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比伦世界》 第一章 路过的旅客 朦胧的夜色之中,一处村子却满是火光闪烁。哭喊声,求救声,惨叫声萦绕四周,路上满是骇人的尸体,以及追赶逃窜的人们,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副惨绝人寰的景色。 一伙不知名的海盗正在劫掠这里,无论是妇女,老人,儿童都难在凶恶的海盗手下活命,那些寥寥无几的富户们有的在家仆的护佑下慌忙逃走,有的还在匆忙转移财产的,但无论如何?他们都难逃一劫,因为有钱人家向来就是海盗们重点劫掠的对象。而部分穷的屋不遮雨,食不充饥的可怜人却因此避过了这一劫…… 一位金发碧眼,长满胡子的神父,腹部受伤,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周围的火光包裹着他,这暖意竟缓和了疼痛,令他产生了一些困意。而在他旁边,一名身着甲胄,腰佩长剑,有些秃头的黑发中年男人就半倚在墙边正困倦的打着哈欠。 看上去他应该是一名海盗。 神父睁着眼看到了这一举动,不解的声音颤抖着低声问道:“这等暴虐之事,你竟感觉无聊吗?” 那海盗似乎听力很好,充满喊叫之声的环境中,神情恍惚的他竟隐约的听见了他的话,神父引起了他的注意。 “哟,老兄你刚才有说话吗?”海盗打声招呼,走过来,俯下身问道。 神父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海盗直起身来,望向四周,一会儿后扭着头看着别处搭不理的对他半自言自语的回复道:“烧杀,抢劫,强奸多了嗯……怎么说来着?噢,就麻木了,就像这脚踩的土地,我记得好像也是你们祖先从别的民族哪里抢来的,你们用的不也心安理得的吗?” 神父的眼里微光逐渐暗淡了下来,他可能是昏迷了,也可能是死了。但海盗却并不在乎,只是少了一个说闲话的人而已。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头盔,长着褐色的胡子,看上去成熟稳重,身材魁梧的壮汉走了过来,他对其有些不爽的抱怨道:“齐夫,这村子的油水看上去没有想象中的大,再过一会儿就收手,唉……今年的冬天怕是难过啊!” 他似乎也是海盗。 这海盗似乎是它们的首领,名叫齐夫只见其微微低下了头,细细思索。然后威严的下令道:“告诉弟兄们,越是房屋看上去越是富贵的人家就越是要仔细搜查,他们可能有着地窖,专门储存着粮食,珠宝,香料之类的东西。” “地窖,那是什么东西?”那海盗疑惑问道。 海盗首领齐夫随意的答道:“就是在自家屋子里挖了个坑,仔细看看地面上有没有缝隙之类的?就清楚了。” “这安里姆人鬼心眼子真多,抢劫都这么麻烦。” …… 不知多长时间,一伙海盗逐渐聚拢在了一简陋的房屋前围成了一个圆,十几名海盗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脸上满是欢喜的,为身处其中进行生死决斗的两人奋力呐喊着。 圆中,一相貌平平无奇的海盗手持长斧与一身着黑衫手持长剑的少年对峙着,那海盗满面红光,看上去很是自信,而那身着黑衫的少年,却出了一大堆冷汗,身子微微颤抖着,似是已落入下风。 少年这副样子,更让那海盗得意忘形,他红着眼如同一只捕食的饿狼一般近身,并迅速扭动身体,挥动着斧头,欲将少年拦腰砍断。 而少年的举动却很是奇怪,只见其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转过身挥剑有些勉强的格挡了下来,然后迅速向后退了几步。 少年喘着粗气,脸色愈发难看了。 其中一个围观的海盗看少年战斗的身姿总感觉有些别扭,他对身旁同伴问道:“你说他的战斗方式是不是有些奇怪啊?” “不知道,可能他并没有经常战斗。” “笨蛋,你们都让那个小孩子给耍了。”这时,身后传来了厉声喝斥,两人转过头,原来,他们的首领齐夫,不知何时已走到他们的身后观战。 两人有些震惊,其余的一些正观看着的海盗也纷纷转过身来,看他们愕然疑惑表情,显然都没有领会首领的意思。 “赶快把他杀了,再过不久,抢的差不多了,就离开。”海盗首领齐夫如此下令道。 “可是这是决斗,已经在谬德神前发过誓……”其中一个海盗正低声插嘴,齐夫未待他话说完,就对众人吼道:“还不明白吗?那小鬼一直在拖延战斗,为的就是等待我们的离去,即使是现在,他也能够立刻取得胜利,但他没有那么做,他一昧的防守退让,躲避,并不是因为能力不足或者是生性胆小仅仅是为了拖延。他知道杀死对方的结果只有两个,你们其中好事的,在同伴死亡后,为了复仇继续上跟他一对一生死决斗,若继续取胜,他早晚会被你们围杀,又或者在战胜他之后就被迫与你们这么一群人交战,所以他才一直拖延,你们久经沙场的老手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而身处其中的那名海盗,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只见其怒不可遏的朝少年冲来,大幅度的活动着身体,接连展开攻击,但攻击不是被少年躲过,就是被他手中的剑格挡住了,而在这期间海盗自然露出了许多破绽,而少年也并没有抓住机会就此攻击,反而是警惕地拉开了距离。 少年的表现似乎印证了首领的话,只见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气愤异常地拿起了武器,逐步向前。他们之所以生气,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被少年愚弄了,对他们而言,少年的行为侮辱了他们的同伴,诋毁了身为一名战士的名誉,也玷污了他们心中雄伟的谬德神赐与人间的高贵而庄重的生死决斗。 少年望着眼前的众人,知道自己已经演不下去了,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身体不再颤抖,呼吸逐渐均匀,已然做好了杀人的觉悟,正当他想要放手一搏,与众人厮杀之时,那与他生死决斗的海盗却单手一挥,对众人大声喝道:“请让我亲手将他杀死,取回一个身为战士的名誉,让他为自己的傲慢无礼付出代价。” 这话令少年顿觉恶心,他并不认为面前这些茹毛饮血,享受厮杀,并信奉杀戮的礼仪之人是所谓的战士,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最后都要和他们交战,无论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打,还是自己直接与他们一群人厮杀,结果都是如此,而他们口中所谓的公平决斗,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只不过是嗜血的弱者们自欺欺人,自我满足的借口罢了。 众人身后简陋的屋内,一位年近四十岁的母亲惊恐不安的抱着还在襁褓之中正嚎啕大哭的孩子,躲藏在阴暗的床下,蜷缩着身体。她双臂在胸前悠悠的晃着孩子,想止住孩子的哭泣。母亲无助的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嘟囔着重复的话,祈求神明庇佑她们母女俩,至少让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 海盗们碍于同伴的尊严,没再上前,他们死死的盯着少年,一个个恨不得将其立刻生撕活剥,而少年却用着冰冷的眼神,鄙夷且带点可怜的看着他们,就像是一个坐在马车之中富有的王公贵族,在看蹲在路边贫瘠的乞丐一般,令人气愤。 海盗首领齐夫在众海盗后面如果有所思的望着少年,少年的眼神似乎使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感。 那与少年决斗的海盗已经恼羞成怒,但他终究是弱者,心底里的那原始的怯懦令恐惧不自觉的油然而生,他的心里为数不多的理智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在这小小的范围内不杀自己,拖延至现在足以说明少年的实力远在他之上,与他战斗是自寻死路,但所谓战士的骄傲以及他刚才气血上涌所说的话令他顾及脸面,完全无法退让半步。他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也从同情变得复杂了起来,而他也似乎是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为了不被当做猥琐的懦夫,他只得奋力叫喊以莽撞失智来驱散恐惧,并朝少年直冲而来,在这一刹那间,海盗首领齐夫合上了眼,惆怅的叹了口气,此时的他的心中已然对这个不成气候的手下不久之后的生死下达了判决。 一剑穿喉,那海盗几乎连惨叫声都没怎么发出就倒下,死去了。 围观着的众海盗愤闷的涌上前来,以一敌多的厮杀似乎已然在所难免了…… 第二章 濒临死境 十几分钟前,村外不远处,一身形肥硕,秃头大耳,脸上满是麻子,身着华丽衣裳的富户神色慌张的倚着身后载满金银珠宝的马车摊坐在地面上对面前的人连声求饶。而他面前的五人,正是前来劫掠的海盗,五人身影处在深沉的黑夜之中,模糊不清,但无影无形的可怖杀气却已弥漫空中,令人为之胆寒。 海盗中为首的那一人快步向前走来,俯过身,简单打量了一下他,随即便露出了嫌弃的模样,冷冰冰说了二字。 “恶心” 话音未落,那海盗猛然间拔出别在腰侧的佩剑,挥动横扫,伴随着富户的惨叫之声,硬生生的砍下了他胖如圆球的头颅。 富户毙命,鲜血四溅。身后的四名海盗为此举欢呼,赞叹。伴随着周围五六个女人与家仆们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那海盗姚有雅趣的细细打量着剑柄,发现上面出现了些许的磨损。他顿觉不快,收回了剑与其余的四名海盗载着满车的珠宝,没管其余人的死活,回村子继续劫掠了。 火光遍布全村,早些的尸体已开始腐烂发臭,甚至有的正被乌鸦津津有味儿的啄食。对村民而言,这是末日,而对于海盗们,却是寻常的狂欢。 简陋的房屋外,少年已被穷凶极恶的海盗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与之展开了战斗。 冰冷的利斧伴随着破风之声从少年稚气未脱脸颊中迅速划过,少年向后弯腰侧身惊险躲过了过去,并一剑刺进了向前而来的那人的胸膛,而身后一人手持双刀,从后近身偷袭,双臂向内急扫,朝少年的脖颈处砍来。少年以常人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奋力扭剑横扫,转动并压低身体,一下划伤向前的其中三人,及时转过身,斜斩那偷袭之人的双臂上。而此时少年身侧之人已一剑朝他的太阳穴处刺来,少年后仰头,寒光四射的利刃从他的鼻子中间前擦过,划破了肌肤,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少年顺势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紧紧一握,那稚嫩的小手竟活生生的将其捏出了鲜血,那手腕里甚至隐约之中发出了骨头碰撞微微破碎的声响。 短短五秒之中,最先上前的六人,已有三人完全丧失战力,被少年一剑贯穿身体的那人倒在地上,鲜血向四周流淌着,他死去了,双手臂被少年砍的那人双膝跪倒,正惨叫着,向前的其中三人中的一人伤势较大强撑着保持站立,其余三人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而少年却仅仅只是鼻子前受了点轻伤,流出了点点血液,丝毫不影响战斗。 少年观其样貌,不过十五六岁,而他所展现出的实力,令众海盗无不为之惊异,连他们身后的观战首领齐夫都在心中暗自感慨其小小年纪却如此胆识过人,甚至心中生出了一丝可惜之情。但仅仅是这样,无法让享受杀戮的海盗们退却。不仅如此,他们大多数的眼中竟涌出了光亮,心潮澎湃,这是未享受过厮杀乐趣的平常百姓永远无法理解的。在他们本土神话中,奋力战斗至死之人,可以荣升天堂,化为神兵,能无止境的啃食鲜美精壮的牛肉,喝到数不胜数的美酒,坐拥远胜烦人美貌的万千女佣,并追随着神将进行永不休止的战斗。 “嗜血,残忍,恶心。”少年警戒的四处观望,见他们的神情心中自然发出这般感慨。这时,双眼放光海盗中一身材魁梧,满身遍布旧伤痕,看上去极其老练的中年壮汉手持长矛,挤进前来,向后拨开前面的那几个欲上前战斗的海盗,向少年冲了过来,猛然挥动手中的长矛,奋力一刺,少年刚要规避躲闪,他的左后上方却有一支利箭毫无预兆的向他袭来,瞬间贯穿了他的胸口,而那长矛也刺在了他的胸前,但不知为何,那长矛停住了,不仅没有继续向前刺入,反而干脆利落收了回来。 少年口吐鲜血,意识模糊,狼狈不堪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壮汉将沾染鲜血的长矛直插地面,碰撞起了滚滚尘土。他极为不爽地喘着大气,转过头,朝右前上方大为不快的厉声喝道:“艾柔,这儿不用你插手,你这骚婆娘竟敢搅乱我的战斗,赶快给我滚下来。” 只见右前上方的茅草屋上,站着一个身材高挑,面目冷峻,身披斗笠,手持长弓,背戴着十几只短剑的年轻女人,她就是壮汉口中的艾柔。 艾柔闻言,并未生气,行至房檐边缘,跳了下来,近首领齐夫身前,对其简洁的报告道:“瑟恩莱他们几个已经回来了,得了一车的珠宝,估计价格不菲。” “噢,有劳你了。”齐夫说道。 “喂,贱女人,我用不着你放冷箭,你打算如何……”壮汉在艾柔身前气愤地抱怨着,艾柔轻叹一声,随意抓起身后的一箭,为待他话说完,猛然间就将箭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壮汉惊出了一身冷汗,箭头此时甚至已然轻微插入了他的喉咙覆盖着的皮肤,那细微的伤口处甚至流出了少许肉眼可见的血液。 艾柔冷冷的轻声说道:“斯庄,搞清楚自己的本事,你和那少年交手,八成会死的,我只是救下了你,不用感谢我。” 这番话顿时让这名叫斯庄的壮汉气血上涌,他双拳紧握,咬牙切齿,没有丝毫考虑此时自己的处境,将表情暴露至脸上,似乎就要动手,而艾柔,却好像很是了解他,只见其缓缓放下了手,将剑放回原处,离去了。 “可恶啊!”在艾柔稍微走远之后,斯庄大力跺脚,很没出息的向幽暗的天空吼叫着,聚在此处的众海盗也在此时分散开来,任由她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气。 …… 清晨,阳光照在了少年身上,海盗已经走了,周围一片狼藉,寂静无声。简陋木屋中的母亲,紧张的从屋中探出头来,左顾右看,在确认四周无人之后,小心翼翼的跪在少年的“尸体”面前,低声向他致谢,并双手合十,念诵经文,超度他的灵魂。 然而,两三个小时过后,少年却隐隐约约的醒了过来,女人在看到他身体轻微活动之后,倍感惊讶,连忙拖着他,到附近的医院救治…… 第三章 活着 少年在苏醒的片刻之后,就再次陷入了昏迷。而在一片虚无无垠的宇宙深渊之中,一个高大而威严的声音渐渐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醒醒,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已经醒了,别装睡,面对我。” 少年缓缓睁开了眼,在这没有任何支撑面的虚浮之境中,理所当然如脚踏实地一般站了起来,而他面前的,则是一个巨大无比,浑身上下有许许多多日月星辰诞生出现毁灭变化点缀着的幽暗黑影,若稍微不注意,就会把它和周围的一切混为一谈。 少年瞳孔之中涣散出恐惧,而那恐惧之中,又有着零零点点的气愤。少年似乎是在敌视着它。 “哦,总算醒了,做好你该干的事,履行好职责。”那声音如此告诫道。 “闭嘴,你这人形怪物,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别在这装作说人话,我迄今连你是个什么东西都不明白,你之前所说的什么拯救世界的狗屁使命?我连家都回不去了,你还跟我说这些。”少年冷汗直冒,咬着牙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黑影”似乎并没有生气,而是依旧用他那威严而高大的声音,低声解释道:“你还不能接受现实吗?你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家,或者说这个世界就是你原本的地方,而硬要说的话那些凡夫俗子眼中的至高神明们就是你的父亲,以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来说,你应该感到荣幸。” “我有着自己的名字,张子耀,是你们这些事物,把我强行带到了这个世界……还修改了我的样貌,为什么?为什麽对我这么做?而你每次都像梦魇一样困着我,等我睁开眼时,我又得什么都忘记,只有再次做个可怕的梦,才能接起这段记忆来,你说我是什么?我是遭报应了。”少年说着说着无力的趴在地上,失声痛哭,最后一句很是无奈,声音细小。 这位“宇宙神明”,似乎并没有照顾他的情绪,冰冰冷冷的陈述道:“我已解释过多次,你不是张子耀,只是拥有他的记忆而已,你的年龄只有四岁,张子耀还存在于那个世界之中,我也给你亲眼去看过,不是吗?” “神明”话音未落,少年就开口反驳道:“你是说那个矮小的老头,他怎么可能是‘我’?” “(时间)流速不同而已,顺便一说那人早已寿终正寝了。”“神明”感慨道。 “死无对证”少年心中不爽的暗自想着。 只见突然间,天地间的一切撕裂破碎,紧接着这一世间骤然模糊变白,而少年的身体以及周围的一切如同破裂的镜面一般,分裂成了多个碎片,不规则的折射出了不同无数的可能性。 霎时间,重伤的少年身上缠着几条微微发黄的绷带,从脏乱满是血迹的白色病床中惊醒并猛然坐起身来。他的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向下流动着,刚才所见之事,瞬间在他脑中消散于无形,任凭他如何细想,都无法忆起,如同南柯一梦。身旁负责看护他的修女微微有点惊讶。 “快些躺下,你的伤口还未愈合好。”修女急忙开口劝道。 少年稳住心神,望向四周,短短几秒后,便明白了个大概。他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躺下了。 修女从少年的身旁离开了,似乎要是前去汇报他的情况。周围萦绕着身处此处的病人们的哀嚎,夹杂着念诵经文的朗读声。 屋里整齐排列着大致二三十个病床,而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这屋里的灰尘与血迹格外显眼。虽说与现代的医疗环境相比要相差很多,但此处乃是彰显教会仁慈之所在,看病(简单包扎处理,撒撒圣水,念念经文)分文不收,寻常百姓们也从不奢求过多。 “主啊!你在看着我吗?我该如何才能消除我自身深重的罪孽?”少年身后隔了三个病床上的一个皮肤黝黑,骨瘦如柴的大概30多岁左右的男子突然睁开了满是血丝的眼,猛然起身,双手张开,双臂向上伸去,仰着头发疯似的叫喊,负责看护的修士,修女连忙过来按住了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平和下来了。 随后,取而代之的是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这人平时看着挺好的,怎么一个感冒病了四个月?兹,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我看他念诵经文时,还挺认真的,念的时间也挺长,怎么这小病还没好啊?这……真怕不是干了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 “罪孽深重的可怜人啊……” (人们认为,生病是因为罪孽) …… 男子大声的叫喊,并没有让少年太在意,他甚至没有因此而睁开眼,而周围的闲言碎语,却令他不胜其烦,就犹如一群蚊子聚在他身边嗡嗡作响。 修女回来了,她微笑着的坐在少年身旁的椅子上,轻声说了句,“感谢主。”少年也随之附和着回的一声,倦怠的看向了她。 伊菲米莉双眉细长,眼睛微大,面色纯洁而宁静,体态匀称,芊芊玉指上没有任何的装饰物,虽身着白色的修道服覆盖着头,但还是可以从两侧隐隐看到她细长的棕色发丝普通,平和之间带着朴素之美。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淡淡的问道。 “伊菲米莉,你叫什么?。”伊菲米莉回答道。 “艾洛。”少年答道,然后对其问道:“我昏迷了多久了?” “抱歉,我只知道你是昨天入院的。”伊菲米莉礼貌的答道。 艾洛对伊菲米莉的举动有些奇怪,他转过头去陈述道:“我只是一介平民,你没必要对我用‘抱歉’这个词,不是吗?” “在这的大多都是平民,但院长让我好好照顾你。”说到这儿,伊菲米莉弯下腰,凑到他耳边,轻声低语道:“悄悄告诉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们院长之前还自掏腰包请了医疗工会的人为你治疗呢。” 艾洛微微一愣,随后,疑惑的发问道:“为什么?” “你英勇的抵御了无法无天普兰海盗们,不是吗?”伊菲米莉如此说道。 艾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时,伊斯米莉却猝不及防的对其安慰道:“安心养病,那些恶魔及他们的子孙后代们都会下地狱的。” “子孙们也……这有点……”艾洛心中若有所思。 …… 这里的日子很简单,吃饭,睡觉,待病情稍有好转之时,修士修女们就会给病人发书,他们会教人识字,让人朗诵那些经文。艾洛虽说并不十分相信,但也照着做了。 三天过后,艾洛救下的那女人抱着孩子来看望他了…… 第四章 灰色 半透明的窗户向外敞开着。不远处的嫩绿枝叶,随着微风摇坠。明媚的阳光普照着艾洛略显单薄的病弱的身躯,而此时,他的因病痛微微发白的面庞,却不知为何有些阴郁。被她救下的女人站在他的身旁,修女伊菲米莉就坐在他床边的小凳子上。 女人面色显然有些愧疚,她低声道谢,说道:“您救了我们全家,我……乡下人不知说什么好,非常感激,谢谢您出手相救,太感谢您了,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今后的每一日,都会向主为您祈祷。” 伊菲米莉微笑着看着这情景,“见义勇为,被人感谢”的情节令她感受到了世间的美好。 少年转过头,带着些许责备的口气说道:“这个……我还有些急事,你能用我放在你家里钱,帮我从镇上买,卖支回复药水来吗?” 只见女人顿时愣住了,随后,她脸色发白,露出歉意,略微有些颤抖着说道:“那些强盗们还是进来了,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你的那些钱也被他们拿走。我和孩子躲在床下,小心躲过去了,对不起,我很想帮您,但……家里已经没有钱了,对不起,我今后会报答您,但现在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对不起。” 伊菲米莉闻言,有些难过,甚至萌生了自己掏钱,帮艾洛这样的念头。 而此时却艾洛神情失落,无奈的望向窗边,略微思索过后,冷不丁的质问道:“你刚才所说的,敢向主发誓,每字,每句都是真的吗?” “哎~?”女人微微发声,愣住了。伊菲米莉对此发言有些不解。 “你在说谎,对?你这恩将仇报的贱婆娘。”艾洛转过头来,阴沉的质问道。 伊菲米莉被这突如其来的发言惊得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惶恐和疑惑,她随即产生了一个恐怖的猜想,转头紧紧盯向了女人。 女人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神来,当她意识到时,已经跪倒在了地上,痛哭流涕,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对……不起,我错了,我该死,我……不该……一时……贪,我……会下地狱……钱……我……只花了小一部分……你不要向外说……”女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伊菲米莉见此举全然明白了,他那平和而圣洁的脸孔变得丑陋而扭曲。只见她怒不可遏,眼神满是厌恶的,用力掐住了女人的脖颈,艾洛竟从中感到了一丝杀意。 “别掐她,放开手,想想你的身份,修女。”艾洛强撑着转过身,对气血上涌的伊菲米莉吼道。 女人呼吸困难,向上翻起了白眼,身子颤抖,那双手软绵绵的半抓住了伊菲米莉手腕,似是想要挣脱。 伊菲米莉双手用力死死着掐住女人的脖颈,女人这才抓住她的双手腕,无力的向后推去,生气愈发渺小,继续这样下去,她必死无疑。修女听到了艾洛的话,而几秒后,她的力度才缓缓减少,松开了手。 女人半瘫倒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空气。艾洛已经吓得出了些冷汗,这神职人员的愤怒超乎了他的预想。 修女伊菲米莉气得呼吸急促,胸前此起彼伏。而她并未觉得解气,又扇了她一巴掌,掐着腰,恶狠狠的盯着她。 “你……”女人想反抗,但心中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她自觉理亏。 修女刚才的举动,让周围的人聚了过来,艾洛发声将人赶走,现场陷入了寂静。 “我对不起您。”女人低着头,小声说道,艾洛并未听清,问道:“钱还在你那?”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后,万分愧疚的答道“在,只是花了一点点。” 艾洛在心中感慨“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的典故,只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艾洛半倚在床上,女人一直半瘫在地上,时不时的哭泣,伊菲米莉掐着腰,气愤的离开了。夕阳西下,金黄耀眼的光芒洒在少年身上,他的脸显出疲倦。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少年冷不丁的问道。 “坏,我是坏人,被海盗抢劫活该……” 艾洛转过头望向前上方金黄色云彩翻涌着的天空,一会儿后,说道:“为了孩子……”他这句话最后的字音量很低。 女人像是情感,找到了宣泄口,心中的悲愤,不甘随着眼泪一起喷发了出来,她不时的扇自己几个巴掌,随后,心中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忏悔…… 艾洛心中质问着自己的行为,其实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帮助这个母亲,或许是因为脑中的记忆,又或是只是一时冲动,两者皆有,模糊不清。 少年倒下之后,海盗们并没有进那间屋子,女人没有被抢劫,少年的钱还留在那里,而她却生出了贪念,她试图谎称钱被海盗们劫走,以此来吞下少年的钱。 “狮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懦,狐狸的狡猾。”艾洛望着窗边,嘴边喃喃低语,觉得这位母亲至少已占其二。 女人已哭成泪人,而艾洛却开始思考起了自己出手相救的意义,他将左臂靠至窗边,脸颊扣在左拳上,询问自己,如果自己所救的受害者是个会加害别人的恶人,那自己所做的善行是否毫无意义,而随后,他又想到了芥川龙之介笔下的罗生门,他进而推断觉得如果恶人所害之人是个恶人,恶人依然是为恶,而自己所救的被害者是个恶人,自己所救的行为也应该依然是为善。 想到这儿,少年的心情好了很多,他在入院不久后,逐渐才想到女人可能做出的行为,进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白痴,救了个盗取自己钱财的白眼狼,但现在,他一切都想通了,对女人也不再那么厌恶了…… 伊菲米莉手拿着一管装有红色液体的药剂回到了少年床边,将药剂递给了他。 “服下它,钱之后给我就行。”伊菲米莉说道。 女人从床下抬眼仰视着她,深感自己的卑贱和渺小,红着脸,站起身来,羞愧不已的离开了。 艾洛服下了药剂,伤口愈合的速度骤然加快。第二天,他便几乎痊愈了,他在从女人家取过钱补给伊菲莎莉与之道别之后,离开了这片土地。 女人,还有她的孩子,在一个月后,很自然的穷死了,无人问津,这座近乎毁灭的村子还有很多和她有着相同遭遇的人,它既不是死的最早的一个人,也不是死的最惨的一个人,就……挺普通的。 新的朝阳依然升起,依旧有许多人怀抱着希望,艾洛也是这样,他的职业是冒险者,在他回到公会之后,提交了任务单,完成了一项跨国护送的任务,赚得了50枚金币,得到了同行们的赞许。(一枚金币相当于一普通底层工作者五年的劳动。) 清晨,艾洛从自己十分朴素的居所中醒来,打开窗户,细嗅着没有被工厂废气所污染的清新空气,伸了个懒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虽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感慨道:“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村子此时已死了近百余人,有近三成是饿死的,人们对普兰人的仇恨愈发深重了。 第四章 日常 临近海边的兰特王国不过四百万人,和以农业为主的内陆国家不同,像这样依托着大海,遍地是港口的海滨国家,商业贸易尤其是海上贸易往来,向来连绵不绝,是国家们极其重要输送血液之命脉。而各种公会也就由此应运而生。 弗斯普公会就是其中最为强盛的五大冒险者公会之一,至于它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嗯……无人细究,通俗点来说它似乎有些官府背景,坊间传言现任会长普雷与已然去世的老国王提博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但这也并不稀奇,其余的四大冒险者公会会长多多少少也与身居高处的权贵们有着莫名的关系。 喧嚣杂乱的街道中,一座气势恢宏,红蓝相间,装饰华丽如宝塔状的高楼尤为显眼的威然耸立着,而在它的周围,多是简单朴素的平房,较高的也不过两三层。 弗斯普公会的总部就坐落于此,而艾洛已在此处工作将近两年了。 早上,公会一楼右侧如往常一般发放了大堆任务,为生计疲于奔波之人,早已聚集于此,在任务发放的那一刻,整个一楼瞬间沸腾,无数人涌上前去。争抢,吵闹之声不绝于耳。而此时艾洛正身处一楼中间的用餐区,端坐在餐桌前不紧不慢的吃着很便宜简单的蔬菜沙拉和几片面包,喝着一杯热牛奶。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若有若无的挂着浅浅的微笑,似是悠闲,与旁边的景色格格不入。 “艾洛。”这时,一个看起来和他同龄,个子较矮,满身肌肉红发男孩从左侧那边拿着一个任务单,兴冲冲的跑了过来,用力的拍了下他的背,很是亲昵的叫着他。 艾洛口中的牛奶差点从嘴里喷洒出来,他急忙捂住嘴,咽过牛奶后,转过头来看向红发男孩,轻声说道:“早上好,焱。” 这名叫“焱”的男孩,弯下腰,低下头仔细观瞧艾洛,逐渐有些不快,对其说道:“你看起来有些没精神了。” “有吗?”艾洛拿起盘中的一片面包,送往嘴里嚼着。焱瞧了瞧他的盘中餐,说道:“你还是不怎么吃肉呀!难怪没有什么精神。” 艾洛这句话没有理会,转过身依旧无所谓的吃着,他并不是不喜欢吃肉,只是觉得这个国家的肉有点小贵。 焱再次打起精神来,激动的对其说道:“你听说了吗?下个月就是升级考核,我的贡献分已经够了,你陪我一起参加,好不好?。” “你自己去就行了,我对升级没什么兴趣,我为你加油,祝你考核成功。”说完,艾洛插起最后一点菜送入口中,然后将为数不多的牛奶一饮而尽,双手捧着后脑,倚在了椅子上,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很是自在。 焱双臂交叉捧着,有点不爽的望向他,随后,只见其突如其来的一拳朝他打来,艾洛嘴角浮出一丝轻微无奈的苦笑,似乎早有所料,他很是轻松的接过了他这一拳,然后反手扭动他的手腕,焱立刻翻转身体,背冲着地面,化解了攻击。 艾洛松开手,有些无奈望向他的说道:“你还是和往常一样啊!你到底要挑战我多久才能满意?” 焱站起身,转过身来,双手抵在桌子上,紧紧盯向他,有些不爽的发问道:“你平日都干了些什么?” “随便做做任务,钓钓鱼,看看书,画画什么的?很普通啊!”艾洛对这个问题有些奇怪,说道。 焱弯下腰,头凑到他面前,艾洛头随之微微后退,焱开口道:“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在浪费你的大好天赋啊!你明明没有专门做过大量训练,接的任务次数也不勤,刚才我虽说只是试探,没太用心,但你也接得十分漂亮,虽说一直都不想承认,但你的确略强于我,拥有如此之高的天赋,稍稍努力,就可以成为b级,不,就连a级都能达到,你为什么就是不努力呀?每天看着我心都急,跟老年人似的。”焱大声说道,引来周围人的在意,有几人看向他俩。 艾洛并未反驳,而是抬起手指向左侧,低声问道:“刚才那边发生了什么?” “抢任务的日常呗,我刚才也抢了一份,也不知道是啥,还没来得及看。”焱对艾洛这似乎不合时宜的发问感到奇怪。 “对,你觉得他们那些疲于奔波,吃上顿没下顿,为了钱冒险抢着去做那些自己应对不了的危险任务,到时挣得钱甚至不够药费,甚至会因此送命的人有所谓生活吗?”艾洛微微提起神来对焱问道。 焱更加奇怪了,他挠了挠头,问道:“怎么没有生活了?他们都活的好好的,康那里大叔,刚才还跟我比量肌肉来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在我看来,他们仅仅只是在生存,如同疲于捕食的动物一般。”艾洛低下头,沉重的说道。 “你瞧不起他们吗?”焱问道。 “你我都是从中出来的人,有什么看不起的?我们刚加入这里时,处境比他们大多数人惨的多,可我们出来了,上次任务过后,我清点了一下我的财产,发现省着点花已经够我这辈子吃的,你也差不多是如此,所以我们生活,而他们是生存。” 焱对这话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说财产,可……我们也算不上是有钱人啊!” “可我们也绝不是底层中的穷苦之人,你向来不去思考,只觉得自己拥有的一切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这样想自然不错,可现实是,大多数人都没能达成自己的目标,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有的好高骛远,有的南辕北辙,有的忘了初心,有的不够坚定,杂念太多……总之,这些才是大众的常态。你我说到底只是底层中百里挑一的少数生存被满足的人。所以我们会生活,格局小的人大多渴求更多名利,名誉和地位,企图跻身于更高的阶层之中,格局大的有家国情怀,又或是在认清了自身对世间可有可无的渺小之后,竭尽全力的无私为世间做出如同沙漠里……海洋里的一滴水的贡献,那在我心中可称得上是神人,可我终究不是,只想在几十年的光阴中,满足自己的爱好,庸庸碌碌的度过。而你跟我截然相反,你并不渴求什么名誉地位,但就是在达到一个目标之后,又寻求另一个目标,一直奋斗着,目标总是定在自己够得到的地方,因此,也没有遭到真正意义上的挫败,从来都乐此不疲,也从没想过意义,这或许是天生的,没什么不好,但在世间可无法长久,你遭遇挫折之后,总是能百折不挠地站起来,打败它,这我很佩服,但作为朋友,我很害怕你有一天会遭遇真正的挫败,那些你真正不敢正视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吞噬你的,而我是不败的,也是不胜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参与过挑战,只是沉浸于自己的爱好之中,一切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但……只要每天都随可以喝到热牛奶,看我想看的书,随手画画画我就足够幸福了,简单来说,我没有必要做对我而言,既没有意义,又不会让我感到幸福的事情。”艾洛说着说着,渐渐袒露出了自己的心声,说出了些意味深长的话。 焱手抓着下巴,细细思索着,随后恍然大悟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懒!你得努力啊!义父还想让你出人头地呢,完成他的心愿呢,当初可是他收留的你,你我可都得知恩图报。” 艾洛低下了头,食指和拇指捂着眼,但他并没有生气,而是稍稍思索了一下,随后他转过头来说道:“义夫确实有恩于我,可我……终究做不到……也不要强求我了。” “好,反正你这两年来一直没什么干劲,以后再说!我要去完成任务了,再见。”说完,焱转身朝大门走去,艾洛却联想到了最近发生的某些事,有些心神不定的在他身后叫住了他,急忙走上前去,对他说道:“仔细想想我说的话,若是常人,我也就不说了,可你……有些伤疤我不想提……但最近风声实在不好,你又不关心国家的事,你的发色和瞳孔本身就是惹人厌的存在,你的身份无论如何奋斗,不,你越是过的好,某些虫豸们就越是觉得心烦,虽说公会的很多人都逐渐接纳了你,可在旁人看来还是一样的。” 焱的脸色瞬间暗淡了下来,但不过一会儿,他就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大开大合的拍着艾洛的臂膀,豪爽的说道:“不用担心我,你想的太多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个讨人厌的贵族子弟,我走了,不用担心我。” 焱推开门,离开了。艾洛却更加担心了,因为他竟从他的脸上读到了些许惶恐与不安。 此时,“好任务”都被抢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任务大多都收获较小的没有什么油水,甚至有的付出高于回报。 有些人哀哀叹气,甚至有人出钱想要获得对方的任务单。虽说每日必然会发生的争抢任务的事已然结束。但公会并不会因此恢复清晨时的平静,吵闹,牢骚话,萦绕在四周,不绝于耳。身处此处的人们彼此之间不会交流什么精彩的冒险经历,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鸡毛蒜皮,以及对生活的抱怨。魔兽是有的,地下城也是有的,飞龙,妖魔,各种奇珍异宝也都在这个世界存在着,但没有人对此感兴趣,魔兽顾名思义就是有魔力的动物,很常见,人们不会对常见的事情感到有趣,而地下城……这种任务估计是十年一遇,虽然不是所有都很危险,但大多也轮不上这些c级d级的普通冒险者来干,飞龙是人们触及不到的,它们过于强大,属于天灾级别,只有传说中的勇者曾斩杀过。妖魔是稀少的,而奇珍异宝大多都被封存在箱子里,被冒险者们押送,他们可以请求主人打开箱子,让自己看一看,但他们大多都不去看,因为看到那些自己一辈子也无法获得的财富,只会心生欲望,且求之不得,令自己心里白白添堵。 任何名称都是往美化的来的,冒险者或许用杂事工作者来形容更加合适,虽说它的起源有个浪漫的故事(冒险者祖师爷瑞曼提克有着强大的武力,高深莫测的智慧,行事风格幽默,他到处周游列国,戏耍当地诸侯,成恶扬善,留下诸多事迹,为百姓称快),但实际情况是,大多数人都如艾洛所言的那般疲于奔命,工作也并不光鲜亮丽,面对雇主时低眉顺目,随声附和是常态,而雇主的一时的不顺心也会令冒险者们担惊受怕,总体而言,和其他工作一样世俗,没有什么差异。 年过五十的安克大叔身着重甲闷闷不乐的观瞧着手中锈迹斑驳的大剑,他很想换一把,但他……没钱了。 小时候,他时常听着传说中那些剑豪们的故事,他们视宝剑为伙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听起来很是帅气。可现实是,剑斩多了东西,必然会钝掉,会出现破损,会生锈。常用剑的冒险者经常更换剑,对剑也并没有持有什么感情,到是抱怨剑质量不好,辱骂卖家的牢骚,抱怨声,能经常听到。 “又被人骗了,这才用了不到半年,就这这副德性,商人就是个畜牲,当初怎么就图便宜,买下了这破货呢?”安克大叔拍着自己的膝盖,心中喃喃抱怨道。 这时,他无意间看见,呆愣在门前的艾洛,心中又打起了坏主意。 安克大叔走上前,强撑着苦点,扬起笑容,拍了下艾洛的肩膀,问候道:“还好吗?艾洛” 艾洛回过神来,笑呵呵的对其答道:“还好,还好。” “工作如何?” “托您福,虽最近略有坎坷,但还是小赚了一笔。” “赚了多少?” “一枚金币(撒谎)” “哦,那可不少,可真是年少英雄啊!” “您过誉了,和您比起来,我还差的远呢。(继续撒谎)” “啊……你早就超过我了,我这把年纪,上那二楼估计是没指望了。” “我也上不去啊,大家都一样的。” “不不不,你可不同,你可是我们公会里出了名的天才,小小年纪不过三年的时间就能达到c级,b级a级指日可待必会辉煌腾达。” “过度捧我了,我想我同b级还差的远嘞(还是撒谎)” “哪里的话?到时候你腾达了可别忘了叔叔,你刚到工会那会儿,是我给你的饭(剩饭)吃,你可要报答我呀!” “若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定会好好报答你。” “不过你现在混的也很不错啊!你在公会里也是小有名气的,不像我这种渐入垂暮的老人,只得手持一柄锈剑哀自叹息呀!” 艾洛听得话风不对,急忙说道:“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我还有任务要做呢。(撒谎)” 艾洛转身向前就要离去,安克大叔急忙拉住了他,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唉,唉,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其实我想换一柄剑,商人不是东西,这剑没用几天就钝了。” “哦,那您换。”艾洛应付着说,转身就要走。 “可我……囊中羞涩……你能否……算了,老脸张不开这口,只会招你这后生的嫌弃呀!”安克拽着他,欲言又止,而眼神里却又满是期待。 “您是想……借钱。”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会答应叔叔的,并不多,两枚金币而已。”安格大叔笑嘻嘻的不要脸的说道。 艾洛拉下脸来,苦笑着说道:“我也没钱了,我还得向人借钱呢,实在顾不上您,你还找其他人借!我实在是爱莫能助。(撒谎)” 话音未落,只见安格骤然变了脸色,怒斥道:“混账话,你借不借先两说?从开始到现在,你有说过一句实话吗?我可听闻你最近赚了50枚金币,发了大财,从开始到现在,你有对叔叔我说一句实话吗?” “可您上次借的……”艾洛话还未说完,安格大叔急忙打断了他的话,心虚的斥责道:“不想借,就别借,我是受不了你这后生的态度,小小年纪谎话连篇,一点不像是个百姓,我差你那口饭吃?我这把年纪也有些积蓄,还用不着你的施舍,你说不借,我不会强求,可你是怎么做的?说谎来骗我这老人,不觉得可耻吗?” “您老说的对,我就是个贱人,我就是个白眼狼,我不会借你的,你怕您向我借钱,您请便。”艾洛的脸阴沉下来,对其留了些情面的说道。 “哼,快走!哦,我忘了,你根本就没有事儿,一天闲的像滩烂泥似的,早晚完蛋。”安格辱骂了一番后,转身离去。 艾洛也并不在乎,他没有出门,走向了公会左侧。他对焱有些担心,要打听一下他接的任务。 第五章 世俗与自我 赛科勒小姐是负责这里的管理员之一,她的主要任务,便是端坐在接待台前,面对客人时刻保持着微笑,处理客人们的繁杂的委托,并在每日的清晨发放任务。正常任务,例如护送,采集,保护,讨伐,日常杂事等可以接受,但涉嫌违背法律的委托是断然接受不得的,这判断也很简单,但还是免不了和官府打交道,毕竟,判断委托人所说的是否违法很简单,判断他所说的话是否是真的就很难了。最近,赛科勒小姐就挨了骂,且被停职了一段时间,起因是她接受了一护送任务,护送的内容大致是将一车的成年佳酿平安送至王都,这很是平常,她接受了,然后麻烦就来了,那一车的酒桶里,装的并不是酒,而是毒品!! 满满一车的毒品,被接受这项冒险者稳稳当当的送至了王都的某处,他一如既往的回来,得了委托金,完成好了任务,整个过程很是平常自然。之后……便是惨绝人寰的悲剧,身处王都的平民百姓们很快发觉比起新皇给他们规划的子孙后代幸福安康的美好愿景,远没有近在咫尺的毒品来得痛快,一个个都吸嗨了,只知今日,不论未来。 而若是只是些平民们,自暴自弃,倒也无法让那些自诩尊贵的权贵们太在意,可偏偏有个不学好的贵族子弟也染上了毒。和那些由于金钱的限制,一天只能吸个三四次的平民百姓不同,贵族子弟自然有的是钱,他可成了个大客户,一人能顶十个人,而之后,他又将毒品介绍给了一些和他“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最魔幻的是,他竟然和毒贩们搞好了关系,成了人脉渠道最广的中间商传播毒品,还因此挣了不少钱。 最后的最后,便是赛科勒小姐的满目愁容了。她回想当初,觉得甚是滑稽,之前毒贩纷纷落网时,她还觉得大快人心,觉得传播毒品的人死有余辜,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也成了帮凶,还受到了波及。 这种意外并不是避免不得的,只是公会为了效益,没有定下冒险者所押送的货物必须被工会检查之类的条款,而这倒也是常态,只是管理层的大佬们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而若是细讲,他们倒也没有错,他们所做的是为了公会的利益,而不是为了公益。 所以,赛科勒就很自然的成了替罪羊,她的上司丝诺贝蒂大肆指责她,工作不负责,问她为什么不询问清楚,为什么如此疏忽,甚至还赏了了她几个嘴巴。可讽刺的是,就在几周前,丝诺贝蒂就因她询问顾客过多而导致顾客不耐烦离开,而责骂,处罚过她。 此时此,赛科勒小姐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楼,深感晋升无望,眼泪逐渐涌出,但她连哭泣的自由都没有,她随即就将眼泪憋了回去,她强撑着微笑,迈着一如既往优雅而美丽的标准步伐,走向熟悉的接待台,而就在这时,艾洛走到了她的身前,拦下了她。 “打扰一下,能不能告诉我焱就是那个红发男孩,他今天接的是什么任务?”艾洛轻声问道。 “我哪知道,抢任务的人那么多,我可记不清。”赛科勒小姐不快的答道。 “可……只有他一人有那样的发色,应该很好记的,麻烦您仔细回想一下。”艾洛很有礼貌的请求道。 赛科勒小姐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想起来了,不快与厌恶顿时涌上心头,但多年的职业素养却令这些情绪没有太表现在脸上,只见其调整好心态,淡然微笑着回答道:“他应该是抢了一个b级任务,具体我也记不清了。” 艾洛先是道过谢,随后又请她查询了焱贡献值,随后他便发现焱实际上的贡献值并未达到参加考核的标准,只是极为接近,而即便如此,所差的在一个月内仍几乎不可能得到。 艾洛陷入了沉思,总觉得放不下心来,在这个世界上,他的朋友不过寥寥十人。 赛科勒小姐望着艾洛忧愁的面庞,甚至隐隐看到了他眼中含有的少许秋水,竟感到有些嫉妒。 “你跟他的关系很好吗?”赛科勒小姐不由得发问道。 “嗯,是很好。”艾洛答道。 “一晃你都来几年了,你们两个人都升的很快,令旁人羡慕。”赛科勒不由得感慨。艾洛,焱已在工会内部小有名气,也常被冒险者们议论,对于艾洛,她也常对其抱有期望和赞许,而对于焱,她大多数都是在回避着,偶尔想起他来,也满是些厌恶,焱并不是个讨人厌的人,但注定被这个国家的人讨厌。 艾洛从赛科勒话中听出了些许都不甘,他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一句安慰她的话都没有说,以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随意的向她道谢告别后就离开了。 艾洛走在外面低头思索着,路边有几个孩子打闹,小摊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马车内的一名贵妇人随手丢出啃了一口的苹果,引得三名乞丐拼命争抢,路边的过客们不约而同的鄙夷望向他们嘲笑着,但这些都没有引起他丝毫的注意。艾洛很害怕自己的那个好兄弟会气血上头做出些蠢事,在他的印象中他常常那么做。 “在这次他任务结束后,我得跟他好好谈谈,或许我应该劝他不要参加考核,坏人,不,讨厌他的普通人实在是太多了。”艾洛心中喃喃自语,而想到这,他却对自己产生了哲学式的问题“就是自己会如此担心他,而心中的那股非常不妙的危险感又是什么?” “人不过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如果没了他,我大概会变得很多。”艾洛不断审视自己的内心,最后,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蔚蓝的天空中,白云飘浮着,阳光普照着大地,一切看似岁月静好……可若到了黑夜,某些潜伏在角落的龌龊分子,就按耐不住了。 第六章 点燃的火 漆黑如墨的深夜之中,丝丝阴风划过。周围一片寂静,路上没有行人,和白天的喧闹相比,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大多人已然沉沉睡去,只有少许人还在默默工作着。 焱就是其中的一人,他正和四名身着相同黑色制服,身高差不多,发型一致的四人一同待在美术馆的一件藏品的周围一言不发地守候着。 黑压压的环境与静默的气氛结合在一起,显得愈发可怖。那些有着专业素养的人耐得住寂寞,而身在最前面的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有点后悔自己接了这个任务,对于他而言,那些打打杀杀或是远程护送之类的活相较于这种看起来很轻松简单的活,反而比较困难。而他也知道自己没得选。诺大的公会每个月留给c,d级别的冒险者的b级任务不过只有两三个,还是被人挑过后所剩下的。 几个小时后,焱终于忍耐不住了,他开始不时地搔首挠耳,旁边经常干此事的四名工作人员依旧面无表情,腰杆挺直,寸步不移如稻草人一般的站着,但他们并非没有思想,在看守之前,他们就已经对其感到厌恶。 “才站了几个小时,就毛手毛脚,这么没有素养。” “下级冒险者果然都是这副德行。” “如果只是动动小手脚,稍稍活动活动,我还是忍得过的,上次领导不知怎么抽风找来的一脸胡子满嘴酒臭的,直接倒头就睡,想想就恶心。” “不过十几岁小孩,算了,由他去!用不着跟他一般见识。” 四名工作者们,发起了牢骚,但他们的眼光始终不斜视,也没有做过转头之类的行为,虽说他们身上已经有些酸痛,身体有些僵直,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做出标准的站姿。