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当道》 第一章 “278只羊，279只羊，280只羊，281只羊……”袁笙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这样强迫自己睡去了。自从昨天夜里她从睡梦中，不，准确来说是从这具身体的昏迷中醒来，她就一次又一次逼自己睡过去，快点睡过去。 她实在是无法接受明明闭上眼睛时自己还安安稳稳地睡在学校宿舍的床上，怎么一睁开眼睛就变成在一个大土坑里，浑身酸痛不说，自己还穿着一身特别奇怪的衣服，虽然是在深夜，但袁笙依然确信那粗糙劣质的手感，绝对不是自己睡前穿在身上的真丝睡裙。 袁笙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一定是自己这段时间熬的太狠了”，“等睡醒了一切就都会恢复原样的”…但是身体上酸痛的感觉和一次次睁开眼睛后接触到的真实世界都在告诉她：这不是梦，袁笙，你摊上大事了… 数羊声渐弱，但袁笙却没有睁开眼睛，2分钟后，“靠！饿死我了…” 袁笙慢慢睁开眼睛，开始认命地打量起身边的这个地方，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朴素的大土坑，看起来像是个新挖不久的坑，身下的泥土还有些潮，甚至还有几条蚯蚓在坑壁上勤劳地松着土。这要放在平时，袁笙肯定会原地弹起，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脏乱的地方，但是现在她的大脑里正在经历23年来最激烈的一次头脑风暴 “是绑架？图啥？图老头的钱？那这群绑匪的背调可太不靠谱了。不过身上这些衣服又怎么解释？”袁笙低头看着自己现在这身穿搭，素色麻衣，款式像电视剧里常出现的古代装扮，但是又有些不同，袖子稍短，只要手臂伸直，半个小臂就直接露在外面。袁笙不禁感到头疼，伸手一揉脑袋，好嘛，发型也给换了，虽然不似古代发髻那样繁琐，但也绝不是自己睡前习惯的散发，绑匪还有给人梳头发的义务？当这个词蹦到袁笙脑海里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穿越”。 除了正事其他都爱干的袁笙自然也是没少看穿越剧，每当看到有人领盒饭的时候，她的第一想法绝对是“还好不是我穿越，不然我绝对是那第一个领盒饭的，谁也抢不走”想到这里，袁笙没忍住笑出了声，这笑声把自己吓了一跳，真的是疯了。 袁笙扶着坑壁慢慢站起来，因为太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现在一动起来仿佛整个骨骼都在重组似的嘎嘎直响。立直身体后，能看到半个外面的世界的袁笙再次绝望，在她的那个世界里，现在正是冬天，睡前刚听到天气预报预警了第二天的大雪天气，可这里，抬眼看去全是郁郁葱葱的绿色。都说绿色是对眼睛最好的颜色，可现在却晃得袁笙眼睛疼。 倚在坑壁上稍微定定神之后，袁笙开始慢慢活动筋骨，确定这具身体伤筋动骨之后就开始盘算着要怎么出去，她在这个坑里已经待了快一整天了，现在目测是黄昏，眼看着夜晚就要降临，这荒郊野外的太不安全了。虽然已经做好了如果是穿越就尽早领盒饭的准备，但也绝不是现在，在一个坑里… 袁笙在原地蹦了两下，坑不是很深，蹦起来就能探出去半个脑袋，比较难办的就是这个地方比较陡，想直接靠臂力翻出去有点难。如果可以有一个工具，能够把上面坑壁的土再扒下来一点，一方面可以缓解壁面的陡度，一方面扒下来的土也可以垫在脚下，让自己离坑口更近，这样出去就方便了。 最后，袁笙还是在自己原本昏睡的那一片找到一块石头，正好有一角凸出的面适合做这个工具，就开始干起来了。起初不太熟练，扒了两下结结实实为了自己两嘴泥巴，不过也幸亏这里的泥比较松软，没花多长时间扒下来的土就把自己垫出去一个肩膀了。袁笙扔了石头，双手撑在坑口，一使劲，人就出来了。 果然是个陌生的环境，周边都是参天的大树，脚边的野草也都长到了小腿高度，夕阳透过树叶洒下来，颇有一番凄凉落寞的味道，加上袁笙此刻肚子因为饥饿产生的“呐喊”，真是绝配。 “靠！饿死我了！” 这是袁笙来到这里说的第二句话，很巧，和第一句一模一样。为了不让自己说的第三句话也是这个，她决定先去找个有人的地方卖卖惨，混点吃的，就顺着人为踩出来的路向前走去。 这个树林很大，袁笙已经忘了自己走了多久，只看到自己脚下的影子被身后打过来的夕阳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长，当晚霞从金黄色变成橙红色又要慢慢向暗红转变的时候，袁笙脚下的路终于从林中的野生泥土路变成了较为平坦的石子路。 袁笙抬起头，太好了，前面是一个村子，嗯？好想有个小黑点正在向自己奔来。袁笙努力让自己被饿到已经涣散的眼神聚焦，好像是一个小男孩，是认识这个身体的人吗？太好了，不用卖惨就可以有东西吃了。等等，他在叫什么？ “花丫姐姐！” 袁笙愣住了… “……好土的名字。” 很好，第三句话不是“饿死我了”。 袁笙在原地等待了几秒，确定那个小男孩是在朝自己这个方向跑来，那个名字也确实是在叫自己，她再次把目光放远，看到他身后的那个村庄，朴素、破落。袁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睁开眼睛，重新迈开脚下的步伐，向朝她奔来的那个“未知”缓缓张开双臂… 不管是上天跟她开的玩笑，还是因为她之前的孽力回馈，不管这个未知是什么，又会将她的人生引到什么方向，不管这是一个真实的噩梦，还是一个噩梦般的现实，袁笙现在什么都不管了，主导权不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就让自己主动去适应它，这是袁笙作为一名资深废柴所总结出的人生真谛。 所以此时的袁笙已经调整了一个自以为很酷的姿势，下颚微抬，双目轻阂，双臂展开，随时准备迎接与这个新世界的撞击。 “ e on baby!!!!!” 第二章 原地等待了一会儿，袁笙并没有感受到撞击，心里嘀咕“不是！小短腿跑这么慢？”她维持着悲壮的动作，半睁开眼睛观察，发现小男孩已经跑到他身边了，绕着她转了一圈，确认没有缺胳膊断腿之后，在她对面站好，用焦急又委屈的眼神盯着她，但就是没有要跟她来一个世纪拥抱的意思。 袁笙默默把手放下，清了清嗓子想找个话题，这小兄弟又自己嚎上了：“哇！！！花丫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哇！！”，边嚎边自己抹着眼泪鼻涕。袁笙哪见过这阵仗，虽然自己户口本上也有个小她两岁的弟弟，但因为是异父异母，关系处得一般，别说是让他在袁笙面前哭了，就算是多说几句亲近的话，袁笙自己都会先起一身鸡皮疙瘩。 面前这个小男孩个子到袁笙，哦不对，到花丫胸口左右，为了可以能平视他，袁笙蹲了下来，伸出手拍拍他的脑袋，没控制好力道，差点没把他头上的小发髻拍散，“别哭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袁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一点。 “哇！！！！！”继续哭。 “先别哭了…”继续拍。 “哇！！！！！”继续哭。 “再哭天就要黑了，天黑了会有大灰狼出来抓小朋友哦！”继续拍。 “哇！！！！！”继续哭。 “大哥，能不能不哭了，先带我回家，我快饿死了…”说完这句话后的那一掌，袁笙没拍下去。因为小男孩听到这句话后，马上就抬起了头，看向袁笙。 袁笙这才有机会好好观察起面前这个小男孩，他的眼睛很漂亮，也说不清是怎么好看，特别是现在哭过后，泪光顺着漆黑的瞳仁照射出来，明明只是淡淡地望过来，背后却似匿着动人心魄的力量。袁笙原本想趁现在好好把这张脸记下，这可是她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啊，以后说不定就指着他了。但看到这双眼睛后，却再也移不开目光，嘴里吐出七个字：“这眼睛生得真俊！” 还是小男孩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花丫姐姐，你是饿了吗？先去小狼家，我阿娘肯定已经做好晚饭了。”男孩是哭到一半被生生打断，抽噎着，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给说完了。 “小狼？”袁笙正想脱口而出问小狼是谁，突然意识到，以花丫的身份问这个未免有些蠢了，在还不清楚大致情况之前，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件事，还是只有自己知道比较好。还好这小男孩非常配合得连这话都接住了。 “嗯嗯，小狼在村口等了花丫姐姐这么久，也有些饿了，走，我们回家。”小男孩边说边乖乖把自己的眼泪擦干，说完后又眯着眼睛对袁笙笑了起来。果然是个阴晴不定的小屁孩。不过这样袁笙也就可以确认了，这个小男孩的名字就是，小狼。 但是又有一个问题来了，袁笙根本不认路啊，小狼好像看上去也完全没有要在前头领路的意思？袁笙内心的小算盘顿时又开始敲得啪啪直响，终于，心生一计。 “啊…我好像是饿了太久了，有点头晕，小狼可以领着我走吗？”说着就擅自牵上了小狼的手。小狼看着自己手里袁笙的手，有些发愣。 “小狼？”袁笙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嗯…”小狼把目光从自己手上移开，看着袁笙的眼睛。 “我们回家。”袁笙马上调整好表情，对着小狼虚弱地笑了一下。 小狼看着袁笙，慢慢回握住她的手，“好，回家。” 袁笙小计谋得逞，兴奋得站起来，突然眼前一花，脚步也跟着晃了一下“靠！现世报？怎么真晕了。” “花丫姐姐，你怎么了？”小狼语气紧张。 “没事，快回家。” “趁我还醒着的时候，我好认认路！”袁笙内心补充道。 但袁笙还是太高估花丫的身体，也太高估自己了。这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小身板，饿了这么久肯定得低血糖，低血糖一上来可不是自己想醒就能够醒着的。 果不其然，刚走出去没两步，袁笙又再次华丽丽倒下了。 第三章 其实，袁笙对于低血糖还是有那么点经验的，虽然说平时是吃穿不愁的，但在她刚发育的那个阶段，除了生理的发育，身体也不甘示弱。袁笙刚开始还不太在意，照样是奶茶小蛋糕一天不停，直到有一次出席一个晚宴，在她下蹲捡自己不慎掉落的手袋的时候，挤爆了自己最爱的一条小礼服裙，她就开始下定决心减肥。 最先尝试的、也是最懒的一种方法，就是节食，俗称饿着。一段时间下来，体重是稍微下去了，自己的精神气也回不到从前了，甚至还给饿出了低血糖。有一年冬天，袁笙在密闭的浴室里洗澡，一边洗着一边玩手机，没注意到洗的时间有些长，最后直接失去意识晕倒了。自那以后，袁笙就彻底放弃了节食减肥的方法，勇敢迈入了健身房，身体状态才慢慢调整回来。 不过那唯一一次晕倒，袁笙有感觉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嗯…晕倒和醒来，手机里放的歌还是同一首。这一次的晕倒，时间也没有很长，可以说，袁笙是被颠醒的。 难受的感觉慢慢过去，袁笙的身体开始恢复知觉，她感觉自己是在被谁背着极速前进，听到了那人粗重的喘息声。 “是小狼吗？看着那么小一只，还能背的动我？”袁笙带着疑惑缓缓睁开眼睛。 身边的景色在急速倒退，她确实是在被人背着，却不是小狼。小狼现在正在和背着她的人并排跑着，还时不时侧头关注她的状态。这一侧头，看到袁笙已经睁开了眼睛，张嘴就叫了出来：“阿娘…阿娘！花丫姐姐醒了！花丫姐姐醒了！！！” 原来是小狼的阿娘在背着她，但是袁笙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只能眨眼示意小狼，自己听到了别喊了。但是小狼明显没看懂这么隐晦的含义，嗓音还一茬大过一茬。最后还是小狼阿娘出声阻止。 “好了，崽，听到了。快到家了，你快跑前面去，帮阿娘把门打开，快去。” 小狼听话得应了下来，又看了袁笙一眼，才加速往前面跑去。袁笙这才能安静下来感受，小狼阿娘的身材瘦削，背上两块蝴蝶骨硌得袁笙胸口生疼，但是脚下的步伐却格外稳健，背着袁笙还能以这样的速度向前奔跑，这身体素质是真不错啊…… 没过一会儿，她们就到了一个小院前，小狼早就打开门站在门口迎接了。进了院子，袁笙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屋内的一张木板床上，刚一躺平，小狼马上就凑了上来，焦急地观察着袁笙的状态，袁笙看到他满头大汗的，着急得连眼圈都憋得通红，却只是在床前搓着双手，不说话，也不再凑近。 小狼阿娘给袁笙倒来一碗水，边帮助她喝下，边开口说道：“花丫啊，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两天咱们村的男人都在县令府里为了贺小公子的弱冠礼忙着，你阿爹让我帮着照看你，你说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袁笙闷头喝着水，一边脑子里开始分析起了她这些话。说实话，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到现在，袁笙几乎没怎么想到所谓的家人，直到小狼阿娘提起，她才意识到，是啊，这样的场景家人才是最应该第一时间出现的。刚才提到了“阿爹”而不是“阿娘”，难道…袁笙闭上眼睛：“又是一个没妈的可怜孩子…” “你说什么？”小狼阿娘追问道。 “没什么。”袁笙对着她笑了笑，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没了娘就是没了爹，袁笙太熟悉这种感觉了，所有关心的目光和妈妈的离开一起被抽走，从此自己成了那个可有可无的人，大家的生活都在平稳的继续，只有自己好像被永远留在了那个角落，只有自己才能找到的那个角落。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可以体会另一种人生，没想到开篇设定就跟自己一样凄惨，瞬间对未来的期待减半。啊，真是个无情的世界。 小狼阿娘用袖口把袁笙额上的虚汗擦去，转身往外走，并对一直杵在一边的小狼吩咐道：“崽啊，你阿爹和刘叔他们应该快回来了，你快去花丫院门口守着，等刘叔回来告诉他，花丫在咱这儿呢，别让他担心。花丫晕倒多半是饿的，我现在去蒸几个馒头，你也一天没吃了，等馒头熟了刘叔还没回来的话，你就回家来拿几个馒头再过去守着。” “哎！”小狼领了任务，就撒丫子跑出去了。年轻真好啊，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袁笙不由得感叹。不像她，明明才刚过完23岁的生日，却感觉像过去了大半生，对什么都提不起大兴趣的得过且过。特别是现在，她还遇到了这种她以前只在电视剧电影里看到过，想都不敢想的事。 心好累啊…袁笙躺在床上，意识逐渐沉沦…“之前在坑里怎么都睡不着，现在好像终于快睡着了”、“醒来后，我会回去吗。回去…回哪儿去呢？”、“好香啊，是馒头蒸好了，没有香精的味道，闻着就好纯粹，只是干吃应该会很柴，如果能有一杯奶茶就……”精疲力尽的袁笙，在如愿入睡的前一秒！ “花丫！！花丫！！！” 袁笙皱起了眉头，翻了个身，想堵住这个噪音继续去会周公。突然，“嘭”，被小狼阿娘贴心带上的房间门猛地被推开，由于力道太大，木门被掀得在门轴上荡了起来。袁笙不悦地看向来人。 “闺女！！！！！！！” 刚从周公那里抢回点神志的袁笙，差点没被这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叫再次送走，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见那人手里拿着屠刀向自己阔步冲来！ “啊！！！！！！！！！”袁笙失声尖叫！ 第四章 袁笙的尖叫是根本没有来得及用理性去思考，看到眼前情况时本能的反应，分贝和持久力也是达到了自己自出生以来的峰值。当对方奔到自己床前就兀自站定，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瞪圆了眼睛看着她，眼神从担忧到惊恐又要担忧的转变后，袁笙才渐渐合上了嘴巴。 小狼是跟着那个男人身后进来的，现在正跟那个男人一起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野猪又从山上跑下来偷吃了？”小狼阿娘也抄着家伙，跑了进来。 小狼见了，马上上前把自己阿娘手里的菜刀夺了下来，“不是，不是野猪…” “哟，是老刘回来啦！” 床前的男人听到这话，转身应了句：“哎，回来了，这两天花丫麻烦方婶照顾了。” “你这么说，我可就难为情了啊，我也没把花丫给照看好，孩子跑出去一整天，还是我们小狼给领回来的”，小狼阿娘说着，揉了揉小狼的脑袋。 男人回身看了袁笙一眼，“那是她自己该，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她野到哪儿去了，方婶又从哪里去知道呢，这不，得等她饿了才会屁颠屁颠跑回来。” 方婶附和着一起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道：“差点忘了我灶上的馒头，孩子是饿了，老刘你一定也还没吃，拿几个馒头回去顶一顿。” 就这样，袁笙手里被塞了七八个馒头，趴在男人的背上，被他背着，终于一步一步向家走去。 袁笙实在是有些饿了，在他背上就开始吭哧吭哧啃起了馒头，一边东张西望地希望可以尽快记下回家的路和周围的大致环境，嘴巴和脑子一个也没闲着，所以当男人，现在是他父亲的这个人开口跟她搭话的时候，她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饿了多久了？” “出门后左拐，一直往前走，左手边第一户人家院前有个小花圃，右手边这一户的院墙比周围的稍微矮一截……”袁笙在心里默默记着，突然感觉到身体被有意地颠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从来到这里到现在，袁笙一直把自己置于一个观察者的位置，她对这里的认知还太少了，无论是背景还是人，这个时候急于表达很容易出错，特别面对越有阅历越了解自己这副身体的人的时候。而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被花丫叫作阿爹的人，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了，所以当意识到自己不可避免要跟他开始交流的时候，袁笙有点慌了，嘴里的馒头甚至都忘了咽下。 “臭丫，我问你话呢。”男人补充道。 袁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又平静：“一天多。” 男人听到回答，停下脚步，不悦地“啧”了一声。袁笙不禁收回观察周围环境的目光，把眼神聚焦在男人的神情上。只见他依然目视前方，但眉头紧锁，鼻梁随着情绪的拉扯，微微抽动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这是在生气？ 袁笙紧紧盯着他，随时准备迎接他突然的情绪爆发，然而袁笙猜错了，他没有。彼此沉默几秒钟后，他用力把袁笙往上颠了颠，又继续抬步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他再次开口：“下次出工还是把你带着，好不容易喂胖的几斤肉，一下就被你这丫头糟蹋完了。” 袁笙有些错愕，在妈妈离开后，她就一直过着自生自灭的日子，不再有人在意她是胖了还是瘦了，不再有人关心她是健康还是疾病，虽然这次她听到的关心，表达的有些…特别？但是还是让敏感的袁笙捕捉到了一丝温暖。 原本她以为，这个叫花丫的孩子是跟自己一样的可怜，但是现在看来，她应该是错了，母亲的离开没有带走她父亲的爱，虽然会有些笨拙和随意，但是这就是他给予爱的方式，花丫很幸福，比自己幸福。 袁笙觉得有些奇妙，自己十多年没有感受过的父爱，竟然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人身上再次体会到。这场穿越，袁笙原以为是上天给她开得一个天大的玩笑，现在看来却像是在给她体验另一种人生的机会。阿爹？这里的人是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的，这个人之前是花丫的阿爹，以后就是我袁笙的阿爹了…袁笙这样想着，鬼使神差地叫出了声… “阿爹…？” “叫你老子干嘛？”男人扭过头看着她。 袁笙顿时满脸黑线……“能收回前面那一大段的煽情吗……” 第五章 花丫家和小狼家隔得不远，当袁笙啃完第一个馒头，正准备马上续上第二个的时候，就已经被背着走进了一个小院子，这应该就是她以后的家了。袁笙马上放下馒头，伸直脖子打量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统共两间房，一大一小，还有一个四面通风的小厨房。 袁笙被背着走进那件较大的屋子，是一个大通铺，正中摆着一方小桌子，应该是饭桌，屋内有两张床，分别安放在两个角落，虽然中间有一段距离，两床之间还是以布为帘隔开，袁笙被放在了右手边的床上。 “哟！饿成这样！这就把一个馒头啃完啦！”说着，就把袁笙手上剩下的馒头夺了去，“别吃这个了，阿爹这次带了刀肉回来，这就给你做肉吃，你坐床上等着啊！”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还顺手把从她手中夺去的馒头，放到自己嘴里吃了起来。 袁笙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继续努力适应着现在的状况，大环境这里是哪？什么时间？什么朝代？袁笙都还不知道。但是小环境袁笙觉得自己弄清楚了，这里是她家，她现在正坐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姓刘，自己的爸爸刘老…刘阿爹刚刚出去做晚饭了。虽然是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家庭，但是看起来这位父亲很疼爱自己的孩子。 还可以…可能家境是没有自己原本那样的富裕…袁笙拍了拍身下的木板床，不错，床够结实，这就行了！废柴就是有这样的功力，无论周围的环境变得有多么的不利于自己，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在千疮百孔下找到可以支撑自己的支点，然后马上缩进去安于现状。这样的袁笙之前不知道被闺蜜朋友吐槽过多少次，说她是虚度光阴、浪费资源，但是现在的她反而很庆幸自己拥有这样的心态。 门外传来切肉的声音，不一会儿，是下锅的声音，慢慢地就有香味飘进来了。袁笙的思绪早就被食物吸引，原来那有些杞人忧天的想法再次被她抛到九霄云外，“管他呢！什么样的日子不是过啊，过一天算一天呗。” “咕————”袁笙的肚子又叫了一声。真的是饿太久了，那一个馒头下去，根本不顶用，袁笙跳下床，往厨房走去。 原本四面通风的厨房被拉起了一块布挡住了风口，刘阿爹一首掌着煤油灯，一首抄着锅铲做菜，笨拙又熟练。 袁笙走近，往锅里看了一眼，马上自我安慰道：“嗯……还是先解决温饱，要啥自行车！难道，我以后要开始自己学做菜了吗……？” “花丫？来了就帮阿爹掌着灯，盯着锅发什么愣啊。”刘阿爹把煤油灯睇到袁笙眼前。 “哦哦。”袁笙应声接过。 “香！咱家也是好久没开荤了，虽然你老子我是干这行的”，刘阿爹说着还把手指并拢作刀状，上下挥了挥，“但也只有宰的份，没有吃的份。这刀肉，还是贺大人赏赐的，果然还是给这些达官贵人干活好啊！” “那阿爹以后就多去给他们干活呗！”袁笙抿出来了，这家里情况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吃块肉都要靠赏赐，袁笙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是起码给点过渡的时间啊，为了能多吃上些肉，刘阿爹，就辛苦你了！ “你以为这些大人家里天天摆宴席啊！”袁笙听到了自己心里幻想破灭的声音。 “而且，我这次就离开了两天，你就出事，急的我…以后这种隔夜的活，我都不敢接了。”刘阿爹补充道。 “这次是意外，以后保证不会这样了”，袁笙转念一想，“或者，你下次可以直接带上我啊，我保证不捣乱，还可以给你打打下手！”是啊～宴席后厨的工作餐肯定比这丰盛多了！ “你？你能打啥下手啊？” “我…”袁笙刚想争辩，刘阿爹那边的肉已经出锅，又开口打断她，“行了，先别说这个了，把肉端进去，先吃饭。” 袁笙伸手接过盘子，这卖相…真不怎么样。 进了屋子，袁笙前脚把肉放到餐桌上，刘阿爹后脚就跟进来了。 “你这丫头，把灯也带走了，让我黑灯瞎火的，锅都没法刷了。算了，明早再说。” 袁笙这才看到，原来餐桌上还有一盏煤油灯，只是自己之前一直没看到，也没有把它点起来，只能哈哈一笑圆过去，“我实在是太饿了哈哈，阿爹，快坐下吃。” 这就是袁笙在这个世界第一顿饭，看着有些发黑的红烧肉配上别人家带回来的馒头，嗯…也算是有荤有素了！ “傻丫头，老盯着肉看，看啥呢？看能看饱吗？赶紧吃，吃完睡觉，我明天还得出工呢！”刘阿爹递给袁笙一个馒头。 袁笙试探性夹起一块肉凑近闻了闻，气味正常，又看到对面刘阿爹已经在自己犹豫的这段时间里往嘴里塞了两三块肉，表情正常。袁笙深吸一口，慢慢把肉送进嘴里，嗯？味道还不错？嚼两下，再嚼两下，好吃哎！ 刘阿爹看到她这个反应，笑了起来：“傻丫头，这是在干啥呢，是太久没吃肉了，能吃的这么两眼放光的啊？” “好吃哎！”袁笙一不小心把内心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那是！你老子我除了宰的一手好猪，还做的一手好饭，全村女人绑在一起，那手艺都敌不上我！”还好刘阿爹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还顺着袁笙的话吹起了自己的厨艺，“也就你阿娘能……” 头顶的声音戛然而止，袁笙抬头看着刘阿爹，捕捉到了他神色中一掠而过的悲伤。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的继续说道，“好吃就多吃些，明天你也得跟我一起早起出工，可别忘了！” “哦。啊？？？” 第六章 袁笙自己概念里的“早起”了不起就是七八点，没成想这刘阿爹是天没亮就把自己提溜起来，没有钟表可以看时间，但听听外面鸡都没叫的架势，绝对不会晚于六点。 “让我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袁笙闭着眼睛嚎道。 “什么五分钟？你这丫头睡迷糊了，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把眼睛睁一睁，我去把车拉出来，实在困的话，趴在车上睡一下嘞”刘阿爹在门口说完，转身去推车，离开前不忘再重重敲了几下门。 当袁笙看到刘阿爹推来的车，“这就是你说的车？还是敞篷的呐？” “敞篷又是啥意思，这就是我平常拉猪的车，你不是天天坐吗？快上来，晚了工头要骂人的”。 刘阿爹连拖带拽地把袁笙拽上了车，索性是“敞篷”的，车上有异味的话能及时散去。双脚一离地，再加上车上一颠一颠还挺舒服的，睡意再次袭来。袁笙还真在这个拉猪的车上睡了个回笼觉。 再睁眼的时候，脸正好对着日出的方向，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袁笙竟有些恍惚，这是现实还是梦里… “丫诶～快让让～～” 一声中气十足地喊声把袁笙从迷糊间拉了出来，只见刘阿爹身上扛着一头比自己的身体还大的猪往这边走来，袁笙不情不愿地给猪让了位置。 “这么大，今天要全部卖完？”袁笙看着眼前的巨物，已经开始累了。 刘阿爹麻利地把猪扛上车，挥鞭就往前赶，“这算嘛，最近有个品兰节，来我们这儿的人可多嘞，大家都需要一刀好肉来宴请客人，再多的肉都卖得完。” “品兰节？”袁笙心里还在琢磨这个听起来好像挺重要的日子，突然眼前有个眼熟的小东西窜了过去，“小狼？他怎么也起这么早？” 小狼却没有看到他们一行，埋头往身后的屠宰场跑去。 “小狼可比你这个懒虫起得早”，刘阿爹边说还不忘损袁笙两句“人家每天都帮他阿爹，整个屠宰场就他来的最早，比他那个工头阿爹更早。” “工头？原来屠宰场就是小狼家的。”袁笙不禁回头看向那个地方，果然看到了小狼奔向了一个男人，把手上拎着的早餐一样一样摆出来，他对面的男人，嗯…只能说确实长得就像个工头，身材健硕，跟瘦弱的小狼完全不同，额上绑着头巾，声音洪亮，即使袁笙已经距离他们有些距离，还是能听到他开口闭口间像是在嫌弃今天早餐菜色不好。 “咕噜噜…”袁笙收回目光，可怜巴巴地看着刘阿爹“阿爹，我饿了” 刘阿爹重重揉了袁笙头发一下：“臭丫头，只有饿的时候才知道叫阿爹！很快了，到了集市，就先把你的小肚子给填饱咯。” 鞭子再次挥动，车子向着朝阳，跑得更快了。 第七章 原本袁笙还想趴在刘阿爹肩头再眯一会儿，但车速过快，整个人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别说是睡一下，没有直接吐出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袁笙也想不到，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晕车，居然是晕这种车。 差不多缓过来劲儿之后，袁笙才有精力好好打量眼前这个地方。刘阿爹是直接把她带到自己惯用的摊位上了，把猪往摊上一摆，就先去买早餐了。旁边的位置也慢慢被填满，卖什么的都有，左手边是个书摊，右边是卖蔬菜的，对面的大婶刚挑着自己两箩筐花坐下，看来是个花摊，对面是一条河，河对岸是卖食物的，刘阿爹刚刚就是往边上的桥过去说买早餐来着。 再看看来往人的穿着谈吐，袁笙边观察边摇头晃脑懊悔：“早知道该好好学习历史的，这样的话看他们的穿着应该差不多能猜到大概时期。”突然余光看到了隔壁书摊的一本书《大姜秘闻》。 “大姜？像是个国名？”袁笙把自己仅有的知识储备翻遍了，都没有这个地方的印象，“是架空吗～”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袁笙的废柴属性又开始显露，“这样好啊，如果是历史上存在的地方，我可能还会为自己没有好好学习而后悔呢，干脆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最好，在哪里活着不是活着呢～” 袁笙正美滋滋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突然听到了一个略到沙哑的声音，“请问，这个刘师傅的摊位吗” 袁笙睁开眼，入目是两名男子，开口的那个身穿淡蓝长袍，头戴玉冠，长相斯文，眉眼带笑，但是嘴巴却少了点血色。 见我没有答话，身后小厮装扮的催促道：“我们公子问你话呢。” “见月！”眼前的公子小声呵斥自己的小厮，又轻声说，“抱歉，如果不是刘师傅的摊位的话，恕我们打扰了。” “诶，等等…”袁笙正要开口告诉他没找错地，突然桥那头响起了刘阿爹的声音，“哎哟喂！”接着就看到他两手提着买来的早餐一步数丈远地向我们这边奔来。 “这不是贺小公子吗，您怎么这么早就来这集市，还来找我的摊位，是想买肉吗？”刘阿爹边把手里的早餐塞给袁笙，边跟贺小公子寒暄起来。 “不是不是，我是出来接一位好友，正好途经刘师傅的摊位，就想来感谢一下，前几天我的弱冠礼，多亏师傅们的辛劳，才能圆满完成。” “哪里哪里”，刘阿爹被说得连连摆手，侧目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我，马上转移话题，“这是我们家丫头叫花丫，丫头快跟贺公子问好。” 袁笙被说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这里的礼仪是怎样行礼，生生鞠了一躬了事：“你好，贺公子。” 贺公子连忙双手交叉回了一礼：“在下贺旸。”身后的小厮也随着贺阳随了一礼，礼毕后小声提醒了一些什么。“是了，时间不早，我得赶快去迎接我的好友了，刘师傅告辞”，说罢，再一福身，转身离开。 “诶，诶，您慢走。”刘阿爹也跟着连连鞠躬。恭恭敬敬地目送人远去之后一回头，袁笙早就坐在摊位上吃起了早餐，眼看一半都要被干完了。刘阿爹无奈地笑了笑，坐到袁笙身边，“都给我家闺女饿成这样了，来来来多吃点。” “刚刚那个就是你前几天出工人家的公子啊？”将将填饱肚子，袁笙才有功夫继续打听起来。 “是啊，虽说是县令独子，但这位贺公子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待人温和，谦逊有礼，不管对方是谁。只可惜啊，身子骨不太好…” “哦？病秧子？”袁笙暗自附和。 “也不是打娘胎里就不好，听说是在他14岁的时候，在那年的品兰节上发生了意外，自那以后，人就变虚了，每天都得喝药，这不，县令老爷这次大办了他的弱冠礼想冲冲喜来着…” 袁笙当听话本子似的听得正起劲呢，怎么刘阿爹没声了，转头一看，他正盯着袁笙手上剩下的最后半个烧饼。 “丫头，你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袁笙把那半个烧饼塞给他，想了想又说道，“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买点。” “哟，我闺女知道心疼人了”，刘阿爹啃起了烧饼，“不过我今天早上出门就带了这么些钱，花完了，想再买，得等我这边开张后。” 但是“开张”好像不是什么难事，刘阿爹三下五除二吃完那半个烧饼之后，摊位前已经慢慢排起了小长队，果然像他之前说得那样，品兰节生意是好啊。 袁笙也被迫做起了勤劳地小帮手，接钱递肉，配合得居然还有些默契，搞得袁笙都开始骄傲起来“我也不是那么废柴嘛～” 第八章 袁笙的自我陶醉还没有进行多久，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刘师傅，剩下的肉不要卖了，都送到我们酒楼后厨去，我们都要了。”来人是一副酒保装扮，张口就是一笔不小的买卖。 “这…您看我这摊位上还排了不少人呢。”刘阿爹还是有些为难。 谁料那酒保，口气还不小，转身就对排着队的人说到：“各位乡亲见谅，这个摊位上的肉已经被我们迎风楼尽数包下了，各位请回。” 听这有些嚣张的语气，排着队的乡亲却也没说什么，嘴里嘀咕个不停，也还是依言散去了。 “迎风楼？”袁笙自言自语重复道，“感觉不是个普通酒楼哦。” “这样可以了”，酒保看着人群散去，双手叉腰回头看着刘阿爹，“那么就麻烦刘师傅把剩下的这些肉送到我们后厨，动作快一些，我们急用呢。” “唉！唉！”刘阿爹赶忙应下，转头说，“花丫，搭把手。” “我？”袁笙指着自己，想着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干过体力活呢，这就来了？但是自己身后也确实没有别人，只能认命地化身小帮手，十分不自然地帮刘阿爹把肉装起来，动作生疏地看的那酒保连连摇头。 好不容易把肉全部装好，跟着酒保一起送到了酒楼，一到那门口，袁笙就明白为什么这位小哥的底气这么足了。大概距离酒楼大门还有两三百米的地方，写着“迎风楼”字样的灯笼已经挂满了道路两旁，可惜现在是白天，如果入了夜，怕是整条街都凭借“迎风楼”的光来照亮。再走几步就能看到那硕大的“迎风楼”招牌了，风格大气，字迹遒劲，看着就挺不一般的。 酒保看袁笙看得入神，忍不住出声显摆道：“看呆了？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这可是咱们贺大公子名下的酒楼，那招牌上的字也是我们贺公子亲自提的，来往我们酒楼的那是非富即贵，你们若是能好好做事，以后做成一笔长久生意也不是不行。” “谢谢小哥，谢谢小哥。”刘阿爹连忙道谢，但是却像是没有想进一步了解攀谈的想法，反而是那位被打断了说话的酒保尴尬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从哪里接着吹牛。 袁笙这里也没想着问刘阿爹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自己的思想早就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一个早上她接受的信息量可太大了，“早上见到的文质彬彬的小伙子是贺小公子贺旸这里最大的酒楼是贺大公子名下的，也就是贺旸的大哥？