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锦绣》 第1章 给你这个机会 沿着斜坡往下,拐过一道弯,猛然看见道路被水淹没,邢毅赶紧踩下刹车。 一路过来,天空雨势并不大,心?下悄悄在祈祷,希望去马鞍山顺利见过父母,安全返回县城,与妻儿团聚,一起共进晚餐,不消说,肯定到晚上十点多了,名副其实的“晚餐”。 那样他就不后悔作出饶行十公里的决定。 母亲股骨头坏死,已经好多年了。治疗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进行置换。换一个股骨头的费用少不了数万元。前两天与妻子商量了一下,这些年一家子省吃俭用,努力积攒了一部分钱,找时间问一下父母,看他们手里能有多少,加起来够不够,如果差额为数不大,那就抢时间再加把劲。 母亲年轻时身体很好,在盐业公司搞搬运,抽空回家洗米捡菜,等上班的父亲和读书的他回来,一家三口围着小方桌吃饭,那是一段平静无忧的日子。 自他初中毕业那一年,父亲被遣送下放农村之后,城里剩下母子俩,日子发生了变化,母亲除了去搬运盐麻袋之外,还到医院打扫病房卫生,以此增加一份收入弥补父亲工资停发后的亏空。 日子艰苦了很多,但母亲默默坚持,不光养活了他,供他上学,还帮他成了家。 母亲的身体就是那时开始出问题的,干不了搬运了,也不能再去医院打扫卫生,却跛着脚来帮他们带孩子。 奶奶领孙子的功夫真是一流,邻居街坊没有哪个不伸大拇指的。孙子也离不开奶奶,一天不见,就要找奶奶,奶奶来了,紧紧抱着奶奶的脖子,掰也掰不开,然后在奶奶怀里香甜地睡着。 等到孙子一天天长大,读完了高中,参加了高考,奶奶又匆匆赶去乡下陪伴爷爷。 临走时找出来孙子小时的照片,看了又看,然后珍藏在身上。不久传来消息,母亲行动不便了。 母亲这一辈子过得太苦,伤病原因完全是因为付出太多劳累过度。想到这些邢毅就陷入深深的内疚,双手蒙住脑门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妻子很理解他,他要多找些事做,加班加点,回来陪伴她和孩子时间很少,也毫无一句怨言。 邢毅怎么也想不到,送孙总的亲戚回乡下的好事会落到他头上。 莫同福找他说话时,眼睛瞪圆,盯住他的脸:“并不是因为在这里碰上你才想起来要你做这件事,其实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只是你自己愚笨感觉不出来。” 莫同福缓缓摇头:“你呀,在公司干了二十多年,也算是老职工了。可是,你就愿意就这样悄无声息,在钢筋班和混泥土搅拌站混一辈子?难道你自己就不感到窝囊,悲催?为什么就不能在技术能力上来点突破,让大家看到你,感觉到你的存在呢?” 莫同福深深叹息:“你实际年龄五十岁,对不对,可是你这幅容貌,任何人看上去都会说不止七十。你为什么活成这样?我仔细观察了,没有办法展示自己,机会也看不上你,今生今世,也就这样了,来世,可是投胎也是件技术活呢,就算到了那边,还这样呆头呆脑,那又有什么意义,岂不是多此一举?” 原以为莫同福骂一顿之后,会扬长而去,没想到他却高高举起车钥匙:“呃,谁让我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呢?拿着,替我出一趟差,送领导亲戚回乡下。别以为我是要把包袱栽给你,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会顿悟道这就是一次难逢的好机会。” 可不是吗?邢毅的脑子现在开了窍,他马上想好了,等回来交了车,就鼓起勇气求莫同福出个面,带着去见老同学谭志达,从中说几句好话,和缓一下关系,拉近一点距离。 莫师傅可以这样给老同学说:“这次能帮孙总经理送亲戚回去,是孙总同意的,孙总知道你老同学的驾龄长,比较熟练,开车把稳,而且对人真诚,得到关照后懂得报恩。” 看在孙总和莫师傅的面上,老同学态度转变,大发慈悲,同意把那看库房的工作给他,那样的话,两份工作加一起,白天黑夜连着干,给母亲治病凑足医疗费就有了保障。 老同学完全可以不用担心他的时间安排,儿子高中毕业了,参加了中专考试,已经托人找了门路,入去的希望很大。 儿子的事情解决了,也就一身轻松了,别说看守仓库,再增加一份工作,那怕是少睡几个小时,半夜起来去做,也毫不含糊。 儿子入学需要花一大笔钱,他妈的好朋友答应借,她们平时相处就像姐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希望增加工作量就是还钱的把握能得到确保。 在公司这么些年,曾经有过好几次,想亲自去见一下老同学的。 外面见到其他同学,他们都这样说了:“怎么,有老同学在公司管事,处处都可以有这把大红伞罩着……邢毅你真是拽呀。” 他当时苦笑,说不出口。 他们不了解实情,虽然同在一个单位,但基本上见不了面。他常年在工地,一年之内去不了公司一次,就是去了,匆匆办完事,又匆匆离开。而老同学坐在办公室里,研究人事调动,看文件,开会,讨论调整工资……有一次,就是为了工资问题,他下了好大决心,去见老同学。 那时正在开会,老同学正在台上讲话,见他站在门口,朝他挥了挥手,心中一喜,以为是召唤他,就躬着腰从过道上走过去,走到一半,一声喝令,震得他慌忙站住,小腿索索发抖。 老同学手指着他:“让你进来了吗?” 四周都是火辣辣的目光,他不敢看,心脏跳得不行,头上直冒汗。 老同学又来一句:“怎么,还要赖着不走?你想要干啥?” 旁边有人接茬:“人家想上zhuxi台呢。” “哈哈哈哈!”四面爆发了一阵大笑。 “快滚,不要影响我们开会。” 他就像过街老鼠被追打一样逃了出来,工资问题不要说再提,连想都没敢再想。 莫同福满心都是同情,知道他的想法之后,豪不迟疑表态:“等你回来交了车,我就亲自带你过去见领导。” 邢毅要送的是孙总的侄女章思怡和她母亲,按照莫同福的指点,他在去医院的路口边接到了她们。 见面那一瞬间邢毅心子猛跳了几下,赶紧找出抹布来擦玻璃,勾下身子去检查电路,以此控制自己的紧张情绪。 两分钟后也就释然了,毕竟那件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而且当初章思怡本人一点也不知情,她心里本来就没想过那件事,所以他这头有什么可以紧张的呢? 上车来的章思怡把雨伞折叠,放在脚边,给他介绍了自己母亲,也给母亲说了这是舅舅公司里的师傅。母亲双手合十,对着邢毅连连点头,并要求女儿和她一起说感谢的话。 章思怡和母亲坐在后排,邢毅从后视镜看到,她正小心地给母亲梳理头发,把干净纸巾塞进母亲手里。母女俩很多地方十分相像,眉目清秀,身材纤巧,举止温文尔雅,开口说话轻言细语,小心下意,总好像欠着别个什么大人情似的。 第2章 泵井里的新生 开车前邢毅看了一下油表,指针快进红线了,莫同福没有提醒他要加油。 章思怡打开挂包要从里面掏钱,邢毅忙说:“你不用拿,我这里有。” 她无论如何要给,说不交汽油钱的话,那就不坐这个车了,就走路去车站坐农公车。 邢毅没法,只能用她的钱,开车去加油站加了二十升汽油,应该差不多够了。等回来找莫同福报了账,再把钱想办法退还给她,总经理的亲属,偶尔用一趟车,没必要这么认真。 他不止一次偷看后视镜,那段尘封许久的往事,这时却偏偏要在脑子里浮现出来。 年轻时候,工地上一个熟人,要给他介绍一个女友,各方面都不错,长得好看,性格温柔,有知识,有工作,家务活样样精,住在乡下。熟人说:“你要是能想办法把她调进城,绝对就会答应嫁给你。” 当时还不知道她就是章思怡,孙总的侄女,人也没有见过,情况一概不清楚,只一样很明白,自己没那个能力,根本办不了那样的事,所以他连想都没想,摆手拒绝,摇头走开了。 十多年后有一天,在街上碰到了那介绍人,当着路人数落了他一顿,说给你介绍是第一个,这个头开得不好,导致后来一败涂地。 他说:“那次被你拒绝后不久,又帮她介绍了另一位,小伙听了就特别满意,马上表态说调进城里工作的事情一点也不难,叫老妈出个面,一句话就搞定。” 介绍人满以为这回一定成功,心想事成,等着喝喜酒了。没想到章思怡却说:“我从来没有对谁说过想要调进城去,我就永远住在乡下,谁想调进城工作,那你就去找谁,对不起,我要上课去了。” 介绍人遗憾地直摇头:“调她进城,都是为了她的前程着想,我完全是一片好心,却被当成了驴肝肺。” 也就是说,章思怡根本就没有提过所谓调动的要求,而是介绍人凭空一句话就自作主张,把事情本质弄得面目全非。 时光推移,二十多年一晃就过,她后来生活过得怎么样,因为隔得远,不得而知。 而他则在一个特别偶然的机会里认识了倪淑贞,恋爱半年后两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小小家庭充满了温馨。 因为一直都在下雨,所以车开得不快,雨水敲打车棚的声音压过了发动机声响,邢毅比较纷乱的心情也被压下了。 送她们到家,邢毅掉头就要走。 章母挽留他吃晚饭。邢毅说一点不饿。看看天边黑云密布,天黑了雨可能会更大,他已经决定要饶道去看父母,抓紧时间赶路,就不能再耽搁。 按照计划,饶道行驶了差不多十公里,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坏运气落到了他头上。 他下车检查,低洼路段已经被水淹没了三四十米长,最深处恐怕已经超过五十公分了,虽说方向上他有把握,分分钟内冲得过去,发动机不至于进水,但要是碰上石头枯树等杂物呢?那绝对会硌坏了车胎。他不敢冒这个险,把车停在斜坡上,先打个电话通知家里,等水退一点再开回去。 但是电话无法打通,这段地带信号显然不好。眼看着雨势不减,天色又将晚,听着山谷中水流的轰鸣,担忧有山洪爆发,就把车往后面高处倒开了几米。还是不放心,冒着雨,在附近路边挑选尽他力气能抱起来的石头,堆砌在小车前面和左右两面,形成半腰高的石墙,再怎么大的洪水也不会将车冲翻了,他稍微放下点心来,这时已经浑身湿透,精疲力尽。 石头堵住车门,人进不去,感觉自己是真是傻,难怪经常被人瞧不起。又得搬开几块石头了,可手臂像软面条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腿脚更是酸胀麻,想要绷直都困难,浑身上下触碰哪里,都感觉像棉花。 洪水突然就下来了,毫不留情地把他掀翻,推着他在斜坡上滚动,泥沙糊住脸面,眼睛睁不开,邢毅拼命想,自己现在危险了,去不了马鞍山,回家也难了,儿子和他妈在等着,桌上的饭菜冷了。 最后的一个念想,是莫同福给的这个机会呀…… 他被冲进了一个黑暗的洞穴,脑袋朝下,撞上了岩石,一阵巨痛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快看,他眼皮在跳动,脑子里有活动了。” “嗯,是有动静呢,看上去倒像是在做梦。” 做梦?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哪来的声音? 似乎只是一瞬间,就有了新感觉,眼皮随之慢慢睁开,他看到了两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马上记起来了,是原来他工作过的化工厂原材料车间一班郭耀光班长,和来接他班的好朋友冯刚。 “下了一整天雨,我就来迟了一点,不见人,衣服裤子搭在井边,原来你在下面修潜水泵呢。泵井里的水涨得太快了,不见你露出脑袋来,我心想坏了,出事了,一时不知咋办?紧关节要的时候,郭班长来了,毫不犹豫地就跳下去救你了。” 说话的是冯刚,口吐唾沫,挥舞手臂,衣袖撸得老高,露出馒头似的肌肉。 邢毅掐一下大腿,扯两下耳朵,有痛感,自然就明白,自己这是重生了。 他穿上干工作服,挺胸站起来,机房里灯光明亮,窗玻璃上映照出一个腰杆笔直,目光炯亮,鬓发乌黑,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那五十岁出头,两鬓斑白,面皮打皱,眼珠发黄,背脊弯曲的样子不复存在! “发生这样的情况,是我对不起你,因为下雨我来迟了,我平时都是很准时的,我要是按时来接了班,那在泵井里面操作的就应该是我而不是你了。” 冯刚摸着自己的脸,继续道:“你没有把安全隐患往后推,而是要自己处理好了才交给下一班的人,对这个大公无私的举动,我要感谢你,同时更要感谢郭班长,因为我是旱鸭子,不敢下水,我只能在井口边伸手去接应。” 冯刚因为喜欢摔跤,所以他的臂力超强,为人也慷慨,毫不吝啬传授给大家一些动作技巧,就希望在车间组成一个团队去参赛拿奖。 邢毅看着他俩,心底涌起一股热流,由不得感叹道:“今生今世能够碰上你们两个,与你们同为战友,真是我的……”说不下去了,一下子涌到喉咙口的话太多了。 “别说那话,听起来就像要永别了似的,我看你一点问题也没有,在水里折腾一下子,好像比昨天更有精神头呢。” 冯刚拿手指他的脸。 “没事了就好,一切重新开始,没什么了不起,我之所以急匆匆跑来,就是想尽快告诉你,我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有没有这个预感,但我希望你不要灰心丧气,按冯刚说的,把精神头提起来,好好想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办。” 郭班长握着他的手,大拇指在手心里有力地按压。 郭班长语音低沉,告诉说:“你的调动手续,在人事劳资科被卡下了。” 第3章 你还想干什么 邢毅记得清楚,前世上就有过一次申请调动。郭班长很理解他,支持他,在他申请上签字,按了手印,带他去找车间主任,把情况汇报清楚,获得车间主任签字同意。 之所以他要申请调回家乡,主要还是因为母亲。 厂里一年一次探亲假,十二天假期来回路途四天,在家时间就很短,每次回去,母亲尽管行动不方便,每顿饭都要给他做好吃的,将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换洗干净,反复叮嘱他在外面对人要客气,做事情要认真,多听老师傅的话……走的时候,不管他身上还剩多少钱,都要再塞给他十块…… 邢毅想好了,要回报母亲,最恰当的方式,就是回到母亲身边,尽快想办法,早日把母亲的病医治好。 调动申请送到人事劳资科,就等夏科长做最后审查,然后就正式行文,办理工资关系转移,粮户关系转移手续,时间大概三天左右。 郭班长与夏科长熟悉,从他那里问明了办事程序,郭班长主动为他奔走,按程序进展,第四天,郭班长去帮邢毅领取最后通知。 见面后夏科长问:“是你一直在帮他跑,他自己人呢?” 郭班长说:“有好几件事要办,我就替他来拿手续。” “你让他自己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怎么回事,难道有问题吗?我们是战友加弟兄的关系,有什么话讲给我听。” 夏科长还是坚持:“还是让他自己来。” 郭班长回来见了邢毅。邢毅说:“夏科长要走了。” 郭班长惊问:“他要走了?为什么?” “要来一位新科长。” “新科长?你怎么知道的?” “别人告诉的。” 邢毅前世调动,就是这样的一次经历,夏科长调离了,所有人员进出手续停办。 等新科长上任,熟悉了情况之后,整整一个月,才派人通知他去见面。 见面了并没有马上给他办,而是让他带几个人去帮忙搬家。 郭班长冯刚也都去了,搬了一天,第二天上午盖煤棚,三人干了一天半,一杯水没得喝,一碗饭没得吃。 新科长是铁公鸡。 他一毛不拔,还有一个缘由,那就是他家里有座石膏观音坐像被损伤了。 石膏观音坐像一尺多高,用一块红绸缎包裹着,外面又有三层白棉纸,胶带缠绕,装在一个纸箱里。纸箱上毛笔字写着:轻拿轻放,不可倒置。 纸箱经过了谁的手,三个人都想不起来。 “知道这座石膏像从哪里来的吗?”新科长问他们三人,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呆站着听他训话,“来路可远了,千多公里呐,船,飞机,火车都坐过了,平稳安全,没有丝毫损伤,却毁在你们手里。” 当时郭班长弱弱地问了一下:“值多少钱?” “这不是值多少钱的问题,是一个人对一件珍贵文物的爱护和崇敬的问题,从内心深处崇拜,信任,这方面金钱没办法衡量。” 新科长叹息两次,摇头三次。 “那要怎么办?”三个人几乎同时一口问。 “你们走。”新科长朝郭班长和冯刚挥手。 没他俩的事,新科长要让邢毅一人兜着,为什么?因为只有他要办调动。 留下来单独见面,新科长改换了犀利的语气,变得十分和软:“我会让你调回去的,我查访了一下,锦绣县有森林,森林里肯定也有比较好的梓木,你回去给我想办法弄点来,你也看见了,这家里太简陋了,我打一个组合柜用用,就算是你留下的一点成绩。” “那这观音菩萨呢?” “这个嘛,怎么说呢?要你去找一个来赔,你肯定找不着,也买不起,所以姑且不用再提,我自己想办法让她复原,希望我的诚心,能够得到菩萨的谅解。你有所不知,这尊观音请来我家已经好几年了,你就算换一座新的来,也难续我与她的这段情愫,呃,算了。” 责任不再追究,三战友庆幸不已。邢毅抓紧时间,赶回家乡一趟,在县里跑了几天,在全部积蓄拿出来,找人帮忙,买到了两个立方的梓木,又找车运过来。 新科长看着木材还是摇头,是梓木不假,但不适合做组合柜,只能做成床,组合柜的材料还得另外想办法。 邢毅心里打鼓,再去找,已经没有钱了,怎么办? 新科长好像很理解他,说:“好了,你事情干了,力也出了,我也不好再找你了,我找其他人去跑,不过他的费用用得由你出一部分,就扣你一个月的工资,之后我把你调去了县里,安排好了,自己想办法弥补。” 新科长就这样给他办了手续。 邢毅心里说,今次如果还是这样,那就不是这个模板了,搬家,盖煤棚,观音菩萨受损,还有那两立方梓木,嘿嘿,滚拓麻的蛋! 郭班长听他笑声有点怪,忙问:“你怎么想?有办法啦?” 邢毅说:“陪我再去看一看夏科长?” 郭班长说:“已经不能帮你办事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去看他,你还想干什么?” 邢毅真诚地说:“前期工作他帮了不少忙,这个人情我得要感谢。” 郭班长点头,好战友,有情有义,不枉交往这几年。 夏科长正在清理物品,不大的外屋,被几个大纸箱子占满。 三个人就坐在纸箱空隙处。 “消息来得太快。”夏科长说,“我刚打开抽屉,手还没有接触你的申请,电话就来了,要我放下手里的工作,马上,立即,到政工部接受谈话。我去了,谈完话就告诉我,不准再回人事劳资科去了。” 郭班长说:“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邢毅说:“我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离开的。” 夏科长不以为然:“你这是开玩笑,你还知道?我自己都不晓得。” 邢毅道:“你肯定不晓得,因为有新人要来,要安排科长职务,厂里十来个科室,位置上都有人,必须有人离开。” 郭班长说:“可是再怎么说也轮不到老夏离开呀,他干得这么好,年龄也不算大。” 邢毅由衷道:“是呀,站在我们的角度感受,夏科长是很称职的,对每个来办事的人都客客气气,热情服务,你把人事劳资科打造成真正的员工之家。” 郭班长情绪有点激昂:“夏科长你别着急走,等我们去反应一下,把你留住,人事劳资科离不开你,你干这个才是最合适的。” 夏科长坦诚说:“没用的,也没必要去,干部调转很正常,任何人都得无条件服从。” 夏科长保持微笑,又一次向邢毅表示了遗憾。同时也希望他相信新科长,会按政策规定办的,只不过可能要多等几天。 第4章 麻神有点本事 告别夏科长,出来走了一段路,邢毅想起了什么,先是哼鼻音,接着狠狠地甩一下手臂。 郭班长纳闷:“你怎么啦?” “不该我们干的事,绝不去。” “你说什么,不该我们干的,什么事呀?” “啊,没什么,我是说,要好好想想。” “先给家里写封信。”郭班长看着远处。 “信,不用写。” “要不就请几天假,回去一趟?” “也不用,我想……” “你一个人想不完的,还是我们一起来想,要怎样去会会新来的科长一面?” “这个更不用,你们不要管,我自己会处理。” “你咋处理?” “我要先去场坝街一趟。” “你要买啥?我陪你去。” “不用,你们该上班上班,该休息休息,相信我,这次我自己能行。” 他去场坝街,不逛商店,不买东西,专门去会见一个人,一个不怎么知名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住在场坝西北角,房子不当街,转连个弯才到,门口挂着二尺见方的纸板,上面八个字:摸骨修身,看相养性。 算命先生又休闲了大半日,路人来去匆匆,无人停顿三秒,傍晚时分,有人来找,要有钱进账了。 算命先生细看小伙子,动作稳重,一脸严肃,心想估计是遇到了难题了,于是坐稳了,轻轻耸一下肩头,手臂抬升,摊开手掌,翘起兰花指,等待顾客伸手给他看。 邢毅坐下后并没有伸手给他,而是一字一顿说:“我是受人之托,请先生出马,为朋友解除面临的困境。” 邢毅告诉先生:“我的好朋友,我们是拜把兄弟,他的事我理当出面,钱不会给少,只希望你发挥能量,真心相助。 “我也了解了,你一般办事,每次收费三十到五十不等。而我要请你出山,不是五十,也不是一百,我总的给你三百。” 算名先生麻脸皮跳动了两下。 邢毅先掏出五十块,放在先生跟前小桌上:“这是前款,供你出门坐车,你记好了,时间明天一天足够,后天我再来,到时候你手上出示朋友家里的一个物件,我验证了,马上补足那二百五十块。” 需要算命先生怎么去,在什么地方,去了以后干什么,一五一十都给他作了详细交代。 算命先生感觉一点不难,小伙子对朋友这般忠诚,出手这么大方,令人钦佩,二话不说,即刻答应。 次日中午,算命先生按照邢毅指给的路线,找到那新科长的家,敲开了门。 他先作了自我介绍,新科长眉头微皱:“你叫麻神?我怎么不知道,我也没有请你来呀。” 算命先生脸上的麻窝里都含笑:“你是没有请我,我也刚好路过,看见你家门头上忽然飞起一只燕雀,就想找地方钻进家去,金燕撞门,难逢的好事呀,何不趁机助力一下呢,没想到一敲门,它却飞走了,都怪我,动作大了点。” 新科长伸出脑袋朝天空看了看,没看到飞去的什么金燕银燕。 正要侧身退回去,只见麻神神色顿变,砸嘴唇,口中念叨:“观音菩萨恕罪,小人不知娘娘在前,多有得罪。” 双手合十,靠在胸前,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 “你说什么?” “敢问科长,你家正墙背后可是供奉着观音菩萨?” “哪里?”跟着回头看,可不是么?为了不被别人看见,他把观音石膏像供奉在后面,平时都用一块红绸缎盖着,外人谁也不知。 这麻神才在门边站一分钟不到,就看穿了墙壁,是凭眼睛看还是事先就有所调查? “进来,麻神。”新科长退开一步,让先生进去,布沙发上就坐,倒了一杯茶。 “你说你是叫麻神,这场坝街上算名先生好几个,我都认识,就没见过你呀。” “是呀,我平时深居家中,偶然应远方客人邀请,出去云游一回。” “哦,你刚才说什么金燕撞门,那是怎么回事,有什么意思吗?” “我路过你家,仔细观看,金燕先欲撞门,忽而却又离开,感觉有些蹊跷,可能近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再一看你后墙有观音娘娘搞搞在上,我就更清楚了,你今天非得遇到我不可,错不开的,不然的话……你不要紧张,好事变坏,坏事变好,不成定律,就看时运天支地干如何运行。我的本分是为人消灾除怯祸端,指点迷津,你见了并不忌讳,而是大方让我进来,合该你我有缘。” “消除祸端,指点迷津?你大概说错了,我好端端的,哪里来的祸端?需要你来指点?” “敢问科长,最近是不是要转移岗位?” “等等,你喊我科长,你怎么知道我是科长?你还能够说出我是那个单位的科长来吗?” “你是科长无疑,我可以断言,单位呢就不必说了,有些事属于隐私,不小心点穿了,会带来不利影响。” “那你说我要转移岗位,是咋回事?” “既然你诚心要问到底,按我就多少再透露一点,你要准备去的新单位,不是别处,正是人事劳资科。” “啊!这是谁告诉你的?” “被你追问急了,我会说穿,那就不好了。” “嗯,是的,我这就要去上任了,麻神,你有什么见教?” “别着急,听我一一给你分解。” “你要去人事劳资科,单位是挺不错的,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那道门的位置不恰当,或者说,不合适你从那里进出。” “那道门,有那点不合适?” “不说也罢,我怕你不想听。” 算命先生缓缓点头,慢慢喝茶,细细观察,那墙边上果然挂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同心结。 新科长见他东看西看,言辞迟缓,知道是怎么回事,嘴角翘了翘,从身上掏出十元票子,递给他。 “怎么?见面有喜?”算命先生毫不犹豫地收下装好了,放低了声音,“你爱人不在家。” “今天她不在家,怎么啦?” 算命先生手指那墙上:“不为难的话,请把它摘下,给我看看?” 新科长起身摘下同心结,算命先生双手接过,端详一阵,凑近鼻尖闻闻,轻言道:“你爱人已经身怀六甲了,我可说对了吗?” 新科长被吓了一跳,有点坐不住,这先生虽然面相丑陋,却是有点本事,不可小觑。 “钱不能白给你,你的展示一下呀,”新科长把茶几上的物件挪开,腾空位置,伸出手,袖口撸高,手腕摆上,“来,既然是麻神,那我就让你先摸一把,再听你往下说。” 第5章 不战屈人之兵 算命先生摸过新科长的手腕,慢条斯理问:“你近期还要准备搬家,是不是?” 新科长快速缩回手,回头看自己家里,有什么迹象让他看见啦?这搬家之事,还在脑子里策划,那边的房子地点是看过了,难道那时他也在那里? “新房也去看过了,就在三合口,位置不错,房子也新,朝向也好。”算命先生继续道。 新科长再也坐不住了,摇动手掌:“不说搬家的事,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刚才什么话?” “就是,你说人事劳资科那道门,是哪里不对劲?” “这就对了,不要因小失大。你们单位那栋楼,总体靠左边的门基本上无问题,右边的门,两头的也还可以,就是中间那三道,不晓得对不对,你要去的这个科,是不是就在其中。” “在其中会怎么样?” “我还不要说穿为好,你信就信,不信也罢。主要的,你现在面临孩子降生,还想要离开金燕撞门之地,呃,可千万、千万不要因为你一时贪念,铸成大错。刚才我也说了,一切都靠你自己的字运。今天不好,说不定明天又转好了,这一点,我自持法力不够,不能为你探讨。” 走的时候,把那十块钱还给科长:“我和你见面是缘分,钱就不要了,你把这同心结送给我,我带着它,也好为你祝福。” 新科长答应,还找了个纸袋,把同心结装好,同时收回那张小钱。 算命先生直立了,抬头盯住那道墙,双手合十,默念几句,又作交代:“观音菩萨可不是一般人能请到,请到了也不是一般人能敬得到位,诚心唯一,要敬就得到底,半点都偏移不得。我观看你供奉观音菩萨的位置相当好,半年内不要轻易搬动,每天晚上十点,作揖三个,燃香六柱,再作揖三个。” “嗯,我知道。”科长点头。 第二天算命先生在家等候了大半天,下午四时邢毅来了,看到了同心结,微笑着给了他五十块钱。 算命先生翻转着票子:“怎么回事?不是二百五吗?” 邢毅说:“我正要给你解释,确实是准备了二百五十块钱,不过路上遇到一位朋友,送他父亲去住院,因住院费差两百块,就给他了。” 麻神脸上的麻窝抖动:“小伙子,做人可不能这样呀。” 邢毅嘻嘻一笑:“怎么这样说呢?难道是我说话不算话?我说了要送钱来给你,这不就来了吗?我们是好朋友,总不能见死不救,这不也是你搞这一行提倡的吗?要常怀替人消灾解难之心呀。” “你是来了,给了个零头,这就算打发我啦?你委托我办的事,我没有按要求圆满完成吗?” “事情办得好,圆满完成,我和我的朋友都满意,之所以满意,才赶着要来送钱,并且要当面感谢,我还准备进一步扩大对你的宣传面,说你是真正的麻神,让你的名气更大,有更多的顾客来求你呢。” 算命先生憋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小伙子,我也不逼你,你就直打直告诉我,这两百块钱,什么时候给。” “先生宽限我十来天,我这几天手头确实紧,我要去挨个找朋友们,借到了一定马上送来给你。我先写个欠条?你看好不好?” “好不好,你都说完了,嗯哼。” “那请先生拿纸笔来,我马上就给你写。” 纸笔拿来了,算命先生道:“不要写成是算命的费用。” “当然,我就写买东西给你借的。” 欠条写了,算命先生收起,说:“且慢,先说清楚,过了十天是我来找你,还是你主动……” 邢毅道:“先生好好在家呆着,不要离开你的岗位,我已经开始宣传了,不要让来找你的顾客失望。” “那你长时间不来会面,我怎么办,去找谁?” “你要是等不及,忙用钱了,那你就再去见新科长,你知道他住哪里,不会搬家的,是。” “我去见他,给他说你欠我的钱,让他还给我?” “随你怎样说都可以,我们是拜把兄弟,不要说钱,割身上的肉都不在话下。” 邢毅笑嘻嘻,双手抱拳与算命先生道了再见。 只隔一日,郭班长接到夏科长通知,让他陪着小邢过来拿手续。 见面后郭班长与夏科长握了手,开玩笑道:“离开了又回来?” 夏科长说:“可不是么?办公室箱子柜子我都锁好,拿着钥匙要去政治部,那边电话就打过来,说暂时不动了。” “一定是那当头的想通了,觉得这人事劳资科还得我们的夏科长来合适。” “也有可能是那新科长遇到什么事,需要延缓点时间,这只是暂时的,说不定哪天突然又变化了,所以我还得时刻准备着呢。” 邢毅说:“夏科长就安心上班,继续为广大职工服务,这事就这样了,过去了。” “小伙子你说得这样轻巧,你是不是在那里听到什么啦?” “没有听到什么,你们两个的说法都有道理,我也是顺着你们的思路这样分析的,你的接班人一定是有事,来不了了,这个岗位还得你干,非你莫属。” 夏科长递给邢毅一张表格,让他把相关内容填上,说:“填好后签字压手印,拿着有关文件档案,就可以放心大胆走了。我预祝你顺利登车,平安回乡,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取得新成绩。” 邢毅坐下来认真填写。 郭班长则去了一趟厕所,不过进去才一分多钟就出来了。 有个人紧跟在后面,边走边系着裤带,嘴里吐出粗话:“拉稀摆带啦,跑那么快干啥?老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郭班长没有理睬他,从人事劳资科门口快速走过,从走廊另一头下去了。 那家伙没追上,站在楼里口哼哼道:“好嘛,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给老子等着。” 过后邢毅问郭班长:“那不是赖三毛吗?你什么时候惹上了他?” 郭班长摇头不说,脸上掠过一丝苦笑。 邢毅将此事告诉了冯刚。冯刚说:“那家伙就是要和郭班长过不去,怕的是不见面,一见面就会揪住死缠烂打。” “他是为了什么呀?” “还能是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上了唐春娇了呗。” 唐春娇是郭班长的女友,长相好看,身材也美,走在路上回头率 很高。 两人是在先进分子表彰会上认识的,交往有一年多了,唐春娇还来过车间探望郭班长,这事全班都知道。 那赖三毛身体像一截枯木,就用花花绿绿的颜色遮丑,打扮得男 不男女不女的,与那场坝上的混混无二样,进厂才三个月,还在试用期内呢。 “不是因为姐夫当后勤供应科长,他哪里会这样招摇撞骗,见别人有什么好事,就不舒服,要插一杠子?” 那后勤供应科长手中握有全厂两个职工食堂油盐柴米肉禽蛋菜的采购分配权,可不得了,走路时衣角都带风。 知道郭班长为了不影响邢毅办事,有意避开了那间办公室,好把那无赖引开,冯刚就竖大拇指,称赞郭班长讲义气。 同时他也不客气地说邢毅:“当时你要是站出来,不用伸手,就在那里吼一声,那狗东西见你们是两个人,他还敢那么猖狂?” 邢毅试着解释:“我当时并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只听见赖三毛声音很大,我放下笔起身出去看,郭班长已经下楼去了。” 冯刚仍然不理解:“我问你,郭班长平时对你如何?” 邢毅由衷道:“那还用说,对待我们,就像是亲兄弟呀。” 冯刚叹息:“你不承认也不行。他要是对你不好,会一路飞跑到那泵井边来,救你?” 邢毅低头略作沉默。 冯刚挥挥手:“算了,我说什么也没用,反正这边也没你什么事了,你安心回家去,离开厂子远远的。” 邢毅眼睛一亮:“不用你说,我知道要怎么办。” 冯刚手指收拢成拳:“怎么办?去揍那混混一顿?” 邢毅轻轻摇头。 冯刚追问:“那要怎样?” 他微微一笑:“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6章 回答三个问题 这句老话脱口而出,邢毅自己都感到意外,冯刚就更是闻所未闻。 看见冯刚困惑的表情,邢毅换了个说法:“意思就是不打架,但要解决问题。” “怎么解决?” “我先问你一句话?” “你问。” “这个赖三毛,你和他打过交道没有?” “还打交道?避都避不赢呢。” “嗯,他也不认识我。” “赖三毛和我没打过什么交道,你也不认识他,那就……你什么意思哟,与我们无关,是不是这个问题就不好解决?” 邢毅嘿嘿微笑:“他不认识我们两个,那这个解决办法就有了基本条件,可以考虑实施了。” “你想了办法?就是你说的,什么除别人的兵?” “委屈的屈,屈人之兵。”邢毅要冯刚与他一同去距工厂三公里的场坝街上。 几十家旧货摊摆成两排,中间是过道。邢毅逐摊查看,询问摊主,并与他们讨价还价。 冯刚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要在这些破烂货里找出对付那家伙的办法?武器?” 邢毅不吭声,转了一圈,挑了两套制服,两个蓝色大檐帽,一副塑料玩具手铐,还找到两颗回收金属铸造的带有复杂图案的证章。 冯刚惊异:“穿上这套什么单位也不是的制服,佩戴这莫名其妙的徽章,拿着这娃娃玩的塑料手铐,就这样冒充办案人员?你觉得这,能管用?” 邢毅搓手:“试试看?” 冯刚闭眼摇头:“老弟,你这个办法,我看不行,那赖三毛不是三岁娃娃,凭这几样东西就能把他唬住?我劝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有你在,你的义气感召,你的力量支撑,我就有信心,这事就可以办成。” “假扮成办案人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万一被他发现了破绽,不但没有教训着他,反而还会被他抓住把柄,弄得不好那一切都玩完。” “他发现不了,发现了也没什么了不起,那就变下脸来,挥舞你的铁拳,狠揍他一顿,把他打服气,让他闭嘴。” “你不是要文明行动吗?曲人的兵吗?怎么?现在改变了,还是想动手啦?” “这叫预案,多有一手准备好一点,确保万无一失。” 邢毅带着冯刚来到四车间。那里有一间空库房,邢毅找到管理员,说要借用半天,在里面背诵功课准备考试。说着递过去一瓶酒一包香烟。 拿到钥匙后,在里面布置一番,就给赖三毛打电话:“从外面进来了一批货,卸下来了放在四车间的库房里,与窦科长联系过了,他现在出差在外,身子不空,指明了要你马上过来取走,你快点,一会儿这里就没人了。” 赖三毛急匆匆赶来了,他办这类事已经若干次,次次都有好处,吃拿顺了,丝毫也不会怀疑。 等赖三毛推门进来,在旁边等候的冯刚随手就把门关好,上了插销。 库房内光线昏暗,就桌子上一盏台灯照明,赖三毛眼见桌子后面一个人,大檐帽,大墨镜,正襟危坐。 回头看一眼身边这位,同样装扮,身形异常粗壮高大。 一阵东张西望后,赖三毛轻声问:“我来拿窦科长的东西,在哪里啊?” “过来一点,坐下。”桌子后面人发话,声音严厉,手指木凳。 他摸着木凳的边沿,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凑近一点,想看清楚桌子后面的人。 “叫你坐下,没听见?” 冯刚过来,压他肩膀,他回头去看,被一个手巴掌挡住视线。 他坐下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你不要紧张。” “紧张?我凭啥要紧张?” 邢毅移动台灯,把灯光转向他,调大亮度,直射他的眼睛。 赖三毛眼睛眯成一条线,连忙举手遮挡。 “首先要告诉你,我们是办案人员。” “啊?办案人员?办什么案?你们哪个单位的?” “这不该你问,现在是我们问你。你老老实实听好了,现在找你来,是想通过找你谈话,了解相关问题。” “你们在这里,四车间的大库房里,找人来谈话?” “不要多问,老实回答问题。”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代表什么单位,要问什么问题?” 冯刚捅了他一下:“叫你不要说话,好好听着。” 他昂起头斜眼看冯刚,大巴掌还举着呢。 邢毅将一张纸摆上台子,慢慢推到他面前。 “是什么?” “你仔细看好了,上面一共三个问题,看完了好好想一想,然后明确回答。” 那三个问题写得明白:今年元旦节购进十对灯笼只挂了十六个,为什么?春节前后勤供应科进来的五十条火腿少了十条,被谁拿走啦?3月20号政工科长孩子满月酒席上的十瓶好酒,谁给他送来的? 他低头看了,眉毛微微皱了一下,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 未等他说话,邢毅先开口:“说,这几个问题,是怎么回事?” 赖三毛手指头搓揉了几下眼睛,东张西望想看清四周境况。 邢毅敲响桌子:“说呀,就是找你核对这几件事,不会耽搁你很长时间,谈完了就让你走。” “走哪里?” “回家呀。” “哦,但这个,问题好像是,应该是监察室管的事呀。” “对呀,现在就是做的监察工作呀。” “你们是监察室的?那我怎么不认识?” “你知道监察室几个人?” “不知道。” “那你还说认识,那么多人,你能都认识过来?” “我是说,监察室的主任副主任我都……对啰,要谈什么问题,应该到监察室去呀。” “有道理,你说的对,选择这里四车间空库房,是不得已的事,因为那边办公室没空,也正在监察人呢。” “是谁?” “想知道是谁吗?对不起,这不是我们要谈的内容,我们还是回到正题,说,说清楚了,你就走,不清楚,就得留下继续,肚子饿了,会有人送饭来吃,瞌睡来了,就在这里打地铺。” 又看了一下纸条,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写的是啥?” “真不知道?你做的事呀。” “我是一个普通员工,怎么会去做这些事?” “想抵赖?或者,让我们告诉你?” “可以呀,你们说呀,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倒是很想听一下呢。” 邢毅停顿了一下,略做思考,然后说:“那你稍等,会告诉你的。” 邢毅抬头问冯刚,“王干事呀,不如你来打个电话问一声,冷主任他们那边与窦科长谈得怎样?” 赖三毛没看见什么电话机,东张西望,起来,想看王干事要怎么打这个电话。 忽然“砰,”一声响,脑袋一阵嗡嗡响,是王干事的大巴掌。 “哎哟!”他双手蒙住脑袋,大叫起来。 叫声有点大,已经传出去了,冯刚顿时性起,一把抓了他的肩头,厉声道:“先把这小子制服了,什么瓜科长豆科长,老子一概不论了。” 就像被钳子夹住,赖三毛龇牙咧嘴。 “你叫啊!”冯刚抡起拳头。 他连连摇头,离眼睛不到一尺,悬吊着两个圆环,接着是半截链子。 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套在手腕上,冰凉冰凉的,心里有点吃不住了,喃喃地道:“你们不要逼我了,我这就给你们都说了,这些事我都知道,都由我经手……” 第7章 我去搞瓶酒来 把人放走,换了衣服,离开库房,邢毅抹了一把额头,对冯刚说:“要不是你弄他那一下子,他还要硬下去呢。” “关键时刻就举起你的拳头,你说的这话我记得牢,我是及时把它化成了行动。嘿嘿,不过我就不明白,那三件事,准确无误,件件击中要害,你是怎么知道的?”冯刚盯住他问。 邢毅面露微笑,心里说,全都是你告诉我的呀。 前世上,他回老家后,大概过了十几年,冯刚去找他,见面后除了叙说友情,还说了赖三毛与他姐夫的事,多行不义嘛,结果真的犯事了,出问题了,被查了。记得冯刚当时说得绘声绘色,内容还有很多,不过现在好多内容一时想不起来,就这三条比较清晰。 邢毅怕说出真相来惊吓了冯刚,临时编造了一段:“其实也是凑巧,在人事劳动科,不是要我写一份自我鉴定么?给我准备了一间空房子,我进去了,没想到,那里面还有一个套间,有人在里面说话,我都听见了,谈的就是这些内容。” 冯刚眨动眼睛:“这样,你就定下这个计策来?” “你觉得怎样?” “嘿嘿,我还当了一回王干事呢,这干事有多大呀,竟然把那家伙给镇住了,平时那么遭凶的人,就那么一下子就吓坏了。” “你看,对他这种人,根本不要考虑其胆量的问题,不过要是换成他姐夫,那这一套就不一定行了。” “你这样说就提醒了我,这赖三毛回去想不通,找他姐夫一说,那会怎样?” 邢毅分析:“赖三毛不争气,经不住考验,这是其一,四车间空旷,灯光强烈,没看清审问他的人,不知道是谁,这是其二,所以,必然遭到他姐夫一阵痛骂。” 冯刚若有所思:“那他就有可能跑去四车间,查找审问他的人的蛛丝马迹?” “那就凑汤下面,再给他送一招。” 邢毅说的再送一招,就是把有赖三毛签字的记录抄写一张,寄给那后勤科长,让他认识一下小舅子的真面目,在两郎舅之间制造点小插曲。 冯刚忍不住拍巴掌:“好啊,我知道你的意思,内部矛盾一起来,要想生气也不是,又害怕闹腾大了风声敞出去,几头都顾不着。” 邢毅警告冯刚,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暴露这件事,对郭班长,也不要走漏半点消息。 隔了两天,冯刚找个借口,领着郭班长去了赖三毛上班的地方,想亲眼看看那家伙有啥变化。 没见着人,一打听,得知他请探亲假回来老家去了,理由是父亲病危。 邢毅则带回来一个消息,后勤供应科长身体突然不适,住进了医院,检查下来,高压一百六,低压一百。 这就是结果?当然,最理想的愿望,是郭班长不再受到纠缠,可以无忧无虑与唐春娇同享美好时光。 冯刚展开信签纸,让邢毅写下他们两个还有郭班长三个人的名字。 邢毅不知他啥意思,但还是按要求写了。 “你想干什么?” 冯刚捉住他的手指头,摸指肚,捏关节:“那天你抄写三个问题,我当时就小小地吃了一惊,但因为顾着看内容,也就没十分在意写字的问题,今天再来看你写这七个字,刷刷刷,一气呵成,流云淌水一般,而且跟机器印刷出来的毫无二样,我真的就奇了怪了,我们天天见面,怎么就没有发现你会写这么标准好看的字?你是怎样练出来的?” 邢毅在人事劳动科填写表格的时候,工作人员拿着表格,眼睛也是睁得大大的,低头看表又抬头看人,邢毅当时只感觉他有点怪,今天冯刚再这么一说,他自己就顿悟了。 也就是说,他自己的今生,字写得太好了,这是一则,还有办事情,思考问题,都不再等同于前世了,变了! 邢毅轻轻拧紧钢笔壳,插进胸带,不以为然地说:“没啥,我只不过每天比大家早起一个小时,晚睡一个小时,就这样坚持练了三年。” 冯刚还在惊异:“我也睡得晚呀,怎么就没有发现?” “你虽然睡得晚,但你是在外面沙地上练功,也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们两个是同步,所以我们一个看不到一个。” 冯刚目不转睛,盯住他,足有半分钟,然后叹了一口气,说:“赖三毛和他姐夫干的坏事,阴差阳错,被你发现了,一个小纸条,就把他收拾了,他姐夫血压也被吓得升了上去,真是活该。不过那科长有钱住医院,有人还会去讨好卖乖,送好吃的营养品,所以他血压下来也快,想想这个就来气。” 邢毅道:“是呀,这还不算是对他最终的惩罚,我还在想,要是我们再往前跨一步,再给他加点料,趁热打铁,一鼓作气,那会怎么样?” “是呀,要让他天天时时都不得好日子过才行。” “不让他过好日子那是小事,要搞,就彻底把他搞臭,让他从科长位置上滚下来。” “那样就太好了,大快人心。” 郭班长推门进来,很庄重地说:“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事情我也都知道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那样做,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冯刚嚷道:“赖三毛那样胡作非为,完全就是仗着他姐夫的势力,把他姐夫搞垮台了,那他还有什么戏来唱?” 郭班长说:“对他已经实施了教训,这就够了,我不想把事情扩大,那样对大家都不好。赖三毛和他姐夫的所作所为,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郭班长看着邢毅,轻言细语道:“你明天就要走了,现在应该开始思考回到家乡之后应该做的事,家乡比之工厂,范围更大,接触面更宽,需要你去做的事会更多。” 郭班长的话不多,但很有份量,邢毅和冯刚都沉默了。 郭班长接着拿出了火车票,他白天就专门去了一趟车站。 两位战友坚持一起送邢毅到候车室。 得到消息,火车要晚点一个小时,邢毅就催他俩先回去,明天要上早班。 郭班长默不作声。冯刚说:“你这一去,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见,我三弟兄就多聊一会,我去搞瓶酒来。” 邢毅阻止了他:“还是我去买。” 邢毅走出候车室,到马路对面小卖部买了一瓶酒,小卖部没有酒杯,就穿过一个胡同,到街上去找。 第8章 一起去保卫科 他拎着酒瓶回来的时候,有两个人站在郭班长和冯刚跟前,态度严肃,正在询问什么,他疾步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那两个人盯住他看,其中一个指了郭班长和冯刚问:“你们一起的?” 郭班长斜眼看他,说:“他是乘客,马上就要上火车走了,我们只是在这里碰上。” 冯刚偏脑袋不看他,只跟着点头。 为什么要这样说?不是一起的?这两人对郭班长和冯刚说了什么?邢毅一阵疑惑,同时注意到,不光这两人,几步以外还有人,朝着这边张望,还不止一个。 这些人连同这两个人一点都不熟悉,他们要干什么?打群架吗? 那人下巴朝酒瓶一呶:“不是一起的,能买酒来喝吗?” 郭班长说:“那他自己想喝酒,我们并不想喝。” “他一个人,拿来三个杯子?” “等等。”邢毅举起手,做了一个要说话的动作:“请问,你们是哪里的?要找谁?有什么事?” 冯刚说:“他们是保卫科的,说要找我们问点事。” 邢毅微微一怔:“哦,保卫科的?那能不能告诉一声,你们要问什么事吗?” 那人冷笑:“怎么样?还不承认是一起的吗?起来,跟我们走啦。” 这时站内广播响起,通知说火车很快进站,请乘客排队检票,准备上车。 郭班长站起来说:“我们跟你们走,但是他不可能,他正好要坐这趟火车。” 冯刚也说:“要不是车晚点,人家早就走了。” 火车呼哧呼哧响着进站来了,检票员大声喊道:“还有没有没检票的乘客?” 冯刚答应道:“这边还有一个。” 一边抓起漆皮箱,推着邢毅:“走,快点呀。” 郭班长也喊道:“跑啊。没时间了。” 邢毅被推着移动几步,一转身,躲开冯刚的手,回来了。 冯刚傻了,郭班长呆了,保卫科的人也怔住了。 邢毅挥手道:“不走了,回去,一起去保卫科。” 进了保卫科,知道了和他们说话的人姓詹,是副科长。 科长生病住院,他临时主持工作。 詹副科长采取单刀直入的方式,要亲自一个一个询问。 他叉着腰:“你们谁先来?” 邢毅两手伸出,挡住郭班长和冯刚,自己上前一步:“我先来。” 趁詹副科长转身,他细声告诉他俩:“不要说话,等我回来。” 进了办公室,詹副科长先在老板桌后面坐下,指着前面一把木椅子,让他坐,旁边横着一张写字台,进来一个女的,坐下后翻起笔记本,拿好了笔。 问过姓名年龄民族婚否这些基本问题之后,詹副科长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直接问他三天前干了什么。 邢毅心里一动,三天前就干了一件事,与冯刚将赖三毛薅来收拾了一场,怎么?这事暴露啦?除了冯刚,他绝对不会,那就是什么地方漏出破绽被赖三毛给抓住了。 于是那后勤供应科长肯定吞不下这口气,这就动用专权啦? 前世上,冯刚后来告诉他赖三毛姐夫的事项还有更多,但不知为什么,现在竟然除了那三条十分鲜明外,其它的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若干问题隐隐约约,那是绝对有的,但现在它们就是不凸显。 “想好啦吗?说。” 詹副科长点燃香烟吸着,朝空中吐烟圈,总是不成型,就挥手将烟雾打乱,眼睛透过烟雾朝邢毅逼视。 邢毅耸两下眉毛,淡淡地说:“早上起来,做操锻炼,吃早餐,然后上班,午餐在车间食堂就餐,土豆丝,木须肉,黄花菜,下午六点半,下班,洗澡,回到宿舍,换衣服,看电视,晚上十点,熄灯休息。” “就这些?” “嗯。” “好,说得清楚,有头有尾,我们会进一步核实,有出入的话,你可知道,会怎样?” “知道,要追究的。” “现在第二个问题,那黑大个,姓冯的,和那姓郭的,他是班长?” “嗯。” “他们两个那天是不是在一起?” “不清楚。” “他们两个要不在一起的话,那就是说,至少其中一个和你在一起了,是不是?” “也不是,我们不但不住在一起,连班次也不同。” “这就对了,那天你在上班,反过来那就证明他们没有上班啦。” “大概是。” 詹副科长与记录员对视一下,微微点头,露出微笑,感觉询问有进展了。 邢毅心里也明白了,怀疑上郭班长与冯刚了呢。 现在,詹副科长言语缓和了许多:“看来,这件事确实与你无关,我们可以让你走了。你是已经调走的人,他们送你上车,临走要喝点小酒,这可以理解,酒虽然没有喝成,但不影响你的行程……” 那记录员吭了一声,用嘴角朝桌子后面呶了一下,詹副科长会意了,说:“等等,让你看一下这些东西,确定没有见过,再让你走。” 弯腰从台子下面拉出一个纸箱,从里面取出一套衣服来,还有那大檐帽,胸前佩戴的徽章。 邢毅暗暗吃惊,那几样东西,在归还库房钥匙的的时候,一起都送给了管理员,现在被他们拿过来了。 只把那三件东西堆放台子边上,纸箱里就没啥东西了,空了。 怎么回事?邢毅想,或许那管理员只交出来一套衣服,另一套藏起来啦? 真希望就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 詹副科长嘴角挂笑,指着衣服:“见过这些东西吗?” 邢毅不容置疑点头:“见过。” “啥?你见过这些物品?”詹副科长身子往前移了一点,手肘放到台面上,“你再仔细看看?” 邢毅看了说:“是的。” 记录员晃动腰杆,抠着腮帮子,忍不住说话了:“你这个人,真不老实。” 邢毅一愣:“我哪里不老实啦?” 记录员问:“你在哪个车间上班?” 邢毅回答:“一车间呀。” 记录员把笔往桌上一砸:“对呀,你在一车间上班,这些东西却是在四车间拿出来,而你又说认识这些东西,这怎么解释?” “这很好解释呀,我去过四车间呀。” “你根本不认识这些东西,你完全是在冒充。” “你们既然这样认定了,那还拿出来让我看,岂不是多此一举?” 记录员还想说什么,被詹副科长摇手阻止了。 詹副科长抿嘴微笑:“能够坦白说出认识这些衣服,从这一点,还算诚实,不错,继续发扬。不过,据我们调查,这衣服应该是两套,那么你说一下,还有一套,哪儿去啦?” 邢毅轻轻摆手:“不用问了。” “怎么?是你藏起来啦?” “我藏这东西干啥,它是宝物啊?” “那你把它烧掉啦?” “你真会假设,好好的衣服,我烧它干啥呀。” “没有藏起来,也没有烧掉,那,到哪里去啦?” 第9章 还有更猛的料 几番问答下来,邢毅心里更有数了,他们掌握到是所谓两人作案的线索,现在是三个人,于是就采用排除法,去掉其中一个。 詹副科长还算有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邢毅挠挠后脑勺,顺手捋一下衣领:“那一套,被另外一个人穿走了。” “另外一个人?是你们郭班长,还是那黑脸,姓冯的?” 邢毅浅笑,摇头。 “都不是?” “都不是,我说了,另有其人。” “那是谁?” “啧,这个,我不能说。” 记录员道:“不用他说,明摆着就是那两个。” 看来是要盯住郭班长和冯刚不放了,那怎么行,他两个暴露了,那就是我的失败,那策划这一场戏还有什么实际意义? 决不能把这事推给他们,邢毅改口:“好,既然这样了,那我就只好透露一点真实情况给你们,他是一个搞电视剧制作的,还兼当演员。”转过脸,对着空中道,“对不住了,我在这里透露你的信息,完全是被迫无奈,处理不当希望多多谅解。” 记录员大张嘴,忍不住要喷了:“再怎么表演,也不真实呀。” 邢毅没理睬她,继续说:“有演员,有制片人,就应该想到是怎么回事了,不错,是一场戏,短剧目,所以我说,没姓郭的和姓冯的什么事,都是我一个人去参加的。” 詹副科长似乎感兴趣:“一场很短的剧目?” “是的,虽然很短,但情节不乏精彩。” 记录员哼哼:“确实精彩,东扯西扯,找不到别的,竟然扯到了演戏上。” “怎么?我这样实打实说了,你们都还不相信?” 记录员摇动笔头:“简直就是瞎扯,根本就是在为那两个开脱。” 邢毅认真道:“不是开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知道了会把我的好事给搅坏的。” 记录员哼哼:“真不知害臊,越说越离谱了。” 邢毅道:“我知道,怎么说你们都不会相信,那你们拿衣服去给他们看,问他们是干什么用的,他们能答上来,就算是我说假话。” 詹副科长耸动肩头:“哼,好,那你来说说这位电视剧制作人,他姓什么,住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拍完这场戏,带着机器胶片就消失了,神秘兮兮的,说需要我的时候会来找我。”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查找不到他?” “你们要是把他查找到,就请赶快通知我一下,我要来当面问他,说话为啥不算数?” “他说的什么话不算数?” “我现在不能说,等我见到他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詹副科长一脸严肃:“你最好给我们说真话,不然你真的就回不了家了。我们可以通知人事劳资科,收回你的调动手续,宣布作废。” 邢毅马上摇起手来:“别这样好不好?我真不知道他的底细,只晓得他找我参加演戏,要给我丰厚的报酬,他说要把戏里面的剧情拍成片子,送到有关部门去审查,我不晓得为啥要这样做,有问题直接报告不就行啦?他一直警告我,不要把已经演过的,以及让我知道了但是还没有演的那些细节告诉任何人,让我演完戏后抓紧时间办理手续走人。” 詹副科长欠欠身子:“没有演出过的细节?能说出来听听吗?” “我不能说,正因为这样,他说他们才挑选一个马上调走的人,说我走远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当这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记录员讥笑:“你演得越像,我就越不信。” “反正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了。” 詹副科长说:“不要紧,我们有办法要进来的人说真话的。” 邢毅咬了下唇道:“我知道你们挺厉害的,进来过的人都知道,出去后都变老实了一个个的。好,我就再透露一小点东西给你。” 詹副科长道:“什么一小点,要说就说大一点的事。” 邢毅看着女记录员:“我不想被记下来,也不想让别人听见,请你让她回避一下。” 詹副科长示意,记录员恶狠狠瞪他一眼,合上笔记本,起身出去了。 詹副科长身子往后仰:“说,可不要再耍什么花招哟。” 邢毅表情严肃:“你先答应我,无论如何要保密。” 詹副科长瞪眼:“得寸进尺?” 邢毅看看门口,噘一下嘴巴:“好,我说,那就是这场戏的下一段,展现的是六月里一个周末,一个副科长,邀请厂长到观山亭游玩,当面送一沓钱给厂长的场景。” “一个副科长?送一沓钱?展现这个场景?” “是的,因为副科长很想要转正。这段戏正在准备安排,要物色新的人来参演,可能要把这副科长亲自请到场。” “哪个科的?” “没说,但我猜不是政工科就是后勤科的。” “拍出来的片子要送到有关部门?” “他是这么说的,还亮出了有关证件,那上面有五六个单位的章。” “你都看清啦?” “就让我晃一眼,没看清楚。” “嗯嗯。”詹副科长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眉头紧皱,凝神看看他,又看眼前的台面,似乎在想,信不信呢? 邢毅喃喃说:“我只能说到这里,再多的真不敢说了。” 詹副科长伸手摸一下电话,又缩回来,抹平台面上打皱的纸,抬头看了一眼顶棚,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细细吐出来,说:“好,今天就到此,你先回去。” “我回去等着?意思是……” “就等明天一天,哪里也不要走,不要出门,中午前没有人来找你,那就算你过关,你就赶紧买车票走人。” 邢毅出来,冯刚和郭班长还在侯着,他低声提醒他们:“记住,无论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就没事。”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先后出来了。 冯刚告诉邢毅:“那姓詹的副科长逼问我这两天干了什么,是不是与你或者和郭班长在一起,我全部都否定了,那女的很凶,说她根本不相信我的话,要进一步调查我和你们这段时间的行踪。” 邢毅道:“不管,也不论什么人,再找你去问,就死死咬紧牙关,说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承认和我在一起。” “你说,是不是那赖三毛的姐夫作怪?” “多行不义必自毙。” “什么意思?” “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句我懂。只不过我想,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冯刚进一步分析说,“他们这些当科长的经常在一起,穿一条连裆裤,有什么事互相都要想办法互相遮挡,所以我想事情不会这样就轻易结束。” 冯刚脸色一直阴沉着,晚饭也只吃了半碗。 邢毅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沉甸甸的,这事情一时半会是不会完结的,自己就要离开,也不知过后还会发生什么。 晚上躺下,迷迷糊糊进入梦乡,眼前出现了前世上数年后与冯刚再见的场景,冯刚讲述了赖三毛的姐夫,拿着公家的金钱物资铺路,一路风光,当了副厂长,对不喜欢的人展开打击报复……邢毅愤怒得挥舞拳头,擂响床板,把自己给震醒了,几天来怎么都记不起来的那些细节,梦境里竟然十分清晰。 清早见了冯刚,交给他一封信,说:“他们再来找,再不放过你们,就把这封信送到监察室去。” 冯刚接过信封,在手里掂掂,问:“是不是写的那三件事?” 邢毅说:“不止这些,还有猛料,我相信到时候一定会够他们喝一壶的。” 中午过去了,没有人来找。 邢毅重新买了车票,但不让郭班长和冯刚再去送。 冯刚说:“就凭你没有丢下我们独自跑路,而是主动站出来这一点,无论如何都要送你这一程。” 而郭班长早已扛起了他的漆皮箱,说:“我们就送你到车站门口。” 到车站门口,他让郭班长放下箱子,从冯刚手里接过行李,推他们转身。 看到了郭班长眼里的泪花,他大声叮嘱冯刚:“一定记好了,这边无论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要通知我,我就会马上赶过来。” 看着他俩远去,邢毅把行李扛上肩膀,弯腰要拎漆皮箱,旁边有人伸手来帮他,看那纤细的手指头,就知道是个女生,赶紧偏过头要给人家说句感谢的话,一看是在保卫科见过的女记录员,顿时就傻眼了。 第10章 表示真诚道歉 女记录员白净的手压着漆皮箱,脸上浮现微笑:“这么急?就要走啦?” 邢毅的面部表情僵硬,但并不妨碍脑子里的急速活动,这是要干什么?不让走?要把我拦截回去? 他抬起头来,左看右看,扭头朝后看。 “别看了,你好朋友走远了,你就放心,那边有人会接待他们的。” 附近有几个人影,隔得远,看不清楚脸面,他们来的人不少,莫非?是哪个地方露出了马脚? “那你们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想找你谈谈。” “不是已经都谈过了吗?” “还没谈完呢。” “怎么?没完没了是不是?” “好,你继续,大声一点。让大家都来看这里有节目,看。”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把我带回去?” “不用回去,就在这里谈,谈完了就让你走,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我已经说过了,都谈完了,我现在忙着赶路,请让一下。” “你不配合,那就对不起了。” “你们到底要干啥?” “来,请到这边来,动作快一点,你的时间紧,我的也一样。” 把他让进旁边的问询处,见她们进来,里面的人自动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就你一个人?”门没关,邢毅朝门外看。 “这完全是按你的喜好要求,在保卫科,你不是要把我撵开,单独与简副科长谈吗?” “那副科长可是男的。” “有区别吗?好了,别耽误时间,我们抓紧。”把手掌竖起在邢毅眼前,让他看掌心里的红缎面烫金字的监察证,打开,对钢印压过的照片,是她,监察员夏芸。 女记录员道:“好了,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那就请你好好配合。” “……”邢毅哑口。 “在保卫科你抬出了一个编剧,演员,我明确告诉你,那是假的,子虚乌有,所谓的演出,也是你编的谎言,头脑简单的简副科长被你骗了。” “我发誓,我没骗。” “不用发誓,骗了就是骗了,我现在不是要追究你,就问你一件事,你列举窦科长那三个问题,谁告诉你的。” “真的,就是他,那个编剧,他的笔记本上记得有。” “还要继续编?好,这趟火车你是上不去了。” “真的没完没了啦?” “这取决于你,你要坚持这样,那我就只能陪你耗下去,一直到你说真话为止。” “可是我真的……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 “你想啊,你一个普通工人,对方是后勤供应科长,你们之间风马牛不相及,那些事有是在极其隐蔽的情况下做的,你怎么会知道?” “那窦科长,貌相都看得出来是个贪婪的人,谁都可以这样分析。” “不,因为你要调动工作,而帮你办手续的是人事劳资科夏科长,他要被调整了,要来一个新科长了,你的调动手续被冻结了,要等多长时间不清楚,最着急的人是你,对不对?” “你想让我说因为我着急,急中生智,就编故事,想出让新科长来不了的办法,让夏科长先不忙走,帮我办完手续再说,是不是?” “这是明摆着的事,但你编得太过于真实了,不得不让人怀疑。所以分析下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一定有人告诉了你,我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我再怎么编,也编不出一个活生生的人出来呀。” “你干脆说,是不是他。” “谁?” “夏科长?” “不不不,夏科长是好人,我不能随便说,那样会害了他。” “事实上你已经害了他了。” “你别乱说,你要这样追问下去,硬说是夏科长告诉我的,那我就只有闭口不说了,保持沉默,你把我抓回去也是这样。我真真实实,干干脆脆告诉你,不是夏科长,他也绝不可能。” “真是这样?再说一遍,不是夏科长。” 邢毅干脆紧闭嘴巴。 “那就是新科长啦?” “那新科长,怎么可能?” “新科长与简副科长是拜把子弟兄呢。” “那他们与窦科长的三件事有什么关系?” “想知道?” “不想。” “不想是对的,知道了你就想不通了。” “我没什么想不通的。” 女记录员向外摊手,说:“好啦,说完了,你走。” 邢毅心存疑惑,身子没有动。 她催促道:“没听见那边在喊检票了,快走。” “真的没事啦?” “你觉得呢?” “我那两位朋友,你还要准备怎么办?” “放心,刚才是唬你的,他们什么事也没有。” 他走出来,女记录员跟在后面,在检票口,她轻轻拽了他一下:“我对刚才对你的不礼貌行为,表示真诚的道歉,也代表我哥。” “你哥?他是……” 夏芸什么也没说,给他一个点头,转身快速走了。 四小时火车,两个半小时汽车,中午三点,到达家乡锦绣县汽车站。 没错,老车站年轻时就是这幅场景,两层房子,青砖黑瓦,售票口头顶上挂着大挂钟,钟摆摇动,发出的滴答声,站在院子里都听得见。 天气很不好,之前下过大雨,地面湿漉漉的,坑洼里装满了水,头顶悬垂着厚厚的云层,这让他很担心。 前世上,他回来的当天,就因为大雨,突发洪水,通往马鞍山路途中的湾河石桥被冲毁,农公车停开,半月之后,他才得以乘船过河去看望父母。 而那橱窗里好像就有报纸,刊发了相关报道。具体内容他没有记起来,留意观察整块橱窗,并没看到那张有灾情的报纸,眼角扫一下大挂钟旁边的日历牌:1997年6月11日,原来是他比前世早回来了一天。 首先看到的是高考倒计时的画面,近处是数十张满怀激情的学子笑脸,背景是无边无际绽开的向日葵,计数框位于画面上方,蓝天当中。 今天是倒计时第二十八天。 他盯住画报多看了一会,他对这个情有独钟。 前世上,他就收集有二十多年的高考题集,装满了一只大木箱子。 他经常晚上睡不好觉,后来去医院检查了一次,也没查出什么问题,医生建议每晚睡前计数,解解数学题。也好,收集的高考题有了用途。 晚上睡前,就拿出题集来,先把答案遮盖了,再去做题,反复多次,题目答案记了不少,但睡眠问题没有解决。 记得清楚的是,收集高考题的爱好从今年开始。 紧靠画报有一张大红纸,是关于售卖彩票的海报,再过两周,有关单位将在西门广场公开售卖刮刮奖彩票。 城里公开售卖彩票,可是有史以来第一回。 那彩票每张面值贰元,每盒里面有一百张,中奖面大,奖品丰富,分别为毛巾,水杯,电饭锅,收录机,电视机,洗衣机,冰箱,摩托车。 那场面确实壮观,一大早就有百十人入场,朝着自己认识的,熟悉的小组那里靠拢,举着拾圆,贰拾圆钞票争相购买,一般每次都买五张,也有买十张的。 彩民们拿到彩票,转身就开始刮号,整个过程五花八门,相当精彩,有毫不顾忌当众就刮的,有几个人围拢一起观看刮的,有单独找个背静地方躲着刮的,当然多半都是空号,什么都没有,拾圆,贰拾圆就打了水漂。 有人叹息,有人扼腕,有人甩手,彩票丢地下,脚后跟踩踏。刮出毛巾,水杯之类的,就拿去兑奖,稍作犹豫,掏钱再买。刮出电饭锅,收录机,自然高兴一阵。 第一天上午,彩票开售后不久,有一个人花一千块钱,拿到了半盒彩票,从中刮出来了电视机,电冰箱,摩托车三个大奖,一时间引起了轰动。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极大的诱惑力让他跟着人流去了一次。虽然去了,却站在三十米开外,观看一阵,就离开了,人刚到新单位,上班为主,别的事不便多想,看看热闹,了解一下情况就行。 过后听人讲,公司驾驶员杨林翔,那三天里都没空过,每天都去买,也不知花了多少钱,刮出最大的奖品是玻璃水杯。他是驾驶员,在外时间多,刚好有用处。 杨林翔平时不怎么说话,人比较憨直,对彩票的追求也很执着,每天下班后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买彩票。 根据杨林翔经济实力和胆量分析,他不可能一次性买一盒,只是几张几张地买,碰下运气而已,那大奖离他距离还是远了。 要是他预先知道大奖要出在哪一组的第几号盒子里,还费什么大劲?直接去到那个小组跟前,等着排队到名下,掏出两千块钱,高喊我就要那一盒,拿到手后找个地方躲着刮开那几张彩票,那就是大奖,喝哟,不发疯才怪。 可惜杨林翔不是先知,没有这样的幸运。 邢毅低头想,自己身上的钱数远远不够,真要想不失去这个机会,那就要想办法,在彩票开售之前筹齐两千块钱。 在普通上班族月工资水平三四百块的当下,这似乎有点困难。 第11章 看上游的天空 邢毅继续浏览橱窗,紧挨着刮刮奖海报,有一张不大的寻人启事。 一个小孩随奶奶出了家门,在场上丢失,小孩三岁半,穿短裤,塑料凉鞋,手工编织的包纱布背心。 这事情邢毅同样记得清楚。 那是某天,他一个人在家看电视,频道调到《宝贝回家》栏目,屏幕下方显示了锦绣县的名字,就吸引了他的眼球。 说的是乡下,一个偏远的村子,有一个孩子,随奶奶到乡场上,不知怎么回事就突然丢失了,家人四处寻找,张贴启事,毫无任何消息,奶奶差不多发疯了,坐在地面上失声痛哭。 二十三年以后,他回来了。 从孙子走丢那天起,奶奶就病倒了,躺了三年,奄奄一息,水米不进,仍念念不忘孙子,不停地捶打自己的心口,最终含恨去世。 孩子的父亲在外奔走了十多年,无论哪里一有消息,动静,立即赶出去,十多个春夏秋冬,跑遍了十多个省上百个县,直到精疲力尽,也不停歇,因劳累过度,精神打击过大,慢慢地,精神失常了,一个寒冷的冬天,人们在一个遥远的乡镇街头发现了他…… 电视台记者专访了连说话都困难的母亲,母亲在老旧柜子里寻找东西,一只手也要紧紧拽住儿子,她颤巍巍拿出来的,是当年那张寻人启事。母亲的泪水流干了,干巴巴的眼睛使劲盯住这个人,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面对摄像机的镜头,那派出所长介绍了他们延续不断的努力,还有好几处地方爱心人士组织的团队,开展了极其有效的工作,二十三年后亲人得以相聚,真要感谢他们。 面对这一家人的境况,年轻所长也是含着眼泪,声音哽咽……这一天确实来得太迟了。 邢毅靠近一点,仔细看时间,启事张贴出来,半个月了。 要是早点让他一家人知道孩子还活着,那情况就会变得不一样,奶奶就会心存希望,从病床上站立起来,父亲精神支柱就会坚强无比,寻找儿子的信心就会更足。 启事上标明了,联系地点牛家营乡驻马台村,联系人赵福民,赵新珍。 得要尽快找到这两个人,要让他们一家人知道,孩子一定会找得到,希望还在,树立信心,坚强起来。 等工作安排的事定了,想办法到驻马台村走一趟。 邢毅不止一次举头观天,怀揣忐忑,来到售票口,就担心大雨要下农公车会停开。 售票员接了钱,把车票和零钱一起给他,说:“你要是还买得到这张票,就说明这条线的路况还算可以。” 也就是说,他要去的方向,跟县城这边一样,眼下天气还行,虽浓云悬垂,但大雨还在酝酿之中,所以必须抓紧点,与老天抢速度。 拿到车票,疾步走到寄存室,办理行李和漆皮箱存放手续,等去看望父母回来,找住处安排好了,再来取。 寄存费是按天计算,一天三块,须预交三天,就是九块。 行李和漆皮箱交托了,盘点一下,现在身上还有三百一十七块五。 见了父母,就把三百块交给他们,剩下十七块五,节省点,可以对付两天的简单生活,至于下一步怎么办,回城后再想办法。 他登上了农公车,希望汽车即刻出发出城,平安驶过湾河石桥,傍晚之前赶到马鞍山。 司机上来了,把驾驶室收拾了一下,凝目看着时间表,嘴里念叨,核对售票窗口报过来的数据。 还有一个人迟迟不来,这是很恼火的事,司机看看天,摇两下头,告诉大家,稍等几分钟,这位乘客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耽搁了,大家都通融一下,再等几分钟。 过了十分钟,还不见这个乘客,不能再等了,再等大雨就要淋头,路上就不安全了。司机给售票处送出信号,关门,发动了车子。 刚到大门口,一个人迎着车头跑来,司机猛踩刹车,车上的乘客猝不及防,个个往前倒,有碰了头的,有扭了手腕子的,“哎哟!”“妈吔!”的喊叫声一片。 那人跳上车来,恶狠狠地对司机说:“你要碾死我呀。” 司机也不示弱说:“你厉害呀,敢跑到车头前面来,还要硬往前闯,出了事,是你自找的。” “你以为我是故意的呀,我去买票,你们那售票员忙着打电话,是她耽搁了我。” 听说话声音尖细就像女人,再看那一身装扮,邢毅就认出来了,这个人叫杭世凯,宏达道桥公司的材料采购员。 杭世凯喜欢留长发,时不时还晃动一下腰臀,后面看,与女人无异。黑布一样的整块头发披在头上,靠近前额地方,总有一绺要故意染成鲜亮的颜色。 杭世凯走过邢毅跟前时,朝他眨巴两下眼皮,白眼仁翻动,似乎在想,这人哪里见过? 邢毅没理他,没什么真才实学,靠拉关系傍大款,员工面前耀武扬威,权势下面摇尾乞怜,这种人不认识也罢。 农公车在雨中行驶,车窗全部关紧,前挡风玻璃上,雨刮器拼命摇摆着,刮得玻璃“哗——哗——”响。 邢毅计算一下时间,现在是中午两点半,路上车速保持四十码,那么下午四点左右,可以到达湾河石桥边,那时距离发生危险时间还有半天,赶过河去马鞍山看望父母应该来得及。 天空浓云悬垂,车上闷热无比,车窗是固定的,开不了,司机解释,怕大雨冲进来,只好这样。 车子摇晃,邢毅迷糊起来,车站橱窗又在眼前出现,现在他看到那张报纸了,报道内容赫然在前:因连日大雨甚至暴雨,县境内多处地方发生了险情,湾河石桥以及附近小河湾村一民房因紧靠河岸,均被上游下来之洪峰冲垮……车轮陷进坑洼,司机使劲踩油门,轰响声把他震醒,真的是路途劳顿,竟然这样凑合睡了一会。 而短暂的梦境里报纸上有关小河湾村民房被毁的内容,在这个时候清晰出现,难道是在进行某种暗示? 转了两道湾,汽车来到大石桥桥头,停下了,邢毅忙着睁大眼睛看,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河水差不多与河岸一样平了,浑浊的波浪滚动着,裹挟着漂浮物,杂树的枝丫,来到桥洞跟前就被挂住了,漂浮物和杂树混合堆积起来,阻挡了水流的速度。 再看上游的天空,积蓄了大量雨水的云团快速聚集,又一场大暴雨正在酝酿,暴雨之下,洪峰必然形成,朝下游呼啸而来,那整座桥将不堪重负,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且随时都有被冲垮的危险。 司机和大多数乘客都被眼前的场面吓住了,议论纷纷,几分钟大家就统一了意志,再有什么着急的事,也不办了,就算现在强行过桥,还回得来吗?掉头回去,安全第一。 邢毅没想到水涨得这么快,好在那桥还算安稳,一个人的重量不会造成多大影响,下了车,快速过桥,之后继续走三个小时,天黑之前到马鞍山,应该没问题。 农公车掉头走了,邢毅小跑过桥,停下来松了口气,偶然回头,看见了杭世凯,撑着红伞,在河岸边的房子前站下来,与站在门口的房主说了句话,进村去了。 邢毅的心猛然提到喉咙口,这不正是小湾河村紧靠河岸的民房么? 如果房主继续呆在家里,不考虑做些应急打算的话,那后果就不知道有多可怕了。 容不得多想,邢毅毫不犹豫掉转身子,疾步跑过桥,奔向河边的房子。 那房子的一部分基础就立在水中,现在被河水浸了大半,房子的主人半截身子探出窗户,弯腰朝底下基础张望着。 邢毅朝他挥手,大声喊:“你看到了吗?河水是不是涨得很快?” 房主笑笑说:“我们这边的雨不是还没有下来么?” 邢毅着急道:“你没看见乌云正在朝这边移动么?你再注意看河水的涨势,就应该知道,上游那边的雨大得很,已经下一天一夜了,今天接着又是一天,洪峰很快就要下来呢。” 怕说得不明白,双手高举,比划着,“一来就是一丈高的波浪,力量大得很,石桥都会被冲垮,房子再坚固,也…难以支撑。” “噢噢,谢谢你了,我知道了。” 邢毅见他态度不明,上前一步,准备再做工作。 身后响起一阵脚踏泥水的噼啪声,转头看是杭世凯。 杭世凯走不多远,看见同车来的那个人,不是要过河吗?怎么饶回到这边来啦?想干啥?这段时间乡村常有妇女儿童被拐骗呐,就急转身回来。 房主见了他,说:“世凯兄弟,你还没有走到舅舅家,怎么又回来啦?” 杭世凯道:“我走着走着,就听有人说话声音大,就担心这边会出什么事,就转回来看看,哎,没什么事。” 房主朝邢毅瞅了瞅,微笑说:“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位不知哪里来的先生,突然说要我们撤离这房子。” “嗯,是吗?”杭世凯站在邢毅跟前,明显要矮大半个脑袋,但一点也不胆怯,反倒挺直了胸脯,高昂着头,朝邢毅瞪眼,“你要他们一家老小都撤出来,你什么意思?” 第12章 敢和我打赌么 邢毅不想理睬杭世凯,一心想继续让房主明白眼前的情况,指着房子的基础告诉房主:“你好好注意看,这房子那半边基础已经被水淹了大半,而且上涨速度很快,要不了多久,水就会漫进家,之后危险就来了,千万不能等到那时候,所以撤出必须要抢早。” 杭世凯也偏了脑袋朝河水那边看一眼,鼻子里哼了一下:“要不了多久,水就会漫进家?你说说看,这个多久是多久呢?” 邢毅想嘲笑他不懂,但因为生气,仍旧紧绷着脸:“要问这个呀,我告诉你,上游的雨水在继续加大,那这个多久就很短,也许一个小时,也许几个小时。” 邢毅不笑,杭世凯反而冷笑了:“嘿嘿,听你这样说,你很懂是不是?可惜我们对这个不感兴趣,我现在就只想问你,你到底是谁,你来自哪里?你对他们一家人有多少了解?” 不感兴趣?那就偏偏给你灌输一点相关知识,邢毅这样想,就说:“我和你一同乘车过来的嘛,你应该看见我了,我还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杭世凯不是么?” 杭世凯哼了鼻音:“你还知道我的名字?嗯哼,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多了去了,对不起,虽然你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我对你没有任何印象,所以很遗憾,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赶紧离开。” 房子的主人说:“是呀,你说我家房子处在危险之中,你从哪儿看出来?你家在城里,不知道我们这河边的情况,所以突然看见河里涨水了,就觉得紧张?我在河边长大,几十年了,也没见河水涨起来会出现什么问题,你说得那种洪峰,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杭世凯正色道:“天顺哥,别听他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关好你家的大门,我看大雨倒不用怕,但要提防有盗贼进家。要特别注意好你家孩子,别让他们离开大人的视线。” 这话刺耳,但邢毅提醒自己,在宏达公司,杭世凯算不了什么,成天跟在谭远达后面张牙舞爪,狐假虎威,就这么点能耐,注定长不大,我现在生气与他计较,降低了人格。 邢毅无需在这里耽误时间,他转身朝村里走去。 杭世凯紧跟在后面:“哎哎,你要去哪里呀?” 邢毅不回头说:“找村长。” 杭世凯抓紧走几步:“我告诉你,小河湾就是个自然村,只有组长没有村长。” 邢毅稍作停顿,又迈开步:“那就找组长。” 杭世凯摇晃脑袋:“嘿嘿,闲事真要管到底呀。” 走了一段,看见一排瓦房,估计组长就住这儿,邢毅停了下来。杭世凯微微一笑,说:“组长家还没到呢,还得继续往前走呀。” 邢毅相信了他,一起往前走,差不多走完整个村子。 眼前两条小路,杭世凯指了左边这条说:“去,最后一间房子就是组长家了。” 他摇晃着红色的雨伞,往右面走了。 邢毅走上左边的路,不知不觉竟然来到村外,敲开最后一家的门,人家却告诉他:“你走太远了,还得转回去,田组长家就在村中间,一排漂亮瓦房就是。” 转回到那排瓦房跟前,敲开门,见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壮汉,核实他就是田印江组长。 邢毅就转过脸,朝杭世凯去的方向瞪了一眼。 邢毅告诉田组长,他是过路的人,乘车过桥去马鞍山看父母,农公车掉头回去了,正准备徒步前行,可是看见了河边边上的房子,处于危险之中,人绝不能继续呆在里面,就过来给那家人做工作,效果不好,所以来找田组长出面,动员他家赶紧安排撤离。 田组长一脸疑惑,走出来看看天,略微思忖一下,穿戴了雨衣,说:“走,我与你一起去看看。” 来到尹天顺家门口,不用转到房子后面,听声音就可以判断,河水又上涨了,站在高处远看那石桥,堆积的杂物太多,挡住了桥洞,似乎形成了一道拦河坝。 田组长声音微微颤抖:“我在河边长这么大,倒是还没有看到涨这么大的水呢。” 尹天顺出来了,后面跟着他女人,与田组长打个招呼,腼腆着说:“听着河水的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怒吼,娃娃些就害怕。” 她身后腰间冒出一个小脑袋,四五岁样子,被一只手快速伸出来按了回去。从衣袖颜色判断,那是小男孩的姐姐。 见到孩子,邢毅情绪一下子起来了:“是不是呀,河水越来越上涨,呜呜声就越来越大,大人听了都感觉紧张袭人,不要说是孩子了,心灵幼小,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一定很害怕的,为了他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不被这呜呜声一直惊扰。” 女人轻轻推了一把男人,小声说了句什么,邢毅没听清楚。 只见尹天顺喘口气,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孩子,对田组长说:“可是,我们一家子四口,要是离开这房子,能够到哪儿去呢?” 邢毅说:“田组长就在这里,请他想想办法,找个稍微远一点,听不到呜呜声的地方,把孩子们的紧张情绪先稳定下来。” 田组长舔舔嘴唇,朝附近的人家户看了看,说:“我是觉得近一点的地方看看还有哪家,这样搬起东西来方便点。” 邢毅说:“那就抓紧时间呀。” 还没动手,就听一个声音高喊:“哎嗨!你们干啥呀,天顺哥,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又是杭世凯。 看着杭世凯,邢毅记着刚才指路的事,被他小小的谝了一回,忍不住火气就要上来。 杭世凯手里的红伞全打开,不停地旋转着,到跟前朝邢毅瞪了一眼,告诉田组长:“他这个人,和我一路坐车过来,在桥头前面下了车,他本来是要过河往前走的,都走好远了,突然跑回来,对天顺哥家的房子指指点点,我怀疑他是假借房子的问题,想要打他们家里东西的主意。” 转到邢毅跟前来,昂起头,努力瞪大眼睛,声音嘎嘎的:“现在,我也不和你多说,你也不要再演戏了,说什么房子危险,要被冲垮,就不要说这些鬼话了,你就直接说明,想干什么。” 邢毅的拳头已经扬起来,就要当头给他一下子,半空中停住,心想现在打了他,事态难免扩大,对这家人的安全撤离可能会起反作用。于是拳头打开,挥向河边,大声道:“你听到呜呜声了吗?这是洪水要来了的前兆,洪水来了,不要说这间房子,就是好几层大楼也经不住冲击。” 杭世凯一直盯着他的手,说句话动作也这么夸张,有啥子了不起?哼哼道:“你自己的事不抓紧时间去办,不怕自己过不了河,不怕回不了家,冒着大雨,跑到村子里边边上来胡说八道,说什么大桥保不住,房子要垮,简直一派胡言,你敢和我打赌么?” 第13章 后果不堪设想 杭世凯冷不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让邢毅猛然记起来,这家伙就这样一副德行,无论遇见什么事,三句话并没说完就要提出来打赌。 好啊,那就来,顺着他的思路走,先把这家人撤离的事情顺利解决掉。 邢毅斜着眼看杭世凯:“你想怎么赌?” “你不是说大桥要垮,房子要被冲掉吗,我就和你赌这个,大桥垮了,房子被冲了,说明你说的就是真的,算你赢。” “嗨,杭老弟,说着玩可以,来真的就没必要的,要分场合呢。” 随着声音走来两个人,说话的四十岁出头,皮肤黝黑,黑色短袖衬衣,络腮胡;另一个十七八岁,只穿背心,咯吱窝夹了两把伞。 田组长道:“老谷,你来啦?” 杭世凯说:“谷老哥呀,来得正好,来当见证人。” 老谷说:“怎么回事?组长就在这里,不让组长当见证人,找我来当,见证什么事?得让我先搞清楚呀。” 田组长把事情经过给老谷说了。 老谷点着头,倒背着手,走到房子侧面,朝那基础很认真地看了,回头问田组长:“你怎么看?” 田组长说:“我是感觉有些危险。” 老谷摆摆手:“你是感觉有些危险,我是感觉很危险呢。” 听到他这样说,邢毅心里一块石头放下,主动解释:“我因为知道气象预报,这一块我是比较关注的,我搞的工作需要对天气有研究,有准确把握,从城里过来这一片区域雨势不算大,但这条河的上游那一带就不一样了,雨下了两天了,还在下,而且下得更大,河水暴涨,就形成洪峰,洪峰的力量可以说排山倒海,一路下来,那石桥都撑不住,不要说紧靠河边的房子。” 邢毅基本上是看着老谷说的,看得出来这人比较有威信,年纪大一点,看问题就深刻一些,只要他明白理解了,事情也就解决了。 不过接下来老谷说的话,就像兜头浇了一瓢凉水。 老谷说:“形成洪峰?话说过了,你见过大海吗?海洋上的洪峰,那才叫奇观,一条十丈长汽车那么高大的船,两买卖就被掀翻,变成底朝天。而我们这条湾河上呢,我倒是见过两尺多高的波浪,那算啥呀,不能叫洪峰。” 他接着道:“房子紧靠河边,眼看着河水涨了上来,水位线快到窗台下了,看起来是很猛,确实很危险,不过呢,你们也不要紧张。为啥呀,因为我对这条河比较了解呀。而最主要的,是要看大林家房子的根基是不是牢固,这恰好对造房建屋的人是个考验。对了,修建房子的时候,我们都在场,我还参加了这基础的安装,大林呀,是不是?你自己难道记不得了?这可都是从青石铺运过来的方墩石,每块都有两三百斤重,那水泥砂浆标号,更没的说的。所以呀,我是自信得很,要说这房子会被冲垮,鬼才相信。” 杭世凯说:“岂止房子,连那大石桥,也说要被冲垮呢。” 老谷摇头:“啧啧,那就更不可能了,那大石桥早就有百年历史了,据老辈人说,他们也见过好几场大水,但那石桥安然立在那里,滔滔无事。” 邢毅道:“你们不知道,今年这场大暴雨,百年难遇。” 老谷笑了:“嘿嘿,一百年的事你都知道?” 杭世凯道:“把一切都说的神乎其神,无知的傻瓜蛋才会相信。” 这老谷看去老成持重,却不想是个半壶子水,海洋上居然有洪峰,亏他说得出口。邢毅很是失望,只得转回头来继续做组长的工作。 “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随便说的,对这方面的知识,我有些了解。我知道这房子真的要出问题,那石桥也是……你是组长,一村子的人生命财产安全都扛在你的肩膀上,对此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不能这样犹豫不决,得赶快做出决定。” 老谷上前一步,盯住邢毅看:“咋个?你这人,居然用这种口气说话,你是在威胁我们队长?” 邢毅表情严肃说:“我没有威胁谁,我是在提醒告诫你们,问题确实很严重,再不作出决定,后果不堪设想。” 老谷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和你说大实话,像你这样的外来人,说这种让我们不顺畅的语言,这是在消减我们的自信心呢,应该不是你告诫我们,而是我们告诫你,警告你,若要继续这样,你就是不受欢迎的人了。” 杭世凯也说:“是不欢迎,任何一个来到小河湾村的人,都会说小河湾村是个美丽的地方,偏偏你来了,就说房子要倒,石桥要垮的话,你是大大的乌鸦嘴呢。” 邢毅一直盯住田组长:“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绝不会乱说,你们可以把我说的每句话都记下来……” 杭世凯突然呼叫起来:“哎嘿,你还要说呢,你看,你一直要我们注意观察天气,你自己呢,是不是脖颈有问题抬不起头来,你自己先抬起头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呀,这天气怎么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好像是反着来呢。” 大家都抬起头,就看见天空中的乌云正往四边拥挤,中间绽开一个空隙,一片阳光照射下来。 没想到短时间小小的一点天气变化,竟被杭世凯抓住了,兴奋不已,整个身体都在摇晃,还大幅度耸着肩膀。 邢毅看着天说:“这是暂时现象,乌云很快就会重新聚集,大雨一定要来的。” 大家都注意观察天色,几分钟过去,那空隙并没有缩小。 田组长摇起头来,长叹一口气,转身准备走开了。 邢毅慌忙扯住他的衣袖:“你不能走,你得赶快拿出态度,你要对这事负责……” 老谷过来拽开他,轻蔑地说:“别再费口舌了,走。” 邢毅挡开他的手,大声喊道:“组长一定要相信我,不要被短时的天气现象给迷惑了,特别要注意看河里面的情况,那河水一直都在上涨,我没有说错呀。” 老谷又拽住他:“不要说了,没有用的,你还是赶紧走。” 老谷的手劲固然大,但邢毅一用力就挣脱了,一直跟在老谷身边的小伙子冲上来,双手箍住他的腰,老谷再次伸手,不是单手是双手,不是轻拽而是狠抓,两人合力,将他控制住。 第14章 我还有问题呢 一人难逃二手,无论邢毅怎样使力,都挣脱不了,只好大声喊叫:“我也不是一定要赖在你们这里,我把要说的话都说了,这房子确实存在危险,你们千万要听我的,赶紧让他们一家人先撤出来,等洪水过去之后,你们就知道我说的绝不是假话,我对天发誓,我可以和你们任何人打赌,赌什么都行。” 说什么都没用,他被推搡着走了几十公尺。 那一时刻,邢毅就想大声告诉老谷,我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人,我对这里发生的事全都知道。 可是话就偏偏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他意识到,一旦说出来了,会出现什么情况?他们绝不会相信的,反而会认为是他的问题,他是精神病。 那样的话,不但无济于事,事情会更加糟糕。 邢毅几乎陷入绝望,这时后面响起杭世凯的声音。 “等一下。”他来到跟前,盯住邢毅问,“刚才你说可以和我们任何人打赌,赌什么都行?” 邢毅点头:“嗯,对呀,我说啦。” “好,那现在就让我来成全你的心愿。” 杭世凯把老谷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 邢毅被放了回来。 杭世凯让邢毅当着大家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邢毅说:“答应先把那一家人搬出来,我就和你赌。” 田组长与老谷对视,老谷说:“好,答应下来,就搬去我家,我家宽敞。” 不到半个小时,尹天顺一家四口,还有一些贵重物品,都搬到了老谷家里。 同时也搬来了米,油盐和蔬菜,两家女人在后厨忙碌,做了一顿晚饭。 吃完收拾干净,腾空了桌子,老谷道:“怎么样?现在办正事?杭老弟,你们怎么个赌法?” 杭世凯抠着牙齿:“当然是用钱。” 摇晃着脑袋,眯眼盯住邢毅。 邢毅躲故意避他的眼光。 “哎,我等你说话呢。” 邢毅轻轻摇头:“对不起,我要让你失望啰。” 杭世凯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邢毅捂了嘴:“我出门急了,没带多少钱。” “有多少?” “也就三百来块。” 老谷道:“三百块,是有点少。” 杭世凯眨巴眼:“啊,你说他有块表?你看见了,什么表?是不是进口的?” 邢毅下意识捂住手腕:“不是的,一般的国产货。” 杭世凯问:“值多少?” “二百多。” “那就算成两百。” “也就是说,钱和手表加起来有五百。” “够不够?” 老谷惊诧:“这还不够,买成粮食,够我一家吃半年。” 杭世凯道:“不行,五百少了,达不到今天这个场合的要求标准。” 老谷问:“五百嫌少?那你的意思,要多少才够标准,一千?” “对,就是一千!” 老谷田组长都睁大眼睛,杭世凯则晃着脑袋,挽起袖子高高举起了手。 邢毅却摇着手说:“不行不行,这样的赌法,我来不了,三百块钱是我两个月的生活费和住宿费,手表要留着掌握时间。要不这样,我们今天口头约定,改个时间,我把一千块钱找来了,我们再来?” 杭世凯眼珠子一瞪:“我早就知道你要来这一套,你是在耍赖,你哄我们把尹天顺家搬出来了,你就变卦了?不行,不能让你的阴谋得逞,今天你赌也得赌,不赌也得赌。” 老谷道:“嘿嘿,几十岁了,说话要算数哟。” 尹天顺说:“都因为我家的事,我真过意不去,算了世凯兄弟,给我个面子行不行?” 田组长道:“小杭呀,差不多可以了,就是有这么个意思就可以了,太认真了,会伤了和气。” 杭世凯问:“那你们的意思,我让他五百,还是七百?” 田组长道:“我的意思是,实在要赌的话,不如你也只拿三百出来,大家都一样,不就可以啦。” 杭世凯摇手:“我不会这样的,我才不拉稀摆带,被人家说不仗义,一千就一千。” 老谷搓着手说:“既然决定了,那就开始实施,钱拿出来,就交给组长保管。” 田组长忙站起躲到一边:“我不行,还是老谷你来,大家相信你,你就代表公正公道。” 老谷笑眯乐呵:“好啊,你这样说,我乐意。” 邢毅先抹下手表,正要掏钱,杭世凯伸手拦住。 “等等,我总感觉这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大家都装聋作哑,故意看不出,明明你占便宜了,我的一千,你的钱加手表也才五百,二比一,这算啥呀,中间差距这么大,无论不如何是说不过去的,明赢暗输,不公平,大大的不公平。” 田组长老谷都眨巴眼,不知该说什么。 邢毅道:“那又怎么办呢?还是等着我去找一千来?” 杭世凯斜眼看远处:“我不要你去找,我要给你追加条件,你现在拿不出钱,凑不足一千块钱,那也无所谓,不用追加,三百就三百,加上手表,不够的部分怎么办?改成别的方式。” “什么方式?” “这个方式简单,也不费多大力,就是说,等一会儿,你输了,就在尹天顺一家人面前下跪,磕头谢罪。” 听了杭世凯的话,老谷惊诧:“嘿,杭老弟,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磕头换钱?脑筋真够用哈。” 尹天顺连连摆手:“杭老弟,不带这样的,让一个外地人给我们磕头,这也太那个,我们也受不起。” 杭世凯晃动脑袋:“就得这样,否则的话,我答应让他了,人家不说我仗义,反而会说我是大傻子。” 在场的人都转脸看着邢毅,一个外来人,因为爱管闲事,要出风头,这下好了,尊严就要被赌丢在这里了。 尹天顺慌忙走到邢毅跟前,双手抱拳紧紧贴在胸口说:“这位好兄弟,你看,我们是听你的话,都搬出来了,我晓得你是好心,搬出来总是要安全放心一些,不管事情结果咋样,我们也不会责怪你,不会让你做那样的事……” 邢毅捧了尹天顺的手,摇了两下说:“你们一家安全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压住尹天顺的肩膀让他坐下,转脸朝向杭世凯,“我输了我给他们磕头,这没问题,我心甘情愿,村里人都不认识我,坏名声也传不到哪里去,可是你呢,杭世凯呀,看样子村里认识你的人不少,你要是输了呢?那……” 杭世凯摇晃脑袋:“我要是输了的话,那又有什么?全村都是我的父老乡亲,不要说尹天顺一家,就是全村人,我给他们下下跪,那就更所谓了。” 老谷大出了一口气,吆喝起来:“这才叫杭世凯风格,敢说敢做敢承担,姿态高,值得表扬学习。” 杭世凯嘿嘿笑,眉毛一耸,说,“别着急,我还有问题呢!” 第15章 换个方式再来 老谷叫起来:“嘿哟,杭老弟呀,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 杭世凯挥手:“谷老哥你稍安勿躁,我要说的是时限问题,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是看得十分清楚,你呀,你在想怎样拖延时间,等到大家迷糊打盹,精神不振的时候,那是就好打其他的主意,对不起,请你打消念头,必须有一个时间限定。” 老谷说:“嗯,杭老弟你说的也是有道理,凡事时间地点都得有个眉目,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对不对。” 田组长说:“就不要为难人家了,老天爷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邢毅缓缓摇头:“你真是步步紧逼,寸步不让啊,你让我怎么说呢?我要是能够说出准确时间,那我不就成了神仙了吗,那我和你赌起来,你还会有胜算?” 杭世凯捏鼻子擤了两下:“没有时间限定,到天亮不见动静,你又要说到中午,中午还是没有动静,那你又要说等到晚上,这样由你来做主,我们都按照你的指挥棒转,那叫什么事?谷老哥家能有多少粮食供大家享用?” 老谷笑道:“没关系,多吃几顿饭不碍事的。” “那要是折腾几天呢?” 邢毅说:“不可能的,天一亮我就要走,有好多事要去办。” 老谷说:“那就定在天亮之前?” 杭世凯摇头:“天亮之前,还有七八个小时,谁能等得了?” 老谷说:“这样好了,就按下半夜两点的时间可能都能接受。” 杭世凯说:“两点太晚了,提前一个小时,就定下半夜一点,到那个时候一过,那石桥和房子还在那儿坚强地挺立,那你就算输定。” 邢毅眼睛思考着,这家伙步步紧逼,我呢就步步退让,两点钟定了,你还有什么花样呢?因他思考时间过长,表情呆板,一言不发,被杭世凯认为是默许,就往外一挥手,说:“搞定。” 老谷没有忘记钱和手表,就伸手给邢毅要。 看着老谷的手掌,邢毅却摇起头来。 老谷道:“咋个啦?” 杭世凯问:“你又要变卦啦?” 邢毅道:“我不是变卦,现在你们几个人态度一致了,目标也十分明确,这样旁边人不是就觉得,你们是在合伙针对一个外地人呢。” “呃嘿,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怪念头来?” “我们可没有逼你呀。” “难道你们真的没感觉到,你们看啊,这是我的钱,我的手表,全都拿出来,在这儿了,可是他的呢?在哪里?” 邢毅并没有将钱和手表还回原位,就在掌心里躺着,说:“是不是,应该都把钱拿来了,一起交给见证人,这才公平呀。” 老谷叹气:“杭老弟,怎么办?人家说得很在理呀,你的一千块呢?是不是,也应该拿出来?” 杭世凯不但没有伸手摸口袋,反而手指了老谷:“来,你先借我。” 老谷慌忙摆手:“哎呀,我家里的全部搜出来只不过几十块,没有这么多借你呀。” 目标转向田组长。 田组长坦白道:“我家的钱也没多少,最多就一百来块,可全都在我老婆手里,她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到地上都要含一口泥起来,有名的铁核桃,借不了呢。” 不等他再转头,尹天顺就抢先说了:“我家里的境况你们刚才都看清楚了,房子款都还没有还人家。哎,杭老弟,你不是来找你舅舅拿钱吗?” 杭世凯高兴起来:“是呀,明白告诉你们,我有钱,钱就在舅舅家里,我就是来找舅舅拿钱的。” 老谷笑道:“我还以为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呢,现在好了,杭老弟,我们等着,你现在就去舅舅家拿钱过来?” 杭世凯摇晃脑袋:“我刚才去过了,我舅舅手里也没有闲钱,他现在正在找人,要收回借出去的钱。” “不会,你舅舅借钱给别个?” “这天气,出去找钱,恐怕也难。” “现在我就请你们作担保,明天我保证拿钱过来。” 老谷说:“担保的事问题不大,我看,有田组长就可以了。” 田组长说:“我这身份,不合适做这样的事,老谷,还是你来。“ 老谷说:“不是我要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谁都不合适。” 韩世凯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你看见了,他们不愿意,我有什么办法?” 邢毅微笑着,慢慢把钱装好,手表重新戴上,说:“你有钱拿不出来,我理解你,你的激情也值得我效仿,今天的事,虽然这样,但我还是记得住你,以后我们还会打交道的。” 杭世凯急躁起来,大声说:“说句话,就这么艰难吗?我这是白要你们的不是?”趁邢毅不防,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行,你想要开溜,没门。” 感觉这家伙手心好烫,真迷了心窍了,邢毅不打算挣脱,让那继续捏着,说:“不要为难他们,我们两个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既然你坚持要赌,那我也只好奉陪到底,我不逼你现在去找钱,也不用你这样低三下四找人担保,我们换一个方式。” 杭世凯松开手,瞪眼睛:“换方式?什么方式?” 邢毅活动着手指头:“很简单,那就是,你去那河边尹天顺家房子里呆一晚上,天亮回来,三百块钱,还有手表,都归你。” 老谷抽抽鼻翼:“这倒是个好方式,天顺呀,你家钥匙呢?快点拿出来,有人替你看家,一举几得呢。” 田组长盯着邢毅看,想出这么个方式,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邢毅对着田组长说:“我就只有这么个想法了,总得要体现公平呀。我错了吗?” 老谷道:“城里人就是聪明,转脸就是一个新招。” 邢毅转脸看着杭世凯,等他的回应。 杭世凯先是鼻孔里哼哼,似笑非笑,然后嘿嘿出了声。 “你以为我傻呀,我是一条狗,要被你牵着走,完全听你的安排呀,别给我来这一套。” “意思就是,不同意?” 杭世凯一字一顿:“我呀,一眼就看穿你的险恶用心了,我不是不同意,同意得很,要我去那房子里可以,但我不这样轻易中你的圈套,因为我也有条件。” “你有什么条件?” 回头朝里屋张望:“我要尹天顺他一家人跟我一起去。” 邢毅心头一紧,这家伙那里是傻也,聪明得很呢,关键时刻急中生智,竟然提这个条件来。 怎么办?那一家人好不容易搬出来了,现在又要搬回去,要重新陷入极度危险之中,这还了得? 邢毅表情严肃:“那怎么行?又不是他们一家人要和我赌。” 杭世凯摇晃脑袋:“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抵赖的,我来问你,这场赌博,是因什么而起?不要你回答,我来说,是因为你说他们家的房子要被冲垮,对,就是这个原因,那是他们家的房子,可不是我家的房子,为什么要指明我,而不是其他人?这还不明白?现在你要我一个人进去,你认为那房子要垮,就让我和那房子一起同归于尽?这就是你的心机,对不对?” 邢毅想好了退路,实在不行就放弃不跟他赌了,哼道:“是你自己要这样想,你不去就算了,我没有逼你。” 杭世凯尖声叫道:“什么叫你没有逼我?我自己愿意,是的,我愿意,现在就按照你说的,尹老哥,去把嫂子和孩子带出来,我们一起回去。田组长,谷老哥,你们可要当好这个事情的见证人。” 邢毅坚持说:“你不答应,你胆小不敢去,这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和你赌了。” 田组长也说:“算了,小杭,听我劝一句,不能这样赌气。” 田组长巴不得事情朝这个方向走,这样的话,这场赌博基本上算结束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求之不得。 老谷却不想这样,他看到了事态变化带来的某个契机,这个机会得要抓住,他起身招呼杭世凯:“杭老弟,你来,我先和你通融通融。” 第16章 就这么输不起 老谷把杭世凯拉进里屋去,关好了门,小声说:“杭老弟,我晓得你的意思,但你继续和他这样说话就不对路,肯定就干不成。” “我没有错,我就要抠死他的喉咙,让他出丑,在小河湾村完蛋。” “我们要把钱和手表拿过来,这是不是目标?如果你坚持到底,这个目的就达不到。” “那你说怎么办?” “我有个想法,我们连诳带逼,先答应他的条件,然后提我们的条件,要他答应我们换人。” “换人?换谁?” “我。” “你?” “对,我胆子比你大,我替你去,一晚上你是熬不出来,我呢,家常便饭。你不要见怪,为了你我可以两肋插刀,我的要求不高,就是这钱平分,手表归你。” 杭世凯死死盯住他看。 “别这样看我,你在怀疑我,随便你怎么想,我都只是一个心意,就是为了帮你,不输这口气。” 杭世凯看着天花板:“你说的,那房子坚固得很,再大的水也冲不动?” “那房子我亲自参加修建的,基础很坚固,我相信冲不垮。” “你见过比今年还要大的洪水么?” “当然见过,大洪水还把好多鱼冲到路面上来。村里好多人都去抓。” “洪水过后,那桥呢,稳如泰山?” “一点事都没有。” “我就听你这话。” “你答应啦?” “没问题,走。” “说好啦?” “答应他就是。” 两人出来。老谷抢先问:“我们答应你的方式,但是要换人。” 邢毅吃惊:“换人?谁?” 老谷昂头说:“我。” 害怕杭世凯抢答,大巴掌把他肩膀按住。 这个变化邢毅没有料到,心想这老谷也是见钱眼开了,不顾颜面要和杭世凯争夺呢。指着杭世凯说:“你们两个商量好了,要换你去也不是不是可以,不过我要听杭世凯自己说话,要有明确的表态,承认他自己胆小不敢去,怕小命被大河水吞掉才同意换你去。” 老谷道:“不要为难人。你不是要赌那房子的基础不牢固么,是我亲自参加修建的,我就要亲眼看看,它是怎么被冲垮的。” 田组长对这个变化也想不透,而邢毅的答复更让他不懂了,只拿疑惑的眼光看着邢毅。 邢毅搔了两下头发,说:“就请他说这句话,这屋子里才几个人呀,面子真的就丢不下,真的就这么输不起?” 老谷要说什么,杭世凯按奈不住了,抢步上前,大声道:“你呀,你就要看我的笑话,偏要和我过不去,要逼我往绝路上走么?来,老子成全你。” 老谷再要阻挡,被他推开:“给我找电筒来,找雨衣来。” 老谷一边摇头,一边拿电筒给他,又帮他穿上雨衣。 尹天顺跟着忙活,找了那把红伞:“还有你的伞,也要带上。” 门打开,杭世凯立在门口,看看天,看看远处,转身狠狠盯了邢毅一下:“你可不要再玩花招。” 又朝向老谷和田组长他们:“你们都给我盯好了,不要让他给跑掉。” 老谷扬扬手:“钱和手表都在我这里,还怕他跑?” 他朝老谷的手死盯了一下,裹紧了雨衣,转身钻进雨幕。 雨越下越大,屋檐水哗哗响。 老谷爱人和女儿,尹天顺的妻子儿女进去睡了,外屋就剩下四个男人。 邢毅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却多少有点紧张,那杭世凯真的赌气犯傻,呆在房子里不出来,那下一步可怎么办? 邢毅靠近田组长,以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说:“赌归赌,但我还是很不放心,你是组长,这里所有人的安全你都要关心过问,你最好还是想办法知会他一下,一旦发现有危险,就赶紧跑出来,不要呆在屋里。” 田组长说:“那他就算是输掉了。” 邢毅说:“不算输,那房子周边十公尺之内,都属于尹天顺家。都在有效范围内。我和他都是一路坐车过来的,在小河湾真的出了三差两错,那我也不好做交代。” 田组长点头,穿戴好雨衣跑去了,十多分钟后回来,脱下雨衣,找干毛巾抹头发脖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朝邢毅诡秘地笑笑。 时间过得很快,限定的时间这就到眼前了。 大家仄耳细听,除了哗哗的雨声之外,还听到了一阵呜呜声,迅速地由远而近,就像千百头牛拥挤着一路奔跑,擦着村子边上呼啸而过。 屋里人个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个个呆若木鸡。几分钟过去,田组长和老谷带上雨具和手电筒一起出去,片刻时间就回来了,田组长抢在前头,看着邢毅,眼珠子闪着光,声音颤抖:“桥,没了,房子,也垮了……” 邢毅忙问:“杭世凯呢?他在哪里?” 田组长说:“已经离开那房子了,他没事。” 等到天蒙蒙亮,雨势变小,人都跑去河边看,两间房子剩下一半,那一半被水冲走了,再去看那大石桥,也没了踪影,只剩下两头半截露出水面的桥墩,差不多与地面平齐的河面上,浑浊的波浪裹挟着不少杂物,翻滚着,咆哮着,朝下游奔涌而去,一路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雨停了,到老谷家的人多了起来。 尹天顺夫妇俩也来了,女人脸青面黑,双膝弯曲,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男人脚步重重来到邢毅跟前,不开口,扑通一声跪下,磕起头来。 邢毅赶紧弯腰双手用力把他扶起。 尹天顺带着哭腔道:“真不知该要怎么感谢你,大恩人,是你救了我一家人的命呀。” 邢毅说:“快别说这些了,房子垮了可以重建,人的生命只有一回,只要一家人都没事就好了。” 老谷带着几位村民来了,围住邢毅,拉住他的手使劲摇晃。 “你太神了,你太了不起了……” “是哟,要不是你,我们小河湾村今天可就要出大事了……” 老谷想起打赌的事,喊道:“杭世凯,这回轮到你了,你输了,快来磕头呀,从我们这里开始。” “杭老弟!” “小杭!” 没有答应。 尹天顺说:“会不会去找他舅舅啦?” 老谷说:“有可能,我去看看。” 老谷去了一阵,急匆匆回来了。 田组长忙问:“见到人啦?” 老谷回答:“见到他舅舅了,说杭世凯刚才还在,一下子不知去了哪里。” “说没说他外甥与人家打赌输的一千块钱,要先从他这里拿出来?” “说了,人家态度很明,没钱,还说了,你们在那边开玩笑,我又不在场,我咋知道你们说的是真是假?” “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人,这回好了,人家要骂我们小河湾村的人说话不算,不叫人。” “什么小河湾村的人,他本来就不是,冒牌货。” 第17章 档案成了纸饼 老谷拿出钱和手表,交还给邢毅。 邢毅收了手表,挡住了钱,转脸告诉田组长:“给尹天顺家,先买点生活用品。” 田组长紧紧握住邢毅的手,说:“你是个大好人,请把你的大名说给我们,我们要制一面锦旗,敲锣打鼓送到你们单位去。” 邢毅说:“我叫邢毅,我刚从外地调回来,还没安排单位呢。” 老谷说:“那我们等着,等你有了单位,你一定要抓紧时间通知我们。” 又提及杭世凯,说:“我们一定找到他,要回一千块钱。” 邢毅道:“你们要是能拿到钱,就一并给尹天顺家。” 邢毅知道,那大石桥因为涉及东西交通,半年以后就启动了修复,但眼前是尹天顺家要有住处。 田组长由衷地说:“我向你郑重表态,你放心,你一个外地人,这样关怀我们,救援我们,我们同村人,又怎么能不主动上前呢?生活上的事有我们你就放心,住处问题我们现在就动手,就算一户人家一包水泥一百块砖头,也要尽快集中凑拢来,把尹天顺家房子的事解决好。” 雨势稍小一点,邢毅准备离开,众多村民依依不舍,送他到大路上,走好远,都还在朝他挥手。 邢毅确实没有想到,刚回锦绣老家,一天之内的几件事,其发生发展到结局,都在自己眼皮子下,而且还要牵连自己去参与其中,这算不算是一种预示呀,是不是要告诉他,重生之后每一天,日子都不会过得简简单单,会具有不同的形式和内涵,这就对了,如果只是前世上那些平淡日子的简单重复,那就真的没啥意义了。 回到县城,接下来该办的,去人事劳动局部门把手续办了,再来想办法过河,去马鞍山,见面之后,给父母亲说清楚路途上耽搁了的原因,相信会得到认同和理解。 随身带来的档案和调转手续都在挂包里,他打开里面一看,顿时就傻眼了,档案袋和介绍信全都被水浸透,变成一团湿漉漉的纸饼。 发呆片刻后就是一阵后悔,为什么没有将挂包与漆皮箱一起寄存在车站……当时就想着挂包里面的档案很珍贵,人到哪带着到哪,这下好了,越小心越要出问题。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捧着纸饼,朝人事劳动局奔去。 跟他年纪相当,头发上打蜡,以便造型长久保持的余泽波股长接待了他。 看到那纸饼,余股长先是懵圈了一阵,然后才想起来把纸饼小心放到玻璃板上,拿起两支铅笔,慢慢拨弄,看看能不能抢救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来。 经过一番努力,基本成型,能够看清楚的只有两三张纸,大部分都彻底损坏了。 余股长取来照相机,让邢毅靠桌边站定,抬起手臂,伸一个手指,指着那纸饼,眼睛也要盯住,摆好姿势,连照了三张,等洗出来了,从中掏出最清晰一张,作为证据。 又找来信签纸和钢笔,要邢毅写下:97年6月12日14时40分,本人亲手交到锦绣县人事劳动局的个人档案,相关情况另具笔录材料。落下日脚,又让他签了名。 余股长又掏出专用记录簿,记录下了邢毅的口述。 记完了,手肘压在玻璃板上,盯住邢毅,小胡子翘着,很严肃地问:“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吗?” 邢毅摇头,档案受损,自己一手造成,事实摆在这里,笔录也完成了,也拍照了,还有什么要说的?该谈谈具体的安排了。 余股长胡萝卜般胖胖的手拉开右下角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口子朝下,抖出里面一张纸,把口子对着邢毅,让他看里面,空空如也。 一个档案袋里就只装一张纸,为什么会这样,邢毅当然不知,也不清楚这个胖股长想干啥。 余股长说:“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邢毅点头,双手放膝头上,做出了要仔细听的样子。 余股长表情严峻,犹如小河湾村头上天空那黑压压一大堆乌云,这说明接下来的话题不可能轻松。 余股长把档案袋里只有一张纸的来历说了一遍。 事情虽然是发生在今年,前不久,上月的事,但发生的缘由却要从三年前开始。 那时,县中学一位老师,毕业班的班主任,好好的教学着,突然有一天,在校长桌子上丢下一张假条,走了。几个月后,才知道他去了海滨新城,受聘在当地一家公司做内务管理。 他一年后当领班,两年当主任,这也没什么,至少证明我们这边去的人有才。 突然间有一天,对方人事部门来人了,不是来函,直接来人,提出来了,这个人在他们那边发展很好,准备正式启用,要调走他的档案材料。 这边人事劳动部门不敢擅自做主,上报到县里,事情传出去,引起不小反响。 有人说,他当初他请长假,欺骗单位,给工作造成很大影响,对照相关规定,早就该开除了。 有人说,他这几年在那边,那单位也是,难道不查看他的档案材料,什么都没带,就凭一张嘴,就这样相信他? 有人说,据他亲戚透露,他在那边成就不小,当了大领班,还准备提拔当主任,前途大得很呢。 县里考虑到个人前途,不管怎样,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同意把他个人档案调出来带走。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个人档案一时竟找不到。 来人跟着一起找,档案室都翻遍了,还是找不到,来人空手而归。 余股长说完,眼珠一动不动地瞪着邢毅,希望他明白这番讲解。 邢毅下意识地耸耸肩,噘噘嘴皮,心想和我说这个事,与我相关么? 余股长考虑是不是太专业了,邢毅听不明白,只得变换口气,就事论事。 “你回来第一天要先去看望父母,这无可非议,只是你想没想过,把档案先交到我们这边,然后才去看父母,这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呀。” 邢毅有机会作解释:“我当时注意看天气,担心晚上下大雨,就在车站买好车票上了车,只想抢时间先去马鞍山,报告爸爸妈妈我回来了这个消息,等他们高兴,然后再回来交档案和办理相关手续。” 余股长道:“抢时间?你怕把档案和调转手续交给我们之后不让你走?” “不是这个意思,还是因为老天的问题,接连下大雨,湾河大石桥要被冲垮,那时就过不去了。” “这一点不假,那座湾河大石桥真的被洪水冲垮了,今天早上我已经听到消息了,你呢,也是早上才听说的。” “嘿,当时我就在那里呢。” 邢毅现在很想把小河湾村那紧危急的场面给余股长好好描述介绍介绍一番。 知道了这一段事迹,余股长说不定受到感动,眼前困境就会有所舒缓。 要是让他们把锦旗送到这里来,余股长又会作何感想? 第18章 一个小小报复 可是余股长并不理会他,不想这样无意思掰扯下去,收拾着桌面:“说,有什么想法?” 邢毅显然看到了余股长的不耐烦,但还是希望得到他的帮助,把情绪先压一压,他试探性地问:“就我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之前你有联系单位吗?” “没有。一切都依靠你们。” 余股长轻轻摇头说:“恐怕你的依靠要落空了。” “为啥?” “回来了,本来可以根据自身条件,考虑一下向什么样的单位推荐。可是现在,你叫我拿什么推荐给单位?没有招工招干审批表,没有转正定级表,没有工资等级表,什么都没有,就这两半张字迹模糊的纸片,一个这样的纸粑粑,这能说明什么?” “那请你们出面,把具体情况说明一下?” “看样子你还是不明白,我给你打个比方,就算有单位需要人,找上门来,要查看材料,见到你了,觉得还可以,答应接收,但是涉及到具体问题了,就一个问题,工资标准要给你定多高呢?这可是切身利益呀,我们该怎么办?” “那没什么问题,之前我在原单位工资几级几档,现在都可以不计了,从头开始,从最低标准开始。” “你把玩笑开大了,你都干了五年多,按正常进展,也该调升两到三级工资了,现在却说从最低级别开始。” “这有啥?一切从零开始。” “尽管你是自愿要求,但对不起,我办不到。” “必须有档案,才能推荐单位?” “还用问吗?” “那就让我拿回去。” “干嘛?” “我再回厂去一趟,看看有没有办法恢复。” “那怎么行?你来告诉我了,情况我都知道了,这时你拿回去,出了事算谁的?” “会出什么事?” “造假呀,有这个机会,你还不想办法把工资调升两级?” 邢毅哈哈笑道:“有这种好事么?我咋就没想到?” “现在想到就晚了,后悔。” 一边把纸饼集拢起来,不再让邢毅接触。 无奈加上气恼,邢毅赌气说了一句:“随便你怎么办。”起身离开,径直下楼走出来了。 下楼穿过走廊来到门口,突然犹豫起来,心想我这不是冲动了吗?这就算离开了,不再来啦?档案是没有了,工作呢?就没商量余地啦? 想着扭头回看走廊,却没见任何人影,看来余股长生气了。 也就这么几秒钟,转回头时,眼前站着一位中年妇女,不问三不问四,一把抓住他挂包带,叫道:”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把你给逮着了。” 妇女脸色红胀,嘴里喷出酒气,是故意喝了酒来找人的,酒精作用,把人认错了。 邢毅忙摆手:“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妇女推搡他一下:“我火眼金睛才不会认错,找的就是你,你把我的事给耽搁了,你还想逃之夭夭。” “我是来这里办事的,不是这里的人,你真的搞错了,快放开我。” “你休想,我才不吃你这一套,你骗我好多回了,今天你再不给我一个准确答复,我就对不起你了。” 妇女的手抓得紧,邢毅挣脱不了,索性把挂包脱下来给他。没想到她另一只手更快,一把锁住了他的衣领。 这一下邢毅就有点发慌,被一个女人这么抓着,算是这么回事呀?要让她松开,却无从下手。 不可开交之时,外面来了一人,邢毅赶忙指了他道:“好好,来人了,他是这里面的人,你找他,” 那人站住,双手叉腰,问:“你们在这里吵吵,搞啥名堂?” 邢毅连忙解释:“我来办事,走到这里被她拦住了,我又不认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 男人转问妇女:“人家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抓他?” 妇女道:“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我要找的人,煅成灰,我也认识。” 这句话听了让人不舒服,邢毅一时脸红筋胀,急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挥挥手:“这里是政府部门办公地方,需要安静,你们这样吵闹,影响不好,有什么事,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说着打开附近一间办公室的门,“你们先进来坐好了,好好的把要表达的意愿都说一下。” 邢毅被妇女纠缠着进去,在靠墙的长椅子上坐下,一使劲,先把被锁的衣领挣脱,认真告诉那工作人员:“我刚才与余股长见面了,你完全可以找他核对一下,我真的是来办事,这位大嫂还是大婶的喝过酒了,一定是酒精作用让她迷糊了,你好好问问她。” 工作员咪细眼睛说:“好啊,既然提到余股长,那我这就去叫他来,给你们解决问题。” 说着走出去,随手把门关上,接下来就听到锁芯转动的声音。 邢毅感觉不对劲,跑过去拉门,已经锁上了,使劲敲打起来,并大声喊:“开门,开门,为什么要把我们锁上?” 妇女摇摆着脑袋:“这样好,好得很,看你还跑不跑。” 妇女真的是被酒精搞昏了头了。工作员也是,去叫人也不必锁门呀,就这样将一男一女关在一间房里,算啥子事情? 十分钟之内他连续敲了三次门,可就是没有回应。 妇女继续道:“使劲点,让更多的人过来,开门把你抓住,看你还跑。” 敲不开门,邢毅转身来到窗前,看那铁条不是很粗,一看就知是十四号钢条,挂包带有用了。 他把挂包带拴住铁条,在长凳下面掰下一根木条,采用绑扎钢筋的方式插进袋子合节,顺时针方向使劲扭动。 妇女大喊起来:“快来人呀,他要翘窗子逃跑啦。” 邢毅将那木条指了她的脸,恶狠狠道:“你再叫,我插死你!” 妇女见他眼露凶光,缩了脖子,眨巴眼皮,不敢出声。 铁条弯曲收缩,出现了一个稍大一点的缝隙,脑袋可以伸出去,这就够了。 邢毅回头盯住妇女:“我出去,转过来为你开门,然后我们一起去见他们的人,我会用事实证明,是你认错了人。” 妇女红着眼:“你在骗我,你不得好死。” 邢毅心里一阵刺痒,这女人真是蛇蝎心肠,一点也值不得怜悯,你发酒疯,抓住黄牛就是马,无缘无故冤枉我,那就让你在里面多待一阵,这小小的报复,也够了。 出来以后,没有绕到前面来找人开门,而是沿着围墙走了把百把米,跳过一道旧屋基,进了一条小巷子,走五六分钟,来到大街上,整理一下衣着,作出逛街的样子。 综合商店就在不远处,它的前身是公私合营,与斜对面的百货大楼,成为现成两家最大的商店。好日子没过几年,最终两家公司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散布于每条街每个小区附近的门店,专卖店,乃至以物资大类划分的专业市场,行业一条街。 最为耀眼的是位于县城东西两头的超市,这种形式的发展特别飞快,就西边富悦超市来说,也就是公私合营一个老员工的女儿,顶替父亲上班几年,承包部分柜台,小本经营,不知不觉中,后来租赁了撤销的粮油门市门店,改装成杂货店,三年扩充一倍,五年后,买下这块地建房,打五层基础,先建一层,装成超市,不提架上的货品有多少,只说用工,就超过十名。 现在综合商店门口台阶上,坐了不少人,这是劳动力市场雏形,也就年之后,劳动力市场宣告成立。这些劳动者来自四面八方,有乡下农民,农活做完了,或者田地种出来的粮食不够吃,也有城里考不上学校的,进不了单位的干居民,陆陆续续都到这里来集中,没人找做事就坐着闲聊,打扑克,走十字棋,有人来找,就争着去做,做完了又回来等着。 邢毅摇晃身子,哼哼道,这些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问,肯定就没有个人档案! 档案是文字上的东西,它没了,复不了原了,这也好,一切的一切,都统统抹掉,什么负担都没有,一身轻松,就当多读了几年书,刚从学校毕业,职业选择方向就自己作主。 想着,走着,来到丁字路口,该是吃饭时间了,肚子也在咕咕叫,提意见了。 第19章 伪造一个堂叔 丁字路口地因两条街交汇而得名,这里两家餐馆,这边柳青饭店,斜对面锦城餐厅,经营管理收银坐堂都是女主。 目前的情景,锦绣餐厅女老板年轻一些,二十七八岁,柳青饭店这位大一些,已三十多了。 邢毅要想解决中午饭,不能去综合商店门口,那里需要有时间等待,他现在要搞短平快,于是选定柳青饭店去洗碗。 邢毅给老板娘简单介绍自己,刚从外地调回来,还没有安排单位,身上只有几块零钱了,想来帮饭店洗碗,赚点旅馆费。 如他所愿,老板娘见他容貌端正,说话中肯,不像是动歪脑筋的人,就答应了。 墙上有价目表,肠旺粉面三块五一碗。他掏出一张五块,被水浸湿后体温烘干,变得皱皱巴巴,递给老板娘。 “麻烦,给我来一碗。” 老板娘不收他的钱,说:“留着去付住宿费。我既然答应你做事,那第一碗粉算是见面礼,品尝。” 老板娘说得在理,他收回钱,自己去端了,站着吃。 老板娘说:“你怎么回事?随便坐呀。” 他想说不花钱就不该坐,见老板娘那样吃惊的表情,觉得是有点难为情,抿嘴笑笑,坐下来了。 说心里话,邢毅并不担心老板娘不接纳他,因为他知道,老板娘是个热心人。 曾有这样一件事,有次早起,她们家炉灶出灰口旁边蜷缩着一个人,一个年龄超过五十岁的老者,生病了,身体虚弱,站立不稳,柳湘君赶紧叫人送去医院,给他办了入院手续,每天叫人送去汤汁饭菜。 老者治愈了,了解了老者来自外省,家里有老婆和一个女儿,因为穷,老婆受不了,带着孩子跟人私奔了。他四处寻找,流落至此,病倒了。见他无依无靠,老板娘就暂时收留了他,让他帮助看后院。 几年后他女儿找来了,她嫁了人,生养了孩子,男人支持他来接岳父,给老板娘磕过头,把父亲接走了。 好几年时间,常有人在街头提及这事。 老板娘拿给邢毅一块蓝?小白花围裙,一双深灰色袖套,带他到后厨。 这时进来一个妇女,约四十二三岁,老板娘称呼她顾阿姨,招呼坐下来,问她想吃点什么。 顾阿姨说:“你家的肠旺面我吃顺了,别人家的再好都不想。” 老板娘亲自给顾阿姨端来面条,因见她布包口露出半截纸角,关切地问她打官司的事。 顾阿姨拿筷子拌几下,夹起面条放进嘴里,咀嚼两下,美滋滋吞了,说:“找过葛大律师了,答应帮忙,但是他太忙了,要排队,这事情还有点着急,我说我急,人家比我急的还有。没办法。” 老板娘问:“排队?要几天?” “他说至少三天以后。” “三天时间也不算长。” “长呢,我这边可等不及呢,一天都紧张。” “那怎么办?多给他点钱?” “不是钱的问题,葛大律师对任何人都一样。” “哦,写你的这一份诉状要收多少钱。” “三百块。” “哟,不少呢。” “听起来是不少,但是转过头来想,房子收回来了,值好几万呢,比这点钱又算什么?” “这样想就对了。” “你不是还有个弟弟么,他要回来参与吗?” “我给他写了信,他来忙得很,来不了,他说了,姐姐有这个能力,姐就去办,办好了房子判回来了,也不来和姐争了。” “你弟弟这样想也是可以理解,也合道理。” “关心的人也多,知道内情的人呢,就说了,这老祖业是不能让外人那么强占下去,这场官司也是一定会打赢的,用就用点钱。” 老板娘热心,顾阿姨也希望有人听她说,愿意把积攒心底的想头与喜欢听的人分享。 她们讨论的内容,被邢毅听见了,心里琢磨,纸张笔墨就两三角钱,写一份诉状,几百上千字,三百块,天价呀,就因为顶着律师招牌,获取就这么容易? 邢毅出来往阴沟里倒泔水,上前与顾阿姨搭讪:“这位阿姨,你说的那份主业应该是老房子。有多少平方面积呀。” “是呀,是老房子,有很多年了。” “还在住吗?有多大一片?” 笑嘻嘻问,表现出对老房子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顾阿姨看见他的装束,袖套和围腰,知道他在这里打工,微笑点头作答:“上下两层,四间房,主要还有院坝,院坝上有鸡圈,厕所,中间一棵紫荆树,有年纪了,相当于七八十岁的老人。” “那是在哪里,哪条街呀。” “建国路,以前叫县衙街。” “中间还是靠两头呀?” “中间一点,旁边就有水井。” “那,是不是四眼井呀。” “是呀,那井口就在我们家窗子边呀。” 邢毅呵呵笑了起来,他知道再过二十年,那条街就要改造成一个历史文化旅游街区,那街两旁的房屋门面一律按照几百年前的款式重修,一层作商铺,二楼作旅馆,街面铺石板,有戏楼,广场,茶室,还修一条小河,从城外引来清水,特别是中间四眼井附近,更属于一方热土…… 而对于这条街上的原住业主怎样补偿,采取两种办法,任其选择,一种是继续留住,但要按照统一的规划,修葺好了之后,主要开展迎接游客的活动,搞小吃,搞文艺活动,剪纸画作等等,收入归自己;第二种就是自己搬出去住,留下空屋交给文化艺术公司托管,房舍折价入股,年终分红。 “既然是自己家的祖业,那一定要拿回来,以后大有好处。”邢毅这样说。 顾阿姨瞪大眼睛看他,“也不知有多大的益处,值得值不得。” “值得值得,你家这房子的地段,未来这一带发展的前景,以后啊,增值的可能性大,而且会成倍增加。” 邢毅说得胸有成竹。 “那就要借你的吉言了。” 这就算正式与顾阿姨搭上话。 就着刚才的话题,邢毅道:“不过阿姨呀,我好像听你说是什么问题有点着急,什么时间来不及?” “可不是么?找人写书状,人家忙得很,要喊排队等候,等多少天都说不定,可是我这头时间紧张得很。小伙子,听你这么一说,你好像懂这个事?” “我有个堂叔,他就是一个律师,我们就住在一起,忙的时候,我就帮着做些抄写誊印的事,接触多了,虽不敢说很懂,但也算是较为熟知。” 忍不住摸了一下心口,感觉里面的蹦跳有点加速,我哪里来的堂叔哟,这随口而出的速度也太快了,想都没有想,为什么会这样,自己都暗暗惊奇。 邢毅凭空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堂叔,也因此而导致心跳加快,但面部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控制得恰到好处,微笑依然挂在脸上,这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 顾阿姨果然看到了希望,伸出两手在脸上揉搓两下,急切说:“小伙子,能不能帮阿姨一个大忙,告诉我你堂叔他在哪里呀。” “不好意思,阿姨,我堂叔不在本县,在外地呢。” “哎哟,”顾阿姨摇头说,“那你还不是等于白说?” 老板娘插话道:“小成呀,你堂叔他在外地,远不远呀,要是不远的话,可以请他过来的呀。” 邢毅解释说:“不是远不远的问题,主要是他经常在外面跑,不着家,难得联系上。不过,我说阿姨你放心的话,先让我看看有关材料。为啥呢,我堂叔打的官司不少,我参与抄抄写写的,至少二三十桩了,很多内容都记得,模板基本上都大同小异,都有印象的。” 顾阿姨说:“就算你参加了抄抄写写,那你也不一定搞得清楚里面的道道,那魏大律师给人写诉状,都是一边还要翻看一大本书呢。” “阿姨你是说的大本书是法律文本,我堂叔也有,但他都是背熟了,不用翻找的。” 老板娘说:“就算你跟你堂叔抄写,你又不是学这个的,你能记得到多少呢?” 顾阿姨说:“小伙子,你的心意我领了,问题我这不是小学生做题目,做错了可以请老师改正。我这是要交到法院去的诉状,要求正规得很呢。” 第20章 你要帮这个忙 看来顾阿姨还是不太放心。 邢毅笑道:“是的,我其实是看阿姨着急,就想帮你缓解一下,我也不敢打包票我写的就一定可以,我的意思是你交给我写,你今天就可以送去法院,万一过不了关,明天还有时间,我无论如何与堂叔联系上,听听他的意见,再来修改,前后也就两天时间,比你去等那大律师的时间起码还能节省一天。当然,这还是要看你阿姨愿不愿意。” 他这么一说,顾阿姨就转脸看老板娘,想征求她的意见。老板娘有心要做顺水人情,就说:“小邢他有这个想法,有他堂叔做后盾,问题不会太大,我看也是可以的。总体是不用等那么多天,诉状写好了能送交进去,就不一定非要指定哪个来写呀。” 顾阿姨犹豫不决一阵,最终还是听老板娘的,把材料拿了出来。 邢毅看着材料,同时说:“阿姨你还有个弟弟,同样是房产的继承人。你们两姐弟是共同拥有者。” “可是我弟弟他来不了呀。” “这不怕,以你弟弟的名义,写一个委托书委托给你全权负责,就可以了。” “哟,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一道程序呢。” 老板娘说:“小邢呀,那你就帮忙帮到底呀,委托书就一并请你了。” “嗯,好的。”邢毅点头。 刚拿起笔,顾阿姨又伸出手来按住纸:“等一下,老板娘呀,既然是借你家风水宝地做这件事,那我就请你帮忙做主,由你来定夺,你看这……要给这小邢多少报酬才是?” 老板娘反过来笑嘻嘻问邢毅:“这要看小邢这边怎么考虑了。嘿嘿。” 邢毅心里活动开了,心想要是先拿一点,或者一百块钱,那我可以客气两句再收下,但我得表现出不看重这个才行,就说:“我觉得现在还不是谈这个的时候,等我写好了,阿姨你送去法院,他们说可以了,回头再商量这个事,好不好?” 老板娘拍掌道:“说得好,顾阿姨,你也听见了,我也觉得这样最好,避免到时候有些话不好讲,所以今天就先不忙确定。” 邢毅心冷了半截,后悔刚才的话没说透。不过也觉得人家这样也是对的,你写得再好,要看法院受不受理,打回来了,不要说钱的问题,时间耽搁了算在谁的身上? 当下就在餐桌上展开纸张,半小时就写好了。 顾阿姨有点文化的,拿起写好的诉状来一看,啧啧称赞:“嗯,真看不出来,你小伙写的字这么干净整洁,就跟打印出来的一样。” 邢毅眨动眼睫毛:“真的,阿姨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真心话,老板娘你来看嘛。” 老板娘先看诉状,然后转脸盯住邢毅看,眼神里流露出惊异和疑惑。 “这手字确实写得好,少见。只是还不知道这内容能不能过关。” 邢毅抿嘴笑说:“当然,这还只是草稿,这样送去是过不了关的,法律文书按要求一定要正规打印,a4纸,仿宋体,四号字。” 老板娘说:“这我就不懂了,顾阿姨呀,那就先送打印店去。” “好,好。”顾阿姨收拾好纸笔,告别老板娘,转身急急上街,奔打印店去了。 干了几个小时,邢毅坐下来小憩,忽地记起来上午的事,那妇女现在不知咋样了,感觉当时自己也是一时气愤,翻窗出来自顾自就走了,没有兑现诺言,都怪她那张嘴,不那样恶毒诅咒,当时就去找人开门。 转念又想,她就算喝了酒,也不至于这样荒唐,为什么那样死死盯住他,非要说就是她要找的人,该说骗了她,害了他一家人,是什么事,这样刻骨仇恨? 好奇心起来,就有点心痒痒,给老板娘说声,去买点物品,得到同意,就离开饭店,顺大街,走过综合商店,进了那条小巷,沿着围墙,回到他翻出来的那道窗子下,朝上看,那窗条已经恢复原状了,拴在上面的挂包带不见了,弯腰捡块小石子,丢了进去,也没有任何回响,这么说,那门是打开了,那酒醉妇女是被放出去了。 要不要绕到前面,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心里反问,有这个必要么?要是被拦住了,要追究破坏公物的责任,岂不是自找麻烦? 于是原路退了回来,不过又想,那妇女把他错认成另一个人,是不是长的与他相像?他是谁?此生能遇到吗? 下午六点半,饭店打样,邢毅收拾完毕,准备离开。 老板娘问他准备去住哪里。 他略显犹豫,说:“现在时间有点晚了,可能城里面的旅店都住满了,那就只好去看看城郊的那些小旅社,还有没有空床位。” “我看就不用去了,”老板娘看看墙上的时钟,说,“不如在这里随便住一夜,明天早点安排,等会值班的老钟伯要来,与你作伴。” 邢毅就说:“那就太感谢了。” 晚上十点,老钟伯来了,身材十分粗壮,头发眉毛胡须都有部分灰白,手里提一根三尺长的烟杆,烟斗是红铜的,大得出奇。 老钟伯话不多,一手握着烟杆,一手举着手电筒,听到那里动静,电筒光就指向那里,步履轻快,快速赶过去,要看个究竟。 每隔半小时,他都要围着饭店四周游动一圈,十分尽责。 邢毅和他搭讪,问一句回一声,最多时也只有“嗯”、“呃”两个字。 两人睡一个屋子,也许是老钟伯怕影响他,出去转悠就一直没有回来。 邢毅在床上辗转,思考自己此番再生第一天,救助了一家人,教训了一个人,帮一个人写点东西,这是应该,只要遇着,还须继续行动。不过像代写诉状这类做的同时又有收益的事,最好是多多益善,而那动不动就赌的勾当,最好不要再有了。 总感觉床垫子下面有硬东西,梗得背脊生痛,起来翻找,原来床垫下有一本书,足有一寸厚,拿起来看,书名是:道路桥梁与渡河工程。 想必之前这里也睡过一个搞工程的技术人员或者一个大学生,走的时候匆忙,把书本落下了。 邢毅并不认床,浑身上下也有疲乏,但却不知为啥睡不着,强行闭上眼皮,脑子里也还是胡思乱想。 开了灯,找张报纸遮挡,把那本书拿起来,翻看几页,里面的内容竟然全都明白,感觉有点奇怪,努力回想,是在什么时段,什么地方,与什么人一起,接受过或者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 次日早起,忙碌一个上午。 快吃中午饭时,邢毅指着后面一个长满青草的角落问老板娘:“那块地属不属于你家呀?” 老板娘说:“本来不属于,但因为甩在后面,左右都不巴边,那家人就说,要种点什么也为难,挑粪经过你家也不合适,算了,巴掌大这么一点,你们拿去,堆放点杂物,或者人客多的时候,也可以临时安个灶。我们也知道他们家日子并不好,千万不能白要,就找人写了纸,五千块钱买过来了。” 那角落并不大,也就五十来坪。不看在青草悠悠下面有名堂的话,五千块钱是贵了点。 老板娘说:“过一段时间,找人来看看,建一间简单的库房,堆放点杂物。” 邢毅说:“不行哟,搭建房子可要不得,那下面有水呢。” 老板娘说:“下面有水无水我倒没在意,只晓得那一片草头天被鸡吃得乱七八糟的,隔不了几天又疯长起来,恢复如初。” “饭店现在用的是自来水?” “是自来水。” “现在多少钱一吨?” “一块二,我们一天要用两吨多水。” “两吨水就是二块四钱,一个月六十吨,要用一百多块。” “一般人家一个月还用不了一吨水,所以我们是大户呢,问题是它还不正常,一到逢年过节,紧关节要的时候,就喜欢停水,真的特别恼火。” “就在那儿打一口井,搞一个五吨的储水罐,整个饭店用水就不愁了。” “你是说安装一个机器,把地底下的水提上来,真的可以呀?” “当然可以。” “你能做吗?” “你看呢?” “我相信,凭你一眼就看出来那里有地下水,我就相信你。你要是能帮我们这个忙,那就太好了。” 第21章 好家伙你等着 吃午饭时,老板娘给邢毅换了大碗,邢毅很不好意思,老板娘说:“干了半天,早就饿坏了,快吃,不够再添。” 邢毅连声说:“这一大碗足够了。” 谢过之后,脑袋低埋,挥动筷子,连汤带水,稀里哗啦吞下肚,抬起头来,额头上布满毛毛汗。 老板娘递过毛巾来,他不好意思接过,举起来把额头,还有后颈的汗都揩干净。 这时只见顾阿姨急急走来,在门口就大声说:“法院受理了,我说话算话,来给小青年送钱来了。” 顾阿姨双手捧了六张五十元大票子,交给邢毅。 邢毅接了说:“真不好意思,写几个字,就收顾阿姨你的钱。” 顾阿姨喜笑颜开:“嘿嘿,真是的,你看我运气有多好,要不是昨天来这里吃面,碰上你,这事还不知要耽搁到多久。哎,和你说柳湘君呀,我也得谢谢你呀。” 老板娘露出一口白牙,笑吟吟说:“不用谢不用谢,你在这里遇到小成兄弟,他肯帮你的忙,那是你顾阿姨有人缘。你和小邢都是我们店难得的贵客,能够获得你们的支持,每天都来店头坐坐,关照我的生意,是我应该感谢才对呢。” 忍不住多看邢毅几眼,朝他投去赞许的羡慕的目光,心里说,这小伙子肚子里有东西,手指头又灵活,半小时,划拉几张纸出来,就是三百块,这还要干什么?有这等能耐,还需要在后厨干那又脏又累的活路? 邢毅谢过顾阿姨,又回到后厨,灶台上不少油垢,要用钢丝刷沾洗衣粉,才能擦去,而且需要点时间。 “老板娘,在家啊。”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啊,这位客人,你请坐,想吃点什么?”老板娘的声音。 “什么都不吃,给你家送大生意来了。” 邢毅听这声音有点熟悉,朝外探头一看,认出来是县邮电局办公室的,名字叫左立夫,按时间推算,他现在是驾驶员,两年以后当了主任,以后又提升为副局长。 短短几年时间,从一个普通工人蜕变为领导干部,外人不知就里,以为他有真本事,其实局里面大多数人都清楚,他就是在领导跟前很会来事,鞍前马后将其服侍得舒舒服服,领导也喜欢这样的人,有他在,吃喝玩乐样样安排到位。 当了副局长后,变脸比天气还快,目标转向更上一层,之前服侍过的这位领导被甩三条街,把这位气得要死。 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他将自己身上那套龌龊的方式强加于员工身上,转过来为他服务,特别是女员工,更是成为他的重点目标。 那左立夫大喇喇地坐在正中间桌子上,盯着顾阿姨,说:“你看我干啥?” 顾阿姨笑道:“嘿,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和你啰嗦?我的时间比黄金还宝贵。” 左立夫拿眼角瞥了一下顾阿姨,掉转脸,伸出手指头指点老板娘:“我来通知你,准备好三斤加工好的肠旺,多放点红油,要体现出轰轰烈烈。” 老板娘问他:“要这么多肠旺去干啥用呀?” “不要问这么多,叫你准备,你去做就是了,钱不会少你一分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这样,我们家的这个肠旺,是专门用来作粉面佐料,不单独卖的。” 顾阿姨说:“所谓肠旺粉肠旺面,吃的就是这佐料味,你一个人买了去,大家来了吃什么呀。” 左立夫朝顾阿姨瞪眼:“我和你说话啦吗?你谁呀。” 顾阿姨道:“嘿,小伙子,口气这么粗?你不和我说话,我怎么又和你说呢?” 老板娘道:“这位小哥,你不要生气,阿姨好歹几十岁,一直都是我们店里的常客,无论对谁,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大家都是客人,有缘份才来遇到,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左立夫烟卷在嘴皮间滚动:“我实话告诉你,我们老大明天满五十岁,要庆贺一下,请了不少客人,那席面上就要摆上一大碗肠旺,明白了。” “你们老大?他是谁呀。” 顾阿姨道:“单位上的领导,都被这样喊来喊去,变味了。” 左立夫吐掉烟头:“是呀,你们听不惯是。” 老板娘道:“既然是生日宴,那就安排做一碗长寿面,订做蛋糕才是呀。” 左立夫掏出烟盒来:“对不起,我们老大偏偏就喜欢吃肠旺。” 老板娘道:“我们家肠旺每天的用量也就是这么点,一下子要这么多,我恐怕无法满足你的要求,要不去问问别人家?” 他咬住一支烟,扯出来:“来到你家,你就这样对待客人?对不住了,偏偏就要你家的,并且要你亲自做的,不是你亲自做的还不要。” 老板娘正感到为难,突然看见邢毅出现在面前。 邢毅开口道:“老板娘,我来想请你帮个忙。” 老板娘一脸诧异:“你是,怎么回事呀。” “是这样的。”邢毅瞥了一眼左立夫,在另外一张桌边坐下,“我来请老板娘帮我加工一点肠旺,明天下午三点来拿。” 老板娘慌张地朝旁边那位看一眼:“你说什么?你也要买肠旺?” 邢毅笑道:“是这样的,我父亲今年刚好满五十周岁,后天就是生日。都说肠旺肠旺,就是长久兴旺的意思,我们一家人就为了讨个吉利,要买三斤肠旺。父亲他累了半辈子,就让他高兴高兴,所以,我专门来请你帮忙,来,这是一百块定钱,你先收下。” 从顾阿姨给的六张钱中拿两张,放在桌上。 老板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说:“怕无法保证呢……” 邢毅说:“我知道,无法保证,就是因为食材缺少,人工不足,那好办,老板娘多派些人到各地屠宰场收集食材,厨房清洗的人,也可以临时聘请,增加的运费,人工费,单独列出来,统一由我来支付。” 带着微笑朝那边看了那边一眼。 那左立夫咋会受得了这个?火机往桌上一砸,喝道:“嘚,你这个人,不讲礼貌,井边打水也要分个前来后到。怎么一来就掏定钱?你家的钱要大个点呀。” 邢毅道:“我是不懂礼貌,我也不管什么先来后来,什么我都不管,我只知道孝敬父亲,我父亲要过生日,请了好多客人,有地位很高的,也有很有钱的。柳青饭店的肠旺是桌面上的主打,少不得。” 左立夫道:“真是遇到横的,不讲理了。老板娘,无论如何,我是先来的,三斤肠旺,必须要给我留着,我也给你一百块钱。” 只是嘴上这么一说,却没有什么动作。谁都看得出来,那时他身上没带钱,要出丑了。 邢毅笑道:“老板娘,你记好了,三斤加工好的肠旺,我现在就先给你三百块钱。”又把那四张五十元票子拿出来。 左立夫眼睛都绿了,没吸过的那支烟狠狠往地上一甩,说:“算你狠,以为我出不起这三百块钱?好家伙,我认得你了,你给我等着。” 腮帮子咬紧,身子摇晃得厉害,大幅度甩着膀子走了。 第22章 遇到了烦心事 老板娘镇静下来:“小邢,你都把我搞糊涂了,我也不知道你要干啥呢。” 顾阿姨也很奇怪:“你这闹的是哪一出?” 邢毅嘿嘿笑:“其实我父亲已经过了五十岁了,无需过生日,这肠旺我是并不要买的。老板娘你说了,要留来给大家放粉面,不可以这样只卖给一个人,是不是?” “原来你是要帮我解围?那真的是谢谢你了。” 顾阿姨听明白了,拍手说:“是呀,三斤肠旺,要放多少碗面呀,他这样卖了去,只给单位头头一个人享受,让很多人来了吃不到,这怎么可以呢?” 老板娘把桌上的钱交还给邢毅。 邢毅说:“不过老板娘你也要有准备,他还会回来的。” “他还回来买肠旺?” “因为他说是他们老大过生日,偏偏喜欢你家的肠旺,那他肯定怎么也要买回去孝敬他们老大。” 顾阿姨说:“那他刚才并不是说算你狠,不和你斗嘛。” “他是不和我斗,那他回去要和他们老大斗,他能斗得过老大么?” 老板娘道:“他真的要来买,我怎么办?” 邢毅说:“那你就卖给他,不过你一定要坚持,就说是留给我的,我已经付了钱,他要是也拿出三百块钱,那时你就假装为难,朝来路上看,拖延一点时间,等他着急了,还会提出来加钱,钱拿出来了,就卖给他。” 顾阿姨道:“这话怕老板娘说不出口,钱就更不好收了。” 邢毅道:“没什么不好收的,他们有钱,随便乱花,有些钱来路也不正,不收白不收。” “就算是来路不正,我也不敢。” “一定要收,你不收,那我这场戏就白演了。” “可是……” “不要紧,你觉得这钱不好收,那你收下后留着,遇到需要帮忙的,吃不上穿不上的,就送给他们。” 顾阿姨又拍巴掌:“说得对,这样好。” 老板娘还是摇头。 “这事就算你帮我的一个忙,主要原因是我和他还有他们老大都有过节。”有关左立夫和他们老大的如何胡作非为,此时此刻邢毅不便多说,点到为止,很严肃地告诉给老板娘:“所以无论在哪里,只要遇到,都要针锋相对来两下,这才算是开始,是怎么回事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我们就请顾阿姨在这里作证。” 老板娘转脸看顾阿姨。 顾阿姨说:“我看小邢这样的人不会说假话,说出来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就听他的,照做就是,前后有我在场,一定证明你没有做错事,没有昧他这笔钱。” 说着话晃眼看见了门口走过一熟人,就大声喊:“小老安,干啥去呀。” 被顾阿姨喊住的人叫苏怀安,宏达公司工程科主任,立住了一看,是同住一条街的顾阿姨,应答之后倒背着的手放下,甩动着走了进来。 老板娘也张罗了茶水,端到桌子上请他落坐。 苏怀安靠桌子边坐下,说了声:“谢谢。”接过茶杯,对顾阿姨说,“你喊我小,又喊我老,到底我是老还是小哟。” “我不喊你小老安,那喊你老小安?老小安,先来碗肠旺面?” 他轻轻摆了摆手:“胸腹饱胀得很,吃不下。” 顾阿姨挤眉弄眼:“怎么啦,黑皮黑脸的,是哪个得罪你啦。” 导致苏怀安情绪不好,是遇到的事太不顺心。 昨天早上,他去公司办事,走到二楼转拐处,差点与匆匆下楼的谭永利撞个满怀。 细想起来,真不该那个时候去找孙国玺,那样的话,就不会与谭永利相撞,事情也就朝其他的方向发展了。 县里众鑫生产资料供应公司发来了一个函件,意思是今年是他们公司挂牌五周年庆,准备搞系列活动,希望得到使用他们原材料的各单位大力支持,邀请去一位负责人,开个座谈会,共同研究一下,同时对过去几年经销数据进行一次汇统。 这事当时定了由副经理谭永利去参加,这也正好属于他分管的范围。 两天后,孙国玺接到众鑫公司总经理齐绍全的电话。 “孙经理啊,我们可是正式发函邀请了你们的,邀请函你们也是有人签收了的,可是你们的人却一个都没有来。是不是生意做大了,要改行了,不要我们啦?是不是嫌我们不好,要甩开我们,自己去开拓新路子啦……” 孙国玺一听感觉不妙,赶紧说:“孙总呀,不是的了,我们宏达公司组建以来,都是在你们的大力支持下,才能正常运转到今天。我们很重视的了。接到你们邀请函,我们专门研究,安排了永利副经理去参加,并由他与你们联系,我回头马上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这事非同小可,宏达公司要想存活发展,就要有工程做,有了工程就得需要大量原材料,作为建设单位,除了有一家砂石场之外,水泥,钢筋,油毛毡,木材架料,哪一样都少不了要由他们提供,众鑫公司简直就是再生父母,谁愿意得罪? 放下话筒,孙国玺直接来到副经理办公室。 “永利呀,众鑫公司的齐绍全总经理打电话来了,说我们没有人去参加会议,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谭永利双手捂着个玻璃杯,紧皱眉头想,总算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哦,当时打电话来,我正在医院做检查,正要进去做b超,就打电话给了志达,要他代替我去开那个会的。” 孙国玺疑惑地问:“谭志达管理的是人事劳动科,这项工作怎么会交到他那里去了呢?” 谭永利撒谎说:“我一时忙碌,抽不出时间,就这样安排了。远达这小家伙,工作是他主动要求的,他想要多锻炼,多干点事,多负些责任,也算是一片好心。” “可是孙总说没看到我们的人呀。” “他肯定去了的,是不是齐总还不熟悉他?我这就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孙国玺离开,谭永利就打电话给谭志达,询问那天干啥去了,为什么没有去开会。 他不但没有得到合理解释,反而被侄儿子怼了一通。 谭永利气恼不已,就要回家找酒瓶灌酒,下楼梯转弯时,与正往上走的苏怀安撞上,盯了一眼之后,心里一动,立即就把这个任务砸给了他。 没想到谭永利会这么乱来,苏怀安内心一阵烦躁,着急去见孙国玺。 孙国玺也感到奇怪,这谭永利怎么搞的,不是说已经交给谭志达去做了,还说他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吗?这才多少时间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孙国玺对苏怀安一直都很信任,任何事交给他都能圆满完成,转念一想,阴差阳错,这样安排反而不错,稳靠呢,也就顺水推舟,要苏怀安接手。 苏怀安很不乐意,这事不光是谭永利乱来,而且就算交给他,也是要啥没啥,怎么干? 主要是人手的问题,工程科全都是搞施工的,没人懂数据。 孙国玺想了想说:“没有人手你就去找,工资费用由公司发放。” 苏怀安垂头丧气,心里头骂了好多次,都怪这谭永利,一个办事这么不牢靠的人,当初孙国玺是怎么和他搞在一起,想不明白。 无事找事,不该我管的数据汇统,他莫名其妙交给我,我这是怎么啦?稀里糊涂接下来了,唉! 第23章 有了一番交谈 把情况简单说了,为了不让顾阿姨跟着气恼,坏心情暂时放在一边,喝了两口茶,然后听顾阿姨讲她的事,请人代写诉状递交法院,获得顺利受理。 顾阿姨还把那草稿从布袋子里掏出来,摆在桌面让他观赏。 苏怀安看着看着眼睛一亮,忙问这个人是谁,他在哪里? 老板娘说:“一个刚从外地调回来的小伙子,在后厨帮我们家洗碗呢。” 邢毅在后面,外面的对话全都听到了。 前世上,经县人事劳动局介绍,他进了宏达公司,先当水泥搅拌工,后来又绑钢筋,都是最底层的岗位,与车间主任中间还隔着组长班长两层天,二十多年里头,集中开大会,来工地检查,集体的,例行公事的与大家说话场面是有,单独见面的机会却没有过。 邢毅脑海里的印象,就是苏怀安五十多岁时的样子,清癯的身子,宽松的工作服,一头短发,当时叫板刷头。 顾阿姨说苏主任他黑皮黑脸,是有依据的,他因为常在工地奔波,日嗮雨淋,才三十几,与同龄人相比,要出老六七岁,像四十出头的样子。 苏主任要找人搞数据,邢毅听了就有上前去接手的冲动。 不过突然想到双方都还不认识,这一刻什么也不顾地站出去,是不是太突兀呢?一个冲动的小伙子,能办成什么事?为了不被逼人这样误判,他克制住了自己。 直到听到老板娘呼唤,邢毅才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来,直立身子,恭敬地道:“苏主任好。” 苏怀安打量一下小伙子,一表人才,明目皓齿,浓眉大眼,反问:“咋个?你认识我?” “您是宏达公司工程部主任呢。” 小伙子说话语气坦然,体现坦诚,苏怀安并不感觉刺耳,心里过了一下,就没事了,微笑一下:“这么说,你对我以及我们公司的情况都有了解?” 邢毅微微颔首:“有一点。” 宏达公司在县里是几家像样的企业之一,要说城里人没有不知道的。小伙子耳聪目明,活动面宽,这县城也没多大,他出口就说得出公司的一二三,也不足为怪。 接下来苏怀安与邢毅就有了一番交谈。 “你应该是本地人。” “我们家之前在城里住过,现在搬到乡下去了,在马鞍山。” “你刚从外面调回来?” “是的。” “怎么要调回来呢?是原来的地方不好吗?” 邢毅如实回答:“我之所以要调转家乡,就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她患有股骨头坏死的伤病,饮食起居都有不便,我就想调过来,尽量靠近家里,多有点时间帮助一下母亲。” “好小伙子,这样有孝心,你母亲有福享了。” 又问了几个问题,虽然与想知道的内容无关,但苏怀安心里有数了。 “我看你字写得不错,不如去帮我们搞一下数据汇统,时间也不长,也就两三天左右。” 邢毅问:“数据汇统?是不是你们公司生产经营的情况和进度要进行统计汇总?” “是的是的,因为大家都很忙,都在一线上,这是一项临时性的工作,所以才从外面临时聘请人来做,当然是要花点人工费的……” “可以呀,苏主任点我的名,那我就去做,没问题。” 老板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过来加水,小声问邢毅:“等等,小邢老弟,你想离开?那帮我们家打井的事……” 邢毅回看老板娘一眼,说:“你放心,我记着的,忙的话,我就抽点时间先搞一个初步设计,你们看过后没有问题,我会挤时间来组织动工。” “要我们做哪些准备工作?” “材料设备人工我会给你们安排,你们只要筹备好资金就行。” “好啊好啊,那要多少资金才够?” “打井提升,电机,水泵,储水池,管子,管件,总的大概要三万左右。” 一旁细听的苏怀安插话:“小伙子,这方面你也懂?” 邢毅微笑说:“在厂里支农服务队,我就负责工程技术这一块,帮当地农户搞这个,前后搞了七八台了。” “哦哦,那真是……”苏怀安有点激动,一口唾沫没咽下,呛了喉咙,忍不住咳嗽起来。 老板娘赶紧倒杯水递给他。 苏怀安接过,喝下一口,说声:“谢谢。” 苏怀安着急,就因为心里也装着一个提灌站的事。 那是宏达公司的一道难题。 难题就是答应给上堰村修建一个提灌站,迟迟没有落实。 半年前,村里提出来这个要求之后,孙国玺爽快答应,并告诉了谭永利,意思就是让他着手安排,他却说财务上没钱。 村里催促,说季节不等人,眼下雨季来了,这时候现场勘查是好时机。孙国玺给村里回话,说正在与水利局磋商,主要是他们抽不出专人,我们还在努力想办法。 这本来不关他什么事,可是孙国玺与他无话不说,这一周内就说了两次。 苏怀安喝下两口水,压住了咳嗽,但是脸色还是有点红胀,这都是脑子快速运转所造成的。 苏怀安急于思考的是,请小伙子去搞数据汇统,又加上搞提灌站,两件事一起,都交给一个人,行不行,可不可以呢? 如果两件事都做好了,皆大欢喜,我今天就算没有被白跑。要是做得不好,甚至于出了问题,那,结果会怎样,要怎么办呢? 提灌站搞不好,影响的只是内部,内部问题经过弥补,可以解决,可是数据汇统牵连着外部,要是搞不好,那样对公司的负面影响就大。 这都怪谁呢? 苏怀安坚定地认为,公司的事办不好,全都怪谭永利。现在就去找孙国玺,丑话先说,人我是找到了,但我没有绝对把握,但以我的水平来看,我觉得是可以做得好的,再说了,换着是谁,又能在这短短半天时间内落实这两件事? 虽然我是临时被派工,但我真心为公司办事,才寻找到这个小伙子的,我的责任尽到了,任务完成了,余下的事,结果如何,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为什么要这样说……这也是针对谭永利那样的人,他要是多少有点责任心的话,我也不会这样回报他。 第24章 不小心踩了人 想好了,苏怀安对邢毅说:“刚好我们公司要帮上堰村搞一座提灌站,这叫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搞完数据汇统,接着请你搞提灌站。” 转头又给柳湘君说:“老板娘呀,这小邢呢,是先到你家,后才遇到我,按说做事,应该先帮你家再去帮我们,可是我们公司现在遇到了大难题,如果现在不安排,就有可能影响整个发展,所以就想和你商量一下,通融通融,让他先去帮帮我们?” 老板娘笑道:“没问题呀苏伯,你们公司是大单位呀,你们办的是大事呀,一定要让你们先做,我们家的事可以往后一点,这样我们也有点时间去筹钱。” “好,谢谢你了,那我们一起给小邢说说?然后请他表个态?” 邢毅还能有什么说的呢?当下就爽快答应,告别老板娘和顾阿姨,跟着苏主任走了。 一路上苏怀安把大致情况给邢毅说了一下。 邢毅只听不说,苏主任的真心实意他体会得到,宏达公司现阶段在干哪些事,情况怎么样,他也清楚。 谈到报酬,苏怀安道:“我们公司工程项目都是进行分包制,一项一包,一段一包,我看这数据汇统就算一项,提灌站是一个工程,就按一段一包制,你看行不?” 邢毅说:“怎么都行。” “数据汇统这一项,给的时间是三天,一天二十块,按时完成,就领六十块,提前完成有奖,延迟也要相应扣罚,你看怎样?” “没问题。” “提灌站是一个单独项目,预计时间一个月左右,由你统一拿出设计方案,可行性预算,经费报酬按预算方案执行,同意吗?” “同意。” 邢毅口头答应,心里还是有盘算,眼前的情况,数据汇统报酬少,忽略不计,主要是提灌站,资金投入五六万只有多,一个月干完,设计费安装费间接费管理费等,不会低于五千,若果定下来作为项目负责人,至少可以支配一半,这就有二千五左右。 再接着转头来帮柳青饭店打这口井,半月完成,私人项目,不计间接费管理费,取两千就可以了。 总的四十五天时间,连不好的天气也算在内,两个不大的工程,总收入可以达到四千多,看上去是在做临时工,但与固定工作相比,还是有可取之处。 有了单位成为固定工,名誉上好听,旱涝保收,固定工资按月领薪,那是多少?像我这样二十五岁,工作五年的普通员工,月工资每月二百多不到三百。 前世上,他回来,经人事劳动局介绍,进了宏达公司,开始几年,按月领固定工资,二百二十五,此后每两年调升一级,十年后,升到一千二百五,后来改为底薪一千五,按工程进度提成,最多的一个月,拿到了三千,熬到那个时候,人已经五十岁了。 提到工资收入,自然联想起档案,它现在没了,介绍进单位就难了,余泽波也无能为力。 现在这个阶段,人就算处在一种自由的空间里,想干啥就干啥,揽工程找项目,只消忙碌两个月,可以拿到五千,而固定工要达到这个数,则需要不间断干一年零三个月。 这自由的空间,是一直保持下去,还是先维持一段时间,过后再作考虑? 邢毅继续盘算着。 苏怀安的意思,让邢毅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到科里开始工作,再忙也不缺这几个小时。 与苏怀安分别,邢毅也不耽搁,沿着北大街,朝庙儿湾走去。 他喜欢庙儿湾,这里有一家光明旅社,一栋砖木结构的两层楼老房子,房前有一个不大的院子,花木不少,还有鱼池。 在前世上,他每次从工厂里回家探亲,都喜欢去住那里,第二天才离开去乘车。 光明旅社原来是公私合营,由一个叫魏正海的职工承包,经过改制,核价六万公开拍卖,他卖掉另外一条街的私宅,六万八中标,办手续领了证照,仍使用原来的名字,开展自主经营。 旅社隔壁是块菜园,有一亩多,没有起房子,后来有一段时间,里面养起了梅花鹿。 那鹿身上的气味传到楼上,并不好闻,不过,旅客能靠在挡山的窗口上观看,也算是一道景观。 一天夜里,梅花鹿出逃了,有人半夜打开了栅栏门,天亮才发现,已经迟了,找回来几只,却有两只找不到,到处张贴寻鹿启事,毫无音信。 报案后经过调查,发现魏正海的大儿子有重大嫌疑,就传唤他,却不见人,通知魏正海,尽快把儿子叫回来接受调查,否则,将以畏罪潜逃定性,惩罚加倍。 魏正海的大儿子叫魏俊龙,前世上,邢毅从工厂回来住旅社时见过他,假期回来帮帮助打理旅社,看上去跟他爹一样,长得粗壮结实,大嘴宽脸,这样的人不像是做坏事的人。 若干年后,高速公路修到锦绣,进出站口就对着北门,北街改造升格形成了城市主干道,标准是双向六车道,中间隔离带,种不少树木花草,两边人行道也宽,铺上彩色地砖,十分现代化。 主干道竣工之后,不出三年,沿大道两侧,高层建筑如雨后春笋般长起来,机关,部门,幼儿园,医院搬来了;超市,餐厅,小吃,彩色打印店,美容美发厅等陆续开业。 光明旅社处于最热的路段,自然而然有了很大变化,旧房拆掉,立起了一幢崭新的高楼。 城市建设变化大,但城里的项目宏达公司却很少参与,所获得的工程项目规模小且都在乡下,北大街那边就去得少了,魏俊龙摊上的那件事,是怎样的处理结果,也不得而知。 看见光明旅社了,邢毅耸耸肩,摸了一下裤袋里的钱,工作未落实之前,可能会在旅店多住些日子,就喜欢住楼上挡头那个房间,行的话,从顾阿姨给的三百块,拿出一部分,先包租半个月再说。 靠近门边柜台前有两个人,邢毅走得有点急,眼睛直朝楼梯道口看,没注意脚下,感觉踩着了什么,下意识赶紧挪开,低头一看,是一个人的脚。 那人一边扭头,一边吼叫:“你瞎了眼啦?” 邢毅听着刺耳,但因为是自己的错,也不好怎样,便朝他拱手说:“不好意思,对不起。” 那人身子翻转,两肘靠在柜台上,斜眼看他:“对不起就完了?你把你的脚伸出来,让我也踩一下,我也说声对不起。行不行?” 第25章 恕我得罪你了 邢毅站住,看清了这人长相,一张马脸,蒜头鼻,鼻头上长满雀斑,遂皱一下眉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 马脸霍地站直了身子,但一看对方个头有点压人,赶紧回头朝旁边的伙伴张望,那伙伴有了响应,哼一声道:“踩了人还嘴硬?” 邢毅正言道:“我都赔礼道歉啦,还不行?” 有了伙伴的加入,马脸来劲了:“你不服气是不是?” 邢毅转脸看别处:“那你想要干啥?” “我刚才已经说了,让我踩你一下。” “踩一下,然后说声对不起,就两清啦?” “咋个,不行?” “好啊,来呀。” 他伸出脚去。马脸毫不客气,抬脚就要踩,却看见地面的脚快速缩回去了,人还嘻嘻笑呢。 马脸感觉受了侮辱,一气之下,起脚就朝他胯下蹬来。 邢毅后退一步闪开,喊一声:“慢!” 他举起一个巴掌,在空中挥动,说:“这里面狭窄,不便施展,走,外面见教。” 大踏步走出去,院子中间选个点站住,转过身来蹲个马步,力量聚在腰上,双手半握拳,横在胸前,眼睛盯住里面,聚精会神等着。 马脸跟着来到门边,凝神一看,对方姿势已摆好,准备很充分,自己徒手冲过去,说不定要吃亏,回身在房门后面找到拖把,手里有了武器,胆子大了许多,高高举起拖把头,冲了出去。 魏正海从后面飞奔出来,抱住了他的腰,说:“有啥事好好说,不要冲动,千万不要这样。” 马脸怒气冲冲,说:“放开手,看我把他脑袋打开花。” 邢毅在那边用手指勾他,说:“来呀,来呀,不来不是人养的。” 魏正海哪里肯松手,使劲先夺下拖把。 马脸气急,又要抢拖把。那同伙站在门口,抱着手观看,魏正海叫道:“非要等见血了,你才上前?” 那同伴耸耸肩,上前配合魏正海把马脸推了回去。 魏正海还拿着拖把,急速来到邢毅跟前,说:“这位兄弟,大家都是客人,来自五湖四海,何必这样?” 邢毅说:“你都看见的,我赔礼道歉了,还不行,那就只有来硬的啰。” 魏正海说:“打起来,不是他伤着你,就是你伤了他,与双方都不好,在我这里发生的事,我就吃不了兜着走。” “不关你的事,出了什么问题我会兜着。” “不妥,小兄弟,真对不起你,听我一言,现在我想麻烦你先离开一下,随便在街上转一圈,半小时后你再回来,好不好?” “咋个?你不欢迎我来住?” “不是不欢迎,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只不过要容留我一点时间,他们正在查数据,不多一会就要走,你先要硬闯进去,都在气头上,必然又要冲撞。” “你放他出来,我们在外面过招就是。” “不要这样,冤家宜家不宜结。” “是啊,说不定打一架我跟他就成了朋友呢。” “你开玩笑,我看你是个斯文人,不像他那样是个好事之徒,你听我的劝,先去转转,回头你来,我加倍给你补偿。” 见魏正海如此真诚,邢毅情绪也逐步稳定下来,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在街上转了一阵,黄昏时分回到旅店,马脸与同伴已经走了,魏正海正等着他。 他指了楼上,要住挡头那间房。 魏正海说:“真的对不住,你要求去住的那间房,之前住了人,还没有来退房。今晚上你就先委屈一下,靠大门这边一个三人间,刚好还空一间床位。” “住了两位?” “是的,两位外省旅客,已经住了两天了。” 说着见门外有人,就指了道:“他们来了。” 那两位外省旅客买了不少东西,又到房间里把之前准备的货品也搬出来,一并放进院子里小车后备箱,他们跨省行动,一路开车,自由自在。 闲下来他们告诉魏正海:“今天的饭菜还是老样子,无论是份量上,还是味道上,都很难令人满意。” 魏正海说:“看来你们还是不太适应这边的口味。” “有这个原因,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这一桌还有五个客人,虽然互不相识,但是针对饭菜,都有这个共同的感受。” “今天去了七个人?” “是呀,看来魏老板今天又要被罚三个人的钱了。” 邢毅在旁边听着,感到奇怪,插言道:“你们去哪里吃饭?” “魏老板介绍我们去的锦绣餐厅。” “那里太远了,为什么不介绍近一点的地方?” “魏老板与那边有协议呢。” “协议?”邢毅不解,望着魏正海。 魏正海也不隐晦,就把光明旅社与锦绣餐厅有协议的事说了。 “哦,介绍人去那边吃饭,为什么还要被罚钱,怎么回事?” “规定每顿饭要有十人以上过去,少了的,都要算在我的头上,到时候,就按人头处罚。客人来自四面八方,吃米饭吃面食的都有,口味各不不同,尽管每个客人跟前我都建议过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总有人不去,最后总难达到要求。” “那下一顿饭增加我一个,就可以少罚你一点了。” “你就不用过去了,我另外给你安排。” “为啥?” “我怕你去了,又要遇到那两个。” “那两个查数据的?他们是锦绣餐厅的人?” “嗯嗯。” “那就好,那我就在那边会会他们。” “千万不要这样,你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好不好呀。” “你放心,我办事情不会连累别人的。” “我真心不希望你去,如果你真的要去,那去了就最好不要回来了,就去找一家比我这边高档的地方住,对不起,恕我得罪你了。” 魏正海说着还朝他抱拳表示,话是这样说着,但脸上一直是笑眯眯的。 邢毅心里是有点不爽,但想了想,还是以理解魏正海的难处为重,改口道:“我就喜欢你这里楼上那间房,这是没办法的事。好,我答应你,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但你也要答应我,明天想办法把房子腾让出来。” 魏正海宽松地吐了一口气,笑道:“这样就好,我答应,就当着两位远客的面郑重表态,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第26章 戴眼镜搞跟踪 下午四点,宏达公司人事劳动科办事员胡彦丽来到了工程技术科,手上一个蓝色布面夹子,腰间皮带上有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大的盒子装着傻瓜相机,这是她的爱好,无论走到哪里,见到新奇的物体,就要拿出来闪两下。小盒子里面是刚拿到手的新款翻盖手机。 每个季度,各科室都要报送劳保用品计划书,这项工作原来是谭志达管着,最近他经常外出,一些工作总是被耽误,导致几个部门提了意见。 针对这一问题,谭志达召开科室会,当面宣布,劳保用品审定发放这项工作分给胡彦丽,又作出交代,填报好的表要送他审阅签字后,才能通知各单位到材料供应科去领取。 很简单的事,也被他弄得这样复杂,胡彦丽觉得这是个问题,她决定下来调研一下,完善数据,然后提一条利于公司管理的建议,把中间的层序减掉一些,特别是工程上,他们的工作很辛苦,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上门服务一下,把东西给送上门去? 见到苏怀安,胡彦丽把来意说了:“我们工作有做得不周到地方,还望许主任多多指出。” 苏怀安很高兴,说:“哪里哪里,难得有你们管理层的人下来,对我们基层进行面对面指导,我们十分高兴,我代表工程科全体员工表示欢迎。” 胡彦丽问他要具体意见。苏怀安就说:“刚才你说的我们都赞成,而且你现在已经亲自在动手操作了,对此我们没什么意见。” 接着就把编制员小宁叫来,在胡彦丽的指导下,编制劳保用品使用计划。 小宁谦恭地问:“主任,新来的人要不要一并报上去呀?” 苏怀安激奋道:“报啊,这不正好吗?你问这一句太关键了,要是不小心给漏掉了,那,我们就对不住人家了。” 胡彦丽有点诧异,工程科新来了人,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赶忙问:“你们进人啦?什么时候的事?” 苏怀安朗声道:“今天,刚刚来。” “今天?是什么人?” “一个普通人呗。” “一个普通人?进来干啥?” 看到胡彦丽脸上挂了疑惑,苏怀安知道自己话没说好,人家可是人事劳动科的,管着这事呢,笑嘻嘻说:“小胡呀,忘了告诉你了。事情是这样的,谭永利副经理,大忙人呀,忙中出了问题,不该发生的事,张冠李戴,把数据汇统的任务稀里糊涂就交给了我们工程上。我怎么办?公开顶回去?我们不是那样的人,都是公司的事嘛,我就接了,接了咋办?没有人手呀,找饶经理说了,饶经理爽快,马上就表态了,叫我去找人,到哪儿去找?去县人事劳动局啊,在那里找啊,说没有呀,哪里找得到?我就不死心,找不到人,工作就没法子完成,我就继续找,最终可能是我们的诚意感动老天,这个人突然就在我面前出现了。” “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他叫邢毅,年轻,也就二十五六岁,小伙子很有精气神。” “邢毅?” 重复问过之后,胡彦丽脑海里浮现了一幅画面,半个月前,她与好朋友倪淑贞一起去大地化工厂,去考察一个人,有人给倪淑贞介绍的对象。 工厂大门边有一道宣传橱窗,很凑巧这个人的照片就在里面。 车间里的燃气管爆裂起火,他奋不顾身冲上去,脱下自己的衣服紧紧包裹管道裂缝,阻止了一场事故,因此受到厂部表彰。 他的名字就叫邢毅。 光看名字,倒是完全配得上应得的荣誉。 看那照片上的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是因为看到事迹介绍后,才想起再看他一眼,才发现那张脸还算端正。 会不会是一个人哟,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还少? 胡彦丽决定考察一下,就算是为了倪淑贞,对这个人的真实情况,作出进一步的准确的判断。 她问:“这个人在哪里?” 苏怀安说:“材料库楼上,那边清静一点。” 小宁扬起一张表说:“还不知道工作服要多大号呢。” 苏怀安看着小宁:“你有多高?” 小宁举手摸头顶,说:“我有一米七五。” 苏怀安说:“他比你高一点,应该有一米七八以上。” 小宁说:“还是问他自己,我就怕出误差。” “那行啊,你亲自跑一趟。” 小宁正要动身,胡彦丽拦下了他,说:“我替你去。” 小宁后退半步说:“你是上边来来指导工作的领导,这怎么可以?” 胡彦丽上前一步说:“什么领导,我是办具体事的,工作服的尺寸,我看得比你准。” “这一点我相信。”苏怀安点头,“人家小肖这是要深入实际呢,好啊,小宁啊,你让她去。” 胡彦丽来到材料库楼下值班室,值班员老钱认识她,十分热情地给她指了上楼的方向。 胡彦丽看到桌面上有副平光眼镜,就说要借用一下。 眼镜是上一班的人留下的,老钱顺手拿递给她,说:“不要给人家弄坏啰哟。” “谁稀罕,我有三副好眼镜呢,今天没带来而已。” 她看见窗台上一瓶蓝墨水,取下来,发现瓶盖很紧,她拧不开,就交给老钱来拧。 老钱轻轻就拧开了,看着她拿纸巾蘸了墨水,往眼镜片上涂抹,很是疑惑,问:“你这是干啥?” 她说:“不要紧张,我在搞跟踪侦查,弄坏了照价赔偿就是。” “跟踪侦查?楼上这位新来的?” “别多问。” 戴上自制墨镜,对着玻璃窗瞧,感觉还不严实,又找到卷筒纸,扯了一米还多,折叠成三角形,两边粘上胶布,做成一个口罩,到了楼梯口,戴上了,这才上去。 她用脚尖走路,差不多是无声,这时候里面的人走出来,定然会被吓一大跳,大男人兴许无事,小女人就不一定了,不当场吓倒地才怪。 走到门边,发现门开着,就慢慢探头往里面瞧。房间里光线有些暗淡,不得不迈进去一点。 但因为这里太清净,即便再小心迈步,还是被听见了,坐着的人扭过头来了,并快速地站了起来。 胡彦丽看到了那个人的个头,迅速作出判断,其身高接近一米八,还没看他面容,只见到身材,就感觉到不是一般的挺拔俊秀。 第27章 要见一位大叔 胡彦丽刚站稳脚步,就被邢毅认出来了,装模作样,以为戴个古怪墨镜就能把真面目遮挡啦?光看那走路姿势,就知道是你,胡彦丽,宏达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人。 邢毅清楚记得,前世上的初次见面,是他去当时的人事劳动科办手续,胡彦丽就端坐在办公桌后面,板着脸孔,目不转睛,一本正经介绍公司概况,管理结构,工作岗位,待遇标准…… 如今的场景变了,不是他去人事劳动科,而是她来工程技术科,那时是她坐,他站着,这次变成她站,他坐了。 这样的安排很有不同的意义,也是一种提示,人生重来一次就会有新的不同,因此得尽快掌握相适应的方法技巧,什么方法最好?随机应变? 邢毅心里说好,我也不拆穿你了,我就装着不认识,就配合你,任由你怎样表演都行。 等胡彦丽靠近一点,邢毅抬起头来,轻声问:“这位大姐,有事吗?” 一声大姐,将胡彦丽心思打乱了,我的形象真的是这样,看上去很老吗?心里一阵不痛快,生气得就想吐口水怼人,不过记着上楼来的意图,搞清楚了就有的好看,使劲压抑了内心的冲动,尽可能不让情绪流露,抿紧着嘴唇,用小幅度点头摇头作为表示,为了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真面目,就半侧着身子走过去,还用一只手护着纸口罩。 靠近桌边,她把表格往桌上一放,嘴唇开个缝,含混不清地喔喔着,用手指头给他指点。 邢毅忍不住想笑,但还要继续装下去,低头看了那表格,明白是怎么回事,拿起笔划拉了几下,填好了,递给她,意味深长地瞅着她的眼镜。 胡彦丽保护着眼镜,一把抓了表格,也不再喔喔了,迅速转身走出来。 胡彦丽下楼梯时还崴了脚踝,嘴边的纸口罩也掉落地下,痛得直咧嘴吸冷气,又不敢哼叫,憋了一股劲,一口气走出来好远。 岔路口边找块干净的道牙,扯纸巾揩擦两下,坐下来喘息,抚摸脚踝,哎哟哎哟叫了几下,缓过气来,开始厘清思路。 是的,她看得很清楚,这个邢毅,室内光线不强,但也看得清楚那张脸,五官清晰,轮郭分明,那双眼睛分外有神,满含英气。 大地工厂橱窗里照片上的那位,不知是时间长模糊了,还是其他原因,总感觉两者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就算某个部位看去近似,甚至于相同,但无论如何,照片上的呆板这与站立在眼前的活人相比,还是存在不少差异。 肯定是搞错了。 她努力回想与倪淑贞一起去工厂的经过。 大地工厂远在三百公里外,两人先坐火车,再乘汽车,下车后又走了七八公里路,这才见到了厂房,厂房前面一道大门,大门后面一大排宣传橱窗,装饰得花花绿绿。 一路上倪淑贞保持沉默,走到大门口,胡彦丽实在忍不住,揪住她的衣袖:“我真有点怀疑你,倪淑贞,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但是无论你怎么做作,你的表情在变化,把你内心的某种情绪给暴露了,这一切根本瞒不过我的法眼,别装正经了,你老实交代,你要见的人是谁?” 倪淑贞轻轻咬咬下唇说:“我们要见一位大叔。” “一位,大叔?这个一位大叔,他在这边上班,他是你爸爸的弟弟?是不是你爸爸想来看他来不了让你来代替?” “什么呀。”好像感觉这个玩笑开得不合适,一点也不幽默,可能还会伤了朋友的感情,倪淑贞就改了口,“不是这样的了,这样叫不合适,还是改回来,叫做……” 胡彦丽提高音量道:“倪淑贞,你搞什么名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我不点穿你就算了,你还得寸进尺,把我当大傻瓜。” 在胡彦丽的追逼下,倪淑贞这才红着脸坦白了:“是的,没有见过面的男朋友,与母亲要好的全阿姨给介绍的。” 据全阿姨说,因为去乡下走亲戚认识了聂嫂,原本是城里人,不知何故去了乡下居住,为人很好,与她亲戚如同是姨妈姊妹的关系。 那聂嫂近年身体不是很好,行动不便。儿子在外地,挂念母亲的身体,但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匆匆地来,匆匆地又走了。 儿子这样跑来跑去,两头都顾不上,母亲很是忧虑,儿子在外面上班好几年了,因为忙工作,一直没有找对象,这又增添了心思,就希望他在锦绣城里找一个,成家以后想办法调来在一起,对老对小都有好处。 天下唯有父母的心,为了儿女,费尽心思想得周到。 那全阿姨十分用心,很快就物色到了人选,找机会告诉倪淑贞的母亲,女儿大了,该找对象了,我已经为你家淑贞妹儿物色好人选了,就在大地工厂上班,年龄长两岁多,大小正合适,长相也不差,主要是人规矩,勤奋,任劳任怨,诚实可靠。 全阿姨进一步,说要领人来家见面,她告诉倪淑贞,她这一辈给人做媒,这是第一次,不管成不成,不会再做第二个。 全阿姨的诚心让倪淑贞感动,但她还是请全阿姨先不要声张,也别让父母知道,等她从侧面作些了解之后,再确定是否正式见面。 她们就这样来到大地工厂。 胡彦丽记得清楚,倪淑贞在橱窗面前站立的时间约有三分钟。 胡彦丽当然也看到了照片上的人,还跟她开了玩笑:“怎么,这就是你的大叔?” 倪淑贞没有理睬她,转过身走出工厂大门。 胡彦丽自然猜得出她的心思。 胡彦丽回头望了照片,心里对那人说:对不起了,好像你落选了呢。 不过胡彦丽自己倒是记住了照片下的名字。 后来,她反复问倪淑贞:“你们之间有多大进展,背地里是不是单独又去了一趟?” 倪淑贞总是支支吾吾,期期艾艾,答非所问。 看到邢毅真身之后,现在胡彦丽不止一次在心里喊道:“倪淑贞!我的小贞贞,你耳朵热不热?我要让你打喷嚏了,最好连打三个,阿嚏阿嚏阿嚏。” 第28章 手势加上唇语 胡彦丽又想起来,从大地工厂回来,第二天见面,倪淑贞假装生气,责怪她,带了相机去,却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 她当时拍打相机壳子:“都怪你,也不知道你当时是打什么鬼主意,连我都被你耍昏了头,还好意思提照片。你当时怎么说的?” 倪淑贞假装糊涂:“我当时说什么啦?” 胡彦丽跺脚:“你拦住我,说,假若现在我是你,你想没想过他的身份?我就觉得你呀,变啦,普通劳动者怎么啦?一个多么正当的,朴素的成份呀,难道你不也是劳动者吗?” “哎哎,当时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哦,我是说普通劳动者中间的先进份子。” 胡彦丽当时就狠狠怼了一下:“我还不知道你呀,你那根花花肠子有几尺几寸我都给你量过了,倪淑贞呀倪淑贞,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市侩,会是这样的庸俗,你真值得好好接受一次再教育,要知道工作岗位是普通,但是普普通通的岗位,可是能干出大事业来呢。” “哎哎,胡彦丽呀,朋友们谁不知道你呀,刀子嘴豆腐心,是个善良的女人,不过善良人呀,往往会被表面的现象迷惑了,然后对很多事物作出不怎么准确的判断哦。” 胡彦丽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我想马上转身回去,到车间去,到澡堂去,到寝室里面去,亲自好好地目测一下。” 倪淑贞讥笑:“好你个胡彦丽,你看你,心机不正,还要到澡堂去?害羞不害羞哟,你脑子里哪根筋搭铁了呀。” 胡彦丽正经说:“我没有啊,只不过是打个比喻嘛,我去了吗?跟着你稀里糊涂回来了。” 那倪淑贞前面后悔,后面还是后悔,她幽幽地说:“虽然过去那么久了,但我还在想,那些字,当时为什么不仔细看看。” 胡彦丽当时没有注意,问:“什么字?” “没上心?都是表扬的内容呀。” “表扬什么?” “工作表现好,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怎么?听起来有点假是不是?” “我才没有这样说呢。我是说,像我这样,也是一天到晚埋头做事,像头牛一样干,可是从来都没人说你好,还是厂里,不管你干什么只要事干了,都会受到这样的表扬。” “你看见他干了什么事呀?” “好像说哪里的煤气管发生了意外,就毫不犹豫地冲上去,脱下衣服去包裹那煤气管……” “明明都看了,却偏要说没怎么注意,倪淑贞,我真的服了你了。” 好了算了,看在闺蜜的份上,不和她计较了,不管怎样,都要及时通知她,管他是谁,反正用了这个名字,那就要受到关注。 隔天,胡彦丽去到邮电局营业室,不见人,上楼找寻,在一间被玻璃墙拦住的厅室里面,倪淑贞和十几个员工正被集中,大腹便便的局长,唬着脸正对她们训话。 里面的倪淑贞回头,看见了胡彦丽,但是她不能动,只可以轻轻摇头,用口形作表示,意思是领导在讲话。 胡彦丽手势加上唇语,告诉倪淑贞:“那个人,他、来、了。” 倪淑贞睁大眼睛还是看不明白,只能耸鼻子,皱眉头。 胡彦丽继续表达:“就是,与你的大叔同名同姓的人,他、来、啦!” 倪淑贞的唇语则是:“你、要、去、哪、里?” 胡彦丽跺脚,举手指外面,又在头上比划高度,最后又用两个拇指对碰了两下,挤眉弄眼笑。这回该明白了。 倪淑贞也许是懂了,会心一笑,正要说什么,可是局长在点她的名,她走上前去,俯身在台子上签字,签完字就走进另一道门去了,头都没有回一下。 有人过来告诉胡彦丽:“这里不许停留,有事情到楼下接待室等待。” 胡彦丽瞪了对方一眼,什么鬼地方,不许停留?人指她看头顶的牌子:机房重地,严禁偷窥。 “我没有偷窥。” “偷没偷不知道,请你还是赶快离开。” 她再次来到营业室,等到下班,不见倪淑贞出现。 胡彦丽想,倪淑贞正忙工作,接受检查,一时没空,那怎么办? 倪淑贞没时间,那作为闺蜜好友,我该不该主动出个面,代替她,再去一次,与那大叔进行二次会面呢? 忍不住又想笑,计划更坚定,只有这样直接面对面的方式,才能节省时间,尽快查清真假,迅速作出判断。 一定要去见这个人,站近一点,直接盯住他看,用眼力先审视他,令他胆怯,把照片上的那副老实巴交的状态给逼出来。 他要不退却,脸不红心不跳,泰然自若,那就说明他是他,而不是橱窗里的那个他,此邢毅不是彼邢毅。 如果这样的话,那也不必慌张,就直接给他说,算是一段奇遇,必要的话,你两人见见面,交谈几句,看看眉眼对得上对不上…… 她站起来提提脚,感觉那个部位腾痛不厉害了,影响不了走路,走了出来,边走边构思,要不要来个三句话直入主题。 第一句,你之前是在工厂上班,请问是哪个工厂? 答对了就紧跟着问第二句:你的照片就在橱窗里,是不是呀,为保卫国家财产,赴汤蹈火,得了奖励…… 如果都有了,那第三句就该这样问了:调回家乡,是因为啥?照顾父母亲,还是夫妻两地…… 胡彦丽摇晃着头,将三句问词反复锤炼,还没结婚呢,说出夫妻两字来,好别扭。 第三天上午,她先去了工程技术科,给小宁说忘记填一个栏了,要找邢毅自己来补上。 人没在,小宁告诉她,邢毅去了众鑫公司,所有单位部门的数据,都要拿去那边集中进行汇统。 现在要怎么办呢?她站着想了想,好,我追到众鑫公司去?计划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要停下来,按步骤发展下去。 她在心里叫道:“倪淑贞,我这就去给你弄个准确的消息,完整的形象,不管是好是坏,你就乖乖等着。” 胡彦丽先回来办公室,得要先用一下化妆盒,行动以后,找机会对邢毅来个镜头快闪,过一个小时给倪淑贞打电话,把感觉给她描绘一番,问她有什么想法或者要求。 刚走到门边,靠窗坐着的洪敏婕就抬起头来,朝她招手:“你怎么现在才来?你到哪里去啦?打手机也不回。” 洪敏婕对面的桑倩神情也有点异样,眼镜片对着她闪着光。 “我在朋友那边,那里没有信号。什么事呀,看你们一个个神经兮兮的。” 桑倩说:“嘿,可惜你晚来了几分钟,错过了一段好戏。” 第29章 科长能耐很大 从洪敏婕和桑倩的动作表情上,胡彦丽就知道谁在演戏了。 “谭志达?他又怎么啦?” 洪敏婕说:“我们可是第一次见到科长发飙,看见那张劳保品发放名册了,大巴掌在名册上一砸,恶狠狠地吼,这是谁干的?咹。” 桑倩说:“真的是,从来没有看见过有谁像他这样凶过。” 洪敏婕站起来,学着那些动作,一会儿手指天,一会儿脚跺地,又狠狠朝桌面拍了一掌,不慎把自己的手掌拍痛了,赶紧举起来让嘴巴对着吹。 “他看见那张表格,就发火啦?是因为里面的内容?” “是呀,还不就是因为你那个什么朋友的男友?他举着那张表格,怒冲冲问我们,谁干的,对着我们连问三遍,我们都不回答,各人埋头做自己的事,他就大怒了,把桑倩都吓得,像缩头乌龟,脑袋都快缩到肚子里去了。” “你说谁呀,有那么严重吗?我只是不想看见他而已,那对眼光好怕人哟,完全是两股火,我怕被烧着了。”桑倩嘟嘴道。 胡彦丽哼道:“这么说,因为上面填写了一个新来的人,是不是这个人没经过他同意?” 桑倩说:“百分之百是这样,这个人要进公司了,事先没有谁告诉他,这样一来,他定下的规矩就被人为破坏了,权威就遭遇了动摇,不火冒三丈才怪。” 洪敏婕说:“我看你还是把情况快点告诉你这个朋友,冯科长那架势,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洪敏婕还没有说完,胡彦丽就已经拿起话筒拨号码了。 谭志达语气平和:“胡彦丽呀,回来啦?去哪里啦?” 胡彦丽朝桑倩挤眼:“忘记给科长报告了,我刚才去了一趟别的部门。” 谭志达声音稍微提高一点:“她们都告诉你了,我刚才在科里发火了,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说你朝着那张表格发火,是不是有哪里填错啦?” “错不错的,你自己不清楚?” “我不清楚呀,还望科长你指正呢。” “难道你忘啦,上月我主持科里开会,大家一起怎么定的规章制度?” “我没有忘,怎么会忘呢,订那些东西时你那么认真。” 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召开会议,所以那天的情景,大家都有印象。他来了,站在门口,吭吭了两声,没有响应,片刻之后,又敲了敲门板,又一次吭吭了两下。 科里三个女生都在埋头工作,没有谁抬头。 公司副经理谭永利从他后面站上前,说:“哎,你们几小个,注意啦,这是你们的新领导。” 洪敏婕和桑倩这才抬起头来:“哦哦,欢迎新领导。” 胡彦丽说:“原来是新科长呀,老科长你也是,你怎么忙也得先给我们说一声呀,新科长在门口站着,一伸一缩,又不开口,我们还产生了疑惑,还以为……” 谭永利说:“就你的名堂多,还以为,以为他是谁?” 谭永利是新科长的老叔,此前他还兼任人事劳动科科长,一直说自己精力不够,抓不过来,要找人来接班。 念叨一个多月了,没有进一步明确,原来是等着侄儿上任呢。 那科长办公室一直空着,洪敏婕朝桑倩呶嘴,小声说:“昨天差点就进去了。” 胡彦丽听着呢,朝她两个瞪眼:“说啥呢?” 几天前,谭永利因为要出去很长时间,就给大家说:“科里的事,由胡彦丽负责着,你们有问题找她商量。” 桑倩就鼓动胡彦丽,这下代理科长职权了,那应该进那间科长办公室去,那样才名正言顺。 胡彦丽平淡地说:“就负责几天,没那个必要。” 洪敏婕煞有其事说:“管它几天呀,就是一天也要去那个位置上坐坐,过个瘾呀。” 胡彦丽动心了,不就进去坐坐嘛,有啥了不起?就去推那门。 桑倩赶紧说:“开玩笑啦,就算你不去那个位置上,我们也听你的呀。” 洪敏婕尖酸地说:“哎呀,一定要进去了呀,要知道里面和外面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推了几下门没开,胡彦丽一股劲头上来,转身就去找谭永利要钥匙。 经理室副经理室都找过,不在,有人说谭经理喜欢待在财务室,就又去那里。 只有郑继红一个人。三言两语,吕秀珍就知道了她的想法,咯咯笑了几声,说:“进去两天就要搬出来,何苦?” 她问:“为啥?” 吕秀珍告诉她,新科长马上要到了。 新科长就是谭副经理的侄儿。吕秀珍讥笑:“嘿嘿,妹儿,可惜,被当成备胎用了。” 她气咻咻回来,抓住桑倩的肩头,使劲掐,桑倩痛得哎哟哎哟叫唤。还要去掐洪敏婕,洪敏婕一闪腰跳开了。 “没拿到钥匙,就拿我们出气?” “你们都知道有人要来,就合起伙来整我。” “我们都知道什么呀?” “你们不光知道人马上来,而且还知道他是谁?” 洪敏婕举起拳头发誓,打死她也不知道。桑倩也一脸茫然,没听到过什么消息。 胡彦丽气不过,跳起来,朝那道门接连踢了两下。奶黄色的门板上留下两个鞋印,桑倩拿拖把去擦,被她阻挡。 “不准动,永久保持。” 见面过程结束,谭志达接过老叔手里的钥匙,打开了科长办公室,开灯,回头招呼大家,“请进来,我们开个短会。” 他在里面等了几分钟,听不到动静,只好把椅子搬出来,靠门坐着,不露声色,轻言道:“好,就在这里开。” 会议时间很短,就只是强调一下制度建设,之前科里没有任何文字上的东西,他来了,就要订立出来,并且张贴在墙上,分发到各科室去。他郑重表态,愿意与大家一起共同遵守。 会散之后,三人走在一起,自然谈论起新任科长。 洪敏婕回头看后面无人,说:“长得倒是一表人才,鼻梁骨高,头发也茂盛。” 桑倩说:“头发是直立的,如果剪成平头,就没那么高了。” “看样子低不下一米七五。” 胡彦丽说:“只会看身高有何用?要看肚子里有没有货。” 两人点头认同。洪敏婕继续道:“你们大概注意到了,那双眼睛转得快,感觉贼溜溜的。” 桑倩说:“是啰,他站在门口张望,他不是在看东西,在看人。” 胡彦丽道:“贼眉鼠眼的,谁愿意让他看。” 洪敏婕警告胡彦丽:“小心一点,新科长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你。” 胡彦丽说:“你错了,我看他盯你的时间最长,盯的部位也最多,你才是他的目标呢。” 洪敏婕生气起来:“你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第30章 有意思的会面 现在谭志达语气开始变化:“工程科是你自己要去,还是他们叫你去的?” 胡彦丽道:“怎么,不能去吗?” 谭志达语气严厉起来:“要去哪里都可以,但遇事得要自己作主,要坚持我们的原则。” 胡彦丽敏感起来:“什么原则我没坚持啦?” “我说你没坚持原则了吗?” “那你说谁?” “你告诉工程科,临时叫来干两天活的人,不配发放劳保。” “大科长,一双袖套而已,没必要这么认真呀。” “违反原则的问题,那怕是一颗针也不行,马上通知他们收回。” 胡彦丽忍不住哼了一声。 话筒里问:“怎么啦?” “没什么……仔细听着呢。” 重重放下话筒,又哼了一声。 洪敏婕道:“科长耳朵尖得很呢。” 桑倩说:“肖姐小心点哟。” “我才不在乎他,小题大作!哼。” 她出了办公室,眼前要办的,是想办法让倪淑贞知道,我们一起去大地厂,看到了那张照片上的那个人,他回来了,落脚锦绣城了。 来了以后因为没有走人事劳动这边,而是直接与工程科接洽,导致现在谭大科长很不高兴。 他自己要是能够明白过来,主动与科里面勾兑一下,也许情况会有改变。 电话说不清楚,直接去了邮电局营业室,还是没见着人,问她搭档徐露,说淑贞姐跟着检查组走了,到外地参加交叉检查,去几天不清楚。 她看时间,上午九点半,现在转向,去众鑫公司找邢毅,时间正好,交谈中把谭志达不高兴的消息透露给他,看他如何反应。 来到大楼前,两名保安直挺挺杵在那里,胡彦丽怕被纠缠,就绕开正门,从侧门钻进去,上楼,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大玻璃房前,有几个人在里面忙碌着,她好像看见了邢毅的身影,在工程科见那一面之后,印象已经留下,让她不忘的是那一头浓密的乌发,颜色的纯正令人怀疑,相信使用了染发剂,或者天天早上都用老姜涂抹。 胡彦丽准备推门进去,一名保安已经来到她身后,问:“哎,你干什么?在这里随便乱撞?” 她回头一看,保安神情严肃,往腰间皮带里插一根黑棍子,她认识那是电棍,嘿嘿笑道:“对不起,我找个人。” “我也说对不起,我们公司有规定,你来找谁,先要登记。” “登啥记呀,说几句话就走。” “说一句话也要登记,麻烦你去一下。” “去哪里?” “去门卫室。” “门卫室在哪里呀。” “就在门卫室那里。” “你这是什么话?” “请不要胡搅蛮缠。” “谁胡搅蛮缠啦?” 保安有些无奈,就拿起对讲机呼叫组长。 保安组长疾步走来,看到是个美女,脸上挂了笑容:“对不起,请问你什么事?” 保安组长态度端正,胡彦丽也和气:“我来找个人,进来的时候没有人管,上楼来了才跑来阻挡。” “这是我们的失误,请你谅解,你稍等,我们去拿本本来,请你补登一下。” “那就快点。” 保安组长指令那保安快去。 回头对胡彦丽讨好说:“我们也是没办法,公司规定严格,被查着了要扣钱。请问,你要找谁?我这就给你联系。” “我找的这个人他叫邢毅,就在那玻璃房里面,你喊一声,他就会答应。” “你可能没看见墙上的警示牌,这里不能高声喧哗,你指给我看,我进去叫。” 胡彦丽踮起脚,隔了玻璃门,看到的是栽了藤蔓的架子,那里面就有人,但被藤蔓遮挡了,看不清楚。 “你帮我叫一声?” 保安组长推开玻璃门一道缝,伸头进去问:“里面有没有叫邢毅的?” “有啊,是谁要找我呀?” 很有磁性的声音,胡彦丽听得很准,不错,就是他,他在这里。 保安组长走过去说:“这边有个女的,要找你。” 邢毅转身,从透过藤蔓空隙看见了胡彦丽,怎么?找到这边来啦?昨天还有话没有说完? 走出来微笑着打个招呼:“小胡,是你呀,有什么问题吗?” 胡彦丽面颊微红:“问题?是有一点,专门来找你,有话要说。” 邢毅心想这就对了,昨天的匆匆一见,什么话都没有说,我还在想,怎样才能再见一次呢。 邢毅给保安组长说:“这里还有人在工作,你看,麻烦你给安排个地方?” “跟我来。”保安组长把他们带到会客室。 那保安拿来了登记本,组长摇手说:“都是熟人,不登了。”两人一起转身下去了。 靠墙边茶具柜上有开水瓶,胡彦丽抢先倒了一杯水,坐上一个单人沙发。 邢毅坐胡彦丽斜对面,微笑着看她,昨天乔装打扮,不让人看到尊容,今天改变了,恢复原貌,何必呢?这个样子多好。 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皮肤白,左眼单眼皮,右眼双眼皮,坐着也要挺起胸脯,喜欢穿宽肩衣服,学男人迈方步走路,大幅度甩动肩膀,凡事都要抢在前面,咋个?该不会是受命于闺蜜,运作起计划来啦? 前世上,邢毅与胡彦丽虽同在公司,开始阶段,因工作岗位差异,见面极少,后来因为要见倪淑贞,而她则时常在倪淑贞身边出现,日渐混熟,最后这边连打带骂,她都不肯离开。 胡彦丽性情耿直,肯帮人,打抱不平,心里装不住任何事,什么消息到了她的耳里,不超过十分钟,就会向倪淑贞转达。 此生回来,两天当中她接连两次出现,最初装扮,现在归真,邢毅有点忍俊不禁,感觉一定与倪淑贞相关,她一定告诉过倪淑贞了,大地工厂的那位回来了,就要来找你了。倪淑贞处事很谨慎,一定要她再来一次,作进一步确认。这样的话,他也没必要隐瞒什么,就让胡彦丽好好了解一番,回去给倪淑贞做精确描述。 想到这样有意思的安排,心情一阵愉悦,身子十分轻松。 而胡彦丽也在调整思路,对方举止大方得体,她受的感染不少,加上内心对自己的提醒,替人来搞调查,不是自己要谈情说爱,不要慌张,要保持矜持,举止大方,自然得体。 做足了准备,胡彦丽端起杯子细细抿了一口茶水,挑一挑眉毛,说:“哎,到现在你都还不问一下我的名字?” 邢毅看着她:“还用问呀,你是宏达公司人力资源部主任助理胡彦丽啊。” 第31章 声音有点颤抖 胡彦丽差点没有呛出来:“什么?人力资源部?对不起,宏达公司你是说对了,但我们公司没有这样的单位。我们的单位是人事劳动科。” “人事劳动科啊,这是最初和现在的名字,以后要改成人力资源部的。” “以后?谁知道以后的事?你知道?” “这是发展的需要,你会知道的。” “我管不着,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助理,所以,请你别来这一套,这种恭维只会让人感到可笑。” “哟,我这样说,惹你不高兴啦,那好,我们换个说法,你好,我叫邢毅,你呢?请问尊姓大名?” “你都知道的,不要故意了好不好?我们进入正题。”胡彦丽摇摇脑袋,“你知不知道,我们,去过大地,去过你们厂?” “哦,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一个朋友,今天她有点忙,不过迟早你们会认识的。” “哦哦,那我就好好等待与她认识,你说你们去过我们大地厂?什么时候?” “前不久,春天的时候。” “哦,那么你们去干什么?是要找谁吗?” “是呀,找一个人。” “那是谁呢?” “一位大叔。” 说着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邢毅保持着正经:“哦,你的叔叔,还是朋友的叔叔?他在厂里?干什么的?说来我听听,说不定还认识呢。” 胡彦丽见他当真,怕误解加大,忙把话头收回来:“只可惜。” “可惜什么?” “出现了特殊情况,中途而返了。” “哦。” “可是看见了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是什么呀?” “看见了橱窗里面的你。” “哦,不过没什么,一张照片,叫它为东西也可以的。” “我们看到内容了,你毫不犹豫,脱下衣服去扑救燃气管。” “是燃气罐,不是管,是管那还了得。” “反正就那么一回事?对吗?” “对,其实那是一件小事。” “小事?置生命于不顾,还是小事?” “也没那么严重,值不得那样宣扬。” “还真谦虚。” “怎么,你来见我,就只说这点小事?” 胡彦丽眼皮眨巴了两下,举起手腕看了看表,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想着接下来的第二,第三,说:“这只是开头,你别着急,还有话要问你。” 胡彦丽的视线不断在邢毅身上游移,昨天因为戴了涂墨眼镜,也有些慌张,没有看透彻,今天就不同了,光线充足,整个人都看得相当清楚,可以说一表人才,身材奇伟,容颜清秀,轮廓鲜明。 想起工厂橱窗里那张照片,表面看是找不出毛病来的,但与真人相比,就有差距了,简直判若两人。 在她的感觉里,眼前这个人,身上发出来的,一般人少有的某样气质,是什么呢?嗯,一句话是描述不清楚的。 胡彦丽想着谭远达发飙的事,作为开场白:“是苏怀安介绍你来的吗?” “是呀,苏主任只要我帮助公司完成数据汇统,搞一个提灌站。” “第一次找你,就要你干这么多活?苏主任对你就这么了解?我看他这次,是有点考虑不周了。” “有什么不周?” “他介绍你来帮公司干活,没有经过人事劳动科。” “人事劳动科呀?” “是啊,你是不是不懂,进我们宏达公司,必须要经过人事劳动科的。” “没你们这个人事劳动科的同意,就进不来,是不是?” “苏主任去找你,要你来干什么,之前没有向科里面报告,我们科长大人的权威受到了侵犯了呀。” 邢毅自然知道宏达公司人事劳动科科长是谁,却故意问:“你们的科长大人,谁呀?” “你不认识的,谭志达。” “哦,是不是喜欢在这里别一颗胸花?蜻蜓的,或者蝴蝶的。”手指左胸示意。 “对呀,就是他,听口气,你们认识?” “岂止认识,我们还是同学呢。” “你们是同学?” “是呀,初中高中都一个班。”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想到公司上班,为啥不主动先去找他呢?” 邢毅嘴角翘起来:“哦,这么说,我要来宏达公司,没有先找他,而是找了苏主任,这就惹老同学不开心了?” 胡彦丽说:“你意识到这一点很好,我就告诉你这个事,你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被他知道了,会大发雷霆的,你们不是同学吗,那就应该补救一下,去找他,你就说,早就知道同学在这边,是个当头的,所以,这次就投奔来了。” “嗯,这个主意不错,我是投奔老同学来了,要在他手里讨口饭吃了。” 考虑到胡彦丽的出发点是在关心人,为了不让她失望,邢毅没有继续调侃,而是转过弯子,迎合她,略含幽默地说:“不好意思,这样随便去找老同学,给他添麻烦不太好。” 养尊处优的谭志达见了他,一定拿腔拿调,趾高气扬,那不消说,言辞上就不会客气了。 所以,他现在没有必要去会谭志达,以后要不要见,看看再说。 胡彦丽继续介绍,谭志达的叔叔是公司二把手,是原来锦绣县公路局副局长,下海去了两年,又回来了,副局长不当,当了宏达公司副经理,不过也算是平级。 公司共有三个创始人,除了谭德利之外,还有一个叫孙国玺,原来锦绣道桥公司的留守副经理,现在是他为主,管理着宏达公司全部的工程项目和生产经营。 还有一个是褚良臣,公司投资的大部分钱都是他拿的,有个舅舅在新加坡,留下了一大笔遗产,他要留在那边掌控,一般不过来,两三年的时间就只见过他一次。 胡彦丽以为邢毅新来,情况不明,其实有些事呀,邢毅比她更清楚呢。 邢毅装作不知,听完胡彦丽的介绍,真诚地说:“好好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情况,让我对宏达公司的情况就有所了解了。” “你今年多大?”她突然问。 “二十五。你呢?” “反正比你小一点,小也不多。”心里说,这话估计不假,真是二十五岁的话,就比我大三岁。 “你比我小,那我就叫你小胡妹妹好了,答应吗?” “随你的便。”胡彦丽嘴上回答,心里却想着倪淑贞,她们是同龄人,倪淑贞大两个月,女大三抱金砖,男大三呢,怎么说? “你答应就好,小胡妹妹呀,现在当大哥的想要问你点问题,你愿意回答吗?” 胡彦丽噘起了嘴唇,下意识地举手撸袖子,看了看时间。 “我不会多耽搁你的,嗯?” 邢毅声音轻柔,自己听着都觉得有点颤抖,此刻,他最想知道的,是关于倪淑贞的近况了。 第32章 大步跨了进去 胡彦丽的粉红色坤包里面音乐响,就掏出手机来,按键看了,是科里面桑倩打来的,她朝邢毅点个头,说:“你稍等。”就扭头接听。 桑倩告诉她:“你还在外面呀,赶紧回来,那位姓代的老人来找你了,着急得不得了,又哭又闹,你再不来见她,就要出事了。” “我的天!”胡彦丽一下子跳起来。 那姓代的老年妇女,原属于综合贸易公司,因身体不好长期在家养病,等到退休年龄到了去单位办手续时,单位已经撤销,一时找不到人,着急起来,孙国玺好心肠,同意将她手续转移到宏达公司,由公司盖章代办……具体手续交给胡彦丽办理。 原来与她约好今天来办,就因为在工程科看见了邢毅,精力全都放到这边来了,就把整件事情给忘了。 而办理的时限就只有今天一天,下午两点半前不把手续交去县人事劳动局社会保险科,不再受理。 谈话无法进行了,胡彦丽回来就问邢毅:“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 邢毅道:“手机我还没有呢。” “你怎么会没有呢?赶快去买一个,买了就通知我,你先记着我的号码,快点呀。” 等他记完了,她道:“今天我们的见面就到此,你记住,赶紧想办法给谭志达打招呼,你们既然是老同学,那一切的一切,就省事多了,你可以从他那里着手,他那样的人好对付,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你懂的。