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此刻正好》 引子 35岁是道坎!家未成、业难立,韶华将逝、美好难续。纵观华人由来已久的危机意识、储蓄意识,提起三十几岁,就想起即将凋谢的青春,始终让人没法从容。 然而,35岁,作为一名社会嫌弃、亲友鄙夷的大龄单身女青年,温馨竟发现能够自得其乐了。 三十几岁有何不好?久经修练,身上的茧已成盔甲,需要的时候可以抵御唇枪舌剑、叵测居心。三十几岁的单身女青年有何不好?容颜美丽依旧,身材更有韵味,重要的是更懂得自己、理解他人。三十几岁单身的自己有何不好?没有男人、子女的烦恼,更有闲暇充实自己,让今天的自己比明天更精彩,搞好自己不也是一辈子的事业么? 当然,以上,只是自己给自己打气的话! 迈过35岁,40岁迎面而来,单身青年们要何去何从?想想还是没谱又没底,焦虑和彷徨还是会趁虚而入。1个人1个支点总是如浮萍,3个人的家庭3个支点当然更加稳固。 然而,在诸多的不确定中,温馨对自己的轮廓逐渐清晰。她开始接纳与完美相差甚远的自己。她开始尝试拨开外面的纷纷扰扰,倾听自己的声音。 子曰:四十而不惑,但女人天生早熟,再加上在充满铜臭的金融圈常年催化,温馨提早翻过二十岁之前的愤怒、二十岁之后的冷漠,在而立之年唤醒了不惑之年的知觉。 第一章 “荒唐”的决定 温馨三十五岁的生日party 上,当王兆志在十多名好友面前,单膝跪地,掏出三克拉的求婚戒指时,温馨的心突然一下被这blg-blg 的冷光点亮了。 其实,究根结底,她想要的,不过就是有点钱、有点爱、有点幸福。 经过这么多年的艰苦奋斗,房2套,存款和理财、基金、股票若干(不提了,一场股灾缩水一半,光想想肝都疼),如果不出太大意外,这些资产还会继续稳健增加,所以勉强可以算有点钱。 至于有点爱,温馨心虚。眼前举着三克拉钻戒的王兆志并不爱她,她也不爱王兆志,他俩在对方眼里都是务实的人,因为勇攀高峰的人生目标而走在一起,充其量也就是合作伙伴。 所以,两人即使结婚,也只是王兆志这间“中型企业”,对温馨这间“小微企业”的兼并收购,搭伙过过日子。 王兆志也不是没想过找一间更有实力的“企业”合作,只是他不愿受制于对方,也无暇满足女人们被宠爱的幻想。 与投资女人、经营感情相比,他更擅长投资企业、经营事业,所以,经过充分评估,王兆志觉得,还是温馨这样务实又识趣的女人更适合自己。 于是,三年不咸不淡的一起走过,在公司准备新三板上市前,王兆志准备先结婚,把自己事业有成、成熟稳重、值得信赖的41岁中年企业家的形象烘托出来。 温馨当然也知道这些。 可是,有点钱+有点爱,才能有点幸福。有钱没爱,那是行尸走肉;有爱没钱,那是空中楼阁。 有人说:三十几岁还把“爱”挂在嘴边,矫情!no!no!这可不就跟说“谈钱多俗气”一样虚伪么? 爱,是人类至美的幻想!是生而为人的意义!不要天天“性”“性”“性”的挂在嘴边,搞得自己好像很酷很牛掰,再牛掰你能超越倭黑猩猩?超越不了的话,还是让我们回归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在灵魂深处绽放的花朵——爱! “钱,通过艰苦奋斗,可以慢慢积累。爱呢?如果自己再努力一点,是不是也能收获?”温馨心里一阵激荡。 都说这真爱如鬼魅,只听人说过,却没人真见过。“要不要放弃?”温馨问自己。 其实,十多年前,她虽然未能窥见真爱的全貌,但算是接近过,那份珍藏心底的美好,至今回味起来仍让人向往。 “要不要放弃?”温馨又问了一遍自己。 最后的回答仍是:不要!!! “从来都没努力过就放弃,那是怯懦;对于自己无法证实的事,人云亦云的去构陷,那是卑鄙。” 人生本就苦短,温馨粗略算了一下,理想的话,活到80岁,这辈子也就剩下2万来天。谁知道还有没有来生,既然现在那么想要,干嘛不现在就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温馨已经有了决定。她灿然一笑,伸出左手。 在众人“嫁给他!”“嫁给他!”起哄声中,王兆志将亲自去到巴黎定制的戒指,套在温馨左手的无名指上。 待众人散去,王兆志系好安全带,正准备发动ran rover送温馨回家,温馨摘下无名指上的钻戒,递给了王兆志。 尽管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这一刻,温馨的心还是漏跳了一下,因为王兆志脸上真实的讶异表情,也因为她即将舍弃的钻戒和钻戒背后隐藏的价值。 “是对婚前协议不满意吗,为什么协商的时候不提出来?”王兆志的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挤出一个“川”字,眼里有怒气也有疑问。在他看来,他俩之间也就这点实质性的问题。 “真不是,怎么说我都是稳赚不赔,我也不可能再得寸进尺。”温馨连忙赔笑解释。 “那究竟是为什么?”王兆志眉头松了松,但眼里的怒气和疑问更盛,因为实在想不通的面前这个向来知进退的女人怎么会突然来这出。 “说来话长,但简而言之就是:我想通了,咱俩都不爱对方,没必要为了钱把幸福给毁了。赚更多的钱,不过也是为了能够更幸福。可是,咱俩结婚就等于断送对方找到真爱的可能,也就等于断送了对方的幸福。所以,要不还是终止协议?”因为深思熟虑,温馨一口气说完。 没等王兆志开口,她又接着补充道:“至于为什么当众接了戒指才反悔,也是情非得已,那么多人看着,不答应我俩都下不来台。至于之前都干嘛去了,都这样了才反悔,就真的很抱歉,我也是那一下才想通。真的很抱歉!” 乍一听到“真爱”俩字,王兆志着实被惊到了。小女人们天天情呀爱的挂嘴边,倒也很正常,但眼前这女人,八面玲珑,圆滑世故,做事向来问的是有利无利、值不值得,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和自已一样理智。 “你有其他人了?”王兆志恢复镇定。 “没有!”温馨哑然失笑。“我知道这些年,在咱俩的关系上,你也投入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但我觉得,既然是错误的投资,还是不要下重本,早点收手。” “那么,你确定要跟我分手,找那什么没影的‘真爱’?”王兆志的眉头再次拧到一起,她这样无厘头的拒绝简直是无视他的价值。 “有没有都想赌一下!”温馨淡然一笑。喜爱异性,是绝大多数人降临这个世界时的自带程序,温馨自知属于这绝大多数人。另一半,是要携手度过漫漫下半生的,不亲不爱怎么能相依相偎?不甘不愿怎么能幸福美满? “你是在银行上班没错?风险、内控意识去了哪里?”王兆志有点无语。 “是哦,肯定是被这两天的台风刮走了。你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要不你打我两下,e on!”温馨闭着眼睛就把头凑了过去,这种时候,不要脸你就赢了。 温馨默默告诉自己,婚是肯定要毁的,两人的关系能不毁最好还是不要毁的,怎么说也是自己对不起王兆志,低头认错,任打任罚是应该的。 “你确定已经想好了?”王兆志再次问。 “不确定的话,明天能反悔不?”温馨厚着脸皮问。 “不能!我想告诉你的就是,我们不仅是成人,而且是过于成熟的人,我们需要对自己的决定负200的责任,为现在负责,更对将来负责。”王兆志表情冷硬。 “明天,我不可能还站在这里等你!”温馨下车的那一刻,王兆志的话掷地有声。 第二章 祸兮福所伏 一个星期后,温馨跟王兆志分手的消息传开了,身边大大小小的圈子里,都在悉悉簌簌议论着他们分手的原因。而他们,则选择了一个颇让人玩味的分手理由——“性格不合”解释一切。 确实,这也是实在没有理由的理由。 “为了我?但你必须知道,我的心可以给你,身体可能经常需要出差。”乔琦听到这一消息后,是这么安慰温馨的。 “不,我只需要你的钱。”温馨对乔琦的慰问表示感谢。 同学闺蜜也是不解: “为什么?王兆志在外面有人了?还是你在外面有人了?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想不通,只要没有生孩子,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谭芸说。 “为什么?王兆志有性病?性病都是可防可治的,艾滋都已经变成一种可控的慢性病了。亲,千万别跟钱过不去。”胡蝶是这么劝慰的。 “为什么,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连续三晚熬夜给你改婚前协议,你们说分就分?草,我不管,钱照收。”陈颖有点气。 “那颗钻戒……是卡地亚的……”回味着钻戒冷艳的光芒,温馨心口一阵疼痛。“那净度,那色泽,那切工,哎……你说我俩要是结婚了,比翼双飞、举案齐眉应该没问题?”温馨问乔琦。 “可是也会同床异梦。”乔琦想也没想答道。 “您说的也是,哈哈哈哈。”温馨笑完,愁云尽散。 当然,外面什么难听说法的都有。不过,一切基本也在预料之中。 人民群众的想象力确实惊人,主流舆论普遍认为,温馨是被王兆志甩了,尤其是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的人。 “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烂茶渣。” “像王兆志这样的钻石王老五,要想找个比温馨年轻漂亮的老婆那真是‘洒洒水’!”。 …… 温馨一天擦红酒杯时不小心割到手,吃瓜群众们说,她这是失恋导致自残;温馨脱掉了毛衣换上了夏装,吃瓜群众们说,她这是失恋导致厌食症暴瘦;温馨走路时不小心绊倒,吃瓜群众们说,她这是失恋导致精神恍惚…… 只是,她们支行的业绩,并没有配合大家演绎的剧情而一落千丈,吃瓜群众只能解释为:情场失意,工作得意! 不过,每次遇见分管风控合规的副行长张伟斌,温馨还是会顺着剧情演绎一下失恋的颓废,顺便问一下她们支行最近上报的几笔贷款什么时候才能批下来。 因为,王兆志理论上是张伟斌介绍给温馨的,温馨要是有个好歹,张伟斌多多少少还是有责任的,他不能让贷款审批变成压垮温馨的最后那根稻草。 于是,张伟斌总会回答“就这几天!” 于是,经过张副行长的亲自敦促,温馨支行的贷款审批效率有了显着提升。 第三章 “芝麻官”的日常 温馨所在的是一间综合性支行,营销人员加会计一共17人。 自从2011年12月1日,环球企业家高峰论坛上,民生银行行长洪崎说了“银行利润高的不好意思说”之后,银行就开始成为众矢之的,从此日子不再好过。 现如今,银行业内卷越来越严重,花原来成倍的力气,受成倍的气,已经拿不到原来的钱。 营销人员每人身上20多个指标,为了完成指标,见谁都是大爷。每天支行晨会公布指标进度时被虐一遍,夕会督导第二天客户营销计划又被虐一遍,每周分行客户经理周会时再在众人前被虐一遍,各种产品、业务跟不上进度时还要被分行各个管理部门督导谈话,梦里都在算自己的指标完成率,恨不能把自己卖了抵几个指标。 至于每个月的工资多少,他们就只能“呵呵”了,说多了都是泪! 作为一名三十五岁的剩女,用行话来评估,那就是:边际效用递减。 在这种情况下,价格越低需求量才会越大。 但是,三十多岁的女人,见过一些世面,有了一定积蓄,越发地不愿“降价促销”,嫁人也变得更加困难。 作为一个可能面临孤苦一生风险的可怜人儿,在一季度开门红冲刺之际,温馨只能化悲愤为力量,把各项指标搞上去,赚点小钱保障下半生无虞。 尽管监管部门出台了“偏离度”约束银行恶性竞争拉存款,但银行是买卖资本的,没有存款,拿什么赚息差。季末存款都不能回笼,平时就更不可能回来了。 过完正月十五的第一次行务会上,行长罗卫国明确表示:起步就是冲刺!一季度开门红,各经营机构存款必须要全部实现正增长,必须要大“红”!达不到分行管控目标数的经营机构负责人,可以准备“另谋高就”了。 “你们自己去打听打听,今年其他银行调整多少经营机构一把手。 业绩搞不上去,要么降级做客户经理,要么自己离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我们到现在,还一个人都没有动,就算做得不行的,我们也只是留职观察,算是保全你们的颜面。 你们要知耻而后勇,自己的颜面自己要珍惜! 当然,现在没动,不代表下一步不会动!末位淘汰制在经营机构负责人这儿要带头落实! 一季度开门红都不冲,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冲?经营机构最大价值是什么?就是创造价值,创造利润!是时候拿出实力,证明你们自己了! 今年,我们排名在区域同业必须至少再进一位!”罗卫国的动员讲话慷慨激昂,管理部门的负责人血脉喷张、热烈鼓掌,各经营机构负责人头顶上则愁云惨雾、故作坚强。 温馨已经习以为常,坐在罗卫国正对面,一边点头,一边卖力鼓掌,表示大力支持分行的各项英明决策。反正要红总是能红的,就看用什么办法,付出多少代价了。 会后,温馨又例行到各管理部门转了一圈,沟通沟通(勾兑)最近的业务开展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套点有用的消息。结果,还真给她套出一条重要消息,不过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业务管理部的老总张越悄悄告诉她,分行最近算了一下各个网点的运营成本,存款日均低于4个亿的支行,存在的价值不大,接下来,可能会陆续关停一批支行。 “事关重大,又牵连近百名员工,分行没有万全的准备不会贸然行动。所以,你可能还有段时间准备,好好为自己谋划一下。”张越的言外之意是温馨早点给自己找个好的去处。 温馨心里咯噔一下,却没往这上面想。 她的支行现在日均才35亿上下,可不就在将被关停的支行之列吗!真关停了,人怎么安置?她去哪里,下面的员工去哪里?除了现在支行,她没有任何想去的地方! 温馨被放到支行之前,在公司业务部呆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去了业务管理部、零售部。 公司业务部钱多,业务管理部、零售部压力小,但分行行长罗卫国找她谈话,问她要不要去支行时,她义无反顾的来了。 她喜欢做业务,她喜欢挑战,她也喜欢钱。 她前年底接手这间支行,经过近一年多的磨合,整个团队将存款日均从28亿干到35亿上下。 在各项数据分创新高的过程中,有不分你我的暖心支持,有一个眼神就懂的默契配合,有多少个夜晚一起熬夜做方案的拼搏。在攻坚克难的过程中,他们也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都干成这样了,还要关停、解散,温馨不甘心。 在这间支行,她付出过,也得到过,在持续的付出与得到中,他们已经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已经有机连接在一起。 如果说这间支行像一个家庭,她则是这个家庭的家长,她有责任维护这个家庭,她有责任照顾好她的家庭成员。 幸好她提早收到这个消息,她还有时间扭转! 周末温馨耶没怎么休息,做完运动就回支行盘数。现在他们支行开门红存款的完成率,保持在15家支行的前5,挨批挨罚是不会了。可离管控任务数还差3000多万,完成了任务才能拿到100以上的费用。 预着三月还有几笔大的走款,她得安排最近提的三笔贷款在三月下旬放款就最好,留过月底,存款就妥了。可三月底额度就那么多,其他支行也会争取,她这三个企业也不算多优质,分行也会权衡,变数比较大。 她还得找找其它途径,实在不行也只能买了。现在谈的这个要千分之一的费用,买起来真是肉疼。还是先找几个大客户谈一下配产品补差价。 周一支行晨会太多工作需要安排,温馨七点已经到达办公室门口。她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达办公室,钥匙都已经从包里掏了出来,走近却发现二楼办公室的闸门开着,灯也亮着。 “温行早!”踏进门,看见的是陈诚腼腆的笑容,这孩子正守在打印机前,清理检查每天雷打不动出现在温馨办公桌前的报表。 “小陈吃早餐没?”温馨回给小陈一个大大的笑容。 “吃过了,温行,这是今天的报表。”小陈一边回答,一边迅速装订好手里报表,跟着温馨走进她办公室,双手将报表放在温馨的桌面。 “谢谢!”温馨笑着向小陈点点头,她是打心底里喜欢像小陈这样有想法却又脚踏实地的90后青年。 看着小陈的报表,就是舒心,这孩子不仅按照温馨的要求,把支行各员工当前的指标完成数一一列明,还根据支行的考核办法,按照各项指标的权重,算出了各人当前的得分情况。根据这张表,员工基本可以看出自己的季度奖金在支行总奖金中的占比。 8点15准时开会。 一面冲开门红,一面支行存款日均再往上拔一拔,争取站上4亿,温馨安排了支行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一是稳住季末存款,摸清楚季末存款进出数、储备数,对公使劲追那三笔放款的时间,零售看看补收益还能进多少存款;二是把连锁幼儿园的学费代收代扣协议尽快签了,省得夜长梦多;三是争取把批发市场的租金贷拿下…… “炒股票适可而止,小道消息传到你们这里都已经是第十手了。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看书、多考证,刷新一下文凭,把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心里更踏实。”这话,温馨是看着朱江说的,然而,朱江还在刷手机,眼睛都没抬一下。 旁边的梁浩赶紧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朱江,朱江终于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看着梁浩,一脸茫然。 温馨自己火急火燎,朱江还充耳不闻,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咆哮道:“朱江,你说咱俩谁长得更好看?” “当然是您了!”朱江觍着脸答。 “那我为什么要养你,要当小白脸也得是我当啊。一季度,为什么你的日均存款跌了26,重点指标完成率至今还不足20?为什么?客观原因是什么、主观原因什么?” 知道温馨真上火了,朱江眼睛看向地下,不吭声。 “存款流失原因做个表格给我,具体到每一个存款减少的客户;怎么把这个窟窿填起来,也做个表格给我,具体到每一个目标客户。从今天起,每天下班前邮件报告当天工作成效及第二天工作计划,每周更新任务进度表。有没有疑问?”温馨紧盯着朱江,等他的答复。 “没有疑问!”朱江感觉浑身一激灵。 此时,就看见,会议室里,那些转笔的手停了,紧握着笔,专注的盯着笔记本,似要随时准备记点什么;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头也顿时拔高了,都像泼了水的麦苗。 “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疑问?没有就散会。”温馨起身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其他人紧跟着,快步、悄无声息的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朱江是托分行副行长宁贵旺关系进来的。听管理部门的同事说,朱江他爸是产值过亿的家电厂的财务总监,这孩子高中时沉迷网游,差点被送去网瘾戒除中心,都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混进大学的。 把朱江分到温馨的支行,宁贵旺也是考虑再三。去管理部门,没有业务压力,肯定游手好闲,是个祸根;派到支行,天天各项指标压着,业绩上不去就要降薪、扣奖金,直到劝退。老朱要想让儿子继续留在这儿,就得往银行送存款;老朱要是不管,他也不管,反正有制度管着。而且这温馨,算是支行负责人里边最醒目的,她都管不住其他人更不可能管得住。 温馨能怎么办,人事方面,她一个小支行行长根本没有决定权。她打定主意,老宁不挑明,就假装自己完全不知道这茬。反正支行现在也缺人手,半个人也是人。 又是不得消停的一天,温馨打开日程表,九点钟开始打电话给5个企业的财务总监,闲聊几句基金股市,问明月底的资金需求情况。然后挨个拜访企业,谈供应链金融。 下午四点多,温馨刚拜访完今天约的最后一家企业,乔琦来电话了,说王美兰女士今天又研制出一款美容养颜健脾补肾的汤料,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回家喝。 “请问她是我妈还是你妈?为什么煲了汤都要叫你喝,还要你捎带上我?”温馨累了一天,愁云惨雾的,乔琦那边却云淡风轻。 “难道是因为我比你漂亮?还是因为我性格比你好?还是两个都有?”乔琦认真的分析起原因。 “那你给她说,以后家里开关坏了叫你去修,买菜也喊你去提。” “屋里馨馨欧巴,要开心噢,晚上等你哟!”话锋不对,乔琦赶紧撤退。 温馨去完洗手间,正准备开车去下一间企业,电话又响了,拿起一看,是支行的座机。 “温行,您现在忙不忙?能不能回来支行一趟?”一听对公客户经理梁浩这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措辞,温馨就知道出事了,而且有点严重。 第四章 欺人太甚 “什么事,快说。”温馨问。 “陈诚头破了,问他,他不肯说,可能是被徐总打的。他刚刚在会议室被徐总骂了半个小时,出来时头就破了,满脸都是血。” “你现在立即报警,送他去人民医院,我直接过去医院。”温馨扶在方向盘上的手被气得发麻。 徐总夫妻是他们支行的极~品客户,夫妻俩经营一间建筑工程公司,也就是中型的包工头。夫妻俩及他们的三个儿女还有他们的公司全都是温馨支行的客户,真不知道这是他们支行的幸运还是不幸。 徐总本人最常使用的词语组合是“你他妈”,温馨和他见过6次面,其中有3次被他当面把文件摔在地上。 徐太太则相反,每次见面都十分高贵冷艳,身上的衣服及配饰远看都知道很贵,因为logo实在大到装看不见都难,最常使用的组合句是:“我很忙,跟我秘书谈。” 与徐总见到第6次面,温馨由内而外的迸发出无力感,因为支行已经没有客户经理愿意伺候他们一家了,温馨只能把他们移交给当时来支行2个月、还在见习期的陈诚。 不曾想,这孩子一跟就是一年半,从来没向她抱怨过一次,而且还把徐总一家的存款日均从300万做到600万,金融资产从700万做到4000万,温馨曾经还暗自窃喜,以为陈诚跟他们一家比较合拍。 温馨一边驱车赶往医院,一边使劲想:一个待人谦恭有礼、笑容腼腆的23岁小伙能犯什么错,会让人打破头;一个母亲小肠癌,晚上要彻夜照顾住院的母亲,工作却从来不耽误的孩子会犯什么错,惹到别人这样嫌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为什么有人会这样对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素珍,会议室有监控,向分行打申请,把陈诚被打的录像调出来,同时拷贝一份,看完告诉我过程。”红灯时,温馨打开素珍发过来的陈诚满脸是血的照片,又心疼又恼火,在微信上给素珍留言。 赶到急诊室见到陈诚,他的眼睛正上方的小半边额头都被白色的纱布覆着,颓坐在治疗室门口冰冷的不锈钢座椅上,望着地面上一块被踩得稀碎的饼干出神。直到温馨走到跟前,他才发觉。 “这要是再往下一点,就伤到眼睛了,晚上你妈看到得多担心!”温馨拍掉他肩上白色的细纱屑,努力平静下自己的情绪。 “没事儿,就告诉她不小心撞的。”陈诚努力挤出一个不完整的笑容。 温馨挨着他坐下,问他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他只简单道:可能是贷款的事情不顺,徐总气到扔茶杯,他没来得及躲。 “不要紧的,医生说一个礼拜就可以拆线了。”陈诚一个劲儿的安慰温馨。 “狗屁的不要紧,这要是留疤了,将来讨不到老婆怎么办?” 陈诚无言以对,只知道傻笑。 就在这时,素珍打来电话,根据录像,徐总一直在骂陈诚,应该是为了他那4000万贷款没批下来的事。录像没有声音,但看口型“你他妈”这三个字出现了不下50次,骂完还不解气,就在陈诚低头整理资料的时候,操起茶杯就砸过去,然后摔门而出。 温馨听完,面沉如水。 “赚钱很重要,但对于你的父母而言,远没有你重要,他们不会愿意花你牺牲尊严、伤害身体赚来的钱。对于支行而言,存款很重要,但你也远比这点存款重要,一个亿都不值得你这样!” 说到一个亿,温馨又忍不住想了一下,补充道:“除非是利润。而且,要砸也应该把我推出去挨砸,不然我凭什么叫负责人,凭什么比你们多收那么多工资。”温馨的一腔怒气烧到现在只剩心疼,陈诚笑着红了眼眶。 温馨恼他怎么就这么爱逞强,但更恨自己没能给他足够的信任和支持,让他遇到困难时能够开口向自己求助。 这时,梁浩取完药回来,温馨让梁浩先送陈诚回家,自己则拿着诊疗卡到医院一楼打印好病历盖好章,直奔分行。 施暴伤人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温馨已经下定决心。 但是处理这件事还得借助分行,要怎么激发起分行领导的同情心和责任感呢,温馨一边开车一边盘算着。 “罗行,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推开分行行长罗卫国办公室的门,温馨一脸愁容。 “什么事,说来听听!”罗卫国兴致还不错。 “我们一个客户经理被客户用茶杯砸破了头,满脸都是血。”温馨一边说一边从手机里翻出陈诚满脸是血的照片。 照片里,陈诚的左半边额头都是血,漫过眉毛,顺着眼角,滴到左边眼睛里都是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严重?”见过世面的罗卫国也有点被惊到。 “也不是很严重,去医院缝了四针。大概就是客户要的贷款没批下来,很生气,骂了客户经理半个小时还没解气,就用茶杯把他的头给砸破了。”温馨语调轻松,似是完全没当一回事。 “这是我们支行非常重要的一个客户,分行企金、个金的张总和陈总都很重视他,全家在我们银行的总资产有4000多万呢。”温馨眼里只有客户和钱,好像完全没把员工的死活放在心上。 罗卫国听完,摘下老花镜,瞥了温馨一眼,一边叹气一边将眼镜收到盒子里:“4000多万就对分行非常重要,可以把我们的员工打成这样了?你们这些支行负责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罗卫国就差直接骂温馨没有人性了。 温馨耸耸肩道:“也是,陈诚这孩子倒是难得,又勤快又好学,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您上次表扬的那个支行业务公告栏也是他做的。今天满头是血还一直安慰我说他没事。” 罗卫国静静地看着温馨,不言语。 “唉……就是太不小心了。我们支行先后3个客户经理都被这个客户扔过东西,我也提醒他注意安全了,他还是没注意。”温馨继续嘟囔。 直到这里,罗卫国终于听不下去。 “这究竟是个什么客户?你们还有没有自尊心?”罗卫国皱眉质问温馨。 “自尊心又不能换来存款。”温馨似是觉得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有点莫名其妙,以明显变小但又足以让罗卫国听见的音量回道。 “到底是存款重要,还是员工重要?亏你还是个中层干部!”罗卫国实在忍不住了,严厉责备温馨。 “存款!”温馨继续以极小但又足以让罗卫国听见的音量自言自语。 温馨太让人失望了,罗卫国真的生气了,狠狠的教育了她一顿:二十一世纪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是人才!员工才是我们银行生存和发展的原动力。没有员工,谁去拉存款,谁去完成任务…… 最后,罗卫国一个电话叫来了风险管理部总经理祁斌和律师,告诉他们要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我们员工的合法权益,该起诉的必须起诉。 “真的要起诉吗?唉……4000万,4000万啊!肯定留不住了!”都这个时候了,温馨对哀婉叹息那点钱的事儿。 “温馨呐,存款真有那么重要吗?要我说你什么好!”对于温馨这点格局,罗卫国也只有哀婉叹息。 “要不您给我们减4000万的任务!”既然存款不重要,温馨顺着梯子就往上爬。 罗卫国竟无言以对。 但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谁都有困难,但如果每个人都给我提困难,这个开门红还怎么弄?你们这群中层干部的价值在哪里?你们的价值就在随机应变,克服困难,使命必达……” 虽然已经料到多半是这样的结局,温馨却总忍不住贱贱的去撩一下。听罗卫国讲完一大轮中层干部的使命与担当,温馨这才借口客户找她,脱身离开。 但临出门时,罗卫国还是不忘嘱咐一句:“这些年银行都处在风口浪尖上,处理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要低调,有问题随时汇报。” 走出分行,已经快七点了,算了,代发工资的方案明天再改,温馨只觉得心累。 推开妈妈家的房门,乔琦优雅地坐在饭桌前喝汤,一副恬静美好的样子。 “你还有钱存我们银行不?”徐总这4000万资产她不要了,王兆志那3000多万存款也保不住了,眼看着一季度只剩一个月不到,窟窿却越来越大,温馨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多少钱?”乔琦面带春风般笑容问。 “5000万。”温馨淡定地答。其实她缺1个亿,怕说出来吓着乔琦。 “有!”乔琦依旧保持春风般的笑容。 “真哒?”温馨显然不信,但又忍不住想信。 “嗯!” “那明天就存过来?” “恐怕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 “我结婚的时候信托可以兑现3000万,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可以兑现1000万,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还可以兑现1000万。”乔琦淡淡道。 “你们家族信托这钱怕是给不出去了。”温馨已经懒得看乔琦,仰在椅子上抓狂:“我35岁的人生怎么这么艰辛!” 这时王美兰正好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一边心疼,一边怒其不争:“早点知道,找个人一起分担多好!” 温馨和乔琦对看了一眼,同时感觉到这语气不妙。 “是啊,妈,我懂了。你觉得上次我俩在菜市场遇到的那个王叔叔怎么样?听说做得一手好菜。”温馨问。 “你那什么眼光!我觉得咱们那天喝茶遇到的李老板还行,50出头,那小肌肉多结实。”乔琦批评温馨。 “你们这两个孩子,真是的……”王美兰女士被说得脸都红了,羞答答的躲进了厨房。 客厅的俩人互瞪一眼,庆祝又躲过一劫。 吃完饭,温馨准备回去改代发工资的方案。乔琦引诱她:“走,练酒去!”温馨白他一眼,长叹一口气:“姐还要回去改方案,富二代和劳动人民的阶级仇恨就是这么产生的。” “不就为了赚你点酒钱么!”乔琦笑着按亮向上和向下的电梯。温馨回自己21楼的家改方案,乔琦还得回店里看看。几轮反腐之后,会所的生意比以前淡了许多,乔琦正在实施新的营销方案,将营销重点转向白领市场。 第五章 相视而笑 王兆志的事,过了就过了,这次吃饭时,温馨没说,乔琦也没问。关于前任,他俩的观点倒是一致: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待。 去店里的路上,乔琦还在感叹温馨和王兆志这段孽缘终于了结了,没想到,刚回到店里,就在门口遇到了王兆志。 “你说,温馨究竟为什么跟我分手?”王兆志显然喝了不少,脸色青红,连铺垫都没有,问得直接干脆。 “因为心里有人了。”乔琦也懒得纠缠不清,答得简单直白。 “那人是谁?”王兆志眼睛发直,瞪着乔琦怒道。 “不是你。”乔琦不想理他,转身就要走。 “那人究竟是谁?”王兆志伸手抓住他的肩头,眼神快要喷出火来,感觉下一秒就要挥拳揍向他。 “我真的不知道。”喝醉的疯子不能惹,识时务者为俊杰,乔琦赶紧陪上无辜的笑容。 话音刚落,王兆志已经扭头走了,乔琦长舒一口气。温馨这熊孩子,跟自已一样不让人省心。幸好王兆志那行人点了2支一级庄的红酒,不然他这番惊吓受得也太冤了。 乔琦回想起温馨跟王兆志这段,从温馨把谈恋爱这事儿瞒着王美兰,乔琦就觉得这两人好不长,没想到两人居然在一起三年。 今年元旦那天晚上,就在乔馆的客房里,温馨喝了两杯红酒,整张脸红得胜过了桃花,欲言又止。最后喝到第三杯,才终于鼓起勇气。 “我准备跟王兆志结婚了。”说这句话时,温馨呆呆的看着乔琦背后的墙,似是无喜无悲。 乔琦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为什么把一件喜事说得这么悲壮。”乔琦的心明明漏跳了好几拍,却也努力装作也无喜无悲,一口干掉了杯中酒。 “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应该高兴哈。”温馨一边给乔琦斟酒,一边讪笑,但眼中已经有泪。 “有什么好哭的,你这不是求仁得仁么?”乔琦冷冷的看着她。 “是啊,求仁得仁,喜极而泣。” “你是真的开心吗?” “我也不知道,其实开不开心重要吗?”温馨苦笑着问。 “当然重要!”乔琦听到温馨的回答,觉得难以置信。 “我觉得,好像没那么重要。不是说人要有钝感力么,想着自己开不开心,别人开不开心,好累!现在,我只想知道这么做正不正确。跟王兆志结婚应该是正确的选择?”看着乔琦的难以置信,温馨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 求仁得仁,自掉进“泥潭”的那一年起,温馨就暗自在心里发誓,只要能够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她愿意用任何等值的东西交换,不论是什么。 她逼着自己变成一匹狼,旁人也都说她是一匹狼。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怂,怂得只想安身立命,怂得不敢梦想。 她不确定真爱是什么模样,但一定比她和王兆志之间的要美好。她清晰地记得那种只要他好你也开心的感觉,记得那种连付出都觉得是赚了的幸福。 但是,那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她不敢回想当初,她不确定一切再重来一次,她是否还有勇气重新站起来。 所以,她认为,今天,她得到了她当初想得到的,也该放弃那些应该放弃的。 她希望牢牢抓住现在所拥有的,希望坚强和力量不要从血液里面流失。 但这真的是坚强和力量吗?她有时候也会问自己。 她不敢直视乔琦的眼睛,穿过乔琦的肩头,望向对面一片空白的墙壁。 看着温馨闪躲的眼神,乔琦心里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滋味。 沉吟许久,他才扶住温馨的肩,掰到正向自己,看向她的眼睛道:“无论你在害怕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怕。我希望你能快乐、幸福,你也值得快乐和幸福!” 温馨终于扭过头,犹疑着望向乔琦。 乔琦又继续道:“钱,如果不浪费,这辈子都够花的;生了病,我们都有买保险;兰姨,我会跟你一起照顾。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去追寻你的幸福。” 乔琦的声音难得这样温柔,却又这样坚定。 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思绪起来了,温馨望向乔琦的双眼渐渐模糊。 “真的可以吗?”温馨努力睁着眼睛,让泪水不要滑落。 “当然!”乔琦轻扬起唇角,淡淡笑道。 “可是,我只有2套房,存款也就那么点,一辈子真的够花吗?”温馨还有犹疑。 “当年你为我抵押了2套房子,所以我还欠你2套房子的钱,够够的!”乔琦望着她的眼睛,依旧温柔而坚定道。 “真的吗?那你现在写个欠条给我好不好?”温馨的眼里立刻闪出了光华。 两人相视而笑,温热的泪水顺着温馨的脸颊滚落,水晶酒杯碰撞出一声动人的脆响。 直到温馨喝到嘴巴都找不着酒杯了,乔琦还是无比清醒。他一边自斟自酌,一边看着已经痴痴呆呆、眼睛发直的温馨,一点小小的幸福在心头漾开。 乔琦打了个电话给经理,告诉他今晚两间客房都有用,然后把温馨抱上床,帮她盖好被子,自己去另一间客房睡了。 第六章 魔性的遗憾 然而,遗憾总是更容易让人耿耿于怀。在约会了某富家女、某跨国企业华南区负责人、某连锁餐饮企业女老板之后,王兆志却越来越想念那双总是带笑的眉眼,那防不胜防的无厘头幽默,那俏皮的狡黠…… 富家女一会儿抱怨鱼蒸的不嫩,一会儿责怪服务员倒个水要叫两次,叫来大堂经理投诉。王兆志看着服务员委屈巴巴的眼神,想起温馨的话,劝她说:“小事,算了!”富家女却皱眉道:“这是我权益啊!”理虽然是这个理,可他觉得好累。 温馨常常挂在嘴边的都是:“服务业太难了,以后必须爱护服务业从业人员。”吃从来不讲究,米饭管饱就行;倒水这种事情,等不及别人已经自助了。还是温馨这种性格,跟他这种成天活在厂房食堂的人更搭。 跨国企业女高管倒是温柔大方,可是笑得时候总是翘着小拇指掩着嘴,张口就是国人在国外出的各种洋相,他深深觉得自己这种洗脚上田的土企业家配不上她。 温馨总是自己出洋相,认错路跑进男厕所,明明尴尬惊慌,还要佯装镇定地自言自语:“谁的钥匙掉门口了,出来记得捡。” 餐饮企业女老板则大方到了豪放的地步,往餐厅一坐就霸气侧漏,开始点评起餐厅经营的各个细节和问题:“咦……他们服务员端盘子的时候手指都碰到菜了”“咦……他们的勺子和筷子这么摆多难看”……王兆志越听越不想吃。 温馨拉着他去到其它银行,坐那儿就看开始欣赏:“她们那个丝巾怎么系得那么好看,你偷偷帮我拍个照。”“股市不好的时候是偏股型基金建仓的良机,还可以卖相对稳健的固收+,市场不好也都有卖点,优秀!”……王兆志也开始一边跟着欣赏,一边研究自己的产品根据市场变化怎么卖。 不是说前女友要用新女友来忘记么,可他怎么越来越想她!有时候想着她会一个人傻笑,有时候想着她会突然气恼,可只要想到她已经不属于自己,心就像被揪掉一块一样,生疼! 他想把她的名字从记忆里直接删除,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总忍不住把她的微信翻出来一遍又一遍地看,回想着他们当时在一起时的情景,想象着她发那条信息时语调和神情,无法成眠。 如果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想着公司的事儿,想着上市的事儿,想着她,他已经好久没睡过一个整觉,脾气越来越差。 那天,他是特意让人把饭局订在乔馆的,想着,或许能够遇到她。然而,并没有,他很失望!听见乔琦那样说,他更生气。那天晚上,想着她的脸,只剩下恨!他恨自己这样想她,更恨她这么快已经忘了自己。 那晚,他对自己发誓,要忘掉这个女人,忘掉跟这个女人有关的一切,含嗔带恨删掉了温馨的所有照片、微信和电话。 然而,隔天应酬的饭桌上,他又遇到了温馨所在分行分管风控的副行长张伟斌。 他和温馨当年能走到一起,张伟斌“功不可没”,公司新三板上市的事张伟斌也在帮他运作,和张伟斌在一起,一定三句话不离温馨。 那时那刻,他不想见到跟温馨有关的任何人。所以,看到老张,他刻意躲到房间的耳室喝茶。可老张却撩闲得很,巴巴地凑过来。 “怎么就分了呢,兄弟,咱们温馨是哪点配不上你了?”老张开口就是这句。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听的人觉得戳心。 “这我可不敢当,是我配不上人家!”王兆志抬头冷冷地瞥了张伟斌一眼,将手中的小盏铁观音一饮而尽。 “哟,这话听着酸溜溜的,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张又笑着给他将杯中茶斟满。 “翻篇儿了,再说就没劲了。驰骋下礼拜三过来谈一体化方案,到时候你们也派个人过来。”他强行岔开话题。 “好,我带人过去。你这净赚钱不花钱也不是个事,还是得尽快找个人帮你花钱。”可老张一点眼力见没有,又扯回那件事上。 王兆志刺辣辣瞪向老张,几乎要用眼神把老张刺了个对穿,老张好像这才有所觉悟,终于讪笑着起身走开。 可晚饭后,老张又凑过来拉他去续摊,“兄弟,没喝爽,走,咱俩再去陈记整两盅。” “不去,还有事。”他不想理他,取下椅背上的外套甩到右肩,抬脚往外走。 “大晚上的你能有什么事,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赶紧的,人我都约好了。”老张不愧是出了名的二皮脸,硬拽着他上了自己的车。 也不能真就为这点事跟他撕破脸,王兆志只能自己运气。 待到被老张拖着走进陈记,看见那张每晚盘旋在脑海里的脸,王兆志不知是该爱还是该恨,身体已经不听使唤的往里走。 温馨看见王兆志,先是一愣。她都洗漱好,准备上床看书睡觉了,硬被老陈给揪出来。本来就有点不情愿,一来还看见王兆志,更是在心里骂了老张一万遍。 可怎么说老张都是分行领导,还是分管风控的领导,只能起身挤出笑容:“张行、王总,你们想吃点什么,我先给你们把菜点上。” “你看着点就行,今晚我们是来喝酒的。”老张边说还边冲温馨使眼色。 温馨面上尽量表现得自然从容,心里狂翻白眼:男人上了年纪,怎么跟居委会大妈似的,攒了这种乌龙局还自鸣得意。 王兆志坐旁边看手机,一直没吭声。看见温馨这样的自在从容,心中又是莫名气闷。 温馨隐隐有所察觉,可有老张在,有些话也不方便说,只能默默的帮王兆志斟茶。 “老王、小温,来,先走一个。”老张笑着瞟了二人一眼,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道。 “张行,我的酒量您又不是不知道,三杯倒,我还是负责斟茶倒酒。”温馨心里叫苦不迭,这么晚被叫出来,也没好意思喊人过来帮酒。 王兆志没等她说完,手一抬、头一仰,一杯酒已经下肚。 “酒量是要练的,今天也没外人,我们就给你当陪练。”老张继续叨叨,王兆志坐旁边吃着菜,没再正眼看过温馨。 温馨想着自己实在是对不住王兆志,就当是给王兆志解气,也豁出去了,一咬牙、一闭眼干了杯中酒。 因为吃生蚝,老陈拿的是自己车上的茅台,温馨酒下肚没两分钟,明显感觉到身上的血液不断升温,脸刷的全红了,估计跟猪肝一个颜色。 看今晚这架势,跑是跑不掉了,温馨赶紧给乔琦发了条短信:“陈记,泰山房,救我!!!” “i can’t wait till you on the floor ,good-lookg……”此时,乔琦的手机正孤独地躺在酒店的洗漱台上,短促的短信声迅很快被浴室内哗哗的流水声和乔琦轻快的小曲声淹没。 好久没有约会了,“佳人”已经洗白白,一块浴巾围着下半身,交叠着双腿,半躺在床上不停地按动遥控板换台,有点激动、有点紧张。 想到“佳人”的紧张,乔琦更加激动,适度的等待和紧张,会让这夜晚更加迷人。 这边,温馨也在焦急的等待当中,四杯酒已经下肚,乔琦的电话还没来。她的意识依旧清醒,只是周围的一切变得晃荡。 不能再喝了,也不能再等了,她必须自救。 第七章 只怕万一 “陈行,王总,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温馨已在尽力让自己的舌头跟上意识的节奏。 “说自己不能再喝的才能再喝,说自己还能再喝的才不能再喝。谁说我们温行酒量不好,这么多年我还没见我们温行喝醉过,来来来,最后一杯,喝完这杯我们结束今天的陪练。”张伟斌已经一仰头,又干了杯中酒。 天生转氨酶不足,温馨喝酒基本是一两酒脸立刻变红,二两酒浑身发热,三两、四两就会开始意识涣散,她有生之年从没喝超过四两高度白酒。 温馨催着有些混沌的脑袋高速运转起来,又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刻。她用纸巾掩住嘴巴,皱着眉头,冲向厕所。 老张赶紧戳了一下王兆志:“机会啊,兄弟!快去看看。” 王兆志不懂什么机会不机会,但还是追了上去。 “不舒服吗?”看着温馨蹒跚着冲进女洗手间,王兆志站在门口担心地问。 温馨听到身后王兆志询问声,暗暗叫苦,这戏还得演全套了。只得又一头扎进厕所隔间,锁住门,攒足了劲儿,发出“呕……呕……”的声音,呕到自己真的有点想呕了,还是没呕出来。 门外的王兆志听到这排山倒海的声音,忍不住一只脚跨进女厕所。但看到来往女宾惊恐的眼神,犹豫着又退了回去。 “很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拿点水给你?”王兆志站在门外,进退不得,焦急万分。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听到王兆志的声音,温馨想要起身出去,可表演太耗费体力,酒劲直往上蹿,眼前的景开始晃荡,背上冒出虚汗。 王兆志还在时不时关切询问,温馨只好扶着门从隔间出来,踉跄着走到洗手台,使劲儿往脸上浇了两大捧水,让自己清醒过来。 看到温馨从洗手间出来,王兆志赶紧上前接住,一手搂住腰、一手托住胳膊,将她半个人都搀了起来。 酒劲上来八成,温馨感觉迈出去的每一脚都找不准地板,硬实的地板已经变成了一片沼泽,她只能把身体的重量真实的交给王兆志,几乎倚在王兆志身上。 老张看见此情此景,冲王兆志会心一笑,借口家里有事,溜之大吉。 温馨头是昏的,但眼没瞎,瞧在眼里,对老张又是一通暗骂。 可酒劲伴随着血液的加速运动,已经上升到八九成,温馨明显感觉到意识开始涣散。 此刻,她多希望乔琦能立即赶到,这样就可以不管不顾的躺下昏睡过去,躲过一阵一阵的胃部痉挛和钻进每一个毛孔的寒意。 可是,乔琦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一点儿回信没有,她仍需保持清醒。 好在家离这里也就二十分钟车程,她把头倚在出租车的玻璃窗上,开始用拉姆兹呼吸法分散注意力,缓解难受。说起来,这还是陪谭芸去上“准妈妈必修课”受到的启发,本来是用来缓解生孩子的疼痛,没想到用在缓解醉酒一样有效。 车终于停在了小区的牌坊前,温馨跟王兆志道了声“谢谢”后,就要自己下车。 王兆志没吭声,也默默跟下车,走到温馨身前,半蹲下,搂住温馨的大腿,一把把她抽到自己背上。 待到温馨反应过来,王兆志已经背着她大步向她住的楼栋行去。 温馨努力聚拢将要涣散的意识,把脸别到一边,尽量不要触碰到王兆志脖子上的肌肤。没有爱的媒介,亲近没有脸红心跳,只会让人尴尬。 可她实在是太不舒服,只能暂时趴在王兆志的背上,让思绪飘向远方。 在她的认识里,他们都是理性的人,因为追求投资回报率,所以在付出的时候都特别克制。因为“收支”平衡,所以在“撤资”的时候没有格外的感激,也没有特别的遗憾。 她从没想过,他俩之间会出现斩不断理还乱的局面。 终于到了电梯,王兆志把温馨从背上卸下来。 突然被放在地上,温馨胃里又一阵翻涌,头也一阵眩晕,顺着王兆志的背脊,一点点滑落,差点跌坐在地上。 王兆志赶紧转身将温馨搀起,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一个箭步跨了出去。 此刻,温馨滚烫香软的身体就这么依偎在他怀里,呼出的热气一阵一阵拍打在他脖子上,彻底击垮了他那已经被酒精浸泡得松垮不堪的理智。 他放低温馨,情不自禁寻这那阵香味,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吻住她的脖子、她的耳朵。长久以来他就想这么做了,酒精激发着长久压抑的冲动,击溃了他的意识。 他将一双滚烫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王兆志急促的喘息声被静谧的楼道放大,拍打在温馨的脸上,扎着温馨的神经。 这危险的信号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怎么办?怎么办?她强打起精神,使劲催动自己的脑子运转起来。 “呃”“呃”……没有办法的办法,她从喉咙里挤出想吐的声音,使劲的别过自己的脸。王兆志终于意识到什么,怔愣着缓缓松开她,把她扶到墙边的垃圾桶旁。 温馨埋住头,扶着墙,一阵干呕,呕到泪水都出来了。 王兆志轻轻拍着她的背,从她的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 温馨干呕完,自己扶住墙站起身。楼道里又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兆志默默从温馨包里掏出钥匙,帮她打开门,把她扶到床上,又去帮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面无表情地掩门离开。 另一边,酒店里,洗完澡,刮好胡子,拨了5分钟才把发型拨到性感的凌乱状态的乔琦,终于拿起手机,准备走向房间。 他带着轻快地心情,点开手机,这才看到温馨的短信:“陈记,泰山房,救急!!!” 再看看短信发送的时间,已经是30多分钟前,乔琦心内隐隐不安,立即拨通温馨的手机。 一次,没人听;二次,还没人听,不会出事了?他又再拨了一次,还是没人听!再看看床上的“佳人”,他的整个心是崩溃的。 乔琦一边开车,一边留言大骂温馨:“为什么是今晚?为什么半年多都没事,偏偏今晚有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衰人,我的今晚的幸福都被你给毁了!” 但是去到陈记泰山房,听说客人已经走了20多分钟,满腔的怒气一下就被浇灭了,只剩下担心。 他又拨了一遍温馨的电话,还是没人听。 “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乔琦一边默念,一边在脑袋里不停搜索各种线索。 他急催油门赶到温馨家,看到毫无光亮的门缝,掏钥匙的手都在抖。 一进门,他立即拍亮客厅所有的灯,满心期待的看向沙发,空空如也。他的心也跟踏空楼梯一样,又是咯噔一下,一个趔趄。 他望向黑灯瞎火的主卧,几乎不抱希望,但还是忍不住希望着,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去,比当年第一次跨进父亲家的心情还要忐忑。 刚走到门口,一阵酒味扑面而来,拍开灯,温馨背对着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手机也躺在床边的地上一动不动。 看到温馨背影的那一刻,乔琦心里的巨石轰然落地,砸起滚滚乌烟,气得牙疼,恨不能揪起她一顿臭骂。 可当走近,看见那张安然入睡的脸,看见这未受侵扰的美好,只觉得欣慰,终于释怀,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温馨床头的地上。 他相信,狡黠如她,总有办法自保,正如第一次相遇时。 可每一次,还是不免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敢想那万一真的发生会怎样。 第八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是乔琦回国后的第二天,和几个哥们在环市东路的酒喝酒。 他的隔壁坐着两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俊俏的年轻女孩。 那女孩笑着的时候,弯成半月的眼睛下,软软的卧蚕若隐若现,看起来温柔又亲切。可是一低头、一凝神,眼睛又大而有神,清清楚楚的透着一丝犀利,一抹倔强。 女孩长得实在好看,光洁莹润的皮肤衬得旁边的两个男人格外的丑。 长得更丑的中年男人一直试图抓住年轻女孩的手,但年轻女孩每次不是撩头发就是端杯子喝水,巧妙的及时避过。 后来,那男的竟然破罐子破摔,直接把一只手搭在了女孩的大腿上。 女孩显然是低估了男人不要脸的程度,脸刷一下就红了,立即站起身说是要去洗手间。 乔琦本以为女孩借此机会就悄悄溜走了,谁知女孩去完洗手间回来,又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她一直见缝插针的想给男人说什么,可男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她说的事上,而是在她的身上。 起先,男人还只是把手搭在女孩腿上,后来,竟然开始来回婆娑,而且越来越接近腿根。 就在快要到腿根时,女孩豁然站起身,往丑男的杯里斟满洋酒,又给自己满上,碰杯一饮而尽,然后提着包匆匆离去。 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乔琦一声冷笑:终于清醒了! 隔了一周,乔琦又被几个哥儿们约去那间酒,竟然,又遇见那个女孩和那天摸她的丑男,而且,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乔琦不禁怀疑这女孩究竟是干什么职业的。 这一次,男人的尺度更大,女孩的容忍度也更大。 女孩还是试图向男人说些什么,男人仍然不置可否,只是有意无意地拍着她的大腿,色眯眯的盯着她,还经常故意拿错杯子,把她喝过的杯子放在唇边慢慢品味。 男人的暗示已经很明白,女孩好像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女孩在男人的劝说下喝了二杯洋酒,已经面若桃花。男人还要劝女孩继续喝,女孩痴痴一笑,起身去了洗手间。 就在女孩去洗手间的时候,男人掏出一粒白色药丸,投进了女孩的酒杯。 男人轻轻晃动着酒杯,四圈、五圈、六圈……白色的药丸瞬时消失在咖啡色的洋酒中。 乔琦坐在不远处,饶有兴致的看着。说这女孩蠢,又好像挺机智,每次关键时候总能保全自己。说她机智,又实在是蠢,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还一再让自己身陷囹圄。 乔琦正想着,就见女孩从洗手间回来,晃晃悠悠,眼神迷蒙,明显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但待到坐下的那一刻,又直起腰板,眼神恢复清明。 丑男跟她碰杯,迫不及待地催她饮下杯中酒。她拿起酒杯,都已经送到唇边了,又放下,跟丑男重又聊起来。 丑男望着酒杯,饥渴地咽一下口水,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签了女孩拿出来的一份文件。 女孩含笑收起文件,一不小心,胳膊肘撞翻面前的酒杯,酒撒了一地。 丑男看着棕黄色的酒,从桌面淅淅沥沥滴到黑色的地板上,逐渐与地板融为一体,脸色不可谓不精彩。 女孩好像已经不胜酒力,以手撑着额,靠在椅子上。 乔琦看着,忍不住笑了,悠悠走到女孩跟前,拍拍女孩的肩膀,轻声道:“又不会喝酒,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丑男本就欲火中烧,正无计可施恼火着,见半路还杀出个程咬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推开乔琦道:“你是哪根葱,关你什么事。” 女孩抬头混混沌沌看了乔琦一眼,又垂下眼帘,好像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我是她男朋友啊,约了这个点来接她。”乔琦皱眉对丑男道。 丑男看了女孩一眼,质问:“是吗?” 女孩迷迷蒙蒙抬起头,茫茫然看着乔琦,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丑男脸色更难看,恼羞成怒起身,踢飞跟前的椅子,径自走了。 女孩看着丑男离开的背影,眼里一片虚无。 “就这酒量还敢出来混!”乔琦坐到女孩对面,看着女孩烧得通红的脸,揶揄道。 “说得也是噢,我还以为只要脸皮够厚就行了。”女孩看向乔琦,眼神虽然依旧有些混沌,但明显比刚才清明许多,浑浑噩噩地苦笑道。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乔琦问。 “可以吗?”女孩看着乔琦笑。 “你不害怕吗?”乔琦也笑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就算真有什么,我也不吃亏。”女孩莞尔道。 乔琦忍不住又笑了。 乔琦叫来出租车,陪女孩一起上车。 女孩把头倚在车窗上,闭着眼睛,眉头皱缩着,像是很不舒服。 乔琦端详着女孩,有欣赏,也有好奇:这样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这样聪明的女孩,为什么要做这些? 乔琦正想得出神,女孩迎着他的注视,睁开了眼睛。 女孩淡淡回看向他,幽幽道:“他约我来这里的意图,有脑袋的都能想到。答应来这里,行动上已经构成了默许他的事实,与人无尤。办公桌上谈工作,酒肉桌上吃酒肉,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有什么风险。” 女孩的语调疲惫苍凉,但透着沉毅倔强,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但他不愿想起那个人,与那个人相伴的,多是痛苦的回忆,以至于这么多年,他宁愿四处漂泊,也不愿意回来。 也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什么,就这样,乔琦跟着女孩,一直走到她家。 那是一个跟他家截然不同的家:老旧的小区,温柔的母亲,女孩一到家门口,立刻藏起疲惫,挂上笑容。 女孩的妈妈见到女孩,拉过她的手婆娑着,心疼地唠叨着:晚上这么凉,也不知道带件衣服在身上;又喝酒,对身体多不好……妈妈满心满眼都是女儿。 待到女孩进屋,妈妈才留意到她身后的乔琦。 “是这个小伙子送你回来的吗?”妈妈问女孩。 女孩点点头。 “小伙子真是麻烦你了,快进屋喝口水。”女孩妈妈温柔的声音仿佛有种难以抗拒的魔力,不知不觉,乔琦又跟着进了屋。 屋内装饰简单到简陋,客厅里摆着一张便宜的三人位长藤椅,老旧的隔厅柜和电视柜油漆已经斑驳,门口的几块地板砖破了也没换。可是,家里每一处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狭小的阳台上种了一排绿植,枝头已经萌发新绿,一尘不染的茶几上放着一盆的绿箩,葱翠而蓬勃,似要从水缸里喷薄而出。 女孩径自在饭桌前坐下,妈妈立即从厨房变出三菜一汤。饭菜的香气萦绕在小小的厅堂,勾得乔琦不自觉又跟着走到饭桌前。 妈妈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招呼乔琦坐下一起吃。 乔琦乖巧地坐到女孩旁边,还真就跟女孩一起吃起来。 菜很简单,南北融合,一个香芹炒肉末,一个姜汁芥蓝,一个紫苏黄瓜,汤是无花果炖瘦肉。每个菜分量都不多,两个人都专注在吃上面,没说话,也没觉得尴尬。 妈妈在厨房里收拾着,传出各种餐具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如音乐般动听。 吃到半饱,乔琦才跟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他询问女孩的姓名、职业,简直跟查户口一样。 女孩却什么都没问,他不禁更好奇。 “你就不好奇我是干什么的?”乔琦反倒问起女孩。 “除了无所事事的富二代,你还能干什么?”女孩耸耸肩,不以为然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乔琦更好奇了。 “这么年轻,戴这么贵的表,不是小白脸,只能是富二代了。”女孩一边夹着菜,轻描淡写道。 乔琦看向自己的表,这是他在美国留学的第一年,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知道这表不便宜,但具体价值几何,他还真不知道。 “这表有多贵?” “你真不知道?” “嗯~” “跟我们住的这房子差不多价格。” “真有这么贵?” “不然呢?你当我为什么让你进我家门!哼哼~,有没有感觉越来越困、越来越晕?我们早就在这菜里下了药!一会儿杀人、劫财、抛尸一气呵成,送上门的小肥羊,不宰白不宰!”女孩眼神森冷,声音低沉道。 乔琦大笑,这女人神神经经,真不枉自己跟来。 “你怎么知道这表多贵的?” “切~,也不看看姐姐我是干什么的!大街上,随便扫一眼,姐就能看出谁有钱!” “银行还管培训这个?” “切~这还需要培训?做钱的生意,可不得知道钱在哪里?” 一顿饭下来,女孩从晦暗肮脏的生活里爬了出来,脸也恢复了生气,跟出租车上那个疲倦落寞的身影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人边吃边聊,没一会儿就把一桌饭菜吃得精光。 “你还真不客气了,第一次到别人家里做客就吃这么多!”女孩哀怨地把盘子里的蒜都扒拉出来下饭了。 “阿姨叫我不要客气的。”乔琦刨干净碗里最后一粒米,也意犹未尽。 “你倒是真听话!”女孩横了他一眼,揶揄道。 “话说,你为嘛跟那么丑的男人喝酒,银行赚钱不用这么拼!”乔琦并不介意被怼,一边跟着女孩起身收拾碗筷,一边调侃道。 “哈~什么人呐,怎么敢说这种大话,钱是天使,它能让我们活着的时候生活在天堂。”女孩一脸的震惊。 “哈~刚才,你差点就因为钱就下了地狱!”乔琦也是一脸的震惊。 看着乔琦贱贱的表情,女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刚才那是因为没钱!要是有钱,姐肯定只跟外表阳光、内心善良、有6块腹肌的帅哥喝酒。” “哈,原来你还是个有梦想的青年哪。”论怼人,乔琦也是没怕过谁。 两人正针尖对麦芒,女孩的妈妈在阳台忙完回来,看见被扫荡一空的盘子,止不住的笑意。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阿姨不知道你要来,菜烧少了。下回再来,提前告诉阿姨,阿姨多准备几道菜。”女孩妈妈笑起来跟女孩一样,眼睛弯弯的,亲切慈祥。 “阿姨,这么好吃的菜怎么能吃得够,您一定是会做饭的妈妈里面最美丽的,美丽的妈妈里面最会做饭的!”乔琦对女孩妈妈说不出的亲近,甜言蜜语张嘴就来。 “唉,这孩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妈妈娇羞的捋了一下纹丝不乱的头发,笑着收拾被扫荡一空的餐盘。 女孩这回是真的被震惊到了:刚刚对着自己那么尖酸刻薄,转眼又这么乖巧贴心,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变色龙!女孩嫌弃地白了一眼眼前的变色龙,把碗筷收拾得噼里啪啦响。 “难道以前没人给您说过这话吗?”乔琦一脸的不解。 “温馨吃了我这么多年的饭,从来都没说过呢!”妈妈瞥了一眼女孩。 温馨听到这儿,顿时t到他的“歹意”,差点气结,“呵~呵~呵~”冷笑三声。 “阿姨辛苦了,您休息一下,我来洗碗。”乔琦似是全然没听到温馨的冷笑,又作势挽起袖子,抢过女孩妈妈手里的碗筷。 妈妈赶忙拦住他:“你来家里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洗呢,有温馨呢,温馨洗!” 温馨真是目瞪口呆,此情此景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捡来的孩子。 温馨端着碗碟,负气撞开乔琦,独自走进厨房。乔琦讪笑着,端着剩下的碗筷,也跟着进了厨房。 “你是谁?有什么企图?你也看见了,我们家没钱!”温馨鼓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质问乔琦。 “我叫乔琦,乔木的乔,琦是一个王字旁一个奇怪的奇,美玉的意思,名如其人。这次是你欠我人情,回头会让你还的,所以不用感到抱歉。”乔琦说着,在温馨的围裙上擦干手,施施然出了厨房,向外面的妈妈道:“阿姨,温馨说要自己洗,不让我帮她。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今天是我回国这些天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下回等您有空,我请您吃饭!” “也就是些便宜的家常菜,喜欢的话常来家里,阿姨给你做!”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妈妈放下手里的活,送乔琦出门。两人一个“孩子路上小心”,一个“阿姨您留步”,直到乔琦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妈妈才含笑转身回屋。 后来回忆起这段,温馨总是懊恼不已,她一向自信立辨忠奸,看一眼就知道好人坏人,没想到竟然引狼入室!跟谭芸她们聊起这段,更是直言,女碧池她见过几个,男碧池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这么碧,当时在洗碗池边,就恨不得泼乔琦一脸水。 不管何时想起、聊起这段,乔琦脸上总是止不住的笑意。 这一次的际遇,就像午夜的星光,点亮他幽暗的心。他喜欢这个家,或许简陋,却有人间至味。他羡慕这个女孩,不管世道多冰冷、多艰险,总还有一份坚实的温情守候。 他也想要靠近这光亮,靠近这温暖,吃这样满含爱意烹制的三菜一汤,这样的餐食才能滋养身心。 此时此刻,趴在床边,看着温馨恬静的睡脸,看着落地窗外疏朗的星空,乔琦无奈地笑了。 一路走来,他靠的竟全是星星点点的微亮,之前是外婆期待的眼神、温柔的唱吟,之后是父亲隐忍的关注、默默的祝福,都只有星星点点,却让他一直没有放弃自己,这到底是生命的顽强还是生命的贪婪? 他不愿承认这其间也有母亲陈凤仪的任何作用,他只觉得陈凤仪也跟他一样,都是奇葩,恨也能把她滋养得这样生机勃勃。 第九章 不是因为爱 后面,一来二往,乔琦和温馨越来越熟络,隔三差五都会去温馨家蹭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美兰和乔琦存了对方的电话,乔琦到温馨家吃饭都不用通过温馨了。每次吃完饭,乔琦那刻薄的嘴里总能舌灿莲花,变着花样颂扬美兰姐姐,让美兰姐姐喜不自胜。 然而,真正让两人关系走到更近,却是三个多月后的一天。 那天,乔琦从陈凤仪那儿听说,重病卧床的父亲准备立遗嘱,想见乔琦。陈凤仪急着把乔琦从国外召回,为的也就是这一刻。 “你去告诉他,同样是子女,遗产你也要。”陈凤仪用一惯的命令式语调交代。 乔琦只管坐在一旁翻着汽车杂志,似是没听见。 “你还要这样愚蠢下去吗?”乔琦的非暴力不合作让陈凤仪大为光火,她一把夺过乔琦手里的杂志,重重摔在地上。 “自己卖不了钱了,现在是要卖儿子吗?”乔琦也被激怒,腾地一下站起,耿着脖子,青筋立现。 陈凤仪听完,眼睛霎时通红,一巴掌狠狠地煽在乔琦脸上。 “被那个男人抛弃,还生下他的孩子,你觉得是因为爱吗?不是,是因为恨!含辛茹苦把那个孩子养大,你觉得是因为爱吗?不是,是因为钱!所以,去把钱要回来,也不枉费我养你一场。”陈凤仪瞪着血红的眼睛吼道。 “放心,你养我费的钱,我今生一定还你!”乔琦也怒目瞪回陈凤仪。 “就凭你?别说梦话了。给我现在立刻过去,郑司机在门口等你,不然就不要回来了!”陈凤仪每句话都是一刀。 乔琦带着陈凤仪那一巴掌留下的指印,摔门而出。 在父亲的病房门口,乔琦见到了父亲的妻子,他迎着她仇视、鄙夷的目光,漠然走进病房。 病床上的父亲已经干瘦到脱型,若不是看到床头的名字,乔琦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干枯到脱型的人,与曾经那个魁伟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听见有人进来,父亲吃力地睁开深凹的眼睛。 乔琦轻轻坐到床边,紧握着父亲的手,竟然无言。 有那么多的资产又怎样,还是不能挣开死神的铰链;有那么多产业又怎样,只是筑成藩篱隔离亲人;有儿有女又怎样,没有一个承欢膝下。 “孩子,你终于来啦!”父亲黑如干木的脸上已看不出表情,只有深凹的眼眶里升腾出一层雾气。 这是他最小的孩子,这是他心底最疼惜的孩子,这是他最愧对的孩子,这也是他难以启齿的孩子。 他曾威胁发妻,如果这个孩子再出事,他将把资产悉数捐赠。 他曾乞求那个他深爱过的女人,他错了,孩子没错。 他一直勤勉克制,只乞求老天怜悯赐福他的孩子。 终于,这孩子顽强的长大了,长成了一米八几的大小伙,虽然照片里常常是形单影只、叛逆桀骜,但他知道这孩子跟他一样有副结实的肩膀。再叛逆,学业还是名列前茅;再桀骜,始终坚持打工自食其力。 “爸,我来晚了!”乔琦一句话两行泪。这是他心里曾经放不下的重石,这是他心里曾经最伟岸的大山,这是轻抚着他的背脊安慰他不要活在别人眼里的慈祥父亲。 是他带他来到这个失衡的世界,又是他承受种种试图替他平衡各种伤害。 小学二年级之前,父亲常会来看他,不同于母亲的严厉,父亲轻抚他头的手就像外婆的一样温柔,而且还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导入他体内。 父亲陪伴他的时光虽然短暂,但游玩后的畅快心情常常能让他回味好久,甚至至今都记忆犹新。 但是,有一天,外婆接他放学,牵着他穿过学校门前的马路,一辆货车极速冲向祖孙俩,外婆拼尽全身的力气把她推向路边的一棵大树后面,自己却被撞得当场身亡,鼻子、耳朵、眼睛……全身到处都是血。 同学的妈妈看见,一把将摔懵的他揽进怀里,挡住了身后的那滩血泊。 闻讯匆匆赶过来的陈凤仪跪坐在被烈日晒得滚烫的路面上,用手帕轻拭着外婆脸上的血渍,眼泪从面颊上不停滚落,梦呓一般重复着:“妈,对不起!”“妈,对不起”…… 自那以后,陈凤仪对他除了严厉,更多了一层冷漠。 自那以后,他见父亲的次数越来越少。 自那以后,他转学并且改掉父亲的“梁”姓,用了外婆的“乔”姓。 自那以后,每次再向陈凤仪问起父亲什么时候来看他,陈凤仪会立即甩开他去做别的事情。 第十章 点点萤火 “爸,一分钱都不要给我。你是我们从别人家偷来的,我们不要再偷别人家的钱。钱,我会自己赚!”想起陈凤仪刚刚扇自己的那一巴掌,还有小学时隐隐约约听到远房亲戚们关于母亲“偷人”的议论,儿时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的话终于在这一刻脱口而出。 听到这句话,父亲眼里的雾气凝结在一起,漫出了眼眶。 “不,孩子,是我偷来了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钱是爸爸亲手赚的,你是爸爸的儿子。”父亲干枯的手把乔琦的手攥得更紧。 “孩子,你很好,爸爸很为你骄傲。 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你,因为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需求、自己的立场上在评价你,那并不是真实的你、不是全部的你。 不要活在别人眼里,孩子!做你自己觉得对的事,做你喜欢的事。爸爸一辈子不去做,是希望攒着让我的儿子去做。” “不要怨你妈,是我害了你妈。”说到这段,父亲喘的更加厉害,“当年,我是真的爱她。可是那个年代、那个时候,这样做真的不容易,是我辜负了她。” 乔琦只是看着父亲,并没有答应,因为他知道,从过去到将来,他都会一直深怨陈凤仪! 他知道陈凤仪也厌恶他。厌恶他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提醒她那段被人背后戳脊梁骨的过往;厌恶不该到来的他毁了她的生活;厌恶他拖累她的母亲,害死她的母亲…… 可乔琦更恨陈凤仪,恨她无知无耻,跟别人的丈夫生下自己,还怨天尤人;恨她不经他的允许带他来到这个污秽的世界;恨她用自己的错误折磨他和外婆…… 父亲在说完“我的安排张律师会告诉你”之后,就陷入昏迷。乔琦慌忙拭去满脸的泪痕,按铃叫来医生。 看着恢复平稳跳动的心脏监控仪和屋内熟悉又陌生的所谓亲人,乔琦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 南国的四月天,就跟陈凤仪的脸一样神经质,前一刻还艳阳高照,后一刻已经雷雨交加。 乔琦独自走在倾盆暴雨的街道,头发一缕一缕耷拉在脸上,水幕已经迷蒙了双眼;豆大的雨粒击打在脸上,脸痛得已经麻木;路过的车辆不时溅起一滩滩污水拍在身上,乔琦也全然不觉。 他顺着完全看不见前路的街道,就这么茫然的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应该去向何处。 天色渐黑,他越来越冷,可摸摸口袋,出门时根本没带钱包;掏出手机,已经被雨水浸透,机都开不了。 陈凤仪的家不是他的家,曾经熟识的朋友如今都不知道身在何处,偌大的一座城,虽然万家灯火,他却无处可去。 不知不觉,他向着那一点萤火走去。 刚洗完头披头散发的温馨打开门,看见了全身湿透、头发像烂面条的乔琦。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苦肉计?”温馨打趣道。 “是啊,钥匙丢了,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乔琦苦笑。 “你不会是赖上我家了?我家真没钱!”温馨发自内心地觉得乔琦不要脸,但这脸又确实是俊,狠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孩子,怎么淋成这样啊,赶紧进来冲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听见乔琦的声音,王美兰也从房间出来了,满脸的心疼。 “妈,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你这可是引狼入室啊。再说了,咱家哪有衣服给她换。”温馨说的是实话。 当初,怕母亲睹物思人,搬家时,狠心将父亲所有的衣物全都丢进了焚烧炉,家里再没有一件男人的衣物。 “找找嘛,随便什么干衣服总比这身湿衣服强。孩子,快先去冲个凉。”王美兰将一条新毛巾塞给乔琦,领他去了洗手间。 王美兰在衣柜里翻了一圈,只找出自己一条宽大的碎花睡裤和一件白色的品牌汽车t恤,给乔琦搭在了洗手间的门把手上。 乔琦浑浑噩噩冲完凉出来,抓着这两件视觉冲击力极大的衣服,不禁有些迟疑,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驾驭不了的衣服。 但好在脸皮够厚,也就迟疑了3秒钟,立刻套到了身上,坦荡荡走出了浴室。 正坐在沙发上喝姜汤的温馨看着淡定朝她走过来的乔琦,赶紧让了个位,“乔阿姨,您坐!”随即爆发出振聋发聩的嘲笑声。 王美兰把姜汤递给乔琦,也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对不起啊,哈哈~” 靠近这人间烟火,乔琦感觉自己也渐渐暖了起来。 王美兰把自己的房间腾给了乔琦,床单、被套、枕套全换了干净的,还刻意从阳台摘了两朵栀子花摆在床头。 乔琦一走进房间,满屋子弥漫着馥郁甜润的香味,沁人心脾,心头的郁结又消散了一些。这才是家应该有的样子,即便不富裕! 第二天一早,六点刚过,乔琦就看见了门底透进光亮,紧接着又听见了从厨房传出刻意放轻的操持声,但他还是在柔软的床上赖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另一个开门声,才起身走出房间。 “妈,这也太丰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的私生子呢!”看见乔琦出来,坐在沙发上清理文件的温馨愤愤道。 “这孩子,又瞎说。”王美兰在温馨额头上狠狠的敲了一记。 乔琦幸灾乐祸地笑着,赶紧去扶王美兰坐下:“阿姨,辛苦了,我去拿碗筷。”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得意的朝温馨挤眼睛。 “你知道碗筷在哪儿嘛,还是让我妈的亲闺女去拿。”温馨毫不客气的回了他一个白眼,将准备走进厨房的乔琦挤去了一边。 看着俩孩子争来吵去,王美兰面上无奈,心里却笑了。 王美兰工作的地方离家远,得先出门去赶车。临出门前,她从晾衣杆上收下昨天晚上赶着帮乔琦洗的衣服,摸摸还有点潮,又用吹风筒吹干,才拿给乔琦。 “谢谢最美丽的美兰妈妈!”乔琦赶紧接过,一脸的甜笑。 这一声“最美的美兰妈妈”真是让王美兰甜到心里,出门时脸上都是浓浓的笑意。 王美兰刚一走,乔琦又恢复了吊儿郎当。 跟着温馨一起出门,看见温馨弯腰准备穿那双圆头的高跟鞋,眼里充满了嫌弃:“啧~啧~啧~,你这品味实在是让人捉急啊!” “你这双重人格也让人捉急啊!”温馨横了乔琦一眼。对着王美兰,乔琦各种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王美兰一走立刻又变成了牙尖嘴利、尖酸刻薄。 “有危机感了,我看这家里的财产多半是要留给我的,以后你可得爱惜点。”乔琦跟着温馨出了门,得意的笑着。 “那好,我自己的钱得省着花了。”说完这句,温馨再没理乔琦,到了车站,挤上最前面的一辆公交车,扬长而去。 在公交车驶离车站的那一刻,乔琦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兜里,除了一部烂手机,别无长物! 乔琦脑子里电闪雷鸣,温馨这衰人,明明知道他身无分文,还丢下他! 步行了2个多小时,乔琦才回到陈凤仪的家。他将自己的所有东西,装进回国时的大箱子,搬去了酒店。 工作4年赚的钱,加上父亲这些年打给他的生活费、学费,乔琦折合成人民币,开始筹谋已久的创业。 一晃十年过去了,王美兰和温馨2次搬新房,每次都会给乔琦配一套新房的门禁卡和钥匙。 王美兰原先还一度盼着这孩子能成为自己的半个儿子,如今已经当成了一整个儿子。 …… 第十一章 去而复返 第二天一早,乔琦睡到自然醒,宿醉的温馨还没起。 他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给温馨兑了一杯蜂蜜水,坐在阳台看手机新闻。刚喝了两口,就听见传来熟悉的敲门声,赶紧起身去开门。 “兰姨,早餐做好啦?有没有我哒?”乔琦打开门,一脸的甜笑。 “都几点了,才起呢!我散完步回来,一看早餐还没动!温馨呢?”王美兰不满的问。 “她昨晚喝酒了,还没起!”乔琦想都没想就答道。 话刚出口,转念一想,怕是不好!兰姨最烦温馨喝酒,一会儿温馨起了肯定会被念死,而温馨又会将伤害转移到他身上。 他赶紧转移话题道:“兰姨,我最近遇到一个女孩子,不知道该不该发展一下,您帮我参谋参谋呗……。” 乔琦正绞尽脑汁编着,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管他是谁,都要谢谢他全家!乔琦赶忙跳下沙发,满怀着感恩地去开门。 一开门,竟然是王兆志。乔琦脸色顿时凛了起来。 这是神马情况,是来打击报复的还是来求复合的?乔琦琢磨王兆志这木着一张脸,像是来打击报复的。可看见他手上拎着的打包盒,又像是求复合的,不禁皱起眉头。 “你怎么来了?”乔琦冷冷地问。 “来给温馨送早餐。”王兆志冷冷地答。 “噢,她还没起,我一会儿拿给她。”乔琦将门只开了一半,自己挡在正中间,准备接了东西就关门,丝毫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 可王兆志并没有要给他的意思,抓着东西不撒手,还用一只脚卡住了门缝。 “屋外是谁啊?是馨馨的朋友吗?”听他俩聊了这半天,王美兰坐不住了,询问地望向乔琦。 王兆志这是铁了心不打算走,乔琦不想王美兰看出异样,只得让他进门。 王兆志看向王美兰,有点无所适从。拍拖三年,他只知道温馨的父亲过世了,温馨的母亲是小学数学老师,还从来没见过温馨的母亲。 在他看来,温馨有没有父母抑或父母是干什么的,都无关紧要。如今的他,早已经将父母甩在身后百八十丈外,父母能对他产生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 12岁那年,母亲过世后,嗜酒的父亲没人管,变成酗酒。他一边上学一边看顾家里的鱼塘,养活了自己还有父亲和弟弟。 靠着顽强的意志力,他成为恢复高考后,那个粤北渔村唯一一个考上了重点大学的孩子。 