贺旸临走时说是去接朋友，好像走的就是这个方向，怕是真的等会儿就是要来这迎风楼吃饭？” 袁笙的大脑还在高速运转中，突然被拍在肩膀上的一巴掌拍醒。 “丫头！想啥呢！帮我卸肉。” 原来已经到了，但是这个门怎么这么小啊，招牌也不在这儿。酒保把门打开又回来交待：“这是我们的后门，你们就把肉从这里送进后厨，完了以后找掌柜结账。” “好嘞。”刘阿爹边把肉卸下来边答应道，“来，丫头，搭把手。” “…好。”袁笙拖着脚步凑近，看起来虚得不行，仿佛早上吃了一大半粮食的不是她。 但是事实证明，对于袁笙来说，这种程度的工作量，她就是把所有的早饭都吃进自己的肚子里也无济于事，肉才搬了一半就瘫坐在门槛上，说什么都站不起来了，刘阿爹也只是重重揉了一下袁笙的脑袋，说了一句“还是吃得太少”，就自顾自干完了后半程。 “歇得差不多了，来，再帮阿爹跑个腿…” 刘阿爹话还没说完，袁笙就开始哀嚎起来。 “不是累活”，刘阿爹在袁笙身旁坐下，“你去前堂找那位小哥，让他领你找掌柜结个账，阿爹穿这身不方便去前堂。” 袁笙看着刘阿爹，衣服没有破烂的地方，只是干了一趟活，汗湿了大半身，衣服有些地方还沾上了猪肉的血水，确实不太雅观。袁笙也就答应了他。 问了后厨通向前堂的路之后，袁笙拍了拍屁股就动身了，这可是她来到这个地方之后的第一次个人行动，想想还有些激动呢。 第九章 本来还以为这会是个轻松的差事，袁笙还是低估了这个本地数一数二酒楼的大小，光是从后厨走到前堂的路，袁笙就已经觉得自己走累了，所以当她喘着粗气被酒保领到掌柜那里结账时，眼睛余光扫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有些恍惚。 “贺旸？”袁笙疑惑出声，一瞬就被掌柜打断，“嘿！小丫头，这可不是你能直呼的名讳啊，要叫也得是贺小公子或者是贺旸公子”边说边向贺旸所在的地方毕恭毕敬地作了个揖。 “哦。早上听他说要去接朋友，这是接到了？”袁笙开始打量贺旸面前站着的男子，但看那架势，身边随侍的小厮就有三四人，身着淡紫长袍，风姿绰约，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能看得出来眉毛也是经过精心修剪过的，袁笙心想：“这个时候能做到这么精致，怕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曾作为富二代的袁笙对这样的现象自然是习以为常，她自懂事以来就做好了一辈子啃老的打算，扒着老爹做个废柴混日子的，即使是这样思想的她，从小接触到的人就是不一样，一直以来的耳濡目染，让她仅凭眼睛就能基本判断出对方的以她老爸的话来说就是“级别”如何。所以对于这方面的判断，袁笙还是很有自信的，不过贺旸是个县令之子，基本也就决定他的交友范围了，正常正常。 袁笙这边差不多给自己理清了思绪，掌柜那边也把钱算的差不多了，把钱交给袁笙后，继续问到：“哟！你知道贺小公子今早要去接人？安子推荐你们家的肉一方面是看肉的品质不错，但也说是因为你阿爹在贺小公子的弱冠礼上干得好，听说还得了一些赏赐嘞，这样，以后你们摊的肉迎风楼包了。” “啊？”袁笙被这一连串的信息砸得有点晕，这才第一天，她属实是承受得有点太多了，不急，慢慢来，慢慢消化，袁笙默默给自己来了个心理按摩。 那么就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安子是指他？”袁笙指着不远处忙碌的酒保。 “是啊，他就是安子，不是？这小子都没跟你们通姓名？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等他忙完了我收拾他。”掌柜看着像是被气到的样子，但是 “您也还没有跟我通呢，掌柜，如果是要做长久生意的话，至少知道您的姓氏，会比较方便”袁笙提醒道。 “啊哈哈哈哈”，掌柜惊觉，“我也给忙忘了，我姓钱，以后你就叫我钱掌柜就好了，我家里有个女儿跟你一般大，看到你就习惯性说起别的了，她现在在学堂呢，等会儿下了学就会过来” “好的，钱掌柜！”袁笙打断他，感觉再不打断，他能拉着自己再聊个把小时的。 钱掌柜也马上意识到了：“瞧瞧，我又开始了，那就先这样，你把钱拿回去，记得跟你阿爹说说我的提议，这对他、对你们家来说都会是一件大好事。” “嗯！”袁笙点头，转身向大门走去，来前堂之前刘阿爹跟她叮嘱了一句，让她拿了钱之后直接从大门走，他在大门这边等自己的，也得亏他这样说了，再让袁笙从前堂走到后厨，又要再累一次。 走到正厅，袁笙才注意到整个大厅都被各式各样的兰花围绕着，品兰节品兰节，原来就是品兰花的节日啊。袁笙的知识库再一次丰富。 接近贺旸和他朋友的时候还听到了几句他们的对话，是贺旸说的“泽息此次远道而来，定要在我家多住些时日”看到袁笙从他们身侧路过，居然还能抽出空冲着袁笙颔首示礼。袁笙也微笑回礼，毕竟咱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些虚礼她行得可太惯了。但看到袁笙这一动作后的贺旸却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一介屠夫之女的礼节居然没有落下，随后也跟着袁笙一起微笑起来。他对面的人见贺旸脸上突然这般变化，也好奇地向袁笙这边看过来，这下袁笙终于看到这位公子的面貌了。 第十章 “男明星！”这是袁笙对他的第一印象。 从之前路过听到的，这位公子好像是叫泽息，都说人如其名，但袁笙却认为他比这名字多了份刚毅，剑眉星目，眼神凌冽，但是左眼角却又有一颗不合群的泪痣，不过整体来看也不违和，袁笙学历不低但文化不高，总结下来就俩字“好看”。 贺旸注意到这两人的目光相接，就为双方介绍起来，“泽息，这是我近日结识好友刘花丫。” “嘶——”听到别人这样介绍自己，袁笙依然会本能的有些羞愧，贺旸那边继续，“这位就是我早间同你和你阿爹提到的那位好友，来自青夷的泽息公子。” 泽息公子也顺着贺旸的介绍，转过身来正对袁笙作了一揖：“幸会，在下，青夷凌泽息。” 袁笙也学着他的模样作揖回礼：“你好你好。”抬头却看到他正在看着袁笙笑，身后的小厮也在交头接耳些什么。“怎么？不是这么行礼的吗？”袁笙思忖，“算了，管他呢。”废柴的自我修养就是一秒把这种想法抛到脑后，其他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略微侧身跟贺旸说道：“那你们继续，我阿爹还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再见。”没等对方回答，兀自挥挥手就奔出门外。 到了门口刘阿爹已经在等着她了，袁笙乖乖上前把钱交给他之后就跳上了车，这一个早上可真是累坏她了。 刘阿爹也没有问袁笙什么，接过钱揣进怀里就赶着车往家走。突然，袁笙想起了什么：“对了！阿阿爹，刚刚迎风楼的钱掌柜说，以后咱们卖不了的肉都可以给他们，他们收！” 袁笙本以为这对他这样的普通屠夫来说会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但是刘阿爹看起来却没有那么开心，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道：“啊，好，知道了”，想了想之后又补充道，“这事儿你先别跟小狼他阿爹说，回回头我自己告诉他。” 袁笙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车上晃晃悠悠地还挺舒服，袁笙在迷糊间又想起了什么事：“你昨晚带回来的那刀肉，是赏赐的？” “你怎么知道的？”袁笙确信自己的当时的声音一定是飘忽的，加上这车轮碾在石地上哐哐地杂音，刘阿爹居然能这么清楚地听到袁笙的话，古代人的耳朵真就这么好使吗！ 一番内心活动后，袁笙回道：“钱掌柜，还说他们之所以包了咱家的肉，也有这个原因呢，没想到我阿爹还有这本事呐~” 刘阿爹哈哈一笑，却也没说其他的什么，包括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能被县令大人赏赐也没说。他不说，袁笙也懒得问，少知道一件事袁笙的脑子就能减一分负，这些跟袁笙自己的生命生活无关的都可以被算作是琐事，那么就爱说不说！ 第十一章 “花丫姐姐，花丫姐姐。” 袁笙迷迷糊糊地掀起眼皮，入目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小狼？” “嗯嗯，是我，你睡好久了，阿娘的饭已经做好了，让我来叫你一起吃。”小狼拽着袁笙的手，试图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等一下，床？“我不是躺在刘阿爹车上吗？”袁笙瞬间清醒了一半，问小狼：“现在几点了，哦，不对，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狼眨巴着眼睛：“现在已经是正午了，今天集市很忙吗？刘叔带你回来的时候，看你好像累得不行，睡得可深了，刘叔把你从车里扛到床上你都没有知觉。但是现在午餐已经好了，小狼担心花丫姐姐饿肚子，就还是来叫你了，起来用餐，去小狼家。” 袁笙被小狼拽起来，没想到自己直接在拉猪肉的车上补了个回笼觉，摸了摸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就任由小狼拉着去了他家。 一进小院门，袁笙就闻到了饭菜香，看到了方婶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这种感觉对向来被散养的袁笙来说，还挺新奇的。 “哟！花丫来啦，时间正好，饭菜都在桌上，你和小狼先吃，我先给孩子他爸送饭去了。”方婶提着收拾好的餐盒出来，热络地招呼着袁笙。 “好，谢谢方婶。” 方婶的手重重揉了一下袁笙的头发：“傻丫头，客气啥，你们快去吃，别等饭菜凉了。”说完就越过袁笙和小狼，径直往屠宰场走去。 小狼拉着袁笙的手，走到餐桌前，等袁笙坐下之后又非常自然地盛了一碗饭递给袁笙，袁笙接过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应该我这个姐姐应该对小狼弟弟做的吗？”看着小狼一气呵成地动作，突然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打断。 小狼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发现袁笙一直在盯着自己：“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没有”袁笙摇头，心想，这就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吗，那么这么乖的孩子，肯定也很好套话！ “那快吃饭！”小狼说完就开始埋头干饭，袁笙还没想好要怎么从这小孩嘴里得到些情报，那边小狼一抬头：“我吃饱了！” “啊？”袁笙惊呆，“这么快？”看看他碗里，确实被扒拉得一干二净，“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添点，你菜还没吃多少呢。” “我吃好了，花丫姐姐你也快吃，今天有你喜欢吃的炒土豆片呢。”小狼放下碗筷，又拿出一副新的，在对面摆好，应该是给他阿娘准备的。 “哦哦好。”算了，还是先吃，不得不说，方婶的厨艺还真挺不错的，饶是从小到大尝了不少山珍海味的袁笙对这些菜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少说也有个三星级以上的水平！ 吃饱喝足后，方婶正好回来：“吃好了？行，你俩快出去玩，把碗筷放这儿，我等会儿洗。” “谢谢方婶，饭菜都很好吃！”袁笙这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花丫从小就爱吃我做的饭，以后也要常来啊。”方婶笑得眯起了眼。 “好！” “阿娘，饭已经盛好了，快来吃，我要跟花丫姐姐出去玩咯！”小狼手脚麻利地给方婶盛好一碗饭，马上又跑过来拉着袁笙的手往外走。 “好好好，别玩疯了，太阳下山之前回家。” “诶！” 第十二章 袁笙任由小狼拉着自己往外跑，主要袁笙来到这里才第二天，出了院子就是两眼一抹黑，干脆就让小狼领着她，只是袁笙没想到这小子看着腿短，跑那么快，袁笙被他拽着，好几次都差点摔个大马趴。 两个人跑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到了一处空地，袁笙还以为这两个小鬼的秘密基地会是一个比较有生机活力的幼稚的地方，万万没想到会是一片荒地，现下的风还不小，卷起的尘土让视野范围也急剧缩小。 到了这里之后，小狼就放开了牵着袁笙的手，独自席地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前方。 袁笙蹲到他身边，顺着小狼的目光望过去，什么也没有啊，纳闷地问道：“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啊？” 小狼抬起头看着袁笙：“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但是我阿娘老是坐在这个地方看着那个方向，每次还都是偷偷自己一个人来的，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 “这样啊。”袁笙也一屁股坐到小狼身边，“但这前面好像确实没什么东西，可能你阿娘只是在想事情呢。” “哦”小狼又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就来拉袁笙的手，“那我们去玩，还是去咱们的老地方。” 袁笙求之不得，跟着起身就走。 但袁笙想不到的是，这个地方，那个方向，对于小狼一家的意义远不止于此。风停了，远处的视野逐渐暴露出来，是一面城墙，城墙边挂着一面旗子，仔细看的话，上面写的是“大姜”。 第十三章 袁笙跟着小狼走了有半个小时，才终于到达他口中的老地方，看起来像是个废弃的屠宰场。 “花丫姐姐，你快过来呀。”小狼已经在远处的一个木墩旁坐下，招呼着袁笙快过去，袁笙走近一看，好家伙，还真是个屠宰场？ 只见小狼正在摆弄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骨架，把袁笙吓了一跳：“这这些是什么？” “哦，这些是我的新宝贝们，昨天阿爹打到的野鸡骨架，我今天想把它们拼出来，看看跟家里的有没有区别。”小狼耐心地解释道，听得袁笙有些毛骨悚然，合着屠宰基因还带遗传的吗？ 突然袁笙想到什么：“我不会要跟你一起？”花丫该不会也喜欢还擅长这东西，但是她袁笙啥也不会啊。 “花丫姐姐还是跟之前一样，我在拼的时候，帮我看一下时间就好了，我最快一次拼完一副骨架的记录是大概两炷香的时间，这次我一定能突破！” “哦，好。”不是跟他一起拼就好，记时间对于划水大师袁笙来说可太得心应手了。 袁笙在小狼的对面坐下，这小子已经埋头开始他的“拼图”了，看他手上动作的灵活度，他这爱好得持续有一段时间了。袁笙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该怎么样从小狼嘴里套出点情报呢？ “小狼啊，马上就要到我阿爹生辰了，我想给他准备礼物，你有什么推荐的吗？”袁笙绞尽脑汁只想出这个点，以她自己之前的经验，这种准备礼物的阶段最费神了，不把整个城市翻遍不算完，虽然小狼可能年纪偏小，知道的可能不多，但最起码能提供一些最基础、典型的信息。 “什么？刘叔的五十生辰快到了吗？”果不其然，小狼一听到袁笙的问题，马上给出了信息，刘阿爹已经年近五旬了。 “要送什么生辰礼物，小狼还真不知道”，小狼继续说道，“去年我十岁生辰的时候，阿娘给我买了南街的鲜肉酥饼，我非常开心！在我心里，那是我们安南县…不对，是我们云中最最好吃的鲜肉酥饼！” 原来这个地方叫“安南县”，所处的国名叫“云中”。 “对了！”小狼接着补充道：“花丫姐姐给我送的生辰礼物我也很喜欢，一直戴着呢！”小狼说完，放下手中摆弄的东西开始往怀里掏，“你看！”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刀形状的吊坠，这里的小孩子的送礼画风是这样的？ 小狼只是短暂给袁笙展示了一下，证明自己有随身携带花丫姐姐的礼物，完了以后就把吊坠重新放了回去，继续埋头他的“拼图”，嘴里继续说道：“我知道花丫姐姐向来对这些感兴趣，能作为礼物送给我，一定是最好的，只是你说要等我成年后再帮我把这个小刀开刃，我会等着的！” “嗯，乖。”袁笙跟着附和，继续说道：“鲜肉酥饼，我记住了！还有什么别的吗？” 小狼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哭丧着脸：“我真不知道了…不过我可以陪你去珍宝阁看看，四地所有有趣的东西那里都有，应该可以找到花丫姐姐满意的礼物。” 袁笙听后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居然还有这种好地方：“好！那我们快点去，你这啥时候拼完啊？” “啊…快了快了。”之前一直被打扰，现在又这么急的催他，小狼有些无奈。 第十四章 大概又等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小狼那边终于完成了。 “好了？”袁笙凑上去看，“怎么样？野鸡的骨架跟家鸡有区别吗？你看得出来不？”袁笙一连串问题砸过去，小狼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像一个小老头一样盯着他的作品呆呆地坐着。沉默了一会儿后，小狼抬头问袁笙：“花丫姐姐，我这次花了多长时间？” 袁笙被问得有点懵，她虽然有在帮着记时间，但是要换算成这个年代的时间计量就有点为难她了，但是她认为时间确实挺短的，就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比上次短，小狼真棒！”说着还冲着小狼比了个大拇指。 小狼嘻嘻一笑：“我也觉得比上次耗时短。走，我陪你去珍宝阁。”小狼边说边把骨架宝贝地收起来。 “嗯。”袁笙点点头，至于野鸡骨架跟家鸡骨架有没有区别，小狼没说，袁笙也懒得问了，与她无关。 等到两个人到了珍宝阁门口，已经是下午时分，小狼看了看即将西落的太阳，晃了晃牵着袁笙的手。 “怎么了？”袁笙低头问。 “太阳快下山了，花丫姐姐，咱们得快一些，要在太阳下山之前到家，不然会被野猪叼走，我阿娘说的。”小狼眨巴着清澈透亮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袁笙听到这种骗小孩的说辞本能地想笑，但是看着小狼这么真挚的小表情，硬是把笑给憋回去了，并答应了他：“好，咱们在太阳下山之前一定回去，今天定不下来，咱们可以明天再来嘛，对不对？” “嗯嗯。”小狼满意地点头。 这珍宝阁门口看着普通，但是一走进去却是另外一副景象，铺子里的展示台和柜子被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占满了，袁笙看得入了迷，随手拿起了一个精致的紫色木雕花，不禁感叹：“好漂亮…”最后一个“啊”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一声巨响喝止。 “放下！！！！！” 袁笙突然意识到这是在人家店里，飞速放下了木雕花，这该不会是个工艺品啥的不准触碰，但如果不让触碰的话怎么不用玻璃罩保护起来，哦，对，这里怎么会有玻璃罩。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袁笙的脑子里已经完成了一番天人交战，等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间差点跟这个与她四目相对的人来了个零距离接触。袁笙马上捂着嘴巴往后弹开老远，可是还没等她出声，对方反而先发难了：“谁让你们乱碰我铺子里的东西的！” “对…对不起”小狼马上挡在了袁笙身前，抢先道歉，“申掌柜，我们不是故意的。” “掌柜？”袁笙大震惊，看着眼前这个身高跟自己这具十四岁少女差不多的小男孩，“这么小的年纪就当了掌柜了？” “别叫我掌柜，难听死了，叫我申老大！”这位申掌柜说道。 “还真是掌柜啊？？”袁笙这次的疑问句是没忍住直接问出了口。 对方怒：“都说了不要叫申掌柜啦！” 不过袁笙转念一想，他刚刚的声音，虽然有怒意的影响，但听起来确实不像是一个小男孩该有的声音。加上又是自己坏了他的规矩，没经过人家允许就碰了人家的东西确实做得不对，态度也马上软下来：“好的，申老大，对不起，我不该碰你的东西，是那个东西太美了我想拿近看看才碰了它，非常抱歉，以后我知道了，你铺子里的东西，我都不会碰的！” 袁笙闭着眼睛霹雳啦说了一通，对方却没什么回应，身旁的小狼也有一些疑惑，小声提醒：“申老大？” 可是申老大只是默默看着袁笙那只拿过木雕花的手，又过了一会儿才指着那只手说：“你的手，不痒吗？” 袁笙本来心思根本没在这个上，听到他的话举起那只手，好像是有些泛红哈，盯了一会儿后，一阵哀嚎从珍宝阁传出：“好痒啊啊！！！！！” 第十五章 袁笙的手泡在申老大端来的温水里，一边默默感受他的语言灌溉：“让你们小屁孩随便碰陌生人的东西，这可是来自青夷的物件，这下长记性了？以后像这种越美的东西越要离得远远的。别乱动！”袁笙的手被水泡得发胀，刚想活动一下就立刻被制止了。“幸好这次只是痒你一会儿，要是运气不好碰上些其他什么，你这小丫头早就一命呜呼了。” “别吓小孩”，袁笙见小狼听得直憋嘴，忍不住接话，“不就是个整蛊玩具吗，哪有那么可怕。” “那就祈祷你们永远都不会遇上。”申老大见泡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把水端走。“得，差不多了，你们是来买东西的？继续去挑，记得，别乱碰东西！” 袁笙擦了擦手上的水，正要继续在铺子里逛逛，小狼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袁笙低头看他，小狼指了指门外的天，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袁笙还是不死心：“还…还早？咱们还能再逛逛的。” 小狼一本正经地回道：“等我们走到家，太阳就下山了。” “可是咱们今天什么都没选到呢。” “没关系，小狼答应花丫姐姐的，明天还陪你来。” 申老大把水倒了刚进门就听到这对话：“这就要走啦？可惜啊可惜，我这铺子，在晚上才叫一个好看嘞。” “哦？” 见袁笙的兴趣被勾起，申老大继续介绍：“你看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可都是夜光的，到了晚上你才能看到它的美，只可惜啊，你们没有这个眼福咯。” “是吗。”在这里夜光的东西这么常见吗？没想到一个小铺子里就有这么多，不能亲眼目睹这种古代款的夜光确实有点可惜啊。 小狼拉着袁笙的手晃了两下…好好，下次再来。袁笙低头看着小狼，还是先把这个小朋友送回家。 “不好意思了，申老大，我弟弟怕黑，我们还是先回家了，我下次再来，好东西你可得给我留着点。” “行嘞。” 袁笙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说辞还是像往常自己在shoppg的那样，刚牵着小狼出门，就被他一句话敲打清醒：“花丫姐姐，你有钱吗？” 第十六章 袁笙扶额：“是啊，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纸醉金迷的富二代了，至于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资产”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灰尘沾满的布鞋，“还是别指望了。” “刘小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袁笙的头顶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有点熟悉，有点…中气不足，袁笙抬头：“贺旸…哦不对，贺小公子。”袁笙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跟这位今早刚结识的朋友握手，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古代，十分不自然地将伸出去的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行了个礼。 “噗嗤！”这嗤笑是从贺旸身后传来的，袁笙望过去，是贺旸早上在迎风楼接待的他的朋友，正好碰上他的目光，也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袁笙。 贺旸再度开口：“刘小姐是刚从珍宝阁出来？” 袁笙收回目光，回答：“是啊，我弟弟带我来这里挑一些衬手的礼物。”边说边把一见到生人就躲在自己身后的小狼扒拉出来介绍。 “礼物？是家中近日有喜事？”贺旸突然来了兴致。 “是我想给家父生辰准备的礼物罢了。”袁笙回答得语气自然，自己都快信了刘阿爹的生日马上就到。 “原来如此”，贺旸若有所思，“啊，我与泽息兄也是想来珍宝阁看看的，正巧遇到了你们。” 贺旸耐心地向袁笙解释着自己的来意，小狼却有些着急了，拉了拉袁笙的衣角，袁笙意会：“既然如此，那我们姐弟就不叨扰了，我弟弟怕黑，我们得在天黑之前到家，就先走了。” “请问刘小姐家在何方？”这次出声的居然是凌泽息。 “东郊。” “阿旸家也在那个方向，不如我们送你们一程？”贺旸明显也对凌泽息突然的行为有些意外，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不是要去珍宝阁吗？” “我只是想让阿旸来带我认认珍宝阁的方位，现在却是天色不早，以后我自己再来便是。”凌泽息继续笑意盈盈。 “那多不好意思。”袁笙心里暗爽，自己这一天的运动量抵得上之前一个月了，能有的便车坐，求之不得，嘴上还在习惯性地推拉，但只要对方再劝说一句，袁笙就答应了。 没想到凌泽息却说：“没事，我们也是正好回去，等我们到了，你们就下车自行回家，这样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袁笙的笑容僵在脸上。 贺旸听到凌泽息这样的回答笑了一下，但却没说什么。 “请。”凌泽息反倒像个东道主一样，先行上了身后的马车，对袁笙说道。 袁笙低头看了看小狼，这小子明显也是想上车的，毕竟这段寒暄又花了一段时间，真要两个人自己走回去，怕是要走到天黑之后了。 “那就谢谢了。” 贺旸听到袁笙的回答后，也上了车，让车夫先帮小狼接了上去，袁笙是最后一个上去的。进了车厢，贺旸坐在正位，凌泽息在右侧，袁笙就拉着小狼和自己一起坐到了左侧。 第十七章 面对这样的场面，袁笙可谓是得心应手，在之前那个时候，她可没少被人拉到各种各样的场合见人，以她老爸的话来说，这些都是cial，以后需要的时候都会变成人脉资源，所以不管袁笙愿不愿意，每次都会拖着她来，这大概是作为女儿对他来说最大的作用了。 袁笙的脸皮也被锻炼得越来越厚，无论是在别人眼中多么尴尬的场合，她都能应付，并且深谙发疯文学的使用方法，只是可能在这个场面不太适用，吓到古人就不好了，不过对着陌生人尬聊什么的，对袁笙来说也是不在话下。 “从今天的晚霞来看，明天也是个好天气呢，嗯。”袁笙说完，还不忘给自己肯定。 “是好天气又如何？刘小姐明天是有什么安排吗？”接话的又是凌泽息，袁笙这个自来熟算是遇上对手了。 “自然是有的，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袁笙摆摆手。 对面的凌泽息却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拉着贺旸说：“阿旸，你瞧，刘小姐这拒绝人的话术可真是高明，以后我要想拒绝来找我的姑娘，就用这一招！不错不错。” 袁笙无言，初来乍到的她是真不知道刘花丫每天的安排是什么呀。 贺旸笑着拍了拍凌泽息拉着他的手，说：“刘小姐的安排我不知，但是刘师傅每天一早就会来集市摆摊，刘小姐今天也来了”，贺旸转头对袁笙说，“许是近日品兰节人多，想到你多出来看看。对了，两日后，也就是十五，在迎风楼门口会有三年一度的品兰大会，届时各方名流雅士都会聚集在此品兰交友，迎风楼还准备了不少节目，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 袁笙了然，这听起来这么像联谊大会呢，但是好像能够借这个机会多多了解这个地方，那她当然要来。 “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那么两位公子可会上台表演？” 哪知对面两个听到袁笙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想看我俩表演节目，请问你可是主上大人？”凌泽息这话虽然有些阴阳，但也帮袁笙确认了，对面这两位确均出生不凡。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觉得可惜？那你努力当上主上就是了，反正现在想当主上的人比比皆是，也不多你这小丫头一个。”贺旸听到凌泽息说这话，马上拉住了他，并对着他疯狂使眼色。凌泽息看了贺旸一眼，神色依然不屑，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正好在这时，车夫敲响了车门：“公子，到了。” 袁笙一行四人下了车，看了看牌匾“贺府”。还真是只把他们送到这儿啊… “刘小姐，今天和你的聊天很开心，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凌泽息说罢就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府，仿佛这是他自己家一样。 贺旸也对袁笙告别：“那在下也告辞了。对了。如果明日刘小姐的安排里有陪刘师傅出摊这一项的话，请到迎风楼门口一见，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告辞。”再一欠身，贺旸也走进了府。留下袁笙在原地纳闷，才第二次见面就要送定情信物了？不过袁笙这不着边际的天马行空很快也被小狼打断，袁笙差点忘了自己这次是带着他出来的，这小子在车上也太隐形了。 “花丫姐姐，我们快回家。” “好好好，回家。” 袁笙和小狼走到村口的时候，发现方婶已经在村口等小狼了。小狼看到了自己阿娘，拉着袁笙的手就开始飞奔，拽得袁笙一踉跄险些摔倒。 “阿娘，我们回来了。”一溜小跑到了方婶面前，小狼软声开口。 “好好好”，方婶牵过小狼，对袁笙说，“花丫，你也快回家，你阿爹也在家等你了，说是今天有好菜呢。” “好。”在家等她？天知道袁笙对这话有多陌生，以前能在家等自己的，只有煮饭阿姨或者是打扫阿姨。 按照早上出门的记忆回去，果然刚进小院就看到了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袁笙在原地梗了半晌才开口：“我回来了。” 第十八章 “不错，饭点到了知道回来”，刘阿爹还在忙活着，只有声音从厨房传来，“赶紧去洗个手，可以准备吃饭了。” “好！” 袁笙洗完手就乖乖坐在饭桌旁准备开饭，刘阿爹进来把菜放到桌上，又拿起碗盛了一碗饭递到袁笙面前，筷子也一并放到碗上。也许是今天一天都在外面跑累到了，袁笙看到桌上朴素的两道菜都觉得非常有食欲，也没多想别的，抱着碗就吃了起来。 刘阿爹给自己盛了一碗饭，也坐了下来，先给袁笙夹了一筷子菜，开口道：“丫头啊，你今天陪我出工起太早了？还是玩累了？之前你都会帮阿爹把饭先盛好的。” 袁笙一怔，她还真没有这样的习惯，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早就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是刘花丫这样的苦人家的孩子肯定比她懂事多了。突然被这样问，袁笙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找借口。 刘阿爹又给袁笙夹了一些菜：“在自己家没事儿，但是如果在外面的话，丫头你还是得多长个心眼。倒不是说只指这一件事，我并不觉得咱们家，我闺女低人一等什么的，阿爹说的是人与人交往之间的来回。就比如人给你做饭，你帮人布碗筷，方婶留你吃一顿饭，阿爹改明儿就会给她捎一捆野菜。这样维持的关系才是健康长久的，阿爹是希望你身边都是这样关系的人，我才放心。傻丫头，傻看着我干什么，我这又不是教训你，快吃饭吃饭。” 这种感觉对袁笙来说好陌生，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所谓的为人处事，一切都是她耳濡目染之下学的，猛地听到刘阿爹这样语重心长的话，还挺感动的。 “阿爹，我明早继续陪你出工。”袁笙说。 “哟，丫头这是在活学活用呐，好啊，你能陪阿爹，阿爹是最开心的了，那明早我喊你起床！”刘阿爹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猛扒了两口饭，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袁笙看到他这样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嗯！” 一顿饭吃完，刘阿爹十分自然地就自己收拾完了碗筷，本来袁笙听了他在饭桌上那番话想帮帮忙的，愣是没有找到可以插手的间隙。 “丫头，你先把澡洗了，热水我已经给你烧好了”，刘阿爹说着就拎着热水走了进来，把墙角的一个木桶搬出来，就往里倒水。 袁笙有些恍惚，她还真忘了有洗澡这回事，之前她用惯了按摩浴缸，这一下落差着实有些大了。 刘阿爹倒完水就走出去顺便把门给带上了，透过门对着袁笙喊道：“赶紧洗，别着凉。” 袁笙认命，她总要适应的，白天已经尝试了这边的厕所，她都能接受，不就是没有沐浴盐没有精油没有香薰的木桶洗澡吗！袁笙脱了衣裤进去三下五除二洗了人生中最快的一个澡，嗯，不过如此。但是刚从浴桶站起来那一刻，还是打了个寒战，没有浴霸，还真冷。袁笙这边利索地穿好衣服，刘阿爹正好敲响了门：“丫头，洗完了不？” “洗完了。” 刘阿爹推门进来：“赶紧进被窝睡觉，明天还早起呢。”说完就把浴桶拖到门口，直接往门外一倒。 袁笙内心：“……还真是方便又纯天然哈。” 第十九章 这一夜，袁笙睡得很好，第二天还没等刘阿爹来叫她，自己就醒了，而且精神还不错！ “阿爹，good orng～”袁笙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对刚走进来的刘阿爹说。 刘阿爹愣了一下：“丫头，说啥呢，睡懵了？赶紧起来，洗漱完把早饭吃了，咱就出工了。” “好嘞。” 今天的早餐依然是朴素的白粥配咸菜，袁笙前小半辈子吃了太多油腻的，这算是给她洗肠胃了，她自己也适应的不错，吃得津津有味的。 吃完之后，两人像昨天一样，去屠宰场拉上了猪肉就出发了。袁笙今天算是有精力看看从这路边的风景了，没什么特别的，一些树和花，但入目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就像袁笙重新获得的人生体验一样。就这样平凡过一生也挺好，袁笙心想，情不自禁吸一口这自由的空气，这一吸差点吐出来…忘了这车上载着的是血淋淋的猪肉了。 一路晃悠悠到了集市，这回袁笙已经认得了路，快到自家摊位的时候就跳下了车，一个人噔噔噔先跑了过去。 “哎哟，慢点，慢点，怎么今天这么开心？”刘阿爹看花丫突然跳下车吓了一跳。 “大概是睡得比较深，连阿爹的呼噜声都听不到了！” “……” “哟，刘师傅，今天又有闺女来陪你啊。”这是旁边书摊的老板来搭话。 刘阿爹一边摆摊一边回答：“是啊，还是闺女好啊，懂得心疼她老子，李先生今天也这么早出摊啊？” 原来这位老板姓李，“是啊，把我们家那小子送去学堂，就直接来出摊了。” 袁笙往他摊上扫了一眼，那本《大姜秘闻》还在，就指着它问：“李先生，问能看看这个吗？” “当然，你拿去。”李先生拿起书递给袁笙。 