正堂的四位爷爷问好，随后自觉的走到父亲邢长征身后站立。 二爷爷脸上不见一丝笑容，拐杖猛然触地砸在木制地面。 “跪下！” 邢家六个不成器的后辈被着一声怒吼吓得一阵哆嗦，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大堂中央。 如今在华夏大地，越是发达的地方，跪礼越是少见。然而刑家堡，依旧有着坚持。 “二叔，先消消气！让孩子把详细说说，想办法平事儿要紧！” 这时邢长征开口。满天星爷爷早就过世，老大家如今他来主事，依然有发言权。 四位老人没有说话，满天星看了看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六个兄弟，叹了口气开始诉说。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弄清楚了，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六个兄弟不懂事，中了牧氏集团的圈套。 韩阳在牧氏集团旗下的投资公司上班，无意间将他与满天星在鬼槐旁拍的老照片拿出来给同事看。 让牧歌看见了，于是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鬼槐，在如今的华夏大地几乎绝迹，其本身价值被推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一把鬼槐木打造的椅子，据传能拍卖到三百万还要往上。 自古财帛动人心！牧歌为此设下圈套，先是找到年龄最小，最是没有主见的邢冬晓，告诉邢冬晓他的几个兄弟已经同意了卖出鬼槐。 后面的事就是这样，六兄弟都以为其他人已经同意，于是傻乎乎的上当。 “鬼槐是我邢家的根，肯定不能让牧氏拿走。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这几个憨货已经签字，那高达千万的赔偿如何解决！” 听完满天星的讲述，邢长征再次发言。 此时犯浑六兄弟家的长辈沉默不语，高达千万的赔偿金，这让世代务农的邢家人手足无措。 如此情况，邢家支系没人吭声，虽然是同一个先祖子嗣，但他们并不愿意替六兄弟背负这个责任。 各家情况都不宽裕，虽然各家都有或多或少的存款，但若是凑出千万，他们每家都难以接受。 二爷爷看着沉默的后辈，他颤巍巍说道： “支系娃儿都回去吧！长征也回去！” 听这话的意思，二爷爷显然是想六家自己商议解决，不麻烦其他人。 邢长征作为老大家主事人，本就性格憨厚的他，事关祖坟，不能逃避。 “二叔这是哪里话，我邢家还不至于连血脉亲情都丢了。这样吧，各家都出力凑凑把事平了。放心，也不是让你们白出力，日后让他们兄弟七个归还各家！” 邢长征一句话，显然是把满天星也算在了里面。 满天星没有说话，虽然这事对他有些不公平，但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 若是亲族之间还要将就公平，事事算计清楚，那还要血脉传承干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支系那边没人反对，谁也不愿意背负不孝子孙的骂名，更何况主事老大家邢长征保证了日后归还。 支系各家应了这事，各自回家筹钱，对于近百户人家来说，各家拿出十万，也就把事平了。 待支系离开，四位老人一言不发的随即起身，邢长征几兄弟也跟着起身走出大堂。 满天星给六兄弟一人屁股上一脚，呵斥道： “还不起来跟着去祖坟请罪，杵在这儿干嘛？” 邢家祖坟在刑家堡外左边一座山上，密密麻麻的坟包遍布山野。古秦地域不兴刻碑，只有坟墓。 鬼槐在祖坟中央，十余人才能环抱的身躯，无言的诉说着它的沧桑！ 树干下潺潺流动的血红色汁液，哪怕是数九寒冬，也不曾冰封，让它显得格外诡异。 四位老人长跪于鬼槐前，摆放祭品，烧纸焚香。 “先祖有灵，后辈不肖子孙犯下错事，冲撞鬼槐，我们有愧！” 一番祈祷告缅，老人惩罚六兄弟在此长跪七天！ 对于先祖不是不是有灵，满天星不可置否。但他依然肃穆长跪，他跪的，是血脉亲情！ 最后四位老人带着几位叔叔离去，邢长征走的时候让满天星留下一起赎罪。 满天星对此没有反驳，他明白其中父亲的意思。作为主事七家的长子，他们七兄弟注定以后要一起扛起邢家。 六个弟弟犯错，若自己一走了之，情理上虽然没有半点毛病，但以后难免与六人生出隔阂。 他是老大家长子，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几百年的血脉传承，每个细节都要小心维护，不然他邢家早就分崩离析，传不到如今还能保持如此模样！ 寒风刺骨，膝盖发麻，加之一路奔波让满天星有些脑袋昏沉，看来是有点感冒。 一连七天，每日早晨六点去，晚上六点回。折磨的邢家七兄弟憔悴不已。 最后一天正午，天空突然飘落鹅毛般大雪。满天星看了看周围，搓了搓冻僵的脸颊。 “你们几个去草堂躲一下，我在这跪着！” 祖坟山上有个草堂，是存放维护坟墓工具所建造的，好歹能遮蔽。 “大哥！我们没事，这都最后一天了，不差这会儿！” 邢山猛摇头说道，其他五人也点头回应。 “让你们去就去，冻出个好歹以后谁还支系凑来的钱？滚！” 打发走弟弟们，满天星依旧跪在哪里。其实他也可以去躲一下，没人会怪罪。 至于先祖会不会怪罪，满天星不可置否，好歹他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可他没有去，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去，或许是为了让弟弟们看到大哥该有的沉稳？也许吧！ 第八章 事件落幕 雪越下越大，满天星感觉自己昏昏沉沉。回来的第一天就感冒了，硬是撑到今天，他也挺佩服自己。 渐渐的，满天星倒在了雪地里。谁也没发现，就在满天星倒下后，鬼槐那潺潺流动的汁液，出奇的没有流下来就渗入树根，而是朝着满天星汇聚。 ……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门外传来妈妈喋喋不休抱怨的声音。 “寒冬天气，你这老东西怎么舍得让孩子连跪七天？” “还拦着我不要去看，这下孩子病倒了，你满意了？” “邢长征，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啊？” 这是要吵起来啊？听到这里，满天星赶紧朝门外喊了一声。 “妈！我快饿死了，您做饭了吗？” …… 在家的日子总是那么的短暂，待感冒好了，二爷爷就找上门来，将刑家堡凑出来的一千万交到他手里，让他去把事平了。 急匆匆赶路回京都，满天星拨通了韩阳的电话。 “蛮子！我……” 那头一阵沉默，而后传来韩阳歉疚的声音。 “你跟牧歌说一声，告诉她我要见她！” 满天星再没有多说就挂了电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多时，韩阳在微信上发来见面的时间跟地点，还有一些道歉的话。 他没有回消息，将手机扔到一旁，满天星感觉有些茫然。 在床底下找出只有在搬家时，才能精确的知道有多重的哑铃。抬手托举几下！ 嗯？ 此时他诧异的发现哑铃很轻，默默加了两块，再次托举，还是很轻。 运动半小时，解决了胃部的叫嚣，满天星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直到临晨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中午，他吃完饭下楼，叫了辆快车赶往约定的地点。 一家雅致的咖啡馆，牧歌安静的坐在临窗位置。满天星一眼就看见了她。 走过去没有多做交谈，直奔主题，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牧歌面前。 “这是违约金，密码是初始密码。别在动我邢家鬼槐的注意，否则你会见识到匹夫如何血溅五步！” 说完转身就走。牧歌没多说一句话，对她来说，既然算计失败了，没必要再做无谓之事。 然而生活中，你总会遇到那么几个傻缺自大到无知的人。满天星走出咖啡馆不远，就遇到了这么一个。 “哥们！听说你家有颗上千年的鬼槐？可不可以让它改姓？” 一名男子拦住了满天星，随意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真是智障儿童欢乐多，满天星无语的看了一眼装十三的这货，不愿搭理他，准备离去。 男子或许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一挥手，身后的车里下来了三名壮硕男子。 对此，满天星没有丝毫慌乱。论打架，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输过。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谁给这货的胆子，敢在信息时代的今天，在京都这样的地方，当街寻衅。 “带这哥们换个地方，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男子对刚刚下车的三名壮汉说道。 见男子一言不合就让人动手，满天星二话不说直接出手。笑话，老子也是板砖刀片横飞的那个年代中横淌过来的人，就三个人也想吓唬我！ 他毫无章法的打斗，一时之间竟让三名学习过专业搏击的壮汉疲于应对。 旁边的男子见是这种情况，嘴里骂骂咧咧的暗自说了句什么，招呼三名壮汉停手。 显然，再是二百五的傻货，也知道不能短时间拿下对方就要撤退。 毕竟在如今信息时代，不管你身份多牛，违反社会规则的事拖的时间太长，吃瓜群众分分钟给你曝光。 三名壮汉退走，满天星没有多做纠缠，也没有叫嚣着什么再战三百回合。 人要认的清现实，现在自己孤身一人毫无准备，不能将对方逼急，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 正当男子打算带着三名壮汉先离开，以后再作打算的时候，牧歌突然出现。 “余耀武，胡乱伸手可不好。你回去问问余东升，连他都不敢截胡牧氏，你一个混吃等死的二代，莫要惹火烧身，给家里招灾。” 牧歌几近羞辱的言语，显然是冲着二百五男子去的。或许是真的惧怕牧氏，男子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言语，只是冷哼一声，连一句场面话也没说，直接上车离去！ 满天星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有说话，这时候无谓的言语反而会让自己显得小家子气。 牧歌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过来，待满天星擦干血迹，又将那张银行卡塞到他手里。 “鬼槐既然我牧氏得不到了，那张协议也毫无意义。一千万！邢家真是让人羡慕，能在如今这个时代依旧延续宗族的力量，很神圣，也很伟大！” 她不知道眼前的男子能不能听懂自己话中的意思，但她真的很羡慕邢家的传承模式。 千百年来依然遵循宗族主事，而不是向其他地方一样，虽是同姓同宗，却只能选任村长。宗族消弥无形，国之框架粉碎传承！ 牧歌羡慕邢家，那是因为强大如同牧氏，也早就失去宗族的力量。 她十分肯定，若是将牧氏与邢家处境互换，牧氏不可能在短时间筹集一千万。 同富贵却不能共患难，这就是牧氏。当一个家族发展到这种程度，它早已沦为利益结合体，而不是传承宗族。 看着牧歌将那张协议拿出来，当着自己的面撕碎。满天星不由得紧了紧握在手里的银行卡，有些错愕。 自诩看透世俗，成熟如他，此时也有些茫然。这放牧天下的女子脑子有病？ 费了那么大力气为鬼槐做局，现在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这不合套路啊！ 牧歌见满天星茫然的神色，微微一笑。她知道眼前这邢家的男子在想些什么。 “鬼槐只是我随意而为之事，得之我幸，失之无妨！我牧家不差一颗鬼槐！ 余耀武因为我的举动顶上了你们邢家，我会处理妥当！牵连无辜之人，从不是我牧歌的行事风格。” 说完她转身而走，上车之前又回头淡淡说了一句。 “还有！骂一个女人杂碎，看来你语文老师教学水平不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