就这样,你和他讲好了,抓紧时间告诉我,我暂时就不勾掉你的名字,赶紧去买手机,买了第一时间就叩我,我等你的消息。” 走到门外,回头补了一句:“还有,我告诉你,我只是人事劳动科一普通工作员,不是什么助理,再提醒你一次,你若再乱叫,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不等邢毅回话,急匆匆走了。 邢毅盯着胡彦丽的背影,心里想着手机,想着倪淑贞和胡彦丽,二人是闺蜜,生活习性有很多共同点,对一些事物的观点看法,也大同小异,只是对颜色却各有喜爱,胡彦丽的手机外壳是粉红色,专卖店里经常有摆放,而倪淑贞却喜欢淡蓝色,近似于蓝天却又没那么深,她对这种颜色到达近乎痴迷的程度,家里大多数物件色调构成,都有这个元素。只可惜配有这样色调的手机,好几年都没有买到。 他与倪淑贞相识相爱的那一场经历,虽然发生在前世,即使在今生,都将难以忘怀。 冬天要到了,他上了街,准备去商店给自己买一件绒衣,一双棉袜。 一道高墙下面,靠墙有一架木梯,有人在上面施工,他不经意抬头,从衣服颜色看出是个女生,心想为什么要女职工在高空作业?缺少男职工吗?这下面竟然无人帮扶,什么单位呀。 靠近那梯子了,眼尖的他发觉梯子有晃动感,下意识伸出手去扶,果然在颤动,而且在向后滑…… 情急中忙要抽出揣在兜里的另一只手,想双手一起去把住梯子,没想到兜口窄小,一次没有抽出来,再抽时,梯子已经滑动了,而且速度很快,上面的女生尖叫着连同梯子一起跌了下来,站在梯子下的他躲闪不及,整个人被梯子带动滑倒。 令他万分懊悔,哭笑不得的,是人倒地了另一只手还没有抽出来。 女职工很幸运,因为她跌倒下来的位置太巧了,全身都砸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也是太不幸了,他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上压着的是一个人,一架梯子,还有一个装涂料的塑料桶。 女职工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吓。受伤的是邢毅,肋骨断了两根,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回家休养两个月,一百天后才回到工地。 就在那一百天里,他收获了爱情,说好巧就有好巧,那女职工正是全阿姨要介绍的对象,开始时她隔几天到医院探望一次,知道是他之后,有几天未现面,然后就是每天都来。 他知道,她父母对他不满意,阻挡了她,但她挣脱了他们的束缚,还说这样的话:“那天要不是他经过那里,不伸手扶住梯子,不当地垫,那我不知还有没有今天……” 每每想到这事,画面习习如生浮现眼前,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今生这事还会不会重演,他不知道,如果要征求他的意见,那就说,再来一次也无妨,但最好还是……前世已经经历过,今生还需要重复吗? 倪淑贞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命运会发生什么,未来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生活。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事,发生过的,即将发生的,未来还没发生的,都有可能而且来得及调整改变,甚至于包括颜色。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做好了准备,决心要让她幸福一辈子的男人,已经来到身边,近日将站立在她眼前。 从这时开始,他就要有所行动,要走近她,与她结合,爱护她,让她幸福,共同担负起建立一个温馨小家庭的责任,悉心孕育一个健康优秀的孩子,精心抚育孩子长大。 孩子的天赋,有一半是靠开发出来的,孩子脸上绽放的,是他们二人的心血浇灌的鲜花。前世上两人共同养育的男孩,名字叫远驰,这个名字是倪淑贞取的,为此她花了两天翻字典,五天看了十多本书。 为了这门亲事,那全阿姨不少用力,那时,母亲就不止一次写信,还打长途电话,反复说全阿姨来问过多次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及时安排去和人家见个面。 他完全顺从母亲,专门请了探亲假,选了一个晴朗的天气,拎了礼品,在全阿姨的带领下,要跨进那陌生家庭的门槛……那个家庭里的主人脾气很不好,哪怕就是母女俩都中意的女婿,也难以看到他脸上有一丝笑意。 准岳父的问题出在他性格倔强,遇事想不开,因为由他独自经营的门面遭遇突然盘点,过后要他在物资清单上签字,他拒绝不签,让事情扩大,闹到上面。 他占据充分的理由,在没有通知他本人到场的情况下,搞突然袭击,分明是整人,我不在场,物资商品盘下来出现短缺,是谁的责任? 他以为拒不签字,就拿他没办法。殊不知人家才不撂他,两张封条,盖上大公章,把门面查封了,通知他回家等待处理通知。 那一时期供销系统面临改制,而且发展速度很快,他回家闷了半月,闷出病来,去医院里呆了半个月,回家休息调养两个月,就这么点时间内,他所在的农资公司就退出历史舞台了。 他的结局是,自行联系单位办理调转,未到新单位上班之前,去人事劳动局社会保险科每月领取生活补助费一百二十五元。 对于一个年近半百的人,有哪个单位还会接收? 邢毅就是这个时候进那个家的…… 那是前世上的事,就让它在记忆中慢慢飘。现如今一切都改变了,包括见面时间地点方式,都要变了。 他决定现在就动身,不再等胡彦丽了,校正目标,邮电局营业室,朝那里迈开正步走去。 胡彦丽说了,她们去过厂里了,橱窗里有他的照片,所以见了他,应该并不陌生。 回到锦绣都三天了,隔近了,想见面的念头越发浓烈,心情越加难以抑制。 不过依着倪淑贞的性格,(什么都可以变,但她那腼腆容忍温柔的性格不能变)见面之后,在还不认识的情况下,会像对待任何顾客一样对他,礼节性问:“有事吗?” 那也没关系,就从陌生开始,主动接上话,说:“有啊,打个电话呀。” 接下来,有的是话题,可以问一下邮票的事啦,今年的年册什么时候到? 邮票年册对倪淑贞来说,有特定的意义,她从1992年前就开始收藏,含有十二生肖邮票的年册,是她的最爱。 也就是说,根据时间推算,现在她手里的年册已经接近半数,至少五册了。 邮电局青灰色大楼,他太熟悉不过,踏上营业室门口台阶,他脚步轻轻,害怕惊吓了里面的人。 那营业室里动静不小,有人大声说话,也有人轻言细语,在给顾客作解释,但是顾客音量不减,怒气冲冲。 顾客蛮横,倪淑贞受到欺侮了,邢毅由不得多考虑,大步跨了进去。 第33章 没有注意细节 柜台前面一个汉子,身形粗壮,面对着柜台,张牙舞爪,高声吼叫着。 柜台后面只有一个姑娘,她是营业员徐露,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在一个彪悍的大男子面前,显得十分的娇弱,但她依然面带笑容,双手并举,手心对着他,轻轻地往下压,希望缓解这位男顾客暴涨的脾气。 汉子面前一堆东西,刚从黑布袋子里翻出来的,他摊开双手:“喏,在哪里,都看过了,哪来的身份证?” “您不要急,我们帮你慢慢找。”徐露在帮他一件一件翻看。 邢毅刚走近的时候,徐露看见他,朝他投过来一个笑靥,说了声:“对不起请稍等。” 邢毅没看到倪淑贞,营业室里就只有徐露一个人,面对气粗的顾客,她有点招架不住,这时候倪淑贞在就好了,她去哪里啦? 徐露还在忙碌着,那汉子却嚷嚷:“你翻来翻去,把我的东西弄的乱七八糟。” 徐露停下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粉红的脸上尽可能报以微笑。 邢毅有点失望,想要问一下,可是徐露现在的处境很难,要集中精力应付那汉子,没有时间顾及他,可以谅解。 邢毅就勾身倚靠柜台,不动声色地往下观察。 那汉子的妻子,出外旅游,把他身份证也带了去,而他这边急着要办什么手续,就让她从那边把身份证寄过来,拿回去后翻遍包里包外,除了一些吃的,用的,根本没有什么证件。 那汉子发现袋子角上有个洞,就断定那身份证从这里掉出去了,是邮寄途中掉的,所以跑来要找邮电局负责。 徐露尽可能给他作解释,有针对性地说:“邮局就有相关规定,一般包裹内,不能夹带有效证件,这样寄东西很不安全。” 汉子说:“我从来没有听说有这些规定,都是些霸王条款,我不管,现在就要找你们,你们必须要负责,你作不了主,那就请你们当头的出来。” 徐露道:“谁来了都一样,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主动去发证机关反映一下,作个挂失,然后申请补发,我们可以协助你。” “你到现在还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真急死人了,找不到身份证那协议书就签不成,我要受到多大经济损失,你知不知道啊?” “再急也没用,又不能确定是我们给你弄丢的。” “不是你们弄丢的,那是我自己故意拿躲了,藏起来了,然后来找你们扯皮?你们这样推卸责任,我要投诉你们。” 徐露的脸涨红起来:“你这人,怎么一点话都不会听。” 一边认真解释和想办法,另一边就这样蛮横不讲理。 旁边的邢毅不但听清楚了,还通过细致观察,发现了端倪。 这时又来了两位顾客,都好奇地聚过来观看热闹,邢毅举了举手,把大家注意力吸引过来。 “这位老兄,听我说两句好不好。我看人家营业员工作很细心的,已经反复作了解释,做到仁至义尽了。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自己有没有过错?包裹不能夹带邮寄重要证件,我相信这一条应该都知道,说不知道那是不讲道理。” 在场几个人都转脸朝邢毅看过来,注意地听讲。 汉子显然很不高兴了,说:“关你屁事呀。” 邢毅并不生气,和蔼地说:“你这样这样就更不对了,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事情其实很好解决的。” 汉子瞪大眼睛道:“你怎么解决,想替她打抱不平?你给我靠边站,不要在这里多嘴多舌。” 邢毅并不生气,和颜悦色说道:“别急嘛,你把那袋子给我,我给你找。” “你给我找?你是魔术师,你还能把身份证给我变出来不成?” 见邢毅一直笑眯眯说话,那汉子心头也考虑了,这小伙子也是高高大大,粗壮结实,年纪轻轻,真要惹火了论起真来,谁吃亏还说不定呢,朝旁边吐了一口,递过袋子。 邢毅把袋子拿到手里,举起来凑近了灯光瞅了瞅,又,伸手进去,鼓弄了几下,两手指头夹着身份证出来,轻轻放在柜台上。 那汉子顿时怔住了,拿了身份证在灯下反复看,又到窗前就着阳光看,确认之后,回来站在邢毅跟前,瞪大眼睛看他。 “怎么?是不是假的?” “一点不假,上面的血印子都还在。” “是你的血印?” “不是怎的,得罪了老婆,被她朝这里咬一口。”朝胸部指了指。 小徐和两位顾客都笑起来。 小徐忙拿起袋子,伸手进去摸索,说:“真神了,我们刚才怎么就没有发现里面有夹层?” 邢毅对那汉子说:“怎么样,是不是这就算没事了。” “找到东西就好了,没事了。嘿嘿。” “你是没事了,我看啊,人家刚才给你说得明白,包裹夹带有价证件不安全,你就听不进,蛮横不讲理。你是不是该给人家认个错啊?” 汉子眼见邢毅朝他瞪眼,一个劲埋怨起妻子来,说:“臭老婆搞事就这样,喜欢莫名其妙,偷偷摸摸,寄个袋子回来也要搞个夹层,又不吭一声,提醒一下,真是。”见邢毅还盯住他不松手,面红耳赤地给小胡鞠一个躬,朝邢毅挤挤眼,竖了一下大拇指,转身急急忙忙走了。 小徐眼里放光,激动不已,对邢毅说:“你太厉害了,真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看清楚里面有个夹袋?” 邢毅说:“他翻看袋子的时候,由于角度不同加上灯光是从上面照射,他看不到,忙着翻找那些东西,也没有注意细节,这与他的急性子有关系。” “可是我也没有注意到。” “你也是因为着急,人在着急的时候,往往就是这样。” “你说得太对了,人一急起来,脑子基本上是糊涂的,嘿嘿,谢谢你帮我解围,吓死我了。不过,你开口就叫我小徐,你认识我吗?” “你在这里上班,每天要接待这么多人,谁不认识你呀,”邢毅问转话头:“怎么,今天你一个人上班?” “是呀,这两天就我一个人。” “我就说了,那还有一个呢?” “你是说淑贞姐?她被抽调参加交叉检查去了。” “交叉检查,县与县之间?” “应该是。” “那要去几天?你知道吗?” “不清楚,只知道她们是昨天去的。” “等她回来了,两个人一起上班,就轻松了。” “是的,有淑贞姐在,那今天的事情不一定会发生。” “不过,对于那种人来说,总会随时找岔子的。” “淑贞姐脾气好,总能妥善处理好任何事情。” “嗯哼,你也不错呀,是吗?你很了解她吗?” “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你要找淑贞姐?” “我就随便问问,你忙,走啦。” 第34章 保持距离观察 这个时机没选好,事先也不知道倪淑贞她不在,不过帮助小徐解了围,下回再来,遇到她就会比较愉悦,不至于出现尴尬。 邢毅归拢心思,回到众鑫公司,继续搞数据汇统,完成那最后的几页。 工作台侧面,藤蔓架子档头,有两个人在轻声说话,邢毅尽量使自己专心致志,不受影响,但因为女人的声音邢毅有点熟悉,这就不得不注意了, 他从藤蔓缝里看过去,看清楚了是宏达公司财务部主办会计吕秀珍。 再看男的,似曾认识,但一时想不起名字。这人身材一般,但颜面上有特征,隔好远,都会看见右边眉毛角上一个豆大的黑痣。 之前他们说了很多,邢毅没在意,现在他们谈到了上堰村砂石场。 这个上堰村应该就是他要去搞提灌站的地方。 吕秀珍说:“你和村里的人见过啦?” 男的说:“见过了。” “他们答应啦?” “狡猾得很,不轻易吞钩。” “那你怎么对付?” “不就一个钱字么?” “怎么说?” “狮子大开口,要两万。” “要得太多了,我看还是算了。” “不能就这样算,我要和他慢慢磨,磨到一万以内,五千左右,才能答应,不能让他逮住就是一大口。” “那要磨到什么时候呀。” “做生意就不要想着一口吃个大胖子,得慢慢来,积少成多。” 女的叹了一口气:“我脑子比较笨拙,就只知道做账,生意上的计划安排我是没有研究。” 男的鼓劲道:“没必要呀,你掌握的是命脉,把握好印鉴,对账上的资金有数,这就足够了,其它的事,你不用动脑筋。” “真是,为了钱 什么都不顾了。” “你说我?” “我哪里是说你呀,我是说上堰的人,你要是松了口,就太便宜他们了。” “我有办法对付,我现在想的是接下来两个月,工程上进入了旺季,你就抓紧时间,与建设单位联系,催他们赶紧来结算。” “不好整,现在到处都有三角债……昨天,就由谭永利带着人到交通局去,酒倒是喝了几瓶,可是账却没有结成。这样空跑的情况经常有。” “没带你去呀?” “说了,我推说感冒要输液。” “你的酒量我知道,不喝就不喝,一旦喝起来了,好些男人都不是对手。” “不行,最近感觉身体上……难以适应,我都想改行不干了。” “不行,不能打退堂鼓,想想今后,我们的计划实现了,保证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开玩笑。” “那有啥?砂石场到手,那就是我们自己的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购买高档衣服,出去旅游,一切都由在你自己。” “对半开哟,可是你亲口说的,金口玉牙。” “只要拿过来了,都好说,我季得万从来不哄人。” 原来他就是季得万,前世就知道此人,在锦绣城里他大小算是个名人,只不过眼下还只是众鑫公司下属一个分公司的普通员工。 找时间推算,季得万的发迹史,可能就是从现在开始起步。 不过季得万什么时候与吕秀珍走这么近,开始打上堰砂石的主意,邢毅无从了解。 有关这笔买卖的交谈继续。 吕秀珍干笑了两声,说:“老季,从来不哄人,这句话你敢对我发誓么?” “在你面前我就敢发誓,你想听吗?来。” 女的好像动了一下,进行了阻挡。 男的道:“怎么?到今天,你都还在怀疑我,不相信我?” “我哪里是不相信你哟,我是在想,要怎样才能保证长期稳定不会发生意外。” “长期稳定问题不大,那砂石场的新协议要签就签二十年。” “你要和他签二十年合同,超出规定时间那么多年,你就不怕工商管理局来查?” “不怕,合同签成两份,一份对付工商,就十年,另外一份管用的,签二十年。” “人家说你点子多,狡兔三窟,我还不信呢。” “现在信啦?” “我说的意思你还没有了解。” “你是想说怕我们之间的合作会有变化?” “我是不会有变化的,就怕……” “就怕我变化是不是,那我现在真要就对你发誓了。” “不是现在,现在发什么誓都没有实际意义。” “看不出来,年纪轻轻,就这么老辣。” “你说我吗?” “我是得向你多学点。” “开玩笑,你季得万是谁呀。我只不过提醒你,上堰村与宏达公司的协议不到一个月就到期了,你要快马加鞭哟。” “你提醒得对,我已经想好了,这就去找他们交谈,要他们提前解除与宏达公司的合同。” “提前解除,就面对着要付违约金的问题。” “违约金算啥,那姓董的见钱眼开,拿到了好处,他还不赶快办?” 越听邢毅心里月明白。 上堰村砂石场是宏达公司帮助下搞起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确保公司承揽的建设项目用砂,公司投了钱,上堰村提供砂石山头和场地,三年前双方签订了首期协议。 现在首期协议就要到期,该是作手进行续签的时候了,季得万就选择这个时候下手,要横插一杠子,把宏达公司踢开,由他去与上堰村签协议,把砂石场经营权拿过来。 后来,宏达公司也就是因为失去了沙石场,没有了原材料基地,发展受到制约,经济损失不消说,公司经营方向一度偏离,孙国玺胡良凯等人创业时的初衷差点毁于一旦。 砂石场的事与提灌项目有着直接联系,这要由着他们乱来,项目还没起步就受到影响。 邢毅思考着,他意外得知这场秘密交易,不能坐视不管,就给苏怀安打了个电话。 “你在上堰村有熟人?这个熟人知道这个情况?”苏怀安听过了忙问。 “好几年不见了,在街上碰到了,在一起聊了一阵,听说我在为宏达公司做事,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我。” 邢毅没有说出吕秀珍和季得万的名字,吕秀珍的弟媳姜梦馨是邢毅中学同学,只因为嫁错了人,男人好赌,全部家当都赌光,生活陷入困境,吕秀珍对弟弟的行为阻止不了,但生活上却一直在照管,弟媳感恩不尽,在人前不时称赞她大姑的善举,同学圈里就有传播,所以邢毅的印象比较深刻。 而在公司里,吕秀珍的人缘关系也处得很好,无论任何人去找她报销单据,签字领钱,都客气接待,言辞委婉。 那季得万折腾了几年,以后在锦绣县城开始小有名气。 这人有个特点,胆儿肥,什么都敢干,搞走私,搞建筑,搞煤矿,聚敛一定数量的金钱之后,带着小三出国,跑到境外尽情挥霍…… 他的发迹史在城里经常被人提及,身上总有一层神秘色彩,正因为如此,邢毅倒想先不要惊动他,静静在旁边观察,保持距离就行。 第35章 遇到这样的事 苏怀安进一步了解道:“那你这个熟人,他认不认识进行秘密交易的人?” “他说不认识。” “你这熟人还在村里吗?” “他要出去打工,可能已经动身了。” “之前他一直就在村里?” “看样子好像发展不怎么样,他自己不主动说,我也不好多问。” “他留下联系方式了吗?” “他说等到找到工作了,稳定下来,会和我联系。” “你要保持与他联系,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我。” 接着问数据汇统工作怎样。邢毅说已经完成了。 苏怀安就问:“要不要休息一下?” 邢毅说:“不用,明天我就动身去上堰村。一天之内完成实地勘测,三天之内完成设计方案。” “这么快?好啊,我联系一下,派车送你。” “不用,我坐农公车去,就想请苏主任帮我准备点原材料。” “原材料?” “绘图纸,绘图笔,专用缩放尺这一类的东西。不过算了,还是是我自己想办法。” “你帮我们干活,哪能由你自己去想办法?这样,我给孙经理说说,先拨点经费给你。” “事情还没有干,就先要钱,这有点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呢,应该的呀。” “那就麻烦苏主任了。” 数据汇统完成,最后的程序,是送去给齐总经理审阅。 总经理齐绍全与客人正谈话,还是站起来接了材料,还亲自给他倒茶水。 与齐绍全谈话的是谭永利,因为谈话被打断,哼了一声,浮肿的眼皮下滚动的眼球凸了出来,冷冷地盯住邢毅。 邢毅自然认得他,是宏达公司副经理,老同学谭志达的亲叔叔,本来想主动喊他一声,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但见他冷冰冰的样子,不给情面,那就算了。 谭永利还是宏达公司发起人之一,当初他们几个人共同制定的目标,就是打造一家具有一定实力的道桥工程公司,立足锦绣,面向全省,创造些像样的业绩。 公司干了几年,起色不大,进入艰难时期,这时候谭永利节外生枝,嫌道桥工程赚不了大钱,而那房地产是朝阳产业,他就鼓捣要成立房地产公司,搞楼台馆所。 众鑫公司是县里最大的建筑材料供应商,房地产行业的依靠,自然把这事抓得很紧,与齐经理的谈话八成与这个有关联。 不过他这个人思路和行动都不长久,房地产没干几年,又转移方向,看好煤炭开采……但愿齐总经理多一个心眼,他干企业有经验,不至于随意决断,一定会考察清楚后再深入洽谈。 齐绍全接过数据汇统材料去看了一下,眼睛里放出光来, “嘿嘿,真不错,真不错,就像是打字机打印出来的一样。”把茶杯往他跟前推一下,给谭永利也打个招呼,“你先坐,我打个电话。” 电话打给财务室,齐绍全说:“赶紧安排备用金,这边要用,给来帮助我们搞数据汇统的小邢报酬,这是一件全脑力劳动的事,连轴干了三天,一天给五十。” 随即拿了本子和笔,招呼邢毅说:“你写个领条。” 邢毅说:“不用不用,苏主任给我说过的,这边不用管,那边会负责。” “怎么不用管?要管,帮我们办事,怎么会由那边拿钱?派人帮我们办事还要负责工资,这说不过去呀。谭经理,你看……” 谭永利冷眼看邢毅,说:“我不知道。” 齐绍全并不理会他的情绪,“是的是的,这事老孙亲自管了,肯定你就不知道了,不行,我们一定要给钱,哪有干了活空着手的事?谭经理,回去的时候麻烦给孙经理说一声,我这边管了。” “我有事,今天不去公司。” “我知道,你就喜欢在外面跑。不用你说了,你先喝茶,我送小邢走几步。” 出来站在台阶上,弯下腰来抓住邢毅的手,紧紧握着:“再次谢谢你,也请你转告苏主任孙经理,真心谢谢他们,再见。” 站在那里看着邢毅走远了,才转回身去。 齐绍全话语真诚,动作行为干练快当,一点也不清高孤傲,到让邢毅感觉有点意外。 前世上,他家里发生了一起悲剧,他的独生女齐环与高中同班同学季星谈恋爱,遭到母亲强烈反对,并采取了强硬措施,女孩被逼不过,最终选择了服毒…… 当时城内大街小巷,一时间都在议论这件事,有人说了一句话,刺激了若干父母的心:“悲剧发生自始至终,不见那父亲说一句话,他少一点仁慈和软弱,刚强一点的话,妻子的骄横就可能减少一分了。” 邢毅默算着,要是时间出入不大的话,他女儿今年上初中,而那姓男同学随父母从外地转来,他们之间的往来还没有开始。 这次与齐绍全总经理算是认识了,年龄差距大一点,但这不是问题,继续来往,多有些了解了,找个机会,善意地给他提点建议,希望他关注一下自己的女儿。 邢毅边走边想,也不知苏主任找了孙经理没有,提灌站的前期费用准备给多少,现在身上有齐总经理给的一百五,顾阿姨给的三百,买绘图笔绘图纸,个把月的生活费住宿费足够。 预拨的经费最好动工时候就给,需要找人开挖沟渠,清理基槽,请的农民工干了活就要算钱,他们讲究吹糠见米,我这边不能失去信用。 此时,在宏达公司经理室,苏怀安与孙国玺正交谈有外人要插手上堰村砂石场的事。 孙国玺问:“这个小邢,他没说具体的人来?” 苏怀安说:“没说,估计那熟人不认识那些人。” “他怎么会知道这事与我们公司有关?” “他听到里面内容,提到我们公司,再说,那砂石场就是与我们公司签的合同。而那小邢呢,来公司搞数据汇统,也只认识我一个人,他听到有人提到宏达公司,他又在帮我们做事情,理所应当关心公司,这就要及时告诉我们了。” 孙国玺叹气:“说起来,提灌站这件事,也怪我。” 说差不多了,苏怀安提了启动经费的问题。 “要多少呢?” “给两千。” “多不多呀?” “我看不多,除了绘图纸,笔墨,在现场勘测需要找人帮忙,要开工资。” “好,我这就给永利经理说一声,请他安排。” “你不能直接通知财务上?” “我们有分工的。” “那,我先回去等着。” 苏怀安前脚离开经理办公室,谭永利后脚就进来了,铁青着脸。 “怎么啦,这么不高兴?”孙国玺问。 “高兴得起来吗我?遇到这样的事。”椅子拖得嘎嘎响。 第36章 有哪里不对劲 孙国玺被谭永利的话吓得不轻,慌忙站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谭永利鼓着眼珠子:“我们送去的数据资料根本用不成,别的地方搞得好好的,整整齐齐,我们的呢,乱七八糟,不成样子,内容看不清楚,字又写得不好,一个个像鸡脚叉似的。” 孙国玺满脸狐疑:“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听错了?” 谭永利摇晃脑袋,鼻子里哼哼:“你就相信苏怀安,什么事情都交给他,把他当成知己,你的智囊,现在怎么样,打脸了。” “不不,你再重复说一遍,怎么回事,我们数据资料汇总好了,人也跟着过去了。” “我们过去的人算什么呀,什么都不会干,搞得一塌糊涂,人家很不满意。” “你亲自去啦?你看啦?情况怎么样?那你怎么给人家作说明的?齐总他怎么说?” “很不舒服,不愿意见我,叫人传话,如此不配合,不把众鑫公司当回事,以后还要不要我们供货呀。” 孙国玺紧皱眉毛:“诶,怎么搞的嘛,这个老苏,说那小伙很可以呢,字写得好,工作认真负责,这到底怎么回事哟。” 谭永利又说了:“苏怀安这件事办得太差劲,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调查一下,随便随便就喊进来,一进来就要发劳保品,规矩都给破坏了,这怎么行?而且事实证明这个人用不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赶紧把他轰走,不要留在公司了。” 孙国玺无论如何对苏怀安是很信任的,这事要怎样和他说,才能不至于伤及情感呢? “我还是要问问老苏。” “不要问了,你就是喜欢迁就他,这有啥问的,不行就是不行。” “事情搞砸了,到底是能力不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总是要搞清楚的嘛。” “只要你有这个态度,就可以了,不要找他来了,大家都几十岁,好歹也处了这几年,话说不好听了也伤情感。” “那要怎么办?” “简单,叫人事劳动科他们直接处理得了。” “就算这样才符合程序,那也得给苏怀安说一声呀。” “他大还是你大?就这样怕他?” “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不信任我。” “你看,你又来了。行,就按你说的,通知人事劳动科。” “我已经给他们说了。” “你说过啦?” “怎么?我说了不算数?” “我没说你说的不算数呀,既然已经通知了,那就行了。” “好啦,没啥事我走了。” “可是齐总那头,怎么解释?” “这你也不用多虑了,我会安排,找人给他说说就是。” “找谁?能和他解释得清楚?” “你就不用担心了,有人会摆平,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记着早点把那小子撵走就得。” 看着谭永利摇晃的背影,孙国玺心里七上八下,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主动给齐绍全解释,这个人不行,我们换一个? 紧接着问自己,齐总不生气了,答应换人,那换谁?时间呢?完全来不及了。 那苏怀安很有信心的样子,怎么会被蒙混住?他一向认真,严谨,很少犯错啊。 孙国玺觉得自己想太多,还是要把苏怀安叫来,简单两句问明白了……抓过电话机就拨号。 电话里听到孙国玺口气,苏怀安就感觉出了什么事,也不敢耽搁,三步并着两步,气喘吁吁跑来。 “才到科里,板凳都还没有坐热,你就急霍霍地喊,是什么急事?” 孙国玺则不住地摇头,举着双手,像是给谁投降的样子,说:“怀安啊,我就是特别相信你,才让你去找人,干好数据资料汇统的工作,我和你,心里有话,都要第一时间说出来,要是不说,哏在心口上,难受的要命,是不是?” “什么话非要让它哏在心口上?快点说出来,还这么啰啰嗦嗦,干啥哟。” “刚才谭永利来过了,他从众鑫公司那边过来,带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事情搞砸锅了,呃。” “什么消息?什么砸锅?是数据汇统的事吗?怎么?小邢他没有做好?” “你是一点也不知道,他搞的数据汇统资料,过不了关,被否定了。我就想不通,你不是说他字写得很好吗?其实好啥呀,一点也不好,就像鸡脚叉,乱七八糟,这下恼火了,我们这边办的事,和别的地方一比,差劲,完蛋了。” 苏怀安脑子有点乱,搞资料汇总,他真的是看清楚了的,那个小伙子,一举一动,都体现出成熟老练,从容不迫,怎么会? “等等,我听不懂,老孙你说得不对,那些数据资料我都看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不会有什么差错的,你现在却说什么乱七八糟,像鸡脚叉?不对头呀。” “谭永利在众鑫公司坐冷板凳,为了公司被别个当矮人,出丑的是他,打脸的是我啊。当初我信誓旦旦,说我们保证圆满完成任务,这下好了,我怎么给齐总交代,因为我们的数据影响到整个系统工作,造成的损失,谁来,也承担不起呀。” “我还是觉得有问题,我就是对谭永利的话有怀疑。你看他这个人呀,你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平时怎样,你应该清楚呀,这事,可能不是他说的那样。” “他平时是有点严厉,不太注意方式方法,在大家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印象。” “不行,我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苏怀安拿起话筒,又问齐绍权的号码。 “你想干嘛?” “不问清楚,我这心里哏得慌。” 逼着孙国玺翻看号码本。 电话接通了,苏怀安拿着话筒凑在孙国玺耳边,让他接听。 “喂,请问是齐总吗?” “我是,你谁呀?” “是我,孙国玺呀。” “孙经理呀,你好你好,我齐绍全呢,多巧啊,几分钟之前我正在想,孙经理这两天有空没有啊,我门该聚一聚了。” 齐绍全的口吻欢快而且带着激动,听不出有不爽的口气,孙国玺大惑不解。 孙国玺给苏怀安打个手势,要他不要作声,他自己压低声音,小心翼翼说:“是这样的,齐总啊,我们不是承担了那个数据汇统的事吗?这阵呀,我们正在……” 齐绍全呵呵笑:“是呀是呀,就是这个事呀,我想着要和你相聚,说的就是这个呀。” “真对不起,齐总,我们不该……” “哎哎,你这个孙经理,今天说话怎么回事,什么你不该,是我不该啊,我这不刚刚在想吗?只是想而还没有付诸行动,是我对不起你。” “这样,齐总,我请你……” “什么你请我呀,是我请你,定了,就在我们总公司斜对面的那家餐厅,今天晚餐,由我来安排,你们在家班子成员都来,还有你那个下属,一定要请,这么棒的小伙子,要好好犒劳犒劳他。” 听到齐绍全说小伙子棒,孙国玺顿时愣住。 第37章 做人不能这样 孙国玺小心问:“齐总,你说犒劳?我的下属?谁呀?” “你们派来的小邢呀,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呀。” “齐总,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呢。” “听不懂,我来告诉你。那小邢呀,搞的数据汇统资料,检查组几个人都看了,被这份材料质量,文字组织,给镇住了,都说,不得了,宏达公司有这样的高手,人才战略搞得好啊,这材料搞得规范整齐,十几家单位,就你们宏达公司这一份水平最高,简直是样板,亮瞎眼睛了呀。” 孙国玺拿着话筒的手有点颤抖,掌握不住,另一只手赶紧上去,两手捂住话筒,被齐绍全的话给吓坏了。 “齐总,你千万不要能开玩笑,你说的事,是真的吗?” 苏怀安脑袋靠得近,也听明白了,抬起下巴,仰望顶棚,长出了一大口气。 “伙计,说定了,等会儿见,我等着你们,快点啊。” 那边先挂了,孙国玺慢慢放下话筒,脸红脸白的,使劲盯住苏怀安看。 苏怀安坐下来,端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下大半杯,杯子朝桌面上一顿,哼了鼻音:“谭永利这是故意的。” 孙国玺赶紧拎了温瓶给他加水。 苏怀安喘着粗气问:“现在怎么办?提灌站还搞不搞?” 孙国玺挺干脆说:“搞,咋不搞?” “要把人撵走吗?” “不撵,不能这样,要留住,请他帮忙把提灌站搞出来。” 孙国玺找毛巾擦脖子上的汗:“好家伙,这个谭永利,怎么搞的,来这一手,一件大好事被他那么一折腾,我这精神上就跟着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松弛,这谁还受得了?” 苏怀安气愤不已:“他来这一手,这样下去,叫我们怎么干?公司还怎么发展啦?” 孙国玺搓着手:“算了算了,不和他计较了,不管怎样,齐总高兴了,这就成了,这小邢,差点让我们误会他了。” 拍一下苏怀安的肩膀:“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先喝口茶,等一会儿一起去赴宴。” 苏怀安的气一时难消,粗声粗气说:“我又不是班子成员,我才不去瞎掺和呢。我现在想的是,小邢要知道了,心里不知该有多憋屈呢。换成是我,坚决不答应。” 梗在心里的石头还在,无法放下来,苏怀安于是又去抓话筒。 “你又要打?” “我找谭永利,得和他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 “怀安呀,算了,电话里说不好听,就要闹起来。” “我才不怕他闹?我要问他,凭什么要胡编乱造?诬陷他人,哼哼,这样对公司,对个人都好?搞这样的动作,有本事,朝我来呀。” 眼见苏怀安不饶,心里的气愤一时消停不了,孙国玺只好说:“既然这样,那我来打。” “你心慈手软,说了也不起作用。” “哎呀,我有我的方式,不会让你失望的。” 电话打通,孙国玺说:“永利呀,我刚刚接到齐总的电话了,他说下午请客,叫我们都去呢。” 谭永利说:“我去不了,还有事。” 苏怀安说:“你咋不说数据汇统的事?快说呀。” 孙国玺嗯道:“齐总又说了,我们的数据搞得好,比较满意,也不知道他这样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在安慰我?” “齐绍全他这样说了吗?” “嗯,说等一会见面了,还要当面表示感谢。” 谭永利这下就不舒服了:“他齐绍全这么说啦?和我说的那些话不算数啦?他这人怎么回事?我要去找他,做人不能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哪有这样的道理?” “等见了面,就知道具体情况了。” “不去不去,齐绍全说两口话,那是他的为人,我管不着,但这个人被稀里糊涂叫来公司,这算啥事?人事劳动科的人不知道,具体办事的人很有意见,这样随意,以后叫他们怎么办事?” “永利呀,这样好不好……”孙国玺要往下说,苏怀安手指着话筒道:“你告诉他,这个人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谭永利问:“旁边说话的是谁?是苏怀安呀,他说你知道,那好啊,那我还能说什么呢?你是一把手,你说什么都算数,那请你从上面赶快给人事劳动科打招呼,是猫是狗都让进来。” 苏怀安气呼呼道:“说的什么话?” 孙国玺说:“你手边的事不大的话,还是争取去。” 谭永利说:“麻烦你给齐绍全说一声,我不在家,我去地区办事……已经出城二十公里了。” 谭永利其实说了谎,他那里是去地区呀,还在锦绣城里,杭世凯开着一辆借来的车,把他接去了大后街季得万家。 季得万是杭世凯的表哥,表哥表弟保持着密切来往,这两天杭世凯有了新想法,要表哥替他出个面,给谭永利和谭志达打个招呼,给他调整一下岗位,他想去搞物资采购。 话才说出口,就招致季得万一顿训斥:“闲时不烧香,急时抱佛脚,早的时候干啥去啦?” 他脑袋一偏,哼道:“我又不是他们身边的人,怎么能随时接近他们呀,再说我又不是白要他们出力,该花费多少,说一声不就行啦?” 季得万口气软一点:“求人的事,是要花钱的,你知道就好,等着,有机会我先打招呼,然后再说。” 季得万与谭氏叔侄认识,但来往不多,但是考虑到将来,不光是上堰村砂石场,还有众鑫这边以后的发展,需要与他们进行全方位合作,就得做些铺垫。 他提前告诉了吕秀珍:“众鑫公司金属建材分公司二轮承包要开始搞了,你不会怀疑,下一轮承包人,非我莫属呢。” “是吗?那我现在就先祝贺你了。” “知道我想怎样干吗?我要进一步扩大经营规模,打造锦绣县第一大的生产资料供应总公司。” “胃口太大了,不怕被撑坏?” “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锦绣最大的企业家。” “我知道,我想问一句,你搞公司搞那么大,你的资金够吗?” “资金不是问题,我需要的是人才,到时候我想要你去那边,你愿意吗?” “那不一定,” “工资比这边高得多,你也不动心?” “我要到时候再看。” “你想留点余地,好啊,我也不勉强你,但我要先通知你,想办法把账上的资金多留一点,起码要二十万。” 吕秀珍说:“这么一大笔钱,可开不来玩笑,你不知道,谭永利这一关是不好过的,隔三岔五的他要来,查看每一张发票,看经过他审核签字没有,要是发现没有经过他签字的,那就……” “会怎样?” “被炒鱿鱼,一家人就靠我这点工资生活呢。” “不会让你为难,我想办法让他签字就是。” “你能想什么办法?” “我要请他的客,他这人我了解,喜欢玩牌,还好酒,灌几杯迷魂汤,不怕搞他不定。” 第38章 各打各的算盘 决定了,但这顿饭不能安排在吕秀珍家,因她丈夫心眼小,会产生这样那样的怀疑,不利于行动。 也不用考虑外面,就在自己家里,老婆出去旅游了,房子宽敞,家里陈设档次也不低,再叫两三个人来陪着,就不怕有闲话。 临到坎上,季得万又告诉吕秀珍,原定计划做一点调整,除了谭永利,连他侄儿谭志达也一并约来。 “他侄儿比较有头脑,不怕被他觉察你的动机?” “我有我的策略,你来了只管喝酒,看着我怎样运作就是了。” 杭世凯第二趟接了谭志达和吕秀珍。 命运不可违背,机会定要抓住。杭世凯记着这句名言,等谭志达坐好了,拿两包香烟塞过去。 “今天我表哥请客,他就要当众鑫总公司金属建材分公司的经理了。” 谭志达道:“不要说得那么容易,你表哥现在也只是候选人之一,还有其他人呢,都要通过竞选才算数,那竞选和竞聘性质一样,到时候啊,谁上谁下还不知道呢,不要高兴过早。” 杭世凯提高嗓门:“我表哥说了,没有人能争得过他,他赢定了的。那竞选大会就是一个过场,这个经理他是当定了。” “你表哥自信过头了。” “你不信?不是你谭科长,换成别个,我就和他打赌了。” 坐后面的吕秀珍忍不住插话了:“真的别小看季得万,本事大得很,想办的事没有不成功的。” 谭志达道:“本事能有多大?能把众鑫公司搞成集团吗?” 把他们送到,杭世凯回头去接谭永利。 谭永利下车进门见了吕秀珍,一脸惊异,假装生气说:“你先来啦?你咋不提前说一声,等我一下下?” 吕秀珍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也要来呀,要是知道了故意不等你,那我不是要等着回去挨骂,这顿饭会吃得香?” “那就怪季得万,他有意错开时间分别打电话,故意让我们两个分开。” 季得万插话:“谭经理不要胡打乱说,我这个人做人做事有准则,从来不会坏人家的好事,我先拨你的电话,后拨吕姐的,你们不是大半夜的,经常在一起打双升么,见面的机会还会少吗?” 每逢周五,只要谭永利没有出去,还在公司,吃过晚饭,他就会召集人来办公室打牌,有杭世凯,谭志达,自然少不了吕秀珍,一般来说,吕秀珍不是每次都来,时间上要隔两周,给家人说要加班搞报表,晚来一点。 谭永利朝后面张望:“季得万你故意把老婆送去外面,是不是要做一回真正意义上的家主呀。” “都说谭经理心机厉害,果然如此,我这点小动作都被你看得一清二楚。” 说着把烟递给谭永利,烟盒移到吕秀珍眼前,吕秀珍摇头不接。 谭永利说:“整一支嘛,是好烟呢。” “是呀,经理要和你整,你还不想整?是要扫经理的雅兴?” 吕秀珍瞪了他一眼,就接了烟点燃狠狠抽了一口,把一团浓烟吐到季得万脸上。 “喝的什么酒?” 谭永利先问,他喝酒是有讲究的,不要本地酒,要酱香型的,满足这两条,其它的不选择。 季得万说:“早就知道你的脾气了,吕秀珍早就告诉我你的最爱了。” 季得万经常在外面跑,才一两年时间,全国各大中城市,有一半以上都留下他的足迹了,谭永利想到这个,心里就痒痒,这家伙搞采购,方便,想去哪里,拔脚就走,宏达公司一年也没几次外出的机会,孙国玺魄力太小,放不开手脚,自己不出远门,也不让别人去,想办的事办不了。 还在来路上谭永利就揣度,季得万这家伙是个怪,今天请我来吃饭,不会只是因为想要套近乎,拉个关系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别的盘算。 谭志达从后面进来,站在谭永利跟前说:“叔,坐错位置了,你应该坐这边。” “这里一样。” “那里有点偏,正位在这头呢。” 谭永利两头看了看,确信侄儿说得对,就调换了位置,做到那正位上去。 等谭志达这边也坐下,他说:“我给孙国玺编了个故事。” 谭志达问:“你和他还兴讲故事?啥故事哟。” “我在齐绍全那里面遇到了你说的那个人,拿着他搞的数据给齐绍权看,邀功拿钱。” “随便写几个阿拉伯数字,还想邀功?真特么不知廉耻。你给孙国玺怎么说?” “就编了几句,说你们看错认了,不负责任地随便派个人去,把人家的数据搞得一塌糊涂。” “嘿嘿,这下孙国玺就难堪了。” “是让他难堪了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 “有人在旁边多嘴。” “谁?” “苏怀安嘛。” “他又说啥啦?” “我听到他的声音了,不相信我说的,要找我对证。哼哼,他两个一碰面,就要生事。” “别睬他,他算个啥?” “孙国玺就喜欢听他讲,关系好得简直一个妈养的。” “哼,有朝一日,把他扫地出门。” 季得万走过来插嘴说:“叔侄俩说得好热闹,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你们这么费心。” 谭志达说:“日常事务,没什么大不了的。” 刚好从外面点的菜肴送来了,吕秀珍就主动伸手,把菜盘子往桌上摆排,又给大家分发碗筷。 谭永利说:“你拿碗就行,筷子你不要分。” “为啥?” “分筷子就只能生姑娘,生不出儿子来。” “你就叫我生我也不敢呀。” “这话可不是我逼你说的,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大家嘻哈笑起来。 有手机铃响,是一首抒情歌曲,谭永利道:“吕秀珍,你的手机响了。” 吕秀珍站起来,从包里面掏出手机来,瞥一眼:“是我老公。” 老公语气有点急:“我有急事马上要走,车子都来了,不好请假的,娃娃你去接一下。” “嗯,你去你的,我去接。”吕秀珍装好了手机,给大家解释,“本来讲好,他把娃娃送去拉丁舞班,陪着她跳完,现在没法了,娃娃小,不放心,我要赶去。” 谭永利哼哼:“有啥事嘛,娃娃都不管啦。” 吕秀珍说:“他那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无法掌控。” 坐下来随便扒拉几口,喝下半碗汤,就与大家告别。 季得万跟在后面,说:“你把娃娃接了带着一起回来。” 吕秀珍说:“娃娃碍事,就不来了,你把那小的招呼好,让老的少喝点,喝多了说话不算数。” 季得万扭脸朝后看,说:“放心,在我家里,就得由我作主了。” 第39章 知道他的心思 数据汇统圆满完成,报酬意外增加,邢毅决定慰劳自己一下。 北门上有家羊肉粉馆,店家一个人操作,他额头上冒汗,两手不闲,动作麻利,先烫了粉,漏勺捞起来,放到碗里,三个手指捉了羊肉片,排放在封面上,浇上一瓢热汤,往台面上一搁,招呼吃客自己去端。 钱箱就在旁边,吃客端粉的时候,先把钱丢进去,需要找零就在里面翻,拿了零钱,不忘记举起来让他看一眼。 两张小方桌,八个座位,有十来个吃客,就有两个没座位,只好走出去,蹲在路边道牙上吃。 道地家常味,油盐酱醋都不少,香菜放得多,压下了膻味,感觉不错,就是数量稍嫌少了点。 来了一位吃客,面皮蜡黄,动作迟缓,一看就是个病人, 没有座位,他就站着说:“老板,给我来半碗。” 店家摇头说:“半碗不好整,要就是一碗,吃多少算多少。” 病人说:“主要是刚刚做了胃切除手术,不能吃多,只吃得下半碗。” “剩下的倒掉就是。” 好几个吃客都抬起头来,有朝店家看的,有朝病人看的。 病人缓缓转过身,眼巴巴看着大家的碗里,准备走开。 邢毅说话了:“等一等。” 他站起来,让那病人坐下,说:“我给你想办法。” 走过去再付了一碗的钱,对店家说:“一碗不够我吃,再来半碗。” “半碗?”店家发呆。 他解释道:“你给我来一整碗,我和他分就是。” 说着跨步过去,取了一副碗筷,放在病人面前,把那一碗粉端过来,分了一半给病人,说:“这一半不用倒掉,我吃就可以了。” 羊肉分开一边就只剩三四片,他干脆全部都给了病人。 病人那半碗的钱给了他,他犹豫一下,收了。 病人直点头:“你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旁边的吃客都看见了,有点头的,有竖拇指的。 邢毅只是微笑。 店家是有点难为情,说:“你这样做,活生生是教育了我,我先说声对不起,不过你是看见的,我确实忙不过来,是得考虑请个帮手了。” 邢毅道:“羊肉粉味道不错,要是能够满足不同人的不同需要,可以加粉,可以加肉,可以双加,那就更好了。” “什么叫双加呀,我不懂,我现在是明码标价,一碗就是一碗,这一碗少那一碗多,大家在一起吃,看见你的多他的少,不就感觉不公平了吗?” “公平不是你这样的解释,看来你是国营饭店出来的,习惯大锅饭平均分配了。” “是呀,你们不知道吗?这姚二哥就是国营饮食二店出来的嘛。” “嘿嘿。” “呵呵。” 吃客们嘻哈起来。 店家姚二哥脸红起来,背过身去了。 他那里知道,随着历史推进,经济越加发展,人们收入逐年增加,出来吃东西的人就越来越多,生意就红火起来。那时,吃客想要添加肉一点也不费劲,不光肉,肚、肠、心、肾、肺、脚样样有,还可以来个全家福。 啥叫全家福现在店家此时可能还不清楚,而这小店所在位置,几年后就会被安排作教师小区建设用地,也就要搬到别处去,不知还有没有参与竞争的机会。 眼见店家忙碌着,没心思听他讲,给他说未来的事,他也未必相信,也就罢了,如果还这样坚持下去,你会撑不了多久。 离了小店,沿着熟悉的路径溜达一阵,眼见天色已晚,转向到庙儿湾,回到光明旅社。 柜台后面的墙上,有几幅画,画的都是大型动物,虎,狮子,还有马,那虎突出的是身上的斑纹,狮子的钢牙白里透黄,马的鬃毛就像一排直立的钢针。 他还注意到落款,几幅画都是:魏俊龙,十三岁画。 魏正海走过来,欣赏着画作,说:“画得不好,请多多指教。” “你儿子今年多大?” “十六岁了。” “念高中?” “要到明年。” “现在还画吗?” “这一段突然爱上了写生,几乎天天都在外面。” “写生,很重要的一步呢。” “也不知能够坚持到好久,长远的话,让他报考美术学院。” “你可以督促他,不要轻易放弃,基本功还是很不错的,持之以恒,这是最重要的,很多本来可以成为画家的,都因为没有很好坚持,中途荒废了。” “感谢你的夸奖,我一定坚持,但愿如你所说,将来就算称不了画家,但也可以在家举办美术培训班,解决就业问题。” 他点头:“这个想法是很贴近实际的。” 回想自己读中学时,就有过报考美术系的念想,就希望自己将来成为画家。 后来怎么发生的变化,为什么没有报考美术系,初衷发生改变,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隐隐约约感觉得到是有些不寻常,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就像电影里面常有的桥段,间歇性或选择性失忆。 信手捉了画笔,来了两下,魏正海在一旁看了,直接惊呆,道:“哟,你才是大画家,画得这么好,我要让我儿子拜你为师呢。” 他自己退后一步看,坐看又看,习习如生,连自己都不相信,完全可以用笔力挥洒自如,力透纸背八字来形容。 被洪水冲进山洞,又从泵井里出来,一进一出,人生获得一次颠覆性的转变,连同自己喜爱的技能,也有了质的飞跃,真的非比寻常。 “可以呀,哪天他回来,就带来见我。” 魏老板和他儿子决然想不到几年后,会有梅花鹿来到这里,更不会想到它会给这边安详平和的福利旅社带来什么影响。 梅花鹿丢失的时间,是在北大街绿化工程动工之前一年,那一年他儿子远驰上一年级,这样推算,从现在到那时,至少七八年,届时这老大就是二十四五岁,个顶个的小伙子了。 现在,早早地给魏老板透露,他会怎样?根本不信?不知所云?大惊失色? 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找一个小本本,把这些将来要发生的事先记下来,不光旅社,还有其它,大凡是想得起来的,统统记上,然后推算时日,适时安排,到时候该出手就出手。 上楼之前,伸头看一眼那三人间,两位外省客人外出还没回来。 魏正海告诉他:“他们明天起早就要走了。” 想等他们回来,再交谈几句。不管怎样,在一间房住过,好歹算是室友。 魏正海拧开水壶,上楼给他开门, “我之所以要住这间房,我有我的道理。” 魏正海知道他的心思似的:“住这里好,抬眼就看见远处的城门洞垭口。” “对呀,这就是我要住进这个房间的目的,每天都能都看见那垭口。” 第40章 今生不会忘记 垭口是很久以前的城门所在,那些旧时的建筑物十多年前就被拆除了,所谓城门的石头砖块也散去了四面八方,那里就只剩下十来米长的台基,也被撬得七零八落,成了孩子们周末寻求刺激的去处。 紧靠台基建起了一排砖木结构的房子,那是县种子公司仓库。旁边紧挨着三间老房,也是砖木结构,只不过是小青砖,与仓库的红砖形成对比,老房是前世上他们家曾经的住处。 邢毅清晰记得,老房的主人姓蔡,是个老师,一个人独居,没有结婚,什么原因不知道。 接纳他们家住进去的那一年,蔡老师从外地接来一个孩子同住,后来知道,是蔡老师堂哥的儿子。 蔡老师身体不好,腿部问题严重,经常生病住院,邢毅的父亲就经常前去看望,情况紧急的时候就背着去医院,出院了又去背他回来。 蔡老师个头不小,邢毅的父亲每次背他回来都是满头大汗。 种子仓库的工作比较特殊,并不强调每天的八小时,而是等到天气晴朗的时候,父亲和另外两个保管员就会抓紧时间,把种子装袋,一袋一袋背出来在石院坝上晾晒,傍晚等热气散了,种子凉透,就凑着月光,把种子收拢装进麻袋背回去。 那石院坝的边角上或多或少会遗留几粒种子,聪明的雀鸟就会飞来寻食,其间就有好看的鸽子。 有一天来了两只鸽子,不知从哪里飞来,停歇在蔡老师家屋顶上,然后降落到石院坝上来,给它们几颗米饭,一小碗水,胆儿就大了很多,不走了。邢毅就找一个纸箱,用铁丝悬挂在屋檐下,让它们住了进去。 鸽子一雌一雄,雄鸽羽毛像雨点,时常鼓起圆溜溜闪着紫蓝光的胸脯,围着美丽银灰的雌鸽打转,被人为安排住在一起,产生了情愫,不久就下了蛋,共同哺育出了一对幼崽。 他做小工积攒了一点钱,就去买苞谷豌豆来喂给鸽子。每次按时撒给它们,就十几粒,无需吃饱,半饱即可,必须节约。吃的时候,幼鸽占先,老鸽吃下五六粒,就会让开,四处转转,啄点沙子草籽补充。 那石院坝是由石板铺设而成,除了边角,石板拼接处还有缝隙,偶尔会有细小的种子掉落下去,人的手指不可以把它取出来,只能任凭它发芽,却又长不大,缺水,没土,最后只能蔫巴死掉。 鸽子的喙尖细,这就刚好代替了人的手指头,一举两得,解决了饥饿,杜绝了浪费。 这本是好事,可是仓库负责人连主任上门来打了招呼,说这样可不行,那石缝里的种子宁可烂掉,也不能让鸽子吃,必须要进行处理,否则后果自负。 父亲答复说:“好,我会让孩子关好鸽子,不让它们到院坝上去。” 连主任说:“那也不行,一根皮毛也不能留下,留下来根本就是隐患,谁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溜过去?” 父亲坚持了两天,第三天就扛不住了,坚持下去的结果两条,一条是搬离仓库,至少两公里远,另一条家不搬离,但人就得走。 在远离仓库三公里的山腰上,邢毅跟在父亲后面,躬腰往顶部攀爬,父亲端着装有鸽子的纸箱,父子俩花了一个多小时,爬到了山顶。 山顶上冷风阵阵,稍不注意,人就会被风刮倒,而鸽子就要在这里被放掉。 父亲的意思,这里放开它们,飞得高看得远,可以找到能容纳它们的并且有粮食可吃的地方。 鸽子像是舍不得他们,在他们头顶上环绕着,迟迟不肯离开,谁也没想到,山岩背后就暗藏着危险,两只鹞鹰从耸入云天的山岩背后杀将出来。 当时的感觉,那鹞鹰的利爪,就要伸进胸膛似的,邢毅赶紧捡了石头,狠狠地朝鹞鹰扔去,并且声嘶力竭地朝天空高喊。但是距离太远,在鹞鹰眼里,他就像一个小丑,张牙舞爪,但毫无一点作用。 凶猛的鹞鹰一前一后,居高临下一阵俯冲,把鸽子先冲散,然后各个击破…… 前世发生的这件事,到今生也不能忘记,一闭上眼,就看见飘散在空中的鸽子羽毛,和鹞鹰那血淋淋的爪子。 要是时光允许,再往前倒十年,让他回转成少年,那会怎样?肯定要去找那连主任说理,告诉他鸽子是和平的象征,鸽子有灵性,与人心灵相通,战争年代,曾经迷路在深山,峡谷陷入绝境的人,就是靠着鸽子传递信息,得到有效救援…… 天意如此,人生重来了,但是并没有让他回到那懵懂的,充满幻想的少年,而让他回到充满青春活力的青年,选择新工作,开始谈恋爱,学会思考问题,懂得珍惜过去…… 他收起回忆,下楼来到院子,院子里有台小汽车,是那两个外省旅客开来的,白天开出去办事,晚上开回来停放。 昏暗中看不清楚颜色,猜测是月灰色的那种,因为是侧身,看不见车牌号。 那墙根有一排花池,被车身挡住一半,花池里胭脂花,指甲花,鸢尾花等好几种花草,刚被雨水浸透了根系,香味满含着水分子的气息。 靠墙有几张木椅子,给旅客提供小憩的地方,他在木椅一头坐下,这里正好对着大门,可以看见外面大路一段。 路灯亮着,大路上走过一对年轻人,肩靠肩,手牵手,正是约会的好时节。 邢毅心里涌起一股热流,很想见到倪淑贞,但时间不凑巧,她参加交叉检查去了。 全地区十一个县,分为东五县西六县,锦绣属于东边,东边检查西边,多一个县,要多两天时间。 也就是说,要十二天。 连昨天今天算在内,还有十天。 决定是这样,先帮助宏达公司把提灌站搞好,不管下一步往哪里走,就在这期间,交代给胡彦丽,发挥她的长项,十天之后,安排与倪淑贞正式见面。 有客人进来了,带着收录机,一路放响,正在播报的是足球比赛,估计是特别喜爱,把声音调得很大,震荡着楼层。 那体育解说员中气十足,吐字清楚,抑扬顿挫,在当下他就很有名,深受球迷欢迎。 听着解说员的声音,体育场里卖彩票的画面就在眼前浮现出来。 第41章 你给老子等着 邢毅默算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明天先去上堰村,在那里工作两三天,认识接触一下村里的相关人员,实地考察,初步掌握土地,水资源情况,然后回来搞初步设计。 这样就有时间考虑想办法筹集那两千块钱。 苏主任说先拨一点工作经费,最好也是两千,能在彩票开卖的前一天拿到,就可以先拿去使用,打个时间差。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提前两天,先找人借,这不失为稳妥的办法。 找谁?魏老板,或者柳青饭店老板娘? 无论找谁,都要考虑编一个借口,那就说找到房子了,要先交租金,借的时间不长,一个月以内,等回到马鞍山,从家里拿钱来了就能还上。 父母亲手里是不会有钱的,说都不用说,更不可能真要去拿。 但因为有提灌站作保证,绝对把握,才会这样撒谎。 中奖号码当场公布,有三个人举着彩票上前,分别领取了电视机,电冰箱和摩托车。 令人惊奇的是三个中奖号码都集中在一个盒子里面,主办方负责人大惊失色,不过彩票是在绝对保密情况下从厂家运出来的,一路都有武装押,绝对不会泄密,也没法泄密。 公证词铿锵有力,谁也不敢说这里面有猫儿腻。 想到要去排队,还要巧妙地排在那一组,与很多怀揣梦想的人挤在一堆,拿到彩票刮开后怎样去兑奖,邢毅竟然觉得有些为难。 他想起一个人来,宁愿平分奖品,也要由这个人出面,一大早就去排队。 这个人就是杨林翔。 杨林翔因为头发枯黄,眼珠子也含有褐黄色成分,所以就有个绰号叫黄毛。 杨林翔购买彩票痴迷到废寝忘食,一辈子都在买,一辈子都在做发财美梦,命运偏偏不眷顾他,往往让他美梦失真。 给他说明大奖就在那里,伸手即获,他激动都来不及。 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不够就再找家里人伸手,别再搞那小打小闹了,两块两块拿出去,也不见泛起几个泡泡,要玩就玩个痛快。 当然不是你一个人玩,有我陪你,我们两个,一人负责筹一千块钱,这两千块拿出去,分分钟之后就能换回来五倍! 这个账要好好算给他听,怕他太憨直脑筋转不过弯来。 大门边两个人晃动,一前一后进了院子,都戴白口罩,黑遮阳帽,帽檐压得很低,也不进里面来办理住房手续,而是围住那辆车转悠。 邢毅坐在阴影里,静静地等待,眼前有事要发生了。 两人走到车后约米远,一个站住四面张望,一个从身上掏出工具,弯腰在车身上找寻下手点。 邢毅咳嗽了两下。这两个人好不顾忌干坏事,他看不下去。 摸索的人停手,伸直腰杆,与那张望的人一起回头,看到了椅子上一个人,正慢慢站立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修修车。” 天黑,互相之间看不清楚面容,但还是心虚,声音颤抖。 “修车呀,哦,钥匙掉了,需要撬锁吗?” “不,是。” “那是干啥?白天为什么不做,非要晚上才来?” “这个……” “小伙子们,别做傻事了。”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旅客呀。” “隔我们远一点,小心钳子伤着你。” “收手了,赶紧走。” “不要多管闲事。” “问题你们不是做闲事呀。” 两三句话说过,邢毅就听出来其中一个声音很熟,再看他那细条身板,乖乖,不是倪继勇,还能是谁?倪淑贞的亲弟弟呢。 倪继勇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去读了职校汽车驾驶班,回家后一时没车开,赋闲在家两年,最后还是通过胡彦丽找了岳辛,答应去他那里开大货车。 他接触的人复杂,总是时不时给家里带些麻烦来,提到他,倪淑贞就来气,一度发誓不认这个不良弟弟。 按时间推算,这阵他应该在读初中,此刻应该在家里做作业,爹妈看管不好,跑出来了,就干这些鸡零狗碎的勾当,这下好了,撞到未来姐夫哥的枪口上了。 邢毅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干坏事,制止他们别把人家车门撬坏了,这件事不做,对不起他亲姐姐。 考虑到以后在家里或什么地方遇着小舅子见面,场面会让他十分尴尬,邢毅尽可能侧面,且努力压低下巴,把声音憋得更粗一些。 训斥的话还没说上两句,倪继勇就忍受不住,抢先动手了。 他摇晃着手里的起子,对准邢毅的胸膛就刺,邢毅赶忙侧身躲过,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好家伙,耍横起来真的是六亲不认。 倪继勇第一下没有刺中,又要来第二下,而且比第一下更为狠劲。 邢毅急急后退躲闪,心里想,不就训斥你几句,就丝毫不计后果,下手如此凶狠? 倪继勇又来一下,眼睛冒出凶光,握着起子的手高高举起,一次又一次猛刺。 邢毅忍不可忍,瞅准了一次机会,闪身的同时,双手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加把力往前一带,后面再来一个兜脚,未来的小舅子顿时失去了平衡,身子冲出几步,扑倒在地。 另一个小伙从后面扑上来,双臂箍住了邢毅的脖子,向后用力,想把他搬倒。 邢毅站稳了,左手插进那胳膊空隙,确保出气通畅,双膝微弯,身子后缩,臀部顶起,右手从肩头上伸出,抓住了他锁骨,上下同时用力,把小伙掼翻。 小伙子腿骨头被挫了,瘫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邢毅用这两招,这都是他在厂里跟冯刚学的,就只在摔跤场上使用,没想到今天,意外遇上这两小个张牙舞爪,一点章法不懂的小青年,还真的管用。 只不过分寸没有掌握好,让他们摔得不轻,看这回教训够不够。邢毅拍拍手,憋了嗓门,粗声喝令道:“还不赶快滚。” 倪继勇捏着浸出血印的口罩,恶狠狠地说:“算你狠,你给老子等着。”搀扶起那伙伴,跌跌撞撞走了。 第42章 我们带去研究 那两位外地旅客忙到深夜才回来,邢毅等着他们,提醒还是先把车上的贵重物品拿进来,近期这边治安环境不太好,车子被砸坏玻璃窗的就有好几桩。 两人互看了一下,选择了相信,穿好衣服,去车上把一只铁皮箱拎了进来。 邢毅在床上辗转反则,那倪继勇记仇心很重,吃了亏不会轻易罢休,今晚天黑,看不清面孔,不会认出他来,话说得得也不多。 半夜里,外面突然响起人声,急促的脚步声,直觉告诉他出事了。披了衣服跑下楼,看到魏老板急跑出去的身影,他紧跟着出来,门外一片火光,是那一辆汽车,引擎盖被点燃了。 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旁边有灭火器,抓起来就冲了出去,与熊老板一起,几分钟时间就把火扑灭了。 点了灯检查,只是引擎盖略微变形,面漆脱落,下面的发动机电瓶,以及电路油路等均没事。 邢毅心里有了数,必定是那两人所为,偷盗不成被打,就来烧车报仇,简直是坏透了,出了这样的败类,真是倪门不幸。 幸而一直没有睡着,要是迷糊睡去,这个不算大的行动就赶不上。 邢毅现在就想马上去倪家,先抓住倪继勇狠揍一顿,然后直接送交派出所。 想到倪淑贞的父亲护犊子,这事情处理不当就会对与倪淑贞的交往带来不利,邢毅摇头,改变了主意。 两个乘客惊魂不定,连声感谢邢毅:“幸好有你,你没有睡好,坏事变成好事,我们感谢你,不是你及时提醒,把那箱子拿进来,今晚上的事情就大了。” 因为紧张了这一回,躺回床上,困倦就上来,一会就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下楼看见魏杰虎一人趴在柜台上,手里摆弄一个物件,旁边放着空盒子。 邢毅问:“你在玩什么东东?” 魏杰虎举起来朝他晃了晃。 他接过来看了看,不是塑料制品,也不是玩具,是一部真正的手机。 这一时期市面上多见的是洛基亚,摩托罗拉翻盖手机已经有了,但只在少数人手里,不过很快,一年之后,街上专卖店里就有出售了。 光明旅社老板的小孩玩这个,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魏杰虎的书包里有个电动玩具盒子,也是扁扁的,长方体,两个盒子摆在一起,差不多一般大小。 魏老板从楼上下来,看到儿子手里的东西,大惊失色。 “你怎么乱动人家东西?” 魏正海忙对邢毅说:“对不起,儿子缺教养,他打开了你的盒子。” 邢毅不解:“我的,盒子?” “是的,这是那两个客人留下的,你还在睡,他们怕吵醒你,就把东西放这儿了,要我转交给你,表示感谢。” 魏杰虎听明白了,忙把手机往背后躲。 魏正海伸手过去:“赶快拿过来还给叔叔。” 邢毅笑道:“让他玩一下嘛。” 魏正海道:“这怎么可以?万一给弄坏了,怎么办?” “他有多大点力气呀,弄不坏的。” “这家伙手痒得很,见什么都感兴趣,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上手。虽然他是不会带走,只是一玩起来就着迷得很,连饭都不想吃。” “那是好事呀,对开发大脑有好处呢。” 魏杰虎受了夸奖,胆子也大了,从旁边拿了自己的魔术盒子,递给邢毅。 邢毅接过来打开,拿出机子来看,真的和手机一般大小,可以教学拼音字母,教乘法九九表,既是玩具,又可以学知识,里面还存有几首通俗歌曲。 “嗯,是个很不错的东西呢。” 魏杰虎很大方地挥手说:“给你了。” “是吗?”小孩子这样大方,到让邢毅很不好意思,说:“我可不能随便要你的东西呀。” 魏正海看出儿子的心思:“休想动歪主意,把你的东西收回去,把叔叔的还给他。” 原来他是要搞交换呢。 邢毅忍不住笑了,好聪明的孩子。 正说着,门口来了两个人,魏正海赶紧上前招呼:“啊,来啦,请进。”探头朝后面看。 “别看了,没有人了,就我们两个。” 魏正海招呼他俩进来,轻声告诉邢毅:“派出所的。” 邢毅说:“他们怎么来啦?” “我报了案。”魏正海接着说,“我左思右想,不这样不行,这次不说,再发生二次,就谁也不会管了。” 两个人挺直了胸脯站在跟前,表情很严肃。 “魏正海是你。” 魏正海应答:“啊啊,是我,我就是。” 两位身着便衣,一个夹克一个t恤,口头亮明身份之后,就开始到处查看。 魏杰虎趁机上楼去了,还拿着手机。 魏正海就要追上去夺,被邢毅拦住了:“让他玩一下,弄不坏的。” 两便衣警察从楼上看到楼下,差不多每个房间都查看了,又去院子里看停车的地方。 他们看完了,过来询问:“那房间还有谁住过?” 魏正海指了邢毅:“这位顾客与他们同住过一夜,就是他先发现火情的,而且他毫不犹豫地参加了救火。” 穿夹克的走到邢毅跟前:“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邢毅一一作了回答。 穿t恤的道:“跟那两个一起来的?” “不,我单独来的。” 穿夹克的靠在柜台上,肘部与那手机盒子很近。 邢毅下意识拿了起来。 穿夹克的挺直腰杆:“什么呀?” “没什么,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装了什么?” “空的呀,啥都没有。”邢毅举起盒子摇了摇。 穿夹克的靠得近,动作快,凌空抓住了盒子,说:“看看嘛。” 邢毅松开手。 他看盒子上的数字,还有字母,凑近鼻子闻了闻。 “很新呢,电子产品?” 邢毅点头。 “动作快嘛,见我们来了,就要藏起来?” “没有,孩子刚才还在玩,拿上楼去了。” “谁的?你的?” 魏正海如实说:“那两位客人相送,由我转交的。” 穿t恤的摇晃脑壳说:“好,既然是那两人的东西,那我们就要带去研究一下了。” 第43章 这样替人着想 一听说要带走机子,魏正海急了:“你们要带走?凭啥呀。” 穿夹克的冷冷地说:“纠正一下,不是带走,叫查扣,要进一步调查。” 邢毅往前一步,道:“不太理解,这东西与你们调查的内容有关吗?” 穿t恤的说:“不是这样理解的,以我们查案的角度,办案时进入我们视野范围,听觉范围,思考范围内的物品,都要重视的,都要进行调查。” 穿夹克的说:“这东西之前是在车上,从车上拿下来的,对不对?” “一点不假,两位顾客拿出来的。” “这不就与那小车有关了吗?”穿夹克的摇摆着手指头,“直接说,我们带走它并不是我们要拿到那里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随便就揣进私人腰包,办完案子,与案子无关,一定会发还的。这一点请放心。” 穿t血的说:“我们这是在依法办案,所以请配合。” 邢毅微微点了头:“好,既然是这样,我去拿来给你们就是了。” 魏正海说:“我去拿。” 邢毅拉住他:“还是我去,他的心思我懂,我会给他说清楚道理。”邢毅就上楼去,几分钟后下楼来,当着大家的面,把那机器装进盒子里,找到粘胶,把盒子封好了,说:“写个收条。” 穿t血的写了收条,签了名。 邢毅转向穿夹克的:“还有你呐。” 穿t恤的说:“用不着,有一个就行了。” “你们不是有个精神,无论到哪里,都要求双人到场吗?那不是确保万无一失吗?” “这个规定你怎么知道的?” 穿t血的不耐烦了:“伙计,你过份了!” 邢毅换上笑脸,说:“不要生气,我为什么知道?我在那边的时候,参加过平安建设培训课,来上课的都是大队长,副处级侦查员。” 两人对望了一下,穿夹克的紧绷着脸,拿起笔签了字。 送他们走了,魏正海摇着头说:“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我就不打那个电话报案了。” “我就说他们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起早就打的,打给我的表弟,我以为他要亲自来,没想到他还是安排给别个了。” “你表弟是……” “他是派出所长。” 正说到这里,只见魏正海的小儿子津津有味玩着手机下楼,魏正海跳上去一把抢过,厉声道:“怎么回事?你刚才没有还给叔叔?” 邢毅说:“他还了呀?” “还个啥呀,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不是你的东西么?” 邢毅从魏正海手里拿过手机,说:“不,这是他的东西。” “你把玩具装进那盒子,给他们啦?” “谁说那是玩具呀?那是与火烧小车关联的电子产品。这个才是他的玩具。” 笑眯眯把手机还给魏杰虎,被魏正海拦住了。 “不能这样,他们还小,不是玩这个的时候,迷住了,就会影响学业。” 魏正海瞪着小儿子,伸手又要准备去夺,被邢毅拦住了。 “东西现在是他的,请你不要干预好不好啊。” 魏正海揉搓双手:“不行不行,他们会发现的。” 邢毅道:“发现了也不用害怕,万一他们来了,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到乡下来找就是。” 两人还在争执,门外响起脚步声,有人来了。 邢毅扭头看见来人,禁不住一喜,喊道:“杨林翔!” “咹!”杨林翔站在门口,直勾勾看他,“你是?” “我叫邢毅,我正想要找你呢,你怎么找到这里来啦?” 杨林翔两手拍了一下:“你就是邢老师?是我来找你才对呢。” 他比邢毅稍矮那么一点,只不过长得精廋,视觉上就没了差异,看上去差不多一般高。 杨林翔说话很急切。 “我昨天下班收车的时候,苏主任找我了,要我今天早起到光明旅社来找你,送你去上堰村搞一个提灌站。” 邢毅朝门外看了看:“哦,苏怀安主任他要你来送我,你开车?” “车我没开来,还在车库里头,为啥呢?今天一上班,我又接到一个通知,十点钟准时送谭科长去地区。这我就为难了,昨天通知是一样,今天通知又另外是一样,我就不知道该怎办了,只有先跑过来给你说一声。因为我还不认识你,我就怕你会说,杨林翔这个人,不行,不讲信用。” “我这就要去车站,用不着安排车的,苏主任想太周到,你替我我感谢他一声,好不好?” “我送不了你,还好意思去见苏主任?” “这不怪你呀,你不好意思去说,那就不用了。” “我遇着这样的事,这个时候,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我……” “没什么,好大一点事呀,不要往心里去就行了,咹?” “不是得,也不完全是为了你,我还有……我主要是……” “你主要?你怎么啦?” 杨林翔眼圈红红的:“诶——我今天真是不凑巧,事情都挤在一起,前几天,我舅舅就压我,逼迫我,说我要再不那个……他说了,今天要陪我去提亲。” “今天你要去提亲呀,那是好事呀,那你还这样,是不是心情激动?嗯,这我完全理解,祝贺你呀。” “你这样好说话,体谅我的难处,知情达理。可是,那个,谭科长那边,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是不是谭志达呀。” “就是他,我也打听了,他其实不是去办公司的事,是要回家办私事。他家在地区,飞天路,那里正在搞修建,车又进不去,真恼火。” “你还没有告诉他,说你要提亲,日子是订好了的?” “我不好说。” “为啥?” “谭科长那个人厉害得很,不讲情面的,我怕还没有说完,他就开口大骂,这种事有人遇到过的。” “你不好说,那就推给我好了,我来帮你解决。” “你去找他?” “不用去找,我和你一起过去,我就坐在车上,你大张旗鼓地把车开出来,做一段路,找个地方让我下车,你就去提亲。” “这怕不好。” “好,好得很,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听我的,就这样办。” 邢毅给杨林翔如此这般交代一番,推着他就朝公司走。 杨林翔一激动,就揉起眼睛来。 他原本想着把话说完,还不知道人家会生多大的气,没曾想事情朝这个方向发展,令人不可思议。 这个邢老师心真好,才第一次认识,就这样替人着想。 路过体育场大门,邢毅不失时机,说了彩票的事。 “下星期体育场里面要卖彩票,你知不知道?” “知道。” “你买不买?” “多少要买点,也不知道有没有好运。” “只要想买,总会有机会,不买,机会就不在。” “我想好了,就拿十块钱来买五张试试。” “买五张太少了,中奖率低,要买就多买点。” “我晓得,只不过……” “买上一盒,中奖概率大得多。” “哇,一盒?一百张,要两千块呢。” “要是连续中几个大奖,赚回来的更多。” “一盒里面中几个大奖?有这个可能吗?” “有啊。” “哪里有?” “这里面就有。” “不可能,就算有,你怎么可能知道?” “有一种概率计算方法,通过它可以计算出来。” “什么是概率计算?” “说来你也不明白,反正把握很大就是。” “你会算,别人也会的呀。” “不,这是高科技,知道的人不多。” 杨林翔略作沉思,笑笑说:“好啊,那我和你一起去买呀。” “我不一定亲自去,你答应就好,到时候我把钱给你,你就替我去买,我们两个共同买一盒。” “怕不行哟。” “怎么不行?我看行。” “我替你去你买,我自己也在买,彩票就和在一起,中奖了,怎么说?是你的还是我的?不中奖的话,又会……” “不要说不中奖的话。” “嗯……要不这样,我第一天帮你买,第二天我自己买,避免搞错。” “不行,就买一次,而且只买一组,也就是一盒。” “怎么?那概率不能多算几组吗?” “是的,只能是一组。” 杨林翔咬了一下嘴唇,不好再说什么。这种情况他第一次遇到,竟然有比他还想要中大奖的人,自己不亲自进场,两千块钱委托给别人,而且还相信会中大奖,那大奖这么好得?一辆摩托车,五六千呢! 第44章 我就要你停车 到了车库,杨林翔把车开出来,邢毅开门坐进去,把车窗玻璃摇下来,还故意伸出手肘,轻轻拍打车壳。 门口的值班人员和他打招呼。 他按邢毅的安排说:“公司请来的工程师,要去乡下搞提灌项目,我负责送他去。” 值班人员抬起花杆,笑嘻嘻目送他们出去。 车开到一半,邢毅下来说:“婚姻大事,耽搁不得的,快去。” 杨林翔说了感谢的话,开车走了。 出去好远了,又倒回来。 邢毅站住:“怎么啦?” 他伸出脑袋:“你真的有把握?” 邢毅笑了:“不中我负责赔你就是。” 他拍打着车门:“你说的话我信,我把提亲的事办了,就来找你,我在哪里和你接洽?” “你有手机吗?” “我有科机。” “那把号码给我。” 目送双排座车走远,邢毅抄近路到了车站,赶上了农公车。 他的前排是两个不下六十岁的老年妇女,带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从亲密程度看,坐靠外面这位,是男孩的奶奶。 交谈中邢毅听得出来,她们是亲戚关系,并不住一处,偶然同乘了这一趟车,亲热得什么话都赶在一起说了。 那小孙子玩着一只纸风车,举得很高,碰着了邢毅的鼻头。 奶奶责备他好几次,回头对邢毅说:“对不起这位叔叔,小孙孙他不懂事。” “没事的,他玩得开心就行。” 想起那被拐卖的孩子,就主动问她们:“你们知道驻马台村吗?” 带孙子的奶奶摇头。 另一个就说:“你这小同事如果是要去驻马台村,那就走错路了。” “那应该怎么走呢?” 带孙子的奶奶说:“那你得回到县城去,重新买明天的票,嗯,现在要转回去,来不及了。” 邢毅说:“我今天不是去驻马台村,我是去上堰村,驻马台村我改天再去。” 奶奶拍手:“啊哟,你去上堰村呀,我晓得的,我以前就去过,隔我们小屯村不算远。” 就把上堰村的大致方向说了,邢毅马上说:“太谢谢您们啦。” 她们交谈的内容大多围绕孩子。 坐里面那位说:“想不到才三年不见面,一见面小孙孙都这么大了。”。 “可不是?那第二个怀上了,算过了,九月间生。” “噢哟,九月的预产期呀,那就够得你忙了。” “忙呗,反正,一颗秧苗一颗露水,拖着拖着就长大了,你不是也有外孙吗?” “外孙呀,虽然天天都见得到,喊外公外婆也是甜丝丝的,但再怎样也没有喊爷爷奶奶好听入。” “那你就快点给你家老四找个媳妇。” “找啥媳妇哟,人家要读书呢。” “要读书?那就更好了,不读书,他就出不去,见不到外面的景象。他的书读得好不好啊?” “读得好不好,只有他自己晓得,我们是两眼一抹黑,又看不懂,反正就听他说。” “只要读得出去,就好好供他。” “诶,前年去年考过两回了,没考起,都说不考了,找个地方打工,攒点钱,找个媳妇就好了,可是他不干,今年还要考。” 邢毅对考试很感兴趣,就注意听了事情的始末。 本来就想劝他算了,安下心来在农村呆着,反正农村里要干的事也多,还可以就近早点找个媳妇……可人家就是有志气,一定要读书,实现自己的梦想。 那老四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关门在家复习,十分辛苦,当母亲的忧心忡忡,这是第三年,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时间越逼近,心里就越急。 突然从隔壁的婶娘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说县里有个规定,为了帮助边缘贫困地区的考生实现梦想,考试成绩可以加分,就打听了,确实有这么回事,只要带农村户口,村和乡两级的两级证明,到县招办报名登记就可以了。 但却是空欢喜一场,因为老四的户口不在村头,却是在城里。 事情是这样,因为那年夫妇俩在外打工,算了预产期,要赶回老家来坐月子,那回来的第一晚上就住在城里的旅店,也许是白天车坐多了,累着了,到晚上肚痛就发作了。旅社老板心好,热心帮忙,找车把人送到县医院,帮忙办了入院手续,孩子就生在县城里了。 听到这里邢毅就有点不明白了,就算孩子生在县城里,但他父母是农村的,他跟着父母也属于农村户口呀,怎么变成了城镇的户口了呢? 邢毅听得入神,可是司机却不干了,扭脸呵斥道:“哎,我说你们,有完没完?真是,什么也听不到,就只听见你们呱啦呱啦,说够了没有?” 两个奶奶就像别破了冰水,一下子被唬住了,赶紧缩了脖子,低下头,不敢再说了。 邢毅嘴上不说,心里想,怎么这样凶呢,和缓一点手滑不行吗?这样的口吻,对待乡下人,不应该呢。 他朝驾驶室看,司机很年轻,只穿背心,这个场合也是不太雅观的。 方向盘上有个巴掌那么大的盒子,是当下最时髦的音乐盒,原来他是要听音乐,嫌后面的说话声影响了他。 这样不对呀,把音乐盒捆绑在方向盘上,这不合规呀,想要旅客不说话,那你自己也不该听音乐,那样会分心的呀。 邢毅咳了两声,说道:“是呀,请大家说话小声一点,同时也不要哼哼唱唱,那样会干扰司机的注意力。” 这话刺了司机,他心情不愉快,前面转弯的时候,来了个大动作,车身偏斜幅度很大,旅客个个都摇晃起来。 这司机脾脾气不小,这种暴躁性格的人是很不适合干这个的。 邢毅暗想当下就有很多这样的情况,当医生的,当老师的,都没有脾气温和这样的限制条件,出了问题回头总结,都是马后炮而已。 再仔细观察,发现司机工作牌不好好佩戴在胸前,而是吊挂在后视镜镜上,与一串不知真假的玉片挂在一起,互相碰撞,发出杂乱的声音。 邢毅假借捡东西,离开座位,朝前移动,看清了那工作牌,司机名字叫王虎。 邢毅眉心猛跳两下,这个名字让他震惊,因为与前世上发生的一场车祸有关。 他是在运送水泥的车上,听司机说起这事。司机说那王虎是师兄,技术水平很可以的,那天本来他休息,原车驾驶员临时有事,叫他临时代班,结果开到野鹿冲出事了,刹车失灵,737 号就翻了,还打了个滚。一车人受伤十多个,有一个重伤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来不及多想,他大声问司机:“师傅,请问你今天是代班吗?” 司机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他接着问:“这车牌号是多少?” 司机不再理他,他又问:“后面三个数是不是737?” 司机冷笑一声,还是不答。 后面有人回应了:“是的,这台车的车牌号先是by两个字母,然后是这三个数,没错。” 邢毅听到了,心子啵啵地震颤起来。 他回头看,是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人,邢毅就指着前面问:“那前面是不是有个叫野鹿冲的地段?” 年轻人说:“是呀,还有三公里就到了。” 邢毅快速离开座位,疾步来到司机旁边,说:“师傅,靠边停一下车。” 司机眼角瞥他一下,根本就不买账。 他用近似吼叫的声调喊道:“停下来,这车有问题!” 时机白他一眼,拍打着方向盘:“这车什么问题?” “你先停下来再说。” 司机轻蔑地哼了一声,不但不停,反而脚下用力,轰响油门,车子速度加快。 邢毅一着急,抢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方向盘。 司机吼道:“你干啥?” “我要你停车!” 司机把他的手掀开,他还要抓,司机就打他的手,并大声喊:“你是要劫车呀。” 他声音更大:“我就要你快停车!” 司机紧抓方向盘不放手,他就去拉手刹把,司机就用膝盖抵死,他因为站的角度不好使不上力,情急之下,反手给了一击。 第45章 真被他说着了 司机额头挨了一下,“哎哟!”大叫一声,身子向后仰,手松开,方向盘给了邢毅。 邢毅把住方向,一只脚伸出去踩了脚刹板,将车子滑行数十米后靠路边停下。 他把手刹拉上,扯下车钥匙,离开驾驶台,开门跳下去。 司机揉着额头,回头朝大家说:“我们遇到坏人了,你们都不要动,赶紧把车窗关上,有没有带手提电话的,赶快报警。” 车上有人掏出手提电话来打,却没有信号,车上一阵慌乱,那两个老年妇女吓坏了,紧紧护着那孙儿,一声不敢吭。 邢毅在下面摇手喊道:“大家都不要惊慌,我不是要抢劫,我是为大家的安全才这样做,这辆车的刹车有问题,你们请师傅下来,仔细检查一下,我们再走。” 指了司机说:“你快点下来检查。” 刚才一掌,让司机领略了他的脾气,司机作了准备,弯下身子,悄悄从坐垫底下拿出摇手柄,低声告诉大家:“不要理睬他,大家要团结起来,保护好车子,不要让他再上车来。” 有人说:“关好窗,我们赶快走,不要管他。” 司机说:“开不了,钥匙在他手里。” 刚才报车牌号的年轻人主动站出来,说:“还是把一扇窗打开,争取对话解决问题。” 年轻人靠近窗口说:“你是谁?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已经危及了大家的安全啦?” 邢毅说:“我是县里宏达公司的,我要去上堰帮助村里搞提灌站,大家都不要误会,这辆车有很严重的安全隐患,必须停下来检查修理好了才能再动。” 年轻人说:“你凭啥说这车有问题?你又不是运公司的人。” “难道你们没有听出来吗?我是听出来了,声音嘎嘎的,这车子的刹车确实有毛病。” 司机问大家:“什么嘎嘎的声音呀,我就没听出来,你们听到了吗?” 有乘客说:“没有啊,你开车开的很好,一直都平稳的呀。” “打了人,还把车钥匙拿走了,作出这样出格的事,他要干什么呀。” “我看这个人神经可能有问题,不要理睬他好了。” “看他长得挺帅气的,是不是因为恋爱方面出了事?” “是呀,长这样标致的人往往在婚恋上是很坎坷的……” “赶快想办法把钥匙夺过来呀。” 年轻人小声给司机说:“我们得用计策,答应他,下去检查车,尽量做得很像的样子。” “我下去了他要乱来怎么办?” “我们也下去,想办法靠近他。” “对呀,多去几个人,还怕对付不了他?” 年轻人和三个年轻一点的乘客也下去了。 他们还没有靠近,邢毅就在那里高高举起车钥匙:“你们不要动,再走近一步,我就把它扔里面去了。” 他站的地方旁边有个农户蓄存水肥的大坑。 计划被识破了,下车来的人又都要转回车内,被那年轻人拦住,低声说:“我吸引他的注意力,你们假装小便,分散开,然后伺机而动。” 年轻人主动道:“你的要求是可以的,我们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们才是。” 邢毅道:“这一点不用怀疑。” “好。”年轻人朝司机示意,司机就下车来,摇手把轻轻放在门边。 “你看着,师傅现在开始检查了。” 司机低头看一下车底下,地面上湿漉漉的,怎么睡得下去? 年轻人喊:“车上有谁带了什么可以作垫的,先拿下来用用。” 有人带着麻袋,就捐了出来。 司机朝四面看看,那几个人已经分散开了,为了搞好配合,他就再往下钻了一点。 年轻人招呼邢毅道:“看见了,师傅已经下去检查了,你要不要过来一点,也好看清楚一些。” 邢毅摇头微笑,那几个人,分别走向四边,假装解裤带,小动作谁看不出来? 年轻人又说:“检查完了以后要启动发动机,需要车钥匙,所以就需要你过来呀。” 邢毅还是一动不动。 “这班车终点站沙溪乡政府的,我经常都在乘坐,我拿人格向你保证,你相信我,把车钥匙丢过来。” “好,我过来就是。” 邢毅摇动车钥匙,快速来到车边,绕过去,坐上了驾驶位,将摇手把塞回驾驶座下,把方向盘上的音乐盒解下来,装进工具箱里。 一系列动作干净熟练,年轻人看得瞠目结舌,原来是个行家呀。 几分钟过去,司机在车底呆了七八分钟,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年轻人感觉奇怪,问他:“你怎么啦?” 司机身子慢慢退出,坐了起来,脸色发青,声音颤抖:“刹车坏了。” 年轻人吃惊:“真坏啦?” “真坏了,被他说着了。” 邢毅站起来对车上的人说:“大家听到了,刹车坏了。” “不是一直都这样跑吗?怎么说坏就坏了?” “这下问题大了,走不了了。” “怎么回事?你刚才说嘎嘎的响声,你真的听到啦?” 邢毅道:“我的座位就在车轮上面,所以我听到了。” “现在可怎么办?” “修不好刹车,就要当山大王了。” “师傅师傅,你看了问题有多大呀。” 司机开始打开副驾驶下面的工具箱,开始翻找工具,一边偷看邢毅,正解开捆绑在方向盘上的音乐盒。 “师傅师傅,能修好吗?” 司机干过几年汽休,是有把握的,但他不敢狂言,只说:“我尽力。” 司机再次钻下去,年轻人在旁边蹲下,给他递送工具材料。 一个多小时,修好了。 邢毅把钥匙交还给司机。 司机接钥匙时尽量控制自己,不让他看见手还在颤抖。 他为什么还紧张?心里有股热流在窜动。 他在公司算是个能手,技术上他数第二就没有人敢数第一,正因为如此,才有这一路上自信满满的表现。 不过在他面前这个人,显然技高一筹,自己的威风就这样被他轻易扫掉了。 内心却还是很顽抗的,最想不通的,是他最好的朋友,粗心大意,竟然没发现,而前面不远就是公司运行图上标注有三个惊叹号的地段。 司机长出一口气,不是这人的疯狂举动,那今天…… 邢毅还不放心,还呆在驾驶位旁边,以教练的口气说:“一档起步,试着试着的走。” 司机小心翼翼发动车子,不能不听这位老师傅的指点,因为手刹把还被他掌控着。 野鹿冲是一段近三公里的下坡路,车子匀速前行,十来分钟,野鹿冲落在后面了,邢毅松开手,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司机脸由青转白,由白变红,一路上没有再听音乐。 又行了十来公里,到了三个小坡,带孙子的奶奶要下车了。 与姊妹道别后,奶奶拉着孙子的手走到门边,小孙子挣脱她的手,自己先就跳下去了。 邢毅隔着窗玻璃,看着祖孙俩远去。 朝前行驶一公里左右,邢毅突然喊叫:“师傅请停车。” 车停住了,司机回头:“你,还有事?”见他高高举起一根拐杖,怔住了。 留下的这位老年妇女说,“是我三姨妈的棒棒,她下车时着急,忘记拿了。” “那我们倒回去?” “不用了,我下车,给她们送去。” “差不多一公里了,还是到回去。” “已经耽误大家很多时间了,就不要再折腾了。” “可是你要赶路。” “我听他们说那边有小路,我就走小路好了。” 他小跑步赶上了这位奶奶。 “你的拐杖掉了呢。” 奶奶并没有接拐杖,而是抓住他的手,两腿颤巍巍地弯下去,差不多要跪下了,他赶紧扶起她,把拐杖交到她手里。 奶奶嘴唇抖动着:“谢谢你了,我下车走几步,手里面空空的,才晓得老妈棍落掉了,是落在车上还是哪个地方,一点也想不起来。” 奶奶又推一把孙子:“你看的是哪点呀,快看这边,我们遇到好人了呢。” 小孙子一双眼珠子亮晶晶的,邢毅忍不住轻轻抚摸一下他的额头,浓密的头发就像刺一般扎手。 农村的孩子,吃野果,太阳底下玩耍,泥水里跳跃,看上去都很精神。 奶奶问:“那敢问这位大叔,你要去哪里?” “我听你们说过,这边有路可以去到上堰村。” “哦哦,是啰是啰,我们小屯村后面就有条路走得过去。” “你说小屯后面有条路去上堰村,那有多远呢?” “年轻时候我去过,要走小半天。” 小半天,那就是说,三几个小时。 抬头看看天,说:“那我就和你们一起走这边了。” 他蹲在小男孩前面,说:“小朋友,来我背你。” 老奶奶说:“要不得要不得,他会走,不用背。” “来,你看,大叔的腿杆,这么粗,是不是?”。 小男孩有点害羞,但确实小腿很酸了,轻轻一拉,就乖顺地爬在他背上。 奶奶说:“不好意思,累了大叔了。” 邢毅说:“没关系的,我年轻,有的是力气。” 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回看,是那个隔窗与他进行对话的年轻人,正快步赶上来。 第46章 还是似懂非懂 走近之后,年轻人自我介绍:“我在乡里企业站工作,姓岳单名一个辛。” 岳辛一开口就赞赏邢毅刚才的义举。 “有句话,在车上人多没好意思说,刚才真是冒犯你了。” “刚才?你完全是做对了呀,你在见义勇为呢。” “瞧你,这话听起来满是讽刺的味道,惭愧惭愧,有眼无珠,看不清眼前竟然是位高高手。那车存在这么大的隐患,司机自己都吓坏了,我看他一直在冒汗,他自己就知道问题很严重。” “可不是么?要是不修好刹车,下野鹿冲大坡的时候,绝对要出大事情。” “所以你看,你救了一车人呢。” 这话没说错,如果真的发生事故,受伤无数,将有一个人丧失宝贵生命,那个人是谁?也许是眼前这位,还也许是老奶奶,她小孙孙,更有可能是我自己。这样一想,还是有一点后怕,忍不住耸了耸肩。 “事情过去了,全车人都安全无事,这就好了。” “是呀,你下车后,大家哗哗议论起来。” “怎么?都说了些什么?” “夸奖你呀,一片赞扬之声,” “怎么赞扬?” “说稀奇得很,凭耳朵听出来刹车坏了,说今天开眼了,遇到了活神仙。” 老奶奶插了一句:“是啰是啰,活神仙在背我家孙孙走路呢,长得高高大大的。” “奶奶呀,看你把我说得,有这么可怕么?” “都说你是英雄,应该好好感谢你。司机也后悔说没有问你的名字。” 邢毅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其实首先是司机本身有问题,他要听音乐,后面两位老人说话,影响了他,他就有点不高兴,这不行,这不符合驾驶员的行为规范。我觉得不应该,看见他还听音乐,就觉得问题更严重,有心要折磨他给他点教训,没想到真的检查出问题来了。” “我好好回忆了,我坐的位置车轮也很近,但平心而论,我就是没有听到一丝丝嘎嘎声,真的,只是觉得有点发热。” “那声响是一则,发热也是一则,车子启动和停下,都有过程,减速和提速,只要心细,都会有感觉的。” “这些都很专业呢,你是专门搞这个的,驾校老师?” “不是,我只不过喜欢这一门技术而已。” “还有,可是你问那车牌号,是什么道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道理,我只能说,是一种本能,你要让他别人接受你的观点,得有切入点,结合点,怎么说呢,好比音乐演奏时的前奏,唱歌有过门,就是那样。” “哦哦。”岳辛还是似懂非懂,只好点头。 邢毅嘿嘿笑,车祸被制止没有发生,万幸中的万幸,看来天道轮回,老天要给他一次再生,是要成全他,让他成大事呢。 邢毅注意到岳辛左臂上佩戴着青纱,意识到他有亲属去世了。 岳辛觉察到邢毅的眼神,主动说:“我伯父,被车撞伤,在医院抢救四天,没有好转,走了,昨天刚过头七。” 邢毅安慰道:“亲人去世,要节哀顺变。” 岳辛说着话,忍不住伸手摸一下邢毅背上的小孩:“之前,我伯父虽然六十岁,仍然气饱力壮,一个人打拼,撑起这个家。突然间天就变了,这个家唯一的顶梁柱倒了。伯父是去了,剩下可怜的伯母呀,家里还有个十多岁的呆痴儿子,还有瘫痪在床上的老母,日子真不知要怎样过。” 奶奶也是摇晃着身子,诶声叹气,扯了袖口擦拭眼睛。 邢毅问道:“那肇事方呢?难道就没有进行赔偿?” 岳辛的脑袋摇晃得就像拨浪鼓:“哪里来的赔偿哟,从撞到人到安葬到今天,不要说给一分钱,面都没有现过一次。” “怎么会这样?那事故责任是怎么判定的?” “那就更不用说了,出事的地方我们都没去看,一家人都跑去医院去了,现场都由交警负责,得出的结论就是司机负全责。” “这么说责任人躲了?车呢?” “现在是他弟弟在开着。” “弟弟开着?车是他弟弟的?” “不清楚,也许是两兄弟合伙买的。” “除了车,他家还有啥?” “不知道。谁管他呀,现在就需要他站出来,拿钱先把医院的欠账给付了。” “他不出面,想了其它办法没有?” “没有,伯母现在就像个木头人,六神无主,别的亲属都忙着,就只有我,几乎是我一个人在拿主意。” “你怎么打算?” “脑子里空荡荡的,有时装满了,也是一锅子浆糊。” “找个朋友同事商量一下也好。” “我今天刚回来,还没到乡里。” “跟着我就下车啦?” “可不是?不瞒你说,我刚才还担心这两奶孙。” “担心啥?” “嘿嘿,不说了,我现在已经把你当成一个好朋友了。” “想听我的意见?” “肯定啰,这半天下来,看出你是个大好人。” “好啊,我想问,那肇事者是本地人的话,一定有房产。” “有的,房子还好得很,建好还不到三年。” “有房有车,事故责任是明确的,那赔偿就没问题。” “你是说找法院是,有人也建议过了,准备先找个律师问问。这法律方面的东西,我们都不太懂。” “不用问律师,可以直接到法院起诉他,同时诉请财产保全。” “财产保全?” “向法院申请,将肇事方的财产进行查封,然后进行公开拍卖,拍卖所得赔偿给受害方,这是运用法律武器,争取受害者赢得的补偿的有效方法。” “听你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律师,要不就是在法院工作?还会到乡下来提灌站,水利设施,难得……” 背上的孩子扭动着身子。 邢毅停住,问:“怎么啦?是不是天很热?” “他这么舒服,还会热?热的是大叔。” 热乎乎的感觉加重了,他把手收回兜住孩子的屁屁,轻轻耸他一下,老奶奶却在后面喊到:“不得了,不得了,好家伙,你这个大呆包,怎么,把大叔的背给屙湿了。” 可不是,岳辛伸手把孩子抱开了,一看邢毅背上画了地图,还冒汽,是这小家伙的杰作!岳辛笑说:“童子尿浇背,你要行好运了。” 奶奶气得就要打孩子,被邢毅拦住了,哈哈一笑说:“嘿嘿,不要打他,他不懂是嘛,他在我背上扭动,我还以为他在学我的动作呢。” 奶奶恨恨地道:“他就不吭一声,这大呆包,这可怎么是好,这荒天野坝的,到哪里去找衣服来换?” 邢毅说:“不用,太阳一会儿就晒干了,别责怪他,不要再说了,他还小,不懂事。” 老奶奶双手撑住竹拐杖,跺起脚来:“大呆包,不会说,也听不见,就是会呜呜叫。你看你,这样糟蹋大叔。” 原来小孩子不会说话,也听不见。 邢毅把孩子重新背好了,小男孩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悄悄趴在背上。 走着,邢毅问:“那老奶奶您是带他进城去看病?” 奶奶接着说:“可不是咋的,听说城里有个医生有药,我就领他去找。” 岳辛说:“找到了吗?” 老奶奶说:“找到了,看了,药也拿出来了。” “有效果吗?” “有什么效果哟,差一点人都回不来了呢。” 奶奶诉说起来。 原来是一个过路人,见她带孙子在村道上行走,主动上前探听,见那孙子不说话,老奶奶又着急打听医治方法,路人停下脚步,介绍就说城里有个医生,专治儿童身上各种疑难杂症,治疗聋哑类有特效药。 奶奶回家就暗暗做准备,等到那一天,偷偷带上孙子,到村外树林与那路人会合,已经聚集另外两家人,都带着孩子,一个要治豁豁嘴的,另一个要治结巴的。从小树林后面绕道去大马路,乘上路人叫来的马车,天黑进了城。 那路人带来了一位医生,挨个给小孩检查,先看了孙子,拿一根耳勺,从孩子耳朵里掏出十几条沙虫,说这就是祸根,小时候在河沟边玩耍,被传染上了,已经进入大脑,影响说话听声音,不赶紧医疗,会往心里面去,那时候连饭都不会吃了。 那医生说要安排住院,先交三百块,然后去安排床位。 奶奶掏出小布包来,把里面的钱数清楚了,真真实实就正好有三百块,这点钱她存了半辈子,原来准备等到归天时儿子媳妇为她办后事有得用,现在为了孙子,毫不犹豫就都交了去。 那两家人也都把荷包掏空,然后就等医生通知。等了一天,路人让他们等着,他去联系一下,结果一去不返。 到晚上突然来了警察,说你们都被骗了,那不是医生,是骗子。已经抓进去关起来了。 奶奶吓坏了,这可怎么办?回去见了儿媳妇怎么说? 第47章 出了个好主意 那几家人因为受骗,也都十分惊慌失措,警察对他们进行了安抚,带他们去吃饭,安排在旅社住了一夜,天亮送她们到车站上了车。 邢毅问:“他爸爸妈妈呢?” 奶奶说:“他爸爸出去了,打工去了,家里就奶孙俩还有儿媳妇。儿媳妇啥都好,就是话多,心眼小。她总是说,不要随便去打听这样打听那样,小心被人家给骗了。隔两三天就要问我,妈呀,我听到有耗子叫,快去看看你那小布包,该不会被咬坏哟。” 邢毅说:“给孩子治疗,还是要靠儿子儿媳,你老千万不要这样出门了,那些骗子就专门针对老年人和孩子,因为你们太善良,太容易相信人。” “这回,教乖我一辈子咯。” 邢毅又问:“车上你们坐在一起,说很多话的那位老伯娘,你们是亲戚呀。” “她的婆婆和我的婆婆是表姊妹,我们还亲得很呢。” “她说她家老四的户口在城里,要去办回到村里来,考试好获得加分,可是那老四不干,说要是他们去办那个事,他就出走,是怎么一回事呀。” “可不是咋的,这件事情,本来是一件好事,城里头这边也讲好了,老四他不干,说要是谁去办这事,他就马上出走。他妈知道他的脾气,不敢倒毛,只好又跑一趟,亲自去城里给人家说明,赔小心。” “那一家人是干什么的?” “开旅社的。” “哪个旅社?” “是明光,还是光明,我记不住。” “城里只有一家光明旅社,老板姓魏。” “那就不是。” 眼前一个村子,村口站了几个人,见了他们,有人跑家去通知,一会就见那儿媳妇急忙走来,一把抱住儿子,前后上下查看。 奶奶说:“好好的,身上一寸纱子都没有少。” 儿媳妇说:“你脚神不好,说了好多回,少走点路,保护好腿,多活几年,就是不听。” 奶奶说:“全靠人家帮忙,我没走好多路,都有好人帮忙,又做拐棍又帮背娃的。” 儿媳妇知道缘由,赶紧对他二人说谢谢。 旁人说:“回来就好。” 那两家人还没有见到,家人就围住老奶奶着急询问。 奶奶说:“进派出所时都还在一起的,登记问话的时间不一样,有的快,有的慢,出来的时候一家都没见着,我俩奶孙就各走各的了。” 既然知道了下落,也就安心了,有人安慰道:“她俩奶孙回得来,那两家也不会有问题的,难得进城,说不准还要逛一圈呢。” 那奶奶念念不忘一路得到的帮助,吩咐儿媳妇快回去造饭,让两个叔叔吃了再走。 邢毅说不用管,时间不早,要赶路。岳辛也说我和邢老师一起走。 那哑巴小孙孙认过来牵了邢毅的手,往后拉。 奶奶翻译:“他是要把大叔拉回家去吃饭呢。” 邢毅蹲下,抚摸他的脸,说:“谢谢了,我忘记问你了,你多大?” 孩子伸出指头比划。 奶奶说:“五岁。” 岳辛说:“他好像听得见呢。” 邢毅说:“他是在看我的嘴型,这样聪明的孩子,要送去读书呢。” 儿媳妇道:“听不见,讲不来,怎么读呀。” 邢毅说:“有特殊教育学校。” 奶奶问:“你说的那个特受学校,哪个地方有?” “有,在地区就有,不过现在年龄小了点,过两三年才送去就好了。” 奶奶又说话了:“那学校有没有安排给大人住的地方?” 邢毅没听明白,问:“您说什么?” 奶奶说:“有大人住的地方,我就跟着他去。” 儿媳妇着急起来:“怎么?你还不想消停,还想要再出去不是?” 邢毅说:“特殊学校有特殊的教育管理方式,住宿生活等一定都会考虑周到的,这个,您老就放心好了。” 奶奶追着问:“那大叔你帮忙问一下?” 邢毅说:“好的,我记住了,过一段时间,有机会去地区,我一定去问。” 奶奶说:“那就谢谢大叔了。” 邢毅准备迈步,想了想,请岳辛稍等,掏出纸笔,就着路边矮墙,刷刷刷写了一张纸,翻过背面又写了两行。 折叠好了,交给奶奶,说:“我当过老师,假期帮助考生补习功课,这事我划定的一部分复习范围,你想办法转去给那位老四。就让他照这个范围复习,就可以了。” 岳辛好奇,接过去看了,说:“考试题不会只有这么一小点呀。” 邢毅说:“这是最拿分的部分,他只要盯住这几点复习,效果一定很好。” 那奶奶伸手要接,却被儿媳妇从后面扯了衣服,降低声音说:“不要什么东西都接,什么话都听,忘记这回的教训啦?自己要有点主见。” 邢毅笑道:“放心,两位老人的眼睛是明亮的,一定要相信我的。这样,我把我的名字写上,还有联系地点,我这位姓岳的朋友,他也可以作证。” 岳辛点头说:“没错,别看就是半张纸,上面的内容可管用。都是精华,没听说好药不在多的老话吗?” 老奶奶把孙子拉住,要他与邢毅招手再见。 出了小屯村,两人继续搭伴前行,得知邢毅要去上堰,岳辛顿时想起一件事。 昨天在县里乡企局参加了一个会,那企管科姓管的的交给他一张表,要他想办法交给上堰村,他们村砂石厂倒了该年审的时候了,抓紧时间来办。准备回到乡里在通知董华山,现在正好,就委托给邢毅,请他代劳,进村后,把表格交给管委会主任董华山。 前行五六里,眼前一条岔路,路分左右,高埂子上有块石碑,刻有字和箭头,那些字随着箭头方向,邢毅念出声来:上走元山,下走三所屯,前走小屯,后走下堰。 岳辛走近看了,再次叹气,说:“真佩服你的眼力,那么远,竟然看得清清楚楚。好了,我就要去三所,县里有领导要去蹲点,我要去打前站。” 两人分手,岳辛挥手说:“今天我们两个真是幸会,等我那边的事情办完,明后天你还在上堰村里的话,我争取过来看你。” 中午时分,邢毅进了村子,找人问了路,来到管委会主任家,是一栋三层小楼,每一层都是混泥土浇筑,窗框纯铝材,茶色玻璃,还有围墙,铁门,与那些木质门窗直接对着街面的普通瓦房,在村里算是最大最新的房子了。 全村一半以上的房子都是半边瓦半边草,那混泥土浇灌这一点,大屋看上去就很气派,压倒全村。 有门铃,摁了几下,里面的门开了,有人走出来,随及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哪个?” “我是从锦绣来的,找管委会的董华山主任。” “他不在家。” “他去哪里啦?” “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 “能想办法与他联系吗?” “没办法。” 脚步声变小,里面的门轻轻地关了。 邢毅沿着田埂路走里把路,到了山前,看到了小河沟,沿着山脚绕了半圈,然后伸向田坝,河沟很深,沟两边是长满藤草的高埂。 他找个合适的地点,观察周围地形环境,对那河沟进行目测。河沟底部最高的田埂比较,垂直高度十米可能还要多。 邢毅暗自高兴,这样的条件最适合修建提灌站,一级两级都行。只要选好坚硬的比较宽展的地方,能够开辟出平台就行。 水从山脚一个洞里流出来,靠近洞口,并不是圆形洞口,而是偏斜的,要走到跟前了,才看清一个约十米高,两米宽的狭长洞口,洞口后面十来米长一段,水流较为平缓,探头往里看,光线暗下来,看不清楚,仔细听,是汨汨的水流声,水从高处下掉的滴答声。 他还想再进去一点,背后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去不得去不得。” 第48章 发生什么情况 喊话的人个儿瘦小,穿着发白的军便装,看上去不下四十岁,朝邢毅摆手又摇头。 邢毅退回来,问:“里面很深吗?” 那人点头:“深得很。” “有人进去过吗?” “我年轻时候进去过。” 邢毅特别想进去,但考虑到他年龄偏大,恐有不便之处,想想说:“我想麻烦你,帮我找一个年轻人来带带路,行吗?” 邢毅接着解释,要在下面一段河沟边上修一座提灌站,保证村里面水田可以灌溉。 他听懂了,说:“你先别忙,等我一下。” 转身急忙跑去,十多分钟,他回来了,带了一捆亮槁,两捆麻绳。 “你还是没帮我找人?” “年轻人找不到,也不会来。” 邢毅还犹豫着,朝村子那头观望。 “别看了,再看太阳就偏过去了。” 邢毅只好同意,说:“好,我们两个进去,那你要小心点哦。” 蒲明发将一根麻绳一头拴住邢毅的腰,另一头拴在洞口的树上,他自己也这样。 蒲明发是本村人,很清楚里面的危险。洞里有什么对于邢毅还是未知数,所以他一言不发,任由蒲明发摆布。 亮槁打捆成手腕子粗。一人拿两捆,蒲明发说:“先点燃一捆,快烧完的时候,第二接着点。” 亮槁怎么制成,邢毅知道,是把向日葵的秆砍去两头,打捆,石头压在河沟里浸泡,待表皮腐烂掉下,剩下的筋条捞起来,太阳底下晒干了,根据需要打成捆,做成火把。 他在前,邢毅在后,点着亮槁火把,往里面行进了二十米,不让再往里走了,说再走就会掉下深坑,爬不上来的。把火把亮槁往前伸,仔细观察里面。 眼前是一个大坑,里面积满了水,不断地往外涌流,他说年轻时候,他们几个人用绳子拴了石头往下面试探过,二十丈的绳子用完了,石头还没有触到底。他们推测了,应该是个深水潭,基本为圆形,边缘浅中间深,就像一口特别大的锅。 邢毅想起来问他:“哎,没有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呀,叫蒲明发。” 火把烧掉一半,他们朝左朝右两边都走,最远有百把米,差不多了,蒲明发拽住邢毅,不让往前走了。 蒲明发仿佛有点紧张,声音微微颤抖:“从来没有人去过对面,也去不了。”而邢毅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只晓得这洞穴里深奥莫测,无数未知,令人向往。 回到刚才立足的点上,再反复目测了,邢毅心里计算,所谓特别大的锅口直径在七十米至八十米之间。再按他说的斜面二十丈长也就是六十来米,据此来粗略推算,这口大锅的总容积真是不小呢,蓄满了水,差不多是一个小型水库了。 走出洞来,邢毅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就在洞口内面筑一道十米高的水坝,把水拦在山肚子里,坝的左右都设置闸口,与外面两边沟渠连通,洞里的水蓄满了,经过沟渠,用作灌溉。在沟渠上修建提灌站,扬程就更高,除了浇灌农田,还可以安装自来水。 离开河沟,浦明发说:“你一定饿了,走,去我家吃饭。” 邢毅说:“不用麻烦,我自己会想办法。” “那你要去哪里弄吃的?” “小卖部有方便面。” “那哪成,你是来帮村里搞提灌站,无论如何是不能让你在外面吃东西的,一定要去,我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随便点。” 手上用劲,是真心的,邢毅不再推辞。 蒲明发家在半山上。两间房屋,一间盖瓦,一间盖草,回身往下看,整个村百十间屋子,像他家这样半瓦半草的约有一半,另一半盖的事瓦,最新的,现代式样的,如同那董主任家的混泥土浇筑的,不过家。 外屋有张白木桌子,上面有个编织袋,里面像是被褥,一个塑料袋,里面有脸盆,漱口缸和饭盒, 蒲明发的女人在灶边蹲着,从灶口边从里面往外扒拉烤洋芋。用小竹簸簸端出来烤好的洋芋,女人同样矮小,三十多岁,面容和善。 屋里弥漫烤洋芋的香气,邢毅忍不住耸动鼻翼。 蒲明发从簸簸簸里拿了两个烤洋芋递给邢毅,给女人介绍:“这是邢叔,来帮村里搞提灌站的。” 邢毅客气一回,双手接着,凑到鼻子边闻,连吃了两个,说,“在城里头就吃不出这个味来。” 蒲明发吩咐女人:“去把那块腊肉拿下来洗了。” 一进家就看出来家境不太好,进来之后,外屋里就看到那张桌子,两个长条凳,里屋的门半开,隐约看见有张床,有蚊帐罩着。 听他说去把那一块腊肉洗了,也就是说没有第二块了,怎么忍心吃? 可是那女人动作麻利,已经把腊肉放在锅里了。 眼看阻挡不住,邢毅只好说:“我答应在你家吃饭,但我先要把话说清楚,吃饭要付钱。” “不必这样。我们家还不算吃不上,供你一月半载不行,三顿两顿还是可以的。” 一个小时,饭菜做好了,一阵腊肉熏香扑鼻而来。 蒲明发把那堆行李移放到墙角,要邢毅坐到桌子边,给他添了满满一碗饭,在米饭面上压上三片腊肉,那腊肉片足有一厘米厚,手掌心一般大。 女人给自己男人的碗里也放了两片腊肉。蒲明发自己咬了一口,筷子指向邢毅:“吃呀,这盐味不重,好吃的。” 邢毅吃了,满嘴的腊肉脂肪香,这是他一辈子也难忘的滋味。 吃完收拾好,又泡茶水喝,门外来了两个人,都是三十来岁,一个光头,一个蓄长发,进门也不客气,挪动了长凳,肩并肩坐下。 蒲明发身子不动,冷冷说话:“有事?” 蓄长发的指了行李:“真的是要出门?走得脱么,老蒲?” 蒲明发闷声道:“脚生在我肚子上,我走哪里谁还能管得着?” 光头道:“老蒲你要走哪里,与我们无关,那是你自己的自由,但不过,村里有要求,你是知道的呀。” “哪样要求?我不知道。” “走之前要去报告一声呢。” “我没那工夫。”蒲明发端了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茶水,将空碗狠狠搁下,那碗在桌子边上滚动,直接掉地下,哐当一声破成两半。 女人过来打扫,被他一脚踢飞,半边碗落在蓄长发的脚边,距那脚尖仅仅半寸。 蓄长发的颜面顿时变红,几步冲上前来,伸手抓住蒲明发的领子,瞪圆眼珠:“蒲明发,你要干啥?” 蒲明发要拽开那只手,个头不对称,力量不成正比,怎么也拽不动,就拼命跳起脚,挥起拳头朝那脸面打。 女人和那光头同时上前,邢毅也出手,把他们分开。 女人知道自家男人不是对手,赶紧把他推回到里屋去。 蓄长发的太阳穴着了一下,眼泪淌了出来,而他还击的手被三个人给挡住了,气愤不已,紧跟在后面,双拳在女人头上挥舞。 邢毅脚尖朝他踝关节一点,他身子踉跄时,伸出手臂拦住了他,顺势把他推动按坐在凳子上,说:“有话好说,不必这样。” 蓄长发气得直哼哼,他头发太长了,挥手时带动长发滑下来遮挡了眼睛,影响了出手,往后掠头发的时候用力抓打,生自己的气。他晃动身子,瞅机会还要蹦起来。 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发生什么情况啊?” 第49章 你来错地方了 听见光头喊:“戚会计你快来看,打起来了呢。”邢毅就知道来者是村委会会计,即是村管理层的人了。 戚会计进来了,人长得精瘦,嘴唇上下都是杂乱的胡须。 他一进来,所有人的手都垂下了,只是喘息声依然大。 会计发现多了个陌生人,就微微皱眉,审视起来,他鼻子凹处有个黄豆大的肉瘤,配合着目光走向,肉瘤也跟着耸动。 “你是……” “我叫邢毅,城里来的,你是村委会会计,负责人是。” 他频频点头:“怎么说呢,应该,也算是。” 邢毅道:“那就好,既然是负责人,那我就给你说了,我来呢,是受宏达公司委派,来帮你们村里搞一个提灌站。” “搞提灌站?好事呀,欢迎呀,吃饭了吗?” “吃过了。” “就在老蒲家吃的?” “是呀。” “老蒲家的情况比较那个,还算满意。” “满意满意。” “嗯,这就好。我们借一步说话?” 回身朝蒲明发点个头,带着邢毅出来,走到房子挡头,先观看一下四周,靠近一点,小声说话。 “你来帮村里做事,为什么不找村委会,要来这里?” 邢毅回答:“我找不到村里的人,一个人去现场勘查,就碰上老蒲,在他的帮助下进行勘查,还进了那个洞子。” “哦,你得到他的帮助,对他产生了好感,这就跟他来家,端了他家的碗?” “是啊。” 转脸朝后看了看:“那我要告诉你,你是来错地方了。” “为什么?” “你还不知道,姓蒲的他可是嫌疑人呢。” “嫌疑人?他犯了什么事?” “沙溪乡林场发生了盗伐树木的案件,烧掉了半片山头,盗走了几十棵好树。查下来,现场找到了两节烧过的亮槁头,那东西现在没哪家再用,几乎绝迹了,就只有蒲明发的家里还有。” 戚贵生指了房子:“你再看,他家的房子。”邢毅顺他手指看,那房子不光破旧,果然有点倾斜。 “这房子四五十年了,从来没修过。你应该看到他家里的情况,条件很差,就是说,他根本没有钱买木料。” “他家里有亮槁,这我已经看见了,因为要修房子没钱买木料,所以就把目标对准林场?” “是的,都是这样分析的。” “只凭两个亮槁头,是说明了问题的,分析和怀疑也不能作数,必须要有硬证据呢。” “派出所正在深入调查,很快就能找到证据了。” “派出所出面啦?” “是呀,说他是嫌疑人也是那边定的。” 邢毅叹息:“真没想到。” 在前世上,这火烧林场的事没少发生,盗伐之后纵火的案例也有过几起,有侦破了的,有不了了之的,邢毅也有记忆,但都支离破碎,印象模糊,具体案情捋不清楚。 戚会计说:“所以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在这里了。” “那我要去哪儿呢,要不,你家?” “我家不行,村里有接待室,你来帮助村里工作,住进去天经地义。” 邢毅回到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蒲明发:“这是这一顿饭钱,麻烦你们家大半天,真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村里,那边也好和他们对接。谢谢了。” 蒲明发双手推挡:“不要,我说过的,三顿两顿我家还管得起。” 转身给他爱人,她连连摆手,后退几步,转进厨房去了。 邢毅只好把钱放在桌子上,又一次说了感谢的话,跟着戚贵生走出来。 那两人也跟着下来,半路上分手各自走开。 来到村道上,戚贵生问:“你说你们进那洞子里去了,进去走了多远?” “应该有四五十米了。” “蒲明发没告诉你,里面有蟒蛇?” “蟒蛇?没有见到呀。” “那是你八字大,你没听说,早先时候,有人就进去,被蟒蛇咬了,回来半个月就死了。” “有多大?” “我不敢进去,没见过,不过据说那身子比人的腿还粗,嘴巴张开可以吞下一头小牛。” 邢毅站住,抽了一口气,洞里面蓄水的坑很深的,又那么黑暗,那样的地方生长蟒蛇,完全有可能。 村接待室与办公室一排,分成男室和女室,戚贵生取钥匙开了男室的门,让他进去。 一边说:“后面老郭家有水,你告诉他是来帮村里做事的就行。无聊的话,那床头有报纸,你可以随便看。” “好的,麻烦你通知一下董主任。” “也不知他在哪里,明天我帮你找找看。” 安顿好邢毅,戚贵生去找吴兴友,说:“给你的新摩托车加点油,明天起早点,送我进城,有急事。”讲好了来回八块钱。 戚贵生进城,在街上转了几圈,最后在四零八号茶室找到董华山。 戚贵生还饿着肚子,说:“还没有吃早饭呢,山哥先拿点零钱?” 董华山说:“你呀,办不成大事,往往就输在这一点上,爱打小算盘。” 掏出五块钱给他:“今天,你没有选好时间,现在来,运气差了点,我就剩这么点钱了,都给你。你要知道,我这两天在城里找人,用钱就像淌水。” 戚贵生捧了钱拱手:“谢谢山哥,我就知道山哥对我好。” 吃饱了回来,把那搞提灌站的人进村,在蒲明发家吃饭,被他带下山来,住进接待室的经过说了。 董华山道:“搞提灌站?没听说谁来报告一声啊?” “山哥你也是,你不在村里,人家找不到你呀,那还能怎么办?就自己去了河沟边呗。” “那两个呢,你怎么交代他们的?” “在蒲明发家,差点打起来呢。” “你回去,再强调一下,要他们盯紧点。” “我还有点怕见他们呢,一见面就抓住不放,伸手要钱。” “几个值班费,也值得这样叽叽歪歪。” “可不是,人又懒,私心又重,一个个大嘴乌鸦。” “再遇到了,给他们说再腾几天。” “他们哪会信我哟。” “我写个条子你带去就是了,找纸来。” 条子写好,戚贵生嬉皮笑脸说:“不用签字,压上指纹就行。” “有啥?压就压嘛。” 两人四处翻找,茶室柜台上问,都没有印泥。 董华山说:“只有去街上买。” 戚贵生说:“也不知哪条街哪个店铺里有卖。” 董华山说:“问题是你提出来的,那你得找到解决办法呀。” 戚贵生四处张望,突然董华山说:“不要动。”抬手就一巴掌,打在戚贵生脖子上。 戚贵生无缘无故被打一巴掌,眼前直冒金星,抚摸着脖子,说:“山哥你干嘛呀?我哪点错啦?” 董华山说:“不是你错,是蚊子。”看看自己手掌心,有一滴血。 “哎哟,你下手这么重!”戚贵生大叫一声,眼泪挤出来了。 “对不住啊,我见那蚊子正吸血,就出手了。”董华山两指头摩挲着指环,说:“你的面皮也太脆薄了,嘿,这不是印泥吗?还到处去找呢。” 第50章 姨妹的事要办 打发走戚贵生,董华山就去找季得万。 季得万正为讲话稿的事发愁。 接到总公司通知,金属建材分公司承包会上要有两次讲话,开始时要有表态性发言,竞选成功后的发言,也叫施政演讲,必须有书面材料。 之前请人写了草稿,看了总觉得过于高调,特别是成功之后的讲话,开创什么打造什么……这不符合真实想法。 一个人在家构思讲稿,冲了杯咖啡放在旁边。 这时董华山来了,坐下端起杯子就喝,只听他喉咙里面咕隆咕隆响,一秒钟时间,一大杯全都灌了下去。 眼看用来提神的饮料被喝掉,季得万一个劲晃脑壳,眉角边那可黑痣鼓挺得像颗眼珠子:“不在村里组织搞生产,成天就在城里东跑西跑,都在忙啥呢,还有时间跑来这边,有啥事,说。” 董华山道:“这事有点急,我是有点拿不定主意,赶紧来找你老弟,宏达公司的人进村了,要搞提灌站了。之前说这样说那样,推来推去,现在突然要搞了,来了这么一手,我就忍不住,打电话找那一把手孙经理,问了一下,那孙经理不直接回答我的问话,却说要约我见个面,吃个饭,好好交谈一下。我分析除了砂石场绝不会是另外的事。” 季得万说:“你别信,那宏达公司的情况,我清楚得很,他们人心不齐,各打各的算盘,公司发展不起来,再下去工资都发不起了,嘿嘿,你说的这个,是笑话。” “你不相信?那就好了,我就担心你知道了会不舒服,想要办的事办不成了,不放过我,找我的麻烦,看到老弟你这样,我这心里头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什么叫没什么担忧的了?有,我就要再次问你,你董华山算不算汉子人,算的话,你说的话还当不当数。” “我当然很想说话算数。好歹我还是村管委会的负责人嘛。” “但我听你的话,总感觉有别的含义。这么说,我也想过了,你肯定有底线,我现在就想听听你的底线是什么。” “什么底线面线,没的事,你一百二十个放心。我今天来呢,只是有一件小事,想求你帮个忙。” “别吞吞吐吐的,难道是钱的问题?这么难开口?” “不是钱的问题。” “那就好,你先说出来,看看事情有多大。” “对于你是小事,小菜一碟,对于我,可算是有点大。” 有点期期艾艾,不过还是说了出来,是姨妹的事。 董华山就一个姨妹,二十三了,一直在家里闲着,无所事事,在县城读了个高中,什么也没有学着,要用钱,就朝母亲伸手,母亲不给,就来找姐夫。 趁他低头做事的时候,她从背后悄声无息过来,突然蒙住董华山眼睛。 脖子上有热气,董华山当然知道是谁,董华山心痒痒,故意问:“是哪个,搞什么名堂。”准备伸手从后面挠她一把。 姨妹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他的手还没有伸出来,她就快速跳开了,嘻嘻笑,然后在他眼前伸出手掌心:“姐夫呀,财政困难,揭不开锅了,援助一下。” 他马下脸说:“你一天到处蹭吃蹭喝,从不跨进厨房一步,知道什么叫揭不开锅呀。” 她扭捏着腰臀说:“哎呀,姐夫呀,……不想给就算了,还这样说人家,你道我不会做呀,我是不愿意而已,姐夫既然想吃,哪天有空,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什么时候说想吃你做的啦?” “没有说吗?是我听错啦?” 每次都是这样,几十不嫌多,几块不嫌少,钱要不到,就会一直纠缠不休。 与她姐相比较,她自然长得要出色一些。 因为年轻爱煽情,不知轻重,随时都会伸手,薅头发,踩脚趾。他忍不住了,也会回击,伸开手指,在她身上薅几下,不同时间会寻找不同的部位。 董华山对自己有把控,就因为她姐多好一个人,从不埋怨,从早到晚忙忙碌碌,把家里收拾得像模像样,给他织毛衣,穿出去人人见了都伸拇指。两个孩子管理得也很像样子。 动作快速,绝不会越雷池一步,只在脑子里过过,调解一下当时的情趣。 偶尔间会过头一点,马上就有警惕,任其继续下去,迟早要出事,会因小失大。 所以董华山就注意着分寸,保持不冷不热,正言道:“你这样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妈省心呀。” 她说:“那姐夫你给我找个好人家,有钱的,不光你丈母娘,连你也省心了。” “我咋帮你找呀,你自己的路,自己走呀。” “我是个睁眼瞎,认不得路,要靠姐夫你指点呢。” “我也只是个干农活的,什么都不是。” “谁不知道姐夫是管委会主任呀。” “管委会主任是要管大家,不是只管你一个人。” “反正我不管,我也是你要管的人之一,我就粘上你了,你给我找工作。” 老婆很担心妹妹,给他提出来了,找找关系,把她弄走。 董华山想了,说:“让她去考一个幼师资格证,乡里要办幼儿园,这是个机会。” 老婆说:“不好,成天和小娃娃打交道,给人家跌倒了,吃坏了,搞感冒了,要负责。” 董华山又说:“那就去考个导游。” “那也不行,成天在人群面前吼吼,喉咙都会喊哑,再说她腿杆细,走不了长路。” “那就没办法啦。” 妹妹知道了姐姐的心思,直接说了:“啥都不想,就想要坐办公室。” “想坐办公室?你没那个条件呀。” “没让我去,就知道我坐不下来?这是瞧不起我,哼!” 董华山想到季得万,他要办公司,公司就有办公室,无论如何,就借助砂石场这一场交易的机会,把小姨妹塞给他了。 季得万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想,一个乡下女娃娃,想要进城来搞物资商贸,地里割筐菜,路边捡块石头?这么容易? 他摇了头,说:“众鑫公司可不是一般单位,我也不是负责人,真不好安排。” 董华山说明了,不是去众鑫公司,而是房地产公司,这是一个标准的建筑行业,几乎所有的工作岗位都是妥妥的专业对口。 季得万眼睛红红的,盯住董华山:“我要开办房地产公司?这事你也知道?谁给你说的?” 第51章 都想搞房地产 董华山抹着嘴皮说:“别以为我是乡下人,一年到头都在那山里头,不知道城里的事,已经不是过去交通闭塞的年代了,现在乡下人城里人都一样,好多事情,只不过是个时间差的问题。有了手机,站在基站附近,一拨号码,分分钟就传过去,谁还不知道呀。” 真是半夜想起歌来唱,竟然打起这个主意来了,房地产是朝阳产业,谁都想抢抓这个机遇,都要来插一杠子,抢夺盘中餐?你算老几呀,想干啥就要干啥?季得万就想张大嘴巴对准他的脸呸一口。 季得万说:“我给你说实话,那房地产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好几个合伙人。眼下大家都还在讨论当中,意见都还没有统一。” 稍停片刻,季得万出口长气,略作改口:“你小姨子虽然高中毕业,但要是按那几个合伙人而标准,可能是低了点,要是考个大专,或者什么电大二本,那都好了一点,你实在要想让她进来,那就得等一段时间,公司成立,正常运转以后,我给他们说说,看看能否让她进来搞个小职员,只能是这样。” 董华山晃动脑袋:“那样也可以,边上班边读书,花点时间,拿个大专文凭,谢谢你的建议,我回去就交代家里,那我这边的事,也需要安排点时间,慢慢地考虑一下了。” “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各样归各样,不能将你小姨子的事扯进来。” 董华山说:“我也这么给你说,因为砂石场是我们村里的资产,也是大家的呀,要想都同意,就得一个人一个人去做工作,难啦。” “你之前不是说没问题吗?” “是呀,之前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对于我来说,当然是没问题啦。” “没听你说要去一个一个做工作,没想到你还留这么一手,哎,你什么意思哟?”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对你说话办事,从来都是实打实,而且都是基本按照你的要求来办,好像我就是你们的下属机构。既然是这样,现在下属人员遇到点小小困难,有个小小的请求,都不给以关心考虑,你叫这个下属以后还怎么有信心去努力搞好服务?” 董华山的语气还算诚恳,季得万有点受不了,说:“把小姨子的名字先挂上,等公司正式注册时,就来上班。” “要等多久呢?” “快了。” “好,我这就通知她做好准备,同时要报名读书。” “读不读书的事,自己看着办。” 董华山一离开,季得万马上就打电话给吕秀珍,埋怨说:“宏达公司派人下去搞提灌是怎么回事?知道了也不及时通个气。” 吕秀珍说:“工程上的事,一般不会告诉我的,我也不方便过问。” 季得万说:“事情很清楚,提灌站一旦搞起来,宏达公司要续签合同就有了条件,那董华山再耍赖就说不过去了,这样一来,我们原计划就要受到影响了。” 吕秀珍说:“你早先不做好准备,不抓紧时间勾兑,不把人盯紧,那怪谁?” 季得万说:“就不要说多余的话了,快去,把情况搞清楚,想办法阻止。” 吕秀珍就找谭永利,问他知不知道派人去上堰村的事。 谭永利说:“派什么人呀,你这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吕秀珍说:“你不想回答我,那就算了。” 谭永利说:“你怎么回事?开玩笑都不允许,和你说话真费劲,行了,我这就去问,给我半个小时。” 谭永利去问孙国玺。孙国玺说:“我正好也想和你说这个事。上堰村的提灌问题,拖了近半年了,过去是因为找不到人,现在有人了,不能再拖了,就先派下去抵挡一下子,稳住村里的情绪,我这头也在想办法,正准备与你商量,从账上先考虑划出一笔经费。” “账上没有多少钱了。” “五六万总是有的。” “没有这么多,可能只有一两万。” “环城河四标段项工程结束了几天了,结算也该差不多了。” “差得远,我腿杆都跑断了,可是就是没钱,去了几次,就哭丧着脸,只会说拨不下来,你说我怎么办?” “这提灌站的事,牵涉到公司的大局……” “拿不出钱,什么局都牵涉不上。” “那怎么办?” “把人撤回来。” “那可不行,你知道的,有人已经打入上堰村,在与他们进行交易,要把大砂石场转让……” “依我看,随便哪个想要,就让出去好了。” “不行,砂石场无论如何不能让出去,我们搞道桥建设的,靠的是原材料保障,和源源不断的工程项目,这是我们的两条生命线……” “生命线这话是苏怀安提出来的,我看你真的是被苏怀安牵着鼻子转了。” “不管谁提的,符合我们公司发展,对我们发展有利,就要采纳加以推广应用。永利呀,还是让财务上想办法挤一挤,挤出五六万来搞这个事。” “我分管这一块,我把我的意思和想法都说了,你听不进去,我也没办法,你是法人嘛,你说了算,以后这事成了包袱,甩不掉了,可别说我没有提醒过。” “你的意见我咋不听?一定要听,但眼目前也只能这样做,就算帮我个忙,去,我等你的消息。” 谭永利回办公室给吕秀珍回电话,说了是有这么回事,派去的人不是公司的,在外面临时找的,姓邢,是让他先搞数据汇统,接着又去搞提灌。这都是苏怀安的点子,他提出来要培养原材料供应基地,孙国玺很感兴趣,中了苏怀安的毒了。 吕秀珍也不耽误,马上转告了季得万。季得万说:“你别把事情看简单了,什么临时人员,只要是孙国玺亲自安排,就有问题。” “你要怎么办?”吕秀珍有些担忧。 “好了,查明了就行了,你就不要过问了,我会想办法,你就装什么也不知道,确保与谭永利保持良好关系。” 季得万思考一番,找来杭世凯,仔细给他交代,马上去上堰村,找到董华山,要他想办法阻止提灌站建设。 “那宏达公司搞提灌站,关众鑫公司什么事呀,花这个脑筋?” “不要多问了,我自有安排,你只要照着去办就是了。你告诉董华山,要是办不到,以后就没必要见面了,说过的话全都是作废。” 第52章 母亲坐立不安 杭世凯最不愿意走山沟沟,一心向往坐火车乘飞机周游全国各地,振振有词说:“用得着搞这么复杂?直接打电话给谭志达,叫他把人调回来不就行啦。” 季得万说:“你不懂,提灌工程是孙国玺一手安排的,不要说谭志达,就是他叔谭永利也改变不了。只有村里阻挡,不同意建,事情才有可能解决。” 杭世凯又想到别的问题:“你不知道内幕,谭永利早有预谋,要让公司这条船转向。” “他转什么向?” “他要改行,不想再往道桥建设这条路上跑了,他想去搞房地产,或者煤炭。” 这个消息让季得万吃惊,着急问:“他也要搞房地产?” 杭世凯把消息来源说了。 “几天前,我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吃酒的时候,谭永利与吕秀珍坐一起,说有一个煤矿老板,因为家里出了事,想把矿转让出来,谭永利问吕秀珍账上有多钱,吕秀珍没说,蘸水写在桌布上,谭永利就皱眉头,问,要多久才能凑齐,举起三个手指头,不可能是三千,应该是三万。吕秀珍问谭永利,房地产不干啦?谭永利说,需要建筑设计师两名,一时难找……吕秀珍却说,房地产是曙光产业……我刚好坐在另一座,与他们背靠背。我当时戴着鸭舌帽子,还有墨镜,他们没有察觉。我还听到了他们商量如何对付孙国玺的话。” 季得万说:“这个消息对我有利,好得很。就这样,你还要找机会继续刺探,搞到更多的消息。不过现在你先不管这个,还是一心一意去办我交给你的事办好。” “我不想管,我要求搞采购的事他们一直不答应,不舒服。” “这你就错了,难道你不明白我的意图?现在是要掐他们的脖子,等到他们求救于我的时候,那时候就有好看,到那时,你想干什么,还不是我一句话?” “我等不及,等你的二轮承包搞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要有事发生还不得看我怎样操作?不论怎样,你只管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妥当的,如果你觉得我现在承包还没有成功,什么也不是,不想跟着我,那也行,那你想干什么自己作主就是。” “你不是说那副总经理的位置在向你招手吗?” “到时候你看,要不了三年。” “三年?太遥远了。” “呃!你呀……”季得万最看不起杭世凯的,就是只顾眼前,目光短浅,这样能办什么大事? 季得万沉下脸:“你难道自己就不做些努力,什么都不做,坐享其成?不要说那么多了,赶紧想办法去转达,透露给他们,阻止他们搞那个提灌站。” 杭世凯虽不再推辞,但没有去找谭永利,而是直接找谭志达,都在一个年龄段上,没有代沟,容易沟通,最主要,谭志达迟早要替换他叔,他野心大,手段毒,这在公司里谁都看得清楚。 谭志达不在单位,往地区他家里打电话,接了,说:“你小杂毛不要不知天高地厚,随便这样打电话。” 杭小凯说:“你又乱喊我的绰号,我要生气啰哟。” “别人不喊我会知道?快说,有啥事。” “你喊你喊,没有人答应你。” “说不说?” “我说我说,没有急事我是不会打搅你的,现在到处找你,确实是有事。” “有屁就快放。” “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得当面谈,今晚要不要去打双升?” “我没得时间听你啰嗦,我现在要去见人。” “你要见谁?是不是准丈母娘?” “再说,老子揍你!”挂断了电话。 谭志达是中午吃饭时接到电话的,母亲告诉他,崔莺莺(崔云英)的母亲来了家里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诉说女儿情绪不好,身体状况也不行,准备送她去医院。她却不要任何人送,只说一定要等你回来。 谭志达的母亲受不了这个,未来的儿媳身体出状况,百分之百与那个方面有关,就打电话催儿子,赶紧回来,自己干下的事自己来收场。 谭志达当然心里有数,崔云英怀上了。 谭志达和崔云英初中时认识,到高中时感情上升,招致家庭反对,两人山盟海誓,永不分离,偷了家里的钱,在外面租房子住了一个多月。 她母亲为此气病,西街老中医那里去了十次有余,开了十数个方子,调整了大半年,不见效果。 后来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崔云英有个表舅公在海外,她母亲获准出了国并且多住了些日子,接受了部分遗产之后才回来。 也不知那遗产有多少,这边母亲坐立不安,计划着适当时间过去一趟,作些了解。 有天,来了一位客人,是那女孩母亲的好友,说话很不奉情,大言不惭。 “你们家住大院,崔家住小巷,差距大呀。” 谭母淡淡一笑:“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存在差距,就像我和莺莺的妈妈,相同年纪,我长得高她长得稍微矮点,我头发黑莺莺她妈头发稍微白了点,那有什么呢?对我们两个之间的情谊,根本就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是不是?” 不久之后,在商店里碰上了,那女孩正与母亲一起,购买裘皮大衣。 见面还算热情,问什么话都回答,裘皮也让这边的手摸来摸去,丝毫没有表现出有钱人的那种高傲。 谭母思忖,姑娘看上去长相也还是不错的,配上那皮毛,看上去就特高贵,算了,不要再反对了,等他们玩到一定时候,我就出面去定亲。 笑嘻嘻给儿子一说,没想到他脖子一扭,说:“我在和别人交往呢,崔家这头就先放一放。” 谭母大惊,亲自去学校查看,很快搞清楚了,儿子爱上了班花,正在展开猛追呢。 那班花名字好听,姜梦馨,长得确实漂亮,一打听,家庭却是一般般,父亲当工人,母亲教书,就靠工资养活一家人,这条件相比崔莺莺家就不行了,那笔遗产存在银行,光利息就用不完,差距实在太大。 母亲着急,儿子要是为此迷了心窍,那将来就恼火了,她动员了一起玩的姨妈姊妹,轮番上前做思想工作。 “长的漂亮算啥呀,好看不好吃,今后过日子,要有基础条件。” “崔莺莺长得多乖巧,家庭教育有方,温文尔雅,礼貌大方,十分难得。” “两个打小就在一起,青梅竹马,情深意笃,老辈姨妈们都羡慕要死。” 不久出现了奇迹,儿子转弯了,回头了,姨妈姊妹又看见他与那崔莺莺在一起了,纷纷上前来邀功。 母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这天,崔云英母亲来了,进门就说:“我们家莺莺有了,管不住自己,做下了傻事,这可怎么办?都还没有正式到你家……” 谭母安顿她坐下,泡上好茶,轻言细语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也不能全怪你们家莺莺,我们家小达也有责任。放心,事情一定会解决的,我这就打电话去,叫他马上回来商量。” 第53章 真心实意表示 谭志达回到地区,先办其他的事,进家前一个小时,给母亲打了电话。 母亲说:“这孩子,你也是,搞得我们这样被动,早一点告诉我就好了。” 他道:“好,我告诉你,是她引诱我。” 母亲信他:“真没想到莺莺儿还会有这一手,儿呀,她是怎么引诱的你呀?” 他道:“没什么大本事,就是酒。” 母亲尖叫起来:“哟,我的儿子,亏你是谭家的种,连这点小动作都看不出来?她让你喝酒啦,喝了多少?喝酒以后……那很不健康的呀,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没有?” “有措施还能到今天?” “喔唷,瞧瞧我儿子怎么说……” 谭志达平静地说:“你让他老妈先回去,留她在那里,等我回来,会和她说的。” 崔云英等到晚上十点钟,才见到谭志达。 他把母亲支开,与崔云英面对面:“是真的?” 崔云英点头,脸色煞白,一半生气一半撒娇说:“这都怪你。” 他道:“怎么会怪我一个人?” 崔云英说:“不怪你怪谁?每次你都不用那个……”撒娇一回,说,“我什么心也不安,就想要这个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 他道:“可是现在,你看,我们大家都这么忙。” “我妈说了,她过去帮我们带娃,还有,奶粉,尿布,小床她负责买,吃的穿的,用的,都负责。” “你那是不孝,你不知道她们已经劳累一辈子了,还要替你带孩子。” “那就请保姆。” “保姆也不保险,还会偷吃奶粉,让孩子挨饿。” “我没想到你会说这样的没良心的话,谭志达,孩子是你的,你现在做决定,要,还是不要。” “我没说不要,我现在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相当重要的问题,涉及到你的前途和命运。” 崔云英不说话,听他往下讲。 地区行政学院组织一个班,公共关系专业,半年时间,发本科文凭,学完后就安排在机关,搞外事接待,名额很少,要去的人更多,为了拿到这个名额,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我完全是为你着想,我不想让你一辈子呆在计量所,那里根本就看不到前途。好好想想,这是对你个人前途命运,是个大转折,千载难逢的机会。” 崔云英心动了。 他继续道:“快毕业的那段时间,有一个月的考察游览。到那个时候,我就过来,陪你游览参观考察,我们一起去买东西,免税的,特别是金银首饰,比这边便宜很多,而且纯度高,都有质量保证卡,那边不叫商店叫超市,进去了,一天时间还不够逛呢。” 学习考察都不算,这个才最有吸引力。 他盯住崔云英的眼睛,慢慢地,瞳孔中心的那颗针鼻子那么大的亮点出现了,谭志达半闭眼睛,缓缓地舒出一口气,然后淡淡地道:“明天,就叫我妈陪你去医院。” “你呢?” “我还有重要工作。” “我去做掉孩子,你却要去工作?” “你担心什么,是不是担心我会变化?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你,你能当着父母亲发誓吗?” “发誓?那叫什么,儿戏是吗?你还是不相信我?” 他去了厨房,随即出来了,手里一把亮晃晃的菜刀。 崔云英脸色煞白,大声尖叫起来:“妈呀,你要自杀呀!?” 他并没有把菜刀搁自己脖子上,而是抓过崔云英的手,塞给她。 “来,你拿着,就用这把菜刀砍开我的胸口,然后把我的心取出来,好好看看是红是白。” 崔云英彻底吓坏了,也臣服了,慌忙抱住他,恐怖的眼神盯住菜刀。 “不要,你不要这样,我答应你好不好?” 他放下菜刀,把她抱紧了,用肢体语言安慰她,鼓励她,给她力量,去迎接挑战和成功。 晚上十点,杭世凯又一次打电话:“与丈母娘搞定了没有?” “怎么说话?是你家丈母娘,你也敢搞?” “不是这个意思,我说错了,我是问你得空了没有,得空了听我说事。” 谭志达说:“明天再说。” “明天,我还不被急死?” 抢着就把季得万交代的事说了。 谭志达哼哼道:“一个临时人员,他懂什么提灌站建设?” “懂不懂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要留他。” “这样,你去上堰村,告诉他们,这个提灌不是公司要搞,是那个临时人员,自己要出风头,要表现,他的行为与公司无关。” 杭世凯道:“这事恐怕这样不行。” “你是不想去,还是……”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代表不了你的这种口气,还是你自己亲自去说。” “怎么?我问你,你是还想继续呆在……不想从事高档一点的工作是。” 这句话点中了杭世凯的痛处。 那天在季得万家吃过饭,开车送谭志达回家,谈到季得万,止不住满嘴艳羡,万哥不光有能力,机会好。马上就要承包金属建材分公司了,我们宏达公司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个部门来搞承包呀。 当时谭志达就说了:“机会总是有的,但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你想要发展,更上一层楼,那就好好准备。” “怎么样?想好了吗?” 杭世凯有点始料不及,眨巴嘴皮子说:“我想好了啊,改变命运的事,大凡是有志气的人,谁不想?可是…如果…” 谭志达硬声硬气:“没什么可是如果的,你去还是不去?” “我要是去来了,你就给我提供机会?” “只要你准备好,没问题。” “你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那,你先透露一点,想拿哪个部门出来?” “完成任务回来就告诉你。” “那好,我马上就动身。” 第54章 笑声犹如银铃 中午,他在河沟边继续工作,岳辛来了,他今天无事,要兑现之前的承诺,来看邢毅怎样开展工作。 “我今天专门来你说一个事。明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小组的人要去爬凤凰大屯,邀请你参加。” 邢毅知道凤凰大屯,县境东北部一片较高的山坡,因坡顶比较平坦,并且覆盖着厚厚的茅草而得名。 “你们什么小组?” “大自然观测小组。大自然充满了神秘和深奥,不是我们普通人可以研究清楚地,我们就通过采集,观测,给专家们提供我们的感官认识。” “这是一件多好的事情,谁发起的,是你吗?” “大家共同发起,我们去的时候要经过上堰村,一群人嘻嘻哈哈走过去,你不会不知道,而且有我在里面,不邀请你是个大遗憾。” 邢毅思考着,原计划是明天下午回城,后天花一天时间,想办法找一千块钱,晚上约杨林翔会面,杨林翔也那一千块,合在一起,大后天要起很早,提前赶到体育场。 要是明天去了大屯,下午回来没有车了,那就要后天才能回县城,赶在中午之前到家,倒还来得及,但与杨林翔见面时间就要推辞,但愿他能够筹到钱。 于是就爽快答应了岳辛。 “你什么都不用带。我们小组有女生,吃的煎粉,喝的凉茶,都交给她们去安排了。” 次日上午十点,邢毅在村边等待,一群人逶迤走来,百多米开外,邢毅就看到了里面两个女老师,都长得很不错,姿态优雅,气质不俗。其中一个,更要秀丽一些,走近了看,感到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既然是岳辛邀请,那就只能先与他打招呼,通过他认识其他人,这才合乎情理,应该如此。 岳辛老远就指点着,给老师们说他的情况,走近了,将同伴们一一给他介绍。 男老师叫唐保良和张连喜,女老师是周月仙和章思怡。 “哦哦,你们好。”邢毅大方与他们打过招呼,“能够加入你们的队伍,一起去爬凤凰大屯,十分高兴,谢谢你们了。” 打过招呼,大家走在一起,邢毅悄悄拉岳辛靠后,轻声问他:“这章老师在城里有亲戚吗?” 岳辛说:“有啊,那个宏达道桥公司的孙总,就是他亲舅舅。” “哦,难怪。”邢毅长舒一口气。 “怎么啦?”岳辛问,“你认识她舅舅?” “认识,我就觉得很像,果然……” 岳辛还想说什么,邢毅好像看见路边草丛中有什么,就蹲下去寻找,前面的唐老师喊道:“岳辛,你快来,这里有蝴蝶。” 岳辛就跑去了。 邢毅掐下一根草,咀嚼着。 第一眼看见章老师,他内心就震动了一下。 应该见过面,在哪儿呢?几秒钟之后,他记起来了,前世上,开车送孙总的亲戚回乡下的时候。 他从莫同福手里接过车钥匙,将车开到到南街口,一个妇女站在跟前问:“请问你是莫师傅吗?” 他说:“不是,我叫邢毅,莫师傅他有事,叫我来送你们。” 妇女自我介绍:“我叫章思怡,这是我妈。” 路上很少说话,只是时不时有一两句简短的问答,邢毅知道了她母亲是孙总的姐姐,听闻弟弟生病住院,就赶来看望。 她母亲年龄接近七十,头发全白,因为很少坐车,很难受,章思怡就关照邢毅尽量开慢一点。 那时章思怡看不出多大年纪,只是按照他母亲年龄推算,也有四十多,但看不出来,以为只有三十多点。 他那时近五十岁了,儿子邢远驰也都过二十,考大学了。 那是与她们母女俩第一次见面,也是前世上唯一的一次。而在那之前,有一位在一起上班的朋友,要把一个在乡下教书的女孩介绍给他,但提了一个条件,要他帮忙调她进城,而他当时根本没那个能力…… 时序变换到今生,自己刚回家乡,因苏主任找到,帮宏达公司搞数据搞提灌,与公司缘分开始,来上堰村路上认识岳辛,邀约去风光无限的凤凰大屯路上,阴差阳错,与章思怡就此相遇。 天道轮回,一切都有改变,眼前是一个二十来岁年轻貌美的姑娘。从形貌轮廓上就能认出来,就算是到了那个年纪,俊秀优雅依旧。 她在乡下的学校当老师,与母亲一起在乡下生活,为农村孩子服务,不为城里的繁华所迷惑,这可不是一般的信念和坚守。 邢毅进一步想,搞完提灌站之后,他要进入宏达公司,这完全有可能,苏主任不用说,完全可以把自己视为引荐人,为此兴高采烈,而那孙总经理,提灌站建成了,解决了久悬未决的问题,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么? 那样的话,以后他就有机会在孙经理跟前提起章思怡,要让孙经理出面,给亲侄女的未来安排一点小小的改变,那又未尝不可? 舅舅在公司当老总,之前还是养护工区负责人,或多或少会认识几个朋友,给他们所说,大家完全互相帮忙一下,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所以他从后面多看了章思怡几眼,心里暗暗说了,章思怡你应该早有思想准备,像你这样美丽善良,有知识的人,就应该到县城,去那县一中县二中任教,那里才是你展露才华,作出更大贡献的地方。 村子在背后远去,阳光在头顶照耀,白云在天空中漂浮,昨晚下过雨,空气中有一种干燥,凉爽的气味,让人心旷神怡。 岳辛在前面招呼,他在大自然小组里还担任摄影师,他有一台照相机,而且技术不错,拍了很多照片,被选到学校橱窗里展览。 眼前这群人,因为志趣相同,研究自然,亲近自然,研究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做的是大好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说法在这里得到充分证明。 上了山梁子,开始单人单线,都拉开了距离,岳辛与邢毅近,开始打听私秘:“邢老师还没有结婚,是不是?” 邢毅笑道:“怎么?你能看得出来?” 岳辛说:“你到村里,一呆就是两天,一心一意埋头干工作,这种状况就很能说明问题。我再冒昧问一句,那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邢毅笑了笑,挤弄眼睛,做了一个岳辛猜不透的动作。 “看你这么一笑,我就知道了,还没有。这就奇怪了,像你这样形象俊逸,才华横溢的人,怎么会没女朋友?哦,我知道了,眼光高了。” “你说错了,我刚从厂里调过来,这边落地手续还没有办好,精力还不能分散,所以呀,还没来得及。” “那说明你在厂里,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厂里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有一个女生出现,大家就蜂拥上前去追,场面壮观得很哟。”邢毅嘿嘿笑。 “你现在调过来了,在这边来找就对了,这边的姑娘好的多呢。” “是呀,看来真要这样了。” “一定要在城里找吗?” “这个不存在,要看有没有缘份啰,城里乡下都一样。” “那,刚才你问我的,章老师有没有亲戚在城里,你的意思……” “啊,那我是随便问问。” “嘿嘿,我们的地理老师,怎么样?她可是我们这一方万里挑一的,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华有才华,若干人都想打主意呢。” 邢毅抬头看过去,两位女老师正在说着什么,刺激了笑点,两人都低头弯腰,咕咕笑,笑声犹如银铃。 岳辛杵他臂膀一下:“怎么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要不要我牵一下红线?” 第55章 嫩黄色的果实 邢毅的心底有些不平静,就像一块石头击中湖面,起了一阵阵涟漪。 他想起前世上那位介绍人,他是说了章思怡漂亮,什么都会做,为人处世最好,但他还强调了只要答应帮她调进城去,这就让人不难想到是一场交易。 介绍人鼠目寸光,没有深刻了解她是个不仅容貌出众,而且内心强大,意志坚定的人。 介绍人最后被打脸,那是他活该。 在这个风光无限的凤凰大屯上,在这个时间点上,老天爷安排了他们的相遇。 章思怡是个美丽动人的姑娘,这个词肯定都还不能完全表达,人心是肉长的,不是泥捏的,见到这样美丽动人的姑娘,谁会不动心? 但是,什么东西突然在他的背面敲击了一下,像是要提警他注意什么。 不消说,又一个姑娘立目在眼前。 那还是倪淑贞,是的,还没有见到倪淑贞, 他们两在前世上是一家人, 现在一切重新开始,爱情要不要也冲她那里起步?回答是肯定的。不然他会那么迫不及待去邮电局营业室找她? 第一次没有见着,他去的突然,她没有准备,还有主要原因,是她被抽调参加交叉检查。 他不希望倪淑贞那边有什么变化,万一要有…… 他下意识朝两位女老师的背影看去,接着想,倪淑贞真要变心了,不愿意了,拒绝见面……这事会发生吗? 真要那样的话,那时候,就通知岳辛……他倒希望今天的际遇是是对他感情上的一次考验。 他朝岳辛摇手,轻轻说:“先别忙,我现在工作还没有安排,各方面还不稳定,暂时……”后面的话不用说,岳辛应该懂。 岳辛是很懂的,他说:“这不受影响,你们先认识,这也算是为下一步发展打好基础。” 邢毅微笑:“现在大家走在一起,事实上互相都已经认识了,你要再去专门作介绍,那就是别有用心了,我不想那样。” 岳辛说:“我懂你的意思,你办事讲究分寸,留有余地,尤其是对待感情,应该如此慎重,我向你学习,尊重你的选择,我要做声明的事,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挚友,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 他推动岳辛加快脚步,一边说:“今天是一个好的开始,希望一帆风顺。不过岳辛呀,我倒觉得,你这么热心帮别个,那你自己呢?有没有?” “早就有了,我们生活在乡下的人,这样的事都抓得早,忙得很呢。我们交往已经两年了,准备订婚了……” 邢毅说:“那好啊,祝贺你呀。结婚大喜时,要请我吃喜酒哟。” 岳辛却叹口气,说:“我还没有说完呢,真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订婚的事,总是有些支支吾吾的。” “哦,那是你的努力还不够哦。” “大概是。” 岳辛的女友也是老师,只不过在另外一个乡,两个人周一到周五各自在一边,周六才能见一面,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对年轻人来说,是一场不大不小的考验。 云里雾里爬了半个多小时,能见度只有几十米,一些山岩,树木,也只有大致轮廓,在云雾中时隐时现……这期间谁要是掉了队,离开大家远了,一阵心紧,就大声喊:“你们在哪里,快答应一声!”循着声音,看见人了,才宽下心来。 快到山顶了,大家感觉很难再往前的时候,前面的人在喊:“快看呀,那是什么……,哎哟,多好看的一道风景线……” 大家抬头,一道亮光,从头顶上的雾缝中射出来,仿佛穹窿里有只神秘的手,将雾帐分开,大家的视线延长了,呈现在眼帘的不再是山岩,树木,而是渐渐扩展延伸的平川,忍不住大家都惊叫起来:“哦哟!哦哟!不得了,我们就生活在这一片地区,为什么不早早地发现这里?太神奇了!真是惊艳到我了。” 将雾帐分开的神秘之手其实就是风,风原本就住在草坝子里,睡了一觉醒了,就起身来,晃晃肩头,扭扭腰肢,搅动了半天云。 大风呼呼地吹来来,大家互相靠近,手牵手,组成人墙。邢毅旁边是章思怡,她的手冰凉而且颤抖着,邢毅仔细看了看她,嘴皮有些许乌青,眼睛被山风吹得异常透亮。 之前没有预料到山顶会这么冷,邢毅心里有股冲动,想脱下外衣给她,穿得也太单薄了,常年生活在乡下,对这边的气候认知就这么缺少?但后来理智占了上风,他的手没有动,只是转过来,用自己的身子为她挡住风。 大风一波连着一波,翻动的茅草像大海的波浪。岳辛发现站在草丛里,可以避风,就招呼大家都钻进去,但不能走远,离开米就互相看不见了。谁知道草丛后面会不会藏有什么神奇古怪的生物呀。 邢毅侧过身子走两步,有意与章思怡保持一定距离,既可以看见身影,但不能靠太近,尤其这个时候,他不想被大家误解。 半个小时后,雾气全部散尽,阳光灿烂,这时风势略小一点,气温也上来了,抓住这短暂的时光,大家赶紧站到高处,尽情欣赏眼前的景致。 整个草坝呈现在眼前,平平整整,十来个足球场那么宽大,蓝天白云恍惚就在头顶,伸手就能抓住。 邢毅惊叹,这么宽广的坡顶,放眼望不到边,真是个大型风电场的绝佳选址。 周月仙老师问:“嘿,你们闻到了吗?” 章思怡点头说:“我闻到了蜂蜜的味道。” 老师们循着香味,开始分头去找,有人大叫找到了,其他人就都靠过去看。 在一个凸起的岩石尖上,铺盖了一片藤蔓,圆圆的巴掌那么大的叶片,互生的叶梗上,挂着一颗颗小鸡蛋大小的金黄色的果子,蜜糖的香味就从果子里沁出来,越靠近香味越浓。 眼前看不到路径,只有成片的刺棘,蒿草,随地势省生长,忽高忽低,这种地形少不了坑洼,所以见章思怡要一步步靠过去,邢毅就赶紧喊道:“章思怡老师,你不能去,危险呢。” 章思怡站住了,腼腆地看着邢毅。男老师们也都停住,小伙子们一个都不动,都是城镇上长大的,没有章思怡那个胆量。 章思怡被几个男老师的动作逗笑了,略微站了一下,就又动起来。并且大声喊:“快跟上来呀,嘴馋就快点呀。” 这样的场景真让大家感到害羞,男老师们还不如一个女老师?就都快步跟了上去。 邢毅也不好再喊,就希望女老师要走的地方平顺一点,不要出意外。 前面的章思怡胆子更大,她已经靠近了山岩,岩石上的藤蔓在空中摇摆,她就展开双手去抓,指头已经接触到藤蔓尖了,那儿就挂着两颗嫩黄色的果实。 后面的老师们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躁动不得的,却雀跃着欢呼起来,老天爷要凑热闹,突然又刮来一阵风,而这时候,章思怡应该先稳住不要动,等风吹过以后再动手,就稳靠的多。 也许是欢呼声激励了她,她刚摘下了一个果子,把果子朝小伙子们这边扔过来,转身再摘第二颗果实的时候,脚背就被草叶或者其它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她的身体踉跄着,站立不稳,只好提起一只脚来,寻找另一个地方,踩下去。这一下出问题了,她踩空了,哎呀一声,整个人倒在刺蓬上。 谁能知道,那刺蓬下面竟然是个坑呢,刺蓬根本支撑不了一个人的体重,尽管她还抓了一根藤蔓,但还是连同藤蔓杂草一起滑下去了,瞬间,连她的头都看不到了。 第56章 住进村接待室 所有人都吓呆了,脸色白纸一样,都害怕自己脚下突然出现深坑,一动也不敢动。 岳辛距离章思怡最近,章思怡是抓着一根藤蔓掉下去的,牵动了岳辛脚下的藤蔓,他得了个仰八叉。 邢毅在岳辛侧后,喊道:“岳辛你抓紧藤子,不要动,让我来。” 邢毅试探着靠近,站稳了,抓住岳辛身下的藤蔓,把他拖拽到安全地带。 岳辛安全了,就说:“快救章老师。” 邢毅探头往坑里看,确定看到章思怡的头了,呼喊她:“章老师千万不要动。” 找了两根藤蔓,一根拴在自己腰上,一根缠在手腕上。 他让三个男老师稳住脚下,一起抓牢藤蔓那一头,一把一把松动藤蔓,将他的身子贴着坑边沿往下放。 他下来到章思怡跟前,把身上的藤蔓解下,拴住她的腰,然后呼喊上面慢慢拉,他轻轻握了她的臂膀,护住她的腰部,最后用手背托住她的臀部,把她送了上去。 随后藤蔓再次放下,邢毅抓住了,借助难拿老师们的力气,蹬着坑壁上来。 查看了一下,章思怡头部面部完好,手肘被剐了一下,严重的是右脚踝关节崴了,痛得直咧嘴,她尽量控制自己,从掉下去到被救上来,都没有哼出一声。 因为有人受伤,下山时间提前了,大家轮流搀扶着,来到最近的上堰村。 回去的路途还远,因担心章老师走不了,岳辛建议,留下周老师在村里陪着章老师,这边有邢毅老师在,他住在村接待室里,隔壁还有女室,他可以帮助照顾一下,其余男生走路回去,时间来得及,就找摩托车过来接。 章思怡同意,周月仙老师也愿意,她也太累了。 在村接待室门口待了片刻,就看见戚贵生走来了。 戚贵生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回头,他要回避刚才在小卖部遇到的人,怕被他纠缠。 他听到有人尖声尖气说话,很生疏,不是村里的妇女,一定有什么事要与小老毛过不去,就上前过问。 尖声说话的是杭世凯,进村后直接找到小卖部,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后迟迟不付钱,问价钱为什么比城里的还高。 小老毛见了他,就喊:“老戚老戚,快来快来,你帮我证明一下,看我是不是故意抬价。” 戚贵生上前说话:“进城出货,来回要花车费,运费,所以自然要贵一点,再说了,也没贵多少,才两毛钱。” 看见这人头上一小撮染色头发,十分显眼,看上去像猪圈里的黄毛猪,他忍不住想笑。 杭世凯一本正经问:“你叫老戚,你不姓董?” 他一愣眼:“我干嘛要姓董?我姓戚。” 杭世凯捋一下那一撮杂色头发,晃动脑袋:“那我要找姓董的,他在哪儿?” 店主就抬手万远处一指:“那不就是?” 董华山正走过来,出门忘了带火机,到小卖部拿一只,点燃吸一口,吐出烟团,问:“啥事呀?” 杭世凯朝他点个头:“你就是董主任呀,我是宏达公司的业务经理,负责对外业务。我来呢,就是有件事,你们那个提灌站,在搞了是不是?” 董华山透过烟雾看这人,有些疑惑,宏达公司孙经理,谭副经理他都见过,这个倒还不认识。 他干咳了一声:“你贵姓?” “哦,忘记告诉你了,我叫杭世凯。” “我去过你们公司,没见过你,不认识,你说了提灌站的事,你不知道,这是公司早就答应好了的,拖到现在才动手吗?” 杭世凯急忙说:“你弄反了,我还是给你把话直说了。我来呢,就是给你们提出来,要求你们马上把提灌站项目停下来,不要再搞了。” 戚贵生插嘴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个,公司现在在其它地方有大项目,忙得很,没精力来管这头,所以,先把它撂下。” 戚贵生说:“果然是大公司,要搞大活路了,看不上我们的小项目了,想干就干,不想干一句话就打发了我们,随便,我们也不想干了。” 董华山说:“管他公司是大是小,在我们的地盘上,还要看我们高兴不高兴呢,不搞那就最好不过。” “我再进一步说明,那个来搞提灌站的人,他不是我们公司的,所作所为代表不了公司,只能代表他自己,现在要他马上走人,把提灌站停下来。” 戚贵生说:“那是你自己通知他呢,还是要我们代为转达?” 董华山说:“你没事找事呀,他都说不是他们公司的人,那谁管他是哪里的人呢?谁找他来做的谁去通知他就是啦。” 董华山转身走开,杭世凯喊道:“哎哎,你这就走啦?” 董华山走着回头告诉戚贵生:“问他还需要什么,你就安排看着办。” 董华山走远了,杭世凯问戚贵生:“你们办公室在哪里?一会带我过去。” 戚贵生说:“你还想干什么?” 杭世凯道:“还能干什么?我要玩半天,等你们安排晚饭呢。” 戚贵生呆了一下:“晚饭?好说。但我现在有事要去这边,暂时不回办公室。” “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呀。” “不如你就在这里玩玩,等我去那边把事情办完,回来再带你去办公室。” “还有,这东西,你给我报销了。” “我给你报销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我身上分文不巴呀。” “我不管,这事你得处理好,不然我这就追上姓董的,说你拿他说的话不作数。” “不要啦,这样,你站在这里等着,我去办事,找他们先借点钱给我,回来帮你报销,还要割肉买菜做给你吃呢。” 有了这样的安排,杭世凯没意见,就让他走了。 戚贵生来到村办公室,见到两个女老师和邢毅,打过招呼后,告诉邢毅,董华山主任回来了,提灌站的事可以直接跟他汇报了。他对杭世凯的话不怎么相信,所以叫停提灌站的事没说。 邢毅说:“好的,等一会儿我去见董主任。” 先让戚贵生赶快打开女室的门,让两位女老师进去休息,并请他帮忙烧点开水。 把在半山采来的草药放到桌面上,请周老师看管好,他去一下就来。 周月仙问:“你去哪里?” “去看看小卖部有没有热水袋。” 章思怡忙说:“我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呀,没必要这样的。” 邢毅用手指了她踝关节,说:“不要随便动好不好?” 邢毅走远了,周月仙说:“看看章老师,这个人是多么会体贴人呀,下山时就已经为你采集了草药,一到下就想着去买热水袋,这是要给你的脚搞热敷呢。” 章思怡面颊微红,问周月仙:“我是不是不会说话?” “你怎么啦?”周老师歪脑袋问。 “不要随便动!听起来好像是下命令。”章思怡噘嘴。 “我没感觉……对呀,像你这样的不听话的小东西,不下命令行吗?”周月仙讥笑。 “你说什么呀,小东西,你才是呢。”伸手要抓她。 “别动,你的脚……” 邢毅多走了一个转角,与从小卖部赶过来的杭世凯错过了。 第57章 兴致一直很高 杭世凯等不及,向小卖部主人问了路,就往这边赶。 看到村接待室的牌子,他放慢了脚步,听见女室有声音,伸头从窗口往里看,由不得叹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的天,这么美丽的人,在城里怎么就从来没见过。 戚贵生看到了他,起身过来站在门口,解释说:“我才要准备过去找你,她们就来了,拦住了我,就只好先安顿她们。” 他拍了拍戚贵生肩膀,问:“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 “有两个女的,你说的是哪一个呀。” “最漂亮的那一个。” “我看两个都很漂亮。” 他眨巴眼睛,伸出拇指:“就是这,靠左边的这个。” “哦,她姓周,周老师,你想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进去打个招呼呀。” “你不认识人家呀?” “你替我作介绍呀,你就说,宏达公司杭经理来办事,听说有位老师伤了,要来看望一下,你开了头,这样我就可以说话了。” 一个拳头抵住戚贵生的腰窝,推着进去。 戚贵生只好硬了头皮:“老师们,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县里宏达公司的杭,杭,杭个啥?” 杭世凯走进去,双手抱拳:“杭世凯,老师们,你们好,我是宏达公司的,杭是杭州的杭,这个姓很少,县城里也就两三家。世界的世,这就很大了,凯是凯旋归来的凯,航行世界,凯旋归来,有意思。” 嬉笑着到窗子边坐了:“我来村里办点事,听说有老师受伤了,就觉得不看望一下,请问是哪位老师呀?” 那章老师的腿脚横放在凳子上,这谁都看见了,杭世凯为了引起关注,就想到那么一句话来说,自己也感觉无味道,自我解嘲嘿嘿笑起来。 “你看,我差不多是睁眼瞎了,这不明明摆着吗?周老师,你这是怎么弄的呀?” 周月仙在旁边冷冷道:“周老师是我。” “周老师是你?那她是……”扭头看戚贵生。 戚贵生道:“这位是章老师,你搞错了。” “哎呀,搞错了也是你的责任,你是故意的哟,想让我出洋相?你看你,我今天不和你计较了,张老师你好,张老师你哪儿受伤啦,我来给你看看?” 章思怡不吭不哈说:“没有受伤,我是好的,谢谢了。” “不用谢不用谢,”说得口沫乱飞,无名指和小指一次又一次梳理那一绺杂色头发。 周月仙老师附在章思怡耳边,细声说:“真是搞笑。” 章思怡说:“还无聊。” 杭世凯很想听她们说话,就问:“你们说什么呀,能不能大声点?” 周月仙说:“没说什么,就是想笑。” 戚贵生一旁讥笑,想着要安排两位女老师的生活,先行离开。 面对两个女老师的讥笑,杭世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十分开心。“能在这里遇到你们,我真高兴,其实,我想要说的话,你们肯定想要问我,是从城里来的吗?不错不错,我就是从城里来的,但是我很喜欢这里,这里有好风景,有长得像你们一样美丽的人。说真的,我都不想回到城里去了。” 两个女老师互相对视了一下,周月仙细声道:“确实俗呀。” 他道:“确实,什么叔?” 章思怡说:“没什么,我们叫你叔叔。” “不不,不要这样喊,这样喊就乱了辈分了,我是哥,喊凯哥,那样亲切一些,我的感觉,在这里认识你们,特别的高兴,很荣幸,是的……” 两位女老师根本无心听他啰嗦,注意力转移,一起朝外张望,杭世凯也扭头,看见邢毅正走朝这里走来,慌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伸开双手阻拦。 “你要干啥?”邢毅举胳膊挡了一下。 杭世凯的手腕就像被榔头击打,“哎哟!”叫了一声,道:“你搞哪样嘛,我是有话要和你说,你却来这一下子,好痛哟。” 邢毅举着手,说:“没看见我手上的东西呀?你有什么事,先在外面等着,我放下东西就来。” 邢毅进去把热水袋交给周老师,交待她:“轻轻覆盖在红肿处,这样会缓解疼痛。” 他拿起草药,转身快速走出来,纱布把草药包上,用石头捣碎。 杭世凯问:“你拿这个去糊张老师的脚?” 邢毅道:“先说说,那天是怎么回事?” 草药味散发,杭世凯捂住鼻子:“那天怎么回事?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那天根本是你设了一个局,要我去尹天顺家房子里,你分明是要陷害我,要我与那房子同归于尽。” “你亲眼看到那房子被冲垮啦?” “还问我,要不是我跑得快,老命就没了。” “别来这一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在房子里面,你早就躲得远远的,在一边看热闹呢。” “怎么?你看见啦?” 邢毅哼了一声,转身要去给章老师敷药,衣襟却被杭世凯扯住。 “干啥?” 杭世凯说:“这药有问题不得哟?” “这药消炎去肿,特效。” “黑糊糊的,把张老师的脚弄脏了。” 邢毅白了他一眼,不理。 章思怡见邢毅捧了药饼过来,主动配合,挪动小腿,让红肿面朝上。杭世凯抢步上前,摸出一张纸巾,轻轻放在她的踝关节上,说:“这样干净卫生。” 周月仙伸手要拿开纸巾,邢毅说:“不碍事,这样也好,避免皮肤受刺激。” 药敷上,包好了,章思怡轻轻把裤管放下盖住。 戚贵生进来说:“已经安排晚饭,请两位女老师稍等。” 周老师忙说:“不用不用,一会儿就有车来接,我们回去吃。” “已经定了,董主任还要来见面呢。” 杭世凯说:“还要来点酒,舒筋活血,对张老师的伤有好处。” 饭菜上来,董主任也到了。 进门就拱手:“周老师章老师你们来了,我刚才有事,有失远迎呀。” 见邢毅也在,就说:“怎样?陪老师们去爬山,风景好吗?” 邢毅说:“风景特好,大开眼界。” 董华山坐下,举了筷子:“都饿够了,大家请,来来来,贵生,倒酒。” 杭世凯等不及,把杯子攥在手里接酒。 戚贵生先给女老师倒酒,两位都伸手拦住,不要。 杭世凯说:“一定要来点,舒筋活血。” 女老师们坚决不要。 戚贵生按董华山,自己,邢毅,杭世凯的顺序倒酒,都是满杯,到杭世凯面前,戚贵生说:“给你倒满?” 他看邢毅的酒杯一眼,指了自己的杯子,说:“当然要倒满,酒满敬人,茶满欺人。” “你手在摇动着我不好倒。” 杭世凯就放开手,却碰了戚贵生的手,酒瓶偏倒,酒流了出来,杭世凯就弯腰低头,想用嘴去允,斜眼看女老师,感觉不文明,回头找汤匙,把酒一点点刮到桌子边,滴进杯子里,说:“粮食烤的呀,农民伯伯辛苦呢。” 两个女老师对视一下,抬头看门外,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杭世凯酒量并不大,二两酒就面红耳赤,兴致却一直居高不降,眼看一瓶酒很快就喝完了,他举起酒瓶摇晃:“平时我一个人就半瓶,今天,我们五个人才喝半瓶,还差得远呢,再去拿一瓶来呀。” 第58章 你们给我下药 董华山让戚贵生再去拿酒。 邢毅就利用这个时候,给他说了岳辛转交来的砂石场申报进行年审的事。 董华山问:“怎么?你和县里面矿管办的人有来往?” “不是的,是乡里面一个朋友,他去想乡企局开会带回来的,听说我要来这里,就让我给带过来。”一边把那企业年审申报表拿出来递给董华山。 端起酒杯吞了一口:“不要先忙给我,这事还得继续请你。” 董华山心生想法,这企业年审年年搞,年年要钱,一千多,村里容易吗? “你住在城里,来取都方便。怎么要这样说呢?你是不知道,这农村工作,不好搞呢,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无论哪一方面的人来了都要接待安排,忙得恼火呀,所以,临时打急抓,还得继续找你,回去的时候帮忙去一趟县矿管办。” 邢毅说:“那矿管办我没去过,不熟悉里面的人呀。” “你是懂得文化的人,挂在门上的那些牌牌一眼就看得出来,我们这些文盲半文盲的,站在牌子面前半天也琢磨不透是什么东西,人家就拿你不当数,办起事来就很难。” “可是……” “别再推托了,像你这样相貌堂堂的人才,气度不凡,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人家也会高看一眼的,把门的不晓得还以为你是哪一级上司来了,就会翘起屁股来迎接。” 话说到这个份上,邢毅也不好再推辞。 “答应了,好,我代表村民感谢你,敬你一杯。” 两瓶酒差不多要完了,杭世凯的眼睛开始发红,脑袋连着肩膀也是开始摇晃,看人的眼神渐渐迷糊了。 游移的眼光不时偷看章老师,章思怡并不理睬他,先搁碗,等周老师吃好了,两人一起离席,回了女室。 杭世凯的目光追着她们,张口要说什么,没说出来,腹部闷胀厉害,就咬牙坚持,过了三四分钟,身子忽然一挺,慌忙站起来,说去洗个手,他摇摇晃晃去了,十几分钟过后回来,扶着门框,痛苦地说:“你们给我下,下了什么药哟?” 董华山道:“谁会下啥药呢?我们一样吃喝,都没事,就你的肠胃腐朽。” “我的肠胃是不太好,吃了辛辣的,生冷的,煎炸的,都要出问题。” 戚贵生说:“那花生米你吃多了,忘记告诉你,豆油炸的,搁了好几天,可能不新鲜了。” “哎哟,你可害死人了。” “我哪里知道你的肠胃不好啊,隔了几十天的花生米,我经常再吃,一点事都没有。” 接连去了后面两次,勾腰驼背,面色惨白,哼哼着,也没精神说话了。 邢毅见他状况不太好,给董华山说:“想办法找点药来,土霉素, 氯霉素都行。” 董华山摇头说:“这接待室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药。” “那去别人家找找。” 董华山吩咐戚贵生去找。 去了一圈,回来时两手空空。 这期间,半个小时之内,他又去了三次厕所,出来脸色更加难看,额头上湿漉漉的,活像刚淋了雨,朝沙发迈步,艰难得就像扛了百多斤重物,半步半步过去,倒在沙发上,不想起来了。 邢毅招呼戚贵生,要把他扶去床上。 他却不去,说:“床留给你睡,我就在这里。” “这沙发不好睡呀。” “好睡,我习惯了。” 戚贵生说:“随便他了,这面墙靠近女室,热闹。” 邢毅把被条拿来给他盖上,他却不停地哼哼着,情况不太好,不及时送医院,恐怕后果就会更严重。 邢毅问戚贵生:“村里谁家有车?” 戚贵生说:“只有摩托车,吴兴友就刚买了一部。” “摩托车也行呀,快请他来帮忙一下。” 戚贵生去叫来了吴兴友。 吴兴友说他刚学的车,恐技术不过关。 戚贵生说带个把人总可以。 吴兴友说那他自己要坐得稳。 杭世凯拼命摇头,腰都直不起来,怎么谈稳? 咬着牙说:“动不了,邢兄,看在第二次见面的份上,伸出手来,帮我一把,去给我买点药来。” 戚贵生道:“上堰村的人肠胃都坚挺,很少有人拉肚子,要买药,就得去乡里卫生院。” 董华山就指派吴兴友赶快动身。 吴兴友扭捏身子:“我开摩托是可以,但我不会买药,因为我不识字。” 戚贵生说:“不识字不打紧,给医生说清楚情况,医生会开。” “我说不清楚,要不你和我去。” 戚贵生往后缩:“我眼目不好,好像是青光眼,见不得车灯,车灯一照,我就瞎眉瞌眼的,一步路都看不见。” 杭世凯朝邢毅哀求道:“邢兄,邢老师,你就出马,你什么都懂,看我的情况,给医生说透,要他对症下药。哎哟,我现在好冷呢。” 周老师闻讯,把热水袋拿过来了。 杭世凯双手推挡:“不行,留给张老师,她的脚,比我的肚子还重要。” “章老师的脚好些了,是她叫送来给你的。” “那我就接受她的好意,谢谢了。”杭世凯抱起热水瓶凑近了鼻子,深深闻了一下,然后放到腹部,紧紧捂着。 这时候还这样惦记别人,看不清的还认为他很仗义呢。 鬼才知道。 邢毅眉头微皱,说道:“行,那就这样,只好我去一趟,戚会计你再辛苦一点,烧点开水,给他多热敷一阵。” 摩托车半小时赶到乡卫生院,大门紧闭,里面没人。 他们去了派出所,叫醒了值班民警,把情况说了。 “只希望你跟着我们去,看我从气窗爬进去开门拿药,作个证明就行。” 民警有点不情愿地跟着他们。 那窗口小,邢毅过不去,吴兴友个儿还行,在邢毅帮助下,翻进去了,先去开门,门是反锁的。 要去找值班医生,没有人知道他住哪里。 没办法,邢毅指导着吴兴友开了药柜,告诉他:“那绿色的,黄色的,还有白色的,一样捡十来颗……还有那白色小袋子。” 吴兴友翻窗出来,邢毅把药摊开,让警察清点了,拿出十块钱交给他,请他代转。 和民警分手,摩托车一路疾驰,赶回来时,只见杭世凯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像一张白纸。 戚贵生坐在旁边,一脸疲惫说:“这段时间他又去了无数次厕所,连提裤子的劲都没有了,都是我在帮他,你们再不来,我可就要跟他一起躺下了。” 邢毅马上倒了水,招呼杭世凯服了止泻药,又冲了一袋口服补液盐,让他喝下。 “先休息,等天亮,还得送去乡卫生院,肯定有点脱水了,一定要抓紧时间输液才行。” 杭世凯眨巴嘴皮,声音几乎听不见:“我不去乡里,我要去县医院。” “好,那你要坚持住,要等到天亮。” 情况渐渐稳定,戚贵生回家休息去了,隔壁女接待室静静的,两位女老师也睡着了。 第59章 只是作个笔录 看看时间差不多,也是下半夜了,邢毅伸个懒腰,过去整理床铺。 杭世凯出声:“你要睡啦?” 邢毅回头问:“还有事?” “呃,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才好。” “什么不要说,休息最重要。” “知道我思考什么吗?这一下午。” “喝酒多了,吃花生米多了,还能思考什么?” “你不知道,是,我现在就想告诉你,让你明白。” “没必要,闭嘴休息,我也累了。” “别慌,听我说完,我问你,你怎么认识她们的?” “他们?谁?” 杭世凯朝隔壁努嘴。 邢毅微笑:“早就认识了,怎么啦?” “那张老师,她怎么受伤的?” “不小心掉坑里了。” “掉进坑里?你设的陷阱,咹?” 邢毅一怔:“哦!?这就是你思考的事?” “张老师掉进坑里了,然后,第一个要下去救她的也是你,对。” 邢毅点头:“嗯,不错,你蒙对了。” “不是蒙,是分析,你想啊,你们五六个人一起去上山,为什么别个不掉坑里,偏偏是她掉进坑里,别个不去救,偏偏是你去救,有这么巧?” “嗯哼?” “别嗯哼,下山来了,你又采草药,又弄热水袋,忙个不亦乐乎,一系列行为,这说明了什么?” 这家伙痛成这样了,还念念不忘这个,邢毅叹口气:“嗯嗯,分析得头头世是道,还有吗?” “哼!我真后悔,没有早一天下来,那样的话,就可以一起上山,及时提醒张老师,对你早有提防。” “就算你提前到来,人家也不一定邀请你呀。” “你是她们邀请的吗?” “我呀,你看呢?” “我看没有,是你主动跟去的,你一见到张老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所以,你主动,我也会主动。” “别主动了,没用。”邢毅轻轻讥笑。 “你说没用?你错了。”杭世凯举起热水袋,“看看,这是什么?你去搞来的热水袋呀,为什么会在我这里,这还看不出来吗,她要心里没有我,会把热水袋贡献给我?” “原来是怎样,尽想好事。”邢毅躺下,扯被子盖住身子,“别在这里胡思乱想了,想想回去怎么给四妹交代。” “四妹?哪个四妹?” 装糊涂不是?前世上杭世凯与那龚四妹之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公司里无人不知,时常被人拿来笑谈。 真要我说出名字来吗?算了,还是给你留点情面,邢毅揉着太阳穴:“那四妹姓氏名谁就不说了,就说一下她家的住址,文昌阁旁边大梨树后面,那里倒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呢。” “你喜欢那里,那你自己去好了。”杭世凯突然问,“你知道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邢毅喃喃道:“那地方我倒是常去,四妹就从那里经过,说不定碰巧……” 杭世凯道:“哎,你没听到我说的话?我来这里是关于你的事。” 杭世凯决定现在把来的目的说出来,看你慌不慌张,还提不提龚四妹的事。 “房子垮了,石桥也不在了,那边算你赢了,但来到这边,情况有变了,这边是我要赢了,你要搞的提灌站问题,要由我来做决定了……” 他想看看邢毅是什么反应,停下稍等,抬头张望。 邢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杭世凯探身喊道:“喂喂,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回答他的只是一阵鼾声。 装得倒像。他把沙发巾揉成团,扔过去,邢毅还是一动不动。 “邢老师,邢老师,你快起来,出事了。” 邢毅被人大声叫醒了。 吴兴友站在眼前,他身后还有两个人。 吴兴友哭丧着说:“他们说要带我走。” 他翻身起来,看着那两人:“你们是谁,要带他去哪里?” “我们是砂岩乡派出所的。” 没有着装,这就让人怀疑。 “你们有证件吗?” 两个人一个看一个,证件在民警服口袋里呢。 “你往外面看,那是我们的车。” 邢毅看到了警车,说:“确定是你们开来的?” “怎么?你是想说开警车的不一定都是警官?” “你们想象的,我可没这么说。” 杭世凯不在沙发上,什么时候走啦? 吴兴友告诉他,有车子开来到门边,把章老师和周老师接走了,肚子痛的那个也挤上了车。 她们都说不要惊动他,让他多睡一会。 邢毅朝路头张望,希望岳辛现在出现,开着摩托车。 路头上空荡荡的。 民警敲打着车壳敲得嘭嘭响,说:“好好看看,这警车都有假,那市面上就没有真东西了。” 一边催促吴兴友上车,吴兴友却缩着脖颈,不肯上车,哀求道:“邢老师,我不去,你救我呀。” 邢毅说:“你不要怕,不会有事的。”问民警,“是关于翻窗进药房的事,我可以给你们做一下解释。” “好啊,那你就一起去。” “对不起,我还有急事等着去办,容我在这里给你们作解释。” “不行呀,这里什么都没有。” “是说笔墨纸张吗?我有。” “你太外行了,我们那是专用笔录本。” “那你们回去可以誊一遍呀。” “你在教我们?” “没有,我不敢,小吴,不要紧,跟他们去一趟,不会有事的。”吴兴友蹲地下了,眼泪流了出来。 民警转移了目标,对邢毅说:“还是你跟我们去。” 邢毅道:“不去不行吗?其实你们可以现场办公,就在这里审问。” “纠正你一下,不是审问,去了只是作个笔录。” “警车接送,这待遇够好的。” “不要耽误时间了,赶紧上车,我们还有案子要办呢。” 邢毅拉吴兴友,他却腿软站不起来。 邢毅只好说:“我跟你们去,但请你们抓紧时间,因为我还有急事要办。” 民警说:“不啰嗦的话,已经到乡场口了。” 车开动了,吴兴友跟在后面紧走了几步,喊道:“邢老师,你要回来呀。” 民警说:“嘿,个儿小小,土头土脑的,还会耍滑头。” 到了所里,按照他们指定的位置坐了。 民警与他面对面,拿出笔记本。 “说,你的姓名……” 邢毅却严肃地说:“好,我叫邢毅。问下一个问题之前,我要提点意见,你们这样,有点不符合程序呢。” “程序?你知道什么程序?” “比如你们没有着装,要不是有警车在,谁会相信你们是警察?”“进了派出所了,你还想要耍嘴皮?” “好了,满足他,让他看,什么是真家伙。” 两个民警到衣帽架旁边,脱下便装,换上正装,回来坐下,慢慢从衣兜里取出证件,给他看了。 他嬉笑:“你们平时也是这样办案的吗?” “怎么?你不服是不是?” “我平时听人说,进来以后如果不听话会受到你们的惩戒,有这回事吗?” “看来你确实是很懂法的,放心,我们不会收拾你。” 他的手在裤袋里鼓弄着。民警警觉地指着那里:“不要动。里面是什么?慢慢掏出来。” 第60章 得为他做点事 邢毅忍住不让自己笑,微微缩了一下脖子,把手机慢慢掏出来,摆在桌面上。 民警看清了,指着手机问:“偷偷摸摸,你给谁打电话?” “我没有打电话,我只是按了一下录音键。” 两个民警互相对视,全所十个人,就所长教导员两个人配有手机。他们都还没有配,报告打上去了,还没有批下来。 他们腰里只有bb机,为了不露馅,隔着衣服朝后腰推。 其中一个的bb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说:“是康副所长。” 马上就拿电话打过去。 话筒里声音清晰:“你们回来啦?带来了上堰村的人?” “回来了,带来一个,叫什么邢老师。” “什么都不要问,你们先稳住他,我这就过来。” 这个案子康副所长要亲自来办,好嘛,他们就收起了记录本。 邢毅无所事事,就浏览墙上的两排照片,十个民警的正装照,这个所好像没有所长,那个位置上是空白,第二个就是副所长,五官端正,棱角分明,浓眉大眼,嘴唇厚实,名字叫康恩培。 看清楚了名字,邢毅的脑子动了一下,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关于这个人的相关信息就浮现出来了。 邢毅的心止不住一阵抖动。 难道他就是那个全县组织学习的榜样,一等功荣立者? 那一等功奖章是在县里的大会上颁发的,接受这个荣誉称号的,是装在镜框里的遗像。那奖章是所教导员上台去代领。 全体参会人员在他的遗像前静默了三分钟。 邢毅的脑海翻滚起来,一个县里,不可能有同名同姓同级同职的这种情况,不容置疑,应该就是他。 脚步声重重地响,他来了。 两个民警站起来,齐声道:“康所长!” 那康副所长朝他们挥挥手,径直来到邢毅跟前,立正给他敬礼。 那两位见状,一脸懵逼。 康副所长说:“对不起呀,邢老师,我们的人不知情,就去把你带来了,给你添了麻烦,让你受了委屈,在这里,我就先给你赔礼道歉啦。” 康副所长进一步道:“我刚才就从学校过来,我遇到章老师和周老师,从她们嘴里得知了具体内容,证明了你们没有违法,相反,你们的行为给我们的人树立了一个榜样。今天的事,多有冒犯,希望你要加以谅解。” 康副所长又对那两位说:“你们去一趟过山寨,那里发生了偷牛盗马案件,动作快一点,开车注意安全,路况不太好。” 邢毅内心啵啵啵地敲打胸壁,盯住他看,忍不住问:“你就是康恩陪所长?” “是啊,我就是康恩陪,是副所长。”回头指了墙上自己的正装照。 “哦哦。”邢毅鼻子感觉一下不通畅起来。 “邢老师,你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 “邢老师,乡里面有熟人没有。” 邢毅缓过神来:“有啊,有个叫岳辛的,认识。” “当然认识,熟悉得很。” “昨天我们还在一起,他还讲了,要找摩托车送我回去。” “可是,刚才我在学校,要找他了解情况,他们却说他半夜就离开学校的。” “半夜离开?他去哪儿?” “回老家了。” “那一定有急事了,他留下什么话没有?” “没有,那时大家都睡觉了,是传达室的人说的。没关系呀,岳老师不在,还有我,我陪你呀。” 邢毅说:“不用了,我要回上堰村去。” 又看表,差十分钟十点,再不走,要错过班车了。 他站起来与康恩陪握手,康恩陪手微微颤抖,热乎乎的,一股不一样的情绪传递过来。 邢毅怕按捺不住情绪,赶紧告辞,离开派出所,来到场坝上。 他在路边站定,让心境沉静下来,好好地想想,康恩陪现在是副所长,一个体魄强健的人,办事沉稳老练,拥有别人不及的工作历程,就这样一个近似完美的人,偏偏是在六年后的一个冬天,在外出追逃中,与贩毒份子搏斗,身中数刀,到在血泊里,战友赶到后,紧急送往医院,终因流血过多,不幸以身殉职。县里电视中心播放了追掉会实况…… 出事的时候他在所长任上已经三年了。 战友们清理他的遗物,在抽屉里,看到了还没有报销的几千块医药费…… 六年,两千一百多天,这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得为他做点什么事,到时候帮助他避开那个案子,往往很多遭遇,都会因为提前或者延后一段时间,哪怕是一天半天,几个小时,甚至于几分钟,那一刻都会错过。 这件事,一定要记在小本子上,画上两条重点线。 思路清晰了,人也轻松了一些。 扭头朝派出所方向看,有还想与他见面得欲望,不过时间来不及了,今天就算了,等一段时间,想办法过来和他见面,深入交谈。 时间过去了半小时,班车没来,找人打听,说这趟班车不正常,经常都是晚来,有事甚至不来,就多等一会看看。 有个人推着摩托车从他跟前走过,看样子是没油了,他推得有点费劲,摩托车本身不算笨重,是因为后座上捆绑了一个大铁箱子,完全可以藏进一个人。 邢毅揣度着那铁箱子里是何物。 突然口袋里噗噗地震动,有人打电话过来了,掏出手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谁呢? 信号不好,手机嘁嘁喳喳,听不清楚。 好在斜对面是乡邮电支局,有公用电话,就过去,播了这个号码。 原来是杨林翔,解释说是在丁字路口打的公用电话。 杨林翔问:“你回来了吗?” 他说:“没有呢,我还在乡里,没有车呀。” “那你今天回不来啦?” “怎么?着急啦?不是说好后天见面吗?” “我一直没有想通,睡不好,也吃不香,现在就想和你见面,好好合计合计。” “要不,你今晚开车过来接一趟?” “不行呀,车出去了,送货到工地去了。” “你的车怎么可以交给别人开?” “谭科长要用车,驾驶员他自己找,不要我开,我倒希望他多用几天。” “好嘛,那你就有时间了。” “嗯,还有我就想问你,你真的不愿意自己去买彩票?” “我有我的想法,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你的意思我想过了,是不是这样,一盒彩票两千块,那样的话,你我各出出一千块,合起来去买,中了的话,两个平分。” “这样当然是最好啦。” “那就可以,我答应参加,我们各自把先把一千块钱准备好,然后就按你说的,后天见个面?” “行,一言为定。” “关键是你,你的时间来得及不?” “不要紧,我会想办法,到时候不见不散。” 第61章 母亲的心醉了 打完电话回头,康副所长刚好来到支局门口。 见面就说:“邢老师你别着急,等所里的吉普车从过山寨回来,送你一趟。” 邢毅很不好意思:“那不太好。” 康副所长说:“乡里到上堰不远,没事的。再说了,是我们的人去把你接来的,按理也应该你送回去呀。” “那就谢谢了。” “走,吃饭时间到了,我们一起去吃个便饭。” “我还不饿。” “走,你我今天算是有缘分……” 上前伸手,邢毅也不再推辞,两人来到一个叫“山里人家”的小餐馆。 邢毅看见刚才那个推摩托车的人,炒了个饭装在布袋子里,出去挂在车把上,推着走了。 邢毅说:“摩托车大概没有油了。” 康副所长说:“应该是,他去加油站还得推着走两公里。” 餐馆老板给他们摆放碗筷,搭话道:“不是本地人,来这边转了三天了,刚才还说加了油就走了。” 康副所长问:“那么一个大铁箱子,装的什么宝贝哟。” 餐馆老板说:“什么宝贝哟,就几块石头。” “石头?搞勘探的?” “不是,我听他问本地年纪大的一些人,问这附近哪里有河沟,河滩,他要找的是被水浸泡冲刷的带颜色,有形状的石头。” 被水冲刷浸泡,带颜色,有形状的,应该是奇石。 奇石这个概念在邢毅脑子里出现。 邢毅朝门外远处看,这一带地势较为平坦,丘陵谷地,按道理并不是奇石能够产生的那种地质。 那奇石产生的环境,必然是经过数十万年,甚至百万年以上的变迁,锦绣县的地貌,地质特点。 这个人有关地质知识方面存在欠缺,他只能漫无边际地这样寻找,有如大海捞针。 上一世,省里举办的博览会上,锦绣县一个人送了块石头去参展,获得了金奖,现场拍卖得了十五万元,引起了轰动,记者采访了他,采访文章登在晚报上,引起了好多奇石爱好者的注意。 于是就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这个人很有头脑,没有透露石头的具体出处,锦绣县乡下的大小河流沟渠,都留下他们的足迹,但收获甚少。 后来又有了一篇文章,叫《疯狂的锦绣石》,对那些为了一块石头不惜代价雇人在河滩上乱挖滥采,造成环境破坏的行为进行讽刺谴责。倪淑贞带来登载这篇文章的报纸,邢毅看了,对这件事才有所了解。 厨师在后面呼叫,餐馆老板跑去,把炒菜端出来,摆好了,问:“所长要不要来点酒?” 康恩培说:“给邢老师来点,我因为在岗,就不陪了。” 邢毅说:“不用,我今天还要赶路。” 吃着,问及光明旅社魏正海打电话的事。 康恩培说:“是的,正海哥和我是表亲。” 邢毅说:“那天他打了个电话给你,我当时也在那里呢。” “那天我正在忙一个案子,他打电话给我报案,那天我因为有案子要办,有家人孩子走丢了,我忙着去帮找,就给城关所打电话,请他们出面帮忙。” “这边也有孩子丢失?后来怎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是跟着奶奶去地里,奶奶摘了菜就直接回家,把他给忘记了。” 邢毅就说了赵家岩那个孩子的事。 邢毅道:“我在县城车站看到一寻人启事。是个小孩,他的家在一个叫赵家岩的村子,离这里不会太远。” “属于马场坡乡,远呢,我们在县的东南,他们在西北,相距七十多公里。” “那就是说,这个案子就不归你们所管辖?” “是不属于我们管辖,不过,后天局里开所长会,到时候鄢立新所长肯定过来,我可以问问他,他应该是知道的,或许已经立案了。” “那就好,问完以后麻烦给我回个信。” “是不是你们的亲戚?” “咋个说呢?反正,你一定要过问就是了。” “好的。” 门外有响声,刚才那人,推着摩托车又回来,原来把眼镜落下了,它还在椅子背上挂着呢。 餐馆老板道歉说:“我也没有注意看,没有及时送过去,真不好意思,让你跑一趟。” 他把眼镜戴上,目光从镜片后面扫视过来,与邢毅的目光对射,一晃而过。 等他跑远了,邢毅不经意问餐馆老板:“知道他的名字吗?” 餐馆老板想了想:“好像是姓黄还是洪……” 邢毅点头道:“姓洪的话,那就是他了。” 康副所长问:“你认识他?” 邢毅漫不经意道:“他其实不是搞这个的,他在县城开了一家五金店,放着好好地事业不做,跑到乡下来找什么石头……” 吃完饭,邢毅随着康副所长回到所里等车。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站住了,说:“有个想法,我想请康所长费点心,关注一下。” 康恩培回转身:“什么事?” “就刚才见到的那个人,我为什么说他不务正业,他找石头是个幌子,他看到我的时候,表现得有点慌张,是因为在城里见过面。” “我也觉得奇怪,跑这么远,就为找几块石头,近处的城边边上哪里没有啊。” “这个人的行动,让我想起我在厂里时另外一伙人的行为,就在厂区附近转悠,还拍照,最后被查了,原来拿了外国人的钱,专门给他们提供情报。” “可是我们锦绣县没有什么军事设施,或者保密工程啊。” “我知道的倒是前些年有两个地质勘探队,查找地下矿藏的。” “嗯,是不是留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有关经济建设的内容,西方国家也是十分关注的。” “嗯,你说得对,我们是不能掉以轻心。” “干这些事的人,他们不是自发的行为,后面往往有组织指使,用高昂的报酬让这些人为他们服务,只要暗中跟踪调查,就有可能发现他要找的秘密,说不定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 康恩培点头:“你提醒的好,我这就安排跟踪调查。” “就这个事,那我就不用再多说了。” 那两个警察也刚赶到,一起进去,汇报了他们调查的对象去了马鞍山,要不要马上跟去。 康副所长回头看邢毅,一时为难。 邢毅十分惊奇,忙问:“这边有路通马鞍山吗?” 康副所长说:“有哇。” “那有多远?” “三十二公里。” “是不是毛栗坝乡的马鞍山?” “对呀,你有亲戚?” “我父母就住在那里呀,早就想去看他们了。” “那就调整一下你的计划?” “那还用说?我就先谢谢了。” 邢毅搭乘了所里的吉普车,朝马鞍山赶去。 马鞍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并知道,记忆中一点印象都没有,来没来过,是跟随父母一起来的,还是过后来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父母亲离开县城的时候,他十三岁,小学六年级毕业,刚刚参加了升初中考试。 母亲带着他住在城里,母亲一心挂两头,但主要精力还是在儿子和孙子身上……孙子参加高考之后,她赶紧去到了马鞍山…… 在村民的帮助下,邢毅很顺利地找到家,是两间旧屋,他进去了就需要勾头。 母亲坐在床边,正做着手工。听到他喊妈,母亲吃了一惊,手被针刺了一下。 他快步走去,蹲在母亲跟前,抓住母亲的手,看到了一颗血珠珠,赶紧用嘴巴去吸允。 想到回来的当天,就要老看望父母的,却因为这样事那样事,一耽搁一折腾,就拖到今天。 想起自己的行为,心里就难受得不行,他蹲在母亲身边,双手扶住母亲,一只膝头先触到地面,然后另一只也跟着下去,没有让母亲发现这是在跪地,默默坚持了较长时间。 母亲见儿子到来,眼睛顿时就潮湿了,这么大一个人蹲在跟前,母亲的手指头在儿子嘴边,她感觉到儿子嘴里的炙热。 母亲咬住嘴唇,另一只手抬起来,放到儿子的头上,轻轻薅弄他的头发,那头发又粗又扎手,母亲的心都醉了。 他放下母亲的手,拿过簸簸里面的手工来看,是一双白毛底布鞋。 母亲说:“儿子,这是给你做的。今天就要做好了。” 第62章 就不要多问了 邢毅现在想的是母亲的病,按前世的时间推算,发现母亲腿脚不利索,站立不稳,是好几年之后的事,到医院检查了,医生说不能再耽搁了,要尽快更换。 因为当时家里条件不好,一时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钱,就又耽搁了几年,直到有一天接到父亲的信,说母亲起不了床了,他才慌了神,那时已经晚了。 让母亲长时间承受煎熬,任何一个有良知有道德的儿子,都不该这样做。 所以他没有踏进家门时就决定,今世来了,不管怎样一定要早点送母亲去检查,提前发现病灶,抓紧时间治疗,这应该是首当其冲的事,越早越好。 母亲跟前,怎样从工厂回来,怎样到上堰村搞工程,当儿子的如实相告。 听到苏主任找他搞数据汇统和提灌站,母亲就问:“这个苏主任是哪里的人?” “锦绣城里的,在宏达公司管理工程。” “这么说,他们这个单位要接收你?” “暂时还没有,不过给他们干完这两件事,应该没问题。” “要是他们接收你了,一定要好好干,给他们留下好的印象。不出差错,对上对下都要客气,这就够了,当妈的也就放心了,你爸爸也是这样要求的。” “放心妈妈。”心里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没事的,这几个月,我想先做几件事,多赚点钱,给您换好的股骨头。 提灌站建设,设计方案一天就够,三天后可以动工,天气好的话,十天半月就可以初见成果,有了可看的东西后,请苏主任孙经理到现场看,一定会让他们满意,进公司的事,到时候见机行事,巧妙开口。 “毅呀,不要嫌妈妈多嘴噢,妈妈还想和你说你的事呢,就是全阿姨,好热心的人呢,从县城坐车来,还要走十多里山路,就是一心为我们家作想,全阿姨是好心人,她就担心有好的姑娘,会被更好的人家挑走了……” “哦,妈妈既然问这个事,那我就坦白说了,其实我也有安排的。” “你怎么安排的呀?” “我想,工作的事安排好了,就找机会去见面。” “那妈就放心了。” 母亲点着头,眼角的鱼尾纹都伸展开了。 邢毅和母亲说了一阵,转过话头问:“妈,爸爸现在在哪儿?” “一定是去山上了,村里头房主任来找过他几次,真不好意思再推迟,就去了。” “那我去看看?” “去呀,掌握好时间,跟你爸爸一起回来吃饭哦。” “好的妈妈,不过妈妈,我想问一句,爸爸的事,你知道多少?” “你爸爸什么事呀?” “之前在城里上班好好的,突然就被通知下乡来了,总是有什么原因。” “嗯,你听到谁说什么啦?” “没有,我只是前几天路过城里种子仓库旁边,就想起来小的时候我们家就住那里……妈妈,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说。” 母亲说:“毅呀,还是先把你的事安顿好才是,爸爸的事先不忙管。” “妈妈,我不知道你和爸爸现在怎么打算,但我想,我回来了,家里的事,有我来管,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们也不用担心,以后呀,有什么事都给我说,我一定会做好的。” 母亲陪他出门,把着门框,又叮嘱道:“毅呀,要记住哟,见了爸爸,不要多问,那是他心口的痛,问了会让他更难过。” “嗯。” 村委副主任房克华招集了几个年长的村民,围坐在村委会门口,讨论乡里交办下来的一件事。 乡里面开了个会,征询了一下各村各组的意见,县里提出来了,下一步要在全县事实荒山治理,现阶段,要求各村将农业生产发展的想法归纳一下,提出自己的可行性意见,上面根据情况,选择分批次实施推进。 这是个好机会,马鞍山村不能落后,一定要在规定期限内,搞一个文字的东西出来。 不同渠道得来的消息,有的村是拿钱去请乡里,县里的技术人员来搞,动不动就花几百上千块。 而马鞍山村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是个空壳村,没有钱,但这个任务要完成,怎么办? 主任外出半年多没有回来,家里的事房克华就担了起来。 房克华想到了邢松青,城里下来的,有见识,考虑问题周到,请他来一起商量,看看我们村要怎么搞。 邢松青也没有说什么,就掏出小本本,记下房克华带来的乡里的要求,现场与那几个村民交谈了村里面各方面的具体情况。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房克华准备最后说几句,这时邢毅来了。 邢毅靠近他们,恭敬地给几位长辈打了招呼,在父亲身边坐了下来。 父亲一脸惊喜:“去见你妈啦?” 儿子回答:“见了,妈说你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看到一个长相标致,干净利索,文质彬彬的小伙子,长辈们七嘴八舌,都是一边倒的夸赞。 “老邢,你儿子呀,长得这样高大。” “好有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哦。” “还用说?老虎养的豹子崽呀。” 房克华告诉邢毅:“正在做你爸爸的工作,请他帮助搞一个规划,可是你看,他一直谦虚,说自己能力有限怕搞不好。你来了就好了,帮我们一下?” 作为儿子,不能让父亲的颜面受影响,邢毅爽朗道:“大家放心,我会尽力帮助爸爸的。” 这样一来,房克华更加兴奋了,激动说:“你看看,邢老哥儿子看样子就是读过很多书,有水平的人,我们这件事不愁了,有你两父子出手,搞出来的东西肯定就很好的,定会超过别的村。” 几位也跟着恭维,说马鞍山村有了邢老哥,要搞什么有文化的东西,一点也不用愁了。 话说完,房克华看手表,吃饭时间也到了,正要起身,一个人匆匆跑来,大声说:“不好了,你们都快去看看。” 房克华忙问:“什么事。” 来人气喘吁吁:“那伍唐贵不知为了什么,拆了老房,在树底下造了一间草屋,在里面安床了。” “还能是为了什么?要砍那三棵树,简直就要他的命了。” 大家站着议论起来。 “这伍唐贵,不要眼睛啦?差不多要瞎了,不砍树哪来的钱去医治呀。” “他以为别个要打那树的主意吗?谁会那样想呀,完全都是为了他。” “简直,从来没有遇到这样倔强之人。” 房克华顿脚说:“走,看看去。” 回头对邢毅父亲说:“邢老哥你陪儿子先回。” 带着两个人匆匆走了。 邢毅跟在父亲后面,站在街中间,扭头看,那三棵杉树直直地立在那里。 第63章 三棵树有故事 三棵树的事父亲比较清楚,就给儿子讲述了一下。 算下来,那三棵树种下也有三十年了。 种下它们那一年,伍唐贵的儿子刚生下地。 那时的日子根本无法提起,就说他家,看得到的东西就是一只木桶,一口破铁锅,一张树杈床,半截树墩子。 没有电,没有路,没钱买煤炭,买了也运不进来,做饭取暖,只有朝山上伸手。 人口增多,土地减少,几年下来,村前村后十几个坡头,原本被树木覆盖找的坡头,几年下来,就都砍光了。 有天,门口走过来一个人,半道上脚踩滑,滚了一跤,腰杆被石笋杵了一下,受了伤走不动了。 伍唐贵刚要下山沟去背水,见状放下木桶,把他扶起。 路人口干舌渴,眼巴巴看着水桶。家里还有两碗水,伍唐贵端来给他喝,路人喝了大半碗,留念地看那一碗水半。 他坐在石蛋上,听到了草屋里的娃儿哭声,就像小猫叫,有气无力。 他翻遍自己的衣裤口袋,找到七斤粮票,三块五角钱,全部给了伍唐贵。 “先拿着,给她母子俩买点营养品补补。” 伍唐贵嘴皮抖动,说不上话来,家里唯一的下蛋鸡宰杀了,积攒的七个鸡蛋吃光了,再也找不到什么好一点的东西了。 伍唐贵又端了半碗水给他,他抬手挡住了。 他知道这里水太干贵了,每天早晨,就背木桶翻两座山,到河沟里去取水,来回要两个小时。 村里人从来不用变来的水洗澡,等到六七月间,天上下雨了,就脱光了站在雨水里,这样冲洗。 他到处查看一阵,一眼望到头,都是光秃秃的坡,光秃秃的地。 他踉跄着下山去了。 过了一周,这个人又来了,带来了四两红糖,三斤糯米,十个鸡蛋。 他坐在土墩上,让伍唐贵抱娃来看,一尺长,猴儿般大小,再看伍唐贵的婆娘,浑身上下没有三斤肉,苞谷兜一样干巴。 他止不住叹息,眼眶湿润,摇头,摇着摇着,竟然举手给自己一个巴掌。 伍唐贵莫名其妙,他这是干什么? 那人指着不远处几棵树,说:“那是你栽的?” 伍唐贵回答:“是。” 那人说:“多栽,少砍,每年都有增加,过了十年八年,你就会知道它们的好处了。” 他要走了,伍唐贵想要感谢,可是家里有什么呢?什么也拿不出来。 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指着那几棵树说:“你要看管好那几棵小树,等你的孩子长大了,树也跟着长大,那就好了。” 以后,伍唐贵开始管理那三棵树,每天的洗脸水都拿去浇灌……每天给树浇水,给苞谷施用的那几泡粪也分一点给小树。 转眼过了三年,小树有碗口大了,树干杪直,小孩会坐在树荫下搓泥球了。 伍唐贵在树贵(孩子的名字)腰上拴棵布带,捆褙在自己背上,下了山,穿过村子,去毛栗坝,准备用一块钱,买点什么去拜见恩人。 他表达不了更多的心意,但他绝不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伍唐贵听人家喊那恩人叫社长,吓呆了。 拿钱拿粮票拿红糖拿鸡蛋救他儿子救他婆娘的人是社长! 他拿一块钱买一斤杂糖回报社长! 伍唐贵带着儿子悄悄回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婆娘,婆娘双腿跪在鹅卵石地上,杵着门槛连磕三个头。 几年后他们又去了一次,想告诉社长,那三棵树长很大,高过房子了,希望他有空去看看。 人家告诉他们,社长调走了,调到县上去了。 俩爷崽呆呆站在门口,怎么就这样走了呢?也不去看看自家的树?这么走了,树怎么办?伍唐贵很想追到县里去,那百十里大路倒不怕,只是县城那么大,朝哪儿进去都不晓得。 伍唐贵想清楚了,唯一的办法,招呼好三棵树,等待社长来看他的树。 社长走好远了都要回头看树,那么用心抚摸树叶子,社长丢不开树的,社长一定会来的。 伍唐贵更加勤勉地浇水,看护。 时光如梭,一眨眼,儿子长大成人,出门打工去了,儿子他妈早年落下病根,儿子十五岁那年生病不治,走了。 伍唐贵六十岁了,这时候他的腿不灵便了,最要命的是眼睛也坏了。 他跛着脚去乡卫生院看了一下,医生说是白内障,乡里治不了,要到县医院去才有治。 他没有通知儿子,一个人下外面,能够照顾好自己,已经够意思了,不想给儿子增加负担。 房克华为他张罗,想来想去,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卖树。 