摊子拾掇好之后，就有生意上门了，刘阿爹忙着张罗，袁笙想帮忙，手却被他打了回来：“丫头，你就在我身后坐着，别添乱就行，我一个人能应付。”袁笙落了个清闲，就坐在她的小板凳上津津有味地看起那本《大姜秘闻》来。 书上写大姜也是一方国名，其子民善用冷兵器，大约十多年前，大姜的首辅领兵叛变，还未攻破第一道城门，就被大内的骁羽骑不费一兵一卒全数歼灭，且首辅满门百十余人连坐斩首，家产尽数充公。霎时，骁羽骑威名大振，敌军逆党再不敢犯。书中还记载道，这骁羽骑乃是大姜主上的第三子姜执羽所建。 “姜执羽？”袁笙小声嘀咕，“执羽执羽…拿着羽毛？这名真有趣。” 突然，刘阿爹拍了拍袁笙的肩膀：“丫头，这位小哥说是来找你的。” “找我？”袁笙不解，她来这才第二天，谁会来找她？ 袁笙疑惑看向来人，真诚发问：“你哪位？” 第二十章 袁笙是真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但是看他的穿着，虽然不是公子扮相，料子看起来可比袁笙自己身上的麻衣好多了。 只见他稍欠了欠身，开口道：“刘小姐，我是贺小公子的书童望星，贺公子他让我带东西给你。” “给我？是什么？”袁笙惊，该不会是定情信物？刘花丫虽然出身低，但不得不承认生得十分清秀，脸型精致，皮肤白皙，特别是那对眉毛，比袁笙自己的半永久都好看，给刘花丫这张脸平添了一分英气。终于，望星打断了袁笙的自我幻想。 “刘小姐，能麻烦借一步说话吗？” “这么神秘。”袁笙愈发好奇。 跟着望星走到一个拐角之后，望星才从袖筒里拿出一个卷轴：“这是我们公子的墨宝，他昨日听你说刘师傅的生辰将近，这是公子为刘师傅准备的生辰礼，公子还说，可用此墨宝换一个许诺。” 袁笙懵了，她随口一说的话居然被他给记住了，更重要的是，刘阿爹的生辰哪里在近期，在什么时候她都不知道啊。 见袁笙不动，望星又把卷轴递了递：“刘小姐？” 袁笙问：“你们公子为什么不自己送，要通过我，还要你这么偷偷摸摸地给我？” “哪有偷偷摸摸”望星反驳，“我们公子的墨宝在安南县，乃至在整个云中都是有名的，公子是担心自己给，或者明着给，刘师傅不收，但是公子又着实想感谢刘师傅在他弱冠礼上的帮助，就只能麻烦刘小姐了，这是我们公子的一份心意快收下。” 又是这个原因，刘阿爹到底在那天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下连袁笙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快收下，我还要去迎风楼随侍公子呢。” “好。”袁笙在自己生活中就最烦跟别人的推拉，什么要不要的，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好在现在是知道了贺旸送礼的真实目的是感谢，把这个原因跟刘阿爹说就是了，至于最后是收下还是还回去，就让刘阿爹自己决定。 袁笙刚从拐角走出去，就看到刘阿爹一直在看着她这个方向，等袁笙走近之后，他才注意到袁笙手里的卷轴：“这是什么？” 袁笙把卷轴放到摊上：“这是贺小公子给你的，说是要答谢你在他弱冠礼上的帮助，还说可以用这墨宝跟他换一个许诺。”袁笙只字不提她胡诌的生辰的事。 “啊…”刘阿爹看着那卷轴若有所思。 袁笙正想问问刘阿爹，贺小公子的弱冠礼到底发生什么的时候，又有客人来买肉了，只能回到她的小板凳上，刘阿爹还把那卷轴也塞到她手里，“收好”。 这是收下了。 第二十一章 一波客人走完后，刘阿爹终于得空坐了下来，看到袁笙那么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书，出声问道：“丫头，看得这么仔细，是想学认字？” 袁笙一惊，她差点忘了，像刘家这样的背景，是很难送孩子去学堂学习的，刘花丫自然不识字，脑筋一转，回答：“我是觉得这上面画得花好好看。” 旁边的李先生听到袁笙这回答，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花丫儿真有意思，你这么认真看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真看懂了，没想到只是当赏花啊，哈哈哈。” 刘阿爹却是稍显严肃地对袁笙说：“丫头啊，如果你真对这些感兴趣，阿爹送你上学堂，又或者你可以先跟李先生学学，他原来就是学堂的先生来着。” “原来是这样，难怪称呼他为'李先生'呢。”袁笙心想。 但是李先生却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教个皮毛还可以，真要学知识和道理，刘师傅还得送令嫒去学堂比较好。” 袁笙其实并不想去什么学堂，自己早就学了十几年，学得太够了，就想岔开话题：“那…那个，临近正午，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客人了，这剩下的肉，咱们直接送去迎风楼？” “哦，不用，能卖完的，等会儿就来客人了。”刘阿爹却给拒绝了。 然而，等到最后一块肉卖出去，已经日上三竿，袁笙纳闷地摸着自己早已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这么好的客户资源，刘阿爹为什么不接受啊。 “饿了？”刘阿爹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看到了袁笙的动作，从裤兜里拿出了几个铜板递给她：“去对街买几个饼，时间不早，回去等我做好饭你得饿坏了。” 袁笙顺着刘阿爹指的方向看过去，还好，饼店的招牌够大，应了一声，接过钱，就去买饼了。 不得不说，这家招牌这么大是有原因的，袁笙刚走近，就闻到了香味，门口的食客也络绎不绝。袁笙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刚想买几个，看到手上的铜钱愣住了：“这算是多少钱？这能买几个饼？”袁笙两眼一抹黑啊。 “小姑娘，你又来啦？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想到袁笙还没开口，饼店老板先认出她来了，看来之前刘花丫经常来这家买饼啊，还好之前刘花丫经常来，袁笙庆幸。 “嗯，跟之前一样。”袁笙点头，把手里的钱递给他。 “好嘞，一个肉饼，一个菜饼，来，给你。”老板熟练地装好，递给她。 等袁笙带着饼回去的时候，刘阿爹已经在收摊了，看到袁笙回来了，从她手里的纸包里拿走了菜饼咬了下去：“嗯，好吃，你也快吃，别给我姑娘饿坏了。” 袁笙看着他一套行云流水地动作，看来之前也一直这样，刘花丫吃肉饼，刘阿爹自己吃菜饼，虽然生活是有些清苦，但袁笙却感受到了之前很难感受到的温暖。 第二十二章 “阿爹！” 突然，从远处传来的叫声，好像是往袁笙他们这个方向叫的，转头看去，一个身量不高的小孩正在往她这边冲来。 “唉！”应声的是李先生。 等那小孩跑近，袁笙才看清楚，并明确了这确实是李先生的儿子，两人长得太像了，但与李先生身上自有的文人气息不同，这小孩看着身强力壮的，刚刚那个喊声也是底气十足。 “元儿下学了，那阿爹也收摊了，回去吃饭，你阿娘一准儿把饭菜都做好了。”李先生自从看到自家儿子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嗯！”李元重重点头，因为是奔跑过来的，两个脸蛋红扑扑的特别可爱，突然李元转头跟袁笙来了个四目相对，把袁笙吓了一跳。 “花丫姐姐？花丫姐姐！你今天陪你阿爹出摊吗？元儿好久没见到你了。”说着就抱住了袁笙。 “额…”袁笙被他突然一勒，险些没干呕出来，对面两个家长却都在哈哈大笑。 李先生：“元儿还是这么喜欢花丫姐姐啊？” 刘阿爹：“小孩子感情好。” 李先生：“要不，花丫你今天到我们家吃饭，你俩也有些日子没一起玩了。” “对对对，花丫姐姐到我家吃饭！”李元听到后马上同意。 “啊？这…”袁笙目光看向刘阿爹询问意见，刘阿爹也朝她点点头：“去，别玩疯了忘了时间，早点回来就好。” 对于袁笙来说，刚到这里，多去不同地方走走看看，可以获得关于这里的更多信息，是好的，那就顺其自然去。 “好耶！！！”李元蹦蹦跳跳起来，原地转了几圈之后，拉着袁笙就要走。 没想到李元不光看着结实，力气也是真的大，袁笙被他一拉就走，差点没刹住，只能出声：“等等等等。”她仔细把手里的肉饼包好，递给了刘阿爹，回头重新拉上李元的手：“走。” 袁笙没看到的是，在她转身之后，刘阿爹捧着她塞过来的纸包，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眶逐渐泛红。李先生见此情景，站起来拍了拍刘阿爹的肩膀：“还是养闺女好啊。” 这头，袁笙被李元拉着，在小巷七拐八绕，总算到了他家，果然李先生没说错，李元阿娘早就把午餐准备好了，听到有人推门就往这边喊：“小兔崽子回来了？正好，快来吃饭。” “阿娘，花丫姐姐也来咱家吃饭。” “花丫儿？”李元阿娘听到后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哟，那你们再等等，我多炒两个菜，很快！” “不…不用了。”袁笙受宠若惊。 “让她弄”李先生此时也收完摊回来了，“你潘婶一直念叨你呢，难得来家里吃一顿饭，就让她给你多做几个菜，这样她心里也高兴。” “那就谢谢潘婶了。”原来刘花丫还挺受欢迎呢？ 第二十三章 李元领着袁笙到桌边坐下，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起来的东西，他又小心翼翼地把手帕掀开，是一块精致的糕点。 “哇，这个糕点看起来好好吃，但是就一块，咱俩分分？”袁笙本就饿的不行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谁知道李元一个闪身扭开：“才不是呢，这是…青青给我的，我才舍不得吃呢！” “青青？” “就是迎风楼钱掌柜的女儿钱青姝，她跟我在同间学堂求学。” 袁笙看李元那小表情，心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青青～叫的这么亲密啊？” 果然，被袁笙一逗，李元的脸修得更红了，连忙把那糕点重新包好，跑进自己房里放起来。 这时，潘婶手上端着菜走了过来：“花丫儿你再坐一会儿哈，婶儿再炒个青菜就好。咦？元儿呢？”说着就忘李元跑走的方向叫道：“元儿，躲在自己房里做什么，快出来陪你花丫姐姐玩会儿啊。” “来啦。”李元应道。 潘婶这才满意，转头重新回厨房做菜了。 李元重新回到桌边，跟袁笙聊起天来：“花丫姐姐，你最近在做什么呀，都好久没有陪你阿爹出工了？” 袁笙自然不知道刘花丫最近在干些什么，只能随便糊弄过去：“哪有好久，我昨天都在陪阿爹出工呢，只是收工比较早，你没看到我罢了。” “哦。”小孩子果然好糊弄。 “是呀，花丫，你们昨天怎么那么早就收工了？”这时李先生收拾好东西，也走了进来。 “被拉去谈合作了。”袁笙脱口而出。 “合作？”李先生面露疑惑。 袁笙这才意识到，对于刘花丫来说这个词会不会有些生僻了，还好这时候潘婶端着菜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菜齐了，快别聊了，吃饭吃饭。” “对对对，先吃饭，两个孩子该饿坏了。”李先生附和着。 袁笙看着这一桌看似简单却满含人情味的饭菜，眼前又要起雾了，是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可以这样简单又浓烈啊。 在吃饭的时候，李先生和潘婶也没有过多的问话，大约是看袁笙吃得过于投入，不忍心打断，只是经常给她夹菜并嘱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嗯，这话对于袁笙来说也是过去二十多年来从未听到的话。 吃饱喝足后，袁笙本来还想帮潘婶收拾碗筷，却被他们夫妻俩制止了，直把她和李元往外推：“别粘手，我来收拾就行，你俩娃娃出去玩去。” 李元也拉着袁笙往外走，临出门前，潘婶还在身后叮嘱：“元儿，你俩好好玩，照顾好花丫儿啊。” “知道啦！” 第二十四章 李元在前面领着袁笙走出院子后，神神秘秘地对她说：“花丫姐姐，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袁笙好奇，问他是什么忙也不马上说，而是带着她七弯八拐地到了一家店铺门口，才腼腆开口：“我想…我想让你帮我选一个姑娘会喜欢的东西，我要在品兰节上送给青青。” “哦～”袁笙恍然大悟，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枚呀，“所以你带我来的这家店是？” “进去就知道啦。”李元拉着袁笙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香包店，店铺不大，台面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香包，这个店内空间被各种香味充斥着，跟现代的一些香精香不同，这些香都是自然的，所以尽管香型多样，但是就算是这样混合在一起，也没有任何令人刺鼻不适的感觉产生，反而是创造了一个新的味道。 李元看起来是第一次送女孩子东西，能想到送香包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拒绝香香的东西，但是… “送香包是挺不错的，但是会不会不够特别呢？”袁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时店家出来介绍：“姑娘，我们铺子里每个香包的味道都是独一无二，怎么会不够特别呢？” 李元在一旁频频点头。 “但是香味过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了，到时候它就会被随便另外一个其他的香包替代。”袁笙说道。 李元继续点头：“好像是这样，那该怎么办呢？” “定制。” “定制？”店家凑了过来。 “如果能在香包上有一些专属的标志，比如对方的名字啊，或者是双方的暗号，这样这个小东西就更有意义了。” “原来是这样…”李元恍然大悟。 袁笙拿起手边的香包闻了闻，果然好闻：“青青是什么性格呀？可以根据性格选择她可能喜欢的香味哦。” “非常好的性格！”李元不假思索道。 袁笙满脸无语地看着他，李元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笼统了，尝试着描述道：“她落落大方、为人和善，我刚入学的时候紧张得被门槛绊倒了，其他人都在笑我，她是第一个向我伸出手扶我起来的，她的脸上永远带着笑容，大家都喜欢跟她做朋友，她…就是有非常好的性格。”李元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道。袁笙听得竟有些感动，又有些羡慕这个叫青青的女孩儿。 又拿起几个香包闻了闻，袁笙选了一个味道给李元：“根据你的描述，我脑海里匹配到的是这个味道，你闻闻。” 李元接过去闻了一下，抬头有些激动地说：“这就是青青。” 就这样，他们顺利地选好香包，袁笙又被李元拉着听他说了好久他的青青。天色渐晚，潘婶原本还想留袁笙吃晚饭，袁笙以她要回去陪刘阿爹一起吃拒绝了，潘婶就让李先生送袁笙回家，临走前还塞了她好大一包糕点。 袁笙觉得，她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第二十五章 这一天，袁笙依然跟刘阿爹一起出摊，并且很快就把摊上的肉都卖完了，马上收摊的话未免有点早，刘阿爹还特意回了一趟屠宰场重新拉了一车肉，但还是没过多少时间就卖空了。 原本前两天，刘阿爹虽然带着袁笙，却不会让她帮什么忙，只是在他身后坐着，但今天实在太忙了，就让她帮着收了钱，所以一通忙碌下来，袁笙也累得够呛，坐在小板凳上锤站得酸胀的腿。 “累坏了”刘阿爹坐到袁笙旁边，“没事儿，现在都卖完了，咱歇一会儿再回家。” “明天就是品兰节了，这来市集的人跟之前相比真是翻着倍得多。”李先生在旁边摊位说道，但是跟袁笙她们家摊位的红火不同，在他的书摊前停留的人还是不多。 “是咧，品兰节可是个大日子，学堂明天是不是都放假呢？”刘阿爹跟李先生聊起天来。 “可不是嘛，给李元那小子开心的”李先生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花丫，你明天也会来品兰节看热闹？领着元儿一块儿行不，这皮小子就听你的话。” 袁笙有些慌张，她自己才是对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呢，但嘴上还是应了：“好…好的。” 休息了一会儿，袁笙就帮着刘阿爹收完摊，回家了。今天回家得比较早，路过小狼家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端着一盆水出来，袁笙挥手跟他打招呼：“小狼！”但是他好像没有听见，表情也有些凝重，袁笙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刘阿爹却径直拉着车回家了。 袁笙在吃饭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在回想小狼的表情，应该是有什么事，就决定吃完饭之后再去他家看看。 再次回到小狼家门口，看到他正蹲坐在门槛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瞧些什么，袁笙走近，他都没有发现。 “小狼？”袁笙轻声试探。 小狼抬头，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脸上还挂着些许没擦干的泪痕。 “怎么了？”袁笙坐到他身边问道。 小狼收回目光，继续紧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地面，沉默良久才说道：“阿娘生病了，每到这个时候…就会这样。” 袁笙有些诧异，她对方婶的初印象觉得她的身体是不错的，怎么会有这样的老毛病，看着小狼担心的样子，袁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去看看方婶。” “嗯。”小狼乖乖点头，起身带着袁笙进屋。 让袁笙有些意外的是，方婶看起来并没有很虚弱，更确切地说的话，是不像被病痛折磨那样的虚弱。方婶见袁笙进来，依然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花丫头来了，是来找小狼的？” 袁笙见状马上走到方婶床前，把她想起身的动作按回去：“快躺好，方婶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其他什么都别管了。” 方婶笑了笑：“我没事的，这是老毛病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说着又对着袁笙身后的小狼说，“你花丫姐姐来找你，你俩就出去玩，我没事的。” 小狼没有说话，但表情俨然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袁笙把话头接过：“不用了，外面也没啥好玩的，小狼你就好好陪陪你阿娘，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明天可是品兰节哩。”方婶又问了小狼一句。 “我才不去。”小狼瘪着嘴。 “那这样”袁笙说，“小狼你想要什么？姐姐明天替你带回来，品兰节上可有不少好东西哦。” 小狼眼神有些松动，想了片刻，对袁笙说：“我就想要一只广缨鸟。” “这孩子”方婶听到小狼这个要求，显得有些无奈。 袁笙却不知缘由，现在只是想哄这个小孩开心：“广缨鸟是吗？行，我找找。” 方婶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不谙世事的样子，嘴角不自觉被牵动起来，那一刻，她觉得她的付出隐忍是值得的。 第二十六章 十五这天早上，袁笙一早就醒了，催着刘阿爹出工，今天她可是带着任务的，但却被刘阿爹告知今天他不出摊，但看着袁笙这么兴奋的样子，还是答应她送她去李先生家，晚上再拜托李先生送回来。 袁笙刚进城门，就被那阵仗吓了一跳，这人流手得比她在她们家小肉摊上三天加一起看到的都多。事实证明，刘阿爹今天不出工是对的，这么多人，谁还有心情买卖东西。这边刘阿爹也是把袁笙在城门放下，就先回家了。 袁笙凭借自己不怎么好的记忆，慢慢往李元家摸去，在经历了六次问路后，终于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前。袁笙一进去，李元就冲了过来：“花丫姐姐，你可来啦！” 潘婶闻声也探出头来：“花丫儿来啦，元儿可是等了你一个早上呢。” “花丫，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阿爹呢？”李先生也跟着问道。 “阿爹把我放到城门口，就先回去了，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么热闹的场面。” “这样啊”李先生穿好鞋子也走出来，“那晚上在我们家吃完饭，还是我送你回家。” “嗯！”正合袁笙心意。 “阿爹，花丫姐姐，我们快走，再晚一些，那些好玩的东西都被人抢先了。”李元一手拉着袁笙，一手拉着李先生，就往外冲，急得潘婶连忙喊道：“别急别急，慢点儿跑，别摔着！” 李元也没能带着他俩跑多久，一出门扎进人堆，想跑也跑不起来了，只能靠他小小健硕的身体，用力往前挤着。 袁笙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之前出门都是走通道，根本不会有这样跟人如此“亲密接触”的机会，一下子有些被吓到了，呆愣愣地被李元拖着走。又或者是他们一行人一直在被人流推着走，好像大家的目的地都统一地只有一个，那就是迎风楼。 走了一会儿，李先生突然停了下来，袁笙和李元疑惑地看着他，身后的人流在路过他们的时候也会跟着看这个停下来的人一眼。 李先生向上指了指，是一家叫集意的铺子，袁笙垫脚往里看了看，好像是卖书的，李先生开口道：“我在这里逛逛，你们俩去迎风楼瞧热闹去，等午膳时间到了你们就来这里找我”说着又专门叮嘱了李元一句“元儿，照顾好花丫啊。” “好嘞。”李元应得很快，好像早就料到了他阿爹会这样说。 袁笙继续被李元带着往前走，入眼的除了人又是人，就在她觉得自己低血糖又要犯的时候，袁笙终于听到了那两个字“到了！” 果然，袁笙抬头，见到了迎风楼那个极恢弘的招牌，因着是品兰节的缘故，还用彩绸做了装饰，节日氛围更浓。 但现在袁笙没什么心思欣赏，她拍了拍李元的肩膀：“元儿，你知道哪儿能买杯糖水吗？”袁笙只知道，她如果再不坐下休息一会儿补补糖分，就真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晕倒了。 第二十七章 “呀！” 李元回头看了眼袁笙的脸色，吓了一跳，马上牵紧了她的手往另一个方向挤，边挤边说：“花丫姐，你要是觉得自己身子发虚，就直接靠我身上，我阿娘也经常像你现在这样突然地嘴唇发白身子发虚，吃点糖或者喝点糖水就好了。我带你去迎风楼后门，让青青从她们后厨直接给你弄糖水，要多少，弄多少。” 袁笙已经没力气回应他，半靠在他身上，任他拖着自己走。 “到了到了，花丫姐，你先坐这里。”李元让袁笙先坐在一个小台阶上，然后自己一个人噔噔去敲门了。袁笙抬眼看了看，这个地方她来过，那时候她们家的肉也是从这个门搬进迎风楼后厨的，果然这里跟正门相比，人少了很多。 李元敲了一会儿门，一个帮厨打扮的小哥来开门了，李元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他就离开了，又等了一会儿，一个红衣打扮的小姑娘探出头来，李元向她指了指袁笙这个方向，她又马上缩回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大碗向袁笙跑来。 李元和这个红衣小女孩一起把一整碗糖水给袁笙喂下去，袁笙缓了一会儿后，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这才看清了这个小女孩的长相，弯弯远山眉，清雅丹凤眼，鼻头圆圆的透出一丝可爱，但丰满的唇形又勾勒出一些妩媚的感觉。 “怎么样？你感觉好些了吗？” 嗯，声音也清脆好听，袁笙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李元摇了摇袁笙：“花丫姐？”又回头对着小女孩说，“怎么办呀，青青，咱们是不是应该再给她喝一碗？” 青青？原来她就是青青，诶，等等，李元说什么？袁笙清醒过来，出声阻止：“不，不用了，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多谢你们啦！” 小女孩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还需要的话尽管跟我说，管够！” “嗯！”袁笙点点头，随之问李元，“这位就是你经常提到的青青？” 哪知这小子听到这话，脸霎时就红了，还是小女孩自己介绍：“这位姐姐好，我叫钱青姝，是李元的同学，你叫我青姝就好。” “好的，青姝，今天谢谢你啦。” “小事儿！” “我叫刘花丫”袁笙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还是不太想面对，“元儿叫我花丫姐姐。” “好呀，那我叫你花花姐姐，嘻嘻。”说着，青姝露出了一个超大的笑容。 真是一个明媚的小姑娘啊。 第二十八章 两个小朋友一左一右坐到袁笙身边，三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青姝是个开朗健谈的小姑娘，笑点还很低，经常被逗得哈哈大笑，李元嘛，也在一旁跟着傻笑。 等袁笙恢复差不多之后，青姝直接领着她和李元从后门进了迎风楼，路过后厨的时候，还顺手拿了几块糕点塞到袁笙手里：“吃点东西，身子就不虚了。” 袁笙早就领教过迎风楼的大，从后厨走到前堂得花个十分钟左右，果然等袁笙把手里的糕点吃完，他们仨终于走到了前堂。 刚一进去，袁笙就傻眼了，这怕是整个安南县的人都在这里了。 “好多人啊”青姝拉着袁笙说，“我带你们去二楼，走！” 事实是，二楼的包厢也都被订满了，最后青姝直接让小二单独搬了一张桌子和三张凳子，直接摆到了亭廊里，正好可以俯瞰一楼的位置，三个人就直接在这里坐定下来。 袁笙不禁感慨：“不愧是老板的女儿，想当初她也是这样潇洒的。” 不一会儿，钱掌柜走了上来，看到他们几个和硬生生多摆出来的桌子，竟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青姝的额头：“你啊。”走之前还吩咐小二，给他们这桌上点吃的。 嗯这就是袁笙未曾享受过的宠爱了。 “花花姐姐”青姝问袁笙，“我还没问过，你的年龄是？” “十四。” “那你怎么不上学堂？学堂里多是些男儿，青姝好想有个姐姐来陪我呢。” “我太忙了”袁笙不太想说是因为经济条件原因，“每天都要陪阿爹出工，而且我不用上学堂，很多东西我也都懂。” 青姝立马星星眼：“哇，花花姐姐好厉害。” 突然，楼下人头攒动起来，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有两个人被迎进来，是贺旸，另一个袁笙没见过，但是看起来跟贺旸长得有点像，只是比他更高一些、身材更结实一些，应该是有经常运动的人，相比贺旸的儒雅，这位更加正经严肃。这时身边的李元开口：“哇，是贺府的两位公子，那位是贺晖公子吗？迎风楼的大老板！平时根本没机会见到他，也就只有品兰节他才会现身了。” “那是你”青姝马上反驳，“晖哥哥行事低调，一般不在外抛头露面，但他可负责了，三不五时地就会来迎风楼查看，我还是很经常看到他的。” “咦？”袁笙疑惑。 “怎么了？”青姝问道。 “贺旸公子的那位朋友呢”袁笙想起来，“他那天特意来接朋友，不就是来参加品兰节的吗？怎么没有出现？” “刘姑娘是在找我吗？”略带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袁笙转身，正是凌泽息站在那里。 第二十九章 袁笙突然有些尴尬，就像是在背后说别人被抓现行那样的尴尬。见凌泽息她们这桌走过来，袁笙不得已站起来见礼：“凌公子好。” “好？”凌泽息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问候语感到有些新奇，“好好好，刘小姐好。”回完礼后，十分自然地就在她们那桌落座了。 “凌公子，果然今年的品兰节，您也来了。” 青姝也在此时适时打招呼，看得出来两个人比较熟悉。 “那是自然，每年的品兰节我都不会错过”凌泽息说着，仔细看了看青姝，“青姝小妹妹，好像比去年长高了一些呢。” 青姝顿时昂首挺胸：“那当然啦，我可是大姑娘了！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啊？”青姝指了指楼下被众星捧月的贺家兄弟。 “被挤着多不舒服”凌泽息熟练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继续说，“再说，我在青夷受够了这样的待遇，来云中就让我清闲一些。” 说完又拿了一块糕点吃了下去：“嗯！迎风楼的大厨手艺又增进了，这糕点味道不错，等我回青夷的时候定要带几盒回去。” “这是我们的新品，叫绵绵糕的”听到夸奖，青姝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招呼袁笙和李元一起尝尝，“你们俩也尝尝，不要拘谨，这个可好吃了。” 李元马上听话地拿了两块，其中一块给了袁笙，袁笙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有好吃的，怎的不叫我？”那贺家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出声的是贺晖，袁笙这才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位贺家大公子兼县内最大酒楼的大老板，他跟袁笙心目中的老板形象很不相符，虽不像贺旸那样有股文人的风雅，却也没有任何商贾气息谈笑举止间礼节有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能把迎风楼做这么大，完全是意外之举，相比于县令公子或酒楼老板，他更像是一个神秘的谋士。袁笙自诩已在那个花花世界里阅人无数，还是感觉看不透他。 当袁笙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青姝轻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晖哥哥！你也尝尝，这是近期出的新品糕点绵绵糕。” 贺晖拿起一块仔细品尝：“确实不错，又是赵师傅的手艺？” 青姝乖乖点头确认。 “赏”贺晖又伸出手摸了摸青姝的头发，“我就知道，把迎风楼交给你阿爹打理没有错，做得非常好。” 青姝眯起眼睛笑，就像是小猫受到主人夸奖一般。 “这两位是青儿的朋友？”贺晖终于注意到了袁笙和李元。 “嗯嗯，这位是我同学李元，这位是他的朋友，现在也是我的朋友刘花丫姐姐。” “刘小姐？”贺晖身后的贺旸也看到了袁笙。 袁笙突然成了话题中心，尴尬起身：“大家好。” 第三十章 当天进入迎风楼的宾客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迎风楼的老板兼县令公子带着自家弟弟和他的朋友，跟三个小孩子一起坐在亭廊临时加的位置上，三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和三个看似乳臭未干的孩子谈笑风生，既和谐，又诡异。 这边青姝已经手舞足蹈地把早上自己为何和袁笙李元一起的事，都告诉了面前三位公子，现在大家都知道袁笙有低血糖了。 贺旸听完后，还把糕点往袁笙面前推了推：“多吃一些，身体就不会发虚了。” 凌泽息在一旁幽幽说道：“还是缺乏锻炼的原因。”虽然有些刺耳，但袁笙不否认她确实缺乏锻炼。 贺晖则是在听完后又摸了摸青姝的头发：“好姑娘，做得真好。”青姝再次眯起了眼睛。 李元明显很少接触这样的场合，一个劲地给自己灌水，袁笙给他拿了块糕点，他马上接过直接一口闷掉，感觉真的有点在发懵了。 “哟！”凌泽息又发话了，“这位小兄弟看起来是饿了，马上就是午膳时间，如何？刘小姐二位要留下一起用膳吗？” “不用了！”袁笙想也没想，一口拒绝，她早就受够了这种觥筹交错地虚假应酬，“元儿的阿爹在集意等我们去找他呢。” “无妨，我让小厮去告知李先生一声即可，请李先生与我们一起用膳也未尝不可。”这次开口的是贺晖。 “这不太好？”袁笙开始给李元使眼色，希望他能表个态，让他们能回家吃饭，谁料这小子见色忘义：“此举甚好，阿爹知道我与青青是同窗，定不会拒绝。” “如此便好”贺晖招手，一位小厮上前领命之后就去通知了。 袁笙无奈，这下暂时是溜不了了。 凌泽息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就开膳，去年品兰节我有幸品尝了迎风楼的美食，至今都念念不忘呢。” “你若想吃迎风楼的食物，随时都可以来的。”贺旸听到凌泽息这样说，马上接到。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凌泽息笑眼盈盈，“以后我要是来得勤了，可不许嫌我烦哦。” 贺旸没有回应，却轻笑了起来。 袁笙抬头一看，凌泽息是盯着她说的，袁笙指着自己：“我？” 凌泽息点头。 “凌公子别开玩笑了”袁笙意外对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感兴趣，本能第一想法就是逃避，“咱俩又不熟。” “多相处几次不就熟了？” “也不必硬要多相处几次。” “你怕我？” “我不是怕。” “你不怕我？” 袁笙问号脸：“你这是想让我怕你？还是不怕你？” “嗯~你能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不怕我”凌泽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我果然没看错，你很特别。” 袁笙瞬间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这句台词她可太熟了，几乎所有霸道总裁文里面都会有这样的台词。袁笙第一次亲身经历，当下被雷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贺旸在一旁解释道：“我想泽息的意思是，你不害怕他是从青夷来的，这很稀奇。” 凌泽息听到这话，赞同地对贺旸举了举杯，两人就这样默契地空中碰了个杯。 袁笙这才想起来，她之前在珍宝阁意外碰到的那个东西，就是来自青夷，当时那个掌柜也说了，青夷的东西都很危险，而且是越美丽越危险。 第三十一章 袁笙自诩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一般的东西都吓唬不了她，就算被唬住了，表面上也千万不能表现出来：“你觉得你自己可怕吗？”袁笙反问凌泽息。 “当然不。”凌泽息不假思索，“我是这个世上最和善不过的人了，我们这么熟了，你还不知道吗？”说完，又向袁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本来袁笙只是试探，听到他这么说，看来他真的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还是挺可怕的。 “公子？” “阿爹！” 是钱掌柜。 钱掌柜冲兴奋的青姝使了个眼色，对着贺晖说：“公子，给您和各位贵人的午膳已经安排好，可以随时移步一观阁” 一行人跟着钱掌柜走进了走廊尽头的雅间，毕竟是招待自家酒楼老板和他的朋友们的地方，袁笙已经料想到这会是迎风楼最高级别的包间，做好了大开眼界的准备，但是在踏入一观阁的那瞬间，还是有被这个房间惊讶到。 屋内宽敞明亮自不用多说，布置也是极尽素雅，但是素雅间也不难看出布置者的品味，一个花瓶、一幅画像，都被安放得恰到好处。最吸引袁笙的是这个房间的视野，在窗前仿佛可以把整个安南县的景色都尽收眼底。袁笙正要去窗边好好透透气，钱掌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丫头！” 袁笙还以为是在叫自己，条件反射回头，才意识到他是在叫青姝。 “丫头！快出来，这是给贺公子和贵人准备的雅间，你带着你的同窗朋友去下面，阿爹在那里给你们准备了吃食。”钱掌柜说。 也对，她们什么身份，怎么能一来就跟县令公子同桌而食，袁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啊？”但是青姝显然有些不太情愿。 “无妨”贺晖开口，“青儿若是想留下，就留下便是，包括你的朋友们。”最后一句是对着青姝说的。 “晖哥哥最好啦！”青姝高兴得跳起来。 “只是不知会不会打扰到各位贵人商谈正事。”钱掌柜还是有些不放心。 贺旸也开口：“我们也是老友相见，无甚正事相谈，掌柜不必介怀。” “那…在下就先告退了，各位贵人慢用。”钱掌柜闻言告退，在关上门之前还不忘无奈地冲着青姝摇摇头。 “那么，各位请落座。”贺晖说。 凌泽息却突然插嘴向袁笙问道：“刘姑娘方才是不是想去窗边看看呢？用餐前先看看风景不知道对提升食欲有没有帮助呢？” 袁笙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自己刚刚确实是想走到窗边看看的，但是凑上前看了一会儿就退了回来，跟节假日出游似的，只能看到人头，也没啥好看的。一回头，其余人都已经落座了，给袁笙留下一个空位，右手是李元，左手是凌泽息。 第三十二章 袁笙别无选择，落座。 凌泽息立刻搭话：“如何，外面的景色好看吗？” “还行。”袁笙敷衍回答。 凌泽息听到这样的回答，轻笑一声，也没说什么。 “请各自动筷，不必拘什么礼数。”贺晖俨然一副大家长的样子。 “刘小姐和青姝同窗快动筷。”贺旸也在一旁招呼道。 袁笙冲着他笑了一下：“多谢。”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各色美味，每一道都色香…味袁笙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仅凭卖相就已经有米其林水平了。 曾经是有钱人的好处就是让袁笙的各种礼仪都学得不错，所以即使突然让她跟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同桌吃饭，也不会怯场，按照已经刻在骨子里的餐桌礼仪吃饭就完事了。 以常见的主人家客套话开场，袁笙还是等他们先动筷之后，才拿起手边的公筷夹取自己想吃的东西。但是李元显然就很少见这样的场面，怯生生地只敢夹面前的菜，袁笙注意到之后，每次给自己夹菜的时候，也会给他布一些，谁料这小子吃得还挺快，每次袁笙刚给他夹了一些，没过几秒就被他吃完了，袁笙只能再给他夹一些。所以整个场面看起来就是袁笙动不动就拿起公筷夹菜，远的近的都尝了一遍，丝毫不认生。 “阿旸，等会儿的展示，你准备的如何了？”贺晖问道。 “就按照平常那样来即可”，贺旸回答，又有点无奈地说道，“每次品兰节，我们云中都是让我去展示笔墨，未免有些单调？” “怎么会！”凌泽息打断，“阿旸的墨宝是千金难求，每次品兰节你的墨宝拍卖价也是一届高私一届，大家都不嫌单调，你为何这样觉得。” “不错”贺晖边说边给青姝夹了一些菜，“再说品兰节各国的展示会也只是走个形式，正好我们云中有你这一手被天下人追捧的好字，不必麻烦其他人，岂不更好。” 贺旸笑道：“就知道兄长是在剥削我这个弟弟啊。” 说着，三人一齐笑了起来。 “对了，此次青夷的展示人是何人？”贺晖问凌泽息。 “不知不知”凌泽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是谁也不会是我，我就是来此地玩乐，凑个热闹罢了。” “泽息向来不爱做那招摇的角色。”贺旸补充。 凌泽息仔细抿了抿这话：“怎么感觉阿旸是在说反话呢？” “刚刚路过二品阁，里面好像是大姜此次派来的展示人，与三年前的已然不是同一个人。”贺晖说道。 “重武之地，自然是年少出英雄。” “泽息所言不错，像千乐这样的尚乐之邦，一切以经验为大，所以此次来品兰节展示的，依旧是三年前来的那位。”贺旸补充道。 “哦？萧兄也来了？”凌泽息忽然来了兴致，“可是在隔壁的三相阁？等会儿要去拜访一下了。” 贺旸笑着点头。 袁笙算是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了一些思路，品兰节上有一个各地展示本国特色的环节，跟文化交流会似的，听起来还挺有意思，袁笙暗自窃喜，这次她没白来，应该能了解到不少情况呢。 第三十三章 一顿饭下来，袁笙很开心，吃了好吃的东西，也听到了感兴趣的情报，看李元也吃得挺开心的，满嘴油光，肚子也鼓鼓的，这一趟出来对他俩来说是值了。 袁笙拿起餐巾擦擦嘴：“多谢款待。”直到最后一刻，袁笙的餐桌礼仪还是没有落下。 “不必客气”贺晖答道，“稍后在迎风楼前会有一场精彩的繁花会，若刘小姐也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观。” “好的，多谢贺公子。”袁笙心里早就给自己安排了这个行程了。 “笃笃笃”，突然传来敲门声。 “请问，是贺公子和凌公子在内吗？”门外的人问道。 贺旸和凌泽息听到这声音，相视一笑，一齐起身去了门前，贺旸刚一开门，凌泽息就向门口的人扑了上去，抱了个满怀：“萧兄啊萧兄，我和阿旸方才还说等吃完饭就来寻你呢，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哈哈哈，我也是听说你们也来了，就在这一观阁，放下筷子就来见老友，真是好久不见啊。”萧公子跟凌泽息拥抱完之后，又抱了抱贺旸。 “我和泽息刚刚就猜到了，这次千乐一定还是派你来。”贺旸说着，把萧公子领进了屋子，对着贺晖说，“还用介绍吗？萧予辞，兄长贺晖。” 随着贺旸的介绍，两人握了握手，简单寒暄了几句，萧予辞又转向了袁笙几人：“这几位呢？不用介绍一下吗？” “小透明而已，不用介绍。”袁笙脱口就把内心独白给说了出来。 “哈哈哈哈”果然，意料之中凌泽息的笑声响了起来，“萧兄，我来为你介绍，这位妙人儿叫刘花丫，是我此次安南之行新交的朋友。” “朋友？”袁笙显然对这个称呼有点意外。 “见过刘小姐，在下千乐萧予辞。”对方很有礼貌地给袁笙行了个礼，但此时袁笙内心却在嘀咕：“萧予辞小鱼刺” 这是贺旸又接过了话茬：“这位刘小姐的阿爹刘师傅在我的弱冠礼上帮过我的忙，一家都是非常值得交往的良善之人。” “是吗？”听到贺旸说到这个程度，萧予辞有些意外。其实别说是萧予辞了，袁笙自己也在怀疑自己的耳朵，边上的李元更是惊掉了下巴，张大嘴巴望着袁笙。袁笙默默把这小子的嘴合上，起身回礼：“不敢不敢，各位公子过奖了。” 听到袁笙这样的回答，萧予辞更为眼前一亮，有些意外面前这个衣着普通的姑娘居然如此谈吐不凡，“我大概明白了凌兄为何视你为友，若鄙人有幸，亦想与刘小姐结友。” 袁笙这厢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边的凌泽息抢先蹦出来：“诶？诶？不行！是我先发现的刘小姐，萧兄，你得在小弟身后排队啊。” 萧予辞哈哈一笑，对袁笙又行一礼。 第三十四章 “各位公子就不要那我打趣了”袁笙忍不住开口道，“我今天就是偶然间来蹭了一顿饭，大可不必把你们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哈哈哈哈，好好好。”凌泽息边笑边答应，丝毫没有可信度。 袁笙只得悻悻闭嘴，继续喝茶。 “花丫姐姐？”李元忽然来拽了拽袁笙的衣角。 “怎么了？”袁笙俯身听他说。 李元凑到袁笙耳边小声说：“我内急，想回家如个厕。” 袁笙脱口而出想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在迎风楼上个厕所，这么大的酒楼不至于没厕所？但是看到他红扑扑的脸颊，眼睛还时不时瞟向身边的青姝，差不多清楚了，这小子是害羞了：“好，那我们先回你家一趟。” “嗯！”说着就拉着袁笙起身。 “诶？你们？”青姝看到袁笙和李元突然站起来，疑惑地问到，李元更加害羞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袁笙把话接过来：“是这样的，青姝。我忽然想起我有东西落在元儿家里忘记带出来了，想趁繁花会开始之前先去取了来，就先告辞了。” 青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快去，繁华会不时就要开始了。” “嗯。” “不如派辆车给你，这样最快了。”凌泽息又凑上来。 “不用了，看今天街上的人流量，车还不如我们脚走得快呢。”袁笙有理有据。显然凌泽息也被说服了：“说的也是，刘小姐果然聪慧，那刘小姐快去快回，可不要错过精彩的节目哦。” 袁笙微笑：“好的。”带着李元走出一观阁的时候，袁笙还不忘向所有人欠了欠身，礼仪方面是做足了的。在离开迎风楼的时候，两人突然被一个小二叫住，给他们送上了一个食盒，说是上面让给他们家人带的，李元兴冲冲地就接过了，一路上不知道打开盖子闻了多少次，每闻一次就傻笑一阵。 两个人回到李元家，潘婶看到这个食盒的时候也乐开了花，说是一家子还没吃过迎风楼的吃食呢，一个劲地夸李先生当时送李元去学堂这个决定做得好做得对，这不，结交上了好朋友了。 李元花了几秒钟的时间上了个厕所，冲出来就拉着袁笙往外跑，边跑边跟他阿娘说：“阿娘，我和花丫姐姐出门了，看完繁花会就回来。” “你俩跑慢点儿” 潘神的声音瞬间被拉远，李元跑得有点太快了，“就这么记着去见青姝呀？”袁笙忍不住逗逗李元。 李元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袁笙，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没有，我是忘了把这个给她，刚刚如厕的时候看到了，怕自己又给忘了，就想快点过去。” “这是？”袁笙看着有些眼熟。 “香包啊！”李元把东西放在手心摆平整，正是那天袁笙帮他选的那个香包，“而且我还在上面绣了青青的名字。”香包中心确实有一个绣得歪歪扭扭的“青”字。 “你自己绣的？”袁笙有些难想象李元拿着绣花针的样子。 “是是啊。”李元的脸又红了起来。 袁笙突然有些羡慕，这就是青春年少最美好的时刻啊，袁笙有经历过这样的时候吗？不记得了。 第三十五章 等袁笙和李元再次回到迎风楼这边，发现这附近的人聚得更多了，应该是繁花会快开始了。李元已经熟门熟路地带着袁笙走到了后门，托了一个小兄弟把青姝叫了出来，青姝看到他俩就想领着他们进去，但是李元却拉住了她往一边走去，袁笙明了，是要送礼物了。 原本袁笙还有点期待，等这两个人回来后能看到什么样的表情变化，基本上就能猜到李元的表白结果了，但没想到，等他们回来之后，袁笙愣是没发现青姝脸上有任何一点表情变化，还是那样的不掺任何杂质的青春笑容，李元在一旁显得有些尴尬。 袁笙和李元跟在青姝身后，袁笙疯狂给李元使眼色：“东西送出去没有？”李元点点头。送出去了，那李元为什么还这副表情？等回去的路上得再好好问问李元。 刚走进前堂，袁笙就听到一声，“刘小姐~这儿~”又是凌泽息的声音。 循着声音看过去，几位公子正坐在一个角落的桌子旁，青姝一蹦一跳领着他们过去，“你们怎么在这儿？”袁笙问了出来，不至于是包厢时间到了？这迎风楼对自家老板也这么严苛？ “届时繁花会在迎风楼门口，我与兄长作为东道主代表，须得出席开场发言，所以先下来稍作准备。”贺旸为袁笙解惑。 “是这样啊。”袁笙点头，“等会儿贺小公子也要上台展示？加油，我很期待。” 贺旸先是一怔，显然对袁笙这话有些意外又茫然，但还是礼貌性道了谢。 “加油？”凌泽息插嘴，“多谢刘小姐，在下又学到一个新词。” “额”袁笙默默闭嘴。 过了一会儿，钱掌柜走到贺晖身边：“贺公子，繁花台已搭好，可以开始了。” “嗯。”贺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向门口走去，贺旸跟在身后。 “你怎么不跟上？”袁笙看着还在吃着糕点的凌泽息。 凌泽息把剩余的糕点塞进嘴里：“他们是东道主去主持开场，我去做什么？前头还挤得慌。” “诸位来宾、诸位雅士。”贺晖的声音穿透力很强，“感谢各位来到今天的品兰节繁花会现场，本次我们依旧请到了四地名士来展示他们引以为傲的本领，他们分别是来自大姜的姜世勇公子、来自青夷的程丞公子、来自千乐的萧予辞公子，和来自我们云中的贺旸公子。”随着贺晖的介绍，四位公子纷纷上台行礼，台下的欢呼也一浪高过一浪。可怜了袁笙，光听着外面的热闹，自己一点都看不到，门口早就被来看热闹的民众挤得水泄不通了。 “刘小姐也想见见这几位公子？”袁笙看向凌泽息，疑惑自己表现得很明显吗？ “不看也罢，他们都不如本公子英俊”凌泽息说道，“也就阿旸能与本公子媲美。”袁笙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凌泽息的个性，对于他说什么都见怪不怪了。 第三十六章 袁笙努力踮脚试了一下，还是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急什么？”凌泽息在身后慢悠悠说，“这不就来了吗？” 贺晖在结束致辞之后，回到了这边：“走，我们还是去一观阁，那里视野最佳。” 袁笙默默举手：“贺公子，我也能去吗？”毕竟这种场面要是错过的话，太可惜了。 “自然。请。”贺晖作了邀请的手势之后，就转身上楼，袁笙马上拉着李元跟上。 再走近一观阁，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摆放餐食的大桌已经撤下，换上了喝茶的小桌子，旁边点上了香薰，上面还摆上了几盘精致的茶点。 贺晖自然地走到主位上，对着凌泽息和袁笙说：“诸位请自便。” “刘小姐来这边，快开始了。”那边凌泽息已经到了窗边，正在那里招呼袁笙过去，“搬张椅子过来，不对，两张。” 袁笙着急想看这繁花会，也顺着凌泽息的话，给他和自己都搬了把凳子过去，过去一看，这边的视野果然好，自上而下没有任何阻碍，现在在台上的就是贺旸，难怪他没有跟着贺晖一起进来，原来他的节目就在第一个。 袁笙还记得他的节目是书法，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待人把文房四宝摆好之后，只见贺旸上前，“唰唰”几下，袁笙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幅字就写完了“海晏河清”，随后盖上他自己的印章，就已经在对着观众行礼准备下场了。字确实是好字，但是这未免也有点太快了，合着他这个节目最耗时的居然是摆他那些文房四宝吗？ “阿旸还是沉稳了不少”凌泽息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杯茶，“这幅字的用时比我想象得长了些许。” “确实如此”贺晖接到，“本来还担心阿旸跟你在一起久了，心性定不下来，现在看来，他做得很好，从小到大都未曾让我操心过。” 凌泽息可听不得这话：“贺兄何出此言，我可是阿旸的良师益友。” “多谢贺公子墨宝”下面的声音传来，是钱掌柜在兼任主持呢，贺旸已经不见了踪影，“我们会按照惯例，在繁花会的最后拍卖此幅墨宝，所得金额将全部用于四地交界地带的巩固建设。” 真有意思啊，袁笙看这四地文化交流会举办得这么如火如荼的，还以为这四个地方的关系有多好呢，没想到还是要加固边防建设的，这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阿旸的书法又经历了三年的淬炼，这次的卖价一定能再破新高。”凌泽息得意洋洋得说道，仿佛夸的是自己的墨宝。 “拍卖出多少金额不打紧”贺旸推门进来，台下不见他身影，原来已经到这里来了，“重要的是一个形式，倘若四地真有摩擦，那么即便是再多金钱修筑的城门都会被攻破。” 凌泽息对贺旸举杯：“阿旸所言极是。” 第三十七章 “接下来，有请来自千乐的萧予辞公子上台。”钱掌柜的报幕声传来，袁笙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楼下的繁花会上。 “轮到萧兄了啊”凌泽息也凑过来，“我倒要听听，今年的繁花会萧兄演奏的曲目可会有变化？” 曲目？千乐看来千乐是一个尚乐的地方，果不其然，只见萧予辞上台之后，从旁边侍者手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支箫，熟稔地放在嘴边，就直接吹了起来。 “不愧是萧兄。”贺旸在身后感慨。 凌泽息补充道：“果然还是一模一样的曲子。” 对于四地这么重要的繁花会，作为一地的代表，每次都展示同样的内容，是他的后台够硬，自己又敷衍，还是别有用心呢？袁笙边听着曲子边思考，但不得不承认，他吹得很好，曲风跌宕，仅有箫声，却像有众多乐器来和。一曲毕，台下的人好像听得痴了，缓了很久才响起了掌声。 袁笙有些不解：“不是说萧予萧公子次次吹同一首吗？为何台下的听众还是听得这么入迷？” “萧兄每次都吹同一首不假，但台下不乏第一次来看这繁花会的人，就像刘小姐你。”凌泽息看着袁笙笑。 袁笙没想到他会扯到自己身上，心里一惊，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吗？但还是出言为自己辩解了一二：“我是第一次来这繁花会没错，没办法，家里太穷了，实在是没时间出来逍遥，得帮阿爹干活，这次要不是阿元非让我来，我可能也不会来的。” 李元有些感动得看着袁笙，没想到花丫姐姐对他这么好。 袁笙注意到李元的目光，对他尴尬一笑 “不过萧公子这曲子吹得确实好啊”袁笙继续说道，“如听仙乐耳暂明，我表示一下惊讶和赞美不行嘛？” “多谢刘小姐夸奖。” “嗯？” 袁笙猛地回身，萧予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来了，大概是把她刚才的话听了个全，“额呵呵萧公子不用谢。”但是为什么尴尬的是夸人的人。 “不过萧兄你为何每次都演奏同样的曲子，我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凌泽息把萧予辞引到自己身边坐下。 “谁说是一样的？明明每年都是不一样的。”萧予辞义正严词地反驳。 “诶？”凌泽息追问，“你莫要唬人，虽然我们没有你这么通乐理，但是不是同一支曲子还是听得出来的。” “只是音符相同罢了”萧予辞解释道，“不同技艺、不同心境，都会演奏出不同的效果，只是你这蛮人听不出。” “行行行，你的领域，怎么都是你有理。”还是难得看凌泽息吃瘪呢。 “那么，下一个就是你的领域了。”萧予辞指了指下方。 凌泽息配合拱手：“献丑了。” 第三十八章 “泽息为何不自己上那繁花台？”萧予辞喝了一口水，问道。 “萧兄啊萧兄，你是不是太不关注我了？” “何出此言呢？” “你看我除了第一届繁花会瞧个新鲜上了台，之后哪一次是我上的？” 萧予辞细细回想：“说来也是，不过像你这般花枝招展的人，难道不想每届都上台炫一次吗？” “我的魅力不必非要在此处展现”凌泽息仔细抿了抿萧予辞这话，“不对啊，萧兄，你这是在损我吗？” 袁笙暗笑，凌泽息这是遇到对手了。 贺旸也在一旁劝阻：“好了，你俩怎么一见面就这样，快看台上，快要开始了。” “阿旸？” “何事？” “你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呢。” “哦，无妨。” “……” “接下来要为我们展示的是，来自青夷的程丞公子，有请。”幸好有钱掌柜的报幕声，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到台上。 “不知青夷此次会带来什么惊喜呢？”贺旸缓步走到窗前，显然对这个展示格外有兴趣。 “那绝对比他千乐有诚意。”凌泽息幽幽回答。 这下把袁笙的兴致也提起来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下的那人。忽然间，台下的观众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惊讶不已地看着程丞，袁笙不解，这…明明没发生任何事啊，程丞也只是一直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这是为何？”显然贺旸也没看懂，开口向凌泽息询问。 “我们这个位置是看不到其中玄妙的，得需面对程丞。” “但是下面人这么多……确定下去了就能看清吗？”袁笙说。 贺旸走到凌泽息面前，浅浅作了个揖：“还请泽息兄解惑。” 凌泽息站起来将贺旸扶起，拿起一块糕点走向窗边：“程丞此次展示的，乃我青夷近年最新研制出的致幻之术。” “致幻之术？”一直没出声的萧予辞也被吸引。 “不错”凌泽息慢悠悠地浅尝一口糕点，完全不在意现在整个房间的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台下的观众之所以仅看着程丞的面容就惊讶至此，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程丞在他们眼前，在没有任何其他动作的前提下，变换了容貌。” “易容术？”袁笙说出了自己之前在古装剧里经常看到的名词。 “易容术？”凌泽息对这个词好像很感兴趣，“这个叫法倒是有趣，刘小姐果然能给我带来不少惊喜。” 袁笙惊：“我瞎说的，您继续。” 第三十九章 “不过刘小姐口中的易容术，意思大概是改变容貌？”凌泽息继续说道，“但是我说了，此乃致幻之术。不是改变自身的容貌，而是改变了在对方眼中自己的容貌。” “用幻术？”萧予辞追问。 “不错。只要面对着程丞，只要直视过他的眼睛，就会中此幻术，从而改变他们眼中程丞的容貌，并且每个人看到的变化后的样子都是不同的。” “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术法！”贺旸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是来自青夷的话，也就不算神奇了。” 凌泽息冲着萧予辞抱拳：“萧兄过奖了。”凌泽息没有说的是，这个术法过于繁杂，对施术者要求极高，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握，并且术后会有或多或少的反噬，这也是不足以为外人道的信息。 随着台下雷动的掌声响起，青夷的展示也结束了。 “感谢程丞公子，果然是极尽精彩的展示”钱掌柜接着报幕，“感受过了青夷的柔，最后再来一起感受一下大姜的刚，有请来自大姜的姜世勇公子。” 跟前几名公子上台伴随着掌声不同，这位姜公子上台的时候，台下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今年这繁花台可有做加固处理啊？”凌泽息在一旁调侃道。 “请凌公子放心”贺晖开口，“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今年的繁花台建造材料，我们是专门从大姜购入的，绝对抗造。” “哈哈哈哈哈哈。”凌泽息听得哈哈大笑，“甚好，甚好，上上一次是把台面踏裂了，让后面的几位公子光是站在台上都战战兢兢的，上一次则是直接用他那大锤毁了繁花台，使得最后一个上场的阿旸只得在平地之上展示，此次直接从大姜购入建材，倒确是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 袁笙在旁边也算是弄懂了，难怪安排这位大姜的公子在最后一个，原来是破坏力非凡啊。看着一步步走上台的姜世勇公子，那身材、那肌肉，怕是可以一圈一个小袁笙了。 果然，最后一个展示，毫无美感可言，全程充斥着兵器敲打台面的声音和姜公子的怒吼声，整个展示下来，台面确实没有很明显的被破坏，但是袁笙佩服的反而是大姜的制造工艺，毕竟姜公子那一招一式实打实地打在台上，确实不是一般的材料能扛下来的。 随着台下观众略带敬畏的掌声响起，最后一位公子的展示也结束了。钱掌柜也开始说起了结束语：“感谢四位公子为我们的繁花会带来的展示，接下来就是品兰的环节，迎风楼已在沿街十里摆上了所有品种的兰花和供各位休憩的凉亭，晚上还准备了盛大的烟花晚会，欢迎各位莅临赏鉴。” 第四十章 袁笙伸了个懒腰，总算结束了，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袁笙回头想找李元的身影，好家伙，人家在青姝身边坐得稳稳的呢。 袁笙冲他使了个眼色：“臭小子，该回家了。” “啊？哦。”李元看起来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刚刚袁笙只顾着看下面的表演，没注意到他在做什么，估计在这段时间跟青姝聊了不少了。 “刘小姐这就准备回家了吗？”贺旸询问道。 “后厨已经在准备晚膳，更何况夜间还有烟花晚会，刘姑娘不留下来观赏吗？”没想到贺晖也挺好客的，但是没办法。 “感谢贺公子的款待，但是在今天出门前，我答应了阿爹会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家，不能让老人家担心呐。”袁笙解释道。 “既如此，我们也不便挽留了。” “那刘小姐可真没眼福咯，每次品兰节最后的烟花晚会都是云中斥巨资筹划的呢。”凌泽息又在一边嘀咕。 袁笙内心大翻白眼，作为曾经的富二代，有什么规模的烟花是她没看过的？但表面上还是得配合一下他：“没办法，答应了阿爹就不该食言，下次有机会一定留下看，相信下次品兰会的烟花规模一定比这次的更盛大！” “那是自然”贺旸自信接话，“可见刘小姐是个信守承诺之人，那在下现在就约三年之后的下一次品兰节刘小姐的时间可好？包括了夜间的烟花晚会，也请一道参加。”没想到贺旸会这样说，袁笙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屠夫的女儿罢了，这要是都拒绝的话，好像就有写不知好歹了。 “那便提前谢过贺公子了。” “也感谢刘小姐的应约。” 一番临别交流之后，袁笙终于领着李元走到了一观阁门口，突然想到她早上还答应了小狼一件事：“对了贺公子，我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 “您知道广缨鸟长什么样子？在哪里可以寻到吗？” “广缨鸟？”贺旸嘴里重复着这个词，没有直接回答，目光扫过坐在一边的萧予辞。 果然萧予辞接了话：“刘小姐为何突然问起广缨鸟？” “我有个弟弟，今天出门前嘱托我，让我给他带只广缨鸟回去。”袁笙如实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凌泽息又在那边哈哈大笑，“我的刘小姐啊，这广缨鸟可不是你想带就能带一只回去的啊。” “谁是你的刘小姐？”脱口而出之后，袁笙发现自己这重点好像抓错了。 “这广缨鸟乃千乐国宝”还是贺旸善解人意，为袁笙解释道，“恐怕刘小姐这次要对你的弟弟食言了，这个应诺确实有些难度。” 萧予辞也站起来走到袁笙身边拱了拱手：“初见刘小姐便觉有眼缘，但是很抱歉这个要求恕难达成，若下次有机会，倒是可以带你和你的弟弟见一见这广缨鸟。” 袁笙自知道广缨鸟是人家的国宝就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了：“抱歉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广缨鸟，不知道它是你们的国宝，打扰了。” 袁笙也对萧予辞一拱手。 “那我们就先回家了，再次感谢各位公子”转头对青姝笑了笑，“我们走啦~” “嗯嗯”青姝甜甜点头。 第四十一章 袁笙回到家之后，跟刘阿爹打了个招呼，告诉他自己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是去小狼那边看看。按照以往的话，小狼一般都会在院子里或者他们的老地方玩耍的，但是今天袁笙选择直接进他阿娘的房间里找他，果然，他就在床边守着他阿娘。 “小狼。”袁笙在房间门口轻轻叫他。 小狼看到袁笙之后，表情马上明朗起来，轻手轻脚地跟着袁笙走出房间。 “花丫姐姐，你回来了呀。” “嗯，你阿娘怎么样了？” 小狼听到关于自己阿娘的话，眉头又拧在一起：“还是那样，中午勉强吃了饭喝了药，一直睡到现在呢。” “你自己呢？吃了吗？”袁笙仔细一想，“谁给你们做的饭？你阿爹吗？”说起来，袁笙来这里几天了，还没有见过小狼的阿爹呢。 “不是，是刘叔。” 原来是自家阿爹，袁笙点点头：“对了，抱歉啊，小狼。” “怎么了？” “我早上答应了给你带广缨鸟回来的，但那是人家千乐的国宝，我实在是带不回来啊。” “国宝？” “是啊，你不知道吗？” 小狼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让花丫姐姐带的，对不起。” “没事啦”袁笙摆摆手，“那你是从谁那里听说这个的？” “我是从阿娘那里听到的，她偶尔会提到这个，我觉得很有趣，就也想看看。” “你不止是想看看，是想拆拆？”袁笙问道。 小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了一会儿，又问：“花丫姐姐，品兰节好玩吗？” “还算有趣”袁笙回答，突然意识到这小孩估计也是挺想去的，无奈被事情拌住，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如果小狼想看的话，下次品兰节我一定带你一起去！” “嗯！”小狼重重点头。 “对了，今晚还有品兰节最后的烟花会，虽然隔得有些远，但是咱们这儿应该也能看到一点点的。”袁笙差点忘了这茬。 “真的吗！”小狼漂亮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是啊，你想看的话，咱们可以一起哦。” “好呀。” “小狼？”忽然，方婶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小狼听到后，马上跑了回去，袁笙也跟了进去。 “阿娘，是我们把你吵醒了吗？” 方婶的气色看起来比早上好多了：“没有。花丫也在啊？” “方婶，您快躺好休息。”袁笙见方婶想起来，把她扶回去。 “小狼啊，外面的天是不是快黑了？” “嗯。” “哎哟…”方婶听到这话，又挣扎着要起来，“那我得赶紧起来准备晚饭了，你阿爹该回来了。” “可是您现在的身体”小狼满眼都是心疼。 袁笙有些不解又有些生气，她原以为自己来到这里重获新生是可以好好享受生活的契机，却忘了这是古代社会，在这个时代的固有概念里，女性就是男性的附属品，女人就是要为男人服务的。小狼嘴上的阿爹，在方婶虚弱成这样的时候不露面、不照顾，方婶反而还要为这样的人准备晚饭。 “您别起来了，让他饿一顿会怎样。”袁笙没忍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方婶听到这话一怔，旁边的小狼也有些错愕的看着袁笙。 “咳咳”袁笙不自在地干咳了一下，“还是让我阿爹来做这个晚饭。”刘阿爹，对不起了。 第四十二章 “这多不好意思。”方婶依然想起来自己做。 “没事的”袁笙再次将她的被子盖好，“反正我们家晚上也是要做饭的，不过是多做一些量罢了，更何况，我阿爹的手艺也还不错呢。” “嗯嗯”旁边的小狼听到这里开始猛点头，“刘叔的厨艺，我阿娘也经常赞呢。” 袁笙满意：“那就这样决定啦，我这就回去跟他说。” “那就麻烦你们了。”方婶说。 袁笙跑回自家小院的时候，一进去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心想不好，刘阿爹该不会已经做完了。 “阿爹阿爹！”袁笙急急忙忙跑到厨房。 “别跑别跑，慢点走。”刘阿爹见袁笙跑得这么急，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咋的了？” “阿爹，你饭菜该不会已经做好了？我刚从小狼家回来，方婶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本来还想说今晚让你连带着把他们家那份也做了呢。”袁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害，这事儿啊”刘阿爹摆了摆手，“你去饭桌上看看。” 袁笙跑到饭桌旁一看，原来刘阿爹早就准备好了，还贴心地都分装好了，同样的菜分两份，份量比较大的应该是给小狼家的。 刘阿爹把最后一盘菜也端上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怎么说丫头？是你一个人给你方婶送过去？还是阿爹跟你一起？” “我一个人可以！”袁笙说，“您做这么多辛苦了，坐下歇歇。” 刘阿爹听到这话欣慰地笑了，伸手想揉袁笙的头发，但看到手上难擦净的油渍，大掌还是没有落下去，回身拿了个篮子，把给方婶家的菜都装进篮子里递给袁笙：“还有点沉嘞，路上小心些，我等丫儿回来再一起吃饭。” 袁笙接过篮子：“嗯。” 一路上，袁笙为了篮子里的菜不撒，走得尤其小心，从自己家到小狼家短短的路，等袁笙走到的时候，太阳已经要下山了。 一进院子，守在院子里等袁笙的小狼就跑了过来，帮袁笙把篮子接了过去，方婶听到动静也起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真是麻烦你们了。” “您别说这些了”袁笙赶忙上去扶住方婶，“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需要再躺一会儿吗？” “不用了”袁笙扶着方婶慢慢走到桌边坐下，“反正…等会儿也是要起来的。” 小狼把菜一样一样拿出来，又把碗筷拿出来摆好。 “花丫啊，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吗？”方婶问。 “不用了不用了”袁笙连连摆手，“我就是来送菜的，家里阿爹还在等着我一起吃晚饭呢。” “真好。”方婶点头，眼里却不经意流露出来一丝羡慕的情绪。 “谢谢花丫姐姐。”小狼把饭菜碗筷都摆好以后，又乖乖地把篮子还给了袁笙，袁笙接过篮子就打算告别回家吃饭了：“行，那你们慢慢吃，我就回家了。小狼，明天再来找你玩儿！” “嗯！”漂亮眼睛亮晶晶，袁笙可太喜欢看小狼笑了。 袁笙出去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还好两家之间的路袁笙已经记熟了。在她抱着篮子跑出小狼院子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男人提着刀正往这边来，袁笙先是一惊，马上又反应过来，这可能就是小狼的阿爹了。袁笙来到这里几天了，还没有看到过他，特意放慢了脚步，想认一认，没想到还没等看清脸，他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孩子他娘，晚饭给老子准备好没有！” 第四十三章 听到这话，袁笙瞬间火就上来了，这人难道不知道方婶今天身体不舒服吗？身为丈夫，不照顾妻子就算了，怎么还能在这个时候只顾自己有没有晚饭吃？袁笙本来都已经离开了小狼院子，现在为了看清这个男人的脸，特意扒在院门口看着。 只见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大门，小狼熟练地上来把他手里的屠刀接过去，拿到厨房洗净放好。方婶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他迎到了主座上，袁笙终于看清了他。 与他蛮横的语气不同，他的长相反而是有些斯文，整张脸看起来，最让袁笙印象深刻的他那双眼睛，跟小狼清亮漂亮的眼睛不一样，他的是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挑，莫名给人一种神秘狡黠的感觉，袁笙当下就心想：幸好小狼的眼睛不像他。并且他还身穿缎服，跟他屠夫的身份非常不符。 “你这是又去鸣玉坊了？”方婶把碗筷替他摆好之后问道。 “不该你管的事，别管。”这人却看也不看一眼方婶，不等小狼回来，自己直接就开始动筷了，“这是刘师傅做的？”没想到他一下就尝出来了。 “是的，因为我今天不太舒服。”这时小狼也从厨房回来了，方婶一边帮小狼夹菜一边回答道。 “刘师傅的手艺确实不错”那人又扒了两口饭，“比你这个女人做得都好，不知道是该说他像女人，还是你不配做个女人。” 没有人接话，饭桌上一片安静，这样羞辱人的话居然没人反驳，袁笙震惊又错愕，拳头捏得紧了又紧，一跺脚就想冲进去跟他好好理论一番，忽然手臂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刘阿爹。