他们的行为从简单逻辑推导出的本质来看,很是愚蠢,如果真有人来抢夺,以良好的身体状况来迎敌,必然是好的,但事情并不简单,他们的站姿背后,所代表着的是王国的尊严,又或者说是那些尊贵之人的脸面。 四周依旧静悄悄的,但鄙夷厌恶的气味已经弥漫了整个展示厅。 这时,焱打破了寂静,转过身来,对其余的四人开口问道:“黑布盖着玻璃底是什么?我还是想知道,拜托你们告诉我!” 四人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他,其中身处左上角的一人先开口说道:“别说话,你的委托单上应该写了?在委托期间,不能发出声响,好好站着,不然我们会向领导汇报,这样你的酬劳就拿不得了。” 焱并没有在意,他觉得若是只是抠抠钱,不减少贡献分的话,也没什么。只见其问道:“你们在这儿一直站着不无聊吗?” “这是工作,有什么无聊不无聊的,我们也不想就这么站着,但我们的站姿代表着皇室,贵族的尊严,你是不会懂的。”身处右下角的工作者有些哀愁着 “可你们只是在商人的手下打工……”焱不解的问道。 这时,身处右上角的工作者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其厌恶的陈述道:“好好干,你该干的事就行了,这种事情,解释了你也听不懂,好好工作就行了。” 焱没再多言,但也没有恢复站姿,他并不是傻子,他已然从他们的话中感受到了恶意。 现场再次恢复寂静,焱更加无聊了,他抬头望向天花板,原本细腻精致的纹路,此时已完全淹没于黑暗之中,看不出丝毫门道。焱无聊的吹起了口哨,声音似乎还不错,但旁边的四人却已经皱起了眉头,他们无一例外都以被迫倾听这种“民俗“的杂音为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再过不到两个小时,黎明的曙光就要迎来了,而此时此刻,焱和那四人的立场却倒换了过来,他越吹越带劲,缓解了心中的乏闷,而那些人却开始咬牙咧嘴,很是难受,他们都的的确确的感受到了恶心,现在的处境就如同一个温文尔雅的现代人被迫带上耳机去倾听循环着的不同屁声一样。 就在四人近乎无法忍耐之时,一个瘦高的黑影突然从众人身旁左侧漆黑一片的环境之中迅速且几乎无声的窜出,而四人此时注意力被转移,那黑影又近乎融入黑暗,他们竟未立刻察觉出来。焱率先发觉到了,大喝一声:“有贼。”同时抬起缠绕着火焰的拳头不由分说的一拳朝那黑影的侧脸处打来,其余的四人也随即反应了过来,朝那黑影攻来。火光照亮了黑影的真身,他浑身身着黑色衣物,连面部都几乎全部被黑色粗布包裹着,只留有一个小孔留出鼻子用以呼吸,腰侧别着一柄刀鞘纹落着显眼的赤红色条纹,深棕色的刀柄竖刻着的五颗菱形的刀,手上满是皱纹,似乎是个年老之人。 黑影已然暴露出来,那人似乎已经落入不利境地,只得束手就擒。但他却双眼凝神一瞪,一股弥漫着血腥味的杀气顿时如同一把锋利的钢刀冲向眼前的五人,四名工作者瞬间便动弹不得,而焱奋力挣扎,身体也只是在微微活动着。 “哦,竟然还有个能够稍稍动一点家伙吗?” 苍老的声音从那人嘴中传来,他的确是个老年人,只见其嘴角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仿佛是看到什么宝贝似的,开心快乐的说道:“年轻人中,在这世道,你也算是不错的苗子了。”随后,他从焱的身前快部走过,将其身后的四人,以斩首,腰斩,横切,直刺这四种不同的方式杀害了!!! 惨叫声从未传来,就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焱已经知晓了身后发生了何事,他虽不知老者是如何做到的杀人不留声的,但还是确认身后的四人已经死了,而这无声无息的死亡,反而更加凸显了老者的恐怖。而他此时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之感,如同万千蚂蚁爬上身来一般。 虽和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或许是人性使然,他因四人的死感受到了些许悲痛。焱瞪大了双眼,化心中的悲伤为愤怒,咬牙切齿,拼命挣扎着,而这次的挣扎,依旧只是微微活动,其中还夹杂着颤抖,若是以常人所识,必是由害怕所导致的,但他如艾洛所说的那般,也确非常人,那颤抖中的确存有恐惧,但更多的竟是兴奋! 老者从焱微小的活动中看出他在颤抖,并感到失望。以收入鞘中的长刀再次拔出,他将锋芒毕露,如蛇般蜿蜒扭曲火辣的条纹缠绕着的刀身架在了焱的脖劲处,那刺骨的寒意霎时间便由着脊椎骨席卷了他的全身。焱甚至有那么一刻,认为自己死定了。 然而,随后传来的却是老者的叹息声,他犹豫再三,还是将刀收入了鞘中,转过身,将黑布连同玻璃一手打破,里面的光亮顿时透过缝隙传出,很是锐利。只见他从里面掏出了一颗如乒乓球大小的夜明珠,虽小,但仅仅只是这体积却照亮了整个展示厅,他将其揣入囊中,快步从焱身旁走过,似是已然大功告成,欲要离开。 而这时,他的背后却有如排山倒海般振聋发聩声音传来。 “臭老头,别逃,给老子滚回来。” 老者满是诧异,惊奇,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期待与高兴。因为按理来说,焱只能微微活动,无法大声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才对。 老者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感受到焱正气势汹汹的朝他冲来,便如开悟般全然明白了。 …… 第二天凌晨,重伤昏迷的焱已在医院,他的胸口留有一道很深的伤痕,直至现在还在溢血。而令人费解的是,虽然放置夜明珠的玻璃破了,蒙着的黑布也掉在了地上,但夜明珠竟然还置于原处,就像是从未被人拿走。 第七章 世间 没有人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谣言现已漫天飞舞,此事成为了群众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与谈资,只有离他们较远的传奇故事,才可以让他们死水一般的生活,获得些许的波澜,从古至今,一如既往。 艾洛失魂落魄的游离在阴沉的街边,天上似乎还下起了小雨。 就在刚刚,他和医院的管理人员们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辩论,从治疗应有的商品价值,聊到性善论,又从性善论聊到神学,最终,艾洛以150枚金币的便宜价格在这家很是普通的医院中买下了原价163枚金币的豪华治疗“套餐”,以此为焱治疗。 艾洛对医学上的认知甚至比现世的同龄人还少,但他有一点是知道的,就是这个时代的医生所说的话万万不可全信。而医生在他亮出那光闪闪的五枚金币后,知道自己能支付得起普通治疗费,甚至能支付得起较高治疗费时利益熏心,夸下海口,说不过半年的时间就能将焱就治好,将其恢复如初,这直接点燃了他的不信任感。于是,他一时情急为了让自己安心,点了份最贵的。(10名治疗公会的a级治疗师三个为一组,轮流不歇片刻的施加治愈魔法,20个大夫确诊,30名下手轮流看护,药膏,绷带,口服的治愈药水,甚至是教会人士的祈祷都是最为优秀的。) 那份最贵的治疗套餐,能消费得起的大多是王公贵族以及很有钱的富商,因此,也就无比的神圣。(神圣到若是病人因为主治大夫,治疗师,下手甚至是神父等人的疏忽离世,那么犯下疏忽的那人全家都得一辈子待在监狱中。) 钱花了,但医生告诉他,焱仍有轻微的生命危险。 此时此刻,艾洛已然看不清路的一切,眼泪朦胧了他的双眼,而他似乎即将暂时迷失前进着的道路。 他最终而是无力的瘫坐在了街边的一处,一个垂垂老矣的乞丐,就坐在他身旁的不远处。 艾洛垂下了脑袋,在这世界不过四年的过往,在他脑中一一浮现,他痛苦扭曲的蜷缩着身体,细细回忆着被现在养父母收养的经过,和焱的相识,两人在冒险者公会如何从乞讨剩饭的小孩成长为自给自足的冒险者,又是如何共同完成第一个b级任务的,又是何时想要安心满足自己的兴趣,过上优质生活,与他的奋斗产生冲突的…… 艾洛欲像个11岁的孩子那般彻底的嚎啕大哭一番,但终究还是止住了,他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那样做无济于事,要坚强起来。 老人以一种同病相怜的态度望着他,以为他所遭遇的事情和自己之前所遇到的差不多。他认识过的许多个得了病的乞丐,只得到的教会医院去接受救治,还得被当做毫无作用的废物,遭人白眼。然后不出所料般,十个只有一两个是因所谓自身善良而被上帝所垂怜从而自愈,其余的平平常常,不怀希望的病死了。在他们垂留之际,只有寥寥几个极度虔诚的修士和修女们会心怀奇迹的相信其中的善良之人能够幸存下来,又或者应该说他们认为活下来的才是真正善良的人。 老人已失去了数个挚友,有冻死的,病死,饿死,还有去权贵家偷东西,被家仆们围殴打死的,远比艾洛痛苦的多,而像他这样的人还有许多,甚至世上还有数以上万计的普通人比他还要痛苦的活在日常的生活中。但……他们向来不是世间的主角。 艾洛已稳住心神,站起身来,擦干了眼泪,再次清晰地看到世间万物,这才发现原来今天天气不错,以及旁边蹲坐着老乞丐正看着他,眼神很是奇怪。 艾洛想到自己刚才颓唐的和这老乞丐并排蹲坐了一会儿,就很是尴尬(社会性死亡),急忙离去了。而事实上,周围也的确有几人对其投以异样的目光。 老人不经意间记住了艾洛临走时看向他的眼神,那眼中的满是熟悉的鄙夷和嫌弃,他只得哀哀叹气,感慨世道一贯如此,以来安慰自己。 贫民窟向来是滋养病毒,贫穷,愚昧,恶俗,犯罪的温床,就连底层的很多人都对这里很是厌恶,艾洛也对其抱有鄙夷的态度,但他却经常光顾这里,此时此刻,亦是如此。 贫民窟的景象,用地狱来形容是不恰当的,这里给普通人的感觉比起恐怖,更多的是恶心。杂乱无章的房屋破败不堪的堆砌着,遍地都是垃圾与狗粪,吵架拌嘴之声萦绕四周,不时能看到打架,抢劫,偷窃之类的恶事。蚊子,蟑螂,蛆虫,碎木头渣子,人的呕吐物等等随处可见……而这些,是他们的平常,他们从未对此难以忍受,与周边的环境十分融洽。(王公贵族们鄙夷平民,平民之中的富贵人又鄙夷穷人,穷人中的普通人又鄙夷乞丐,难民,与异类,即使再往之下,也有诸如毫无思想的奴隶之类的人,人人都鄙夷不如自己的人,而最下层的往往什么思想都没有的,事实大致如此。所以正常人八成幸福,这个世间就是如此的美好。) 艾洛再次踏足这片土地,但不同于往日,他平常原本慵懒的神态,全然无了,目光锐利且坚定,脚踏的每一步都铿锵有力,像是持有着某种信念,已然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 穿街过巷,外面晒着衣服,抢食的狗互相斗殴,小偷扒手格格十五六步就能遇见,艾洛甚至走着走着就在一处拐角的角落里无意瞥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强奸一个瘦弱的女人,若是平时,他心中无聊,浅薄的正义感会发作,去见义勇为,但他没有做出任何的行为,只是像没看到一般,从那女人身旁不远处走过,女人向他求救,他也置之不理。 艾洛连续拐过九个转角,一会儿后,他走到了一虽然和周围同样简陋,但却较之宽大的木屋前,他要找的中年人正巧就懒散的躺在敞开着的门前的摇椅上,抽着烟,晒着太阳,快活惬意。 “好久不见了,我有些事想请您帮忙。”艾洛说道。 “好说,我这个人实诚,钱给够了就行。” 艾洛脸变得些许白了,这句话戳中了他的软肋,他此时确实没什么钱。 第八章 微微的安心与义父的到访 “哦,你怎么了吗?”中年人有点奇怪,随口发问,口中叼着的如手指般大小的旱烟上的屡屡白气依旧向上冒着,消散于无形。 艾洛脸色恢复,目光坚定,郑重的说道:“我出钱,关于夜明珠的事,你知道多少?坎丁大叔。” 名叫坎丁的中年人,稍稍提起神,转过头来问道:“白的还是黑的?” “黑的。”艾洛答道。 “那花费可不少给我三枚金币!”坎丁大叔云淡风轻地提出了一个对于普通人而言十分巨大的交易金额。 “没问题,我会凑齐的。”艾洛干脆利落的答道。 “你没钱了吗?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向来诚实守信的你,一般会直接带钱来的,大概出了什么事?”坎丁转回头,一语道破。 “出了点小事情,不过我可以从朋友家拿的,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应该也不在乎,总之,请你告诉我见不得光的事情。”艾洛转过头像是埋怨似的嘟囔着,并对其低声请求道。 坎丁稍稍思索后,决定信他这么一回,只见其站起身,走进屋内,没过多久,戴上老花镜的他拿着以后厚的本子走了出来,坐至摇椅上,仔细翻阅着。 大概过了三分钟,他将本子倚在摇椅左侧,转过身来,心中疑惑,产生了疑问,内心对艾洛发问问道:“你跟官府扯上关系了吗。” 坎丁大叔端详打量着艾洛,终是没有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艾洛看似也察觉到了,他想问什么。 “距今大概546年前,迪诺斯王朝统治着这片土地,王朝百年之后腐朽衰败,人民士绅起兵反抗……” 坎丁大叔滔滔不绝的讲着,艾洛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迫切想要知晓的并不是历史,重点是和那颗夜明珠扯上关系的人和势力。” 坎丁大叔瞅了他一眼,轻声答道:“明面上属于博物馆,所有权属于王家,而黑上,被很多人盯着,尤其是贵族……尤其是前贵族家,年轻的新国王的新政,让他们很是不满,他那个夜明珠是迪诺特王朝的大宝贝,可以作为‘复辟’的道具之一。” “有这么重要?” “所以我之前讲的那段历史才有必要啊,既然你没耐心听,那我就简单说一下,当年先王及其众起义军起是打着恢复迪诺斯王朝的旗号造反的,但随着势力逐渐壮大,这个旗号也就愈发没用,最后建国自然没有恢复所谓的迪诺斯王朝,其他起义军要么被招安,要么被消灭,被招安的成为了贵族领主。复兴迪诺特王朝一直未被人提起。而现在,则又被某些别有用心的庄园主,乡绅,读书人,士族,贵族领主们利用了。原本,他们打着恢复道德礼法,君臣体制等旗号反对新王,而现在,他们似乎又有了新的旗号,就是‘复辟’,恢复迪诺斯王朝,愚蠢错举。” “那么颗小珠子有这么大作用?”艾洛疑惑的问道。 “都说了,那只是他们的小表面行为之一,而且他们内部也不怎么和,有的还妄想以道德典故甚至以死规劝新皇,令他‘悬崖勒马’,‘改过从良’。有的想要起兵威胁他恢复礼法制度,将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还回来,就息事宁人,继续过平安的生活。胆子大点的,就曾想要彻底造反了,里面复杂的多,也不怎么团结。我知道的,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大概,现在或许又有新变化,总之,虽然名头还算响亮,但说到底,也不过有钱有势的无头苍蝇们所做的小事罢了,依我看,成不起气候,变不了天。”坎丁大叔坦然大开大合的说着,艾洛继续发问道:“那最近前来抢夺的那个人背后的势力是?” “这我可拿不准了,小道传言是库斯科家族干的,他们被骑士们盯得很紧,但这也并不准确,总之,官方肯定也掌握了什么。” 艾诺低下了头,缜密思考着,他意识到焱并不是被某种势力刻意针对,于是,放下心来。脸色也随之舒展开来,变回了原来那悠闲自得的样子。 坎丁大叔见此,很是奇怪,问艾洛自己是否与这事有关联?艾洛说没什么关系,在谢过坎丁大叔后,吹着口哨,轻松自在,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焱此时已然醒来,他已经平安度过了危险期,甚至已经能稍稍活动身体。他在脑中不断的回忆那日晚上的情景,一招一式,前后动作顺序一幕幕浮现在了他的眼前,飞驰躺在病床之中,但却因此喘着粗气,冒出热汗。而医生治疗师一遍遍的提醒他要让心态平和,不可过于兴奋激动,但他把他们的话当耳旁风,而那些人无奈之下,也只得施展昏迷魔法让他沉沉睡去了。 居所大门前,艾洛迟迟不肯打开房门,因为他嗅到了一股熟悉香料的味,他知道是谁留下的,且不想面对那个人。但是一番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决定坦然面对。 他打开了门,一瘸的腿已被金属拐棍所代替,满身粗大肌肉,身长八尺有余,披着粗皮大衣的看起来很有精神的老头正襟危坐在沙发中央,怀着双臂,愤懑的过头来,很是威严的对其招呼道:“回来了?艾洛。” 此人正是艾洛的义父鲁德内。 艾洛浑身下意识的颤抖,结结巴巴的答道:“义夫,父亲,您来这是……?” “当我不知道吗?还想蒙骗我,焱这没出息的小子出了何事?从实交代。”艾洛的义父鲁德内质问道。 艾洛扑通一下跪地,低下头,并狠狠删了自己两个嘴巴,难堪的答道:“他……算了,您都清楚,想必这时,医院已经告诉您了,我没照顾好他,您打我骂我都行,请别太重,我……今后一定看好他。” 此话一出,就激怒了鲁德内,只见其怒斥道:“混账话……也不想想你自己干的都是什么,他现在重伤住院,只能怪他自己学艺不精,莽撞大意,可他好歹是在按照为父的意图,向上拼搏进取,可你呢?到处钓鱼,结交些满身酸臭的文人们谈笑风声,一天闲的都不像是个活人,还好意思说去看好他,不知羞耻,令人作呕。” “义……义父,我知道那些话令你愤怒,但我仍然要说,我虽算计过很多东西,唯独对您,我从不说谎,我对金钱,名望,荣誉,身份贵贱,以及家族地位,这些对于您来说很是看重的东西,兴致却却。我曾也劝过您不要太在意那些东西,可您不听劝,我也就罢了。”艾洛停顿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开口道:“请您……别逼我了,我……不是能回应您心愿的人……或许事实上对于义父您来说,当初收养我就是个错误,您当初还是有些莽撞了,只是看到我的天赋,而没看透我的本性……如果您还想找人继承自己的志愿,那请注意,以后不要再犯像收养我这样的错误,这是我对您多年养育的善意回报,除此以外,我或许也拿不出了。” “为父养你这么多年,就是教你说这些混账话的?”鲁德内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跪坐在地上的艾洛,质问着,而艾洛轻轻点了下头,回答道:“所以说……您当时的判断实属有误……请您吸取教训。” “兹”鲁德内不爽的嗞了下嘴,随后,便突然如脱缰的野牛一般,急速扭转身体,还抬起已经被替换了的瘸腿,异常迅猛的伴随破风之声朝艾洛的头的左侧踢来…… 第九章 与义父的交手 生硬的铁棍重重地砸在了艾洛的头左侧,骨头轻微碎裂的声响传出,艾洛疼得瞪大了双眼,左侧嘴唇处与牙齿挤压破碎流出了鲜红的血液,这股生猛的力道带动着他整个人向右飞去,艾洛,在这一瞬间内,意识出现了极为短暂的涣散,随即,他便回过神来,急忙左手向后摆动,撑至墙边,缓冲力道。但轻薄的墙面并不十分结实,手撑的位置上,瞬间出现了破碎,裂出了“疤痕”,艾洛整个人重重的砸在了墙边,但也所幸,手部的缓冲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使他的头没有砸穿墙壁,倒落至另一侧的墙边上。 “啊……疼,义父,你下手太狠了,这……墙壁损坏的费用也倒没什么,如果我冲到隔壁房间,也太尴尬了,第二天,小到消息就会大肆调侃一番,然后我就成公会众人笑柄了,您给我留点面子!”艾洛站起身来,毫无顾忌地流出了眼泪,耳边嗡嗡作响,他捂着嘴边的伤口,哭笑不得的说着。 “我问你,刚才你能不能躲开?”鲁德内严肃的问道。 “大概能。”艾洛哀声答道,鲜血已从嘴边流到肩胛骨处染红了衣服左上方的一角。艾洛触及到血液,连忙擦了擦,并下意识的装并发出声来:“啊……疼……好疼……呃……”他连连发出哀叫。 “矫情什么?一点都不像是个男人,磨磨唧唧的,倒是拿出点行动来,为什么不躲?”鲁德内厉声对他质问道。 艾洛面色有些愧疚,他知道自己刚才对自己的义父使心眼了,而且着心里的隐秘动机,只是想要让他不对自己抱有期待,从而放弃,使自己得以过悠闲自在的生活。 艾洛越想越觉得自己虚伪,急忙删了自己两个嘴巴,火辣辣的痛觉,让他的良心稍微安稳,而他义父刚才的话,他就连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这番举动让鲁德内愈发生气,抓住他的衣领对其怒吼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有在听我说话吗?焱……他是怎么受伤的……你就不想为他做点什么?” “我……替他付的医药费”艾洛后半句小声嘀咕。 鲁德内抖落他的衣领,一把松开了手,怒目中夹杂着鄙夷,不屑的说道:“你和他的关系就只是这样吗?平日里看起来挺好的,原来也就是这副德行。” “我向您说,关于这件事,我真的尽心了,如果真的有某个极端民族势力仇视他,我会做我该做的,可这只是一场意外……冒险总会有风险。”艾洛辩解道。 “难道没想过报复那个害他的家伙吗?”鲁德内突兀的问道。 艾洛微微有些吃惊,随后淡然答道:“没什么意义的,从利己角度来说,无法形成利益,从公角度来说,又说不清能产生积极作用,做那种事只会惹来仇家,本来毫不相干,只是因为工作碰巧有了交集,结果招来对方的怨恨,属实有害无益啊!” 鲁德内没有听清楚什么利己角度,从公角度,只是理解了后半句,并得知了他的答案,随后,狠狠的从左向右扇了他一巴掌,斥责道:“没出息的东西,懦夫。” “让自己过的好不就行了吗?即使敌人获益,或者自认为胜了,那又如何呢?看到自己讨厌的人好了就不开心,是一种幼稚的思维。我认为怎么过得好怎么做就行?复仇的人总是想要自己憎恶的过的惨,着实是愚蠢。” 艾洛的话让鲁德内愈发的听不懂了,但他还是理解了部分意思,就是艾洛拒绝去复仇。 鲁德内的怒气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他不经意间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嗯?”艾洛有些没有理会,鲁德内甚至也并不十分理解自己刚才所说的意思,只见其手向他一挥,说道:“我们好久之前没交手了?生疏了吗?”前半句刚说出口,后半句刚说了一个字,他便一拳迅猛的朝他打来,艾洛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抓住了他的手,同时近身一记手刀触及在了他的喉咙上。而鲁德内却并未收手,他以左脚为轴,右腿横扫,艾洛凌空一跃躲过,紧接着鲁德内一拳朝他的上腹部打来,艾洛合着双手,接过这一拳,向后飞去,冲破了房门,倒落在街边,引得数人朝他看去。 路人为了看热闹涌了过来,围成了个半圆,艾洛连忙起身,脸都红了。 鲁德内并未给艾洛面子,只见其如同一只矫健的雄鹰一般,飞快地冲出,这身法完全不像是一个残疾人,而艾洛则是侧身躲过,在它飞过自己身边时,他本想以遗迹手刀砍在其后脑,但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就在这短暂的思考之际,鲁德内一个急转身绊倒了他,艾洛手撑地面并予以反击,一脚朝后向他的脸踢来,随即鲁德内面部覆盖着的阴影竟很是端正,其一把抓住了他的脚,急速扭动,艾洛痛得大口张开,并随着力道转动身体,一脚朝鲁德内的腹部踢来,鲁德内抬手挡下,艾洛用力蹬,凭借着反弹的力量,及时拉开距离,眼看就要落地,其大腿向下一挥,极其用力的支撑起整个身体,以一个现世人完全无法做到的角度站起过身,义父的如镣铐佩戴的铁球般坚硬硕大的拳头却接踵而至,重重的击打在了艾洛的腹部上,艾洛强生生的忍住疼痛,抓住义父正向自己左脸处击打的手臂,本想带左脚落地之后予以反击,但扭歪的脚触地之后生疼,他还是失去了平衡倒下,而其义父更是一脚重重的砸在了其腰侧,向左侧偏移,连续滚动围观的路人自觉的向后退去,艾洛滚了几圈,便停下了。 “输了,我输了,认输了。”艾洛心中奋力呐喊,但他却疼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而义父跃至身前,那刚拐棍左腿砸下,艾洛只得扭头躲闪,脖颈侧被脚击下微微向右挤压,此时,艾洛终于说的话来,其连连求饶道:“输了,我认输,你别打了,义父,您老别打了,我认输了。” 鲁德内叹了口气,满是失望的从他身前抬过腿,向后轻踏在地面上,对其问道:“你有几次机会能取我性命?小子。” “两次,五次?……说不清。”艾洛眼神茫然的答道。 “你已经成长至如此了吗?”艾洛一佛在心中暗自感慨,失望的眼神却藏着不甘与恨铁不成钢的怒火,对其道:“你也去守着那件宝贝!我会和会长打招呼,让他把那件任务让给你,如果能活着回来,就给你自由,如何?” 艾洛一开始对这突如其来的话备觉惊奇,随着揣摩依附的心理而理解愈发心惊肉跳,心海被搅弄的波涛汹涌,然后又突感窃喜,他发觉到义父看过焱,似乎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最后,他决定不放过这个机会,满含泪水,憋着微笑,强作淡定,眼神坚定的望向他,对其回答道:“好,我就这样,我会去,但,之后,你还是我的父亲!依然是我的亲人。” 鲁德内面色暗淡的转过身,不屑地斜视着他,没有回答,哀哀叹气的回去了。 告别 冒险者的大门外的街角处,艾洛正与一皮肤暗黄,瘦弱矮小的老头坐在一块,他面色平淡,但双眼却坚定无比,显露了决心。 老头面容看起来饱经沧桑,他正皱着眉头,并有意的向朝艾洛,相反的方向转过头,问道:“这事只能这么办了吗?”艾洛转过头来对其说道:“啊……只得这样了……义父他的脾气,您老也知道,只得这样。” 老头转过头来,担忧的望向他,并有意开口说些什么,但第一个音刚出了半拉就又欲言又止,连连摇头。 “唉……总之,您老就多保佑我这小辈!此次虽不是九死一生,但照目前的情况看,也是九生一死啊!总之,您知道,就好。我来跟你打声招呼,欧德勒爷爷。这些年我多受您照顾了……感谢了。”艾洛说着说着,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告别欧德勒这个在自己初来乍到之时多有帮助老冒险者后,他他又走向别处……去和其他人道别。 欧德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抬起手,似是要招呼他回来,但终究止住了。他暗自心中感慨:“这孩子终究还是长大了。” …… 俗称黄泥街的街上的人们一如既往地身上笼罩着尘土之色,这说不清是哪来的,周边的房子满是深黄色的灰尘与土块,就仿佛是从地里长出来似的,有泥瓦,有砖块,有木板,有土墙,并不整齐,也不规则。商店与民居夹杂在一块,若是没有门牌,则是很难分清楚,而坐落于此的菜市场又时常弥漫着烂水果特殊的香味。 艾洛并不愿意来着,但这次他不得不来,只见其快步走到一家平平无奇的水果摊前,停下了。卖水果的老女人仰起头再见到他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弗茹特太太,早上好。“艾洛一脸平常的答道。 “这都快到中午了,您,不,孩子,过的还好吗??“弗茹特看着笑着问候到。 艾洛脸有些僵住了,尴尬的问道:“您最近过的如何,要不要我再送些钱来?” 弗茹特太太微微一愣,以柔和带有磁性的声音答道:“不用了,你已经帮过我很多了,用不着再这么做。” 艾洛感受到了年长女性的安慰,渐渐暂时安下心神,说道:“你先忙着,我走了,再见。”是他最后本想说保重,但觉得奇怪,又不想让她担心,于是就换成了普通的“再见”。 艾洛缓缓转过身,经市场常年打磨弗茹特太太有着丰富察言观色本领,她从他的眼神中隐约看到了害怕与些许惶恐,急忙在背后叫住了他,说道:“好好生活,多保重。”艾洛半转过身来,勉强的露出了假笑,说道:“我知道了,谢谢您,你也是,多保重。” 艾洛转过身,远去了。而弗茹特太太望着他逐渐远去,又想起那个一眼能被人看穿的笑容,不禁有些担心,而这时有人找她买水果了,那人对她唤了几声,她这才回过神来,询问并与那人来回讨价,继续忙碌。 告别了喧闹的菜市场,艾洛又来到了一处行政混乱三不管的不毛之地,这里聚集着众多小混混,他们时常斗殴,强“地盘”,甚至欺负老弱妇孺收保护费,外强内弱,不堪大用。 艾洛深入腹地,走了不几步,便来了一个袒胸露乳,身材高大,浓眉下吊眼,较为平常的不良男子,手插着裤兜,向外大开大合的迈着步,嘴叼着粗大的烟卷还冒着烟,一副谁瞅谁倒霉的模样,气势强横的走了过来,看他好欺负,直接伸手,说道:“生面孔吗?嚒,不说废话,给我点钱……” 只听“刷”的一声,不良男子话音未落,就被艾洛一拳打晕,连惨叫声都几乎未发出就倒下了,四处的潜藏着的坏人们见此,也都纷纷打消了对他的不轨念头。 艾洛拐过六个转角,来到了一处空地,他要找的红发男子正和一群和他同龄的年轻人一块赌博着。 他们正吆喝着,赌的正起劲,艾洛凑了过来,对他们问道:“这怎么玩啊?” 几个人转过头来,其中就包括红发男子,那红发男子起初是疑惑,随后终于想起他来,快活的问道:“一起吗?我们可以一会儿加你的。” 艾洛苦笑的应付道:“好啊!” 而发男子却不满,说道:“瞧你那样,一看就不愿意,何必装样子呢?就像有钱的奸人似的。” 而其他人也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艾洛连忙辩解,但他们也都不听,又或是压根儿就听听不懂。 艾洛好言向他道谢,但他却只是说那次救了他,只是碰巧路过,碰巧揍他的那人自己看不顺眼,不必报恩。 艾洛听他这么说,又连忙道谢,引得他烦,本想道歉,又觉得他会更烦,就只好默默离开了,后面也随即再次传来赌博的呼唤声。 艾洛一天接连拜访了很多直接或间接帮过他的人,有的甚至他给了钱,在他一天内,将想见的人都见过后,开始盘算明天该如何打算,走在街边上。 艾洛很是害怕,但他又并不后悔,他觉得自己是完全有必要一博的,即使会有风险。 焱已经被专业的治疗团队,恢复的并无大碍了,而义父看过他后,将自己与艾洛的约定说给他听,他大为惊讶,并且劝义父取消这个约定,他害怕会失去艾洛这个对他而言,有些合不来的朋友。 但,他又岂能动摇自己义父这个辈份地位比他高的人呢? 夜渐渐深了,艾洛却睡不着觉,好不容易自己入睡了,却又梦见自己被一名手持长刀的怪人斜砍伤的情景,甚是可怖。 圆月被乌云遮住,如同披着一张黑面纱一般,而乌鸦煽动的羽毛飞至窗边无叶的树枝上,似是不详的征兆……风吹拂着,树木随风,无规无矩的摇坠,发出沙沙的声响。 第十章 旧时代的死灵(序章) 中午,日照当头。艾洛正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一家寻常餐馆里吃着很是平常的饭,再过几个小时后,他就要正式执行任务了。 旁边的一桌顾客,六人聚于此吵嚷着,嚣张的咒骂着当前的政策,而政策虽出于国王本人,但他们也骂,只是不敢对其本人,顶多也就抱怨两句,说宫廷全是留过学崇尚外国的歼佞之人,难免会有人被蒙蔽。 他们无一例外不是落魄的小贵族家庭出身的,之所以落魄,是因为国王正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者说是借口贬了许多贵族为平民,似乎还打算进一步的学习先进国家,逐步彻底废黜贵族制度,这直接惹火了贵族们及其周围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口口声声吹嘘着先辈们的浴血奋战,阐述着自己敲骨吸髓,高人一等的合理性,而那些为维护统治,安稳社会而存在着的道德典籍,以及老国王曾说过的对贵族们友善的话也自然成为了他们利用的工具。 “放眼这天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爷爷在世时,百姓们明亮的很,勤劳,安分守己,尊崇贤者,和善有序。教法虽不完全明白,但也大致清楚,早中晚祷告十有八人,每日不曾落下,而现在……哼……一群被那些自私自利的别有用心的坏人煽动起来的暴徒,说我们游手好闲,白白得钱,懒惰。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这天下都是我们祖辈里打出来的……他们身上流的拉车的臭血,能和我们比吗?再者说,他们之所以能说那些被逆之话,不就是因为我们的祖辈们给了他们一个太平盛世,不然,都得饿死,还能聚一起说疯话?而我们维持着太平盛世,从不懈怠。他们倒好,不懂感恩也就算了,还想让我们和他们似的,秩序等级被践踏,这天下不就这么乱了吗?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他们自己,一个个眼睛睁的白厉厉的,见人富贵就觉得坏,也不想想自己为何受穷,着实是一群愚昧禽兽。” “也别太生气,那群穷酸的小畜生们不就是想要钱吗?人之常情,他们若是能当贵族,还能反贵族?” “到最后来也只不过是被人当枪使,那些别有用心的王族,能给他们好处?把贵族的开支给减了,他们能多分到钱?到最后还不是进王家的腰包里了,一群白痴。” “也别这么说,王族的煽动经费还是给了他们的,市井小民么,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之道,别太看不开,他们只能靠挣这点小钱活着了,价值也就仅仅于此。” 那群人如此这般吵嚷着。 艾洛虽间接听见了他们大多的话,但也并不在意。 …… 午后黄昏,艾洛手持长剑,进入了博物馆,开始进行交接。 人物肖像油画,碧玉雕琢的飞龙,神灵的塑像,着名人物所写的礼经手抄本,承继着百年岁月的古董……等之类常人难以触及到的物品在这里随处可见,而这整座博物馆也是奢华至极,红地毯,各类异国他乡的花卉,四处弥漫着高级香水的芬芳,就连工作人员身着的蓝白色制服口袋处也镶着金边,很是显眼。 若换作平时,艾洛或许也会像个乡巴佬似的,东瞧西瞅,可眼下,他并没有这般的心情,只是淡然的与一位相貌英俊,气质硬冷,身材高大健硕,目光坚定而锐利的男子对话着,此时四周并无旁人。 男子的名字并直接对其没有吐露出来,他对艾洛报上的假名字叫罗欧提。 “我有点事不明白,你们雇佣我,我很感谢,可已经遭过一次贼了,为什么还是只派这么点人来守卫呢?”艾洛问道。 “不大清楚,这不是我们这些人应当操心的事,或许是怕人多吓跑对方,似乎是想要顺藤摸瓜干点什么,有关政治的事我不懂,但我们也仅仅只是需要干好就可以了,上面的人不希望我们多思考。”男子简洁的解释道。 “你不多看看吗?”片刻之后,男子问道。 艾洛摇摇头,陈述道:“如果好了,我们俩是功臣,若坏了,我们是弃卒,我一冒险者倒没什么,可你也身着制服,为何会冒这个险?” 男子望着他平和的答道:“我从别的体系中被抽调过来,手里拿着的是国家的直系奉禄,自然和那些凭关系吃白饭的怠惰匹夫不同。” 艾洛静心听完了他这一大段话后,深感惊讶,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轻描淡写的将国家藏污纳垢之事说的如此清楚。 吃惊吗?” 艾洛回应了他的话,他伸手从制服大衣两侧宽大的口袋中分别掏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竹筒状的短剑,将其一并打开,如泉水般清澈无痕的剑刃显露出来,倒映着他的面庞,不断折射着从窗边透过来的阳光,交织处就如同镀上了一层流动着的金边,甚是耀眼。 艾洛只觉稀奇,这样如艺术品般的刀,他已是许久未见了。 “你觉得这剑砍过人吗?”男子问道。 “大概……没有。如果常砍人,必将会出现破损。”艾洛答道。 “是啊!连一次都没有过,剑被打磨的太好,令人不忍间接损坏其丝毫,最后竟反而成了空有其表的展览品,从未被使用过,成了被人花大量时间精力制造出来的伪物。王国中,包括我在内,许多人都是如此。”男子露出嫌弃厌恶的表情,对着这两柄剑以及倒影出来的面庞。 艾洛隐约中听出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无法理解,只觉得自己和他完全相反。 “现在已是和平时代了,开国的众军士大多卸甲归田,上层军官逐渐被养尊处优,缺乏实战经验之人所占据,而至于战术,在这国家近五十年未有战事的空白期中,也逐渐衰落了下来,变成了教条式的吟诵,出了一大堆能说能道,实则毫无应有之能力的谈论家。”男子收回剑,短暂的合上双眼面含忧愁的说着,艾洛望着他,大致猜出了他身份以及进行守卫的真实理由,男子这种身处温室却故意涉嫌的举动令他有种说不出来的讨厌。 耀眼的黄昏光芒逐渐褪去,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此时,有些人还在拼命奔劳,有些人已安然入睡,而某些过着太闲而无法安然入睡的富贵之人则会在日记中写白天干的越多,晚上睡觉越痛快之类的话,来规劝自己努力,而这他们大多也是做不到的,即使做到了,也还是为了睡觉而劳动的闲人,不怎么样的。 “此次任务,你能得多少。”男子问道。 “十枚银币,如果能将那贼人,生擒活捉,会额外得六枚金币,兴许还会另外加钱。”艾洛无所谓的答道。 “我是为了成就自己而来的,你呢?听你的口气似乎对钱并不在乎。”男子闲聊道。 “具体的我也不想细说,但某种程度上和你一样,迫不得已。”艾洛答道。 男子没再继续询问下去,过了一会儿,他一番思索过后又问道“如果在那贼人无力反击,我欲取其性命,你会阻止我吗?” 此事,艾洛已全然明白了男子的目的,只见其不爽的应付道:“随你处置,我无所谓的,事实上,因这事得罪你,不,是您,我也是有害无益。” 男子虽听出了些许讽刺意味,但也放下心来,二人就此一言不发专心致志的守候。 夜半三更,大多人已入眠了,贩夫走卒,乞丐,农民都是如此,但明面歇息之时,就是暗面涌动之时,小偷,强盗往往于此时行动,而那众多见不得光的事也大多与此时进行。 艾洛没有感到丝毫的无聊,随着一天之中最为黑暗之时的到来,他本来微微平和下来的心,也开始不由的加快跳动,而男子则是满怀期待,眼神中又闪烁着担忧,他怕的并不是贼人到来伤及自己,反而是怕贼人今夜不到来,自己无法由此“成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在艾洛的触觉之中,却觉得时间愈发缓慢,他一刻也不想多呆,但他又知道,自己只能如此,他对于金钱,权利,地位等事物兴致却却,但情感却是他的软肋,他并不喜欢甚至完全否定义父的思想,但他毫无矛盾的深爱着他,将其当做自己真真正正的亲人,也因此,他也常常因自己没有按其期待的那般行动而感到愧疚。 一步,两步,三步,老者如之前那般咄咄逼近,两人认真警戒着四四周,但却似乎没有发现他。 这,是独属于旧时代的……为了无声杀人而存在着的步伐。 像是时代剧般的冲突,拉开了帷幕。 第十一章 旧时代的死灵(初章) 犹如一匹饿极了的野狼一般,从浑然一片的黑暗中冲出,那被粗厚黑布遮挡住的锐利目光在凝视二人的瞬间便令其动弹不得。 老者现身了,像从黑暗中自然衍生出的云雾。 看表情艾洛,男子似乎在奋力挣扎,但他们却寸身未动,只得紧紧盯住他。 “为什么只派这么点人来?”老者对其二人疑惑的问道。 二人似乎都无法张开嘴,片刻之后,男子的嘴唇才微微动了动,结结巴巴的声音极小的说道:“贼,贼子……束手就擒……你……逃不……掉的。” 老者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朝展览台走来,他本想拿了宝物就走人,可在他刚打破玻璃,就要将夜明珠拿出来之时,艾洛却猛然转身的同时拔出腰侧的长剑,从背后偷袭向老者的后背劈砍而来,老者察觉到了微量的杀意,急忙转身弯腰闪躲。霎时间,冰冷的的利刃触及并划破了他后背左侧的肌肉,鲜血流出,老者感受到了久违的剧痛,即使被黑布掩盖,也难掩之后的微笑,只见其强忍着疼痛一剑横扫予以反击,艾洛仰身闪躲,刀锋从艾洛的鼻子尖不及几毫米的位置上划过,惊出了他一身冷汗,老者左手握拳借着身体向前转动的余力近身一拳重重的击打了艾洛的腹部,艾洛痛得瞪大了双眼,大口张开,并抓住了他的胳膊。老者再次挥剑朝他脖颈处砍来,欲要彻底取其性命。在这紧要关头,艾洛鼓起勇气,不退反进,调动着全身为数不多的力气,一头重重的砸在了老者缠满黑布的脸上,并挥剑横砍,而那一击也自然而然的挥空了,只是剑柄落在了他的脖颈处,但其力度之大,仍给他带来了不小的伤害,艾洛头向侧倾斜,表情很是痛苦,而老者后仰倒地的同时向下抽动剑柄,欲再次取下艾洛的头颅,但就在这时,艾洛手持剑砍在了他腰侧上,由于力道不足,未能将其腰斩,伤口也很是浅显,但也令老者痛得上半身暂时瘫痪,只得抬腿一脚将艾洛踹开,暂时拉开距离。 老者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但他的内心却无比的兴奋,喜悦。 艾洛强撑的起身,不知是否出了幻觉,竟隐约中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响,而那感觉就仿佛是被自己义父的铁拐棍义肢砸中似的。 艾洛警惕地打瞧着面前的老者,不敢轻易近身,他对眼前这个瘦小,满手皱纹伤痕的老头子,为何能迸发出如此之强横的力量深感诧异,而一番思索过后所得出的唯一答案,却更是恐怖,那就是老者年轻时所拥有的力量,足可堪称怪物。 老者则是满脸欣喜的望着他,并如茶余饭后的闲聊般的搭话道:“小子,背后偷袭,不知羞耻,不错,现在就缺乏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竟没察觉到,真是糊涂了。” 艾洛本不打算回话,但老者先前的举动令他心里忍不住的不断的回想,疑惑也随之越积越深,片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的低声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和莫罗氏族有没有关系?‘桩眼’‘白步’‘ 消气’你使用的是这些技巧吗?认不认识……我的师兄维克·莫罗?” 老者本并不大在意他会有何响应,但当艾洛说出了几个熟悉的固有名词映入脑中后,才逐渐反应过来,略感吃惊,站起身,自顾自的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怅然所失的感慨道:“真是怀念,那几个词可好久没听过了,乱世的杀人技巧,逐渐被太平盛世消磨殆尽,熟知的人大多老去,或是已死,没有几个年轻人会去接纳这些上不得明面的东西也早无用处的东西,倒是有些盗贼,小偷,碰巧在衰落之时碰巧习得了些皮毛,那些词就是老夫自幼吃饭时的家伙,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年轻人。” 艾洛恍然大悟,心里又开始进行了算计,随后凝神一视,老者也便大抵明白了问题的答案。 老者顿觉欣慰,仰头朝天,原本黑暗而寂静的四周萦绕起了老人病态般的痴笑,“很不成熟,不过也快成了,报上你的名字!徒孙。” “艾洛,艾洛·瑞克。”艾洛小声说道,这种音量在此距离常人无法倾听得到,但老人却听得清清楚楚,艾洛也十分明了这一点。 已起过身的两人手持利刃摆出了极为相似的架势对峙着。 “要不要我放你一马?在这时代你这样的人,对老夫来说,可是弥足珍贵,杀了你,我竟感觉有点舍不得。”这时,老者开口如此说道。 “狡猾的老骗子。”艾洛心中这般想着,但却开口试探性的低语道:“好啊!反正我这小辈也打不过您,刚才偷袭失败,没什么计策了,宝贝,您尽管拿走,放过我。” 两人都露出了微笑,彼此之间互相识破了对方的谎话,场面甚是诡异。 “快……快跑……附近有便衣……埋伏着……”伫立在原地的几乎动弹不得的男子吃力地张开口,声音勉强达到普通水准,结巴的提醒着。 艾洛全听见了,但他并没有理会,因为他熟知老者所掌握的技巧,若是在此时,不再注意,老人便会“消失”,无声无息,即使是身处面前,若无得知并仔细注意,也无法察觉到,就如之前靠近他们那般。 “判断的不错,若想杀死或者生擒活捉就决不能在此时放过我,除了感官天生敏锐于常人的奇人,无人能察觉到,无声暗杀术,就是这么回事。想要抓捕便只能与此时向我攻击。”老者开口称赞,侧过身,向前大迈了一步,刻意压低身体,腿成弓步站立,向前伸手,将刀抵在中指上,呈一条直线平行于胸前,犹如大开弦的弓箭,紧接着他那瘦小的身子肌肉逐渐隆起,其猛然向前纵身一跃,蓄势待发的钢刀如银色的闪电般直奔艾洛的咽喉刺来…… 万物皆有联系,人不同状态中的时间感也是不同的。痛苦的上学时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缓慢,而愉快的暑假寒假,却好似只过了几天似的,梦中之事,感觉只过了五六分钟,而现实已过了八九个小时,而艺术家们在全神贯注的创作之时,则近乎丧失了时间概念,常常会做出不分昼夜,废寝忘食的行为。 战斗在男子眼边发生着,他所感到的仅仅是一瞬间。而对艾洛而言,却并非如此。 此时此刻,艾洛的注意力全然的集中在那柄钢刀上,除此之外的一切,已然忘却。他侧身转头企图躲过这一击,但身子却跟不上他的脑子,所做出的行为迟缓,以至于艾洛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即将夺自己性命的钢刀逐步逼近,而无能为力。 艾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这瞬间发生的事,却并不如他所预料的那般,钢刀在即将触及到他喉咙左侧的那一刹那间,却不知为何偏离了先前的轨迹,最后仅仅只是从艾洛脖颈的左侧并不十分深入的擦过,划破了部分肌肤,令此处出了大量鲜血而已。 艾洛痛得松开了手,剑掉落在了地上,他捂着脖颈,失声痛苦的惨叫着倒下了,刚才那一击虽未要了他性命,但也着实重伤了他,钢刀若是再往内偏离两毫米左右,艾洛估计就会当场毙命。 老者单肩耷拉着,手捂着正颤抖着的手臂,他也无助地松开了手,伴随着清脆的碰撞声,钢刀落地。 手臂灼烧之痛令他难以忍受,在过去他执行过无数次诸如暗杀,灭口,监视,探查,守卫之类的任务,忍受过许多痛楚,刀伤,剑伤,重击,他都受过,身上也早已堆积了许多伤口,但被火焰灼烧还是前日才发生的,焱拼命与之交手,着实伤到了他,此时正是旧伤发作。 老者站不住的后退了几步,手臂上的灼烧之痛隐隐消退了许多,他走向前去,反手将刀捡了起来,转过身,将刀刃对准了艾洛的头颅,而艾洛正痛苦的捂着伤口,蜷缩着,宛若一只待宰的羔羊,他在毫无疑问必死无疑的时刻,不争气的流出了后悔的泪水,他悔不该答应义父的提议接这任务,为了虚假的自由而作死。 老人看他这副模样,深感恶心,又产生了一种时代的悲痛,他向下挥间,欲速取其性命,给他一个英勇奋战而死的好结局。 “住……住手……”男子依旧动弹不得在一旁叫嚷着,声音很小。 老人不屑的瞅了他一眼,或许是因流了一地的鲜血令他突感自己不负当年,大限将至,他很是罕见的转过了头,愤闷的厉声对其喋喋不休的质问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看你那雪嫩像女人般的细手,定是高贵家庭出来的废物!瞧你那副样子,连一个人都没有杀过,这有你插嘴的份吗?前日那个后生也没杀过人,但人却凭意志冲破了杀气的束缚,算是个战士,而你呢?到现在也只能白费口舌,就和现在所谓的剑术世家一样,以切磋代替实战,并将那些杀人的招数,视为不道德的阴招损招,甚是虚伪,仅仅是个花瓶,华而不实。” 艾洛还在痛苦的呻吟着,老人转过身不爽的对其骂道:“你也一样,你那是什么表情,你那怯懦的眼神,酸臭的眼泪又是什么?完全不具备持剑人应有的骄傲与觉悟,就算无力反击,也应坦坦荡荡的去死,像个蜗牛似的曲卷,你以为倚仗丑陋的姿态就能活下去吗?令人作呕。” 老者泄愤似的说完了话后,不禁开始回忆起了往日的峥嵘岁月,就如同一个普通上了岁数的老人。永不会被历史所承认的阴暗之事,逐渐一幕幕的浮现在了他的眼钱。 他名字叫斯克内特,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是开国的功臣之一! 第十二章 旧时代的死灵(中篇) 战乱时代没有道德。 修士,修女们宣扬的普世大爱,已成了人们听不进去的虚伪谎话,权贵们为富不仁,领主巧立名目,想方设法压榨钱财,甚至连上窗户都要收税。而百姓们……大多彼此争斗,抢夺着余下有限的资源,为了活命。 斯克内特第一次杀人只不过为了抢一个和他同为难民的孩子手里的黑面包。像这种小事没有人管,也没有人在意。他身旁有两名衣衫褴褛的成年人抱着彼此还在的襁褓之中的孩子正做着交易,倒是引得几人围观。 他们是要易子而食……啊……就是换孩子吃,毕竟自己生的崽,乱世之中残存着的人性,还是下不去嘴的。像这事儿,时常发生。 抢夺,偷窃,吃人,屡见不鲜。那些如同漂亮的金丝雀般的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们对此嗤之以鼻,只觉平民血脉恶劣。殊不知自己也算得上是造就祸患的元凶之一。 几年后王朝彻底崩塌,各割据势力抢钱抢地盘,将领们常以屠城的形式奖励军士,难以其首领们的分清成分,有旧贵族出身的,有想要匡扶前王朝的王族,有趁乱投机扩张自身势力的地主,也有极少数的农民。 但无论如何,土地的实际把握权永远在众地主和乡绅们的手里,这点亘古未变。 没有人知道斯克内特是如何在乱世之中活下去的,不过既然能活下去,或许干了不少为平和时代的世人所不耻的恶事。 他第一次发迹,是在战场,那时他还没有成为为割据势力首领服务的杀手,只是在此夺取死人的财物。 烈日炎炎,荒芜寸草不生的战场上,尸体的血水近乎被蒸干,肉也腐烂发臭,看上去大概十二三岁的斯克内特身着破衣烂衫,是一副披头散发,如恶鬼般的模样,他并不在乎尸臭味,正搜查着一个又一个尸体上看起来值钱的物品,这是他近半年来吃饭的手段。 “喂,贱民,你在干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身着军装的壮汉,骑着他那膘肥体健的大马从其背后不远处跑了过来,看样子他是负责打扫战场的士兵。 正蹲坐在地上的斯克内特惊恐不安的将手从尸体的口腔中伸回来,身形微微颤抖的站起并转过身,背后的尸体是一位以阵亡的军官,他镶嵌着的两颗金灿灿的门牙,在太阳的照射下,折射着光芒,显得极为耀眼。 士兵片刻之后,便明白了他所做的事,不禁怒从中来,拔起别的腰侧的配剑,居高临下的挥动着朝斯克内特的脖颈处砍来,斯克内特本能的转身躲闪,双手一拍,只见利剑砍在了他的肩膀上,而其双手经竟及时夹住了剑,将其难以再往下砍入分毫。 两人角力着,斯克内特肩上流出的血液已浸湿了半边衣衫,他的身子已停止了颤抖,正面露凶光,死死盯着对方。 士兵本想一剑取其性命,但他没想到,这小孩儿竟能挣扎至此。只得咬牙切齿的将另一只手也放至于剑柄之上,使出全力向下砍去,誓要将其杀死。 斯克内特已满头大汗,体力随着血液的流出而逐渐消散,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远处,一支剑矢瞬间贯穿了那士兵的左手臂,他顿时痛得发出惨叫,松开了手,马儿也由此受惊,翻动起了身子,高高在上的士兵失去平衡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马儿叫唤着跑了,突如其来的希望让斯克内特生出了力气,只见其强忍着剧痛将剑从肩上拔出,并将其紧紧握住,急忙向前,未待士兵缓过心神,便一剑砍去,彻底了结其性命。 斯克内特喘着大气,呆愣在此处,瞳孔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以及宣泄后的快感,手里还牢牢握着剑,部分直觉告诉他,危险还并未过去。射箭的是敌军的一名初入战场,经验不足的面容稚嫩的年轻士兵,他在看到斯克内特此为后颇为震惊的离去了,他射箭仅仅只是内心中残存的善良发作,想救身为孩童的斯克内特的性命,万万没想到,他会把对方杀了。