大学期间,学费是他贷的,靠着做兼职的钱,他还供弟弟上完高中。 如今,兄弟俩都事业有成,父亲喜欢留在老家,兄弟俩就给他盖了偌大的洋房,出了重金请远房亲戚照顾。 父母对他而言是什么呢?顶多就是生他的人,连养他的人都算不上,感情的链接更是模糊不清。 所以,王兆志以前并不在乎温馨的父母是怎样的人,老人最大的问题无外乎病、死,这些钱都能解决,他有钱。 可是今天,看到眼前这个笑起来眼睛和温馨一样弯弯的,身材有点胖胖的,说话声音柔柔的女人,让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虽然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妈妈”这个称呼有了具体的形象,也有了温度。 “阿姨~您好!”王兆志的声音不是一点生硬。 “噢,你好!”王美兰笑着答应,又望向乔琦道:“这位是?” “兰姨,这位是王总,我跟温馨的朋友。”乔琦答得笼统。 王美兰正待听下文,温馨的房门开了。 她穿着昨天的衣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揉着惺忪的眼睛,在众目睽睽下走出房门。 王美兰看看王兆志,再看看温馨,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能几巴掌拍醒她,低声斥道:“昨天晚上又喝酒了?又不能喝,还喝,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点都不生性……” 刚骂完,一想,不好,又暴露了女儿年龄,赶紧掩嘴。 乔琦望向温馨,憋着笑。 王兆志则装作没听见,把早餐放餐桌上,招呼温馨过去吃。 温馨环视了一下屋内,再看看桌上的东西,大概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形。 她虽然不爱王兆志,但也没有立场怨怪他。商场上各有各的手段,但在两个人的感情里面,王兆志没有负过她,而且始终保持良好的契约精神。 反倒是自己,毫无征兆的毁约,辜负了王兆志。即使王兆志怨怪她,也是合情合理。至于昨晚的事,她只能全当没发生过,再找个机会向王兆志表明心意。 想到这儿,她已经拿定主意,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无其事的招呼王兆志稍坐,咕咚咕咚喝完乔琦递过来的蜂蜜水,冲乔琦使了个眼色,回房间去洗簌了。 这期间,王美兰当然会见缝插针地调查王兆志跟温馨的关系,乔琦则按照温馨的授意,在中间插科打诨,最终也没让两人聊出个所以然。 一则王兆志不善言辞,二则他也确实理亏,拍拖三年都没有上门请过安,就算再不通晓人情世故,也知道很不对。 洗簌完出来,跟乔琦对了对眼色,知道他圆满完成任务,温馨欣慰的点头,双手合十,表示感恩。 “反正你有早餐出了,我下去吃兰姨做的了。兰姨,我们走。”乔琦瞪了温馨一眼,拉着王美兰出门。 可是王兆志的身家背景,王美兰一样都还没弄清楚,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 乔琦使劲冲王美兰眨眼睛,王美兰似懂非懂,被乔琦拽出了门。 “你这孩子,拽我干嘛,我还有话没问完呢!”王美兰显然是不懂,一出门就开始抱怨乔琦。 拽王美兰出门时,乔琦也没想好要怎么搪塞过去,只能现编词,急中生智道:“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但是您问这些问题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就想知道,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王美兰说。 “那您说,您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本来他俩还想有点关系,也被不好意思有关系了,怎么办呢?”乔琦终于把话给圆回来了。 王美兰若有所思。 “所以,您到底希不希望他俩有关系的嘛!” “我当然想他俩有关系啦!”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必须把您拽出来了,不然他们放个电都被您拦截了,怎么发生关系嘛。”乔琦顺势就把王美兰拉进了电梯。 直到门被合上,温馨才入正题。 “我昨晚喝多了,有点断片了,是你送我回来的么?”温馨努力从两人的关系中,抹掉昨晚不该发生的事儿。 “是,你昨晚喝多了。”王兆志抬头看了温馨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开外卖盒。 “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你看,我妈就住在楼下,而且,有事我也可以找乔琦。”温馨试图跟王兆志划清界限。 “是我自己乐意。”王兆志没抬眼,语调里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温馨看了一眼王兆志,有些话,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王兆志默默地看着她吃,并没有打算解释自己刚才说的话。 整个房间的空气有些凝滞了,温馨感觉粥都变得难以下咽。 终于,温馨的手机响了,传来乔琦的声音。 “求我,我救你!”。乔琦贱贱的坏笑道。 “噢,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温馨赶紧按小音量,故作镇定地问。 “求我,不然我挂电话!”乔琦强忍住笑。 “怎么周末还不让人消停!”温馨紧皱眉头。 “不求是不是,我挂电话了!”乔琦还是笑出了声。 “好,我马上过来。”温馨怕王兆志听出端倪,一边说一边撤离饭桌,挂断电话。 “不好意思,营业厅出了点事,我得赶紧回去一趟。”温馨努力演绎出急匆匆地语调。 “我送你!”王兆志也站起身,收拾东西。 “不用,我一会儿还得去其它地方,自己开车方便一点。”温馨说着就去卧室换衣服了。 王兆志收拾好打包盒,等温馨出来,两人一起出门,终于在地下停车场分道扬镳。 第十二章 冷暖自知 出门出得急,温馨妆也没化。她拉下车上的化妆镜,看着镜中那张宿醉后憔悴的脸,简直惨不忍睹,显然不能回去支行。去哪儿呢?她想到了美容养生达人谭芸,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亲,起床没啊?”温馨的声音甜甜的。 “能不起嘛,六点半我家熊孩子就醒了,拉着我起来给他讲故事。你说他,周一到周五怎么叫都不醒,一到周末就早起。他是不是来讨债的?”谭芸怨气不小,正好让温馨赶上了。 “快别生气了,再气就不美了,你出来,我们去做个facial。”温馨讨好地说。 “好,我现在就出来,你直接过去唯美会。”谭芸有点迫不及待要逃离家。 唯美会的等候室里,宿醉的温馨见到了素颜的谭芸。 “敢素颜相见的都是亲闺蜜啊!”见着谭芸,温馨算是安慰了,竟没比她这宿醉的人强多少。 “那是。只是,你这一未婚少女怎么搞得也跟我们已婚妇女似的,昨晚喝酒啦?”说着谭芸已经把鼻子凑到温馨的身上,闻完连忙用手扇鼻子。 “我说,你这搁别人看见,又要说大龄剩女被甩买醉了。又不是喝酒的料,喝这么多做什么呀!”谭芸白了温馨一眼。 “昨晚就是跟甩我的男人喝的。”温馨也是无奈。 “这是要和好?”谭芸一脸坏笑。 “费那么大劲分手,怎么可能和好!” 说着,两人已经被领到了房间,换好了衣服,一边喝着花茶,一边等美容院安排人过来。 被甩买醉的还没开口哀叹,家庭美满的人却幽幽道:“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应该不会结婚,不会生小孩。” “晒娃刺激我们的时候你可没这觉悟哈。”温馨揶揄道。 “这娃,确实是很美好,但一般至美好的东西也需要你付出至高的代价,没有被娃搞疯过的妈都不是亲妈。现在回头想想,把养娃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其它兴趣爱好上,说不定也能收到差不多的快乐。”谭芸一边用杯盖拨着杯面的花果,一边平静道。 “但这别人都有的、都能有的,独你没有,在社会上就是异类,别人也不待见你啊。”温馨笑笑。 “别人那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他们爱说让他们说去,又不掉块肉。这跟天天家里鸡飞狗跳的痛简直不能比。再说了,那些出轨劈腿、貌合神离的夫妻,又能幸福到哪去!各人甘苦自知,你就怎么开心怎么来,没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确定那个人就是你期待的那个人,千万别结婚!”谭芸话里也透着自己的不痛快。 因为儿子的出生,公婆定要搬来与他们小家庭同住,这五年来,家里是一地鸡毛。今天一大早,就在谭芸帮儿子刷牙的功夫,公公满屋子喷灭蚊剂。一家人早餐都还没吃,厨房的餐具也没有收,凡凡的玩具也没有包起来,不知道要间接摄入多少灭蚊剂到体内。 谭芸实在没忍住的,说了公公两句,公公、婆婆暴跳如雷,当着凡凡的面大骂她没家教。她据理力争,老公两头说和,最后公公、婆婆吵着要带凡凡回老家,理由是:我的亲孙子,我爱在哪里养就在哪里养。谭芸忍不住就笑了:“这还真不行,法律规定我才是监护人,我不同意,没人能带走他。就算您让您儿子跟我离婚,凡凡估计也会判给我。” 老头老太太气得够呛,也是性子要强不服输的人,当场就逼着徐宇翔跟她离婚,说是倾家荡产都要告赢她。徐宇翔崩溃:“爸妈,你们非要这样逼我吗?你们一定要逼得我妻离子散吗?”当场落下男儿泪,才让父母消停下来。 这场战争的结果就是,老两口甩手出去公园消气,谭芸还得忍着气,让徐宇翔也带着儿子出去,自己一人在家,把所有门窗打开透气,又把暴露在外面的餐具都清洗一遍。洗完餐具又给儿子清洗玩具和贴身穿的衣服。 温馨听完,唏嘘不已,但也在意料之中。这年头,像谭芸这样能在事业上独当一面的女性,在生活和家庭中也很难放手,遇上想得开的公婆,那是万幸;遇上想不开的,难免两败俱伤。其实当初她选择王兆志,也是因为有这一层考虑,但终究还是条件都对了,心没对上,全都白搭。 茶杯中,袅袅白烟蒸腾起沉沉花香,熏得她们各自的心事更重,惆怅更浓,说着说着竟都开始发起了呆。 做完facial,还是正午,二人却松松懒懒地感觉已到黄昏,都不想回家,又约了一起去吃午饭。 二人还没想好去哪里吃,乔琦的电话进来了,说今天会所来了个新厨师,喊温馨过去试菜。温馨拉谭芸一起过去,谭芸还在为上次去买酒乔琦不给打折的事怄着,说什么也不肯去。温馨只能发了条微信给乔琦,让乔琦自己邀请。 “其实这好酒,你花了一定的代价去拥有它,品尝的时候才会更用心。我要是给你打了折,你在心里就会对它打了折,喝的时候味道也会打折扣。”电话里,乔琦现觍着脸解释。 “这个就不用您操心,什么酒什么味道,我自己会判断。”谭芸的气本来一大半是装的,听完乔琦这席话反而更想骂人。 “那是!只是,我们做活动,如果没有截止时间,客户也不当一回事了,是不是?”乔琦接着哄。 “温馨买,你也是这个价?”谭芸质问。 “我都不卖给她,那是糟蹋我的酒。她喝得出酒的好坏吗?库克和果啤她估计喝着都一个味儿,你可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乔琦跟温馨在一起久了,说话的逻辑也变得越来越像,总能在别人怒火中烧的时候找到一个突破口,用不要脸的玩笑化干戈为玉帛。 “我会把你的原话转告她。”谭芸终于绷不住笑了。 “你必须转告她,都培养了快十年了,就算是块木头,也开花了。”乔琦说这话的时候,谭芸已经按开了扬声器。 “那我不去了。”听到这话,温馨佯装生气。 “呀,不好意思,忘了给你说,我把扬声器打开了。”谭芸在一旁幸灾乐祸。 乔琦大笑:“一不小心又说实话了。可是别呀,我说你是朽木你就是朽木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快过来,我请你们喝库克。” 温馨借谭芸的化妆包补了个妆,这才一起出发去乔琦的会所。 去到乔馆的v1,人不多,加上温馨他们,也就8个,有相熟的人,也有没那么熟的,一桌人一边品菜一边公事夹着私事闲聊。 “这道小洋葱牡蛎,是我们大厨专程请人空运过来的雷岛牡蛎,肉细、汁多。搭配这支苏玳超一级庄滴金,牡蛎的味道会更加鲜美。”经理为新上的菜注解。 温馨是个糙人,尝了一个,也觉得甚是鲜甜。 “这牡蛎好,我有个朋友就好这个,刚好他过几天来考察,正愁找不到地方招待他,到时候我们来打扰乔总。”说话的是乔琦老爸公司——瑞兴集团的小股东田执中。 “欢迎之至,到时候提前给个电话,我让厨房给你们留几只好的。”乔琦顺口答应。 “感谢感谢!这说起来,他也在纽约留过学,搞不好你们或许见过。”田执中说。 “噢~?他叫什么名字?” “程子千,认识不?” 这名字乔琦还真听过,却又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交集。当他抬头看见怔怔发愣的温馨,才顿时明白了。 “好像真有点印象,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时你们过来了,一定告诉我一声,我必须过来认识一下。”乔琦说这话的时候颇具深意地笑着看了一眼温馨,温馨还在看着酒杯出神。 “好,一定!”田总和乔琦举杯。 从那一刻开始,温馨就变得有些心不在焉,有人问她股票增发的事,她似是没听到,被谭芸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乔琦看着温馨痴愣的表情,心头不知为何,竟有些烦躁。 众人吃完饭,继续到偏室喝茶醒酒。只有温馨向来不胜酒,此刻又是满面桃花,乔琦叫人扶她去客房休息。 明知温馨有话问田总,可乔琦故意装作没有察觉,硬是叫人把她搀了出去。他看不得温馨不淡定的样子,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被十几年前的恋情搞得心神不宁,至于吗? 至于吗?以为会那么炙热的爱一辈子的人,在那场惨烈的事故后再未见面,连道别的话都没能好好说,她不知道别人至不至于,但她还是至于。 温馨躺在休息间的床上,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的碎片不断从黑匣子里震落,每出来一片美好的,就会伴着两片、三片、四片痛苦的,终究还是痛苦大于美好,温馨啪的将黑匣子合上,陷入沉沉的睡梦。 梦中,子千打来越洋电话,问她托福什么时候考,问她出国的手续办到哪一步了,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回答,就见爸爸开着大货车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横冲直撞,她扔下电话,拼命的呼叫,叫他刹车,可是爸爸根本听不见,所过之处一片血海。温馨想跑过去,拦下那辆车,可是却像被施了定身咒,怎么都迈不开脚步,急得一身的汗。 “温馨,醒醒,你怎么了?”就在这时,朦胧中,温馨听见一个声音在叫她。 “温馨,醒醒!”在一阵剧烈的摇撼下,温馨终于醒了过来。 “做噩梦了?”谭芸紧张的看着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别人做噩梦喊出声,我叫你没叫醒,只能把你摇醒,很难受么?” “噢,还好。”温馨恍惚看见谭芸,眼神仍似蒙着一层灰纱。梦里的人已经离开她十多年来,她已经好些年没做过这样的噩梦了。 “那你起来喝口水。”谭芸递给温馨一瓶矿泉水,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你要不要紧?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谭芸问。 “嗯,我没事,你有事就先走,我坐会儿再走。”温馨还有话想要问乔琦。 “好,有事给我电话。”谭芸有些不放心温馨,离开时给乔琦发了条微信。 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半,众人酒也醒得差不多了,都陆陆续续散了。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乔琦才看见谭芸的微信,赶过去看温馨。 “又做噩梦了?”乔琦坐在床沿边,伸手拨开温馨额前被汗水腻住的碎发。 “还好只是梦。”温馨苦笑。 乔琦家里的事,是在认识温馨4年后,才零零碎碎告诉她的。而温馨,则是在乔琦讲了陈凤仪扇他的那一巴掌后,才有一点没一点的讲起认识程子千之后所发生的事。最痛的伤,总会留下最狰狞的疤,自己都不愿揭开看,何况示人。 “田总说的是程子千吗?”向乔琦问这句话时,温馨自己也有些犹疑。 “或许是。”乔琦本来想回答“应该是。” 温馨的睫毛翕动,映射出心里的波澜 乔琦没想到这一句“或许是。”都让她如此动容。 “他过来了要不要我通知你?”乔琦试探地问。 温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还是不要告诉我……”语气里的迟疑,乔琦听得分明。 “好!”乔琦爽快的答应,似笑非笑的看着温馨。 “你在试探我?”温馨终于发现了,有些羞恼,使劲蹬了一脚坐在床沿的乔琦。 乔琦撇嘴笑笑,笑容有些牵强。其实他也有些恼,他不喜欢这样对他藏着掖着的温馨。 “放心,他来了我会通知你的。”乔琦轻看着温馨被冷汗浸得有些湿糯的头发,心头掠过一阵说不清是心疼还是心酸,这下他才确定他一定会通知温馨。 “今年四月的旅行还去吗?”乔琦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这茬。 “去啊,为什么不去?!”温馨不知道乔琦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 第十三章 缘起而聚 一个星期后,当乔琦等到已经快忘了程子千要来时,程子千来了。 那天已是周五,田执中中午就打电话跟预约乔琦,说晚上和程子千一起过来叨扰,乔琦一面吩咐厨房好酒好菜伺候,一面心内暗忖终于要见面了。 晚上七时许,乔琦对镜整了整衣领和头发,才走进老田预订的包厢。房间里只有两人,所以也不用猜了。 见到乔琦进来,田执中和程子千纷纷起身。 “想必这位就是程总了?”乔琦热络的笑着伸出了右手。 “乔总,你好!”程子千并没有一般商人的世故和热情,笑得含蓄。 乔琦看着程子千俊朗、沉稳的脸,不得不感叹,原来温馨不瞎。再看看这一身黑西装、黑白条纹衬衣的设计与质感,品味也是不俗。 “知道程总喜欢吃蚝,田总特地嘱咐我们留了一打。不知道程总喜欢哪种做法,吩咐厨房就是了。”乔琦接待多了,已经有填空的习惯,落座后见二人没说话,忍不住热场。 “其实我只是喜欢,并没有多在行,但凭程总安排。”程子千答得谦逊得体。 “那我们这次要不就试一下半打铜蚝、半打石蚝,原味浇汁?” “乔总是行家,但凭乔总安排。”老田客套。 一边客套,乔琦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程子千。 手指上没有戒指,应该还是未婚;身上的行头,除了手表,凭他都看不出品牌,但西装和皮包明显是高级手工定制,低调内敛;身材跟他有得一拼,皮肤洁净,这都是需要常年精心维持的。 某些地方他俩还挺像,用一句话总结,就是外表低调、内心闷骚。 言语间,乔琦得知,程子千这次是想回来开分公司,明面儿上的原因是这边交通便利、人才聚集。至于有没有一星半点温馨的原因呢,乔琦也打算探查探查。 “程总的新公司开始办注册没?”乔琦问。 “还没有,目前还在选址。”程子千说。 “这样啊,那开户银行肯定也没选,这边我就替我一个朋友自荐一下。温馨,田总也认识,实力怎么样听田总说会更公允一点。”乔琦这一句话营销简直就是范本,他一边说着,一边捕捉着程子表情的细微变化。 温馨这两个字刚吐出来时,程子千条件反射地深看了乔琦一眼,惊觉之后赶紧将眼神转向老田。 “温行那绝对是美貌与智慧并存啊。”老田不知道原委,当然也没有多想,接着乔琦的话笑着说。 “要不我现在叫她过来?看看她有没有空。”这话乔琦是看着田向南说的,目光同时也扫过程子千。 “好啊,又可以见到我们温行了,荣幸之至!”田执中浮夸的笑着鼓掌。 另一边的程子千淡淡笑着没有言语,这大概就是话少的人的好处,就算有破绽也不容易显露。 可是乔琦怎么肯能放过他,接过话茬,故意打开免提,拨了一个电话给温馨。就在电话拨通的那一刻,他看见程子千的眼神明显滞了滞。 然而,一段铃声之后,并没人接听。想来也是,温馨周五惯常是要聚会的。 此刻,温馨正在和谭芸、胡蝶、陈颖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有听见电话响。 “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那样的眼神,经历全写在在脸上了。经历是什么?经历就是年龄。女人要表现出适度的紧张和天真,才可爱。你那样一副什么事情都了然于心的样子,男人看着得多刺眼。”音乐声中,胡蝶正扯着嗓子叨叨温馨。 “是要这样吗?”谭芸双手托住腮,扑闪扑闪大眼睛望着胡蝶。 “这样也太惊悚了!”众人大笑。 “什么年龄就应该有什么年龄的样子,我们都三十好几了,还去跟十几二十岁的拼天真无邪,就是拿自己的短处去拼人家的长处,这不科学嘛。”陈颖说。 “可是男人,无论是三十岁还是六十岁,永远都是喜欢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胡蝶“教授”又开始上课。 “学你去迎合那些‘巨婴’男?结了迟早也得离,还不如不结。”谭芸白了蝴蝶一眼,“那些个成天期待女人用仰慕的眼神望向自己的男人,心理必然畸形,他们心里的自卑和空洞靠你一个女人是填补不了的,别往火坑里跳了。” …… 温馨抿一口小酒,一边继续看热闹,一边摸出手机,终于看到乔琦的未接来电。 “啥事儿呀?有事奏本,无事跪安。”温馨给乔琦回了个电话,语调透着轻快。 “有个生意,不知当奏不当奏。”电话那端,乔琦笑着问。 “没有一个亿,就不用奏了,跪安!”温馨也就周五晚上能彻底放松,生意不生意的就随缘。 “这样啊,要不我问问田总?”乔琦的话牛头不对马嘴。 温馨立即听出了蹊跷。“田总,田执中?是子千过来了吗?”温馨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急切地追问。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乔琦又讨厌起温馨的直白,她是有多惦着见到程子千! “嗯,田总过来了。”乔琦偏就不直接回答。 “那我现在过来。”温馨的语气听似平静,但接话的速度透着迫不及待。 乔琦挂电话时,几乎都能看见温馨紧张而期待的脸。再看看身边的程子千,话明显比刚才更少了,一口接一口抿着酒,眼神却越来越凌厉。 温馨推开包厢的房门时,手心里都有汗了,她已经好久没这么紧张过了。一路上,她照了不下十遍镜子,只是不知道,此刻,佯装出来的镇定会不会有些僵硬。 眼神交汇的那一刹拉,她露出惯常的微笑,在乔琦的介绍下颔首。 定睛看向程子千时,恍如隔世。十多年没见,那个习惯穿运动服的大男孩套着硬挺的西装,曾经有些瘦弱单薄的胸膛变得厚实强壮,只是,那羞涩温暖的笑容却变得疏离冷峻。又或者,那道冰冷的目光只是自己的错觉? 一顿饭吃下来,温馨和程子千都没有相认,也完全没有提从前的事,两人各怀心事,几乎没有交谈。 桌上只有乔琦和老田你一言我一语。老田总会有意无意的提到陈凤仪或陈凤仪的公司,乔琦不动声色,似有若无的打岔晃过。 乔琦本着看好戏的心情,偶尔也会跳出来关心一下程子千的私生活,当然,程子千一概不回应,都是老田在说。 “下回程总带嫂子过来玩,我请客。”乔琦试探。 “哪来的嫂子,女朋友都还没有。”老田笑答。 “程总不能太挑剔!” “是啊,程总!”田执中打趣地看向程子千,又转过来看向乔琦:“乔总,你可得帮忙留意一下,能让程总过来安家那才算好。以后我们也可以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球了。” “噢~,程总喜欢打什么球?”乔琦顺着话接话。 “网球,那可都是专业水准。”还是老田在说。 “我和温馨也喜欢打网球,要不我们明天就约一局?”乔琦看着温馨似笑非笑。 程子千不置可否,思索间,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这个表情落在温馨眼里,是显而易见的为难。 “没问题,子千?你是星期天的飞机回上海,我也好久没跟你切磋了。”老田赶紧接过话茬。 “我衣服、球拍都没有,还是下次。”这么具体地说出困难,程子千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拒绝还是不想拒绝。 他的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在质问:还有必要再见面吗?还有脸再见面?另一个却渴望着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剪影,那丝似有若无的气息,那双眉眼的每一个表情,还有每一个表情背后的心情,他都想巨细无遗的知道。 “这哪是问题,球拍我们都有多的,衣服你穿什么码我叫秘书现在就去买,洗好了明天直接给你带去球场。”这次的项目,他那两个堂兄弟田向东、田向南势在必得,特地嘱咐过他一定要招呼好程子千,程子千是成败的关键。 前两天,他已经带着程子千,把乔琦父亲的老婆何志梅,以及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妹梁泽林、梁慧玲都见过一遍,现在就差乔琦了。 乔琦的性格、立场也让人琢磨不透,外界传闻,陈凤仪、乔琦母子素来不和,至于为什么不和却不得而知。不知接下来,在这场明争暗斗中,乔琦会成为他们的阻力还是助力。 “那就这么定了,明早九点半,百利球场不见不散。”乔琦已经察觉老田这次接近他是别有目的,但还是只是在心里一声轻笑,面上依然爽快的答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饭局终于是是散了。 “余情未了?”送走程子千和田执中,乔琦笑着问身边许久没出声的温馨。 “是。”温馨的声音有些低落。 “那刚好啊,男未婚女未嫁。”乔琦继续。 “是吗?他应该没有这个意思。”温馨随乔琦走回会所,喝了酒不能开车,还得乔琦安排人送她回家。 其实乔琦也感觉到程子千对温馨的态度有些奇怪,他明明也有悸动,但见到后又颇为冷淡。照理说,年轻时的分分合合,过了十几年,都一笑而过了,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打算怎么办?”乔琦挑眉,一抹坏笑。 “我能怎么办?”温馨无奈地笑。 乔琦笑而不语。一直以来他也希望温馨获得最大的幸福。这一刻,他或许应该劝温馨把握机会。但仅仅是见了一面,他并不了解程子千,怎么劝?没必要劝! 第十四章 不论结果 夜深了,温馨躺在床上,程子千的脸久久挥之不去。 曾经的骄傲和勇敢,随着那些变故早已消散,在泥泞中挣扎的时候,她想都不敢想起他,她所剩不多的自尊心不希望他见到她的窘迫。 近几年,随着工作、生活步入正轨,再加上乔琦和谭芸她们的陪伴,希望好像又回来了。她偶尔也会想象与程子千再次重逢,在想象中,她也可以再次对他报以灿然一笑。终于等到他回来了,她真的可以吗? 星期六的早上,温馨早早就醒了,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像这样悸动不安了。胡蝶说的或许也不无道理,紧张和不安确实能让女人更投入,让女人变得更好。比如今天,温馨的妆明显就画得比平日细致,运动服还特地熨了一下。 “呀,眼线膏晕了。”看见温馨走进球场,乔琦眼前一亮,忍不住故意逗她。 温馨白了他一眼,放眼向四周搜去。程子千已经到了,除了程子千,乔琦这边又叫了一个女性朋友何思妤,老田又叫了他们一个李副总,4男2女,怎么组队都可以。 一边热身,乔琦一边继续逗温馨:“你是想他在你后面,还是在你前面,我去给你安排!” “前面!”温馨瞪了乔琦一眼。 “喳!”乔琦说完就冲着在另一边热身的程子千喊:“程总,要不我们先陪2位女士拉几拍?思妤,你先跟程总搭!” 思妤轻快地甩着马尾就过去了。 说起这何思妤,二十七八,貌美如花,关键是家里还有钱,也不知道是去欧美哪个国家留学几年,镀了个金回来,是越发的张扬自信。 温馨以前也不觉得她这么亮眼,但今天看起来简直就是亮到扎眼,跟程子千站在一起,就似一对金童玉女。 程子千现在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是胡蝶口中二十几岁的天真烂漫的女生吗?还是何思妤这种靓丽自信的女生?这么优秀的他身边,应该有很多优秀的女生?温馨想得出神,直到乔琦喊“开球了”,神魂才回到球场上。 虽然程子千的球技比她料想的还要好,但双打是要讲配合的,她和乔琦打了这么多年,对方的死角和喜欢的位置都已经了然,相互补位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程子千和何思妤初次见面,接触中还不免有些尴尬,配合就更无默契可言。 乔琦刁钻得很,一有机会就将球打在两人的临界位置。一开始,两人一起救,就会给下一球留下漏洞;后来,一个指着另一个救,另一个想着对方会不会救,一个没救,一个没尽全力救,还是没救起来。 第一盘几无悬念,温馨和乔琦以6:1胜。 谁知第二局,鬼灵精的何思妤就不干了,要求两位男士对调。 “你俩都一起搭了这么多年了,这样一直赢多没意思!”何思妤说道。 “那你想怎样呢?”乔琦笑问。 “我要跟温馨换个位置!”何思妤扬起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就这么喜欢我?”乔琦笑出声。 “你才知道吗?我真是爱死你了!”何思妤不由分说的奔向温馨的位置。 温馨不得不去程子千那边,跑去的路上,心里小鹿乱撞。 温馨走到何思妤位置,灿烂的笑着冲程子千挥手,程子千脸上却波澜不惊,漠然点头致意。温馨着实有点受伤。 只是,激烈的球场,没时间矫情,她得抓紧时间给程子千讲明乔琦的接发球习惯,自己的弱点和习惯的位置,特别提醒在临界位置时自己擅长的角度,然后迅速进入备战状态,弓着身,双手抓拍向着乔琦轻点了两下,叫他尽管放马过来。 乔琦忍不住笑了,认真的女人多可爱,他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局,程子千先发球,感受到温馨的认真劲,他也投入其中,竟然击出一记ace球。乔琦连球都没碰到,心里一紧。温馨转着手里的拍,无情地嘲笑。 球逢对手,立即激起乔琦的好胜心,他紧了紧握拍的手,凝神投入战斗。 这局球双方队员都心无旁骛,分数保持在一个胶着的状态,竟然打到抢七,旁边的球友也忍不住围过来观战。第二局终了,程子千和温馨胜。 最后一局,何思妤已经体力不支,不怎么跑了。对面的温馨却越战越勇,盯着球的眼睛都能蹿出小火苗。乔琦只能紧急调整战术,让何思妤主要负责左前半场,他自己则要跑大半场。 程子千先发球,因为在乎起输赢,心头多了些重量,手上的准心也偏了,本来是瞄着ace球去的,却不小心出界。虽然是一个小失误,还是在关键的时刻,涨了对方气势。 换乔琦发球,乔琦似乎是越在乎越专注的人,扬起球拍将球精准有力的击到二人的死角,程子千飞身扑救,仅仅只是触到球。 乔琦的第二个发球,程子千在心里盘算的是,同样的角度,乔琦不会再来一次,准备去守另一个死角。可是温馨,却压低声音提醒:“守住刚才的位置!吊他们的右前场。” 当然,温馨也是在赌。乔琦常常声东击西,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难以捉摸。但温馨近些年发现,放下经验和理性思维,有时候仅凭直觉去判断,结果往往出人意料的准确。 程子千内心迟疑,但还是将重心倾向了温馨说的那个角度。果不其然,乔琦打回了刚才的位置,程子千早就准备好的身体快速到位,几个来回,将乔琦吊死在右前场。 何思妤累,其实另外三个三十好几的人更累。到这个节点,四人的体力都已经到达一个临界点,考验的还是意志力。 温馨不担心程子千,在他们还年少时,表面看似温和的程子千就已经体现出了强于同龄人的坚韧。 就像出国前考托福,其实,他的天赋在逻辑思维和空间思维,语言能力明显弱于温馨。但是,一旦决定后,他能每天早上6点起床学一个半小时的英语,风雨无阻。一年过去,他的英语无论是写作还是口语,都将自负语言小天才的温馨甩出半条街。 当然,乔琦也不是省油的灯。乔琦就是很多人嘴里那种人前嬉笑玩闹,背后挑灯夜读的贱男。总是制造自由散漫的假象迷惑敌人、刺激敌人,内心底却攒着劲。 温馨看见乔琦那似笑非笑的挑逗,就忍不住想扔拍子砸他,但是她不能分心,她抓起球拍,凝神聚力,遇强则强。 果然,乔琦越战越勇,即使比对面少了半个人,也丝毫没有放弃。他用胜负欲压制住濒临崩溃的疲惫,眼神始终牢牢抓着球。 打到最后,还是程子千和温馨胜了。 看台上的人连连感叹,打着玩都能拼成这样,简直可怕,搞得他们看个热闹都跟着紧张得够呛、累得不行。 胜利来之不易,温馨开心地与程子千击掌庆祝,程子千心内也是兴奋的,但仍只是淡淡地回应。 酣战过后,温馨的心豁然开朗。工作中她是结果论者,看数字、看排名。但人这一辈子,结果不就一死么,所以结果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她能把握的只有现在,她能做的只有尽情去投入,管它结果如何! “怎样,服不服?”看看嘻笑走过来的乔琦,温馨傲娇道。 “服,墙都不服,就服你!”看见温馨满头汗,乔琦取到球袋,先扔了条毛巾给温馨。尽管输了球,有些许不爽,可看着眼前的人儿,他由衷的喜悦,这份优雅中的调皮,这份坚毅中的婉转,有他的成全。只是,他们这些年的惺惺相惜、相互成全,最终会走向何方,他越来越不确定。 看着温馨和乔琦的背影,程子千心里不是滋味。她有事业、有挚友,没有他,她还是那样的明媚、那样的幸福。所以,他对于她而言,算什么?他什么都不是!她灿烂刺痛他的眼睛,他的恨又滋长了一分,他的眼神又冷了一分。 但通过这两天的接触,他已经可以确定,乔琦的满不在乎、玩世不恭只是假象,他的应变之迅捷,心性之坚韧,绝不亚于自己,如果成为敌人一定非常棘手。 第十五章 不见血的战争 程子千走后,温馨的日子一如往日的忙碌,而且还添了件闹心的事。 麦田连锁幼儿园的学费代扣以及教职人员的工资代发,温馨来回磋商了六趟,终于敲定所有细节,就差拟定协议盖章了。不曾想,另一个支行的零售负责人蓝志半路杀出,才跟麦田集团董事长的老公在一个饭局上碰到握了个手,就向分行报备说这笔生意是他们谈下来的。 温馨真是有如吃了一只苍蝇。 蓝志已经是惯犯,上次同福支行的零售负责人周茹刚准备和一个物业公司签代扣费协议,蓝志好像算准时机,就在周茹拟好协议之前,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认识了物业公司的经理,还跟别人说,他和周茹是一起的,跟他签协议与跟周茹签协议是一样的。 物业的经理一看,确实是同一家银行,差点就跟蓝志签了合同。只是在签合同前,物业经理对扣费的一个小细节有点疑问,给周茹去了个电话,周茹才得知此事。 周茹一气之下,打电话去骂蓝志,蓝志不仅没有任何愧疚,还反问周茹:你怎么证明是你谈下来的呢?你要把物业经理拉出来对质吗? 周茹顿时被噎住了,蓝志不要脸,她要脸啊,给客户看到同一家银行的人这样争食,也真是跌份儿。 周茹气得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黑着眼眶去找分管零售的副行长戴成。 听着周茹愤慨的控诉,戴成从头到尾脸上堆着笑,就是不下结论,只丢出一句话:你的客户一定是你的,别人抢不走的。 这算什么意思,就是最后谁抢到才归谁吗?周茹气得差点摔门而出。 周茹步出戴成的房间不到5分钟,蓝志的电话就来了。“戴行是不是要为我们主持大局啊?要不我退一步,业绩分你一半。”蓝志得意的笑着说。 “你做梦!”周茹差点被气得口吐鲜血。 “这样啊,那我也只好跟你竞争一下了。”蓝志不阴不阳地说。 当天晚上,蓝志就约了物业经理吃饭,两个男人打得火热,周茹负气没有跟进,真让蓝志抢先把合同给签了下来。 周茹原本想,只当自己踩到屎,这个客户丢了也就丢了。不想,蓝志此前没做过物业和水电代扣,执行的过程中出了一堆纰漏,戴成还让零售部的负责人陈旭东请周茹去协助蓝志,周茹着实被恶心到了,干脆请病假去度假了。 蓝志在分行有个外号,叫“秃鹫”,至少4家支行的同事都被他用类似的手法恶心过,不过温馨还是头一回碰上。 对于恶性竞争,分行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营销的世界,争抢和恶斗没有停歇过,商战本身就是一场不见血的战争,有猎食者和被猎食者,也有各种丑陋的食腐动物。 竞争,温馨从来就没怵过,只是,这种自相残杀有点恶心人。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每笔业务都牵涉她支行的生死存亡,温馨决计是寸步都不会让的。 温馨整理了一下思路,想要从分行层面获得支持比较难,但还是得提个醒。客户那一方面,不能明说,也得暗示。 温馨收到风后,当天上午,叮嘱支行客户经理阿荣下班前必须把代扣方案和协议做出来;当天下午,她敲响了零售部老总陈旭东办公室的门。 “陈总,现在业务怎么这么难做,好不容易做下来,还要被自己人挖来挖去。挖来挖去也就算了,客户还嫌我们烦,搞不好以后都不跟我们合作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温行,怎么可能有你搞不掂的客户!”陈旭东敷衍道。 “真搞不掂啊,陈总!实在也丢不起那人!”温馨不接茬,紧接着问道:“就说麦田这次,怎么算先来后到?” “理论上来说,客户的钱先放到谁那里,就算谁的业绩。如果内部人有异议,各自说明理由,内部协商。”陈旭东答了等于没答。 “就像这次,我都谈妥了,蓝志来抢,怎么办?”温馨追问。 “客户开户之前,先跟谁签约就算谁的。客户开户之后,得看主张调业绩那一方带来的业绩提升幅度,存款没有提升就不支持调业绩,提升得多整个业绩给你都没问题。不仅仅是存款,所有的业绩都差不多是这个道理。”陈旭东不紧不慢道。 分行的政策无非就是鼓励大家饿狼争食,而且争到手了也不能安于现状,还要深挖再深挖、提升再提升。 果然跟周茹说的一样,温馨一声叹息,听陈旭东这话锋,对分行是不用心存幻想了。回到车上,她立即给麦田的财务总监和董事长分别去了个电话,约下分头吃饭的时间。 温馨跟麦田的财务总监向晓丽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偶尔也会约着出去喝喝茶。向晓丽约莫40出头,内敛居家,尤其注重健康养生。刚巧,乔琦那边有渠道,常年在国内几个山区雇了人收木耳、松茸之类的绿色农产品。在晚上去跟向晓丽吃饭之前,温馨从乔琦的会所盘剥了一袋松茸、一袋木耳。 看着向晓丽拨弄松茸的欣喜眼神,温馨就知道乔琦这次收到的货品质不错。 席间,温馨只与向晓丽闲聊风月、八卦,其它一切尽在不言中。 隔天,温馨就收到了向晓丽的电话,说蓝志去了她们旗下一间幼儿园,要给员工先开银行卡,称到时代发工资协议一签就可以用了。 蓝志动作还挺快,玩起先斩后奏,温馨也是捏把汗! 温馨告诉向晓丽,她已经向总部申请了为麦田开发专属的联名卡,可以享受专属的服务与优惠,同时也可以彰显企业实力。 “但这件事再批下来之前先不要对外说,无论如何先帮忙拖住蓝志。”温馨特别嘱咐向晓丽。 跟向晓丽吃完饭,温馨回办公室连夜改好方案和协议。第二天一早,让阿荣不要走oa,直接打印了纸质版,亲自送去给律师审核签字。 律师上午签好后,温馨又亲自将纸质版送到了陈旭东的办公室。 温馨此前已经有数起集团代发跟学校代扣的成功经验,而且又连夜再三检查确认过,陈旭东仔细看完方案和协议,没有任何意见,意味深长的看了温馨一眼,笑了笑,直接签名。 然后是风险管理部,这又不是授信业务,风险管理部的柯总没有任何意见,也顺利的签下大名。 就这样,柯总签完到戴行,戴行签完到罗行。罗卫国接过文件,看看那么厚一沓,原本打算抽根烟,打个电话再签,温馨催道:“罗行,另外一家股份制银行也已经在接洽了,时间就是金钱,迟了就来不及了!”罗卫国瞟了一眼文件,也赶紧签下大名。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温馨就用纸质版把分行的流程走完。 走完分行的流程,温馨又拜托综合部文秘室的朋友传上oa,继续走总行的申请流程。 期间,这份文件没有经过分行任何一个部门的综合员,看蓝志上哪儿找人通风报信,上哪儿抄作业! 现如今,部门负责人都将oa账号及密码给了综合员,以处理一些琐碎的文件。从周茹的教训来看,蓝志多半就是从几个业务管理部门的综合员身上套到消息的。特别是零售部的综合员,正是从蓝志的支行借调的。 第十六章 是否多虑了? 在麦田的方案和协议发到总行的第二天,也就是六月最后一周的周四,温馨约到了麦田的董事长一家在乔琦的会所吃饭,乔琦作陪。 麦田的董事长叶青女士已经移民美国,负责管理集团的主营业务,喜欢美食美酒,跟乔琦有得聊;叶青女士的先生负责管理集团的钱、财、物,喜欢投资,跟温馨有得聊。 一顿饭下来,叶青女士新认识了三种好酒,对乔琦店里新推出的“火焰山”牛排更是赞不绝口。叶青女士的丈夫则对温馨提出的资产配置方式很感兴趣,当场敲定周五去温馨的支行喝茶、开立私人银行账户。 忙完“开门红”也可以稍微歇一歇了,乔琦告诉温馨,这次他安排了去西太平洋上的一个岛国帕劳度假,让温馨可以开始准备了。 可是麦田的方案跟协议发往总行已经5天了,还没任何回复。她必须签完约,完成了所有前期的对接工作才能放心去玩。温馨只能去到分行,拜托敬爱的张伟斌副行长找总行的人打听打听。 敬爱的张伟斌副行长郑重表示,他签完桌上的一堆文件就立刻打电话。 温馨掏出手提电脑道:“张行,没事,不急,您忙!我刚好也有点工作要处理,就在这里边处理边等。” 张伟斌没法儿,只能当着她的面打了五六个电话,终于收到确切的答复:早则今天下班前,迟则明天,总行就能出批复。温馨谄媚的拍了张伟斌一溜马屁,才带着一颗感恩的心离开。 果然,当天快下班时,支行综合元小任告诉温馨已经收到来自总行的批复。 第二天一早,温馨就戴着阿荣,与麦田集团在愉快的氛围里签订合作协议,约定接下来的一周内完成员工工资卡的开立,半个月内完成代扣学费卡的开立。 忙了一个多星期,温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平稳落地。下个月起,光学费这一块,每个月都可以带来3000多万的流水,离4个亿日均又近了一步,温馨心内甚是欣慰! 在开门红后第一周周五召开的分行行务会议上,温馨代表支行喜提代发代扣业务专项奖励。同时,这次一季度考核勉强达标,季度奖有得发了,温馨也算松了一口气,赶紧让小任帮她走流程申请休假。 中场休息时,温馨从洗手间回来,不幸碰到蓝志。 “温行,好手段啊!”蓝志看温馨的眼神里透着食腐动物的怨毒,就像是温馨欠了他几个亿。 “一般一般,我还有很多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温馨“谦虚”道,“蓝行,以后我们一起在分行的带领下,砥砺前行、携手奋进,加快步伐、抢抓机遇,为早日实现千亿目标作出应有得贡献,加油!” 正巧支行的同事赶着放款,打电话过来找温馨到会议室门口签名,温馨接了电话就出去了。今日份正能量已经用完,她也懒得再和蓝志浪费口水。 第二周周一的晨会上,温馨与同事们分享了这一系列喜讯。同时,为正在进行的“首届恒福支行普通话技能大赛”加码,一等奖奖品从一人一提卫生纸进化为一人一台任天堂游戏机。 开心得同事们哟,欢呼雀跃,感叹铁公鸡总算拔毛了。 支行立身广东,很多到店客户都习惯说广东话。可是支行的小朋友们有一半都是外省的,不会说广东话。 于是,温馨跟营业厅主任素珍和会计主管金凤,经过认真的研究,决定举办支行首届广东话技能大赛。由说广东话的同事与不会说广东话的同事配对,在三个月的时间内,看哪个组不会说白话的同事进步最大。 “嘿嘿,输了的朋友们要不要也添点‘奖励’呢?”温馨原本也想参加比赛,哪怕就是赢一提卫生纸呢。她是大学时期学会的粤语,做学生,大家嫌她段位过高;做老师,大家又嫌她段位太低,没人愿意跟她组队。而且,比赛期间,还需要人张罗出题、评分、颁奖、后勤……于是她只能独自撑起赛事组委会的全部职责。 “首届技能大赛,当然要赛出风采!不如就俯卧撑100个、周六帮值4次班,外加帮孙姨打扫支行一周!”素珍配对杨扬,每天把杨扬推到营业厅接待,练粤语口语,对第一名势在必得。 “玩这么大?不好!”温馨抱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激动心情,在一旁扇风点火。 金凤也是个不服输的,跟她组队的会计柜员阿彤也每天在柜台上锻炼着,心想:谁怕谁!“不如再加帮买一周早餐啰!”金凤道。 阿荣也没在怕,他的梁浩天天在外面跑,现在连乡下粤语口音都能听懂,还怕区区一个技能大赛,“那就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噢!”阿荣道。 余下的朱江、陈诚、阿振、蔡松、秋秋、艳丽、阿娴、欢欢,以及经警周钒,都没在怕的,当场就签字画押了。 温馨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有战斗精神,不禁现在就开始期待三个月后的比赛了。 “还有啊,年底,我们支行的日均如果突破4个亿,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组织一趟国外游,不是不可以赞助一点路费、餐费……”趁着众人士气高涨,温馨又抛出4个亿的“小目标”。 “这怎么好意思让温行破费呢!”素珍用她拙劣的演技,假惺惺道,心里已经开始盘营业厅的帐。 素珍跟阿荣、金凤几个对了一下眼色,伸出右手,其他人也纷纷出列,伸出右手,16只右手有力的交叠在一起,“加油,加油!”算是正式应战。 闲着也是闲着,一群“玩儿货”有得玩儿比什么都开心,反正输了也不亏什么。 ………………………………………… 当温馨已经安排好手头的事情,准备全身心投入休假中去时,程子千又来了。而程子千过来的消息,还是他到后第三天,温馨从乔琦口中得知的。 琢磨这程子千的态度,温馨觉得蹊跷。 当初分手虽然有些不愉快,但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曾经那些不愉快,用十几年的距离去看,就跟从飞机上远眺地面的汽车,应该算是微不足道了? 可是,为什么程子千冷漠的眼神那么刺人?是因为对她依然怀着恨意或是厌恶吗?还是对她已经形同陌路选择漠视? 在最美的年华,遇到相互喜爱的人,对温馨而言,是不长不短的人生中最美的际遇之一。虽然当年因为种种变故,这段恋情还是以分手告终,但留下的美好仍远胜于伤痛。 事隔这么多年重逢,就算不是朋友,也是故人,不至于是这样一个态度啊,又或许是她多虑了? 第十七章 努力求解 又到了了周五,去到聚会的地方,除了惯性迟到的蝴蝶,谭芸和陈颖都已经到了,两人聊得正欢。温馨给自己点了一杯果味鸡尾酒,若有所思,呆呆啜饮。 “温行,这么巧,在这里遇到。”突然一个人站到温馨跟前,跟她打招呼。 温馨抬头一看,原来是恒昌电子分管财务的副总齐修博。恒昌电子平时都是阿荣在维护,温馨只见过齐修博三次,关于他的花边新闻,倒是听过不少。 “是啊,齐总,周末跟朋友聚聚。”温馨刚刚因为发呆,反应有点慢半拍,忙起身握手。 “温行哪里不舒服吗?看起来很累的样子。”齐修博倒是善于察言观色。 听到这句,谭芸和陈颖才齐刷刷看向温馨。在她们看来,温馨一如平日,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又齐刷刷噙着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向齐修博。 温馨不得不打起精神。 这齐修博可是情场老手,先有中年富婆大闹他们公司,让他偿还被骗的钱;后有年轻少妇老公在停车场砸了他的车,扬言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但单独约温馨吃饭时,齐修博主动提起这两件事,却称中年富婆对他穷追不舍,他不答应,富婆就拼命的诋毁他。至于年轻少妇,他们只是大学同学,约在酒店吃饭,她老公就吃醋了。温馨只是呵呵,不予置评。 其实,今天这暧昧的情形,跟去年底,温馨在他们公司门口见到他问财务总监冷不冷,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她戴的情形是何等的相似。这种满身技巧的感情骗子,女人在清醒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能辨识,只是在失意、空虚的时候容易趁虚而入。 齐修博投石问路,邀请温馨她们一起喝酒。温馨称她们有事情要谈,委婉拒绝。齐修博内心应该了然,笑着告辞。 齐修博一走,谭芸和陈颖就不消停了。 “请问我们跟你有什么事情要谈,我怎么不知道?”谭芸问。 “看上去不错啊,白白净净的,就是眼带桃花、发胶打得有点多……”陈颖又瞅了一眼齐修博道。 “不愧是大律师!”温馨笑着为陈颖的眼光点赞。 “你们觉不觉得,我们在酒遇到男人,总会认为他们很爱玩?别人会不会认为我们也很爱玩,不像正经人?”谭芸也看了看齐修博那桌道。 温馨看一眼对面穿着白色衬衣,目光坚定、坐得板儿正的陈颖,笑道:“不会,陈律师脸上就写着‘正经人’三个字,跟她在一起我们就是安全的。” “是人都爱玩,玩儿有什么错,错的是不靠谱的人!”陈颖不以为然。 三个人正聊着,自称纯真又性感的胡蝶翩翩而来,一身酒红色dvf深v蕾丝中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立即吸睛无数。 齐修博那桌四个男人不停往这边瞟,在一阵起哄声中,齐修博又被同伴拱过来问温馨,他们能不能过来一起喝酒。 温馨看了一眼胡蝶,胡蝶皱了皱眉头,嗲声嗲气答道:“也不是不行。” 齐修博赶忙冲同伴们招手,那桌三位男士立刻迫不及待地飞奔而来。 作为一名资深“戏精”加“作精”,胡蝶却并不怎么喜欢男性“同类”。她能透过他们精致的皮相,读出一言一行下精心隐藏的真实想法,着实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只是,看见还有男人垂涎自己,也算是一剂强心针,过了35岁,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需要这种强心针。 “欢迎加入!”胡蝶娇笑举杯,浅浅抿了一口酒。 4位男士为彰显自己的男友力,都一饮而尽。蝴蝶“不禁”流露出欣赏和崇拜的神情。 在与这几位情场老手的推拉战中,胡蝶略占上风。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男人想要,而她没有明确表态给不给。 温馨看着,只当是一台劝酒的综艺节目,也还有些意思。 “人家酒量那么小,你酒量那么大,人家喝一杯,你得喝三杯,不然就不喝了!”胡蝶嗲声对齐修博说。 四个男的仗着人多,胆也壮,其它三个还在旁边起哄:“修博,那是得喝三杯。” 齐修博讨价还价:“过来之前我们已经喝了不少了,要不我2杯你1杯。” “也是,把你喝醉了也不好!”蝴蝶“心疼”道。 喝醉了怎么就不好了,是不是担心有些事就不能做了?看着蝴蝶惋惜的眼神,齐修博的思绪有点收不住了,心神开始荡漾。 “蝴蝶,就你那酒量,能行吗,别逞能了,回头喝醉了,谁背你回家。”温馨他们憋着看好戏的心情,一边假装劝蝴蝶,一边下眼药。 “好久没喝酒了,难得大家一起喝得这么开心,开心最重要。”蝴蝶娇滴滴地鼓动。 齐修博的兄弟们热烈鼓掌叫好。 谭芸捧着一脸的“担心”,在蝴蝶耳边轻声提醒:“你个骗子,昨天不是刚把承销公司的李总放倒吗?今天可得在他们倒下前把单给结了,这酒可都是他们喝的。” 胡蝶听了,笑得花枝摇曳,撞了一下谭芸作回应。 在4个男人快要醉到找不到钱包前,蝴蝶果断表示要回家睡美容觉了,带着温馨她们闪人。 时间已近凌晨,热闹的酒街上人头涌动。女人们穿着时尚的霓裳,笑容模糊在艳丽的妆容里。 一场热络的逢场作戏之后,蝴蝶神情疲惫,温馨心内也是异常的空洞。谭芸拉着她们找了间茶室,用真情实感填补空洞。 坐到同样的职位,女人往往比男人经历了更多的“鬼知道”。在坐的几个女人,尤其是蝴蝶跟温馨,恐怕更是如此。 她们每天换着各色的面具,见着各色的人等。难得像此刻,可以卸下面具,让心呼吸几口自由的空气。 可能是要下雨了,室外有些闷热,经过刚才酒的那番哄闹,四人都不想言语,各自默默地坐在茶桌前,相对无言。 最美的世故是经世故而不世故,四个经过一些世故的女人,在很多人眼里或许都挺讨厌的,但在彼此眼里,却是难得的可爱! “我会不会一辈子这样孤身一人?”温馨无悲无喜地问。 “不会,我陪着你。”陈颖答。 “我估计也会不得不陪着你!”蝴蝶说。 “儿子是给媳妇生的,到最后我也会陪着你。”谭芸说。 温馨不怕孤独,可是她怕未知。未知就如同黑洞,总能让人莫名恐惧。 “我看我还是存钱买机器人儿子,感觉比去养老院自在点。”温馨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这事靠谱!要不咱凑钱整个机器人养老项目。”蝴蝶附和。 ……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想聊了就各自玩会儿手机,跟彼此在一起最是舒服、自在。 “程子千回来了。”温馨突然幽幽道。 谭芸、胡蝶、陈颖同时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向她。 “你们以前那么好,会重新在一起吗?”谭芸问。 “他好像并不想。”温馨的眼里映着凌晨浓浓的夜色。“我还是不够好,年龄不够好,性格不够好,事业不够好,和他比起来,好像哪哪儿都不够好……” 温馨还没说完,胡蝶就打断了她:“胡说!你很好!你不仅年龄好、性格好、事业好,还皮肤好、身材好、名字好,你哪哪儿都好!” 逼得总是感叹“年轻真好”的胡蝶告诉她“年龄好!”,温馨有点哭笑不得。就算千般不好,至少她还有“朋友好”。 “是啊,以后不许瞎说!不许用这种莫名其妙的‘好像’鄙薄你自己!你只要问你自己想不想,你自己喜不喜欢。喜欢就去,别净一个人瞎想。要去求解才会有解,解了才知道答案。”陈颖批评温馨。 “你当然不是最好的,你只是你,你只是最好的你自己!”谭芸平和、坚定地看着温馨说道。 三个人轮番上阵,扶稳温馨摇摇晃晃的心。 温馨也是觉得,怎么突然就怂了,只有一次的人生,不是说好要恣意绽放么,怂什么怂!她拿出手机,不再犹豫,发送那条早就编好的短信:“明天中午有空么,我请你吃饭?” 可刚发完,就又怂了,她把手机摆在桌面,忍不住隔两分钟就点开看一眼,手机有电、有信号、没静音,可是怎么还没收到回信呢? 她又将手机调成了重复提示2次,可是,直到喝完茶回到家,还是没收到程子千的回信。 她冲完凉,面朝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竖着耳朵,无法成眠。 就在终于迷迷瞪瞪快要睡着时,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温馨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跳下床,拖鞋都没穿,跨到桌前,抓起手机。 是程子千,只有短短4个字:“谢谢,不用”。温馨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大半截。 “也算尝试了,既然这样,还是放弃?”“试是试了,可是努力了吗?没努力就要放弃吗?”温馨想着程子千的短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问题还是得面对面才有机会解决,与其这样辗转难眠,不如再试一次!“说好不怂”的温馨从床上弹起,又给程子千回了一条短信:“必须的,明天中午12点,乔馆v1,不见不散,晚安!” 发完这段话,温馨心里痛快多了,用毯子蒙住头,呼呼睡去。 第二天中午,11点45分,温馨提前来到乔馆的包房。 等到12点半,还是不见程子千踪影。 “我到了。”温馨发了条信息给程子千。 然而,这条消息也石沉大海,不见人,也不见回信,不知程子千究竟来不来。 温馨只能打开手机,下载了一本一听名字就能引人入胜的悬疑小说,这才让自己的心稍微平静一些。 可看完六章,时间已经指向一点钟,手机还是没动静,房门也没有任何动静。 她只能强迫自己继续看小说,但这次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只能漫无目的在网上闲逛。 就在她焦躁的翻着手机微信、短信、邮箱时,响起了敲门声,温馨的心咯噔一下。 “表情这么失望,在等谁?”门打开,进来的却是乔琦。 温馨刚刚伸直的身子,顿时又萎了。 “不想说。”温馨蔫蔫地答。 “程子千?”乔琦问。 温馨默不作声。 “我说你到底在搞什么,至于这样吗?你们约的几点,你等了他多久?”乔琦不知为何,顿时火起。 “我等了多久你们服务生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有什么好问的。我来了就是预着要等的,我等我的又没碍着谁!”温馨本来就很烦躁,被乔琦一激,更是又羞又气。 “你碍着我做生意了,我这一个房间就做你一个人的生意么?一个女人,等男人等一个小时,你是多想男人?”乔琦一说完就知道自己的话重了,想收回,却已经来不及。 温馨听完是真气了,从钱包里掏出2000元钱,拍在桌上:“这间房中午我包了,我爱等谁等谁,爱等多久等多久,你出去!” 乔琦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气了,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觍着脸说些玩笑话把这场面给兜回去,摔门径直走了。 温馨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包厢里,一股执拗也跟着上来:要来就赶紧过来,不想来就回个“不来”,一声不吭是怎么个意思?当即就要拨通程子千的电话。 可当程子千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时,温馨又冷静了几分,转头一想,好像是自己太执拗,是自己在强求,程子千昨晚不是已经回复“不用”了么! 原来是自己的坚持让他为难了!想及此处,温馨刚被乔琦气得鼓胀胀的一颗心,顿时泄了气。 “对不起!我走了。”温馨抹掉眼角冰凉的液体,给程子千发出最后一条信息。 她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自己湿红的眼睛,准备等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时再出去。可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 第十八章 还有希冀 温馨以为又是乔琦,赶紧拍了几下眼睛,守护一个成年人脆弱的尊严。刚放低手,门就开了,赫然站在门口的却是程子千。 温馨看着程子千,有些失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程子千也不吭声,没有问候,也没有解释,默默坐下。 温馨只能叫服务生点菜,假装不尴尬。 待服务生出去后,温馨正绞尽脑汁准备找点话题聊,却听程子千问道:“请问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眼神冷峻,语调冷淡。 温馨这次真的被噎住。 她请程子千吃饭,还真是有许多事,她想问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她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她想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冷淡……可是,看看程子千面无表情的脸,温馨还是没有问出口。 “想问问你找到办公的地方没有?”磕巴一下,温馨才问出这句不痛不痒的话。 “找到了。”程子千依旧是面无表情,也不多说半句话。 “在哪里呢?租金多少钱一平”温馨纯属没话找话。 …… 就这样坚持到第十个问题,温馨深深觉得,与其这样没话找话,还不如开诚布公把问题聊清楚。 “你因为当年的事还在怨我么?”温馨问。 程子千看向温馨,眼神比刚进门时更冷,眼底似冰冷到幽蓝的西伯利亚冰川,淡淡道:“过去的事了,早就已经忘了。” 温馨的心瞬间被凉透,她还是太天真,竟然漏掉了这种可能,这种比怨怪更让人绝望的可能。 怨怪,至少还在意,还有痕迹;忘记,连痕迹都彻底抹去。 这恐怕就是她犹豫不敢求解原因,其实,女人的直觉早就告诉她答案。 “当初,我……。”温馨的声音越说越小。 没待她说完,程子千不耐烦道:“过去多年的事,无需再提!”明确表示不想再听。 温馨彻底泄气了。果然,是她一个人在强求! 温馨默默地吃饭,没有再打扰程子千。程子千也一声不吭,并没有缓和气氛的想法。 在这样难以下咽的静默里,他们吃完了这顿饭。临了,温馨拼劲全力,伸出手与程子千握别。 离开房间,温馨快步赶往停车场,驱车离开。就在汽车发动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原来,自己多年修炼的坚强还是这么不堪一击;原来她还是太过高估自己;原来一切真的已经过去! 晚上,温馨下去王美兰那儿吃饭,乔琦也来了。 乔琦中午刚走出那包房的扇门,就已经后悔。他恨自己,从陈凤仪那里别的没学会,在狠毒、刻薄上,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整个下午,他的眼前就只有温馨被气红的眼睛,他的心被那双受伤的眼睛揪得就得生疼。 温馨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懒得搭理乔琦,看都没看他一眼。乔琦给温馨布好碗筷,又给她盛了一碗热汤,殷勤周到。 “馨馨欧巴,来,吃点青豆,快高长大!”乔琦满脸堆笑,舀了一勺温馨平时最爱吃的番茄肉末青豆到她碗里。 温馨埋头吃饭,还是没理他。 “馨馨欧巴,再吃点胡萝卜。”乔琦又舀了一勺温馨最不喜欢的胡萝卜到她碗里。 温馨把胡萝卜拨到一边,还是不理他。 见温馨不理她,乔琦又欠欠地舀了一大勺胡萝卜到温馨碗里。 温馨终于忍无可忍,怒道:“你是不是有病,有完没完了!” “对不起,馨馨欧巴!”乔琦郑重道歉,其实,是为中午的所作所为。 “你是三岁小孩么,还挑食!多吃胡萝卜对眼睛好,你每天那么长时间对着电脑手机,一会儿干眼症又加重了……”王美兰看两个孩子那熊样,已经猜到肯定又闹别扭了,却佯装不知道,默默给他们递台阶。 温馨使劲瞪了乔琦一眼,在桌子底下铆足劲准备踢他一脚,不想乔琦早有堤防,迅速错开双腿躲过一劫。 温馨气得啪一声撂下筷子,转身就要离桌。乔琦赶紧上前一把拽住温馨。 不想,就在他刚要拽到温馨的一刻,反被温馨一把揪住。 “套路,都是套路啊!”“馨馨欧巴饶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乔琦哀嚎求饶。 温馨不肯撒手,定要把乔琦拖离餐桌,狠狠踹一顿;乔琦使劲挣脱,往王美兰身后躲。 “你们几岁了,还小啊!能不能好好吃饭!”王美兰看见两个三十好几的熊孩子,还在吃饭时打闹,还差点把汤撞撒,扬起筷子就要打温馨。 温馨赶紧拖着乔琦去挡,乔琦又被王美兰打了好几筷子,差点冤出血泪,哭喊道:“兰姨,你是不是故意的!” 温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放开乔琦,揽住王美兰:“都给你说了,这是我亲妈!” 王美兰挣开温馨,安慰乔琦:“我看看打到哪儿了,打疼了吗?” 温馨大笑:“你看看,还是我妈高招,假装打亲闺女,实际卯足了劲帮亲闺女。不然怎么能打得这么准,次次都打你身上!” “你们两个确实都该打!”王美兰举起筷子,作势要打温馨,温馨赶紧闪到乔琦身后。乔琦自觉理亏,只能缩着背挡在温馨身前。 王美兰本就没打算真打,长叹一声,开始数落:“别人家闹腾,也是孙子孙女闹腾,那叫含饴弄孙。我这儿倒好,三十好几的儿女还这么不懂事,跟三岁小孩一样在家里打得鸡飞狗跳,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 两人一听这话锋就知道更不妙,赶紧乖乖坐回座位,扯出别的话题打岔,晃过美兰姐姐的接下来可能要祭出的夺命三连问: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小孩? 吃完饭,俩人赶紧洗好水果,请美兰姐姐去看电视,叮铃哐啷收拾好厨房后,光速逃上楼。 “馨馨欧巴,我错了!”乔琦挽着温馨的胳膊,把头倚在温馨肩上,撒娇求饶。 温馨使劲甩开他,掏钥匙开门。 “我真的真的错了!你骂我,你打我!” 这么恳切的请求,怎么能不满足!温馨一脚踢在他的小腿胫骨上,怒道:“你中午为什么发神经?” 乔琦疼得丝丝叫,心里倒是舒坦了一点,也佯装生气道:“因为你上次偷拿了我2袋上好的野生木耳还有松茸!” 乔琦逮住机会,喋喋不休:“我这次通共就收到4袋,就被你拿了2袋。阿金那只猪,竟然私自送给你2袋!我前天还约了一群人去店里吃松茸和木耳,结果人都到齐了,阿金给我说松茸和木耳都没了。我已经通报了,扣他3个月奖金!” “你放屁,这2袋木耳和松茸,要说也是你送给我的,怎么能算阿金送给我的!”这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温馨没想他扯到这茬。 “屁,你什么时候问过我,我什么时候同意过?” “那你上次把我专门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栀子花洗头水、沐浴液顺走,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晚上找不到用的,用洗面奶洗头,算谁头上?” ……这一吵没完没了,乔琦的目的成功达到。 吵一吵,排排毒,温馨心里那口气终于顺过来,拿出谭芸刚送的玫瑰啤酒跟乔琦一起到阳台喝。 “你这最近喝酒跟喝水似得,牛!”乔琦显然是揶揄。 “要不我再练练?”温馨也没恼。 “呵呵!”乔琦发出两声干笑。 “我就不信,我天天练,还赶不上你。” “那你喝了酒不许给我打电话!” “那我打给谁?”温馨问 “爱谁谁!”乔琦答。 “好!”温馨说。 说着说着,温馨已经喝了大半瓶啤酒,脸又红了。 “算了算了,还是别丢人现眼了!”乔琦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瓶,自己两口喝掉。 “程子千今天理都懒得理我。” “噢。” “你都说对了。” “噢。”虽然都猜对了,但乔琦心头没有一丝喜悦。 不知什么时候,温馨又给自己找来一瓶啤酒。 回过神来的乔琦直皱眉头,又一把抢走,两口咕咚喝掉。“你是靠酒量找男人的吗?”乔琦白了温馨一眼。 “如果真的忘了,程子千今天中午就不会去。如果真的放下了,他不会给你说忘了,而是跟你一起云淡风轻的笑谈。”乔琦看着温馨,这么伶俐的人,也还是当局者迷。 “真的吗?今天中午,其实是我强求来的。” 乔琦不想再听,转身走进客厅。因为他看见,就是那么不确定的只言片语,又点燃了温馨的希冀。 第十九章 因为懂得 俗话说:“情场失意,事业得意”,还真不是毫无道理。有的时候,感情不顺,也只能寄情工作。 自从在程子千那儿碰壁后,温馨天天玩命工作,几乎每天最先一个到办公室,最后一个离开,把支行的各项业务理得明明白白。对公客户和零售大客户哪些还可以再提升提升,定存、理财、基金、信托、移动医疗、智慧校园、结构性存款、中小企业业务……哪些有机会拿专项奖励,逐项安排人员跟进。 现在移动支付这么方便,智能手机的功能也越来越强大,银行也必须搭上“互联网+”才能飞得更高更远。 借助拓展麦田教育的经验,温馨也准备继续在教育、医疗类客户间大力推广移动支付。而且总行当前还有扶持,也算是这类业务的窗口期。 温馨盘完帐,欣赏着又有小幅上涨的日均存款,心内开出一朵朵小花花。她正准备关了电脑,带着这么愉快的心情,去多吃一碗午饭,却被支行营业厅主任陈素珍拦下。 “温行,我们又白捡了一个大客户!”陈素珍门都没敲,直接冲到温馨跟前,脸上藏不住的喜悦激动。 “多大?快说出来吓我一跳!”素珍也是见过大钱的人,支行的私人银行客户有三分之一都在她名下,看她激动的样子,温馨知道必定不小。 “腰缠万贯、堆金积玉,财大气粗,朱轮华毂……诚邀您眼见为实。”素珍一口气甩出温馨平时形容大客户的全部成语。 “有见地!有文化!让我们去一探究竟!”温馨也忍不住跟着嗨起来,沧浪浪起身。 一顿午饭不吃算个啥,搞定这个大客户,晚上去吃香的喝辣的! 走到室,看见大客户的真容,温馨直觉很眼熟,肯定是在哪里见过。可到底是在哪里过呢?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温馨拿起陈素珍递过来的登记表格一看,“陈凤仪”,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乔琦的母亲大人么!乔琦平时提起她,都是直呼其名,温馨对这么个名字早已是“如雷贯耳”。 温馨又细看一下陈凤仪,可不眼熟么,跟乔琦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飞扬的丹凤眼,内勾外翘,清冷凌厉;鼻子英挺,倔强中透着要强;嘴角也是一样的微微上翘,不同的是,乔琦是俏皮中透着几分戏谑嘲讽,陈凤仪却是柔媚中透着果断利落。 不看身份证,怎能相信这眼前的人已经快六十岁!温馨忍不住凑近看了看,皮肤莹润饱满,眼角虽然有些细纹,不仅不显老,反而更添岁月淬炼的韵味;更美的是仪态,纤秾合度,延颈秀项,柔美中透着英气,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不禁心向往之:要是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也能这样多美好! 而且,这么美还这么有钱,简直绝了!温馨眼底不由自主地对着陈凤仪冒出一颗颗粉红的小心心。 只是,转念想起乔琦说起的那些陈凤仪的“事迹”,又不知究竟该喜还是忧。 “陈董,您好,我是这间支行的行长温馨,非常荣幸您能选择我们银行!”温馨轻咳两声,道貌岸然地伸出右手。 陈凤仪却没打算装,开门见山道:“你好,我是乔琦的妈妈!” 温馨忍不住又咳了两声,这次是真呛到了,不知该怎么接下面的话。 首先是称呼,喊阿姨?她们只是初次见面,也没有很熟,她喊不出口;继续喊陈董?陈凤仪已经明说自己是乔琦的妈妈了,是以私人的身份来见她的,这么喊也觉得怪怪的。 干脆就不加称呼了,温馨接过素珍递过来的茶,捧到陈凤仪手边,客气道:“您请喝茶!” “小梁,你和这位陈主任一起去办手续,我和温行长聊一会儿。”陈凤仪却丝毫不客气,在客场也是十足的主场气势,示意秘书清场。 素珍看了一眼温馨,温馨轻轻点头示意,她这才带着陈凤仪的秘书离开。 “你和乔琦现在是什么关系?”梁凤仪单刀直入。 “亲人。”温馨不假思索地答。 “没有血缘成不了亲人!”陈凤仪嗤之以鼻。 “不是只有有血缘关系的才叫亲人。”温馨争取用相对和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她和乔琦相遇的十多年,有她的起起伏伏,有王美兰的病危,也有乔琦的破产和血光之灾,他们倾盖如故,莫逆于心,相互扶持,这些都可以融进血脉。 “他更需要女人!”陈凤仪显然也察觉到了温馨的情绪,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 这话说出来,温馨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她也是女人,但不是陈凤仪所指的那一类女人。而且,她也不确定,乔琦是不是真的需要女人。又或是陈凤仪担心乔琦不需要女人,所以更觉得有必要给他找个女人。 “他不缺女人。”温馨想了想,答道。 “他是个挑剔孤僻的人,能有走得近的朋友已经不容易,能找到老婆那就是家门幸事!”陈凤仪看向温馨,落寞中带着希冀。 温馨眼前的陈凤仪,跟乔琦口中的陈凤仪,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听乔琦讲陈凤仪这一路的选择,就是一个自私狠毒、断情绝爱的女人。但温馨看到的,却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为儿女的琐事操碎了心。 只是,我们总是习惯对最亲的人最苛刻,因为我们对他们也抱着最大的期待。然而,期待越多,失望越大,陈凤仪对乔琦如是,乔琦对陈凤仪也如是,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僵局。 “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如果换做其他人,温馨会用“好多女孩儿都在排队等他”之类的套话敷衍,但温馨不想把这些话用在乔琦的妈妈身上。 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习惯将别人的标准当作自己的标准。现在,她才渐渐知道,做自己喜欢的事很重要,让自己开心很重要! 所以,她尊重乔琦的选择。在生活方式的选择上,只要不违反社会公序良俗,就没有对错,只有喜不喜欢,只要乔琦喜欢的就好! 她希望美兰姐姐和凤仪姐姐,都能看到他们选择他们想要的生活时,所收获的满足和幸福,慢慢放下有些执着。 “您不用太过担心,我们都没有太多朋友,但朋友并不在多,有那么几个真的就够了;我们都没有兄弟姐妹,但我俩也胜过许多亲兄妹。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一直像现在这样相互扶持。”乔琦曾这样安慰过王美兰,温馨希望这席话也能安慰到陈凤仪。 “但愿!”陈凤仪不是没有感受到温馨这段话的真切,只是,受法律保护的婚姻都能破灭,“朋友”两个字能保证什么? “一定会的。”温馨望着陈凤仪,语气诚恳而坚定。 “不要告诉乔琦我今天来找过你。”陈凤仪长叹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对不起,这事我不能瞒着他。”温馨抱歉道。 因为,这是她和乔琦对彼此的尊重。他们都是成年人,在知道实情的情况下,会自己判断是非对错,也能够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需要旁人代劳做任何决定,不需要任何谁,以“为了你好”为名义,将自己蒙在鼓里。 陈凤仪看了温馨一眼,欲言又止,转身离开。 温馨原本想请陈凤仪吃个饭,可在不知道乔琦的打算的情况下,温馨认为还是不该跟陈凤仪走得太近,不该替乔琦去做任何决定。 晚上,温馨将陈凤仪去找她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乔琦。她相信,自己能感受到陈凤仪的在意与爱意,乔琦也一定能感受到。 “我跟她现在这样互不相干也挺好的。”乔琦听完淡淡道,“我们这种偶合式的家庭,没有爱的支撑,也没有家的样子,只是她碰巧生了我而已。她也算是把我养大了,尽了抚养义务,我回头把她养我的钱给还了,我们就两清了。” 是吗?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没有爱也不会有怨恨,乔琦对陈凤仪的怨恨何尝不是源于爱,乔琦对王美兰的爱未尝不是对陈凤仪恨的补偿。 “你对她,比她对你还要苛刻。”温馨无可奈何道。 乔琦撇嘴耸肩,不以为然。 “她是你妈,你要求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温馨故意道。 “我都要求她做什么了我!”乔琦当然知道温馨说的是反话。 “如果你是她,你怎么面对那一切?未婚生子,父母接连去世,独自抚养年幼的儿子,身边各种流言蜚语,还要打起精神拼事业!她那个时候比我现在还要小个5岁?”温馨问乔琦。 “那是她自找的。”乔琦不想回答。 “所以我才说你对她更苛刻!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为什么只怪她一个人?如果是个不相干的人,你也会这么说吗?”温馨问。 “好啦,不聊这事了。你和兰姨开始收拾行李,后天我们就出发了。”乔琦还是不愿面对,将话题转移到旅行上。 “后天吗?这么快!我淘的比基尼还没到货呢。”温馨也不再多说,顺着乔琦的话锋就转了。她不想逼乔琦,逼他也没用,要跨过心里的坎,有的靠机遇,有的靠时间,无论哪一种,都得靠自己。 “哈哈,你怎么有勇气挑战比基尼了?”乔琦笑道。 “我这身材,不就应该穿比基尼么?”温馨淡定地答。 “你确定?”乔琦俯视着她。 “到时候离我远一点,不要挡住我的艳遇。”温馨推开乔琦。 第二十章 偷闲遇险 乔琦和温馨狠狠加了两天班,安排妥帖各自手头的事情,终于如期踏上前往帕劳的旅程。 因为去帕劳的航班是清早从澳门出发,乔琦不想早起,提前一天收拾好行李,带着美兰姐姐去接温馨下班,三人赶去澳门吃晚饭。 说巧不巧,他们三人在大三巴附近吃海鲜火锅,竟然遇到了王美兰以前学校的老同事。 这么大老远都能遇到,果真是缘分,王美兰和老同事手把手聊得好不欢畅,一直不肯坐下来吃饭。 温馨和乔琦只能站在一旁,满脸堆着笑,给王美兰撑场子。 总之,妈妈们聊天,天南海北都能兜到催结婚、催生娃这茬儿上。妈妈们自己聊觉得不得劲,又将温馨和乔琦叫到跟前。 “王老师,你真是好福气啊,两个孩子都是一表人才。” “李老师,别提了,你是不知道啊,真是让人操心。” “条件都这么好,自然挑剔一些。”李老师说着,顺带就引出了“我大伯的小姨子的女儿也像他们这么优秀,快30了,做律师的,也还没结婚,等回去了,我们就约一下?”。 “好啊!回去了你赶紧帮忙约一下。”王美兰高兴道。 “谢谢李阿姨!”温馨积极表态。 “谢谢李阿姨!”被温馨拽了一下,乔琦也赶紧跟着附和。 好一阵寒暄,这才各自回桌。 “妈,我去给你调酱汁。”一回桌,温馨赶紧抓住先机。 “把菜单拿过来一下,我看看菜够不够。锅底快点上……”乔琦瞪了温馨一眼,急忙挥手招大堂经理过来,填满这段空闲时间。 温馨磨磨唧唧,绕着调料台游荡了好几圈才回桌。刚一坐定,就看见乔琦在坏笑,这才知道,还是回来早了。 “你看了东北大妈催女儿生孩子的视频没?人家女儿30岁没到,都急成那样。你说我该怎么办?”王美兰问还没落座的温馨。 “你姥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四个都生齐了,再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打酱油了……”乔琦立刻就学了起。 “再看看你,整天吊儿郎当的样儿!”幸好温馨也学习过这段视频,立马顺着乔琦的话,接着演。 两人闹来闹去,配合着又把这事给敷衍过去。王美兰气闷吃饭,不想理他们。 吃完晚餐,王美兰有些劳累,温馨和乔琦把她送回酒店,又一起溜出去逛吃逛吃。 自打出了城,两人就迅速将自己调到休假模式,现在更是撒开欢儿,一路嘴巴就没歇过,吃完蛋挞,拎着鱼蛋,又去喝丝袜奶茶。 听说帕劳基本没有像样的中餐厅,西餐也是不敢恭维,两人又接着去诚昌饭店喝水蟹粥。直到凌晨,胃实在装不下任何东西了,两人才扶着腰步行回酒店。 走在澳门老旧的街道上,看着两旁墙壁有些斑驳的老房子,感受着这个城市时光的印记和身旁乔琦温暖的气息,温馨心里洋溢着暖融融、软绒绒的幸福感。 “再走走,消化消化,我还可以去吃个烧烤。”温馨感觉心情轻快了,新陈代谢好像也变快了。 “像你这么能吃、敢吃的,女人堆里也是没几个。”乔琦感叹。 “我谢谢您的夸奖。”温馨泰然受之。 “你还是找个开餐厅的比较好,不然吃这么多,婆家多闹心。”乔琦接着道。 “不要,我要六块腹肌的帅哥!我赚钱养他。”温馨不以为然。 “至于这么跌份儿吗,必须要倒贴才能找到帅哥吗?开餐厅的就没有六块腹肌的帅哥?”乔琦戳着温馨的额头道。 “你去给我找一个来,我给你收拾三次烂摊子,保证没一句怨言。”