袁笙有些吃惊，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阿爹…”还没等袁笙说完，刘阿爹就开口打断她，“你这丫头送个饭花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被野猪叼走了呢。” “没有…” “走，回家吃饭，菜都快凉了。”又没有等袁笙把话说完，刘阿爹直接把话头接去，拉着袁笙往家的方向走。 “阿爹…那个…”袁笙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指了指身后小狼一家。 “丫儿”刘阿爹捏了捏袁笙的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的人生是自己的，要怎么过，也只能自己去做选择或者做改变，旁人说得再多想得再多都是无用。你还小，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未必能听懂，总之，阿爹只是想让我的丫儿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长大。” 以刘花丫的年龄或许会听不懂刘阿爹这番话，但是袁笙自然是听得懂的，她刚来这里没多久，很多事情不清楚缘由，胡乱干涉也不知结果如何。是啊，她袁笙原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废柴一枚，怎么现在倒变得瞻前顾后杞人忧天起来了。袁笙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甩出去，嗯…先回家吃饭。 第四十四章 当天晚上袁笙一直没有睡安稳，时刻把耳朵竖着，以防听到什么尖叫喊声，她可以第一时间冲出去帮忙，导致她一晚上都神经紧绷，到了早上感觉都要神经衰弱了。幸好今天刘阿爹依然不出摊，只是自己去屠宰场出工，给袁笙准备好简单的早餐后就出发了。袁笙本想吃了早饭后，再美美睡个回笼觉，刚吃到一半，小狼来了。袁笙看到小狼吓了一跳，还以为真出什么事了，赶忙问他：“小狼？怎么了？” 小狼被问得有些懵：“什么…怎么了？” “你…和你阿娘没事？”袁笙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睛在小狼身上观察着。 “没事啊”小狼把手里的篮子放到桌上，“这是我阿娘早上做的糕点，说让我带点来给你，感谢你昨天的帮忙。” “糕点？方婶身体不舒服，怎么还早起做这些？”又是那个男人搞的？袁笙心里忿忿。 “因为阿爹早上出工之前是要吃早饭的呀。”小狼回答。果然是因为他。 “你阿爹…”袁笙想问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刘阿爹说的是，这毕竟是人家家事，管太多好像会有些不礼貌。 “我阿爹怎么了？”小狼见袁笙迟迟不开口，忍不住追问道。 袁笙想了想，决定换个角度问：“你阿爹昨天是早出晚归，所以不知道你阿娘身体不舒服的事吗？” “他知道啊”小狼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他一直都知道的。” “那…”袁笙还在考虑怎么继续说，却突然被小狼打断。 “没关系，阿娘有我，我会一直守护她的，无论发生什么。”小狼目光坚定。 袁笙忽然有些动容，伸手摸了摸小狼的头：“好！你阿娘有你，也是一种幸福了。要一直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哦。” “嗯！”小狼点头，“对了，花丫姐姐，你快尝尝这糕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袁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其实刚刚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为了不驳人家的心意，还是把筷子伸过去夹了一块，“小狼要不要吃？”如果有小狼帮她分担一下，也会好一些。 没想到小狼摇摇头：“我已经吃过了，阿娘每次做好吃的，都会第一个给我吃哦。” “好。”袁笙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小狼马上凑上来：“怎么样？好吃吗？” 其实是一般糕点的味道，但是看到小狼期待的眼神，袁笙还是亮出了一个大大笑容：“好吃诶！方婶的手艺真不错，小狼好幸福呀。” “嗯！”那双漂亮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接下来的两三天，刘阿爹都没出摊的打算，袁笙也终于回到了之前的摆烂生活，一觉睡到自然醒，吃过了刘阿爹准备好的早餐后，小狼差不多就会来找她玩了，这个小地方也确实没什么好玩的。确实有一片树林，就是袁笙第一次出现的地方，但是除了树还是树，还有村民放置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捕猎陷阱，林子的东边还不让去，小狼说那边有一片沼泽，好多人去了都没回来。所以他们俩的日常活动地点只有两个人的家和那个老地方。 今天早上袁笙在吃早饭的时候突然想到，她已经不是那个富二代了，刘阿爹作为一个屠夫，看起来也不会有很多继续，如果袁笙还是像现在这样摆烂，长此以往下去，自己没有个一技之长，万一有个万一，她岂不是要去沿街乞讨为生？袁笙看着眼前已经吃惯了的清粥小菜，忽然生出一些伤感。 “花丫姐姐。”小狼今天也准时来袁笙跟前报道了，进来后看到袁笙的表情有些不对，“花丫姐姐，你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吗？” “小狼啊，你想过以后要怎么生活吗？”袁笙直接问小狼。 “以后？”小狼一下被问住了，显然之前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就像现在这样，跟着阿娘一起生活呀。” “不是”袁笙还想纠正他，“我的意思是，等长大后，要靠什么谋生。” “小狼不知道…”他摇摇头，“这些事情还是等小狼长大以后再想！” “但是我现在已经算是长大了呀”刘花丫已经十多岁了，按照古代女性的年龄标准，她甚至已经可以嫁为人妇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之前常听人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在刘家好像并不是这样，刘花丫作为女儿一直被父亲宠着，从不让干任何脏活累活，尽管已经不小了，刘阿爹在这段时间里却从来没有跟袁笙提过关于生活或者是给她找婆家的事。 至于小狼嘛，他不想那么多也没事，再不济他还能有一个屠宰场可以继承，这几天看他对这方面感兴趣，技术也不错，真要干这行肯定不违和，但是袁笙自己能做些什么呢？总不能跟着刘阿爹学屠宰，继续在小狼家的屠宰场上班。 “花丫姐姐？”小狼推了推袁笙，“你在想什么呀？” 袁笙晃了晃脑袋，算了不想了，“没想什么，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今天我们去城郊桃花林！昨晚阿娘跟我说，今年的桃花开得很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袁笙赶忙扒了两口饭，收拾好餐桌碗筷之后又顺手把碗给洗了，看似行云流水非常自然的动作，却是袁笙在之前那个地方绝对不会做的事，在不知不觉间她也在悄悄地改变着。 第四十六章 收拾一番之后，袁笙牵着小狼出门了，手上还拿着一个蝴蝶风筝。这还是小狼提议带上的，说是有一次跟花丫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带过，花丫说是她阿爹给她做的，袁笙翻找了一下果然被她找到了，就带上了，也对，春游怎么能没有风筝呢。 今天他们出门比之前早，风吹过来还有些凉意，袁笙的脚步慢了下来：“嘶—好冷。” “花丫姐姐，你冷吗？那小狼走前面。” “你不冷吗？” “我不冷，今天我穿的是阿娘给我纳的新鞋，可暖和了”小狼反手把袁笙的手牵住：“等太阳升高一些，就会暖和起来的。” 果然如小狼所说，没过多久，随着太阳升起，走了也有一段时间，袁笙身上渐渐暖起来了。 “快到了。” “喏，就在前面了。” 果然，袁笙抬头看去，不远处确实有一片桃林，虽然桃树并不多，但每棵树上的桃花都开得很好，从远处看过去，是粉粉的一片，很是漂亮。看到这一幕，袁笙的心情也瞬间跟着好了起来。 “咦？”小狼忽然发出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 “那边好像有人呢。”小狼指着前方。 袁笙眯起眼睛仔细看过去，还真是，有一队人正从城里出来，看起来目的地也是那片桃林。 “好像是明悟学堂的人。”小狼抢先认了出来。 “明悟学堂？” “是呢，咱们安南县最大的学堂，我阿娘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我送进明悟学堂”小狼解释道，“今天或许是他们的出游日，也来这片桃林，花丫姐姐，那我们…？” “我们怎么？那片桃林草地也不小呢，咱们也去。你不是说你阿娘想把你送进明悟学堂学习吗，这次不正好可以先感受一下他们的同学氛围？”袁笙说道。 小狼想了想，点点头：“花丫姐姐说得对，那我们走。” 等袁笙和小狼走到桃林的时候，学堂一行人已经先行到了，正在搭建一些临时的空间放置东西，看起来真的像是来春游的。 反观袁笙她们，可就没有那么多的准备了，袁笙手上的风筝还是临时起意拿的，早知道把早饭没吃完的馒头带上了，还能当个野餐点心什么的。 “花姐姐？” 突然，袁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循声看去：“青姝？”是了，袁笙想起来青姝平时也是要上学堂的，以她们家的财力，那自然是上的安南县最好的学堂。诶？那李元应该也是这个学堂的学生。 果然，袁笙在青姝的身后看到了屁颠屁颠跟着的李元。 第四十七章 “你们怎么在这儿啊？”青姝跑到袁笙旁边问道。 “听说这里的桃花开得不错，就来看看”袁笙举起手里的风筝晃了晃，“来放个风筝。” “哇！我们怎么没想到带风筝呢，净带了些吃的。” “没关系啊，我们可以一起放风筝，一起吃东西。”袁笙笑眯眯地回答道，正合她的心意。 “嘿！”李元这小子居然到现在都没有主动跟袁笙说话，袁笙有些奇怪，“元儿？你看到我了吗？” “看到了……”李元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 怎么？这小子难道在怪袁笙和小狼破坏了他和青姝的二人世界在不开心？ “这就是花姐姐之前说到的弟弟吗？”青姝看着小狼问道。 “哦，对。就是他，叫小狼。” “小狼？” “初次见面，我叫邱小狼。” 这还是袁笙第一次知道，原来小狼姓邱。 “初次见面，我叫钱青姝。”青姝也向小狼介绍自己，“你的眼睛好漂亮呀。” 小狼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谢…谢谢。” “你们这是来春游吗？”袁笙问道。 “是呢，先生说，一味让我们坐在学堂里会让学生们变成呆滞的木头，所以趁着最近天气晴朗，带着大家出游片刻，开阔视野。”青姝耐心地解释道，“李元？你刚听到出游的时候不是最开心最得意的吗？怎么现在没了声音？” “就是啊”袁笙附和，“元儿怎么见到我这么久了都不来跟我说话？” 谁料李元居然用颇有怨念的眼神看了袁笙一眼：“我那是觉得自己可以和青青单独出游了才那么高兴的。” “你说什么？”因为李元说得很小声，青姝可能没太听清，但袁笙看到李元那幽怨的眼神就猜的差不多了，合着是怪他们破坏他俩的二人世界了？ “哎哟，不说这些了”青姝是个爽快性子，“花姐姐，你就带着你的弟弟跟我们一起，对了，这次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个人，你也认识的。” “是谁？” “是萧予辞萧公子。” “他？品兰节结束了他没有马上回去吗？再说了，这是你们学堂的活动，他怎么还一起参加了？”袁笙着实有些意外。 “他是我们先生的私交好友，只要他来到安南县，都会来明悟学堂代理几堂乐理课”青姝说道，“这次应是受先生相邀，来同我们一起出游的。” “原来如此，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好的兴致。” “是呢是呢”青姝继续说，“听晖哥哥说过，这位萧公子还是在千乐地位极高的贵公子，居然能有这么多时间耗在他地，我的晖哥哥仅是县令公子都已经忙得脚不着地，我想见都见不到他。” “好巧，这不是前些日子见过的刘姑娘吗？”说曹操曹操到，萧予辞正在往袁笙这边走过来。 第四十八章 “萧公子好巧。”袁笙还是习惯性的点头鞠躬示礼。萧予辞见状却没感到有什么奇怪的，他的注意力反而落到了小狼身上：“想必就是这位小兄弟想要我的广缨鸟了？” 小狼听到这话明显有些吓到了：“对不起公子，我不知道这是千乐的国宝，是我冒犯了，请公子恕罪。” “无妨。只是我想知道，你看起来年纪尚小，是从何处听到广缨鸟这个名称的？” “我…我是听我阿娘说的”小狼老实回答道，“她也不是专门说到，只是随口一提，我是听这个名字特别，自己从未听过，便暗自记下来了。” “原来如此”萧予辞点点头，“诶？你们怎么还在此站着，那边都准备地差不多了，刘姑娘和弟弟也一起。今日的天气实在是好，我还把我的箫带来了，兴至于此，为学生们演奏一曲，也未尝不可。” “好！”青姝开心地鼓起掌来，“花姐姐还带了风筝，我们还可以一起放风筝。” 萧予辞同意：“如此甚好。” 就这样，袁笙和小狼被青姝拉着进入了他们一行，原本有些社恐的袁笙还在担心自己突然地加入要怎么面对明悟学堂的其他学生怎么打招呼之类的，幸好等他们一行走进，发现其余学生早已成群地跟自己的朋友们坐在了一起，正好有一片地方空着，他们一行人就直接坐了下来。 “那你们就在此处，我去与你们先生一起。”萧予辞撂下这句话，就去找他朋友去了。袁笙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先生的落脚地好像是一个凉亭，确实比他们这席地而坐舒服多了。 “我阿爹听说学堂今天安排我们出游。让我带了不少点心出来呢”青姝一坐下，就在自己身上翻找，“可是我嫌重就没有带食盒，早知道会遇到花姐姐，我就把食盒也带来了。” 青姝说话间已经从身上不同地方掏出了五六块点心，拿起一块给了袁笙，一块给了小狼，李元也没有落下。小狼道谢接过，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随即抬头惊喜地看着袁笙，像他这样的人家估计很少有去像迎风楼这种规格酒楼吃饭的机会，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看又美味的糕点，小孩子都会开心的。怎料他只是尝了一小口，就把剩下的放进了怀里。青姝也注意到了小狼这个举动：“怎么了小狼弟弟？是糕点不合胃口吗？” “不是不是”小狼连连摆手，“是太好吃了，我想带回去给我阿娘也尝尝。” “竟是这样”青姝大方地又给了小狼两块，“你吃，这两块你可以带回去给你阿娘的。” “这…”小狼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的”青姝把糕点塞到他手里，“我是在家里吃饱了过来的，现下也不怎么饿。你是花姐姐的弟弟，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更何况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投缘，如果觉得糕点好吃的话，以后可以来迎风楼找我。” “谢谢。” “不客气。” 忽然，一阵悠远的箫声传来，应该是萧予辞，不同于繁花会那天的曲子，今天他吹得是另外一首，理应是袁笙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才是，但是她却感觉到有一种莫名地熟悉感，如果不是袁笙听过，那么会不会有可能是袁笙的这副身体刘花丫听过呢？袁笙不得而知。看似平稳的这一世，却偏偏又有这些与她不同阶层的人来相交，好像又会有不少事等着她去探索，她只是想当个废柴而已啊… 第四十九章 一曲毕。 身边的青姝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不愧是萧公子，这首曲子太好听了，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他演奏除了繁花会那首曲子之外的呢，竟如此天籁。” “青青喜欢乐曲？”李元在青姝身后问道。 “如此美好的东西，我当然喜爱。” 李元暗暗记下，并决定以后萧公子的乐理课他再也不开小差了。 袁笙虽然是富二代出身，但是在音乐方面确实没什么造诣，或者说她对任何方面都没什么造诣，平时也只是耳机一戴听一些流行乐曲，确实是听不出这首曲子的好坏，更何况还让她感受到了奇怪的感觉，当下只有不舒服，从始至终都是眉头紧皱。 “怎的？”是萧予辞的声音，“我的箫声竟让刘姑娘感到如此不适吗？” 萧予辞不知何时闪现到他们身边，左边还站着应该是明悟学堂的先生。果然青姝和李元见到来人之后，马上起身行礼：“见过先生。” 先生也像他的两位学生回了个礼：“请坐，这两位想必就是青姝和元儿的朋友？” “是呢”青姝非常热情地向先生介绍，“这位是刘花丫，这位是邱小狼，他们是我和元儿的好友，萧公子也认识花姐姐的，是不是？” “正是。我方才就是同阿洄说，我有认识的友人在这边，想引他也来见见，才过来的。” “不敢不敢”袁笙马上说道，“友人不敢当，我只是有幸能够认识萧公子。” “何必如此见外，我初见刘姑娘就觉得甚有眼缘，今后定有机会成为挚交好友。” “不不不，萧公子过誉了。” 两个人在疯狂推拉，先生那边先看不下去了：“看来是萧兄又开始自来熟了，这才见了几次面就如此？萧兄可别吓坏了刘姑娘。” “她才不会这样就被吓住。” 袁笙见好不容易有人出声岔开话题救她，根本不听萧予辞还想说什么，马上就跟先生搭话：“先生您好，久仰大名。元儿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他的这位先生文采斐然、博古通今，今日一见，果然风度翩翩、光彩照人啊。”袁笙这番话已经是搜肠刮肚把自己能想到的成语都用上了，也不管用的对不对。 李元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这样的一通胡诌，错愕地盯着袁笙。 “刘姑娘过奖了”先生拱手，“言至此处，还未向姑娘通姓名，在下姓张名洄。不过听到刘姑娘说元儿在您面前是这样说我，确实略感欣慰啊。” 听到先生这样说，李元生生憋出一副笑脸，对他笑了一下。 “确实是他所说，他还时不时地跟我炫耀在学堂学到的东西呢。”袁笙越说越夸张，李元慌张地拽了拽袁笙衣角，示意她够了。 “哦？”张先生却仿佛是抓住了重点，“莫非刘姑娘对学堂也有向往之心？只可惜明悟学堂乃是公立学堂，在下无法擅自为学生减免学费，不然定为刘姑娘减免部分学费，以圆刘姑娘好学之心。” 萧予辞：“这还不好说？刘姑娘若真想来这明悟学堂，我来担了这学费。” 袁笙：“？大可不必。” 第五十章 听到袁笙这样严辞的拒接，第一个表示疑惑的居然是李元。 “咦？我记得我阿爹说过，花丫姐姐是很爱读书的，陪阿爹出摊的时候都会在我阿爹的书摊前寻书看呢。” “哦？”张洄来了兴致，“没想到刘姑娘对知识居然渴求至此？” “倒也不是…”袁笙有些解释不清，她只是想通过这些书多了解一些有关这个世界的东西。 萧予辞接话道：“刘姑娘就不必推辞了，想我在这明悟学堂代课如此之久，也积了一些费用未结，用这些来抵扣刘姑娘的学费，应该绰绰有余了？”后半句是对着张洄说的。 张洄答：“那是自然。只不过…” “如何？” “萧兄也知，明悟学堂乃公办学堂，每年接收学生的数量有限，本年的学生早已招满，并且学期已过半，如果刘姑娘想在此时入学堂，须得借个身份。” “借个身份？” “不错”张洄看着袁笙说道，“比如说，我的书童，这样我就可以在我的书案旁给她安置个座位，只怕会委屈了刘姑娘。” “这倒没什么…”袁笙下意识接话。 “好！”萧予辞猛地一拍手掌，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那就这样定了，刘姑娘就在明悟学堂好生学着，我下次来代课的时候可一定要见着你哦。” 袁笙一脸懵，怎么就定了？不过当天晚上袁笙回家跟刘阿爹说起这件事，他也非常高兴，还一个劲地怪自己没用，不能靠自己的能力供女儿去学堂，如今有这份机遇也算是刘花丫去世的阿娘庇佑。 说到这里，袁笙也想通了一些，原本她今天早上就考虑过在这个世界的未来，米虫的路算是被堵死了，如果一直按照现在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她怕是要跟真正的古代女人一样，到了年纪就早早嫁人，需要依附男人过活，这对于她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现在去学堂算是给自己未来的人生加砝码，不管她最终学得如何，最后说起来都是上过学的女子，还是在公办的明悟学堂，想必去到哪都可以被高看一眼，后面行事各种一定也会方便些。 “张先生可有说，丫儿何日去学堂？”刘阿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有。张先生说下月初一去报道即可”袁笙回答，“不过，阿爹，以后没有我的帮助，你一个人出摊岂不是会很辛苦。” “傻丫头”刘阿爹揉了揉袁笙的头发，“想到我的女儿在明悟学堂上学，阿爹做什么都是开心的。再说了，就算你之前日日陪着阿爹出工，也没有真的帮什么忙呀。” 袁笙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自己就算跟去了，刘阿爹也不会让她做什么重活累活，到了摊上，她也只是自顾自看书，货都是刘阿爹一个人卖完的。行～ “那我听阿爹的，下月初一就去明悟学堂上学！” “好！乖女儿。” 第五十一章 说不清是紧张还是什么其他情绪，要去学堂的那天早上，袁笙早早就醒了，刘阿爹正在厨房准备早饭，这是刘花丫第一次上学堂，刘阿爹说第一次一定要送她去。袁笙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司机送她上下学，父亲这个角色在这项行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当听说刘阿爹这样的仪式感，都有些羡慕刘花丫了。 “哟，丫儿醒了？正好早饭做好了，起来洗把脸吃饭。”刘阿爹端着早餐进来。 在餐桌上，刘阿爹一个劲给袁笙夹菜，好几次欲言又止，袁笙忍不住问道：“阿爹？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啊？” 刘阿爹想了一下：“阿爹觉得应该跟你说些什么的，毕竟是丫儿第一次上学堂，但是想了想阿爹也不知道该说些啥。”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的，不会有什么事的，阿爹放心。”原来是担心她，但刘阿爹不知道袁笙已经是上过十几年学的人了，也确实不用再嘱托什么了。 “丫儿长大了”刘阿爹又给袁笙夹了一筷子菜，“在学堂无论发生什么事，丫儿都可以回来跟阿爹说，要是受欺负了更要跟阿爹说，千万不要因为咱们家里的情况而先看低了自己，我们跟人家比起来没有差的，丫儿，记住了吗？” 刘阿爹的一番话，袁笙听得有些感动，以她以前的家世情况，是根本不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的，她虽然也从未因为这些看轻过任何人，但确实也知道学生中有这样无形的阶层存在。刘阿爹能考虑到这方面，作为一个父亲，真的很细心了。 “我记住了，阿爹”袁笙强压住眼中的湿润，“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哎！阿爹相信你！”刘阿爹重重点头，“对了，昨天在收摊后我去买了这个。” 刘阿爹走到出工的推车里，拿出了一个布包，递给袁笙：“打开看看。” 是一套文房四宝。 “咱们家之前没有这个，所以直接给丫儿买新的”刘阿爹解释道，“我还特地请教了一下李先生，是他帮忙挑了这一套，你看看喜欢不？” “喜欢！”袁笙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她第一次从家人这里收到文具礼物，袁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喜欢就好”刘阿爹也开心地笑了，“对了，咱们得抓紧时间，第一天上学堂，迟到可不好了。” 袁笙赶紧划了几口，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刘阿爹一起出发了。明悟学堂在城内，跟她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以后刘阿爹不会天天送她上下学，她也得提前把路记好才是。 “丫儿啊” “嗯？” “还有一件事，阿爹得先跟你说。” “什么事？” 刘阿爹坐在前面赶车，袁笙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语气感觉是比较严肃的事情。 “你这次去明悟学堂的学费，虽然你说是萧公子用他的代课费用抵消了，但咱还是要把这笔钱记下，等阿爹攒够了数就还给他。能让你上学堂已经是一种际遇，这样钱财的恩情阿爹还是不想让你担着，不然咱们在别人面前永远会低人一等。” 刘阿爹居然还能想到这一层：“好，但是萧予…萧公子怕是现在已经回了千乐，我可以先跟张先生说明，让他将我们的意思转达给萧公子。” “好，这样好。”刘阿爹点头同意。 第五十二章 袁笙到达明悟学堂门口的时候，门外为了一群人，仔细一看，都是来送子女上学的父母，袁笙已经能想到自己之后一个人来上学时另类的样子了。 “刘师傅！”是李先生，他也是来送李元上学的。 “李先生也来啦。”刘阿爹跟李先生打招呼。 “怎么样，花丫？第一次上学堂，什么感觉？”李先生问袁笙。 袁笙仔细想了一下：“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就是来学知识的嘛。” “嚯”李先生对于这个回答非常意外，“我虽一早就知道花丫对知识的喜爱与天赋，但面对生活如此之改变居然能做到泰然处之，实乃堪当大任之人才啊。” “过奖过奖。”刘阿爹在一旁连连道谢，抬头看了眼日头，“丫儿，时间不早了，你跟元儿快进去，阿爹也要回去了，屠宰场还有一堆事呢。下了学尽快回家，阿爹在家做好吃的等你。” “嗯”袁笙冲刘阿爹挥挥手，“你快回去，阿爹放心，我会好好跟同学相处的。” “是嘞”李先生也在一旁说道，“刘师傅不必过于担心，我也嘱咐元儿要好生照看花丫了，他俩能一起照应着，不会有事的。”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刘阿爹坐回了推车上，“那阿爹走了，丫儿要好好的。” 袁笙目送刘阿爹离开，感觉不管怎么说，刘阿爹都会有些不放心，但是生活还是要靠自己继续啊。 “阿爹也回摊上了”李先生对李元说，“好好照看花丫啊。” “知道啦，阿爹放心。” 等李先生也走远后，终于到了他们“同龄人”的相处时间了。袁笙拍了拍李元的肩膀：“元儿，前方带路！” “花姐姐！！！！” 袁笙和李元刚走进学堂，青姝就向他们跑了过来。 “青青，你今天来这么早？”李元很自觉地迎上去。 “那当然了，今天是花姐姐第一天来，我自然是要早点来迎接的”青姝说道，“花姐姐，张先生说让你去一下后堂呢。” “后堂？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学堂后院，先生休息的地方，他让你去那里找他，应该是要交代一些事情，走我带你去。” 青姝说完就过来拉着袁笙的手往前走。袁笙之前独来独往惯了，倒也不是没有朋友，只不过都是一些父亲让她结交的朋友，至于有什么作用，大概她父亲比她更清楚。她自己虽然清楚这些社交对自己来说毫无意义，但也没有让她感觉到不适，毕竟每个来到她面前要跟她做朋友的人都是笑着的，只是那个笑容跟现在青姝脸上的完全不一样。 “朋友？”袁笙再次感受这个词。 “嗯？你说什么？”青姝问道。 “没什么。” “哦，喏，我们到了，就是前面，你进去，我们在学堂里等你。” “好。” 第五十三章 袁笙走进后堂，墨香扑面而来，只见一行人正在忙忙碌碌地搬书晒书，屋檐下摆放着好几个书架和桌子，上面也都放满了书籍和卷轴。 “刘姑娘来了？”张洄从屋子里探出头，跟袁笙打招呼。 袁笙赶忙走上前：“张先生，青姝说您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张洄把手里的一叠书递给侍从，“你以后不是要作为我的书童在学堂学习吗，当然得跟为师一起出场才好。” “好。”袁笙点点头。 “对了，这身衣服你去换上”张洄拿了一身衣服给袁笙，“既是书童，当然得穿上书童的衣服才是。” 袁笙接过衣服看了一下，跟院子里的侍从们应该是一样的款式，但即使是书童的衣服，它的用料质地都比袁笙现在身上穿得好很多。 “就去那边换”张洄指了指西边的屋子，“那个厢房现下无人，你换好以后再来寻我。” 等袁笙换完衣服出来，院子里的侍从都不见了，只剩一排排书籍被安放在阳光下等待一场酣畅淋漓的日光浴。张洄此刻也正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看到袁笙出来后，冲她挥挥手示意她过去。 “嗯，挺合身的。” “谢谢张先生。” “对了，以后称呼也得改，作为我的书童我如果再叫你刘姑娘事有不妥”张洄想了一下，“但是花、丫二字如何改变才能更具书香气息一些？” 很显然，这样通俗的两个字让先生也伤了脑筋。袁笙灵机一动：“叫袁笙如何？” “袁笙？”张洄细细品了品，“确实不错，不过刘姑娘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两个字” 袁笙挠挠头装傻：“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两个字说着顺口，就说了。” 张洄点点头：“如此，你往后在明悟学堂就叫袁笙，既然是你自己给自己想的名字，具体对应哪两个字，也等你学会了文字书写之后自行对应，可好？” 袁笙点头：“好，多谢先生。” “还有这个，也是给你的。”张洄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个包裹递给袁笙。 “这是？” “文房四宝”张洄又补充道，“萧兄留在此处的，临走前嘱咐我，你若来了可以用。” “不用了，帮我谢过萧公子的好意”袁笙拿出自己的文房四宝，“文房四宝我已经有了，是我阿爹新给我买的。” 张洄收回手：“你有了便好，我会将你的意思转达给萧兄。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前堂上课了。” “好。” “袁笙？”张洄试探性叫了一声。 “嗯？”袁笙下意识回头答应。 张洄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看来刘姑娘对这个新名字适应得很好，就是应该这样，以后你在这里，就是袁笙。” 袁笙点头。此刻她有预感，她的人生新阶段就要来了。 第五十四章 张洄跟之前他说得一样，把袁笙的位置安排在了自己的书案边上，让袁笙妥妥地体验了一把“优等生”专属座位，意思就是一上午下来不允许有开小差的情况、不允许有打瞌睡的动作，尽管这堂课一上就是一个上午，尽管先生的话和语气在袁笙听来都是催眠曲。 不过有一个好处就是，因为袁笙是以张洄张先生书童的身份进的学堂，所以没有什么新生入学自我介绍或者新人社交的尴尬场面，她只需要老老实实待在自己位置上听讲就好了，这对于有些社恐的袁笙来说可谓是一大福音了。 “袁笙？”一个早上的课程已经结束，学生们都纷纷回家了，袁笙还在履行书童的职责，把书桌摆放整齐，帮张洄收拾书案，只是上了一上午的课，袁笙现在有些精神恍惚，在听到自己名字三秒后才有反应。 “啊…啊？怎么了张先生。” “我是想问问你，第一天上课的感受如何，是否能听懂？” “每个字都是能听懂的，但是有时候连起来就有些听不懂了。”袁笙如实回答。 “果是如此”张洄递给袁笙一本书，“如今已然是学期中段，你中途加入听不太懂是正常，但我看你在课堂上的反应还有写出来的字，确是有天赋的。这是较为基础的书，你可拿回去看看，或对你有帮助，有问题可随时询问我。” 袁笙接过书随手翻了两下，确实是很基础的书，大概就是教笔顺与认字：“多谢张先生。”虽然这种程度的书，早已受过高等教育的袁笙已经不需要了，但做戏做全套，还是收下了。 “明悟学堂的课程只在早上，待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后，你就可以先行回家了”张洄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又或者你想用过午饭之后回家也是可以的，学堂厨房会为学堂的侍从准备些许便饭。” “哦，不用了”袁笙拒绝，“我早上出门的时候阿爹说了，要等我回家吃饭的，多谢先生好意。”其实刘阿爹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只是袁笙要是真留下吃饭那也太不好意思了，人家能让她来这样的学堂上学已经很好了。 “如此，那我便不留你了。” “多谢先生。”袁笙再次拱手道谢。 其实在袁笙回家的路上还是有些担心的，自己之前没有想到这个明悟学堂竟只有一个早上的课程，答应了刘阿爹下学之后就会尽快回家的，但没想到会是这么早，如果刘阿爹还在屠宰场做工，那袁笙这么早回家岂不是要饿肚子。 袁笙想了一路，当走到村口看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的时候，瞬间红了眼眶，是刘阿爹。 “丫儿，用跑的，快来。”刘阿爹也看到了袁笙，马上从推车上站起来招呼。 袁笙听他的小跑到他面前，刘阿爹马上把袁笙手上的书接走：“重不？怎么样？第一天上学辛苦不？还适应不？”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袁笙有些哭笑不得，上个学感觉他比自己还要紧张：“挺好的，先生和同学都很照顾我，阿爹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刘阿爹连连点头，“走，回家，阿爹已经把饭做好了。” “阿爹，你怎么知道明悟学堂只上一个上午的课？” “我问的李先生啊”刘阿爹回答，“怎么样？阿爹还是挺聪明的～” “嘿嘿，不愧是我阿爹。”袁笙竖起了大拇指。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原来有人等待的感觉是这样。 第五十五章 后来，袁笙在一个月内把张洄借她的书还给了他，说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吓了张洄一跳，本以为袁笙是吹嘘的，抽查了几个都没错之后赶忙写信感谢萧予辞给他找了一个天才书童；学堂几次的大测，袁笙也跟学生们一同参加，除了书法课做了吊车尾，其他的识字断义等都名列前茅，这让袁笙不禁有些欣慰，自己之前那十几年的读书苦没有白吃。在这两个多月里，刘阿爹无一例外地每天一早送袁笙上学堂，中午在村口等着她回来，有时下雨甚至会直接到学堂门口等她。并且每次都是笑意盈盈的，好像丝毫不会厌烦。 这样的求学生涯慢慢持续了两个多月。有一天刘阿爹和袁笙在吃过午饭之后，刘阿爹没有跟往常一样马上起身收拾碗筷，而是坐在餐桌上暗暗思考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对袁笙说：“丫儿啊，阿爹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袁笙早就猜出了刘阿爹有话要说。 “今…今后，屠宰场可能会忙起来”刘阿爹组织了一下语言，“以后阿爹可能不能再每天送你上学堂，接你下学堂了。”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回的，这条路我已经很熟悉了。”袁笙说。 “但是真要让你一个人这样来回，你一个女娃娃，阿爹有些不放心。” “阿爹？