不知幸或不幸,此事催动着的他成熟了…… 最终,斯克内特还是将那两颗金牙拔了出来,若是能卖个好价钱,估计可够过好一年半左右的生活,这毫无疑问是他干这行收获价值最多的一天。但对他而言,此日所收获的最多的却并不是此物,而是生死战斗时的激情,以及劫后余生的喜悦,甚至当日发生的情景,直至今日垂垂老矣的他也还记得,那也说不清到底算是什么,硬要类比的话是远远超过毒品,性行为的快感,这份面对敌人对自身生命的直接威胁所导致的游离于生死之间的澎湃挣扎,即使是战乱时代,也是大部分人不曾体会到的。 那宛若一次觉醒,又似乎是被诱惑堕落,他自那天后开始不自觉的去主动涉险,潜意识驱使他寻求那份刺激,而可悲的是,他却并没有及时察觉到自身的变化,不知不觉的一步步浸入了嗜血的深渊之中。直至三年后,身为一名佣兵的他在不经意间发觉到了自己渴望厮杀的心情,但已为时已晚了。 和平时代,杀人被文明与法度限制着,但在乱世,却有着许多以杀人过活的勾当,暗杀者就是其中之一。 斯克内特成为暗杀者,并非自己所愿,悄无声息的杀戮任务目标,对他而言,远没有战场上互相厮杀来的爽快,但他没得选,在他17岁那年加入成为了一割据势力的士兵,他因作战勇猛,不畏牺牲,常常获得过晋升,但他着实缺乏带队领导的能力,反遇战事只知一昧进攻,常常指挥不当,因此,也屡屡被贬。之后,这个个体单兵作战能力强大,却毫无章法且无领导之潜力的人被那割据势力从首都派来的一个名叫义亚的男子挑中,成为还在筹备之中的暗杀组织的训练员之一。 训练暗杀的日常,枯燥而乏味,斯克内特并不想要成为一名暗杀者,但他若不服从命令,便只有死路一条。彼时的年月,各个割据势力都有着像暗杀组织这般不为世人所知的隐秘机构存在,每个隐秘机构之人的身份都完全保密,与外界完全脱离了联系,他们执行命令,却从不知晓命令背后的原因,而至于待遇……吃的好,喝的好……为了维持忠心给的钱也很多……但这些对于暗杀者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们是消耗品,行动不会每次都成功,即使成功了也很难折回来,而折回来说不定又会被对方反探查,甚至有些任务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执行的,那种情况或被杀死或被抓捕。而暗杀者会在杀死目标对象后,或者任务完成无望时,按照原定计划服下口中含着的毒药自尽,已防止情报泄露。 脱离组织会被追杀死路一条,干的不好,没有用处,死路一条,干得好,接到了一换一要服毒药自尽的任务也会死。战士死亡若是站对了阵营还会有后人为他们纪念,赞颂他们开创了太平盛世。而暗杀者,不会被任何后人纪念,甚至其本身的存在就是各政权不愿承认的污点,只有敌对势力才会极力证明他们的存在。 以下是斯克内特不为人知的一些功绩: 杀死某地方民兵团团长米奥,原因密谋造反但却证据不足。 杀死前财政大臣纳罗,原因:贪污腐败,僭越君臣之礼(主要是后面这点) 成功刺杀一割据势力外交大臣原因:情报称其欲与其他割据势力合纵联合,攻占自身。(刺杀也算得上是一种示威了) 杀死逃亡叛徒。 杀死前将领哲讷拉原因快建国了他没了用处,又知道的太多例如屠城,官兵伪装成土匪去抢其他割据势力百姓的粮食(兔死狗烹) ……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昔日的老国王提博攻占了旧朝的王都,势力乃天下最强,与天下群雄商议过后,将几个不服从的割据势力彻底铲除,并将服从的割据势力首领大多一一封为贵族赏赐领土爵位,天下便由此统一了。 第一批成为暗杀者的训练员们,在开国时,死了十有八九,但活下来的那几个,或许更加可怜。 斯克内特就是其中之一,本来幸存下来的暗杀者们多半也要为旧时代陪葬,但……国王上的岁数,于心不忍,便放过了他们。 暗杀者们尤其是其中工作时间较长的人,多半已染上了嗜血的恶习,这其中的缘由……很大程度上归咎于组织以往对他们的洗脑。 普通战士尚且难以放下武器,又何况这些被特殊手段所操纵过的可怜人呢?他们是旧时代存在过的证据,也是会在新时代中逐渐消散的幽灵…… 而作为旧时代的长者之一的斯克内特还活着,他几经辗转,先后成为过官僚,商人,贵族手下的杀手,直至今日,已有93岁高龄的他与反对新政的贵族联合了起来,似乎还企图在眼下的和平时代以他过往的生存方式,继续存活下去。 那黑布遮盖住的眼睛,若是完好的话,想必会流出眼泪,但老者的此时的眼中依旧是一片黑暗…… 第十三章 旧时代的死灵(终章) 繁星点点的夜空逐渐被层层叠叠的乌云所包裹。 此时此刻,一道锋芒毕露的金色闪电在悄无声息的黑夜之中划过,打破了寂静,暂时照亮了四周,轰隆隆的雷声也接踵而至。天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会下得大了。 斯克内特沉浸于过往的回忆中感慨伤逝,和艾洛一同看守的那男子奋力挣扎着,但身子仅仅只是微微颤动,艾洛躺在血泊之中,捂着脖颈处还在不断淌血的的伤口,痛苦的挣扎呻吟着,他已不再后悔,埋怨,此时他满脑子想的尽是如何活命。 斯克内特回过神,抬手一刀砍在了男子的后脖颈处,温热的鲜血四溅,冰冷的刀刃如切豆腐般,畅通无阻的穿过皮肉脊椎,男子面目痛哭,扭曲的发出惨叫,眼神满是惊恐,流出了夹杂着愤怒与不甘泪水,身子在此刻脱离了束缚,随着钢刀挥下,男子的人头与身子一同落地,整个过程不过半秒,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血液从纹落着赤红色条纹的刀身蜿蜒着缓缓流过,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砸出了清脆的响声。 雨还在下着,自身难保的艾洛还在用着为数不多的力气盘算着如何活命,他并未对同伴的死感伤,只是更加感受到威胁与恐惧。 斯克内特闲庭散步般朝他走了过来,艾洛不想死,但此时的他莫说是站起身来了,就连开口说话都已做不到了,脖劲处的血液流淌着,不见凝止的迹象,四肢僵硬,仅仅能动弹的就只剩了几根手指,甚是可悲。 视线变得模糊,隐隐约约能看见老者举起了屠刀,而下一秒眼前遍是漆黑一片…… 当他再醒来时,眼前已是苍白一片的天花板,艾洛庆幸自己没有死掉,长舒了一口气。 那夜,死掉的并不是他,而是老者斯克内特,他盘腿坐在地上,人们拆开黑布后的发现其表情很是安详,进一步的尸检报告称其中毒身亡,艾洛对此并不意外,因为他的确在自己的剑涂上了剧毒,但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何能活下来,在他回忆中,当时老者已要杀自己,就算毒症正巧在那时发作,老者在一两分钟内尾仍有余力杀死自己,可事实显然,他并没有那么做。 那天晚上,淅淅沥沥的小雨演变为了的暴风雨,狂风呼啸,宛若一场安魂曲。 艾洛临死前的余波所见并非幻觉,斯克内特的确举起了钢刀,但是他放下了,然后又举起又放下,周而复始,那时的他脸上满是失望,新时代让他无所适应,也令他讨厌。而年轻人们,在他眼里已成了进化的不可理解的存在,但在艾洛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希望,所谓的希望和常人脑中希望不是同一概念,那是旧时代杀人技巧延续下去的希望,他虽对这个徒孙之前的丑态感到不满,也终究妥协了。 斯克内特从已昏迷不醒的艾洛身旁走过,磅礴的大雨,阴冷的空气,令伤口愈加疼痛。他感慨自己活不长了,但又萌生了一种想要将自己的思想传承下去的念头,但他又不清楚是什么,连连感慨腐朽衰败,只得茫然无地地向外走去。当他走到离大门几米远时,身子忽然僵住了,胸口发闷,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随后,一口鲜血猛得吐了出来,黑布被染红,喷溅的血迹零零洒洒的留了一地。 一股强大的生命力顿时注入了老人的后背的脊椎处,随之扩散全身,接着便是斯克内特对之前自己的鄙夷,唾弃,与充满活力的生机,以及老怀大慰的幸福感。 他走至艾洛生前,片刻之后,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拔起刀,反手将刀刃直冲冲的对着他的头侧,放下去的一点,随后,又提了上来。回忆不断涌现至他的脑海中,他,仿若灵光一闪,五雷轰顶,彻底悟了。 他抬手将刀插在了艾洛的面前,双腿盘膝蹲坐在地大笑着,一会儿后,笑声停住了,他回忆往昔,感慨世代没有变,人没变,下一个战乱时代,就会有下一个自己出现。感慨其人生之幸福,一会儿后,他哽咽着面带笑容的在电闪雷鸣的暴风雨之夜死去了。 没有人知道老者在死前悟到了什么,若真悟到,常人倍觉痛苦。 艾洛只觉自身幸福,感觉自己度过了人生中最大的难关。丝毫没有察觉到老者之死已在她身上遍布了诅咒,他今后将会陷入杀戮的漩涡,但这些还是后话,具体应验的时间还早的很呢。 几周后,焱出院看望了他,当他得知义父要他执行任务,为自己报仇时,满是不爽。然后话为说完就跑去找他理论,结果自然是被教训了一顿回来了,他们并非打不过义父,只是每次都下不去手,而此次不同往日,义父身上倒真多了些伤口,可以看出焱真的很生气。 又过了几周,艾洛也出院了,皆大欢喜,又过了几个月,他们一同去看了老者斯克内特慕后主使者一家们被行刑的现场,老人,孩童,五六个女人,五十多名家仆,三十名女佣,擦鞋的,艺人,管家,财务管事以及其共计四十名亲戚等,一并被砍了头。引得在场人欢呼,也有许多人摇头叹气,还有很多穷人不服气的怒目圆睁着,艾洛若是在平时,或许会可怜这些人,因为不知情的人绝对占大多数,但这次不同,他是当事者,而世人都是双标的,这些和差点害死自己的始作俑者沾染关系之人的死,让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隐隐感到活该。 事件暂告段落,一切似乎改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艾洛一如既往的接到了任务,冒险还在继续着,在这绿意盎然的春季,大难不死的他较之以前快活,甚至每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能感受到甘甜,比以往充实了许多,也变了不少。 甚至,他与焱一同参加了b级考试,霍乱也随之而来…… 第十四章 承接 早晨,天高气清,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首都的一处优质典雅的街区上,两侧的人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分贫富贵贱的,朝中间路过的豪华阅队欢呼着,前面身着红衣白裤的乐手迈着端正的方步,吹动着号角,欢快明亮的声音响彻四周,沁人心脾。 乐队后方一辆豪华奢靡马车缓慢地行驶着,两侧各有十余名身着铠甲,腰佩利刃的王室护卫,他们表情严肃,被着头盔的面部看不出一丝的波动,步伐整齐,昂首挺胸,坚定而锐利,无不体现了一个国家的威严。 马车里坐着的,是近两年来才登基的国王杜昂,是个金发碧眼,体态端正,不过三十岁的男子。他此时身着洁净的白衣黑裤,手上没有带任何的装饰物,虽这是一身行头,工艺优质,价值至少也是五枚金币以上,但相较于,这片土地以往的国王来说,可谓是朴素了。 他正微笑着对着向自己欢呼的子民们打招呼,但他的心情却并不如自己表现的那般,他仅仅是在假笑,就如同往常,倒也没有打着什么坏心思,仅仅只是想要通过游行拉近自己和国民之间的距离,为此假笑是必不可少的,日理万机且每日勾心斗角的他可不会每时每刻都有好心情坦诚的冲别人微笑。 形式看似一片大好。但有一个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秃头无发,身着已看不清原颜色的破衣烂衫的青年男子手持一柄残破的小刀,面露凶光的挤在正在欢呼着的人群中,待马车行至自己面前时,如同一只敏健的黑耗子一般从马车的侧面蹿出,直奔国王而来。 护卫们自然不含糊,那男子刚踏出人群模糊的边界半步,便被那一侧的两名护卫向前三两下的制服了,其余护卫们立刻填冲了上来,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游行停止了。群众满是诧异的神色,彼此之间交头接耳。 国王杜昂缓缓下了马车,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耀眼,本就不错的脸庞也显得比以往更加俊俏,他快步走到那人身前,从容淡定而不失威严的俯视着他询问道:“你要干什么?刺王杀驾吗?” 被身旁的两位侍卫一同按倒在地下的男子,仰视着他,脸色满是憎恶,自知无力回天,但又气不过,只得朝他吐了口唾沫,但距离太远,那唾沫最终仅仅只是掉到了他的脚边。 一名侍卫近身,汇报了刚才发生的大致情况。杜昂随即便打断了他的话,表示自己眼前发生的还是清楚的,他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这个穷人回来刺杀自己。 “你得了某些坏人的钱吗?交代出来!若这样,我会从轻处罚你的。”杜昂同情似的望着他说道。 “呸,黄毛小子,普天之下,最坏的人就是你,波伊老爷就是被你害死的。”男子怒视着他说道。 “波伊……是谁?”杜昂疑惑地问道。 “杀的人太多,记不清了吗?是我家主人,就是你把他害死的,伪善者。”男子怒吼着,流出了泪水。 闻言,杜昂的脸色低沉了下来,转过身,轻声道:“杀了它。” 侍卫们依旧面无表情的照做了,只听得“咔嚓”一声,身首分离,血液四溅,四处流淌着。随后,便有人过来收拾。 群众们有几个接受不了,有几个念经,祈求宽恕之类的。有几个明白人,带头欢呼,人们也便照着做了……甚至不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以及性质。 杜昂回到了马车中,面色阴沉,再无心情微笑。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奴隶主的奴隶为什么会为奴隶主来杀自己?自己解放了他们,为什么还因此来害自己?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奴隶果然不是人。 杜昂向来不喜欢奴隶,他从小就完全搞不懂他们的思想,或者说是意识。而他也清楚自己解放努力,也不是为了此时此刻的他们好,只是让以后没有奴隶,以此提高劳动力,而具体为什么没有奴隶的社会生产力更高,实际上他也不甚了解,只是他看到了别国的改革所获得的红利,也采纳了一些留过别国学习过的臣子们的建议。 事实上,被解放的失去奴隶主的奴隶们大多都死去了……没有人愿意要它们,而他们的素质也的确低于常人,又不会生活,只会听命令……但他们的死活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不重要的……对于杜昂而言,重要的恰恰是以后没有他们。 在旁观看的不少前奴隶主们,心中不禁暗自感慨男子是条好狗。 …… 费斯普冒险者公会还是一如既往的喧闹,艾洛正看着报纸,焱在他面前啃着带大骨头的烧肉,大块朵颐着。 “噢,稀奇,这年头竟然还有傻子去刺王杀驾,这不找死吗?”艾洛小声自言自语着,焱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报纸上写着有个奴隶好像是为奴隶主报仇雪恨去刺杀游行的国王陛下了。”艾洛随意的说着。 “奴隶,他们的处境可不好,现在估计已经死了十之七八。”焱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嗯?你又不看报纸……是怎么知道的?”艾洛好奇的问道。 焱硬咽下一口肉,答道:“我出任务可比你勤,四面八方,连王都也去过,知道的也不少。不过,我倒奇怪你的态度,总觉得你瞧不上他们。”焱说道。 艾洛沉默了,他想起来自己曾经的态度,并不如现在这样。 聚过午饭后,二人来到了糜竺山脚下,他们此次来这儿,是为了采集一种名叫曼思的红色的蘑菇。 四处满是杂草与荒石,焱从一裂开的石头缝隙中拔出了一红蘑菇,放置框中。嘟囔着问道:“这东西为什么会有人要?有色果然还是有毒的!难道是要毒人?” “你不是去过很多地方吗?这是给战士们吃的呀!”不远处的艾洛解释道。 “我大多接的都是护送之类的任务,没什么耐心去采集,话说,这给战士们吃,是他们的食物?”焱问道。 艾洛停下手头的工作,直起腰来,解释道:“吃过这种蘑菇会暂时提高战斗力,只是……” 话未说完,焱就一脸无所谓的将手中的红蘑菇扔进口中,嚼了嚼咽了下去,转头看向艾洛,眼神中满是期待和天真。 艾洛见此大惊失色,急忙赶上前去,并说道:“它会让人丧失理智,吐出来。” 焱顿时失望,感到错愕和害怕。但为时已晚,当艾洛离他还剩几米远时,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翻起了白眼,浑身青筋暴起,肌肉暴动,双势必耷拉着,弯下了腰,如同一只觅食的野兽般,张开了大口。 艾洛急忙后退了几步,不禁咽了口唾沫,眼前的焱以浑身上下散发出火焰,烧焦了周围的杂草。 “这……难不成还能增强魔力,不对,应该只是碰巧这笨蛋情绪越激动,魔力越强!”艾洛心中一边感慨,一边后退着。 失智的焱转过头看向了他,艾洛再和他对上眼神的那一刹那,就自知已经躲不掉了,只得被迫与之一战。 焱转过身,挥动着缠绕着火焰的拳头朝艾洛冲来,一场滑稽的大战就这样开始了…… 此时距b级考试,还有二十六天。 第十五章 闲事 缠绕着的炙热火焰从艾洛的耳边轻轻擦过。同时,艾洛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了焱的腹部上,焱虽被打得被迫弯下腰,并向后退了几步,但面容却没有丝毫的变动,似乎此时的他已感受不到痛觉。只见其没有给自己留作喘息,纵身一跃,左脚缠绕火焰,拧动腰身,一记飞踢直奔艾洛的头侧。艾洛俯下身,并双腿屈膝,转身奋力一蹬,迅猛的拳头伴随着破风之声朝焱的下颚攻来,就在这千钧一发时,焱身上忽然散发出火焰,艾洛鼓起勇气,强忍着灼烧之痛,拳头速度丝毫不减的从火焰中穿过,成功击打了其下颚处,焱眼看就要倒地,双手却紧紧握住了艾洛的手臂,并随之发出烈焰炙烤,艾洛痛苦难忍的发出了惨叫,但脑子却在飞速的运转,强撑着将手臂向后猛然拉回并近身,拳头由左向右挥动擦在了焱在下颚处,随即不久之后,焱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瘫倒在了地上。 艾洛很不情愿的奋力拍打燃烧着的手臂,一遍又一遍发出惨痛的嚎叫,但手并没有因此停下来。火焰被拍灭,那处被烧的紫灰,浮现出了血痕。艾洛由上至下俯视着焱,平静而淡然,看不出有丝毫的生气,随后长舒了一口气,无奈的缓缓坐在了地上。 徐徐微风吹拂,这本令人惬意,但却让艾洛被灼烧的那处又疼又痒,如同被无数把小刀轻轻划过一般。 二三分钟后,焱逐渐清醒了过来,捂着头昏昏沉沉,强撑着坐起身来,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我太……莽撞了。” 艾洛抬起头望去说道:“以后别乱吃东西了,这种东西吃多了,可会疯掉的。” 曼思一种军用品,服下后会暂时失去理智,变得兴奋亢奋,如同猛兽般好战,各方面的身体能力也会暂时提升。人类经过特殊训练,辅以药剂配合,经常服用多少可以保留些许理智,但如果服用过量,服用过频,服用次数过多将会出现精神错乱,失眠,躁动等副作用,更有人因此而疯掉。 即便害处如此之大,这种东西也仍受众多佣兵军人的喜爱。 十天后的中午,艾洛换上了一身整洁的白衣,走到了郊外的一处木屋前。周围满是青草,洋溢着芬香,他的师兄维克和他身着相同的白衣在此等候着他,两人见面相互问候,说了些闲话,艾洛不知为何,觉得师兄维克有些不大对劲。随后二人进入屋中,出来后各自手持一柄和真剑重量相差无几的木剑,展开了短暂的切磋。 两人屏气凝神,互相对视着,就这般僵持了大概半分钟后,艾洛率先向前近身,一剑由下至上,直奔其咽喉处刺来,维克略感诧异,转身欲图躲过这一击的同时予以反击,可艾洛像是早有预谋一般,改变了木剑轨迹,由直刺转横砍,维克急忙改了行动,挥剑格挡,所幸及时,两剑之间碰撞擦出响声。艾洛一个箭步近过身,膝盖猛然抬起,直冲其腹部而来,而维克仿佛提前预知到了似的,瞅准间隙,压低身体的同时挥动大腿横扫了艾洛此时唯一一肢支撑着地面的腿,令其失去了平衡,艾洛侧身向下坠落似要倒地,维克与此刻微微放松,就在这时艾洛瞅准了机会转动木剑朝其胸口刺来,维克略感震惊,侧身躲闪,木剑的一侧,从他的胸前轻轻擦过,留下了明显的凹痕。 艾洛已然坠落至地面上,维克挥剑朝斜下方砍去,艾洛双目凝神一皱,如冰冷的利刃般,带着些潮湿的雨水与血腥味的凌厉杀气冲他双目交汇之处袭来,并挥动木剑横扫,维克诧异万分,微微愣神,以至于其木剑慢了片刻,他仰过身,艾洛的木剑从他脸庞拂过,而此时艾洛竟只手抓住了其木剑剑身,猛然转身,挥腿横扫,令其向侧坠落,由下至上,一拳朝他的腹部攻来,维克感受到威胁,愈发认真,本能般的做出了反应,一手撑地,拧腰转身,一腿急速飞踢在了艾洛的脸上,令其松开了木剑,身子微微后撤,手肘发力,借力后移。艾洛的拳头从维克腿侧擦过,距离不够未能击打在其身上。 维克摔在了地上,急忙转身一刺,艾洛挥动木剑砍在了其木剑上,将其镶嵌进了土里,彼此之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相互后退,起身,艾洛由上至下,由左至右斜砍,维克也向他斜砍,只是方向恰好相反,彼此后仰躲闪,双剑近乎同时从双方身前擦过,并随后相交,碰撞出了清脆的响声。 两人双手震的发麻,木剑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裂痕,艾洛用眼神与之交流,维克冲他点了点头,二者的切磋就此作罢。 艾洛和维克坐在草地上,开始了交流。 “你今天格外认真啊,这可不像你,出了什么事吗?”维克似是随意悠闲的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我要陪焱参加考试了。”艾洛答道。 “考试?你之前不是说他的分不够吗?”维克疑惑的问道,看起来与其很是亲近。 “花点钱贿赂一下,反正也差不多,这不是关键。”艾洛平淡的答道。 “啊?真看不出来你会干这事,你之前不是很抵触吗?”维克诧异的问道。 艾洛长舒了一口气,云淡风轻的答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就算今年他无法参加,明年他也会参加的,我阻止不了他,也劝不住他,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主动帮他,总比未来出了什么事,被动接受要好。” “真看不出来,你会这么想?你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维克问道。 艾洛稍稍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一直都很好……只是最近才发觉到。” 维克关切的说道:“那未来可是很惨淡哦,现在的局势,他不关心,你也大概知道。新国王可不打算收留那些难民。” “终归是要面对的。”艾洛神色变得严肃,眼神略显忧愁的答道。 维克望向他,没再就此多说什么,而是转移的话题十分关切的向他询问道:“对了‘桩眼’,你何时学会的?” “就在……刚才。”艾洛略带风趣的答道。 维克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联想起了最近的某事,不禁满怀悲痛的流出了热泪,欣慰的露出苦笑,而眼神中却闪烁着狂喜与自豪。 艾洛见此,急忙看向他,并问道:“发生了什么吗?怎么了?” 维克擦去泪水,悲痛地答道:“没什么,里姆克师叔他去世了,你进境这么快,我为你感到高兴。” 艾洛顿时变了脸色,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此时的内心并无悲痛,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师叔,无法构建起悲伤的回路,但见师兄这样,也不由得露出了难过的神色,但又隐隐感到莫名的害怕。 两人寒暄了一阵后,艾洛匆匆告别了维克,他显然是在逃避些什么。维克本想说些将本门技术传承下去发扬光大之类的话,但终究还是未能说出口。望着艾洛逐渐远去的背影,维克不由得期望起了他的未来,眼中浮现出的并不清晰,甚至连个模糊的轮廓都没有,他只觉得自己的想象难以企及。 傍晚,街边已没了白日中的喧闹,路上行走着的没几人,周围的商铺,民居也大多昏暗,只有少许还泛着点点的微光。而此时此刻的费斯普冒险者公会却仿若白昼般,满是举杯换盏的吵闹声,几名衣着不一的冒险者处在角落之中双手张开施展魔法维持着周边的亮度,这是份无聊的差事,但得到的报酬倒也不错,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在白天抢着干。整个一层弥漫着酒味儿和烟气,各种俚语,俗语不绝于耳,人们身着的衣装虽各不相同,但大多是便宜货,有人有说有笑,有人发誓打赌,有人互相斗嘴,整体气氛甚为喧嚣。而二层则相对安静的多,人们穿着的也都是干净整齐,一尘不染的正装,地毯,桌椅,香槟,琉璃杯子都很是精致,连负责照亮的法师们都是百里挑一的美女,他们最多抱怨的恰恰是下面人的声响。身处此处的所有冒险者都是b级以上的,他们看似一团和气,彼此之间却勾心斗角,面和心不和,且与权贵们多有来往。与下面那些身处底层的冒险者不同,大多已然渗透了部分权利,其内部又划分了细小的派系。而所谓派系有多少重合而又模糊不堪,就好似现世公司一样。他们无一为生存奔波,其脑中盘算着的是自身的利益诉求。 在往上的就没什么声音了,a级冒险者,整个公会就只有寥寥十三人,现身处此处的只有四人,他们彼此之间不说什么,顶多也是随意去查看考试的框架。其中一位还是考官之一。 整个第四层是办公场所,嘈嘈切切的报告声,坦话声不绝于耳。 最高层是会长的住处之一,为便于办公,他每天晚上大多都在此睡觉。 每年等级考试来临前,就必然会出现如此盛况,其将会持续大概一个月之久,人们会在前后乐此不疲的讨论谁会晋升,谁攀上了关系?谁晋升了?谁有希望进二楼?哪个新人最为抢眼之类的话。 艾洛坐在离角落不远的桌子前,喝着菜汤,吃着面包。他虽身处其中,但却对自身能否晋升之事并不在意,他虽不想被人打扰,但还是不断有人找他搭话。艾洛对其大多也只是以一副兴趣不大的样子应付着回答。 焱他坐在比较靠近中心的位置上,他的嗓门很大,和围在他身边的,十几人叫嚷着,在吵杂的环境中,尤为显眼。艾洛偶尔会在远处关切地望向他,至于他说了些什么,艾洛自然无法在一片喧嚣之中听清,但他却无意间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不远处几人的窃窃私语,他们时不时的就用着鄙夷的目光斜视着焱,说着些“劣民”“血男”“污染”“红发鬼”之类的话,艾洛心中对此很是不爽,但却没有将情绪显露出来,面容依旧平淡。 焱无意间看到艾洛坐在略显黯淡的角落处,不忍心只觉其孤独。于是,一把将他强行拉了过来,艾洛虽不情愿,但也没有硬生生的拒绝,他一过来,更多人聚拢于此,人声鼎沸。他不好再以一副平淡的神色面对众人,只得露出笑容,与众人喧嚷。 深夜,连路边的乞丐都睡着了。公会内,酒桶木杯散落了一地,艾洛搀扶着已喝醉了焱,前往其住处。他细细思索着考试八成会发生的变故,并隐隐担心。 此时,距b级考试还剩十六天。 第十六章 会面 晨间,清澈的河流流淌着,两侧坐落着许多高矮不一的楼房,如银月般洁白而细长的拱桥联系两边,艾洛身处桥下不远处盘腿而坐,手持竹竿,细心垂钓,他的木桶就在旁边,其中已有了三四条游动着的小鱼。路边的行人迈着杂乱无章的步伐走着,为生存奔波,眼神大多无光,就仿佛不曾活过一般。 艾洛不知不觉间垂下了头,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有鱼上钩了。这时,一个黑色人影从后向前遮住了他,一位头戴灰色高帽,脸被几乎漆黑一片的鸟嘴面具盖住,身着华贵的黑色礼服,手戴着纯白色手套,一手拄着红木拐棍,一手抓着一副背朝手心,背面是镶嵌复杂而对称的白边的蓝色的卡片的男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每年的这个时候,公会内部的各个派系都会有人去邀请在自己看来能力或者资质不错的冒险者加入属于自己的派系,其中大多是新人。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传统,b级以上几乎所有人都有着自己所属的派系,而c级d级之人也大多都有着自身所属的派系,费斯普公会中只有近两成的人没有派系,艾洛和焱就在其中。艾洛身后的这个男人名叫斯内贡,和艾洛同属费斯普冒险者公会,已从业十余年,是位经验老练的冒险者。他此次前来就是想让艾洛加入自己所属的派系。 只见其礼貌的轻声开口道:“请问,小兄弟你是艾洛?”艾洛从刚才开始就本能般的感受到阵阵多少不一的寒意从背后袭向脊梁,他已提起了精神,转过身望向斯内贡,其气质令艾洛惊悚。 “我叫艾洛,请问您是?”艾洛刻意遏制声音颤抖肯定的回答并问道。 他俯下身说道:“失礼了,我的名字叫斯内贡·坎奇,是‘医生’,也是费斯普公会但德派系的b级冒险者,姑且算是你的前辈,简单的说明我的来意就是……邀请你加入我们!艾洛,作为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斯内贡后半句声愈发微小,说到此处,又凑到了艾洛的耳边,似乎是在威胁地悄悄道:“你应该尽早主动加入我们才是。”说完,他站起了身。 这番话犹如一堆石子颗颗急速坠落水底,翻起了艾洛心中掩盖着的黄沙。忧愁如黄沙般逐渐浮现,艾洛站起身,尽力压制着,不愿回想,嘴角不自然的扬起微笑,眼神露出虚假的期待,并尽量不让忧愁在脸上显露出来。他既不想,也不敢得罪面前这位前辈。 艾洛的神色在斯内贡眼里,很是奇怪,但艾洛得益于自身的演技精湛,他也并没有从中瞧出几分忧愁的神色,但也多少从中看出了他有些不愿意。 斯内贡见此,也并不强求,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并小声的说道:“想好了就去和我们联络,怎么联络你还是知道的?” 艾洛弯下腰,低下并点了点头头,作出一副卑贱之态,斯内贡倒对此举感觉自然,转过身又回过头来提醒道:“好好考虑考虑,考试之后,晋升到b级的人终会被各派系分流,若不找到好的靠山,将来必会后悔,我等你尽早做出决定。” 斯内贡离开了。 艾洛几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许久,心中不由得感慨道:“果然要站队,不能逃避。” 艾洛在此前一直思索着有关派系之事,这让他很是苦恼,他的诉求很简单,自己也很明白,仅仅只是想让自己和身边人过的好,可要达成这一目标却并不容易。他的义父想要他和焱成为举世无双的冒险者,甚至期盼着他俩成为万人瞩目的a级冒险者。焱一直拼搏进取,有能力,但不善动脑筋去琢磨局势,而其民族身份又惹人嫌弃,使得他的处境很是危险。 艾洛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焱,两人细说下来,也算得上是有过命的交情了。彼时的年月,两人在三年间前后被鲁德雷收养,焱曾是个流浪孩,他因捡一家饭店的厨艺余垃圾吃,而被三个比他稍大一些的流浪孩围殴,但一番交手后,年仅9岁的他却鼻青脸肿的成功将那三人打跑了。然后,他转回身继续翻垃圾吃,这一幕被鲁德雷看见了,他对此颇为震惊,虽对其发色瞳孔感到些许厌恶,但他毅然决定收养并培养他,令其继承自己已然放弃的恢宏志向。艾洛也是同理,同样是被鲁德雷看见自身超乎常人之处,而被收养的。鲁德雷的收养培养也不同常人,他对二人前期的培育几乎一致,起初就带他们去执行危险任务,适应环境。随后直接把他们丢在公会,不给予任何钱粮,令他们自食其力,生存下去。若死了,鲁德雷或许会抱怨自己看错了眼。而事实上,两个人都活下来了,焱曾是流浪孩,本身有着很强的生存能力,且经半周后,他就第一次独自执行了任务。艾洛的表现比焱稍差一些,那时年幼的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很不适应,十分惶恐。鲁德雷虽在之前将焱介绍给他认识,但却叫他不要对他多作照顾。而那时在平日里对义父很是孝顺的焱却并未听从鲁德雷的话。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和他的遭遇相同而共情,他对艾洛很是照顾,远远超出了鲁德雷的意思。在焱的照顾下,艾洛好好的活了下来。换句话说,若没焱,艾洛或许早已死了。 艾洛焱前往了焱的家中,他想就‘派系’一事跟他好好的谈谈。 焱在家左右交替来回挥动着正拳,大量的汗水已浸湿了他的金黄色的短衣衫,但他看起来却没有任何的不适,依旧紧紧攥着拳头使出全力一遍又一遍地挥动着,他这一行为已持续了三个小时,而他每天若无人打搅都至少会将这一行为持续五个小时,甚是惊人。 清脆的敲门声传来,焱只得不爽的停下,转身开了门,发现来的人是艾洛,心中的烦恼顿时消散了。 “快进来,你可有阵子没主动到家来找我了,和我好好聊聊。”焱高兴的招呼道。 艾洛神色严肃,开门见山的直接对其询问并说道:“派系,你怎么考虑?你我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焱笑容立刻散去了大半,表情罕见的有点僵住了。关于派系,他自然是明白的。 焱将艾洛拉了进来,打算与他好好商讨此事。…… 第十七章 交心 焱在家中,和艾洛两人并排坐在两支木椅上。艾洛神情严肃,在一旁关切的注视着焱,而焱则垂着脑袋,面容呆滞,思索着。两人一言不发,氛围充斥着忧郁和焦躁。 “再给我讲解一遍,有关派系的事。”过了好一会儿,焱这才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 艾洛转过头来,细心将自己,成为冒险者的这四年来所知有关派系的信息迅速捋了一遍,片刻之后,清楚的答道:“可能继承会长普雷会长之位的人有三个,分别是但德·弗茹特,琳赛·普尔斯菲,恩斯特·奥舍尔。最为主要的三大派系,也就是围绕着这三个人形成的,除此之外,公会内部还分为稳健派和激进派,但德派系八成是激进派,但德本人在工会内部的说话分量是最大的,派系的名字也是他本人的名字,最重要的是,它是会长的孙子。琳赛所属的派系名为亚卡,其中九成的人是稳健派,琳赛……我不清楚,以我已知的信息来看,她似乎对会长职位兴趣不大,维护发展管理等的核心工作她几乎从不插手,而亚卡这个派系也就相当松散,但或许也是因此其人数也是三派之中最多的。恩斯特所属的派系名为凯恩,其中一半是稳健派,其中一半是激进派,恩斯特本人很少露面,年龄不详,估计不低于70岁。人数是三派中最少的,但也并不可小觑,你我都知道,恩斯特可是费斯普公会内唯一一名s级的冒险者,说白了,s级本身地位本就不在会长之下,等级考试可不包括s级,那是由历代国王亲自赐封的,属于传说级存在,而他的事迹我也不多作赘述,你我也大致听过。那个所谓的派系名为圣引,在我看来,其中的人大多都更像是其本人的信徒,难以理解。在除此之外,关于发展方针之类的,也催生出了多多少少的派系,派系彼此之间重合,界限模糊,细小的派系中,人又时常转变派系,人员浮动极大。” “那你看我……”焱欲言又止,他内心中其实已经清楚答案了。 艾洛望向他,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没有给出他答案,反而是对他问道:“你的志向到底是什么?不要拿报答义父什么的来搪塞我,你从不擅长撒谎,你所做的你的努力绝不仅仅只是为了他,甚至绝大多数都是为了自己。而金钱,地位,女人,声望,势力,权力,地位,宗族兴盛。这些常人渴求的你都没有太大兴趣,而在我看来,驱使你行动的又绝不仅仅只是努力向上的心态,你到底渴求着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让我的民族得到国家的尊重。” 焱神情变得阴暗,愈发暗淡的眼神中夹杂着愤怒与执念,冷冰冰的吐露出了心声。 闻言,艾洛眉头紧锁,并捂住了脸,他倒不是对这答案生气,只是他预想中最复杂,棘手,麻烦的情况于此刻坐实了。 “你……”艾洛正要说,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想说什么都清楚,可是旁人的眼光让我咽不下这口气”。说到这儿,焱双拳紧握,宛如火焰的赤红色瞳孔中闪烁出期待与野望,眼神变得坚定,继续往下说道:“路上的行人们那种如同看一个怪物,一个身上满是病毒的患者,如同看一个行走着的垃圾,如同看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的眼神,现在依然在我身上发生着,我早已习惯,这对我没什么,我侥幸被义父收养,混出了名堂,有了朋友,得到了周围部分人的敬仰,可其他人呢,我的其他族人,他们……我曾在一家餐厅吃饭,那里有个红发小女孩当服务员,在她端菜的时候,有个男人故意使坏,在她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一脚绊倒了她,酒水菜汤洒在他的腿上,他因此勃然大怒,女孩颤抖的对他道歉并收拾散落一地的饭菜,谁知道拽起女孩的头发就把她的头往墙上撞,我上前阻止,可最后呢?老板连抽的那女孩几个嘴巴,和她对那人连声道歉,事后又对女孩一顿数落,周围人的都是什么反应?似乎个个都恨不得亲自上去揍女孩几下,还有‘好心人’劝老板将女孩赶走呢,而女孩儿满是自责,似乎觉得一切都是自己不好,周围人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我想帮她,可我什么都没做,这样的事太多了……我想改变这一切。” 艾洛叹了口气,并毫不犹豫的指出了事实,他沉重的说道:“这个国家九成以上的难民都是你们民族的人,你们不可能不被歧视,甚至歧视你们的人大多连坏人都算不上,他们珍惜着自己的生活,家庭,所以才会因此厌恶让自己生活变差的难民们,他们就是普通人,和你我一样,你可以在他们眼里作为一个特殊的个体而被尊重,但永远无法将丑恶下贱低级的标签从你们的民族身上撕掉。” “义父说过做不到,跟不去做是两码事”焱坚定的望向艾洛,斩钉截铁的回应道。 艾洛眼见无法说服他,心中便就他的性格进行盘算,然后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叹了口气并说道:“劝不动你,但德派系的人已经来找我了,但我不想加入他们,他们行事过于张扬了,加入他们并不好,我打算去请求加入兰卡,看能不能把你也稍上。” 焱抬起头,轻声“嗯“了一声,正要答应,谁知艾洛之后却突兀的说道:“和我打一场!这次我不用剑。焱,如果你赢了,我就全力帮你,如果你输了,就打消你的念头如何?” “啊?”焱有些愣住了,这是艾洛一次主动找他对决,谈论派系之后突如其来的说这话,以及之后附加的条件更是让他一时奇怪,摸不着头脑。 “怎么,不敢了吗?”艾洛笑着挑衅道。 焱回过神来,虽不在多想,但在心中也隐约有了答案,往日的神采恢复,自信的笑着回应道:“当然敢,只是不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这可不像你,还有为何不用剑。” “如果你连不用剑的我都打不过的话,又如何能让你的民族得到国家的尊重呢?像我来证明!你确实不是在做无用功。”艾洛嘴角扬起意思狡黠的微笑,焱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难得动脑筋的回应道:“很高兴你能为我想那么多,但条件我要修改一下,如果我赢了,你你就要发誓,以后不要为了帮我而去涉嫌,怎么样?” 艾洛感动的鼓起勇气答应了。他们相继走出家门,寻了处僻静,无人,三不管的荒凉地角,钻了进去。周围杂草丛生,房屋破旧,唯一丰富的就是流浪汉和犯罪分子,而这对于此时的二人来说却是难得的宝地。 阴风瑟瑟划过,天气变得阴沉起来,似乎即将就要下起雨。艾洛,焱两人都异常认真地四目相视,彼此之间的情谊不言而喻,以至于他们散发出的氛围与四周场景截然相反,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世所罕见的积极阳光。 一场“为你好”的战斗展开了。 此时,距b级考试还有十二天 第十八章 激战 焱屏气凝神,双臂屈于胸前,紧握着的双拳逐渐散发出炙热的火焰,恍若太阳一般。 “现在反悔可还来得及,我可以等你去拿剑,条件不变。”焱认真的说道。 “我不会去拿剑,只有空手战胜你,给予你一场挫败,才能打消你的念头。”艾洛平淡的说道。 话音未落,只见焱朝艾洛直冲而来。而艾洛并不躲闪,主动迎上前去,神色忽然变得阴郁可怖,双眼凝神一视,手合十并抬起,焱对此举不明所以,他脚踏地面,奋力一跃,拧腰转身,调动全身上下的肌肉,右手肘向左下弯曲蓄力,就要向其腹部袭来之时,手无寸铁的艾洛却奋力向下劈砍,这在旁人看来应是白白露出破绽,毫无意义的举动,可在这一瞬间,焱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艾洛挥动着寒光四射的利剑向自身袭来,感受到了散发出夹杂着雨水与血腥味儿的杀气,他惊愕的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对未知的恐惧与诧异。他转身不躲闪不及,并在之后切实的感受到冰冷的剑刃逐步划破自身的每一寸皮肤,肌肉,乃至骨髓,砍在了自己身上。寒意与痛觉顿时席卷了焱的全身,使得他冷汗直冒,寒毛倒立,出现了短暂的愣神,附着于拳头上的火焰也随之消退。艾洛趁此机会,反手握拳由上至下朝其心口处刺去,在这不到半秒的间隙中,焱凭借着本能,强行回过神来,猛然间挥臂格挡开了这一击,并后接连跃去,与之拉开了距离。 焱喘着粗气,重新摆好了刚才的架势,眼神中满是对自己还活着的疑惑,他不解的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失败了,放心好了,如果我再使出来,效果会减去大半的,我大抵不会再对你用。”艾洛脸色恢复了阳光,失望的苦笑着解释,双手四指靠拢,拇指朝手心弯曲为刃,双臂前后不一将双手掌侧架与身前,摆好了属于自己无刀战斗时常见的架势。 一声惊雷响彻云霄,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暴雨倾泻而出,瞬间变淋湿了二人。 焱还有些沉浸于刚才的感受当中,久久不能释怀,他刚才看到了自身血液四溅,他还是不晓得艾洛究竟做了什么,那番解释,他听得不明不白,他甚至此时此刻,依然能够感受到身上残留着的与血腥味,但他随后又细想了艾洛所说的话,便也不再对刚才“那招”多做留意,脚踩夯实的大地,向前步步紧逼,想要与其再度交手。 焱走至艾洛身前,一拳猛然发力试探性的朝他的面部攻来,艾洛迅速抬手,格挡开这一击,并立刻转动另一手,将手心朝上,由下至上,犹如一把松弦的利箭般直奔焱的咽喉处刺去,焱侧身扭头勉强躲过这一击,艾洛手掌从他脖颈侧轻轻擦过,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痕。几乎与此同时,焱将火焰汇聚于拳心,反手握拳,重重的击打在了艾洛的腹部上,将其击飞了数米远。 被击倒在地的艾洛身着的黑衣已被烧了开了一个口,所幸没有烧着,他此时此刻感觉腹部被击打的那处犹如经脉错乱,且每一道都在无规无矩的抽搐着,他强忍着痛苦起身,焱已迎上前来,缠绕着火焰的一拳朝其面部袭来,艾洛下意识去挥手阻挡,然这却仅仅只是焱虚晃一击,拳头至中途突然落下,取而代之的是焱抬腿针对其下肢的横扫,艾洛失去平衡,侧身下落,焱趁此机会俯下身,挥动着燃烧着的炙热火拳冲其头侧砸来,欲彻底结束战斗,艾洛用尽全身力气,借势扭动还在半空中向下坠落的身躯,并抬手再次冲焱的咽喉刺去,焱扭头转身躲闪不及,艾洛的手掌刺在了其离咽喉不远的脖颈处,而焱的拳头也在这时并不准确的击打在艾洛左脸上。 焱顿时呼吸困难,脖颈处犹如瞬间结了石头,他连忙捂着嗓子,咳嗽两声,这才逐渐有缓解。 而艾洛倒在地上,勉强保持着意识,被灼烧的左脸逐渐浮现出瘀红的血渍,周边满是水泡,嘴唇内部的一处被牙挤压擦破,流出了些许血液。艾洛被灼伤击打的左脸犹如被千万只极其细小的蚂蚁在其内部撕咬一般,又痒又痛,感觉上面似乎还有零零散散的火星还在燃烧着,感觉那处骨头震动,内部长出了无数根尖刺随着振动,挑弄着周边的神经,两股疼痛交汇着更是令他难以忍受。而唯一所幸的是其自身已头晕目眩,反而一定程度上的麻痹了痛苦。 艾洛挣扎着用着已为数不多的力气,想要起身。焱转过身,望向他,露出开朗的微笑,有些吐字不清的对其说道:“就打到这儿!我赢了。” 艾洛似乎并未认同,他艰难的半仰着身,言简意赅的轻声道:“继续。” 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变得暗淡下来,缓慢的走上前去,俯下身,抬手握拳,心中温柔的思索着将其击晕的最小力度,两人的对决似乎就要拉下帷幕,但就在这时,艾洛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间起身,焱稍稍回过神,略感诧异,但也仅仅只是上身向后微微退去,以为艾洛在做最后无谓的挣扎,并未对此多做提防,在这不到半秒的间隙中,他大意了,艾洛身子如灵活的毒蟒一般翻转至身其身后,双臂快如闪电交叉,焱没有见过这招,在他意识到威胁之时,已然来不及躲闪,只见艾洛双臂呈十字死死勒住他的脖子,猛地向下发力,落至地面上,绞杀完成了。 本就呼吸不畅,肺中没有多少氧气储存的焱,顿感窒息。他瞪大了双眼,奋力拽着艾洛的双手腕,试图挣脱,但却似乎无济于事,充斥着寒意的暴风雨不断冲刷着他冒出的汗水,并与之一同流下。而此时,身处其身下的艾洛却也已是强弩之末,雨水流入眼眶中,视野与意识一同模糊,但手臂之处的力度却丝毫未减,地上不知何时已积攒出了将近一厘米的水洼,狂风吹拂着周围的树木,令其摇曳不止。 焱不得已只得发散出火焰,艾洛零距离的被火焰灼烧的痛苦不已,但是他却强忍着痛楚,没有松开手,而这倾盆而下的大雨,不断浇灭着焱身上的烈火,仿佛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有那么一瞬间,焱认输了,他清楚如此下去艾洛八成会被自己活活烧死。焱拽着艾洛双手腕的力度愈发微小,艾洛似乎瞧见了希望,但先松开手的人,却是他自己。 遍身烧痕累累的艾洛失去了意识,晕厥倒在了地上,焱大口喘着粗气,急忙转身确认艾洛的状况,见他还有呼吸,放下心来,未歇片刻,背起他,前往了附近的医院。 焱热泪盈眶,摇摇晃晃在暴风骤雨中行走着,周围有乞丐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但此时的他却是无比幸福的,身子虽然很凉,心中却满是暖意,他十分庆幸自己赢下了这场“为他好“的战斗。 第十九章 前奏 艾洛仅仅只是轻度烧伤,不过几个小时便从病床上醒了过来,并听到了隔壁病床一位年近四十,胡子拉碴遗失的条腿的金发大叔聒噪的声音。 屋外的焱几分钟后得到医生通知,关切地快步走至窗前,向艾洛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并将医生的话大概粗略的转述了一遍,又与他说了几十分钟不值一提的闲话,见他果真没有大碍后,也就依依不舍告别他离开了。 这几十分钟内,闭床大叔的大叔抱怨声就没停过。艾洛始终未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就只是嫌烦,于是,向负责看护他们的护士要了一份报纸,为了对抗杂音而朗读了起来。 “穷家小子身带所有家当进赌场,眼看就要倾家荡产,最后竟鸿运当头,一夜暴富。”艾洛一脸平常的朗读起报纸上印着的赫赫红色大字标题,霎时间,引来了对方的不爽。 话音未落,受到刺激的大叔,面容扭曲,满是愤怒与厌恶,流出不甘的泪水,浑身颤抖着按耐不住的对艾洛声嘶力竭的吼道:“别听破报纸胡扯,那都是骗,别信,这畜牲养的报社肯定是收了赌场的几个臭钱了,闭上嘴,别看,赶快把破玩意扔了,别让我看见。” 人的悲喜并不共同,这番发言在艾洛听来不明所以,他无奈的将报纸放下,对其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大叔望着他那看似清澈,未经世事的眼神,回过身,平躺在了床上。他既不想说,也还在逃避着,欺骗着自己。 赌场,若是经常去过的赌狗都清楚,那里赌钱,高利贷,贩卖器官是一条龙服务。筹码输掉,往往还想继续翻盘,想挣钱,又或者仅仅只是想要对方赔掉,输掉。这种愚昧心态催使赌狗们去借高利贷,他们也往往在此之后,寸金不留,而看着想要将其挫败的对手,反将自己的钱一并夺走,本就属于理性低于常人的赌狗们,又往往气不过做出违背法律的举动来。而若是被警察逮走,或许还是幸运的,至少那里还算干净,如果还不起的高利贷的话,会遭赌场割其器官已做赔偿,这听起来很残忍的事却很是常见,甚至还有人为了钱亲自到黑市中就自身器官价格与人讨价还价,听起来甚为恐怖,但许三观卖血也是如此,只是现世没有魔法,无法更替器官就是了。 这位大叔就是一位标准的赌狗,他起先并未是,但因交友不慎,而入了局,他一直以为自己赌钱是为了发家致富,但就本质而言,它只不过是在追寻那股不可言说的美妙快感,就像是毒品,妩媚女人所带来的,令人一旦深陷其中,便无法自拔。 这不,这位大叔已失了一条腿,索性那家赌场还算讲理,将卖剩下的钱给了他,一向如此,便可以同维持治安的骑士们讲清楚。 见大叔没有理会自己,艾洛也不顾及他,继续看着报纸。 报纸上的新闻有许多,除了刚才那则宣扬大赌可以发家致富的新闻,艾洛还看到一则以一种感人肺腑的态度吹捧获得自由的奴隶们知恩图报依旧无私忠诚的为奴隶主奉献,仿若“一家人”的报道,他起先对奴隶们的奴性感到恶心,后又反省自己,觉得无论是奴隶吗,还是自己都有着局限性,自己嘲笑他们就代表未来的人,也会嘲笑自己,这太猥琐了。随后,又清醒的意识到奴隶们好像只能这么做,几乎一无所有,身无分文,无人愿雇的他们怎么活过第二天,都是个问题。 艾洛又看到一则新闻,上面赫然写着一位年近百岁的理学家,经苦思冥想之后便发了疯,向人传授什么水有八千虫,世如鸡蛋,人猴同源之类的疯话,他起初眼睛对此一扫而过,没有多想,但之后却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外的就没什么了,例如,兰特王国正式禁止难民流入,几处村庄又被魔兽侵袭,新任主教弗持继任,妖魔化人吃人什么的,除了第一条外,艾洛都没有留意。 艾洛将报纸放置一旁,长舒了一口气,满目愁容。对决已经输了,这就意味着他无法在b级考试中去帮焱,若是如此,他个人认为焱或许会因此与他绝交。而他也并不打算违约,躺在床上的他静静地让自己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窗边的乌云已然散去,黄昏时的夕阳照耀在其身上,艾洛的疲态显露无疑,他默默睡下,第二天时,已然可以下床了。 …… 几日过后,与艾洛,焱熟识的一位相貌清秀的蓝发女孩,为了考试骑着马昼夜兼程狂奔,回到了这座城市。 她的名字叫婀朵博,今年十七岁,与二人的关系很是微妙。 此时,距b级考试还有七天。 