温馨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儿,一边道。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急不慢地走着,在霓虹闪烁的大街上,一对人影不时交叠在一起,有时在身前,有时在身后。 乔琦看着温馨变矮变胖的影子,觉得好玩儿,几步跨上前,踩在温馨的头上。温馨觉得吃了老大一个亏,也去踩乔琦。两人就这么一路踩来踩去,跟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 第二天,他们睡到正常醒,在酒店好好吃了个早餐,再出发去澳门机场赶飞机,时间刚刚好。 去到帕劳已是下午2点。赶了半天路,排了半天的队,出了机场,三个人都有点蔫,无精打采地坐在箱子上等导游接机。 “hi!请问是joe吗!”一个操着台湾腔的小哥哥将车停在跟前,搭在车窗上的古铜色手臂肌肉线条饱满,荷尔蒙爆棚。 温馨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仔细瞅了瞅小哥哥的脸,竟有几分神似彭于晏,你说惊喜不惊喜! “hi!是neil?”乔琦看了眼温馨,轻咳一声,探身问车里的人。 听乔琦叫对名字,neil停好车从车里下来,热情的跟乔琦拥抱,笑容里有阳光的味道。 neil身高跟乔琦差不多,身材却比乔琦不只是好一点。以前,温馨觉得,乔琦算长得不错了,也还有点男人味。可现在站在neil身边,简直就像个娇弱的小白脸。 温馨和王美兰把行李箱推到车尾,neil单手轻轻一抡,就把箱子送进后备箱。温馨在心里啧啧赞叹,眼里有小星星在闪烁。 “擦一擦口水,要滴到地上了!”乔琦不紧不慢的推着他的箱子过来,靠近温馨时揶揄道。 温馨看一眼乔琦,见他双手托举起自己的黑行李箱,又用上膝盖,才吃力地将箱子送进车后尾箱,叹气道:“唉……这人比人,也得扔啊!” “脸长得美的人,心也会比较美。尽管你这么说,我肯定也不会生气!”乔琦耸耸肩,帮温馨拉开后座的车门,自己走向副驾驶位。 “脸皮厚的人,心也比较皮实倒是真的!”温馨鄙视道。 “多谢温行长夸奖!”乔琦不以为然。 “不谢,你的成功靠的是天资!”温馨对乔琦的厚脸皮再次给予充分肯定。 车开出机场,妥妥的中国90年代乡镇风,稀稀疏疏的车流,零零星星的人流,温馨感觉自己也跟着慢了下来,在国内的工作生活恍如隔世。 回到酒店,业绩、考核更是全都随海风散去,温馨睡了一个好踏实的午觉。等王美兰叫醒她时,已是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半。 “妈,我们这是在哪里?”温馨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 “又犯傻了!”王美兰宠溺地笑着把衣服递给温馨。 没有电话,没有wifi的地方就是世外桃源。吃过晚饭,站在夕阳的余晖里,海风轻抚脸庞,没有车水马龙、没有鼎沸人声、没有灯红酒绿,只有最简单、最纯粹的生活,温馨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明天我们去哪里玩?”惬意地倚在海边的木栏杆上,温馨问乔琦。 “我俩去深潜,我给兰姨报了个一天的团,他们上午去牛奶湖,下午去浮潜。后天我们仨再一起去水母湖。” “听说这里可以看鲨鱼。”温馨凑近乔琦,轻声道。 “我们明天就是去看鲨鱼!”乔琦笑,因为默契。 自从前年在挪威跳伞被美兰姐姐制止后,两人就不敢再把看起来有危险的行程告诉美兰姐姐。现在他们已经形成默契,就是拆分行程,瞒着美兰姐姐偷偷玩。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导游来把王美兰接走了。乔琦和温馨慢慢悠悠吃完早餐,和向导仔细检查完装备,才出发前往鲨鱼城。 自从前年学会了深潜,温馨就着了迷。在静谧的海底世界,只有汩汩的划水声和自己的呼吸声,只有自己与自己对话,有如冥想。 海底世界色彩丰富,五彩斑斓的鱼遨游在粼粼波光中,似本身会发光。温馨不喜欢拍照,一个人游去看藏在礁石里的鱼。 时间在这里肆意流淌,不知道自己在石缝上趴了多久,温馨感觉后背被人推了一下,回头一望,发现是乔琦。 顺着乔琦指的方向望去,太壮观了,温馨看见一大群鲨鱼,估计得有30多条!那矫健的身形,有力的摆尾,就似在陆地上6块腹肌的男模,温馨兴奋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只是,这群鲨鱼,为什么越来越近,300米、200米、100米……冲着他们这边游过来。 为什么要冲着他们这边游?这边没有人投食,也没有鱼群啊,为什么? 温馨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大姨妈!好像就是这几天来大姨妈,不会是今天?!难道鲨鱼是冲着血腥味过来的? 只有50米了,温馨心想,以现在下潜的深度,如果鲨鱼真要追她,她肯定是跑不脱了。怎么办? 第二十一章 不能割舍 温馨赶紧在乔琦的手掌上写了“大姨妈”三个字,一把将乔琦推开,示意他赶紧走。 乔琦瞪大双眼看着温馨,简直难以置信,惊讶得呆滞在原地。 等恍过神来,他拽住温馨的胳膊,就往礁石里游。 温馨使劲儿要挣脱,可是乔琦的力气太大,她挣不脱,又说不了话,着急地胡乱踢腾。 乔琦拖住温馨,头也不回的朝前拼命游,终于把温馨拖到一个礁石洞里,刚刚躲好,就见乌泱泱的鲨鱼群从面前经过,摆动起的水浪震得他们都随着晃动。 直到鲨鱼群远去,乔琦握住温馨手腕的力量都没有一刻减轻。 他拽着温馨游上岸,卸下面罩一把摔在地上,又扯下温馨的面罩,也一把摔在地上。 “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大姨妈还来潜水!还来看鲨鱼!要是真被鲨鱼吃了怎么办,要兰姨过来给我们收尸吗?”乔琦怒不可遏。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大姨妈啊,不是没被鲨鱼吃嘛!再说了,真被鲨鱼吃了,有尸收吗?”温馨心有余悸,又被乔琦一顿吼,嗫嚅道。 乔琦无言以对,被气到快要脑溢血,精疲力竭地倒在沙滩上。 温馨也吓得够呛、累得够呛,跟着躺倒在乔琦旁边。 乔琦不想理她,背过身,挪到一边去。 “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温馨又跟着蹭过去。 乔琦又挪走,温馨又跟着蹭过去。 “一边去。”乔琦用脚蹬开温馨。 温馨也不恼,安静的躺在一边。 躺了没多一会儿,乔琦爬起来就走,瞟都没瞟温馨一眼。 温馨又赶紧讪讪地爬起来,追上去。 “你看,那边那个男导游,那腹肌,啧啧啧~。”回程的车上,温馨一直试图找话题。 乔琦当温馨是空气。 “你看,那个女生像不像你去年三月交的那个女朋友。”温馨戳了一下乔琦的胳膊。 乔琦还是无动于衷。 这都不管用,温馨只能收声。车里的空气几乎凝滞,导游都尴尬得受不了,打开音乐调节气氛。 回到酒店,洗完澡,温馨又去敲乔琦的门。 乔琦打开门,见是温馨,没多看一眼,冷着脸躺回床上翻看相机。他是真气,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是那么地失控、那么地害怕;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想象,失去温馨,他该怎么办。 “活着也没有多快乐,但想想刚才,还是挺可怕的。”温馨也跟着乔琦躺到床上,回想起刚才那一刻,发现自己还是对人间无限眷恋,对天堂毫无向往。 乔琦显然听见了,却不吭声。 “其实也不是怕死,只是放不下,放不下我妈,放不下你。我怕我妈太难过,这次会挺不住。我怕你这么倔强,会不肯放下。” 乔琦盯着温馨左手手腕上的一圈淤青,还是不说话。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肯放下,温馨的这个位置再不会有人能填补。 随着年纪变大,心的柔韧性也会变差,再不会有刚刚好这么一个人,能挤进那扇门,与心底深处那个孤独的自己相伴。 “所以,我们都好好活着,到了可以死的时候一起死,我允许你比我早死三天。”乔琦终于放下相机,挪到温馨身边。 “谢谢!”温馨笑了,眼里有泪光,她记得他返身回来时的坚决,她清楚他握紧她手腕的力量。 这些年,乔琦和她越来越像,他们的心分三层,第一层亲切圆融,周围绝大多数人都只接触到这一层;第二层坚硬冰冷,可以隔绝伤害,却也阻挡着想去往更深处的人;第三层才是一颗真心,柔软又敏感,丰富又炙热,鲜有人能去到这一层,去到这一层的人也很难放手。 “这淤青要多久才能散?”乔琦轻抚着温馨手腕上的淤青。 “天就散了。”温馨也端详着淤青,竟然不难看,搁远了还有点像手镯。 乔琦翻过身面向温馨,拨开她额头和脸颊上碎发,怔怔看着眼前这张清澈的脸。眼前的人,已经是他心脏的一部分,让他如何割舍? 触碰到温馨温润的脸,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升上心头。乔琦心里一阵惊恐,顿时缩回手,蹭的一下坐起身,惶惶道:“真的好饿,我们中午饭都没吃?” “外面怪热的,要不就别吃了,睡一会儿吃晚饭算了。”温馨折腾了大半天,又累又困,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走,我们去镇上看看。”乔琦强行把温馨从床上拖起来。 两人开车来到市中心,所谓的市中心跟国内的镇中心也差不多。 过了午饭的点儿,只有汉堡店亮着灯。不吃汉堡的乔琦,脸上竟然没有任何难色,拖着温馨就进了汉堡店。 过了35岁,他们一个明显的转变,就是开始养生。温馨是因为一个她亲眼见证成长的88年出生的客户经理罹患小肠癌,经过无数次化疗还是去世。乔琦则是因为去年参加了一位高中同学的葬礼,那位同学突然脑溢血进icu,两天后人就没了。 现在,他们品茶,他们健身,他们不吃垃圾食品。 “你不是有骨气,宁愿饿着也不吃汉堡吗?”温馨笑乔琦。 “那得看是跟谁吃,跟你吃,啥都香。” “吃屎呢?” “只要你吃好了,我就饱了。” 温馨嫌自己嘴欠。 吃汉堡时,乔琦把2头的面包给温馨,自己就吃中间的牛排。温馨则把自己的牛排给乔琦,她就吃两头面包。两人各取所好,无比和谐。 吃完汉堡,时间还早。回去也没什么事做,他们经店员介绍,到帛琉酒店逛商场。 商场不大,巧克力倒是不少,温馨捡了六七件,想先试试,到时好挑一些回去给最爱吃巧克力陈颖。 结完账,乔琦把巧克力递给温馨时,也递给她一个刚好和3根手指印差不多宽的玳瑁手镯。温馨笑着带上,要是让美兰姐姐知道他们今天的经历,怕是不会再同意他们去潜水。 回到酒店,王美兰还没回来,两人点了啤酒坐在楼下边喝边等她。静静地看着第一天住进来的旅客们,站在岸边为绝美的落霞惊呼连连。 “每次出来玩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又要回去做牛做马。”温馨咕嘟了一大口啤酒,爽澈心脾。 “你就当做牛做马是梦,出来嗨才是真的。”乔琦道。 “可是做牛做马就像鬼压身,想醒都醒不来啊。”温馨一声叹息。 “那就干脆别做牛做马了。”乔琦也咕嘟了一口啤酒,爽快应道。 “正因为常年做牛做马,偶尔出来玩一趟才会觉得嗨!”温馨想了想说。 说完,温馨忍不住一哆嗦,自己都嫌弃自己:“嗯,好贱!”。 乔琦白了温馨一眼,继续喝啤酒。 可是,放下酒杯,一抬眼,他瞬间石化。 第二十二章 不期而遇 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王兆志吗?噢,是的! 看见乔琦惊愕的表情,温馨也转身顺着乔琦视线看去,也瞬间石化。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希望是喝醉了眼花。 就这样,王兆志在二人的无声的注目礼中,来到他们面前。 “呵呵,这么巧!”因为太过错愕,乔琦的话都干出裂纹。 “我是专程过来的。”王兆志倒是淡定从容。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好像都没有一起出来度过假。”王兆志又看着温馨道。 “呵呵~,其实也不用这么费心!”温馨呆呆的干笑,也不知道怎么回应,王兆志话里的“这么”两个字尤其刺耳。 王兆志究竟是怎么找来的?着实瘆人!这就尴尬了,她倒是没想过跟王兆志的这一段错爱会变成孽缘。 温馨突然想起,到这边的第一天,乔琦就拍了酒店的木房子,更新他的微博。地址不会是他的微博透露的,温馨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乔琦一脚。 乔琦触不及防,身子一震,用嘴型讶异地问出一个大写的“why?” 温馨借着给王兆志腾位置,靠向乔琦,指着手机上的微博,瞪乔琦。 乔琦这才明白过来,立刻觍着脸笑。温馨气得牙疼,悠闲假期就这样被乔琦的手欠给毁了。 为免又被攻击,乔琦赶紧站起身给王兆志倒酒、给温馨添酒。 “现在公司忙不忙?王董准备在这边住几天?”乔琦顺带替温馨问出了她的心里话,将功补过。 “你们准备在这边玩几天?”王兆志问。 “我们不一定,好玩就多玩两天,不好玩这两天就回去了。”乔琦模棱两可地答道,给撤退留下充分空间。温馨欣慰地看了乔琦一眼,乔琦也松了口气。 “我跟你们一起!你们的行程安排没,没安排就我来安排,刚好在这边有个熟人。”王兆志自然道。 “王董在这边也有熟人啊?!”乔琦讪笑,见温馨的眼神一紧,就知道她已经在心里骂人,赶紧想辙。 “谢谢王董,我们已经报了一个潜水的团,到时有空再一起吃饭。”乔琦只能信口瞎编。 “行,你们明天潜到什么时候,潜完我们一起四处转转。”王兆志似是没发现二人的为难。 对于王兆志者终木头,乔琦实在没辙了,只能弱弱地望向温馨,让她自己接。 温馨给了乔琦一个眼色,乔琦找个借口走开了。 “你也挺忙的,其实没必要这样!”乔琦走开后,温馨没有再绕弯子。 “我知道,可是没忍住。我后悔了,我想重新开始。”王兆志也言简意赅。 “真的没这个必要了,我们当初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温馨眉头拧到了一起。 “我是被动接受的。”王兆志坚持。 “那就接受,我们年纪也不小了,没必要在没结果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温馨顿了顿,更直接道。 “没有努力过,怎么知道会不会有结果?至少我还没有尽力,我还想再努力一次。”王兆志还是坚持。 “真的没必要了!”温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这一次,就换你被动接受,咱俩扯平。”王兆志依旧不为所动。 温馨无语,2杯啤酒已经下肚。 “别喝了,回房间休息,明天还要潜水呢。”远远地看着温馨灌自己,乔琦已经猜出个大概,几步赶回来,夺下了她的杯子,扶她回房间。 王兆志也起身过来扶温馨,乔琦冷着脸,让他先在这里等,一会儿他下来陪他继续喝。 乔琦下来后,啥也没说,就跟王兆志干了一大杯啤酒。啤酒不够劲,他又叫了一瓶威士忌。两人一句话没说,就已经连干了3杯。 “做朋友,以后至少还能偶尔见见面。”乔琦放下酒杯,冷脸道。 “要么是自己的,要么是别人的,见不见面不重要。”王兆志眼神却坚决。 “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成功了就不是浪费。” “如果不成功呢?” “只能成功!如果自己都不相信,怎样让对方相信!” 两人一句话一杯酒,此时,威士忌已经喝掉大半瓶。 王兆志不善言辞,来之前,他已经下了决心,并不想向乔琦解释什么。 乔琦也是大概知道王兆志为人的,劝到这里,知道已经无望。 只是,喝到这里、劝到这里,王兆志的眼神开始涣散,乔琦却越来越清醒。这也应了那句话,清醒的人最荒唐。 直到整瓶喝完,王兆志醉趴在了桌上。乔琦叫来服务员送他回房间,自己平静地离桌,独自沿着海边散步。 王兆志的那几句话就像一粒粒石子,投向他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有些什么好像在蠢蠢欲动,想要破土而出。但他绕着海边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是强行将之按回去。 …………………………………………………… 第二天一早,乔琦叫起了温馨和王美兰,吃过自助早餐就出发去水母湖。neil帮他们约好的向导已经准备好装备在车上等他们。一切照旧,就像王兆志压根不存在。 帕劳的信号不好,他们也懒得带国内用的电话,确实可以当作王兆志压根就不存在。 水母湖果然名不虚传,一朵朵橙色的水母,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透明的果冻,q弹呆萌。温馨追着水母游,似一尾追着晨光的人鱼,乔琦不停按下快门。 “要不要我也帮你拍几张?”温馨浮起身,吐出呼吸管问乔琦。 “谢了,我对审美还是有一定要求的!”乔琦婉言谢绝。 “切,36、24、36?还是105、80、100?” “人家虽然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还是好好崇拜你,懂这么多!”乔琦握起粉拳托于腮下,然后突然一转身扎进水里,想要游走。 说时迟那时快,温馨一把拽住乔琦的泳裤。 乔琦还要往前游,温馨还是拽着不放,乔琦差点,只得摘下水下相机。 温馨翻了一下乔琦拍的照片,后面十几张都是她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美得好像会发光,温馨甚是欣慰。 “来来来,你摆好pose,我把你也拍得跟我一样美!”温馨拨弄着相机,试着调焦。 “我谢谢您嘞!”乔琦懒得理她,朝着王美兰那边游去。 温馨追上去,拗出各种角度抓拍乔琦与王美兰,俨然后现代摄影大师。 从水母湖出来,向导载着他们去白沙滩的途中,乔琦翻出温馨拍的照片,哭笑不得,频频按下删除键。 “你能把我拍得更丑一点么?”乔琦调出温馨仰拍他的照片,一米八几的身高,拍出了一米五的效果。 “你不就长这样么?你说,哪里不对?”温馨还不服气。 “来,我们让兰姨来评判一下!”乔琦调出一张他拍的王美兰,和一张温馨拍的王美兰。 “你能看出来有什么差别吗?”乔琦问温馨。 “没什么差别啊!有什么差别?”温馨理直气壮。 “你这审美,不只是差了一点半点啊!”乔琦无语凝噎,慨叹道。 “算了,别怪她了,是阿姨没生好!”王美兰轻轻拍着乔琦的背,帮他顺气。 …… 第二十三章 悸动的心 来到白沙滩,一眼望出去,海岸线随远近不同呈现七种不同的颜色,犹如洒满一层层流光溢彩的宝石,美不胜收。银白的沙滩吸收了阳光的温度有些烫脚,轻轻踩在上面,柔软细腻的白沙从指缝间溢出,软软的、暖暖的幸福也随之从心间溢出。 沙滩上散布着许多白色小东西,温馨好奇地捡起一块凑近看了看,就像白玉雕成的小树杈,质地坚硬,洁白光润。 “这是珊瑚残骸?多好看啊!”温馨惊喜地递给乔琦鉴定。 “嗯,是啊,白沙滩上都很多这个啊。”乔琦也觉得好看,但还是习惯性嘴硬。 “哪里有这儿这么多啊!你看这里遍地都是!”“难怪古时候的皇帝那么喜欢珊瑚,什么珊瑚朝珠、珊瑚顶戴,还有价值连城的珊瑚摆件。”“《戏说乾隆》里边是不是有一部跟珊瑚有关的?好像是个红色珊瑚宝树丢了,一群人上天入地一通找。”“你说,这随便丢在地上没人要的白色珊瑚残骸都这么漂亮,当时那个红色珊瑚宝树得多漂亮啊!”……温馨兴奋得溢于言表。 “《戏说乾隆》是什么啊?都不懂你在说什么!。人家是看《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长大的噢。”乔琦严肃道。 “也是,稍有污染的地方珊瑚都活不了,人多的地方即使有珊瑚,冲上来估计转眼就被捡光了,也只有这么干净的海域再加上这种私属白沙滩才能看见……”温馨就跟没听到乔琦说的一样,压根没接茬,叨叨着,顾自满沙滩淘最漂亮的珊瑚去了。 没多一会儿,温馨就捧了一把珊瑚回来,摊在石桌上挨个挨个拨出来欣赏。她小心翼翼的拨弄着,深怕碰坏,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乔琦和美兰姐姐也凑过来一起看。 “这个有点像汉白玉,又有点像鱼骨头,还真挺好看的!”王美兰挑出一个像字母w的。 “嗯,确实是好看!”乔琦附和着,捡出了一个像字母x的。 温馨抬头白了他一眼,在心里骂了一声“狗腿”。她刚刚说好看的时候,他明明一脸的不以为然。 乔琦让neil去找了一把小钳子过来,摘下自己的手链,将美兰姐姐刚刚看的w和自己手里的x坠在中间,调成锁骨链的长度,递给温馨。 幼细的链子、洁白的珊瑚,衬得温馨的脖子更加光洁修长,搭配今天亮黄色的丝质短袖和牛仔热裤,优雅中更添俏皮。 “瞅瞅我这手艺,这项链真漂亮!”乔琦欣赏道。 “这项链戴在漂亮的人身上更漂亮!”温馨看着拿手机屏幕当镜子,照出来也很满意。 “你开心就好!”乔琦耸耸肩,没有否定,也没有“苟同”。 一整个上午的时光缓缓流过,他们就玩了个珊瑚,很奢侈却也很幸福。 人要慢下来、空下来才会看见美,才能创造美,所以,他们每年无论多忙,都会坚持一起出游。多储存一些美好的记忆,灵魂才会润泽丰盈,在经历岁月的霜风剑雨时才不容易干枯飘散。 一起去西安时,他们从满地金黄的栾树落花中,捡了一捧,回来烘干后用树脂封住,做了一副耳环、两个吊坠;一起去巴黎时,他们用香榭丽舍的落叶拼了一幅画,画中,三个人沐浴在夕阳余晖中,怡然漫步街头;一起在约克时,他们请街头的老艺人将三个人的名字一笔锯刻在一起,乔琦在装修自己的联排别墅时,镶在了书房的墙上…… 他们一起在各地游玩时淘的地毯、沙发、餐桌、瓷器、画,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小摆件,如今已经充实在三个家,每件都有一段斑斓的回忆,每每看到、想及,心里都会丁零当啷奏起某一段轻快的乐章,盈盈绕绕弥散着某一缕芬芳的味道,驱散当下所有阴霾。 很少自拍的温馨,轻抚着脖子上的珊瑚项链,对着手机镜头“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不停按下快门,一旁看着的乔琦嘴角也跟着上扬。 谁说一定要血脉相连才能成为亲人,他们这些共同的经历、共同的回忆、心在同一节拍的跳动,和血脉一样有机生动。 相互付出过心血才算是亲人!乔琦看着温馨的欢欣,感受着自己内心的喜悦,再一次确定,眼前这个就是他最亲的人!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温馨自告奋勇地跟导游一起去烧烤,乔琦乐得清闲,躺在最靠近大海的一个吊床上吹着海风、听着海浪,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乔琦只觉胸口一阵麻麻痒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迷迷瞪瞪中,他伸手去拨,却发现那东西硬硬刺刺的,真的在动! 莫不是从挂吊床的树上掉下的虫子?乔琦顿时彻底惊醒,一身的鸡皮疙瘩,拨也不是,不拨也不是,想从吊床上起身赶紧抖掉。因为太过惊恐,一时失去平衡,陷在吊床里悠了半圈,整个人被倒扣在沙滩上。 “哈哈哈哈~~~”背后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一听就知道是温馨。 乔琦被倒扣在沙地上,感觉满脸都是沙,气得磨牙。他要收回刚才的想法,这哪里是亲人,这分明是冤家! 肚子下的不明生物还在蠕动,乔琦直觉毛骨悚然,可又不能怂,只能忍住,坚持优雅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点一点弄干净脸上、身上的沙。一边弄一边低头假装不在意地看了一下地面。 噢!原来是几只拇指大的小螃蟹,一身的汗毛这才悄咪咪的缩回毛孔。乔琦一边假装端详小螃蟹,一边用余光测量温馨的位置。在温馨还在傻笑的时候,乔琦瞬时发力,冲向温馨。 温馨见势不妙,扭头就跑。 可毕竟大意了,起跑慢了一丢丢,再加上白沙滩软腻,一脚一个坑,很难发力,温馨还没来得及跑到可以充当掩体的椰子树旁,已经被大长腿乔琦几个箭步窜上来逮住。 乔琦箍住她就要往海边走,温馨拼命踢腾着想要挣脱。 前两天被嘲笑柔弱的乔琦侧身一蹲,把挣扎着的温馨整个抱起,向着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冲去。 温馨始料不及,眼看着离大海越来越近,赶紧求饶。“乔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回去我让你扔十只小螃蟹在身上。” 乔琦不为所动,还在向前冲。 “乔总,我错了,我真的真的错了!我今天没带换的衣服过来,打湿了就得回酒店了!”眼见就要到海边了,温馨惊叫。 乔琦依然不为所动,“啪搭”一声,将温馨扔进蔚蓝一片的太平洋中。 温馨的顾忌被乔琦全面瓦解,反正都湿透了,也不管了,剑鱼一样嗖地起身,把还在岸边喘气的乔琦一起拖下水。 两个人在水里也不放过对方,更是火力全开。 乔琦一个“碧波掌”推出,浇得温馨满脸水,咸湿的海水浸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温馨也顾不得休整,向上胡乱一把抹净眼上的水,撸开挡住眼睛的头发,在乔琦得意之际,眯眼大致看清他的方位,祭出劈头盖脸五连击。 乔琦掌大、力大,拉开距离也能精准打击温馨。温馨力道不够,只适合近攻,不断逼近乔琦,追得乔琦连连后退。 在水里行走也是费劲,温馨好不容易快要凑近乔琦,铺天盖地就是一顿猛浇。可乔琦个高,站的位置也比温馨高,温馨浇他水得向上走,走到后面力有不逮;乔琦浇温馨水向下走,乔琦本身力就比温馨大,还有地心引力的帮助,乔琦也就被打湿,温馨却被泼了满头满脸。 温馨被浇急了,假装要浸到水里理头发,却咻地铆足劲潜到水下,绊住乔琦的腿,想要把他整个人拖到水里。乔琦看不见水下,又怕磕到温馨,只能任温馨把自己按倒在水里。 这一场水仗,两人打得酣畅淋漓,直到岸上的导游和美兰姐姐轮番出来喊他们回去吃午饭。眼看着再不回去就要被美兰姐姐骂了,两人才收手。 乔琦顺势在水里理了一下头发,起身时,温馨已经淌水上岸。乔琦一抬眼,只见正午耀眼阳光下,那道背影变得更加夺目,那丰润的秀发已经被海水浸透,在阳光的照射下莹莹闪光;发尖的海水滴答落下,顺着纤细的天鹅颈,流向线条优美的削肩;湿透的黄色绸质t恤缠裹在紧实的后背上,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腰,显露出一个精致的脊柱沟,纤柔却又充满力量,性感得难以明状……乔琦无法直视,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移开忽然变得灼热的目光,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温馨。 直到追上温馨,刚刚漏跳了好几拍的心脏才重又剧烈跳动起来,乔琦本想刻意说两句调笑的话,却一时失了言语。 骄阳似火,温馨并没有留意到乔琦的异样,一上岸就一路小跑,跑回岸边的凉棚下。 王美兰记得自己刚才明明是让温馨去叫乔琦过来吃饭的,一转眼的功夫,两人却是全身湿透了回来,直觉头疼,念道:“你们两个几岁了,明明知道要吃饭了还去玩水。” 两个人自觉理亏,对了一下眼神,灰溜溜地跑去洗澡换衣服。 “真的没带衣服吗?我借套给你?”走进房间时,乔琦想起下水前温馨惊叫,回头问她。 “嘿嘿,兵不厌诈!”温馨回头狡黠一笑。 看着她澄澈明媚的眉眼,乔琦心下又莫名漏跳一拍。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温馨已经转身进屋,他也慌忙转身进屋。 他不明白自己突然间这是怎么了,只能将喷头调到最冷、最大,试图让胸膛里滚烫、慌乱的心冷静下来。 冰凉的喷淋下,他又想起昨天她卧在他身边时,心头破堤而出的怦然悸动。这十余年,他已经无数次这样与她对卧,他已经无数次这样凝视她的背影,可是,却是什么时候种下了这样的渴望和妄想,竟滋长成如今这样疯狂弥蔓的模样。 只是,美好的事物谁不欣赏,谁不渴望?错觉,一定是错觉,他要冲掉这恼人的错觉! 第二十四章 还有艳遇 这个凉乔琦冲了很久,直到外面传来neil催促的敲门声和关切地询问声。 换好衣服出来,乔琦的眼神刻意避开正在摆筷子的温馨,转向那桌乌漆麻黑的烧烤。他迟疑着拿起筷子尝了一个,刚入嘴就吐了出来,灵魂一哆嗦,顿时回到现实。 “烧烤都能做这么难吃,也是难得!”乔琦皱着眉,瞟了温馨一眼,用中文说完,还特地翻译成英文,说给与neil一起过来的本地向导听。 两位导游听了,只是傻笑。 “人太挑剔,没朋友!”温馨用中文说完,也学着乔琦翻译成英文。 neil挨个挨个尝了一遍,也默默侧身吐了出来,仍旧是傻笑。 乔琦忍无可忍,捡了桌上几样还能用的菜,走到岸台边,用清水一一淘洗干净上面乱七八糟地调料,倒了海盐覆在海螺上面,用锡纸裹住搁在烧烤炉上;将嫩的玉米用锡纸包住闷熟吃原味,老的直接搁火上烤好了涂上蜂蜜或香辛料吃嚼劲;然后捡了一块腌好的肉,切成小块,与甜椒、洋葱间隔着串成串,做烤串;再将吐司刷了黄油,撒上香草、蒜蓉,上烤炉烤脆。 乔琦走开的间隙,温馨不死心,又尝了两样自己做的烧烤,狠了狠心想要咽下去,发现确实咽不下去,只能悻悻搁下筷子。 终于,四道乌漆麻黑的菜在乔琦的妙手下改头换面,华丽登场。温馨迫不及待地伸筷子去夹,却见乔琦将桌上乌漆麻黑的烧烤推到她面前,将靓丽的新菜摆在了他和美兰姐姐之间。 “挑剔的人不需要朋友!”乔琦对着温馨吹了吹冒着浓香的烤肉串,先递给美兰姐姐一串,然后自己也挑了一串,一口撸下最前面的肉和青椒、洋葱,陶醉地咀嚼。 “我们不嫌弃挑剔的朋友!”温馨越看越饿,谄媚的笑着,起身将乔琦做的菜挪了两盘到自己这边。 “albert做的菜就跟他的人一样帅气!”neil拿一片喷香的蒜蓉香草烤吐司,由衷的赞美能听出是发自肺腑。 本地向导更是只知埋头苦吃,直到光盘前,都没说过一句话。 五个人吃四个料理,不多一会儿就清空所有的盘子,连渣都不剩。温馨舔舔还残存一点蜂蜜的手指,可怜巴巴的看着空盘,想着晚上又要吃冰冷的西餐,灵魂也随着盘子被清空。 乔琦笑看了温馨一眼,让neil拿来纸笔,写了一溜需要采买的食材、酒水,告诉他们傍晚在白沙滩开party,餐食全部他主理。 一行刚刚还怅然若失的人顿时欢呼雀跃。 下午五点刚过,导游和向导就带着食材、酒水,和一堆俊男美女来到白沙滩。 俊男美女也都是岛上的导游,e fro 周边多个国家,个个身材健美,皮肤古铜色的肌肤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尤其是其中一个菲律宾美女,可能是刚刚带团回来,就在比基尼外面套了一个小背心、一件热裤,浸出来的水痕,勾勒出里面比基尼的形状,火辣至极。 更可贵的是,neil还特别贴心,请来一位跟王美兰年龄相仿的内地旅游公司老板,让王美兰也不孤单。 乔琦指挥一群人打椰子、洗菜、切菜、腌肉、串肉串、烤肉串,他自己则负责调酒,完成后面的制作。 十几个人忙忙碌碌、热热闹闹,在太阳西斜时,将十几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上长桌。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乔琦用堪称简陋的工具,行云流水地将十几杯华丽的鸡尾酒一气呵成,轻快的fution jazz和着徐徐海风和海浪轻轻拍打沙滩的声响在柔丽的白沙滩响起。 夕阳已经西沉,余晖还未散去,将海岸线上染成深浅不一、绮丽魅惑的橙红,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有的倚着长桌浅尝精巧别致的餐食,时而传出爽朗的笑声;有的轻轻扭动着柔韧的腰肢,赤脚在柔腻的沙滩上踩出曼妙的舞步。 大家一边吃,一边奉承乔琦的厨艺,一边谈论着各自地区的趣事。 说起看鲨鱼,一个国内导游提醒乔琦:别不以为然,前些年,真有一位潜水爱好者,独自深潜看鲨鱼,差点被鲨鱼咬断胳膊。 “是啊,我能活着回来真是万幸!”乔琦接过导游的话,瞪了温馨一眼。 温馨咂么咂么嘴巴,假装没听见,悻悻扭过头,和身边的neil聊天。 菲律宾的女导游显然对乔琦有好感,一会儿问他怎么把菜做到这么好看又好吃,一会儿问乔琦住中国哪里,一会儿又问乔琦有没有去过菲律宾,邀请乔琦跟她一起去菲律宾玩。喝了几口酒,菲律宾美女导游又拖着乔琦去沙地上跳舞,真是有情饮水饱。 温馨常常好奇,乔琦怎么走到哪里都桃花不断! 是因为长得好看么?长得好看的男人到处都有,可美女们为什么总是都先看到乔琦? 是因为他高贵冷艳的眼神?他哪有这种气质!他的眼神要么是贼兮兮的“上当了!”,要么就是贱兮兮的“你是不是傻!”,还有就是可怜兮兮的“我错了!”“救我!”,哪有高冷可言? 是因为他的谈吐和阅历?那倒是,阅人无数,洞悉人心最阴暗的角落,话不投机分分钟刺人一身窟窿! 是因为气味?对,是因为气味!又骚又浪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 噢,她发觉自己居然在羡慕嫉妒乔琦,让乔琦知道了得多得意,于是赶紧打住,转向其它美好的事物。 白沙滩上树影婆娑、人影流动,不同的面孔,各异的身材,却都舒展矫健,充满朝气,让看着的人也能沾染上活力。温馨心下不禁由衷感叹:年轻真好! 见温馨一个人倚在桌边喝酒,neil过来邀她下场跳舞。 温馨当初为了陪客户,苦练过一段时间的salsa。然而,后来除了健身时练一下,日常还没在人前跳过。 此时,热烈的拉丁风情jazz响起,温馨瞬间被点燃。 neil也是会玩的,一下场就提着温馨转了几个圈,顿时将全场的目光吸引过来。 温馨扭动着柔若无骨的纤腰,像一只美丽的白鹭鸶,在沙滩上自由轻盈跃动,就跟沙滩烫脚一样,脚下一刻没停过。偏巧她从水里上来后,换的就是一件纯白色的贴身背心,搭配水洗牛仔短裤,流畅的肌肉线条随着舞动展露无疑,舞步看着更加轻快带劲。 在场的人也全都被他俩感染,纷纷放下酒杯、餐碟,围上来一起欢舞,掀起party的第一个高潮。 一场热舞也踩碎了一群年轻人之间本就不高的藩篱,让一群人变得更加热络。 从舞池回来,倚在台边,neil向温馨吐露他的经历。 原来,来帕劳做导游之前,neil是在台北的burberry做品牌经理,每天扮着高傲与骄矜,过着所谓人人称羡地精致生活。这也是他大学时,曾一度向往的生活。 这样每天带着面具,他发现渐渐迷失了真实的自己,常常脸上带着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的完美笑容,心内一片黯然荒芜。将工作、将人前的自己小心翼翼地打造得光鲜亮丽,回到单身公寓却只有力气煮一碗方便面,嚼蜡般毫无知觉的咽下。 可他是垦丁海边长大的孩子啊,从记事起,就在沙滩上乘着海风、迎着骄阳自由奔跑;潜入澄澈绮丽的海里,捡海胆,捉海鱼;夜晚打着手电筒,赤脚在沙滩上捡海蟹、掏海龟蛋……每天过着最糙也最自由的生活,吃着最鲜美的海鲜。 他知道自己不快乐,可不快乐又能怎样,他回不了垦丁。如所有望子成龙的中国父母一样,他们将儿子在台北出人头地、生活得光鲜亮丽的牛已经吹出去了,他不想让他们失望。 可他又真的不快乐,怎么办?他白天痛苦压抑的上班,晚上在互联网上看着各种美丽自由的大海yy,甚至还一度报名过大堡礁管理员。最终,29岁那一年机缘巧合下,随一个台湾的酒店开发商来了帕劳,来了就不想走了。 这个只有2万人口的国家,有五彩斑斓的大海,有清新自由的海风,有细腻柔软的白沙滩,有鲜美可口的海鲜,有朴实善良的村民……比现在的垦丁还像他记忆中的那个垦丁,来了就爱了。 这几年,帕劳游客与日俱增,尤其是中国内地的游客。neil因为英语好、普通话好、水性更好,大受欢迎,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带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客人在帕劳找好吃的、好玩的,就是游客太多了,他接团接到脚软,正在考虑与朋友合伙创立一家自己的旅行社。 一会儿的功夫,neil把自己的身前身后、里里外外都向温馨交待清楚。 温馨听着,不无羡慕,“你这算是把爱好变成事业么?真幸福啊!” “你呢?你是做什么职业的?你现在工作得幸福么?”neil说完自己的事儿,紧接着问温馨。 突然问这么深沉的问题,温馨一时有些迟疑。她工作得幸福吗?不好说啊。 跟neil一样,银行待遇丰厚、优雅堂皇,也是她大学期间向往的工作。 可去到之后,发现很多事与想象中的出入也很大。大山一样的指标任务,压得人根本没办法从容优雅;现实势利的同事与客户,常常让人如履薄冰,更心生寒意;机械枯燥重复的工作,也让人身心俱疲。 可那个时候,她需要这份工作,她没有选择。 然而,做着做着,她渐渐发现自己之前看到的,不过是些表象和皮毛。简单枯燥重复的工作也藏着很多窍门,掌握了可以事半功倍,还很有趣味;现实势利的同事与客户其实也都是生动活泼的人,性格各异,有短处当然也有长处;大山一样的指标任务也分主次,能真正做好几样,也能出类拔萃。 慢慢得心应手之后,她虽然也还是会遇挫,但也常常生出会成就感。而且,银行的业务日新月异,总不乏挑战,因此也不会觉得枯燥无味。 而且,她喜欢钱,喜欢数字和符号,喜欢精确、严密的数理世界;她也喜欢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喜欢每天见不同的人听不同的故事,这里都可以满足。在这里,每一步都有清晰的记录,很多付出都可以准确量化为成果,一清二楚。在这里,她的才华有施展的舞台,她的成绩能及时被看到,竞争虽然残酷但也相对公平。 所以,温馨想,这份工作,虽然烦的时候是真烦,但其实也还不错,至少目前她还没找到比这更好的。 neil见她这么久都没回答,笑道:“不喜欢现在的工作么,要不要过来帕劳一起和我们创业?” 温馨也笑了,道:“我一晒就满脸斑,可能还是现在的工作更适合我。” 柔白的月光下,neil仔细端详了一下温馨的脸,笑道:“你有雀斑也一样很漂亮,你看刘玉玲和艾玛·斯通,有点小雀斑更有味道。” 虽然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但听到这么甜的话,温馨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温馨甜笑的模样,neil 又问:“下个月,我会回一趟台湾,你有没有空,到时候去台湾玩?我全程给你做向导。” 别说下个月,下半年她都没空,她一回去就得继续做牛做马,拼老命的拉着支行的一套数据往前走,不然支行就得关门大吉了。 见温馨没回答,neil笑着补充道:“向导,还包全程美食。” 温馨莞尔一笑,正要婉言谢绝,却听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近前的乔琦道:“她的年假这趟已经用完了,我倒是有空,也一直想去台湾玩来着,正愁不知道怎么玩好!” 这回换neil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噎住,愣了一会儿,才尴尬道:“欢迎欢迎!”因为即使不欢迎,他好像也会去。 乔琦原本也只是逗neil,并不想气氛真的尴尬。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让人尴尬难受,早已应对自如,于是提高音量对周围的所有人道:“又或者,等你们有空时,组团到我们国内玩,好吃的我包了!”说完,还特意翻译成英文。 菲律宾的美女导游率先欢呼,紧接着所有人也跟着一起欢呼,掀起全场有一个小高潮。 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的映衬下,刚刚那点小尴尬已经不值一提。 吃得尽兴,玩得开心,不知不觉间,时间指向晚上9点。美兰姐姐已经有些困意了,温馨如往常一样,善解人意的用眼神告诉乔琦接着玩,她先送美兰姐姐回酒店。 乔琦却坚持要一起走,跟菲律宾美女导游依依惜别。 见菲律宾美女导游对乔琦恋恋不舍的样子,温馨心有不忍,对乔琦道:“你接着玩儿呗,难得有个艳遇。” “切,一直都有好么!” 因为美兰姐姐在不远处,这话乔琦也不敢说得太大声,显得很没底气,又被温馨嘲笑一番。 不过,嘲笑归嘲笑,温馨还是很欢喜。一家人一起坐在车里,沐浴着舒爽的海风,心里踏实又温暖,仿佛多大的风雨都不会有任何惧怕。 “有你真好!”坐在后排,温馨将头靠在乔琦的肩上,由衷地感叹。 “这么谄媚,有什么图谋?”乔琦揶揄是揶揄,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图你的钱!” “好,回去就给你100块!” “谢谢大爷!” 一旁的王美兰也懒得搭理他俩,反正他俩好不了多久就会吵架,吵不了多久又会和好。她也分不清他们是真吵还是假吵,不过好倒是真好,亲厚也是真亲厚! 回到酒店,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准备上楼,却见王兆志正坐在昨天那张台上喝酒等他们。 第二十五章 横生变故 见到温馨,王兆志迎面就是责难:“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等了你一整天!” 这劈头盖脸的责问,让温馨很不适,差点就要回怼:“我好像并没让你等我!”但因为美兰姐姐还在身旁,还是忍住没有发作。 王美兰不知道王兆志什么时候来的帕劳,疑惑、诧异写了满脸,问道:“王总怎么也来这边了?” 王兆志这才看到温馨身旁地王美兰,觉察到自己刚才的口气和态度欠妥,赶忙解释道:“阿姨好,我昨晚就来了,是专程过来找温馨的。” “噢,那么远专程过来找温馨啊,有什么急事吗?”王美兰的惊讶并没有因为这句解释有丝毫的减轻。 温馨不想节外生枝,设法敷衍道:“妈,王总刚好跟朋友在这边玩,听说我们也在这边,有点工作过来沟通。可能是手机信号不好,王总没打通我的电话,就亲自赶过来了。” 乔琦听出了温馨的话外音,也过来打圆场:“是啊,兰姨,你也累了,我陪你上楼,让他们聊。” 待乔琦带美兰姐姐上楼,温馨将不悦直接挂在脸上。然而,王兆志还沉浸在自己的不快中,步步紧逼。 “非常抱歉,我觉得你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温馨努力压住不快。 “我浪费过更多的时间!”王兆志好像还是没有察觉温馨的不快,又或者是他压根就不在乎。 “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见了!”温馨不想再忍,说完就要起身。 王兆志这才降低音量,语气也明显软化,拽住温馨的胳膊问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王兆志是真的不懂,他自认为,两人在一起的这几年,他为了她已经很努力。他放下公司一堆事陪她看电影;他推掉客户陪她吃晚饭;他去德国考察完百忙之中亲自飞到法国挑选求婚戒指……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 而且他也没有像身边很多企业的老板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跟女员工或者其她女性暧昧不清。可温馨却没有感受到,或者并不满足。 温馨其实并不需要他刻意陪她,她可以一个人看电影,这样她也可以肆意的流泪和大笑;她可以跟美兰姐姐和乔琦吃饭,这样边吃边畅聊对消化挺好的;她甚至不希望他投入太多,这样她也不用亏欠他更多……每当他强调他为了她而牺牲了什么时,她感受到的都是,他并不甘愿,他更在乎他牺牲掉的那些东西。 她不喜欢任何人为了她而牺牲什么、损失什么,她希望两人在一起的时光本身就是开心的,本身就是最值得珍惜的。 然而,他们之间并不是这样。 “我俩的问题,只在于,我们并不是真的爱对方。我们只评价了条件相称,却忽视了一些最基本的问题。”温馨又坐回了椅子上,她决心,今天把问题彻底说透。 王兆志沉默了,什么是爱?说实话,他从来没有认真的思考过。爱需要思考吗?他这样不经思考的选择,不就是发自内心的爱么? “我确定我是爱你的!只是,一定要说出口吗?”王兆志依旧不解。 温馨迟疑了,对着今天这样的王兆志,她还是没办法做出决绝的事。他们之间虽然没有爱,但也没有亏欠。王兆志没有劈腿,没有骗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他甚至还努力过,只是徒劳而已。 她从来都只知道遇强则强,遇到手无寸铁的人,反而手足无措。可是,如果不坦诚地说出来,岂不是辜负了这份善意。拖泥带水,只会将痛苦的战线拉得更长。 “对不起,我不够爱!”温馨望向王兆志的眼睛,遗憾却坚决。 王兆志默然不语,连喝了3杯威士忌,温馨就这样静静地陪他坐着,等待一个解脱的句点。 “你不爱就不爱,我爱就行了。原来以为你会舍不得,现在看来是我走不出去。”良久,却听王兆志黯然道。 温馨差点吐血,怎么又转回去了!她只能出奇招了! “人总是有个执念,没有的时候想拥有,等真有了才发现也就那样。所以还是放下,换个人,换个心情,上面这一段也就过去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局限在这里。要不,我帮你赚钱,你帮我赚钱,我们一起赚更多的钱。到时,你再用我帮你赚的钱,去找个比我年轻貌美的,爱你如命的。我也用你帮我赚的钱,去找个六块腹肌的帅哥。多好!” “我不缺钱!”王兆志漠然。 “哪有不缺钱的,你是认为我帮不了你赚到你想要的那么多钱,小瞧人不是!你就告诉我,你想要赚多少钱,有生之年,我一定赴汤蹈火帮你达成。”温馨半开玩笑半认真。 “被你说这么一说,我也想爱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王兆志却是认真的。 温馨哭笑不得,这样魔幻的结果却是始料未及。可是,也不能放弃啊,她只能强打起精神,继续好言相劝。 “你和我不一样,社会需要你!作为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你得扩大生产、解决就业,为社会做贡献啊!” “为什么要我一个人这么做,你也可以啊,大家都可以啊!”王兆志也会怼她了。 温馨想想,王总说的不无道理啊,但还是道:“能者多劳啊,我要是有你这能耐,我义无反顾啊!话又说回来,谁说我没有呢,我这不是正在为优质企业输送枪支弹药嘛。” 王兆志不吭声。 温馨乘势而上,准备用另一种方式给今晚的谈话盖章,总结道:“那说好了,咱俩就算翻篇了,以后我不拿你当男人,你也别拿我当女人。” 不曾想,王兆志又给兜回去了,坚决道:“不行!你也没有别的男人,又能帮我赚钱,又能当我的女人,不是更好吗?怎么谈着谈着,就要让我割地呢?” 温馨一阵晕,已经血量不足,但依旧道:“你这个前提就没对,我怎么就是你的女人,还是一定会帮你赚钱的女人呢?前提是我是我,你是你!而现在,你白捡了一个能帮你赚钱的无性别友人,已经很好了!” 王兆志忽然收住刚刚的玩笑,定定望着温馨,眼睛里升腾起一圈湿润柔软的雾气,将温馨包裹视线中,温柔而坚定道:“温馨,再给我半年时间,如果这半年还是没有改观,到时你再离开,好不好?” 温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王兆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铁汉和木牛敲不开紧闭的门,但是温柔的水可以。 但是,只是……长痛不如短痛!不是说她心硬么,或许她真是心硬! “兆志,真的非常谢谢你,谢谢你这些年的陪伴,谢谢你这些年给我的美好回忆。只是,长痛不如短痛,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该试的都已经试过了,事实证明我们并不合适,没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温馨望向王兆志的眼睛,放缓语速。 “高考都能复读呢,温馨,再给我半年时间,半年就好!”王兆志几乎是用的央求的语气。 温馨正纠结着要用那个级别的难听话来终结两人的关系, 王兆志已经起身,还走到温馨面前将她也拉起身,并轻吻她的额头,不容分说道:“走,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 乔琦去洗手间的路上,从窗户里看到这一幕里,心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爽,他试图说服自己,如果那个人换成程子千,他应该会宽慰许多。 回到房间,温馨的心情很复杂,王兆志的回马枪,让她措手不及,一口老血淤在胸口。 房间的阳台正对大海,温馨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透气。 帕劳好像没有夜生活,四周一片寂静,衬得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格外汹涌。夜晚的海面没有一丝光亮,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只看见灰茫茫一片。灼热的海风裹挟着海面的湿气扑面而来,吹得出过汗的脸更加黏腻,更添烦闷,温馨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隔壁阳台传来玻璃趟门被拉开的声音,乔琦也从房间里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温馨听乔琦这气量,并不比自己的少,不禁笑了,招呼道:“乔总也出来透气啊?” 乔琦这才看到站在夜色里的温馨,只有一个朦朦胧胧轮廓。可就算看不见,他也能根据她说话的语调,在心里描摹出此刻她笑得弯弯的眉眼,随风飞扬的黑发。 此刻看见她,刚刚楼下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一口气闷又涌上心头,跟着海浪在心里翻滚。 “外面怎么这么闷热,进去了。”乔琦漠然一句,真就转身进屋了。 温馨本想跟乔琦聊聊排解一下,刚理出话头准备开口乔琦就走了,更郁闷了。看来只能自己消化了,温馨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转身回屋。 这天晚上,想着王兆志这事儿,温馨辗转许久没睡着。乔琦也没说隔天的行程,她关了闹钟准备第二天睡个懒觉。 可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敲门。温馨不情愿地翻身看了眼床头的手机,才七点半。 这一大早的,究竟是谁?听敲门的节奏,肯定不是乔琦。难道是服务员?服务员怎么可能这么没礼貌。除非是酒店着火了!房间也没有烟啊。温馨的脑袋运转了几秒钟就支撑不住了,翻身背对门继续睡去。 最后还是美兰姐姐去开的门。 门口传来一个没有情感起伏的男声,“阿姨,早上好!温馨起了没?我们去吃早餐?” 原来是王兆志!清早被吵醒已经很烦,再听到这声音更烦,温馨干脆掀起被子把头也盖住,隔绝与外部的联系。 “还没,你先下去吃,她还要一会儿。”王美兰回望了一眼温馨的后背,叹了口气。 王美兰直觉女儿并不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她很希望女儿能早点找到归宿,但前提是,能够让女儿更开心、更幸福的人。 “那我在楼下等你们。”还好王兆志没再废话,转身离开。 王美兰知道温馨已经醒了,关上门,坐到温馨的床沿,柔声道:“不喜欢吗?不喜欢就早点给人家说清楚,省得耽误人家。” 温馨探出头,把头枕在王美兰的腿上,轻轻揽住王美兰。王美兰一边叹气,一边轻抚着温馨的背,眼里有遗憾,但更多的还是疼惜。 “妈,我爱你!”温馨把头埋在王美兰的腿上道。 她知道美兰姐姐自从前几年重伤住院后,就盼着她早日成家,早日找到那个相爱、相扶持的人。 可就算再怎么急切,美兰姐姐还是以她的幸福为先。 温馨无比庆幸,却也更内疚了。 她也懂美兰姐姐的良苦用心,她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让美兰姐姐失望,可是,却总是差那么一点心动、差那么一点决心。 王兆志的出现,必定会打乱今天的行程。对着美兰姐姐撒完娇,温馨脸也没洗就起身去敲乔琦的房门。 敲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房里传出动静。然后又过了好一会儿,乔琦才将房门隙开一道缝儿,缝里露出半个蓬乱的头。 乔琦眯缝着眼,看清门口站着的是温馨,才放下门上的防盗锁链,又转身回去倒在床上。 温馨跟着乔琦进屋,急道:“别睡了,王兆志赖上我了,一会儿你下去跟他协调一下行程?” “不去,他是赖上你,又不是赖上我。”乔琦翻了个身,将自己倒扣在床上。 “赖上我不就是赖上你吗?反正我也得跟你在一起。”温馨陪笑道。 乔琦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 温馨知道他听进去了,回房去洗簌了,关上门的一瞬还不忘嘱咐乔琦:“王兆志正在一楼吃早餐哟!” 乔琦生无可恋。 也不知道乔琦什么时候下去餐厅的,也不知道二人究竟是怎么商议的,反正温馨还没洗簌完,就接到乔琦打来的电话,说是今天去爬山看帕劳最大的瀑布。 于是,他们好好的海岛休闲游变成了内陆体力游。 一路上,乔琦都对温馨视而不见,坐车也不愿爱挨着温馨,一定要隔着王美兰。 去看瀑布,其实就是去溯溪。四个人原本都是计划的海岛游,身边除了凉鞋就是拖鞋,全都没有带登山鞋过来,一路走得惊险重重。 雨后的山涧小路,苔藓复苏,一眼看上去以为是落了灰的石头,踏上去呲溜一下才知道都是苔藓。 担心王美兰摔倒,乔琦和王兆志走在前面探路,温馨在后面扶着王美兰的手,不敢稍有松懈。 温馨一路走得提心吊胆,深深怀疑他们这不是来旅行散心的,而是来找罪受的。 “你们是怎么想出来在下雨后,穿着凉鞋,来溯溪的呢?”坐下休息的时,温馨忍不住问乔琦。 “不然你想去干嘛?穿着比基尼,跟王兆志一起去戏水?”乔琦很“认真”地问温馨,语调阴阳怪气。 温馨被噎住,无言以对。 乔琦这一路要么不理她,要么往死里怼她,她也很窝火。此刻累了半路,心里也不痛快,不禁回道:“你不要这样阴阳怪气啊,要说,王兆志也是你招来的,你不痛快,我还不痛快呢!” “你自己处理得不干不净,搞成这样,好意思怪别人!” “要不您来教教我,怎样才能处理得干干净净?” “你跟人把话说清楚了吗?你这样暧昧不明,是暗示别人再接再厉吗?” 论说话刻薄、恶毒,乔琦真是华山论jian级别的,温馨气得一口老血恨不得吐他脸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暧昧不明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暗示别人了?你现在就给我把话说清楚。” …… 两人大眼瞪小眼,越吵越认真。 眼看着就要吵得翻脸了,洗鞋的王兆志和王美兰回来了,两人又一齐默默收声。 温馨气得胸闷,此刻不想再看见乔琦,起身去溪水边透气。想着刚才乔琦的话,温馨没留意脚下,一不留神踩到一片青苔,一声闷哼仰摔在淌水的岩石上。 倒下的一瞬,温馨只觉眼前一片昏黑,脑袋里就像失去信号的黑白电视机,嗡嗡作响,整个人一时动弹不得。 乔琦和王兆志同时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几个箭步冲了上去。 王兆志见她半边身子浸在水里,怕她不舒服,立即蹲下,想要抱她起来,却被乔琦一把推开。 “你有没有点常识?她要是伤到骨头,你这样乱动她,岂不是伤上加伤!”乔琦愠怒的眼神,可以喷出火来,手上的力道着实不小,推得王兆志差点跌坐在地上。 王兆志已经好多年没被人这样冲撞了,胸中怒气奔腾,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地上的温馨对这一切一无所觉,眼前全是黑白电视机丢了信号的麻麻点点,头皮仿佛被无数根小针在戳,疼得一身的冷汗。 “有没有伤到骨头?”见温馨睁开眼,乔琦赶紧柔声问。 “啊?”温馨觉得这个声音跟她隔着好远,就像从山那边传来的一样。 “有没伤到骨头?有没有感觉哪里疼?”乔琦又柔声重复一遍。 “噢,屁股好疼。”温馨瘫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除了屁股还有没有哪里疼?背疼不疼?” “噢,背?不疼。”温馨的反应还是慢半拍。 确定脊柱没事,乔琦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一手穿过温馨的膝盖窝,一手托着温馨的背,将她抱到干燥的地方。一面走,一面让美兰姐姐找件衣服垫在地上,又吩咐王兆志赶紧拨打本地的急救电话。 乔琦找了片有树荫的地方,等美兰姐姐把雨衣铺在地上,才轻轻放下温馨,让她趴在雨衣上。 放下温馨,他手都有些抖了,但也顾不得想,又解下背包翻了件防晒服出来给她盖腰上。 这边都弄好了,王兆志那边才弄清楚帕劳的急救电话是911,正用蹩脚的英文向人描述他们所在的位置,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 乔琦实在听不下去了,冷着脸示意他把电话交给自己,对着电话说明温馨的情况和所在位置,请他们尽可能早点赶过来。 打完了急救电话,乔琦还是不放心,又打了个电话给陈凤仪的助理王珂。陈凤仪参股了一家民办三甲医院,现在看来,不得不说很有远见。 “阿珂,你快点帮我找位好一点的骨科大夫远程会诊一下,我现在在国外遇到点事故。”乔琦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诉求。 “你怎么了?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王珂以为是乔琦受伤了,接连追问。 “不是我,别废话了,快帮我找找人!”乔琦不耐烦道。 王珂连声说好,挂了电话。 陈凤仪平日里有事,都是通过王珂跟乔琦联系。乔琦刚开始还想拉黑王珂,接触了两次发现这人并不讨厌。又接触了几次,发现这人还有点可爱,办事靠谱,说话逗趣,多冷的局面都能兜热乎,一度还想挖他过来跟着自己干。 此刻,他庆幸当初做人留一线,没有拉黑王珂。没过一会儿,王珂就在微信上拉了一个视频会议,请了两位骨科专家在线会诊。 专家询问了温馨的基本情况,又让她描述了一下受伤部位的压痛感,初步判断是尾骨骨折或骨裂,只是具体到哪种程度,还得等到当地医院拍完片他们才能下定论。 医生告诉她,这个时候最好是趴着,可以稍站、稍走,但一定不要坐,等医院出了拍片结果,他们再合计治疗方案。不过尾椎这个地方比较尴尬,如果没有压迫神经,一般采取保守治疗,只能靠吃药静养;如果压迫神经,得看看指诊能不能帮助复位,如果不能,还得动手术。 温馨听完会诊,抬起的头又耷拉下去,咸鱼一样趴在地上,不愿面对过于惨烈的现实。 乔琦看她这样,又心疼又想笑,但还是强忍住,坐在她旁边的地上,一边用湿纸巾为她擦手和胳膊上的污渍,一边安慰道:“咱身体皮实着呢,很快就会恢复的,不怕哈。” 王美兰也坐在温馨另一边的地上,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扇子,帮温馨扇风。 王兆志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明显感觉自己是个外人。刚刚屡次被乔琦呛声,此刻又帮不上忙,他快要憋爆了,但又无从发作。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恼乔琦多一些,还是气自己多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急救人员才抬着担架过来。去到医院拍完片,终于确诊就是尾骨骨折。当地医生建议温馨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要不要做指诊。 美兰姐姐还是更相信大中华的正骨术,坚持尽快带温馨回国诊治。乔琦也能在国内找到更多有经验的医生,回国后不管是治疗还是照顾起来都更方便,他也赞成回国。于是,他们决定带温馨回国。 没人问王兆志的意见,也没人在意他的意见。王兆志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还是努力放下不快,说道:“你们忙了大半天也累了,我去请旅行社订票。” “给温馨订3个位,她只能趴着。”乔琦也不跟他客气。 大家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消消停停回酒店,订了最快回国的机票。 真是没有比摔坏尾椎骨更尴尬的了,爬楼梯会疼,蹲下会疼,咳嗽会疼,笑也会疼,果然是得“静”养,身心都不能有任何波澜。 因为走不快,美兰姐姐他们陪着温馨,拖在最后登机。 温馨一路半趴在行李箱上,走几步休息一下,好不容易走到机舱口,额头上一层薄汗。进到机舱倒是凉快了,空调冷风呼呼地吹,走了大半个机舱还没找到座位,温馨被吹得一激灵,“哈啾”一个喷嚏猝不及防,随之而来是一股撕心裂肺的疼,从尾椎扩散到周身的神经。 温馨倒吸一口凉气,扯了一下前面的乔琦,不耐烦道:“到底还要走多久到座位?” 乔琦心里正在怪自己考虑不周,原本想找个靠后的位置方便温馨趴着,不曾想飞机逼仄的走道这么难走,只能打马虎眼哄劝道:“就在前面,快了,快了!” “快了,快了”就是又走了快半个机舱才到了,温馨疼得丝丝吸冷气,磨牙道:“我们那么早过来值机,谢谢您给选的好座位!” 乔琦有些心虚,指着倒数第二排的座位道:“不谢不谢,这一排座位全是您的!” 前面人都坐满了,温馨有些难以置信,问道:“确定没人坐吗?”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为毛这么确定?” “买了票了啊!” “你买的?”温馨心里一阵欣慰,终于又可以趴下了。 “当然~不是!” “那到底能不能占?” “当然能占!” “你又没买票,怎么能占?” “我没买,但有人买啊!” “谁?”温馨直觉不妙。 “大气的王总啊!”乔琦笑看了眼正在“哼哧哼哧”帮美兰姐姐搬行李的王兆志道。 啊!温馨一听,觉得尾椎又开始疼了。她心如死灰地趴到座位上,赶紧捂了捂自己的心脏,感觉趴在这么贵的座位上心更疼了。 回去还得还王兆志三个座位的钱,这趟旅行还真是伤身又伤心!温馨一路趴在飞机上,觉得生无可恋。 下飞机时,见温馨走得艰难,王兆志要背温馨,温馨深深觉得这个人情欠不起,坚持硬撑着说自己能走。好在王兆志公司来电话,说有急事要他尽快赶回去,温馨才舒了一口气。 王兆志一走,温馨顿时感觉每动一步,都牵扯得屁股疼,简直就是在受刑,又趴回行李箱上,扯住乔琦的衣角央求道:“快扶一下哀家!” “你刚不是说自己能走吗?”乔琦意味深长地看着温馨道。 “刚才能走不代表现在就能走。”温馨任怂苦笑。 “这又个什么道理呢?”乔琦揣着明白装糊涂。 “快点,哀家真的疼得走不动了!”温馨扶住箱子不肯走了。 乔琦走到保卫室,请了一名保安小哥哥出来帮美兰姐姐一起推箱子。然后走到温馨跟前半蹲下,把最近练得厚实了一些的后背给她。 “你确定要背我吗?”温馨真是感恩戴德,就差对着乔琦唱《感恩的心》。 “不想我背就算了。”乔琦说着就要起身。 温馨赶紧一把按住,趴到乔琦背上。 “刚才干嘛不让王兆志背你?” “欠了他的我怕还不起。” “欠我的你就不怕了?” “咱俩谁跟谁啊,真是,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 乔琦露出一丝甜蜜的苦笑。 “你现在怎么这么重?” “切,人笨怪刀钝,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在健身?” “你下来!” “我可能是这2天都不能动,有点便秘。” “你下来!” “啊,好痛,我可能快要晕了。” 乔琦嘴上刻薄地说着要把温馨扔在路边,手却抓得更紧了。 “这次的旅行怕是永生难忘!”温馨赶紧转移话题。 “是啊,我谢谢您给我这么难忘的记忆!”乔琦想想还是生气。 “也不用这么郑重其事的感谢我,期间也有您的功劳!”温馨想想也气。 乔琦不得不认同,这倒是,要不是他手欠发微博,王兆志还真不定能找到他们。 第二十六章 意外到访 脑门上悬着“存款日均达不到4亿就要关门大吉”这把利剑,温馨这次年假其实也就请了3天假,加上周末2天,一共5天。玩了接近4天,其实也不算多亏。 只是出了那么远一趟门回来,还是一样的景象、一样的心境,从跨进国门的那一刻开始,工作又习惯性的开始在脑门上盘旋。 趴在床上什么都干不了,温馨忍不住在邮箱翻看支行的数据。一看报表,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 才4天的功夫,支行头寸,已经比她出去前少了6000多万!存款余额只剩3亿出头!存款日均虽然还维持在35亿以上,但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也会被拖垮。 一个个究竟在搞什么鬼!温馨立即打电话给陈诚,让他做一个客户当前余额与五天前余额的对比表,她要看看,到底是减在哪里了! 正在床上辗转反侧磨牙之际,温馨却意外接到程子千的短信:请问你的银行在哪里?我们现在过来办理开户。 上次的不欢而散犹在眼前,怎么就要来开户了呢? 真的是如他自己说的,已经全忘了,完全不在乎了?还是如乔琦说的,因为没有忘,才说忘了? 温馨不得其解,但此刻内心是崩溃的。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乔琦帮她约了下午五点去医院找一位骨科专家做手术,还剩2个多小时。虽然屁股还是疼得紧,温馨还是一咬牙,一闭眼,快速起身,收拾停顿,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支行。 走进支行,营业厅秩序井然,理财经理蔡松正在给公共池的客户电话营销,杨扬在柜台前跟进一句话营销的客户;会计主管苏金凤正在忙授权;营业厅主任素珍正在室接待来访的私人银行客户。 他们见到温馨,虽然有点惊吓,还是很快调整过来,欢天喜地的向她要手信。 “温行,您回来啦!不好意思,下午有点忙,刚做好报表,正准备发给您!”陈诚搁上电话,跟着温馨一起上楼。 现在距离温馨布置这项任务也不过才2小时,陈诚就已经做好了,还说不好意思,反而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看完报表,温馨既意外又不意外。 存款锐减其一是徐总一家,存款余额每个都只剩几分钱,就差销户了。 也难怪,虽然他故意伤人造成的伤势不够量刑,至少应该心怀歉意地赔偿医疗费,可他完全置之不理,律师已经发了2封律师函给他了,都石沉大海。 算了,他们一家的钱,爱走不走,只要能给陈诚道歉,把该陪的医药费赔了就行。 存款锐减其二是王兆志的昭明光电,3天内连存款带理财,转走了5000多万。虽然这个她之前有心里准备,但是这个时间节点转也有点奇怪。王兆志一面求复合,一面转走所有的钱,是几个意思!要挟她,让她知道离不开他? 不就5000多万嘛,她温馨还不至于!温馨想要耍酷。 可转念一想,5000万啊,上哪儿找去啊?至于啊,太至于了! 温馨现在五行啥都不缺,就是缺钱! 但凡是主办行的,主要结算都在她这边了;财政存款谁不想要,可不是她这个层级能随便弄到的;医院的存款也早就被瓜分殆尽,只能去虎口夺食。 还有哪里有钱呢? 实在不行,温馨都快想要去威逼利诱中小企业弄贷款保证金和贷款开银承了。 不道德啊不道德!不靠谱啊不靠谱! 还是好好搞利益置换,发狠去弄几笔贷款回来。温馨抓耳挠腮地翻看excel表,开始寻找目标客户。 工作压力果然会抑制婚恋,现在温馨已经将程子千都抛诸脑后。 营业厅电话响到第二遍,温馨才抬眼去接,这才想起她是为程子千赶回的支行,匆匆下楼。 “程总,您来了!欢迎!”温馨伸出手,振奋精神,投入新的战斗。 温馨让对公客户经理阿荣去叫会计主管金凤过来,金凤带程子千的助理去办开户手续,阿荣和她一起陪程子千去二楼的会议室。 刚上楼,温馨就后悔了,二楼的会议室都是硬椅子。早知道就去一楼室了,至少还有个沙发。 想坐却不能坐,才最折磨;没聊完业务,只能忍着……温馨在心里默唱着《死了都要忍》给自己鼓劲。 直到程子千和阿荣都坐下,双双仰脸看向她,她才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坐下,刚一坐下,额头就渗出丝丝凉意,这酸爽! 可是想到程子千都亲自过来开公户了,开公户当然不用老板亲自出马,但他还是来了,温馨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尾椎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程子千不仅仅是开公户,还咨询了温馨这边的结构性存款、对公理财,以及贷款的事儿。全都是温馨此时此刻最想推的业务。 温馨越聊越欢喜,眼睛里有光。 程子千看着这样的温馨,旧时时光再一次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他知道她喜欢打扑克,他会挤出不多的课余时间,约上他俩的好友去游戏室,看她嚣张地赢下全场;他知道她那段时间在研究电饭煲黑暗料理,他会故意说食堂的饭不好吃;他知道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他提出出国读研究所…… 那时,他喜欢看到她欢喜,她眼里的光就是他最明媚的阳光。 可是,这样忘乎所以的爱她,还是落得一无所有。他咬牙切齿的发誓要让她痛苦,要让她尝尽他所尝过的痛苦。所以,他是为这个才坐在这里的吗? 温馨倒吸好几口凉气,终于还是坐不住,只能起身借口去拿资料。 阿荣不知道情况,心想:这么点小事怎么可以劳烦温行亲自走动,赶忙拦住温馨。 温馨一脸黑线,只能强调:我的资料,你不知道放在哪里! 精准把控时间,等温馨回到会议室,程子千的助理正好办完开户上了。 看着温馨的反常举动,程子千也没有久留,约定准备授信资料的时间,就领着助理离开。 温馨终于舒了一口气,赶紧拦了辆车回家。左右看看没什么熟人,不顾形象地手脚并用爬上车,上车就趴倒在座椅上。 不想,她狼狈上车的样子,被刚去完便利店回来的程子千瞧了个正着。 看她痛苦的样子,他拉开车门的手迟疑了,心好像被什么揪住。 只是,为什么时至今日,看到她这样,他的心还是会被揪痛?见到她狼狈、痛苦,他应该感到痛快啊!程子千攥紧车门把手,用力拉开车门,强迫自己钻进车内去。 根据约定的时间,乔琦特地找人借了一辆后排宽松的车,提早一个小时去接温馨。温馨却打来电话,说她自己去医院。问了王美兰,才知道她去支行了。 “都这样了还去上班,这么爱岗敬业,真是感天动地啊。”在医院门诊大楼前,扶着从出租车上连滚带爬下来的温馨,乔琦上千忍不住揶揄。 “嘿嘿,今天有大客户过来开户。”温馨把身体倚在乔琦身上,嬉皮笑脸道。 “这样啊?那得有几个亿啊!”乔琦将信将疑。 “那倒是没有,人穷志短嘛!”温馨敷衍道。 “呵呵,这有钱了,是不是可以自己走了?”乔琦瞅瞅温馨的神色,抽出被温馨抓住的手。 温馨一下失去平衡,差点摔倒,踉跄着牵扯到摔伤的地方,钻心的疼。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温馨脸都痛得皱成一团。 “岂止啊,这辈子也没少欠。”看见温馨是真的痛了,乔琦赶紧又去扶住她。 “你是不是以为我行动不便,任人宰割?”温馨以为乔琦故意逗她,佯装扬着拳头要打乔琦。 没想到乔琦并未像平时一样闪躲,生生受下了她这一拳,声音暗哑道:“你身残志坚,我怎么敢小瞧你!” 温馨自己心虚,也没留意到乔琦的不对劲。 第二十七章 放手一搏 乔琦除了忙会所和国外酒庄的事,还重启了珠宝品牌的事,回国后忙得不可开交。 王兆志则是一年四季都很忙,不过还是在百忙之中打来一通电话,关心温馨手术做得成功不成功,还让秘书送来4个中间镂空的软垫。 王美兰下午有讲座、晚上有课,谭芸单位有大活动,陈颖有大case,胡蝶去了外地出差,感觉没一个可以依靠,温馨趴在床上,一边琢磨晚上点什么外卖,一边想着支行的大窟窿,肉体和心灵同时体验着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最后,还是乔琦挺身而出,答应赏温馨一口热饭吃。 乔琦这顿饭一个鳕鱼,一个炖豆腐,一个蔬菜羹,吸溜吸溜就吃完了,倒是省事儿。 乔琦送完饭也没赶着走,洗了个澡,自己坐在客厅打游戏。 “你今天不用回店里了吗?”温馨趴在床上大声问。 “我堂堂一个大老板,还用得着亲自站台?”乔琦头都没抬。 “失敬了,大老板。” “嗯,低调。” 温馨一个人在床上趴了一整天,也是无聊。把乔琦从沙发赶到地垫上,自己趴在沙发上,问乔琦道:“你想不想结婚?” “不想!”乔琦想都没想,答道。 “为什么?” “为什么要结婚?” “名正言顺的生孩子啊!” “生孩子做什么?” “嗯……开心呗!” “做其它事也能开心,为什么一定要生孩子?” “现在不结、不生,将来怕找不到合适的人生,等找到了,想生时,怕已经生不出来!” “也行!” “什么叫也行,你瞅瞅我这优良的基因,百万里挑一。”乔琦刚好打完一局,终于抬起头,不忿的看着温馨。 其实也是,过了三十五岁的坎儿,温馨自己也没那么渴望结婚了。 刚过30岁时还着急挽救一下,过了35岁大有无所谓、破罐破摔之势。 而且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之后,越来越担心负担结婚的机会成本,担心因为所谓的婚姻,牺牲自己已有的习惯、自由、乐趣。 乔琦则一直觉得结婚离自己很遥远。 他喜欢浮光掠影的聚散,厌恶朝夕相对的亲密;他享受感官的浅表愉悦,惧怕灵魂里发出的痴恋与渴望。 亲生骨肉都能舍弃,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如果终将失去,不如不曾得到。这是陈凤仪刻在他骨子里的凉薄,这也是他的宿命。 “你是想跟程子千结婚吗?”乔琦想了想,最近能让温馨想结婚的,只有程子千。 “不知道,我对现在的他一无所知。十多年前倒是想过。”温馨想了想才回答他。 “那个时候,懂什么!”乔琦嗤之以鼻。 “是啊,那个时候懂什么!只是,后来的十多年,我也没有遇到过更心动的。”温馨这话是实话,只是透着悲凉。 究竟是没有遇到更好的人,还是自己已经看不见美好了呢? 也可能是后来的那些疼痛、那些经历,让我们的心变冷、变硬了。 经验钝化了直觉,让我们怀疑所谓的悸动和向往;疤痕封闭了心,透不进斑斓的光。 即使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我们也总是想着,我能带给他什么?换而言之,就是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旦加上了一杆称,就会量入为出。只是,感情,哪来那么多等价交换,不过是心甘情愿罢了! “我从没想过要结婚。”乔琦不认为结婚会让自己幸福,也不认为自己能给对方幸福。每次恋人想要更进一步时,他便没来由的恐惧。他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厌弃他们,或许也是更怕他们了解他后会更加厌弃他。 只是,温馨怎么就进来了,温馨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独独为温馨开了那扇门? 他的心,披着紫阳真人的五彩霞衣,想要靠近的情人都会被蜇伤。他不能伤害温馨,他不能让自己和温馨变成那种关系! “要不,你给我介绍个可以结婚的对象!”乔琦突然没来由的说。 温馨却没觉着突然:“这还用我得着我,我妈早就蠢蠢欲动,就等你这句话了!” “那就算了,兰姨我还是吃不消。况且,兰姨约的人,到时候处出个好歹来,我还不飞灰烟灭。” “就你这点决心,怎么可能办成事!” “那让我来听听你的决心?” “我啊……我可能会放手一搏,放下所有!”温馨玩笑说。 “包括自尊心?”乔琦却问得认真。 同样爱开玩笑的人才知道,看似无意的玩笑往往比经过思考后选择说出来的话更真! “嗯!”温馨沉吟片刻答道。 经过跟王兆志分手那件事,温馨才更真切的认识到,事实是什么并不重要,外人只会选择性的看到他们自己想看到的“事实”。既然如此,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 35岁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35岁的女人,首先,应该是她自己喜欢的样子!她喜欢坦然、勇敢的自己。她,要成为自己喜欢的那个自己! 自尊心这种东西就见仁见智,不过是自己加给自己的桎梏。她不希望躲在自尊心的背后,将责任归咎于天不予时,地不予利,人不予和。 别人不给,不会自己去取么?工作需要争取,好身材需要努力,爱情怎么就不该努力争取了?一定要等天上掉一个下来砸到自己?这也太被动了! “不管了,我要开始努力了!”温馨卸下伪装,眼神坚定。 “上次是谁说的,送上门的都是贱婢,求而不得的才是仙女?”乔琦心里不是滋味,这不是滋味的滋味是什么呢?是嫉妒!对,是嫉妒,他嫉妒她比他勇敢!他害怕她比他幸福,对,一定就是这些! “我也没说不讲究方式方法!”温馨当然听出了他的揶揄,他俩常年以隔应对方为己任,温馨已经百毒不侵了。 “让我来学习一下你的方式方法!” “我这不正想着呢嘛!” …… 温馨想了一整晚也没想到什么像样的办法。不过,她想,她必须回去上班了。 与其在家里独自如坐针毡,不如回支行去一起如坐针针,独坐坐不如众坐坐。 王兆志不知道她第二天回去上班,一大清早过来给她送早餐,温馨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出门。 王兆志也是够了,一面这般殷勤,一面又撤走在她支行的钱。 温馨决定还是装糊涂,挑明了,感觉心又会荒芜一大块,再这么荒下去,心要寸草不生了。 同时,她也暗下决心,一定勤劳勇敢地把零售做上去,争取有一天再不用看“天”吃饭。 乔琦也发觉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别扭,后面几天,没再亲自去给温馨送饭,都是自己做好了安排服务生帮忙送的。 说到底,感情这种事,欺人可以,自欺还是很难,他大致还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只是,只有跟温馨初相识的前两年,才有过一点点那种想法。后面各自有伴,各自忙碌,各种措手不及的事故,逐渐将这种感官和本能上的冲动升华为隽永的亲情。 情人和情爱会让人血气上涌,朋友和友情也会让人胸口一热。看到温馨为他两肋插刀时他会胸口一热,听到温馨说心里永远有个位置留给他时会胸口一热,他的这股冲动一定还是友情、亲情。 但仅仅只是友情和亲情吗?人类这么复杂,为什么要将人类的情感,条框分明的简单切割为友情、亲情、爱情? 第二十八章 风云渐起 乔琦奇怪,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萌生出这种念头?是因为自己的空窗期太长了吗?是啊,他已经有近两年没有固定关系的男女朋友了。 这些年,他攒下一打关系和谐的性伴侣,已经懒得再耗费精力维系一段感情。 那些个要死要活的,那些个撕心裂肺的,那些个索求无度的,那些个任性妄为的……他都经历过了,每一段都浓烈而精彩。 有的带着怨恨收场,表示如果能看到他凄惨落魄便老怀欣慰;有的偶尔也能坐下喝酒聊天,只是千帆过境;个别还能在空档期偶尔约个炮,却绝无更多。 如果真要发展,分开后,温馨会是以上哪一种? 以上哪一种他都不愿带给温馨!性格如他这般强烈,骨子里那股恨不能毁天灭地的决绝,不能发生在他和温馨之间! 所以,接下来,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往巴黎,让自己彻底凉凉。 然而,乔琦人离开后,这里与他有关的纷争却开始浮现。 乔琦父亲在遗嘱里留给他十年不可动的9的股权终于满期,可以自行处理了。 如果不是律师提醒,乔琦已经忘了这茬。只是,陈凤仪却没忘! 陈凤仪的律师打电话给乔琦时,乔琦正在与巴黎的朋友喝酒。换了个环境,果然心境也不一样,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吃喝玩乐,国内那些个烦心事儿早就抛诸脑后,好不痛快! 