房克华找人来测量了一下,折了方量计算,每棵能卖上三百块多一点,三棵树都卖掉,就有了差不多一千块,还差的部分,再想想其他办法。 房克华邀约了几个长者,一起来做工作,同意把树砍了,就可以卖出钱来,治眼病。 他不干:“那是社长的树,砍不得。” 房克华说:“那社长已经不在人世了。” 长者甲说:“就算他还在,你算算,也有八九十岁了,还能来看树么?” 他说:“我要等他,他说好一定要来看树的。” 长者乙给房克华建议,找个机会,想办法把他转移开,这边一两个小时小时,速战速决就好。 事情就这样商定了。 “一定是他从哪里得到了消息。” 邢毅的父亲说:“那三棵树,不容易长这么大,砍了倒是挺可惜的。” 邢毅说:“从远处走来,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那三棵树,可以说,是马鞍山村的标志呢。” 邢毅每半小时,就出去看一眼,看看那树是不是还立在那里。 天黑了,看不见树影了。 父亲出去了,邢毅就在家里写报告,可是想着三棵树的事情,就像在心里装着一块石头。 一个小时,父亲回来了,告诉邢毅:“伍唐贵用石头切了一堵围墙,他就住在里面,铁锹,锄头,镰刀都在手边。没办法,组长他们只得罢手。” 吃过晚饭,邢毅安下心来写方案。 父亲的小本本里,他看到村里的所有基本情况,人户,劳动力,天地,山坡,沟渠,水源,等等,历史沿革,人口结构,文化层次,有了这些数据,报告就好写多了。 父亲的字是写得很好的,凭那一手漂亮的字,就不会怀疑他的水平。但是父亲离开县城下乡来这些年,这里偏僻且消息闭塞,很多新事物,新信息就不一定知晓。 父亲怎么会来到这里,就想和父亲开诚布公谈一下。 在母亲跟前,他没有多说,父亲的事情,他是略知一二的。 上一世,青少年时代的他,对这个事并不怎么在意。 但事情终归还是让他知道了。 第64章 留了一张纸条 那是邢远驰小学毕业升初中一年级的前夕。 孩子成绩很不错的,在班上排名前十五。 升学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分班。 儿子的成绩在全年级四十名内,尖子班名额四十五,儿子却进不了。 进不去就读普通班,这也没什么,孩子懂事,也不会吵闹的。 报名手续办完,他与孩子一起往回走,却被教导主任喊下。 教导主任说:“你们跟我来。” 进了他办公室,让他父子俩坐下。抽贴里取出一摞表格,从中挑出一张,递给他。 那是尖子班安排推荐表,姓名栏里是他儿子的名字。 他有点奇怪。 教导主任示意他往下看。 他低头去看了,在审查意见栏里,里面请清楚写着:该生祖父犯过严重错误,按规定不能安排快班。 他把表格交还教导主任,没让儿子看见。 教导主任的意思很明白,把关作主的不是他,他只能表示同情。邢毅拉着儿子默默起身走了,当时能说什么呢?公布名单贴在那 里,学生和家长都在看。 有关祖父犯严重错误的那些字不光刺眼,还扎心。 他有好长时间一直想不通,更想不明白。 都什么年代了,父亲有问题,儿孙还会受株连。 他当时注意到,除了那一行字,还有一个什么专案小组的公章。 好几次想直接与父亲谈,还没开始,看见父亲铁青的脸色,就把话吞回去了。 一段时间以后,他忍不住与母亲说了:“爸爸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误?……” 母亲说:“毅呀,不论你爸爸做了什么事,作对做错,我都无怨言,你真的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去问他,那但不是现在。” 他记下母亲的话,直到孩子都念完高中,考大学了,他也没有去直面父亲。 今生今世了,无须唯唯诺诺了,没什么可害怕的,我就要知道真相,是什么事都请要告诉我,我是你的儿子,我有必要知道一切。 换句话说,我不在乎你干了什么事,你有问题,我都会正确对待,没什么了不起。 可能父亲还是不会说,那就想点别的方式。 夜里一点,九头坡治理方案写完,送去给父亲。 父亲已经睡了,睡得很沉,连呼噜声也没有。 邢毅脚步轻轻,爬上阁楼,摸索着铺好毯子,脱衣躺下。 从圆形窗口望出去,有几颗明亮的星星,星光下的山野里,虫孑声此起彼伏。 邢毅闭上眼睛,渐渐进入梦境。 他接到通知,去公司财务室领钱,心想一定是提灌站的预拨经费定下来了。 那财务室很熟悉的,发工资的是主办会计吕秀珍,要他在册上签字,看到了是工资表,不是经费预拨单,就感到蹊跷,一阵激动,这么快,就让他成了公司正式员工? 吕会计把册子合拢,说:“你帮我一下。” 递给他一双白手套,指着墙角的铁炉子火管。 真奇了怪,离开雨季才几天呀,一眨眼就到了冬天? 也许气候有时候会出现反常,但这次也太意外了。 火管用报纸包裹,安装完毕,他把报纸揉成团,往废旧篓子里丢,报纸团掉地上,再捡起来,就看见了一个大标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盗伐纵火束手被擒。” 他就想看内容,就地摊开报纸,仔细看下去。 文章写的很细,锦绣水电厂大坝建成了,要封堵导流洞准备蓄水,有一位施工人员不经意间,发现了不远处一个山洞,里面竟然藏着木材,羊皮袋子…… 派出所干警接到电话,火速赶赴现场,经详尽勘查,找到大量木材,羊皮袋口子扎紧,灌了气体,显然就是漂浮工具。 他们顺腾摸瓜,找到了羊皮的出处,追踪到盗伐树木纵火毁林的犯罪团伙出没时间地点,集中了精兵强将,一鼓作气,抓获了嫌疑人犯,一众共九人。 他知道,这就是那林场盗伐暨纵火毁林案,上堰村的蒲明发还是嫌疑人。 他仔细往下看,九人名单十分醒目,他一个一个读了一遍,并没有蒲明发。 这么说,蒲明发真的被冤枉了。 想到吃过他家腊肉,最后硬生生把十块钱塞给他,一副要与他断绝往来的架势,那个行为也太绝情了,就为了撇清与一个盗伐林木纵火犯的联系? 邢毅决定马上去上堰村,先去蒲明发家,拿着这份报纸,大声读给他听,宣布他不是嫌疑犯,完全是被冤枉,他是一个好人。 还要把董华山和戚贵生他们都叫上场。 他要迈步,腿被绊了,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衣内裤,人还在床上呢。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想起那句老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在心里计算日子,那水电厂大坝全部建成,导流洞封堵,至少还有半年。 他进一步设想,应该先安排时间,在导流洞封堵之前,先去那实地查看一下,找到那个洞子。 他相信那些树木就在里面,还有羊皮口袋,盗窃犯未能及时运走,为啥呢?因为要等到来年汛期,河水涨上来了,才能将木材顺水漂流出去。 他决定走原路回去,在沙溪乡场上乘车,路过乡派出所,先让康恩培知道这事。 远处有鸡鸣声,这边的公鸡拍打翅膀,也应和着叫起来,它的声音比远处那只还要响亮,尾音拖得时间也长。 再也睡不着了,起来了,要帮母亲做点家务事。 父亲更早,已经出去转了一圈,带回来一篮子给鸡吃的野菜。 看着父亲忙前忙后,没有时间停下来,这个时候与父亲交谈他的事,大清早的,还真有点难以启齿。 还是听从母亲,再等一小段时间。 吃过午饭,邢毅告别父母,说要先回城里,提灌站要绘图,绘图纸在城里才有卖。 他穿上白毛底鞋,特别合脚,母亲心里有尺码,掌握着儿子脚的长宽。 走好远,回头看那三棵树,还在那里高高的挺立着。 他傍晚到了沙溪乡,赶紧按计划去了派出所。 值班干警和蔼地说:“康所长昨天出差去了后屯村,还没有回来。” 康恩培带着对讲机,但是走远了,没有信号。 再过一两年,各地基站建设跟上,手机就普及了,随便在哪里,无论树林多密集,山坡多险峻,都不影响对外联络。 希望那一天早一点到来。 他问值班干警:“那我就给康所长写个条,他来了请你给他,行不?” “好的,我给你找纸笔。” 写了两次,撕掉两张函头纸,第三次想好了,以防万一梦境是假,康恩培他们跑冤枉路,还是留点余地,不要太肯定。 那就这样写: 在马鞍山遇到一个朋友,在一起吃饭,天南海北闲谈,涉及了盗伐树木和纵火案时,竟然说他知道一点点线索。也不知是不是酒后胡言,但不管怎样,案件发生在你们所管辖的地盘上,是朋友,关心一下这事也不为过。今天回上堰村路过所门口,找你不在,就给你留个条,提醒一下,如有需要及时联系。 此致敬礼,你的好友邢毅。1997年6月22日? 第65章 漆皮箱调换了 邢毅在上堰村停留片刻,马不停蹄赶回城里,到文具店买了作图用的纸张,笔墨和折尺,回到旅社,与魏老板打过招呼,借用他的柜台,展开绘图纸,描绘起来。 魏正海给他倒水,也不打搅他,转身自去忙碌。 干了两个小时,伸展臂膀,休憩片刻,看看时间,记着彩票的事,就用旅社电话,传呼杨林翔。 不多一会有了回电,杨林翔一开口就说:“对不起,真不好意思,本来是我要主动先联系你,变成你先联系我了,让你着急了。” 邢毅说:“一样的,无所谓,我回到旅社来了,你现在有空吗?” “我现在没有空,我不在县里,我在地区医院里面呢。” “地区医院?怎么?是……”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亲戚病了。” “那……你今天还回来不?” “真不好意思,我就想和你说,今天可能回不来了。” 杨林翔顿了一下,说:“彩票我就不参加买了,你自己一个人去买。” “怎么会这样呢?” 原以为杨林翔已经准备好一千块钱了,他这边也考虑过,等会儿就给熊老板开口,给他借一千块钱借,两天时间,估计不会太难的。 今天合拢了两千块钱,明天杨林翔去体育场,他就在旅社搞方案等着。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你来不了,我也就只好放弃了。” “你不是说有把握吗?为啥要放弃?” “那把握是要看在什么前提下。” “前提?” “是呀,你亲自出面,这就是前提。” “真的没办法,还要望你多多谅解。” 杨林翔的叹息声他听见了。 “算了,你去忙。” 挂了电话,他也是长长出了口气。 一幅情景在脑海里浮现:有一个陌生人,大大方方拿出两千块钱,买走了那一盒彩票,然后躲在墙角开刮,突然发疯一样跑出来,蹦跳着大声呐喊,中大奖了!中大奖了! 于是他身旁立马围上来数十人。 想也是白想,没办法,现在就集中精力搞提灌站,确保这一头不要出现什么问题。看来要达成什么事,实打实靠自己的实力,智慧和劳动付出,所得才会稳妥。 魏正海过来说:“小邢,我看你一直在忙,你忙得很,你放在车站的行李物品,我去帮你拿过来?” “啊,亏你提醒,我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呢,你忙你的,我这就去拿来,可要在你这里放很久时间哩。” “你继续忙着,把小票给我,我这就去帮你取。” “那就谢谢啦。” 魏老板蹬了三轮车去了。半小时回来,把行李和漆皮箱搬下来。 邢毅就想开箱子取出衣服,把身上这套换来洗一下。 有点奇怪的是,密码用上了,锁扣却纹丝不动。这才注意到箱子有问题,自己那口箱子角后面左下角少了指甲壳这么大一块漆皮,是交给车站寄存处时才发现的,不知何时被蹭掉的,所以记得请,而这口箱子的八个角全都完好无损。 再次拎起来试,重量上也是有问题,自己的箱子里就是几件衣服,几本书,加上空箱子,重量也就五六斤,而这一口,找魏老板家杆子秤来称,有十二斤。 魏老板也看出问题来了,连连责怪自己粗心。 两人上了三轮,一起赶回车站,找到业务员,说:“弄错了,这不是我们的箱子。” 业务员说:“这怎么可能?登记的是你的名字呀。” “真不是我的,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我没有动,请你核实一下,是不是有一模一样的箱子,被拿错了?” 另外一个业务员过来,翻开登记簿看了一下,回忆了说:“是的,还有一个漆皮箱,应该是昨天取走的。” “什么人取走的?” 保管员摇头,登记簿上只写了单号,时间,其他内容都没有。 寄存处负责人闻讯来了,给他们道歉,说:“我们尽量想办法,联系始发车站,看能不能找到那位乘客,也希望这个旅客及早发现拿错了箱子,主动与我们我联系。” 邢毅也不好说什么,就说:“好,那这个箱子就请你们先收下,等到联系上了,也好进行交换。” 魏正海安慰道:“他们答应帮忙找,那就有希望,你现在需要换洗衣服,我找一套给你,虽然穿过洗了一两次,但还是很新的。” 邢毅说:“不要紧,我身上这套,晚上洗洗,晾干,白天就可以穿。” 行到半路急刹,三轮车掉了头。 魏正海说:“得回去把这个箱子要过来,等对方拿来你的箱子后面对面交换。” “算了,”邢毅说,“里面也没啥贵重东西,没必要这样。” “不对,你说你的不重要,那对方要说他的重要,那就不好说了。” “那有什么,他有密码,打开看不就行啦。” “现在箱子放在车站,要是别人要提前打开了,把里面的东西换掉了呢?” “有这个可能吗?” “咋没有?谁敢保证?” 回到车站,魏正海要邢毅呆在车上,他去找,去了一会拎箱子来了。 “你怎么说?” “直接说不放心放你们这里。” “那他们就这样给你啦?” “还有话呢,他们说了,只负责联系当事人,到时候你们自行交换,发生什么后果他们概不负责。” 邢毅笑了:“真会推卸责任。” 漆皮箱拿回来,魏正海说:“放你这儿不行,不方便打扫卫生,你出去了没人看,放我阁楼上,哪里保险,谁也不会去碰。” 魏正海找来一套衣服,给邢毅换穿,邢毅推辞不过,只好接了。吃过饭洗了衣服,继续搞提灌站设计施工方案,第二天继续,到下午三点,任务就都完成了。 这就与苏主任联系,把方案给他送过去。 那边回电:苏主任不舒服,没来单位,在家输液。 苏主任病了?那就应该去看看,带上方案,好让他一边输液一边过目。 他知道苏怀安家的住址,走过上北街,从一个小街口进去,拐个弯,一栋旧式瓦房就是。 在北街上走不远,路过理发店,玻璃窗上有贴花,邢毅停一步,注意看了那贴花,苏主任家门前的小院子里,就有这样品种的花,还有他熟悉的指甲花,鸢尾花…… 对面一个水果摊,就走过去挑了一些,等店家过秤,付钱。 “嗨!”理发店里响起一个声音,邢毅就往里面观看,是胡彦丽。 第66章 我是欢迎他的 胡彦丽正把头上一个大罩子拿下,朝他招手,整张脸都被熏蒸的红彤彤的。 他拎了塑料袋,走过去站在门口问:“在美容啊?” “说哪样呀,理个发呢,进来呀。” 邢毅说:“我要去看苏主任,他病了。” “苏怀安呀,他哪里不好?” 职工生病住院,公司要派人去看望的,管理人员由人事劳动科负责,而一般员工则由工会安排。 “苏主任是公司的中层干部,正好归我们人事劳动这一块负责呢。你稍等,我和你一起去。” “头发做好啦?” “就几分钟。” 她出来了,短发齐整,刚好盖过耳朵,刚刚蒸烫了,蓬松而沁润,覆盖前额是很薄的一层,打了发胶,凝成一片树叶形状,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邢毅忍不住张开鼻翼,朝她头上多看了几眼。 前两次见面,都是坐着,站着也是基本上也没有怎么动,今天是动态,用自己肩头的高度,衡量了一下她的个头,有一米六五左右,这在锦绣城内,也算是偏高的了,不过还是比倪淑贞要矮那么一小点。 有行人注意了他们,因为走得很近,还认为是一对恋人。嘿嘿,假若现在伸手过去,做出要揽她腰的样子,她会不会受到惊吓? “你看哪里哟?”她偏了脑袋问。 他指了一下她的肩头,衣服上沾着一根长头发。 她歪了头,说:“你帮我拿下来呀。” 他高高地伸出两个手指,轻轻下去,捉了头发,递给她。 她啜着嘴,一口气,把头发吹飞,说:“这不是我的,一定是旁边那位的,烫个发都不清净,全身都在扭动,话又多,尽讲些无聊低俗的内容,疯摆柳一个。” “嘿嘿。” “你笑我?” “我哪会笑你哟,我想说你是对的,你的头发没那么长。” “我是不喜欢长发,长发容易掉落,走到哪里都掉,被人家捡起来臭骂,我就不留长发。” “长发短发无所谓,就看长在什么人的头上,不光长短,颜色深浅,造型选择,卷曲程度等等,都有考究呢。” “看不出来,你对这块还有研究。” “还有一个重要因数,很多人都不注意的。” “是什么?” “自身气质的养成。” “气质与头发?怎么讲?” “很好解释的,这就好比……” “不要比了,你先看我,这发型,这气质,怎么样?配不配?” “还消说?你是谁呀,宏达公司里,你要是数第二,就没有人敢数第一了。” “你说我的气质吗?” “我说了别的东西了吗?” “嘻,没想到你这张嘴,还真的厉害,令人佩服,佩服。” 胡彦丽开心一笑,可马上就抿住嘴巴,她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好还是坏,因为见到邢毅,就想起前日办公室里与谭志达的一番对话。 下午上班,胡彦丽先到,戴了袖套坐下拿出表格准备制作新表,谭志达来了,并不进他的办公室,而是拖过桑倩的椅子,摆放在她桌子跟前,坐下来,与她面对面,然后,那样神秘兮兮地盯着她看。 她被看得心里发毛。 而洪敏婕和桑倩迟迟还不进来。 谭志达突然伸出手指头,指着她的眼睛:“别动,让我好好研究一下,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这样?你家里用的是铜锅铜壶铜碗铜筷子?” 胡彦丽说:“铜锅铜碗铜筷子?没有,我家倒是新买了电饭锅。你问这话,什么意思呀?” 他眨眼道:“我看见你的眼睛,我就想,你家里有很多铜制的东西,要不,那两颗瞳孔怎么会黑里面透着铜红色?是铜元素摄入太多了,会不会是病哟。” 胡彦丽哼一下鼻音,说:“那我看你那双大白眼,又是摄入什么太多了呢?石灰石?鸡蛋壳?妈呀,那都是钙质呀,摄多了可不得了呢,要得癌症的。” 谭志达生气起来:“你说话怎么这样狠毒?你心眼太坏了,动不动就这样诅咒人,你这个小……” 胡彦丽手指着他:“你受不了那你为什么要说?我是针锋相对以毒攻毒。还有更难听更生猛更让你受不了的呢,再来?” 谭志达张开手掌,掌心对着她:“别别,我投降,怕你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难道你就看不出来?我是在试探你,你就不想问问,我找你要谈什么?” 胡彦丽眼珠子转动,又盯住他:“你找我谈什么?” 谭志达仰头靠上椅子背,举手薅理两下头发,说:“我问你,你们经常在一起,在邮电局上班的,被你说得神乎其神的那个,是你好朋友么?她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你可别胡思乱想。” “是男人见到心仪的女人,就要胡思乱想。” “你去见过她啦?” 谭志达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是啊,我去看来了,近距离查看一番,确实不错,很有气质,我再问你一句,她有男朋友吗?” “有啊,想知道是谁吗?” “你不说,我咋会知道?” “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你的老同学呢。” “我同学那么多,你说的是哪一个?” 胡彦丽用手指头蘸水在玻璃板上写了两个字。 谭志达看见那两字,嘴角翘了起来。 胡彦丽把拿纸巾把水吸了,道:“是不是老同学?初中,高中都是。”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该我问你了,你要不是装模作样,其实你早就了解了,你不光知道他有女朋友,你可能还知道更多的信息。” “我向你发誓,我真的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上次为什么会发火?” “什么时候,我发什么火?” “他要来公司,可是你不欢迎,拍桌子打板凳,红眉毛绿眼睛的。” “哪有这回事呀?” “不承认是,人家只不过来为公司做点临时工作,帮助我们乡下的提灌站建设,又不碍着你哪点,何必那样呢?” 胡彦丽一直板着脸孔,谭志达噘嘴笑起来:“好,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其实,我是欢迎他的。” “你欢迎人家,那你见了我填写的劳保登记表,就那样不高兴,大发雷霆?我的大科长,不要这样的啦,这有点妒贤嫉能呢。” “我的小丽丽呀,你好好听我说行不行?” “请你把我的名字说完整。” “好好,胡彦丽,胡彦丽,胡彦丽,我连说三遍,够了。我说的是实话,我们欢迎愿意来公司服务公司为公司效力的任何人。” “那你联系一下这位同学。” “我联系他干啥?” “你想要他主动联系你也可以,我去和他说一声就是。” “等等,他给你说了,想进宏达公司?” “他还没有说,但我觉得肯定是这样,要不,帮助公司搞了数据汇统,又继续搞提灌站建设,人家图啥呀。” “嗯,可惜我这位老同学啦,他因为选择的方式不对,就很难实现自己的美好愿望了。” 第67章 我等你的消息 谭志达的话胡彦丽听了不舒服,皱眉头问:“方式哪里不对?” 谭志达语音高昂:“公司进人首先应该到人事劳动科报名,投递自己的相关材料,经过初步考查符合条件以后,进入考核审查程序,这你懂的呀。” 胡彦丽哼道:“不是老同学嘛,搞这么复杂干啥?” 谭志达轻敲桌面:“不行呀,越是有某种关系,越要严格执行规定呀。” “那过两天他来了,请你按照程序要求接待一下,可以吗?” “没问题的,你让他来就是了。现在正式回答我,他们两个,真的在谈恋爱?到什么程度啦?” “怎么说呢?应该算是才刚刚开始。” “真的吗?你咋知道?” “你不是说我们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吗?” “哦,对对。” “再次提醒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们是老同学呀,我会做那样的事吗?” “就是,凭这一点,你也不敢。” 洪敏婕和桑倩来了,多了四只耳朵两双眼睛,谭志达闭了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是男人见到心仪的女人,就要胡思乱想。这话是谭志达说的,嘴巴上说了,会不会有所动作,这很难说。不过站在邢毅面前,他的自然条件明显掉一个档次,只要邢毅与倪淑贞双方作出决定,就一定不会被动摇的。 胡彦丽继续分析谭志达的话意,说明邢毅与他还未见面,也就是说,言语还没有沟通,是不是搞数据汇统和提灌站很忙,没有时间? 转过街口,胡彦丽站住了,问邢毅:“还记得那天在众鑫公司,我给你提到的一个人吗?” “一个人?谁呀。” “你的老同学呀。” “哦,你说谭志达呀,他怎么啦?” “不是他怎么了,是你要怎么啦。你当时说,嗨,早就知道老同学在这边,是个当头的,我就要去会会他,亲口对他说一声,哎,老同学,你好啊,看看我是谁,这次就投奔你来了。” “那天我是这样说的?” “瞧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健忘,这还事关你的前途呢,就这样大而化之,一点也不在意?这么说,你真的还没有去见他?” “我这几天事情多,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去会见人哟。” 看见苏主任家房子了,在石坎子前,邢毅站下,把水果篮递给胡彦丽,胡彦丽站在台阶上,与邢毅平视,挤弄眼皮说:“我还以为你要一直拎到底呢。” 邢毅道:“我拎了这么长一段路,该换你了。” 胡彦丽说:“水果是你买的,还是你继续拎。” 邢毅将水果篮硬塞给她:“这时候还分你我?” 胡彦丽接过果篮,跳跃着上去二道台阶。 苏怀安斜靠在沙发上,输液瓶悬挂在头顶旁边,一上一下两个瓶子,下面的快输完了,胡彦丽眼尖,一进去就看见,赶紧上前调节上面的卡子。 苏怀安说:“你就像个护士,做得像模像样的。” 胡彦丽说:“我姨妈开诊所,我常去那里,跟她学过,” 邢毅放下水果,坐下问:“苏主任是哪里不舒服?” “诶,我胃痛。” 胡彦丽说:“怎么得的?是不是饱一顿饿一顿来的?” “干我们这一行,饱一顿饿一顿算啥呀,习惯了,这次主要是心情不好。” “工程上的事吗?不是一直都正常推进的么,那你还能是为了什么生气?” “这宏达公司呀,要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整垮了呀。”苏怀安叹息。 苏怀安生气的原因,要从预拨工作经费的事说起。 之前说好预拨两千块钱,三天了还没落实。 孙国玺给苏怀安说:“再跑一趟,找吕秀珍,催催。” 苏怀安再去财务部,没见着吕秀珍,说是去了某公司了。出纳员给他倒水,问是不是要钱? 他说:“孙经理定的,钱也不多,就两千块,拖了好几天。是不是账上没钱?” 出纳员说:“好像昨天刚刚进账三万快。” “那就好。”他就坐着等吕秀珍。等一会不来,就让出纳员给吕秀珍打电话。 吕秀珍并不知道苏怀安在旁边,说:“你回个电话,就说钱还没进账。” 出纳员说:“昨天不是进了一笔吗?” “哪里来的一笔,可别乱说。” “我都看到单子了。” “那不是我们的钱,那是借我们的账户过一下,马上就要转走。” 苏怀安忍不住,接过电话说,“先拨出来用,我给孙经理说过了,他已经同意,让我过来和你们说一声,你可以打他电话核准了,再划拨。” 吕秀珍说:“是苏主任呀,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是这样的,你别听小凌她乱说,有一笔钱进账,那确实不是我们的,是洪阳公司的,借我们账户过一下,马上就要转走。我们账上确实没得钱,就请你多等两三天,钱可能就有了。” 账上明明有钱,可是吕秀珍却要说谎话,不敢说真话,这还不明白?谭永利在后面指使嘛。 苏怀安气冲冲去见孙国玺。 孙国玺说:“肯定是这样的,他还是要坚持去搞房地产,要把钱留着去注册。” “为什么不阻挡?”苏怀安急问。 “阻挡得了么?”孙国玺直摇头。 谭永利要干的事孙国玺早知道,试着阻挡过几次,没有用,摇头叹气:“没办法。” 谭永利坚持要搞房地产,理由是公司不景气,大项目没有,小项目没多少利润,公司要想走出困境,只有抽出部分资金,去搞房地产。 放着自己熟悉的行业,现成的公司不走心,而是想入非非,要去搞房地产。 苏怀安心里憋闷得慌,回家喝了两杯酒,就感觉胸腹这一块硬邦邦的,属于急火攻心,疼痛加剧,支持不住,通知了在县医院上班的本家侄女,让她开了药品来家里输液。 邢毅道:“先注意休息养病,身体恢复是大事,这设计施工方案也才刚搞好,不着急的。”回头望着胡彦丽,“我没有忘记的话,县开发办有你一位同学,姓秦,你们关系很不错。” “是的,她叫秦晓瑧,高中同学,我们很要好,你咋知道?” 邢毅微笑:“我还知道她有个雅号,人称小秦怡,她走到街上,总有一定回头率的。” “你才回来几天呀,就知道这么多,难道你见过她啦?” 实际上关于这位同学的好些事,都是从胡彦丽嘴里知道的。他与倪淑贞无话不说,岂止秦晓瑧的事,她见过的,经历过的,听别人说的,多了去了。 秦晓瑧因为错误的时间认识了错误的男人,感情冲动,未婚先孕,匆匆结婚,半年后生了双胞胎姐妹,男方家就作怪,采取各种办法,逼她离了婚。 那前夫迅速结婚,让女方怀上,可惜生下来又是个女孩,于是一气之下出走他乡,一时成为人们闲暇时的谈资。 第68章 请你当红娘呢 邢毅问胡彦丽:“怎么样?如不感觉为难的话,去找她一下?据我所知,他们那里有数额可观的专项资金,针对边缘山区农村农田水利基础建设进行扶持。” 苏怀安听到这话就直起腰来问:“真有这样的事?那上堰村算不算边远山区?” 邢毅赶忙扶他躺回去:“这样不行,液体会有影响。上堰村算不算边远山区,这就要看胡彦丽这位高中同学了,她要愿意帮忙的话,就会有办法调整。” 苏怀安转脸看胡彦丽:“那就辛苦小胡你了。” 胡彦丽说:“这个没问题,但不过邢毅要陪我去。” 邢毅说:“我也没问题。” 走出苏主任家门,下到第一道台阶,胡彦丽问邢毅:“刚才走到这里,我们说的什么?” 邢毅笑了说:“我忘记了呢。” “我想起来了,我在问你为什么不去见老同学,你说你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 “这是前面的话,还有后面……” “后面?让我想想,没有哇。” “有,你想给我说的事多了去了。” “我看得出来,你是在耍我呢。” “别乱说,你和我才认识几天呀。” “我绝不是那种人,你对我还不太了解,以后你进到公司,多找几个人问问,就知道了,像我这样讲情讲义的人,排我为第二的话,就没有第一了。” “这一点我承认,从倪淑贞让你陪她去厂里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 “我们去厂里找你这事,倪淑贞告诉你的?” “啊哟,我陪好朋友去了大地工厂,对一个人进行全方位考察呢,这话是谁说的呀,才二十来岁,不可能这么健忘。” “错!” “哪里错啦?” “说我才二十来岁?大错而特错。” “说你小,是从你的貌相上看,是称赞,是褒扬,这都不明白。你还说,小心,这只是开头,别着急,接下来还有话要问。好了,这就是我的提示,什么话,现在就问。” “我说过有话要问你吗?我怎么就一时想不起来,真的,小狗才骗你。” “好了好了,我开你的玩笑,吓唬你一下,你就这样认真啦?其实那天是我有话要问你。” “看不出来,你可是有点坏。不过经你这么一提醒,我真的有话要问了,听清了,我问你,你和倪淑贞见过面啦?” “还没有呢。” “是还没有去,还是去了没见着?” “真没有去。” “为啥?” “等你呀。” “等我?” “是的,你们是好朋友,倪淑贞对你是百分之百相信,我不想这件事遭遇波折曲绕,我希望一开始就顺利,所以我就想好了,要请你出面,帮我们牵线搭桥,当红娘呢。” “你就这样相信我?不怕我耍你?” “我不会看错人。” “就冲你这句话,我愿意。” “那我就谢谢啦,我想请你今天就开始进入角色。” “你想今天去见她,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 “她被抽调参加交叉检查,不知回来没有,我要先侦查清楚。” “好,我就等你的消息。” 次日上午八点半,按照约定,胡彦丽与邢毅在开发办门口汇合,一起去见秦晓瑧。 秦晓瑧把他们引进接待室,倒了茶水,坐下来陪他们说话。 胡彦丽给秦晓瑧介绍邢毅:“刚从外面调回来,正在帮宏达宏达办事,办完事后续随即办理调转手续。” 秦晓瑧盯住邢毅,眼里透露出惊羡的亮光:“难怪在城里从没见到过。” 邢毅说:“是的,回来以后应宏达公司的要求,给沙溪乡的上堰村搞了一个提灌站的设计方案,也不知是不是在你们扶持的范围,特地送来给你看看,请多多关照。” 双手把材料递过去。 秦晓瑧眼睛一直不离开他,接了材料,手指头在上面抚摸,说:“这个嘛,应该问题不大。” 胡彦丽说:“我就说嘛,肯定问题不大,谁叫我们是老同学呢。” “不过要经过几道关口,审查程序也比较复杂。但请放心,我会给他们说清楚的,毕竟你是第一次来找呀。” 邢毅双手合十:“谢谢你。” 秦晓瑧频频点头:“我会尽力而为,等两三天,结果就会出来,到时候我直接通知你就是。” “注意方向,应该先通知我,而不是他。” “哎呀,他是你带来的,能把你的情给淡薄了不成?” 胡彦丽说:“不是那个意思,是他要去乡下,来不了,所以就由我来替。” “可惜你越想这样,越不可能。” “为啥?你说清楚。” “他要来,要签字的。” 邢毅说:“没问题,提前通知我,我一定来。” 把材料放进铁皮柜,锁好了,秦晓瑧看了看时间,对胡彦丽说:“我们两同学快半年没见面了,今天聚一下?出门转弯不远,有家小茶馆,味道不错。” 胡彦丽道:“我知道那里。不过我要问你,不见你回去,你家那位不会着急?” “他自己都不带回家的,天天都是晚上十一点以后。” 回头看着邢毅:“你不会拒绝我们,邀请你陪我们吃顿饭?” “好啊。十分荣幸呢。” 秦晓瑧摘下袖套,三人一起走,来到小街上一个家常小茶馆。 老板娘认识胡彦丽,看着邢毅说:“怎么?今天换频道啦?” “换啥频道?” “前几天的那位呢?” 说的是陈志宇,前几天两人来这里吃饭,吃着争吵起来,老板娘还出面说了好话呢。 没好气说:“那位呀,出门了。” 老板娘看一眼邢毅:“嗯,一个超过一个,有眼力。” 胡彦丽手拍桌面:“乱说啥呀。” 老板娘拍巴掌:“哦哦,惹不高兴啦,不说啦不说啦。” 邢毅咬了下唇,抑制着笑意,让她二位先在靠窗的桌子边坐下,自己走去柜台,要先付款。 秦晓瑧也站起来掏钱包。 胡彦丽按住了她:“就不要动啦。” 秦晓瑧说:“这怎么行?是我带你们来的,怎么要他破费?” “都一样,他那样主动,看得出来是真心的,你我就领他这个人情,就不要管了。” 秦晓瑧接着问:“你说你家那位要出门,是要去哪里呀。” “没问。” “你不去?” “不去。” “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应该去呀。” “精彩不精彩的,与我无关。” “怎么啦,听你口气,是不是又扯皮啦?” “没有啊。” 邢毅过来了,秦晓瑧眼睛看着他,嘴巴对着胡彦丽:“可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啊。” 第69章 人家是双胞胎 邢毅听出秦晓瑧的意思,为不让她疑惑,接着话头,有意提到胡艳丽的事:“胡彦丽的男朋友陈宏宇,小秦你们该认识呀。” 秦晓瑧说:“我咋不知道,人长得不错,理工科大学生,毕业到我们县工作,在众鑫公司上班嘛。” 邢毅说:“是呀,不过呢,正在准备调动呢。” 胡彦丽吃惊道:“你说什么呀,调动?我都不知道,你哪来的消息?” 邢毅说:“我没有说错的话,应该是去水电厂。” 胡彦丽说:“邢毅同志,你该不是信口雌黄。” 秦晓瑧说:“水电厂呀,真是个好单位呢。” 邢毅继续道:“不过他现在遇到了难题,众鑫公司下属金属建材分公司要搞二轮承包,他被提名推荐为承包候选人呢。” 秦晓瑧咂嘴:“哟,好运全都聚到一个人头顶上啦?胡彦丽,这样的好事你咋不早点说?” 胡彦丽好不憋气,邢毅居然这样信口开河,这两件事,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瞎编也的分一下场合呀,诶唷,我是哪里得罪了你呀。 她拿话岔开:“邢毅先生,请你不要转移目标,尽扯些乱七八糟的。还是说说你自己的,还要不要我当红娘啦?” 秦晓瑧对这个更感兴趣,忙问是谁? “倪淑贞呀。” “哦,我认识的。” “是不是大美人?” “是呀,锦绣城内数一数二。” 秦晓瑧紧抿嘴巴,轻轻摇头,让自己进入想象,那倪淑贞不光长相好,举止文雅有气质,工作单位也不错,不少男人都一见倾心呢。 服务员拎热水壶过来,邢毅伸手接了,说:“我们自己来。” 胡彦丽说:“这应该是服务员干的事,你倒挺主动。” 邢毅道:“能给你们服务,我荣幸呀。” 他端杯给秦晓瑧,她却不忙接,而是问:“你们两个,谁追的谁呀?” 邢毅朝胡彦丽努嘴:“还在等她消息呢。” “哦,原来,她在当你们的红娘,是这个意思哟。”嘴巴这样说着,神情依然迷惑,下意识双手接了茶杯。 服务员过来奉上菜单。 邢毅说:“女士做主。” 秦晓瑧推给胡彦丽:“你来点。” 胡彦丽说:“晓瑧,给你来一份乳鸽炖竹荪?” 秦晓瑧说:“不要不要,跟你们一起,你们吃啥我吃啥。” 胡彦丽说:“你咋能和我们一样?要为肚子里的宝宝着想呢。嗳,先说好,无论是男是女,我都要当干妈。” 秦晓瑧说:“你连婚都没有结,怎么当干妈?要当也只能当干姨。” 胡彦丽说:“不行,我就要当干妈,你不能答应别人。” 邢毅插话:“那你得要准备双份礼物呢,人家可是双胞胎哟。” 胡彦丽叫起来:“双胞胎?你怎么看的?怎么会?你就这样信口开河?” 邢毅嘿嘿嘿笑。 邢毅的话倒是让秦晓瑧开心,隔着衣服,她把手放在腹部,轻轻腹部摩挲了几下,说:“你还别说,有时候真的感觉不只是两条腿在蹦跶呢。” 胡彦丽偏斜脑袋去看那不算鼓胀的的腹部,不太相信,指了邢毅:“瞎蒙也不能这样来呀。” 邢毅说:“我是认真的。” 胡彦丽说:“你们男人就喜欢想入非非,凭空臆想,到时候要不是双胞胎呢?那你怎么办?请客!” 秦晓瑧说:“人家今天都请了。” “不,今天不算,到时候搞一桌,我把几个好朋友喊来,秦晓瑧你自己作证,带上孩子,双胞胎。” 三人正吃着,门口有响声,进来一位妇女,穿着时尚,形象儒雅,戴着眼睛,表情凝重。 妇女低头检查看一下裙摆,又看一眼柜台面,站在距离柜台一尺多远,等老板娘走到跟前,问老板娘有没有新鲜的鸡苦胆。 老板娘说:“对不起,你来迟了,被别人拿走了,明天你来,我给你留着?” 她问:“多少钱一个? 老板娘说:“五角。” 她说:“这么贵?” 老板娘说:“本来都是丢进阴沟的东西,只因有人需要,才知道它可以卖钱。” 她不再说什么,举起一个手指头摇两下,转身走了。 秦晓瑧告诉胡彦丽和邢毅,她叫乔晓兰,在县石油公司上班。 胡彦丽说:“打扮得像个少妇,其实我看呀,少说也有四十岁。” 邢毅道:“谁也看不出来,这样和善的外表下面竟然有一颗冰冷的心。” 邢毅的话让两个女士吃惊,不约而同都转脸看他。 邢毅问秦晓瑧:“她有女儿么?” 秦晓怡说:“有一个,在读初中,十四五岁,长得比母亲还漂亮。” “是呀,女儿漂亮,母亲就会紧张过度,听风就是雨……” 秦晓瑧似乎没有听清楚,一脸疑惑。 胡彦丽也是:“你说什么呀?” 邢毅道:“鸡苦胆是作为药引,不需要时它一钱不值,只能丢阴沟,需要的话,自然就贵了,这是市场规律。” 两个女士面面相觑。 邢毅继续说:“五毛钱一个鸡苦胆就嫌贵,你看她表面上这样道貌岸然,其实内心有多狭仄,不太光亮的地方。” 开始上菜,乳鸽竹荪汤也跟着上来了。 胡彦丽喊服务员上红酒,这是她的最爱,一斤半的瓶装,她与邢毅平分。 秦晓瑧为了孩子健康,滴酒不沾,美美地喝了一碗乳鸽汤,又吃了几块鸽子肉。 剩下的胡彦丽全包了。 吃好,一起走出店门,胡彦丽身轻如燕,几步就跳到街中央,阳光映照她的脸,红得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她还展开双臂,做出要飞的样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来了一辆板车。 邢毅动作快,飞奔过去,捉住她的手膀,把她拉扯回来。 她要甩脱,他先放开,她眨巴眼,近似呼喊道:“你,弄痛我啦!” 秦晓瑧说:“人家救你呢,没看见板车来了。” 拉板车小伙子抬起头来,朝邢毅点头示意,露出整齐的白牙。 后面推车的是他父亲,这个两父子邢毅再熟悉不过,不仅因为他们时常在街上露面,而几年以后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才更加引人关注。 邢毅转脸朝街那头看,那乔晓兰要是走得慢,或者在前面某处停留一下,就与这小伙子碰面了。 小伙子不顾世俗观念,不惧阻挠破坏,勇敢爱上她家千金小姐。 那一时期,街头巷尾议论中,赞扬其勇敢无畏的精神占了一定的成分。 邢毅心里装满了激动和感慨。 板车远去,他回头对两位说:“别小看这个行当,大有可为呢。” 他一会说这个,一会说那个,两个女生跟不上节奏,一时语塞。 秦晓瑧要回单位,胡彦丽问邢毅准备去哪里,邢毅摇头说没有考虑。 胡彦丽就说:“天气这么好,不如现在就去见一下老同学?” 第70章 柔弱无比的人 胡彦丽突然这么一说,让还没有这方面准备的邢毅愣了一下。 胡彦丽继续道:“平时可能顾虑这顾虑那,今天刚好喝了点,那就把脸面给遮挡了不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邢毅搓着手:“现在,这个时候,合适?” “咋不合适?去了当面把话挑明,就说老同学要来公司上班,这个忙不帮,还待何时?” “算了,还是等苏主任这头有计划了,由苏主任给孙经理先说了,那时我再考虑具体行动。” “夜长梦多,你那老同学生性多疑,长时间不见你的动静,会生出不良想法来的。” 秦晓瑧也说:“这种情况是有的,县官不如现管,不管什么关系,亲戚也好,同学也罢,能够上前关心的,毕竟是少数,很多时候,还是自己主动一点好。” 邢毅看着胡彦丽:“那好,我答应去,但是我不熟悉路径,你陪我去?” 胡彦丽说:“我请假了,要办一件大事,现在时间只剩一天了,我得去办完呀。你一个人去,没什么了不起,去了不要直接问他为啥要那样,转变方式,委婉一点,表明要请老同学帮忙,那种所谓的矜持,我觉得这时候还是少一点好。” 为了表示对女同胞的尊重,邢毅点了头,与她们分手,走向他十分熟悉的路径。 宏达公司一栋三层小楼,红砖青瓦,三开木窗,海蓝色玻璃,大门外四方院子,水泥地坪,中间旗台,每月一号都要升旗,在楼里的所有人员都要参加。 邢毅在旗台旁边站定,四处观看,主要注意大门里出来的人。 前世上他第一次来,拿着调动手续,面对陌生环境,正想找人打听,恰巧谭志达出来了,手里高举翻盖手机,大声喊:“杨疙瘩!杨疙瘩!死哪里去啦!” “来啦来啦。”杨林翔从侧面房背后跑出来,还在栓裤带,苦丧着脸,“科长,我肚子不舒服。” “赶紧开车,我忙去开会,迟到了责任你负不起。” 谭志达回头,朝这边瞥了一眼,没见有人似的,钻进车子,扭转头,关上车门,走了。 丢下邢毅在那里呆站了足足三分钟。 此时此刻,谭志达会不会出来,还那么“杨疙瘩杨疙瘩”地大呼小叫?就因为杨林翔脸上有几颗痘痘? 要是还那样大声吆喝,那这里就豪不犹豫站上前,制止他:“不要这样,人家有名字。” 他要装糊涂,不认识,那就直接告诉他:“我是邢毅,你的初高中同学,现在,我来了。” 他或许表示奇怪,甚至于不相信:“怎么回事?老同学,才几年不见面,就变啦?” “是的,没看出来?变了。” 他会改变傲慢的姿态,和颜悦色问:“老同学来找我,有事吗?” 此时邢毅很清醒,要想谭志达有多大变化,那一定是不可能的。 大门口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 邢毅轻车熟路,径直来到人事劳动科。 办公室里面只有桑倩一个人。 桑倩站起来迎接他:“你好,请问有事吗?” 他说:“我想找你们谭科长。” “对不起,他不在。” “他去哪里啦?” “不清楚,你请坐,稍等一会儿,看他会不会回来。” 桑倩很轻快地倒了一杯水,放在两个单人沙发中间的小茶几上,指了椅子让他坐。 桑倩长相一般,打扮也很朴素,眼睛不大,不从正面看人,而是拿眼角偷偷观望。 觉察到桑倩在观察他,欠欠身子,说:“不好意思,到人事劳动科来办事,应该先自报家门。” 他接着说:“我叫邢毅。” “你就是邢毅?” 桑倩眼睛睁的大大的,这个名字她这几天听了几次,就在今天上午,谭科长就接到孙经理的电话,说了他的事呢。 “听说,你在乡下做那个……今天有空过来?” “是的,在搞提灌站,前天就回来搞方案,刚好今天有点时间,就过来看看。” 听着她说话细声细气,话语含在喉咙口,随时准备吞回去似的,这与她的性格很相符。是个小心谨慎的人,默默默无闻,在人事劳动科干了一辈子。 邢毅自然就想起她那可以说很悲惨的人生经历。 她生孩子不多久,父亲就出了事,他上山砍柴不幸掉下深洞,十几天之后才被人发现。 下葬那天,公司去了不少人,棺木抬上山,按习俗女儿不能跟去,她两膝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拴棺木的抬杠,跟着拖行了几十米。 她已经哭了大半天了,不少阿姨去安抚她,听到她的哭诉,都跟着哭成泪人。 她母亲去世得早,父亲拉扯她长大,之后就一个人住在乡下。 她太伤心了,哭声撕心裂肺,昏厥过去,村里姨妈姐妹赶忙把她架离,围着她忙乎一阵,又掐人中,又找尿罐来熏蒸,好不容易把她弄醒过来。 她坐起来,继续拉着姨妈姐妹哭诉,早就想要接老父亲进城,城里的房子窄小,找很多人帮忙,在老房旁边搭建一间六平方的油毛毡房,小房子刚刚建好,正在请人装门窗,两天内就可以搞好,第三天就可以来接父亲,然而……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就应该提前一个月前就来接去,让爷爷与孙子先挤在一起…… 她悔青了肠子,诉说为啥只在心头想,没有行动,她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母亲……那哭声撕心裂肺,在场人无不掉泪叹息。 不仅如此,隔了几年,他爱人因为与朋友聚聚喝酒过量酒精中毒,送去医院时间过晚抢救不及去世。 厄运还没有到头,她儿子十六岁时患上重症…… 宏达公司上百名员工,就她命运最凄惨。 这样一个心地善良,柔弱无比的女人,怎能经受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想起来就一阵心堵。 邢毅缓缓地咽下一口茶。 还有一件事,是邢毅最不能忘怀的,前世上桑倩曾经出手,帮助过他。 那一年,公司要搞裁员,人事劳动提交第一批名单五个人,排第一的就是他,还有黄继忠,廖福林等。 桑倩在公司专题会议前一天告诉了他,他回家来给倪淑贞说了。 倪淑贞想出一个主意,让他赶紧去通知黄继忠,黄继忠是从边境线复原回来安置的退伍军人,他父亲是西进干部。 黄继忠父亲要做的事很简单,马上去见他战友,他们一个连下来的,他是连长,那老战友是排长,那老战友现在是县政府顾问。当天晚上孙国玺就接到电话,第二天上午会议正常召开,轮到这个议题时,孙经理就宣布取消这个议题,并告知人事劳动这边以后不要再提起。 这个小女子的身世值得同情,再凭着后面传递消息帮助他人的这件事,更应该被人记住,记住她的人必须要找机会出手帮助。 第71章 不想见的面见 邢毅告诉桑倩:“我去过你老家,在那里碰见了你的父亲。” 桑倩惊喜道:“真的吗?你去过干坝村?你是怎么碰见我老爹的?” “我去搞水资源调查,你父亲砍柴回来,好大一捆柴哟,一百多斤呢。” “哎哟,是啰,我们老家那边没有煤炭,只要农闲,大家都要去砍柴,存放起来冬天用。” 因为提到老家和父亲,桑倩就觉得像老朋友一样,话语也多了起来,也敢正面朝向他了。 “我听胡姐说你要进宏达公司,真的吗?我们都欢迎你来。” “胡姐?” “胡彦丽呀,他对你好关心哟,说了好几回了。” “是呀,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我就当她是一个好妹子,她工作表现怎样?” “好啊,她干起事来风风火火的,我们科没有科长的时候,她还代理了一段时间呢。” “是吗?干得好也要靠你们的大力支持。” “我们关系也出得很好的,就像姐妹。” “那就好,小桑,你在科里负责管福利呀?” “是呀,这你也知道?” “你桌面上玻璃板下面不是有福利系统表吗?” “看得好仔细哟,那你知道另外两个人,她们管什么吗?” “坐这个位置的人,肯定就是你说的胡姐,她负责劳保,那个位置上的呢,负责工资。” “你真厉害,来了才几分钟,对我们的工作内容看得一清二楚,你要是进了我们公司啊……对不起,我是听胡姐说的,不晓得说对了没有。” “咋说呢,我倒是很想了解一下公司进人都有些什么样的要求和规定呢。” “要求和规定呀……”桑倩伸出舌头尖舔了舔嘴唇。 “怎么?是不是不方便说?” “不是的,因为这几天我们科长都在忙这件事,制定了招聘人员的新规定,不过还没有最后开会决定,所以……” “我不会勉强你的,不好说,就算了。” 略微思索一下,说:“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了不起,反正都要公布出去的,我就先给你透露一下。”认真看了他一下,接着说,“这个新规定的第一条就是凡进必考。” “哦,那都要考些什么科目呀?” “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时事,这些必考,只有外语不考,还要进行现场实际操作。” “哦哦,内容不少呢。” “考试过后还要综合考察。” “干啥?” “要查一下报考人员的品德,表现。” “这是应该的。” “必须是本地户口,还有学历。” “学历?高中吗?” “大专以上。” “哟,标准还不低呢。” “还有性别年龄爱好特长这些也要考核。” “哦哦,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谢不谢,只不过你先不要说给别人听,等到正式公布了才可以。” “放心,我不会说的。” 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邢毅起身告辞了,再找机会交流其他内容。 桑倩也站起来:“你不在意的话,可以留下联系方式,谭科长回来了我及时报告,然后你改天再来见他?或者方案公布了,我帮你先报上名?” “就不用费心了。” “是不是不想报?” “我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扬了扬手,微笑着说再见。 走近了丁字路口,迎面走来两人,边走边说话。 “无出息,窝囊废,成事不足坏事有余。” 这个声音很熟,是谭志达,办公室不见他,原来在这里。 紧跟在后面小声解释着的,是杭世凯。 邢毅想,好嘛,现在遇上了,是打个招呼,约一下哪天见面,还是当街给他说几句? 两个人走得快,到了锦绣餐厅门口,头也不抬,进去了。 邢毅想我现在跟着进去,喊他答应了,下面的内容要怎么说,直接说,老同学,我来宏达公司啦,请都多关照? 桑倩介绍了,他不是正制定公司人才招聘新方案么,大忙人呢。 新方案好啊,对公司发展有利,对人才任用有序,这是好事。 考试吗,心里问自己,怎样?有问题么? 可是早不搞方案,晚不搞方案,这个时候搞方案,这是针对谁呀? 邢毅停步,不是餐厅里见面不合适,需要选择地点,而是既然要考试,凭本事进公司,那这种拉关系走后门的面见,还有必要么。 遂转身走远。 而锦绣餐厅里要请客办事的,是杭世凯。 杭世凯紧跟谭志达后面,一路喋喋不休,诉说在上堰村里的种种遭遇,添油加醋,说邢毅如何说,项目是孙经理布置的,宏达公司老大说了,他听从老大的安排,其他人不在话下。 而此前谭志达接到孙国玺的安排,要他派人去人事劳动局联系,调看一下邢毅的相关资料。 他还没有去呢,他要等公司开会,通过了他的方案,方案里面有规定,条件都有尺度,那时候就看老同学他够不够格了。 杭世凯喋喋不休……他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 就你杭世凯来说,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自己就看不清楚,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你能办成什么事呀,宣布那提灌站无效,让姓邢的卷铺盖走人,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还有脸来见面,还要请客,想要调换岗位,能保持现状就可以了,公司是你家的菜园子呀,想吃哪棵菜,动手采来就是? 谭志达很冷淡地对杭世凯说:“你多点两道菜,再打个电话,把我老叔请来,当着你的面说一下,看他什么态度。” 杭世凯摇头:“嗯嗯,你老叔嘴脸不好看,谁见了都害怕,我连头都不敢抬,还敢去请他老人家?不行不行。” “没有我老叔他签字,任何调动都不算数,就算到位了也会被清理出来。到时候连原单位都回不去。” “那,这事就算玩完?” “也不至于到那一步,倒是还有一条路可走。” “那你给我指一下嘛。” “一下,指哪里呀?”谭永利进来了。 谭永利有个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出来转转,特意到餐厅门口来,期望遇到熟人,招呼他去喝杯酒。 杭世凯脸色大变,不过他的应变能力还是强的,马上笑脸相迎:“我正和志达哥正说着要去接您呢。” “不用接,我有腿。”谭永利环视一下四周,“来这里吃饭不能在楼下,要上楼去,走。”踩了楼梯上楼。 走到666号餐厅门口,听到里面有声音,就退回来,问台后面的服务员:“老板娘呢?” 服务员说:“老板娘不在。” “那你就给她打个电话。” 服务员迟疑着,谭永利就生气了:“打呀。” 服务员接通了老板娘的电话。 老板娘说:“哎哟,你告诉谭经理,我到河边来了,来看他们刚网上来的鲜鱼,你给他说,要他多找几个人来,等着吃鱼。” 谭永利抢过话筒大声说:“是红嘴鲤鱼。” 老板娘嘻嘻笑:“你要红嘴鲤鱼呀,那价位高呢。” “钱不是问题,只有一个要求。” “谭经理什么要求,只管说。” 他嘿嘿笑:“要你亲自来操作。” 老板娘说:“我来操作?好啊,不过……” “不过什么呀,你开个价呀。” “人家都说了,谭经理可是有名的玻璃公鸡……” “啥?你说清楚,啥叫玻璃公鸡?” “诶呀,和你开个玩笑的啦,有人说你是玻璃公鸡,比铁公鸡还要光亮透明,这是别个人的话,我还不晓得你谭老板?大方得很呢,没少关照我们餐厅的啦。” “先给我安排楼上,那三个六怎么回事?” “你说六六六包房?有人啦?我不知道啊,你和台说说,安排给你腾出来呀。” “我听到里面吆五喝六的,有人先占了。” “看看是谁,你也知道,那六六六包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第72章 外省的投资商 谭永利又上楼去,走到三个六包房门口,刚好女服务员出来拿酒,要随手关门,被他挡住了,压一下服务员的肩头,往里看。 季得万眼尖,也看到了他,喊道:“谭经理,是你呀,快进来呀。” 谭永利挺胸走进去,道:“我还以为是谁,是你呀,季老弟,是你请客还是人家请你呀。” 找了一个空位,也不客气就坐下了。 季得万先入为主,给客人介绍说:“这是我们县里宏达公司谭永利经理。” 又给他介绍另外两位客人,都是外省来的投资商。 谭永利和他们握了手:“欢迎来我们这边投资兴业。” 一个比较健谈的,说:“是呀,我们刚到不几天,看得出来,你们这边投资环境不错,有发展前途。” “是吗?好啊,那你们,看中了什么项目啦?” “还没有具体看呢。请谭经理给我们推介推介?” 季得万叫服务员拿来酒杯,倒上,端了说:“先喝入席酒,什么话都有。” 又给那两位赠酒,接着说:“其实呀,我们锦绣县物产资源丰富得很呢,这方面谭经理最清楚了。要不,请谭经理给你们介绍?” 谭永利也不客气,想都没想,就说了县里有煤炭,蕴藏量很大,有上百亿吨,可以开采一百多年。 那投资者摇晃脑袋:“煤炭?国家有规定呢,达不到一定的规模,不给办开采许可证哩。” “搞煤炭是投资大,风险也大,容易出安全事故,弄不好连本钱都得赔进去哟。” 谭永利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无论你干什么,这安全问题都存在,关键是看你上不上心。再说了,风险大,回报率也高嘛。像你们这样的外地人,来这边投资,谁还不希望两三年内就把连本带利赚一大笔,高高兴兴把钱拿回去,谁还会在这里干一辈子?” 一位客商说:“老兄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真心实意要来这边发展,只要扎根了,老婆孩子都搬来,就不走了,这就是第二故乡了。” 季得万指东打西,说:“两位倒是雄心勃勃,对我们这边的房地产很感兴趣呢。” 客商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的是的,房地产,好像你们这边还没有怎么展开,县城里都是老房子,新楼房还没有见到。” 谭永利淡淡说:“房地产啊,我们这边不好搞呢。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地方欠发达,二是劳动力都在外面,劳动力价格高,不好找。最主要的,安全问题的风险也大得很呢。” 心里嘀咕,这房地产利益就这么大,外面的人也想来插手? 他本来对房地产也是一窍不通的,这方面的知识,完全侄儿子谭志达给他灌输。 侄儿子告诉他,房地产是朝阳产业,仔细观察锦绣县城,就不难发现,几十年上百年的老房子比比皆是,好多人家早已经筹集资金做准备了,我从内部获得准确消息,县城改造发展规划明年就要正式出台,现在不抓住机会,等别人醒过来,要参与的人多,那时候就难了。 侄儿子交际广,认识方方面面的人,与城建设计方面的人来往也多,这事他是看得准,而且怎么办他也有办法。 依侄儿子的意思,自己手头没有资金,那就直以宏达公司名誉申办,叫宏达房地产分公司,宏达公司出资注册,公司派员管理,老叔作为宏达公司副经理兼任房地产分公司经理,事情就这么简单。 事情正在策划当中,这时候要是被外来人插一杠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服务员在门口说:“谭经理,楼下他们请你呢。” 谭永利起身告辞,说:“各位,今天算是有幸,改日我坐东,我们再会。” 走下楼来,因为心里想事,脚下不留神,踩滑了,差点跌倒。服务员看见他肚皮了,忍不住偷笑。 他朝服务员瞪眼:“你笑啥?” 服务员说:“谭哥小心。” 他一瞪眼:“谭哥?这是你随便乱叫的?” 服务员说:“那该怎么叫?” 杭世凯过来扶了,说;“小心我揍你,没看见这是我们经理?” 服务员赶紧重新叫:“哦,谭经理谭经理。” 他过去坐了中间,杭世凯倒了酒,双手端给他,他做手势要杭世凯把酒杯放桌上,又站起身,走到柜台边。 服务员忙问:“谭经理要啥?” 他抬下巴示意要电话,服务员就搬电话搬过来凑他。 他身子伏在柜台上,等吕秀珍接了,说:“你赶紧来锦绣餐厅,吃饭喝酒聊一聊,不见不散。” 吕秀珍却说:“过不来,刚出去买菜回家,要给女儿准备生日宴,今天是她满六岁,她爷爷奶奶姥爷姥姥都要过来家里聚会呢。” 他手指头敲桌子:“你都买了些什么菜呀?” 她说:“你管这么细呀,是不是要查流水账呀。” 手指头敲节奏:“我是认真的,你女儿过生日嘛,我要给她买礼物呢,说,小宝贝她喜欢什么?” 吕秀珍说:“不用你破费了,就一家人自己过,也没有请外面的人。” 手指头蘸水写了两个口字,上口压下口。 “我是外面的人?” “你不是外面的人,你难道还是我家里人?” “我们的关系,我是……我的心情,你难道还不了解?” 两个口之间再添加一点。 谭永利与吕秀珍在线上说得热闹,杭世凯在桌子边等不及,夹了肉片往嘴里送。 谭志达伸手按了杭世凯的手,不要他再夹。 谭永利继续道:“我的意思,想办法找别人先做着,你出来一趟,时间不会太长,商量好了你再回去接着做。” “那就等一天,明天我来办公室,听你说就好了。” “我等不及,好,我问你,那账上该有多少钱?” “账上呀,没多少钱了。” “有多少,你给我报个准数。” “不多,十多二十万。” “到底是十多万,还是二十万,你说清楚嘛。” “二十万,大概。” “什么大概,给我报真实数字。” “谭经理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是怀疑我把钱拿走啦?公司每一笔钱,都要经过你和孙总,没有你们的签字同意,我一分都不敢动呀。” “你还是来一趟,来了我们两个好好的商量一下。” “真的来不了,还是等明天,一家人正要出去呢。” “刚才你还说,要在家里给女儿做生日宴嘛。” “是呀,本来都做好一半了,我俩个忙得不可开交,可是爷爷奶奶却不愿意在家里吃,要出去,要带孙女到外面去享受阳光。你说怎么办?爱人正在生闷气,马上就要出发了。明天上班再说。” 明天上班再说也是可以的,但他现在心里急得很,他就想与吕秀珍一起,查查找找,想办法再弄十万二十万,现在房地产公司马上要办注册,没有三十万哪成? 谭永利走下来,与谭志达杭世凯碰面。 端起酒杯,没有喝,把在楼上见到季得万给谭志达说了。 “季得万净干些出卖本地利益的事,不知从哪里引来两个外地人,打主意要把我们地方老百姓的钱搜刮去了。” “那不行,志达你要赶快联络阳洪熙,要他提醒相关人员,对外来的人要先压一压。” 谭志达说:“我会安排。” “我呢,要和吕秀珍一起,看看还有那家的钱没收上来,要抓紧时间,赶快凑齐三十万才够注册呢。” 简单吃了几口就走,去商店买了礼物,叫一辆三轮车,直奔吕秀珍家去。 第73章 好熟悉的身姿 他乘坐的三轮车到半路上时,吕秀珍已经锁好门,带着女儿离开家了,她们也上了三轮,为了不被人看见,故意把帘子放下来,一双脚缩进来,注意着不让女儿向外张望,就怕被谭永利迎面撞上。 她不会忘记半月前的那件事。 谭永利不知接触了什么人,鼓动着要去去做橡胶生意,从边界上运进来转到内地,每顿经销差一万。人家给他算账,只搞一次,净利润就是五十万。 谭永利想办法与对方代表见了面,谈好了先交十万元订金,回来找吕秀珍取钱。 吕秀珍搬出条款,十万元以上要总经理和分管经理共同签字。而孙国玺当时不在县里,电话里说,等他回来好好商量一下。 谭永利很生气,但也没办法,吕秀珍软硬不吃。 第二天他主动联系对方,那头却说对不起,看来这边有可能做不成,那就去别的县。他求人家再等半天,说这边经办人出差,下午回来就去银行取钱。 半天过去了,对方找到单位来了,到财务上见了吕秀珍,说十万元我先拿走,我们留下一个人在这边等签字。 吕秀珍说,这么多钱是不能取现的,要通过转账。 那代表说就你们这边落后,我们那边不要说十万,五十万一百万都可以取。 吕秀珍说,都是一个银行,那里会有两种作法?又说刚才接到我们孙总电话了,他马上就回来了,就再等一会儿。 那代表说那我这头先去把车票退了。 十分钟后,他打来电话说对不起了,你们没有诚意,这生意不做了,走了。 谭永利在自己办公室摔东西,拍打桌子。 一周以后,有人给孙国玺报告消息,与他们来往的代表在路途中被查扣。 孙国玺立即告诉了他,他还能说什么?咬牙瞪眼傻笑。有了这次教训,吕秀珍更小心了。 谭永利到下,敲门一阵,没有回应,真的出门去了。 在门口犹豫一阵,想找个地方放那小礼物,觉得不合适,还是明天上班带去。 又赶回餐厅,这边已经吃好了,三个六包房里面还在热闹。 那就杀个回马枪。 季得万心中有事,那两位也精明,并不打算喝醉,适可而止,正在喝茶聊天。 谭永利复回,让那服务员帮保管一下里屋,自己上楼,进了三个六,重新坐下。 正在讨论季得万要当经理的事。 谭永利及参与进来,说:“我听说了,你们在搞预选,说是群众推荐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怎么样呀?” 季得万说:“这个人你可能不认识,他叫陈宏宇,因为规则规定承包候选人不能只有一个,要给大家有选择,就需要多推荐,所以,就有人提了他的名,他不行,除了是个大学生,其他条件一样也不占。” “大学生这一块牌子就够厉害的了,现在就是大学生吃香。” “你说的是别的地方,在我们众鑫公司,不算。” 那两位听得入神,插问众鑫公司是注重什么? 季得万沾沾自喜:“注重能力,有本事,金属建材分公司这一块注重点是进货,嘿嘿,搞采购这一行,特别要看公关能力,人际关系。” “嗯,季经理这方面是强项,这我们看得出来。” “且慢,暂时还不能这样喊,得等那天到来,举行了大会,仪式搞完了,才对外正式宣布,那时你们再喊。” “到那时,就不只是喊一声职务那么简单啰,还需很实际的行动,到时候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呢。” “没问题,我想把话摆在这里,只要你们听我的安排,我就保证你们在锦绣发展顺利,赚钱发财。” “那就提前先感谢啦。” 分公司经理这个事就谈论了半个小时,季得万沉浸在承包竞聘成功的喜悦当中,别的事一时还顾不上。 谭永利感到些许宽慰,这不正好是我行动的机会么。 明天上班,先把吕秀珍这边的事摆平,同时让志达去找阳洪熙,把他出任工程师的事直接敲定,他迟迟不表态,无非不是嫌我们给的薪水少了点,那就添加。 眼前这两个人,一时还不知底细,等季得万和他们分手后,我这边就插上去,搞清楚他们住哪里,进行再接触,再了解,如果真的有钱,那就好了,想法子把他们的钱给套过来。为我所用。 想好了,心情舒畅了许多,抽烟,喝茶,嘿嘿哈哈。 而当时停步,没上前叫住谭志达的邢毅,回身走到街头,溜达一阵之后,有了新的际遇。 他看到了体育场大门,耸耸肩,心想那里边现在可正热火朝天呢。 大奖没机会拿了,还看什么热闹呢?没再往前走,退了回来。 不知不觉来到邮电局营业室门口。 透过玻璃大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手上是抹布,正在打理柜台面。 是倪淑贞!心里一阵激动,交叉检查回来啦!? 邢毅赶紧疾步走进去。 那小徐正面对他,看见是三天前来过,帮她解围的人,欣喜地叫起来:“哎,你来啦?欢迎。” 声音惊动了倪淑贞,停下动作,转回头,“啊!”半张嘴,怔住了。 他轻摇脑袋,笑嘻嘻道:“怎么啦?把你吓着啦?” “你?”嘴巴合上,正一下脖子。 “我呀,我是邢毅呢。” 他看见她明澈的眼睛,现在亮晶晶的,犹如两颗钻石。 她微微喘息着,下意识抓了一下抹布:“你,不是还在工厂吗?这就回来啦?” “不是这就?是真的回来了。” 她双手把抹布摊开:“听说是准备调回来……” “可不?人已经来到眼前了,手续也都……”想到档案,不便往下说了。 抹布被卷成筒状:“那,就不……回去啦?” “不回去啦,永远留在锦绣了。” 手离开抹布,拿过印泥盒:“啊,那回来几天啦?” “算下来,连今天在内,回来都十二天了,去了乡下。” “下乡?一来就去了乡下?” “是呀,在上堰村呆了一天,与朋友们爬一趟山,又去马鞍山看父母,昨天回来……” 说到这里停住了,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她的前面。 前面有什么? 顺着他的指尖,她看见了戳在印泥盒里的两个手指,下意识缩回手,举起来看,是两颗红红的小圆球。 小徐尖声起来:“淑贞姐,你的手在冒血?” 邢毅左手指点的时候,右手就从衣袋里取出了纸巾。 倪淑贞赶紧抓过纸巾,把手指头包住旋转两下搽拭干净。 徐露赶紧过来要看,她指了印泥盒:“是这个呢。” 徐露看见乱七八糟的印泥盒,失声笑起来:“哎哟,淑贞姐,你怎么啦?走神到这个程度?” 倪淑贞咬住了嘴唇,脸色跟那印泥一样,想笑笑不出来,不知道这一瞬间是怎么回事,是脑筋搭铁了还是神思恍惚啦? 还好有人在门口喊话:“倪淑贞,请马上到办公室。” “啊?什么事?” “交叉检查组集中汇报。” 她嘟了嘴,检查手指头,瞥一眼邢毅,他的视线一直紧随她呢,赶紧笑起来,手举在胸前,手心朝他,摇摆两下,说:“我去啦,你……” 邢毅道:“没事,你块去。” 她转向徐露:“替我安排一下?” 徐露点头。 她出了门,双手捂住了脸。 汇报会肯定一时班会不会结束,邢毅也没有必要在营业室等待,与徐露打个招呼,走了出来。 第74章 你彩票刮了没 邢毅展开双臂,学老鹰盘旋,在街中央旋了几圈,路人停下来看他,有点不好意思停下。 这第一次见面,既意外又短暂,但感觉特好。 这第一关就算过了,万事开头难,接下来的见面,就不在营业室了,锦绣城幽静的地方有的是,都备选了,轮流着去,那样就有新鲜感。千万不能复制前世上的模板,总是固定一个地方。 他一路哼着歌曲,走回旅社,门口遇见魏正海,说:“你快去,有个人在等你呢。” “有人等我?” “是呀,背一个挂包,他说要准备等你到天黑呢。” 他一进去,杨林翔就从沙发上站起来。 “嗨,我以为是谁呢,你要等我到天黑?” “肯定要等,等不到,我就哪里也不走。” “昨天你在电话里说,你在地区有事,是什么事,办好了吗?” “我当时在电话里不好说,其实是我老妈突然病了,送去地区医院,一家人都在那里守候。” “原来是这样,那她好点了吗?” “好多了,现在是我老爸和妹妹在那里守着,我的任务是负责跑腿,所以我就有时间出来了。” 说着把挂包移到前面,从里面掏出一沓钱来。 看到钱,邢毅很是惊异:“拿这么多钱出来,你是怎么回事?” 杨林翔道:“嘿嘿,说起来完全是你的功劳,简直料事如神,而且我呢,也是命中注定,就差一颗米,这些钱就不是我们的了。” 接过茶杯,痛快喝一大口,咂咂嘴巴,开始说话,眼里闪着光。 “昨天赶早把我老妈送去地区医院,经过半天的检查,输了两瓶液体,老妈的情况就开始好转了。医生交代病人需要安静,在病房里的人不能多,同时请我们及时准备三千块钱,作为预交。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我老爸和妹妹留在医院,我回家来取钱,第二天大早送过去。 “我回来从箱子底找到老妈积攒的三千块钱,整个晚上,我心里就开始折腾了,左思右想,明天一早彩票开卖,我要是从中拿出两千,按你说的,买上一盒彩票,中了大奖,那不光老妈的医疗费,还可以买营养品,开一瓶氧气来放在病床边,还可以借这个机会给老爸做一下体检。 “可是万一买不中,那老妈这回的医药费就要泡汤,医药费交不上,那我这个儿子才真的是大不孝。整整一夜,我顶多睡了两个钟头,天亮了,整个人都是迷迷瞪瞪的,脑子里就像一盆浆糊。 “本来是要直达车站,也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脚下偏就是不听招呼,不知不觉就去到了体育场门口,那里面台子已经摆好了,工作人员也进来了,送彩票的车正在进场,好多人紧跟在后面。 “那一刻我是六神无主,是被人推攮着,还是我自己走,都记不得了,反正我是进去了,三千块钱也分成两组,身上揣一千,手里攥着两千。 “我想好了,万一买不中,回去就给老爸老妈解释,钱被我一个好朋友借去了两千,好朋友的母亲也有病,急需用钱做手术……” 邢毅插话:“你还有个好朋友?” “没有,我说的就是你。” “我可没有说我母亲要做手术呀,你可真会编。” “是呀,我要是这样骗了我老爸老妈,证明我的良心大大地坏了, 但说老实话,我对彩票的事,实在是太痴迷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在这个时候遇到你,认识你,怎么说呢,其实我一直都是在怀疑你,不相信你说的话。 “怀疑归怀疑,但我还是被你的有一句话鼓动,你说的,不去就不会有机会,要去拼才会赢。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相信你一回,就用这件事来赌一把,就算不成,也叫我认识了一个人。” “认识了一个会欺骗你的人?”邢毅道。 杨林翔摆手微笑:“邢老师你别开这样的玩笑,你听我说完就好了。我开始去排在第一组,站了几分钟,看到来这一组的人很多,想到你的话,也分析人太多了概率就小了,我就改过来排七组。来到七组,已经有六个人排着,我就排第七,这正如你说的,我还在想,你要是蒙对了,你这个人就神了。” 杨林翔满脸喜气,端起茶杯喝一大口水,舔舔嘴唇,说道:“我的前面是一位阿姨,她是第六,我第七,一点问题也没有。 “工作人员来了,抱着很重的木箱子,当着大家的面,用起子撬开,取出装彩票的盒子来。那时候我的心跳得厉害。 “快要开卖的时候,又来了一个阿姨,有点胖,一来就往我前面挤。我说你怎么能这样?早的时候你不来,现在你来了,就要插到我前面来,为什么你不去插第一,不插第二,偏偏要来插这第七呢? “她指着排在第六位的阿姨说,我不管是第七第八,我只是要和她在一起,我们是好姊妹,有福同享有祸同担。 “和她们争执了几下,我就来不起气了,因为排队的人都看我,都在笑我,有人说,小伙子,后退一步自然宽,眼看人家是老几十岁,也不容易,就让一下。又有人说,她们要愿意,我让他们都行,没有谁敢保证那奖品在哪一组那一个盒子里头,你们说是不是呀。 “队伍有点乱,工作人员站上凳子喊起来,大家又重新站队,那一下我的脑子有点懵圈了,是让还是不让,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我被她们推搡着退了一步,也没有勇气和她们再争执,随着当的一声锣响,彩票开卖了。” “等等。”邢毅举起一个手指,“你是说,你后退了一个位次,本来你排第七,被她们推搡几下之后,变成了第八?” “是啰,就是这样子。” “不对不对,我怎么听着就糊涂了呢?”邢毅抠着脑袋,皱眉头使劲动脑,又看了下摆在面前这一沓钱,感觉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说你糊涂,我当时是一直迷迷糊糊的,怎么拿钱出去,怎么接到一盒彩票都记不得了,只是下意识地拿着那盒彩票,离开队伍,走了出来。” “你拿的到底是几号盒子?” “哎呀,我说你不要抢着说,你这样随便插话,我都被你搞懵了,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了。” 邢毅用点头表示,不再出声。 “我走到一个人流稀少的地方,本来应该激动,但我却感到茫然,我的身后拥挤的地方,不断有人刮出奖来,有电饭锅,收录机,我侧耳细听,大奖迟迟没有出现。但不管怎样,还是先刮开一张看看。 “我正要打开盒子的时候,听到有人喊,小伙子你别慌。我回头一看是刚才插队的胖阿姨,她气喘吁吁,对我说,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小伙子,快告诉我,你的彩票开始刮了没有?” “等等,你说什么?”邢毅又举起手来。 “邢老师你真的别着急,好好听我讲就是了,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还有曲折和起伏呢。” 第75章 福同享祸同当 杨林翔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继续道:“我不想理这个胖阿姨,把还没有开包的彩票盒捏紧了,扭开身子,准备走开,她却抓住我说,来来来,好小伙子,我看见了,你的彩票还没有开刮,这真是太好了,我和你商量一下,你看,我也是买了一盒,跟你的数量一样多,现在我想我们两个进行调换一下。 “我使劲盯了她一眼,说,有什么好换的?难道我的这盒要多一张两张?她说,不是的,是这样的,我呢倒没啥,但我老头子,他迷信得很,问我为什么不买带三个八的号码,赶快去找人换回来,那找谁呢?只有排在我后面的人了,这就是你了。 “你排在我后面,我买到的是701~800,你拿到的一定是801~900,里面肯定就有三个8这个号,小伙子,帮帮忙,我们家那老头子,他年龄大,身体又不好,无论如何,替我着想一下,我和你调换,我要给你补偿,你开个口,要多少。 “我不想给他,我老妈现在就在病床上躺着,我更需要这个号码。” 看见邢毅突然没有呼吸,眼珠子定住不动,杨林翔停住了,抓住他的肩膀,摇了两下:“邢老师你怎么啦?” 邢毅揉着眼睛说:“我眼皮很酸,两边太阳穴都难受,我要揉一下,但我就不明白了,那阿姨说要和你交换,给你补偿,你为啥不答应呢?” “我是没有答应他,可是接下来她一个动作,把我吓坏了。” “一个动作?”邢毅停下手。 杨林翔偏了脑袋:“想知道那胖阿姨做了什么动作吗?” “加倍补偿?” “不对。” “伸手来抢。” “也不是。” “那,就只能给你下跪了。” “啊不……你看见啦?” “我看见啥呀,我根本就没有去那里。” “那你怎么知道是这样?” “真的给你下跪啦?” “是呀,我万万想不到,胖阿姨直接就给我下跪了,不停地给我作揖,她说,这个号码对他的老头子来说,含义太深刻了。 “我当时被吓慌了,发现有人朝这边走来,我害怕被他们看见,咒骂我,说我不会尊老,为了买点彩票,连做人的根本都丢掉了。 “紧接着她又抱住我的腿说,小伙子,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了。我彻底慌了,赶紧把手上这一盒含有三个8的彩票给了他,拿了她的那一盒。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斗争很激烈,要是给了她,奖品又在那一盒里面,那我不后悔死了,后来又想起你的一句话,要的是参与,要的是那份快感,至于中不中奖,那是次要的了。” 邢毅疑问道:“怎么?这句话是我说的吗?” “记不清是不是了,反正不管了,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过程,享受那个过程,你说是不是?” “嗯哼。”邢毅长声叹息。 “我对胖阿姨说,算你运气好,再晚来半分钟,我就已经开始刮彩票了。她说那也不怕,就算你已经刮出奖品来了,我们也不计较。只要保住三个8就ok了,我们家不是没钱,要的是图个吉利,奖不奖的不在乎,这些东西家里都是有的。 “她拿到那一盒彩票后,抓住我不放手,说小伙子,我给你一百块钱,作为感谢费。我怎么能要他的钱,我不是那种人,我推开她的钱,可是她一定要给,我不接,她就不起来,她年纪比我大,继续那样绝对要折杀我的寿命,再说附近的人还在看,我就赶紧说您别这样,我接受就是。 邢毅缓缓摇头,现在突然觉得,杨林翔嘴巴并不笨,讲述起来可以说声情并茂,滔滔不绝,而且富有故事性,很吸引人,明明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想要听他讲下去。 杨林翔不停地喝水,邢毅干脆把保温瓶拎过来放在旁边,随时给他添加。 “事情就这样,一切的一切,阴差阳错,戏剧性地出现这样的逆转。哎嘿,我就纳了闷了,你咋会知道这一盒里有三个大奖?” 邢毅笑道:“别再追问了,我哪里会知道呀,这全是你的运气好而已。” “这确实是运气,而且只属于我们两个。” “我当场就将奖品兑换成现金了,除了上税,拿出母亲的两千块,剩下的全在这里,七千。”说着,把钱分成两堆。 “你这是要干什么?” “分一半给你呀。” “这是你自己买的,我没有参加,不能要。” “怎么这样说呢?你是没有亲自去,是的,但是好好想想,没有你的热心鼓励,我会有那样的胆识?没有你的安排指点,我会直奔那个台子?那里面有十好几张台子呢。” “嘴巴说也干了,这茶热乎,快喝两口。”邢毅端水杯给杨林翔,说道:“你得要感谢是那位胖阿姨呢。” “我怎么感谢她?我们也不认识。” “这就是了,你要认识她,得知你中了大奖,这会可能就来找你了。” “不会,那胖阿姨拿了三个8的彩票,高兴地不得了,走路都在跳舞。” “所以说,你完全可以放心收下这些钱,这是你自己的。” “告诉你,我可不能独吞,这样的话,我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你还拿了你妈的医药费,我要是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同意你去买了。” “医药费一分不少,我等会就去地区医院付账,你怎么骂我都行,我都接受,以后再也不干这种缺德事了。” “钱你拿全部留着,我真的不要。” “我一定要和你平分,不然的话,人家会怎样说我。” “我谁也不告诉,没有人知道。” “我问你一句话,我要你坦白说。” “你问。” “想不想交我这个朋友。” “想啊。” “那就好,我认为你是我的好朋友,前提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这不是一码子事。” “怎么不是一码事?我就看作是一码事。我要说句心里话,通过这次买彩票的经过,你这个人对人真诚,讲信誉,和你交往放心。” 杨林翔态度坚决,邢毅一时为难,想了想,说:“你先拿着,去医院,全部用作你妈的医药费,剩下了,再来分。” 杨林翔说:“原本属于我老妈的三千块钱一分不少,加上我分得的三千五,医药费足够了。” “你非要给,那就给五百,我领你的情。” “好朋友需要讨价还价吗?” “反正三千五我是不会要的。” “好,我让一步,减掉五百,三千。” “不行,我只要五百。” “三千你不要,那就两千五。” “没办法了,我退一步,加五百,一千。” “我也再退一步,减五百,二千五。” “嗯……” 杨林翔突然变脸,口吐粗气:“我们在做生意呀,好了,既然这样,我全部拿走,去找那位胖阿姨,全部还给她,我和你一分都不要了。” 魏正海正好走过,大概听到了什么,又看见了钱,双手抱拳道:“影响你们了,不好意思。” 邢毅道:“没事的,魏老板,这是我好朋友,我们买一件东西,我朋友要争着多出钱呢。” 魏正海看了杨林翔,点头说:“是啰,这才是真朋友。”赶紧走开了。 杨林翔大声道:“我最后问你,一口价,两千,行不行!” 邢毅摇头又点头,把两千块钱收下了。 杨林翔欢快地笑起来,说:“我忙去地区医院付账,等我母亲出院后,找时间我们再聚会,再把心里话说个透彻。” 挥着手走了。 电话铃声响起,魏正海接了:“喂,这里是光明旅社,哦,是你呀,恩培,你找邢老师?他在,我们还说了话呢,好好。”回头朝邢毅喊,“邢老师,快点,我表弟打过来的,要找你呢。” 第76章 情况有点异常 话筒里康恩培的声音昂昂的:“邢老师呀,我今天中午才回到所里,看到了你写的条子,马上就给你打这个电话,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你那个朋友说他知道盗伐林木和纵火案件的线索,这位朋友他现在在哪里呀。” 邢毅想了想,还是继续原来的计划,就说:“这个朋友啊,他的行踪总是漂浮不定,我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他呢。” “那你想办法帮我们联系一下,我们约个时间见面。” “应该没问题,不过我倒是对这个案子感兴趣,我先问一句,你们查过了,一共被砍了多少树木?” “我们查看过树桩了,大概有一百三十多棵。” “那些树木有多大呀?” “不小,根部直径都超过二十厘米。” “那每根树木得有一百多斤重呢。” “不止,应该两百多斤。” “一个人能扛起来吗?” “够呛。肯定不止一个人。” “那纵火面积有多大?” “整半片坡,足有四五十亩。” “起火点有几个?” “这个,这个事情被忽略了,谢谢你的提醒,回头再去查看。” “被砍下来没有运走的树木有多少?” “现场一棵不剩,都运走了。” “没有守林人吗?” “有,他请假了。” “为什么请假?” “家里有人生病。” “林场靠近河流吗?” “木弓河的上游就在附近。这一点,我们也想到了,木材极有可能是从水上运走的。” “要是顺河流运走了,那下游沿途总会有发现呀。”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到什么相关的消息。”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想,那些树在半道上被藏起来啦?” “怎么藏?那么多树木,随便堆在那里都是一大堆,很显眼呀。” “康所长呀,就不多说了,我的朋友说这个事的时候,我还和他讨论过,问的这几个问题,有他的看法,也有我的看法,供你参考。” “真谢谢你和你的朋友了,麻烦你抓紧一点时间好不好?” “恐怕要等两三天,我这个朋友是做生意的,总是在外面跑,买了手机也不喜欢带。” “不要紧,我等你的消息就是。” 吃过晚饭,在附近转悠一阵,一边继续思索,在脑子里完善着下一步与康所长对接的方式,在见不着那位所谓朋友的情况下,又不要不让康所长起疑心,案子在他手里顺利推进,成功破获。 天黑尽,方式有了,回到房间,掏出缎面笔记簿,把这件事记下了。 笔记薄有一个角褶皱了,就摊平来把它抹一下,顺便看一眼记的内容,是那被拐卖的孩子的事。 他吐出一口气,原来计划过,只要工作安排好了就去一趟驻马台村,看在这计划要调整,不如就趁开发办审查提灌站待批准还有两天时间这个空档,走一趟?孩子的父母爷爷奶奶正在受煎熬,想着脊背上灼热起来,决定次日赶早动身。 早晨从县城到乘坐农公车到牛家营乡,花了三个小时,在乡里逗留一下,吃了中饭,搭乘蹦蹦车,颠簸两个小时,下午三点到达木弓河下游白石岩渡口。 河面并不宽,目测也就五六十米,但河水十分浑浊,波浪翻滚,船老大却双脚打开,叉子一样立在船头,左边一蒿杆右边一蒿杆。船不是直行,而是顺水流斜行,从嵩杆的长度可以计算出水深,五公尺都有多,水底下该不会是泥沙,鹅卵石。这样的石头经过千万年冲刷,剩下核心部位,那就人们追崇的奇石。 河流就在船边哗哗响,谁也说不清楚水底下有什么,河水深奥诡异,船翻了,人掉下去,就没有活的,生命的那一刻,就像一滴水,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船老大常年在水上,与河水建立了很深的交情,河水在他脚下,十分温顺,船到了河中央,船老大啜起嘴巴,让呼哨声追逐水面上掠过的小鸟。直到船靠岸,两个人才大胆地伸长脖子出气,在水里洗一把汗津津的手臂。 下了船,沿着一条支流,走三十分钟,就看见村子了。 三四十间石板房,高高低低立在河沟边上,房子周边种的全是玉米,因土地肥沃,玉米苗都长得粗壮,叶片绿油油的,快有人头高了,有一两棵的头顶,冒出嫩黄色的花穗。 太阳偏斜,快要从斜坡上滑下去了,邢毅心里想,今晚看来是要住在村里了,这样也好,和赵家人多待一会,当一回心理医生,给他们提供很好的心理抚慰。那石板房透气,晚上抬头,可以从缝隙里看到星星,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嘿!站住。”一声吼叫,震飞了他的思绪。 从斜刺里跳出来的人手举镰刀,眼睛盯着邢毅。 邢毅被吓了一跳,仔细看,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穿一件蓝背心,中间印了青春两字,看样子不是那种拦路干坏事的歹人,是在地里干活的年轻人。 邢毅把挂包从后面移到面前,拍拍挂包,让他听见里面的响声,表示没有危险品,并主动向他靠近。 小伙子虽然举着镰刀,身子却在后退,突然扭头大声喊:“这点有个特务!” “特务?” 邢毅吃了一惊,下意识朝左右观看,怎么回事?怎么说起?把过路的人当成特务啦? 难道村里发生了什么事?邢毅连忙双手展开,手心朝着他摇晃说:“不要紧张,我是县里来的,刚从河边过来,来你们村找个人。” “到我们村里面来找人?好啊。” 另外一个粗浑的声音响起,后面玉米地里跳出三个人来,手上都有家伙,不是镰刀就是锄头,与刚才叫喊的人一起,将邢毅团团围住。 领头的这个三十出头,个头不高,但很壮实,光着膀子,圆鼓鼓的肌肉黑红色,绷得紧紧的,一双眼睛鼓挺挺盯着他。 这个情况来的太突然,邢毅还没有经历过呢,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赶紧主动说明:“你们这里是不是叫驻马台?” 壮汉道:“什么牛台马台,先说说,你是来刺探情报的。” 对生人这么紧张,一定是村里出什么事了,邢毅镇静下来,一定要和他们慢慢沟通,了解一下是个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意思,我真的是来找人,要找一个叫赵福明的人,还有一个叫赵新珍,请问他们家住哪里,麻烦哪一位给我指一下路,好不好?” 几个人面面相视,然后都看着说话的壮汉。 壮汉斩钉截铁说:“不行,任何人不准进村。” 有两个人朝邢毅迈步,举起手,做出要赶他走的动作。 第77章 你们不要乱来 邢毅后退一步,双手摇动,沉稳地问:“告诉我,你们当中有哪个是村干部?” 四人都不吭声。 “那你们派个人去通报一下,就说有个乡里来的人要进村,要找赵福明和赵新珍。” 壮汉说:“你不要装,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都明白,你说你想要见村干部,那你就老老实实跟我们走。” 他们两个在前两个在后,把邢毅夹在中间,走在前面的还不时回头观望。 到村中间一间房子前,打开门,让他进去。 这是一间空屋子,除了中间挂一盏电灯,一张白木桌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壮汉去找村干部,另外两人都陆续出去,屋里就只剩一个,刚才就是他说邢毅是特务,依然高度警惕,隔两三分钟就朝这边斜看一眼。 邢毅并不生气,还想接近他,主动问:“哎,小老弟,你贵姓?”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回话了:“我姓穆。” 邢毅接着说:“哦,穆桂英的穆,你们家和穆桂英是不是一家子呀?” 他摇摇头:“不是。” 邢毅继续问:“小穆兄弟,能不能告诉我们,村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穆斜眼看了他几次,每次他都笑眯眯的,说话温柔,不是坏人,可以说话的,伸出舌头舔舔嘴皮说:“主要是你们要修水电厂,水涨起来,要淹我们的村子。” 原来这里属于水电厂移民村,移民搬迁安置工作县里是做了部署的呀,这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造成他们这么紧张? 邢毅道:“修水电厂,修筑水库,要搞移民搬迁,县里面专门开了会议的呀,你们村里面应该有代表去参加的嘛,怎么,他们回来没有传达?” “这不关你的事。”随着一个沙哑的声音,进来一个高个子,高举着一只手,袖口高高挽起。那壮汉紧随其后,后面还有两人,抬着两条长条凳,把一条放在邢毅后面,要他坐下。 邢毅挺起身子,扒开他们的手说:“你们要干啥?” 壮汉走过来,六只手臂一齐伸过来压他。邢毅被压坐下了,扬了脖子高声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要乱来呀,我来这里找赵福民和赵新珍,是关于他们家孩子被拐卖的事。” 有了反应,他们都收回手,朝高个子看。 高个子嘴角翘了翘,说:“找人?还要管人家孩子的事?我看你呀,想要耍什么花招。”一努嘴,三个人又伸出手。 邢毅急了:“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了,你们害怕水电厂建好了,水库蓄水淹没你们的房屋,不想搬迁,你们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你们有什么想法意见,可以通过合法渠道反映,我都愿意帮你们联系上头,坐下来好好商量,你们不能干违法的事呀。” 高个子哼哼着:“你什么都知道,看来你进来的时间不短了,对不起,来了就别想再走了,”招呼众人道,“动手呀,听他胡说一通,你们就缩手缩脚啦?” 高个亲自动手,上来了五个人。在十只手的抓扯下,邢毅挣扎不脱,就只能大叫:“你们这样做要后悔的,等到你们一个个被抓被关,后悔都来不及。” 高个子喊道:“堵他嘴。” 有一只手上来,手掌的粗糙刺痛邢毅的嘴唇,难闻的气味冲进鼻翼,喷嚏打不出来,憋得难受,忍不住就咬了一口。 被咬的人嗷嗷叫。高个说:“你是狗啊,还敢咬人?麻他。” 邢毅听不懂嘛他是什么意思,直到看见被咬的人不知从哪里抓来一把花椒,味道袭来,邢毅顿时就来火了,两腿收回,朝两边猛蹬出去,两个人就松了手,他一只手臂挣脱,一反手击打那人的手,花椒散落一地。 随即又来一个缩头,侧身,伸手去抓高个的双眼,高个忙着摆头退让,他就全身挣脱,趁机朝门口奔去,心想先跳出去再说。 没想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重心前移,一个踉跄,身子扑倒在门槛上。 后面的人都扑上来,有压腿的,有压背的,有压手臂的,胸口又被门槛抵着,疼痛加上无法呼吸,有人又朝他嘴里塞花椒,一下把他麻得昏昏戳戳,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天完全黑了。 他看清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试着动了一下,臂膀一阵疼痛,但是能坐起来,还可以走几步。 门打不开,从外面锁上了。 他张嘴,没喊出声,嘴巴舌头不听指挥,还是麻木的。 他使劲吐口水,想把花椒的余味吐掉。 有一个人影在门边,听见里面有响动,就靠近门板,低声问:“你好点了吗?” “你,是,谁?” “我是小穆呀。” 门开一道缝,递进来一个杯子。 他接了,接连漱了几口,感觉好些,可以说话了。 又递了两次水。 “你还痛不痛?” “痛的,下手真狠,他们人呢?” 又递来一包药末。 “你吞了它,跌打损伤特效。” “不要。” “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我不会害你,你试一试嘛。” 邢毅接了,没有喝,问:“他们这样对我,已经犯法了,你知道吗?” “……” “这里就你一个人?” “嗯,半个小时后有人来换。” “你先开门,放我出去。” “我不敢。” “他们人呢?” “开会去了。” “开什么会?” “要坚持下去。” “坚持下去?到底要干什么?” “统一决定不搬迁。” “政府为你们找更好的地方,怎么不搬呢,新地点你们去看了吗?” “他们不准去。” “那地方好得很,都是上等水田。” “他们说我们河岸上的田,旱涝保收,修了水电厂,好田好土全都被淹了。” “新村那边的田土更好更宽了,村里用电,磨面,大米,点灯,看电视,都方便。这是为了全县人民呀,知道你们舍不得,但是想想看,电厂建好了,家家户户有电,建设新农村,是大好事呀。小穆,你开门,我出去和他们讲。” 小穆说:“我不敢,我怕他们收拾我家,我老娘腿脚有风湿,走不动。” “要和他们说明白,这样闹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已经定了,还要集中周边三个村的人,一起去城里。每家还要出三十块钱,那几个领头的人说,他们要是为了这件事坐牢,他们的家属子女,就由大家共同抚养,都发了毒誓呢。” “几百人一下子跑到大街上去,会出大事的,到时候伤了人,有坏人趁机跑出来捣乱,问题就大了。你快开门让我出去,要想办法制止他们呀。” 第78章 这份情谊要记 听了他的话,看到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加上认定他是好人之后,小穆就有了要帮他的主意,到处看了看,想了想,就朝顶棚上指了指。 那顶棚是三合板钉的,邢毅一看就明白了,门开不开,就撬开顶棚出去。小穆递给他起子,在外面看着,他在里面动手,撬开一块三合板,爬上横梁,再挪开石板,爬了出来。 小穆将起子丢到菜园子旁的粪坑里,说:“我进去,你把我关起来,把钥匙带走,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我了,你走山垭口,从那里去河边近一点。” “谢谢你,小穆,后会有期。” 等他走了二十分钟,来换班的人刚走到,小穆就噼噼啪啪敲打门板,在里面大声叫嚷起来。 邢毅心急,过了木弓河,请岸边住户帮忙,在附近村里找来一个骑摩托车的,说好到下给他一百块,加大马力,一路飞奔,傍晚时分回到县城,拿了一百一十块给他,说:“你先吃点东西再走,回去路上慢慢开,注意安全。” 顾不得洗去灰尘,马上打110电话,把驻马台村的移民准备进城的事报告了,希望赶紧想办法安抚劝阻。 接线员记下了电话内容,也不忘记下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随后又给康恩培打电话,不巧,又出去办案了。邢毅只好让那个接电话的民警记下内容:我是邢毅,有关被拐买孩子的的事,情况紧急,需要见面交谈,定了时间回电话,我在旅社等。 一个小时没有回电,两个小时也没有,再问,回答说还在那边,今晚估计回不来了。 只好等到明天了。 天刚亮,康恩培来电了。 “这几天发生几起偷牛盗马案件,一天到晚都在外面,所以之前说过的事,可能暂缓几天。” “别的事可以暂缓,但这个事却不行,越早越好,晚了那孩子的父母爷爷奶奶可能要出事。” “我知道,我不是说好了吗?等到局里开会时一定和鄢所长对接。” “驻马台村我去来了。” “你去来啦?什么时候?” “昨天,这一趟很不容易,差点就回不来了。”简单把进村被扣,在小穆的帮助下逃出来的经过说了。 虽然嘴里还有花椒的余味,但这一段掐了没说。 康恩培着急问:“把你扣起来的人长什么样,你记下来了吗?” “好几个,胖瘦高矮不一,记不住。但是出手帮助我的人倒是记得清楚。” “这算一条线索,只要能找到他就行。” “小伙子是好人,我不想要惊动他。” “还有别的线索吗?” “我的事就算了,我不想再提,更不需要追究,你不要挂在心上,你只要关注孩子的事就行。” “好的,局里的会要是不延期的话,可能明天就可以见面了。” “总之,越快越好。” 电话打完,事情有了安排,稍微松了口气。 走出旅社,去医院放射科照个片,确定骨头损伤不厉害,开了些药回来服用,好好睡了一觉。 次日起床,打开房门,魏正海打扫楼道,关切地问:“下乡工作很累是,你睡得这么香。” “是呀,这房间很合我的心意,住着就是舒服,我现在正式提出来,我想包月。” “好啊,你能够常住这里,是光明旅社的荣幸呢。” “这样,平时一天是一块二,那我一个月给你四十块。”说着伸手从口袋里掏钱包。 “我可不能那样收,根据平时入住率,只能按七成计算,一七得七,二七一四,八三二四,四三一二,我就收你个整数,二十五块。”魏正海一边摇手,一边口中计算。 他取出四张十块票子:“我说了多少就是多少,来,给你。” 魏正海不收,他一定要给,说:“要让我睡得好,就得把钱收了。” “你硬要这样给,我就多收五块,三十一个月,讲好了,我半个月给你换洗一次铺盖。” “不用半月,一个月就行。”再次把钱递过去。 “我在旅社工作这么些年,你这样的顾客是第一个。”魏正海把钱收了。 老二魏杰虎今天也起得早,扒在窗口看外面景色,突然喊起来:“红旗,红旗。” 邢毅移步到窗口,顺魏杰虎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尽处,升起来一个架子,顶上有一面小红旗。 魏正海也过来看,说:“这么快,昨天看才升了一半,今天就全都升好啦?” 邢毅问:“那是哪里?” 魏正海道:“柳青饭店呀,不知升起这么一个三脚架子,想干什么。” 邢毅暗自吃惊,他看得清楚,分明就是一个打井用支撑架。 柳老板不是说,暂时筹不齐三万块钱,还说就等他把上堰村的提灌站搞好了,回头再来搞,怎么办?这才几天呀? 邢毅说:“那是在打井。” 魏正海道:“要取地下水?那就厉害了,锦上添花了。”以为邢毅不明白,补了一句,“她家的肠旺面远近闻名呢。” 他应道:“嗯,是的。” 老二魏杰虎转身给他爸爸要钱:“我要吃肠旺面。” 魏正海说:“你这娃娃真是馋,大人说什么,你就要什么。” 邢毅说:“走,我带你去吃。” 魏杰虎说:“我不用你的钱。” 魏正海给了十块:“去,记着连邢叔叔的一起开。” 魏杰虎屁颠屁颠下楼,走在前面。 到了柳青饭店,老板娘见了满脸堆笑,迎上前来:“小邢来啦,快请坐,这小朋友是……” “旅社老板的二儿子,魏杰虎。” “哦,好好,魏老板的儿子,欢迎欢迎。” 老板娘亲自动手,端来面条,还特意给他们加了双倍肠旺。 因见他朝后面观望,老板娘也不隐讳,直言相告:“小邢呀,你恐怕在远处就已经看见那架子了,是的,我们家的井,已经开始打了。” “是呀,老远就看见小红旗在架子上飘呢。” “我给你说大实话,他们要价很低,才一万五。一方面是他们出的价低,我们也心动,二方面是顾阿姨的面子,我们也不好推诿,就答应下来了。不过想起当时你说的话,我们也不敢随便就表态,把情况也给他们说了,等几天见到你,先给你说一声,打个招呼,再动工,谁知他们等不及,前天半夜就来了,他们速度快得不得了,一天一夜,就把架子给立起来了。好兄弟,你不会见怪,这个工程不管是不是你来做,你的这份情谊我们都要牢记。” 邢毅说:“你家的水井,想给谁打,是你们家的权利。” 老板娘说:“真不好意思,吃好了,过去看看,作些指导?” 吃好了,并没有移动,只说了一句:“我倒是想看看你们签下的合同。” 老板娘解释道:“他们说工程量也不大,也就几天时间就完工了,所以我们没有签合同呢。” 工程量不大就不用签合同,这也说不过去呀。 邢毅掏钱付账,老板娘说:“请你们吃的。” 魏杰虎说:“天下没有的午餐。”把十块钱放在桌面上,拉了邢毅就走。 老板娘追出来,把零钱给了魏杰虎。 走好远,邢毅还回头看小红旗,心里想着,老板娘没有错,谁的价位低找谁做,这放到谁的面前都会这样选择。 走了一段,自言自语道:“一万五,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呀,谁会这样傻,连成本都不够,却要来承接这个工程,还那么急切?” 魏杰虎说:“你在和我说话吗?” 他咧嘴笑了:“是呀,你请我吃肠旺面,我还没有感谢你呢。” 第79章 你第一次来办 早上七点半,邢毅起床之后,拿出上堰村委托他代办的砂石场年审申请表看了看,今天就去矿管办,把这事给办了。 他在脑子里勾勒了一下矿管办的位置,这地方他没印象,前世活了五十年,从未到过这地方。 于是就先去到陡陡坡吃玩牛肉面,顺便找店家打听一下。 走到摊位前,巧遇苏怀安,赶紧抢步上前,掏钱付账。 服务员端面来了,邢毅让她先给苏怀安。 苏怀安说:“你先吃呀,我还有时间,后面一点都可以。” “苏主任还是你先来。”接过来,放到苏怀安面前。 苏怀安递钱给服务员,服务员说:“这位已经付过了,连你的一起。” 苏怀安只好把钱揣回去,他吃了两口,却感觉不到面条应有的香味。 看着邢毅吃得香,心想,公司搞新的招聘制度的事,他显然一点也不知情。 那制度是怎么运作的,苏怀安也不清楚,他昨天去与孙国玺说事,看见了它就放在桌面上,孙国玺顺手推过来让他看。 等他看完,孙国玺就问有什么看法。 “什么叫凡进必考?” 他进来公司这些年,每年都有人进来,只要看中,或者有人推荐,见面后询问几句,然后就进入现场,挑选自己的强项,干起来看,不要多说,半小时功夫,就可以确定是否留下,连工资待遇标准都可以现场确定,然后人事劳动科就办理手续。 现在看到这四个字,眼睛就像被麦芒刺了一下。 这个制度一旦执行,首先遇到的第一个,极有可能就是小邢。 小邢之前干好了数据汇统,那项工作让众鑫公司齐绍全对孙国玺称赞有加,增强了他心目中宏达公司的地位, 紧接着又下乡去搞提灌站,一分钱都没有拿到的情况下,把设计施工方案搞好了。 因为钱的问题,他找孙国玺嚷了,与谭永利斗气了,没解决,小邢一个主意,并亲力亲为,把资料送去开发办,十多万经费就有了指望。 就凭这两点,让邢毅进宏达公司,可以说完全应该,毫无悬念。 邢毅至今没有提出来,换到是我,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会轻易流露出来,你们想要,你们提出来,我可以考虑考虑。 有句老话,皇帝的女儿,老子愁嫁么? 过去进人,哪来的考试,早不做晚不做,偏偏这个时候这样做,这样一来,小邢他要是想留在公司继续干,那就得走这个程序。 再吞一口面,还是淡而无味。 忍不住了,苏怀安小声问:“小邢,有个小事情,我想了解一下,可以不?” 邢毅把口里的面咽下,抿着嘴:“苏主任,你说。” “你说过……你在工厂的时候,下村去帮农民搞提灌站七八台。那提灌站的台子,是需要混凝土浇灌的,那么其他的类似工程,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基础,桥墩,桥梁,房屋基础,这些你也干过?” “有的,提灌站需要浇筑台子,电机房也是需要浇筑基础台子的。还有我们住的宿舍,也是自己搞。” “我们搞道桥的,钢筋混凝土浇筑这一块,是很重要的,基础必须要打牢。” “哦,那天,在柳青饭店,我看见了你为顾阿姨写的诉状,还记得,当时我还怀疑那字不是你写的呢,嘿嘿,你读的是文科吗?” “我读书的时候,文科理科几乎是混在一起的,并不像现在分得清楚。” “是的是的,过去哪有文科理科之分呀,能考上就很了不起了。不过专业倒是一直都有分类的,你当时读的什么专业?” 高中毕业报考学校,在一个人的一生中,这一段经历是最重要的一段,然而不知为什么,邢毅无论如何记不起来。 “我本来选学文科的,后来对理科感兴趣,就又增加了理科部分。两方面都涉及,有汉语言文学,有哲学社会科学,历史和地理也都涉及。” 他只能这样解释了。 “这么说爱好很广泛?” “他们都这样说,但我自己清楚,各方面都存在差距。” “你在厂里的时间是多久,五年?” “刚好五年。” “厂里平常搞不搞考试考核?” “搞啊,每年都有。” “那都考些什么内容呢?” “基础知识,安全生产,工艺流程,岗位责任制,还有企业前景……” “厂里进新人,需不需要考试?” “考啊,面向社会公开招收,全面考核择优录用啊。” “你考过了吗?” “我呀,没有。” “学校毕业分去的不用考,对么?” 邢毅感觉到苏怀安似乎在怀疑什么,是不是担忧他考试不行? 吃完起身,苏怀安说:“今天你去矿管办办事,明天干什么呢?” “提灌站批准手续差不多了,可能要去上堰做些准备。” “那你去忙,我抽时间到上堰来看看。” 邢毅看着苏怀安走远,心想今天有点怪,苏主任心里一定还有什么事。 他走路思考问题,就会这样倒背着手。 把提灌站的事安排好了,抽时间好好与他聊聊,看来是有这个必要。 邢毅来到矿管办,在值班室问了办年审手续找谁,值班人员回答:“你上楼找矿管科管科长就是。” 邢毅上到楼梯口,听到有人在打电话,声音洪亮,但却不文雅,骂骂咧咧,情绪很重,还带脏话。 “……哪样?跑球啦?你们没得追上?你们狗日的脚杆断啦?四个轮子跑不赢两条腿?哪样?追到家了?人不在?他是土逊孙?钻地下去啦?没出息,家头有哪样人?婆娘?男人不在就找他婆娘嘛,还要老子教你?咋个?大声点,怀身大肚的?狗日的,你们眼睛瞎啦?问我?放你们在那点吃球呀。” 邢毅到门口,看到一个人背着门,臀部挂在桌子边上,歪着脑袋在打电话,是个大背头。 邢毅等他答完,邢毅开口道:“请问是管科长吗?” 那人转过脸来,问:“你干啥?” 邢毅说:“我来办砂石厂年审手续。” 一边把那填好的表格轻轻放在他面前。 他就偏脑袋瞥一眼,伸出两个手指头,勾动着:“拿来。” 邢毅问:“还要什么?” 辟谷从写字台上磨蹭着滑下来,移去椅子上坐定,愣眼道:“你是第一次来办事?” 邢毅回答:“是的,我确实是第一次来,还是帮人家办的。” “帮哪里?” “上堰村。” “他们没有人?” “他们很忙,我正在那里帮他们搞项目,就顺便带来了。” “他们没告诉你要收费吗?” “乡村企业年审也要收费?” “不收费,谁给你提供服务?咹?!” 第80章 功勋山的故事 邢毅仔细看这个人,是个国字脸,红铜色,眼睛不大,皮肤粗糙,鼻梁根部有颗痣,要是往上长一点,正一点,那这面相就了不得了。 邢毅解释:“这也怪我,没有多问一句,拿了这张表格就过来了。” “嗯,既然不知,那就算,表格丢在这里,你回去告诉他们,来把费交了,马上就过。” 听他说话还不算生硬,更刚才打电话还不一样,邢毅感觉还能解释一下,就说:“这村里面呢,也不容易,现在也还是忙季,不如就麻烦科长你先办了,我拿回去交给他们,交代了赶紧来补缴费就是。” “你这是为难我了,工作做了,表格上要体现数据,没有那个,我算是违规。”点烟吸了,朝邢毅吐一个圆圈,“小老弟,还是先回去,让他们自己来一趟。回去好好说他们两句,欺负你不懂业务,让你白跑,让他们赔你脚步钱。” 邢毅叹了口气,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铃响了,管科长拿起话筒:“咋个?要我美言几句?我咋个来帮你美言,你教我哈?你们几个办这点事,就这么出息?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还要我美言?我不去,不好意思,没脸去见人。好了,这事不要说了,你去找?你多球事,他会买你的账?你算哪皮菜?就这样,不说了。” 见邢毅还在站着,就朝他挥手,意思是还不快走!邢毅就只好出来了。 一路寻思,事情没办,听科长训人,还真有点晦气呢,接着想,既然是岳辛带去的手续,那他肯定知道一些情况。就在路边电话亭打了电话给岳辛,把经过简单说了。 岳辛说:“那董华山明知道要缴费,却不给你说,这就是他玩滑头,一定要找他要,或者干脆就不要管。” 邢毅说:“回去说了我也不会再来,来听那管科长训话,感觉不安逸。” “训话?他训你啦?” “没有,是打电话训那头的人,我看他这科长,职务不高,脾气还不小。” 岳辛说:“你是哪里听到他是科长?” “我问值班室的,说上楼找管科长。” “他哪里是科长呀,他是后台硬,人家就高抬他,他也心安理得。” “他什么后台?” “之前不清楚,最近才有人暴露出来,说他伯父资格老得很,住在省头,给县里打招呼了,县里又给局里打招呼了,要关照他呢。” 住在省头,老资格,管姓,这几个词一关联,邢毅脑海里就有了记忆,前世上确真有这么一个很有名的人,叫管大刀,抗战期间的敢死队长,可惜后来被揭穿了,是冒牌货。 老资格风光了几年,时间不长,分散在各地的亲属后辈儿孙,也都沾了一段时间的光。 邢毅告诉岳辛,回到村子,还得给董主任扯个回销,起码得告诉他,姓管的科长硬得很,不见钱不办事。 岳辛也说:“随便你怎么说。” 不过在旅社睡了一晚,第二天他就改主意了,还来乡企局,还上楼去见那假的管科长。 “是你?钱拿来啦?” 邢毅说:“钱倒是没拿来,不过没问题的,已经通知了,他们自然会拿来。我来呢,是想和你再见一面,印证一个事。” “什么事?” “我从楼下值班班员那里打听到了,你不是锦绣的人,你是从省里来的,对不对?” “你就印证这个,有意思么?” “可是我听你的口音,又与锦绣本地人的差不离。” “你无聊不无聊?我有事呢。” “别着急,你或许是在省里呆过,功勋山,有没有这回事?” “什么龚新山呀,别在这里瞎胡闹了,耽搁我的时间,老郭,老郭。”朝楼下喊。 邢毅举手在嘴边,嘘了一声:“你不想听,我这就走,算我找错了人。” 刚走到门口,背后急切地说:“等等。” 邢毅站住,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却并没转身。 “哎,你先转来,你说功勋山,什么意思?” “你敢说,没去过那里,不认识那里的一个人?” “你吓我,那是什么地方呀,干休所!” “里面一个与你同姓的人,你敢说不知道,不认识?” “与我同姓?那姓管的不止我一个,你是想来冒诈我?” 邢毅缓缓转过身来:“先声明,我和你说这些,与我要找你办的事无关,只是做个印证,看我是不是认错了人,考考我自己的眼力。现在任务完成了,走了。” 邢毅刚迈开腿走了几步,就听见后面椅子脚嘎嘎响。 “不要慌走。”姓管的掀开皮椅,霍地站了起来,“我还要问你呢,这住在功勋山,与我同姓的人他是谁?他是干什么的?你给我说清楚一点。” 嘴里说着话,身子离了写字台边,追了过来。 姓管的一靠近,邢毅赶紧退开半步,举起手掌搧开烟的臭味,侧开脸说:“好,我再多说一句,那地方就只有一个跟你一样姓管的,七十多岁,是个老资格,行了。” 拔脚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扯住衣襟。 “慢,你等一分钟。” 跑到写字台边,拿起笔,把那张表格扒到眼前,哗哗几下签了字,拉开抽屉,取出公章在嘴边哈一下,盖了,拿过来递给邢毅。 邢毅接了看一眼,道:“怎么?这就办啦?那收费呢?” “收费的事以后再说。” “你不怕违规?” “这你就不用多管了。” 想想又把表格抢回去,问:“你在功勋山住过?为什么会认识我的本家伯父?” “怎么样?我就说嘛,我观察,你和他不光相貌差不多,连说话口音都一致,还要假装谦虚,这么低调?” “是我在问你呢,你们怎么认识的?” “好了,实话说了,你伯父和我父亲,不,我岳父,他们就住在一起。” “你岳父?他也是老资格?” “敢死队的。”把表格轻轻拿回来,真的要走了。 “哎哎,还有,你快告诉我你的真姓大名,工作地方,住哪儿?” “你想干啥?” “不干啥,方便找你。” “找我干啥?”邢毅跨出了门。 “嘿嘿,还能干啥,喝酒,侃功勋山故事呗。” “好的,你等着,后会有期。” 第81章 友谊值得珍惜 回到旅社,秦晓瑧的电话就打来了,告诉邢毅,提灌站项目进入审批程序,应该没问题了,明天下午就可以拿到批复了。 “主要是你的材料写得好,负责审查的周科长说,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规范的而材料。我也觉得,就好像是打字机打印出来的那样。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功夫呀。” “其实,就是那一句老话,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邢毅嘿嘿笑。 “周科长说他此前他已经退回去好几份材料了,那些人就是找不着要领,其中有两份都退两次了,担心第三次送来还不行。他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出手帮他们一下。” “不要说是周科长的意思,就听你的,你说叫我出手我就出手。” “那就先感谢你了,等你来拿批复的时候,我一并把材料交给你,有报酬的哟。” “我能帮你办事,是我的荣幸,报酬就不用考虑了。” “这么想到你会这样慷慨大气,哎,难怪胡彦丽会那么妒忌。” “胡彦丽她妒忌啥呀。” “就说倪淑贞是上辈子善事做得多,修来的福气,遇到了你这么个好男人。我看简直妒忌得要死。” “她开玩笑的了。小秦呀,我还想问你个事。” “你问。” “我说的是,如果还有第二个工程,可不可以继续申报?” “什么工程呀。” “我在搞提灌站勘查的时候,因为要追寻一下河水源头,就发现一座山里面全是空的,体积也不小,完全可以修建一座小型地下水库,有上千亩田可以灌溉呢。” “地下水库?这完全是新名词,可以呀,你有材料吗?” “全都装在脑子里,还没有形成文字的东西,先咨询一下,有可能的话,我就着手。” “你先告诉我,投资上你有没有个大概考虑?” “初步估算,大概五十万左右。” “这个数字比较大,我要先给黄主任说一声。” “可以的,麻烦你。” “你可以先动手搞起来,我这边问好了,及时送材料过来就是。” “好的。再次感谢。” 隔天,董华山就接到开发办通知,叫村里派人去拿批复手续。 董华山叫上吴兴友,开摩托车送他进了城,直接到开发办门口。 秦晓瑧接待了他。 董华山说:“这事情有点怪,我们虽然是农民出生,但也是多少懂点法规的,这个提灌站我先请问一下,是不是属于我们上堰村的?” “就是你们上堰村的项目呀。” “但不过千千有头万万有尾,我是作为村里的管委会负责人,我对这个事情竟然都不知道,你们通知我来,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个什么情况,我要先听一下。” “怎么?你是来拿批复手续的,还是来追查责任的?那既然这样,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回去,我们另外找知道情况的人来拿手续好了。” “哎,在上堰村,除了我,还有哪个站出来说知道这件事的呢。” “这样说的话,那你表明一个态度,到底是想不想要,不要的话我们好另外安排,等着要项目的村好几十个呢。” “科长,看来你误会了,我说的话不是这个不要的意思,我是觉得有点窝囊,这么大一件事,我竟然不知情。” “请不要叫我科长,我不是什么科长,我只是一个小办事员,所以你有意见,有想法,找我生气没有用。”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有冲动的地方,大人不记小人过。” “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呢?我看搞这个设计方案的人,一番苦心白费了。也不知他是怎么回事,对你们村竟这样情有独钟,不是他的设计方案搞得好,这个项目不要说研究,上会都困难。”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给你认错了小姑娘,我是真诚的,你就原谅我,我是个乡下人,文化浅,一根肠子通屁……我实话告诉你,是有这么个人,他和我们村里的人关系非常不一般。” “是亲戚吗?” “比亲戚还要……可以说是我们村的福星呢。” “有这么个高水平的个在帮你们,你们村呀,搞到好事了哟。” “你也很关心我们的,谢谢你啦,快把手续给我,把钱打进我们账上。” 秦晓瑧轻轻摇头:“有规定的,我们要监督施工进度,做多少打多少,要对照工程进度,要有检查人员与施工负责人签字负责,一旦出问题好有人出面来承担责任。” 董华山说:“不能变通一下吗?” “规定就像铁板,摆在那儿,谁也动不了。” “那好嘛,就按你们的通知办。” 秦晓瑧把手续给他,他赶忙点头哈腰,伸出双手去接,一边偷看了一下那身子隆起的部位。 董华山先到光明到旅社,要与邢毅见面,而且想好了,要等邢毅先说,看与开发办的口气是不是一致。 邢毅并没有说提灌站,而是把砂石场年审手续交给他。 董华山瞪大眼睛:“这么快?往年去办,少说半个月,多的时候四五十天。你是怎么办到的?” 邢毅噘一下嘴巴:“花钱呗。” “花钱?多少?” “你们往年去办,费用多少?” “第一年八百,以后每年涨一点。去年一千二。” “今年涨得多,一千五。” “妈嘢,活抢人啰。” “你着啥急?我又没有找你要。” “你是说,不忙要这笔钱是吗?” 邢毅拍着胸袋:“我现在有钱用,不着急找村里要,我知道村里暂时困难,也不着急找你要,稍微好一点再给我。” 董华山急不可待,要把提灌站的事说了:“其实这笔钱很快就会有的,要不了几天,村里就来钱了。” 邢毅假装不知:“怎么?宏达公司开始使用砂石啦?” 董华山皱起眉头:“什么砂石呀,你就别扯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由你在办,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邢毅抠脑袋:“这么说,你是找我问责来啦?” 董华山忙着摇头:“你看,还没说起,你就要生气了不是?我只不过想问一下,你是怎么运作的,我好向你学习点经验的嘛。” 邢毅摸着脸:“董主任这样客气,那我就说实话了,其实我只是接到宏达公司的委派,到村里进行现场勘测,回来搞好设计方案,交给他们,就算完成任务。” 董华山嗤了一下:“我就说嘛,这里面肯定宏达公司一只手在活动。” 邢毅摆手:“我才不管他几只手在活动,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我没找谁,也没有什么要求。项目最终在上堰村落地,搞好了为村里群众造福这就行了。难道这不正是你这个负责人要奉行的宗旨吗?” “现在的问题不是你没事做,而且是必须要你来做呢。”、 邢毅话语生硬:“不关我的事了,做好做坏是你这个管委会主任的职责。” 第82章 不是我要耍你 董华山看着邢毅的表情,心里道,小伙子,不是我要耍你,是开发办那个女人,她说的话我记得牢呢,你竟然说不关你的事,嘿呀,你想跑?没那回事,还得继续干呢。 董华转换口气:“小邢呀,先不要生气,你听我说完再批评好不好?” 邢毅语气也软了:“好,董主任你说。” “我在开发办,是一位女的接待我,怀身大肚的,还在辛苦工作,看来拿工资上班也不不容易。” “你观察也太仔细了。” “怎么不仔细,大美女一个,又靠的那么近,身上香喷喷的,我都醉了。” “董主任,这样放肆可不行呀,你可是有妻室儿女的人哟。” 董华山怔了一下,看邢毅正二八经,忍不住就想笑:“你呀,太正经过于了,我不就是说来香香嘴,打点嘴皮官司而已。” “脑筋里面怎么想都可以,千万不要付诸行动。” “接受教育,接受教育。还是等我说完,你别打岔好不好,那个女子告诉我说,你们这个项目送来较晚,本来是上不了的,因为她按照程序进行登记,看见你的设计方案的时候,就有点激动,不是有点,是很激动,你看,我也不晓得你是哪个时候送设计方案去给她的,你凭良心说,她这么称赞你,你心里就一点也不欢喜?” “我有啥值得欢喜的,我做了这么多事,一分钱都还没有拿到。” “会拿到的,我向你保证,我董华山说到做到,你相信我的为人。” “算了不说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好了。” 邢毅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暗思忖,这个秦晓瑧是个真性子的人,第一次见面,办事就这么可靠,以后真要好好珍惜维护与她的友谊。 董华山继续道:“那女子交代了,这个提灌站虽然不大,但它是一个先导工程,因此必须要有设计师的签字才会拨款,施工单位也要请设计师去联系寻找。” “这个提灌站多大点工程,不一定要这样呀。” “一定要的,因为她说动工前工程进展中后收尾阶段都要检查,不论那一条哪一个环节出问题,整个项目随时都会被叫停。” “那你就按她的交代去办就是呀。” “倒是有个新成立的公司,他们的业务范围倒还与这个项目有些符合,老板和我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平时就都说过,有好事要互相照顾。我就请你出面与那老板见个面,谈一下,问题不大的话,就交给他们搞好了。” “行啊,”邢毅说,“但因为我有我的原则,一般情况不出面,就做些幕后工作,所以还是你亲自去,你去找他们,把开发办制定的合同书拿给他们看,签字盖章,然后你们商量订一个日子,组织动工好了。” 董华山说:“好,这就是我们两个商量的意见,我负责去安排执行就是。” 董华山抓紧时间去见季得万。 还记着那提神的咖啡,这回要问清楚是在哪里买的。 季得万手里拿着几张纸,站在穿衣镜前,“啊,这个,这个……”念叨着对口型,听见声音,快速把纸收拢,叠好了,装进了黑皮包,招呼董华山到客厅说话。 “我现在有事,也就是房地产公司的事,已经注好册了,今天要去选办公地点,做好第一个工程动工的准备,所以很忙,你有事你先说,我只能给你五分钟时间。” “季老板,你是大忙人,我也不耽搁你,你给我五分钟,虽然短但我也觉得够了。你们进度很快,确实是办企业的角色,我们那边也是总算跟得上进度,村里通过关系,搞来了个项目,不算大,全部搞完投资也就三四十万,需要找一家有实力的单位来参与,我们商量了一下,我提出了请你们参加,你说房地产公司注好册了,这不就正好么?” “你们什么项目?” “提灌站,不大不小的提灌站,提上来的水足够全村上千亩水田,还有小河两岸也要搞配套的输水渠,农田水利改造提高,项目都是连成片的,已经敲定了,包含提灌站,输水沟渠,总的投资要超过百万。” “你们有钱吗?这么多钱从哪里来?” “村里是没钱,但银行里有的是,项目年年上,就看谁的手快。” “嗯,真看不出来,你们还能办到这种事。” “怎么样?我现在就问你,对我的提议,想不想来参与?” “房地产公司主要是修房子,造大楼,提灌站这样的东西应该不在范围。” “什么叫不在范围?搞提灌站的机房,基础,地坪,沟渠,这些都是建筑,会有问题吗?” “主要是……” “怎么?我们合作一直都很愉快,这件事,就不想出面帮一下?” 季得万心里着急,房地产公司的事还在筹划,要等待那两个外商,他们去了邻县,要继续考察,投资意向尚未决定;不仅如此,他另一头通过关系采购的汽车配件到岸了,等着筹集资金付款,这事要赶紧办妥,腾出精力来全力以赴参与二轮承包;董华山这头还有砂石场牵扯着。这个时候真不希望出现任何岔子。 “好好,就看在我们合作的基础比较牢固,就答应你,再合作一把。” 五分钟哪够,乘以三,十五分钟,两人在家里签下协议书。 季得万起身,公文包放咯吱窝夹紧了:“改日我专门安排在锦绣餐厅聚会,还要请几个有头面的人来作陪。” 董华山拿了协议书,次日就直接去送开发办。秦晓瑧接了,说:“董主任,两天后出结果,所以大后天你还要再来一趟。” 回去等了两天,到时候,还是吴兴友开摩托车送,来开发办与秦晓瑧又一次见面。 秦晓瑧神色凝重:“董主任呀,我们判断,这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你也看不出来,所以你们村里包括你个人,是不应该负一点责任的。” 董华山有点懵,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接过茶杯,先喝了口,舌头尖就像被刺了,哇——吐回了杯子。 “烫!”秦晓瑧叫了一声,已经晚了。 秦晓瑧摇着头,拿个凳子,高高坐在他跟前:“协议书是你和对方签的?” 董华山吐出舌尖,点头。 “那对方盖章的时候,你是不是亲眼看见的?” 赶紧缩回舌头:“是的,我在,怎么?公章不对头?” “是的,公章出了问题。” “出了啥问题?” “是伪造的。” “那公章是伪造的?怎么会?” “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家公司,你是怎么签来的这份合同?” “都是走正常程序呀,双方先是了解,然后交谈,最后形成统一意见。” “之前你对他们有过很好的了解吗?” “当然,公司刚刚开办,但不过业务范围,我们也考察过,征询过有关部门……” “开办公司有程序,我们已经核实了,没有这家公司,连申请备案都没有,公章也是私刻的。” “私刻的?” “是呀,公章管理更严格,没有经过审批私刻乱用,要被追查的。” 董华三脸色发青,怎么会这样呢?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私刻公章假冒公司的事已经上报了,就等调查结果。我们研究过了,相信你们是受骗,追查到我这里,我会为你们说话的。” 第83章 又有一番运作 董华山心不在焉,端杯子要喝水,秦晓瑧提醒他:“吹一吹,再喝。” 他吹了,水花飞出来溅到手上,又甩一下手,勉强喝了一口,紧皱眉毛,自言自语道:“他怎么要这样呢,难道一直都是……” 秦晓瑧轻言细语:“你别急,我这就要告诉你,提灌站我们要坚持搞,因为是支农项目,不能轻易被废掉。我们要争取时间,现在时间很宝贵,就看你的行动了。” 董华山看到了希望,眉毛松散开来:“姑娘你说,要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这样,你赶紧回去,马上去找你们那个设计师商量,他的接触面一定有点宽,你们一起商量,想办法先找一个现成的有工程开着工的各方面信誉程度较高的施工单位先动起来。调查组下来之后,看见已经动工了,有工人在工作,那样的话,我们就有了借口,而你们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提出来为了不造成新的损失,在加强监督的情况下,允许你们施工,暨成了事实之后,他们也不致于下令收回项目。” “行行行,我这就去找他。” 董华山来到丁字路口,突然转向,跑去锦后街,要先找到季得万,问个究竟,公司还没有开办,就这样打起牌子到处联系谈生意,拿起那颗假公章乱盖,这叫什么?大骗子? 季得万家大门紧闭,敲门没有回应。 一转身,差点撞了一个人,是杭世凯,上前敲了一阵门,又去扒着窗子往里面瞅,敲打玻璃窗,还是没有应声。 眼角布满血丝,抓挠着鸡窝似的花里胡哨的头发。 此前季得万从他手里拿走了三千块钱。 那是从舅舅那里拿回来的,给他准备去女友家订日子的礼金,母亲着急,托介绍人去问了一下,对方说,要提亲可以,得准备见面礼,三千是最低限度。 母亲吩咐去找红纸,把钱包好了,明天介绍人来了,一起送过去。 买红纸的时候遇到了季得万。 季得万说:“你那点钱先别包起来,借我用一下。” “不能借,这是给人家的见面礼。” “见面礼?那女的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是不喜欢,我有我的打算,可是我妈偏要这样。”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你要是这样顺从你妈,勉强下去,将来受害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女方一家人。” “不道德的事咱们不做,早点提出来断绝关系,不要影响人家。也给自己留点空间。”季得万的话切中要害,“自己喜欢的,就勇往直前,一追到底,乡下那个美丽姑娘,不去追啦?” “可是。” “别可是,大丈夫当断则断,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等我过忙完这几天,过一阵,我来出面,把那姑娘的父母先搞定。” “但我又怕这边退不了。” “不要再犹豫,就这样,看准了的事,就要义无反顾去做。今天我有急事,忙拿几千块钱去交,我们的公司已经有谱了,马上就吹糠见米,项目落实,钱就有百多万,你手里是三千块,回头我给你五千,这样赚大钱的事不做,你是真傻呀。” “我妈要问起来,怎么回答?” “你怎么要让你妈知道?你这样,先跑出去躲两天,第三天来了,我也在场,我会给你妈说。” 今天就是第三天,他已经来过一次了,敲不开门,以为还在睡,就过去吃了东西又过来。 有一个亲戚匆匆走来,也要找季得万。 亲戚知道的情况更加令人沮丧。 亲戚说:“他给我说,要做一笔大买卖,利润高得吓人,好事要先照顾亲戚,钱凑齐了,马上下单,不出一个星期,连本带利拿回来。” “是哪天的事?” “前天呀。” “那,不到一个星期嘛。” “我今天遇到华寿章,他问我见没见季得万,我说没见,他说季得万拿了他五千块钱,说是搞一笔大生意,他搞清楚了,什么大生意呀,是去买汽车配件。我一听就晓得,我也着了。” 亲戚问杭世凯:“你天天和他在一起,他没和你说?” 杭世凯说:“没有说呀,他也从我这拿走了三千呀。” 亲戚顿脚:“挨千刀的,自己没钱,也不要骗人家的呀,不是亲戚不害人,就到处借贷,要干一笔大买卖,做大买卖的人会这样吗?到处找都不见,钻地下去了?” 杭世凯看见了董华山,眼里闪出一道光,说:“董主任你有钱,你先借我三千块。” 董华山说:“我那有钱呀。” 杭世凯说:“村子里就你家的房子最大最高最豪华,你吃的烟都是高档的,天天喝好酒。” “谁给你这样说的呀。” “借给我。” “真的没有,就几个零钱。” “我跟你回家去拿,我找车。” “我真的没有,对不起,我有急事。” 杭世凯还不放手:“董主任,这样,你借我三千,我还你三千二。” 董华山挣脱他的手,赶紧往外走:“对不起,我真没有钱。” 杭世凯紧跟着:“三千三。” 他走得更快。 “三千四。” 他变成小跑,赶紧脱逃。 董华山真来旅社见了邢毅,把情况全都说了。 邢毅摇头叹气:“都怪我,我要是答应和你一起去见这个老板,多一双眼睛,就有可能及时发现问题。”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是要抓紧想办法找新的施工单位,还要信誉很好的。” 邢毅问:“你手边还有没有其他单位?” 董华山说:“哪里还有,就这一个都折腾地我成这个狼狈款式。” 邢毅就说:“那这项目就算泡汤了,就对不住你们村了,我个人损失就算了,我也不要了,可惜上堰村,这一耽搁不说,背上不好的名声后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董华山说:“你不是在宏达公司办事吗?不妨去问问他们?” 邢毅说:“我虽然在帮他们干提灌的事,但我的手续还没有办进去,还不算是公司的人。” 董华山:“这就更好,你就代表上堰村出面得了。” 邢毅说:“你就这样信任我?” “哎哟,我的好老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挖苦我,你说我现在不依靠你还依靠谁呀。” “好,为了上堰村,我答应了。” 董华山催逼着邢毅快打电话。邢毅说:“打电话不礼貌,得亲自去,你既然都来了,就去一趟。” 董华山说:“我还是不露面,全权委托你。” 邢毅只好去了。 两小时候回来:“谈过了,好像还因为什么事,需要内部统一一下。” “我知道是什么事,你就再跑一趟,告诉他们,砂石场我们不外转了,还与他们续签合同。” “你不早点说,我白走了这么多路。” “你辛苦,帮我们村办这么多好事,我们村忘不了你,我代表村管委会,正式聘你为上堰村荣誉村民。” 邢毅摇着头又去了一趟。 这回没有白跑,带来了宏达公司的承诺书,新的施工协议文本。 提灌站紧锣密鼓动工了,相关人员都有了安排,施工负责人苏怀安,技术监督邢毅,民工组织戚贵生,总协调董华山。 砂石场协议也签了,择期投产,这样,宏达公司工程用砂石有了可靠保障。 第84章 她被蒙在鼓里 邢毅心里计算着时间,倪淑贞参加交叉检查,足足十二天,也该回来了。中午十一点二十五分,急急来到邮电局门口,心里挂牵,就想赶紧见到她。 “你好,要办什么事吗?”忙碌着的徐露直起腰来。 “噫?你搞哪样?不认识我啦?” “咋会不认识呀,你还帮过我的大忙呢。” “记着就好,”里外看了看,没见着倪淑贞,“她呢?” “谁呀?” “嗨,你喊的淑贞姐呀。” “哦哦,真不巧,淑贞姐她先走了。” “先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啦?” “刚走五分钟,没说去哪里,走的时候是有点仓促。” “有点仓促?” “嗯,也许是家里有什么急事。” 记得上次她说过父亲不舒服,会不会毛病又犯啦?那要不随后赶去看一下? 走到街上,犹豫起来,在没有任何预告的情况下出现,难免突兀,也不礼貌,而最主要的是她父亲,依着他那个脾气,这时候是不会有好脸嘴的。 他早就想好,与倪淑贞先见几次面,把要说的话都说透了,对他了解差不多了,然后寻找机会进她家,切记前世上的鲁莽行为,一开始就把关系搞僵,那不是他今生的做法。 邢毅掏出手机联系胡彦丽,说:“倪淑贞今天下班很早,家里可能有什么事发生,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她回来啦?” “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去找她啦?” “我不是在等你的消息么?” “那你为啥这样问话?” “你看你,就是这样多疑,我告诉你,我这不是遇到邮电局的人嘛,是来旅社看亲戚的,那亲戚刚好与我同住一间,碰上了就介绍了一下,我就问,知不知道有倪淑贞这么个人,人家就告诉我说,她今天上班不到时间就走了,我就想一定是家里有什么事,我就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还不是先给你打定话,还得要先通过你呀。” “你说什么话?再说一遍?” “哎呀,想多了,快点去过问一下,我等你的消息。” 胡彦丽却说:“我看呀,现在该要抓紧的,是你要进公司的事。”“这个你不用担心,提灌站进展顺利,砂石场协议签订,基础已 经打好,应该没问题。” “什么叫没问题,我看是有大问题。” “什么意思?” “招聘方案已经出来了,我们还参加了讨论,我认为考试怎么考,考什么,可能对你来说没有多大问题,但有一条规定,必需的前置条件,对于你来说,恐怕是道难过的槛呢。” “什么规定?” “年龄规定。” “这个我懂,单位公司招考人员,首先第一条就是年龄规定。天经地义,有啥问题?” “你听好了,规定是这样的,凡报告人员,均须满足18周岁以上25周岁以下的条件,你今年多大?” “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62年生的,今年刚好25岁。” “什么月份?” “月份我记不住,要看身份证。” “带没带?” “啥?” “身份证,应该带在身上的。” “不好意思,没带。” “方案里面规定明确7月1日以后出生的,就是在范围内。” 邢毅感觉有点问题,“是谁在运作?” “还能是谁?你的老同学嘛。” 没听见声音,胡彦丽道:“倪淑贞这边的事我负责,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要上心……” 手机“嘟、嘟、嘟、”响起来,她按重拨键,这回变成了“嘟——嘟——”的长音。 信号太差了,她想,等见了倪淑贞,要给她们提个意见。 上班之后,她进了邮电局营业室。 倪淑贞也正好来到门口,迎着了一口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胡彦丽喝了一声:“嘿,小狗打喷嚏,天要晴了。” 倪淑贞转身跑进去从柜台上扯几张抽纸,揉捏着鼻子。 胡彦丽跟进说:“知道吗,有人在念叨咱们呢。” 倪淑贞揉捏着鼻梁,推着她又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胡彦丽问。 倪淑贞不回答,出了营业室大门,撇下她,转身穿过巷道,走向后面综合楼。 胡彦丽跟不上倪淑贞,跑了两步,与她并肩,急忙道:“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回来第一时间为啥不通知我?” 倪淑贞道:“事情多,忘记了。” 胡彦丽不满意:“说得多轻巧,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说我是太监?” “那是啥?” “太监有女的吗?” “怎么没有?” “没有。” “就有。” “强词夺理,你这人不讲情义,人家天天想你,你却没有一点心思。” 到了分拣室门口,站住了。 倪淑贞返身推胡彦丽:“你不能进去。” “为啥?” “他们和你都不熟。” 胡彦丽伸头往里看,好几个人都在忙碌着。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不用了。” “什么不用啦?” “不用费心啦?”再次推她走开。 她感觉有问题,抓住倪淑贞的手:“等等,我问你两句话,你们,见过面啦?” “谁呀?” “哼,装得像,他呀。” “他是谁?” “嘻嘻,你的大叔呀。” “你说谁?我不认识。” “你怎么啦?” “你快走。” “你现在忙,那我晚上来你家。” “别来,我不在。” “倪淑贞,你不拿我当朋友,算了,现在我就走,明天起,就不要再见面了。” “你生啥气?” “那你告诉我,你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什么都不为。” “我知道,一定是邢毅,他找过你了,一定做了什么事了。” 倪淑贞道:“不要东拉西扯的,快回去了。” 猛推她一下,转身进了分拣室,迅速把门关上。 胡彦丽不甘心,转身来得到营业室。 逮住徐露就问:“倪淑贞怎么回事?今天和以往怎么不一样?” 徐露低声说:“感情上的事……” “什么?感情上的事?快说是怎么回事?” 胡彦丽上半身趴在柜台上,听徐露讲。 “昨天表姐来我家,她去照相馆取照片来,展开来让我一起欣赏。说了她们去游览凤凰大屯的经过,有个同事叫章思怡,长得美丽极了。因为要去采野果,掉进了深坑,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救了她,嘿嘿,真是一段美丽奇缘,心高气傲的小美女,遇到心仪的白马王子了。” 胡彦丽目不转睛听着,不想漏掉一个字。 “那些风光照确实美,每张照片上都有人,我看见一个人有点眼熟,反复看过之后,确定了,就是那天来营业室找淑贞姐的那位美男。我很奇怪,他才来见了淑贞姐,转身去了大屯,怎么又成了表姐的同事小美女的白马王子呢?人因为长得帅,就可以这样心猿意马,脚踏两只船?我想不通,幸好这个事被我及时知道,不然的话,淑贞姐就被蒙在鼓里,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我没有看错,要不,我给表姐挂通电话,你亲自问他?” 第85章 就冲动这一回 胡彦丽抓住台面上的电话就拨邢毅的手机,电话铃声一响,她马上拿起话筒:“喂,邢毅呀,我问你,你是哪天去爬了一个叫什么大屯的山?” 邢毅回道:“凤凰大屯呀,那是沙溪乡南面的……” 她打断他:“去的都是些啥人呀。” “有乡里的同事,有学校的老师,怎么啦?” “女老师是。” “是呀,男男女女的好几个呢?” “有一个老师很美丽,很迷人,把你给迷住啦?” 邢毅笑了:“胡彦丽呀,你在哪里听到什么啦?” “是呀,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真的美丽得不得了,但凡是男人,看见了没有个一个不会动心的。” “真见鬼,你一定遇到什么人,给你乱说了什么了。” “谁也没有乱说,亲眼所见,有照片作证。” “事情的经过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 “那你就把经过说来给我听。” “电话费很贵的,先到此,回头我找你,会让你知道的。” 胡彦丽心急说:“我要下去找那所谓的小美女,问她是不是对你动心了。” “去不得,你千万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你知道吗?” “我就要冲动这一回。” “求你啦,千万不能这样,这样会把事情弄坏,会干扰人家平静安然的生活。” “嘿嘿,那她搅乱别人的内心又如何?” 邢毅警告:“你要是不小心把事情弄坏了,你要承担后果的哟。” “你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我是提醒你。” “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那倪淑贞这边呢?” “噢,对啦,你见过她啦,我请你帮忙的事,进行得怎样啦?” “你好好意思说,我觉得,你们男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说什么,不要动不动就贬低男人,男人千千万,不是个个都想你所想的。” “你就是一个。” “哐当!”放下话筒。 徐露说:“这是公用电话,要交费的呢。” “多少钱,我交给你。” 掏出一张十元排在桌面上。 “要不了这么多。” “那你给我找零呀。” 徐露摇头,拉开抽屉让她看。 “拿你身上的零钱来用。” “那不行的,公私不分,以后说不清楚。” “真是死脑筋,那你先收着,改天找了再给我,我不在,就给你倪姐。” 也不再去看倪淑贞了,去了谈起来更生气,会闹出大事情。 一下午都在想这事,晚上陈宏宇来了,见她情绪不好,就问出了什么事。 她噼里啪啦都说了,还骂起来:“男人都是茄子五花心,朝三暮四。” 陈宏宇问了:“是个什么样的人呀,竟然这样抢手?” 看了看陈宏宇,心里哼,那五官身材与你与他倒是不在一个档次上。 “我明天要去沙溪乡,我倒要亲自看看,是只什么样的小妖精。” “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干预,男欢女爱,那是人家的事,还是管好自己就行了。” 胡彦丽敏感:“我自己怎样啦,我虽然喜欢交友,但你看我和哪个男生来往啦?” 陈宏宇不好说你对这个邢毅就很关心嘛,只说:“反正我觉得你去了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你不放心你就和我一起去。” “公司里事情多了,无法分身。” “哼,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想……” “好好,那我去请假,安排一下,跟你去。” 早上离开县城,中午到了乡里,也不停留,找人问了路,直奔学校。 周月仙刚好下课,值班室的人喊她:“周老师,你不是大自然小组成员吗?有人找。” 周月仙来到值班室,因为没见过两位,很是诧异。 胡彦丽主动与她握手,说:“我叫胡彦丽,在宏达公司上班,他叫陈宏宇,众鑫公司的。今天我们来找你们大自然小组的人,想打听点事。” “什么事呀?” “等等,”朝外张望,“你们还有一个女老师,叫章什么?” “章思怡呀,你要找她?” “是呀,等她来了,我们一起聊。”回头告诉值班员,“麻烦通知一下章老师。” 值班员说:“章老师不在。” 她转脸问:“她去哪里啦?” “她早上来打过考勤,给校长请假走了,假条在这里。” 宏志宇接了假条,展开让胡彦丽看。 假条上的字体娟秀:家里有急事,请假一天,语文,历史,地理三节课都与几位老师沟通过了,请他们代劳,在此一并致谢! 陈宏宇说:“人不在,白跑啦。” 胡彦丽说:“不白跑,她不在,有关她的事更好调查。” 因不便于请值班员离开,同时有些话不便让男人听,就留下陈宏宇在这边,她们多走几步,到操场边树下面的长凳上谈。 要问的内容就是那天去凤凰大屯的情况,是哪些人,走了多少路,遇到什么事,发生什么情况没有。 周月仙一边回答,抽空摸出纸条,写了几个字给岳辛,要他快来学校,有急事。把纸条交给在旁边树背后默读的学生,交代几句,学生拿了纸条走开了。 十多分钟后,岳辛来了。 周月仙就给胡彦丽介绍:“他叫岳辛,是我们大自然小组的牵头人之一。” 等岳辛坐好了,周月仙说:“她们还想见一下章思怡老师,可惜今天她有事请假了。” 岳辛问:“她家里有事吗?” “写了假条,说家里有急事,我猜会不会是她母亲生病。” “她母亲身体不太好,恐怕是,明天回来,问问她就好了。” 胡彦丽觉得与周月仙要谈的都已经谈过了,眼下这个男人不知他还了解些什么。 与男生说话,可以无需委婉,直接了当应该好些。 她问岳辛:“那天除了几个老师,还有另外一个人参加了,他叫邢毅,他是怎么会来参加你们的活动?” “哦,这你就问对人了,是我邀请他来参加的。” “他并没有在乡里,而是在一个村里,你怎么专门跑去叫他,你们是好朋友吗?” “是好朋友,咋啦?” “他刚从外面回来,在外面好多年,你们平时怎么联系?” “得纠正一下,之前我们互不相识,是在来乡下的农公车上,因为他的细心,发现并制止了一场潜在的危险。随后有一位带着小孙子的老奶奶下车,拐杖忘记在车上,他毫不犹豫就下车把拐杖给老奶奶送去。他的举动感动了我,我也跟着下了车,我们一起送老奶奶和她孙子回家,机缘凑巧,就认识了。” “你没编故事。” “我是这样说了,信不信那是你的事。” “你们怎么认识的与我无关,我想要问你的是,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与你们中间的一个女生有那个,联系……那个,你们就没看出点什么来吗?” 岳辛有点明白了,这位一定是来搞外调来了,调查邢毅与大自然小组某女生的关系,谁?章思怡!? 第86章 闺蜜干着急了 提到章思怡,岳辛内心感慨不已,那章思怡好比玫瑰花一朵,至今还没有哪个男生敢上前采摘呢。 那天,看到邢毅与她走到一起,心里一动,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当下就要运作牵线搭桥的美事,却没想到那邢毅却说先不忙,他要把工作的事落实了,才考虑个人问题。 此前还以为他是眼光高,现在看来,是目标已经确立了,眼前这位,看上去是有让人迷恋的地方,拿她与章思怡相比,章思怡属内敛型,与生俱来的那种温婉,而眼前这位是外向型,情感真挚,热烈奔放。如果说邢毅的老成持重,需要某种互补的话,眼前这位倒还合适,章思怡可能就弱了一点。 岳辛本想开个小玩笑,刺激她一下,让其内心更复杂一点,情感更激越一些,这个念头闪了一下就过去了,真的刺伤了她,那邢毅知道了会好过么? 交往不多又被视为好朋友,他的女朋友需要尊重,不应该这样恶作剧,至少现在还不可。 岳辛认真作了解释:“那天是我主动给邢毅提起的话头,问他对章老师印象如何,我可以全力帮忙牵线搭桥,专门介绍一下,但不过……” 胡彦丽着急问:“怎么样?” 岳辛道:“什么怎么样?” “他上了吗?” “他上啥呀?” “唉呀,就是说,他答应要你帮忙啦?” “你吓我一大跳,我说但不过……” “什么但不过?” “你别这么急,等我好好说完一句,你再插话好吗?” “……” “其实,邢毅他当时无动于衷啊。” “无……?” “是的,他当时就表明了态度,说大家走在一起来爬山,互相刚刚认识,如果这时候你作专门介绍,那就是别有用心了,这样的小动作我可不干。” “他的原话?” “你不信?” “也就是说,他当时没有答应你,没有往前走一步?”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在怀疑他,可是他呀,我认为一个品行端正的男人,就是这个样子。” “你敢不敢当着我们的面发誓,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当着你的面不够,当着他的面说才有价值。” “好啊,那你马上和我一起进城去,当着他的面说。” “见鬼啰,我在乡里还有很多具体事情要做,根本就没有时间呀。” 胡彦丽盯着他:“去不了,那就在这里发誓。” 岳辛摇晃脑袋:“邢老兄啊,我知道你是个真男人,你的名节比什么都宝贵,现在有人要我在这里发誓,我怎么办?对不起你了,我只好悉听遵命了,希望你能听到我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会被拉下,今后有时间,我好和你对证,避免产生误会影响我们的友谊。” “你说的是什么呀?我没有听明白,你再来一遍。” “我说了,我内心倒是希望他们成一对,但是事情不是这样的呀,哎,周老师,你也在场,你是有目共睹,你说,看我说的有没有假。” 岳辛言语真诚,举止行为看上去也还规矩稳当,虽然喜欢玩弄词语,但看不出有什么虚假,他不会为邢毅开脱遮掩。 胡彦丽转头盯住周月仙:“刚才有个问题没有问你,现在要追加补上,县邮电局那位徐露是你表妹。” “徐露,是我表妹,她怎么啦?” “你给她看了照片,你们在大屯上拍的,有风景有人物,你给徐露看照片的时候,还说了什么话?” “没有说什么呀?” “没有吗?” “你同事小美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这句话,是你说的吗?”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徐露这样说了。” “徐露她怎么说的?” “她指我看了照片上的那个人,说这就是我表姐同事心中的白马王子。” “哎哟,这个徐露,我只给他看照片,什么话也没说呀,她怎么会这样,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现在事情被你们弄成这样,我闺蜜已经误会了,生气了,躲着不见他了,都因为你带去的照片。” “什么?你闺蜜?”岳辛问。 “是呀,我闺蜜就是这个人的女朋友,她们的事被人为破坏了,我不能袖手旁观,我今天就要找人问罪。” 周月仙被吓坏,脸和脖子都红了。 岳辛眨动眼皮:“这事还真有点那个……” “什么那个这个,今天必须得有个说法。” 周月仙眼巴巴看着岳辛。 岳辛明白自己刚才也误会了,邢毅的女朋友不是这个,原来另有其人,不够话说回来,眼前这个都这么亮眼,那他女朋友肯定就更有起色了。 他看着周月仙,嘟了嘟嘴。 周月仙苦丧着脸:“这都怪我,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就只是想让她欣赏风景。” 岳辛说:“找你表妹问清楚,看她是怎么说出去的。” 周月仙说:“那我现在就去打个电话喽。” 胡彦丽说:“打电话不行,说完了谁也记不住,要有真凭实据,你写个信,交给我,我带回去,要让徐露当着我闺蜜的面说清楚。” 岳辛点头:“这样好,有依有据。” 周月仙赶紧找纸笔低头赶紧写。 拿了证据,胡彦丽叫上陈宏宇立即往回赶,陈宏宇说肚子饿着呢,不买点东西吃? 她说要赶车,再说这里有啥好吃的?回去见了倪淑贞,要她请客就是。 下午四点回城,让陈宏宇去找吃处,最好要个麻辣火锅,先准备好。 去分拣室见了倪淑贞,还没开口,先把信塞了过去。 倪淑贞看了说:“这不是写给我的嘛。” “信不是写给你的,但内容完全是你的。” 张嘴哗啦哗啦,把这一趟乡下调查有声有色地描述了一遍。 倪淑贞反问:“咋个?这算啥?旅游了一趟?累不累?” “累啥,不累,我们谁跟谁,关键时刻,我不出头谁出头?” “我是问你,花这么多的精力,费这么多的心机,值不值!” “倪淑贞小姐,你这是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 “我们辛辛苦苦,跑去了这一趟,我是为了谁?为解除你两个的误会,我辛辛苦苦去了一趟,你反而是这个态度。” “你说什么,误会?谁跟谁?” “你跟邢毅,你们两个。” “我们没有什么呀。” “没有?那前天,我来找你,你却是那副倒张不睬的样子!” “哦,前天呀,我被调动工作,心里不愉快,说话就少了。” “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对邢毅产生误解?” “什么误解呀,哪里来的误解呀。” “真的吗?再说一遍,没有误解?” “我们不是才刚刚认识不久,交往也才开始吗?这才第一步,哪里来的什么误会呀。” “那你今天就愉快啦。” “没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调整一下工作岗位嘛,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嘿嘿,我真是,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我没这样说你呀。” “我说了,我好人当到底,今天我就正式通知你,邢毅他,要我安排你们正式见面一次呢。” “是吗?他有说过这话?他什么时候说的?” “十天以前就说过了,前天又催了一次。” “嘿嘿。” “我要咋回复人家,说你这几天忙工作?” “不用说了,谢谢你了。” “不可能,我不相信,他和我说得真真切切,你现在呼叫他,他十分钟内回电话,我就相信。” 倪淑贞说:“不必要了,开什么玩笑,现在人家在忙呢。” “你不好意思,我来帮你。” 墙上有壁挂式电话,她跑过去取下话筒,就给邢毅发传呼,倪淑贞也不争抢,任由她操作。 不到十分钟,电话铃声响了。 倪淑贞笑说:“怎样?” 胡彦丽说:“我信,你来接呀。” 倪淑贞扭开身子不过来。 胡彦丽只好对着受话器大声说:“邢毅好好听着,倪淑贞我已经给你约好了。” 话筒里传来爽朗笑声:“好啊好啊,那我先谢谢你,麻烦你你告诉见面时间地点?” 胡彦丽转脸问倪淑贞:“见面时间地点,快点定。” 倪淑贞摇头,只是抿嘴笑。 邢毅等不及,说道:“请师师做主,你帮我们定好了。” “那好,我定了,体委大操场。” “好的,那时间?” “现在就过来。” “现在呀?不巧啊。” “什么不巧?现在你不来,那就算了,以后也不要……” 话筒里嘁嘁喳喳,没有回音了,她敲了两下,变成了“嘟——” 等一分钟,再拨,还是“嘟——”,十分钟之内拨了三次,都一样。 胡彦丽急了眼。 倪淑贞咯咯笑:“着急也没用,没信号呢。” 确实信号消失了,因为邢毅此时正在远离县城四十五公里的一个山坡上,为了回这个电话,踩断了树丫杈,重新支起一个架子站上去,就再也捕捉不到了。 第87章 鸡血石不露脸 邢毅站在远离县城的山坡上,原因是头天一个梦境。 他在旅社刚起床,派出所的小车就来接他,说那位洪先生在沙河坝搞拍照,窃取了很多机密,请他协助去进行抓捕。 他豪不犹豫就跟着去了。河边有一片沙滩,姓洪的趴在沙滩上,正在起劲地刨什么,凭直觉就知道那是在挖掘鸡血石呢。 姓洪的看见他来了,说,来的太及时了,快看呀,鸡血石露头了,他弯腰去看,可不是么,像一只鸟嘴,染上鲜红的颜色,十分刺眼,姓洪的说,这东西一旦露头,得在五分钟之内挖出来,它不能见光,会快速往下缩。 邢毅赶紧出手,四只手一并用力,把那块石头刨了出来,装进麻袋,扎紧了麻袋口子,抬进了大铁箱。 邢毅在后面推,姓洪的在前面开,摩托车到大路上,姓洪的坐上去要开走,邢毅早就防着他这一手,早用铁丝缠住了轮子。 摩托车翻了,大铁箱倒向一边,鸡血石滚了出来,一直滚到沟里,两人一起去抢,石头竟然破成两半。 姓洪的说这下完了,邢毅说,这还不好?每人一半,不用争抢了。 他拿了那半块石头,送去参加博览会,主持人看了以后,告诉他,好好一块石头,本来可以卖十万八万,破成这个样子,一文不值了。 那主持人举起大锤,几下就把鸡血石敲碎了,邢毅就惊醒过来。 他再也无法入睡,这个梦的意义何在?是不是在暗示他,鸡血石就在那河滩下面埋藏着? 要是他提前一点赶到河滩,在姓洪的到达之前,先下手,挖出鸡血石,确保石头完整,那…… 凌晨起来看天,星光闪烁,绝对是一个好晴天,没再倒回去睡,简单梳洗了,赶去车站,坐上了七点的第一班车…… 未到河滩之前,先进了靠半山一个村子,找到八个人,都是气饱力壮的青壮年,和他们说好,带上工具,在山背后河滩里劳动,挖掘寻找带颜色的石头,干一个小时五块钱。 翻山垭口时,来了电话,一看是胡彦丽的,知道她下乡调查有了结果了,赶忙朝山上跑,找到一棵树,站到树桠杈上去接,说着信号就断了。 听胡彦丽说了几句,知道她去乡下回来了,事情出现了转机,什么事都没有了,倪淑贞已经约好了,地点是体委大操场,真会选,胡彦丽太了解他了。 现在怎么办?既然来了,就先顾眼前,把鸡血石找到了,带回去让倪淑贞看,让她受到前所未有的惊艳,再好不过! 这八个青壮年中有个领头的,姓宝,都叫他老四。 他一报出姓氏,邢毅就很兴奋,姓宝的人带着人帮他挖宝,这不只是一种巧合,也是暗合了他的心愿。 他又安排了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到距离差不多两公里的两头守候,任务是,发现有骑摩托车过来,车屁股上绑着个大铁箱子的人,马上发信号,就是将小山头上一棵树放倒。 他不希望姓洪的这时候到来。 六个人在河滩上忙碌了大半天,找到了几块有颜色的石头,有白点的,有纹路的,近似鹅蛋的,像人头像鸟儿的,是有些好看,但不是终极目标。 他没有见过鸡血石,前世今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鸡血石的真面目。他相信,只要有红色,就都收走,带回去进一步研究。 可是不知为什么,那鸡血颜色的石头,就是迟迟不露脸。干了三个多小时,这帮人停下来了,互相递过眼色,宝老四就放下镐头,过来找他了。 他说:“太饿了,又没有一口水喝。” 邢毅说:“是呀,我也跟你们一样呀。要不,你们派个人做代表,回村去带吃的来,还有水。” “那我们得预支一点钱呢。” “还没干完呀,干到最后一并付款,这可是先讲好了才来的呀。先言后不乱是不是?” 宝老四要找头回去了,又干了一个小时,六个人都停了,宝老四慢悠悠走来。 “干不动了,只有你先借点钱给我们,搞点吃的才做得动,最后结账时你扣除就是。” 邢毅下意识摸一下身上的口袋,一阵心慌,表面上沉着,没有让宝老四看出来,说:“这不可能,不到最后不付款,我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宝老四摊牌了:“我看你是没有带钱。” “谁说我没有带钱?” “我们也不逼你,你只要把钱掏出来让我们看一眼,就可以了。” “不放心不是?”摇晃着手机,“看见了,这款手提电话本身就值五千,够你们八个人干多少天?算算。” “你那机器再贵我们也不要,我们的劳力钱再少,也要现金。” 又过来几个人,邢毅包不住了,微笑说:“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已经联系后山寨的亲戚了,我们本来在一起的,他临时有事要去。钱都在他那里,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拿。” “我们前寨后寨同属一个行政村,你亲戚叫什么名字,说出来我们听听。” 邢毅真的无法应付了,都怪自己来的时候急了,身上就只带了二十块钱,只够一个人开销,就没有想到要找人干活。 “这样,你们先干着,选一个人和我去,把钱拿来。” 宝老四说:“一个人不行,要不就是去两个。” 主动权不在手里,邢毅只好让步:“好,来两个人,其他的继续干哟。” 选出来两个人,是八人里面长得最粗壮的,看得出来,他们的疑心加重了。 邢毅也不想再折腾了,大半天那两边的消息树也不见倒下,也就是说,听不到摩托车声音,也不见那姓洪的踪影,说不定到其他地方去了。看起来这块河滩并不是出鸡血石的地方,干下去也是白费功夫,而最主要的,现在要考虑自己怎样脱身的事了。 两个粗壮小伙一前一后紧跟着。 过了前寨,走向后寨,他告诉两小伙,亲戚家在村子最高点。 “看见了,那几间房子,有一间是草房,草房紧靠的那间瓦房,就是我亲戚家。” “快走。” 邢毅说:“我要撒尿呢。” “口干成这个样子,你还有尿?” “你们出力了,水分都变成汗,我一直闲着,也就说说话,水分没有怎么挥发出去,尿是存在的。” “还是憋着,到你亲戚家去。” “那怎么成,你们这边老辈人不是有个说法,带千带万,不能带尿进家,不干净呢。” 两人对望,老辈人有过这样的说法,怎么没听说过? 他坚持要在外面撒。 指着不远处露天厕所:“你们不相信我,拿一个跟我过去。” 他们说:“不用,你个子高,脑袋我们看得见。” 邢毅就摇晃脑袋,走进露天厕所去了。 那露天厕所后墙不算高,他缩了脖子,轻轻一跳就翻了过去,顺手捡块臭石头朝反方向扔去,石头落地的声音吸引他们转脸去看,他趁机就开溜,像兔子一样窜进那一片杉树林。 他在杉树林里窜了一阵,翻过另一道山垭口,窜进又一片树林,疾走十多里,出树林,看到一个村子,绕后面进去,找到有蹦蹦车的人家,出一百块的高价,开蹦蹦车送他回城,到旅社拿钱给了人家,才到街上吃晚饭。 回来洗漱完了躺上床,想着那帮人现在的样子,心里也难过,对不住了,让你们烦躁生气愤恨了,你们就坚持几天,再怎么我都要把工钱你们送去的,没找到石头也不能白干,一个人给五十块,这么大一笔钱,应该会让你们马上恢复心态,变恨为爱的。那几块花石头你们就留下,也许将来有一天会有人看上,出钱给你们买。 这一觉睡得透彻,直到上午十点,魏老板在耳边喊叫:“小邢,小邢,快起,我表弟的电话呢。”才睁开眼睛。 第88章 做了一些安排 魏老板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上前把他摇醒的。 康恩培昨天在局里开一天会,今天一大早就来找他,说:“你那位知道关于盗伐树木林场纵火的案件线索的朋友他在哪里?我今天有时间了,就想要见到他。” 邢毅轻轻摇头:“我一直都在等他消息,怎么办呢,走,去看看,能不能见到,就看运气了。” 邢毅带康恩培一起走向东门坡种子公司仓库。 路上再次谈起了被拐卖儿童案的事。 邢毅问:“你们的会议开过了吗?你与那鄢所长见面了没有?” 康恩培说:“会开过了,鄢所长也见过了,你提供的有关情况我也给他说了。” “那他们立案了没有?” “鄢所长介绍了,家属并没有报案。” “你没给他说,请他去联系家属,主动立案的吗?” “我是说了我的建议,希望他去赵家岩了解一下,能够立案的话,我想他会的。” “家属光是张贴寻人启事,恐怕力度不够,家属不主动报案,可以分析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难度,村子里当时我也有这方面的疑惑,家属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是不是怕报案了,坏分子就会狗急跳墙,采取极端手段,把孩子……” “不会,这种人目的是钱,把孩子卖给缺儿少女的人家。近几年,拐卖儿童的事件偶有发生,我们也接到上面的命令,要加大对这类案件的关注力度,可惜一点,很多受害者家属,都是未能第一时间报案,自己找一段时间无果,才想起来来找,这时候嫌疑人已经藏匿,孩子也不知被送去了多远,破案难度增加了不少。” 邢毅叹息:“这也不能责怪他们,人贩子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认定他们不会主动报案,就有了时间,他们对法律常识,要是当天就报案,人都还在附近,没有走远。” “你这样分析是一种侥幸,嫌疑人怎么还会在附近转悠?应该当时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了。” “嫌疑人不会马上就到车站的,他害怕家人到车站寻找,所以嫌疑人选择了想躲避,几天以后才离开的。” “说得这么逼真,好像你看见了似的。” “我是这样分析。” “听你这么一分析,就让人感觉到你什么都知道,很容易会把你当成嫌疑人。” “可能吗,这个案件发生的时候,我还在几百公里以外的厂里呢。” “你是侦探小说读多了。” “你与你们局里面头儿的关系如何?” “指挥下达命令与执行完成任务的关系。” “我是说私交方面。” “可以的呀。” “那你可以找他商量,把你调到马场坡乡,我知道那边条件比这边差。但我觉得,你应该去,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嘿嘿,我只有服从,不管让我去哪里,坚决服从,不过要自己去提出来想去哪里,这样的事我不做。” 邢毅换了一个口气:“你要相信我,我是希望你接手这个案子,是有一定道理的,我特别想知道案子的进度,因为就算不是亲属,但心里头总是挂牵,也不知那个小男孩,现在如何,有没有受到惊吓,遭受虐待,会不会生病发高烧……” 想着自己孩子就曾经高烧三天不退,三天三夜都守护着,工资被扣,还有人说请事假超过三天要作辞退处理的往事,胸口里面就隐隐作痛。 “我为什么要这样说话,我有我的道理,终归是对你好,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相信这一点,你会的。” “这件事,我想请你放心,尽管属地管理原则不能破坏,但我会尽其所能,主动参与进去,我会经常给你通报情况的。” 隔着马路,是种子公司仓库,还有紧挨着的三间老房,砖木结构,房子老旧一些,但十分坚实,屋子前后都是木窗,采光相当好。 三间房有两间空着,蔡老师自己住一间,邢毅记得,他上小学一年级那年,一家人搬来这里。 那蔡老师患有严重的肺气肿,天气一变化,病就容易发作,他身边没有亲人,有个堂兄的儿子来住过一段时间,考取学校走了。 每次都是父亲上前,蔡老师身形瘦小,父亲那时气饱力壮,背着蔡老师并不费很大劲,回来的时候,母亲就会喊:“小毅,快点,放下笔,去帮一下。” 也记不清第几次从医院回来了,蔡老师脑袋靠在父亲的肩头上,进门之后,有气无力举手指了老房说:“我没有什么了,就只有这老房了……” 父亲明白他的意思,很快喂水给他喝,阻止他,不让他再说下去。 那时父亲的日子不好过,上班极不正常,不在库房这边,而是被叫去城里,就在那一个多月里,好几次都是半夜才回来,已经十年精疲力竭,腰也直不起。 父亲回来哪怕再晚,也要过去看蔡老师,替蔡老师煨热了汤药,服侍他喝下。 蔡老师久病不治,弥留之际,只能拉着父亲的手,颤巍巍指着房子,说:“谁也不要让进,就你们自己住……” 父亲打电话给他堂侄子,他是老人在世上最后的亲戚,希望他来看一看,见上最后一面,很遗憾,等了三天,那个堂侄子始终没来。 第四天,挺了大半天,黄昏时,咽下最后一口气,撒手走了。 守灵,入殓,安埋,一切事宜都是邢毅的父亲安排的,为此卖掉了手腕上的表和每天都聆听的收音机。 蔡老师去逝后不久,那堂侄子来了,他责怪邢毅的父亲在电话里没有说叔叔不行了,还以为他好好的。 “我要知道叔叔这个样子,无论天涯海角,都会跑来看他一眼的。” 母亲当时在场,弱弱地问了一句:“一定要得到他的消息吗?没有消息,就不能来看一下吗?” 那堂侄子狠狠地朝母亲瞪眼,一副凶相很可怕,母亲赶紧低下头。 他说过一久要搬来住,要先腾出一间房给他,而且指明了要邢毅父母住的那一间。 父亲去转了几天,回来说杜家湾油榨公司有间空工坊,答应我们去租住几个月,之后再想办法。 那堂侄一直没来,一月之后,父母就离开县城,去了很远的马鞍山,邢毅一个人继续住着老房,继续学习,几年后他也离开了。 到达地点,邢毅走向最靠里的那一道门,先敲了几下,没有动静,就伸手在窗棂上摸索,拿到了钥匙。 康恩培诧异:“你怎么知道钥匙在那里?” 邢毅解释:“我这位朋友经常不在家,担心老鼠进家捣乱,告诉我放钥匙的部位,要我抽时间过来给他打理一下。” 康副所长自然不知道,两天前他就单独来这边,做了一些安排,打扫一下卫生,收拾一下房屋,钥匙问题也解决好了。 第89章 解释需要巧妙 邢毅来到老房子时,遇到了临时租户,给他介绍房子三间,每间月租二十五块。 租户说房主不在县里,租金是每年年初给他汇去。 “我们也是从别人手里转租过来的,没有见过房主的面,下个月租期时间就满了,不再继续租住,要搬走了。” 邢毅没有暴露身份,用电话方式与房主,也就是蔡老师堂侄子联系一次,说想租用三个月,租金还按原来的标准。 那个侄子声音沙哑,直接说这房子出售,想要的话,低价处理。 邢毅问:“有没有相关手续?” 对方说:“房子是我叔的,他死了,手续不知道他放到哪儿了。不过你放心,没关系的,绝对没有任何人来找你扯皮的。” 停了一下接着说:“正因为缺手续,所以才廉价处理。” 邢毅说:“我先租住,缓一段时间,感觉适应了,再回答你。” “就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 所以有关朋友一说,其实是虚构的,案子破掉以后,这虚构的朋友自然也就消失,所长接手的案件多,渐渐地,就会淡忘。 就算知道了是一场骗局,那因为对破案有利,骗一下又何妨。 他表情保持平静,走在前面,开了门,与所长一起进屋,屋子虽然还算干净,灰尘很少,但一眼看去,却是空空的,除了中间一个大茶几,靠墙一张方桌,两个木方凳,再没什么像样的家具。 邢毅领了所长,挨着将三间屋子看了个遍。让所长继续查看,自己出门,走到院子里,转过身,观看外部。 所长见他状态,问:“邢老师,你在看什么?” “所长哎,你没发现这里环境特别地好哎。” “嗯,是不错,只是房屋陈旧一点,花点钱翻修一下的话,就是别墅了。” 所长检查完了,回来坐在木沙发上,木沙发吱吱响,承受不住所长的重量。邢毅找来一把斧子,敲打几下,稳了。 所长坐下,要抽烟,递烟给他,他摇头:“我不会。” 所长吸了一大口,扭脸对着门口吐了一团烟雾,用手掌往外面搧,回头来问:“你这朋友什么时候回来?” 邢毅坐对面靠墙的木椅子,这是他的课桌,坐了就很惬意。 看了看康恩培面前的小桌面,所长还没有注意到上面的东西,还得进一步引导,他说:“他没说,我也没有问他,不知道啊,是不是觉得空跑一趟?” “今天我时间有点紧,另外找时间再来,来之前还是要先问一声,一定要和他联系好。” “我给他写个纸条?” “嗯,可以。” 邢毅走过来蹲下,伸手拿桌面上几张纸,找一张空白的来写,手重了点,纸被推掉到了地下。所长弯腰捡起来,看到一张纸上有图案,就拿起对着门口的光线看。 “那是什么?”邢毅问。 “没什么,就一张草图而已。”所长说。 “是呀,我这朋友还喜欢绘画,铅笔画水粉画之类的。” “这张纸画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看看?” 所长把图给了他。 “这画的是哪里呀,有河流,有山坡,还有等高线,这是不是某个地方的地形图。” 所长把草图对折了,往自己口袋里装。 “你要带回去研究?” “我感觉画面上有一部分,与我们乡的地图比较相似,有点意思,我拿回去对比一下,等再来见面时,还给他。” “随意画的草图,他不会再要的,随便丢了就算了。” “那不行,老百姓一根针我们也不能随便拿。” 草图引起所长注意,邢毅暗喜,这是第一步,接下来,所长会发现草图里面的蛛丝马迹吗?是不是高估了他?这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所长守在一片惨淡的灯光下,冥思苦想,一夜过去,天亮了,打开窗户,看到初升的太阳,顿时醒悟…… 要是等几天不见动静,就只能和所长摊牌了,就给他说朋友来电话了,他要我们去一趟水电厂大坝附近,导流洞周围,在那一带寻找,会找到盗窃树木嫌疑的蛛丝马迹的…… 两人出来,邢毅锁好门,把钥匙放回原处。 走了好远,他又回头,朝那房子观望一阵。 送走康恩培后,邢毅再次去了营业室,没看见倪淑贞,问了徐露,才知道调整工作岗位了。 徐露怀着要看热闹的心情,带他去了邮件分拣中心。 正好下班,倪淑贞出来了,两人相隔三尺,面对面站着,高矮合适,身形般配,女的面颊微红,男的露齿微笑。 这情景就在眼前,不看白不看,分拣室的同事拥挤着,疾步从身旁走过,离不远处停下,驻足偷听。 “下班啦?”男生问。 “啊,下班。”女生回答。 “这么巧。” “嗯,有点巧。” 同事身体互相碰撞,发出会心的笑声。 徐露觉得不好意思,跑开了。 两人一起走到街上。 稳定情绪了,交谈进入正常,该从哪里说起呢?说凤凰大屯上的事吗?那也太直接了,但又不能绕远呀,是得巧妙一点,先问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这样看来是要稳妥一些。 倪淑贞说:“也没啥了不起的事,就是,父亲肚子痛又发作了。” “还说没啥了不起呢,是很重要的事呀,去医院看过了吗?之前有没有发作过?” “这是第二次,和上次一模一样,发作了的时候痛得恼火,站都站不起来,赶紧送他去医院,量过体温,测过血压,看上去却又不那么严重了,医生要求住院观察,他却嚷着要回家,死活不在里面。” “那也不能大意呀。” 这事邢毅有印象,他发病得时候,医疗条件不太好,量血压,听腹部,敲打膝盖,也没看出什么来。几年以后,再次发作,有了b超,反复检查两次,确诊了是肾结石,还有积水。再后来打听到有个老中医的家传秘方,倪淑贞去找了,请人带着,送了礼品,老中医给开了四剂,熬汤汁,连喝了二十天,好了,再没有复发过。 现在不能等,要早点找到老中医,开药方抓药,早点煎药汁给他服下。 却一时想不起那老中医住哪条街哪条巷,模样也记不住,不过反正就在城里,就一条街一条街去找,一定找得到。 邢毅说:“我根据你说的情况,很可能与我一个师傅得的是同一种病,但也不确定,我师傅他后来治好了,是一个老中医开的药方治好了,我稍等一会就联系他,要他把药方抄给我,先抓几副来熬了吃。” 接着表明昨天确实有事去了乡下,接到胡彦丽的电话,说着说着就没信号了,晚上才回来。今天一大早,又遇到了康所长,为了他们乡林场树木被盗和发生火灾的案件,那么远,专门跑来找,真不好推辞。 “是派出所的所长吗?”倪淑贞似乎对这个感兴趣。 “是呀,是沙溪乡派出所的所长,一个很负责任,能力很强的人,我和他就是从凤凰大屯上下来后认识的,凤凰大屯在沙溪乡东北面,其实就是一个山头,上面很宽广,风力很大,平时都是五六级,经常是七八级,很适合搞风电场。” 倪淑贞一副很注意听的样子。 “是一个新朋友邀请去爬凤凰大屯的,他是沙溪乡的岳辛,和我同龄,我们在农公车上认识,他人很不错,知道我在上堰村搞提灌站,就跑来找我玩,正式代表他们大自然活动小组约请我,和他们一起去爬凤凰大屯,亲近大自然,了解大自然,这很有意思的活动。” 邢毅说完一段,停下来,留下五秒钟的间歇,以观察倪淑贞的表情变化。 倪淑贞静静地听他讲,目光盯住远处。 第90章 要掌握好时间 邢毅掌握好时间,用很轻的语调接着说:“我们一起去的五个人,三个男的两个女的,出了岳辛,那几个都是学校的老师。男老师一个姓唐,一个姓张,女老师一个姓周,一个姓……” 没等他说完,倪淑贞突然伸出巴掌,竖在他眼前:“哎,还是说说这位康所长,他来找你要办的是什么案件呀。” “哦,是乡林场树木被盗,同时盗伐者又纵火烧林场的案件。” 邢毅思忖,有关章思怡的事,她不想听还是不愿听? “案情很严重吗?”倪淑贞问。 邢毅眨两下眼:“是,是很严重。” 想听案子的事,不想听大屯的事? 那凤凰大屯上的事,或多或少,也是与案子相关的呀,因为章思怡脚踝受伤,回到上堰村,遇到杭世凯,他不忌嘴吃坏了肚子,我们才去为他取药,才会发生翻窗子的事,才有人举报到派出所……案子和大屯关联性很强的呀。 “康所长很能干吗?” “是呀,这个康所长很能干,办事能力很强,而且是非分明。我和他认识也是极富有戏剧性的呢,当时,因为我们从凤凰大屯下来到村里,一个女老师的脚踝歪了……” “那林场隔你搞提灌站的地方很近吗?” 看来她真不想听章思怡的事呢。 “隔得远,至少还有二十公里。” “那,康所长为什么会找到你,是因为你掌握线索?” “是呀,那天我准备去找他,告诉他我有个朋友掌握着重要线索,我想去当面给他说一下,没有遇到他,就留下一个条子,他回来捡了条子,就进城来找我了。” “你们就去一起去见你的朋友?” “哈哈,哪有什么朋友呀,其实就是我自己。” “是你?一个人扮演两个角色?” “我掌握了案件的线索,为了及早破案,抓获嫌疑人,找到被盗的树木,解除背在蒲明发身上的黑锅,所以我就给他说一个朋友,要他来见这个朋友。” “没有这个人,那你怎么给他解释?” “我没有解释,我说来得不是时候,朋友虽然没有见面,但是留下了一张草图。那草图上就有破案的线索,我相信他能够看出来。” “他以后知道你骗了他,会怎样?” “怎样都可以,就是为了及早破案,为他多出成绩,创造条件,早日离开那里。” “离开?为什么?” “也不为什么,就替他的前途着想。” 倪淑贞不解,你为他的前途着想,你是谁?你能干什么?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邢毅内心早就明白,不提大屯上的事,顾左右而言其他,这就是倪淑贞,心里有想法,表面却这样平静,这样毫无痕迹,这事换成胡彦丽,早闹得不可开交了。 走着,侧面一位妇女站下来:“哎,小邢,是你吗?” 是顾阿姨,拎了一个竹篮子。 邢毅站下打招呼:“啊,顾阿姨,你去买菜?” 顾阿姨摇动篮子:“是呀,我买菜,你们这是,”看一眼倪淑贞,“噢哟,我这个时候喊你,搅乱你们了,不好意思,我赶紧走啦。” “她是谁?”倪淑贞问。 “顾阿姨,我刚来的那天,在柳青饭店洗碗,她来了,找人诉说了写诉状打官司遇到困难的事,我就主动上前帮她一下。” “写诉状?什么事情?” “她家老房子的事情,在建国街四眼井那块,老房子一直被别人占据着,要通过法院判定才能收回来,我替她写好了诉状,还不错,她拿去法院就受理了,回来给我三百块钱。” “这么多钱?你怎么好意思给人家接?” “瞧你说的,我可不是那种人,完全是她自愿的,她请律师也是三百块,但需要等几天,时间的价值就无法计算了。” 倪淑贞站下了,说:“我到了,你回去,改天再见。” 邢毅也停下脚步,再走几步,就会碰到她父亲,怎么见面,还没准备好呢。 他悄悄搓两下手心,想在这时候握住她的手,互相温暖一下,传递内心热切的信息,相信她也一样。 而血液热度在加强,引起一阵冲动,还是被压抑住了,理智警告自己,不能那样,还不是时候,来日方长。 还没伸手,一个人突然站在跟前,仰着脑袋,盯住他看。 邢毅当然认得出来,是倪继勇,未来的小舅子,这可是第二次见面呢。 邢毅微笑起来,正想开口问话,被倪淑贞抢先了:“回来啦?快去做作业。” 倪继勇似乎没有听见姐姐的话,还那样盯着邢毅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倪淑贞不高兴了,抬手就推了他一下,呵斥道:“你干啥?还不赶快回家!” 未来的小舅子朝姐姐龇牙咧嘴,姐姐见他无礼貌,再上前一步,手掌高高扬起来。 倪继勇张大嘴巴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气,拉下肩膀上的书包,甩着拍打自己的大胯,气咻咻进家去了。 可以说,完全没来得及看清邢毅的颜面。 “就这副德行,不成器的家伙。”倪淑贞胸脯剧烈起伏着。 邢毅轻轻说了一句:“自己弟弟,没必要较真。好了,你进去,我走了,我明天去抓药。” “嗯,你尽可能去办就是。” 转角处回头,倪淑贞还在那儿,他就朝她挥了挥手。 走到街上,想着,现在就去找老中医,说了就要尽快办。 “嗨?”又是顾阿姨的声音,“真是太巧了,去也碰上你,来也碰上你。” “真是太巧了,顾阿姨呀,你家老房的事办得怎样啦?” “第二次去见过法官了,说没有问题,已经进入程序了,就等开庭了。小邢呀,真的是要感谢你呀,我跟好多熟人说了,无论哪一家如果遇到打官司要写诉状,给我说一声,我就带她们来找你。我现在就想要你一个地址。” “我现在还住在光明旅社。” “哦,房子还没有找到?那你要慢慢找,找好一点的,热闹一点的地方。走,到我家去吃饭。” “不了,谢谢,哎,顾阿姨,问你个事?” “好啊,小邢老师,你问。” “我今天去柳青饭店吃肠旺面了。” “真的?她家肠旺面吃顺口啦?” “是呀,老板娘忙得很,后面有人在帮她家打井。” “对头,那打井的人还是我帮她介绍的呢。” “顾阿姨还真是个热心人。” “也不是我主动想这个事,是几个不认识的人,他们主动上门找我来的。” “不认识的人?又怎么会找到顾阿姨你呢?”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他们路过我家门口,要讨口水喝,我就给他们喝了,喝了以后就坐了一会,问我,这水味道不错,是不是地下水。我说我不知道,他们就说,这城里头不少地方就有地下水。他们拿出一张图,指给我看,说他们就是专门打地下水的哦。要是有哪家开饭馆的,开旅社的,需要打井,他们都可以去干。我就说好啊,那边柳青饭店我很熟,你们能不能去看看?他们就说可以呀,让我帮忙介绍,还要给我报酬。什么报酬不报酬的无所谓,我就愿意帮人。就带他们去了,他们说要祝贺老板娘,地下水很丰富,他们乐意帮她打井,老板娘就问要多少钱,他们就说一万五就够了。老板娘说,之前有人说要三万,他们说那是骗子,不要上当。” 邢毅的身子抖动了一下,说:“原来是这样啊,希望她家的井快点打好,我们去尝一下那水的味道。” “一定要去,我们还会在那里见面的。” “嗯,好的,再见,顾阿姨。” “你走哪边?” “我要去中医馆,开点中药。” “开中药?你身体好好的,一定是你家哪个身体不好啊?” “我岳父。” “哦,我知道,嗯,你对象长得好看哟,好像在邮电局上班。” “是的。” “不错不错,跟你就很般配的。那你快去忙,好好服侍一下岳父喽。” 走好远,顾阿姨还回头来,朝他挥手。 第91章 吃了一只苍蝇 邢毅想不起老中医的形象,也不知道姓名,不过他知道县城里有三家中医馆,一家一家去拜访,应该就会有结果。 两个小时,三家中医馆都进去来了,拿到了三个方子,分别抓了三副药。他的计划是,三个方子按一二三编号,先一号,没有效果,改用二号,再不行,启用三号。这样做比较把稳,只不过需要多花点时间,让准岳父多吃几天苦头。 在第三家中医馆门口,遇到了桑倩。 桑倩先看见他,“哎!”叫了一声,摇摇手,“你也来抓药?那天你去过之后,还以为过两天你会再来,结果没见,你是不是很忙?” 邢毅点头:“是有点忙。” “公司招聘人的事定了,招聘简章已经打印好了,可能两三天后就要张贴出去了。” “哦,是吗?” “简章贴出来后,你有时间可以亲自去看一下,没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先给你介绍。” “好啊,说来我听听。” “简章规定要坚持面向社会,公开招收,全面考核,择优录聘的原则,具体条款中有两条比较硬,一条是年龄要求,限于1972年7月1日以后出生的男性,要查验身份证和户口;二条是必须具备三年以上道桥工作资历,相关证明必须由当地人事劳动部门提供。” 介绍到这里,桑倩问:“你今年几岁?” 邢毅说:“我就是72年生的,二十五岁了。” “7月1号前还是后?” 邢毅没有回答,之前胡彦丽也问了这个问题,当时的回答是记不住,哪有记不住的道理,只不过不想说罢了,桑倩问这个也是体现关心,她们两都一样,只是站在对照简章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事,至于深层次的问题,招聘简章出台的背景,她们想不到,也不会去想。 邢毅用微笑作回答,然后指了柜台里面,说:“快去,老医生正好有空呢。” 桑倩还想说什么,他已经快步走开了。 当晚休息很早,第二天上班直接去了邮电局分拣中心,把一号药三剂交给倪淑贞,简单作了交代。 “老医生很谦逊,建议先服用三剂,如结石不下,再作调整。” 倪淑贞要掏药钱,他笑道:“我好意思伸手接吗?” 倪淑贞也抿嘴笑了。 走出分拣中心,在街口站着想了想,给杨林翔发传呼。 不一会杨林翔回电话:“有事吗?” “几天不见了,想和你聊聊,我在柳青饭店门口等你,吃肠旺面。” “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一定要吃,早餐的好处多多,你来了我给你介绍,” 杨林翔来了,两人走进柳青饭店。 老板娘迎接他们,说:“你提的允许客人加哨的建议,赞成的人不少,我就想什么时候开始,你来了,就从现在开始好不好?” “好,那就从我们这两碗开始,你就一碗多收五角钱。” “你是提建议第一人,不能收。” “一定要收,收了就会越来越兴旺。” “好,就冲你这句吉言,我这就开始了。” 杨林翔看着碗迟迟不下手。 邢毅道:“你是不是有时会感觉胸腹发闷?” 杨林翔说:“是呀,腹部一天到晚都饱胀得很,所以不想吃东西。” “别掉以轻心呀,你的胆已经在发信号了。” “什么信号?” “你长期这样,一天只吃两顿,而且晚饭也吃不多,到第二天中午,差不多十几个小时都是空腹,胃肠里面没有食物,胆就不工作,胆汁分泌不出来,胆汁里面的胆固醇就只好沉淀,久而久之,就会变成结石,你不怕胆结石,不怕在肚皮上开口子,就继续不吃。” “你别吓唬我哟。” “我不是吓唬你,像你这种一天到晚都感觉饱胀的情况,说不定结石已经形成了。” “不会不会,我这么年轻。” “胆结石不分对象的,十多岁的少年都有。” “嘿嘿,越说越玄。”杨林翔虽然这么说,还是抓起了筷子。 吃着,邢毅用筷子头指了后院的井架,让杨林翔看。 杨林翔问:“那是要干什么?” 邢毅说:“打井取水,这下面有很好的地下水。” “她自家搞的?” “打井这件事,也是我的提议,也准备好了,我要来做这件事,还造了预算。” “你要来做?你有哪些材料,设备?” “我会采用租借的办法,而且我都与人家讲好了。” “没让你来?” “你都看见了,这是另外一伙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抢了你的生意?” “也可以这样说。你知道这里面的猫儿腻吗?” “猫儿利?” “一些行业里的行话,就是躲在背底下搞名堂。” 见老板娘走近,不说了。 吃完了,谢过老板娘,走出来到街上,邢毅接着说:“这口井,按我造的预算,无论如何再怎么省,都少不了三万,可是这一伙人只要一万五,而且不签合同,动工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这就是你说的猫儿利?” “对,一万五,材料费都不够,那人工工资,水电消耗,还有要交税,哪里来的钱?所以我一定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想请你帮一下。” 杨林翔道:“怎么帮?” “你到某某地方,去见一位姓顾的阿姨,她是介绍人,我帮她写过诉状,法院受理了,认为是最符合要求的范本,我不是要她感谢我,是要以你的角度去找她,对她说你们家乡也想要打井,因为你在柳青饭店肠旺面看到了,找老板娘打听了,才知道是你这个热心人介绍来的施工队,所以要请她帮忙联系一下。” 杨林翔说:“可是我家乡那一片水源丰富,不需要打井呀。” 邢毅说:“我只要你提出来,并不一定要真正去打,目的就一个,让他们拿出预算,交给你就算完事,到时候在来问,就说对不起了,预算过高,所以另外找人了。” “多少为太高?” “估计他会搞一个三万五左右的预算。” “相差这么大?” “相差不大,我也不会这样做了。” “他要是搞出来的预算很低呢?” “真万一搞得很低,那就算我是我多余,那也不会让你背锅的,损失由我来付。” “你怎么负?” “没什么,我赔他全款就是。” 杨林翔说:“好,我今天就去办。” 邢毅道:“不着急,两天三天都可以,顾阿姨家在建国街四眼井附近,找不到的话,就到柳青饭店问老板娘。这件事我为什么不放过,事不大,但心里很不舒服,就像吃了一只苍蝇。” 杨林翔“嗯”了一声,他知道邢毅心高气傲,是个有本事的人,被人家撬了墙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与杨林翔分手,邢毅回到旅社休息。 晚上有客人来访,是胡彦丽,还带了男朋友。 第92章 相信你说的话 胡彦丽给陈宏宇介绍:“邢毅,倪淑贞男朋友。你是谁,自己介绍。” 陈宏宇说:“我叫陈宏宇,耳东陈,宽宏大量的宏,宇宙的宇。” 路上,胡彦丽给陈宏宇说过,这个邢毅有点不寻常,人在外面工作,很少回来,但是县里面好些事情他都说得出一二三,有些事连我们都不清楚,他回来才几天呀。 胡彦丽几天时间,就提到邢毅数次,陈宏宇就纳闷了,我倒要看看,这人是个什么样子,有多大的魅力。 陈宏宇盯住邢毅上下看,看得邢毅还有点不好意思。 “是不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没有。你刚刚调回来不是?”陈宏宇抬抬眼镜。 “是呀,但我感觉我们很熟悉呢,你是锦阳人,来锦绣应该有三年了。” 陈宏宇点头:“你说得对,我从锦阳过来,到这个月就整三年了。” 胡彦丽不想让这样的寒暄过多,浪费时间,手肘拐了一下陈宏宇。 陈宏宇问:“你拐我干啥?我说错话了吗?” 胡彦丽道:“我没有说你说错,我是提醒你,该说的说,该问的问,口水话不要太多了。” “我和邢毅是初次见面,总要有几句问候的言语呀,像老熟人那样无需客套,直奔主题,对我来说,还有点难度呢,是不是?”陈宏宇看着邢毅道。 邢毅笑了:“我们一见如故,感觉就是老朋友一样,所以胡彦丽说得对,无须客套,想到哪里就随便说,随心所欲。” “你看,我没有说错,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直来直去,不用转弯抹角,好,我来说。”胡彦丽又推了陈宏宇一下,转脸看着邢毅,“我们今天专门来找你,之前说过的话,当着陈宏宇的面,请你再说一遍。” 邢毅疑惑道:“我吗?之前说过的?什么话呀?” “你是故意,还是真的健忘?我来替你说,你说陈宏宇正在准备调动,去的是水电厂;又说众鑫公司金属建材分公司要搞二轮承包,陈宏宇被提名推荐参与竞争。现在要问你了,这些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如果你说不出所以然,那就是纯粹编造出来的了。” “哦哦,原来是这个呀,我怎么会编造呢?是我搞数据汇统的结果出来了,要送去给众鑫公司老总看,在那里听到他们谈论。” 胡彦丽猛推陈宏宇两下:“你听清楚没有?要不要重复再说一遍?我编假话哄你了吗?咹?好了,该你说实话了,到底怎么回事?” 陈宏宇的眼镜歪了,伸手扶正,回答道:“调动的问题,我说实话,是我回家探亲,遇到了水电厂何睿厂长,几个人在一起吃饭,交谈中他说想要找一位文职人员,我喝了点酒,就大胆开玩笑说我来呀。他竟然当真了,回来后打电话催了几次,我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给他推荐人,他就说好嘛你就推荐,如果推荐的人比不上你,那就你自己来顶。” “那你就答应啦?” “我说还要考虑一下,而且……” “而且什么?” “不是还要和你商量一下嘛。” 胡彦丽抬起手来,陈宏宇慌忙躲闪。 胡彦丽还举着手,厉声道:“你头上有羽毛。” 一把拽住他,从他衣领上取下羽毛,朝空中吹掉,说:“水电厂的事算你说清楚了。那么现在继续印证二轮承包的事,有没有这回事?推荐你参加竞争,是不是真的?” 陈宏宇说:“这个,有关二轮承包的事,我看没什么意思,就算了……” “什么就算了?不行,不搞清楚,还会说是我在编故事套你,一定要说,有没有?是不是?” 陈宏宇的头点得鸡啄米似的:“有,有,是,是。” “好了,只要你承认有这回事就好了。”胡彦丽手背朝陈宏宇挥了两下,不让他再说下去,她整个身子转过来,看着邢毅,“你没有说假话,我也没有编故事,他也承认了,两件事都有,好了,真相大白了。” 说完很轻松地伸了一个懒腰。 邢毅道:“专门来找我,就为了印证这两件事?” 胡彦丽说:“两件事都得到印证了,我现在感到非常轻松,不再被看成是说谎之人,之前的种种怀疑,在事实面前也该立不稳脚跟了。”朝陈宏宇愣了一眼,接着道,“邢毅你是高高手,不光听觉好,分析问题透彻,目光长远,听了你的高见,就会进一步相信你。” “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呀,我说了什么啦,陈宏宇准备调去水电厂,金属建材分公司二轮承包有人推荐他,说了这两点就成了高见?” “对咯,这两件事摆在面前了,要作出选择呢,你现在发表意见,你是高人,所以简称高见,不是吗?” 邢毅呵呵笑了。 之所以笑,是因为前世上,这两件事陈宏宇都干过了。他先去了水电厂,三个月后,又从水电厂调回来,接手金属建材分公司任了经理。倪淑贞回家说了,胡彦丽就因为这个事,与陈宏宇闹别扭,一百天内,硬是没有踏进水电厂一步,个性倔强到这个程度,倪淑贞连声叹息。 今世碰巧了,事情刚起始,邢毅就早早地得知了,他的打算是,在水电厂三个月,这个弯多余了,根本就没必要去,在公司直接参与竞争上位,这样不至于公司被耽误三个月,胡彦丽的倔强也就没机会展示了。 稍作思考,就对这两方面的利弊分析起来。 水电厂是新单位,去了可以学习掌握电力方面的相关技术知识,对年轻人好处多多,并且工资高,待遇好,电厂发电并网后,将会安排电力基金发行,有钱买进的话,将来的回报特别可观。 邢毅知道电力基金发行后,自动转入能源开发原始股本,十年内涨了五倍,还不算利息,水电厂一个中层干部就因为缺钱花刚刚让出去二十万,半个月时间被人家转手赚了六十万而后悔怄气跳楼。 金属建材分公司,着重点要研究市场,要懂经营管理,还要会当家理财,做生意嘛,有盈有亏,因此要有相对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承包人是企业法人,干得好,得心应手的话,吃喝玩乐不用愁。 两者相比,各有千秋,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一个在城里,好处是离家近,方便;一个在在乡下,距离县城远,不方便。 第93章 淬炼优秀男人 等邢毅分析完毕,胡彦丽接着就提出来,“多说两句,谈一下你的建议意见。” 邢毅噘噘嘴巴,说:“我只分析利弊,不提任何建议,如何选择,你们自己考虑。” 胡彦丽说:“要依我的话,就参加二轮承包。” 陈宏宇却说:“我不想。” 胡彦丽朝他瞪眼:“为什么?” “事情不像你说的那样简单。” “有什么复杂的呀,有人看好你,才会提名推荐。你不要那么自卑好不好?” “推荐?那只不过是个程序,表面文章,实际上内部已经定了,有人了,而且人家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板上钉钉了,我再去趟这浑水,有意思么?” “真的吗?有人告诉你的?那个人是谁,他的情况怎样?” “我不想参加,就没必要去打听这些了。” 看到胡彦丽开始瞪眼,咬嘴唇,邢毅就不能再沉默了,轻轻挥了挥手,那他两个注意力吸引过来,说:“那不一定,承包要召开职工大会,由大家来投票,要相信绝大多数人,他们是希望有才干的人,能办事的人来领头,让公司发展,给大家带来好处,而对于你来说,这样的竞争虽并不算艰难。你是大学生,学的是工商管理,而且已经在公司干了三年,业绩不说,但就承包候选人的条件要求,这两条就没人能比。” 胡彦丽有了帮手,语音提高许多:“是呀,人生能有几回搏?有这样的机会,为啥不去拼一下呢?一辈子碌碌无为,那才叫真的没意思。” 好像被冷水浇头,陈宏宇缩紧脖子,低下头不说话了,就用沉默来表示态度。 …… 当晚的谈话就这样草草结束。 次日邢毅才起床,胡彦丽的电话就来了。 语气十分柔和:“昨天晚上你是看到的,我很生气,甩手就走,我走到街上,就想转身回去,可是想到陈宏宇还在那里,我不想和他说话,就回家了,今天特意打电话,就算是给你道歉,怎么样,你还好吗?” 邢毅道:“我很好,就担心陈宏宇,这可怜的人,昨晚上一定睡不好觉了。” 胡彦丽问:“你怎么知道?他给你打电话啦?” 邢毅说:“你这样怀疑一切不行,这坏习气一定要改。就算别人不行,自己人却应该要相信呀,我观察陈宏宇,心地善良,对人诚恳,做事实在,这样的男人到哪里去找。” “你太高抬他了,只见他的长处,忽视了他的短板。” “遇事小心谨慎,这不是短板,是好事啊。” “哪里好啊,婆婆妈妈,优柔寡断。” “遇事三思而后行,在你看来是优柔寡断,而我却发现,恰好与你相得益彰,互为补充。” “什么意思?” “这是陈宏宇的福分,他阴柔,你刚强,长短互补,凹凸填满,事情就好办得多。” “什么事情好办?我听不懂。” “二轮承包的事呀,在你的强势推动和鼎力帮助下,陈宏宇会挺起来的,在我看来,希望就在前面。” “怎么做?高高手,你帮想个办法?” “办法有一个,就不知道你采纳不采纳。” “你还没有说,怎么知道我不采纳?” “昨晚上送你们走以后,那姓季的来找我了。” “姓季的,是谁?” “昨晚陈宏宇说了,二轮承包的竞争对手呀,你就不认真听。” “我认真得很,你说的什么我都记好好的,就相信你说的话,快给我说说,姓季的为什么找你?” “觉得我对他太理解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消息,以为我和你们走得很近,担心他的情况被我透露给你们知道,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 “你怎么说?” “我当然要敷衍他,但我又担心你为保全陈宏宇的面子和照顾他的情绪,做了退让,那我的用心就白费了。” “退让?没有的事,我的态度就是,他要调去水电厂我是不同意的,就算水电厂的钱堆到眼前,我也不动心,他要是强行要走,我就亲自去找那个姓何的厂长,要调就连我一起。” “你就这么做得出来?” “我不在乎,我想得最多的是承包竞争问题,要他上,他是品牌大学毕业生,就做这样什么也不成的角色,碌碌无为一辈子,那不行。我要逼他站出去,对他来说,是一次真金见烈火的考验,无论成不成,我都不想放过。” “陈宏宇会转变吗?” “会的,他的脾气被我拿捏死了。” “你过分了,这样压迫我的同胞。” “我是在淬炼他,让他变成优秀男人。你的用心会有好结果的。” “但如果我要给你泼一瓢冷水,说那姓季的在公司有五年了,中专文凭,这还不算啥,他的能力体现在人际关系上,这一点把陈宏宇甩几条街,你会怎样想?” “人际关系?这一条很关键吗?” “当然不是,最主要的是能力,是……” “你承认这点就行,其他我才不管,我相信你说的话。” “什么话?” “很多,我都相信,现在我就想问一下,你实话告诉我,你对那姓季的有多了解?” “不是全面了解,但可以说是很了解。” “好,你先把它写字在纸上,我这就过来拿。” “你旁边有人?” “没人,是话筒被捂热了,我怕烧了零件,赔不起。” 邢毅刚还在思索与季得万相关的内容,胡彦丽就赶来了。 她告诉邢毅,陈宏宇得知竞争对手是姓季的,以及你对我们的真心实意之后,态度就发生了转变,催我快点来见你。 胡彦丽睁大眼睛守在邢毅旁边,看着邢毅思索,落笔…… 众鑫公司金属建材分公司二轮承包工作紧锣密鼓开展。 为了确保竞选成功,季得万的功课可谓做得够足了。 他首先要牢牢抓住的人,是即将卸任的老经理。 第一轮承包时,没有考虑竞争,是让在职的经理履行一个手续,对外公布一下就算完事。 到第二轮,这样干就不行了,总公司的规则变了:必须有两人以上参与竞争,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承包。 老经理年龄偏大,换个地方保持待遇,不过还没有离开,等新的承包人产生,办了交接就走人。 老经理是季得万要重点招呼的人,除了包下锦绣餐厅666包房,让两个涂脂抹粉戴假睫毛的小女生陪他喝酒,还塞给老经理一个大红包。 老经理分别给相关人员打了招呼,又通知陈宏宇来办公室见面。 老经理很严肃第给陈宏宇说:“我们这次承包实行公开竞选,其实就是个形式,内涵却要体现总公司的意图。如果因为一个人的感情冲动,想出人头地,给总公司的整体安排上添了麻烦,后果就会很严重。这样的人,将来出路怎样,结局如何,就很难说,把事情弄坏了,影响生产业务了,稳定局面破坏了,那样的话,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广大职工,收入受了影响,他们会把积怨都堆积在一个人身上。” 停顿一下,老经理换了说辞:“有群众推荐你了,按照规则,推荐的人超过三分之一就算有效。对于你来说,算是符合基本条件的,我们对你也有进一步的了解,这就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不做什么,自己该好好思考,谨慎行事。” 第94章 演讲过后提问 陈宏宇早有思想准备,漫不经意告诉老经理:“我也不是非要争这个经理来当,我干我的业务工作,量又不大,休闲自在。你们也知道的,我本人并没有表态要参加。” 老经理对他的情况也有了解,确实没有积心处虑要参与这事,只不过有人怂恿鼓动,他不好直接回避。 老经理点点头说:“你自己不用表态了,你还能干什么呢?除了尊重大家的推荐意见,还能干什么呢?什么也不要干,到时候参加大会,象征性地表个态就行了。” “不,我还是不参加大会为好。” “什么叫为好?你把大家对你的信赖当成开玩笑?” “那要我怎么办?” “就因为你一个人不到场,让大家的热情遭遇泼冷水?你如此不尊重大家,那以后你怎样和大家一起工作?再说了,这次承包人竞争的规则,是经过几上几下讨论通过的,一定要体现有人参与,否则竞争就失败了,你能这样干吗?所以你必须参加大会。” 老经理进一步强调:“在大会上,你当着大家的面演讲,讲什么都可以,最好扯远一点,不要涉及竞聘的事,也就是说,不要讲你怎么干,怎样确保效益。讲什么呢?随便编一些无关的内容,敷衍性地说一两句,让大家觉得你是无聊,什么也不懂,就行了,就算你完成使命了。” 陈宏宇听着脸色变得很难看,太阳穴上的两条大筋青乎乎地鼓了起来。 竞争大会如期召开。总公司指派人力资源部主任来主持会议,他受齐总经理委托,作动员讲话,然后宣读了此次承包竞争规则。 一共有两个承包候选人,都要进行竞争前的演讲。就按照推荐报名先后顺序进行。 季得万首先站上台,他笑吟吟给主持人鞠躬,转身,又给全体职工鞠躬。 他一改平时的口气,轻言细语地给大家叙说了自己过去几年的成绩。介绍具备的参加竞争的条件,重点就当选之后分公司如何发展,进行了蓝图式的描绘,说了一大些承诺的话,保证大家工资待遇不减还能大增,保证企业发展变化显着,保证服从总公司大局,等等。他用时不短,超过三十分钟。 拍巴掌的人不多,但很响亮。 季得万说了以后轮到了陈宏宇。 陈宏宇紧抿嘴唇,缓步走上去,面朝台下,给大家鞠躬,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就说了一句话:“今天是星期六,大家本该在家做家务,陪父母亲和儿女,却因为我们要参加竞争,把你们的时间都占用了,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大家。我是被推荐上来参加竞争的,我自己没有什么思想准备,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我只说无论结果怎样,我都完全服从,没有任何意见。” 走下讲台,坐到后面去了。 接下来是提问,下面的群众举手,经主持人同意,就可以上来,进行提问,竞选人必须作答。也可以不用上来讲,把要说的话写到纸条上,递上来,主持人照着念就行。 大家提出的所有问题,竞争者都要如实回答。 主持人接到了两张条子,等了一下,举起来让大家看,说:“一人一张,很公平。” “不管了,有几张算几张,快点问。”下面有人等不及,站起来呼叫。 “按顺序来,不要坏了规矩。” 主持人说:“好,我尊重大家的意见。陈宏宇,请你站起来,正面回答。” 陈宏宇从座位上站起来。 有人说:“这样不行,我们要倒转去看,腰杆脖子都受不了,还是要请到前面来。” 主持人采纳了,呼叫陈宏宇上去,面对大家站立。 主持人问:“这纸条上面问你,你在下面搞了小动作没有?” 陈宏宇的脸有点红:“我没有。” 有人道:“你没有做小动作,那你脸红什么?” 他抹一把脸,好像这样可以抹去颜色。 一阵笑声。 主持人道:“请大家严肃点。” “条子上接着问,如果别人做了小动作,你怎么办?” 他这样回答:“别人做的?我不知道啊?” 有人道:“那你太老实了。” 陈宏宇脸上的红色没退,傻笑了一下。 主持人看着纸条念:“比如买烟买酒送人,动员到时候投他的票这样的小动作,你知道了,该怎么办?” 陈宏宇说:“那不可能,人心是不可以收买的。” 这话引起了一阵小声议论。 主持人提高音量道:“有没有提前给谁打过招呼?比如说公司领导。” 陈宏宇坚定地摇头。 “不能只是动作,要回答有,或者没有。” 陈宏宇稍作犹豫,看了一下会场,百十双的眼睛都盯住他。 “找人的事我没有,有人找我的事怎么说?” “不是你去找人,是人来找你?这样的事,有吗?” 他平静地说:“有。” 下面议论声大起来。 主持人请大家安静,追问:“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他往坐席上观看,没有见到老经理。 “让我来参加大会,讲什么都可以,不要涉及竞争的事,随便编一些无关的内容,敷衍性地说一句,让大家觉得我无聊,什么也不懂,就行了,就算完成使命。” “哇,咦,真的假的哟。” “这是谁呀?” 他摇头,老经理不在,就算在场,也不会出卖他。 议论声此起彼伏。 主持人敲打台面:“好了,是真是假,留着以后我们会调查。” 陈宏宇的问题问完了,轮到季得万。 也只是一张纸条。 主持人看了,眨巴一下眼睛,问:“季得万,请如实回答,今年三月,你在外面购买机电设备了吗?” 季得万摇头:“什么呀?我在采购部工作这么多年,采购过多少物资呀,机电设备?这是指的什么呀?” “汽车配件。” “汽车……?”季得万一下子蒙了。 这件事,只有他和中介,完全是在极度保密的情况进行的,怎么回事,风声从哪里走漏的? 他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有人大声道:“汽车配件?这不是控购物资吗?” “厉害呀,得万哥厉害呀,控购物资都搞得到!” “经过批准了吗?” “控购手续有没有?” “花了多少钱?” 季得万转头,看到了许多怀疑的眼神,他有点慌乱,为什么会这样。 有人问话:“得万哥,问题出来了,必须回答呀。” 有人大声喊:“财务上的人在吗,请帮他回答一下。” 财务部主任站了起来,大家的目光转向他。 主持人说:“主任请配合一下,回答这个提问,有没有支出这一笔钱?数额是多少?” 主任努力想着:“我记不住……等我去把账本抱来。” 财务部就在隔壁,两分钟时间,主任就来了,三月的进销存账都查看了,结果就是:没有购买汽车配件这一笔支出。 “哎,主任,属于控购物资,不好做账是不是?” 财务部主任摇着头说:“你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 “你不敢,人家季得万就敢。” 