第一场考试会场也是最初的聚集地点定在贝利库洛山脚下,消息通过信件的形式传递到了各参加考试的人家中,而具体内容,虽并未公布,但部分阅历丰厚的参赛者也通过地点大致明了部分内容,但焱,艾洛,婀朵博这三个第一次参加考试的菜鸟对此依然一无所知,甚至从未去过,听说过那儿,这点很是危险。 参加考试者都是为晋升而来,之所以要晋升无外乎名利,既然是为了名利,那“相识的部分人彼此串通好,等候彼此达到参加考试的资格后,在同一年内参加考试”之类的耍小聪明的行为就自然很是常见了。而如今,世风日下,三个人抱团,也就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的小团体了。今年的暗面也依旧有着泄露考题,伪造资格参加,冒替,之类的情况发生着,一如既往,屡禁不止。 费斯普公会的二楼,是c,d级冒险者无法擅自踏足进入的地方,也是他们大多数人的憧憬。一楼的天花板,二楼的地面间隙薄薄的相距不过几寸,却有着许多人穷尽一生,也无法逾越的鸿沟,仿若鲁镇酒店房子内部与外面之间隔着的墙壁。 b级大多放置现世还算是个中产者,c,d级的冒险者偶尔还敢对其琢磨一下,a级呢,那就是彻底不知所谓的存在了,s级?整个国家就出过没几个,曾有个出生在小渔村的男人,闯出天地,得王赐封,现如今,小渔村所在之处已变成了不亚于首都的大都市,而这也仅仅只是他间接造成影响之一罢了。 考试在即,将会有着梦想,野望,憧憬,拼搏,算计,权贵较量,家族冲突……只此一角,便可窥探整个世间。 第二十章 伙伴团聚 中午,烈日炎炎,现在已是春末夏初。婀朵博头戴着标准的蓝色法师帽,背着捆着镶嵌着如天空般蔚蓝色的宝石水晶的法杖,骑着与她身高,外貌,体态完全不相仿的一匹棕红色的健马,步入了久违的城市中,当她在远处看到公会时,露出了如回家般的微笑。 她行驶至工会门前,熟练地下了马,马儿在她落地的那一刹那,就很是自然的前往坐落于公会旁的马厩,就仿若理所应当一般。 婀朵博进入了公会,不少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她望去,在他们眼中年仅16岁的她同艾洛,焱一样都是冉冉上升,之后很有可能步入二楼的新星。而若退一步讲,即使资质平庸,在这满是糙汉子,和少许普通姿色的女性,满是烟味儿和酒水味儿时不时还总会飞来几只苍蝇的下层,清秀可爱,身材娇小的她也会让人不禁瞩目。 并不像那些大多的巧遇,此时的艾洛在图书馆中查询着有关贝利库洛山的信息,焱绕着市区跑步锻炼着,从今早开始,他已跑了几个小时了,似乎是专门为可能出现的山地越野做准备。总之,两人此时都不在公会中。 但她还是看见了熟人的,康那里主动跟她打招呼,并告诉了她些艾洛与焱的近况,婀朵博听得一愣一愣的,脆弱的心跳声此起彼伏,再三确认二人无碍之后,才放下心来。她得知考试地点在贝利库洛山时,面容并无表情,看来她也并不知道那座山的具体情况。 婀朵博离开了公会,匆忙的骑着马赶往了艾洛的家中。 他从马上下来,站在门口,整理着仪容,将脸上担忧的神色一扫而过,抬起稚嫩柔软的小手,很有礼貌的轻轻地敲了门,但却没有人回应。 她轻轻地坐下等候,房檐很小,覆盖的面积不多,阳光晒得她有些略微头疼,她拔出身后的法杖,随手挥了挥,嘴中不知默念着什么,法杖流出冰凉的水来,水流到地面上却几乎聚而不散,她沿着脚踏着黄土地,和椅着的房屋边缘,挥动着法杖砌成一道水墙,将自己半包裹住了。这在周围人看来很是稀奇,的确,和她同龄的专修水属性的魔法师很少有这般造诣。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一路劳顿的婀朵博不知何时已倚着墙面沉沉睡去了,砌成的水墙早已被晒干,只有地面上丝丝残留着的水痕,是其存在过的证据。艾洛困缚的打着哈气,揉搓着流出少许泪水的眼睛走在回家的路上,隐隐约约的在远处看到了她,他略感吃惊,快步走了过去。 婀朵博仍然在熟睡着,艾洛走到她身旁,见她没有丝毫睡醒的迹象,又不忍心打扰,便打开了房门,将她抱入怀中,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了床上。 也许是轻微的晃动所致,十几分钟后,婀朵博就逐渐苏醒了,朦胧的睡眼半开不开的模糊着看着天花板,她感到诧异,自己应该睡在大街上才对,这时,她猛然的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改变了,敏锐的警惕性让她急忙坐起身,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她也看到了,坐在一旁读书的艾洛,放下心来,脸泛起了微红,对他微笑道:“过的如何?” “还……可以。”艾洛联想起了近些天来发生的事苦笑着答道。 “你参加考试了吗?”婀朵博略显疑惑的问道。 “陪焱一起去的。”艾洛,像是猜中了他之后想问什么,于是便肯定的如此答道。 婀朵博微叹了口气,露出些许愁容,说道:“可是和他一起去,你会成为被他人厌恶的目标的。” “所以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吗?”艾洛很是关切的。 “你都这么做了,我也只能陪你去了。”婀朵博有些害羞的答道。 艾洛并未道谢,反而是很坦然的露出了微笑,像是早知会如此一般,两人心照不宣,关系显然并不一般。 艾洛看着书,一页又一页的翻着,面容平静淡然,但眼神中总让婀朵博感觉他在逃避些什么似的。 稍稍思索过后,婀朵博脸也愈发红了,她隐约猜到了艾洛的心思,心中对他爱欲涌起,而艾洛呢?他的神情也变得复杂,犹豫和徘徊逐渐从面容中显露了出来。 氛围甚是微妙,其实两人彼此对彼此之间早已萌生出了情愫,艾洛知晓婀朵博对自己的爱意,但他又不敢说破,他时不时的想过许多,但却从未得出过一个答案,苦恼于该不该和她交往,交往后自己能不能负起责任,如何维持恋爱关系?18岁未满的自己应不应和其进行性行为,若是不去做,又该对她如何解释(这个世界没有18禁这个概念)?等一系列的问题。 甚至,他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爱上她的。他只知道起初自己只是把她当做朋友,伙伴。他觉得自己爱意的萌发,就好比一杯纯净无暇的水(友情)中,逐渐生出了越来越多的糖分(爱情)不断渗透扩散至了整杯水中,仿若温水煮青蛙般,难以察觉。 月色朦胧,二人终是在一屋子里过了一夜,但却秋毫未犯。婀朵博对此不免有些失望,而艾洛也是有些意识到了,就这样下去不大好,可又想不出来应当如何?重逢的两人,关系如旧,显然少于友情的爱情就仿若困在迷雾中的羔羊,前途未卜。 笠日,三人与其与熟识的好友们聚了一餐,焱单纯的像是个傻子,两人对彼此的爱意至少也已持续半年了,他却还是把他们当成单纯的要好的朋友,但又何尝不是两人所庆幸的情况呢?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一种幸运了。顺便一提,婀朵博对焱的态度并不算好,这和他给她的第一印象有关,但不难看出两人还是有些友情的。 一一告别亲友后,三人坐着马车一同前往了贝利库洛山,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大场弥漫着血腥味儿的竞争…… 此时,距b级考试还有五天。 第二十一章 恐怖的食尸鬼街道 夜晚,马车奔驰着,毫不在意的碾压过道路边的杂草,繁星点点,随着行进前方道路上的浓雾愈发浓密,到最后可见度不过两三米远了,还未达到贝利库洛山,就已然如此了。 车夫于尔根·布吕默是个有着20多年经验的老手,这的道路,他跑过不下五十回,早已门清路熟,他担心着的并不是在这浓雾中迷失,而是即将途经的有着食尸鬼之名的可怖街道…… 艾洛,焱,婀朵博三已沉沉睡去,丝毫不明了路途将可能会面临的危险。艾洛虽查过资料,但他所找到的也不过不过是50多年前所记载的之言片段,和如今的情况大为不一。 没有人知道格而德这座身处贝利库洛山脉下的小镇是如何成如今这样的,也没人去细究。毒品,赌博,以及淫乐产业,只要有钱的商人们大手一挥,随时都可以向病毒般无孔不入的传入任何一座小镇,让它们像雨后春笋般钻出来。至少50年前格而德只是座普通的贫瘠小镇,并非一夜变天,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自然堕落,这不值一提。国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有些地方就自然而然的变好了,有些地方就自然而然的变坏了,时间总是能改变一切。 康莫街道是格而德这恶劣的城镇中的最恶劣的一条街道,小偷,抢劫,强奸,杀人越货,毒品交易之类的行径在这里随处可见。负责维持城镇治安的自诩高贵的骑士们,向来不会管没有触犯到自己利益的行为,他们和商人们是一伙的,这条街道上多个来钱快的不法产业,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规矩上,他们能从中分成,盘踞在这座城镇的众多黑帮,也与他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官商勾结,官匪一家。就是这城镇的写照,而康莫街道就是这整座城镇黑暗的缩影。久而久之,也便被人冠上了“食尸鬼“之名。 尔根起初每次来这条街道都会提心吊胆,他甚至每十次有三次都会被流氓索要买路财,但这也似乎无妨,也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向客人索要不符合路程的昂贵费用,若是客人执意绕过,那他多走路程也自然会多得钱,久而久之,他从提心吊胆,变得半惊半喜,最后则是全然麻木了,像现在这般路过这儿,也只是隐隐有些担心,而担心着的,又并非自己的生命安全,仅仅是害怕支付过路费,但即使是发生了,总体而言,他还是赚了的。 马克车很快行驶在了“食尸鬼”街道上,他的担心还是成真了,路边有个流氓叫停拦下了他,尔根停下车来,才发现那是他的熟人。 “哟,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了,大叔,别来无恙。”那流氓露出微笑,很是自然的说道。 “那么今天你行行好,给我打个一折?”尔根大叔,奉承似的满脸堆笑,低眉顺目的乞求道。 “那可不行,我们这底层人民过的可难呢,给你打一折,明天说不定我连面包都买不到了,这样,看在以往的交情份上,今天我破例给你打个三折,20枚铜板,怎么样?”那流氓蛮不要脸的说道。 尔根大叔从大衣兜里掏出了个简易的小破布袋,数出了十五枚铜板,正与其讨价还价,焱隐约感受到车停下来便醒了,揉着眼睛凑了过来,从其身后不识趣的问道:“要停下了吗?现在还是晚上,还是尽早赶路!嗯若是被常在夜间出没的歹人缠上,就不好了。” 流氓顿觉有被冒犯到,只见其抬手一指,对尔根大叔质问道:“这是从哪拉来的客人?一点规矩都不是,你没和他们讲清楚吗?” 焱转过头很是不解的对尔根大叔问道:“他说的讲清楚是什么?我听不明白。” 尔根大叔很是不爽的捂了下脸脸色变得难堪,流氓更是不快的对他说道:“得,你还真没跟他们说,脑子老坏了么,近我也不和你讲理了?不给你打折,六十七枚铜板拿来,不然今儿你就别想过去。” “行行好,这一趟我本就挣不得几个钱,他们说的歹人不是说你,我只不过是一时忘了没能细说,而想起时,他们又睡了,不好叫起……”尔根大叔正解释着,焱好似发觉到什么,急忙问道:“这是在劫道的吗?你咋不早叫醒我们?” 尔根大叔心想:“你能不能别说话?”并转过头对他解释道:“哎,这是我的朋友,向我要点钱合情合理,大家都是朋友,互相给个面,这样,我出四十枚铜板,你让我过去!” “你干嘛给他钱?你说他是朋友,又白给他钱做什么?”焱再次插嘴道。 “别说了,闭嘴。”尔根大叔忍不住的冲他发火。而流氓此时虽脸上表现的气急败坏,但心中却乐开的花,此时此刻,正是他发飙的好时机,可以借此讹诈更多的钱财。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这条道属于我和大家伙的,谁运气好最初见到马路过的马车便分一份钱财,运气不好,再上前索要,把实话一说也就完了。本就是穷苦,人们交个朋友,以后若要帮助,说不定咱还得帮忙,看你打扮的也不像是个有钱公子,怎地这般不分情理?今儿,我暂不提钱,就要个理儿,给大爷我顺顺溜溜的道个歉,也就罢了。不然,尔根大叔,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只说你运气不好,拉了这么个倒霉催的傻子,若他不给我道歉的话,今儿你们别想过去。”流氓一副嚣张气焰,枪抡着他那强盗逻辑,而焱则只是通过这番话确定他的确是个劫道的,那些羞辱之词,他也并未在意,随手一挥,重重地击打在了他的鼻梁上,流氓伴随着惨叫之声倒地,不知死活。而尔根则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浓雾周围浮现出人影,他们正以一种党同伐异的态度敌视着,尔根大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连忙下车,要对他们一个个点头哈腰的道歉,焱则是一把拽住了他,耿直的质问道:“你碰到劫道的败类怎么不早把我们叫起来?” 尔根大叔脸色很是难堪,心中充斥着不甘,愤怒与尴尬。为撇清关系,急忙对他吼道:“笨蛋,我不是叫你们乖乖呆在车里吗?怎么这般子惹事儿?还害了我的朋友,快跟我向他们道歉。”说完,他装样子一把抓住了焱的手,焱满脸不解的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叫醒的车内的两人,尔根大叔则是跑入了浓雾之中,一个劲儿的点头向众人哈腰地说抱歉,里面传来了钱币掉落在地的声响,看来他是乖乖使了钱了。 艾洛撩开帘子,探出头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做好战斗准备,我也不大清楚,咱们碰到劫道的了,车夫还跟他们称兄道弟的,说不定咱们坐上黑车了!现在周围有一大堆人要对我们动手呢?”焱据自己所见说道。 “啊?怎么出了这么多事?考试开始前可要保存体力,这……”艾洛一边说着,急忙下了车,满脸烦躁的环顾了四周。 尔根大叔的人影远去,只听得嘎吱一声,大门关上的声音响起,他似乎已躲到了安全区域,接下来的事,大抵是要见血的。 只见一个子高大,头秃成了地中海,脸上满是麻子的青年流氓,快步走了过来,质问道:“是哪个不识趣的不愿意交过路费?” “我,怎么啦?你们不就是来打劫的吗?怎么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焱一口回应,并没好气的的说道。 闻言,那男子突然笑了,周围包裹在浓雾之中的黑色眼影也传出了笑声。 他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交过路费本就是常识啊!有问题或者说不了解的人是你们?” 对方的认知相差甚远,焱被这番话气得无话可说,艾洛率先意识到了大致的情况,对其问道:“哎?是不是你打断了大叔交保费啊!” “咱能交吗?平民百姓怕他们也就算了,我们能怕吗?就这么几个败类,我不用魔法,都能把他们打趴,不然这群人还真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焱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艾洛则是平淡的回答道:“这种事很是常见,所以你以前做押送任务人路过他人地界,别人向你索要过路费,你都是怎么做的?” “把他们全打跑呗,不过人都说打劫,交出钱来之类的话,和车夫做朋友,半推半就,讨价还价的,我还真没见过。”焱诚实的答道。 “你一直是这么做任务的吗?一次过度费也不过十几块面包的钱(一块面包约等于一枚铜板),给他有何不可?”艾洛诧异万分说道。 “不是,你怎么也说这话?咱们不就是负责押送的吗?怎么还能给敌人钱?”焱满是疑惑的问道。 “我们负责押送,最重要的就是保护雇主的安全,其次才是货物,所以第一时间就要避免打架,雇主可不同于我们,胆子小点儿的,没说是伤到了,就是见到了血都得昏过去。一般都是商量过后,给点过路钱就过去了,还有你这么做的?”艾洛解释道。 “那我们存在的意义在哪?” “一道保险而已,有些胆子大的真的要进行杀人越货的勾当。任何谈判交流都无法进行,完全无法妥协,我们只得动手的情况下才应在尽可能保护雇主安全的前提下动手。”艾洛很是专业的答道。 焱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往事,他的“朋友们”总是吹嘘自己杀了多少多少个劫匪,要过路钱的,见义勇为的杀了行不法之事的恶徒,还经常对他会声绘色的描绘过程,以至于他脑补出的画面都十分清晰可见。然而,现实是很骨感的,人们没有什么拼死扞卫货物的英雄气概,就商业角度而言雇佣者比起经历四周见血的危险场面,大多也更愿意花点买路财平安了事,现世古代里的镖师们,也到底和地头蛇们有着莫名的交情和关系,甚至从某地界路过,赚的钱和恶霸们分几成也是商量好的,只是人们憧憬着侠肝义胆的盛世,不愿面对现实罢了。 焱逐渐回想起的过往,嗯……他想起的过往其实挺无聊的,大多是劫匪来了,一拳秒了,雇主大多都对他赞许,他也一直并未觉得过此举有什么不妥。 秃头高大男子搂着手,姚有兴趣的听完了艾洛的话,随便拍了拍手,并称赞道:“听到没?这才是正常人说的话,不过你有一点还是说错了,我们这块大概要60多块面包的钱,这块地治安在旁人看来,确实不太好。” 艾洛望向那人,阴沉下脸来,不卑不亢的说道:“话已说到这儿,你给个方案!大家都能接受的,焱虽然形事鲁莽,但我们也的确不怕威胁,只不过赶时间,不愿意在这儿费力。”他随手指向倒在地面上的流氓,我都没吵醒,他就倒了,你们一块儿上,整个街区的会来支援你们的,最多也不过半百,虽说费心费力,但我们也还是可以应付的,你能忍到现在,也说明你对我们有所忌惮,而顺便提一下,我们也并非寻常百姓,背后也是有依靠者的势力的(指公会)。” “人死了?虽说我认不得他,但也算是我们的同伴,你们总得付出点代价。”那男子闻言面色一沉答道。 “你们杀过人吗?”艾洛语气中吐露出丝丝阴冷的质问道。 “嗯?“男子微微有些愣住了。艾洛继续说道:“看你的样子是没有,我能看的出来,你们八成的人都没杀过人,而我有过,而且杀了不止一个,因为工作的关系,不得已而为之。你们本质上只不过是一群抱团聚暖的穷人,手无武器,也无从得知杀人技巧,面黄肌瘦,筋肉无力,虽为生计所迫,你们时常打架,也不免会有人死,但大多却又是失手打死,称不上是在刀尖上游走的战士。”说到这儿,他又脱下了衣服,手指指向心口处的伤疤说道:“我曾与一众海盗动过手,他们可和你们不同,一个人大概能顶你们五个,甚至十个,人也很多,总共百来余人,其中不乏突出者,有人称我与一人厮杀之际,在远处放箭,射穿了我的心口,即便如此,我还是活了过来,焱身上也有数不清的伤痕,车里还坐着一位和我们同等强度的人,我们的经历导致我们完全不是同一种人,你们若要动手可要想好。” 焱低着头,脑子乱成了一团麻,他正反思着与朋友之间的友情,似乎隐约察觉到他所谓的朋友一直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秃头高大的青年倒真有点被艾洛所说的话吓住了,他在众人中算是有见识的了,当年他哥哥年轻气盛,组建了个小帮派,结果不被承认,后又与一大帮派发生冲突,双方进行约架,然后一夜之间他哥哥的小帮派就没了,他亲身经历了那场单方面的“屠杀战”,那年,他只有14岁,他不顾其哥哥的警告,事先偷偷跑到了约架地点中的一无人人的房子里,他几乎亲眼观瞧了当时的整个情况。当时对方出动的只有寥寥15人,他哥哥从帮派中挑出了50名“善于战斗”的“精英”迎战,然而,结果却令他称目结舌,他眼中的那些平日里吆三喝四看起来很硬的膀汉们,每个都挨不了几刀,便会倒地痛哭惨叫,而对方仿佛却不知痛觉,即便受伤也没有发出惨叫声来。其余“精英们”见此,大多吓得只会一昧的慌忙逃窜,毫无平日里欺负市井弱民的威风可言,而他哥哥呢?表现的稍微好一些,虽在之后不久便被砍死了,至少他临死前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对方有一大概十六七岁的小矮子给他的印象很深,他的运气不大好,被最先冲上来的几人当做最好下手的软柿子捏,因此身中了好几刀,比己方倒下来的人所受的伤都要重,却还是奋力追赶着那些毫发未伤,急于逃窜的“精英们”,他在那场屠杀后,因年龄较小,被对方以道上的规矩手下留情,被放过了。 之后,每年忌日,他都会隐隐想起当时的情景,之前的几年,他一直想不通双方明明都是长相年龄体态都各不相同的男人为何拼杀起来却如此悬殊?那时的他没有得出确切的答案答案却隐隐感觉到了,那些人存在着的共同点。直到许多年以后,他沦落到这条经常死人的街道上后,练就了一身区分流氓混混与专业黑帮的能力,才明白了当时己方的那些人缺少着的是什么。 青年流氓仔细端瞧着艾洛,尤其注意着他的眼神,不爽的意识到他并未说谎。片刻的沉默,他回过神来,正要开口,浓雾之中一矮小的黑影伴随着木棍碰撞地面的声响咄咄逼近,身影逐渐清晰,一位双鬓斑白,看起来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走了过来,他转身望向了他,头微低,并随着它的方向而缓缓转动身体。 婀朵博很无聊的坐在车中,小巧的双腿不自觉的在座椅上来回魂荡着,抬手掀起帘布,瞅了一眼,便放下手,她并未产生恐惧,害怕的情绪,依旧对阵漫长的路途感到无聊。 老人精神面貌明显异于其他同龄人,他一眼便瞅到了坐在车中的婀朵博,随即开口问道:“小伙子,你是混黑的还是白的?这三人之中明显只有你有血腥味。” “只有与你何干呢?那人好像还有气,没死,我们可以多赔点医药费什么的,但也别多讹诈我们。”艾洛淡然的说道。 氛围很僵,远方传来马蹄声,只见一身披铁甲,腰配利刃的骑士骑着马跑了过来,一闪而过,随后又拉动了缰绳,回来了,他看到倒在地上满鼻子是血的流氓,颇为不满,装腔作势狐假虎威的拔起剑来,对众人吼叫着问道:“是你们哪位人当街行凶?” 艾洛无奈的举起了手,焱还在一旁沉思着,这骑士见此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吟诵道:“盛世之下,百姓安居乐业,没想到你竟公然藐视王法,当街杀人,该当何罪?” “他还未……”艾洛正要说着,骑士大人便打断了他的话,摆着官腔喝斥道:“大胆刁民,罪行摆在眼前,铁证如山,还妄图狡辩,识相的就跟我回去从实交代,不然就当街处以正(法)。”骑士正朗朗上口的说着的时候,一只稚嫩的小手从车窗中伸出,将一枚闪闪发亮的银币扔给了艾洛,也许是因为天生的敏锐,他竟在浓雾之中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银币,艾洛一脸无奈的随手抓住了,拇指食指捏着银币,向他举着一会儿后,扔给了他。 骑士接到银币,原本冰凉的银币瞬间被他攒的热乎,他心中乐开了花,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威严,将剑指向那具“尸体”,一本正经的说道:“本来你们应该跟我回去接受调查,但好在本骑士明察秋毫,我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个常犯事的无赖,料想它应是再行邪佞之事,被眼下这位少年英雄见义勇为当街正法。你们都散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英明神武的骑士大人这么一说,众流氓们也不敢说什么,也就都散了,只有老人和青年流氓还杵在那望着他们,艾洛从两人身旁走过步入浓雾之中,不一会儿便将尔根大叔强行拉了回来,他满脸惊恐,但见骑士后,也一如既往的毕恭毕敬,焱还在垂着头,犹如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般,艾洛晃了晃他,令他回过神来,骑士收回剑来,对他们进行了友好的“售后服务”,主动陪同他们前行,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老人没说什么,青年流氓悄悄痛骂着,而其他远去的看似同仇敌忾的混混流氓们也没觉得什么,只觉熟悉。 骑士同他们送出的城,经这么一遭,焱对那些看似与自己要好朋友们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艾洛和婀朵博两人玩起了猜拳(艾洛教的,两人都会玩),焱少见的安静,一言不发。他还是太过于年轻,经验不够,而公会中潜藏着的大量肮脏猥琐龌龊淫秽的门道,艾洛也不甚了解,但两人还是有着区别。 而婀朵博则和两人相反,她是商人之女,礼仪规范,她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学了很多,但那时她却并未参透本质,只是看到了浮于表面的华丽之处,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但后来,由于她父亲在一场政治斗争中站错了队,险些被杀了头,所幸花了钱,赎了出来。家道愈发衰弱,常阿谀奉承他的父亲的叔叔婶婶对她和她家人的态度自然发生了变化,父亲受挫又耐不住监狱的劳苦而落下了伤寒的病根,他耐不住压力,不得已让她从事部分事情帮衬家里,她也由此接触到了真正的世间,过早的看到了成人恶心猥琐的一面,逐渐透彻的看到了潜藏在华丽辞藻之下的丑恶本质。 马车行至贝利库洛山脚下,浓雾缭绕着,视野可见度很低,但周围满是喧嚷,已有许多冒险者来到了这里,他们来自整个国家的五湖四海,理想,心态,性格,实力,身份各不相同,但无论如何,他们大致的现有目标都是通过考试。 三人下了车,焱不由得热血沸腾,激动的颤抖,艾洛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不出他有压力,婀朵博表情严肃,认真,心中隐隐担心着。 此时,据b级考试还有两天。 第二十二章 前小事 贝利库洛山脚下,浓雾依旧缭绕。一位相貌看似饱经沧桑,长着些许胡子,身披深棕色大衣的大叔嘴里叼着粗大的便宜烟,正站着望着周围的那些即将参加考试的人,不时吐出白色尘埃,他黑色的发丝中已夹杂着银丝,不免显示出苍老。 他身旁有位蓝发少年,正无聊的打哈气,他看上去无精打采。 大叔叫亚伦·斯塔东,是第二场考试的考官,而蓝发少年则是他的侄子克雷格·斯塔东。他们是来查看情况的,但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你不再看看吗?”亚伦轻微的问道。 克雷格露出颇为失望的神色,答道:“没什么,一看就知道是一群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散民,不成气候,我们快些回去!” 亚伦望向了克雷格,没说什么,又转回了头,继续望着。 艾洛倚在车边吹着口哨,焱好奇地四处观瞧,而婀朵博则坐在车中安静的看着书,看似很悠闲。 这时,一位头戴黑礼帽,半张脸被白面罩遮住,身着灰色衣衫的壮汉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其身高大,挺拔。魁梧的身躯虽被宽松的大衣包裹住,但依然不难看出其身上附着着的雄健的肌肉,手上以及左眼角处留有几处疤痕,虽面无表情,但却令身旁的他人不禁惊奇的望向他,就仿佛动物园中的凶恶老虎,逃到了大街上一般。 他逐渐出现在了艾洛的视野之中,艾洛注意到他,竟隐约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转过头来,仔细观瞧,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场的大多数人的观察不过是通过肉眼观其表面。学习过武道,或者天生敏感的人,可透其气脉以识之强弱,但此人已将自身压制至常人,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顶多会觉得他深不可测。而艾洛则是通过气质察觉到此人所杀之人不少与百。 壮汉见艾洛微微愣神儿,像是看出了什么,顿觉欣喜,刻意冲他露出了一个极其“健康”的微笑,让他突感恶趣味并吓了一跳。 亚伦望向了被重重叠叠迷雾遮挡住的壮汉,对身旁百无聊赖的克雷格提醒道:“这场考试的考官终于来了,你去迎接他!” 克雷格环顾满是浓雾的四周,不知其然,不解的对亚伦问道:“所以,他在哪?” 亚伦鄙夷不屑的瞅了他一眼,随后抬手朝左前方不远处指去,克雷格顺着他的方向只隐约看到了一个魁梧的黑色人影。 他给亚伦使了个眼色,确认了一下,朝那人走去。 壮汉名叫达里斯·扎卡里,正是此次第一场考试的考官,曾是一名罪行累累的杀人犯。 亚伦叹了口气,露出一副不知是或不幸的神态,茫然而惆怅的望向灰白的天空,对国家的未来深感不确定。 克雷格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至达里斯身前,拦下并反复端详着他。克雷格有些不耐烦的招了招手,打发道:“别挡路小孩,靠一边去。” 克雷格对这话并不在乎,自顾自的说道:“我看你也没经过什么系统性的训练,真的是考官吗?” 闻言,达里斯眼向下一瞅,低沉着脸俯视着他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克雷格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厌恶。只见其一拍胸脯,满脸骄傲地答道:“斯塔东,我来自剑术世家斯塔东家族。” “那种过家家的把戏,也可以称得上剑术吗?时代真是没落……”达里斯随口这么一说,克雷格气得拔起剑来,要他道歉,却只见他飞快的一抬腿由下至上重重的砸在了其下巴上,克雷格痛得瞪大了双眼,发出惨叫,牙齿被打掉了几颗,骨头隐约传出破裂的声响,手松开,见基本上就要落地,达里斯抬腿一踢,将剑弹飞,顺手一抓,挥剑下架在了克雷格的脖子前。 克雷格吓得侧仰,躺倒趴在地面上,冷汗直流。他嘴里乌泱的念着什么,可达里斯却几乎听不懂,他一把抓起克雷格的袖口,将其抬起,克雷格没说是反抗了,就连拒绝顺从的勇气都已没了,很是自觉的顺着力量站起了身。这时,察觉到事情不对的亚伦急忙跑了过来,二话没口说,凌空一跃,侧身抬腿横踢在了达里斯的右脸上。 达里斯的头微微向左转动,松开的手,克雷格失去力道支持,便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半卧着,发出声音。达里斯转过头来,露出微笑,问候道:“亚伦,好久不见了,这就是你的欢迎吗?” 亚伦一把按住克雷格的双肩,暂时稳住他,并小声说了句话,克雷格便强忍着疼痛站直了身,展现出了骑士的站姿。亚伦转过身不爽的看向达里斯,对其轻声问道:“今年考试来了多少人?实力较之往年如何?你判断会有多少人通过?” 见亚伦料起来公事,达里斯只得收敛起微笑,平淡而透露出失望的答道:“100多人,人倒是越来越多,实力年年越来越差,大概会有七八人通过。” 亚伦没有向他计较刚才之事,沉默片刻后,又与他聊了些关于考试的具体细节。 克雷格狼狈不堪的走到艾洛身旁,倚着马车坐下了,艾洛已将刚才只是看了个大概,而距离过远,又没听清他们说些什么,于是便向其打听刚才具体出了什么事,克雷格对他爱搭不理,只说那是他这种乡巴佬不该管的事。 焱一路小跑了回来,就在刚刚,他看到了两三个熟人,这对他来说,很是欣喜。虽大汗淋漓,但仍可透过他的眼珠看到其内心中潜藏着的兴奋与喜悦。 婀朵博这么一上午,读完了一整本书。她合上后,闭上眼,揉了揉眼睛。她闭了一会儿眼,之后你一种娇小而高贵的身姿,轻踏地面,下了马车。克雷格不经意间看到的眼前优雅的美人,瞬间被她吸引,并心动了。脸,随即泛起了苹果般的红。 婀朵博见他嘴角满是鲜血,且一直看着自己,礼貌的坐下身关切的问道:“你伤的好重,我来帮你恢复一下。” 克雷格从微微愣神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婀朵博伸出法杖朝向他,并催动咒语,一团柔和的绿光照耀在了其身上,令他身心各个方面都感受到了治愈。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克雷格露出欣慰的表情,如此感慨。 第二十三章 闲话 克雷格身体渐渐复了原,他站起身来,脸微红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对婀朵博道谢。婀朵博关切的问他是怎么伤成这样的?克雷格的心灵瞬间被着可爱而不失优雅的嗓音滋润,对婀朵博更加心动了。隐约之中,他竟有些害羞支支吾吾的开口道:“我对这场考试的考官说了些他不愿听的话,然后就被打成刚才那样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颇为震惊,艾洛急忙问他,“你是怎么知道这场考试的考官是谁的?这可是还未公布的。” 克雷格转过头来,平淡的答道:“我不是参赛选手,我是第二场考试考官的侄儿。” 艾洛,婀朵博都不同程度的愣住了,焱则是直接开口问道:“是谁?长什么样?他们在……”他话没说完,艾洛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别问了,这应该不是现在的我们该知道的”并朝克雷格问道:“对?” 克雷格望向婀朵博那清澈动人的眼珠,又想起她为自己治疗,觉得不能对不起她,于是将自己身为贵族引以为傲的道德规范,暂时抛之脑后,自觉心虚地嘟囔道:“反正再过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差不多将要向众参加考试者,宣告身份了。没什么的。” 艾洛对眼前这个贵族少年,好感提升,觉得其很是真诚。 惊讶之色已从婀朵博的脸上消退,她看克雷格的眼神恢复的如之前一般。克雷格依旧微红着脸望着她,婀朵博见他这副样子,刻意避开了目光,而克雷格也感受到脸正在升温,觉得这样太过痴汉猥琐,于是,转过身离开了。 两人物理上的距离越来越远,但克雷格却觉得自己的心完全被他牵住了似的,心中的情愫愈发变多。他想到了一些过往。 克雷格是家中的四子,和将来必定会继承家业的长子不同,家族不会将教育的重心放在他身上,而小时候的他也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比较自由。 起初,克雷格并不是家族眼中有出息的后辈。礼仪,道德,修养以及那些会让无信仰的劳苦大众觉得不明所以的经文都让年幼的他很是讨厌,他觉得那些东西繁琐又无聊。而这就导致他在贵族社交中显得格格不入,几乎所有普通的礼仪高的贵族公子小姐们都觉得他下贱,没品,有愧贵族的身份。他不愿承认自己如他们印象的那样,那些厌恶鄙夷如看到蟑螂般恶心的眼神令他感受到了钻心的痛苦,可他又不想费时间去钻研那些令他讨厌的东西,而与此矛盾的是他内心中却与日俱增的渴求着认同与友情。 自诩高贵的贵族们从不会主动结交,在他们眼中穷酸卑贱的农民工人们,小商小贩们。甚至,大多也富商也瞧不起,他们为加以利用他们而露出的笑容,虚伪至极。 克雷格为了获取认同和友情,不再参与贵族的社交,受先天环境影响的他抱有一种自我鄙夷的心态,开始乔装打扮,隐埋自己的住址和姓名,去接触贵族心中低贱的平民孩子。 他真的交到了朋友,那些人同他一样不喜欢那些礼仪之类的东西,甚至,嫌他太讲礼了。那段时间,他收获到了友情和认同,过的很开心。而其父母呢?他们也并不在意,并未阻止他去和那些平民孩子们“臭味相投”。 可世间不是美好的童话,打从他作为贵族降生于这世上的一刻,他的命运,就已然注定了。 贵族的身份终是纸包不住火,那些朋友们识破了他的谎话,并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逐渐摸索到了他的真正底细。不知何时,他发觉到伙伴们看他的眼神变了,不再单纯,态度中愈发充斥着卑贱和谄媚,似乎是在想尽方法来讨好自己,令自己舒服出风头,就像是狗在刻意讨好主人。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暴露,但却不愿也不敢相信。依然维持着已若有若无脆弱不堪的友情。直到后来有个叫邦戈的伙伴,家父无药治病,他满怀悲痛的找到他,一上来就戳破了最后一道窗户纸,连磕了三个响头,痛哭流涕,向他道歉,说以前对他多有不当,自己这下贱的百姓以前都有让他不顺心的地方,自己和伙伴们你们知道他是贵族的身份却一直瞒着他,求他原谅,并上气不接下气说明了家中的情况乞求他借些钱,施舍自己。 当时二人的位置很近,但却很远,那是连两个孩子都无法戳破的薄膜—阶级。 克雷格将结交的那些人当做朋友,他们却在知晓其身份后将其当做小老爷膜拜,企图巴结,讨好他。但谁又能怪他们什么呢?整个社会都是如此。 克雷格当时崩溃了,因为被欺骗,失去了友谊,事实证明自己无法从平民身上得到真正的友谊,邦戈不知哪句话说错了,惹恼了这位可能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让一家灰飞烟灭的贵族少爷,吓得浑身发颤,甚至小便失禁,那是让国王感到不快的小丑常做的事。而这则更令他脑中的幻想无法栖息,他逐渐接受现实,随之而来的是怒意,他感到被背叛,对伙伴们感到虚伪,本想骂些什么,说他们贱。但最终还是未能说出口,连怒意也消散了,他彻底的接受了现实,怀疑着邦戈所说,又不想去查看,就白白给了他些钱,与伙伴们彻底断绝了联系,开始用功学习礼仪,道德,修养,经文,甚至主动努力去学习家中已然没落的剑术,自然而合到了朋友,与他们一同鄙夷劳苦大众,成为了一名在贵族们眼中优秀的少年。他最终还是通过努力改变自己而收获了友谊,得到了朋友。多么正能量啊!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回到现在,克雷格反复回味着婀朵博的眼神,感觉除了在得知自己身份的那一刹那间的惊讶外,满是清纯与善良。他欲火燃起,想与她发生爱情关系,但记起她的穿着,又想起自己与贫民百姓结交友情他们知道自己身份后,却自顾自的断绝友情,将自己当人上人的前车之鉴,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那份可爱与清纯,大概是为了奉承我而装出来的。 这时,婀朵博对艾洛问道:“刚才我们是不是应该装作一副舔狗的姿态?我们一副和他平等的样子,会不会惹他生气,觉得我们怠慢了他,没有身为贫民的自觉。考试要是被这影响了就不好了。” 艾洛平淡地答道:“我在师兄那里得了观察他人的能力,他应该还不错,也没瞧出他生气。但也难说,贵族么,大多都虚伪,都很能装,说不定他是装作不在意的也说不定。” “但你至少为他治疗了,应该不会找咱们麻烦。”艾洛补充继续说道。 婀朵博点了点头,放下了心。 第二十五章 考试开始 “都听好了,本人就是这场考试考官,接下来说的所每一句话都不会重复。”达里斯正站在桌前,严肃的望着面前众参加考试的冒险者,他们身份样貌,服饰,神态,气度目的各不相依,但无一例外,都在此刻看向了他。其身前有一道考生们不可逾越的分界线,背后有个身穿白色教服的修女,正朝向他抬着双手释放着一个圆白色带有复杂条纹及符号的法阵,法阵中发散着柔和的白色光芒,照耀着达里斯,这既起到了引人注意的作用,也加强了他的音量。 达里斯简单的交代了规则。 桌子上放有两个盒子,上面都有一个刚好和人类拳头大小差不多的孔洞,除此以外,完全密封。参加考试者需依次经修女绮罗罗核实身份后,去桌子前,先抽取左边盒子的颜色球,后抽取右边盒子的顺序纸条。 颜色球分黑,红,白三种,抽到黑球的人需夺取红球,抽到红球的人需夺去白球,抽到白球的人需夺取黑球。颜色球需随身携带。考试结束后,原持有黑球的人至少要拥有黑红两球,才算通过,持其他两色球的人也如上。 顺序纸条会在某个时候,显现出持有者入场的顺序,考生应在显现出顺序的一分钟内进入考场,当考试结束知识顺序纸条会瞬间发黄变皱,数字也会全然消失不见,之后不可主动与他人进行打斗,应主动回到此处。 当达利斯说完后,考生们纷纷展开的议论,有些向考官达里斯提出了问题。 “可以交换吗?” “可以买卖吗?” “可以结盟吗?” “能使用武器吗?” “改变颜色球的颜色能看出来吗?” “在考试结束后继续进行战斗,负责监管人士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吗?” “作弊如何处理?例如事先把球埋到土里,在夺得了需要的颜色球后,一并埋于土中,在考试之后再取出。” “若一直没有回到这儿,考官会派人会去找吗?” “身负重伤会被急救吗?” “纸条遗失该如何处理?” …… 达里斯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他知道所有的问题的答案,也知道自己不应理会。这场考试考验的不仅仅只是实力,还有人心。 “现在开始核实身份,依次排好队,照我刚才所说的做。”达里斯,说完,转身离开了桌旁。 焱气血上涌,在大多数人还在细细思索的时候,主动上前排到了一个领先的位置上。 艾洛没有拦他,心里反复揣摩考官简短的话。冰雪聪明的婀朵博更是在短暂的时间内推测出了好几十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有些人已然明了,或者说自认已然明了,也有些人对考官的解释还半懂不懂,但不管如何?人们还是逐渐排起了队伍。 亚伦依旧吐出口中的白丝,见克雷格完好如初的回来了,便刚才发生了什么,克雷格随便糊弄了两句,未说实话,亚伦认为他擅自接触冒险者进行治疗,对于他絮絮叨叨的好几句。 焱将手伸进木盒中,摸摸嗦嗦的十几秒,才掏出来一个黑球,身后的众人有些不爽,但也没做什么。焱察觉到众人对他的态度,抽纸条时很快,不过半秒就抽完了。 艾洛,婀朵博依次很普通的分别抽到了一个红球,一个黑球,并抽到了各自的纸条,他们二人的表现在众人眼里很普通,泯然众人。 三人又聚到了一起,比对的各自的颜色球。 “手持黑球的人要去夺取红球,你们两人不会对我动手?”艾洛,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怎么会?三只要齐心协力,都必能通过。”焱肯定且毫不犹豫的答道。 婀朵博闻言补充道“看来你没懂他的意思,他是打算自己万一通不过考试就主动将黑球给你。” “那怎么能行?这不是作弊吗?再者说这样做我可一点都不高兴。”焱直接了当的拒绝了这种行为。 而艾洛却只是平淡的答道:“不用那么激动,我和你不同,这场考试能否通过,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我最初参加考试就是放心不下你,结果之前我对自己实力盲目误判,导致我不能为你主动涉险,使得我参加考试的意义丧失了许多,可如果我不来,就得支付那十个金币以上的罚款,而且自从上次有人找我后,我就发现,有些事是躲不掉的,所以我只能来了。” 婀朵博在一旁小声吐槽道:“参加考试者都抱着坚定的信念,而你却在徘徊,彷徨,走一步看一步的,你们两个真不让我省心。” 艾洛,焱见婀朵博说出这番话,微感惊讶,婀朵博见二人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吗?” 焱答道:“没什么,只觉得这话有些不像你会说的。” 婀朵博被这么一说,顿时也意识到了什么,内心窃喜,并转移了话题说道:“我们还是想想对策。” …… “他刚才说要齐心协力,可顺序都是不同的,我们三人能不能碰见似乎都两说,还是先各自为战,碰上再一起行动。”艾洛提议道。 焱细想一下,肯定了艾洛的话,说道:“好,那我们就各打各的,不过先说好,就算考试临近结束时你碰上我,也不要把球给我,我不接受施舍。” “知道了。”艾洛温柔而关切的望向他说道。 婀朵博没什么意见,看着眼前一个云淡风轻,一个热血沸腾的两人,隐隐预感考试会发生些许变故。 亚伦走到达里斯身旁,达里斯的脸很阴沉,但他却对他说道:“你看起来心情不错,遇到好苗子的吗?” 达里斯脸依旧阴沉,但却没有否认他的话,而是干脆的答道:“好苗子吗?就那么一会儿,我也确认不了,但让我欣慰的事,竟碰上自己后辈了。” 闻言,亚伦脸色微愣,对他问道:“德勒索流派不是早就失传了吗?还有后人?” “不是我所习得的,而且我大概20多岁的时候就被除名了,是其他旧时代传承下来的杀人流派,那也算是我的后辈。”达里斯不爽且不耐烦的应付道。 亚伦望向达里斯,惊觉他竟没说谎,然后又露出了愁容。 每逢乱世,杀人流派就必会兴起,尚未统一天下的君主,企图争伐其他国家的君主,抵御蛮族入侵的君主,为了训练士兵,提高战斗力,有求于杀人流派,利用他们的同时有胆战心惊的害怕他们造反,相互勾结,壮大威胁自身势力,而事实上,也的确有过此类事情,政府对待他们有时会纵容,有时会束缚,必要时还会采取消灭行动。当天下统一,战争结束时,往往需轻徭薄税,卸甲归田,那些杀人流派也就失去了作用,而他们干的那些脏活累活也会成为政府清算他们的借口,不免有些兔死狗烹的味道。可就退一万步来说,随着法律的管制能力加强,治安稳定,杀人流派也必然会渐渐没落下来,这是时代的必然。而平和时代的兴盛起来的那些流派们整体趋于体育竞技,例如,双方手持竹剑,在一时时大小相同的圆圈内,待裁判(师傅,或是师兄弟。)说开始时,双方进行不博命的较量,可主动认输,一人快不行时会叫停,有时间限制,通过打击点,受伤程度,呼吸状况来判断输赢,几乎无危险可言,往往会有被许多人观赏的情况,甚至,有些就是以打的漂亮,花里胡哨毫无实用价值的动作来吸引人,以博取利益。这在战乱时代是几乎不存在的,而平和时代的政府也往往的确乐于这样。 亚伦也有着许多故事,但那些与他此时的忧愁并没有关系。他已感到忧愁的原因很简单,他是贵族,自然会厌恶危害有益于自身的国家政府的事物,平和时代的暗杀流派,就是有害于国家政府的事物,而能传承下来,就也一定程度上表明了治安不好的现状。 而多年前的达里斯则恰恰相反,是个在时代交替之时无知而愚蠢的选择站在旧时代那边的年轻人,时代如车轮般滚滚前进,他被无情的碾压了,小时候政府向他灌输的那些参军为国,统一天下的正向宣传教育,反而彻彻底底的害了他,其七岁学武,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待他16岁时,天下统一,之后莫说是参军了,国家甚至主动解雇了一批军人,因为用不着了,很简单,即使是就现在看来也的确应该如此。 空有一身武艺,却无法直接报效国家,为生计只得当个他人眼中力气挺大的搬运工,成了最低廉的劳动力,往昔十几年,仿若白白费力,且比寻常闲人多吃了并不富裕的家中的白食。他自然不甘心,常常涌现报复社会的念头,但当时的实际行动却也只是时不时的发出与“时不利兮”相似的感慨,并抱怨和平生活,发几句令喜爱和平的常人不解且厌恶的牢骚。 直到几年后,为一名富商工作的他和其他部分工人们,因工钱被长期拖欠且常被以各种理由借口克扣,而组织起来,讨要自己应得的工钱。而瞧不起他们的富商自然说出了许多难听的话,他只单纯的认为是自己养活了他们,而这些讨要工钱的泥腿子则是一群没良心,拼命计较着蝇头小利而忘恩负义的暴徒。富商将他们开除,并威胁着如再惹事,则令政府将他们尽数逮捕。还刻意的对达里斯骂了些什么“块头大,能多扛几个麻袋算什么本事?当今时代,只有像我这样有脑子,会赚钱能为国家纳税多,做出巨大贡献的,才是大众公认的优秀伟大的贤者,而你只是不过是个力气大点的牲口,哦,不对,畜牲,还知道感恩,你连畜牲都不如,还不知羞耻的在我面前吐舌头,令人作呕!”之类的话,切切实实的戳中了达里斯的痛点,他一时冲动,压不住火,一拳干脆利落的要了那富商的性命,虽一时爽快,但同伴们见此接连逃窜,而后他们也一个不剩的被政府以神圣的法律处死了,只有他凭借一身武艺四处逃窜,靠着捡路边的垃圾吃,偷抢小摊贩的食物,苟活了下来。被修饰异化扭曲的信息通过各种渠道在和他们身处相同处境的平民百姓中传播,将近三成的人,认为达里斯是个暴力丑恶的杀人犯,他们自认卑贱,总在千方百计的讨好权贵,以此晋升,将其视为正道,是富商官员王族贵族眼中的大好人,良民。这起事件影响力很大,甚至有个家境不错的,从事心理学的闲人专门从他的过往解析出了一套关于他如何成为一个恶人,看似有理有据的推论,并阐述道理呼吁人要珍惜和平,尊崇法律,以法律来解决矛盾,克制心中极度扭曲贪婪冲动的欲望。这推论引得权贵们的好评如潮,大肆传播,看不懂的穷人们也有许多随声附和。有一成的人,自以为是不幸被埋没在普通人之中的理中客,他们以一种超乎世间的态度说双方都有问题,说那商人不该拖欠工资,说达里斯也不该诉诸于暴力,这种以模糊的道德不切实际的企图让荒诞残酷毫无道理的世间变好,实则维护现状作用,也颇受权贵中大部分真正聪慧之人的喜爱。剩下六成的人,他们大抵是清楚的,但也无力,也不想去反抗,很多也同样想着讨好权贵,来让生活过的好。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婶们会对自己的子女,以及自己本人,一遍又一遍的灌输着忍和熬的精神,以此继续痛苦而麻木的存活下去,也希望孩子们能够如此。 事件传播的越来越广,但主犯达里斯却迟迟未被抓到,素不相识的权贵们无一例外恨他入骨,调查力度逐渐加大,他也愈发难过。而后呢?他可不会成为什么劫富济贫的大侠,那常见于武侠小说的情节至少在此地并不实际,甚至这个国家的人们几乎没有劫富济贫的概念,而发动什么起义啊,推翻政府啊!之类的,则更无从谈起了。起初只为自保,而游走于不法地带的他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一时代究竟适合做什么了,并由此走上了一条邪路,这其中的转变很是自然,起初杀的是个该死的富商,后遭骑士抓捕将其中几个杀死,再往后躲到了不法地带,自然与混混们发生摩擦,再后来也便觉得夺人性命没什么了。 成为以人命换钱的杀人犯,是在多少年以后,他所服务的对象自然是有权有势的权贵们,他们相较于那富商好不到哪去。而他也深知这一点,为他们卖命。也接触到了比常人所看到的多得多的黑暗面。 他的实力随着厮杀实战而与日俱增,虽终被关至监狱,受尽了折磨,但最终也还是被王看出其强大的实力特赦加以利用,成为了王室的鹰犬。 但在他的心中一直潜藏着一股想将一切都破坏掉的憎恶,至于他憎恶着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憎恶着自己坎坷命运,或许憎恶着一直迫害百姓的权贵们,也或许也在厌恶着最讨厌之人卖命工作的自己。 几小时后,考生们逐渐进入了常年缭绕着浓雾的贝利库洛,艾洛,焱,婀朵博也是如此。待考生们都步入考场后,达里斯再次露出了一个极其“健康“的笑容,吓得无意间看向他的克雷格面露惧色,浑身颤抖。就连经验老道的亚伦也略感不适,转过身,不再看到他,心想:今年考试经由他来主持,难度怕不是十年一遇。 魔兽,妖魔,恶鬼,危险的珍奇植卉,间接杀人于无形的浓雾及各特殊的地理环境,等待着他们。 第二十六章 细小的火花 山上满是散落在地的石子,长着种类各不相依的树木,虽处可见杂草。 海拔越高,雾气就越浓,那些危险的事物也就越多,但却没有任何一人驻足在山脚下,每个考生都知道若是率先与人交手,只会让后来者白白得了便宜。现已有人交手,其中部分人得到了自己所需的颜色球,但在考试结束前,他们都不会放松警惕。考生们大都清楚,手持的颜色球可以是“雇佣”“交换”的资本,但持有者所拥有的颜色球多,反而在很多时候会被他人始做重要目标,遭遇袭击。 