可是,律师的电话,硬生生把他拉回现实。 按照陈凤仪的指示,律师的话言简意赅,只用2句话就表述完:乔先生,你父亲当年留给你的9的股份可以动了,你母亲说让你转授权给她。 听到这话,乔琦一口抿掉杯底的残酒,只答了一个字:好!他知道,这可能是他这个儿子对梁凤仪而言最大的价值。 也不知道他爸当年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定要等10年,10年能一笑泯恩仇?10年能化干戈为玉帛?10年能改变这许多执着的人的心性? 何必要拖10年,风雨欲来,不如来得早些!早日置之死地,说不定早就萌发出许多新的生机,不必像今日这样,闹出更大的伤亡。 只是,陈凤仪为什么急于要他的股份?她现在的身家,至少是全城企业家前五,也没听说最近她哪家公司缺钱,她到底在动什么心思? 乔琦眯缝着眼,若有所思。 当年,父亲过世前,为了保住公司,同时也保全家,将股份托管到新成立的公司,新公司由挚友贺海航监管,并代为履行投票权。 这十年间,何志梅母子在贺海航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一开始许下重利,没有奏效;之后又通过贺海航身边的朋友说服他,贺海航没怎么搭理;再之后,贺海航就遭遇了几次意外,幸好没事。 梁凤仪在贺海航这里则全无动静,国内国外的忙自己的事儿。听说当年,为了运一条生产线回国,还差点在国外被抓。至于现在到底多少身家,没人能说得上来,但肯定不少。市女企业家协会多次请她出任会长,她都拒绝了。 乔琦以为,瑞兴,梁凤仪已经放弃了。她自己手头的产业,已经不在瑞兴之下了,确实也没必要执着于此。 只有贺海航,每次见到他,还要骂骂他老爹。说粱瑞平为了保全自己的家,完全不顾他这个老友的死活,把他往火坑里推。 但即便抱怨成这样,该做的事一点也没少做。 按照梁瑞平的嘱托,贺海航亲自代理董事长,帮他盯着公司,并成立股权池激励历任ceo。 瑞兴在贺海航的打理下可谓蒸蒸日上,资产比十年前翻了数十倍。 乔琦却不稀罕这些钱,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用这些钱换一个平凡而美满的家庭,有慈祥唠叨的外公外婆,有恩爱又疼爱他的父母,简单而幸福。 如果是这样,他的心是不是也会如常人一样温润而柔软,可以盛下平凡的亲近与幸福? “joe,你醉了么?我送你回去休息?”看着乔琦虚无的眼神,shirley凑到他耳边轻声问。 他羡慕眼前这个像水晶一样的女孩,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天真、烂漫,时刻抱有希望。 此刻,就让他迷失在这片纸醉金迷、红粉香软里,乔琦揽着shirley的肩,走向酒店房间。 都说缺什么找什么,像shirley这样的女孩,会不会就是他要找的另一半? 只是,虽然夜还尚早,他却好像真的醉了,整个人有气无力的,没有粗重的喘气,没有迷离的眼神,回到房间就瘫倒在床上。shirley只能帮他脱了鞋关上灯离开。 乔琦呆在漆黑、静谧的房间里,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好似要把他整个人都卷进去。再这样空下去,他会不会就像从前一样,放弃就放弃了,堕落就堕落了?反正没有在乎的人! 可是,现在有了?美兰姐姐会骂、会哭、会伤心?温馨会找他,会打他,会抓住他不放? 乔琦终于还是放下手里那瓶冰凉的液体,按亮屋内的灯,坐了起来。 他昏昏沉沉走到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身体有了一些温度,人才回过一些神。 这时候国内应该是凌晨两点了,温馨早睡了。 可他还是拨通了温馨的视频电话,他已经3天没看见她、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铃声的尽头,竟然传来那声熟悉又模糊的声音,慵懒的问着:“这大半夜的,是要干嘛?” 乔琦心头一热。 屏幕上,那个熟悉的人儿正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 “搞啥呢?这都几点了还不睡?”乔琦佯装斥责道。 “打工人的生活就是有血有泪啊!乔总,请问您有什么事啊?”温馨漫不经心,一边敲电脑,一边跟他聊电话。 “我来亲切的慰问一下辛勤工作的温行长。”乔琦笑着坐起身。 “谢谢乔总啊,温行长很忙啊,您的好意她心领了。”温馨说完,就要挂电话。 “别挂电话,陪陪我。”乔琦复又躺下,撒娇央求。 “出什么事了吗?”温馨深深看了一眼屏幕里的乔琦。 “没事,你别挂电话就行了。”乔琦把电话搁在枕头边沿,把头枕在手臂上,定定的望着屏幕。 温馨又看了乔琦一眼,不再说话,自顾自地继续工作。 镜头里的温馨穿着他俩上次一起买的白色条纹丝质睡衣,恬淡如清晨里带着露珠的栀子花。有时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把头探向电脑屏幕,想要把什么东西瞧真切了;有时揉揉眼睛,伸伸懒腰,想是有些倦了。 乔琦定定的看着手机屏幕,望着屏幕里的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她,心里的那个洞就会变小;看着她,血液也有了温度。 他又想念栀子花的香味了。 第一次借宿温馨家那个失魂落魄的晚上,王美兰也在乔琦的床头放了栀子花。 花香中,他好似回到了儿时的外婆家,心中的愤懑也消融在花香中,只觉得内心温暖而踏实,一夜安眠。 外婆、美兰姐姐、温馨都喜欢栀子花,外婆家和美兰姐姐家都养着栀子花。夏天,欢笑声与沁人心脾的花香交织在一起,记忆都是香甜的。 等温馨再次抬头时,约莫已经过去10多分钟,乔琦竟然还没有挂电话,正好也从镜头里看着她。 “法国生意进展还顺利么?不会是要垮了?”温馨干完活,一身轻松,笑着问乔琦。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垮,现在一时半会儿还垮不了。” “遇到初恋,触景伤情了?” “嗯……哪个算是初恋呢?第一次牵手的,第一次接吻的,还是第一次出去两天一夜的呢?”乔琦真的在认真的思考:又或者是第一次用心投入,却美好得不舍触碰的? “就说说第一次出去两天一夜的。”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从哪里说起呢?” “掐头去尾,就从一夜说起。” “这漫漫长夜,听了你能睡得着?” “冰水我已经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你那第一次,配不配得上我这冰水。” “对我的故事这么没信心?” “希望你能让我有!” “那算了,不讲了!你瞧不起我!” “瞧得起,瞧得起,你快讲!” “你就是瞧不起我,不讲了!” “不讲拉倒!” …… “屁股不疼吗?你要不要去趴一会儿?” “嗯……很需要”温馨从座椅上起来,爬回床上。虽然有坐垫,屁股坐久了还是阴侧侧的疼。 回到床上,温馨也学乔琦,把手机搁在枕头上边沿上,侧身躺着,看向乔琦。 “学了这么多年唯物主义,好像越来越唯心,其实这个世界只有你感受到的那么多、那么大。 你感受不到,它于你而言就不存在。人的一生,其实好短,转眼,我们都已经三十好几了,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走的时候什么也带不走。 所以,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尽情的做你想做的,恨也好,爱也好,只要是你心里真正想要的,都好!”温馨柔声道。她不知道乔琦为什么不开心,她只唯愿他开心。 她一直希望自己淋漓尽致的活一回,她也想把这个美好的祝福送给乔琦。 乔琦听着,眼睛渐渐湿了,乖顺的应承道:“嗯,知道了!” “睡,做个美梦,晚安!”温馨拍拍镜头上的头,笑着与乔琦道晚安。 “爱你,晚安!”乔琦也笑了。 两人同时按灭了房间里的灯。 第二十九章 还有期待 自打从帕劳回来后,温馨生活的主旋律,用一个字概括就是——忙,用两个字描述就是——焦虑。 乔琦隔天来了好几次越洋电话,温馨要么没听见,要么忘了回。 “程子千”三个字常常刚闪现在脑海中,就立即被一波工作的巨浪拍得烟消云散。 王兆志也约过她吃饭,她要么加班,要么已经在应酬的饭桌上。 这周末,甚至连跟谭芸她们的聚会温馨都请假了。 人生艰难,6000万的窟窿,真不是说补就能补起来的!日渐下降的存款日均,让温馨的心情无法舒展。 为了补这个大窟窿,温馨必须公私联动、全员营销。用信贷拉动对公客户留存,同时导入对私au和批量代发等业务。零售对存款的贡献度也得要提高,高净值客户的以老带新,以及产品的绑定都要加强。 对公方面,温馨已经梳理了一批名单给对公客户经理,联系方式也给他们找好了,让他们自己想方设法去探需求,做好上门拜访的方案,后面的额度和政策她负责跟行领导沟通。 零售以所在社区和对公客户为依托,除了靠产品,剩下的就是靠服务了。她也在日思夜想,如何才能让零售向上再猛地窜一窜。 其实温馨心里已经有一盘计划了,只是,她还是得循循善诱,引导同事们自己提出来。大家自己提出来的东西,做的时候才有主观能动性。 于是她又挨个挨个跟全支行的同事推心置腹的聊了一番,听听大家有没有更好的的想法,激发大家的干劲。 这天下午,聊完最后两名客户经理,已经是下班时间。 休假回来她基本每晚加班到十点来钟,难得可以早点下班。本想请同事们一起吃晚饭,可是他们一个个都佳人有约。 去哪里吃饭呢,王美兰要上课,家里没饭吃;乔琦在法国,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谭芸要顾小孩,搞不好还要值夜班;陈颖最近手上有个大案子,每天也是日以继夜的工作;胡蝶又在陪上帝们饮酒作乐,上帝们晚上总是特别空虚无聊…… 作为一个尾椎还未恢复的未婚单身女中年,也是孤单寂寞冷啊! 自打程子千亲自上门开户之后,她还没有主动关心过程子千。他此刻在忙什么呢?他吃过饭没呢? 虽然程子千态度冷淡,可是行动好像并不是,这让温馨不禁抱有一丝好奇,也抱有一丝幻想。 想到就做,等冷静下来估计啥都做不成了。温馨不让自己多想,拎起包,立即出发去上次开户时从程子千助理嘴里套出的程子千在g市的“食堂”。 果然只是一间简简单单的茶餐厅,但厅内人头攒动。 她绕着内厅转了2圈,并没有看见程子千的身影,又向门外张望,也还是不见程子千。 温馨既失落,又释然,她也弄不明,自己到底是想见还是不想见程子千了。 温馨自己找了个单人位,心无旁骛地享用起店员推荐的豉油鸡套餐。 她是扎扎实实一枚干饭人,每次吃饭,都是真的在吃“饭”。而这一家的饭,正是她最喜欢的那种,柔韧有嚼劲,饱满有饭香,一口能够填满心上的一个破洞。 生活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何必为了那些个不可预期的将来,透支现在;何必为了那些个功名利禄的外像,让本心蒙尘。 温馨吃着香喷喷的饭,竟然吃出了生活禅意,不禁嘴角上扬。 吃得好,心情也好,她酒足饭饱结完账,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正要出门,迎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子千么?是子千啊! 怎么办?温馨的小心脏紧张得砰砰跳。 她急中生智,赶紧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按住砰砰乱跳的胸口,挤出尽可能不尴尬的笑容,迎上去道:“子千,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语调虽然有点滞涩,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了。 程子千寻着声音望向温馨,脸上看不出表情的变化,只听得淡淡道:“是啊,这么巧!” 跟上次在支行办业务时差不多的态度,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程子千不就是这样么,他就是一个慢热、外冷内热的人啊,温馨努力的说服自己。 当年,不也是她追的他么!要不是她不小心摔坏他的杯子,主动赔他杯子;时不时的去他上自习的教室,占了他爱坐的位置等他,他们也不会在一起。 想及此处,好似勇气又回来了,温馨把心一横,大方问道:“要不要一起吃饭?” 程子千迟疑了片刻,将目光从温馨脸上移开,终于还是答了一句:“嗯,好!”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温馨笑得见鼻子不见眼。 “你以前来过这里没?这里哪些菜比较好吃?”“你喜欢吃鱼,我们要不要点一条鱼?”“随便点,今天我请客。”……温馨跟在程子千身后,连珠串似的说道。 人一紧张一兴奋,就容易聒噪。看着程子千平静似湖的脸,温馨也意识到自己问得急了,赶紧让自己平静下来,埋头看起菜单。 就在温馨埋头看菜单的一瞬,程子千看向她,平静似湖的脸终于起了波澜。眼神掠过温馨扬起的嘴角,在他的心里也被牵动起一个弧度。 他以前也喜欢这么看她,悄悄的看她。她的眼神总是太过明媚,直视过去太亮眼,时常让他不知所措。 可是,现在的他,经过那般训练,早就可以波澜不惊地迎视任何目光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瞧她呢? 温馨刚刚吃饱,看着菜单已经没有胃口,只能看向程子千寻找灵感。 看见温馨转过脸来,程子千慌忙收回所有的目光,低下头找茶杯。 “你研究所毕业后,什么时候回国的?”温馨丝毫没有察觉程子千异样,开口问道。 刚分开的那些年,温馨一直在都在关注与程子千相关的人、相关的消息,可是,程子千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出现在以前的同学圈和朋友圈里。 “这两年才回国的。”程子千看着杯子,淡淡道。 “一直在国外工作么?”温馨追问。 “是。”程子依旧看着杯子,淡淡的答。 “在国外吃得习惯吗?很多去国外的人都说最受煎熬的就是中国胃。”这个担忧温馨当年就问过程子千。 “没什么习不习惯的,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程子千的语调骤然变冷。 那个时候,没有背景、没有资源的他,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父亲;一边为自己的三餐发愁,一边还要忧心父亲的医药费,出卖时间、出卖肉体、出卖灵魂,差点把自己卖得骨头渣都不剩,哪有这份闲心矫情。 程子千给自己点了一份简餐,叫来服务生下了单,并没有点温馨的单。 温馨只能又叫来服务生,讪讪点了一份汤粉。 两人各吃各的,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无关痛痒的话。比陌生人近一点,比隔壁邻居远一点。 第三十章 恶人得利 在国外逍遥快活的乔琦,又一次被陈凤仪一个电话催回国。 起初,乔琦懒得理,看见陈凤仪以及与陈凤仪相关人等的电话,统统假装没看见。 直到有一天,乔琦接到温馨支行的办公电话,传出陈凤仪的财务总监张洁雯的声音,他终于忍无可忍。还真应了那句老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陈凤仪这个魔!还是躲不过,乔琦负气回国给陈凤仪签委托协议。 shirley送别时恋恋不舍,牵住了乔琦的手,乔琦没有抽离,两人吻别。他们当初就是因为聚少离多分手,这次他回国后又不知猴年马月再来法国,这一吻怎么想都有点草率。算了,吻了就吻了,乔琦登上回国的飞机。 陈凤仪的律师和助理抱来一堆文件给乔琦签,乔琦让自己的律师一一看过之后,又加了一份协议书。 他加的协议书,内容很简单,就是让陈凤仪从今以后,不得以任何形式联系他和温馨,不得以任何形式查探他和温馨的行踪,否则委托协议即刻作废。 虽然律师说乔琦加的这份协议书约束力不足,防君子不防小人,乔琦还是让他拿去给了陈凤仪,陈凤仪随便扫了一眼就签了。 正如乔琦的律师所说,这份协议对于陈凤仪而言,几乎没有约束力。乔琦和温馨的消息,不用查探,自然有人主动向她汇报。 一起议事,下面的人偶尔会不经意地说起乔琦的消息,只要她不制止,他们就会默认她想听。财务总监张洁雯每次报账,也都会捎带一些温馨的消息,她不出声地听着,洁雯就会知道下次要继续捎带。 就这点事,还用得着她亲自探查?还搁这儿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签什么协议书,她怎么养了这么个傻儿子! 梁凤仪签完,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玩手机的乔琦,轻笑一声,扬长而去。 终于拿到瑞兴的股份了,她和乔琦的,加上她这些年悄悄买下的,已经比较可观,但离控制瑞兴,还有一段距离。 何志梅这些年也没歇着,一定不会让她如意取得瑞兴的控制权,这点她当然知道。不过她也准备好了,对瑞兴志在必得。 此刻,何志梅掂量着自己手里的瑞兴股份,也在“想念”陈凤仪。 看陈凤仪这些年的奋斗轨迹,好像在心无旁骛地发展自己的事业,难道已经放弃瑞兴的控制权了? 外界这么说,何志梅却不敢真的这么信。两个孩子都不怎么争气,她的那几个公司全靠自己撑着,才不至于萎缩,相较于陈凤仪现在的资产,简直少得可怜。 瑞兴的股份,何志梅这些年没少下功夫,价格合适的,她都想方设法收入囊中。剩下的就是看准了她和陈凤仪会有一场恶斗,准备坐地起价的,她得看看形势再想办法拿下。 大股东股份解禁后的第一次董事会就要开了,何志梅准备先探探陈凤仪的虚实。最近她让人查了股东权益表,账面上显示乔琦和陈凤仪的加起来还是只有从粱瑞平那里继承来的15。 难道陈凤仪真的放下啦?何志梅一面憧憬着控制瑞兴后志得意满的生活,一面还是隐隐不安。 大股东股份解禁后的第三个周一下午,贺海航作为代理董事长,召开临时董事会议。何志梅坐在董事席上难得低调地一言没发,而陈凤仪更是连面都未露,只派了代理人参加会议。 针对大股东股份解禁相关事宜,贺海航直言会对公司带来一些改变,但公司的本届监事会一定会充分发挥监督和稳定、平衡的作用,保证公司平稳过渡,保障公司与员工的利益、股东的权益。 接下来就是审议股东权益表,宣读股东份额。何志梅正了正身体,有如等待考试放榜,紧张而期待。当会议宣布,何志梅及她代持的股份以2849的总股比位列第一,成为相对控股股东时,何志梅欣喜若狂,心脏几欲蹦出胸腔。 贺海航表示,接下来,完成相关程序后,他将卸任代理董事长一职,由相对控股大股东履职董事长。 听到这一确切的消息,何志梅更是如在云端,意想不到现实竟然也如此梦幻。 就要做成为瑞兴的董事长了吗?这么容易就成为瑞兴的董事长了吗?何志梅掐了一下自己会议桌下的大腿,很疼啊,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这一路真的容易吗?并不容易啊! 逼梁瑞平跟自己结婚不容易,斗陈凤仪那个狐狸精也不容易,忍下这么多年更不容易。要发展自己的公司,要隐秘收购瑞兴的股份,还要想方设法抑制陈凤仪的发展,她可谓殚精竭虑。 明里、暗里,她给陈凤仪埋了一路的雷。 那时候,她贤良主妇被狐狸精迫害,失去丈夫、失去公司的控制权,被逼无赖出来讨生活的凄惨形象简直深入人心。陈凤仪狐狸精不顾礼义廉耻、不顾纲常伦理,迫害手无寸铁的贤良主妇,一路靠男人上位的形象也被刻画得栩栩如生。 只是陈凤仪脸皮怎么那么厚,都臭名昭着了,居然没有找个地洞躲起来,还成天在外抛头露面。从省外杀回省内,又从省内杀向全国。 一开始,舆论不都是偏向她何志梅的吗,怎么传着传着,她何志梅就变成一个是非之人、一个妒妇了。 梁瑞平和陈凤仪的那些大学同学说她骗婚,说大学四年梁瑞平早就说了非陈凤仪不娶。可笑,怎么结婚的重要吗?最终,她才是名正言顺的梁太太,除了她,其他女人想跟梁瑞平产生关系都是不正当关系。 还有人说她陷害陈凤仪,只要听说陈凤仪有了新客户,就去客户那里哭诉陈凤仪未婚先孕、破坏别人家庭、人品道德有问题。 她说的不是事实吗?陈凤仪不是未婚先孕吗?她就是要陈凤仪万劫不复。 在老家时,她们家给过梁瑞平多少关照,村里人都说梁瑞平这样的大学生才配得上她,她一直等梁瑞平毕业,等到自己成了大龄女青年。 一毕业,梁瑞平却给他妈说要娶他的大学同学,他妈还兴奋地跟同村的妇女宣扬,弄得村里人笑话梁瑞平瞧不上她的小学文化,这么大年纪只有瘸子肯娶她。这群没文化的势力妇人,最后是谁笑话谁? 近些年,还有人在传她是一个毒妇!究竟是哪些不怕死的传的?是她辞退的人力资源总传的,还是离职的营销总传的?这群下三滥的蝼蚁,居然敢跟她斗,她一定要碾死他们,让他们在g市再无立足之地! 听下面眼线说,最近财务总监也准备辞职,何志梅一阵急火攻心。她敢辞一个试试! 古往今来,成王败寇,“事实”都是胜利者书写的,那些人拿什么跟她斗! 这周的办公例会上,何志梅从近期公司“欣欣向荣”的发展中,“不经意”又提起了曾经公司那些无能的败类们。 有的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她抓住现行,她可是有证据一、二、三;有的因为无能,下属三番五次到她这里告状,差点就要写联名信赶他走了。这些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她让他们留下,她也看着他们好可怜,可是,为了公司的发展,为了全体员工的利益,她还是不得不开除他们。 所以,管理层要引以为戒!可是有很多员工、干部都喜欢向她这个义气的大姐姐倾吐心事的,她可是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的! “昨天,有一个员工,号称外出办业务,有人可是看见他去便利店买东西了! 还有一个人,在岗的时候,是不是用手机开过一次淘宝?至于这些人是谁,我何志梅就不点明了。 我何志梅作为一个有胸怀的老板,真不屑于跟你们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说出来都有损我的身价,你们一个个好自为之!”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何志梅何董事长,为了如此重要的事,在如此重要的办公会议上,给管理层敲响警钟。 会后,秘书室立即将会议纪要、会议精神上传到oa及各大微信群。群里,员工们一一叩拜,表示收到,谨记,认真学习,发自灵魂地深省,撰写刻骨铭心的学习心得! 个别员工谨小慎微的瞟了四周的摄像头后,躲进厕所,传递着来自现场的消息。 “何碧池今天心情不靓,不要撞枪口上。” “她是不是更年期了?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她说的有一个是我们原来的部门总吗?真是信口雌黄啊,明明是他自己要走,我们联名上书要公司留他,何碧池起初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留他,走之前每次周会都公开表扬他,最后他还是走了。一走何碧池就开始各种栽赃污蔑他,简直太恶心了。” “她信口雌黄的事还少吗,她的嘴脸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就她说的公司蒸蒸日上,订单求着找上门,你是营销部的,你看见求着找上门的订单啦?” “我去,她这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这个月订单又萎缩了2成,她肯定不会饶了我。” “要不咱走人算了,这公司简直是我见过的最魔幻的公司!妖魔鬼怪的集中地,太瘆人了!” “走了她就能放过你了,走了也要给你糊一身的屎。你看看走了的那几个部门总。除了在公司颠倒黑白说人家的坏话,她还指使人去别人新公司告密投诉!” “做了这么多坏事,真不怕遭报应啊。” “哪来的什么报应啊,她不活得比我们更滋润!这社会还是恶人得利啊!做人越没底线、越无耻越有利啊!” “你在哪里看的信息啊,小心摄像头,我都不知道公司有多少个摄像头!” …… 第三十一章 鲜明的价值观 有的人被信念和梦想激发着向前向上,创造天堂;有的人则被欲望和恐惧驱策着堕入混沌,制造地狱。 虽然自己的公司岌岌可危,但想着就要登上瑞兴董事长的宝座了,何志梅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她早就开始盘算,要在哪几个位置安插上自己的人。 至于现在的ceo宋磊要不要换掉,何志梅就有点纠结。宋磊不是她的人,也不是陈凤仪的人,只是跟贺海航走得稍微近了点。 贺海航这个油盐不进的东西,怎么都不肯跟她站在一起。不过往好了想,贺海航虽然碍眼,也没跟陈凤仪站在一起,先忍着再说。 何志梅的这些心思,上周贺海航和宋磊碰面时,也推测到了。 按目前明面的股份占比来看,确实是何志梅胜出一筹,虽然何志梅做生意、做人的口碑都不怎么样,看她公司现在的经营状况,估计管理能力也不行,但她毕竟是粱瑞平的遗孀,只要不是太离谱,他贺海航都不应该干预。 贺海航还特意嘱咐宋磊,以稳定发展为要,辅佐好新上任的董事长,他这个托孤人也该功成身退了。 贺海航准备等瑞兴的事稍微理顺一点,抽空休个假,去加拿大看看宝贝女儿。想及自己的宝贝女儿,贺海航不禁想起粱瑞平宝贝儿子。粱瑞平临走前,用那干枯的手握着他的手,殷殷恳求他帮忙照看乔琦,需要的时候一定帮乔琦一把。 偶尔,贺海航会约乔琦见面喝酒,也会从别处打听乔琦的消息,但这小子从没个正形,也不知他那句话真哪句话假。 贺海航还想过撮合乔琦跟女儿,被女儿鄙视:有兄弟没人性,竟然要把亲生女儿出卖给一个阴晴不定、嬉皮笑脸的小白脸!尽管后来两个小家伙也成为了朋友,但相互对对方还是嗤之以鼻。 贺海航感觉自己没尽什么心,也没出什么力,这小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把吃喝玩乐的事,也做得风生水起。 听说这小子现在已经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红酒、洋酒经销商,还有好几个自己的时尚品牌,真不愧是老梁的儿子,贺海航想着也很欣慰。 只是这小子,逢年过节,也没送两瓶好酒孝敬一下他,贺海航认为下次再见到乔琦时,一定要让他“吃”几记“毛栗子”! 都是想到就做的人,贺海航让秘书当晚就在乔馆定了间小包房,今晚就去向这小子讨酒吃去。 走进乔馆,连贺海航这种不懂生活的人也觉得心旷神怡,难怪城里的人都趋之若鹜。这里的小姑娘小伙子看上去也是既精神又机灵,确实是好得很。 等贺海航到包间时,乔琦已经泡了他最爱的凤凰单丛等他。潮汕人爱单丛,粱瑞平当年就是一边喝着单丛,一边给他讲述他的豪情壮志和抑郁苦闷。看到乔琦,想及此处,贺海航总不免有些伤感,在心里长叹一声。 “贺叔,我说今天天怎么这么好,不冷又不热,不明又不暗,原来是贺叔要来我这儿!” “听你小子这话,就觉得又没什么好事,我今天可得留个心眼!” “这怎么能呢,贺叔来了当然都是好事!而且,也是贺叔您自己找来的,有不好的事也不能这么巧啊!”乔琦使劲儿的憋着坏。嘿嘿,贺叔来得好、来得巧,来了就别想跑!他卧室的床头灯已经坏了好几天了,叫温馨去修,温馨不情不愿。这下终于找到小肥羊投其所好了! 其实贺海航来看乔琦,也是想知道乔琦股份解禁后的打算。何志梅与陈凤仪水火不容,必有一争。等何志梅拿到控股权,估计不会有好果子留给乔琦,要么强行收购乔琦的股份把他踢出瑞兴,收购不成就稀释乔琦的股份让他的权益一降再降。 “你瑞兴的股份打算怎么处理?”贺海航问。 “我的股份被陈凤仪要走了。”乔琦一副局外人的姿态。 “你就没想过帮你爸接手管好瑞兴?那可是你爸一生的心血。” “我爸自己都没这么想,他说叫我做自己想做的。没有那些股份,我这些年过得也好好的,随它怎么着。” “你爸说叫你玩你听得真真的,你爸说叫你发奋努力的时候你怎么没听进去?你倒是会选自己喜欢听的听。” …… “贺叔,都说你比我爸还有钱,所以你到底有多少钱啊?能不能存一点给我?” “都说你妈现在也比我还有钱,她到底有多少钱啊?你叫她存给你不是更名正言顺?我的钱要留个光子。” “陈凤仪的钱会咬人,拿不得。另外,光子光子,听着名字就不吉利,估计就是个败家子,你们潮汕人取名不是挺讲究的吗?留给她估计不靠谱,除非给她改个名。” “你爸还给你取名阿琦呢,琦是美玉,你从里到外哪里美了?你怎么不去改名!” “贺叔,死去的人都敢骂,也不怕我爸晚上找你!” “那你千万叫你爸晚上来找我,我岂止是骂他,还要揍他呢!看他留给我的烂摊子和熊孩子!” “那我爸估计怂了,我也怂了。明人不说暗话,其实是温馨想让您多存点儿钱去她那儿。” “又在这里胡说八道,温馨想让我多存点儿钱自己不会给我说?她是腼腆的人?是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要求她?狗屁的明人不说暗话!” “贺叔,都说您是个明白人,果不其然啊!这脑袋瓜比阿尔法狗转得都快,您不赚大钱谁赚大钱!” “没大没小,没大没小……”贺海航逮住乔琦,一顿“毛栗子”暴扣。 饭钱、酒钱、茶钱、服务费,乔琦美其名曰全都不收,实则因为贺海航也全都没打算给,只帮温馨要了3000万存款。 临行前,贺海航还是提醒乔琦,要多为自己、多为父亲想一想,粱瑞平生前一直盼望着上阵父子兵,父子齐心合力把公司做大做强,只是没等到那么一天。 乔琦前脚送走贺海航,后脚就打了个电话给温馨邀功。 “明天帮我修床头灯,卧室黑漆漆的,人家好怕!” “人家怕,又不是你怕!” “明天必须来帮我修!” “哈,什么?我这里信号不好,听不到你说的什么,挂啦!” “我说,明天,有3000万存到你银行!” “真的?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你这个俗人!” “我这不是俗,我只是一喜欢钱,二喜欢帅哥,价值观比较鲜明!” …… 第三十二章 苦涩的希冀 温馨心里想着帅哥,帅哥却并不愿想起她。他俩自那天之后,再没联系过。 此刻,程子千正一边给父亲擦拭身体,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病房里,各种仪器的声音,已经盖过了父亲微弱的呼吸声。只有心脏监控仪上波动的曲线,提示父亲还活着。 “爸,这里的可真热啊,每次出门都是一身汗。” “不过,这里好吃的也多,我们公司附近那间茶餐厅就很好吃,每天去吃都不会腻。” “这次让你也一起搬回来,是不是很辛苦? 我们可能要在这里住很长时间。我还是更喜欢这里,要不我们干脆回这里定居?”说着说着,眼里又有了苦涩的希冀。 此前他逼着自己去恨,去拒绝渴望,可是渴望就是渴望,越抑制反而越是渴望。 可是,他不该再跟她牵扯不清,她都把他害成这样了,他怎么能还斩不断、放不下? 他怎么能忘记自己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一次,医院要报警,他不得不掏出卡里所有的钱支付医药费。之后,他身无分文,饿了整整三天。后来,那个投行的老女人给了他一盒披萨,他亡命的咬了一口,可是想要咽下去时,反而吐了。他咽一次吐一次,咽一次吐一次,感觉肠子都要吐出来了,连喝水都吐。 那时,他以为这就已经够绝望了,没想到还有更绝望的。 那个疯魔的老女人,一次次夜半把他揪起来绑在架子上抽打折磨,以这世间最恶毒的语言羞辱他、咒骂他,他终于感受到灵魂一块一块剥离肉身的痛。当他从她手里接过用灵魂换来的美元时,那才是真的绝望。 也罢,这贫贱、肮脏、罪恶的灵魂,不要就不要了,这世间,谁在意他有没有灵魂! 可是灵魂都没有了,还活着做什么? 他也不是没想过死,只是,死之前,他得先了结了父亲,把他送回国。他不能让父亲也陪着他在这异国他乡沦为孤魂野鬼,做鬼都飘零,受人欺负。 可是,终了,他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所以多可笑啊,他们这父子俩,一个是植物人,一个是行尸走肉。 他一点一点擦拭着父亲眼角、鼻子、耳朵、脖子,又帮父亲理顺揩脸弄乱的头发。 父亲的白头发又变多了,在时间已经停滞的世界里,父亲还是肉眼可见的衰老了。 他不禁看了一眼仪器上映照出的他模糊的脸,这是他精心维护的画皮,这幅画皮截至目前,还算保养得不错。那个老女人说,在商界,他的这副皮囊也是他的武器,可以为他敲开许多不为人知的暗门。 嗯,果然是鬼蜮暗门,住的都是跟他一样戴着画皮的恶鬼,门外是光鲜亮丽的时代精英,门内是龌蹉污秽的魑魅魍魉。 现实的世界就是这么运行的?他的世界现在就是这么运行的。 他们的世界呢?她眼神依旧明媚清澈,不似他这般冰冷幽暗;他的言语是那样的妙趣不羁,不似他这般隐忍晦涩。他们生活在跟他不同的世界。 程子千抓着父亲毫无反应的手,心下一阵冰凉,一如这个世界待他的这般冰凉。 他起身整理好房间的所有用具,望了一眼病床上的父亲,又望了一眼窗外的霓虹,轻轻掩门离开。 回到办公室,已近晚上十一点,整层楼已经空无一人。关掉的空调余温已经散尽,压抑的室内变得闷热难耐。他打开空调,冷气迟迟吹不散这闷热,于是又打开窗。 原来,他并不属于这里,他不能久留,他要尽快了结瑞兴这个项目。 ……………………………………………… 之后,温馨三番五次制造跟程子千偶遇的机会,程子千都努力克制自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温馨亲自来公司送票据,他会让财务接待,自己站在窗前,看着她来,目送她走。 温馨隔几天就会去上次偶遇的茶餐厅,程子千接到餐厅服务员的电话,会坐在车里看着她吃完,然后才进去坐在她坐的位置上点一份一样的餐。 没办法恨,也不能爱,他只能停在这里,希望还能停在这里,与她在不断地错过中不断地偶遇,在不断的偶遇中不断地错过。 温馨最近其实也不闲,也是百忙之中没有程子千的消息,只能沉迷工作。虽然陈凤仪和贺海航的钱陆续进来,漏风的大窟窿算是堵上了,可是离目标仍有一段距离,还有一段路要追赶。 经过几轮谈话,支行的业务已经重新布局。 对公的客户正在逐步开发,已经有两家目标企业达成授信意向,以授信拉动其他业务还是主引擎。 零售方面,素珍每周的例会,都会拿出案例,跟同事们研讨怎样导新、以老带新、怎样为不同类型的客户做资金配置。 金凤也强化了柜台的转介绍任务,自己每天都在群里通报转介绍的数据。 转介绍的奖励,温馨让素贞当天就兑现给柜台的同事们。营业厅的营销协作氛围已经逐渐起来,多劳多得也逐渐深入人心。 营业厅的公共客户池,也全都分配出去,按提升比例计提个人业绩,各类产品的营销,也从流水作业向团队作战转变。 虽然数据只能算略有起色,但温馨仍然心满意足,做事没有一蹴而就的,她已经做好了长久战的准备。每次例会,她也挑出每日用心发现的亮点,不断鼓励同事们,希望大家都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可是这日,温馨去一楼查库忘带手机,折回来拿手机,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二楼办公室大肆抱怨:“干银行真没什么意思,每天就是卖这些杂七杂八的烂产品。刚刚那个客户就存了5万块理财,唧唧歪歪问了10多分钟,她也好意思!” 这声音,除了是朱江也没第二个人了!温馨听了,心火直冒。 跨进二楼办公室的大门前,温馨还努力告诉自己:要cal down,要包容,要循循善诱,要爱惜同事。可一进门,看见朱江一边抱怨一边把腿翘在桌上打游戏,恨不能一个“排江倒海”,把他排翻在桌上。 “有意思的人才能让工作有意思,没意思的人会让有意思的工作也变得没意思! 客户过来存钱已经很够意思,是不尊重别人、没有职业道德的人该不好意思! 5万块钱也是客户的身家性命,你有拿出对待身家性命的诚意对待客户的这5万块钱吗? 没有诚意,没有职业道德,怎么好意思说工作没意思,说别人不好意思?”因为太气了,这么长一段话,温馨几乎一口气说完,振得二楼鸦雀无声。 朱江立刻被秒成灰,只怪自己点儿背,琢磨着得让老朱尽快转笔钱过来,不然怕是活不下去了。 第三十三章 其实也帅 五万块钱对一个au几个亿的客户经理而言,确实只是个零头。可是,对于反复询问、斟酌之后才下决定的客户而言,那就是很重要的一笔钱。 一方面厌恶大客户对自己颐指气使、不拿自己当人,另一方面又对小客户冷言冷语、不把小客户当回事,这不就是活该嘛! 不管是大客户、小客户,都是客户,都从别人身上赚钱了,赚钱就得拿出赚钱的态度,就得提供应有的服务! 温馨确实看不惯朱江,年纪轻轻一身富贵病,都是让家里给惯的。开口就有好车开,没赚几个钱还非名牌包不背、非名牌鞋不穿,就没脚踏实地靠自己走过几步路,如何懂得换位思考。 男人,还是得自力更生才算是个人。 乔琦算长得好看还有些钱的,不也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鸭”晚。当然,有个像陈凤仪一样心狠的妈,想不振作都不行。 乔琦一开始买酒庄被骗,欠了一屁股债,旁人告诉陈凤仪,陈凤仪说不与她相干,乔琦卖了房子,当了身上所有超过一千块钱的东西。 后来,会所运营不理想,找朋友借钱迟了1个月还,所谓的朋友一个电话打给陈凤仪,陈凤仪告诉对方不用找她,可以直接报警、起诉。 偏巧那段时间贺光子玩滑板摔伤了,贺海航去国外照顾贺光子了,也不知道乔琦这事,一点外援都没有,眼看着就瘦成了一根杆儿。 乔琦那时脸皮还没现在这么厚,被朋友伤了之后,对温馨和王美兰只字未提。还是王美兰看见乔琦瘦得厉害,气色也不好,让温馨去打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打听完,温馨和王美兰商量过后,抵押了老房子,把银行卡交到乔琦手上。 乔琦看着银行卡,迟迟没接。温馨推了他一把,把银行卡塞他手里。 又过了几年,温馨和王美兰又为他抵押过一次房子。 反正那几年,他们都挺倒霉。温馨也是,穷就算了,还各种天灾人祸。 王美兰摔伤的那一年最惨,又穷又忙,幸好有乔琦、谭芸、胡蝶和陈颖,时不时过来搭把手。 尤其多亏了乔琦,他时间比较自由,出的力最多。每天开档前,他都会做好午饭给王美兰送过去;收了午档,又去陪王美兰一个多小时,晚上还帮温馨守夜。 那一年,他们中秋节都是在医院病房过的。 那天,乔琦晚上九点收完档,带着3块月饼到病房,三个月饼分别是三种味道,他们把每个月饼都分了三份,三个人分着吃。 温馨因为忙,又想着省钱,没吃晚饭,平时不爱吃甜食的她,把那三瓣月饼吃得渣都不剩,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月饼好吃。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王美兰受伤这事挺奇怪的,当时含含混混也没说是在哪里受的伤,她一个斯斯文文的老师,怎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 不是批判朱江吗,怎么就变成忆苦思甜了!看来真是人到中年了,温馨不禁自嘲:是啊,年纪大了,回忆多了,动不动就自己漫出来了。 温馨在楼下点完库,上楼看完几个对公的合作方案,和零售条线的社区拓展方案,八点才弄完手头的事。 隔天就是五一劳动节,同事们都比往常早下班,支行已经空无一人。 温馨楼上楼下检查了一遍,才放心离开。反正回家了也没人,温馨也不急。 美兰姐姐退休后,就开始给培训机构上课,现在口碑也做出来了,比退休前还忙。明天培训机构组织小升初的讲座,美兰姐姐是主讲人之一,估计这两天都没空理她。 乔琦自打从帕劳回来后,经常有事儿要出国,现在人又不知道在哪里。 他们一个个也太不重视她的尾椎了,才刚好就没人理她了! 这大过节的,连个吃饭的地儿都没有,温馨想了想,还是回家煮个面随便对付一餐算了。 这就是单身要承受的苦楚之一,将来美兰姐姐不在了,这就是她一个人生活的日常了。想想还挺伤感,感觉这节前的夜都暗了许多。 温馨站在门口,怏怏掏出钥匙准备进门,却闻得不知从哪家哪户飘散出她最爱的无花果炖瘦肉汤香,想着马上要吃自己煮的面,心下更是苦涩。 没想到一开门,屋里亮亮堂堂的,刚刚那阵温暖的汤香扑面而来,竟是从自家屋里飘出来的。 呀,闻这味道,一定是乔琦回来了。做不在行,闻味道她还是在行的,美兰姐姐跟乔琦的厨艺,属于两个派系,她吃了这么多年,一闻便知。 心下高兴,温馨轻轻关好门,悄悄走到厨房门口,探头望向里面,果然是乔琦! 存心要吓他,温馨躲在外面,伺机而动。 乔琦此刻正拿着刀在切菜,要是这个时候上去突然蹦出来,搞不好会被他给斩了。温馨思忖片刻,还是准备再等等。 温馨静静躲在门口,偷瞄乔琦。 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看乔琦做饭,原来他煮饭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的。神情专注,刀工行云流水,反倒有种意想不到地自如跟洒脱,有那么一丢丢像古龙笔下的小李飞刀李寻欢。 没一会儿功夫,乔琦已经把一堆丝儿、块儿、段儿切好,净了手转身去点火。 终于逮到机会了!就在乔琦一转身的当儿,温馨从门口蹿过去,一张脸怼乔琦面前,把他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没把身后的锅子撞翻。 待回过神,看见是温馨,乔琦又喜有气,恨不得掐死眼前这“小孽障”,咬牙切齿道:“你是鬼啊,要吓死人呐!” 温馨吐着舌头、翻着白眼,还不忘病娇地捋了捋被乔琦弄乱的头发,娇滴滴道:“是啊,可不就是小倩我吗!” 乔琦又是一哆嗦,捧起温馨的脸定睛瞅了瞅,啧啧道:“几天没见,怎么面黄肌瘦成这样,乍一看还以为是黑山老妖!” 温馨拨开乔琦湿淋淋的手,白眼道:“公司要垮了吗?过节不忙吗?” “有您天天这么惦着我的公司,想垮都难啊!”乔琦一边跟温馨逗贫,一边倒油下菜。 伴随的这菜入油锅“嗤~”的一声燥响,温馨心头刚刚那点怅惘、低沉,瞬间被驱散。 “我刚才在门口看你切菜,其实也是帅的。”温馨愉悦道。 “请把你的‘其实也’三个字去掉,怎么就这么刺耳呢!我一天24小时,1440分钟,就算睡着说梦话的时候也是帅的。”乔琦纠正道。 温馨鄙夷地送给乔琦一个加长版地“切~”,把乔琦挤回灶台前,“我把我那一整句话都统统去掉,谢谢!” 乔琦支使着温馨给他打下手,没一会儿工夫,利落地做好三菜一汤。他拿一个盘子,留好给王美兰的饭菜,学王美兰平日里那样,将饭菜坐到汽着水的锅里,然后开了一瓶刚带来的香槟,跟温馨坐到桌前。 他帮温馨布好碗筷,倒好酒,倚在桌上端详温馨片刻,柔声道:“最近是没饭吃吗?怎么真瘦了?” “嗯,可不就没饭吃嘛!美兰姐姐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管我!”温馨委屈巴巴道。 “本来就没什么料到,再瘦下去岂不是更小!怎么不去叫阿金做给你吃呢?” “阿金那么忙,我好意思吗?再说了,还不是拜你所赐,为了上次那两袋干货,你不还骂人家了吗?”温馨忿忿道。 “你是不是傻,人家那么大度的,能为这点事怪你?”乔琦伸手就要弹她。 “嗯~就是傻!”温馨侧头躲过。 乔琦剥好一只蟹脚,递到温馨面前。 温馨接过,明明很开心,还是嘴欠道:“床头灯不是给你修好了吗,怎么还这么殷勤?” “可怜你!” “那你要不再可怜可怜我,给我点钱!” …… 第三十四章 亲如家人 乔琦回来了真好!不仅有好吃的晚餐,还有营养的早餐。乔琦的早餐库,从日式、欧式、美式到全国各地式,基本可以不重样。果不其然,吃完晚饭,乔琦又开始泡昆布,准备第二天早上的味增汤。 第二天,等温馨换好衣服去到楼下,味增汤已经摆上桌,还有寿司和刚煎好的鳕鱼,乔琦还在厨房捣鼓小菜。美兰姐姐已经吃过饭,出门去开讲座了。 温馨坐到桌前,嗅着味增汤的浓香,心满意足道:“你怎么这么优秀?” “你也很优秀。” “不,你更优秀。” “嗯,是的。”乔琦泰然接受来自四面八方、五湖四海的赞颂。 乔琦做的寿司真是非同凡响的好吃,不知他用的哪种芝士,释放出又柔又暖的奶味,不轻不重,就像空调房里的羊绒披肩。 “在吃喝玩乐玩乐方面,你真是天赋异禀!” “你也很有天赋。” “你更有天赋!” “嗯,是的。” 温馨一顿埋头苦吃,完全忘了赶时间。看见温馨陶醉的神情,乔琦也陶醉了。 笑看着温馨,乔琦道:“其实你也有你的天赋,不要放弃自己。” “嗯,比如说?” “比如说修电开关、床头灯之类的。你知道吗,第一次看你接好天线、地线、火线,我简直惊为天人,在心里默默将你奉为天神。” “首先,那是零线、地线、火线。其次,你确定是天神,不是女神?” “噢,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谢谢!”温馨白了乔琦一眼。 “你想做女神?” “我难道不像?” “你觉得自己像?” 温馨瞪了乔琦一眼,继续埋头吃饭。 “你在赌博方面,也很有天赋!” “谢谢,那不叫赌博,那叫速记与速算!作为一个小学特级教师的亲闺女,数学基础打得还是比较牢的。” “噢,那我的告诉兰姨,作为小学特级教师,她一定会为培养出你这样的优秀的女儿感到欣慰!” “这倒是不用,不能让她太骄傲!” ……………………………………………………………… 劳动节,劳动人民不是该休息休息了么,结果一个比一个忙! 美兰姐姐整个假期全天都有课,温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王兆志本来说要找温馨和王美兰一起吃晚饭,可有些项目上出了点问题,怕是这个假期都抽不开身了。 乔琦假期总是最忙的,但中午还是不忘打电话过来,叫温馨带上电脑,去店里躺吃。 温馨接到电话,屁颠屁颠就去了。会所吃的、喝的随便点,乔琦把办公室布置得比五星级酒店还舒服,当真是躺吃。 会所的员工都认识她,笑着跟她打招呼,问她喝不喝乔琦新调的果味花茶,告诉她乔琦新做的甜品放在房间的小冰箱里。温馨笑应着,如沐春风的走进乔琦的办公室。 温馨推开门,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内的风格跟上次来时又不一样了! 墙角的五色琉璃落地灯换成了简约的黑色三角落地灯,橱柜上的彩色骨瓷咖啡杯也换成了流纹复古黑的,几案上的一溜的白瓷花瓶也都换成了各种黑色几何造型的。虽然布局啥的都没变,但整个观感比上次过来时沉郁许多。 这是出去又受什么刺激了?还是钱烧的? 温馨“啧啧”感叹,想想这零零总总花掉的钱都替他肉疼。 温馨在这儿做方案做累了玩会儿游戏,饿了有丰盛的午餐、美味的下午茶和健康的晚餐,舒舒服服一天很快就过去。乔琦晚上九点多过来接她一起回去时,她竟浑然不觉。 “这就要走了?你这儿可太舒服了!简直就是销金窟啊!” “切~,我这儿也就是为人民服务好,什么时候赚过钱!” “切~,那你的钱哪儿来的!” “我的钱哪儿来的你竟然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帮我好好理财,我明天要把钱转去别的银行!” “别介啊!我错了!我明天就看一下资产配置要不要调整一下。” “不行,你不重视我,我要转去其它银行!” “怎么就不重视呢,这位老板!请问我们阿荣给你拿的贷款利息不够低么?我们素贞给你安排的资产配置收益不够高么?我的服务不够好么?” “主要是你的服务不行!恶言恶语,店大欺客,哪有什么服务!” 温馨咬着后槽牙,面带微笑问道:“这位大爷,请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服务呢?” 乔琦赶紧躲开两步,怂道:“失言了,倒也没那么差,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可以再提升一下。”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聊得好时嘿嘿傻笑,聊崩了说翻脸就翻脸。 不知乔琦说了什么,温馨听完就要拿脚踢他。乔琦显然知道温馨要踢他,在温馨祭出飞毛腿时,一个闪身躲过,在小区门前的绿道上撒下一串得意忘形的笑。 他们在一起时的开怀与默契,落在不远处的人眼里却是灼眼和刺痛。 不远处的另一个人,加完班不知怎的就到了这里。他也就是上次打完网球,见过一次司机送温馨在这里下车,不知怎的就记住了。 在这里,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除了工作,无处可去。不,他还有父亲!只是,这十多年,父亲除了不变的心跳和呼吸,再没给过他任何回应。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紧紧的抓住不肯松手。因为,除了父亲,他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抓住;如果没有父亲,他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留念。 如世间所有平凡的人一样,他也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吗?他也可以把心交给一个女人吗?可是,他这千疮百孔、龌蹉不堪的心,有女人愿意收下吗? 即便是这样一颗不堪心,他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交给一个别的女人吗? 程子千望着中空皎皎一轮圆月,心内却一片冰凉。 今晚来到这里,他也没想能见到她,只想离她近一点,心也能多一点温度,不管是冷的还是热的,都能让他感到自己还鲜活的活着。 可是,他将座椅靠背放缓,一支烟还没抽完,就见到了刚才那一幕。 他知道他俩关系很好,却不知道他俩关系已经这么好,好到从他这边望过去能构成一个圆。 程子千的心被对面的一举一动搓磨着,直到烟烧尽烫到手。 她这么开心、这么幸福!他恨她!看着对面的那一对人,程子千眼睛的瞳孔越缩越紧。 他说过,留在这里,不保证能控制好自己。他为什么一定要控制好自己,他本就孑然一身,他有什么好顾忌的! 程子千用已经有些僵住的手,拨通了对面温馨的电话。 温馨看到来电显示,盯住屏幕迟疑了2秒,才侧过身面向花丛接通电话。 “你现在在哪里?”程子千噙着冷冷的笑,透过车窗望着温馨问道。 “在家附近。”温馨道。 “一个人吗?”程子千按下车窗玻璃,又问道。 “嗯!”温馨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乔琦。 “有空一起去吃个宵夜吗?”程子千在心里冷哼一声。 “好啊!”温馨心里却在雀跃。 “我对这里不熟,你挑个地方,我过去找你!”程子千提议。 温馨脑子里一下蹦出好几个地方,正犹豫不决间,却听得程子千又道:“要不我们去上次见面的乔馆,他们那里的焗生蚝挺好吃的!” 温馨又回头看了一眼乔琦,下意识把手机换到离他更远的一边,侧过身道:“宵夜的话,我们还是去别处,我发地址给你。” 经历了上次的在乔馆的不愉快,程子千的事儿,温馨不想这么快给乔琦知道。 乔琦当然看出了异样,见温馨挂上电话,不怀好意的嘿嘿笑问道:“谁啊?这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谈恋爱呢!” “呵呵,约了人宵夜!”温馨皮笑肉不笑道。 “呀,我这两步路走得好像也不饱了,带上我呗!”乔琦故意道。 “呵呵,不方便!”温馨果断拒绝。 “怎么就不方便了?怎么越看越像去谈恋爱!”乔琦的疑心更重了。 温馨不再搭理乔琦,加快脚步,乔琦跟在后面还要刨根问底。温馨干脆小跑起来,将乔琦和他的吵吵声甩在身后。 待乔琦进门时,温馨已经换上他盛赞过的鹅黄色丝裙,配上新买的细高跟凉鞋,又对着镜子审视一番,匆匆出门。出门时,还不忘回头得意的、欠欠的对他比了一个“耶!”的胜利手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 温馨赶到海门渔村的房间时,程子千已经到了,正坐在桌前低头看菜单。只见他白色衬衣的第一个领扣松着,袖子挽到胳膊肘处,头发不似前两次见面时那么工整,表情好似也鲜活了一些。听见开门声,他抬头看见穿着裙子的温馨,愣了几秒,露出久违的笑容。 温馨被这恬静温柔的笑容感染到,仿佛又回到那些年。 那时,他倚坐在湖边的柳树旁看书,她枕在他的腿上发梦。她说起他们的未来,他也是这样恬静温柔地笑,仿佛一切就在眼前,都能实现。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他们几乎已是形同陌路。想及此处,温馨眼里刚刚被染上的欣喜又落寞下来。 “这里的蚝跟乔总那边的比怎么样?”程子千翻着菜单问道。 “比他那边的便宜。”想想这次至少是程子千主动约她,又强打起精神。 “你跟乔总很熟么?”程子千一边帮温馨斟茶一边又问。 温馨思忖片刻,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没想过用熟不熟去定义与乔琦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超越了熟或不熟。 “亲如家人。”温馨不知道程子千为什么要这么问,可能也跟过去身边很多人一样有所误会,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答道。 程子千不禁抬头淡淡看了温馨一眼,复又低头去看菜单。 第三十五章 狠不下心 乔琦打开电视嫌吵,关了电视嫌闷,看什么都没有心思,从客厅游荡到厨房,又从厨房游荡到卧室,也不知道在干啥,心头被一口浊气堵着,心烦意乱。 想着温馨此时此刻又在那个人跟前,热脸贴冷屁股,乔琦把手里的遥控器重重砸到沙发上,摔门出去。 酒里迷幻的灯光摇曳,没有灵魂的音乐恣意嘶吼着,一个个精心装扮却又面目模糊的男男女女,倚坐在一起放肆地笑着。 “这是什么风,把我们守身如玉的乔总吹来了!”狐朋狗友霍西看见乔琦,调笑道。 “滚一边去!”乔琦用脚示意他让开,一屁股坐进最里边的沙发里。 没多一会儿,就有一个女孩挤开霍西,坐到了乔琦身边。女孩儿娇媚地笑着,举起酒杯。乔琦也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端起酒杯。 女孩的酒杯已经送到娇艳欲滴的嘴边,目光却一直勾勾地望着乔琦。 “昕薇,可让你等到我们乔总了!我说,有志者事竟成!”被挤到一边的霍西,歪在沙发上大笑道。 叫昕薇的女孩儿扭头横了他一眼,又往乔琦身边挪了挪,伏在乔琦的耳边轻声道:“我们上次在乔馆见过,还记得吗?” 女孩呵出的气息,轻抚着乔琦耳廓上最敏感的位置;魅惑的香水味,一丝丝游入乔琦鼻中;交颈时似有若无的触碰,让人浮想联翩。 这个时候,实际上记不记得,已经不重要。乔琦眯起眼,向前倾了倾,用气音在她耳边悠悠低声道:“当然记得!” 两人再次碰杯,相视一笑。 ……………………………………………… 酒店的房间里,昕薇轻抚着乔琦的颈线,又将脖子埋进他的颈窝。 乔琦侧了侧,坐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时间已近凌晨,与温馨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傍晚叫她帮自己留一碗汤。 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回家了?一定已经回家了?他盯着她名字下方的通话键,迟疑了,不愿再往下想。 “时间不早了,我们关灯?”昕薇依恋的搂着他柔声道。 “嗯~”乔琦又看了一眼那个名字,把手机趴在桌上,按灭床头灯。 昕薇刚想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他腾地起身,又打开床头灯,飞快地穿上衣服,抛下一句:“忘了还有事!”,匆匆离去。 …………………… 此时,温馨也跟程子千吃完宵夜,程子千开车送温馨回家。 待到温馨要下车了,程子千称吃得太饱,提议在小区前面的小公园散会儿步。 温馨明显觉得今晚的程子千跟之前不一样,尽管今晚失策穿了新买的高跟鞋,走了不到半圈,脚跟就磨得生疼,但心里还是欢喜的。 “其实,我在心里想过好多遍我们重逢的样子。”温馨笑道。 程子千望向她,她的眉眼此刻就像天上那轮弯弯的月,皎洁柔媚,喜悦与希望都写在里面。她总是这样坦然,爱得坦然,错得坦然。面对这样的她,如何还能恨得起来?没有了恨,如何抑制沸腾的渴望? 他也想象过他们重逢的样子,甚至还梦见过,但全都是噩梦。梦里,温馨得知他这些年来所做的种种,是那么地惊恐错愕,他是那么的羞耻和绝望,他宁愿在那一刻自己已经死去。 想及此处,那只默默向温馨靠近的手,又默默收回。程子千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子千,慢点儿!”温馨脚后跟磨得生疼,但还是追上程子千。 程子千这才回过神来,避开温馨的眼睛,恍恍惚惚道:“噢,对不起,突然想起公司还有点事儿要处理,我先走了。” 温馨也恍恍惚惚,看着程子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远处的乔琦正好目睹了这一幕,看着夜色里一瘸一拐独自回家的温馨,手已经攥成了拳。 温馨一回头看见乔琦,直觉不妙。 心虚谄笑道:“你又出去浪了?”“我脚磨破了,背一下我?” “你刚不是走得挺好的吗?”乔琦自顾自继续往前走,冷脸道。 “真的好疼,怎么走嘛!”温馨拿出求人的态度,软言软语半撒娇。 “你刚才怎么走的,现在就怎么走啊!”乔琦语调却更冷。 “快,求你了!”温馨确实疼得不行,继续央求道。 “上次背你为了王兆志,这次又是为了程子千,你就不能找个像模像样的男人,谈场像模像样的恋爱?”乔琦突然就发作了。 温馨被怄得够呛,一时“我”“我”“我”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到底是缺胳膊少腿了,还是丑得见不得人了,要这么上赶着去倒贴,用完了还随手就扔在路边……”乔琦越说越气,越说越难听。 温馨终于忍无可忍,两脚一踢,脱了高跟鞋,拎起就走,再没看乔琦一眼。 乔琦也不劝,两人就这样各走各的。 温馨接连被路上的小石子、小树枝硌到,刺得条件反射的弹起脚,也不弯腰清理,简单在另一边腿上蹭一蹭,继续往前走。 乔琦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两步上前拽住温馨。 乔琦把温馨按到路边花基的边沿坐下,单膝跪在地上,托起她的脚,轻轻抚去她脚底泥渣。 他见过这双脚无数次,却是第一次用手握住,冰冷而瘦削,掸下的泥渣落在他的心头,硌得生痛。 “我背你。”掸完泥渣,乔琦默默背过身,蹲在温馨跟前。 “起开!”乔琦刚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温馨还在气头上。 “我错了!”乔琦沉下声,隐有鼻音。 “你没错!”温馨还是不解气。 “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再受伤了,我心里难受。” 乔琦接过温馨手里的鞋,将温馨抽到自己背上。 温馨梗直的背脊终于柔软下来,顺着乔琦的牵引,趴到他的背上,没有出声。一股暖暖的液体,顺着脸颊默默流下。 这股暖暖的液体顺着温馨的脸颊,也流到乔琦的肩窝。漫过肩窝,去到他胸前“砰砰”跳动着地方。 他擅长用“假”包裹着“真”,去试探、去索取,鲜少让自己置身真正的战场,也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心狠就是他的盔甲,心狠让他在哪里都来去自如。只是,心狠不起来的地方呢?会不会就是食人蚀心的沼泽?可是,他为什么没有任何畏惧,反而…… 第三十六章 投石问路 生活常常看上去平静如水,人的内心却总是暗流涌动。 何志梅已经是名义上的相对控股股东了,何志梅果然也藏了一手,这些年在外面寻摸到不少股份。 为了看何志梅的牌,陈凤仪已经将先机让给了她。接下来,见到何志梅已经做大,有些两边倒的,可能会更倾向于倒向何志梅,陈凤仪必须尽快亮出自己的牌,换一些下注了。 何志梅在外面一共买了多少股份?股东里又有多少站队何志梅的呢?陈凤仪没底。但在下一次交手前,她还是得尽可能摸清楚些。 正向摸不清,那就倒着推。贺海航是梁瑞平的托孤人,为了老友的一个托付,不计回报的投入,看得出是真心为瑞兴好。几任职业经理人都是贺海航挑的,他要扶持他们掌舵,对瑞兴的股东结构必然有一定掌握。 “如果能搞清楚贺海航能掌控的股份,不也能倒推出何志梅能掌控的股份!”想及此处,陈凤仪亲自给贺海航打了一个电话,约他下午喝茶。 梁瑞平走后,除非必要,陈凤仪跟贺海航都没有再见对方。梁瑞平这个心结,横亘在二人之间,还是会膈应。 贺海航怪陈凤仪最后也没去见梁瑞平一面,让梁瑞平离开也不能安乐。 陈凤仪则不愿想起与梁瑞平的过往,她爱过他,她也恨他,她后半生的悲剧都始于他。她恨自己因为爱他让父母饱受痛苦和磨难,还令他们含恨而终。 这次见面,两个执着的人只是把意见放在一边,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而已,并没有和解的打算。 “你手里持有多少瑞兴的股份?”陈凤仪直入主题。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能不能把你手上瑞兴的股份卖给我?价格你开。” “我为什么要卖给你?” “你为什么不卖给我?” “我为什么要卖给你” …… “我一定会把瑞兴经营得比何志梅好!” “你根本就不在乎瑞平的心血,我凭什么信你?” “我是不在乎梁瑞平的心血,但我在乎瑞兴一万多员工的饭碗,在乎瑞兴几千个上下游客户的唇齿相依。” …… 总之,陈凤仪是遇到对手了,能把她怼得这样顶心顶肺的男人,还真是绝无仅有,一场见面,不欢而散,陈凤仪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还落得一肚子气。 既然贺海航不愿说,她就盲打一枪,投石问路啰。 她目前掌控的股份,还是够搏一搏的!还有那些准备坐地起价的,她的现金流比何志梅还是要充裕很多的。 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他们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未来了吗?陈凤仪站在窗前,俯瞰着城市的夜景,眼底似一汪深潭。 梁瑞平和陈凤仪都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梁瑞平比陈凤仪大6岁,比陈凤仪高两级。 梁瑞平稳重有大志,陈凤仪娇媚又聪慧,那时候,走在学校的林荫路上,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他们郎才女貌。 陈凤仪不是没有选择的,当年大学时也曾是远近闻名的校花,追她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可她偏偏喜欢有点土气的梁瑞平,喜欢他的平实,喜欢他的大智若愚,喜欢他的细心温柔。 那时,梁瑞平每天都会买好早餐去女生宿舍楼下等她一起去课室,风雨无阻;梁瑞平拿到奖学金,第一时间交到她的手上。毕业的时候,他们许下海誓山盟,她天真的以为,真的会这样在一起一辈子。 只是,当她得知自己怀有2个月身孕时,梁瑞平已经与何志梅领了结婚证,多么讽刺! 据说,那个时候何志梅也怀有2个月身孕,多么凑巧! 那一夜,向来骄傲的她,以为自己遇到了一生中最深的恨与最大的困境。谁知,后面还有更难更难的。难到每天躺下都希望再也醒不来,恨到每一滴血都化成毒液…… 那一年,何志梅挺着大肚子,经常去父亲的厂门前咒骂,还要冲到楼顶一尸两命。何志梅是舍不得死,父亲却为救她失足坠楼,在病床上挣扎了半个月,最终在羞愤与痛苦中死去。 那些年,梁瑞平总偷偷来陪乔琦,何志梅视他们母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就因为这个,母亲为保护乔琦,惨死于货车轮下。虽然证据、证人、罪人还没有找齐,但她一定会找齐,至死方休! 当一切被彻底摧毁后,陈凤仪侥幸活了下来。父母赐她名中一个“凤”字,她也如凤凰浴火重生。她用娇美的外表包裹着狠辣,她狠心割舍对乔琦的母爱,再不惧任何失去。 如果让这些恶人通过施恶行就能得到更高的溢价,社会何来公平正义,何以宽慰一辈子正直、善良的父母的在天之灵!如果恶没有恶报,她会自己来报! 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大浪潮,陈凤仪从小本的进出口倒卖做起,逐步创立自己的有色金属品牌,并开始涉足商贸、房地产、家居、医疗行业。外界对她的评价就是眼光毒,闷声干大事。现在她究竟有多少资产,外界无人确切知晓。 何志梅也不知道,但隐隐会担心。为免夜长梦多,参加完第一次股东大会后,何志梅就作为相对控股大股东,立即提出下一次召开董事会会议的时间,迫不及待要敲定上任瑞兴董事长的时间。 陈凤仪得知这一消息,立即让代理人去联系两个坐地起价的小股东,在此前询过的价码上又加了10,首战告捷,又拿到了3的股份。现在,她手头的股份加起来刚好2916,比何志梅此前公报出的2849多出零点几个百分点。 为了保险起见,陈凤仪还在继续询价加码购买。此前,她还谈下多位小股东共计8的股份,也准备尽快一举拿下,陈凤仪让中间人约了隔天一早签约。 第二天一早,陈凤仪准时出现在约定的酒店洽谈间。中间人已经提前抵达,见到陈凤仪,脸色凝重。 “陈董,非常抱歉!刚刚有二个小股东打电话过来说他们来不了了。” “来不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说已经将手头的股份卖给别人了。” “卖给谁了?”陈凤仪蹙起眉头。 “他们也不认识,只知道那人已经持有不少瑞兴股份了……” 中间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又响了。他拿给陈凤仪看,也是约好了今天来签约的小股东之一,陈凤仪示意他接听。 跟猜测的一样,又一个来不了! 中间人按照陈凤仪的指示,打算继续追问,对方直接挂断电话。 后面,中间人又陆续接到几个电话,全是爽约的通知。约好的六个小股东,一个也没有来。 这下悬了! 第三十七章 暗中较量 这次,见惯大风大浪的陈凤仪也紧张了。 她让代理人继续加价,就算争取不过来,也要想方设法弄清楚,到底是谁给抢走的。 代理人挨个打电话,有一个接听了,说了对不起;有一个见到这个号码,就挂断了;后面几个,听完开价,纷纷表示懊恼,不早不晚,他们昨晚刚刚签约。 至于是谁买走的,他们的说法各不相同,听起来像是不同的买家,但都肯定不是何志梅买的,因为何志梅的人刚刚也打了电话给他们加价。 看起来像是一个巧合,但陈凤仪直觉不是。这个时间和价格卡得也太精准了。 排除了何志梅,陈凤仪却越发不安。现在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了,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究竟是谁,目的何在? 陈凤仪敲着计算器,核算着散落在外的股份。她这边2916,何志梅至少2849,贺海航自己有一笔,还额外控制了一笔,以贺海航的心性,绝对不可能卖。 这个跟他们抢的人,已经掌握了多少瑞兴股份?会超过她跟何志梅吗? 难道这个人是准备抢了再加价卖给她或者何志梅?这个想法倒是有点头脑,她还真想过,即便溢价35,她都要把瑞兴的控制权拿下。 又或者这个加码抢买股份的人是贺海航?贺海航这么多年拼力保住瑞兴、发展瑞兴,就是为了接盘?并不像,据陈凤仪这么多年的观察,真没看出贺海航是这样的人。 无论如何,隔天的董事会会议就要见真章了,陈凤仪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是谁。 与此同时,正在酒窖尝新酒的乔琦,又接到了贺海航的电话。 “你真的打算不管瑞兴了?” “贺叔,我也得管得来啊!除了吃喝玩乐,您看我还会点啥?” “你别给我扮猪吃老虎,你的会所、酒庄和公司不也都管得好好的,瑞兴你怎么就管不来了?你只要说想把瑞兴弄得更好,我就算累死累活也把你顶上去。” “贺叔,我这些年就顾着吃喝玩乐了,身子沉得很,您就别费那心思顶我了,去加拿大跟着光子一起吃喝玩乐多快活。贺光子是不是又换了一个英国男朋友,您可得抓紧时间好好学一下英语,不然骂人都骂不了。” “我用得着骂人吗?我直接上手打不更痛快!” “在国外打人可不行啊,就算是老丈人,别人也一样告你。不像我们,懂得逆来顺受,用爱和耐心包容你。” “我给你说,要是这次何志梅和陈凤仪把瑞兴搞垮了,你就等着逆来顺受,用爱和耐心海涵我!” “贺叔,呀咩蝶!我们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我不是惩罚自己,我是惩罚你!” 乔琦隔着电话都能看到贺海航攥起的“毛栗子”。乔琦从不曾听梁瑞平说过要他继承瑞兴,打理好瑞兴。他只记得梁瑞平说起瑞兴时的种种不得已,瑞兴或许就像他的另一个孩子,他有割舍不下的爱,有责任和义务;瑞兴或许也是他的牢笼,禁锢了他的欲望和自由。所以,临终前,他才会叫乔琦做他自己真正想做的。乔琦就在做自己真正想做的,陈凤仪跟何志梅爱咋地咋地。 解禁后第二次董事会会议,何志梅心里还是没谱,抱着胳膊坐在董事席上;陈凤仪同样心里没谱,面无表情的坐在何志梅的对面,随手翻看着会议文件。 占股比例宣读出来,陈凤仪以比何志梅多057的股比,在第二轮角逐中,荣膺相对控股股东。 何志梅怒目看向对面的陈凤仪,就输了057,陈凤仪这个贱女人一定是故意气她的。 她何志梅等了这么多年,怎能甘心输在这057。想当年,输成那样,她也一样扳回胜局,这次也一样可以。陈凤仪这辈子都别想胜过她,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陈凤仪也审视着对面的何志梅,愤怒的表情很真实。她又环视会场一周,都是原来的老面孔。难道问题出在这群人身上,连贺海航都没察觉? 梁凤仪不敢松懈,会后,叫人抓紧追查撬走她股份的人。能够将她敲定的股份一锅端,不管是不是巧合,都不简单。 何志梅也没闲着,又寻摸出几个瑞兴的小股东,正在想办法说服对方以最好的价格将手头的股票转给她。 这天,何志梅亲自约见了其中一个持股比例最高的小股东,又是抬高价格,又是许诺等她坐上董事长之位所有合作优先谈,一顿饭下来,对方似是对她开出的条件很动心。 临了,对方表示会“慎重考虑”、“优先合作”,把何志梅哄得心花怒放。 陈凤仪这边也与这个小股东接触了,鉴于上次拔了毛的鸭子都能被人劫走,她这次更为谨慎,让对方尽管开价。打算先稳住对方,再联络其它小股东。 陈凤仪和何志梅已经交手好几个回合,斗得不可开交。 乔琦还是一贯的我行我素、气定神闲。现在他主要投入精力在做的几个生意业绩都不错,名下各地会所的房提早半个月都订满了,酒庄的红酒、香槟多个品类脱销,总销量不论是同比还是环比都有了不小的增长。 乔琦拿着销量分析表,心情舒畅,神清气爽。温馨跟他分享的银行客户分级分类管理,用在红酒营销上好像效果也不错。而温馨随口提的窖藏版红酒微信好友帮砍价方案也是拓展同类客户的好抓手。 作为感谢,乔琦决定下血本,借下个月何志梅生日的机会,让温馨彻底分清楚唐培里侬、库克跟普通香槟和果啤的区别,不要再出去丢人。 温馨还不知道乔琦这么惦念着他,此刻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傻笑,口水都要滴到桌上。素珍上来送资料,疑惑不已:照说内网看不了禁图啊! “温行,什么东东这么好看,看得这么开心?” “嗯~,我的最爱!” “啥?”显然素珍显然还不够了解颇具神秘色彩的温行,好奇地凑到电脑前。 “这不是今天的头寸嘛!”素珍明显对温行表示失望。 “不,这是增长了5000万的头寸!”温馨侧了侧身,让素珍凑近看清楚。 素珍看了一眼,放下文件,默默离开走火入魔的温行长。同时她也告诫自己,一定要努力拓展,掘地三尺,为支行多找些存款。不然,温行缺钱、想钱的魔怔再加重,可如何是好! 温馨反复看着超额完成的季日均增长指标,再看看突飞猛进的当日头寸,有一种云雾缭绕的梦幻之感。 温馨这么兴奋,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5000万的增长主要是程子千的公司贡献的。 上次宵夜,虽然程子千离开得有点仓促,但至少是他主动约的。现在有又了进一步的合作,温馨觉得,他们的关系好想又往前迈进了一小步。 温馨端详着程子千公司的流水,最近进进出出5个多亿了,这是在做什么大项目? 第三十八章 关键一步 程子千公司银行账上那5000万,也没多呆,第二天就转出去了。之后还陆续转进来一个多亿,也陆陆续续转出去了。 这几天,程子千与代理人分头见了七个瑞兴小股东,有四个当场签订股份转让协议。 接下来,他还有一场至关重要的谈判,如果谈下来,此次瑞兴的并购可以算是成功了至少三分之一。 这天中午,在一间灯光迷离的泰国菜包房里,乔琦同父异母的妹妹梁慧玲正将头偏在程子千肩上。 程子千若无其事地点菜,时不时还会询问一下粱慧玲的意见。 粱慧玲软软浓浓,从头到尾都只有一句:“你看着点,都好!” “你决定了吗?”点完菜,程子千轻轻一转,将粱慧玲的头从肩上让下,将粱慧玲扶到与自己面对面。 粱慧玲还是很犹疑。这些年在何志梅的控制下,她确实受够了。母亲何志梅身为一个女人,却多年来一以贯之的重男轻女。 她想创业,要一回何志梅说没钱,要二回何志梅还是说没钱。可梁泽林那个败家子败了家里那么多钱,上个月说要买房子,何志梅却有钱。何其的不公! 何志梅说他们是正统的客家人,讲究的是男人继承门第。粱慧玲觉得可笑,客家不也“健妇当男”吗?她从里到外不比自私羸弱的梁泽林健壮? 再说了,潮汕人不比客家人讲究门第,贺海航老婆死了那么多年不也没有三妻四妾拼儿子,一心一意的培养贺光子,求着贺光子回来继承家业? 所以,她恨! 只是,如果她答应了程子千的条件,以何志梅狠厉的性格,在将她赶出家门之前,可能还会抽她十个耳光,将她的行李箱从窗户扔出,再冲到一楼,在从行李箱里摔出的衣服上使劲踩跺。 这些只有在电视上或者疯人院才能见到情景,她高中时就已经领教过。 她是有不甘、有恨,可还是没有做好跟家庭决裂的准备。 程子千早就预料到了粱慧玲的游移不定。 “如果想好了,这笔钱三天之内就可以划到你的账上,所得税之类的我帮你处理。加拿大那间湖边别墅,我已经让人付了定金,这周你就可以过去成交了。” 粱慧玲看着合同上一眼数不尽的零,激动夹着紧张,心一阵阵狂跳。她做梦都在等能够自由支配这些钱的时刻,机会已经摆在眼前,触手可得。 “你看,这是我朋友昨天去拍的,这湖道上的枫树多美,清晨、傍晚去湖边散个步,心情也会好很多。”程子千一边不疾不徐地说着,一边从手机相册里调出别墅的外景、内景,还有别墅旁那片湖的景观。 “你上次的协议书换得很好,关键的限制性条款都已经去掉了,你也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发现。”程子千循循善诱。 程子千的最后一句话,警醒了粱慧玲。 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吗,万一发现了怎么办?何志梅不会多心多看,律师看到怎么办?何志梅一样饶不了她! 一面是拿到巨款后在加拿大自由自在的生活,一面是在何志梅的压制下提心吊胆的生活,何去何从? 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退回去的成本是她更不愿意负担的。自从做了这件事后,她一直心神不宁,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她也受够了! “这笔钱,我三天后就可以用了吗?” “是的,合同上写的十个工作日,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从你签字的这一刻算起,三天内到账。你可以回去再考虑一下,我们不急于一时。”程子千说得肯定且从容。 程子千不急,他不用面对何志梅,可是梁慧玲急。最近,每次接到何志梅的电话,都担心是因为东窗事发。每次看见看见何志梅的表情稍稍变化,都害怕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跟着程子千的循循善诱,梁慧玲若有所思地夹着菜,终于下定了决心。 吃完饭,程子千才从包里掏出合同,梁慧玲只看了几个关键性条款,签下自己的名字。 程子千噙着淡淡的、温和的笑,为梁慧玲添茶。就像这决定生死的一局,真的只是为了陪朋友吃饭喝茶而已。 “你会来加拿大看我吗?”巨额的财富已经到手,自由也指日可待,梁慧玲又有了新的梦想。或许,她也值得拥有一个像程子千一样优秀的伴侣,携手游走在枫叶满地的湖道。 “现在国内的项目比较多,不一定能抽得出时间。”程子千望向梁慧玲充满期待的眼睛,还是那副轻浅的笑容。轻轻地告诉她,他满足不了她的期待;浅浅地告诉她,他们走到这里就好了。 眼前的男人真优秀、真好看,话总是不疾不徐、成竹在胸,剑眉星目就是形容他这种眉眼的。眼神不看人的时候那样冷峻,看向她时又这么温柔。即便是这么轻浅的笑容,也还是让她为之心颤、为之疯狂的悸动! 她不要到此为止,她还要更多,她想要跟他天长地久! 粱慧玲将自己温热的唇,覆在程子千的薄唇上。替代了那声“再会”,那声“珍重”。 “服务员要进来了!”程子千眯着眼睛,扭过头,避开地上交缠在一起的人影。 他和身上挂着几串“金钥匙”的人不一样,他没有金钥匙、没有盾牌、没有拖底,他只有他自己。 他的大脑和身体都是他的工具或武器,需要时他也会毫不犹豫送出淬了毒的暗器。胜者为王,他不在乎过程,他只想锁定结果。 可是,虽然大脑和身体都是自己的,也还是有成本的。成本就是他心里的痛苦和扭曲,对灵魂的反噬。 既然交易已经达成,就无须再浪费时间和精力折磨自己了,程子千借口公司还有事要处理,在梁慧玲的恋恋不舍中买单离开。 所谓祸起萧墙,堡垒果然还是从内部瓦解才崩毁得更快更彻底。 那头,毫不知情的何志梅,此刻还在等着某个所谓的小股东,也就是程子千的某个代理人的好消息,并准备溢价20购买程子千购得的股票。这头,她女儿却折价将继承的所有股份卖给了程子千。 程子千不禁觉得滑稽。此刻,他如果转手将梁慧玲的股份转让给何志梅,已经可以赚到一大笔。这一家子真是可笑啊,比想象的还要可笑。 并购,不仅仅是资金的对垒,更是人心的博弈。过程中见到的,往往是最赤裸的人性,除去了遮羞布的人性常常令人作呕。 只是,买完梁慧玲手上这笔股份之后,程子千的后方已近弹尽粮绝,他得赶紧跟银行谈股权质押,再套一笔钱出来。 后面要应对陈凤仪的反扑,他还在与几家银行谈成立基金的事,希望能用上面的那笔钱做劣后资金,加杠杆再撬动几倍的钱出来。 这些空手套白狼的操作,他们玩资本的驾轻就熟。 那些扎扎实实、埋头苦干的实业家还真是防不胜防。他们勤勤恳恳数十年,好不容易把小鸡养到下金蛋,转眼就被人卷走。瑞兴这次会顺利被他卷走吗? 第三十九章 无以为报 说起瑞兴,做得还真是扎实,产业结构经过几轮调整后高效匹配,盈利能力逐年稳健提升。 瑞兴的主营业务盘整之后,应该可以快速实现上市,难怪田向东、田向南兄弟看着如此眼馋,许下这样的重利诱程子千入局。 只是,这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贺海航也是做得颇为用心,搁武侠小说里,可以被称作义薄云天了。 可以让贺海航这样的人为自己两肋插刀,梁瑞平得拥有怎样的人格魅力啊!看粱瑞平在子女安排、公司安排几个关键点的谋划,应该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人,将当年国外和香港的那一套活学活用,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所以,就粱瑞平和陈凤仪的表现,乔琦的出厂配置,即便不谈钱,光基因里携带的东西,都够用了。只有王兆志才会相信乔琦是温馨的远房亲戚,真是一个不得不防的麻烦。 温馨的所在的商业银行政策灵活,在设立基金这一块经验也是数一数二的,这次不如就一箭双雕,程子千决定这次就与温馨所在的商业银行合作了。 如果确定是他在并购瑞兴,温馨会选择告诉乔琦吗?如果她选择告诉乔琦,自己是不是就更容易抉择了,就能彻底离开了? …………………………………………………… 隔天,程子千就跟温馨再次相遇。 程子千去温馨所在银行的总部谈融资计划,正好遇到回去开负责人会议的温馨。 “你怎么来这儿了?”温馨见到程子千有些惊讶,都忘了问候站在程子千身旁的分行副行长戴成。 “你们认识啊?”戴成这次倒不介意,替程子千接下了这话茬。 “认识啊,程总是我们支行的客户。”