坐席上的人头摇晃着,大家议论纷纷。 主持人看着纸条念:“三月这一批汽车配件,总价值五十万人民币。” “我的妈,他哪来这么多钱?” “季得万,你胆子也太肥了。” “噢哟,事情搞大了。” 整个会场一下炸了锅。 第95章 什么叫管不着 主持人挥舞双手,大声呼喊:“请安静!请大家安静,我们继续。” 根本就压不住,声音还是不断。 “小万哥,一个人闷着发大财,不管我们大家?” “这么大一笔钱,我的天!得万哥,你从哪儿拿的呀。” “季得万,你打着公司的旗号,做自己发大财的事呀。” “是不是拆东墙补西墙?有空教我们一招?” 有人看出了问题:“季得万呀,你准备工作没做好,失算了呀。” 旁边的也跟着:“得万哥,你不是准备很充分吗?怎么没有防着有这一招?” “没办法,这门槛太高了,得万老弟你危险了。” 季得万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 他挺直了胸膛,声音嘶哑,但很有力度:“写这张条子的人别有用心。我要求查明是谁。” “有这个必要吗?” “看看规则是怎样说的?” “季得万说得有道理,真相不明,事情未了。” “找出写条子的人,要他当面来回答问题。” “好好,有大戏看了。” 哗然声,骂声,拍打身体各部位声音混杂响成一片。 场面有点难以收拾,主持人声音嘶哑了,喊不住。 总经理齐绍全来了。场面稍微稳定下来,但还是不断地有人窃窃私语。 齐绍全召集几个决策人聚了一下,主持人郑重宣布:“规则是经过全体职工反复讨论过的,不容任何改变,现在,会议按规则推进,提问这一环节结束,进行下一个程序,投票。” 由工作组专门人员发选票给大家,票面上工整印了两个人的名字。要求写得清楚,可以投给候选人,也可以另选他人;每张票只能投一人,多投或不投视为无效票;赞成画圈,不赞成打叉,弃权的什么也不写。 投票程序顺利进行,恢复了正常,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投票结束,工作组的人进行汇总。结果出来了,主持人当众宣布:获得赞成票过半的候选人是陈宏宇。 会议议程是经过工作组审查的,投票办法是全体与会人员举手通过的,选举结果具有权威性,谁也不敢推翻的,这样陈宏宇竞聘成功,成为众鑫公司金属建材分公司经理。 会场里除了少量几个人和陈宏宇自己,大多数人都鼓起掌来。许多人转脸朝向陈宏宇,赞赏地看着他。 主持人请他上台说几句感言。 他被几个人推了上去,站在那里像个红脸大关公,不知所措。 大家都热烈鼓掌,连声喊:“陈经理、陈经理、陈经理。” 季得万跳起来,掀翻座椅,冲过去把门拉开,用力过猛,门碰了墙壁反弹,撞他后背,得了一个踉跄,差点扑倒。 后面一阵笑声。 半小时后,胡彦丽给邢毅发传呼,接连三个惊叹号。 而此时,邢毅正与魏正海的大儿子魏俊龙商量,准备出城到乡下去写生。 魏俊龙暑假回来,听他爹介绍了邢叔叔也懂这方面的知识,交流几句后,找到了知音。 邢毅看着惊叹号,推算时间,大概是陈宏宇参加承包成功了。 魏俊龙先收拾做好准备,他给胡彦丽回电话。 胡彦丽声音清脆,边说边笑,描述了承包会上的精彩过程。 邢毅问:“你一直在现场?中途没有离开过?” 胡彦丽说:“我遥控指挥,之前在家里做过演练,所以我是导演,而你就是编剧。” “我编什么剧呀。” “你忘啦,你写的纸条,你提供的线索,一切都围绕你的脚本内容展开。” “你高抬我了,不就是几句话嘛,算啥子脚本哟。” “别谦虚了,那就是浓缩的剧本,简直可以说是精妙无比。一个回合,就把对手打下去了,你真神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你说,他搞汽车配件,跟搞整车性质同等,这个政策你也知道?你是从什么渠道上搞来的消息呀,难道那天你又做梦了,梦中发现的?是不是?咹咹?!” “这回不是梦,是现实,陈宏宇的短板被你补上了,长处得以发扬,都是你的功劳啊。” “这也少不了你的一半。陈宏宇现在完全佩服,真想马上和你见面,可是公司孙总经理却要他马上随他去省里谈一笔业务,要给他一份像样的见面礼。所以不去不行呀,他委托我先对你表示感谢。等他回来,再请你喝酒。” 邢毅说:“好啊,新官上任酒,一定要喝。” 胡彦丽轻声咳了一下:“不过有件事,要先和你说,你得有充分思想准备。” “什么事?” “还记得,那天在光明旅社,陈宏宇不是说了,水电厂的何厂长要他推荐人,还说推荐不出来,那就他自己去。现在这个问题来了,他承包了金属建材公司,当上经理了,何厂长这个任务就成问题了,你说怎样办?” 邢毅哼唧着:“这件事我可管不着啊。” 胡彦丽尖声道:“什么叫管不着?你要管,管到底。”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你叫我怎样管?” “陈宏宇说了,想来想去,你最合适,他就推荐你了。” “可不能开这个玩笑。” “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那天听你分析问题,讲得头头是道,我注意了,谈到水电厂情况的时候,你嘴角上带着笑意呢。” “你怎么看的呀,我说到金属建材公司的时候还大笑呢。胡彦丽,你告诉陈宏宇,这不可能。” “水电厂待遇好,还有电力基金,你不是对电力基金很感兴趣么?” “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那可怎么办?你让陈宏宇怎么去向何厂长交代?” “很好办,直接去给何厂长解释,不是陈宏宇他要毁约,是公司挽留不放人,大家投票的结果,他也没办法。” “大家投票也是在个人主动参与的基础上才会有的事,他因为主动参与了,就没脸去见何厂长。” “你代表他去,你能解释清楚。” “你倒是会说,随口就出了这样的主意,好啊,要这样的话,那我就非要你陪我一起去。” “可以呀,我倒想去水电厂参观考察一番呢。” “那你等着,我这就过来,我们马上就过去。” “哎哎,开玩笑的了,我有事,这就要出去了。” “你别耍赖,完全都是因为你,你不作分析,你不写纸条,你不出点子,我们根本就不会去参加。现在好了,你把我们推到悬崖边上,你就抛开我们不管不问了,你到底算不算男子汉,你到?还讲不讲信用?” “好啦好啦,胡彦丽,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这就要出门了,信用不信用的话先留着,等陈宏宇回来,一起见面再讨论。” 第96章 丛林紧急解救 魏俊龙选择的地方离县城十五公里,寒假来画过雪景,眼见山坡起伏绵延,树木灌丛形态各异,想着夏秋时节一定是别样风景。 到山下之后,果然大饱眼福,到处是五颜六色的植物,鸟鹊欢快地鸣叫。 魏俊龙四周观察好几遍,能进入画框的景物够多了,眼里闪放出满意兴奋的光芒,三脚架支好,调好颜料,即迅速进入状态。 邢毅伸手帮忙,找了一根树枝插在画板旁边,笔袋挂就挂树杈上,方便他使用。 魏俊龙不但要完成作业,而且还与同学约定,回去后要拿出二十幅素描作品进行交流。 他建议邢叔四周走走,按照自己的喜好,尽情欣赏自然美景,采摘香甜的野果,但不要走太远,以免呼唤时听不见。 魏俊龙作画速度相当快,邢毅走三十米,采摘了一株粉红色玉米穗形状的植物,拿回来给他观赏,一副创意十足的作品就出现在纸上:蓝天白云,一片树林,掩藏一半的草屋,草屋是想象出来的,半方半圆,一道柴扉半开,窜出来一条立耳长毛狗。 想象力是很丰富的,至于与生活实际符不符合,就不管了。 邢毅走近观看,并不吭声,魏俊龙还是感到有压力,停下笔,问:“是不是不好玩?” 邢毅道:“好玩,很好玩,我走那边去,你继续画。” 信步游动,不知不觉,爬上一个偏坡,看到了更大一片树林,感觉这边的景致更有特色。 回头却看不见魏俊龙,他选择登高一点,调整一下方位,这下互相可以看见了。 魏俊龙刚好抬头,也看见了他,朝他挥手喊话,声音听不清楚,应该是逆风所致,目测一下距离,不会超过三百米,如果没有风,应该听得见。 他转回身子,发觉那大片树林边上好像有点变化,树林边上渐次变矮向灌木丛过渡那一片,刚才看去的时候,基本上同为绿色,因为层次关系,存在浓淡的差别,并没有掺杂其他颜色,就转身寻看魏俊龙的短暂几分钟里,竟然出现了异样的变化,树丛中漂浮着一族蓝色,是深蓝色,那是一只大鸟吗? 一只蓝颜色的大鸟飘飞过来,没抓住树枝,落到树桠上,挂住啦?它从哪里飞来?那翅膀怎么会这样无力,撑也撑不开似的。 这只从来没见过的大鸟,不是被人抓获,一定出了什么意外。 再仔细看,仔细想想,感觉不对劲,应该不是什么大鸟,是一件衣服!对的,挂在树枝上的衣服,还在随树枝一起摆动呢。 这地方周围十多个山头,不见村落,除了他和魏俊龙,不见他人,谁会拿一件衣服挂在树上? 而且衣服在摇晃着,是向外发出信号吗? 有了这个意识之后,他快速下了刚才站立的山头,沿着山凹,朝那个方向快步走近,想要看个究竟。 可是走到矮处,却看不到那衣服了。 附近没有岩石可供站立,但有大树,他找到一棵丫杈较多的大树,爬上去,这下看清楚了,确实是一件蓝色衣服,一直在摇晃,隐隐约约听到喊声。 容不得多想,跳下树就朝那里奔跑。 距离只有五十米左右的时候,看见摇动树枝的人,见有人来了,停止了摇树,挥动双手,喊道:“快来快来,帮一下帮一下。” 走近了,邢毅看到了第二个人,半躺在树根上,身子蜷缩着,估计是受伤了。 邢毅忙问:“他怎么啦?” “他吃了野果,把肚子吃坏了。” 声音沙哑,显然呼喊的时间不短了。 介绍情况的人身形瘦小,四十多岁,而吃坏肚子的人二十多岁,身形硕大,邢毅去扶他,都有点吃力。 他肚子痛得厉害,根本就直不起身,只见额头上的汗珠成串滚下。 邢毅问:“那野果呢?” “都吃下去了,不知是在哪里采摘的,我都没看见。” 年轻人忍住剧痛,说:“就在那边,黄黄的,这么大。”比了个乒乓球的样子。 邢毅让他先别动,他钻进树林,很快采来一把草药,在石头上捶打,用唾沫掺和,唾沫不够,让中年人也一起吐,将草药捶成糊,捏成核桃大小,把他裤子解开,糊在肚脐眼上,压上两张桐子树叶,然后帮他拉上裤子,皮带系紧了,扶他坐起来,双手再压紧肚子。 邢毅告诉他:“这方法只是缓解疼痛,因为不知道你吃的是什么野果,还要去医院做检查,必要时可能要洗胃。” 大约十分钟,疼痛感松一点,但因为痛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人虽然能站起来,却走不了几步。 邢毅就砍树枝,用青藤绑扎,做了一副担架,把蓝色衣服取下,让中年人穿上了,两人一起将病人抬着,一直走到大路边。 在那里找人打听到乡镇卫生院相对近一点,就到附近村子找来拖拉机驾驶员,在车厢里垫上厚厚的稻草,三个人上去坐好,扶住病人,开着送去卫生院。 安排妥当,医生开始检查用药,邢毅才离开。 回到魏俊龙作画的地方,已是下午三点,魏俊龙刚好收拢画具。 魏俊龙说:“你走多远啦,我都喊不应。” 邢毅说:“绕了几个山头,发现那边风景更好。” 魏俊龙说:“那我们下周再来。” 吃过晚饭,魏俊龙把地图摆在台面上,标注白天的行踪。 邢毅在地图上找到那条大路,就在送病人到大路边,找人打听方向时,也问了那一带的地名,当地人称之为十八罗汉山。 知道地名,地图上就好找,找到之后,邢毅脑子里就有了印象,水电厂大坝筑成水库蓄水后,那一片地区因为靠近水库尾部,县里就有规划,要开发那里,搞成水库边一个旅游景点。 看完地图,梳洗完毕,进了寝室,脱衣上床,电话铃突然响了,一看是倪淑贞来的,赶紧穿上衣服,关好门,声音放轻。 “哎,淑贞呀,是我呢。” “你激动个啥,嗲兮兮的,好恶心。先听明白我是谁,再说话。” 是胡彦丽的声音。 “你?你怎么拿了倪淑贞电话?” “我是拿了她的电话,我要说她不在我身边,你信吗?” “你呀,你什么事做不出来呀。” “知道这一点,还算你明智,我就想试你一下,看你敏感不敏感。” “快把电话给淑贞她,我有话要说。” “着急啥?倪淑贞他出去了,电话就放在茶几上,我就抢先打给你了,我们两个先谈谈?” “胡彦丽,别开玩笑了,把电话给淑贞。” “喂哟,左一个淑贞右一个淑贞,为啥这样复杂,有本事再精简一点,直接叫贞。” “胡彦丽,小心我叫人收拾你。” “你叫人收拾我?不用叫人,你自己来,想怎么收拾都可以,我就喜欢乐意,来呀。” “哎,你这家伙……” 第97章 三个人动静大 电话里声音变成了倪淑贞的,邢毅心里明白,这家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搬救兵来了。 倪淑贞说:“出来一趟,我们在姚家拐拐的清雅茶室里。” “好,马上来。” 赶紧换了衣服,出门,在路口买了个果篮。 见了面,把果篮递给倪淑贞,说:“给,你喜欢的蜂窝苹果。” 倪淑贞的手还没触到果篮,被胡彦丽抢上一步,抓过去:“我看看还有什么品种?” 她动作猛了,邢毅下意识避让,苹果掉了一个。 倪淑贞赶忙弯腰去捡,邢毅也勾下身子去捡,两颗头“咚!”地相碰了。 这一下让胡彦丽兴奋不已,嚷嚷起来:“慌啥嘛,我都还在,你们就这样忍不住啦?好啦好啦,我出去,不妨碍你们啦。” 倪淑贞不顾脑袋痛,一把抓住她,拽回来。 她又叫起来:“你掐我干啥,难道我又错啦?” 倪淑贞说:“你就爱瞎叫唤,我掐你了吗?” 胡彦丽挣脱她,叫服务员拿来水果刀和盘子,呼喊邢毅:“劳动。” 邢毅削了一个苹果,先递给她,她才不客气,接过去就啃了两口,咀嚼着说:“邢毅,我说话算话,今天把你们两个拉到一起,正式见面了,我任务完成了。” 邢毅笑道:“怎么,是你安排的吗?这就算交差啦?” 看着邢毅手上那一个,把自己吃了部分的这个拿去相比:“呃!你不公平,咋给我这个要小这么多?” 邢毅说:“你把嘴里那一块吐出来合拢,复原了,看是不是一样大?” 她道:“我都吞下去了,怎么吐?” 倪淑贞指点她:“你呀,得寸进尺,人心不足。” “我不管,你再给我削一个。” 倪淑贞说:“这个也给你好了。” 她接过来:“这还差不多,我为你家两口子的事,可以说是全力以赴,殚精竭力。” 见倪淑贞扬手要打她,赶紧歪头避让,还嘻嘻笑。 邢毅另外削,故意挑选一个大的,一边说:“那我们是得要好好感谢你一下。” 她说:“我不用你怎么感谢,今天反正都在这儿了,倪淑贞,该你发言表态了。” 倪淑贞接过第三个苹果,往她跟前送:“再来一个,给。” 她推开:“三个够了,再吃,就要吐了,不要了,现在言归正传。” 倪淑贞轻轻咬了一小口。 胡彦丽道:“哎呀,害怕被邢毅看出你的真面目来?不要作秀了,快点吃,吃了快点说话。” 她着急的是推荐邢毅的事,打电话之前给倪淑贞交代好了,就让邢毅答应去水电厂,帮陈宏宇先过这一关,去了以后如觉得不好,再想办法调回来,她和陈宏宇一定会全力以赴。 倪淑贞没有马上就点头,迟疑和犹豫都是应该的。 胡彦丽也知道,要让倪淑贞出面做邢毅的工作,也绝非易事。 因此也就实打实,将陈宏宇开始对邢毅不了解,有点瞧不起,后来去见了面,邢毅的举止和谈吐让他看法有了改变,邢毅点出二轮承包的事和他准备调水电厂的事之后,陈宏宇都还心存最后一点将信将疑。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固执倔强,自我感觉良好,等到他按照我写的纸条去参加二轮承包大会,两个回合就打败对手,获得了成功,根本就想不到是怎么回事,等我告诉他纸条上写的内容,全部来自邢毅的指点策划,他就被震惊到了,彻底佩服,认为邢毅绝对是个人才,这才有将邢毅推荐给了水电厂何厂长这件事。 倪淑贞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在她第二次打电话过去之后,才说:“好,我们约他出来,当面说。” 倪淑贞就是这样,话语不多,在心里把事情想好了,付诸行动就是。 此刻胡彦丽按奈不住,抢先说了:“哎,邢毅,之前我说的话可以不算数,我在你心里是没有位置的,这我也承认,现在我把倪淑贞请来了,她来告诉你怎么办。” 说完转脸看倪淑贞,等她嚼碎并吞下最后一块苹果。 倪淑贞喝口水漱口,不紧不慢说:“等一下,胡彦丽,你把话说清楚点,我还感到有点模糊,这到底是你,还是陈宏宇的意思?” 胡彦丽看着倪淑贞:“倪淑贞,你是怎么啦?见到你家的人,你就神思恍惚啦?你问我这个,是我或者是陈宏宇,这有区别吗?啊咹?” 倪淑贞问:“好像这水电厂,不是你推荐的嘛。” “我都说了,是他,是他,他他他。” “那他说了去水电厂的好处,都是哪些呢?” 胡彦丽眼珠鼓起来:“怎么?倪淑贞,你这回是什么意思,我就看不懂你了,来这里之前你是怎么说的?” 倪淑贞笑了笑:“我这不是希望你多说两句内心话嘛,这也困难?” 胡彦丽拿了一个苹果玩味着:“环境好,工作好,待遇好。” 倪淑贞说:“还有呢?” 胡彦丽有点气粗了:“是的,我还要强调一点,在那里可以学到真技术。” “现在如果还有想法,可不可以允许问一下?” “怎么不可以?可以得很。” “如果认为路太远,不能每天都回来,怎么办?” “哪有天天见面的,一个星期见一次,感情那才浓烈呢。” “感觉水电厂在山沟里,一点都不热闹。” “冷清好啊,最能锻炼一个人的意志和体魄。” 倪淑贞张口还要问。 胡彦丽忙着道:“哎哎,倪淑贞,你不要再问了,人家邢毅一句话不说,就是你一个人呱啦呱啦,什么都叫你说了,你还有完没完?” 邢毅在旁边嘿嘿来了两下,他就像在看戏,到了精彩片段,忍不住就这样发声。 倪淑贞似乎还要继续:“你说有三好,我却认为有三不好。” 胡彦丽已经受不了了,忽地站起来,把手上的苹果往地上一砸,果子顿时稀碎,她怒吼道:“倪淑贞,你重色轻友。你忘记你说的话啦?为了友谊,为了帮助陈宏宇圆事业梦,我们就是作些牺牲也无所谓,你还说,去水电厂也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不能天天在城里,但在群山环抱之中,可以看到新世界,也能够找到人生新坐标。我真后悔,为什么不带个录音机,把你的原话给录下来。” 她的声音很大,惊动了隔壁的客人呢,就轻轻敲击板壁。 倪淑贞看着她,使劲眨眼,是在暗示她不要急,可是她要不急,她就不是胡彦丽了,她甚至站起身,身子某个部位把果篮碰开,做出要走的样子。 第98章 河沟来了波浪 邢毅与胡彦丽同步站起来,伸开臂膀,挡住了她的去路,满面笑容:“哎哟,小胡啊,别这样呀,坐下坐下,我来告诉你,你放心告诉陈宏宇,我答应了。” 听到这话,胡彦丽缓缓扭过脸来,盯住邢毅看,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伸出手,指尖对着他的鼻子,然后又右转九十度,指向倪淑贞:“你两个唱双簧,搞恶作剧,欺负人,哼哼,你们记好了,我发誓要报仇。” 说完坐回来,抓了一个果子就啃。 邢毅赶紧去抢:“我给你削皮,这样不卫生。” 已经咬下一大口,嘁嘁嚓嚓咀嚼起来,一边说道:“今天还不算,哪天你两个再惹我试试。” 邢毅忍住笑:“不惹了,不惹了,快找纸笔来,我这就把我的基本情况写给你。” 服务员送来纸笔。邢毅写好了,胡彦丽拿过去,看也不看,折好揣进衣袋。 回头见倪淑贞还板着脸,“嘿!”叫一声,随即把手就伸向她腰间。 倪淑贞早有防备,腰肢一扭,纵步跳开,躲到邢毅侧后。 胡彦丽推了邢毅一下,没推动,就高举双手,在空中抓挠着,喊道:“有本事就别躲,我今天不挠死你,我不姓胡。” 邢毅继续阻拦说:“好了好了,我来代替,你挠我。” 她指着后面的倪淑贞:“你听见没有?你再躲,我就挠他,是他自愿的。” 张牙舞爪朝邢毅胸口就按,倪淑贞赶紧窜出来,挡在邢毅面前。 胡彦丽收住了手,哼哼道:“我就说嘛,你不护紧点,小心我把他弄走,让你后悔莫及。” …… 隔一天,倪淑贞来电话告诉邢毅,水电厂那边回话了,同意接收,何厂长在省里学习,三天后才回来,让你先休息两天,到时候他们派车来接。 是胡彦丽转来的通知。 闺蜜还是闺蜜,性情互相都有了解,生气发火动怒也就那一瞬间,过后什么事都没有。 两天时间的安排干点什么,首先想到的是那孩子,这事一直放不下,不行,还得最紧点,就给康恩培打电话。 接通电话之后,他问了办案进度。 康恩培说:“我和鄢所长达成共识了,每隔一周,互相就联系一次,通报进展情况。过去的一周,鄢所长他们已经与家属联系上了,答应到所里面作笔录,同时鄢所长也安排了专人,进村入户进行走访,现在应该正在进行中。” 邢毅道:“我当时提出来,这个案子你要直接参与,我还问你与局里面领导的关系如何,有可能的话,申请调去那边,直接办理这个案子。” “你应该相信鄢所长他们,一定会尽力办理这个案件的,也是他们理所应当分内的事。至于申请调动的事,我也给你解释过了,不知你是不是没听明白。” “我知道人事问题上,个人是不能提要求的。我迫切要求你参与这个案件,是有原因的,可以说与你有很大的关联,请你原谅现在我还不能说,除非你按照我说的,主动与局领导申请,调到那边去,亲自办理这个案子,把孩子找回来,那时候我就会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如果我再要求你,给领导提出申请的时候,表明一个态度,就是你到那边去,可以不当副所长,就当普通民警,这样就不会被认为你在提非分要求,这种自愿到边远艰苦的地方去工作,为那里的老百姓办实事的行为,是不是理当得到表彰,鼓励和支持呢?” 话筒里传来轻微的喘息声。 邢毅不再多说,要康恩培这时表态答应,似乎有点强人所难。他不吭声,说明已经听进去了,留点时间想一想。 约莫两分钟的沉默之后,康恩培突然说了那个姓洪的人的事。 “他现在又转到沙溪乡和水塘乡交界处的猴子箐,在那里雇了十多个人在河沟里挖掘石头,那些人里面有我们的卧底,刚刚传回来的消息,他就是找石头,除此之外,还没有其它的发现。” 说完这个事,就说还要下村了解案情,改日再联系。挂了电话。 邢毅想,刚才一番话似乎起作用了,康副所长一定要细细体会的。而我这边也要有所准备,以防他在下决心之前,来追问所说的那个很大的关联是什么,那时候得有贴切的说辞,就算是编一个故事,也要让他觉得合情合理,为了办这个案件,放弃这边的副所长职务,自愿到那边当一个普通民警,所作所为是值得的,因此心甘情愿。 想了一阵没有眉目,那就先做点别的事,让脑子适当休息,或者等到晚上睡着了,说不定智慧的火花会在梦境里绽放。 一夜却没做梦,睡得香甜,清晨起来,天气晴朗,突然心血来潮,特别想去那个什么猴子箐地方,这回去了,碰上姓洪的希望极大。 乘农公车到水塘乡,在乡场上加油吃饭,吃完饭再上车往前开,下午一点半到了猴子箐。 一条狭窄的河流,两岸全是悬崖,悬崖上挂着藤蔓,崖缝中长出茅草,那些藤蔓互相环绕好似蟒蛇交尾。 因为山势险峻,乔灌藤草茂密,人烟稀少,倒是适合猴子这一类动物生存。 不过却没有看见猴子,只有小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偶尔几声鸟叫。 邢毅下到河沟里,朝两头张望,姓洪的带领十多个人,会在哪一段呢? 河岸上有人路过,身穿着工作服,扛着鱼竿。 他问邢毅在干什么? 邢毅回答:“在找人,请问你有没有看见十多个人,在附近河沟里挖石头?” 那人摇头:“没看见。” 他不在河沟里钓,一直往上游走,邢毅就问:“这河沟里没有鱼吗?” 他说:“河沟里的鱼太小,没意思,要钓大鱼,就去水库。” “这附近有水库?” “有个窄口水库,不远,十分钟就到。” 往上走是水库,那就只能掉头往下走。 一边走一边想,遇到姓洪的,就告诉他,我来这边搞谁知观调查,刚好听说有人在挖河滩,就过来看热闹。我觉得你这样毫无目的地到处寻找,效果不会很好,你得要研究地质条件,地型地貌,石头生成的历史演化,猴子箐这样的地质条件,不可能会生成所谓的奇石,你还得到别的地方去。 来到一段峡谷地带,距离不长,也就百多米,仰头看,天空只剩了一条缝,两边的山崖就像马上要碰撞了似的,十分吓人。他想赶紧走出去,走到开阔一点的地带。 他听到一阵呼呼声响,好像是刮风,但一看山崖上的藤蔓,静静地悬垂着,没有被吹动,有几只鸟快速从头上飞过,紧张第搧动翅膀,呼呼声越来越大,他感觉不太妙,回头看,河沟上游突然来了大水,下意识感觉到,这不是山洪爆发,就是水库开闸。 水库开闸放水,为什么不预先通知一下呢? 才想到这个问题,那两尺多高的水头就来到跟前,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河沟边,刚刚伸手抓住一根藤蔓,波浪就打到背上了。 第99章 绝境来了救援 水流来势凶猛,冲击的力量很大,邢毅双手抓紧了藤蔓,借助水流,把他送到岸边,就可以爬上河沟。 计划是对的,但藤蔓嵌入了一道石缝,卡住了,他被滞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面,半截身子在水里,要想爬上去比登天还难,而低矮可以爬上去的河岸,离他还有十多公尺,想要靠过去,势必要放弃藤蔓,因为手里攥着的藤蔓头只剩不到一尺了。他知道现在松手意味着什么,没有藤蔓的牵引,他恐怕早被激流冲走了。 继续停留在这里,等待水势减弱,水流平缓一点,再奋力游过去,理论上是可行的,但需要时间检验,谁知道这水库开闸时间有多久呢,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可以坚持,但如果是一整天二十四小时呢? 再不敢往下想,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昂起脑袋,伸长脖子:“救命!救命!”大声呼叫了两次。 尽管他使出最大的劲,但声音还是被河水的哗哗声盖住,听起来就像蚊子在耳朵边飞过一样,所以虽然第三次张了嘴,但没有发出声音来。 真的是陷入绝境了吗? 他开始胡思乱想了,此生才开始,所有的梦想所有的计划安排都还没有施展,难道这就算完啦? 一个浪头忽然扑面而来,裹挟的泥沙冲到他脖子上,脸上,他腾出一只手,要把脸上的泥沙抹去,为防止泥沙入眼,就闭住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眨动眼皮,朝远处看的时候,由不得浑身一震,努力使自己跃出水面,才跃了一尺,脑袋就碰到了岩石上,幸好岩石是光滑的,没有多大的伤害,不过就算冒血了,也值。 原来是他看到离他相距三十公尺远的河沟对岸,有两个人正朝着他挥舞双臂,又喊又叫呢。 他太兴奋了,可以动的一只手尽可能伸长,五个手指举在空中使劲张开,捏紧,又张开。 声音还是听不清楚,不过他们的一系列动作,邢毅看得比较清楚。 他们找了两根树木,用藤蔓绑扎了,跑到下游河口小一点的地方,把树木伸到河水里,抓住树木一头,把另一头伸出去,搭在河沟中的岩石上,形成一道栏杆。 他们近乎于趴在岸边,双手稳稳地把住树木,发出信号,邢毅放手,顺水漂流过去,趁势抓住树木,得以获救。 上岸后邢毅连声感谢。两人说这没什么,见人有难不可袖手旁观。 两人找来干木材,架起篝火,让他烘烤湿衣服,他们随身还带了烧酒,玉米饼。 喝下了两口酒,吃掉半块玉米饼,体能恢复了许多。 这两人都带着镐头,绳索,麻袋,麻袋里鼓鼓囊囊,邢毅一看就知道是石头,心里一动,主动问话:“你们是住这附近吗?” 他们回答:“不是,我们住处离这边有三十多公里呢。” “那你们来走亲戚?” “也不是,我们是来这边找石头。” “石头哪里都有,为什么要到这边来找,是什么石头呀。” “带颜色的石头。” “带颜色的石头,拿去干啥?” “也不知道,有人要,出了钱,我们就出来找。” “有人出钱请你们找石头?真奇怪,是什么样的人呀?” “也不知道,我们是将石头送去乡场上的饭店,饭店老板收下石头,再等那个人来看了,确定是他需要的,才会给我们钱。” “有意思,那你们找到多少石头送去啦?” “找了不少,都送去饭店了。” “你们送石头给老板,老板当下就给你们钱吗?还是要等那个人来看了才给?” “石头送去,不会马上就拿到钱的,估计是要等两三天的。” “你们有没有感觉,会不会到时候赖账?” “到时候看,饭店老板倒是做了担保,如果是那个人真喜欢的石头,一定会给大价钱。” “哦哦,是这样的呀,那么这个需要石头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不知道,从没见过。” 衣服烤干,时间也差不多了。 邢毅道:“真对不起,你们因为救我,把找石头的时间都耽搁了。告诉我你们的姓名住址,找个时间我好登门拜谢。” 两人通报了姓名,一个叫罗焕,一个叫彭应能,都是沙溪乡杨柳村的。 邢毅也通报了自己的名字,住址和工作单位。 很晚了才回到县城。 第二天中午呼叫了杨林翔,见面后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得了一种怪病,找到老中医了,开了一个药方,十七八味药材,最不好找的,是要一种具有鸡血红颜色的石头作药引子。 那老中医交待,这种石头十分稀少,可以说比较难寻,只有河沟沙滩地方才会有。 有一个又快又好的办法,就是发广告,扩大知晓面,这样就有可能尽快找到石头,让父亲的病就能早日得到有效医治。 “我因为马上要去水电厂上班,不方便。所以这件事情就委托你了,石头送来就交给你,你先看一下,觉得是真的,就通知我来付钱。” 杨林翔当即表示:“是叔叔的事,当得就是我父亲的事,我一定要办好。” 两人一起来到综合商店门口,找到了喜欢开摩托车,经常在这里露脸的齐老五,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把缘由先给齐老五说了:家人急需干净无污染的鸡血红石头做药引子,也不知道哪里有,现在就想面向全县乡村发广告,如有发现发掘者,将石头送到城关镇文明路xxx号xxx处,定有高额回报。 “答应去办,先拿三百块,打印一千张,半个月时间,张贴到村寨人群集中的地方,办完后再给七百块。” 齐老五满口答应,一起玩的伙伴有十来个,一人领一百张,一个星期保证完成。 把这事安排完毕,杨林祥提出开车送他去水电厂报到。 他说:“不用,你去干你的事,我坐农公车去就行。” 水电厂行政办工作员文启义,细高个,皮肤黝黑,眼目虽细小却很敏锐,他因为忙着进城去与干亲家会面,与邢毅简单说了几句,就开了个票,让他先去招待室住下,至于具体分配到什么工作岗位,要他等一两天。 邢毅说没问题,拿着住宿票下楼去了。 第100章 饭桌上好谈事 文启义进城要见的是锦喜煤矿老板刘义寿和银行信贷部主任孟锦云。 锦喜煤矿运煤车来水电厂,驾驶员与门卫发生纠纷,双方动起手来,最后煤老板刘义寿闻信赶来。 文启义代表厂里出面协调,因此认识,来往几次之后,刘义寿试探着问他,与银行里面有关系的话,帮忙出一下面,贷些款以便扩大再生产。 文启义就上了心。 孟锦云住处不远,经常可以遇到,只是打打招呼,没机会进一步发展,搞人事行政工作也不需要用钱,所以没怎么往那方面去想。 有天到小卖部给儿子买奶粉,碰上孟锦云来买烟。他所要的那种烟卖完了,三天之后才进来,孟锦云直摇头,他非那种烟不抽,说早知道,就先买十条八条搁着。 文启义家里刚好还有几包,就说不嫌少的话就先拿去抽着。孟锦云跟他进门,拿了三包烟,说我给钱。 他哪里肯收,他爱人抱了孩子过来,那孩子一直哭,文启义也不好受,两人只好出来。 孟锦云说:“你找个人,写张纸,上面就写,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仁人君子来念过,一夜睡到大天光,贴在街口。” 他说:“做过了,照哭不误,不管用。” 过了一天,文启义与孟锦云又遇上了,他主动搭话:“三包烟抽完啦?” 孟锦云说:“不敢多抽,省着的,还有一包半。” 他说:“今早我舅子送来两条,给你一条好了。” 孟锦云说:“谢谢你了,我得先给你钱。” 他说:“你这样做,就显得我太小气了,你说一条烟,多大点事呀。” 孟锦云说:“你这么大气,真让我自愧不如,不是因为这烟,我还没有机会认识你呢。” 他说:“来,我拿给你就是,其他什么也不要说了。” 孟锦云跟着他进家拿了烟,又客套了一回,高高兴兴转身就走。 他在后面喊道:“孟主任,等等。” “啊!”孟锦云赶紧停住,转过身来。 “你看,有个事,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 “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孟锦云举了举香烟。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你我这样的身份,还真不好说。” 孟锦云当下就笑道:“有啥不好说的?说就是,不怕。” “也不知道你肯不肯,这小儿一直哭,我老婆找人问过,说了,今天第一个到你家里来的,不管是谁,不要问身份,年龄,是女的,就拜祭为干妈,是男的,就拜祭为干爹。认定了,就不会哭了。你说这种说法,本身就可笑……” “我就是这第一个?” “哎,真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问题,我答应就是了。” 第二天就买了镀金碗筷,玻璃奶瓶,两罐奶粉,两套衣服一并送来了。 干亲家关系建立,来往就多,有些事就不必避讳了,该说就说。 文启义就给孟锦云灌输了刘义寿的意思,要他帮忙贷点款,扩大煤矿生产。 孟锦云问:“有没有说要贷多少呢?” “先来个五十万。” 孟锦云说:“数目不小,风险很大,不过,你我不是外人,得把话先说明了,办这样的事,风险大家都来担点,不能稀里糊涂,他赚大钱,我们白费力气,那是不行的。” 文启义说:“这方面该怎么做,我不太明白,反正手板手心都是肉,你是行家,你懂的,我们两个配合好,主意你拿,出面的事算我的。” 孟锦云说:“煤矿上要给我们干股,不能少于贷款总额十分之一的份额,同时每年给我们每家送一车煤炭,问他干不干。” 文启义问过,刘义寿思考了半个月,答应了。 文启义就与他约好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下午四点,锦绣餐厅666包房见面,届时把相关手续带来,举杯搞个小仪式之后,现场敲定。 进了包房,看到还有一个人,刘义寿介绍:这是我来这边最早认识的,最好的朋友,宏达公司谭志达经理。 文启义知道宏达公司两个经理,经理孙国玺,副经理谭永利,这第三位,还没听说过。 刘义寿说:“我当初来到这里,两眼不认人,就是他给我指的路。” 刘义寿在县城租房,与小秘住一起,小秘洁癖,随车带了洗衣机,路途上抖坏了零件,开不动了,小秘就催他,出去找个人来修理。 他站在街头,东张西望,他看见一个人走近,感觉是个能办事的人,盯住看了一下。 这人是谭志达,吃完饭出来遛弯,见陌生人盯住他看,问:“我认识你吗?” 刘义寿摇头。 “那你朝我看啥,我头上长出角来啦?” “啊!”刘义寿突然叫了一声,“听你这么一说话,我想起来了。” “我们原来是在那锦阳大饭店,那八角楼里。” 凭他怎么说,谭志达就是想不起来。 但还是有礼节地问了一声:“哦哦,那你在这里东看西看,是等人呀,还是有什么事?” 刘义寿当下就说:“我这不是来办矿吗?刚把家属搬来,衣服脏了要洗,没想到洗衣机却转不起来,只会嗡嗡叫,轮子一动不动。这不,出来找个人去修理一下,这不,转了一圈,没找着修理店呢。” 谭志达也转头四处看了看,记起来应该是那边转角处有。 就这样就有了来往。 刘义寿有个绰号,就是他名字谐音,留一手,说明办事精明,滴水不漏。 他深知干煤炭开采这一行,投资大回报率很高,但风险同样大,得在本地发展几个人,一旦有什么事,好有人出面。 刘义寿说:“是真的好朋友,我来锦绣能够认识他,是一大幸运。” 文启义说:“其实我们很熟,只不过没有正式打过招呼而已。” 他们过去同在一个中学初中部读书,一个比一个高一级,学校后面有片小树林,两人都喜欢去那里,持弹弓弹射小石子打麻雀。 “是呀,那今天就算正式打招呼了。” 谈到共同的爱好,谭志达说:“现在不打麻雀了,打斑鸠,鸽子。” 文启义点头:“是呀,麻雀太小了,不过瘾。” “要玩就是小口径步枪,”谭志达比划着,举枪瞄准,“砰!一声响,斑鸠应声落下,好刺激哟!” “是刺激,但小口径步枪,管得紧,不好买。” “我有朋友能够办到。” “那你想办法联系一下?” “不过……” “不用担心钱的事……” “那好,回头联系上了我通知你。” 说话的时候文启义的干亲家孟锦云进来,与谭志达也好像在不同的场合有见过,这里就无需客套,随便围了桌子坐下。。 第101章 新环境新感受 酒菜上来了,刘义寿给他们倒上酒,举起杯子,说:“几位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来锦绣县发展就全靠你们的鼎力支持,来,我先敬你们,干。” 喝下,倒第二杯,接着说:“本来早就应该安排,过了这么几天,会不会以为我在放你们的鸽子。” 文启义舔舔嘴皮,笑了笑:“没啥,就算我不信你,却要信我干亲家呀。” 孟锦云问:“刘老板把手续都带来了吗?” “当然带来了。” 打开提包,把干股认证表拿了出来,分发给两位。 “都仔细查看一下相关内容,没啥问题的话,我们马上就签字。” 文启义看了问:“没有填数额?” 刘义寿说:“你们自己填写,感觉舒服呀。” 孟锦云道:“你不怕我们填多了?” 刘义寿说:“填多填少,都是你们说了算,只要我企业不垮台,发展了,有钱,还担心你们多拿了不是?” 文启义说:“讲了多少就是多少,都是汉子人,说话算数。” 只有一支笔,文启义拿了过去,准备要写,被孟锦云拦住了。 “还是刘老板亲自填,那样才合规。” “主任真不愧是行家,办事情滴水不漏。”刘义寿接过笔,低头填写。 签字的证明书收好了,又干了一杯。 吃喝的时候,文启义提到了水电厂新进的人。 “来了一个叫邢毅的,比我要高一点,长相很不错,相貌堂堂。” 谭志达笑起来:“怎么?这个人被你们水电厂接收啦?” 文启义说:“我们水电厂是新单位,进个把人比较正常。” “嘿嘿,你们水电厂在收破烂呢。” “怎么这样说?” “这个人呀,我不说你当然不知道,他之前是准备去我们公司的。为了确保质量,我亲自去了人事劳动局,把他的情况都给摸了个透。” “那你摸到了什么情况呢?” 谭志达淡淡一笑:“可以说什么也没摸到,一片白纸。” 他是在孙国玺的催促下,才去人事劳动局的。 见了余泽波,就问有没有叫邢毅的。 余泽波回答说:“有,你们是不是想要他?” 当时回答说:“不时我们想要,是他想进,但我们有规定,要先看看相关材料,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说。” 余泽波说:“这事有困难,文字材料提供不了。” “怎么讲?” “这个人回来的当天,去乡下看父母,在半路上遭遇了洪水,在小河湾村参与救援一户人家,随身带的档案材料就被水浸坏,成了一团纸粑粑。” 余泽波还指给他看玻璃板下面的两张纸,是当时抢救下来的。 什么都没有了解到,也值不得给孙国玺报告,宏达公司进人的原则,以及配套的招聘简章已经制定出来,马上就要公布实施,他这种情况,还有可能参加么? 真不知他还是采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混到水电厂来了。 谭志达这样告诉文启义:“为什么说是一张白纸?是这样的,按规定程序,应该是档案材料先到,让准备接收的单位审查达到要求条件后,发出正式商调函,那边才能办手续,人最后才过来。可是这位先生倒好,档案没有到,人先来了。没有办法,我们采取了主动,联系了那边,人家咋说?对不起,现在人找不着了,想要调看他档案?慢慢等着。我们说他人已经过来了。对方说,那好啊,你们就听他怎样说,就怎样办。与我们这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所以,你们宏达公司就没有接收他?” “断然拒绝。”谭志达嘿嘿一笑,“没想到他转个身,就跑到你们这边来了,是不是给你好处啦?” 文启义赶忙摇头。 “那是给谁好处啦?是不是厂长?” 文启义不好说是何厂长,平心而论,那个人不会干这种事的,副厂长童景江会不会干,不好说。 但不管怎样,这个情况算是已经掌握了。 第二天上早班,文启义就去见了童景江:“你说的那个人他来报到了,要怎么安排?” 童景江游览着报纸说:“随便你呀。” 文启义说:“你不明示,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呀。” 童景江说:“人也不是我要调来的,是何睿调来的,你等他回来问他好了。” 童景江说话的口气就说明他没有得到好处。 这一下,何睿在文启义心目中的形象就苍白起来了。 文启义有了一个主意,就先安排你去守水塔,何睿回来态度不好,要求给他调整岗位,那就不用分析,事实证明一切。 中午,文启义起草安排通知,交给邢毅。 通知上写的工作岗位是水塔看护。 水电厂现在是建设初期,大坝虽然起来了,但发电机组也还没有进厂安装,新到的人,干一些辅助性的工作,这没什么不正常。 不过要他去看水塔,这还是有点意外。 也许辅助性的岗位不多,这也算是一个,不过也没啥要紧,迟早是要走近那发电机组的,也没多想,问清了方向,就过去了。 一高一矮两个山头,水塔就在矮山头上,两根水管并行约百米,穿提灌站而过,进水管伸到河里去,水从河里抽上来,灌入水塔里,经过沉淀,杀毒,净化了,进入出水管,送到厂区去,是为生产生活用水。 他朝远处看,那是上堰村的大致方向,因为作出了到水电厂的决定,就不能参与提灌站建设了,好在有苏主任,完全可以做到无缝衔接,没必要担心。 现在材料大概已经进场了。 邢毅轻轻舒出一口气,视线回转。 水塔旁边一座小木房,里面安放一张床,一张桌子。输水阀门就在木房里面,大管子上接一个小龙头,拧开就出水,用水不愁,却没电。 水塔斜对面百米远,是一座被茂密树林覆盖的小山头,朝阳的那一面,有几间房屋,被树木掩映着,炊烟在林稍上空缭绕,前面一片高榜田,高高低低,庄稼长得正茂盛。 邢毅沿着逼仄的山路,走去小村。 小村有狗,一只轻轻叫了一声,引来另外两只,昂着脑袋使劲叫,叫声提醒村民,很快就有人出来。 邢毅见有人出现,就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水电厂看水塔的人。” “进来家坐会儿。”那人朝狗扬一下手,三只狗轻摇尾巴散开了。 第102章 管好自己的事 房屋一半盖瓦,一半盖草,盖草的一半的是卧室,盖瓦这一半是厨房客房混杂。屋里面家具简单,两条长凳,一个方桌,门边折角里面,有镰刀锄头等农具。 抢眼的是紧靠卧室这边的墙上,挂着一个木头雕刻的面具,刷过桐油漆,散发细微的气味,还有一个楠竹根雕刻的狮子头,狮子头因为毛刺多,不好刷漆,就保持原样。 一个普通农户家,有这样的艺术品,令人感到惊讶。 邢毅问房主:“你会做木工活?” 房主说:“我别的不会,就会做这个。” 邢毅指了桌凳问:“都是你做的?” “嗯,做得不好。” “真不错,全榫头卯固,没有钉子,老传统,不好做呢,你做这一行,时间长了。” “快三十年了。” “墙上那张木雕面具和竹根刻的狮子头,也是你做的?” “是呀。” “这就更厉害了。” 邢毅记得,大约十几年以后,新世纪初,文化馆的杜江山就在县城主办了一次面具展览,杜江山特意布置了一间房子,面具一一挂在墙上,供人观赏,有人喜欢的话,现场进行交易。他就曾经进去过,准备给三岁的儿子远驰也买一件,不过感觉有点贵,没有买成。 邢毅问:“雕刻这样一个面具,要多少时间?” “十多天。” 取下面具递给他看,邢毅只想着一句话:高手在民间。 面具后面的空洞里有张纸,打开看是十几幅面具草图。 这更让邢毅心动,五官各部位线条的勾勒,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工笔画样板,手指头忍不住就在自己身上描绘起来。 交谈几句,邢毅就猜到他不是本地人。 “你年轻时候,是在外地。” “我搬到这边来了十二年了。” “之前在哪里?” “在四川那边。” “怎么过来啦?” “我是上门来的。” 除了这家人,这小村还有九户人家,有四户都是外来的。 那面具不光雕刻艺术好看,材质也非同一般,一定要不易开裂变形的桦槁或者梧桐老树。 再过几年,到本世纪末,旅游事业开始发达,外地来客增多,喜欢收藏面具的客人不少,价格不低,而且长时间高位运行,不少人参与这个行业,从中获取了巨大的财富。 “看样子,你超过四十了。” “快五十了。” “那,你是长辈呢。我得称呼你叔呢。” “你就跟他们一样,叫我老木匠就是了。” 邢毅在心里念叨一下,觉得叫老木匠是有一股亲切味。 一股烤苞谷的香味传来,老木匠的爱人随后端了一个簸簸从后面出来。 邢毅注意到老木匠的爱人身体有问题,右边下颌长了个肉瘤,就像个成熟的石榴,这是大脖子病,造成她脖子扭动很困难,因为这个原因,她把簸箕放下就急转身回厨房去了。 老木匠拿了烤好的嫩苞谷递给邢毅,邢毅一边吃,一边想起在上堰,蒲明发爱人端出来的烤洋芋,烤洋芋和烤苞谷的味道各不相同,但都特别香,居住在城里的人很难吃到。 让他心情激动的,两家人用来烤苞谷和烤洋芋的,都是竹篾条编织的簸簸,形状大小完全一致,简直就像出自一个人的手。 老木匠把簸箕送去厨房,回来很小声告诉邢毅:“你看见了,她因为这个病,不好意思见人。” 邢毅说:“这病应该很好治的。” 老木匠道:“去县医院看过了,要开刀动手术。” 邢毅说:“那也不用害怕,医生会先打麻药,然后把那一部分去掉,伤口缝合好,整个过程都不这么痛,一两个月就恢复了。” 老木匠:“嗯,”了一声,就不再说了。 家里的境况这样差,邢毅自然看的清楚,手术费问题不好解决。 邢毅还注意到,小村没有电,自来水也没有。 老木匠告诉他,后山岩缝里流出一股水,十户人家二十七口人,百十只鸡,十来头猪牛,怎样都用不完。 看老木匠的牙齿,就知道,这水质很好。 水塔边风光旖旎,小小村掩映在树林里,中午炊烟袅袅,邢毅心里痒痒,请老木匠帮忙制作了画夹,抽空进城购置纸笔,颜料,起大早就在外面作画。 他发觉自己手法一点也不生疏,且满脑子都是画面,他随心所欲,勾勒几下,轮廓就出现了,再细描几笔,一幅画就出来了。 退后几步看,再凑近半尺,怎么瞅都觉得应该很好,拿到县里去参展,应该一点阻力也不会有。 他什么时候学,在什么地方学,跟随学,从而成就这么多技艺,无论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样的片段性失忆,大概是被水冲进山洞时,脑袋上哪个部位被撞坏而造成的。 没有破坏的部位,反而超常发挥,这应该是另一种说法,是什么呢? 不管了,既然会这个,也喜欢,那就发挥好了,他在画作前摇头晃脑,似乎有些失控。 当然,也有感觉某个部位不顺畅的时候,就搁下笔,就去老木匠家,在那面具和狮子头跟前逗留一阵,定会有所收获。 星期一,文启义过来检查工作,看见了画,十分震惊,画面有远有近,有高有低,远处是电站大坝的泄洪闸门,上半部是瓦蓝的天空,一只苍鹰立在电站大坝泄洪闸门顶上,朝着天空展翅就要腾飞。 文启义问:“知道这属于哪一种类型吗?” 邢毅回答:“好像,应该是属于国画大类,怎么?文主任也喜欢?” “我再问你,各式各样的画,你知道一共有多少类吗?” “我不知道,应该很多很多。” “油画,你懂吗?” “不懂。” 文启义冷笑:“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怎么想?” 邢毅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文启义指了水电站的画面:“不是你画的,是你从外面带来放这里摆设的,我说我的心里这样想,你信吗?” 说着凑近画夹闻闻,这是新鲜杉木的气味。 邢毅皱眉,眨眼,没话可说。 文启义看着远处:“你到小小村去啦?” 邢毅回答:“去啦,请老木匠作了这个画架。” “那,你给人家多少钱?” “他不要。” “材料费也没给?” “他说就是自家后园里长的树。” “你瞧瞧,这就是朴实农民的性格。” 文启义的话牵动了邢毅的心思,想到了小小村急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他们小小村十户人家,紧挨着水电厂,却没有电,要是从厂子里拉一根电线过来,就好了。” 文启义说:“你以为就你想得周到?我们早就考虑过了。” “考虑过了,那怎么还不给他们拉?” “你以为拉电容易吗?电杆磁珠线子加上人工费,好几万呢。还有,以后管理呢?谁去找他们收费?不给怎么办?还有啊,他们对电的知识一点不知,用出问题来怎么办?触电伤人了,谁负责?” 邢毅说:“多指点他们几下,就都会了,富兰克林发明电之前,也没想那么多。” 文启义说:“富兰克林?你为啥不说爱因斯坦?管好你自己,别人的事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邢毅说:“你说得对,现在我就管自己的事,好啊,水塔也没有拉电呢,是不是解决一下呢?” 文启义说:“一般看守的人都不在这里住,吃在食堂,所以也就没有考虑拉线。” “那冬天怎么办?” “冬天就不用天天过来,反正那阀门都在小屋子里,也冻不坏。委托小小村的人代看着,没啥事的。” “委托人来看,开钱不?” “不开,他们就是出入的时候,带个眼睛看一眼。” “看来,看水塔这个岗位,是可设可不设的啰。” “你来了不就可以设了嘛。” 第103章 感觉不太合适 水塔边小屋的门窗也修好了,不用问,文启义就知道又是老木匠的杰作。 这才来几天呀,就让人来给他做事了,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文启义很严肃地告诉邢毅,不能随便与小小村的人来往,水电厂属于高技术单位,厂子里物资设备有很多都还堆放在露天坝里,附近的村民就想找机会认识厂里的人,以后他们进出就方便,物资设备就存在丢失的风险。 “我这样说是比较客气,你要是遇到厂长副厂长,知道你和他们有来往,那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邢毅说:“谢谢你的关照,我以后不敢了。” 文启义说:“明天我带你去附近走走,先熟悉库区的情况。” 邢毅说:“那太好了。” 第二天上午他来了,头上多了一顶镶黄边的棒球帽,肩头挂了一支鸟枪。 离开水塔,沿着山脚的小路往前走,文启义问邢毅怎么来的水电厂。 邢毅说是朋友推荐来的。 “啥朋友,对你这么用心?” “一个公司老板。” “很有钱是不是?” “有钱无钱我不过问的,但不过他说了,要给我买一辆摩托车,上下班方便。” “那你告诉这个老板,你在水电厂干什么工作了吗?” “这几天一直没有回去,还没见着他。” 文启义试探着问:“你要是不小心把你现在的情况说出去,那老板知道你被安排看水塔,而不是去更好的地方,他会怎么想?” 邢毅笑了笑:“这有什么呢?老板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很有钱,就掌管公司的一切,他是从打工开始起步的,通过十多年的努力才一步一步走上这个位置的。” “不会啊,一个打工的,后来成了公司大老板,有点天方夜谭呢。” “当然,主要是他抓住了一个很好的机遇。” “什么机遇呀。” “不好意思说,算了,他对我这么好,我可不能干损害他名誉的事,不说也罢了。” 文启义心想,连档案都不看,就直接安排进来,一般的关系会这样做吗。这个老板很有钱,还与何睿厂长关系很好,情况应该就是这样。 真希望邢毅的话有假,要不然,何睿厂长回来,见到他要来的人被安排去看水塔,就等于给他颜色看,没有领会他的意图,那可就真的太不合适了。 为了留有余地,不让邢毅产生歧义,文启义进一步解释:“因为厂长还没有作出具体的安排,他现在又不在厂里,所以这只是临时的,过渡性的安排,过后等他来了肯定会有新的调整,所以你也不必着急。” “我不着急,这几天过得还不错,挺舒服的。” “小屋子里面电的问题我马上就安排。” “再次感谢。” 邢毅心里有数,他不想找任何人,来到水电厂后,对自己的人生要有一个新的设想,这个设想就是一步步接近主机房,接触发电机组方面的相关知识。 时间过得快,一个半小时了,一只鸟也没有打下。 文启义为不让邢毅轻视自己的技术,解释说:“这枪被童副厂长拿去玩了几天,回来就成这个样子,打不准了。” 邢毅说:“你把枪管抬高这么一点试试。” 文启义斜眼看他:“怎么?你眼睛就这么好使,能看见铅弹飞过去?” 邢毅手指头在脖子边比划:“我看见铅弹都是从鸟雀的这个部位飞过去,有点偏低。” “呿!”文启义笑道,“我两只眼睛都是一点五,你呢,难道你是一点八?” “不一定是眼力问题,你不是说让副厂长拿去玩了几天吗,回来你没有检查一下?” “我怎么检查?他是副厂长,拿你的枪去玩几天回来,给你了,你就当面要检查?对领导敢就这样不信任?真是。” “等他不在的时候检查呀。” “那又有什么意义?” “那这枪打不准,也没有意义呀。” 虽说这样说,但还是被提醒了,就把枪塞给邢毅:“你替我检查,看你能查出什么毛病来。” 邢毅接过枪,看了看标尺,准星,枪管,又端起来朝远处瞄了一下。 “嘿,像模像样的,好像你真的懂。”文启义嘀咕。 邢毅选了一棵树干,在齐眉高的地方用小刀刮下一块树皮,中间做个记号,划了一个碗大的圈,退到五十步远的地方,让文启义装弹射击,接连三次,一起过去查看,铅弹全都打飞,只在偏右下的树皮上留有擦伤痕迹。 邢毅用小刀背压住标尺,使劲按了几下。 文启义喊道:“你别真把它弄坏哟。” 让文启义再射三枪,这回铅弹都打在那圈子里了。 文启义不以为然:“其实我不是不知道,是故意要考验自己的眼力。” 邢毅伸手拿枪,说:“那我把它扭回来。” 文启义不给,说:“扭来扭去的,很容易断,就这样。” 内心却在想,等一会我把标尺还原,童景江再来拿去玩,总是打不准,就会认为枪不好,以后就不会再来拿了。每次都是,还要附带一盒铅弹,五块钱呢。 看到水塔和小小村了,文启义看看手表,时间还充裕,就指着小小村侧后的树林:“走,我们去那边,我听到鸟叫声了。” 邢毅看了说:“要经过小小村呢。” “我们绕开走,不进去就是。” 走到村外的小路上,文启义就把鸟枪交给邢毅,说:“你拿着,小心点,有狗。” 他让邢毅走前面,他紧跟在后。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狗,这是有缘由的,小时候一个玩伴就因为被狗咬了,几年以后狂犬病发作,抢救不了,一命呜呼。因为他乱咬乱啃,医生护士都不敢靠近,家人更是害怕,雇请不要命的人用绳子把他拴了,眼睁睁看着他在那里挣扎,口吐白沫,白眼仁上翻……。 走着,他从后面推邢毅,示意他把枪端平,低声告诉邢毅:“注意,有狗。” 话音刚落,狗叫声就起来了,邢毅转向,看见两条狗扑了过来。 而文启义在一阵慌乱之中,竟然忽地一下子跳到邢毅背上,这个动作倒让邢毅吃了一惊,难道就这么怕狗? 邢毅站着不动,他有经验,只要他站着不动,狗感觉不到威胁,就不会靠近。再说身上负有一百三十斤重量,也跑不动呀。 老木匠握着一根棍子跑出来,看见了邢毅,使劲喝退了狗,把它们撵回家去。 文启义从邢毅身上跳下来。 老木匠问:“你们这还是要去哪里?” 邢毅说:“我和文主任在这附近走走看看。” 老木匠道:“那你们来家坐一哈呀。” 第104章 差距真有点大 邢毅站住不动,文启义却推了他一下:“走,去看看。” 邢毅说:“这样随便进去,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人家一片美意嘛。” 推着邢毅走前头,他在后面伸头说:“你把狗关好了。” 老木匠把狗关进侧房,搭上铁扣,用一根树枝插了。 白木桌上正好摆了一锅老南瓜玉米稀饭,老木匠拿来碗筷,一人给他们舀了一碗,就着一碟干炒黄豆,请他们吃。 文启义呼呼喝下一碗,说:“再来一碗。” 砸着嘴,回头瞥了一眼墙上。 邢毅注意到,他这样看墙上的东西,好几次了。 征得老木匠同意,邢毅取下面具,递给文启义看。 文启义说:“这原本是一根老树根,看起来年龄少说也有一百年。” “你怎么知道?” “看年轮呀,一圈就是一年。” “密密麻麻的,看不清楚呀。” “有个简便方法,超过一百岁,年轮就转变成头发辫子的样子,头发辫子有两根,我说它一百岁都少了。” 邢毅问老木匠:“为啥要用这么老的树根来雕刻呢?” 老木匠好像没听明白。 文启义就开始卖弄了:“这你就不懂了,树根老,说明生命力强,用它雕琢成艺术品,就暗合了绵延长久的意思。” 看着邢毅一脸惊愕的神情,文启义洋洋得意。 “不过,这刀工很一般,油漆的颜色也没调好,白瞎了一块老木头。 老木匠不吭声,默默把面具挂回去。 因为喝过稀饭,小便来得快,邢毅要到房后面方便,文启义跟着出来。 文启义打一个寒噤,拎着裤头,说:“等一会我先离开,你晚一点走。” 邢毅问:“为啥?” “我要你办件事。” “办什么事?” “你问老木匠,那竹根和树根,想不想让我拿走?” “你拿走,那两件工艺品?” “什么工艺品,他要有那手艺,不早就出去开店了,还悄悄呆在这小小村里混日子?” “恐怕不行。” “有啥不行?我给他钱就是。” “那你直接给他说呀。” “我的身份,在他家里开口谈钱,不合适。” “那我去说就合适?” “应该可以的。” “你要我这样接触小小村的人?” “没跟你说过吗,这是特殊情况,我派你去办的,就可以,你自己去的,就不行。” “那你想给他多少钱呀。” “刚才说了,我不能提钱的事,安排给你了,你去说,问他想要多少。” “那好。” 文启义拿了鸟枪,走到村外,回头看了看,估计狗不会看见他,就站下来等。 邢毅在屋里,指了面具和狮子头问:“想不想卖?” 老木匠朝外面看了一眼:“那个姓文的人想要买?” 邢毅没有直接回答,他不知道老木匠怎样想。 老木匠说:“如果是他来买,我不卖。” 邢毅说:“那如果是我呢?” “是你的话,你随便给点就行。” 邢毅没说是我要,也没说给多少,看了看那两件工艺品,和老木匠作别。 文启义迎着他:“怎么说?” “有点意思,应该会出手。” “你直接给他说了吗?” “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实意图呢。” “两样东西,我出二百块。” “二百块?”邢毅咧开嘴笑了,“搞不成呢。” “怎么搞不成?” “我问过他了,差距真的有点大。” “他要多少?” 邢毅回头看了看:“三千。” “三千?就那烂木头和老竹根?” “只是一件。” “那就是说,两件东西六千?” “嗯。” “哼,简直是,想钱想疯了。” 文启义举枪朝那边瞄了一下:“那他就留下永远挂在那里。” 星期六,邢毅放假,回到光明旅社,魏老板说:“那姓杨的小伙又来找你了。” 邢毅说,是杨林翔,他怎么不打电话? “打了,打不通。” “是啰,水电厂没有信号。” 马上就打过去。 杨林祥说:“我就估计你今天要回来,我要告诉你好消息,鸡血石有了。” “鸡血石有啦?” “对头,前天一个人送来的。” “好,我马上过来。” 杨林翔故意换了个大灯泡,将石头取出来摆在桌上,果然颜色红得耀眼,形状很像一只鸡,跟普通家养的差不多大,这头部上要是长了冠子,那就是一只公鸡,可以取名“雄鸡报晓”了。 那姓洪的送展的石头取名“搏击云天”,是因为像一只鹰。 这只鸡经过修饰,也可以让它向鹰靠拢,不管它,至少,拥有这积雪一样的红色内在,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杨林翔把经过说了一遍。那人是乘坐三轮车来的,石头用麻袋包裹,不要别人帮忙,自己一个人抱进来。 “他进来以后,先问了姓名,又要我复述一遍那启示的内容,对暗号一样,没问题了,这才放心解开麻袋让我看,我一看到这颜色,就激动起来,邢毅老兄的心愿解决了。 “我问他石头来历,他说是在锦绣县与盛景县交界处的一个村子里买来的,因为很喜欢这红色,所以花了五百块钱。石头买回来后就一直放在家里自己欣赏,直到看见了启示后,知道有人为了给父亲找药引子这样费心,有心要做好事,就送过来了。 “不过我问他要多少钱的时候,他一开价把我吓了一跳,他要一万块,说这块石头要是遇到行家,会舍得出两万甚至三万,他这事为了助人为乐,所以才要这么点。 “我不会听他忽悠,就说太高了,我们买石头不是为了观赏,是做药引子,要不了多少,花这么多钱买一大块石头,又用不完,值不得,可不可以敲下一个角来卖。” 邢毅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他肯定不会同意,敲下一块,那整块石头也就废了,一文不值了。” 杨林翔说:“是的,听我这样一说,他就有点那个了,有点不情愿地问我,舍得出多少。我就说一千。” 邢毅仰头大笑:“那你也太小气了,这块石头一千块钱,谁会卖给你呀。” 杨林翔摇晃着脑袋说:“是的,他听我说一千块钱,把石头包起来,起身就要走了。” 邢毅睁大眼睛:“那,你后来是怎样和他达成交易的呢?” 第105章 药引子鸡血石 杨林翔嘿嘿笑:“其实我心里很有数的,他要不想卖,专程跑这么远送来,这样就回去,那是不可能的。等他慢慢站起身来,我就说,你这一趟也不容易,石头没卖成,沉甸甸地抱回去,家里人看见了,说不定会以为你不会做生意,一块石头,要不是因为人家需要做药引子,谁还会舍得花几千块钱买它呀。他就停下来了,你既然真心要买,那你就还个价。 “我略做思考,就回了他的话说,我给你一千五。他也想了一下,说一万我不要了,八千。我摇头,又说,钱是花在老父亲身上,再多也应该,关键是我确实没有这么多钱。他说,就看你是个大孝子,我再降一千,不能再让了。我说还不行,拿不出这么多。他问,总不能我一再退让,你总得还个价呀。我已经猜透他的心理了,我还是摇头。最后他说,算了,五千,不能再降了。” 邢毅忍不住了,打断他的话说道:“杨林翔你也太会砍价了,人家话也说到这个份上,钱也让了一半,你还要怎么的?还不答应下来?” “你说对了,到了这个时候,再逼他退让,不合道理了。我就这样定下来了,也不知道贵不贵。” “不贵,一点不贵,这块石头呀,不止这个价呢。” “你说这话我就放心了。” “可是……” “你别慌,我知道你想要问我什么话,我这就告诉你,我并没有一次给他五千块钱。” “你又怎样诓人家的?” “我身上就两千块,买彩票的奖,还留着。” “那是你的钱,怎么能乱动呢,你给我打电话呀。” “打得通电话,我就不会这样主观武断替你做主了。我当时只给他两千块,另外三千块,我说了,我还有一笔收入,半个月后才拿得到,到时候会给他。他又皱眉毛,又叹息,说要不是因为给你老父亲治病,我真不想卖了。我就说,你做了一件大好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宝塔。” “不是宝塔,这句话要读成这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是的,救了人家的命,无须要计较和要求人家来报答,就是这个意思。” “那就更错了,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先看清楚字面,是浮屠,漂浮的浮,屠宰场的屠。浮屠就是塔,七级浮屠就是七级塔,这个你该懂。” “嘿,你有知识,随便你怎样编故事,说得越玄乎越好。” “不是,这是一句汉语成语,意思就是为死去的人造塔,毕竟不如救人一命的功德更大,更有意义。” “你说造塔,我说造宝塔,多一个字,有差别吗?” “我不是说字眼,我是说意思,不能那样理解。” “好好,我也不和你争辩了,你是的都是对的。还是说石头的事,他说,我这一步让得够大了,希望你要守诚信,你说半个月之内,那到时候就一定把钱准备好,送来给我。就这样,他留了一个地址,放下石头,接了两千块钱走了。” 说着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就有地址和电话,交给了邢毅,说:“三千块钱的事,你自己去想办法了。” 邢毅道:“你忙用钱不?” “不忙,我晓得你的意思,那两千块钱我不着急要,就当存在你那里,三月五月过后,可能我有用,那时再找你拿。” 邢毅把石头带回旅社,仍用麻袋片包裹好了,放在床底下,晚上见了魏正海,提出要向他借三千块,有急用,为了留有余地,说明要三个月后才归还。 魏正海说:“合该你的运气好,我有五千块钱,明天就准备存银行,你需要,就先给你了。” 邢毅说:“到时候我按银行利息算,加本金一起还给你。” 魏正海道:“怪我不会说话,干嘛要提到银行,你要给我利息,我这不就成了搞盘剥的资本家了吗。” 邢毅就说:“利息不要,那我就只能给两个字了,谢谢。” 一阵呵呵笑声。 次日邢毅与杨林翔一起乘农公车去了锦绣与盛景交界的凹厂村。路上告诉杨林翔,你知道吗,这石头做药引子只是一个方面,我现在要实话告诉你,其实它还有大用处。” 杨林翔说:“是呀,你不说,我都在想,药引子哪里会需要这么多呀,顶多也就一两汤匙,花几千块钱买这么大一块几十斤重的石头,一定有别的用途。” 邢毅进一步告诉杨林翔:“在奇石界,这鸡血石的名声不小,欣赏的人不少,一旦看中,舍得出高价,就这块石头,送去省里面参加展会,一旦被评上奖,有人出十万八万来买都说不定。” 杨林翔认真听,仔细想,接触邢毅以来,从说话,办事,处理问题,他和别人就是不一样。买彩票的事这一辈子都忘不掉,整个过程神乎其神。而这次买石头,花大钱请人去张贴小广告,同样让人感到蹊跷,现在说了要送去参展,有人要出十万八万。那就等于这块石头摇身一变就成了金疙瘩了,真是这样,那以后……杨林翔真不敢继续往下想,那以后就没有他想办办不成的事了。 不过又想起柳青饭店打井的事,他出了三万的价位,而另外一伙出的价位比他少一半,抢走了他的生意,明显是他这边的问题,在低价和人的信誉面前,人家选择了低价,他把那老板娘看错了,这是他决策的一个失误。 进了村子,找好几个人打听,开始都摇头,将这人鼻子旁边有颗痣的面部特征告诉他们之后,有人想起来了,说这人不是本村的,不过与北头上薛元春家是亲戚。 来到村子北头,找到了薛元春,问及这位亲戚,他说:“是的,亲堂叔伯家的姑爷,他本住在盛景那边,这一段时间因为两个县要联合搞个大项目,他参与了,经常两边往返。” “那他今天还会过来吗?” “来不了,我听说跟着县长他们出差去了,没有说是去哪里,属于商业机密,不让我们知道的。” “那这样,”邢毅走上前,正要说委托这个亲戚转交钱的事,被杨林翔从后面一把拉住了。 杨林翔抢上一步说:“那这样,他要是过来的时候,麻烦你告诉他,锦绣城里那位姓杨的来过了,就是关于石头的事,你这样说他知道的,就请他主动联系,有可能的话,到锦绣城里来一趟。” “你们要是想找他联系什么工程项目,那就得等他来见面,要是办其他的事,比如说要给他送的什么物品,可以放心交给我。” 杨林翔还拽着邢毅,给那亲戚说:“没有什么物品,是要当面商量的事,还是麻烦你想办法通知到他,就说是我亲自来的,因为还有别的事,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等他,先回去了,要他放心,他就知道我们要谈的是什么事了。” 第106章 水电厂的地盘 走出来好远,邢毅对杨林翔说:“幸好你速度快,及时阻止了我,没让我把那五千块钱拿出来。” “你是想着那块石头有人出大价钱购买,这点小钱算不了什么,就表现得很大方了。” “我只是想石头都拿到手了,钱应该及时给人家,这是讲诚信。” “我们已经亲自来到了,这就是诚信,本人不在,这不怪我们。你把钱交给别人,到时候他本人不一定拿到,那怎么说?” “这个亲戚看上去还是……” “光凭面貌看不出人的内心,钱一定要交给本人,本人来了,一分不少给他,还要招呼他吃顿饭,喝两杯酒,从此交个朋友,那才是最大的诚信。” 邢毅道:“对对对,杨林翔还真有你的,你这话提醒了我,一定要他再来见面,我要和他继续探讨有关鸡血石的事,不妨来个与石会友,嘿嘿嘿。” 回到旅社,想着送石头参加展会的事,要抓住这个机会,在那块搏击云天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把这一块推出去,抢占先机,争取拿个奖,相信一定会有人上前,合适的时候就出手,十万不行,八万也可。这么一大笔钱,可以做多少事呀。 脑子里记得,这一届奇石展会,具体时间应该好像是在国庆节前后,让倪淑贞明天上班,查一下报纸上的启事。 想好了就给倪淑贞打电话:“昨天与杨林翔去了一趟乡下,刚回到旅社。” 倪淑贞问:“工作安排了吗?” 他没说安排去看水塔,而是说:“还没有呢,这段时间是围着库区大坝四处转,参观学习,熟悉情况。” “那见着了何厂长了吗?” “也没有,他还在外地订购设备,要等着出厂前的验收,打听了一下,恐怕还要十天半月才回来。” “胡彦丽这边吼着,要请客,要我等你一回来马上就通知她。” “先不忙说,就说我还没有过来,在厂里很忙,没见过何厂长。” “可以。” “老爹的结石怎样啦?” “效果很好,石头已经下来了。” “下来啦?” “喝过药之后几天,他自己听到痰盂里叮当一声,一看是不规则的小石头,米粒一般大小。” “已经不小了,下来的时候会痛的。” “可不是,一身毛毛汗,过后把石头用一个小瓶子装了,要留作纪念。” “嘿,还真有意思,这样就好,老中医说了,过一段时间,再喝一次,就彻底解决了。” “嗯。” “明天上班,你帮我查一个时间。” “什么时间?” “省里举行奇石博览会的具体时间。” “奇石博览会?” “是的,我拿到一块石头,想送去参加这个会。” “什么样的石头?” “锦绣鸡血石。” “哦,奇石呀。” 倪淑贞知道这个,她收藏有中华奇石的邮票。那版面上还附带有关于真假辨别的指导。 “是不是奇石,要找专家鉴定一下呀。” “嗯,到了博览会上,就有专门的人员负责做这个工作。” “我上班就去发行部查。那你,明天要回水电厂吗?” “要回,我出来这一天,走得急,没有请假。” “那你回去怎么解释?” “我有办法解释的,没事。” 第二天一大早,进了文启义办公室,解释了说耽误一天的原因,是因为回去正好遇到未来的岳父生病,送去医院检查是肾结石。说着递过去三盒铅弹。 文启义正考虑找时间进城去买,这下高兴了,一月一盒,够玩到年底了。 “那你应该好好服侍一下未来的岳父,你还安排时间专门去买这个?” “怎么说呢,想到跟你一起去打鸟是多么高兴的事,就记着去买来了。” “多少钱?我得给你呀。” “不要谈钱的事好不好,出去打鸟,你休息的时候,我还不是可以玩几下,打几发铅弹过过瘾?我都还想,哪里有气枪,去买一支来陪你玩呢。” “我有个朋友,他在联系搞小口径气枪的地方,你先别买,等他联系好了,我们一起。” “那种枪肯定很贵的。” “喜欢玩,贵一点怕啥。” 等不到周末,星期五,文启义就来水塔催促邢毅出发去打鸟。 走出门来,朝小小村那边张望一阵,文启义又说起那面具的事。 邢毅说:“哦,忘记告诉你,这件事你就不要打主意了。” 文启义望着他:“什么叫不要打主意?” “因为来不及了,已经有人定下了。” “有人定下啦?谁呀?他怎么来的?” “县里城建局的一个工程师。” “姓啥叫啥?” “高高的,瘦瘦的,眉毛很浓,四十五六岁,专门搞质量监督的。” “不认识,他怎么知道这事?” “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不过也不奇怪,他本身就很喜欢嘛。说起来呢这事也怪我一部分,我住在光明旅社,他也在那儿,他不是去住那里,而是去检查房子质量。一伙人在接待室闲坐的时候,就拿出一个面具来展示。 “我听他说的天花乱坠,我就觉得他那块不怎么样,我就冷笑摇头。他感觉被我扫了面子,一定要我说个所以然,我就忍不住告诉他了。” “你告诉他小小村老木匠家里有面具?” “他当着那一伙人的面说要亲自来看,如果我说的真实,超得过他那一块,他就当众把那一块毁掉,出高价买这一块,还要给我三百块钱作酬谢费。但如果这一块不如他那一块,那我就要加倍赔他,还要公开道歉。” “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站起来比肩,他没我高,比骨骼也不如我,我凭啥要输这口气?!” “他真的要来?” “肯定,那种人心高气傲,对看不起他的人是不服气的。” “你傻呀,他看了以后,肯定会说不及他那一块,这样你就白丢六百块钱。” “这个人有名气,不会随便欺诈人的。” “他说他要出高价,说明白了是多少?” “看没有看到东西,也就没有出价,不过他手里那一块,说是三千块钱买来的。” “也就是说,这一块如果被他看上了,也可以出三千?” “我感觉要是把他震住了,不止这个数。” “他是想用钱来打架,这不行,这不是在城里,由他怎么说怎么算,这是在水电厂的地盘上,得我们说了算。” “怎么办?不要他来?” “肯定要这样,我在这里等你,你赶紧过去,告诉老木匠,任何人也不要卖。” “那是他的东西,他想怎么处理是他的事。” “你听不懂呀,是我要买。” “他要三千的时候,你不是觉得他想钱想疯了吗?” “他要多少就给多少,我傻呀,你在五百的基础上慢慢加,顶齐天两千。” 第107章 事情不能这样 邢毅犹豫着:“你真的改变主意啦,确定要这个面具?” 文启义说:“我给你讲真话,其实不是我想要,是我一个朋友。我这朋友可是一个标准的‘大款‘,对这一类东西很着迷,他也是听我介绍,说了一句高手在民间,非要让我替他买下来不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事我就不做。” “你什么意思?” “你的朋友与我没有啥关系呀。” “我朋友要你不做,是我自己要你才肯去做?” “对呀,我只认你呀。” “那就这样,我改过说法,是我要,你去。” “还有,那城建局的工程师来了没见着面具,会说我玩他,不依我怎么办?” “你不会躲吗?” “我咋躲?” “我批给你几天假,你出去玩,走远远的。” “这也不合适。” “我问你,你觉得我对你如何?” “你对我好啊,安排我来看水塔。” “我说过了,这只是暂时的,我给你保证,等何厂长回来了,我与他商量一下,很快给你调整。” 文启义进一步告诉邢毅,何锐厂长与童景江副厂长关系紧张,所以要小心,谁也不要招惹,有什么想法事,先和我通气,我会照顾你。 那何睿是技术型人才,一心只顾抓生产技术上的事,行政管理后勤事务等等却爱理不理,这下就趁了童景江的意,就把这些事揽到自己手里。 童景江这个人有野心,在省里有人,一定会把何睿挤走,然后独揽大权,他知道现在下手不现实,还得等一段时间,现在需要隐忍。 文启义问邢毅:“你告诉我,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既然你说你会照顾,那就听你的了。” “我的意思,就安排在行政办。” “我想去机房。” “那也可以,到时候我会帮你说话。” “好的,我这就去问老木匠。” “你今天先给他一百块钱,晚上回来把面具想拿过来,后天,我去银行取一千九百块来补足他。” 掏出一张五十,两张二十,一张十块的票子,每张角上都撕一个小口。 “这是干什么,打记号?” “做个证据,避免他耍赖。” 邢毅去了十多分钟,回来了,面带笑意。 他告诉文启义:“我是这样给他说的,我说我的一个朋友,愿意出两千块钱买这块面具,这是个好机会,赶紧出手,卖了钱给老婆治病。” “他怎么说?” “想想看,是人重要还是面具重要,面具卖了还可以再做,人要是出了问题没了,那就后悔不及。他要是有良心,就不会听不进去。” “看不出来,语言上你还真会拿捏,说到痛处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又强调一句,说你接着继续雕面具,我负责给你找人来买,你这老房子也该翻修一下了。” 前面的话是编的,后面这句,邢毅确实给老木匠说了。老木匠反应很强,知道邢毅这是真心为他着想,确实,一是爱人的病需要尽快医治,二是房子漏得不行,早就该修整了。 见面几次之后,他认定邢毅是个可靠之人,从内心就相信他。 邢毅给文启义说:“我让他把面具收好了,晚上送到你办公室来。” “好的好的,你办了一件大好事,我要请你喝酒。” 邢毅看着文启义的笑脸,心想,这个人在利益面前,会失去方寸,蝇头小利都会让他失去理智,但因缺乏坚强的心理支柱,所以出现大问题的时候就受不了,精神就往往崩溃,才会出现跳楼的悲剧。 他的心眼其实也不是很坏,今生自己改变了方向,进了这水电厂,有关电力基金的事,顺理成章就会知道并且有机会参与,那到时候出手帮他一把,给他出出主意,想办法限制他手里掌握的数额,额度不大的话,跳楼也精神崩溃的可能性就减小了。 邢毅还在思考,文启义就把鸟枪塞到他手里,说:“你拿着,去的路上先让你痛快一阵。”又从盒子里倒出十来颗铅弹给两人他。 翻了一座小山,钻进林子,打下一只黑毛小雀,却惊动了几只个头大一点的鸟,扑棱棱飞过山坳去了。 “别动!”文启义跑上前,从邢毅手里抢过鸟枪,“你太没经验了,你把红肚皮鸟给惊飞了。” 邢毅当然看得清楚,不是他打不准,他也是有意要放它们飞走的,那可不是一般的鸟,是国家二级保护鸟类:红腹角雉。 文启义按照羽毛颜色,把它们称作红肚皮鸟,听起来倒还很贴切。 这种鸟不能打,不知文启义是不知道,还是故意为之,他装好铅弹,压足了气,弯下腰,就要追过去,还不忘回头交代邢毅:“你隔远点,不要讲话。” 接连跟了两个小山头,那红肚皮鸟十分机灵,等文启义靠近了,举起枪来,还没有瞄准,它们就起飞了。 一心要追踪到底的文启义也跟着跑远。邢毅不想紧跟,来到一个树木稀疏,长满青草的斜坡上,仰面朝天躺了下来。 树叶摇晃,眼睛发花,就闭上眼睛小憩一下。 闭上眼不久,那鼻子旁边有颗痣的人出现了,后面还跟了一个彪悍的男子,穿短袖,胳膊上的肉疙瘩鼓挺挺的。 他们径直来到光明旅社,找到邢毅,鼻子边有颗痣的人说:“那块石头不卖了,我们现在要拿回去,两千块钱还给你们。” 把钱拿出来放在邢毅面前。 邢毅说:“你是不是有误会了,我们亲自去了凹厂村找你,你不在,我们给你亲戚讲好了,你来了以后就来城里,三千块钱都是准备好的,一分不少,马上给你就是。” 那人连连摇头:“请把你的钱收下,石头我们真的不卖了,请马上拿出来,我们这就要带走。” “你见了我们的启示,亲自把石头送来,我们当时经过了反复磋商,最后达成协议,怎么才隔这点时间,你就这样变化,事情不能这样做呀。” “随你怎么说都行,我们真的不卖了,赶快把石头拿出来。” “你先不要这样,冷静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给的钱少了?” “不全是这样,主要这是两个人的事,”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子,“是的,石头是我们两个人一起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两人一起凑的钱,委托我送来给你们看,你们出的价,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还要他同意。现在他不干了,我也没办法。” 男子点头说:“他送石头来之前,我们事先讲好了的,五千块钱一分不少。” 邢毅说:“对呀,我们给的就是五千,先拿两千,三千随后,现在马上就补足。” 他道:“你听错了,我们讲的是一人五千。” 邢毅吃惊:“一人五千?意思就是你们两人要一万?” 他很镇定地说:“对不起,这是当时的意见,现在一万我们也不卖了。” 第108章 鸡血石获入围 一阵山风,把邢毅吹醒,文启义也回来了。 没有追上红肚皮鸟,文启义并不懊恼,心里记着面具的事,时间差不多,该回去办了。 他顺利拿到面具,一千九百块钱也经由邢毅带给了老木匠。 老木匠带妻子去地区医院,做了一番检查后,医生决定要给她切除脖子上的肉瘤,但因为手术费用不够,商定一个月后再去。 老木匠得到邢毅帮助找买家的承诺,振作精神,重新拿起了雕刀。 倪淑贞也查到了博览会的启事,离开幕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即日开始报名,参展者需提前送作品参加初评,入围后进场选择展位,根据展位等次缴纳展位费即是参赛费。 邢毅给杨林翔说了做梦的事。 杨林翔说:“这很合情理,我们去山厂回来也这么些天了,那个人可能也回来了。” 邢毅说:“三千块钱我带来了,放你这儿,他来了你就给他。” 杨林翔把钱装好了,这才问道:“要是发生你梦里的那种情况,那可怎么办?” 邢毅的回答很干脆:“那也不怕,他提出来一万块钱,那你就答应。” “答应?钱呢?” “先答应了,再作解释,说明不是你的事,买这块石头完全是受人之托,所以还得和他联系一下。你就打电话给我,让他和我通话,我来给他进一步解释。” “你要怎么说?” “我当然说钱没问题,我的好朋友既然说了,他的态度就代表我的态度,钱我是有的,只不过因为我出差在外,不可能马上回来,需要稍等几天,我回来了一定给你。” “我知道你想用这个法子来拖延时间,但这么多钱,你到哪里去找??” 邢毅就告诉他倪淑贞已经查明了,奇石博览会再有一个月就开幕。 “这块鸡血石差点在博览会上露面,我不敢说会引起轰动,但起码关注度会很高,获奖的概率可以说百分之百,一旦获得了奖项,参加拍卖,钱就来了,我的预测,五万元起拍的话,不说二十万三十万成交,至少十万八万不成问题。” 杨林翔喜不自胜:“那现在你就得做准备了,得找个车送去呀,你怎么考虑的?” “这就要看你的有没有时间了。” “只能是周末。” “时间上我也是这么想,但不过还有找车的事……” “也交给我。” “好的,有你出这么大的力,石头到了省里,一定会大放异彩。”杨林翔借来了一辆皮卡车,两人就把石头用新麻袋包装好,装进木箱,皮卡车厢?垫上旧棉被,起个大早,一起去了省城。 报名处就在博览会展厅前面,大门口立着提示牌,一位中年女性在里面接待,登完记后就通知了初评小组的人。 初评小组成员有三位,都是四十多岁,胸前都挂着博览会评审委员的牌子,来了打个招呼,就提出来要看实物。 邢毅依次解了箱盖,解开麻袋扣,让石头慢慢呈现,三评委围了上来,手上都有放大镜和聚光手电筒。 观察一阵之后,三个人进行了讨论,意见很快统一,这确实是很罕见的鸡血石,就问邢毅怎么获得的。 邢毅搔搔头皮,说是去外省一个叫黄蜡的地方学习考察,参观一个山庄人家,在他家院子里发现,几经商量后,花不少钱买来的。 评委甲说:“你去过的黄蜡,就是有名的奇石之乡,出差去带回那里奇石回来,看来你很懂行,而且有远见。” 评委乙说:“但有一点,黄腊这个地方的奇石比较有名的就是黄蜡石,还没听说有这红颜色的石头出现。” 邢毅道:“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确实只在那里看见的,反正我不懂,只是对这个颜色很喜欢,赏心悦目。” 评委丙说:“没有别的理由,因为喜欢,就舍得花钱,花多少钱我们不会问的,这是你的商业秘密,大家都要学会保守好,下一步对奇石增值空间就好掌控。” 杨林翔不开口,在一旁静静观察,看着三位的表情,听了他们的说辞,心头琢磨,邢毅老弟运作的这一块石头,怕真的要砸出一个大金蛋哦。 三位评委看完,填写了初评审查合格证,签了名,与邢毅握手,说了祝贺他参展成功,吩咐由那女子带他们进展厅选择展位。 展厅里早有十几个工人在工作,展台的骨架已经完成,开始装订面板。 展厅布置极具特点,观展通道设为s形,这头进那头出,展台分在两边,左右均可观看,左边单号,右边双号。 观者看完作品,需要与参展者进一步商谈的,移步至侧后面小包间里继续,小包间不少于十五个,里面都配置沙发,茶几,写字台。 走完一圈,两人讨论起来,杨林翔认为在前面好,进来就能很快看见。 邢毅则摇头说:“一进来先看了,感觉不错,但逐渐往里面走,看见的东西就多了,先头看见的,会因为后面看得多了,渐渐淡忘,所以前面不好,中间稍微靠后一点的好,良好印象能保持到最后。” 杨林翔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说了一句:“好酒不怕巷子深。” 跟着的女子道:“这才是至理名言。” 邢毅点头称赞:“好啊,一鸣惊人。” 走着,女子接到一个电话,说了几句,回头问邢毅:“你们待会要去哪里休息?” 邢毅道:“我们来路远,人生地不熟,麻烦你帮助安排一下。” 女子想了想,说:“那就去山水居,就在附近,路不远。” 她给来电话的人通报了。 带他们到“山水居”宾馆住下,女子接待下一拨人去了。 不一会,就听宾馆服务员来喊:“谁叫邢毅呀,前厅有人找。” 出来一看,是之前初评小组那位说“黄腊这个地方的奇石比较有名的就是黄蜡石,还没听说有这红颜色的石头出现。”的评委。 坐下等服务员上了茶水,评委就说:“我来找你们,是有点放心不下,我看你们的作品是不错,但你们是用麻袋片包装来的,这很要不得,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不可能就这样将石头随便放那展台上,那是不允许的,也不雅观,对下一步给作品定评很不利。这一点你们是怎样考虑的呀?” 邢毅说:“我们刚才看了展台了,我们知道是不能这样就摆上去的,谢谢老师的提醒,我们回去就找人加工一个基座。” 评委一脸狐疑:“回去找人加工一个基座?你们那里有这会做这种工艺的人么?” 第109章 参展要配基座 评委的疑惑并没有让邢毅停止思考,他想到的是老木匠,那雕刻技艺精湛的程度少有,只不过藏在深山人未识,缺少的是向外推荐力度。 评委接着说:“回去找人做不是不可以,但可能艺术性,观赏性,就不一定达到博览会要求,再说,来回折腾,一路颠簸,可能会对奇石带来意想不到的损坏。奇石这类艺术品,最讲究的就是完整性,整体性,千万不要打磨,雕琢,出现人工的痕迹,否则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这番话倒是很有道理,评委态度的诚恳也是少见,邢毅的想法有所调整。 而杨林翔也在思考,不仅仅是皮卡车的问题,还有来路上就发现有座桥要动工,两头都立了近期动工。来往车走便道的提示牌,再来往返,遇到动工就恼火了,那便道简陋坑洼不平,下去了少不了剧烈颠簸,这评委说得一点不差。 评委见他们都在思考,进一步说:“不如这样,我在这边给你们推荐一个专门做这个的师傅,他做了十多年,很有经验,技术水平是业内大家都公认的,让他来看一看,他对这个作品有眼缘的话,请他做一下,我是不想让你个好的作品没有一个好的基础而失去应有的价值。” 且不管评委的真实意图如何,仅凭这一番诚恳,也看得出包含有一种对艺术品的尊重。 邢毅收回思考,说:“那太好了,就请老师帮忙。” 评委就打了个电话,十多分钟过后,一个肩挎帆布包,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就来了,戴一顶蓝白颜色相间的瓜皮帽,帽子顶部一个棕色小球。 打过招呼,把帆布包搁桌面上。 在评委的推荐下,他先看了石头,接着提了建议:“石头还没取名是,那就正好,如果有了名字,就只得按照其意思来制作,想象力就会受到极大限制,没有,那就可以从头开始构思,展开想象的翅膀,给它冠以一个让人震惊的名字。” 这块石头,从拿到手那天,就有欲取名为“雄鸡报晓”的意愿,现在好了,有懂行的人在场,且先想听他怎样构想。 邢毅说:“请师师做主。” 雕刻师摇晃脑袋,从不同的角度再次观察,坐下来咪细眼睛思索一番,问道:“这块红石头,主人家心里有没有一个预期……?” “预期的名字?”邢毅不解。 评委低声解释:“说的不是名字,是你的心里价位,因为避讳,一般不直说。” 邢毅点头:“对不住了,我因为不懂这一行,只知道好看,就把它整来了,也不知到底能值多少钱,这都是小事,我是因为特别喜爱这样的颜色,加上这模样,就像……” 看一眼杨林翔,杨林翔会意,说:“大公鸡,像不像?” “哦!我明白了,”雕刻师小心把麻袋扣系好了,把石头往桌子地下推进去,他是向下用力,石头不动。邢毅说:“不动它了,就这样,还想再看的时候方便。” 雕刻师道:“对对,主人家考虑问题周到。依我看,有识宝的人,对这块石头肯定爱不释手,一旦开口,这个数应该是底线。” 在大家眼前竖起两个手指。 杨林翔闯口而出:“二十万?!” 话一说出来,评委马上就举手压住:“小声点,不说了不说了,不要再声张。” 邢毅想,真要值这个价,那这一次,我就真的大发了。那急需要解决的好几桩事,不会因为钱的问题而被延迟耽误了。 脑海里随即浮现了之前考虑过的事,给母亲换股骨头,帮老木匠修整房子,还有他妻子手术费等画面。 雕刻师转脸对着评委:“对不起,我因为激动,犯了这一行的忌讳了,我错了,我向评委会道歉。” 评委说:“问题也没那么严重,我们也理解主人家现在的心情,自己拥有这样的好东西,急切希望知道它的真实价值,心情自然流露,不足为怪,我们不要再提就是了。” 雕刻师说:“我的本意是一般情况下,我们替人雕刻基座,原材料,图样制作,雕工,油漆上色,一系列工艺,这些费用占作品总价的百分之二十,是这个意思。” “双关二意呀?” “当然,根据我的经验,这块石头也该拥有这个价位。” 邢毅还没说话,杨林翔抢了先:“那就是说,这块石头能卖二十万的话,基座就值四万?” 雕刻师说:“当然这只是一般的情况,也有特例。” 邢毅问:“什么情况叫做特例?” 雕刻师还没说,评委也抢先了:“按行规确实是这样,这个比例业内也都是认可了的,所谓特例,就是不受这个行规限制,随行就市,根据需要而定,也有比这更高的,基座做得够好,会发生价值高过石头本身的情况,不足为奇,我的建议是,你们双方是第一次合作,没要搞比例分成,还是一次性商定为好,供你们参考。” 雕刻师说:“既然老师这样建议,那我没意见。” 邢毅也说:“我也同意。” “那就来,谁先开个口?” 憋了两分钟,雕刻师开口了:“这样,我就按最低价给你做,我的希望是今后还有合作的机会,你再有好的石头,不要忘记我就行。你就给一万。” 邢毅也早有打算,随即应道:“我原本想三千请你帮忙,现在既然你说了,我表个态,五千。” 雕刻师求救似的看着评委,评委轻轻摇头,出了一口气,说:“一万说高也不高,五千也不低,不过还是存在距离,这样,我就来做个折中,你们互相都再让一步,六千八,讨个吉利数。” 邢毅想了想,说:“可以。” 雕刻师也说:“老师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样呢?亏本不能亏了情感。” “那就这样敲定,今天办交割,明天就动工,工期十天,如何?” “十天呀,恼火呢。” “我知道,你不分白天夜晚多加班几天,不能马虎,一定要精细施工,要让这块石头的艺术光芒闪现出来。” 邢毅问:“动工前有个草图吗?” 评委道:“这个要求不过分,完全应该。” “好啊,我这就有。” 雕刻家就在桌上打开帆布包,在里面翻找图案,往外掏一摞图纸,不小心把钉锤给带出来,眼看钉锤要掉地下,邢毅就赶忙伸手去抓,同时那雕刻师也伸手,两只手相碰了,因此也就没抓住钉锤,那钉锤就直接掉下去,先落在麻袋上,再落到地上。 钉锤落在麻袋上时,大家都听到了与麻袋里面的东西相碰的声音。 声音不很响亮,但是所有人都呆了一下,都意识到这一下子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雕刻师,脸色顿时白得像地板,生意还没有谈成,钉锤就肇事,砸在二十万价值的奇石身上,这可怎么得了? 第110章 石头露出原形 邢毅的反应也特快,马上蹲下去解开麻袋口检查。 评委忙问:“怎样?碰到了吗?” 邢毅说:“没事。” 评委喘一口大气:“没事就好。” 雕刻师不放心,要看一下。 邢毅说:“真的没事,不用看了,还是看你的草图。” 评委伸手拦了雕刻师一下:“主人家看过,你就放心。” 接下来一起看草图。 看过七八张,邢毅挑出其中一张:“这张我觉得还不错。”递给杨林翔看。 杨林翔看了说:“我不懂,你喜欢就定。” 评委接过去看了,说:“不错,既然主人家选中,那你就按这个图施工就是了,注意一定要精细,很多收藏家能够看中石头,有很大程度都是基座在起烘托助推作用。” 雕刻师在草图上做了记号,然后说:“不好意思,你得给点定钱。” 评委接着说:“对的,这也是行规,交了定钱,约定就算成立。数额可以浮动,我看为了顺利,就先拿666元,也讨个好彩头。” 邢毅满面带笑:“不瞒评委和师傅,我们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不方便带现金,要到银行去取。不如这样,你们先到餐厅等候,我去取钱。” 评委说:“怎么?莫非你要请客?” “是呀,大家能在这里见面,暨是缘分,也是机会,以后还要继续往来,希望给我这个机会,允许我敬备两杯薄酒,敬师傅,更要敬评委老师。” 见他说得诚恳,评委就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你们先去餐厅,我把石头送回寝室,就去取钱。” 雕刻师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来了再一起去餐厅。” 雕刻师坚持着,邢毅只好依他,弯腰去抱石头,起来的时候突然“哎哟!”叫了一声,躬着的腰杆一时直不起来。 杨林翔赶忙伸手扶住他:“怎么啦?” 邢毅摇摇手:“没事没事。”继续用力,又叫一声,“这腰杆好像闪着了。” 杨林翔把石头接过来:“你别动,我去。” 杨林翔背了石头去乘电梯。 评委见他的腰还那么躬着,问:“有问题没有?” 他双手叉腰,试着缓慢扭动腰杆,旋转四十五度,九十度,眉头微皱:“没事,一会儿就好。” 摸了一下胸袋,面带歉意,说:“不好意思,银行卡在另一条内裤袋里,我还得上楼去取,你们先去把包房定了,到时候我一并付账。” 评委说:“好,你快去。” 杨林翔把石头放好,正退出房门,被邢毅一把推了进去,返身关门,反锁了。 “你怎么啦?” 见他急匆匆朝石头走去,杨林翔吃惊道:“腰杆就好啦?” 他没有说话,打开灯,把石头拖到灯光下,解开麻袋,指给杨林翔看。 灯光下,那块鸡血石头顶,出现了一块一分硬币大小的伤疤。 不用说,这是雕刻师钉锤的杰作。 “子细看,看到什么啦?” “什么也没有啊。” “看颜色。” 杨林翔看了,被钉锤打下一块带色的表层之后,里面的颜色变白了。 杨林翔一脸狐疑。 邢毅道:“把你钥匙链上的小刀给我。” 杨林翔摘下小刀给他,他选了石头下部不太起眼的地方,刮下一小块,再看,鸡血红颜色被刮掉了。他一时一时性急,连着刮了几处,鸡血的颜色不见了,一块普通的褐色石头就现了原形。 杨林翔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是怎么回事呀。” 邢毅道:“鸡血石不会是这样,真正的鸡血石,从内到外都是红透了的。” “那这是什么石头?” “一块外面染上鸡血颜色的普通石头。” “这么会这样呢?那个人拿这一块假石头骗了我们?” “那个人的事先不谈,现在需要考虑怎么应付餐厅这两位。” “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来看这块石头?” “当然不行,那就等于宣布我们自己是大骗子。” “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若无其事地去餐厅,装模作样花冤枉钱请人吃饭,我们不成了大傻子啦?” “那要怎么办?”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怎么走?” “我们先把石头收拾好。” “还要啊?” “带回到凹厂,找到那个人,要让他好看。” 可是这样带着石头从前厅穿过,评委和雕刻师就在那里等着呢。 两人在房间里打转转,一时想不出设么好办法。 门外响起声音,邢毅从锁眼观看,是一个男服务员在整理过道对面的房间。 顿时有了主意。 他开门把服务员请进来,告诉他:“我们是拍电视剧组的,现在有个片段,我们正好有一段宾馆服务场景,要用你们这里现成的工具服装做道具,现在就和你商量,就借你的工作服,帽子,工具小车,拖把,毛巾,换洗的床单,等等,帮助完成这一段演出任务,十分钟后,麻烦你到停车场来取回。给你五十块酬谢费。” 清洁员接了钱,爽快脱下工作服,帽子,把小车,拖把,床单,但凡拍剧需要的,都给了他们。 评委和雕刻师还坐在那里,交谈着,不时朝电梯门口观看。 邢毅和杨林翔假扮的清洁工出来了,推着小车,扛着拖把,大大方方从他们眼前走过。 评委和雕刻师的注意力仍旧是电梯门口。 离开餐馆,二人一刻也不停留,连夜赶回锦绣。 路上还不停地谈论这件事。 杨林翔要承担责任,说:“第一责任人应该是我,想到当时他送石头来,我一看是红色,马上就被迷惑住了,被他活活骗去了两千块钱,我真是瞎了眼。” 邢毅道:“不能怪你,你对鸡血石不了解,而我有所知晓,真正的鸡血石,必然是里外红透,颜色越鲜艳越好。” “当时你不在场嘛。”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原因,我不在场,为什么就不提醒你一下。” “那两千块钱,你不用还我了。” “为啥?” “都别骗走了,还还啥?” “不能这样讲,更不能这样想。” 回到锦绣,两人分手,约定第二天到旅社集中,商量一下怎么去凹厂找那人的事。 晚上十一点了,魏正海还没有睡,邢毅一进门,就急问他是不是拿走了那漆皮箱。 “什么?”邢毅惊奇道,“我只知道你把那漆皮箱放到了阁楼上,但我从来没有上去过呀。” 魏正海就领他上了阁楼,指了那低矮的三角形的角落:“我就放在那里,还用一块塑料布盖着,上面压了一块木板,木板现在移到这边来了,塑料布还在,可漆皮箱不见了。” “什么时候发现不在的?” “今天中午,我给一个客人办完手续,目送他出去,因他手里有个皮包,就偶然想起漆皮箱,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车站那边来消息,就上来看一下,没想到它不见了,我就还以为是你拿走了。” “不说我不知道你放在这儿,就算我知道了要拿走,也要给你说一声呀。” 魏正海神情沮丧:“我这旅社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呀。” 第111章 漆皮箱不见了 邢毅安慰他说:“你也别太着急,你这小阁楼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上来的,想想看,有没有熟悉的人进来。” 魏正海回忆,这段时间倒有熟人来访,但都是正经人,不会干这种事,会不会是它的主人,通过车站车了解了漆皮箱被我们带走,跟踪到这里,等我们差不多忘掉了,就悄悄来取走呢? 他这样说了,邢毅使劲摇头:“又不是写侦探小说,这样牵强附会,绝不可能的事。” “那它这么就平白无故失踪了呢?”魏正海急得直抠脑壳,头发抓成了乱鸡窝。 两人下了阁楼,来到接待室,面对面坐着,你看我我看你。 邢毅心里也烦躁,假石头的事还没完,这漆皮箱又不见了,到底是谁干的?魏老板的怀疑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漆皮箱丢失这么长的时间,他的原主不可能无动于衷,车站那里有登记的信息,找到这里来也不是很难,但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不明打亮开来见面询问,而要采取这种偷盗的手段?除非漆皮箱里面有什么重要物品,见不得人? 邢毅还在沉思,魏正海就有了主意,说:“不如现在给我表弟打个电话?” 邢毅知道他说的是康恩培,也就是说要报案。 邢毅赶忙摇头:“先不要慌,你忘记那次小车被烧的事啦,因为这边不属于你表弟管辖范围,他是来不了的,最后还是要转交给别人来侦办,那整个过程就可能不太那个……,我想还是我们自己先查一查。” 魏正海说:“怎么查?” 邢毅盯住空中:“你刚才的分析很对,车站这边才是怀疑的重点方向,应该从这边着手。” “你的意思,去车站查找线索?” “谁会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来把箱子拿走呢?这个箱子来龙去脉,只有车站上的人知道,他们的登记薄上也有我们的信息。” “你这样说我的脑子里就清晰了,那好,就决定先去车站,但我们是不是要想好了,到下后怎么开口。” “不能直接说箱子不在了,找他们要,要有策略,我们去了就只需询问一下,他们联系那边的人怎么样,有没有回复,我们的箱子找不到,倒无所谓,但对方的箱子找不到,一定会着急,主动联系他们。” “对,还是你考虑周到,就这样询问,不要露出任何有关箱子失踪的消息。” 邢毅因为与杨林翔约定了明天一早要去凹厂,去车站就得另选时间。 有了方案,魏正海情绪也稳定下来:“好的,那我明天就在家里等着你。” 第二日上午八点半,杨林翔还没有来,邢毅估计倪淑贞也到单位上班了,就先给她打电话,说了石头的事。 倪淑贞有些意外,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邢毅说:“因为缺乏这方面的经验,石头买来以后马上包装好,根本没有想到要拿出来仔细检查一下,要不是那一锤子,假石头还不知道什时候才会被暴露。” “是在宾馆的前厅,雕刻师的锤子滑落出来敲到了石头,你就发现了是假的,赶紧就掩藏起来,没有再让别人看见,连那雕刻师也不知道?” “这石头完全是以假乱真了,不要说我们,连那评委和雕刻师都没发现,他们反复看了好几次呢。” “嗯,幸好暴露得早,要是等到开展后才暴露,那你们这个殠就出大了。” “可不是?想起来身上就冒冷汗。这个造假的人,那样若无其事,拿钱的手都不会抖一下,简直太令人气愤了。” “那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要去凹厂找那个造假的人。” “杨林翔和你?” “对呀,这件事一直都是他和我在跑,为了送我,他找朋友借来一辆皮卡车。” “那边路况不好,又气又急,很容易分心噢。” “不让他去他更不会心安,因为石头是他先接手,他比我更急,再说只有他能开车去。” “你们是好朋友,就要互相鼓励,不要互相责怪。” “杨林翔自尊心很强,我是不责怪他,但他自己内心就觉得很不是滋味,简直就要搧自己的耳光。” “我听胡彦丽说,你会开车,也不知她说的真假。” “我有一次跟杨林翔去办事,在路上他指点我一下,让我开了一段路。” “你没有学过呀。” “好像不需要学,上手就会。那胡彦丽她怎么会知道,我没有给她说过呀。” “你是无师自通,既然这样,那你就要多留心,时刻提醒杨林翔,一路上小心。” “我会的,你放心就是。” “嗯……” “还有要说的?” “一定要去找那个人吗?” “一定要把造假的事实搞清楚。不搞清楚,我们就要背黑锅。” “可是,我觉得,要是那个人规规矩矩在那里等你们,或者按照你们说的主动来找你们,那就不可能是他的错,也许他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就是假石头呢。” “有这个可能,但不管他是主动来见我们,还是规规矩矩在那里等,都逃脱不了要面对真相责任,一定要让干这种事的人深刻知道,这样做归根结底是要被揭露的,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定要去,我也就……好,我再说最后一句。” “好,你说。” “我想手你们不要太着急,钱丢了可以再找,人急出毛病来就不好了。” “我懂,我知道怎样控制自己的情绪。” 话筒继续贴近耳朵,等那边先挂,话筒里一直无声,那边也在听,他咬了下唇,挂了。 接着等杨林翔,等了一个小时,不见人来,就发传呼,发出去半小时,没有回电。 是怎么回事呢? 邢毅哪里知道,这会儿杨林翔正开车在去地区的路上,谭志达清晨六点到家门口堵住了他,让他马上开车上路。 到公司门口,杨林翔要打个电话他都不准。 杨林翔哭笑不得,送他到了目的地,已经八点四十分,等他离开了,赶紧去给邢毅回电话,而这时邢毅正来到锦绣汽车站大门口。 因等不来杨林翔,电话也连不上,就调整了计划。 他没让魏正海跟来,说一个人就行,他会见机行事。 进了大门,一抬头,看见之前在人事劳动局遇到的曾被关在一起的那位妇女,她正在那里东张西望,邢毅害怕被她看见,当着候车室数十个人面,过来找他麻烦,就赶紧退出去,侧身躲进了两栋楼之间的狭缝。 没想到狭缝那么憋仄,转身都不可能,掏手机也很费劲,掏出来了又不敢大声说话,而信号又时有时无。 杨林翔在那边听了觉得古怪,声音时大时小,断断续续,他这边大声干吼,都无济于事,只能干瞪眼。 第112章 不用再白费劲 那妇女早就看见了邢毅,追了出来,四处找不见,但她耳朵尖,听到了狭缝里的声音,就来到狭缝口,朝里面观望,昏暗中看到了邢毅,说:“出来,里面这么大的尿骚味,你也受得了?” 邢毅不出来,还在里面,对她说:“大姐,你真的找错人了,” “你不要叫我大姐,我做你妈都够资格了,叫我大婶还差不多。” 听她口气温和,邢毅稍感放心,说:“那天我真的是去办事,我的工作单位不是人事劳动局,是水电厂。” “你说的不错,小伙子,我确实是认错人了,你出来,我和你好好说几句话。” 邢毅慢慢退了出来,杨林翔还在电话那头喊叫:“喂喂。” 邢毅回话,说:“我到车站来了,你在哪里呀。” 杨林翔说:“我今早一起来,就被安排开车到地区来了,电话都来不及打,现在还在等人,到下午也不一定回来,去那边凹厂的事,看来得改个时间了。” “好的好的,等你回来,我们再联系。” 装好手机,很客气地看着那大婶,既然承认是认错人了,那就应该没什么事了。 大婶却突然变了脸,语气生硬说:“小伙子,你要不得呢,你的行为举止,可以说是有点不道德呢,世界上哪有你这样的男人呀,咹,你爬窗子跑了,把一个女人丢在那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的嗓门高,引起了别人注意,候车室里涌出来四五个人。 邢毅最担心的就是不明真相的人起哄,扫他的面子,赶紧向大婶告饶:“我回到住处以后,很快就觉得有不妥,马上就跑回去,准备帮你出来,去了一看你已经不在里面了,我想一定是他们来开门了。” “你真的跑去看啦?” “真的,我要是说假话,天打五雷轰。” “你这话说得直,我信你。”转头看那几个人,指点道,“你们看热闹是,他是我老弟呢,我们好多时间没有见面了,今天在这里遇到,一高兴,声音就大了,是不是妨碍你们啦?” 那几个人不便站下来,一个个耸肩摇头,走开了。 大婶接着说:“我当时也是很着急,很气愤,不管三七二十一,看见你穿的衣服,你的个儿,和那个人十分相像,就认为是他了,情急之中一时眼花,分不清楚真假。” 邢毅说:“当时你的动作举止有点大,让我害怕,也没有多想,离开了,就赶紧跑远,怕被你抓住了不松手。” 大婶嘿嘿笑:“看来是我把你吓住了,对不起你呀小老弟,人事劳动局的人给我讲了你的情况,你呀,也是遇到难题了。大家都是误解,现在说清楚了,没事了。” “这么说大婶你最终找到了那个人啦?” “找到了,他跑不脱的,见了他以后,我仔细看了,才知确实是认错人了。所以大婶我也有错,按说我也要给你赔个小心。” “没事没事,那么大婶你找那个人要办什么事呢?” “那还是我妹子的事,那个人他说他能办,我妹子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了……呃,怎么说呢?今天大家都还有事,你也在忙,就不说了,等哪天有机会,坐下来,大婶和你细细摆谈一番,好不好?小老弟!” 邢毅说:“好的好的,大婶你先忙,后会有期。” 大婶走远,邢毅也赶紧去寄存处,打听漆皮箱的事。 寄存处的工作人员又换了,这回是个老头,听了情况,拿出登记本来查看。 他说:“这上面注明了,漆皮箱两个被互换了,在都在对方手里,等待双方会面,进行认领,是这样的吗?” 邢毅说:“对呀,等了这么久,也没听到什么消息,所以特来打听一下。” “你看,我这不是才接手么?好多事情都不太了解,我无法告诉你更多的情况。” “那我只好继续等待,你们帮忙联系了吗。” “这么说,对方的漆皮箱还在你手里?” “在的在的,保管得好好的。” “那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不如把它送来我们这里保管,那样的话,对方要是来了也好……” “不要紧,我那里很好的,很安全的。” “好,那你就继续保管,留个联系地址。” “前次留下了呀。” “这本子上没有,再留个嘛,有消息立马通知你。” 邢毅接过本本,留下了电话号码。 回到旅社,把情况一说,魏正海直摇头:“不行,这样一拖时间,这漆皮箱就可能找不回来了,得要抓紧。” 邢毅说:“那就给康所长打电话。要给他说明,请他亲自过问。” 康恩培依然很忙,不在所里,魏正海就请接电话的民警把内容记录下来。民警说:“对不起,你这是在城里发生的案件,我们管不着。” 魏正海急了说:“他是我表弟,我就只给他说,你不要管这么多,等他回来,你只管告诉他就是,他会安排。” 民警说:“可以的,我记下了,一定转告,但希望你还是主动给城关所报一下。” 下午四点,杨林翔来了,说明了缘由,是谭志达跟那边的人约好了,要赶去见面,催命鬼一样,想下车打电话都不准。 邢毅也不责怪他,只注意看天色,说:“我们如果现在去,到了凹厂肯定天就黑了。” 杨林祥说:“再晚也不怕,就在那边找地方睡觉,事情必须要抓紧,耽搁不得。” 邢毅问汽油够不够,杨林翔说:“加满了的。” 邢毅要掏钱,手被杨林翔按住:“不要你的钱,我在为自己办事。” 邢毅叹口气,缩回手。 杨林翔打开车灯,不少虫子迎着光影飞来,碰撞在玻璃上。 邢毅想着倪淑贞的话,说:“夜间和你一起行车,这是第一回。” 杨林翔领会着他的意思,说:“操练一下,怎样?” “要得。” 两人交换位置,邢毅开车,杨林翔指导,行了大约五公里,邢毅踩下刹车。 “怎么啦?”杨林翔不解。 邢毅跳下车,把石头搬下来,往路边草丛里掀。 杨林翔拉住他:“你什么意思呀?” 邢毅闭眼,摇头,坐在那石头上:“我们回去,不用再白费劲了。” “怎么叫白费劲?那两千块钱就这样被他骗了不成?” “等他把那两千块钱用完了,就会来找我们,到那时再和他理论。” “他会再来吗?” “能够想出这种可耻的手段,足见是个见义忘利之人,为了钱不择手段,心里一定还惦记着我们为他准备好的三千块钱呢。” 掉好车头,邢毅还要开一段路,行了五分钟,再次刹车。 “又怎么啦?” “你来,”让杨林翔回了驾驶座,说,“我们回去。” 杨林翔发愣,他道:“把石头找回来。” “还要啊?” “还要,我想通了,那是铁证呢,带回去,等着与那骗子会面。” 第113章 被人搬倒在地 一晃时间过去二十天,卖假石头的骗子一直没有露面。 那漆皮箱也是下落不明,派出所及时派人过来,进行了现场勘设,小阁楼里外看得很仔细,过道,楼梯,有怀疑的地方都看过。 魏正海等不及,打电话催问,回答:还在侦破中。 这期间何睿厂长回了水电厂,召集开了个会,隔一天就又走了,邢毅没能参加会议,是与文启义谈话中得知消息的,有关工作岗位调整的事,文启义没提,邢毅也没问,感觉不好,情绪本来就低落,再听到不好消息,会更难受。 陈宏宇要请客,邢毅推挡了两次,最后胡彦丽逼着倪淑贞出面,只好硬着头皮赴宴。 见面后陈宏宇先说了一件事。 那季得万与他人合伙搞汽车配件,被查扣了,被判交十万罚款补办控购手续,允许运回,按零部件进行销售。 那合伙人利用人脉关系,打通了有关部门,达成了这个愿望,他已经做到仁至义尽,因此十万块钱该由季得万来出。 季得万参与进去,使用的是公司的函头纸,落款盖有公司的章。 拿到函头纸不难,但大印是怎么该上去的,谁也不清楚,他本人也不明说,故弄玄虚,反正已经这样了,单位就得出面承担相应责任。 他没有钱,为公司卖命,创造的财富都进了公司户头,罚款十万元不交,到时候他被追究,公司也跑不脱。 季得万找到齐绍全,转达了合伙人的意见,他有朋友答应负责另找买家,罚款交上去,手续补齐了,配件运回来,一个月内出手,还能有点钱赚,公司信用度会得到相应保护,今后再有机会合作,不会再受到质疑。 季得万在齐绍全面前流眼抹泪,说之前办这件事没有汇报,是因为人在外面,赶回来时间不允许,采取了先斩后奏的方式,又因为那合伙人背景很强大,办事能力超强,大家斗争着和他打交道,为了抢抓机遇,也是为了公司,可以说已经做到殚精竭力了。 为了公司的利益,他本人付出太多,公司一直都很鼓励员工积极展开公关,拓宽经销渠道,相关费用都可以拿来报销,他恳求齐绍全亲自查看,这些年他到底报销了多少费用,可以说几乎为零。 齐绍全心软,转天就来见陈宏宇,告诉他不管怎样,还是支持他一下,十万块钱作为特别支出,给他去完善相关手续,把这批设备拿回来,销售之后估计也有十五六万的利润,把这件事了结了,就公司经营要求来说,只要不亏损,也可以了,只要物资进出顺当,经营链不断,资金周转快,薄利也可以多销。 陈宏宇告诉邢毅:“季得万拿了十万块钱走了,已经整十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电话打不通,你帮分析一下,会不会一去不回,搞人间蒸发?” 邢毅摇头说:“不会,他要回来的,他要做的事很多,汽车配件只是其中很少的部分。” 菜品端上桌子,酒水也上来了,胡彦丽给大家倒酒,说:“先说明一下,这顿饭早就该请了,之所以迟迟没有安排,不是陈宏宇抠门,责任完全在邢毅身上。” 倪淑贞接了话茬:“一顿饭而已,不能这样计较。邢毅按照你们的计划,去了电厂,你们的心愿已经达到,是好朋友的话,就没必要这样认真,吃吃喝喝的,意思不大。” 胡彦丽说:“你这话我不愿听,吃喝怎么啦?陈宏宇承包获得了成功,值得庆贺,当了经理,他当初说了要感谢,不兑现承诺,他算哪门子男子汉?” 不等倪淑贞回话,接着道:“我知道你们两个心里怎么想,之前邢毅一心一意要进宏达公司,后来转了弯子去了水电厂,成全了陈宏宇,就凭这一点,我们就要好好敬你一杯。你是个真正的伟男。 倪淑贞很懂邢毅,她说:“是的,当初帮公司搞数据汇统,搞提灌站,我们都很主动,确实就是冲着这个意愿而去的。” 胡彦丽说:“提到这个事,我就不理解,你那个老同学在公司,把握着人事大权,你进不进完全由他说了算,合适突然间,他定了什么凡进必考,什么具备三年从事道桥工作的资质,什么要1972年7与1日以后出生的人,哐哐哐三道门槛,高高立在那里,我是看得清清楚楚,摆明了就是要对准了你。” 胡彦丽的话敲击着邢毅的心。 是的,原本想着进了公司,创造一种全新的氛围,两同学并肩战斗,共同为公示发展出谋划策,共同贡献力量。 没想到,那被妒忌心充塞了五脏六腑的本性竟然一点都没有改变! 胡彦丽给邢毅倒满,邢毅端起来一饮而尽。 胡彦丽盯住他:“邢毅你现在回答我,你们之间到底是为什么,读高中时候,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没有。”他端着杯子,眉头皱起,试着回忆,可是偏就一点印象也没有。 胡彦丽与他碰过,一杯酒分三次喝下,邢毅学她,喝下一口,她不依,指着邢毅鼻子,“快点,一口闷。” 邢毅喝了,她又给他倒满,“两个字,你就想打发我啦?高中三年,那么浪漫的时代,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谁会相信?倪淑贞,你,凭着女人细腻的内心分析,你信吗?” 倪淑贞还没说,陈宏宇抢着说了:“高中的事,太遥远了,回忆不起来,我就是这样的。” 胡彦丽转过脸,朝陈宏宇瞪眼:“你回忆不起来?那个姓什么吉,叫什么芮曦的班花,她倒追你,是怎么回事?” 陈宏宇说:“哪来的班花,你听谁说的?” 她指了他鼻子:“你说的,你不承认啦?” 陈宏宇说:“我除非是喝昏头了,被你诱导,才会那样说。” “我什么时候诱导你啦?你清醒的时候,你会看得请自己的真面目?会说得明白自己的过去事?咹咹?!” 陈宏宇不和她争嘴,转移目标,给邢毅倒酒,要和他喝三杯。 喝了一杯,第二杯被倪淑贞抢了过去,二话不说,与陈宏宇碰过,一饮而尽。 记得前世上,倪淑贞是不喝酒的,可以说点滴不沾,而这次,竟然分别与陈宏宇和胡彦丽干了三杯。邢毅惊异无比,今生的变化也太大了。 胡彦丽被灌倒了,她先醉了,保住倪淑贞不放手,倪淑贞示意陈宏宇,让她伸出双臂,把胡彦丽抱起来,送到沙发上去。 倪淑贞拉着邢毅赶快出来。 邢毅送倪淑贞回家,转过毕家房拐角,倪淑贞停步,就这个位置,该是转身告别的时刻。 倪淑贞还没开口,邢毅却指了房顶某个部位问:“你看,那是什么呀?” 倪淑贞扭头去看,什么也没有,转回头来,正与他的下巴相撞,他就势低头,给她一个吻。 她被设了套,有点生气,扬手就要捶过去,他已经跑走了。 超过房角好几步了,他悄悄退回两步,扭脸探看,她低着头,抚摸面颊,掏钥匙开门。 他问自己,借着酒兴偷袭,是不是很虚伪?正经八儿面对着面,说:“嗳,作好准备,我要吻你啦。”那会怎样? 摇摇头转过身来,面前突然两个人,一个蹲着,一个站着,上下同时出手,把他搬倒在地。 第114章 这应该就是鸡血石了 邢毅仰面朝天,身上是两百多斤的重量,手脚也被困住,胸口上,下腹部都被膝头抵死,一动就痛。 他愤怒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活抢人啊?” 箍住他双腿的人一边猛击他的胯部,一边呼叫:“快堵嘴,不要让他说话。”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竟如此嚣张,邀约了同伙,家门口行凶来了。 “倪继……”邢毅才叫出一半,嘴把就被一只肥腻的满是臭味的手掌捂住了。 “他喊你的名字呢。”那同伙道。 “搧他大嘴巴,不要他喊。”膝头往他下腹部使力。 邢毅忍不住大叫:“哎哟,特么的倪继勇,你要搞死老子……” “还敢称老子,你算老几?”倪继勇呼叫同伙,“用力,把狗日的滚丢下去。” 两人掉转方向,一阵猛推,把邢毅推滚进墙脚的阴沟里,借助阴沟困住他的手脚,两人就挥拳抬脚,要来一阵痛快。 这时那边门开了,一个声音喝叫:“谁!干什么的?” 手电筒的光晃动,有人走出来了。 倪继勇小声呼叫一下,两人松了手,弓腰撒腿就跑了。 有人疾步走过来,站在拐角处,看到街口有人影闪动,继续喝令:“站住。” 人影消失了。他没再往前走,扬起电筒晃了几下,骂骂咧咧走回去了。 听到了关门的声音,邢毅这才爬出阴沟,移步到街口,借着路灯查看自己湿淋淋的身子,真正的落汤鸡,浑身腥臭不说,小腹还一阵疼痛。 他沿着街边的房檐,借助阴影遮挡,一路踉跄回到旅社。魏正海见了吓得不轻:“你怎么啦?” 他轻轻摇头:“喝酒多了,倒在路边阴沟里。” “哎哟,弄成这幅样子。” 魏正海赶紧为他准备热水,他问魏正海要了正红花油,爬进浴缸里躺下,双手按揉着小腹部,心里恨恨着,这家伙是往死里整呀,臭小子,今天算是与你结仇了,好啊,回头找你算账,有的是时间。 感觉浑身软弱,一点力气都没有,喝酒多副作用大,这亏吃大了,活该成为砧板上的肉,任凭两个狗东西随意处置了。 那开门出来呵斥的声音力度,那走路的频率,那手电筒光不定点 x来x去的,不肖怀疑,就是倪苏青大人无疑。 他要是好奇心重一点,责任心强一点,再往前走几步,那就必然 看见阴沟里的人,以为是一条死猪,一阵狂呼乱叫,把老婆和女儿都引出来……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那一瞬间。 一阵胡思乱想之后,迷迷糊糊在浴缸里睡着了。 又是一个星期六,文启义来找邢毅,喜滋滋地说,他发现红肚皮鸟的巢穴了,这回带足了铅弹,带上了网兜,还有干粮、茶水,野猫拉牛,要大干一场了。 邢毅本不想去,在山林里行走一个多小时,到达了目的地。 文启义眼尖,早就看见了鸟儿的踪影,不错,不少于三只,就在那里,悠闲地在林地里觅食,根本没有察觉危险已经来临。 文启义在一棵树后面悄悄蹲下。回头给邢毅作交代,也要跟他一样,赶紧找地方藏好,不要弄出声响。 说着话就瞪圆了眼睛,看见邢毅抓住一根树枝正要搣。 他接连嘘嘘几声,示意邢毅不要动。 邢毅背朝他,没听到,他于是在脚边摸索,摸到一块石子,就要朝他扔去。 石子没有扔出,那树枝就断了,清脆的断裂声在林子里回响。 文启义再回头,哪里还有鸟的影子! 他气得真想踢邢毅两脚,邢毅屈人讨好地说:“我怕你走累了,给你弄一根拐棍呢。” 他要处罚邢毅,布置他从这边山脚绕过去,二十分钟一定要感到山那边,看到红肚皮鸟,就哄它们飞回来。 邢毅答应了,心里琢磨,我不但不赶它们回来,我还要赶他们飞得更远。 分手后,邢毅基本上是一直小跑,要抢在文启义到达之前,成为先头部队,把所有的鸟儿都赶开,给他留下一片空旷的野地,让铅弹不受阻挡自由乱飞。 穿过树林,翻过山岗,前面出现一条溪谷,水很浅,谷底显露,一根老树干,自然地横搭成独木桥。 溪谷对面的林子里,聚集了不少鸟儿,鸣叫声此起彼伏,扔石头过去,砸响树枝,鸟声暂停,不一会又叫起来,要想赶走它们,还得要到溪谷那边去。 他走上树干,鞋底粘上青苔,不太把稳,身子开始摇晃,进退两难,终究站立不稳,跌了下去。 他的膝盖,手肘都受伤了,伤口浸泡了冷水,辣痛的他直咧嘴。 他在溪谷里滚爬了好长一段,才找到一个豁口爬上来。 他认识一种长着细碎叶子开小红花的植物,溪谷边就有生长,它的根是很好的清淤止血药。 植物的根在石头下面,他翻动石头,由于站的位置处于下方,石头还原时没归位,一松手就滚下来,又砸了一个脚指头。 他连声叹息,这身上旧创还没好,新伤又来了,这段时间是怎么啦? 他坐下来,捂着脚指头,等待痛感消失,再挖药根,由不得看了那石头一眼。 那石头形状丑陋无比,像只巨型蛤蟆,这还不算,那些鼓凸的皮子上,竟然呈现红色,犹如蛤蟆皮上的出血点。 他低头检查自己的脚,疑心是脚上的血滴在那上面。 他的脚趾并没有破皮,身上也没有任何地方受伤,那石头的颜色是它自身存在。 他下意识把石头搬过来,就近薅了一把野草,擦掉那表皮上的泥土,大片的红颜色就呈现出来。 他把石头搬到溪水里,用力擦洗,我的天,乖乖,整块石头都是血红颜色。 他不放心,把石头举起来,又轻轻放下,从旁边捡一块顽石,用尖利的头在这块红石头上刮,砸,钻…… 他抱起石头在手里掂掂,摇晃几下脑袋,凑近了,仔细闻这石头的气味,石头无声无息,但石头身上的红色照射着他的眼睛。 他承认了,被这块蛤蟆形状的石头折服了,血红颜色不是人为的,是天然形成的,这应该就是鸡血石了。 好长一段时间一来,他对鸡血石的最终,研究,梦想,已经很了解,很懂它了。 他顺着河沟一路翻找,发现了第二块,第三块……他停住行动,迅速把已经找到的石头藏好,不再弄出动静,就怕文启义这时候从哪里钻出来。 第115章 借钱的技巧 邢毅快步离开溪谷。隔远了才回头看刚才的位置。 这应该是水库中上游左侧一个河叉中段,电厂建设水库蓄水之后,河叉连同溪谷就沉到库底了,以后寻找石头,就只有等到旱季,水库缩水,溪谷显露,才有机会。 邢毅紧接着想,省里面的奇石博览会开幕时间,应该就在五天之后。 那姓洪的先生送去“搏击云天”参加的是第二届。 也就是说,姓洪的至今还没有与鸡血石见面,还在山沟里奔波劳碌……而我这边,机缘凑巧,在这幽深的不为人知的溪谷里,与它幸运相会了。 邢毅离开溪谷,原路返回,在文启义发现红肚皮鸟巢穴的地方,与他汇合了,注意看文启义,依旧两手空空…… 回到水电厂,邢毅当夜就找请老木匠出面,动员小小村能动的跟他下到溪谷,从天黑干到半夜,凭借手电筒的光亮,一共搬回来百余块石头,大的犹如斗,最小也跟吃饭碗一般。 石头都放在老木匠屋后的岩洞里,那是他们家存放洋芋的地方。 岩洞差不多有间屋子大,堆了石头,还有空穴下脚,老木匠又在洞口堆放些苞谷杆高粱杆,一般人发现不了。 邢毅蹲在里面,手电筒拴挂在胸前,把那些石头一块一块检查,从不同的角度观看,希望找到那令人震惊的搏击云天。 忙碌了三个小时,没有找到。 老木匠站在他后面,静静地看他摆弄石头。 他问老木匠,那溪谷叫什么名字? 老木匠摇头,他也不知道。 溪谷在还没有名字,姓洪的接受记者采访,说他那块石头出自于了一个叫红石沟的地方,那应该是后来人因石而起,现在石头还没有问世,所以溪谷河叉还只能默默无闻。 他选好那块蛤蟆形状的石头,先用水洗去泥土,擦干。 “像不像蛤蟆?”他问老木匠。 “像是像,但它尾巴根这块,小点点太多了。” 红色的哈模石头上半身没问题,尾巴上部,却多余了一些东西,用牙刷清洗,呈现一堆油菜籽般大小的点子。 用竹签挑,用铁丝撬,拿不下来,小点子原生在蛤蟆身上,是它身体的一个部分,清洗过后,小点子的色素更显深层。 没办法,强行取下这些小点子,必然造成这蛤蟆尾部有伤疤,影响整体,只得作罢。 “洗干净就像是蛤蟆下的蛋。”老木匠道。 他告诉老木匠,这块石头要送去省里面,那里正在开奇石博览会,他要送去请那边的专家评定一下。 他从老木匠捡来的木头堆里扒拉出一块树根,把石头放上去,摆了个姿势,说:“我要请你帮忙雕琢一个基座,把它这样放。” 老木匠想着,问:“那你要我雕刻什么样式?” 邢毅说:“任凭你想象就是。” “啥时候要?” “越快愈好,后天我就带去省里。” 老木匠盯着那石头看了一阵,就有了想法,埋头动起手来。 为不妨碍老木匠,邢毅回到小屋,他要思考一下,到哪里找谁借钱来支付搬石头的工资。 累了一天,困劲很快上来,还没想好要找谁,眼睛就闭上了。 蛤蟆石从溪谷里跳出来,蹲在跟前哇哇鸣叫,成排的小蝌蚪从它背上爬下来,溜到溪水里,大蛤蟆在前面游泳,小蝌蚪列队紧跟,一眼望不到尾。 这是半个月来最香甜的一觉,醒来以后浑身轻松,去看老木匠工作进度,那基座在老木匠手里,已经成型了。 老木匠的构思是一条小溪,微波荡漾,红石头嵌进去,宛如蛤蟆在溪水里游动,它背上那些小点子有了水的浸润,活起来了。 邢毅眼睛一亮,梦里的情景熠熠闪现,随即弹出一道幕,有四个字渐次推出:生生不息。 嗯,这就是这块石头的名字了。 他喃喃地说:“嗯,这下,不管三万,也值两万了。” “你说什么?”老木匠问。 他说:“配上你这个基座,这块石头肯定有人要出价了。” “你是说有人出钱来买?” “是的,我有这个把握。” 老木匠连连摇头:“花那么多钱买块石头,作什么用?他吃错药了。” 邢毅微笑,让老木匠将基座再刻深一点,以便石头嵌进去更加稳固。 他现在要去见文启义。 他先告诉文启义,有一个地方,红肚皮鸟的真正巢穴,他看得清楚,里面有五颗带斑点的鸟蛋,是上上次去打鸟时发现的,推算时间,应该已经出壳了,把小鸟拿回来饲养长大,那会很有趣。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文启义说:“我办公室那只鸟笼,就是专门拿来饲养小鸟儿的,它一直空着,一年多了。这窝鸟儿在哪里,你赶紧带我去。” 邢毅说:“现在去早了点,会惊动成鸟,它们很敏感的,依照这种鸟的习性,受到惊动就会远离鸟巢,不再回来,幼鸟太小了,就算带回来人工饲养,也成活不了。所以需要忍耐,再等几天。” 文启义说:“你别哄骗人哟。” 邢毅说:“我要等你给我安排新的工作岗位,这时候我能做对不起你的的事吗?” “好,我相信你,我们等一个星期再去,如何?” “一言为定。” 接着说:“不好意思,我遇到难事了,急需要用钱,想想办法,帮我借点。” 文启义眼珠子转动,耸耸肩,拍拍自己屁包,说:“我身上不带钱的,家里也没有。” “我不是找你借,是请你帮忙,找其他人借,我不会让借钱的人吃亏,我付利息并且就高不就低。” “你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比银行利息高出很多。” “很多是多少?” “具体说,现在借我一千,一个月期限,我还一千二。” “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这样说,比如是你借给我一千,给我八百就行,当场扣下二百,就是利息。” “那借的钱还是一千吗?” “当然,一千块一分不少。” “如果到时候还不了,那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按行规,利息就得加倍。” “你懂的哟。” “这不是懂不懂的问题,是起码的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 “行不行嘛。” “当然,谁叫我急需用钱呢?” “那你要写借据哟。” “写呀。” “好,我去问问,看人家愿不愿意借。” 第116章 她产生误会了 一天之后文启义回话了:“我朋友答应了,但他提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要你在字据上压下手印。” “写字据压手印,天经地义呀。” “五个手指头都压。” “嘿,有这样不放心?没问题。” “他还要问你,只借一千,还是可以多借一点?” “当然多一点更好。” “那要多少?” “我想想,五千差不多了。” “嘿哟。” “怎么啦?” “刚好,我这个朋友说,他就有五千,再多就没有了。” “行,这事就拜托你了。” 邢毅写了五千块钱的借据,五个指头都沾了印泥,压了上去,拿到了四千块钱。 小小村男人妇女小孩共有十个人参加翻找搬运石头,邢毅按大人两百块,妇女一百五,孩子一百发放。 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数钱的时候手止不住颤抖。 邢毅告他们,那些石头现在一钱不值,他要拿去加工,将它们碾成粉末,要用在作画上颜料上,都是画家才用得上,也不是一下子就有那么多画家来购买,得慢慢加工,慢慢销售。 给老木匠的除了搬运费两百块,再给五百块,基座制作费。 老木匠说:“就一块烤火用的老树根,不值钱。” 邢毅说:“经过你的精雕制作,老树根变成了工艺品。” 老木匠说:“我这点手艺,也值不了这么多。” 邢毅称赞:“有句行话说,三分石头,七分基座。石头配上了像样的基座,它才有了名字,价值才会产生,你应该拿大头才是。” 老木匠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先拿着,这只是点零头,石头出手卖了钱,到时候我们两个分。” 两天时间,基座就雕刻好了,石头嵌进去,稳稳当当,那红色的蛤蟆正将尾部伸到溪水里,噼哩噗噜产卵,繁衍后代。 老木匠钉了一个木箱,邢毅将石头基座装进去,空隙处塞满干草,外面加固,做好准备,明天就出发。 给文启义借钱的时候,同时也请好了假,离开一两天。 此时接到岳辛传呼:今日在县城,明天去电厂。 邢毅计算一下时间,明日上午岳辛上午动身,十来点钟就应该到达,来了就留他住一夜,去省城就往后顺延一天。 次日上午他在大路边等待,半个多小时,过来一辆吉普,到他跟前停下,岳辛的手在车窗外摇摆。 车停稳了,他跳下来,对司机说了谢谢,与副驾驶上的人挥手,等吉普车开走了,疾步走过来,说:“我老远看到你,就对他们说,你是最讲信誉的人。” 邢毅问:“那是朋友?” “文友,喜欢写诗,刚被提为工商局企业管理股的股长,他姓孟,吉普车就是他们单位的,我正好遇上就搭车过来了。” 邢毅领他直接去水塔,两百公尺的路段,岳辛就先说了财产保全的事。 邢毅饶有兴致听他讲述。 他说自从上堰村分别以后,回到忙着乡里一系列事情,把伯父家的事搁到一边, 直到一天,接到家里打了电话,说伯父家里生活现在很艰难,这才想起来,好朋友邢毅提的建议忘到九霄云外。 “伯父一家人的生死存亡,我都给忘掉了,我的心呀,又急又痛。恨不得拿脑袋朝石头上撞。赶紧请三天假,去办这件事。 “开始是自己写了诉状交到法院,一时想不清楚那个词,只说是什么全保全的问题,法官反问,是不是说的财产保全。赶紧说对对,法官批回,说拿回去找律师写正规的来。 “去找律师就要花钱,没办法,伯父家的生存是大事。就花了三百块钱找律师写好诉状。送去给法官,当天就立了案,第五天头上就通知过去,说肇事者的汽车已经卖了,现在只有你们派人来跟我们一起去城建局,查看那住房是不是还在他的名下。 “见到法官,建设局的人不敢怠慢,调出房产证一看,房子名字没有改,法官说这就有希望了。房管办的人问这房子是不是要准备查封?法官点头,说我们这就办理手续,就通知庭里的人把送通知书过去。 “法院的通知书还没有送到,又来了两个人,说这房子他们正准备买,合同都打印好了。法官正言回复,对不起,房子暂时不能动。那两个人说我们已经看好了房子,价格也讲好了的。法官就说,把钱准备好,我们拍卖房子时通知你,你们来参加就行了。 “现在正在进行评估,估计一个星期以后就可以进入拍卖程序,拍卖收入先偿还我们的医疗费和诉讼费用,剩余部分才交给肇事方。 “要不是你出的主意,我们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我要代表伯父一家先感谢你。” 邢毅听了十分宽心,说:“不必客气,小事一桩。” 在小屋里,岳辛一边说财产保全的事,一边左右前后看看,看到了邢毅的画作,欣赏了一番,说:“这样的环境里可以有时间做这个,还算不错。” 邢毅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水电厂?” 岳辛说:“是胡彦丽告诉我的。” “胡彦丽?你也认识她?” 岳辛说:“开始并不认识,不过那天她去了乡里找我们,这样就认识了。我今天来找你,除了要代表伯父一家感谢你,还有就是这件事情,就想早一点告诉你。” “什么事呀?” “这件事情就是因为胡彦丽而引起的,那天她去了乡里面,不光找我,还找了周月仙,提出来还要见章思怡,而章思怡刚好请假陪母亲去看病了,就没有见着。她的意图很明显,当着我和周月仙的面直接就问你是怎么认识章思怡的。” 邢毅呵呵笑:“那你们是怎么说呢?” “可以说是一场不大不小的误会。那天要是我不在,胡彦丽听凭周月仙那样随意分析,她有那么轻信的话,那误会就更深了。” “怎么讲?” “还不是因为周月仙吗?从上山到下山去上堰村,周月仙一直都在怀疑我给你们牵线搭桥,而且她分析章思怡的心理活动,认为就是这么一回事。” “嘿嘿,那周老师给胡彦丽这样说啦?” “胡彦丽到下后,先找的周月仙,再找我,我去见面之前她们已经谈过话了,具体说的什么我不清楚,但从胡彦丽对着我怒气冲冲的样子,我就知道她产生误会了。” 第117章 岳辛喜欢王母娘娘的仙桃 岳辛告诉邢毅,见到胡彦丽之前,他一直认为,那章思怡自然条件很不错,在乡里没有与她合适的对象,她的爱情应该越过山川田野,到城里去才能获得,因此想过一段时间,要再与邢毅联系一下,问一声现在事业发展怎样啦,可否有时间回想一下凤凰大屯的邂逅。 见到胡彦丽之后,感觉原来是邢毅之所以推辞,是因为目标已经确立了,这位胡彦丽看上去果然出众,身上有让人迷恋的地方,拿她与章思怡相比,有很大的不同,两个都很漂亮,但不过一个内向,小巧一点,一个开朗,丰满得多。对比邢毅的老成持重温文尔雅,确实需要一个外向一点的来互补。 “那天我是实事求是,把你的原话和盘脱出,告诉她你婉拒了我的建议,表明你要以事业为重,个人问题暂不考虑。” 邢毅只是笑,胡彦丽跑去乡下搞调查,为了朋友这样尽心尽责,这一点邢毅是很欣赏的,也很感激她。 岳辛与胡彦丽接触,回答她的询问之后,知道了胡彦丽是邢毅女友的闺蜜,岳辛才恍然大悟。他们在乡下的谈话过程,胡彦丽并没有给他介绍过,岳辛是当事人之一,现在听他讲,活灵活现地演示,邢毅就很感兴趣。 “我当时就像告诉她,你那可奔放热烈的心大可不必慌乱蹦跳,你的邢毅实在太稳重太矜持了,章思怡老师在我们心目中如此……他都没有动心,这样的男人没理由不相信。” 岳辛绘声绘色,说自己当时十分惊诧,那胡彦丽已经相当出众了,但一番交谈之后,才知道她并不是邢毅的女友呢,那是谁呢,谁才能够获得那矜持美男的爱意呢?她该是如何地出类拔萃啊。 后来他知道了,是邮电局营业室的倪淑贞。 岳辛说:“之前我是去过营业室,里面确有一个长相端庄,举止文雅很大气的女生,进去办事的人免不了都想多停留一阵,找借口多停留一会,我也一样。嘿嘿,现在一切都清楚了,等哪天你回去,一定要带我去见一面,正经八二介绍我们认识。那以后我去寄稿子,就不用转弯抹角了。” 邢毅点头:“没问题,你准备好,下个星期,我带你去见面。” “还有,也不知道胡彦丽回来给她怎么说那天的经过的,胡彦丽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她会不会添油加醋,把我的诚实守信当成幼稚可笑加以宣扬,所以你看,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你安排一下,给我一个机会,当着她们两个的面做些解释,要让那胡彦丽重新认识我。” “没问题,过一段时间一定满足你这个愿望。” 中午饭是在水电厂食堂吃的,四菜一汤,米饭,馒头管够,食堂备有草莓酒,邢毅给岳辛拿来半杯,岳辛喝了咂嘴说:“好甜。” 一边吃,一边敞开心扉,把他与女友共同遇到的事,也都在邢毅跟前和盘托出。 岳辛的女友也是老师,但与他不在一个乡,在某某乡,两个人一个星期见一次面,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这样好,每次见面情感都有加深。 但是随着时光的推移,开始考虑将来,渐渐地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一旦结婚了,难道还要再这样两地分居么?有了孩子怎么办? 邢毅安慰他:“结婚后,可以依照相关规定,提出来要求调动,把你调过去,或者把她调过来。” 岳辛说:“不容易呢,打听过了,调动很麻烦的,要找熟人,要花很多钱。” “不要紧的,慢慢来,办法总会有的。”邢毅说。 岳辛就提到了上堰村提灌站建设的事,他去看来了,基础打好了,安装架子也升起来了,机器设备已经运到位了,每天都有十几个工人在施工。 邢毅感到欣慰,说:“过两天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有本丛书收入岳辛写的两篇小散文,书店有卖,岳辛也不忘要让邢毅知道, 他告诉邢毅:“过两天就上架了,到时候我要买一本来送你。” 邢毅问:“当初给了多少稿费?” “在报上发表的时候,编辑部汇来了三十六块钱。” “现在呢。” “现在哪有啊。” “出书之前有没有联系过你?” “只有一个通知,说,你的散文被收入了。” “没谈版税的事?” “版税?” “结集出书,书店销售,收入归谁?” “这我哪知道?” “作者有份呀。” “不是给了稿费了吗?那三十六块。” “你以为这就算完事啦?所以呀……” 岳辛看着他发呆。 “出版社把好看的文章汇集起来,结集出书,书籍通过书店出售,出版社就有收入,买书的人多,就会有再版,继续销售,继续有收入。这就不是三十六块钱的事了。” “没听说过。” “以后你会知道的。如果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不妨联系一下其他作者,联合起来一起去找出版社,讨个说法。” “你说的有道理。我看看要怎样与他们联系,嗯嗯,一定要有个说法,是的。” 因为之前说好的中午要去看老木匠雕刻基座进度,所以吃完饭邢毅就带着岳辛去了小小村。 邢毅让岳辛看了蛤蟆石和仙桃石。 岳辛对形状像桃子的这块石头很是喜欢,拿在手里反复摩挲着。 得知邢毅要把蛤蟆石送去参加博览会,他摇了头说:“那你不如送这块去,完全可以取一个王母仙桃的名字,历史文化的品味都含得有。” 邢毅说:“桃子石稍嫌小了点,那博览会场子宽大,石头太小不容易看见,相比之下蛤蟆石要大许多。” “我是觉得这蛤蟆石不好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它很丑,但这样才容易吸引人的目光。而我这次去,主要目的就是找懂行的人来看看,评价一下这类石头到底存在多大价值。” 岳辛却对桃子石评价起来,他看到西游记连环画里,玉皇大帝送给王母娘娘的仙桃就是这个样子,颜色半红半白,不是很圆,略微有点歪,画家这样处理是花费了心思的。 邢毅说:“喜欢这颗歪桃,那就送给你好了。” “你一定要送这块蛤蟆石去?” “请老师傅花了两天时间雕琢了基座,能不去么?” 岳辛说:“既然你这样定了,那这块王母娘娘的仙桃就归我啦。” “那是当然。” 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岳辛要回去了,邢毅送他到大路边,看着他上了农公车,把那“王母娘娘的仙桃”抱在怀里。 第118章 评委老师你误解了 岳辛走后不久,邢毅就接到了康恩培的传呼,过了五分钟,又传来一次。 他有预感,一定是案子有了进展,案子破了,蒲明发的黑锅不用背了,赶紧想办法通知本人,那才是王道啊。 他去文启义办公室借电话,文启义说,私人电话,打一次交两毛钱。 邢毅说没问题,掏出一块钱交了,说不用找零。 文启义瞅着他嘿嘿笑。 康恩陪接了电话,喜滋滋告诉他:“盗伐林场树木纵火烧深林的案子破获了,你朋友提供的线索,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康恩陪回到所里,拿出那张草图,研究了一个星期,拿放大镜看,发现图中有人为标注的记号,一串虚点子连接的黑线。 虚点子沿着河流,指向一个叫砂岩的地方,相比别的标识,这个地名字体明显粗实,有人为故意加重的痕迹。 这又不是村名,是什么呢? 康恩培决定到现场一探虚实,第二天就带人乘车,三个小时到达那里,那是一座山,山下一条小河,地名与实景不相符,整片山上全是灌木。他们在半山上转了半天,差不多失去信心的时候,发现了山洞。 洞口有被践踏的痕迹,往里面去,手电光照射下,看到了树木,数过三遍,一百五十三棵,一棵不少,往里找,找到了运送树木的竹筏,竹筏上拴着一个羊皮做的气囊。 回来通过内部查询,在鸡场坝乡的街上找到了会做羊皮囊的人,让他看了皮囊,承认是自己做的,卖给乡场上一个姓安的。 找到这个姓安的,把皮囊拿给他看,脑袋马桑就耷拉下来了。不到半日,将所有参与者全都供出,一共十一名,两天之内到案,个个供认不讳。 这个案子本来没有任何头路,是邢毅的朋友,从透露线索,到留下图纸,安排了好几处玄机。所长就要给邢毅说好,及时把消息告诉那朋友,之后找机会见个面,好好聊聊。 康所长专门跑到上堰提灌站工地,工地上十几个人在忙碌着,不见邢毅,一打听,说动工之时,苏怀安主任陪着邢技术员来了,以后就只见苏主任,没有再见邢技术员的面。 康恩培所长没忘记邢毅的交待,抓紧时间去了蒲明发家。 可是蒲明发已经出门了。 他妻子流泪告诉康所长,村里人都来糟蹋他,看不起他们一家,见面就吐唾沫,丢石头打他家房子。 康所长马上就到村委会,召集了不少人,当场宣布蒲明发受冤枉,要村里抓紧时间亲自给蒲明发写信,让他回来。 康恩培赶回所里就给邢毅发了短信,哪里也不走,坐等他回电话。 康恩培告诉他:“案件侦破后,县里十分满意,已经说要给我们记功。这个功劳也有你朋友的一份,所以要及时转告你的朋友,我想和他见个面。” 邢毅说:“实不相瞒,并没有什么朋友。” “那是怎么回事?” “案情分析都是我一个人进行的。” “你一个人?提供线索,草图,都是你推演出来的?你在哪里得到的消息来源?” “是的,消息来源,怎么推演,你就原谅我,不要再追问了。” “那我就更要来找你了,我明天要去报名,然后我想办法过来。” “你报什么名?” “我要读在职本科。” “那好啊,那是在哪里报名呀。” “地区成招办呀。” “哦哦,那我也想参加。” “好啊,那我们一起?” “一起不可能,你先去,我随后。” 他想,先携带石头参加展览,回来在地区停顿,就去报名。 “希望我们成为同学,那见面机会就多了。” “一言为定,希望成真。” 天一亮,邢毅就带着“生生不息”赶到省城。 走到大门口,还没把木箱放下来,之前见过面的评委突然就来到眼前,黑了脸给打招呼:“你好啊,还以为你们跑远了呢,怎么?今天还有脸敢来这里现面?” 邢毅满脸带笑说:“真对不起,那天的事我先给你赔礼道歉,你听我给你解释一下好不好?” “有什么可解释的?不喜欢那雕刻师,那也应该站出来说句话呀,要上楼拿卡去取钱,还搞什么腰杆被闪着了,最后呢?照面不打一个就悄悄溜走了,这算哪门子事情呀。” 邢毅两手合拢在胸口,言语和软,说:“评委老师你误解了,我们没有悄悄溜走,我们一直在房间里的。事情是这样,那块石头还有一个主,之前商量好的,他有事来不了,委托我们两个送来,我确实是上楼去卡,我的腰杆确实闪了,回去后抓了几服泡酒,每天揉擦,现在都还在做。我刚把卡拿到手,他就打电话来了,说马上就到宾馆,已经联系好主办方的领导了,答应把石头直接送去参展,不用初评。我们说要请人搞基座,他说不用,有领导手里有现成的,一分钱不要。这样我们就在房间里等着。” 评委说:“哪里呀,是我们在打听傻等,等了很久,后来上楼去找,根本就找不见你们,我们当时很气愤,没想到你们会是这样,不做基座无所谓,但要出来见个面,说一声也好,就这样悄悄走了,这行为实在要不得,分明就在欺骗。” 邢毅连连拱手,点头哈腰:“真的对不起,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我今天带来的这块石头,就不存在与别人扯皮的事了,我拥有绝对的主权。” 边说边把石头取出来,摆在地上让评委看。 评委蹲下,取出单柄放大镜,仔细查看,暗暗吃惊,倒退几步再看,就有点吃不住劲,问邢毅:“你要坦白说,是你自己去山里发现的,还是从别个手里转过来的?” “当然是别人手里转过来的。” “这个人告诉你他怎么发现的?” “在河滩里找到的。” “找到多久了?” “不算久,也就半个月前。” “他还有第二块吗?” “我没问。” 评委摇头:“我告诉你,你这块石头,与那天那块不同,远远赶不上那块,无论心态,大小,远远赶不上那块。可惜展厅里根本就没有看见那块石头,一定是被人下了套,给弄走了。” “难道是那领导?” “不好乱说,现在呢,送展通道已经封堵了,石头是进不去了。怎么办?参展不了,但也不是说就找不到出路,我先给你拍个照,然后你先不忙回去,找个地方先住下,我看斜对过那家棕榈泉宾馆,不算高档,你可以先去住下,我再进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对这款石头感兴趣的,介绍给你,你们自己商谈。当然,出不出手就看你自己的意愿。” 邢毅再三表示感谢。 “可别再像那天那样,又突然冒出另外一个人,节外生枝哟。” “不会不会,老师你要不放心,派个人和我过去办理住宿。” 评委点头,掏出小相机,给石头照了相。 第119章 石头遇到了有缘人 第二天下午,评委带来了一个人,三十五十六岁,操外地口音。见了邢毅开口就说:“能让我看看你的石头吗?” 邢毅就打开箱子,搬出石头来摆好了,让他看。 他伸手按住石头,似乎在测量它的体温,轻轻抚摸几下,又掏出纸巾,在石头头部轻轻擦拭,将纸巾凑到鼻孔边闻闻,掏火机点燃纸巾,仔细观察火焰,然后又掏出小手电筒和放大镜,身子几近于匍匐在地,一寸一寸认真观看。 看完以后,眼睛盯了邢毅:“讲一下石头的来源?” “也没什么可说的,发现石头的人说,他就是在河滩边玩耍,不小心跌一跤,蹬开了几块小石子,这块石头就出来了,感觉颜色好看,就带回家来了,然后就碰到了我。” “花了多少钱?” 邢毅伸出五个指头。 “五万?” 邢毅怔了一下,说:“哪里哟,不是的。” 评委插言道:“我们这边奇石收藏才开始起步,行情上与你们那边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你说的意思我懂。” 转过脸来问邢毅:“你这块石头卖不卖?” “想卖。” “那,你就开个价。” 邢毅想了想没开口,只是朝评委看。 评委微微一笑,说:“我走开一点,你们谈。” 评委走开了,买家略显情急:“说,要多少钱?” 邢毅咬着嘴唇,心里活动开来,石头装进基座的时候,他问老木匠,信不信这块石头可以卖两万块。那一瞬间,老木匠傻眼的样令人忍俊不禁。 现在我稳当一点,给他要三万,如何? 三万块钱给老木匠一半,还文启义五千,我还有一万。前几天打听过,换一个股骨头的费用是两万,这石头一旦出手,就有了一半了。 他心里想得多,脸色就微微发红,说:“你是行家,你说。” 买主嘟噜着嘴巴,做了个鬼脸,朝他伸出五个手指。 邢毅首先感觉是五千,这距离他的预想就有点远。 买主见他皱眉,以为他不理解,就说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五万块少了点?” 邢毅抬头看天花板,他怕跳起来会碰怀脑袋。 他努力控制内心的激荡,假装犹豫不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目不转睛盯着石头。 这人第一次见到石头,就那么仔细一寸一寸看过,比那评委都还要认真,他看见了什么? 买主搓着手:“怎么样?是不是嫌我出价低,那你自己心里总有个低价呀,你说,少了多少不出手?” 邢毅脑子里飞快计算,他出五万,那我就改变原计划,在他出价的基础上增加,看加多少他能接受? 他有点迟疑地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八的动作。 买家不露声色说:“我出了五万,你要八万,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差距,这笔生意达的成达不成,就看我们双方的诚意,你呢,真心想卖,我呢,真心想买,这就是诚意,在这个基础上,各自让一步,如何?” 他同样小声道:“嗯,可以。” “你说可以啦,那我就加一万,你看我这一步,不小的啦,你那一步呢,可不能少于……” “行,我也让一万。” “那就是说,七万你答应卖给我啦?” “嗯,我答应。” 买家抓住他的手,把手心翻转,让另一只手来拍了一下。 “成交啦!” 拿了钱,要办的第一件事,给老木匠存三万五,两个人平均分,当面说的话,必须兑现。 请评委和买主吃饭,给了评委一千块,表示感谢。 到绒线专卖店,给倪淑贞母亲买两斤上等绒线,给杨林翔母亲买了一条围巾,去电信产品专营店,挑选了一款蓝色手机,要送倪淑贞,又到琴行给倪父买了一把崭新的二胡。 办完上面的事,还剩三万两千块,给母亲两万,余下的自己留下。 回到锦绣,看看时间还够,马上赶去湾河边上船,傍晚十分到马鞍山,见到了父母。 父亲在门口打扫院子,老远就看见了他,放下扫帚,拍打身上的灰尘,等着他走过去。 母亲在家里做手工,已经做成两双,等他进门,就招呼他坐下,脱下鞋,把鞋垫放进去,再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脚。 邢毅感觉脚上一片温暖,捧起母亲的手,深情地说:“我们现在有钱了,妈妈的腿病要早点去医院检查,早点治疗。” 母亲说:“我的腿问题不大,还能走,不用去医院检查的。” 他说:“我找专门的医生问过了,早点检查,病情初期的时候做手术,效果就特别好,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说着,把两万块钱拿出来。交给父亲。 父亲没有马上接,而是问:“你哪里来的钱?” 他把钱放到母亲做手工的簸簸里,说:“你们放心好了,钱是通过正当渠道获得的,你们商量好确定去检查的时间后,通知我,我请假来陪送。” 父亲说:“有我就行了,你安心工作,刚到新单位,一定要表现好,不要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村副主任房克华来了,说:“有人跑去告诉我说好像看见邢叔家大儿子来了。我赶紧放下活路过来,果然是你,这回来了就多住几天。” 邢毅说:“不了,明天回去。” 房克华道:“山坡上的事,你说了吗?” 邢父说:“还没有呢,你来了,你说。” 房克话道:“是这样的,你帮我们搞的报告,让大家都知道,讨论了,积极性一时起不来。” 邢毅说:“我把果树苗运进来,我要你带个头先种下去。” 房克华说:“我可以试试。” 邢毅说:“我就问你,如果我说,挖一个坑我给一块钱,树苗成活了我再给两块钱,干不干?” “你说啥?你不光出钱去买果树苗,挖坑还要给钱?” “对呀。” “你凭啥呀?” 父亲也愣眼看着儿子,一脸惊异。 邢毅解释:“我在那份报告里,就有这样的表述,开始实施的时候,也就是初期,村民的积极性并不是很高,这是预料中的事,所以就有这样的安排,算作一项鼓励措施。” “在自己荒坡上种果树,还要白拿钱,这是哪里来的规定哟?” 邢毅说:“树坑挖好了,就由我爸爸现场去点数付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要是不豁出去,就算副主任不当了,也要拼命办好这件事,不然的话真的就对不住你们父子俩了。” “我父母亲来到马鞍山,你们收留了他,他们过得宽心,安稳,这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应该感谢的,是我,我这样做,就算是给乡亲们的报答。” 第120章 我今天就要去你家了 邢毅在马鞍山呆了一天,次日中午回到县城,刚好下班时间到,来不及把东西放回旅社,先去邮电局分拣中心接倪淑贞。 “回来啦?”倪淑贞一脸欢悦。 “回来了。”他笑吟吟地说,“昨天中午回来的,先去了马鞍山。” “去看了伯父伯母?他们可都好?” “我妈妈股骨头有问题,我放心不下,去商量送她去检查。” “股骨头?” “现在就有感觉疼痛,走路没劲,发展下去就是坏死,行动不便。” “那要怎么办?” “动手术,将股骨头进行置换。” “那要去大医院?” “省医最好。” “这手术很大吗?” “是有点大。” “那要多少医疗费?” “我找医院咨询过了,两万多。” “这么多呀。” “没事,钱已经有了。” “你哪里来的钱?” “我带去的石头,卖了。” 倪淑贞注意看了他的身边,一个长方形的缎面盒子,一个帆布背包。没有见石头。就问:“你不是带石头去参加博览会了吗?石头呢?” 他说:“遇到了有缘人,出价七万,就卖给他了。” “七万?”倪淑贞目瞪口呆。 “真的。”邢毅微笑。 她想问,拿了七万,你怎么处理?话在喉咙口打个转,退回去了,不小心问了,他就会产生于误解,此人是个财迷,那就不好了。 邢毅并未注意倪淑贞的表情,按照自己的想法往下说:“小小村的木匠师傅做的基座,可以说没有他的技艺,这石头也卖不出价,之前我就和他商量好的,有了收入两个平均分,所以要给他三万五。昨天给妈妈送去了两万。” 倪淑贞咬了下唇,掉头看别处,心里说,你想做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问了吗? 邢毅说完,以极慢的动作,把一个盒子拿出来,打开,掏出新手机,在倪淑贞眼前一晃。 “啊,蓝色手机?” 这种巴掌大的手机,省局领导专用,县里面的人,顶配也只是大哥大,那斐局长就拥有一台,大会上,就抱出来,卫兵似的立在旁边。 倪淑贞抬头朝天空张望。 邢毅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用担心,我知道,县城第一座基站立项报告批了。” “就算第一座建好了,那也不够用呀?” “是呀,要实现全县城乡全覆盖,至少五十座。” “你知道要多少时间才建好一座吗?” “放心,通讯设施建设快得很呢,一年一个样。” “但愿如此。” 接下来,他告诉倪淑贞:“我今天就要去你家。” 倪淑贞说:“你准备好啦?” 他打开那盒子,让倪淑贞看里面的崭新乐器二胡。 “这是?” “给你爸爸买的。” 又从帆布包里取出两斤上档次的绒线。 倪淑贞感到很意外:“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爱玩什么乐器,我母亲爱织毛衣?” 邢毅笑了:“这你就不用查询了。想想看,我要跟你进家,能不提前对你的父母作些了解吗?” 还有一双皮鞋,邢毅说:“这是给你弟弟买的。” 倪淑贞不屑地说:“不要给他买东西,他不配。” “不买不行,我要与他正面交流,确保今后进出你们家方便呢。” “一天到晚就与那个叫什么的小混混在一起,不干好事……” “如果那家伙真是个混混,那也不能怪他,交友不慎,遇上了品行不好的人,把脚下的路一步一步带歪了,慢慢来,想办法隔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会转变的。” “自己不学好,乱结交人,是非好坏不分,像条狗,被人家唆使,叫干啥就干啥,四处惹祸。” “怎么这样比喻呢?你是姐姐呀,总是厌恶不行的呢,你有责任要帮助他,把他从危险边缘拉回来呢,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啦。” 晚上八点,邢毅跟在倪淑贞后面,进了她们家。 倪父在看电视,与邢毅预想的情景一模一样。 邢毅很有礼节地挨个进行了问候。 倪淑贞把礼物从他手里接过来,一一转递给父母,说:“二胡是给老爹,绒线是给老妈的。” 皮鞋给谁的不说,只把盒子随意地往放下。 倪父迫不及待就打开盒只取出二胡,认真审看那蛇皮,弓子,马尾,旋钮。龙头,处处都看过,擦了松香,叽叽嘎嘎拉响几下,自己竖起大拇指说:“好东西,一定很贵。” 邢毅忙说:“不贵不贵,我专门找了师傅检查过,确保音质音色都好。” “我问的目的,是要拿钱给你。” 倪淑贞道:“老爸,你这样问合适吗?” 父亲说:“咋不合适,亲兄弟明算账。” 邢毅说:“叔叔,这是我真心送你的。只要你觉得音质音色可以,我就放心了。” 母亲拿着羊绒线,爱不释手。 “瞧这这绒线,质量太好了,颜色也舒服,你这姑娘,爹妈喜欢什么,一点都不晓得保密,就随便都透露给人家啦。” “我哪点说呀,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清楚的。” “什么呀,有心人办事,还怕找不到路子?” 倪淑贞与母亲抱着绒线进了里屋。 客房就剩两个男人。 倪父朝茶杯努嘴;“喝茶,吸烟不?” “不吸。” “嗯,这样就好。你在哪里工作?” “在水电厂上班。” “干啥?” “搞维护。” “电工还是钳工?” “都是。” “工资很高?” “不算高,过得去。” “那你生活上很节约?” 邢毅没有说话,买这几样东西,花了近千元,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可想象的。他用微笑作了回答。 倪父微微皱眉,女儿谈朋友,是家里的大事,女儿是个聪明人,但也有被迷糊的时候,所以作为家长,有义务有责任帮助女儿搞清楚状况,问话还需继续。 “你父母亲呢,在哪里,干什么?” 邢毅说父亲在乡下干农活,母亲什么也没做,在家闲着给父亲做饭吃。 “他们一直都在乡下?” “我很小的时候,他们是住在城里,后来下去的。” “你呢?也是跟着一起?” “我在城里读书,断断续续下去。” 眼角瞥视一下。 “城里有亲戚?” “没有。” “那,你一个人,怎么生活?” “放学回来自己做饭吃。” 说着,全阿姨进来了,看见邢毅,忍不住就咧咧起来:“好啊,我说什么?现在的年轻人,与我们那时候大不同了,大方的很,你看,一定是双方都满意,约在一起回家来了,先来看父母,这就对了,懂得礼节。不是空手来的,空手进门,猪狗不闻呢。” 第121章 画作的落款被抹掉了 倪母在里屋听到声音,也赶忙出来,拉了她的手,嗔怪道:“全阿姨你误会了,你看,给淑贞的爹买了二胡,那是他的最爱了。老的那把,修了好多次,都说要甩到大海里去了。” “光给他爹买?还有你呢?” “你进来。”拉着全阿姨进了房间。 只听得全阿姨“哎哟哎哟”大叫,嚷嚷说:“我说什么啦,我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怎么样,我没说错,事实是这么一回事,你们该看到了,你们要怎样感谢我呀,咹咹!” 倪淑贞快步走出来,抓住邢毅的手,轻轻拽了两下。 邢毅噘噘嘴,点点头,从胸袋里摸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倪淑贞。 随着倪淑贞走进母亲房间,那全阿姨像是踩着了什么的,“哎哟!哎哟!”叫声再次响起。 中午饭就在倪淑贞家吃,倪母专门做了青椒肉片,香芋粉蒸火腿,因为是第一顿饭,不便多吃,七分饱就停住,说了叔婶慢用,搁下碗筷离席。 中午倪淑贞上班,邢毅送她道单位,自己赶回水电厂,先去了小小村,见老木匠,把存折给他。 老木匠一看上面的钱,怔住了。 “这么多?就那块石头卖的?” “那块石头我一共卖了七万块,我说过的,我两个平均分,给你三万五。存折上是你的名字,原始密码是,明天你自己去银行申请更改,换成你自己想要的号码。” “石头是你花钱请人拿回来的,是你发现的,也只有你才看到它的价值,才送去参加展览,我给你雕琢基座,我是收了钱的。” “你一定要收下,你收下了我们好继续合作,你不收,以后我就不好意思找你了。” “我答应,只要你用得着我的手艺,喊一声就是。” “洞里面那一百多块石头,我都要请你给它们配上基座。” “这个更没有问题。” “但前提是必须我们二人合作。具体的分工是,你就按照你的想法,把它们都雕刻出不同的形状,将这些石头都配上基座,我就负责作推销,有人喜欢,就卖出去,收入我两个平分。” 老木匠有些难为情,说:“怎么会这样呢?没有你找来的石头,这些木头只能当柴烧。” “木头和石头原本都不值钱,那石头虽然本质很好,没有陪村装表,价值也不会有这么高,拿开底座,石头的价值就会大幅度下降。是你祖传的技艺,在你手上发挥,让石头和木头都活了起来,这才是根本。所以就这样定了。” 老木匠十分动情说:“我干这个几十年,从来没有得到哪个承认,只有你,因为你来了,才让我的手艺重新活起来。” 邢毅回到小屋,发现那副水电厂的画不见了,感到奇怪,其他任何东西都未有变化,门锁也是好好的,什么都不拿,就拿那一幅画,是谁呢? 去食堂吃晚饭饭,听到有人议论,前厅多了一幅画,比过去敞亮多了。 他端着饭盒过去看了,画作已被放大挂在正墙上,止不住一阵激动,浑身燥热,激动不已,他出去这短短三天,就发生这么大的事,谁去小屋发现了画,又是谁把它拿去放大来挂在这里呢? 就在他带找石头离开过后一个小时,声能源投资公司白总到水电厂来了,白总的风格,就是喜欢到处走,到处看,看水塔的小屋也不放过。 小屋的门虚掩着,他弯腰钻了进去。 白总问:“人呢?” 陪同的文启义回答:“今天是水槽维护日,应该在下面。” 白总在那幅画跟前站了一阵。 “这不就是水电厂未来的全景图吗?这个人画的?” 文启义摇头:“应该不是。” 白总指着画架子:“毛笔在这里,原料也有,宣纸都在,这不都在说明就是他自己画的吗?” “我三天两头下来检查,对这个人太了解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他没这水平,绝不是他画的。” “那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作摆设?” “就是摆设,年轻人有虚荣心,喜欢把一些色彩浓厚的东西,拿来装点,是自己看上去像个有文化的人,这一点也不奇怪。” “说到底,这幅画还真是经得看,尤其这大坝,就算真的立在那里了,你去看,都不一定有这股神韵。” “这作者也是,大坝才开始浇筑,他就构思出来了,这也太超前了。” “是呀,有超前意识的作品不多呢。” 走好远,白总回头,再次作交代:“查清楚作者是谁,征得本人同意后,把它放大,挂到指挥部大楼前厅。你们天天经过那里,没有感觉那里一片空白,死气沉沉的?” 文启义本想就让邢毅来完成这件事,转念一想,不能这样随便,交给他,他会贪天功为己,到时候硬说是自己画的。 当下就把画作拿出来,亲自送到城里装潢店,扫描扩大了,挂上了前厅正面墙上,果然如白总所说,有了这幅作品,大厅一改之前死气沉沉的感觉,顿时气象万千。 这一切邢毅自然不知道,但是当他注意看画作落款位置,发现什么也没有,一定是在扫描时抹掉乐。 那里是他的名字,他还想着就选用鸡血石,请老木匠雕刻。 可现在作者成了无名氏。 他转回食堂,见到文启义,把五千块钱拿出来还给他。 文启义十分惊异:“你出去三天,就把钱拿来啦,怎么搞来的?” “我抢了银行。” “啊,你干了坏事?”文启义连连倒退,手指了他,厉声道,“你别动。” 邢毅哈哈大笑。 “文大主任,这么不禁吓呀,我哄你的啦。” 文启义脸面紫胀:“不行,赶紧说清楚,钱从哪里来的。” “好,我说实话,我去省里看望我的一个幺舅公,钱是他给的。” “你一个幺舅公?他是干什么的?” “我父亲的表舅,他们是同龄人,关系非常好,他是大老板,无儿无女,就把我们视为亲人,把老房子卖了,钱分给我们。” “你分了多少?” “不多,两万。” “两万还不多?当我五年工资。” 文启义把钱装好了,说:“我早就等不及了,手痒痒的,明天一大早,我们的车要去水库尾巴,就是你说的那一片地,我做梦都在想,明天安顿好,我们一起去。” 邢毅想着画作,问他怎么回事? “你说大厅里面,正墙上,那副水电厂远景图是吗?” “我问你那画的原作,你放哪里啦?” “原作?”连连摇头,“什么原作,我不知道啊。” “你操作的,竟然不知道?” “谁说是我操作的呀?这幅画是白总从省里搞来的呀。” “哪个白总?”邢毅简直震惊,这家伙别的假话不说,竟敢编出这一套? 文启义十分镇定:“省能源投资公司的总工程师,水电厂就是他的杰作,明白了。” “他从省里带来的?他这样说啦?” “是呀,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前几天才派人送来,还专门交代来人,挂好了,照个效果图寄给他看。” 第122章 接受了新的任务 文启义说谎话竟然这样面不改色,言之凿凿,让邢毅无比震惊,十分愤怒。 事实上,文启义一开始就这样认为,你可以剽窃别人的作品,我们按过来放大,抹掉你的名字,我们在做纠正甄别的事,他当然感觉不到自己有错。 邢毅压抑自己的情绪,心里说,好,演戏,我陪你,我就不相信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在大画的右下角找到装潢门店的标识,等到周末回城,找到了那家门店。 店主问他有啥帮忙的? 他说:“不久前请你们做的那幅画,需要报账,可是我们的人不小心把收据弄丢了,真不好意思,想请你们给补开一张。” “那是税务发票呢。” “该付多少税费,我们负责就是,不会让你们承担的。”边说边往外掏钱。 店主翻出收据存根给他看,经手人正是文启义,叹口气,摇头说:“这个老文,工作一直都是比较小心的呢,这回一定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店主说:“是呀,把那幅画的原作也忘了拿回去了。也不知道还想不想要。” 邢毅说:“你拿给我看看,东西要是不大的话,我就顺便带回去。” 原作拿到手,看了看,掂了掂:“不大不小,带回去,要找他要点运费呢。” 邢毅把原作拿回来,放在床上,转身快步向办公室走去,要质问文启义,收据上有签名,原作在这里,还有什么话说? 偷拿我的画去放大,却又不承认,端出白总来抵挡,这是为什么? 走到厂门口时站住了,这时进去办公室里有旁人,那隔墙也不隔音,声音大了隔壁的人也会听见,他不想让更多与的人知道,就想单独找文启义谈谈。 那就改时间换个地方。 他转身回到水塔,用报纸包好原作,藏在床底下。 他在路上迟疑思考转身,所有动作都被站在办公室窗前的厂长何睿看见了。 何睿心里是记着这个人的,众鑫公司的小陈推荐这个人的时候,倒是说了他的长处,字写得好,懂设计,我照顾父母家庭关系,刚从外地化工厂调回来。 当时答应接收,那时发电机组等着验收,给童景江电话里简单说了一下,就出差去了,回来时问过文启义对他的安排,文启义说当时就给童副厂长汇报,是按照他的意思安排的。 文启义还小心问:“是不是觉得这个安排不妥,需不需要给童副厂长说一下?” 何睿说:“既然童厂长这样安排了,那我还去问什么呢?” 白总这次来考察了一天,生成了一个想法,大坝基础挖完,就要开始浇筑了,大坝矗立起来,就有一个水域面积约四十平方公里,蓄水量六忆立方的水库,库区范围内的沟谷河岔,地图上虽然有标明,但具体的情况并没有会很好了解,水库蓄水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应该趁现在派人下去,搞一个粗线条的情况调查,这样,水电厂的大报告里也就多一些可供以后研究的资料。 接到这个任务,他就想,找谁去完成这项工作呢?看到邢毅之后,何睿就想,交给他行不行呀,小陈陈宏宇说文字功力强,但不知进行细线条的调查,他能不能承担? 何睿与还在思考,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是省公司来的,分管副省长点了他的命,今晚乘飞机赶往长三角考察。 一看时间太紧,现在动身,都得要加快速度,刚才思考的事来不及面谈,呼叫文启义,人不在,就只好写了纸条,交给值班室,转给文起义,要他按纸条上写的内容去安排落实。 那时文启义刚离开童景江办公室,急匆匆来到门边,值班员就叫住他,把何厂长的条子给了他。 文启义一看,眉头走皱了起来。 他手里还有另一张条子,那是白总写给童景江的。 童景江把文启义叫过去,把纸条扔给他:“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搞的哟。” 这段时间厂长何睿不在家,厂里有童景江负责,白总给他写纸条是没错。 白总的纸条上写了:水电厂整体工作室基本满意,有关大坝施工,机房建设,安全生产,人员技术素质等内容,已经在现场讲过,这里不再啰嗦,只提一条,你们行政办公署区域的环境卫生管理是个薄弱环节,大楼外墙装饰起壳脱落,台阶长满野草,院子沙土堆积…… 童景江哼哼着,责怪文启义当着行政负责人,却不办正事。白总的语气就像绵里藏针,纸条写给他,就是不点名的批评。 文启义表面带笑,心里却很明白,童景江被上面批评了,心情不愉快,转脸就朝我训斥,我成了你的出气筒了。 童景江责令文启义马上安排人,按白总纸条上写的,抓紧一件件给抓落实了,并要他先估算一下要多少经费? 文启义就找纸笔,坐下来写,写完了找计算器来,拨弄一阵,算出来了,大概要一万五千元。 童景江说:“就按你的初步计算,我多给你三千,你去找财务上,把钱拨出来。” “财务上那边……” “我已经给他们打过招呼了,不能因为厂长不在家,白工交代的事,就摆倒不干,最后白工怪罪下来,是厂长去背书,还是我去?” “那钱拨出来以后放哪里?” “办一个存折,存折放我这里,你具体安排使用。” “好的,我这就去办。” 到财务上把支票先开了,然后通知邢毅过来。 邢毅还未到,他就接到谭志达的电话,告诉他,新鸟枪已经来了。 他心想,我刚好要去银行取钱,就欣喜地说:“好,我马上过来。” 好像新枪在手似的,举起来,瞄准了窗外远处的水塔,肩胛抵紧了,屏住呼吸,当当当,连抠三次枪机,假想着目标已经命中,一阵手舞足蹈。 等不及邢毅,他下楼骑了摩托,开到路口,邢毅迎面来到,他把纸条塞过去,说:“我有急事忙走,不给你细说了,你先看,看完以后马上就动身。” 加大油门,一溜烟走了。 邢毅打开是两张纸条,一张是何厂长交代的开展粗线条调查,这项工作肯定是交给他的,也很合他的意,他就喜欢沿着水库周边转,要加深对这一区域自然环境的熟悉。 而白总提出来对办公区域的整治,显然是文启义着急出去,夹带着一起给他了。 白总写的字很有特点,特别是大楼,墙壁,野草这些字,仔细看了,就会发现是练过的。 第123章 哪里飞来半张报纸 十五天时间里,库区周边所有村寨,河岔沟谷,邢毅基本上都去过了。 他来到了小河湾村前面的老石桥旧址。 老石桥没了,河岸的这头和那头,半截破败的桥墩,有如两头僵卧在两岸,奄奄一息的狮子,隔着河水痴痴相望。 人们从河岸两头来了一根纤绳,一条民间征集来的木船,一次可上十来个人,两岸间来回摆渡。 邢毅脑海里不停地浮现此前石桥的情景。 那石桥历史不短,距今已经百年了,过去人挑马驮,行走桥面,绰绰有余。 桥栏虽然牢固,雕琢的图案古色古香,但久经风雨,业已剥落了好几层,缝子里的石灰浆也掉了。 桥没了,记录了建桥过程的石碑却还在那里挺立着。 刻在碑上的隶体字,说的是早年一位县长,为地方老百姓办了不少好事,桥是他走之前牵头并动员中乡绅集资修造的,刚修好不久,人就调走了。 老百姓想念他做的好事,挑选上好青石,打磨雕琢好了,立于桥头,上面刻了三个字:去思碑 人走以后还被大家这样记住,这是难得。而在位时趾高气扬,不办实事,中饱私囊,搞得前呼后拥,走后无人再提起,才是悲哀。 他没看见石碑,一定是被大水冲到河里去了。动工的时候,就应该动员力量,把石碑捞上来,先找个稳妥的地方安放,大桥重修后还让它继续立在桥头。 要是有人觉得不合适,那就送去文物馆,毕竟百多年前的物品,镌刻的字,还有那内容,于后世人的启迪都是很有意义的。 时间不超过半年,新桥就要动工重建了。 迎面吹来一阵风,不知从哪里飞来半张报纸,直接扑在他脸上,他在拿下报纸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排黑体字:“湾河大桥设计方案征集启事。” 邢毅细看报纸上的日期,看清了连截止日在内,还有五天,也不知有征集了几个方案。 记忆中,湾河桥是交给外县的一家建设单位,施工到一半却不知何故停工,原单位撤走了,同时带走了图纸。 拖了两个月后,县里把孙国玺请去开了一天会,回来了,对内宣布接手湾河大桥项目建设,事实上是接下了一副烂摊子,宏达公司几乎耗尽财力物力才完成任务。 前世上没有看见征集启事,有没有这回事邢毅不了解,没有见过通知启事,也没有人给他说起,但不了解不等于没有。 而今,扑到脸上的半张报纸,以这种方式来通知他。 脑子里有神经敏感抽动揉捏挤压几下,弹出来一个概念,这种改变说不定就是为他而作的。 那石桥被水冲塌的那一瞬间,自己就在附近小河湾村里,一想起当时的情况,石桥垮塌时发出的轰鸣声,就会在耳边回响。 时间过去不少了,早就盼望大桥重建,能够为玉河桥重修出一点力,那就太好不过,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毕竟自己对这一行并不生疏。 小河湾村的那一夜,注定成为终身记忆,那尹天顺家的新房建设如何,始终放不下。 步伐随着心思前行,来到小河湾村,村子现在十分宁静,河水缓缓地流淌,颜色不再那么浑浊,有鸟儿翅膀平抬,从水面轻轻掠过。 听村民指点,他来到村里划给尹天顺的宅基地上,眼前堆了不少砂石,木料以及砖块,却没见人动工。 尹天顺一家人还暂住在村委会腾出来的库房里。 田组长被人从后山上叫来,与他见了面。 邢毅问:“尹天顺家房子怎么还不动呢?都过去这么多时间了。” 田组长说:“要等秋粮进家,小季种下过后就动工。” 农村讲究季节,等活路基本没了,大家都闲下来,那才是建房修屋的时候。 邢毅在厂里参加过建房,常言道,石头怕上房,看上去建筑材料一大堆,但一到往上垒的时候,根本就不够。 田组长看出来他的担心,扳起指头算账,上面的补助款加上大家的资助,量体裁衣,能修多大就修多大,不要勉强。 “上面补助了多少?” “四万。” 这要放到往后十多年,可能上面出的钱就会更多,现在情况还不太好,这也算是差不多了。还得要提倡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尹天顺也从山上下来了,交谈一下,得知新房的设计还没有搞。就说;“这个,我给你负责就是了。” 老谷也来了,笑眯眯与邢毅握手,说:“进城去了两次,都想去找,又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我就住在光明旅社。” “我知道那个地方,下次去了就有方向了。” 又聚来了几个人,知道了这就是救了尹天顺全家性命的人,一个个赞叹起来。 “尹天顺真的是遇到贵人了。” “好人有好报。” “天顺哥,救命恩人来了,傻呆呆站着干啥,还不赶快去逮红公鸡来宰呀。” 尹天顺说:“红公鸡是有的,我老早就想好了,是等在这边先说几句话,再去逮来宰。” 说着就要动身。 邢毅忙阻挡了说:“你不用准备,我还有事,这就要走的,大红公鸡先留着,等我把设计方案给你搞好了,房子动工的时候再宰。” 邢毅目测一下,掏出随身的纸和笔,蹲在地上十来分钟把房子的草图画了出来。 三间正房,一间厢房,牲畜饲养圈,一个院子,还标了几棵树,菜园子,一条路,直达河边。 老谷看了草图忍不住说:“哇,好像个别墅。”指着厢房问,“这半边也是房子吗?” 邢毅说:“他们一家四口,集中住正房,这半边厢房,搞一个农家乐,你觉得如何呀?” 老谷不明白:“农,家落?” 田组长看了问:“干啥用?” 邢毅给他们解释:“也就是说,外面有人来了,湾河边游览观光,然后就要吃饭,休息。” 老谷说:“哦,我懂了,吃完饭一起欢乐,唱歌,跳舞。” “就有这个意思,小河湾风景这么好,肯定有人会被吸引,他们来了,河边钓鱼,河岸观景,沙滩上运动,河里放几条小船……一人来了,感觉舒服,带动更多的人再来,一个人一天花销多少?少说十块,多有二三十块。” 老谷还是怀疑:“原来还有个把人来,大桥垮了以后,车子也不来了,那马路上都长草了。” 邢毅说:“那大桥很快就要动工的。” “你太会宽慰我们乡下人了。” “真的,报纸上已经登出启事来了,开始征集设计方案了呢。” “设计开始了,那动工还会有多久呢?” “不出三个月。” “啊,桥修好了,那进出就方便了。” “大桥建好了,来往的人就多了,一定会有人过来观光游览的。” “借你的吉言,我们就慢慢等待那一天到来。” 邢毅把草图交给尹天顺,要他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不合意。 尹天顺说:“房子建好了,我们一家人住厢房,正房留给个人住。” 邢毅看着他的面容,心想,这就是农民特征,表里如一,朴实纯善。 第124章 心里很不是滋味 离开村子,尹天顺送他到路口,小儿子也跟在后面,手里一根线,拴了半张报纸,当风筝牵着跑。 跑过邢毅跟前时线头脱了,那半张报纸突然旋转着,朝邢毅头顶扑下来,他偏脑袋躲过,伸手抓住了,以为是石桥边看到的那半张,仔细看了不是。不过却有一个标题,吸住他的眼球。 那标题是:大开发来了,我们怎么办? 内容说的是大开发,占了大半个版面。 先前看到的半张报纸,显现的是大桥征集启事,出村来看到这半张报纸,写的是机遇来了,这两组词好像没什么关联,可是要硬性连起来想,不得不思考一下,是不是一种巧合呢? 回到旅社,洗个澡,休整了半日,晚上给倪淑贞打个电话,说了这一段时间的情况,第二天接着下去,继续库区调查之旅,此后一周都没联系。 调查任务完成,形成文字材料,交给了文启义。 文启义拿过材料翻看,说:“我要花点时间,仔细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补充完善,这余下的工作,我来替你干了,接下来呢,给你三天时间,好好休整一下。” 文启义把材料打印装订了,没有署名,专程送去省能源投资公司。 当天下午,白总在接待室接见了他。 白总开门见山,问:“工作是怎么开展的?” 文启义说:“接到白总您的部署之后,马不停蹄,在下面跑了二十多天。不知章总看了报告,是否觉得满意。” 白总说:“你们这份材料呀,我是不经常见到的,层次,逻辑,道理分析,对库区自然条件,水文,气候,土壤,介绍层次明朗。难得看到这样好的材料。我问你,小文呀,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文启义很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说来白总可能不信,我没上过大学。” 白总睁大眼睛:“不会,自学成材?” 文启义依旧低着头说:“是自学了,但是还没有……” 白总叹道:“真是难得。为什么不让你搞文化宣传呢?我记得你是在那个综合行政办。” “除了厂里的行政事务,还有工会一大堆杂事。” “那就屈才了,不要搞这个行政,就看你的材料,你就适合搞文化宣传,那样才能发挥你的专长,为水电厂建设多做贡献。” “我闲不下来,越忙越感到充实。” “想做事,能做事,做成事,这样的人,在哪里都会受欢迎。” 白总安排他去食堂一起吃饭,有人送来水电厂区域地形图,白总打算将它与小文搞的调查材料合订成册。 就在餐厅打开地形图来,与文启义一起观看,谈了大坝浇筑进度,关闸蓄水后水域范围。白总指点水库尾部一个地方,问文启义:“这附近有一家卫生院,你知道吗?” 文启义说:“没听说过。” “我去过那里,但因为遇到了特殊情况,没有多停留一下就离开了,后来是我助手打听了,卫生院的名字是拿到了,但需要寻找的人却没有任何下落。” 文启义问:“白总要寻找的什么人呀。” 白总摇头:“这都怪我,当时竟然忘记问他姓名单位了。你先帮我把这个卫生院的情况搞准,我要亲自去查问,一定要找到他。” “好,一定完成任务。” 文启义回到水电厂,首先想到的就是重新安排邢毅的工作,不能继续看水塔了,得让他去一个看不到风景,不会想入非非的地方。 趁着天还有点亮光,他朝水塔走过去,小屋子门关得紧紧的,里面漆黑一片,忍不住拍自己脑袋,忘记了给邢毅三天时间休整。 邢毅的三天时间,计划是一天去上堰,一天陪倪淑贞,一天去马鞍山。 到上堰的目的是看看提灌站进度,这边差不多了,就去见秦晓瑧,正式提交地下水库方案。 因为有苏怀安督促检查,提灌站已经完全建好了,水泵房外墙刷了石灰浆,地面水泥清光,机器设备,配电箱,全都安装完毕,苏怀安主动联系了秦晓瑧,她没有时间,让公司拍照后把照片送去存档就行。 邢毅在现场转了一圈再进村,没有见着董华山,戚贵生也不在,只见到与骑摩托带他到乡卫生院,翻窗进去取药的吴兴友。 吴兴友走上前来,神情有点扭捏:“邢老师,有点想你呢。” 邢毅拍拍他的肩膀:“想我,那来找我就是呀,你现在怎样?还跑摩托车吗?” “车坏了。” “修不好?” “修得好,就是没零件。” “那准备干啥?” “这就要出去打工。” “一定要出去吗?” “村里也没啥干的呀。” “砂石场呢?” “那是董主任家的。” “为什么这样说?” “看机子的是他姨姥,管账收钱的是他姨妹。连戚贵生跟那么紧,也都只是跑点腿,办些点杂事。” “提灌站呢,有人了吗?” “这个还没有听说。” “既然你会修摩托车,那提灌站维护管理,应该学得会。” “我呀。” “你要想学的话,我给你找资料,一个月时间就够。学会了你就在村里干,这提灌站需要有人看管。” “怕董主任不同意。” “我给他说。你现在有空不,陪我去看看蒲明发的家。” 吴兴友说:“他家一个人也没有。” “他爱人也不在家?” “前几天把最后一只鸡卖了,也走了。” “知道是去哪里吗?” “不晓得。” “有人知道吗?” “怕是没有,被冤枉那一回,一家人灰心透了,就走了。” 案子破了之后,他一直就想过来,给蒲明发一个正式的道歉,蒲明发不在,就给他爱人说。 那次在他家,把那十块钱扔给他,无异于在他头上泼了一盆冷水,当时自己竟然是那样的糊涂,轻易就听信了戚贵生的话。 邢毅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人叫唤吴兴友,走近来,也是个年轻人,吴兴友给他介绍了这是邢老师。 年轻人双手握住邢毅:“邢老师你好,我叫郎自建。” 郎自建比吴兴友善谈,一开始就表示对邢毅很敬佩,搓着手说:“吴兴友都告诉我们了,派出所要抓他进去,是邢老师你站出来代替了他,你真是一条好汉。” 邢毅心里还有点酸楚,面带惭愧说:“好汉谈不上,吴兴友他做的是好事,做了好事得不到表扬,还要背黑锅,这怎么能行呢?” 第125章 问及大河石桥的事 谈话中就可以看出来,郎自建知道乡里很多事,本村村情比较了解,对发展态势也有见地,针对性较强。 “上堰村提灌站和地下水库,全靠你邢老师,从来没有人想到的事,你一来考察,他一个外地人,都敢钻蟒蛇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亲自进洞了,就发现那里面是空的,可以建设地下水库,就给主动提出来要搞,设计,项目报告,还帮着跑县里有关部门,给村里做了怎么大的贡献。想想我们只是羡慕嫉妒,还有惭愧。 “上堰的水,下堰的山,我们下堰大大小小十多个坡头,全都是砂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是要靠这砂石来赚钱发家致富,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郎自建表明了一个意思,上堰村有水,搞提灌站地下水库,无可非议,但是搞砂石,就不对路,不是他们的强项,而下堰村砂石山那么多,该搞砂石场,那才叫扬长避短。 但是他又说:“可惜搞砂石费力不讨好,所以我们下堰村呀,瞎子养儿——无望。” 郎自建为了证明他说的不假,拿上堰村的砂石场来打比方:“三年了,搞搞停停,停停搞搞,如果不是宏达公司在那里撑着,我看呀,早就垮台了。” 邢毅心里清楚,基本建设事业大规模发展,还有七八年,现在还是准备阶段,郎自建再有头脑,目前也不可能看到未来,他们需要的是吹糠就见米。 说着话听见村头有汽车喇叭响,吴兴友说:“这个汽车喇叭声我熟悉,是宏达公司的车。” 吴兴友没有说错,宏达公司的汽车送材料下来了,让邢毅惊喜的是,苏主任也在车上,亲自押送这批设备下来了。 邢毅参与搬运,但很少说话,心里面都有事。 邢毅到水电厂报到前,专门安排时间去了一趟苏怀安家。 苏怀安爱人谢巧云从外面溜达回来,苏怀安就给邢毅介绍:“这是我爱人。” 邢毅笑脸相迎:“嫂子好。” 年轻人长相端正,有礼有节,谢巧云看了就心动,问邢毅多大。 邢毅回说:“二十六。” 谢巧云在学校当总务主任,又兼妇女组长,好几位女老师还是单身,她就很留意每一个初认识的小伙子。 苏怀安说:“就惦记你那几个小朋友。” 谢巧云说:“那有什么?光明正大,我是看见小邢一表人才,就觉的应该找一个各方面都相当好的女朋友。我们学校女老师多,可以好中挑好。” 邢毅腼腆地笑了:“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了。” “已经有啦?她是干啥的?” “她叫倪淑贞,在邮电局上班。” “哟,听名字就雅致,人一定各方面都很不错的了。”谢巧云笑道,“真可惜我们这边的女老师就没这个福分,都因为工作条件,出来的机会少,白天上课,晚上准备教案,就没时间出来,遇不到你这样的标致的小伙子。” 苏怀安有不同看法:“你这样说就不对头了,就每年暑假寒假两个假期,两个多月时间,还不够出来到处转?” “那假期是个名,只能是身心方面得到休整,累坏了身体稍微恢复一下,有点时间,也还是家务活,照顾父母子女,哪有什么时间呀。” 一边说着,一边就给邢毅泡茶。 苏怀安说:“人家送我的好茶叶,觉得好喝的话,一会分点给你带走。” 邢毅忙说:“谢谢苏主任,我很少喝茶,就不用了,你留着自己慢慢喝。” 说到去水电厂的事,家里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 苏怀安心情复杂,眼前这小伙子,非常好的一个人才,宏达公司就特别需要,这个事他与孙国玺讨论几次了,孙国玺也同意了的,还当着他的面给人事劳动科打电话……想不到最后的结果是那谭志达居心叵测,搞了个公司进人规定,提高了进人门槛。 就这个事他与孙国玺展开讨论,可以说是争论,就公司的整体发展需求,这个方案无疑是对的,但针对邢毅的情况,已经帮公司做了两件事,都很圆满,还得到众鑫公司齐总的赞赏,而且这两件事都是在所谓进人规定还没有制定,甚至可以说谭志达还没有考虑起草的时候就办起来了的,欢迎邢毅进公司的愿望也是早就有了的,所以应该网开一面,不被列入规定条款的范围。 孙国玺也认可他的意见,令人进一步商量,看以什么样的方式与谭志达磋商。 而就在这个时候,得知邢毅已经答应进水电厂的消息。 消息是胡彦丽来说的。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胡彦丽最后转达了这两句话。 苏怀安反复追问胡彦丽,这话是不是邢毅亲口说的。 胡彦丽说:“事实摆在这里了,人家水电厂大门敞开,一寸门槛都不设置。宏达公司自以为了不起,是锦绣县最好的单位,连国营单位水电厂都赶不上,那好,人家就不信这个邪,你说不如,我就偏要去,怎么啦?” 孙国玺听了沉默好一阵,他的解释是:“怀安呀,你是知道的,这件事从头至尾,我的态度都是不变的,我希望小邢他能够理解我。” 邢毅专门到家里来告别,对这事不主动提,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苏怀安硬是无话可说,只能是叹息,一杯又一杯喝闷头茶。 尽管如此,人在水电厂上班,心里面还记挂提灌站,亲自过来查看,可见年轻人很走心。 离开提灌站又去看那山洞,现在是冬季,水流小了许多,可以往里面多走几步。 抬头看不清穹顶,丢石头可以听见响亮的声音…… 邢毅把他建设地下水库的计划给苏怀安做了介绍。想着要依靠开发办胡彦丽那位女同学的关系,把地下水库项目争取到,继续希望宏达公司来施工。 苏怀安只是点头说:“好,好。”找不到更多的话来说,心里一阵阵发紧,这么好一个人才,不能成为在一起合作共事的好伙伴,还能恨谁?恨自己无能。 苏怀安要邢毅一同乘车回城,邢毅自然乐意。 邢毅就与吴兴友郎自建告别,答应郎自建尽快找时间过来到下堰看看。 车行到一处邢毅回县城,路上经过小河,司机停下来,拎了水桶下去,要给水箱加水。 小河里有几个石墩,来往的人就踩了石墩过河。 看着石墩,邢毅立即就想起大河石桥的事,问苏怀安,知不知道湾河大桥公开对外招标的事。 没想到苏怀安“唉——”地长叹一声,说:“别提了。” 第126章 原来你是学过的呀 叹一口冷气之后,苏怀安说道:“事情早就知道了,为这个事,公司上下都动起来了,孙国玺还亲自抓投标方案制定,多方面进行了调查研究,做了好多准备工作。” 他还知道,由于县里财政并不富裕,大桥重建的经费几经申报,最后省地答应支持,由省地县三级各投资三分之一,这样项目才得以纳入计划,并按程序进入了招投标的准备。 获得准确消息后,应该说,公司的准备工作还是很充分的,内部开了两次会,上上下下都统一了思想,无论招投标书,建设队伍,都想要举全公司之力,争取拿到这个项目,目标实现的话那么今年公司产值能与去年持平,日子还能平稳度过。 谁也没有想到,这时候半路杀出了程咬金。 外地有一家公司要进军锦绣,参与地方基本建设,承揽石桥重建项目工程,被视为公司进军锦绣的见面礼。 这家公司一来就提出一个口号,自带设计方案。这样一来,县里就减少了一个设计环节,而且设计费用这一笔钱,自然使整个项目经费节省了不少。 对于埋头制作标书的宏达公司,简直就是当头一棒。 县里对这个工程相当重视,欢迎任何一家公司来投标,经过反复研究,为了不打击外来公司的积极性,提出了如有自带设计方案,方案获得通过选用的,予以适当加分的条款。 宏达公司没有自己的设计师,只能花钱去请人来设计,但到哪儿去请,要花多少钱,谁也不知道,时间也成问题,公司内部现在陷入了困境,孙国玺为此事深感忧虑。 所以,这个项目要想拿到手,感觉希望渺茫。 邢毅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苏怀安的情绪影响着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在旅社的床上,他就做起梦来,梦见自己去了石桥上,随身携带了摄像设备。 那石桥还在,强风吹来,人与桥一起摇晃。 他庆幸还来得及,再晚一点,大桥可能就被摧垮了。 他抓紧时间,把石栏上的图案,和石碑上的字句都抢救拓下来。 他的行为引来了不少人,他们摸他的设备,主动和他交谈,问这问那,喜欢他拓下来的图画,他兴致极高,把图画分发给他们,给他们解释石碑上字面的意思。 风力增大,发出哐哐的巨响,人们纷纷出手,帮他搬动设备,退让到河岸。 桥边一群人,个个穿长袍,梳长辫子,中有一人,挺身上前,这人骨骼清奇,目光迥异,头顶花翎,辫子盘在肩头上。 他想起石碑上的人名,就照着喊,那人竟答应了他,然后指点着石桥,对他说了一段话:“这石桥虽坚固,但终有一日要被损毁,后人想要重建,实为大好事,但好事要做好,其稳固是第一,造型也要讲究,若要另行款式,需问大家,可以不可。” 一群人虽然七嘴八舌,但最后通过举手,一致认为这样就好,无须改变…… 邢毅惊醒,满脑子都是桥边情景,头顶无数张画面,翩翩起舞,找来纸笔,按照梦中画面画出来,竟然就是设计图纸。 一下子醒悟过来,虽然是个梦,但情景真切,内容丰富,含义明显。 胸腔里涌动一股热流,鼓动情绪一时难以平静下来。 那老石桥的总体样式,各个部位,图案,花色全都浮现在眼前,就是梦境里的样子,古色古香,魅力无限。 原计划的三日安排,临时做了调整,聚齐了工具,集中精力,两天半,按照脑子里的画面一张张画出来,合在一起,竟然就是完整的石桥设计方案。 他急急赶去见倪淑贞,把方案拿给她看。 “你搞的?”倪淑贞一脸惊异。 “怎么样?” “真看不出来,原来你是学过的呀,是在哪个学校?” “土木工程系。”他随口说出来。 倪淑贞细问:“工学院?” 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说,只能是嘿嘿地笑,真要认真起来,不过就是一本书,柳青饭店一夜,压在床垫下面的《道路桥梁与渡河工程》,老板娘以为是他的,要他带走,因为对书的内容感兴趣,也就带上了。设计绘图的时候,书就摆在旁边,对其中要点随时进行检校,一次成功。 就这一套设计图纸,进行自我评价,豪不夸张地说,与那些专业学院的毕业生相比,一点也不差。 设计方案搞好了,邢毅的意思,还要送去给苏主任孙经理他们看,如果他们愿意,就以他们的名义送去。 可是一看挂历,就惊慌不已。 设计方案征集规定的截止时间,就是今天晚上八点。而且还有要求,必须通过邮局,以邮戳时间为准。 现在是六点半,只有一个半小时。 再拿给苏主任孙经理看,邮局这边就下班了,根本来不及了。 晚饭也不吃了,倪淑贞拉上他就往外跑。 先去找徐露,由她带领邢毅,去开门开柜,注明特挂,取出邮戳加盖;倪淑贞去找投递组长,请他来投递室,填表签名,按照路段再去找投递员,给他摩托车加油。 截止时间最后半小时,邮递员踏进了评审小组办公室。 评审组由地县两级相关专家人员组成,共有七名成员,一辆面包车把他们送到一个幽静的与外面隔绝的小天地里,集中三天时间进行评审。 评审组初评一天,确定留下两个方案,进一步比对,充分讨论之后,做出最后的决定。 邢毅的修旧如旧的方案作为其中之一,选留下来了。 评委中有一位刚好是洪敏婕的远房表哥,中午休息时一起来家里看望表舅表舅母,洪敏婕知道他在搞什么,就问进展怎样,表兄告诉她留下了两个方案,从中选一就好了,他还表明自己对那个修旧如旧的方案很感兴趣,那是县里宏达公司自带的。 洪敏婕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谭志达。 谭志达听她口气,怼道:“这也值得你高兴?” “咋不高兴?这毕竟是代表我们公司搞的方案呀。” 洪敏婕走后,谭志达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圆珠笔在手指尖转动,眼睛盯住某处,心里哏得厉害。 这段时间,每每要办公司的事,邢毅这个名字就会跳出来,干扰他的思绪,反复了几次。 随之一个轮郭分明的面容就在脑海里浮现。 第127章 愤恨的起源 谭志达当然忘记不了七八年前学校里发生的那些事。 隔学校两公里的胡家湾,有块菜地,那是班上的劳动课堂,星期六下午三节劳动课连着上,一个学期也就那么两三天,那就是邢毅展示本领的时候。双脚半蹲,腰杆半弯,双臂高高举起,挥舞大锄头,翻起大块黄泥。他在前面挖坑,女同学就跟在后面播种,苞谷种也是他从家里带来的,每个坑里限放三粒,多了一颗,他回头就要捡起来。他手心长了一样东西,别人生不出来,就是圆圆的茧子。所以老师举起他的手掌,挨个让同学们观看。 谭志达也喜欢蹲在地里,他会找到一条蚯蚓,冷不防放在女同学手心里,引发她们一阵尖叫,接着是红着脸追逐和逃跑,那是他比较惬意的时候。 就在这一惊一吓的日子里,谭志达发现喜欢上了副班长姜梦馨。 高一时,上面有高年级的大姐大压着,姜梦馨的美丽没有机会展示,到了高二,转眼间,这朵花就开放了,一下子就亮瞎了他的眼睛。 那时谭志达还不是班长,只是班委,姜梦馨心高气傲,班委进不了她的眼睛。 不过这不是什么天大的难题,对于谭志达来说,怕的是自己不想干的事,要想当上班长,付出的只不过一点手腕,加上些许小恩小惠,然后就是一个学期的时间,这倒还是有点难熬。 一切如愿以偿,自认为条件已经达到,谭志达展开了追求,写信,写情诗,叫人送去,或者悄悄放在她书桌里。 观察一段时间,发现姜梦馨并无任何表情,仍然将他如同别的同学以同样对待,但他早已按奈不住,迫不及待要表白。 在一个月色晴朗,春意盎然的傍晚,他做好了准备,这天晚自习正好是姜梦馨值日,七点三十分钟,她会准时来开门。 谭志达选定今晚,要以一种特别的突然的罗曼蒂克的方式,与姜梦馨在这里碰面。 他提前十分钟,悄悄来到大槐树旁边,这里有一排齐腰高的女贞树,他就藏在后面,白天已经来这里测试过,进行了演练,想好了要说的话,要做的事。 姜梦馨一直守时,二十五分必定从这里走过,那时,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任何干扰,他就那样走到姜梦馨跟前,把鲜花给她,她不会欣然接受,会向后退,能退到哪里去?只能退到那两边都是女贞树的夹角里,那样的话……。 七点二十五分,姜梦馨果然来了,再走三步,就是他的行动范围了,他从地上捡起花束,弓起了腰,这时大槐树后面突然一声咳嗽。 姜梦馨停在三步之外,很警惕地问了一声:“谁?谁在那儿?” 老槐树后面移步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书,躲在女贞树后面的谭志达看清楚了,是邢毅。 邢毅对姜梦馨说:“我来早了,门还没有开。” 姜梦馨说:“你真准时。” 就掏出钥匙,走在前头去开门,她们一前一后进去了。 谭志达把鲜花扔在树丛里,第三个走进去,姜梦馨和邢毅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开始在看书了,谭志达恶狠狠地朝邢毅瞪眼,对方低着头,没有注意。 一想起这个事,谭志达心里就火冒,以后一有机会,就对他发起致命性的打击,不这样不足以发泄内心的愤恨。 若干年过去了,山不转水转,在这个节点上,这家伙又转到眼前来了。这回是要来抢夺今天就要到手的果实了,哼!门都没有。 谭志达把杭小凯叫来,说了上堰村那砂石场的事,因为没有把邢毅弄走,让其钻空子,导致如今,提灌站停不下来不说,还搞成了。这个后果,杭世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杭世凯满肚子委屈,连忙解释:“我回来住院,五天后办理出院手续,主动要求让我回去,可是当时,你说算了,会有制裁他的办法,要我不要管了……” “我不是揪住这事不放,我是要提醒你,对这种人要时刻提防,因为他居心不良,时刻惦记着宏达公司,有机会就会横插一杠子,搞破坏,这不,他又来搅事了。” “他想要干什么?” “你知道的,湾河大桥项目要搞了,我看啊,这也是你一个好机会呢。” “什么好机会,你想让我去湾河大桥工地呀。” “干这个事,不一定要到工地上去,在家里就可以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好,那我就进一步说。湾河大桥搞设计方案征集,我们拿出了一个标准的高档次的方案,毫无疑问,这座桥从设计到施工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 杭世凯睁大眼睛,等着听下文。 “我现在要告诉你,这个人跳出来了,不知道他是站在哪一家的立场上,要和我们宏达公司争一个高下,他以个人的名义,报了一个所谓的设计方案,这样,审查小组手里就拿着两个方案了。” “多了一个方案?那就是说,要从两个方案中选一个?” “什么叫选呀,审查组要搞所谓公平竞争,这是他们的规则,我们没办法阻挡,但是,我有办法让他们把那个方案废掉。” “你有什么方法?” “很简单,我们举报他,就说他方案造假,剽窃,就这么简单。” “有证据吗?” “那个方案的情况,我全部掌握了,只要评审小组认真对待,一查就会有证据。” “怎么举报?打电话?” “不行,要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知道事情的真相要搞清楚,也不是轻而易举,得要有点付出。寄一封信去,” “那也太简单了,一张邮票,八分钱。” “是呀,别小看这八分钱,却要让他们付出成百上千倍的代价。” 杭世凯频频点头,表示认同。 谭志达说:“言归正传,这个时候,要你出马了。” “我?我不会写呀。” “刚才我不都说了吗?需要的话,我再给你复述一遍好了。” “可是,我……” “不想做?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希望到最合适的岗位去,为公司发展效力吗?这个时候,正是公司需要你助力的时候,你不想上前啦?” “让我好好想想。” 想到一个方法,主动说出来:“我觉得这事,可以不这样复杂,直接去找小组的人,就说对方的方案是剽窃,不就得啦。” “你觉得这样好,那你去呀。” “不不,他们不会相信我的。” “这就是你的自信心不强的表现了。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做的,这样有一点不好,他们一定会让你坐下来,给你做笔录,要问你很多事,问多了你会脸红心慌,所以没必要亲自去,还是隐晦一点,想想别的方式。” 第128章 关于举报信的核查 杭世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嘿嘿笑了两下,说:“谭哥,我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我说那天我病的很严重的时候,是他主动出来跑几十里路去帮我找药,所以我要记这个情,这你听了会怎么想?” “嗯嗯,看起来,他在做好事,见人有难出手相助。” “谭哥是这样看?” “这样才叫比较公平,是。” “嗯哼?” “可是我又要说,那是一种假象,收买人心,他要叫你失去戒备,不再怀疑他,你又怎么看?” “谭哥说得很有道理。” “你这样说我还是能够理解你,我相信你这句话是出自内心的,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件事,我是看得出来的,你还是心存上进,很想改变自己现在的现状,不愿意继续碌碌无为一辈子。” “谭哥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你再给我复述一遍,我今天就写这封举报信,写好了马上寄出去。” “嗯好,我提醒你要注意两点。” “我听着的。” “第一,要简单明了,不要啰嗦,点明有这么回事就行,第二、不要留名,连日期也不要留。” “我知道了。” 杭世凯急急而去。 评审小组很快就接到举报信,十分重视,认真研究,举报信信签纸函头是宏达公司,不消说,是宏达公司内部出了问题。 小组成员统一了意见,通知了孙国玺,告诉他,必须尽快查明真相,拿出真凭实据。 孙国玺赶紧叫来苏怀安,商量对策。 看着设计方案上邢毅的签名,苏怀安神情凝重。 孙国玺问:“这段时间你们见过没有?” 苏怀安说:“见过,前天送材料去上堰村,就见过。” “你们谈过设计方案的事没有?” “石桥的事有谈过,但设计方案,没有。” “你觉得他对这方面……” “我觉得我们还不要这样,坐在办公室分析,是得不到结论的。” “不行的话,找他本人来吗,当面询问。” “不行,不能让本人知道。” 电话铃响起来。 是谢巧云的声音:“好久回来?饭菜都凉了。” “马上,这就回来。” 叫孙国玺:“走,到我家去。” “干啥?” “我想到办法了。” 一进家门,苏怀安喊道:“老谢。你不是有个教室宿舍的设计图需要修改吗?” 昨天谢巧云给他说了单位一个事,妻子今天还在忙碌,正巧,就让她配合一下。 苏怀安把想法安排步骤说了,孙国玺觉得可行。 苏怀安给邢毅打了个电话,说:“谢老师问一下,你今天在不在城里,在的话就过来一趟。” 邢毅也不用问干什么,不仅是苏怀安叫,还加上方谢老师请,怎会推辞?他如约而至。 邢毅进门就喊谢老师好。 谢巧云说:“叫你过来吃饭,我刚买来了一块三线肉,就给你炒个青椒肉片。” 邢毅说:“吃饭呀,这你们就不用管了,我还是回去吃。” “快坐下了,一个单身,长期在外面吃,那潲水油吃多了,对身体很不好。” 邢毅说:“谢谢老师,不要紧,我身体好,吃什么都能消化。” “可我就不行,稍微带点年纪,就不能随便乱吃乱喝。” 苏怀安上前收拾餐桌,指着桌面上有几张图纸,“老谢呀,这些东西放哪里?” “好好,先帮我收一下。” 邢毅就起身帮忙。 苏怀安一边收拾,一边说:“这是谢老师搞的草图,她不是搞这行的,画的一样不像一样。” 谢巧云赶忙过来收拾。说:“没办法,赶鸭子上架,学着画,只有我看得懂。” 苏怀安给她使了个眼神。 她就说:“小邢,我听你苏哥说,你帮他画图画得很好,是行家,你帮我看看?” 邢毅就靠近来看了说:“哦,是教师安居工程设计草图。” 谢巧云说:“是呀,县里面采取集资办法,给老师建宿舍,对购买的老师给予补助,由建设局办理房产证,期限七十年不变,这是房改政策执行以来县里的一件大事呢。” 锦绣县城内安居工程用了一年时间,共修建了一百八十套房,老师们欢天喜地搬进去,几年以后出现了裂缝,地基下沉等问题,检查下来,水泥标号不够,承包单位搞二级分包,分包人又将土建,门窗,油漆等分项又在下包,这样的做法必然导致偷工减料。 她因为部门工作责任,就被安排参与规划设计,动工以后她就回原单位了,后来得知质量出问题,很是懊悔,说过要知道以后会有这样的事,那她就坚持不离开,盯住那些包工头,防止他们乱搞。苏怀安妻子是个正派人,敢于坚持原则,不怕得罪人,有这样的人把关,项目质量就有保证。 邢毅现在才知道这工程的早期,是嫂子参与的,那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他想好了,从现在起就帮住嫂子,保证工程质量,促成她继续留在工程上。 邢毅二话不说,埋下身子,拿起描图笔,打开折尺,圆规,很快就动起手来。 饭前干了一阵,饭后也不休息接着干,晚十点不到,就搞完了。 苏怀安敞开嗓门喊:“你们可以出来了。” 孙国玺从书房里出来。 邢毅先吃了一惊,随即赶忙喊孙经理好。 苏怀安说:“他们早就来了,为了不影响你,就躲在书房里看电视呢。” 孙国玺拿起图纸来看,一句话也没说,表情完全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孙国玺朝谢巧云递眼色,谢巧云对邢毅说:“还得要你签个名呢。” 邢毅说:“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人,签了怕不好。” “一定要签,我要实事求是告诉校长,是我爱人的一个小老弟的杰作。” 苏怀安说:“你就签个名,我们都看见的,你修改好的,检查校对修改都是你,你不签,你嫂子心里不肯呀。” 孙国玺说:“我看呀,你可以这样签,复核人某某某。” 苏怀安说:“还是你懂行。” 