贪吃蛇游戏中的小蛇,总想去挑战难以对付的大蛇,这种高风险,高回报的刺激,对人类总是有某种莫名的吸引力,或许那些挑战者们的心态同赌徒们类似。 半山腰的一处,一条巨蟒依托着皮肤的保护色潜伏在草地中蜿蜒曲折着细长的身躯,悄然尾随着了一个相貌普通,看上去年近五十的大叔。它双目血红,眼中间如金针一般锋锐无比,浑身上下覆盖着如松树叶般郁郁葱葱,如钢铁般坚硬,形状大小各不相同的鳞甲,还不时晰晰地吐出细长且前端有着倒三角的凹陷的红舌头。 大叔似乎还并未察觉到,他向前走着,没有回头。而巨蟒似乎很清楚,如何捕食猎物,它逐渐逐渐地靠近着他,始终未发出一丝的声响。 大叔身上还未发生任何事,但步伐却愈发缓慢,直至停下了。他四处张望,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巨蟒依旧不紧不慢的前进着,十米,五米,两米,一米,半米,随着靠近它逐渐忍住了吐舌头的本能,半米之后的距离看似很短,对人类的捕食似乎唾手可得,它却刻意放慢了行进速度,直至只有三四厘米之远时才猛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向前冲大叔的脚跟处咬去。 大叔突感脚跟一凉,巨蟒飞快的向前行进,在他转身之际,从他面前穿过,在浓雾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大叔隐约听到了巨蟒穿过草地时摩擦声,大感不妙。他立即抬起脚来,模糊的看到了两道暗红色的血痕,坐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伤口处逐渐传来了如被万千钢刃插入的剧痛,大叔双手抬着脚,强忍着疼痛,低着头,牙狠狠用力的咬着脚跟,吸着伤口上的毒血,并将其吐出,随后再吸,周而复始。 五六分钟后,大叔才停止了刚才的行为。又一分钟后,他稍稍活动的脚腕,确认没什么大问题,继续前进,寻找可以隐藏,类似洞穴之类的地方。 成熟稳重而又胆小的他,选择的策略是先躲起来,养精蓄锐,以不变应万变,倘若不出变故,一日过后再去争夺。 …… 一支利箭贯穿了男子喉咙左侧,他忍不住的发出了令他更加疼痛的惨叫并倒地,身躯毫无规律的胡乱抽动着,他想要求救,可他连求求两次也说不出来了,话虽如此,就算说出了,此时此地又有谁会救他呢?血液缓缓流出,扩散染红了周边的黄土地以及几颗杂草。 惨叫声逐渐消退,一名脖颈前挂着镶嵌着复杂的宗教标志的银项链,身着白衣手持长弓,背戴利箭的少女走了过来,她俯下身,探了探气其鼻吸,发觉还有微弱的呼吸,无奈的叹了口气,抓起背后利箭的箭柄,抬起手,由上至下,直刺在了他的头侧的太阳穴处,嘴里还念叨着“这一切都是主的指引”之类话,将教会的虚伪与残忍体现的淋漓尽致。(这男子是个无神论者,常与教会人员发生摩擦。) 白衣少女走了,她并不十分在乎这场考试是否通过,她合法杀人的目的已经然达成了。 三个小伙子聚到了一块儿,他们身上的颜色球都是白色,所以本质上来说没有冲突,这种情况不免有些罕见,而他们也利用了这个机会,组成了同盟。只有三个,他们还嫌不够,还想要更多的人也加入进来,因为胆小,能力不够。 运气似乎眷顾着他们,以多打少的方法,效率果然高效,他们团结一致,共同的抵御了一次魔物牙狼的进攻,并在其之后夺取了一个黑颜色球,三人没有因此发生争强,而是定下来待临近考试结束分配的约定,虽看似薄弱,但三人都心知肚明弱小的彼此抱团生存获胜的机率终归是高的。他们所为仍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焱进入山林之中,没过多久就遇上了强敌。那人脸上下被黑布半遮着,留出眼睛,鼻子用于呼吸,身材矮小,身着黑衣黑裤,浑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年龄来,手持长刃,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成弓步站立,右手持长刃,左手心靠在刀侧,目光死死的盯着焱,身子暂时一动不动着。 脸上新添了一道伤口的焱认真注视着他,瞅准其呼吸的空当,立刻挥舞着燃烧的火焰的拳头朝它头袭来,那人侧身闪躲,挥刃突刺,刀刃从焱的的身侧微微划过,但焱的表情却只能察觉出如被蚊子叮时显露出的疼痛。焱的拳头从那人面旁边闪过,火焰烧毁了其半边的面罩,一张略显清秀的脸显露了出来,他是个少年。 他收刃欲再度挥砍,然而,焱却一个箭步猛然近身,其手肘重重的砸在了少年的腹部上,他身子候前倾后仰,还未倒地,正强忍着不发出惨叫之时,焱抬起粗壮的膝盖重重的击打在了其腹部上,力度更大,位置要比刚才稍稍往下一点。 少年刀插在地面上,手握着刀柄单臂支撑着,不服气的泪水夺眶而出,焱望了望他,见他已无力反抗,从他衣服内侧口袋中摸索了一番后,将黑球取出,随后扬长而去。 而婀朵博此时面对的局面就不容乐观了,她的对手持有白球,并主动袭击她。 二人魔法造诣不相上下,且都在抱怨着自己运气不佳,打上一场难缠的持久战…… 艾洛刚刚才进,若无其事地默默走在山林之中,而他也的确拥有着以这副姿态进行考试的本钱。 一辆豪华而洁白的马车,行驶至山脚下停下了。一位目光平和,气质优雅而高贵的金发男子缓缓下了马车。亚伦迎上前去,向他鞠躬致意。他就是第三场考试的考官,前a级冒险者内尼尔·伯鲁,地位较高,也是最终决定冒险者考生们命运之人。 一切如同齿轮般,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第二十七章 境遇 “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我从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这场考试估计怎么也得死几十人?”山脚下,内尼尔躺在摇椅上,云淡风轻的说着,克雷格在其身右后旁,不自觉的微微低下身,满怀崇敬之色望着他,眼神中闪烁着光亮,亚伦面色平常沉默地站在他身左后旁,一言不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达里斯看似不卑不亢的站在他的面前注视着他,面色依旧阴沉。 “所以说啊。”说到这,内尼尔前倾着坐起身,双手合拢,十指相扣握着对达利斯轻声质问道:“到我这儿还能剩几个呢?达里斯君。”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语气刺耳,里面不免带有威胁性,仿佛冰冷的寒风一般。 “生存能力是冒险者必须具备的,经厮杀过后,活下来的必是优秀的人才。”达里斯严肃且沉重的解释道。 “哈哈哈,真是令人作欧……嗯,算了。也总算是了结一桩心事了”内尼尔拍了几下掌,站起身来,走入了身旁不远处的马车,车夫拉动缰绳,长着黑色鬃毛的骏马叫唤了两声,载着他们朝远处驶去…… 亚伦,克雷格目送着,达里斯只在二人前斜眼瞅着,眼神中满是不爽和鄙夷。这景象颇为有趣。 车轮缓缓碾压着泥泞土地,从些许杂草旁经过。一位年过六十的老管家,正坐在他对面的左前方处,对其安慰似的问并自答道:“对那个男人印象如何?很差劲。” “政府不应该让那样的男人担任考官的。但王会这么做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太难过了。”内尼尔平静略显阴沉的答道。 马车依然行驶着,天上逐渐下起了暴风雨,摧残万物。山上的考生们本就身处险境,进行着残酷的竞争,这场雨更是令他们感到雪上加霜。 “雾中的雨,轻轻吟着,沥沥寒意愈发渗透,催促着病痛的老人更快病去,很快就会有新的年轻人出生,万物更替,循环不息……”山林中,一名身着黑衫的年轻人逍遥地唱着正自创着的歌,轻拍纸扇,摇摇晃晃的走着,那三个抱团的小伙子很不巧的遇到了他。 “喂,停下来。你持的是什么球?主动接近我们,是想要抢吗?还是询问?我们可有三个人,别乱来。”三人身处他的左前方,其中最左边的那人冲他喊道。 “你们是在跟我说话吗?谢谢,可好久没见过活人了。”喊话的那人令年轻人回过神来,他略有深意的说道。 “没见过活人?什么玩意?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考生之一吗?”中间的那人很是奇怪的问道。 年轻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迈着轻快的步伐向三人走来,三人对了对眼神,相互点头示意,准备动手。他们认为年轻人只不过在装神弄鬼罢了。 三人几乎同时拔起了配剑,年轻走到三人身前,眼看就要动手之时,他却微笑着清楚的答道:“我是鬼噢。” 三人顿感吃惊,直冒冷汗,其中两人手未停下,挥剑向他砍去,另外一人见同伴此举也立即跟上。年轻人轻拍了一下纸扇,只见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不到半秒,它便了却的三人的性命……三人倒地,尸体的脖颈,胸口,头颅分别被切开了个口,雨水浇注着尸体,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周边泥泞的土地。鬼的左手变得异常锋锐,修长的指甲上沾染着的鲜血尚有余温,还在一点一滴的往下落。 年轻人样貌的鬼,面容依旧平淡,他将手恢复至原状,将血用力甩了甩,露出了尖刺状的獠牙,啃食三人,饱餐了一顿。 这般的惨剧不止发生在三人身上,其他上山的一些人,也遭遇了鬼的袭击,他们或抵抗,或逃走,有人被杀,有人侥幸存活,有人逃脱掉了,也有人杀死了鬼。可无论事实如何,他们都不会感到高兴,对于他们而言,就算是将鬼杀死,也不会得到颜色球,只是白白消耗了体力,还间接的帮了别人。 原本夯实的黄土地早已变得泥泞不堪,艾洛浑身上下被淋的湿漉漉的,很不舒服的行走着,并在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随着他继续前行,气息逐渐愈发清晰明了且强烈,他只得改变路径,转身朝别处走去。大致一二分钟后,一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可怖,嘴角满是鲜血,身着带有点点血渍的破衣烂衫的恶鬼,顺着气味儿,一步三晃的走到了此处。 这就是艾洛安然自若的缘由之一,他经锻炼后,能够更敏锐的感受生物的气息,并在一定程度上的消除自身的气息,这两种能力在这场人分散于各处,你追我逃,你寻我藏的考试中本就无疑会发挥很大的作用,而暴风雨与浓雾则更是起到了遮掩的作用。 雨依旧下着,婀朵博双手紧紧握住法杖,倚在一颗参天大树下,调整着呼吸,她娇小的身躯被粗大的树干完完全全的遮蔽住了,但敌人还是发现了她,只见远处一发炙热无比的火球冲她身侧袭来,并未放松警惕的她,随即转身,将法杖朝向火球,发射出了高压水流。水火相交,巨大的温差导致二者发生爆炸,传出一声巨响,被火烧的滚烫的水珠零零散散撒在了婀朵博身上,她顾不及疼痛,迅速的转移方位,并细想着火球发射出的方向,以此判断敌人的位置。 草丛后,一名头戴深棕色法师帽,衣着黑衣的红发少女手持镶嵌着红水晶的法杖,身子微低,咬着牙,神情严肃,呼吸急促,穿着的黑鞋已经满是污渍,她脚踏着粘稠的泥浆,在瓢泼大雨中匍匐着匆忙奔跑。潮湿的雨水,透过被淋得湿漉漉的衣衫逐渐浸入她的皮肤与热汗杂糅在了一起,她很不舒服,心中也不爽,觉得事态愈发棘手,但也并未打起退堂鼓。 皮肤的几处被水滴烫伤,已鼓起了水泡。婀朵博并未对此留意,她停留至一座树下,口中念诵咒语,看似不规则的挥动着法杖,四面八方下落着的雨滴轨迹竟被强制改变,逐渐向她面前汇聚,形成了三个和她差不多等身大小的水人。 婀朵博已然气喘吁吁,同时施展塑形魔法,和重力操控魔法显然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她挥舞着法杖,驱动着三个水人分别走到了不同的位置上,并令他们同时向自己预想的敌人的所在地缓缓走去。 红发少女紧张的察看着四周,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虽眼前依旧是迷雾遮挡着一切,周围只听得雨声,但却依然感觉到危险正在逐步靠近。 距刚才的交手,大概过了五六分钟,当她刚刚产生“对方是不是逃掉了”的念头不久后,右前方的迷雾中就逐渐显现出了一个正在缓慢前行着的黑影,她立刻打起精神,转过头看向它,并抬起法杖,朝向黑影,正转身要发射火球,但心中愈来愈多的诧异还是令她缩了回去。 红发少女满脸疑惑的心想:“太奇怪了,她怎么会这么闲庭漫步似的向我走来?太不对劲了,之前她表现的很谨慎。” 红发少女见黑影没有主动发动攻击,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决定在观望观望,随着黑影的逐步靠近,她还是瞧出了端倪,细细思索一番后,她发觉自己可能差点中了圈套,心中产生了一个并不十分确定的猜测。片刻之后,她咽了口唾沫,弯下腰,向前跑去,并不时回头望向黑影,见它只是继续向前缓慢行走,没有任何反应,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了地,她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红发少女如同一只兔子般矫健的向前跑着,尽量不发出声响。她判断对方刻意造出了假人之类的东西,诱骗自己发动攻击,以此扰乱自身心境,确认自身位置,并绕到自己背后偷袭。而她计划着将计就计,主动前往后方狙击她,杀她个措手不及。 三个水人逐渐走到了红发少女刚才待着的位置的不远处。雨逐渐停了,而红发少女已倚在一棵大树后,歪着脑袋,死死盯着身背后右侧的浓雾,准备袭击预想中对方即将会显现出的黑影。 一分钟,两分钟过后。都没有黑影出现,周围只有残落在树叶上的雨水不时滴落的声响,这令她感到烦躁,内心变得焦急,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起了自己的推测。而又过了半分钟,右后方的浓雾如她盼望的那般逐渐显现出了一个黑影,那黑影逐渐清晰,身高,身形完全与婀朵博一致,甚至可以隐约能看到其拿在身前的法杖。红发少女眼神顿时流露出喜悦,仿佛迫不及待般,兴奋激动的转身立即将法杖朝向黑影,驱动着早已凝聚好的魔力,朝那处射出了一发比之前更为迅猛,炽热,庞大的火球。霎时间,火球就畅通无阻的击中了黑影,只听得那处同时传来了爆炸与明显是少女才会发出的惨叫声。 红发少女见自己成功将难缠的强敌击倒,急忙跑上前去,甚至心中犹豫着要是她还活着,要不要施法挽救一下她。这种与强敌斗智斗勇后获胜的感觉令她按耐不住的兴奋喜悦,甚至让她有些忘我,正当她劝说自己还在考试,不能懈怠之时,其身左侧竟显现出了黑影,而此时的她还正沉浸在喜悦之中,为不多的注意力也放在击倒对手的右侧,没有立刻察觉到异样,还在向前跑着。 一秒后,她看到了一动不动的黑影,心情顿时由仿若触及太阳的高峰跌至如同覆盖着寒冰的深谷,那一瞬间,她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击中的黑影也是替身,脸上的喜悦,兴奋,激动,以及战胜难缠的强敌的快感瞬间消散,恐惧,慌乱,反抗的情绪逐渐取而代之遍布在了脸上。她正要转身,欲做最后一搏,但已然来不及了,就连情绪都未全然转换,甚至脸上,嘴角处还残留着些许喜悦,兴奋,激动的痕迹,藏于雾中洁白无垢的如巨锤般的冰锥便将她整个人重重的击打在了左前方的树干上。她痛苦难堪的倒下了,脸上满是对自我的鄙夷与责怪。 红发少女强忍着疼痛,未发出惨叫。黑影逐步靠近,婀朵博的身姿逐渐清晰,她走到红发少女的身前,平静地望着她,并将手伸入红发少女右侧鼓着圆的黑衣口袋中,将白颜色球轻松取了出来,转身就要离去。红发少女却于此时强撑着叫住了她。她大喘着粗气,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但长着赤红色瞳孔的眼神却变得异常锋芒毕露,而她的嘴角也扬起了像是引诱他人犯下罪恶般的凶恶笑容,只见她断断续续的厉声质问道:“你……明明……可以用尖锐的冰……攻……你……不做些……什么吗?” “你有什么事吗?”婀朵博转过身问道,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可怜。而这竟让红发少女敏感的捕捉到了,她顿感失望,回道:“没什么,你走。” 婀朵博隐约意识到她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声安慰了她。 “你们只是过的不好而已……” 红发少女的名字并不需要提及,也不会被提及,她有着必然的悲惨遭遇,而和她有着相同悲惨遭遇的族人,还有许多。他们这一民族赤红的发色很是显眼,像是在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这是个显着的标识,能够让这个国家的人一眼辨别出他们的身份。其中一部分人不愿自认卑贱,所以他们也就只能依靠不断燃烧着的对唾弃厌恶歧视自身的兰特王国原住民的憎恶才能勉强保住最基本的人性与尊严,而眼下这位红发少女可以称得上是这其中混的较好的典范。她之前犹豫着要不要去治疗被她成功击倒的婀朵博,也并非出于善良,而是出于一种隐晦,自欺欺人式的证明心理,她想要证明自身以及自身的民族优秀于这国家的原住民族,无论是能力还是道德上,而她最后所说的那番话,则是她最后的坚持,说前半句无非是想要她给自己一个她之所以对自己手下留情的确切的答案,其中的心理复杂且隐晦难懂,有着向婀朵博以及这个国家原住民族的将自己从憎恶的苦海中解救出来的少许期望,也有着让她无情的打消自己心中对她产生的好感以此来维护自我认知的愿望。而说后半句则是想引诱出她露出歧视自己的丑恶嘴脸,以此来确信自己的赖以维持自尊的认知。 红发少女没有听清婀朵博对自己最后所说的话,便彻底昏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一个腰配利刃,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考生脚踏着泥地穿梭于树林之中,无意间看到了她以及她身前还在融化着的冰锥。他急忙跑了过来,见她已然深度昏迷便已猜到了大概发生了,但也依然什么毫不顾及的扒了她的衣服,裤子,将她全身上下搜了一遍,发现其身上没有颜色球,很是失望,又看到她显眼的发色,联想到自己大舅就是被个抢劫的红发鬼杀死的,一股无名火升腾而起,他顿时觉得她也不是个好东西,对她感到恶心,又间接的对碰到她的自己感到恶心,便随口朝她脸上吐了口痰,发着牢骚,扬长而去了。 几十分钟后,红发少女逐渐醒来,惊觉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原本身上穿着的的衣物被随意丢弃在四周,诧异万分。她急忙查验下身,发现没有粘稠物,这才安下心来。习惯性的将食指与拇指展开包裹住额头,想要冷静下来思考,却通过手指感觉到额头上似乎有着湿潞且粘稠的东西,她将那东西一把抹了下来,发现是一口黄痰,将其一把甩掉。 恶心,恐惧,惊悚,愤怒,憎恨等情绪从红发少女眼中愈发浮现了出来,他此时浑身发麻,仿若有一万只细小的蚂蚁在她身上爬着。 但……不知为何,她最后又笑了,还流出了些许泪水。 第二十八章 杀戮 晨间,雾气依旧。一位面露凶光,肤色惨白,身形健硕而高大的白发男子,手持一柄如银月牙般寒光四射,锋芒毕露的巨型镰刀赤裸着有几处疤痕的上身,赤足伫立在满是泥浆与被雨水翻起的杂草,粘稠不堪的土地上,鄙夷地俯视着一名皮肤黝黑且肥硕,目露惧色,抖着牙正半瘫在地上哆嗦着的大叔。 白发男子名叫阿特姆·谢多夫,今年大概三十多岁,他已是第二次参加考试了,倘若上次考试的最后时刻,他没有因恶趣味突然袭击考官的话,他现在就应该已然是b级了。 无人知晓他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之事,那年和他同样通过三场考试的四人无一例外都把他当疯子来看待。 阿特姆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凶恶,残忍的气息,又似乎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几乎就要躺倒的大叔眼中,异常高大可怕,微风一吹,就宛如催命的死神般。 “放,放过,小人我!颜色球给你,求留我一条命。”那大叔鼓起勇气,好不容易嘴里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嗞”阿特姆习惯性地舌擦口腔嗞了下嘴,转头望向别处,大叔见此稍稍松下心来,而下一秒冰冷的镰刀便划破了他的咽喉。 伤口处血流不止,躺倒在地上的大叔痛苦而扭曲侧身蜷缩着,凄厉的惨叫着,其双手紧紧捂着伤口,浑身寒毛直立,眼泪不断涌出,神色中写满了恐惧,痛苦与求生欲。但却瞧不见任何一丝对敌方的憎恶,大抵是被心中的怯懦掩盖住了! 这很是平常,大部分人或者说正常人都是这样的。然而,这对于其面前的阿特姆这种三观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变态来说,确实难以忍受的罪恶。 “好恶心啊!”阿特姆一脸嫌弃的用力地将镰刀由下至上反复挥了挥,轻松甩掉了上面沾染着的点点血渍,一边说道。 阿特姆转过头望向已然断了气的大叔,其脖颈处鲜血还在流淌着。阵阵阴风从他身旁吹过,阿特姆歪着脑袋狰狞地微开口,稍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上下反复磨着,没有显露出任何愧疚自责之类的神色,仿佛没有感受到罪恶,竟还自顾自的抱怨似的道:“这可不行!怎么都是这种货色?我t的是白来了吗?这比我那届差太多了。” 仿佛他还很不过瘾。 雾中,一发利箭毫无预兆的袭来,眼看就要命中其太阳穴,贯穿头颅,取其性命之时,阿特姆的肉体却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细微的流动,他近乎下意识的低下身,歪下脑袋,利箭迅速地从他头侧一闪而过,浅浅的划破了部分皮肉,顺带间接夺去了他几根毛发。 鲜血从脑侧,流入脸颊,阿特姆颇感震惊的摸了摸脸,看到了手上的血迹,欣喜的笑了。 他顿时起身,朝那利箭驶来的方向奔走,心中满怀着期待。 “未中吗?”大致是阿特姆奔去方向,离他约莫六十来米,之前那位用利箭杀人的白衣女子,心中正疑惑着。 她连忙转移位置,由不同的方向,每处间隔大概十来米,接连射了几箭。 利箭接踵而至,已有防范的阿特姆自然不会轻易中招,有的闪开了,有的用镰刀斩掉了,有的竟还被他徒手接下了。虽这几下,未能伤到他分毫,但他心中却不由得对袭击自己的敌手赞叹,期待感也更高了。 白衣少女有些失神了,甚至心中隐约开始自欺欺人,幻想对方已经被自己干掉了,但后来还是将这一心态完完全全的抛掉,面对现实,她有想过退却,但可笑的信仰却令她无法后退半步。 她的脚后跟,微微向后移了一下,仅仅只是这一瞬间,她全身上下便感受到了难以启齿的羞愧与耻辱,便急忙向前迈了一步,那两种情绪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衣少女咬着牙,鼓起勇气,主动迎上前去,那一刻,她只觉自己身上有的是义勇和正气,这种感觉与刚才的羞耻与耻辱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反,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都是从她所全身心奉行的信仰中衍生出来的。 阿特姆愈发靠近,势头愈发强烈的箭矢,也随之而来。他愈来愈兴奋,激动,咧着大嘴,露出了常人难以模仿狰狞笑容。 浓雾之中,黑影逐渐浮现,白色少女与此刻仅离他十一二米,六支利箭已架于弦上,她正奋力向前跑着,并拉紧箭弦,直至近乎断裂的程度,才松开手。六支利箭如白驹过隙般,四周隐约传出破风之声,冲黑影上至眉心,下至喉咙疾驰袭来,霎时间,雾中隐约可见血液横飞四溅,少女稍松了口气,低下头,一时以为,已然命中要害,而黑影却插着箭直冲而来,阿特姆的身姿显现,贯穿血肉的六支利箭赫然插在其紧绷着的手臂上,利箭造就的孔洞边缘的缝隙之中血液还在不断渗出,向下流动着。 “恶鬼。”白衣少女面怀愤怒与厌恶的神色,注视着他,拔起后被箭筒上的一支利箭,就要向其扎来,阿特姆晃动着他那还扎着六支箭的手臂一把死死地捏住了她的喉咙,少女略显娇小的双手,下意识的捏住了他粗壮的手臂,突感窒息令她翻起了白眼,难堪之至。 双手上的力气,随着脑中氧气的减少而微小。终于,她无力的瘫下了手,阿特姆却大感失望,松开了手,将其甩到了一边。随即,挥刀砍下了她的脑袋。 “仅仅只是远程攻击,有两下子吗?算了,这场考试之中她也算不错了。”阿特姆心中如此感慨道。 这时,注意力从少女身上减少的阿特姆逐渐感受到了四周弥漫着的杀气,只见一群蓝黑相间的牙狼黑影若隐若现的从浓雾中显现出来,而他只觉得麻烦,因为畜牲是满足不了他的,这嗜血的杀人魔却有着属于他的一套标准。 阿特姆而又察觉到,杀气中混杂着他者的气息,那不同于牙狼,但又全然不像是人。 “人影”也出现了,但那却并不是人,是恶鬼,真正意义上的恶鬼,它们也逐渐闻着血腥味,寻到了这儿…… 阿特姆稍微提起了兴趣,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一把将六只箭拔了出来,眼神中不免流露出泪光,看来他也是真的血肉之躯,一场厮杀在即…… 与此同时,冒险者们大多与彼此展开了交手,艾洛倒也不例外,其正与一壮汉对峙着。 第二十九章 意义 “你看你这……也不容易,剑都出裂口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我就不要脸的说一嘴,你就把白球交给我!反正你看我这么年轻,我肯定也不好对付,一直以来,参加考试的人都是越年轻越强的,考生都是达到统一贡献分数的人,越年轻工作时间就越短,工作时间越短,能达到统一贡献分数也就说明执行任务的难度以及危险程度越大,也就表示实力越强,实不相瞒,我一直在跟踪你,之前你和那人战斗,我也看了,我很厉害,所以你就把球给我。”艾洛勉强露出有些伪善的笑容对面前的壮汉很是关切的说道。 壮汉满眼血丝,面色颓唐不安,披头散发着,身子微颤,穿着着的粗布衣衫已裂开了好几道口子,透过其中,甚至还可以隐约看到浅浅的还在流血的伤口,手持的大剑锈迹斑斑,已有了几道裂隙,如艾洛所言,整个人看上去很没精神,但他却强行打起精神来,厉声喝道:“闭嘴我是不会将颜色球交给你的,识相点就快滚!” 刚放完狠话,他就突感大脑缺氧,强行站直身子,不在敌人面前露出疲态,但这种刻意掩盖自身状态的行为,反而让艾洛一览无余。 壮汉自然察觉到艾洛进一步的确信了他身体状态不佳,他感受到了如陷入深邃而漆黑一片空间般的绝境,一秒内,他不禁想到了简陋的家中怀着孕的老婆,自己还欠着他人五枚银元,以及还在监狱中服刑的哥哥,生活的重重压力袭来,却再次被他转化为了生活下去的源动力,仿若救命稻草一般。 壮汉的眼中再次燃出火光,就如他之前的战斗的那般,而艾洛此时却分神,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犹豫了,就在这时,壮汉瞅准时机,拧腰转身,一个大踏步上前,几乎发动着全身上下每一丝的肌肉,挥动着破剑,直奔艾洛的身躯砍来,外露出了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豪迈气概。 但艾洛并不十分在乎,反手一拳后发制人迅猛地刺在了他心口处。壮汉身子后仰下移,几乎就要失去所有平衡,钻心般的痛苦令他难以忍受,他已然有些瞳孔涣散,却依旧凭借着不屈的意志,紧握剑柄,强撑着继续挥剑,但奇迹终究没有发生,挥出的那剑自然是没了之前强劲的势头,艾洛不紧不慢的稍微后撤一小步的同时侧身后仰便轻松躲过,剑从他的面庞上上一扫而过,未对其造成丝毫的伤害,紧接着艾洛大踏步上前,一拳横扫擦在了其下颚处,带动着他本就已然模糊不清的逐渐昏暗的意识飞去了更为遥远的地方。 壮汉彻底昏厥倒在了泥水中,艾洛分别从他那两个打着相似却不同颜色的破补丁的裤兜上,分别掏出了两个颜色球,一红一白。 艾洛产生了将红球留给他的微小念头,但随即便打消了。他将两颜色球揣进外衣的内侧兜内,吹着口哨,舒缓心中少许内疚,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为什么会内疚呢?因为壮汉本身的实力并不弱,艾洛与其对峙并不是随机性的巧合,而是他在刻意的避开了那些难以对付的强者后,寻找到了合适的猎物,就在一个小时前,壮汉还在与另一名与他年龄相仿的男人激烈战斗,隐藏了气息的艾洛靠近了专注于彼此的他们,为了不被发现还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最终,与壮汉交手的那男人投降了,将武器扔至一边,主动献上的白球,慌不择路地逃走了。得了白球的壮汉满眼全是欣喜,艾洛却并没有与此时动手,而是如同一只狡猾老练的野狼般,小心翼翼地跟踪了他一路,待其紧绷着的神经肌肉松懈,缓解疼痛的脑啡停止分泌,激动的心情平复,疲倦爬满其全身之时,才主动现身,劝说他主动将白球交出来。 “嗯……小人趁人之危,呵呵呵……挺龌龊猥琐的,放到动画片里,估计就是衬托主角高大正义形象,垫脚的杂鱼人物!估计还会竖着莫名的莫西干头,不过考试好像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这么想来的也挺有趣的。”艾洛悠然自得,浮想联翩的感慨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艾洛朝远方望去依旧看不见人动物或是魔兽的尸体什么的,而血腥的味道能传这么远,很显然,说明现场状况异常惨烈。他颇感吃惊,转身快步往回走去,并不想白白遭遇危险。 与此同时,浑身上下遍体鳞伤的阿特姆如地狱使者般喘着粗气而又不威严伫立在血泥之上,周边的草大多被染红,还可见烧焦的痕迹,其身旁满是倒在血泊之中的牙狼尸体,还有着几只身首异处并苟延残喘活着的恶鬼正用凶恶的目光盯着他。尸体中不免有些被切割的很整齐,以至于有几具尸体诺大的切口处令它们全身的血液都已大多流到了外面,只剩下干瘪,沾着为数不多血丝的皮肉骨头,甚为惊悚。 上天有好生之德,很快一群种类,大小,颜色各不相同的虫子便密密麻麻的循着本能涌了过来,啃食尸体,而虫子又引来了一些蛤蟆,蛤蟆又引来了几条蛇,套娃捕食,阿特姆逐渐见此,不禁欣然露出恶趣味般的笑容,如自嘲般,感慨起了优胜劣汰的循环往复,预感这儿大抵不久就会恢复常态。 他,想起了以往…… 真正的苦难并不在拼命厮杀着的战场,而在平日的世间中。骑士们信奉着保卫皇室,或是开疆扩土(侵略)的信仰,无论正邪与否,他们活着都有意义,或者应该说自觉有意义。而骑士如古希腊众神般光辉梦境意义的背后是数以百万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麻木不仁地供奉着他们的劳苦百姓,而骑士所效忠的主人却是长年累月沉迷于莺歌燕舞,觥筹交错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腐臭味的权贵。至于百姓……往往是挤破脑门给权贵们当舔狗都不够格的存在,有很多往往会去欺凌一个更加弱小的人,以此来获得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男人会欺凌妇孺,信教者鄙夷无信仰者,身体健全的嘲笑残缺的人,偶尔也会聚众一起规劝“狂人”改邪归正。若在盛世,丑恶会被外表的华丽所掩盖,虽依旧被剥削着,但被权贵们夺走的劳动果实,啃剩下的残渣倒也一定程度上的变多了,而在灾年么……一切便都顾不得了,阿特姆最初的记忆,伴随着卖儿卖女的哭喊声,伴随着沸腾热水煮土的气泡破裂声,伴随着围绕政府所发来的木屑面包的争抢声,但那些并不重要,他最忘不了的是当时正值盛夏正午,年幼,连牙都没长全的他正费力地啃食着一个老人还未腐烂发臭的尸体时,不经意间看到的不远处那个胖如圆球,满头大汗,端坐在长椅上,舔着冰糕(大抵是法师和厨师一块做的),负责在此处发放赈灾粮的小官员鄙夷地像看条畜牲般俯视着自身的眼色。 那时的他,就仿若地上的蚂蚁。 第三十章 “真鬼”与“假鬼” 回到现在,阿特姆收回了邪妄的微笑,手持镰刀由上至下,由左至右急速斜挥,利用惯性将刀身上沾染着的血渍一并甩掉,寒光四射的锋芒也就再次从茫然一片的浓雾之中显露了出来。 一处随处可见血迹,潮湿阴冷,满是腐臭人尸与杂乱石块的洞穴中,之前那位年轻人样貌的身着黑衫的恶鬼,正端坐在一块石头上,无聊的荡着双腿,昂望着洞穴的上方,吹着口哨。 这时,一只披头散发,浓眉大眼,目光凶恶,高大威猛,观其外貌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的厉鬼身披钢甲及黑色披风,手持巨剑,不紧不慢的走到它面前提议道:“苏瑟,该干活了,再和我去狩猎一番!” 那名叫苏瑟的恶鬼,似乎并不情愿,只见其答道:“现在可是白天,阳光可晒的不舒服。” “浓雾包围着,不会有什么大影响的。” 苏瑟有些不爽的情绪略显激动的解释道:“不要拿我和你比,我可没有多少杀人的欲望,鬼吃人这种事,就像是毒品,这一阵子过后山上不再会有人,到时候吃不着会很难熬,我劝你也不要吃太多,就像奇迹节(在这个国家的地位类似于中国的春节,美国的圣诞)一样就好,偶尔吃那么一次就行了,达尔顿大哥。” 达尔顿时有些生气,可怖的脸色愈加扭曲丑陋,他转过头,忍不住不爽地嘟囔了一句。 “没出息的家伙。” “我们不都是没出息的家伙么,身上被打着神术烙印,永远无法走出这山一步,就连我们吃人都是人类们计划好的,我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就是作为他人威胁吗?” 苏瑟并未反驳,而是轻巧戳出了它的痛处。 这话果然起了些作用,闻言,达尔顿恼羞成怒,咬着牙,愤懑的一拳砸在了洞穴口处,力道之大,竟将陈年已久的土块砸出了许多不规则而深刻的裂痕,引发的巨大的震动与声响。 苏瑟并未多作理会,而是仍自顾自的掸了掸落下的灰尘,轻声叙说道:“人类呢,让我们留在山上,就是想让我们去吃那些上山者,给他们带来威胁,从十几年前那些上山的人来看,应该是这样……他们就仅仅是把我们当做一种工具……和山上那些魔兽,美女妖魔……说实话没有多大区别,对他们而言……我们仅仅是给上山者带来威胁的一种存在罢了,可如果我们吃太多的人,这个威胁超出了他们的预计,那我们估计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为了活着嘛,把握好度,吃太多可不好噢!达尔顿君。” 达尔顿咬着牙,脸色阴沉了下来,失望的心想:“难道你就这样满足了吗?没出息的东西。”他正要转过身,不料苏瑟却听到了他心的心声,答道:“大概是在80多年前,身负重病还是人类的我,汲取了鬼血,重获健康,永久存活,我已经很开心了,你又是为什么而成为鬼的呢?达尔顿大将军。”说到此处,苏瑟眼神中透露出的一抹鄙夷的神色。 达尔顿稍提起了精神,微转回身,扬起凶恶的坏笑,眼神中闪烁着自豪,极其令人作呕的答道:“永久厮杀,燃尽最后一丝血脉……” 闻言,苏瑟脸色愈加鄙夷了起来,但片刻之后,他却长舒了一口气,一脸云淡风轻无所谓似的半抱怨半吐槽道:“如果老兄你那一时代的人,不乱打仗的话,政府说不定就会发出救济款来,我也就不会在打工途中,染上瘟疫绝望的在停尸房中等死了,算了,反正那也不是你能左右的,现在我还活着,也挺好的。老兄,你就继续干你的!” 正说着,面怀愤怒羞愧达尔顿身子微颤,不耐烦的眼神茫然,像是在逃避些什么似的,转过身,刚走出半步,听苏瑟的话,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对它答道:“你想多了,以我对那群人的了解,那帮连菜刀都拿不稳的饭桶们更愿意讨论明天王宫薄薄的窗帘是什么颜色?别怨我,沦落于此,是你自找的。” 达尔顿走了,它应该是独自去猎食人类了。 一会儿后,苏瑟双手抱着后脑,仰着头,不知为何?它总觉得达尔顿最后那句话有些奇怪,就像是对他自己说的一样,并不符合它的性格,随后,他又转而想起前面的话,细细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仿若脑袋夹着的木塞,被气体冲出,感觉妙不可言并喃喃自语道:“那儿似乎才是真正的吃人!我们做的果然没什么……” 阿特姆盘腿而坐,双手合十,镰刀横于双臂上,细心调理着气息,这时,他感受到了一股恶心的味道,很是不情愿的起身,庞大的黑影浮现,达尔顿舌头横舔着牙齿,嘴角流出些许口水,双眼满是期待打量了下四周,摩拳擦掌的走向前来,阿特姆通过经验判断,这鬼有些实力,仔细端详它,抬起镰刀,就要与之搏命,然而他的脸色却冷若冰霜,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 阿特姆不爽的心想:“下贱的畜牲呐,为什么总是接二连三的找我?想和人交手,怎么困难吗?老子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混蛋。”他迎上前去,厉鬼达尔顿却在此时满怀期待,好奇的开口问道:“这些都是你杀……”话未说完,阿特姆猛地抽动镰刀,如同烈风,毫无形迹可言,厉鬼凭借多年战斗阅历,急忙后退一步,但身着的铠甲还是被镰刀划破,甚至里面血肉都被连带着刨去了一块,久违的痛觉传来,但达尔顿却只觉吃惊,阿特姆反手一抬,瞅准间隙,向前一踏,再次挥动镰刀冲起喉咙及脸侧处砍来,此时它却热泪盈眶,心想:“多年以来的战斗夙愿,终于在此刻达成了吗?” 刀锋伴随着破风之声逼近,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却发生了,它那粗壮的手指头猛然肿胀竟反手强行握住了袭来的镰刀刃,刀身已扎进了他的腹部,血液渗出,但它却满眼欣喜,而手掌已被刀锋划破,血还正顺着刀身一点一点的往下流着。 刀身猛地颤动,阿特姆面目狰狞,浑身青筋暴起,愤怒地全力一把砍断了其四根手指,斜砍在了其大半个身子上,厉鬼达尔顿整个身躯自左侧腹部裂成了一大半一小半,然即便如此,非人类的它,两侧身子摇摇晃动,半米高的伤口,血丝血肉不断萌生并联系至一起,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令人费解的是,它已热泪盈眶,阿特姆顿觉恶心,挥动镰刀横扫,并向后一跃,欲图将其拦腰斩断,彻底断了他行动的能力。 直到此时,厉鬼达尔顿再接了这么多招后,才首次感受到威胁,只见其向前一跃近身,阿特姆侧身躲闪却被其粗壮的手臂趁势向侧砸开,整个人翻滚在血泥之中,转了几圈,强撑着止住势头起身,然达尔顿以行至身前,一脚由下至上腾空抬起,如一字马般重重的击打在了其下颚处,骨头破碎的声响传出,巨量的痛楚涌入脑内,狼狈不堪的阿特姆整个人顿时陷入昏厥被这股强大力道带动双脚离地,飞至半空,一秒,两秒,两秒半,久经沙场的他回过神来,整个人已向后跌去,后脑门即将触地,而与此同时达尔顿沙包大的拳头已向阿特姆面门袭来,其刹那间感受到生命威胁,下意识的以平日中无法企及的速度,扭头拧腰,转身躲闪的同时挥腿缠绕风刃竖劈,予以反击,却还是被拳头打歪了鼻梁,腿仅仅是擦破了其身上些许肌肤,给其留下了一道毫不起眼的浅浅伤口,阿特姆后脑侧撞在了血泥上,浑身瘫软,但所幸并无大碍。 “怎么了吗?拿出本事来呀!你不仅仅只是这样!快起来!”身子已大致恢复如初的厉鬼,眼神中闪烁着疑惑,不解,透露着失望,并不由得发起火来,怒不可遏的面目畸形难堪,冲其吼道。 “切,趁人之危的畜牲。在嚷什么呢?”阿特姆心想,他顿感被逼入了绝境,却一点也愉悦不起来,只因达尔顿并非人类…… “刚才那是?魔力,他还会使魔法呀,没使出来,难道他才刚刚大战不久,魔力不足?哼,这可真是倒霉。”达尔顿回过神来,消了些气,抚着身上被他腿砍出的浅伤,黯然神伤不爽的思索着。 他显然很不满意,鼓着一肚子气,本想将以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就地吃掉,但还是不知有意无意的转身去猎取去下一个“猎物”了。 阿特姆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左手还紧握着镰刀,并逐渐松开半握,胸前此起彼伏,气喘吁吁着。 第三十一章 一件小事 “呃,肚子有些饿了。” 一处平平无奇的草地上,四五只蓝黑相间的小牙狼崽,互相依靠着彼此,左右聚在母性身旁,看起来十分温馨。而这时,浓雾之中,一个黑影却主动悄无声息的逼近了它们。 左侧的一只小牙狼,无意见回头,警觉地叫唤了一声,母牙狼与其它牙狼崽们也立刻相继回望。只见一只像是年轻人的细嫩小手握着剑挥动着,母牙狼已向前扑去,观其神情似乎是在自卫反击,又似乎是欲图捕食猎物,那如闪电般金黄色的瞳孔中同时充斥着恐惧与源于母爱的勇气。 刹那间,伴随着几只畜牲的叫唤声,鲜血飞溅,一闪而过的利刃将母牙狼身子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涌出,它跌落至了地面上,哀嚎了不几秒,便死去了。 血液在地上蔓延着,咬牙切齿的小牙狼们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接二连三朝前扑去,如它们的妈妈一样。然而,它们并未遭受死劫。只见艾洛正一脸嫌弃的抖落着衣衫,试图将不慎染上的血液甩掉,稍弯下腰,挥臂将连牙都换完的它们推开,又一把抓住母狼的脖颈,拖着它离去,间接的给草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半小时后,艾洛忙活了一番后,并不十分熟练的生起了火,将几片被他切开口的肉挂在树枝上,在上面烤着,他并不十分满意,觉得自己应该带些盐来。 “今年考试是不是有些难啊,上次考试内容我记得那是攀岩,游海,过沼泽地,穿魔兽森林,跟随考官的步伐,落队的就淘汰……嗯,仔细想来,制定上次考试规则的人八成是个白痴,为防止有人抄近路,搭便车,刻意派人监视,每个站点要登记,给予有钱人提供食粮,经费也太离谱了……舞弊频发,意外甚多,骂声一片,真是一言难尽呐。”艾洛侧身蹲坐在潮湿的土地上,伸着左手烤着肉,右手肘抵着膝盖,手半握着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思索着,这时,眼旁的余光让他发现火苗已窜到了树枝上燃着了,而挂着的肉底部已然有些烧焦了,他挥着手臂,急忙将树枝连带着肉撤了回来,猛吹一口气,将火熄灭了。 “三心二意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艾洛尝着肉,自我反省着。 火焰燃烧着,不时有火星窜出。 虽烟雾被浓厚雾气掩盖,几乎看不见踪迹,但心性谨慎的艾洛还是担心暴露行踪,他站起身来,剁了几下,将火熄灭,拎着烤好的肉离开,但却没走几步,就隐约察觉到他人的气息。若是寻常,他大概会避开,而此时他的脸色却变得严肃且略显犹豫,他感受到的气息是微弱紊乱的,仿若垂死之人一般。 大概半分钟后,一个黑影在不远处慢慢悠悠的浮现在了艾洛眼边,他朝那人望去,思索再三,还是主动迎了上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黑影的身形样貌逐渐清晰,那是个看上去大概30多岁左右,身着粗布衣衫,毫无特点的棕发男子,如艾洛所料,那人看上去已神志不清,意识模糊了,甚至没再隐藏气息的艾洛走到他身旁不过五步远时,他依然没有注意到他。 “老兄,你还好吗?”艾洛主动上前搭话,而那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面露惊恐的转过头来,浑身发颤,艾洛见此,怕刺激到他,也不再多说,就这么沉默了片刻后,那男子才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道:“我,一个球都没了,什么都没有,真的,请相信我。” “我不是来抢你的,你……要不下山!”艾洛简洁的答道,而那男子眼神却不自然的盯上了艾洛手持树枝上的烤肉。 “你……”那男子心正说着,艾洛并不十分确定的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主动说道:“这肉……可以给你,那边还有许多。”并抬手一指。 男子面露感激之情,又显露出诧异之色,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般,艾洛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返回,走了几步,又朝向他往走的方向挥了挥手,那男子这才如梦初醒,真的上去。 那男子见到母牙狼尸体的时候,大为惊讶,看了看少年完好无伤的身体,不由得咽了口水。艾洛将肉递给了他,许久才回过神来,结果吃并道谢,艾洛问他叫什么名字,并神情严肃的问他为什么来参加考试? 那男的只说自己叫尼科,关于为什么参加考试,在艾洛的再次追问下,他也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想要试一试,出人头地什么的…… 艾洛看出他有心事在逃避瞒着自己,只得就此作罢。 火焰再次升腾而起,烧的比刚才更旺,尼科询问艾洛考的如何?艾洛也只是刻意隐瞒了自己有三个球的事实,说自己手持白球,还没有夺得他人的。 尼科似乎看穿了他的发言,但也没有装作没看穿,而艾洛也察觉到了什么,脸由撒谎而不自觉的红了。尼科知晓彼此基本心知肚明,但爱欲恩义,也并未揭穿。可他也仅仅只是认为艾洛手上最多有两个球,没料到他有三个。 气氛逐渐缓和了下来,两人不在僵着,几天未与人交流令艾洛,略感感孤独,他对着这个对她好不构成威胁的人,谈天论地的一番。 双方不由得发现,虽兴趣,爱好,年龄,长相,资质完全不一,彼此却意外的很聊的来,适合做朋友。 说着说着,尼科不由自主的说道“讨厌的东西大多一样啊!真是奇怪啊!” “那些剥削压迫劳动人民的臭虫早该去死了,这没什么稀奇的,行动所见略同。”艾洛随口答道。 尼科抓了抓脑袋,回味了一下,还是没大听懂他在说什么,却还是听懂了他没说什么好话,只觉得很解气,不由得咬牙切齿的说道:“说的对,他们早晚会被恶鬼啃食挠肺。” 哈哈哈,两人不由自主的在这法外之地笑了。 火还在燃烧着,艾洛此时还未想到,这个男人也将会进入下一轮的考试之中…… 第三十二章 搏命之战 艾洛告别了尼科,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四周依然萦绕着浓雾,什么都看不清,在这场未知潜伏于四周的考试中,本就起到遮盖作用的浓雾会令隐藏气息的能力显现出超常的作用。 艾洛刻意隐藏气息,避开了许多人,但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这绝对不是艾洛一人的特权…… 在这一世界的规则管理之下,虽不被政府承认,但合法杀人的确是有途径的,这场考试就是其中之一。此时,一位长发及腰,相貌秀丽的少女面色平和的正将刀身从已躺倒在地下的男人尸体后背拔出,甩了甩血渍,将刀收回了鞘。 此时,她身处一片草地之中。 “目标对象还剩一个,杨那家伙还没有见到,或许他已经将那人解决了,英迪娅……稍歇一下也无妨。”一个双目炯炯有神,满脸皱纹,身材壮实,声响浑厚,看似年近六十多岁,留着很短的白胡茬,短发已然大多斑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风轻轻吹拂着草地,也捋动了这似乎名叫英迪娅的少女的缕缕发丝,她似乎并不愿意多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下头,两人便随意寻了处地方,席地而坐了。 “如黄昏般日渐衰老,我这把老骨头也快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这也……也挺好的。在之后几年出生的人应该过着更好的生活,至少是我这一辈人所预想不到的幸福,但愿社会安定,后辈们不要再出现像我们这样的人了。”中年男人手撑着两侧,双腿竖着坐着仰望在了远上方并不分明的天空之中,惆怅的露出一丝苦笑着说道。 英迪娅闻言,沉默了片刻,很少见的开口答道:“这……大概只是叔叔你一厢情愿罢了,人们过得并不好,将来也很难说,说不定还会过的更差” 听到这话后,戈斯的脸立刻耷拉了下来,像是默认了她的话似的不快的吐出一口气,答道:“太爷爷他原本就是一介以抢劫斗殴为生的混混,却混着混着就成了着名杀手,然后生下的爷爷,爷爷又生下父亲,父亲又剩下我,成了个小杀手家族……就像那些不愿意去学家传手艺的孩子们,小时候我也叛逆过,但终也认命了,可直到现在我也时常觉得以人命够当赚钱,终归是要不得好死的……”说着说着,他不爽对己之境遇的吐槽道。 英迪娅脸色阴沉下来,自我宽慰似的心想:“消亡的终是无用的,眼下并不安定,能用到我们地方还有很多,我们是幸运的,一定能幸福的生活下去,戈斯叔叔。” 两人没再多说,休息了片刻之后,各自离去了。 “年轻人,我不想说的太失礼,请把颜色球交给我!不然,下场会很惨的。”树林中,只见一个相貌硬朗,下巴上长着些许胡茬,高大健硕,看上去不过三十岁,身着黑色短衫,长裤,手无任何武器的壮汉拦住了焱的前路,面色阴沉的对其威胁道。 “放弃!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的,快走!”焱双目敌视,面无惧色的冲其吼道。 那人见自己的话不管用,随即便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塞尔盖,这是我的名字,接下来你或许会死,乖乖认命!”,说完,塞尔盖一个箭步骤然向前,拧腰挥拳,朝焱的上腹部打来,焱不躲不闪,转身奋力一拳由下至上打在了向他袭来的那条手臂上,将其弹开,虽是如此,但他却从手臂上感受到了巨大的震颤与难以忍受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像打在了钢铁一般,可他并未显露出任何一丝恐惧痛苦的神色,而是朝塞尔盖胸前挥出崩拳予以反击。然而,此时的塞尔盖面色却依旧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且胸有成竹,及时下压身体的同时,粗壮的大腿已横扫了他的下盘,焱失去平衡,身子立刻向侧倾斜,急忙动用双手接连撑地,并猛然转动手肘,双脚燃烧火焰,转动身体的同时,挥腿朝其面部踢来,但却没有任何作用,塞尔盖仅仅只是不紧不慢的后撤一步并后仰身子便躲过了他的双脚,却还是不慎被火焰烧到了脸颊,塞尔盖略感惊讶,他没想到对方竟会用这种比较特殊的方式使用魔法,但面色还是很快恢复了平静,其不顾轻微烧着的脸颊,一脚生猛的踢在了焱的侧脸上,一带而过,令其头划着潮湿的地面再次失去了平衡,侧身跌落,焱痛得咬牙切齿,瞳孔略微涣散,还在咬着牙强撑着,可他还未全身落地,塞尔盖就再次抬腿,由弯曲至直线,如同一柄利刃出鞘般重重的踢在了他的腹部上,大半个身子还在从空中跌落的焱再次承受了莫大的剧烈疼痛,甚至他健硕的身躯竟被异常的力道带动上移短暂的全身离地,飞至了半空中后移了几秒,他整个人才惨不忍睹的跌落在了后方的地面上。 所幸被雨淋过的地面还算是柔软,焱跌落倒没受到多大冲击。塞尔盖连忙扑灭了脸上愈烧愈大的小火苗。