不管戴成要跟程子千整啥,温馨打算先圈好自己的地。 “那走,一起去我办公室喝茶。”电梯上行的过程中,戴成故意逗温馨。他明知温馨来是回来开会的,说得轻巧。 “戴行,我也想去啊,可是要开会。”“迟到了要扣钱!”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电梯停在会议室所在的楼层,门刚打开,温馨一个箭步射出电梯。 在电梯门将要合上的一瞬,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程子千,程子千也在注视着她。 电梯里只剩程子千和戴成两个人,这一切全都落到戴成眼里。 “程总跟温行很熟啊?”戴成明知故问。 “嗯,还行。”中文里有很多程度副词,有些可以表达强烈、明确的感情,有些却含混、模糊,程子千掌握得恰到好处。 “温行很优秀啊,还没结婚呢。” “噢,是吗?” “是啊,听说去支行这几年谈了一个,不过今年上半年好像吹了。” “哦,怎么就吹了呢?温行这么优秀!” “说是性格不合。就是昭明的王兆志王董嘛,性格挺随和的。我们温行性格也挺随和的,你看,每次见到都是笑脸。可能是都太忙了。” “噢,王总啊,听说过,是挺随和的。”程子千并没听说过王兆志,他只是抛给戴成一根杆,希望他顺着爬下去。 可戴成并没有顺着这个杆爬,他好像又想起了另外一档事,突然感慨:“温馨也挺不容易的,都过得不容易啊!” “温馨看着挺好的啊!”程子千套话的水平,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记得她刚来分行没几个月,就到行领导的办公室去哭着说家里遇到难事了,要申请员工贷款。 因为没过试用期,行里没批。后来没多久又有人到行里闹,说要她赔钱偿命。 年纪轻轻这么多是非,当时行里有几个领导不同意她转正。还是我们几个去求情,把她给留下的。” 戴成说得跟真的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真去求过情。 “啊?什么事闹得这么严重啊?”程子千印象中,温馨家里条件算不错,至少比他家里有钱。那个时候,他们还约了一起去美国读研究所,温馨是准备自费去的。 “我也不太清楚,后来她自己摆平了,没再听人说过。可能家里欠了不少债,那些年她工作真的是拼啊!业绩年年第一,在客户经理序列里边拿奖金最多就是她了。”二道茶都喝完了,戴成还讲得意犹未尽。 怎么会这样?当时,温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不是交了新的男朋友吗?不是新的男朋友劝她留在国内发展吗?不是父母都帮她们买好了房子,毕业后过一两年就准备结婚了吗? 程子千想现在就冲过去找温馨问个清楚,可是,被田向南一个电话给叫了回去。 其实温馨也没空,上午她原本是要回支行给同事们做半年冲刺动员,却一大早被客户叫过去,又要回分行开会,啥事也没干成。 下午她必须回去支行,过一遍各项业务数据,下班后召集支行全体员工开会。因为,业务管理部老总张越上午暗示她,裁撤支行的事,分行已经有定论了,估计最近就会出通知。 她们支行是最纠结的,这小半年已经追上去不少,可还是悬在日均4亿下一点点,跳一下就能够着,退一点就失之交臂。 回到支行已经快12点,她习惯性的打开头寸表,存款余额就跟过山车一样,今天又只剩不到4亿,不过日均已经站在了375亿。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程子千账户的变动。程子千账户的余额最近频繁变动,现在已经只剩几万块。 频繁出现这么大的进出,程子千究竟在忙些什么?温馨想得出神。程子千说过他是做投资的,这边上规模的投资项目,温馨大致都是知道的,却一时理不出到底哪一个是跟程子千有关的。 到中午休息时间,温馨被同事们叫去会议室吃午饭,想着程子千的事儿,走路有些出神,差点撞上迎面走过来的王兆志。 王兆志提着2个大塑胶袋,搁在支行会议室的桌子上。 “发信息约你吃午饭,你没回,顺路打包了几个菜过来,幸好你在支行。”王兆志并没有察觉出温馨的异样,殷勤说道。 温馨看见王兆志,有点恍神:“噢,你怎么来了?” “刚好路过,给你带了点吃的。”王兆志跟温馨的半年之约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刚从帕劳回来那阵他还没那么忙,可以时常去看温馨,或者约温馨见面。可没过多久,研发和订单都出了一些问题,他忙得不可开交,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温馨。 “我们阿姨已经煮好饭菜了,你那么忙,没必要专程过来看我。”温馨并没有因此心软,依旧如故道。 “没事儿,正好顺路。”王兆志自动把温馨的拒绝屏蔽了,自顾自的打开打包盒。 他不仅准备了温馨爱吃的菜,还给温馨的同事们带了菜,铺满了小会议桌。 王兆志真的在努力地、一点一点地转变。 只是,看见王兆志这么努力,温馨心里反而越不是滋味。 这份付出,她无以为报,至少肯定给不了他想要的回报。 第四十章 群魔乱舞 就像有时候得到并不会喜悦一样,活着有时候也并不一定是祝福。 何志梅最近非常烦躁,她期待的好消息没有如期而至,自己公司的管理部门负责人却陆续辞职。 算上刚刚办完离职手续的市场部总监,公司主要管理部门负责人已经尽数走光,她已经能清楚看到下面员工的游离和彷徨。 今天跨进办公室,就看到坐在公共区的员工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抬头看见她回来,一脸的惶恐,赶紧假装继续工作。 那一刻,她可以肯定,他们都是因为正在说她跟公司的坏话而心虚。 再这么下去,公司可能真要垮了。这个没用的巧芳,到现在还一个人都没有招到。等找到新的综合部负责人,她第一个就要把巧芳开掉,真是看见就烦。 她内心里是极其嫌恶巧芳的,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一件像样的工作都干不出来,要样子没样子,要业绩没业绩。此前综合部总监还在时,她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让她想办法把巧芳给开了。 只是,原来的综合部总监也太当自己是棵葱了,投资人过来调研,询问公司的管理,她居然敢跟投资人说她何志梅对现代企业管理只是略知一二。 何志梅得知后,再没拿正眼看过这个综合部总监。 开会,能火眼金睛挑出她ppt语句不通顺。 她去请示工作,要么是“没看见我在忙吗,这点小事自己都判断不了吗?”,要么是“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董事长,这么大的事都敢擅自做主。” 不到一个月,何志梅就把人成功逼走。办理离职时,还指使巧芳先骗这个总监把离职文件签完,等“肉”到“菜板”上之后,只给她发一半的薪水。 那几天,巧芳频繁进出何志梅办公室密谈,每次都要随手锁上门。 走出何志梅办公室时,巧芳脸上总是泛着兴奋的潮红,扫视整个办公室,有一种俯瞰众生的优越感。 可人家一个精通人力资源管理的综合部总监也不傻,看到要她签的薪水只有应发的一半,仍旧没动声色,只告诉巧芳,前面签的离职文件可能有几张漏签了。 巧芳将文件拿出来检查,这位综合部总监顺手接过来帮着检查,当即撕毁。 然后,双方重回谈判桌。 何志梅当然不屑于亲自跟这种“蝼蚁”谈判,只派了律师过去与巧芳一起跟这综合部总监谈判,她则在电话那端遥控,一直谈到凌晨三点,未果。 最后,何志梅耐不住,不得不亲自上阵,与这位综合部总监通电话。 诛心用了,“你知道吗,投资人调研完,给我说,你们公司这位员工的素质太差了。还是他们提醒我,像你这样的员工要不得!” 煽情用了,“闹成现在这样,也只有像我这样宽宏大量的领导还愿意给你发薪水。” 威胁用了,“你如果不按我说的签,以后休想在g市立足。看看我不同意,哪家公司敢要你!”“你去哪个公司,我就找人去哪个公司投诉你,把你彻底搞臭!” 那位综合部总监也害怕,可害怕有什么用。前面走的几个人,不也没有领到赔偿,可何志梅还不是一样匿名投诉、散播谣言。 既然最后都会被何志梅侮辱,至少自己不能侮辱自己的专业。综合部总监始终没有松口,坚持按劳动法处理。 最后,何志梅御用的、阴招层出不穷的黄律师都没辙了,还是按劳动法处理。双方签了该签的文件,付了该付的钱。 那天,财务总监被逼在一旁等着综合部总监签完字,好付钱,一直等到最后,见证了全程。 听到这些威逼利诱时,财务总监一度恍惚,以为自己误入黑社会组织。过程中,数度想替综合部总监问律师:“你们有没有基本的良知?”可临阵还是因为害怕,退缩了。 等这位综合部总监正式离职后后,何志梅在当周的周会上,尽情书写胜利者的“真相”。 何志梅让巧芳先发言,作为一个目击者,亲述 “这位刘总监,你们也是知道的,进公司后没干过一件像样的事,何总早就想开除她了,可她就是赖着不肯走。” “最后不得不走了,竟然威胁公司赔偿双倍工资,我当然不能纵容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可她得知自己的威胁不起作用,竟然趁我不注意时,从我手上抢走了已经签好的离职文件……” 巧芳讲得自己都信了,眼里隐有委屈的泪光,脸上的赘肉也跟着激动的抖动,下巴上那颗大痣的毛也跟着颤抖。 “你们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居然从巧芳手里生生抢走已经签好的文件,这是总监还是土匪?”“幸好我发现得早,把她给开了,这种道德败坏的人真是让人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何志梅恰到好处的接过话茬,面有得色当作笑话讲出上面的话,可现场没有一个人笑。 财务总监面无表情地听着,良心在痛,恶心得快要呕吐。她越来越厌恶这个不能站出来说出实情的自己,随后也向这个魔幻的公司递交辞职信。 紧接着,市场部总监、质检部总监也跟着辞职。 有能力的何志梅容不下,没能力的她又看不上,于是,公司各大部门已经近三个月群龙无首。 各部门员工人心惶惶,也陆陆续续有人提交辞呈,可都被威逼利诱按下来。 实在没人用了,何志梅只能凑和用巧芳。 “阿芳,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像样的简历啊?虽然公司运营得也挺好的,可是还要再上层楼啊。”何志梅面带春风般的微笑,一声“阿芳”叫得亲昵。 “何董,我正在抓紧找,现在投过来的几个我都看不上,您就更看不上了。”“何董您辛苦了,为公司、为下面的人操碎了心,他们一个个还不知感恩……”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巧芳在拍马屁这件事上没有底线、没有上限。 何志梅本来正在心里暗骂:“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可转念一想,就算巧芳工作上一无是处,至少懂事、听话。 为了懂事、听话,何志梅决定容忍巧芳的无能。 只是,不知道瑞兴愿不愿意容忍这样一个何志梅。 反正梁慧玲是忍不了了,国庆节后的第三天,她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程子千付给她的钱离开g市。 她不敢想象何志梅接手瑞兴后会把瑞兴糟蹋成什么样子,就算卖给程子千也比交给何志梅强不知多少倍。 第四十一章 直击要害 何志梅自己的公司已经难以为继,就指望接手瑞兴来翻身,还在想办法压过陈凤仪。 陈凤仪则刚刚接到让她准备就职瑞兴董事长的通知,自己集团的子公司就出事了。 近日,她旗下一家电器企业,近日接连被媒体爆料存在质量问题和安全隐患 媒体倒不是无风起浪,只是报道的却不是新近发生和发现的问题,而是他们上个月接到的几起非普遍性质量问题投诉。 根据分公司向她提交的报告,这几起投诉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妥善处理了,当事人没有诉诸媒体的必要,媒体也没有翻旧账、炒冷饭的必要,为什么突然接连有媒体放大报道这一事件呢? 陈凤仪最在意的就是产品质量问题,在她看来,产品质量问题跟婚内出轨一样不能容忍。但一般情况下,分公司的问题,她一般只给方向、看结果,不会过度干预。 只是,这个问题爆发的时间点有点耐人寻味,媒体愈演愈烈,陈凤仪不得不重新审视。 在新闻发酵后的第三天,陈凤仪亲临分公司昭华电器召开现场会。 陈凤仪今年下半年的日子并不好过,中美贸易对峙给她旗下的出口企业带来不小冲击。尤其是小家电的出口,销量全线下滑,昭华电器是其中下滑最厉害的。 虽然她在年头就已经部署,紧跟国家政策指引,将下一步的市场重心放在“一带一路”国家和内销上。只是船大调头难,调整还需要时间,还将有一个阵痛期,必须熬过去。 不过,她认为,这也是倒逼企业将技术、销售和服务提升到全球领先水平的一次契机。 业绩下滑了,士气不能跟着下滑。业绩越是不好,越是要沉得住气。这一次问题的爆发,正好可以让他们重新打起精神。 “因为知道你们会用心,我已经半年没过来了。可这段时间,你们是不是松懈了?”会议室里坐的12人全都是部门总监以上的员工,陈凤仪扫视一圈,语调平静却不怒自威,现场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首先品牌发展部,你们平时没有跟媒体联系吗?媒体这么大的动静,你们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还有客户关系部,上个月的事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翻出来?问题究竟出在哪个环节? 当然,我最关注的,还是产品的质量问题本身,即便不是普遍性问题,还是证明产品有瑕疵。 对于质量问题,我一而再再而三强调,是零容忍的! 我告诉过你们,做人要有骨气,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我们要求的是尽善尽美。不然,凭什么让消费者选择我们,我们是服务消费者的,还是给消费者添堵的? 我为什么做实业,为什么喜欢做实业?因为,做得好,成就感和幸福感也是实实在在的。可如果做不好,这羞耻感和挫败感也是实实在在的。 你们想想,如果被投诉的这些产品和服务,是你们的家人在使用,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想,我的老公、我的爸爸每天早出晚归就是在做这种烂产品。丢不丢人?还不如趁早走人! 而且,你们出厂的每一个偶然有瑕疵的产品,损害的不仅是一个客户,损害的是一个客户群。现在自媒体这么发达,这种影响是呈几何倍数增长的!” 陈凤仪顿了顿,望向众人。 “我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负面舆论已经形成,集团的公关部会跟你们一起面对。 我今天来,是希望你们永远记住品质是制造企业的生命!为什么贸易对峙一来,我们的销量就下滑?顶尖的技术怕贸易战吗,领先的品质怕贸易战吗?永远不要怪别人不选择你,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好! 接下来,公司将在在技术创新和品质提升方面进一步加大投入。所谓夏补冬藏,在贸易的寒冬,我们要养精蓄锐,要练扎实内功,以利来年。 我们做企业、做产品,不只是为了赚钱而赚钱,我们的最终目的还是改善人的生活。如果有违这个最终目的,这个钱,我宁愿不赚。 我的钱一分都不用留给子孙后代,所以,你们就做对的事、值得的事、对得起自己的事,不用想着为我省钱。既然花这么大精力、这么多时间做了,就做得像点样子,好不好!” “是,陈董,我们一定妥善解决这一次的负面报道,不让问题再发酵。 产品质量问题,作为负责人,我承担首要责任。再出现问题,我自己出去向公众道歉,引咎辞职。”总经理林皓带头表态。 在座的各部门负责人也纷纷表态。跟值得的人一起完成一件值得的事,倾尽所有而无憾! 陈凤仪是个让人又恨又爱的领导。 平常很严厉,又是个暴脾气,员工见了都恨不得绕道走。但每次出了大问题,站在最前面的也是她,老板力爆棚。 而且,这个老板没有豪宅、不开豪车,平时都住在集团办公楼最上面一层,只有一辆帕萨特代步,连个名牌包都没有,有员工见过她背着帆布包逛商场。 老板没私心,不中饱私囊,员工们心气是平的,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在为“资本家”卖命,是在用自己的剩余价值为老板的私欲添砖加瓦。 只是,老板也太拼了! 除了健身,老板好像也没什么其它兴趣爱好。 噢,最大的兴趣爱好应该是工作。听说几个分公司的总经理,经常午夜惊魂接到董事长的夺命追魂call,想想就可怕。 老板都这么拼,员工们也都不敢松懈,各分公司加班是常态。可老板发钱也够“狠”,他们平时工资是同行同等职位的至少15倍,年终奖则根据当年业绩情况货真价实地奖。一年下来,比其它公司同等职位至少多领1倍的工资。 现代经济学都是西方经济学主导的,是以“经济人”的假设为前提去立论的。 “经济人”是自身利益利益最大化的,是贪得无厌、唯利是图的。 “经济人”是厌恶损失的,是不负责任、懒惰自私的。 企业家就是要去利用经济人的这些所谓的本质,去调动他们,于是“经济人”身上恶的本质被一再激活。 陈凤仪也学过西方经济学,可她却更认同父亲教她的王阳明心学:人是无善无恶的,是靠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为善去恶,去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人怎么可能愿意做“经济人”?人是那么向往温暖和光明。 以心照物,有什么心就会有什么物,她希望凭着向往温暖和光明的本心,去成就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所以一辈子都在极力控制心中的那潭深渊。 此刻,走出会议室,看到员工们那一张张朝气蓬勃、阳光笃定的脸,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这半年来,自己的凤翔集团现金流并不理想。前段时间,成交完最后一拨瑞兴股份后,陈凤仪已经囊中羞涩。看对手的几次出手都直击她的要害,要应对接下来的挑战肯定不是易事。一个人坐在车上,陈凤仪的眉头又拧到了一起。 第四十二章 无间地狱 程子千翻看着陈凤仪集团的各种信息和报表,挑选下一个进攻目标。 帮人成事不容易,害人还是有很多办法的。程子千拿起备用手机,给电话那头指示:这些负面明天就在网上炒起来,还有梁凤仪跟梁瑞平和何志梅的恩怨纠葛,你们按照之前定的基调和节奏,每天放一点出来。 安排好这几件事情,再看看电脑桌面左上角的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过。 程子千疲惫的从办公椅上起身,推开身后的玻璃窗,一股凉风扑面而来,不禁打了个寒噤。 楼层高,风力还挺猛,可他的焦虑却顽固得很,在这么劲的疾风中也没有消减分毫。 瑞兴的小股东分散又固执,他并购的进度,远不及此前的计划。至今,加上梁慧玲的股份,还差7才能赶上陈凤仪。 他的资金成本很高,再这么拖下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他擅长的只是资本运作和兼并收购,陈凤仪才是公司运营和管理的行家里手。一旦陈凤仪接手瑞兴,想再重夺控制权,将更加困难。 如果陈凤仪察觉危机,在瑞兴启动防御并购的机制,他将更为被动。 所以,他才在陈凤仪的凤翔集团上动手脚,“围魏救赵”功其必救,想让陈凤仪忙起来,无暇顾及瑞兴的事。 何志梅每天在外面敲锣打鼓的买瑞兴股份,倒是不足为惧。 陈凤仪这么不声不响,反而更让他没底。他请了侦探公司24小时守着陈凤仪,也没弄清楚她下一步到底准备怎么走。 倒是负责调查温馨的老陈,说调查有些眉目了,当年那些事的来龙去脉,应该这周就可以给他一个说法了。 自己已经这样水深火热了,却还总是想着温馨,是不是这一辈子都没办法放下她了? 程子千心慌意乱,又不自觉的四处找烟。 这烟,是当年跟温馨分开后才学会抽的,回来之前一年已经戒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戒了。 可上次在温馨家楼下发呆时,不知怎么就摸索到田向南落在他车上的那包烟,又抽起来。 程子千在办公室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烟,越来越焦虑,赶紧走到窗前的风口上,让自己冷静一点。 凉风吹得桌上的一沓瑞兴小股东资料哗哗响,程子千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瑞兴的并购上。 剩下的小股东,有的在等着陈何恶斗,好坐地起价;有的真心看好瑞兴的发展,准备等瑞兴上市后共赢美好未来;还有就是贺海航这样顽固不化,准备与企业同呼吸共存亡的。 总之,都是硬骨头,该从哪里入手呢?是先从数额大的入手,还是捡软柿子捏呢?又或者数额大的里边有没有软手一些的呢? 要速战速决,欲望和恐惧是最有力的武器,这些人的欲望和恐惧会是什么? 他自己的欲望是带着热切的心跳而活着,他自己的恐惧是被揭穿了一切却活着。 温馨就是他极尽渴望的那一团热切,温馨的笑脸又一次穿过层层焦虑,浮现到他眼前。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过去和现在交织缠绕,他分不清哪个是记忆中的她,哪个是现在的她。 初相识那一年,温馨自从撞碎他的杯子,又赔了他一个杯子以后,就常常去他喜欢的自习室占座,座越占越近,直到有一天坐到他隔壁。 从那以后,他更是风雨无阻地准时去那间教室,去那个位置。 终于有一天,他在教室门口,遇到气喘吁吁跑来占座的温馨,忍不住笑了,告诉温馨以后不用跑得那么辛苦,他可以帮她一起占座。 早自习,他会多带一份早餐,默默放在旁边的位置上;晚自习,他会送温馨回到女生宿舍,自己再调头回男生宿舍。 为了陪他一起打球,平时都懒得下楼的温馨,也成了女子羽毛球队的主力。听说他病了没吃晚饭,温馨四处找人借来电饭锅熬粥,又冒着台风大雨送到男生寝室,为了护着锅不被雨淋到,温馨自己被淋得透湿。 那时候,他们爱得心无旁骛,看见温馨笑了,他也会不自觉的笑;将温馨揽在怀里,便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温馨。 但终究还是失去了。 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会失去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就算失去一切,他也还是活着站在了这里,如果这样也算活着的话。 这样应该算是活着,至少他还会做梦。回到家,他又在梦里见到了温馨。很幸运,这次是一场美梦。 梦里,她穿着上次一起吃饭时的那件鹅黄色纱裙,跟当年一样,笑得鼻子微微皱起,俏皮可爱。 他们漫步在微风徐徐、杨柳依依的堤岸,他终于鼓起勇气,抓起她柔润的手,那只手一下子就化到他的心里。 他的心狂蹦乱跳,就快要蹦出那个拘住它的胸腔。 他太幸福了!可是,自己怎么配这么幸福呢?这是真的吗?这不可能是真的呀! 梦里,程子千反复质问自己,张皇地看着眼前明媚笑着的温馨,用尽全力握住温馨的手。 温馨依然明媚笑着,没有丝毫反应。 所以这是梦,这还是梦!程子千终于把自己逼醒。 醒来时,右手紧紧的攥着被角,手心里的汗浸得被角都润了。 他又一次失去了她! 死寂的夜,萧索的夜,永远只有一个人的夜,他崩溃大哭,哭得泣不成声。 不舍离去,又不能追寻,他坠入的这无间地狱,时无间、命无间、苦无间。 …………………………………… 乔琦自从上次将温馨背上楼以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温馨了。 这一次,他和温馨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好像不是一句玩笑可以化解的,也不是一个台阶可以下去或上来的。 乔琦还是不肯确认,自己到底是讨厌让温馨受伤的男人,还是讨厌跟温馨有亲密关系的男人。 温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爱情,在乔琦眼里原来都是这么不堪。 他们都在回避彼此。 直到这天,王美兰病了。 王美兰已经连续讲了一个月课,又要牵头搞教研活动,终于累病了。 之前都是乔琦送的王美兰去学院,这次王美兰出事,王美兰的同事也理所当然联系的乔琦。 当时,乔琦正在跟一个大客户谈分销,接到电话,顾不得谈判,飞速赶往医院。 没弄清楚情况,怕温馨听了跟他一样着急,去医院的途中,他也不敢给温馨去电话。 找到在急诊室打点滴的王美兰时,乔琦后背已经湿透,就跟跑了5公里似的。 王美兰躺在行动床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此情此景,让乔琦不禁想起6年前王美兰重伤的那一次,乔琦的心咯噔一下,一把上去抓住王美兰的手。 见到慌神的乔琦,王美兰的同事赶紧过来解释道:“乔先生,王老师刚才开完会准备站起来时,晕倒了。幸好旁边的人及时看到、扶住。医生刚刚已经来看了,判断应该是疲劳过度,说是不太严重,不用太担心。准确的信息还要看检查结果。” 第四十三章 又出事了 在结果出来之前,王美兰先醒了过来。 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王美兰轻轻地回握。 乔琦看向醒来的王美兰,黯淡的眼色立即亮了起来。 “兰姨,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乔琦轻声询问,尽量让话音平稳。 “傻孩子,我就是有点累。”王美兰握着乔琦有些冰凉的手,眼里泛起泪光。 这就是为什么她迫切地希望两个孩子都能能早点结婚。 她已经到了慢慢要跟这个世界挥别的年纪,她的身体自六年前的那次事故后已经元气大伤。 她不怕死,孩儿她爸在另外一边等着她,可她放心不下这两个孩子。 她希望有个温暖可靠的人,在她离开后能够一直握着他们的手,陪着他们走出伤痛,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 “兰姨,既然这么辛苦,要不咱退休得了。”犹豫再三,乔琦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以后,我陪您散步、健身,买菜、种花,过得轻松、开心一点。” 王美兰也料到乔琦和温馨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顿了很久才缓缓道: “温馨爸爸刚出世那些年,我就是这么过的。 可是,闲下来,反而过得更累,我感觉自己是馨儿的拖累。 那个时候,我难过,她肯定跟我一样难过。 可她要还债,还要照顾卧病在床的我,而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后来,是我自己偷偷出来工作,原本只是想着让馨儿不要那么辛苦,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也更好了。 虽然你们现在都不需要我出来赚钱了,可我需要出来工作,需要那些需要我的孩子。” “不工作不代表没事做,只是让您自己掌握做事的节奏。我最近准备买个房子,还想着让您抽空帮我看看房子。我和温馨都有很多地方需要您帮忙。”乔琦解释道。 “傻孩子,我活了这么大年纪,难道还分不清你们是真的需要我,还是让我感到你们需要我吗?” 乔琦陷入沉默。 此时,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窦性心律过速。 医生建议王美兰坚持做一些缓和的运动,比如散步、打太极等。 乔琦总算松了口气。 “您看,刚才忙着过来,都忘了告诉温馨,我给她打个电话。”乔琦笑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别给她打电话了,耽误她做事。”王美兰想要阻拦。 “我现在要是不给她打电话,回去她就该打我了。”乔琦还是拨通温馨的电话。 乔琦告诉温馨,王美兰只是有点不舒服,被送到医院打点滴,打完就可以走了。可温馨还是坚持要过来。 等温馨赶到医院时,王美兰已经输完液,乔琦也交完费,办完所有手续。 “妈,你工作那么拼做什么,搞得好像我养不起你一样。书教得差不多就行了,那些不会学习的学生,你花再多力气也没用。”温馨上来就是一通埋怨。 “照你这个说法,那还要老师做什么,都扔回家自己学得了。”这哪像一个人民教师的女儿说的话,王美兰听了,忍不住在温馨脑门上敲了一记。 “是啊,我就是想说,都扔回家去让他们自己学。”温馨一边嘀咕,一边绕到乔琦的旁边,省得又被王美兰捶。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反正你俩只要任何一个人结婚、生小孩了,我就退休!”王美兰祭出杀手锏,瞅了瞅乔琦,又瞅了瞅温馨,恨恨道。 两个熊孩子立马怂了,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半米。 “你对象多,你先结婚。”温馨把乔琦推到王美兰跟前,不怀好意道。 “你对象少,你先结婚。”乔琦也把温馨拽到王美兰跟前,嘿嘿奸笑道。 “这又是个什么道理?”温馨赶紧又退回王美兰臂长之外的安全距离,佯装不解地问。 “我要是结婚,被剩下的那些人岂不是得伤心死,对社会的不良影响太大。”乔琦扼腕叹息道。 乔琦还没说完,就被王美兰一掌扇在屁股上。 “你们俩真是一天到晚都没个正形,我就是被你们气病的!”王美兰瞪着两人,捶着胸给自己顺气。 “不气,不气!” “我们改,我们改!” 温馨赶紧上前轻拍王美兰的胸口,帮她顺气。乔琦则乖顺的过去替王美兰捏肩。 路过的护士看见,啧啧感叹:“您可真是好福气,一双儿女都这么孝顺!” “唉,他们刚才犯浑的时候您是没看到!”王美兰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眼里却漾着幸福的光。 两人一起把王美兰送回家,刚安顿好,就被王美兰赶回去工作了。 温馨没开车,乔琦送她回支行。 两人自打上次吵架之后再没见过面,沉默地听着收音机,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气氛这么尴尬。 最终还是温馨打破了沉默。 “你是不是觉得我爱得太卑微?” 乔琦不语。 “我自己不这么认为。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确实没办法像你那么决绝。可对王兆志,我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没有亏欠。对程子千,我也想该努力的也去尽力,不留遗憾。”温馨看着前方,沉沉道。 乔琦其实当天就后悔了,他每每想起最近这几次对温馨发脾气,回去都会懊恼,自己从陈凤仪那里别的没学会,放狠话的功夫倒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刚刚听完温馨带着雾气的话,就更懊恼、更心疼了,原来自己失控时说的那些话,温馨都听进心里去了。真想退回去,给兰姨狠狠再捶一顿。 乔琦把车停在温馨支行的门口,板过温馨的肩,看着温馨的眼睛,定定道:“我说的那些故意让你难受的话,都是气话,都是屁话。你做得很好!你按照自己想的去做,就很好!以后,我再胡说八道,你就拿水泼我,不要手软。” “嗯,下回一定泼。”温馨下车,又恢复了明媚的笑。 看着温馨笑了,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望向温馨的背影,乔琦不禁想,自己的那份心疼,就是源自对亲人的疼惜。是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别人凭什么伤害,任谁都不行!隔着千山万水,他都在担心温馨每天吃得好不好,尾椎还疼不疼,这是不是就像老父亲对女儿的爱? 乔琦苦笑着,竟有些释然。 只是,刚走近营业厅,走出乔琦的视线,温馨又明媚不起来了。 “温行,您回来得太是时候了,又出事了。”素珍满面愁容的迎上来。 温馨实在不敢苟同素珍的看法,内心在咆哮,问天问地问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晚一点回来。 一边往营业厅走,素珍一边简述了问题的基本情况,大致是:一名客户昨天在支行的at机上取了500块,花了200块,今天再花时,发现剩下的三张中有一张是假钞。 现在,客户过来要讨说法。而且这个客户的身份还比较特殊,是本地主流媒体的记者。 温馨捏把汗,这件事还真是可大可小。 银行特别注重声誉,声誉与价值几乎可以直接画等号,银行的一切利润都建立在客户的信任与选择上。 有人说:不就100块钱嘛,赔给他不就得了。会计那边请示、审批麻烦,就自己掏腰包赔呗,省得麻烦! 此时此刻,温馨倒是真想这么做。不久前也有人就是这么做的,不过没省却麻烦,还被通报批评。 动脑筋想一下,可不就该通报批评。这个行为,不就是不经任何调查、核实,直接承认银行at出假钞么? 自己确实省事,还把银行的信誉也一并给省了。温馨一声叹息:可有得扯了。 温馨走进室,客户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士,带一副圆框眼镜,表情严肃、冷峻地刷着手机。见到有人进来,他淡淡地抬起头。 “您就是冯记者,我是这间支行的负责人温馨。”温馨微笑道。 “你好!我的问题和诉求,相信他们也给你说了。我在你们支行的at上取到假钞,希望你们给个说法。” “请问您可以将那张假钞给我看一下吗?” 男士掏出钱包,将假币取给温馨。 温馨接过展手一摸,就知道确实是假钞,钞面纸质平滑,没有真币的粗糙和凹凸感。 再扬起一看,钞面的荧光数字处还有明显的接补痕迹,这就是一张制作得比较low的变造币。 温馨心里已经了然,一张制作如此粗糙的假币,她都能分辨出来,专业的会计不可能摸不出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会计肉眼凡胎可能有失误的时候,银行柜台比外面贵一些验钞机也没有验出来,这张假钞想要杀进at机还有更难的路。 这张假钞还要去金库,经过人民银行认证的glory牌清分机的清分,会对纸币的磁性、荧光、红外、光学特征、厚度、尺寸、图案进行全方位的筛查。 然后还要经过双人验钞清点,才装箱、上锁,再押往at装钞。 试问,一张普通小卖部老板都能查验出来的假币,一张普通小卖部验钞机都能查验出来的假币,怎么可能通过银行这么多专业的人、专业的设备的检验? 只是,这话要这么硬着说,立马谈崩。 第四十四章 秋秋炫技 温馨相信,此时此刻坐在她跟前这位记者,不可能为了这100元钱来讹银行,有这来回跑的时间,还不如写篇稿,赚的肯定比100块多多了。 嘿!想到这里,温馨还真担心记者用这事回去写篇新闻稿,明早出来一篇报道——《惊!银行at现百元假钞》。 她肯定会被谈话、被通报批评、被扣钱,然后还要连累财会部和综合部的人,然后还要被罗卫国指着鼻子说:温馨啊温馨,你说我说你什么好! 第一条她可以承受,第二条她不愿承受,第三条她无法忍受!大意不得,大意不得啊! “首先,我相信,您绝不会为了100元钱,来回跑这一趟就为了讹我们。所以,基于这一点,我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说法您愿不愿意接受。”在客户心情没有平复之前,温馨只能以退为进。 “张假钞,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看出来?” “仔细看就能看出来啊!” “所以,作为一名专业的会计,她一定也能看出来。当然,会计每天数那么多钱也是有可能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可是,就会计看走眼,这种级别的变造币,我们银行任何一台验钞机也不可能让它过。” 客户想要开口,明显有质疑。因为,只要预设人肉眼凡胎会犯错、设备再精密也可能有bug,可以用来解释任何问题。 “要不我们现场做个试验,试试我们的会计,能不能蒙着眼睛,从1000张钱里边,闭着眼睛数出这张假钞。” “另外,我们也随便搬一台跟柜台上一模一样的验钞机,看看它能不能从1000张纸钞里边辨出这张假钞。” 温馨赶紧接过自己的话,不想事情演变成无止尽的、无法证实的猜测,同时也希望这个游戏能引起客户的兴趣。 没想到,这位客户外表淡漠,也是个好奇宝宝,听完温馨大胆的提议,眼睛立马亮了,但依然稍显犹豫道:“可以试试。” 温馨一听有戏,也来了精神。以前老听会计主管金凤吹牛,说他们会计数钱、辨别假钞怎么怎么厉害,她也想看看是不是这么厉害。 幸好温馨此时心里想的,会计们并不知道,不然,真有可能逃离这间支行。这个时候还有这种闲心的负责人也是没谁了。 中午还有客户过来,室还有人要用。在温馨的提议下,他们将试验转移到二楼会议室。 温馨还特意提醒客户在假钞上用铅笔签好名,放好。她也怕客户弄丢了,玩不成这个游戏。 同时,温馨亲自去柜台上,用自己的银行卡取了10万元真钞,由阿荣、梁浩、朱江、陈诚这支行4大男神一起押运到二楼会议室。 这群人也是闻讯过来看戏的,为了看戏,连午饭都顾不上吃,真是叫人不省心呐。 金凤这次点了入行四年的会计秋秋上场。 秋秋长着一副娃娃脸,眼睛圆圆的,嘴巴肉嘟嘟的,看上去仍像一个稚气未脱的高中生。 一年多前,温馨刚到支行时,秋秋被她逼着练一句话营销,还经常崩溃大哭。现在她不仅业绩已经可以抵小半个客户经理,而且还囊括了3项柜员的一级能手。财会部准备升秋秋做会计主管,零售部也想挖她做理财经理,她却威胁温馨说要赖在支行,等温馨兑现了海岛游才考虑。 温馨看了一眼秋秋,秋秋扬着脸,回她一个放心瞧好戏傲娇神情,淡定的坐到位置上。 温馨又瞅了一眼会计主管金凤,想通过眼神验证一下这事儿到底靠不靠谱。可金凤兴奋地看着桌面,跟站在旁边的阿荣聊着天,完全没接收到温馨的眼神。 温馨不得不感叹,真是物以类聚啊,支行都是一群什么主管啊。 钱就位,人就位,机器也就位了。温馨好想亲自鸣枪开赛,可还是忍了忍,将这个宝贵的机会交给客户。 客户掏出签好名的假钞,又剪开十把真钞,等秋秋蒙好眼睛,才把假钞和进真钞,直到把一堆钱和得稀烂。 秋秋快要动手了,客户又特别叮嘱:我刚上网查了你们会计的数钱速度,你们要照着平时正常的速度数噢,这样还能数出来才能叫人信服。 金凤帮秋秋把钱聚到一堆,已经被蒙上双眼的秋秋感受了一下钱的位置和捆钱的橡皮筋的位置,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客户掏出手机手机准备计时。 旁边刚刚还在议论、下注的同事们立即收声,拿出看世界杯的精神,屏息凝神收看这场会计与假币的角逐。 在客户一声洪亮又略带亢奋的“开始”声中,秋秋开始点钞。 与机器数钱的“chua、chua……”声不同,人工数钱安静许多,只有轻轻的“嚓、嚓……”声。而此刻,挤了十多人的会议室,能清晰的听到这“嚓、嚓……”声。 第一把100张数完、捆好,没有假钞;第二把数完、捆好,没有假钞;第三把数完、捆好,还是没有…… 数到第五把,同事们开始担心了,会不会夹在钱里边,秋秋没有数出来? 数到第七把,苏金凤也开始担心了,难道真的没数出来? 第八把数到接近二分之一,秋秋突然咳嗽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也卡了一下,众人还以为有结果了,身子不禁都往秋秋那边倾了倾。谁知秋秋真的只是咳嗽,手上的动作又再继续。 第九把快要数完,秋秋突然坐直身子,毫不迟疑地抽出她手指头卡住的钞票,从容地笑着向众人展示这张纸钞的正面、背面。 当钱币转到背面时,众人清晰的看见,上面有客户用铅笔签的名字。 会议室里顿时想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再看看速度,还比刚才在网上查的平均速度合计起来要快3秒。 一直站在对立面的客户,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意。 接下来还有验钞机验钞。金凤将客户请到验钞机旁边,自己亲自将秋秋刚刚数好的钱一把把过机。 一群人明明都已经知道结果,还偏要抽过去看热闹。直到看到验钞机发出“哔哔哔——”的报警声才放心。 可游戏要玩,正事也要做。 待大家嗨完、离场,温馨为客户端上刚让人去外面买来的午餐,在金凤和素珍的陪同下,通过照片给客户详细讲解了银行at加钞的全流程,告诉客户,银行at出现这种低级别假钞的可能性是有多么微渺。 这种专业领域的客户,执着的时候很执着,可一旦被触动也会很认理。 “您不可能因为100块钱骗我们,这点我们坚信。我们也希望您能够谅解我们,这钱已经离开银行超过24小时,也有可能在使用的过程中被人调包。” “现在有个别的不良商贩和的士司机,也可能会在收到真钞时给调包成假钞,然后骗客人说是客人给他假钞。” “还有些人会用换零钱的方式,给别人假钱。” “或许您可以帮我们想一想。” 温馨“我口说我心”,非常诚恳。 客户一边吃饭,一边默默的听着,没有回应。 直到嚼完嘴里那口饭,客户才说:“其实刚才看见你们那位员工蒙着眼睛,摸那么一下就能找出假钞,我就已经决定不追究了。你们因为足够努力,所以足够专业;你们因为足够专业,所以足够自信。我想我没办法说服你们,只能自己认了。” “不过刚才真的挺有趣的,就算损失100块,还来回跑这么一趟,也是值得的。”客户笑着说。他此时已经卸下心防,从敌对的状态,切换到一个闲聊的模式。 “遇到您这样通情达理的客户,是我们的幸运。”虽然有点拍客户马屁的嫌疑,但说的时候温馨是真心的。 终于谈妥了,金凤和素珍这才拿了饭过来陪客户一起吃。大家都吃独温馨不吃也奇怪,温馨也一起吃起来。 临出门时,温馨一直将客户送上车,还提了一盒送给客户的礼物给这位客户。“进门都是客”是温馨的座右铭,就算今天不是客,明天也会变成客。 第四十五章 渐渐清晰 这天晚上,乔琦比温馨先回来,照着王美兰平时的喜好,煮了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 等温馨回来时,满屋子的菜香。 温馨以为是王美兰在厨房,赶紧换好鞋进去帮忙,一看却是乔琦。 “哇,鸡汤,好香!”温馨凑近砂锅闻。 乔琦怕温馨被热汤的蒸汽烫到,赶紧伸根手指头把温馨的头推开,斥道:“傻不傻!” “切,要不要来做个速算,看看谁傻!” “会速算就不傻了?海狮都会速算!” “我比它算得更快!” “嗯,你比海狮聪明,骄不骄傲?” “我自豪,我骄傲!” …… 眼前的人儿,眯着眼,陶醉地嗅着菜香,嘴和眼都弯成柔和的弧线。 乔琦看着温馨,忍不住笑了,心里也是盈盈笑意。 摆好碗筷、盛好汤,温馨进房间叫王美兰出来吃饭。 尽管检查报告说王美兰没什么大碍,但她的气色并不好,脸上都没什么血色。 乔琦为她拖好椅子,温馨坐在她的旁边帮她夹菜。 “也就是我生病时,你们才稍微懂事点。”王美兰嗔道。 “兰姨,你不生病,我们也懂事。”乔琦一边为她夹菜,一边乖巧道。 “那你们谁先带个男朋友、女朋友回来给我看看!”王美兰又抛出两人最怕的话题。 “那明天我就带个女朋友、乔琦带个男朋友回来。”温馨狡猾道。 “瞎说八道!”乔琦代表王美兰敲了温馨一记。 “把我气死算了!”王美兰无奈。 “兰姨,即便不结婚,我和温馨也会相依相伴,相互扶持。我一定不让她饿着、冻着,让她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乔琦温良恭俭让。 温馨瞪了乔琦一眼,话倒是说得好听,他气她还少吗?他最知道怎么气她! “妈,你还得活100年呢,不急,我慢慢带我的男朋友们给你看!”温馨也乖巧道。 “要不这样,我也给你们搞个绩效考核,你们俩每个月至少带一次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回来。不达标的,下个月就罚……罚点什么好呢?”王美兰想不出来,这两个孩子好像没什么在怕的。 “罚温馨不许去拉存款,罚我不许做菜。”乔琦替王美兰想了个辙。 “切,罚你不许吃饭还差不多。”温馨嗤之以鼻。 每次看着两个孩子,王美兰总是又好气、又好笑。就算生气的时候,心里实际也是笑着的。生活美好得近乎完美,就差看着他们结婚生子了。 或许,是不是她太贪心了,生活哪有完美的呢?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哪一天就随温馨的爸爸去了。只是,那桩心事还未了,她必须了结了那桩心事才能下去见馨馨的爸爸,她得抓紧了。 ……………………………… 程子千也是满腹的心事,工作上的,感情里的。 在办公室加完班,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他开车出去准备随便吃点儿,可平时常去的几家餐厅都已经打烊。 开着开着,找着找着,不知怎的,又开到了温馨家楼下。 他把车停在门口,望向行人进进出出的大门,上次温馨和乔琦在门口嬉闹的情景又浮现眼前。不知怎的,他又摸到上次抽剩的烟,一根接一根抽着,心塞到完全感受不到饥饿。 他不是没想过温馨有朝一日会跟别人结婚生子,可是,一想到温馨在别的男人怀里明媚的笑,想温馨跟别的男人交颈而卧,他的心就像被钢丝勒住,涔涔的滴血。 可是,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一直呆坐到烟都抽完,他才浑浑噩噩的开着车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辛苦、这样肮脏的活着,为什么就不能去追寻那些美好的、自己真正想要的? 既然不求来生,为什么不能恣意的度过今生?为什么要一直将自己困在那个死局里? 放下一切,是不是就可以跟温馨在那顶屋檐下,做一对最平凡却又最幸福的夫妻? 他突然决定改变自己的目标,他要拿下这一单生意,拿下了这一单,他应该就可以财务自由,再也不用担心父亲的治疗费了。 到那时,他要放下一切,去追寻他想要的。 过去的事儿,他不说,应该没人知道。他会用美好的未来,去弥补脏掉的过去。 …………………… 乔琦也在弥补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 乔琦跟温馨一起收拾好厨房,又一起回到楼上。 好久没回来了,还是那股最熟悉、最温馨的味道。 对他而言,这里更像家。终于又回来了,这一觉,他睡得特别踏实,特别香甜。 夜晚,他做了好几个梦。 王美兰生日快到了,他梦见温馨陪他一起去买超市买奶油给王美兰做生日蛋糕。 温馨笨手笨脚,那么简单的淋面被她搞到一团糟,头发上、额头上、衣服上糊得到处都是奶油,他拿着湿纸巾帮她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他一边清理,一边想,他们两个真是绝配。 他爱生活、爱做饭,很多传统意义上女人干的活,他都比女人干得出色;温馨会电工、木工,脑子就是为做生意而生,传统意义上男人更擅长干的活,她却比男人干得出色。 他感性、锐利,暗黑;温馨理性,圆融,明媚。 上哪儿去找两个这样完美互补的人? 如果他们在一起,任谁都会说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于是,他听到王美兰问他,喜不喜欢温馨,如果喜欢,就照顾温馨一辈子。 他甚至还听见陈凤仪问他:还在等什么,还在瞎折腾什么,为什么不赶紧抓住眼前人!这是他第一次觉得陈凤仪的质问都不那么讨厌了。 一觉醒来,梦里的这些声音,还很清晰。只是,这些究竟是她们想说,还是他想听?他不敢细想。 温馨还没起,他下楼准备好粥和小菜,又给温馨和王美兰分别拌了一盒纳豆。 温馨起得晚,灌了一大口粥,带着纳豆就要出门。乔琦一把拽住她,将已经打包好的饭团塞到她手上,温馨明媚的笑着塞进包里。 乔琦揶揄的话还没到嘴边,又被这笑容融化,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等眼前那扇门合上,笑容还在,他拍拍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在笑啥。 但他已经渐渐清晰,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在期待些什么。 前段时间,尴尬不能相见,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暗淡了。 重新回来,就如同鱼浸入水中,树木沐浴在阳光中,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鲜活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他爱温馨! 可是,他爱她就能跟她在一起吗?他看不上王兆志,不喜欢程子千,总觉得他们都还不够好?他自己呢,他能比他们好多少,能给她足够的幸福吗? 第四十六章 就是卑鄙 上午,温馨刚从分行办完事回来,就看见正跟素贞站在室门口热聊的利泰电子的董事林春雷。 温馨赶紧不声不响地转身上楼,生怕被王春雷瞅见。 “温行,这两天你什么时间有空查库?”好死不死,温馨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就被从柜台里边出来的会计主管金凤叫住。 “温行,这么巧,刚跟素珍问起你,你就回来了。”林春雷闻声惊喜道。 “嘿嘿,我是预感到有贵人来,赶紧回来了!”温馨干笑。 不用邀请,林春雷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跟着她上楼了。 林春雷还是那个林春雷,一进门就各种抱怨。 先是抱怨:“楼价疯涨,做实业不如炒楼,早知就去炒楼了。” 接着又是:“你们银行的理财收益最近这么低,温行你得想想办法,不然客户都要走掉了。”…… 温行长还想把理财收益率做得跟高利贷一样高呢,可是温行长有那么大能量么? 但温行长可以安慰客户:“林总,存得越多,利息越高的呀,上次那个1000万起息的,素珍说特别适合您,专门发给您,您又不买!” “不过啊,还数您英明,把钱从股市转出来买了个信托,不然真是亏得儿子都不认识。”“上次我们不是喊郑总也一起买那个信托嘛,郑总好像没买,他的钱还放在股市吗?”温馨明知故问,句句问在林总的心坎上。 “唉……,他的钱还在股市,亏得亲妈都不认识了。”林春雷嘴上惋惜,脸上却是藏不住幸灾乐祸,这样一副分裂的表情,看上去着实离美好相去甚远。 温馨不禁感叹,人心啊…… 谁说男人比女人心宽,男人一样样的“婊”气。 比如此时,她跟林春雷,就很难评判到底哪一个更“婊气”。 两个“婊气”的人“婊气”地喝完一壶茶,还没进入正题。 “林总,您这次亲自过来是……?”温馨后面还有事,实在没功夫跟他搁这儿干耗了。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顺路问问,最近你们行的贷款额度紧不紧,帮我弄一笔5000万的?” 铺垫了半天,原来林春雷是想贷款,说是要投资儿子的企业。 嘿嘿,温馨可不信。 刚认识不久,林春雷就叫温馨出去吃饭,说是要介绍几个大~客户给温馨认识,要温馨请吃鱼生。温馨在他们吃完之前准时抵达,替他们买了单。 没隔多久,林春雷说要请温馨吃饭,温馨也去了。到了买单时,林春雷说没带钱,让温馨帮他给一下,回头再还,温馨又替他买了单。回头林春雷再没提起这事,温馨也没再提。 林春雷没事就会来温馨这里坐坐,每次都是一通神侃。不是跟人行的胡行是老友,就是跟银监的秦局是兄弟,每次都是“需要帮忙给我说,一句话的事儿。” 温馨满脸崇拜的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有时候闲得无聊,她也会去撩一下林春雷的“老友”跟“兄弟”。 “胡行,利泰的林总托我给您带个好。” “哪个利泰?哪个林总?” …… “秦局,利泰的林总托我给您带个好。” “哪个林总?”“噢,是上次喝红酒偷偷吐毛巾上,漏得满身都是的那个林总吗?” …… 总之,林春雷的话她最多只信三分之一,这三分之一中还有一半是因为林春雷是客户、是上帝,她不得不送的。 至于贷款嘛,办法多的是,信用贷、保证、抵押、质押、票据贴现……只要有信用、有资产。没有信用,那就靠资产啰! “如果是林总要,当然不紧啦。您要用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让客户经理出方案。”场面话温馨还是不得不说的。 这个时候,平时特嫌贷款程序、审核繁琐的温馨也由衷地认为,那些复杂繁琐的流程还是确有必要的。 温馨看看表,已经快到中午吃饭时间,只能“盛情”留林春雷在支行吃个便饭。 不知是嫌他们支行饭餐简陋,还是不好意思,反正林总说中午已经有约了,没办法陪温行长共进午餐了。 温馨松了口气,客客气气地陪林春雷下楼,送他离开。 就在她一转身的功夫,咦,营业厅怎么有道那么帅气的身影!这道帅气的身影还提着一盒水果,怎么有人把水果都提得这么帅气? 呀,是子千啊!温馨立即扯掉假笑,露出灿烂的笑容。 程子千望着林春雷离开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不禁多看了两眼。 “你们认识啊?”温馨看着程子千,不禁唏嘘,他不会也被林总称过老友和好兄弟!林春雷真是无孔不入啊。 “不认识,可能以前在哪里见过,他过来办理业务吗?”程子千已经想起来,他在利泰董事长霍启泰的调查资料里见过这个人的照片。 “嗯,就是顺路过来问贷款的事。”温馨不在意地答。 程子千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将手里提的梨递给温馨。 “朋友送了一盒雪梨给我,我不怎么吃水果,刚好路过这里办点业务,带给你。”程子千道。 昨晚回去后,他就一直想她。想起昨晚的事,今天上午起床心里也不安乐。于是一起床就专程去水果超市,找了一盒最近女同事们在办公室津津乐道的网红雪梨,编了个烂借口过来找她。 “嗯嗯,这几天天气干燥,吃梨好。”就算不是专程送给她的,温馨心里也甜津津的。 温馨沉浸在甜蜜中,完全没察觉周遭环境的异样,只是感觉营业厅的人变多了。 可不变多了吗,二楼的同事统统都下来了,一本正经地假装忙进忙出,总算把站温馨对面的人给看清楚了。 “这是温行的男朋友吗?” “可能是追求者!” “上次好像来过。” “是来过,我也想起来了!” “哇,好帅!好有型!” “看把我们温行开心的!” …… 同事们张灯结彩,奔走相告。 程子千听到了大家的交头接耳,又莫名安心了些。 他觉得自己真是有够卑鄙,温馨靠近他,他把她推开;温馨走开了,他又把她拉回来。 他自己哪都去不得,也想把温馨困得哪也去不得。 是啊,他就是卑鄙。他岂止是在这件事上卑鄙,任何有需要的时候他都可以不折手段。所以,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装清纯了。 第四十七章 狭路相逢 王兆志最近很忙,张伟斌帮推荐的证券公司接洽还算顺利,上市方案也出了,他们正在逐条对照达标。 这天,会计报表送过来,王兆志才想起,又有记不得多少天没见过温馨了。所以特意看了一下公司在温馨支行的存款账户。 一看余额,王兆志吓了一跳。温馨银行的对公账户不是主要的存款账户吗,项下怎么只剩几块钱了? 王兆志一个电话,把财务总监宋国丽叫到了办公室,疾言厉色道:“这个帐是怎么回事?” “王总,有什么问题吗?”宋国丽一头蒙,条条帐都是按照上次跟保荐机构和审计机构开会的要求去做的,不管是科目还是数目,她都检查过没有问题啊。 她都看不出有问题,王总一个不是太懂财务的人能看出有问题? “公司帐上都没钱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早点没告诉我?” 原来是为这事,为这事就不是事了。 宋国丽如释重负,笑着将报表翻到另一页道:“账上有钱,几个月前就已经归集到了这家银行帐上!” 出乎宋国丽意料的是,王兆志的脸色不仅没有舒缓,反而震怒。 “这个余额,为什么会在这家银行的公户上?是什么时候转过去的,为什么我不知道?”王兆志音量一句高过一句,语气一句戾过一句。 他记得自己不止一次清清楚楚交代过财务总监宋国丽,主理银行是温馨所在的银行,存款放在温馨银行的公户上。 这里有他对温馨和张伟斌的承诺,有一个商人的信和义!还有他对公司的有效管控,令行禁止! 而作为公司三大支柱之一的财务总监,却对这两点都不以为然! 王兆志可以想见自己这段时间在温馨眼里该是多么可笑,无信无义还两面三刀。 “财权是公司最敏感、最核心的权利,我是授权给你执行,不是授权给你擅作主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王兆志怒不可遏。 宋国丽第一次见王兆志发这么大的火。 宋国丽一直看不惯温馨,平时昭明的业务温馨都是让下面的客户经理跟,与她这个财务总监都没打过几次照面,还不是老板娘呢,摆什么老板娘的谱!王总真不知道是怎么看上她的! 后来,在她的诅咒下,王兆志总算跟温馨分手了。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王总是厌弃她了,她也顺理成章的将钱转出来了,这需要请示吗?这不是懂做的人应该做的吗? 过了这么长时间王兆志都没有提过这件事,她以为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为什么王董又突然为这事震怒?莫不是温馨在王兆志面前嚼舌根了? 都已经分手了还好意思来要钱,真没见过比这更不要脸的了! 宋国丽没有吭声,一抹愤恨从眼中闪过。 王兆志没再多看宋国丽一眼,让秘书把人力资源总监赵启立即叫来,直接按人事管理制度处理。 隔天,公司内网就登出了对宋国丽的通报批评。 宋国丽又羞又愤,心中怨毒的小火苗越烧越旺。 晚上同学约她出去吃饭,她刻意挑了乔馆。因为温馨经常去乔馆,她恨不能立即遇见她,将她撕得满地找牙。 说巧不巧,还真让她遇见了。 王美兰休息了2天,又回去上课了,家里没饭吃了。知道温馨晚上没饭吃也没应酬,乔琦喊她去店里跟他一起吃饭。 刚走进店里,温馨就看见了拧着眉头、眼神愤恨,喷着唾沫星子跟人说话的宋国丽。嘿嘿,宋国丽此刻口沫横飞正是在骂温馨。 看宋国丽的面色颇为不善,温馨想着反正以后也不打算跟王兆志再有什么来往,就不过去打招呼了,准备默默走开。 偏巧,就在温馨准备错开目光,假装没看见的一瞬,宋国丽看见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温馨尴尬了一瞬,赶紧调整好面部表情,走向宋国丽的桌台。 “宋总监,这么巧,您也过来这边吃饭?”温馨努力笑得自然。 看见温馨得意地笑,宋国丽心里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把她整成这样,她居然还敢当着她的面笑,这得是有多张狂啊! 此时,服务员正好过来上汤,宋国丽恨得心尖都在颤抖,操起汤碗就泼向温馨。 温馨猝不及防,但说时迟那时快,她本能地往后一让,同时一个侧身,堪堪躲过那碗热汤的攻击核心,只有一小部分落在了左腿上。 虽然泼在腿上比泼到脸上要好点,起码没那么狼狈,但疼痛是差不多的,温馨顿觉左腿表面火辣辣的刺痛。 一旁的服务员见着,一声尖叫,赶紧上前询问情况,蹲下替温馨查看伤势,帮她摘掉粘在腿上的汤渣。 附近的客人也有不少目睹全程,议论纷纷;没看见的客人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片嘈杂。 乔琦还在厨房亲自做他跟温馨的晚餐,听到服务生的报告,围裙都没来得及解就奔向大堂。 “怎么回事?谁泼的?”乔琦赶到时,大堂经理还没到,年轻的服务生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说不出个所以然。 温馨没有回答乔琦的问题,只是盯着宋国丽的眼睛,冷冷地一字一句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显然你是故意的。我也不管是什么原因,但绝对没有下一次!” 她确实圆融,可以容忍冷言冷语,容忍很多失误,但绝不容许任何人对自己施暴。 “故意地又怎样,你就是该!”宋国丽昂着脸,不仅没认错,还圆睁着怒目,像是在气自己没泼到温馨的脸上。 乔琦看着宋国丽跋扈的姿态,忍无可忍,金刚怒目地将围裙摔在地上,告诉还在一旁站着的服务员:“现在、立刻报警!”然后头也不回的拉着温馨离开嘈杂的大堂。 其实,温馨心里倒不像她嘴上说的那么没谱,现在,她已经猜出个大概。 温馨是在前年王兆志生日时跟他确认的关系,当时她给王兆志送了一条领带,王兆志系着她送的领带,拖着她的手,一起参加昭明的集体生日会。 回家的路上,她听王兆志说,那天,宋国丽也给他送了一条领带。 只是今天又是闹的哪一出,她跟王兆志分了宋国丽不是应该拍手称快吗?这是爱得情深似海,爱到同仇敌忾啦? 温馨也想问清楚宋国丽今天抽的什么风,可是外面人多耳杂,她不想影响乔琦做生意,还是跟着乔琦离开。 乔琦拽住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打女人,拖着温馨走得飞快。温馨想着事,再加上鞋里进了水和油,一不留神差点崴了脚。 乔琦看着温馨那怂样,又气又心疼,背过身半蹲下,把一副渐渐柔和下来的背拱到温馨面前。温馨了然一笑,轻轻趴了上去。 这已经是乔琦今年第三次背温馨了,前两次是因为王兆志和程之千,这一次不知又是因为什么。 想及此处,将温馨安置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乔琦原本渐渐柔和下来的背又僵直起来。接过服务生送来的冰袋,扯了一块布包住,重重熨在温馨发红的小腿上。 温馨猝不及防,被冰得龇牙咧嘴,差点就要把腿缩回,被乔琦一把捉住脚腕,重新按回沙发上。 “我是伤员,你能不能温柔点!”温馨想要拨开冰袋,被乔琦把手打开。 “你是活该,看你到什么时候才长记性!”乔琦横了温馨一眼,又质问道:“那女人是谁?为什么泼你?”语气跟审犯人似的。 “难道是嫉妒我的美貌和才华?”温馨不想回答,敷衍道。 “那她应该泼我啊,怎么没见她泼我呢?”乔琦鄙视道。 附近的民警十多分钟后就接到电话抵达现场,可是宋国丽已经不顾店员的劝阻,径自离开。民警询问温馨,温馨简略地回答了事件经过和宋国丽的身份。 乔琦一听那女人是昭明的财务总监,立马暴起:“我去,又关王兆志事,他没完了是!” “一码归一码,这跟王兆志什么相干。”以自己对王兆志的了解,温馨不认为王兆志有这么多的弯弯肠子。 “你还帮着他,真当他是‘受害者’、‘弱势群体’啊,你脑袋是不是秀逗了?他这一会儿人肉炸弹、一会儿‘黑寡妇’,到底想干嘛!”乔琦越说越气,一个电话拨给了王兆志。 温馨见状赶紧从沙发上弹起去拦,乔琦一扭身转向门边。温馨鞋都顾不上穿,单脚跳着上去抢电话,还是没抢到。 “王兆志,你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给个痛快话。现在已经不流行《执迷不悔》、《我恨我痴心》了好吗,你就不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吗?……”乔琦还要说,温馨再扑上去抢,终于抢下手机,一把按灭。 “关王兆志屁事,好不容易这阵他不找我了,你又去招惹他,有完没完了!你说,是不是你想见王兆志,每次都要把人撩拨来?”温馨怒瞪乔琦吼道。 “是我想见他,是我喜欢他,所以必须把你俩彻底拆散。”乔琦听完,扶着墙,居然被气笑了。 第四十八章 还要努力 没多一会儿,王兆志就赶来了。 听完事情经过,他已经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缘由,低声对温馨道:“对不起,可能真的跟我有点关系!我没想到会这样!” 王兆志也一并坦陈了昭明存款转走以及按人事制度处罚宋国丽的事儿。 错本就不在王兆志身上,王兆志已经尽心至此,温馨当然不可能怪他。 存款转走的误会解除了,温馨对王兆志感情错付的心理负担也更重了,她也向王兆志坦陈道:“兆志,我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了,你也该去找你的幸福了,真的不要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精力了。” 王兆志愣了一下,沉郁问道:“那人是谁吗?” 温馨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答道:“就是确实已经有那么一个人。” 王兆志这么轴,没亲眼见到那个人,当然不会承认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他只当这是温馨为了让他退缩而编造的借口,还是坚持道:“我说过,让你给我半年的时间,只用半年。这半年,无论你做什么,请允许我履行我的约定。半年后,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一定会尊重你的选择。” 不等温馨同意,王兆志已经转身离开。 乔琦一直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倚坐在沙发上看热闹。听到这里,也不得不承认,温馨确实尽力了,只能一声苦笑。 温馨懒得理乔琦,埋头清理鞋里面的汤渣,乔琦找了包湿纸巾递给她。汤里面有油,浸得鞋里面也油腻腻的,温馨擦完还是不愿把脚放回鞋里。 乔琦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双鞋,放到温馨脚边,淡淡道:“你试试合不合脚,前段时间去法国时买的,忘了给你。” 温馨一看这鞋,米色平底乐福款,穿上应该挺舒服的,再看看鞋面的蝴蝶结,感觉应该是“飞了鸡毛”家的,凑近了看标签,果然是“飞了鸡毛”家的。 “呀,怎么好意思让您这么破费!”温馨嘴上这么说着,脚已经放进鞋里,不大不小刚刚好。 “难得你一片孝心!”温馨站起走了两步,确实挺舒服的,笑着嘴欠道。 “你把鞋脱下来,我要拿去扔了!”乔琦把温馨拽回沙发上,忿忿道。 “别啊,我穿着这么美,扔了多可惜!” “那你给我钱!” “这怎么能呢,谈钱多生分啊!” “生分一些才好,你给我钱!” 两人笑笑闹闹下楼去吃饭,折腾到现在,饭还没吃,估计都冷了。乔琦想想还是生气,今晚的菜可是他亲自做的,又让王兆志这货闹毁了。 ………………………… 为表歉意,王兆志公司的存款隔天就回到了温馨支行的账上。 温馨支行的存款余额已经达到45亿,日均接近385亿。 可温馨看着这笔钱,感觉不像是存款,更像一笔情债,是债就得还,她没法还。 人穷志短,温馨也不能打电话叫王兆志赶紧把这钱转走,只能在心里默念三声存款,埋头梳理大额授信客户的代发代扣,希望早日摆脱这困顿的局面。 一整理,才发现,原来大额授信客户还有不少可以挖掘的。 恒泰地产可谓他们支行目前最大的授信客户,然而,除了授信业务,基本没产生其它有价值的业务,这个值得重点关注。 温馨让阿荣约了下午去拜访恒泰的财务总监。 温馨所在的银行不算恒泰的主办行,也没指望能拿到多大业务。对于现在的她而言,一分钱都是爱,即便拿下恒泰旗下某个公司的代发,或者某个新开物业的管理费代扣也是不错的。 下午,温馨和阿荣准时到了恒泰地产办公楼,财务总监苏芙客气的下来一楼电梯口迎接。 温馨还没来得及提加强合作的事,苏芙已经开口询问温馨银行最近的贷款额度,看来最近资金比较紧。 “我们银行现在额度比较紧一点,但优质客户都还是有空间的。”温馨了解完恒泰的资金需求和用款计划,让阿荣先着手准备资料,同时将话题切换到代发和代扣等可以长期有留存的业务合作上。 因为急着用款,苏芙很痛快的答应了尽快帮温馨促成旗下一个新开物业的代扣业务,温馨也答应想办法尽快满足恒泰的用款需求。 临走时,苏芙还准备了两个信封,分别塞给温馨和阿荣。 温馨笑着推回给苏芙:“苏总,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你懂我的,增加业务量已经足够。” 阿荣也赶紧把信封放回苏芙的桌面。 “懂的,懂的!”苏芙笑着挽住温馨的胳膊,送她出门,也不再硬塞。 “乔琦说想你了,喊你有空去吃饭。”出门时,温馨调侃苏芙,怕她尴尬。 “我也想他了,这两天就过去。”苏芙讪笑回应。 “不过你这胳膊也太瘦了,你得多吃点才是,过两天陪我一起过去。”苏芙一直将温馨送到楼下。 这个城市真不算大,温馨刚到楼下,就遇到了陈凤仪在一行人的陪同下等电梯。 陈凤仪走到哪里都是自带气场,周遭十来个人一起搭电梯,竟然鸦雀无声。 苏芙前一秒还在跟温馨笑侃哪个女伴迷恋乔琦的事,看见陈凤仪的一瞬,立马毕恭毕敬问候:“陈董好!” 温馨也赶紧跟着问候:“陈董好!” 陈凤仪见到温馨,略显意外,颔首示意,脸上露出慈母般的笑容,对温馨道:“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来一下我办公室?” 原来陈董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瞥见陈凤仪铁树开花般的笑容,随行人员不禁齐刷刷看向温馨。 陈董说话怎么用起了我祈使句!竟然还闪现出一丝慈母的光辉。没听说陈董有个女儿啊,陈董跟儿子关系不是也不好么? 一群人心里都在犯嘀咕,脸上却不敢闪现丝毫异动。 温馨当然并不知道这些,正在感叹:果然是乔琦危言耸听,陈凤仪哪像他说的那样恐怖,明明就和和气气的。 “好的陈董,我明天下午都有空,以您的时间为准。”温馨也乖巧的答道。 陈凤仪又笑了,继续亲切道:“,好,回头我让周秘书联系你。” 望着陈凤仪快步离去的背影,同乘电梯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包括苏芙。 “你和陈董也很熟啊?”苏芙虽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乔琦跟陈凤仪母子关系虽不怎么融洽,但毕竟是母子。温馨跟乔琦又这么亲近,想必跟陈凤仪也是熟的。 “不熟啊,第二次见面。”温馨如实道。 “噢,是么?”苏芙这是真意外了。 ………………………… 离开恒泰后,温馨又赶往第二大授信客户处。 整一个下午,用足了也只够跑2家,效率实在不高。 她跟对公客户经理阿荣和梁浩分工,前十大授信客户她亲自逐一登门拜访,剩下的就阿荣跟梁浩分头拜访,希望这个月跑下来,她自己能拿下2个代发、代扣,阿荣跟梁浩每人也至少要拿到1个代发代扣业务。 另外就是各种创新业务,奖励大、支持大,对服务客户、拓展客户也很有帮助,这也是温馨的另一工作重心。 自从智能手机以及微信、支付宝横空出世后,世界发展的速度比过去调高了好几个倍数,给属于传统行业的银行带来巨大冲击。 幸好银行还残存稳重、值得信赖的感觉,大部分客户还是更倾向于将大笔的资金存在银行。 银行也在与时俱进,研究出一波创新服务手段。虽然目的是资金归集,但手段还是能给客户带来便利的,比如智慧校园、掌上医院等,也让他们这些做业务的不那么被动。 反正银行每次推出新业务,奖励都是加码的,扶持也最多,只要这些创新业务不是太左,温馨总会积极响应总行号召。 比如这次针对小微企业的“管家”服务,为企业提供“管钱+管事”的一站式服务,除了各种金融服务,还有移动办公功能,温馨逢客户就是一阵狂推。 只是有些不太规范的小微企业,想逃税、漏税,不希望自己的帐太明白,还是有些抵触。 其实也不打紧,这些鸡贼的客户也不是温馨的目标客户,她也更倾向于跟对自己有要求、有志向的企业合作。 拜访完授信客户,温馨又回支行整理ppt,准备明天去几个目标企业宣讲创新业务。 噢,明天下午还约了梁凤仪,都忘了给乔琦说,温馨准备一会儿去乔琦店里吃饭时告诉乔琦。 第四十九章 必有后福 听温馨说明天要去见陈凤仪,乔琦心里有点不痛快。 他和陈凤仪不扯对方后腿就不错了,都不会是彼此的助力,多见无益。 难道陈凤仪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签过协议保证不打扰他跟温馨?这是要逼他要回瑞兴的股权? 只是乔琦并不希望温馨知道这些事,此刻也不便说明。 “你可以把我跟她切割来看,除了血缘关系,我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乔琦换个说法道。 “如果真的不相干,你就不用刻意给我说了。”温馨忍不住怼他。 乔琦难得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这个妈的存在感太强,想不在意很难,想切割清楚更难。 他曾经太在意,却得不到,只能装作不在意。 装作不在意久了,好像真的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现在真的不在意了吗?乔琦不愿想这个问题。 “前几天程子千顺道去给我送梨了。”温馨也不想让乔琦真难受,赶紧转换话题。 “送啥?”乔琦明知故问。 “送梨,雪梨。”温馨也故意大声道。 “意思是叫你离他远远的吗?”乔琦笑着揶揄。 “滚!”温馨后悔自己一时心慈手软,刚才真应该逮住机会怼死他。 “王兆志又把存款转回去了?”乔琦转念问。 “嗯,今天一早就转回来了,我的存款日均马上就可以到4亿了。拿人的手短啊,你有没有5000千万?我想把钱退给他!”温馨叹气道。 “你为啥跟我总是这么不见外呢?”乔琦的语气是懊恼的,心里是得意的。 “你跟我也没见外啊!昨天是不是你把我的眼霜给顺走了?还我钱!” “你不有两盒嘛!你说你都已经够美了,让我也跟着美一美嘛!” “美不用付出代价的吗?还我钱!” “厨房刚叫我了,我去看看!” “你先还我钱,还我钱就让你走!” “你这样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是违法的!” “那我跟着你,你边走边还我钱,不还钱就存5000万到我那儿。” 两人在一起,总是笑着、闹着,也没个够。 第二天上午十点,温馨接到了陈凤仪秘书打来的电话,约她下午三点去陈凤仪办公室相见。 温馨下午处理完支行的事务,提前出门。 她觉得陈凤仪很亲切,所以出门没有疑虑,只有好奇。 陈凤仪的秘书很周到,专程到楼下接她上楼,将她送进陈凤仪办公室,替她们烧好茶室的水才掩门离开。 陈凤仪的办公室真的是个办公室,并不像别的总裁办公室,挂字画、摆古玩、秀品味。 她的办公室,办公桌背后是一排文件柜,前面是地图,中间还摆着一个插满小红旗的沙盘,要不是隔出这一小间典雅的茶室,几乎看不出生活的痕迹。 从办公室的布置,可以想见,工作在陈凤仪生活中所占的比重。 在这一点上,乔琦跟陈凤仪真是截然不同。乔琦热爱生活,喜欢人世间浓浓的烟火气,连工作都像生活。 “你先去茶室坐一会儿,我处理完手头的这件事情就过来。”抬头望见进门的温馨,陈凤仪悦色道。 “不急,您先忙。”温馨客气回应。 约摸过了五分钟,等温馨弄明白茶桌上的各种按键,洗完茶杯,陈凤仪也办完事过来茶室。 “我今天请你过来,是想你帮着出出主意。”陈凤仪一贯地开门见山。 “因为购买瑞兴的股份,公司最近的现金流有些吃紧。接下来可能还会需要至少5亿现金,我等会儿叫张总监传一份最新的财务报表给你,你帮忙看看怎样安排比较好。”陈凤仪接着说道。 因为这个原因叫温馨过来,听起来好像合理,可是温馨却觉得有些牵强。 凤翔集团财务总监张洁雯温馨接触过几次,业务能力在她见过的财务总监中可算是拔尖的。要论做公司的资金安排,张洁雯肯定比温馨更专业。还要把公司的财务报表这么机密的文件给她这个外人看,于理不合。 “感谢陈董的信任,就怕帮不上忙反而添乱。”温馨也没有说穿,依旧客客气气道。 陈凤仪笑而不语。 “可以看得出,乔琦认识你这些年,开怀了很多,我也想谢谢你。”陈凤仪转而说道。 “这个倒是不用,他给了我们更多,我跟他之间早已不用这个‘谢’字。”温馨说的是实话。 “是我想谢你!”陈凤仪看着温馨,顿了顿,苦涩道。 温馨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帮陈凤仪斟上茶,想了想才道:“您很好!乔琦或许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 “对他而言,我远不够好。”陈凤仪抿了抿嘴,苦笑道。 她给了乔琦她认为的好,她要他独立,她要他自由,她要他喜乐。她不愿他像她一样,被捆缚在这痛苦的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她不用乔琦爱她,也不怕乔琦恨她,她只要乔琦过得好。 可她从没问过这是不是乔琦真正想要的,好多年她也深深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错了。 可这些年,看着乔琦坚定地努力,恣意地享乐,开怀地笑,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错得太离谱。 抬头看看温馨,陈凤仪的脸色渐渐亮堂起来。 起初,她对温馨还有很多疑虑,几乎把温馨调查了一个底儿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跟乔琦一样,越来越信任、喜爱温馨。 温馨也是个不容易的孩子,在温馨身上,她看到了一些自己的影子。 温馨跟她一样执着,跟她一样坚强,跟她一样坦荡。可温馨比她柔和,比她明媚。 “你有没有考虑过跟乔琦在一起?”上次温馨委婉拒绝之后,陈凤仪还抱着一线希望,这一次问得直接。 “这些年,很多人问过我们这个问题,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也有自己喜欢的人。”温馨答得直接。 陈凤仪尽管已经料想到了温馨的回答,可心中还是惋惜。 “你喜欢的是谁?比乔琦优秀很多吗?”陈凤仪虽然不认为乔琦有多优秀,但也不觉得自己儿子比任何人差。 “这个……有的人喜欢黄色,有的人喜欢红色,各有所爱罢了,不能说黄色就比红色好看。”温馨有些为难,她从没把程子千和乔琦放一起比较过。 “乔琦虽然性格不怎么好,其它方面还凑合。”陈凤仪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替乔琦圆道。 “呵呵。”温馨干笑,乔琦可不是能凑合的人。 “我的话他是听不进去的,也就你的话他还听几句。”陈凤仪继续道。 “不会,不会!”温馨笑得更干,乔琦自成体系——“超凡脱俗”的价值体系,与他们凡人的可不兼容,她的话乔琦几时听过! “也没人能治得住他,就指望你了。”陈凤仪说得情真意切。 “呵呵,能力有限,能力有限!”温馨笑得更尴尬,陈凤仪也太抬举她了。虽然乔琦的价值体系“超凡脱俗”,但他对自己的定位却是“一个任何错都有可能犯的俗人!”不设限,无极限,没有任何思想包袱,谁能治得住他啊! 乔琦这样钟灵毓秀、出类拔萃、卓尔不群、非同凡响的人,怎么能被某一个人占有,那简直是暴殄天物!他,应该属于天、地! “真的没可能成为一家人吗?”梁凤仪有些失望。 “亲人和爱人一样,都是一家人。”温馨嬉皮笑脸道。 温馨心想,以后,灰姑娘再遇到婆婆不同意亲事,她就给她们支一招,让富家公子使劲糟践自己,糟践到没人要了,让婆婆过来抱着自己大腿求自己:行行好,挽救一下失足的犬子! 陈凤仪则心想,看温馨还挺正经一人,之前还对她抱有幻想,今天再一接触,果真是幻想。这熊孩子跟乔琦一样,都没一点正形! “算了,没有儿孙福啊,不指望了!”陈凤仪泄气道。 “陈董必有后福,必有后福!”温馨陪笑道。 陈凤仪使劲瞪了温馨一眼,问道:“你对我的钱就一点都不感兴趣?” “感兴趣,太感兴趣了!”温馨立马怂了,“您还有没有钱?要不都存我那儿得了,我给您申请大客户专属收益率。” “你就没想过这些钱都可以揣自己兜里?”陈凤仪循循善诱。 “这可使不得,这可是违法的,要把牢底坐穿的。”温馨故意歪解陈凤仪的意思。 好,这俩人,贼起来一个比一个贼,傻来也是一个比一个傻。陈凤仪只能认了,让他俩自生自灭去了。 “好了,今天就聊到这儿,看着你俩真是一样的心烦!”陈凤仪按了铃让秘书过来送客。 温馨恭恭敬敬的跟陈凤仪道别,嘿嘿傻笑着跟秘书出门。 温馨走后,陈凤仪还是嘱咐财务总监张洁雯,集团的业务,在平衡各大贷款银行的同时,实质性的内容尽可能放在温馨的支行。 第五十章 又有情况 从陈凤仪那儿出来后,温馨又去附近一家企业的财务总监那儿坐了一会儿,离开时已经是下班时间。 