邢毅就签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评审小组就接到宏达公司专项调查报告,准确说明:剽窃问题查无证据。 拿着公司结论,小组长组织大家讨论一阵,最后实行无记名投票,不消说,邢毅代表宏达公司搞的设计方案获全票通过。 苏怀安激动不已,敦促孙国玺赶快下令立即组建工程队,他愿意出任项目工程队长,只要孙国玺一声令下,立即带队开赴现场。 孙国玺就给在外出差的谭永利打电话,问他多久回来,告诉了大桥的事。 谭永利发了一顿牢骚。 第129章 初心是这样形成的 谭永利的回答令孙国玺吃惊:“这个方案不行,所谓修旧如旧,那不等于退步吗?不创新,怎么能发展呢?所以老孙呀,你的观念要改呀,公司的前途命运都系在你身上,你要是思想陈旧,没有新意,谁还会跟着你往前赶呀。” 孙国玺解释:“这是审查小组的结论,我们也没权利抵制。” 他说:“你这么情愿,那就你搞你的,我搞我的。” “永利呀,你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商量的?” “国玺呀,事业在发展,一棵树上吊死,那不是出路,多种经营,全方位发展,这可是大趋势,当初,我们几个,都没这个眼光,现在呀,要补课呢。” “永利呀,先别这样,你听我说,事情要分轻重缓急,这施工队伍的事,可等不得。” “那还找我说啥,你们搞就是啦。” “我打算让苏怀安做好准备。” “苏怀安?他在吗?” “不在,在他们科里。” “我知道你对他好,随时随地都想着要重用他。” “没其他人可用呀,你叫我怎么办?我可是眼巴巴等着你给我提供人才储备呢。” “我还是要表明我的态度。你要自己做主,你就不要和我说,和我说又不听我的意见。” “永利你不要这样,我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我是真心诚意的,我希望你也这样,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我就觉得他这个人不好用。你接连三次去找他,求他,就他给他下跪了,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我是从工程技术的角度去看待他,觉得他在这一方面确实是拿得起放得下。” “你就只盯着他,别人你就不留意。” “你是说还有人吗,那是谁呀?” “谭志达。” “谭志达?人事劳动工资不是管得好好的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要说他不懂行,你没给他机会,他怎么表现出来?好了,工程技术上的事,你做主好了,想叫谁去就叫谁去,你就喜欢用苏怀安,他是你的好兄弟,我不管了,你搞你的,我搞我的。” “永利呀,不要这样,我们不是有约定吗,遇事好好商量。” “想听我的真实意图吗?好那我这就说给你听,不答应让谭志达负责施工也行,那就同意我搞房地产公司。” “永利呀,这件事,是不是从长计议,我们当初的愿望,难道你忘记啦?” 提到当初的愿望,眼前就出现了几年前三人见面磋商的一幕幕。 首先是谭永利介绍胡良凯给孙国玺认识。 谭永利带着胡良凯来找他,开口就说老胡从外面带来很大一笔资金,想来锦绣投资搞点事业。 胡良凯原在地区养路段工作,他母亲唯一的弟弟在海外,有很大一片橡胶园,事业做得很大,突然间遭遇了车祸,母子俩赶去,在那边耽搁了三个月,这边就把他除名了,他也无所谓,因为他继承了舅舅的全部遗产。 那胡良凯倒是很直率,说钱也不多,先拿五十万出来,就想找个能够把这些钱都派上用场的项目。 谭永利介绍说:“之前已经给老胡推荐几个项目了,都不满意。他的意思,不要求多大利益,只要是给家乡老百姓造福,永久性的事业,我说那就只有教育和卫生,但那些行业我们都不懂,实话说,我和你懂得的,只有造桥铺路。他听说你就是道桥公司的工程师,就觉得有戏。” 那时孙国玺到任不久,之前他在公路养护段当段长,不知是哪一位领导了解他,看中了他,推荐他到公司来。 当时道桥公司按要求进行改制,这是大趋势,不这样走企业无出路,那原任经理担忧自己的身份,提前就找单位调走了。 孙国玺被安排临时主持工作,参与并推动公司改制。 当时面临着的困难,只要是急缺资金,找银行贷款,却没有更多可抵押的资产,找实体帮忙,县里也没几家有能力的企业。 胡良凯问他道桥公司的状况,孙国玺实打实说了:“就是缺乏资金,银行贷款办不了,再有,中层管理人员思想波动,一线工人需要有稳定的工作挣钱养家糊口。” “你多大岁数?” “三十八。” 胡良凯回头问谭永利:“你要小点?” 谭永利说:“我小他三岁,三十五。” “你两都是中专毕业?” “是呀,别小看,我们那个时候的中专,比现在大学生差不到哪里去。” “那你们所学的专业都一样?” 谭永利说:“不,我学的是行政管理,我毕业后分到交通局。” 谭永利先当材料员,然后是工程管理,后来提拔当交通局副局长。 胡良凯见他年纪并不大,不属于退休退职,就问他:“怎么不当了呢?” “嘿嘿,不就想下海,去展示一下能力呗。” “下海,什么下海?” “就是不要职务了,到社会上去闯一下,体验体验,为将来发展打下基础。” 经过几轮谈判,最终达成一致意见,上报有关部门同意,国有资产逐步退出,公司为混合制,职工身份保留。公司正式更名:锦绣县宏达道桥建设有限责任公司。 胡良凯注入资金五十万,折股占公司总股份比例30;孙国玺和谭永利各投入十五万,加上以技术管理折股各占总股份15;剩余50分给员工,员工不投入资金,以原先的固定职工身份和工龄合并计算折股,各占总股份1~3不等;以后调入人员,按这一条件折算股权。因工程需要的短期临时人员不在此列。 谭志达属于以后调入人员,调入时母亲替他入股了五万,原职级加工龄折算,他个人持股按员工最高等级计算,为3。 胡良凯坚持的原则,他不干预公司运行,只是年终分红,个人所得部分钱划入他账户就行。公司事务实行分工负责,遇大事三人讨论,只要有两个人意见相同即通过,第三人必须服从。 第130章 随时可以为公司效力 公司经营管理原则分成两大块,一块工程技术业务,一块人事劳动后勤服务保障,孙国玺自然负责工程技术这一块;人事劳动后勤服务保障都交给谭永利。 按照企业管理相关条例规定,管理人员要明确主次,也就是说,一个经理,一个副经理。 谭永利说:“经理还是我来,我年轻几岁,就多干点事。” 胡良凯道:“你当经理,孙国玺当副经理?” 谭永利自信满满:“这样多好,国玺他可以不用花费多少精力,一心一意管好工程,确保质量和进度就行。” 胡良凯问孙国玺:“怎么样?” 孙国玺说:“没意见。” 就这样启动了办手续程序,可是不几天就出了问题。 按照工商行政管理有关规定,工程项目标书,工程质量认证书上,要具有工程技术资质的人并且是第一责任人,发包方才认可。 换句话说,就是经理必须是具备技术资质的工程技术方面的负责人。 谭永利碰了钉子,拿着三人协议去找相关部门,答复是法规不能违背。 没办法,当初就是因为看上孙国玺的资质,才拉他来入伙。 而他这个资质竟然在关键问题上产生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如意打算遭遇了迎头打击,但他有什么办法?资金已经注入,开弓没有回头箭,谭永利无回天之力。 申报表另行填写,孙国玺任经理,谭永利任副经理。 “永利呀,在听吗?” 孙国玺对准话筒轻声问。 “在等你的答复呢。”谭永利瓮声瓮气回话,“你让我出来考察,考察来考察去,我就看上房地产了,这才是真正的朝阳产业。” “还是回来好好商量一下。” “还商量什么?让谭志达去干工程,你都没商量,你要关照苏怀安,好嘛,那我就成全你们,那你也成全我,让我开办房地产公司,我这就启程回来,让他知道准备好基础资料,我一回来就去申报,” 说完,电话咔塔一声挂了。 孙国玺就想马上给胡良凯打电话,是不是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按胡良凯的话说,不到揭不开锅的时候,不要找他。 孙国玺走出来,犹豫片刻,敲开了苏怀安的家门,还是要和他先通气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邢毅也在里面,他见孙经理到来,赶快站起身,与孙国玺打过招呼,说:“孙经理苏主任你们谈事,我先走一步。” 孙国玺赶忙招手:“好几次都准备和你见个面,就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既然遇到了,就不要忙走,好好谈谈。” 苏怀安说:“你也是刚进来几分钟,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呢,坐一会。” 邢毅回坐下来。 孙国玺笑嘻嘻对邢毅说:“你看,从帮我们搞数据汇统那一次开始,我们就应该要好好感谢你的,一直没有机会。” 邢毅说:“你们做了那么多工作,成果那么丰富,我只不过是把那些数据拿来组合一下,没做什么大事。” 孙国玺说:“那数据汇统就是一件大事,众鑫总公司的齐总特别满意,那天请吃饭,还责怪我说,为啥没有把你一起请去,他要当面感谢你呢。” 邢毅道:“谢谢齐总了,他给我的报酬已经足够了,怎么好意思再去叨扰他呀。” “你看,你一直在关心我们宏达公司,主动帮我们做了好几件事,不光是数据汇统,还有提灌站和大桥的设计方案,样样做得都那么好。” “看到你们二位对事业的坚守和执着,我就很受感动,能够得到孙经理和苏主任的关照,我也很感谢,也愿意跟你们一起,为了家乡建设出力。” 苏怀安叹息:“可惜呀,你事情做得好,你才气这么高,可是就没法子跨过我们宏达公司高高的门槛。” 邢毅说:“苏主任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都过去了。” 孙国玺道:“这件事,不提不行呀,心里头难受呢。我和苏主任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没有把你留住,是一个很大遗憾呢。” 邢毅道:“我虽然没能进公司,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孙经理和苏主任一直的关照,我是很感激的,今后也会一如既往,公司需要随时可以效力。” 孙国玺再次表示了感谢,略作思索,把有人要办房地产公司的事说出来了。 “之前说过好几次了,我们没有明确答复,这次逼得太紧,不作明确答复看来是不行的了。” 苏怀安很气恼,说:“谭永利这样折腾,迟早是要把公司给整垮。” 邢毅感觉到他们要讨论的内容不适合再听,就再次起身告辞。 孙国玺苏怀安一起要送他,他把他们推了回去,苏怀安坚持要送他出门,走几步后突然气咻咻说:“没有你搞的那个设计方案的话,我们就都转行搞房地产得了。” 走在路上,邢毅还琢磨这句话的意思,他知道苏怀安一心为了大桥。而谭永利坚持要搞房地产,他后面又有谭志达和季得万的支撑,这样一来,孙国玺真的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回到家,翻看笔记簿一阵,计算时间,估摸着孙经理走了,就往苏怀安家打电话。 聂老师接了,说:“小邢呀,是你吗?” 邢毅说:“聂老师呀,苏主任是不是送孙经理出去啦?”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你在附近?那就赶快来家里坐呀。” “刚才你还没有下班回来,我就在你们那里的。因为他们谈及公司人事,感到不太方便就先出来了,不过走到门口,苏主任说了一句话,我受到了震动,觉得应该解释一下。” “哦,是吗,你有什么想法吗?等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他。” “不用那样,我就和聂老师你说,然后苏主任回来,你转告他就行了。” “这样呀,你说小邢。” 邢毅说:“公司有人提出来开办房地产公司,不答应的话,就叫苏主任把大石桥施工管理的权力让出来。我想问聂老师,这个事如果是你,要怎么办?” 聂老师说:“这问题很直接呀,不如等会你们当面说。” 邢毅说:“这我不能,要由聂老师你说才好。” “为啥?” “我觉得这样才会有直接效果。” “你是想说,我们家老苏只有我最了解?” “就是这个意思。” “那好,我知道了。” 第131章 求你去睡觉好不好 苏怀安回来,问:“这么晚了,还有电话找你?” “啊,明天早上大课,问一下卫生,音响调试有问题没得。” “管得也太细了。” 说着泡了一大杯浓茶,坐在沙发上喝。 “泡这么浓的茶,喝了能睡着?” “睡啥,多坐一会。” “是有什么事,这样烦心?” 苏怀安也不隐讳,说了谭永利一定要搞房地产公司的事,违背当初的愿望,要把公司搞乱,搞分裂。 聂老师走进来,坐在他身边:“不答应他们成立公司,那就让另外一个人来搞施工,你就休息了。” 苏怀安盯住她:“你咋回事?为什么这样说话?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聂巧云也朝他看:“我是听到了,我还为你们着想了。” “不对,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嗯,你算聪明,这话是真的,知情人透露的。” “是谁?” “不用打听,好好想想,权衡一下利弊,作出选择。” 苏怀安抓过电话机,拿起话筒,聂巧云道:“刚才见面不说,现在打电话,都这么晚了,不怕影响人家休息。” 苏怀安说:“他想要休息,怕是休息不了。我要问他,刚才为啥不把话说全了。” 聂老师按住号盘,说:“你先答应我,不生气,要保证听从孙经理的,不反对他,他怎么说你就怎么执行。” 苏怀安点头。她把手从电话机上拿开。 电话打过去:“怎么?没睡吗?” “你还不是?” “我说呀……” “嗯,我听着呢。” “我先问你,谭永利提出来,不答应让办房地产公司,就不让我参加大桥施工,这话你为什么不说。” “谁告诉你的?该不会是那小邢。” “你别赖人家,他早就走了的,他说了什么,你都听到的。” “但我看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就感觉没有什么能躲得过他。” 苏怀安说:“现在我就要你说,有没有这个事。” 孙国玺说:“你放心好了,我宁可同意让他办房地产公司,也不会让你放弃大桥施工负责。” “同意他办了房地产公司,以后宏达公司算个啥,大杂烩?” 孙国玺说:“这样也好,他把主要精力放到那边去了,我们这边就好办事了。” “你是怎样想的?” “是呀,就在这一刻,突然这样想了,通了,嘿嘿。” “真的?那,大桥的事我们还继续来?” “继续来。大胆放心,全力做准备。” 放下电话追问聂巧云:“谁给你说的这件事,是小邢吗?” 聂巧云指了墙上的挂钟:“都下两点了,求你去睡觉了好不好。” “好好好。” 这一觉睡得香,天大亮了才醒来,听到聂巧云在打电话。 “你就不担心我的想法与你的不符?真佩服你了,像你具备这样的洞察力的人,少有,真的,不是我恭维你,我们家老苏,他也对你特别……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是呀,我没有直接说,而是反问他,他也灵醒,好想知道有人教我,有怀疑,急性子的人还能等,马上就给孙经理打电话了,追问人家为啥不直接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孙经理态度鲜明,宁可让那些人乱搞,也不同意他方希大桥……是呀,那是他的他的初心呀,不会忘记,为此在所不惜……” 他开门出去,聂巧云话筒还没有放下,里面还有个声音:“聂老师,辛苦了……” 他隔着老远,就喊道:“我就知道,小邢,是你吗……” 聂老师快速放下了话筒。 那一头的邢毅听到了,伸一下舌头,自言自语说:“我怎么话这么多呀。” 赶紧收拾昨晚加班搞好的地下水库方案,出门给秦晓瑧送去。 秦晓瑧两天前打电话来,告知他与分管主任汇报,开发办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方案在邢毅手里修改,恰好这个方案也是分管主任经手,她也争取了一下,分管主任答应了,让邢毅把地下水库设计可行性建设方案抓紧完善报上来。 又说要与邢毅一同到上堰村提灌站实地查看,说是要现场查验。 邢毅不忍心让她身体受累,说:“要不,等你生了孩子,身体复原了,我们再下去查验?” 秦晓瑧说:“你是在关心我,我从心里感谢你,可是,项目上报如不及时,就会影响年度款项指标的下达。上报材料上还得要村委会盖章责任人签字。” “那也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放到下一个年度去办也是可以的,对于村里的发展来说,只不过延后一点时间而已,影响不会很大。” “等到我生完孩子,那时候这项工作可能不再是我来干了,别人来了,要和你怎么说,给你提这样那样的问题,想到这个,我就不安心。” “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想其他办法。” “嗯不,这次我一定要经手办理这个项目,错过这一次,我会后悔的。” “你自己非要到现场去不可吗?” “要不这样,你把我的摄像机带上,把现场几个重要的点拍摄下来,记好时间。我可以不去,但我要看录像,我要明明白白,还有,以后有人要问,你要帮我说话。” 邢毅答应她,请她放心,一定尽力办好。 资料准备好,但还不能马上就出门,因为与康恩培说好了,那被拐卖孩子的亲属今天要来旅社。 有关孩子的事,一直都牵扯着精力,只要看见孩子,看见老奶奶,被拐卖孩子的事就会弹幕一样在脑海里出现。 翻看本子,时间过去很快,从在车站看到启事到现在,已经近百日了,一百天的日子,对于家属来说,每一天都在煎熬。 就所以就给康恩培打电话,继续问孩子的事进展到哪一步。 康恩培回答说:“已经给鄢所长打电话了,催促他们,让他们去一个或者两个人到地区提取血清。甚至我还提出来,他们人手不够的话,我们这边支持。” “是呀是呀,你这个说法太好,关键性的一环,必须抓紧再抓紧。” “鄢所长转告说,亲属提了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他们要和你见个面,不知你……” “要和我见面?” “鄢所长说,之前给他们家属做工作的时候,无意之中把你的名字给说出去了。鄢所长感到很尴尬,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 亲属提出见面,这是好事,可以进一步要求他们,多做老奶奶的工作,告诉她希望有的,好好活着,等着与小孙子见面。 邢毅不含糊,说:“可以啊,你给鄢所长说,安排好,在哪里见?” “这就要听你的意见。” “那好,后天星期六,就请他们上午来,我在旅社等他们,记住哦,庙儿湾光明旅社。” 第132章 关心这事不是为钱 十一点刚过,他们就来了,听到在门口打听的声音,邢毅就迎了出去。 “是我,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邢毅。” 来者是被拐孩子的亲属,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和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汉子的脸宽宽的,鼻头红红的,与人见面眼睛睁得大大的,大概这种人性子急躁,所以那女子不放心,先上前做介绍:“我是小男孩的姑姑,他是我大哥,也是小男孩的伯父。” 她胸前佩戴校徽,看清楚了是牛家营中心学校,原来她是位教师。 女教师道:“我小侄子丢失已经这么久了,关心我们家这件事的人很多,每天都会带来一些消息。但是最后都不准确,我相信你给康所长说的话。但我父亲他们不这样,无论如何要与你见个面,有些话,要问清楚。所以请你原谅,耽搁你的时间,也请你多多担待。” 当老师的说话流利,是职业需要,邢毅乐意与她交谈。 女教师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邢毅道:“我在车站橱窗里看见了寻人启事。” 女教师说:“是的,事情发生以后,我们打印了一百张启事,到处张贴,看见的人肯定很多。鄢所长给我们说,我们家奶奶的情况,我哥我嫂,还有我小侄子的特点,你都清楚。” 汉子移动一下身子,从他们眼神看得出来,怀疑,不相信都有,邢毅淡淡一笑:“对,是这样。” “有人这样分析,先说明,不是我们家的本意,就说,你关心我们家的人这件事,到了这样的程度,肯定有你的打算,和目的。” 邢毅道:“我是仔细看了那张寻人启事。” 汉子想要说什么,被女教师抢先了:“那启事上,我们只是登出来孩子的年龄,身上穿的衣服,联系人和地点,最后是重金酬谢。据此我们分析,一个外人,对这件事这么关心,了解这么多情况,说明你是有心的,你是不是还知道更多的事情?能告诉我们吗?” “更多的情况?哪里还有更多的情况?” “你还建议我们寻找孩子的方向,这就让人更惊奇更怀疑了。” 汉子忍不住了,央求道:“我们现在就请问你,你说过这样的话没有?” “是的,我说过,我给康所长鄢所长他们提出的建议。” “为什么要提这样的建议?” “请不要误会,这也是我的分析,我是看了内部资料,资料显示,那一带地区去年一年就收养了四五十个小男孩,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多。” 汉子追问:“你反复提到孩子的奶奶,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我们为了不让奶奶难受,启事上都不提小侄子是怎么丢的,就连村子里任何人都没有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去过我们驻马台?” “我因为接触农村不少,看到这样的现象,农村孩子绝大多数都是交给奶奶带,所以就这样分析,难道不是吗?你们也没必要这样,孩子丢了,她比任何人都心痛,要直接告诉她,一定要坚强起来,相信孩子一定找得到。” “你说要我们亲属抽血搞血清检验,要我们不要灰心,一定要抓紧时间,听你的说法,感觉你很有把握,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你们要相信我,我为啥知道这么多,因为我的一个战友,他也刚刚经历了这样的事。也是他哥哥的孩子就是被拐卖到那一带,他又刚好在那边做生意,有不少熟人,打听到了线索,赶紧就报告了公安。” “然后呢?” “很快就找到了孩子,因为报案早,公安行动快,找到孩子,把孩子抱起来了,那家人当时都还没有醒悟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知道了,我们不是要来讹诈你,我们的心情请你理解,如果你真的还知道什么,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说了要给酬谢,我们说到做到。” “你们放心,我主动关心这件事,不是为了钱,为了营救这个孩子,为了早日解除那老奶奶的痛苦,还有,也为了一个公安战线上的好人,支持他,维护他,让他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为老百姓多办点事。” “我们这就赶回去,按鄢所长他们的要求办。” “这就对了,抓紧时间。” 送走他们,邢毅长出了一口气,给康恩培打电话说了经过。 康恩培说:“我也听鄢所长说了,那些亲属人多嘴杂,说这样说那样的。由你亲自给他们解释过,他们也就应该意见统一了。” “现在应该清楚了,就告诉鄢所长,抓紧做,这件事,我还是那句话,你一定要参与。” “嗯,我会,这就主动与鄢所长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步骤。” “那就好,祝你们办案顺利,早日把孩子解救回来。” 吃过午饭,去了一趟开发办,从秦晓瑧手里拿到了摄像机,抓紧时间就去了上堰。 还是不见董华山。 戚贵生在家,邢毅到下不几分钟,他就露面了。 “啊,小邢啊,你来啦?要来看看提灌站?” “是呀,怎么样啦?” “经过宏达公司的人在我们村的全力配合下,差不多要完工了。 “那就好?董主任去哪儿啦?” “不清楚,大概去乡里面了。” “陪我转转?” 为了资料齐全,秦晓瑧给了他两盒录像带,一盒录提灌站,一盒录蟒蛇洞,顺便也把周边村容村貌地理环境,洞口附近地形地貌景物等等,都录下来了。 戚贵生对地下水库的事表明了不同的态度:“在山肚子里面修水库,危险性大,水蓄多了,会把山体胀开,引发大水,冲坏农田房屋那可怎么办?” “不会的,”邢毅解释,“我经过测试计算,也对石质和结构进行了分析,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为了以防万一,考虑搞左右两条溢洪道,水势增涨过快,可以通过溢洪道进行泄洪。” 戚贵生说:“我说的话不算数,还得董主任来了,他说的才算。” “董主任如果是为全村人作想,那他就会赞成的,这地下水库建好后,前面整个大田坝的水田水源保证不说,还可以建设自来水,保证全村人畜饮用。” 戚贵生不再多说,陪他看完,送他出了村。 第133章 你惹下麻烦了 回到旅社,就接到苏怀安转来的通知,去交通局领取湾河石桥设计补助费。 电话先打到宏达公司,吕秀珍报告孙国玺,孙国玺给苏怀安说了,请他通知邢毅,如果他来不了,就替他领了想办法送去。 湾河石桥重建工程总投资二十八万,设计费按照相关定额设计费率1计算,应该是二千八百元。 邢毅去到交通局财务室,接过单子来看,说:“二千呀。” 会计从他眼神里读懂含义,说:“应该是二千八,那八百块给了校对员,打字员,油印员还有装订员,一个人不到三百。” “那也该由我发给他们呀?” “害怕他们遇到你,开口都要,所以就替你发给他们了。” 他抿嘴一笑:“知道了。” 是呀,该想一想,这世上有什么事,在任何时候,可以谁都不要,一个人独自能够办得好? 会计的话有提示作用,他想,没有苏怀安那样直接,那样真诚的鼓励,还有为了证明是他的原创,两夫妇还那样走心,没有这些过程,这件事不可能去做,这两千八百块钱也不会拿到。 他想要给苏怀安分一点,又想起苏怀安的性格,给他钱可能会生气,换个方法,他喜欢喝茶,那就弄几斤好茶叶送去。 锦绣县有个地名叫多贝,那里当地人祖辈传下来的手工茶,农户都是半斤八两地拿出来卖,逢场天集上才有,他想就去集市上买几斤茶叶。 设计补助不是一去就顺利领到手,按财务要求写了领条,压了指纹,最后还得找局长签字。 他去找局长,不巧,刚出门去城建局开会去了,他随后跟去,想在会议开始前找到局长。 是锦绣县城规划会议,参会的人很多,有各部门负责人,工程技术人员,还有居民代表,守门的人见他形貌端正,以为他不是部门负责人就是代表,很恭敬带他进去,安顿了座位,备了茶水。 会议室两边墙上挂满了图纸,按照不同的功能区分成不同的图斑,靠他最近的一张上面标是建国路三号,标明为商业功能区。邢毅自然知道,就这片土地上,将形成宾馆,餐饮,娱乐,购物等为主的区域,将会有工行、农行、建行、人保、财保等金融单位先后在这里建大楼,能够与这些单位媲美的,是锦绣壹号宾馆,县里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星级宾馆。 顾阿姨的老房子就在这个图斑里面。 交通局长还没上台就坐,邢毅抓住时机,拦住他请他签了字,回交通局来领了钱。 回旅社路上,他绕道来到建国路三号图斑所在地,依据记忆,找到规划图里锦绣壹号宾馆的位置,目测一下,大概距离顾阿姨家两百米。 他还记得,锦绣壹号宾馆的早期施工单位是万利达房地产开发公司,是谭永利叔侄和季得万三人合伙成立的,公司名称分别取他们三个人名字中的一字。 这个公司法定代表人是谭永利,他还兼着宏达公司副经理,他提出的口号,是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为宏达公司开辟新的领域,强行从宏达公司划拨了三十万去注册,大桥工程因此而延误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被县里批评,影响很不好。 而宾馆主体完成还没有验收交付,谭永利就占据了最好的套房,优先装修好了,在里面吃喝玩乐,满足私欲,把湾河大桥这样的民生工程置于一旁的行为实在令人不齿。 转头看见顾阿姨,正在门口晾晒萝卜干。 他走过去打招呼。顾阿姨看见他,很高兴请他进家去坐。 他进去,四周看了看:“这就是你们的老房子?” 顾阿姨忙给他倒茶,说:“多亏你,现在已经进入了执行程序了,法官说,要不了半个月,产权证就下来了。” “办完就好,这房子呀,越来越值钱了。” 他问:“还去吃肠旺面吗?” “去呀,我是一个星期一次,不是星期五就是星期二,星期六星期天不去,人都,碗筷不一定洗得干净。” “你太爱干净了,其实,柳青的老板娘是个很讲究的人。” “是呀是呀,我是很放心的,要不会经常去?” “我看她家在打井,以后水足够用,餐具会洗得更干净。” “对对,她家的水呀,用不完了。” “那打井的人不知从哪里请来,好快哟。” “噫,你是不知道,那都是我出面请来的呢。” 邢毅心里说,还以为你做了一件好事呢,你惹下麻烦了。 邢毅笑道:“顾阿姨果然有本事,能帮人家的大忙。” “吔,开始那老板娘说了,之前还不知道后院子有地下水,后来有人指点了,才知道,那就是她家的滚滚财源呢。” “哦哦,是吗?” “他家地下有水,这事就被我知道了,我不是喜欢她家的肠旺面吗?和那老板娘也很熟悉,关心她家的事我就很乐意的,有一天,就有一个人路过我家,说要讨口水喝,喝了就问我这水味道不错,是不是地下水。说这城里头就有地下水。 “然后他拿出一张图让我看,给我指点,那图上就有柳青饭店,我当时就重视了,问他那边柳青饭店有地下水,能不能帮个忙。 “他就说可以呀,让我帮忙介绍一下,还要给我报酬。报酬不报酬的无所谓。就带他们去见了柳青的老板娘,看了以后,就在餐桌边讨论起来,他说只要一万五就可以打出水来。 “那柳青老板娘开始不相信,说一万五不够,好像要三万多呢。这个人就认真起来,说那是给你要三万多,那还是在骗人,你家钱多找不到地方花是不是?” 顾阿姨还要往下说,邢毅却站起来道:“顾阿姨你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回到旅社,就给杨林翔发传呼,约他第二天见个面。 早上八点半,杨林翔开着车来了,说:“我估计你今天要回水电厂,就开车来送你一趟。” “公司没安排你出车?” “今天没有。” 接着说围巾给妈妈送去了,看着围巾妈妈就动情,说我是一个独儿子,只要有一个哥哥或者弟弟就好了。 邢毅问:“你多大?” 杨林祥说:“我是年三十夜生的,到那个时候就满二十四岁。” 邢毅道:“那我比你大,我是哥。” 杨林翔欢喜道:“好得很,回家就给妈妈说,我结交了一个好哥哥。” “走,我们先去吃早餐。” “我没有吃早餐习惯。” 邢毅说:“一定要吃,经过前一天晚上的消化,体内血糖指数消耗差不多了,需要及时补充,不然的话上班注意力不集中;还有,不吃早餐腹中空落落的,肠胃蠕动起来是空洞的,容易引发肠炎;再说了,有专家已经研究出来,不吃早餐人容易衰老,过去的人平均寿命为什么很低,就是那时的条件差,都没有早餐吃,现在条件逐渐好转,有早餐吃了,人的预期寿命就相应延长了。” 杨林翔说:“没听说过。” 邢毅也不再解释,说:“走,有事还要请你帮忙呢。” 第134章 事不大 不舒服 两人来到柳青饭店。 老板娘热情迎接他们,说:“你提的允许客人加哨子的建议,赞成的人不少,我就想什么时候开始,你来了,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好不好?” “好,那就从我们这两碗开始,你就一碗要多收三角钱。” “你是提建议第一人,不能收。” “一定要收,收了就会越来越兴旺。” “好,就冲你这句吉言,我这就开始了。” 两人吃着,邢毅就指杨林翔看后院的架子。 杨林翔问:“那是要干什么?” 邢毅说:“打井取水,这下面有地下水。” “她自家搞的?” “打井这件事,也是我的提议,我都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这还是你来搞的?” “哪里呀,你都看见了,这是另外一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抢了你的生意?” “也可以这样说。你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吗?” “猫利?” “行话,就是躲在背底下搞名堂。” “搞什么名堂?” “我造的预算,无论如何再怎么打紧,少不了三万。可是这一伙人来给她家说,只要一万五,这点钱一半都不到,材料费都不够,那人工工资,水电消耗,还有要交税,哪里来的钱?而且话才说住口,材料就进场,稀里哗啦就动工,种种行为,让人想不明白。” 老板娘走过来了,问:“味道怎么样?” 邢毅说:“满意极了。” “老板娘看着外面的车:“这是要去哪里?” “我朋友送我去水电厂上班。” “你到水电厂去啦?” “是的,我去那里了。” “那里好啊,工资高,待遇也不低,好单位呀。” “老板娘对那里熟悉?” “我有个堂兄弟就在那里面上班,他叫文启义,你去就会见到他的,他和我说过,过一段时间有基金要发行,利息很高,要我到时候帮她买一点。” 邢毅心里说,那电力基金只对内部职工发行,实名制,你堂兄弟这样说是他还不知道具体规定,到时候看,怕是盲目乐观呢。 吃好了,付过了钱,两人开车出了城,直奔水电厂。 半路上邢毅对杨林祥说:“今天你回城后帮我做件事。” 杨林翔道:“可以。” “你到建国路四眼井附近,去见一位姓顾的阿姨,柳青饭店打井那帮人,是她介绍过来的,我帮她写过诉状,法院认为是最符合要求的范本,她家的老房子纠纷案得以顺利进行。我不是要她感谢我,我是要你从另外一个陌生人的角度去找她。就说你们家想也要打井,因为在柳青饭店吃东西找老板娘打听了,知道是你这个热心人介绍来的,所以请你帮忙联系一下。” 杨林翔说:“可是我家乡那一片水源丰富,不需要打井呀。” 邢毅说:“我只要你提出来,并不一定要真正去打,目的就一个,让他们拿出预算,交给你就算完事,到时候就说对不起了,预算过高,所以另外找人了。” “多少为太高?” “估计他会搞一个三万五左右的预算。” “相差这么大?” “相差不大,我也不会这样做了。” “他要是搞出来的预算很低呢?” “真万一搞得很低,那就算我是我多疑,那也不会让你背锅的,损失由我来付。” “你怎么负?” “没什么,我陪他全款就是。” “事情没做,却要赔款,这从哪里说起?” 邢毅道:“这件事我为什么不放过,事不大,但心里很不舒服,就像吃了一只苍蝇。” 杨林翔“嗯”了一声,他知道邢毅是个有本事的人,被人家撬了墙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抓紧时间去办。” 上了一周的班,接了岳辛两个电话,都是同一内容。 邢毅知道了岳辛女朋友的名字,叫刘玉莲。两人都是地区师专的校友,他毕业那年她入校,两人在校期间相识。当时就约定的,等她毕业回来再一起工作。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毕业后分到另一个乡,没能在一起。 约定产生了变化,但感情依旧,两人每周见一次,平时一有机会就电话联系。 打电话的时候,他在这边,她在那头,问及身体,刘玉莲在电话里哽咽,岳辛浑身就一阵阵寒噤。 岳辛说他真的忍受不了,就提出来了,要刘玉莲再熬两个月,刘玉莲转正定级,两人就领证结婚。 可是刘玉莲说:“领证后又不能天天在一起,有什么用?” 岳辛说他也在想,七天才能见一次面,这样的时光什么时候到头? 得想办法调在一起。 我们两边一起提要求,来个双保险,万一他这头调不动,那头把她调到这边学校来,也是可以的。 商量以后,两人分别给区里和学校递交了请调报告,两边领导要是都重视的话,调动就会加快。 报告交上去,一等就是三个月,不见任何回复。 爱情的力量鼓起了他的勇气,去找校长。 校长其实很好说话的,一点架子都没有,告诉他在校内安排岗位调整,可以商量,问题不大,这跨校调动,他就没权利了。 校长带他去找乡教办主任,教办主任又推荐他去找县教育局。 局里面接待他的是廖股长。 听完他的要求,廖股长松了口,说你们想调在一起,这个要求并不为过,但不能急,要慢慢来,等学期结束,看看有没有调整意向,到时候联系。 他主动联系了几次,约廖股长吃饭,去他家拜访。 有一次去见廖股长,在茶几上看见一本画册《奇石铭品》。 画册里面有上百幅奇石图片,其中有一幅让他感到惊奇。 岳辛告诉邢毅,应该就是他去小小村看到的那块石头。 邢毅说:“你看错了,那块石头没有参评,没有获奖,谁会给它拍照啊。” “我看的很准,绝对就是那一块。” “这就奇怪啰。” 那块石头卖给姓石的,难道是他拿去拍照,这极有可能,因为石头的价值就摆在那里。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这样给廖股长说了。而且我看见廖股长眼里闪动着光芒,我就问他是不是对奇石收藏有兴趣。” “他怎么说?” “他是话中有话呀,说他才没心思玩这些东西呢,是因为要找人办事,人家别的不要,什么烟呀,酒啦,都免谈,偏偏就喜欢这一口。” “他也要找人办事?” “可不是么?但我有我的打算,并没有马上告诉他我有石头,我要留点余地,说我回去找我的朋友问一下。” “你应该告诉他,没问题。” “他比我还急,没等两天就又给我打电话,问我找了朋友没有。我说找了,石头也有了,这就给你送来,不过,我求你帮忙办的事,要费你的心了。他格顿都不打一个,说你把石头带来,我就给你办。” “好啊,这么爽快,那你就抓紧过来呀,我给你找。” “我过来干啥呀,舍近求远不是?我不是有一块放在舅舅家吗?马上送去就是呀。” 第135章 室外一道风景 邢毅以为岳辛把那块石头送去,刘玉莲的事就办好了。没想到岳辛变了腔调,差不多是哭着说:“可是坏了,那块石头没了。” “没啦?” “没了。” 岳辛到舅舅家取石头,舅舅却说:“石头被一个人买走了,他给了一千块钱。” 这个人就住在街头,都认识的,搞建筑设计的阳洪熙。 舅舅说:“这都怪你舅妈,你舅妈不知道石头值钱,外面的煤坑有个豁口,一下雨,房檐水就灌进去,你舅妈见床底下就有块石头,就搬去堵煤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阳主任看见了,昨天就来纠缠半天,就给他了。” 邢毅知道这个阳洪熙,中专毕业,肯钻好学,经过考试考核,拿到了建筑工程师证书,目前在建设局设计室上班,房改开始,他兼任房改办专职副主任,后来出了事被处分,不是因为捞钱,是好上了赌博,迷恋麻将。 有次春节假期中,纠集了五个人,搞五抽一,连轴作战,两天三夜,除了上厕所,就在桌子边吃喝,结果弄出问题来了,一个得了肠梗阻,一个得了尿道炎,还有一个是视网膜脱落……他是领头人,全县通报,还被撤了房改办的职务。 不过现在,麻将风还没有起来,他的五人组合还没有形成。 邢毅安慰岳辛:“被买走就算了,你忙的话,可以先来我这边找一块送去。” “可是我舅舅,我当时告诉他,石头很宝贵,不要乱动的呀。” “不要怪了,你就快点过来,我等你就是了。” 等了一天,岳辛没有过来,邢毅倒是接到了他舅舅的电话。 他先告诉邢毅,是岳辛的舅舅,就想打听一下,岳辛是不是有你给他的一块石头,红色的,像一个巨型鹅蛋。 邢毅回答:“有这回事,但昨天岳辛打电话来说,被一个人买走了。” “可不是么,他舅妈不懂,以为是一块烂石头,就拿去压煤坑。结果被那阳主任买走了,他给了三百块钱。岳辛来了,发现石头不在了,很是着急,要我们赶快去拿回来。我就想问一下,这块石头是不是很值钱呀。” 邢毅说:“值钱不值钱的倒没啥,就是这类石头比较稀罕,送给他是我的一份心意。” “这可怎么是好?岳辛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准备结婚的彩礼钱也还没有凑齐,就全靠这块石头。可是……” “等等,你说岳辛的彩礼钱就靠这块石头,是什么意思?” “岳辛他说的,我们把一块很值钱的石头随便放,被人家骗走了,害他什么事都办不成,现在给我们两天时间,无论如何要去拿回来,可是,做人怎么能这样?都让人拿走了,又去找人家要回来,怎么好开这个口呀。” “你先别急,岳辛来了,你让他来找我就是。” “他很生气走的,丢下了一句狠话。” “什么话?” “这石头就是彩礼钱,要不回石头,就拿钱。” “他又这么说啦?” “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听话听音,邢毅感觉得出来,岳辛的舅舅是个诚实的人,岳辛这样逼他,有点不讲道理。 邢毅想好了,让岳辛舅舅等着,约个时间,带他去见那姓阳的主任,把石头拿回来再说。 那石头被阳洪熙放在洗脚盆里,用清水浸泡了一天,这天,看到天气晴好,就准备把石头洗净了拿出去晾晒。 他一个人蹲在木盆旁边,手里拿着毛巾,看着清水里浸泡的石头,思考从哪里下手。 这时电话铃响了,把毛巾搁在木盆边去接听,是谭志达。 谭志达开门见山,说:“你要的相机已经买来了,我先学一两天,再给你送过来。” 谭永利要办房地产开发公司,可以说谭志达起的直接作用,他鼓动谭志达去房地产事业相对发达的地方考察,指出锦绣县房地产刚刚兴起,谁抓住先机,谁就能发大财。因为开办房地产公司要有具备建筑工程师资质的人参与,还主动出面联系了阳洪熙。 谭志达给阳洪熙说了请他出任新建房地产公司设计师的事,阳洪熙即提了一个要求,他正在帮一家科研单位搞设计,需要一台带蓄电池的相机,还需配有长焦距和广角镜头,看看这边能不能想办法购置。 谭志达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回来找谭永利说了,要他找吕秀珍开支票。 那天吕秀珍刚好请假外出,接了电话里就说,你们先垫付了,我回来就给你们。 谭永利只好自掏腰包,谭志达拿了钱就去把相机和镜头买来了。 回到招待所,打开门,借助外面的光线,摆弄起相机来。 他把相机对准室外的景致,感受一下高科技的趣味,却有了意外发现。 他住的对面还有一排房子,两排房子走廊门户相对,相距不过二十米。与他这道门相对稍微偏些一点的那一道门大开着。 屋子里有两个白亮的身子在运动着,是在干嘛? 他想起来,那里面原本住着一个四十来岁,从地区来的一位挂职副局长,因为单位无房,跟他一样,住招待所。 上午的时候,一个女的不知从而何来,进了那个房间,应该不是他爱人,他来报到的那天,爱人就跟在身边,谭志达看得清楚。 现在是下午三点,那女人还没走,还在厮混,光天化日之下,做不光彩的事,竟然连门也不关。 谭志达的视力特好,视觉神经受了刺激,影响到身体一些部位,跟着也就热血喷张。 他实在难以忍受这种行为,电话一丢,端起桌上一杯水,怒气冲冲朝门外地上倾倒,不过一杯水泼在地上,只不过“噗,”地一声,未能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根本不在乎似的,运动的幅度更大,还发出了吭哧吭哧的声音。 他要冲过去,找一件什么东西,在不脏手的情况下,给那一对男女应有的教训,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妥。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处理这一类事情,需要的冷静,一点技巧。他转回来,蹲在门边,端起相机,调好了焦距,对准那门里头,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按下连拍快门。 把门关上,在被子下面把那胶卷卸下藏好。他不想阳洪熙来拿相机时,不小心弄曝光了。 他终于看到那女人出来了,已经梳妆打扮过了,看上去毛光水滑的,面色绯红,走路犹如风吹杨柳。 给阳洪熙打电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又朝对面看了一眼,那道门现在关得紧紧的…… 忍不住“呸,呸,”两下。 阳洪熙问他:“是什么事呀?” 他说:“哪天有时间,慢慢给你描述,今天先谈正事。” 接着言归正传,就有关聘书,报酬,干股等问题进行了确认。 阳洪熙心有疑虑的,是谭永利的态度,毕竟他是管财务的副经理。谭志达明确告诉阳洪熙:“他是我叔,你放心,不只是这一桩事,他身上几乎所有的事,我都能做主。” 话说到这个地步,阳洪熙就放心了。 打完电话,回头再来洗石头,洗了两下,一抬头见门口来了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岳辛的舅舅,还带来一个陌生人。 一定是有什么事相求,阳洪熙是个客气随和的人,扬手让他们坐下稍等。 第136章 一个离奇的故事 邢毅进门就看见那块石头,点个头说:“嗯,就是这块。” 阳洪熙斜眼看他,问:“你说什么?” 邢毅说:“我说嗯,就是这块。” 邢毅回望岳辛舅舅,示意他说话。 岳辛舅舅欠欠身子:“阳主任,我们来呢,就是为了印证一句话,你应该还记得,那天你在我家门口,说你要这块石头,我是不是这样说,是我外甥放这儿的。” “是呀,但是你是这么说的,但这个人他不是你外甥嘛。” “他不是我外甥,但这块石头与他有关联,”转身对邢毅说,“好了,现在我带你来认识阳主任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谈,我就走啦。”朝阳洪熙拱拱手,出门去了。 阳洪熙观察邢毅,邢毅迎着他笑道:“阳主任,久仰久仰。” “嗯,你也是玩石头的呀,贵姓?” “免贵姓邢,邢毅。” 阳洪熙点头说:“他说你与这块石头有关联,是什么意思?” 邢毅说:“恕我冒昧,先问一下,阳主任,买这块石头,你花了多少钱?” 阳洪熙嘴角一撇:“你猜猜看。” “好,我来猜一下,一千块钱。” 阳洪熙叫起来:“什么?你什么眼力哟。” “那是两千。” 阳洪熙道:“行了,别猜了,说,你有啥事?” “没事没事,就这块石头。我想请你把石头搬转,把背面对着亮处,仔细看看。” “它背面有什么不同?” “是不是有个槽点?” “什么槽点呀,一个小凹凹而已。” “你已经看过了啦,嗯,好,不错。” “你说什么呀?” “我说我有个要求,你出多少钱给他家买的,我拿同样的钱给你,你把石头让我带回去。” “怎么?你也看上这块石头啦?” “是我父亲,是他叫我来拿回去。” “你父亲也喜欢石头?” “我父亲现在工资都没有了,饭都快吃不上了,怎么会有心思来玩这个?” “哦,你父亲落难了?违法了还是犯错?”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 “我要是说了,我不答应呢?” “你一定要答应我,我可以给你加钱,你要多少,你说个数。” “那好啊,我要一万,你给吗?” “一万啊,太多了,少点行不行?” “我不和你开玩笑了,你说清楚,为什么要加钱买回去,你要是说得好听,我就按你的意愿,把石头让给你。” “如果你不愿意给我,那你要答应我,把这块石头与煤炭放在一起,保证时间达到一年,你答应了,我给你一笔钱,好不好?” “嘿,有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要这样,我倒想要听听。” 邢毅想瞅瞅房间门,又朝外面张望一下,故弄玄虚说:“我告诉你,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再给别人说了。不知道我父亲从哪里请来的一位老先生,拿出这一块石头,要我们想办法把石头放到岳辛舅舅家的煤坑里,保证时间超过七七四十九天。现在一半时间都没有到,你就把它买过来了。” 阳洪熙问:“为什么要放他家煤坑里?” “岳辛的舅舅和我父亲是同事呀。” “一块破石头,编出这么离奇的故事,谁信呀。” “我也不信,但没办法,因为他是我父亲,他要我做,我就得做。让你随随便便就有钱赚,这样的好事你也不答应?” “那我刚才说了,一万,少一个字都不行,你拿来呀。” “这么多钱,我是拿不出,只好回去告诉我父亲,看他怎么想办法啦。” “那我等着,你回去与你父亲商量,想办法把钱拿来,我就把石头给你。” “那你答应,先把石头捞起来,晾干,不要再沾了水。” “好啊,就让这块奇石保留着脏兮兮的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岳辛的二舅舅还未上班,阳洪熙就来到门口。怀里抱着那块石头。 他对岳辛的舅舅说:“你这块石头我不要了,为什么呢?因为它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我找人研究过了,原来以为要的就是这种石头,后来看清楚了,不是,搞错了,现在我拿来还给你们,把我的三百块钱还给我。” 真实过程是阳洪熙的父亲听说了,仔细看了石头,放大镜看了那槽点,分析道:“把一块带疵点的红石头特意放在同事家煤坑里那么长的时间,只有一种说法,想把某种不好的因素转移到同事身上。” 阳洪熙顿时清醒,那伙子愿意加钱买回去,还要求不要用水洗,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他说:“我脑筋搭铁了,吃错药了,才会留下石头,替别人去触这个霉头呢。” 一刻也不耽搁,找纸箱装了石头就送回来了。 邢毅很快就接到了岳辛舅舅的电话,邢毅告诉他用牛皮纸把石头包好了,通知岳辛来拿走。 岳辛听舅舅把经过说了,赶紧打电话给邢毅,问:“我舅舅是什么时候找过你?” 邢毅说:“别问那么多,赶紧去找教育局的那位股长,先把调动的事落实了,其他问题慢慢商量。” 岳辛就去了教育局。 廖股长的位置空着,斜对过的女办事员看见了他,眉毛向上提了一下,嘴巴噘了起来,举起一个手指,指着旁边一个凳子,示意他坐下。 他坐下了,女办事员低头忙碌,那电脑大概刚买来,只见她笨手笨脚的,敲一下又低头看一下。 “那东西不好学呢。”他主动插话。 女办事员看看他,想起来问:“你要找廖股?” “嗯啊。”他点头。 “哦,那就不用等了。” “什么不用等啦?” “他已经调走了,到地区去了。” 头顶上犹如一声雷鸣,把他震蒙了。 “前天还和他打电话,今天就,调啦?” “很快是。不过他说了,你来了,就给他打电话。” “好好,那就麻烦你。” 打通了,岳辛说:“喂,廖股长,我是岳辛。” “哦,小岳呀,你来啦?” “我在你的办公室,说你调啦?” “怎么说呢?连我自己事先一点都不知道,调令来得太快了,而且命令当天就得办移交。” “你走了,那我的事……” “哎,我问你,石头你带来了吗?” “石头,在的。” “你带着的?” “啊。”看看自己的手。 “那你……你把话筒交给小腾,就是那女的。” 小腾与他说了几句,按住话筒一头:“我看你是空着手的呀,东西呢?” 岳辛努嘴:“带了,在门口呢。” “那好,廖股长说了,让我先替他收下,你去拿来。” “廖股长,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了,你们的事,他会继续办。” “他都不在这里了,还能继续办?” “那有什么?遥控指挥呗。” “哦,遥控……” “是什么稀奇东西,去拿来呀。” 岳辛走出来就直接回家了,人调走了,还能搞遥控办手续,他不相信这套鬼话。 第137章 大公司大手笔 岳辛还来找邢毅,把去教育局的经过说了。 邢毅说:“别灰心,廖股长走了,新股长就会来,等他来了,再想办法联络,没有走不通的路。” 岳辛喃喃道:“希望新来的人不喜欢石头,那样就可以保护下来了。” 邢毅微微一笑,打开抽屉,拿出一叠刚印好的名片来,取一张递给他。 名片上面印着:邢毅,某某实业开发集团公司特派员,业务范围,提供各类产业开发咨询,各项投资意向资格审查,各方信息框架构建…… 岳辛看着有些迷惑。 邢毅告诉岳辛,他刚接受了一个重要的委托,担任外地一家集团公司投资考察特派员,要在锦绣考察选点,投资搞新产业,想让岳辛参与做一件事,完成后可以拿到一笔可观的佣金。 “让我参与?我什么也不是呀。” “集团公司给了我找一个助手的权力,我把你作为首选,跟着我干这些事,都是利用业余时间,不影响现在的工作,我要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同意了才去做名片。” “那……” “佣金的事,按办事的成果效益,进行比例的提成。” “意思就是……” “很简单,一半提成比例不少于3,打个比方,一个项目价值一百万的话,谈成了,直接提三万。” “那办不成呢?” “那也不要紧,为了不让我们吃亏付出,前期会多少给点费用,发到手里,自行支配。” “那有多少呢?” “就眼前要办的这件事来说,先给一万,钱已经汇过来了。你答应了,我先给你两千。” “那你快说,是什么事。” “前段时间集团公司来人进一步考察,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现在县里现在还很穷,要是过来投资的话,就得有接待条件,不如先修建一座宾馆,为集团公司人员吃住提供方便。” “我把地点选好了,就在建国路,四眼井旁边,那里很有发展前途。总部也答应了,要我抓紧办好有关手续。” “是什么手续?” “要修建宾馆,不请外面施工单位,集团公司自己办建筑施工公司,就在锦绣注册,给的时间就是五天,时间很紧迫,这件事该你出马,工商局那欧股长你很熟悉。” 岳辛说:“是的,我说过我们是文友。” “文友办事就更需要坦诚,你可以直接告诉他,我们集团公司请人办事都有佣金。” 当天晚上,两人就去了欧股长家。 欧股长见手上拎着比较高档的烟酒,怔了一下:“你们这是干啥?” “来看看你,聊点小事。” “这……” “小意思,不必客气,快收下,你要不收我就扔到街上去了。” 欧股长接了袋子,推开房间门,放到内墙角边,关门,回身来,面对邢毅,皱眉头想了想:“我们好像见过面。” 邢毅点头:“是呀,在水电厂大门口。” 岳辛赶紧介绍:“他叫邢毅,那天我就是去水电厂找他玩,他在水电厂上班,同时,”看了看邢毅,挤弄一下眼睛,接着说,“他还为外省一个集团公司办事,是这个公司的特派员。” 邢毅点头,把名片递过去,解释道:“为集团公司办事的同时,也帮水电厂做点经济技术咨询,设备参数把关的工作。嗯。” 见欧股长撸袖子看了看表,估计他还有事,邢毅就朝岳辛努一下嘴,岳辛就说了:“我们是老朋友,也就不客套了,今天来呢,邢特派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呀?”欧股长客气地笑着。 邢毅说:“是这样的,我受集团公司委托,搞了些实地考察,把锦绣县的情况作了书面汇报,集团公司指示我,公司将全方位参与这边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工业,农业,科学技术,城市服务等等,都要参与……我长话短说,来找孟股长呢,就说,集团公司准备投资在锦绣城内投资建设一座星级宾馆,因为发现这边的接待条件要差一些,所以把这个项目放在比较靠前的位置,提前其他项目先行实施。” “好啊,锦绣县就差这么一座宾馆了,建成了接待方面就方便多了,准备搞在哪里?” “初步考虑选点在建国路中段,四眼井旁边。” “可以可以,那地方好,处于县城繁华地段,我举双手支持。” “这件事我相信一定会得到地方上的支持,集团公司到这边来投资兴业的方向没有错。” 稍停一分钟,喝口水,接着说:“要搞宾馆建设,就要有相应的建筑安装公司,申请办理的任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老总还专门指示我,放心大胆开展工作,咨询费服务费该用就用,不要吝啬。” 说到这里捏了几下手指头,问洗手间可以用一下吗? 欧股长抬手指了一下:“就在那里,可以用的,你去嘛。” 邢毅去了,欧股长看着他进去关门,压低声调问岳辛:“他说咨询费服务费,是怎么回事?” “他们那边实行的一种鼓励措施,统一称之为佣金,我才帮他提供一下县里面的相关资料,写了一些我的建议,他就发给我咨询费,给得太多我都吓着了。” “给你多少。” “三千。” “你接了吗?” “人家说话算话,我敢不接?” “嗬哟,大公司大手笔呢。” “可不是咋地?” 邢毅回来,轻松地耸耸肩,欧股长示意他回坐,说道:“刚才特派员所说,我听得明白,也就是说,要搞个注册,是。” 邢毅点头:“对啰,对啰,股长就是厉害,能够洞察一切。” 欧股长关切地问:“你们建这座宾馆准备投资多少?” 邢毅道:“不含设备用具和装修,仅就固定资产这一坨大概一千万。” 欧股长摇头:“我们县财政一年的总收入才多少,不到八百万,乖乖,要是等县里有钱了再建,那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哟。” 岳辛说:“所以才要提后发赶超的口号。” 欧股长说:“光喊口号无用,得干实事,这样,你们现在就干两件事,首先在银行立户,存进去三十万元。确定法定代表人,把他的户口身份证带上,到时候到股里面来,我给你们办就是。” 第138章 目标一致发大财 邢毅说:“立户存款这并不是难事,五十万一百万都可以,不过现在遇到一个现实问题,外省一个地级市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派了一个行动小组赶去集团公司,在做老总的工作,接他去那边去考察,我的内部关系向我透露,他们就想先搞一座宾馆,提高接待水平。而集团公司确定了只能投资一个地方。所以如果那帮人工作力度够大,那这座宾馆的投资就可能掉转方向。” “我们这边大家共同努力一下,加快速度不就行啦?” “为了达成目的,这就要抢在那边动手之前先注册,把营业执照副本寄过去,集团公司老总见木已成舟,就不会再动其他地方的心思,所以孟股长你看。” “所以这件事就不能正常的程序来走,是这样吗?” “对呀,现在唯一要办的,就是三天之内办好这事,第一时间让那边知道,那就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岳辛凑汤下面:“所以你看呀,今天这才专门来找老朋友帮忙的。” 欧股长搓着手,看着眼前思索了一阵,说:“我把这个情况给局长先汇报一下,看能不能做到特事特办。” 岳辛说:“一定要说好话,争取到这个宾馆,这事关锦绣县未来的发展大局。” 邢毅说:“不管这事成不成,我代表集团公司先表示谢意。” 欧股长说:“我也可以代表锦绣县人民的哦。” 谈了一个小时,差不多就起身告辞出来了。 第二天晚上,岳辛打电话来,说:“有谱了,询问了公司名称,还有法定代表人的名字。” “你告诉他,确定了,公司法定代表人万利达,他是集团公司老总的儿子,公司名称可以用他的名字为基础,公司名称就叫万利达房地产公司,记住前面加上锦绣县三个字。” “记下来了。” “特别要告诉他,咨询费一定少不了。” “好的。” 三天时间,事情办妥,邢毅岳接通知去了,拿到了崭新的营业执照,当场递给欧股长一个信封,欧股长拿在手里捏一捏,就知道眼前这人说话办事的分量和魄力了。 与此同时,谭永利谭志达的房地产公司也进入了申报过程,谭志达因为前几天不知怎么弄的,感觉不舒服,去医院检查,确诊了是刚肛周脓肿,这还是说不出来的尴尬,难言之隐,也就谁也没有告诉。 谭永利找他不见,急得团团转。两叔侄的分工是,谭志达负责敲定设计师,也不知怎么样了,他这头负责把三十万注册资金搞出来。 去找石秀珍,却被告知家中有事,请一周的假。 其实不是家里有事,是她男人出事了。 她男人在医院上班,是大外科医生,因为给一个病人做梦痔疮手术出现了问题,也不只是因为粗心大意,还是病人的缘故,术后出了问题,复查发现,又有了肛瘘。 问题发生了,医院方出面协调,希望好好解决,患者家属提出来了,要追究医生的责任,要三万块钱赔偿。 条件太苛刻,医院当然不会答应,家属不干,每天都来闹,而且来的人数日渐增多。 外面抄的一塌糊涂,影响了谭志达的情绪,就撅着屁股,走到门边来看。 闹得最凶的是患者的老婆,挥舞双手,不住地顿脚,口莫子乱飞,要把医生叫出来。 谭志达一看那女人,暗暗吃一惊,就不就是定时到招待所斜对面的与那副局长寻欢作乐的女人么? 他绕过去,换个角度看,确定是她不错。 那男人并不比她丈夫强到哪里去,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有钱。 第二天傍晚,一家人肯定是商量好了,今天不拿钱,就不走了,把被褥,锅碗瓢盆都带来了。傍晚下班时候,医院里留下几个人,把郗医生堵在里面,出不来了。 那女人趾高气扬,在走廊上趾高气扬走来走去,走到谭志达这个病室门边,谭志达叫住了她。 “哎,进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女人以为他是在声援她,就进来了。 ,突然旁边门口你跟我进来,我告诉你一件。 什么事,少管闲事。 谭志达说我就喜欢看热闹,希望你家闹下去,这医院服务不到位,我也有意见,不过,我想好了一个办法,我要帮你家出点主意。 进去后,把傻瓜相机拿出来,打开让她看。 那女人一看顿时怔住,不过很快变了脸。 “你是烂流氓,你想威胁我。” 谭志达连连摇头:“你错了,这不是我要做的事,我是受人之托。那个人还给我三百块钱,要我交给医生,我还没有交,我是看你家是受害者,我要帮你家,我就拿给你算了。你拿回去,不要让你家男人看见就好,我真的是为了你家好。” 那女人和缓下来,问他要多少钱报酬。 他说:“我是同情弱小,好打抱不平,不要你一分钱。” 那女人拿了照片就走了,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把男人,还有两个侄儿子什么的人叫出去,答应了郗医生的条件,拿了两千块钱走人。 有人将事情经过告诉了郗医生,郗医生来找谭志达。 谭志达告诉他:“没有什么,我就给他们家说了几句话,告诉他们家郗医生低调处事,并不等于是害怕,郗医生家有强人,他没有透露,要是别人知道,打一个电话到有关部门,你们家这就叫医闹。也就是把道理说清楚了,就退让了。” 等到他出院,郗医生带着妻子吕秀珍到招待所来当面感谢。 这时石秀珍才知道他在住院。郗医生也才知道他与石秀珍是同事,公司人事劳资科科长。 机会正好,谭志达就把要办房地产公司的事说了,也说了孙国玺已经同意划拨三十万注册资金注册。 不等石秀珍表态,郗医生就催促妻子:“那就赶快去办呀。” 石秀珍说:“谭科长你放心,我会尽快给你办。” 话是说了,但是第二天没有办成,石秀珍谎称还在医院办手续,拖了一天,她是要等季得万。 汽车配件问题,罚款,各项费用交了之后,基本上颗粒无收,季得万正思谋着下一步的打算,听吕秀珍这么一说,立即精神起来,当晚就约见了谭永利。 “两叔侄背着我做大事,不够意思呢。” 谭永利赶忙说:“得万你是误会了,是我的事,不会不让你知道的,这事是我侄儿他为主要办,天天纠缠我,我咋个说呀……?” 季得万说:“那好,我去找小志达,看看他有多大本事。” 谭志达见了季得万,先喊一声的得万哥。 季得万打断他:“我和你老叔平辈,称兄道弟的,到你这边我就降啦?不行,你该喊我为叔。” “好好,我错我错,季叔,你批评。” 说到要开办公司的事,谭志达就说:“我以为我老叔和你商量好了的。” 季得万说:“你两叔侄可不要小瞧我的能力,工商局上下我可是打点好了的,批不批,办不办,也是分分钟的事,要看我高兴不高兴。乐意不乐意。” 谭志达很想骂一声屁话,不过心里也是明白,季得万不是能力有多强,是能量很大,不答应他,他就要搞名堂,答应了,也就挂个名,真正的是不会办实事的,跑关系弄消息,倒还值得利用,这也是办企业所需要的。 三个人磋商了一阵,统一了目标,一起搞房地产,一起发财。 第139章 把公司名称拿回来 既然是一起发财,那三个人就一起去县城后街求见有名的算命先生史赢才史瞎子。 那史瞎子接了钱,拇指摁了一下,揣好了,问过姓名年龄,家庭婚姻个人事业状况,摸过手心手背,从桌子下拿出一本盲文书,四个指头在纸上抚摸着说:“你们三人合伙办房地产公司,根据你们的情况,取季得万的万,谭永利的利,谭志达的达,合成公司名称:万利达房地产开发股份公司。怎么样?” “好好好。”三人拍手叫绝。 谭永利提出在股份后面加上有限责任四个字。 谭志达认为没必要:“那只有字面意义,没有什么价值。” 史瞎子提醒他们:“真正有价值的是三人都签名压指纹的协议书,这才具有法律约束能力。” 季得万说:“有协议不执行或者指向歪了就是一张废纸。” 谭志达说:“不要紧,到时候后考虑聘请法律顾问。” 史瞎子说:“还是这位说的在理。” 离开史瞎子,三人又讨论一下分工,敲定了,季得万为公司董事长,法定代表人,主管对外交往和公共关系事务;谭永利为总经理,主管生产和经营;谭志达为监事长,主管内部事务和人事工资。 第二天让吕秀珍填好表格送去工商局,三天后却被告知,公司需要改名。去问为什么,说这个公司已经存在了,不能批两家同名同姓的公司。 三人都傻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听仔细了,万利达这个名称几天前就已经被别个登记注册了。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埋怨,好端端一件事,因为迟迟不定,犹豫不决,被别人抢先了。 又去找史瞎子,要他想想办法。 史瞎子说:“对与你们三人要办的事业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了。” 季得万说:“就是来问你怎样想办法夺过来。” “夺?你们凭什么?” “来问你呀?” “先说清楚,名称是给你们定好了的,被人家先使用了,那不能赖在我身上。” “我们不赖你,但我们就要这个名字,就请问你要怎样办才能拿回这个名称。” “两个字,花钱。” “花钱管用?” “有钱能使鬼挑担,这句话没听说过?” “怎么花,花多少?” “请师师做主。”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摸摸情况。” 等了一天,三人又赶去了。 史瞎子说:“丑话先说,我为你们跑路,找人,花钱,你们理应支付,我说的对不对。” “你花了多少钱?” “花多少钱也不找你们要了。” “这就算完啦?” “你说的什么话,就拿着两句话打发我们啦?” “别着急,小年轻人,稳一点好,想要办大事,那就需要涵养,沉着,懂不懂?” “好的,我们听你讲。” “公司被人家已经注册了,不久就要挂牌营业了,看起来呢?” “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我给它们灌了些迷魂汤,找些理由证明他们用这个名字不妥。蛊惑他们把名字转让出来。” “怎么说?” “经过我的点拨,初步答应可以转让。” “听不出来,就是要转让费。” “转让费?要我们再花钱?稀奇啰。” “不想听我说完,那就算了。” “听听,快说。好家伙,和我你都要耍脾气呀。” “我不知道你的合伙人是这样,我都劝你……” “打住,我们的事你别管,就说这件事。” “转让费按年头计算,先办三年,三年后效果不佳,人家要拿回去。” “有这种说法吗?” “三年?不管,先拿过来再说,我知道他的意思,多少钱?” “十万。” “也就是说,要定三十年的话就是一百万。” “还是小万哥聪明。” “对方是谁?外地人还是本地人?” “这属于隐私,我不会去问人家,也不能谁便乱说。据我所知,不只是干我这一行,好多行业都有这个规矩。是不是?” 季得万问:“你们叔侄俩表个态,要不要?” 谭志达说:“哼,三年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谭永利说:“三年后想干什么都可以,可不能坏了这个美好的事业。” 季得万说:“不要扯远了,就一个字,或者两个字。” 谭永利坚定说:“干。” 季得万拍了桌子:“干。” “你呢?”两双眼睛一起盯住谭永利。 谭永利深吸一口气:“我还能说什么呢?” 紧接着商讨十万元怎么划分。 季得万说:“一人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 谭永利说:“那还差一块呀?” 谭志达说:“不要吵,三个人都拿整数。” “整数?” “就是三万三千三百?” “不是,只是三万三千。” “那一千块怎么办?” 谭志达说:“叫吕秀珍拿。” 季得万问:“为什么?” 谭志达说:“吸取经验教训,整个过程她都知道,把那三十万打进银行,她动作快一点,就不会出问题。” 谭永利说:“那就先给她多借点,以后多还一点给她。” 吕秀珍得知,说了:“一千块钱我垫,也不要你们还了,就算是我加入你们公司,当一个小股东。” 谭志达说:“可以。” 季得万也说:“同意。” 谭永利不哼声。不吭声就是默许。 三人分头去找钱,时间三天。 三万多块钱对于谭永利,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到有些担心侄儿,不知他从哪里去弄,就看看那女朋友家怎么样了。 两叔侄想到了一处去了。 谭志达打电话给崔云英。把要成立公司需要注册资金的事说了。 “你给你妈说,这只是给她借,一定会还的。我用我的人格,和职务担保。” 崔云英说:“不知道你们要借多少。” “不多,五万就够。” “我先问一下,看有没有这么多。” 他在电话便守着。 一会儿打来了:“你在吗?” “我不在还能去哪里呀。” “妈说了没有那么多。” “没有五万?那能有多少?” “两三万。” “行,那就三万,另外两万,我去找朋友借。” “那,明天你不要走哪点,我给你送来。” 谭志达思考着,崔云英挺起个大肚子,不好好待在家里,这个时候跑来公司,有意要让大家看见她,肯定是就是这个用心。 为了三万块钱,自己就要妥协,就要接受崔云英的唧唧我我,闭上眼睛也就没什么,偏偏就闭不上眼睛……想到她的模样,粗脖子短腿,眼珠子要鼓出来,眼眶阵阵作痛。 第140章 美好一晃而过 睁着眼到半夜,就决定别开蹊径,去找刘一手,他不想一棵树上吊死。 第二天,崔云英来了,并没有带钱,母亲告诉他,先来调查一番,急用钱是一回事,看看他现在的情况是另外一回事,搞准了,我随后就送过来。 三个月前,按照事先的约定,母女俩去了医院,谭志达看着母女俩进了医院,医生关了门,他就放心地离开,回来锦绣,安心上班,等待消息。 下午三点,崔云英打电话来了,说:“没做成。” “为啥?”他问。 “你回来看。” 他当晚回去,她就让他看了医生出具的检查报告单。 报告单称崔云英患有过敏性花粉症,罗列了一大些分析,都是字母居多,看不明白,最后结论是:不建议堕胎。 鉴定报告盖有公章,有医生和产科主任的签名,谭志达没法不相信。 母亲得知,没有高兴,也没有气愤,反倒显现出了少有的慌张,因为他们还没有正式结婚,婚宴也没有做好安排呀。 难道要等孩子出生了才进行? 女方更着急,亲家母三天两头过来,追问这边考虑好了没有。 母亲说:“这可不是小事,得要一项一项考虑。” 亲家母等不及了,让女儿挺个大肚子参加婚礼,被人指指点点,那她的脸往哪儿搁呀。 实在等不及了,就说了:“你们考虑不成,那就不用花脑筋了。什么也不要准备了,统一由我们那边负责。我们那边什么都有,家具,铺盖被褥,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甚至于年酒席也都包办了,你们这边只要把客人名单报一个,需要增加安排几桌就行了。” 母亲假装不好意思,推辞了几下,就不再吭气了。 两个亲家一起来征求儿子的意见。 他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既然你们都准备好了,我要是说不同意,就会伤你们的心,这样好了,你们购置的家具,电器,还有房屋等等,我先写个借条,算我谭志达暂借,今后我要凭借自己的努力挣钱,照价归还就是。” 崔云英父母见他态度坚决,妥协了,不过又说了,两个人白头到老,就不用归还。当然了,如果出现意外,那就另当别论。 他想了一天,答应了这个附加条件。 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觉得青春的美好一晃而过,要趁着美好,要抓紧时机,多玩一段时间。 结了婚,身上就多了一条绳索。他不想让不自由的生活这么快就来临。 所以这场婚姻基本上就没有怎么在意,也就是满足一下双方父母的欲望,给他们一个面子,再没有其他任何内容。 新婚夜,他搬过被褥在沙发上睡,很诚恳地对崔云英说:“肚里孩子无辜,我们不要放肆,以免伤害孩子。” 崔云英觉得有理,也没再提过分要求。 三天回门之后,他就上班了。告诉崔云英,单位事情很多,都是他一定到场才能办理的事。 谭志达与刘义寿在煤矿交谈着,杭世凯就打电话来了,沙哑着声音喊道:“谭哥,你在哪里?” “你啥事?” “崔姐,她来了。” “来了好,你主动去见她,你给她说,我到省里面办事去了。” 杭世凯不解:“一定要这样说吗?” “说错了小心我收拾你。” 杭世凯按照谭志达的吩咐,主动走到崔云英跟前,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杭世凯,谭哥的小兄弟,谭哥出差到省里去了,我问了,大后天才回来,有小弟我,嫂子放心,我会安排让你吃好玩好。” 带着崔云英在锦绣城里逛了一天,吃过晚饭,杭小凯问晚上怎么安排。 她说:“去招待所呀。” 到了招待所,她让打开谭志达的住处,说不用再开房,没必要浪费。 杭世凯找来服务员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安排崔云英住下,杭小凯说:“我明天一早就来接你出去吃早餐。然后再安排活动。” 第二天,换了一个人,是杨林翔,说是谭科长安排开车来接送。 崔云英问:“你们谭科长在省里,没有要你去接他?” 杨林翔说:“谭科长没有去省里呀,他在煤矿上啊。” “是吗?那怪我听错了,也没有让你去接?” “没有。” “你先去忙你的,有事我会叫你。” 杨林翔走了,崔云英在床上躺一会,起来坐一会,在室内走几步,坐到床上,顺手拉开床头柜,看到一本相册,拿出来打开欣赏。 里面的照片上年轻女性不少,却没有见到自己的照片。 第二天早上,她没有再叫谁,自己步行到车站,乘班车回去了。 谭志达从煤矿回来,喜气洋洋,从刘义寿那里借来了六万。 崔云英这边五万要是拿来的话,先存进银行,留作他用。 回来没见人,呼叫杭世凯,他答:“崔姐我都安排好了的,叫杨林翔把车开去等着。” 隔一天,就打电话回家去,崔云英接了。 不等他解释,崔云英说:“对不起了,我把钱送去了,你没在,我又回来了。” “我去了省里,为公司的事找有关部门,忙了两天,我安排有人接待你的呀?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客气?” “很客气的,一个个都像老鼠见了猫儿,躲都躲不及。” “我这就找他们算账。” “算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要的钱,你自己回来取。” “五万块钱都在你手里吗?” “妈妈要回去了。” “为什么?” “她说不是我借钱,是你借钱,所以要亲自给你。” 谭志达闷了两天,还是没有回去。发现了房间里有被翻找的痕迹,找服务员发了一顿脾气。 季得万找钱方式,与他叔侄俩完全不同,他走的对外开放路线。 他有的是计谋,找锦绣餐厅老板,找亲戚朋友,有的是办法,你们的钱聚拢来,我给你们找了投资的地方,利息搞过银行若干倍,他能讲会说,见过世面,都信任他,上堰村的董华山,杭世凯,都掏出钱了。 十万元凑齐,就到工商局去,让他们通知对方。 岳辛掉膘集团公司出面,发了名片,上面注明了他还是集团公司驻锦绣特派员助理,有出具了全权委托书,代表集团公司签字,转让了万利达这个公司名称,拿到了十万元支票,写了收据。 邢毅往银行存了八万,给了岳辛两万元。岳辛说:“这就是姬屯公司给的那个佣金?” 邢毅说:“什么都在内,出差,生活补助,提成,都算,统称为佣金。怎么样?彩礼钱够了。” “够了,还多了呢。” “多啦?多少,退回来呀。”邢毅笑着伸出手。 岳辛脸红了,说:“我不……” 邢毅道:“吓你的,快揣进挂包去,别让小偷给看见了。” 岳辛随身有一个挂包,里面除了信签纸,还有就是一串钥匙。 听了邢毅的话,岳辛把钱装进挂包,这以后,一只手就牢牢地压在挂包上面,不肯挪开了。 第141章 周末也消停不下来 星期五,邢毅接到了秦晓瑧的电话,秦晓瑧问他:“你帮忙做的,夹山大沟的方案怎么样啦?” 他回答:“已经搞完了,前段时间有点忙没来得及联系,明天星期六我给你送来。” “不用你送来,你交给胡彦丽,她会转给我的。” “我休息,没事。” “没事你也不要来。” “哦哦,”他有点醒悟,“是不是那个……在医院了。” “还没有,预产期倒是临近了,入院手续已经办好,明后天,我想在家多呆一天。” “早点进去,有医生护士在,安全放心。” “谢谢啦。” “不谢,都这样了还要记着工作?没有人接替你?” “我经手的事,交给别人不合适。还是善始善终做好。” “问一句,你对这方案具体情况知道多少?” “咋这样问?有啥问题吗?” “我感觉是有些不对劲,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哪里不对劲?” “计算工程方量,工程造价,施工中的不良气候影响因素,这几组数据与工程实际出入过大。”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有五万分之一地图,进行了测量。” “地图与实际肯定有出入。” “别的方案就看不出有这个问题。” “那也没啥,你送来我复查一下就行了。” “可是你现在……” “你别管了,我自己把握得住。” 星期六上午他把方案带回,没有交给胡彦丽,而是去家里给了倪淑贞,数额过大的情况不小心让胡彦丽知道了,咋咋呜呜嚷出去不好。 他对倪淑贞说:“我们现在就去,要是碰上她去医院,那你就正好看望一下。” “要生了吗?” “她说就是这两天。” 两人走到街口,迎面碰到杨林翔。 “真是巧呀,我问胡彦丽,她说你不一定在这里。” “那你怎么又来啦?”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还是来一趟好一点。” 倪淑贞让他留下:“你们去做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也好,是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 倪淑贞走远,杨林翔就给邢毅说了去见顾阿姨的经过。 “我也是买了点礼品带去,作出真的要请她帮忙做事的样子。我说我在柳青饭店吃饭,看见了有人在后面打井,就想起我们家乡也想打个井,问了柳青饭店的老板娘,老板娘说是顾阿姨介绍来的施工队伍,我就来找你了。 “正如你说的,她是个热心人,马上答应,就带我去见了那小包工头。当面讲好了,第二天和我去了我老家,查看了一下,说没问题,回来搞个预算给我。我就等了一天,今天就送来了,三万五的造价,真的被你说中了。” 把造价单递给邢毅看。 邢毅看着。杨林翔接着说:“小包工头很积极,一个星期,柳青饭店这个就可以完工,就马上安排人过去。” “你咋说?” “我说,回来考虑一下。” “这样说也可以。等几天他再问你,就说钱不够,暂时不搞。” “他会不会说只要一万五呢?” “不会,你放心。” 邢毅拿了那造价单,决定马上去柳青饭店。 杨林翔就不用再露面了。 老板娘见到他,十分惊喜,赶忙招呼他坐下,沏了一杯热茶。 他的目光直接投向后院,施工人员没在。 老板娘说,“昨天来了,今天到现在还没有见面。” 邢毅问:“为啥?” “他们去乡下看一个井,帮那边搞了一个预算,价格是我们的两倍还多,回来还一点也不遮挡地给我说了,意思就是让我知道他们搞我家这个井亏得很厉害。我就有些想不通,问他这是为了什么,他回答说是人情各有所归。 “我想是不是他们欠了顾阿姨的人情,来我这里还,这说不过去呀。” 邢毅说:“问过顾阿姨了吗?” “还没有。老项伯说,这不合道理。我就担心,如果给我们家要价低了,工程做不出来会怎么办?” 邢毅说:“这也不要紧,真有问题了,到时候把造价单拿出来,就有道理和他讲。” “什么造价单呀,没有呢,是口头说的呢,当时他们来了,当着项伯的面说的。” 邢毅皱了眉头:“口头协议不可靠,工程无论大小,都要有文字的书面协议,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任何一方毁约。” “那我现在要他们写一个可不可以呢?” 邢毅说:“现在要他们写,肯定是有难处的,还是我来帮你们写一个,你们拿去找他们签下字来就行。” 老板娘说:“那真是又要让你费心,实在不好意思。” 当下拿了纸笔,不到十分钟就把协议书写好。 老板娘要留邢毅吃饭,邢毅说吃饭还早,我要到街上买点东西。 与柳老板告辞,走出来转过街口,看到了郎自建。 郎自建老远看到他,一边扬手,一边小跑步过来,说:“我昨天我去上堰村,以为你也在那里,没看见,今天中午进城来,准备过几分钟就去光明旅社,那次你给我说过,要找你就去那里。嘿,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邢毅忙问:“你去上堰,看见地下水库动工没有?” “动了动了,洞口就有十好几个人,场面不小呢,你帮上堰的这个忙比天还大。上堰村真的是遇到贵人了。” “主要是那山生得奇巧,山肚子是空的,而且下面还是个锅底形,那水也好,常年不断,所以说一方水养一方人,就是这个道理。” 郎自建情绪上来,拉住他的手就说:“我今天来,就要找你帮忙。你不能只帮上堰不管下堰。” 邢毅说:“说,说只要是我能办的,一定做。” 一边走郎自建一边就把要请他帮忙的事情说了。 自从那次在村里见面之后,郎自建回村就和几个主要人联系,把遇到邢毅老师的经过说了,介绍说是个多面人才,什么都懂,帮助上堰搞提灌站,搞砂石场,上堰村就要发财了。 几个人都被鼓动起来,都说我们下堰村应该先把砂石场搞起来,这本来是下堰村最大的特产。 大家又都统一了意见,说郎自建,你不是认得邢老师吗?既然他是个多面手,什么都懂,那不如去找他,请他帮忙,城里的方方面面他肯定熟悉得很。 邢毅点头:“是的,你们下堰村办砂石场是最合适不过,但有一点,你们怎么考虑,那就是砂山开采了,白花花的一片,你们想过要怎么处理?” “你想的和我们想的碰到一起了,我们都策划好了,边开采边种树,一定要把开采过后出现的空白地段补栽树木,一定不能给子孙后代留下白花花的荒凉环境。” “有这个意识就对了,我答应帮你跑这个事,好在矿管办有个人可以利用。” “那就感激不尽,只不过目前村里头穷得很,拿不出很多钱,所以,就想请你从各方面帮助一下,尽量减少开销。” “钱的事先不提,我去会会这位老兄,看看他身上有多少资源可以开发。” 邢毅邀约郎自建:“我们再逛一下,然后一起吃个饭。” “不吃了,我是赶拖拉机来的,说好要赶回去,他们在南门口等。” 郎自建急匆匆走了。 吃过午饭,简单休息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先向矿管办打电话。 “啊咹,谁呀。”话筒里响起粗鲁的声音。 “贵人忘事呀,这才多少时间不见面呀。”邢毅嬉笑一下。 “唔~哦,是你呀,我就算忘记别个,也不会忘记你的,你呀,给我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早就想找你谈谈了,你这会在哪里呀?快点过来,我在办公室。” 第142章 这里就有这个规矩 十分钟后,邢毅进了那间办公室。 见他进来了,姓管的移动身子,将屁股从写字台角上挪下来。 “坐。”手臂伸得长长的,指着茶几,“看,茶水早给你泡好了。” 不等邢毅落座,就问:“最近都在干啥嘛。” 邢毅就说:“到处跑,帮人排忧解难,现在又揽了一件事,这事又要来求你了。” “说,啥事?” “有一个村子想办砂石场,还没办开采证,知道我认识你,就交给我了。” “你为啥总认识一些乡下的人?” “我不是给你说过的嘛,我的工作就是在下面跑,全凭脚杆劲好,哪有你这样舒服哟,办公室里优哉游哉。” “这办公室不好坐呀,腰椎间盘都要突出了。” “那就要注意点,好日子还长的很呢。” “不过要办开采证,程序可复杂呢,要到现场去检查,要带相机去拍照,还要土管,农林水几家一起坐下来会商,才能最后确定。” “程序再复杂,只要有你出面,没有搞不定的道理。” “哪样道理?没有道理,那帮人个个都是特么的科长股长主任实在货,只有我一个是虚的。” “虚不了多久了,很快就货真价实了。” “听你说得,好好听哟,拿钱买,那点有卖呀?” “我说的是真话。” “我偏就见不得那些人,不分对象,随时都在摆臭架子,算老几呀。” “很快你就要与他们平起平坐,也该要摆架子了。” “我才不会。” “是的啰,那些人目光短浅,哪里看得出你管科长的前程。” “你倒是会说,那现在我就想听你来说说我管恩超的前程。” “你呀,人生三大步,一步一个台阶。”邢毅道。 “别说什么三大步,第一步都成问题。”管恩超甩动脑袋。 “第一步,时间三个月内,目标,科长成为事实。” “哼,三个月?你咋不说一百天呢。” 管恩超自己心里也有数,凭着省里老辈子的影响,他这个科长职务迟早是要解决的,但说是三个月内,这就有点急迫,主观臆断了。 决定趁机会敲邢毅的竹杠,说:“要真的正如你所说,三个月内实现,那今天晚饭,就由我来请。” 邢毅说:“讨论的是你的事,这顿饭当然该由你来请。” 管恩超道:“你想好事,要我请的,是三个月后,等你说的话兑现了,那时我绝不会拉稀摆带。” “你先请了,到时候不兑现,我翻倍赔你就是。” “你我两个人一顿饭才多少钱,翻倍成两番?哼,我还敢说,成了事实我连请你吃三天。” “不要说连吃三天,吃一天我肠胃都受不了。” “你不是肠胃承受不了,是你胆儿小。” “胆儿再小,翻两倍吃两顿饭还是不在乎的。” “话说回来,连吃三天,这我也不赞成,吃坏肚子,伤害感情,所以我不喜欢,我要改变方式,变现。” “变现?” “变现你不懂?就是换算成钱,三天六顿饭,不,还要加上早餐,一共九顿饭,一顿饭一百,乘以九,就是九百。” “哎哟,事情玩大了,你搞牛打滚?到时候兑不了现,就得赔你九百块钱?” “就是这个意思。” “你这样就过分了,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呀。” “那就算球了,你今天白跑。” “请你帮忙,你怎么会这样?” “翻倍不是刚才你说的吗?你算不算男子汉?” “诶,我这是背鼓上门求锤打,惹了谁啦?” 管恩超见邢毅服软了,就给农林水和土管几家具体经办人打电话,说了是自家亲戚,要走脱贫奔富之路,申请办个小小沙石场,众弟兄帮忙,加快进度,那些烦琐程序减免,办好了大家聚一聚,喝顿小酒。 打完电话,对邢毅说:“你看见的,也听清楚了,回去告诉他们,三天之内办好。” 邢毅朝他拱手:“谢过了。” “走,出去找个馆子吃饭,慢慢聊。” “不吃了,还有事。” “咋个?今天是哪个先打的电话?” “是我先打。” “你先打,你就要请客。” “哪里有这个规矩?” “这里就有这个规矩。” “可是,刚才咋说的?” “刚才的话,我记不住。” “刚才说了,这顿饭你先请,三个月后,科长当不上,我翻倍赔你。” “不是翻倍,是九倍。” “还说你记不住。” “好,出门一百步就有一家新开的馆子,走,去照顾他生意。” 进馆子,吃好了,老板来算账,两人吃掉四十五块。 管恩超朝玻璃柜上看了看,说:“你再拿两条好烟来。” 邢毅以为他会分一条过来,没想到两条都塞进自己的咯吱窝。 真贪心呀,一条烟七十块,足够半月生活费。 “算算,一共多少。” “连吃的带拿走的,一共一百八十五块。” “好,当着这位,你把它记下来,一百天后我们一起来大吃一顿,到时候一并结账。” 老板说:“我是小本生意呢。” 管恩成瞪眼:“你是不想做大?” 邢毅说:“还是我来付好了。” 被他挡住:“你说话不算话?” 对老板说:“饭我们吃进去了,吐不出来了,这烟我也拿了,沾了我的手汗了,怎么办?我就在对面矿管办,天天上下班,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我的意思,把今天的账结了。” “主要的我和这位兄弟有个说法,这个说法关联到我的前途命运,我就要借助你开饭馆的财气,来衬托我的事业成功。这个忙你都不帮?” “好好,我帮我帮。”老板连连点头,吩咐帮手来收捡碗筷。 两人出了饭馆,管恩超说:“我晚饭后有三个小时牌局,雷打不动,就此分手,后会有期。” 邢毅说:“下堰村砂石场的手续,你要上心。” “三天给你办好,我说话算数,但我还是担心你会变卦。” “我要是变卦,你把手续收回就是。” 邢毅转告郎自建,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机器设备选好,人员也组织起来等着,开采证一拿到手就生产。 管恩超果然说话算话,第三天手续就下来了。让邢毅通知村里派人来领取,对两人约定的事又强调一遍,到时候不兑现的话,小心,有人会收拾他。 邢毅故意逗他:“怎样收拾?” 管恩超恶狠狠说:“收回手续是轻的,重的是什么,到时候会让你有深刻体验。” 邢毅一怂鼻子:“哦哟,不得了,我好怕怕。” 第143章 顺理成章的安排 邢毅择机去了一趟老年活动中心。 之前他见过一位老师,在老年活动中心音乐班,老师喜欢教体育,可是体育班一直不能招生,中心虽然有个操场,但县财政一直没有批钱,篮球板,乒乓球台都没安装,其他设施也没有,体育课一直开展不起来。 老师透露,想要报名参加体育班的人不少,中心主任干着急。 邢毅说:“是不是安装了篮球板,乒乓球台,就能开课?” 老师说:“肯定啦,报名到体育班的人,主要就是打篮球乒乓球啦,不然的话,还能学什么呢?” “那你去告诉中心主任,由我来想办法。” 那老师先去告诉了中心主任,中心主任就反问这个人是谁,怎么有钱来支持中心? 老师问了,给中心主任汇说:“在水电厂上班,之前在外地一家大工厂,懂很多技术,去农村安装农机具,找了点钱。” 中心主任就说:“好,我们活动中心要发展,就希望多有几个这样的有识之士来支持帮助。” 老师说:“那你得亲自去见他,或者亲自请他来?” 中心主任亲自来见,这正是邢毅所希望的。 见面后中心主任说:“我们老年活动中心基础条件比较差,但我们有信心,而且报名的的人也多,都想要锻炼身体,提高素质,为儿女减轻负担。 “听说邢老师有意伸出援手,帮助中心解决篮球板和乒乓球台的问题,我们十分感谢。一定办好中心各项事业,让邢老师满意。” 邢毅说:“篮球板,乒乓球台我都安排去采购了,不几天就可以到达。” 中心主任感激不尽,问邢毅有什么要求或者希望我们做的,一定全力以赴。 邢毅说:“我也不避讳了,直言给中心主任说了。有个长辈,音乐造诣不低,音乐班缺老师的话,能否让他来试一试。” 中心主任说:“那不如直接就来体育班多好。” 邢毅说:“他搞音乐可以,搞体育不行,如果安排不了,也不勉强,希望中心主任记在心头,以后有机会,考虑一下,不为难不违反你们规定的情况下,酌情考虑一下就是。” 中心主任点头应允。 那音乐老师等着中心主任:“我听说体育器材来啦?真的吗?那样的话,就请你认真考虑到我的岗位调整问题。” 中心主任眼睛一瞪:“你有这个想法为啥不早说?害我刚才差点得罪了一个人。” “什么人呀。” “你介绍的人呀,了不起,出手极其大方,篮球板,乒乓球台都买好了。” “那太好了,我强烈要求到体育班,发挥我的专长。” “看来我的脑袋还是不好使,早先竟没想到这一着。” 中心主任马上又去见邢毅,说:“我安排调整好了,现在音乐老师的位置空出来了,你的那位长辈明天就请来。” 倪淑贞给父亲一张条子,说:“老年活动中心请你去一趟。” “老年活动中心找我,什么事呀。” 女儿说:“去了你就知道啦。” 倪有才来到活动中心,音乐班的十多个学员就在等着,有两个学员说:“我们认得你,你就是在水库旁边拉二胡的,拉得很不错的。” “是吗?你们听我拉的什么曲目?” “听得出来,是二泉映月。” “对头,我们这里距离太远,要不我就要去西湖上拉呢。” 中心主任来了,就把他介绍给大家,说:“这是我们刚刚请来的音乐老师,姓倪,大家热烈欢迎。” 倪有才兴奋的压抑不住,跳起来转了半圈。他早就有到这边来当老师的心愿,没想到这么一下就实现了。 中午回家来,眼睛闪亮。爱人问他:“你去哪里来?” 他反问:“小淑贞没给你说?” “她忙得很呢,一天到晚未归家。” 爱人反复追问,就是担心他无事满街瞎逛,遇到无良之人。 他欢天喜地,把住爱人的肩膀:“我还以为我被人家整,这辈子再没有人理睬了,我这一手绝活就将荒废了,嘿嘿,想不到,我要去当音乐老师了。” 爱人与他一样,高兴的跳起来,这样就好,在家里闷坐,脾气逐渐变坏,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憋出什么毛病来。 爱人说:“拿出新的那一把来,去老年活动中心教学,怎么可以用旧的,不相称呢。” 他拿出新二胡,痛痛快快演奏了两个小时。 几天以后,中心主任告诉他,是一位叫邢毅的推荐他来的,还说你的音乐造诣很深,在锦绣县里很难找,十分难得。 倪有才又惊又喜,公开了那就是未婚女婿。 中心主任称赞道:“那难怪你日子过得这样鲜活,女儿一定也很棒,给你找了这个好女婿,有钱又有能力,让人羡慕呀。” 倪有才欢喜不已,说:“等他们结婚那天,一定来请中心主任坐上席吃喜酒。” 中心主任说:“我一定要去。” 回来告诉爱人,这一切都是邢毅他给安排的。 “啧啧,他怎么知道我的想法?我谁也没有告诉过呀,嘿嘿,这家伙懂心理学。要让女儿小心点,不要被他给算计了。” 爱人也有同感:“刚见面就买这样买那样,一点也不顾及我们有什么样的想法,难道他真的会看出来,我们家的人就是这样的贪财?” “要是他进家来好多天了,还是抠兮兮的一毛不拔?那样的人我们也不喜欢。” “时间还长,是不是先给淑贞打个招呼,注意保持距离,不要天天想着见面……” “你说什么呀,现在而今环境变了,年轻人都有自己的见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做不得,他们都明白得很,不要提醒的,相信我们淑贞,她会把握,我们就不要干涉好了。” “我是接了你的话说的。” “我的话?” “是你说的让女儿小心点。” “我那是反话,养了她几十年了都不懂,我的意思,是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小伙子很有头脑,很会来事。管他呢,只要女儿高兴,只要他两个能够一辈子和和美美幸幸福福,我们还能要求啥呢?” 倪淑贞父母的态度明朗,邢毅就放心了。 他在水电厂上班,星期一赶早去,星期五下午下班,黄昏前一定要赶回来,打开窗户,把那钵秋海棠放在窗台上。 她老远看到海棠花,就知道他在,来了以后站在小院里,弯下腰,伸手在花池边摸索,里面准有几粒小指尖大的石头,只要一两颗,连续往窗户上扔,就两声响。 他在里面看书写材料,石子敲响了窗户,他就开窗,露出身子。 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不让旅社的人看见,而是要体现一种朦胧神秘的感觉。 恋爱中必不可少的小品味。 两人密会的地点,就在东山的老房子附近,有草坪,有长满青苔的岩石,还有一棵老槐树,老槐树根部有一处凸起,刚好被用作凳子,一人坐稍宽,两人坐又窄了点。邢毅让倪淑贞坐,自己站着,倪淑贞把握时间,差不多了就起来让位。 邢毅压住倪淑贞肩头不让她动,倪淑贞偏要挣扎起来,邢毅的手就加力,不小心加过火了,从她肩头前面滑了下去,倪淑贞下意识紧缩了身子,邢毅想着要撤出,可是手好像被黏住了似的,扯不开…… 第144章 三棵树成了显着标志 邢毅记挂着母亲的情况,一忙起来,这就又过去一个多月,眼下正是植树的日子,于是安排了时间,去了马鞍山。 万万没想到,母亲的手术已经做过了,而且很成功,疼痛感完全消失,能够正常起坐躺卧,保持正常活动。 按照医生的说法,回家来好好保养半年,基本上功能可以完全恢复了。 邢毅既高兴又难受。 母亲还欣慰地告诉他,伍唐贵的眼睛也治好了,医院一年只安排一次集中治疗,每次一百人,你们这个时候来,机会刚好。 机会是父亲抓住的,那几天天气好,气温不高不低,就敦促着,带上伍唐贵一道去了。 伍唐贵一直不想去,是组长房克华来当着他的面,说:“老邢说得对,医好了眼睛,好好看着那三棵树,等着贵人来。你放心去,三棵树我负责看管好,你回来眼睛好了,看不到三个树,你要我的脑袋。” 副主任发了毒誓,邢松青再三催促,伍唐贵再不好意思拖延,摸索着收拾两件换洗衣服,跟着去了。 在医院里,父亲一个人跑上跑下,一会儿骨科,一会儿眼科,办入院手续,查血液,量血压,做ct检查。 想到父亲从四楼到一楼,上上下下不知跑了好多遍,邢毅就很难受,惭愧地说:“我真不该,啥也不知道,竟然不管不问。” 母亲说:“你事情多,哪有空闲。你爹是闲人,在家就做做饭,洗洗衣服,过几天我好了,就不要他做了。” 父亲说:“你还别说,我在医院里,十多天跑下来,这膝关节竟然不像以往那样痛了,逐渐轻松了,看来,一定的走路锻炼是有好处的。” 母亲说:“回来就去围着那山坡转,说高度与医院的五楼差不多高,每天尽可能去爬两趟,这就算有事做了。” 邢毅说:“掌握好缓坡慢上,每天走八千到一万步,这样就能起锻炼作用。” 父亲说:“我围那山坡转两圈,差不多用两个小时,这算多少步呀。” “多了不行,医学上有研究,走多了膝关节磨损增大,不利于锻炼。” 母亲接话:“是呀,就是机器,转了几十年也会报损,你是人,骨头关节磨损大了,以后还怎么走路?” 伍唐贵得到邢毅到来的消息,杀鸡宰鹅,炖好了,过来请他父子俩过去吃。 邢毅仔细看伍唐贵的眼睛,果然亮堂,眼珠子转动自如。 “这手术做得好,恢复和常人一样了。” 父亲介绍,在医院十几天,就像变傻了一样,回来的路上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路边山坡,庄稼,房子一个劲看。 到了村口猛然抬头,看见三棵树的上半部脑袋那一段,在向他招手似的,发疯一样跑过去,展开双臂,一棵一棵环抱,拿脸去贴树皮,以前只是用手摸,侧耳听树叶的声音,那树懂他,他一靠近,就哗哗响,他忍不住,哎哟,眼泪鼻涕一齐下。 第二天,也不按医生交代的多休息几天,借来板车拉石头,围着三棵修建一公尺堡坎,里面添满了细土,撒了紫云英种子,还有别的花草,给树枝搞装扮。 偷着观察自己父母亲的眼睛,看上去还算正常,母亲针线活做得多,穿针引线还能行,父亲喜欢在野外转悠,长看远处青绿色,是有好处。 这马鞍山虽然离县城远一点,但环境好,空气清新,将来高速公路要经过,来去就方便,只希望他们能健健康康生活,顺利迎着那个好时代,多过几年好日子。 最主要的,伍唐贵知道了挖树坑的事,跟在组长后面就上了九头坡,现在他挖的坑比组长的还多。 邢毅给父亲说:“我回去就把钱准备好,找时间送来,到时候去把房主任请来,你们一起去点数,就按之前说好的,把第一笔款发给大家。” 父亲点头,他知道儿子的用意,可是,挖一万个树坑要支付一万块钱,种树成活后还要付两万块钱,一共三万,这可不是小数。 邢毅知道父亲想什么,说道:“爸爸不用担心,钱我是有准备的。现在投资三万五万,七八年后,就会有数十万的回报。” 父亲抬头望着远处,轻声问:“真的有那么一天么?” 邢毅说:“有,而且很快,有的果树属于早熟大苗,成活率高,两年见花三年挂果。” 阳光强烈,父亲把手掌举上额头,遮挡阳光。 邢毅看到父亲的嘴角微微上翘,他的心也舒坦多了。 树苗种下去之后,还要请人参与维护,只要父亲喜欢,请来的人就由他领着做,保持在绿色环境里,对他的身体会有很大的好处。 伍堂贵还等着呢。 父亲说:“这边已经做好了,不如你也在这里一起吃。” 伍唐贵说:“你们一家人天天都在一起,我呢,几十年了也没轮着一回。” 母亲说:“去,人家伍叔一片好心。” 伍唐贵说:“你只要他们去,你呢,我是连你还一起喊,这样你们一家人好接着说话。” 母亲说:“他父子俩就代表我了,我还要招呼这一群呢。” 说的是院子里两只红公鸡,七八只母鸡,一只灰母鸡带着十几只小鸡崽,就在门槛前转悠,咯咯咯叫,等待撒食。 房副主任也过来了,说:“伍唐贵说我帮他守树有功,要请我吃饭,我到楼下,只有小老林守着鼎罐,说邢叔家儿子来了,伍唐贵去请去了,我就赶过来,怕邢毅叔害羞,帮着拉一下。伍唐贵真心实意请客,我们都不要推辞,一起走,了却他的心愿。” 留下母亲招呼鸡鸭,父子俩随着组长就去了。 伍堂贵家住房就在那三棵树旁边。 邢毅走过去,伸展双臂抱住一棵树,说:“不小呢。” 房副主任抱了另一棵,说:“你手臂长,抱住了手指头可以交叉,我就不行,手指头只能相对。” 伍堂贵说:“已经有一尺五过径了。” 邢毅父亲怕邢毅不懂,解释说:“他说的就是直径的意思。” 邢毅点头:“哦。” 三棵树一样高,一样粗壮,相互间的间隙也差不多,齐整整的,犹如仪仗队员。 在村子外面,无论站在那个方向,一抬头就看见这三棵树,被它们的风姿所吸引,被它们的阵势所震慑。 三棵树真成了马鞍山的一个显着标志。 第145章 我没哪里不舒服呀 邢毅离开马鞍山,大半天时间,下午回到县城。 魏正海告诉他,那柳青饭店老板娘来找你两次了。 邢毅心想,协议书送去签字,一定是遇到阻拦了。 不管你是谁,只要是做了不一样的事,我都要管,这事也要管到底,想着就去了柳青饭店。 老板娘看见他,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路,让他坐下了,赶紧倒茶水。 一边说了事情的经过。 协议写好后第二天,就通知那包工头来签协议,可他就是不见面。老项伯担心被拖延,就主动去找他们。项伯用他的方式,说了这边还有合伙人,来电话问了,打井的事他不知道,要把协议书复印件拿给他看。说协议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看看,没有问题,就签字。 那包工头就支支吾吾,推诿起来,项伯唬起脸来说:“你不签协议,那就先把工程停下来。” 包工头说:“电机已经运来,怎么可以停” 项伯说:“我不管,你们不签,明天就停工,电机出了问题与我们无关。” 包工头见老项伯态度坚决,只好接过协议去看,说:“价钱这里先空着。” 项伯说:“别欺负我不识字,你们之前说多少就写多少,是汉子人就得说话算话。” 因为老项伯一直唬着脸,寸步不让,包工头也没办法,犹豫片刻,写下了一万五。磨磨蹭蹭签了名字。 签了协议之后,事情就开始有了变化,开始三天打鱼两天嗮网,一个星期内只来一天,敲敲打打混混时间就走了,电机就一直停放在那里不安装。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想了想,就联系了顾阿姨。 那顾阿姨去没找着人,最后从锦绣餐厅老板娘嘴里掏出话来了,她说听见他们边吃饭边议论着,柳青饭店那边因为资金不足,工人工资发不下来,有人就不干了,正在考虑怎么想什么办法。 “顾阿姨回来一说,要我们考虑一下是不是想办法补点钱。” 邢毅说:“工人领不到工资,这不关饭店的事,工程是经费包干,有协议书的,既然讲好一万五千,那做下来是亏是赢都得自己扛着。” 老板娘说:“我现在也明白过来,当初为了抢到工程,就使劲压单价,现在做不下去了,又想要拖时间。” 邢毅说:“时间拖得越久,他们的损失就会越重,所以不用害怕,他们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找上门逼我加钱,那还是不可能的。” “加不了钱,很有可能会告上法院。” “告到法院,打官司这样的事,我们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呢。” “那没什么,法院讲究的是证据,协议书就是最好的证据,把它妥善保管好。到时候拿出来就是,不用怕。” “你这样说我们心中就有数了。” “对方有什么行动,随时告诉我,我会来帮你们想办法应付的。” “那就太感谢了。” 老板娘无论如何不让走,一定要帮他弄一碗肠旺面。 吃过肠旺面,离开柳青饭店,散着步往回走。 来到邮电局门口,停住了脚步,天气还早,太阳还没有下山,天气尚早,橱窗里一排图片明亮亮的,他信步走过去,是地区举办邮展的启示,这事他知道,倪淑贞就被局里抽调,去参加展会服务,时间两天,中午就已经过去了。 邮展启示还配发一组照片,对外推介地区集邮协会成员,协会会长、副会长、理事等等一大批。 有一张照片上是斐昌盛,介绍了是锦绣县邮电局局长,集邮协会常务理事。这人眼睛突出,面皮浮肿,脖子与脸面一样粗,看得出来照片上作了修饰,但无论怎样处理,都无法出彩。 锦绣县还有一位理事,一看照片就很熟,介绍了是锦绣县宏达公司副经理兼人事劳动科科长。 看到这里邢毅撅了一下嘴皮,老同学,无孔不入,地区集邮协会关你啥事呀。 邮展开展程序有人员分工,邢毅想看看展会布置这一块,里面有没有倪淑贞的名字。 没有看到,倒是看到了展会布置小组组长是谭志达。 而倪淑贞就在这个布置小组里,也就是说,是在谭志达的领导下,要听他的呼唤。 倪淑贞中午到楼下后打来电话,说参加布置的人手不多,而要做的事不少,估计白天搞不完,晚上很有可能还要加班。 邢毅走回旅社时脚步很快,心里好像有点慌乱,看见旅社了,就呼叫胡彦丽。 回到旅社就接到回电,他问:“今天你们谭大科长没去那里。” 胡彦丽说:“谁说的呀,去了,地区邮电局招待所,搞邮展呢,喜欢得很,屁颠屁颠的。” 邢毅下意识看看天,晚霞已经退尽了,夜幕下垂,夜班工作,现在应该开始了,那么加完夜班后,依照谭志达的性格,还会安排做些什么呢 胡彦丽问:“说话呀。” “嗯,”他先应了一声,吞咽一下咽喉,给胡彦丽说。“倪淑贞打电话来了,说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感冒,昨天换衣服不小心着凉了。” “倪淑贞在地区干啥” “我也不知道她去干啥。” “是不是回不来那就去附近找医院呀。” “她不去,说是不碍事。” “不碍事给你打电话干啥呀” “她说……” “我知道了,想你啦。”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呀。” “你去不了” “我有事离不开呀。” “想让我去” “就请你陪她一晚上。” “为什么是我” “哎呀,明知故问,我不找你找谁呀,换成别个,放心吗” “这话我爱听,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让她吃苦的。” “所以,拜托了。” “怎么回报” “你还要谈回报谁跟谁呀。” “那好,我这就动身。” “你在家门口等着,我找车来送你。” 综合贸易公司门口有私家车,见美男送靓女上车,年轻司机知会,丢掉烟头,收了钱,说声:“保证平安送达。” 四十分钟就到了地区邮电大楼门口。下车后胡彦丽对司机说声谢谢。司机笑逐颜开,目送她进了大门。 敲开房间门,胡彦丽拍打一下倪淑贞的肩膀,蹦跳着进去。 “你怎么来啦”倪淑贞一脸惊异。 “专门来看你呀,你不是不舒服嘛。”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换衣服不小心着凉了,不是吗” 第146章 轻轻的敲门声 倪淑贞白天确实很累,洗漱完毕就上床,却因为认生,床单气味很浓,睡不着,就打开电视,躺着看电视节目。 有人敲门,她踮起脚跟走到门后,轻声问:“谁呀。” 外面的人像捏着鼻子说话:“是我呢。” “你是谁?服务员吗?” “是啊。” “有事吗?” “给你送温暖来了。” 大概是保温瓶之类的东西。 她慢慢把门打开,一只手突然伸进来,吓得她倒退一步,胡彦丽随即闯进来,张开双臂,直往她身上扑。 “是你呀,你怎么回事呀,装神弄鬼,把人都吓死了。” 倪淑贞惊魂未定。 “嘻嘻,我来保护你呀。” “这里是地区邮电局招待所,凭身份证登记住宿,门外站着保安,很安全呀。” “我进来的时候,那保安看都不看我一眼。” “不会,这么漂亮风骚的女人,都不看一眼?” “无情无义的倪淑贞,人家来陪你,你反倒说风凉话,你这样,我就走啰哦。” “你要叫我这么说,说你很丑,那保安一点也看不上?” “你再乱说,我要掐嘴啰。” 嬉闹一阵,两人并肩躺在床上。 胡彦丽告诉倪淑贞,她在地区劳动局招待所,那边条件不好,住处一点也不舒服,吃得也不好,就起来到街上转,找点好吃的。 走到这边,看到了搞邮展的消息,进来一打听,嘿,有搞头。 “这不,我就上来了,你看,这边房间就是不一样,比劳动局那边高档多了。好了,我不过去了,今晚要和你挤了。” “不行,人家要查夜呢。” “查夜怕啥,说我们两个搞同性恋?” “就爱说不正经的。” “正经?你敢说你和邢毅玩了这么久,就一直保持着所谓的距离?还没有那个?” “你说什么呀?” “难道那浑身散发的荷尔蒙都熏不倒你?” “越说越不像话了。”倪淑贞就要抓她,她把一个手指伸到嘴边。 “嘘!” 有人敲门。 倪淑贞起身,胡彦丽压住了她:“等等。” 她要倪淑贞别动,她踮起脚跟走过去,站在门后,耳朵贴近门板,没听到什么动静,踮起脚跟走回来,刚要躺下,敲门声又响了,她又踮起脚跟走过去,这回多站了一下,十秒钟左右,门又响了一次。 敲门声响过三次之后,就没再响。 倪淑贞说:“不像是服务员。” 胡彦丽说:“也不是敲错门。” “故意的?” “一定想干什么。” 一阵窃语,两人的感觉统一,任何人来敲,都不吭声。 为了保险,除了把门反锁,又将椅子,茶几都搬来堵住门,把窗子也检查一遍,窗帘拉紧。 “不会再来了。”倪淑贞说。 “再来骚扰,就打开门,冲出去和他拼。”胡彦丽狠狠地说。 话音刚落,门上就有了动静,先是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钥匙伸进锁孔转动的声音。 四只手抓在一起,分不出谁抖得猛烈,谁只是微微抖动。 白忙活了一阵,大概是怕在外面呆久了引来麻烦,十来分钟后,就撤退了,门口恢复平静。 天亮了,有人在走廊上呼喊:“吃早餐了!” 胡彦丽把门开个缝,伸头左右看看,没有人了,赶紧出去溜走了,这边再有多好吃的都不考虑了。 倪淑贞的工作一天完成,去劳动局找胡彦丽,两人一道回锦绣。 到家以后,打电话给邢毅:“你的人完好无损,已经回到家了。” “谢谢你了啊。” “你是神仙?知道昨晚上有事要发生?”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你通了,痛快了,别人呢?” “不是都感谢你了吗,还要什么?” “反正我的付出很大。” “那,改天请你吃饭,可以了。” 放下电话,自言自语,真特么的料事如神。 晚上七点半,谭志达晚饭没吃好,到夜市喝啤酒,吃烧烤。 旁边有几个年轻人,来晚了,要了一整箱啤酒,看样子要喝到天明。 他们就属于街头的混混,三句话不离打架。 他们提到了另一个人倪继勇。 有人呼叫道:“骑摩托车去把他带来,今天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说的是斗酒,这帮小青年,成天无所事事,拿着父母的钱到处挥霍。 有人回话:“你放心,没人和你争夺酒魁,今晚你是第一名。”那人问:“他怎么啦,不敢来与我们见教?” 回答:“进笼子了。”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被一个女生迷住,追到家门口,进不去,把人家门给踢坏了。” “嘿,这回水泥地板有得坐了。” “叫他父亲拿钱,就可以保释出来。” “他爹是个铁公鸡,不过他姐夫哥有钱,那会给他买双网鞋,大牌子,三百多块。” “嚯哟,姐夫哥干啥的?” “在水电厂上班。” “就凭领工资,会那么有钱?” “进水电厂之前,继承了叔叔的遗产。” 谭志达这边听得清楚,这不是说的邢毅么? 谭志达忍不住哼哼。 有人扭头看他:“你是谁?为什么要哼?” “我肚子痛。”起身离开了。 那倪继勇自然不知道,夜市上的几个朋友,正因为少了他而感觉不热闹不带劲。 他进去一个多小时,他爸爸就接到电话,说你儿子倪继勇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将被行政拘留三天,三天之后来领人,同时带上三千元罚款。 接到电话,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倪母心疼儿子,哼唧起来,“我的天啦,这到底是惹了谁呀,你赶快去呀,想问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倪父道:“这就要怪你,平时就会给钱,不会教育。” “快给淑贞说一声。” “给她说有啥用?” “那,你要亲自跑去?” “要不就给小邢说,叫他出面,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倪母直接给邢毅打了电话。 邢毅说:“你们先别急,我去看看是啥情况。” “那你要先来家拿钱呀。” “我这里有。” “那你先垫着,回来还给你。” 邢毅去了,见了派出所的人,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倪继勇不知道是在哪里喝了酒,在街头遇上一个女孩,就跟踪到人家,敲门要进去,人家不理,就踢门,把门板给踢坏了。 按规定拘留三天,七十二小时,要让他在里面学习,接受教育,进行反省。 邢毅按要求把罚款交了,把情况反馈回去。 第147章 被人冒名打电话 等到第三天晚上,倪父去接人,去了却没接着,不让出来,被告知,拘押时间延长了。 他问:“为什么?” 人家回答:“不为什么,这是你们家的态度,你们家人要求的,要我们给说法,说不清楚,就呆在里面不出来。” “我们家谁这样要求呀?” “姓邢的。” 倪父回家来就坐不住了,黑着脸大骂一阵。把二胡拿出来,告诉倪淑贞母亲:“那些毛线,你也给我收好了,这就还给他。” “你听清楚了没有呀。” “我耳朵好得很。” “给淑贞打个电话。” “不打,不要让她知道,你去,把东西还给他。从今以后,永远别再进这个门。” 倪母没听他的,还是赶紧把事情给和倪淑贞说了。 倪淑贞吃惊:“邢毅给派出所打电话?要他们说清楚?不说清楚就不行?为什么?” “你弟弟平时不怎么讨人喜欢,那小邢可能就……” “本来就是。” “你是姐姐,你可以这样说,可他还没有进这个家门。” “他和我一样。” 倪淑贞马上打电话给邢毅。 邢毅说:“你相信吗?” 倪淑贞说:“我不信。” “这就好,我马上回来。” “不着急,下班以后再说。” “叔叔婶婶肯定着急,想着宝贝儿子,在里面多呆一天都是受罪。” “活该,他要不吸取教训,以后在里面的时间有的是。” “这事本不该这样的,但我现在是需要搞清楚,有人假冒我的名字打电话进去,胡乱说一通,结果,伤害了办案民警的心了。” “再伤心也不能乱来呀。” “会弄清楚的。” 邢毅想到了康所长,一个系统的,请他查询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他给康所长打了电话,说了这个事。 “我那未来的舅子本身就是个不安分守纪之人,他在里面多呆点时间,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 “可是对于你,女朋友加上她爹妈都对你产生了误会,那事情就闹大了。” “所以呀,我找你,就是想请你帮忙查清,是谁搞的名堂,帮我澄清这个不实罪名。” “你要我怎么办?” “不为难你,看看能不能动用你们的内部权限,想办法查一下,那个电话来自哪里,如果碍难就算。” 康恩培说:“我先联系一下陈所长。” 内部电话打过去,那陈所长刚好在。 两个所长对上话,互相问候一下,康所长就说了请他办的事。 陈所长就问:“怎么?他们家人找到你了?” 康所长说:“我告诉你,他未来的姐夫,和我是好朋友,碰到这种事,就找我咨询了,希望有办法证明那不是他所为,而是被人冒名顶替,作为他要自证清白,而我是好朋友,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陈所长说:“遇到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也是个问题,起码干扰了我们办案方向。” “那就麻烦一下。” “你等着,我这就查登记。” 几分钟,就有了结果。 “查到了,来电号码是,打电话的人叫邢毅。” “知道了,麻烦你了。” 康恩培把号码转告了邢毅,说找出电话来自哪里应该不难,邮电大黄页就应该查得到。 大黄页旅店就有。很快拿到大黄页,一查,是宏达公司人事劳动科办公电话。 马上告诉了倪淑贞,倪淑贞请胡彦丽一起进家,告诉她母亲这个电话号码是他们科里的办公电话。 有人冒名顶替邢毅,从那里打到了派出所。 倪母忙问:“这么说,不是邢毅,我们冤枉他啦?” 胡彦丽说:“一定有人,你们放心,我会查清楚的。” 倪淑贞对母亲说:“导致今天这也一个样子,发生这一切,都是你们平时娇生惯养的结果。” 倪母赶紧说:“快别说了,你别让你爸爸听见,他这几天难过死了,我们有错,你赶紧通知小邢,直接告诉他,我们错了,请他回来,我代替你爸爸先给他赔礼。” 第二天中午下班,胡彦丽朝桑倩和洪敏婕说:“你们先走,我要与科长单独谈一下。” 两位面面相觑,有点莫名其妙…… “没事的,你们放心,我不会吃了他。” 桑倩嘀咕:“这是说的什么话哟。” 洪敏婕哼道:“什么话?反话。” 谭志达锁好柜子,关好门,走出来坐在她跟前。 “怎么,想请我吃饭?” “问你一件事。” “问。” “前天从我们这里打出去一个电话,打到城关镇派出所去了,倪淑贞的弟弟因为犯事被拘留,接通知去交罚款领人。去了却被告知有人打电话去所里面,侮辱挑衅,谩骂,惹火了里面的人,拘留时间延长了。” “你说这个干啥,与我们相关吗?” “我说了,那个电话是从我们这里打出去的。” “哦,有这样的事。派出所的人告诉你啦,他们为什么不来和我说呢?” “没有,我和倪淑贞是好朋友,我当然就有先知道的权利。我现在就直接要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我们科里人所为?那你应该留下她们两个好查问呀。” “女生会做这样的事吗?” “怎么不会?最可能引起怀疑的,恐怕只有你胡彦丽呢。” “你说我在贼喊捉贼?” “贼喊捉贼不贴切,可以用掩耳盗铃恰当点。” “我可能吗?是我的话,我还能在这里问你吗?” “我说了你别生气哟,你要是对那邢毅产生好感,而他又不理你,想制造点什么故事,那就可能是你。” “谭志达你血口喷人。” “你看嘛,一说就要生气,话是你先说出来的,要我帮你分析也是你的意思。” “我可以发誓,如果是我胡彦丽所为,那我出门将被……” 谭志达赶紧举手制止:“得了,不要再说了,我怕听。” “不让我发誓?那就是……” “我晓得你的意思,科里就我一个男人,要说的话,我就有这个可能性。” “不是的话,你也可以发誓。” “不用发誓,好好想想,这也经不住分析呀,无缘无故,无瓜无葛,我凭啥要去办这样的事?” 胡彦丽说:“邢毅比你有本事,很多地方都超过你,你就产生羡慕嫉妒恨。” “这从何说起哟。” “我就说搞进人方案,又是三年时间,又是大专学历,又是从事专业资格……这些条款,都是针对人家来的。” “这你就冤枉我了,那一堆方案,是孙经理交办的,还不停打电话催办,单独找我谈话无数次,要说阻挡,设门槛,也应该是孙经理呀。再说那些条款都是县人事劳动局拿来的政策汇编上摘下来的,不是我个人杜撰的。方案还经过群众,科室,公司三个层面反复讨论,几上几下,反复征求了意见,决策过程严密完整合法。而且大家都认为这完全是在为公司发展作出的决策,我,你只不过是执行人,操作者。哦,因为他不来了,另行高就去了水电厂,我就心生羡慕嫉妒恨?这样的分析经不住推敲呢,应该说他不进公司了,我应该高兴才是啊。” “反正,说是我们三个女生那鬼也不会相信。”胡彦丽进一步想,如果不是谭志达,那是谁呢?谁那么费尽心思,别处不去选,就选了人事劳动科来打这个冒名电话?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邢毅或者倪淑贞,他们在什么场合下干了什么事,或者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报复来了。 第148章 我负责采访你 胡彦丽先来见倪淑贞,在门口就表明了自己的观点:“现在分析,极有可能是另外的人,进了我们科办公室,拿起电话就打,刚好那时我们都不在里面,被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倪淑贞说:“我根本就想不管这事,我那死舅子,我才巴不得他一直关在里面呢,吃两年牢饭,看他会不会有悔改之意。” “你什么意思呀,你知道吗,我最不喜欢你这种说话的方式,人家在帮你,真心实意,可是你却指东打西,不着边际,你继续这样下去,小心我……” “你要怎样?与我决裂?” “我要告诉邢毅,让他来收拾你。” 还没转身,邢毅来了,打过招呼后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用再管了,胡彦丽,进家呀。” 胡彦丽瞪眼:“你算老几呀,就这样大言不惭?这是你家吗?” 现在她才不想当壁灯呢,狠狠戳了一下倪淑贞的胸口,跳着走了。 倪淑贞的父母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拿着鞭炮。见了邢毅,倪父吩咐倪母赶紧倒茶。 邢毅问家里接到通知没有。 倪母抢着说:“接到了,这就准备去接人呢。” 倪父说:“小邢你先喝着茶,我这就去。” 邢毅说:“我在家里等着,他们要是再有话说,马上打电话回来,我立马就到。” 看着倪父手里的鞭炮,邢毅问:“这还是要干什么?” 倪淑贞狠狠地说:“要给宝贝儿子除邪气。” 邢毅道:“要放鞭炮,的离开派出所远点。” 倪母说:“都交代过了,来到家门口再点火。” 倪淑贞咬牙切齿,还要说什么,被邢毅轻轻拉一下,压住了。 倪淑贞说:“走。” 倪母说:“要吃晚饭了,还去哪里呀。” 倪淑贞道:“我加班。” 两人在外面随便吃点,倪淑贞真的要加班,晚报改为早报后,都是晚上开机,印好后送来分拣中心,他们连夜分拣,天亮前报贩来取。 分手后邢毅回到旅社,给康恩培打电话,被拐卖孩子的事,装在心里沉甸甸的,忍不住要追问。 康恩培说:“我们所和牛家营乡所都正在做准备。” 准备工作除了行装,主要的就是车船费和餐饮补助,会不会有困难? 他直接问:“财政上有困难的话,你一定要讲实话。” 连问两次,康恩培终于吐露真言:“是的,有一点困难,主要是经费还没有下来。” 邢毅道:“咋不早说?” 第二天上午,去水厂之前,先去邮局,给沙溪乡派出所汇去一万元,点名康恩培亲收。他问徐露:“用电汇什么时候到。” 徐露说:“本县内汇款,第二天到。” 康恩培接到钱,看到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备忘录上作好记录,表明了先用这笔钱办案,等经费下来了,及时冲转,如数退还汇款人。 随即与牛鄢立新联系,告诉他:“经费有了,马上安排行动。” 鄢立新问:“你从哪里搞到的?” “你不要管,有钱就是,马上把你的人派好。” “我的人派好了,你的呢?” “也派好了。” “哪个带队?” “我。” “你怎么能去,你去了所里的事咋办?” “不要紧,我都安顿好了。” “这个人是谁呀,只得你这样认真?” “我要向他负责,你不知道这个人,等办完案子,我一定介绍你和她认识,他不是一般的人,很有头脑,知道很多事,分析问题独到,对这种有气质有水平的人负责,我感觉很神圣。” 在省城上火车去之前,康恩培给邢毅发了短信:已经出发,预计五日后到目的地。 邢毅在挂历上标明,等到第六日,就特别留意电话。 过了第七日,第八日,第九日,都没有消息,他有点不安,该不会是会遇到阻碍了。 直至第十二日,电话突然来了。 “邢毅呀,我要告诉你,你是对的,要是不听你的建议,一切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邢毅的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嘴巴抿紧,鼻孔出气,不敢打断他,注意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我们是第十天到达这个县城,与县局联系办了手续后,马不停蹄去了区所,在区所交换意见,他们也说要怎么怎么,我们还是坚持我们的路线,当天就直接到去了村,我们是便衣,以卖农用产品的名义进村,四个人分两组,东西对进。一切正如你的分析。因为是突然出现,孩子未被转移,买家正在带他洗澡。刚换上干衣服,我们就进去了。一家人顿时都呆住了。” 抿紧的嘴巴猛然张开,大出一口气:“好啊。” “他们花了八千元买下这个孩子,做好吃的,买新衣服,三天洗一个澡。孩子状态可以,开口说话,问了几个问题都能答复,知道爸爸妈妈的名字,知道自己的名字,这就准确无疑了。孩子很聪明,难怪你把人贩子开那么高的价,真是蛇蝎心肠。才几个月,孩子有时候说话声音都变调了,可想而知,再过一段时间,乡音都没有了。” “……”邢毅的心一阵紧搐。 “现在已经回到县城,不能继续呆在原地,说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当地派出所已经传唤了买家,做了笔录,正在追查人贩子线索,买家是人财两空。这还是他们该受的惩罚。” 邢毅伸直脖子,张开嘴,出了一大口气。。 “我们明天离开县里,要带孩子去省里面做血清鉴定,等血清鉴定结果出来就通知家属。大概还要三几天,才能踏上归途。赶回家过春节。一切都好,你放心。” 邢毅大声说:“太好了,兵贵神速,你做到了。感谢你们。” “全靠你呀,方案制定,时间安排,还有经费,全都是你在运作,应该感谢的人是你。” “没有你们出马,我再怎么起劲也是不行的。” “好了,回来再见。” 隔一天,地区报社来了位女记者,找到了邢毅,递给他一张名片。 女记者三十来岁,成熟的女性,个头中等,身材微胖,有一口洁净的白牙,戴一副镶着银色边框的深度眼镜,也许是起早不注意边幅的缘故,头发有些蓬乱。皮肤保养欠缺,稍显发黄。不过眼睛却由于很专注,眼睛有神。 “被拐卖孩子被找到,这事引发了广泛关注,你是第一个发现孩子线索的人呢,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我要写一篇报道,希望你大力支持。” “我虽然传递了一些线索消息,但工作是民警他们在第一线,辗转数千公里,辛苦了半个月,应该去采访他们,报道他们,他们才是应该报道的英雄。” “采访从第一线归来的干警,我的同事已经去了,我们有一套人马,内部有明确分工,我负责采访你。” 第149章 给女记者透露了计划 女记者胸前挂着一块工作牌,工作牌正面被翻过去了,一直没有看到她的名字。 一直到采访结束,她与邢毅握手的时候,工作牌转了过来,邢毅这才看清她的名字:卿媛 卿记者问邢毅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人,知道了孩子丢失的消息? 邢毅回答:“我调回来的第一天,在车站的橱窗里,看到了寻人启事。” 卿记者仔细记下来,用小拇指推一下眼镜框,接着问:“当时就意识到孩子是被拐卖了?” “不是意识到,而是肯定。” “说得这样肯定?孩子被人拐走的时候,被你看见啦?” “孩子的亲属来找我,他们开始怀疑我,就像你现在一样。” “我没怀疑你。” “你的问话明显就有这个意思。我告诉他们,我在厂里的同事,他她家孙子也是这样,开始以为是走丢了,后来下很大功夫,找到了,把人贩子给抓住了,三岁的孩子,跟奶奶上街,容易被人贩子跟踪,下手。” “根据同类事情作出的推断?”眼睛在镜片后面眨动。 “嘿嘿,你现在的问话,不像是采访,倒像是在搞侦探似的。” “问话的口吻各不相同,动机也不一样。” “刨根问底,把一切都搞清楚,这是你们的职业习惯,但其实你用不着这样费劲的,他的而同事们,只要他们把一线干警从出发道找到孩子解救出来那这文章就已经很感人了,再去找孩子的亲属了解一下他们的心情,当初怎样无望,中间怎样焦急,后来怎样期盼,都写出来了,就够打动人了。至于我这里,只拿到消息来源这一点内容,太单调了,没太大意思的。其实,你应该去那边,不必要在这里耗时。” “其实我也不想在这里耽搁你的时间,主要是那康所长,他提出来,要我们安排的力干将来采访你,他觉得,你提供的消息,你的想法,你的分析和帮助,是这次行动得以成功的基本保证。” “他是少有的警察,他就是这样,荣誉推给别人,问题和困难留给自己,他才是你们应该大力宣传的对象,像你这样的大手笔,应该去采访他,然后仔细地描述他。我积极想你推荐并建议你去找他,去了先查看他的出差记录,查看他出差费报销的情况。” “报销情况?” “是的,你只要看到他出差的频率和回来报销的额度,你就知道我这个建议的实际意义有多大。” “嗯,我会去的。” 卿记者放下笔,摘下眼镜,用指关节揉一下眼窝,搔搔头发,把前额的乱发往后捋了捋,看着邢毅,感觉任务还是没完成,戴上眼镜,还是希望邢毅再谈谈自己。 邢毅想了想,真诚地说:“我当然想上报纸了,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那样的光荣,谁不希望获得?但我想告诉你,有关我的故事,可以说现在才开始,我有很多构思,这样说你会认为我狂妄,换句话来说,就是有梦想,梦想有了,接着就是计划,按照计划一步步往前走,把梦想变为现实。我倒是希望你到那个时候来采访我,我一定会热情接待,主动介绍。” “能不能提前透露一点你的计划内容?” “计划没有实施,还不见成果,就开始炫耀,那算什么?真是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了。请你等着,时间不会太久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时间真快,吃饭时间到了。卿记者合上笔记本,举头朝窗外远处张望。 邢毅主动笑道:“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卿记者合上笔记本,说:“什么事,你说。” 邢毅真诚地说:“能不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经常在农村跑,会有很多新闻线索,我希望能够提供给你。” 卿记者抿嘴了:“可以呀。” 随即拿出笔记本,撕下一张,写下电话号码,bb机号码,姓名。递给他。 “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 “没问题。” “我听说锦绣城有一家肠旺面好吃,就想去尝尝。” “柳青饭店,名气很大呢,我本来今天就想去那里,正好,我这就带你去。” 来到柳青饭店,老板娘慌忙上前来:“小邢老师来啦,快请。” 邢毅介绍:“这还是报社的卿记者。知道你们家肠旺面好吃,特意要来尝尝。” 老板娘赶忙安排座位,说:“欢迎欢迎。”把邢毅拉到一边,悄悄说:“正想着要去找你,你来了,太好了。” 邢毅说:“怎么啦?” “等会给你说。” 老板娘端来了肠旺面,笑嘻嘻看着记者说:“请慢用,吃完以后给个点评。” 卿记者真饿了,筷子在碗里胡乱拌了两下,就大口吃起来。 邢毅有吃肠旺面的经验,不能快,快了就感觉不出味道。 见老板娘表情急迫,稍微加快了点,搁下碗筷,让老板娘给卿记者泡一杯茶,她吃完面后喝茶休憩,他与老板娘说句话。 来到后院,老板娘诉说了店里昨晚出了一件大事。 老项伯下半夜起夜,拉开后门,打开电筒,发现一个黑影,操起门后的木棍就冲过去,一边大声呵斥:“是谁,干啥的?” 那黑影就翻墙逃走了。老项伯也没追出去,守住店里要紧,外面很可能还有同伙,追出去危险。 “老项伯呢?”邢毅张望着,就想问一下情况。 “追小偷的时候脚踝被割了一道口子,今天让他休息一天。” 邢毅随即看了一下后墙,再看一下那些堆放在墙角的设备,心里有数了。 出来他要付账,老板娘说:“记者第一次来,,也不知吃得怎么样?” 卿记者说:“还没感觉出味道来。” 老板娘忙问:“是不是……” “过几天,我带他们来吃,然后再给你综合评价。” 老板娘有些愕然。 邢毅说:“还有几位,都要来尝,那老板娘可就更要认真啰。” 老板娘跟在后面,热情满满说:“欢迎多来。” 邢毅问卿记者:“要不要到街上逛逛?” 卿记者说:“我想去见康所长。” “他工作的地方在沙溪乡,五十公里远呢。” “再远也要去。” “那我陪你去车站?” “不用,我去公安局,请他们安排。” “那好,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那边有出租车。” 卿记者走远了,邢毅目送她,卿记者迈着猫步,感觉后面的眼光,又回到正常姿势,邢毅就想提醒她,还是走猫步好,腰部随之小幅度扭动,受看。 第150章 我认你做干兄弟 老项伯来了,腿走得还有点瘸。 老板娘说:“多休息一下嘛。” 老项伯说:“不放心。” 他想着墙上有块石头好像被撬动了,要想办法把它堵好。 邢毅阻止了他。 “留着,等小偷再来。” “昨晚上被发现,差点被我抓住,今晚他还回来?” “不一定是今晚,但我想,他既然已经看准了东西,那就一定会再来。” “再来,打断他的腿。” “抓住他,送到派出所,搞清楚他的真实目的。” 老板娘说:“除了偷东西,他还能干哪样?” 邢毅问:“每天的经营收入现金都会存银行,对不对?” “对的。” “那他进来偷锅碗瓢盆,就没多大意思了。” “那他要干什么呢?”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搞破坏。” “我们做生意,对任何客人都一样,从来都没有和哪个翻过脸,吵过架,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把人抓到了,就知道为什么了。” 给老板娘和老项伯详细说了他的计划。 老板娘认同,就分头做准备去了。 邢毅回电厂上班,两天没有消息,第三天,老板娘的电话来了,前两晚上,没事,昨晚快到半夜,盗贼撬开墙砖进来了,没有进店,在后院摸索一阵,找到那台电机,掏出起子卸螺丝,老项伯突然出现,手电筒一照射,把他吓瘫了。 等到天亮通知派出所,警察来了,带去了派出所,经过审讯,他交代了,是拿了人家的钱,进来要把电机偷走。 没想到指使他来盗窃电机的,竟然是那打井负责的小包工头。 周末邢毅回城,到饭店去,更为新出的消息传来了,派出所传讯那小包工头,他坦白交代,原因就是那井的预算低了,吃亏太大,无法做下去,老板娘也不松口,不追加预算,就只好这样,那电机是拿不走的,但是要给老板娘提个醒。 这样的方式真叫人哭笑不得。 那个盗贼属于受人指使,盗窃未遂,被罚款三百元,拘留一周;而对那小包工头则进行训诫教育,罚款一百元完事。 老项伯不服气,对小包工头的处罚太轻,要找派出所问个清楚。 老板娘不想事件扩大,东西没有被偷走,就不要追究了,已经做完的项目,搞清楚结算,让他们走人,也就算了。 邢毅接手,找了几个架子工帮忙,他亲自动手安装机器,工程结束,给老板娘一本明细账。老板娘二话不说,付清了所有的款项。 水抽上来了,哗哗流淌,隔壁邻居闻信都过来观看,和老板娘签订供水协议,自行购买水管,把水引过去。算下来有七家,二十六口人受益。 又过了两天,街上传来新闻,大清早,路人就发现锦绣餐厅大门口贴了大字报,说锦绣餐厅答应给柳青饭店打井低预算造成的亏损由锦绣餐厅弥补,中间又部署人去偷盗设备,意欲制造设备损失,然后提出要柳青饭店巨额赔偿,柳青饭店一旦赔偿不起就只能变卖房地产,那时锦绣餐厅就可以出手接盘。 现在事情败露,接盘柳青饭店的策划失败,老板娘变脸拒不认账,把一切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老板娘得知惊叹不已,锦绣餐厅想要掌控县城餐饮业,竟然采取这种下三滥动作,实在令人不齿。 要不是邢毅及时出手,柳青饭店真的要改名换姓了。 又一个礼拜六,老板娘操办一桌席,把邢毅请来,七家邻居也都到场。老板娘当着大家的面,说:“就是这个小邢,后院的地下水是他查出来的,设计也是他搞的,他还亲自安装机器,水出来了,又亲自送去检验,所以说,大家现在喝到的水,完全合格。所以我们都要感谢小邢他。当初只怪我贪小利,被外人蒙蔽,因小失大。要不是小邢他一心来帮我,这井不但打不成,恐怕还会惹下大麻烦。今天借这个机会,当着大家的面,我提出一个要求,小邢,我想要认你做个干兄弟,我当你的干姐姐,从今后柳青饭店的门你随便进出。我是真心诚意,今天专门请众邻居来作见证。好兄弟,你千万不要不答应呀。” 邻居们都赞成,邢毅连话都来不及说,个个要站起来,与他两姐弟干杯祝贺。 喝了一圈之后,才找到说话的机会,他说:“我要感谢老板娘对我的信任……” 被邻居打断:“不对,不能喊老板娘,改过来,喊姐。” 邢毅看着老板娘,脸红脖子粗,一时语塞。 “一二三,快喊姐。” 十几张口一齐嚷嚷起来,饭厅里震得嗡嗡响,邢毅声音再大也被淹没。 又一轮干杯,邢毅最后被灌倒了,被送回旅社,昏昏乎乎睡了一整天。 第二天中午起来,还有点昏沉。正想着白天先干点什么事,精神恢复过来,晚上再去倪淑贞家。就听见胡彦丽在外面问魏老板:“邢毅昨天回来没有?” 魏老板说:“应该是回来了,在房间里。” 邢毅猛然想起来,上星期倪淑贞就说过,她与胡彦丽约好了,要大家一起去看秦晓瑧,胡彦丽是不是就为这个来的。 他跑出来一看,果然倪淑贞也来了。 也不安排休息了,这就动身,站在门边,邢毅稍有迟疑,说:“就这样空手去?” 胡彦丽说:“这不用你操心,我和倪淑贞都商量好了,倪淑贞手巧,买毛线织两套小衣服,我呢,负责买婴儿车。” “婴儿车呀,那就是两台哟。” “什么两台,一台,双座的。” “双座的爱吵架哟。” “秦晓瑧一个人怎么推两台车呀,他男人常年出差,很少在家的。你晓得啥,累的都是女人。” 邢毅被呛得无语。 走着,倪淑贞见邢毅眼皮浮肿,问有哪里不舒服。 邢毅回答:“昨晚在柳青饭店喝多了。” 倪淑贞还是一脸疑问。 邢毅就把帮柳青饭店打井,老板娘请邻居来喝酒,要认他做干弟弟的事都说了。 胡彦丽道:“把饭店老板娘认作干姐,你打的什么主意哟。” 邢毅说:“人家要感谢,觉得我这个人好,是她的想法,我哪有这个意思哟。” 倪淑贞说:“那老板娘很精明的,不会看错人,更不会随便认这个认那个,一定是想周到了的。” 邢毅知道倪淑贞想什么,说:“我喝昏了不知道当时是答应了还是没有。” 胡彦丽说:“不管这么多,就算是答应了。嘿嘿,成了饭店老板娘的弟弟,陈宏宇就想吃肠旺,你打个招呼,我去拿点。” 倪淑贞说:“这话让陈宏宇听了可不好,他可不是这种抠门的人,一碗肠旺面钱都付不起。” 胡彦丽愣眼:“人家干姐的饭店,关你什么事呀。” 邢毅赶紧说:“别说了,我答应你,那天想吃,打电话,我给你们送去就是。” 第151章 地下水库问题 话题转回来,谈秦晓瑧的事,消息传来,都知道她生了一对双胞胎。 胡彦丽问邢毅:“那天第一次见面,你就说秦晓瑧怀的是双胞胎。你凭哪里看出来的?” 邢毅说:“我看过一本叫生男还是生女的书,按照书里面教的方法来观察推算,就可以获得需要的结果。” “你什么时候看的?这本书还在吗?” “在厂里,离开的时候忘记拿了。” “书店买的?” “不是,工厂附近有场坝街,在那里地摊上买来的。想看吗?按我写信回去要他们寄来。” “可以可以,你明天就写信去。” 倪淑贞说:“地摊上买的书,没用。” “怎么没用,你问你家邢毅,他还是怎样观察秦晓瑧的。” 邢毅说:“我可没有观察她。” 胡彦丽说:“你不承认,那你是怎样得出她要生双胞胎的结论?” 倪淑贞说:“我说是你自己没法观察自己,看了书也没用。” 胡彦丽白了倪淑贞一眼:“我还不清楚你想说什么?哼。” 继续问邢毅:“你观察秦晓瑧时,心里在想什么?” 邢毅看了倪淑贞一眼,说,“我想的是,女人太不容易了,怀孕生孩子,毫无疑问就是一场苦难呀。” 胡彦丽扬了一下眉毛:“你咋还不说女人伟大呢?” 邢毅点头:“确实伟大。” 倪淑贞说:“谁也不伟大,男女平等,互相依存。” 胡彦丽哼哼:“你是女人的叛徒。” 随后又说:“倪淑贞,我不在乎你怎样反对我,但我要提醒你,你必须要小心,他会看穿你身体的各个部位。” 倪淑贞说:“人都是他的,还怕他看穿?” 胡彦丽盯着倪淑贞看,惊异她怎么会说出这句让人听了起鸡皮疙瘩的话。 秦晓瑧家到了。 秦晓瑧想像她们进房间,看一眼熟睡的小孩,胡彦丽忍不住弯腰就要去亲那小脸,被倪淑贞拉住,小声说:“吵醒了我们就谈不成话了。” “我是他们的干妈呢。” “我知道,等一会醒了,随你亲个够。” 拉扯着退回来。 胡彦丽问:“你为什么让他们那样睡?” 秦晓瑧解释:“那样一旦醒来会互相抓挠,所以就掉过来头尾交叉。” “一醒来就闻臭脚丫?” 倪淑贞道:“婴儿的脚丫才香呢。” 胡彦丽道:“对呀,我就喜欢咬他们小脚丫。” 回到客房坐下,削水果,喝茶。 胡彦丽询问秦晓瑧怀上双胞胎是啥感觉。 “我开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那次被邢毅说了是双胞胎后,自己就开始怀疑起来。” 秦晓瑧说有一回她做了个梦,梦见一个人散步进了一片树林,却找不到出来的路了,正在着急,来了一位白发公公,她正要向他问路,白发老公公莫名其妙地说,你该去做b超了,事实上她已经联系过妇幼保健院了,约好第二天就去的。白发老公公怎么会这样说呢,她正纳闷,眨眼间白发老公公就不见了,她一着急,蹬掉了被子,就醒了。 秦晓瑧说她一早起来就怎么也丢不下这件事,还一直在想。中午时公爹来了,进门坐下,开口就说快点去做b超检查,她解释了明天会去。公爹就着急说,昨晚上做梦,梦见一个白发老婆婆来提醒他,要媳妇赶快去做b超。公爹催逼下,那天就去做了,医生说,恭喜,是双胞胎。 “你们说这事怪不怪?”秦晓瑧问。 胡彦丽摇头:“你在编故事哟,公爹和儿媳妇同时做一样的梦?” 倪淑贞说:“你公爹肯定很想外孙,想多了就做梦,这很正常。” 秦晓瑧说:“是的,我公爹真的太想外孙了,生了以后,他每天天黑就过来,轮流抱,有时是两个一起抱在怀里,左也亲右也亲,十点过了还不想回去。隔天给我熬鸡汤,炖猪脚,天天买新鲜鸡蛋。” 胡彦丽突然问邢毅:“倪淑贞的父亲对你如何?” 邢毅说:“对我很好啊。” 胡彦丽转脸对倪淑贞说:“你爹和你关系怎样?” 倪淑贞说:“他是我爹,关系咋不好?” 胡彦丽推了她一下:“那你就准备生双胞胎。” “东扯葫芦西扯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 转回来看邢毅,他已经起身走开,观赏室内陈设去了,这边说的话刺耳呢。 东看西看,忽然看见桌面上一份材料,标题很醒目:“上堰村地下水库问题触目惊心。” 锦绣县不就只有他发现并且设计的这个蟒蛇洞地下水库么? 他站在那里,问秦晓瑧:“哪里还有地下水库?” 秦晓瑧说:“目前就蟒蛇洞地下水库一个呀。” 赶紧过去把那材料收了,塞进抽屉,请他回坐喝茶。 邢毅说:“标题我看见了,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秦晓瑧说:“今天不谈这事,改天我告诉你好不好?” 邢毅坐下来,直到离开,都没再说一句话。 倪淑贞早有观察,与胡彦丽分手后,还在路上,就问他为啥闷闷不乐。 他说了,那地下水库的设计方案是他做的,秦晓瑧收起来的那份材料,标题就很说明问题,不知道是谁,要干什么。 倪淑贞让他先回家去等着,她马上转身,去找秦晓瑧,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时后倪淑贞来了,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开发办领导接到一份举报信,说秦晓瑧在办理上堰村地下水库项目查验过程中,对项目现场勘测设计,环境评估,施工场地检查等环节都没有进行,坐在家里闭门造车,违反办事程序,存在渎职失职问题,要求进行查处。 单位领导对此事比较重视,但对秦晓瑧还是比较信任,把材料转给她看,告诉她,先休完产假再说。 邢毅懊悔不已,是自己把这件事给耽误了。 早前秦晓瑧提出来要去现场,他没答应,所有前期工作他会认真进行的。她因为信任他,才让他带上录像机下去。 因为当时说了等到她产假结束再去现场,所以那次回来就把录像机放在旅社,心想等她去现场补录后再还给她,现在等不及了,要提前派上用场了。 回旅社后邢毅把录像带拿出来,取出录像带,第二天去找一家录像场,花钱请他们复制了一份留存,正本用盒子装好,去找小徐,挂号寄给了开发办领导,项目工程所需要查验的内容,带子上都有,数据也详实,希望领导看过后,能看出来秦晓瑧是认真负责的,尽力了的。 第152章 双排座车有嫌疑 早上九点,尹天顺来到水电厂,抱着一只大灰鹅,要送邢毅。 邢毅说:“你自己留着,喂肥了给孩子们炖了吃啊。” 尹天顺说:“已经很肥了,再继续养下去就成了油鹅了。” 大鹅足有十斤以上,抱着上下车,还要走几十里,十分不容易,一份真诚的好意,邢毅只好收下了。 尹天顺告诉邢毅,来这里除了要感谢他,还有两个意思,一是受田组长的委托,要来找准方向,方便以后他们过来当面讨教;二是要告诉他,那块石碑的去向,有下落了。 “是村里一个小学生,他爹他妈都出去打工,他和爷爷奶奶住,爷爷喂了两只黑山羊,他放学就赶羊去河边吃草。他那天看见了有汽车把石碑拉走了。” “他看清楚是哪里的汽车了吗?” “还没有问仔细,知道这个消息,先来通知你,因为你当时说过,提供线索要给三百块钱,这是小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也一样对待。” “只要提供线索,都一样的给,不管是大人小孩,男的女的,都一样对待呀。” “那不如你亲自见他问个清楚。” 尹天顺任务完成,就要走。 邢毅说:“等会吃了中午饭再回,我们这里有食堂,中午十二点准时开饭。” 尹天顺说:“吃不成,吃了中午饭就赶不上班车了,你不是要和我回去找那小孩吗,我们去城里吃呀。” 这个主意不错,邢毅决定随他去,抱起了大灰鹅对尹天顺说:“你先等我几分钟,我先找个地方先把它安顿了,我们就走。” 他让尹天顺在路边稍等,他抱了鹅就来到文启义办公室。 文启义见了大灰鹅,眼睛发亮,忙问:“你从哪里搞来的呀?” 邢毅说:“亲戚送来的。” “快看看我那大笼子,装得下不。” “就是知道你有个大笼子,才打这个主意。” “你想怎么处置?” “交给你,由你安排。” “你的意思是?” “你这里什么都不缺,就把它宰了,清炖黄焖随便你啦。” “好啊,那就……” “不能是今天,今天亲戚家有事,我要去办,我就来找你请个假。” “那好,你去办事回来,我们再弄。” 双手接过大灰鹅,“哟,好重,肉多呢。”把鹅关进笼子,一边想,今天童景江不在,肯定也弄不成。 “你去。两天时间够不?” “我争取早点回来。” 邢毅与尹天顺一起乘车到城里吃过中午饭,一点半来到小河湾村,直接去了河边,小学生在那里放羊。 尹天顺喊他:“小羊子。” 他有名字,可是村里人都这样喊他,就因为他每天都出来放羊的缘故。 小羊子没停下,把两只黑山羊赶离开河岸,转向山坡。 两人追了上去,靠近了,尹天顺就问:“小羊子,你看见有人搬走那有字的石头啦?” 小学生盯看邢毅一眼,什么也不说,赶着羊往高处走。 他们紧跟着走了百多米,到半山腰了,小学生跟羊一样走得更快。 尹天顺大声喊他:“你不站住,我要去找你爷爷啦。” 没听见似的,到了坡头,又转向另一个坡头了。 邢毅说:“他一定是认生,我就不跟了,你一个人去,慢慢靠近他。” 把三百块钱递给尹天顺。 “现在就给?” “当然,说了就给。” 两人分开,邢毅走向大石桥。 上班的人二三十个,施工员认识他,打招呼道:“邢老师,今天有空过来?” 他说:“到小河湾村办点事,顺便过来看看,进度很快呢。” “主要是天气还不错,就抢抓时间。” “苏主任呢,今天还来不来?” “苏主任在公司领材料,晚点来。你随便走走,苏主任来了我通知你。” “好的,你忙。” 现在桥墩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桥身了,他看到了运来的石料,有青石和两种色质不同的花岗岩,青石做基础用,芝麻黑花岗岩做柱子,芝麻白花岗岩做板,虽不同颜色但差异不大,雕刻图画之后能够有层次感,石头看上去不错,符合设计方案的要求。 桥栏安装,要等桥面混凝土浇筑铺底要先完成,与青石块铺面工序同时进行,以避免砂浆汁溅了被污染。 混凝土浇筑要用钢筋布网,钢筋已经运来,敞放在那里,这不太对头呀,暂时不用的话,应该用毡布覆盖避雨,以防锈蚀。 他走近,看到钢筋时感觉不一样,就蹲下仔细查看,前世上他干这活十多年,钢筋质量的好坏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显然不是设计方案里选择的那种。说白了,这不是优质正品,基本上可以断定是歪货。 仔细看过之后,他朝施工员招手,等他过来问:“这钢筋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前天。” “哪里产的,知道不?” “不清楚。” “这钢筋不合格呢。” 施工人员看他一眼,说:“有分工的,原材料质量把关是苏主任的事。” “苏主任还没有来验收过?”凭他对苏主任的印象,只能做这样的分析。 “大概是。” “计划什么时候使用?” “明天,但要等苏主任通知。” “你找个钢锯来。” 施工员拿来钢锯,邢毅就找了不同的部位,锯下来几小截,互相进行比对,粗细,色差,疵点等问题就显现在眼前。 又找了一下,没有出厂标签,包装物上的戳印模糊不清。 邢毅对施工员说:“不是正规厂家生产的,是废旧钢材回炉熔化成型后再轧出来的,不符合设计方案的要求,苏主任来了,请你告诉他,千万不能用。” “好的。” 他剪了一块这批钢筋的包装物,把那几小截钢筋包了,用细铁丝捆上。又对施工员叮嘱了几句。 传来尹天顺的喊声,还朝他招手。 邢毅快步走过去,事情有进展了,小男孩说出了汽车牌号五个号中的三个,是213。 “还有吗?” “再怎么也不说了,给了钱也是这样,”尹天顺问,“就这三个数字,不知道行不行?” 邢毅说:“明后天你再问问,有五个数字的话,就更准确了。” 话虽这样说,但心里已经有数了,杨林翔开的双排座车牌号就是高n·,十之八九就是它了。 回到旅社已经很晚,不好去找人,就等到次日早晨,按顺序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电话打给苏怀安,说了钢筋的事,苏怀安说我马上就去现场,我会处理。第二个电话问杨林翔,最近几天开双排座车去大石桥工地没有。杨林翔说,双排座车在谭副经理手里,已经三天了。 杨林翔接着问:“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办?” 邢毅说:“应该说是个案子,这个案子涉及你的双排座车。” 杨林翔很是吃惊:“是什么案子?” 他道:“怎么说呢?等我先合计合计,过两天找你,我们一起去侦破。” 第153章 钢筋出了问题 孩子不会撒谎,213就是车牌号最后三个数字,与双排座车的号码吻合不是偶然,双排座车是谭德利在用,那石碑就与他有关了,车子拿回来,杨林翔接过钥匙的时候,顺便问一下司机,事情自然也就浮出水面。 谭德利拿这块石头干啥用?邢毅想不明白。 石头的事还在想着,钢筋的事开始发酵了。 苏怀安到工地,施工员转达了邢毅的话,马上就去看钢筋,果然不一样,立即就通知采购供应小组,这批钢筋不能用,要退货。 这批钢筋采购经手人是杭世凯,他接到通知后,慌忙给季得万打了电话。 季得万道:“你慌什么?钢筋是正规渠道运来的,生产厂家是合法的,出什么问题只有厂家负责。没人问你,你就装糊涂,有就反问他们,为什么退货,是短斤少两还是怎么的?” “苏怀安不让上,要退货。” “他在宏达公司算老几?轮到他来说话?” “这座大桥就是他在现场负责。” “好了,你别管了,我会处理。” 季得万给谭德利打电话:“那苏怀安在工程里捞不到油水,就把怨气发到钢材身上来了。” 谭德利说:“这事要怪孙国玺,他要赞成我的意见,同意让谭志达管工程,那就不会出这些幺蛾子的事了。” “你要出面,要告诉他们不能退货,钱都付出去了,提成也都揣腰包了,怎么退?” “现在是追查杭世凯,好像小子有点顶不住。” “他多大点能耐?当初你就不应该答应他搞采买。” “我答应他?不是你三天两头打招呼,我会给他办?” “不说这些了,那批钢筋的检验单我叫杭世凯送来给你。” “早的时候去哪里啦,检验单与货品不在一起,这怎么解释?” “你拿去给孙国玺看,就说是你要来查验,还没有送回去。” “这就把皮球踢到我这儿来啦?” “你怕担责,那你就不要拿回扣呀。” “回扣?还不够塞牙缝的,我还给你就是啦。” “还啥,你还了,谭志达怎么办?合作就此结束啦,以后还要不要?” “以后……以后再出这样的事,谁还会出面呀。” 两个小时后孙国玺拿到了钢筋合格检验单,马上就给苏怀安打电话,照着单子上面的内容念给他听。 苏怀安说:“凭肉眼看,这钢筋确实是有问题,我还是不敢用。” “那人家这边手续齐全,不会同意退货的呀。” “那就先放着,另外进货。” “另外进货时间来不及呀,交通局这边已经来电话催了。” “不怕,我们先做别的工序。” “可是……” “账上没钱是。” “我看,你是不是找小邢商量商量,请他对这批钢筋再仔细查验一下?” 孙国玺是这个态度,苏怀安也不好坚持,就给邢毅打电话,邢毅回答说他正在去环球钢铁厂的路上。 他听出邢毅的意思,一定要把这批钢材的来路查清楚。 苏怀安心想,小邢这样认真,我可不能稀里糊涂,不如与他在厂里会面。 苏怀安找了一辆摩托,先给驾驶员二十块,开到厂门口五百米时把他放下,讲好了一个小时后在厂门口等他,再给二十块。 他之前来过一次,他与孙国玺参加县里一个现场会,会议主办方组织大家考察学习半天,来厂里逗留了二十分钟。 锦绣县就这一家钢铁厂,外省老板来建的,算县里最早引进的一批,动工到现在已经三年了。 门卫拦住请他签名,登记薄上没看见邢毅的名字,估计还在路上。 得知来者是宏达公司的人,知道这家公司主营公路桥梁施工,要用不少的钢材,是个大主顾,厂长赶紧出面迎接。 握过手,在沙发上坐了,接过厂长亲自倒的茶水,苏怀安告诉他,一个月前他就来你们参观学习过。 厂长说当时你们人多,我的任务是给大家介绍厂情。也就没好好记住每个人,很对不起。但今天你能来,我们真诚欢迎。 厂长带他转了一下,看了炼钢炉,轧钢车间。 还没有看到邢毅,心想,不会有什么变化。不过是我分内的事,我自己要主动才是呀。 回来坐下,简单交谈几句后,他把来意说了:“我们最近进了一批钢材,也不知是不是你们这里生产的,就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厂长问:“有发货单吗?” 他说:“有的,我带来了。” 把那单子拿出来递给厂长。 厂长看着内容的时候,眼珠子离开单子朝旁边空处瞥了一眼,这个细微动作,说明对这个单子有怀疑。 果然,厂长摇头说:“这批钢材不是我们厂里生产的。” “不是?” 厂长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空白单子,“这是我们使用的单子,跟你这份不一样。” 苏怀安拿过来,与带来的这一份一对比,纸质,规格,编码,都有明显的差异。 显然,运到大桥工地那批钢材,不是这里生产的,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那么这时让邢毅再来,就没什么意义了,白白浪费时间。 苏怀安打算起身告辞,到门口去拦住邢毅掉头。 这时,有人急急走进来,与厂长附耳说了几句,厂长眼珠一瞪,说:“捡破烂的?打发走啊!” “看样子又不像。” “那他像什么人?” “像干部,又像学生。” “干部,学生捡破烂?” “是,他拿了厂里的东西。” “拿了厂里的东西?还保安队长呢,你们吃素的呀?” 另一个保安把人带来了。 苏怀安一看吓了一跳,是邢毅。 邢毅却朝他摇头,对着嘴唇竖起一个手指,意思就是要他不要声张。 苏怀安就有点忍俊不禁,是呀,风度翩翩,干干净净,拿着个编织袋,收废旧物资捡破烂?这一点也不像呀。 苏怀安先是自己镇静下来,与邢毅接触过几次,亲眼见他干的几件事之后,苏怀就认定,小伙子有很高的才智,一般人不及,他要办什么事,往往会让人感到出乎意料。 决定先不忙走,假装不认识,看他接下来要演出什么样的戏码。 第154章 不高明的一手 厂长也是很惊讶的,眼前这个年轻人,形象与行为也不搭呢。 厂长和颜悦色问:“你是干啥的呀?” 邢毅答:“我是学生。” 苏怀安心里一动,说自己是学生,这倒还靠谱。 厂长扭脸对苏怀安说:“你看,你要不忙,就先休息,喝茶,等我把这事先办了?” “好好,你办你办。” 厂长继续问邢毅:“那你来这边干什么呢?” “学校要我们参加社会实践活动。” “那你扮演什么角色不好,装成捡破烂的,第一眼就被识破了,是不是觉得好笑?” 苏怀安心里说,就是呀,小邢你这是要干啥呢? 邢毅平淡地说:“一点也不好笑,学校要求创新,而且不受任何形式的限制。” 厂长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站在外面张望?” “感觉里面新鲜呢。” “感觉里面新鲜,想进来参观,那我们欢迎,你到门卫那里正规登个记呀。” “不是还没有走到那里么?他把我拦住了。”指了那保安。 保安没好气说:“别胡扯了,直接说你那袋子里的东西,哪来的?” 厂长问:“啥东西呀,拿来我看看?” 邢毅走上前来,从编织袋里掏出一截钢筋来。 保安说:“还有,都拿出来。” 邢毅噘嘴:“我拿出来被你抢了呢?” 厂长说:“不会抢你的,我给你担保,拿出来。” 四小截钢筋都拿出来,摆在地上。厂长蹲下去看了,脸色严肃起来,盯住邢毅:“这些钢筋,你从哪里拿来的?” 苏怀安有点沉不住气了,五寸长的钢筋你捡来干啥,这不成了把柄吗? “反正不是你们这里的。”邢毅回答着,把钢筋装回去。 “不是我们这里的,那是哪里的呢?” “对不起,无可奉告。” “嘿,有意思。” 厂长对苏怀安说:“看看,就这种人,表面上光鲜无比,可是却要来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你能相信么?可事实就是,摆在眼前。” 苏怀安这时就想告诉厂长,他和我一起来的,只不过……但这样说得清楚呀吗? 苏怀安的话还没想好,厂长又说了:“我要坦诚告诉你,这是我们的产品,你怎么说?” 邢毅摇头,坦然地说:“不,你们没有这样的东西。” 厂长说:“你说没有就没有?你对我们厂知道多少呀?” “因为我不是从你们这里拿的,所以你们就没有。” “瞧你,嘴巴这样硬,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厂长吩咐保安队长,“辛苦一趟,把我们的产品搬来给他,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拿着几小截不知从何而来的钢筋,要和厂长较真,这让苏怀安心里发怵,要是与保安队长运来的钢材对上号了,那小邢你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保安队长用板车把厂里的产品运来了。 厂长指了车上的钢筋,对邢毅说:“也不强迫你,你自己去比对一下。” 邢毅再一次打开编织袋,把那几截钢筋都拿出来,那块包裹的麻布条也拿出来,一比对,规格型号果然一模一样,尤其那碴口,断面纹路,色素,更是毫无二致;再把麻布条展开,“峰峦”两字,互相映衬,铁证呢。 厂长微笑道:“小伙子,事实摆在面前,你还不承认?那我们就只好公事公办啰。” 保安队长气冲冲说:“我这就给派出所打电话。” 苏怀安赶紧站起来,双手十个指头伸开,两朵花一样摇动,说:“我来说两句好不好?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其实不是学生,他叫邢毅,是我们大石桥的设计师。”转脸问邢毅,“这么说,这几截钢筋是从大桥工地带过来的?” 邢毅点头。苏怀安面对厂长,很客气地道:“厂长呀,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们进来了一批钢材,不知是不是你们这里生产的,所以来问一下。邢毅因为是设计师,对各类材料使用有他的要求,所以亲自来核实了。” 厂长脸色发青:“你小伙子来这一手,这是干什么呀,对我们就这样不信任?” 邢毅陪笑道:“不是不信任,是为了搞准情况。这批钢筋不适合大桥使用,按设计要求需要调换,但意见不同,我需要证据去说服他们,这一点请厂长谅解,不光只针对你们,还有地区钢改厂,也同样用这个方式。” 厂长的脸色好看一点:“话说到这一步,不得不引起我的重视。”吩咐保安队长,“去通知销售科长,带上销售薄赶紧过来。” 苏怀安问:“厂长这是要干什么呐?” “这位设计师说到了点子上,现在看来,运到你们那里的钢筋是我们生产的不假,我们这里生产的钢材有十多种,这类产品数量不大,限于民用普通项目使用,对于重点项目,大型企业,关键部位,对不起,是不允许销售的,所以,我要当面查实。” 销售科长来了,除了销售登记簿,手里还有一叠发货单存根。 厂长亲自翻看销售簿,又传给苏怀安和邢毅,等他们看了,问:“你们查到有销售到宏达公司,或者湾河大石桥工地的内容了吗?” 苏怀安摇头,邢毅也说没有看到。 苏怀安把身上那份单据拿出来,让销售科长看了,摇头说:“这单子不是我们的。” 邢毅是第一次看到。苏怀安告诉他,是经理那里拿来的,来这里之前,公司的人就知道了。 邢毅说:“这边厂里没有发货依据,只能说明问题出在公司。” 苏怀安说:“回去找采买人员,顺藤摸瓜,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听他们谈论,厂长就凑过来。邢毅就主动给他说:“这份检验单不是你们的,你们也没有发货登记,问题不在你们这里,今天打扰了,给你们添了麻烦,不好意思,对不住啦。” 厂长说:“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们销售科没有记录,不等于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的货品在大桥工地上是实实在在的,钢筋不会自己跑到那里去。你们的瓜你们自己摸,我们这边也不闲着,要彻查,我不相信,如果有内鬼,那我绝不轻饶。” 送他们到厂门口,厂长伸出手来,握到邢毅的手时说:“小伙子,你搞这一手不算高明,要是我们不理解,强行要把你送到公安局,那你可就要吃苦了。” 邢毅道:“为了对大桥质量负责,个人吃点苦有啥呢,只是希望厂长多多谅解就是了。” 厂长道:“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你这一手给我敲了一次大大的警钟。” 那摩托车主还在门口等着,说好一个小时,现在是三个小时了。 邢毅说:“冲着你这样讲诚信,我也该赔补你的损失。你搭载我们二人回去,我给你五十块,进城后再请你吃肠旺面。” 拿到五十块钱,摩托车司机谢过,就赶忙开走了。 苏怀安胃不舒服,也不想在外面吃,就此分手。 苏怀安说:“钢筋的问题,我负责查到?。” 邢毅说:“为了大石桥,苏主任你费心了。” 苏怀安说:“我分内的事,却让你这样操心。” 邢毅说:“建好大石桥,我责无旁贷。” 过了三天,邢毅接到苏怀安的电话,告诉他,杭世凯说是钢材市场进的货,单子也是从那里开的,那里面很复杂,各种单据都有。事情不简单,肯定有人干预,孙国玺下不了手,查不下去了。 邢毅问:“重新订货了吗?” “订了,下个星期到达,这回我天天到现场,把关检查。” “有你苏主任,有孙经理,大石桥一定会建设成为优质工程,宏达公司就一定有希望。” “排除那些混蛋挡道,你不离开宏达公司,那才是最大的希望。” 第155章 不是随机而是蓄意 时光荏苒,又一个夏季过去了,自然而然,一家老少感同身受,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邢毅首先想到是房子,他先给蔡老师的侄子小蔡写了一封信,提出来想将房子装修一下结婚用,给他说一声,房租可以适当提高一点。 小蔡回了信,说他隔得太远,回不来料理,就想找个合适的买主,把房子卖掉算了。 邢毅回信说,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我也往这方面想想,卖给别人也是卖,那就干脆卖给我好了。 小蔡在回信中也表明了态度,那老房子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肯定有些割舍不掉的情感在里面,居然是这样,那就优先考虑给你。 来回几封信,房子的事情就敲定了。 小蔡先说他在那边,似这样老旧同等面积的房子大概二十来万,考虑到这边相对落后,人的收入似乎要少一些,所以他的意思,就按那边的八折,也就是说十六万。 价格问题邢毅并没有多说,只是委婉告诉小蔡,马上拿出这笔钱,有点困难,只能先付三万,剩余的分几期支付。 小蔡说,这样的话可能就会有变化,只要有人可以一次性付款,那就肯定要先答应人家。 邢毅只得说,真有这样事那我也没啥办法,都怪我拿不出钱来。 邢毅知道那小蔡的心理,早就想在房子上打主意贪便宜。除了他因为情怀割舍不下,才会起心动意要买,谁会来看上城边这老旧的房子哟。 邢毅算计对了,最后一封信,小蔡说了:“答应你的条件,但得有个限期。” 邢毅说:“一年。” 小蔡说:“真要我等这么长的时间吗?” 邢毅说:“嗯。” 小蔡很无奈,但也只得答应。 邢毅说:“那就来见个面,把合同签了,我当面把三万给你。” 小蔡说:“不行,我这边事情太多,也不方便,来不了。你从邮局汇过来。” “那合同呢?怎么签?” “合同签不签无所谓了,有来往这几封信可以作证,加上汇款收据保存好,就可以了。” 邢毅想想也是,事情很快谈妥,邢毅把三万汇了过去。 小蔡收到钱,寄来了收据,上面写了:首次房款叁万元整收到,余款尚欠壹拾叁万元。 确保房权到手了,邢毅找人来撤除已经坏掉的地方,搞废旧物资收购的父子俩来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两架板车来回跑了三趟。 计算了一下,那父亲要给邢毅一百二十块钱。 邢毅看到那些皱巴巴的零散钞票,于心不忍,张开手板挡回去了,说:“干这一行,又脏又累,那些废旧东西,一时也不会有人要,也赚不了几块钱,我就不要了,你们帮我腾空了房子,又打扫干净,我还要谢谢你们呢。” 那父亲眼眶潮湿,谢过邢毅,领着儿子一步三回头走了。 第二天那儿子又来了,来的时候邢毅不在,晚上从水电厂回来顺便去看看,发现那少年坐在门口。 原来是他父亲在那旧矮柜里发现一个小铁盒子,就让他送过来了。 也不知他在这里等了多久。 小铁盒锈迹斑斑,上面有一把小锁。 少年说:“这锁是好的,我们没有动过。” 小铁箱多半是蔡老师留下的,邢毅就想,得寄给蔡老师的侄子,他是蔡老师亲属,只有他可以打开。 因为天黑,邢毅不放心,就送他走一段路。 走着问了他几句话。 “你几岁?” “十三岁” “读几年级?” “读初二。” “成绩好吗?” “还可以。” 记忆中,那件事在大街小巷传开后,就有人讲,小伙子的成绩很好,在学校很优秀,偏偏在早恋这个问题上栽跟头。 那件事发生的时间还有两年多,事情全过程,都是那女生主动。这小少年,现在还没有对女生有接近的意识呢。 “你的成绩很好,在班上是前五名,我没有说错。” 少年抿嘴,惊讶地看他。 “你很聪明,又很诚实。好好读书,保持优良成绩,将来考上大学,成为一个优秀人才。” 少年闪动眼珠子,还咬了一下嘴唇。 老房腾干净了,邢毅才让倪淑贞来看。 把早已描绘好的设计图摆在院子里的石桌面上,有客厅,餐厅,卫生间,厨房,这些都在一层,二层则设置卧室,婴儿室,书房,大阳台。 客厅铺设人造大理石,厨房卫生间铺设瓷砖,卧室婴儿室书房先铺设底筋,薄木板拼装,以便将来改成强化木地板,同时预留全室地暖空间。 墙面先用涂料,而后加装集成墙板。 一切都是从未见过的样式。所说的内容大多倪淑贞都不知道,第一次听说。 霞光中,看到倪淑贞红扑扑的脸,邢毅一阵欣慰,他早就想好,要让倪淑贞过上好日子,房子,车子,都要有,过一段时间,就鼓励她去学驾驶。 在前世,为了寻找房子结婚,倪淑贞处心积虑,既劳心又费神,付出惨重。 办公室的左立夫告诉她,家属楼一层最当头那间工具室现在空着,差不多十五个平方米,既然十分急需找房子,赶快去找斐局长,迟了,被他随便分掉,就可惜了。 倪淑贞谢过左立夫,签到过后,就去了局长室找领导。 她立在老板桌面前,恳切地说:“斐局长,我要结婚,就请局长帮个大忙,同意将家属楼一层档头那间空房租借给我,我按规定交付租金。” 斐局长先喝口热茶,然后眯细眼睛看她,说:“想要那间房子?嗯,可以的,不过房子怎么安排,是办公室的事,你去找他们一下。” 回来见左立夫,他无奈地摇头:“钥匙一直都在斐局长的兜里,他想给谁,是他的权利,我们办公室还能做什么?” 倪淑贞决定利用中午时间,等斐局长休息过了,上班之前那一刻钟再去他家里。 她去的时候,保姆正在抹桌子,那斐局长则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倪淑贞当时就犹豫着是否离开,却见斐局长支起上半身:“有什么事?说。” 倪淑贞站在门口,看了正在忙碌的保姆一眼,说了那房子的事,去找过办公室了,他们说要请斐局长表态。 “又往我这边推是,办公室不管事,我真难呀。” 斐局长突然咳嗽起来,很费劲地移动身子,要拿茶几上的杯子,手伸了几下没够着。 第156章 那块石头还在吗 倪淑贞见局长艰难,本来就热心肠的她毫不犹豫疾步走过去,双手端杯子递给局长。 斐局长接了没握住,杯子从身上滚下地,水淋在膝盖头上,好像被烫了,一阵龇牙咧嘴。 倪淑贞慌忙四处找东西,他就扬手指了指门背后,门背后挂着毛巾,倪淑贞就去取下毛巾,递给斐局长。 那斐局长抓住毛巾的手顺势套住她的手腕,往里一带,倪淑贞站立不稳,上半身就倒伏在斐局长身上。 斐局长身体突发一阵狂热,激动得不能自控,一只手伸到她衣襟下乱摸。万般无奈之下,倪淑贞采取了极端手段,用两个指头关节,拧了他的肌肉一下,又一下。 斐局长经受不住疼痛,哎哟叫了一声,放开了她。 保姆在旁边看见了经过,过几天保姆辞职走人,在大门口遇到介绍她来的宋红英,悄悄把眼见的事说了。 一个月后,传到了邢毅耳里。 知道了怎么办?是男儿汉大丈夫,就该上门讨个说法,但邢毅没有,他胆小不敢去,从来没有与那斐局长见过面,不知道他有多凶,再说,事情一旦闹开了,倪淑贞的名誉就会受影响,她会更痛苦。 今生今世,房子有了,去求那手中有权却牲畜不如的人,那样的情况绝不会发生了。 他现在还感觉到,老天安排他重生在与倪淑贞见面之前这个时间点上,好像不是随机,而是刻意安排。 装修房子,买家电设备,一揽子工程项目,计算下来超过十万。算了算手里的钱,缺口不小,这个时期银行按揭业务还没开展,邢毅想,实在不行就走民间借贷这条路,他们手续简单,有人担保就行。 找个机会分别与魏老板和柳青老板娘商量一下,他们出面担保,不怕贷不出来。 秦晓瑧主动给邢毅说,有个装修公司可以垫资,不妨与他们接洽一下。 领头的是卢师傅,四十出头,手下有四个小伙子,都具备有一年以上,装修过三户人家的实战经验。 卢师傅告诉邢毅,他们与省城五星交易市场里的商户有联营协议,装修房子都是先用材料再付款,所以才会垫资。 卢师傅拿出名片夹,给邢毅推介商家。有一张名片掉地下,邢毅帮他捡起来,顺便看了一眼,感觉这张名片很熟,仔细看,是省奇石协会副理事长萧长春。他就是那个带雕刻师来搞基座的评委,名片就是那时给的。 邢毅问卢师傅这个人你也认识?卢师傅说他女儿结婚,房子就是我们装的,至今一年多了都还有点尾款,前几天找他,他说这个月就结清,知道我们在这边装房子,还说这边有个熟人,要我们有机会的话,找一找。 邢毅随意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卢师傅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压瘪的烟盒,正反两面都写了密密麻麻的数字,翻过来翻过去看了两遍,找到了,说:“这个人叫邢毅。” “我就是邢毅呀。” “你也叫邢毅?是不是你哟。”卢师傅端详他一阵。 邢毅说:“这锦绣城里就我一个人叫这个名字。我看你这张名片就很熟,因为我也有,不用说了,他应该就是萧评委。他要找我干啥呢?” 拿出手机就给那小评委打电话。 电话通了,他先自报家门:“我是锦绣县的邢毅,我们有过两次见面。” 萧评委说:“你好你好,小邢,多久不见了,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我给你要了的嘛,记在小本本里面,小本本今天没带在身上,今天真巧,我不是请卢师傅来给我装修房子吗,休息的时候聊天,他想找我打听一个叫邢毅的人,我说我就是呀,卢师傅都觉得真是太巧了。萧老师呀,你让卢师傅有机会找一找我,是有事吗?” 萧评委问:“哦哦,是这样的呀,卢师傅给你装修房子啦?是不是要结婚啦?” “正准备呢。” “那祝贺你呀。” “谢谢萧老师。” “哎,小邢呀,我问你,那块石头还在吗?” “哪块石头呀?” “就是,你们说形态像公鸡的那一块。” “哦,那块石头啊,不是说了还有一个主吗?他呀,总以为我们两个背着他做事,一直不相信我们,强行把石头拿去保管,我们也不好和他争了,石头就一直放在他那儿,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 “那你想办法联系到他,我们协会正在收集品种拍照编书,那块石头因为形象上很有象征意义,而且主要是我做的鉴定,我就希望能够入选,给你们提供一下展示的机会,你问了以后及时给我打电话。” 隔了三天,萧评委又来电话问。 邢毅赶紧说:“前两天太忙,昨天我才去问了,说那块石头已经被人买走了。” “买走啦?卖给谁了?” “是一个外地人来买的。” “多少钱就给卖了?” “他不说,我也不好多问。” “诶,可惜了。” “不过,他现在又搞到了两块。” “搞到了两块?怎么得来的?” “还是不透露。” “你见到石头啦?” “见到了,也是红红的,我去拍照给你看?” “你用的什么相机?” “就,有镜头有胶卷。” “这会很一般的,不行,要用近摄镜头。” “近摄镜头?” “是呀,镜头一般不会有人用的,最好是拿到省头来拍照。” “我试试看,不知道这次他还会不会那样小家子气。” “好好商量商量,给他说清楚对外宣传的好处。” “我去试试。” 邢毅回到小小村,与老木匠一起进洞,也不挑选,按摆放顺序扒弄两块出来,摆在桌面上,前后左右观看,琢磨一阵。 老木匠问,要不要雕刻基座。 邢毅说:“先不忙,送去给专家看了,再作决定。” 石头用棕皮包装好,先给萧评委打通电话:“这回想通了,愿意送来省里,请专家来拍照鉴定。” “那好,你们来了以后还住那个宾馆,打电话我就过来。” 第四天,邢毅带石头到省城,住进了宾馆,随即给萧评委打电话:“我到了,还是住老地方,还有一位坐后面一班车来。” 萧评委很快赶来,握手寒暄几句,左右看看,问:“那一位是怎么回事?” 邢毅摇手说:“别说了,临上车,突然接到家里电话,说猪吃了人家菜,被抓走了,他就赶回去处理,让我先来,他赶后面一班车。” 萧评委说:“他家养的猪吃了人家菜?” “是啰,一头大肥猪呢,留着过年的。” “那他家里没人啦?” “老婆孩子,还有老母亲,都是干着急没办法呀。” “他来了怎么和你联系?” “我用宾馆的电话打回去了,他到了直接过来就是。” “那我们……” “萧老师稍安毋躁,还是先喝茶,聊点别样,等他来了,先看石头,然后你再当面品鉴。” “那我们要等多久呀?” “我想不会太久,打电话给他时就说马上到车站,估计现在已经到半路了。” 第157章 蓝色百元大钞 等了十来分钟,萧评委说:“你打电话催一催呀,我的时间很紧呢。” 邢毅说:“他要是在车上,就接不到电话。要不这样,我把石头先拿给你看,过了你的眼目,值得上画册,那你就提前开始操作,他来了时间就正好赶上。” “你不是说这个人很小家子气,会不会为此又有点……” “他要是再继续小家子气,那我也不想管了,由他自己作主好了,反正我也完成了任务,只是希望萧老师你不要责怪我就是。” “我不会责怪你,你能够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好,好,就把石头拿出来我先看看,到时候他有误会了,我们一起解释。” 邢毅就打开棕皮,并把棕皮垫在茶几上,把石头拿出来,摆放在上面。 萧评委先站着看,又蹲下去看,前后左右都看了,回坐到沙发上,慢慢喝茶,平淡地说:“两块石头都不算是很好,与前次那块相比,还是要差一个档次,那块石头要是进了展厅呀,不说一等奖,二等奖可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 邢毅说:“那件事提起来伤感情,所以萧老师呀,到此为止,我们都向前看好不好?” 萧评委微微点头:“既然已经拿来,也不能让你们扫兴,还是让专业摄像师过来,好歹拍几张,拿去试一试,能不能入选画册,我可没有多大把握。” 邢毅说:“就按你说的办。” 萧评委就给摄影师打电话,对方才说了一句,萧评委就说:“等等。”看了邢毅一眼,说,“得,你的搭档要是不高兴了,反悔了,那这摄影费用,我也认了。”就给那摄影师说了,“带上你的器材,到这边来拍两块石头。” 萧评委动手调整石头的位置,前后左右,上前退后,在不同的方位审视。 差不多了,坐下来看着邢毅,说了:“你们锦绣……”突然电话铃响起来,话被打断了。 邢毅拿起话筒,听着就皱起眉头来:“你没有上车,转回去啦?”转脸看着萧评委。 萧评委探脑袋问:“咋个啦?谁转回去啦。” 邢毅声音大起来:“要我回去?这不可能呀,萧老师都来了,摄影师也随后到。” 捂了话筒,对萧评委说:“要我马上转身回去呢。” 萧评委忙问:“为什么?” 邢毅对着话筒:“你说清楚是咋回事呀,你劈头盖脑来这句话,把我搞得梦张张的。” 话筒里说:“什么都不要问,赶快回来,到家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邢毅说:“不行不行,这次你得依我,由我替你作一回主,你既然已经转回去,那我也不等你了,我这边按原计划办。就这样了。” 把电话挂了,给萧评委说:“我就说嘛,这家伙总是这样,六神无主,翻手是云覆手是雨。萧老师,不管他,他不来了,回去了,这边的事我做主,办了就是。” 起身朝外张望,看摄影师到了哪里。 萧评委看着电话机,心里想,刚才挂断太快了,对那边的人是个刺激,你看着,一定会再打来的。 萧评委分析对了,电话铃声再响起,邢毅竟然跳了一下,萧评委很镇静,抬了抬下巴,示意邢毅还是接。 邢毅干脆把话筒摆在一边,按下扩音键,说道:“别再打电话来了,我们已经在办正事了。” 那边却说:“我要谈的就是正事,你把石头赶快带回来。其他的都不要说了,给评委解释一下,就说我们不请他们了。” 邢毅说:“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变化,萧老师他们是诚心来帮忙,你这样对他们不礼貌,” 那头说:“我实在没办法,来了两个人,把我从车上扯下来,一定要买这两块石头,要我通知你赶快带回来。” 萧评委眉毛皱起来了,他迅速从衣袋里掏出小纸片,写下几个字,地给邢毅,努嘴示意,照着问。 邢毅看着纸片说:“哪里来的两个人?” 那头说:“外省来的,说话难听死了。” 萧评委又写:“他们在旁边?” “在呀,一直不紧跟,寸步不离。” “让他们接电话。” 嘁喳两下,有个声音出现了:“喂喂!” 邢毅答应了,他就开腔啦:“幸老板啦,你系(是)不机(纸)道啊,五省三市联合展费(会)就要开席(始)啦,这两块喜(石)头决定要送去参加。那边有营(人)会安排专门照相的呀,时间紧呃,你赶快熊(送)回来呀。” 邢毅说:“这边评委老师来了,马上就要进行拍照鉴证。” “不行的呀,不行的呀,你们这边的鉴定不行的啦,他们的机(资)质不够格呐。” “什么叫资质不够,这里有国家级的鉴定师资格证书。” 那搭档接着说了:“他们说了,马上要给我钱,现金呢,蓝盈盈的百元大钞,你叫我怎么办?” 邢毅看着萧评委,萧评委写下:“他们准备给多少?” 那边说:“十万。” “一块两块?” “一块。” “二十万买两块?” “是的,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不可能。” “你来听。” 只听那人说:“幸老板啦,我们确定给二息(十)万,你们还不卖呀,没有哪个人还会出这么多的呀,赶快把息(石)头拿回来呀。” 搭档说:“话都这个份上了,你还不动身?” 邢毅问:“那你的意思,这就要变啦?” 搭档说:“我要是能欧躲得过他们,也就算了,现在没办法了,他们一个人造革提包,鼓挺挺的,那就是钱呀。伙计,得罪谁人也不能得罪孔方兄呀,我家里急用钱,这你是知道的呀。” “我知道你家里有大事要办,可是,这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 “什么四马五马,管不到那么多了,今天你要是一意孤行,不听我的招呼,到时候你别后悔莫及。” 邢毅举着话筒,脸色发青,咬着牙说:“他们给的钱不少,看来那就只好带回去了。” 萧评委很小声说:“他们用提包装现金?” 邢毅咋巴眼皮:“嗯,好像是这样。” 萧评委极轻微地哼了一声:“这不可思议呀,换成是我,我可不敢呀,超过三万,我们都是要通过支票转移呢。” 邢毅仰头朝屋顶看。 萧评委咂嘴“啧—”了一下,吸口气,道:“没有亲眼看见,谁知道是真是假?” 第158章 旅行结婚 搭档在那头喊起来了:“他们说了,叫你不要动,他们马上开车来省里接你。” 邢毅对萧评委说:“他们开车,那就有安全保证了。” 邢毅下定决心,诚恳地看着萧评委,准备说点什么了。 萧评委却抢过话筒,直接给那头说话了:“小伙子,别让他们来了,你告诉他们,省里对这两块石头搞鉴定,要出画册,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研究,为了扩大我们影响力。” 萧评委眼盯着那两块石头,很诚恳地说:“小邢呀,从你手里已经卖给外省人一块鸡血石了。” 邢毅说:“是的,但那外省人也是你介绍来的呀。” 萧评委说:“我们已经犯一个错了,不能再犯二次了。” 搭档在那边问:“你是谁呀?” 萧评委拿过话筒,对准了说:“我是评委,我姓萧,省奇石协会副会长。” 那外省人似乎也抢了话筒:“你是萧会长,对不住了,这两块息(石)头归(给)我们了,你在济(这)边荒(方)便,许(随)时就会下来找石头,我们很难过来一回,主营(人)样(让)客三千里呀,你就不要和我们争好不好呀。” 搭档一字一顿:“邢毅,你要是不赶快把石头拿回来,你我两个兄弟关系就此断绝。” 邢毅眼睛鼓了起来,不再说话,把话筒放回去,没等他收回手,铃声立即又响起来。 邢毅看着那被震的跳动的话筒,不准备接了。 萧评委果断拿起话筒,给那边说:“你直接告诉那外省人,省里奇石协会正式留下这两块石头了,要进一步研究,我们也出二十万,现在就把石头带走了,你们的人跟着去拿钱,好了,别说了。” “嗒!”挂掉了电话。 邢毅拿到支票,到银行取了钱,用编织袋装了,三百块找个出租车送回来。 给了那说南腔北调话的人一千,他是岳辛请来的,他说,我会进一步练好各地的话,你们随喊随到。 岳辛拿到一万,有点不好意思说:“再有二次,就不要这么多了,给一半就行了。” 一个多月时间,旧房经过装修,面貌焕然一新。 胡彦丽来看了房子,一脸妒忌。 邢毅说:“喜欢的话,在上面加一层,你们来住。” “可以啊,那就是我在上,你在下啰。” 被倪淑贞狠掐了一爪。 “疼呢。” “狗嘴吐不出象牙。” 可是人家陈宏宇却不来。 他在南门外买了一块土地,准备建三层小楼。 邢毅去看了那块土地,三层楼?二十年以后,这个地段就会有若干栋高楼,全都是二十层以上,现在建起来的房子,只有一个命运,拆掉。 当然,可以获得一大笔拆迁费。 胡彦丽与倪淑贞谈论婚期,倪淑贞告诉她,已经和邢毅商量好了,旅行结婚,去海边。 之前邢毅拿出几张海边风光图片,倪淑贞并不知他的意思,只挑选了最喜欢的那张,邢毅欣喜,告诉倪淑贞第一次买石头的人,就住在这个方向,我们去了那里,住宿宾馆,游玩景点,有他推介,自然舒适。 胡彦丽的心愿却是去爬喜马拉雅山:“陈宏宇规划买一顶帐篷,野外餐具。” 倪淑贞说:“你那颗小心脏,承受不住高原上缺氧的压力。” 胡彦丽说:“这倒是,但我们不能跟着你们去海边。原因是陈宏宇不喜欢水。” “邢毅好像也不喜欢,他完全是为了我。” “我喜欢大草原。” “那你就给陈宏宇下命令就是。” “人家是经理,我可不能随意下令。” “怎么?学乖啦?” 小拳头一阵捶打。 倪淑贞的父亲看了房子,回去给她母亲说了。 “我们家淑仪眼光好,没有选错人。” 倪母唯一的愿望,就是催他们赶紧结婚,既成事实。 倪淑贞告诉母亲,她与邢毅商量好了,去海边,旅行结婚。 在当时这是潮流,母亲不好阻挡,但喜酒也得要办,这是老规矩。 倪父没忘记亲家,问邢毅:“你父母呢?他们要不要在那边给你操办酒席?” “已经商量好了,我们旅行结婚,那边就不用办酒。” “你父母那边可以不办酒,我们这边可不行,这么多亲戚朋友,不办酒,对不起我们家倪淑贞。” 倪父细心解释,必要的礼仪还是要举行,旅行结婚与请酒两不误。 最后确定,他们去旅行结婚,家里负责操办喜酒,发请帖接待宾客的事就由家里负责。 旅行结婚赶在喜酒的前一天赶回来,休息一天第二天吃酒,就正好。 邢毅说:“我们在外面,家里的准备工作我们就劳累你们了。” 倪母说:“不劳累,我们很高兴,你们就安心在外面玩,一点也不用担心家里。” 计划酒席有三十桌,邢毅说了,就按当下最高水平,当下最高水平,不含烟酒,就菜肴饭食,一百元一桌,有鸡鸭鱼,猪肘子,大虾,卤拼,邢毅说:“再高一点,按一百五十安排。研究也尽最好的用。” 邢毅给了倪母一万块钱。 倪母说:“哪里要得了这么多呀,要不了这么多,你们出去要花钱,少点,五千就足够了。” 倪父说:“不光是你们出钱,我们也要出点才是呀。” 邢毅说:“我们的事,你们出的力够多了,酒席费用就全由我们来出。” 倪淑贞要想阻拦一下,钱已经递过去,母亲也接住了。 旅行结婚出发之前,邢毅给滨屿岛的石之源打了电话。 对方当时主动留下电话号码,抱着一试,也不要求过高,能帮助联系食宿就行。 石之源在电话里说:“你们旅行结婚到这边来,我是非常高兴,你们是坐飞机来,那我就到机场接你们。” 邢毅说:“你先忙你的,用不着来接,我只想请你帮忙给订一家方便到海边去的酒店就行。” “放心好了,一定让你们二位舒心满意。” 两人到达滨屿,石之源已经在就在机场等候。 邢毅走出来,赶紧上前与他握手,说:“石老板你这样我真是受宠若惊了。” 石之源说:“说实在话,也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但是我已经是把你牢牢记在心里了,所以你一打电话来,我是很感动的。” 当下就给倪淑贞介绍,这位就是在省城结识的好朋友。 倪淑贞很客气地点头说:“你好,谢谢你的安排。” 石之源连声说:“我和邢毅因石结缘,一见如故,今天你们能够到这边来,能够接待你们,这还是我的荣幸,只希望我的安排能够让你们感到满意,有不满意的要马上给我讲。这才算是对我信任。” 石之源亲自开车,半小时路程,就到了临海宾馆,身穿红衣戴了红黄黑三色门童帽的小伙弓腰迎接他们,伸出细长的手接了拉杆箱。 第159章 大大的惊喜 这时石之源接了一个电话,有人在外面找他,就请服务员领他们上楼,他去几分钟就回来。 房间是三楼九号,标准的二人套间,双人沙发,彩电,衣帽柜梳妆台,卫生间里有双人浴缸。还有一个半圆形的阳台,安放了两把藤椅,一个小茶几,上面摆放着茶具,还有插在瓶子里的鲜花。 服务员说:“我们宾馆最好的房间就是这一面的三楼,位置不高不低,高了风大,低了看不到海。这三楼九号房是石老板前天亲自过来专门预定的。” 倪淑贞看到了远处的大海,激动得双手捂住面颊,惊叫起来:“哇,太美了。” “满意吗?” “那还用说?”扑过来搂住他,朝他脸上一阵狂吻。 邢毅趁势给了个公主抱,在阳台上转了两圈。 安顿好了之后,邢毅让倪淑贞先休息,他去楼下前台办手续缴费。 前台接待员说:“你们放心住下,住宿费石老板已经提前预交了。” 邢毅说:“这怎么行?我们是来旅行结婚的,带了足够的钱,麻烦你把石老板预交的钱退了。” 接待员说:“对不起,我们是收支两条线,退不了。” 石之源进来了,邢毅赶紧说:“你帮我们联系好了酒店这已经够意思了,怎么还要替我们预交费用?” 石之源说:“就不要多说了,你们是客人,难得来一趟,就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邢毅说:“真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石之源说:“你们是旅行结婚,需要的是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时光,我就没有安排叫人来打扰,我给你们安排好,先休息一夜,明天我再来。” 第二天他还是一个人来,说:“我也不耽搁你们很长时间,与邢毅老弟叙叙旧,说几句话我就走,你们痛快游玩尽兴。” 一边给他们介绍了周边景点,游玩去处,风味小吃,购物商店,时间差不多,双手抱拳告别,开车走了。 两个人尽情享受了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在海边痛快玩了三天,宾馆旁边有一家首饰店,邢毅带倪淑贞进去,准备给她挑选一件礼物。 有一对纯银耳坠,加工精致,颜色纯正,倪淑贞超喜欢,看价位是2888元,价位不低,应该说物有所值。 付钱的时候,店家微笑说:“免了,已经有人替你们付过了。” “又是石老板?” 店主微笑点头。 两小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石老板如此对我们,叫我们情何以堪? 邢毅安排几道经典菜肴,专门请石之源,要当面表达谢忱。 石之源应邀而至,笑吟吟地举起一瓶外国高档酒:“刚带了的,我们一起品尝。” 邢毅急不可待地说了纯银耳坠的事:“别的你怎么做都可以我领情,但这件物品,钱我一定要给你。” 石之源就说:“看来我不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你是不会理解我的心意。” 石之源把三杯酒都倒满,双手端给倪淑贞,倪淑贞慌忙站起来双手接过,红着脸说:“对不起,我不能喝。” 石之源看一下邢毅,邢毅点头说:“是的,她平时滴酒不沾的。”石之源说:“那就喝果汁。”遂叫服务员,“给这位女士来一杯鲜榨果汁。” 服务员去了,几分钟后端来一个盘子,中间一个高脚杯,装满橙红色的果汁。 倪淑贞连忙说:“谢谢!”端过果汁,细细吮吸。 喝着,石之源就聊起了那块石头。 “那块石头带回来以后,摆在家中,供朋友们观赏,人说君子不夺人之所好,可是我有个朋友偏偏不遵守规矩,一定要让我转让给他,丢下三十万,强行拿走了。” “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钱,是因为感情吗?” “不不,你不知道,那样的鸡血石在我们这边可是太稀罕了,物以稀为贵嘛。” 石之源倒第二杯,与邢毅碰杯,干了,放下杯子,抓住邢毅的手摇甩着:“我这朋友不是太有钱,可就是特喜欢,他这样做我也没办法,可那块石头,当初我只付给你七万,一个月时间,就增长四倍多,想想看,这个钱我能一口吞下么。” 石之源倒第三杯酒,先不忙端杯,而是眼睛盯住邢毅:“你当时开口十万二十万,我都会给的,而你没有那样做,你的人格让我钦佩。没有的慷慨,直爽,这石头不会到这边来。你让我净赚了二十三万,从我的角度,我是占了你的便宜,所以今天我要补偿,这是我们这一行最讲究的根本。再说了,我回报你的就那点零头,不足挂齿。” 邢毅说:“怎么说是我让赚呢?我心甘情愿让给你,石头就是你的,你怎么卖那是你的事。我们来这里之前,我都还在想,我们是不是草率了,我们才见过一面,而且是生意场上,这样来麻烦你,是不是不礼貌,来了以后你热情接待,周到安排,我就为我当初的想法感到羞愧。” 石之源说:“来,我两个干!大妹子你自便。小邢老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所做的,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你们无论如何要收下,你们不收下我会很不快活的。” 邢毅再也无法控制感情,就说:“请石老板稍等,我去房间一下,马上回来。” 他跑步上楼,开房间,从柜子里取出黑皮包,从夹层里掏处两张照片,是他来之前安排好的两块石头,在阳光下摆好角度拍摄的。 他把照片拿给石之源欣赏。 石之源看着照片,眼里放出与石头相同颜色的光芒,问道:“怎么,这两块石头,都在你手里?” “是呀,”邢毅坦诚道,“石老板你中意那一块,指给我看,我回去就给你寄来。” “你给我寄来?且慢,我要先问你,这两块石头你的标价是多少?” 邢毅诚恳说:“不标价,只要你看中,我就送你。” “不行不行,不标价那哪成,就像人,无名无姓,谁认识你?” “送你了,你自己去标。” “不好不好,行内有规矩,标价第一人,对这块石头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那你就是第一人。” “你听我说,你太耿直,太豪爽了,不适合搞这一行。”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一行,歪打正着,机缘凑巧,才让我遇见鸡血石,沾边跟着发财。” “你这样虚怀,令我更加敬佩。” “刚才说了,你我有缘才相会,你又是专家,我与你相识,是我的荣耀,这两块无论哪一块,只要你喜欢,我真的就送给你。” 石之源兴奋不已,说:”你这表示可把我吓坏了,我帮你联系住宿,招呼吃饭那是应尽的地主之谊,何况你也有回馈,那块石头已经让我赚翻了,今天你又给我这样一个大大的惊喜。嘿哟!” 石之源把两张照片铺在桌子上,闭上眼睛,高高举起手,说:“你把它们动一下。” 邢毅照他的吩咐,把两张照片移位错动几下,说:“好啦。” 石之源的手从空中放下,压住其中一张:“就它了。” 第160章 心灵的伤疤 照片翻出来拿到手里,端详一阵,笑眯眯说:“我说过,我要付钱,你肯定不会同意。” 邢毅说:“我送你的,谈钱就变味了,我们的友谊可能到此结束。” 石之源说:“我就佩服你的人格,这样,石头我要,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拿走了。另一块你也要寄来,我有个好朋友,我要买了送给他。” 邢毅说:“你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喜欢就给他。” 石之源说:“你这样就不对了,他是我的朋友,你和他还没有交往,有机会碰着,那是你们的缘分。我这样一告诉你,你就要送他,就不想想我的感受?我和你的交情难道就只这点分量吗?” 邢毅体会他的心情,改口说:“我听你的好不好?” 石之源缓过情绪,说:“先把价格定了。” 邢毅说:“由你定。” 石之源想想,说:“我想定二十万,不知道你怎么想。” 邢毅说:“二十万高了,在我的心目中,也就十来万的样子。” “你心目中是多少都不要说了,你说过了听我的,就这样定了。” 不让邢毅再说,当即就打电话,要那朋友去银行取现金二十万送过来。 邢毅说:“这样不行,得等我回去后,把石头托运过来了,你朋友查验没问题后,再付钱不迟。” 石之源说:“我晓得你的意思,你担心他拿到石头后不一定满意。这你就放心好了,你把照片留下,我转给他,石头来了,他拿这照片一对照就行了。” “只是照片,还没看见实物。” “我朋友绝对相信我,我绝对相信你。” 拿到这么多钱,倪淑贞一直心惊胆战。直到去邮局把钱汇了,才放下心来。 两人在海边度过几日甜美日子,第六日上午,决定休息半天。 倪淑贞想起来,要给胡彦丽打个长途电话。邢毅就说:“你们多聊一下,我去外面转转。” 胡彦丽早就等不及,倪淑贞还没说她就抢先道:“怎到今天才打电话来,玩昏头啦?” 倪淑贞懒洋洋道:“头倒不昏,是有点累。” “我就说嘛,白天到处游玩,晚上睡觉也不停歇,拼命折腾,肯定累啦?” “好,等你说够,你和陈宏宇怎么折腾的,你就怎么来说我们。” “别拿陈宏宇和邢毅比,他比不上。” “说清楚,谁比不上谁?” “陈宏宇比不上邢毅。” “哪点比不上?” “折腾。” “哼。” “别哼,你知道的,邢毅会折腾,善折腾,巧折腾,而陈宏宇呢?书呆子,笨猪。” “也是陈宏宇啰,怕你让你忍受你,所以呀,他被动性第被你折腾。” “这就是啦,邢毅就会主动折腾,是不是?” “邢毅会折腾,善折腾,巧折腾,你咋知道?” “你想套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我咋知道?是你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啦?” “你头晚上被他折腾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来说。” “胡彦丽,你是个典型的谣言制造者。” “嘿嘿,你舒服了。” “你就会胡扯,我问你,你们准备怎么样?” “改了,不去高原了,去爬雪山。” “爬雪山太冷了。” “我想乘此机会,考验一下他。” “佩服你,你这家伙,总是这样居心不良。” “邢毅在听吗?” “他出去了,让我们多说一句私房话。” “确定他不在,我说个事给你听。” “什么事?” “他父亲的事。” “那等他来呀。” “不等他,你听就行了。” 这事是谭志达亲口说的。 谭志达说他还在读初中的时候,他经常去父亲他们专案组去玩。听到大人们议论,邢毅的爸爸邢松青因为牵渋一桩冤死人的案子,受到严厉处分。 谭志达只说有这么回事,具体内容没有再说,也许是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故意不说。 这事过去好多年了,那时的专案组早就撤了,但处分档案还在,谭志达说水电厂有个朋友,他的姐姐在监察局负责管理档案。 谭志达问胡彦丽对这件事感不感兴趣,想进一步了解的话,那抽个时间介绍认识那位朋友的姐姐,让她调出档案来查看,一定有让人吃惊的内容。 谭志达说他水电厂的朋友在办公室搞行政管理,喜欢打鸟。 胡彦丽告诉倪淑贞:“谭志达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们的关系,就故意说给我听,好让我转达给你们,他的动机是什么,我暂时不清楚。我理解不了的事,他表面上信誓旦旦说和邢毅没有任何矛盾,还欢迎邢毅到公司去,但这个人说的和做的不一样。” 胡彦丽问倪淑贞:“你对邢毅的父亲有多少了解?这件事他提过没有?” “没有,大人的过去事,最好不要多打听,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给你说了,要不要给他说,你考虑。如果担心他会产生误解,认为你会产生什么想法,那你干脆就不要告诉他。” “什么误解?” “他要是心胸狭窄的话,会以为你在挑刺。” “不会。” “你不会?” “他更不会。” 话筒烫手了,聊天暂时中止,约定回锦绣再见。 邢毅进来,倪淑贞就给他说了,邢毅说:“真要谢谢她的关心。” 倪淑贞问:“那姓谭的是什么样的人?” “初中高中都是同学。” “来往多不多?” “一般,按理说青春时期的经历,明朗单纯,铭记在心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但我不知为什么,别人提起来,嗯,是有那么回事,仔细回忆,却一片模糊。” “记忆力出问题啦?” “唯一可以解释的,是我曾经被洪水冲击,脑袋遭遇剧烈碰撞过。” “是什么时候?” “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具体细节就想不起来。” “爸爸的事情,你记得起来多少?” “只是个题目,比胡彦丽提供的一点不多。父亲这个事一定有深层次的原因,我好几次都想和他谈一下,可是看到他严肃的表情,还有妈妈反复交代,妈妈不想让我揭开爸爸心灵的伤疤。” “那要怎么办?” “我会搞清楚的,我相信父亲,他不会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有冤情。总有一天我会搞清楚的。” “要不要找姓谭的问问?” “不如直接去找那管档案的人。是的,他提到那个在水电厂的朋友,喜欢打鸟,搞行政负责,应该就是文启义,这个线索太重要了,单凭这一点,我真的要感谢他。” “真心希望父亲不被冤枉。” 邢毅态度鲜明,倪淑贞遂放下心来。 第161章 航班延误 玩了十日,在航空服务部订了机票,按原定计划到达机场,准备乘飞机回锦阳。石之源开车送过来,还要等着他们上飞机。 邢毅不干:“还要耗费你的宝贵时间,那就是我的不仗义了,你这些天累积了一大堆事情,赶快回去处理。” 石之源说:“没事,公司的事有人处理,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玩石头,已经成了我事业的一部分,你记住了,回去后再遇到好的石头,第一时间就要给我的电话。” “没问题,一定。” 石之源调转车头,还要伸出手来,挥动:“一路平安!” 邢毅大声提醒:“注意安全。” 时间过去半小时,还没有安排进入候机厅,邢毅站起来,想去问询台打听一下。 却见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举起扩音器,告诉大家:因目的地锦阳地区有浓雾,本次航班延期,时间待定。 邢毅进一步打听,得到的准确消息,今晚旅客可以暂时住在机场旅馆,明天一早来听通知。 原计划是今天下午乘机,傍晚八点飞到锦阳,买当晚的火车票,明日上午能到锦喜,乘上中午一点的大巴车,下午三点就可以到锦绣家里,休息一阵,梳洗换装,出席晚上六点的酒宴。 现在因为大雾航班开不了,今晚就到不了锦阳,明天也不知什么情况,计划被打乱了。 倪淑贞着急起来,说:“是不是先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锦阳有大雾的事。” 邢毅说:“请柬肯定早就发出,饭店已备好食材,进入加工制作阶段。家里得到消息,一定跟着着急,一定也想不出应对办法。” “那怎么办?” “办法还得我们自己想。” 一帮人都还呆在大厅,焦急地东张西望,有路过的工作人员,就拥堵住,问三问四,回答不满意,声音就异常尖利刺耳,发泄内心的烦躁。 但根本不起作用。 邢毅则盯住航班时刻表,再看各地航空路线,脑子里开始高速转动。 他看到了到邻省省会机场是正常起降的,一小时后有航班飞去那里,下午五点降落,赶上今夜有去锦阳的火车,明天清晨能够到达锦阳,中午两点前能够赶到锦喜,可以打电话给杨林翔,请他来接一下,加快速度,下午五点前赶到,就来得及。 把想法与倪淑贞说了,倪淑贞立即表示可以试一试。 他们到窗口将机票改签,却被告知那一趟航班机票售罄,他们只能退票。 倪淑贞急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邢毅安抚她:“先别急,我再想想。” 他让倪淑贞守着行李,一个人到外面地摊上,买了一个纸箱,拆开来取了最大一块纸壳,到打印店给人家买了广告画原料,在纸壳上写:求购某某某次航班票。 他高高举起在大厅里来回走了两趟。 倪淑贞不解,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邢毅朝那头努嘴:“来了。” 一个戴棒球帽的人从他身边走过,用肘部别他一下,小声问:“你要买票?” 邢毅点头。 他道:“真有急事?” 邢毅说:“急得很呢。” “跟我走。” 他把纸壳折叠,压在行李下,低声吩咐倪淑贞不要动。即随着那人一前一后,走到大厅角上,进了洗手间。 那人逐一推开每一道门,确定没有人了,回头对他说:“你要买机票,这样张扬不好,机场公安要查的。” 邢毅说:“窗口没票了,因有急事忙赶过去,出此下策。” 那人道:“我这里有两张,我因为有急事,登不了机了,见你着急,就问你一下。” “我就需要两张。” “给你,但需要手续费。” “多少?” “一张五十元。” “假不假?” “换不了登机牌,是我的问题,上不了飞机,是你的事。” “成交。” 机票拿到手,那人端正一下帽子,洗了手,甩着水滴出去了。 邢毅刚走到门边,被两个人迎面拦住了。 他们朝他上下看,问:“刚才举牌子在场内转圈的是不是你?” “啊咹?大概……你们看错了。”主他动退回洗手间去。 几分钟后,与那两位说笑着走出来。 倪淑贞起身迎着他,他却不认识似的,从她身边走过,到问事处与他们扬手告别。 买了两瓶矿泉水回来,递了一瓶给倪淑贞,弯腰把纸壳拿起来撕成小块,扔进垃圾桶里。 倪淑贞问:“那两个人和你一起走出来,你们还说着话,是怎么回事。” “刚才举牌子的行为有点过,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对你干了什么?” 盯住他腰部看,那里藏着大笔钱呢。 邢毅神秘地笑笑说:“还能怎样?我有保护神呢。”双手上下抚摸着自己的腰。 接着变戏法似的,手里突然亮出两张机票。 倪淑贞接过来看,吃惊道:“那两个人给你的?” 他微笑:“是另外一个。” “这么巧?就在那卫生间里面碰到的?” “是呀,他看见我举牌了,说他们临时有事,登不了机,把票退给我了。” 邢毅弯腰拿行李,说:“走,我们去换领登机牌。” 一个小时后,两人顺利登机,空中飞行一个半小时,下午四点三十分钟,降落在邻省省会,走出机场,搭乘出租车去火车站。 问询处一打听,列车时间上月改变,改成每日一趟,中午两点发出,他们晚了一个小时,下一趟是明日中午两点,火车总旅程十小时,这样无论如何就赶不上婚宴了。 