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打算了？” “是这样的”刘阿爹说道，“最近阿爹出摊的时候，总是听到李先生说元儿回到家总是跟他说，张先生在学堂上经常夸你，说你是块读书的料子。” “嗯。”袁笙应了一声，示意刘阿爹继续说。 “阿爹没用，只是个屠夫，不能给我的闺女的未来带来什么益处。” “哪有！您给我的父爱，已经是最大的益处了。”袁笙立刻开口反驳。 刘阿爹听到这话抬头看着袁笙，眼中蒙着雾气：“傻丫头，我是你阿爹啊。”说着重重揉了一下袁笙的头，继续说道：“但我的闺女值得最好的！” “我最近听说，贺家小公子在找一个侍墨，丫儿，你…” “您想让我去？”袁笙接话。 “虽说是侍墨，但很轻松”刘阿爹连忙解释，“更可况贺小公子品性修养是安南县数一数二，若能在他身边谋得一职，对你的未来也是大有裨益的。” 袁笙明白刘阿爹说的是对的，她自己之前也思考过关于自己的未来，贺小公子的侍墨与张洄先生的书童，还是有层级上的区别的。 “还有，近日遇上了贺小公子身边的望星，我已经问过他了”刘阿爹补充道，“倘若去了贺小公子身边侍墨，依然可以在上午去明悟学堂学习，那时就不是以书童，而是以堂堂正正学生的名义了。丫儿，你看这多好啊。” 袁笙承认，这确实很诱人，但是她竟真的有些舍不得刘阿爹：“那我晚上是不是还得住在贺府？” “是啊，会有专门给女侍准备的房间，再怎么样都会比我们这个破屋好的。” “我觉得哪里都比不上咱们家！”袁笙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丫儿这是舍不得阿爹？傻闺女，你总是要长大，总是要离开阿爹的，阿爹啊，只想你好，我就知足了。” “阿爹…” 刘阿爹背过身去在脸上抹了一把：“丫儿乖，要是想阿爹了，可以回来看我的，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明天就去跟贺府的人说，这个侍墨的位置咱们要了。” 第五十六章 做下了决定的当晚，刘阿爹就帮着袁笙收拾起东西来。袁笙：“这就开始收拾行李，会不会有些快了？” 刘阿爹一边回答袁笙，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阿爹只是先帮你收着，咱这刚订下，我明天还得趁着出摊的时候跟贺府的人说。” “我还以为您这是巴不得我早点走呢。”袁笙居然有些撒娇的感觉。 “怎么会呢”刘阿爹听到这话，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看着袁笙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的丫儿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这一颗心都是想让你好的，我也知道我的丫儿一定会好！” “一家人……”袁笙不知道怎么，听到这话眼睛还是会热乎乎的，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好！我好了！阿爹一定会一起好！” “行嘞”刘阿爹捏捏袁笙的手，“阿爹等着那天，等着丫儿带我享福。” 袁笙点头：“嗯！” 那天晚上袁笙睡得很好，一夜无梦。早上睁开眼睛，刘阿爹已经向往常一样把早餐准备好了，袁笙的碗里还多了一块腌肉，刘阿爹说是方婶送来的，味道确实不错，让早餐的白粥都更有味道了。 今天明悟学堂的课业对于袁笙来说也没有什么压力，来这里没多久，适应得已经很不错了，偶尔还能顺利接上先生的提问，同学有一些问题羞于问先生的，也会来问她，幸好，她也都会。一定程度上，袁笙算是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一点点价值。 今天下课后，袁笙向往常一样收好自己的东西，先在后堂等着，等所有学生都离开后再走。估摸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以后，袁笙从后堂穿过前堂快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刘阿爹站在门口，袁笙马上跑上前去：“阿爹，今天天气这么好，你怎么还来学堂门口接我？” 刘阿爹笑了笑，另外一个声音帮他回答道：“他不是来接你，是来送你的。” 袁笙看向声音的来源，是贺旸。袁笙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什么？今天就要去吗？”袁笙用眼神询问刘阿爹。 “是我要求的”贺旸接话道，“最近事情比较多，所以希望这个侍墨能够尽快来履行职责。我早有耳闻，说刘姑娘在明悟学堂表现出色，所以当听到刘师傅说你想来做我的侍墨，我很开心，希望这个位置也能让刘姑娘收获到一些东西。” “丫儿”刘阿爹终于开口，“贺公子是个好人，以后你在他身边就好好办事，好好学本事，想阿爹了就回来看看我。” 袁笙有些生气，瘪着嘴不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刘阿爹。 “你的行李我已经交给贺府的人了，你今天…”刘阿爹低了低头，“就可以直接往贺府去了。” “请刘师傅放心，我已经让见月去给刘姑娘安排住所，若以后她想家了我必不会多作为难，您若是想来看刘姑娘也随时可以。”贺旸对刘阿爹说。 “多谢贺公子。”刘阿爹对着贺旸做了个礼，“以后小女就麻烦公子了。” 贺旸也恭敬地回了礼。 袁笙感觉很荒谬，感觉自己身处在买卖自己的现场，偏偏自己还对这样的情形左右不了什么，她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或许有生气、有委屈、还有不舍，但有一点她现在很明确的，就是她现在不太想理刘阿爹，这个她好不容易获得的家人，现在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地把她往外推，她不知道之前那段时间她看到的感受到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袁笙闭了闭眼睛直接往外走：“不是要带我走吗？贺公子，走。”说着不顾其他侍从的目光，直接在贺旸之前径直上了贺府的车， 第五十七章 贺旸过了一会儿也上了马车，一路上没有说什么，沉默着一起倒了贺府。 “公子，到了。”马车停下，外面的侍从说道。 “好。刘姑…”贺旸刚想对袁笙说什么，袁笙这边早已越过了他，先行跳下车，站在车下等他。 贺旸下来以后，袁笙就默默跟在他身边，由他领着，进了贺府。 一路上袁笙低着头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撞上一堵软乎乎的墙，抬头一看，还是贺旸。 “可撞疼了？”嘴上虽然是关切的话，但贺旸的眼睛里却还是带着笑意的，“这里便是你之后的住所，你的东西已经放进去了，我的院子就在旁边。今日你刚来，就先以适应为主，明日再来我这里报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贺旸交代完这些，就潇洒得离开了。袁笙站在原地还是有点懵懵的，原地踌躇了一阵之后，还是慢慢走进了面试这间房，只是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人。 “你来啦！我是贺小公子的贴身丫环，我叫辰儿，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房间，关于你的事望星都跟我说过了，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一起伺候好贺公子。”辰儿面带微笑，和和气气地说道。 “谢谢…”袁笙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这边是你的床铺，我已经帮你整理好了，你的东西都在床上，你可以自己再整理一下。” “好的。” “望星说你叫刘花丫对吗？但是在明悟学堂好像还有一个名字叫袁笙？所以我是叫你哪个名字呀？” “还是叫袁笙。” “好呀，笙笙。” 袁笙抬起头来仔细端详起来面前这个叫辰儿的小女孩，看着年纪不大，脸上还我有一些婴儿肥，眼睛不算大，笑起来之后更是找不见了，只留下两条缝，但是竟格外可爱。看着这样的笑脸，袁笙的心情都开阔了一些。 “你”袁笙看了看辰儿，又指了指外面的天，“你不是说你是贺公子的贴身丫环，现在还这么早，不用去当差吗？怎么还在房间里？” “我是在等你呀”辰儿回答得理所当然，“见月帮你把行李带过来的时候跟我说这是贺公子的意思，说你今天第一天来，让我来陪陪你顺便带你熟悉一下环境的。” “他真的这么好？” “你说谁？贺公子吗？”袁笙的自言自语被辰儿听到了，“是呀是呀，他真的是最好的主子了，特别能体恤下人，品性修养在安南…不不不，在整个云中都是一等一的。所以啊，我们一定要好好伺候他，他也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嗯…”袁笙回到放着自己行李的床上，刚想打开，辰儿的声音又传来：“哎，别别别，自己的行李不用打开，咱们在这里都是穿贺府的衣服的，自己的衣服要告假返家的时候才穿呢。给你量体裁衣的侍女午后会到，咱们先去吃饭，我顺便带你去认认人。” 还没等袁笙回答，辰儿就拉着袁笙跑出了房间。 第五十八章 贺府的厨房离袁笙的房间并不远，大概是到了饭点，袁笙这边刚出自己所在的院子，就闻到了饭菜香味。 “快点快点，厨房那边看来已经准备好了。”辰儿加快了脚步。 “慢点儿慢点儿。”袁笙被拖在身后，有些有气无力地喊着，她感觉有些不太好，早上吃得不多，再加上情绪波动有些大，那种低血糖的感觉又来了。奈何火急火燎的辰儿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闷头往前走，幸好很快就到了厨房，辰儿这才发现袁笙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对。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说着把手放到袁笙的额间探了探，“倒是没有发热，但是怎么有一层虚汗。” “没事，就是饿狠了”袁笙担心要是说低血糖的话，辰儿会听不懂，直接采用了最接地气的说法。 “哦，来，我扶你坐下”辰儿扶着袁笙在小板凳上坐下，眼神有些难以捉摸，“没想到你的生活这么难…没事！你现在进了贺府，不会再过这种饿肚子的日子了！” 袁笙有些无语，她这是把她当成难民了？ “来，这些是我们的餐食。”辰儿端来几个小盘子，里面的菜色不一，但是荤素搭配齐全，看着就很美味，“你先吃着，我先把贺公子的餐食送过去就回来，等着我哈。” 辰儿说完就利索地把几盘菜装进食盒，袁笙刚想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看着挺沉的，没想到辰儿一声不吭就提溜起来了，看到袁笙想要站起来的起势，马上又示意她坐下，自己转身出了厨房。 袁笙看着面前的饭菜，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等辰儿回来一起吃，虽然有些低血糖，但是坐下之后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再说了，凭借辰儿的脚力，相信不会让袁笙等太久的。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辰儿就回来了。 “诶？你怎么不吃啊，不是已经饿得很难受了吗？”辰儿放下食盒，搬了条小板凳坐到袁笙身边。 “我等你啊。” 辰儿愣了一下，笑容马上爬上脸颊：“哎哟，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要是饿了直接吃就是了，我们俩不用将就这些。虽然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但是我看见你就觉得很投缘，以后又是要一起当差的，相互照顾是应该的呀。”辰儿说着，已经把碗筷摆放好，递了一双筷子给袁笙，“来，吃。” 袁笙接过筷子：“好。”她的运气好像不错，又遇到了好姑娘。 “对了”吃了点东西后，袁笙的精神慢慢恢复，有些问题想问问辰儿，“你不是说你是贺公子的贴身丫环吗？” “是呀。” “那用餐不用在他身边伺候吗？” “不用，有见月和望星呢。其实在贺公子身边当差是贺府最轻松的了，大部分的活都让见月和望星做了，我嘛，就做一些他们可能做不了的活，比如贺公子每日衣冠的搭配，每日饮食的搭配，还有一些出行事务的准备，男人总是没有女人细心嘛。” “听起来确实挺轻松的。” “你的差事应该也很轻松，但具体是什么，贺公子会亲自同你说的。对了！刚刚给公子送餐食的时候，他说让你晚上去寻他呢。” “什么？” 第五十九章 前头刚说完女人会比男人细心，这下差点忘了告诉袁笙这么重要的事，辰儿…真的细心吗？ 不过听说贺旸晚上要见自己，倒还真的有些影响到袁笙的食欲，真的，只有一点点。 吃饱喝足之后，辰儿还领着袁笙认识了厨房的厨师们，还有院子里其他的一些杂事伙计，大家看起来都挺有亲和力的样子。袁笙心里松了一口气，这里是她将来一段时间要待的地方，还好环境是舒服的。 下午的时间辰儿都在房间里跟袁笙说一些关于贺府的事，尽管有些叽叽喳喳地，倒也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袁笙的情绪，让她的脑子里根本没有其他空档想别的事。 用晚饭的时候，辰儿还不忘提醒袁笙过一会儿要去贺旸那边，还亲切地为她指了路，真是善良的姑娘。 袁笙根据辰儿的指引，十分顺利地找到了贺旸的书房，主要是这个地方距离她们的房间也挺近的，大概是为了她们当差容易。 “笃笃笃”到了门口之后，袁笙敲了敲门。 “请进。” 推门进入，袁笙刚想带上门，贺旸却说：“门就开着，这里就是我的书房，大概是你以后最熟悉的地方。还有，之后要是咱们俩独处的时候，门就不必关着了。” “好。”袁笙有些迷茫，贺旸这是在为她的声誉着想吗？ “听张先生说，你对于学问这方面天赋异禀”贺旸指了指身后的书架，“以后要是你想看的话，这里的书你都可以借阅，不造成破坏就好，毕竟其中有不少是珍品。” “多谢贺公子。” “不用客气，对了，听说你在明悟学堂的学名叫……” “袁笙。”袁笙接道。 “对，就是这个，袁笙”贺旸再次品了品这个名字，“确实比花丫念着更有质感一些。” 袁笙听到这里不能更同意，这可不止有质感了一些些而已… “那么以后在贺府，也这样唤你，如何？” “可以。” “嗯”贺旸看着袁笙顺从的样子，感觉她还是有些拘束，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缓和，居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刚到一个新环境是会有些焦虑害怕，过一阵子就好了，辰儿会好好带你的。还有，不要怨怪你的父亲，他…是用心良苦，你在我这里的差事不会很忙，有时间的话可以回去看看他。” “好的，谢谢贺公子。”这是袁笙由衷地感谢，虽然袁笙从未打过工，但是这种程度怎么说也得是绝世好老板级别了，某种角度来说，刘阿爹真的为她找了一个非常好的方向。 贺旸又想了想，确定没有再漏掉什么：“我这边没有要跟你交代了的，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没有的话，可以早些回去休息，明天你还得去明悟学堂上学呢。” “我还能去上学吗？”袁笙抬头问道。 “那是自然”贺旸笑，“你这样好的天赋，不该被埋没了，张先生也很看好你，若是因为来我贺府当差就断了你的求学路，恐怕你的这位先生要第一个跟我过不去呢。至于我这边的侍墨，待你下学后再来侍候即可。” “谢谢贺公子。”袁笙冲着贺旸鞠了一躬。 贺旸赶忙把袁笙扶起来：“你今晚可说了太多感谢的话了，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若是觉得感谢，以后在我身边尽力当差便是，这袁笙是可以做到的？” “嗯！”袁笙点头 第六十章 这个晚上袁笙睡得很好，可能是今天身体和精神都有些过负，累到了，也可能是房间里安神香的作用，说起来贺府就连下人的房里都配安神香，条件真的很不错。 袁笙醒来的时候，盯着床幔发了会儿呆，大脑慢慢整理昨天发生的事。突然房间门被推开，是辰儿进来了，没想到她也起得这么早。 “笙笙，你醒啦！我还想说来叫你起床呢。” 袁笙从床上坐起来：“生物钟的功劳，到了这个点就会醒。” “生物钟？”这个词触及到了辰儿的盲区。 “没什么！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呀？”袁笙马上岔开话题。 “啊，因为要给贺公子送衣服和早食，他的早课已经开始了。” “这么早？”居然比袁笙这个学生还早。 “是呀，贺公子十分自律，自启蒙后，他的早课便一日未断过。” 袁笙从床上下来，习惯性地整理好了床铺：“佩服…”袁笙由衷说道。 “咱们的早食在厨房，你还是找昨天的伙计，他会给你的”辰儿说着，又重新钻进了被窝，“我要再休息一下，等贺公子早课结束了，我还得再去服侍呢。” “好，你休息，我把门给你带上。” 辰儿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跟袁笙告别：“笙笙路上小心。” 袁笙从房间出来后摸到厨房，看到属于她的早餐已经被放在昨天的小桌子上了，跟伙计道了谢：“多谢小哥，请问怎么称呼？”袁笙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问过他的姓名。 “你叫我川子就好，我知道你叫袁笙，以后就一起好好给贺公子当差。” “好。”袁笙礼貌地笑了笑，看来贺旸真的很得人心啊。 因为今天袁笙不再以张先生书童的名义来明悟学堂了，不用穿书童的衣服，也有了自己的座位，而不是在先生边上。一上午的课下来，袁笙感觉张洄看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似是有一分赞赏在里面。 下课的时候，袁笙回头看到贺旸现在明悟学堂门口的时候，说不震惊是假的，心想：不至于？还有接自家侍墨下课的老板吗？ “怎的，你还怕我不放你侍墨回去不成？”很明显张洄也被贺旸这个举动惊讶到。 “张先生说笑了”贺旸边说边走了进来，在袁笙身边站定，“方才去迎风楼处理了一些事情，顺道路过罢了。 “那公子来得正好，这边刚下课”张洄又对袁笙说，“今日起你就不用做那些书童的活计，帮忙收拾什么的了，既然贺公子都来接你了，你便快随他回去。” “多谢张先生一直以来的照顾”说起来张洄对袁笙也是真的不错，袁笙的这声感谢也是真心的。 “不必多礼”张洄回答，“没有了那层主仆关系，咱们还是师生，我张洄向来是爱才之人，要是贺公子以后拒着你不让你上学堂，你尽管来跟我说，我去为你做主。袁笙。” 袁笙对着张洄笑了一下，贺旸也轻笑起来，对着张洄作了个揖：“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第六十一章 从明悟学堂出来，袁笙跟着贺旸一起坐车回贺府，但却感觉有些不对。 袁笙：“这是回贺府的路吗？” 贺旸摇着扇子看了袁笙一眼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公子，到了。”贺旸掀开车帘，示意袁笙往车窗外看去。 这个地方，袁笙太熟悉了，是刘阿爹的肉摊所在的那条街。袁笙的目光往记忆中的方向探过去，果然看到了那个身影：“这个时间，阿爹…怎么还没有收摊？” “是啊，平时这个时间刘师傅应该早就收摊了”贺旸在袁笙身后说道，“不过，可能刘师傅以后都会这么晚收摊了。” 袁笙好像明白了，这是为了她？但是不可否认，袁笙看到刘阿爹之后，心里确实踏实了很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已经成为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精神寄托。当然袁笙也能感受到，刘阿爹是真心实意为她好，这样朴实又热烈的情感，是袁笙从未体验过的，她在尝试着去体验和接受，她知道对于刘阿爹来说，她过得好，就好。 袁笙放下车帘：“谢谢贺公子，现在可以回府了。” “回府。”贺旸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贺旸没有再来接袁笙，明悟学堂下课后袁笙自己偶尔会寻着那条熟悉的路去看看那个背影，但只是远远望着。贺旸有一次问过袁笙，既然想阿爹，为什么不上前去跟他说说话，袁笙说：“不能这样惯着自己，我明白阿爹的良苦用心，我这样…他应该也会开心的。”贺旸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当晚的餐食后突然多了一道甜品，川子说：“贺公子说，心情不好时可食甜食。” 久而久之，袁笙慢慢习惯了现下的生活，学习上的老本也慢慢吃完了，新学的一些对她来说也有些难度，有的时候不得不多放些心思在上面，去看刘阿爹的时候也一次少于一次。当袁笙觉得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的时候，又一个突然的消息传来，打破了袁笙的生活节奏。 这一天袁笙跟往常一样从明悟学堂下学回府，用午餐的时候，辰儿就跟袁笙说贺旸找她。之前贺旸都是要等午后才会需要侍墨，今天这个时间找她确实有些反常，袁笙当下就觉得应该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袁笙忐忑地来到贺旸的书房门前，看到贺晖刚从里面出来，跟贺晖行了礼，袁笙进入书房。 “袁笙，你来了。”贺旸还是向往常一样跟袁笙打招呼。 “嗯，辰儿说您找我。” “是有一件事要同你说。”贺旸放下手里的书册，走到桌边坐下。袁笙也习惯性地上前帮他把桌子简单整理了一下。 “今日父亲接到了朝廷的调令”贺旸继续说道，“不日，我们贺府就要举家前往都城任职定居。” 袁笙的手停在空中，贺旸的声音继续传来：“大约还有日的时间，你可在这期间寻一日回家，看看你父亲，以后再想回家就不如现下便利了。” 袁笙脑子一片空白，沉默许久，才说道：“恭喜贺公子。” 贺旸起身拍了拍袁笙的肩膀：“好了，你可以暂且回去休息，午后再来侍墨便是。还有归家日子定了之后同望星说一声便可以直接回家探亲，不必再告知于我，去。” 袁笙福了福身子：“是。” 第六十二章 袁笙从书房走出来，脑子还是懵懵的。她以为自己适应了一个相对新的环境，没想到这么快生活又要推着她迈向下一步。现在从贺府到刘阿爹的摊子和家里还算进，但如果真去了都城，那恐怕真要一年半载都难见刘阿爹一面了。虽然袁笙自认不是一个甘愿被情感拉扯牵绊的人，但是这个对于她来说崭新的世界，如果没有了最初的那个牵绊，那她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说不担心、不害怕，是假的，做惯了废柴，但一直被周围的环境推着往前走，被迫去面对一些事情和改变，这种感觉对袁笙来说太陌生了。 “笙笙？你在想什么呢？”辰儿的手在袁笙的眼前晃了晃。 不知不觉间，袁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如何？贺公子同你说了什么？是贺府入都城的事吗？”辰儿给袁笙倒了杯水。 “贺公子也跟你说了？”袁笙接过水。 “是呀，今早说的”辰儿想了一会儿，“也不算是跟我说的，是同其他人说的，让他们近日回家看看家人，我…早就没有家人了，就没有探亲一说啦。” 袁笙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确实从进贺府都没有听辰儿提起自己家人的事，没想到是个孤儿：“没关系的，你有朋友，亲友亲友，朋友也能似家人。要不这样？我打算明天下学后回一趟家，你陪我一起？” “真的可以吗！”辰儿很高兴，“贺公子会同意吗？”想了想又自问自答道，“一定会的！那我明天一早服侍的时候就去请示公子，然后去接你下学，我们一起回家看看你的家人。” “嗯嗯。”袁笙笑着点头。 第二天袁笙出门的时候辰儿还特意叫住袁笙问她需不需要带一些糕点给刘阿爹，袁笙有些意外辰儿居然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但还是跟她说不用了，她们能去看他，刘阿爹已经很开心了，辰儿点头答应。不过当袁笙下学看到在明悟学堂等着她的辰儿，手上依旧拎着大包小包的糕点。 “我不是说不用准备这些东西吗？”袁笙走到辰儿身边，帮她分担了几包东西。 辰儿笑嘻嘻地说道：“你是不用准备，我第一次见刘师傅，我得准备呀。这些都是我尝过好吃的，刘师傅一定会喜欢的。” 袁笙拿她没办法：“好，那我们走。” “哎！” 从明悟学堂到刘阿爹肉摊的这条路，袁笙太熟悉了，今天的天气还很好，路上清风拂过发梢，把袁笙焦躁的情绪都带走不少。袁笙也说不太清自己的想法，她向来是熟悉了废柴摆烂的生活，但是如果一直待在安南，一直在刘阿爹身边，将来为了生活烦心事可能更多，跟着贺家去都城对她来说无疑是更好的选择，这也意味着她不得不告别自己刚熟悉的一段时光，在她心里感情所占的比例分量不知不觉变重了，她担心刘阿爹留她，更担心他不留她… 拐过弯，袁笙在那个熟悉的地方又看到了那个背影，明明距离上次来没有多久，但却感觉这个背影已经有些陌生了。 “阿爹。”袁笙和辰儿走到刘阿爹的肉摊前。 面前的背影明显怔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哎！丫儿。” 第六十三章 袁笙有些庆幸这次是带了辰儿一起，在刚刚袁笙和刘阿爹四目相对的时候，那氛围袁笙感觉自己要是不掉几滴眼泪都不太好意思，突然身边的辰儿出声道：“这就是刘师傅！”瞬间把这个氛围打散了。 “啊…对对对，这位姑娘是？”刘阿爹眼神询问袁笙。 袁笙介绍道：“她叫辰儿，跟我一起在贺府当差的，这次陪我一起回来看您。” “刘师傅久仰大名，我是笙笙的朋友，来，这是给您准备的一些糕点。”辰儿热情地说着，把糕点塞到刘阿爹手里。 “辰儿姑娘太客气了，你们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刘阿爹抱着一堆东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您就收下，也是辰儿的一片心意。” “哎，好。”刘阿爹把东西放到车上，转身对她们说，“那咱们就…回家？” 袁笙听到这两个字，刚被压下去的情绪又翻涌起来，忍住哽咽的声音：“好，回家。” 一路上辰儿这个自来熟跟刘阿爹聊得非常投缘，反倒是袁笙没怎么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路上的风景，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就像是想永远把它们记在心里一样。 路过小狼家的时候，正好看到小狼坐在门槛上发呆，袁笙冲着他叫了一声：“小狼！” 小狼猛地抬头，看到是袁笙之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袁笙冲着他挥挥手：“快来我家。”小狼马上起身跑了过来。 到了自己家的小院，袁笙刚从车上下来，小狼也跑到了身边：“花丫姐姐，你回来啦？” 袁笙摸摸小狼的头：“是呀，小狼想我了？诶？你是不是长高了？” 小狼笑了一下：“我阿娘也是这样说的。” “这位小弟弟是？”辰儿凑上来问道。 袁笙帮两人介绍：“他叫小狼，是我邻居小弟弟，这个姐姐叫辰儿，是我新交的朋友。” “辰儿姐姐。”小狼乖乖叫人。 “哎，小狼，你的眼睛好漂亮啊”辰儿往怀里摸出一块糕点，“来，这个给你，很好吃哦。”小狼看了一眼袁笙，袁笙对他点点头：“辰儿姐姐喜欢你，你就收着。”听到这话，小狼才收下糕点：“谢谢辰儿姐姐。” “不客气。” “丫儿，辰姑娘，你们快进来坐，我去做些吃的。”刘阿爹停好车子，对她们说道。 “刘叔叔，您不用做太多，咱们简单吃点就行。”辰儿已经完全融入了。 “走，小狼也进来坐坐。”袁笙招呼着辰儿和小狼进屋。 小狼从来了到现在眼睛一直亮晶晶地看着袁笙：“花丫姐姐，你真的好久没回来了。” 袁笙帮辰儿和小狼倒了杯水：“最近比较忙呀，小狼是想我了？” 小狼接过水杯，轻轻地点了点头：“那…花丫姐姐，你这次会在家里住几天吗？” 袁笙刚想回答，被辰儿抢过话头：“笙笙…哦不对，我和花丫姐姐这次是回来跟大家告别的，我们很快就要去都城了。” 门口传来事物被撞倒的声音，刘阿爹端着餐盘出现在门口，双手微不可见在颤抖。 第六十四章 小狼在听到辰儿的话后也一直没有出声，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袁笙，等到她的亲口答复。 袁笙起身把刘阿爹手上的餐盘接过来，放在桌上后才缓缓开口说：“是的，今天是贺公子特别准假，让我回来跟家人告别，之后去了都城，可能就不能经常回来了。” 听到了答案，小狼马上低下头对着水杯开始喝水，只是耳朵憋得越来越红。 “好…好事，这是好事啊。”刘阿爹依然站在门口，腰间还戴着围裙，“那个是昨天方婶做得糕点，丫儿是你爱吃的，先垫垫肚子，我…我去做两个菜。” “刘叔叔辛苦了。”辰儿说。 袁笙拿起一个糕点递给辰儿：“尝尝，这是方婶，也就是小狼阿娘做的糕点，特别好吃。”辰儿吃了一口，非常配合得被惊艳得两眼发光：“好吃！小狼，你阿娘这手艺，都可以去集市开糕点铺子了。” 袁笙突然想起什么，问小狼：“对了，小狼。你阿娘最近的身体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小狼闷闷地说道，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袁笙走到小狼面前蹲下，把挡在他脸前的杯子移开：“舍不得我呀？”小狼没有答话，袁笙继续说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不会经常回来了，再说了，等你长大了可以来都城找我的呀，到时候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袁笙摸了摸小狼的头。 小狼抬起头直视袁笙的眼睛，坚定地说：“好。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好！一言为定！”袁笙伸出小指想跟小狼拉勾，但很明显这小孩不懂这个动作，袁笙手把手教了他：“这就是约定的动作，记住了吗？” 小狼点点头：“我记住了。” “崽儿？崽儿？”是方婶的声音。 “你阿娘叫你呢，快回家去看看。” 小狼放下水杯：“应该是要给阿爹送饭去了，等我送完饭我就回来，花丫姐姐要等我哦。” “好，我等你。” “我也等你哦。”辰儿也凑上来。 小狼笑了一下，转身跑了出去。 “这个弟弟好乖啊。”辰儿边吃糕点边说。 “是啊，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袁笙转过身对辰儿说，“你难道不觉得我也很乖吗？” 辰儿没答话，拿了块糕点塞进袁笙嘴里：“不过你说你要离开的时候，我看他还挺难过的，你不会是他唯一的朋友？” 这个问题袁笙倒没有想过，被辰儿这么一提起，好像印象里小狼确实没有其他的朋友，每天不是在家帮方婶，就是去屠宰场给他阿爹送饭帮忙，难得有闲玩的时候也是跟袁笙在一起。 辰儿见袁笙久久不说话：“不会？你真的是他唯一的朋友？那你要离开的话他一定很难过。” “等他长大就好了”袁笙说道，“而且我也说了我会在都城等他的。” “丫儿，快把桌子清一清”刘阿爹的声音传来，“饭做好了，准备开饭。” 第六十五章 吃饭时间是袁笙再次庆幸这次带了辰儿一起回来的时候，整顿饭袁笙基本上只是在吃饭了，辰儿负责跟刘阿爹聊天，刘阿爹也被逗得心情很好，频频给辰儿夹菜。具体聊天内容大概就是，辰儿夸刘阿爹的手艺好，比川子的还好，还夸他把袁笙养得好，贺府的大家都喜欢她。身为一个父亲听到有人这样夸自己的女儿，自然开心满意到不行。 吃得差不多了，袁笙很自然地起身想收拾收拾碗筷，马上被刘阿爹给按回去了：“你俩就好好坐着，我来收拾。”说完之后就利落地做了起来。袁笙想到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刘阿爹每天都是像这样一个人出工、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收拾，突然有些心疼起来。 “笙笙？”辰儿看到袁笙表情有些不对。 “怎么了？”袁笙自己还没有发觉。 “你…你该不会是要哭了？”辰儿说着，凑近袁笙仔细观察。 袁笙听到她这么说，赶忙看了眼刘阿爹的位置，还好他现在在厨房没听到这话：“才没有！你看错了，好端端的，我哭什么。” “因为舍不得。”辰儿说。 袁笙怔了一下，是啊，这种情绪原来是舍不得。无论是袁笙还是成为刘花丫之后的袁笙，她一直自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亲情淡漠，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相处，竟然在她心里形成了羁绊。袁笙虽然明确知道自己心里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被轻易改变，依然为自己心里这样的微妙变化感到惊讶。 “两个姑娘聊什么呢？”刘阿爹走了进来，把桌子擦干净之后，重新在上面摆上糕点。 “哎哟，刘叔叔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给您买的，您留着吃就是了”辰儿说，“更何况我们刚刚吃了饭，再吃不下糕点了。” “得摆着，得摆着。”刘阿爹不顾辰儿阻拦的手，依然在把糕点摆满了整个桌子。 “你就让他摆，阿爹很喜欢你呢。”袁笙说。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走？”刘阿爹手上忙完后，坐下问道。 辰儿马上接话：“我们差不多再坐一会儿就该走了，晚上笙笙还是伺候贺公子晚课，我也要去服侍了。” “大约三日后。”袁笙知道，刘阿爹问的不是她们今天什么时候走，而是贺府什么时候搬去都城。 “啊…”刘阿爹沉默了一会儿，“那也是挺快的了。” “是啊，通知下来的匆忙，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收拾，今天还是贺公子特别允许我们出来探望您的呢。”辰儿解释道。 刘阿爹笑了一下：“是吗？这么说来贺公子对你还挺好的是不？”这话是对着袁笙说的。 袁笙点点头：“贺公子对我很好，差事也很轻松。” “那就好那就好。”刘阿爹双手紧紧握住。 “笙笙在贺府可招人喜欢了，大家都很喜欢她呢。”辰儿抱着袁笙的手臂说道。 “辰儿姑娘，也要谢谢你对我们丫儿的照顾”刘阿爹说，“往后也要多多麻烦你了。” “刘叔叔放心。” “哎哟阿爹”袁笙开口，“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您就不用担心了。” 突然小院的门被人推开，小狼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第六十六章 出现在门口的小狼看到还在堂内端坐着的袁笙才松了一口气，小跑到三人身边。 “小狼？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急？”袁笙看小狼神色紧张，额间还冒着汗。 小狼伸手擦了擦汗，摇摇头说：“我刚走阿爹送完饭，担心你走了，就跑得急了一些。” 袁笙有些哭笑不得，拿了条板凳让小狼坐下：“傻小子，我会等你的呀，我说到做到的。” “不过…”辰儿在身后出声，“我们今天出来得晚，现在时间好像也不早了，笙笙我们是不是该…” 小狼听到辰儿这话，又从板凳上站了起来，但却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刘阿爹先出声：“那…那丫儿你的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咱家里有什么东西是你想带上的，去那么远的地方好留个念想。” 袁笙这次回来就是告个别，没想带什么东西：“没有，我这次回来就是看看您的。” “好，好。”刘阿爹边说边低下了头。 “花丫姐姐”小狼怯生生开口，“你这次走掉，真的不回来了吗？你说过等我成年后要帮我把这把刀开刃的。”小狼从怀里掏出了那把袁笙送给他的小刀。 