微风吹过,他顿时感受到脸如同被万千小刀片切割般的痛苦,不爽的咬磨着牙,暗自感慨道:“这火焰质量,竟还有这样的后辈。” 正当他想时,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焱仅凭借着本能,双目无神的站起身来,并迅猛的挥动着火拳朝他面部袭来…… 一年前,一所训练馆内,艾洛和焱正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训练。一旁有两人正观望着,他们分别是艾洛的师兄维克和教焱拳术的老师,已年近高龄的佩泽特。 “您觉得二人如何?老师。”维克转过身,很是恭敬的请教道。 佩则特不爽的瞅了他一眼,心情很不好的答道:“都没拿出真本事来,让我怎么评价?” “噢?~……”维克一开始有些不懂,但听口音他隐约明白了佩则特是什么意思。 片刻之后,佩则特严肃的指责道:“你也是现存的,那个百姓们是怎么简称来着,哦,‘杀人流派’的传人之一,怎么看上去一开始还不太清楚我的话?被好日子惯坏了吗?” “他们这样也挺好的!”维克笑了笑,未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说明了事物的好的一面。 佩则特叹了口气,答道:“红发小鬼应该比较强,大概。” “是吗?可艾洛与他交手胜率近乎八成啊!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填补的差距。”维克像是在极力的为小师弟辩驳,激动的说道。 佩则特再次不快得瞅了他一眼,并细心解答道:“我知道你很喜欢那小鬼,但客观事实与你的喜爱程度无关,红发男大概拥有着百里无一的潜藏特质,直到遇生命危险才会显现出的,好战。” “好战?那可不是什么好词?失去理智的话会……”维克望向焱,又转过头来很是关切地说着,佩则特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并说道:“我不是说普通意义上的,怎么说呢……维克……我们身体的本能是最快的,而判断的往往也是最准的,可怯懦,犹豫,恐惧,悲伤,痛苦,激动,甚至全神贯注都会干扰我们的判断,所以流派们才会循规蹈矩的创出一招一式,给予人明确的正确答案。可那准确吗?还不如本能判断的准确,甚至本能和各种情绪还会干扰出招,即便如此,也依然可在一定程度上的展现出正确的道路,贡人出手。” “您的意思是依靠本能行事,最强,是无招吗?”维克稍有不解的问道。 但佩则特随即便否定了他误解的意思,只见其淡然的说道:“不,无招是大师们经过磨练之后的特质,刚刚说本能往往是对的,可却并不全是对的,顶尖的高人们同时握有本能和经验两柄武器,它们融会贯通,运用自如,不会被情绪所左右,两者从不发生冲突,且不会产生任何一丝由矛盾所引发的犹豫,是强者。” 回到现在,焱的火拳速度较之以往快了将近一倍,塞尔盖扭头躲闪,火炎从他的耳侧一闪而过,仅仅只是如此,也定她的耳边嗡嗡作响,所幸的是,速度过快反而使火焰没有燃着他的半边脸。 塞尔盖忍着伴随着耳鸣的痛楚,膝盖猛然提起,欲图予以反击,结果对他而言,果不其然。焱的腹部被他重重的击打中了,可接下来的发展却令他全然猜不到,只见焱借着他的力道,由下至上,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下巴上,仿佛感受不到痛觉似的。骨头碎裂的声响随之传出,塞尔盖虽凭借着本能下意识的在被击打之前后退,但连半步都尚未踏出,就被其打中了,可即便如此,他也并未就此放弃反击,就在间隔不到半秒的空档中,他反手一拳深深刺在了焱的胸口处,这击起到了些效果,焱身子前倾,眼中一丝犹豫稍纵即逝,塞尔盖刚想上前追击,但及时却读到了焱会再次不顾疼痛的袭向他的下巴,遂改变了攻击,身子后倾,后移半步,抬腿一弹,焱本能的后移,他的脚勉强击打在了焱的下体上,焱的面色显露出了极为复杂的情绪,但他燃烧着烈焰的双手已趁机紧紧握住并狠狠灼伤了塞尔盖的脚踝,塞尔盖强忍着疼痛,面目愤怒且狰狞的撕扯着发出嚎叫,其中半是恐惧,半是从中萌生的勇气,奋力挣扎的他向前一跃,一拳朝其头部打来,且已隐约意识到了之后的大致情景,但他没有放弃。只见焱侧身转头躲过,并挥动着炯炯燃烧的炎拳朝塞尔盖腹部袭来,而塞尔盖也已算好了这一切,强行用另一手去格挡,单撑着地的腿骤然弯曲,猛然一跃,飞至半空中的他全神贯注,奋力一踢,其气势仿若雄鹰,而焱虽下压身体,还但还是未能及时完全躲过,仅仅只是未完全命中,也使得其右脸侧被重击致使整个下巴骨骼左偏脱臼,传出了碎裂的声响…… 这是绝唱了……赛尔盖几乎是在踢出那一脚的一刹那间,不,甚至是在踢出那一脚之前便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他倒下了。焱缓缓放开了他的腿,战意逐渐消退,醒来的片刻,便因痛苦也昏迷了过去,不知是否能及时醒来…… 第三十五章 哑音 金钱与权利的腐臭弥漫并渗透了这世界的每个角落。 有些东西说不清的,某个奴隶主曾很罕见的到过一家街边摊贩那儿吃饭,吃完后,仅仅只说了一个字,“好”,结果……那个摊贩就发了大财,他开了连锁店,成了当地远近驰名的大富翁,可后来……不过一个月时间中,他的生意就急转直下。他,破产了。这不是服务态度问题,不是投资方向问题,不是食物质量下降……只不过是那个奴隶主因反对王的新政被判处了莫须有的罪名,而他则理所应当的受到了牵连,他没有被判处任何罪名,但之后……就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般冻死在了路边,凄凉落魄之至。 小人物的晋升落魄,往往取决于大人物们举手投足的间接影响,就仿若孩子随手将石子投入池塘中,涧起的波纹般,小到他们根本就不会在意,甚至全然不会记得。 所以,看不清形势,站错队的注定会消亡。 家族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里维,基尔加隆,考恩提达斯三大家族盘踞在坎姆特市中,在利益上彼此冲突不断,无时无刻不想吞掉其他两方,但又互相忌惮着,形成了长达十几年的三足鼎立的局面。 无论黑道,白道,民间或是官府,江湖野人还是名门显贵都会与大家族交际,互相输送利益,他们的话里,嘴里满是算计与勾心斗角,是世俗的直观体现,是规则与套路的模板。 在这变革动荡的时候,三大家族无一例外都战了队,火药味愈升愈高,似乎很快就会发生暴风骤雨般斗争,彻底决出胜负。 可人总有例外的,里维家族六长老年仅14岁的九子安东尼,就是个少不更事,厌恶学习经营家族产业,喜好四处冒险的孩子。 他参加了若有死伤,后果自负的b级考试,也就间接的给予了他者可乘之机,毫无自觉的卷入了家族冲突的漩涡之中。 此时的安东尼身着黑衫,腰佩短剑正平静的漫步走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身旁有两个魁梧高大的男子正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安东尼走着走着,还是有些不耐烦了,转过头对那两个男子说道:“父亲那边,我还是有些不开心,他竟叫你们过来保护我,这不是在作弊吗?” 那两个男子明显是他家族的家仆,只见其异口同声的说道:“少爷,您别把事想的太简单了,老爷能允许你参加这种危险活动,已经是退让很多了,您得知足,若发生什么意外,您负不起责,他也不好向主人交代,现在可是不好……” 听到这儿安东尼已然知晓他们什么意思,但他并不愿听,也不愿意去了解,他举起了手,示意他们不语,他们也很是听话的不说了。安东尼转回身,继续朝前走去。 几只乌鸦盘旋在天空,发出沙哑的嗓音来,毫无规律的叫着。 只见三人身后,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了一个黑影,他悄无声息,始终与三人保持着一段距离,紧跟着他们。 走着走着,安东尼不知为何转身回头,黑影见此便一跃向前,安东尼看到他的那一刹那间,其身影已全然显露出来,那是一个上下蒙着面,只露出眼睛和鼻孔,身形略显矮小的男子正手持长刃朝他头部刺来。听到声响,猛然转身的两名家仆不约而同的一把将其向后推去,那一瞬间,安东尼急忙侧身闪躲,刀刃划破了他的脸颊,留下一道并不浅显的血痕,于此同时,两名家仆由下至上挥拳重击在了蒙面男子腹部的左右侧,骨头碎裂的声响顿时传出,两名家仆面露难色,一并将其击飞。 被击飞的蒙面男子被迅猛的力道带动连续撞破了几颗小树,才撞到了一颗粗壮的大树顺势跌落了下来,间接扬起了些许尘土,虽看似狼狈,但利刃始终并未从其手中脱落。 安东尼捂着伤口,痛得龇牙咧嘴,正当三人以为其已再起不能之时,就在他跌落地面不过半秒后,其竟露出了微笑。 哈哈哈哈,如银铃般轻脆的笑声响起,闻其音色,不由得令三人寒毛倒立,这声音就仿佛对三人的嘲弄。他们很难想象如此身手的竟似乎是一名和安东尼年龄相仿的少年。 紧接着,更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蒙面男子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简约的开口说道:“抱歉,是我小瞧你们,会拿出真本事来应付的。” 说完,他便快步向前,犹如一匹矫健的黑豹般,冲三人袭来。左边的家仆大喝一声:“快跑,这有我们拦住。”紧接着,两人迎上前。安东尼本要上前帮忙,但脸上显露出犹豫,脚步也停下了,他知晓若自己上前那俩人必会以保护自己为第一要务,自己可能会拖累两人,可他又不愿意抛下他们,独自一人逃跑,结果就导致他此刻暂时性杵在了原地,几乎一动不动。 蒙面少年的动作已像变了一人,他家不断巧规避了两名家仆不是伴随着破风之声,充满刚劲之气的拳头,看似随手的挥刀便如切豆腐般轻易划开了他们硬朗的肉身,安东尼也已顾不得太多跑上前去迎战,四人双方战作一团,鲜血横飞四溅,极其惨烈。 只见安东尼,抬手一剑,向双脚离地跃至半空中的蒙面少年的胸口处刺来,蒙面少年急忙拧腰躲过,并抬腿顺势划出的一道优美的弧线,逼其被迫后仰闪躲,安东尼勉强躲过这一脚,脸上显露出怯懦与惧色。但与此同时,另外俩人趁此机会,回旋身体,分别挥出一拳重击了他心口和腹部,令他整个身子狠狠的再次撞到了身后粗壮的树上,但蒙面少年此时的表情却是愈加猖狂,满脸愉悦,仿佛感受不到……不,痛觉近乎完全化为了快感。利刃已朝其脖颈处袭来,他见退无可退,竟徒手抓过利刃,霎时间,血顿时顺着剑刃边缘涌出,他却紧抓不放并用力将其向左偏移,钉入树干中,另一只手抬臂一提,刀刃朝上,欲夺其手腕,安东尼不得已只得松开手,向后退去。另外俩人巨硕的拳头一上一下的糊在了他的脸上,结果好似依然无用,不仅如此,那两人竟痛苦不已的急忙收回并捂住手,后退了几步。刚才的那下,对他们而言,就仿佛砸在了钢铁上。 三人似乎已成待宰的羔羊,蒙面少年收束了兴致,闲庭漫步似的走来,眼神变得阴冷恐怖,散发着寒意,准备彻底了结三人。安东尼此时此刻,正喘着粗气,冷汗直冒,脸色满是恐惧与后悔,意识已然有些模糊,但他还并未放弃战斗。遍体鳞伤的另外两人的那只手的手骨已然彻底破碎,恐怕今生再无法挥拳。而另外一只也不容乐观,他们眼神中满是诧异,不解,并隐隐有了将会死在这儿的预感。 两名家仆在前,互相对了对眼色,安东尼隐约察觉到了他们的意思,思索着脸色愈发阴沉惊恐的正要回应之时,蒙面少年已悄然踏入了攻击范围,两人朝他冲去,同时抬起那条坏了手的胳膊,刀伤迸出鲜血,可见他们已是最后一博。 “不!”安东尼撕扯着嗓子向前跑去,奇迹终是没有发生,两人接连被其砍中,倒地不起。 “想要施展什么关节固定技之类的吗?无聊”蒙面少年心想,并变了副脸色,姚有趣味的将手侧靠于口边,用着像是打招呼似的口气,对安东尼喊道:“喂,小少爷,别反抗了,看在是同龄人的份上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的。” 此时的安东尼悲愤交加的紧皱着眉头,双目圆蹬且热泪不断涌出,他咬牙切齿,已无先前的恐惧与怯懦,更是没了半点后悔,只想将眼前这可憎之人以最残酷的方式碎尸万段。 见如此,蒙面少年眼神倒是流露出了少许欣喜,两人怀着不同的心情,不约而同的走上前去。 双拳紧握,弯着腰,前倾微低着身子的安东尼在走进蒙面少年的攻击范围的一瞬间,蒙面少年便挥剑冲击脖颈处砍来,安东尼迸发出了前所未见的潜能,先是以很是罕见的神速低头弯腰躲过,后右并一跃向前,挥拳冲其一目攻来,但却被略带诧异的他轻松躲过,甚至连他的脸颊都没擦到,紧接着蒙面少年挥动着中指略微凸出的拳头如同一柄出鞘的短剑般重击在了安东尼头侧的太阳穴处,前所未有的痛感袭来,安东尼顿时晕厥,向身侧倒去,而还未落地,他便恢复了些许意识,本能般的急忙扭动身子,欲图起身挣扎反抗,但眼前余光所视的腿已猛然抬起并毫不留情的砸在了他的脸上,这一瞬间,他再次近乎丧失了所有意识,紧接着,他脖劲处感受到了一丝冰凉的触感以及微微有些辛辣的疼痛,再之后,整个人为数不多的意识也彻底消散于了无形的黑暗之中。 安东尼死了,他脖子上被划开了个大口,最后这一致命伤害,并未让他感受到多少疼痛。 蒙面少年站在原地,眼神中满是赞许与惋惜的望着倒在地上正逐渐变得冰凉的尸体,不一会儿,他奇怪的对着空气问道:“这世间有魂灵吗?”又低下头对着尸体问道:“你还在这儿吗?还是入了天堂,地狱?”无人回应,周围只有轻风拂过树枝叶发出的“沙沙”的声响。随后,他又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微笑着说道:“刚才你表现的太漂亮了,我告诉你我的真名,贝赫南,这是我母亲给我的名字,同伴们称呼我为杨,如果你能听见,想要复仇,就通过这两个名字化作厉鬼来找我!”说完,他砍下了安东尼的项上人头,拿起倒了倒,待血流的差不多后,带着安东尼的首级离开了满目疮痍的此处。 不久之后,盘旋于不远处的天空中,仿佛死神般预料到了一切的乌鸦便飞落了下来,啄食尸体,四人无一幸免。几只雌性,还饿着肚子,嘴里叼着肉块回巢,去喂同样饿着肚子的孩子们,相较于“战场”,不免显得温馨有趣。 浓雾的山脚下,考官亚伦也听到了不远处的乌鸦叫声,只觉得不吉利。 第三十六章 “偶遇” 午后,艾洛正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草地上,他此时只想安心等待考试顺利结束,心里不时有些隐隐担心着焱,害怕他遭人针对。 与此同时,昏迷了长达半天时间的焱清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身上携带着的两个黑颜色球没了,他颇为恼火,但也无用,起过身的他望向了倒在一旁还沉浸在重度昏厥之中的赛尔盖。焱走过去查看,发现他身上此刻也已无颜色球,顿时大致推测出了自己昏迷时发生了什么事。 所幸的是趁人之危取走颜色球的那个家伙,还算是比较有涵养了,并没有做出冲其吐口痰再走的下作行为。而焱心情却愈发不好,但也只得强迫自己迅速离开此处,尽快寻找他人,夺取颜色球。 时间紧,任务重。这是焱现在状况的真实写照,而匆忙奔走的他除了自认倒霉外,也开始反省自己的薄弱之处,他清楚地知晓冒险者在野外昏迷意味着什么,也十分明白自己的失态。 这场考试所考验的并不只是的战斗力,除此之外,还考验了生存能力,谈判技巧,行为策略,危机意识,以及道德品行等等。 所以就算焱战斗能力在考生中可称得上顶尖的,他也依然很有可能被淘汰,而与此相反,捡漏的那个家伙战力平平无奇,也依然可以凭借超乎常人如跳崖捡秘籍的武侠小说主角般的运气大放异彩的通过这一轮考试。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这正是这场考试的魅力所在,任何人都无法避免,就连一直隐藏气息规避他人的艾洛也是如此。 寂静无声的草地上,艾洛的眼神早已变得警觉,并隐约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正望着不远处的一个黑影,顿时感到有些无可奈何。他没想到竟会遇到和自己有着相同本事的考生。 对面的那人也很奇怪,疑惑于自己的同伴为何见自己会停下了脚步,于是他又自顾自的上前走了两步,逐渐发现,不远处的似乎不是自己的同伴。艾洛看到了其手里提着的圆滚滚的东西,瞬间联想到了不吉利的事物,更不敢妄自后退。彼此之间的身影便在对方眼中逐渐显露清晰,而两人视力又差不多,几乎在同时看清了对方,也都感到诧异与震惊。 来者正是贝赫南,他此时手里还提着安东尼的人头,血还未完全干掉,仍依旧在一点一滴的往下流淌着。 艾洛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细细思索一番后,这才鼓足了些许勇气,有些颤巍着开口道:“那个,老兄啊,我什么都没看到,好!你也什么都别说,咱们就当没见过面,你这……看上去也不像是来枪颜色球的。” 与此同时,贝赫南真好奇的端详打量着艾洛,或许是因为遇到年龄和能力都相同的人,他仿佛很开心,其只见其一脸天真无邪的开口问道:“你也是杀手吗?” “啊?不不。”艾洛惊觉对方的颜色,同时又显露出犹豫,不知是否是装的,有些怯懦的答道。 见如此,贝赫南顿感失望,但随即又感到欣喜,虽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少许期满的神色。 “别装了,你根本不怕我。”贝赫男自认为拆穿了艾洛的伪装,有些俏皮对其的说道。 “咱就此别过!”艾洛叹了口气,同时苛责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会有其他隐藏气息,避开他人的人会很有可能与自己撞见。 “真不是杀手吗?你的气息……让人感到嗜血。至少你也杀过五六个人之上?”贝赫南继续一脸天真云淡风轻的谈论着他人的生死。 艾洛顿感恶心,察觉到他的三观异于常人,又觉得自己的三观也有些异常,只得匆忙开口道:“你,小兄弟,你就放过我。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也别把你的事告诉我,我什么也不想参与,求求你,让我们就此别过。”最后,艾洛的语气近乎于乞求。 闻言,贝赫南狡黠一笑,猛然间挥臂,以手为刃朝艾洛的脖颈处砍去。 艾洛未感受到杀气,并未予以反击,只是下意识的躲闪,并显得很是轻松的接过了他那一掌,但与此同时,他见到了贝赫南略带诧异的惊喜之色,也在暗暗抱怨没有自控好,惹来了他的注目。 “喂,你是什么出身的?嗯……很奇怪啊!气质总感觉很不符合,我没文化,表达不好,你能听懂的意思?”贝赫南疑惑的问道。 望着眼前这人,艾洛沉默无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正四处打量着自己的贝赫南,刻意冒险的冷冷开口道:“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说完,艾洛转身就走,贝赫南迈出半步,身子微前倾,抬手向他伸来,但又止住了,他想到自己还要尽快与同伴会合,便也不多说什么,转过身并说道:“再见。”也就离去了。 先前被雨水浸染的湿嫩的泥土,现在已变得夯实,艾洛脚踏着这土地,可心却虚了点,他心有余悸,明白自己已然知道了些不该知的事。 “这……运气太差了。不,不应该发牢骚。是我自欺欺人,太愚昧,自以为是了,没有意识到应该意识到的东西,太堕落了。仔细想来,听他的意思,这还不止他一个,(果然,免不了藏污纳垢。)现在如何做?刻意避开他人的活动空间极其有限,搞不好又会遇到它的同伴,小心微操好了。”艾洛如此思索着。 半天后的夜晚,婀朵博身处山林之中,平静地走着。这时,一名看似平平无奇的男子悄然朝她走来。婀朵博注意到他,抬起手杖,对着他以示威胁,眼色中透露出一丝冷艳,命令并质问道:“站住,请说明来意。” 说到此处,男子又缓慢走了两步后才停下来,平和的开口道:“我想了解些情况,为体现诚意……”男子这么说着,从身着的外衣两侧的口袋中分别掏出了一个红球和一个黑球,解释并反问道:“如你所见,我已经有两个了,但我所需的是一红一白,你持有两个球以上吗?其中有白球吗?” 婀朵博明白了他的意思,稍松了口气,点头回之微笑,掏出了自己所持有的球。两人互对了眼神,彼此之间心照不宣,露出了共赢的笑容。 两人交换了球,各取所需。随后,简单的交换了一些情报,各自离去了。 另一处树林中,有三人正在对峙着,他们各持有一球,而罕见的是,三人不仅几乎同时遇上,而且所持有的颜色球也各不相同,彼此都需要对方的球,场面可谓是焦灼不堪。然而,谁也不敢先动手,怕被后来者渔翁得利。结果……这三个怂货竟几乎一动不动的站了将近十分钟了。 时间依旧在一分一秒的咬合着,三人都相继不同程度的流出了汗,他们全神贯注的盯着仿佛眼中的只有对面的两人而无其他事物,看上去他们似乎大抵总觉得此时此刻最重要的莫过于耐的住,谁先动手谁就连带着对方受损,甚至还不时隐隐觉得这是一场比拼耐力的考验。然而,事实证明,他们大错特错了。要知道,这场合可不只有他们三人能进来。 “呦,你们三个这是在?……算了,我要上了,或者你们乖乖交给我两个球,最好是一个黑一个红的,不然我就攻击你们。”只见,一脸好奇的焱不知何时已从浓雾中窜了出来,摩拳擦掌的走到他们身旁很是干脆利落,爽快的说道。 第三十七章 强与弱 三人逐渐回过神来,转过身一脸诧异的望向了焱,看样子他们显然不愿接受事实。随后,他们心中又不约而同的发起了牢骚。 走向前的焱将火焰汇聚于拳心燃烧,熊熊烈焰顿时升腾而起,见三人的反应,似乎不打算就范,便挥动火拳冲离他最近的那人袭来。 霎时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之前互相敌视小心提防的三人,此刻也不窝里斗了。最先被袭击的那人,完全转过身面对焱,心中赌上了一把,后背完全暴露给了身后的俩人,手持双匕,侧身闪躲,欲图规避的同时予以反击,但却还是被迅猛的火拳,打中了侧脸,本来向上挥动匕首朝焱袭向他的手臂砍去的双臂,却因自身忍不住疼痛而不得已落了下来。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已摇摇欲坠,但却并未完全丧失意识,也没有立即再次承受伤害。焱没有向他继续追击,因为他身后的两人已冲上前来,一人挥剑竖砍朝他头部砍来,一人俯下身,抬腿一扫,朝焱的下肢踢来。焱却主动向前迈的一大步,迎上前去,针对下肢的攻击落空,不仅如此,他还精准的挥拳打在了朝他砍来的那人握剑的手上,他顿时受到打击,被火焰灼烧疼得松开了手,剑随之掉落,而这时,另一人又挥拳朝焱的太阳穴处打来,焱虽察觉到却并未立即予以反击,而是猛地下压身体一拳重击持剑那人的腹部,将其彻底击倒的同时顺势躲过了这一击。 此刻,看似大局已定,三人已击溃其二,实则不然,焱身旁双手持匕首的那人虽感受到了肝肠寸裂般的痛楚,但却并未放弃,其证据便是他的颤巍着的双手,还紧紧握着匕首。只见其咬牙坚持着,使出最后的力气,猛然转身,划动匕首,朝大半个身子在其身后的焱的后脖颈处砍来,焱顿感一惊,以左脚为轴急转身躲闪,但匕首还是稍稍擦破了他的脖颈,令其鲜血涌出,但焱却顾不得疼痛,背后的那人正挥拳朝他面部袭来,他借着转身的余力,我开定一拳砸在了,背后那人的腹部上,将其击倒,顺势下压身子,挥腿横扫,将背后还在努力着的有气无力挥动匕首朝他袭来的那人轻易绊倒,彻底结束了这场战斗。 “切,大意了,自欺欺人了,明明知道那么做,会给他露出破绽,却还是因为烦躁的想要尽快解决战是,抱着侥幸心理去那么做了,师傅,义父的话没有遵从,真事太不成熟,理智啊。”焱嗞着牙,捂着脖劲处的伤口,面露痛苦的想着。 焱接连取走了两个球,然后又朝手持匕首的那人走去,那人的匕首已脱落在地上,其意识已然有些涣散,见焱过来,还欲起身反抗,可他终究无力起身,焱俯下身,伸出手,他摆弄着两只瘫软的手,抵抗了两下,理所当然的他的行为终究还是无济于事,只得眼睁睁的看见自己的颜色球被取走,懊悔不已。 焱夺得了黑红白三球,而他本人所需的只是黑红两球,手持双匕的那人,最后的举动又让他对他生了不少好感。所以,他没走几步,便随手一挥,豪爽的将白球扔给了他。 手持双匕的那人,本来已在唉声叹气,头却正好被白球砸中。他望向了白球,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随后又紧紧的握住,仿佛那就是他所有的性命一般,强撑着微抬起头,眼前模糊的注视着焱逐渐离去消散的黑色背影,虽想不明白他这究竟是为何?但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了感激之情。 至此,艾洛,焱,婀朵博三人都取得了各自所需的颜色球,若无其他变故,他们在考试结束之时即可通过。 此时距考试结束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此时达到通过这轮考试的标准之人,大多有着一定能力。可,这场考试对弱者们并不是全然残酷无情的,恰恰相反,这场考试给弱者们留有了许多的余地,又或者应该说能利用好这余地的人,在考官达利斯眼中也并非是所谓的弱者。 先前失去了颜色球的人们理所当然的逐渐聚拢了起来,他们利益诉求一致,互帮互助,共同夺取他人的颜色球,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势力,彼此不断兼并他者壮大自身。虽也因利益导向,分配等问题,产生过分崩离析的情况。但现在,已然有一股不容小觑,人数众多,制定了类似于按劳(功劳)分配的优秀原则的势力产生了,这对持有颜色球,尤其是持有两个颜色球以上的人造成了重大威胁。 以一敌多,终归是劣势。有许多人选择打不过就加入,但那势力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要的,毕竟资源有限,人数越多,收获空间就越狭隘,为首的那人名叫伊多,这个细眉小眼略微有些驼背,看似年近40岁的大叔,他深知若手下人觉得通过考试的希望愈发渺小,则必会生出不轨之心,如分裂,叛乱,偷抢这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他采取的策略是,除“资历丰厚(ps:再丰厚也不过三天)有着重大功勋的元老”不可动外适当剔除团队中较弱的人,吸收强者,小心控制团队人数,尽量达成众人所愿。说白了,以小可见大,以大可见小,治大国如烹小鲜。创业啦,建国了,都可在其中,瞥见其影子。 这大概就是这场考试的,最为关键的试炼了,艾洛预想过这种情况发生,但他那时并未在乎,因为他本来就打算在获得所需要的颜色球后,避开人群,安稳等待考试结束,可之前的遭遇,让他得知的新的状况,他怕刻意避开人的自己碰到那些同样消除了自身气息避开他人的家伙,只得改变了原有计划,刻意与他人靠的近些的同时又小心翼翼的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甚是难办。 有光就会有暗。与此同时,一部分达成标准的“精英人士”为抵御欲图共同夺取颜色球的势力,也联合了起来,婀朵博也半推半就的,受人引荐加入在了其中。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虽已到临近结束之时,但这场考试的结果……却依旧犹未可知。 第三十八章 峰回路转 一名面目狰狞,金色披肩长发杂乱无章,身形略显健硕的青年男子,正穿梭于山林之中,慌不择路的跑着。他心怀怨气,三心二意的心想:“可恶!废物们竟会联合起来,若不围殴,看老子不把你们一个个单挑死。”结果,行进在崎岖道路中气喘吁吁的他一脚踩空,正好摔在了一个小水洼上,着实演绎了狗啃泥的一幕。 因此,男子背后的五人,很快追上了他,其有三,咬牙切齿面露凶光,仿佛恨不得生啖其肉般。原来,这三人都曾被他抢走过身上的颜色。 倒在水洼中,唇触着水,牙咬着泥的金发男子见自己已无路可逃,悲愤的暗自自我打气般的心想:“一群渺小的蝼蚁,竟敢袭我,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碾成渣,人渣!”只见其双手撑地,猛然起并转过身来,怒目圆瞪,双掌握爪架至胸前,散发出了凶猛的气势。见如此,追过来的五人也不同程度的愣住了,他们眼中浮现出的是一只被逼急了的病猫,用尽最后力气,视死如归,誓要鱼死网破,竟化身猛虎拼命一搏的景色。 五人中最左边的是个秃头圆脸的胖子,他掏出背后的铁锤,迈步向前,斜挥着,冲其身躯砸来,但只见金发男子看似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收束起了气势,仿佛胸有成竹,但这却是他的拟态,金发男子待其靠近之后,骤然向前,竟提膝近乎直线般砸在了他的宽大的下巴上,并未动用双手,因为身后的二人已接连向他袭来,他将格局放大,先是挥爪不完全的袭在了左边那人的脖颈处的同时下压转动身体,挥拳砸在了右边那人的胸前,顿时志得意满但尽管他动作看起来如此华丽,以他动作的力度精准度,一下子同时秒的三人是不可能的。只见中间那胖子率先缓过神来,回击一膝击重砸在了他的下体上,痛觉顿时如潮水般涌入,可他连叫疼的喘息之机都没有,右边那人就强忍着呼吸困难及疼痛,由右向左发出一发勾拳砸在了他的侧脸上,左边那人受的伤害最低,他也回过神,竖握着拳,由上至下挥动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一看似亲密无间的配合下来,金发男子近乎差点失去了意识,竟生出了自耻的下跪投降的念头,他理所当然的随即打消了,强忍着疼痛,挥拳打在了中间胖子的胸前,但这拳极其微弱,看似有气无力般,一身脂肪的胖子自然也并未受到多少伤害,见其如此,静海姚有趣味的拿着肥油的肚子一顶,将拳弹开,又挥动手刀,朝其脖颈至肩的交界处砍去,左边那人再次挥拳朝他侧点打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人侧处上方,碧蓝无垠的水龙卷,很是突兀的袭来,瞬间令三人大惊失色。他们被冲到了侧面不远处的地方,被浇成了落汤鸡。 金发男子来不及细想,水从何来?到底是哪位大侠慷慨解囊相助,只是急忙向状态不佳的三人袭来,一顿猛揍,另外,不远处的两人望向了侧方的山丘上,又看了看金发男子,转身逃跑了。 几分钟后,金发男子卸完了愤,气喘吁吁的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的山丘上,来者正是婀朵博!金发男子看到她正站着,一脸鄙夷着望着自己。 他顿觉自己在解救自己的恩人面前有些失态,其略弯着腰,慢悠悠的向前走了两步,做出自己常见的奴隶姿态,以讨她欢喜,却令她顿觉恶心,神色也更加鄙夷了 金发男子察觉到她的变化,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恢复至平常状态,婀朵博这时望他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这,那个,敢问小姐尊姓大名?”见此,金发男子尽量做出礼貌姿态小声询问道。 说着,婀朵博却并未听清,理会。转身就走,这时,她面前有一皮肤黝黑,高大挺拔的棕发男子拦下了她,并走上前去,望向金发男子,说道:“喂,老兄,交个朋友,刚才那伙人大概就是没球的失败者们团伙作案,您叫什么名字?” “您?!……我叫尤尔·彼得森。”再看此时眼下的金发男子不禁热泪盈眶,不仅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还报上姓氏。他已经许久未听得别人称呼自己为“您”了,中发男子只是习惯性的对初见的人礼貌地客气客气,打个招呼,却令他万分激动,甚至于陷入了回忆之中。 彼得森曾经是兰特王国较为贫瘠的赫卡市有名的奴隶主家族的姓氏,而尤尔则是其族长中的三男,童年除因不爱学习文化而被长辈多次训斥外,可谓是顺风顺水。然后……奴隶制就被新王逐渐废除了……家族中所持有的奴隶,自然成了不法财产。其享有决策权的父亲以及家族中的长老们虽一定程度上的料想到了之后的情形,并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国家政策,只得恐慌,悲痛欲绝的如生割己肉般放了奴隶们。王国政府未给予家族多少赔偿金,还因家族释放的晚了些,责怪了他们。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的是此时的彼得森家族本就欠有外债,因为就在这不久之前彼得森家族还通过决策,全体族人共同利用人脉借钱,购置了大批奴隶。他们早已规划好了投机方向,很显然是欲图再次大干一场。结果此举倒成了砸死自身的石头。 彼得森家族几乎是在一夜间落魄了。先前借钱商量一同发财的“好朋友”们,瞬间翻脸,只认钱的他们很是自然的纷纷派出了“恶犬”逼门讨债,尤尔直至现在他也还记得自己父亲在原本身价远低于其的讨债者面前那副流着冷汗卑躬屈膝的贱样,也是在那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百姓们习以为常的名为“生存”的恐惧。而就在这雪上加霜之际,尤尔家里的几个小妾管家还卷着为数不多的一小部分金银珠宝逃走了。其他长老家里的状况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整个家族也就如此逐渐分崩离析了。 最后的最后尤尔的父亲,兄弟姐妹,母亲,和他自己,满怀屈辱的口中含着少许钱财,赤膊着被自己刻意弄脏的上身,化妆成家中残存着的奴隶远走他乡逃债,一切如梦一般。但这却仅仅只是尤尔屈辱之路的第一步。再后来,他沿街乞讨过,捡过烂水果吃,遭小混混打骂,看打工老板的眼色过活,这期间,他两个哥哥实在接受不了现实,一个抢了家里为数不多的钱去吸毒,一个自尽,对他很好的大姐也沦为了妓女,他感受到了极致的悲痛,活的愈发麻木不仁,也常常有过要死的念头。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之前养尊处优的他不好习文却好习武,早已练就了一身粗糙的武艺,他逐渐得到了适合他的工作,站稳了脚跟,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后来,兰特王国因各种情况,出现了一波广泛性的变动,间接导致冒险者的收入暂时提高了许多。不少人纷纷转职,他也如此投机,虽抢了他人饭碗,使得冒险者们的收入又立刻下降,但他还是顶着原本就工作着的冒险者们的鄙夷,工作了下去,两年间便晋升为c级,半年前更是取得了参加b级考试的资格,其父亲更是从他身上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希望。总之,这场考试对他来说极其重要,这关乎着自己以及家庭乃至家族命运的前途。如此,自然也不难理解他此刻峰回路转内心的激动之情,仅仅因为一个“您”字而被触动,使得情感翻涌而出,令他热泪盈眶了。 “您是叫尤尔,对。你知道吗?刚才袭击你的那伙人同属于一个由无球颜色球的失败者所行成的组织。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人同你一样,遇难了。我和她以及其他一部分人已达成通过考试标准的人为保护自己手中的颜色球而结成同伴,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互相好有个照应。” “好……”心神不宁,身上还残留着些许恐惧的尤尔未多加思索便答应了,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第四十章 大冲突 “快结束了?这回能有几人通过?”午后山脚下,亚伦很是关切对满脸严肃的达里斯的问道。 “不清楚。”达里斯简短的答道。 亚伦又追问道:“是这样?大概也不清楚?” “我只能告诉你,合格者必是优秀之人。”达里斯如实的答道。 亚伦心中对着答案不爽,但也没多说什么,他很担心这次考试的难度过大了。 往往越担心的事越会发生。 此时,山谷中已乱作一团,人类,魔兽,恶鬼的尸体到处都是,伊多的尸首就在其中,人们争斗,争抢着,壮胆的吼叫声,恐惧的嚎叫声,怯懦的求饶声,凄厉的哭喊声萦绕四周,令人作呕。 这群因利益而聚拢起来的人,终究还是因利益而分裂了,甚是狼狈可笑。 五个小时前,先前的那只妖魔勾住了部分外出的男人们,紧接着不久后,一高大威猛的恶鬼便驱动着牙狼,如老虎般大小的蜥蜴特里陶,身宽体长,直起身来如人类般高的巨蟒德拉罗什,散发着强酸的蛞蝓埃德尔,可口吐火焰且全身上下覆盖着厚重暗黄色羽毛的怪鸟迪克金森等众多魔物,袭向了此处。 一时间,失败者们组成的团队瞬间崩溃,人们的本性显露了出来,怯懦的逃命,心机狡猾的趁机夺取众人共同的夺得的颜色球。有人见此也是去阻止,但终究还是抢了起来,首领伊多曾想整肃队伍,但却被在他管理下心怀不满的小人,趁乱砍下了头颅。 又过了大致两三个小时,精英小队们无伤俘获了一名持有颜色球的逃窜者,并从他口中大致了解到了刚才发生的事。于是,本来打着自卫这一看起来正当名号的他们,与此时也自然露出了獠牙,他们从那个逃窜者嘴里逼问出了其据点的大致方位。随后,婀朵博便于他们一同前去收割了。就事实而已,这确实是个明智的举措,她又多得一黑球。 一阵动荡后,满目狼藉,与此时还存活着的考生没几个,这轮考试显然是死的太多的人了。 刺客三人已在下山。阿特姆暗自不爽抱怨没有遇到强者,又盼望下轮考试依然可战斗,能遇上强敌。而婀朵博,艾洛,焱,三人也正准备动身,这轮考试已临近尾声。 纸条已然发黄,这代表着考试结束了,艾洛在下山的路上碰上一女子,她想违背规则,还想要抢,只见艾洛无奈的叹了口,将她打得无力反击,继续赶路。 按理说,此时已临近尾声了……不该再有战斗发生,可焱却与此时遇上了一位少年,他不是想要违背规则的不合格者,只是碰巧遇见了他,仅仅只是初见,就对其满怀憎恶了。 观其外表,年龄不过十四五岁,神情却好似饱经创伤,其个子矮小,但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英气,眼神中对焱透露出的鄙夷,嫌弃与愤怒更与之稚气未退的脸庞毫不相称,他此时正反手持着一柄短刀,侧身对着焱,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他,虽心怀怨恨,却将其压制于心底,未因此丧失理智,轻举妄动,其一动不动,行径就好似正欲捕食强大猎物的老鹰一般。 焱双拳紧握架至于胸前,自觉对方棘手,又自感倒霉。若是常人必是看不出破绽来,可少年却愣是从他的呼吸的间隔中瞧出了空隙,只见其猛然向前,拧腰转身,刀锋如子弹般冲其胸前贯穿而来,焱转身躲闪不及,冰冷的利刃瞬间深深地划破了他的肌肤,从他身前一闪。而过但就这一伤,可就不轻,足令常人倒地不起,直至痛苦昏厥。然而,多次以命相搏的焱,竟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只是咬牙面露痛苦,不仅未为下意识的蜷缩身子去捂伤口,甚至还随着转身之势,痛其攻击破绽,挥动火拳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脸上。 少年的面部被灼烧,不可言喻的未解之痛传来,那分痛楚足可令绝大多数饱经沧桑的战士瞬间丧失理智。精神有些涣散的他一然后仰眼看就要倒地,却凭借着心中的憎恶与怒意,本能般的挥刀一扫,焱及时后仰算是勉强躲过,刀刃划破了他的脸庞,但除前端还算并未太过深入,可最要紧的却是刚才所受的伤,随着他大幅度晃动身体,血涌的更快更多,而焱却全然不顾此,他发觉到自己过于小看对方,遂未予其喘息,先是抬腿一拌,令其彻底失去平衡。可少年身子还未落地,炯炯燃烧着火焰的拳头便已然由上至下的砸在了他的腹部上。 鲜血已流了一地,伤口裂的愈发明显,浑身发颤的焱意识模糊不清,他自然清楚,自己强行施展猛烈攻势的后果,但他并未后悔,因为在那时,他从其身姿上看到的就像是一匹恶狠狠,不计一切代价,即使全身被烈焰灼烧,也要将对方啃死殆尽的壬生狼。 “啊!!!”少年发出了不知是惨叫还是吼叫之声,其身子颤动,焱略感诧异,但什么都没有做。而事实如他想的差不多,已然神志不清的少年终究还是并未起来,焱却亲眼目睹了他强行的睁开了伤痕累累的双目。血丝遍布在眼球上,血泪流出,少年像是发疯般冲天不甘心的恶狠狠的怒斥道:“去死,去死啊!血鬼……” 焱察觉出了他的意思,也不愿多问,此番举动,仅仅令是他更加明确了自身的处境。 中途,下山的人逐渐聚拢了起来。婀朵博,焱,艾洛也先后汇聚,当艾洛见焱身上增添的新伤时,深感担忧,他猜想到了什么。但焱露出笑容,表示不必在意。婀朵博似乎并不在乎焱的伤势,她,焱,艾洛还在一同工作的时候,焱曾多次受过比这严重许多的伤,但他都挺了过来,在婀朵博的认知中,其生命力的顽强,鲜有人及。 三人回到了山脚下,在确认自身确实通过这轮考试后,互相聊起了考试时的大致经过。 “嗯……听上去你们好阴啊!不够光明正大,一个刻意对重伤的人下手,一个以多欺少,不过反正考试或许的确应该这样。”焱在听完了二人的讲述后,自我反思似的感慨道。 艾洛则是淡然答道:“规避危险嘛,你所做的太冒险了,若是下次再来考试,可不要像之前这么干了。” “下次?说什么呢?我们这次就能通过,我敢肯定。”焱对这话有点不满意的说道。 “这么说来的话……只参加一次就通过似乎每年出两三个就已经是罕见了。”婀朵若有所思的补充道。 “我们正好三个人,没问题。”焱很是自信的答道。 “但愿如此。”婀朵博无奈的露出微笑答道。 “叔叔,我想娶那个姑娘。”克雷站在不远的一旁望着艾洛三人,满脸羞红,鼓足了勇气对身旁的亚伦道。 亚伦脸上带着怒意,鄙夷嫌弃的望向他,严肃的回道:“不行,不可能,若是起了色欲,给点钱,让她陪你睡一晚就行了。最好,连这也别做。” “我……”克雷格被这落差极大的话一时止住了口,他喜爱的本就是婀朵博善良,以及毫不向自己献媚的高贵,可亚伦却理所当然的将自身视做一时色情上脑,将她视作了妖艳贱货。 亚伦观其眼色又补充道:“不要让你父亲失望,他最近已经很难办了。”说完,转身朝达里斯哪边走去,他是被硬拉在这的,还有一些事要和达里斯核实。 克雷格依依不舍的转身,无奈的摇摇头,再次打消了念头。 “所以,只有十二个吗?只有12人通过了……这轮吗?”亚伦面色阴沉且显露出了点点怒意,问道。 “有何不可吗?这样一来,你那儿也轻松多了?”达里斯不仅没有显露出丝毫的自责,还露出笑容恶趣味开玩笑的调侃了一下。 片刻之后,亚伦没好气的婉转的表达道:“只是,前所未闻呢。” “b级考试通过者的水准已经大大下降了,事实的结果确实有些超乎我的预期,但这反而是好事……拔高了之后几年考试的难度,本就是王所期待的。” “好好”亚伦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山上失衡,那么多人死去,怕不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怪物了,得尽快报告……麻烦啊!” 亚伦转身走了几步,将闷闷不乐的克雷格叫至身前,与之乘上马车,一同离去了。 考生们并没有多少休息时间,达里斯很快带他们前往了下一个考试地点,中途步行,距离目的地较为遥远,没有任何一人掉队,可见通过这伦考试的考生们,大多都不是等闲之辈。 本来……下一轮考试至于此是不大难的……可事实或许会与亚伦,所预期的截然相反……考生中不乏危险之人,阿特姆就是其中之一! 妖魔睡去,鬼也见不到人,逐渐归巢,山上似乎又恢复至平常,苏瑟暗自担心着未来,惧怕着人类在此之后的行动,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将人类据点的位置暴露给了“洛丽塔”,间接使得那群人因此被围害。 通过考试的人,大多面怀期望,自觉有着光明的未来,而死去的人,终将回归尘土,他们参加考试前早已自知危险,但还是来了,如果给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大抵还是会做!因为这是他们自身改变阶级的唯一机会。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拼命奔波一生终是劳苦大众,并非王侯将相,才子佳人自不配留有姓名。 第四十一章 路途 随着艾洛一行人渐行渐远,身边围绕着的雾气愈发稀薄,直至全然不见了。 路过的小镇都很平常,治安较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而看到他们的镇民许多好奇的交头接耳,其中略微知晓内情的,多是他们是抱有一种羡慕的心态。 于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向达里斯打听有关下一场考试的事情,而面无表情,看似油盐不进的达里斯大多都闭口不谈,并不理会,可现世有句俗话说:“有钱能使磨推鬼。”一众考生们自然不乏有几个家境优越,他们尝试贿赂,达里斯这才会有所回应,不过他倒也没有泄露考题,只是自顾自的开出一个天价,不知有意无意,令他们无法接受,只得放弃。 这期间,艾洛已将合格者们样貌特征熟记于心,其他人似乎也是如此。而合格者中唯一令艾洛奇怪,诧异的,却并不是什么强者,而是尼科。原本无任何颜色球的他竟也通过了上轮考试,很显然比起身处狼群中的一匹高大威猛的狼,还是身处狼群中的绵羊更为显眼。 尼科见到了艾洛,他虽想向他致谢,可却迟迟未向他搭话,而艾洛虽在行进期间不时的望向他,但也从未主动上前。两人,不,应该说在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都觉得在场的合格者们很有可能会在下轮考试中再次为敌。 所以,气氛就很僵,人没几个,由于彼此都可能成为彼此记恨一生的敌手,自然不会有人于此时傻乎乎的交朋友。尼科是个懂得感恩的男人,他觉得自己实力不够,若碰到与艾洛为敌的情况,多半没有任何胜算,遂决定到时直接投降。按理说,他是没有什么心理包袱的,可……氛围总是很差,性格有些随众的尼科找不到好时机去找艾洛,又担心自己违和的举动会为自己以及恩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前去道谢了。 “那个男人很特殊吗?你在赛场上见过?”婀朵博靠近轻声问道。 “很弱,不知道他是怎么通过,也没什么,别说话,不要让旁人以为咱是一伙,这会惹人厌恶。”艾洛小声嘟囔着答道。 “知道了”婀朵博回应道。 焱走在一旁,他面色不好,着实感受到了合格者们彼此之间传递的恶意。而行进者们也的确在无人观瞧时,个个面露凶光,敌视着,就仿佛巴不得对方立刻去死似的。而他本人遭受的恶意则是最多的,至于原因……联想到他之前遭遇之事,也就不必细说了。 此世民间有种说法,武考一开,必招凶煞之事,于此时看来这话大抵是没错的。 夜晚,如被雕琢的白玉,如镰刀般锋锐的银月悬挂夜空之上,朦胧的月光以及行进的脚步声令荒芜的大地显得并非一片死寂。 艾洛众人行至于此,他们已经连续步行了半天,始终未有一人掉队,尼科心情忐忑不安虽已气喘吁吁,可还是紧紧跟在队伍的末尾,但这糟糕的表现实在丢人显眼,他本人也知道这样不好,甚至发觉到众人已有许多把他当成了好捏的软柿子。 心理负担又加重了,尼科痛恨着自身的弱小,切实意识到了自身与其余人的差距,可他并未动摇,而支撑这样平凡的他的也自然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传奇故事,仅仅是自身而立之年才娶到的妻子,刚刚满三岁的儿子,以及从麻木不仁的生活中解脱出来的纯朴愿望。 而其他人,理所应当的和他不同。艾洛无所谓自身通不通过比起这个他更担心伙伴的安危,尤其是焱。婀朵博的确是想要更进一步,但她却未有追求名利,家族地位等常见目的,那些东西若几年前她想欲取得的话,此时大抵会成为艾洛,焱需要被迫仰视的人上人,可眼界很高的她对那些全然不在乎,在她看来,国家乃至整个世界不过在按照不断套娃的无聊规则运行的。对贫民无礼,横行霸道的富商,地主们见到高官王公贵族时,表现的连一条舔狗都算不上,而那些看似很有威望的高官王公贵族们,又会在王面前唯唯诺诺,胆战心惊,生怕说错一句话,掉了脑袋。而王看似最为位高权重,却恰恰是自身所拥有的一切的奴隶,他为之操劳,被其夺舍,只知不断扩大金钱,英名,疆土,已不愧早已化为尘土的列祖列宗,和寻常的地主,族长们并无任何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她不在乎自己能否通过,也着实不会因此而为生计发愁,此次前来,她抱有的心态硬要举例就类似于现实中生活优越且不贪图钱财之人,去参加对他并不重要,自身也不特别重视的英语九级考试。 焱嘛……他是三人中执念最深的一个,各种程度上来讲,也是最危险的一个。义父的愿望,报答他的恩情的信念,乐于不断奋斗的性格,以及,难以实现的令自己的族人在这个国家得到尊重的宏伟理想都是驱动他前进的原动力。前者,考虑其身份,以及难以向肮脏丑恶之事妥协的性格,出人头地本就是难事,而后者……怕是圣人再世也不可实践。说句难听的,此世不可解,现实也亦是如此。 而其余人,大多无非是欲图出人头地,他们可于尼科截然不同,其追求掺杂着丑恶而肮脏的脚踏他人的意志,也可称为阶级的意志,可谓是常人奋斗的本质。 他们并未停留太久,又接着上路了,又行进了几个小时后,众人进了座大城市,面露凶光的合格者们在遇见人后,脸不约而同的舒展,同时又透露着趾高气扬的威严。这是他们出发后第一次进入的大城市,虽然考官达里斯并未有所表示,一但众人已然或多或少的猜到自己离考试地点已然近了。 亚伦已提前赶到这里,他正站在如古罗马斗兽场般椭圆形,石砌的庞大建筑物的中央等待着考生们。这原本是看斗士厮杀的场所……一想到不一会儿会有观众买票下赌注,亚伦就不禁叹气,感慨世道腐败一切都娱乐化了。 喧闹七嘴八舌的人群逐渐不见了。因为特殊场所附近是会清场的,达里斯带到此处大门口,转身训话,而被告知的在远处,妄想着夸张的建筑物之时,就已然对考试内容猜了个十之五六。 “太黑了。”斗兽场的门前似乎散发着血腥的臭味,许多人心中不禁如此感慨道。 第二场考试临近了…… 第四十二章 污秽 穷酸的贫民们,攒五辈子的钱也无法踏足这儿。这座宏伟建筑物的层层石阶上不知何时已挤满了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身着华丽衣裳的他们一个个欢声笑语,谈吐举止无处不透露的“优雅”,而又心怀鬼胎,看似一团和气,却彼此防备着,之间谦逊,礼貌而优雅的话语就仿佛棋盘上拼杀的棋子,几乎每一句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很是完美无暇。但又着实用心险恶,圈套,试探,攻心之类下三滥的伎俩在话语中层出不穷,总令人猝不及防,露出对自身不利的姿态来。 其中一部分人是在物色的,他们会拉拢自身看好的人才,以壮其势力。这姑且算是平常。然而,除此之外,来的人不仅仅是为了观赏低贱的平民搏命,也是为了来高贵的赌钱。王政府中,不是哪个小机灵鬼,想出了间接地用考试赚钱的套路。 来此处的考生们大多欢喜,因为他们接触到了接触政治名誉财富的机会,许多人斗志昂扬,大抵也是因此。 艾洛打量着四周,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大人物,在同一场合。他既不兴奋,也不惊奇,观其神色,虽富态,面色红润,本质却与乡绅,族长,地主们看上去并无任何区别,眼神中大多没有或者只有少许光亮,只是看起来更加立整了许多,穿了些好看的锦衣,生得了一副好皮囊罢了,最近他在乎的是那些人看焱时的眼神。 焱闷闷不乐,有些沉默。他发觉有意或是无意看向他的人,近乎全部都显露出了嫌弃的模样来,像是看到垃圾粪便,苍蝇的混合物似的。