在问讯处一打听,今晚没有去锦阳的火车,最早一班车要到明日早晨七点,火车上至少需要八个小时,到达锦阳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锦阳到锦喜还有三个多小时车程,这样无论如何就赶不上婚宴了。 邢毅内心也是极度紧张,甚至说是有点慌乱,但他表面尽量镇静,安慰倪淑贞:“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看看。” 在候车室转了一圈,看清楚这是个客货两用综合枢纽车站,除了客运,货运列车也在这里编组。邢毅看见一个穿铁路服装的经过,主动上去询问厕所位置,塞给他一包好烟,进一步打听,获知将有一趟运煤货车,下半夜两点发车,明日上午十点到达,目的地正是锦阳,只要是中午十二点前到达锦阳,四个小时内赶到锦喜,锦喜到锦绣一个半小时汽车,提前联系杨林翔,要他到车站接一趟,就来得及。 现在的问题,是要想办法登上运煤车。 第162章 变身乘务员 邢毅在游览列车时刻表同时,注意到电子显示板框子下面膝头搞得地方有小广告,有枪支,迷药,办证,发票,蹲下去仔细看,选定其中一张,照上面的号码打过去。 对方接了,是一个娇滴滴女人声音:“大哥,有什么要我帮忙吗?” 邢毅说:“办证。” 女人问:“身份证,学生证,驾驶证,你要办哪种?” 邢毅说:“乘务员证。” “火车上用的呀?” “回答我,能不能办?” “我打听一下,稍等,大哥,听好了,乘务员证有全国通用的,区域性通用的,你要哪种?” “全国通用的。” “那费用就要高一些哟。” “费用不用担心,我要加急的。” “加急?什么时候?” “几天之内。” “哟?” “行不行,不行就算。” “哎,等等,大哥,你现在哪里?” “在街上,告诉你的地址,我过来。” “好的,你到南华大街人行天桥,一块新的广告牌,上面有运动员,有人会在那里等,手里一张参考消息,你上前问一声是不是冯勇,回答是肖雄,就对了。” “怎么?还搞接头暗号?” “大哥,查得紧,还是要小心一点好。” 邢毅给倪淑贞说了计划。 倪淑贞说:“有乘务员证就可以上车?” 邢毅说:“这还是内部规定,铁路职工享受这个待遇。你们邮电职工不是也有享受么?” “我们没有。” “咋没有?一个邮递员一辆自行车。” “那不是享受,是工作需要。” “铁路职工乘车也是工作需要。” “可是我们并不是……” “谁说不是?有证就是,有的乘务员,把证件拿给亲属使用,就不怕。” “被查出来就恼火了。” “只要能上车,在车上被发现,就认错,把具体情况说明白,争取谅解,认罚。” “不知道行不行。” “试一下,就知道了。” 顺达街一路走,来到那块广告牌下,果然有个老头站在那里,手里一张参考消息,上前对上暗号,就跟在老头后面,转弯抹角,进了一条深巷,一道铁门,走几米,还有一道铁门。老头举手指了一道铁皮门,他背着手走开了。 敲开铁皮门,是两间前后相连的屋子,前屋洽谈,后屋制作。 接到他们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子,戴着深度近视眼镜,一开口就听出来,是电话里的人。 她招呼他们靠前坐下。也不多话,直接说两百五十做一个,加急每个另加五十。 邢毅也不多说,先递过去两百,说,剩余的待证件过目没问题一并付。 女子眼镜在镜片后面眨了两下,从身后壁柜里取出数码相机,移动皮椅转过来,给他们把像照了,记下姓名,说:“请稍等。”转进里屋去了。 不到两个小时,证件就做出来了,邢毅拿到手看一遍,觉得差不多,等倪淑贞看过之后,女子把证件要回去,说:“还要加盖钢印。” 却放在桌上,看着他两,邢毅明白了,这最后一道工序,等着要钱呢。 邢毅也不啰嗦,四百块钱递了过去。 女子把钱揣好了,搬出钢印机,把证件放上去,这时,铁门响起来,女子停顿了一下。 响声连续不断,女子加快速度,钢印压好,机器放回去,证件塞给邢毅,说:“快揣好,赶快走,遇到有人拦住盘问,千万不要慌张,就说到这边来找亲戚,姑妈姑爹,舅舅外公,随便说一个名字。” 说完转身从另外一道门溜走了。 邢毅倪淑贞原路出来,并没有遇到什么人。铁门一直在响,原来是一条狗,链子被铁门套住了,挣不脱。 邢毅开门,链子掉下,狗跑走了,虚惊一场。 来到一盏路灯下,把乘务员证拿出来,分倪淑贞的给她,一看姓名不对,写的是赵玉香,那家伙忙中出错?再看这一个,叫冯少白。两个都错了。 回去找那女人,她还会在吗? 又仔细看,发现两个证都不是新的,不知是捡来还是偷来的,女人只是把照片换了,难怪这样快。要一个半小时制作新证件,根本就不可能。邢毅摇着头,忍不住一阵苦笑。 那证件在倪淑贞手里,好比一截火炭头,她就想要扔掉,邢毅拦住她,说:“不怕,我们乘坐的是半夜的车,不会被发现,就用这新名字乘一趟车,下车后再扔掉不迟。” 倪淑贞跟在后面,还是时刻提心吊胆。 夜十二点,二人来到货场,找到了那辆运煤车,在车头前等了一会。 司机来了,邢毅迎上去,主动介绍:“我们是群州局的,有急事要去锦阳,想搭这趟车,希望给以方便。”一边把证件递给司机看了。 证件里夹了三百元,司机说:“这……” 邢毅道:“我们乘坐客车,也要花这么点钱,完全应该。” 司机不再作声,把钱折叠了捏在手心,还了证件,说:“上来。” 两人上车,与司机助理打过照面。司机说:“乘务上的,要去锦阳办事。” 不一会,一阵长笛声,机车启动了。助理换班的时候,司机下来,从机组侧面的空格里拉出一个架子,是他们休息用的小型行军床,打开了,让倪淑贞坐,说:“困了就躺一下。” 邢毅双手抱拳,连说了几声谢谢。 行驶了三个多小时,司机打开壁柜,取出宵夜,包子,有花卷,馒头,稀粥,给了他们两个花卷,两个包子,两碗稀粥。 邢毅说:“这是要付钱的哟。” 司机说:“不用,是公餐,吃。” 又过两小时,到达两省交界的一个小站,停下来加柴油,前后三十分钟。 司机递给他们几颗橄榄,他自己也一直咀嚼着,这东西提神,不至于打瞌睡。司机告诫他们,最好不要下去,地方偏远,不太安全。 二十分钟过去,突然上来两个人,一个戴特务帽,另一个戴军帽,臂膀上都佩戴着袖套,还拿着手电。 与司机打个照面,问有没有什么情况。司机嘴里咀嚼着橄榄,不好说话,只是摇头。 戴特务帽的看见了邢毅和倪淑贞,问司机:“他们是干什么的?” 司机吐出橄榄核,说:“他们是乘务上的。” 带特务帽的走过来,盯住邢毅看,又盯住倪淑贞看,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乘务上的?” “是呀。”邢毅抢答。 “问你了吗?” “我们一起的。” “一起的?哪边的乘务?” “群州的。” “叫什么名字?” “我叫冯少白,她叫赵玉香。” “你们一起的?” “是,我们一起的。” “从哪里来?” “从群州来。” “到哪里去?” “到锦阳去。” “干啥事?” “就是,有点急事。” “你们干一样的事吗?” “是的,我们干一样的事。” “你不要抢答,让她自己回答好不好?” “好好,不过。” “不过什么?” “我想请问一下,你们是哪个系统的?” “哎嘿!问起我们来了,那你说说看,我们还是那个系统的?” “你们不是铁路系统的?” “少和他啰嗦了,该办正事了。”后面戴军帽的看了看手表。 第163章 请你们配合 两个人开始办正事,戴特务帽的问:“有证件吗?” 邢毅和倪淑贞不约而同说:“有的。” “拿出来看看?” 两个乘务员证都拿出来,递给他。 “嗯,你叫冯少白,你是赵玉香。” 两人都点头,还对望了一眼。 他把证件递给戴军帽的,回头说:“好,我正规告诉你们,我们正在搞调查,所以请你们配合。” “你们调查什么?” “把你们的东西拿出来,看看有没有夹带违禁品,属不属于违法乱纪行为。” “我们就一个箱子,里面是几件换洗衣服,别的什么都没有。” 邢毅护着箱子,不想让他们检查。 戴特务帽的很干脆:“必须看,谁知道你们箱子里装了什么非法物品呀。” 倪淑贞突然冒出了一句:“你们是干什么的呢?” 戴特务帽的耸耸肩:“啊哈,女人就是比男人敏感,心细。”手指戴军帽的,“我懒得说,你来解释。” 戴军帽的挺了挺胸:“我们是铁路稽查队的,这一段时间,铁路沿线发生好多起案件,国家财产蒙受很大损失,所以要严格追查。”说完退后半步。 戴特务帽的盯住邢毅:“你会不会这样问?” 邢毅摇头,心里分析,穿戴是看不出问题来的,语言也不乱,看样子真是要查问题的。 “所以,再重复一遍,请你配合,打开箱子。” 邢毅还是摇头,说:“我保证真的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你拿什么保证?” 司机说话了:“让他们看,他们也是例行公事,你不干违法乱纪的事,不带危险违禁品,就不用怕。” 邢毅听从司机的话,把箱子打开了。戴军帽的把证件揣进自己兜里,蹲下在箱子里翻找几下,确实没有他们要找到东西。 戴特务帽的追问:“就这一个箱子,没有别的东西啦?” 邢毅道:“没有了,不信你问师傅。” 司机点头说:“他们上车就只带了这个箱子。” “这是你看见的,还有你没看见的呢?前面小站上突然拿上来的呢?” “小站上没有停车安排呀。” “那就不会突发点什么事?铁轨中间一头牛,或者一块大石头。” “那还得了?” “说老实话,你们还有什么东西准备要拿上车?” “真没有。” “不老实,我们就要搜身哟。” “身上也藏不了什么东西呀。” “藏不了什么吗?钱呢?” “出门在外,不带多少钱的。” “哼,还是不会醒悟,看来,不配合,就只好请下车了。” “下车?干啥?” “不干啥,也就去登个记。” “我们不能下车,这时间不够了。” “不要紧,办完手续,这趟车赶不上了,我们会拦住下一趟车让你们坐。” “我们真的有急事去锦阳,耽搁不得的。” “既然有急事,那为什么不主动一点?” “我们主动了的呀。” “说一句主动了的呀,有这么简单的事?” 戴特务帽的扬了扬手中的证件,说:“那对不起了,你们不下车,那证件我们就只好带走了。” 说着朝戴军帽的伸手,要拿证件。 倪淑贞身子动了一下,手臂就被邢毅紧紧压住了。这一刻邢毅心里盘算,我们就不动,你要带走证件,那也由你,只要火车开动,就好办。 戴军帽的把证件掏出来,递给戴特务帽的,他没有接好,两本证件都掉到地上,一张卡片从里面飘飞出来。 戴军帽的以为是自己的兜里的东西,捡起来一看不是,一起递给戴特务帽的。 他就打开手电查看起来。邢毅也觉奇怪,怎么还有一张名片?他也凑过去看,名片上的名字仍然是赵玉香,中间一排黑体字,显示了一个职务:群州铁路局铁路系统违法违纪专项治理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 戴特务帽的和戴军帽的先后都愣住了,异样的目光转向倪淑贞。 他们现在看清楚了,眼前这位不轻易吭声的女士,原来是个重量级人物。 就在他们发愣的瞬间,邢毅惊乍乍地叫起来:“我的妈呀,原来你还是专项行动的领导呀,我这是怎么啦,竟然没有一点感觉,总是觉得你一直低调,很少说话,原来是一路上在思考问题呀。噢哟,我真不该呀,我对你大声说话,你却宽宏大量,一点也不生气,我错了,我为之前的不礼貌行为给你道歉,接下来我一定好好工作,服从你的安排,到下以后,要联系公安检察院的事,我打前站。要找谁调查,我去找。” 他又对那两个人说:“好啦好啦,这下,用不着下去了,我看是不是去告诉你们带队的,看看是请他上来,还是我们下去?见个面谈几句?” 司机一脸惊奇走过来,也看了一下名片,说:“你们刚才求我的时候,我态度不好,我也作检讨。” 司机助理上车来了,给司机汇报:柴油加好了,准备发车。 再看那两个人,面面相觑一阵,戴军帽的赶紧把证件交还了,扯一下戴特务帽的:“走,不要耽搁时间了。” 戴特务帽的偷看一眼倪淑贞,不再多说,抓住扶手退了下去,打开手电筒光朝远处晃两下,走远了。 司机端了一杯热茶,递给倪淑贞,说:“我坚决支持查,再不查,我们铁路形象就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倪淑贞想要说什么,被邢毅却抢了先:“领导啊,快喝茶,师傅一片心意呢。” 车开动了,司机看着邢毅:“刚才你真是会演戏,你说你跟领导出门办事,竟然不知道他的职务。” “嘿嘿,领导的职务我是知道的,但就是那张片子,是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那也不对呀,给领导安排名片,也是你分内的事呀,怎么会不知道呢。” “嘿嘿,师傅啊,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点啦。” 师傅先笑了一下,又变严肃起来,说:“这帮人,三更半夜查什么呀,其实就是找碴子,趁机捞点油水而已,我根本就不想理他们。” 行驶了三个小时,天蒙蒙亮,锦阳山上的电视差转塔尖,进入了视线…… 而锦绣这头,按照原定计划,婚宴下午六点准时举行,倪父倪母早早地就到宾馆门口,笑吟吟地迎接宾客了。 五点四十五分了,宾客全都到齐坐好了,桌面上酒,烟都摆上了,餐厅里的菜品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仪式开始,可是还不见两个新人到来。 倪父倪母商量一下,分了工,一个在门口继续守候,一个进去配合主持人,安顿客人,请他们稍等。 又过去了十分钟。 有几个客人大概看出问题来了,来到门口,拦住倪母,追问怎么回事呀。 六点了,主持人急匆匆出来,说找不到男主人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第164章 说话算话 倪母听说丈夫不见了,一阵心慌,身子摇晃起来,站立不住了。 旁边的姐妹赶紧上前扶住她,她们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就只好给大家说明真相,然后…… 倪母还算清醒,说:“不要说,不要说,要说的话,就让客人先动筷……” 姐妹们议论:这怎么可以?新人还没有亮相,仪式还没有开始,就开吃起来,那成啥体统? 那怎么办?大厅里嚷嚷起来,有客人按捺不住,用筷子敲碗,叮叮当当。 正着急,有小朋友指着路头,喊道:“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大家急忙扭头看,雾气中,两个新人风尘仆仆,蓬头盖面,急匆匆跑来。 姐妹们赶紧拥着倪淑贞去了盥洗室,洗干净脸,也不化妆了,换穿衣服,赶快出来与宾客们见面。 听到消息,倪父露面了,原来刚才是害怕被客人纠缠,躲到后橱去了。 音乐声起,主持人声音郎朗:“仪式延迟半个小时,对不起大家,我们今天的新人,昨天就启程的,因为大雾,飞机改时间,导致延误,一路坎坷,紧赶慢赶,总算赶到,主人家为了道歉,相关内容省略,直接进入主题,吃好喝好。我提议,请大家倒酒,举杯,祝福新人,喜结良缘,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干杯!” 两个新人逐一到每张餐桌前,向客人敬酒致歉。 婚宴后三日,邢毅倪淑贞就去了马鞍山。 中午进家后,不让父母忙活,倪淑贞上灶台,做了几道好菜。 倪淑贞当初的意思,把两位父母亲接进城里,参加婚礼,母亲一直朝父亲看,父亲只是摇头。 “你们结婚,只要你们高兴,想咋办都行,出去旅游一趟最好,至于婚宴,你们家怎样办是你们家的事,我们这边就不用办了,第三天回来一趟,带点糖果来就行了,其他的不用考虑。” 倪淑贞专门挑选了八种口味,五六种花色的糖果。 邢松青给爱人说:“我负责去叫人,你负责在家接待,装满两个保温瓶,泡好茶。” 接着告诉邢毅,等会房主任来了,好好和他说挖坑的事,因为坑挖得不多,达不到预期目的,他有点灰心丧气,需要鼓劲。 客人来了不少,房克华也在其中,进门说了祝贺的话,然后就给邢毅报告挖坑情况。 “刚好昨天副乡长来了,看到很多人都在坡上挖坑,眼珠子都鼓了出来,就说,谁叫你们这么干的,大家说,有人花钱,我们就乐意来干。他命令我们停下,把挖出来的土填回去。” 邢毅问:“你们怎么回答呢?” “我倒没说什么,但有人就不舒服,围住了他,说叫我们把土填回去,可以呀,每个坑三块钱,你把钱给了我们就干。” 邢毅忍不住笑:“嘿,真会找理由。” “不这样讲,还能有其他的办法吗?我也编了一套话对付他,我说县里的一个大老板,愿意出大价钱,把九头山上都种上果树,建设成一个花果园。” “他怎么回答?” “他根本不相信。我就和他打赌,信不信,他任期内,九头坡上有一万棵活得好好的石榴和枇杷树。” 邢毅说:“这样说了他肯定信啦。” 旁人插话:“那副乡长工资全部上缴,身上分文不巴,哪敢和我们克华主任打赌呀。” 房克华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副乡长一个月工资三四百资,我一个月才领多少呀。” “他三四百全数上缴,你一个月八十块各人包起用。” “你挖一个树坑还有三块呢。” 有人乘此机会就问了:“房主任呀,我一家三口都上山,挖了一百个,还想继续挖,就不知道这钱,能不能兑现呀。” 这正是邢毅准备要给大家说的问题,既然不少人在,正是机会,他扬扬手说:“钱没问题,我们今天都带来了。” 朝倪淑贞示意,倪淑贞把箱子拉过来,打开,取出一个大信封来,放到桌子上。 邢毅指了信封:“这里面有三万块,全部都是用在挖坑种树上,明天上山验收,马上就可以兑现。” 议论声又起。 “哇,三万块,这么一大包。” “小邢哥厉害,说话算话。” “不是说好了,挖好坑先给一块,种下树成活了后补两块吗?” 邢毅说:“不用后补了,坑挖好了就直接给三块。” “小邢哥呀,你就不担心有人拿了钱就不再干事啦?” “不担心,而且要放心,还要进一步明确告诉大家,以后,谁挖的坑,谁种下的树,就记在谁的名下,挂果后进入市场销售,总收入扣除各项费用之后,剩下的利润,50分给他。” “听见了,这话说得,铁坨坨落地呢。” “诶,那副乡长在场就好了,让他好好听听。” “可是,这九龙山是村集体的,村里什么都不用管啦?” “村集体的山坡,这个性质不会变,山坡上经过农户挖坑,种树,结了果实,我们来组织销售,这就有了收入,给农户的一半,是扣除各项费用后计算的,这些费用里头,就有留给村集体的一部分。” “说得好,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集体,大家有,集体也要有,这才是正理。” 房克华来了,邢毅当着大家的面把钱交给他。他赶忙摇手:“交给你爸爸,由他管钱,我负责验收。” 大家的意见也是这样。 邢青松开始推辞一下,说:“这是大家的事,也是村里的事,还是由村干部来管好一点,符合规矩。” 有人说:“邢叔叔你说得不对,你不是村里的人吗?” 有人接着说:“对呀,你就是我们马鞍山村的人呀。” “难道你自己不承认?” 邢青松急忙道:“我咋不承认?我早就是马鞍山的人了。” “对呀,你是马鞍山的人,那马鞍山的事是不是你的事?” “我们信你和房克华,你们两个合手,带领大家,把九龙山花果园搞起来。” 一阵阵叫好声。 看到父亲受到村民这样信任和尊重,邢毅心里不用说有多高兴。 第165章 调邮品办 在马鞍山住了两天,第三天回城,邢毅及时回水电厂上班。 他拿一个p3,专门送去给文启义。 一共买了四台,分别送给父亲和岳父,倪继勇,当时倪淑贞极力反对,说:“给他买东西,他够格么?” 邢毅说:“你的弟弟,咋不够格?” “没良心的人,不会知好歹的。” “我看他是够聪明的,学什么一定很快,只要不和那些混混在一起,就有希望。” 邢毅不嫌弃倪继勇,愿意和他打交道,接触时间长了,会受影响,能够有所改变,并不是坏事,倪淑贞想想,不再阻拦。 p3里面存有三百首通俗歌曲,十大二胡独奏曲,三曲鸟叫,最让文启义感兴趣的,是鸟儿求偶时那奇妙无比的鸣叫声。 文启义当即插上耳塞,打开来听鸟叫,如痴如迷,两眼放光。 听了一阵,拿下耳塞,给邢毅说:“我得到了一支高级鸟枪,正在等子弹,你先休整几天,子弹来了,我们寻个好日子,一起去进山去玩个痛快。” 邢毅问文启义:“你是不是有个姐姐,住在城里?” 文启义说:“锦绣城里我有两个姐姐,不知你说的大姐还是二姐。” “搞档案管理的。” “哦,那是大姐,你要找她?” “有空的时候,你替我联系一下,我想与她见个面,有事请她帮忙。” “什么事呀?先给我说哈。”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了解查阅档案的流程和规定。” “那可不行,她保管的档案都涉及机密,不能查的。” “哦?都是涉及什么样的机密?” “有关人员违法违纪的调查材料,审查经过,对他们的处分决定。你是不是想要查找什么人的材料?” “我要查找的是过去的历史,不是现在的事。” “要查过去的历史,那你就找错地方了。” “哦,是的哈,好像应该去找历史博物部门,既然是这样,那就不麻烦了。” 绕了几句,证实那谭志达没有说错,父亲问题寻找根源的基本方向找准,目的达到,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去接近。 邢毅把这事记在缎面笔记本里。 这一周快过去,倪淑贞打来电话,说胡彦丽陈宏宇他们回来了,明晚要聚一下,在明瑛小菜馆。 邢毅准时赶去了。 陈宏宇带来一大包牛杂,专门买了电磁炉,土陶鼎,微火慢炖,牛杂葱蒜姜混合的香味充满了小餐厅。 胡彦丽把雪山风光照拿出来,让倪淑贞邢毅观赏,照片不少,都是巡山,草地,河流,铁路,牛群羊群马群。 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照,却几乎没有。 我们在那边,人烟稀少,找不到人来帮助拍照,所有人都是匆匆忙忙的,就怕天气变化,晚了找不到吃住的地方,再说,陈志宇也不喜欢拍照。 胡彦丽忙着给他俩作解释。 “好些地方都没有去,去了也白去,陈志宇忌讳这样,不喜欢那样,两人在外面,意见难得统一。”说到这里胡彦丽就嘟嘴巴生气。 邢毅解围:“说,去雪山的人,没有去海边的人多,要找个人帮忙拍照也不容易。” 好在倪淑贞拿出来的照片很少,只有三张,海边的早晨,海滩的中午,渔船归来的傍晚,各照了一张。 原来有几张两人照,她不想胡彦丽闹情绪,见机行事,没有拿出来。 一堆照片和三张照片,对比太强烈了,胡彦丽摇晃脑壳,抿嘴微笑,虚荣心总算获得了满足。 回家路上,邢毅牵了倪淑贞的手,感觉热度与往日不一样,委婉询问倪淑贞,上班遇到了什么事。 倪淑贞藏不住了,说了实话,她被调到邮品办了。 邢毅站住,怔怔地看着她。 他知道两人婚后不久,大致是一个月左右,倪淑贞就会被调离营业室,到邮品办。 去邮品办也不是坏事,只要是正常调动,没有什么不可以,关键问题,是倪淑贞报到上班后不几天,邮品办会发生一起失窃案,丢失的是五套年册。 倪淑贞回家来说了这事,盗窃案发生后,单位报了案,公安机关也来人侦查过了,因什么线索也没找到,案子一直未破。 单位上私人的邮品统统被收缴审查,持续时间一个多月未归还,大会小会都要谈这事,搞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尤其那邮品管理员老罗,被反复数次点名,严重失职,先扣发工资,接受调查等待担责。 那老罗家境不好,爱人患有贫血症,没有工作,三个孩子都在上学,老大高中,老二初中,老三小学,工资扣发后,一家人生活陷入困境,有几个职工暗中帮忙,送米送菜,勉强度日,倪淑贞也在其间。 几个月后案件破获,年册拿回来了,是街上一个混混进来干的,而保管室的门好好的,锁没有被撬,窗子也没有破坏。很显然,有内鬼,也不知混混怎么交代,反正没有公布结果,不是老罗,是他的话,立即就会被抓了。 老罗没有被点名了,他照常上班,但被扣的工资要不要发还,没有谁出来表态,老罗自己也提出了申请,但是被推来推去,事情一直没有解决。 老罗的冤枉受得真是够憋屈的。 倪淑贞的工作调整,时间太快了,相比前世,提前半个多月,那盗窃案,会不会也随着时间前移? 邢毅内心有点慌,没怎么思考,就给倪淑贞说,邮品办的邮品,特别是年册,都是很重要的东西,保管要负的责任很大呢。 倪淑贞微笑,说:“我不是管理员,没有钥匙,管理员是老罗,钥匙在他手里。” 邢毅稍微宽心一点,但想到老罗的结局,实在于心不忍,告诉倪淑贞:“你要你善意地告诉他,特别要注意邮品保管,保管室的门,窗,该换的就要抓紧换。” 倪淑贞说:“我看那门好好的,才刷过油漆不久。” 邢毅说:“暗锁还是明锁?” 倪淑贞说:“应该是暗锁。” “怎么是应该呀。” “对,是暗锁,我看见老罗开过。” 年册被盗,门窗和锁都完好,说明有人拿到了钥匙。 如果把暗锁换了,偷盗者拿着旧钥匙,捅呀转呀,死活打不开门,那会怎样? 事情要办,想办法让老罗同意,但要告诉他,有人要来偷窃,干坏事,他会相信么? “下星期我回来,我去你们邮品办看看,”邢毅说,“也好认识一下老罗。” 倪淑贞说:“你想买邮票,有我就行,何必转个弯去找老罗?” “我还是想认识他,和他交流一下集邮的经验感受。” “老罗不擅长说话,沉默寡言的一个人。” “不要紧,谈到集邮,一定会有话说的。” 接着商量了,他们家事多,周末时间难得,那时不要去耽搁人家,就在星期三或者星期四,找个借口过来,就在邮品办见面。 还没到星期三,头天晚上,倪淑贞来电话,事情发生了。 第166章 年册被盗 邢毅决定要办好这事,先想办法让老罗换锁,找个什么理由好呢,直接告诉他,近期有人要来偷窃,他会相信么? “下星期我回来,我去你们邮品办看看,”邢毅说,“也好认识一下老罗。” 倪淑贞说:“你想买邮票,有我就行,何必转个弯去找老罗?” “我还是想认识他,和他交流一下集邮的经验感受。” “老罗不擅长说话,沉默寡言的一个人。” “不要紧,谈到集邮,一定会有话说的。” 接着商量了,他们家事多,周末时间难得,那时不要去耽搁人家,就在星期三或者星期四,找个借口过来,就在邮品办见面。 还没到星期三,头天晚上,倪淑贞来电话,事情发生了。 第二天上午,上了一会儿班,邢毅找个借口,骑摩托车回来,中午给倪淑贞做了饭,等她回来了一起吃,吃着说了盗窃案的事。 年册被盗走了五本。门窗完好无损,一定是内盗,老罗成了最大嫌疑人,昨天夜里被派出所的人带走了。 “保管室的钥匙在他手里,而且他保管好几年了从来都没有出过事呀,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呀?” 邢毅若有所思,缓缓地说:“这事情发生太快了,超出了我的想象之外。” “是呀,你还提醒说,那保管室门锁该换就要换。你那是一种提醒,关心邮品的安全,你,你说要是我把这话说出去,人家会产生什么感想?” “而且我们还打算,明天或者后天去邮品办,与老罗见面,交流一下集邮相关知识呢。” 倪淑贞盯住邢毅看。 “咋啦,我的脸脏吗?”举手抹了一下。 “你没看出来我在想什么吗?” “没看出来。不过我现在要开始管这件事了,我马上去一个地方。” “你去哪里?” “姚家拐拐。” “去干啥?” “找个人。” “我和你去?” “你在家休息,一会好上班。” 邢毅决定去一趟姚家拐拐,姚冬冬家就住在那里。 来到路口,名字就叫拐拐便利店。 店面不大,但货品丰富,应有尽有,甚至于门口还摆个簸箕,摆些时令蔬菜。 店老板是个光头小老者,个儿瘦小,但精力充沛,营业时间从上午九点开始,直到夜间十一点。 他靠近小店,掏一块钱买瓶矿泉水,作出口渴的样子,拧开了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半瓶。 与店主搭话,说:“麻烦你了,我想找个人。” “找人?姚家拐拐的人?” “是的。”正准备说出要找的人名字,有人还在马路中间就大声喊,店主:“给我拿包烟。” 声音刺耳,邢毅快速扭脸看,顿时就警觉起来,这不就是姚冬冬吗? 偷年册的人就在眼前,邢毅想,我现在迎着他,要抓他去派出所,他不会拐拐就范,肯定一番厮打,打赢他问题不太大,把他送去派出所,交给他们询问,他要是耍赖,死活不承认偷了年册,要怎么办呢? 邢毅还在想着,这家伙已经拿了烟,顺手取了一个火机,朝邢毅瞥了一眼,点燃烟吸着走了。 邢毅没有动弹,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他出去了,刚好趁机去他家里,说不定可就有收获。 看着姚冬冬的身影,邢毅问店主:“这小伙子来这里干啥?” 店主说:“是呀,好像你认识他。” 邢毅说:“我是觉得熟悉,但看他大大咧咧的样子,爱理不理的,想喊又怕他不答应。” “你不知道他名字?” “嗯,好像是姓杨……” “他不姓杨,姓姚。” “想起来了,姚冬冬,但好像不住在这里呀?” “怎么不住在这里,往前走三百步,门口有自来水龙头,那就是他家。” “他是一个人住?” “那里哟,还有他爹。” “那他妈呢?” “他妈呀,早几年就去世了,现在就只两爷崽住。” 喝完一瓶水,邢毅再买一瓶,拿在手里,继续往里走。 店主没说错,这家门口是有个自来水龙头,上面接了一根胶管到路边阴沟边,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蹲在那里洗衣服。 这应该是姚冬冬的父亲,邢毅上前打招呼:“姚叔,是你吗?” “嗯啊,”姚叔答应,扭头看,“你是……” 邢毅说:“我是邮电局的。” “邮电局的?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听一下,我和你说几句话?” 姚叔手里抓起一件衣服,站起来衣服拧掉衣服上的水,抖伸展了,看了一眼两米开外的晾衣杆,准备迈步去晾晒,却突然一踉跄,侧身栽倒,滚进了阴沟。 邢毅大吃一惊,慌忙跳下去把他拉起来,半身衣服都湿透了,一看面色苍白,目光迷糊,摸着脉搏不强,是典型的低血糖。 赶紧扶他进家躺下,帮他把湿衣服脱了,盖好被子,问他家里有什么吃的。 他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 邢毅自己到厨房里找寻,只有一把干面条,半瓶糟辣椒,不管用。 邢毅吩咐他不要动,马上回来。火速跑到小店,买了牛奶,赶回来烧水把牛奶温热了,让他喝下。 十多分钟后他慢慢恢复过来,可以动了,能说话了,就感谢邢毅,说:“没有你,我倒进阴沟起不来,就完蛋了。” 邢毅说:“你这是低血糖,过度劳累所致,平时都要注意休息,不要过度辛苦,营养要跟上。” 姚叔认真看他,问他家住哪里。 邢毅说:“我其实是来给你儿子带口信的。” 姚叔问:“带什么口信?” “要你儿子归还东西。” “他又拿了人家东西了,是什么呀?” “昨天他在邮电局拿来的,里面全部是邮票,你看见没有?” “看见了,他昨天拿回来的。” 邢毅说:“他不等人家同意,就拿过来了,他本人又不喜欢这个,肯定是别人指派他去拿来的,那是展品,是要展出来让大家看的,大家看不到了,就会追查,最后追查到他头上就有麻烦了。” 姚叔说:“就在床底下,我这就拿给你。” “你不要动,我是传话的,我还有事要继续往这边走,今天也不会回头,所以我不好拿。等你儿子回来,你让他亲自送去就是了。今晚上一定要送去,邮电局有人值夜班,交给他们就是。明天就要用,等不到他送去,局里面的人会跑来找他。” 交代完毕,把整一件牛奶全都留下了。 第167章 老罗的女儿 第二天早上,邢毅叮嘱倪淑贞,等到十点,还没有那年册的消息,就打电话向派出所报告,不要露面,不要告诉自己是谁,干什么工作,让他们去姚家拐拐找姚冬冬家,集邮年册就在他家里。 倪淑贞才要张口问,邢毅手指头压住她的嘴唇:“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只要照办就是了。” 九点半,倪淑贞打电话,说:“正如你所安排的一样,刚刚,一个老者,送来一个纸包,交给了值班室的人,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值班人员打开来看,正是我们丢失的五本年册。” 下午三点,倪淑贞又来电话了:“老罗放回来了,问这个问那个,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敢说,但我觉得,总有一天还是要让他慢慢知道才行。老罗这回是福大命大,逃过了一劫,知道吗?就在那一刻,局里的处分决定都已经草拟好了,正准备送给斐局长签字呢。” 周末,邢毅回来,两人忙碌一阵,做了一顿可口的晚餐。吃完了坐在一起看新闻联播。 邢毅又想起什么事,问倪淑贞:“哎,我问你,老罗是不是有个女儿在读高中?” “对呀,长得蛮好看的。哎,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我的话让你感到莫名其妙,是不是?” “可不是真的?” “好,我还要再问你,你们斐局长是不是有个儿子,与老罗的女儿同班。” 倪淑贞问:“这个你也知道?” “而且我还知道,斐局长的儿子在追老罗的女儿呢。” “咹?!有这种事?”倪淑贞简直惊异,但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摇起头来。 邢毅继续说:“我不光知道斐局长的儿子在追求老罗的女儿,我还知道,老罗的女儿并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他会怎么办?” “让他爹出面。” “那样的话,老罗就为难了。” “按常理,老罗可以说,孩子的事由自己考虑,他管不了。” “这样说是对的呀。” “但我不主张他这样回答。” “你主张他怎样回答?” “我主张老罗表态支持,就提一个条件,让他们两个同时考上一所大学。” “这个条件也就只有你想得出来。” “将他们的人生目标和爱情生活联系在一起,锦上添花的事呀。” “可刚才你不是说老罗的女儿不同意吗?” “做工作呀。” “怎么做?” “老罗和他女儿,两个人的工作都要做。” “也不知老罗怎么想。” “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你是说,我们两个出面?” “你介绍我认识老罗,然后工作我来做。” “她女儿呢?” “至于他女儿,我感觉呀,一定很简单,可以说不用担心,只要他爸爸把这个条件说出来,我保证她马上就会答应。” 倪淑贞突然双手抱着邢毅的面颊,使劲盯住他看。 邢毅头动不了,噘噘嘴说:“你想干嘛?” 倪淑贞看着他缓缓摇头:“上个星期,我问过你一句话,还记得吗?” “记不得了,什么话?” “我先也是这样盯了你的脸看,你就问我,我的脸脏吗?然后你抹了一下脸,然后,我说了什么?” 邢毅的头在她手里摆动。 她松开手说:“我说哎,看没看出来我想什么?” 邢毅点了头:“嗯,你是这样说的,你当时想啥呢?” “我当时想说,你会不会被当作嫌疑人呢。” “你说年册的事吗?把我当成嫌疑人?你还真富有想象力呢。” “可不是么,你知道那么多,你还提醒说要换锁,要注意这样注意那样,换成我是公安局的,肯定首先就怀疑你。” “其实你们邮品办大门朝东还是朝西,我都不知道呢。” “是呀,这不就更令人怀疑吗?我敢说,我的怀疑是有道理的,邮电局里的好多事你都知道,凭什么呀?” “凭你在那里上班啊!” “因为我在那里上班,所以你就知道这么多事?” “这还用问吗?” 倪淑贞不说了,起身去厨房冲奶粉,邢毅跟着打下手,从柜子里拿出奶粉罐,试了试,问倪淑贞:“罐子还满满的,你没喝呀。” 倪淑贞说:“平时我不怎么喝的,你来了,我们一起喝嘛。” 邢毅说:“不行,你每天都得喝。” “味道怪怪的,我喝不惯。” “喝不惯也得喝,你得调养好身体,为我们的宝宝提前做好准备。” 倪淑贞擦拭着杯子,擦着擦着就停住,若有所思。 邢毅忙歪脑袋看她手,问:“怎么啦?” 倪淑贞咬了下嘴唇:“不对,莫非是我记错啦?” 邢毅不明白:“记错什么啦?” 倪淑贞往杯子里舀奶粉,忽然说:“哎呀,一个多月,就这么……” “你说什么呀?” “快点,你烧的开水呢?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邢毅扭头看,还没有通电。 星期天早晨,阳光明媚,倪淑贞在小菜园里整理葱蒜,突然小声呼唤邢毅:“你快来,快来。” “什么呀。”邢毅靠了过去。 倪淑贞指给他看,房檐角落里有一只小鸽子,一动不动,警惕地看着指点它的人。 “长得真好看,不要惊动它,看他还会不会飞走。” 小鸽子就待在那里,一直到晚上。 邢毅精心做了一个网兜,等到下半夜一点,伸手不见五指,蹑手蹑脚靠上去,快速将网兜把它扣住了。 接着连夜用铁丝编了一个笼子,把它放进去,小木块做了食槽,里面放了粮食,小鸽子饿了三天,终于还是动嘴了。 吃了粮食,有了精神,它开始在笼子里走动,他的两条腿上分别都有金属环,上面有字母。 邢毅慢慢伸手进去,轻轻捉住它,拿到灯光下查看,一边全是外文,看不懂,另一环上有两排号码,有一排是电话号码,邢毅就试着打过去,通了。 邢毅说:“你好,我这里是省某地锦绣县,我收留了一只鸽子,左脚上面的脚环上除了这个电话号码,还有一排号码000023,请问是你养的的鸽子吗?” “是一只雨点鸽子吗?对了,是呀,就是我的鸽子啊,它已经失踪了二十天了,你收留了它?它怎么会飞到你那里去了,差不多一千公里呢。” “这只鸽子是今天早上我爱人先发现的,我见他不走,已经很瘦弱,没有多少力气,现在放开,肯定回不去,就想先养几天,等它恢复了,再放回去。” “真是好心人,我们都要向你们夫妇俩好好学习。” “好,等它身体恢复差不多要放飞的时候,我们再联系。” 观察过这只鸽子,邢毅告诉倪淑贞:“这只鸽子可不一般,他怎么来这里,我们不知道,听那鸽主的语气,这鸽子可能不是一只普通的鸽子,肯定有来头。” 接着用词典查了一下,认出来英文里有比利时的意思。 “外国鸽子呀。” “是呀,现在主人家知道它的下落了,就放心了。” “等它体能恢复了,放开后,就能飞回去?” “好的鸽子就具备有这种能力。” “那一定要好好饲养它,等它快点恢复。” “不能只吃米,还得要有豆子,沙粒,还不能养太胖,那它就飞不动了。” 倪淑贞说明天去菜场买。 第168章 你是大变样了 感觉有点面熟,视线相对,认出来了,是姜梦馨,发束高耸,身材高挑,穿一件贴身的薄绒衣,依然是那样的清美。 邢毅先开口:“姜梦馨,你好。” “邢毅,是你呀,看不出来,你变化好大哟。”她仔细打量他。 “是吗,在外面滚打了几年,变黑了,也有些瘦了。” 姜梦馨莞尔一笑:“你在说反话,那是当时的你呀,现在的你可是大变样了。” 姜梦馨突然问:“老同学,你不是结婚了吗?爱人没跟你一起来?” 邢毅直言相告,“一起来的,在大门边遇到单位同事,说要加班,就赶去了。哎,你的那一半呢?” “我的那一半?”故意的环顾四周,“是呀,他在哪里呢?” 记忆中,姜梦馨应该是有对象的,好像是个大老板,搞城市园林绿化的,还喜欢养殖兰草,不过后来听说…… 本想问她点什么,突然觉得内容不合适,就止住了。 “怎么?是不是想问我再找没有?” 姜梦馨微笑,一口牙齿特别的均匀洁净,高中时就这样,时不时地喜欢露牙,展示与众不同的地方。 邢毅道:“不好意思,不该随便问的。” “不要紧,可以问的,我也会好好地回答你。”姜梦馨依然笑着,目光还在他身上移动。 邢毅觉得还是不要继续这样谈了,想到了一个问题,正色道:“哎,我问你一个事,石秀珍,是你表姐,对不对?” “是呀,是我表姐,你认识?” “认识,她是宏达公司的财务负责人。” “表姐她的这个工作责任重大。” “有关你表姐一个小小的事情,要给你说一下。” 姜梦馨面露疑惑。 “是什么呀?” 邢毅提到了季得万,是的,本来不想提,但面前是姜梦馨,没什么,就直接说了,这个人所作所为极有可能会违法,有朝一日会出问题的,而她的表姐,现在好像还看不穿,还在与这个人来往,可能还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动机和睦的,不是为了交朋友,而是为了利益,要利用她手上的那点权利。 “我与宏达公司没有什么正式来往的关系,也不认识你表姐,我是在别的场合了解到这些,想着是老同学的表姐呀,有必要提醒一下。我说这个事有点唐突,请你原谅。” “没事的,一点也不唐突,说明你现在还没把老同学忘记,谢谢你呀,这样关心我表姐,我一定及时转告她,要她加以注意就是。” 说着话,时间过得快,十多分钟过去了。 身边不乏往来的人,情不自禁地都转头朝向他们,视线就在他两个身上划过,甚至流连不走。 不知道她还想说什么,反正邢毅是不敢再多说了,一边迈步,一边问:“你不是也要买菜吗?你走哪边?” 姜梦馨抬手往侧面指一指:“我要去那边看看。” “那好,再见了。” 转过一家摊位,小幅度侧身,用眼角回看,姜梦馨还在原地,半仰着头,看菜场高高的顶棚,顶棚上面是灿烂的阳光,她那么看,是想起了过去…… 他加快脚步,离开肉摊,忘记了要买的里脊肉。 前行几步,又遇到了一个人,下堰村的郎自建。 郎自建早就看见他了,与一位美丽的女子站得很近,热情地说着,就没有惊动他们。 郎自建带着一辆农用蹦蹦车,还有两个伙伴,已经买了半条猪,五只鸡,五个猪蹄膀,五条鱼,一大筐白菜。 邢毅问:“村里要搞什么活动?” “砂石场的事,你帮的大忙呀。” “砂石场,到现在才开始搞吗?” “那砂石场手续在你手里办得是很快,但是找人来接手经营就很慢了,到现在才落实。” “找的外面的人吗?村里没有人?” “这话怎么说呢?” “你是可以的呀。” “我年轻,在村里还得不到很好的信任。” “那与你们签协议的是谁呀。” 郎自建说了,与下堰村签约的对方是城里的季得万老板,砂石场的名字都有了,叫下堰万达砂石材料开发公司。 邢毅暗暗吃惊。 这个季得万到处插手,动作之快,已经插手到村里来了。 接下来,在砂石材料生产经营中搞垄断,搞打压,欺行霸市,高价出售获取利润是一回事,野蛮生产,滥采滥挖那才严重,砂石生产地的生态环境直接被破坏,县里面因此而被省里通报,以后若干年为了恢复,县里尽了多大的努力,付出多大的代价哟。 得做点什么,先生产后完善,先上马后配鞍的模式对于砂石开采这一块来说,破坏是毁灭性的,越早控制住越好。 邢毅决定亲自去一趟。 首先是阻挡,阻挡不了就想办法延时,再不行,就想办法干扰…… 邢毅打听好了日子,刚好是星期六,他中午十点半到车站乘农公车,到乡里转乘蹦蹦车,下午三点,到达下堰村。 邢毅走到村口,竟然撞见了董华山。 董华山见到他,不再往前走了,等他走近打了招呼,开口就说上堰村砂石场的事。 “兄弟,你费心尽力帮我们做的事,恐怕要出问题了。” 邢毅站住,问:“费心尽力?啥事呀。” “砂石场的问题呀,你不是代表宏达公司和我们村里签了字吗?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按年度支付砂石山的租金,你还不知道,我去过两次了,两次都是空手而归哩。” “是怎么回事,你先说给我听听?” “合同上规定的付款时间到了,好歹也算是一家正经公司,不要求你给我们送租金来,起码打个电话,告知一声也是应该的呀。可人家就是傲气得很,不声不响。等了半个月了,我就去了,找到老谭副经理,他安顿我喝茶,等他去财务室问问,一去就不回头了,派个人来通知我,谭经理突然接到县里通知开会去了,让我下个礼拜再来。好,等到下个礼拜,我又去了,到门口遇到小谭副经理,这回他提到小邢你了。说那合同有问题,说签字的人啥也不是,是一份无效合同。你算老几呀,代表公司签字?让我随便找几个人来问,看公司里有没有你这个人。我说,那签的人你不认,公章你该认得。他却说,这公章是真是假还要进一步调查。我就和他吵起来,一把手,姓孙的经理来了,他说话好听,说租金一定会足额交付的,要我容他几天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账上无钱,还是管钱的会计下班走了,反正就是当天给不了,那时已经下班时间,孙经理就拉我去饭店吃饭。孙经理这个人好,看得出来是个善菩萨,但你心善代替不了钱呀,是不是?” 第169章 初见老同学 董华山郑重其事告诉邢毅:“等今天这边仪式搞完,明天,或者后天,我要再去,这要算是第三次了,去了要是不爽快,还是那样出问题,那就,怪不得我董华山不讲道理了。” 邢毅作些解释:“我知道了,你是没有找对人,蚊子叮菩萨,认错人了,怎么能办好事情呢?那你要是第一次就直接去找主要负责人,孙经理,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我是今天见到你,顺便给你说说,你是牵线搭桥人,让你知情也是可以的。不要再怎么说都没多大意思了,他们要怎样拖也无所谓了,我早就有打算了。” 东华山的想法,就看这次季得万与下堰村合作,如何顺利,成功的话,那下一步,就找他谈,把上堰的砂石场转交给他。 董华山邀请邢毅:“走啊,跟我一起进村,参加他们的协议签订仪式。” 邢毅说:“要他们签协议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咋不知道,季得万季老板嘛。” “你和他打过交道,应该知道他这个人的情况。” “我晓得你要说的是什么事,那件事早过去了,不成立了。” “什么叫不成立啦?” “说不成立了就是不必再提了,这回情况大有不同了,我看他整个人是变了,说话一点也不含糊,很干脆,吃一堑长一智,我看人家现在就很正规。” “董主任呀,看来你对这个人了解太少了。” “我知道你关注什么,搞假公司,私刻公章这些事,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 “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他违规搞汽车配件被罚巨款,还有什么种子,化肥……” “那也是他被人家骗,说明江湖险恶,人人都得学两套本事才行。嘿嘿,有句俗话怎么说?对了,好像是一位大人物说的呢,是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 邢毅说:“我们还是要讲诚信,当初说到哪点做到哪点,我和你董主任打交道,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董华山说:“小邢呀,你说如果是我们上堰村的事,我还能听你去的话,好好考虑一下,可这是人家下堰村的事,你说,我也好,你也好,说多了,有没有用呢?再说也来不及了,人家已经都做好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邢毅缓缓出气,说:“他们的协议书内容,你知道多少?” “他们还是按我们和宏达公司的协议照着写的。” “有改动的地方没有?” “我没看,但估计不会有多大改变,现成的模板照着打印下来就是,填上自家数字,多简单。” 邢毅轻舒了一口气。 “是你创造的东西,被他们拿去套用了,心头不安逸?” “不是,那份协议写完之后,我就担心这个事,就怕他们把严禁四面开花,滥开滥采,坚持逐步推进,边采边种的那条给修改了。” “仔细想来,当时你要我加上这一条,确实是为我们好,不要今天为了赚钱,滥开滥采,把村子周边搞得乱七八糟,风水破坏风水,影响观瞻。但愿他们也会这样思考。” “那你等会儿进去之后,想办法拿到那协议书,看看内容上有没有这一条。” “说回来,有没有这一条那是人家权利,我也不好干涉呀。” “要是没有,你赶紧告诉我,我想办法和他们沟通。” “好,走。” 村中间大树下面有几个人正交谈着,背对大树的是季得万,与季得万对面站的,邢毅第一眼就认出来,是谭志达,心想,怎么会在这里碰上?要不要主动打招呼呢?当着季得万和董华山的面,不能装成互不相识呀,好,只要他正脸过来,就示意一下,有所表示,再看下一步。 谭志达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邢毅,骨子里虽然冷漠,但表面要装一下,好歹是宏达公司的脸面呀。 他要抢先主动,且声音放大:“哎呀,没想到,老同学?我们不在城里见面,竟然要在这乡村的大树下见面,你难道不感到奇怪?” 谭志达说话就是这个味。 邢毅平淡地回答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世界这么小,就犹如一个村庄,同住在一个村的人,早上不见晚上见,还能躲到哪里去?” “把偌大的地球比作一个村,好精辟的比喻哟,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的知识增长了不少。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这算啥子知识哟,随便抓来一句话,让老同学见笑了。” 季得万见他们谈得热烈,扬手对董华山说:“老同学见面,实在难逢,很好,很好,董主任呐,那我们两个就先去与村里人勾兑一下,看看准备怎么样?” 拉着董华山的臂膀就走了。 谭志达轻微地耸耸肩,嘿嘿笑道:“哎,你不是去水电厂上班了吗?工作很轻松?还有空出来溜溜?” 邢毅微微一笑:“今天休息,听说这边砂石场要签协议,过来看看。” “哟,来看看?怕是有意要来插一脚参与?一座山十万,搞设备投资七八万,人工费用起码也是一万以上,这可不是泥巴石头,抓起来就是钱哟。” “我也不想,但村里有朋友邀请。” “这下堰村要搞砂石开采的热情可不是你带来的哟,知道季老板是谁吗?” “不就是刚才这位嘛,名气大呢,全国各地都跑遍了,什么事情都在做,胆子大,算得上是锦绣第一人呢。” “知道就好,季老板他想要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他现在要想搞砂石,那你说,你也想要搞,能与他竞争吗?” 邢毅说:“我没有要和他竞争,我只是就凑凑热闹看看,等会儿参加吃吃,喝喝,就行了。” “哦,原来你是等着喝那一口酒?喝酒那不简单,就在街边小店里两毛钱买一小杯,喝下就走人,多简单,还用的着在这里眼巴巴地等着?” “要等呀,人多热闹,气氛可不一样呢。” “喝哟,这么说你几十里大路赶来,就为了等着看热闹,喝这一口酒?” 郎自建一直在后面忙着,抽空出来上厕所,看见了邢毅,喊道:“邢老师你来啦,快请进来坐。” 第170章 抓住了时机 邢毅也嘿嘿笑,故意说:“那现在进去还来得及么?” 谭志达反倒认真起来:“已经宣布停止了,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这不能怪我。不过,你要是真的还想来,我可以替你考虑考虑。” 邢毅说:“条件不够,算了。” “来,可以干点适合你的事。” “可是你看我啥也不懂,来干啥呀。” 谭志达说:“大大一个公司,还愁找不到你的位置?” “位置和条件不搭呀。” “哟,真会用词,不够改成不搭,一字之差,听起来有点有弦外之音呀,几年不见,就长本事啦?是不是想当公司总经理?” “老同学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总经理是孙国玺,他是非常称职的,大家尊敬他。” “哦哦,你还知道这个呀,那就换个位置,稍微差一点的,常务副总经理?怎样?” “你们有这个位置吗?” “现在还没有,不过不要紧,下一步改制,我来做主,我说要设这个职务,不就有啦?” “我不知道是你来设置职务啊,既然这样方便,那不如留给你自己多好?小小的科室主任,没啥意思嘛。” “我设计的岗位,给我自己,人家不说我闲话呀。” “那你就专门为我设这个岗位,不是更有人要说闲话么?” “嘿嘿,管他呢。”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你做梦去。” 那大门口有响动,季得万走了出来,董华山紧随其后,手一直搭在季得万肩上,指着这边说:“你看,他两个都是城里人,肯定有钱,找他们沟通一下。” 谭志达笑吟吟迎着他们说:“季老板遇到困难啦?这倒是特大新闻呢,我倒要听听了。” 那季得万脸面很难看,脑袋晃动,掏出手机转到树旁,捏住鼻子狠劲擤。 刚才他进去,与村里管事的人说了几句,董华山就在旁边等着,这样就碍着他有些话说不出来,没办法,只好先停下。董华山等他不说了,拉他起来,说:“我带你走走看看。” 把他带到后面门外,菜园子边,突然说了一个要求。也就是前段时间他答应的事,这边摆桌子吃饭之前,是不是先兑现了。 “你真会选时间。”季得万冷眼看他,“这是什么时候,你突然想起这一出来,这是要干啥?” 董华山说:“我觉得签字仪式是大好事,好事要成双,应该在这个时候把你给我们的事给办了,这样热闹气氛就更浓了,你的事业就更兴旺了不是?” 季得万说:“可是你看我,出门参加活动,都不带钱的呀。” 董华山说:“今天这事特殊,把钱摆出来,让大家看,一传十十传百,都会晓得鸡老板慷慨大方,办事干净利落,今后的合作就更可靠了是不是?” “你真会出难题,”季得万说,“那好,你既然这么心急,那你就在附近找人,村里有钱的人,找他们拿出来借。” 董华山说:“村里都是穷人,哪来的钱,要借就找城里的。” “这里哪里又有城里人呢?” “有哇,你跟我来。” 这就走出来,单单指了谭志达说:“既然他跟你是一起来的,你们关系一定不错,你有困难找他不就解决啦?” 季得万紧皱眉毛,当着两个城里人干这事,这董华山真特么做得出来,有点气粗道:“董华山你是怎么啦,我真有点不懂你了,明明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这回事来啦。” 董华山保持先前态度道:“是呀,我一天到晚大部分时候糊涂,只有两个时候清醒,一个是半夜做梦之后,一个时候正是现在,是突然清醒起来了,清醒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事。” 季得万说:“是不是有人给你出馊点子啦?” 董华山说:“嘿呀,不是什么馊点子,是好主意呢,老天爷保佑,我们乡下人心善,好人有好报,我告诉你,我刚才在后厨帮忙,人多嘴杂,冷不丁就听见有人说,哎,外面来的那个老板,我倒以为是谁,不是说很有钱吗,可是有一天我亲眼见他在饭店里求人拜佛的样子为了借点钱,在那里小心下意,求爹爹告奶奶,那里像个大老板呀,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啊,这才几天呀……” 他还要说,季得万慌忙扬起手打断他,道:“分明是你胡编乱造,你要这样的话,我们两个以后就不要来往了。” 这话说得很棒,一下把董华山给戳痛了,顿时也脸黑了:“不来往,这是你说的,红口白牙,果然,三言两语,你就经不住考验,真面目就显露出来了。你要这样说,你吃得煤炭子,那我就起得黑良心,就好了,我有本事为你们牵线搭桥,也有本事毁掉你这场签字仪式,你信不信?” 迈过去一大步,张嘴就朝房子大喊:“常有金。常有金!” 这一喊,把季得万给唬住了,马上跟过去,转过身,挡住董华山视线,一副笑脸:“老董,主任,华山大哥,不要说了,惹你不舒服了,是我不对,我因为心急,说了气话,你不要计较,我依你,好不好,我给你说过的话,我一定要兑现的。” “我说了,我急用钱,就是现在,我不诓人,上下近千户三千多人都知道我的品行,你随便问哪个。” “你两个村几千人,我在城里不说满城七八万人,就直说两条街也有上万人,我在街头一站,街尾巴的人也知道是我,说一不二的人。” 嫌自己矮,搬了一个小凳,站上去,举手招呼谭志达:“志达志达,你带钱了吗,先拿给我用一下。” 谭志达拍胸袋,摸裤袋,连连摇头:“我没带钱呀。” 主厨从窗口探出脑袋来,问:“白斩鸡上蒸笼了,红烧肉调料也放进去了,外面的,话说完了没有?” 董华山说:“还要点时间,季老板在办大事。” 邢毅听说鸡已经上蒸笼了,心想那郎自建应该有空了,这就去见他,关键时刻到了,这边幕布拉开了,我也该离开一会了。 刚要迈步,却被季得万伸手拦住了。 “哎,这位好老弟,你我都是城里来的,一路人,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邢毅立住,问:“季老板要我帮忙?我能做什么?” 谭志达插嘴:“你呀,找错人了,就靠那点工资吃饭,哪里来的钱呀。” 季得万说:“那不一定,也许父母钱给他的。今天大家有幸认识,以后就都是朋友,今天你助我一臂之力,日后我一定加倍给你回报。” 第171章 借钱容易 董华山眼睛瞪得溜圆:“你找这个找那个,变来变去,我看你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你敢给他说今天他借你三万,日后你还他六万,你是真正的汉子人,敢这样说一次?” 季得万一股劲上来,说:“我这样说了,我要是不讲诚信,到时候不还,你今天借我三万,不要说加倍成六万,三十万六十万我都不含糊。” 郎自建出来了看了这个阵势,以为邢毅因为生事与别个为钱的事杠上了,大声说:“邢老师,你不要虚火,你钱不够,我家里有。” 郎自建有三间空闲老屋基,被刚从外面做生意回来的邻居看上了,左讲右讲,前天刚好出售给了他,手里就有了几万块钱。 买老屋基出售的情况董华山也是刚听说,郎自建自己毫不保留,愿意借出来,而这边又刚好为这事伤脑筋,这不正好,董华山脑子一转,主意上来,对季得万说:“我现在退让一步,只要你拿出钱来,不管你在哪里给谁借,我都允许。” 偏偏谭志达好事,季得万还没吭声,他却拉了他一把,小声说:“还是留点余地。” 这话被董华山听见,朝谭志达瞪了一眼,说:“好,既然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了,算我眼花,不会看人,罢了罢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了。” 季得万心一横,说:“董华山你不要太过分,今天的事,就算你赢,我答应你。”转脸对郎自建说,“去,拿三万块钱来你借我。” 郎自建心里很有数,不可能把钱借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再是大老板又怎样?回答说:“三万块钱,没问题,但不过,我只认邢毅,我只信他。” 季得万说:“我就要和你们合作了,我要帮助你们村搞发展,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你还不信我?” “你的事情才开始,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邢老师我已经认识很长时间了,我对他有了解,所以我只认识他。” 无奈,季得万转身对邢毅说:“你先给他借,然后再借给我。” 董华山大步上前,拉邢毅走了几步说话:“兄弟,你今天答应这事,就算你成全我,以后我真心实意对你。” 邢毅说:“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你们的事,我不掺和。” 董华山岔断他:“邢老师,别这样好不好,我求你了,你从小自建那里借钱过来,你点个数,然后借给季得万,守着他当面兑现给我,他出借条,我们作证,三头六面,保证不会出差池,这样你就是为我,为上堰村做了一件大好事,安?” 邢毅还想说点什么,董华山使劲摇着他手臂:“这样,你帮把这件事办了,以后上堰村的大小事,你怎样说,我都照办。” 邢毅手膀子被他捏痛,龇牙咧嘴,看上去就像是在笑。 董华山立马转头大声喊:“郎自建,快去把钱拿来。” 郎自建飞跑出去,几分钟就回来,拿了一个手帕包好的包裹,打开一层手巾,又是一层油纸,里面有四沓钱,他留下一沓,把三沓递给邢毅。 邢毅并没有伸手,反而后退半步。 郎自建说:“邢老师,你只管拿去,我不催你,你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还我。” 董华山伸手去接,郎自建缩了一下,被他逮住,说:“我又不抢你,名正言顺给你借,你怕啥呀。”把钱夺了过来,在季得万眼前晃两下,“快找纸笔,写下借条。” 谭志达说:“老同学,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你现在只是转手一下,拿给别人,到头你也是空手,将来还不起,如何对得起农民兄弟?” 董华山捏紧双拳,恨不得冲上去捶他两下。 季得万则狠狠地瞪眼,这个人不会看事,顺水人情话都不会说。 董华山说:“小邢老师,我最后再补充一句,你万一还不上,给我说一声,我就算卖了砂石场,也要帮你渡过难关。” 邢毅眼看阻挡不住协议签订,盯了一眼季得万,面朝董华山,说:“董主任,你先别急,等我把话说完,我有个想法呢。” 董华山道:“不要说一个想法,十个想法你也说出来。” “我是说,郎自建的钱,可是一家人的财产,我借过来了,就等于把他一家人都捏在我手里了,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这么大的责任我就怕担负不起呢。” 董华山道:“你这么说起横话来了,你给小自建借了,季老板又给你借过去了,怎么是你担负呢,要担负责任也是人家季老板呀。” 邢毅道:“那董主任你为什么要说如果我还不上,你就是卖了沙石场也要帮我渡过难关,你明明说的就只是我呀。” 董华山点头:“唔,你说得对,这钱最终是要到季老板手里,所以他真要是还不上,那才是……” 季得万哼哼:“别说这区区三万块钱,三十万三百万我都见过了,简直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这样的小儿科,被你们弄成大事情了。不要多说了,你,”指着郎自建,“去找纸笔来,我写借据。” 董华山挥手:“快去。” 郎自建却看邢毅一眼,又看董华山手里的钱一眼。 邢毅的视线随着转到董华山的手上,明白了郎自建的意思,就主动伸手把钱接了过来。 郎自建放下心来,准备去找纸笔,迈步的同时说道:“邢老师你不要担心,我家的事我做主,你放心,不会要你担负的。” 纸笔来了,交给季得万。季得万说:“给我干啥,你写呀。” 郎自建说:“我是借钱出来的人呀。” 董华山说:“应该是借钱的人写。” 谭志达朝邢毅瞥一眼:“老同学,你写一下?” 邢毅说:“我写不好呢。” “我还不知道你?这应用文是小学的课程呢。恭敬不如从命,写。” 邢毅道:“好,我写。” 写好了念给在场的人听:今借到郎自建现金叁万元,时间三个月,到期如数足额归还,如不能准时归还,出了差错造成损失则按借款实际数额十倍现金进行赔偿。借款人邢毅,某年某月某日。” 郎自建说:“十倍,太多了。” 董华山说:“你傻呀,越多你越放心呀。” 季得万说:“前面的都不算,最后这句才是干货。” 邢毅交还纸笔。 季得万推开道:“干啥?你继续呀。” 邢毅道:“现在我可是出借人了,该你写了。” 季得万哼哼:“这要是在城里,随手抓来一把,都是秘书。”转脸看谭志达,“谭大科长,请你了。” 第172章 经营权问题 谭志达摇手退开两步:“我给你写借条?怕不会哟。” 邢毅把钱往自己兜里装:“不写呀,那这钱我就自己留着啰。” 董华山一把抓住了郎自建的手:“你来写,你是下堰村的秀才。” 郎自建接过纸笔,问:“怎么写?” 季得万口述:“今借到邢毅先生叁万元人民币,时间期限三个月,到期如数足额归还,如不能准时归还,出了差错造成损失则按借款实际数额十倍现金进行赔偿。借款人季得万,x年x月x日。” 念给大家听,别个都同意,就谭志达有看法,他盯住季得万:“三十万?你这砂石场你要投多少?” “这倒是呢,”被他提醒了,季得万搔几下头顶:“这一句不行,得改一改,不要提钱。” 董华山道:“不提钱提啥?拿啥子石头来抵?” 谭志达说:“砂子石头那也是商品呀。” 季得万道:“对头,这样,重新写,这最后一句改成,出了差错造成损失愿意将砂石厂经营权进行赔偿。” 郎自建问:“是一部分,还是全部。” 季得万说:“什么一部分呀,全部。” “什么意思?我听得不太懂呢。”邢毅问。 谭志达道:“这抵押就是一句话,一个形式的东西,也值得这么认真?” 郎自建说:“这砂石开采经营权不是现金呀。” 季得万伸直腰杆:“这你就不懂了,开采经营权是可以作为价值进行交换的。” “怎么交换?有没得个尺码标杆。” “嘿呀,到时候,我说它值多少它就能值多少。” “怕不会哟。” 邢毅道:“我不懂砂石经营,你最好拿出别的什么项目来抵押。” 季得万道:“别的项目我没有,也不可能,现在就这个砂石场。” 邢毅还想要说什么,被季得万抢了:“我再说一遍,到期还不上,就将我今天在这里与上堰村签协议获得的砂石生产经营权全部作为赔偿。” 季得万动作麻利,在借条上签名压了手印,捏紧了借条,伸手要钱,钱过来了,手松开。 季得万把钱撒开在桌面,让董华山自己清点。 喝酒的时候,董华山与郎自建碰杯,感谢他关键时刻站出来。又压低声音说:“没想到这件事把邢老师套了进来,有点对不起他,真要叫还钱呀,凭他那点工资,还到鹅的那年?” 郎自建说:“到什么年都不怕,我信他,就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董华山轮番敬酒,与季得万多来了一杯,称之为好事成双。 又给谭志达倒满了,自己半杯,手掌心遮挡酒杯,不让他看见。 谭志达掰开他的手:“你这是干啥,不知道规矩,茶满欺人,酒满敬人,你倒半杯酒,算个啥呀。” 董华山说:“我是想要敬你,可是你不受呀。” 董华山本不想理睬他,这人背人卖有一套,想想刚才他说的话,好事差点被他给破坏了。 董华山站起来:“科长嫌我不真诚,那我就来真的。” 拿了两只碗,瓶口往碗里一杵,约有七八两酒分到两个碗里,把一碗推到谭志达面前,自己端了一碗,朝给谭志达那一碗碰一下,仰脖子顿顿灌了下去。 然后红着眼看他,也不坐下。 季得万起哄:“厉害,这才是上堰村主任的气魄,没说的,谭大科长,别叫人瞧不起,端杯,领受。” 谭志达不说话,端起碗就喝,不过动作很巧妙,倒进嘴里的酒不到三分之一,三分之二被衣领和前襟给吸收了,谎说要去厕所,在里面找干毛巾擦拭。 轮到季得万了,也站起来:“董主任,我的庄严承诺已经兑现给你了,你得有所表示呀。” 给董华山和自己各倒了半碗酒。 董华山拍拍胸袋里的钱,说:“来,就今天你的表现,值得和你喝。”端起碗又顿顿喝了下去。 季得万依葫芦画瓢,按谭志达的模式,处理掉三分之二的酒。 董华山哪里是他两人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迷糊了,站立不起来。 郎自建过来搀扶着他离席,趁着还有一丝清醒,拍一下谭志达的肩膀,“明天我来找你,到你家去喝个痛快。” 躺了一天,第三天才想起来要去宏达公司办手续。 起来扯毛巾蘸水抹了把脸,让妻子煮碗面吃了,安排夏纯生骑摩托,把他送进城,直接到宏达公司大门口。 他正要进大门,忽然听见有人高喊:“杨疙瘩,杨疙瘩,搞啥名堂?” 董华山听出来是谭志达。 有人出来应答:“杨师傅到电影院去了。” “怎么,大白天他去看电影?” “不是,是小车的雾灯玻璃开裂了,他去找点环氧树脂来密封,防止进水。” “环氧树脂?什么东东?” “修补电影胶片用的。” “他去多久啦?” “刚刚。” 谭志达哼哼着,摇晃着在院子里走动。 董华山现身了。 “噫,是你?怎么来啦?” “我前天不是和你说了,要来找你们嘛。” “你来找我?我没听到你说呀。” “那就是你喝了酒忘记啦。” “哼,你们要不得呀,假酒招待客人,哎哟,我和季得万都遭殃了。” “可别随便乱说,尽管我们是乡下,比不得你们城里,但我们可从来不做昧良心的事。所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可不是怎地,我到今天脑袋都还疼。” “那是你们城里人体质差,抵抗力弱,你看我,喝得一点不比你少,可是我就一点事没有,睡一觉起来,浑身清爽。” “哼,以后啊,你们这样的仪式再用八人大轿来抬,我都不去了。” 董华山与他说的不对路,也不想多耽搁,拔腿就要上楼。 “你要找谁?” “找财会上。” “别费劲了,不在。” “不在?去哪里啦?” “我也不知道,问过他们了,谁也说不清楚,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躲啦,凭啥要躲,我是来换支票。” “换什么支票?” “取钱的支票呀。” “现金支票吗?” “搞不懂,反正是过期无效了。” “她欠你钱,你要现金呀。” “不是个人,是公司欠的,嘿呀,为这个事,我跑两回了。” 他来过两次,没有遇到谭志达,所以他不知道。 第173章 翻脸不认账 董华山第一次来公司,孙国玺见了他,快速给财务上打电话过去,说:“你去,财务上给你准备好了。” 他去财务上,开了支票,还要等谭永利副经理拿他的章子来盖,章子平时都留在财务室的,这两天带走了。 就在那儿坐着等,等了半小时,人没来,他说:“打电话问一下,他到哪里啦?” 石秀珍就打电话,那边回答说:“你们谭经理刚刚从这里出去,不知去了哪里。” 又等了半小时,他等不及了,董华山感觉嗓子发痒,哑声问:“天太晚了我还回去不?” 石秀珍说:“要不你先回去,过天把再来?” 他回去又等了一天,再来,这回有章盖了,谭永利经理的章子拿回来了。 他拿着盖好章的支票去银行,从柜台口递进去却被推了出来。 “怎么啦?” 里面说:“对不起,你这支票过期了。” “什么叫过期?”他瞪大眼睛看里面。 见他情绪不对,出来一个人,给他解释:”一般现金支票,四十八小时为限,超过这个时段,就算过期,也得重新去开一张来。” 语气相当和蔼,还给他鞠躬表示歉意。 他要回宏达公司,却正遇着上堰村签订仪式,他是邻村代表,不能缺席的,就赶回村子,又耽搁了一天。 董华山给谭志达讲述了经过,并把支票拿出来给他看了。 谭志达说:“这备注栏里是空的呀。” “什么备注栏?” “就是用途,这笔钱用去做什么,要在备注栏里说清楚,这是金融部门的规定。” “这还用得着他们规定?是砂石场的租金。” “哪个砂石场?” “我们上堰村砂石场。” “那问题就复杂了,不是支票过期的问题,是这钱本来就不该支付。” “什么叫不该支付?这里有你们签字的东西呢。”董华山掏出协议,“幸好我早有准备,带来了,呐,你好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谭志达接过去看过,鼻音更重了:“所以我说为啥不对劲,这就是了嘛,你拿这一张协议书给我看,这内容与我们有啥关系?”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甲方上堰村,乙方宏达公司,这县里头有几家宏达公司呀,你这样说我就不懂了。” “你当然不懂,可是我就看得很明白,你这协议书哪里来的呀,没有我宏达公司任何人的签字嘛。” “你瞎呀,这个邢毅,他代表的就是你们公司呀。” “你对我说粗话了,但我不生气,我要好好告诉你,邢毅,我们公司没这个人呢。” “别扯了,他就是你们公司的代理人,代表公司去搞提灌站,代表公司与我们签协议。” “代理人?有点法律常识好不好?代理人要有委托书呢,你有吗,拿出来看看?” 董华山记不起来,说:“找邢老师来问一下就知道了。” “还邢老师呢,好,跟我来,我让你看一样机密的东西。” 把董华山带去了人事劳动科,从他办公桌抽屉里拿出职工花名册,一页一页翻给董华山看。 “这可是我们公司的机密,但我为了对你负责,还是让你看了,你自己再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邢毅这个名字。” 等董华山看完,他接着说:“这事情就算用脚后跟来想,都想得清楚,宏达公司在锦绣县是有名的企业单位,上有经理副经理,中间有科长主任,加起来十好几个人,公司与他人搞合作,却没有任何担负的有责任的内部人员出面,却要等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外面陌生人来搞所谓代理?是这些人都死绝了吗?” 董华山摇头:“你这样讲就是翻脸不认账,宏达公司要是都像你这么说话,那我们与你们的交道就打不下去了。” “本来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交道可打。” “这可是你说的话。” “我是人事劳动工作的主管,就是公司的半壁河山,我今天能够见你,已经是给你够大的面子了。回去,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我来找你们办正事,你却说我胡搅蛮缠?” 董华山火冒三丈,几下就把协议书给撕碎,摔在地下:“从此,我要是再回头,再踏进你们这里一脚,那就算我不是人养的。” 转身往外冲,迎面撞了跑来的杨林翔。 “哎哟,”一声,手里拿着的小瓶子被碰掉在地上,翻滚几下,里面的液体流出来,杨林翔赶紧捡起瓶子,里面本来就很少的一点液体漏光了。 杨林翔伸手要抓董华山,被他愤怒地挥手挡开,自己的手腕子就像碰了铁柱,痛得哼出声来。 董华山头都不回,大踏步走远了。 杨林翔哭丧着脸,那防雾灯开了个小口,用胶布沾,他们就说,胶布着水,还不是一样不管用?去电影院,他们有专用环氧树脂,那才好,涂上去就跟原来一样。 谭志达走出来,看到了地上的东西,吼道:“活该,办事一点都不牢靠,白养了你。” 上去坐了,狠狠关上车门,嘴巴对着车窗外喊道:“走啦,傻逼!” 董华山撕毁协议的事,很快就在公司传开。 最着急的是苏怀安,大石桥工程进入尾声,桥面浇筑需要砂石……但他不了解情况,赶紧去问孙国玺,孙国玺电话联系谭志达。 谭志达早就准备好台词。 “那姓董的一点文化素质都没有,把协议书啪一下拍在桌子面上。好几个人上前主动问话,都被他凶了回来。口口声声说宏达公司百多人都是他养活的。有人要和他讲道理问他你怎么养活的我们,他就开口大骂。我忍不住出面了,他说,你算不得老几,叫孙国玺出来。给他解释孙经理不在公司,一定要找他,那就改天再来,或者提前打电话预约。他大发雷霆,说我这是在撵他。把协议书递给我,上面有一个叫邢毅的签名,我问他这个人是谁,我们宏达公司没有这个人。他说,这个人是我编的,天上掉下来的,地洞里蹦出来的,他狗胆包天,敢代替你们签字。我要他与这个人联系一下,他大概是感觉没有希望,就把协议书撕掉了,碎纸片我叫人收好了,这就送到经理室来……” 孙国玺望着苏怀安,说道:“是不是邢毅当时没和他说清楚,讲明白,导致这么大的误会,所以你得先去找小邢问问?”? 第174章 鸽子有灵性 苏怀安去见了邢毅,说了董华山撕毁协议的事。 邢毅说:“公司不是还有一份吗?把这份保管好就行了,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苏怀安说:“现在问题是,湾河大桥工程就要进入桥面混凝土浇筑阶段,大量砂石就是这个时候需要,一旦断供的话,问题就很严重。” “去下堰村,他们新砂石厂马上就投产了。” “是村里面自己办的吗?” “他们与季得万签了协议,开采经营权都给了他。” “季得万这个人,你知道吗?” “知道,和钱一起生的,认钱不认人。” “说对了。” “再说不是直接找他,那里具体经办人,名字叫郎自建,找他就可以了。要有什么问题,通知我,我来协调。” 谁会和钱过不去?尤其是季得万,有人买砂石,求之不得呢。 砂石的事就办妥了。 邢毅回家吃饭,看见桌面上有个小铁箱,镀锌铁皮做的,邢毅赶紧拿报纸包了,放到外面。 倪淑贞从厨房出来,没看见小铁箱,急问:“你放哪里去了?” 邢毅拉她坐下来,好言相劝:“镀锌铁皮有金属元素,接触时间长了对胎儿发育有影响。”看着倪淑贞隆起的腹部。 倪淑贞立即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嘟哝着说:“有这么严重么?” 上一世,他们的孩子生一场病……,医生查问他两个的工作,最后说了是重金属吸入过量造成的。 他看到营业室里,装邮戳的小铁箱就是镀锌铁皮做的,每天在那里上班八小时,肯定会被污染。 倪淑贞调整到邮品部,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但小徐还在那里,但愿因为个体差异,不会轻易被侵染。 “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 事情说明,倪淑就很不好意思,说:“我是看见你的笔记本,还有那张借条,都是属于有价证券,得要好好保护,路过加工店,就按照局里面的那个款式定制来了。” “知道的就得加强注意,不知道的,那也没办法。” 谈到那张借条,倪淑贞不太理解:“借钱还钱呀,为什么说拿砂石厂经营权抵押呢?” 邢毅道:“砂石和经营权也是钱呀。” “砂石可以变卖,这我懂,经营权能变卖吗?” “经营权不直接变卖,经营权在手,就通过组织砂石开采销售,钱不就出来了吗?” “是这样子的哟。” “嘿嘿,这事我都没有预料到会这样。我之前只是想,要么阻止他们签字,阻止不了就提要求,把维护生态资源的内容作为硬条款添加进去,最后却都没有朝这个方向走,阴差阳错,意外收获。” 邢毅打开小铁箱,那借条装好了,放到远离卧室歌厅厨房的地方,角落里。 倪淑贞说,怎么能放在哪里呢? 邢毅说,越不显眼的地方越安全。 星期天早晨,阳光明媚,倪淑贞在小菜园里整理葱蒜,突然小声呼唤邢毅:“你快来,快来。” “什么呀。”邢毅靠了过去。 倪淑贞指给他看,房檐角落里有一只鸽子,一动不动,警惕地看着指点它的人。 “长得真好看,不要惊动它,看他还会不会飞走。” 鸽子就待在那里,一直到晚上。 邢毅精心做了一个网兜,等到下半夜一点,伸手不见五指,蹑手蹑脚靠上去,快速将网兜把它扣住了。 接着连夜用铁丝编了一个笼子,把它放进去,小木块做了食槽,里面放了粮食,小鸽子饿了三天,终于还是动嘴了。 吃了粮食,有了精神,小鸽子开始在笼子里走动,它的两条腿上分别都有金属环,上面有字母。 邢毅慢慢伸手进去,轻轻捉住它,拿到灯光下查看,一边全是外文,看不懂,另一环上有两排号码,有一排是电话号码,邢毅就试着打过去,通了。 邢毅说:“你好,我这里是某省锦绣县,我收留了一只鸽子,左脚上面的脚环上除了这个电话号码,还有一排号码000023,请问是你养的的鸽子吗?” “是一只雨点鸽子吗?对了,是呀,就是我的鸽子啊,它已经失踪了二十天了,你收留了它?它怎么会飞到你那里去了,差不多一千公里呢。” “这只鸽子是今天早上我爱人先发现的,抓住它时发现已经很瘦弱,没有多少力气,现在放开,肯定回不去,就想先养几天,等它恢复了,再放回去。” “真是好心人,我们都要向你们夫妇俩好好学习。” “好,等它身体恢复差不多要放飞的时候,我们再联系。” 观察过这只鸽子,邢毅告诉倪淑贞:“这只鸽子怎么来这里,我们不知道,听那鸽主的语气,这鸽子可能不是一只普通的鸽子,肯定有来头。” 接着用词典查了一下,认出来英文里有比利时的意思。 倪淑贞惊奇:“外国鸽子呀。” 邢毅点头:“是呀,现在主人家知道它的下落了,就放心了。” 倪淑贞问:“等它体能恢复了,放开后,就能飞回去?” 邢毅道:“好的鸽子就具备有这种能力。” “那一定要好好饲养它,等它快点恢复。” “不能只吃米,还得要有豆子,沙粒,还不能养太胖,那它就飞不动了。” 隔了一周,星期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自我介绍,是本省信鸽协会秘书长,姓古。 “接到某省信鸽协会高会长的电话,说你收养了一只鸽子,委托我来看看。” 邢毅和倪淑贞接待了他,把鸽子捉给他看。 古秘书长看了,频频点头:“是的,不错,就是这只鸽子。” 邢毅说:“我看这鸽子脚环上标明了比利时,是不是从那边引进来的呀。” “你说对了,这确实是从比利时引进的。” 古秘书长介绍:高会长花重金引进了这羽鸽子,送它参加了部分省区的巡展,在半道上车子遭遇碰撞,笼子破了,它就飞走了。距离它老家几万公里,根本不可能回去,结局只有两个,一是被天敌抓走,二是飞入人家,幸运的是它选择了第二条。 “算下来,我们这边距离翻车出事的地点至少一千公里,它也是飞行了几天,算是精疲力竭了。” “是的,抓住它的时候,完全皮包骨,养了一天才动嘴。” 古秘书长环顾四周:“这地方很好,小山不高,树木葱茏,砖木结构的房子,安全舒适,鸽子有灵性,选择你家落脚,是有道理的。” 第175章 关于鸽子的梦 秘书长拿出三千块钱,说高会长叫带来给你,作为给邢毅收留饲养鸽子的酬谢。 邢毅大吃一惊,但很快恢复平静,很干脆地谢绝了。这事说明姓高的会长对鸽子的真爱,也表明是个慷慨大方的人,但就因为收养了一只鸽子,就理所应当伸手接下一大笔钱,这不是我邢毅的做派。 倪淑贞做好了饭菜,留古秘书长吃了饭,邢毅则送他和鸽子到车站上车。 回来看见倪淑贞蹲在地上一颗一颗捡起那散落在地的饲料,赶紧把她扶起来:“你这样弯腰不行,会挤压着肚里的宝宝。” 倪淑贞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看着那放铁笼子的地方。 邢毅安慰道:“等孩子生下来,长到两三岁,就去买一对漂亮的小鸽子来养。” 倪淑贞说:“其实用不着等到那个时候,现在就可以先养着,孩子一生下来,就可以听见咕咕声。” “咕咕声好听吗?” “好听呀!” “好,我就依你。”邢毅计划着要钉一个多大的木笼子,挂在什么位置,就按这一只的羽毛颜色和眼砂结构去挑选,和它相处了一个星期,每天都要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陪伴它,喂它饲料,换新鲜的水,那绸缎一般的羽毛,圆溜溜晶亮无比的眼睛,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晚上,邢毅问倪淑贞:“你信不信,我今晚上一定会做与鸽子相关的梦。” 倪淑贞望着他的眼睛,相信那深沉的色调就是眷恋:“我相信。这几天你对小鸽子倾注了许多感情,必然的,它会在梦中出现。” 他有意等待着,但上半夜梦境没有出现,下半夜三点了,他起来小解,一边想时间不多了,回来躺下,闭上眼,这个梦要是做不出来,那白天说过的就算是废话了。 什么时候起床来到客厅,打开了电视,不知道,只是电视内容吸引了他。 主持人正在给一大群人介绍国内十大赛鸽名家,节目已经接近尾声了,说的是第九位,名叫古胡本,镜头对准本尊时,邢毅认出来了,就是来过他家的古秘书长,养了近二十年鸽子,积累了相当丰富的饲养训飞参赛经验,厚积而薄发,在近年的竟翔中连获数个高名次,大名鼎鼎的kg200号就是他养育作翔的顶尖铭鸽,短短一年之内为他夺得多项大奖。 梦境很短,倪淑贞起床,把他惊醒了。 一边吃早餐,一边就把梦境说给倪淑贞听。还专门给她说了那一组号码。 他忘不掉的是kg200这个号码,这是那只雨点鸽子身份的标识,从小就佩戴在它的脚环上,与它相伴终生。除了养鸽子参加比赛的赛鸽家,还有对任何竞赛都感兴趣的人,都知道号码的特殊意义,邢毅就属于这一类人。 倪淑贞发现他眼睛有点红,赶紧烧了热水,让他仰躺在沙发上,毛巾蘸了热水,拧半干,盖在他眼部,三分钟一换,这样做了三次。 他念念不忘:“下半夜才入梦,错过了前八位赛鸽名家的事迹,真是一个大大的遗憾。” 倪淑贞轻言细语:“虚无缥缈的东西,小脑运动的产物,你竟这样全身心投入,真的以为与梦境融为一体啦?为了这样一个梦,这样耗费精神,上半夜失眠,导致休息不好,这值得吗?我恳求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邢毅答应了,毕竟倪淑贞是为他好。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季节。 这天,邢毅在小院里干活,组装准备养鸽子的木笼,然后去一趟市场,挑选两只漂亮鸽子来装在里面,倪淑贞下班来看见,给她一个惊喜。 路上有汽车的响声,抬头一看,一辆小汽车停下,秘书长来了,同时带着当时邢毅制作的那个铁笼子,里面有一对小鸽子。 邢毅赶紧上前迎接,把秘书长让进家。驾驶员坚持在车上休息,不进家来了。 安排秘书长坐下,倒了茶水,邢毅蹲下观看鸽子,看那羽毛颜色,就猜出来是那羽比利时种鸽000023的后代。 秘书长说:“那羽鸽子拿回去,联系了高会长,他知道你不要钱,是个好人,就让我先留下养一段时间,找我棚里最好的鸽子与它配对,育一对鸽儿送你,以表他的心意。我今天来就是完成这个任务的。” 邢毅不用说有多高兴,木笼子刚好安装完毕,还在想着去市场上要怎么挑选,没想到这么巧,秘书长就把小鸽子送来了。 两只幼鸽都佩戴了脚环,号码分别是kg199和kg200。 kg就是本省代号,这邢毅看得懂,可是看到后面的数字,他就呆住了。 他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梦,梦里出现的获得多个高名次,拿下大奖的大铭鸽,那脚环上的号码就是kg200,是一羽雨点鸽子,养育作翔的人就是古…… 邢毅很小声地开口说话:“秘书长这是第二次来我家,可是我还不知道秘书长的大名呢。” 秘书长爽朗笑了:“你看,都这样熟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这是我的失误。我的名字就叫古胡本,有点难听是不是呀。” “古胡本,古胡本,”邢毅以听不见的声音念叨了两遍,提高音量说,“原来你就是古秘书长,大名鼎鼎呀。” 古秘书长赶紧说:“不敢当不敢当。” 邢毅眼眶湿了,眼前就是排第九位的赛鸽名家,他带来的鸽子kg200号,就是未来获得若干高名次,拿勇夺多个大奖的铭鸽。鸽子还没有长大,还在幼年时期,就被送到锦绣来了。 邢毅内心有点慌乱,又一次蹲下去看鸽子,那圆溜溜晶亮无比的眼珠鼓挺挺地盯着他,似乎要表达一个意思,怎么?你怀疑我? 邢毅转回头来,问古秘书长:“这鸽子脚上的环号不会有第二个呀。” 古秘书长说:“不会有的,每羽鸽子使用一个号码,全国统一制定,前面标明各省的简称,因此它是独一无二的。” 邢毅喃喃地说:“如果是那样,你应该留下它们,长大后让它们参加比赛。” “这是专门育来送你的,长大后,你要送去参赛也是可以的。” “还是留在你那儿,在我们这里参赛与在省里参赛,不一样哦。” “没什么不一样的,好的鸽子,在哪里都会有好的表现。” “如果让它们在秘书长那里长大,参加比赛,取得优异成绩之后,我再来养它,这样我的起步就相对高得多,这个想法不知秘书长赞成不?” “你说的优异成绩是指高名次吗?还是……” “当然,名次越高越好啊。” “嘿嘿,我养了二十年鸽子了,亚军得过,季军得过,名次也不少,但荣获冠军,一直还在梦里。” 邢毅说:“有梦就有希望。” “我那竟翔成绩荣誉架子上,冠军的位子一直还空着呢。” “放心,那个位子不会一直空下去。” “你对我这样信任,足以使我信心增强了不少呢。” 第176章 顾阿姨卖房 在邢毅坚持下,古秘书长只好答应,将这一对幼鸽带回去由他饲养,参赛。 邢毅挽留古秘书长吃中饭。 古秘书长却说有事忙回去。 小车开走后,邢毅就赶紧去了市场,看到洁白羽毛的鸽子,就买了一对。 倪淑贞回家,看见白鸽,一脸惊喜。又看见桌上的杯子,就问有客人来过? 邢毅撒谎说是卖鸽子的人,送他回来帮着安放了笼子。 邢毅穿戴好围裙,在厨房做饭。倪淑贞围着白鸽转了一阵,闻到了油香,想起一件事,进厨房给邢毅说了。 她下班时走出来,柳青饭店老板娘就在路边,给她打了招呼,上前来问她:“你们邢毅昨天回家来了吗?” 倪淑贞回答说:“回来了,老板娘有事?” 老板娘说:“是这样的,早先时候,小邢他帮顾阿姨写了书状,为了她家老房子打官司,官司是打赢了,顾阿姨她这个人很记情,时常念叨,说他们家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来找小邢老师来请教。这两天来顾阿姨又来饭店问过两次了,我只晓得小邢他在哪里上班,但不晓得你们搬去住了哪里,今天特意过来看看,真巧就碰到你下班,太好了。” 倪淑贞问:“哦哦,那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是什么事顾阿姨没有说,就要我帮忙打听好了你们住哪里,她就会去找的。” “那你告诉她,我们住在东门坡,原来种子公司仓库旁边。” “晓得了晓得了,我会给她说的,谢谢了。” 倪淑贞问邢毅:“那顾阿姨肯定有什么事要找你。” 邢毅分析:“很可能是老房子的事出了岔子,明天上午我得去一趟。” 次日早上,邢毅先来到柳青饭店,老板娘正忙着,见了他,赶紧让座,先来一碗肠旺面。 看着他吃,老板娘就边说话:“你爱人和你说我去找你啦?” “说了,她还催我赶紧来问问是有什么事。” “我是受顾阿姨的委托,去找你的。” “那老房子官司结果怎样?” “房子拿到手了,也都住进去了,她一个人住不完呀,就和我商量,打算将一部分装修一下,租给别人住,还让我留意有意思想租房子的人。我有机会就帮她宣传。这才多久呀,就给我说,不租了,准备卖掉算了。” “卖掉?那地方将来一定会开发,是城里一个重点发展的区位,房价一定会涨,现在卖掉多可惜呀。” “可是她……看得出来真的是遇到难题了,她来了两次,问我知不知道你家住址。我很不好意思,第一次忘记了。第二次我赶紧就去邮电局找你爱人,真不想再对不起她。幸好你来了,真是在太好了。顾阿姨逢人就讲,他在法院听到法官们议论,说这一定是一个高材生,拿到诉状,简直找不到理由反驳,顾阿姨就说他遇到贵人了,说了好几次,经常念叨这件事。我体会得到她的心情,一定要见你,有了难处一定要你帮她想办法出主意。” “你没听出来她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我没有细问,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想她见了你,一定什么都会和你说的。” “好的,那我这就去她家。” “你不去她今天可能也会来我这里。不如在这里等着?” “不要她累了,还是我去。” 邢毅来到四眼井,看到老房子,敲开门,顾阿姨在厨房捡菜,听到声音出来,见了邢毅,高兴得簸箩都找不到放处。 泡好了茶,要邢毅答应在这里吃中午饭。 邢毅说:“我想了解你们的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再说。” 顾阿姨连连摇头,坐下来给他把事情都说了。 弟弟来电话,那边遭遇了水灾,一条街都被水淹了,货品全都遭受损坏了,刚进来一批货,第二天就要批发出去的,结果夜里就被淹了,眼睁睁几十万就这样消失了,其中有一批货是带人保管的,现在人家要索赔。弟弟现在是走投无路,好几次走到桥上,望着涛涛的河水,几次想跳下去,了结此生就算了,可是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生病不起的老婆,他死了倒是清净了,但她们怎么办? 顾阿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阿姨是个急性子,在电话上问弟弟需要多少钱。弟弟说,少说要二十万,没有二十万,十五万也可以。 顾阿姨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想着去找好朋友借,一听说数量这么大,都摇头了。 “我就只有这一个弟弟,他要是出了事,我的日子也没法过好。” 想来想去,唯一能够变卖大钱的,就只有刚刚到手的房子。 因为很着急,就把消息传了出去,不久就有人来找了。 顾阿姨说:“前几天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看过了房子,说他们关系广,认识的人多,找买主很容易,就先找人来估价了,也照相了,就等今天来拿手续费,明天就把出售的资料发出去。” 听到有手续费,邢毅就有点敏感,既然都说要帮忙,为啥要提手续费? 他问:“手续费是多少?” 顾阿姨说:“按房价的百分之五提取。” “那房子他们估价多少?” “三十万。” “也就是说手续费要一万二五?” “是的,我身上没有这么多,只有五千,他们答应了,今天先拿这五千,余下的过后补齐。” 说着话,门口就出现那一男一女,往里跨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邢毅,迟疑起来,一条腿在门槛上搭了至少五秒钟。 顾阿姨说:“你们来啦,我这里都把钱准备好了。”伸手往腰带上摸。 邢毅突然站起来,用身子挡住顾阿姨,说:“哎哎,等一下,我有一句话要说。”手从背后推了一下,顾阿姨就缩回了手。 邢毅转脸对那两人说:“忘了告诉你们,我是她的亲戚,我想问一句,你们帮她出售房子,你们找到买主了吗?” “怎么会不找呢,不找,那我们自己来买呀。”两人互相望一眼,咧嘴笑,摇晃身子。 “那买主呢?他应该也要上场呀。” “哦,买主今天有事,我们就代表他了。” “你们收了买方手续费啦?” “啊,收了呀。” “收了多少?” “这……” “你们要替买主保密吗?” “你什么意思呀?” “哎,顾阿姨,你这个亲戚是怎么回事?之前我们也没见过他。他从哪里来的呀?” 第177章 保住老房子 邢毅继续道:“好了,这个事不说了,说今天你们来的目的,请问,买卖双方都要交手续费吗?” 男的道:“对呀,有人想要买房,有人的房子要卖,他们隔得远,互相不认识,我们从中介绍,帮助他们双方达成各自的愿望,他们自愿付给我们费用,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呀。” “没错,嗯,这不是问题,”邢毅轻声哼了一下,继续道,“那我就要问了,买方手续费你们收取了吗?” 女的抢答:“收了呀。” “收多少?” 女的看男的,男的怂怂鼻梁:“这个,我们好像没有义务告诉你呀。” 邢毅继续问:“你们提取费用的比例有规定吗?” 男的脸色发白:“怎么?你在怀疑我们?” 女的则转脸看顾阿姨:“哎,顾阿姨,你这个亲戚是怎么回事?之前我们也没见过他,突然现在出来说这些,他是要干什么呀?” 顾阿姨说:“你们不要误会,他是我的一个亲堂侄儿,刚从外面回阿里,我不是要卖房子嘛,这么大的事,就给他说了。” 男的显然不愉快了:“顾阿姨,是不是要反悔呀?你说一句话,是不是不急需用钱了,不想卖房子了,那我们就走人。” 邢毅说:“怎么不卖,要卖,但这不是卖小菜,可以随便,这可是几十万的祖业呀,要按一定的程序来呀。” “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走程序?” “好,既然你们不反对要走程序,那我现在就代表卖方正式提出来,签合同,同时支付费用。” 两个人你望我我望你,女的脸都急红了,男的转向顾阿姨:“顾阿姨,那天是你答应了,你忙着要买这老房子,所以才叫我们来帮你跑,你也答应好的,要我们今天来拿钱。现在这样改变了,这也太突然了,你这样变化,我们下一步就不好合作了呀。” 顾阿姨看了一下邢毅,想要说什么,还没开口,就听邢毅很干脆的声音:“没什么可说的,这个程序必须这样走。” “那意思就是,今天我们白跑一趟啦?” 邢毅摊开双臂:“是的,签了合同,就按合同条款规定来办。” 没拿到钱,两人垂头丧气走了,女的还算精细,给顾阿姨留了电话号码,男的则阴沉着脸,出去了还回头盯看邢毅,被顾阿姨瞅见了,回头给邢毅说:“他记恨你呢。” 邢毅道:“随便他了,买卖房屋这么大的事,能这么简单吗?我怀疑他们不是真正的中介,他们只是跑腿的,背后还有人。” “唉,看来我真的是着急了,就什么都没考虑。多亏你,要不今天这五千块钱就让他们拿走了。可是小邢呀,我有点担心,这事办得成办不成呀。他们要是去了不来,那我这老房子就卖不了,那我弟弟那边……” “你弟弟是什么时候给你打来的电话?” “快有一个月了。” “后来呢,再没有打来?” “没有,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这心急得很呀。” “你弟弟还说了些什么?” “弟弟交代了,要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轻易给他打电话,有事他会联系的。无论如何不要告诉别人,那些债主到处打听消息,他们知道了,追上门来,那就麻烦了。” “弟弟的电话号码你记得吗?” “有,都记在这张纸上的。” 把纸递给邢毅。 号码是两个,顾阿姨分不清哪个是弟弟的,邢毅只好两个都记下。 “你千万不要打电话过去,那样的话,那些债主就会顺藤摸瓜,找到他。” “我知道。” 邢毅心回家来给倪淑贞说了,两个年轻人,说话词不达意,对房子买卖相关知识可以说不懂,一定是受人指使。 想要搞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所以要查一下打给顾阿姨的那个电话。 倪淑贞说:“县局查不到,要查就到地区局。” 地区局电话班长是倪淑贞邮电学校的学姐,她答应帮忙,不用着有关部门报备。 第二天下午,倪淑贞的学姐那里有了结果,两个电话号码都是五里香饭店的,一个是餐厅,一个是住房部。 也就是说,顾阿姨的弟弟打来电话都是假的。 邢毅第二天早晨就赶去五里香饭店。 他走到饭店大院,突然有人喊:“邢老师。” 回头一看是杨林翔。 杨林翔送谭志达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谭志达进去了,让他在后院空地上等。 杨林翔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了。 “打他电话催他呀。” 杨林翔说:“打了好几个,一直都是忙音。” “那你还要这么等下去?” 杨林翔神情晦暗,看得出来他内心很焦躁。 心里肯定还有事。邢毅就想要过问。 杨林翔说:“你不要管我了,你有事,去办你的事去。” 正说着,看见了那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说笑着走进饭店。 邢毅保持距离,跟在后面,看见他们上了三楼,进了三一四房间。 邢毅下楼来,杨林翔走了,邢毅松了一口气。 邢毅找服务员,拿钥匙打开那道门,那两个睡在一起,见到邢毅,顿时惊慌失措。 邢毅关好了门,平和的语气说话:“我跟踪你们很长时间了,我并不是顾阿姨的亲戚,我是侦查员。只要告诉我,你们为谁服务就行,我不但不抓你们现行,还会为你们保密。” 男的问:“你发誓,说话算数。” 邢毅十分严肃地表了态。 男的就把幕后操作的人供了出来。 邢毅打电话给康恩培,康恩培干脆直接到城里,配合城关镇派出所的人一起,堵住……把这个人抓获,立即突审,几个小时吼,撑不下去了,作了彻底交代。 派出所派人,找到顾阿姨,把整个案件情况给她做了通报。 因为邢毅出手,老房子保住了。 顾阿姨弟弟也联系上了,过得好好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姐姐分老房子。 为了感谢邢毅,顾阿姨专门在柳青饭店办了没一桌宴席,请邢毅和办案的民警。 民警对邢毅:“你不当警察可惜了。” 邢毅兑现承诺,没有暴露那两个年轻人任何信息。 第178章 小保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邢毅和倪淑贞的儿子诞生了。 倪淑贞怀着孩子的时候,胡彦丽陈宏宇来过好几次,两家人在一起,讨论生男还是生女。 邢毅欢喜不已:“一定是个男孩。” 胡彦丽指着倪淑贞的腹部问他:“你是观音菩萨,说是儿子就是儿子?” 邢毅信心满满:“不会错的。” 胡彦丽说:“倪淑贞喜欢吃辣味,肯定生下来是个女孩。” 倪淑贞说:“对于我来说,男孩女孩都一样。” 邢毅说:“我就相信是个男孩。” 陈宏宇也笑了:“我倒是好像从什么资料上看到有这样研究,从怀孕第二周起,只要时刻想着是男的,那最后百分之七十就是男的。想着女的生下来就是女的。” 邢毅问胡彦丽:“你想过没有?” 胡彦丽说:“简直胡打乱说,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胡彦丽摇头晃脑,“其实我就喜欢是女儿,生下来就让她当我干姑娘。” 邢毅道:“你是重女轻男?生下来是男孩你不让他当干儿子?” 胡彦丽说:“这个,也要啊。” 邢毅道:“我家的绝对是儿子,你家的呢,就请掌握好时间,晚一年生,生个女儿来,做我家儿媳妇。” 胡彦丽说:“哼,你就这么笃定?” 陈宏宇说:“万一我家生了儿子,那咋办?” “那就抓紧,生第二胎,比我儿子小三岁。” 胡彦丽说:“我偏不生。” 倪母算好女儿的预产期,提前到位,隔天就过来做一顿饭,亲自去菜市场买鱼,肉,蛋,新鲜蔬菜,轮流做可口的饭菜。 邢毅说:“不用妈妈忙,我在外面给她订餐。” “外头做的味精放的太多,会伤害身体,从今天开始,吃的算我来做好了,我会安排。” “你到这边来给淑贞做吃的,那边爸爸怎么办?不如把爸爸一起接过来?” “现在还不行,等淑贞坐月子满了,那时他才可以过来,这段时间我会安排,不用你们操心。” “那你在这边多做点,回去的时候带过去。” 邢毅塞给丈母娘一沓钱。 倪母赶忙推开:“不用不用,买菜的钱我有。” 倪淑贞说:“不光给我一个人吃,还有你们,想吃什么,只管买来做就是。” 倪母担心着:“我看你们用钱就像放水,这种情况被人家看见了,会说这说那。” “妈我晓得你在担心什么,我们都是大人,懂得把握方寸,你就放心好了。” 倪母一直忙碌,孩子出生,干脆就在这边住下。 倪父则是吃饭时候过来,端了饭碗,守在摇床跟前,一边吃一边瞧,与外孙子变脸,把孩子吓哭了,赶紧跳开,躲在老伴背后耸肩膀,继续做鬼脸。 看到女儿身体不变形,奶水充足,倪母就自我标榜:“我们是很有经验的,当年生养两个孩子,从月子里道上幼儿园,喷嚏都不打,从来就没有掉膘。” 倪父哼哼:“说话都不会,还膘啊膘的,你拿孩子当猪?” 倪母摇晃脑壳:“我就是要拿他当小猪,一顿吃一小盆,吃得多长得快。” 见倪父无所事事,就安排他负责采,去了几次菜市场,与卖猪肉的,卖鸡鸭的就混熟了,只买当天宰杀的,食材新鲜,蒸炸焖煮都适合,做出来的的菜品味道鲜美,一家人吃起来都放心。 邢毅父母也从马鞍山专程赶来待了一天。 两亲家见面,一起看着孙儿,其乐融融。 轮流抱了孙子一阵,等他睡着了,邢松青围着老房转,问邢毅:“这房子的事,你和蔡老师的侄子办好交割啦?” “什么问题也不会有的,就算有我也会妥善处理。” “住在里面,不可忘记蔡老师哟。” 孩子出生两个月,倪淑贞就去上班了。 国家规定产假五十六天,有的单位体贴女职工,额外增加十天半月,饱含了单位对职工的体恤。 邮电局不一样,时间一到,办公室电话就来了,全局女职工几十个,全都一视同仁,没有谁搞特殊,要是舍不得放下孩子,还想多休息一段时间,那也行,可以申请,先办停薪留职手续,时间不限,什么时候孩子可以放手了,自己觉得休息差不多了,再来上班。 倪淑贞不愿意这样,她很热爱这份工作,就怕被人说闲话,没有多耽搁一天,产假五十六天,第五十七天就上班了。 好在有胡彦丽上心,帮忙找来了一个小保姆。 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叫吴小梅,见面后倪淑贞对她印象很不错,交谈几句后,就决定留下她。 吴小梅很勤快,每天起得很早,邢毅起来洗漱完毕,她已经把早餐煮好了,孩子的奶粉也调好了,干毛巾捂着保温。 有了小保姆帮忙,邢毅心情舒畅,创作冲动产生,在水塔小屋里展开了画架,画了三只白鸽。 给鸽子画眼睛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没有接,精力集中在鸽眼上,手机第三次震动,他就想关掉,扭头看是省城区号,就接了,听出来是谷秘书长,赶紧说:“对不起,刚才有点忙。” 古秘书长说:“我不是忙,是激动,是按奈不住,今天一定要打通你的电话。” 谷秘书长连说了三次神奇。然后才滔滔不绝说了按奈不住的话。 谁也想不到会这样,邢毅让他带回去饲养的那两羽鸽子,一个半月之内参加了六次比赛,有近五千羽鸽子参加,从二百公里开始到五百公里,一共六站。kg199号第三站回来受伤停赛,而那羽雨点kg200号雄鸽则全程参加,二百公里获得七名,二百六十公里获得亚军,三百二十公里获得十三名,三百八十公里获得冠军,四百四十公里获得季军,五百公里获得冠军,特别是五百公里这最后一站,早晨六点三十分开笼,下午一点四十分归巢,领先第二名四十分钟分钟。 “小邢呀,第一时间先向你报告,经过组委会组织查验核定,决定授予这羽kg200号雨点雄鸽“精英”、“特比”、“指定”,三座金杯,总奖金十八万元。这可是了不得的成绩,可以说我们省自从恢复组织信鸽比赛活动以来,前所未有。” 邢毅听到这个喜讯,止不住也很激动,但他还是先按捺一下情绪,不动声色地说:“鸽子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真替你高兴,祝贺秘书长,你的辛苦终会有回报。” “嘢?小邢,你听不出来的我的意思?kg200号是你的鸽子呀。” 邢毅说:“鸽子全靠秘书长辛勤培育,所有付出都是你,我是一点事都没做呀。” 第179章 蓄意要见局长 古秘书长并不理会他的话,无限欢悦地说:“尽管奖杯上是我的名字,但功劳应该归功于你,就你一定要让我带回来这个决定,比起任何付出都还要巨大,这才是根本,没有你的决定,不要说拿奖,参赛都不可能。” “秘书长懂鸽子,饲养训放和参赛的经验丰富,没有你这样高水平的教练,鸽子飞不出来这么好的成绩。” “不不不,一切都取决于当初你的第一个决定,是你的决定圆了我的冠军梦,成就了我们省赛鸽史上的辉煌篇章。我把经过讲给协会大家听,个个无不感慨赞叹,都说,这是奇迹,对你钦佩不已,你才是真正的行家,懂鸽子的人。大家都说要尽快认识你,和你交朋友。” “谢谢秘书长抬爱,我真心感谢你,有机会一定拜访各位老师,好好向他们学习。” “所以呀,我的先把话说明了,奖杯上是我的名字,我就不客气地受领了,奖金领下来,我们两个平均分。” 邢毅道:“不用给我,我不要。” 谷秘书长说:“那不行,话已经说明了的,鸽子拿奖,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让我一个人独吞那么多钱,我怕喉咙被卡坏。” “那就二八开,我二秘书长。” “我说了均分就均分,还有下一步,获奖鸽要参加拍卖,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公开对外,肯定就有人要出高价将鸽子买走,如果你不想被别人买走,可以提出来,向组委会交赎金后拿走鸽子,就不参加拍卖。” 邢毅说:“鸽子最好还是留下。” “对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同意,一切由秘书长作主。” “那好,就按组委会制定的规程办,参加拍卖。” 谷秘书长说,拍卖会半个月后召开,具体时间地点我会提前通知你。 “好的,我争取过来。” “这段时间主要精力就是照顾好kg199号,让它早日恢复健康,下一个赛季可能的话,送它参赛,看看它表现如何。” “希望它如你所愿。” 第二天早上十点,拿了白鸽画匆匆赶回家,先抱着小远驰亲了两下,才交给吴小梅。十点半,吴小梅会准时背上孩子到营业室去,倪淑贞就给孩子喂奶,这个时间也有规定,不得超过半小时。 喂完奶,吴小梅会背着孩子,去菜市场,买好菜带回家,孩子放进摇床,由外祖母外祖父看着,逗笑,吴小梅就去做饭。 她做的口味一家人吃了都觉得很好,主要是从小就学会的,加上心灵手巧,勤谨努力,就什么都会做。倪淑贞很是过意不去,和邢毅说:“孩子长大了,也不放她回去,就在锦绣城内给她找份工作,物色一个合适的对象。” 邢毅每周五下午六点,就要准时赶回家来,这天,在门边就听到小保姆与倪淑贞的谈话,内容是她在走廊上被斐局长呵斥。 下午倪淑贞回来了,又说到这事,小保姆都还有点战战兢兢的。 倪淑贞说:“事情过去了,没事了,不用怕。” 听到邢毅的声音,她们就不再提这事,但他看见了吴小梅的发青的脸色。 等到晚上小远驰睡着了,吴小梅回到她房间去了,邢毅就问发生了什么事,倪淑贞就把经过说了。 倪淑贞正给孩子喂奶,小保姆去一趟洗手间,回来在走廊上被他拦住了。 走廊与营业室就隔着一道门,门没有关严,留着等她回来。 倪淑贞就都听见了。 “你是干什么的?”语气威严。 “我,我在倪姐家,我送小远驰来喂奶。” “到处乱跑,东西不在了,找你啊。” “我,我找我家倪姐。” “这是单位,要找姐,回家去找。” 倪淑贞抱着孩子出去,斐局长冷冷地瞥一眼,转身走了。 “这都怪我,明天我提前到外面来迎接,她就不用进到营业室里去了。”倪淑贞说。 第二天,她提前出来迎接,看到是邢毅送小远驰来,很惊讶。 “怎么是你,小梅呢?” “在家洗衣服呢。” “你今天没事?” “我的事做完了。” 孩子扑到妈妈身上,本能地就将脑袋往她胸前拱。 邢毅说:“你喂奶,我到后面走走看看。” 邢毅来到后院,这里有楼梯通往上层,邢毅就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故意要在这里碰到斐局长。 上去下来,都没见着人,局长室的门紧关着,大概是出去了。 后院靠墙有一排宣传橱窗,他走到橱窗前,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楼梯口以及院子的动静。 那斐局长一直没有现面,不过橱窗里的一组照片,倒是引起邢毅的注意。 那些照片记录了半年前省局雷副局长来锦绣的考察历程。 照片上的雷副局长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他考察了机房,营业室,大院。走好几个地方,姓斐的从始至终陪着,谄媚像溢于言表。 在小会议室,听取汇报之后,雷副局长还即兴提了字,原来门头上那几个大字就是他题写的。 邢毅记起来,这位雷副局长还是个书法家,兼着省书法家协会副会长,不时给人家题写牌匾。 他在副局长位置上坐了四年,然后转为局长,快退休那一年被查。 同一个时期,省里一共公布了四个贪腐分子,第一个是省长助理,他排在第二,后面是省烟草公司一位处长,接下来是石油公司副经理。 一个很短的时期内挖出多个蛀虫,在社会上引起很大的轰动。 等到倪淑贞喂完奶,邢毅都没见着那局长。 晚上谈到这事,倪淑贞说没必要这么做。 邢毅却说:“没关系的,我无非就想会会他,看看他对我什么态度,我不会和他变脸的,我会好好说话。拉近一下距离,说不定还能达成某种默契,以后他遇到小梅时,不至于还那样耍态度。” 邢毅接着说:“我在后面的宣传橱窗里看到你们省局的雷副局长,很风光,得意洋洋的,手腕上是宽幅赤金表带。” “你不看手表,倒关注那表带,你什么样的眼光哟。” “那手表朝着里面,外面只看到表带,你知道吗?就那条表带,价值就超过一千。” “一条表带要一千?” “是呀,他当省局副局长,月工资多少?还没过千。” “没那么多,顶多八百。” “还不够买一条手表带,下来检查工作,不知道收敛一点,一点顾忌都没有。” 倪淑贞还是有很多担心:“你不要再去了,我会安排小梅在外面,到了就拿起书本摇晃,我看见了就会出来。” “你那是在搞地下工作。”邢毅嘿嘿笑。 第180章 带鸡笼的人 有消息传来,说倪淑贞的工作又要变动了,这次有可能去分拣中心,邢毅问倪淑贞,倪淑贞说工作再苦再累都不怕,只不过变动频繁了,这边邮品的相关知识和业务才算有所了解,就有变动,太频繁了。 倪淑贞预料不到邮政分拣这一块工作,将来会发展到成为邮政的主要业务,网购会成为新的趋势,打开手机平台,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消费者看中的,点一下,就下单了,再把地址也传上去,经由平台付钱,不几天东西就送到家门口。 邮政与电信分设以后,快递成了主打业务,成熟的邮件分拣机制,完善的仓储基础设施,催生了邮政快递的快速发展,成为这一行业巨头的趋势明显出现。 邢毅给倪淑贞灌输不少有关知识,但倪淑贞还是忧心忡忡,现在的心愿是想进一步掌握邮品知识,她当然不知道,不久的将来集邮热退去,集邮活动频率降低,最后成为只有极少数人参与的小范围活动。 邢毅暂时也不好多说,那就先遵从她的愿望。 倪淑贞说:“明天我上班时间亲自去交。” “何必等到明天?今晚我替你去。” “你还是想要见他,要到他家里去?” “是呀,去了家里,就更好说话了。我现在心切,巴不得马上见到他呢。” “那,要去我们一起。” “你不用去,等一会你和小梅一起给小远驰洗澡。” “锦后街那条小巷子,你知道吗?” “知道,那条巷子有点黑暗,所以我要带上手电筒。” 七点四十分,他来到路口,走进了小巷子。 邢毅举起手电,照着门铃,伸出一个指头去摁,还没有摁上,一个声音从地下冒出来,吓他一跳,手就在空中停住。 “它是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在手电筒光里,邢毅看见了一个蹲着的男人。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他后退了一步。 那人缓慢地站起来,说:“我来找斐局长。看见有个人走来了,一边走路,一边晃着电筒,我就高兴了一下,以为等到了。走近来看清楚了,是你,不是费局长。” “你找斐局长有事?那你为什么不摁电铃?” “摁了,他不叫。” “我帮你摁。”邢毅摁了,院子里面响了,还有震动感。 “它是好的呀。” “不吭声嘛。” “你听,有声音的。”他耳朵贴近,叫那人也听。那人学他耳朵贴近门板,听了说:“哦,原来是从这头摁在那头叫。” “门边听了很小声,但是在家里,一定是很清楚的。” “嗯。”那人感到有了希望,就站直了,正面对着门。 两个人站在门口等了一小会,没有人来开门,两只耳朵同时贴上去,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邢毅疑问:“是不是没在家?” 那人说了:“可能是这样了,人家和我说,斐局长家门铃要摁三次,摁一次,心里数六十下,再摁,又数六十下,三次,就是一百八十下。我看你也是摁了三次,加起来都六次了,是真的没有人在家了,走哪里去了呢?这时候睡死了不可能,时间还早。” 邢毅退了两步说:“大概是人不在家,走,改天再来。” 他转身走几步,感觉那人没有动,就想回头看看怎么回事。那人复又蹲下了,窸窸窣窣捣弄起来,说:“你们城里的人有家,我一个乡下人,能够到哪里去呢?我还有几只鸡呢。” “鸡?”手电筒光照到了角落一个笼子,布罩罩着,电筒光惊扰了里面的活物,小范围地骚动了几下。 邢毅想,这就很不容易了,从乡下带一笼鸡进城,要花费多大的功夫呀。 他问:“你是哪里的。” 回答是长箐。 “你什么时候从长箐过来的?” “起早天麻麻亮就出门的。” “走路?” “走一半路,在四十五公桩等了一下,农公车过路,就上车,坐到城门口。那农公车不好坐。” “不好坐?你会晕车?” “不晕,但还是逃不脱被人下手。” “被人下手?”邢毅问,“下什么手?鸡笼里的鸡被偷啦?” “上车人多,挤来挤去,身上的钱就被人家拿走了。” “你的钱被人家拿走了,多少?” “帕子包起的,以为掖在裤腰上保险,整的零的和在一堆,十八块多。幸好事先把来的车票分了出来,不然的话,现在可能还在路上走。” “你报案了吗?” “报案?找那个报?” “驾驶员呀,请他停车,查问一下呀。” “一车人好几十个,哪个会承认呀。” “那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认倒霉呗。” “全部被拿走了?那你回去的车票呢?” “等到把事情办完了,找个地方求人打电话转去,要家里想办法带来。” “城里有没有亲戚?” “没有。” “也就是说,你从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吃饭不吃饭倒不打紧,只求见到斐局长,事情办好了,就不会饿。”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于明胜。” “我叫邢毅,你年纪比我大,我就叫你于大哥,好不好?” “好好,谢谢你了。” “于大哥你听我说两句好不好?你在这里等的时间很长了,里面一定是没有人了。你想等他回来,但万一他是在外面开会,要到明天或者后天才回来呢?那你不就白等啦?关键是你还饿着肚子,人是铁饭是钢,无论如何,先把饭吃了。走,到街上,我给你买碗面条。” “那就谢谢了,我,可是我要是跟你去了,这笼鸡……” “放在这里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万一斐局长回来看见了……” 邢毅想,他要是不嫌脏,就会毫不犹豫地拿进去。 于明胜说:“斐局长看见鸡笼不见我,等我再来,说鸡笼是我带来的,他信吗?” 邢毅说:“那就带上。我来帮你。” 两人合手拎了鸡笼,出了小巷子,来到街上,附近的饭店都打烊了,去夜市又有点远。 邢毅说:“那就到我家去,我给你煮面条。” 于明胜现在真感到饿了,也看出来这是个好心人,什么话都不说了,默默地跟着到家,把鸡笼的放在门外。 邢毅说:“不要紧,拿进来。”他摇头,坚持放在外面。 邢毅说:“那就与鸽笼在一起。” 倪淑贞和小远驰都睡下了。邢毅尽量把声音弄到最低,煮好一碗面条给他吃了,然后说:“你看,我家里房子不小,但没有多余的床了,我送你去找个旅社先住下。” 于明胜看着鸡笼,有点犹豫。 邢毅过去把鸡笼搬过来,说:“带上,旅社那边有地方的。” 第181章 特别采访 来到光明旅社,魏老板还在看电视。 见了邢毅,说:“好久没见面了,忙啥呀。” “上五天班,回来两天。” 简单说了几句,邢毅给魏老板介绍了于明胜,说明了经过,请魏老板帮个忙。 魏老板说:“没有空房间了,都住满了,但不要紧,就这值班室这还有张床,先就对付着睡一晚上。也不用交费了。鸡笼就放储藏室,里面很安全的。” 安排住下,邢毅拿出二十块钱给于明胜,说:“这魏老板是个好心人,刚才也说了,今晚上住这里,明天也不要着急,吃过中午饭,在这里继续等,等斐局长中午下班回家,我来通知你,一起去找他。” 于明胜说:“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你们都是大好人。” 邢毅说:“不用谢,刚好我也要去找费局长,顺便帮你一下。” 第二天邢毅打听到,斐局长到省里开会去了,哪天回来不一定。 他中午按时去旅社,把情况给于明胜说了,事情不急的话,先回去,过几天再来。 于明胜脸色煞白,不停地吞咽口水,上下牙磕碰起来。 邢毅感觉到了他心里着急得难受,问道:“你是什么事,可不可以给我说说?” 于明胜已经憋不住了,把来找斐局长的原因说了。 他弟弟是支局的职工,半年前,单位房子发生火灾,他们抢救物资,被烧断掉下的横梁砸坏了腰杆。 前前后后住院治疗一年多时间,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了,还欠了一大笔债。 现在腰伤复发了,可是却住不起院了。 魏正海在一边听了,说:“职工受伤住院,单位应该报销医药费的呀。” “之前一直都报销的,但复发后再住院这次就恼火了,报不上了。” “为啥报不上?” “之前我弟弟他自己来过几次,都没有报上。问他,他只说,单位现在恼火,办公费都还没有落实。” “你这个弟弟也太善良了,医药费和办公费不是一回事呀,再怎么困难,医药费一定要报销的呀。” “可是现在,我弟弟真的无法,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所以你就替他来找人?” “弟弟情况一天不如一天,当哥的心头难受,要说我有钱的话,我就直接给他,再送去医院,我可是一大家人,我女人身体也不好,生孩子落下的病根。” 邢毅好言相劝他:“我想,你再这里住着,等明天我一定帮你会把斐局长回来的准确时间给搞准。” 让魏正海安排房间,替他付了费,与魏老板作别。 晚上,邢毅忍耐不住,轻声把这事给倪淑贞说了。 “我知道这个于明全,化促支局的营业员。”倪淑贞叹息说,“是的,这事情都有很长时间了,这个于明全真是可怜,一年多了,身体一直恢复不起来,真让人心痛。” “我听他哥哥说,是在抢救公物时候受的伤。” “可不是咋的。办公房起火了,那时正是中午,气温很高,那办公房又是老房子,砖木结构的,火势来的很快,半小时就全都烧着了。他们支局一共五个人,支局长,他和小安,还有两个邮递员,那两个邮递员在跑邮路,营业室就他们三个,都参与抢救,把信件包裹,报刊杂志都抢救出来了,发现邮戳钢印还没拿,他就冲进去拿,这时一根烧断的横梁掉下来,砸了他的腰,外面的支局长和小安等半天不见他出来,冲进去找他,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手里还紧紧握着邮戳。这事后来记者做了采访报道,我们营业室都拿那份报纸来读过。” 邢毅眼睁睁看着天花板,下半夜四点,想好了帮于明胜弟弟于明全的办法,这才闭眼睛睡了一会。 他先去光明旅社,告诉于民胜:“你先回去,不用去找局长了,我替你查清楚了,他要三天以后才回来,你弟弟的事,交给我,我来代替你找人,一定要把你弟弟的事办好了。” 于明胜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才是,要挑出两只鸡送他。 邢毅说:“你带回去,留着下蛋给孩子们吃。” 魏正海也说:“你听他安排没错,他说了一定会帮你办的。” 邢毅送于明胜到车站,买了票,又给了他五十块钱。 于明胜一直流泪,袖子都揩湿了。 第二天邢毅给记者卿媛去了电话。 卿媛刚好在邻县采访,答应明天就到锦绣来。 第二天她来了,与邢毅见了面。 邢毅说了请她来要做的事:“我希望你现在去采访锦绣县邮电局,” “这个邮电局有什么亮点?” “没有亮点,只想请你去了直接提出来,约见姓斐的局长,要采访他,说几句话让他知道就行。” “比干脆直说了干什么。” 邢毅就把于明全参与抢救公家财产受伤,住院治疗,躺在家里,已经倾家荡产,没钱住院了,还拖了一大笔债,单位以经费紧张为由,没有给他及时报销。就想请记者伸出援手,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人的遭遇,真的值得任何有识之士出手相助。之前想了,要采取粗暴的,过激的行为,那样可能出了恶气,但事情不一定尽快解决,所以想了这个办法,选择了你。” “就冲你对弱势群体的这一点情怀,我愿意,说,要怎么做。” “我告诉你这个局长的一些相关信息,怎么对付他,让他痛快办理,就交给你了,你有你的技巧和方式。” 卿媛说:“今天来不及,我明后天下来。” 卿媛第三天就来了邮电局,指名道姓还要采访斐局长。斐昌盛不敢慢待,专门抽时间接待她。 见到是个女记者,斐昌盛来了精神。 卿媛拿出采访提纲,交给斐昌盛,要他按照上面的内容准备一份材料,加盖单位公章后传真到报社。 在斐昌盛的陪同下转了一圈,到小会议室坐下,掏出笔记本来,问了几个问题,翻开笔记本前面,指了一段内容给斐昌盛看,是有关锦绣县邮电局化促支局火灾事故善后处理的提问。她说:“这个事是编辑部主任专门打招呼要叫问一下。当时主任下来采访过,他准备来回访一下。我来了,就代替他了,过去这么长时间,估计也处理差不多了,你看我回去就说,处理的很圆满,受伤职工现在已经完全康复,安排很妥善。怎么样?” 斐昌盛连忙点头说:“是的是的。” 一个小时采访结束,斐昌盛挽留记者吃饭再走。卿媛说报社来电话了,要开预备会,马上还有重大采访任务,上面来人了。 “那我派车送你回去。” 卿媛犹豫了一下,斐昌盛不等回答,办公室的人早领会他的意思,把车给调来了。 斐昌盛恭送记者到路口,高举双手与她再见。 两个小时后,邢毅接到了卿媛的短信:事情办妥。 第182章 考了一下 水电厂厂长何睿在外面忙碌了差不多半年,先是离职学习三个月,学习结束回来不到一个月,又去了大型水电厂交流挂职学习,前天回来,收拾了一天办公室,今天坐下来思考下步工作。 他手里有一本书,是一本文章合集,其中有一篇是写的水电厂库区水资源调查报告。 标题下面的署名是两个人,童景江和文启义,看到这个署名,何厂长想起来,这个调查工作,当时是他亲自交办的,记得好像是交给新来的邢毅。 文章后尾是文启义写的感想,当中提到了厂长的关爱,重视,是出书的真正动力。 何睿问自己,我一点力气也没出,谈什么关爱?无中生有。 中午在食堂碰到了邢毅,何睿喊住他,问:“邢毅呀,我记得去年,厂里好像有个安排是点名让你参加的呀?” “什么事呀,厂长?” “水库上游水资源普查。” “哦哦,是的,是有这么回事。” “你参加了没有呀?” “自始至终参加的呀。” “你自始至终参加了,那为什么集子里的调查报告不是你的名字呢?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这我哪里会知道?厂长不妨去问问文启义?” “嗯,我会问的。这件事有没有你的参与,我会查清楚的。” 中午上班时间,何睿进了办公室,不过一会,童景江来了。 何睿外出时间,童景江主持工作,现在何睿回来了,准备交接,有两件事有点急,就先来说了。 一个是县里来函,要求选派一个年轻干部,参加县里的扶贫攻坚驻村帮扶,今天要报名单。 何睿说:“你有没有考虑谁去?” 童景江摇头:“我怎么考虑呀,有关人事安排,是你作主呢。” “我刚回来,情况不了解,还是你考虑一下就行了。” “那就安排文启义做准备。” “嗯。” 第二个事也是县里的安排,计委经委两家牵头,组织一个考察组,去长三角三省两市考察学习,希望厂里去一个领导参与,明早上报名单。 何睿说:“时间定了吗?” “没有,要由带队领导确定。” “你去,这一年多你在家也辛苦,就跟他们出去走走,也算是休整一下了。” 拿起桌上那本书:“锦江呀,我这里有个小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那个小邢,当初要他进来,主要考虑是搞点文字工作,他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家,也不知你是怎样安排的。” “这事文启义问过我,我说你就按厂长的意图,我不便多说,具体他怎样去安排的我就不清楚。” “好像一直在看水塔?” “应该是这样,不合适吗?”“对他怎么安排我没啥意见,只是有个小问题,我当初交给他一个任务,搞一个资源调查,现在调查报告都结集出版了,我看却不是他的名字,是不是没有参加呀。” 把书递给童景江,童景江随便翻看了一下。 “这很简单,调查报告没有署名,就证明他没有参加这项工作。” “我是给文启义交代好的呀,就是故意要通过这项工作,考察一下,看看是不是推荐人说的那样。” “小伙子好像并不多话,默默无闻,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给我推荐的人可是拍了胸口的哟。” “那推荐人有多高的水平哟。” “嘿,堂堂大学本科生。” “本科生推荐的人未必跟他一样有水平呀。”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喊他来当面问一下?” “修改一个字。” “修改哪个字?” “问字。” “修改问字?改成——敲打?” “那是两字了。” “查?” “考。” “考?怎么考?” “单人单桌,我来出题,你来监考,就在你的办公室。” “嗯,这个主意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邢毅被叫来了,进了童景江的办公室,写字台上已经放好的纸笔,迟疑了一下,问:“考试呀?” 童景江道:“看明白了就好,这是上岗前考试。” 邢毅眉毛挑动两下:“这么说,要不让我继续看水塔啦?” “坐下,考好了再说,记住哟,四十分钟,一节课时间,要把握好哦。” 四十分钟时间一到,邢毅就放下笔站起来。 童景江守在门口:“怎么?是不是难度很大?” 邢毅疑惑:“是领导你出的题吗?” “是不是有点难?” “我知道,这是针对我。” “少胡思乱想,做不来就是做不来,自己有多高水平,要有自知之明。” 邢毅出来后站在门口张望。 童景江说:“往西走呀。” 往西就是水塔的方向。 童景江催促道:“不要犹豫,先回水塔,有事我会叫你,没事的话,就结束了。” 邢毅走远了,何睿过来说:“还有文启义。” “他也要考?” “考,要证明一切,就得都要考。” “那考题……?” “我出好了。” “一样吗?” “很有针对性的。” 童景江亲自去办公室通知文启义。 知道要考试,他问:“有哪些人参加?” 童景江说:“这个就别问了,我给你三分钟,赶快拿点资料。” “什么资料?” “你不是要申报职称吗?都做了哪些准备,不清楚吗?” 文启义往裤兜衣兜里塞了不少资料。 “听到我咳嗽,就马上把资料藏好。” 还是在童景江办公室,文启义进去了,四十分钟后,童景江才把门开个缝,往里瞧。 那文启义低着头,还在拼命翻资料。 童景江忽然感觉脖子上发热,转回头看,是何睿,已经站了两分钟了。 要拍巴掌已来不及,就喊道:“时间到。” 走进去快速把东西都收了。 文启义垂头丧气走了。 白纸上只留下胡乱写的不知所云的东西,东拉西扯,不着边距。 再拿邢毅写的来看,三页纸写得满满的。 何睿出的题就是:请把水资源调查报告最后三页记下来。 打开那本集子,翻到那调查报告最后三页,让童景江看。 童景江被惊到了,一字不差,标点都一样。 童景江眼睛翻白:“我要找他算账,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家伙,把我的名字也印上去了,怎么会这样?我能干这种贪天功为己有的事么?我是那样的人么?” 何睿说:“不必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童景江依旧气哼哼。 “还要派他参加县里驻村帮扶工作吗?” “就派他,这种人非得好好地再接受磨炼。” 第183章 驻村帮扶 童景江再去办公室,把那本集子摔在文启义面前,厉声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也太幼稚了。” 文启义拿起来翻看了,说:“谁知道他们会这样认真呀。” “就你知道认真,别人都毛躁,都好糊弄,都是傻子?” “那你说要我怎么办?” “是的,我授意你去干的,因为我要申评高级职称,我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完成这项工作,所以才使用这种低劣的手段。” “哪能让你这样呢?要是他们来问我,我就说,你根本不知道,是我一个人悄悄做的事,与你毫无关系。” “偏偏我要说,与我就有关系。” “这怎么可以?” “你想让我的申评材料被质疑吗?想让我当南郭先生吗?” “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 “还能怎么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坚持到底,就说你亲自参与的,我布置给你的,我还给了你很多指导。” “是,我明白了。” “明白个卵,就以为没事啦?你还要去邢毅,你们一起打鸟,关系可以是。” “也不咋地。” “什么不咋地?需要的时候,就是好朋友。你和他协商,他也参加了,出版社限制名额,只能是两人,要刷下一个,因为你要申报职称,只好把他的名字刷下,他要领他这个人情,为了报答,你答应出面找领导帮他调整岗位。” “明白了,我去找他。” 发过一通气,童景江转回正式话题:“现在通知你,到县里参加驻村帮扶。” “什么驻村帮扶?” “就是到边远山区村里面去,住在那里,与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帮他们搞发展,推动他们早日脱贫奔富。” “唔哟,不行,我去不了。” “为啥去不了?” “我有事,有急事,我家里,我母亲,她病了。” “你母亲年纪不大嘛。” “是不大,可是这病,原本以为只是一般的病,结果医生在走廊上给我们说,要做好思想准备,极有可能是……” “是什么?” “好像是绝症。” “绝症?” “也不知医生是不是搞清楚了,我们家里商量,半个月之内送去省医再做全面检查,我父亲没出过远门,不知道怎么找人办事,得要我亲自去。” 童景江说:“你母亲病得真不是时候。” 第二天,何睿接到县里电话,催要名单,即转告童景江:“赶紧报呀。” 童景江说:“文启义母亲患了绝症,要请长假。” “哦,他去不了,换谁?” “就邢毅。” “那你得先找他谈一下?” “我现在要忙出去,还是厂长你亲自谈。” “嗯,那好,叫他来。” 邢毅来了,何睿告诉他:“现在有个工作要交给你。” “服从厂长安排。” “是到县里参加驻村帮扶呢。” “是哪个村,明确了吗?” 何睿站起来,从笔筒里抽出一支圆珠笔,转身走向地图:“也不知道情况怎样,我们也不便多问,不过我想肯定是比较贫困落后,才要安排重点帮扶,都是一样的工作,没必要选择,是不是?” 圆珠笔指向地图西南角,在那里点了两下。邢毅身子不动,隔两米远,却看得清村名:桑家寨。 他知道这个村,是宏达公司人力资源部桑倩的老家。 桑倩父亲过世的时候,公司去了不少人,他也跟着去了,随了三十块钱,大家都一样,当时把钱凑在一起,附上一张纸,上面是名单。 还有一点,这个村附近,后来建了一座双曲拱桥,采用超薄混凝土工艺,那时就算是全省最先进的桥梁工程。 双曲拱桥建好后,引来一些外地人,桥上停车,下来观看风景,村子里有人动心思,在桥边搞个小摊,专卖本地特产荞凉粉,还出售矿泉水,赚了一些收入。 宏达公司没能参与这个项目,但是提供了一车浇筑用壳子板,钢筋班五个人被临时抽调跟去负责装卸,干完以后去桥头食堂领大馒头,一人一个。 邢毅没有多想,只觉得到哪里都一样干工作,再说了,多走几个地方,多接触一下农村基层,对自己将来的发展,只会有好处。 何睿站起来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还有话要说,扭脸看了看书架,咽下一口唾沫,说:“去,好好干。” 邢毅回家把工作安排告诉了倪淑贞。倪淑贞问:“要在村里面呆多久呢?” 邢毅说:“县里的安排是两年一轮换。” “哦,这么长呀。” “我争取每个月回来一次。” 低头望着床上的儿子。 倪淑贞说:“好好看一看,一个月就会变一个样。” 邢毅摇起头来:“不行不行,我要去找何厂长。” “找何厂长说你不要去下乡啦,要留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我要求不下村,在厂里多干点什么都行。” “不要被人家认为你畏惧困难,拈轻怕重,就必须得去,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我们都还年轻,不应该因为家庭的事,影响事业和前途。” 邢毅收拾行囊,按照县里统一安排时间,来到了桑家寨。 如果把前世上来过的那一次也算上,那今天就可以叫做重返了。 村口的单孔石桥依旧,低矮的石栏在阳光下发着白色的光芒,桥下的溪流在远处时有点急,到桥下变缓,静成一面镜子,反照着碧蓝的天。 水里长满了长长的象姑娘头发丝般的青苔,轻柔地浮在水面。 小河的源头是一个潭,名字就叫灵秀潭,水流相当大,水质相当好,一年四季不断。 记得桑倩有个堂弟就在旁边建了纯净水厂,供应到县城。 那堂弟原本在外头打工,喝了外面的纯净水,想着家乡的灵秀潭,也嗅到了未来纯净水的商机。 邢毅还没上桥,对面走来一个小姑娘,双手端着一个木质器皿,叫做升子,小姑娘脚步小迈得紧,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因为扭了一下头,脚下踩偏,踉跄了,升子里的稻谷壳飘落了一些。 小姑娘低头看了看掉下地的谷壳,嘟了嘟嘴。 邢毅好奇问:“小妹妹,你拿的什么,这是干啥呀。” 小姑娘回头朝村子望了望,小声回答:“这是祭奠姑妈用的东西。” “祭奠姑妈,姑妈怎么啦?” “姑妈不在了。” “姑妈怎么不在的?” “姑妈就在这里不在的。” 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走过来了,问邢毅要找谁。 邢毅说:“我找村委会。” 妇女回头指了方向:“看见白石灰粉刷的墙,那就是村委会。” 邢毅说了谢谢,指了小姑娘问:“她这是怎么啦?姑妈不在?” 妇女解释:“是的,我们这边说人不在了,就是病了,亡故了,就是那个意思。” 小姑娘说:“姑妈没有病。” 妇女呵斥道:“姑妈是好好的,好好的为啥跳桥?” 第184章 灵秀潭 邢毅听得明白,小姑娘的姑妈跳桥轻生了,忍不住探头往桥下看,问道:“这下面的水很深吗?” 妇女转过身,身体遮挡了小姑娘,给邢毅解释道:“娃娃想念姑妈,就说姑妈不得病,得病不得病的,也只姑妈自己清楚。” “多久发生的事?” “快三个月了。” 妇女把他带到村委会,交给桑主任,自己走了。 桑主任五十四五的样子,肤色煞白,大概因为睡眠不好,一脸懈怠,眼袋下垂。 桑主任说话缓慢:“接到上面的通知,说是有人要来,但不只是 哪天。” 村委会办公室与他家紧挨着,共有三间房,桑主任拿了钥匙,打开左边一件,说只有这间房里有空床。 房子里堆满了农膜,镐头,钢钎,扁担,还有撮箕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估计是随便丢进来,把床都压住了。 “房子之前是租给搞地质勘探的,一晚上三块,用了差不多三年,年初才走。太乱了,等会儿找人来帮你打整一下。” “不用,我自己可以。” “我们农村就是这样的条件,委屈一下啰。” 又问吃饭的事,要怎么安排? 邢毅说:“随便找一户人家搭伙,我按规定交伙食费。” “你打算交多少呢?” “一天十块,如何?” “十块?” “低了吗?” “不低,只不过是说,安排去哪家,因为多了一个人,就不可能像平常一样,起码每顿饭要添加两个菜嘛,肉呀蛋啦什么的,也得保证。” “不用考虑那么多,就按平常的做就行。” “那怎么行?你们在城里头好的吃习惯了,来到我们农村,一下子吃那么差,身体会受影响。” “那就再加点?” “不加了,够了,每顿三块三,按你们城里的习惯,一日三餐,三三该九,三三该九,三九二七,三九二七,一个月三百,是不是?” “是的。” “既是这样,不必舍近求远,就在我家吃算了。” “可以呀。” “村里的住宿就不用收费了,你只管放心住就是。” 邢毅怔了一下,没吭气。 邢毅自己清理,花两个小时,好歹把床腾了出来。 看看离吃饭时间时间还早,就出村来,沿着小河往上走,想去看看灵秀潭。 觉得快到了,远远又看见了那小姑娘,一只手抱在胸前,手掌心里是几块石子,扬起手,一块一块,把石子朝水田里丢。 他觉得奇怪,走过去朝那水田里观看。 有人在他身后咳嗽,回头看,是一位长者,七十有余,肩上荷着畚箕,手上一把小铲,他这是在拾粪。 邢毅向长者问好。 长者也朝水田里张望。 邢毅问:“她为什么要朝水田里扔石头呢?看上去是有点不太懂事的样子。” 长者回:“她懂事呢,她心里揣着恨呢。” “心里揣着恨?” 从长者的口子里,邢毅得知了小姑娘一系列举动的前因后果。 小姑娘的姑妈叫叶桑氏。 她往里面扔石子的这块水田,最早属于叶季氏的责任田,叶季氏因为是寡妇,责任田挂名是她丈夫,她丈夫死了,她也没能力做,村里就打算将田收归集体,折算点钱补偿她,这样做叶季氏也没啥意见,问题是中间变化了,水田要转给季能勇,他要在那里砌房子,搞纯净水厂。 这样做叶桑氏肯定是不答应啦。 不答应也不行呀,事情还是要那样定。 桑强的父亲就是村委会主任。所以叶桑氏就没有找村里,径直去了乡里,回来到桥边,就出事了。 当时桑强开车从桥上经过,汽车的声音大家都听见的,而叶桑氏被捞上来,头上就有伤痕,所以可能是被汽车撞了,再滚到河里去,就有人这样分析。 再联系着叶桑氏去乡里告状,就惹怒了桑强,见到叶桑氏在过桥,就起了杀心。 全村都在议论这事时,有一个人出来说话了。 这个人是小筲箕。 小筲箕每天都要赶牛来桥下喝水,来的时间也凑巧,就是桑强开车出村的时候。 小筲箕证实了桑强开车过桥的时候,他没有看见叶桑氏。 也就是说,叶桑氏要么在汽车开过之前跳桥,要么是汽车开过之后跳桥。 小筲箕是孤儿,那头水牛是村民们筹钱买来交给他看管的,春耕时候,小筲箕就赶着水牛帮大家耕田耙地。 没有人怀疑小筲箕的话。 小姑娘的姑妈不在了,水田自然回归集体,补偿的事没人再提,小姑娘人小参与不了大人的事,只能按自己的想法行事。 邢毅观察这块水田,紧靠潭边,搞纯净水厂,在上面建机房确实很适合。 晚饭时间到,桑主任把桌子搬到院子里,饭菜摆好了,还添加了酒,打开大门,见有人路过,就喊:“来吃饭嘛。” 一顿饭有三人路过,都被邀请,但也都是拼命摇手,说着谢谢的话,急急走开。 吃完饭还坐在桌边喝茶,葡萄架上挂了灯泡,这个院子亮堂堂的,光线射出大门十米远,对面人家墙上的标语也明晰可见。 桑主任知道邢毅去过灵秀潭,就主动与他谈了纯净水厂的事,把村里与桑强签的协议拿出来,摆在桌面上让邢毅看。 合作协议 甲方,桑家寨村委会,乙方桑强。 甲方双方经过友好协商,甲方愿意将灵秀潭交给乙方开发建设纯净水厂,订立如下条款: 甲方将灵秀潭交给乙方后,不能干预乙方的任何开发经营搞活动。 乙方每年付给村委会五万元,作为使用灵秀潭水的补偿。 乙方建厂占用潭边水田,由甲方负责调剂其它地方足量安排,不予任何补贴。 乙方须在厂房旁边修建一座水池,将灵秀潭里的水匀出部分,确保村民生活用水。 灵秀潭很深,水流很丰饶,3寸口径抽水机每小时四十吨,一个白天就是四百八十吨,用20升容量桶,可装多少桶? 目前引用纯净水的人户不多,进家入户还需要十来年,那时候,锦绣城内三万户人家,少说一户十天用一桶,也就是说,锦绣城有一万户人家使用,一个月三桶,一年三十六桶,一万乘以三十六,是多少?那时,每桶水的价格是五到八块,再来乘一次,是个什么样的结果?这个账,小学生都会算。 桑强抓住机遇,开发无限资源,真可谓是抢占了先机,但不过看协议签订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现在还没有动工,是怎么回事? 第185章 认错人啦 桑主任说了实话。 原来桑强并不是一个人搞水厂,是有一个合伙人的,他在外打工的老板。老板出问题被薅进去了。商量的时候答应出五十万,现在就说要等着,大概要半年时间。 时间已经过去一半,还有三个月。 计划不如变化快。 桑主任摇头:“要依我说,不一定非要等它,一定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么?别地方就找不到有钱人啦?抽开斧头别处砍嘛。目的既是一个,早一天办好厂,早一天投产,见到效益,不是更好么?” 邢毅没吭声,建设一个水厂,总投资三十万应该够,桑强与人家商量,要五十万,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 桑主任以为邢毅有打算,问道:“你们来搞驻村帮扶的,上级给你们下达任务的时候,会不会也捎带着给些资金?” “资金倒没有带,但联系引进资金搞开发,这倒是我们需要做的事。” “那你能不能出面联系一下有关部们?” “可以,我试试看。” 桑主任起身进家拿来纸笔,一边写一边说:“我把桑强的电话号码给你,以便他和你联系。” 邢毅揣好了号码,回到按原定计划轨道上来,先搞村情调查,多走几户人家,多了解一些情况。 开始走访的几户人家,情况都还不错,家庭成员,房屋面积,鸡猪牛羊,庭院经济,想要知道的都能获得。 两天走完了三家,第三天去了第四家第五家,感觉不太对劲了。进去后,主人家要么说有事忙走,要么就忙着找事情来做,问三句回一句,答非所问,东扯西拉,牛头不对马嘴。 在村口再次遇到扒粪的长者,正要与他说话,他却举起小铲子朝远处指,小快步从跟前走过,这么着急,就为了争抢那一坨肥料?那边也没有人呀? 更意外的,小姑娘迎面走来了,邢毅朝她招手,问说:“你去哪儿?” 小姑娘不搭理他,不认识似的,眼珠看着前面,各人走各人的,走远了,呸地吐了一口。 邢毅冷静下来思考,出现这种情况,找到原因并不难。 这期间他回了一趟水电厂,与文启义见过一面,回到水塔小屋,把画架归拢打捆,准备合适的时间带去村里,那边的小河,石桥,灵秀潭,可以说男的的素描题材。 正埋头整理,门口站来了一个人,五十来岁,对襟衣里面套春秋衫,大概刚刮了脸,刀片使用不当,面颊上划了两道血痕。 邢毅见他一直站着,就问:“你找谁呀?” 他说:“我来找你,厂长呀。” “哦,那你是搞错了,厂长,在那边,大楼里头呢。” “我去过了,他们说厂长就喜欢在下面跑,给我指了这边,我来就看见你了。” “我不是厂长呀,我看水塔的呢。” “别诳了,我看你就像厂长。”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像厂长?” “看你身体健康,人长得标准。” “怎么会这样看呢?身体好,长得标准就是厂长?” “是呀,厂长就是你这个样子。” “你看我在干啥,收拾行李不是?厂长有这些东西么?” “可这里除了你,没有别人呀。” “厂长比我矮一点,稍瘦一点,皮肤黑黑的,厂长姓何,我呢,我姓邢,所以你真的认错人啦。” “你真的不是厂长?” “真的不是。” “那是厂长躲着我,让下面人说假话骗人?” “厂长很好的一个人,他不会躲的,一定是有事出去了。你去那楼下多等一会。” 那人朝四面看看,叹一口大气,走了。 收拾完毕,离开水塔小屋,邢毅到路边等车,又碰到那位把他误认为是厂长的人。 “见到厂长啦?”邢毅问。 “他们指给我看了,不是你说的又黑又瘦,反而高高大大,白白胖胖。” “他们指给你看的是副厂长,姓童,他就长得比较高大。” “他是副厂长?副厂长他能管我家的事吗?” “要看你家是什么事属不属于他负责分管的范围。” “我家油坊的事。” “你家油坊与水电厂有啥关系?” “咋没关系?我家油坊在水淹区,就要被拆迁了。” “我知道了,那用不着着厂长呀,大楼前面的橱窗里,拆迁的范围,补偿的标准,拆迁的数据,都有的呀,你没有去看呀?” “我不识字,我请了旁边人念给我听,没有听见我的名字,连我小儿子的名字也没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望传帮。” 邢毅看看表,时间还有,说:“你别动,我去帮你看看。” 他疾步来到橱窗前,看公示的名单,连看两遍,真的没有王传帮这个名字。 跑过来问:“你小儿子的名字呢?” “望有华。” 又跑回去看,也没有这个名字,不过看到了一个叫望有荣的。 回来问:“望有荣你认识吗?” “他是大儿子。” 明白了,望有荣的名下的资产,果然有个油坊。 “那就对了,你们一家人有一个做代表就可以了。”邢毅说。 那望传帮却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怎么?你和大儿子不住在一起?” “啊,他早就分家了。” “油坊记在他的名下,不行吗?” “不行呀,不行呀。”望传帮捶胸顿足,脸色涨红,“怎么会这样呀?这是怎么回事呀?” 邢毅见状就安慰说:“你先别着急,问问拆迁小组的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就求你了, 他们来到大楼旁边的平房。门边有块牌子,《水电厂拆迁小组办公室》 组长在整理文件,听邢毅把情况说了,盯住他看:“你是哪个单位的?” “我就是这里的呀。” “县里来的?” “对呀。” “你说的问题,不好查呢。” “那边公示的名单上,这位望老伯找不到他的名字,如有疑问,可以到办公室查询,公示上有这一条呢。” 组长不好推辞,把册子拿出来,找到了望有荣的户头,翻开附在后面的明细表,让邢毅看。 油坊的平方面积,建筑结构,机器用具,附属设备全部资产都有具体的数据,资产所有人这一栏里,有望有荣的签名。 组长解释:“你大儿子领了补偿款,回家去后你们自己商量进行再分配。” 望传帮说:“油坊是我攒下的,小儿子一直和我忙碌。现在没有我和老伴的名字,小儿子的名字也不得,这不对呀。” “这应该是没啥问题的,你大儿子是代表。” 听了组长的话,老汉一屁股坐到地上。 第186章 冒充厂长 邢毅回县城,见了杨林翔,要杨林翔联系朋友又方便车往桑家寨方向去的,帮忙送点东西。 说着话,手机彩铃响了,一看是古秘书长来的,邢毅朝杨林翔示意稍等。他先接电话。 古秘书长告诉他,拍卖会定了,后天在省城召开,gk200号鸽子最后拍卖,那时一定最抢眼,所以要他亲自去参加。 邢毅还坚持那句话,鸽子是你饲养训练参赛的,你在场就行,我不一定来。秘书长说,好多鸽友都想和你见面,就因为你表态让我带回来这个举动,就够他们钦佩不已。邢毅说对不起他们了,以后我一定专程来拜访。 打完电话,见杨林翔一脸困惑,就给他说了gk200号鸽子的故事。 杨林翔听得津津有味,说:“我父亲好些年前,从山岩上抓回来几只鸽子,养在屋檐下,现在已经发展到几十只了,有次我回去抓了两只来准备炖了吃,正要将它脑袋蒙住放进水里溺死的时候,发现它脚上有套环,上面有号码,我想一定有来头,就没敢炖它,把它放了。” 邢毅说:“你做得对,那就是人家送去参赛的鸽子,因为在归途中受伤在停留下来的。你父亲收养了它,它就会常驻在你家,成为你们家的朋友。” 杨林祥说:“我父亲特别喜欢鸽子,经常带着鸽子去赶场,从乡场上放回家。我下次回去就告诉他,可以报名参赛,不知道行不行。” 邢毅说:“当然行呀,县里面就有信鸽协会。” “不过我父亲还不知道里面的很多知识。” “赛鸽运动是一项非常适合中老年人参加的活动,你可以让你父亲先报名参加,慢慢的就会懂很多,兴趣会越来愈浓。” 杨林翔说:“他们喊你去参加拍卖会,后天我刚好要去省城,你来搭车,晚上回来。” 邢毅说:“我已经给秘书长说了,我不去了,不过,你既然要去,就请你一另外一个身份,去参加一下。” 把想法和去了以后怎么参与一一给杨林翔说了。 杨林翔郑重点头:“我一定办好。” 次日邢毅回村,继续开展调研,但发现情况不太对劲,村民对他态度有变。 他改变谋略,继续前行,中午时分,来到靠近村子中心地带,一户普通人家,隔墙就听见铁勺与锅碰撞的声音。 推门进去,高声叫道:“嘿哟,好香哟,炒的是什么菜呀。” 女主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两盘菜,往桌面上放。男主和一个男孩坐在桌边,见了他,说:“是邢主任呀,和我们吃一点。” 邢毅道:“不要这么喊,我到村里工作,不带任何职务的,就喊我小邢就行了。”坐下来说:“不瞒你说,今天早上没有吃东西,现在真饿得慌,你家饭太香了,我是闻着味来的。” 女主给他盛了一碗饭,他也不客气,与这一家三口一起吃,两碗饭下肚后,感觉差不多了,掏出一张十块钱来,往女主面前放,说:“这是饭钱。” 女主不动,男主摇头,孩子伸手,小手刚摸到钱,被女主急速出手按住,不让拿。 男主说:“我家不是饭店,所以你不用这样。” 邢毅说:“我来村里工作,无论走到哪家,都是这样,吃饭掏钱,天经地义。” 女主把孩子拉起,往外面推,孩子扭头,眼巴巴看着钱。 邢毅准备站起来劝说,门外人影闪动,桑主任的女人来了。 女人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碗筷,对邢毅说:“那边饭菜摆好了,等你去吃饭呢。” 邢毅说:“我已经吃过了,他家的饭菜好香哟。”把钱拿起来,往男主手里塞:“拿着,十块钱,吃一天。” 主任女人道:“晚饭也要在他家吃?” “是的,”邢毅使劲掰开男主的手指头,把钱塞了进去,“麻烦回去给桑主任说一声,从今天起,你们家就不用麻烦了,我在他家吃五天,下个五天,到隔壁那家吃,五天一换,就这样顺着吃下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男主也就把钱捏紧了。 主任女人说:“那怎么办?这么算的话……” 邢毅说:“也不知道一天十块够不够,要是不够,说一声,我会追加。” 主任女人“呃!”了一声,顿顿脚,返身出门,走了。 下午邢毅还来这家,刚坐下,就见拾粪长者来到门外,撮箕铲子放外面墙根下,进来与他面对面坐下。 “这么说,要吃转转饭啦?” “对呀,转转饭多香?” “还会不会变?” “不变,再变,你们都不认我了。” “你是个明白人。” 女主多拿一副碗筷,男主还拿出了自酿的米酒,邢毅,长者和一家三口,桌子边好不热闹。 这顿饭时间用得长,直到晚十一点。 邢毅喝醉了,与拾粪老者互相搀扶着,村子中间的街道,还不够他们走,摇摇晃晃,叽里咕噜,来回折腾了三趟,下半夜两点了,有四五条看家犬都出来撵了,这才分散,各自回去睡觉。 天亮,又来了一个电话,是文启义。开口就说:“邢毅,你厉害呀,回来一趟,办了一件大事。” 邢毅问:“什么事呀?” “你还装得若无其事。我问你,那位姓望的村民,你是怎么样和他说话的?” 邢毅说:“你是说望传帮,反映他家油坊问题,公示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很着急呢。” “他是着急呢,赖在办公室不走,认定厂里把他家的油坊搞错了,还说他见到厂长了,答应要给他纠正。何睿不在家,童景江没见过他,那他找了谁?还有谁是厂长?嘿嘿,他说在水塔见到了厂长,那水塔边除了你还有谁呀。谁借给你的胆子?冒充起厂长来了!” “冒充厂长?哪里有这事呀。” “原来你关心这件事,是有动机和目的的呀,你真要摆出架势,要为老百姓出头了,你下去帮扶,这才几天呀,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啦?” “没得这回事,不要胡说。” “不是我胡说,是你自己,还有什么说的,在那姓望的面前装腔作势了,邢毅呀邢毅,我今天算是认识你了。” “老文,相处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的德性么?冒充厂长,有意思么?” “有错必纠,这话是你说的。” “那望传帮他家的油坊公示出了问题,他来反映了,查实了要是有问题,就应该能纠正呀。”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厂长的感觉油然而生,是不是?” “我知道了,是他搞误会了,他就一直认为我是厂长,我都解释过了,说不是得,你认错人啦,我就一个看水塔的。” 文启义说:“不要狡辩了,你态度好,说话入心,得到村民这样高的评价,不容易呀。” 第187章 随机抽样 邢毅心里不舒服,要写情况说明,那只有真的把事情弄清楚。 当天给桑主任请假,回到水电厂,去了弯子村。 他先找了几家邻居,问了一下他们了解的情况。 得出来的结论,这望传帮的小儿子没有成家,与父母一直住在一起,油坊是小儿子和父亲一起在干,那大儿子结婚七八年了,当时就后分家独立起房子,偶然回来一下。 那大儿子住地并不远,但那房子比他父亲的强好多了。 邢毅敲开大儿子房门,问道:“你是户主望有荣吗?” “啥事?” “我是县里统计办公室的,搞普查。” “普查啥?” “经济,文化,生产资料,家庭人口,好多数据呢。” 望有荣伸头朝外面张望了一阵:“只调查我家?其他人家你为啥不去?” “所有人家都进,那就来不及,所以,上面规定了,随机抽样,这个你懂吗?” “不懂。” “那好,我给你做一下解释,也就是说,到达一个地方,不开会,也不预先确定,而是随便点,点到哪家就调查哪家,这就叫随机。” “前面那两家,你怎么不点?” “本来是抽不到你家的,抽到的是村里头的望传帮家,进去了,要他拿户口本,他拿不出来,可不是黑户,逼急了,说,户口在大儿子这边。我们工作必须做细做扎实,还得要查清楚了,就到你家来了,你和你父亲他们是一个户口吗?” “不是。” “分家啦?” “是的。” “那就好,我们不普查你家,查的你父亲家,把你父亲的户口拿出来看看。” 望有荣把他父亲的户口拿出来了,邢毅借过,坐下来翻看,一边登记一边问。 “你父亲没文化,不识字,所以,户口什么的都交给你保管?” “这有啥办法?他们啥也不懂,这个家就全靠我撑着。” “这么说,点点滴滴也都是你在安排?” “不是咋的?” “真是个大孝子。” “你过奖。” “诶,问一下,这本户口上除了你爹你妈,还多了一个人,他是,谁呀。” “我弟弟。” “唔,二十一岁,你呢,三十三了,不是你亲弟弟?” “咋不是,是的。” “那怎么年龄差距这么大?” “谁知道,爹妈生的,要问他们。” “你弟弟是干什么的?” “打工。” “在外地?” “不,在家里。” “在家里,怎么打工?” “在油坊里干活。” “你们家有油坊?” “有啊。” “开了几年啦?” “时间长了。” “有多长?” “五年都有多。” “厉害呀,干了五年,赚了不少钱。” “我才上手半年,还没开始赚。” “半年之前不是你在搞?那是谁?” “爹妈他们。” “爹妈不认字,他们怎么搞?” “认不到字,但认得钱。” “那整钱好认,可是遇到找零呢?” “有弟弟在。” “你弟弟认得字?” “咋认不得?他读过初中。” “你呢?” “也是。” “两兄弟文化一般高啊。” 户口登记完了。 “户口是你继续拿着,还是要送还给你父母?” “我当然要拿着,交给他们,说不定会被别人骗去干什么坏事。” “忘记水电厂补偿这一项了。主要是你家的油坊,补偿费标准已经公示了,你也签了字,我这上面都有记录,不过还有两处空白,得要填满了才算数。我问你,钱拿回来,你会怎样分配?” “不分配。我统一保管。” “这钱不分,你父母的家产都是你负责保管?” “我不负责管好了,谁来替他们养老送终?” “你是说,钱不给他们,留在你手里,将来给他们送终?” “就是这个意思。” “油坊是哪年办的?” “应该是,好像……” “说不出来是,其实油坊是你父亲创办的,那时你是不是还小,不懂事。” “那又怎么啦?我后来不是长大了吗?整个管理都是我在负责。” “早期钱是你父亲投入的,设备都是他出钱买的,对不对。” “他的钱也是我的钱。” “他的钱是你的钱,你的钱是不是他的呢?” “他迟早是要死的,他死了,谁敢来拿走?” “你错了,他的钱是他的,他活着就是他的,他确定要给谁,立下遗嘱,给谁了那就是谁的。” “他不敢。” “他自己的钱,他怎么就不敢啦?” “他大字写不来一摞,怎么立遗嘱。” “他不立遗嘱,那也不能说全都是你的,你还有弟弟,和你母亲。” “我母亲?她没有。” “为啥没有?她不是你家里人吗?” “有我负责她的生养死葬就行。她什么都不要。” “现在你养她啦?” “她能吃能动,不到时候。” “那你亲弟弟呢?他满十八岁了,跟父母干了好几年,他也有份呀。” 他最后蛮横说:“这是我家的事,外人管不着。” 给童副厂长的情况报告内容差不多了。邢毅说:“好了,我要去第二家了。” 走到门边,看见望传帮急匆匆走来,一块石头在路中间,弯下腰就去搬开。邢毅就赶紧迈步走开,心想可能是来找儿子,且看他父子俩怎么说话。 邢毅在房子拐角背后站定,伸出半边脸,可以看见望传帮的举动。 望传帮站在门口说:“我去看榜了,油坊登在你的名下,凭啥要这样做?” 儿子说:“我不这样做,那还能怎么样做?” “那油坊是你的呀?” “今天不是,那以后呢,总有一天它就是呀。再说我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你们着想。你们什么都不懂。” “你想要独吞油坊,我还没有死,就是死了也不会给你。” “你再吵吵也来不及了,已经公布了。” “你把户口拿给我。” “我拿给你,被人骗了怎么办?” “别人还没有骗我,你就先骗了。” “不行,户口就在我这里,我替你们保管。” “那你弟弟的呢?” “他成家立业还早得很,到时候我会给他操办。” “你给他操办?那你为啥不把他名字也登上?” “都张榜了,事情就这样了,现在你去找,人家也不会理睬你了,回去。” 邢毅走了出来,说道:“那只是第一榜,发现有错还要进行更正,还有第二榜,一直要到第三榜才最后确定算数。” 望传帮看见邢毅:“噫?你怎么在这里?” 邢毅说:“我和你大儿子谈过了,我觉得你们家这个事,得好好开个家庭会,统一意见后重新申报。” 望有荣说:“不关你的事,请你走开。” 邢毅说:“你父亲的户口,理应由他自己保管。” 望传帮也说:“快户口拿出来给我。” 望有荣说:“不在了。” “不在了?你拿到哪里去啦?” “搞丢了。” “你把我的户口搞丢了?你快点给我找回来。” 说着就往家里闯。望有荣却赶紧走出来,随手把门带上了。 望传帮说:“把门打开。” 望有荣却离开家门,越走越远。 望传帮捡了石头就要砸门,邢毅劝阻他,说:“这样不妥,得另外想办法。” 望传帮说:“你都听到的,他说丢了。” 邢毅说:“丢了也不怕,到派出所申明一下,可以补办。” “这样能行?” “应该可以的,我再找熟人,从旁边帮助一下。” 得到望传帮的同意,邢毅给康恩培打了电话,说了经过,康恩培说,到辖区派出所申报挂失,我这边给他们打个电话。 接着又给文起义打,告诉他果然存在问题,现在已经申报补办户口,然后再申请复核。 文启义很严肃地说:“你又多事了,情况报告如果你要这样写,童厂长会更不高兴,那以后你就恼火了。” 第188章 拍卖会 省城锦云宾馆七楼会议室里,拍卖会正举行。 古秘书长早早就到来,把gk200号冠军鸽交给工作人员检视,送进特制的一号观赏笼,以便参加会议的鸽友们观赏品评。 看着围观的人群,古秘书长既高兴又担心,高兴自不必多说,担心的是gk200号鸽子就要被人买走,从此就离开他,以后它的命运如何就不知道了。 之前有几个鸽友做了评估,小声议论,三万块钱估计有人要出。 有个长得很胖的鸽友坐在他旁边,主动递烟给他,他谢过,表明不会吸。 “秘书长是节约钱养好鸽子。“胖鸽友赞扬起来,搭讪几句之后,悄悄告诉他:“你的冠军鸽gk200号我买定了。” 让古秘书长看他的提包,伸出一个手掌在古秘书长眼前晃动。 古秘书长心情复杂,事已至此,再怎么留念,再怎么思索,都不行了,拍卖规则是送鸽子参赛时就定下的,鸽子参加比赛了,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就签订了,双方没有任何理由反悔。 现在只能朝宽处想,有人愿意出高价买走了鸽子,同时也推动了本省赛鸽事业上档次,何乐不为? “要感谢你,”秘书长悄悄对这位胖鸽友说,“你要是真心想要,把它拍走的话,我希望你好好对待它。” 胖鸽友说:“那是当然,不过我的想要感谢你,你培养出这优秀的鸽子。” “既然你这样真诚,那我就和你商量,有一个要求,鸽子真的去了你那里,育出的后代,要优先出售给我一对。” 对方拍胸口:“就凭你秘书长的贡献,这点要求算不了什么事,两个月之内保证解决。” 古秘书长说:“拍卖会上说的话,不是戏言哟。” 带着巨款的胖鸽友坐在第一排第一号位置上,悠然自得地抽烟,不时东瞧细看,观察有没有竞争对手。 拍卖师出台,高高站在台子上,拍卖的每一只鸽子他都要先审视,核对相关数据,然后一只手举起木槌,另一只手则指向每一个举牌者即将举牌的人,抑扬顿挫的语调,给每个人予以鼓励或者期待,希望他们接二连三举牌不停手。 按顺序,一个多小时时间,把亚军以下名次的鸽子都拍了,最后才是这羽gk200号,名符其实的“精英,”“特比”,“综合”三冠王。 拍卖师介绍了这羽鸽子的基本情况,刚说现在开始拍卖gk200号三冠王,起拍价两万,一号桌的胖鸽友就把牌子一举,说三万。 热闹的场面开始静下来。 有人问;“多少?” 有人回答:“直接上了三万。” 几个人同时咋呼:“哇塞!” 后排有人不甘落后,也举了牌,按规则举一次加两千,也可以直接出价。 拍卖师道:“三万二,有没有人加价,三万二一次。” 话音刚落,胖鸽友举牌。 拍卖师手指了他:“有了,第一排的这位鸽友,志在必得呀,出三万四呢,好鸽子需要懂它的人,三万四,一次。” 会场中间有人举牌。 拍卖师喊:“厉害,高手出现了,嘿嘿,出三万六了,还有没有?三万六一次,三万六两次。” 胖鸽友拍一下提包,举牌同时高声喊:“四万!” 就像被点燃的油锅,场面一下子沸腾开来。 拍卖师喊道:“这就是懂鸽子的人,大家鼓掌呀。” 掌声响彻整个会议室。 胖鸽友站起来,耀武扬威走到鸽笼跟前,歪脑袋看鸽子。 拍卖师开玩笑道:“你那提包里面不会只有四万。” 胖鸽友高举一个巴掌,拍卖师看懂了,说:“请你回坐,还得再举呢。三冠王,血统正宗,表现优异,拍到就是赚到,这是在我们省,要是在赛鸽大省,早就冲上五万去了。” “拍卖师小看我们省的鸽子了。” “拍卖师在炒作呢?” “三冠王不用炒作,谁有五万谁带走。” 拍卖师喝口水,清清嗓子,高声道:“言归正传,四万一次,四万两次,四万……” 胖鸽友不用牌子了,直接举手说:“四万二。” 他提包里有五万,但不想一次到位,他有计划,要看看与他竞争的人,如跟在他后面喊四万四,那他就喊四万六,竞争者再喊四万八,他就喊五万。” 他回头盯看后面,有动静了,这回举牌的来自另一个方向。 拍卖师喊起来:“四万四,四万四了,还有没有加价的?” 胖鸽友扭头看,后面有举牌的,牌子举得高,人却低着头,还戴了帽子。 “四万六了,再来两下,就是五万了。”拍卖师再次来到鸽笼旁,认真仔细看鸽子,然后说:“有没有人愿意上来代替我主持?让我下去,我要与普通鸽友的身份来举牌,这么好的鸽子,别人拿走了我不心甘。” 没有谁上去,都知道这是他的技巧,要把人的激情调动起来。 拍卖师又问一遍,还说:“今天的工资分一半,来呀。” 场面上一片笑声。 “我们没这个本事,你还是继续。” 拍卖师摇头,双手都举起了,喊道:“算了,算了,哪个高手拍走了,我去他家买幼鸽,就三冠王的后代,一万一对,我说了就是。” 有人跟着道:“我也报个名排个队,一万就一万。” 有人喊:“哎哟,拍卖师说对了,这鸽子,谁买到就赚到了。” 胖鸽友忍耐不住了,高声喊道:“别说了,我看你们哪个也都不要和我争了,我出五万。” 把提包举起来,往那边工作台上扔去。 全场长时间鼓掌,终于登上五万大关,去年比赛总冠军被一外省人四万五买走,创下本省历史新高,今天有人出到五万,要买走三冠王,破了那个纪录,这叫大家怎么不激动。 古秘书长满面红光,这数字是他心里的天花板。 他就想马上给邢毅打电话,告诉他,破纪录了。场面闹嚷嚷,无法打电话。 胖鸽友威风凛凛扫视全场,回头看着工作员,工作员则看着拍卖师,还没有喊第三次呢。 拍卖师回过神来,招呼胖鸽友:“满烦你坐下,先稳住,程序还没有完呢,拍卖师这风光无限的职务,我还不想失去呢。” 拍卖师站定了,问大家:“刚才是谁喊的?” 几十只手都指向胖鸽友:“他呀。” “喊多少?” “五万!”声音十分齐整。 胖鸽友得意洋洋。 “好。”拍卖师举起木槌,高声道:“五万一次,五万二次,五万……”他喊不下去了,眼睛盯住后面,那里有人举起牌子了。 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第189章 成交 古秘书长站起来,转身看,是一个陌生人,一动不动举着牌子。 古秘书长问:“你听清楚没有,这边喊五万了。” 那人点头:“听清楚的。” 拍卖师接着问陌生人:“那你是要准备……” 陌生人说:“我出八万。” 全场静默了整整一分钟。 那人不再回避,离开后座,穿过过道,走到前面来了,他手里拎了一个皮箱,也许是怕人家不相信,当着众人,打开了箱子,让大家看到了里面整齐打捆的百元大钞。 拍卖师朝古秘书长看,谷秘书长问这个人:“你哪里来的?” 那人反问:“拍卖规则有需要说明这个吗?” 古秘书长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个……” 陌生人看着拍卖师:“请你履行职责。” 古秘书长似乎觉得自己不该那样问,赶紧向拍卖师挥手:“好好,按规则办。” 拍卖师举起锤子的手在颤抖,还略微有点犹豫,他就要宣布结果,这需要用多大分量呀,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喊道:“gk200号,三冠王,有鸽友出八万,还有没有要加价的,还有没有,八万一次,八万两次,八万三次,成交!恭喜这位鸽友。” 胖鸽友甩手走了。谷秘书长呆呆坐着,心里空落落的,看到那位陌生鸽友拎了鸽笼走出去,一阵心急,赶紧跟上,那买家刚上车,秘书长跟上了,喊道:“等一下。” 买家探出头来:“秘书长还有事?” 古秘书长站在车门边说:“也不知道你从哪来来,不该问的,鸽子你拍走了,希望你好好对待……” 那人说:“gk200号鸽子是你培养的,你送去参赛的,功劳你最大。” 秘书长说:“我的意思,我无意冒犯你,我的意思,还是想知道你……” “秘书长不用多想,这gk200号鸽子和他的成绩永远属于你,这谁也夺不走。” 古秘书长说:“话不能这样说,按照规则,谁出价最高,拍走鸽子,这鸽子就归谁了,千万不要再说是我的了。” 那人咧嘴,露出两瓣洁白的大牙,说:“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我是哪里的人,是因为我不是你们一行的,我是受人委托来买这鸽子的。” “你受谁的委托?买家是谁?哪里人?” 车子已经发动,那人从车窗里伸出手,朝古秘书长挥了挥,说再见,就向前开去了。 古秘书长失落了几天,选择一个星期天,给邢毅打了电话,说要送钱给他,邢毅说:“欢迎秘书长,一切见面后详谈。” 谷秘书长带上gk199号鸽子,第三次来到锦绣,见了邢毅,说:“gk199号伤养好了,但不能参赛了,带回来你留着种鸽。而gk200号,没办法,按照比赛规程,鸽子被人家强行买走了。” 一边把奖金掏出来就给邢毅。邢毅只接着鸽笼,却把钱推开,说:“是你育出的鸽子比赛赢的钱,我不能要。” 古秘书长说:“鸽子本来是送给你的,你让我带回去饲养参赛,我完全都是按照你的意图来操作的,如今它拿了冠军,得了奖,又被拍卖,所有的钱你都有份。” 邢毅说:“你把钱先收好,待会儿我们再讨论。” 门外有脚步声,邢毅开门让杨林翔进来。杨林翔微笑着与古秘书长见了面。 古秘书长十分惊讶,连连摇头,指了杨林翔,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看你看,我问你就支支吾吾,原来你们……” 邢毅笑道:“秘书长,且跟我上楼,参观一下。” 带古秘书长从房后楼梯上了屋顶,察看新建鸽棚,把gk 199号 放进棚内。 古秘书长眼尖,一眼就看见在里面休闲梳理羽毛的gk200号,见到gk199号,即刻就飞过来,围着鸣叫旋转。 古秘书长先是一脸惊异,然后情不自禁地举了拳头,在头顶上忽 地松开,做一个爆炸的比喻。摇着头说:“小邢呀,这都是你的运作?” 邢毅微笑点头:“请秘书长查验一下,这鸽棚可否合格?” “还用说?这是我见到的最标准的鸽棚了。”想到自己那比鸡窝 大不了多少的棚子,一阵叹息。 邢毅说:“就等秘书长的这句话,看来我可以正是加入养鸽行业了。” 在新鸽棚前逗留一会,回来坐下,杨林翔已经泡好了茶水。 谷秘书长接着说奖金的事:“我负责帮你饲养gk200号鸽子参赛的事,很多鸽友都知道,这羽鸽子获的奖金,要是不给你,我还不被大家骂死呀。” 邢毅说:“我们两个二八分成,之前说好了的,请秘书长照办就是了。” 古秘书长说:“那里说好了呀,是你单方面的意思,你说是你说,我说的是要均分,难道你说的就算数我说的就不算数?再说了,你委托小扬去参加拍卖,出手就拿出去八万,现在奖金来了,你只要那么一点点,这怎么可以?让大家知道了,我今后在鸽界怎么混?” 邢毅说:“我拿到了鸽子,而且是两羽,是你养育了它们,养育付出算多少?所以,你不要给我钱,就算我们两清了。” 古秘书长说:“不行不行,没有这种说法。当初你不让我把鸽子带走,那到现在就什么也没有,等于零。” 一个要多给,一个不多要,一时陷入僵持。 杨林翔上前了:“你们两位各持己见,互不相让,事情就无法解决。”对邢毅说,“你是主人,秘书长是客人,你先让一步,表个态,答应多分一点。”又转向谷秘书长,“秘书长你也得让,你也要答应,不能一直坚持均分。” 谷秘书长说:“那你说要怎么分?” 邢毅看着杨林翔不说话。 杨林翔说:“不要均分,也不要二八开,我的意见,你们四六开。” 古秘书长说:“还是五五开好。” 邢毅说:“我退一步,三七开,我三秘书长七。” 谷秘书长还要说,被杨林翔阻拦了:“秘书长呀,你就不要再坚持了,让步,他能够这样,已经够意思了,他的性格以后你会慢慢了解。通过这件事,你们也算是交成好朋友了,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谷秘书长同意,把钱交给杨林翔,杨林翔推了邢毅一下:“你和秘书长讨论下一步如何请他出手相助的事,钱我来分就行了。” 第190章 花灯街宵夜 接下来,邢毅给古秘书长介绍,他新建了鸽棚,就是想将这两羽鸽子作为基础种鸽,寻找相近血缘的优秀种鸽与它们互配,选育出具有相对独立特征并且参赛能拿到高名次的鸽子,形成一个新的鸽系,推荐出去,借此而广交各地鸽友,好东西让大家分享。 为此要特别征询古秘书长的意见。 古秘书长连连点头,眼珠子闪亮,这样的考虑,兼顾了长远育种与近期成绩,是他一直追求而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没能实现的目标,在这个年轻人跟前,如此轻而易举,这不得不让他感叹。 邢毅接着说:“这个鸽系我们可以先定下来,就叫gk200鸽系。” 古秘书长完全同意,忍不住夸赞:“我知道小邢你这个人呢,从前两次交往,我就看出来,你这个人很大气,是干大事的人。和你相比,我虽然长你好几岁,但我都感觉自愧不如。” “哪里,秘书长在鸽界,是很有名望的,你组织的大赛,就取得很大成功,能够与秘书长相识,并且进一步合作,我是十分荣幸。” “客气了,小邢,你越这样我越感到不安。” 杨林翔把钱分好,用报纸分别包好了,说:“这个鸽子比赛我不懂,但我看你们这个行业是很有前途的,我就想参与,当我看见那只gk200号鸽子之后,就特别喜欢,接连三天都来看。要亲自喂粮食。这只鸽子对我有特殊的感觉,每次我来,它都在盯着我看,好像认识我似的。” 古秘书长说:“有这样的感觉,就说明你已经爱上鸽子了,好啊,欢迎加入啊,我先给你们报个名,我回头送资料来,学习之后参加培训,拿下教练和裁判证书,正式加入赛鸽行业,大好事呢。” 热烈交谈一阵,最后达成共识,就在这里,锦绣县东门上,邢毅的房舍顶部,起步打造gk199、gk200系信鸽养殖中心,古秘书长为主,邢毅当助手,杨林翔为饲养员。 古秘书长万万没想到,此行竟有如此巨大收获,高兴不已,晚餐喝了半瓶酒,一路呼呼大睡,回到省城都没有醒。 送走谷秘书长,邢毅回家,安排小远驰睡觉之后,倪淑贞进了洗澡间,把热水器温度调高一点,出来说:“稍等几分钟,让水多热一会,好好洗一个澡,早点睡,明天要走吗?” 邢毅说:“安排好了,明后天不走,还在家里,我想借这个机会,把胡彦丽家两个请来聚一下,借机会和陈宏宇谈一下搞纯净水厂的事。” 倪淑贞说:“恐怕得缓一段时间,这两天不太合适。” “中心有事?” “中心没事,是胡彦丽,这段时间心情不好。” “什么事心情不好?” “诶,”倪淑贞叹了口气,自己先洗漱了,说,“你先去洗澡,一哈我和你说。” 邢毅去洗澡了。倪淑贞在小床边坐下,看着儿子,思索着胡彦丽遇到的事要怎么告诉邢毅才好。 那天胡彦丽来了,给小远驰带来新买的鞋袜,倪淑贞说,前次买的还崭新得很,你又买新的,你的钱真的找不到用处啦?” 胡彦丽抱过孩子,给他穿上,逗了一阵,孩子咯咯笑,喊着:“姨姨。”她却不笑,不似前两次那样,来了抱起孩子,逼着喊干妈,今天没有多话,只是朝小远驰噘嘴。 隔好远就看见她眼圈发黑,面容流露出些许怠倦,倪淑贞就问她:“最近干什么啦?” 她摇头:“没干什么?” 倪淑贞仔细端详她,说:“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已经……” “你说什么呀?” “难道,就这么不认真?” “我很认真的。” “那是不是陈宏宇他……” “不是的啦。” “什么叫不是?他不想?你们……不和谐?” “说点别的,” 从未见过胡彦丽这样支支吾吾,期期艾艾,倪淑贞心想一定有事情,逼着她说出来。 胡彦丽也是憋不住的,只要在倪淑贞面前,无论任何事,都不会含糊其辞,一定会和盘托出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五分钟后,她去把门关上,回来坐下,把住倪淑贞的手,把一切都说了。 就为了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天下班的时候,谭志达在门口对大家说:“好啦,这两天大家辛苦,我要犒劳一下你们,晚上九点,一起去花灯街喝啤酒吃宵夜。 胡彦丽哼道:“哟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桑倩却说:“不好意思,我可能去不了,我家里有事。” 洪敏婕大叫:“怎么这么败兴呀,科长好不容易请客,你怎么就家里突然有事?” 谭志达说:“怎么?不给我这个面子?” 洪敏婕说:“先一起去,好歹吃两口,领了科长的人情你再走。” 桑倩只好点头。 四个人一起到灯街,路边小吃摊选了一家,坐下来一个点一道菜,要了五瓶啤酒。 桑倩点滴不沾,简单吃了几口,就说:“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科长。”急急忙忙走了。 五瓶酒重新分配,胡彦丽洪敏婕各一瓶,谭志达独享三瓶。 三个杯子都倒满,碰杯,谭志达咕咚咕咚一口干完,鼓了眼珠子看她两个。 胡彦丽不示弱,三口喝下。 洪敏婕满腹心事似的,酒杯紧靠嘴唇,却小口小口慢慢抿。 胡彦丽伸手要抽她,她赶紧放下酒杯,求饶说:“我肚子不舒服。” 再喝第二杯,谭志达干完了,胡彦丽也喝得点滴不剩。 趁他仰头喝的时候,胡彦丽已经倒掉一半了。 但却被他发现,于是盯着她:“快喝。” 在他的催促下,胡彦丽极不情愿喝下半杯。 身边响起一段音乐。 两个女生四处张望,最后只见谭志达掀开衣襟,掏出了新买的手机。 他把手机举到眼前,让女生们听完音乐,这才按下接听键。 胡彦丽洪敏婕停住手,竖起耳朵听。 “是一手啊,我正在陪三个美女夜宵呢,你有事?” 听得出来,名字叫一手的说那边安排好了饭局。 “明天下午?先说事,没事你会请客?都有哪些人?谁?不认识,还有谁?这个有印象,见面也可能认识。还有文启义呀,知道,一起打鸟的,叫鸟友。” 回头看这边,两个女生迅速拿起酒杯,做喝酒状。 打完电话,告诉两个女生:“一个外地来的煤老板,有钱,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挥霍。” 坚持了一会,洪敏婕弯腰求饶,要去洗手间一下。 第191章 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洪敏婕走开,谭志达目标对准胡彦丽:“来,我两个喝三杯。” 胡彦丽与他碰杯,等他仰头灌酒的时候,迅速将自己杯里的酒倒进另一个杯子。 他的眼珠子开始发光,盯住胡彦丽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要在人事劳动科率先推进改革,方案已经构思差不多了,我要将科改为部,科长改称主任,我现在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胡彦丽说:“这与我有啥关系?” 他挺神秘地说:“当然有了,我要让你先知道,改革以后,这主任管理的范围扩大了,工作内容真多了,很忙呀。” “那又怎么样?”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我要增设一个主任助理。” “那你增设就是啊,还搞什么征求意见?真是。” 他朝洪敏婕去的方向看一眼,回头说:“我想请你来担任这个职务。” “我觉得这不合适。” “为什么?” “你应该考虑洪敏婕。” “先不考虑她,我现在就觉得你合适。” “不行……” “我说你行,你就行。” 她扭头看那边,洪敏婕还没出来,她问:“当助理有什么权利?” “权利可大可小,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代替我行使职权,指挥她们办事。” “你会不在家么?” “有不在家的时候啊,比如外出考察学习,开会。” “那你不会遥控指挥吗。” “有你在家,根本就用不着这样。” “你不怕……” “我啥也不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谭志达眼睛发红,三瓶啤酒都被他吞掉了,而胡彦丽这边还剩半 瓶。 谭志达隔着瓶子,看见两道弯弯眉毛,眼波荡漾。 他脑袋热烘烘的,心旌动摇,伸出手,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胡彦丽被吓得不轻,她要挣脱,这谈何容易!他又加上一只手,如同一把钳子,牢牢地把手腕钳住。 他开始发力,把她的手腕连带身体往自己这边拖。靠近她的脸只有半尺了,就把自己的脸靠上去,还张大了嘴,呼出来一股烫乎乎的酒气。 他钳住的是一只手,而她的另一只手是自由的,这是他的失误,而且很重大,那只自由的手上来了,五只叉开,“噗!”一把抓在他脸上。 感觉好几个地方被指甲划了,谭志达立刻清醒过来,脸上某部位有点辣痛,赶紧去对着玻璃照看,一个血印慢慢地显现出来。 挨了这一个耳刮,谭志达顿时火了,敢抓我的脸?他握了双拳,就要抡她,转过脸看时,她却伏在桌子上,准确说是伏在菜盘子上,而这时洪敏婕和服务员同时进来了。 谭志达摇晃脑壳,挤弄眼睛:“你们看,才几杯酒呀,她就成这个样子了,快来把她送回去。” 服务员与洪敏婕赶忙去扶胡彦丽,他乘机快速溜走了。 第二天上班,她堵在门口,横眉怒眼,朝谭志达伸出手掌:“拿来。” “什么?”他抚摸着脸,多亏昨晚擦红药膏,今早照镜子血印就不太明显了。 “夜宵费呀?你装什么疯?喝醉了就赖账?” “啊!”他失声叫道,“这么说,是我先离开的?喝醉了,怎么走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他们和你要钱啦?” “别啰嗦,快点给?” “给,给,我这就给。多少?” “两百。” “我们点了几道菜?” “记不得了。” “喝了几瓶酒?” “记不得了。” “还做了什么?” “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清楚。” 他迟迟疑疑地掏出钱来,胡彦丽早就等不及,一把抢过,转身走开,留下一声冷笑。 一个星期以后,陈宏宇下班回来,脸色就很难看,坐着看电视,饭菜摆好了,叫她过来吃,也一动不动。问他是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也不说,胡彦丽吃完出去一阵,回来他还坐在那里。 胡彦丽坐下,认真问他:“到底有什么事,还是说出来,不说的话,大家都不舒服。” 陈宏宇还是什么也不说。 第二天去上班,下班也不见回来,打电话问,回答说加班。 一个星期都这样,胡彦丽终于忍耐不住,板着脸,逼着他说。 他憋了半天,就说了一句:“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 “你是说我吗?我做了什么事?” 他又闷住了。 胡彦丽一字一顿:“你在什么地方,什么人嘴里,听到了什么,请你开诚布公,说出来。” 他好像早已思考过似的,说:“你答应,调离那个科,我就把一切都说出来。” 胡彦丽毫无保留,谭志达的表演,陈宏宇的表情,点滴不漏全描述给倪淑贞听。 倪淑贞分析:“陈宏宇不一定是为这个事,也许公司里发生了大事。” “公司的事一定会说的,而且当天都会说。”胡彦丽说,“我想来想去,就只有这种事,他才会这样。” “要说起来这也算不得啥,谭志达阴谋没有得逞,还被你抓伤了脸,丢丑的人是他。” “要是有人从中作梗,添油加醋,想要诋毁我的名声呢?” “和你在一起的两个女生,她们为人如何,与你关系怎样?” “表面都很好,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们内心怎样?” “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可以找个机会,和陈宏宇正面谈一次。” “不想,就让他自己消化,那种小肚鸡肠,消化不了涨坏肚子也是活该。” 邢毅洗完澡,穿上睡衣,坐在床边,要听倪淑贞讲。 倪淑贞并没有如实告诉邢毅,而是委婉地说,胡彦丽不知为啥,一改过去喜欢揽事的那种热情行为,事关陈宏宇公司里面的任何事,都不过问了。 邢毅问:“是什么原因呢?” 倪淑贞说:“有时候听到她哼哼,说陈宏宇改不掉事无巨细的毛病,成天都在那些金属材料堆里混,弄得满身的怪味,他不来家好点,一回家我就要呕吐。” “这么她说是有啦?” “不确定,但如果是为了避免金属材料污染而与陈宏宇保持距离,这应该就说得过去了。” 邢毅也不再多说,放弃了请他两个来聚一下的念头,独自到公司去见陈宏宇。 第192章 不要着急 慢慢来 邢毅见了陈宏宇,也不多啰嗦,三言两语客套后,说道:“混不下去了,想了很久,没办法,还得来找你呀。当初我一心要考宏达公司,提前做了好多功课,尽责尽力帮公司搞数据汇统,提灌站建设,苏主任和孙经理对两项工作很满意,可以说我进公司条件已经成熟,为什么没能进得去,在这里我就不用多说了。我来呢,就想和你商量商量,就按当初说好的,混得不好,不满意,就回来,另外安排。” 陈宏宇细细琢磨他的话,想了想,说:“怎么啦?你对现在的工作不满意?” “满意啥呀,开始的时候,人家叫干啥也就干啥,没有提什么过分要求,还不是为了要给好弟兄争口气?想着任劳任怨干一段时间会有点变化,以为会安排到机房,或者其他岗位。可是这么久了,一直让看水塔,什么也没有学到,这样下去怎么行,青春大好时光都浪费掉了,简直太窝囊了。” “不要着急,慢慢来嘛,我这段时间很忙,没有机会见到何厂长,等找个机会联系他,先打听一下怎么回事,他是怎么考虑的?好不好?” “陈经理你这样说我就心凉了。想当初为了成全你的事业,我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你的要求,现在回想一下,要是当时我推诿,或者犹豫一下,恐怕陈经理今天就不会坐这个位子上了。” “好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太对头了,我什么时候忘记了你呀,刚才你进来,我就立马想到,不知道你现在近况如何,为没有经常过问一下你的情况而后悔呢。都怪我不会说话,请你多多谅解,你刚才说之前我们说过的话,我一时记不起来,你提醒我一下好不好?” “好好,我就提醒你一下,你当时说过的,让我去水电厂,去干一段时间,感觉不好,想办法再调出来。” “当时我两个见面啦?是这么说的吗?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你记不起来,因为不是你亲口说的,是胡彦丽转达的,说她完全可以代表你,是你想何厂长推荐我的。我就说嘛,如果当时我有怀疑,把她说的话当开玩笑,我也就不去了……” “胡彦丽说话比较大个,说什么话是不经过大脑的。” “那就是说她编了假话哄我啦,那我怎么办,去找她?” “不要去,去找也没用。我两个的事,最好不要牵扯太宽了。” “可是我来这里,是倪淑贞的意思呢,她对我说,亲自去一趟,不要打电话,那样不礼貌,见了面也要客气一点,不要像过去一样大大咧咧的,好歹人家现在是经理,旁边有人,不能让他丢了面子。” “啊啊,面子,我这面子还真是……好久没去看你们,我确实是不好意思呢。” “这事是倪淑贞本来要跟来,我就说了,别去了,我先去探探风,如果谈不下去,你再出面。” “好啦,你我两个的事,就不要轻易惊动她了,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先说说你的想法。” “要是能够可以的话,我就到你这里来,好歹跟着你,写点什么,干点杂事,用得着的话,跟你跑跑外面,也可以。” “不是我不答应你,是因为我是分公司,人权都在总公司。我只有经营权没有人权,你想要过来,就得去找齐总经理。” “齐总经理那太遥远了,你做不了主,我也不勉强你。其实我要求也不高,之前呢,我想过要去宏达公司,方便的话,出个面找找他们,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我这样说一点不为难你。” “这个,好马不吃回头草呀。” “事到如今,我还讲究什么呀,只要回头草好吃,也的吃了呀。” 陈宏宇摇头:“这样,还是那句话,慢慢来,我想找机会给何厂长所,给你换个岗位,离开水塔。” “不用说了,离开了。” “离开啦?那就好。” “是离开水塔了,到比水塔还恼火的地方去了。” “那是哪里?” “远离县城五十公里的乡下,一个偏远的小村子里。” “为什么会这样?要去多久?” “两年以上,三年五年也不确定,时间还可能更长。” “那要怎么办?” “你要真心要帮忙的话,我们就实际一点,调工作不可能,换岗位难度大,都先不说了,就求你出手,帮助我在村里办一两件实事,先熬过这一关。” “那你说,是修路,搞水,还是拉电?” 邢毅正要往下说,陈宏宇的手机叫了。 他朝邢毅示意,稍等,手机靠近耳朵:“我陈宏宇,请问谁呀?哦,谭经理呀。” 捂住受话口,告诉邢毅:“宏达公司谭永利。” “谭经理,有事呀。” 谭永利谈钢筋水泥的事。 陈宏宇说了:“谭经理呀,库房里现在没货呀,不信你可以亲自 来看。” 谭永利大概问了几句。 陈宏宇道:“什么时候到货呀,我不能准确告诉你呀,你要我赶紧联系厂家,联系了,天天都联系,很不巧呀,他们设备搞大修,需要一定时间,说不准。” 谭永利说那就找另外的厂家。 陈宏宇说:“产销合同是省计委省经委共同监督签订的,供货渠道和方向一定三年不变,我们这边还有两年,两年以后可以提出调整。这时候去找别的厂家,人家不但不给,还会被视为违规,要被通报,要处罚,轻则罚款,重了我就要下课。” 谭永利一阵哇啦哇啦。 陈宏宇说:“什么叫不计前嫌?我听不懂,我就是做生意,生意场上,只讲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别的都特么的是浮云。那谭志达要来和我见面,化解……请你转告,对不起,我没时间,请他不要费心。” 谭永利说:“主要是你们恐怕还不怎么认识。” 陈宏宇说:“早认识了,我知道,你的接班人。” 谭永利说:“不是不是,他只是我侄子。” 陈宏宇说:“今天是侄子,明天就要取代你了。” 谭永利说:“陈经理你不要乱讲,我们叔侄俩相处很和睦的。” 陈宏宇说:“我知道你不想交班给他,但由不得你了,迟早的事。” 谭永利不再吭气。 第193章 考察一番 合上手机,陈宏宇告诉邢毅,谭永利,季得万还有谭志达,这几个人臭味相投,合伙搞了一家开发公司,不知用什么手段把宾馆拿到手,要金属建材分公司这边保证供应钢筋水泥。 邢毅说:“那你就有一笔大生意了。” 陈宏宇说:“我不想,这三个人值不得交往,首先是季得万,自从落选,一直不死心,背后小动作不断,要坏我的好事,我还要帮你出力?” 邢毅说:“谭永利和谭志达两叔侄在宏达公司,也是一唱一和。 陈宏宇说:“我调查过了,谭永利基本上属于无脑筋角色,办事很不靠谱,三心二意,而且私心特别重,为了满足一己之私,可以什么都不顾及。” 邢毅说:“他侄子要好一些。” “好个卵。”陈宏宇咬牙切齿,“最坏的就是这个了,阴险小人,流氓加无赖,不值一提。” “不提就好,我就怕你热心说别个的事,把我的事给忘掉了,我现在有个请求,我到村里去了,我是什么身份也没有,村里的人都冷眼相看,认为我一点事都办不成,去了差不多一个月,都还得不到他们的理解和支持,工作一点也推不动。你去了,有人看见了,就会传开,说我带来大老板了,这样接下来就会有人上前,我的工作就好开展一点。” 陈宏宇说:“那就明天去,我今天把事情先处理好。” 次日早上,陈宏宇带分公司的小车,接了邢毅,行驶了三个多小时,来到桑家寨。 进村十来分钟,小车旁边就围了十几个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邢毅故意走在陈宏宇后面,见到熟点的村民,说:“陈经理,县里的大老板,来了解我们村情,准备出手帮助我们搞发展。” 为了帮邢毅绷面子,陈宏宇也是,见了村民都微笑,邢毅说什么他都点头,按照邢毅的指引,时停时走,注意考察。 来到灵秀潭边,蹲下去掬水,放到嘴唇边试试,点头说:“清凉,甘甜,不错。” 邢毅说:“看见没有,流出来水量不小呢,除了桑家寨,下面三个村几千人的饮用和三千多亩水田的灌溉都能保证。” 陈宏宇说:“灵秀潭,名字也取得好,有这么一潭好水的地方不多呀。” “是呀,这是老天爷给这一方老百姓的厚爱呀。” 接着说了村里有打算,提供水资源,引进外资,联合办纯净水厂。 “这水质经过检验了吗?” “地区质检站搞过。” “资质不太够,我有个大学同学在省化工厅,他们的检验机构级别就高了。” “那就请你帮忙找找他。” “没问题。” “有意向吗?” “什么?” “参与进来呀。” “你要搞的事,别把我扯进来。” “我是要搞,但我在村里工作,不宜直接出面。” “那你找人顶替呀。” “我就找你。” “你亲戚朋友不会少,为什么偏要找我?” “第一,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很放心;第二,你有公司的牌子,群众信任。” “算了,我劝你没必要参与进去,还是等我找机会与何厂长交涉,把你调回去,不看水塔,到别的岗位上去。” “没有用,这个事我问过县里了,名单已经归档,工作已经展开,考核期限已经确定,不能随便更改了。回水电厂和呆在这里,对于我的遭遇来说,还不都是一回事?所以你没必要费这个心了。” “回厂与待在村里,怎么会一样呢?你是怎么想的呀。” “回水电厂不是我的目的,你要真心帮忙,那就要弄彻底一点,要么进你的公司,要么去宏达。” “你别逼我好不好?” “是你逼我呀。” “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嘛?” “来之前就讲过,现在也这样讲,你在村里帮我做一两件事,答应了,调动的事就不提。” “这样呀,那我只好考虑一下啦。” 距离灵秀潭三百米,有一间老房子,一半土墙,一半石墙,邢毅知道,桑倩的父亲住在里头。搞村情调查的时候,就想和他见面,因他忙着去砍柴,两次都没见着。 他砍柴除了自己用一部分,大部分都是卖给村头加工豆腐的人家。 别看他每天只砍两捆,积少成多,一年数百捆,堆起来比他住的房子还要高,久而久之,后山上的灌木就会消失。事情不小,所以,要让她女儿来把他接进城去,女儿能够尽孝道,后山上的灌木少点损失,最主要的,离开后山,那跌下山岩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邢毅思考着,要想个什么两全的办法,把这件事办好。 来到老房子跟前,邢毅指了说:“这间房子,我想用作纯净水厂办公和接待,到时候你来了,有个休息吃饭的地方,这里就合适。” “我还没有正式答复你呢。” “没关系,我不急,有时间等你。” 陈宏宇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是县政府办侯主任,陈宏宇站下来,小心回话。 侯主任说表明了陈经理一定在忙着,所以也不多占用过多时间,简单说就是宾馆建设的事,县里这些年就因为接待条件差,留不住客人,导致招商效果不好,被地区点名批评了多次。所以大家对宾馆建设就很重视。现在正在抓紧时间抢工,各家都在出力,陈经理这边出的力也不小,还希望再助力一下,确保钢筋水泥等材料的供应,争取早日完工。 陈宏宇将公司库房里没有现货,进货渠道单一,而且资金跟不上等等原因强调说明了一通。 侯主任说,资金问题,我们想办法协调,你动用一下关系,打通供方关节。 打完电话,陈宏宇告诉邢毅,他早就知道会这样,谭永利他们不会轻易松手,把县里领导搬出来了。 “哼哼,想把我当成砧板上的肉,任由他们宰割。” 邢毅说:“是呀,宾馆早一天建好,他们几个也早一天进去享受呢。” 陈宏宇有点听不懂。 邢毅说:“我因为好奇,有一天就到宾馆公司去看了看,偶然听见小包工头安排两个女工,三楼左边这三个套房,你们要仔细打扫,三个经理明天要亲自来看,以后他们要使用呢。” 陈宏宇听着就不安逸了:“那有这样的做法,真是令人作呕。” “他们这样做,其实也不能完全说图享受,也是有其他原因的。” “他们能有什么原因呀。” “我也是听说的,要留下三套房子,就是怕到时候建设方拖欠费用。不给钱,那就扣下套房,一举两得呀。” “这种事也只有他们这种人做得出来。” 第194章 姐夫请喝啤酒 转了一圈,邢毅说:“走,到乡场上吃顿便饭。” 陈宏宇说:“不在这里吃,回县城,我请你。” 邢毅说:“还是不吃的好,老话说吃人三餐还人一席,我怕到时候还不起。” 陈宏宇叹息,说:“我就是说不过你。” 上车之前,邢毅找了个啤酒瓶子,装满了灵秀潭的水,交给陈宏宇。 站在车门口,陈宏宇再问:“村里的事,还有吗?” 邢毅说:“这一件还没完成呢。” 陈宏宇说:“第二件也一起说。” 邢毅说:“好,那老房子的主人,他有个女儿住在城里,女儿很孝顺,要把他搬进城去一起住。” “你的意思我懂了,他把老房子留给你了,然后让我来帮你装修?” “装修是必要的,但那要等建厂时一并考虑。” “那到时候再说好不好?” “你别紧张,我要你帮忙干的事,都不要你花一分钱。” “不要我花钱,那你还要我干什么?” “不要你花钱,但要你出面。” “我不懂。” “她女儿在城里的房子窄小,但旁边有空地,就在空地上修建一间房,一楼一底,我出钱,你出力。” “无缘无故的,我去给人家修房子?” “怎么会无缘无故?你参与建设纯净水厂,村里的老房子留给你当办公室,她父亲进城了,房子太窄,你看不下去,出手帮助一下,帮她把房子搞宽一点,这不就是缘由吗?” “邢毅,你这是要强拉我入伙啊?” 邢毅把陈宏宇推上车:“不管是强拉还是自愿,都是为村里办事。办好了,其他的问题就不提。” 回到住处,躺到床上,伸脚勾被子,没勾着,偏脑壳看,被子不在床上,到哪里去啦? 起来寻找,被子被随意放在椅子上,再看其他物件,移动的痕迹十分明显。 有人进来翻弄过了。 钱包是随身带着的,房子里除了铺盖,梳洗工具,画框画具,几本书,没什么可拿的,桑主任说了,他出门进门都会带眼睛看看。 仔细检查一下,发现那本《道路桥梁与渡河工程》不见了。 不过,地上有一样东西,捡起来看,是一个玉石鼠形挂坠,跟倪继勇玩得好的姚冬冬也有这么一个。 邢毅走到主任家这边来,想问一下,桑主任却不在家,他爱人在做家务。 邢毅心想这门对着门,这边有什么动静,说不定她能看见。 邢毅站在门口说话,就问这两天是不是有人来找过他。 桑主任的爱人说:“有啊,前天就来了两个小伙子,说是你的亲戚,要找你有事。我指他们看门,说你就住在里面,不晓得在不在。那时候我灶台上的水开了,我就转身去找水壶掺开水去了。怎么啦,他们没有见到你?” “没有见到,这两个小伙长啥样?” 主任爱人给他描述了一下,一个黄瘦,一个白胖,不用怀疑了,不是倪继勇和姚冬冬还会是谁? 他两个跑这么远来干什么,又不等着见面,趁我不在,进家来翻弄,是要找什么东西?屋子里东西本来就不多,一眼就看清楚,除了那本书,再没有少了什么。 他们拿书去干什么?他们也看不懂的,要是随意撕下几页,那可不得了,得抓紧时间追索回来。 邢毅下午就赶回县城,先来见过岳父母,问:“倪继勇有没有去哪里?” 老丈人说:“中午姚冬冬来叫,就走了。” “晚饭会回家来吃吗?” “谁知道啊。” 丈母娘怔怔地望着他:“继勇他又怎么啦?” 老丈人说:“你就喜欢这样一惊一乍。” 邢毅说:“也没啥,就是有个事要商量。” “这小子懂事了,晓得要找你商量事情了,我分析呀,进家来拿着一本书,好像是有关工程技术方面的,我就想,要是对汽车感兴趣的话,不如就去读个驾校,你说呢?” 邢毅说:“当然可以。” “那你和他商量事情的时候,连这个内容一起说。” “可以,”邢毅朝倪继勇住的房间门看,刚才说有关工程技术方面的书,那就有可能是《道路桥梁与渡河工程》,这时就想找个借口进去看看。老丈人接着说了:“你做做他的工作,确定了要去读驾校,我就给他准备学费。” 丈母娘说:“你自己的儿子,不亲自说,总是想着让人家邢毅出面。” 老丈人说:“我说他说不都一样,他们要商量事,不就正好趁热么?” 丈母娘说:“两爷崽在一起,说话从不超过三句。” 邢毅说:“年轻人在一起好好说话,没问题的。” 说着倪继勇回来了。 父亲说:“你邢毅哥等半天了。” 倪继勇斜眼看邢毅:“等我?有事啊?” 邢毅说:“我答应你,请你们喝啤酒,今天就来兑现。” 倪继勇瞪圆眼睛:“我给你提过吗?” 邢毅站起来:“你提不提我都有这个安排,”拉了他一把,“走,去叫上姚冬冬。” 姚冬冬就在外面等着,两人正准备去文昌阁,那里有不少夜市摊。 邢毅注意看姚冬冬脖子,挂坠没了,就在我的兜里呢,邢毅忍住笑,说:“就去你们想去的地方,我买单。” 姚冬冬拉倪继勇站住,咬着耳朵说话:“你姐夫哥今天什么意思?” 倪继勇大声说:“有酒就喝,管他什么意思。” 三人来到,邢毅要了两件啤酒,二十四瓶,一人八瓶分好了,说,“不喝完不回家。” 倪继勇哼一声:“我姐知道吗?” 邢毅笑呵呵道:“她还以为我在乡下呢。” “等哈喝多了去哪里睡?” “你们晓得的嘛,我在光明旅社有包房呢。” “那我们等哈也去那里。” “怎么?不放心我?” “是啊,我不去盯着点,明天我姐问起来我咋回答?” “啊,好好好,你替你姐监督我,我没意见,可以可以,就这样定了。” 酒喝到三分之一,邢毅拿出那个挂件,举起来让姚冬冬看。 姚冬冬吐掉骨头渣,睁大眼睛看着挂件:“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邢毅:“你太粗心了不是,那天去我那里,走急了,掉落在我住处地上了。” 倪继勇盯住邢毅:“啊?那就是说,你知道我们去过你那里啦?” 邢毅摇晃脑袋,把挂件塞到姚冬冬手里:“还说呢,去了也不多等一下,那天刚好搞来一条鱼,你们走了,我一个人吃不完,倒掉了大半。” 倪继勇将筷子重重地放下,眼睛发红:“也就是说,你今天请我们喝啤酒,就是要查明这事?” 第195章 受人之托 邢毅仰头呵呵笑:“我请你们喝啤酒,是要对那天我不在家表示歉意,你们去我那里,那门我就没有关,随便你们进出,我为啥要查你们呀。” 倪继勇哼哼道:“我们拿了你一本书呢。” “哦,不提书,我恐怕把老爹交代的事都给忘记了。老爹要我关心你,问我看没看出来你的喜好,见你拿着一本书,就说是汽车驾驶的读本,要我搞清楚你是不是真心要学这个,是真的话,那就去读驾校,学费他全出。” 倪继勇说:“这话当我的面都说了好几次了,谁信呀。” “这次是当我的面说的。” “当谁的面都一样,我爹是铁公鸡。” “不分析一下,为什么当着我的面说?” “不用分析,看不出来的是大傻瓜。他当着你的面说,就是把包袱丢给你,钱由你来给。” “没问题,这包袱我接就是了,只要是你愿意。” “这话当真?” “当着你好朋友的面,我说了不算话,那我就是孙子。” 倪继勇开了一瓶啤酒,递给邢毅,自己也拿了一瓶,碰了一下,瓶底朝上,一口气灌下了大半瓶,说:“知道我们为啥要拿书吗?” 邢毅喝下小半瓶,喉咙里咕噜咕噜响,打个嗝,说:“找不到东西,用书出气呗。” “不,不是,你错了,我们要在书里找到你的秘密。” “书里的秘密?” 姚冬冬说了:“有文化的人,会在书里面做记号,那就是秘密,我们要找的就是书里面的记号。” “那就是一本工具书,为修路架桥,沟渠涵洞所用,没有什么秘密所在,再说你们根本用不着这样,有什么事,直接给我说不就行啦?” “直接问你?好,那我就问了,是有关奇石的问题,一种很值钱的石头,被你找着了,是不是?” “你们去我的住处,就是为了翻找奇石?” “我们也是受人委托,拿人钱财为人办事。” “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 “不要多问了,当初你找人到处贴小广告,说是要一种颜色像血一样的石头来做药引子,不惜高价购买,怎么样,买到了吗?” 邢毅说:“确有其事,小广告贴出去以后,果然就有人来联系了,还把石头给送来了,开口要一万块钱,反复讲价,最后讲好五千快,先给了两千块,我拿石头去找老中医,结果被老中医否定,不是这样的石头,我回头去找那个人,已经躲了,一块假石头哄走我两千块钱。” “石头呢?” “一块烂石头,我留来干啥,丢茅坑里面了。” “那你就失算了。” “我什么失算?” “我要是那个人,就会来找你,还你两千块钱,拿回那块石头,你拿不出来,怎么办?” “那就去茅坑里捞啊。” “不行,石头被臭水浸泡了,坏了,要你赔。” “开玩笑,一块烂石头。” “烂石头是你说的,别个就认定是好石头,值一万块。” “别个?谁会这样做?” “我说了,我要是那个人,就这样做了,姚冬冬是我找来的托,他就说之前值一万块,你拿出原物来,马上就给钱。” “嘿嘿,亏你们想得出。” “好了,送石头来的人有几个,你才说出来一个,还有呢。” “还有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山王菩萨呀?” “除了那个搞假的人,确实还有一个,这个就不一样了。” “也给你送石头来啦?” “还没有,不过这个人很有本事,他开一辆摩托车,戴一顶棒球帽,帽子形状有些怪,这种帽子就叫棒球帽,摩托车上绑了一个大铁箱,里面可以蹲下一个人,他一天也不歇着,只要天不下雨,就往下跑,不知道与委托你们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两个人愣了一下,倪继勇赶紧说:“不是不是,找我们的人没有开摩托。” 姚冬冬也说:“他开的是汽车。” 他们说话时目光对视,但愣了那一下没有逃过邢毅的眼睛。 于是邢毅就说:“他委托你们,算是找对人了,他找石头,绝不会和我一样,是做药引子,一定有别的用途。是不是?” “我们不问这些,只晓得找到石头或者线索,就去拿钱。” “他给你们多少?” “我随便说一个数字,你相信吗?” “我是不应该这样问,但我要说,不管他给你们多少,我同样给你们,你们能帮我办么?” “寻找石头?” “对呀,反过来,从他那里帮我搞到石头的线索。” 两个面面相视。 “这事有点为难。” “加一点钱怎样?” “我们答应,”倪继勇说,“还有个条件。” “和我讨价还价,好,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倪继勇:“你说读驾校的事,我们两个都要去。” 邢毅轮流看了看他两个,说:“没问题,就让你们一起起去考。但是要考得上哟。” “你不是说用钱吗?” “花钱给你们报预科班,学习三个月,然后学校住址入学考试,成绩合格,进正式班,不合格,退回来,钱就算百花。” “这么难?” “咋不难?开车不是一半技术活,学不到位,一上马路就出事,那还得了?学校教练都要背锅呢。” 姚冬冬信誓旦旦:“邢毅哥这样对我们,以后你叫我们干什么,绝不会拉稀摆带。” “好好准备,努力争取。哎,今天说的事,可不要随便外传哟。” “我们不外传,但你呢?能保证吗?” “我保证!” “就在这里保证,过一会儿就……”倪继勇哼哼着鼻音。 