袁笙握住了小狼的手：“有机会的话当然会回来啊，如果实在回不来，小狼可以来找我的嘛，我说过的，无论什么时候，小狼都可以来找我的。” 但是小狼听到这话好像并没有变得很开心，默默把小刀放回怀里之后，闷闷地说了声：“好。” “那我们就…”袁笙想起身告别了，现在这样的氛围她好像处理不来。 “等等。”没等袁笙把话说完，刘阿爹出声打断了她，开始收一些东西。 “阿爹，你这是在做什么？” “还是得带些东西的，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给你装好，你带上。” 袁笙没有阻止，她明白如果这时候阻止，不但刘阿爹不会同意，还是伤了人心，就让他装了，没想到他最后装了整整三大盒，把辰儿带来的那些也重新装了起来，想让她们带回去。 “这些是给你的，还是留下。”袁笙把那部分拿出来。 “我用不上这些…” “阿爹…”袁笙制止了他强塞的动作，“我今后会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您养育我长大，虽然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也让我尽一份心意，好吗？” 刘阿爹缓缓垂下双臂：“好。” “那刘叔叔，我们就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您。” “我送你们。” 当刘阿爹把那辆车拉出来的时候，袁笙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天色不早了，上车，在天黑之前我送你们回去。”刘阿爹对辰儿说。 “上车。”袁笙不敢再多说什么，感觉眼泪随时都要掉下来。坐上车看到还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小狼，袁笙招招手把他叫来身边，再次跟他说：“别伤心小狼，男子汉大丈夫要勇敢面对成长过程中的一切难题，我在都城等你，好好照顾自己。” 第六十七章 回程的路上就没有来程那么开心了。 车轮轧在石子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辰儿一路上一个劲儿地跟袁笙在使眼色，想让她主动说一些什么话。袁笙也清楚自己是该说些什么，但是她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一直以来她都是独来独往、不善言辞，这样的情况她也实在没有处理过，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转眼间就到了贺府门口，袁笙之前从没觉得家里到贺府的路程这么短，直到车子停下，刘阿爹走到身边伸手把她和辰儿接下去，她才算真的意识到，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很快就要离开她叫阿爹的这个人了，突然间泪意翻涌。在接过刘阿爹递来的食盒的时候，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刘阿爹的手背上，刘阿爹默默转过头。 “阿爹，那我…”袁笙话还没有说完，刘阿爹转过头接过话：“走，走。” 袁笙看到刘阿爹眼圈红红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袁笙想了很久，还是开口道：“阿爹，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千万不能因为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就对付，这样身体会被拖垮的。” “知道嘞，丫儿”刘阿爹笑了笑，“前段时间阿爹都是这样过来的，你瞧，阿爹不是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吗？” 袁笙点点头：“但我还是要说，毕竟这次跟之前是不一样的。”后半句袁笙的声音很轻。 “反倒是你”刘阿爹说，“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不顺心的可以写信跟阿爹说，实在受不了了就回家，阿爹养你。” 袁笙听到这话笑了，虽然彼此都知道这样的情况的发生概率极低，但有了刘阿爹这句话，不管怎样，心里都是暖的。“我也不是一个人，这不还有辰儿陪我吗？”袁笙揽了揽身边的辰儿。 “是呢，刘叔叔，还有我呢。我会盯着笙笙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的，您放心。”辰儿说。 “哎！那就好，那就好。”刘阿爹连连点头。 彼此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刘阿爹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略带沙哑：“你…你俩快进去，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好。阿爹路上小心。”袁笙对着刘阿爹笑了笑。 刘阿爹看着袁笙的笑脸，犹豫了一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的丫儿，真的长大了。” 袁笙被这么一捏，差点把眼泪捏下来，赶忙伸手抱住了刘阿爹，趴在他背上偷偷把眼泪抹掉，她原以为自己对于亲情看得很淡，没想到今天的表现居然有些矫情，连她自己都陌生了。感受到刘阿爹一下一下轻拍自己的背，袁笙的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慢慢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好了，您快回去，天色不早了。”总要面对的，不扭捏逃避了。 刘阿爹帮袁笙理了理衣服，最后拍拍她的头：“阿爹走了，丫儿要好好的。” 袁笙点头，看着刘阿爹回到车上慢慢驶出街巷，整理好情绪回头对一直在身边静静等着她的辰儿说：“走，我们也回去了。” 接下来，她真的要一个人向前走了。 第六十八章 没想到刚进贺府的大门，就看到贺旸正站在里面望着袁笙和辰儿的这个方向。 袁笙和辰儿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茫然，走到贺旸身边，贺旸开口道：“道完别了？”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事，难道贺旸一直在这里等着袁笙跟刘阿爹道别回来？ 袁笙有些迷惑，但依然正色回答：“是，多谢贺公子给我和家人道别的机会。” “小事，无需道谢”贺旸指了指两人手上的“行李”，“把这些东西放置好，袁笙就来书房侍墨。” “是。” 等袁笙放完东西到了书房，却看到贺旸并没有在写文章什么的，反而在非常认真地看着一封书信。袁笙没有出声打扰，默默走到书桌前站定等待吩咐。 “你来了？”贺旸看完信慢慢收起来，对袁笙说。 “是。请问公子今晚是否继续作文章？”袁笙边问边打开墨盒。 “今日不作”贺旸出声制止，“方才收到凌兄来信，说他也将在数日后到我云中都城，得知贺府的迁府消息，竟直接让我带十份礼物给他，仿佛是他的乔迁之喜。” 袁笙还没来得及接话，贺旸那边又问道：“袁笙？你可有不错的礼物推荐？” 对于凌泽息这样荒诞的要求，贺旸居然一点不生气，还真在按照凌泽息的要求准备礼物，关系真就这么好。袁笙想了想，说：“之前见凌公子对珍宝阁的东西很感兴趣，若能在那里选出几样物品作为礼物，相信他会喜欢的。” “此主意甚好”贺旸赞扬道，“那我们明日午后便一同去挑选看看。” “是。” “对了，你今日同你阿爹可有好好道别？我们这一走，再想回来可就没有那么便利了。” “多谢公子挂怀。我们…有好好道别。”袁笙想了想，他们算是有好好道别。 贺旸想了想，开口道：“不要责怪你的父亲，让你年幼离家，他是最不舍你的那个人，但是以你们家里的如今境况，这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他确是在为你考量，做对你来说最好的事。” “我明白”袁笙如实说，“可能一开始，我会对他存有怨念，但现在已经完全不会了，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我也会好好把握现在，这也是对他、对我自己的未来负责。” “你能如此想便好”贺旸提笔蘸墨边写字边继续说，“如今来看，你已做得很好，你很有天分，要好好利用这份上天的恩赐，我这里对于你来说或许也只是你人生道路中的驿站，但如果能为你创造一些价值，也算是我的荣幸。” 袁笙继续为贺旸磨墨：“我一直很感谢公子对我们家的照顾和对我的栽培，往后我也会尽心尽力服侍您报答的。” 贺旸伸手组织袁笙磨墨的动作，说道：“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什么报恩，你只管做你觉得有意义的事便好。这里的墨够用了，你今日辛苦了，且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收拾。” “是。” 袁笙走到门口，又被贺旸叫住：“对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珍宝阁瞧瞧。” “是。” 第六十九章 或许是白天真的累了，这个晚上，袁笙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头脑也清明得特别快，想到了昨晚贺旸跟她说的今天一起去珍宝阁的计划，从床上坐了起来翻找起自己的东西。这段时间她在贺府当差，发了一些银两，她也想在珍宝阁买些东西送给刘阿爹，上次去珍宝阁就是以给他选礼物为借口的，这下她要离开了，是可以买一件东西送给他，当是一个临别礼物、一份念想。 袁笙小心翼翼地把钱装进衣服的小包里，吃过早饭先去明悟学堂上学，等下了学再跟贺旸一块儿去珍宝阁。 近日明悟学堂的课业触及到袁笙的盲区越来越多，袁笙上课的认真程度一度超过了自己之前在大学上课的态度。今天下学后，袁笙依然没有马上就走，留在座位上整理自己课本资料，手上在忙活着，大脑也在忙活着整理今天学到的东西，直到望星走到她身边，她才意识到身边的同学早就走完了，回头看去，贺旸也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袁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收拾完之后马上跑到贺旸身边：“抱歉公子，让您久等了。” 贺旸抬手阻止袁笙的道歉：“把你的书盒先放到车上，我们先去迎风楼用个午餐，再一同去珍宝阁。” “是。” 一行人来到迎风楼门口，钱掌柜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贺旸之后马上迎上来：“贺公子您来了，一观阁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有劳掌柜。” 在钱掌柜的带领下，贺旸来到一观阁主位坐下，钱掌柜退到一边：“请您安坐，我这就让厨房为您上菜。” “好。” 钱掌柜在出去前伸手招来两个小二搬进来一个屏风放在主桌和大门之间，在隔出来的地方又安置了一张桌子，安排好这一切才转身出去。 或许是注意到袁笙有些疑惑的表情，望星在一旁解释，里面是公子的专座，这里是给我们下人的。袁笙点点头，她上次在一观阁吃饭没见过这样的安排，也对，一次是以“朋友”的身份，一次是下人，待遇不一样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没过多久，一道又一道精美的菜肴就被端了上来，跟上次又有些不同，这次是小二直接把菜放在屏风外的小桌上，等望星和见月逐一检查过后，再由他们一道一道端进屏风内的主桌。期间袁笙一度想帮忙都被制止了，见月说：“你是侍墨，做好侍墨工作即可，现下这个是我与望星的分内事，你不宜插手。” 等给主子的菜上完了，小二又会上一些小碗菜，这些是给袁笙他们几个的。不似给主人的那般摆盘精巧，主打的就是一个实用实吃。当然了，迎风楼出品，就算没那么注重卖相了，口味依然是非常不错的。 在袁笙吃到一半的时候，望星和见月二人已经擦擦嘴巴起身进屏风内侍候了，望星还十分贴心地示意袁笙坐下继续吃。就这样，小桌旁就剩下袁笙一个人占一桌，突然一观阁的门被人推开一道小缝，“青姝？” 第七十章 “我听阿爹说，你跟着贺小公子来我们这儿吃饭了，我就来看看”青姝亲昵地坐到袁笙身边，“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就能跟你一起回来了。” 袁笙想了一下：“首先呢，是确实忘了这茬，再次呢，我现在是贺府的下人，跟之前不一样了，我得听东家的吩咐呀。” “我才不管你是别人的谁”青姝挽住袁笙的手臂，“对我来说，你就是我钱青姝的朋友。” “可是青姝在外面吗？”大概是听到了这边的声音，贺旸走出来问道。 青姝站起来向贺旸见礼，袁笙跟着起身说道：“青姝是来找我的，抱歉打扰公子用餐了。” 贺旸摆摆手：“无妨，如果今日是陪同兄长前来，青姝怕是早就现身了。” “贺小公子，怎么连你也取笑我。” 贺旸笑了笑：“不开玩笑了，袁笙你吃得如何了？” “我…我吃饱了。”袁笙有些无奈，大哥你这么问，现在这个情况，她就算是没吃饱也不好意思继续吃了。 “甚好”贺旸点头，随后又跟青姝说，“我们稍后要去珍宝阁，青姝可要一同前往？” “不必了不必了”青姝说，“我得在家做功课，父亲近日盯得紧。” “既如此，就不强求了。” 简单跟掌柜和青姝告别之后，贺旸忽然转头问袁笙：“同是在明悟学堂上学，你就没有功课要做吗？” “自然是有的。”袁笙如实回答。 “那…我这…” 袁笙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出声打断：“功课不多，我会自己安排时间完成它的，公子不必忧心。” “那便好”贺旸说，“要记得，你在我身边的职责就是侍墨，其他的事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若与你自身安排有悖，你有权拒绝帮我做侍墨以外的事。” “好的，公子，我知道了”对于一份工作来说，袁笙的这份工作属实是非常不错了，“您放心，我会安排好自己的时间，而且我也正好想来珍宝阁买点东西的呢。” 听到袁笙这么说，贺旸点头：“这便好，那我们走。” 这是袁笙第二次来这珍宝阁，但是店内的摆设感觉跟她上次来看到的有了很大的变化，架子上摆放的东西几乎都是没见过的，而且每一样都很吸引人，不过这次袁笙长记性了，再好看她都不敢再伸手了。 “哟！公子您来了？欢迎光临小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申老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很快人也出现在贺旸和袁笙面前。 “你认得我？”贺旸问道，“我印象中，这是我第二次拜访贵店，上次还仅在店外徘徊了一阵。” “您就算这辈子都没来过小店，小人也认得您啊，敢问整个安南县，谁还不认得贺小公子啊。” 贺旸了然地笑了笑：“掌柜好眼力。” 申老大听到“掌柜”这个称呼，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看来他还是不太喜欢掌柜这个称呼，所以当他听到袁笙叫他“申老大”的时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这位姑娘是？” 但是很显然，申老大早就忘了袁笙是谁了，不过也无所谓了，用新身份跟他认识一下，也挺好。 “申老大贵人多忘事，我是贺公子的侍墨，袁笙。”袁笙自我介绍。 “噢！原来是袁姑娘！记得记得，小人记得。”申老大赶忙说道。 袁笙笑了一下，更加确认了，他是完全没记起来她，不过这不重要：“此番我们前来，是想挑选几样东西作为礼物赠予他人，不知申老大可否为我们介绍一二？” 申老大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各位请进。” 贺旸先跟着申老大进去了，见月在路过袁笙身边的时候，突然小声对她说：“想不到你认得的人还挺多？”但没等袁笙答话，见月已经转身跟上贺旸。 “您请看”里面的申老大拿起一样宝贝跟贺旸介绍，“这是小人近日淘回来的玩意儿，是来自青夷的宝贝。” 袁笙踮脚看过去，是个精巧的小东西，一看就知道是青夷来的东西。 “公子您看哈”申老大还在继续介绍这个宝贝，“这里是个机关，只要一按它就开了，里头是一方香木，但小人也说了，这是来自青夷的玩意，所以这香木也不是一般的香木，常人不可多闻…” “大胆！”申老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见月严辞打断，“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敢往公子面前献，想伺机谋害不成？” “见月”贺旸把拦在自己身前的见月推开，“不得无礼。” “误会了误会了”申老大解释，“这香木对人无害，闻多了只会让人有微醺的感觉，像喝了酒一样，没有毒，只需要休息一盏茶的时间便能恢复。” “倒是有趣，不愧是来自青夷的宝贝。”贺旸肯定道。 “唉！是是是。”申老大连连点头。 “但还是劳烦申老大为我介绍一些其他的宝贝。” “啊？好好好。”有些意外，但申老大还是依言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去里间找他的宝贝。 袁笙也有些好奇，趁这个间隙上前问：“不是说是要送给凌公子的礼物吗？他是青夷人，对这个应该也会感兴趣？” “正因为他是青夷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司空见惯了，要送他一些别的有趣的，他才会喜欢。”贺旸耐心解释。 “这个这个”申老大抱着宝贝从里间出来，“这个您一定满意。” 申老大边说边打开盒子，拿出了宝贝，但是看起来东西有些小。 “这是我从千乐淘来的宝贝”申老大展示起手里的东西，像是一对哨子，“是广缨鸟的骨头所制的骨哨。” “广缨鸟？”袁笙对这个名称有印象，“这不是说是千乐的国宝吗？申老大怎么还能用国宝的骨头做成哨子。” “可不敢乱说哈”申老大出声阻止，“这可不是我做的，是我淘来的，再说了，再怎么国宝也有驾鹤西去的那天不是。” “那么请您明示这一对骨哨的宝贝之处在哪里呢？”贺旸问道。 第七十二章 “还是公子识货，知道这骨哨内有乾坤。”申老大马上附和。 “你就别卖关子了。”见月也是个急性子。 “别急别急，听我细细道来”看到大家的胃口都被吊起来，申老大开始得意，“这不是普通的哨子，一方面是它是广缨鸟的骨头所做，另一方面就是它的好玩之处。这两个哨子吹响一个，另一个就会跟着响，无论它们隔了有多远。” “竟如此神奇！”望星说。 “那当然了，您要是不信，小人现下就可为您展示。”说着递了一个骨哨给贺旸，自己转身进了里间。没过多久，贺旸手中的骨哨就响了起来。申老大从里间探出头，又吹了一下骨哨，贺旸手里的又跟着响了一下。 “果然精妙。”贺旸说，“这个我要了，还请掌柜帮我包起来。” “好嘞，公子好眼光。”申老大眉开眼笑，“您再自己看看还要些什么，我这边先给您包起来。”突然想起什么，申老大又回头提醒道：“对了，不要乱动店里的东西。” “大胆掌柜，还怕我们会弄坏了你的东西不成？”见月一点就着。 “哎哟，不是不是”申老大解释道，“是我铺子里的东西，有不少来自青夷，担心您不小心碰到什么，会让您自己难受。” 见月还想说些什么，被贺旸抬手制止：“您去忙，我们知道规矩。” “好嘞好嘞。”申老大应道。 “你不是说也想买些东西吗？挑一挑一起结账。”贺旸走到袁笙身边说。 袁笙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公子好意。但是作为我送给人家的礼物，终归还是花我自己的钱比较好。” 贺旸点头：“你想好便好。”说完就转身继续挑选物件去了。此时望星站到袁笙身边小声说：“袁笙，公子这是为你好，你可知这珍宝阁里一样东西要花多少钱？” “？！多少钱”袁笙马上警觉起来，望星这意思珍宝阁的东西不便宜，而袁笙口袋里的钱…虽然现在在贺府当差，每个月都有月钱，但并不是很多。袁笙刚刚拒绝贺旸的样子有多帅，现在就有多后悔，就算不让人帮她结账，提前预支一些月钱也不是不行啊… 在袁笙独自纠结的这个功夫，贺旸那边已经自己挑选好了剩下的几样东西，交给申老大一起包好了。望星走上前准备付账，袁笙也悄悄跟在他身后，想听听这三样东西得花多少钱。果不其然听到了一个让她眼前一黑的数字，这个数字对现在的她来说可以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放在之前，袁笙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为金钱发愁成这样。 “申老大……请问……铺子里最便宜的东西……是什么呀？” 第七十三章 申老大抬眼看了看袁笙，下巴一抬：“那边。” 袁笙往他下巴指的方向找去，只看到了一块黑不溜秋的砖头，看起来确实不是很值钱的样子，“是这个吗？”袁笙指着它问。 “嗯。” 袁笙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怎么都看不出这块砖头能跟“宝贝”、“礼物”这两个词沾边，“这能是个啥？”袁笙自言自语道。 “能在我铺子里的，都是宝贝”申老大手上还在包着，根本没有看袁笙这边，“只不过是有段时间没搭理它了。” “请问这块砖头是……” “怎么说话呢？”申老大终于包好了手里的东西，第一件事就是来为自家的宝贝正名，“这可是来自大姜的宝贝。” “是宝贝？那怎么跟你其他的宝贝，待遇这么不一样？”袁笙继续质疑。 “咳…”申老大干咳了一声，“那是因为我太忙了，但是它确实是个宝贝啊。” “那还请您好好介绍一下？” 申老大走过来拿起这块“砖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这是我几年前从大姜带回来的，据说是从骁羽骑流出来的磨刀石，凡是被它打磨过的兵器，那是削铁如泥啊。” “掌柜的好本事，就连大姜御用军队里的磨刀石都能搞到手。”见月又在一边阴阳怪气。 “哎哟”申老大也意识到这有些离谱，马上调转话头，“是据说，是据说，诸位听听即可，不必过于当真。” “掌柜过谦了”贺旸开口，“您这珍宝阁之所以能名满天下，必得是有些真功夫的。” “公子过奖，小人这是小本买卖罢了。” 这边两拨人在这里互相恭维，袁笙那边却一直在想自己的事。这个东西虽然卖相一般，但这磨刀石的用处来匹配刘阿爹的屠夫身份倒也般配，只是不知道这个的价格是多少？ “那么，请问申老大，这块石头的价格是？”袁笙问道。 申老大想了一下：“看在今天你们买了小店里这么多的东西，这个就当是赠品，姑娘随便给个数就行。” “这么好？”袁笙瞬间两眼发光，转念一想，“你该不会是根本就忘了这个东西，我们看到了问到了，你才想起来？” “胡…胡说”申老大马上反驳，“我铺子里的每样东西都是我的宝贝，我都了然于胸，哪里会有忘记一说。” “袁笙”贺旸突然插话，“既得掌柜慷慨，你也对此物有意，你自接过道谢便是。” “是”袁笙摸了摸口袋，把自己准备的钱拿出来，“我只有这些，买你这个东西，够吗？” 看到袁笙手上一眼就能看清数目的钱之后，申老大的表情有些震惊，但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行…行，就这些卖你了。” “多谢掌柜。” 就这样一群人抱着大包小包从珍宝阁出来，行人纷纷侧目，就算是不认识贺旸的人，光看他们手里抱着的珍宝阁独有的宝贝包装，都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 第七十四章 当天晚间侍墨的时候，袁笙把磨刀石也带上了，贺旸也在袁笙进来的第一时间看到了这块突兀的石头，便问道：“你带着它是为何？” “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还没等袁笙继续说明事件，贺旸就抢先说：“可是想让我派人帮你将它带到刘师傅手里？” “是。” “为何不选择亲自给他，要知道若是你因此再次告假，我也会批准的。” “不必了”袁笙说，“既已道过别了，再见面岂不是还要彼此再伤感一次，我对这样的场面有些接受不来。” “哈哈”贺旸突然轻笑起来，“都说女子理性更加多愁善感一些，我看你倒有些与众不同。” “还请公子帮忙。” “我应了你便是，你暂且把东西放在这，我明天早上让望星帮你送过去。” “多谢公子。”袁笙作揖道谢。把东西放下后开始帮贺旸整理书桌磨墨。 “你的东西收拾得如何了？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启程了。”贺旸一边练字一边说道。 “收得差不多了”袁笙转念一想，“公子的东西不知收好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帮忙。” “不必不必，我只是随口一问”贺旸说，“这些事情有望星和见月负责，不用你来沾手。”贺旸想了一会儿，又抬头补充道：“贺府向来权责分明，每个人只需要做好分内事就可以，你不要多想，做好你自己的事即可。” “是。”袁笙有些意外，贺旸这是在跟她解释吗？ “还有这些”贺旸指了指自己练字的纸张，“以及之前用过的那些，在我们离开之前记得处理掉，直接烧掉就行。” “烧了？不浪费吗？”袁笙记得贺旸的墨宝在安南乃至整个云中都是有名的，这样的话，即使是练习的字样，想收藏的人应该也会不少。 “本就是练习的用量，何来浪费一说？” 袁笙一想也是，作为一方县令之子，贺旸已经算得上很节省了，习字画画都要把纸张两面都用完才换，日常废纸也都直接运往厨房顶替部分柴火作用。 “你也知我的字受到部分百姓的喜欢”贺旸接着说，“往小了说，这是大家对我的厚爱，往大了说，这是我们云中的一项财富，虽然我自己这样说未免显得有些自负。但是我相信聪慧如袁笙，定能听懂我的意思。” 袁笙大概懂了，这是在控制市场上的供求关系是。“我大概懂了。” 贺旸点点头，继续低头写字：“近日你在课业上可有遇到困难？” “没有”袁笙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加大了音量，“对了！” 这一声吓了贺旸一跳，也跟着抬头看着袁笙：“怎么了？” 第七十五章 袁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定了定心神，才继续说道：“我要是去了都城，是不是就不能继续上学了？” 贺旸轻笑了起来：“看起来你很爱上学堂？” 要是放在以前，袁笙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能主动念叨上学这回事，但是在现在这样的年代，去学堂确实是保障自己不会跟社会太过脱轨的行为，当然了，也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可以排解无聊的方法。 “还要多谢公子的仁慈，我知道要是在别的府邸里，侍卫婢女是万万不可能还有上学堂的机会的。” “这是你应得的”贺旸说，“张先生见我就夸你天赋异禀，说要是我将你藏了，是学界一大损失，我自然做不得这罪人。” “张先生谬赞了。”袁笙开始冒汗，这未免有限夸张了。 “是啊，离开了之后，也很难再见到张先生了。”袁笙想起来还有些伤感。 “要不，你留下，回家去，这样就可以继续上学，继续留在张先生身边了？” 袁笙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子不要开我玩笑。” 贺旸停下手里的笔，微微俯下身想看看袁笙的表情：“行了，不逗你了。” “嗯？” “你常年定居安南可能不知道”贺旸解释，“明悟学堂作为云中最大的学府，各地都有学堂设立，作为都城自然也是有的。至于张先生嘛，我听说与我父亲的调令一同下来的，还有张洄的升迁令。” “也就是说张先生会去都城任教？！”袁笙惊喜地说道。 “不错”贺旸肯定地回答，“几日前，他也向我问起你，担心你不会跟我们去都城，还提前向我预定了你往后每日上午的时间，继续去他的学堂上课。” 听到贺旸这么说，袁笙瞬间觉得眼眶湿润，被身边的人重视和惦记的感觉，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袁笙虽然失去了一些，但是好像收获到了更多。原本的她之所以对生活对人生都提不起劲来，是生活给予她的都是死气沉沉的面貌，而现在一切都是鲜活的，都是由来自各方的温柔和注视堆积起来的温暖。 “袁笙？你…该不会要哭了？”贺旸不确定的声音传来。 “才没有…”袁笙想也没想就说道。 贺旸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写字：“既知感恩，往后多多在学业上有所回馈即可，这也是张先生最想看到的。” “是。” “你可是还想说什么？”贺旸察觉到袁笙的欲言又止。 “其实我也非常感谢您，公子”袁笙鼓起勇气说，像这样当面感谢别人对她还说也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我知道如果没有您的同意，我是无法有这样的机会的，谢谢。”袁笙对着贺旸深深作了个揖。 “袁笙不必如此”贺旸起身把袁笙扶起来，“也不是独他张洄爱才，我也惜才，既然有这个天赋，确实不该因着别的一些原因白白浪费掉。你只需好好学好好做，便是不负我了。” “是。” 第七十六章 接下来的几天，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贺府搬迁前的一切准备都就绪了，却在出发的这一天除了幺蛾子。 原本一行人都已经上了马车，主人们在前，侍者们在后，男女侍者也会分开坐。忽然，袁笙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有两个人抱着她的胳膊，右手边这个是辰儿，那左手边这个…？ “青姝？？？？”袁笙的声音直接冲出马车，“你怎么在这？还穿成这样。” 青姝穿着跟袁笙辰儿她们一样的衣服，拼命比着“嘘”的手势，想让袁笙小点声，但早就来不及了。 所幸当时车队还没有出发，其他马车里的人都探出头来看这边的情况。 “你到底什么情况？你在这里你阿爹知道吗？”袁笙还在问青姝。 “小点声小点声”青姝见势伸手捂住袁笙的嘴巴，“我阿爹不知道，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现在先不要问了。” “唔…唔…唔…” 辰儿看到这情景大概看出来她们两人相熟，她也不好插嘴什么，只能愣在一边看着这一切发生。 “袁笙，发生了何事？”贺旸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没想到连他都惊动了。 袁笙赶忙拍拍青姝的手臂示意她松手，这个情况已经糊弄不了了，青姝也适时松开手，袁笙整了整衣服下车答话。刚探出头就看到了，车外站着的不仅有贺旸，贺晖也在，袁笙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车内的青姝，才下了车。 贺晖注意到了袁笙的这个动作，没等贺旸开口，直接问道：“青姝是不是在里面？” 袁笙清楚这是瞒不过去的，但是要她直接出卖朋友她也做不出来，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青姝，出来。”贺晖也不需要她回答，直接冲着车里说。 过了一会儿，青姝慢悠悠地从里面探出来，贺晖看了她一眼，转身对身后的小厮说：“去把钱掌柜叫过来，跟他说青姝找到了。” “是。” 在等待钱掌柜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贺晖看着青姝，青姝紧盯着地面双手握拳一言不发，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钱青姝！！！”伴随着一声怒吼，钱掌柜终于来了。 青姝听到这声怒吼，闭上眼睛抖了一下，但是当她再睁开眼睛，眼里全是决绝。 第七十七章 “走，跟我回家！”钱掌柜上前跟两位公子见过礼之后，就直接拽过青姝的手。 “我不！”青姝甩掉钱掌柜的手，“你不是说我想做什么都行吗？我现在就想去都城。” “胡闹！你才多大，让你一个人去都城，阿爹能放心吗？” “我不是一个人啊，我是跟着晖哥哥一起去的，还有笙笙。” “哎呀，你这个傻丫头…”钱掌柜急得跺脚，但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贺旸在此时适时开口：“掌柜你先别急”转身又对青姝说“瞧你今天穿的这身衣服，青姝，你是想以一个什么身份去到都城呢？贺府的侍女吗？” “侍女又如何？”青姝直着脖子反驳道，“先生说过，只要是为了生存的活计都是平等的，做一个侍女又何妨？” “我娇生惯养的闺女，从小让你去学堂饱读诗书，可不是为了让你去做一个侍女！”钱掌柜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又怎样，我们学堂最受先生看中的笙笙不也是侍女？” 袁笙在车里听到这些，情不自禁地再往里面缩了缩，心想可千万别扯到自己身上。 “阿爹…”青姝拉住钱掌柜的手臂软声说，“我知道您是舍不得我，怕我吃苦，但是女儿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这次您不让我去都城，我一定会后悔的。阿爹，您不是说过，我想做什么您都支持我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钱掌柜眉头紧皱，“你还这么小，我不放心啊。” “如果让我一直留在您身边，怕是等我人老珠黄的时候，您还觉得我是个小孩呢”青姝说，“但是我已过了及笄，是一个大人了。” 这时贺晖走上前来，深深看了一眼青姝，钱掌柜有些求助似的看着贺晖，贺晖对着青姝说：“青姝，你可想好了，此番若去了都城，对你来说是背井离乡，想回来可就是山高路远了。” 青姝坚定地点头：“我想好了。” “唉…”钱掌柜叹了口气，他的闺女他自己最了解，说到这个份上，青姝是真的铁了心的。 贺晖紧紧盯着青姝，确认她脸上的表情，随后点点头，对钱掌柜说：“既如此，我只能说，若你们父女俩决定好让青姝随我贺府同行，我定可以保障青姝的衣食住行，即使是以一侍女身份，我可将她调来我的院内侍候，以让掌柜略宽心。” “好啊好啊。”青姝迫不及待地点头，这正合她意。 钱掌柜看着青姝这么开心的样子，回握住她拉着自己手臂的手：“闺女啊，你是被我娇养长大的，当真可以受侍女之苦？” “嗯”青姝毫不犹豫地点头，“更何况是在晖哥哥身边做事，他也不会让我吃什么苦的。” 钱掌柜看着自家闺女，又看了看贺晖，闭上眼睛点了头：“依你。” 青姝听到这话，马上扑到钱掌柜身上：“我就知道阿爹最好了！” 钱掌柜伸手轻拍青姝的背：“死丫头，受了委屈可别回来哭啊。” “才不会呢。” 第七十八章 父女俩抱了一阵之后，钱掌柜拍拍青姝的手臂示意她放开，随后走到贺晖面前深深作了一个揖：“往后小女就拜托公子帮我多多照看了，迎风楼这边您也无需担心，我必将好好经营，随时待您来。” 贺晖扶起钱掌柜：“青儿既是你的女儿，我多加照拂也是应该的。” “多谢公子。”钱掌柜又深鞠一躬。 “阿爹，您就放心，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钱掌柜看着这个被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点点头：“行李可带上了没有？” “没有”青姝摇摇头，“出来得急，再说，我以后同笙笙她们一样穿贺府的侍者服就好。” “这怎么行，你总有需要穿私服的时候”钱掌柜向身后的小厮伸手，对方递给他一个包裹，“这是我临时给你准备的衣物，还有一些银子，你收好。” “阿爹…”青姝瞬间泪眼朦胧，“我还以为你是来揪我回去的，怎么还帮我带着行李。” “我哪拗得过你啊。”钱掌柜轻叹一声。 青姝又抱住钱掌柜，努力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毕竟自己刚刚才说过自己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掉眼泪。 “行了行了”钱掌柜拉开青姝，“既然决定了，就走，别让贺公子他们等这么久。” 青姝瘪着嘴点点头。 “还有…阿爹的那句话是说笑的。” “什么？” “如果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不开心了，随时回家，阿爹养你。”钱掌柜摸着青姝的头温柔地说。 青姝这下真的要忍不住了，点点头，在泪水即将掉下的前一刻转身进了马车。上了马车之后立刻趴到袁笙背上开始抽泣，把袁笙吓了一跳，缓了一会儿才伸手拍青姝的背：“怎么了怎么了？你阿爹是不同意吗？” “…他同意了…”青姝抽泣着说。 “那你怎么还这么伤心？” 袁笙的这个问题没有得到青姝的回答，直到车队重新启程，青姝一直趴在袁笙的背上疯狂掉眼泪，快到驿站的时候才将将消停了一些。 袁笙扶着有些虚脱的青姝走到驿站休息的房间里，辰儿跟我有眼力见地很快端来了水和糕点，袁笙把它们推到青姝面前：“吃点，人有精神一些。” 青姝摇摇头，眼神还是有些恍惚。 “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离开呢？”袁笙问。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跟着来，自己一定会后悔的。”青姝不假思索地回答，“现在的难受只是一时的，我过会儿就会好的。” 袁笙有些不明白，轻叹一口气，还是默默陪在青姝身边。 第七十九章 “笃笃笃。”房间门被敲响。 “谁啊？”袁笙应道。 “我。” 是贺晖。 袁笙马上转头去捕捉青姝的表情，果然叫她瞬间抬起了头，眼里的光也恢复了些许神采。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袁笙心里不由得感慨。 辰儿主动去给贺晖开了门，袁笙和青姝一齐起身迎接，贺晖走进来以后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随即挥挥手让下面站着的三个人也坐下，青姝很自觉地坐到了离贺晖最近的椅子上，袁笙次之，辰儿最远。 待几人坐定以后，贺晖看向青姝：“现在可稍微冷静些了？” 青姝抽了几下鼻子，点点头：“好多了。” “嗯。”贺晖接着说道，“我答应了你阿爹，会让你来我院里服侍，但是至于做什么我还没想好，你也可以自己考虑一下，想做哪方面的。” “我做什么都行”青姝迫不及待地说，“只要让我待在你身边。” 贺晖却伸手制止青姝的话：“我刚接到消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去外地一段时日，这期间你且在二弟院里，同时想想来了我这之后要做什么活计。” “你又要出去啊？”青姝的重点有些奇特。 贺晖也没想到青姝的重点会在这，被打断了话还稍微茫然了一阵，才回答：“没错。” “你……” 青姝还想说什么，被贺晖强行打断：“至于我要去哪里，做什么，不必问，以后也不要问。懂了吗？” 贺晖的语气有些严厉，青姝有些怯怯地点头答应。 “在这期间你们二位可以多带她熟悉府内情况，以及各个司职的范围。”这话是对选手和辰儿说的。 “是。” “是。” “嗯。”贺晖点头，“那没什么事，我便启程了。” “晖哥哥…”青姝的语气里流露出不舍。 “对了”贺晖转头说，“青儿，你以后既入了贺府，在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便不好再叫我晖哥哥了，需得随着大家一起叫我贺公子。” “那私下里呢？”青姝追问，“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贺晖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一口气，说道：“那时便随你怎么叫。” 笑容在瞬间爬上青姝的嘴角：“嗯。晖哥哥路上小心，我在府里乖乖等你回来。” 贺晖看着青姝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出了房间，离开了。 “就这么开心啊？”袁笙探头观察青姝的表情，“这么短的时间，你的情绪变化可太快了。” 青姝却完全不在意袁笙说了什么，兀自拿起桌上的糕点分给袁笙和辰儿：“我们一起吃，一起吃～情绪变得快又怎样？我现在是开心的不就好啦。” 袁笙细细品了品青姝的这句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哈。 第八十章 又经过了几个驿站的休憩，贺府一行人才终于到达了都城。 跟袁笙想象的一样，都城的繁华跟安南县比起来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但像袁笙这样见过大场面的人，没有什么大反应。辰儿和青姝可就不一样了，从进城门开始，两个人的脑袋一左一右占据了马车车窗，惊叹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招呼对方看看自己这边的“奇景”。一时间车内热闹不已。 到达贺府，整个贺府当然也比在安南的大很多，袁笙几人还没来得及好好观赏，就被管家领导侍者们安置的地方，袁笙跟辰儿还是一间房，青姝由于还没有正式安排职务，所以暂时一个人一间，就在袁笙的隔壁。 青姝到了自己的房间放下行李，就跑到袁笙这边来跟她黏在一起：“笙笙，笙笙，你好了没有呀？好了的话，我们一起出去转转。” “等等，我的东西比较多，还早得很呢。” “辰儿呢？” “她是贺小公子的贴身侍女，自然是需要去帮他收拾的。”袁笙回答。 “所以你要收拾两个人的东西？” “是呀”袁笙手上不停，“所以你得且等我一会儿。” 青姝老老实实地在桌旁坐下，趴在椅背上看着袁笙收拾。 “你就不知道来帮帮我吗？” “我是可以帮你啊，只是不确定是真的帮忙还是在帮倒忙罢了。”青姝理所当然地回答。 袁笙想想也是，以钱掌柜对这个女儿的宠爱程度，恐怕是不会让她沾手任何家务的，就像袁笙之前在家里那样，“那你以后在贺公子身边工作，要怎么干活啊？” “那可不一样”青姝说，“在晖哥哥身边我自然是做什么都愿意，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感觉到累啊。” 袁笙心里翻起了白眼，青姝这个恋爱脑啊。 “哎哟，笙笙。”青姝突然开口。 “怎么了？”袁笙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了。 青姝摸着自己的肚子：“我饿了，咱们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袁笙被青姝拉着就往外面跑，“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 “不知道呀，我不也才刚来吗。” “那你怎么知道是这个方向？” “你忘了我是在酒楼长大的”青姝开始自豪起来，“所以我的鼻子可是灵得很，方圆一里的味道我都能闻到个七七八八。” “这么厉害？” “这算是厉害的吗？”青姝想了想点点头，“找东西吃的话，确实挺方便的。” “但是这里是贺府厨房，不再是迎风楼的后厨了，咱们这样贸贸然冲过去，也不一定就会有吃食给我们的。”袁笙再次说道。 “我知道”青姝脚步不停，“但是贺府的厨房我也熟得很，以往贺府办宴会都会让我们迎风楼派伙计来帮忙，我总是跟着一块儿，早就混熟了。唉？那不是川子吗？” 袁笙抬头看去，果然是贺府厨房的川子，连他都认识，看来青姝所言不虚了。 第八十一章 “川子！”青姝高喊一声。 川子闻声往这边看来，看清来人之后也向她们挥起手来。 青姝连忙拉着袁笙跑了过去。 “川子，厨房现下可有吃食？”青姝迫不及待问道。 “你既然都已经闻到了，又何苦多问一嘴啊？”川子调笑道，看起来他和青姝的关系确实还不错。 “这不是要注重礼节嘛”青姝也笑了起来，“不过，可有我们的份呀？” 川子看了一眼青姝和身后的袁笙，点点头：“可以有。” “哈哈，快走快走。”青姝拉着川子和袁笙就往厨房去。 “青姝姑娘，慢点儿。”川子忍不住出声提醒，怎料青姝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身略显严肃地对川子说：“川子，以后在贺府不可再这样唤我了，如今我是以贺公子侍女的身份栖身在贺府，咱们都是同样的地位，往后你就同笙笙一样，叫我青姝就好。” 川子这一路上也听闻了这事，明白其中的道理，点头答应：“好的，青姝。” 三人来到厨房之后，川子麻利地从笼屉里拿出食物塞到青姝和袁笙手上，指了指边上的小板凳：“你们就坐在这里吃，不够还有。” 袁笙看着手里热乎的糕点，有些忐忑地问：“川子，这是可以的吗？这东西我们能随意吃？” “我明白你的意思”川子说，“但是放心，这就是贺小公子吩咐厨房，专门给侍者们准备的食物，说是最近搬家，侍者们辛劳过重，让我们厨房随时都备着这些，让大家伙饿了就能吃上。” 袁笙了然：“不愧是我们公子，真是菩萨心肠。” “贺小公子向来是为侍者考虑的。”川子同意。 “而且我听说”青姝嘴里塞满了食物，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师傅没有随贺府来都城，如今你是这厨房的大掌厨了？” 川子挠挠后脑，憨憨一笑：“是啊，师傅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不愿在背井离乡，就没有跟贺府一起过来。” “晖哥哥安排他在迎风楼后厨做事，等他想告老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离去。”青姝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川子点头：“如此甚好。” 转眼间，青姝已经吃完了手中的糕点，自行伸手去笼屉拿了新的：“既如此，以我们的关系，以后在这贺府，是不是都不担心饿肚子了？” “青姝此言差矣”川子摇摇头，“通个贺府，都没有侍者会有饿肚子的情况存在，但是嘛，如果厨房有多余的吃食，恰好你又饿了的话，那必有你一份。” “好！”青姝重重地拍了一下川子的肩膀，“就知道没有交错你这个朋友！” 袁笙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不愧是家里开酒楼出身的，到了一个新地方，首先想解决的就是自己的吃饭问题。 第八十二章 吃饱喝足后，袁笙和青姝各自回到了房间。两人分开的时候，青姝是打着哈欠走的，她美其名曰是“食困”，说是要好好回去睡一觉。她现下还没有安排差事，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睡觉就可以睡，袁笙可就没有这么自由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她侍墨的时间，要是因为睡觉错过了，可不太好。现在只能找点事做，尽快把时间混过去。 袁笙选择的是练字，这么长时间的学堂上下来，她的学问方面向来是被称为榜样的存在，但是那一手毛笔字可就不敢恭维了。张洄每次看到袁笙的字都会摇头，然后再n+1次地告诉她，一定要把这手字练好。 恰好这次搬府，用了好多纸张来包装，直接扔了也可惜，正好可以用来给袁笙练字了。 当袁笙把纸张练到还剩一半的时候，辰儿回来了。 “笙笙？”辰儿看到眼前这情况，略显震惊，“我素来听闻你在明悟学堂学业颇丰，但是也不必用工到这种程度？” 袁笙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打发时间。” 辰儿点点头，转头就栽倒在自己床上。 “这么累啊？”袁笙问道。 “是啊”辰儿闭着眼睛说，“今日怕是我入这贺府以来，最累的一天了，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搬府这件事了。” “川子说厨房有专门给侍者们准备的吃食，你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去吃一些。” “不用了”辰儿摆摆手，“我是吃过了回来的，厨房有专门送到各个院子。” 辰儿闭着眼睛把自己的外衫脱了，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要休息一下，晚饭不用喊我了。” “好，你睡。” “啊，对了”辰儿又想起来什么，“贺公子说，你今晚也不用去侍墨了，早点休息。” “啊？”袁笙发出一声哀嚎，吓得辰儿立马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袁笙咕哝，早知道这样，她早就躺下休息了，也用不着硬挺这么长时间。 袁笙起身整理桌子，打算把用费的纸张送到厨房就回来歇着了。许是侍墨做得久了，袁笙现在收拾起书桌来可真是麻利地很，不一会儿就整理好，抱着废纸向厨房出发。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得这么快，袁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还好下午有青姝带着探路，这会子非常顺利地就到了厨房门口，里面已经在忙起来了，应该是在准备各院子里的晚饭。 “诶？袁笙，你怎么又来了？”川子如今是掌厨，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做好监督工作为主，所以他先看到了袁笙。 “怎么？看我来得这么勤，怕我吃空了你的厨房不可？”袁笙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惊讶。 “哪里”川子挠了挠鼻子，“我只是随口一问，再说了凭你一个人也吃不空这厨房啊。” “行了，不开玩笑，我是来给你送引火利器的。”袁笙把手里的纸递给川子。 “谢啦，要不要在这吃了晚饭再回去”川子放好纸，回身问袁笙，“今天凌公子来府，所以菜色还不错哦。” 凌公子？凌泽息？这贺府搬府第一天，他怎么就来了，今晚贺旸不召袁笙去侍墨，也是因为凌泽息来了的原因？ 第八十三章 “袁笙？”见袁笙久久不回话，川子忍不住出声唤她。 “啊”袁笙回过神来，“哦，不用了，我下午在你这儿吃的糕点都还没消化呢，晚饭就不吃，当减肥了。” “还有这种说法呢？”川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东西送到了，我就先回去啦。” “啊…好，好。” 告别川子，回到房间后，袁笙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躺到了床上，虽然她今天没做什么体力活，但是参加什么的除了劳力也劳心，她也觉得今天自己有些疲惫，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袁笙醒来的时候辰儿已经不见了踪影，估计已经到贺旸那边伺候了还没回来。昨晚睡得早，现在起来肚子饿得慌，袁笙就打算叫上青姝一起先去厨房吃早饭，顺便帮辰儿带着回来。说来有趣，来新府邸这两天，她来得最多的地方居然是厨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厨娘呢。 袁笙简单洗漱后就去隔壁敲青姝的房门，敲门等待有一会儿之后青姝才睡眼惺忪地来开门。 “笙笙？你怎么这么早呀？”青姝明明昨晚睡那么早，却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不会，你还没睡饱呢？” “睡是睡不饱的，我还在长身体呢。”说着，青姝又想躺回床上，被袁笙一把拉住。 “现下不是在你家里了，你最好早一些把作息习惯调整过来，不然以后你的侍者任务安排下来，要是天天迟到，给贺公子的印象也不好呀。”袁笙想了一下，用了一个她认为最能说动青姝的点。果然，青姝在听到“贺公子”三个字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几分，努力消化了这段话之后，抹了抹自己的脸。 “你说的对，我要给他留下好印象，告诉他我已经长大了，是个成熟的大姑娘了。” “这就对了，那我以后都是差不多这个时间来叫你一起吃早餐，你可起得来？” 青姝皱着眉头心里做着斗争，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好！就这个时间！我一定能起得来的！” “真棒”袁笙摸摸青姝的头，“快去洗漱穿衣，我等你。” 青姝听话的开始洗漱穿衣，只是动作还没有那么娴熟，需要用到的东西跑好几次才能拿全，感觉她在家的时候也不曾自己一人独自打理过这些，难怪贺晖不立刻给她安排活计，以她现在这样的情况，必定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先让她跟着袁笙辰儿多看看多学学，也可以打个基础，适应得更快更好一些。 “我好了。”青姝站定在袁笙面前，“我们走，去吃早饭。” “等等”袁笙努努嘴，“你的床还没收拾呢，这里可没有人会帮你收拾床铺哦。” 青姝回身看了眼被自己睡得乱七八糟的床，摇头晃脑地去收拾，一番折腾之后，床铺并没有变成非常整洁的样子，但是跟之前比起来已经好多了，慢慢来慢慢来。 “这样可以了吗？”青姝轻声问袁笙。 袁笙点头：“已经很好了。” 袁笙没有想到，青姝此番要改变的心这样坚决，按理来说向她这样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轻易难以快速适应一切要靠自己的生活。袁笙是不可抗力因素影响，不得不一切靠自己。青姝的家人疼她，家庭富裕，本可以一辈子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坦日子，却自愿成为一府侍者，但愿她不会为自己如今的决定而后悔。 第八十四章 “怎么不见辰儿跟你一起？”青姝和袁笙一起走在去厨房的路上，青姝问道。 “她是贺小公子的贴身侍女，需得一早便到公子身旁侍奉，我起床的时候她就已经走了，我们吃完后给她带一些回来就行。”袁笙回答。 “这么早？”青姝有些被吓到了，“虽然我不知道我未来在贺府想做什么，但是不想做的我已经知道了，就是这贴身侍女，打死我都起不了那么早。” “哈哈哈我就知道。” 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厨房，给侍者准备的吃食被专门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青姝和袁笙熟稔地各自搬了张板凳坐下吃早饭。 “所以，笙笙，你是侍墨？”青姝问道。 “是啊，你不会今天才知道。” “没有没有，只是确认一下”青姝说，“我这不是刚来，要了解一下不同人的活是什么嘛。” “青姝”袁笙突然严肃的看着青姝，把她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如果你在学堂的时候，能有这份好学的劲儿，张先生得开心坏了。”说完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青姝用手肘碰了碰袁笙，“别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毕竟我现在已经是贺府的侍女了，你快告诉我，侍墨都要做些什么呀？” “其实也没什么”袁笙这说的是实话，在她看来，侍墨这个工作可太简单了，“就是在贺公子在书房的时候去随侍，活也挺简单的，就是帮公子磨墨，整理书桌这些。” 青姝听完若有所思，迟迟没有接话。 “怎么了？觉得这样的活有压力？”袁笙问。 青姝摇摇头：“我是觉得啊，以侍墨这个强度，我是不是可以把晖哥哥身边的活都包了？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在晖哥哥身边了。” “包括辰儿那个需要早起的贴身侍女也一起？”袁笙逗她。 “哦，那个除外。”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袁笙想了一下还是开口，“你好像特别特别喜欢贺晖公子，是为什么呀？照理说他作为迎风楼幕后东家，跟你这个掌柜女儿，交集应该也不会很多？” “你不懂，这说明我跟晖哥哥是命中注定。” 青姝只要一提起贺晖，眼睛就自动开心地眯成了一条线。 “笙笙，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爱穿红色的衣服吗？” “这难道跟贺公子有关？”袁笙马上联想到这两者的关系，看青姝的反应，袁笙八成是猜对了。 “那年我八岁，也是迎风楼开门营业一年的日子。我记得那天的客人是我见过最多最多的一天，还有不少外地人慕名而来。但是，咱们安南地处国之交界处，来往的人很杂，那天是我缠着阿爹带我到楼里看热闹，但是阿爹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照看我，我险些被一个外邦人带走，临出城门的时候被晖哥哥搭救了回来，还帮我跟爹爹隐瞒了，只说是带我出去玩，如果让阿爹知道了我差点因为贪玩差点被陌生人带走，除了打骂之外，恐怕以后再也不会带我去楼里玩了。那天我就是穿的一身红色，后来晖哥哥说他就是因为这一身红，即便在远处也一眼认出了我，自那之后，我便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换成了红色，这样无论在哪里，晖哥哥都能一眼就看到我了。” 第八十五章 袁笙静静听完青姝说的这一大段，终于明白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情根深种的原因，恐怕在她眼里，贺晖在救她的时候还是带着光芒出现的，从那一刻起，他就是她生命中的大英雄了。 “原来如此，不过”袁笙补充道，“你真的很适合穿红色，非常美。” 青姝的眼睛再次开心地眯起来：“谢谢笙笙。” “吃得差不多了吗？”袁笙擦擦嘴。 “嗯”青姝也放下碗，舒服地靠在墙上，“对了，你什么时候去书房啊？” 袁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差不多了，过会儿就要去了。” “啊？”青姝哭丧着脸，“那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青姝？”袁笙提醒道，“别忘了，我们来贺府是来做工的，不是来做客的，哪有那么轻松呀。” “好，那我就一个人现在府里转转，熟悉一下环境”青姝突然凑近袁笙，“如果找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再带你去。” “好呀。”袁笙点头。 “不过，等再过一段时间，等我们的学籍都被调来都城后，我们就又可以同往常一样，早上一起去上学了”袁笙说，“而且，听贺公子说，张洄张先生此次也一起升调来了都城的明悟学堂，继续做我们的先生。” “真的？”青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太棒了，这样的话，感觉就跟还在安南县一样，幸好我这次执意跟着一起来了。” “这么开心啊？不怕张先生老是提问你不会的问题了？” 青姝霸气地甩甩手：“我知道那是先生为我好，我要做的不是担心害怕，而是如何去努力学习，争取让先生问不倒我才是。” “哇，觉悟变得这么高啊？” “那是。”青姝骄傲地抬起下巴，“我说过了，我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好好好。”袁笙应道。 “嗯？笙笙”青姝看着袁笙，有些严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你怎么看起来，那么的不相信呢？” “我没有啊，我没有，你定是看错了。” 说着两个女孩开心地打闹在一起，咯咯笑声频频传来。 “笙笙？哇就知道你在这里呢。”辰儿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袁笙和青姝之间的笑闹。 “辰儿，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们还说等会儿给你带些早饭回去呢。” 辰儿拿了自己分量的早餐，搬了条板凳在她俩身边坐下：“我也是这样想的，就直接回房间了，谁料等了半天也不见你们回来，就想说来厨房看看，你们果然在呢。” “你居然还等了一会儿？”袁笙猛地回头看外面的天色，好家伙，这眼见就要正午了。 “是呀，我回来的时候贺公子就说准备去书房，估计现在…” 没等辰儿的话说完，袁笙留下一句：“你俩慢慢吃。”就“嗖”地一下冲了出去。 第八十六章 等袁笙奔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早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贺府从安南搬迁上来，府邸自然也比之前的大了不少。袁笙扶着房门缓了好一会儿，才把气捋顺，遂敲门。 “请进。” 袁笙低着头推门进入，没等对方开口，就抢先认错：“抱歉，公子，我来迟了，说其他理由无意义，若有责罚，我甘愿承受。”袁笙说完，直接深鞠了一躬，怎料对方半晌没有回话，这让袁笙愈发心慌，贺旸不会真生气了？ “无妨，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初来新府邸，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有不熟悉是难免的，且当你还在适应期便是，起身说话。” 听完这些，袁笙才轻舒一口气，慢慢直起身来才发现，这个房间不止她和贺旸两个人。 “刘小姐，好久不见。哦，不对，现在该唤你袁笙。” 袁笙差点忘了，凌泽息昨天就来贺府了，如今自然是同贺旸一道在书房的。 “初见你时，我便知道，我们之间的缘分不止于此，谁知竟会发展到现下境地”凌泽息说着往袁笙这边靠近，“原本以为你是害羞不善言辞之人，方才那一番正直且有理有据的发言，要不是阿旸阻拦，我还真想思考一下，该如何罚你呢。” 原来刚刚那段沉默，是凌泽息想搞鬼。 袁笙走到贺旸的书桌旁，熟练地开始磨墨：“你不是我服侍的对象，你可罚不了我。” “你？”凌泽息明显没有想到袁笙会这样说，先是一怔，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你说的不错，刘小姐果真有趣。” “你们怎么时隔这么久不见，一见就是斗嘴。”贺旸调笑说道。 “人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的，不然该多无聊啊。”凌泽息换了个姿势，继续舒服地瘫在椅子上。 “你既然这么爱乐子，怎么会连父亲的寿诞都不出席，而是直接来云中？照理说，你父亲的寿诞该是热闹非凡的一天了。” “对别人来说或许可以称得上是热闹，但是于我而言皆是烦恼和聒噪，我不得偷偷跑出来啊？” “哈哈哈哈”贺旸笑了起来，提笔指了指他，“你啊你啊，那日晚上突然造访，当真是吓了我一跳，我还想说，我贺家初来乍到这都城，怎的就有人来拜府了，竟是离家出走的凌兄。” “哎？”凌泽息听到这里有些异议了，“离家出走这个词未免过于稚气，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出门游历。” 贺旸摇摇头，继续低头写字。 今日的墨量磨得差不多了，袁笙开始整理起书桌，顺便把练完的纸张都收起来，等会儿送到厨房去。 “对了，袁笙”贺旸突然叫住袁笙，“近日搬府，产生许多包装废纸，我这书房耗量尤甚，都在那边”贺旸指了指书房角落，果然堆了一堆废纸，“或许你一人搬动会有些费力，你可以将书桌废纸先堆到那一起，明日我让见月望星搬到厨房就好。” 袁笙刚想应下，凌泽息突然插嘴：“如果袁笙一人会有些乏力，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那怎么行”袁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凌公子是客人，怎好让你做这种累活。” “别跟我说客套话啊”凌泽息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往纸堆那边走去，“我把阿旸当兄弟，他的家也就是我的家，我给我自己家里做些事也不算什么。” “随他，只是待在这书房陪我练字，也是无趣。” “还是阿旸懂我”凌泽息说着已经抱起了那堆纸，对着袁笙说，“袁笙，前方带路。” 没办法，袁笙只得认命地领着凌泽息往厨房走去。 第八十七章 这还是袁笙第一次跟凌泽息单独相处，不知道凌泽息怎么想的，袁笙现下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袁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凌泽息从未做过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但是她总是从心底有些抵触他，总觉得他是个非常不确定的人，特别是他的眼神，让人有种被探究，不太舒服的感觉。 袁笙的脚步逐渐加快，下意识地不想跟凌泽息并肩走，不想跟他说话。 “袁笙，你的脚力不错嘛。”凌泽息的声音慢悠悠传来。 袁笙听到声音，转身看了一眼他，没想到自己都快走成竞走了，凌泽息那边也只是稍微加大了一点步子的程度，眼睛不自觉地对比起两人的腿，好，腿长确实是硬伤了。 凌泽息三两步赶上袁笙：“我怎么总是感觉，你在躲着我？” “哪有？凌公子多虑了。”袁笙面不改色地说道。 “是，我也觉得，大概是我最近奔波劳碌没有睡好，以我的魅力，怕是没有几个小娘子是会想躲着我的。” 袁笙：“……” “不过，虽然贺府刚刚搬迁至此，不知袁笙是否已完整逛过这府邸了呢？”没等袁笙回答，凌泽息就紧接着说道：“我听闻啊，此处宅邸的上一任主人曾是一位重臣，八年前叛乱时与叛贼里应外合，被悉数剿灭后全家落狱，宅邸也被罚没荒废了，日前才重新启用。” 突然被灌输了这些信息，袁笙有些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八年前的话，袁笙应该还不太记事，应该没有什么印象？” 袁笙点头：“确实。”八年前，她还在家里享福呢。 凌泽息又凑近了一些，问道：“那么，来了新府邸这两日，你可有发现什么府中有趣的地方？” 袁笙又摇摇头，她来了这里之后，做得最多的就是睡觉，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厨房了。 “嘶——”凌泽息侧身打量起袁笙，“看起来不像啊。” “什么意思？在凌公子眼里，我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如果凌泽息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身为资深废柴的袁笙，长久以来地躺平式生活，让她很少会主动提起什么兴趣去做事，更别说探索什么了。 “不是”凌泽息说，“我是觉得袁笙你像是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我刚来这个新府邸，好奇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我也没有很好奇。”袁笙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不”凌泽息却说，“我说的“这里”是这个世界。” 听到这里，袁笙猛地转头看向凌泽息，正好与他的目光撞上，马上又慌张地移开：“凌公子何出此言？” 凌泽息轻笑一声：“我猜的，不然，作为安南人，不可能对于品兰节如此不熟悉，那日见你表情，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那种世面，很难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没办法啊，我不像凌公子一般家中阔绰，我们家只有我和我阿爹，从我记事起，我就要帮阿爹做活，世面见得少了也是理所应当，毕竟生活不易啊。”没办法，袁笙只能开始卖惨了。 凌泽息沉默了片刻：“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能稍微理解一些，毕竟我生来就是人中龙凤，身边所有的目光和照顾都聚集到我一个人身上，确实无法体验甚至想象到你这样的生活和环境。” 袁笙汗，虽然是实话，但是从凌泽息这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让人不舒服。 “前面那里是不是就是厨房了？” 袁笙抬头看去：“是的，凌公子就把东西放在这里，我去叫人搬进去就好。” 凌泽息闻言把东西就地放下：“那我就回去找阿旸了，袁笙，我们回头见。” 袁笙笑着点头，虽说这个笑可能会有些不自然：“好的，辛苦凌公子。” 第八十八章 把这尊大神摆脱之后，袁笙从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人看似玩世不恭，但实则观察力惊人、行事目标明确，又来自外地，不知道他是带着怎样的目的来接近她，以袁笙想要远离是非的性格，从第一次见到凌泽息的时候就有些排斥。 招呼了几个小厮帮忙把废纸都搬到厨房后，袁笙直接回了房间，她白天的差事算是干完了。 “咦？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辰儿看到推门进来的袁笙，有些意外。 “活都干完了，自然就回来了”袁笙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再说，贺公子有凌公子相陪，我在不是多余嘛？” 袁笙只是随口一说，仿佛触及到辰儿哪条神经，马上从自己的床上弹起来，冲到袁笙对面坐下：“笙笙，你也感觉到了？” “什…什么？”袁笙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贺公子和凌公子的关系啊”辰儿说，“不然，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袁笙本来是随口一说，但从辰儿兴奋的语气来看，难道说确实有什么？ “我只是觉得两位公子的感情特别好，不然怎么我们刚搬府，凌公子就千里迢迢从青夷过来拜府了，而且方才见贺公子神情，也是特别放松开心的样子。”袁笙边说边观察辰儿的表情，只见她眼睛越来越亮，嘴角越来越上翘，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 “我就知道！”辰儿猛地一拍桌子，但好像把自己也吓了一跳，马上又放轻了声音，“我就知道，不止是我一个人这样认为，咱们贺公子和凌公子的感情当真是格外的好。” “哦？”袁笙想听辰儿继续说，她作为贴身侍女，想必知道的会比她更多。虽然说袁笙不爱管闲事，但是有八卦谁不爱听呢。 “你可知公子此番还特地为凌公子准备了好几份礼物呢？”辰儿说道。 “我知道，公子挑选礼物的时候，恰好我在一旁陪着。”袁笙如实说。 “多稀奇啊，自古以来只听说过来拜府的人为主人家准备礼物，何来主人家为客人专门准备这些啊。” “许是人家关系好，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既然凌公子说想要礼物，公子便去准备了？”袁笙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引来辰儿一番嘲弄。 “你啊你啊，还是心眼儿太直了。”辰儿说的渴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完。 “那你可听说过，送出的礼物，是两人一人一半的？”辰儿凑近袁笙说道。 “一人一半？” “我是在帮公子整理房间的时候，碰巧听到的”辰儿开始说明，“那时凌公子来向公子讨要礼物，公子总共拿出了三份，但是却偏生拿回来一个，将里面的一半拿走，另一半给了凌公子。” 袁笙细细琢磨辰儿的话，从她的描述里大概能猜到，她说的应该是那一对骨哨了。但当时袁笙觉得贺旸会把一整套都送出去，没想到贺旸却是选择跟凌泽息一人一个，这关系确实有些过于好了哦。 见袁笙迟迟没有接话，辰儿猜测她是被自己的话给震惊到了，骄傲地说：“这下你也觉得他们非同一般了？其实，公子心善，对我们侍者又好，无论他的情感生活是什么样的，我都会尊重并祝福，只要我们公子开心就好。” 辰儿的话锋越来越不对，袁笙也听出了有些许不对：“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