甚至,他还见到有人用着敌视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就仿佛自己是个天地不容,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其中的缘由,大多不必赘述。而值得一提的是新登基的王杜昂并不愿意接纳流民,他不想让大量低质量贫瘠且无用的人涌入他的国家,影响国民生活质量,社会秩序。可接纳难民毕竟是富有仁慈之名的老国王此前所为,杜昂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坏,哪怕他知道自己所为顺应民意,对待此事,也还是没有像废除奴隶制,大兴考试,废黜贵族爵位等事般大刀阔斧的去做,而是循序渐进。他先是让自己的三个舅舅,服下自己让下人事先准备好的特制药水,令他们在众官员面前痛哭流涕的劝诫自己,不要收留难民,自己则虚伪的露出犹豫的模样说要考虑考虑,而后又让人雇佣了一位红发少年去假意袭击已打过招呼,备受平民崇拜的着名贵族慈善家卡洛斯·阿斯普里拉伯爵,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编自导了一场戏,拉高了群众对于难民的敌视。可事实上,在新国王登基之前,那些有权有势之人就比寻常百姓更加厌恶难民,因为他们获得的,或者应该说窃取的,夺得的,吸取的,本就比百姓们辛勤劳动后所收获的更多,因对国民不利的形势而受到的损害也就更多了。 婀朵博无聊的看着面前直径大概十多米,空无一人的擂台,耳听得喧嚣的声音,不时的打着哈气,对周围的观众熟视无睹,在几年前这种场面她见得太多了。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过后,考试依旧没有开始。这让大人物们不耐烦,面容显露出不悦神色,有几个甚至不顾及形象发起了抱怨。 考生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就仅仅在干等着,一动不动,部分人想要去和大人物们交际,但又不敢擅自离开,彼此之间除为数不多的早已相识的熟人外,无人多话。 亚伦早已不站在擂台中央,他此时正在场外的一角落中,苦口婆心的规劝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瘦弱矮小的老人。一名侍从无聊的已在不远处的墙边,等待着。 老人头发短少稀疏,双目无神,披着便宜的白袍,手无寸铁,却一本正经,对着第二场考试的考官身居高位的亚伦无奈的说道:“放过老夫!今天状态实在不好,老肠道不通畅,正堵着难受,若上去,失禁了……脸面就完了。” “请您忍耐片刻?过完一场,我便可以以休息的名义,争取个十几分钟,到时候您再去厕所完事,如何?”亚伦面色阴沉微低着身子,恭敬分明的说道。 “不可,不可。我要是能拉出来,现在就去了,我说的是与那些后生交手时,可能会发生的概率,即使以我背景,也过于凶险,还是算了?宁可找个人替我,也别在这多费口舌了。”老人摇了摇手,唔着愈发难受的肚子,终是干净利落的回绝了。 亚伦叹了口气,无奈招呼了侍从。两人穿过通道,走向擂台中央。艾洛三人同考生们见考官回来,也都前后不由得望向他,姿态也稍微端正。 “刚刚出了些变故,但是不要紧,已经协调好了,耽搁了诸位宝贵的时间,万分抱歉。”亚伦昂着头对看台上的众人表达歉意,随后简单的交代了规则。 由于事先请来的武者……临时变卦,所以,亚伦临时起意制定的规则也显得很是草率,这令高居看台上,本就不耐烦的大人物们既诧异,又不满,只得吩咐下人改变了一些进场,例如赌局。 考试开始了。 亚伦掏出了口袋中事先准备好的顺序卡,虽规则改变,但新规则也是建立在旧规则的基础上的,这些依然有用。考生们全神贯注的盯着卡片,仿佛那就是他们的性命般,只见亚伦短短不到一秒内,拧腰转身,以一道优美的弧线,将十一张顺序卡分别丢向四周,虽考生们已晓得规则,向卡牌跑去。但大多还是心中一惊,其眼见顺序卡竟如锋利的飞镖般毫无意外的镶嵌进了石壁中。 惊讶的不仅有考生们,看台上的众人大多更为惊讶,他们自知亚伦的身份,可没想到,他真有这般本事。 考生们有几个眼力超乎常人的,可卡牌飞驰的速度连他们跟不上。对过程存有误解的考生们,例如焱,近乎只知全凭运气般奔走,稍了解规则的人,则会在之后适当的时机,对例如后背朝着自己,全力向前奔去,见到顺序靠后的卡片欣喜若狂,顺序卡靠后的数字显露在外面的天真者发动袭击,用刀的持剑的,施展魔法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而艾洛,婀朵博两人在不同的层面上看透了规则,起先只是环顾四周,随后又都做出了很罕见的举动…… 第四十三章 暴风雨的前奏 半空中,一只雄壮的狮鹫扑闪着翅膀,伸出比人巴掌大两倍有余的力爪,锐利的目光紧紧俯视着敌方,朝其袭来。 霎时间,只听得狮鹫发出撕心裂肺的鸣啼,尚未失去全部意识的它凭借着为数不多的余光模糊的看到了自身向四处散落着的鲜血,并闭上了眼。 狮鹫坠落至地面上,彻底失去了生机,但他并未死……只见其化作一道银光钻入了一女子纤细手指所配的银戒指中。 它是被这名名叫法米莉亚的女子使用魔法召唤出来的守护者。 衣着华丽,平日里自作高贵的法米莉亚此时已气喘吁吁,意识不清,身上的汗水浸湿了衣衫,她显得很是疲倦,狼狈。而她对面杀死狮鹫的是一名眼神凶恶的青年男子,他身着简陋的破衣烂衫,杂乱无章的黑色披肩长发随风飘动,左手化作的利剑已沾了不少鲜血,还在往下流淌。他名叫向法米莉亚走来,步步紧逼。法米莉亚只得慌忙后退被逼到了墙壁边缘,她面露恐惧的开口道:“放过我!我把顺序卡给你,求你别再攻击我了。” 男子的名叫斯迪欧。他仍去向前,原本稍显矮小的身子此时在法米莉亚眼中因恐惧而变的异常高大。可若不被他浑身散发出的凶煞气质所影响,仔细瞧去,其实并不难看出他也大抵不过二十多岁。 斯迪欧冷哼了一声,走至法米莉亚身前,鄙夷的打量了下她,发现面前这富家小姐,直到现在,看自身的眼神中竟还显露着些许嫌弃的神色。他很是不爽。 “这可不行啊,大小姐,虽说老子不是什么仇富的败类,但看到你这种货色就忍不住的嫌弃啊!”斯迪欧正逞口舌之快面露愉悦的嘲讽着,却看到女人嘴角扬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他顿感诧异,紧接着便察觉到了杀意,只见其全身发灰,瞬间产生铁甲,急转身闪躲,背后一高大的男子早已不知何时靠近了他。男子手持的利刃寒光四射,从斯迪欧的腰间盘前划过。斯迪欧痛得微闭了眼,强忍着,满脸诧异地转身,将右手化作粗大的铁棍挥动着,冲偷袭他的那男子头部砸去,可却被他轻松躲开,并被他由下至上一拳狠狠的击中了下巴。瞬间,身躯上覆盖的钢铁并不轻盈的斯迪欧竟被异常的巨力带动,整个人向上飞去,双脚离地悬空。还未落地,承受着剧烈疼痛,头部后倾的斯迪欧咬着牙,双眼朝下死死盯着那男子,眼神中满是憎恶和敌视。而后斯迪欧腰侧又被迫接下其一腿横扫,整个人又被迫从半空中向右侧偏移,在此过程中,其十根手指无一例外化为钢刃,他主动触碰尽力死抓地面,连打了好几个滚,卸过了力,才勉强停了下来。 腰侧伤口迸裂,流出鲜红的血液来。斯迪欧捂着伤口,强撑着起身,那男子已走至他身前,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俯视着他,厉声质问道:“上场考试中,你可否见过一个个子比你稍矮些的蓝发男孩。” “啊?突然间在说些什么?就算见过,老子又凭什么告诉你?白痴。”斯迪欧虽已落不利境地,却还是嘴硬的嘲讽着。 男子面容显露出些许怒意,心中怀着几丝充斥着悲痛之情的杀意,挥剑朝斯迪欧头颅砍去。就在这时,不远处,心神稍稍安稳的法米莉亚见此急忙阻止,冲那男子喊道:“别冒然杀人,哥哥”。而斯迪欧近乎下意识的,不知是否为活命,露出阴险而凶恶的笑容,调侃般的反问道:“见过,或是没见过,如何?大少爷。”话音未落,男子的剑在其脸侧停住了。 男子名叫莫卓,是法米莉亚的哥哥,之前和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他们最为年幼的弟弟德鲁,同一家族的他们参加考试,本就图个互相照应,而莫卓更是作为帮助妹妹弟弟扫除障碍的“清道夫”参加考试的,可规则却事与愿违,德鲁执意参加考试,死在了第一轮考试中。此时的莫卓已见过尸体,心中满怀悲痛。他怀疑杀害他弟弟的凶手就在通过考试的11人中,并欲图找到那人报仇。 剑锋再次如毫不受阻般,透过铁甲,划破了斯迪欧的脸颊,血渗入刃身。而后,莫卓收回了剑,不悦,不耐烦的再次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见过?” 如此场面,就连傻子也该知道自己该回答说没见过才对,可斯迪欧却挑衅着答道:“看起来对你很重要,可我偏不答,就像刚才,把剑砍下去,草菅人命好不好?衣冠堂堂的贵人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闻言,莫卓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并未因此生气,甚至透过其察觉到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弟弟,只是想要引诱自己犯下罪过。只见,莫卓叹了口气,失望的自顾自转身走去,不再理会他。斯迪欧有些不爽,遂其身后就骂了几声,上前欲与之再度交手,可身上的伤却比他预想的要重,为不影响之后考试,只得强行止住了自身的行为。 这一切,被一旁的一个看起来很是邋遢的少年看在眼里,他要有兴趣的看完了全程,随后,不由得笑了起来。 数字靠前的顺序卡,会被理所应当的丢弃在原地,那没人去捡。可艾洛却在实现还差半分钟的时候,将散落在地的顺序卡一一起查看。最后,将其中最靠前的揣入了怀中。 抢夺还在继续,人们都想取得靠后的顺序,避免与体力充足的考官交手。总之,此时已入混战。可婀朵博却只是四处相顾,迟迟没有行动。 半分钟,二十秒,十秒。婀朵博将争夺顺序卡规定的剩余时间计算的近乎分毫不差。而至结束只剩下不到八秒时,她似乎才有所行动,只见其抽出身后的法杖,看向了正围绕着同一张还刻在墙上的顺序卡争抢着的三人,他们分别是焱,尤尔,和一位已经上了岁数的中年人。婀朵博落下法杖朝向他们,划了一个圈,口中不知默念着什么,紧接着一个刻画着复杂铭文的蔚蓝色的法阵显现了出来。随后,那顺序卡缠绕着蓝光瞬间消失,并透过法阵出来,又落下。婀朵博弯腰接过,查看或会心一笑,他得到了数字最靠后的顺序卡。 那些人在顺序卡消失后,颇感惊讶,他们四处张望发现了面朝法阵的婀朵博,并意识到了什么,借点向前朝她袭来。可……就在离最近的尤尔争先恐后的跑到距她不过三四米远出时,考官亚伦清脆的嗓音传来,获取时间结束了。 真正的战斗正要开始。 第四十四章 碾压 看席台前,一只肥胖且白净的手抓住了一旁碧绿斑驳的酒瓶。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流水声,端坐在此处的主人将酒倒入琉璃杯中,金黄色的酒水顿时起了一层白沫,在杯上形成了一个凸起,似乎眼看就要溢出。而他未待片刻便拿起,故作高雅的晃了晃,奇怪的是,那已股白色泡沫竟未溢出一滴,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对于自己这一行为很满意,甚至自豪。他自觉这是他多年“磨练”出的“高超技巧”(有钱闲着没事干,琢磨出来的)。 只见其稍稍抿了一口,顿觉难以下咽,随即便放下了。这时,他一旁的一人朝他搭话。 “沃伦子爵,打扰一下。” “请您说。” “亚伦先生,他会武术?万一被下面那些穷鬼子……”那人问并小声说道。 …… “您还是太不了解他了。嗯,年仅13岁为保护山上一贫民,手屠猛虎,当时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是我们贵族的骄傲啊!” “那个人是叫……亚伦……啊!原来是同一个人吗?我可真瞧平日里钻研文学,办事效率高的他竟也会做下等伙夫才会做的过活吗?”那人大为不解的问道,眼神满是疑惑。 “把这当做兴趣来看,不也挺好的,不必计较这种小事。” “也对。” …… 此时,亚伦仰着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中不禁感慨:“距上次动武已有十一二年了,没想到我还得做这种破事,小时候真是不懂事,自毁了前程……”他又低下头看向观众席,发觉有人用着厌恶的神色瞅着他,他自觉不大好,稍稍犹豫,却是开口道:“一号上前。” 只见十二人中,尤里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去,他满脸激动,似乎如看到了偶像一般。亚伦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不解,却也没多说什么。 “好,现在开……”亚伦正要开始,鼓起勇气的尤里却不顾一切地打断了他的话,道:“等一下,亚伦大人,小人很小就听说过您的事迹……请……容我介……”他还未说完,亚伦便抬手示意他止语。 “我,我是……”尤尔还想说些什么,但亚伦却满脸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虽仍是面无表情,但若仔细看去,脸上已增添了几分怒意,其轻声以一种看似不失礼仪,却充斥着威慑的语气问道:“你的身份是?” 尤尔僵住了。出身名门富贵,有头有脸的观众们虽未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却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其中有勉励,也有嘲弄。他发觉过来,已是羞红了脸。 “我这种贱民,怎可向他这种大人物搭话呢?真是不知好赖。”尤尔暗自对自身抱怨道。 台下,艾洛望着他,只觉是一副奴才样,面容中浮现出鄙夷之色。而婀朵博的眼神则显露出同情,她知道,有些东西是终身难以跨越的。 “别磨蹭了,不然取消你的资格,考试开始。” “好,好……”尤尔正要回应。 话音未落,只见亚伦一个箭步近过身,毫不设防,甚至露出许多破绽,重力挥拳朝他面部攻来,似是欲图速战速决,然而此时的尤尔却还未完全从刚才失落的泥潭中爬出,呆愣在原地的他见其攻来顿时慌了心神。待拳不到几寸之时,他才勉强做出了应有的举动,侧身闪躲,挥拳冲其下巴攻来,却还是被那刚猛的一拳打中了侧脸。 霎时间,伴随着骨头的碎裂之声,巨量的痛楚涌入尤尔的脑中。尤尔头后仰,身子向左下倾斜,面露惊恐,痛苦且扭曲,张着嘴,蹬大的瞳孔微涣散,眼眶中涌出的泪水朦胧了面前的一切景色。 实力相距过大,尤尔甚至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失去意识倒下。亚伦转过身,正当他以为已经结束时,只听得“砰”的一声,手撑地面的声响传来,亚伦稍叹了口气,心想:就这么昏迷下去,不好吗?随后,又转半身来,俯视他。 只见尤尔咬着牙,单手强撑起了整个身体。越来越多的痛苦积攒令他终是忍不住的发出了嚎叫。 “恶心啊!这个金毛男,胡乱吠叫些什么,扰人心情,像条癞皮狗似的。” “太弱了,亏我看他一身肌肉,原来这么不经打,赔了,赔了。” “还以为能通过那恶鬼的考试之人会有什么大本事呢?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呢,今天怕不出来,白来一趟。” “就这么就完了第一场,没见着血,真叫人不痛快。” “真是一点仪容都不讲呢,恶心下作,平民百姓都这样吗?” 观看席上,几个看客纷纷如此想着。 嚎叫声愈发小,逐渐止住了。这期间,亚伦并未袭击他,像是待其回过神。 尤尔正欲强行起身,面无表情的亚伦抬手示意他停下,并劝解道:“你,认输,你撑不到三分钟。” 尤尔半起不起的身子停在半空中,逐渐颤抖,随后倒下,但他又手扶着地面不听劝的站了起来。这次,他眼眸中不知为何闪烁出激烈的火花,并燃起了斗志。 亚伦发觉到他的改变,稍稍认真起来,转过身正要上前,却只见其露出一抹阴笑,后更是换了一副嘴脸的嘲弄道:“您,不大人你也不过如此,享受着优渥资源,就连我这么一个半路出家的货色,都秒不掉,实在是太差劲了。” 亚伦未被激怒,依旧是淡然的望着他。尤尔见此,自知无法激怒他,便也不再故作姿态。其双臂一前一后交叉至胸前,神色变得严肃且执着。 “恩?这家伙的气场怎么……变了很多,若硬要举例,刚才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条如弱不经风的落水黄狗,现在虽徒其形,但竟有些像威猛的金毛狮子,太奇怪了。”艾洛发觉到尤尔的变化,略感诧异,又想起了婀朵博之前所说的上场考试后部分的经过,望向了她。 “果然,杀死那些人的那三只因雷比克(一种凶残,好食肝肺的类人型的昆虫魔物),是他干掉的?太不合理了。”婀朵博满脸疑虑,暗自思索着,并注意到了艾洛神态。 “老子可是天之骄子啊?要什么有什么,万里无一的武学奇才就是我,再强大的敌人也会被我抹平,区区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中年大叔而已,还不值得我放在眼里。”尤尔面色依旧阴沉,心中嘀咕着,给自己打气。台下的艾洛于此时看出了端倪,心中隐约产生了一个猜想。 亚伦不觉压力,云淡风轻地正要走上前去,可他还未迈出一步,尤尔便瞅准其呼吸的空档,如同一发离弦之箭,猛然冲上前去,抡起拳头朝其胸前袭来,亚伦侧过身,眼看就要轻松躲过,然而,此举确是假动作,他那拳并未打出,而是被立即收回来。此时的尤尔满脸疑惑惊异,他自知假动作已被看破,自身已然露出了巨大的破绽,只得以攻为守,顺势打出一拳,冲亚伦侧脸袭来,然而,手臂却被他瞬间抓住。亚伦侧过身,屈肘向后发力将尤尔向内托拽,又一记手刀直刺在了其咽喉处。尤尔身子后仰,意识尚未消散,却暂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尤尔就要倒地,居高临下的亚伦不在手下留情,只见他抬腿一脚重踹在了他的腹部上,尤尔的脊柱碰撞在了坚硬而夯实的地面上,在内外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交叉之下,断裂粉碎了。 尤尔口吐鲜血,彻底失去了意识。亚伦俯视着他,有意像是在示威似的,满眼嫌弃地将他那粗壮的胳膊随手一甩,松开了手。尤尔被拽着的那半边身子也便落了下来。 尤尔大张着嘴,双目圆蹬,涣散无神,面貌狼狈不堪,倒地不起,历时两分十六秒……落败了。 其余的众考生看着。阿特姆,先前发笑的邋遢少年跃跃欲试,满眼兴奋愉悦。考试期间,莫卓不时的望向阿特姆和邋遢少年,像是总觉得两人身上有很大的嫌疑。法米莉亚左顾右盼,找不出所以然来,只得随着哥哥的目光一同怀疑他注视的那两人。她没有多少主见,也自觉没有能力,只想退出考试,尽快回家,动用家族的力量进行调查。此时,莫卓内心阴沉,却面无表情的望着战台。法米莉亚又想向哥哥请求回家,但她总是抬手又放下,欲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再次提及回家之事,惹得他不快,愤怒。焱显得很是激动紧张,他惊叹于考官亚伦的实力,甚至开始有点害怕自己无法通过。艾洛脸色看上去不大好,他察觉到了此时异样的氛围,有了种不详的预感。婀朵博理智的判断自身大概有四成概率通过,又对现场流露出的气息厌恶,她明确的感受到了愤怒,快意,憎恶等不良情绪。尼科……则近乎想要放弃了。 考试,才刚刚开始。 第四十五章 接二连三的“战斗” 身为上轮考试十二名合格者之一的大叔约伊兹望着身旁的年龄明显低于自己的年轻人,又看了看面前只在考试的场合遇过,却已见了不下四五次的考官亚伦,轻抚着细长的胡须,心中不禁感慨。 亚伦的侍从面无表情的单手抓住尤尔的脚踝,如同拖拽一具尸体般,毫不留意的将他的带了下来。 尊贵的看客们似乎并不觉得过瘾,还想看点更刺激的。 望着尤尔,亚伦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了,反思了片刻。随后,便让二号过来,进行考试。 约伊兹拔出身负的巨剑,神情严肃且执着的迈着大步,走至亚伦面前,二话不说,将剑放至胸前,双手紧握,并向前踏出一步,身子前倾,昂着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亚伦,准备开始考试。 望眼前这人,亚伦颇感熟悉,忍不住的小声发问道:“请问……我们见过吗?” 闻言,约伊兹露出了一抹自嘲般的笑容,道:“大人您记不得我很正常,我参加过十几次考试,已见过你许多次了。” “那么……劝您还是退出!看上去,您已年近六十,体能早已不复过去,对一位长者下手,我也实有顾忌,还是下去,不要让我难办。”亚伦显露出同情与惋惜的模样,礼貌的对其劝解道。 “好意心领了,但小人要继续考试,望大人成全。”约伊兹毫不犹豫,干脆利落的回绝道。 “好,考试开始。”亚伦无奈的正轻声说着,然而话音未落,约伊兹便猛然向前挥剑冲其身前砍来,亚伦很是轻松随意的抬手直触钢刃向外一挡,就令那庞然重物瞬间偏离了先前的轨迹,约伊兹深感诧异,急忙后撤,又摆回到先前的架势。 “太离谱了?这么轻松,就隔开了,考官果然厉害。”台下,观望着的焱暗自感慨。 与此同时,艾洛联想起了之前自己所接受的严苛训练,同焱一样,他也认出考官刚才使出了“改变力量流向”,“先之先”等众多高超技巧,然而不同的是,此时的他自觉浅薄,在他先前的认知中个人在实战中成功同时使出那些技巧是近乎不可能的天方夜谭,甚至连尝试都无疑是种另类的作死行为。 台上,约伊兹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未见过亚伦出手,也从未预想过他武艺竟会如此高超。 面对亚伦毫不顾忌地向前逼近,约伊兹自知与他实力差距过大,已然将其视作一头披着人皮的凶猛怪物,只得缓缓向后退却,以求争取短暂的思考时间。他未面露惧色,心生放弃的念头,反而是强行稳住了心神,令呼吸回归平常。 耳听得落下的脚步声清晰,眼见行进着的身影缓慢,对旁人而言,时间不过半秒,约伊斯却度过得异常缓慢,他从未有如此集中过。其意象中,他和对方仿如置身虚空,周围的一切环境逐渐褪去颜色,变得苍白且模糊了。 只见亚伦踏出的左脚正悬于半空,马上就要下落,约伊兹脸色骤然一变,起身挥剑直奔亚伦脖颈处横砍而来,亚伦仰身轻松躲过后,却眼见巨剑从约伊兹手上脱落,他瞬间预想到了什么,顿感诧异不安,死水一般的面容上终究被溅起了少许涟漪。只见弃下剑的约伊兹,趁亚伦躲闪的空隙,顺势大幅度的拧腰转身,抡起一拳重击了亚伦的腹部,令其被迫弯下腰来,而后,又一把紧紧抓住他的头,往下按去并猛然提膝砸在了他的鼻梁上。再然后,约伊兹后腿伸直,前腿借势弹起,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刃般,一脚袭其咽喉处。亚伦身向后仰,眼看就要坠落在地,约伊兹向前挥臂,欲再补上一拳,却只见鼻梁被打出鲜血的亚伦,双目凝视,面无惧色,似是自觉理所应当的接过他的手臂,并向下拖拽,坠地之后,前后发力,瞬间便损害了约伊兹的关节,并令他的手臂脱臼。 形誓瞬间逆转,但除了尼科外,无人显露出惊讶的神色,就连约伊兹本人也是如此。 “弃,弃权。”亚伦锐利的目光如同冒着寒光的刀子,直视着约伊兹,他只得说出了“弃权”二字。 话音刚落,只见亚伦抬手瞬间接好了约伊兹脱臼的手臂,缓缓起过身后,抖了抖大衣上沾染的灰尘,面色舒展,稍显柔和了一些,对捂着关节,面部肌肉向内靠拢,强忍着疼痛的约伊兹,劝解道:“回去,您岁数过大,听小辈句劝,别再过来了。” 约伊兹向斜侧低下了头,转过身,将地上的巨剑捡起,愤懑,饱尝遗憾的走下了台,厉时……五十三秒,未能通过考试。 亚伦将鼻血抹去,望着手上沾染着的血迹,又自觉失态,认为自己或许有些过于手下留情了。 第三名要上场的是尼科,可他犹豫了半天后,还是提前弃权了。没有人对此感到奇怪,他人很早就发觉到他很弱,仅此而已。 身份显赫的看客们,逐渐兴致却却,感到无聊。他们不觉有趣,开始抱怨起了内部的宣传欺诈浪费了自己宝贵的时间。 法米莉亚不愿也无心情上场,但她哥哥莫卓为了博得更长的观察时间,更好地观察他人,给她使了个眼色,执意让她前去参战。 心中乱成一团麻的法米莉亚无奈的摆弄着头发踏上台前,走向考官亚伦身前问道:“使用魔法道具,可以吗?” “恩……先前的规则是有些限制,不过……现在嘛?就允许你使用好了。”亚伦微思索着答道。 法米莉亚显然不喜欢这个答案,她不快的转过身望了望台下面色阴沉的哥哥,只得叹了口气,转回了身,准备迎战。 “反应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亚伦暗自心想,并问道:“准备好了吗?” “嗯”法米莉亚轻声回应。 “开始。” 随着考官亚伦宣告考试开始,法米莉亚手中三枚银戒指同时散发出耀眼的光泽,见此,亚伦竟欣然微笑了,态度较之前几场,也变得更加专注认真。他有欲感……这考生很有可能通过考试。 三束银光从戒指中传出。 身形如雄壮的狮鹫般的守护者(格兰芬),手持利斧,身如魁梧壮汉覆盖的钢甲般的守护者(斯冬),以及长有人类哭泣似的五官面孔,犹如幽蓝色森森凛冽的“鬼火”般的守护者(弗拉姆)显现在她的面前。 以上三个被称为“守护者”,是被法米莉亚通过戒指亲手召唤出来的。 较长时间的战斗开始了…… 第四十六章 (棋)差一招 “竟然是持有者吗?这倒是令人稀奇。”观众席上,有人如此想着。 亚伦双拳紧握,手臂前后交替,左脚踏前,侧过身,摆出常见战斗架势,心想:“同时,应对三个……大概要花费不少时间。” 格兰芬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声,音韵辽阔,传入了周围每一个人的耳朵中,亚伦皱了皱眉头,只见它展开锋利的双爪,昂首挺胸,作出捕食猎物的姿态,飞快的扑扇着翅膀,奔其面门袭来。亚伦整个人顿时被居高临下的格兰芬巨大的影子遮盖住了,他已绷紧手臂上的肌肉,交叉护住面部,未想到利爪还是深深地刺入了他的皮肉之中,瞬间顺着划出道道曲卷的血痕,亚伦脸露难色,自知麻烦的还在后面,就在刚才,他透过缝隙瞧见了正匍匐前进的巨型灰影。 霎时间,格兰芬猛然向上飞升,只见斯冬转身挥动着巨斧横砍而来,亚伦仰身躲闪,斧面从他脸颊前划过,阳光洒在如寒冰般洁净无瑕的利斧上,折射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光线,令他不得已微闭了眼。站在亚伦身前的法米莉亚焦急不安的后退了几步,她不时看向台下的哥哥莫卓。刚才还在左顾右盼,正思索着的莫卓见她望向自己,顶着冰冷的脸庞,依旧给她使了几个眼色,示意继续。法米莉亚无奈,显得有些犹犹豫豫,此时的她看似胜券在握,却全然不用心,只想考试快些结束。 此时,亚伦闪躲着格兰芬,斯冬接踵而至的袭击,法米莉亚轻声哀叹,不认真的神色,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亚伦对身为考生的她不用心的态度,深感不满,面色变得阴沉可怖。而“鬼火”弗拉姆依旧停滞在她身前,显露着哭泣的人脸,一动未动。 亚伦三番五次的想要找机会袭击法米莉亚,但碍于两名守护与法米莉亚间的默契配合,他实在难以靠近。 一分钟过后,只见格兰芬伸出被染得赤红的利爪再次划破了亚伦的手肘,将血,血浆,血肉丝一并翻了出来。斯冬正朝亚伦腰侧大幅度的挥动利斧,似欲将他重创,甚至一击毙命。此时此刻的亚伦身上已经积攒了数道血迹斑驳的伤口,以及几处淤青,虽看似惨痛,但他阴沉且充斥着怒意,未显现丝毫惧色的面容很难令人觉得他处于下风,而最关键的是转过身的他已然紧紧握住了格兰芬的脚踝。霎那间,亚伦急抽下身,猛地将还在向上扑闪,另肢爪还正划着他的肩,挣扎着的格兰芬拖拽至身侧,只见斧头轨迹顿时向上偏移,亚伦抓紧时机,抬腿一脚将格兰芬踹向斯冬,空心的斯冬瞬间被撞倒,亚伦并未对倒下的它们乘胜追击,而是转身冲向法米莉亚,弗拉姆仍停留在原地,与此同时,法米莉亚故作慌乱,朝右后方跑了几步。 当亚伦与弗拉姆距离不过一米时,他眼见得自身大衣右下角,凭空显现了一毫不起眼,体积不足半厘米的白炽火苗,它发散出的光热愈加强烈,在不过零点一秒的时间中,瞬间爆炸了! 巨响传入四周,除婀朵博外众人无不为之惊叹,只见亚伦侧半身大衣被炸出了个大口子,整个人坠落在地,向右后滑行了数米之远。 法米莉亚将手伸向奄奄一息的格兰芬,与它对应的银戒指散发出微微光泽,格兰芬化作了一道银光,钻入了戒指中。 “考官……竟被打倒了?”尼科发出这般感慨,眼见法米莉亚的守护者斯冬紧握利斧,起身奔向亚伦,其心中不由的一惊。 亚伦耳听得脚步声,警惕性被激活,如条件反射般猛然睁开双眼,凭借着本能立马转身朝后,抬眼一扫,只见斯冬已近在咫尺,其正要挥动斧刃朝自身砸来。 人们可通过“先之先”预判对方的攻击意图,但,此举是建立在对方是人类的基础上的。针对人以外动物的“先之先”,理论上是可以存在的,但迄今无人去悉心钻研,因为这实在不值当,世上与人类冲突最多,对人威胁最大的生物毫无疑问就是人类本身。 而守护者并非生物,他们并不会产生“气”,所以通过“先知先”来判断他们的攻击意图,本质上属于无稽之谈。 而“改变力的流向”这一技术虽建立在基础物理规则上,可通用于一切事物,但在实战中施展却极为困难。战时的心态,情绪等问题本就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判断,而判断又需一定时间,在此之前又需要理解客观情况,例如:着力点,力的方向,速度,体积,质量等众多因素。因此,实战中若不预先知晓对方的攻击意图,临时强行施展,必反害自身!!! 回到现在,亚伦看似已无处可躲,但他却没有露出一丝慌张,恐惧的神色,只见其瞬间抬手,格挡攻击,没有任何犹豫。 手背与冰冷的钢铁交接,那还淌着鲜血的手肘正转动着,亚伦强忍着疼痛,面无表情,只见,斧头的运动轨迹再次发生偏移,重重的砸冰镶嵌在了石台上。 “太强了……这世界上竟存在着许多像他这样的强人吗?如果说他只是临时来代替的……那原来的考官有多强?”艾洛不由得稍微睁大了眼睛,心中感慨。 斯冬拔出利斧,就要再次袭来,只见亚伦侧过身,动用为受伤的那只手撑地面,抬腿将其踹飞了出去。 亚伦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望向不远处被释放着的法阵,上面不断变化着的“暗号”,确认了考试余下不多的时间。随后,他又望向依旧是一脸焦急的站在边缘线前的法米莉亚,发觉到她别有心事。他若有所思的站了一会儿,缓了缓心神,朝她走来。 只见,亚伦肆无忌惮的绕过费拉姆,行至法米莉亚身前,像是试探性的朝她面门挥出一拳。 此时,法米莉亚看似无路可退,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就如之前所说,她心里已然乱成了一团麻,并不十分在乎考试能否通过,她后撤了一小步,亚伦的拳头便如他所料般停了下来。 虽是如此,她此刻的表情却满是惊讶,因为拳头以离她的鼻尖,不过几毫米远,这是她未想到的,甚至有那么一时,她还真认为拳头会砸在自己脸上。 “笨蛋,为什么不躲,考试还差一两秒就结束了。”亚伦不满意的对她吼到。 “是这样吗?哦……若是这样,那我会躲的。”焦急的法米莉亚应付式的答道。 “没通过,下一个准备。”亚伦阴沉的转过身,说道。 下了台,法米莉亚走到哥哥莫卓面前颤抖着细声劝解道:“听我劝,回家!弟弟……” “闭嘴,凶手就在其中,我已经大概明确知道是谁了。”莫卓转过头,眼神冰冷的盯着法米莉亚,冲她吼到。 闻言,法米莉亚愣住了,急忙询问是谁?莫卓指向一边,那正是阿特姆与邋遢少年所处的位置,他两人不知何时,聚在了一起。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算是恶人,也有臭味相投一说。阿特姆和邋遢少年虽说未做出任何出格之事,但也都被彼此所吸引,甚至,都在对方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哥哥,即使知道了……还是从长计议为好,这考试……可不能杀……”法米莉亚低下头小声嘀咕着,抬起头,发觉莫卓斜俯视自己的眼神冰冷,而又夹杂着鄙夷,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沉着头,法米莉亚四指向内靠拢,她反手咬着伸出的拇指,不爽的心想:“又这样,又这样,到头来,你们才是一家人。” 法米莉亚是家中妾室所生,母亲再怀上她前,曾是位妓女,同弟弟的关系,并不如莫卓一样。 考试期间,婀朵博自知是最后一个上场,她闲来无事,略施魔法,将重伤的尤尔,轻伤的约伊斯大叔治好了。他们两人对她的帮助很是感谢,婀朵博借机向尤尔询问了上场考试时,她之前离队后发生的事情,而尤尔却是满脸不好意思的含糊其辞,不知所谓。 艾洛就要上场了,他随便做了几下,小学生才会做的准备运动,惹得周围几人有些好奇。 “哎,你男友做的,这是舞蹈吗?”尤尔指向艾洛对婀朵博问道。 “不知道”婀朵博答道,望向引得他人注意的艾洛,略感尴尬,有些无奈,稍稍摇了摇头。 第五场,就要开始了…… 第四十七章 少见的“强者” “考官大人,我能否在开始前问您几个问题?半分钟就好。”艾洛轻淡的身处台上,对亚伦问道。 “问。”亚伦脸上显露出些许不快,答道。 “之前,您倒下时,是如何将那守护者手中的铁斧头隔开的?”在得到许可后,艾洛很是关切的答道。 只见,亚伦若有所指,反问似的答道:“把力的流向偏转,一种高级技巧,大抵是没钱,学不到的。” 听闻此言,艾洛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却没有回答,只是疑惑的继续问道:“守护者的行径,无法被预测,您是怎么有时间?还是说您反应速度超乎常人,很快?” “可以预测的,可能你不了解守护者,他们的行径,很规律。”亚伦简洁的答道。 “嗯。”艾洛点了点头。 “还有别的事?”望着他的亚伦,问道。 小心思被看破的艾洛,很不好意思的问道:“也没什么,但我感觉是不是?之前争夺顺序卡的时候,大家彼此不攻击彼此,或是,串通一气,将收集好的顺序卡,按抽签的形式分配,对整体有利……” 后半句,声音愈发微小。亚伦沉默了,台下的几名考生略感诧异,来会看向两人,思索着。 “果真如此,还是有人看出来了。”亚伦心想,他并没有回复艾洛的问题,而是强行扯开了话题,答道:“快开始了,准备好了。” 闻言,艾洛拔出腰佩的利刃,双手持剑于身前,摆出了常见的战斗架势。 这时,大片的白云飘了过来,影子遮蔽住了两人。 身处阴影下,亚伦抬眼一扫,望向包括已然淘汰的在内的众考生,心想:“今年考生还真是参差不齐呀,什么都有,先前的那个精神病,第二个还算普通,弃权的弱过头了,刚才那个实力不错,却愁乱的想着别的事,可能第一场考试发生对她不好的事了?现在即将交手的……很奇怪。” 先前抵挡铁斧的手背侧已肿起的淤青,亚伦低下头,瞧了瞧,反省自己有些勉强了。 考生之一的斯迪欧从艾洛上台后就一直寸目不离的注视着他,他觉得精彩的打斗,于此将要出现。 “开始!”亚伦一声喝道。话音未落,刹那间,艾洛眼色骤然一变,如捕食的猎鹰般瞬间疾驰向前,凌厉的杀气,如透骨的冰锥般领先半步袭来,竟令亚伦顿感不妙,面色下沉,下意识的绷紧肌肉后撤了一步。只见,锋锐的剑尖很是浅显的割开了亚伦腹部上的肌肉,从他身前划过,使得亚伦脸上首次浮现出了少许类似于惊慌,诧异的神色。 诚然,突袭切实伤到亚伦,可此时,压着身,持剑向下的艾洛却满眼震惊,心中深感恐惧,后怕。 刚刚,透过剑柄所接受到的触感,硬要形容,就仿若是在挥砍一块具有橡胶性质的铁! 事实上,艾洛并没有回味余地,只见,后仰着的亚伦果断前仰过身,向前一脚踩在还悬在身下半空中的剑刃上,抬腿一踹,屈腿向左下偏移的艾洛躲闪不及,眼角被有如铁球般的脚跟砸中,其像是某个穴道被触动似的,茫然的陷入黑暗,紧紧握住的利剑也向侧脱落,但他连趴在地上,叫疼的时间都注定没有,只见亚伦已然抬起伸直的大腿回勾下落,以一个极不雅观的姿势,重重的踹在了他的侧脸上,却反而将其打醒。 “我,到底算是什么?”艾洛的潜意识在如白驹过隙的短暂瞬息中,产生并消散了如此这般的微小疑惑,显然并不起眼。 剑刃从亚伦的脚底抽动,但他对此毫不在乎,只见其居高临下大幅度的转身挥拳袭向艾洛头颅的左后侧,亚伦自知事态超乎预想,察觉到之后的面对的考生比他想象的厉害,不宜再消耗过多体力,遂欲给他最后一击,彻底了结。 可……冲动终究会带来恶果。亚伦早已久殊实战,因此,他着实下了一个昏招。 艾洛的鼻梁被打歪,他顿时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惨痛。骨痛,皮痛,肉痛,经脉逆流,窒息,如荆棘般的刺痛,如火焰般灼烧,往伤口上撒么辣椒油似的炙痛,几乎一并发作,令人难以忍受分毫,可艾洛依旧行动着,向后抽动利剑割伤了亚伦正顺势转动着的腿。 近乎是下意识的向左后移了一步,从攻击范围中脱离开来,亚伦脸色不大好了。 艾洛起过身,诧异于亚伦为何不再向前攻击自己。他想不得太多,便抛下问题,强行集中为数不多的精神,死死注视他。 “王政,真是,打的有些过火了,差点退回到‘野蛮时代’了,武力无用,现乃是凑巧一时情急,应付上了,只因受伤,便失智……太愚蠢了。”调理好气息的亚伦暗自在心中嘀咕着,反省。 纵眼历代如此这般的考试,考生与其对战者之间的条件向来是不对等的,考生可凭全意博杀,而其对战者却不愿痛下杀手,前者,大多光是撑至三分钟,都自顾不暇,弱小,限制少。而后者……本身游刃有余,不愿伤害栋梁之才,又怕杀死考生惹人耻笑,影响仕途,强大,限制多。 嗯,总而言之,所有此类考试中,与考生对战的强者都在有意无意的放水,就连临时上场亚伦也是如此,但他刚才意气行事了。 “接着打下去太危险,后果未知……”望着艾洛,面色阴沉的亚伦内心窃喜,细细思索着。 台下,焱显得很是焦急,婀朵博担忧着,两人姿态,位置孑然不同,但神情大抵相似。斯迪欧看得激动的摩拳擦掌,已然跃跃欲试而,其他未上场的考生也有着不同的反应。 而尤尔,约伊兹,尼科则不约而同的将艾洛,亚伦视作为小怪物,大怪物,显然见识浅薄。 彼时彼刻的亚伦就如同一块敲门砖,谁能打败他,大抵在这个国家就可称之为强者。 由此,奇妙而汹涌的漩涡逐渐显现了出来。 第四十八章 侥幸胜利 大片云朵早已飘走了。石台上,明媚的阳光照耀着艾洛,亚伦两人,他们对峙着。 此时,亚伦的眼神变得平静如水,他注视着艾洛,又望向了自己腿上还在淌血的伤口,发觉自身皮质已然大不如前了。 艾洛大口喘着粗气,流着冷汗。亚伦武力之强,令他惊愕,胆寒,甚至于令他眼前浮现出了一堵终身逾越不过的高墙。 很显然,艾洛并非如在场的大多数考生般分外渴求胜利,晋升。考试能否通过,他也并不十分在意。可此时伤痕累累的他却并未心生退却。 曾与海盗们交手,曾与行窃与美术馆的老者交手,在往之前,也存有死斗,对艾洛而言,比起往日中你死我活的拼命厮杀,此时的考试确实过于温馨了。 “不可鲁莽,应以国体为本。可……这少年来头着实看不明,先前感受到的气息,并不强烈,整个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可他偷袭却伤了我,瞬间气便提升,不,恢复释放,可隐藏部分气并令流动状况如他人平常般的技巧……连我都不会,不过,说到底,这技能对于一个冒险者而言似乎没什么用,反倒像是一暗杀者应该具备的,眼下岁月朝太平方向发展,那些肮脏,下贱,龌龊的手艺却继承了下来了吗?达里斯阁下。”亚伦心思烦乱的想着。 “不知我生疏了多少,眼下不可贸然抢攻,宜保存体力,得以继续。”想于此,亚伦暗自下了决断。 “为了考试不想要再损失体力吗?”艾洛心想,他觉得按亚伦先前的行为推断,他不应后撤,也不应过至许久也不袭来。 两人如此这般僵持了片刻。 “那小子,就要赢了。也罢,这样也好,考官节省下来的体力越多,和我对战时,打的就越痛快!”台下,斯迪欧观瞧着,露出笑容,感叹道。 其身旁不远处的婀朵博,焱自然在不同程度上认同了他这番话,其他人也大致如此,心中都若有若无的觉得第一个通过本轮考试的人就要诞生了。 石台上,亚伦注视着对面的艾洛,又望了望法阵中显示的时间,屏气凝神,将身姿微微稍作调整,艾洛见此,愈加警视着,预感他即将再次袭来,也稍作调整。 只见,亚伦一个箭步近至艾洛身前,侧着转身屈肘,看似就朝其头部袭来,但艾洛却察觉出了端倪,其后发制人,似是不顾一切的挥剑朝其腹部砍,亚伦竟落下了拳头,提起膝盖将剑身弹开,剑端颤动不止,猛然间传来的振动令艾洛面露惊讶,而只见亚伦转身落下腿,再次挥拳,重击在了艾洛的胸口处,令其不得已而后退了数步。 “体质异于常人吗?”亚伦端详着仅仅只是愈加气喘吁吁的艾洛,心里疑惑着。 “那一拳,若我挨下,受的伤估摸着可不亚于之前啊!”擅长拳法的尤尔见此,瞪大了眼睛心想。 可艾洛并非近乎而无碍,他所受的伤虽没有像尤尔之前脊椎骨被踩碎那般重,但也绝对不轻!他在装,在尽量装出的无受大碍状况来,此时,其眼光之从容,表情之控制,堪称难得。 婀朵博望向焱,便大抵知晓了艾洛真实的状况,她眼神担忧的转回了头,不自觉捏着的手心,出了一把汗。 时间已过大半,艾洛意识却开始模糊,但他表面上的神情却未变,他知晓此时之痛只是一时的,挺过去的,便无妨了。 亚伦伤口处的鲜血,不知何时,已止住了,他感受到身体有某种特质正在回归,他对此半喜半忧,但不管如何,与此时喜的还是较多的。 “随着几次打斗,找回了当初的感觉吗?可谓悲哀,如果当初学好,就不必落得现在这荒唐的境地了,还被称为屠虎英雄,纯属胡扯……”亚伦脑中的往事一闪而过,令他感到有些不快。 往年,亚伦少时习武,而好游于山林,期间,曾偶遇一猛虎,袭一妇人,立马相助,而后得知……妇人乃为逃避苛税,虽其夫,已死于猛兽之口,自身虽遭今日之欲,却仍不愿回城。 痛觉麻痹了艾洛的整个身子,他终于出现了轻微颤抖,亚伦见此,趁机奔向前去,再次袭来,艾洛距边界只剩半步之远,自知无路可退,使得强行打起为数不多的精神,迎上前去。 只见亚伦一拳打在了艾洛的腹部上,艾洛顿时昏厥倒地。 台下,众人无不为之失望叹息,焱悲愤的捏紧了拳头,眼神充斥着伤痛与怒意,似是巴不得上前为其报仇。婀朵博很是伤心,但因此,放下心来……至少,艾洛性命无忧,她还是能很快治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当亚伦开口准备宣布结果时,艾洛去动了动,并起了身。 亚伦看样子很是惊讶,但时间已剩下的几秒。 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艾洛通过了,通过的很险,也很及时,他装作无意识,侥幸骗走了几秒,才得了现在的结果,听起来虽卑鄙,但行之确实极难的。 “恭喜,通过。”亚伦有些不情愿的开口道。 而强撑着的艾洛,在亚伦发出此国语言中的“恭喜”之词的半个音后,便彻底陷入晕厥,倒下了。 眼前一片漆黑,在一片朦胧与混乱之中,艾洛眼见得赤红的阳光透了进来,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眼见的模糊的一片逐渐清晰,婀朵博施展魔法治愈了他,但观其表情却有些不快。 “怎么……了呢?”艾洛本想亲口说这话,但他却发觉自己,动不了一下嘴唇,而婀朵博开口说的,他也全然听不清,又缓缓的幸福地陷入了梦乡。 此时,斯迪欧早已上场,第五场考试进行着…… 第四十九章 黑暗面 在艾洛深陷昏迷的这段时间内,战台上展示着惨烈的战斗,令看台上达官贵人们喜笑颜开。 此时,亚伦气喘吁吁,衣衫褴褛,透过染红的口子可看见其中的伤痕,未显露出的其他部位,也种起了淤青,他面露难色,看上去有些狼狈。 和他相较,与其交手的斯迪欧状况似乎更为不佳,他颤动着,摇摇欲坠,身负铁甲,双臂赤红,余下四处也是血迹斑驳,还在凶恶的狠狠盯着亚伦,看台上无人细究他为何要不要命似的攻击考官,他们大概只觉过瘾。 脑中飞速运转着,亚伦自觉事态已经远远超乎了控制,他第一次祈求这轮快些结束,他想不通,也放弃思考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何像是遇到仇人般不顾一切,心怀憎恶的拼命杀自己。 “有好戏看了?考官被考生击败了就有意思了。”一名身着朴素,两鬓斑白,看似年近古稀的老人对身旁的一位臃肿肥胖,衣裳华贵,佩戴着琳琅满目饰品的中年贵妇人说道。 “哎呦,可不是嘛?那可是十年不遇的名场面。”贵夫人道。 …… 台上,斯迪欧的手臂再次化为尖刺凸起的利刃,似是要准备再一次发动袭击…… 艾洛缓缓睁开了眼,婀朵博,焱两人依旧守在他的身边,焱关切的询问他状况,艾洛说自己无碍,婀朵博则指责他不应该这么拼命,他只是连连道歉,但婀朵博却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有些生气。 “稍稍拼过头了,伤挺重的,为了避免一笔违约金,也不至于,就算我没钱了,焱也会借给我的。”艾洛手撑地面,微微起过身,倚在看台下边缘的墙壁上,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心想着。 微风吹拂着,让大多数人感到惬意,而亚伦却因此感到不适。而与此同时,他久违的战斗本能被唤醒,整个人的面容也随之一变。 “哟,这倒有趣了……气势竟愈发凌厉……就像恢复了似的,有趣。”阿特姆两眼放光,姚有兴趣的品鉴,后半似乎不免透露着惋惜的意味。 闻言,其右下处的邋遢少年,昂起头,斜眼望向了他。 台上,斯迪欧察觉到异样,甚至隐约中感受到了淡淡的杀意。 只见,亚伦呼吸变得匀称,烦乱,厌恶的情绪一扫而空,脸上由此增添了几分淡定,从容,显得威严,他鄙夷的望着斯迪欧,朝前轻踏几步,向前逼近了。 “好讨厌啊!混账。”斯迪欧不爽的心想,咬紧牙关,无惧的迎上前去,朝其身前挥“剑”斜砍去,却只见亚伦瞬间抬拳精确地将“剑”弹开,又一拳直捣黄龙般的打在了他的咽喉处,斯迪欧弯腰,微后仰,虽面露难色,但还欲反击。然而,亚伦未给斯迪欧留下任何机会,抬腿侧踢了他的下颚处,强制将其踢飞了出去,自认为结束了战斗。 飞至半空,向下坠落着的斯迪欧双眼迷离,恍惚间还保留着些许意识,急力催促着自己快些醒来,还欲再战。 斯迪欧半身坠落在石台的边缘外。战斗,历时两分四十三秒。 很明显,他已经出界了,对他的个人考试到此结束,可他显然并不服输。斯迪欧立刻起过身,向前去。亚伦抬手示意他止步,并简洁的说道:“已经结束了,你失败了,未能通过。” 斯迪欧自知理亏,但又心有不甘,他身子微微颤动,犹豫着,又上前跺了几小步,见此,亚伦双眉一皱,下压身,一个箭步及时疾驰向前,未待气完全反应过来,便反手一拳由下至上狠狠地砸在了其腹部上,将其打下了台。 鳞甲与地面摩擦,发出参差不齐,毫无规律的响声,刺耳而又难听。此时的斯迪欧四肢瘫软,眼前一片模糊。但尽管如此余光还是捕捉到了居高临下的亚伦俯视他的鄙夷目光,他心生愤怒,从而身子又动了动,甚为罕见。 看客们面对这场加戏,大多很是满意,彼此开始交头接耳,场内的热度上升了。 “仇富的穷鬼吗?恶心。”亚伦心中思索着,转过身,走至十台中央,又转回身,望向了台下的众考生们。 即将轮到焱了,他很明显未观望刚才的考试,但他望向石台那边后,也察觉到了什么,面容愈发凝重,并暗自做好了觉悟。 艾洛还倚在墙边,正担忧着斜眼望着他,又平视前方,给予了他些鼓励,并未多说。 婀朵博经过一番打听,得到些许情报,她对事实颇为震惊,没想到事态发展会变得更为棘手。 亚伦尝到了久违的甜头,他似乎重新拾起了过往的“旧物”,但他从未想过再次踏上武学之路,因为他深刻的知晓武力再高,顶多也不过是权贵们的看门犬。 邋遢少年心中变态的欲望不断涌出,有些按耐不住了,他想尽快上场,开始抓耳挠腮,躁动了起来。阿特姆不时望向他,露出理解的神情。 轮盘中,红与黑的小球不停转动着,不像寻常小赌场里的穷人常争的面红耳赤那般,聚在此处的人们显得彬彬有礼,和蔼有序,他们说话声音很轻,随手扔出的筹码是寻常市井小民们几辈子也积攒不得的。观其表情,就像去喝下午茶般,轻松惬意。 半分钟后,焱走向前,踏上了石台,抬头仰望天空,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态,凝视望向前方的亚伦,发觉到他阴沉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些许怒意。 “麻烦。”亚伦心想着。 见焱上台,观众席上的达官显贵们多显露出了嫌弃,作呕的模样,但所幸他们有着极强的自控能力且自诩高贵,有素质,不愿在他人面前失态,以至于心中的憎恶忍而不发,并未发出任何谩骂声。 “唾弃,侮辱如潮水般涌来。” 艾洛闭目养神着,心跳的频率很高,先前他心中害怕出现的情景,目前为止还并未发生,但此时此刻要比预想中安静的多的,这反倒让他心里没底。 台上,亚伦思索着,决定不顾及焱的生死,他知晓若自己不狠狠将这其打个半死,百姓会生气,官人,王族,贵族也会不满,如此,会对自身前途不利。 由此,亚伦脸庞上隐约浮现出了杀意。台下的阿特姆惊觉,嘴角扬起的一抹残忍嗜血的笑容。 “我说,情况似乎不大妙,你要不要再拦拦他?”婀朵博有点担忧的望着焱,转过头,对左下侧的艾洛忍不住的轻声问道。 听得这话,艾洛偏过头看向她,又面露愁容的转回头,沉默无言。 焱摆好了架势,亚伦不知是否刻意为之,眼神中带有一丝蔑视,很不礼貌的轻声问道:“好了吗?” “好……”焱正要回应,但亚伦却突兀而又自顾自的喊道: “开始” 紧接着便向前袭来。 只见,焱主动迎上前,紧握着的双拳已散发出熊熊烈焰,亚伦对此不屑一顾,转身似要挥拳,实则悄然侧身抬腿,而焱则看穿了他的动作,猛然向右压下身,亚伦腿跟瞬间从他的耳旁擦过,焱勉强躲过,正欲起身反击,亚伦却顺势迅速回腿划动,焱顿感不妙,急忙俯下身来躲过,却眼见得亚伦手肘转动,四指合拢,拇指靠至手心,以掌为刃,反手朝自身咽喉处逼近。 焱自知难以完全躲过,又察觉到继续闪躲只会使不利情况加剧,遂歪下脑袋,转神向前挥拳,予以回击。 霎那间,亚伦的手刀刺在了焱的咽喉的左侧,焱顿感窒息,却强撑着,并未泄下许多力,而正因如此挥出的火拳才近乎与此同时正中的重击在了亚伦的腹部上,将其打倒在地! 怕什么,来什么。此刻的亚伦无疑在达官显贵们面前严重失态。他被苏乌人(焱所属的民族名称)打倒,名誉受损,之后更是会因此惹得国民的厌恶。 倒在地上的亚伦深知自身已然对国家,百姓们造成不良影响,羞愧交加,一股无名火从他的内心中升腾而起。 身前的焱已头晕目炫,他捂着喉咙,喘着粗气,强行退了几步,整个人虽看上去摇摇欲坠,却也觉察出亚伦身上散发出的怒意,不敢再向前半步。 他的判断大体没错,亚伦躺在地上并非起不来,刚才那一击并未给他造成大碍,他现在在想的是如何做才能尽可能多的挽回自身以及国家的颜面…… 第五十章 脸面与骨气 “这么说?你是要放弃武艺……是吗?那就好。” “叔父,我已想通了,武力只可自强极一时,与国体无任何影响。” “那还是幼稚了些……从政便可以了吗?呃哼哼。” 恍惚之中,倒在地上的亚伦想起了往日中的对话,嘴角不禁流露出了一抹自嘲般的笑容。只见其骤然起身,脸色可怖的望向还捂着嗓子大口呼吸着空气,未完全缓过来的焱,鄙夷地威胁道:“太过放纵了,贱民,这不是你该来的,最后一次机会,不想被打死就滚下台。” 此话一出,令台下观望着的众人无不为之惊愕,因为这话可不像是一个贵族会说出来的。 对面,焱先是微愣住,又自然的露出了开怀的笑容,其中显露出的是自信与赞许,这行为令下面的众人很是不解,对亚伦来说,也亦是如此。 “你傻笑什么?”亚伦刻意辱骂式的质问道。 “没什么,抱歉,以前一直对你们抱有偏见,以为你们都是些笑里藏刀似的人物,真是对不起。”焱收敛了笑容,说道。 被焱这么一提醒,亚伦才察觉到自己话说的有些露骨了,但他随即稍思索过后,便无悔。