姚冬冬傻呵呵笑。 回到家,倪淑贞说:“今天有个人来找你。” 邢毅忙问:“谁呀。” “他说他来自沙溪乡。” 邢毅笑道:“一定是岳辛。” “不错,就是他,去水电厂了,没找着你,要你回来就联系他。” “没说什么事吗?” “说了,要推荐你的画作参加地区展览。” “是吗?这段时间忙,没有作品呢。” “他说乡里的电话你知道的。” “好,我明天上班时间联系他。还有事吗?” “你找倪继勇喝啤酒啦?” “啊,这么快,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没过来,是我去那边,老爹说的。” “哦哦,是这样呀。” 第196章 工笔画凑数 邢毅告诉倪淑贞,把倪继勇和姚冬冬叫来喝啤酒,是要核实一件事。他两个受人委托,在追查鸡血石的踪迹。 “看来我们拥有奇石的消息还是透露出去了。” “知道你手里有石头的人都还有谁?” 邢毅想了想,说了一串名字:杨林翔,老木匠,岳辛,岳辛舅舅,还有倪继勇,姚冬冬。 “后面他两个是现在才知道,不能错怪,要怀疑的话,只有前面这四个人。” 邢毅陷入思索。 倪淑贞又说:“胡彦丽打来电话,说了桑家寨办纯净水厂的事。” “什么时候打来的?” “你进家来之前一个小时。” “专门说这事?” “说了送水去化工厅检验,陈宏宇把去桑家寨的经过坦白了,问你为什么不喊她一起去。” 邢毅告诉倪淑贞,单独邀约陈宏宇去桑家寨,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完全是为了胡彦丽好,宏宇满身都是金属气味,她怀孕了,闻不得铁锈气味,所以我就没有叫她。 倪淑贞笑起来:“这都怪我,其实不是那回事,胡彦丽并没有怀孕,是他两个人之间有点问题,我也不好咋给你说。” 邢毅明白过来,说:“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来给她解释一下。” 就给胡彦丽打电话,直接说村里要搞纯净水厂,正在四处联系搞引资,因为想着陈宏宇的路子宽,就给他说了,当时正好有车,临时起意,什么也没想,就去了桑家寨,看了看,说了几句,把水带回来送去检验,水质过关才好联系投资人,没有别的意思,不要责怪陈宏宇。 胡彦丽说:“检验结果出来了,水质相当好,生产纯净水完全合格,可以搞的。” 邢毅道:“搞纯净水,成本投资不大,效益长久,一劳永逸,是个好项目。” 胡彦丽说:“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你的事也是我们的事,联系了一下熟悉的人,把情况简单说了。人家也说了,既然是好朋友出面,那就一起来搞,要我们你们都参与进来。” 邢毅说:“我当然特别想参与,我现在答应帮村里寻找投资人,半路中变成我自己来投资,村民会怎样看我?以后我的工作不好开展。” 胡彦丽说:“我们联系的这位投资人说了,我们和你,其中有一个不在场,他都不上前。” 邢毅问:“那你们证明打算?” “是你带陈宏宇去看的水潭的,为了你的事,你说我们该不该上前。” “这样的话,我真的从内心感谢,不如这样,我找个机会,和村里的人说说,试探一下他们的想法。再告诉你们,好不好?” “那你抓紧点。” “一定。” 关了手机,看着倪淑贞说:“你给胡彦丽透风,就说我们手里钱不多,有二十万,也讨论过几次,看什么项目合适,就投出去。不要提纯净水厂。” 第二天,倪淑贞上班之前提醒邢毅,联系沙溪乡的岳辛。 邢毅找到电话号码,拨了出去,没有人接听,在去村里的路上继续拨,通了,但是岳辛不在,他请接电话的人记下手机号码,并请转告岳辛。 刚到村里,电话就来了。 邢毅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地区组织书画展,要求县文化馆要选送作品。负责人杜江源正愁拿不出作品参展正愁,岳辛是文学爱好者,时常去找他玩,那时就在现场,因为在水塔边看到过邢毅的画作,就推荐给了杜江源。 邢毅就说:“你告诉杜老师,就说我的作品是工笔画,据我所知,一般书画展需要的是国画油画为主,工笔画可能不一定需要。” 岳辛说:“我马上给杜江源打电话,回头再联系。” 岳辛给杜江源说了情况,杜江源也没什么办法,请示地区:“没有国画,油画,只找到工笔画,可不可以送来参展?” 地区的人说:“工笔画呀,是不是小学生的作业呀。” 杜江源说:“哪里哟,是一个大人,刚从外面调回来,要是没有他的画作,我们就只有零参加了。” 地区的人说:“不管怎样,先送来看看。有个姿态,你也好交差不是?” 杜江源先问岳辛:“你看见那工笔画啦,觉得怎样?” 岳辛说:“我不懂这一行,但我看了就觉得好,因为是你着急嘛,我就……” 杜江源说:“我也是,毕竟我是搞声乐的,对书画这一行不算很了解,这就要看送地区,他们怎样说了。” “能拿到奖吗?” “不要说拿奖,只要他们不说是小学生的习作,同意参加展览,就阿弥陀佛了。” 岳辛再次联系邢毅,说还是送去。 邢毅说:“我家里有两幅,我打电话回去,你告诉杜老师,先去看一下,如果觉得可以凑个数,就拿去。” “好,杜老师说,不管结果怎样,都要谢谢你的支持。” 那杜江源得到通知,去了邢毅家里,倪淑贞热情接待,让他看了作品。 杜江源认为,岳辛没有说错,这两幅作品他觉得很好的,但因为县里书画作者稀缺,作品档次达不到要求,虽然表态要他把这两幅送去,但是不是能够入选,还是依旧忧心忡忡。 杜江源征得倪淑贞同意,带走了两幅作品,电话告诉了岳辛,希望他来看一看,确认一下,是不是他亲眼见过的那两幅。 岳辛答应了,但因为有事,拖了两天才来,进门看见杜江源躺在沙发上,诶声叹气,忙问是怎么啦? 杜江源气喘吁吁,解开衣服让他看,腰上系着一个钢制的箍子,有气无力告诉岳辛,腰椎键盘突出发作,动不了了。 邢毅的画作放在那边台子上,他让岳辛自己去检查:“就不清楚是不是你看过的那两幅。” 岳辛走过去看了,确认就是那两幅。想到杜江源这个情况,动都动不了,能送画作去地区?该换别人去。 杜江源说:“馆里四个人,一个生孩子,一个参加自学考试,一个被抽下村去了,就我一个人,怎么办?现在只能向你求援,帮一下,把这两幅画送去地区。差率补助费费我给你报销了。” 岳辛见到这种情况,也不好说什么,刚好自己今明两天有空,就答应了。在杜江源的指导下,把作品装进特制木框里,到车站买票,两个小时后来到地区展会地点。 展厅里面七八个人正忙碌着,把一幅幅作品往墙上安放。 接待他的人查看一下作品,迟疑起来,等那边的指导过来,就指着作品,锦绣县送来的,放哪里? 指导瞥一眼作品,哼了一下说:“这老杜呀,早就不想干了,这几年锦绣县就一直出不了人,拿不出像样的作品,被主任副主任一顿臭骂,没办法,拿这样的东西来充数,算了算了,真难为他了。” 第197章 意外获奖 邢毅看着满琳琅满目的作品,有外地来的,有地区直属各县的,都是七八件以上作品,锦绣县最寒碜,只来了两件。 眼看着自己送来的两幅工笔画要被放到走廊转弯背阴的墙面,岳辛心里不舒服,拉一把那工作员的衣襟,说:“这里这么背,能不能换到稍微亮一点的地方去。” 工作员冷眼看着他,说:“你先去看看亮一点的地方那些作品的落款,认识一下,那都是名家的作品,你们这位姓氏名谁呀?” 岳欣说:“我也不要求放到那特别光亮的地方,稍微移动一下,往这边一点,好不好?” 工作员面怒不屑:“怎么安放,是有讲究的,有计划安排的,谁来都要求调整,那我们这工作怎么做?干脆你来好了。” 把手里的工具塞过来,吓得岳辛赶紧后退。 岳辛也不好意思在展厅里多呆,交了差事,赶回县里,来见杜江源。 杜江源已经好了,腰杆上的箍子也卸下来了,走路很正常。 岳欣十分惊异:“好这么快?用什么药啦?” 杜江源说:“你帮我完成了任务,我心情愉快,一下就好了。” 岳辛就疑惑起来,说:“你是不是装的哟。” 杜江源笑了说:“被你看出来了,也不隐瞒你了,给你说实话,那两幅画虽然拿来了,但我心里一直不踏实,没有把握,而且就有预感,一定看不上,会随意处置的。过去我因为这类事,被那馆长副馆长骂了好多次,五十多岁的人被三十多岁的人臭骂,是个什么感受,我再也受不了,就想了这么个苦肉计,对不起你了,我请客,敬你三杯酒赔罪。” 岳辛就像吃了苍蝇,好一阵难受,你顾面子,就把我推出去受那样的窝囊气? 杜江源见他面色难看,转变话头,说:“你也看见了,我呢,年龄偏大,没啥想头了,成啥算啥,我让你替我去呢,也有要让去接触一下他们,了解一下情况的意愿,如果下一步真把你调过来了,就由你出面去张罗这些事了。” 岳辛摇头道:“算了,暂缓,帮你背锅被人家讥讽,也就这一回,以后啊,这种事别再叫我了。” 也没让杜江源请客,执意离开,径直回到乡里,也没主动与邢毅联系。 一周以后突然接到杜江源电话,要他赶去县城锦绣餐厅吃饭,直接告诉他:“请你送去的作品获大奖了,想不到。作者我也请来了,你一定要来呀,你是功臣呢。” 岳辛激动不已,就想知道是怎回事,就请假赶车进城,到了锦绣餐厅,见到了邢毅,手都握了三分钟。 杜江源请的人还有邢毅爱人倪淑贞,好朋友胡彦丽。岳辛见到胡彦丽,主动和她握手,说,很久没见面了。 大家围了圆桌坐下,听杜江源说了接通知的经过。 他都下班,走出门来了,感觉耳朵里中还是嗡嗡响,像是有蚊子钻,挖一下耳朵,还响,才醒悟过来是电话铃,就回去接听,子地区群众艺术馆馆长,开口就大骂:“你这个老杜,讨人嫌,这时候就下班了,还有三分钟,就提前下班了。” 杜江源赶忙说:“不是,是去了趟厕所,这不就回来了嘛。” 馆长还是恶狠狠地说:“赶紧过来,两个小时之内,赶紧来地区。” “两小时?不吃饭啦,” “来地区吃,我请你到五粤楼,吃海鲜。” 杜江源说他之前不了解这类画种的意义,因为有特殊情况没亲自送画,委托了岳辛,所以这次的功劳,岳辛有一半。 所以要先敬岳辛一杯酒。 敬过岳辛,转向邢毅:“万万没想到,在那水电厂的僻静山沟里,竟然隐藏着这么一位大师。” 邢毅说:“岳辛给我打电话,我也没怎么在意,那几幅画其实都是闲暇时候随便画的,只能算是习作。” 胡彦丽也说:“我就搞不懂,不获奖的时候,什么都不是,随便摆在那里,就认为是小学生的习作,获了奖,一下子就成精品文物了。” 岳辛不多说,他有实际行动,要送一件礼品给邢毅,从背包里取出来,是一对六寸长,一寸宽,六分厚的青花磁镇纸。 他在水电厂,看到邢毅作画,压在画纸边上的,是从外面山上捡来的两小块青石板。 他当时就笑邢毅过分简朴,邢毅却说这很贴近自然,就记在心里了。 接到杜江源电话,觉得应该祝贺邢毅,这对镇纸害他喜爱的文玩,这时候拿去送给邢毅,意义就不一般。 大家轮流把看镇纸。 杜江源说:“工艺细致,花纹透骨。” 胡彦丽拿到手,就抛了一下,先试试轻重。 岳辛见她动作猛烈,赶紧伸出手去接。 她却笑笑,把镇纸贴紧面颊,看看是不是很冰凉。 岳辛说:“不是铁的,小心一点哟。” 话音刚落,一条镇纸竟然从她手里滑脱,掉落到杜江源怀里,杜江源反应慢了一步,没有抓住,镇纸顺着他膝头掉地,“啪!”一声,分成两段。 岳辛慌不迭地蹲下去,捡起来检查,脸色难看,就要掉下来眼泪来。 胡彦丽也被吓着了一条,说:“太光滑了。” 见岳辛一脸清灰,就问:“你在哪里买的,我去买来赔。” 岳辛说:“哪里有啊,我的一个朋友去瓷都,从那边带过来的。” “那你花了多少钱?” 岳辛一个劲摇头。 再问,岳辛就哼唧说:“反正不是几十块。” “那就是几百块啦?” 岳辛苦丧着脸,就是不愿说。 邢毅道:“三百也是几百,九百九十九也是几百。” 胡彦丽甩手说:“那我就赔九百九好了。” 邢毅说:“开玩笑啦,谁要你陪哟,” 邢毅把两节残段接在一起,说:“不怕,我在小小村跟着老木匠学会用桐油混合石灰,反复捶打,形成糊状粘胶,粘和度特别紧实,看不到痕迹。” 第198章 兴办纯净水厂 胡彦丽因砸坏那青花瓷镇纸,心情十分不爽,回家见了陈宏宇,伸手就说:“你给我点钱。” 陈宏宇见她脸色难看,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他最敏感的是与谭志达之间的瓜葛,想问明白又怕刺了她的神经,也不说什么,就掏出钱包来,输了五百块给她。 胡彦丽把钱放在手掌上,摊开继续等着。 陈宏宇忍不住就问:“要多少?” 胡彦丽不说话,只是张大眼睛盯住他看。 陈宏宇没办法,只好将钱包里所有的三千块钱全部给她。 她还是一言不发,直到睡觉时,她才说:“就不问我是什么事?” 陈宏宇说:“可以问吗?” 她这才说了:“我把人家送给邢毅的东西弄坏啦,得照价赔偿。” 陈宏宇皱了眉头:“是什么东西?要赔多少钱?” “镇纸,就是画画的时候压住纸不让打皱的那种东西,要一千多。” “我知道,一尺来长的物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要这么多钱?” “那是人家的心爱之物,送给有文化素质高的人,说值多少钱都不算贵。” “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拿这样的东西送给邢毅?” “邢毅的画作拿了大奖,人家要表示敬意,就送这个东西,大家就轮流上手观看,到我这里没把握好,掉到地下,摔断了。” “这个邢毅,就这么认真?也不说句宽慰的话?” “说什么呀,对人家的心爱之物我应该小心才是。” “这东西我懂,再怎么上好的材料,也不至于值这么多钱,邢毅他怎么会开这个口?” “不是他开的口,是我主动说的,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的辛苦钱?那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陈宏宇赶紧说:“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大家关系这么好,感情不错的,要是感情关系建立在金钱之上,那就……” “我反正是要还给他的,你觉得这就是金钱关系,那以后我们就少来往就是。” 陈宏宇不再多问,心里嘀咕,好,只要他好意思伸手来接,就给他,以后就没说的了。 两小口一夜都没睡好,下半夜才睡着,想的都是同一个问题,陈宏宇想着邢毅如果这样斤斤计较,那下一步合作搞纯净水厂会不会也打折扣呀。胡彦丽则想事情都怪岳辛,害得她把纯净水厂的大事都忘记说了。 睁开眼睛时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赶到单位,就给邢毅打电话,那时邢毅刚好回到村里,与桑主任正交谈纯净水厂的事。 桑主任说前天陈经理夫妇俩个来了,就喊了几个代表,坐在一起认真交谈了纯净水厂的事。村里的人也积极,他们的意向也很明确,愿意来投资,机器安装点位,库房和办公地点都看了。 谈到具体事项,桑主任掏出小本子,上面记着总原则,还有相关条款,拿给邢毅看,总的原则是:长期合作,投资入股,风险共担,利益均沾。具体操作是,成立原始股,具体划分:全体村民户头折算入股占有股分50(每户按02均分);陈宏宇投三十万入股占股分15;村委会集体水资源入股占股份15,每年年?按股结算分红。 邢毅看出来具体划分内容股份分配有20缺额,就问桑主任怎么回事。 桑主任说:“这20是留给你和其他人。” 邢毅有点吃惊:“留给我?什么意思?” 桑主任说:“意思就是你也来投三十万,与陈经理同等对待,按15折股加入。” 邢毅说:“这怎么可以?我这个身份,怎么能直接参与这事?” 桑主任说:“身份上没有问题呀,我们村里同意了,承认你的投资就可以了呀。” “不行不行,我是来搞帮扶的,利用村里的资源来赚钱,我可不干。” “这其实不只是他们的意思,我们村里也这么想,陈经理还是你引进来的,村里的发展要靠你,我们已经把你看成是村里的一员,这件事不让你投资参与,这说不过去。” “把我看成一员,这我很感谢,可以你看,你们村里每户折算才所少呀,我一个人就占这么多,再怎么也说不过去。” “应该说得过去,你投了钱,而我们村民没有投钱,凭的就是一个户头,可以说是空手捉鸡。” “不管怎样,我和陈经理他们不同,他们是外来人,投资就要回本赚钱,我是村里人,不能和他们一样。” “这件事情,如果你不参加,他们就不来了。” “谁说的?” 恰巧就是这个时候,胡彦丽的电话打来了。 她要说的事就是纯净水厂的事。陈宏宇和她已经到村里考察过了,也交谈过了,意向很明确。 邢毅说:“欢迎你们来投资,村里面一定会全力以赴,搞好协助工作,就是说,你帮我们村里发展,我们就让你们发财。” 胡彦丽说:“你别站在岸边看热闹,你也得下水。” 邢毅说:“我现在的身份是挂钩帮扶工作员,主要职责是帮助村里制定发展规划,协助引进资金人才助力村级经济发展,要我参与项目赚钱,这不是我的要的,再说我也没这笔钱。” “你就是不开窍啊,思想不够放开,胆子太小。总之,你不参与,我们就不挨边。” 桑主任在一边也很着急,急忙说:“只要你答应,钱我可以先借给你。” 胡彦丽听到了,几乎是喊起来:“人家桑主任都这样支持你,你还退缩,你简直不够帮扶资格。” 桑主任对着电话说:“陈经理你放心,我们会让邢指导答应的,需要我们去找单位领导,我们就去,为了我们村的发展,我们一定想办法。” 胡彦丽高声道:“好的,就等你们的消息,今天说好,明天就来签协议。” 桑主任说:“我把村民都召集起来,让大家当着你的面表态,行不行?” 邢毅说:“不用那么劳师动众,既然你们这样决定,那我也只好服从。你找个适当的时机,给大家都说明一下就行了。” 桑主任说:“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会让你背黑锅的。” 邢毅提出来,推桑强为代表公司法定代表人,建议陈宏宇出任经理。 对此桑主任大喜,紧紧握了他的手说:“你对我们村的帮助实在太大,我们如果再不努力,真对不起你了。” 纯净水厂的事就这么定下来,所有申报手续,一个星期之内办妥,选了一个好日子,陈宏宇,邢毅,桑主任等一行人,宰了红公鸡,鸡毛沾了鸡血,办过祭祀,三人又一起挥锹破土。 而在锦绣城里,桑倩家的新房也同时动工,一个月时间土建完成并粉刷,半个月时间水电门窗安装,晾干透风半个月,桑倩高高兴兴把父亲接来。 村里的老房子则经过改造,成了纯净水厂办公室,邢毅住了进去。 第199章 空头支票 时光荏苒,又一个秋天来到,地区决定了,要召开全区扶贫攻坚工作检查推进会,水电厂何睿接到了通知,因为单位在挂钩帮扶工作成效显着,被推荐整理材料提供大会上交流。 童景江的意思,材料交给文启义去搞,再给他锻炼提高的机会,相信他一定会拿出好的成绩。 文启义辛苦了三天,拿出了材料,送交县里,两天后材料退了回来。 政府办主任随即给何睿打了电话。主任说了,地区大会秘书组来人,把材料审看了一下,提出了修改意见,要我给你们转达一下。 何睿拿出笔记本,认真记下了,表态说一定按上面的要求修改。 修改意见中对领导重视,单位关怀这一部分认为写多了,厚重了一点,而对派出挂钩驻村的人员具体事宜似乎注重不够,实际上大多数工作都是这个同志在干,在单位领导重视关怀下,具体表现在他身上,这也才符合实事求是的精神。 水电厂思想统一,上下一致,举措得力,落实到位,人选得好,有本事,能办事,靠得住,与领导保持沟通,信息传递快,政策精神吃得透,遵循实践出真知的道理,对村里的谋划紧贴实际,脚踏实地,因地制宜,并且具有创新精神,这都是你们工作的亮点,要写深,写透。 主任提到另一个单位,对这项工作敷衍塞责,派去的人与领导长期不联系,属于单位边缘人,说话没人听,要钱不兑现,规划拖拉,工作无效果,拖了全县后腿,偏偏上级抽查,找到了一好一差两个单位,对比太鲜明了。那个单位要在大会上通报批评,主要负责人要在大会上要做检查性表态发言。 所以,水电厂的这份材料就很值得重视了,希望厂长亲自把关。 何睿闭门一天,亲自修改材料,写到驻村帮扶人员邢毅的具体情况时,心情舒畅,想好了要体现选人准确,有能力,办了实事,当然,要体现单位对他的重视程度,看水塔的普通工人就不必表述了,那会存在敷衍塞责的嫌疑。 何睿又与童景江商量,童景江直接说:“给他一个头衔,问题就解决了。” 何睿说:“给个什么样的头衔呢?” 童景江想了想,说道:“你不是早就想组建一个协调机构,抓一抓与县里各部门的协调,还有对上对下也好方便工作吗?” “你是说协调办?” “对呀,给他安一个协调办临时负责人。” “参加县里的驻村帮扶工作也是协调工作的一部分?” “这还用得着怀疑吗?” “对呀,不过现在才提出来,会不会被说成是放马后炮?” “这还是我们议了好长时间了,早就有打算的。不能这样来看。” “好,那就这样办。” 文启义接材料去打印,看了一遍,眼睛瞪直了,协调办负责人?这是怎么回事?再看两遍,不错,正是何睿的笔迹。 文启义不敢当面,而是打电话,小心翼翼请示:“关于邢毅的这个负责人的事,是不是……” 何睿说:“你是不是觉得虚了,应该给予他实职,现在来不及了,先这样报上去,回头研究一下,再作清晰的明确。” “不是的,我是觉得……” “没什么是不是的,这就是了,对了,你在那个负责人后面添加上小括弧,在里面注明,科级待遇。” “科级待遇?”文启义停顿数秒,说:“没有正式任命文件依据,这样标明恐怕……” 何睿说:“哦,文件依据呀,那简单呀,我这就起草一个,你来拿去打印下发。” 文启义傻眼,硬着头皮去见童景江。 童景江却笑他不成熟,说:“那只是应付地县一下,只针对这次会议有效,会开完了,事情也就过了。” 文启义明白过来:“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是呀,哪有现在掌握在你手里的工作重要呀。” 童景江所说的是水电厂招工一事,经过劳动人事部门批准,水电厂获准招收二十名员工,要在发电机安装调试期间上岗。 何睿很重视这件事,但因为他是省里专家组成员,要全程参与这一届大学生论文评审,就把这事全权委托给了童景江,童景江就把具体事务交给了文启义。 文启义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个小动作把童景江逗笑了,说:“赶紧打印好材料给何睿送去,去晚了惹他生气,改变主意不让你搞招工,那你的损失可就大了。” 文启义如梦方醒,说:“我作为这次招工的具体经办人,这完全是童厂长你的关怀,你鼎力相助,对此我是不会忘记的,我一定听从你的安排部署,把这件事办好,让你满意。” 那何厂长在地区开完大会,电话里把情况给童景江说了一下,发言获得热烈的掌声,地区领导对我们的工作很肯定,还要将邢毅评为省级先进个人,这下在县里算是长脸了。 童景江说:“这都是你问题看得长远,和县里打交道有方,这样一来,我们水电厂在县里的位置就该向前移动一下了。” “肯定的了,等我参加完这一轮评审会,回来找个时间,邀请县里的领导下到厂里,进一步好好交流勾兑一下。” “没问题,我在家里做好准备。你一回来就办。” “我这就直接到省里去了,家里的事,特别是招工的事,你要把好关,一定要招进合格的人员。” “放心,从一开始报名,我就一个一个亲自把关。” 童景江确实是这样的,他要文启义把所有报考申请表送来,一张一张审看,一共有一百九十六名考生,接近十比一,这说明水电厂是很热门的地方,虽然地处偏僻,都知道下一步要在县城修建职工宿舍,上下班用专线车接送,多么具有吸引力的事呀,所以才这样热门。 童景江逐一查看他们的籍贯,出生年月,家庭出身,文化程度,家庭主要成员,身体状况,兴趣爱好,还细看一张张年轻人的照片,注意把那些一眼看上就有好感的人的名字记下来,希望他们能够考好,跨进水电厂的大门。 第200章 考试之后 笔试考试之前,文启义电话联系刘义寿,他干儿子要参加考试,报名时资格审查符合条件,名字拿到了,人也对上了号了,准考证也领走了。 刘义寿一直没有来见面,而是委托谭志达打招呼,大家认识时间一致,他们的关系发展就这么快,达到了可以互相委托办事的程度啦? 文起义的意思,要与刘一手面谈一次,哪怕就说一句话,这是礼节,也算是打个招呼。 接连拨打了三次手机,一直都是:对不起,你拨的电话没人接听。 拨不通刘义寿,就找谭志达,说了:“你帮他出面办这个事,但有个情况我得再次核准一下,避免到时候被人钻空子。” 谭志达道:“怎么说是我帮他出面这样的话?难道就没你的事啦?” 文启义说:“我要问的情况是,他干儿子户口从那边过来的时间,这边招聘简章有明确规定……”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时间要求达不到,也不会过那审查关的,你就只管想办法让考试合格就行了。” 几天前谭志达来找他的时候,就直接说了,刘义寿这个干儿子学习成绩不好,硬考是考不上的,所以要文启义想办法安排。 谭志达转给他五千块钱,钱是不少,但要让他考合格,除了透露试题,文启义想不出别的办法,而试题要在考试之前一天才能拿到。他问谭志达到时候给谁。 谭志达说:“这样做跟要他硬考没差别,之前就说了,成绩不好,你就是给他题目了,抄也抄不下来。” 文启义说:“这就不好办了,这个忙我帮不了,五千块钱,我这就给你送回来。” 谭志达说:“只说帮不了忙,五千块钱送回来,这就算完啦?” “那还要怎么着?” 谭志达说:“其实那五千块钱,刘老板的意思,只是手续费,几万甚至是十万的大数,还在后头呢。” 没听到文起义回应,谭志达道:“哎,还在听吗?” 文启义说:“我听着的。” 谭志达继续道:“那干股书,你保存好的嘛,今年就是第三年,该结算一次了。” 当初拿到干股书就没有填写具体数字,干亲家孟锦云说,煤矿开始运作,效益一般都不好,所以他与刘义寿商量了,前两年先不结算,等到三年以后,效益有了,就开始第一次结算,以后再回归一年一次的决算模式。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要说起来,今年就该是第一次结算了,填多少数字呢?文启义找干亲家询问,回答是到时候再说。 干亲家就是不吐真言,这让文启义不得不产生联想,那刘义寿绝不是等闲之辈,干股的事,三年没见真金白银,到时候会不会是竹篮子打水?心里头一直不安逸,就像一块石头梗在胸口上。 文启义沉默着。 一分钟后,问谭志达:“这次他给你多少?” 谭志达嘿嘿笑:“这次主要靠你,我无功不受禄。”迁文启义闭嘴了,考生户口迁移到锦绣的时间也不过问了。 隔两天,正式考试开始,开考时间过半之后,文启义开始巡视考场。 四个考场轮流都巡视了两次,看到有个考生,穿一件橘黄色夹克衫,十分显眼,手腕上有高档手表,脖子上有金项链。 文启义从心底不喜欢这样的人。 偏偏这就是刘义寿的干儿子,他要想办法录取的人。 考生并不是专心致志地做题,而是东张西望,看到他巡视到跟前了,并不低头,而是扬起脑袋,盯住他胸前的巡视牌,还要凑近点看。 文启义转过身来,捂住鼻子准备作出要打喷嚏的状态,乘机将牌子翻转,揉了两下鼻子,回过身来,让考生只看到牌子的背面。 前面一排的一个考生站起来,收好了准考证和钢笔,离开课桌走出去了。 文启义就走过去,低头看做好的试卷,所有题目都有答案,并且很全,卷面十分整洁,很多题文启义看不懂,但就凭直观感觉,这个考生必定是高分。 这个考生的考号是60号,他下意识回走一步,看那一位的,是66号。 文启义出去又转了一圈,又来到这个考场,考生基本上走完,可以清收试卷了。他让监考老师准备装订线,密封条,试卷就由他来清收。 监考老师低头工作,他拿起笔在60号的0上面加一条小尾巴,掏出橡皮擦,把66号后面的6上面小尾巴擦掉。做这两下,只用了不到半分钟。 他把试卷叠整齐,送到监考老师面前,伸手要帮他,那装订线什么时候搞乱打了结,监考老师理不出头路来。 文启义掏出钥匙串上的小剪子,果断剪掉线团,说:“重新打结,在打结处贴上密封签,我和你一起签字。” 试卷归集,装进大铁箱里,落锁,送上车,改卷老师早已集中在三公里外的九溪农庄,手机关闭,集中保管,前后门都安排保安人员,试卷不改完分数不统计完之前,任何人不准进出。 回到寝室,谭志达打来电话,说:“监考结束啦,累了。” 文启义回答:“咋不累,劳心又劳力,简直精疲力尽了。” 谭志达说:“那就好好睡一觉。” “睡觉?想好事哟,接下来更忙了。” “接下来就是高枕无忧,忙啥呀。” “你也太外行了,试考完了,接下来改卷,统分,登分,公布,审查,体检,确定名单,再公布,新人集中,学习培训,岗位分配,工资确定,保险办理,正式上岗,多少项工作?整个一系统工程呢。” “噢哟,我都还不知道,要干这么多事,那你这个大忙人,真的要忙死呀。” “你就这样诅咒我?” “开玩笑的啦,那,哪天聚会呀?” “不到时候。” “时候到不到结果都是一样,早点安排,早点了解心愿。” “谁的心愿?” “一个要当面感谢,一个要准备接受,还有中间的一个,口渴了等着要喝酒。” “哎咦!” “不要哎呀咦呀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担心啥?” “好好,等成绩公布了再定。” “成绩哪天公布?” “三天以后。” “好,那就等你三天。” 第201章 邻居的孩子 刮了一夜的强风,邢毅被风声惊醒,再也不能入睡,只担心鸽棚被损,穿好衣服,半夜起来打起手电查看,还好,鸽棚安稳无恙,鸽子也没受到惊吓,眼皮子在电光中眨动着。制作安装的师傅没有说假话,他的制作和材料绝对保证。 天快亮时风停了,他并无睡意,给倪淑贞、孩子和吴小梅做了早餐。 不一会都起来了,吴小梅先起来,洗漱完毕就上厨房,很快就出来,不好意思说:“邢哥你都做好了?” 邢毅说:“难得有时间做一次,你先尝尝,口味不合适,就调整一下。” 吴小梅说:“闻着气味就很香。” 不一会,倪淑贞和孩子都起来了,一家人坐下来吃早餐,吴小梅问说:“倪姐,今天的口味这么样?” 倪淑贞说:“很好啊。” 吴小梅说:“今天的早餐是邢哥做的呢。” 倪淑贞说:“没想到,你邢哥还有这般手艺?” 吃着,门被敲响,远驰要妈妈牵手,一起去开门,来的是继勇舅舅。 邢毅招呼他进来吃点东西。 他说吃过了,站在门口说一句,家里屋顶被风刮坏了,要邢哥赶紧找人去修理。弯腰摸一下远驰的脸,走了。 倪淑贞对着他背影念道:“真不懂事,哥都不喊一声,一点礼节都不得。” 邢毅说:“算了,自家兄弟,不必计较。我这就过去看看,外公千万不要自己动手哟。” 夫妇俩各自去上班,吴小梅送小远驰去幼儿园,邢毅给村里打了个电话,说今天家里有事,不到村里来了。 他去到岳父家,检查下来,发现是屋顶三块亮瓦中的一块破损了,事情不大,买一块来换上就是。邢毅到市场上买回亮瓦,到邻居简姨妈家借梯子。 简姨妈家也在修房顶,儿子蹲在上面,母亲在下面递材料。 邢毅见了说:“想借你们家梯子,你们家正在用,我一会再来。” 简姨妈说:“我们家还差材料,现在还用不上,你们就先用。” 简姨妈叫儿子黄牛下来,帮着扛梯子去倪伯伯家。 盖好亮瓦,邢毅给岳父说:“简姨妈家房子也被损坏了。” 岳父道:“她家房子盖的是石棉瓦,年成也久了,风那么大,肯定支撑不住了。” 邢毅说:“我去还梯子,顺便帮她们一下。” 扛了梯子,带着手锤夹钳过去了。 岳父凝神注视着姑爷,腰板,腿杆都是挺得直直的,心想,这身板不参军入伍,当军官,是有点可惜呢。 简姨妈家房顶石棉瓦破损断裂不少,得抓紧修好,今天修不好,今晚再刮风,还会出问题。 简姨妈在家里搜出塑料布,油毛毡片,还有一床旧毯子,打算用这些东西先遮挡。 这怎么行呢?邢毅把可以用的石棉瓦集中了,算了一下还要十来片,二话不说,来到北门上建材门市,掏钱把石棉瓦给买了回来。 简姨妈迎着他说:“我这就去拿钱来给你。” 邢毅说:“先不着急,房子修好了再说。” 岳父一个人在那边闲不住,也跟来了,和黄牛一起往上递石棉瓦。两个小时时间,房子修整好了。 简姨妈说:“快歇息,我做晚饭,一起吃。” 邢毅的丈母娘在路边喊道:“这边也好了,就在这边吃。” 简姨妈说:“你们家女婿吃你们家的饭菜是常事,而我们家的他却没有吃过呢。” 岳父说:“简姨妈的手艺好,我经常闻到那边飘过来的香味。可惜没这个口福。我血压高,血脂高,在家里喝碗稀饭吃个馒头就行。邢毅你就在这边,多吃点,让简姨妈高兴。” 邢毅坐下了,简姨妈做的是青椒烩洋芋,蒜泥炒莲花白,干辣椒炒干豇豆,西红柿煎鸡蛋。 简姨妈要黄牛去打点酒,被邢毅劝住了,他平时就不太喝酒,除非是单位搞活动,或者去了乡下,人家拿出了自己烤的酒,免不了就喝一点。他身体里缺乏酶,分解不了甲醇,所以一喝下去就满脸通红,心跳加速。 简姨妈说:“这好,不会喝就不要学了,我们家黄牛也不喝酒。” 简姨妈不停地往邢毅碗里夹菜,碗里堆满。邢毅见黄牛很少夹菜,埋头扒光饭,眼睛也不看菜盘子,就把菜夹给他。 简姨妈说:“不懂事,不会劝人,只顾自己吃。” 黄牛嘴里包着饭,只拿眼睛怔怔地看妈妈。 邢毅说:“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高中毕业,对吗?” 他点头:“嗯。” “那就是说,十八岁?” “嗯。” “参加高考啦?” 他摇头。 “没考?那就准备参加工作?” 想起来水电厂招聘人员的事,就问黄牛知不知道这事。 黄牛闷声说:“知道。” 邢毅听他声音有点怪:“怎么?是不是没有去考?” 他说:“考了。” 简姨妈赶紧过来添开水,用膝盖抵了一下黄牛,黄牛就起身接了温瓶,给邢毅添了水。放下温瓶,看了看邢毅,就走进里屋去了。 门板轻轻关上,很薄的木板,关上了还在摇晃。邢毅感觉到他的眼里的表情,不像是哀怨,倒像不服气的样子。 邢毅以为他是考不好,他妈妈碍于面子,不让说出来,他本人也不好意思,就躲开了。 邢毅笑起来说:“没有啥,参加考试的差不多两百人,二十比一,落选的是大多数,录取的只是极少数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好好复习就是,这次不行,下次争取就是啦。” 邢毅说他有个朋友的堂兄弟,考完试回来,家人问他怎么样,竟不知羞耻地炫耀说,三十二道题做了二十四道,超过百分之七十了,他看了旁边的考生,没有谁考的比他多,他应该是前十名。结果成绩公布了,排列第四十八位,还好意思说。 简姨妈只是揉着鼻子掉开脸去。这时板门开了,黄牛站在门口,淡淡地说:“我三十二道题都做了。” 邢毅吃惊不小:“是吗?全部题目都做了?” “都做了。” 随手递给邢毅一张纸,上面就是标准答案。 “你核对过啦?” “核对过了。” “都对吗?” “没有错。” 第202章 这事要管到底 邢毅回来,与岳父岳母闲谈,就说到找简姨妈家黄牛这个事。 倪母也知道整件事,她很同情这个孩子,反复说这孩子平时很乖的,懂礼貌,见人就会热情打好招呼,老少分得清。 倪母看着邢毅说:“这件事能帮的话,就搭把手帮他一下。” 怎么帮?那天整理房子下来,在他家里休息喝茶,翻看了他的复习作业,做得很工整,证明他说的所有题目都做了,不是谎言。 邢毅再次过去,准备与他们母子俩谈一下这件事。 母子俩正在吃饭,简姨妈就招呼:“邢哥,坐下和我们一起吃。” 邢毅说:“我吃过了。” 简姨妈说:“那就不管你了。” 黄牛搁下碗筷,赶忙给他倒好茶水。 邢毅接过杯子,说:“你们慢慢吃,我不急。” 吃完饭,简姨妈收拾碗筷,黄牛转一下身子,从身后竹筐里装浆糊的搪瓷缸,叠好的药袋纸,开始粘药袋。 邢毅从丈母娘那里得知,这个工作都做了五年了,过去卖小菜,有了药袋粘就没再出去。 简姨妈说:“医院来说了,粘完这一批,就再没有了,还得要去卖小菜。” 邢毅问:“为什么?” “好像已经找到人了,是两个孤寡老人,生活比我们还困难,就让给他们做了。” 黄牛粘药袋速度特快,用力很大,小木桌子吱嘎叫着,全部的激愤似乎转化成了动力。 “不粘药袋,那干什么去?” 黄牛说:“我去做小工。” 简姨妈说:“还可以转回去卖小菜,撮箕扁担还在那里,没有丢掉。” 卖小菜要半夜起来去接车,天一亮就上街,全城十多条街,几乎都要走完,简姨妈这个年纪了,能坚持得住? 黄牛身体有些单薄,但体型标准,肤色黝黑,张嘴就看见明亮的牙齿,刚踏出学校门,就要走进菜市场。 简姨妈忙完厨房里的事,出来坐下粘药袋,吩咐黄牛:“去给邢哥掺点开水。” 黄牛就放下药袋,给邢毅添加了水,继续坐下。 简姨妈说:“先不忙粘,陪你邢哥说说话。” 邢毅看到另一个竹簸簸里有一本数学书,邢毅就去拿过来,说:“我考考你怎么样?” 黄牛早知道他有这个打算似的,找了两张纸给他。 邢毅就在书里随意挑了几道难题,抄下来交给他做。 黄牛五分钟就把题目做好了,核对答案,全对。 邢毅明显有预感,这事并不简单,一定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他说:“我明天专门去一趟水电厂,找有关人员查问一下。” 简姨妈忙说:“真不好意思,黄牛的事情让邢哥你费心了。” 邢毅说:“我相信黄牛说的话,三十二道题都做对的没几个。” 第二天他回到水电厂,见到文启义,问他:“这次考试,你是具体负责人对吗?” 文启义说:“咋个?有人找到你啦,要你出面帮忙?” 邢毅说:“我岳父家隔壁有个考生,名字叫黄牛,他报考了,考得很好,但是公布预选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昨天晚上我去他家玩,知道了情况,我还对他进行了现场测试了,他没有说假话,确实有真才实学,那些试题他完全背下来了。” “哟,有这么厉害的人?” “这件事对他们家来说,关系十分重大,今天我来找你,代表他们家提个要求,想查一下试卷。” 文启义耸动肩膀:“嗯,我就没有说错嘛,果然是有人找过你了,可是对不起,这个要求我们不能满足。” “不让查?那就证明我的推断。” “你什么推断?” “有人作弊了,或者是统分登分环节出问题了。” “可不要乱说,要有真凭实据呢。” “为了证明没有人作弊,即或证明统分登分环节没问题,那就安排进行查分。” “本人呢?怎么不来?” “要求生活,要去做临工。这样勤奋的人,考试过了关,就不应该被人为挡在门外。” “我建议下次,下次招考,你做好准备,过一年或者两年,水电厂还会扩大招考规模的,到时候来。” “公布以后发现有问题,也不让申诉,不准指出?更不会作出纠正修改?” “嘿嘿,你太无聊了,我真不想说了,就算你指出来了,那也不是我们的错误呀,我怕啥。” “反复强调不是你们的错误,是不是不愿意担这个责任?” “公司的人事工作是个整体,不能因为个别人的个别事进行改动或者停下来,如果随便听信于你的话,就因为你的声音大,随随便便将正常的办公程序打乱,那么,这个公司岂不乱套?还搞什么法制社会?这里我要问一下,你领的是哪家的工资,吃的是哪家的饭?” “怎么?我领工资了,有饭吃了,就不应该过问没有领工资没有饭吃的人的事?一点合理的要求,就会打乱你所说的那种程序?你那是怎么程序呀,不愿意担责任的程序。承担了这个责任,又能把你怎么样?为了一个小小老百姓的事,就不愿意出点力,不用你伤筋动骨,也就是实事求是地承认并且予以纠正,就这么艰难?” 看着邢毅义愤填膺的样子,文启义感到好笑,干脆不说话了,慢慢喝茶,拿过报纸来看。 邢毅说:“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做不了主?” “对喽,”文启义站起身,把报纸放回报架,说,“去,去找童厂长,这次招聘人员,是他负总责,我们一切都听他的指挥。” 邢毅回家,给倪淑贞说了经过,黄牛遭遇了不公正对待。 倪淑贞说:“那黄牛从小就刻苦,知道要好好读书,通过勤奋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次考得好没被录取,一定有问题,你去找他们我全力支持。” 邢毅说这件事情我要管到底了。 他去见了童景江,将昨夜为黄牛写好的申诉递过去。 童景江接过申诉,随便放在桌子角上,朝外面走,一边说:“我忙着去县里开会,什么事等散会来了再说。” 邢毅紧跟在后面:“童厂长听我先说两句。” 童景江摆摆手:“你不好好在村里呆着,跑回来要干啥?” 邢毅说:“村里的工作安排好好的,正常推进着,保证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今天受考生黄牛委托,来找领导如实反映问题,希望得到公平公正处理。” 童景江说:“受人委托?你真是多管闲事呀。” “这不是闲事,事关我们厂这次招聘人员是否公平公正的大问题。” “多大的问题,有这么严重?那你去找文启义呀。” “找过了,他坐不住主。” “他是这么说的?你别造谣哦?” “童厂长可以直接问他。” “好的,那你就等着,散会了我回来再说。” 急急忙忙下楼,钻进小车,催司机快走。 第203章 白总来信 第二天邢毅又去,童景江的门紧关着,门上贴一张纸条,上面写:我去省里开会,有事再等三天,字写得张牙舞爪的。 邢毅又来见文启义,门上同样贴着纸条:本人有事请假三天。看过笔迹,与上面那张同出一个人之手。 三天之后,录取名单就要正式公布,到时候再去找,就来不及。 邢毅回家给倪淑贞如是说,倪淑贞道:“不行就往县里反映。” “水电厂的人事权不在县里,属于省管,主管部门是省能源开发总公司。” “这个公司在省里什么地方?” “不清楚。” “不清楚可以查地图,关键是有没有认识的人。” “没有。” “嘴是江湖腿是路,到下可以打听。” 邢毅靠在沙发上,双手十指交叉在胸前,仰头看天花板。 倪淑贞也不干扰他,知道他进入深层次思考时就这样。 十分钟后,邢毅进了画室,无论怎样忙碌,回家里睡觉前,一定要去画一会,但今天是思考别的问题,还要画画?倪淑贞给他调制一杯咖啡,端着进去,轻轻放在台子上。 邢毅找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的是钢笔字。 又找出空白信签纸,给倪淑贞说:“我要写一封信。” “你要写信?给谁?” “给童景江。” “你写给他?他会看吗?” “我写的他不会看,要他必须的看的人来写。” 倪淑贞听不懂,说:“先喝一口咖啡。” 邢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指着那张纸说:“这一手字,我们童副厂长是非看不可了。” 内容已经想好,铺开信签纸,快速写了一排字,倪淑贞看了内容,有点明白。 “这么说,不去省里啦?” “这办法比去省里管用。” “不会被怀疑?” “白总在省城,隔得远,不会知道的。” “童副厂长呢?” “他呀,在领导面前表现为绝对盲从的人,一般不会怀疑的。” 写好了,折起来,找一个信封装好,写好了收信地址,收信人,落款是xx省能源开发公司白咸。 倪淑贞说:“交给我,我去寄。” 那童景江本来就没有去省里,第二天下午就接到了信,是白总写来的,赶紧拆开看。 “景江同志,你好,前段时间到外面出差,刚回来就接到一封求助信,一看是你们锦绣县寄来的,就勾起我对那里的思绪,想起来那里有我的老朋友,我一直都挂牵着,就仔细看了这封信。信里面说的事很让我揪心。本来要把这封信通过综合处转下去,但又担心那样的话事情解决不了,让写信的人失望。我觉得这个考生是很自信的,如果真是他自己说的那样,这样的人真是难得,我们的错误就该及时纠正,严格按招聘规定办理。现在我把这封信一起寄给你,请你在查实的情况下想办法妥善解决好,并把结果写信直接告诉我。行吗?” 附求助信原文: “敬爱的白总。我是从报纸上认识您的,你是我们省里水电系统为数不多的知名专家。报纸上说您到过锦绣,关心水电厂的建设,你一直倡导要多关注基层,关注在第一线埋头苦干的员工。我属于最下面的弱势群体,这样说不知是否妥当……我于今年x月参加了水电厂的录聘招考,考卷内的试题我全部答完,并记下了试题回家后查找答案进行核实,我很自信的说总分排名可以在所有考生的前十位。可是公布预选名单二十二名之内却找不到我的名字。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试被别人替换了,考场上有人作弊了。我曾经试着去找相关负责人,可以把我的试卷拿出来仔细查看,还可以当众出题给我做,证明我的真才实学,但找不到人,没有谁出面来接待我。眼看着第二轮正式录取名单就要公布,那作弊造假的人就在里面,想想看这对水电厂将会产生怎么样的影响,我就很着急,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就给您写信,相信您能亲自过问,处理好这个事,为水电厂这次招聘能够充分体现公平公正,挽回即将蒙受的损失。请原谅我的无知和冲动,以种方式来打扰你的工作和休息,为此深表不安……” 童景江把文启义叫来,把信递给他看,问:“考场上怎么回事?” 文启义说:“考场纪律很好,很正常啊。” “也就是说,不会有问题?” “不会。” “你敢担保吗?” “我当然。” “那就好,我们就同意让这个考生来重新考一次。” “那样就很不严肃。” “不理他?” “是的。” “考生可以不理,白总呢?” “白总?” “你不认识白总?我告诉你,他在省能源开发总公司可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高高在上,根本不知道下面做了很多的工作。” “你这样说,证明你还是不了解他,好,我进一步给你说清楚,这个水电厂就是他三年前签字才动工的,到今天,我们所使用的钱,全部都由他审查签字支付,我,你,何睿,还有全厂四十多员工的工资收入,各种补贴,的午餐,都是他一支笔下的产物,清楚了。” “清楚了。” “那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要我指点一下?” “童厂长指点最好不过。” “你听着,先给我把这个考生补进来。” “名额不够啊,” “拿下一个。” “拿下一个?不好办啊。” “掌握我们生死大权的人叫办的事不好办,那要谁说的才好办?” “不是这个意思,童厂长,名单已经报到你这儿来了。” “你是我要我来办?” “要不你打回去?” “哼,你倒说得好听,想好事,名单打回给你,让你想划谁就划掉谁?” “不敢。” “敢不敢都不给你这个机会了。” 打开名单,看了一遍,拿起笔,嚓嚓几下,就把最后面的那位划掉了,将黄牛的名字补了上去。” 文启义脸顿时“歘”地一下,像一张白纸。 “怎么样?” “这个……” “是不是你要力保的?” “这个……” 文启义回答问题一反常态,结结巴巴,这个这个。 童景江对文启义的了解,不仅仅局限在招聘这一回,其实早有耳闻了。看着文启义煞白的脸,童景江不用说有多明白了。 “不重要这个那个了,就这样了。既然是按分数高低排列的,那谁还能有意见?” 事情解决起来无比的快,第二天黄牛就得到了录用通知书。 拿到通知书后,简姨妈问邢毅这是怎么回事?邢毅说:“是水电厂内部发现了错误,他们自己纠错了。” 简姨妈心存感激,去定了一面锦旗,把缘由给店家说了,店家思索片刻,在上面喷印了四个大字:勇于纠错,精神可嘉。 正准备往厂里送,邢毅知道后,出面阻止了。 “这样反而不好,他们看见了,会觉得曾经犯过错,一想起来就会很难过。不如什么都不要说,进去了积极参加培训,上班后好好工作就行。” 简姨妈千谢万谢。 同一天,消息就传到谭志达那里。谭志达打电话追问文启义。 文启义早有准备,把他整理好的上报名单和童景江划过的名单拍照,传真给谭志达看,前面一份上面有刘义寿干儿子名字,后面一份名字被划掉了,黄牛的名字写得大大的,被圈起来,一条红线引着插进了名单当中。 “我是尽了力的,童景江要这样处理,我无能为力。” “你搞的名单也有问题。” “我搞的名单没有问题。” “咋没问题,你为啥要让他挂末?插在中间不行吗?” “天,你知道他考了多少分?插在中间?那些人考分比他高得多,插进去,不般配呀?” “你只公布名单,不公布分数,你怕啥?” “这也是童景江要求的,要按分数从高到低降幂排列。” “反正是你答应的,收了人家的钱,事情没有办好,你自己去面对。” “还是你如实告诉他,我已经尽力了,我现在仅仅是一个办事人员,在水电厂还远远达不到说话管用的地步。这一点请刘老板多多原谅。” 第二天,赶紧就把那五千块钱寄给谭志达,汇款附言注明了:还给刘义寿老板。 第204章 美好入梦 晚饭后不久,天色还亮着,邢毅上了鸽棚,在三号窝格前驻足,gk200号与古秘书长的铭鸽住在这里,它们配对产下的第一对蛋,孵到今天,整十五天,再有两天就可能破壳了,这一对幼鸽是专门留给古秘书长的,需要小心呵护。 楼下来了两个人,敲开了门,问吴小梅:“我们来找邢毅,请问他在家吗?” 邢毅在楼上听到了,声音熟悉得很,走到鸽棚门口答应:“苏主任呀?我在呢。” 下楼看见孙国玺来了,赶紧招呼两人进家。 见两人手里都拎了东西,很不好意思:“苏主任,孙经理,你们能来我家就已经很好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苏怀安说:“我们都是第一次到你家来,孙经理就说,空着手,不像话。” 孙国玺说:“这不算什么,是给孩子带的。” 倪淑贞闻讯出来,给他们倒上茶水,抱起孩子招呼吴小梅出门溜达去了。 寒暄一阵之后,孙经理朝苏怀安努嘴,让他来说。 苏怀安就把去地区表兄家吃饭,遇到了桥梁设计院住省分院的祝院长总设计师,听他介绍要在锦绣县建造超薄型大桥的事和孙经理的打算全都说了。 苏怀安的表兄在地区机关上班,儿子考上大学请客,所以苏怀安就去了,现场给那大学生送了个装有三百元的大红包。 来客中有个表兄的远亲,年纪与苏怀安相仿,从省城下来,十分健谈,几分钟就让周边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桥梁设计院住省分院的院长兼总设计师。 表兄专门介绍苏怀安与他认识,并说:“你们是同行呢。” 所长面带笑容,主动与苏怀安握手:“幸会,幸会,我我祝,名汇源。” 苏怀安点头:“我叫苏怀安,以后请多指教。” 祝汇源说:“我刚从你们锦绣那边过来。” 苏怀安道:“是吗?在城里?哪个地方?” “不在城里,我们的工作只能在城外,乡下,桑家寨,你们县里一个村子,我带了一个小组,在那里呆了三天四夜了。”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是不是要造桥?” “看来你是很熟悉这一块业务,而且这么敏锐,一猜就准。我们就是要在那里建一座桥,一座超薄型混凝土拱桥。这可是省内第一座,它无论从投资额度,从桥的高度跨度,采用的工艺,都是国内顶尖,省内第一。” 表兄过来敬酒,暂时打断了他,待表兄走开,他赶紧倒了满杯,与苏怀安碰过,一口闷了。 摇晃着脑袋:“我在桑家寨遇到你们一个人。” “我们一个人?谁?” “帮你们搞湾河石桥设计的邢毅。” “哦,对对。”苏怀安想起来了,邢毅就在那里驻村搞帮扶。 祝汇源问:“认识这个人吗?” “不仅认识,还很熟悉呢,他帮我们公司搞的事情多了。” “湾河上的石桥是他搞的设计,你知道吗?” “我太知道了。”苏怀安兴奋起来,主动倒了一杯酒,与他碰过,自己先干了。 苏怀安忍不住就想说,那座桥就是我们建造的,我是现场负责人。 但看见这位设计师眼睛红红的,手舞足蹈,比他还要兴奋着急,嘴巴张合着,有好多话要说呢,就把自己的话语暂时按下了。 祝汇源竖起大拇指:“那真正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才,他设计的石桥完全可以参加省里面的工艺大奖评选,不说一等奖,二等以上奖项稳拿。” 祝汇源所说,正是苏怀安感兴趣的内容,他现在就想要从他口里知道更多的关于超薄型大桥的消息,就忍住自己要说的话语,保持一脸微笑,静静地听他讲。 “他的设计理念,我都看不到,我看了那石桥的设计,放到任何一个设计师面前,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就好像他知道一百多年前的人怎么想,也知道一百年后会是什么样子。真的,我就有说不清楚的感觉,我在这一行干了二十年,带过的学生过百人,现在还带着七个硕士生,但我敢说,就没有一个及得上他。要是让他来我们分院,那我就只有一个选择,乖乖让位。” 这些话让苏怀安十分震惊。 他一直也认为邢毅这个人行,写字熟练,数据汇统搞得好,看到提灌站设计时,眼前一亮,那些线条,粗是粗细是细的,立体感强。就像打字机打出来的。 那湾河大石桥设计方案,操作起来十分顺手,以往的工程项目,施工起来,往往就会发现不少地方都有出入,少不了要把设计人员请到现场,大家在一起研究,有的地方省事还要推翻重来。 而在邢毅的设计方案里,图纸一打开,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就好像那图纸就是按着实际地形设计出来的,与现场环境特点完全吻合。 但没有设计师说得这样精准,拔得这样高。 祝汇源又一次与苏怀安碰杯:“既然今天有幸认识,那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说,我在省里,还是能办成事的。” 苏怀安也不避讳了,就说:“那我现在就给院长提个要求。” “没事,你说。” “我们公司要是想参与这个工程,你能不能帮忙?” “没问题,我现在就答应你,一定出手。” “那就先感谢你,过几天,我陪我们孙经理到桑家寨来见你。” “我要告诉你,现在外业工作结束了,我们已经离开桑家寨了,马上转入内业,给我们的时间要求是,四十五日内,拿出全部设计图纸。” “那,我们就找机会到省里来拜会。” “可以,欢迎,我期待你们来,我请你们吃青龙桥上的鱼头火锅。” 天黑,祝汇源先走了,苏怀安被表兄留住,床上有厚厚的褥子,舒服极了,催人快速入梦。 苏怀安梦见自己当上了宏达公司经理,第一件事就是组织公开招聘人才,废弃了谭志达搞的那一套,考核方式改了,只进行面试,他相信自己的眼力,再加上想好的写在纸上的问词。 邢毅来了,大大方方坐下,无论问他什么,都圆满回答,五个现场评委,都高举满分牌子。 办理聘书的时候,谭志达突然出现了,说你们在这里乱搞,没有经过认真研究,制订方案,这是胡来,考核结果无效。 谭志达是副经理,但主要精力是办煤矿,现在突然回来插手干预,苏怀安很不爽,坚持原则,不理睬他的意见。 早上起来,刷牙,洗脸,下巴随着牙刷左右拉动,脑子里却在想,美好的愿望,是不是要在梦里才能实现? 第205章 回答好爽快 表嫂请他到餐厅过早,刚落座,表兄就说:“祝院长昨晚上打电话来,要找你谈谈,你睡着了没有叫醒你。他说对你感觉很好,说你是个务实的人,值得信赖,说有个建议,要给你们提出来,对你们争取项目一定有很大的帮助。” 苏怀安说:“我就想着过两天怎么去找他呢,看得出来,他也是说话算数的人,他有什么好建议?” “他说了,你们那里有个人才,做设计方案是个高手,你们公司要是能把他要过来,聘任成你们公司的首席设计师,他出面做工作就有条件,项目争取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苏怀安一边喝稀粥吃饺子,一边思考着。 表兄继续传达:“祝院长反复说了,那个小伙子姓邢,名毅,果敢决断的意思,名字要是你记不住,就记住那湾河石桥,他正在张罗推荐到省里参加竞评最佳设计方案和最高工程艺术奖。记住石桥就记住这个人了。” 回到锦绣,第二天,苏怀安就去见孙国玺,说:“有件很紧要的事要请你定夺。” 孙国玺说:“来得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商量。” 他坐下,脸上挂着笑容,看着孙国玺。 孙国玺却嘟了一下嘴:“我要说的事你听了会不舒服,所以你先说。” 苏怀安说:“不,我的事要放到最后,还是你先来。” 孙国玺吐出一口气,说了:“谭永利又来要钱。房地产公司需要投资。” “啊,这回他要多少?” “账上刚好进了三十万,他全部都要。” 苏怀安心里太不痛快了,他无论在哪里,都一心一意为公司着想,想方设法为公司发展动脑筋想办法吗,可是,却有人偏偏吃里扒外。把公司的钱往外面拿,这叫什么事,还有什意思。 “他要这么干,你呢?你的态度是什么?” “我能干什么呢?不坚持走下去,我除了干这个,对别的什么都没有信心,道桥是我的根,我的本。”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只要能这样坚持,那我也没啥说的。”然后说,“谭永利他要另砌炉灶,那就由他去,不志同道合,事业就谈不上。” “花钱买平安,有就给他,只要他不来干预这边的事就成。” 苏怀安的态度,多少缓解了孙国玺内心的沉重。 “好,现在该你说了。” “好了,别的都不说了,”沉默几秒钟,苏怀安开口了,把去表兄家吃酒,遇到祝院长,说了超波箱混泥土拱桥项目,建议他把邢毅弄过来聘为设计师,为争取中标打下基础的经过都说了。 孙国玺听了也很激动,在县里建这样漂亮上档次的大桥,我们还能不主动出击?而这时候你有遇到祝院长,他有这么热心,这是老天爷在眷顾我们呢。 “那就马上行动?” “行动,就按祝院长的建议办。” “可是,邢毅现在……” “不要紧,好就好在我他们厂长何睿很熟,谈得拢,那个人性情爽直,说清楚了,会支持我们的。” “我知道你和何厂长关系好,他肯定答应这一点毫不怀疑,就担心他本人。” “小邢?” “可不是?当初帮我们搞提灌站,搞数据汇统……” “心诚所致,金石为开,走,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去见他。” 在街上买了上好茶叶,给孩子买点糖果,挑选一些好水果。 两人来到邢毅家门口,他正在楼上鸽棚里,蹲在三号窝格前,gk200号与古秘书长的铭鸽住在这里,它们配对产下的第一对蛋,孵到今天,整十五天,再有两天就可能破壳了,这一对幼鸽是专门留给古秘书长的,需要小心呵护。 听到楼下有人敲门,吴小梅去开了,有人道:“我们来找邢毅,请问他在家吗?” 邢毅感觉声音熟悉得很,走到鸽棚门口答应:“苏主任呀?我在呢。” 下楼看见孙国玺也来了,赶紧招呼两人进家,说:“苏主任,孙经理,你们能来我家就已经很好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苏怀安说:“我们都是第一次到你家来,孙经理就说,空着手,不像话。” 孙国玺说:“这不算什么,是给孩子带的。” 倪淑贞闻讯出来,给他们倒上茶水,抱起孩子招呼吴小梅出门溜达去了。 寒暄一阵之后,孙经理朝苏怀安努嘴,让他来说正事。 苏怀安就把给孙国玺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道:“我表兄告诉我,祝院长兼着分院的总设计师,是我们省桥梁设计建设方面真正的权威,这回这个超薄型混凝土拱桥,他就是设计组组长。他的意见正合我们心意,所以孙经理才听我说完,二话不说,拉着我就来你家。” 苏怀安推一下孙国玺:“我说太多了,孙经理该你说了。” 孙国玺嘿嘿笑:“超波型拱桥在我们县里建造,对我们锦绣的发展太有影响了。我们宏达公司要事能够参与进去,那是多好的一件事呀。小邢你说是不是?” 邢毅朗声说:“对呀,这么好的机会,宏达公司一定要争取哟。” 苏怀安说:“小邢,我忍不住就要问你了,你说说,你觉得我们有争取的把握吗?” “咋没有?只要努力争取,是会有回报的。” “可是我们的条件还不够呢。” “条件?” “我门所欠缺的这个条件,只有你才能补得上。” “聘你为宏达公司首席设计师,就是祝院长工对我们的诚恳建议,有了你的加盟,我们宏达公司争取参加大桥建设就有了可靠保证。” “干脆说,请你答应我们,从水电厂调到我们公司来。” “帮宏达公司去争取参加大桥建设,我当然要全力以赴,但要办理正式调动,恐怕有难度。” “只要你答应,我们会去找何厂长。” 孙国玺道:“小邢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去了水电厂的,大概是不会忘记。为这个事,当时苏主任都气坏了,好长时间不理我。那件事情确实是我没办好,现在我要向你诚恳道歉。” 苏怀安说:“小邢你帮公司做了那么多事,那提灌站设计的多好,施工人员竖大拇指,说从来没有这样顺利。你去水电厂的经过我都听说了,人事劳动科的小胡给我说了,她你是个了不起的人。见别人有困难,宁可牺牲掉自己的事业,去成全别人的事。想起这些,我就十分感慨。” 邢毅说;“怎么说呢?这边的好朋友,他遇到了难题,只有我出面才能解决。所以也不能全都怪你们,我也有责任,至少是不辞而别。惊叹我也说出来希望你们谅解。” “哎哟小邢,你这样谦虚,我们就更加惭愧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小邢,你看这事……” 邢毅郑重表态:“孙经理苏主任这样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为了家乡建设,为了宏达公司的事业大发展,我自当全力以赴。” 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孙国玺苏怀安乐得哈哈大笑。 第206章 白总没写过信 苏怀安和孙国玺击掌庆贺,赶紧就去见何睿厂长。 不巧,何睿还在省里,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厂来了。 苏怀安一个劲催促,孙国玺就在厂里给何睿打电话。 听孙国玺报上名字之后,何睿朗声道:“啊,孙经理呀,好久不见,等我回来,一定找个地方,好好搓一顿,喝个痛快。” 孙国玺说:“我来做东,保证你喝够,你的酒量无人能比。” “一言为定。你现在有事?” “关键你有没有空听我讲。” “你讲,我听着。” 就把公司要争取超薄型拱桥标段需要水电厂支持邢毅的事说了。 “你们要调邢毅?怎么回事呀,我怎么不知道他具备这方面的能力?看来我们真的对不起他,让他坐很长时间冷板凳。嘿,我告诉你,辛亏我发现及时,采取了措施,现在正在展开,很快就会扭转对他的不公正待遇,逐步交给他重要的工作。” “先支持我们,让我们把这个高水平的项目拿过来,这件事我是一定要感谢你的。不光喝酒,以后啊,你那边有什么事,我都无条件上前。” “这个事情得好好商量,我还要听听他本人的想法。” 孙国玺忙说:“他本人应该没问题。” “那你们是不是已经找过他啦?” “没有哇,我们很想去找,但要先得到你的同意呀。” “这话听起来有点别扭,好了孙经理呀,我现在忙,你就耐心等几天呢,我争取早点回来,见面后再细细交谈,好不好?” “等不及,老伙计,这件事你无论如何要帮一把,我会感谢你,全县人民会感谢你。” “你别把我拔那么高。” “无论如何你先答应下来,给厂里有关负责人打个电话,我们就去找。” “我不能答应把人整个给你,可以先借调,去帮你们把工程项目的事争取到。” “借调呀?” “借调的话我可以表态,想要整个调人,那就得开会研究,厂里还有其他负责人,需要他们同意才行。” “那,这个……” “你们先考虑一下,我忙走,先挂了。” 孙国玺和苏怀安商量,先给邢毅说,然后再找你表兄问一下祝院长。 邢毅想都没想,就说:“这样也可以,村里的事就不会丢下。” 苏怀安赶紧就通过表兄联系祝院长。 祝院长的答复是:“我很理解你们,可以变通处理,但要保证起码一年时间。三个时段由他参与,设计,招投标,动工初期,他都能够出场,那就应该没问题。” 得到肯定答复,又给何睿打电话。提出借调两年时间。 何睿说:“不行,只能给半年。” “求你了,你不答应,我到省里来纠缠你。” “你来呀。” “你说的哟,我马上叫驾驶员去加油。” “算了,一年,不能再多。” 语气很果断,孙国玺就没再多说了。 苏怀安马上就给表兄打电话,请他转告祝院长。这边的事情办妥了,谢谢他对宏达公司发展,对锦绣县建设事业的关心。 祝院长得到准确消息,就在相关会上吹风,决策层认为超薄型混凝土拱桥项目顺利已否,与当地支持力度相关,锦绣县已经全力以赴,乡里的施工单位条件也具备,既然这样,大桥三分之一的标段完全可以放心交给他们了。 一个月后,孙国玺接到正式通知,混凝土超薄型拱桥项目分标施工责任书签订仪式择日举行,要他去参加签字。 在苏怀安鼓动下,孙国玺又联系何睿,诚邀他来参加签约仪式,同时请他安排通知邢毅过来报到。 电话打去厂里,却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何睿已经离任到省公司担任处长,且于昨天率团出省考察去了。 水电厂厂长由副厂长童景江接任。 两人面面相觑,突然才意识到,之前数次与何睿联系,怎么就把童副厂长给忘记啦,这真是个重大失误呢。 而之前与这位童副厂长的交往很少,偶然见过面,还没有正式谈话,一起吃饭的机会也没有过。 现在只有赶紧想办法,主动联系他一下。 童景江也不在厂里,去省里接受了任命,并未马上回来,第二天下午,就在金太阳餐厅请客,好事要让好朋友来分享,真心实意请了白总,没有白总,副厂长转不了正。 白总身体不适,但为了表示诚意,让助手代表他。 助手转达了白总的话,过两天身体恢复了,将会亲自去水电厂,单独会面。 童景江请助手转达,祝愿白总早日康复,他在水电厂恭候大驾。 “我心里时刻记着白总,白总要我办的任何一件事,都尽心尽力,招人期间接到白总的信件,当即就把事情给办好了。”这层意思希望白总知道。 助手笑道:“是什么事呀?” “白总要我安排一个人。” “什么人?” “嘿,还真的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好事呀。” “因为没考上,找了白总,白总百忙之中给我写信,没说的,照办就是,破格安排。” “不会,白总写信给你,要你破格安排一个没考上的人?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我在白总身边工作时间不短了,从未听说他办过这类事,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真的,白总写的信,除了白总,没有人能写出那样漂亮的字。” “是白总的亲戚吗?” “不是,因为在报纸上见过白总,就给白总写信了。” “这就奇怪了,无任何关系,就凭报纸上看到过,就写信?不可思议。” “你不信,那就抽空和白总核实一下。” 回到水电厂,隔一天就接到白总助手的电话。 “核实了,完全是有人假冒,你还是从自身内部好好查一查。” 童景江给文启义打电话:“赶紧去找那个叫黄牛的,从他那里查起。” “查啥?” “查他怎么给白总写信的。” “那信有问题?” “问题严重呢,越快越好,命令他把经过写出来。” 文启义马上就去见黄牛,板着脸道:“好小子,你的事惊动省里了,坦白,你怎么给省里的人写信?谁指使你的?” 黄牛不知所以然,一脸懵逼。 “给你半天时间,前后经过都给我写出来,不说真话,就开除你。” 黄牛回家赶紧告诉母亲。母亲慌忙到倪淑贞家来,联系了邢毅。 邢毅安慰说:“不必惊慌,黄牛又不是考不好,试题都全部记得,再做一遍还能获得更高分,完全可以经得住检验。” “那经过还写不写呀?” “叫黄牛把试题抄一遍,连同答案一起交。” 第207章 躲不过女记者 向黄牛下达了指令之后,文启义就给谭志达打电话:“换上来的那个考生出问题了,刘老板干儿子的机会又来了。” 谭志达问:“怎么回事?” 文启义把过程简要介绍了,快乐说道:“快给刘老板报个信,叫他干儿子准备好回来上班。” 谭志达说:“这边办的什么事,名字被抹掉了,现在又要恢复,在做儿戏呀,刘老板的脸往哪里搁?” “你就多解释几句,请刘老板谅解了,主要都是为了把事情办的完美一点。” “看看,不过你可要有思想准备,那笔钱我是不好意思提了。” “你给他啦?” “废话,不给他我要留着?替你当保管员?” “哦哦,那就……” 心想,五千块钱泡汤了,但愿干股分红不会受什么影响。 “喂喂。”喊了两下,那边早就没声了。 中午吃饭,在餐厅见了童景江,主动汇报已经找过黄牛了,哼哼披了一顿,要他今天把事情经过交上来。 童景江说:“下午下班前,一定要放在我桌面上。” 文启义点头:“吃完饭我再去追。” 吃完正要离开,进来一女子,来到童景江跟前,递过名片,童景江接过看了,她叫卿媛,报社记者。 “童厂长好,我想利用中午休息这段时间,采访你一下。” 随即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此次采访安排,有采访对象,内容,目的。 看了几行,童景江的表情就凝重了,眉头紧锁起来。 文启义见童景江表情有变,就凑过身来看,童景江干脆就把纸条塞给他。 文启义看清楚了,要采访的内容都涉及此次招聘。 当着记者的面,童景江问文启义:“具体工作都是你负责,你不是报告说,各方面手做了周密考虑,怎么还会出现问题?” 文启义回答:“是呀,专门开会进行布置,各个环节会出现什么问题,进行了认真讨论研究,反复给大家强调了纪律,是不会出什么什么问题的呀。” 童景江起身说:“我上厕所马上回来,你先带记者去办公室等着,我随后就来。” 扯了几张抽纸,抚摸着肚腹走出去。 文启义领卿媛来到办公室,安排坐下,倒了茶水,自己挪过一把椅子,靠门边坐下,面带笑容,盯住她看。 卿媛整理一下衣领,说:“童厂长没来之前,请文主任帮忙,配合我们一下,先把这次考试试卷拿出来,让我看看?” 文启义转脸看着柜子,说:“试卷就在柜子里,但钥匙不在我这里呀。” “是谁管钥匙?麻烦请来一下?” “现在是下班时间呢。” “哦哦,那我就慢慢等,先聊一聊其他的事?” “可以可以。” 卿媛拿起那张纸,看着上面的提示。问:“文主任是这次考试的具体负责人?” “主要负责人是厂领导,我负责具体工作。” “具体工作责任也不小呀。” “是的是的。” “有人给你送礼品吗?” “没有。就算有人送,那我们也坚决不收。” “有没有人给你打招呼呀?” “给我打招呼,没有的事。” “对啰,给你打招呼不起作用,要找领导才行,所以,有个叫黄牛的考生,本来没考好,就是找人从上面给你们领导打了招呼,就被破格安排了,有这事。” “你说的这个情况啊,我还不太清楚,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们当记者的,消息来源渠道多得很,不掌握会来采访吗?你是办具体事的,领导让你办你就得办,办错了责任也不会由你承担,你说是不是?” “是的。”往外张望,希望童厂长赶快进来。 女记者接着问:“你说你不太清楚,说明你是知道一点,但不是全部,全部过程只有领导知道。所以我也不勉强你,我们就安心等领导来。” 又过了半小时,上班时间也到了,还不见童厂长,文启义给解释:“大概驶来的路上被什么人给拦住,有急事要找,就给耽搁了。” “不要紧,我有时间。” “要不,我们安排采访点别的内容?” “可以,”女记者就说,“麻烦文主任带我去见一下黄牛,他肯定在上班,我们就去他岗位上。” 文启义无奈,只好带女记者往大坝机房那边去。 走着,女记者说:“这个叫黄牛的人考生,自持有保护伞,胆大妄为,我见了他,首先就要出题给他做,要他当面出丑,无地自容,乖乖第说出来是怎样动用关系给你们施加压力的。” 听到女记者的话,文启义怔住了,猛然醒悟,我怎么一下子糊涂了,完全按照她的安排来行动? 童景江半天不露面,他是很清醒的,就是要回避记者。 是的,记者无孔不入,无事生非,无风都要起浪,现在有了消息,那更会掀起滔天浪潮。 她说要去见黄牛,要问话,要面试,那还得了,那还不拔出萝卜带出泥? 想着,背脊骨凉飕飕一阵冷风吹过一样。 快到机房门口,文启义停下脚步,说:“对不住,这车间是重要岗位,一般人不能进去的。” 女记者也站住:“那好,你去把他叫出来,我们回到办公室等着。” 文启义进去了,在里面绕了几个弯,从后面的通气窗口翻出去,溜了。 直到下班时间,找人问记者已经走了,才露头。 童景江也现面了,两人还在餐厅见面。 童景江问:“走啦?” 文启义说:“这个记者很不客气,趾高气扬的,直接问我说厂长是不是心里有鬼,才躲避不见,把你推出来遮挡。我告诉他们厂长是接到县里的电话,有急事要商量。” 童景江说:“你这样做是对的,她想错了,报社编辑部主任,总编副总编我都见过,还会怕她一个小女人?” 文启义说:“今天打发了她,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是有备而来,不知道从哪里获得线索,说我们录取人员早就内定好了,考试只是走走程序,做表面文章,所以要深入调查。” 第208章 基金的问题 童景江道:“深入调查?哼,什么玩意,水电厂工程上马不来,水库蓄水不来,招收几个工人就来了,是自己的亲属没有录取,要来找碴子的。我要出去几天,这件事你继续应付,她要再来,也不要公开抵制,不要被人家说我们没素质,好好招待,吃好喝好,想玩什么玩什么。” “那具体要我怎么办?” “平时你这么会动脑筋,你想办法应付,平时你这么聪明,这会儿就没辙啦?是不是你也存在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我就一个办具体事的,没机会呀。” “你是嫌我没给你权力,有意见?” “我哪有什么意见,我为难的事,他问我这样问我那样,我说不上来,就好像我是装的。” “你装啥,不用装,你不是什么都没有干么,题目你没有漏出去,试卷你也没有篡改,那就不用害怕。” “这个女记者很难缠,一会提这样一会提那样,总是节外生枝。” “你记住一条,她问什么都可以,你随便编,但就是这招工的事,绝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文启义眨巴两下眼皮:“有厂长这句话,我就有底了。你放心去,我会应付她的。” 送走童景江,文启义自己也赶紧拿了鸟枪,进山去了。 黄牛回家来,给邢毅报告,没有人来找他。 邢毅说:“把那情况报告先收起来,只管埋头去上班,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邢毅打电话约卿媛吃饭。 卿媛在电话里讥讽道:“这么慷慨,就请我一顿饭?” 邢毅说:“我知道你这一个字都没有写,一天的任务没完成,所以我要弥补。” 见面后卿媛说:“这次被童厂长耍了,见过一面,之后就彻底消失了,下次再来,我要多带个人,堵住他,罚他。” 邢毅说:“我给你出个主意,再去的时候,提出来给他搞个专版,给他要五万块钱。” “我们一个专版定价二万五。” “通版呢?” “那还不好算,五万呀。” “那就给他搞通版。” “那我得多带点人来,不过一个水电厂有这么多值得写的吗?” “文字少一点,图片大一点,图文并茂嘛。” “好像,你很懂这方面呢。” “跟你学的。” “主意你给我出了,但也不是现在的事,这两天我白跑了,一篇稿子都没有,你替我想办法。” “你去宏达公司,找苏怀安,就说我我介绍的,采访他和孙经理,以湾河大桥为噱头,好歹组成一个专版,钱我出,就冲我们的关系,少点,给你一万五。” “一万五?要找总编室主任批。” “那是你内部的事,你自己去搞定,搞完这个,回头我给你策划一个通版,五万。” “好,我这就去。” 邢毅刚到村里,就接到文启义电话,声音冷淡:“回厂里来,童厂长找你有事。” 邢毅问:“能不能透露一点消息,我好有点心理准备。” 文启义说:“好,告诉你也无妨,你也好有心理准备,关于能源基金的事。” 邢毅心里有数,一定是那两个员工的事,惹童景江不高兴了。 这次能源基金发放,水电厂得到的发行总额是五十万,全部员工刚好五十人,童景江快刀暂乱麻,叫文启义草拟文件下发,一人一万。 购买过程中,有两个职工家庭遇到了困难,一时拿不出钱来。邢毅得知,主动去找他们。 邢毅告诉他们:“因为是能源基金,基础十分稳定,不会有任何损失,三年过后,保值增值是绝对可能的。你们有困难,我来帮助,你们只管认购,我帮你们垫付。” 两个职工十分感谢,但也忧心以后不知怎么算? 邢毅表态:“到时候还我本金,利息你们留下。” 首期基金暂定回收年限五年,邢毅提前按最高利息,五年的一起提前给了他们。两家人遇到的困难得以解决,是邢毅为救星。 邢毅这样做,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整个基金发行工作不受影响,不至于拖全场的后腿。 在购买过程中,出现了一点情况。 两个员工的情况童景江是知道一点的, 找人问了他们一下,得知困难较大,基本上是买不起。 买不起也不能将指标上划,于是童景江决定自己出钱来买。 他先找二位交谈了一下, 问他们是不是真的拿不出钱来, “是的,我们困难很大。” 他说:“好了,情况都知道了,你们回去,为了圆满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我们研究一下,另行安排好了。” 两个职工去了一会,又回来了,手里拿着钱。 “我们还是决定要买。” “你们钱从哪里来的?” “我们借的。” “谁借给你们的?” “这个,请厂长就不要多问了。” 两个职工就这样买了。 吃饭时见到文启义,童景江就问这这个事。 文启义说:“这两家人的情况我清楚,一家的父母亲都来与他们在一起过,工资只能够吃,不可能有钱买基金;另外一家遇到了困难,孩子先天性脑瘫,钱都用完了。” “有人借钱给他们,把基金买走了。你想办法给我查清楚,这个借钱的人是谁。” 文启义想进办法,最终目标锁定了邢毅。 文启义要挟那两个职工,最后他们中的一个经不住恐吓,把真话说出来了。 得知邢毅不光垫付资金,还提前支付了五年利息,童景江心里不爽,你这样干不是要搅乱秩序吗?心中还有没有我? 童景要文启义调查清楚邢毅的钱从哪里来。 第209章 分家的消息 邢毅倪淑贞夫妻两带儿子出城郊游,让孩子接触大自然,享受美好阳光。 出城不远,走着就看见邮电局的小车停在路边,驾驶员小楼正在换轮胎。 他个头小,一弯腰就跟汽车轮子一般高了,干活很费劲,邢毅见了,就主动过去帮忙。 倪淑贞带孩子到地里采摘蒲公英。 有了帮手,车胎很快就换好了。 小楼拿出毛巾给邢毅擦手。 倪淑贞牵着儿子走过来。 小楼喊了一声倪姐,倪淑贞答应,随及就在车边谈起邮政电信分家的事,小楼说省局文件已经下来了,要各地区赶快报各县的方案。 因为小楼是办公室驾驶员,消息来源可靠且准确,也即是说,分家的事,从此纳入了局里面议事日程,正式在职工中引发讨论。 但其实在半个月前,邢毅见过左立夫,从他口里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已经启动了。 那左立夫的情况邢毅知道,前世上,他从办公室副主任,主任,在分家前夕升为副局长,分管的不是倪淑贞所工作的科室,邮政电信分家,他当上了邮政局长,时间很短,仅仅半年,就调地区去了。 不过今生有所改变,与这位左副局长的交往,就从在柳青饭店满肠旺开始。然后……第三次见面,时间半个月前,地点东街上华老二家杂货铺门口。 那天邢毅从那里路过,走着就听到岳辛喊他。 岳辛下棋赢了对手,高兴之余举目四顾,一下子就看见了邢毅。 输家正是是那左立夫副局长,他在地区局比赛获得冠军,自觉棋艺高级,就来华老二家门口找人切磋。 辛老二在自家杂货铺钱摆棋,还提供茶水,生意一直旺象。 左立夫输了之后,很不服气,揪住岳辛再来一盘。 左立夫见到邢毅,说:“你们认识?” 岳辛说:“我们是好朋友,左局长你应该知道,他是你们家属呢。” “哦,那就好啊,既然有这层关系,那你就不要忙走,坐下来,难道就不想听听关于邮政电信分家的事?就不关心一下倪淑贞的去向?” 左立夫说话从来不假思索,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也不含糊,直接说新的电信局肯定由他组阁,将成为全地区最年轻的局长。 岳辛打趣道:“那好啊,你们分家,你当了局长,把我调去当你的副手,给我配一台高档手机。” 左立夫说:“这多大点事啊,只要你愿意,众多品牌机随你挑选。” 三言两语就这样吹嘘标榜,可见得肚子里没多大点货,这类人邢毅不感兴趣。 左立夫却要提到倪淑贞,说:“我很看中你爱人,倪淑贞,她工作兢兢业业,谦虚谨慎,是很不错的。就因为不顺从老胖,所以才处处受气。老胖不是人,是个畜生,单位有哪一个女职工稍微有点姿色,他都要打主意,占便宜,我看,他对倪淑贞不好,一定是想占便宜没有得逞,处处都给她穿小脚鞋,大会小会点名批评她。” 邢毅听着耳朵突然一阵发热,倪淑贞在单位被欺负,这事前世上有,那些行为他知道得晚,也因为自己懦弱,无能为力,成为深埋心底的遗憾。 但今生就不一样了,至少到现在为止,任何对倪淑贞不恭不敬的行为还没有发生过,他也决不允许发生。 左立夫继续说:“所以我说呀,这正是离开那个人的好机会。我实话告诉你,倪淑贞真的要随我过来了呀,我要让她当我的办公室主任,我还要把团委、工会,妇女这几大块,全都委托给她。还有接待方面,上面的领导来了,贵宾级的客人来了,就让她出面。” 岳辛插话道:“伙计,我朋友家人的事,你要多多关照啰。我今天就要当这个证明人,到时候证明你说话算话。” “放心好了,在新的电信局里,我就是老大,怎么用人,都是我的权利,嘿嘿,就算有什么差错,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完全罩得住。” 姓左的说的天花乱坠,见邢毅态度依旧冷淡,说:“我看你呀,好像不是你自己的事是,不想管是,你对你老婆这样,她会难过的。难道要让她一辈子蹲在分拣室,被那些报刊杂志上的油墨对她的身体进行侵害?” 邢毅耸耸鼻梁,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回去和她好好商量一下。” 短短十多分钟里,在街头杂货店门口,那样肆无忌惮地高谈阔论,他说的话和他人品一样不值再提。 可惜在前世上,他就因为真才实学并不具备多少,不择时机地夸夸其谈,辜负了上面对他的期望。 所幸的是倪淑贞分在邮政,当然这与姓左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与左立夫见面交谈的事,邢毅并不报任何希望,也就没有给倪淑贞提及。 小楼很关心倪姐。问倪淑贞有什么想法,一家分成两家,工作范围明显不同,一边以机房工程居多,一边则以服务为主,想去哪边? “作为单位普通职工,安排到哪里工作,该不会是职工自己挑选,领导有领导的安排呢。”倪淑贞这样说。 “下一步,将要实行双向选择,也就是说,单位有安排,职工自己也可以选择。”小楼这样说。 双向选择这个词报纸上已经出现多次了,倪淑贞她们在下面也讨论过,那几天话务班有个女职工请假结婚,斐局长只批三天,那女职工就照抄报纸上一段话,送上去了,想以此打动斐局长,多给她几天。 斐局长很快就答复了,也是书面的:从哪个报纸上抄来的,就去找哪家报社,让那些记者编辑批你的假,给你发工资! 所以,得到的结论是,报纸上的文章算个屁。 小楼说他内心现在很纠结,不知道要走哪边。 倪淑贞笑了,小楼这是在调侃自己,开着局里的小车,斐局长的专座,左立夫副局长都沾不了边的。 左立夫要用车,通知办公室安排,找到小楼,小楼却说:“对不起了,斐局已经定了,马上就要走。” 过了一会还不见动静,左立夫说:“楼师傅,这么喜欢编故事,不太好啊。” 小楼很镇静说:“我不敢,左局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当面问斐局,要是我说的假话,你开除我都行。” 第210章 卷铺盖回来 都知道小楼和斐局长的关系铁,工作安排上,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还能有差错?有啥纠结的?放一百个心好了。 面对倪淑贞的疑问,小楼说:“其实这几年,我一直都是胆战心惊地过日子,你知道我担心啥?我担心姓左的强行把我留下,一旦成为事实,那我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倪淑贞问:“会吗?斐局长会让你离开他吗?” “这谁说得清楚呢?似的,我和斐局是走得近一点,那也是为了保住手里的饭碗端得稳固一点。可是人有小九九天有大算盘。” “此话怎讲?” “都怪我自己思想单纯,考虑问题不周,原来以为左立夫没什么来头,就一个大学生而已,哪晓得人家在省局还有后台,臂膊硬得很。这回分家,人家是想到哪点到哪点,到下就是一把手。想要带走哪些人,一句话的事。” “那你知道他们领导怎样分?” “还不知道,这个是极端保密的,他要分到那边,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这正是我烦躁的原因。” “这又何必呢?你有驾驶技术,人又年轻,给谁开不都是一样?” “依你这样想,那就好了,左立夫是不会让我开车的,一定要叫我干别样,那就没啥意思了。” “你还年轻,可以多学点别的……” 小楼上车发动了机器,说:“倪姐,不管咋说,有备无患,想要在哪一边?想跟哪一个,就要提前去运作。和邢哥好好商量,早点下决心,我走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邢毅看着远去的车,说:“这小伙子挺热心的。” 倪淑贞说:“他真的不应该这样,不叫开车了,干什么不行呀?” 干什么都可以,这也是倪淑贞自己的想法。 分家以后,电信的主要业务就是加快发展微波中转站的建设,微波站都是建在山顶上,每隔十来公里就要有一个。 要是分到电信,那就有可能天天下乡去。 而邮政方面,这是邮电局的老根基,过去以报刊杂志信件为主,接下来肯定始发展城乡全程覆盖,这一边最数邮递员辛苦。 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喜欢集邮的人也多起来,这一项的发展也快,不光是增加乐趣,扩大知识面,还有一定的经济利益在里头。 倪淑贞告诉邢毅,对现在的工作岗位很满意,干得比较顺利,无需要再考虑变动和调整。 邢毅说:“那就安心工作,不用多花脑筋去想这想那。” 就算倪淑贞自己觉得现行工作不怎么满意,真想换个岗位锻炼一下,增长业务知识,那也无可非议,给领导提一提就行了,能成就成,不成的话也要有什么难受或者遗憾。 从工作能力和责任心上讲,无论到那边,对于倪淑贞来说,从工作能力,责任心上讲,都无所畏惧。 没有本事,托关系走后门,得到自己满意的工作,那又怎样?你干不好,照样被淘汰,不被淘汰也会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至于领导,水平高也好低也好,作风好也罢坏也罢,不是普通职工可以选择的,遇到了怎么办?保持一定距离,敬而远之,就这么简单,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临近分家的日子,局里面举办一场娱乐活动。要求所有职工都要参加,可以带亲属。 之前说好一家三口去都去,可是头天晚上邢毅却接到电话,内容涉及设计桑家村,邢毅的要在中午赶到,没法子,那就倪淑贞带着小远驰去了。 倪淑贞在路口遇到了接替老罗管理邮票的宋红英。 宋红英带来了女儿,丹丹和远驰同岁,长得乖巧,而且很懂礼貌,叫了阿姨后,又遵照妈妈的吩咐,伸手过来拉了小远驰,小远驰往后缩,小手被妈妈带着交给对方,也极不情愿。 宋红英善谈,在局里是有名的大嘴巴,什么消息在她这里都不停留,也不过滤,原汁原味传出去。自己的事也一样。 她说:“昨天在婆婆家吃晚饭,被婆婆数落一回,要我打主意生二胎。” 倪淑贞奇怪地看她:“生二胎?” 宋红英说:“看你惊乍乍的样子,没错,政策不允许,我办了独生子女手续,也不想生。但是婆婆不依呀。我说没条件,她说那就创造条件呀。婆婆要拿小丹的脚趾头做文章。” 她蹲下,把孩子抱在怀里,脱掉一只小脚,让倪淑贞看,小孩的脚趾头多了一个。她给孩子穿好,站起来说:“这有啥,又看不见。我就不乐意,好端端的,一点不比别的孩子差,为什么要搞个残疾证来伤她的自尊心? “婆婆说,这就是生二胎的条件。还有一个条件,是针对我的,要么生,要么走人。厉害呀,我又不敢得罪她,我男人对我又好,包了工程,结算的时候要我去,拿好多,随我,” 提起裤腿,现出脚踝上的金链子,让倪淑贞看。 “婆婆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就去找医院,卫生局,计生办,硬是给小丹丹把手续办来了。我婆婆虽然凶,但是有本事,关系网四通八达,什么事都办得了。没办法,为了满足婆婆的心意,只得做准备了。” 路旁有人摆地摊,卖毛笔和纸,那人提笔在一张纸上蘸水写大字,写好的字几分钟后就消失,还原白纸。 倪淑贞觉得这纸神奇,问什么纸,回答是水写纸,不用墨汁,孩子们练习写字,最容易脏手,水写纸很好解决了这个问题,很环保,很节约。 倪淑贞马上就给小远驰买了一套。 宋红英等她卷好纸,还并肩走着,接着没说完的话,关于分家的问题。 宋红英说:“我不在邮政了,我要去电信。答应了让我当办公室副主任。拿到这个职务不容易呀。开始的时候,我拿不定主意,不晓得往那边跑。电信局公司是新单位,工作肯定累,不像邮政这边,什么都是现成的。婆婆说,你懂啥?到电信这边,什么都新置办,新办公室新家具,连人都是新的。我说我害怕叫我搞话务,要值夜班,一坐几个小时一动不动,机房里不透空气。婆婆说,谁要你去机房呀,你去办公室。主任没你的事,你也不够格,副主任够了,也不用你写什么,管管后勤搞搞接待。我说那人事股呢?婆婆说,你傻呀,你算啥呀,你当什么人事股长?婆婆一句话,就这样定了。” 第211章 战友消息 宋红英神秘兮兮问倪淑贞:“你猜,人事股长是谁?我说出来你别不相信。不过我还是先不说出来好一些,等宣布的时候,你就知道是谁了。” 她没有说出名字,却告诉倪淑贞这个人和她天天在一起。 “我还不知道他的为人?上班迟到,不到点就先走,家里有钱,就给老大买这样送那样,老大家的电器产品百分之百都是他花钱买的。他做事的方法就挺直接,找来了在一个在县里任职的本家老叔,一个月内,就来局里视察两回,每回来了都是喝醉醺醺回去。酒席中,那老叔直接告诉老大,明年有出国的机会,一定让他去。他想不到我们老大的口味,以为就这么几下许愿,就能达到目的?不行的啦。最后,还是他侄儿子亲自上门,送来了一部电子计算机。我们老大不会用呀,放在客厅里当摆设。” 倪淑贞好像不太相信:“你亲自看见的呀?” 宋红英说:“你可别不相信,你成天就呆在分拣室,只晓得对外服务,局里面的事,发生了多大变化都不知道。” 弯腰抓住挣脱了准备跑远的丹丹,拍了一下小屁股,回头又说道,“不过你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外传,特别是那未来的人事股长,一会儿你见到了,一定是趾高气扬的,没有什么事情摆不平的样子。这个人我也绝对不想得罪的,因为今后我们就要在一起上班,大家最好不要搞不愉快,和和气气就是财源不断。” 倪淑贞低头看小远驰,孩子在街上很谨慎,只看墙头的广告牌,身边驶过的汽车,眼睛睁得圆圆的,装满了好奇,但是就不敢随便乱动,紧紧依偎着大人,不肯离开半尺。 倪淑贞觉得这样就好,怕的就是喳喳呜呜,东跑西窜,到别人家里也不安分,什么东西都要碰,甚至拿了就不松手,那样的话,长大了就会很自私。 走了一段,宋红英问倪淑贞:“你呢,怎么安排?” 倪淑贞回答:“一会儿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等一会儿?难道你自己心里没谱?你没有跑?” “跑啥?干得好好的,没必要啊。” 宋红英想了,倪淑贞要模样有模样,为人又好,这么好的条件,不抓住机会改变一下,局长要是一高兴,让她当个股长,有啥问题?真可惜了。 “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宋红英像是自言自语,还想和倪淑贞说点什么,倪淑贞却指了单位大门说:“到了。” 已经来不少的人了,正在报名处排队,墙上贴着活动安排注意事项,共有七项,五项亲子活动,有蛙跳,抛球,鱼缸里夹珠子……两项职工活动,抢椅子,气排球。参加的人员根据情况,选择自己喜爱的项目。 倪淑贞选择亲子活动,带着小远驰全程参加,一个小时过去,五项活动完成了,小远驰头发都湿了,还喘气呢。这时有人喊:“完成项目的快找牵头人签字,然后到保管室领奖啊。” 她牵了小远驰,随人流过去,人多了挤成一团,她不想往里面挤,就托人把完成表传给牵头人,签字后再传出来。拿着那张表去领奖品,窗口里面人说:“咋搞的?才做了一项,就来领奖品?” 表退出来给她,一看变了,不是她母子俩刚才完成任务牵头人签名的那张,上面只完成了一项,而且没有签名。她说:“我们做的不是这张呀,请找找看?” 里面说:“都在这里的,不会错的了。” 她伸头朝里面看了一下。 里面不高兴了:“怎么?不相信我们?难道是我们给你换了不成?干脆开门让你进来搜查一下?” 外面排着队的一个人说:“我看见的,她和她儿子五项都做了的。” 里面的人开了门,说:“既然不信,就进来检查。” 那个人就怂恿倪淑贞:“为什么不看,进去看。” 倪淑贞牵着小远驰进去,翻看桌面上,除了完成一项且没有签名的这张。再也没有了。 没领到奖品,倪淑贞两手空空,低头安慰儿子:“妈妈不小心,把领奖单弄丢了。妈妈有错,我们到街上去,你要什么妈妈给你买。” 母子俩出来,远驰要赖在里面不走,眼巴巴看着那些那些玩具。 工作员说,快走开,别在这里拥堵。 这时,外面有人大声喊:“邢远驰小朋友,你在哪里?” 小远驰愣了一下。倪淑贞也感到奇怪。 “谁在叫?” “是我们,请让让。” 两个人进来了,说:“请邢远驰小朋友到这边来。” 等到周边聚拢了十多个大人小孩,其中一个就给倪淑贞介绍:“我是星星快乐大本营的滔滔哥,我们来给邢远驰小朋友送邀请信。” 打开门,从里面抱出一个毛茸茸的大白兔,滔滔哥说:“邢远驰小朋友,我以星星快乐大本营的名义,正式通知你,经过我们的筛选,你成为我们夏令营活动邀请的第一个小朋友。”把大白兔送给邢远驰,大白兔和邢远驰一般大,他抱也抱不住,让妈妈帮忙。 “请上车,我们送你和妈妈,还有大白兔一起回家。” 围看的家长和小朋友炸了锅。 有孩子叫喊:“妈妈,我要参加那个活动。” 好几个小朋友都跳跃着,推着爸爸妈妈上前,找滔滔哥提出申请。 滔滔哥给大家解释:邀请哪个孩子参加,不是很随便,是要经过好几道程序的,而且最主要的,是要品行兼优的孩子。 邢远驰小朋友是经过我们认真考察,确定合符条件,是我们正式提出邀请的第一个。 宋红英看准了滔滔哥和倪淑贞说话时的神态,抓住倪淑贞,要她帮忙,给滔滔哥说情,让丹丹也参加进去。 倪淑贞拦住滔滔哥,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她孩子和我孩子一起玩,分不开的。 滔滔哥说:“邢远驰的好朋友吗?跟邢远驰一样乖巧,听话懂事吗?那就没问题啦。” 宋红英高兴得抱了远驰和丹丹转圈,使劲在两个孩子脸上亲吻。 好几个家长都围上来,请倪淑贞出面推荐。 倪淑贞厚着脸皮找滔滔哥,滔滔哥也看出来倪淑贞为难,就说:“我们名额有限,不可能全部解决,你们明天带孩子,到我们园里来先面试。” 好多保管室里面的工作员出来了,扬起一张表,问倪淑贞:“请你看一看,是不是你们的表,在柜子下面的夹缝里找到的。” 倪淑贞看了说:“是的,就是这张表。” “刚才没找到,是我们的失误,对不起,我们现在就派人去商店,买礼品来补发,请稍等。” 倪淑贞说:“你给在场的家长和小朋友们宣布一下,证明我们是完成了所有的项目就行了,礼品我们就不要了。” 第212章 被除名了 活动结束,大家又都齐聚到宣传栏下,等着马上就要揭晓的分家公示。 只见办公室几位,拿来了人字梯,大红纸,浆糊桶,一堆人就挤上前去帮忙。几分钟时间四张大红纸就都贴好了,八十多个员工的名字,由这四张红纸划分成了两家。 大家静静地看了分把钟,看到了自己名字,早有思想准备的,心中有数的,不合心意的,认为上了当的,都有自己的说法想法,大红纸下面的议论声,一下子就像烧到九十度的开水壶,哗啦啦鼎沸开来。 倪淑贞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她的视力很好,不用靠近,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名字:倪淑贞,邮政局邮件投递中心。 第二天胡彦丽跑来家,她在外面听到消息,专门过来确认是不是真的。 刚好邢毅回家来了。 胡彦丽说:“绝对不是倪淑贞自己挑选的。” 邢毅说:“个人怎么能挑选?” 胡彦丽挥舞双手:“都怪我,早点没有重视,以为倪淑贞自己搞得定,还有你邢毅,为什么就不上点心?” “谁说我不上心啦?” “你出门去,人家问你老婆事干什么的,你怎么回答?” “投递员呀。” “好意思,三个字口齿相当清楚,说出来心里什么感受?” 倪淑贞说了:“胡彦丽,你就别瞎叨叨了,是我自愿选择的。” “鬼才信。” 邢毅说:“你是不了解这个行业,前途是很光明的呢。” “又在耍弄嘴皮子了,投递报纸投递信,还谈得上行业?还光明?” “以后要改了,不叫投递,叫速递。” “这有什么,改一个字,就能改变整个行业?” 邢毅掏出手机,晃了晃说:“我想你不会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大家都亲眼看见,这东西发展得多快呀,三年前只有个别人使用,现在怎样?上班的人全都用上了,不久的将来,所有人都会用,它将成为生活总不可或缺的工具。” “打电话很方便,这一点我承认。除此之外,还看不出他具有哪些用途。” “还有很多功能没有开发利用呢。” “那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以后你打电话,打给谁,互相可以看见。” “这不用你指点,我晓得,那叫可视电话。” 邢毅接着说:“你知道就好,大家都是经历过的,bb机上市才几年呀,这就要退出市场了,有了手机,谁还用它呀。而这手机的发展迅速,基本上两三年就要升级,换代。” “又来了,你满口新词,我听不懂呢。” “谁你听得懂听不懂,它都要变,而且是日新月异地变。现在是用按键,不出五年,就要变成触摸屏的了,手指头在光滑的屏幕上面轻轻刷一下,歘歘——,信息就发出去了。” “依你这么说,到那时候,人们在手机上互相问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人会再去发电报了?” “那时候,电报就放到陈列室去了。” 倪淑贞开口了:“胡彦丽呀,邢毅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完全是有可能的,我们在单位都看了录像了,现在有的国家邮政行业的发展就是块,有五百公里圈一天,一千公里圈两天的划分,邮政职工争分夺秒,以最快速度把货品送到客户手里,这是我们的目标。” 邢毅道:“是呀,假设你家陈宏宇在外出差,要想给你买衣服,就让把它拍照了,转发在手机视频上让你看。你挑选好颜色,看清楚了型号规格,合你的心意了,他在那边就下单。” “等等,不要用新名词,说通俗易懂的话。” “哪一句不通俗啦?” “饰品上,就下单,这些不是通俗用语,什么意思?” “视频,没有上,就是电话上的小屏幕,现在很小,也不明亮,以后啊,整块都是视频,颜色也相当鲜亮。下单,没有就,意思更好懂,就是开单子,敲定,决定,拿钱的意思。” “随他怎么买都可以。我才不拿钱呢。” “当然,你这么贪心。好了,现在你听着,我要说的是,陈宏宇今天给你买了,打包交付速递公司,明天后天,到大后天,你就穿上衣服上街显摆了。” “我知道你想要表达的意思了,用飞机运送,那就叫快。” “你说对了,当我们通过手机视频,购买货品之后,轮到速递公司了,速递公司会联通所有的运输工具,飞机,高速公路,高速铁路,很远地方的货品,两三天之内就运过来了。” “那就更要花钱了。” “当然啰,陈宏宇是老板,有本事赚大钱,任由你花,我还该诉你,到那个时候,有人会想出绝招,专门优待喜欢购物的人,特别是你,完全可以通过手机把钱借给你。” “手机上怎么借钱?把钱变成信号?” “具体怎么运作我也说不清楚,据可靠消息,已经研究出来了。推广使用的时候,我估计陈宏宇已经成为百万富翁,钱可以满足你花销了。” “倪淑贞,你家的人信口开河,你管不管?”胡雅丽嚷了起来。 倪淑贞说:“你们就不要争了,这工作我喜欢。” 胡彦丽警告邢毅:“你遇到这样的好伺候的媳妇,你是得了大便宜了。要换成是我的话,哼。” 倪淑贞道:“胡彦丽,说真的,要是把握换成是你,你会怎样?” “哼!”胡彦丽说,“简单,”抬脚朝空中蹬了一下,“就这样,把他踹开。” 第213章 要分家了 活动结束,大家又都齐聚到宣传栏下,等着马上就要揭晓的分家公示。 只见办公室几位,拿来了人字梯,大红纸,浆糊桶,一堆人就挤上前去帮忙。几分钟时间四张大红纸就都贴好了,八十多个员工的名字,由这四张红纸划分成了两家。 大家静静地看了分把钟,看到了自己名字,早有思想准备的,心中有数的,不合心意的,认为上了当的,都有自己的说法想法,大红纸下面的议论声,一下子就像烧到九十度的开水壶,哗啦啦鼎沸开来。 倪淑贞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她的视力很好,不用靠近,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名字:倪淑贞,邮政局邮件投递中心。 第二天胡彦丽跑来家,她在外面听到消息,专门过来确认是不是真的。 刚好邢毅回家来了。 胡彦丽说:“绝对不是倪淑贞自己挑选的。” 邢毅说:“个人怎么能挑选?” 胡彦丽挥舞双手:“都怪我,早点没有重视,以为倪淑贞自己搞得定,还有你邢毅,为什么就不上点心?” “谁说我不上心啦?” “你出门去,人家问你老婆事干什么的,你怎么回答?” “投递员呀。” “好意思,三个字口齿相当清楚,说出来心里什么感受?” 倪淑贞说了:“胡彦丽,你就别瞎叨叨了,是我自愿选择的。” “鬼才信。” 邢毅说:“你是不了解这个行业,前途是很光明的呢。” “又在耍弄嘴皮子了,投递报纸投递信,还谈得上行业?还光明?” “以后要改了,不叫投递,叫速递。” “这有什么,改一个字,就能改变整个行业?” 邢毅掏出手机,晃了晃说:“我想你不会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大家都亲眼看见,这东西发展得多快呀,三年前只有个别人使用,现在怎样?上班的人全都用上了,不久的将来,所有人都会用,它将成为生活总不可或缺的工具。” “打电话很方便,这一点我承认。除此之外,还看不出他具有哪些用途。” “还有很多功能没有开发利用呢。” “那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以后你打电话,打给谁,互相可以看见。” “这不用你指点,我晓得,那叫可视电话。” 邢毅接着说:“你知道就好,大家都是经历过的,bb机上市才几年呀,这就要退出市场了,有了手机,谁还用它呀。而这手机的发展迅速,基本上两三年就要升级,换代。” “又来了,你满口新词,我听不懂呢。” “谁你听得懂听不懂,它都要变,而且是日新月异地变。现在是用按键,不出五年,就要变成触摸屏的了,手指头在光滑的屏幕上面轻轻刷一下,歘歘——,信息就发出去了。” “依你这么说,到那时候,人们在手机上互相问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人会再去发电报了?” “那时候,电报就放到陈列室去了。” 倪淑贞开口了:“胡彦丽呀,邢毅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完全是有可能的,我们在单位都看了录像了,现在有的国家邮政行业的发展就是块,有五百公里圈一天,一千公里圈两天的划分,邮政职工争分夺秒,以最快速度把货品送到客户手里,这是我们的目标。” 邢毅道:“是呀,假设你家陈宏宇在外出差,要想给你买衣服,就让把它拍照了,转发在手机视频上让你看。你挑选好颜色,看清楚了型号规格,合你的心意了,他在那边就下单。” “等等,不要用新名词,说通俗易懂的话。” “哪一句不通俗啦?” “饰品上,就下单,这些不是通俗用语,什么意思?” “视频,没有上,就是电话上的小屏幕,现在很小,也不明亮,以后啊,整块都是视频,颜色也相当鲜亮。下单,没有就,意思更好懂,就是开单子,敲定,决定,拿钱的意思。” “随他怎么买都可以。我才不拿钱呢。” “当然,你这么贪心。好了,现在你听着,我要说的是,陈宏宇今天给你买了,打包交付速递公司,明天后天,到大后天,你就穿上衣服上街显摆了。” “我知道你想要表达的意思了,用飞机运送,那就叫快。” “你说对了,当我们通过手机视频,购买货品之后,轮到速递公司了,速递公司会联通所有的运输工具,飞机,高速公路,高速铁路,很远地方的货品,两三天之内就运过来了。” “那就更要花钱了。” “当然啰,陈宏宇是老板,有本事赚大钱,任由你花,我还该诉你,到那个时候,有人会想出绝招,专门优待喜欢购物的人,特别是你,完全可以通过手机把钱借给你。” “手机上怎么借钱?把钱变成信号?” “具体怎么运作我也说不清楚,据可靠消息,已经研究出来了。推广使用的时候,我估计陈宏宇已经成为百万富翁,钱可以满足你花销了。” “倪淑贞,你家的人信口开河,你管不管?”胡雅丽嚷了起来。 倪淑贞说:“你们就不要争了,这工作我喜欢。” 胡彦丽警告邢毅:“你遇到这样的好伺候的媳妇,你是得了大便宜了。要换成是我的话,哼。” 倪淑贞道:“胡彦丽,说真的,要是把握换成是你,你会怎样?” “哼!”胡彦丽说,“简单,”抬脚朝空中蹬了一下,“就这样,把他踹开。” 第214章 婆婆厉害 活动结束,大家又都齐聚到宣传栏下,等着马上就要揭晓的分家公示。 只见办公室几位,拿来了人字梯,大红纸,浆糊桶,一堆人就挤上前去帮忙。几分钟时间四张大红纸就都贴好了,八十多个员工的名字,由这四张红纸划分成了两家。 大家静静地看了分把钟,看到了自己名字,早有思想准备的,心中有数的,不合心意的,认为上了当的,都有自己的说法想法,大红纸下面的议论声,一下子就像烧到九十度的开水壶,哗啦啦鼎沸开来。 倪淑贞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她的视力很好,不用靠近,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名字:倪淑贞,邮政局邮件投递中心。 第二天胡彦丽跑来家,她在外面听到消息,专门过来确认是不是真的。 刚好邢毅回家来了。 胡彦丽说:“绝对不是倪淑贞自己挑选的。” 邢毅说:“个人怎么能挑选?” 胡彦丽挥舞双手:“都怪我,早点没有重视,以为倪淑贞自己搞得定,还有你邢毅,为什么就不上点心?” “谁说我不上心啦?” “你出门去,人家问你老婆事干什么的,你怎么回答?” “投递员呀。” “好意思,三个字口齿相当清楚,说出来心里什么感受?” 倪淑贞说了:“胡彦丽,你就别瞎叨叨了,是我自愿选择的。” “鬼才信。” 邢毅说:“你是不了解这个行业,前途是很光明的呢。” “又在耍弄嘴皮子了,投递报纸投递信,还谈得上行业?还光明?” “以后要改了,不叫投递,叫速递。” “这有什么,改一个字,就能改变整个行业?” 邢毅掏出手机,晃了晃说:“我想你不会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大家都亲眼看见,这东西发展得多快呀,三年前只有个别人使用,现在怎样?上班的人全都用上了,不久的将来,所有人都会用,它将成为生活总不可或缺的工具。” “打电话很方便,这一点我承认。除此之外,还看不出他具有哪些用途。” “还有很多功能没有开发利用呢。” “那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以后你打电话,打给谁,互相可以看见。” “这不用你指点,我晓得,那叫可视电话。” 邢毅接着说:“你知道就好,大家都是经历过的,bb机上市才几年呀,这就要退出市场了,有了手机,谁还用它呀。而这手机的发展迅速,基本上两三年就要升级,换代。” “又来了,你满口新词,我听不懂呢。” “谁你听得懂听不懂,它都要变,而且是日新月异地变。现在是用按键,不出五年,就要变成触摸屏的了,手指头在光滑的屏幕上面轻轻刷一下,歘歘——,信息就发出去了。” “依你这么说,到那时候,人们在手机上互相问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人会再去发电报了?” “那时候,电报就放到陈列室去了。” 倪淑贞开口了:“胡彦丽呀,邢毅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完全是有可能的,我们在单位都看了录像了,现在有的国家邮政行业的发展就是块,有五百公里圈一天,一千公里圈两天的划分,邮政职工争分夺秒,以最快速度把货品送到客户手里,这是我们的目标。” 邢毅道:“是呀,假设你家陈宏宇在外出差,要想给你买衣服,就让把它拍照了,转发在手机视频上让你看。你挑选好颜色,看清楚了型号规格,合你的心意了,他在那边就下单。” “等等,不要用新名词,说通俗易懂的话。” “哪一句不通俗啦?” “饰品上,就下单,这些不是通俗用语,什么意思?” “视频,没有上,就是电话上的小屏幕,现在很小,也不明亮,以后啊,整块都是视频,颜色也相当鲜亮。下单,没有就,意思更好懂,就是开单子,敲定,决定,拿钱的意思。” “随他怎么买都可以。我才不拿钱呢。” “当然,你这么贪心。好了,现在你听着,我要说的是,陈宏宇今天给你买了,打包交付速递公司,明天后天,到大后天,你就穿上衣服上街显摆了。” “我知道你想要表达的意思了,用飞机运送,那就叫快。” “你说对了,当我们通过手机视频,购买货品之后,轮到速递公司了,速递公司会联通所有的运输工具,飞机,高速公路,高速铁路,很远地方的货品,两三天之内就运过来了。” “那就更要花钱了。” “当然啰,陈宏宇是老板,有本事赚大钱,任由你花,我还该诉你,到那个时候,有人会想出绝招,专门优待喜欢购物的人,特别是你,完全可以通过手机把钱借给你。” “手机上怎么借钱?把钱变成信号?” “具体怎么运作我也说不清楚,据可靠消息,已经研究出来了。推广使用的时候,我估计陈宏宇已经成为百万富翁,钱可以满足你花销了。” “倪淑贞,你家的人信口开河,你管不管?”胡雅丽嚷了起来。 倪淑贞说:“你们就不要争了,这工作我喜欢。” 胡彦丽警告邢毅:“你遇到这样的好伺候的媳妇,你是得了大便宜了。要换成是我的话,哼。” 倪淑贞道:“胡彦丽,说真的,要是把握换成是你,你会怎样?” “哼!”胡彦丽说,“简单,”抬脚朝空中蹬了一下,“就这样,把他踹开。” 第215章 快乐大本营 活动结束,大家又都齐聚到宣传栏下,等着马上就要揭晓的分家公示。 只见办公室几位,拿来了人字梯,大红纸,浆糊桶,一堆人就挤上前去帮忙。几分钟时间四张大红纸就都贴好了,八十多个员工的名字,由这四张红纸划分成了两家。 大家静静地看了分把钟,看到了自己名字,早有思想准备的,心中有数的,不合心意的,认为上了当的,都有自己的说法想法,大红纸下面的议论声,一下子就像烧到九十度的开水壶,哗啦啦鼎沸开来。 倪淑贞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她的视力很好,不用靠近,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名字:倪淑贞,邮政局邮件投递中心。 第二天胡彦丽跑来家,她在外面听到消息,专门过来确认是不是真的。 刚好邢毅回家来了。 胡彦丽说:“绝对不是倪淑贞自己挑选的。” 邢毅说:“个人怎么能挑选?” 胡彦丽挥舞双手:“都怪我,早点没有重视,以为倪淑贞自己搞得定,还有你邢毅,为什么就不上点心?” “谁说我不上心啦?” “你出门去,人家问你老婆事干什么的,你怎么回答?” “投递员呀。” “好意思,三个字口齿相当清楚,说出来心里什么感受?” 倪淑贞说了:“胡彦丽,你就别瞎叨叨了,是我自愿选择的。” “鬼才信。” 邢毅说:“你是不了解这个行业,前途是很光明的呢。” “又在耍弄嘴皮子了,投递报纸投递信,还谈得上行业?还光明?” “以后要改了,不叫投递,叫速递。” “这有什么,改一个字,就能改变整个行业?” 邢毅掏出手机,晃了晃说:“我想你不会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大家都亲眼看见,这东西发展得多快呀,三年前只有个别人使用,现在怎样?上班的人全都用上了,不久的将来,所有人都会用,它将成为生活总不可或缺的工具。” “打电话很方便,这一点我承认。除此之外,还看不出他具有哪些用途。” “还有很多功能没有开发利用呢。” “那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以后你打电话,打给谁,互相可以看见。” “这不用你指点,我晓得,那叫可视电话。” 邢毅接着说:“你知道就好,大家都是经历过的,bb机上市才几年呀,这就要退出市场了,有了手机,谁还用它呀。而这手机的发展迅速,基本上两三年就要升级,换代。” “又来了,你满口新词,我听不懂呢。” “谁你听得懂听不懂,它都要变,而且是日新月异地变。现在是用按键,不出五年,就要变成触摸屏的了,手指头在光滑的屏幕上面轻轻刷一下,歘歘——,信息就发出去了。” “依你这么说,到那时候,人们在手机上互相问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人会再去发电报了?” “那时候,电报就放到陈列室去了。” 倪淑贞开口了:“胡彦丽呀,邢毅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完全是有可能的,我们在单位都看了录像了,现在有的国家邮政行业的发展就是块,有五百公里圈一天,一千公里圈两天的划分,邮政职工争分夺秒,以最快速度把货品送到客户手里,这是我们的目标。” 邢毅道:“是呀,假设你家陈宏宇在外出差,要想给你买衣服,就让把它拍照了,转发在手机视频上让你看。你挑选好颜色,看清楚了型号规格,合你的心意了,他在那边就下单。” “等等,不要用新名词,说通俗易懂的话。” “哪一句不通俗啦?” “饰品上,就下单,这些不是通俗用语,什么意思?” “视频,没有上,就是电话上的小屏幕,现在很小,也不明亮,以后啊,整块都是视频,颜色也相当鲜亮。下单,没有就,意思更好懂,就是开单子,敲定,决定,拿钱的意思。” “随他怎么买都可以。我才不拿钱呢。” “当然,你这么贪心。好了,现在你听着,我要说的是,陈宏宇今天给你买了,打包交付速递公司,明天后天,到大后天,你就穿上衣服上街显摆了。” “我知道你想要表达的意思了,用飞机运送,那就叫快。” “你说对了,当我们通过手机视频,购买货品之后,轮到速递公司了,速递公司会联通所有的运输工具,飞机,高速公路,高速铁路,很远地方的货品,两三天之内就运过来了。” “那就更要花钱了。” “当然啰,陈宏宇是老板,有本事赚大钱,任由你花,我还该诉你,到那个时候,有人会想出绝招,专门优待喜欢购物的人,特别是你,完全可以通过手机把钱借给你。” “手机上怎么借钱?把钱变成信号?” “具体怎么运作我也说不清楚,据可靠消息,已经研究出来了。推广使用的时候,我估计陈宏宇已经成为百万富翁,钱可以满足你花销了。” “倪淑贞,你家的人信口开河,你管不管?”胡雅丽嚷了起来。 倪淑贞说:“你们就不要争了,这工作我喜欢。” 胡彦丽警告邢毅:“你遇到这样的好伺候的媳妇,你是得了大便宜了。要换成是我的话,哼。” 倪淑贞道:“胡彦丽,说真的,要是把握换成是你,你会怎样?” “哼!”胡彦丽说,“简单,”抬脚朝空中蹬了一下,“就这样,把他踹开。” 第216章 解释速递 滔滔哥给大家解释:“邀请哪个孩子参加,不是很随便,是要经过好几道程序的,而且最主要的,是要品行兼优的孩子。 “邢远驰小朋友是经过我们认真考察,确定合符条件,是我们正式提出邀请的第一个。” 宋红英看准了滔滔哥和倪淑贞说话时的神态,抓住倪淑贞,要她帮忙,给滔滔哥说情,让丹丹也参加进去。 倪淑贞拦住滔滔哥,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她孩子和我孩子一起玩,分不开的。 滔滔哥说:“邢远驰的好朋友吗?跟邢远驰一样乖巧,听话懂事吗?那就没问题啦。” 宋红英高兴得抱了远驰和丹丹转圈,使劲在两个孩子脸上亲吻。 好几个家长都围上来,请倪淑贞出面推荐。 倪淑贞厚着脸皮找滔滔哥,滔滔哥也看出来倪淑贞为难,就说:“我们名额有限,不可能全部解决,你们明天带孩子,到我们园里来先面试。” 好多保管室里面的工作员出来了,扬起一张表,问倪淑贞:“请你看一看,是不是你们的表,在柜子下面的夹缝里找到的。” 倪淑贞看了说:“是的,就是这张表。” “刚才没找到,是我们的失误,对不起,我们现在就派人去商店,买礼品来补发,请稍等。” 倪淑贞说:“你给在场的家长和小朋友们宣布一下,证明我们是完成了所有的项目就行了,礼品我们就不要了。” 活动结束,大家又都齐聚到宣传栏下,等着马上就要揭晓的分家公示。 只见办公室几位,拿来了人字梯,大红纸,浆糊桶,一堆人就挤上前去帮忙。几分钟时间四张大红纸就都贴好了,八十多个员工的名字,由这四张红纸划分成了两家。 大家静静地看了分把钟,看到了自己名字,早有思想准备的,心中有数的,不合心意的,认为上了当的,都有自己的说法想法,大红纸下面的议论声,一下子就像烧到九十度的开水壶,哗啦啦鼎沸开来。 倪淑贞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她的视力很好,不用靠近,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名字:倪淑贞,邮政局邮件投递中心。 第二天胡彦丽跑来家,她在外面听到消息,专门过来确认是不是真的。 刚好邢毅回家来了。 胡彦丽说:“绝对不是倪淑贞自己挑选的。” 邢毅说:“个人怎么能挑选?” 胡彦丽挥舞双手:“都怪我,早点没有重视,以为倪淑贞自己搞得定,还有你邢毅,为什么就不上点心?” “谁说我不上心啦?” “你出门去,人家问你老婆事干什么的,你怎么回答?” “投递员呀。” “好意思,三个字口齿相当清楚,说出来心里什么感受?” 倪淑贞说了:“胡彦丽,你就别瞎叨叨了,是我自愿选择的。” “鬼才信。” 邢毅说:“你是不了解这个行业,前途是很光明的呢。” “又在耍弄嘴皮子了,投递报纸投递信,还谈得上行业?还光明?” “以后要改了,不叫投递,叫速递。” “这有什么,改一个字,就能改变整个行业?” 邢毅掏出手机,晃了晃说:“我想你不会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大家都亲眼看见,这东西发展得多快呀,三年前只有个别人使用,现在怎样?上班的人全都用上了,不久的将来,所有人都会用,它将成为生活总不可或缺的工具。” “打电话很方便,这一点我承认。除此之外,还看不出他具有哪些用途。” “还有很多功能没有开发利用呢。” “那不关我的事。” “怎么不关?以后你打电话,打给谁,互相可以看见。” “这不用你指点,我晓得,那叫可视电话。” 邢毅接着说:“你知道就好,大家都是经历过的,bb机上市才几年呀,这就要退出市场了,有了手机,谁还用它呀。而这手机的发展迅速,基本上两三年就要升级,换代。” “又来了,你满口新词,我听不懂呢。” “你听得懂听不懂,它都要变,而且是日新月异地变。现在是用按键,不出五年,就要变成触摸屏的了,手指头在光滑的屏幕上面轻轻刷一下,歘歘——,信息就发出去了。” “依你这么说,到那时候,人们在手机上互相问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人会再去发电报了?” “那时候,电报就放到陈列室去了。” 倪淑贞开口了:“胡彦丽呀,邢毅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完全是有可能的,我们在单位都看了录像了,现在有的国家邮政行业的发展就是块,有五百公里圈一天,一千公里圈两天的划分,邮政职工争分夺秒,以最快速度把货品送到客户手里,这是我们的目标。” 邢毅道:“是呀,假设你家陈宏宇在外出差,要想给你买衣服,就让把它拍照了,转发在手机视频上让你看。你挑选好颜色,看清楚了型号规格,合你的心意了,他在那边就下单。” “等等,不要用新名词,说通俗易懂的话。” “哪一句不通俗啦?” “饰品上,就下单,这些不是通俗用语,什么意思?” “视频,没有上,就是电话上的小屏幕,现在很小,也不明亮,以后啊,整块都是视频,颜色也相当鲜亮。下单,没有就,意思更好懂,就是开单子,敲定,决定,拿钱的意思。” “随他怎么买都可以。我才不拿钱呢。” “当然,你这么贪心。好了,现在你听着,我要说的是,陈宏宇今天给你买了,打包交付速递公司,明天后天,到大后天,你就可以穿上衣服上街显摆了。” “我知道你想要表达的意思了,用飞机运送,那就叫快。” “你说对了,当我们通过手机视频,购买货品之后,轮到速递公司了,速递公司会联通所有的运输工具,飞机,高速公路,高速铁路,很远地方的货品,两三天之内就运过来了。” “那就更要花钱了。” “当然啰,陈宏宇是老板,有本事赚大钱,任由你花,我还该诉你,到那个时候,有人会想出绝招,专门优待喜欢购物的人,特别是你,完全可以通过手机把钱借给你。” “手机上怎么借钱?把钱变成信号?” “具体怎么运作我也说不清楚,据可靠消息,已经研究出来了。推广使用的时候,我估计陈宏宇已经成为百万富翁,钱可以满足你花销了。” “倪淑贞,你家的人信口开河,你管不管?”胡雅丽嚷了起来。 倪淑贞说:“你们就不要争了,这工作我喜欢。” 胡彦丽警告邢毅:“你遇到这样的好伺候的媳妇,你是得了大便宜了。要换成是我的话,哼。” 倪淑贞道:“胡彦丽,说真的,要是把我换成是你,你会怎样?” “哼!”胡彦丽说,“简单,”抬脚朝空中蹬了一下,“就这样,把他踹开。” 第217章 迷了心窍 桑倩再次来到邢毅家,这次她带来两个村民,他们因还不知道邢毅的家,就去找桑倩,桑倩就赶紧领他们过来了。 说的是昨天发生的事,小素云学着姑妈从跳楼上往河里跳,受伤了,送到医院去了。还有孝顺跳下去的时候,砸到了小筲箕身上,他当时正在桥下河里捞鱼,他也受了伤,一起送到了医院。医院要预交两千块钱,几个人也只凑了两百块钱,五个人一起写下担保书,压了手印,先欠着,两天之内把钱凑齐交了,要不然就停药把人拉走。 回到村里一家一户去借钱,很耽搁时间,想来想去,只要来找邢毅大哥,城里人一定有办法。 邢毅说:“你们先别急,休息一会,喝口茶水,我这就去准备钱,然后跟你们一起过去。” 时间紧迫,邢毅马上换穿衣服,交代马师傅照顾鸽子,从家里拿了钱,立即跟两个村民赶去了医院。 在路口与桑倩分手的时候,给她留了一句话,过一段时间,找个机会我到你家来坐坐。 桑倩赶紧点头说:“好的,我等着你。” 在路上,村民给他说了事情经过。 小素云很小时,爹妈就出去打工了,把她丢给爷爷奶奶,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是姑妈把她拉扯大,她对姑妈感情很深,姑妈去世后,本该去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但他们在那边又有了孩子,这孩子脾气怪,也不愿意过去,一个人吃住都在学校,老师对他很好,时常都在关照她。快三年了,她的学习和生活一切都很正常。不知为何昨天突然就去跳桥了。 桥下面当时有几个人在摸鱼,她跳下去就砸在小筲箕身上,两个人都受伤了,但没有出人命,这是老天在保佑。 到了医院,邢毅先去看一下小素云,医生检查过了,并无大碍,人清醒着,但神情黯然,跟谁也不打招呼,谁叫她也不回答。 又去看一眼小筲箕,小筲箕的肋骨被撞断了两根,腰部已经打了桶一样的石膏,直直地躺在病床上。 邢毅到收费室,把医药费给交了,单子交给管床医生时,问了一下情况,医生说小姑娘休息几天就可以了,回去以后找心理医生进行心理疏导,注意安全保护;小伙子伤比较严重,需要躺半个月才能直立,以后还要康复性保养半年。 有个村民是小筲箕本家堂兄,他答应留下来照顾小筲箕几天,另一个村民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邢毅请护士长帮忙,找了一位阿姨临时陪护小素云,就只是看着她,不让随便走远,吃饭就在医院食堂,会有人按时送来。因工作量不大,她不便多要,一天按二十块收取。 离开医院,邢毅联系了学校,提出了对小素云实施特别关照的要求,吃住都希望学校一并解决。学校答应了,第三天班主任就来医院接走了小素云。 一个星期后邢毅去学校探望,看到小素云在操场上,与其他同学一起上操,精神面貌好转了许多。 见过班主任后,她介绍了一些情况,小素云的心理存在阴影,主要来自姑妈。 她给班主任说,梦见姑妈了,姑妈说很舍不得她,本来一心要把她抚养长大,给她找个好人家,给她做一套像样的嫁妆,风风光光嫁出去,但是她被人害了,这个愿望实现不了,姑妈很对不起她。 她因为没有能力找到害死姑妈的人,为姑妈报仇,直觉对不住姑妈,就想着跳下桥去,给姑妈赔罪。 一个月过去,小筲箕也出院了,他堂兄结了账,还剩下几十块钱,就拿来退还给邢毅。 邢毅没有收,反而拿出五百块钱,说:“你拿去交给小筲箕,他养好伤还要恢复身体,给他买点营养品。” 小筲箕的堂兄说:“根本就不用别人帮忙,他自己就有钱用。” 邢毅说:“他就靠给别人家放牛,没多少钱嘛。” 小筲箕的堂兄说:“是的,放牛得不到几个钱,但是不知为什么,这家伙就是有钱,去年就买了几样高档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那么多钱。” 小筲箕的堂兄在纯净水厂上班,月工资三百二十块,在村里算是比较高的了,也是一个人过日子,单位了准备娶媳妇,生活费二百四十块,每个月坚持攒下八十块,什么东西都不敢买,见小筲箕有随身听,要好几百块才买得到,就很惊奇。 问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小筲箕什么也不说。 小筲箕脖子上挂着一个物件,是一块五分硬币那么大的玉石平安符,还有很精致的银链子。这个物件堂兄见过,是桑强的东西,原来挂在车子后视镜上面。 他问小筲箕:“这东西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小筲箕说:“捡来的。” “哪里捡的?你再去捡一回我看?” “在外面。” “你一年到头都在山坡上放牛,那山坡上会有这样的东西?你哄鬼哟,老实说,是偷来的。” 小筲箕不承认偷。堂兄就说:“这东西明明就是桑强的,挂在他车子上,他好宝贵的东西呢,亲老表找他要,都不给的,你让他看见,不找你要回去才怪。” 小筲箕说:“他不会的。” “咋不会,有一回,我就亲眼看见,他亲老表伸手去摘,就被他打了一巴掌,打得哭兮兮的。” 堂兄以为这么说了,小筲箕会把那平安符收藏起来,没想到他依然天天戴着上山放牛,就不怕被桑强看到。 小筲箕的堂兄告诉邢毅:“入院那几天,我还不知道他有钱,跟着来找你的麻烦,真是对不起你,其实他住院的费用,应该自己去交。” 邢毅说:“村里那十来头牛等着他好起来去放牧呢,人好了,快点恢复就是大好事,医药费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我主要不服气的是,你和他非亲非故,却主动替他交费,他自己不但装疯作邪,还提出来一个非分要求。” “哦,他要求什么呀。” “哼,他说呀,那小素云的命是他给的,他不在下面伸手接住的话,小素云就掉到水里淹死了。小素云到今天都没有一点表示,为此他心里很不舒服。” 邢毅听了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那堂兄继续道:“明明现场好几个人都亲眼看见,小素云跳下桥的时候,他小筲箕躬着腰杆在忙着捞鱼,哪里有伸手去接这回事呀,他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公开提出来要回报。我看他呀,是被金钱迷了心窍,心开始变黑了。” 第218章 飞翔打彩 小筲箕花钱大方,堂兄就想不明白,怀疑他的钱来路不正,脖子上挂着桑强那价值一千块的东西到处张扬,是不是跟着桑强做了什么生意?邢毅倒是有点好奇,就想找机会与小筲箕单独见面交谈一次。 中午休息,接了谷秘书长的电话,古秘书长说:“邢毅呀,前次和你说的那件事,飞翔赛鸽中心朱老板已经把协议草拟好了,特邀请你明天过来一趟,与几位赛鸽高手见面交流一下,把协议签了,除了要我亲自给你打电话外,还强调要我转告一句,你是主客呀,希望你一定要来。” 古秘书长说的前次,就是送那一批幼鸽去中心的时候。那十羽幼鸽是为古秘书长育的,幼鸽送到,他就在那里等候着。 幼鸽验收入进观察棚,经过几天观察,一切正常,就注射育苗,然后再放入大棚。 一只一只验过以后,啧啧称赞养得好,只只都属于上品,当场和朱老板开玩笑:“我们送来的幼鸽到时候拿不到高名次,那就是你这飞翔中心的问题啰。” 古秘书长说过,gk200号系血统鸽子,有强大的基因,中短距离快速稳定归巢率高的特质,很适合参加公棚大赛。 古秘书长对这一路鸽子笃信不疑,还催促邢毅快点把自己的十羽及时送来。相信这二十羽铭鸽的后代将会在飞翔赛鸽中心大放异彩。 邢毅的棚里就五六对鸽子,刚刚育了秘书长的十羽,接着马上再育出十羽不是很容易的事。 朱老板则很认真说:“赛鸽比赛有种气力气运气三个讲究,秘书长的鸽子种气没说的,是上品,接下来就是我们中心的饲养和训练了,这一块请放心,我用我的人格担保,进入飞翔中心的所有鸽子,都享受同等饲养管理服务,绝不会出现厚一薄二的现想,公棚安得有三十六个摄像头,供鸽友随时调看。到比赛的时候,鸽子经省鸽会裁判组逐一检查扫描,装上专用赛鸽车,打上封印,施放地还有随车监督的鸽友,一声口令,鸽子放出,上了天,这就看它飞回的途中是不是安全顺畅,要是遇到天敌,气候突变,被阻拦了导致迟归,拿不到名次,那就只能说运气不好了。” 这一届竞赛规程邢毅已经看过,也是古秘书长之前寄给他的。古秘书长推荐说飞翔赛鸽中心的规程定得比较好,公平合理。中心的区位占有明显优势,四周山清水秀,距离闹市区相对远一点,是理想的赛鸽场所。 邢毅看过规程,也觉得是很不错,竞赛时间,级次,距离,参赛费,获奖名额等得都阐述比较详实。 幼鸽出壳四十天,快下笼时,送到中心大棚,由中心组织专业人员统一饲养训练参赛。都生活在一块,同一条起跑线,真正体现了公平。 幼鸽在公棚内成长四个月,基本上就属成年鸽了,就要参加集中训练准备进入赛季了。 之前从两个半月龄开始,中心即组织十公里到五十公里数次短距离训放,此期间不收任何费用。 进入赛季准备阶段,给鸽子腿上套上电子环,用于电子扫描,记录每次放飞后归巢入棚时间。这时开始收费,存棚鸽子参赛费每羽鸽子收一千二百元,如果届时存棚鸽还有一万羽,那收费总额就一千二百万元。 整个赛季共设五站比赛,第一站一百六十公里空距,以后每站增加六十公里空距,依次递增,第五站四百公里。各站均设一百个名次奖励,奖金一般都不少于三千元;第五站奖金最高,冠军五十万,亚军四十万,季军三十万,四名至十名各十万,以此类推,末位奖一万。五站比赛结束,将五站成绩综合累计,进行排位,取前二十位颁发综合鸽王奖,冠军也是五十万,亚军四十万,季军三十万,后面的均为十万。 鸽子竞赛,就是大家鸽友交钱,送到中心公棚集中比赛,交费全额用于奖金,这看起来是一件好事情,有了这个平台,可以送自己的鸽子去参加,夺得名次后获得奖金。 对于喜欢饲养鸽子参赛的人,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平台。 古秘书长自己棚子小,育出幼鸽量很小,所以才把目标转移到锦绣县邢毅的鸽棚这边来。他还说今年参赛成功后,明年就翻倍,替他育二十羽。 古秘书长留了一手,可能不想太张扬,交到飞翔中心的鸽子,都与自己夫人的名字参赛。 把古秘书长的十羽幼鸽送走了,邢毅才开始培育自己的十羽,这样两批鸽子存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差。 但这并不影响鸽子到时候正常参加比赛,四个月后,所有的鸽子都长差不多大小,也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差异,就算有,邢毅也认了,毕竟古秘书长是省里鸽界的名人。 这样的活动,邢毅心里也是很明白,这跟赛马,赌球虽然形式不同,但内容基本上都是一样,赛鸽运动因为起步较晚,相关规章还不怎么规范,就凭各地协会进行监督,但基本只是协助,观察,谈不上监督,所以猫腻不小。 中心老板要想赚钱,有一条路子可走,就是组织鸽友参加打彩,但这一块规程里没有细说,留了余地,注明了另行制定。有关协议再进一步征求意见后,再行签订仪式。 后来古秘书长在电话里,简略说了一下。 五站比赛均组织打彩,集鸽之前,中心发布规定,设置若干个项目,每个项目交费和录取名额都相应确定,鸽主任意指定一羽自己中意的鸽子,并按指定级次规定报名费交费,比赛开始后,指定的鸽子飞回,进入指定范围,就可获奖,各项目交费从一百元到三千元不等,这样一来,五次比赛五次交费,五次夺奖,鸽子要是一路率先,拿下各个项目的冠军,那所有获奖金额汇拢后,就有数百万之多。 到最后,还要举行一次五百公里精英大赛,打彩交费五千元,总金额超过千万,勇拔头筹并且都参与打彩的鸽子,就这一个奖项就可以为主人拿奖金超过三百万。 赛季结束,还要将获奖鸽进行拍卖,拍卖会上,买家云集,冠军拍卖起拍价一般不低于十万,亚军季军五万以上,最低的也是两万。有的获奖鸽因为出生名血系,又是名家选送参赛,拍卖价一路攀升,出手百万的不在少数,主办方扣取15手续费,鸽主拿到85。 古秘书长说过,gk200号系血统鸽子,有强大的基因,中短距离快速稳定归巢率高的特质,很适合参加公棚大赛。 古秘书长最后说了,这朱老板还有一个秘密协定,要在最适当的机会,与几位比较有名的鸽友磋商,然后敲定,所以还是争取来一下。 第219章 案子破了 邢毅很委婉地说:“拜托秘书长转告朱老板,我被单位抽调下乡,在村里搞帮扶,现在村里出了事,要抓紧时间安抚处理,否则可能会引发不良后果。” “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吗?” “真不好说,以后。” “那朱老板要商量的事,我回头转告你?” “可以可以,让秘书长费心了。” 邢毅安排时间,专门去了一趟小筲箕的家。 他敲开门,把小筲箕叫出来,然后对着房子侧面说话:“你在外面寻找,我先进家看看。” 房子侧面有人回应他:“好的。” 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小筲箕知道他们是两个人。没有让他看清是谁,其实是纯净水厂的工人。 小筲箕因为腰间还被金属架箍着,虽然可以走路,但不能动作太快,转过来看时,那人已经转到树林里面去了。 邢毅就说:“腰还没有彻底好,就不要乱动了,好好坐着。” 这里原是村里的库房,分给小筲箕住以后,村里还给他买了一张床,一个小矮柜,一张小桌子,配了两截树根做的凳子。 这间石墙盖瓦的房子位于村外,高坎上,与其他房舍相隔有点远,小筲箕胆小,就在正面石墙墙上贴了一张钟馗捉鬼的画像。 见到邢毅,小筲箕心里就发憷,之前一直想着医药费是邢毅支付的,一直担心着邢毅会来找他要。现在又多来了一个人,从外面查看,这让他精神上增添了不安。 邢毅第一句话就给他说:“我是来看你恢复得怎么样,医药费的事我们不提好不好。” “不是医药费的事,那你们还要找什么呢?” 邢毅道:“乡里发生了入室盗窃案,有人家的钱物被盗了不少。所以派出所的人要追踪调查。” “哦哦,”小筲箕遂放下心来。招呼邢毅坐下,拿出小砂锅来要烧开水。 邢毅说;“不用了,说几句就要走。” 邢毅问小筲箕,知道小素云威啥跳桥吗? 小筲箕说他不知道。 邢毅就说:“我告诉你,是因为姑妈托梦给她了,姑妈说,我是被人害的,又被黑嘎嘎说我是自愿跳桥的,我死不瞑目啊,我在阴间等了这几年,一直没有人帮我出头,你长大点了,懂事了,我就望靠你了。 “那小素云是按照姑妈的指点去桥边的,她看见害她姑妈的人了,她等不及了,就一纵身跳下去,他要去那个人,她跳下去刚好就砸着了你呢。” 小筲箕差不多要跳起来,一时触碰了痛处,一阵龇牙咧嘴。 “我不是他要找的人,我没有害她姑妈。”差不多是哼着说。 “你别着急,小素云是这样说,但你是不是害她姑妈的人,还不能确定,还需要调查。”邢毅安慰他。 “随便怎么调查都可以,我对老天发誓,我没有害人。” “我相信你,小素云说不定是在观望你们捉鱼,不小心踩滑了掉下去的。就算她姑妈说托梦给她说是你,那我们也不会采纳,要真凭实据才行。” 邢毅眼光扫射几下,就看到他堂兄提到的那几件东西中的一件。 邢毅把那东西拿起来,说:“真的假的哟。” 看完以后说:“看起来,有注册商标,有厂家地址,有出厂时间,各个部件做的很精致,东西完全是正版,一点也不山寨呀。” 小筲箕只会愣神,摇头。 “这东西很贵,不是你的。” 小筲箕从床单下面拿出发票给他看。 发票上购货人就写着他的名字:贺筲箕。 “你哪来这么多钱?”邢毅眼睛盯住他。 “我,我,”他支吾着,说不上来。 邢毅把东西递给他,顺势就拉了他胸前的平安符:“还有这个,也是一千多呢,哪里来的?” 他从邢毅手里抢了回去:“这是我捡来的。” “在哪里捡的?石桥边?” “嗯。” “怎么?我说石桥边,你就答应,我要说是车上来的呢?” “不是的。” “谁说不是的呀,我昨天就搭桑强的车过来,他就说了,他的平安符不在了,有人上车去偷了。” “桑强他乱说,我哪里是偷他的呀,是他送的。” “他可是当着派出所的人说的呀。” “我发誓,就是他送的。” “他为什么要送给你?” “他,他,他。” “你买东西的钱也是他给的?” “嗯,就是他给的。” “他要你帮他做什么事,值得拿这么多钱给你?” 咬住了嘴巴,憋着气。 邢毅的手机响了,举起手机到门外说了几句:“先不忙,看看态度,如果他把实话说了,那你们就不用跑路了。” 转回来,自言自语道:“说了就好。” 小筲箕以为是说他,不等邢毅坐下,赶紧说:“邢叔,你救我呀。” 邢毅摸了他的肩头说:“我没多少时间,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小筲箕交代了桑强开车把叶桑氏推下桥的经过……他当时就在桥边不远,过程全都看到了。 桑强为了堵他的嘴,给他三千块钱,他因为盯住车上那个挂件看,桑强就卸下来给了他,威胁他不准说出去,说出去就要他的命。 邢毅表态,让小筲箕放心,桑强不敢也不会来要他命的,倒是桑强自己,第二天就被公安局刑侦队的人带走了。 经过审讯,桑强如实交代了犯罪事实。 桑强被抓了,村民议论纷纷,也有人上门质问桑主任,说他有纵容过失,这么多天,还容许这个罪犯继续在村里开车横冲直撞,掌控纯净水厂的生产。 桑强别抓,邢毅及时上前接手,指挥生产经营,不但没有受影响,反而效益更好。 桑主任受不了大家的热嘲冷讽,内心惭愧,主动辞掉了主任职务,搬进城与女儿一起生活去了。 超薄型大桥工程进展顺利,四个桥墩都矗立起来了。 纯净水厂年度分红,家家都分到了钱,多的有一万五,少的也有八千,会上邢毅说,准备再增加一条生产线,到明年大家的收入保证翻番。 有三户人家分的钱比大家的多得多,是因为之前邢毅已经把股份转让给他们了,为的是让他们不要再阻挡大桥桥墩施工,做出的让步。 邢毅要兑现诺言,分红的钱都给了他们。 知道原因,场面顿时一阵哗然。 第220章 村民自愿 纯净水厂年度分红,家家都分到了钱,多的有一万五,少的也有八千,会上邢毅说,准备再增加一条生产线,到明年大家的收入保证翻番。 有三户人家分的钱比大家的多得多,是因为之前邢毅已经把股份转让给他们了,为的是让他们不要再阻挡大桥桥墩施工,做出的让步。 邢毅要兑现诺言,分红的钱都给了他们。 三户人家中的两户到了现场,桑倩的父亲住在城里,没来。 那两户人家知道要拿到那么多钱,当场被吓坏,不敢伸手,把邢毅请到一边,把之前签的转让协议拿出来,要退还给邢毅,给邢毅说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是桑强找到他们,说有一个养殖大户,看中了你们家这土地,主要是旁边这条水沟,水源是灵秀潭里面来的,水质很适合他养甲鱼,他愿意出高价给你们长期租过来。问你们要多少钱。 两户人家犹豫着,说:“那块地是三家的,还有一家你去问他了没有?” 桑强说:“问过了,他家愿意租,他家提出来要三十五万。你们两家开个口。” 这两户人家不敢说,三分多点土地,要三千两千还有个说法,要三十多万,这是哪里跟哪里呀,做梦也不敢想。 桑强却说人家是大老板,不在乎你们要多少,再说已经答应那一家了,你们两家要是不表态,那一家也不好撤回。 当时就听了他的话,答应下来。 现在知道了,桑强是在骗人,哪里有养甲鱼的老板呀。我们一时糊涂,听信了他,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我们要是不主动把你的股份退还给你,昧良心吃下这些钱,我们就是昧了良心我们和他桑强就成了一样的人啦。全村人怎样看待我们呀。不要不要,坚决要退还给你。 众多村民也说,这原本就是你的股份,拿回来天经地义呀。 邢毅只得先答应把股份拿回来。 两户人家说:“我们派人去通知桑老三,把两家人的态度和村里的这个决定告诉他,要他把那股份也退还给你。” 邢毅说:“你们就不用去了,我去,我会好好和他商量。” 邢毅隔一日,就去了桑倩家。 桑倩告诉邢毅,帮她家修建房子的事,股份的事,都知道了,对不起邢毅。 桑倩已经做好父亲的工作了,马上退还不该拿的本来属于邢毅的股份。 邢毅进家就闻到浓烈的甲醛味。 再看她儿子就在那新桌子写作业,心里就明白几分,她儿子患白血病,都是甲醛惹的祸,他们一点都不察觉。 邢毅当即就给她作解释,要她马上换掉桌子,说了一个活生生例子,实际说的就是前世上桑倩家的例子。 秀水村名字获批,全村皆大欢喜,邢毅亲自设计,建造了一座具有特色的村子大门,写了“秀水村”三个大字。 好事成双,湾河大石桥设计暨工艺获大奖也拿到了,苏怀安电话报告,说要把奖品给他送来,邢毅说,就放在宏达公司。 谭志达说:“打造一间陈列室,把有关公司创造的业绩都用实物陈列出来,今后进人,就要灌输相关内容,学习企业文化,塑造企业精神。 孙国玺就把奖品交给他,他拿回来,随便就堆在角落里。 水电厂接替邢毅的人来了,是从生产车间调剂来的。 人选提交给乡政府,乡政府提出一定三年不变的要求。童厂长回复,说还可以延长至五年,乡里正式开会研究,同意这个建议。 乡武装部长代表乡到村工作,要通过召开村民大会选举的程序,让人选合法当选村主任。 时间确定了,邢毅也知道了。开会头两天,他就回避了,想等开过会来,再来与新主任见面,给他介绍相关事项。 开会过程一切正常,主持人宣读乡里的决定,让候选人站起来和村民见面,请他先讲话,他准备了讲话稿,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村民们昏昏欲睡。 选举开始,发下去一百九十三张票, 监票人上前,收集选票,报告收回一百九十三张票。 计票人擦干净黑板,拿着粉笔,看着选票,好长时间没有写。 主持人问:“怎么啦?” 监票人上前,与计票人一起看选票,看着脸色就变了。 把票拿过来给部长看。 一百九十三章选票,一百九十二章填写的都是一个人邢毅。那正式候选人只获得一票。 候选人先是发呆,接着哭了起来。 部长把他带走了,同时带去了选票。 乡里召开紧急会议,派人到村里调查,村民都说,我们就选邢毅,除了他,任何人来都不选。 隔了两天,乡里通知村里,派人去叫邢毅赶紧回村。 邢毅这次回避,却去得较远,找老战友冯刚去了。 乡里只好电话里告诉他,要他赶快回来就位。 邢毅一回来就接到县里通知,去参加省里基层干部提高班培训学习。 邢毅是乘公交车去培训部,下车之后,要经过一段斜坡,还是弯道。 他在弯道那里,遇到了一个热闹的场面。 两辆车在这里挂蹭了。 这个地方是不能超车的。 超车一方的车高档,驾驶员和乘车人都下来了,拦住一直不让的前车,指着前车的人,前车的人没有下来,他是一个人。 那过程邢毅看得清清楚楚,停下来,要看看这后车的人怎样不讲道理。 后车人来直的,说:“你赔了钱,就让你走。” 前车驾车的人问:“要多少钱?” 他伸出三个手指。 前车人说:“三百呀?你要太多了。” “你嫌多呀,那好,五百。” 邢毅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人回过头看他:“你笑啥?” “我来转个弯,大家都是出门在外,何必为这点小事耽搁时间呢?” “不关你的事,走开。” “你看哈,我刚才呢,正在看风景,不小心把你们超车这一段录进来了,要不要删掉呢,我很犹豫。”举起手机给他们看。 “你把我们拍啦?”瞪着有血丝的眼珠子。 “我说了嘛,你们的车不小心撞上了。”邢毅嘻嘻笑。 第221章 有本事的人 吉普车上的驾驶员跳下车来了:“对不起这位老师,你把录下来的东西传给我好不好?” 眼睛发红的人说:“我正想这事,要不你给他三百块钱,我就把录下来的内容传给你,你回去把钱报销回来,事情就算完,好不好?” “好的,谢谢你了。”就往外掏钱,豪车驾驶员却低声说:“几十块钱就修好了,我看。” 红眼睛反问驾驶员:“你不是说要几百吗?怎么一下子变啦?” 驾驶员说:“我哪有……” 他挥挥手,说:“好了,大家都是出门人,钱我不要你赔了,你让他把录下来的东西删掉就行。” 邢毅道:“你们双方说好哟。” 双方都点头了,邢毅就按几下键,把手机让他们看:“看哈,删除了,什么都没有了。” 那两人上车,扬长而去。 这边吉普车还不走。 司机说:“你是来学习的?” “是呀。” “上车,我带你一段路。” “不用了,我走进去。” “还有两公里呢。” “那就谢谢了。” “谢啥?我什么都没做。” “要不是你录了像,今天这事……” “没有录,我那是假的。” “假的呀,这也假得太高明了,就更谢谢你了,要不是碰上你,今天的事情不一定了结。” “我看他也是到这里学习的,说不定还是一个班呢。” 邢毅说对了,报到后吃饭,邢毅坐在这边,与那人隔一张桌子。 有一个人与他对坐,两人热烈地谈论着,声音很大,不顾旁人什么感受。 他说姚老妹的事,她是邻村妇女主任,因为出去做一笔生意,还没回到家,妇女主任就被别个拿走了。她回去没地方安排,急得团团转,亏得及时想起了他来,打电话来求救。这头二话不说,丢了手上的事,叫了车一口气跑到县里,在四季春饭店包房安排了一桌,把价格老熟人叫来,喝了一气,就在桌子边打出去几个电话,第二天就通知她,不用回村去了,留在乡里,妇女主任助理,反而当了那村妇女主任的顶头上司。 和他对坐的人连连点头,大拇指竖了足有一分钟。 参加读书班的近三百人,分成六个班,邢毅在四班,四十八个人,见面会上就看见了那个人,眼病更厉害了,眼睛里的血色隔老远都看得清。 在花名册上找到了,他名字叫廖兆峰。 主持见面会的老师说,推选临时正副班长,先负责一周,下周后大家互相都熟悉了,再进行正式选举。 廖兆峰就举手发言:“一个月时间不长,不必要折腾,一次性定下来就是了。” 有人赞同,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老师只好同意,就问:“那大家看怎么个推选法?” 还是廖兆峰:“老师提一个人选,我们推一个人选,再确定谁正谁副。”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说话就等于默许。我提一个人,大家通过。” 他转了半个身,把手指向邢毅:“就他。” 邢毅慌忙摇手说:“我不行,我不行。” 廖兆峰道:“行不行不有自己说,大家公认,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刚才在外面路上,有两个车撞一起了,双方争吵互不相让,大有恶化下去的趋势,他看见了,没有袖手旁观,而是主动上前,就几句话,化解了一场纠纷。我在旁边观看了,这个人无论说话处事,都很有水平,再看他一表人才,站出去,代表我们,不输其他班。大家说怎么样?” 有人就顺口说:“可以。” “老师,该你了。” 老师环顾一下大家,最后盯住他:“我要提的,就是你。” “老师,你要说清楚,我们之间是不是认识。” “之前不认识,现在嘛,大家都认识了。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 “没有。 “……” “哎,”他对邢毅,“既然大家信任我两个,那就不要推辞了,担当起来。这样,你当正,我来协助你。一起把事情干好,为大家多做点实在的事。” 邢毅不再吭声,吭也没用,这种场合,只要有人替换出来了,大家都会顺大流的。好在没多少事,就是挂个名,都参加几次会,多写点心得体会而已。 正式学习还没开始,廖兆峰就提出来筹集班费。 邢毅问:“怎么筹?” “我会出面,你负责管钱就行。” “我不管这个。” “那这样,我两份工,你管学习,我管保障。” 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式,三天后告诉邢毅,钱有了。 一周后班上召开座谈会,他第一个抢先发言,先自我介绍一番,他们是个大村,有差不多两千户,村支两委都是他一个人,一肩挑。村子接连三次被评为县十星级文明村。村干部实行月薪季发,分三档,他拿第一档,拿两个一档也应该,但他只拿一个,表示意思就行,妇女主任,会计,治安主任二挡,其他人员三挡,三挡每次领四百,一年领四次,往上一档翻一倍,以此类推。 有人议论,那一档每季领一千六,一年不是八千四么? 他不直接回答,张大嘴呵呵笑,露出一口烤瓷牙。 嗡嗡声更大。 班主任都喊不住。 就怎样当好村干部,他口若悬河,大谈三点体会:“第一、你得有东西,家里物资丰富,鸡鸭鱼肉,样样俱全,上面来人了,排开大桌子,三桌五桌摆好,吃好喝好,事情办好。第二、你得有人,遇到地痞流氓,无端闹事者,招呼一声,要是个来十个,要百个有百个,齐崭崭站出来,吓都要把对方吓死,还敢闹事?第三、你得有文化,报纸粘起来顺溜,文件看得明白,大会小会发言不啰嗦,掌握得住要点,看得清楚方向,你就不会犯错误。具备这三条,办起事来顺畅无比,一帆风顺。” 第二周六吃过晚饭,他弄来一大堆东西,对邢毅说:“走,我们去一个地方。” 到了教师宿舍一楼最后面一家,敲开了门,昏暗的光线里,站着班主任。 开门的是个女生,堵在门口不让进,问你们找谁? 廖兆峰举头往里面看,女生的母亲走出来,见到是两名学员,赶紧让进去。 女生给他们倒了茶水,回头给她妈说声:“我今晚就不回来了。”门口骑单车就出去了。 班主任很不好意思:“你们来玩就行了,怎么还带东西?” 廖兆峰说:“第一个星期就应该来看老师的,不是我有事,就是他有事,拖到第二个星期才来,是有点晚了。” 回头看一眼邢毅,邢毅也赶忙说:“是的,早就该来看望您了。” 内心同时在想,这廖兆峰果然是个有头脑的人,看班主任老师确实是很好的一件事。 班主任老师很高兴,不间断地给他们添茶水,与他们交谈了两个多小时。? 第222章 艳红桃 班主任是县份上来的,很怀念自己的家乡,每年假期都要回去两次,那边还有亲戚。给她留了老房子。 班主任五十多岁了,快到退休的年龄,她说等到退休了,女儿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了,就正式回去,在那边养老了。 “那你女儿呢?跟你一起回去?”廖兆峰关心的是这件事。 “她呀,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作主。” 走出来的小路上,廖兆峰告诉邢毅,班主任的女儿在财经大学读书,今年大三,大学里的五朵金花之一。 邢毅说:“消息好灵通哟,这些都知道。” “当然,这农干院副院长家,政教部主任家,后勤处处长还是副处长家,我都去过,想不想接近?想的话,我给你找机会。” “谢谢了,到班主任家就算了,其他人家就没这个必要了。” “你当村干部,不太合适,你太正统了,当公务员就很像。” “是吗?” “村干部,万金油,脸皮要厚,心肠要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话虽然糙,但理正,我应该好好向你学习。” 在读书班时间过半,邢毅跟廖兆峰去了一趟他们村,村里有个果园蜜桃熟了,弄一点来给大家尝鲜,他两人加上司机摘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桑塔纳后备箱装下三袋,还有两袋,后座上只有邢毅,空位上就又堆了两大袋,五袋桃子总量超过了三百斤。按廖兆峰说法,全班同学和老师,一人起码得有五斤才行。 回来的路上桑塔纳车走另一条路,行了十公里,车胎漏气了,就在路边停下来,司机说:“飞翔中心有打气枪,你们先休息,我去借来用一下。” 刚好中心正训练鸽子家飞,邢毅就下车观望。 有几个工作人员,手里举着高高的竹竿,竹竿尖上是长条红旗,他们努力地挥动着,不让鸽子停下。那鸽群非得并不高,差不多贴着树林,数不清有多少羽,从树林上掠过的时候,就像刮起一阵大风。 廖兆峰也下车来观看。 司机一边动作,一边给他们介绍:“这是专业的赛鸽大棚,各地方的鸽子很小就送过来,在这里养大后打比赛。” “这是你们村里的地盘?” “哪里哟,隔得远,中间还有两个村呢。”司机说,“城里的一个大老板,搞钢材生意的,喜欢这一口,就来租了这边的土地,属于大王村。” “看上去地方不小,好几亩呢。” “哪样?你怎么看的呀?十七八亩呢。” 加好了气,廖兆峰说:“借人家东西用,拿几个桃子去给他们吃。” 驾驶员说:“今天不拿,过两天帮他们放鸽子,让他们自己去摘。” “放鸽子要经过我们果园?” “就在我们果园里头放呐。” “有十公里,从这里到我们果园。” “应该差不多。” 廖兆峰挑了些大个颜色纯正的送给老师,与这个班联系多一点的老师有三个,两个坐在花园小区,廖兆峰就去那边,班主任家这边,交给了邢毅。 进家把袋子放下,解释了廖兆峰村里的蜜桃,带点给老师尝尝。 班主任就朝书房喊:“红妹,拿个盘子来装桃子去洗。” 女儿应声出来,见了邢毅,抿嘴一笑,蹲下捡桃子装盘,拿在鼻子边闻闻:“好香哟,什么品种?” 邢毅回答:“艳红桃。” “咹?”怔怔地看着邢毅。 邢毅突然被她那样看,有点不好意思。 班主任嘿嘿笑:“巧了,跟你名字一样呢。” 原来她的名字后面两个字就叫艳红。 邢毅不好意道:“对不起,我冒昧了。” 母亲说道:“发愣干啥,快找小刀来削吃呀。” 女儿去厨房找来小刀,但却迟迟不下手。母亲又道:“怎么啦?” 女儿下意识把小刀递给邢毅,噘了噘嘴。 邢毅微微一笑,接了小刀轻轻削起来,尽量把皮削得很薄。 她盯着他的手,看见了那薄得就像纸一样的果皮,咯咯地笑出声来。 吃一个桃子,坐了一会,邢毅就告别出来了。 心里记着鸽子的事,下午课间休息,就给古秘书长打电话。 古秘书长问:“小邢你过来啦?” “没有,还在村里。那天你说朱老板要商榷什么事……现在有空,就给你打个电话。” “是这样的,朱老板可能是考虑到多种因素,决定了我们的鸽子不交费,参与所有的奖项,鸽子获得名次的奖金,打彩收入,还有拍卖费,他与我们平均分。” 邢毅心里一动,果然被我猜着了。 他问:“你答应啦?” 古秘书长叹口气:“我不好怎么说,如果按照规程,我们交的十羽鸽子,按照规程和打彩规定,满打满算要交七八万。” “打彩没必要参与,交正赛的费用就行了。我们又不是为了要赚钱,就是为了检验这一路鸽子在公棚赛的表现能力。” “朱老板特别看好这一路鸽子,还想要进一步合作呢。” “他想合作什么内容说了吗?” “还没有说,我说等到这次比赛结束,鸽子确实归巢率高,名次靠前,有把握了再商量。朱老板很有自信,说一定会获得好成绩的,只要我满怀希望等着,就看明天精英赛的结果了。” “精英赛?那前面的赛程呢?” “我们交到飞翔中心的十羽鸽子,飞到第四站,都没有进名次,还掉了一半,就剩下五羽了。当然,前面再高名次也无所谓,奖金不多,所以也就……现在,精英赛就成了最大的亮点了。” “精英赛有多少鸽子参加?” “不得了,有近两千羽,打彩按每羽五千元交费,如果都打彩的话,差不多一千万呢。” “那头彩是多少?” “按总额的百分之十五计算,一百五十万;二彩取百分之十二,一百二十万;三彩取百分之十,一百万。明天你能来吗?” “来不了。” “这可惜,那只有过后给你通报成绩了。” “希望飞得好名次。” “朱老板说,之所以敢和我这么敲定,就是从骨子里对这一路鸽子高度信任。我明天一早就到飞翔中心,到现场来的人不少,那场面呀,一点不比明星演唱会差。” “那我今晚上做个好梦。” “嗯,就这样,挂啦。” 第223章 桃园放鸽 比赛开笼时间是公开的,早晨七点,鸽群离开施放地之后,裁判长会将信息及时传给所有参赛鸽友。 天气正常,风向不变,风速不高,鸽子飞行六个小时,中午一点,就该到家了。 下午回到寝室,邢毅翻出竞赛规程认真看了两遍,反复把时间计算准确,吃饭时候与廖兆峰靠拢,说因为那桃子好吃,告诉了县里的朋友,他们明天要过来买点。 廖兆峰说:“买啥?来了我带去摘。” “要不少呢。” “这样,随他们摘多少,其中二十斤算是我们送的。” “好的,先谢谢你了。” 第二天上午,廖兆峰问邢毅:“你朋友什么时候到?” “上午出发,那估计中午一点来钟就到。” 吃过中饭,廖兆峰说:“我们先去果园等着,告诉他们直接到果园。” 就给司机打电话叫他把车开过来。却是关机。 “这狗东西。” “星期六嘛,难得和家人在一起。” 两人搭乘出租车来到果园。 邢毅说:“我给他们说清楚了,来到二环路路口给我打电话。” 到下了,廖兆峰说:“他们不知道那些成熟那些不成熟,我们先摘一点。” 摘了一会,邢毅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去路口看看。” 他在果园里转了一圈回来,说:“运气不好,高速公路上有车祸,在等着交警。” “高速公路事故处理很快的。” 邢毅说:“那边来了一台桑塔纳。” “摘桃子的?我去看看?” 还没走到,廖兆峰就嚷起来了:“你咋会在这里?” 原来是村里的车,两边车门都爱打开,后座上有两个铁笼子。 “那是啥?” 伸头去看,笼子里有鸽子。 村主任跟前,驾驶员不敢扯谎,坦白说了:“来这里给飞鸽中心放鸽子。” “他们给你钱啦?” “给了。” “给多少?” “三百。” “放一次给三百?难怪给多了,你才这样上心。” “我不知道主任今天要用车。” 邢毅诧异:“那飞翔中心不是很多鸽子吗,就放这十来只?” 驾驶员说:“这是特别训练的。” “肯定是比其他人的鸽子还要高档,才要特别训练。” “这果园倒是个放鸽子的好地方。” “还不放?还要等啥?” “有时间规定的,一点十分以后。” 大家都看表,现在是十二点四十分,还有半小时。 “鸽子拿下来,装进桃子,送邢哥过去。” “去哪里?” “不远,就是那高速路口边。” “再等一哈,我把鸽子放了。” “等不及,那边他们车子抛锚在高速路上,不赶紧去,车就被拖走了。” “那……” “不要啰嗦,赶快。” 邢毅说:“这鸽子一定要在这里放吗?” “没有这样说。” “那好办,我们在路上放。” “这还不行?” “行的,主任。” 把鸽笼拎了进去,廖兆峰说:“我还要摘些桃子,你们回来接我就行。” 桑塔拉车开上高速,邢毅告诉司机:“你专心开车,我负责看路,看到他们了就叫你。” 一点过五分,没见着,一点十分时进了隧道,出隧道是很长的峡谷地带,邢毅说:“我看见他们了,掉头。” “掉不了,要到前面收费站下去再转上来。” “那这鸽子怎么放?” “你打开窗子,一只一只放出去。” “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你放心。” 邢毅把鸽子捉出来,看了一下,脚环上的密封贴,电子环,翅膀上的印章,一应俱全。 “要不要记下时间?” “不用了。” 他把鸽子放了出去。鸽子穿越山谷至少要十分钟,到了开阔地带,重新定位,朝中心飞去,至少要半个小时。 桑塔纳在收费站掉头,转回来在隧道口,邢毅下了车,走了半里路,乘出租车回到学院。 等到傍晚,他主动打电话给古秘书长,那边有气无力地说:“太差了,五羽鸽子都回来了,但是晚了,打彩名额早就报满了。” 邢毅说:“回来就好,重在参与,反正没交一分钱。” “我倒是没有损失,但老板损失就大了。” “此话怎讲?” “我们的鸽子回来拿奖了,他有一半,现在鸽子来迟了,那一半就没有了呀。” “他是老板,在乎这点损失吗?” “什么叫这点呀,你知道是多少吗?百万呐。” “哦,是这样呀。” “损失这么大,倒是很痛心的。” “不说了,鸽子身上的问题,值得认真研究一下。” “那你抽时间下来?” “有时间的话,看看。” 第四周,是最后一周,班主任在课堂上晕倒了。 之前班主任有说过,她是低血糖,提包里就有糖块,感觉不舒服了就赶紧吃一块,但这段时间读书班的事务繁多,连续工作这么长时间,确实太累了。 邢毅与两个学员轮流背着送去校医室,校医检查过后,先退了一管葡萄糖溶液。医生说:“情况还是不太好,还是送大医院检查一下。” 邢毅又与班上学院,一起把班主任送去大医院,垫付了医药费,守了一夜,等她女儿来了,才离开。 女大学生来了,说:“走得太急,没去取钱,垫付的住院费,改天一定拿来还。” 邢毅说:“不着急,老师好了再说。” 女大学生送他们出来,再三表示感谢。 隔一天,与廖兆峰一起去医院,走到门口,竟然看见陈宏宇,从里面走出来。 “嗨!”邢毅迎上去。 陈宏宇吃惊不小:“你怎么来这里?干啥来啦?” 邢毅说:“我来农干院学习,班主任生病了,我们来看她。你呢,也来看病人?” “啊,有点事。”陈宏宇回头朝医院过道望一眼,回头说,“你来多久啦?” “二十几天了,都快结束了。” “来这么多天,也不给我说一声?” “我怎么和你说呀,你想想看,你有多少时间没去水厂啦?” “我这边忙得很,水厂有你在管,以你为主,我去不去无所谓的。” “这话不对,水厂数你的投资最大,你是大股东,生产经营情况如何,你对你的影响最大。” “算了,这个影响对于我来说,没啥大不大的。你想怎么搞就真能搞,不用考虑我这边了。” “你说这话,有点不对劲。你什么意思哟。” “今天还有事,就不说了,你哪天学习结束,给我打电话,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聊聊。” “行,你哪天回锦绣?” “还有两三天。”扬着手走了。 第224章 遭遇老同学 散学典礼结束,邢毅就给陈宏宇打电话,问他见面时间地点。 他回答不在省城,聊不成了。 邢毅说:“那就回锦绣见。” 他说:“也不在锦绣。” “那你在哪里?” “不好说,你先回锦绣,过两天我联系你。” 邢毅感觉奇怪,就打电话问胡彦丽:“你家陈宏宇在哪里?” 胡彦丽说:“不在家,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不想问。” “你们怎么啦?” “你少管。” 邢毅心里明白两人之间发生冷战了。 结业典礼结束聚餐,大家都喝了酒,廖兆峰凑近邢毅耳朵:“今天,有件事要郑重地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我一个小朋友托我办的事,我必须中止了,不给他办了。” “你帮一个小朋友办事?是个娃娃?他有什么事要找你吗?我不懂你说什么。” “不懂?你给我装得像。” “什么呀?” “我问你,你来班主任家几回啦?” 邢毅想了想:“三回了,咋啦?” “一个月的学习时间,你来他家三回,你是有目的的。” “别开玩笑了,”邢毅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三次不是两次都有你嘛。” “事实上,我来的次数比你的多,但我不是为自己,我是为了那小朋友。听我说,小朋友的哥哥和你我一样,都是村干部,学院附近村的。小朋友相中班主任家大学生了,要我帮忙看着点,有人插足的话,早点告诉他,他好想办法对付。” “哦。”邢毅笑笑。 “你别只是哦,你这笑样就有问题,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她感觉如何?” “对班主任的女儿?我的感觉?” “不用说了,就你这嬉笑的表情,我还看不出来吗?行了,我之所以要郑重其事告诉你,不再管那小朋友的事,终止为他服务,就是为了要成全你,你放心,那小朋友不敢对付你的,我会给他哥打招呼。” “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呀?” “我观察了,女大学生对你好感,我就想,她要跟你,她才会有幸福的明天。跟那小子没出路,就整天在城里晃荡,啥事也不干,成不了气候,不行,我不做这种缺德事。” 邢毅现在五味杂陈,不知要怎么说才好,说自己有妻室儿女,让那混混知道了,就会得意忘形,为了保护女大学生,等她毕业了找了工作,按班主任的想法,女儿毕业了,她也退休了,母女俩都离开这边,那小朋友见不着女大学生,就没事了。 想好了就轻微一笑,给廖兆峰一个莫名的笑容。 离开学院的路上,就调整好思维,这一个月的学习,收获不小,但不能再记着班主任家的事。 回到家之后,去秀水村呆了三天,星期五下午转回锦绣,与倪淑贞商量了,第二天带上小远驰,去一趟马鞍山。 中午十二点过五分,一家三口来到邮电局门口,要在这里等车。 农公车十二点准时从车站出发,五分钟路过邮局门口,在这里停十分钟,补充部分旅客,再出发,全程需要一个小时四十分。 倪淑贞弯腰为儿子整理衣着,邢毅抬手腕时间。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邢毅,邢毅,你真早啊,都到啦?” 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抬头看过去,路上过来了一堆人,男男女女,七八张脸,高高低低,朝着他一家人看。 “亲爱的老同学,你好啊。” “哇,邢毅,是一家人吗?” “哎嘿,瞧这一家子,好般配哟,男的帅气,女的俊美,孩子好机灵。” “十几年不见,真变大样了。” “身材变伟岸了,皮肤有光亮了,黑头小子十八变呐。” 邢毅还疑惑着,倪淑贞则看清楚了:“是你的同学呢。” 邢毅咧了咧嘴:“应该是,但我却叫不出名字来。” 一帮人走近了,邢毅就赶紧和男同学一一握手,对女同学不便伸手,用点头和热情的笑脸与她们打招呼。为了缓解尴尬,他主动说了一句:“大家都变样了,你们不喊我的话,还认不出来呢。” 有个男生就站上前,自我介绍:“我是蒋泉,高中毕业前我们两个是前后座。” 随后蒋泉就挨着顺序介绍:“朱萌、郑夏荷、庄鸿鹄、姚明茵、汪馥樱。” 蒋泉这么一介绍,邢毅脑子里的概念就清晰起来了,这几个名字后面带i g韵母的女生,印象可不是一般的深刻。 往后面看了看,没有看见熊菊鹰,她要在场,就是三yi g组合了。 高二下学期,有一次也不知是谁,与隔壁班级的同学发生了矛盾,下课后就三三两两吵嘴,后来矛盾升级了,约了时间,下学之后,在校门外见个高低。 对方半个班同学都出动了,面对这边十几个人,仗着人多势众,好不来劲,张牙舞爪喊:“来呀,是骡子是马,站出来亮亮呀。” 话音才落,这边三个女生一起冲了过去,手上都拿了蚊刷,那蚊刷是棕榈叶做成,挥舞起来一大片,且呼呼作响,不小心被抽在脸上,立即一道血痕,刀割一般刺痛。 她们冲进对方队伍里,乱抽乱打,面前一个个被抽着了,避让不及,不是碰了头就是撞了腰,一时间阵脚大乱。 这场胜仗之后,三个女生都被关一天禁闭,写了检查。 有人新奇地发现,三个人的名字拼音字母都带yi g字,于是就有了三yi g战群雄的版本。 蒋泉介绍过了,邢毅回过身子,把倪淑贞介绍给大家:“这是我爱人,倪淑贞,我小孩,叫邢远驰。”又叫儿子喊叔叔阿姨。 庄鸿鹄瞟了倪淑贞几下眼:“哟呵,锦绣县第一大美女被你娶了,邢毅你眼睛毒得很呢。” 姚明茵挖苦他:“嫌自家老婆长不好,回去赶紧蹬了,另外找。” 汪馥樱讥笑他:“就他这点水平?恐怕再找一个比家里这个更丑。” 庄鸿鹄生了气:“再怎么也比你强。” 姚明茵两眼一瞪,杨起手朝他跨前一步。 他饶到邢毅背后:“你要干啥?” 姚明茵双手来推邢毅:“你让开,我收拾他。” 邢毅举起手:“开开玩笑,就算了,何必呀。” 蒋泉问:“你们一家子在这里,看样子是准备出门,这是要去哪里呀?” 邢毅道:“要去乡下看岳父母呢。你们呢,准备去哪里?” 众同学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汪馥樱说:“哎呀,这就奇了怪了,怎么回事呀,我们都要去你家呀。” 姚明茵说:“我们要来这里聚会,然后去你家,这个事你不晓得?” 邢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想这么多同学集中到这里,还说要去家里,这不像是临时起意,是有人作了安排,但这个安排没有提前通知他,是要来个突然袭击? 他问大家:“你们确定,今天要来我家玩么?” 朱萌从后面挤上前,一本正经道:“我们这一帮老同学,都接到一个通知,说今天中午来这里聚会,然后一起去你家。” 第225章 气宇轩昂的人 蒋泉说:“邢毅呀,我见你的表情有点奇怪,是不是这个安排发生了冲突?还没有与家人商量好?” 朱萌说:“老同学,要不是在这里碰到,我们都去了东门垭口的种子仓库,而你一家人们都去了乡下,那可怎么办呀。” 姚明茵说:“邢毅,你该不会说这个安排你本人不知道。你会问是谁要这样做呢,是恶作剧,还是……” 庄鸿鹄说:“老同学你可千万别说你不知道,那样的话,那让我们情何以堪呀。” 这不是恶作剧,比恶作剧还要严重。 偏偏一家人要去看父母,要是错过这时间,一群人去了东门垭口,而只见铁将军锁门,那我才真的是情何以堪呢。 邢毅问:“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是谁通知你们的?” 汪馥樱说:“我是接到了姜梦馨的电话,你们呢?” “好像都是她通知的。”大家都点头称是。 “姜梦馨?她来了吗?” “废话,她来了不在这里,难道要躲着不敢见你面?” “姜梦馨亲自给你们打电话啦?” “应该是她,谁还敢冒名顶替?她说,你们几个商量好了,约定大家今天上午十点,准时在这里集中。” “对,这就是她的原话。” 邢毅朝远处观望,希望姜梦馨出现,她和谁商量的,怎样通知大家的,见面就可以问清楚了。 郑夏荷找到说话的机会:“老同学,你这样可不行哟。我们都真的以为这次活动是你发起的,所以大家都想着一定要来。” 蒋泉说:“别慌,这事可能有问题,让我们来模拟一下这个过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回忆道,“是姜梦馨先打电话给我,一个一个的通知了,可是我们都到了,她自己为什么还不来呢?” 庄鸿鹄说:“我当时问过了,姜梦馨还说得有话,她的任务是负责电话联系大家。” 蒋泉说:“是的,姜梦馨说这个建议是邢毅首先提出来的,好多年没有见到老同学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感觉到距离那无忧无虑的时代越来越远了,这时候最容易想起自己的过去,真想找个机会把大家约到一起来,共同回忆那段美好的时光。这句话是不是只对我一个人说?” 倪淑贞在旁边,已经看清楚听明白了。 她对邢毅说:“大家同学难得集中一次,不管是谁的主意,都是好心,就把时间改一下,我们下周再去马鞍山?” 邢毅看着倪淑贞点点头。 农公车开过来了。 “邢毅你们一家人要乘坐的这一班车吗?” “是的,我们之前是确定要乘这一班车去。” “可是现在,同学们都来了,你还要走吗?” “怎么?我爱人说的话,你们没听见?” “你爱人说的话,能不能重复一遍?” “我爱人说了,改时间了,下周再去马鞍山。” “这是你爱人和你说的,与我们没关系呀。” “怎么没关系?这意思你们还听不明白?今天先与同学们聚会呀。” 汪馥樱道:“瞧瞧,多会为人?” 倪淑贞说:“你带同学们先去家,我带着远驰去菜市场,作些准备。” 邢毅说:“不,你带远驰先回,我去买菜,喊上她们,看看他们喜欢什么。” 邢毅这样安排,是有一个想法,要进一步弄清楚事情的来由。 倪淑贞低声问邢毅:“钱够不?” 邢毅说:“足够。” “好啊,买菜是我们女生的事,我们一起去,回来一起做。” “我们也要去,人多力量大。” 男生们更不想留下,都抢先站到门外,要去出力。 等等,那后面来的人怎么办? 倪淑贞说:“不要紧,我们可以在这里多等一会,他们来了,一起走。” 一帮同学去了菜市场,七嘴八舌,挑这选那,女生的话在这里管用,要以蔬菜为主,肉蛋类少吃,脂肪胆固醇高了,影响血脂血压和血糖,尤其你们男人更要小心,千万不要暴饮暴食,保住青春多玩几年。 蒋泉说:“我有点醒悟了,知道姜梦馨为什么要搞这场恶作剧了。” 庄鸿鹄问:“现在都还不见面,这个姜梦馨到底要想干啥呀。” 汪馥樱正拿一根黄瓜,看看两头,道:“这还用说?考验一下邢毅呗。” “再联系姜梦馨一下。” “联系好几次了,都是对不起,无法接通。” “她是不是搞了恶作剧,害怕被大家骂,躲起来啦?” 郑夏荷隔着两个人头,声音有点大:“邢毅,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要坦白说,这些年,你和姜梦馨还来往没?” 邢毅蹲在地上整理袋子,把下面的菠菜翻上来,把洋芋放到下面,避免蔬菜被挤压,盯着袋子说:“没有啊。” 姚明茵讥笑:“你说没有?我怎么听都觉得是假话。” 邢毅诚恳地说:“真的,我可以发誓。” 庄鸿鹄摇晃脑袋:“别开玩笑了,小时候的事,谁还记那么清楚。” 郑夏荷道:“你不记着,就不许人家记着?你们不晓得,我和姜梦馨见过不止一次,谈得最多的是哪个?邢毅。” 蒋泉摇晃肩膀:“谈的最多,为什么?” 姚明茵喊:“郑夏荷,你不要把要说的话偷吃了,快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邢毅朝大家招手道:“不要说了,人家不在,这样说不好。” 郑夏荷哼道:“你们听,这话含有多深切的关怀呀。” 一阵响亮的喇叭声,压下了这边的说话。 都以为小车要急着过路,就都闭了嘴,自动往两边退让。 小车却不再往前开,停下来,车门开了,伸出一只贼亮的皮鞋,轻轻点一下地,第二只又出来,然后是黑料子裤,裤线刀锋一样,就像电影画面,一颗大黑脑袋慢慢伸出来,黑料子西服,白衬衫,红领带,一个人气宇轩昂地立在大家面前。 “哇!”好几个人同时惊叹。 “谭志达!谭经理?!” “哇,大经理呀,坐小车来的哩,这么厉害!” “穿得这么高档,这是要去哪儿呀?”谭志达下了车,笑吟吟挨个和大家握手,和女生开玩笑,问郑夏荷还记得不,小蚂蚁的故事。 郑夏荷摇摆脑壳。 他惊诧道:“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健忘?” 姚明茵一旁纠正:“是你记错了,小蚂蚁的故事发生在姜梦馨身上,姜梦馨裤子膝盖部位有个洞,你就把一只小蚂蚁偷偷放在洞口。” “是我吗?真的是我吗?”谭志达盯住姚明茵,“那你看清楚了,小蚂蚁爬进去,是往上爬还是往下爬?” 姚明茵搡了他一下:“我哪里看见?” 他挺胸,作出迎接她的手掌的姿态。 郑夏荷咧嘴“恩哟,”叫了一声,指着他的胸脯,“当经理,就变得这样不正经了?” 他嘻嘻笑道:“是吗,我以前可是很正经的呢。” 说着四处张望,问道:“姜梦馨呢?她在哪里?” 第226章 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谭志达说着话,四处张望,问道:“姜梦馨呢?她在哪里?” 庄鸿鹄说:“那里有姜梦馨呀,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谭志达仰头看远处:“她不在这里?那她……哦,我知道,她已经先去餐厅了。” 郑夏荷盯了他问:“餐厅?什么意思?” 谭志达一愣:“咋啦?姜梦馨没给你们说清楚?要大家去锦绣餐厅呀。” 姚明茵说:“锦绣餐厅?那可是富人去的地方呀。” 谭志达手指头点她:“这话不准确,不能说是富人,这样来区分人群也不应该,餐厅宾馆,大门敞开,谁都可以进,只要有钱就行。” 姚明茵争辩:“我哪里说错呀,富人不就是有钱的人吗?” 谭志达摇头:“认识上还是有差距,现在我们是同学会,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聚在一起,不要说什么我是富人吗,你是穷人,这样说不利于团结,大家都是同学,回到当初,都在一个教室里学习,一样的对待,今天进餐厅也一样。” 汪馥樱举起一根花菜:“可是我们菜都买好了,要拿去家里做呢。” 谭志达问:“拿去哪个家里做?” “邢毅家呀,你还不知道?我们今天一起去邢毅家。”汪馥樱把花菜放下,指了蹲在地上的邢毅。 谭志达这才看到邢毅,惊异道:“哎哟,你怎么回事呀,在劳动不是?” 邢毅迎着他站起来。 他跨前一步,抓住邢毅的手,大幅度摇晃:“你看你看,你这双手,你这叫黑老大呀。可惜呀,现在的劳动者,不再是以这种粗黑老壮为标志了,要冠以新的内涵了,知道吗?是知识,知识分子才是真正的劳动者,知识是成功的阶梯。换句话说,劳动者要有知识,不能打开脑子来看,什么都没有,只见豆渣。你不是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吗?你不是知识分子,你怎么改?” 邢毅脸上毫无表情,谭志达这个架势,已经证明恶作剧就是他制造的了。 要不要揭穿他呢?这种做法真的太不够意思了。不过想到不少人不知情,如果坦诚说了本来就没有这回事,大家的兴致遭到破坏,造成的误会可能会引发大家心情不爽,得不偿失。 大家同学很难见一次面,避免发生不愉快,顺水推舟,就看他怎样表演。 谭志达问邢毅:“刚才谁说的,要买菜到你家去吗?你该不是开玩笑,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邢毅点头:“是呀,到家里去,大家热闹一场。” “行了,别在这里演戏啦,那边餐厅里,说不定来了好多老同学呢。” 郑夏荷说:“呀,你们两个说什么呀,把我们都闹糊涂了。” 蒋泉说:“我觉得餐厅好,整洁干净,吃了就走。不用洗碗擦桌子。” 姚明茵说:“家里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朱萌说:“餐厅好,不影响家人,可以玩到半夜。” 庄鸿鹄说:“餐厅好,付了钱,想干啥都行。” 在场的人赞成去餐厅的为多数,邢毅看得清楚,想好的话都不说了,谭志达一味引诱大家去餐厅,不去家里,除了让我多花钱,还有别的什么招数?走着瞧! 邢毅掏一块钱,买了一个大筐,把菜都装进去,对摊主说:“老板,这筐菜放你这里半天。到时候我来拿,付你摊位费。” “没关系,你放。” 谭志达说:“还是拿回家去,放在这里少了弄脏了多不好。” 郑夏荷说:“这一大筐菜好重,就用你的车顺便带一下?” “我的车要送你们去餐厅呢。” “这么些人,挤得下不?” “邢毅和菜不上的话,勉强够。”转脸对邢毅说,“你把菜送回家去,就赶紧来餐厅哟。” 大家嘻嘻哈哈,推搡着,往车上挤。 车子开动,谭志达问:“看见邢毅,走了没有? 蒋泉道:“看见了,找了一辆三轮车,装了菜走了。” “真不知他怎么想,订了餐厅,还要来买菜?” “他要考验你们的厨艺呢。” “买菜回家做倒是要节约得多。” “他爱人看上去倒是挺大方的。” 有人哼唧:“哎哟,压着我啦。” 车子本来限坐四人,现在上来了七个人。 后座上四个人,倒还不算很挤。调整一下,两个靠前,两个靠后,就算稳住了。 副驾驶上坐了两个男生,挤点无所谓。 后座上挤了五个人,谭志达不小心坐到了中间。他说:“停车,调整一下位置。” 几个女生不动,还说:“算了大经理,几分钟时间,忍耐一下。” 空间太小,谭志达两条腿并拢,努力挺直身子,偏偏左右两个女生体态丰满,把他挤压在中间,加上不同品种的香味左右夹攻,他真的受不了,使劲摇动身子往两边舒展。他的两手没处放,就搭在两女生的腿上。 一个女生不动声色,只把他的手拿开,另一个女生却按捺不住,哼道:“别这样。” 他赶紧说:“我找不到地方放呀。” 把手投降似的举起,不到一分钟,就掉下来了,搭在她胸脯上。 女生两只手一起上来,压下他的手,手掌心就像驱逐蒲团似的,一慌神,赶紧往外抽,一下子蹭了她的脸颊,女生喊道:“哎呀,你轻点嘛。” 车还没停稳,谭志达赶紧推着女生的背,催促他们快点快点,要憋死人了。 一共来了二十七个人,全班四十二名同学,占比百分之六十,按谭志达的话说:“人数过半,聚会有效。” 邢毅是最后一个到的。来晚了,靠里面两桌人已经坐满,他就坐靠外的这一桌了。 送菜回家,只停留几分钟就出门赶路,还是用去了十多分钟,老同学见面的寒暄,对这次聚会动意和安排的讨论都展开过了,就要开席了。 邢毅刚坐下,菜肴就陆续端上来了,酒也打开了,开场白也搞过了,谭志达操作的,他规定,无论男女,一视同仁,白酒红酒都要斟满。 啤酒开了四件,白酒用了五瓶,两斤装的红酒也是五瓶,时间用了三个小时。 有人开始说胡话,东倒西歪,起起坐坐,上洗手间频次增加的时候,有人发现邢毅不见了。 有人说:“他和我一起去了洗手间。” 谭志达问:“你来了,他人呢?” “我没注意呀。” “是不是倒在洗手间啦?” 去了两个人,每个间隔都看了,摇着头回来。 “回家啦?” “没见他喝多少酒呀。” “是不是害怕掏钱,开溜啦?” “这样小气,对得起大家吗?” “怎么?他过去就是这样的吗?关键时刻掉链子?” 第227章 这个殠出大了 谭志达说:“这话怕是说到点子上了。在学校的时候,那一次发言他自己主动举手呀,都是老师点名,站起来,东张西望。跟班就答不上来。那时,他就是这样的,表态的时候,跟在大家后面表态,好好好。从来没有清楚表述过一次自己的主见。” “听你这么一说,这不就是现代南郭先生的模板么?” “还是不要这样说,这样贬低人家不好。” “不过也是的,既然是商量好了通知大家,那他自己完全不应该这样呀。” “是呀,几十岁的人了,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了,还这样为人,这简直太差劲了。” “你们可能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他确实没钱。” “他不是有工作的吗?” 庄鸿鹄要去卫生间,问还有谁要去。 谭志达笑笑,跟在他后面进去。 两人在里面一边做事,一边继续动手邢毅。 谭志达道:“人多的时候,我是觉得不该那样随便黑他,现在自我两人,我才告诉你,他呀,真不好说,不知道为了什么,被单位除名了。” 庄鸿鹄疑问:“除名啦?为什么?” “事出有因呀。今天这种场合,还是不提为好。” “也就是说不上班了,那他现在干什么?” “我们公司不是拿到了一座大桥的项目吗,在省里签合同,我去了。项目动工后,需要不少砂石,就介绍他去工地,参加村子里的砂石供应小组。” “打零工呀。” “暂时就这样,要不,还要生活呀,虽然他老婆有工作,但毕竟,大男人嘛,自己没点收入怎么为人?” “你真是大好人,助人为乐。” “我们是老同学呀,他日子不好过,我心里也不安逸呀。” 走到门口,谭志达警告:“注意点,当着他的面最好不要提起。” “我知道,那会很伤自尊。” 忍了几分钟,没忍住,就给身边几位说了。 几个人一脸惊讶。 “这下什么都没有了,怎么还有心情约大家聚会?” “这人是不是脑筋不做主哟。” “这顿饭钱,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啦。”我提个建议我本来有想法,他不在了,我们事先说好的额,这次他管,下次我管。他要是明说,钱上面有困难,我们换一换,那也没啥呀。” “谭经理,你是高工资,奖金也拿不少,这顿饭钱,是不是你来兜着?” 谭志达说:“这个提议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我也很乐意,只不过你要换位思考,好好想想,这样做了,不但没有成全他,反而坏了他的名声呢。” “名声?拿不出钱来还好意思谈名声?” “不管怎样,今天是他的心意,一定要维护起来,下一次聚会,我来安排就是了。” “说什么都等于零,关键的是他现在人都不见了。” “这样,我的意思,今年是第一年,我们大家高兴嘛,就算他不在,缺他一个也无大碍,我们来aa制。” “我们大家出钱来保全他的名声?” “也不能这样想,毕竟我们已经吃下去了呀。” “那好,把服务员叫来,问一下这三桌饭菜,加上酒水一共是多少钱。” 服务员来了,报数说:“总共二千一百五十。”” “我的天啦,你们要得太贵了。” “不要怪人家,要怪就怪我们呢自己嘴巴馋。” “妈耶,都是你们男生吃得多,喝的也多。 “不要说这个,我们就当一回汉子,巾帼不让须眉,大家一视同仁。” “我们二十六个人,服务员你算一下,每个人喝多少?” “没必要算,已经有人付过账了。” “啥?” “有人付过账了?是谁?” “付账的先生在楼下。” “该不会是邢毅。” “不可能,没听清楚?是一位先生。” “他长那么样子?” “比较瘦小。” “怎么样,我说绝不能是他,他那么高大。” “形象高大不等于内心完美。” “高大算个啥?趁大家不注意时还溜掉了。” “一点也不光明磊落。” “人呀,也就这么一次,足以看破本质。” “那瘦小的先生,还在吗?” “还没走,开来一辆面包车,在门口等你们,要送你们回去呢。” “开面包车等我们?哦哟,那我们还磨蹭啥呀,走啊。” 大家拥挤着下楼,来到门口,瘦小的杨林翔上前,问他们:“都吃好喝好啦,那就请上车。送你们回家。” “哟哟,你是谁呀,谁派你来的呀,要送我们回家?” 过道上堆放着纸箱。 “这是什么呀?” “灵秀牌纯净水呀,你们到家门口下车时候,每人带两件回去。” “哎哟,这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呀,又吃又拿的。” “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是,请问,你……” “你们要感谢的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呀?” “我们老板,看,他就在那里。”抬手往外面一指。 大家扭头看,就见邢毅正站在灯光下,朝大家挥手致意呢。 “是邢毅,这是怎么回事?” “吃着饭就不见了,原来是……” “不对呀,他不是被除名了,在一个村里搬运细沙吗?” “他就是这个纯净水厂的老总,还兼着村主任职务。” “噢哟,没听说过。” “这也太低调了。” “密不透风呢。” 一下子都醒悟过来,纷纷离了座位,靠近窗子,手脸紧贴玻璃,朝远去的邢毅示意。 杨林翔呼叫:“转弯啰哟,大家坐好。” 回来坐下,又说话了:“噢哟,我们都误会他了。” “岂止是误会呀,我们这个殠出大了。” “真没想到,出乎意料的举动。” “大手笔呀。” “这纯净水,未来市场很大呢。” “想想看,无穷无尽的水,源源不断的财源呀。” 有人想起什么来,喊道:“没听见志达同学的声音呀,哑巴啦?” “哎,谭经理!谭经理!是醉了,还是睡了?” 谭志达在最后一个座位上,脑袋后仰,双眼紧闭,怎么都喊不醒。 靠近看,嘴角上还滴着哈喇子呢。 第228章 可爱的家 邢毅作画,一个多小时,听到门响,搁下笔走出书房,见倪淑贞一个人回来。 他问:“小梅和远驰呢?” 倪淑贞说:“在街上遇到外公外婆,领着逛夜市去了。” “会不会买什么给他吃哟。” “小梅跟着的,不怕。再说,外公的手紧得很,不会乱花钱的。” 邢毅搬两把藤椅到外面,说:“月光下吹奏口琴,别有一番意境,来。” 倪淑贞说:“好久没吹了,还不知道舌头还灵活不。” 邢毅坐高,倪淑贞坐矮,头靠在他胸前,吹奏起来。 吹了两个音符,仰起脸来问他:“听出来啦吗?” “当然,可爱的家呢。” 这首苏格兰民歌,歌曲,在海边吹奏过,在哪里?吹奏过,今天算是第三次了。 伴随口琴节奏,邢毅轻轻哼唱起来: 纵然游遍美丽的宫殿/享尽那富贵荣华/但是无论我走到哪里/总怀念我的家/好像天上降临的声音/向我亲切召唤/我走遍海角天涯/总怀念我的家 哼完第一段,等倪淑贞吹奏一段过门,接着哼第二段: 当我漫步荒野上/月亮皎洁晴朗/好想看见我的母亲/把爱儿思念/她正仰望天边的明月/站在那草屋门前/那里花儿芬芳的香气/我再也闻不见 第三段,倪淑贞索性不吹口琴,两个人一起哼唱: 任何荣华不能打动/游子的心弦/我只要能回到/那简陋的家园/那些听我召唤的小鸟/快飞回我跟前/让我重温平静的生活/比一切都香甜 结尾,两人的声音同时提升。 家/家啊/可爱的家/我走遍海角天涯/总怀念我的家 激情起来,他低下头,她挺起身子,两人激吻在一起。 沐浴着如水一般的月光,深情朗诵了静夜思:床头明月光…… 倪淑贞问:“你的人生低谷,难以忘怀的,应该是哪一段?” 邢毅陷入沉思。 “柳青饭店洗碗?” 他轻轻摇头。 “水电厂看水塔?” 头还是摇,都不是。 “那就是在化工厂?” 他喃喃地说:“真要提到难以忘怀,那是从潜水泵井里出来的时候。” 她好奇极了:“潜水泵井?在工厂吗?那是个什么地方?” 他却偷着笑了一下,说:“你提到这几段,都是很有意义的。真的难以忘怀的。” 眼睛里闪着光,与星光折射,月光,山下老城区灯光交织在一起。 突然他把倪淑贞推起来:“快看。” 县城里某处出现了闪光。 “那是哪里?”他问。 倪淑贞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段路,仔细看了看,回来说:“那里应该是锦后街靠城边一段,那里好像是一大截老砖墙。” 火光时隐时现,很快黯淡下去了。 两人分析,不是放烟花,就是烧了什么杂物。 倪淑贞告诉邢毅,小时候经常去锦后街老围墙下面,那里有一大片洋姜花,各种各样的蝴蝶就来采花蜜,几个小女孩就去捕捉。要是大白天就看得清楚。 邢毅说:“我对那围墙也有印象,有人家在墙缝里插上木桩,木桩上放瓦盆,种着仙人球,开白色的花,花期很短,就傍晚一会的功夫。 “有一次去偷仙人球,把那瓦盆拉翻了,仙人球连同瓦盆一起掉下来,当时一阵惊慌,脑袋倒是闪得快,躲过了,但仙人球砸在肩膀上,扎了好几根刺,痛了好几天。” “对了,是有那么一回事,我们发现地上有个仙人球,砸得稀巴烂,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这么巧,那时就被你发现啦?” 吴小梅带着远驰回来了。 外公今天慷慨,给外孙买了不少东西。 小梅姐帮他把东西放进家渠,他赖在妈妈怀里,问:“哪天去爷爷奶奶家呀。” 倪淑贞亲着儿子的额头说:“再过几天,就送你去,陪爷爷奶奶多住一段时间。”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要去看爷爷奶奶了。”拍着巴掌进家找小梅姐报信去了。 接连几天都是好天气,邢毅又去了村里几天,接到县里一个通知,要准备迎接支农扶贫攻坚采访小组。 回来的时候,路过了锦后街,远远看见了围墙的一角,想起那天晚上月光下的远眺,情不自禁走了过去。 他去过,围墙不知属于哪个单位,什么时候修建,干什么用的,无从考察。 邢毅现在看到的,是靠着围墙搭建的半边棚子,门敞开着,里面堆放不少废品,他意识到,这应该就是那两父子的收购点,即或是他们的家了。 尽管都是废品,但堆码还算规整,分门别类,比较有头绪。靠近门还辟出来一块三坪左右的地方,安放一张小桌子,桌面上堆着书籍纸张。 棚子里就父亲一个人,邢毅走进去,他却在里面忙着,并不在意有没有人进来。 邢毅看到了一摞稿子,一块玻璃片压着,看得见纸上写的东西。 原来是写的小说,稿子差不多一寸厚,计算下来,也有十好几万字了。 小伙子刚好放学回来,见到了邢毅,马上认出来,就是住在东门坡的那一位,就主动打招呼:“你好。” “你好。”邢毅点头,指着玻璃片下面问,“这是你写的小说吗?” 小伙子回答:“还没写完。” “能不能让我先睹为快?” “没事,你看。”拿过一把折叠椅,打开让邢毅坐,把那稿子拿来递给邢毅。 邢毅看了十多页,字虽然潦草一点,但文章还算通顺,用词也恰当,形容词不少,写的是校园故事呢,校花与校草的交往……他现在这个年纪,就开始涉猎这方面的题材,确实早了点。 他今年是十五岁还不到,也许与那女同学的交往也许已经开始了。如果对文学有感触,那小伙子,随后你身上发生的恋爱史,巧妙写出来,说不定就是经典呢。 现在萌芽状态,需要有人扶正一下呢。 邢毅问他:“罗密欧与朱丽叶看过吗?” “看过,莎士比亚四大悲剧。” 他说对了三个,罗密欧与朱丽叶不在四大悲剧内,但邢毅没有提出纠正,又问:“茶花女看过吗?” “看过,小仲马写的。” “校园生死恋看过吗?” 摇头。 邢毅说:“我也没看过,只是听说过,等以后找到了,我借给你看。” 邢毅装模作样。心里说,这就是你自己的事,不过现在还没有发生呢。 现在邢毅内心深处的想法是,要管这件事,假设这是一部现世版的爱情悲喜剧,那它的发生,发展和结局,我都要想办法参与进去。 第229章 把围墙戳了个洞 天气还早,邢毅绕到围墙那一面,那里是姚思安豆腐作坊,姚家豆腐在锦绣县城延续了上百年,名声在外。 必须要经过房子山墙之间的狭窄过道,转过三个房子墙角,才到得了豆腐作坊。一般的板车都进不了,所以姚思安就把板车改造缩小尺寸,连同做豆腐的工具都相应改小。 还没走到豆腐坊,老远就看到靠着围墙的柴草堆放间,满是干柴,稻草,包谷杆,邢毅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一场严重的火灾景象就在脑海里闪现出来。 那是2002年正月十六晚上,就是这柴草棚着了火,火势发展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火焰就升高到十数米,县城头上的天空红了大半边。消防车来了,进不了场,绕道去围墙另一面,输水带没那么长,水打不到着火点,数十名消防员束手无策,豆腐坊,姚家以及相邻两户人家共九间住房全数烧毁,三十多米长的围墙烧塌,围墙另一面的废品收购站也被殃及。经济损失超过百万,着名的姚家豆腐从此消失。 过后通报火灾原因,系几个儿童在围墙外燃放烟花,火星飞越围墙,掉到柴草棚里,点燃了干稻草所致。 邢毅又在附近转了转,与姚思安家相邻的两户人家进行简单交谈,了解到他们都是菜农,种蔬菜卖给城中居民,生活一般般。因为属于老城区,发展速度跟不上新区,拆迁的机会暂时轮不到他们头上。 邢毅最为担忧的,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大家都忙着考虑准备过年,安全防范意识会有所淡漠,过了年,初一到十五,又是一段快乐的日子,谁能预料得到,眼前就会有一场灾难发生? 他对自己说,这事一定要管,要对小孩子放烟花的事进行阻挡,柴草棚的防护要加强,还要畅通消防通道,多管齐下,这件事就有可能掌控。 想好了,也做好了计划。 回到村里,把那台旧铲车运到城里,找一家修理店,修好能开动了。 托人从外地找了一个会开铲车的师傅。 师傅来了,他提出来先看身份证,告诉他:“我请你来干的事,不触犯法律,就是行为粗鲁一点,不过你不用担心,办完事你拿钱走人,后面的事我会处理。” 那人很干脆:“我来就一天时间,所以您老抓紧。” 邢毅道:“介绍人说你做事把稳,就是要价高,说说看,要多少?” “这要看你要我做的事,就实论价。” “好,我告诉你,事情简单,开铲车去废品站,那里有一道几十年的老围墙,就用铲车在上面戳个洞,就是这么回事。” “这么简单的事,还跑老远找我来?” “你有所不知,这里面存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起来很复杂,没必要告诉你,你就知道开车戳洞就行。” “我得去查看现场。” “可以,我陪你去。” 去看来了,又检查铲车,发动转了两圈。说:“一口价,一千块。” 邢毅说:“就冲你这爽快劲头,我同意。” 下午,邢毅打电话给店主,说有个报废铲车,这边没地方停,开过来交给你,你拆零件卖掉。 店主按他说的时间,把门打开等着。十点过几分,铲车来了,没有灯光,师傅在车上打着手电筒,照准了那门,说:“是你家吗?” 店主说:“是的,你开进来。” “你让开,那张小桌子,也挪动一下。” 店主把小桌子连同上面的课本作业本一起搬开。 师傅喊道:“你也站远点。” 关掉手电筒,轰隆隆就开进了进来,铲子也随之升到半空,铲车速度突然加快,铲子对准围墙撞了过去,随着一声巨响,那墙顿时就被撞穿一个大洞。 司机把铲车退回来,放下铲子,跳下来,对呆若木鸡的店主说:“不怪我,怪这破车子,刹车一点不灵,我要做了,谁给你打的电话,你找他。”转身快步钻进夜幕。 店主急忙给邢毅打电话,说:“你快来,出事了。” “出什么事啦?” “你的铲车,把围墙撞开了个大洞,你快来看呀。” 邢毅赶紧跑过来,看了被戳穿的洞,回头找师傅:“人呢?” 店主说:“早就跑了,说你的铲车不好。” “我给他说过的呀,这铲车就是废品,一定要小心驾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他跑了不怕,有我在。你也别着急,找几块材料先盖住,明天我来安排,想办法一定帮你把它修复。” 第二天,他早早来到现场,先找人去运砖块和水泥细沙,然后与店主一起然后洞口边忙碌着清理场地。 九点钟,姚思安推着装满豆腐的小板车过来了,看见了围墙洞口,停下来观望。 邢毅主动和他打招呼:“姚师傅,从这里过去,直通大路,近多了。” 姚思安跃跃欲试,邢毅上前助推一下,穿过洞,眼前大路平坦,小车一点也不摇晃,姚思安推着小车,一步三回头。 邢毅暗暗观察,觉得有戏。下午,砖块,水泥和细沙都拉来了,打电话联系泥水工,预约了第二天过来。 第二天上午,姚思安推着豆腐车又过来了,邢毅又喊他:“姚师傅,没事,多方便,你过呀。” 姚思安推车过去,停在路边,朝他招手。 邢毅走过去,说:“姚师傅,你有事?” 姚思安问:“今天就要堵啦?” 邢毅说:“泥水工还没到来,不过刚才那两家人也从这里过来了,问我说,能不能保留几天,他们要买点瓦来盖房子,从那边运进去太费劲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正思考着要怎样和店主商量这事呢。” 姚思安说:“这是好事呢,我那房子上的瓦也该换了,但我还没有去订瓦,你看是不是多保留一段时间?” “保留一段时间,不如把它扩大一点,你们里面几户人家进出都方便,你每天推车经过也不用绕路,是不是?” “能够这样就更好了,就不知道这废品店老板会不会同意。” “他是一家,你们是三家,谁轻谁重我分得清楚。我想办法拖延时间,暂时不堵,先和他们家好好商量一下,看看成不成。” 第230章 洞门大开了 姚思安卖完豆腐回来,见邢毅低头正在动口画线,就干咳几声。邢毅就站起来,把他拉到墙背后,小声说话。 姚思安问:“你和他家商量了吗?” 邢毅说:“我试着问了一下,这个洞口要是不堵,留着给里面三家人进出方便,最主要,姚师傅的豆腐,在城里面很有名气,很多人都希望他做大一点,豆腐车直接从这里上街,速度快,路面平稳,豆腐不受摇晃,这是多好的事,对不对?他倒是没有反对,但也没有明确表态说可以。我很理解他们家,确实很不容易,就靠收废品买点小钱过生活,破了这个口,损失更大,需要有一点弥补,我说这个意思,姚师傅你该明白?” 姚思安点头:“我明白,弥补一下也是应该的,就不知他要我们做什么。” 邢毅接着道:“但我想,洞口再扩大一些,你们从这边直接上大街,原来的小巷子口就不再使用了,不如就让出来,与他洞口这一块兑换,给他们作为睡觉做饭和娃娃学习的地方,面积上他是要亏一点,但只要说明白,主要为娃娃读书有个好环境着想,我还要帮他扩展废旧物品收购范围,有了生意做,应该会答应。” 姚思安想了想,到巷子口看了看,走了几步测量一下,抓住邢毅的手说:“真要这样,我的豆腐从这里出去,要节约二十分钟,早点到菜场,等得人也不会着急,多跑一趟就在里面了。” “这么说你同意啦?” “我同意,就请你出面,这事办妥了,我感谢你一辈子。” 等姚思安推车走远了,邢毅回头见了暨贤礼。 “我这就要动工了,但同时有个想法,得要先和你说一下。补这洞容易,一天时间就差不多了。但我考虑,要是这洞口不堵呢,让出来给里面三家人从这里出入,比以前走那条转弯抹角的小巷子,方便宽敞多了。尤其是那姚家豆腐,就很出名,买的人又多,他运送豆腐的小车改道从这里经过,减少路途,避免颠簸,尽早送到菜场,那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进一步说,围墙里面,原先他们出入的那条巷子,巷口的一小块地盘,一起拿来与你交换,你把吃饭睡觉的地方和娃娃读书的地方移过去,这样算下来,他们是要亏一点,但我觉得从方面这个角度看是可以接受的,做豆腐也好,做其他生意也好,都会因为方便带来效益,亏损就可以相应弥补。你说呢?” 暨贤礼走到那那巷子口,也是用测量了一下,觉得可以,但是就缺原材料。 邢毅说:“这些砖块,水泥,细沙都留给你了。” 暨贤礼就说:“那就行,我没意见,就怕他们几户不同意。” 邢毅说:“做工作算我的,我正在帮姚师傅家联系上等黄豆,他要感谢我,这一点我说得通。” 倒了傍晚,邢毅分别告诉大家:“事情能办,明天中午,你们就在这里签契约。” 契约签了,及家人一起上前,将那洞口扩大,变成了一道敞门,可以过小汽车了,墙头上的碴口用水泥砂浆糊上,抹平,一点也不影响观瞻。 邢毅拉来的砖块水泥沙子建一间十坪的房子绰绰有余,在邢毅的带动下,大家一起出手,一个星期就建好了。 暨家父子俩就有了像样的生活场所,儿子读书也有了安静地方。而那存放废品的地方,只是把门移动,缩小一点,空间影响也不大。 围墙内外共四家人,家家欢喜,筹钱买了一只羊,又炖又爆炒,做了一锅鸡渎豆腐,邀约邢毅来美美地吃了一顿。 邢毅趁机就建议姚思安,给柴草棚加盖上,最好用水泥瓦。 没想到姚思安频频摇头,说:“用不着,下雨天扯塑料布盖上,晴天拉开。” 邢毅说:“那围墙上有铁丝网,下雨天打雷的时候,容易接引天上闪电,引发火灾事故。” “几十年了,年年都有电闪雷鸣,也没见引起火灾,不碍事。” 姚思安态度坚定,邢毅一时无话可说,心想还有点时间,再考虑一下,看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正值寒假,小伙子暨星白天与父亲一起忙,吃了晚饭坐下来复习。邢毅有空就来这边看看,希望触景生情,想出好的主意。 无意中看见有几个女同学新建的房子里出来,暨星送她们,一路说笑着走出去。 等他回来,邢毅问:“她们是你的同学吗?来找你玩?” 暨星说:“有几道题做不来,就来问我。” 一共是四个女生,其中有一个高挑一点,头发若黄的,就凭脑海深处的印象,她应该就是齐总经理的女儿齐环。 邢毅又问:“几个女生中,你最喜欢哪个?” 暨星翻着白眼仁,张开嘴巴,思索了一下,然后噗呲一笑,耸了耸肩。 看来,小伙子现在还没有那方面的感觉,这也不奇怪,他也不知道,女生倒追男生的情况,会出现在他身上。 这个时候,考虑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减少或者杜绝他们之间的往来,也许真的事情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晚上回来,邢毅给倪淑贞讲了这事。 “装修房子的时候,让他两父子来收了些废旧物品,回去后发现一个小铁箱子,赶紧就原封未动送了过来,小铁箱子已经寄给蔡老师的侄子了。从这件事看得出来,他们是很质朴的,这几天在他家废品站呆了几天,对他家情况了解更多了一些。小伙子很聪明,很勤奋,成绩不错,喜欢写作,几个女生因为搞不懂的题,就来找他,他也不厌其烦进行讲解。” “几个初中同学在一起,很正常,如果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单独在一起,那样才值得怀疑。这两父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的事就让你这样上心?” “你不知道,他父子俩从外县过来,无亲无戚,就靠收废旧物资回收赚点生活费,目前比较困难,所以就想出手帮他们一下。” “刚才你说小伙子成绩好,喜欢写作,那还一定要有很好的领悟能力和想象力,这样的小伙子受到女生喜欢,那也很正常呀。” 第231章 柴草棚起火 邢毅内心就有一股冲动,这个小伙子身上即将发生的事,太想此时就给倪淑珍讲一讲了。 说出来倪淑贞不相信,他可以发誓,让她记住他今天说的话,等到那一天到来,真实的悲剧发生了,县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那时,倪淑贞就会很激动,对他五体投地,万般钦佩,说:你真了不起,真是先知先觉,预言家,你到底还知道哪些事?对我们这个家,我们的父母,弟兄,儿女,还有我们身边的好友,同事,所有的人,你都知道写什么,快告诉我…… 不行,倪淑贞知道多了,她会害怕,她身边的男人具有超人的能力,能预测未来,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反而是坏事,只要一有空,就会想这个问题,细思恐极,这不好,不行,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而且就这件事来说,将会有变化,是的,他要出手,因为不忍心看着两个年轻人一步步走向悲剧,具体的办法有很多,不让他们在一起,还是要成他们,回答是肯定的,他要栽花,绝不种刺,做成人之美的事,促进天作之合。 邢毅告诉倪淑贞:“其中一个女孩,长得很漂亮,头发弱黄色,有点像我们吴小梅。” 倪淑贞说:“吴小梅主要是心灵美。” 邢毅体会倪淑贞的意思,吴小梅是个普通女孩,长相不出众,小时候营养不良,导致身形孱弱。一家人喜欢她的,是她的淳朴善良,认真勤勉的品质。 吴小梅接连两个春节都没回家,所以今年邢毅与倪淑贞商量,把小远驰送去马鞍山,与爷爷奶奶多呆一些日子,让吴小梅回老家一次。 临行前倪淑贞给她准备了好多东西,以至于上车后又购了一张坐票。 小远驰可是从暑假就嚷嚷要去马鞍山的,因这事那事耽搁,拖到到了寒假,邢毅就张罗快点送他去。 倪淑真好几次看天,担心气候太冷他受不了。 邢毅说:“要是女孩的话,你这样说我会心疼,他还是男孩,要散养,就送他去,再说了,爷爷奶奶比我们还心疼他呢。” 送去一个星期,倪淑贞按奈不住,请了三天假,专门去看望。 去了在那边就给邢毅打电话,说:“你的想法是对的,现在可好了,菜园子,山坡头,河沟边,都去玩来了,带着我绕着村子走了一圈,认识了好几个小朋友,根本就不想回来了。” 邢毅说:“哎哟,告诉爷爷奶奶,不要娇惯,该教育要教育,严厉一点。” 倪淑贞说:“爷爷可是有文化素养的人,传递给他的是又传统有正能量的东西,连我都学会了。” 