亲爱的美兰姐姐每天早出晚归,温馨真担心她身体吃不消。难得今天下班早,温馨决定去培训中心附近请美兰姐姐吃顿好的。 “亲爱的美兰姐姐,吃过晚饭没有啊?我在你们培训中心附近,陪我去吃顿好吃的好不好呀?”温馨把车停在培训中楼下,拨通王美兰的电话。 “我今天很忙,还在备课,一会儿吃食堂就可以了。乖,你今晚自己吃,或者去找乔琦吃。”王美兰故意压低声音道。 “妈,家里又不缺钱,国家也不缺栋梁,你这么拼命做什么嘛!”温馨正抱怨着,就看见王美兰提着一个文件袋,行色匆匆地从她的面前经过。 不是说在备课吗?这又是从哪里回来?美兰姐姐这是有情况啊! 看美兰姐姐这凝重的神色,应该不是去见男朋友,就算是去见男朋友,也是个闹心的男朋友,温馨不禁更担心了。 “你知道美兰姐姐最近在忙什么吗?”挂上王美兰的电话,温馨又拨通了乔琦的电话。 “美兰姐姐最近在忙什么呢?”乔琦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这是个疑问句,不是个设问句!”温馨心塞。 “噢噢,不知道啊,我也好几天没见过她了,她最近好像真的挺忙的。”乔琦回想了一下,美兰姐姐生病后,好像比生病前更忙了。 “美兰姐姐像是有什么事,你也帮忙留意着点儿。”温馨嘱咐道。 “嗯嗯。”乔琦连声应下。 晚上,温馨回到王美兰那儿,随便煮了碗面,吃完没上楼,一直坐着等王美兰。 九点多,乔琦也回来了,温馨将今天下午的事儿告诉乔琦。 两人商量着,等王美兰回来后,一起问个究竟。 王美兰一直到十点过才回家,奔波了一整天,累得就想立刻瘫倒在沙发上。 可推开门,温馨和乔琦还在楼下敷着面膜看电视。 王美兰只得振作精神,故意朗声笑着问道:“怎么这么晚还不上去休息?” “您也知道晚啊,这么晚了,您还没回来,我们怎么可能睡得下!”温馨故意学着王美兰平时训他们的语气道。 “是啊,兰姨,这么晚,是不是男朋友送你回来的?”乔琦附和。 “瞎说八道,哪来什么男朋友,我今天就是多上了一节课。”王美兰斥道。 “要是没有男朋友送你回家,下次再这么晚,我们去接你。”温馨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王美兰的包,扶她到沙发上休息。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有什么好接的。再说了,滴滴这么方便,你们来回跑,不费时间、不费油钱吗?”王美兰心虚道。 “时间和金钱,怎么能跟您比。再说了,您这么晚回家我俩都不管,岂不是显得我俩很不孝,回头更找不到对象!”乔琦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到王美兰手边。 “噢,这样说来,你俩找不到对象,责任在我了?”这两个小鬼太难缠了,王美兰不能松懈。 “也不好说都是您的责任,不过,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责任的。”温馨不客气道。 简直是强词夺理,岂有此理!王美兰被噎得语塞。 他们可不想真把王美兰气到,乔琦赶紧转换话题:“您今天这么晚回家,明天上午可以休息半天?有人给我介绍了个房子,明天陪我一起去看看呗?” 王美兰面有难色,压在她心头的那件事,总算是有点眉目了,她明天要跑好几个地方。 “不行啊,我明天上午约了人。”王美兰为难道。 “兰姨,您莫不是真的有男朋友了,要给我们率先垂范?”乔琦又故意问。 “真的呀?妈,同喜同喜!不过,虽说是喜事,你还是得带回来给我俩把把关哈,不然你的婚礼我是不去的。”温馨附和。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信不信我揍你们。”王美兰也是够了,每次被这俩熊孩子气得哭笑不得,真想狠狠修理他们一顿。 温馨跟乔琦一唱一和,还是没问出个所以然,但至少可以肯定,王美兰一定有事情瞒着他们。 看着王美兰疲倦的面容,温馨跟乔琦对了一下眼神,妥协上楼。 “会是什么事呢,什么事需要这样瞒着我们呢?”下电梯时,温馨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会不会是身体方面的问题?”乔琦想了想道。 现在家里除了他俩的婚姻大事,其它一切都还算顺利,基本上没有什么需要王美兰操心的事儿。 温馨也猜过是健康方面的原因,但不敢往深处想,现在听乔琦说出来,心里咯噔一下。 “要不兰姨下个月生日,我们给她送张体检卡,我陪她去做个全身体检?”乔琦一边按亮整个屋子的灯,一边问温馨。 “如果真有事,她不会答应去。”温馨的脸色还是没被明亮的灯光照亮。 “如果她死活不去,不是也印证了我们的推测?”乔琦的脸色也亮不起来。 “也是,先这么着。”温馨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 就这样,两人心情复杂,各自洗簌去。 王美兰这个年纪再生重病,就真的是很严重了。 就算他们已经在慢慢习惯跟身边的人告别,可这是美兰姐姐啊。 温馨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努力回想着王美兰最近的身体情况,分析可能会是什么病。 乔琦也睡不着,半卧在床头翻查着各种病症的表征,看看哪些与王美兰的情况有关联。 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再加上晚上陪人喝酒也没吃什么东西,乔琦有些饿了,于是起身去厨房找吃的。 温馨听到声响,也从卧室出来,看见乔琦在厨房找东西吃,主动说要帮他煮碗面。 乔琦委婉谢绝,温馨煮的面,恐怕也只有她自己咽得下去。 楼上实在没什么吃的,乔琦翻箱倒柜,最后也只找到一点坚果、芝士和饼干。 尽管吃的很简单,乔琦还是仪式感满满,找出原木色托盘托着白瓷碟,盛放坚果;切好芝士,一种摆成多米诺骨牌造型,一种摆成塔形,再配上奶盐饼干,用深灰色岩板盛着;又开了一瓶他藏在这里的勒桦穆西尼特级园红酒,拿出大肚球形的勃艮第红酒杯,在茶几上一一摆好。 温馨正赤着脚坐在地垫上翻看大群里各支行的业绩,见乔琦一下子变出这些精美的吃食,都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这么多精致的托盘、杯碟。 温馨不怎么在意吃喝,对厨房的东西也没什么要求,楼上厨房里的东西,几乎全是乔琦一手置办的。从外面淘回来的各种杯碗瓢盆,乔琦很多都放在这边的两个厨房。爱惜的,闲暇时喝酒、喝茶、喝咖啡用的,乔琦则主要放在楼上,反正温馨也不会碰,也不用太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 “这个酒我好像以前喝过。”温馨端起红酒浅尝了一口,惊喜道。 她可不就尝过么。上次一批新进的酒刚回来时,乔琦带她和谭芸到店里品尝,她尝了一圈,唯独喜欢这个酒,还尝出了里边的黑色水果香、花香,和一股好像摩卡咖啡的香味,让乔琦感叹,朽木终于开花,老怀欣慰了。 这酒虽然贵是贵点,乔琦还是咬牙忍痛,悄悄给温馨私藏了几瓶。 今晚,乔琦特地找出来,希望好酒助好眠,喝了都能做个好梦,也希望美兰姐姐一切健健康康、顺顺遂遂。 以前他跟温馨说话从没忌讳,死啊,遗产啊,成天挂在嘴边,现在想来,原来还是没懂事。 第五十一章 千回百转 温馨刚喝两杯,就开始全身泛红,像煮熟的虾米。 虽然已经习惯了,可是乔琦每次见到还是觉得好笑。 “你是变色龙么?每次一喝酒就变色。”乔琦戳了戳温馨的手臂,那颜色就像镀上去的,按上去也不会消散。身上是粉红色的,脸上是艳红,就像站在霞光里一样。 温馨任他戳,好像戳的不是自己。 “就算不喝酒,别人也说我是变色龙。”温馨晃了晃酒杯,抿了一口酒,自嘲道。 乔琦忍不住大笑。 温馨耸耸肩,不以为意。 “和气生财”是温馨的另一个座右铭,见人都是弯弯的笑眼,当然也不乏笑里藏刀的时候;习惯了见风使陀,跟甲方有什么好硬刚的,笑着也是可以把诉求表达到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鬼可不得说鬼话么,说人话他们听得进去么? 喝了点酒,人的情绪好像也变得温暖、高亢一些了。虽说王美兰的身体让人很忧心,但至少两人现在的经济能力和时间,比起六年多前王美兰重伤住院那次,都要宽裕很多。 “再怎样,也不会比六年前更糟,所以也不用太担心。”乔琦安慰温馨。 “嗯,你家不是也有医院了嘛,到时我们给美兰姐姐请最好的医生。”温馨眼神明显比刚才亮了一些。 “一定!陈凤仪肯定会帮忙的,她关键时候还是比较靠谱的。”乔琦肯定道。 温馨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乔琦说陈凤仪的好话。 只是,想起六年前的情景,温馨心里又生出疑窦,若有所思道:“你有没有印象,美兰姐姐那次重伤前,也像现在这么忙,每天早出晚归?” 乔琦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么说好像是噢,当时我俩都忙傻了,也没怎么留意兰姨的事。我记得你当时还跟她撒娇,说一个多月都没吃过她煮的饭了。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你忙。” 温馨又不安起来:“美兰姐姐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 “美兰姐姐一个老师,对谁都那么好,能有什么事儿?再说了,有多大事儿是咱俩现在都解决不了?乖,别瞎想!”乔琦安慰道。 是啊,他俩也算是见过风浪的,能有多大的事儿,是他俩现在都解决不了的!这样想着,温馨悬着的一颗心又放了下来。 一边喝着酒,一边谈着心,温馨渐渐有了睡意。 乔琦问温馨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温馨半天没有回应,待乔琦回过头去看时,她已经睡着了。 乔琦坐在地垫上,温馨的睡脸正对着他,几乎就要贴上,温馨鼻息间淡淡的酒味都清晰可闻,熏得他的心突然失速。 乔琦赶紧挪到沙发的另一个边,又呷了一大口酒,心跳才稍微平复下来。 温馨也跟着动了动,把手抱在胸前。 乔琦拿了一条毯子帮温馨搭上,又轻轻托起她的头,帮她把靠枕换成枕头。 然后关掉顶灯,调暗落地灯,将空调的温度调到温馨睡觉时最喜欢的27度小风,才又坐回地垫上继续自斟自酌。 从前,不管是在哪段关系里,他都是以自己的感受为先,他只在意自己乐不乐意,自己开不开心。 可是在温馨这里,他总是不自觉地先想,她舒不舒服,她开不开心。她难受,他会更痛苦;她受伤,他比自己受伤还疼。 就像此刻,他会不自觉的为温馨考虑每一个细节。 就像今晚,他想到的首先是:如果美兰姐姐真的有什么事儿,温馨怎么办! 美兰姐姐就像风筝的那根线,看似无形,却牵绊着他们,总不至于失控。 他怎忍温馨经历他之前所经历的那种孤独和虚无。 那些年,无论他做得多好,没有人喝彩;无论他过得多差,没有人真的在意。 有一次,他高烧40度,昏昏沉沉躺在伦敦公寓湿冷的床上,忽然想,如果就这么死了,恐怕直到尸体腐烂发臭都未必会有人发现。 他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意义,就像一粒微尘。 活着,最可怕的或许不是痛苦,而是麻木和虚无。就像走在一望无际的荒漠,没有方向、没有风景,不如死了。 就算他再怎么用心、再怎么用力的陪着温馨,也不可能替代兰姨。他无法想象,温馨的心该会有痛。 美兰姐姐不会有事,美兰姐姐不能有事!乔琦揪着一颗心,一直喝到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温馨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乔琦就躺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平时多讲究一人儿,什么也没盖,就这么瑟缩着蜷成一团躺在地上。 温馨轻轻推醒他,叫他去床上再睡会儿。 “嗯,你下楼吃点粥再去上班,昨晚我用电饭煲预约了一个粥。冰箱里还有面包。”乔琦迷迷糊糊起身,仍不忘嘱咐温馨。 ……………………………… 回到办公室,温馨查看办公邮箱,显示有一封加密邮件,进去一看,是凤翔的财务报表。 没想到梁凤仪不是说着玩,还真让张洁雯给她发了财务报表,温馨心里有些沉重。 打开头寸,又多了2000多万,倒回去看报表,来自凤翔的账户,温馨心里更沉重。 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推辞,一边啃面包,一边认真地看起凤翔的财务报表,她得对得起陈凤仪这份盲目的信任。 另一间办公室,程子千也打开一份加密的文件,这是侦探公司发来的有关温馨的调查资料。 调查结果2页a4纸就陈述清楚,附件中的案卷却有十多页。 程子千看完,轻抚着电脑页面上的“死亡”、“重伤”、“巨额赔偿”,大清早笑出眼泪。 是啊,自己怎么这么可笑。 当年自以为那么爱她,却因为一个电话,就在心底彻底舍弃了她。因为三言两语,他就相信她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因为三言两语,他就相信她是一个自私无耻的女人。 爱得云淡风轻,却恨得蚀心刻骨。 这么多年来,他都觉得自己恨得理所当然,觉得自己那些无耻的行径都情有可原。嘴上说自己不能被宽恕,不值得被原谅,却已经在无形中找了温馨做替罪羊。 她一个人、一双肩,是怎么扛下这所有的?这么卑怯无耻的自己,怎么还能有脸再站到她的身边。 偏巧在这时,新邮件提示音又响了。 是田向南搜集的瑞兴小股东备忘录,以及正式签章的对赌协议影印本。 如果顺利完成瑞兴的的并购,他将真正实现财富自由。如果失败,他将一无所有,包括自己之前赚的,都将赔得精光。 也真是讽刺,就在他刚要萌生退意时,已经彻底没有退路。 反正他都已经做了这么多无法挽回的事,也不在乎再卑鄙几个月。 发狠拿下这一程,是不是就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了? 是啊,她也未必会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为什么硬要告诉她呢? 这些个亿万富翁,哪一个没有原罪,又有哪一个的钱是真正干净的? 等有了足够的钱,他再也不用为父亲的医疗费忧心,再也不用身不由己地去做那些龌蹉的事。他可以做慈善,他可以赎罪,他可以做所有他认为值得的、美好的事。 也就是短短五分钟的时间,程子千的心内已经百转千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已经有了选择。 程子千抹去脸上的所有情绪,冷静下来,重新坐回电脑前,审视着田向南弄到的,比他手头的还要详尽的小股东名单,在心里演算起来。 通过倒推,他可以确定,陈凤仪手头除了已经公布的持股比例,并没有后手。 何志梅也是! 那么接下来,他可以运作的空间就比之前想的还乐观许多。 霍启泰、何志宏、宋云强……乔琦圈定下一批目标。 还有何志梅,看似绝不可能站在他这一边,但换个角度想,却也未必。 如果能说动何志梅,他将牢牢锁定胜局! 第五十二章 趁火打劫 先从哪里入手呢?程子千翻看着桌面上的资料。 柿子要捡软的捏,程子千挑出了利泰电子董事长的霍启泰的资料。 霍启泰是瑞兴创建期间就跟着梁瑞平的老臣,后来出去与人合股,创建了利泰电子,但手上一直持有瑞兴5的股权。 霍启泰最近公司和家里可都不是很太平。 作为传统的电子元件制造企业,利泰明显呈现疲软态势,正着手进行产品升级和数字化转型,如果不能顺利完成转型升级,在这一轮的电子元件企业大洗牌中,利泰很可能就被洗出局。 霍启泰家里则更焦心,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发妻得了癌症还在住院治疗,在美国留学的独子又打架被起诉。 如果有人再添一两根稻草,会不会就把他压垮? 利益和恐惧是商场上最有力的驱动器,要速战速决,不如就双管齐下。 真实的世界向来残酷,程子千要做的就是趁火打劫的事。 他将利泰的信息资料,发给了几个想要并购电子元件企业的公司,这种底子还不错又面临短期困难的公司,一直都是他们觊觎的目标。 美国那边,他也请合作的律师事务所在收集资料,准备随时在霍启泰儿子的案子上狠狠踩上一脚。 救公司要钱,救儿子也要钱,情急之下,走投无路的霍启泰也只有卖掉瑞兴股份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只是,瑞兴的股份,陈凤仪想买,何志梅也想买。为什么一定卖给他呢?铺垫了这么多,如何保证霍启泰手里的股份只能卖给他呢? 这一步就得从利泰的另外两个股东身上下手了。 上次去给温馨送梨,程子千遇见过利泰三大股东之一的林春雷。 回头,他就让侦探公司摸了林春雷的底。自私、贪婪,还养二奶,这种人最好驱策。为了利益,连自己都可以卖,更何况是卖别人。 程子千下午就通过代理人找到林春雷。 利泰成立之初,霍启泰为了兄弟义气,也为了充分调动另外两个股东(林春雷和郑长林),在独占知识产权、技术设备的情况下,仍然单纯按照出资比例,将55的股份平分给林春雷和郑长林。 利泰一路走过来,磕磕绊绊。霍启泰是为了心中那股执念,而林春雷和郑长林却是为了钱。 前几年效益不错的时候,林春雷和郑长林还挺安分,至少在面上都听霍启泰的。 可是这两年,利泰效益下滑,楼市又这么火爆,林春雷和郑长林心里就不平了:如果将手头的股份转化成钱去炒楼,收益早就翻番了!为什么要死守着一个利润率连银行理财都不如的制造企业! 林春雷早就动了心思卖掉手里的股份,他暗示霍启泰给他变现,霍启泰装听不懂,叫他相信他,利泰一定会重振雄风。 “相信”能变现不,“情义”能卖钱不?如果不能,有毛线用! 所以,当程子千的代理人找到林春雷表明来意时,林春雷的眼里有掩藏不住的悸动。 程子千开出的条件很简单:要么林春雷说服郑长林,一起、一次性把手头所以股份转让给他,他在评估价之上再溢价10。否则,免谈! 程子千的条件可谓一箭双雕,一方面可以确保拿下超过55的控制权,同时也帮助背叛者减轻心理负担,让他俩抱成团,相互壮胆、相互怂恿,用对彼此的“义气”冲淡对霍启泰的负疚。 本来是程子千必须买,应该求着他们卖,代理人却说得很刚,变成了林春雷求着他买。因为,他清楚看见了林春雷眼里的贪婪。 林春雷听完程子千开的条件,激动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恨不能现在、马上、立刻去把郑长林揪过来签字画押。 他基本没想过程子千的目的。或许也想过,如果程子千拿下他和郑长林的股份,就等于利泰控制权旁落,但是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只有霍启泰在乎利泰的控制权,而他,根本不在乎霍启泰在不在乎。 只是没想到,霍启泰很快就收到风声,说林春雷要转让利泰股份,隔天就亲自登门探他的底。 霍启泰苦口婆心,说他多么多么看好利泰接下来的发展,叫他一定要坚定信心,一起挺过这个行业的寒冬。 霍启泰还说,如果他跟郑长林一定要转让手里的利泰股份,无论如何一定要转让给他,利泰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可说来说去,霍启泰也没开出实实在在的价格。所以,说这么多有毛线用,到底有没有诚意的,不会就是个缓兵之计? “泰哥,我们的感情摆在这里,不用多说,我跟长林再考虑考虑。”林春雷拍着霍启泰的肩,郑重表示。 送走霍启泰,林春雷一摊手:我能怎么办,我也只能用缓兵之计了。 霍启泰也不傻,这么多年了,他也知道林春雷的为人,并没真指望林春雷念旧情,他确实只是想为自己争取点时间去筹钱。 可是霍启泰不甘心!利泰电子是他一手创建,每一个车间都遍洒他的汗水,等于他的第二个儿子,可能在这个“儿子”身上耗费的心血,比在亲生儿子身上耗费的还要多。 更何况,为了接下来的升级改造,他亲自跑遍了世界各地,他成竹在胸,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就这样,霍启泰开启了他的利泰保卫战。 投行不仅运作资本,更经营人心。兵不血刃、不战而胜才算是完胜。接下来,程子千该亲自出马,敲定霍启泰手里那5的瑞兴股份了。 去见霍启泰之前,程子千为他量身定制一根橄榄枝。 第一次见霍启泰,程子千只提了一盒送谁都可以的茶叶,显得对霍启泰并不了解。 霍启泰话不多,但从他对个别事物的简单意见可以看出,也是一个刚直的人。 程子千为霍启泰准备了一个故事,一个少年被梁瑞平救助,而后一直对他仰慕的故事。 所以这个少年要回来买瑞兴的股票,所以这个少年变成的成年人想要看着瑞兴稳健地走得更好。 当然,这个少年后来也出人头地,在美国留学、工作多年,有几个知名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朋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明星在贩卖人设,企业家在贩卖梦想,政治家在贩卖情怀,昨天偷情的今天又在演玉女,前天猥亵儿童的现在在做慈善。 世界如此魔幻,程子千已经将自己融入其中。 他只是贩卖了一个故事。 只是,霍启泰并不想卖掉瑞兴的股份,一来因为对粱瑞平有感恩之情,二来他也看好瑞兴发展。他还是准备向银行贷款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 被逼迫至此,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程子千还是佩服霍启泰的。 只是等他再加码时,不知道霍启泰能不能扛得住。 第五十三章 意外收获 霍启泰动作挺快,见完程子千,立即打了个电话给温馨所在分行的副行长宁贵旺,咨询贷款的事。 宁贵旺在总行开会,再加上金额也不算大,于是将这笔业务转给了温馨。 宁贵旺还算有良心,塞了个朱江给她,也转介了几笔业务弥补她。 听霍启泰说比较急,上午通完电话,下午温馨就去了霍启泰的公司做贷前调查。 霍启泰找了至少6家银行询问贷款的事,温馨是其中第一个赶过来的。 平时要存款的时,各家银行都热络得很,现在他想要贷款了,各家银行却都这难那难。 但没办法,霍启泰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以前逢年过节,利泰从没像其他企业,往银行负责贷款的行长那儿送过红包,这个时候,他只能尽力弥合。 所以,虽然厂子最近转型升级事务繁忙,霍启泰还是排除万难,亲自赶过来站在门口迎接温馨。 见到温馨,霍启泰大步流星上前帮她拉开车门,与她殷切握手。 男士跟女士握手,一般就是握住指尖意思一下,可霍启泰握得又满又用力,温馨不禁开始注意这个人。 眼前的霍启泰,精干瘦削,皮肤黝黑,脸颊下陷,颧骨凸起,属于典型的岭南人长相。当天天气不算热,霍启泰穿着短袖polo衫,衣服背后汗湿一大片,额头上也是一层汗,不知刚从哪里忙完赶过来。 霍启泰的话不多,普通话也不怎么溜,但还是坚持亲自带着温馨一行走完车间和仓库。温馨一边看,一边不着痕迹的询问,负责答疑的副总有时说得含含糊糊,霍启泰则从容接过话茬,补充上翔实的数据和细节,行事风格也一如岭南人,低调、务实。 看数据、看报表,利泰近三年的经营情况不甚理想。看现场,工人们工作井然有序,氛围比较积极向上。凭直觉,温馨觉得霍启泰这个人靠谱。 只是,后两样,温馨感受得到,负责审批的上级行不一定能感受到。 过了这么多年,民营企业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像利泰这样,过分注重销售业绩,一味扩大账面销售额,应收帐款上升,呆账坏账增加,利润也上不去。现金流不足、利润上不去,导致信用风险过大,想要贷款也就更加困难。 但是听完霍启泰的发展规划,温馨还是能充分感受到霍启泰对自己这份事业的执着,和对企业、对员工的责任。这种重情有担当的男人,很少会干欠钱不还的事。 凭这么多年的经验,温馨觉得,不良资产其实跟不良人品紧密相关,人靠谱贷款必然靠谱,人不靠谱贷款总有各种赖、各种回不来的原因。 只是银行最现实,只看能实实在在能抓在自己手上的抵押、质押、担保,和有迹可循的流水,那些个无形的信誉、人品,不会成为贷款的理由,只会成为拒绝贷款的原因。 金融要创新,就得往这些所谓虚的方面多看看。社会关系、人品、信用这些无形资产值得深入研究,建立好了也会为银行利润带来新的增长点…… 看着霍启泰的背影,温馨一不留神就想远了。 回到眼前,单看利泰本身的条件,额度难批。 温馨又试着询问了一下霍启泰的个人资产情况,在霍启泰的观念中,利泰是他的,他也是利泰的,于是毫无保留将个人名下的不动产和瑞兴股份和盘托出。 这就好了,凭这些,霍启泰应该能够贷到他想要的额度,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 温馨也不兜圈子,告诉了霍启泰抵押和质押的贷款利率及相关条件,表示回去尽力拿额度。 离开利泰时,副总把温馨叫到一边,塞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不用打开,温馨都知道里边是什么,但温馨还是将信封推回去。 霍启泰看着温馨将信封推回去,表情复杂。 “霍总,您放心,刚刚我已经微信问过了,分行这个月底还有额度,我一定会尽力。”温馨知道霍启泰的顾虑,话说得实在。 霍启泰听完,看着温馨,脸上明显有些讶异。 温馨装作没有察觉,笑着与霍启泰握手道别,这一次,换她握得坚实有力。霍启泰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表情和动作都有些迟钝。 离开利泰,温馨心情畅快,陪着这些勤恳务实的企业家跑车间、跑仓库,比陪着那些虚头巴脑的企业家油子在酒桌上推杯换盏,不知要舒畅多少倍。 她想着,自己不仅对数字敏感,看人的直觉也相当靠谱,天生亲近好人,又能洞悉人身上的恶,这要是哪天失业了,去开担保公司,也一定能成。 温馨坐在阿荣的车上,正畅想得起劲,翻开手机看到程子千发来的信息,心情更加美丽。 程子千自昨天收到关于温馨的调查报告后,刚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尽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诸多变故,都与当年温馨突然提分手密不可分,可得知了温馨那一年的经历,如何还能恨得下去! 那些与她分开后的日子,只剩阿毗地狱般的黑暗,还有对世界末日的期待。 一开始,恨红了眼,他告诉自己,要变强,变得比她当时的男朋友强千万倍,让她有朝一日悔恨的趴在自己脚下痛哭,然后再一脚把她踢开。 后来,恨入了骨,历经那许多的屈辱和痛不欲生的折磨,他也知道了许多折磨人的办法,他也要让她痛失所爱,失去希望,落入暗无天日的深渊,如行尸走肉般生活。 再后来,恨蚀了心,开出一朵朵妖艳、疯魔的花,他每次痛苦时,都会把她从心底揪出来折磨一遍,他要对她进行精神上的凌迟,追回她,再侮辱她、抛弃她;他要她最在乎的人看着她受尽折磨,然后用她在乎的人的痛苦再折磨她一遍,让她痛不欲生;他要她求而不得、爱而不能、悔而无解,让她知道原来死才是最大的解脱,却又不得不痛苦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习惯了浸没在人性的恶之中,他发现人生犹如黄粱一梦,不过都是苟活着。丑即是丑,美不过是蒙着遮羞布的丑。恨不值得,爱也不值得,一切都不值得。没有什么值得拥有,没有什么不能失去。 父亲的病情一直没有任何改善,自己的灵魂已经卖得只剩一堆残渣,就在生无可恋之际,他在纽约的一场聚会上,遇见了赵顼和王晓阳。 纽约的华人有几个特别热衷于搞这种联谊活动,他毫无兴趣。可那天,还是被公司一位师兄给生拖硬拽了去。原来,公司准备扩大在中国的业务,这次聚会来的都是国内的精英阶层。就在与一位富二代虚与委蛇之际,他听到身后传来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乔琦还在国内吗?还跟温馨在一起?” “不知道。” “你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没有。” 他不禁回头望了一眼,那是两副上好的皮囊。女的笑得明朗,表情俏皮,想是家庭和睦,从小就在蜜罐里长大的富二代;男的神情阴郁,无精打采,想是父母强势包办,事与愿违的富二代。 程子千竭力遏制住心里被那个名字砸起的巨浪,装作不经意地转身,撞到身后的那个女孩或女人,女孩失手,将手里的一小块蛋糕跌到他的裤子上。 两人又惊慌又抱歉,同时说出“对不起!”待抬头看到程子千的脸,女孩笑了,程子千也跟着腼腆的笑着。 聚餐结束之后,程子千被女孩儿邀请到旁边的酒续摊,不经意间提起自己想回国发展,问起女孩儿已经回国的同学的发展情况,终于得知了乔琦和温馨的事。 那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故事里,荤素不忌、自私刻薄的富二代,回国后遇上了一个漂亮的女孩,从此浪子回头,专心致志,爱情和事业双丰收。 “说不定你也可以!”这个叫王晓阳的女孩天真地说。 “嗯,希望我也可以。”程子千心里的寒冰又厚了一尺,却也跟着满怀憧憬地笑,笑容看上去温暖和煦。 所以他带着父亲回国了,尽管周折;所以他接了这个跟乔琦相关的项目,还赌上了全副身家。 只是,回国后的眼见为实与道听途说有不小差异,自己的决心与行动也总在对抗,他常常弄不清楚,自己恨的到底是她还是自己。 只是,没有那决绝的恨,再拿什么去堵住这思念的滔滔洪水?没有这决绝的恨,残忍的计划还怎么执行下去? 黯淡的人生难得照进一抹亮色,死寂的岁月难得兴起波澜,他无法抑制的渴求。 这边,程子千盯着微信上温馨的名字,点开了又退出,退出了又点开,终于还是发出了这条信息:下午在你支行附近办事,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那头,温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抱着手机看了又看,又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哟~还挺疼,竟然不是在做梦!赶紧双手并用打字回复:“好呀,我还在郊区,半个小时就回支行”,生怕回晚了程子千就撤回了。 看到程子千回复:“我这边的事也要半个小时才能办完,不急,我等你!”温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等温馨回到支行时,程子千已经坐在客户等候区等她。 程子千接连示好,让温馨心旌荡漾。温馨人还没进门,先送上一个灿烂的笑,伴着落日的余晖穿透大堂的玻璃墙,照进程子千冰冻三尺的心。 程子千的嘴角也条件反射地跟着绽向一个多年没到过的弧度,有些僵硬,更显青涩,像极了他们初相识时。 落在温馨的心里,温馨一阵恍惚,仿佛那十余年的岁月,也不过是这一堵玻璃墙,转个身就能穿过,一切如初。 “温行,利泰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放您桌上了。”对公客户经理梁浩看见温馨,也迎上来汇报工作。 温馨回过神来,有些尴尬,慌乱得不知该看何处,赶紧转向梁浩:“你直接拿给阿荣,我一会儿要出去。” 听到“利泰”二字,程子千的眼神滞了滞,这个利泰是他要处理的那个利泰吗? “刚刚是在说贷款的事吗?你们这边贷款批下来一般要多久?”到车上后,程子千问温馨。 “嗯,下午就是出去贷前。贷款的审批速度,主要还是看类别,看分行额度,看用款人的资产情况,找我肯定更快。”温馨狡黠一笑。 “就比如刚才那笔贷款,从贷前到发放,大概需要多久?”程子千追问。 “看情况,一般两个月左右,找我一个月。”温馨面有得色。 “这样啊……”程子千若有所思。 第五十四章 唯快不破 这次,程子千没有带温馨去乔馆,而是载着她去到湖畔的纳里茶馆。 茶馆的窗外,湖畔草木郁郁葱葱的,清风拂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程子千的眼睛,也似这汪秋水,泛着温柔的涟漪。 温馨并不知道程子千内心的巨大转变,只当这次碰面还是一次寻常的偶遇。 “这里的姜汁腊味炒芥蓝很好吃,我们点一个?”程子千一边跟温馨浏览着菜牌,一边柔声问。 温馨笑着点头。 “你是不是很久没吃过胡萝卜了,我们再点个胡萝卜焖牛腩?”程子千又问。 温馨苦笑着点头。 “你爱吃鱼,我们再来一条老虎斑。”程子千已经点好三个菜,汤则要的无花果炖瘦肉。 原来他还记得,他都记得!温馨看着程子千,心里五味杂陈。 吃完饭,程子千送温馨回家,温馨顾自开心着,也忘了告诉程子千自己住哪边;程子千也没问,一点冤枉路都没走就径直开到了温馨居住的小区门口。 下车时,温馨才想起这茬,不由得感叹:学霸就是学霸,只来过一次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程子千看着铺满月光的路,眼里都是温柔的笑。这段熟悉的路,这段几乎每天都会描摹一遍的路,终于可以跟她一起走。 “要不要上楼喝杯咖啡再走?”温馨羞答答地问将她送到楼下的程子千,暗自庆幸昨晚上了乔老师的“手把手教你做咖啡”课堂。 “公司还有点事,改天。”程子千想上去,可手头的并购刻不容缓。 “周五晚上你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打羽毛球?”程子千想了想又道。 温馨纠结了,每周五晚是雷打不动要跟谭芸他们聚会的,这可如何是好。 “嗯嗯,没问题。”温馨只稍稍迟疑了片刻道。 不是有个词叫见色忘友么,她终于有机会亲自实践一下了。 程子千笑着道别,温馨恋恋不舍的目送他离开,这一切刚好落在提着早餐食材回来的乔琦眼里。 看着程子千走远,温馨蹦跶蹦跶地跳上台阶,进入楼栋大堂。 看着温馨进入大堂,乔琦才拖着疲惫迟缓的步子走向大堂。 …………………… 资本战也是唯快不破,与温馨分开后,程子千立即致电代理人,叫他加快利泰股份的收购。 他必须尽快将利泰攥在手里,作为交换霍启泰手上瑞兴股份的筹码。 不然,霍启泰真将瑞兴股份质押了,再解押也耽误时间。 瑞兴董事长的任命下周三就要出了,之后陈凤仪就可以正式履职了,程子千等不起了,本周,他就得拿下霍启泰手里的5。 代理人领了命,回头就给林春雷下了最后通牒:“后天我有事要出国一趟,方便的话明天签约,不行的话明年再谈。” 谁更急迫,谁付出更多。接到程子千代理人的电话后,林春雷立马赶到郑长林家,把正在午睡的郑长林从床上揪起来,逼着他来当场表态跟他一起签署股权转让协议。 代理人手头原本已有65的利泰股份,再加上林春雷和郑长林转让的股份,正式取得52的利泰股份,落实利泰的控制权。 收到代理人亲自送来的股份转让协议书,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子千喜出望外,长吁一口气。 程子千故意让人第一时间把消息传给霍启泰,霍启泰收到消息,彻底慌了。 还是让别人取得利泰的控制权!还是晚了一步! 投资多半是冲着收益的,对方应该不会干过分有损利泰的事情? 只是谁又敢保证呢,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在意利泰了,对方要是真跟他对着干,就是冲着干垮他来的,又该怎么办? 霍启泰接到消息后,即刻奔往程子千的代理人处,要求见他。 照着程子千的吩咐,他只给霍启泰开出一个一个条件:可以卖,但是只打包卖,价格不得低于6亿,三天内成交,否则免谈。 照这个条件,他是等不急温馨那边的银行贷款了。终于,在瑞兴和利泰之间,他还是只能选一个。看来,自己能力还是不够,不配同时护住利泰和瑞兴。 利泰接这些一直跟着他的利泰员工,他暗暗在心里发过誓,要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如果瑞兴和利泰他只能选一个,此刻心里他已经有了抉择。 这就是程子千的安排,一头堵,一头疏,逼得霍启泰不得不走向他。 晚上,霍启泰打电话给温馨致歉,告诉温馨:他等不急温馨这边的贷款,只能先卖了瑞兴的股份,来回购利泰的股份。 “霍总,或许您可以不用那么着急。一般情况下,催人的比被催的更急,这跟借钱的比还钱的更急其实是一个道理。”温馨凭直觉,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 只是,霍启泰太在意利泰了,在这转型升级的关键期,他担不起任何风险,只能谢谢温馨的好意提醒。 晚上,一如意料的,程子千收到了霍启泰询问瑞兴股份开价的微信。 “还是您说个价格,这件事听您的。”程子千特意隔了半小时才回信息,显得不急不慢。 “容我想一想,明天回复你。”霍启泰回复。 温馨给霍启泰报了评估价,温馨说过,银行对股票质押一般比较保守,所以,市场价应该还可以上浮至少三四成。霍启泰的心理价位则最好在覆盖利泰收购价格的基础上,还能有一定余额,保障后面利泰改革的顺利推进。 这件事基本朝着程子千想要的方向推进,等这5收入囊中,他才算拿到与陈凤仪分庭抗礼的入场券。 第二天,程子千坐等霍启泰的开价,可是直到晚上8点,离昨天的聊天时间已经过去超过24小时,也还是没等到霍启泰的回复。 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还真是出了一点意外,此时此刻,霍启泰正在与陈凤仪吃饭。 “阿泰,想要瑞兴的人很多,但真能守住瑞兴、做好瑞兴的人,屈指可数,我就是其中一个。如果是为了瑞兴好,最好还是交给我;如果是为了钱,我也出得起你想要的钱。”陈凤仪的话,句句说在霍启泰的心坎上。 “我能给瑞兴更好的发展,我也能给你更高的价格!”陈凤仪再次强调。 霍启泰虽与陈凤仪接触不多,但长期同城生活发展,多少听说过陈凤仪的事。陈凤仪确实如传闻的直接、爽快,他已经偏向陈凤仪。 虽然程子千的故事也打动了他,但他并不清楚程子千的实力和真正用意,他也没有时间弄清楚了。 第五十五章 生日将至 “我要考虑一下。”霍启泰沉吟片刻道。 “好,等你的消息。”陈凤仪笑着与霍启泰握手,似是等来的那个消息必然是肯定的答复。 霍启泰此刻的选择确实已经是她,只是他觉得还是必须先知会程子千一声,毕竟程子千那么有诚意的争取过。 程子千在电话里,显得很意外、很失望。 但他收购利泰股份就是为了防范这种万一,只是他还没有准备好在此刻完全暴露自己而已。 挂上电话,程子千立即让代理人明天一早通知霍启泰:交易条件有变,现在只接受用瑞兴的股份置换利泰的股份,截止时间不变。 他必须拦下陈凤仪,没有万一! 收到程子千代理人的电话通知,霍启泰也一如程子千预料的,立刻引起警觉。难道他们动利泰从一开始就是“项庄舞剑”,真正的目标其实是瑞兴? 霍启泰有些慌了。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利泰去损害瑞兴,那毕竟是梁董一生的心血,梁董不仅对他有知遇之恩,在他离开瑞兴之后还多次对他施以援手。 想及此处,霍启泰又给程子千的代理人去了一个电话。 “要不还是用钱买,你开个价,我一次性付清。”霍启泰试探。 “只怕你付不起。” “你开个价,付不付得起是我的事。” “你守好自己的利泰就是了,至于要开多少钱,我们会去找陈凤仪和何志梅拿。”代理人则照着程子千的交代,将焦点模糊在从陈凤仪与何志梅之争中渔利上。 霍启泰将信将疑,可他只能劝说自己相信。 如果不是又能怎样,他能为此舍下利泰?他舍不下! 他不敢再追问,怕确定了对方会对瑞兴不利,他就成了真正的罪人,他会愧疚一辈子。 此刻不知道,他至少还能劝慰自己:不知者无罪。 …………………… 隔天,程子千账户又有大额进出。 这一项出款金额,与霍启泰取消的贷款金额,竟然相差无几。温馨天生对数字敏感,立刻留意到这一巧合。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温馨存疑。 程子千从不与她说自己工作上的事,温馨也没问,可她直觉有些地方不妥。 温馨过完oa的文件,已经七点多,又该吃晚饭了,真是麻烦。 从账上,温馨已经知道程子千很忙,不宜打扰。给美兰姐姐打电话,美兰姐姐又说备课忙,已经在食堂订了饭。 “那你几点钟下班?我过来接你。”温馨强烈要求来接美兰姐姐下班。 “有什么好接的嘛?不是冤枉花时间,你自己也上了一天的班。”王美兰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你是不是想逼我辞职?告诉你们,我不可能辞职。”王美兰釜底抽薪,装作生气了。 “好好好,乖,不接不接,你自己打车回来,我在楼下等你。”温馨也是没辙,只能自己回去独守空房。 又得吃自己煮的面,温馨正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要说服自己:难吃是难吃,也可以磨练心志不是,那么难吃的东西都能吃下去,这世间还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温馨鼓足勇气准备自己去煮面,打开楼下房门,却有一股饭香扑鼻而来。 啊,乔琦来了!温馨笑开了花,丢在门廊的包都懒得捡了,屁颠屁颠冲进厨房。 厨房里一盅炖汤,一个降血压的凉拌木耳,一个软化血管的凉拌茄子,一看就知道是给上完课回家的王美兰准备的。 “今天不用谈恋爱吗?”乔琦瞟了温馨一眼问道。 “跟谁?” “我哪知道你跟谁,爱谁谁。” “你是在讽刺我还是在试探我?” “你猜?” “哼,你是在讽刺我!你不也没人要吗?咱俩大哥别说二哥!”温馨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拈了一颗木耳放进嘴里。 “哼!脏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偷吃。”乔琦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把温馨挤到一边:“出去等着!” 温馨向来能屈能伸,乖巧地出了厨房,干坐在餐桌前刷手机。 苦盼了十分钟,盼出来竟然一盘蓝莓山药、一碗汤,和一盘胡萝卜炒的不知道啥! “你是故意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懂。”乔琦装傻。 温馨决定不跟乔琦计较,把蓝莓山药拖到自己跟前,把胡萝卜炒的不知道啥推到他跟前。 乔琦舀了一勺胡萝卜炒不知道啥到温馨碗里,温馨看都没看就拨到一边。 乔琦长长一声叹息,泫然若泣,大戏拉开帷幕。 “对不起,胡萝卜、秋葵、肉丁,你们没有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没有洗好你们、切好你们、煮好你们,让你们这么不遭人待见。” “为了能够让你吃一口胡萝卜,我从昨天就开始构思这道菜,如果你还是不喜欢,那一定是我的错,是我还不够贴心、不够懂你,我一定会反思。” “胡萝卜啊,就算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有什么用,别人还是说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 …… 温馨岿然不动,吃得异常冷静。 看着温馨跟战士一样冷峻的脸,乔琦一秒将自己切换回正常状态。 哼,小样,跟我斗!温馨心里得意着,表情依然严肃冷峻,可不能给乔琦钻空子的机会。 温馨语重心长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不喜欢吃某样东西,是因为我们真的不需要这样东西。而且,怀着不愉快的心情吃自己压根就不喜欢的东西,即便吃下去,我们也吸收不了。” “那你就怀着愉快的心情吃。” “你能做到吗?” “看见你吃了,我就能稍微愉快一点。” “不爱胡萝卜的人何苦为难不爱胡萝卜的人,美兰姐姐又不在,要不咱别吃了。” “就你那干眼症,我怕你将来瞎了,要我服侍你。” “不怕,有导盲犬,你给我买一条。” “培训一条导盲犬要好几十万呢,咱不给社会添那负担。乖,咱还是好好吃胡萝卜。”乔琦说着,又给温馨添了一勺。 温馨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拣起一颗胡萝卜吃下。 乔琦欣慰的笑了,也捡起一粒胡萝卜,咬牙切齿地吃下。 再过小半个月就是王美兰的生日了,虽不是整数的大寿,可一想到那天猜测王美兰身体有恙时的遗憾跟悔恨,两人特别想好好操办一下。 或许不是为了王美兰,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体检卡我已经让人买好了,明天送过来。到时候去我那边过,还是就在家里过?”乔琦问温馨。 “在家里过,到时我们请几个帅哥过来,围着我妈秀肱二头肌。”温馨一本正经的答。 “是你自己想看?”乔琦嗤之以鼻。 “你怎么知道?”温馨也很坦诚。 乔琦送她一个白眼道:“还是去我那边过,请一下她以前关系比较近的老同事,还有现在培训中心的同事,我负责主持,你负责献花、推蛋糕。” 温馨扬了扬眉,提议:“要不你再带个女朋友过来,我妈不是说这才是她最大的心愿吗?” 第五十六章 三易其主 周三,瑞兴集团的董事会会议如期召开。 一周前,瑞兴董秘董致新还通知陈凤仪,根据董事会章程和她的持股比例,请她准备拟任瑞兴集团董事长。 然而,前天,董致兴却又通知她,情况有变!本周一,东南有限责任公司突然报瑞兴集团董事会,他们的持股比例已达2946,比陈凤仪刚好多出03个百分点! 果真有人在搞事情,得知消息,尽管此前已有预料,陈凤仪还是吃了一惊! 东南公司,是田向东、田向南的东南公司吗?他们两兄弟后来不是去了深圳发展吗,又杀回来了? 当年这两兄弟刚成气候的时候就觊觎瑞兴,想方设法拿下瑞兴5的股份。没想到去深圳突飞猛进后,还“不忘初心”,又回来搞瑞兴! 这俩兄弟,又狡诈,又坚韧,不好对付啊!陈凤仪有点坐不住了。 所以,这次董事会,陈凤仪决定亲自出席。 走进瑞兴的会议室,陈凤仪心情异常复杂。 会议室的正对门的一整面墙,陈列着瑞兴从创办至今的所有荣誉,某些奖牌和证书旁边还摆放着当年领奖时的照片,有很多张都出现瑞平的身影。 置身这间会议室,陈凤仪感觉梁瑞平的气息弥漫四周,当年的一幕幕,又清晰浮现眼前。 有的是梁瑞平枯坐在她门外,她枯坐门内,两人隔着一扇门一声不吭,一坐就是一宿;有的是梁瑞平从外地出差回来,不远千里带回她爱吃的小吃,小心翼翼挂在她房门的把手上;有的是梁瑞平偷偷去乔琦新转的学校,隔着院墙看乔琦上体育课,一看就是一整节课,看着看着,一边抹眼泪一边傻笑…… 每一幕,都能让现在心硬得像石头的她,鼻头泛酸。 坐到写着她名字的座位,陈凤仪心绪仍无法平复。 然而,她的心绪很快被一阵喧哗揪回现场。 何志梅走进会议室,热络地与每一个认识的人打招呼,俨然这里就是她的主场。 “张董,听说你昨天打球,把天天练球的徐总都赢了,犀利!”何志梅站在陈凤仪背后,对陈凤仪左手边的张治平比了一个大拇哥。 “林董,听说你家儿子学成归来了啊,儿女争气,比什么都强啊!”何志梅又对陈凤仪右手边的林国荣露出艳羡的表情。 却故意对与她近在咫尺的陈凤仪视而不见。 倒也不是完全视而不见,陈凤仪听到了一声冷哼。 就在此时,陈凤仪的目光,被门口的一道身影吸引,好像是田氏兄弟的弟弟田向南。 田向南比她记忆中的那个黑瘦的小青年精壮许多,隔着西装都能看见被衣服遮盖的腱子肉。 田向南也从人群中看到了正注视着他的陈凤仪,并若无其事地对她微笑点头致意。 主持人提示会议再有一分钟就要开始了,一众人以及穿行在人群中的花蝴蝶终于回自己的座位坐定。 贺海航依旧坐在主席台正中的座位上,他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或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表情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很快,与会人也都安静下来。虽然他们也好奇到底是何志梅胜了还是陈凤仪胜了,但从她们二人会前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估计还是何志梅胜了。 不过,管她俩谁胜呢,只要贺海航在,就不会出大乱子,这是大家的共识。 会议流程跟以往差不多,讨论了近期公司的重大问题,通过了公司近期出台的重要制度,最后才到与会人员最关心的股东权益变动。 当听到董秘兼本次股东大会主持人董致新念到这一会议流程时,明显感觉所有与会人员的身形都拔高一截,顿时来了精神。 董致新不疾不徐地开始逐字宣读手里的文件。 “东南控股责任有限公司持股2946;” “田向东、田向南的东南控股吗?我去,怎么会是他们?”“我说最近怎么经常看见田向南,原来是为这个。”……会议室顿时炸开了锅。 “陈凤仪个人持股2916;” “何志梅个人持股1949;” 董致新完全不受干扰,继续宣读。 “刚才你说谁是1949?”一道尖利的质问声穿过嘈杂声,直抵董致新,董致新还是被迫停下来。 “何志梅个人持股1949;”董致新又恢复自己的节奏。 “怎么可能?我的明明是2849,你是不是眼花了。”何志梅不信。 “不好意思,何志梅女士,这份文件是我们再三确认过的,您的个人持股确实是1949。如有疑问,您可以咨询集团法务部门。” “张治平个人持股……”董致新面不改色地念完余下的文件内容。 何志梅完全懵了,这怎么可能,她的持股怎么可能瞬间少了9,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的持股比例是2849,不可能有错,一定是你们弄错了。”董致新还在念文件,何志梅突然又插道,她已经惊慌失控。 “抱歉!何志梅女士,请注意会场纪律!再次重申,如有任何疑问,请在会后咨询集团法务部门!”董致新将重音发在“会后”两字上。 被何志梅这么一闹,与会人员差点忘了刚才的惊讶,经董致新这么一提醒,又重新将目光聚集到田向南身上。 贺海航此刻也在看着田向南。 从前,贺海航是不服老的,他不仅把自己的公司打理得有声有色,也帮老梁把瑞兴监管得井井有条,他不太信“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之类的话,可是这一次,见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明显感觉到了危机。 出现在瑞兴之前,田氏两兄弟已经在上海和深圳兼并重组数个知名的上市、未上市股份制企业,无一败绩。他们就是所谓的资本猎人?瑞兴已经成为他们的猎捕对象。 这一次,他还能替梁瑞平守住瑞兴吗?他还能善始善终、去到九泉之下得意地问梁瑞平:“你说你该怎么谢我?” 想及此处,梁瑞平望向陈凤仪。 此刻,会议室还有此起彼伏的嘈杂声,陈凤仪也与旁边的董事不咸不淡地聊着天。瞥见贺海航看向她,她向贺海航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请各位安静,我们还有议程要进行。”贺海航赶紧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型,对众股东道。 “鉴于大股东临时变更,董事会和监事会换届选举的相关事宜也将推至下一次进行……”董致新接着贺海航的话道。 大股东三易其主,也是所有人始料未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需要冷静一下。 第五十七章 倔老头 乔馆是城内名流和巨贾的集散地,也是各种消息的集散地。 即便乔琦并不想知道关于瑞兴和陈凤仪的事,但总有好事之人会在他耳边提起。 瑞兴董事会议的当天晚上,乔琦就基本已经掌握了会场的全部经过。 “本来还想看看陈凤仪是怎么收拾何志梅的,没想到何志梅这么不经事,这还没开打呢,就被ko了。” “是啊,太让人失望了。陈凤仪是怎么搞到何志梅那9的?” “谁说是陈凤仪搞的,要是她搞的,她现在就是第一大了,肯定是田向东、田向南那两兄弟搞的啦。” “是啊!你说,是不是陈凤仪帮着田家两兄弟搞的何志梅?” “难说,这次陈凤仪也没落到什么好处啊,不像是她的风格。” “彻底整垮何志梅不就是最大的好处?” “她好像也没怎么把何志梅放在眼里。” …… 乔琦被叫盛典律师事务所的盛南雄主任叫过来喝酒,刚走到房间的门廊处,就听到了以上对话。 服务生进来上菜,看见乔琦正抱着手臂,倚坐在分菜台上,刚想问侯一声“乔总好”,被乔琦一个闭嘴的手势给拦住。 乔琦冷笑着,将一个瓷盘从分菜台上推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服务生讶异的看着乔琦,不知该何去何从。 乔琦笑着对服务生使了个手势,机灵的服务生立刻领会乔琦的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碰掉了盘子,惊扰大家了!”服务生堆着一脸的笑,连连道歉,将菜送到桌上。 待服务生出来后,乔琦才施施然笑着走进房间,如常热络应酬一阵才离开。 回到房间,乔琦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还是为瑞兴捏了一把汗。 他原本想的是,瑞兴究竟是陈凤仪的、何志梅的,他都无所谓,都与他无关。 可让一个外人抢去,算怎么一回事儿,毕竟那是他爸毕生的心血! 开车回家的路上,乔琦不禁想,东西攥在自己手里毕竟还是攥在自己手里,别人来抢时至少还可以护一下。不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他也不是眼睁睁干看着却什么都不做的料,隔天就请了贺海航到店里吃饭。 贺海航最近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换个任何人,贺海航都懒得搭理。但这是乔琦,对于乔琦,贺海航是当亲儿子一样的。熊儿子难得请老子吃个饭,贺海航决定无论如何都得赏光。 贺海航一贯准时抵达包房,进去时乔琦却还没到。 这小子,请客都没个请客的样子!贺海航正准备掏出手机批判乔琦,房门开了。 乔琦亲自托着一盘炒海瓜子,后面两个服务生则托着一盘鱼饭、一个春菜煲,和一瓶白酒。 还是乔琦懂他,闻着这熟悉香味,贺海航早已经怒气全消,只剩嘴馋。 服务员放下菜就全都退了出去。 乔琦摆好菜,亲自拧开酒,给贺海航满上,没说一句话。 乔琦这样深沉,贺海航有些不习惯,忍不住逗他道:“看今天这架势,我们乔总是有情况啊!” “贺叔,千言万语,都在酒里,来,走一个。”乔琦也不反驳,一口菜都没吃,就要喝酒。 “我们乔总今天这是怎么了?金盆洗手、洗心革面了?”乔琦不贫,就换他贫了。 “就是有点想我爸了。”乔琦一口闷掉杯中酒。 听到这句话,前一秒还在逗贫的贺海航立刻收声,表情比乔琦还沉痛。论感情,只怕他对梁瑞平,比乔琦对梁瑞平更深。乔琦跟梁瑞平在一起的时间是用天计算的,而他跟梁瑞平那是大半辈子的兄弟。 “我也想他了!见到你想起他,给光子打电话也想起他,过去的事情就跟发生在眼前一样,我是真的老了。”一句话,贺海航自斟自饮了两杯酒。 “那时候也没人帮我照顾光子,只能带着她出去做事,晚上还要回去给她煮饭,也是够惨的。 亏得你爸三不五时到我家帮我们做饭,我跟光子才能吃顿像样的饭菜。他一个客家人却做得一手道地的潮州小炒,就像你今天做的这些。 还记得我老婆去世那天晚上,我坐在抢救室外面哭,他也跟着哭,搞得医生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死者家属。” 说着说着,贺海航眼角已经有泪。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一腿呢。”见贺海航说得伤感,乔琦又恢复本性。 “怎么可能,你爸长得那么憨,我怎么能瞧得上他。”贺海航白眼道。 “您这么一说,连我都觉得有点什么了。您这语气,不就像在说‘你坏,你真坏’!”乔琦皮道。 “你这臭小子,没大没小,信不信我揍你。”贺海航被乔琦弄得哭笑不得。 贺海航的“毛栗子”已经上膛,又想起什么,忘了磕向乔琦脑门,接着道:“不过,我觉得他来我家做饭,也是来避难的。他每天不想回家,又没地方去,也只能来我家了。就是光子太吵了,我们难得坐下来好好聊会儿天。” 想起光子时常恶作剧,把梁瑞平的鞋藏起来不让他走,贺海航忍不住笑起来。光子也很亲梁瑞平,不知是故意喊错,还是真将梁瑞平当作爸爸了,总喜欢跟在梁瑞平身后一口一个“爸爸”,叫得梁瑞平心花怒放。 “我已经够惨了,可你爸比我还惨。我起码是心甘情愿的,可你爸是一路被家里那位算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来想幽默一把,真说出来,贺海航却觉得还是很苦涩。 乔琦默默的听着,并不觉得贺海航啰嗦。他们的故事虽然有些苦涩,但如手如足的兄弟情让人神往。 乔琦也不催,因为他知道,一旦提起梁瑞平,贺海航最后的话题一定会落回到瑞兴。 “你听说了,瑞兴可能要被人抢走了。”这次,贺海航的表情真的有些凝重。 “嗯,听说了。连你也守不住吗?”乔琦故作轻松的问。 “可能真的守不住了。”贺海航为一开始的轻敌深深懊恼,他将如今这么狼狈的局面归咎于自己。 “你说有可能守不住,那就是也有可能守得住了?”乔琦追问。 贺海航不语。没有十足把握的事,他不愿说出来,但他心里已经有一个计划。 “我可以做些什么?” “你现在终于上心了?” “我以前也没有不上心啊,只是觉得瑞兴好端端的,我去了也帮不上忙,搞不好还添乱。” “那你现在又能帮什么忙?”贺海航又不高兴了,对瑞兴,乔琦一点主人翁精神都没有。 乔琦当然知道贺海航是为什么生气,但也无可奈何。瑞兴是梁瑞平创建的,但也倾注了很多人的心血。他爱瑞兴,但他的爱好不在管理瑞兴。 “贺叔,这不是我刚问你的问题嘛。”乔琦装不知道,痞着脸说。 “既然不想接手瑞兴,这次守不守得住也不用你操心,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贺叔,我还有点小钱。” “我不差你那点钱!” “您不差钱!不差钱!是我死乞白咧的要给您钱。您不要,我可就乱花了啊!” “你爱怎么花怎么花,关我屁事。” 贺海航果然是个倔脾气,真是没人能治得了了。 乔琦没想到这一场会不欢而散。 第五十八章 攻防有度 因为梁瑞平的关系,贺海航并不喜欢陈凤仪。 可陈凤仪毕竟是乔琦的生母,是梁瑞平的一生挚爱,怎么也算是自己人。 到了现在这种紧要关头,他的喜好已经不再重要。陈凤仪和何志梅谁输谁赢他不管,但是,瑞兴绝不可以从他手中落入外人手上。 贺海航掏出自己的手机,盯着屏幕沉吟片刻,终于按下了陈凤仪手机号码的拨出键。 “贺董,上午好!请问有什么指教?”陈凤仪接起电话,话是客气的,语气却并不客气。 “指教就不敢当,就是想请陈董喝个茶,不知陈董肯不肯赏脸?”贺海航捏住性子,与上次判若两人。 “贺董客气,今天下午刚好特别有空。那就老时间、老地方,不见不散了?”听出贺海航解决问题的诚意,陈凤仪也不再装了。 “好,不见不散!” 两人两个来回,干净利落地结束通话,还挺默契。 下午,按照约定的时间,两人不早不晚,几乎同时抵达约定的茶馆包房,确实默契。 贺海航坐到主位,负责沏茶。陈凤仪今天心情很闲适,一边把玩着瓷杯,一边等贺海航沏茶。 陈凤仪知道,贺海航手里至少还有5的瑞兴股份,只要贺海航往她这边稍微靠一下,这事就基本妥了。 水滚后静置片刻,贺海航才开始泡茶。 陈凤仪不急不躁,静静地欣赏贺海航行云流水的冲泡手势,嘴角微微扬起。 有时候,做事就如同泡茶,太滚了会破坏营养和口感,太凉了又调不出茶香和茶味。就像她跟贺海航,在外敌出现前,如果她再去找贺海航,贺海航不仅不会卖她股份,还会将她拉黑。而现在,贺海航却主动来找她,这事就好谈多了。 贺海航将翠绿的茶水注入陈凤仪的茶杯,问道:“你买到新的股份了吗?” 陈凤仪笑道:“一点点。” 贺海航也笑了,继续问道:“你有把握拿到最大股东吗?” 陈凤仪懒得兜圈子,直言不讳:“加上你手里的,就比较有把握了。” 两人相视而笑。虽然做不了朋友,也可以成为战友。 所以,有时候,强敌并不完全是坏事,反而有可能是促进内部和谐的催化剂。 ……………………………… 程子千也深谙这个道理。 暗房里,他用镊子轻轻地夹起一张相纸,在显影水里轻轻摆荡,两张笑意盈盈地脸逐渐清晰。 这样看来,乔琦跟相片上的女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英挺的鼻子,细长的凤眼,纤薄的嘴唇,尽管眉眼是笑着的,却依然透着一股冷意和锐利。不同的是,乔琦常常用慵懒和戏谑遮掩住这层冷意和锐利。 相片中的男人国字脸,眉眼英朗开阔,倚坐在梨花椅上,姿态轻松惬意。男人和女人望着对方,笑起来嘴角牵起来的弧度都近似,这得是多少年的知交,才能展现出这种默契。 看着看着,程子千也止不住跟着笑起来。侦探公司这张照片抓拍得真是恰到好处。 第二天,这沓照片装在牛皮纸信封里,出现在何志梅的办公桌上。 信封上没有落款,也没有封口,何志梅看到时不以为意,以为又是谁拿过来的票据,拿起来准备放到一边,不曾想却沉甸甸的,这才好奇地打开。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何志梅的眼睛几欲喷出火来,攥住照片的手越捏越紧,将照片掐出一道深陷。 “贺海航竟然跟陈凤仪这个贱人联手了,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又是她?”何志梅越想越恨。 她为梁瑞平生了一双子女,为梁瑞平翻身擦背、端屎端尿,可最后一刻梁瑞平叫的却是陈凤仪的名字。 她多次向贺海航示好,甚至表示条件随便贺海航提,可贺海航还是选择了陈凤仪。 “陈凤仪这个贱人,陈凤仪这个狐狸精,为什么所有男人的选择都是她!当初该撞不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应该是陈凤仪,是陈凤仪!”何志梅恨得咬牙切齿。 就在此时,何志梅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照平时,她会直接按掉。可是今天,这电话铃声就像幽暗处的声声召唤。 她将照片扔进抽屉,狠狠摔上抽屉,接通了手里的电话。 “谁?有什么事?”何志梅努力遏制住怒火,冷冷道。 “何董,早上好!我是子千股份的负责人程子千,听说您前几天联系过我?”电话里传来磁性的男中音。 程子千?哪个程子千?噢!是手里握着瑞兴股份的程子千! “是啊,程总您好!终于等到您的电话了!”何志梅的声音和语气180度大转弯,简直可以滴出蜜来,“不知您最近哪天有空,我们约个地方见面聊?” 听到何志梅急切的声音,程子千不禁笑了,前两天叫人放话给何志梅的弟弟,见效还挺快。 “抱歉啊,何董,我明天要去趟上海,方便在电话里说吗?”程子千欲擒故纵。 这么大笔生意,怎么能在电话里聊,连面都没见着,被拒绝了岂不是连转圜余地都没有。 “您什么时候从上海回来?”何志梅追问。 “一个礼拜以后,要不等我回来再联系您?”程子千以退为进。 这可如何是好,再等一个礼拜,黄花菜都凉了! “不知程总今天什么时间有空?什么时候都行,我们过去找您?”何志梅急切道。 程子千故意沉吟片刻才问道:“请问是什么事这么急呢?”语调明显变硬,露出些许不快。 “实在抱歉,不会耽误您太久,一刻钟就行,也就是关于瑞兴的一些事?”何志梅努力安抚。 “行,因为有些事要赶在今天安排,确实也没有太多时间,那就今天下午三点左右。”程子千“不太情愿”地答应。 放下电话,程子千目光冷峻而坚定的望向窗外,他已经下定决心。 能取得这么丰厚回报的行当,当然不易。程子千已经做好了应对各种困难的准备。就算是陈凤仪跟贺海航真的联手,又有何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许他足够的时间,他相信自己都能破解。 下午,在“繁忙”的工作中间隙,程子千“抽空”接待了自己送上门来的何志梅。演戏演全套,他又接了一个可接可不接的越洋电话,让何志梅足足等了十多分钟,才去见她。 走进小会议室,程子千礼貌而矜重的与何志梅浅浅握手。笔挺的西装简洁有度,修长的身材英姿挺拔,国际金融才俊的形象呼之欲出。 何志梅个头还不到程子千的肩头,不禁正了正身型,藏住快要露出来的怯意。 “程总也挺忙,我就简单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瑞兴集团创始人梁瑞平的未亡人,希望程总能够成全我丈夫的遗愿,把您手上的瑞兴股份转让给我们。”何志梅背出自己在车上精心准备的台词。 “这样啊,恐怕要让您失望,我们已经与田向南田总签订了意向书,准备将股份转让给他们。”程子千嘴里说着遗憾的话,脸上却并没有露出遗憾的表情,只是嘴角抬高15度,眼神依旧淡漠。 多么微妙的“意向书”和“准备”,好似有努力空间,空间却又不大。进可攻退可守,还能试探何志梅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第五十九章 欲擒故纵 听到田向南三个字,何志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她当然已经知道梁慧玲的股份是被田向南骗了去。这个混蛋,她发誓不会轻饶!可是具体怎么个不轻饶法,她还没想出来,只是在心里咒骂。 “我还是希望程总能够再考虑一下,价格好说。”何志梅不放弃。 “何董,恕我直言,算上违约金,价格怕是不好说。”程子千淡淡道。 “你把金额告诉我,我来想办法。”何志梅坚持道。 “抱歉!”程子千望向门口,大有送客的意思。 “程总,您开个价。”何志梅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程子千轻蹙了一下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 “何董,不是我有意冒犯,您有没有算过这笔账?田总现在已经有2946的股份,陈董有2916,您有多少?我想,不会超过20。 除了你们三人,现在外面持股最多的应该就是贺海航贺董了,他是您先生生前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听说,连他都没有选择支持您,而是选择了陈凤仪。 您和他们的差距都已经扩大到10,就算我把手头的股份全部都转让给您,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如还是给真正能够让它发挥作用的人,您觉得呢? 我相信田总的实力,我支持田总! 您也可以选择支持陈董,如果她知道我把股份卖给了田总,说不定情急之下会出个好价。”程子千故意道。 听到“陈凤仪”三个字,何志梅眼里的怨毒一闪而过,她就是拿去喂狗,也绝不可能给陈凤仪! “有没有用那是我自己的事,程总您就说卖不卖?”见事情难有转圜,何志梅也懒得演了,露出日常的狠戾。 “实在抱歉,我已经约了田总今晚签约,或许您也可以去跟田总谈谈,田总这人比较灵活,” “不必了!”何志梅翻脸比翻书还快,恨恨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切和预料的差不多,不见棺材不落泪。程子千不以为意,回办公室忙自己的事情。 …………………………………… 时间迟迟不走,等了这么久,怎么还是周四?温馨上午回分行开会,中午跟客户吃了个工作餐,下午又去拜访了2家客户,谈了一笔代发、一笔发债,忙得几乎没歇过气,怎么还没到下班时间?她不想回家干等,又赶回支行处理案头的工作,签了一大沓审批材料。 签完审批材料,给第二天做了满满一张工作计划表,温馨还没事找事地给阿荣、梁浩、朱江、陈诚、素珍分别去了电话,问他们明天有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她亲自出马的。 经过一年多的磨合,同志们都坚决贯彻温行的指示和方针,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纷纷敷衍地感谢温行的亲切关怀,并表示他们手头的都是小事,不敢劳动温行大驾。 “真的没有?” “没有!”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有?” “没有!” “你可以考虑考虑再答复我!” “不用,没有?” “你再想想?” “喂~喂~我这里信号不好,温行,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挂电话了!”最后的希望——会计主管金凤果断挂断了温馨的电话。 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工作的苗头了,温馨不得不收工准备回家。 咦,不是再过一礼拜就是美兰姐姐生日么,得赶紧布置起来啊!温馨合上文件夹,致电乔总,约他一起去商场选购材料。 “这又是抽的什么风?现在开始布置,还没到美兰姐姐生日花就谢了。”乔琦一盆冷水泼下。 “我们可以搞些气球啊,彩纸啊,灯笼啊,这些不怕谢!” “你这是搞开业呢、结婚呢、还是什么节庆呢?乖,回家洗个脸冷静一下,我这儿有客人来了,挂了!”乔琦也是说挂就挂。 温馨的那个“等等”才说了一半,就被生生掐断。 关键时候,没一个指望得上的人,温馨表示深深失望,只得关了电脑,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上次投诉取到假币的冯记者。 自从上次假钞那个事后,冯记者时不时就会打个电话来采访温馨。分行综合部对温馨比较放心,只要做好报备,随她自己发挥。 在冯记者的包装下,温馨行长的专业形象日益高大。最近,电视台、电台有金融方面的采访也都来找她,她都快成银行业的红人了。银行业协会还在最新一期的《同业通讯》上给她发了一篇专访,多好一件事儿啊!可惜,综合部选了一张最丑的正装照发过去,好事变坏事,温馨恨不能把这一期的《同业通讯》全都买下销毁。可惜人家不卖,是送的,而且等温馨看到时已经在业内传开,温馨只能假装杂志上那个人不是自己。 冯记者这是又遇到啥问题了?温馨看着震动的手机,心里莫名激动。 接通电话,冯记者还是很客气。 “温行!抱歉下班时间还来打扰你!” “没事没事!不打扰(打扰得好)!” “我有个问题想咨询下你,我们市的家具生产企业准备成立一个泛家居联合会,其中有一项议题就是想解决小微家具企业融资难的问题,专业的问题还是得找专业的人,不知您这边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冯记者客气了,解决企业融资难、融资贵,践行普惠金融、服务实体经济是我们的使命啊,您说的这个问题肯定有解决的方法,但是最好能跟他们当面聊聊,了解一下他们具体的困难,我们也好对症下药。”温馨的座右铭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搁她这里,只要是跟钱有关的,一定是办法总比问题多。 “没问题,不知明天下午有没有空?一起跟牵头这件事的赵济会长聊聊?”温馨想都没想,满口答应。 虽然明天下午已经差不多安排满了,但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有的,温行长已经决计把明天填得密密实实,一分钟的空闲时间都不留给自己。 周五,终于在温馨的千呼万唤中徐徐走来,春心荡漾的中年少女用忙碌的工作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清早七点就抵达办公室,准备亲自为同事们主持一次晨会,是时候抽查一下全员的工作状态了! 七点五十五分,温行对镜整理好仪容仪表,伫立在营业厅大堂中央。同事们这才从各自工位上起身,谈笑风生地悠悠走来。 “咦,凤儿,你这个双层项链什么时候买的,好好看哦!”素贞把玩着苏金凤脖子上的项链道:“要是年底完成任务了,温行给我们送条这样的项链多好。” 温馨假装听不见。 “不好不好,我要旅游,完成了全年任务,温行带我们去泰国?”理财经理杨扬说。 温馨假装在看会议议程。 “每人买辆单车也不错,我们可以一起去骑行锻炼身体,一起健康。”理财经理蔡松提议。 嗯,小蔡不错,知道心疼钱,买自行车好!温馨刚准备抬眼表示赞同,就听见陈诚悄悄问蔡松:“自行车多少钱一辆?”“也就三四千块钱,买太贵了也浪费。”蔡松淡淡答。 什么叫“也就”三四千块钱,买辆自行车要三四千块钱?温馨听得肝疼,不过还是坚强地忍住疼,对蔡松好言相劝道:“现在全球变暖形势严峻,就是因为我们每个人占用了太多的资源,节约资源人人有责,能共用的东西我们可以共用。你们看看,现在满大街都是共享单车,还自己买单车,多浪费!这么做很不好!不如这样,完成了全年任务,我给你们每个人包一个月的共享单车?” “呵呵,谢谢温行,包月共享单车的小钱就不劳您破费了,我们自己咬咬牙也就出了,您给我买条金凤这样的项链就行了。”素贞说。 “是啊,我早餐省点儿,也能省出共享单车包月的钱,您还是带我们出国游。”杨扬补充。 “呀,已经八点十五了,赶紧开始晨会。”天呐,幸好到点了,温馨总算松了口气。 哼,被难为了一早上,也得给他们个下马威啊,不然都搞不清楚马王爷长着三只眼!温馨开始抽查。 “素珍,上周我们成功拓展了4家代发工资客户,总结一下得失。”温馨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坏笑:“嘿嘿,想不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看你还吵不吵着要我买项链。” “首先做得比较好的是,我们对重点目标客户定位准确,对公和零售条线利用班后时间多次开会,对存量和客户进行了系统梳理,将代发目标客户分为三个级别,发展前景好、薪酬水平高的为第一梯队……”素珍侃侃而谈。 温馨听得认真,点头如捣蒜。可是,忽然意识到暂时不能让素珍太得意,敢紧收住。 听完素珍的发言,温馨很是满意、很是欣慰,从几分钟的应答中,足以看出素珍对这项工作的缜密思考和充分准备,心里已经默默为她点了个大大的赞。可脸上还是努力矜住,只对素珍的工作“表示肯定。” 逮不住素珍还抓不住金凤么?金凤昨天那么晚了还跟老公在微信朋友圈打情骂俏,嘿嘿,工作梳理了吗?温馨刚听完素珍的回答,一点转折都没有,立即出其不意转向金凤:“金主管,请演示一下近期六大主推产品的柜台转介绍。” “现在股市估值水平处于历史低位,想要投资股票又担心踩不准时机,可以选择基金定投……”金凤信手拈来,末了还冲温馨得意地挤了下眼。 噢,y dygaga,这群人成精了,现在已经难不倒他们了!温馨只得认怂,臊眉搭眼上楼去清点季度奖、车补和自己银行卡的余额,开始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准备年底大“放血”。 一上午,温馨处理了几十件大大小小的工作,匆匆在支行吃了一个工作餐,又上楼去准备泛家居联合会的融资方案。联合会互信程度高的话,可以建一个资金池,由企业按规模认缴保证金,做一个类似联贷联保的产品…… 在一刻不停地忙碌中,眼看着就到下午四点了,温馨约了冯记者和泛家居联合会的赵济会长四点半见面,这是今天最后一项工作,忙完,就可以跟子千约会了! 温馨在心里欢呼,掏出化妆袋补了个妆,准备出门。 手机再次响起,一看是程子千,一定是来跟她确认吃饭的时间,温馨欢快地接起电话。 不曾想,程子千开口却是“对不起”。 第六十章 容易上头 下午,田向南招呼都没打,直接杀到了程子千的办公室。 “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瑞兴的事情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你知不知道陈凤仪和贺海航已经联手了,我们还连一票否决权都没拿到!”田向南推开门就是一通质疑和指责。 程子千原本打算赶紧将手头的几项工作收尾,然后跟温馨出去吃饭,就这么被这个不速之客给打扰了,心里已经不快,还听到这么一通责问,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过分情绪化,是投资的大敌,很快他就自行将皱紧的眉头拨开,恢复一贯的扑克脸。 “田总,我将全副身家都押在了这个项目上。项目失败,损失对于我而言,程度更严重。”程子千平静陈述,眼神淡漠,好像并没有因为田向南刚才的冒犯起任何波澜。 看着程子千淡漠的眼神,田向南感觉一拳打在墙上,这才自知越界了,尽力克制自己,收敛起刚才的疾言厉色。程子千不是他随便一个员工,而是他费尽心思请来的合作伙伴,确切的说,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而不是雇佣关系。但有些事情,他还是需要跟程子千沟通清楚,他又把自己的财务、法务团队叫来一起跟程子千开会。 程子千就这样被困住,不得不取消跟温馨的约会。 听到程子千的一声“对不起”,温馨的失望可想而知。为了约会的事儿,她已经兴奋紧张几天了,此时才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 “子千这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为什么自己这么容易上头?” “是自己太当真了,还是他太不当回事了?” …… 原来被喜欢的人拒绝,是这样一种感受,当初对王兆志的所作所为现如今都报回自己身上,出来混都是要还的,温馨心内百感交集。 综合员小任过来送文件,看见温馨背着包站在桌前一动不动,问道:“温行,您这是要出去吗?” 温馨眼神呆滞,好像没听见一样。 “温行,您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看见温馨眼睛都失了焦点,小任赶紧走到近前关心地询问。温行惯常无论是开心还是生气,眼睛里总有光,是一个充满生气的人,此刻却好像丢了魂。 看见一个实体站在跟前,温馨这才回过神来,重启五感六觉,清了清嗓子道:“噢,没事。” 想起还跟冯记者有约,温馨赶紧拿起之前打印好的文件匆匆出门,同时嘱咐小任:“走之前检查好二楼的门窗,我今天就不回来了。” 做金融最讲究“信誉”和“稳健”,职业形象很重要,温馨从入行开始就养成了准时的习惯。而且这一次,虽然冯记者客气,说是请温馨过来帮忙出谋划策,实际则是他在送她人情。现如今,银行多过米店,像赵会长这种量级的企业家怎么可能找不到贴上来要服务他的银行。 自己迟到误事,还要连累帮她的冯记者,这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眼看着要到约定的时间了,温馨狂催油门,才将将提前3分钟抵达最近的停车场。停车场离定位上的办公楼还有200多米远,温馨一声哀嚎,飞速换好高跟鞋,一路狂奔。 赶到冯记者发的楼层,温馨感觉自己都要跑断气了,不经事的脸滚烫滚烫的,肯定已经跟喝多了一样涨的通红。工作上很久没有这么狼狈了,温馨不得不找个洗手间,使劲捶了几下狂跳的心脏,用凉水扑了扑脸,尽量平息急促的喘气,捋平凌乱的头发,正了正有些歪掉的半身裙,才人模人样的走向前台问路。 被带到赵会长办公室时,温馨还是迟了5分钟。冯记者已经到了,正在跟一个大头、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热络地交谈,见秘书小姐带着温馨进来,忙停下交谈,起身迎接她。没人提时间的问题,但温馨心里自觉很难堪。 在职场上,有时候,优待即歧视。电梯优先让女人进,坐车优先让女人上,发言也可以让女人先。迟到了,女人要化妆嘛!慢了,女人想得细嘛!好像女人常常被额外给予许多优待。其实并不然,只有弱者才需要被额外照顾,真正的机会,却是留给强者的。温馨从进入职场开始,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她不需要被额外照顾,也不希望被贴标签。没想到,今天还是给“女人”丢人了。 “实在抱歉,我因为个人的原因迟到了!”温馨颔首郑重致歉。 两个男人好像确实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约而同瞟了一眼手表。 “不会,我们这里也不好找,难免会浪费些时间。”大头中年男人以主人的姿态为她打圆场,想必就是赵会长无疑了。 他们留了一个单人的沙发位给温馨,待温馨落座,冯记者也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谈话引入正题。 总结下来,这些中小型家具企业的融资贵、融资难基本跟中小微企业融资贵融资难的原因差不多,无外乎成立时间短、基础差、底子薄,固定资产和机械设备抵押不了几个钱,也找不到有实力的机构为其提供担保,能通过正规途径从银行贷出来的钱极其有限,从其它平台贷款又比较贵,平均融资成本基本要去到贷款基准利率上浮30。 “从前我们也没多想,老老实实帮国外品牌做代工。可是这些年,国家在提倡文化自信,国内年轻一代的设计师人才辈出,很多企业心思也活泛起来,觉得是时候大力发展自己的品牌了。再加上现在智能家居刚刚起航、前景可期,很多企业也想抓住的窗口期。可是,要转型,方方面面都需要钱。以很多家居企业自身的条件,又很难从银行贷到他们需要的钱。不知道温行长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赵济只提了帮联合会会员融资的问题,但温馨还是能听出弦外之音。 企业都是无利不起早,但现如今,不论做什么生意,都不能光想着自己挣钱,还得为出钱的人解决问题、提供价值。赵会长成立泛家居联合会,打造在线服务平台,固然有他的社会责任、有他的抱负理想在,但也不可能不挣钱。要想能挣钱,就得为入驻的会员企业、为客户提供价值。为会员企业解决融资贵、融资难就是他要提供的价值之一。 如何能让赵会长赚到钱,又能为会员企业解决问题,还能给银行带来存款和客户,就是温馨要回答的问题了。从昨天接到冯记者的电话起,温馨就一直在想这几个问题,来之前,她已经赶出了一个初步的方案。 “必须能!赵会长,根据之前了解的情况,我做了一个简单的方案,您先看看,我再完善。”温馨明确表态。 泛家居联合会是想联合区域内的优质家居企业,打造一个全国最大的在线家居平台,名字都取好了,叫“ai家”,拼音念作“爱家”,英文则解作“智能家居”。 既然是优质家居企业,温馨则建议,联合会可以设定一个准入标准,加入平台的企业可以按等级缴纳保证金,保证金一方面用以保障消费者权益,另一方面也也可以成立一个资金池,为会员企业贷款作担保。 同时,银行也可以为平台客户提供专门的装修贷款。因为装修款一般是分三四期给付的,各阶段的款项在客户给付后、验收前,也可以交由平台管理,这样平台可以有自己的资金沉淀。 到时候,资金池、交易流水、用户评价、资金沉淀等等,都可以为平台会员企业增信,这样,平台企业贷款贵、贷款难的问题也可以逐步化解。 而“ai家”平台则可以通过资金池、资金沉淀额外再获得一笔资金收益,银行也可以通过这些工具获得存款,可谓三赢。 当然,这种方式,也只有在赵会长这种已经具备极强号召力的行业龙头企业家手里才能玩得转,换个人开口就找入会企业要保证金,入会企业估计鸟都不会鸟,直接放弃加入了。 同时,温馨还自制了一张各类中小微企业扶持基金的表格,列明全市相关的扶持政策和操作指引,能够用上这些政策也可以省一大笔。 对待信任,温馨诚意满满、毫无保留。 赵济一点就明,频频点头,不禁深深看了温馨一眼。这位温行长真是一朵解语花,他想说而没说的话,她全都悟到了,而且每一条都是说在点上。这场原本没抱多大希望的会面,竟然生出这么多惊喜! 以往,银行的人找他,基本都被他婉拒了。这一次也是因为冯记者推荐,他又确实有些问题需要解决,才答应见面。看来是自己过去太狭隘了,做企业还是应该跟做银行的朋友定期聊聊,企业要想做大做强,金融这条腿必须强健起来。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赵济意犹未尽,极力挽留温馨跟他们一起吃晚饭。 可是今晚,温馨更想跟谭芸、陈颖和胡蝶在一起,遂婉言谢绝。 第六十一章 温暖的守护 微信群里,谭芸他们约了今晚直落,先去裕和吃晚餐,然后再一起去老地方喝酒。 温馨没知会一声,直接杀去裕和。只有跟谭芸她们在一起,她才能真正放松,才能得到最熨贴的慰藉。哪怕不说话,只是无言相对坐着。 温馨找到谭芸订的座位,发现自己的位置居然被人占了,而此人正是乔琦。 乔琦看见温馨,显然也很意外。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你怎么也来了?” 听闻对方的反问,两人都“切~”了一声,同时又脱口而出:“我为什么不能来?”活活一对冤家。 谭芸、胡蝶、陈颖已经见惯不怪,就跟他俩不存在一样,若无其事的继续聊天。 温馨招呼服务生过来再添个座位,乔琦见温馨穿着高跟鞋,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给温馨先坐。起身时,还不忘促狭地笑着揶揄温馨:“又被放鸽子了?” 温馨装作不以为意:“这不是明摆着吗!” “您这心倒是比胸大!”乔琦笑着感叹。 “谢谢!至少比你的大!”温馨假笑回怼。 “胸吗?那倒是不见得!”对面的胡蝶悠悠看了眼温馨的胸,又看了眼乔琦的胸,神补刀。 这温馨哪能服气,抓住胡蝶:“他刚刚是不是又给你们送酒了?不管他送几瓶,我都比他多送一瓶。你再仔细看看,我跟他到底谁的更大!” 胡蝶被“逼”无奈,看都没看,道:“好,你的大一点点!” “你的良心痛不痛?”乔琦抱着胳膊,倚在温馨的椅子背上,眼神“火辣辣”地质问对面的胡蝶。 胡蝶按住胸口,痛苦道:“不痛!” “哼~!”温馨撇过头不理胡蝶,接过服务生送过来的碗筷,化悲愤为食欲,自顾自地吃起来。 乔琦这段时间在调整体型,晚上基本只吃蛋白质,其它的菜挨个浅尝了一遍就放下筷子。 温馨好像吃得欢腾,筷子都没停过,乔琦饶有兴致的看着,却发现,她吃得心不在焉。 他们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长大的,虽然都经历过各种挫折,性格在成年后也被迫作出些调整,但在吃的口味上却很执着,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可以完全自己做主的部分。 温馨和他都不爱吃胡萝卜,至今仍是,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大家不知道,温馨还不爱吃白萝卜和洋葱,除非实在没菜吃,她不会主动夹这些她不爱吃的东西。可刚才,她已经囫囵吃了好几筷子。 乔琦欲言又止。最近,他有了不愿听温馨说的,温馨也有了不愿对他说的,他们之间好像突然之间生出了莫名的隔阂。 “最近好多人都在传瑞兴的事,你打算怎么办?”谭芸的话打断了乔琦的思绪。 “噢,传了些什么?”谭芸不是含蓄婉转的人,他想听听最真实的传言。 “说瑞兴要改姓田了。”谭芸果然直接,“还说田向东、田向南兄弟找了做并购的专业人士,签了对赌协议,对瑞兴势在必得。我刚传了个名单给你,也不知道准不准,你自己看着用哈。”为了打听出有价值的信息,谭芸欠了好几个大人情。 原来谭芸今天约他出来吃饭喝酒,是带着这层心思,乔琦心下很是感动,却只回了个贱萌贱萌的小兔子福礼“谢谢”表情包给谭芸。 “不用谢我哈,我也不乐意打听,是温馨逼我的。”谭芸道。 比起谭芸付出的心血,乔琦这声轻描淡写的“谢谢”显得格外轻浮。但谭芸早料到会是这样,一早接到温馨布置的任务时就说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皇帝不急太监急!温馨还是坚持要她帮忙打听。 听到谭芸cue自己,温馨才反应过来,道:“我也不乐意帮你,主要是担心你把钱败光了要找我借钱。” “不用怕,真把钱败光了,我去卖艺也能养活自己。”乔琦不以为然。 “敢问您有什么才艺?”陈颖是真好奇。 “容我想想……”乔琦本想说自己有十八班chuang技傍身,可仔细一想,又傻傻分不清楚这项技能究竟是该归到“卖艺”还是“卖身”。 “先不管有没有艺可以卖,起码得先改改您这脾气。卖艺得乖巧会讨好人,不是乖张会膈应人,您能行不?”谭芸问。 “卖艺分各种风情好不!天天吃糖不齁啊,乖巧的看久了多腻味,也得有我这种调皮的调剂一下,可酸可盐。”乔琦从容地分析道。 谭芸、陈颖差点没吐了,只能甘拜下风。 乔琦看了一眼跟着傻笑的温馨,心的最里层被她戳中,暖暖的、酸酸的。 他对人对事,往往越是在意,越是戏谑。因为他害怕,害怕那么努力了,却还是得不到,最后,只会越努力越心酸,越努力越失望。所以,他一早就藏起那份对梁凤仪、对瑞兴的在意,怕人笑,也怕人看清。 可是,她还是看到了,她知道他的脆弱和怯懦,也理解他的逃避和放弃,她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守护着他,近了担心他防备逃走,远了担心他脱力无助。 乔琦偷偷从孜然洋葱炒土豆里夹了一大撮洋葱到温馨碗里,傻笑的温馨笑够了,低头扒拉自己的碗准备吃菜,却只看见小山丘一样“触目惊心”的洋葱,眉头立刻缩紧,使劲儿瞪了乔琦一眼。幼稚的恶作剧得逞,快四十的乔琦乐得像个四岁的孩子。 吃完晚饭,一行人溜溜达达走路去经常去的那家屋顶酒。谭芸原本只是喊乔琦过来吃晚饭,吃完买单,买完单走人,谁知乔琦也跟着要一起过来喝酒。 “你家又不是没酒,要喝回家喝去,别影响我们艳遇!”谭芸轰人。 “我家的我已经喝腻了,今天换个口味。求各位神仙姐姐带上小生,再给小生一个机会为各位姐姐倒酒。”乔琦人在屋檐下,做小伏低。 “不好,带上你,我们说个悄悄话都不方便。”陈颖表示不同意。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说两家话。”乔琦拈了个花指,理了理不存在的鬓角,妖娆地撞了一下陈颖,娇嗔道。 “咦~!”陈颖赶紧弹了弹刚刚被撞到的地方,嫌弃地走开。 “还是不要了,你长得这么美,会抢走我们的风头。”胡蝶也表示不乐意。 乔琦长叹一口气道:“小生还说,一会儿各位姐姐喝大了找不着钱包,小生好给各位姐姐买单呢,看来是没这份荣幸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说时迟,那时快,两只手瞬时同时赶到,拽住了乔琦的胳膊。 “这么不受人待见,还是让各位姐姐眼不见为净。”乔琦作势坚持要走。 “乖,姐姐带你去喝酒。”谭芸道。 “嗯,姐姐疼你。”陈颖补充。 乔琦犹豫…… “这位小生长得这么俊,姐姐们怎么可能不疼你!”胡蝶强调。 乔琦这才傲娇的转身,走回队伍的c位,朝着酒迈进。 温馨一路保持一米远的距离看着他们演。 第六十二章 透心凉 回头看见温馨坠在后面离得老远,乔琦停下等她,一把揽住她的肩,将她圈在胳膊下。 温馨被压得不舒服,低头挣脱。 “这位小姐姐莫不是不喜欢小生?”乔琦拖住温馨的手,天真地问。 “姐姐必须喜欢你吗?”温馨懒得伤神,接过话头反问。这是他对付乔琦这种无厘头缠闹的不二法门。 “那倒也不是,只是人家这么稀罕你,你却不稀罕人家,人家好伤心。”乔琦哀怨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很多时候,他也分不清哪个是假,哪个是真。 “乖,姐姐也稀罕你,快玩儿去,别来烦姐姐。”温馨抽出被乔琦拖住的手,努力强撑着耐心道。 “真的么?”乔琦追问。 “真的真的!”温馨的耐心快要撑不住了。 “真的是真的么?”乔琦仍旧追问。 “不知道药店有没有可以把人毒哑的药,下到酒里会不会见效更快……”温馨终于耗尽最后一丝耐心。 乔琦小心翼翼地放下温馨的手,就像排雷的工兵一样,生怕触动了哪个引爆装置,然后默默遁于无形。 “好想离婚!”刚到喝酒的地方坐下,谭芸就开始放毒。 “噢,准备什么时候离?摆酒吗?我给你打八八折。”乔琦好久没参加她们的聚会了,没想到一来就有猛料,有点小激动。 另外三个人却无动于衷,因为最近每次聚会,谭芸都要吼一遍,然而至今也没离。 “你们包红包吗?包红包我就摆酒。” “必须包啊。”乔琦毫不犹豫,“按照我们广东结婚的习俗给你包。” 另外三个人连连称是,表示高度赞同。 谭芸白了他们一眼:“呵呵,我还得请个离婚伴娘,把你们的100块折个角退给你们。谢谢您们了,我还是把摆酒的钱省下来养儿子。” “养儿子还不如摆酒,儿子是最没用的,你看看我!”乔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那倒是真的。不过,幸好我儿子不像你,我儿子现在都已经知道孝顺我了,今天早上出门时,还怕我路上口渴,端了杯温水给我……”谭芸又开始疯狂晒娃模式。 另外四个人则自动调到免打扰模式,开始点酒。 等到他们点完酒了,谭芸刚好晒完娃。 乔琦原来也是不婚主义,可最近刚好松动一点,觉得遇到那个人,也不是不能结婚,所以对谭芸的离婚原因还是有点好奇。 “怎么突然想离婚了呢?”乔琦往谭芸身边凑了点,正儿八经的小声问。 终于有人愿意接茬儿了,谭芸心中甚慰。 “一天也就想个回,不算突然。”谭芸苦中作乐,“都说不婚的是少数、是另类,我看我这英年早婚的,在你们这儿才是另类。” “你是为了安慰我们才想要离婚的?太够意思了!”乔琦表示惊讶。 “那倒是不至于。只是觉得,结个婚,并没能让彼此和彼此的家庭变得更幸福,生活质量反而急剧下降。 以前想喝个酒,爱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回家,现在回晚了要看一堆人的脸色。 结婚前,难得生一次气、发一次脾气,现在各种闹心、各种窝囊气,比一天吃的菜还多。 你说,我婆婆也是绝了,对我房间里的东西,比我还熟悉,每次徐宇翔要找内裤、证件啊,她妈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在哪里。 每次吃饭,摆盘也是心累,简直跟演练周易一样,左腾右挪,怕她儿子吃不到喜欢的菜,又担心我看出来,四五个菜挪来挪去摆十分钟。 我怕她真为这点事把自己累病了,给她说,以后徐宇翔喜欢吃的菜,你们就炒4盘,东南西北角各摆一盘,这样他坐哪儿都能吃到了。 她又不依了,说我心思重,说我说话刻薄,还跟我妈说没把我教育好。我妈还就嘴笨,傻傻地被她一顿数落。气得我呀,一口老血。” “这时候,你家徐宇翔干嘛去了?”蝴蝶问。 “工作啊!家里一有事他就加班。 以前还觉得我公公总是被婆婆欺压,也挺可怜。可欺负我妈时,我公公更卖力。为这件事,我公公还给我婆婆起草了一篇发言稿,我婆婆在电话里数落我妈那是一气呵成,我妈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谭芸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的,可任谁都能听出语调里的透心凉。 旁边的四个人,听得哭笑不得。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忍忍也就过了。可现在有得选,心里必然不甘跟不平。天天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行走,总要防着掉进泥坑或者被溅一身泥,也是闹心。 没有结过婚的众人沉默…… “你们说,这种事搁你们身上,你们会怎么办?”谭芸扫视了一圈沉默着的众人,“乔大少,在坐的,估计除了我,最刻薄、最狠毒的就是你了,这事搁你怎么办?” 乔琦苦笑,“您也太抬举我了,这么些年了,我不也都是陈凤仪的手下败将!” 谭芸苦笑举杯,“好惨一男的!” 乔琦与谭芸碰杯,“好惨一女的!” 温馨、胡蝶、陈颖默默举杯。 温馨点的是带烟熏口感的苏格兰威士忌,对于不懂酒的她而言,简直又苦、又辣、又呛,抿了一口,立即鼻子、眼睛、眉毛皱成一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喝的是毒药。 乔琦看着她那痛苦的表情,不禁好笑又好奇,接过她的杯子尝了一口,厚重的烟熏味里裹着淡淡的果香,度数不低。有点愁苦又有点甜,这是他夜半一个人时,愿意喝一杯的味道,但肯定不是温馨能欣赏得来的味道。 “这么勇猛?”乔琦明摆着笑话温馨。 “一般一般。”温馨明知道被嘲笑了,偏不当回事。 “今天这又是为什么?”乔琦忍了又忍,还是问出口。 “不为什么,就是好久没喝大了。今天不是有你在么,刚好顺道把我捎回去。”温馨顾左右而言他。 温馨不肯说,必然跟那个人有关,乔琦耸耸肩,难得大度道:“随便喝,喝多了我背你回去。” 温馨终于释然,她决定劝解自己:多大点事儿,她都还没努力呢,怎么能泄气! “尽力了就不会有遗憾,对不对?”温馨问乔琦,也是问自己。 乔琦心酸一笑。 是啊,温馨在尽力,而他,却从不曾开始。 这么些年,他说话的方式,生活的习惯,甚至于性格,都和温馨越来越像。 然而,在人性最幽微的地方,他俩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温馨本质上是积极的,他却是消极的。 隐隐的,他害怕投入后的失望,害怕珍重后的失去。 第六十三章 按你想的活 不想温馨太快倒下,乔琦给温馨叫了一杯oscato,把她的威士忌挪到自己跟前。 “如果婚姻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也还是要试吗?”乔琦突然问温馨。 温馨喝着乔琦新点的起泡酒,沉默片刻,“只有一次的人生,还是应该试一下。” “如果过成我这样,还是算了。人生还有很多美好又值得的事情可以去做。”谭芸盯着手里晃动的酒杯,没有看温馨和乔琦。 “或许结婚、生子就是一个本能的陷阱,就是我们人性里的bug。如果不能变得更幸福,为什么一定要结婚生子啊! 结婚是为了合伙买房吗?你们不都是自己一个人买的嘛,我一个人也买得了,实在不行住小点,至少图个自在。 结婚是为了多一个人爱自己吗?呵呵,别做梦了,他不妨碍你自己爱自己就是万幸了。 结婚是为了生孩子么,搁我们单位,确实得结了婚才能生孩子,不然单位一把手要担责。 可为什么要生孩子啊,除了夫家有几个亿需要男孙继承的公婆,谁需要你生孩子啊!地球人口已经够多了,灭霸都受不了了!” 谭芸试图努力让这件事不要变得那么不快、那么沉重。 众人一时不知该怎么接。 “实在不开心就离,只有一次的人生,按照你自己想要的样子过!”温馨忽然开口道。 直到这时,谭芸才抬起头看了一眼温馨,眼里隐有泪光。 只有一次的人生,父母希望她能过得圆满。希望她有体面的工作、在合适的年龄结婚、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总之,大多数人有的,她都得有。 父母一辈子活得中规中矩,她也觉得中规中矩的生活能给自己更多安全感,可是这么憋屈的安全感,要来做什么? “是啊,都随你,你开心就好。要打离婚官司的话,我帮你!”坐在隔壁的陈颖轻轻撞了谭芸一下,也故作轻松道。 “你们不怕叔叔阿姨知道了打断你们的腿?”胡蝶瞪起眼睛表示不可思议。 “你怕啦?”温馨反问道。 “我脸皮厚,大不了跪下抱住叔叔阿姨的腿求饶。我是怕你们怕!”胡蝶飞来一个媚眼,把问题又反弹给两侧的温馨和陈颖。 “切,我也不怕,我可以负责养凡凡,让谭芸尽情去找第二春。”陈颖道。 “拜托,凡凡给我养!这样我妈就不用催我和乔琦找对象了。”温馨和王美兰都很喜欢凡凡,上次带回家玩都舍不得还。 几个人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嬉皮笑脸,推杯换盏中夜色渐浓。 快到11点了,温馨竟然还没倒下,乔琦心中甚慰,刚准备给温馨续酒,却见她腾一下站了起来。 “这是要去哪里?”乔琦问。 温馨好像没听见一样,直挺挺地转身就要往外走,胯骨“吭”一声磕到桌角,磕得桌子上的餐具“哐当”响。温馨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外走。 乔琦扶额……用脚踢了对面的胡蝶一下,这四个人里边,酒量最好就数胡蝶了,这个时候能指望上的也只有胡蝶了。“温馨喝多了,你跟去看一下。”乔琦道。 胡蝶也腾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弹得椅子飞出半米远。 乔琦再扶额……三步并作两步绕到胡蝶身后,帮她把椅子归位,再把她按回椅子上,“谢谢您嘞,您快请坐。”又转身小跑去追温馨。 温馨正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几次差点撞到人和桌椅板凳,看得乔琦几口气都没咽下去,赶紧冲上去托住她的胳膊…… 走到女洗手间门口,见里边几个美女正在对着镜子补妆,乔琦略有迟疑。可他刚一走神,手上的力卸了一点,温馨就走不准道,差点撞到洗手间的门框上。 “打扰了,打扰了!”乔琦心一横,戴上驾轻就熟的假笑,扶着温馨走进女洗手间。 虽然都见过男人,但几乎都没在女洗手间见过男人,美女们纷纷扭头,诧异地望向乔琦。 “对不起,对不起!她喝多了会打人,我是来保护大家的!”乔琦连连解释。 温馨还残存一些意识,混沌中,用了十成的力撞向乔琦。 乔琦“嗷”一声惨叫,被砸到墙上。 “以大局为重,以大局为重。”乔琦一面劝自己,一面安抚温馨,帮她把马桶冲干净,又把坐圈上的一次性塑料膜换好,才扶她坐上去。 既来之则安之,替温馨关好门,乔琦面向墙,心无旁骛地打起手机游戏,对旁边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置若罔闻。 一局游戏没打完温馨就出来了,乔琦伸手接住她,胳膊冰凉。 乔琦气得磨牙,又不能喝还总喝多,你说这女人得多傻! 还是那些陈词滥调翻来覆去的骂,可也没辙,只能打个电话给这个时候能有点用的人。 “ivan,在店里吗?把你干净的衣服拿一件到09号桌。”“快点啦,随便什么衣服啦,暖和一点就行。”…… 等乔琦扶着温馨回到座位上时,电话里的ivan也带着夹克赶到。 “这是什么风,把乔总吹到我店里来了?”“才多久不见,乔总的身体怎么虚成这样,这就要穿外套保暖了?” 乔琦不爱搭理的样子,伸手接过夹克,给温馨套上。 “我说呢,乔总这一身肌肉,不至于啊,原来是怜香惜玉啊。”ivan说着瞟了一眼被乔琦安置着坐下的温馨。 温馨认出了ivan,但说话已经不利索,只看着ivan傻笑。 “咦,这不是我们店的v小姐姐么,原来是乔总的朋友啊,难怪每次都这么豪气。”ivan笑道。 乔琦又开始磨牙,这一个个平时到他的店里,恨不得一块钱掰成四块花,到别人店里倒是挺大方,都喝成v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聒噪,吵死了。”乔琦不耐烦道。 “职业习惯,和气生财嘛。”ivan笑得像个招财猫。 ivan是乔琦在香港的同班同学,后来又一起去美国留学。乔琦那段时间的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全知道。 接下来,他问的问题,十有八九都是乔琦不想回答的。 果不其然。 “听说你爸的企业出事了?”ivan问。 乔琦没有回答,默默干了一杯酒。 “赵顼上个月还问起你,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ivan说。 温馨撑着头的手肘又滑出了桌子边缘,乔琦干脆给她找了个靠垫放到桌上,然后又扯了几张纸巾垫在靠垫上,让温馨趴在上面睡一会儿。 “这位小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啊?难怪每周都要道到我这里来买醉,太不容易了!”ivan又问。 真是哪壶不开他挑哪壶,打击非常精准。 乔琦无语,要了只酒杯给ivan,他决定,在温馨她们醒来前把他彻底灌趴下,最好是像上次一样,吐到三天下不来床。 第六十四章 真的急了 在凤翔办公大楼的会议室,陈凤仪与贺海航正式签订瑞兴股份受让书。 贺海航的转让价格很公道,没有任何溢价,比陈凤仪最近买的都便宜。 陈凤仪当然知道自己欠了这个人情,但她没有道谢,只是对贺海航默默颔首。因为她知道,贺海航不需要这声“谢”。贺海航的这个人情是给梁瑞平的,是给可以拿命换的兄弟的。一声谢,相较于他这十几年含辛茹苦的付出,相较于他两鬓的斑白,太轻! 她会用配得起的方式回报他! 合上文件夹,陈凤仪起身,亲自将贺海航送出大堂。 “无论多难,我们一起守住瑞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将贺海航送进电梯时,陈凤仪目光坚定,这是她必须给贺海航的承诺。 “好!老梁说你是个心狠的女人,只要你想做的,就一定能做成。我信他!”贺海航眉间那几道像刻上去的川字纹,难得稍微舒展开一点。 然而,电梯门合上,两人刚刚强挤出一点笑容,都瞬间消失。 接下来的情况丝毫不容乐观,他们不知道田氏兄弟手上还握着什么牌,防患于未然,陈凤仪要赶紧想办法增资稀释股权,贺海航要说服股东同意增资稀释股权,没有一个是好啃的事。 当然,这对于程子千而言,更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一次,他是真的急了,再不赶快拿到一票否决权,他们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已经等不及旁敲侧击、煽风点火了,程子千直接让田向南约何志梅见面聊。 程子千作为中间人,亲自给何志梅去了一个电话。 一开始,听到“田向南”三个字,何志梅是抗拒的,她本能地觉察到危险。但等后面听到“陈凤仪”三个字,以及陈凤仪可能要用来对付她的手段,何志梅还是就范。 这几十年的明争暗斗,何志梅对陈凤仪的恨已经刻进骨髓。只要能不让陈凤仪好过,哪怕让她成魔、成鬼。 晚上,在程子千安排的包房,田向南与何志梅正式见面。 这次私密的聚会,何志梅只带了弟弟何志远。田氏这边只有田向南一个人,程子千没有露面,此时在外人眼里他仍只是中间人。 这一次谈话很重要,但也很简单。程子千告诉田向南,只用抓住三个重点:一个是适当强硬,何志梅色厉内荏,用硬的更有效;二是多提几次陈凤仪,陈凤仪是何志梅的心魔,只要涉及陈凤仪,何志梅就会不理智;三是提醒何志梅,陈凤仪一旦成功增资稀释股权,到时再想卖也卖不起现在的价了。 席间,田向南将程子千的三点提示表达得很到位,何志梅也听懂了,可她眼神闪烁,心内仍是犹豫不定。 其实她也没有放弃,她还寄希望拿下田向南手里的股份,换自己稳坐那个位置,然后亲手将陈凤仪母子彻底赶出瑞兴。这样,致死,梁瑞平都得是她的丈夫,瑞兴也是她的瑞兴,完完全全属于她! “田总也可以考虑考虑把你手里的股份转让给我,我也可以给你出个好价。”何志梅正了正身道。可是,盘算着手里的资产,音量却渐渐弱下来。 田向南冷哼了一声,赤裸裸地嗤之以鼻。就凭何志梅这点身家,也敢向他开这个口! “田总不用担心,只要您愿意把手头的股份卖给我,我一定想办法尽快把钱交到您的手上。”对于这声冷哼,何志梅假装没听到,在强者面前,她惯会调整自己的位置。 “如果要卖,卖给陈凤仪,收钱应该更稳、更快。抱歉,陈董,我还约了一个人,先告辞。”田向南一副失去耐心的样子,起身准备离开。 何志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何志远扯了一下,连忙起身道:“那田总慢走,下次有机会再聊。” 姐弟俩纷纷离座跟在田向南身后,谄笑着将他送出饭店大堂才转身回房间。 送走田向南,回到房间,两人脸上立即露出狠戾的表情。 “哼~田家那两兄弟算个什么东西,以前跟在你姐夫身后提鞋,你姐夫都瞧不上,现在在我面前摆谱。”这回终于轮到何志梅冷哼了。 “是啊,真不是东西。他们这几年冒起来这么快,肯定干净不了。等我去打听打听,回头弄死他们。”何志远接道。 “都怪陈凤仪这个贱人!”何志梅眼里射出怨毒的光,狠狠咬着嘴里的鸡脆骨,发出“咯嘣~咯嘣~”声。 “早知道小的这么没用,当年就应该弄死大的!”何志远瞟了一眼何志梅的脸色,恨恨道。 何志梅“啪”一声筷子砸在桌上,狠厉地瞪了何志远一眼,示意他闭嘴。 “姓潘的那小子找到了吗?”何志梅忽然问何志远。 “还没,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姐,你放心,他不敢乱说的,人毕竟是他杀的,说了他也得死。”何志远安抚道。 “最好是这样!不过,还是死人最让人放心。”何志梅寒声道。 会完何志梅,田向南转身就去了不远处的酒,跟程子千和田向东碰头。 听田向南说完跟何志梅见面的情况,程子千没吭声。这结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基本没什么进展。 难不成她想玩拉锯战,看谁更沉不住气?夜长梦多,这次,程子千可不敢等。 “最近何志梅家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吗?”程子千拨弄着盘里的小八抓鱼,自言自语道。 “好像没有。”田向南看着对面裙衩开到大腿根的美女,心不在焉地答。 “可以有,事在人为嘛。”田向东却笑了,他听出了程子千的话外音。 程子千看了一眼田向东,又继续埋头拨弄起小八爪鱼,最后挑了一个最小的送进嘴里,立即皱起眉头。这口感粘腻生腥,让他反胃。 “何志梅最亲近的人,除了儿子、女儿,就是弟弟何志远了。”田向东道。 这几个人程子千都见过,也接触过。女儿梁慧玲还算机智,已经被他送去加拿大。儿子梁泽林就不好说了,反正跟乔琦比那就不只是蠢一点点,可惜性格懦弱,很难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不过,弟弟何志远倒是个“种子选手”,又蠢、又狠,还贪婪。程子千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 天天想着这些龌蹉的人,做着这些龌蹉的事,程子千自知也是个卑鄙、龌蹉、无可救药的人。可痛苦的是,他不甘于成为一个这样的人,耻于成为一个这样的人,偏偏又不得不做一个这样的人,甚至习惯于做一个这样的人。 漆黑的夜里,挣扎中,程子千又一次失眠了。他从床上爬起来,到洗手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准备去暗房晒照片。 可望着镜子里那双空洞的、布满的血丝的眼睛,程子千一愣神。 这一根根血丝,就像一条条长着倒刺的有毒藤蔓缠裹住他。这一根根有毒的藤蔓,是不是也会像传奇话本里的妖魔鬼怪一样,从他的灵魂里吸食养分,直到有一天把他的灵魂榨干,把他变成一具真正意义上的行尸走肉? 程子千赶紧转身走出洗手间,远离镜子。 可即便远离了镜子,那副面色苍白、眼睛空洞血红的脸,还是挥之不去。 他知道自己病了,他得自救,他拨通了温馨的电话,。 可刚一拨通,看到手机页面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程子千又陡然将电话按熄。 第六十五章 巨无霸客户 一早起床,看见凌晨三点程子千拨打的未接来电,温馨揉了揉眼睛。 确定自己没看错,温馨犹豫该不该这个时候回电话给他。“凌晨三点还没睡,现在应该还没醒!”温馨想了想,还是决定放下电话。 一边洗脸,温馨一边又想:“这么晚来电话,可别是什么急事!”忍不住瞟了一眼梳妆台上的电话。 “嘿,怎么又上头了!”察觉到自己心里一阵一阵的悸动,温馨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点。 “可感情的事,不是上头才带劲儿吗。反正他从前不管看球看到多晚,第二天照样清早起床去上课的。”温馨差点要说服自己了。 可转念一想,从前是从前,今时早就不同往日。 “真墨迹!”温馨又狠狠敲了自己一下,叼着面包赶紧出门去上班。 去到办公室刚看完头寸和昨天的业绩汇总,一抬头就看见小任捧着一束花站在门口。 这束花以温馨的审美来评价,可称得上是一言难尽。今天既不是生日也不是什么节日,整得红彤彤一团,跟开业似的,不知是为了什么。 “给我的吗?”看见小任真的走进来,温馨不情愿地问。 “嗯嗯,是您男朋友送的。”小任幸灾乐祸的笑着说。 “我哪个男朋友?”温馨不禁好奇地问。 “上次来送午餐那个啊!” “噢,那是前男友了!” “噢,这么快就变前男友了啊,可惜了!”小任也是真敢聊。 “不快啦,距离外面说我被失恋自残啊、失恋爆瘦、失恋精神恍惚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呢!”温馨差点忘了,小任是在她“失恋”后才来支行的,难怪不知道。只是,支行这群人也不给小任普及一下她的八卦,太让人失望了! “噢噢,原来是那个前任啊。您真的自残过啊,那得多疼啊!”小任露出心疼的表情。 “嗯,可疼了!你看看,是不是很惨?所以啊,这次要是完成全年任务,我就给你们一人包一个月的共享单车!不然,花太多钱,就成了又穷又惨了,太可怜了!”温馨一边说着,一边在手腕上掐出一条红印,露给小任看。 “嗯,好可怜!”小任轻轻抚着温馨手腕上的红印,感觉眼睛都要湿了。“到时候去了巴厘岛,我们每天轮着给您吹吹,一定很快就会好的。”“您这么忙,就不打搅您了,我出去干活了。”小任说完,一溜烟走了。 小任这个转折着实有点生硬,不过面部表情还算到位,温馨决定姑且放过她。只是,现在支行这群人都快成精了,越来越不好对付了,温馨苦恼了。再看看桌上那束红彤彤的花,温馨更苦恼了。送个鲜花都能踩雷,王兆志也是个奇男子啊! 还得回分行跟罗行汇报泛家居联合会的事,温馨也没空打理花了,埋头一顿忙,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往分行赶去。 去到分行行长罗卫国办公室门口,里边还有人在。温馨故意在门口晃了两下,让罗卫国看见自己在外面等着,好早点接见她。 不想,罗卫国竟然喊她进去一起跟客人聊,温馨都不知道里边的客人什么来路,差点准备找借口溜掉。 幸好没溜,进去才知道,里面这位客人是创鸿私募的吕总,专门帮本市的顶级富豪理财的。 听罗行介绍完,温馨一阵眩晕,脑袋里只有三个字:钱钱钱钱钱钱! 这就是本市的“徐翔”啊,只是人家没穿爱马仕的白大褂,就穿了一件旧得掉色的深蓝色夹克,身旁搁着一个四个角磨得起毛的牛仔斜挎包。乍一看,多数人会以为是哪家it公司的程序员。这么低调,是怕被绑架吗? 吕总这人说话也低调,声不大、话不多,跟罗卫国聊全是他们同学圈子的事和家事,温馨也插不上嘴,只能乖巧的在一旁帮他们冲茶。 聊完自己养的鸡,聊完自己种的茶,聊完小孩留学选学校的事,吕钊晟终于准备告辞。温馨还沉浸在有钱人田园牧歌般的生活里,完全忘了正事。 却听罗卫国跟刚才聊养鸡时一样平淡道:“你最近是不是有几个新客户要开户,让温馨带人过去上门服务。” 温馨这才回过神来,是啊,竟然忘了钱的事了,真是该打。再看一眼气定神闲的罗卫国,不禁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引入正题,找人要钱还跟理所当然似的。 “已经给他们说了下周二开户,带上证券公司的人一起过去,顺道把三方存管也办了。”吕钊晟也不介意,顺口答道。 这也太梦幻了,温馨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恍恍惚惚地陪着罗卫国把吕钊晟送到电梯口。 回来时,罗卫国还是这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淡淡道:“下周二那个是小客户,也就是普通私人银行级别的。月底,我们市的首富,进入福布斯富豪榜的陈国华也会把钱交给他打理,你稍微跟一下。” 温馨看看罗卫国,再瞟一眼他手机记事本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差点笑出声。不禁腹诽:什么叫“稍微跟一下”,不装会变死啊!这是要演绎“因为足够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么?也就是看起来毫不费力啊! “吕总他们是怎么在股市赚这么多的啊?也跟徐翔一样拿大笔资金操纵股票走向?”温馨勤学好问。 “那倒不至于,他们主要是打新股。等你回头给他们开完户就明白了。”罗卫国回茶桌坐下,听温馨汇报泛家居联盟的事。 罗卫国表示想见见赵济,得评估一下他的能力和实力,再决定要不要全力支持。毕竟这些民营企业跟政府平台和国企以及上市企业还是有一定距离,风险不可控,不是个个都是马某。 跟罗卫国聊到中午,看着这张唐僧坐禅时一样的脸,温馨有些审美疲劳了。罗卫国还喊她留在分行食堂跟他一起吃午饭,温馨赶忙说已经有约,溜回支行。跟支行精怪们一起八卦配饭,才能算休息和享受。 吃完饭舒服的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经济新闻,乔琦来电话了,约她晚上去射箭。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单独聚了,而且射箭也是温馨最喜欢的运动之一,于是欣然同意。 温馨挂上乔琦的电话,这才想起忙了一早上,忘了回程子千的电话。 过了一个上午,温馨的心情平静许多,时间冲散了应激激素,也冲淡了纷杂的情绪。这个时候程子千无论如何都醒了,温馨拨通程子千的电话。 程子千一整晚没睡,又忙了一上午,刚吃完饭仰在椅子上滴眼药水。滴到一半,听见电话响,看见是温馨的名字,赶紧坐起身擦干净眼睛。这个电话,他从凌晨等到现在。他故意没有发信息解释,就是希望温馨给他回电话。 第六十六章 今晚有约 “你昨天怎么那么晚还没睡?”温馨轻声问,像是怕吵醒他。 程子千笑了,朗声道:“昨晚工作有点多,所以忙到比较晚。可能是忙昏了头,错拨了你的电话。抱歉!有没有打扰你休息?” “没有没有,不好意思,昨晚完全没听见,今早才看见未接来电,想着上午你要补觉,所以现在才回电话。不过,没事就好!”温馨这才恢复正常打电话的音量。 “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们去看电影?”程子千问。 “好啊!有空!”温馨脱口而出。本来上午见完罗卫国,还想学罗卫国做个稳重的中年人,瞬间破功。 说完才想起,刚刚已经答应了乔琦去射箭。如果让乔琦知道她重色轻友,为了陪程子千看电影而爽约,肯定会碎碎念,乔琦的碎碎念最近让她很有压迫感。 于是转念又一想:也可以晚一点看电影嘛,晚一点,可以做的事情更多!温馨奸笑,心头荡起层层的波。 就这样,温馨晚上下班后,先去了乔琦的店里跟他一起吃晚餐。准备吃完饭坐乔琦的车去射箭,9点再跟程子千看电影。这日理万机的,可真够充实! 行程这么满,温馨原打算过去随便吃点,不曾想乔琦心血来潮,亲自做了一套菜,前菜、汤、主菜、甜点全齐,温馨有点受宠若惊,吃得很是忐忑。 不过,吃着吃着,温馨就陶醉其中,忘了忐忑了。因为,实在是太好看也太好吃了。 尤其是饭后甜点,纯净的白骨瓷盘里,一弯果脆和各色鲜果以及不知什么铺就的半月中间,点着一小团橙黄色的蛋糕,明媚似春,光看着都醉了。 温馨叉了一小块蛋糕,粘上旁边的碎屑,送进嘴里。蛋糕入口即化,清甜、丝滑的橙香沁人心脾,还有淡淡的香草味、香茅味、青苹果味以及温馨说不上来的清新香味,仿佛一整个春天都在嘴里欢舞。 “这是怎么做的,怎么会这么好吃?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仙男?”温馨的溢美之词溢于言表。 “还好啦,也就是随便做做。”乔琦翘起兰花指,得意地拨了一下鬓角。 “嗯,你确实很做作。”温馨瞟了一眼,继续埋头享受地吃。 “这个叫什么名字,要卖吗?”温馨问。 “不卖,jt for you!”乔琦魅惑的闭起一只眼,以手比枪,将爱射向温馨。 温馨眼都没抬,精准闪身躲过。 中心的蛋糕吃完了,温馨还是停不下来,继续吃旁边的碎屑。终于吃到连渣都不剩了,才抬头看了一眼含笑看着她吃蛋糕的乔琦,问道:“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嗯,因为有你啊!”乔琦想都没想,顺口就答。 乔琦这种没有灵魂的甜言蜜语张嘴就来,温馨只当自己没问,起身出发去射箭馆。 温馨跟乔琦一起,已经玩了3年多的射箭。一开始,因为臂力不足,温馨握弓的手都是抖的,能射上靶都算不错了,跟乔琦完全没得比,乔琦一轮让她20环,她都比不过。 为了好玩,后来乔琦开始怂恿温馨添点彩头。从蹲起、跑圈、刷鞋、跑腿买东西,到买包包、电器、潜水装备、付旅行费用,无一不可以入赌。 一开始乔琦让温馨环数,也多数还是乔琦赢。没多久,让同样的环数,就变成多数是温馨赢了。 乔琦不依,强烈要求减少让的环数。渐渐的,不知从那一天起,乔琦一环都不让,也很难赢温馨了。 后来有一天,乔琦去温馨房间找眼霜,才发现温馨在一边看书,一边握举哑铃。那个时候,2磅、3磅的小哑铃已经被搁在一边,她手上握的是5磅的,右手翻书,左手抓着哑铃轻松屈伸,跟没拿东西一样。 乔琦看得直磨牙,回去就续了健身卡,每天做三次眼保健操。 不过,有这样的玩伴多带劲啊,你追我赶的,什么游戏都会变得更有意思。 “今天赌点什么?”温馨一边佩戴箭壶和护臂、护指,一边问。 “嗯……赌今晚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乔琦答。 “你想提什么要求?不会很过分?”温馨不无提防之心。 “现在说多没意思,比完再说呗。”乔琦激将道。 还不知今晚鹿死谁手呢,温馨也没在怕的,爽快答应。 温馨拿过自己的弓,走到箭靶前,认真调试,暗下决心,今晚绝不能输! 乔琦走到另一个靶位,又检查了一遍装备,这才举弓搭箭,屏息凝神,射出第一箭。 比完第一组,温馨赢2环。 乔琦放下弓,喝了一口水,活动了一下脚和手腕,接着射第二组。 第二组打平,温馨还是赢2环。 “离年底只有2个月不到了,你们支行的存款达标没?”碧池乔琦开始心理战术。 “嘿嘿,余额已经4亿多了呢!希望不要超标太多,不然明年也被动。”温馨见招拆招,傲娇道。 “听说田氏兄弟要在瑞兴改朝换代了,晚上做梦你爸没骂你?”来而不忘非礼也,温馨一个加农回旋脚反击。 乔琦无言以对,round 1,减掉一滴血。温馨得意的笑。 开始射第三组,温馨嘴角得意的笑还没褪就射出第一支箭,结果,只中了7环。再侧身去看乔琦的靶,乔琦居然中了9环! 原来乔琦玩的欲擒故纵,这回换乔琦得意的笑了,温馨瞪乔琦一眼。 第五组射完,换乔琦赢2环。只剩最后一组了,有点悬!不过不到最后,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你的弓用完消过毒没?”休息时,温馨突然问乔琦。 “没有,怎么了?”乔琦不明所以地答,不过直觉不妙。 “你知道,平均一只没洗的手上可能有40亿个细菌,这个弓我们每次都握出汗了,不知道上面会有多少个细菌?”“还有啊,刚才,我看见帮你取箭的那个阿姨手都蜕皮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现在捏箭的手指会不会有点痒?”温馨不咸不淡地聊着。打蛇打七寸,洁癖是乔琦的死穴。 一旁的乔琦听了,看完手掌又看手指,感觉到处都在麻麻点点的痒,心里也是麻麻点点的。 “哼,卑鄙!恶毒!”再去抓弓,乔琦觉得握哪里心里都挺膈应,终于彻底明白温馨的用意。 “噫,你怎么骂人呢!”温馨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无辜道。然后淡定从容的回到自己的箭道,屏息凝神,稳稳射出一个9环。 乔琦走到箭靶前,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她今晚约了程子千看电影,他对温馨只有一个要求。他太想赢下这一局,细密的汗伴着紧张从毛孔里窜出,拉弓的手指不觉有些僵硬。 乔琦叹了口气,放开弓,甩了甩手。 “乔总,快点啦!”温馨以为他又在耍花枪,催促道。 乔琦重新调整一轮气息,捻了捻手指,屏息凝神,终于射出最后一箭靶。 10环!乔琦终于松了口气。 “这么拼!乔总这是又想坑我什么东西?”看到结果,温馨哀怨道。 乔琦不自觉的心跳加速,顿了顿,努力憋出一个戏谑的笑掩饰住紧张,才道:“罚你陪我去吃宵夜!” 温馨听完,眉头皱在一起,嘴唇抿成一条线,显而易见的为难。咬了咬唇道:“能改天么?” 乔琦一阵心酸,但还是立刻升起笑容,戳了一下温馨的额头道:“傻瓜,逗你的,我已经约了人了。” 第六十七章 不再强求 坐上出租车,温馨又开始东想西想。 最近这两次,都是程子千主动约的她。可是那么早提前约好了还爽约,她有点弄不懂程子千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次不会又要爽约吗,温馨有些忐忑? 去到电影院,离开场已经只剩十分钟。温馨看向售票处,又望向检票处,都没有见到程子千。尽管已经作了不好的打算,心还是在往下沉。 温馨讨厌这种没着没落、使不上劲的感觉,稍微想了半刻,掏出手机拨通程子千的电话。 电话里只有单调、机械的嘟嘟声,没有人接听。身后却穿过人流,传来一段悦耳的铃声,越来越近。 温馨回过头,再次看见那天隔着玻璃墙看到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温暖笑容。这笑容越来越越近,越来越清晰,让温馨的心瞬时从水平线以下蹿上珠峰,竟有一种强烈的失重感。 程子千走到温馨面前,一手拿着爆米花,一手提着饮料,手机还在口袋里唱着小曲。 温馨傻傻的站着,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 “能帮我拿一下爆米花吗?我接一下电话。”程子千不好意思地笑着问。 “噢,好!”温馨这才清醒过来,赶忙接过程子千手里的爆米花。 “噢,电话不用接,是我打的。”接过爆米花,温馨才想起程子千的电话是自己打的。 两人相视,同时笑出声。 程子千买了一部放映时间最长的电影——《无主之作》,足足要演188分钟,188分钟让许多可能不那么仓促。 温馨以为是一部爱情片,还幻想着,感动时,两只手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相互靠近,扣在一起;伤心时,她会努力地演绎梨花带雨,靠向他的肩膀。她一定抓住机会好好发挥…… 然而,进去了才知道是一部沉重的剧情片,看完片头,两人都不自觉的沉浸在主人公的故事里,徘徊在自己的世界中。 温馨在电影营造的压抑、残酷又荒谬的现实里,在主人公的痛苦与挣扎中,涕泪横流,几乎全程握着纸巾擤鼻涕、揩眼泪,都没有几分钟能把手放在扶手上。 从主人公的经历,映照自己这些年的变化,温馨觉得自己变得麻木了许多。当初缺钱缺得天天在火上烤,恨不得把自己卖了换500块钱,好像有些遥远了,自己做银行的初衷好像也有些模糊了。如今再回忆起来,才发现痛苦和创伤虽然残酷,但也会让自己反思和升华。 程子千则被库尔特小姨那句“永远不要把目光移开,只要是真实的,就是美好的!”刺痛。在他现行的世界里,真实是需要被掩盖的,这样他才能从信息差中谋取到他想要的东西;对自我的真实是奢侈的,内心的呼唤应该被压抑、被禁锢。 当电影在男主听着公车的鸣笛声,流露出当年和小姨一样的满足笑容时,那份所求与所得的一致让程子千向往。他也想要对自我的真实、真诚与和谐,他也想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两人就样沉浸地看完一部三个小时的电影,什么都没有发生。准确的说,是他俩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各自心上却因为电影,漾起层层涟漪。 离开影厅,两人还没从电影中走出来,温馨郁郁地去了洗手间。等温馨从洗手间出来,一路走到大堂都不见程子千人影。 “子千不会自己先走了?”不知为何,温馨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不合常理的猜测。 可能是一种直觉。冷静想想,她能清楚的看到,这次回来的子千,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了很大的不同。 这次回来,子千脸上就算带着笑,眼底也总有一抹冷色,望过去,幽暗不见底。有时恍惚觉得他还是从前的他,轮廓都还是从前的轮廓,可走近了才发现,实际隔着山遥水远。 这距离,就是他们这些分开的岁月。 经过这十多年,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子千当然也不可能是从前的子千。 可她还带着十年前眼光、十年前的冀盼,在看待他、在期待他。 还能回到过去么?这种想法会不会太天真?温馨不禁问自己。 就在这时,程子千又拎着一个小蛋糕和一杯饮料走到跟前。 “饿了,附近就剩这家蛋糕店还开着,将就垫一下。”程子千将蛋糕递给温馨,腾出手来给果汁插好吸管也递给温馨。 “谢谢!”温馨淡淡接过蛋糕。 嘴里的蛋糕,跟晚上乔琦做的比,甜得木讷,香得呆板,温馨吃了一口便没再吃。 电影中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散去,刚才心里的那个问题还哽在心头,温馨也没有聒噪,就这么静静地走着,没发一言。 程子千明显感觉温馨的神色,比看电影前淡了不少,心头一凛。但还是装作没有察觉,陪温馨悠悠踱着步子,乘着凉爽的晚风,享受这当下。 程子千也没主动找话,只是陪在温馨身侧默默走着。现在这样一个不幸福的自己不可能给眼前的人带来幸福,他只想静静地站在她身边,这样已经足够。 回到车上,反思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温馨觉得后怕。 王兆志的强求让自己那么为难,怎么就没想过自己的强求也会让子千为难? 这次回来,或许子千已经将过去淡忘。是自己一再的强求,才让子千心有不忍,才有了这两次的安慰。 她不能仗着子千的包容,就对他予取予求! 她所追求的幸福,不是一厢情愿,不是她一个人幸福,另一个人配合。她要的是同频共振,双方都能从这段关系中汲取到幸福和养分。 她转过头,忘了一眼一脸沉静,默默开车的程子千,心下懊恼不已。 …………………………………………………… 回去后,温馨决定放下自己在感情上的执念,专心搞事业。 一整个支行的饭碗都还没着落,可不得专心搞事业么。泛家居联盟的事儿才刚刚起步,她得好好筹划一下,如果真能成功,说不定保住饭碗就有望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给赵济会长去个电话,询问他对最新一份方案的意见。 刚挂上电话,却听见会计柜台那边传来嘈杂声。 “你们银行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我自己的钱,想转去哪里就转去哪里,关你什么事?真是多管闲事!” “你现在赶紧给我转了,不然买不成要你赔钱!” …… 第六十八章 金融诈骗 温馨转到会计柜台,就见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客户,拎着一个水洗得掉色的旧环保袋,从转椅上站起身,指着柜台里的秋秋大声数落。 柜台里的秋秋也站起身,脸涨得通红,眼睛也红红的,弯腰对客户连连道歉:“对不起,您先别急,我们帮您查查对方账户有没有问题,很快的,很快的!” 温馨赶紧上前询问出了什么问题。 客户火急火燎,言辞逻辑有点混乱,温馨理了理,大概就是有人介绍她投资一支私募基金买原始股,收益保证不低于20,她要转账15万给对方,过了9:30就截止了。 “你们自己银行收益率低,就怀疑别人受益高的有问题,真是黑心,不知偷偷赚了我们多少钱!” “你们还不是拿我们的存款去买这些高收益的产品赚差价,以为我不知道!” “赶紧给我转过去,迟了买不成我要你们赔钱!” “剩下的钱我也要转去别家银行,再不存你们这里了!” …… 秋秋在柜台里面,老人觉得骂得不痛快,又转过来骂自己送上门来的温馨。 温馨已经基本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边示意跟过来的素珍报警,一边努力安抚住客户。 “我们工作人员是担心您遭遇金融诈骗,最近新闻报道了好几起类似这样案子,还是得多留点心。 我们银行的贷款利息也才五点几,要真的能买到这么高收益的产品,我们还放什么贷款啊,都拿去买您说的这种产品不是赚翻了。 如果对方真的是骗子,那这15万可就全都打水漂了,退休金得存多少年才能存够15万啊!”温馨苦口婆心的劝。 可客户并不买账,鄙夷道:“谁叫你们找不到这么好的产品,我也是托人走后门才能买的!” 温馨差点被怼得无言以对。 “那我给您看看证监会颁布的《私募投资基金监督管理办法》,上面是明文规定投资者投资于单只基金的金额不能低于100万的,您这边15万就能参与,还是有些问题的。”温馨又从手机里搜出《管理办法》,拿给老人看。 老人拨开温馨的手,瞟都懒得瞟一眼,焦急道:“都给你说了我是走后门找关系才能买的,你怎么听不懂呢!”“真是懒得跟你废话,赔不赔都是我自己的事,不跟你们相干,你们现在马上给我转过去啊,不然我投诉你们!” “现在离九点半还有十五分钟,您再稍等一下,我们给您查一下您刚刚说的那家公司行不?”温馨继续努力拖住客人。 “温行,我们已经查了,那家公司刚刚成立还不到三个月!”柜台里的的秋秋通过对讲机插道。 “都给你们说了,晚了就没有额度了!你们怎么就这么黑心呢?一定要把钱存你们这里吗?我给你们说,就算我这次买不成,也绝对不会再把钱存你们这里了!”客人已经急不可耐。 “或者您打个电话给儿子、女儿问问他们的意见?”温馨尝试问道。 “都给你们说了,我自己的钱,我自己爱买什么产品买什么产品,听他们的意见做什么!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老人的话越说越难听。 “您再看看,这则新闻上说的,跟您遇到的情况像不像?”温馨又调出一则金融诈骗新闻给客户看。 客户也就瞟了一眼,根本看不进去。 温馨暗叹,现在骗子真是太牛了,怎么能给客人洗脑洗得这么彻底!心道:“银行外出做一次活动也才沉淀几位零售客户,还要被骗子骗走,简直门都没有!“她已经做好哪怕被客户怒揍一顿也要拦住转账的心理准备。 好在片警老张及时赶到,直接告诉老人这就是典型的金融诈骗!又打电话叫来老人的儿子,这才拦住老人汇款。 老人的儿子连连称谢:“也就是我们添了老二,说想换个大点的房子,我妈才着急赚钱。夏天这么热,她连空调都舍不得吹,这么多年才攒下这些钱。这要是真给骗走了,不知得急成什么样,大病一场都说不定,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 老人冷静一阵,也大致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好意思的躲在儿子身后不吭声。 温馨安慰道:“现在骗子都职业化了,每天琢磨我们比我们自己还多,也难怪会有人上当受骗。反正以后除了定存和国债,其它敢信誓旦旦给您保证收益率多少多少的,您都多留个心眼就行。” “看见+号和00开头的电话,很多都是骗子的,您也多留心。”老张也补充道。 送走了老人,老张跟温馨着实感叹了一阵现如今各种邪门歪道层出不穷,什么传销、骗子、乞讨,都组织化、专业化了。 “那些骗子的剧本啊,连叹气和停顿的时间,都精确到秒。我们抓过一个‘杀猪盘’骗局的,人家每天都要上课、演练的,‘勤学上进’是他们的终生目标,努力得你都想不到!” “什么是‘杀猪盘’?”一旁的蔡松和素珍也是勤学好问,异口同声道。 “‘杀猪盘’就是放长线养‘猪’,先培养感情确定恋爱关系,再怂恿投资给‘猪’尝点甜头赚点钱,等到你深信不疑大笔投资的时候,你的钱就拿不回来啰。”老张总结得言简意赅,还看着温馨补充道:“三四十岁,有一定经济基础,有感情需求的的单身人士,是他们最喜欢的目标。” 温馨汗出三道黑线……三四十岁的单身人士太难了,还要被骗子觊觎。 “这怕是不行,温行的钱得留在我们支行充业绩,买不了别家产品的!”素珍却接道。 温馨又是三道黑线,银行人太难了,这么拼,骗子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骗子这么拼,她也得去发奋工作了。就这么点业绩,各种天灾人祸不说,还得防骗子,太难了,她真的太难了! 上楼时,温馨咧嘴笑着给柜台里的秋秋比了个大拇指。 秋秋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秋妈、秋爸到现在还时不时中午过来给她送家里煲的靓汤。 要是知道秋秋被客户这样骂,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样。 幸好秋秋一点也不娇气,中午看见排队客户多的时候,总是默默晚下值,尽可能的帮忙多办几笔业务。 还又善良又有责任心,就像今天这个事情,都快被客户怼哭了,还在道歉,还不放弃。 就是嘴笨了点,想起秋秋刚刚脸憋得通红,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样子,温馨真是又心疼又想笑。 温馨正准备上楼,却见朱江和阿荣一起从门外进来,朱江将左手叉在口袋,走得又拽又酷,好不拉风,显得身后才三十出头的阿荣又虚弱、又老土。 “哟,江江,又买新球鞋啦?”素珍一边将手里的表格递给蔡松,一边笑问朱江。 第六十九章 天价波鞋 温馨这才留意到朱江的鞋,厚底,蓝白相间,正好和上身水蓝色的衬衣呼应,一看就是精心搭配过的。 “哟,这鞋好看,得六七百块钱?”温馨大着胆子猜了一下。 朱江刚刚扬起的脸顿时耷拉下来,挺直的身板也萎了,身后被拽起的那阵风也停了。 “温行,您猜少了一个零,人家江江的鞋价格什么时候下过4位数!”素珍接道。 “啥,六七千买双球鞋鞋?这鞋底下是搭载了风火轮吗?”温馨惊讶地瞪大眼睛,想看看这双天价波鞋与普通的波鞋到底有什么不同。 朱江一个月工资多少她是知道的,就算最近在她的压迫下业绩达标了,可加上奖金也就够买两双这样的球鞋。这就是普通运动品牌的球鞋,也不是奢侈品牌,怎么卖这么贵?她知道朱江舍得花钱,却没想到这么舍得。 这就是现在流行的炒鞋吗?也是个魔幻的产业啊!温馨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跟90后有代沟了,已经不懂年轻人的消费观了。 “您不觉得加了一个零以后,这鞋看起来更有气质,更与众不同了吗?”素珍凑近琢磨起朱江的鞋。 温馨也凑近跟素珍一起蹲地上研究,两人还讨论起来:“哇塞,这鞋带得值500块一条,绑起来是不是特别丝滑?” “必须的啊,听说穿过的二手鞋转卖出去,价格都能翻翻!比买理财强多了,不输炒币啊!”素珍蹲在地上,前面瞅瞅,后面瞅瞅,“快摸摸这标志,跟我买的那双几百块的是不一样哈,好像是要高级一点。” “是吗?我也摸摸……” 温馨正要摸,朱江已经默默遁于无形。跟这两个不懂球鞋的人呆一块,朱江感觉自己显得特别奇异、特别蠢。 温馨也默默上楼去埋头勤奋刻苦工作了,要从各种骗子的爪下护住钱,又不会炒鞋、又不会炒币,可不得埋头苦干么。 虽然支行现在的余额超过4亿,日均也接近4亿了,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再出个大窟窿。是啊,陈凤仪还在角逐瑞兴的股权,凤翔的存款怕是近期得走;贺海航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贺海航的存款也是保不住了……温馨心立马就破了个大窟窿,呼剌剌的灌凉风。 后天就要去开创鸿私募的账户。 温馨先让金凤安排好上门开卡的会计人员、证券公司人员以及设备,又打开oa看了下会计外出服务的呈批件进度,和u盾费用减免呈批件的进度,都已经到罗卫国那里了。温馨发了条微信给罗卫国,征得他同意以后,截图给办公室,请他们尽快帮忙过一下。 泛家居联盟方案也在推进中。 温馨又给泛家居联盟的赵济会长去了个电话,赵济对温馨的金融服务方案没有意见,可是对平台招商没信心。 他想要打造一个物美价廉的家装、家居全品类平台,客户放上户型图,平台可以自动生成各种风格的3d基础装修效果图,客户可以自行挑选装修风格,一键调整局部细节,自行在效果图上添加家具和装饰。 同时他们还打算引入各类装修公司,在线为客户提供个性化的装修方案。 他们已经花了一大笔钱做后台技术支撑,目前进入测试阶段。 可是平台的招商却不怎么给力,装修公司、家具商家的入驻算是基本解决了,家电、灯具、软装等都还没跟上,得再完善一些才能启动。 温馨倒不是单纯为了资金池里的钱才想要做这项业务,如果平台做不起来,资金池很快就会干涸。她主要还是看好平台的发展前景,平台确实可以解决许多行业痛点,契合消费者需求。 现在家装猫腻多,消费者缺乏专业知识,又不相信装修公司,很是纠结。“ai家”平台可以提供线上比价、完工检测,以及三个月至一年质保期内的追诉、退款服务。如果再装修,她自己都想试一下这个平台。 温馨分析,招商方面,最难招的应该是装修公司。消费者对装修公司的疑虑最多,平台给装修公司的条件也最苛刻,尾款要押三个月到一年之久。这类公司现金流多数都不是很充裕,为了给消费者一个安心,愿意将尾款押这么久,相当不容易。 当然,愿意上“ai家”平台的装修公司,多数都是赵济的关联公司,或者赵济朋友的公司。他们经过多年的积累,已经具备一定的实力,可仍然被困于行业的恶性竞争之中,被一些不入流的公司利用低报价高结算抢生意,因为一些公司材料以次充好压价格害他们被客户质疑,有苦难言。 他们也想靠品质做大做强,挤掉一些不入流的竞争者,所以愿意牺牲一些利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后面呈几何倍数的扩张和增长,牺牲一点眼前的利益还是值得的。更何况,后期,如果平台发展顺利,商家进驻费、广告费都可以让他赚得盆满钵满,晚收一点装修尾款算什么! 既然赵济把最难的装修公司这一块搞掂了,温馨很愿意帮他一把,做他的编外招商经理,促成平台早日上线。除了推荐平台所需的商家进驻,甚至还可以推荐上游的房产公司以及销售公司为平台做引流。 温馨挂上赵济的的电话,正着手清点所有所有与之相关的客户资源,王美兰的电话进来了,说是跟朋友喝早茶时遇到了王兆志,王兆志一声不吭帮她们把单买了,还钱他他又不收,问温馨怎么办。 “您就当是个晚辈孝敬您的,吃得开心点!”温馨也没辙,勉为其难安慰王美兰。 “我随口说吃完要去超市买点东西,他又说要送我过去,也是劝都劝不听,你快给他打电话叫他不要送我去。” “他那人有点一根筋,隔着电话更加劝不听,您就让他送您去呗。”温馨急着工作,搪塞道。 “那孩子不是不会聊天嘛,让他送我,我还得一路找话跟他说,这不是找罪受吗?” 温馨听了差点笑出声,“那您就假装玩手机,或者假装打电话。” “那多没礼貌,多尴尬。我不管,你赶紧把他给我劝走。” 温馨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妈,你看看,天天上赶着让我找男朋友,现在有人这么殷勤地送上门了,又挑三拣四,多不好!” “我这是挑三拣四吗?不是你自己不乐意吗?你要是不劝走,我一会儿就一口一个王女婿地叫,回头你自己收拾。” 呀,美兰姐姐长期跟她和乔琦斗法,战斗力见长啊! 第七十章 忽然开窍 “好好好,我给他打电话!”温馨刚好找王兆志有事,王兆志是做led的,下游有不少国内外的灯具企业,“ai家”的事正好可以通过他帮忙牵线搭桥。 挂上美兰姐姐的电话,温馨就拨通了王兆志的电话。 “王总,我妈说她自己去超市就好,你去忙呗。回头我请你吃饭,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我不忙,我也刚好要去超市买点日用品,顺路送她。要不一会儿我陪阿姨逛完超市,我们去乔馆吃午饭?” 王兆志这话说得实在不好拒绝,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只能委屈美兰姐姐了。 温馨再给美兰姐姐去电话的时候,隔着电话都能看到美兰姐姐丧丧的表情,原本最多也就是一起呆到去超市,现在还得陪吃饭。 跟王美兰一起去超市的路上,王兆志知道自己不善言辞,特意打开收音机陪王美兰。两人一路没什么交流,倒也不是特别尴尬。 去到超市,王兆志小跑着去推了辆购物车过来,跟在王美兰身后,默默做苦力。 王美兰也不是反感王兆志,其实还有一点点喜欢这样不善言辞只会埋头付出的男人,可是母女连心,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忍心。 看见王兆志一路负责扛货,自己啥也没买,王美兰主动问道:“王总,你刚刚不是说也要采购一些日用品吗?要不要我帮你挑?” 王美兰至今也没给王兆志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如果把他跟温馨和乔琦算同一辈,她应该算他的长辈,可以叫他“小王”。可是王美兰怎么看,也没从王兆志身上看出个“小”来。可是叫“老王”也不合适,纠结一阵,姑且还是叫“王总”。 一个谎言总是要用好多个谎言去圆的,平时基本不顾生活的王兆志憋了半天才想到两个生活用品,“我就是想买点卫生纸和……和油。” 王美兰轻车熟路地把王兆志带到纸品区,“我们家最近在用这种竹浆纸,馨馨说竹浆纸比较环保,性价比也高。” 王兆志听了,想都没想,就拿了三提放进购物车。 这种大包装的卫生纸,王美兰、温馨还捎上乔琦都要用好几个月,王美兰随口问道:“王总家里家里人口很多么?一次买这么多。” “没有,我自己一个人住。”王兆志嗫嚅道,又尴尬地放回去一提。 王美兰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尴尬的“噢”了一声,又带着王兆志往粮油去走。 “不知道王总喜欢吃什么油,我们家炒菜、蒸鱼都喜欢用花生油,热炸的味道更香一些,冷榨的更健康一些。” 王兆志一脸蒙圈,他只懂光通量、色温、光波长、四元系……那里懂什么热榨、冷榨,香味、健康,饭菜只要吃得下、能吃饱就行了。就想直接热榨、冷榨各来一瓶了事,又担心王美兰以为家里真有隐形人口,踌躇不知该怎么下手。 “要不还是选冷榨,口感也不会差很多,健康更重要一些。”看王兆志逡巡不定,王美兰推荐道。 “嗯嗯,冷榨好,冷榨好。”王兆志赶紧拎了一罐冷榨花生油到购物车。 “上次王总说家里请了阿姨做饭,阿姨是哪里人,平时都做些什么菜?”温馨不打算跟王兆志处对象,王美兰也不好问人家家世背景,只能找些不关痛痒的话题闲聊。 王兆志再次体会到一个谎言要用更多谎言来圆,思忖片刻,还是实话实说,“其实家里的阿姨只负责打扫,我平时工作比较忙,都是在食堂吃的。” 王兆志工作狂的形象暴露无遗。在他眼里,吃不算什么重要的事,吃饱就够了。正因为这样,从技术岗掉过来的办公室主任也没想过为他开小灶,平时工人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天天都吃食堂?”王美兰的反应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在王兆志意料之中。 “也不是天天吃食堂,偶尔有应酬也会在外面馆子吃。”王兆志想找补些什么,却自己也发现毫无说服力。 王美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对于她而言,这样子生活,赚再多钱有什么用!知道王兆志这样生活,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王美兰还是心疼。 王美兰犹豫了一下,说道:“王总,就算跟温馨处不成男女朋友,以后有空时也可以上家里来吃饭,提前打个电话,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王美兰眼里的疼惜,勾动了王兆志心里某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王兆志心里一酸。 他很少观照自己的生活,更少观照自己的情感,外面管他这种男人叫钢铁直男,大家都认为他们不在乎这些,他也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些。公司的人都指望着他,他觉得做男人不该脆弱、不该矫情。 可使刚刚从王美兰的眼里,王兆志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兰姨,要不我也随乔琦叫您兰姨,您就要我兆志,或者随您喜欢怎么叫我都行。就是不要再叫我王总了。”王兆志说完觉得有点难为情,脸都红了。 王美兰总算松口气,一路上她也觉得那个称呼有点怪,听起来像是保姆随老总出来干活,可体力活又都是老总在干。 王美兰今天零零总总采购了不少东西,王兆志也随口采购两大件东西,王兆志又坚持把单抢着买了。买完单要提东西下地下停车场,王美兰自然而然地就上前拎自己那两袋东西,又被王兆志拦住。 王兆志一把拎住自己的那一大桶油、一大提卫生纸,又拎起王美兰那两大袋东西,虽不说沉到提起来多吃力,就是拎起来不给力。尤其是自己那两大件,提手又小,卡进去硌得慌。可又不好意思在王美兰面前表现出来,硬是一口气拎进车后尾箱。 王美兰轻轻松松先上车,从后视镜就看见王兆志在车后面躲着甩手,也是好笑。这孩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王兆志载着王美兰到乔馆时,温馨还没到。乔琦听经理说王美兰来了,从办公室出来迎她。看见她跟王兆志在一起,也是觉得有点奇怪。 王兆志随口说了一句:“乔总一起啊。” 乔总就真的不客气,上桌一起了。 王兆志看了乔琦一眼,心说:“这单到时候还买不买呢?” 乔琦也笑呵呵的,天真无邪地看向王兆志,一副“这还用说吗,你应该懂的。” 王兆志想想觉得算了,都是一家人,还是自己回去多卖几个led得了。 乔琦没觉得应该算了,给王总推荐了不少好菜,什么焗蓝龙虾、白松露佐鱼子酱、野生大响螺啊,听得王董肝颤。 第七十一章 尽在不言中 温馨来了,看看满桌的豪菜,再看看一脸甜笑的乔琦,就知道又是他干的好事,磨着牙在桌子底下使劲踢了他一脚。 乔琦猝不及防,脸差点疼的龇开,咬着牙无声地问温馨“why?” 温馨怒目而视,咬着牙无声地答:“我买单!” 乔琦匪夷所思,又瞪圆眼睛无声地问:“why?” 温馨不想理他,转过脸问身旁的王兆志:“今天怎么这么巧,也去喝早茶了?” “是啊,刚好有个供应商约我谈点事情。”王兆志说着,端起茶壶要给温馨添茶。 这搁过去几年“谈恋爱”时,可都是温馨干的事。温馨受宠若惊,连忙说自己来。 乔琦冲旁边的服务生使了个眼色,服务生赶紧上前接过王兆志手里的茶壶,“王总只管买单就行了,我们都赚钱了,怎么能让王总干活呢!”乔琦内涵道。 “今天是我请王总吃饭,当然是我买单。早上王总才刚请我们美兰姐姐喝了早茶,还陪美兰姐姐去购物,怎么能再让王总请客。”温馨一边说着,又瞅了一眼桌上的蓝龙虾,回头使劲剜了乔琦一眼。 乔琦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害人终害己,报应还来得这么快,只能腆着脸凑到温馨耳边低声道:“咱俩一人出一半,一人出一半!” 然而,温馨还是不想理他。 借着吃饭的空档,温馨把“ai家”的事给王兆志交代清楚,王兆志不管是出于公司利益还是私人感情,对这件事都非常认同,表示会全力支持。 温馨说是请王兆志帮忙,其实必须是件双赢的事,她才会开这口。她知道王兆志除了led的产业,有自己的灯具、小家电厂,可能因为营销没跟上,销量一般。但王兆志的产品,质量绝对是靠谱的,她对王兆志有信心。如果能平台发展顺利,除了直接带动灯具、小家电的销售,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促进led的销售。 乔琦跟王美兰闲聊的间隙,也听了一耳朵温馨跟王兆志说的话,但没有作声。 送走王兆志,温馨去买单,看了一眼总价,不仅是肉疼,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大骂乔琦“奸商”。 乔琦不服,“你看看,上哪儿去找这么新鲜、价格又这么公道的蓝龙虾?还有那白松露和鱼子酱,你要是能在全城找到一个比我这儿更好的,我就跟你姓!”“要不是因为美兰姐姐来了,我才舍不得拿出这些货!换个人有钱都吃不到!”乔琦说着就娇滴滴地搂住了王美兰的胳膊。 王美兰则一脸的姨母笑,使劲儿拍了一下温馨:“成天就知道乱说。” 温馨被王美兰的掌风震得一个趔趄,作为一个花钱买单还不落好的人,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温馨还想等王美兰一会儿走开的工夫,问一下乔琦,她可以不可以去找陈凤仪的团队聊一聊跟“ai家”合作的事。 温馨还没找着机会开口,就收到了好几条问她“ai家”平台怎么合作的信息,有陈凤仪秘书,也有乔琦的各路狐朋狗友。 温馨悄悄站到乔琦身边,撞了一下乔琦,乔琦也回撞了温馨一下,两人相视傻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后天就是美兰姐姐生日了,可是温馨那天下午刚好要带团队到郊区办理创鸿私募客户的开户,顺便认识一下创鸿私募的这几个客户,看看有没有其它的业务可以挖掘,肯定早不了,温馨知会乔琦,让他先扛着。 今年是王美兰的58岁生日,原本温馨跟乔琦商量着在乔馆摆一桌,请王美兰的亲朋们一起吃顿饭,开心地聚一场。可她说不是整十,不想大操大办,坚持要在家里吃,一个人都不想请。温馨和乔琦做了几轮思想工作都没做通,只能依她。 “体检卡买好了?”温馨问乔琦。 “早买好了,都在我办公室搁俩礼拜了,想着给早了太明显,还是后天连礼物一起。”乔琦答。 “你还准备了什么礼物?”温馨明知乔琦不会告诉她,还是忍不住问。乔琦每年给美兰姐姐的礼物都别出心裁,害她总被盖过一头,得不到母上大人的欢心。 “that’s a secret!”乔琦傲娇地扭过头。当然不能说了,他敢肯定,自己现在说了,温馨转身就会去告诉美兰姐姐,哪还有惊喜! 温馨自找了一鼻子灰,讪讪去上班。 美兰姐姐说约了朋友出去玩,一会儿就有人来接她,让温馨和乔琦都不用管她。温馨跟乔琦对了个眼色,没拆穿。 送走王美兰后,乔琦自己开车出去见了一个人,聊了一下午,然后直接去了贺海航那儿。 程子千则给何志远的“朋友”,发去一个期货平台做市商的电话。何志远的“朋友”收到信息,当晚就约了去何志远的厂子喝茶,开着他新买的豪车。 “哟,老肖,买新车了?这车得四五百万!”坐在檐下跟人聊天的何志远看见肖鑫荣从铮光瓦亮的豪车上走下来,艳羡地起身走到车前,饥渴地抚摸着车身,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 肖鑫荣扣了两下车身,轻描淡写道:“一辆车而已,也就那么回事。”扯了几次,才扯动还在车前左右观瞧的何志远去檐下喝茶。 在茶桌前坐下了,何志远还是情不自禁地地瞟向那辆车,“最近在哪儿发财呢?这是赚大发了啊!” “也就以前那点生意,上哪儿发财去!” “我还不知道你以前那点生意?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发财的。” “真没发财!” “这就不够意思了!” …… 在何志远的软磨硬泡、刨根问底下,肖鑫荣终于不得不说出最近跟人搞了点期货投资,发了笔“小财”。 “炒期货风险不小,主要还是跟对人。我也是找以前一哥儿们打听了好几回,才打听到这个孙总,跟着他投的都赚了。就是他这人,不怎么热情,有时你发十几条信息,他都回不了一两条,可能也是太忙了。”肖鑫荣不经意地娓娓道来。 听得何志远心里像猫爪在挠,恨不得马上跟这位传说中的孙总搭上线,猛赚一笔。最近做厂子真是没什么“钱”途,他搞这个废旧金属回收厂搞了十几年,是一年比一年难搞,今年能够打平就算不错了。 何志远从茶桌底下摸出自己珍藏的一块普洱,“这块普洱得有二十来年了,老肖你也是难得来我这里喝一次茶,帮我看看这味道怎么样。”何志远一边说着,一边娴熟的冲泡好,先给对面的肖鑫荣斟上。 “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期货这个路子给我也介绍介绍呗。”何志远谄笑道。 第七十二章 是也不是 见何志远那么喜欢他的宾利,隔天肖鑫荣又捎上何志远一起去4s店给车做保养。何志远看上了一款跟肖鑫荣的比较近似的车型,银灰色的车身折射着钻石般的光茫,手工缝制的方向盘圆润紧致,酒红色的真皮座椅看得人心荡神摇…… “这车就是艺术品啊!”何志远又回望了一眼那辆车,由衷地感叹。 “男人爱车是天性,老何啊,要不整一台?” “整不起啊……” “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也该犒劳犒劳自己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替他们操那些闲心了。”肖鑫荣劝道。 何志远想说,自己确实没替子女操那些闲心,是真买不起,但当着肖鑫荣的面却说不出口。 肖鑫荣一个倒腾建陶的,前些年还要天天开辆五菱亲自去拉货,连给他做跟班他都看不上。不知道这几年走了什么狗屎运,突然就发达了。 说是搞掂了一批东南亚和中东客户,隔段时间都要去国外玩一转,每次回来都会给何志远和另外几个梅州同乡带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手信,在他们同乡圈越来越吃得开,他俩才渐渐走得越来越近。 回去的路上,何志远坐在肖鑫荣的豪车里,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感极佳的真皮座椅,心意难平。 “你昨天说的那个期货交易平台是个什么平台,靠谱吗?”何志远问。 “都是正规的期货交易平台,有什么靠不靠谱的。就是炒期货水太深,没有可靠的消息渠道还是少碰。” “兄弟,咱不是有孙总嘛!”何志远说得轻巧,就跟他也认识孙总似的。 肖鑫荣在心里冷哼一声。五年多前,何志远称呼他还是“小肖”,他向何志远敬酒,他先干为敬,何志远从来都是抿一点,几时拿正眼瞧过他,现在已经是“兄弟”了。 “是啊,幸好有孙总,不然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肖鑫荣感叹道。 “兄弟,什么时候也帮我引荐一下孙总呗?”何志远这一次笑的更谄媚,眼尾的褶子都快可以夹死绿头苍蝇。 “这样,我先问问孙总……”肖鑫荣显得有些为难,但他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收到肖鑫荣发过来的“ok”,程子千合上了手里文件夹,正准备去倒杯水喝,田向南的电话又进来了。 田向南还在瑞兴那边跟贺海航、陈凤仪拉锯战。贺海航跟陈凤仪已经在着手增资稀释股权,目标显然是先将他踢出局,因为他跟何志梅的大力反对,这件事才暂时搁置。听说贺海航已经约了何志梅喝茶,不知会谈成什么样子。田向南想到这件事就心神不宁,每天疯狂的给程子千打电话,程子千不胜其烦。 “何志梅那边,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搞掂?我们等不起了!”田向南又是火急火燎的质问。 “欲速则不达。”程子千说得不紧不慢,有点成心让田向南窝火的意思。 田向南被噎得攥紧拳头,脏话已经到嘴边,但还是用最后一丝理智给刹住。“记住,这个项目要是砸了,我们一起玩完!”田向南冷厉道,没等程子千回应就挂了电话,挂上电话就将手机狠狠地摔在沙发上。 程子千也没准备回应,他当然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已经尽全力了,能干的、不能干的,他都已经在干了。 看着手机上那个来自加拿大的未接电话良久,程子千最终还是决定拨回去。 “你终于回我电话了。”电话里的女声喜出望外,“最近很忙吗?来加拿大休息两天。”……“想你了!” 程子千沉吟片刻,才道:“确实有点忙,要不你回国来。” 这回换电话对面的人沉吟了。 “回来,毕竟是一家人,始终都要面对的。”程子千平静道,“到时候,我们一起面对。” 电话另一端的人很纠结,“我想回来见你,可是,我不想见他们。” “那就搬出来住,不想见的时候就不见。” “嗯,我先想想。” …… 必须尽快拿下何志梅,程子千有点病急乱投医。可是,挂上电话,他心里还是隐隐不安,温馨会发现吗?温馨不会发现的,他一定不会让温馨发现。 温馨忙翻了,又在“女娲补天”,倒是真无暇顾及其他。 增存稳存和各项业绩指标都已经够忙的了,偏在这个时候支行还被人在微博上投诉,而且还是总行反馈过来的,温馨正在客户那边沟通授信方案呢,被分行综合部一个电话叫回支行了解情况,真是一头包。 温馨看了一下客户在微博上的留言,大致就是说,自己天天呆在国内,信用卡上却突然出现3笔海外消费的账单,昨天他找之前让他办卡的客户经理蔡松了解情况,蔡松却漠不关心他的损失,让他自己拨打总行服务热线解决。客户谴责蔡松,让办卡的时候甜言蜜语,办完卡就翻脸不认人。 蔡松一贯是个伶俐、靠谱的,照理说不应该出这种问题啊!唉……还是先回支行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温馨给授信客户道完歉,留下阿荣继续搜集资料,自己赶回支行。 在开车赶回支行的路上,温馨也不得消停,综合部和零售部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刚接完管理部门的电话,分管零售的副行长戴成的电话又进来了。这么多电话汇聚成一句话就是:信誉是天,服务是地,这事无论如何她都要妥善解决。 是啊,可不得妥善解决吗,解决不好,在被客户骂死之前,她估计会先被各管理部门和行领导的口水淹死。 温馨急催油门赶回支行,蔡松已经垂着头在营业厅等她。 “客户说的是事实吗?”温馨心平气和地问。 “也是……也不是!”蔡松吞吞吐吐的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是什么鬼话。”温馨本来不气的,被他激得气了。 蔡松解释,昨天他正在接听另一位客户的电话,怀疑信用卡被盗刷的客户就上门来质问他。当时电话里的客户也有急事,他就告诉信用卡被盗刷的客户先拨打总行的服务热线办理止付,他接完电话就马上跟进,不想怀疑信用卡被盗刷的客户就这么离开了。他后来忙其他事也忘了给这位客户去个电话,然后今天就被分行告知他被人投诉了。他刚刚已经给这位客户去过电话了,可是客户接通就挂了,根本不听他解释。 第七十三章 事挤在一堆 “为什么对站在跟前有急事的客户置之不理,电话对面是有几个亿吗?”温馨灵魂发问。 蔡松无言以对…… “客户账户第一时间止付没?没有进一步的损失?报警没?”“查询到交易商户了吗?确定是盗刷吗?”温馨一边上楼一边问蔡松。 “查询了,客户昨天就止付了,应该没报警,分行和我们都没有接到警察打过来的电话。”“交易信息核实过了,确实有3笔国外的消费。只是那三笔金额都有零头,总共加起来不到3000美元,感觉不像是盗刷!”蔡松咕咕哝哝,一一回答。 “联系了客户几次,客户全都挂断了吗?”温馨又问。 “我联系了3次,客户全都挂断了。”蔡松蔫蔫地答。 “客户是哪个单位的?有尝试过找找可以帮忙居中调停的人吗?”“既然不听电话,有没有编条信息向客户反馈事情的进展,同时诚挚致歉?” “客户是自己做生意的,暂时没找到可以帮忙从中调停的人。”“信息刚刚已经编好了,想给您看一眼再发过去。”蔡松唯唯诺诺把编好的手机短信递给温馨,跟平时快人快语、意气风发的模样比,不止是怂了一点。 温馨好气又好笑,拍拍蔡松的肩道:“问题会解决的,考评分会扣的,通报批评会有的。” 蔡松苦笑,不过还是大大松了口气。 刚准备进办公室,温馨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又问道:“客户结婚没有?” 蔡松跟那位客户统共就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办卡,一次就是昨天,讪讪答:“不知道……” “你再看看客户微博下面点赞和留言的人,有没有像老婆或者女朋友的,或者有没有你们认识的?”温馨若有所思道。 “嗯,马上看!” 温馨在办公桌前坐下,准备仔细看看那几笔交易记录,电话又来了。不停催催催,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耽误事嘛!温馨被催得实在有点烦,心火蹭蹭蹭地往上蹿,拿起电话见又是座机,拖着重音加长音“喂~~~”了一声,明显不耐烦。 电话那端却传来一个温厚、悦耳的男中音,“在忙吗?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呀,是程子千! 温馨怪不好意思的,尽量让语气柔和一些道:“不好意思,正在处理一个投诉,请问有什么事吗?”问完,她就后悔了,这问话着实有些生硬。 不过程子千并不介意,依然带着笑意道:“本来想约你今晚一起吃饭的,看来是没空了,那我先排个队,预约明晚行吗?”“不要烦心,是问题就一定能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就是这个问题有问题。” 程子千说后面那句话时,是难得的俏皮语调,陌生又熟悉,勾起了温馨许多酸涩却美好的回忆。 以前,温馨期末考试没考好闷闷不乐时,他会安慰温馨:“你都考不好,肯定没几个人考好!”温馨一开始会信以为真,因为实在想信以为真。结果回寝室一问,个个都比她考得好,等于是在同一件事上被打击两回。 温馨一直想找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程子千却是常年雷打不动的年级前三名,直到分手,也没能得逞。 温馨不知道的是,程子千到了国外,有段时间一蹶不振,成绩垫底,导师一度怀疑他毕业都成问题。 听着似曾相识的安慰,虽然清楚的知道不是问题有问题,但还是暖得发了芽开了花,全然忘了,明天是美兰姐姐姐姐生日,已经约好了乔琦一起在家吃饭。 挂上电话,凤翔的财务总监张洁雯又打来电话,让温馨帮忙尽快安排一笔1个亿的授信,可能要用于投资瑞兴的股权。虽然这对于凤翔这次而言,只是授信总额中的一个零头,但也不是个小数目,温馨还得给业务管理部先打个招呼。 说巧不巧,事都挤在一堆了。明天一早还得带队出去办理创鸿私募客户的开户,今天得把手头所有紧急的事都处理了,温馨敲敲脑袋,打起精神。 外部投诉的事情还是最紧急,就怕再发酵,引起媒体的关注,到时处理起来就更辛苦了。冯记者不也说吗,有时记者缺稿的时候,就会在论坛和微博上搜话题。 温馨调出信用卡盗刷客户的微博挨篇挨篇看,越看心越凉。这算是一个爱较真的了,微博上转载了不少社会新闻,转载时加引语动不动就是:“向部门要个说法!”、“你们不该好好反省反省吗?”、“就该严惩!”……扎心了,这要是找不到有力的居中调解人,怕是不好办。 翻着翻着,也不知是不是幻觉,温馨看见有条评论的图像好像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究竟是谁呢,温馨又点进去那个图像的微博看了看。这不是乔琦的狐朋何思妤么,没想到世界还真是一个圆啊! 温馨赶紧搜出何思妤的电话,拨了过去。 “亲爱的亲亲,你认识魏玮吗?”都是水晶玻璃心肝的人,温馨开门见山。 “还行,怎么了,亲爱的亲亲找他做什么?” “他在微博上投诉我们,我想找他了解下情况。” “哈哈,这很正常呀,他不止投诉过你们。不过,我跟他不算很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哦。” “没事,我就想问问他有没有结婚。” “结什么婚呀,刚和女朋友分手呢。” “噢,这样啊,你认识他女朋友吗?” “魏玮我都不是很熟,怎么可能认识他女朋友呀,他的事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他女朋友攀上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台商,跟人跑了。不过,你可以让乔琦问下许盈,魏玮请许盈喝过酒,想给许盈家公司供货。” 世界不仅是一个圆啊,世界是一个球,温馨一声哀嚎,又打电话给乔琦,问乔琦要了许盈的电话,然后让乔琦给许盈打了声招呼,才给许盈去电话。 给许盈去了电话后,又拐了三道弯,还真让温馨拿到魏玮前女友的电话。经过温馨一番循循善诱,魏玮的前女友才终于承认,自己之前网购绑过魏玮的信用卡,这次海淘,可能是忘了解除绑定,自动就用魏玮的账号付款了。 虽然理由有点牵强,温馨还是假装相信了,嘱咐她赶紧给魏玮说一声,魏玮怀疑是盗刷,准备报警了! 真相总算水落石出,温馨总算松了口气。然后告诉蔡松,让他赶紧发条信息给客户解释清楚。 蔡松听说了真相,高兴得一蹦三跳地回去给客户发信息。可没过一会儿,又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第七十四章 真心难搞 “客户说盗刷是事实,服务态度不好也是事实,没什么好解释的,叫我不要再给他发信息了,他不会撤微博!”蔡松现在说话的样子,比温馨刚刚还要蔫。 温馨一声叹息,算了,原本也没想着能那么容易解决。“客户没有进一步的损失,确定也不是系统的安全问题,已经比之前料想的要好了。”见蔡松垂头丧气出门,温馨安慰道。 可是,温馨这么想,分行管理部门的人却不这么想,负面舆情是要扣分、问责的,无论如何都是要删掉的。 蔡松刚走出温馨的办公室,分行综合部的电话就又进来了。 “那位客户艾特了总行、消协、媒体和各路大v,负面影响不小,你们要抓紧时间想办法啊。” “蔡松在想办法,支行的人都在想办法了……”温馨被一个接一个电话吵得烦,准备下营业厅去透透气,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下面传来阵阵愉快的笑声,这又是整啥呢? “黄姨,您这马蹄糕也太好吃了,入口即化,做起来很费功夫?”素珍用手掩着正在嚼马蹄糕的嘴,表情夸张地赞道。 “不费工夫,几下就做好了。小蔡呢,怎么不见小蔡,小蔡最喜欢吃马蹄糕了,叫他来吃啊。”看见大家都这么喜欢自己做的马蹄糕,黄姨笑得合不拢嘴。 “就知道您偏心蔡松了,我们不会全吃完的,会给他留的。”素珍说完,又凑近黄姨耳朵,压低声音道:“蔡松被人投诉了,正在想办法给客户解释,忙完了就过来。” “小蔡那么乖,怎么会被人投诉?”黄姨担心地追问。 “也不知道他昨天犯什么二,在前台接个电话接了十几二十分钟,没怎么搭理跟前有急事的客户,就被投诉了。” “哟,不会是因为接我那个电话?我昨天下午要吃药,又看不清楚说明,打电话问蔡松来着。我这个脑子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问了半天才搞清楚。”黄姨不安道。 正说着,就见到温馨从二楼下来,黄姨连忙上前抓住温馨的胳膊问:“温行啊,昨天我有点不舒服,缠着蔡松问了好一会儿药要怎么吃。你说我这脑袋,他前天晚上过来给我说得清清楚楚,还是记不住。我耽误他那么久,是不是害他被人投诉了?” 温馨这才知道原来是为这个事,之前还以为蔡松脑子短路了呢,那种情况都拎不清。“小事喈,吃了黄姨的做的马蹄糕,一定会没事的。黄姨,有我的份不嘛!”温馨扶着黄姨的胳膊笑问。 “当然有,喜欢的话,黄姨明天再给你们做。就是温行啊,小蔡这个事情严不严重?都怪我哟,真是老糊涂了,净耽误事!” “黄姨,这事哪能怪您呢!不严重,吃了您的马蹄糕了,严重都变不严重啦。”温馨笑着安慰道。 “真的不严重吗?你们一定不要责怪小蔡,要怪就怪我!”黄姨还是不放心,就怕给蔡松添麻烦。 素珍跟温馨好一阵劝慰,才终于让老人家稍微安心,这才收拾好装马蹄糕的袋子出营业厅去。临出门时还不忘嘱咐他们,“给小蔡留一点,他最喜欢吃马蹄糕。” 黄姨是温馨支行旁边社区的独居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不是很好,因为住得离他们支行比较近,社区就安排了他们支行的志愿者帮忙照料。 支行一楼的会计和理财经理平时时间比楼上的客户经理稳定,而且,蔡松一个未婚的小伙子,比素珍、金凤这些已婚的妈妈们都还要细心、贴心些,时间久了,就变成主要是蔡松在照顾黄姨了。 黄姨也特别依赖蔡松,大事小事都喜欢找他。时间长了,一来二往,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 送走了黄姨,素珍和理财经理杨扬、综合员小任,以及刚从外面回来的朱江和陈诚都围到温馨跟前,询问蔡松那件事的进展情况。 听说客户那三笔钱是前女友刷的,蔡松又是因为接黄姨的紧急电话没能热情地接待客户,大家都表示可以理解,认为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事情不是水落石出了嘛。” “是啊,也情有可原嘛!” …… 见到蔡松无精打采的回来,一群人更于心不忍,猛一顿安慰。 可温馨知道,客户不谅解,不删微博,这件事就远没有了结。 回到办公室,温馨静静坐在桌前整理了一下情绪,组织好语言,拨通信用卡客户魏玮的电话。她以支行负责人的身份,向客户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并向客户诚挚致歉。 “这个事一码归一码。 请问他关心我的损失了吗?他有尽自己的工作职责协助我处理问题吗?都没有!所以,我为什么要违心地原谅他呢? 他在另外一边做了好事,就去另外一边领表扬。他在我这里不称职,就在我这里领投诉,很公平!”客户逻辑强大。 “您看,事情发生在同一个时段,有时候没办法两全。” “既然我这一方没‘全’,我为什么我要谅解呢?” “实在抱歉,确实是我们的服务存在很大不足,所以恳请您谅……。”温馨“解”字还没说完,客户已经挂了电话。 温馨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深吸进去的气还没吐完,管理部门的电话又来了。 “客户同意删微博了吗?”零售部的负责人陈旭东问。 “没有。”温馨答。 “这就被动啊!”陈旭东表示失望。 “如果客户坚持不删微博,会怎么处理?”温馨问。 “温行啊,怎么就不能想着把事情搞掂呢,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用得着‘如果’吗?”陈旭东不想接温馨的那茬。 温馨是哑巴吃黄莲,也懒得再解释,顺着“管理部门领导”的心意道:“好嘞,我们再接再厉!” 温馨只得又打了个电话给许盈。上次打电话时,许盈已经告诉她,之前魏玮找她谈的那笔生意没做成,以魏玮的性格肯定还记着这事,她出面调解搞不好是帮倒忙。 “亲,魏玮这人,怎么说呢,我们这个圈子里,没几个人瞧得上他,所以呢,他也瞧不上我们。就他那性格估计没什么人受的了,我是没见过他有什么朋友。”许盈对温馨表示同情。她知道温馨也是无奈之下才又来找她,还是爽快道:“实在不行我今晚给你撺一个局,你跟他当面聊。” 温馨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乔琦不知从哪儿听说许盈给温馨撺了个局,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事,让许盈给他也留个位子。 第七十五章 看人下菜 给许盈打完电话,温馨开始急齁齁的处理手头的各种急事。眼看着就要到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件没处理完,温馨只能拟了邮件传给素珍和阿荣,让他们明天先顶着,然后飞奔下楼开车赶往吃饭的地方。 为给温馨撺这个局,许盈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尽量找的都是跟魏玮经营的有色金属有点关系的作陪,除了乔琦。推门见到乔琦也来了,温馨本能的觉得开心,可一细想又觉得不妙。 许盈安排温馨坐在魏玮的左手边,乔琦安排自己坐到温馨的左手边,把准备挨着温馨坐的许盈挤到自己的左手边,反正许盈的主场就是他的主场。 温馨时刻留意着旁边的魏玮,落座后给他敬了杯茶,递上自己的名片。魏玮瞟了眼名片,又瞟了眼温馨,随意将名片趴在骨碟下,跟自己右手边的人聊天去了。 乔琦看在眼里,问旁边的许盈:“那位谁啊,这么拽,什么来路?” “嗯,人若装b,天下无敌。”许盈压低声音给乔琦讲了她所知道的事情经过。 乔琦听完相当不忿,突然提高音量道:“屁大点事儿,至于嘛!”, 温馨坐他边上听得一清二楚,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估计魏玮也听见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号入座。担心的事说来就来,温馨赶紧踢了一脚乔琦,让他闭嘴。 乔琦刚嘴闭没多大会儿,又站了起来。“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块儿,来,我们走一个!”乔琦邀众人举杯。“魏总,初次见面,久仰大名。”同时压低杯沿,殷勤地单独与魏玮碰杯。 “魏总啊,上次的事抱歉!你的货杠杠滴,错过我们就后悔了,以后魏总要给机会啊!”乔琦刚坐下,许盈又站起身敬魏玮。 魏玮虽跟乔琦私下没什么来往,但还是知道乔琦的,都道是个玩世不恭、不按常理出牌的富二代,没想到实际见了还是很谦和的嘛!还有这许盈,仗着自己老爹有几个钱,总是一副甲方的傲慢架势,现在见了自己还不是客客气气。 “哼!这群不学无识的富二代,一定是被我的学识震慑住了,一定是为我深刻的观点所折服。”魏玮挺了挺背,坐得更“庄严”,面上一副“平常心”,对乔大少和许大小姐有如滔滔江水、“都在酒里”的敬仰之情淡然受之,将杯中酒优雅的一一饮尽。 温馨瞟了一眼乔琦和许盈不怀好意的假笑,就知道俩人肯定没撺掇什么好事。 在乔琦和许盈的带动下,一众人等也纷纷向魏玮敬酒,魏总俨然成为酒桌上的唯一“男猪脚”。 直到魏玮的脸喝成猪肝色,温馨才终于有机会向他敬酒。温馨站起身,用自己的杯沿碰魏玮的杯底,一饮而尽。魏总看人下菜碟,泰然坐着,只轻轻抿了一小口。 乔琦都看在眼里,努力忍着。 温馨讪讪坐下,又委曲求全道:“魏总,您大人有大量,蔡松那事能不能给我们一次机会?” “温小姐,我根本就不信你解释的那一套,什么给独居老人打电话,什么志愿者。那小子,就是狗眼看人低,觉得我没钱!我是没钱吗?真是!我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是,我们也批评了他,他也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问题……” 魏玮不耐烦打断温馨:“好啦,温小姐,今天这么开心的场合,就不要说那些没意思的事了,我会考虑的。”没什么机会做甲方的魏总,演绎起甲方来,比所有他见过的甲方加起来都传神。 “我去,你丫……”乔琦终于忍无可忍,怒向魏玮,眼里射出两道寒光。 “尼亚拉加大瀑布吗?乔总什么时候去的?”不等乔琦的“真是给脸不要脸”说出口,温馨赶紧侧身以手支头挡住乔琦难看的脸,给乔琦使眼色,岔开后面的话。 这都能接住?!乔琦看着使劲冲他使眼色的温馨,眼里的怒意渐渐化开,转为浓浓的笑意,差点就要为温馨的机智点赞,小声笑道:“还没去,下次等你一起去。” 温馨这才松口气,冲乔琦促狭一笑,再次转向魏玮。 “感谢魏总,我再敬您一杯。”温馨再举杯,又一饮而尽。 魏玮轻轻一笑,还是只抿一口。 “如果可以的话,魏总能不能帮忙把微信删了,我们一定引以为戒。”温馨继续热脸贴冷屁股。 魏玮犹豫了一下道:“嗯,也行。你们这些做银行的,也不要太势力,看人下菜。” 温馨这才松了口气,连声称是。 乔琦冷笑一声,撞了下旁边的许盈。 “装逼被雷劈!”许盈低声道,笑盈盈地请服务生给魏总满上,“我也敬魏总一杯,有机会必须合作一下。” 魏玮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许盈敬完乔琦敬,乔琦敬完煽动众人敬,直到把魏玮彻底喝躺下。 散伙时,许盈看着温馨,同情道:“你们做银行也忒不容易了,不就是个小破投诉嘛,谁记得住啊,至于吗?” 温馨有苦难言。 回去的路上又被乔琦一顿数落:“以前也没少被投诉,怎么没见你这么上心!”“明知对方是个傻叉,还上赶着去热脸贴冷屁股,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温馨只能把头撇一边装死。 隔天中午,外出去郊区为创鸿私募客户开户的路上,温馨等红绿灯时点开微博看了一眼,魏玮的投诉还没删。都中午了,酒还没醒吗? 等到金凤他们为二十几个私行级别的客户开完户,也开好三方存管,温馨再点开微博,终于删了!温馨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刚爽了没多一会儿,就看见支行综合员小任转过来的截图,却是分行对蔡松的通报批评。 不是解释清楚了蔡松不是懈怠工作,而是确有急事吗?不是说好客户删了微博,这事就算了了吗?我去,至于吗?还能不能有一点信任! 蔡松敏感、脸皮薄,看到通报批评不知会内伤成啥样!温馨气得牙疼。 看到通报批评,蔡松心情低落,拉下营业厅的闸门,一个人默不吭声在前台整理资料。一楼的素珍、杨扬跟二楼的几个客户经理在会议室开业务碰头会。 “不是解释清楚了吗?为这点破事还出个通报批评,至于嘛!”素珍为蔡松不平。 “温行跟管理部门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嘛,去给几个老总打个招呼就可以解决了?”杨扬问。 “又没有几个亿,温行干嘛要费这功夫。”朱江道。 “温行不是这样的人,温行肯定在想办法了!”陈诚道。 “你又没看到,怎么会知道!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不懂这现实世界的残酷啊!”朱江拍拍陈诚的肩,“深沉”道。 第七十六章 过招1 “宇哥,蔡松那事不都解释清楚了吗?微博不也删了吗?为什么还通报批评?”温馨拨通分行综合部负责人宋方宇的电话,强压住怒气问。 “客户说处罚了蔡松才肯删微博,我们有什么办法!他艾特了总行,消协、媒体,还有各路大v,不删不行啊!” “客户什么时候说的?” “今天啊,我们管宣传的同事跟他沟通了好几轮。” 温馨无语…… “客户说要处罚,你们也觉得该处罚么?宇哥,我就问你,换你遇到蔡松这个事会怎么处理?” “这重要吗?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重要的是用正确的方式处理问题,不是头疼把头砍了,脚痛就把脚剁了!你们考虑过员工的感受么?” “温行,就这样,通报都已经发了,我还有点事。”宋方宇匆匆挂上电话。 …… 刚过五点半,回城里的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温馨的心里也塞满石头。就在这时,程子千的电话进来了。 “今晚我们去哪里吃饭?”程子千带着笑意问。 温馨这才想起,昨天恍惚间答应了今天晚上跟程子千吃饭,忘了今天是美兰姐姐生日要回家吃饭。 “子千,抱歉,昨天有点昏头,忘了今晚是我妈生日要回家吃饭。”温馨不好意思道。 “抱歉,不知道今天是伯母生日。伯母喜欢什么,我现在就去准备生日礼物。”程子千也不好意思道。 温馨原本想说改天再约,程子千这个话接得让她有点始料未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伯母喜欢珍珠还是翡翠?”程子千追问。 这两样礼物都过于贵重,温馨不好意思答应,想了想,才道:“你人来就好!” 程子千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嗯,那我自己看着准备。” 温馨听了,心里莫名忐忑。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担心些啥,眉头不自觉就打起结。 在进家门的前,温馨站在门口深呼吸三下,给自己换上笑容,才抽出钥匙开门。 一开门,却发现系着围裙的王兆志正从餐厅望向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把青菜。吓得她倒退一步,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你回来啦?”王兆志柔声道。 这语气、这语调,温馨听着更觉诡异,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温馨强自镇定,问道。 “有个朋友今天送了几十斤宁夏羊肉过来,想着给兰姨送点过来。过来才知道今天是兰姨生日,连礼物都没买,还要蹭饭吃,太不好意思了。”王兆志答道。 “哦,这么巧!哦,人多热闹!”温馨强颜欢笑。 未免尴尬暴露得太明显,温馨赶紧放下包,溜进厨房。 厨房里只有乔琦一个人,见温馨进来,瞪了温馨一眼。温馨自觉无辜,回瞪了乔琦一眼。温馨洗手,乔琦洗菜,两个人用干瞪眼厮杀了一个回合,最后无言妥协,接受现实。 温馨想告诉乔琦,后面还有他更不喜欢的人要来,但还是忍住了。反正都要挨瞪,不如好心晚点。 王美兰从洗手间出来,陪王兆志在外面择菜;温馨在厨房里面,陪乔琦备菜,场面还算平静、和谐。可没过多久,门外的敲门声彻底打破这暂时的平静与和谐。 程子千来了,捧着一大束鲜花,拎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走进门廊。他穿着笔挺的深蓝色西服,打着一条水蓝色与宝蓝色相见的缎质领带,带着春风化雨般的温暖笑容,剑眉星目、清新俊逸、玉树临风,就跟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与正撸起袖子加油干的王兆志和乔琦形成鲜明对比。 屋子里的所有人看了一眼程子千,又看向温馨。王美兰眼里带着询问,王兆志眼里带着疑问,乔琦眼里带着凌厉。 温馨笑得跟个招财猫似的,迅速扫过乔琦,乖巧可人的点头回应众人。 大家都在等她的介绍,那么问题来了,这两位身份不明朗的程先生和王先生该怎么介绍呢? 说:“这位是我的前前男友”、“这位是我的前男友”?不妥! 说:“这位是我在追的人”、“这位是在追我的人”?也不妥! “馨馨,这位是你的朋友吗?”还好美兰姐姐帮她解了围。 “嗯,妈,这是我的大学同学程子千。”“子千,这是我妈,这是王兆志,这是乔琦,你们见过的。” 乔琦面无表情地抬手随便意思了下,拍了拍手上的渣,理了理额前的头发,回厨房料理去了。 王兆志看了眼程子千手里精美的花束和礼盒,低下头,也跟进厨房埋头择菜去了。 温馨替王美兰接过鲜花和礼物,请程子千去沙发坐。 程子千刚准备坐下,就听见乔琦在厨房喊:“程总,这里还有马蹄没有削、板栗没有剥,辛苦你了!” 乔琦够狠!温馨同情地望向程子千,以这两样活儿的难度系数,她也是爱莫能助。 程子千淡然一笑,脱下西服,解下领带,挽起袖管,投入艰苦卓绝的帮厨工作中。 程子千心想,不就是削个马蹄,剥个板栗吗,能比考研、写毕业论文还难? 事实证明,对于他而言,答案是肯定的! 程子千看着一篮板栗和一篮马蹄,决定先从圆润干净的板栗开始下手。可这个板栗干净是干净,长得还真是天衣无缝,程子千寻摸半天也无从下手。 乔琦路过,瞟了一眼,叹道:“唉……原来只是脸长得好看,脑子却不怎么好使!” 程子千默默运气,好,既然没有缝儿,那就硬剥!手指甲抠劈了也抠不开,那就拿刀戳,折腾了五分多钟,才终于把外面那层壳去掉。 乔琦路过,瞟了一眼,“唉……这速度,估计得到明天早上才能吃上饭。” 程子千愤怒的抬头,乔琦又不急不慢道:“里面那层膜衣也要去掉哦!” 程子千又用了五分多钟,才将第一颗板栗身上的膜衣去干净,感觉自己双手的十指已废。 还是边削马蹄边琢磨怎么剥板栗,程子千决定改削马蹄。要把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马蹄皮削干净,也是有血有泪啊!削着削着,马蹄就溜了。 王兆志路过,“唉……太惨了!”赶紧乖乖溜回厨房,继续削土豆、削莴苣、洗豆苗、洗金针菇…… 程子千深受刺激,拿出工作中坚忍不拔、坚持不懈、宁折不屈的精神,耗时近一个小时,差点没削哭了,终于把一篮子马蹄给削完。然后,看着一篮板栗继续发呆…… “要不认怂算了?实在太特么难剥了!” “做人怎么能认怂呢,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程千坐桌前天人交战良久,也定不下个主意。 乔琦路过,“唉……这点事都指望不上!”说完,将削好的马蹄和没剥好的板栗拿走,回到厨房,操起剪刀,在板栗上剪个十字小口,丢进滚水的锅里溜一圈,捞起来,跟王兆志5秒一个,不到十分钟将一篮板栗剥完。 “有这么容易的方法你不告诉我,坑我用手生剥!”程子千在后面看见恨得呀,牙都要磨秃了。 第七十七章 过招2 温馨陪王美兰坐在客厅岁月静好的吃水果、看电视,全然不知道厨房发生的这些事。 终于可以开饭了,乔琦搬出炉子,架好锅,开始煮底汤。合着原来是打边炉,菜只用洗好、切好丢进锅里煮就完事了,都不用煎炒烹炸,这顿大餐岂不全都是备菜小工程总和王总的功劳? “这一晚上你在厨房做了些啥?”温馨问乔琦。 “指导他们工作啊,忙死了!还有汤底和蘸料也是我做的,汤底和蘸料才是打边炉的灵魂,这可是个技术活!”乔琦“居功不自傲”道。 温馨嗤之以鼻,程子千射来两道寒光,王兆志埋头调炉火。 难得家里阳气这么盛,围炉喝点小酒才更有氛围,乔琦说了今晚要带好酒过来的,温馨踢了一下乔琦,问道:“你带的好酒呢?” 乔琦看了一眼温馨,又扫了一眼程子千和王兆志,嘿嘿笑道:“这就去拿!” 没多一会儿,乔琦拎来几罐果啤。 “就这个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抠抠索索的?”温馨见了嫌弃道。 “瞧你说的,就跟我以前不抠一样!”乔琦娇嗔道。 “那边有好一点的酒。”程子千瞟了一眼乔琦,又瞟了一眼沙发背后,一边下菜一边淡淡道。他刚刚恨恨开板栗的时候,看见乔琦极其不自然地提了个袋子掖在沙发后面。后来他去找垃圾袋装马蹄皮,专程去查看了一下,袋子里果然有好东西! “嗯,我也看见了。”王兆志看了一眼程子千,一边夹菜一边面无表情地附和。他刚刚在厨房削土豆皮时,明明看见案台上有几瓶金衣裹身的好酒,可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是吗?我再去看看!”乔琦疑惑地、呆呆萌萌地看了一眼二人,磨着牙走到沙发后面,举起一瓶罗兰百悦,甜笑道:“噢,果然,这里还有一瓶香槟。” “不是这瓶,不过那瓶跟这瓶颜色差不多。”程子千看了一眼瓶身,若有所思。 “嗯,那个瓶身上印着krug。”王兆志看了一眼程子千,若有所悟。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提了这样一瓶酒来。”乔琦从怀疑他人,走向怀疑自己。 “有。”程子千肯定。 “确实有!”王兆志充分肯定。 乔琦面上满脸疑惑,心内咬牙切齿,终于放弃挣扎,“噢,你们说的是那瓶酒啊!我这就去拿。”乔琦捂着疼痛的小心肝,拿起罗兰百悦准备去换krug。 “这瓶也放这儿,今晚人多。”程子千按住桌上的罗兰百悦,淡淡看了一眼乔琦。 乔琦疼痛得几近昏厥,他不仅怀疑自己,甚至开始怀疑人生!大几千块钱的好酒,就这样全都将要羊入虎口…… 当然,没有最痛,只有更痛!当他取来krug,用颤抖的手放到餐桌上时,温馨端详了一阵,不以为意道:“这一瓶跟上一瓶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乔琦捂住胸口,不能言语。该懂的人不懂,不该懂的人都懂,当真是所托非人啊! 乔琦再看一眼正专注开香槟的王兆志,长叹一声,大意了啊!看样子以为是只熊,原来也是只狐狸啊! “祝美兰姐姐二十五岁生日快乐!”“祝美兰姐姐越来越美腻!”“祝阿姨岁岁良辰,处处美景!”“祝兰姨健康快乐!”……众人一同举杯为王美兰贺寿。 人上了年纪,生日就该跟年轻人一起过啊!王美兰看着咯咯傻笑的温馨,再看看三个高大帅气的小伙子,乐得合不拢嘴。 天上一轮皎洁的月,月光掩映着万家灯火;锅里突突的冒着泡,蒸腾起氤氲的雾气;温暖的雾气下,笼着一圈性格迥异的人。 尽管他们并不一定了解对方,并不一定喜欢对方,但此时此刻聚在一起,也能借着对方的体温,感受到一丝一丝的温暖,在心头漾起一圈一圈色彩斑斓的涟漪。 “这酒还行。”程子千有玩伴,却没有朋友,这些年,越来越了解“欲望”与“恐惧”,对“友情”和“亲情”却越来越陌生,此刻,倾坐在桌前,被这缭绕的烟火气竟熏得有点醉了。 “嗯,这酒不错。”王兆志习惯了在食堂里与员工一起吃饭,那让他感觉很踏实和充实。可是眼前,这温和慈祥的笑容让他觉得舒适放松,这俏皮明媚的笑容让他觉得心生向往,这就是家的感觉。 “呵呵!”乔琦干笑,如果这支krug都只是“还行”和“不错”,他作为一个资深的酒业托拉斯老板,就不知道该给两位大爷推荐哪些“好”和“很好”的酒了。 一桌菜吃得精光,连果啤都喝得一滴不剩,闲坐也坐了半个多小时,程子千和王兆志才不得不考虑该走了,回去都还有不少事。 “谢谢阿姨的款待,下次我们请您出去吃饭。”程子千站在门廊与王美兰道别。 “乔总,也谢谢你的好酒,好久没喝得这么开心了!”王兆志冲乔琦道谢。 乔琦从沙发里欠了欠身,强颜欢笑道:“相见就是缘分,不用谢啊!”一边琢磨着,迟早要把这一次的损失找补回来。 王兆志厂里有急事,先走一步。 程子千看着温馨弯弯的眉眼,柔声道:“累了一晚上了,早点休息!” 温馨今天晚上就负责吃了,好像并不怎么累,要不是程子千眼神太真挚,还差点以为他是在揶揄自己。 “路上注意安全!”温馨将程子千送到门口。 程子千刚准备转身离开,却看见乔琦还舒服的窝在沙发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眉头一拧,问道:“乔总还不走吗?”没说完的潜台词其实还有:“难不成你还准备住这儿?” 不曾想,乔琦还真得意地笑道:“不走啊,我今晚住这儿!” 程子千不可思议地看向温馨,温馨不解的回看程子千,愣了两秒才恍然察觉程子千的意思。 “这里有他的房间。”温馨向程子千解释道。 刚说完,一细想,好像越解释越乱。怎样彻底解除程子千的误会呢?温馨灵机一动道:“他是我妈领养的儿子。” 乔琦和王美兰看着电视聊着天,并没有听到温馨这席话,不过那轻松温馨的场面,倒真似亲母子。 第七十八章 相见恨晚 隔天,一早,乔琦就按照温馨出门时的嘱咐,落实王美兰去体检的事儿。 “身体又没什么事儿,不急在这一会儿,乖!别闹!等稍微有空了就去。”王美兰撒着娇,轻描淡写的就敷衍过去了。 乔琦不得不承认,自己一个人,显然不是美兰姐姐的对手。 给温馨汇报完战况,两个人商量好晚上约美兰姐姐到乔琦店里吃饭,准备一顿狂轰滥炸,把美兰姐姐体检的时间敲定。 当天晚上,虽然很忙,温馨还是准时到店里。美兰姐姐说要晚点到,温馨到后厨找乔琦。 乔琦已经做好一个荔枝虾仁,正在摆盘。见温馨看着荔枝流口水,又懒得洗手去剥,顺手捡起一颗剥好的荔枝肉,投喂给温馨。 “嗯,这是桂味,好甜!”温馨享受的抿着荔枝,眼睛都甜成了一条线。 乔琦用指节敲了一下温馨的额头,将她的头推到一边,以免她的口水滴到菜里。 温馨尝到甜头,不肯走,乔琦只得又送了一颗荔枝到她嘴里。 “美兰姐姐什么时候到?”乔琦问温馨。 “娘大不由儿,这我哪说得准!”温馨看着乔琦手里的荔枝,心不在焉道。 乔琦无奈叹了口气,只得又塞了一颗到温馨嘴里。 “美兰姐姐现在滑头得很,越来越不好对付了,有没有?”温馨含着荔枝,含混道。 乔琦点点头,深表认同。 没多一会儿,温馨吃完嘴里的荔枝,又凑到乔琦跟前。 “你再吃,盘里就只剩虾仁了,阿金,送客!”乔琦不得不下驱逐令。 “太甜了,最后一颗好不好?就说你们乔馆的出品必是精品,连随便买个荔枝都这么好吃!”温馨腆着脸央求。 乔琦无可奈何,只得又喂给温馨一颗,将她送出后厨。 喂完温馨,盘子里只剩稀稀拉拉几颗荔枝,乔琦只好从冰箱里又拿了一包荔枝出来,重新剥。 见温馨喜欢吃,乔琦又多剥了一排,在盘子边沿足足摆了两圈荔枝。 等到荔枝剥好,王美兰也到了。 摆好菜,盛好饭,温馨跟乔琦对视一眼,开始对王美兰循循善诱。 “妈,你那个体检卡是有时限的,咱可得早点去。”温馨启口道。 “是啊,兰姨,到期不用可就浪费了!”乔琦补充。 “嗯,等我一有空了就去!”王美兰应付道。 “妈,你这个态度可不行啊!要是你的学生也这样糊弄你,说等有空了就去写作业,你答不答应?”温馨继续道。 “有什么不答应的,写作业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们本来就应该自己安排好自己的事儿!”王美兰还是不松口。 “嘿,妈,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不去体检,就不会生病?妈,我可给你说,咱可不能这样不讲科学!”温馨在来的路上,都已经把abc话术都想好了,把每个话口都守得死死的,就不信美兰姐姐今晚能逃得掉。 “是啊,兰姨,你要给我们说个准确的时间!”乔琦配合得很到位,很快把美兰姐姐逼到了墙角。 “好,我这个礼拜课都排满了,这个礼拜不行,最迟下个礼拜就去。”王美兰在两个熊孩子的攻势下,只得举手投降。 计谋得逞,温馨跟乔琦相视一笑,盛好汤端到王美兰面前。 三个人正有说有笑的吃着饭,门外响起敲门声。 乔琦以为是店里的事,应了声“进来”。不曾想,服务生推开门,进来的却是陈凤仪。 乔琦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连称呼都没有,不客气道:“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几个名要签,明天赶着用。”陈凤仪也不客气。 “没看见在吃饭么?一定要这么急吗?找律师不行吗?”乔琦听着火气就上来了,三连质问。 陈凤仪倒是保持淡定:“也是,是没有那么急,我跟你们一起吃完饭再签也来得及。” 陈凤仪说完,就自己吩咐身后的服务生添一副碗筷,毫不客气的坐到王美兰旁边的空位上。 陈凤仪在照片上见过王美兰,光看照片都觉得喜欢,现在见到真人,更觉得投缘。 眼前的王美兰,光洁白皙的皮肤就像羊脂玉一样温润,笑得弯弯的眉眼里好像蕴着春风,让人觉得温暖又亲切,不禁想靠近。 陈凤仪好像根本没看到乔琦生吞活苍蝇一样表情,笑着对王美兰道:“你就是温馨妈妈?难怪温馨长得这么好看,原来是随了妈妈!我是乔琦的妈妈,乔琦也应该是随了我,所以脸经常很臭!” “哪里会,乔琦肯定也是随了妈妈,才会长得这么俊俏。男孩子里头啊,真的很难找到像乔琦这么好看的!”王美兰也笑道。 乔琦和温馨就这样看着对面第一次见面的俩人,跟多年未见的亲姐妹一样,抓这手话起家常,目瞪口呆。 俩好姐妹正说着体己话儿,服务生已经拿来衣一副碗筷。王美兰敲了敲温馨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跟阿姨盛一碗汤!” 温馨看了一眼呆若木鸡乔琦,已经没有生还的迹象,只得默默起身帮陈凤仪盛汤。 “这些年真的是辛苦你了,一个人照顾两个不省心的孩子!”陈凤仪一边帮王美兰夹菜,一遍歉疚道。 “没有,他俩多数情况下还是很乖的!”王美兰也帮陈凤仪夹了一筷子菜。 “要是真的乖,能这么大年纪还不结婚?你别只顾着安慰我,有苦自己一个人担!”陈凤仪轻拍着王美兰的手道。 “唉,也是,就是这一点,真的是让人不省心!”王美兰叹气。 “乔琦这孩子脾气不好,又臭又硬,这一点随我。他跟我啊,从来都说不到一块,我说东,他就往西,我说西,他就往东,总是拧着来。这些年我也忙,都没管他,幸好有你。”陈凤仪瞥了一眼乔琦,又对王美兰道。 “不会不会,乔琦性格算很好了,多讨人喜欢!你再看看温馨,那才是,只有脸长得像女孩子,也难怪嫁不掉!”王美兰恨铁不成钢。 两个老母亲你一言我一语,就这样当着温馨跟乔琦的面,数落起二人,也不带遮掩跟修饰。伤害性也大,侮辱性也强。 乔琦几度气得想起身走掉,可是又担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只能继续坐在对面用眼神威慑提醒,虽然也并没有什么用。 就这样,两位老母亲肆无忌惮的一边吃一边聊,温馨跟乔琦甚至都插不上嘴,只能干瞪眼。 一顿饭下来,陈凤仪跟王美兰那就是相见恨晚,别提多投契了。吃完还不尽兴,又约了要改天一起喝早茶。 第七十九章 收网 吃完饭,王美兰跟陈凤仪依依惜别。 乔琦给温馨使了个眼色,赶紧将王美兰拽上车。 温馨负责开车,乔琦跟王美兰一起坐到后排,准备好好给美兰姐姐说道说道。 “兰姨,咱以后可不能跟陈凤仪玩,会学坏的!”乔琦道。 “瞎说!你妈妈多好一个人!人又美心又好!”王美兰使劲拍了一下乔琦,不准他这么说陈凤仪。 乔琦听完,差点没呕吐血:“兰姨,你可千万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你都不知道她有多狠。你还记得你们借钱给我那一次,我当时因为上了别人的当,周转不灵,实在是没办法,找她借钱,还给她写了借条。她不仅不借,还叫别人报警抓我!” “她那是在历练你,就是想推你一把,让你真正学会自立、自强,你看看你自己后来做得多好!”王美兰替陈凤仪解释道。 “兰姨,她不仅不借钱给我,还要我还钱给她,付她的养育之恩!她要我把我的资产都给她,说是因为她生了我,我才能赚到这些钱。我从15岁开始就是自己打工养活自己的,你说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又在瞎说,她是跟你开玩笑的,就是想激励你。我有几个学生的家长,就是在你妈妈的企业上班的,说起你妈妈,说起凤翔,多骄傲,多自豪!”王美兰丝毫不为所动,坚定的站在陈凤仪一边。 乔琦都怀疑刚刚陈凤仪是不是偷偷给王美兰植入了什么程序,才见过一次面,就这样相信她,不解道:“怎么没见你这样历练、这样激励温馨呢?” “说得也是噢,我也可以叫温馨还钱给我。温馨,你把你的房子、车子、股票都转到我名下。等你成人成才了,我再给你。”王美兰对着前排安安静静开车的温馨道。 如果现在不是在开车,温馨已经踢乔琦了,聊陈凤仪呢,怎么就把火引到她这里,无可奈何道:“妈,我这还没成人呢?我这都要烂筐里了,已经过于成熟了!” 要不是见温馨在开车,王美兰的八卦掌估计已经拍温馨身上了,生气道:“没有结婚生小孩,就不能叫成人!你们一个两个连个圆都没有画好,算什么成人?” 两人立马听出来话锋不对,赶紧转换话题。 温馨点了一下刹车,拍拍心口道:“呀,刚刚路口突然就蹿出一个人,差点没看见,吓死我了,你们快帮我看看路。” 乔琦赶紧附和:“那是得小心,兰姨你看右边,我看左边。” 调开王美兰的注意力后,乔琦不禁想,这才这才多大会儿功夫,陈凤仪就要把美兰姐姐给拐跑了,以后决计是不能再让他们见面了,他准备在陈凤仪的承诺书上再加一条,以后也不准靠近王美兰。 可是,陈凤仪连不打扰温馨那一条都不准备遵守,更何况王美兰。 跟王美兰分开后,陈凤仪就交代了财务总监张洁雯,叫她去找温馨谈一下贷款的事儿。她收购了几笔瑞兴的股份,手里的流动资金已经不多。接下来还有几笔股份在谈,她也在考虑究竟是用自有资金增资稀释田氏兄弟的股份,还是引入新的投资方。 但无论如何,她都得趁现在,抓住优势,尽快落实,将田氏兄弟撇出瑞兴。 但这谈何容易,得知王美兰已经拿到贺海航的股份,程子千对何志梅的股份更是势在必得,准备对何志远收网。 何志远炒期货,经“老师”的引导,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赚的。他觉得自己已经摸出门道,有时的判断甚至比“老师”还要准,自信心爆棚。这一次,他感觉天时、地利、人和都凑在了一起,决定做一笔大的,做完这一笔,以后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所以他下了血本。 然而一周后他却发现,自己血本无归。他的本钱跟借高利贷的钱统统都不见了,肖鑫荣也不见了。他还记得肖鑫荣那台宾利的车牌号,找了人去查车的踪迹,然而,却发现车是借的。肖鑫荣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志远报警后才知道,这竟然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个骗局,这个骗局里的所有的人都是为他而来,一环套一环,将他套得严丝合缝。他沮丧时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坏事做多了,终于遭到报应了。但转念一想,这世界比他更歹毒、比他更丧尽天良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是他!于是更愤怒、更疯狂。 在暗房里,程子千看着何志远疯狂打砸肖鑫荣借的那辆宾利的照片,不禁笑了。 程子千仔细的端详着照片,肖鑫荣将椅子砸向宾利的那一刻,手臂上青筋暴起,脸上嘴都歪到一边。 原来人疯魔时是这样的丑陋,他不禁想起自己当年将父亲送到医院时情景,自己拼命嘶嚎时会不会更丑陋?此生,他都不允许自己再精力那样的绝望! 他将何志远资料推给诈骗集团,原本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成果超出期待这么多。 打砸完宾利,发泄完愤怒,何志远就去找何志梅了。因为警察和高利贷都去找他了,愤怒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问题变得更糟糕。 “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你自己造的业你自己扛,看是要被高利贷砍死,还是被警察抓去坐牢,你自己选。”何志梅怒道。 “你把瑞兴的股票卖了不就有钱了?就你现在这点股份,反正也拿不到控制权了。”何志远提议。 “做梦呢,你自己贪心、自己蠢,凭什么要我替你擦屁股!”何志梅不想再跟何志远谈下去,起身准备离开。 “你说凭什么?就凭咱俩当初一起干的那些脏事儿!咱俩早就绑在一起了,你放心,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好好活。”何志远已经走投无路了,没想给何志梅留下什么余地。 “行啊,那就一起死呗!”何志梅还是摔门离开。 何志远怒瞪着何志梅离开的背影,一把将何志梅家里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可仍不解气,临走前,又一脚把面前的椅子踢翻。 等追债公司再找上门时,何志远直接把亲姐姐何志梅和亲侄子梁泽林的公司地址、家庭住址都给了他们,顺便告诉他们:“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如果真的想要钱,你们就去找这两个人,你们最好多要一点,我给你们作证,多要的部分,咱们可以谈个提成比例。” 就这样,追债公司非常顺利的找到了何志梅,告诉她:如果不还钱,就别想消停,你的儿子、媳妇、孙子也别想消停。 第八十章 欲罢不能 原本程子千还想再等一天,等何志梅自己再想一想,让催债公司再添一把火,再去找她谈股份转让的事儿。 可是田向南听说何志梅已经拿到了贺海航的股份,个人持股马上就要到34了,又坐不住了,直接杀到程子千的办公室。 田向南已经知道程子千的脾气,没有像往日那样嚣张。 当然,这也源于程子千吃一堑长一智。自从上次田向南硬闯到办公室之后,程子千就告诉助理,田向南再来,就把他带到室温只有22度的小会议室,让他先冷静一阵。 直到监控视频里的田向南不再踱来踱去,不再反复的催问程子千什么时候回来,并开始平静的玩起手机,程子千才信步走进会议室。 见到程子千,田向南还是沉不住气,迎面就是:“程总,你知不知道陈凤仪马上就要拿到34的股份了?等她拿到了34的股份,我们还怎么施展手脚?” 程子千当然知道了,而且还比他早知道。只是问题不光是问问就能解决,得想办法!他已经想了两套解决办法,可此时此刻,并不想告诉田向南。 告诉田向南唯一的作用,无非就是安慰田向南,让田向南心里好受一点,可他并不想让田向南那么好受。 “所以,田总这次过来,是有解决的办法了么?”程子千“真诚”地问。 田向南被噎得够呛,他哪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他是想问程子千解决的办法!真想一句话怼程子千脸上:我要是有办法还用来找你么? 可他知道程子千不是善茬,他一个人在程子千这里绝落不下什么好。而且到目前为止,程子千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过,只得强憋出笑意,“虚心”道:“我哪有什么好办法,所以就来找程总了嘛!” “这样啊,田总,那我需要安静的想一想!”程子千淡淡道。 程子千的“逐客令”就这样送达田向南处。 田向南着实窝火,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程子千这里吃瘪,来之前已经预计到程子千不会好言好语相待,此刻竟也没有那么气。 “好的,那辛苦程总好好想一想,早日缓解我们的危机。”田向南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把关系搞僵,和和气气的走了。 送走田向南,天色已经尽黑。程子千从办公室俯瞰眼前的城市,盘综错杂的甬道像一张天罗地网,不知会蔓延向何处;颜色各异的灯光光怪陆离,将整城市渲染得像一个妖洞。 穿梭在城市的人,不就是一只只被各种欲望驱策的妖兽么? 程子千轻笑一声,合上窗,坐进黑黢黢的大靠背椅里,在微信朋友圈发布了一张一双手紧握、一双人影交叠,漫步在布满红色枫叶的林荫道上的照片,没有附任何文字。 该懂的人自然会懂,该来的也还是要来,此刻他不愿再想,合上笔记本回家。 回到家,程子千走进暗房,取下迎面一溜照片,坐到沙发前的地毯上修剪起来。 这是他最近琢磨出的一种消遣方式,能够让自己投入其中,忘记所有烦恼。 程子千贴着照片中人的轮廓,一点一点修剪着,力求不差分毫,直到剪掉周遭的背景和所有杂物,只留一个亭亭玉立、巧笑倩兮的人。 剪好之后,他一一摆在茶几上,端详着她的表情,想象着她当下的心情。 她每一张照片都是笑着的。 穿白色丝质衬衣这张是苦笑和假笑,他记得这是她跟陈凤仪吃饭那晚的照片,当时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不想听到却又无力反驳的话,不然是不会怂的。看着假笑跟苦笑的温馨,程子千自己是真笑了。难得看到伶牙俐齿的温馨吃瘪,他有点幸灾乐祸。 穿蓝色条纹衬衣这张是标准的职场微笑,喜怒哀乐不显,看不出任何真实的情绪。他知道,这张微笑是面具也是铠甲,需要经历岁月的风霜剑雨才能练就。 穿短裤背心拿着可乐这张,是她标志性的明媚笑容,仿佛整个夏天都在她的脸上,程子千也不禁跟着嘴角上扬。 程子千正笑着,地上的电话响了。是他正在等的那个电话,可脸上笑容瞬间化为乌有。 “子千,我想你了!”电话里传来娇媚软哝的女声,但过于娇媚就艳俗了。 “那你回国内。”程子千告诉自己需要回应一句“我也是”,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子千,你也想我了?我也希望我们能像那张照片一样,每天牵手漫步在枫叶满地的湖道上看夕阳西下,多浪漫!”电话那端的的女生再次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在国内的工作还没有做完,不过,如果你回国了,我或许能早一点结束国内的工作。”程子千还是没有给她那个想要的回答,但也给了她遐想的空间。 “是吗?我要怎么帮你?”女声惊喜道。 “你回来,回来后我详细给你说。不过,可能会辛苦委屈你一阵子,但只要我们撑过过了那一阵,一切都会好起来,以后也会更好。”根据对方的回应,程子千知道,或许这种模棱两可的暧昧游戏,更让这个女生欲罢不能。 就这样,女生在程子千的诱引下,最终答应回国,第二天夜里就打飞的回到国内。 在酒店的房间里,女生深埋进程子千的颈窝,将一腔思念化作热吻,覆在程子千的颈上、唇上,直到痴缠在一起。 事后,程子千眼神空洞冰冷的望着面前的那幅白墙,摸出了包里的香烟,将自己的脸淹没在烟雾中。 女生娇羞的倚偎在程子千身旁,轻抚着程子千千的脸道:“等你忙完这个项目,我们就去加拿大?” “嗯~”程子千淡淡应道。 女生听完,紧搂着他,满足的睡去。 程子千看着烟雾从嘴里涌出,弥漫双眼,又从眼前逐渐散去。他告诉自己,只要结果是自己想要的,过程终将如这烟雾,过眼即消散。 可是,甜腻的脂粉味依然萦绕在他的鼻腔,他现在很恶心、很难受。他又急急吞了一大口烟,经口腔到鼻腔,试图驱散这股甜腻的脂粉味,却被呛到。 他不想吵醒旁边的女人,不想听见那个尖扁如某种尖嘴禽类的女声,强行压下几欲喷出咳嗽,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就在泪光迷蒙双眼的时候,一个明媚的笑脸浮现在眼前。 亲吻自己心爱的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还会有当年那样炙热的心跳么? 程子千心内一阵悸动。 第八十一章 出发点 程子千匆匆穿好衣服离开酒店,在车里拨通温馨的电话:“你知道哪里有专门卖网球拍和网球服的地方,能陪我去逛逛么?” “嗯,没问题!”温馨此时此刻正在家里改第二天去企业宣讲要用的ppt,绞尽脑汁想着客户于公于私真正的需求到底是什么、要怎么解决,还一筹莫展。反正也想不出来,出去放松放松,说不定灵感就来了,温馨欣然答应。 温馨带程子千去了乔琦跟朋友叶家明合开的运动用品商城,商城的公户和pos机都开在温馨的支行,温馨逢人都是不遗余力的推广商城,已经被封为商城的推广大使。 温馨约了程子千在一楼大堂见,顺便看了一下商城的经营情况。说巧不巧,正好在遇到前来盯场的叶家明。 “呀,温行,来逛街啊,真不愧是我们的推广大使!”叶家明喜笑颜开地迎上来。 “呀,是叶总啊,代言费什么时候结一下?”温馨也笑道。 “哈哈,那是得结一下,温行,下个月帮我弄一笔贷款呗?”见温馨额上还有一层薄汗,叶家明递了一颗薄荷糖给温馨。 “快把那个‘弄’字改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利贷在拉客。叶总最近又在整啥大生意,让我来合法合规的服务好叶总!”温馨接过糖,剥开塞嘴里。 “我最近在一环边上盘了一块地,准备起几栋楼,租给政府刚批的研究院。”叶家明脸上掩不住的得意。 “叶总在一环边上还能盘到地呢,厉害了!这么好的项目,我们赶紧运作起来,银行下个月额度可能有点紧,明天就叫我们阿荣去找你,早点给你批了。”温馨趁热打铁道。 两人正聊着,程子千已经远远看到温馨,冲她挥手。 “呀,温行今年原来是佳人有约啊!”叶家明随着温馨的目光看向程子千,暧昧的笑道。 “嘿嘿,叶总,赶紧帮我弄张会员卡,给我增加一点胜算!”温馨也不客气。 “那必须有!”叶家明还真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给温馨,“温行,本商城折扣的底线就在你手里了,不成敬意,就当是我的份子钱了!” “那我就先用为敬了!”温馨每次跟乔琦过来,都是乔琦买单,不曾想还真有打折卡。 收下会员卡,挥别叶家明,温馨带程子千走手扶电梯去到三楼的网球用品专区。从手扶梯上往下看,商城里人更多,一个个都穿着运动装,话语轻快,活力四射。 温馨非常满意当初自己出的这么个做运动商城的主意。现在能把人从电脑前抽离,聚集到现实消费场景的,除了孩子的培训就是运动了。这个商城集运动和运动培训、运动品牌于一体,家长们送孩子去学跆拳道或者羽毛球了,自己也可以去跑跑步、塑塑形,既健康休闲又时尚,啥年龄层都爱来。 温馨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流,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程子千瞥见,以为温馨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开心的,心下更欢喜。当然,温馨看到程子千,心里也是开心的,只是此刻心里被成功的喜悦填得有点满。 走进网球用品店,温馨和平时陪乔琦过来一样,径直走到专区前,准备帮程子千挑球拍,却发现自己的对现在的程子千一无所知。 温馨清了清嗓子,才问程子千:“你喜欢稍微重一点还是轻一点的球拍?硬度呢,喜欢什么硬度?手柄呢,一般用几号?” “稍微重一点点,稍微重一点击球的力量大一点,这个重量就差不多了。”程子千冲温馨淡淡笑了笑,取下墙面上的一副球拍,掂量了几下,又试了试手柄的大小。 “那这个蓝色和这个黄色你喜欢哪一个?我送你。”温馨愉快道。 “真的么?你帮我挑,难得富婆请客!”程子千笑的更加明朗。 温馨定睛看了看程子千,却有点哭笑不得。 “倒是还没有到富婆那个level,坚强勇敢的独立女性而已,买完这个拍子,接下来几周就要吃糠咽菜了。”温馨苦笑道。 看着温馨苦笑卖惨的表情,程子千滞了一秒,也想像照片中的乔琦一样,戳一下温馨的额头,但还是忍住了,侧过脸去正了正脸色,才道:“那要不买完球拍,我们再去超市给你买点榨菜,我也顺道去买一点纸巾和毛巾?”程子千不想一个人回家,只希望像现在这样简单又幸福的时光一直延续。 温馨本来要回去继续改ppt,但难得看到程子千这样生动,还是决定舍命陪君子。 可是一路上,工作上的事儿还是不断在温馨脑海里横跳。于私,那家公司的财务副总主持工作,想要立功转“正”,她得帮他把这个场子撑起来,那家公司最近也准备上市,温馨一个玩得好的同班同学就在深交所负责上市培育的工作,周末可以约过来聊一聊。于公,货款归集系统可以帮他们提高资金的使用效率,供应链金融还可以帮他们巩固自己的江湖地位…… 把超市都快走穿了,温馨才记起来问程子千:“你刚才说要买什么来哒?” 程子千也差点忘了刚才自己说过要买什么,想了一阵,才恍然道:“噢,纸巾和毛巾,还要买一点厨房的调料。” 此时此刻,两人可不就在琳琅满目的调味料区么! 家里平时都是美兰姐姐跟乔琦做菜,温馨连糖跟盐都分不清楚,哪里知道要买哪些调料。 科此时也不能认怂啊,不然岂不是显得很不贤惠。幸好她知道kyc,鼻子底下就是路。 “你要买哪一种调味料?”温馨问程子千。 “噢,就是平时家里边烧菜用的调味料,要买哪些好?”程子千平时也不做饭,听到温馨问自己,也是一脸懵。 没想到程子千会将问题反弹回来,温馨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但好在应变机敏,俗话不是说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姜醋茶么,“那就油盐酱醋各来一点!”温馨做主道。 程子千也不是真的要买调料,信口应道:“嗯,那就各来一点。” 既然是帮忙,那就做出一点帮忙的样子,温馨凑到货柜前认真的研究起来。 首先是油,有花生油、玉米油、稻米油、调和油、橄榄油……光从原料上分都好多种,看得温馨头晕。“不管了,那就挑个贵的!”温馨一阵心算,挑了件单价最贵的花生油。 然后是盐,盐也有加碘盐、不加碘盐,有湖盐、海盐,还有低钠盐、玫瑰盐……幸好之前乔琦跟她叨叨过,他们平时经常吃海鲜,碘的摄取量已经足够,要少吃加碘的盐,“那就来一袋不加碘的盐,我们经常吃海鲜,不用再加碘了。” 程子千看着温馨自信满满的样子,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酱油和醋,温馨就更不懂了,乔琦给她叨叨过几次关于各种醋和酱油的风味,她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但是她懂无添加啊!“那就买无添加的,无添加的健康!” 紧接着就是纸巾,纸巾是有技术参数的,温馨随手拿了一件,看看他们宣传的点,就知道纸巾看重什么,然后根据重点指标,开始心算纸巾的性价比。 温馨趴在纸堆上比对参数,认真的计算起每一克重的价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做市场调研的工作人员,程子千的嘴角又不自觉地扬起来。 选完纸巾,温馨这才想起旁边还站了个程子千。不禁懊恼:虽然说是来购物的,但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购物啊,怎么就傻傻的只顾着购物了呢? 第八十二章 会面 温馨心生一计,正准备施展,手机突然响了,是乔琦打来的。 “你现在在哪里?”乔琦明知故问。 “你不知道我在哪里?”温馨反问。以叶家明的作风,不可能不告诉乔琦刚才跟温馨见面的事儿。 “哈哈,我知道。” “所以呢?” “帮我买条运动裤,我发款式给你。” “不想知道我约了谁一起逛街么?” “哈哈,想!” “哈哈,不告诉你!” “快给我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不要被别人欺负、被别人骗了!” “呵呵,谢谢!” “哈哈,好,你不欺负别人、不骗别人就不错了!” “呵呵!谢谢!” “裤子款式发给你了哈,记得帮我买,我明天要穿的!” “运动裤不都一样嘛,大小对了就可以了,我顺路随便给你买一条。” “不一样,很不一样。你那审美,随便起来多吓人!” “好好说话,裤子还想不想要了?” “想要想要!你就给我买我发给你的那一条嘛,我给你按美团跑腿结算路费。” “嗯嗯,这就好谈了嘛!你先把钱打给我。” “我的钱不都在你那儿嘛。” “真是,存我们银行的钱不许随便乱用,好好存着!买裤子的钱现付!” “呀,这么现实,多伤感情。” “咱俩感情够深,伤这么点不影响。” 温馨挂上电话,看到乔琦转过来的钱,笑逐颜开。 这个笑落在程子千的眼里却很不是滋味,眼底骤然幽暗下去。但等温馨转过身来时,他已回复了之前的神色,笑道:“你送了球拍给我,我给你买几包榨菜!” 温馨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提醒她想起刚才那一计,也笑道:“反正球拍都送了,要不我好人做到底,再送你一张商城的v卡,可以打折噢。” 这个时候,程子千应该接一句:卡给我了,你以后用什么? 温馨再接:以后我要买东西的时候就找你呗! 多顺! 然而,程子千只知道笑着说“好!”。 温馨只能自己生硬的接着道:“以后如果我要用,可不可以找你借?” 说完,温馨还担心程子千说:“要不还你,我不要了。” 幸好程子千还是只知道傻笑着继续说:“好!” 刚把卡送出去,温馨才想起来,还要用卡给乔琦买运动裤。 要不要叫程子千继续陪她去给乔琦买裤子呢?温馨正纠结。 却听程子千摇着手里的卡,温和笑道:“你是不是还要去帮人买运动裤么?我的卡可以派上用场了。” “是啊,乔琦叫我帮他买一条运动裤。”温馨赶忙应道。 “走,我陪你一起去。”程子千笑得更加和煦。 程子千竟真的陪她去买裤子,还凑过去仔细看了乔琦传过来的款式,卖力地帮着温馨找起来。 “这一条裤子确实不错,我也买一条!”程子千不仅找到了乔琦要的裤子,还想买一条一模一样的。 乔琦可不喜欢跟别人穿一样的裤子,温馨有些迟疑。 “放心,不用你送,我自己买!”看到温馨的迟疑,程子千笑道。 上次美兰姐姐生日,程子千送的珍珠项链不便宜。美兰姐姐一直心里过意不去,叫温馨记得回礼。温馨听了这话,更不可能不买了。 “哪能啊,今天好人做到底,程总喜欢什么衣服随便挑!”这条运动裤不是限量版,乔琦和程子千也没什么机会碰面,温馨打消自己的顾虑,接过程子千手里的裤子一起买单。 程子千也没推辞,还欣然接受。 温馨苦笑哀叹,今天“好人”的业绩已经超额,心疼的攥了攥信用卡,递给店员。 结完账,程子千拎着东西,跟温馨一起下地库取车。将温馨送到她的车前,他才将乔琦的衣服递给她。 就在这时,一辆小车擦身而过,差点撞到温馨,程子千赶忙拽着温馨的手,将温馨拉到靠里的位置,护住温馨。 看到温馨没事儿,程子千似是松了一口气,抬手轻轻为她拨开刚刚甩到在脸上的一缕头发。就这样,程子千温柔的目光又从头发上落到温馨的眼睛、温馨的唇上。 这是要发生点什么吗?温馨紧张的眨着眼睛,心也跟着一阵狂跳。 就在程子千的手,将要抚上温馨脸的那一刻,忽然一辆开着大灯的桃红色跑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掀起一阵带着浓浓汽油味的浊风。 这种颜色的跑车,放眼全城都没几辆,他刚好知道谁有一辆。程子千侧身,望向跑车驶离的方向。 温馨也随着程子千的目光望向跑车,心重又落回心房。 等到跑车扬长而去,程子千的手也嘎然放下,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平静的与温馨互道“再见”,为这场暧昧的会面仓促划上句点。 这边尴尬的会面才划上句点,那边尴尬的会面刚刚启幕。 贺海航约了一周才约到何志梅面谈瑞兴股份的事儿,虽然陈凤仪一早就预言这事儿成不了,但他还是想来试一试,无论如何,他不能坐视梁瑞平的心血便宜了外面的豺狼。 梁瑞平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何志梅才施施然到来。落座了也毫无歉意,极不耐烦的瞟了眼贺海航,问他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在电话里说不得,非得要见面。 “嫂子,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还是瑞兴股份的事儿,你能不能卖给我,条件随便你开。”贺海航也不傻,他知道何志梅素来怨恨陈凤仪,没说是陈凤仪要。 “这就可笑了,非亲非故的,我的股份为什么要卖给你?”何志梅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 “嫂子,卖给我,总比卖给田氏兄弟强?他们可不会想着瑞兴好!”贺海航索性敞开了说。 “这就更可笑了,怎么叫想着瑞兴好呢?田氏兄弟也真金白银投了钱,怎么就不会想着瑞兴好呢?就你高风亮节?”何志梅句句顶心顶肺。 “嫂子,瑞平给你讲过他办瑞兴的初衷把?他就想做点实业,做点对社会有意义的事儿,让公司的兄弟姐妹能够好好过日子,瑞兴也是大几千人的饭碗啊!你看看田氏兄弟以往做的那些生意,他们是做投机倒把的啊,瑞兴倒他们手里,能变出什么好来?”贺海航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建设,没把何志梅难听的话放在心上,依旧苦口婆心道。 “这年头,搞什么实业,实业的利润率多低!赚钱才是王道,田氏兄弟如果能为瑞兴赚到更多钱,谁会不欢迎?”何志梅不以为然。 “嫂子,你看看他们收购的那些企业,一个个下场怎样?宏盛的大股东不得不低价转让自己的股份,先后被清理出董事会;再看看致臻,员工到现在还在上访,还在跟田氏兄弟打官司。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嫂子!”贺海航继续劝道。 “事在人为,他田氏兄弟魔高一尺,我就不能道高一丈?员工就是工具,有用就用,没用的该淘汰就淘汰,怨得到人家田氏兄弟么?再说了,我也未必要跟他们这样去耗,我的钱,我落袋为安就可以了!”何志梅几乎要对贺海航的论据嗤之以鼻。 “那既然谈到钱,我们就谈钱。他们给你多少,我只会多,不会少,条件你开!”贺海航已然知道多说无益。 谈到这里,何志梅才答应回去考虑考虑,她是盘算定了,要借着这两边的争斗,从瑞兴好好捞一笔钱。 会完面,贺海航是失望,何志梅是生气。 何志梅当然知道贺海航是帮陈凤仪要的股份,他们一个个都选择了站在陈凤仪那边,何志梅恨得心都在抽筋。一回到家,又看见梁慧玲窝在沙发里玩手机,更是满眼的厌恶,恨恨道:“没用的东西,都是你干的好事!” 梁慧玲知道何志梅刚去见了贺海航,肯定会找她麻烦。但想着程子千劝她的话,又不那么难受了。钱在她手里,她怕什么!于是讽刺道:“妈,还说我呢,你自己不是也想要卖掉手里的股份?” “要不是你眼皮浅,我说不定现在已经拿到瑞兴的控股权了,你还有脸说!”何志梅骂得是咬牙切齿。 梁慧玲在心里一声冷笑:“你有钱买么!空口白牙说得倒是轻巧。”但转念一想,还是改口道:“你不会真要把股份转让给贺叔,那不就等于转给陈凤仪么,他俩现在不是一个鼻孔出气么?” 这才是往何志梅最痛的地方扎。 何志梅怒瞪着梁慧玲,将手边的一包纸巾恶狠狠砸在她身上,甩身上楼。 第八十三章 牛肉面 当天晚上,温馨熬到半夜,才把第二天去洽谈用的ppt改完。 凑合睡了会儿觉起来,一股浓郁的焖牛肉香从门缝里弥漫到床上,勾得温馨肚子里的馋虫上蹿下跳,让温馨蹭的从床上坐起来,鞋都没穿就开门跑进厨房。 “天呐!天呐!”温馨无法用言语形容案台上的胜景,直勾勾地看着那一钵油亮喷香的带筋牛肉,口水差点滴到地上。 “快去穿上鞋,擦擦眼屎和口水,准备吃面了!”乔琦一边搅着锅里的面,一边用屁股把温馨撞出厨房。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早上想吃牛肉面?”走到厨房的门口,温馨又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大碗里的牛肉道。她也就是前两天跟乔琦出去宵夜时,看了一眼路边的牛杂档,想起了曾经跟乔琦在云南吃的大酥牛肉面,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难道是你托梦给我的?”乔琦故作不解的问。 “一定是的!所以我今天一定都能心想事成!”温馨踮着小碎步,欢快地跑回自己的卧室。 乔琦无可奈何地笑着捞起面,浇上牛肉,撒上芫荽,端上餐桌。 刚端上桌,温馨就跐溜跑过来,迫不及待的坐到桌前抓起筷子。 乔琦赶紧用一根手指头抵住温馨的额头,“刚起锅,小心烫到!” “我又不是个傻子,还真能吃面烫着?”温馨头被乔琦顶着,手已经急不可耐的夹起一块牛肉。 “可不就是个傻子么?上个月被汤烫到嘴的是谁?前些天被汤烫到腿的又是谁?”乔琦的双管齐下。 温馨瞬间冷静下来,端坐起身子,鼓起腮呼出阵阵寒气吹牛肉。 牛肉入口,肉质酥糯入味,筋条q滑弹牙,嚼着还有醇醇的奶香,温馨实在装不下去了,完全陶醉了,第一块刚嚼两口,第二块已经夹起来要往嘴里塞。 “等三秒!”乔琦赶紧又抵住温馨的头。 “我还要赶着上班呢!”温馨嘴里有肉,话都说不利索。可她哪里等得了,还要把手里的肉往嘴里送。 乔琦无可奈何,只能去厨房又拿了一只小碗,让温馨过到小碗里,至少稍微凉一点再吃。 看着温馨狼吞虎咽的样子,乔琦嫌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天没吃饭,饿牢里放出来的呢!” “我昨天晚上没好意思吃太饱,衣服有点紧,吃太饱肚子会鼓起来。”温馨昨晚不仅没吃饱,吃完还逛了那么一大圈,在半路上就已经把晚上吃的全都消化了。回来又要赶ppt,也没心情加餐,确实饿得不轻。 “傻的!”乔琦知道温馨昨晚是跟程子千吃的饭,又听到这席话,心里更不痛快了,讽刺的话已经到嘴边,但还是忍住了。只白了温馨一眼,嘱咐她冰箱里有的是吃的,下回晚上饿了热一热就可以吃。 温馨吃完碗里的面,拎上电脑,又冲进厨房夹了一大块牛肉塞嘴里才心满意足的出门。 乔琦表示没眼看,请她赶紧消失。 温馨带着牛肉面养出的充足精气神回到支行,跟同事们开了个碰头短会,沟通清楚谈判的要点,然后一起意气风发的朝着宝嘉进发。 走进宝嘉的会议室,坐在主位的,却并不是昨天说好的张董。 “这是我们的总经理段宏伟段总。”宝嘉财务副总监方菲介绍道。 温馨过了一遍脑子里的资料,宝嘉没有股权激励机制,段宏伟也不是张董的亲戚,只是从人才市场上请来的职业经理人,入职2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已经得到张董认可,却并没有得到完全的信任,还在磨合期。 宝嘉也没有财务总监,财务副总监方菲主持财务工作,35岁上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想要立功上位的心态也比较强烈。 在场的都是打工人,除了要通过他们传递足以打动张董的东西,还得给管理层打工人输出一个能够解决管理工作痛点的金融方案。 幸好温馨吸取之前的教训,准备了2个ppt,第二个就是预着张董万一不来,用来游说管理层的。 温馨抛出的存款类金融产品的综合收益,除了跟嘉宝正在合作的2家银行,还加上了前段时间找过他们的有竞争力的银行。按照温馨搭配出来的综合收益,预测比第二名高出02。贷款方面,温馨按照宝嘉上市的进程,作了系统的阶段性安排,替方菲将工作做在了前面,其中一份分析报告,方菲恨不能当场就让温馨拷贝给她,这样她可以少做不少工作。还有上下游企业的互动问题,温馨也用金融的手段,想办法给宝嘉串了起来,深化嘉宝在供应链上的影响力。 还有在深交所负责上市培育的工作同学,温馨已经约好了周五过来。同学要过来跟政府洽谈签署上市培育战略合作协议签署的事儿,谈完去乔琦那里吃午饭,温馨问段宏伟和方菲要不要一起。 里里外外,温馨都做足了,而且最后还归总为一句话:“有机会可以合作试试,慢慢来,不着急!” 这姿态,这服务,怎能叫人不动心。用心到这个份上,段宏伟和方菲当场就想答应了,“段总,我说的不假,温行长那是业界有名的专业用心。”今天温馨的表现给方菲争足了脸面,方菲越聊到后面笑容越浓。 可温馨还是坚持说,等他们跟张董讨论完再做决策也不迟。 聊完正事儿,段宏伟跟方菲还想留温馨他们吃午饭,但温馨昨天晚上熬到大半夜,急需回去补个觉,借口约了人,抛下同事们,自己溜回家去。 回到家,温馨照着乔琦早上的做法,自己煮了个牛肉面,还学着撒上芫荽摆盘,拍了照发给乔琦显摆。 可一尝,明明材料都是一模一样的,怎么味道就差这么多呢!温馨先吃完牛肉,又硬着头皮吃了小半碗面,就实在吃不下去了,碗搁在桌上也懒得收拾,回房间倒头睡去。 分行通知下午要回去讨论一家大型企业的融资方案,她可得养足精神,准备下午斗智斗勇找分行分点“肥”。 第八十四章 多事之秋 温馨下午提前去了分行,先去找各管理部门签名。 去到公司业务管理部总经理张越的办公室,正好外人,温馨坐下跟她打听分行的情况。 张越给温馨倒了一杯茶,神情有些凝重,“分行改革的通知估计这两天就会出了,支行的存款日均要提到45亿,今年底,存款日均低于45亿的就要关停。” “我去,不是4亿么?我好不容易垒到4亿,现在又提到45亿了?”温馨喝了一大口茶压火,可还是想飙脏话。 “这是总行定的,我们能怎么办!他们按照城市的gdp和总存款划了几个档,我们分行就卡在这个档上。总行说了,发展金融科技是大势所趋,现在掌上金融都这么发达了,90的业务都能在手机上解决了,实体网点要逐步缩减。”张越又给温馨添了茶,继续道。 “不达标的支行关停以后,人员怎么安置?”温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转岗加淘汰。他们把客户经理的业绩考核标准也提高了,通知发出后三个月内,业绩不达标的客户经理也要逐步淘汰。以后客户经理可以说都不归我们二级分行管了,一级分行按大区拉直了排名。”张越淡淡道,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儿。 “怎么个淘汰法,不达标直接走人?”温馨还是不能冷静。 “是啊,直接辞退,按劳动法补偿。你不用担心,以你的业绩和能力,回来做公司业务部老总没问题,偌大一个分行怎么可能没有你的位置。”分行这么多支行负责人里边,张越看得上的不多,温馨算一个。平时下任务,温馨也是给她面子的,保住温馨对她而言好处大于坏处。 “那我们支行那些人怎么办?”温馨压根不想接这茬,自己的支行都守不住,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放心,各条线会操心的。财会部管柜员,柜员是双线管理,柜员的考核本来就在他们那儿。零售部统筹零售客户经理,他们会安置。我们部门管对公客户经理,你想带走谁我给你安排。剩下的该分流的分流,该淘汰的淘汰。”张越道,顺便给温馨卖了个好。 “这么残酷?”温馨再试探道。 “残酷什么残酷,市场不就是这样的么?你去谈项目不残酷么,谁给你讲人情味了?这些年,总行不都在说机构臃肿么,我们管理部门也要改革,管理部门也要缩编,占比年底就要压缩到25以内,我们部门也要减1个人!”张越说到自己身上,感情明显要浓几分。 “你们现在这个人员编制经常都要加班到晚上八九点,还减人?”经营机构总说管理部门快活,天天坐办公室发号施令就行;管理部门也说经营机构自由,天高皇帝远没人管,还有提成拿。可这年头,谁又能比谁容易多少?都是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分行的管理部门并不轻松,温馨是知道的。 “可不是么,特么真是事儿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少,累死算了!”张越把自己给说来气了。 “你们没让老罗上去运作运作?”温馨说这句话就纯属挑事儿了。 “呵呵,你还不知道老罗么?他会去出这个头?”张越白了一眼温馨道,分行这些事儿,他们一样心知肚明。 温馨看看时间,会议快开始了,张越还在这里跟她气定神闲的聊着,温馨就纳闷了:“今天这是个什么会啊,你不用去张罗么?” “有大领导在,综合部会安排,轮不到我们张罗,去了你就知道了。”张越看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拿了笔记本,跟温馨一起起身去会场。 想到接下来的改革,温馨心情有些沉重,进到会场一直埋头整理自己的事儿。待感觉到身边人越来越多,抬起头时,竟看见程子千赫然坐在对面,正对着她温暖和煦的笑。 温馨有点懵,但还是回了他一个呆呆的微笑。 温馨再环顾一下四周,分行行长罗卫国亲自参会,对公行长宁贵旺主持,还挺重视。 “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田氏的融资方案,资金主要用来收购瑞兴集团股权。因相关事项涉商业机密,所以今天所有的参会人员,都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项目参与人员,除经甲方书面同意,不得将项目信息透露给任何第三方。”宁贵旺郑重宣布道。 温馨刚回过神,又被宁贵旺整懵了。她看向程子千,想要一个答案,程子千这一次却没有看她。 温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即聚拢心神,眉头也收紧了,认真听会议接下来的内容。 再往下听,温馨算是明白了。田氏要收购瑞兴,程子千就是田氏请来的并购案的主要负责人。田氏选择了跟温馨所在商业银行的金融集团合作,上级行和集团证券公司的人都很重视这次的合作,也派了人一起过来会谈。 田氏跟集团已经讨论出一个大致的融资方案,今天来分行,主要是给分行布置任务及沟通具体事务的执行。资管计划的设计,上级行和集团证券公司会操心,股权质押贷款和田氏本地资产的抵押贷款,则主要由分行来执行。 整个会议,上级行和集团证券公司的领导都在,分行的主要领导和部门负责人也在,温馨只有听的份儿。 根据会上的信息,温馨大致可以推测出,田氏这一次的杠杆预计可以做到2至25,对瑞兴是志在必得。温馨也看过凤翔集团的财务报表,如果还是按照传统的融资手段跟田氏拼,凤翔肯定不是对手。 所以乔琦最近才盘点自己在国内外的资产么?乔琦嘴上说瑞兴不关他事儿,心里不知道多着急。温馨知道梁瑞平在乔琦心里分量,瑞兴某种意义上就是梁瑞平的延续,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守住。 她不帮乔琦就算了,还跟着程子千投入田氏的阵营,乔琦要是知道了得多气!而且,在田氏对瑞兴的并购完成之前,她还不能告诉乔琦,要瞒着乔琦给田氏和给程子千“递刀子”,这乔琦怎么接受得了!这对乔琦而言,毋庸置疑就是背叛。 乔琦真正放进心里的人和事儿不多,一旦放进心里去了,分量都不轻。但乔琦也是个决绝的人,如果他认为那个人或者那个事儿不对了,就算拔掉后心都塌了,他也会毫不犹豫。 当年,乔琦就因为赵顼对外人随口说了一句乔琦家里的事儿,乔琦就跟赵顼老死不相往来,将赵顼彻底从身边、从心里抹去。 乔琦知道了这事儿会怎样?温馨都不敢往下想! 温馨的脸色越来越差,程子千的眼神也越来越冷。 会后,程子千看着温馨一个人埋头走出会议室,眼神更冷,也没有叫她,只跟罗卫国和宁贵旺随口说起跟温馨的校友关系,暗示罗卫国和宁贵旺,他会选择跟这家银行合作,多多少少是因为温馨牵线。 温馨黯然去停车场,阿荣没开车,蹭温馨的车一起回支行。车子刚发动,又被宁贵旺一个电话给叫了回去。 “温馨,你跟程总是校友啊,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呢,要是早告诉我们,说不定连资管计划那部分的业绩也可以放一半在我们分行!”宁贵旺试探道。 “呵呵,校友而已,也不是很熟。”他倒是想得美,温馨不太想搭理他。 不熟程子千专门叫人通知分行喊你一起开会?不熟程子千刚才又专门说起你们校友的关系?骗鬼呢!宁贵旺断定温馨就是在耍花招,于是道:“怎么会不熟呢,不熟程总刚刚还专门提起你!” “呵呵,一般熟而已。”温馨只得讪讪道。 “这样啊,你也知道,田氏这个事儿呢,之前一直是分营在跟,我们也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力,要不业绩还是放在分营,奖励你跟分营三七开?”宁贵旺试探着问,但语调显得底气不足。 “呵呵,不必了,宁行,我也没做什么。”温馨果断拒绝道。 温馨向来都是鬼精鬼精的,这么大块肥肉怎么可能不争不抢,她这是在以退为进?贵旺揣测着,于是攥了攥拳,才道:“那要不四六?” 温馨还是拒绝:“我什么也没做,真没这个必要!” 宁贵旺以前吃过温馨的亏,对公的业绩,业务管理部都没有温馨算得精,去年底还被温馨抓住把柄,给他们支行多要了50多万的奖励,要走了钱还得感谢她守口如瓶。 “那就五五,最多只能五五了,做人不能太过分哈!”宁贵旺差点把牙咬碎,才下定决心道。 宁贵旺说完,见温馨不表态,深怕温馨还要跟他谈其他的条件,赶紧借口要去做分营的思想工作,落荒而逃。 阿荣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推拒着就把奖励谈成了,这是什么新玩法?他以后也试试!跟着温行就是好,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又让他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