倪淑贞在电话里给邢毅背诵起来,是爷爷教会孙子,孙子又教会母亲的儿歌: 白发姥姥、颠头颠脑、一步一步、要过木桥 桥高板狭、吓得心跳、两脚一软、忽然跌倒 孩子看见、吃惊不小、赶快上桥、扶起姥姥 替她拍灰、为她拾帽、踏稳脚步、送她过桥 送她回家、然后到校、老师问他、为啥迟到 他把这事、细细报告、老师赞他、很好很好 “怎么样!好听又好记,满满的正能量。” 邢毅嘴上说好好,心里却记起来父亲的事,回来这几年,曾经想过,策划过,却迟迟没有具体行动。 倪淑贞电话里说了,就让小远驰多呆一些日子,等把十五元宵节过了,吴小梅也回来了,一起再去接他。 邢毅回答:“行,就这样定了。” 倪淑贞接着前面的话:“小梅打电话来了,说她太想小远驰了,晚上睡觉都梦见了好几回。” “是呀,除了去幼儿园,时刻都与小梅姐都在一起,基本上都不要我们了。” “我告诉她了,实在太想,把那边的事安顿好,就过来,我们也想你呢。” “你怎么不安慰她,让她在老家多住几天,过了元宵节再回来?” “我是觉得这几天你有事,不常在家,这家里怪冷清的。” “克服一下,感到寂寞,就去找胡彦丽。” “别说了,她两个的事,我都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快了,我这边的事,就快办好了。” 春节过了,初三过了,邢毅牵来一条狗,给暨贤礼说是家里孩子喜欢这条狗,养了几年了,但是最近孩子支气管发作,医生建议把狗先隔开一个月,想来想去,只有你们这里合适,就交给你们先看管一下,过完十五,孩子的病稍好一点,就来把它牵回去。 同时带了项圈和链子,还有一大包狗粮。 那狗经过调养,见生人就会汪汪吠叫,但从不张口咬人。 那狗蹲卧在收购点门口,瞪着大眼,伸出舌头,样子威武吓人,一连十天,果然路过的孩子们都避开走得远远的。 初八的下午,吴小梅来了,抹桌子扫地下干了一天活,就提出来要去马鞍山间小远驰。 倪淑贞很体会她的心情,与小远驰分别十天,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年,等到十二那天,买票送她去了车站,嘱咐她去了帮爷爷奶奶做点家务,过完元宵节我们就过来,接你们一起回家。 元宵节说来就来,是夜,城里人举办铁水花冲龙活动,人都聚集在新修的体育场里,锦后街这边稍微远一点,暂时无事。 十二点半,冲龙活动结束,人们各自回家,四街八巷热闹一阵,随着人们陆续进家,小城渐渐归于平静,但时不时还传来炮竹和烟花的爆响,还不想去睡的年轻小伙子们还在街头晃荡。 邢毅一直在收购站,表面是要照看那条狗,内心却无法按捺的着急,下两点,暨贤礼两父子都睡了,街上游荡的人影不见了,县城完全静下来了,他放心了,牵了狗往家走。 走不多远,下意识回头一看,天啦,他还是发现了亮光,拉着狗跑回来,看清楚了,是柴草棚,火光起来了。 他赶忙拨打119,十分钟后消防车呜呜开来了,就停在新开的敞洞口,消防员跳下来,抱起两根水管冲过去,喷头对准着火点,同时打开,不到十分钟,就把明火扑灭了。 经过仔细检查,柴草棚被烧掉一小半,损失不大,而收购点和附近人家户均平安无事。 第232章 小姐姐舍己救人 第二天经过调查,不是孩子燃放烟花,是住马路对面的人户,因不满狗的吠叫,买了魔术弹,趁着城里还热闹的时候,点燃了朝着拴够的方向一阵猛射,就有火种跳到柴草棚缝隙里,慢慢引燃了干稻草。 所幸有人及时报警,消防通道无阻碍,扑灭工作顺利展开,所以损失不大。 邢毅明白了,就算采取防范,该来的还是要来,只不过有了防范,结局要好一点。 菜场里,姚思安家的豆腐依然准时售卖。有熟人来了,他忍不住说了火灾的事。 “说我那柴草棚有隐患,我还不相信,牵一条狗来守在收购站门口,就是想把放炮仗的娃娃些撵开,十五的晚上就来这里守着,不放心,发现起火最快速度打119的电话。他原来是早有预感,才做了这么多事情,要不是他呀,今天,这豆腐大家都吃不成了。” 买豆腐的人似乎不太懂,睁大眼睛看着他。 姚思安接着说:“他都是为了我们几家,可以说是我们几家人的救星呢。” 买豆腐的人总算听明白了,说:“那你得要好好感谢人家呀。” 他说:“是呀是呀,当然应该有所表示,告诉你们,他一家人吃的豆腐,我全包了,不要钱,随时来取。” 姚思安的话,邢毅是没听到,两夫妇现正在赶往马鞍山的路赶去医院,他们刚刚接到电话,吴小梅出事了。 几分钟的路程,倪淑贞紧紧抓着邢毅,全身都在颤抖,邢毅抚摸她,安慰说:“稳住,不要这样。” 夫妻俩急急走去手术室。 两个护士正在门口,小声议论着。 “是什么事?凶手呢?抓住了没有?” “应该抓住了,挨千刀的,大白天杀人,一个弱小女子,诶。” “抓住了就不要等宣判了,马上就拿去枪毙。” “可恶,千刀万剐,五雷轰顶!”。 手术室门紧闭着。邢毅找医生打听,都摇头。打电话去马鞍山村,也无人接。通知了杨林翔,要他找个车,加满油来医院。 他对倪淑贞说:“这边你守着,我去马鞍山。” “嗯,把儿子接回来。” 正思谋着,走廊上传来孩子的叫声,是小远驰。爷爷带着,还有房克华副主任,都过来了。 小远驰走到妈妈跟前,就问小姐姐在哪里,要找小姐姐。 倪淑贞让他依偎到怀里,轻言告诉他:“这里是医院,不允许吵闹的,小姐姐在里面做手术,很快就会出来和你见面。” 他就不闹了,先挨个看身边大人的表情,然后紧紧盯住手术室门头的灯箱。 邢毅和父亲,还有房副主任三个人走到楼梯口,在那边小声说话。 邢毅大体知道了经过。 吴小梅带着小远驰在外面院子里玩耍,听到鸟叫,小远驰就要去追,吴小梅拦不住,只好跟着去。离开家门口大约一百米的路口,就被凶徒拦住了。 凶徒的目标是孩子,根本就不拿吴小梅当成事,直接就扑向小远驰。 吴小梅怀疑歹徒的行为,抢在歹徒之前护住了小远驰。 歹徒拔出刀子威胁,吴小梅把孩子拉倒自己背后,面对歹徒,大声呼救。 歹徒凶相毕露,就朝她下手了,朝她身上乱捅了七下。 附近的人听到声音跑过去,歹徒就朝山上跑了。 大家上前看小保姆,浑身都在流血,就赶紧送卫生室,抱起孩子看,孩子没事,赶紧通知他爷爷。 卫生室医生赶紧止血,爷爷见情况紧急,马上找到有车的人家,不惜代价加快速度就送了过来。 来的路上听说歹徒已经抓住,送去了公安局。 手术做了近三个小时,医生出来了,双手还那么平抬着。 面对着急的家属,告诉他们:“手术比较成功,这小女孩真勇敢,少有的坚强,从开始到结束没有哼一声。” 吴小梅被推出手术室,人是清醒的,眼睛睁着,表情凝重。 倪淑贞扑上去,不顾她脸上的血迹,吻了一下,说:“你真勇敢,好样的。” 她问:“小远驰呢?他受伤没有?” 倪淑贞忙说:“没有没有,好好地,一直念叨你呢。” 把小远驰让过去,站在担架床边:“你看,小姐姐出来了。” 小远驰伸手轻轻摸一下小姐姐的脸,说:“小姐姐,你快点起来,我要你。” 吴小梅伸手摸一下他的脑袋,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 送进观察病房后,不允许人多,只好留下倪淑贞,带着小远驰在里面陪着。 其他人都出来了,杨林翔开车来了。问明了是什么事,要进去看,医生不让,就在门口张望一下,转身问邢毅:“伤得怎样?严重不?” “被刺了七刀。” “咹?什么样的歹徒,这样下手?” “已经抓住了,在公安局。” “走,去看看,老子要搞他。” “在拘留所,铁门里头,你进得去呀?” “狗东西,如此残忍。”杨林翔喘着粗气。 在门口碰到两个年轻人,说是记者,正在问护士,要采访伤者和家属。 护士指了邢毅他们说:“那就是。” 记者疾步走过来:“请问,谁是小保姆的家属?” 邢毅说:“我是孩子的的父亲,吴小梅就是在我家帮助带孩子。” 记者说:“我们已经接到电话了,说一个小保姆,不惜将自己的身体挡住犯罪嫌疑人的屠刀,就为了保护雇主家的独生孩子不受伤害。请你给我们说说,是这么一回事吗?” “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那我们这份稿子一定要写好了,要把这种舍己救人的事迹写出来,登在报上。” “你们写,写好了给我看一下?” “稿子写好了,要交给主任审查把关,到时候我们给总编室主任汇报,你和他联系,好吗?” “可以,不过现在吴小梅正在特护病房,暂时还不能接受采访,你们可以调整一下,先去公安局,采访一下抓捕经过。” 在门口上车,杨林翔问要去哪里。 邢毅想了想,给房克华说:“先去一趟公安局,然后你和我爸爸一起,随我回家去整饭吃,好不好?” 房克华说:“来到锦绣,就听你和你爸爸的安排。” 见那两个记者还在,就喊他们:“上车一起去公安局呀。” 在车上,邢毅又给记者说:“我身边这位房主任,他对事发现场的情况有些了解,你们也可以采访他一下呀。” “好啊好啊。”记者打开相机,把镜头对准了房克华。 第233章 快言快语的人 在公安局刑侦大队部,大队长和他们见了面,问道:“那男孩是你家孩子?” 邢毅回答:“是的。” “那他怎么去了马鞍山?” 邢毅的父亲抢着说:“孙子放假了,就送到马鞍山与我们同住。” “那小保姆也一起?” “吴小梅是三天前才去的。” “嗯,根据现场调查走访,初步掌握了,凶犯的目的是要绑架那男孩,之前就看见他在附近转悠,找人问过那孩子是谁家的。孩子长得好看,一定被凶手盯住了。” 大队长对记者说:“你们见到小保姆了吗?对她的情况有多少了解?” 记者说:“她还在特护病房,我们还不能进去。不过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她是某县人,经人介绍到我们这边帮人看孩子当保姆。” 旁边的警察说:“不知来了多久,有没有办临时居住证。” 邢毅说:“吴小梅到我家来已经整整三年了,我们从内心承认他就是我们一家人。” 杨林翔说:“来这么长的时间,不承认也要承认。” 警察问:“承认什么?” 杨林翔道:“承认应该已经是我们锦绣人了。” 警察说:“一码是一码。” 杨林翔激动起来:“吴小梅是在我们锦绣地盘上被坏人伤了,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锦绣县的土地,可是你们却要把她排除成为外面的人,这还有一点人情味么?” 警察的意思可能被理解错了,顿时脸红筋胀,张嘴就要辩白。 邢毅紧接着表明态度:“说吴小梅是我们锦绣人,一点不为过,因为只有我们锦绣人,才会这样的付出,这样的担当。” 大队长点着头说:“是的,这就是我们需要大力弘扬和宣传的精神。请你们记者一定要把握这一点。这个小保姆身上有一种力量,一种信念在支撑她。在锦绣生活了三年,品格和气质都产生了不一样的升华,不然的话,一个十七岁的瘦弱的小姑娘,怎么会为了保护别人家的孩子,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凶手的屠刀?” 杨林翔还想说什么,被邢毅扬手制止了。 那警察的脸由红转白,恢复了正常。 胡彦丽赶来了。说她刚去了医院,得知你们在这里,就赶紧过来。转脸又问大队长,是什么情况。看一眼杨林翔,责怪邢毅说:“我都不如他了,半天之后才通知我。” 邢毅解释说,考虑过你在上班,等你下班后再告诉你不迟。 她更生气:“我干儿子的事,凭啥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邢毅道:“小远驰好好的。” 她差不吼叫:“吴小梅是我带到你家来的!” 邢毅被镇住了,举起两只手,摇着脑袋不再说话。 她转身问大队长。因为认识她,大队长就只好把情况重复给她说了一遍。 她一点也不客气:“案件发生大半天了,为什么还没有抓到凶犯,你们是要让他继续杀人?” 大队长解释:“我是一直守在值班电话边的,一有情况马上就知道。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希望早一点抓住凶犯。这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我们的人已经出发多时了,可以说,接到电话报告,第一时间人就出动了。” 记者也问:“大队长能不能给我们谈点具体情况?” 大队长说:“我们的工作有些是不能随便透露的,不过因为你们与伤者关系特殊,我可以告诉你们,到目前为止,我们锁定了凶犯逃窜的方向,先后偏出两拨人去了。” 胡彦丽问:“去了多少人?” “去的不少,十多个。” “不能再派了吗?” “刑侦大队不可能倾巢而出,得留点人在家应急呀,万一这个时候别的地方有事呢?” 邢毅想起了康恩培,就说:“凶犯有可能逃亡附近的乡镇,是不是和他们联系,请他们协助。” “是的,发案当地派出所的人员肯定是积极主动上前的,这一点你们要相信。” “请沙溪乡的康所长他们支持。” “马鞍山村并不属于沙溪乡。” “我说的是附近,沙溪乡就属于这个范畴,那个康恩培所长,我跟他很熟,完全可以请他出动。” “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找他报过拐卖儿童案,因为有他的参与,案件很快就破了,孩子及时救了回来,因此相信他。” “原来你还是我们公安战线的同盟军,感谢你呀。” 胡彦丽说:“所以,他的建议你们要采纳。” 大队长点头:“我会的,不过……” 邢毅问:“有问题吗?” 胡彦丽道:“我还不知道,经费缺乏嘛。” 大队长难为情说:“这不是你们要关心的问题。” 胡彦丽道:“作为受害者亲属,有责任配合支持协助你们,目的就一个,尽快抓获犯罪分子,不带其他的意思。” 大队长挥挥手:“理解就行。” 胡彦丽拐一下邢毅,低声说:“去搞两万块钱来。” 邢毅问:“两万够吗?” 大队长听到了,说:“你们不用考虑,我们自己想办法。” 胡彦丽道:“你们想什么办法?写报告,送去签字,等财政划拨,再去银行取,多少到工序?前线的人等得了吗?” “我们……” 这时电话来了,大队长接听之后,告诉他们,犯罪嫌疑人行踪已经掌握了。 几个人同时问:“在哪里?” 大队长说:“对不起,不便告知。你们可以先回去了,留下联系方式,一有消息我会尽快转达。” “赶快增派力量,迅速行动。”胡彦丽扬手道,“经费的事就不要多说了,你先写个借条,算是给我们借,财政拨下来了,再还不迟。” 说着就拉着邢毅和杨林翔往外走。 邢毅朝后面努嘴:“还有我老爸呢。” 胡彦丽转身,对邢松青弓腰:“对不起,来了半天都没有给您打招呼。”推了一下邢毅,“都怪你,早点不作介绍。” 邢毅说:“还有马鞍山村的房主任。” 她又朝房克华点头,回头说:“邢毅,杨林翔开车陪你去取钱,我带老爸他们上街找餐馆,你顺便把小远驰和他妈带过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第234章 她们俩黏上了 在特护病房住了三天,吴小梅转到普通病房来了,倪淑贞,胡彦丽轮流到病房看护,邢毅在家负责做饭,调剂营养,杨林翔就往来医院与家之间,送饭送水。 医生交代,虽然她年轻,再生能力强,但营养也要跟得上。胡彦丽就说:“没问题,我们会掌握,鸡,鱼,肉,蛋轮流上。”说着还掏出钱来,递给杨林翔,“你帮忙,想去买一百个蛋。” 护士说:“买那么多干啥,吃不完,搁时间长了不新鲜。” “那就买五十个。” 杨林翔已经走到门边了。她喊:“钱呢,” 杨林翔说:“钱我有。”噔噔噔下楼去了。 吴小梅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家来调养了一个月,伤口痊愈身体恢复,可以随意走动了。 这天,胡彦丽和杨林翔一起开车来了。 两人要做的事就是送吴小梅回老家。 吴小梅在她屋里收拾东西,倪淑贞给她准备的四季衣服,每季都是两套。补水的,嫩肤的,去角质的,淡斑的,成套。毛茸茸的大熊猫,胖嘟嘟的超强材料做的打不碎的白猪也都买了。东西装了三个大箱子。还有一套崭新铺盖,打捆了用塑料布包裹好了,杨林翔把小车后座位放倒一个,三个箱子就摞在上面,铺盖就塞在座位前面空隙里,另一个位置给吴小梅坐。 吴小梅迟迟不出来,她想多呆一阵,等小远驰放学回来,再见一面。 小远驰已经到校去了,邢毅提前做了安排,下学的时候,就由姥爷从校门口接了,带他去那边。 倪淑贞完全知道吴小梅的心思,忍不住说:“小远驰不见小姐姐去接,不知会怎样。”说着话泪水就从眼角流出来。 胡彦丽说:“这事讨论了一个星期,该说的话也说了,该做的事也做了,事到临头,你又这样。” 邢毅说:“别责怪了,这时候难过是避免不了的,换到你也一样。” 胡彦丽道:“哼,玻璃心,难成大器。还不如吴小梅,人家就给我说了,你们两个对他就像亲妹妹,她没有把事情做好,还让小远驰受到惊吓。” 倪淑贞说:“她越这样,我就越感觉亏欠她太多……” 胡彦丽道:“不要再继续自责了,你们送她还少吗,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还有钱,十万,你们给得也太多了。” 倪淑贞说:“我说过要帮他找个好对象,成立一个家,要送她像样的嫁妆,这个任务……” “这个任务交给我了,我来替你完成好不好?” 胡彦丽进家去两分钟,带着吴小梅出来了,看着吴小梅先给倪淑贞鞠躬,又给邢毅鞠躬,含着眼泪上了车。 胡彦丽坐副驾驶,把倪淑贞为她准备的保温杯抱在胸前。还有一袋食品,专门准备了在路上吃的。 车开走了,倪淑贞一个人躲进卧室,半天才出来,眼眶红红的。 第二天下午,倪淑贞接到胡彦丽的电话,说:“情况有变。” 倪淑贞心跳加快:“什么情况?是小梅吗?” “别个的事我会说吗?” “那你快说,小梅她怎么啦?” “她回来了。” “她回来啦?为什么?” “准确讲,出城几公里,就回来了。” “车坏啦?还是路上遇到什么人啦?” “车没有坏,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顺利回来的。” “哎哟,我的天,那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干脆,你过来,我们当面说。” “来哪里?” “就来我家。” “小梅在你那里?” “对呀,还有杨林翔也在。” 倪淑贞忙喊邢毅。邢毅在卧室里换衣服,要准备出去。 倪淑贞也去换衣服,一边急急地告诉他:“送小梅的车开出城几公里,又回来了,车子没有坏,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问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走,我们赶紧去一趟。” 邢毅说:“我去不了,你去。” 倪淑贞念叨着:“也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 “胡彦丽说话急不急?” “听不出来。” “他说没说杨林翔?” “说了,杨林翔吴小梅都在她那里。” “那就行了,你就放宽心去。” 倪淑贞出门走了百把米路,等不及,叫了一辆电三轮,坐上去后催促师傅快一点。到了胡彦丽家,在门口就喊吴小梅。 吴小梅没答应,胡彦丽出来了。 倪淑贞径直往里走,胡彦丽说,“两个人刚出去。” “两个人,吴小梅和杨林翔?” “是呀,吴小梅说心里灼热,想吃雪糕,杨林翔就带她买去了。” “你怎么同意两个一起去?” “你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去呢。你装得这么像,难道杨林翔三天两头去你家,你都没有注意到他是要找吴小梅说话?” “杨林翔去我家,主要是上楼去看鸽子,我哪里会想到……” 突然感觉不对劲,盯了胡彦丽看,“你是说,杨林翔对吴小梅有……那个意思?” “才止那个意思?已经都黏上了。” “哎哟哟,”倪淑双手捏了两个拳头,恨不得捶打自己几下,“这是怎么回事哟,都怪我,只想着别的地方,为什么就不注意杨林翔的动向,他……” “你不用后悔,你应该高兴,你办了一件好事。杨林翔这小伙子,我看就很不错,对人真诚,办事踏实,吴小梅遇到他,是真的有缘分,这样也好了,我的担心也彻底放下了。” “哎,真是,我要给邢毅说一声。”立即掏出手机拨过去。 邢毅问:“见到她们啦,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吗?” 倪淑贞说:“哎,这事情有点那个,太突然了,我都有点……” 胡彦丽一把抢过手机:“给自己男人说话都这样,结结巴巴的,无出息。喂,邢毅呀,对自己老婆都不坦白,你真过分了。” 邢毅问:“胡彦丽,你又要搞啥名堂了?” “不是我搞名堂,是你搞名堂。你现在要当着我的面给倪淑贞说真话,坦白交代你的所作所为。”按下扩音键,举起手机,不让倪淑贞接触。 邢毅说:“胡彦丽你不要扯鬼了,把电话给淑贞。” “她听着的,你快点说。” “你要我说什么呀?” “杨林翔和吴小梅的事。” “杨林翔,吴小梅?你把他们两个扯在一起?你要做什么?” “邢毅大坏蛋,杨林翔都坦白了,你还隐瞒?你再这样,我就要让倪淑贞和你离婚了。” 倪淑贞吓坏了,赶紧抢过手机关掉,追着胡彦丽:“杨林翔给你说的什么话,你快告诉我呀。” 第235章 两个好姐姐 胡彦丽指了外面,吴小梅已经跑来了,抱住倪淑贞,抽泣着说:“姐,我对不起你,我一直没给你说真话,我和他……”转脸看杨林翔。 杨林翔手上有袋子,拱手时连袋子也举起来:“倪姐,我也对不起你,我们,我们两个……” 倪淑贞指着他们:“你们两个,好上啦?什么时候?” 胡彦丽说:“还好意思问,他们就在你家,干什么都在你的眼皮子之下。”转向杨林翔,“你告诉倪姐,你们的事,邢毅知不知道。” 杨林翔说:“到现在我也还没有告诉他。” “你没告诉他,那他为什么指定你找车来送吴小梅?” “他叫我找车,说了还有胡姐你也去。” “不对,他那么精明,眼睛那么毒,一定早就知道。” 倪淑贞说:“你口口声声都在骂他,把他说得一无是处,他是什么时候伤害着你啦?让你这么仇恨?” “你问他,他伤害我的事多了去了。” “你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唯恐天下不乱。” “是的,我就要制造事端,要搞乱你家天下,还有说的没得?” “好啦好啦,又要乱扯了,快来说说她们的事。小梅呀,你是怎么想的,又转回来了,真的不回老家去啦?” 吴小梅说:“嗯,我不回了,我就在锦绣,和倪姐胡姐你们在一起了。”一边深情地看杨林翔。 倪淑贞转脸问杨林翔:“这也是你的意思?” 胡彦丽道:“他两个都好成这个样子,在路上商量说几句,就转头回来了,你还能怎么样?不要再问这种没意思的话了。” “那你要我怎么说才有意思?” “我先问你,你同不同意?” “同意,我举双手同意。” “有这个态度就行了。接下来就没你们家的什么事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过,小梅的事我会管。” “这大好事就不要我们参与啦?” 两人争执起来,吴小梅被吓呆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要说什么。 “吴小梅你要搞清楚,要懂这个道理,前半段你靠她,这后半段,就该我上了。” “什么前半段后半段的,就你分得清,不行,前前后后我都要管。” “我不是不要你管,说的是你已经管差不多了,你送的那些嫁妆够多的了。” “还不够,还需要添置。” “还需要什么我来办。” “婚房的事,婚礼的事。” 杨林翔说:“房子的事不用两个姐姐担心,我有的。” “你哪里有房子?” “是呀,在哪里?” 杨林翔说:“我当时……” 胡彦丽说:“那就我去找人装修。” 倪淑贞说:“装修算我的,我搞过,我知道该怎么做。” “还要和我争不是?” 举起手来,又要开撕,胡彦丽的手机响了,是陈宏宇打来的。 “有事啊?”胡彦丽问。 陈宏宇说:“我在医院里。” “你在医院里干啥?” “要做手术。” “做什么手术?” “难言之隐。” “到底是哪里痛?” “痔疮发了,要割掉。” “早上火锅,下午火锅,你不着割才怪。” “割了就好。” “知道了。” “要家属来签字。” “咋个?割个痔疮也要签字?” “医院的规定。” …… “你来不来?” 倪淑贞抢着说:“来,咋不来?” 胡彦丽说,他在省里,我咋去? 倪淑贞说:“杨林翔送你去。” “不行,他们两小个的事……” “你下去签字,这边的事有我,我带小梅去逛街,看看有什么要买的。顺便看看小远驰,他要知道小梅姐不走了,会有多高兴呀。” 杨林翔早把车门打开,喊道:“胡姐,走呀。” 到了医院,胡彦丽就让杨林翔赶紧转身。 杨林翔说:“我要去看看陈哥。” “不用去,那点小病,值不得看。” 杨林翔问:“那你哪天回去,我来接你。” “不用,我坐大巴车回来。你快回去,吴小梅就住在我家里。” 把杨林翔推上车,看着他开走,才转身进医院去。 陈宏宇见面就说:“我就知道,你们在一起。” “我们是好姐妹,有时间就会见面,怎么啦?” “没什么,我是想说……” 她挥手打断他:“没想好就不要说,在哪里签字?” 他往那边指:“在护士站。” 她走到护士站,找到管床护士,在手术协议书上签了字,交了费。 等陈宏宇进手术室,她在走廊上给倪淑贞打电话:“字签了,人送进去了,我等着他做完手术,就回来。” 倪淑贞说:“我问过了,虽然是小手术,那也要休息几天,你就安心在那里陪护,我们过两天来看。” “不准。” “你什么意思?”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我顶多后天就回来。” “胡彦丽,没有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我不像你们,柔情蜜意,甜言蜜语拌饭吃。再说一句,你和邢毅都不准来,哪个要不听招呼,那以后我们就不要再来往了。” 晚上回家,倪淑贞把这事告诉了邢毅。 邢毅说:“她不要去看,我们就不去嘛。” 倪淑贞道:“我们可以不去,但可以打个电话问一声呀。” 邢毅点头:“等胡彦丽不在时我给他打。” 隔了一天,胡彦丽回到锦绣了,通知了倪淑贞。倪淑贞说:“我们没有动哟,但打个电话总是可以的呀。” “你叫邢毅打电话啦?” “我不敢给邢毅说啊,不过他们经常都在联系,不会不知道的。” “知道就知道,没什么了不起。” 邢毅确实给陈宏宇打了电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他在干什么? 陈宏宇说:“胡彦丽嘴巴快,肯定告诉你了。” “告诉我什么呀。” “告诉你我做手术啊。” “你做手术?哪里出问题啦?” “嘿嘿,小问题,不过是两颗肉疙瘩。” “手术做得成功吗?” “没事了,已经回家了。” “回锦绣来啦?” “不是,在省城,父母的家里。” “那我怎么来看你呀。” “刚才不说了吗,小手术,值不得看。不过有件事,我想电话里先和你说一下。” 邢毅说:“等见了面再说?” “不用,我过几天会回来一趟的,也准备了见面谈,不过现在感觉有点心急,还是要先给你透点风,让你早有心理准备。” 邢毅心想,你两口子之间的事,能随便透露的么? 第236章 真诚推荐 陈宏宇没有提与胡彦丽感情上的事,说了他自己的事。他正准备着往省里面调转。 省城有个父亲的好友,六十岁了,他亲手打造经营了几十年的商场要找一个人接替当经理,他要去周游列国,然后与女儿在澳洲大陆会合,在那里定居。 他早就看上了陈宏宇,视为自己的亲侄子,商场交给他就很放心,不光给他父亲提出来,还给他说过两次了。 父母现在年事也高,因为很少回来陪伴他们,陈宏宇心里很不安。 父亲特备喜欢商场后院,里面有8字型的水池,菱形葡萄架,那一片阴凉对他来说,简直犹如仙境,他在那里与人下棋,可以呆上一整天。 老朋友说:“你干脆先搬进来,就住在这后院,在这里等着儿子。” 被两位长辈这么一逼,陈宏宇只能乖乖就范。 听陈宏宇的口气,邢毅感觉出来,事情已经定了。 他问:“你走了,那这边怎么办?” 陈宏宇说:“纯净水厂就全权交给你了,反正我一直都没有很好过问,你干得那么好,继续坚持下去。” 邢毅说:“我们当初不是这样说的呀。” “当初我就说过了,我要助你一臂之力,达成你的计划,我知道你有能力,一定会搞成功。事实果然如此,现在水厂发展很好,已经走上正路,我的任务早已经完成。” “不行,你不能这样,水厂是我们共同的成果,你中途离开,这算什么事。” “你不要我马上撤出,那也可以,就继续维持一段时间,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告知我一声,我再撤。” “那分公司呢?” “金属建材公司再有几个月承包期就到了,下一轮我就不参加了。” “好不容易通过竞争过来的,就这样轻易让给别人啦?” “不会轻易让给不合适的人。我和齐总经理都说过了,下一轮承包我就不参加,但我有个很好的建议,这个建议基本上得到了他的认可。” “你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就是,网开一面,不拘一格,引进有能力的人才。比如说你,就属于不可多得,众鑫公司完全可以高薪引进。” “你开玩笑,众鑫公司出高薪?能高到多少,可以实行年薪制么?” “那有什么不可以,我这就找机会给齐总经理说,我相信他一定会同意。” “你这样信口开河,好像你就是齐总经理似的。” “这几年,我和他之间的了解加深了不少,他还是比较相信我的。” “你不继续为这样的知己效力,而要选择离开,口是心非。” “这由不得我,要为父母着想,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一天天衰弱,需要有子女在身边,遇到情况发生可以有个照应。他们养我长大,我陪他们到老,这都是跟你学得的,你当初从化工厂回来,不就为了却这个心愿么?” 理由这样充分,邢毅不好再说什么,问道:“你过去了,那胡彦丽呢?也一起过去?” “不勉强她,我现在只考虑我的事。” “你只考虑你的事,这不对头,两个人一起过去,对父母的照顾不就更多一些吗?” “我先安顿好了,再征求她的意见。今天就说这些,过两天我回来见面再细谈。” 一个星期后他才回来,去见齐绍全。 齐绍全说:“你住院做手术,不准我们去看,我们只好尊重你的意愿,现在恢复了,我们也放心了。” 他接着给齐绍全说了推荐邢毅的事。 齐绍全说:“承包期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嘛,你不用这么着急。” 陈宏宇说:“前几天我们通了一次电话,我的想法告诉他了。” “你已经说出去啦?那他有什么反应?” “因为我是带征求意见的口吻说话,并没有要求他回答,我想给他点时间,让他充分考虑清楚。” “还是不能急,得有个过程,着急不一定有好的效果。” “我不是急于要找个人来替我,然后好脱身,我要是这样的话,就对不起齐总。我是完全站在分公司能够稳定发展的角度上来考虑的。” “你确实是一片真心,这我很理解,我想等把这几天忙过,找个机会,我们去找他当面交谈一下。” “你答应就好,希望早点安排。” 齐绍全的本意,人力资源配备上创新,这一点是无可非议的,可以先把相关制度进行完善,运用适当方式推介出去,让更多的人都知道中心公司对人才的重视,吸引各方人才的关注,所谓种好梧桐树,凤凰自会来。 对于陈宏宇的极力推荐,齐绍全也做了相应安排,不排除他因为急于找人顶替好让自己早点脱身这样的心理,但也不要让他失望,尽早对被推荐人多做一些了解,然后再来研究下一步的行动。 齐绍全约见了谭志达。 是在一家茶馆的雅间里。 服务生给他们泡了一壶好茶,需要盖上盖子五分钟,齐绍全就让服务离开,茶水自己倒。 齐绍全给谭志达说:“约你喝茶,想从这里打听一个人。” 谭志达说:“齐总约我见面,我很高兴,你有事只管说,要想了解谁,只要我知道,一定不会含糊。” “我要问的这个人,和你年龄差不多,曾经帮宏达公司做过事,也受宏达公司的委派,去为我们公司搞过数据汇统。” “听齐总提供这几个要件,我知道了,这个人叫邢毅。齐总你算找对人了,我对邢毅很了解,不光现在,连他的过去很多事,我都知道,因为我们在初中高中是同班同学呢。” “那就更好了,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事,都给我说说?” “没问题,完全可以,但不过齐总呀,我想,我们在这里谈论一个人,难免会涉及很多方面,谈到他好的地方,是没问题的,但是有可能会涉及到一些不好的事,那恰当吗?” “你这样说个道理,随便谈论一个人是有不妥。但要看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要是我说因为有人推荐了他,众鑫公司要把他作为人才引进,所以想多了解一下,这样该可以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一点顾虑都不需要有了。我将站在公正立场,实事求是给齐总提供相关信息了。” 谭志达搓着手,自言自语地嗯嗯几声,点着头说:“不错,我这个老同学,很有才华的一个人,一直不被重用,今天终于被齐总看中,机会终于向他招手了。” 第237章 问了两件事 谭志达侃侃而谈,有人推荐邢毅参与金属建材分公司三轮承包竞选,他完全赞成,他不知这个推荐人是谁,抢在他前头把这事做了。也怪他信息不通畅,没能尽早知道这个消息。 “这个邢毅呀,各方面都好,锦绣县像他这样的人才不多屈指可数。” 齐绍全听他讲完以后,问了两件事,第一件:邢毅为什么不留在宏达公司,而是去了水电厂?第二件:为什么不在水电长继续干,却要离开去了乡下? 谭志达告诉齐绍全:邢毅之所以不留在宏达公司继续干,而去了水电厂,是他极力推荐的,水电厂之前的厂长姓何,厂子的创始人之一,一起来工地的那些人,在水电厂建设差不多的时候,都陆续调回去了,何厂长带着为数不多的人坚守着,虽然后来厂里对外招聘人员,进了一批人,但大多数都是普通工人,没有达到预期目的,经营管理型的人才一直急缺。 “是的,齐总你没听错,邢毅确实是我推荐过去的。你有机会与他见面,可以当面与他核实。当时是有这么一个过程,我去县人事劳动局查看几个人的档案资料,刚好何厂长也在那里,我们早就认识,就拉我和他一起与人事局长交谈。他的目的,要人事劳动局长给他推荐人才,马上考察,符合要求达到他们用人标准的话,马上办手续。人事劳动局长也很热心,推荐了几个给他,可是他一看那些档案材料,就都摇头拒绝了。半天时间一个都不满意。我看他着急,心想这水电厂在县里也算是个大企业,为县里建设发展出的力不小,贡献大。县领导说过,要举全县之力确保水电厂顺利建成投产,我想了一下,把邢毅的档案材料拿给他看,他要看中的话,我就忍痛割爱了。” “这么说是你把放他去了水电厂,那公司孙国玺他们怎么想?” “是的,孙经理是有过想法,为这个事不爽了好几天,不过很快也就消除了。” “为什么?” “嘿嘿,这还不简单?与水电厂相比,宏达公司并不缺人呀。这话要这么说才好意思呢?这样打个比方,我和何厂长见面交谈不止一次,那天就发生过这样的一个小插曲。他当着人事劳动局长的面说,谭志达,小谭呐,你不要说我对你不了解,我了解的很,今天就当着人事劳动的局长的面,我把话搁这里了,你给我推荐一个人,推荐不出来,那我就要你了。” 齐绍全听到这里觉得有点怪,说:“何厂长与你开玩笑?” “我当时也这样认为,所以我就回他一句,可以呀,但不过我的要价不低哟。你猜他怎么说?” 齐绍全摇头,表示猜不着。 谭志达道:“好啦,还是不说我的事,我们言归正传,继续来说邢毅。关于他有事怎样离开水电厂去了乡下,这个问题有两种说法,也就是说,有两个不同的版本。” 谭志达停顿一下,认真看着齐绍全。 齐绍全说:“你接着说呀,我在听呢。” 谭志达欢悦地笑起来:“一种版本,他得罪了现任厂长童景江。那童景江我也认识,但交往不多,但我知道……他是个比较自信的人,因为水电厂上上下下几十人,没有谁的文凭比他高,这样的人难免会给人一种孤傲感,其实这都不是问题,问题在哪里?按现在的时髦语言,他就是情商有点低,之前与何厂长闹得有点僵。” “第二个版本,县里某领导做的工作……亲自去现场进行了考察,感觉到他确实很不错,他在乡下干了两年,县里就获得了全区扶贫帮扶先进县,要树立他这个典型,还送他去参加了读书班学习。我的分析,并且我从内心认为第二个版本比较符合实际。” 与齐绍全告别的时候,谭志达说:“哦对了,你可能还是放不下邢毅为什么没有留在宏达公司这个问题。以后有机会你和孙经理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印证一下他说过的话。他把他自己比喻为刘备,说我和邢毅则是卧龙凤雏,所以他认为,他身边只要有一位足够了,你印证下来果然有这么回事,那我就非常乐意地加上一句,这另一位就推荐给你了。” 谭志达与齐绍全握手,手松开的同时又说:“齐总想要全面了解邢毅,除了孙经理,还有一个人可以见一下。” “谁呀?” “也是宏达公司的,但不是领导,一般工作员,人事劳动上的一个女同志,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而且公关能力很强,很多事都清楚。” “那好,请你帮我联系一下她?” 谭志达回到公司,就给胡彦丽打电话,通知她,众鑫公司齐总经理要找她,不知是什么事,去了就知道了。 胡彦丽心想,好啊,真是心想什么什么就来,也不多思索,拔脚就走,兴冲冲来到众鑫公司,上三楼敲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门就自报:“我叫胡彦丽,我们谭副经理通知我说众鑫公司齐总要找我,我来了,请问齐总,有什么事吗?” 齐绍全很客气指着沙发说:“请坐。”然后开门叫办公室的人来倒茶水。 开场白齐绍全提到了谭志达,说:“之前我找过谭志达,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他现在是副经理啦,真是个谦虚的人,交谈了半天,都没主动给我知会一声,我都一直小谭小谭地称呼他,这是不是有点不礼貌?这很好啊,你们孙经理有了个好帮手。” 胡彦丽讥笑:“确实是个好帮手,比谁的能量都还大。” 齐绍全有点不理解,问道:“你说能量?” 胡彦丽解释说:“能力加胆量,合称为能量。” “哦哦,这歌个词是这么解释的呀。”齐绍全心想,谭志达说她心直口快,确实如此,快言快语。 “齐总经理要我问我什么事吗?”胡彦丽有点迫不及待。 “是这样的,请你来呢,就想向你打听一个人的情况,这个人曾经在宏达公司干过,后来去了水电厂,然后呢……” “你说的不就是邢毅嘛。” “是的,就是这个人,他叫邢毅,我听小谭,啊哦,不,你们谭副经理说,你对他比较了解。” “谭志达说我对邢毅比较了解?” “是的,谭经理说这话,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我对邢毅情况比较了解,这一点谭志达没有撒谎。那么,齐总要问邢毅哪些方面的情况?” “是这样的,我们金属建材分公司第三轮承包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我们有个打算,想要采取积极措施,对外公开吸引能人,有人就给我们推荐了邢毅同志,我们就想进一步了解一下,看看是不是合适的人选。” 第238章 说法不一样 胡彦丽并没有马上就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下,才问:“是谭志达给你们推荐的?” “对呀,他是其中之一。” “他是居心不良。” “你怎么会这样说呢?” “谭志达对邢毅向来不好。他们是高中同学,但是一点情谊都没有,邢毅刚来的时候,帮宏达公司搞提灌站建设,搞数据汇统,做得相当的好,孙经理就很满意,和联系介绍他来的苏怀安主任一起,要把邢毅留下,可是谭志达,当面说得好听,我是欢迎他的,他来了公司就增加了有生力量。背后呢,搞了一个所谓的进人新规定,设置了高高的门槛,学历,资历,从事与道桥业务三年以上的经历等一大些条款,分明就是阻挡人家。” “这就怪啰,我怎么听说邢毅去水电厂是谭志达推荐的呢?” “啥?你在哪里听说的?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邢毅去水电厂,完全是你们现在的金属建材分公司承包人陈宏宇的功劳,他一手造成的。” “陈宏宇一手造成?这就新鲜了,难道这就是谭志达所说的,是另外一个版本?” “陈宏宇与水电厂何厂长在省城他家里见面,陈宏宇的父亲和何厂长是一路来的,关系很好。那何厂长要把陈宏宇调过去,可是陈宏宇当时已经决定了要在这边参加承包人竞争。那何厂长急需用人,就说,你要是去不了,你也得帮我推荐一个人。陈宏宇当时就推荐了邢毅。何厂长听了情况将诶少,连人都没见面就定下来的。怎么会是谭志达推荐的?与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那邢毅后来又离开水电厂去了乡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当然知道,是何厂长安排下去的。” “何厂长是不是因为陈宏宇推荐别人来替代自己而不高兴?” “齐总这话不对,首先不是这么回事,陈宏宇推荐邢毅完全是对邢毅很佩服,知道他去水电厂会给何厂长带来很有利的帮助。何厂长让她下乡驻村办帮扶,只因为县里对水电厂要求太高,提出来要水电厂在三年之内帮助村里所有人脱贫,成为全县甚至是全地区的样板。知道,这是多么重大的责任,不能随便安排的。” “我得到的确且消息,是邢毅已经正式离开了水电厂,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何厂长调走了,新任厂长对何厂长用的人不待见,邢毅在村里干得出色,得到地区表彰,何厂长出席大会并作了代表性发言,新任厂长通知他回来,村里不干,县里也不同意,新任厂长还能怎样认为?大逆不道嘛。所以最终的结局就是这样。不过现在反倒好了,邢毅他就成了一匹天马,在天空中独往独来,自由自在。” “那样就好,我们下一步考察起来就省事多了。” “这么说,齐总是准备要把他吸引过来啦?” “不是有推荐了吗,那我们就得要好好考察一番,所以请你们来也就是为了这个,进行全方位考察了解。” “你们怎么办是你们的权力,但要问到我,我就要亮明我的观点了,让他来搞这个,不适合。” “他哪点不适合?” “邢毅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不错,他的本事体现搞工程项目,桥梁,提灌站建设是他的强项,至于你说要吸引他来搞你们这一行,做钢材水泥的生意,我看是不行的。搞这个需要算账,斤斤计较,这个他恰恰不擅长。” “那他擅长什么?” “他呀,搞道路桥梁设计,搞提灌站建设,地下水库建设,还有审查修订设计方案,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最显着的特点,他的知识面宽,天文地理,鸡毛蒜皮,上下五千年历史,他都明白,对问题的分析解答能力很强。” “你前一段话说了搞工程建设,感觉比较务实,是干实事的人,可你后面这两句又说他通晓天文地理,这不就成了两个不同类型的人了吗?” “是呀,他就是这样的人呀。我给你打个比方……”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基本上可以说,是个多才多艺的人。” “对,你这句归纳得好。齐总,你刚才说谭志达说推荐者其中之一,那之二呢?这个人又是谁?” “你知道这回事就算了,这个同志具体是谁,就没必要再问了。” “不说也罢,再有第三个第四个,结果都一样的。不过齐总呀,我有个建议,你知你愿不愿意听。” “愿意,请你来就是希望你把知道都说出来。” “好,我就亮明我的观点了。齐总真的要把邢毅这个人引进来,那你安排他做别样,比如搞办公室,或者企业策划中心,或者就像县里面那样,叫经济发展研究中心,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你的意思,他搞承包真的不合适?” “嗯。”胡彦丽坚定地点头。 对这场谈话,齐绍全还是比较满意,因为从不同的角度,对人的看法不同,这样的了解,才是客观的,而且还有本人,在掌握了部分情况之后,一定要与本人见面。 齐绍全送她到大门口:“谢谢你,这样直来直去,对人的评价很中肯,完全可以看得出来,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看法。你的建议意见,我们一定会认真考虑。” 胡彦丽走出众鑫公司大院,就给倪淑贞打电话。 “在干啥?” “没干啥,在上班嘛,还能干啥?” “说几句。” “好的。” “我刚才与众鑫公司的齐总见面了,知道是为什么吗?” “你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必要告诉我吗?” “这事关系到邢毅。” “关系到邢毅什么啦?” “你注意没有,这段时间他有什么新动向?” “下乡工作,回来画画,养鸽子。” “我就知道你不会说有用的话的。” “都在忙着事业,挣钱养育孩子,谁像你整天逍遥法外,优哉游哉。” “我告诉你,他被人推荐参加金属建材分公司三轮承包。”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刚才不是说了,齐总经理那里。他很认真给我说的,有人推荐,请我来就是想多方面了解他。” “找你去了解?有人推荐?是谁呀?” “猜猜。” “该不会又是你家陈宏宇,他又要鼓捣什么事啦?” “跟上次去水电厂一样,让邢毅来金属建材分公司。” “干什么?” “替换。” “什么替换?拿什么搞替换?那陈宏宇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他想要回省城去,就让邢毅来替换。” 第239章 换位思考 胡彦丽的话让倪淑贞吃惊:“你说梦话,怕不会哟。” 胡彦丽以为倪淑贞知道这事:“你再装,有本事一辈子装下去。” “小狗骗你,你说的这些,我真一点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听我给你好好说说。” “下班后你到我家来。” “不来,你今天先问邢毅,有没有这回事,和陈宏宇怎么商量的?” “嗯。” “现在,我先问你的意见,你要摸着左胸和我坦白。” “我摸着脚后跟和你说呢。” “现在你不想说,那我晚上到你家来,当着你两口子的面问清楚。” “你来我家之前,先问陈宏宇,不就都清楚了吗?” “怕我去你家?” “你什么时候来了我阻挡过你?” “那你为什么说不?” “我说了不字啦,你录音了吗,放来我听听。” “陈宏宇我当然不会放过,我要问清楚他,想要去省城,要拿邢毅当替罪羊,是不是这样。” “你以为承包竞聘那么简单,不会是由陈宏宇选谁,谁就来接替这么简单,还要通过反复考察,召开大会,大家投票。” “反正我不管,你要是不把邢毅拦住,他要真的去接替了陈宏宇,陈宏宇走了,我跟她离婚,责任你两口子来负。” “你不要着急,不要随便乱说。你给我点时间呀,我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以,我等你问,问的同时你可以转达我的态度,你也得有态度,必须和我站在一边,坚决反对这件事。” 下班回家,杨林翔吴小梅来了,两小口系上围腰,进了厨房忙碌起来。吴小梅还把倪淑贞推出来,说:“我们会做,你去陪邢哥说说话。” 倪淑贞只好上了楼顶,钻进鸽棚,站在鸽子窝格前,与邢毅说话,把胡彦丽电话上说的都讲给邢毅听,然后问:“陈宏宇是怎么说的呀?” 邢毅打扫鸽子窝格,倪淑贞进来,就把小扫帚放下,告诉倪淑贞:“陈宏宇打过电话了,他准备回省城去,推荐我去参加他们分公司新一轮承包竞选。” 倪淑贞盯住巢盆里的小鸽子看:“真有趣,上次他要参加承包,把你推荐去水电厂,这次他要回省城,又推荐来搞承包,相同的事居然这样重复出现。” 邢毅从巢盆里抓出一只小鸽子,放到她手里:“是呀,前后过程惊人的相似呢。” 倪淑贞双手捧着小鸽子:“陈宏宇为什么要这样做,就不好好考虑一下胡彦丽的感受么?” 邢毅轻轻抚弄小鸽子的头:“他考虑得多的是要回去陪伴父母,还直截了当把我调回来的缘由拿出来打比方,要向我看齐。” 倪淑贞轻轻吹拂小鸽子身上的绒毛:“你没有告诉他事实,我们也没有天天和父母在一起呀。” 邢毅端详小鸽子的眼砂:“胡彦丽态度怎样?” 倪淑贞把小鸽子放回巢盆:“很坚决,根本不愿意他走。” 邢毅离开窝格:“她阻挡不了陈宏宇的。” 倪淑贞跟在他后面:“两个人都一样固执,不喜欢换位思考。” 两人走出鸽棚,邢毅道:“这个问题呀,恐怕陈宏宇要多担一些责任。” 倪淑贞摇头说:“胡彦丽怀不上孩子,就怪陈宏宇,迟迟不去检查,这就存在偏见,检查双方都要去才行,她想当然认为是陈宏宇的问题。” 邢毅要下楼梯,牵了倪淑贞的手:“这件事,陈宏宇也不主动,去检查一下就这么难?他越是拖延,胡彦丽越认定是这样。” 倪淑贞说:“陈宏宇忙于工作事业,体贴她少,不会甜言蜜语,而胡彦丽呢,大大咧咧,性格开朗,无拘无束,性格无法互补,所以裂隙从一开始就存在。” 下到地面,来到洗手池边,邢毅扭开龙头,让倪淑贞洗手,他说:“陈宏宇应该明白,作为男方,要主动大气才是。他希望胡彦丽与他一起回去,又不能推心置腹去谈。诶,真不知……” 倪淑贞洗过手,接了毛巾揩擦,抬头看马路上,想了想说:“不过我倒是觉得,换个角度想想,一定的时间内保持一定距离,双方都有充分时间冷静下来思考,说不定会有缓解。” 邢毅名表倪淑贞的意思,想说点什么,吴小梅推开门喊:“吃饭了。” 两人进家,没有再讨论。 同一时间,谭志达给齐绍全打电话,说回来后想起了一件事,胡彦丽与陈宏宇是一家,肯定谈话思路决然不同,所以就没有必要去找她了。 齐绍全其实已经有了主意,接完谭志达的电话后,接着打给陈宏宇,提出两条要求,第一为公司把方案搞好,第二可以给邢毅报个信,下个星期请来公司考察。 陈宏宇正式通知了邢毅。 按照与陈宏宇的约定,邢毅来到众鑫总公司大楼,在门厅停留了一阵,观看着墙壁上的版图,等待陈宏宇。 有个人走近来,在他后面站了两分钟,忍不住咳了一声。他应声转回头看,是季得万。 “怎么是你?来我们总公司干啥?要见齐总?”季得万问。 “是呀,来见齐总经理呢。”邢毅回答。 “那还不上楼去,在这里磨蹭?”季得万指了指楼梯口。 “还要等个人呢。”邢毅朝门外看了看。 “等谁?” “是,楼上办公室的,叫什么不清楚,他让我在这里等一等。他去那边……” “办公室的?华雄梦?” “不知道是不是,三十多岁,胖胖的。” “不是他是谁?他是不是先去看齐总在不在,然后来通知你?” “大概是。” “哦,那你就等着,我先去办事了。” 他走到楼梯口,听到邢毅“哎!”叫了一声,回头看,问道:“什么?” 邢毅当然有话要说,但不能多占时间,点到为止,就提醒他,那几万块钱借款时间已经到了。 季得万一脚已经踏上梯子:“时间到了吗?我回去找票据来查看一下。” 邢毅说:“我这边有点急事,刚好要用钱。” 季得万上了两道楼梯,手抓住栏杆,身子扭了一百八十度,瞥一眼邢毅,说:“区区几万块钱,在我手上算得不了什么,这身上随便抓出来都有多。”还摸了一下胸袋。 邢毅说:“多的都是你自己的,我只要属于我的几万,记住哟,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 季得万一步跨了三级梯子,邢毅就看不到他了。 第240章 熟门熟路 季得万来找齐绍全,就是要解决他参加三轮承包面临的问题。 三轮承包继续推进公开竞争方式,自愿报名与他人推荐相结合,引进外来人才参与竞选……全部消息都是谭志达透露给他的。 地点就在一号宾馆后院木房子里。 逢星期四下午,几个人都要来一号宾馆后院的木房里,摆上麻将桌,搓一个半小时,点几个时令小菜,喝上两口小酒。 那一天谭永利到矿上去了,就谭志达和季得万两个人。 菜肴上来后,谭志达边倒酒边说:“得万啊,你现在是万利达总经理,星海协作办主任,建材公司董事长,一大串头衔呢,风光,成就感很大,是不是呀?” 季得万瞅着谭志达说:“不懂你说的啥意思。” 碰过杯,干了之后,谭志达咂咂嘴皮,说:“得万呀,外面抓来黄豆鸟,家中失去肥母鸡,这句老话听说过。” 季得万筷子举起不动:“说的都是哪跟哪呀?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求你了,给我来直的。” 碰过第二杯,谭志达说:“算了算了,还是给你捅破了,金属建材分公司新一轮承包马上就要展开了,就不想把这只肥母鸡抱到自己手里?” 季得万抢过酒瓶倒第三杯:“就这件事,非要绕一大圈,酸不溜丢说这么多无用的,你在贪污吞噬我的宝贵时间呢。” “这么说,不想参与啦?” “我说过不参与的话了吗?” “我以为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这样放弃了呢。” “才不会,好老弟,等着好好看我的招数,我就要跟陈宏宇大干一场呢,材料我给他弄了一堆,这回够他喝一壶的了。” “你弄陈宏宇的材料干啥?没用的了。” “什么叫没用?” “他不干了,要走了。” “不干啦?费尽心思从我手里夺过去的美差,说不干就不干啦?他要干啥去?当总经理?” “总经理他都不稀罕,他要调走了,回到父母身边去,要去尽孝道呢。” “真的?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说是齐绍全告诉我的,你不会不相信。” 季得万吐了一块鸡骨:“我现在看你的眼神,听你说话的氛围,不相信是不行的了,那好啊,谢谢你提供的消息,我这就把准备好和他决一雌雄的材料给烧掉算啦。” 谭志达筷子指着他:“你呀,目光短浅,方向单一,谋划浅薄,看来……”筷子头移动,在盘子里挑拣着。 季得万扒出来一块鸡肉,夹给谭志达,说:“什么看来?你是不是还掌握什么不利的消息,那你就快点告诉我,不要磨蹭了。” 谭志达夹鸡肉放嘴里咀嚼起来:“这次的政策改变了,现在是网开一面,要公开对外吸引外面的人才参与竞争呢。” “我都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是不是齐绍全那里?” 谭志达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呡了一小口:“这你就不用多问了,现在的情况是,顶层设计已经差不多了,可以说方案已经成熟,而且行动也是同步进行的,外来人选都有了。我呢,看着你的表现,替你着急呀,所以才说了黄豆雀和肥母鸡的比喻。” 季得万也停了筷子,扯几张纸巾擦着嘴巴:“比喻得好,外面的总经理,董事长,这门那门,若干个头衔,那又怎样呢?分公司虽然不大,算不上你说的肥母鸡,但起码是自家的菜园子呀,让外人进来采摘践踏,这怎么行呢?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之前也想,得万老兄要是对这个不感兴趣,那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老弟是在关心我,关心众鑫公司的前途命运,这不是多此一举,这是用心良苦。你放心,我是决心要上前的。那个外来的人选,搞清楚没有,姓氏名谁,来自何方,不要怀疑,也不要犹豫,就直接告诉我。还有你所知道的全部。” “我告诉你了这个外来的人选是谁,你会怎样对待?” “简单,给他颜色看,让他知难而退。” “黑社会的做法,不可取。” “那怎么办?” “再说了,你把人家逼退了,剩下你一个人,唱独角戏?” “这叫万无一失。” “想法是好,却实现不了。” “为什么?” “刚才我说了,这次是顶层设计好的方案,要通过竞选,所以必须得有两个人参与。” “一定要这样吗?” “把握不大,无须强求,就你现在的情况,也算是很不错的了,就锦绣县这个大范围内,能够像你一样拥有这么多身份,没几个,也该满足了。” “你在用激将法?” “我是出自内心,你准备不充分,没有必胜的信心,底气不足,就不要勉强。这样的话,这个外来人的情况,也就没必要打听了。” “谭志达,好像你没听清楚我的表述,你看不到我的内心。现在我告诉你,我这心里就像埋了一个炸弹,你要是再继续这样冷风热嘲,小心引爆这颗炸弹,同样把你炸成重伤。” 谭志达歪着脑袋,盯住他看了足足五秒钟,点头道:“可以了,测试过关。” 季得万皱眉头:“你又要搞啥名堂?” “现在我告诉你,这个人就是邢毅。” “他?” “就是,陈宏宇推荐的,这回明白了,你的死对头推荐的人,同样是你的死对头。” 季得万两手合拢,手指关节捏得咯咯响。 谭志达问:“怎么?要去找他打一架,把他吓退?” 季得万哼道:“刚才你不是说,黑社会做法,不可取吗?” “你也说了,搞了陈宏宇很多材料,是不是?” “搞再多也没用呀。” “对象改变不怕,只要方法找对,同样有效果。” “你的意思,同样的方法,搞邢毅的材料?”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的谋划。” “材料搞出来了,然后呢?投递?张贴?散发?” “大张旗鼓的做法,反而暴露了你思想上的不成熟。” “那就等着,在竞争大会上给他端出来。” “这个,你都熟门熟路了,还用点拨吗?” “你帮我想想,从哪里着手?” “我给你推荐一个人,我相信他给你提供的素材,一定有大用。” “谁?” “水电厂的文启义,他与邢毅是同事,他们一起共事了好几年。” “关系如何?” “关系好的话,我的推荐就是错误。” “我对这个人不了解,你说他会提供我所需要的东西吗?” “我推荐他,不是随心所欲,更不是随机抽样。” 商量一通后,谭志达介绍季得万与文启义见了面。 第241章 知己知彼 与文启义初次接触,季得万就认定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邢毅的方方面面,他说是了解不少,但因为相互之间关系处得不错,所以不愿意承担背后损人的恶名。他建议季得万去见童景江厂长,邢毅是怎样一个人在童厂长那里一问便知,玩这种手法,可见其相当狡诈。 季得万回头打电话问谭志达:“这个文启义不像你说的那样呀,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痛快,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是不是没有沟通?” 谭志达笑呵呵说:“忘记告诉你了,这个人很实际,利益为先,办事先讲求报酬,合算了就会尽心尽力帮你办好。” “要钱呀?” “让你获得的情报足够搬倒一个强劲对手,顺利登上梦寐以求的宝座,然后是大把的钱归你花,想想看,哪头划算?” “钱无所谓,关键是……” “关键是你有没有这个信念。” “好,我再去见他一次,看看是什么样的要价,你给他说一声。” “好,这次我提前打好招呼,让他优惠你一点。” “要他先想好再开口,别讲一些无用的东西哄骗我。” “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你安排好,还在老地方见?” “可以,明天下午。” 季得万心里嘀咕,那钱是石头,泥巴,随便就去取来挥洒?你谭志达又如何,一样瞎子见钱眼开,倒地都要啃一嘴泥巴的货色,算计利益哪点比我差?还好意思说我。 论生意场中的策划安排,还轮不到你谭志达来教育我,你要我站在众人跟前,拿出一大摞纸来,把与我竞争的对手的问题,一条一条念给大家听,然后等他们投我的票,这听起来很好,干得漂亮。 但要是对方也有准备,也来这么一招呢?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知己不知彼,百战百不胜。谭志达是自信过头了,考虑问题欠缺周密,看来他也只有这点水准而已。 最终他还是没有完全按照谭志达的策划行事,而是有了新的策划,要先把邢毅逼退,到时候随便找一个人来报名参与竞争,做做样子,那样才是万全之策。 他打电话去水电厂,找到文启义,介绍一番之后,直奔主题,不等对方开口,给了一个价,足以让文启义心动,答应按他的计划安排行事。 然后他来见齐绍全。 想不到在这里竟撞见了邢毅,三言两语应付过,快步上楼,听到邢毅说了借钱到期的事,怔了一下,回了句看借条,借条怎么会在我手里?我这是怎么啦,这样恍惚? 想着,抬头看见保卫科长,在检查什么设施。 他们一起喝过酒,打过麻将,还算熟识,就朝他招手。 保卫科长走过来:“季哥有事?” 他拉一把保卫科长的手臂,手指头往下面指:“楼下来了一个人,和你差不多一样高,年轻不到三十岁,这个人要找齐总的麻烦,齐总不想见他,但现在来不及躲出去,齐总的意思,要你想办法把他推走。” 保卫科长疑惑:“齐总刚刚才进办公室呀?” “对呀,他上楼之前看见了那个人来到大厅了,所以就安排这个事。” “他怎么不和我说呢?我一直在这里的呀。” “你要他亲自给你说?我说的不算?那好,我这就是去告诉他,叫他再来给你说一遍。” “不用了不用了,你说也是一样的,我这就下去办。” 保卫科长急匆匆下楼。邢毅还在那里看着墙报,他在等陈宏宇,说好的在这里见面。 保卫科长走近他,问:“你找谁?” 邢毅客气地点头:“我来见你们齐总经理。” “那对不起了,齐总不在呢。” “齐总不在?他去哪里啦?” “齐总不是在县里开会,那就是去地区了。” “不对呀,我朋友昨天联系过,说齐总今天哪里也不去的呀。” “你朋友昨天联系的?那今天有变化了。” “没有听到有变化的消息呀。” “改天你们再联系,请你走,我们这里要清场。” “清场?” “对,因为要迎接上面检查,所以要清场,所以还是先离开。” 保卫科长的手一直横伸在面前,邢毅也不好赖着不动,就退了出来,退到马路边,这时陈宏宇才来。 陈宏宇不方便解释,一早起来,胡彦丽都在闹情绪…… 他问邢毅怎么不进去。 邢毅说齐总出去了,里面正在清场。 陈宏宇说:“昨天说好了的,今天在办公室等着,怎么会突然有事出去了呢?” 陈宏宇大步走进去,那保卫科长因与他认识,主动上前打招呼,知道他要找齐总,说齐总已经出去了。 陈宏宇不相信,上楼直奔总经理室,敲不开门,在门外打电话,结果是:无人接听。 人机分离。总经理到哪里去了呢? 他们当然不知道,总经理到锦绣一号去了,跟季得万一起。 十分钟前,季得万敲门进来了,说:“齐总,有个人想见你,要谈一谈金属建材分公司三轮承包的事。” 齐绍全问:“这个人是谁呀?他是不是要报名参加竞选?” “不知道,但他说有你真正需要的东西,事关这次竞选是否顺利推进。” “他在哪里?你去请他过来。” “他过不来,而且时间很紧,一个小时后,他就要到省城机场,乘飞机去上海。” “这么忙啊,那不如等他出差回来再说?” “他从上海又要转车去北京,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他说,现在马上见你,谈半个小时。” “他在哪里?” “在锦绣一号,他让我陪你去。” 出门后,季得万说:“我叫了个车,停在后面,不用倒车,从后面去要近一些。” 在锦绣一号后院的木房子里,文启义已经来了。 文启义主动伸手与齐绍全握了手,说:“齐总你好,我叫文启义,水电厂的。” 齐绍全客气点头:“哦,小文你好。季得万说你要出差?” “是呀,接了一个外调任务,去上海,还有北京。” “哦哦。季得万说,你想找我谈一下事关金属建材分公司的事?” “是的,金属建材分公司的事好几件,但因为时间紧,只能先急后缓,今天就只谈一个人的事,其他内容下次找机会再交流。” “谈一个人的事?” “是的,具体来说,邢毅。” “邢毅?哦,你们原是一个单位嘛。” “邢毅要参加金属建材公司三轮承包竞选了,但是你们对他了解有多少?” “邢毅要参加承包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他本人说的呀,这个事水电厂知道的人不少呢。” “哦,他本人已经公开说啦?是怎么说的?那些知道的人呢,他们有什么看法?”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我们抓紧时间。” 文启义盯了季得万一眼,季得万知会,起身说:“齐总,小文,你们谈,我在外面掌握时间。” 第242章 我听着的 半小时后,齐绍全离开锦绣一号,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回家,到学校去参加一个座谈会,本来说好女儿的母亲去的,她临时有事,打电话给他说你想办法去应付。与文起义的谈话结束,出来就朝学校去了。与乔晓兰打过电话后也关了机。 家长会散了,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出去溜达一趟回来,开机,打给陈宏宇,说:“陈经理呀,白天的事真不凑巧。刚到办公室,就接到地区物资局电话,有领导来检查工作,要求各县区公司主要负责人到场参加,还要作专题汇报。不能请假,来不及通知你,就先去了,进去以后又不准打电话,全部关机。这就更无法联系了。吃完晚饭又集中起来,去看一个新建的仓储物流中心,到现在才回来,麻烦给邢毅做一下解释,见面的事我们另外安排时间,好不好?” 陈宏宇说:“我们按照约定准时来了,没见你,电话打不通,就回去了。不知道你去了地区,我这就给邢毅说一声,没事的。” “没事就好。我看明天就开始报名了,这样,你和邢毅商量一下,真心实意要参加的话,可以先去把名报了,然后按程序走。行不行呀?” 陈宏宇说:“我推荐邢毅这个人没有错。” “我是相信你的。那就这样。我还要写个书面材料明天交上去,就这样了。” 另找时间与邢毅再见面的事没说,陈宏宇就有些疑惑了,不见面交谈一下,他对邢毅的了解就只能是肤浅的,道听途说的,印象无法加深,就要按程序走,难道真要等到竞选那天,才给予他表现的机会? 把这个意思给邢毅说了,邢毅倒很坦然地笑了一笑。 陈宏宇急问:“你要是敷衍我,表面答应参加,内心却什么也不考虑,那可是不行的哟。” 邢毅说:“没事,你放心,我答应你了,就会认真对待这件事。” “如果说,齐总是想让你在那天,竞选大会上一鸣惊人,那你是不是就应该会很好准备一下?” “我有准备的呀。” “但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这哪里像在做准备的样子,我看你连发言提纲都没有草拟一个。” “时间还有,我现在正在打腹稿,形成文字还要等两三天。” “那你要抓紧呢,一定不要打无准备之仗。” 名报上了,资格审查也过了,还有三天,在陈宏宇催逼下,邢毅答应在家里待一天,草拟竞选讲话稿,晚上就不去接小远驰了,还在老师家住。 倪淑贞万老师家打电话,说了情况。老实说,没问题,正好我侄女也来了,刚好让他两个一起复习功课。倪淑贞又与儿子说话,叮嘱他要听老师话,认真做作业,不懂的地方要主动问。 儿子寄宿老师家,是邢毅秉持儿子散养,女儿圈养的实践。倪淑贞对此无异议,坚持半年来,效果果然显着,儿子的成绩从原来的全班二十多名跃升到十名,邢毅给儿子制定的目标是再用一个学期时间,挤进前五名。 打完电话,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吴小梅来了,一个人,这个时候,倪淑贞就猜到有事。 进家后看见吴小梅情绪不好,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倪淑贞就忍不住了,忙问:“怎么啦,杨林翔欺负你啦?” 吴小梅轻轻摇头说:“不是,是胡姐,她……”泪珠就一颗接一颗滚下来。 倪淑贞扯纸巾递给她,倒水给她,安抚她坐下来:“胡姐她怎么啦,你慢慢给我说。” 吴小梅擦着眼泪,说了事情经过。 胡彦丽已经在吴小梅家里连续住了三个晚上了,每天都是下班就过来住,天亮了去上班。吴小梅家里就一张双人床,胡彦丽来了,杨林翔就去光明旅社住。 吴小梅心里明白,胡彦丽与陈宏宇一定是闹别扭了,但一直不敢多问,一天两天不吭气,但第三天她还是忍不住了,试探性地问:“陈哥是哪里做错了什么事?让胡姐你不高兴啦?” 胡彦丽就说了:“你陈哥呀,脑筋发热了,要去省里头,接手一个更大的连锁公司了。” “连锁公司?那这边的公司呢?” “这边公司承包期到了。” “那接着干下去呀?” “人家不干了。” “为什么呀,接着干下去多好。” “好?你说好,他却不愿意呢。” “他有啥不愿意的呀。” “人家还有别的理由呢。” “还有什么理由啊。” “哼,假情假意,什么时候想到要照顾父母啦,现在找不到理由了,抬出这个来糊弄人。” 说到要去靠近父母,以便互相照顾,吴小梅就无语了。 睡到半夜,醒过来,都睡不着了。吴小梅就小声问话。 “姐,没睡呀?” “嗯,睡不着。” “姐,我说句话,你想不想听?” “你说,我听着的。” “陈哥要去省里,没有叫你一起去吗?” “我干啥去呀,我从小在锦绣长大,吃锦绣的大米和锦绣的水,我才不去呢。” “你们是一家人呀,走到哪里都会在一起的不是吗?” 胡彦丽坐起来,把吴小梅的被子掀开,也要她坐起来,两人坐在床上说话。 “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姐,睡。有话白天说好不好?” “我要你现在说。” “那我们把灯开了,穿好衣服,避免着凉。” “不要开灯,就这么说话。” 不让开灯,也不准穿衣服。吴小梅说:“那我们重新躺下,睡着说。” 她打了个喷嚏,吴小梅哀求道:“求你了,感冒了怎么上班呀。” 强行拉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吴小梅说:“姐,你要我说,我就说,但我要说的话,你听了会不舒服。” “你说。” “你要答应我,不生气,我才说。” 胡彦丽不吭声,但出气有点粗。 吴小梅没有注意这一点,沉默三分钟后,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要知道这时候说出来的话会引起胡彦丽发这么大的火,那她打死也不会开这个口了。? 第243章 火爆脾气 吴小梅当时心里的想法,是陈哥去省里,工作更上一层楼,还能照顾父母,这是多好的事,胡姐你应该跟着去,到公司里继续干人事管理,给陈哥当个好助手,共同把公司的事情做得好好的,回家了,一家老小都在一起,其乐融融。 这番话换来的是胡彦丽脸色大变,先是盯住吴小梅看,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发泄:“你怎么啦,连你也这样说我?是陈宏宇收买你啦,用蜂蜜抹了你的嘴了啦,他给你多少,让你这样为他说话?我平时对你不好吗,我带你来锦绣,给你找了最好的人家,给你买这样买那样,你结婚我给你操办,我对你不好吗,我掏心出来给你吃了,你却这样说我,我就得你这样的报答?你的良心叫狗吃啦?” 说了还不解气,起来胡乱套上衣服,扭头就走,狠狠地摔了一下门。 吴小梅哽咽起来,甚至也颤抖着:“都是我的不好,我不知道她胡姐心里不舒服,我说话也没有考虑,惹她生这么大的气。” 倪淑贞双手按住吴小梅肩膀,想把颤抖压下来,感觉那颗心也在剧烈颤动小妹儿是被吓坏了,不知道这下闯下多大的祸。 倪淑贞说:“胡彦丽就是这样脾气火爆,和我在一起时经常这样,两句话不合心意,就要爆发。这就是她的脾气,没有这个脾气,他就不是胡言乱语了,她的绰号就是这个。不过好在这样子不会很长时间,顶多两天,就过去了,恢复原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对你们的好,是藏在心底。” 吴小梅说:“我知道胡姐对我好,两位姐姐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不会忘记。我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我做牛做马都无法报答你们。” 倪淑贞心情激动,一把搂住吴小梅说:“快别说这些了,现在你要报答,就是立马稳定情绪,不要难过,让心情好起来。” 杨林翔来接吴小梅了,问一声倪姐好,进书房与邢毅打了招呼,然后上楼,鸽棚里查看一番。 等到杨林翔下楼来,倪淑贞就叮嘱他要好好保护吴小梅,要注意调养她的身体,现在还不能说全面恢复,还要三月两月,起码半年。 “休息一定要够,不能让她干重活,也不要惹她生气。身体机能恢复完好至少还需要半年,这半年内坚决不能做体力活,不要强迫她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暗示杨林翔,生养孩子的事不要着急。 倪淑贞安排吴小梅去洗脸间补妆。回头小声交代杨林翔,想办法去打听一下,看看参与金属建材分公司竞选的候选人都还有谁,他们是个什么情况。 倪淑贞一直心存担忧,邢毅是被陈宏宇推荐才有这个意识的,他现在要干的事已经够累的了,再加上一个公司那他就要付出多大的精力,身上的压力会越来愈大,他在家休息画画的时间就会相应减少,倪淑贞希望他多有点时间在书房里,她会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他画画,他应该很自信,这些画作只要肯送去参赛,拿奖会拿得手软。她不希望他肩上承担更多的责任。但愿杨林翔带来的消息会让自己感到些许放松。 两天之后杨林翔来了,说了参加竞选的还有两人,一个季得万,这个人胆大,什么都敢做,但私心很重,公司里议论不断。 还有一个是搞酒类批发的,住在乡镇,想借机进城来,他的情况不怎么了解。 杨林翔的心情很好。了解过程中,对邢毅获胜的把握和信心,他希望邢毅来公司,帮助齐总,把众鑫公司做大做强。他相信邢毅的能力和魄力。 倪淑贞没有听到想要的消息,心情一点也不轻松。这个时候,又不能学着胡彦丽,找邢毅生气,让他转变想法,这不行,胡彦丽那一套她是绝不会模仿的。 倪淑贞也意识到,如此一来,邢毅接替陈宏宇的事是无法逆转了,担忧也增大不少。 节骨眼上,胡彦丽好几天也不联系,不知现在心情如何,按她的德性,是不是已经和陈宏宇摊牌,逼迫他回心转意。 倪淑贞试探着给胡彦丽打电话。又担心她不接。 她接了,但是态度很不好:“吴小梅去找你,告我的状啦?” “又再乱说了,我几天没见她,叫杨林翔陪她过来聊聊。我问她见了你没有,她说见了的,你要是一天不见她,都要打电话。” “没说我骂她的事?” “你对她就像亲妹妹,会舍得骂她?” “你问她,我是怎样骂的?那都是要骂给你听的。” “你要骂我?那你对着我来呀,怎么会对着她去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她,一时冲动,把她当成你了,你让她转达给你,一个字也不用保留,我就不用再骂一次了。” “你呀,我真不知要怎样说你才好。” 邢毅站在书房门口问:“是胡彦丽吗?” 倪淑贞说:“是的。” 胡彦丽问:“哪个?” 倪淑贞道:“还有哪个?邢毅,我让他来和你说几句?” “不说。” “骂两句也行。” “不想。” “那说点好听的。” “不必。” “咔嗒!”一声挂了。 倪淑贞举着话筒发呆,邢毅摇头转回书房去。 还有一天两夜,就要召开竞选大会了。傍晚吃过晚饭,杨林翔又来了。 这两天听到了不少关于邢毅的议论,十分着急,眼看着时间紧迫,不赶紧想办法对付,恐怕真的来不及了。 他从客房搬一把椅子进书房去凑邢毅,看着邢毅画画,一边说事。 杨林翔问邢毅:“当初有一户水电厂库区移民,是两父子,名下有一处油坊资产,因为划分问题产生了纠纷,当父亲的当时找到你,是你帮他出面,重新公布了一次,事情按照父亲的要求改变了,矛盾激化,父子两至今都不照面,那是怎么回事?” 邢毅想了想说:“这事已经很长时间了,那父子俩因为这个事发生隔阂,这是没办法的事,按照规定,儿子对不住父亲,属于父亲的财产,他就不应该抢占。那大儿子很不地道,不值得一谈,倒是有个小儿子,很老实,默默地跟着父亲干活,不与当哥的争财产,很难得,他父亲就觉得小儿子好,孝顺,愿意和他住一起。也不知道后来情况怎样?” 杨林翔说:“所以我听到的绝对是谣言。” “什么谣言?” “说什么呀,说你当时一定是收了他爹的钱,才会为他出那样大的力。” 邢毅说:“笑话,简直无聊。” 杨林翔说:“是不是那大儿子造的谣?” 邢毅说:“他虽然恨我,但他不一定知道我要参加竞选。” “这还不算,还有呢。” “还有什么?” “还说你骗取了三个工人信任,是给他们办理保险,把钱哄到手就躲到乡下去了,那三个工人的名字都说出来了。” 第244章 情况紧急 邢毅表情严肃地告诉杨林翔:“说到这三个人,就很清楚了,我给他们办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保险,是能源发展基金,省里下发来的,要求每个职工都买一点,利息很高的,他们当时没钱买基金,我就出钱给他们买了,以后只要他们还本钱就行。三个工人就有两家住在城里,一问便知。”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杨林翔连连摇头,“都是些什么人呀。噢,还有呢。” 邢毅耸肩摇头:“都说出来,看看还造了什么谣?” 说的是驻村帮扶的事。说这项工作取得显着成绩受到县里的表彰了。本应该是水电厂上下共同努力的成果,功劳却被邢毅一个人贪了。还说村子里建起了纯净水厂,钱都是厂里投资的,邢毅却标榜为引进资金建设的,利用水电厂的投资赚钱,然后揣进自己的腰包。 把听来的话说了,杨林翔亮明观点:“我是坚决不相信这些胡说八道的,就只凭纯净水厂这件事,我就很清楚,是陈哥和你共同投资,村民土地折价入股搞起来的,水电厂哪里拿了钱?我当时就质问说这话的人是谁说的,他不说,听我讲完真实情况后,相信我说的是真的,说邢毅利用水电厂资金发财是谣言,他还建议你把事实真相写出来,发给大家,及时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也觉得应该这样。” 邢毅说:“这件事倒是要说清楚,不过我在想,是现在就把事实真相告诉传话的人,这个要做起来比较不容易,要是我等到开会那天,有人提出来了,我就要求公司立即与水电厂联系,要他们出具相关证据,你看如何?” “这样倒是很有力度,但就怕水电厂那边……我听到的这几件事都与水电厂有关,消息一定是从那边开始传出来的,那我就怀疑,是不是那边的人也参与了这次竞选活动?” “嗯,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思考了一下,邢毅说:“证据我们自己准备,你帮我走一趟那两个工人家,请他们把买基金的票据拿出来复印一张。我去水电厂附近村子找那开油坊的老者,还有水电厂的人。” “好,我今晚就找他们,明天我来开车送你去水电厂。” 九点半了,杨林翔来到锦中街,找到了姓马的老公人家,进门称呼马师傅,说明了是邢毅的朋友,邢毅现在遇到问题了,有人造他的谣,说帮你们买能源基金是要骗你们的钱。 马师傅急性子,听不得魍魉的话,当即把那购买基金的单子拿出来,交代家人拿去复印,在家等着的时间里,他告诉杨林翔:“当时……什么人要干这种缺德的事,平白无故冤枉一个大好人?” 茶几上的电话铃响起来,马师傅说:“你先喝一口茶,容我接个电话。” 拿起话筒问候一声后,说:“哦,恩培,是你呀,你要出差?后天就来不了?不要紧的,办案的事重要。我这边也就做个意思,都是小云小霞她们一定要表示,我不愿意,她们还不高兴。没办法啦。叫小凤莲把礼物带来?你就不要买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缺。好好,等你办完案子的事,一定过来,酒我给你留着,我们好好喝三杯。” 放下电话,告诉杨林翔:“我这外甥人好啊,是个大忙人。” 杨林翔顺口问道:“他是干什么的呀?” “他呀,派出所长,都当了好几年了,调他进城,他不来,要坚守在基层,连续三年都是县里的先进。” “我听你喊他的名字,叫什么恩培?” “对呀,他叫康恩培。” “是不是在沙溪乡派出所?” “对呀,你认识他?” “不是我,是邢毅,他给我说过,他和沙溪乡派出所康恩陪所长关系很好,要找机会带我去认识呢。” “那就更好了,等他回来,你们都来我这里,好好聚一聚。你告诉邢毅,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他同意的话,我喊上那两个好友,我们一起去,就去见那个胡说八道的人,当面撕烂他的嘴。” 复印件拿来了,杨林翔先拿到这一份,马师傅答应明天就去找那两位,也把他们的一起复印过来。杨林翔再三感谢,出来到街上,先给邢毅打电话,报告了进展情况,把马师傅的话转达了,等他外甥办案回来,就来他家聚一下。 “马师傅的外甥在沙溪乡派出所,就是你说找机会带我去认识的康恩培,刚刚他就打电话给马师傅,你说巧不巧?” “马师傅的外甥,康恩培?” “就是他,马师傅大概是要过生日,之前可能讲好要来庆贺,打电话来的目的就说,明后天要出差,来不了,礼物叫别个带来。” 邢毅心里一动,又有好长时间没和康恩培联系了,他的事可是一直……想着心口就有点发紧,赶紧进书房找出缎面笔记本翻看。 翻到有关康恩培那一页,看着眼睛差不多鼓出来了。 上面是这样记的:大约是2002年的夏天,沙溪乡派出所所长康恩培在配合追击毒贩过程中,与贩毒分子搏斗,身中数刀……逆转这几件事的方法之一帮他办调转,之二设置另外的案子要他转办,之三,想办法让他离开那一小段时间。其目的就是将时间,地点,人员进行错位。 为什么是大约?是因为当时回忆不准确。仔细回想电视新闻画面,好好的回忆,那时小远驰应该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就按照孩子的年龄推算,应该不是今年,是明年。 眼皮子这时突然跳得不行,但如果记错了,是今年的话,那就超不出这几天。 十分钟后杨林翔开车来了,邢毅跳上车,说:“走,去沙溪乡。” 杨林翔不解:“现在?什么事?” “赶快,开大灯,在你的把握之内,尽量开快。” “到?是有什么事?” “路上我会给你说。” 邢毅现在心里火烧火燎,前段时间自己不知为什么,竟然把这件事忽略了,现在来不及反省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到乡里,在康恩培还没有出动之前,阻挡他,缠住他。不让他参加此次行动。 他催逼着,杨林翔就睁大眼睛,精力高度集中,小车朝沙溪乡一路飞奔而去。 第245章 自动放弃 沙溪乡派出所里,只有一名值班警察,认得邢毅,告诉他们,两小时前,康所长一行三人去了猫猫窝,他们走得急,应该差不多到了。 那猫猫窝就是康恩培与歹徒搏斗的地方,邢毅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他让值班干警给康恩培打电话,要他们马上掉头回来。 值班干警问:“为啥?” 邢毅说:“我这边有重大案情信息,要他们马上回头,跟我们去这边。” “猫猫窝那边也有案情呢。” “先来这边,晚了,嫌疑人就不见了。” 干警举高手机:“再说电话也无法打呀。” “没有信号?” 干警拿出笔记本:“把你知道的信息说出来,我先记下。” “不行,我们得走。”招呼杨林翔动身。 “你们要去猫猫窝?” “是呀。”两人急忙上车。 干警追出来:“路不通,没办法去嘢。” “是不通还是没有路?” “有路,但是被冲坏了,还没有修好。” “走一段算一段。” 干警跟着小车跑了几步,杨林翔踩住刹车,让邢毅伸出头给他交代:“你隔十分钟打一次电话,要是正好他们走到高处,那就有信号了,打通电话,什么都不要说,就说这边情况紧急,叫他们立即转回来。” “这边案情到底有多严重,你得告诉我,以便启动预案。” “你有什么预案?” “给县局汇报啊。” “那根本就来不及。” “到底情况有多紧急呀?” “涉及康所长的生命危险。” “咹?!”干警吃惊,“车停下,你再说一遍。” “不说了,来不及了。” 邢毅用力挥手,杨林翔猛踩油门,小车窜进了夜幕。 汽车颠簸着,路面坑洼越来越大,走走停停,约莫走了一半,再也过不去了,天上又下起了小雨。 邢毅让杨林翔守住车,他步行继续前进。 杨林翔说:“天这么黑,方向不明,还要走几十里远。” “再远也要走。”说着打开手电筒,朝路头照射。 邢毅跨步向前,说:“就算车子丢了,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邢毅执拗不过,只好依了他。 两人冒雨前行。 走着,杨林翔就问:“你刚才说康所长有生命危险,是怎么回事?” 邢毅说:“你去找老马的时候,我也没有闲着,我不是说了要找那个开油坊的老者吗?当时为了调解他父子俩的关系,县农业局分管移民安置的一个股长也出面了。老者搬新家了,要问这位股长才知道他新家在何处,有关康恩配的消息,就是这位股长说出来的。” “那这位股长和康恩培是什么关系?竟然知道会发生这么突然的事?” “他们什么关系我不便多问,透露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关切,或者担忧的意思,我看他表情反而觉得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他可以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我就万万不能,在侦办沙溪乡树木被盗和纵火烧毁林场的案件,还有千里解救被拐卖小孩案件中,他都身先士卒,义无反顾,办得相当漂亮,我内心只有佩服和欣赏,知道他有事,我就着急,用不着怀疑和多想,就要上前,我绝不能袖手旁观。就是这样。” 杨林翔对邢毅要做的事,作出的决定,不会有任何怀疑,要做的就只有服从,全力以赴。 继续行走一个半小时,电筒光照射下,看到了一道山垭口,应该快到了。杨林翔抢在前,迈上垭口,突然喊道:“快来看,有火光。” 邢毅疾步上去,果然有火光闪烁着,仔细看,应该是火把,有好几个,摇晃着,并不是朝他们过来,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蜿蜒行进,很快就被山石树木遮挡。 他们加快速度,小跑追过去,到了三岔路口,两人站住,除了他们来的路,另外两条,按方向分析,一条从村子出来,另一条就是打着火把的人的去向。 杨林翔说:“快天亮了,他们去接亲吗?” 邢毅道:“嗯,也许是,走,我们赶紧进村。” 天麻麻亮,他们走到村口,有人出来了,肩头挂着畚箕,杨林翔上前打招呼,询问刚才一群人打着火把,是去接亲吗?” 那人说:“哪里呀,是干部受伤了,往医院送呢。” 邢毅在后面听了,站立不稳,先举手朝自己脸上来了一下,说了一声:“我们迟了。” 杨林翔继续问那人:“你说干部受伤?哪里的干部?” “派出所的嘛。” “派出所的?伤得重吗?” “淌了好多血,人都昏迷了。” 杨林翔回头看,邢毅已经转身超那条路追去了。他也赶紧迈腿跟上。 十分钟后,他们追上了那群人,他们正抬着一张床,邢毅跑上去来住床边,掀开被子,电筒光照射了,正是康恩培,双眼紧逼,奄奄一息。 他弯腰凑近,喊了几声,康恩培听见了,眼皮动了一下。 邢毅问:“这是送去哪里呀?医院在哪边呀?” 一个举着火把的人告诉邢毅:“这边的医院近,半小时就可以赶到。” 不容多解释,他们只顾往前疾走。 既然这边医院近,那就赶快,邢毅和杨林翔就加入队伍,一起小跑步前进。不到半小时,就到了这边乡卫生院,村里有人已经先来,医生和护士摆好担架在门边,把伤者接过去,赶紧就送到手术室。 邢毅和杨林翔在走廊上,听几个村民讲述。 谁也不知道康所长他们什么时候进村的,更不知道要办什么案子。 他们三个人,出事以后,另外两个干警才敲门,大家才知道康所长受伤,大家赶紧腾出一张床来,让康所长躺下,叫了几个气饱力壮的人,一路送康所长来卫生院抢救。 卫生院的条件有限,只能对伤口作消毒止血处理,还不能做缝合手术,即安排转送县医院。 邢毅让杨林翔回去找到车子,把它开回去。他跟着到县医院去。 杨林翔提醒他竞选的事。他下意识看一下手表,思忖了一下,说:“来不及了。” 杨林翔说:“先打个电话回去,给他们说清楚情况,要他们改时间?”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不用,这事,就算过去了。” 杨林翔一脸惊异:“这就放弃啦?” 他道:“对呀,我们自动放弃。” 第246章 这是要传讯啊 手术进行了近三个小时,医生传递消息说,命算是保住了,但一条腿骨伤还很严重,等体质机能恢复增强一些,再作二次手术。病床上躺两个月,康复治疗三个月,前后需要半年时间。以后,一线岗位不能让他回去了,在机关上找个稍微清闲些的工作干干。 这个消息对邢毅来说,算是深度懊悔造成的黑暗当中看到一线光亮。 康恩培昏迷一天一夜,醒过来就看见邢毅,坐在病床边打瞌睡,他动了一下,邢毅立刻睁大眼睛,抬起头来。 “怎么样?”他问。 “我没有死?”康恩培声音很微弱。 “医生尽全力为你作手术,还给你输了三个血,命保住了。” “谢谢你。” “不是我给你做手术,你谢我干啥?” “你给我带来好消息呀。” “少说话,闭眼休息,医生说的。” “你呢?” “我没事。” 锦绣县公安来了一台车,鄢立新所长在车上,还来了一位姓曲的副局长。鄢立新给曲副局长介绍邢毅,说了那年赵家岩乡驻马台村一名男孩被拐骗,邢毅积极帮助支持办案小组,成功解救孩子的经过。 曲副局长很受感动,紧紧握住邢毅的手,再三表示感谢,说多有你们这样的群众支持我们公安工作,平安建设工作就会顺利推进,取得丰硕成果。 随后他们与医院办好交割手续,把康恩培接回去。 车上还有位置,康恩培要求让邢毅同车,曲副局长同意了。 回到锦绣,住进了特护病房。康恩培的父亲和爱人接到通知,赶来县医院等着。曲副局长安慰他们一阵,告诉他们局里面决定,一定尽全力医治好康所长,让他早日康复。 康父表情木讷,不大说话,默默地守在病床边,盯住儿子身上的绷带看。所长爱人也很老实,曲副局长问她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她除了说感谢,没有别的话。 邢毅一直忙着,安顿好了才回家,把情况告诉倪淑贞,上楼捉了一只鸽子,宰杀过后交给倪淑贞,要她进一步加工。 第二天送鸽子汤来医院时,再次碰到曲副局长,一起还有三个人,都是着警服,警号标志齐全完整。 曲副局长介绍邢毅与他们见面,其中两位是地区来的,与邢毅握手之后,说:“不介意的话,我们谈谈?” 病房里不方便,就到医生休息室,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四把椅子。曲副局长领他们进来后,说:“你们谈,我在病房找康恩培核实相关情况。” 曲副局长退出去,轻轻关了门。 两位中年纪较轻的坐在桌子一头,打开包,取出记录本摆好了。 年纪较大的招呼邢毅坐另一头,他自己则坐床上。 邢毅看这个架势,心里格顿了一下,说:“怎么,这是传讯吗?” 年纪较大的干警微笑着说:“敏感了不是?这不算,我们只是想找你聊聊。” 邢毅皱起眉头:“要聊的话,回病房大家一起,不好吗?” “这里好,清静,不受干扰,可以畅所欲言。” “我还有事呢。” “你看,干我们这行的,很难与人沟通,随便谈什么,都会被误解,我们也没办法。还是那句话,理解万岁。我们不会耽搁很长时间的,就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那要聊什么呢?”邢毅问。 年长的朝年轻的看了一眼,他就打开了本子,他的任务就是记录,谈话则由年长者负责。 年长者咳嗽两下,清清嗓说:“好,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现在的工作岗位,还有你家住哪里?” 这不就是那一套么?邢毅心里打鼓,不会是在这里遇到了,随意坐下来聊聊,绝对不是,一定是有什么问题,问题还不小,还是地区来的呢。 心里有点微微的不安,还是很沉静地介绍了自己:姓邢名毅,邢台的邢,陈毅的毅,家住锦绣县城关镇东门坡种子公司仓库旁。工作岗位在村子里,乡里面聘任的秀水村经济发展委员会负责人。 年长者道:“一般村子都叫村支委或者村委会,没听说有这么长一串名字的。” 邢毅说:“特殊情况。因为我是县里安排派去驻村搞搞扶贫帮扶的。说白了,我不是村里生长起来的本地人。” “之前你不是在水电厂吗?” “是的。” “怎么离开的?” “可以不回答吗?” “啊,随便问问,你不介意。好,我们不聊这些,我想问一下,你与康恩培怎么认识的?” 这个可以说,你们自己的人,我和他打交道也是很正当的。 邢毅也咳了两下,把在车站看到寻人启事,就记在心里,在旅社,老板接了一个电话,正是康所长打来的,就有了最初印象。下村帮助工作,认识了几位老师,大家一起登山调研自然环境,然后有同事进食不当弄坏肚子,他就去卫生院找药,没有人值班,是翻窗进去的,被误认为盗窃,被叫去派出所查询,康所长刚好外出办案回来,这就是第一次见面,虽然初次,却被他干练,实事求是的风格所吸引。后来在办理盗伐林木纵火烧林场的案子和在办理被拐没儿童案子当中,更进一步了解,并为他雷厉风行,兢兢业业,身先士卒的作风所感动。交往就越来越深,都说了。 年长者对这一段情况介绍是满意的,从他不时点头,并与记录员对视的目光里就不难看出。 “这次到乡下去见康恩培,你们是约好的吗?” “什么?” “康恩培在办案当中不幸负伤,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们是去到了村子门口才知道的。”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那时都快天亮了。” “那时看到了什么?” “看到一群人抬着康所长出村子要送去医院。” “你们就赶上去参与啦?” “是的,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的?” “晚上。” “晚上才离开县城?” “是的。” “白天为什么不动身?” “白天呀,主要是车子没找好。” “那第二天去不行吗?” “第二天去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来不及?” 第247章 有问题再找你 年长者问为什么来不及,邢毅没有马上回答,心里有了警觉,原来是对他们去见康所长的行为产生了怀疑。怀疑啥?康所长受伤与他们有关联? 不光是关联,还因为预先就知道伤害要发生,所以才大半夜赶去,就要抢在伤害发生之前。这个能说出来吗?这事天知地知和我知,万万不能说的。那怎么办?突然想到牛家营乡驻马台村,那赵福明不是请人带口信来,要邀请康所长和我去他家做客吗?有了。 他说:“不就是因为那孩子吗?那次康所长带人奔赴外省,行程几千里,把那没拐卖的孩子救了回来,孩子的爷爷奶奶父母就三番五次邀请,呀哦康所长去他家做客。最近又带口信来了,那孩子上学了,就想求救命恩人送个书包,保证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任务交给我,我的赶紧找康所长商量呀。” 年长者嘴角挂出了讥笑:“嗯,这是一件很好的事,属实的话,应该受到表扬。” 邢毅进一步说:“这事知道的人不少,你可以找曲副局长印证一下。” 年长者撇撇嘴,不想再听他讲故事,把话题带回来:“你们先到沙溪乡派出所是不是?” “咹?”邢毅微微一怔,不想听我讲故事?要这样继续聊?“嗯,是的,不错,我就就是要去那里会他,商量怎样去采购书包,什么时候去竹马台村的合适。” 年长者朝年轻者撇一下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年轻者倒是做了个动作,把记录本和笔收好了,好,说:“科长,我看这样不行,我们得换个地儿。”瞅了邢毅一眼。 年长者仰头看顶棚,用眼角瞥看邢毅。 邢毅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心想,随你们到哪里,我都这样说。 年长者还是示意年轻者继续。 接着问邢毅:“你们去的不是时候,康恩培出去办案去了,然后就告诉告诉值班民警,康恩培有生命危险,赶紧通知他转回来。有没有这回事?” 邢毅说:“有。” 年长者目光一闪:“你怎么知道他有生命危险?” 邢毅慢慢地说:“我与康所长相识这几年,了解了他这个人的无畏精神,办案过程的艰辛,每次都处于危险之中,所以不只针对这一次,每次都会这样想的。” 年长者摇头:“你们还说这边有重大案情,对吗?” “好像有说过,你们厉害啊,这么快就都知道了。” “值班民警请你们说出来说是什么案情,他好给及时上级汇报,并且还说要启动预案,这事有吗?” “有啊。” “那你能不能清楚地说明,这个重大案情来自哪里,有多重大?” 伤害康恩培的凶犯被抓获后,民警动用手段,敲开了他的牙齿,顺藤摸瓜,一个上下线共七人的团伙被挖出来了,深藏于县城的毒品转运窝点被捣毁了,大快人心,人们奔走相告。 街头巷尾议论热烈的,不是毒贩有多少,而是牵扯其中的两个副大队长,一个来自缉毒大队,一个来自刑侦大队。 在派出所,得知康所长已经去了一线,情况紧急,顾不得那么多就给值班民警说了。就不是这么说了。 情况变了,这个重大案情不是现在发生,而是一个月之后,那么我现在给他们透露,势必过早,缉毒队员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呢,仓促上阵,会造成打草惊蛇,影响战果。 但除此之外,一时还找不到别的理由来替代呀,被他们这样逼问下去,脱不了身,这又如何是好? 年长者神色庄重,他有的是时间耐性,抚摸着嘴皮,等着。 邢毅陷入了纠结。 这时桌上的手机跳动起来,记录员抓起来一看,递给了科长,科长站立出去接听,几分钟后回来了,给记录员说:“行了,这边就这样了,我们去那边。”转脸看一眼邢毅,“耽搁你的时间了,对不住。” 邢毅还没有转过弯来:“咋?这就算完事啦?” 科长说:“暂时是这样。” “那,我可以走了吗? “你先回去,我们如果有什么问题,再找你,好不好?” “还要找?” “就希望下次再找你的时候,爽快一点,坦诚一点,集中一点。” “今天谈得不爽快,不坦诚,不集中?” “是有点,不过还得谢谢你。就这样了,再见。” 皮包夹进胳肢窝,走了。 邢毅回到家,吴小梅也在,从沙发上站起来:“邢哥你回来啦?”嘴唇瘪了瘪,眼圈一下红了。 邢毅问:“怎么啦?” 倪淑贞从厨房出来说:“他们两个去医院,听说你在隔壁和地区的人谈话,杨林翔就去找你,没找着,好像是去公安局了,就觉得要出事,就让小梅来通知我,他去替换你。” “这家伙,怎么搞的,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去替换我?” 邢毅安慰吴小梅不着急,我去看看。转身急忙赶去公安局,刚好在门厅遇到区副局长,正要出门。 邢毅就拦住他,问见没见着杨林翔。 曲副局长把他让到附近一间办公室,说:“是的,这边正好要找他呢,他自己就来了。” 邢毅说,“也不知道他听谁说我被带到这里来了,就跑来这里找我,你们要找他?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就负责开车而已。你快帮忙通知一下,让他出来,他爱人在家里很着急,她身体不太好。” 曲副局长说:“你们是好朋友,互相关心,很好呀。你回去告诉他爱人,不过就是做个笔录,估计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曲局你去忙,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去找。” 曲副局长摇头,说:“不可能,正在做笔录,结束了他会出来,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会让见面的。” 邢毅道:“那要多少时间?” “说不准。” “二十四小时吗?” “不一定,也有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 “这就要看他怎么配合了,胡编乱造,不负责任乱说一通,或者胡编乱造,制造迷魂阵,那就要另当别论了,那就不一定二十四小时,还可以延长至四十八小时。” 第248章 没被吓住吧 看见邢毅眉毛皱成一堆,曲副局长说:“你就不要过多担忧了,这种情况,不会对他怎样的,你不是也聊过了吗,你配合得好,很快就结束了嘛。” “不是,他确实毫不知情,这一趟要办的事都是我在主导。他只是开车陪送我而已,这样也要被留置的话,他太冤枉了。” “我劝你还是回去,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意思?” “因为有可能还会找你。” “找我干什么,在医院我都聊过了。” “你是聊过了,杨林翔还没有聊呢,等他也聊过了,对比下来你们两个聊的问题出入不大,那就可以了。要是存在差距,就还得再聊。” “你是在吓唬我。” “不,因为你帮助我过我们,康所长的话我相信,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话,哎,我问你一个事。” “你问。” “为什么已经做好准备参加承包竞选大会,突然就变化放弃啦?” “这是我的事,与你们办案有关联吗?” “难道无关联吗?你要不是因为赶去找康恩培,遇到康所长出事,然后你要留在他身边,护送并且看护,这样就把要参加竞选大会的时间给耽误了,你说,这是不是有关呀?这么大的事,你都舍得丢下?” “你相信我,那我也给说实话,相比之下,康所长受伤的事更大。” “你很讲义气,我羡慕康所长能结交你这样的朋友。但换个角度,好好想想,舍得丢下公司经理不去争取,半夜三更去追赶康所长,这难道不会令人深思吗?” “深思啥呀,其实我本来就不想参与这次承包竞选的,我已不是那个公司的人,二对那一行也不喜欢,主要碍于朋友的请求,就只得做个样子报了名。” “是什么朋友,能让你这样走心去做?” “对不起,这个就没必要问了。也是因为你曲局对康所长关心,我也才给你说这些,你知道事出有因就行了。” 曲副局长的手机震动起来,打开看了一下,说:“我走了,你还是听我劝,先回去,这边不会有事的。” 邢毅打电话给倪淑贞,她正好到医院去送大骨汤。邢毅说:“你等着,我随后到。” 康恩培的父亲第二天就回去了,妻子留在医院守护。 康恩培要坐起来,倪淑贞赶忙说不要动,我带来了吸管,躺着可以喝。 康恩培吮吸着鸽子汤,眼睛一片潮湿。还有点时间,倪淑贞就在病房里,陪康恩配的爱人说说话。 邢毅来到医院,把与曲副局长见面的事给康恩培说了。 特别表明杨林翔确实是冤枉的,希望康恩培出面,说两句好话,把杨林翔先放出来,需要知道什么消息,可以来找他。 康恩培相信他的话,马上就打电话联系曲副局长,把要求说了。 曲副局长说:“家属来找你啦?你先好好养伤,案子的事有人继续在侦办,这两个人因为事先知道你们办案的消息,在派出所催逼值班干警不间断给你打电话,就引起了高度重视,需要尽快调查清楚的。如果是我们内部传出去的,那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现在就看你的朋友如何说了,要是考虑以非法获取办案信息,干预办案来定性的话,不光姓杨的出不去,可能你另外一个朋友都脱不了干系。” 曲副局长语气严肃,康恩培一下子为难了,不敢告诉真话,只能给邢毅说:“这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很对不起你们。” 回家路上,倪淑贞把吴小梅叫来,在厨房帮忙,邢毅坐在沙发上思考。 吃饭时,在餐桌边,邢毅如此这般,给吴小梅作了交代。 倪淑贞带着吴小梅再次送汤饭到医院,将吴小梅介绍给康恩培认识,介绍了那次为保护她儿子被歹徒伤害的经过。康恩培说他知道,吴小梅舍己救人的义举,让很多人受到感动。 接着谈到杨林翔,吴小梅就问康恩培,杨林翔的胆有病,里面的伙食不知是否合适,怕身体适应不了,很担心,想现在给他送点吃的过去。 康恩培毫不迟疑就给曲副局长报告。曲副局长回复:“是妻子的话,送吃的不行,看一看可以,给她十五分钟时间。” 吴小梅获准去看杨林翔,见面之后,想要与杨林翔亲近一点,就用恳求的眼神看了旁边的干警,干警很知趣地转身走远一点。 吴小梅就赶紧告诉杨林翔:“邢哥记着去猫猫窝的路上说的姓闵的人,给他们说消息是他那里得来的就行了,具体是什么内容请去问他。” 第二天上午,吴小梅就接到通知去接人。邢毅等着,与吴小梅一起去,把杨林翔接了出来。 邢毅问杨林翔,为什么要这样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杨林翔说:“他们找你,搞得神秘兮兮的,我不能让倪姐担忧。 “你进去,吴小梅就不担忧啦?” “嘿嘿,担啥忧啊,也就是一天时间嘛。” 邢毅说:“你是陪我去的,我为主,所有的消息都是我说给你听的,这是事实。” “我说你说不都一回事吗?” “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你这样做反而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吴小梅说:“不是邢哥的计划,不知道在里面还要呆几天。” 邢毅问:“你是不是按照吴小梅的提示说的做了。” 杨林翔说:“是的,我之前也在想,要不要把这个人说出来,但我一时记不起来姓啥,小梅才一说,我就知道你已经有动作了。我也多了个心眼,拖到晚上,先故意说要局长来了才说,结果差不多下一点了,来了个副局长,大概是影响他的休息了,进来以后板着脸孔很不高兴。” 邢毅打断:“等一下,你看见他用那只手写字?” “他一动笔,我就看到了,是左手。” “他姓曲,曲折的曲。” “你认识他?” “我这几天就一直和他打交道。他就分管基层派出所。” 杨林翔说:“他打开本子了,拿起笔,我就按照你的安排,先表示很担心,不敢说,怕被报复,他表态会为我保密,我这才说了消息来源是从闵安成副大队长那里得来的。他听以后脸色有变,吓唬我说,你要是乱说,查下来不是这么回事,就对你不客气。” “你没被吓住。” “开始没啥,他说了不客气之后,我就有点紧张。这个姓闵的我又不认识,要是他们去找他,姓闵的说不认识我,是我造谣,那他们会再来找我麻烦,那可怎么办?没想到十点钟,他们就来通知我,说你先回去,但不准离开家,还有事情要调查,随喊随到。” 邢毅说:“至少十天半月不会再来就找了,但不敢保证以后不来,因为那姓闵的要是有人护着,就有可能逃脱查处,那他们还会再来找你。不过也不用担心,再来的话,你什么也不要说,就拖时间,等我来与他们周旋。” 杨林翔说:“那姓闵的是干什么的?” “有些事我不会告诉你的,说了你又去承担责任,制造新的麻烦,这回统一我来对付好了。” 杨林翔由衷地说:“我跟着你出去转一趟,又经历了一次考验,多经历几次,我就会成熟老练起来,这一点你要相信我,不要保守噢。” 第249章 买断工龄 邢毅意味深长说:“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看了看吴小梅,心想,孱弱的心灵一而再再而三受到伤害,真不行,“你还是都留点时间在家陪陪小梅,不要让她担惊受怕。” 邢毅心想,姓曲的并不分管缉毒大队,那闵安邦与他也不知有没有私交,如果有,我们透露了消息来源与闵安邦,那毒案会不会因此而被掩盖? 回到锦绣这些年,该发生的事一一展现,没有一件错过,只不过情节,内容上有些许变动,总之该来的还是会来。 姓闵的就算暂时无事,不过也就一个月时间,等待他的,还是冷冰冰的手铐。 邢毅倒是想,这件事,要是现在就乘机助推一把,让它早点浮出水面,对站在岸边,还没被拉下水的小青年,挽救一个算一个。 倪淑贞去医院几次,与康恩配的爱人熟悉起来,也知道了她家里一些事。 她原是在赵家岩乡供销社上班,不过也就是最近,单位要搞减员增效,她被安排下岗了。 单位为公平起见,采取了无记名投票方式,共有二十七个人投票,结果,有二十票投她下岗,按规定可以申请买断工龄,也就是说,把工龄折算成钱,可以拿到五万块钱,这可不是小数。平时走得近的人商量好统一给她打x,没曾想却让她意外得到了巨大利益,工龄长的那几个老家伙就后悔不及。 但就在这几天,康恩培出事了,她忙着到医院来,就没去办理。 一周之后,医院喊续交医药费,她就思谋着,抽时间回去办手续,把买断工龄的钱领来,就来交费。 倪淑贞知道后,说:“我安排时间替你照看一两天,你抓紧回去办就是。” 她去了,第三天才回来,一幅灰头土脸的样子,手续没办成,钱没有拿到。 倪淑贞问她什么原因。她说了,单位负责人通知,因为该办的时间她没有来,那些钱就用到别的地方去了。 医药费就续交不了,她不知怎么办,急得眼睛发红,嘴角起了燎泡。 倪淑贞安慰她不要着急,她来想办法。随即回家去拿存折,到银行取钱来把医药费付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背过康恩培,一个人躲在过道尽头低头抽泣。 这件事让倪淑贞心里不服,利用周末时间,告诉邢毅要参加单位要去想在支局检查工作,乘上农公车去了三堡乡,到乡供销社找到了负责人。说明了是代表姨妹来找他,姨妹夫受伤住在医院,医院追缴医药费,麻烦负责人想办法,把买断工龄的手续办了,把钱领了,拿去支付医药费。 负责人说:“你不知道,我们供销社马上就要解散了,大家都在联系单位走人,连我自己都要到处找人联系单位,马上就要出动。你晚来半小时,就见不到我了。” 倪淑贞说:“我姨妹夫遇到的这事,太突然了,现在困难这么大,还希望你想办法帮助解决。” “因为她当时没有及时办,我们差人家的货款,人家来逼着,只好就转走了。现在没有钱了,货品进不来,生意没法做下去,我也没有办法。你姨妹家有困难,我也只能表示同情,我自己也是穷得一塌糊涂,拿不出一分钱来,不然的话,我都愿意先拿给她。” “那这事就这样,解决不了啦?” “你不要着急,不要生气,我倒是这样想,想要真正解决问题,就的需要去找一下关系,托一下有关的熟人,抓紧时间去找县供销社的领导,看看他们能不能想办法帮助解决。” 倪淑贞回县城,第二天上班,与同事换班两个小时,去了县供销社。 主任副主任都不在,办公室一名副主任接待她。 主任倒是很客气,耐心细致给她做解释:“是基层社自身的问题,他们自己经营不善,管理不到位,出现了较大亏损。出现问题了,不积极想办法自行解决,而是把矛盾上交,推卸责任。这不符合相关规定,县社不可能插手,也解决不了,县社本身一倍多号人,下岗的也有十好几个,日子也很难过。大主任二主任名义上是去跑项目,找门路,实则是去躲债。你进来也看见了,接待室里那一群人,都是主任在陪着,都是各地来要账的。所以你来反映的这件事,我们谁也答复不了。你还得回头去找乡供销社,你可以告诉他们,乡供销社还没到正式解散的时候,还是一级组织,存在一天也要解决问题。压死只晓得推责任,矛盾上交,那就只有一条路,先把辞职报告交上来。” 倪淑贞就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再次取钱,把医药费足额交付了。 康恩培在医院治疗了一个半月,可以出院回家,在家里进行康复治疗,就办了出院,邢毅因为催促季得万还款遭遇拖延问题要打官司,就委托杨林翔开车送康所长夫妇俩回去。 杨林翔送他们到了,进家去坐了一会,喝了杯茶,无论康恩培怎样强留,都不吃那一顿饭,赶回来了。 饿着肚子把车开到邢毅家门口,说还没吃饭。倪淑贞就赶紧给他炒鸡蛋饭。一边吃,一边就把康恩培家境说了。 “一点不像是所长的家,真想象不到会是那样,没法子描述。” 扒了一碗,添第二碗时,接着说,“就拿我家来打比方,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家因为有你们和陈哥胡姐出手帮助,才会这样高档堂皇,真的,我们家所有的财产,都是你们给的,没有你们的帮助,说实在话,那就跟康所长家差不多一个样了。” 杨林翔这一番比较,让倪淑贞和邢毅等候感到惊讶。邢毅感到十分意外,心想派出所长工资最低也有近千元,一家三口人,怎么会是这种情况? 杨林翔不会说假话,一顿饭都不忍心吃,可见情况确实很不好。 倪淑贞心灵受到震动,这才说出来他爱人遭遇下岗而买断工龄的钱还没有拿到的问题。 邢毅一听就着急了,责怪倪淑贞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倪淑贞只是摇头叹气,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去碰一鼻子灰的经历。 邢毅说:“这事我要管,法院通知明天去调解,那就后天去一趟三堡乡。” 杨林祥说:“还是我开车来接你,我们去早一点。” 第250章 第一次上法庭 第二天上午十点,是法院通知的开庭时间。 邢毅到下,在门口与郎自建会合,两人在接待室登了记,遵照法官指引,进了民事审判二庭。 这场官司从动意开始到现在,已经四十天了。 当时,邢毅联系了郎自建,告诉他,那笔借款时间已经超过期限了。 郎自建说:“什么期限不期限的,不着急,我现在有钱用,等需要的时候,再和你说。” 邢毅说:“按照相关规定,超过期限就要接受处罚。” 郎自建笑了:“邢老师好幽默。” 邢毅很镇静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郎自建说:“邢老师要认真,那我把那借条拿出来,改一下日期就行了。” 过了两天,郎自建进城办事,见了邢毅,把借条拿出来,要当面修改日期,被邢毅拦住:“幸好你还没有动笔,要不然事情就有点不好办了。” 邢毅把季得万那张借条也拿出来,两张借条摆在一起,郎自建一下子明白,说:“这钱他还没有还呀。你没找他要?” “我催过多次了。” “他怎么说?” “东扯西拉,推三挡四,没有一点诚意。” “那你要怎么办?” “找你来商量,我想走法律程序,你先到法院起诉我,我接着起诉他。” 郎自建说:“你和我有气呀,干嘛要闹到法庭上去?” “这样做把握性大一点,这个季得万很不好对付。” 郎自建只得答应,按照商量的意见,请律师代写诉状,交到法院。法院走程序,通知了邢毅,邢毅随即去见那律师,把他借郎自建的钱,再借给季得万的经过一说,律师说:“你们搞连环套呀,为什么是不来直的,直接由郎自建借给季得万,还要经过你转一道弯,没事找事?” 邢毅说:“只因为他们两个互不认识。当时季得万记着要用钱,我身上又没有钱。就从郎自建那里借钱,再转借给季得万。季得万还不了我,我也还不了郎自建。所以只能这样,这叫原路返回。” “有意思,好,那就一起安排。” 邢毅问了一下砂石场进展状况。 郎自建摇头说:“那季得万的心思根本不在,随便安排几个人在砂石厂,他自己一年都不来一次的,村里一分钱都没得到,大家一肚子意见。” “那你们就这样让他继续下去?” “哼,早知他这样,还不如不交给他。” “找机会和他摊牌,不想干的话,交还给村里。” 两人商定好了,依照法律程序,一步步展开。 时间过去十分钟,杭世凯来了,法官宣布季得万的委托书,委托杭小凯为应诉方全权代理。 杭小凯主动与邢毅打招呼,说:“老熟人,有什么话还不好说?” 邢毅知道这事季得万玩的伎俩,用杭小凯来应付,目的就一个字,“拖。” 一个小时,法官按程序,原告方先表述诉讼内容和请求,然后被告方宣读应诉书,杭小凯语言表述本来就差,应诉书也写的不好,念起来急急巴巴。 双方说完,法官走程序,询问双方是否愿意调解,杭小凯抢先说:“完全同意法官的判决。” 法官说:“还没到判决的时候,现在是双方协商,能否达成谅解,以便确定相应内容。” 邢毅说:“只要能还钱,怎么调解都行。” 法官问杭小凯,可有还款准备。 杭小凯说:“表哥不在,还不了。” 法官说:“被告人委托了你,应该有相应回复内容。” 杭小凯说:“表哥说了,先听法官怎么说,再转达给他。” 法官说:“请现在联系被告。” 杭小凯就打电话,电话是通的,但就是一直不接。 法官宣布第一次调解结束。 从法庭出来,与郎自建分手,邢毅记着去三堡看康恩培,杨林翔开车来接他。 到达三堡时间是上午十点,康恩培有爱人陪着在田间三步,他父亲要去喊。邢毅阻拦,说,我们等一会就可以。 康恩培家里的境况,可以用一句话来归纳,与贫困户无二样。 邢毅决定在这里吃中饭,给了杨林翔两百块钱,让啊他去饭店弄几个营养高一点肉菜,送到家里来。 杨林翔出去十多分钟,与康恩培夫妇俩一起回来。康恩培柱着拐,是一截带根的竹子做的。 邢毅当下就懊悔,怎么没想到这一出,带一副拐杖来? 康恩培握住邢毅的手:“你来看我,这就已经让我很激动了,你还安排要炒菜,好像我家里什么都没有,接待不了你们似的,让我好害羞呀。”吩咐爱人去买酒,说“我昨晚作好梦,梦见喜鹊叫,果然你们来了,我好高兴,今天破例,要陪邢老师喝一杯。” 杨林翔摇手说:“都安排了,他们会一起带来。” 不一会,三个饭店服务员端着盘子来了,饭桌上放了三个肉菜两个拼盘菜,一个肉丸子豆腐汤,专门要了一整个炖猪蹄膀,一瓶好酒。 邢毅把康恩培父亲请来坐上席,康恩培夫妇俩坐一边,他和杨林翔坐另一边。邢毅按住康恩培不要动,让杨林翔倒酒。 酒倒好了,邢毅建议大家先敬长辈,杨林翔开叉不饮酒,邢毅掌握着敬长辈第二杯后,就与康恩培对饮。 没有人动蹄髈,邢毅就夹一大块带皮蹄髈肉给康父,再夹一大块给康恩培,说:“这个可以多吃,提神补气。” 五个人坐在一起,气氛热烈融洽。 吃着,邢毅问康恩培:“歹徒抓住没有。” 康恩培说:“大概还没有。” 邢毅说:“这么长时间了,是没有线索,还是跑远啦?” 康恩培说:“现在那只提交到局里,由刑侦大队负责,我也不好意思多问。” 杨林翔说:“我在公安局,为你们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应该对破案有重要作用。” 康恩培不明白。 邢毅作补充:“那天不是被找去谈话嘛,逼着要说出怎么会知道你们要办案,还有重大案件信息从何处得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说过不了关,就透露了一个姓闵的人,说消息是从他那里得来的。” 杨林翔接道:“是你们缉毒大队副队长。” 康恩培到揉揉眼角:“姓闵?门里面一个文字?” “就是他。” “缉毒大队大队长姓雷,副大队长姓任,没有姓闵的人呀。” 第251章 一个好所长 邢毅就纳闷了,康恩培受伤都过去快两个月了,毒品案早该爆发了,却说没有姓闵的这个人,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记错啦? 他道:“缉毒大队没有这个人,那别的科室呢?” 缉毒案件面宽量大,从别的科室调人加强,这种情况,不会没有。 康恩培说:“全局上下两百多人呢,一般民警我不太熟悉,但副科以上的干部我都认识,没有这个姓的。” 邢毅问:“既然没有这个姓的,那当时提供出来以后,应该找我们核实一下,怎么到现在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康恩培解释:“追踪那几个嫌疑人案件,最后查实了,我们内部没有发现任何泄密行为,所以对你们来说,也就不用追究了。要是再找你们,你们又会编出另外一个线索来,只能增加我们的负担,没有切实的作用。” “这就是你们内部的规则吗。我们还真的不懂呢。” 中午两点,地区广电公司运货车到达,送来一台彩电,邢毅指挥他们安放好,那位置吃饭时候看就已经看好了。坐在沙发上正好观看。 康恩培脖子和脸都红了,眼睛也红红的,看着邢毅,说:“不行,这个要不得。邢老师,你不能这样……” 杨林翔说:“邢哥专门为你们家挑选的好牌子,他们一家的一片心意。” 康恩培一个劲摆手,要广电公司的人抬回去。。 邢毅说:“广电公司做生意,货品送出来,安装好,调试完毕,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你不要,那就摆在大路边,谁要谁抬走好了。” 工作员完成任务,交了发票,请邢毅签了字,走了。 康恩培安排爱人去拿钱,要还给邢毅。爱人红着脸不动,康恩培就跛着脚自己去拿,几分钟后出来问爱人:“我放的钱呢?” 爱人说不出话,进去拿出来一个信封,康恩培赶忙阻止:“你来拿这个出来干啥,快拿回去。” 邢毅上前抢了,打开看,是胶带扎好的票据,有医院出具的发票,二万三;有各地旅馆的住宿单据,好几年的,大部分都不是他的名字,邢毅见过所里民警的照片,有几个名字有印象,都在这里,还有出差单,好几年的。原来是大家出差住宿,所长掏钱。 不用询问了,这家里什么都没有,四壁空空,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邢毅心里沉甸甸的,很庄重地问康恩培:“为什么不拿去报销。” 康恩培也不好多解释,实话实说:“局里这几年经费很恼火,新盖了大楼,添置不少设备,各方面都急需用钱,医药费差旅费都是逐步解决,局长政委的也还在排队呢。” 邢毅说:“那他们为啥不去找政府要?” 康恩培说:“县里面这几年发展有点缓慢,需要搞的建设项目很多,财政也是很难,县领导也讲了,勤俭办一切事情。” 邢毅道:“你不报销医药费,差旅费,县里的发展就快啦?” 康恩培说:“响应领导号召,每个人都省点,节约三万两万的,以后县里会好起来的,那时候在慢慢报销,相当于存款呢,嘿嘿。” 邢毅也跟着嘿嘿,打你听起来倒像是冷笑:“怎么说呢?全县你这样的民警,独一个。” 离开之前康恩培反复央求,有关费用的事,不要给别人说,更不要让局里的领导知道。 邢毅和杨林翔商量,尊重他的选择,不去找公安局,从供销社这边入手,先帮助把他爱人的几万块买断工龄钱要来。 天色还早,趁这个机会,去一趟乡供销社。 去了看见几个人,正在清点物资财产。 邢毅说了来意,表明与康恩配的爱人是亲戚。找负责人办事。 有人指了那负责人,他却拿出自己请辞报告,说:“你们不要找我了,我已经宣布不管事。” “你不是还在这里吗?那就要管事呀。” “早几天就没管事了,今天是他们喊来参与盘点。出点义务工。不拿工资的。” “下岗职工的事,就没有人管啦?” “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属于走投无路之人,自身都难保了。” 邢毅要他拿出康恩培爱人的文件处理依据,他很快就翻出来了,上面写的是:经过全体职工讨论,报县社审批。 “去找县社,他们批,我们执行。” 当晚回来,第二天上班时间,去县供销社,大门口立住,抬头看那标牌,锦绣县供销合作社,行楷字,一位名家题写的,落款时间还是去年。 主任副主任都不在家,办公室主任在,先申明自己是小主任,只负责接待,倒茶安排板凳,要钱的事,要安排工作的事,要购买紧俏物资的事,找他无用,找大主任才行。 邢毅说了三堡乡供销社下岗职工的事。小主任一听就生气起来,噼里啪啦说了一通,邢毅听明白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他回去找三堡乡供销社。 …… 邢毅打电话给胡彦丽。问她的相机好不好,要借一下。 胡彦丽心情不好,但邢毅给她打电话,接了,但说话不好听:“现在想起我来啦?” 邢毅也不啰嗦,直接讲了康恩培家里的事。” 胡彦丽想了想说:“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的事当儿戏,别人的事却要挺身而出,县里怎不把见义勇为英雄奖颁给你?” 邢毅想生气但发作不起来,陈宏宇为啥选择逃避,就是这个德行越来越戾气。不可思议。 邢毅没有料到,胡彦丽第二天独自去了三堡。走前给吴小梅说了一声,吴小梅就给邢毅报告了。 邢毅在给她打电话,就是不接。给康恩培打,康恩培跟人到田野里去了,电话留在家里,他爱人接了,邢毅就告诉她,有个女的要来,你配合她一下。 康恩培爱人见到胡彦丽,很热情,按她的意思,让她拍照了家里一切,怕把那些票据都拿出来拍照了。 胡彦丽回来,到照相馆加钱搞快冲,晚饭十分就让吴小梅送来给邢毅。邢毅看着图片,百感交集,花一晚上时间,写了一篇文章,连同照片寄给卿媛,说明了情况。卿媛看了文章,情绪激动,添加上自己的名字,通过内部关系,登上二版头条,标题《谁让最可爱的人流血又流泪》,还专门写了编者按。 第252章 互相理解 报纸印刷出版发行后当天,卿媛打电话到锦绣县政府办公室,询问县里对这篇文章的态度,记者要继续追踪报道。 几位领导正在开会,马上找报纸来看,主管县长顿时变脸,马上叫来供销社主任,把报纸扔给他看。 主任说这事是基层供销社干的事,他不知情。 县长问:“上报来的下岗人员名单,你看了吗?” 主任说:“管人事的副主任负责,应该是依照政策批的。” “那下岗买断工龄政策制定,你也没有参加吗?” 主任沉默。 县长又问:“民警在追捕毒贩的时候受伤了,巧不巧,这时候他的爱人下岗了,去结算买断工龄钱,结果说单位垮台了,没人管了,你们不是好好的吗?真的就这么想垮台?” 主任面红耳赤。 县长下令:“马上,立刻,进行补救,主动联系报社,搞好协调。” 供销社主任走后,县长又联系公安,请他们过来商量受伤的民警抚慰问题,同时也叫来了财政局长。 半小时时间,作出如下决定:康恩培的医药费全部报销,再给三千元,作为鼓励抚慰,上报材料,系统内公开进行表彰,所有民警差旅费,办案经费,一应解决,财政没钱,联系有关国有部门,金融,石油,烟草,电力等等,找他们开口,借。 领导语重心长,告诫在座各位:“这次作为一个教训总结,以后我们再也不能这样,非要等事情出了,媒体曝光了才处理,这不应该是我们的作为呀。” 买断工龄钱没有拿到手,事情出现大逆转,康恩培爱人的下岗文件撤销了,工作恢复,并且调到乡供销社办公室上班。 公安局曲副局长带人去了康家,把那些单据拿出来一一核实,如数进行兑现,录了像,让康恩培爱人对着镜头说两句。她害羞,往厨房里躲。康恩培骂道:“没出息,你这个样,怎么能到县里去上班啊?勇敢点,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他爱人终于站在镜头前,身子颤抖,就拖过一把椅子,紧紧抓住扶手,嘴唇也抖:“谢,谢,大家领导,的关心,拿来这么多钱……” 不说则好点,说了反而更难堪,康恩培受不了,一把掀开她,自己对着镜头,挺起胸膛,朗声道:“我康恩培,一名普通民警,受了伤,得到各级领导这样关心厚爱,我没有做好工作,内心有愧。请领导放心,我明日就回到岗位,尽心尽责,努力干好本职工作,为保卫沙溪乡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不惜付出我的一切。我在这里宣誓,保证。”还举起了拳头。 康恩培第二天就回到岗位,与战友们在一起待了三天,就接到通知,调到县局秘书科安排工作。他不想去,曲副局长打电话给他:“不想去也得去,抗拒不执行,那就要被处理。” 他说:“留在沙溪不当所长都可以,我就干一般民警。” 曲副局长说:“干一般民警,也得要到秘书科来。” 他执拗不过,只好嘟着嘴巴到秘书科报到。 科长告诉他,领导决定了,腾出锦前街原来城关所的老房子给你住,给你半个月时间,回去休息调整,然后搬家,再来上班。 “决定哪天搬家,打个电话,全科室的同志都来,就耗费你家一顿随茶便饭。” 康恩培止不住流下泪来。 搬家那天,邢毅杨林翔带去一台双排座车,家里全部东西都搬上车,一次就运过来了。 他打电话去秘书科,解释说:“都搬好了,你们就不用来了。” 科长道:“那太好了,我们正在集中学习,不敢请假呢,那就互相理解了。” 时间又过去半月,法庭二次调解,这次郎自建有事没去,季得万这边还是以杭世凯为代表。他拿出一张纸,照着念:“对方搞突然袭击,之前从来不提借款之事,而在暗中用非法手段,获取我公司经营面临困难,正在千方百计寻求脱困办法的信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突然袭击,恶意起诉,此种行为对我方人员身心健康造成极大伤害,严重干扰我方正常经营活动。特要求法院秉公办事,严词驳回,并责令对方赔礼道歉,恢复我方被损害的名誉,赔偿我方因此而遭受的损失叁拾万元人民币。” 法官哭笑不得,问邢毅怎么回应。 邢毅拿出电话录音,当庭打开扩音键,季得万与邢毅通话声音清晰可辨,一共五次电话,前后时间历时三个月,每次电话,邢毅态度鲜明,目标要求准确,而季得万都是推三挡四,这次许愿下次,下次又找借口推诿。 法官批评道:“被告方无故耍赖,卑劣的欺骗手段都拿到法庭上来,这属于蔑视法庭,必将被依法惩处。” 法官进一步表明态度,“支持原告所有诉请,对被告的狡辩予以驳斥。被告必须执行双方所签协议,及时归还借款,现已逾期,而且属于故意行为,法院调解两次,均因原告方耍无赖未能成功,为此调解程序终止,法院将择期下达裁决书。” 杭小凯耸肩,说他只是受命代表,职责只是将法官的话带回去。也不敢多停留,灰溜溜小跑步走了,在外面台阶上就给季得万打电话,说法官生气了,我们这份材料不行,人家不采纳。 季得万大骂:“不会办事,只会添乱,不用你了,我另外找人上前。” 季得万情绪失控,是他遇到一个不一般的难题,陷入了困境。 半年前,他与认识不久的一个朋友,因为志同道合,两人搭伴出境,去了一趟缅甸。 那朋友拿出一摞照片,让他看上面十多块缅甸的翡翠原石照片。告诉他现在的翡翠原石市场行情不得了,犹如井喷式增长。这个时候正是有识之士发大财的机会,弄得好的话,一夜就可以变成千万甚至亿万富翁。 两人辗转千里,走出国门,进入缅甸,到达一个叫沙莫格的翡翠原石场口,蹲在那里考察了三天,亲眼见有一块原石只冒出拇指那么大小的尖子,开采人就用毯子开个口,把藏石的地面覆盖了,毯子开个小口,只露出原石尖子部分。 第253章 抵偿问题 就有十多人围上去,用他们自己的仪器对那露头的原石尖子进行探察,然后退到指定位置,拍卖师上前,主持拍卖。 喊价开始,从一千元开始,喊一次翻一倍,半小时,喊了八次,涨到十二万八千,没有人再追了,十二万八千成交。 付了款,当即就地搭起一个棚子,用毡布把那块地遮挡住,不再让人看见,留两个人在里面挖掘,几个小时后搬来一个两米高一米宽的木箱,把原石装上秘密运走,此后的切割,分类,选型,加工,打磨这一套后续工艺都会极为保密的地方进行。如果这个人运气好,拿到一块含量高的原石,那经过一系列工艺之后,打造成不同形状,不同品味的艺术品,饰品,挂件,将会获得十倍百倍,乃至千倍的回报。当然,风险是同等的,也许挖出来是一块普通顽石,十二万八千块钱就在这分分钟内打水漂。 有一个内地大老板,看中一块原石出头尖子,让特聘的鉴定大师为他把关,在大师的鼓动下,花了三百八十万拍下,可是把泥土刨开,比篮球大不了多少的原石运到秘密加工场,切开一看,是一块普通花岗岩时,当场气晕脑淤血发作,送医院抢救,小命捡回来了,却变成了哑巴,还有半身不遂。那高薪聘来的鉴定大师也逃之夭夭。 那朋友蛊惑季得万留下来,就在那里安营扎寨,找机会参与进去,所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奇迹,在这里就可以随时上演。 季得万则有自己的想法,这些年的四处奔波,上上下下,深深浅浅,他不知趟过多少坑,跌过多少跤,经验和教训只会让他长见识,学会洞察这些行当里的奥妙和诡异。 实践决定了他的行为法则,不做就不做,要做就做大,创新,跟在别人后面,赶热闹,人云亦云,那不是他的风格。 再加上他的心脏不好,需要认真对待,在坑洞口赌石那样充满风险的事于事无补。生命是自己的,想让别人在乎不可能。他回绝了朋友的挽留,毅然回来,按照自己的思路展开行动。 他要做的,就是提供平台,建设一个体验馆,把所有的商家招引进来,在此地展示他们的货品,现场做生意,而他自己则只需设置好展位,每年收取适度费用,一次投资终身回报。这叫种好梧桐树,招引凤凰来,梧桐树就是体验馆,凤凰就是商家和买主。 第一步,锦绣一号一楼大厅原本是留给大厨们施展手脚的地方,现在改了,腾出来,打造玉石古玩珠宝玉器体验馆,至于厨房,就在后院原来安排作花园草坪的空地上另行搭建。花园草地不要了,室内豪华大厅里,摆满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还不足够吸引各路神仙的眼球么? 展厅有了,接下来就是规划设计装修,按照起步要高,眼光长远,豪华高档,儒雅大气的原则,要一炮爆红。体验馆的名字就叫“锦绣国际珠宝玉器,文物古玩体验中心”,请国内书法名家题写,选上好材料制成标牌,还有额匾。 整个装修装饰工程,初步预算,要三百万。 季得万找到了孟锦云,现在是这家银行首席经济师,他经过考察,同意季得万以金属建材分公司全资产作为抵押担保,先拿到了一百五十万。 为了抢占先机,不等资金筹齐就先动工。两个月后,工程过半,因钱跟不上,就停了下来。 这期间季得万一直在做谭世叔侄的工作,要他们同意将锦绣一号宾馆作为抵押担保。孟锦云也同意这样做,第二批一百五十万也准备好,签下字马上就可以办。 谭氏叔侄口径很统一,暂时不同意,就担心季得万的计划目标难以实现。 季得万继续做工作,外面的关系全都打通,不断地传来好消息,推介资料发出去之后,已经陆续有十几个商家报名申请展位,就等这边把展位实体照片发过去,展位费就打过来。 每个展位费十万,展厅里设计的展位有一百二十个,全数进账就是一千二百万。 叔侄俩还是没松口,担心这十万元不好收。 季得万表明态度,参与商展的商家个个都阔气得很,进展厅展示交易的珠宝玉器,古玩玉石等价值都不菲,展位上摆出来的货品单件价值都在万元以上,就算每天成交一件,一年的总额至少五百万,谁在乎你这十万展位费?想想看,一年五百万以上的成交额,与区区十万一个展位,占比是多少? 谭永利动了心,愿意与季得万合力,一起来说服谭志达。 偏偏这个时候,邢毅把他起诉到法院,要和他打这一场官司,他的宝贵时间,就这样被一张诉状给耽误和占用,使的他事业发展的完美计划受到影响。 开始时他随便找人代替去应付法官,把这不当一回事,直到后来法院要以被告人缺席的情况下进行宣判,他才抽时间去了一趟。 法官问他当初些那借条是怎么回事?借钱还钱,为什么要提出来将砂石场经营权进行抵偿? 他哼鼻音道:“对方搞个假的借条,你们也相信?” 他提出对借条进行真假鉴定的要求,而且点名要找省里的鉴定机关。半个月时间,结果出来了,借条上的签名是真的,出自于季得万本人的手。面对结果,他只得耸耸肩,叹口气,让邢毅陷入造假诈骗被追究的计划破产。 得知法院将以他逾期时间过太久,严重违约,判令砂石厂经营权归邢毅,气得暴跳,发誓:“让他们判,判了也拒不执行,看他们敢将老子怎么样。” 有人提醒,不能因小失大,那邢毅不知天高地厚,不把你季得万的社会地位当成一回事,闹僵了,在社会上造谣,那不明真相的外地客商产生误会,对你的名声有怀疑,犹豫不来或者来了的要退出,那你的宏伟计划将会泡汤,损失的可不是一个砂石厂,可能会是庞大的天文数字。 这个提醒相当有用,季得万冷静思考,想通了,砂石厂与体验馆相比,一个在地,一个在天,一咬牙说:“甩了,一块鸡肋而已。” 第254章 特别邀请 他再次去见法官,是因为时间长了,记不清楚,把别的事扯在一起搞混淆了,请法官原谅他的错误。 申请鉴定是他的权利,法官也不便追究,问他:“到期还如不能归还,出差错造成损失愿意将下堰村砂石厂经营权进行抵偿。你能把这个意思再解释一下吗?” “这个意思都不懂?抵给他,当做赔偿,就是这个意思。” “没有说明是多少数额?” “当时还没有生产,算不出来。” “那就是说,不论多少?” “你听不懂?一分钱也是它,一百万也是它,这回该懂啦?” “谢谢你的指教,我懂了,也记下了。” “有砂石厂做抵偿,他还要什么?” “是的,证据确凿,他就不能再有歧义了。” “那你通知他好了。” 法官转告邢毅,不要盯着那个所谓的体验馆,是一个才开始起步的项目,是个什么样子都还没有成型,没什么实际意义。” 邢毅说:“他久拖不还钱,弄得我精疲力竭,再也没有精力跟他耗下去了,那砂石厂经营权就算拿过来了,我还得要重新组织生产,还不知道有没有市场,什么时候才能有现钱还给郎自建,我就真的说不清楚了,哎呀,希望你呢能欧帮助一下,给郎自建说清楚,给我一点时间。” 法官又见了郎自建。郎自建说:“砂石厂经营权不是现钱,姓季的把这个经营权抵偿给了姓邢的,等于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姓邢的依样画葫芦,把这张空头债票转给我,我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法官解释,你和他的借条里面没有任何资产抵偿的说法,所以你不用担心,只不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法官又找邢毅:“砂石厂经营权抵偿给你,你可不能依样画葫芦,将这个经营权转给郎自建哟,你得还他现金哟。” 邢毅答应积极想办法筹钱来还郎自建。 法官花一天时间归拢材料,一天时间庭内内合议,第三天正式下达了裁定书。 拿到裁定书,邢毅带钱去下堰村,当面给郎自建。郎自建说:“你把这事当真啦?” 邢毅笑道:“你的配合力度这么大,早就该还你了,拿着。” 郎自建拿到钱,感觉不对劲,数了一下,是四万。 “怎么回事,多了一万?” 邢毅说:“连本带利呀。” 郎自建说:“给你要利息?我成了什么人了呀。” 邢毅说:“砂石场经营权值多少,你知道吗?” 郎自建说:“属于无形资产,没有个定数,在懂经营管理的手里,可能就很值钱,但在稀里糊涂的人手里,也许一文不值。” “你也知道,那季得万可不是稀里糊涂的人,做生意方面他可是个行家。” “是行家但他理念不对头,瞧不起农村人,就会用和他一样私欲膨胀,见利忘义的小人,再怎么拼命也是百搭,干不成大事情的。” 邢毅问:“现在我们拿到了砂石场经营权,我就问该怎么办?” “什么我们?是你,经营权属于你,你想咋干就咋干。不过我建议,尽快想办法动起来,把砂石变成人民币,才是上策。” “说得好,那我现在就正式聘请你当砂石厂厂长,抓生产经营。” “要我干啥都行,干这个厂长,不行。” “怎么叫不行?” “生产砂石过程我会,开动嚼砂机和传送带,都不在话下,管理,我不懂。” “我看你是谦虚,不上手,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 “本来我也应该主动上前的,现在既然你这么信得过我,我也不再退后了,你要我具体怎么办,你说就是。” 邢毅进一步安排:“砂石厂上的事你负责,怎么找人,找什么人,工资怎么开,你作主,按月考核,到月底写个单子给我就行。我呢,负责外围,找销路,把砂石运出去,把钱收回来。我有个好朋友,叫杨林翔,想把她拉进来,他驾驶技术好,就负责搞运输,我想办法先好两台车。工程项目上用材,他们自己有车,会到现场来装运,那些遍及城乡各个方位的散户,需要建房用材,就服务上门,送到家门口。” “你咋想得这么周到?这样稿,就与季得万不是一回事了。我记得有一回,来了一个村的负责人,要买很多砂石,表明了运到那边后就付款,打电话给季得万,问他怎么办?他只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你说得对,我就和他不一样,就要变不可能为可能。” 商量妥了,就分头准备。 邢毅回县城,路上就接到卿媛的电话。告诉他说,那篇民警事迹的文章是作为特稿安排的,一等稿酬,正文五百,照片两百,一共七百,她代领了,现在她过来了,住在五里香饭店,让邢毅过去拿。 邢毅说:“文章交给你处理,是你修改好了才发表的,稿酬都给你了。” 卿媛说:“我们蔺社就在旁边,这话被他听见了,我就成了贪婪之徒,专门吞吃通讯员的稿费。你还是来一趟,当面帮我解释清楚,还我清白。” “你和你们蔺社?主管报业大楼工程的那位?” 脑子里就映出来一组图片,一幢高耸入云的大楼,一块金光闪闪的报业集团招牌,站在大门口的西装革履的蔺社长,言简意赅的文字说明,介绍省城又一标志性工程投入使用。 鲜活的彩照刊发在报业集团的所有大小报纸重要版面。 充满讽刺意义的一组图片,现在想,那还是很有启示意义的,大楼建成,蔺副社长转正,满面春风搬进新楼办公,不到半年巡视组进驻,工作了四十天,巡视组离开后半月,蔺社长被纪检委带走,双规。 卿媛说,报社在五里香召开广告发行协作会,她陪着分管广告发行的蔺社过来了,住七楼十三号。 一边打电话,一边给蔺社介绍接电话的人,县里面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来到饭店了,将就邀请参加会议? 她对准话筒喊:“邢毅你听见没有,我们蔺社说了,特别邀请你来参加协作会。” 第255章 湖心亭景致 邢毅想,去了就能见到这位陌生的蔺副社长,就此与他认识,这样的话,蔺副社长的未来,会因为这次邂逅而发生改变吗?这一点邢毅不相信,哪怕他可以提前运作,给蔺副社长指点迷津,敦促他及时醒悟,端正脚步走出误区,做什么都可以,但想要彻底改变,恐怕办不到。康恩配的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还是一个好人,他一直真心出手助力,结果事情还是要发生,该来的还是要来。 不过卿媛就不一样,前世上就没有听说大老虎蔺社长身边有女人的身影……再者,接触她,请他出面帮忙搞采访,她都热情满满…… 邢毅决定去一趟,七百元稿酬拿不拿无所谓,关键是要了解情况,会会正在长大的老虎,看看他的尊容,重要的,是要看看有没有把卿媛从蔺社身边拉远一点,避免被拖下水的可能。 中午,邢毅来到五里香,在大院里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那里,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宏达公司的,猜测是谁呢,该不会是谭志达。 邢毅猜对了,乘小车来的正是谭志达。 谭志达是来见五里香饭店副总经理邱艳。两个月前,邱艳答应帮他办理商学院企业管理研究生入学考试准考证,昨天她去了电话,说事情已经办好,今天就可以来取。 他之所以要报考研究生,主要来源于锦绣县一位领导的关照。求她帮忙也不是说空话,当时送了邱艳一件礼物…… 与邱艳认识,是好朋友介绍的,见面后,她直言不讳:“小兄弟,我们两个有眼缘,我大你三岁,但这不妨碍我对你的尊敬,所以,你可以叫我小妹,我保证立即答应。” 见过面,吃过饭,喝过交杯酒,趁着情绪,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邱艳当时就说:“没问题,你我两个有缘,你肯定知道我给别人办过,才来找我的,回去把学费准备好,到时间听我的通知。” “是不是一手交钱,一手就可以拿到别业证书?” “你想得太天真了,交钱是一回事,考试又是另外一回事,缺一不可啊。” “不是说,交了钱就……还要考试?” “看把你吓坏了不是?好好打听一下,无论你走到哪里,报考什么学校,不经过考试能拿到毕业证书么?” “那我……” “怎样?想打退堂鼓,临阵脱逃?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无所畏惧,办事干净利索的人呀。” “谢谢老姐,你的眼睛真厉害,一眼就把我看过对穿,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一定都洞察到了,我不敢说假话,真的,我……对你……那个……” “小老弟,我看你笨头笨脑像一个初生牛犊,你真是个戏精呢,我就是一只老虎也被你的表象迷惑住了。哎,但就是这个样子,你就装,我也不揭穿你了,你要继续这样下去才好呢,不要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说了就漏汤了。你懂我的意思不?” 谭志达摇头:“老姐,我没有装,我说的全是心里话,你不信,你可以……”一边作出解胸前扣子的动作。 “得,得,小兄弟,可以了,我信你,现在请你好好的把那颗红心装回胸腔里去,压住不要让它蹦出来,出来了我可接不住,我还没有准备好呢。你的事,我答应了,你也不要有任何担心,虽然考场这一关非过不可,但只不过考场与考场不一样,有区别的,你就放心大胆去考,进去之后,你就明白,不用死记硬背,有现成的答案藏在隐秘地方,你只管取出来誊抄便是,认真一点,精力集中一点,包你高分过关。以后半期考,月考,期末考都如此。” “老姐,万分感谢,你能不能告诉我,那隐秘的地方是哪里?”眼睛盯住邱艳, “小老弟,你眼里有火,会舔着人,赶紧转开,看别处。你别心急,现在还不行,要到考试那天才知道,这样做是避免被人钻空子。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保持电话畅通就行。” 邱艳当时因为已经与别人约了饭局,直言告诉他;“今天就不留你了,改日我约你。”手背触一下嘴唇,然后手背朝他一挥,飞了一个,转身急忙走了。 这次来拿准考证,邱艳早就打开门,站在门口迎接他,首先审视他的装扮,不错,她之前就想,他要是换穿深色西装,配上浅色领带,与浅色眼镜片搭配,就受看了。果然心有灵犀,他真的这样穿戴来了。 谭志达看出来邱艳眼里的光亮,这个大三岁的女人,在打他的主意了。可惜谭志达心里早有防备。 上次见过之后,印象一直留存在脑子里,好几天挥之不去,下意识地找人摸了一下她的基本情况,得知与她来往的一个男人位高权重,已经有两个不对眼的人被他搞得不成样子,其中一个属要害部门的科级干部,被发现与邱艳交往过密,最后被弄得…… 谭志达出了半身冷汗。 所以今天见面第一件事,就提出来办理交费的事,内心深处想好此地最好不要长时间多呆。 邱艳告诉他:“每半年交一次,每次三千,一共九千。” 谭志达说:“好的,老姐,我这就到银行去取钱,半小时回来。” 还没有转身,邱艳就道:“慌啥子,先喝杯咖啡。” 指了桌面上,两个景致盘子里里的玻璃杯,两张金色的秀珍汤匙。 谭志达很喜欢咖啡,前次就流露过,邱艳记住了,咖啡提神助兴,还没喝,他的心跳就快起来了。 他说:“留着,回来再喝。” “回来就凉了,还是先喝。” 只好坐下来喝咖啡。 邱艳也坐下来,端杯,用汤匙在里面轻轻搅动,还翘起兰花指。 谭志达也用汤匙搅动咖啡,喝了一口,味道真好,再来一下。 桌子上放着一只新手机,谭志达情不自禁拿起来,说:“噫,老姐,你什么时候买的呀,照相功能高档,我就想要这款手机,多少钱,转给我,你再去买?” “早几天你来,提出来要,我会给你的,但现在晚了,不能给了。” “为什么?” “里面已经存进了我的好多隐私秘密了。” “没了新的,可以转出去的呀。” “噢,不行的,已经留下痕迹了,会被你发现的,那可不得了。” “不用担心,我会为你保密的。” “不行不行,你实在想要,那天我找人帮你买一部。”伸手要来拿过去。 “别慌,让我照张相。” 把眼镜摘下放到桌面,启动手机照相功能,心里想着为邱艳照一张,但举起手机,中途转个弯,朝向了窗外。 第256章 我的心纯净如水 窗外就是饭店的大院,一个篮球场大的人工湖,s形的长廊,六角形的湖心亭。 谭志达现在视力特好,看见了湖心亭里面有两男一女。 见他盯住那里看,邱艳就解释,那男的是报社来的,一个副社长,女的是记者。 谭志达看到的另一个男人,是老同学邢毅,暗暗吃惊,他到这里,干啥来啦?邢毅现在正与女记者说话。 邱艳说:“我与那副社长约了,就在那里见面,茶点还没有送到,他就先到了,走,陪我一起去?” 谭志达说:“我不和记者打交道,他们捕风捉影,小题大做,好些人的家庭隐私,绯闻都是他们炒作出来的。你去参会,我去取钱。我们互相不耽误。” 邱艳说:“那好,你取了钱回来,给我打听话。”伸手来接手机。谭志达没有马上交给她,而是趁机抓拍了两次,选了其中一张转到自己手机上,停顿了一下,又转给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胡彦丽,看到转来的照片,上面有邢毅,还有一个女人,长得不算漂亮,但很有风韵,还有一个男人是侧身,看出来比较矮小,与邢毅对比差别很大。 这个地方是哪里?她从未见过,一座位于水中的亭子,四面都是水上荷花,真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邢毅已经做好准备参加竞选大会,却突然就变化放弃,就为了一个乡下民警,放去这边这么大的事?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那还有什么原因,她想不明白,当面问他,又感觉不是时候,没这个心情。 后来知道,季得万和与他打官司,季得万输掉了砂石场,砂石厂归了他,他就这么喜欢农村?在那一片广阔的天地上,他就做了很多事,上堰村提灌站和地下水库,马鞍山花果园,还有小河湾的农家乐,现在又加上了下堰村砂石厂,好一派欣欣向荣的光景。 手机里突然出现这张照片,是在告诉她,邢毅是茄子五花心,放着家里贤淑的妻子不呵护,跑到外面拈花惹草? 那倪淑贞跟他,两口子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小远驰又那么乖巧,招人喜爱,小家庭惹人羡慕,偏偏不好好珍惜,要干这种出轨的事? 发照片的这个人是谁?男的还是女的?这个场景是亲眼所见,还是从其他地方获得?会不会是将两张不同照片上的人像进行pk合成?转发照片为什么选择我,不是别人? 这样换一个角度来分析,就有不少疑点。所以这图片现在要是传给倪淑贞,会引起她什么样的反应? 经历了与陈宏宇这次纷争,胡彦丽稍微沉稳些了,不再是那种炮仗脾气,一点就着,已经学会了缓冲,凡事都要有几分钟思考过程了。 晚上回家,在睡梦中都还在思考…… 第二天上班,谭志达诡秘地冷笑着靠过来,问道:“你换新手机啦?” 她把老手机拿给他看,他却坚持说:“你肯定买了新手机。” 胡彦丽说:“随你信不信,这部手机还新崭崭的,我钱太多了,吃错药了,发神经了要换新的,新款式的哪里有卖?” 谭志达说:“我是这样分析的,因为我收到你发的一张图片,我分析了,你现在的手机发不过来。” 他把自己手机打开,把那张邢毅和卿媛以及蔺副社长在湖心亭的照片调出来,让胡彦丽看。 胡彦丽看了,道:“这图片不是我发的。” 他道:“你别不承认,图片上的人只有你熟悉。好好看看,是不是你闺蜜的男人。” “是我闺蜜的男人我就发给你?凭啥?” “因为你还知道我和他是老同学,你想让我看他的花边新闻。” “就你这种男人,才喜欢看这样的新闻。” 一边冷眼盯着他,把自己手机打开:“对不起,我也收到了一张,我还怀疑是你发的呢,你敢不承认?” 谭志达把两张照片对比了,说:“好了,现在清楚了,就算我主动揽到身上说是我发的,你也不会相信了。就是一张照片,分别发给我们两个,这是什么人,这样干,又有什么样的动机呢?” “动机?还用问吗?” “当然了,发照片给我,是因为我们是老同学,发给你,是因为你们是闺蜜,动机非常明显。意思就是让我们知道老同学出轨了,你闺蜜被蒙蔽了。老同学大意失荆州呀,做这种事你得要小心一点,就不注意防一下被人盯梢,现在好了,他与女记者谈情说爱的情景被偷拍了,转发出来了,还专挑我们两个为转发对象。这一招,也太精妙了。” 胡彦丽反复查看照片。 谭志达把自己手机拿起来:“是一模一样的,好了,我手机上这张,就不想留存了,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男人在外面闯,与女人有来往,只要不搞出大的乱子,我看这也没啥了不起。” 胡彦丽说:“你是说的大乱子指的什么?” 谭志达说:“茶壶里面煮饺子,心里有数就行了,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胡彦丽说:“你一肚子糟糠,还假装正经不想说。” 谭志达说:“我本不想说,是你刺激我,逼我说出来的,大的乱子,乱字是第四声,读的时候都成第三声,你就知道了,我只有用这种委婉方式给你说了,言传给你了,怎样意会是你的事。” 胡彦丽哼鼻音,朝地下吐一口:“不错,这话道是挺符合你的这种人的性格。” “随你怎么说,你对我始终怀有成见,我看我们有必要找个机会,好好聊聊,透彻聊聊,彻底解除你对我的怨恨。我其实心底善良,坦荡平静,有时喝了酒,会把内心深藏的情感流露出来,这就需要得到谅解,充分了解我的人,就会知道我的心纯净如水。” 胡彦丽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谭志达说:“知道,我还去过,这地方是五里香饭店,大楼后面的湖心亭。这是个好地方呢,被人家成为情人岛。” “那你肯定没少去。” “不多,也就一两次,不要瘪嘴,随你信不信。我的事就不要再说了,说说你闺蜜的老公,我的老同学,嘿,他倒是有心,选了这个一流的地点,离锦绣远远的,神不知鬼不觉,也算是独出心裁,只是碍于旁边有人,是个半大老者,也是不知趣,迟迟不走开,破坏我老同学的好事。” 胡彦丽说:“这种肮脏龌龊的念头,也只有你才有。” “非要句句话带刺,就不能说文雅一点?”扬起手机,“你看,我这边已经删除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你呢?闺蜜的事,我就不信你不过问,否则的话,那就不是你的办事风格了。” 第257章 我的地盘我作主 被谭志达这样一刺激,胡彦丽就明确表态:“你说对了,这件事我要不管,那我就不叫胡彦丽了。姓谭的,这个饭店你熟悉,想办法帮我查一下报社的会要开到什时候。” 谭志达说:“咋个,你要去找女记者理论吗?” 胡彦丽瞪眼:“你别管我去见谁,你就说一句,帮不帮?” 谭志达说:“帮帮帮,你鼓起大白眼,我好怕怕。” 连忙拨打五里香饭店的电话,询问下来,报社会议下午五点半结束。 “为了保护闺蜜的名誉不受伤害,你大义凌然出手相助,这个我要支持,给你半天假,你去,在锦喜老东门乘专线车,半小时就到五里香,看见两排绿茵茵的柳树,那里就是。” 她到车站购票乘坐专线车,售票员说:“对不起,专线车暂时没有。” “怎么回事,一小时一班,现在两点整,为什么没有?” “专线车驾驶员在公司集中去了。” 几个没买到票的乘客在议论。胡彦丽听到了,原来是运输公司负责人今天正式答复专线车司机们轮流上岗的要求,就都过去了。 “要等到什么时候?还开不开?” 售票员说:“耽搁不了好多时间的,估计个把小时。” “你说得轻松,我们的是倍感无了谁负责?” “等不及可以到路边乘农公车呀。” “这是什么话,车站的人叫大家去外面坐那脏兮兮烂朽朽的农公车?” 胡彦丽不想听,走了出来,为什么要来乘坐专线车?因为车厢宽大,座位舒适,干净整洁,双向对开,准点出发。县城与县城之前开通专线车,确实是一件大好事。 可惜今天运气不好。 路上小车来来往往,多数为私家车,要是希望有熟人朋友开车经过,就好了。 她们家就有一辆,现在陈宏宇去了省城,车也带去了,以前胡彦丽出门,路程超过两公里,就会打电话给他,有空吗?我要去哪里。只要不在外地,几分钟小车就会在眼前出现。 胡彦丽心里恨恨地说,我就要去学驾驶,求人的事老子坚决不做。 等了十来分钟,觉得还是不行,要找人,就给杨林翔打电话,他的车档次差一点,但起码一点,干净放心。 杨林翔接电话了:“胡姐,你找我?” “你在哪里,有空吗?” “我在锦喜这边,胡姐有事吗?” “你去锦喜啦?干啥?” “我来接邢哥。” “邢毅呀,他一个人呀?” “还有记者,他们要到锦绣小河湾村去吃链巴螂鱼。胡姐你来吗?” “链巴螂鱼呀,哦,真的哈,季节到来了,可是我在得远呢,来不了啊,太遗憾了。因为这边离你的老家很近,就想起来给你打电话,你接到了她们了吗?” “还在房间里说事,要我再等半小时。” “哦哦,好的,那你就好好等着,我这边也要和人说事了。拜拜。” “胡姐再见。” 小河湾村,就是大石桥旁边,邢毅要带女记者去那里,吃链巴螂鱼,每年这个时候,就是吃链巴啷鱼的季节。不光如此,那里有山有水,风光秀丽,特别适合谈情说爱。 五里香不去了,就去小河湾村,在那里等候,欢迎女记者到访,给她准被肥美的链巴螂鱼,还要弄点好看好玩的,让她获得一次触及灵魂的享受。美丽的女记者,对不起了,我的地盘我作主。 胡彦丽提前半小时来到小河湾村,村口河边停下脚步。 河边有人在捕鱼,一个人把网挂在手腕上,身子转一百八十度,双臂往一展,那网在空中腾起,形成一个大罩子,往河中央盖下去。岸边就有还几个人,盯住河里看,等那人把网收上来,网里就有好几条鱼,活蹦乱跳,鱼拿上来,装在木桶里,把水装满。 一个男人抢先于胡彦丽,上前与那捕鱼人讨论鱼的价格。他说:“我知道这种链巴螂鱼的名气大,拎到县城菜场里,起码是十二块一斤,比一般鲤鱼草鱼都要贵,今天我来到了河岸边,算是凑合了你,减少了你进城这一段路的车票钱,还有在城里一顿饭钱,所以你少要一点,这条鱼三斤多,就按四斤算,给你四十块。” 捕鱼人说:“城里的菜市场我没去过,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的鱼都是人家到河边来买,从来没有低于十八块一斤的,这条鱼四斤都有多,就算四斤,七十二块,就要你个整数,七十。” “噢哟,要这么多钱,你这是要活抢人呢。” 捕鱼人愣眼说:“看来你这位客人只是来这河边玩耍,观看风景,并无心思买鱼。” 那人说:“不买鱼我能够在这里观看半天?” “想要买鱼的人不会这样随意出价的,你是没有诚意呀。” “你要多少就给多少才算诚意?” “得,你还是一边游玩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讲话?” “麻烦走远点,别影响我撒网。” 站一旁观看的胡彦丽上前半步,开口说话了。 “请问这位大哥,你抓住的这条大鱼是不是链巴螂?” 捕鱼人早就感觉到附近有个女人,只不过不好意思看,现在开口了,他自然而然,转脸过来,说:“对呀,我们这条河里别的什么好东西都不说了,就这链巴螂鱼,远近闻名呢。” 胡彦丽弯腰看着桶里的鱼:“都说这里链巴螂鱼营养价值高,不光含丰富的蛋白质,维生素,还具有催奶的作用,是不是呀?” “嗯,看起来你是很懂的,一定是吃过啦?” “没有呀,十多块钱一斤,这也太贵了,吃不起,猪肉都才卖七块五呢。” “哦哦,没有吃过,所以你还不知道,对你们小囡妇女来说,它还有美颜护肤的功效呢。”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是真的吗?” “你是不知道,我以前也不知道,是县招待所的一个小嬢嬢,她就有体会,每年只要是这个季节,都要来找我,少不了要吃上条,说她吃了链巴螂,脸上的皮肤越来越细嫩,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那招待所我很熟悉,你说的这个人可能就是翠花,因为皮肤细嫩洁白,里面的人都叫她小观音。” 捕鱼人说:“她叫翠花也好,叫小观音也好,我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叫,就说明她皮肤细致,我想你只要去问她,每年是不是要吃四五条链巴螂鱼,而且都是到小河湾来买的,她的回话里面有半个不字,都算我骗人,胡说八道,我从此不叫人,是狗屁。” “嗯,听你这一说,这链巴螂鱼确实不是普通鱼,贵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那……”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旁边这位给打断了:“你抢着说了这半天,原来是要打这条鱼的主意呀。” 第258章 心意我领 胡彦丽转脸看着说话的人,微微一笑说:“听他和你说话的意思,也以为你是说着玩,并无心买这条鱼,我才上前搭嘴。是的,我是想打这条鱼的主意。但不过我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既然你先来先到,又先出价,说明你也是真的需要这条鱼,按规矩应该先仅你来,你们先谈,我在一边先等着。好不好?” 说着就后退了两步。 买鱼人蹲在水桶边,再一次观看那条鱼,抬起头来对捕鱼人说:“我来买你这条鱼,不是为了我自己,我自己不怎么喜欢吃鱼,就算想吃,城里菜市场里面鱼的品种不少,价格也不高,块五块都买得到,为什么要买这十块以上的链巴螂?实话告诉你,我是买去给母亲煲汤的,我母亲长期贫血,头晕,也是听人说这鱼有进补作用,所以我就想不管是不是真的,买一条去试一试。我跑几十里来这里,你说我有没有诚意呢?” 捕鱼人说:“可是你出的价隔份也太大了。” 买鱼人说:“为了进一步证明我的诚意,我就加一点,五十,如何?” 捕鱼人说:“我今天满河上下跑,累一天,手臂酸痛得都快抬不起了,就得了这条鱼。” 买鱼人看了看胡彦丽,道:“好了,我再加一点,五十五。” 捕鱼人道:“我说真的,这条鱼的价值不止这些,我要得也不贵,不信你门等着看,过一哈会有回头客来,二话不说,丢下钱就把鱼拿走的。” 买鱼人陷入沉思。 胡彦丽向他靠近一步,小声说:“你是为了给母亲熬汤,钱用在最关键的时候,我觉得啊,不如……” 买鱼人反问她:“我都出到五十五了,如果换成是你,你出多少?” 胡彦丽道:“我母亲不需要进补,我是帮朋友问的,需求的角度不同,所以我不好讲。你是诚心买,那就继续和他说。” 买鱼人转头捕鱼人问:“你确定非要七十不可,是顶点吗?” 点头表示肯定。 掉过脸问胡彦丽:“你听见了,他不降价,七十是顶点,这个价,你会答应吗?” 胡彦丽反问他:“你呢?” “我?” 他还没有说,村口出来一个人,边走边问:“老谷,拿到鱼没有?” 老谷没有应,他来到跟前,低头朝桶里一看,说:“嚯哟,拿到一条,不小呢。好了,解决了大问题,我拿走啦。” 手刚伸出,就被胡彦丽挡开了。 “你这个人好稀奇,也不先问一声有人买没有,就要伸手?” 田组长直立了身子,问:“你们要买?” 胡彦丽说:“什么话?不买,我们跑几十里来这里干啥?” 田组长说:“我以为你们是来看风景的。” “风景要看,鱼也要买。” 田组长说:“我无意冒犯,我想和你们商量,这条鱼让给我,好不好?” “凭啥要让给你?” “有几个客人马上要来,指明了要尝我们小河湾的链巴螂鱼。” “一男一女,一个司机,对。” “我不知道要来几个人,但是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些?”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这一男一女呀,表面上看是正人君子,品行端正,实际上是什么货色?她们各自都有家庭,有丈夫妻子和儿女,这时候跑到小河湾村来尝鲜,干什么呀,我就不多说了。” “来的都是客人,我们都要热情接待,这是我们小河湾村人的基本为人。” “你这个组长想在里面充当不光彩的角色,不怕被人指着脊梁骨诅咒,那你就去做。但是这条鱼你是拿不走的,为什么,这位先生,在这里和老谷讲价钱,买这条鱼,为了给生病的母亲熬一锅鱼汤,为了那一份对母亲生养之恩的报答;我呢,朋友生孩子缺奶,要这条鱼去,为了救助嗷嗷待哺的婴儿,减少母亲的痛苦,我们愿意花钱,等价交换,做的都是正经事,有益的事,而你要从我们手里夺去这条鱼,一分钱也不花,就是为了讨好你们所谓的贵客,你们的贵客,要干的勾当,对你们小河湾这油盐纯净的山水,简直就是一种亵渎,一种大不敬。所以,请你让开。这条鱼今天我们买定了,捕鱼大哥,你刚才开口要七十,好,我不还价,就给你七十。” 早就准备好钱,递给了捕鱼大哥。 捕鱼人接了钱。胡彦丽把鱼装进塑料袋里,拉一下那个买鱼的人,一起来到大桥边,对他说:“你刚才说了五十块,对不对。” 他点头。 胡彦丽说:“现在你拿五十块给我,鱼你拿走。” “姑娘,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你拿回去,熬了鱼汤给你母亲喝,你是孝子,这一点我相信。” “可是你凭空花掉了二十块。” “我感觉这二十块钱用在了关键时刻,非常值得。” “好姑娘,谢谢你,你是大好人,你家住哪里?” “我就住在锦绣城里,具体就不用说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那我们一起回去?” 一辆小车开过来了,胡彦丽看清楚了,赶紧对那人说:“快快,躲好你的鱼,不要让车上的人看见。”拉着那人一起跳到低洼处,并蹲了下来。 小车开过去,她们回到路上。 她停下来。他说:“站台在那边呢?” 她道:“不,你去,我还待一阵,”拍拍相机盒子,“还有特别的景观等着我呢。” 小车来到村口,邢毅让杨林翔停住,他带卿媛到河边见田组长和老谷,等着老谷一次次撒网。他们走近之前,田组长交代老谷,不能说刚才卖鱼的事,那女同志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提。 老谷说:“我知道。” 饭点时间到了,再也没有见鱼。 老谷幽幽地说:“今天不知怎么的,鱼都躲了。” 田组长只好安排宰一只鸡,搞了一盆糍粑辣椒鸡肉渎豆腐,味道也是挺美的,卿媛也喜欢,小河的风光惊艳到了她,连着拍了几十张照片。 没吃到鱼,是个遗憾,卿媛嘟了嘴。邢毅却说:“吃鱼的事小,有件大事,我得告诉你,一个要来参与招投标的人的行为,这个人心眼特别小,只进不出,帮他干九件事,一件帮不了,马上就变脸,就举报。已经有人中招了。大楼上的交易,风险太大,到时候你会承受不住的。我不希望掺和,最好回归继续做记者,展示你的才华。” 卿媛若有所思,说:“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会好自为之,谢谢。”? 第259章 白跑一趟 杨林翔开车,载着邢毅和卿媛回到锦绣,刚进城,杨林翔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胡彦丽,赶忙接听。就听胡彦丽焦急地问:“杨林翔,你在哪里呀,在家吗?” 杨林翔将手机压住腰部,告诉邢毅:“是胡姐。” 邢毅说:“她有事吗?你快和她说呀。” 杨林翔回话:“胡姐呀,我在开车,送记者去锦喜。胡姐你有什么事吗?” 胡彦丽说:“你要送记者去锦喜?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是女的。” “噢哟,你要送她去锦喜呀,她急不急呀,要是不很急的话,给点时间让你帮我一下嘛。” “胡姐,你有什么急事吗?” “我是有急事呀,我现在在岩上呢,这里离县城好远。” “胡姐你怎么会去那里?” “一言难尽,哎哟,杨林翔,怎么办呀,你想办法,和记者商量下,先来接我一趟呀。” “胡姐,你别着急,你先稳住,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 “哪里有什么人家呀,附近阴惨惨的,好害怕哟,现在又下起雨来了,还刮风,好冷哟。” “胡姐你别害怕,下雨啦?那你先找个地方躲避一下。” “我站在一棵树下,挡不住呀,还刮起风来了,我现在是又饿又累,走不动了。哎哟,杨林翔呀,你不来救我的话,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胡姐你听我说……” “不说了,我没有多少精神说话,算了,你能来就来,不能来的话,成啥就算啥,你就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挂掉电话。 杨林翔赶紧停住车,把胡彦丽说的话转告邢毅。 邢毅说:“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还要到处跑,你听清楚她说的那个地方了吗?” “她说了岩上。” “那地方你熟悉吗?” “不太熟,只晓得是那个方向。” “旁边你听出来,有其他人没有?” “好像没有。” “这样,你送卿记者去锦喜,我去接她。” 杨林翔稍作迟疑。 卿媛说:“听你们说,问题还是很严重,你们去接她,我一个人回锦喜就行了。” 邢毅说:“怎么行?把你接来锦绣,本来是想让你尝尝那个链巴螂鱼的,结果一天都没搞到,让你空跑一趟,很对不起,再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于心不安呀。” 杨林翔说:“你怎么去接她?” “问题不大,我找个摩的,速度可以快一点。” “摩的坐不了两个人呀。” “不怕,只要接到她了,就好办了,先送她回来。” 与卿媛告别,再一次提醒她不要掺和大楼项目工程。 交代杨林翔,送到之后给我打电话。 杨林翔说:“我赶回来半路上接你们。” 车开走了。 邢毅找了一辆摩的,讲好岩上来回付一百元。要求师傅在安全的前提下加快一点速度。 师傅答应,四十分钟到了岩上,车停住,邢毅四处张望,没见胡彦丽,就打电话给她。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胡彦丽反问:“怎么是你?你不是在锦喜吗?杨林翔呢?” “他送记者回锦喜去了。” “记者?男的女的?” “女的。” “多大年纪?” “别问这么多了,快出来。” “送记者回去,应该是你的事呀,你把这么重要的事这样随意叫给杨林翔,他服务不到位,那女记者以后就不跟你打交道,就不待见你,影响大呀。” “摩的师傅有急事要回去,你快点出来了。” “你乘摩的过来?” “摩的很快的,坚持半小时,就到家了。你不是又冷又饿吗?还收这里刮风,风到哪里去啦?” “哎呀,我看不到你,你说明白点。” “就在路口边,这里有棵大树,一块大牌子。” 胡彦丽说,“看来你确实到地点了。不用了,你回头。” “你说什么?” “我已经回来了,就要看到你家大门了,我就去你家,找倪淑贞煮面给我吃。” “你怎么回去的?” “跟你一样呀,乘坐摩的。” “那在路上怎么没有见到?” “是呀,我一路过来,也没见你呀?” “你呀,真是扯淡。” “请别说下流话。” “我哪里说下流话啦?” “扯蛋就是下流话。” “胡说,这是一句流行语,哼,你自己能回来,为什么要给杨林翔说那样的话?” “我说了什么话了?” “你说你饿得很,没有精神,不想多说。” “是呀,我是饿得很呢,你快回来,来吃倪淑贞煮的面。不过好像用不着了,你已经陪女记者吃过大鱼大肉了,还稀罕这面条么?” 邢毅不想与她继续打这样无聊的嘴皮官司,索性关掉手机,赶回家来了。 胡彦丽已经吃好了,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等邢毅。 邢毅进来问她:“你到底怎么回事?” 胡彦丽胡编一段,说是认识一个新朋友,邀约一起去采摘牛肝菌,那边山林里多得很,就去了,进树林绕了半天,一根牛肝菌都没采到。她受不了里面的蚊虫,就出来了,朋友她们还在里面,似乎走远了,喊不应,她只好一个人下山,走原路回来,走着天下雨了,刮风了,老天说变就变,她又冷又饿,就只好给杨林翔打电话了。 “我不笑道杨林翔有任务,要送什么名机去五里香饭店。更不晓得你们都在一起,晓得的话,就不会惊扰你们了。” 邢毅说:“说话说明白,什么名机呀,是一个女记者,来搞采访的。” “杨林翔的舌头有点大,说出来就是这个意思。” “你这样可不太好,你离开大家,独自一个人回来,你的朋友可能都知不知道,还会要到处找你,你回来了要赶紧联系他们,告诉他们你很安全。” “谢谢你这样关心体贴我,让你白跑一趟,对不起了,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不用你操心了。现在我的事,还有你的事,这些暂时都不说了,还是来研究你家倪淑贞的问题。” 指邢毅看沙发后面的行李和拉杆箱。 邢毅看到了,问倪淑贞:“怎么回事?要出差?” 胡彦丽抢着说:“这又是你的不对了,问个话都这样不中听,倪淑贞要出门,你竟然装得不知道。你这两天干啥去了呀,难道只顾自己快活,把家里人的大事给丢在一边啦?” 第260章 纳入调查范围 邢毅先瞥她一眼,再看倪淑贞。 倪淑贞平静地说:“我被调到乡下去了,去牛家营乡支局。” 邢毅问:“去干什么?” “给了一个好听的名号,支局长助理。” 胡彦丽道:“什么好听呀,这明明是给你小脚鞋穿,搞打击迫害。” “别乱说,我们这一批有三个。” 邢毅问:“还有两个?都是谁?” “一个是办公室的,姓陆,一个是机房的,小傅。” 胡彦丽道:“肯定都是男的。” 倪淑贞不解释。 胡彦丽叫道:“我就说嘛。” 邢毅问:“三个都在牛家营乡?” 倪淑贞回答:“各在一个乡。” 牛家营乡是锦绣县最边缘的地方之一,十分冷清。 胡彦丽哼哼:“依我说呀,下乡去也好,在家里还不是一样冷清,你一天到晚奔波,忙碌,办你的大事,陪新朋友去这里去那里,她回家来,一个人守着空房,这和去乡下没有两样。” “说什么呀。我和小远驰在家呀。” “还好意思说我干儿子,不是人家周老师热心肠,把他带回家安排她吃饭,做功课,他等你回来炒冷饭呀。” 倪淑贞说:“忘记说感谢你的话了。还要请谢老师继续辛苦,就在她们家搭伙住宿,我们周末回来再去接他回家。” “不行的话,去和我住,我保证他吃得饱饱的睡得暖暖的。” “我们早就让他单独睡了。” “那怕啥,和干妈睡不好吗?” “真要去你那儿,你的买个床。” 邢毅说:“谢老师那儿就好,读书学习都方便。” 胡彦丽盯看他:“不要以为孩子安顿好了就没事了,你快想办法呀。” 倪淑贞说:“通知都下来了,就这样了,还想啥办法?” 邢毅问:“明天就走?” “嗯。” 邢毅就给杨林翔打电话,要他明天早上过来送倪姐去牛家营乡。 胡彦丽说:“真的这么忍心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邢毅说:“先去一段时间,我这边摸摸情况,再想办法。” 邢毅因为要赶回村里处理事情,让杨林翔开车送倪淑贞下去。 胡彦丽也要去,邢毅说:“你要上班。” 她说:“不用你担心,谭志达我摆得平。” 三人去吃早餐,早餐店老板年轻,认得杨林翔,说:“杨哥来了?欢迎,今天我请客。” 杨林翔说:“还有我两个姐。” 女老板看了她两个,说:“好的,三碗面本店全。” 胡彦丽说:“杨林翔你还厉害呢。” 女老板说:“杨哥带来记者,拍了几张我的工作照,给我家做宣传一下,所以我要感谢。” 胡彦丽说:“这么说那女记者走了不少地方?” 杨林翔说:“三个点两条线。” “哪三个点?” “五里香,这里,小河湾。” “两条线呢?” 倪淑贞插言道:“这还不清楚,五里香到这里一条,这里到小河湾一条。” 胡彦丽哼道:“你们都是体育老师教的数学。都给我好好算算,五里香到这里一条,这里到小河湾一条。” 倪淑贞问:“怎么?错了吗?” 胡彦丽道:“小河湾到这里,这里到五里香呢?” 杨林翔说:“胡姐你这是要计算来回呀。” 倪淑贞道:“没有你这种算法。” 胡彦丽挤眉弄眼:“怎么啦?难道那女记者来了,就不回去啦?” 车开出城,胡彦丽还在嘀咕。 倪淑贞说:“成天就只会想入非非,动歪脑筋,难怪陈宏宇……” 胡彦丽吼道:“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提他一次,我保证就跳车,不送你了。” “是你忍不住说这说那……” “我就忍不住要说,现在就是要说你家邢毅的事。杨林翔你坦白说出来,那女记者来找邢毅,是不是就只去小河湾吃鱼,还干了什么事?” 倪淑贞说:“杨林翔不要听她的,自己不正经却换以这个怀疑那个。” 胡彦丽拍了杨林翔的肩膀:“我要你说。” “好好,我说,你们先不要吵,先冷静下来,我把我知道的都是告诉你们。” “杨林翔你不要被她吓住了,好好开你的车。” 杨林翔说:“我开车很稳的,没事的倪姐,我看胡姐是有点急躁了,把事情看偏了,其实是这么回事。” 这一路行驶了一个半小时,杨林翔也把他所知道的,卿记者来采访……开始,到从什么渠道知道了那蔺副社长在工程项目招投标上被人设套挖坑……邢毅现在正在想办法帮助他们对付挖坑的人,是可惜那蔺副社长好像不太相信……所以现在邢毅就有点 胡彦丽说:“邢毅和你这样说?” 不光是他说,我在接触卿记者的时候,卿记者也说,她也不太相信,邢毅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蔺副社长与对方怎么接触,怎么交谈,她与他们差不多天天相处,都不清楚。所以,她还是不太相信邢哥的话。” “你呢,你信吗?” “我坚信不疑。” “倪淑贞你呢?你怎么看?” “我跟你一样。你怎么想我就怎么看。” “你玩滑头。这就是你的毛病。和我说话都敢这样,饶着目标,不敢面对现实。” “你肯定有看法,你的看法意向都很尖锐,独到,这一点我是佩服的。” “那女记者长相一般般,年纪也不小,什么也不占,不过卖弄风骚方面可能比你强。” “请你正经正经再正经好不好?” “好好,我变调,正经说话。我觉得女记者凭借所谓的能写会说,这一点,有可能会打动邢毅。担邢毅并不是等闲之辈,不会轻易就被她门迷惑。我不明白的是,女记者她要巴结谁,要去参与什么项目,要去参与捞钱,那是她自己的事,自己的品行决定自己的行为,邢毅为啥要管?” 倪淑贞顺着她说:“这个分析有道理,是的,邢毅是有很多事让人不可思议。” “你去乡下,我在城里,你安心工作,熟悉一下环境,做出点成绩来,不要让单位的恶人认为我们只能呆在城里,下乡去干不成事。然后,我会动用我的资源,要搞清楚,这个邢毅背着你和我,还干了些什么事。” “胡彦丽别再多此一举好不好?” “怎么?刚才你说的话……” “刚才是你逼着我要那样说。” “我不管,我要为你负责,为我的干儿子负责。” “你看你,东扯西拉,你这段时间休息不好,胡思乱想,想到哪里去了。还是先休息。等我下去十天半月,我也调整好了,我再和你商量。”又对杨林翔提要求,“我们今天的谈话,不要传出去,要替我们保密。” 杨林翔说:“这后面的路况不太好,坡坎太大,我专心开车,没有听清楚你们说的啥。” 胡彦丽说:“你也学会了敷衍这一套。不怕,我们说什么被你听到也无所谓,邢毅要是问,你就把我的话原汁原味告诉他,就要让他知道,他的行踪,他的好多事,过去事现在事将来事,都要纳入我的跟踪调查范围。” 第261章 抽调下乡 倪淑贞在乡下呆一个礼拜,回家来了两天,把小远驰接回来,两夫妇作一下分工,邢毅陪儿子在书房画画,她去买菜。 还没有出门,徐露来了,倪淑贞放下菜篮子,引她进家。 徐露给小远驰带来一个足球,小远驰很喜欢,谢过徐露小姨后,抱着球就要到外面去踢。 徐露神情阴郁,倪淑贞意思到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不然不会一大早就来。 倪淑贞搬出来三把折叠椅,两人就坐在院子里,一边谈话,一边看父子俩踢球。 徐露先问倪淑贞:“下乡去这一个礼拜,感觉如何。” 倪淑贞说:“开始那两三天是有点不适应的,有点难受,到第四天第五天,想到再过一天就可以回来见小远驰,也就不难受了。” “是一个人住吗?是木板房吗?会不会突然停电?” 倪淑贞说:“你问这么多干啥,你又不下去。” 徐露这才说了实话:人事上的小娄悄悄告诉她,按照局长的安排,人事上提名第二批下乡的人里头,就有她的名字。 “怎没听错。” “真的,小娄还建议,赶快去找人出面,正式研究之前打招呼,也许就会换人。” “那你找了吗?” “倪姐,你是知道我的,我上哪儿去找人呀。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邢毅虽然在陪儿子踢球,但她们的谈话还是听到的。 按说一般情况,不会安排徐露下乡去的,她身体不太好,可以说十分孱弱。 徐露不知道,倪淑贞也不知道,这件事与那左立夫有关。 邮政电信分家,左立夫当上了电信局副局长,很快,骨子里面的另一面就流露出来了。那次在北街上,他就公开给邢毅说了要把倪淑贞分过去,一副真诚的表情,忘记了曾经因为三斤肠旺的事被邢毅算计过。后来又借口回娘家,到分拣中心来问倪淑贞,倪淑贞很干脆答复,令他扫兴而去。 他贼心不死,目标开始转向,盯住了徐露,采用的手段是要把徐露调过去,掌控在自己手心里,就可以任意处置。 他明目张胆地对徐露说,我把你调到电信,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工作,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徐露当天就给倪淑贞说了。倪淑贞认为电信没有营业室,去了极有可能去机房值夜班,徐露不适合,也干不来。 徐露说左立夫想要她去办公室。 倪淑贞连连摇头,那更不合适,你不能写,不能说,去了就只能打杂,更没意思。 徐露对倪淑贞一向很尊敬,于是就拒绝了,左立夫愿望没有达成,与斐昌盛勾搭,进行了肮脏的交易,不断地给徐露施加压力,徐露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申请办了提薪留职手续。 一切都是后来倪淑贞回家给邢毅说的。 按时间推算,行动已经开始了,斐昌盛把徐露先调到乡下去,这是第一步,接下来,左立夫就要披挂上马,去见徐露,向她表露自己的同情心,伸出他的援手,把徐露从乡下拉回来,调过去…… 倪淑贞送走徐露回来,时间也晚了,夫妇俩一起招呼儿子洗漱完毕睡下,上床休息,关灯前的几分钟,邢毅说:“分拣中心有个邮电学校分来的小伙。” “有个小伙来两年了。” “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徐露的男朋友。” 徐露男朋友从乡下农村考上邮电学校,毕业后分来,先搞邮递员,一年后转到分拣室。小伙子工作努力,为人谨慎,按时间推算,现在两人应该开始恋爱了,目前还没有公开,倪淑贞都还没有观察到。所以邢毅问起这件事时,倪淑贞感到很意外。 “我都没有观察到呢,你怎么会知道?”她问邢毅。 邢毅说:“我也是最近发现的,我去寄包裹,看见他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步子太快了,见到我就脸红。” “是的,你去过分拣室,他认得你。看起来两个倒还般配,小家伙的,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分拣中心的人,可以说没有哪个知道这事。” “这一次,明确要下乡,一个会去接送一个,秘密就守不住了。那男朋友会不会开车?” “他只骑一辆单车来上班,不知道有没有去学驾驶。” “可以买一辆摩托,很好学的,那样两个人就可以一起骑着去。” “这倒好是个办法,就目前这两个年轻人的经济条件,买车还不太可能,买摩托恐怕还适合。” “不过这一下去,一呆就是半年,一个星期只见一次,日子可就有点难熬。” “是呀,要是能够换一下,变成男的下去,女的留在家里多干点都行,就好了。”倪淑贞忧心忡忡。 “这不由你想,完全是姓斐的和姓左的在操作。” “你是说,斐昌盛和左立夫?现在是两各单位,怎么操作?” “实际上他们搞的是一种交易。我从别的渠道获得的消息,分家时候,原方案是左立夫留在邮政,斐昌盛去电信,人员分配方案确定时,左立夫要把徐露留在邮政。结果方案批下来,员工划分没有变,他两个的位置却交换了。我估计,这一次,左立夫的机会来了。” “他会这个时候提出来调徐露过去?” “对呀,徐露正面临难关,这时候有人伸出援手,多好的事呀。” “这,恐怕……” 倪淑贞没有追问邢毅消息来源渠道。他知道邢毅分析处理问题有他独特的一套方式,消息灵通是他的一大特质,也不好追问从哪里的来,而且那些消息十有八九都是准确的。 想着想着,瞌睡来了,尽可能第支起耳朵听下去,但眼皮却撑不住,闭上了。 两个星期后,倪淑贞接到徐露的电话,告诉她,小娄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要她这两天就展开行动,她不知道这样做可行不可行,要征求倪姐的意见。 晚上,倪淑贞就抓住邢毅说:“徐露的事被你说准了。” 邢毅没说话,只是眨巴眼,听她把话说完。 第262章 萝卜酸菜各有喜爱 小娄告诉徐露,左局长对邮政这边派人下乡的做法很有意见,在地区邮政电信两家联席会议上,给斐昌盛提了一条批评意见,派人下乡工作无可非议,对基层工作有好处,但放着年富力强的男工作员不考虑,却偏要安排娇弱的女生下去,这是明显的性别歧视行为。 小娄接着告诉徐露,斐昌盛不接受左立夫的批评,双方吵了起来,斐昌盛赌气说了:“你同情女性,好,你把她们调过去好了。” 小娄说,左局长当着很多人面,说已经把斐昌盛的话录了音,以防他出尔反尔,作为陈堂证供,回头就给管人事的交代:“回去做好方案,准备调人。” 小娄建议徐露赶快去见一下左局长,表明自己的态度,真心实意希望去电信局工作。 邢毅问:“你怎么回答?” 倪淑贞说:“没有马上回答,徐露相信我,我要对她负责,要好好想想。” “有什么可想的?” “那左立夫,是一个什么货色呀,对下面职工动辄就是怒吼,喜欢的,天天叫去陪着吃饭喝酒打麻将,不喜欢的,见面就横眉瞪眼,职工打内心里都不喜欢他,见面都绕着走。” 邢毅说:“徐露摆脱下乡的处境,是目前最要紧的事,调过去的同时,把谈恋爱的事公诸于众,让大家都知道这回事,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倪淑贞顺着邢毅的思路思忖,徐露第一天到电信局上班,应该让男朋友跟在身边,为了加大力度,我还可以动员分拣中心几个男士一起去,是我的好姊妹,平时大家对我对很好,给我个面子,对她施以必要的关爱,送一下以壮行色。 把想好的意见给徐璐说了,希望她抓住机会,尽快行动,早日从乡下回来。 徐露还是犹豫了几天,再一次见到小娄,被问你还没去呀,要等到什么时候?再拖几天,黄花菜就要凉了之后,鼓足勇气,敲开了左立夫寝室的门。 左立夫午休起来,梳理一下头发,给面颊补点水,正准备上班,有人轻轻敲门,从猫眼里看徐露,就开门让她进来。 徐露进来两步,不敢再往里走,手里还拎着八宝粥,牛奶和水果,红着脸,腿微微发抖。 左立夫面带笑容说:“我没叫你买东西,你那点工资,买了这么多东西,还剩多少呀。”手指了一下写字台脚边,示意她把东西放在那里。 徐路直着身子,弯了膝头,把东西放好。站在门边,依然红着脸,说:“谢谢,左局长关心,我好久都想来……”声音细得就像蜜蜂叫,左立夫都要偏斜一点肩头听她讲。 听完了,左立夫叉腰说:“我一直都在关心你,我也晓得你不好意思来见我,当我听到你被调下乡去的时候,我这个气呀,都到头顶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谢谢,左局长这样关心……” “关心还不算,要把说过的话落到实处,还有很多过程,我们电信这边,要先给地区局打报告,由地区局发函到地区邮政局,地区邮政局通知县邮政局斐昌盛,他签字同意后,手续转到地区局,地区邮政局回函,我们地区电信局才正式下调令,那是你才能正式过来。我说这么多,你听得懂吗?” 徐露盲目地点头。 “你是不太懂,程序很多很复杂,但不过处于对你这样的弱势群体出手相助,是一种道义,有这个道义的支持,我们多费些力气,一个目的,就是让你从苦难中解脱出来。这回你懂了。” 徐露轻轻咬着嘴唇,肯定地点头。 “今天没时间了,我也不多说了,你来见过面了,接下来我就要亲自抓,亲自督促去办了,自然少不了还要去与你们那位斐大菩萨见个面,要给他这块老钟扭紧发条,不要到时候说到二话,做反悔的事。你就先回去,苦日子还要坚持过几天,要树立信心,要满怀希望,渡过这黎明前的黑暗,过后就是一片光明了。” 看着徐露走远,左立夫掏出手机,给地区局管人事的洪鼎打电话,要他明天就带着商调函到锦绣,就住在锦绣一号,约斐昌盛到宾馆来见面。 左立夫掌握好时间,差不多与斐昌盛同时进到宾馆,在三楼一号包房见面。因为事先已经讲好,相关手续程序地区局人力部门会接洽办理,三言两语说过之后,就坐下来打麻将,送人事科长来的小车驾驶员去锦中街着战友玩去了,三缺一,那人事科长就给左立夫说,你不是有个懂石头的朋友吗?叫啥名字?” 懂石头的朋友?左立夫一时想不起来。人事科长提醒他:“这人还喜欢下象棋。” “哦,”左立夫想起来了,“他叫岳辛。” “他在哪里?” “就住在城里。” “联系一下,把他叫来。” “左立夫拿出名片架子,找到岳辛的名片,拨了号码。那边横跨就接了:“左局呀,我是岳辛,有事吗?” “我找一号宾馆三楼一号包房,三缺一,赶快过来。” 打完电话等的时候,左立夫问科长:“怎么?你也喜欢我们锦绣石头?” “不是我喜欢,是省局的领导。” 左立夫说:“哟,你还和省局领导有关系?是不是经常见面?” 科长道:“你挨不到边,别想太多了,他不是电信这边的领导。” “那他是哪边的领导?” “省邮政局的领导。” 左立夫问:“那你在电信这边,工作上没有联系,还要与保持来往?” “诶,这属于我的隐私,不说了。” 斐昌盛则来了兴趣,问:“我们邮政这边的?姓啥?” “姓某某。” “原来你说的是他呀,他来过锦绣的嘛,整整一天都是我全程陪同呢。” “他来过了,没有和你们提到石头吗?” “没有啊,就检查指导工作,没谈别的事。” “你们不主动,他也不好问,这个大领导很讲原则的哟。” 斐昌盛说:“我们也不懂这个,不知道锦绣有什么石头值得他关注。” 岳辛来了,斐昌盛他是认识的,进来就先打招呼。左立夫就单独介绍了人事科长,加了一句:“科长知道你懂石头。” 岳辛和科长握手,问:“科长喜欢这一口?” 科长说:“我喜欢打野兔,你们锦绣的野兔多不多?” 岳辛说:“多得很,我曾经在沙溪乡工作过,就经常看见野兔,经常跑到路中间来,车灯一射,它就发呆,上去用衣服盖住,手到擒来。” “那太好了,约好时间,我来找你,你带我去。”歪脑袋问左立夫,“你去不去?” 左立夫说:“你打招呼,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左立夫又问斐昌盛:“玩石头,打野兔,你喜欢哪一口?” 斐昌盛说:“萝卜酸菜,各有喜爱,科长喜欢打野兔,我就喜欢钓鱼。” 第263章 所长明白 斐昌盛喜欢钓鱼,单位的小面包车就是为他的这个喜好购买的,面包车后座拆掉,用来装渔具。渔具丰富,钓竿就分三类,分别应付深水鱼,潜水鱼,网兜,座椅,遮阳伞,齐全的程度,锦绣县找不到第二个。 被他带动的钓友不少,机关上就有十几个,新近跟来的有刘义寿。 斐昌盛去映山红水库钓鱼,收获了两条花鲢,附近村民买不起,就送到煤矿上来,刘义寿看见了,买来烧烤,并且邀请他品尝,宣布要开始钓鱼,向他讨教。 斐昌盛一高兴,当场就把刘义寿买鱼的钱给退了,还送了他一根价值千元的鱼竿。 两人一起去了不少地方,还有牛家营乡没去,斐昌盛就打打电话给乡邮政所长问情况。那所长报告说我们这里是有一条河,河里是有鱼,但一般人钓不上来。 斐昌盛说:“那就好,不论是河还是水库,没有我钓不上的鱼。” 所长说:“局长要来钓鱼,我们所里的人虽然不会,但我们会全力以赴为你搞好服务。”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高兴,我这就安排时间。还要问一个事,那倪淑贞下来也差不多两个月了,表现如何呀。” 所长说:“哦哦,局长问倪淑贞呀,她每天都上班的,是比较正常的。不过局长呀,我想这个机会很好,不妨给您说一句心里话,我感觉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是不是考虑让倪淑贞接任呀。” 斐昌盛哼哼:“你呀,老油条,你不要拿话试探我,好好干你的工作,对倪淑贞好一点,不要让她感觉下乡去是被整。” “嗯,局长这样说,我就有数了。” 所长从内心对倪淑贞下来工作持抵触态度,对她不冷不热的。与斐昌盛说过憋了一段时间的话以后,心里还存有一层思虑,倪淑贞表面什么也看不出来,下来锻炼无非就是镀金,局长来钓鱼是借口,怕是想要看看下级的表现,局长来了,她会不会在局长跟前告我的状,说我对她不好,关心不够呢? 所长心机复杂,几天一直在思虑这件事,这天斐昌盛打电话来,说已经到了河边,要他准备香烟饮料水果,点名要倪淑贞送来,说来就来,这可怎么办?所长一着急,主意也上来了。 所长照常安排倪淑贞送邮件下村,他自己去小超市买了香烟水果饮料,用箱子装好,用自行车推着到河边来。 斐昌盛朝他后面看,问:“倪淑贞呢?” 所长说:“她下村送邮件去了。” “你没告诉她我们要来吗?” “哦,局长你没有说要她等着呀。” 刘义寿插言:“上司要来,上司身边的人你不留下等着,反而把她支开,你就太不懂事了。” 所长说:“对不起,怪我愚笨,考虑不周,那我现在去找她回来?” 斐昌盛知道所长在玩花招,他这一去又要逃之夭夭。说:“不用去找,她自己会回来,你在这里等一等,我们钓上鱼了,你拿去加工,等我们回来吃。” 半个小时,拿上来了两条。 所长听命回去做鱼,一路走一路想,要怎样不让倪淑贞回来。 把鱼拿到小饭店,请老板娘给剖好了,洗净了,插上各类佐料,开始烧烤,看着老板娘的二孩,在给摩托车加油,想好了一个办法,递给老板的儿子一包烟,要他骑摩托车去找倪淑贞,告诉她,领导说,省里来了一个机要件,要她赶快去取,你就送她一趟,去了今晚不用回来,明天回来就行。 老板娘的儿子去了,所长等这边把鱼烤好,去河边请斐昌盛。 斐昌盛又看他后面。所长说:“别看了,倪淑贞不在,她到县里去了。” 斐昌盛问:“她去干啥?走了多久?” 所长说:“我以为她还在村子里转,没想到她已经去到半路上了,打电话来说了,她要去县局分拣中心取挂号快件,明天才回来。” 斐昌盛脸色铁青,不说话,烤鱼也没这么吃,刘义寿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晚上倪淑贞回家,邢毅感到惊奇,问:“不到周末,怎么就回来啦?” 倪淑贞一脸狐疑,今天的事令她十分不解。 她告诉邢毅:“我到村里去送邮件,小饭店老板的儿子骑摩托车追上我,说县里有电话通知,要我赶紧到乡里取一份挂号机要件。他开摩托送我,还说你所长说的,我今晚上就不用回去了。” 邢毅笑道:“冷淡无情的所长今天改变态度啦?” 倪淑贞说:“事情不是正这样,我去局里取件,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查了机要挂号函件记录,找不到。挂号机要件有登记才会有通知。我就打电话回去,所长手机不接,营业室电话也一直是忙音。” 邢毅说:“明天早上,先去局里再查一遍?” 第二天上班,倪淑贞第一个到局里,再查一遍,还是没有,打电话回去,所长接了,说:“可能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你先回来。” 回去见了所长,也没说啥,表情上有点不自然,指挥倪淑贞该送邮件送邮件去。一个星期内无事,到周末,所长来了电话,让倪淑贞星期一上午先去局里拿个文件带回来。 倪淑贞想,该不会有让我空跑一趟。去了局里,这回事真的,她按收发员的要求,在发文簿上签字,领了文件,乘坐农公车回到所里。 所长打开装文件的信封,取出文件来看,倪淑贞已经准备好要下村去送邮件了。 所长“哎!”地叫了一声,说,“先别走,来看看,是关于你们的事呢。” 倪淑贞回来看了文件,内容是:接上级通知,经研究决定,下乡的人员的时间延期两个月。 倪淑贞淡淡一笑,背起帆布包走了。 所长盯着文件,想起来上个星期的经过,斐局长吃了烤鱼,喝了酒,摇摇晃晃来到倪淑贞的住处,大声问:“里面有人吗?” 所长也喝酒了,挥舞双手过去敲门:“开门,开门,让领导进来。” 一点声音也没有。 斐局长要所长打开门看看。 所长解释说钥匙是本人带在身上的。 上车之前,斐局长让所长再去敲一次门,还是没声音,斐局长狠狠地说:“有本事永远不要出来。” 所长想明白了斐昌盛的心机,等下午倪淑贞回来,拦住她说:“看来我过去对你误解了,我以为你是下来镀金,要准备替换我,我错了。你为什么下乡来,我知道了,你是什么时候得罪斐昌盛了。” 第264章 你的事情定了 倪淑贞反问所长:“我没有什么呀,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长说:“他那天来钓鱼,反复几次要找你,不见,就要我找钥匙打开你的门,我说钥匙在你身上,你下村去了,要天黑才回来,他就很不高兴,嫌烤鱼做得不地道,吃第一口时不说,差不多吃完了才说,那一顿烤鱼,吃掉我们全所三个月的业务费用。我就看出来了,找不到你,心情就不好了。” 倪淑贞说:“我们的要求也不高,完成本职任务,工资不被扣罚就知足了。领导心情好不好与我们普通工作员没有任何关系,肯定是你当所长的哪一个环节工作没做到位。再说了,你当所长,工作做得好,任务按时完成,不出差错,你怕啥,这位置没有人要和你争,放心好了。” 所长说:“是啰是啰,其实我心里明白得很,斐昌盛对我也是不信任的,我这人笨,领会不了领导的意图。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透彻了,这下好了,我们都是同路人了,没事,你放心,这两个月你不用那么尽心,干得了多少干多少,周末回去,可以多呆两天,我替你打好考勤就行。” 倪淑贞回家把一切告诉邢毅,邢毅说,所长在维护自身权益的同事,歪打正着,保护了你,等有机会见面,定要说两句话感谢他一下。 倪淑贞一直记挂徐露的事,主动打电话过去问。 徐露也看到了延迟时间的文件,正想着要怎样安慰倪姐,就说:“倪姐,我的事你这样关心,你的事我却一点也不主动,真不好意思。” 倪淑贞说:“没事的,无非就是在下面多呆一段时间,既然领导不喜欢,不待见,那隔远点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再说我在牛家营都已经习惯了,我还真的喜欢上那里,那边的人都很和善,爽直,好处,男女老少,对我都很好。说真的,要喊回来,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徐露说:“倪姐呀,我也想通了,就算今天叫我下去,我也不慌张,不难过了,我收拾行李就走,爽爽快快的,就像倪姐你说的,走到哪里,人家对我好,没有人欺负我,平静安全过每一天,这就是我的希望。” 又有电话打进来,嗡嗡地响,倪淑贞说:“徐露你的手机会串台呀。” 徐露举起手机看了看,说:“嗯,热烘烘的,好像是出问题了,我要去维修部找人看看啦。” 就不再说了,关了手机,往包里放,手还没有掏出来,铃又响起来,再看,是刚才的号码,打开问:“谁呀?” “我呀,我的电话号码都认不出来啦?” “哦,娄主任?” “别乱喊,还没有时候。我现在通知你,赶快去锦绣一号宾馆,三楼十二号包房。” “干啥?”徐露的心急跳起来。 “干啥?好事,左局在那里等你,快点去,你的事,今天拍板。” 徐露怔住,刚才还想和倪淑贞说,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真是的,等了这么久,赌疲倦了,这一瞬间,就来了。 徐露急忙招呼一辆电三轮,把她送到一号宾馆,上三楼,在楼梯口稍停,小心朝走廊两头看看,待心情平复了点,靠近十二号,轻轻敲门。 里面是左立夫的声音:“请进。” 左立夫与另外三个人围着麻将桌,他的位置正好对着门,一抬眼看见了门口的徐露,露出笑脸:“进来呀。” 徐露踩着地毯,轻轻走过去,问:“左局,你找我?” “是呀是呀,我找你呢。”给那三位介绍,“这就是徐露,来来,到我这边来。” 徐露隔着麻将桌三步停住,没有再往前走。 左立夫招手:“你过来呀。” 徐露两手紧扣在胸前,轻轻摇头,还往后退了半步。 左立夫叫道:“你怎么啦?大胆一点往前走啊,小徐露呀,我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你的事情,定了。” 徐露问:“斐局长,他同意啦?” “同意啦,他今天在地区开会,明天回来就签字,这老狐狸,拖延我们好长时间,我为这事,找他n多次了,他就是个铁核桃,我也要把它给敲开,今天,讲好了。” 接着左立夫给徐露介绍:“这三位都是地区局的领导,他们来为我们单位建新大楼选点。” 刚才几个人正深入交谈这件事,徐露进来这会,停顿了一下,接着谈,左立夫表述了自己的意见:“就是光明旅社那块地,花多大代价都要拿过来,那里建新大楼,可以俯瞰全城。” 那三个科长都点头,表示赞同。其中一个说:“那就委托左局草拟正式报告啰。” 接着就安排打麻将。 左立夫对徐露说:“过来过来,先玩几圈,然后再去餐厅。” 徐露摇手:“我不会。” 左立夫快步走过来,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他刚才坐的那个位置上。 徐露说:“左局,我真的不会。”一边努力挣脱。 左立夫哪里肯放手:“不会,那就学,下一步,你就在办公室,负责接待安排,上面来的领导,外地来的老板,你都要给我摆平,这麻将得赶快入门,还有酒量,一回儿我要检验一下。” 把徐露按压坐到椅子上,他自己抓过旁边的折叠椅,打开坐下,说:“我就当你的背官。” 早就等待不及的几位就动起手来。 麻将牌徐露其实是会打的,但对这种场合,不好直接表露出来,还是低调一点好,一开始就大大咧咧,什么都会,处处显摆,那就会遭人讨厌。 既然事情已经定了,而且左立夫也明说了,调过来后就在办公室,在办公室那就要学会很多新东西,那现在作出任何拒绝的话,就真的不通情达理了。 徐露稳定了情绪,继续假装不懂,摸一张牌,打一张牌,要吃牌,要碰牌,都依照左立夫的指点。而左立夫的位置,眼角一撇就能看到下家的牌,指挥徐露得心应手。 两圈下来,徐露面前的红码子就堆了两摞。 因为靠得很近,徐露感觉到侧背热烘烘的,就挪动身子躲避,她挪动一寸,左立夫跟进一寸半,挪动过格,触碰到了上家的手肘,上家微微扭头,乜斜眼睛看了她好几次。 第265章 镇静剂问题 徐露尽可能躲避着,而左立夫却装疯作邪,做出一幅潜心指挥的样子,打出这一张,扣下那一张,每一张牌都经过思索。有一次牌叫好了,就放手让她自己去摸,嘿,杠上开花!他一高兴,顺手就摸一下徐露的面颊,徐露吓得一缩脖子。他赶忙左手击打右手,给徐露一个道歉的微笑。 徐露忍受了两小时,打完麻将之后,跑到卫生间,狠劲洗手,呆立了一阵。 进了餐厅,左立夫却不再靠近她,隔了两个座位,徐露稍微稳定一点,希望酒宴赶快开始,赶快结束。 像是红酒,啤酒,中间又换饮料,徐露勉强喝了一杯白酒,一本红酒,然后要了一份饮料。 徐露喝下一口,几分钟后有点头晕,看什么都不清晰,感觉眼睛发花,突然肚子痛起来,忍受不住,跑进洗手间,站立不稳,一阵眩晕,脚下漂浮,扑倒在地板上。 徐露被人发现,已经过去几分钟了,大堂经理赶紧派人找车把她送到医院,并预交了住院费。 三位科长知道出了事,有些紧张,收拾行装,赶紧乘车回去了。左立夫也回到寝室,也不梳洗,倒床就睡。 徐露醒来以后,先给倪淑贞打电话。 邢毅倪淑贞两夫妇十多分钟就赶到医院。 到病房看见徐露面色苍白,出气急促,倪淑贞赶忙坐到病床边,把徐露的手握住,问怎么回事。邢毅站在旁边,疑神思索。 徐露就说了昨晚上在街上吃了两串烤羊肉,回到家突然肚子痛,受不了就到医院里来了。 倪淑贞解释:“也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接到电话,我们就急匆匆赶来,也就没有想到要买点啥,等你养好肠胃,再给你买。” “不用你接破费,我就想要见你,邢哥也来了,你们对我真的好,谢谢你们,我现在好些了。” 倪淑贞问徐露给男朋友打电话没有。徐露摇头。 倪淑贞说:“怕什么呢?现在就是要看他的表现呀。” 徐露撅撅嘴巴:“那,就打电话给他。” 男朋友说马上过来。 倪淑贞心里记着徐露的事,问道:“调动的事,有消息了吗? 徐露说:“左局长已经通知我了,说今天斐局长就要签字了。” “啊,总算落实了,等了这么的时间。他没有给你说准备怎么安排你吗?” “说了,要我在办公室。” “哦哟,办公室不好搞呀,累得很呢,你这小身板,可能不适合。” “左局长说了,马上要建新大楼,办公室一定要宽敞,明亮。那我就真的喜欢。” “建新大楼的事,早就听说了,这回定下来啦?” “定了,地点就选在光明旅社。” “光明旅社?”邢毅问,“左立夫说的?” “是的,他亲口告诉我,说那里选址最好,可以俯瞰全城。” “那光明旅社……”邢毅嘴巴张了一下,合上了,他心里清楚,光明旅社那块地一直是…… 那男朋友很快就来了,见了邢毅倪淑贞,先是一愣,很尊敬地喊道:“倪姐好,邢哥好。” 倪淑贞问他:“你知道邢哥?” 小伙子说:“我在……,知道邢哥的人不少呢,那几个人对邢哥很崇敬的。” 邢毅说:“那是我遇着了,受他们的邀请,出点力而已。” 倪淑贞对徐露说:“事情现在是你的事情了。我们走了,我下周回来,再来看你。” 徐露说:“也就住两三天,我就要出院。” “你要是出院了,那我到家里去,那时,说不定你已经到新单位报到了。” “感谢倪姐,感谢邢哥。” 徐露做手势要男朋友送哥和姐。 倪淑贞说:“不用,你看着那液体,差不多的时候,就喊护士。” 两人拉上门,走了几步,路过医生值班室,倪淑贞朝里面看了一眼,与医生的目光相对,医生朝她招手。 倪淑贞手指自己的心窝:“找我们,有事吗?” 医生点头,他们就进去。 医生关上门,轻声问:“你们来看徐露?和她什么关系?” 倪淑贞说:“我们是同事,也是好姐妹。” “病人的父母一直没来呢。” “他们住在外地,不知道通知了没有。” “既然你们关系密切,我就让你们看一样东西。” 医生拿出化验单,指给倪淑贞看单上的三个字:sannzuo。 倪淑贞不明白,倪淑贞看邢毅,邢毅接过单子看了,一时也想不起这是什么。 医生说:“这种药物又叫haiosheng,它是一种镇静剂。” 倪淑贞问:“镇静剂?徐露她是不是睡不好觉?” 医生轻轻摇头:“这位病人是被人从宾馆送来的,检查下来,胃里没有烧烤类食物,只有乙醇类液体,再就是这个三仑唑,这种镇静剂剂量大了足以达到催眠的作用。” 倪淑贞与邢毅对望,对医生说的话意思还不太明白。 医生接着说:“病人她撒谎了,说是在街上吃了烧烤,她不说真话,可能有她的难处,你们知道了就行,希望不要外传,也不要问她,可以再不让她察觉的前提下,从侧面进一步了解,然后再作下一步决定。” 邢毅问:“请问,是哪个宾馆的人送来的?” “这我不清楚,是接诊医生说的。” “可不可以找接诊医生问一下?” “最好不要这样,有可能被病人知道,涉及病人隐私,想要搞清楚,最好选择另外的方式。” 倪淑贞拉一下邢毅:“现在看徐露的状态还不错,没出什么大事就好。别的事,我们就不要多问了。” 告别医生,下楼来,邢毅说:“就按医生说的,选择另外的方式。” “你真要管呀。” “非管不可,徐露调动的消息是左立夫告诉她的,说明见过面,昨晚上他们是不是在一起,这个一定要确定下来,如果不是他,那事情可能会简单一点。” “要真的是他呢?” “那就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这左立夫与那斐昌盛可以说是一丘之貉,两人狼狈为奸。对徐露下药,只是这两人做坏事的一部分,接下来,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把目标对准更多的人。” 邢毅盯住倪淑贞,斐昌盛去牛家营乡,钓鱼是假,要见倪淑贞是真,那所长恍兮惚兮安排她进城去挂号件,无意中避开了斐昌盛,这种人贼心不死,这一次错过了,还会有下一次。 邢毅内心不安的感觉,现在加重了许多,同时也想好了,这件事不能轻易放过,下手要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