他自知自己急需借此站稳自己的立场。 “哎,情况好像不大对呀……考官好像……”婀朵博转头望向艾洛,欲言又止。 “嗯……这是王国的正经考试,你过去,先别管我……若焱有生命危险,你就上台,考试就会终止。你懂的,或许这也是我来这的主要目的。”艾洛担忧着答道。 闻言,婀朵博走向前,这才逐渐察觉到考官亚伦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杀气,深感危险。 “要不我现在就上去,焱……他,呃……害他考试失败……估计会一辈子都会不时向我抱怨,好麻烦啊。”婀朵博有些烦乱的心想着。台上的两人已再次展开了战斗。 炽热的火拳从亚伦的脸旁一扫而过,边缘处的烈焰着实稍稍灼伤了他的侧脸,但他并未在乎,只见其抬腿提膝重创焱的腹部,令他不得已张开了下巴,弯腰前倾,而后亚伦微调整位置,一拳由右至左的击打焱的左脸侧,顺势甩腿一拌,令其失去重心被迫向侧倾倒,未待焱落地,便抬腿重踢在他的正脸上,令其又向后划了将近半米远。 一套连招下来,焱竟未受到太多伤害。焱匍匐着起身,他很清楚,亚伦留手了,却无力进一步思考。而其中,缘由自不必细说,焱被折磨,看台上的名门显贵们自然是乐于看到的。 婀朵博瞧出了端倪,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台,强行终止考试。 满怀疲惫的艾洛又睡着了,他无力再去顾虑,伤还未好。而台下观望着的阿特姆却在心中起了抱怨,自认识强者的他非常看不起这种恃强蹂躏弱者的行为。 台上,焱已冒出许多汗,他抱紧双拳,从防御姿态站立,双眼凝视着面前的亚伦,不敢稍有懈怠。 对面,亚伦看似一动不动,实则却在盘算着如何羞辱焱,取悦观众,看客。虽自觉无耻,但也未因此放弃心中的盘算,他觉得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国体,都有必要这么做。 做好了计划,亚伦阴沉的脸很罕见的舒展开来,甚至扬起的虚假的微笑,其闲庭漫步似的像焱走去,仿若全然不在乎他的反击。 观众席上的众人有意无意间意识到亚伦的欲图,态度逐渐改变,他们渴求着看到“赤发鬼”“血男”的惨败,甚至脑中间接隐约浮现出了焱猥琐龌龊地泪流满面,跪地求饶的情景,又使得他们痛快,感到舒服惬意了。而焱则将令他们失望。 转瞬间,拳峰之上,烈焰燃起。亚伦近至焱身前,似是毫无防备,焱先试探性的朝他面门挥出一拳,但亚伦的反射神经却超乎所料,其身形骤然猛进,躲闪过并一把紧紧捏住他的手腕,借势向前侧拖拽,焱顿感诧异,吃惊,并瞬间反应,本能的转身向前,只得挥出另一拳,袭其腹部,以攻为守,却见亚伦如闪电般迅速由下至上抬拳袭来,已是退无可守,遂紧皱眉,下意识地抬头,而亚伦的粗铁块般的拳头接踵而至,不出所料般的砸在了他的下颚处。 面对这早有预料的攻击,焱强忍住了疼痛,未陷入昏迷。在他双脚离地的顷刻之间,亚伦又反手出拳刺在了他的心口处,这招显得极为毒辣,焱大张着生疼着的下巴,脸庞瞬间丧失颜色,眼神暗淡了下来。焱后仰倒地,亚伦本可再继续乘胜追击,彻底结束,但为了羞辱他,亚伦特意走向前抬脚踩在他的侧脸上,并刻意反复摩擦了几下。 婀朵博实在看不下去,犹豫着抬腿跨出半步,欲上台,终止比赛,见此,尤尔急忙冲向前,从后抱住了她,后退了几步,制止了她这一行为。 “你干嘛?我得去救那个笨蛋。”婀朵博转头对他说道,尤尔闻言略显焦急地答道:“你救了我,就这么失去资格,我可不答应。” 话说之时,焱已然恢复了知觉,他趁亚伦不备,紧紧拽住了他碾压自己左脸的腿根,并放出火焰灼烧,亚伦惊觉,稍显犹豫,随即转过并下压身,居高临下重力挥出一拳,伴随着破风声,砸在了他的头侧。 还在极力正拖着的婀朵博见到眼前的一幕,微微瞪大了双眼,脸色变得冰冷可怖。 也许是发觉到了这点,尤尔慌忙的松开了手,又后退了几步,惊讶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焱似乎已全然瘫软了下来,毫无生气,面目呆滞。亚伦见观众大多露出满意的神色,正要宣告考试结束,却发觉到焱的手指竟动了动,对此他显得颇为震惊,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紧接着,焱颤抖着再次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摆好了防御的架势,他瞳孔涣散,面无神采,近乎全凭不屈的意志勉强支撑着,才摇摇晃晃的,并未倒下。 “最后那一拳,我可没有留手,就算是之前覆盖着一层铁甲的那个小鬼,也会受到一定伤害,他……还真有点可怕啊!”见焱竟还能再战,亚伦微愣住,心想着。 真正具有死亡威胁的战斗,与此刻,开始了。 第五十一章 落败与新的契机 “很不错,真的很坚韧,可……可惜的呀!”亚伦望着焱在阳光照耀下格外显眼的红发,怅然若失的心想着,不禁攥紧了拳头。 台下,婀朵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神情收敛,脸色再次变得冷若冰霜,她二话不说,冲向石台。尤尔见此,下意识的招手,欲要阻拦,婀朵博并未留意,她誓要与此时只要终止焱的考试,却眼见得亚伦的侍从一个瞬身从石台那端出现在她面前,威严的说道:“不得干扰考试,请停下。” 婀朵博并未就此止步,其转身就要绕开,侍从却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厉声斥责道:“刻意扰乱秩序,如果袭击工作人员,罪加一等,你可明白?”尤尔见情势不妙,有些结巴的大叫道:“她,她只是一时糊涂大人,我会劝好她,饶了我们!” 闻言,侍从稍望向他,又转回头,看向正低着头的沉默无言的婀朵博,见她逐渐平静,才缓缓松开了手。 婀朵博迅速甩下了手,权衡利弊,她只得退却,继续观望。 恍惚中,艾洛的意识再次潜入了一片混沌里。 没有空间,没有时间,仿若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空无一物,又似身陷泥泞。 “无”和“有”的概念,模糊不清了。 而四周却传来了意志,艾洛依旧迁移默化的将其翻译成中文,转换为了一段威严而庄重的低语。 此世,艾洛不知过了多久,缓缓睁开眼,无奈的微笑了。 两分六秒,仅仅只剩两分六秒,但亚伦有自信只需不到三,四秒就将其彻底击败,可他犹豫了,亚伦一向爱惜人才,即使是此时也不例外。 “时间不多了,速战速决!”亚伦心想着,抬手握紧双拳,神志不清的焱眼前一片模糊,犹如蒙了一层水雾,只见其身影微微变动,不知他是否感受到了杀意,双拳再次燃烧,亚伦见此,心中微叹,不尤得惋惜,叹口气,冲上前去,欲予以了结。 “被拦住了吗?该死……”艾洛半身倚着墙,望向台前,手撑着地面,欲强行起身,正心想着。 杀意传入了焱的脑海中,他嗅到死亡的味道,那类似于铁锈与污秽之气的混合体,他,本能般的权力,挥出了一拳…… 结果令人瞠目结舌,只见亚伦一拳不出所料般的打在了焱的侧脸上,可焱的火拳却也重重的打在了他的侧脸上,这看上去平分秋色,甚至脸部被烧伤的亚伦还处于劣势! 清风微拂,焱彻底失去意识,倒下了,奇迹并未发生,亚伦满脸诧异的抬腿将其踢出了界,令其从石台边落下了。 “先之先失效了吗?精神状态那么差,还能反击……真麻烦啊!赢的过差,今后,该如何见人呢。”俯视着焱,满目阴云的亚伦被烧伤的侧脸,低下头,不敢直视看客们的投来的目光,沉默地思索着。 “呃~什么呀?最后搞得还像是他很有尊严,虽败犹荣似的,怎么打的?”台上,观众大多有些不爽,如此心想着。 放下手,亚伦扫了一眼剩下的考生,精神有些恍惚,甚至有些站不稳了,不由得心想:“今年,考生比以往厉害啊,还好我也差不多找回状态了,以后还是不要再冒这种险为好。” “笨蛋,哎……早点投降不好吗?人注定无法成功反抗命运,却可以再被命运击败前赢得尊严吗?可笑,命没了,还谈什么?到底有没有尊严,可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艾洛望着正被婀朵博施展魔法治疗的焱,不由得松了口气,重新倚下墙边,心想着。 “那么下一个人是?”亚伦明知故问的有点怪腔怪调的问道。 片刻之后,莫卓无奈的举起了手,道:“不用比了,我弃权,具体情况请原谅,实在出了些变故。”说完,他望向了法米莉亚。 “所以说你来这是……好!我看在朋友的份上,不予以细究了。”亚伦话说出口,便令莫卓引起了其他众考生的注意。 斯迪欧瞠目结舌,看似很是生气,阿特姆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其他众人也大抵猜到了莫卓此次参加考试的真正身份,那类似于现代的“清道夫”“枪手”。 “哎,我想,您这位大人有些过分了?我们穷人的饭碗你也要抢是吗?还是说你们仅仅是想要多得一个类似于勋章的东西?”斯迪欧对莫卓冷嘲热讽道。 闻言,莫卓鄙夷的望向斯迪欧,简洁的答道:“这不是你该管的,好好听命便是了。” “哟,合着我们的命,都是您定的……那您身份还比我想的要高贵?”斯迪欧说并讽刺性的反问道。 “我不同你讲这些,法律,王政,合理性自不必多说,你不是也认同这些才会到这儿的吗?不然你何不当个土匪?强奸犯?大声同我嚷嚷什么?”莫卓说并转过头道。 斯迪欧一时哽住了,这时,亚伦脸色却显现出了怒意,说并质问道:“不过平民,势力略大,就有所放肆,所以才会做下三烂的破事,土财主的身份又好到哪去?” 莫卓沉默,不再多说。 阿特姆旁观,自觉有趣,尤里眼神中透露出羡慕嫉妒的目光,来回儿望向两人。而尼科眼中的其余考生,不,应该说,包括艾洛在内在场的所有人,离自己距离越来越远,仿佛地面被拉长了……他自觉自己只是个误闯者罢了。 天空依旧蔚蓝,太阳光线愈发耀眼。场内许多人燥热难忍,但很好解决,现世的许多科技都可被这个世界的魔法所替代。 几名魔法师们身着统一黑色的制服,在四周抬手,释放法阵。随着嫩绿色的光芒发散,不一会儿,清爽的微风便吹了过来,令人惬意。 观看台下的艾洛,也间接隐隐感受到阵阵清凉,不由得感慨,果然人若只考虑自己的话,还是当权贵的狗比较好,或是做个顺势而为的投机分子也不错,连指缝里的残渣,剩饭都那么香甜诱人了。 官员,王公,贵族汗水消失了,但有人心里还嫌魔法师偷懒,风放的不大,殊不知在愈发炎热的季节中,他们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工作,超过十二个小时了,似乎没人逼迫他们,可他们既是主动,却也是被动的。 位于中央的亚伦仰视着,他有些疲惫,渴望着能坐在上面的地位。 场外,如同油锅台前的空气般。 方圆几百米外依旧无人,即使有居所也是空的,所幸没有穷人会住附近,价格高昂的房子他们连琢磨的心思都不曾有过。 而大概将近700至800米外,才能看见普通百姓,他们大多都知道封路的事,却少有人抱怨,因为尊卑有序才是常识,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认的,下三流的违法分子,疯子,异教徒中不乏有人不认,他们自然不等同于好人,或者思想极为进步的人士,翻不起什么波浪来。 此处,一家小洗衣房发生了失窃,几件衣裤被盗走了,吝啬的老板娘因此大发雷霆,训斥,责骂,甚至扇打了众员工。这看似无疑是件小事……但暴走衣裤的实际上是两名身手不凡,且心怀不轨的逃犯,他们欲做成一件大事…… 阿特姆上台了,他与亚伦四目对视,看不惯彼此。 第五十二章 转折开端 “劝你退出,心性顽劣之辈通不过下场考试,给我省省时间。”亚伦鄙夷地注视着阿特姆,面色较以往更为阴沉,如吐出刀子般,冰冷且不留情面的轻声低语道。 “怕丢了面子吗?”闻言,阿特姆心想着。 沉默片刻后,未有回应的阿特姆想好了回答,只见他一边掏着耳朵,一边极不恭敬的讽刺道:“心性顽劣,呵呵……贱民自然如此,偷窃,抢劫,也算不上什么,像您这样的贵人每月领到的税金,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在下自愧不如,哈哈。” 说着说着,阿特姆笑了。台下观望着的众考生,只有婀朵博听懂了话里的黑色幽默,她正治愈着焱,表情凝固。而亚伦…此时,他心中少见的燃起了怒火,甚至点点怒意逐渐浮现于脸上。 微风拂过,阿特姆很是自然的展露出变态嗜血的笑容,令亚伦不由得突感作呕,看他的目光,也更为嫌弃了。 叹口气后,亚伦显得有些无奈地宣告:“那么,现在开……” “等一下,小人有问题。”阿特姆很不礼貌,打断了他的话。 “有事?” 见亚伦上勾,阿特姆抛出了心中的疑问,手持镰刀指向亚伦,极其嚣张的问道:“我死,您不受惩罚,那您死,我又如何呢?”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尤尔更是惊出冷汗,台下的众人都没有想到,他竟能说出如此背逆的话来,而亚伦只是略感差异,稍沉默不过一秒后,一反常态的捂下脸,苦笑着,微低下身子,道:“时间不过,三分钟,僭越的话,我先不追究……要真是如此,你只会象征性的进下大牢,随即被招安,受贵人礼遇,平民崇拜……” “听起来不错呢?这么说,我不会死了。”阿特姆说道。 “哦……不,也许会的,对败类蛆虫,我可不会放水,打死你还是有那么一两种可能,呵呵”说着,亚伦的神色愈加冰冷,他已然动起了杀心。 被治愈着的焱勉强脱离了危险,婀朵博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望向台上,默然心想:“错觉么,总感觉考官,气势更强了。” 艾洛见婀朵博不再继续治疗,彻底放下了心,长舒了一口,望向石台上,诧异于考试迟迟未开始,见阿特姆嚣张的姿态,其看似消瘦却满是肌肉的身躯,不由得感慨果然部分人可以为所欲为。 杀人,在任何世界都是重罪。犯人往往会遭受挖鼻,砍舌,绳绞,枪毙,砍头,阉割,油烹,人彘,……等等严酷刑法,。可……犯法的人依然层出不穷,道理很简单,因为无论何等世道,抓到的人终究只是少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正义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此类的话,大多时只是弱势群体的自欺欺人,犯罪者未受嫌疑,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大街上,才是常态。而小偷,强奸,拐卖儿童等法律层面上罪行较小的人,人数众多,则更少被抓到(比例上),而在……此世,阿特姆杀过许多人,甚至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显然是犯法而未受惩处的大多数人之一。 他太强了,曾几何时,兰特某市也给他上过一张通缉令,但……懂的都懂,那玩意儿很不靠谱,有时效限制。现在,阿特姆正要进行第二轮考试,若他真升为了b级,那就属实,就不免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了。 “冒险者走南闯北,(等级较高者)无疑代表着国家的脸面,问心(下场考试),他肯定通不过,但我尽量还是将他了结掉,以防后患。”亚伦紧密地心想着。 氛围很坏,犹如黑压压的一片,空气好像凝固似的,令观望的考生稍感窒息。 “开始考试。”亚伦低沉的说道。 话音未落,便只见阿特姆疾驰俯下身,毫不费力地轻易挥动着巨大的镰刀,同时发动魔法,横斩出一击风刃,直奔亚伦头颅处,似是要瞬间取其性命,却只见亚伦面色一沉,单臂隔开,并弹飞了风刃,他的衣袖虽被斩破,但透过口子所视,可以隐约看见风刃竟仅仅予其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而已! “还是得近战,距离还是太远了。”阿特姆见此,心想着。 “并不是完全在说大话,触感真像是被铁砍中似的,先前未于善使魔法的武师交手过,没经验,有些麻烦。”亚伦晃了晃手肘,心想。 台下,婀朵博观望者,略感诧异地心想:“将魔法缠于武器上,这……难度,可比焱单纯双拳散发出火焰难多了,公会内部,我也只知道有六个人可以做到,他竟能娴熟地运用于实战,恩……那看来我是可以轻松过关了。”随即,她露出了微笑。 “这样一来,只有焱不会通过,无所谓了,反正他百折不挠,顶多会沮丧几天,下一场考试……按照往年的习俗,大概是有关内心的考验,这不会造成负面影响,事态顺利。”艾洛想要起身,凑近些观瞧,但想到婀朵博因此可能会发出的唠叨,还是放弃了这一举动。 台上,只见阿特姆直起身后,突然犹如一匹危急的饿狼般,挥动着镰刀,斜砍而来。刹那间,与空气摩擦的破风声传出,眼见得,亚伦侧仰身勉强躲过,很有胆识的踏前一步,阿特姆转手抽动刀柄,后撤,亚伦径直一拳袭来,阿特姆掰着脑袋扭头侧过身闪躲,只见拳骨从其下颚侧擦过,而阿特姆的镰刀虽有些偏离了先前的轨迹,但也于此时离亚伦的腰间近在咫尺,却被亚伦后臂的手肘所阻隔,锋锐的利刃划破部分皮肉,难以深入,摩擦着一扫而过,势头大减,又砍到了亚伦腰后侧,而近乎同时,亚伦强忍着疼痛,奋力提膝撞在了阿特姆的腹部上,只见阿特姆面露诧异,痛苦之色,身子后仰,却紧紧握着镰刀,甚至下意识的将其缓缓抬起,亚伦自然不会对此人手下留情,只见其不顾伤势,大幅度的奋力挥出一拳,重重的打在了阿特姆的胸口处,将其击飞了出去…… 阿特姆脚跟落下,急速的磨着石面,乃至擦出了血痕,观其势头,他大抵会出界。然而,结果却出乎常人所料,只见,其先是看似很不合理的减速,后又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半悬浮于空中,弯腰落地。 “风的作用吗?真是麻烦。”亚伦皱着眉头,不快地心想。 台上,阿特姆摇摇晃晃,甚至吐了口血,但亚伦不愿上前,因为阿特姆虽看似奄奄一息,亚伦却感受到了他身上隐隐传出的杀气,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产生了幻觉,仿若回到了先前与那只被他打伤的老虎的搏杀中…… 第五十三章 不平衡 失序 此时,达官显贵正观望着,似乎有些不愉快。 台上,亚伦新增添的伤口还淌着血,未有止住的迹象。经过数场考试后,不知不觉间他已算得上伤痕累累,但观其神情仪容,仍丝毫未显破败。亚伦面色阴沉,神情严肃,态度执着,在血迹斑驳的衬托下,竟透露着莫名的威严。 反观阿特姆。他虽以气喘吁吁,满是疤痕,赤裸着的上身却散发着异常纯粹的杀意,犹如受了伤,却变得极其危险的凶兽。 两人相视,身形缓缓移动,朝彼此靠近,镰刀上的血,一点点的滴着,宛如倒计时的秒表。 台下,观望着的众考生,大多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婀朵博眼见如此,平静,略显哀愁的持法杖发出了一个巨大气泡,焱的身躯逐渐渗入了里面,婀朵博带着他,缓缓走到了艾洛身旁,坐了下来。 “不再继续看看吗?”艾洛有些疑惑的问道。 婀朵博望着前方,若有所思答道:“不了,接下来可能有危险。” “你离得近,那人很厉害?” 两人谈话期间,阿特姆与亚伦已再次交战,攻防相替,令人目不暇接,转瞬间,亚伦身上已多了竖道伤痕,但他神色依旧未变,显得从容淡定,且还在无时无刻的寻找间隙,欲图近身。而阿特姆看似占了上风,却已然消耗了不少体力,魔力,可尽管如此,这个疯子依然乐此不疲。兴奋的脑啡分泌,令他沉浸于一种能够长时间愉悦地不断战斗的状态。 战斗中,只见,亚伦侧身向后退了半步躲过镰刀的袭击后,瞅准空档,一个箭步近身向前,拧腰屈肘,似是要猛力挥出一记勾拳直奔阿特姆腹部中央上方,仿若千钧一发,阿特姆未持刀柄的另一只手,缠绕着凌厉的风刃,不知何时已悄然逼近,霎那间,亚伦少见的紧皱眉头,但却仅此一瞬,很快,鲜血四溅,阿特姆以手为刃从侧深深刺入了亚伦朝他挥拳的胳膊前端,强行化解袭击。 中指近乎毫无距离的抵在骨髓旁,这份触感几乎无人感受过,比起瞬间涌来的巨量痛苦,这份莫名,前所未有的触感反倒令亚伦寒毛直立,遍身惊悚。 观望着的考生们,大多震惊,但紧接着,他们还会更为震惊,甚至三观都会略微重整。 阿特姆抽出了手,眼见亚伦的手臂不出自己所料般有气无力的偏移,并下落,又咬着牙,拧腰似是要再次挥拳朝自己袭来,以作最后一博。 银光闪闪的镰刀缠绕着风刃横扫,阿特姆侧身后撤了一步,亚伦的拳头迅速从他的耳旁摩擦着一闪而过,紧接着镰刀也渗入了亚伦腰侧的血肉,他面容显露出了痛苦且耻辱的模样,倍感羞耻。这一刻,无人不觉惊异,规定时间内,考官反被考生击败,乃是旷古奇闻。 可……人们预想中可能会发生的奇迹的一幕,并未发生。镰刀上的风刃消散,近乎无法再入分毫,阿特姆眼色阴沉且变得慌乱,与之截然相反的,亚伦愈加显得自信的神情,只见那只被重伤的手臂肌肉已然绷紧,并朝阿特姆的左下颚处袭来。 拳骨与颚骨相砸,异常清脆的破裂声传出,只见阿特姆身子微向侧倾斜,仅后踏了一小步,亚伦手臂伤口处理所应当的破裂,鲜血的再次迸发,虽看似结果未定,仍是危难关头,但亚伦却久违的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神色,短短的转瞬之际,阿特姆不仅大脑嗡嗡作响,还失去了部分平衡,眼前模糊,且摇摆不定,却还紧紧握着镰刀,较之先前缓慢的抬手,转身,还欲再战。眼神稍纵即逝地流露出犹豫,亚伦抬腿将阿特姆踹飞,果断地令他出界了。 “未通过吗?”下面有几人想着,可远处的艾洛,婀朵博两人却瞧得明白。三分钟已过,出界前十一二秒的阿特姆就已通过了考试。 “真是的,过去了这么久,总算松了口气。”亚伦的随从心想着,他掌上的法阵上显示的图案早已没了变化。亚伦一个踉跄,单膝跪地,又强撑着尽量不失礼仪的起身,抖了抖灰尘,威严的问道:“下一个,谁?” 阿特姆若有所思的站起身来,双目凝视环绕四周,转身迈了下去,望向总和他站在一起,很脏,头发凌乱的少年,没说什么,回过头朝艾洛,婀朵博的位置走去。 “再打下去,若是实战,可能还真会要命,真糟糕啊。”亚伦心中烦乱的心想。 随从一个瞬身来到亚伦身旁,以旁人无法听见的声响,侧首附耳小声问道:“大人,您还可以继续下去吗?要不,我……” 闻言,亚伦抬手示意他止住话,又使了个眼色,随从顿时心领神会,略显惊讶,随后发动魔法,连着几个瞬身,骤然离去。 “这……要休息多久啊?刚才可真是把我吓坏了。”席上,一个身形臃肿,戴着帽子,身着华丽的黑色服饰的贵族有些后怕的对身旁的一个略显瘦弱,面目呆滞,脸庞平平无奇的官员问道。 “啊,您不必太过担心,亚伦大人定然不会再失态。”官员附和着似的回道,其实他心里想着的是:“活该,遭报应了?兄长徇私舞弊,为了几个要好的臭农民,拒绝为罗伊·福布斯·哈罗德主教大人批地,真是恶有恶报啊!” “家族运势不佳,我应挺住。”此时,亚伦巧合般的心想着。 婀朵博见阿特姆过来,心中又起了不好的预感,看了艾洛半眼,和他对了某种眼神后,又望向面前的这人,觉其杀气未散,隐隐做好了一定程度的准备。 “老家伙教的魔法还是不大会用么,不过,他说的没错,战斗时老子果然该注重,消耗情况啊!”阿特姆思索并反省并冷冰冰地走至艾洛面前轻声低语道:“问,你是什么来头?快说!” “我记得这个国家的问……回……答……这种句式似乎大多是以下命令的口气,要对方回答。”艾洛心想,又想到他后面二字的词意及语气,为了不惹上麻烦,只好很快的回应了。 大体说完后,艾洛见阿特姆咳嗽两声,很不自然的托起了下巴,眼神飘忽不定,打量着自己,于是装出略带疑虑的模样问道:“请问,我……” “不老实的小坏蛋,连下人(是底层人)都堕落的虚伪,恶心了,令人作呕”,阿特姆有些烦乱,不爽的想着,未待其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道:“隐瞒了什么,总是含糊其辞,还装的很坦诚,分寸捏的简直像是上面的肥鼠。” 说着,阿特姆指了指观众席,艾洛顿时心一惊,感觉面具被当场揭开,自己的阴暗面被摘露,流出了冷汗。 有些不敢对视,艾洛稍感无地自容,不自觉的微动着受伤身子,小幅度到处看看,而又停下……场面尴尬了。 据将会载入王国史册的大事件发生,还剩余一百四十七秒。 场外,西门三四名负责维持安保的骑士察觉到异样,其中一人对着面前逐渐走过来的两人善意的吼道:“平民不准踏足,快些回去。” 两人却无动于衷,继续走过来,骑士们抜起腰配的短剑,迎上前去,准备执法。随着距离接近,其中一人的一抹偏暗的赤红色还映入了他人的眼帘,那是头发的颜色,他们大感不妙,预感它们这是要来恐怖袭击,并通知旁人……紧接着,一高一瘦的两人还是跨过他们的尸体,瘦子还打了个哈气,似是满怀无聊,后又残忍,嗜血极为狰狞笑,引得其左边很无聊地走着的“同伴”,抬头斜眼观瞧。 第五十四章 突兀而危险的来客 观众席上,安静而静穆,且萦绕着恐惧的阴风,大多数平日温和,彬彬有礼的王公贵族以及高官,此刻阴沉着脸,坐立难安,不同程度地颤抖着,裸露出了本来面目,以一副吃人与被吃的嘴脸,怀着尊卑,恭敬或不怀好意的望向他人,互相对眼神,撤退的优先级,以及“肉盾”被他们很有默契的决定好了。其中似是发了狂的个人奔向离他最近的出口,无意间碰掉了赌博桌上的轮盘,黑珠,红珠洒了一地,终是无人搭理了,这行为引得他人鄙夷,观其神色,那人大抵被列入了黑名单。 周围一片吵杂声,艾洛焦急地拉着焱的手腕,想要强制性带他逃跑。焱望着左前方,若有所思,总觉得自己该有所行动。婀朵博挥动法杖嘴里念念有词,准备施展还并不熟练的隐身术,以此掩盖三人的身影,安全逃脱。 骑士们很专业,但不过二十余中人。只有三四名负责协调撤退,其余的所有在亚伦的指挥下,将闯入的两人以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尤尔,约伊兹趁机帮忙,似乎想捞些好处。 这起恶劣事件的具体发生时间,不过五六分钟前。 “装的很好,就像是个平常的普通好人似的,惹人厌。”阿特姆注视着艾洛,转过身自顾自的离开了。 “我说,他到底什么意思?”片刻后,婀朵博稍放下心望向艾洛问道。 “可能他有义父所说的看穿人本质的才能。”艾洛还是有些担心的望着阿特姆,转回头来后,自嘲般敷衍的答道。 焱恢复了些许意识,微微睁开了眼,瞳孔逐渐由涣散变得集中,他颤抖着忍着疼痛缓缓起了身,艾洛感到宽慰,眼神变得平和而懒散。婀朵博见此头扭到另一边,显露出了一副厌恶,嫌弃的模样。 “抱歉,看来我是说大话了。”焱望向艾洛,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说道。 “你只是被针对了,考官对待别人可不会下死手。”艾洛安慰着,后半句的语气加重,像是警告一般。 焱再笨,此刻伤痕累累的他也听懂了言下之意,他沉默,无言以对。 艾洛仰头望向蓝天,继续低声劝解道:“人大概30至40岁之间是能力的巅峰,将来,你无疑会变得更厉害,继续考,即使难免被针对,你也早晚能够晋升。可是太危险,你不适合。” 说着,艾洛正转头望向婀朵博,却察觉到事态不对。入口处传出了凄厉的惨叫亚伦神色慌张急驰而去,而他还未抵达,闯入的两人,便踏入了场内。 其中,一人略显年轻,血红凌乱长发披肩,双目锐利病态,充斥着血丝,嘴角抽搐,似是兴奋,很瘦,手持半身被染红,还未出鞘的标准骑士长剑。 他的名字叫邺,毫无疑问,通过发色便可知其与焱是同一民族。 另一人有些秃顶,头发,胡子已然花白,脸上有着些许皱纹,目光显得稳重且炯炯有神,体态健硕,高大,足有两米以上,与其面貌毫不相称。 老者名叫尤西比奥,今年已是70岁高龄,许久未见天日了。 两人外表差异极大,但他们无疑都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场。 一见面,两人四处相望,亚伦无心留意,他们是怎么通过层层守卫,踏足此处,自知自己难以应付两人,手心少见的捏了一把汗。 与此同时,随从手捧指虎(铁质,可套在手上,有层带刺的攻击武器)刚瞬移出来,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他来不及细想,本能的移到了观众席上,厉声通知了在场的达官显贵们。 “没有来错地方呢,在场都是些死有余辜的人。” 话音未落,邺与亚伦近乎同时予以对方攻击,只见邺拔剑直刺,亚伦侧身闪躲,欲近身缠斗。 剑锋从耳畔划过,几乎将其一分为二,但亚伦脸庞竟毫无惧色,其强忍着痛苦,全力一拳狠狠的打在了邺腹部上,可令人恐惧的是,邺只是微微一笑,身子稍微前倾,后退了半步而已。 邺的眼神更为凶恶了,如烈日灼烧般的杀意涌向亚伦,竟令他瞬间产生了类似于窒息的幻觉。说是迟,那时快,亚伦焦急的正要收回手,旁边的尤西比奥迅速一巴掌正中拍在了他脸上,扇飞了他。 “不要抢我的敌人,老头。” 邺狂傲不爽的望向尤西比奥,瞪了他一眼。 “记得我们出来干的什么?”尤西比奥闻言,只是淡淡的反问道。 “知道……”眼前令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被拍飞数米的亚伦请颤抖着再次站起身,还不择余力的指挥赶来的骑士们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尤尔,约伊兹赶了过来,虽很不了解,但还是准备帮忙。 现在,一阵蓝光闪现,艾洛,焱,婀朵博三人瞬间失去了踪影,他们全然隐身,连影子都消失了。 “你不要给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好好活着,跟我逃跑。”艾洛万分焦急地拖着焱的手腕喝斥道。 “那人被处理后,我这样的人还能活在这个国家吗?”焱问道。 “牵连吗?这时候你倒聪明,确实,不过治安又不是太好,最坏随便染个发,换个名字到别处去就行了。”艾洛答道。 “绝不,有些东西不可舍弃。”焱像是被侮辱似的,很少见的对艾洛的提议愤然拒绝道。 艾洛见此,有点被吓到了,不由得松开了手,惆怅的望着焱身形都不稳的朝亚伦那处走去。 “不阻止他吗?”婀朵博问道。 “我也想啊,但……算了,我也去!”说完,艾洛也转过了身,婀朵博一把拉住了他问道:“你不要命了吗?傻瓜。” “不同你辩,若我傻,你也差不多。”艾洛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婀朵博呆愣在原地,犹豫再三后,她一跺脚,心思烦乱的也跟了上去。 邺与尤西奥多再短短不十秒内,杀死好几名骑士,他们看上去对此颇为享受。 亚伦与剩下的两名骑士没有退离,达官显贵正按照身份高低有序的撤离,没有人质疑,一切都显得理所应当。 宽大且厚重的云彩,缓缓飘着,遮蔽住天空,天逐渐阴沉了。 第五十五章 玉阶下的看门狗 “在你看来,何谓真正的觉悟?”十几年前,亚伦的父亲肖克来提拄着拐杖端坐在其办公室的座椅上神情严肃的对他问道。 “大概……是以勇气克服任何恐惧。”年轻时的亚伦心气不足,并不十分确定的答道。 不料,其父亲闻言便偏过头,满面愁容的闭目怒斥:“混账,这么幼稚,冠冕堂皇,虚假做作,中听不中用的废话,亏你也说的出口,恶心。” “啊,说的对,对不起,是我过于愚钝,请您赐教,儿必虚心改正,谨记于心。”亚伦怕父亲反对自己出任,恭敬谦卑的连忙回道。 身为长者的肖克莱提很注重表达方式,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沉默片刻后,反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 “假使一个贫穷的家庭,父亲为了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能有口饭吃,而去行偷窃,抢劫之类的恶事,明明很怕,却还是克服了恐惧去做,可以称得上觉悟吗?” 亚伦有些难言,其父亲见此,叹了口气,道:“如此优柔寡断,软弱无知,你如何做好工作?” “我……”亚伦难言沉默了。 见此,亚伦的父亲肖克来提露出了一副“儿子不中用”似的无奈模样,叹了口气,不容置疑对其告知道:“明确的告诉你,那顶多算是被情感冲昏了头脑,即使他只偷了某个商铺那儿的一个面包,也是犯下了罪过。” “这……”亚伦涉世尚浅,似乎有些不大认同。 “觉得太严厉了?可受害者难道不是人了么,国家中无时无刻不有人在受苦,但终归只有其中一小部分会犯罪,善者忍受苦难,默默无闻的消逝,恶者为恶,苟且偷生,以损害国民行为过活,反倒要受同情?不,对这类人绝不能够手软,为了百姓,国家需要斩钉截铁地去处理。”亚伦的父亲肖克来提语重心长的尊尊教诲道。 “可……分的那么清吗?”亚伦下意识的将话说出口,又瞬间冒起了冷汗,自知愚钝,失言了。 肖克来提不屑瞅了他一眼,反问道:“若分不清楚,你的职责何在?要你何用?再可怜的人,也需要你处理。” …… 彼时的年月,亚伦接受了负责维护治安的相关工作。 “时刻谨记,国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最后,亚伦的父亲语重心长,有些无奈的说道。 艾洛三人纠缠对话时,遍体伤痕的亚伦冒着冷汗,意识模糊的脑中闪回了先前的话,也许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亚伦隐隐地做好了觉悟,瞳孔中漆黑的意志愈发强烈,斗志增长。 “奇怪,回光返照么?”邺望着眼前亚伦,并未多想,猛然踏步向前,抬手一剑,直奔其胸前刺去。 剑势急驰,远超亚伦的预想,但在这一刻,他却未有恐惧,因为觉悟能够驱散一切阴霾! 血沫横飞,剑锋贯穿了他右锁骨的左下处,但战竟并未结束,亚伦依旧向前,剑刃两端剌着他的肉前行,但近乎同时,他宽大的拳头也落在了邺的左脸颊上。 邺傲然的脸被打得有些扭曲变形,甚至几颗牙齿被砸碎,嘴角渗出了血。他被迫退了几步,愤然正要向前还击,却发觉……亚伦似乎已然死去了。 这一刻,场面毫不宁静,没有任何庄重的感觉,每个人都在活动着。骑士们迎上前去,瞅准时机,接连予以反击,暂时露出破绽的邺值得连忙左右躲闪,侧身由此增添了几道浅伤,却并无大碍,随即便三两下的将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骑士们了结掉了。 期间,人跑了许多,但尤西奥多早已冲到观众席上,像是泄愤似的杀了不少人。此时,他兴奋的左摇右晃,眼神闪烁着光亮,癫狂的笑着,仿佛像是喝上头的老汉,又犹如刚刚发现新玩具的幼稚园学生,还好似刚刚中举的穷苦才人。 看台本儒雅随和,而今满是血迹,但他们大抵不值得可怜。生前的繁荣,舒适暂且不提。最为关键的是死法,大人物们怀着骄傲,尊卑有序的按照身份高低离去,就连颤抖失禁的临死之人,内心恐惧下,都潜藏着“高贵”。穷酸的平民们做得到么,百姓们为活命只会争抢,众拥而上。而虽然事实上有礼仪的显贵们因礼死的更多,但至少他们达成了自己的意义,骄傲自满,成功又一次的为自己赋予正当性,自觉自己尊贵无比。想必存活下来的人,可以更加问心无愧的鄙夷劳苦大众了…… 对此,艾洛并不在意,他很适应了,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还处于隐身状态的焱一步三晃的走到了邺身旁的不远处,对于亚伦的死,他没多大触动,未有恐惧,似乎把一切都抛下了。不知是否因焱重伤未愈,气息很弱,邺似乎并没有发觉到他的靠近。 艾洛,婀朵博很快追上了焱,在魔法的作用下,他们三人都能互相像看见彼此。 “我……”焱见二人正要说,艾洛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平淡的说道:“你不用跟我解释……我能理解,遇上你是我的……幸运,虽然你此次显然不理智,我和她的命说不定也得因你搭进去,但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你,经受义父考验我在公会内时,独自一人说不定早就饿死了,婀朵博和我感情很好,我去,她肯定也会去,就选择,我们三人一起去死,还是回心转意的跟我们一同回去。” 闻言,焱气愤地急忙说道:“我们不是说好……” 话未说完,艾洛再次很不礼貌打断他的话,道:“我骗你了,如果当时我能打败你,大概你就会信守承诺,好好过活,就是这么回事。” 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有些无奈,而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中。 婀朵博也很无奈,她很不想承认自己会按艾洛所说的做,但又自知他说的大致正确。 尤尔和约伊兹慌张的步步后退,而邺对此几乎没什么反应,好像对他们没有敌意,但他却警觉地隐约听见了远处渐渐传来的微弱马蹄声,神色略变。 艾洛阴沉的瞅了一眼不远处倚在墙壁,仿佛事不关己,正打着哈欠的阿特姆,又见远处莫卓,法米莉亚与邋遢少年聚在一起似乎在窃窃私语,心里逐渐莫名的产生了几分把握。 “要不?我去劝劝他们。”艾洛冷静的询问道。 焱见事情仿佛有了转机,眼神有了光亮,动脑子想了想,疑惑的问道:“那些参考者们……说起来,他们为什么没有逃离这儿?” 对此,艾洛也几乎一概不知,但是他表示自己愿意去试试…… 邺的听觉异常敏锐,就连三人还没有蚊子大的声音都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听见了,但他不明所以,觉得莫名其妙,又傲慢的自恃武力,蛮不在乎。 此时台上的老头同伴尤西奥多甩了甩手上的脏血,朝着一不知名的贵人头上吐了口痰,招了招手示意“离去”。 邺严肃的与他对了脸色,尤西奥多跳下了台,两人心照不宣,神情内敛,脸色变得灰冷,朝来时的门前走去。 天愈发阴沉,下了小雨。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催促着在场的每一人进行各自的“战斗”。 出人头地,所谓民族的命运,能否继续活着,爱,恨……等等的关键点似乎马上就要迎来了!! 第五十六章 悲惨的逆境挣扎 “确定要在这儿动手,怎么看都不是时候?”邋遢少年显露着嚣张嘴脸,得意,很变态的笑着问道。 莫卓并未搭话,冷眼缓缓地拔剑,似要动手。 在旁的法米莉亚见此,手上的戒指,银光绽放,她虽惧怕风险,但眼下潜藏许久的愤怒已高过了理智。 旁观者不会理解,场面真的很诡异,一般来说,不是去逃跑,也顶多也是上前帮忙。但这些冒险者们出于种种必然的巧合,不约而同的做出了“非常”的举动。 远见这番情景,艾洛少见的懵了,他意识费足了脑力,也想不出这情况是如何,但自知时间宝贵,还是不顾此,硬着头皮走到了阿特姆的身前。 “有事?小孩。”阿特姆随口道。 “做点什么,我想问前辈你为什么还在这?正常来说……” “好戏还没结束,何必着急?打危险,不打又难堪,你没听见吗?马蹄声近了……顶多到时候和狗子(骑士)们一同去打,装装样子呗。”阿特姆歪嘴狞笑着轻描淡写的答道。 “我们可跟你一起去,到时能否请您撒个谎,就说我们英勇战斗了。”艾洛恍然大悟,瞬间理解了他的大意,犹豫着急忙哀求道。 “撒个谎而已,白帮你也行。不过有用吗?如果连烧伤的拳痕都没有,撒谎诓骗政府,再结合那孩子的发色,我看你们三个都关进牢里砍头都不为过。”阿特姆轻易看穿了他的心思,饶有趣味的笑着道,双脚悬空离地,做好了去“表演”的准备。 阿特姆比艾洛预想的好沟通,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艾洛内心深陷入了空洞中,满面无光,仿佛整个人虚脱了。慌乱,想不出最佳的对策,可还是强迫性的令自己冷静,阿特姆扛着镰刀从他的身前缓缓飞过,这一刻,他深知踌躇的恶处,战了胜恐惧,坚定地回应道:“我们一起去,谢谢前辈。” “如此一来,焱八成会死,但愿多年后,我不会后悔。” 不是当事人便难以理解其中的挣扎与痛苦,他所面临的严峻现状,就好似战败国的一名腿部重伤的士兵,不截肢会因伤口感染而痛不欲生的死去,截肢残废,给家人增添负担,余生还要受人耻笑,他无论如何决断,后果毋庸置疑一定恶劣,但他依然需要努力尽可能地鼓起勇气咬着牙,强撑着用为数不多的理智地做出决断。 也许很多时候,人并不是在未知的优劣中决断,而是优中选优,又或者是在恶劣的后果中,择出一个相对而言不太恶劣的后果。 “果然,没办法,什么风险不冒太不现实了。”不知不觉间,隐身效果消失了。艾洛内心无奈的感慨,心想着,面色铁青,寒冷疲惫,步步紧跟在后面,在阿特姆高大身影的衬托下,显得很不起眼,仿若他的小跟班。 阴雨下大了些,冲刷着台上肮脏的血,没什么大不了,看客本就只是一小部分,死掉的也只有不到一成半,还都是自愿当“肉盾”,身份较为低微的“小人物”,合情合理。 尤尔半仰着头,呼吸急促,双手撑地,双脚瘫软的趴在地上,似乎在暗自感慨勉强捡回了一条命,而年老的约伊兹弯腰捂着心脏跪着,近乎要昏迷。 艾洛与焱,婀朵博短暂的交流过后,从被吓破胆的两人身旁走过,尤尔不解,想要叫住他们,但又欲言又止。 大概两分钟过后,走在前的两人开始搭话。 “没过着瘾吗?要不回头多跑跑,兴许还能杀一两个畜牲。” “太龌龊了,小气了,虽然都被你吓跑了,我很不爽,但也没太大问题,倒是你,准备好赴死了吗?” 正说着,远处一道精巧细短的风刃疾驰袭来,似是欲瞬间取下邺的头颅,但邺只是低下了头,便理所应当般的躲过了。 两人很自然的转身,邺歪着嘴,露出了狞笑,不爽的喃喃自语道:“隐身啊,麻烦,不过在吃“主食”前,来点“饭前”运动也不错。” 而尤西奥多却看似很不合理的以一副慈爱的模样,斜眼望向邺,虚伪的劝解道:“也许是些想攀关系,混些人脉的白痴冒险者,爹生娘养,能吓跑的话,就不必穷追猛打,非得要了他们性命。” 邺似乎并不遵从他的话,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以威胁性的口气回道:“少来指手画脚了老头子,又不是你来动手,别拦我。” 说着,邺愤怒地阴沉着脸,探查气息,快步走向前去,并停下了脚步。 “一,二,三……四?”邺仔细掂量着,隐约发现情况有些奇妙。 之所以会这般,是因为焱的气息不仅很微弱,还很紊乱,就像是个刚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病人。 “大概,二三十米!”只见,邺神情更加专注,向前欲速战速决,但却没跑出几步,眼前的雨景却骤然扭曲模糊,紧接着一副生机盎然,鸟语花香,如童话般的大自然景象便逐渐浮在了他的眼前。 黄莺啼鸣,芳草萋萋,脚下的泥土松软,露水垂在花瓣中,青蛙咕噜着嘴,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在旁,两侧的树林繁茂,阳光明媚,滋润万物。 邺警惕的观望四处,略感诡异。 周围看似岁月静好,但妖媚的春药终归是诱人堕落的毒物,美好的外衣时常浅藏着险恶。 突然,破风声传出,只见邺瞬间反应,转身拧腰躲闪的同时毫不避讳的徒手抓住了一柄无形的利身,锋刃浅浅的划破了他侧腰的肌肉,还处在隐身状态下的艾洛大感不妙,试图抽动利剑后撤,但双刃却被邺死死拽住纹丝不动,只得果断的弃剑逃离,然而下一秒他还是被邺抬腿踹飞了出去。 胸侧的数根肋骨断了,但艾洛在此前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以至于他仍强忍着保持意识,未陷入昏迷。 幻境破灭,一粒凌厉尖锐的冰锥,向邺的后脖颈袭来,宛如一发透明的子弹。 雨水磅礴,冰锥本就不起眼,直至离邺不到半步远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但……邺仍歪着脑袋,低下身勉强躲过了。然而,顷刻间,炽热的火拳便迎头而来,可邺立足未稳,却目不直视,迅速的抓住了焱手臂前端,并轻松的将其掰断了。 预想中如凶猛潮水般剧烈撕扯着的惨叫声,并未传来,邺只听见了咬着牙夹杂着痛苦的怒吼声,惊觉对方斗志不减反升,竟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恐惧。 可……那又如何呢?直至现在邺只身一人,连腰间的佩剑都没有拔出,不过一分半,战斗就似乎即将结束了。 暴风骤雨,冲刷着一切。 第五十七章 异变 翻盘的可能 乌云密布,雨势不减。压抑的环境中,邺阴沉灰暗的眼神却显露出赞许的光亮,他正欲动手,给焱这个他心目中素不相识,世间罕见的“硬汉”来个痛快。可于此时,邺背后却传来了艾洛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他是你的同族,别杀他。” 勉强说完,艾洛连吐了好几口血,断裂的肋骨碎片已悄然插入了他的心肺中,他急中生智虽不知道这话有没有用,甚至隐隐认为起到作用的概率很低,却还是抱着尝试的心态,用尽残余的力气,厉声朝邺呼喊,即使他知道自己有可能因此而毫无意义的死去。 视线模糊,雨水泪水在眼眶中杂糅,艾洛全然看不清了,但他并不在乎,只因此时的他动不了一根手指,发不出任何声音,能不能看清已经不重要了。 也许,是“奇迹”出现了。邺竟缓缓放开了手,但他脸色却愈加冰冷可怖,邺稍微瞪大了眼,赤红的瞳孔中充斥着憎恶,鄙夷,愤恨与不解。 战斗似乎暂时止住了,周围只剩下了雨声。 十一二秒后,隐身状态消失,焱的真容首次清晰的浮现在了他的眼前,焱依旧做着无谓的“攻击”,他缓慢挥着带有些许火苗的拳头,小孩子都轻松躲开。见此,不快的往事一闪而过,邺抬手毫不犹豫的扇了他一巴掌,怒气滔滔的抓住了他的衣领并厉声质问道:“袭击我,做什么?知不知道你民族是,快回答我!!” “我就是……为了我们……”焱后仰着身,眼睛几乎闭合,意识不多,发出的声音微小,气息潺弱,正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说着,似乎若不是邺还抓着他的衣领,早就倒地不起了。 “我……”邺想骂他些什么,但又及时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鄙夷地回了句:“真贱啊!” “嗯?”突如其来的话,让焱稍感不解。 “那些安里姆人(人口占兰特王国七成以上的民族)是什么鬼东西,不清楚吗?他们狭隘,野蛮,虚伪,龌龊,自诩高贵,歧视,迫害,排挤我们,你难道想要努力卖命,献殷勤,成为一名合格的狗,赢得他们的认可吗?太恶心了,你到底多贱呐!!若结合整体民族的话,就更是令我做呕。” 世间再猛练的谩骂,若不戳到真正的痛处,则大多也是近乎无效的。 听完后,焱不以为然,无愧疚,无恼怒,无反思,神情淡漠,只听得哗哗的落雨声。 注视了一会儿,邺脸色稍变,似乎从焱的反应中,读懂了什么。他一脸嫌弃,厌恶,不再目视他,不快地将其随手甩在了一边,转身就要走。 尤西奥多注视着,渐渐发觉前方的一块区域里雨势不太对劲,惊奇的微微睁开了眼,对邺轻声提醒道:“小心,后面雨落的方向不寻常。” 邺还未走出一两步远,他听觉敏锐,虽在这吵杂的暴雨声中听清楚了尤西奥多的话,但他自视甚高,只是毫不在意的缓缓转过身,而此时气喘吁吁的婀朵博已准备好了一切。 霎时间,巨大螺旋状的水龙卷凭空突显吸卷着周围的落雨仿若张牙舞爪的猛兽以摧枯拉朽之势向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邺袭来。 攻势近在咫尺,邺却似乎在犹豫,他知道自己大概能躲得过去,但他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未知而强大的施法者,按常人说会怯懦,但他却想要接下试一试。 他拔出了从先前骑士那抢来的利剑,毫不避讳,毫不了解,鲁莽的朝水龙卷正砍去,只见被砍中的水瞬间被斩破,邺一时惊奇,瞬间产生了这攻击虚有其表,自己厉害的想法,但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人有要害,水则无形,错误的念头还在增长,未消散之时,水流已然不规则的伤害,侵蚀了他身躯的各处,邺试图绷紧肌肉抵抗,但他还是间接的吃了大亏,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这个笨蛋。”尤西奥多无奈的捂下脸,低头感慨道。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呐。”邺遍体伤痕的半跪在地,手握着利剑支撑,露出了充满邪性的笑容,暗自自嘲般的心想着。 婀朵博状况也不大好,她近乎用尽了力气,手紧握着法杖,腰半弯着,连续施展不熟练的的隐身魔法,头一次将幻境带入实战中来,强行施展过量魔力,这等……不安全,莽撞,近乎自残的行经她还是第一次做出。 似乎努力又徒劳了,可不过片刻,邺神情就愈发严肃紧张,他隐约感受到了一股阴森骇人的杀气正向自己袭来。 邺脸色不变,静默地呼吸着,近乎一动不动,仿若是在引诱对方主动袭击。 短暂的几秒过后,邺身形骤然一变,猛然起身的同时挥间格挡,刹那间,缠绕着疾风的镰刀与利刃交接,速度之快,竟在暴雨中擦出了些许细小的火花,足可令人叹为观止。 两人攻击你来我往,互不示弱,摩擦声刺耳难听,他们却愈发兴奋,像是棋逢对手。 微弱的听觉,令艾洛感受到了希望,他竟露出微笑了。 焱无意识的单手挣扎着欲图爬起,眼神无光,只有不屈的意志在撑着他,目标模糊,精神恍惚,但至少要给邺留下个烧伤的痕迹的执念还在。 “这简直是个奇迹。”婀朵博心想着,趁邺与阿特姆交战,腾不出手来,急忙跑过去给他治疗,焱逐渐恢复了神智。 “断手能多长时间治好?”焱问道。 “现……在,至少……七八分钟!”婀朵博有些上气不接上下气的答道,精神状态不佳,极大程度上的影响了她的治疗效果。 被先前冰锥刺破的伤口,又裂开,流出了更多的血,但大浮动活动的邺并不顾及,仍忘我地肆意挥舞着利刃,在旁远处的尤西奥多见此,发觉到邺脖径处所受的伤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甚至伤口仅离动脉只差分毫。 只见,阿特姆再次挥动镰刀,迅疾袭向邺的身前,不料却被他轻松躲了过去,反被其予以反击。阿特姆的脸颊被划破,但他也未因疼痛而分神,而是及时规避并再度以攻为守,两人互不相让,而尤西奥多一直在静默地看着,看样子他并不想插手。 “婀朵博大概在焱治疗,不错,这样就好,他要么死,要么发挥作用,不然苟且偷生,不是他的性格,如若真到了最极端的环境下,他绝对会死,不死也会痛不欲生,我无所谓,不必管我,大概……肯定能活下来。”艾洛愤然心想着。 随即,他便彻底昏去了。 阿特姆本来仅打算装装样子,但他变了主意,审时度势后他要赶在骑士们到来前杀了邺!! 想与强者战斗是欲望,但不等同于送死,之所以要与强者战斗,归根到底是为了变得更强。考试会场欲袭时,他无动于衷,是因为一方面他不想卖命保护王公贵族以及高官们,另一方面他又不想一敌二还得防着亚伦的怀疑白白送死,他原本要撤走,但现场起了奇妙的反应,令他改变了主意,开始观望。而艾洛不顾自身性命的恳求,让他彻底决定行动,而先前的预计,与此时又有出入,譬如:尤西奥多近乎不会插手战斗。 阿特姆要杀了邺,他认定只有将利齿不断咬向更强者才能令自己更近,才能更进一步,得到灵魂的升华。 眼眸中充斥着凶猛的血腥味,高大的身躯中留有数道伤疤,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此刻也依旧在挥舞着缠绕着疾风的镰刀,竟在雨中掀起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白刃。 “魔法,竟还可以这么用。”我闪着的邺微笑着感慨,仿佛之前的不快一扫而过,只见其再次挥剑朝阿特姆胸前刺去,阿特姆偏过身,剑刃深深地扎入了皮肉之中,从他身前划过,血漓漓伤痕在雨水的洗礼下,显得格外潮湿难忍。 然而,镰刀速度未消减分毫,正凛然从旁朝着邺的头颅逼近,此局势,若想全然无伤近乎不可能,可即使如此,邺毫不犹豫的躲闪后撤,还是可以苟全自身,顶多受点轻伤。 但……他没有常人的逻辑,只见邺竟下压身,主动迎向前,并反手握刃,欲直取头颅。毫无悬念,终究是镰刀快了一步,先砍在了他的脸侧,但……他早已预料到了,甚至有过会丢掉性命的预感,惨烈的痛苦令她首次发出了少量的嘶吼声,而他的剑也近乎于此同时的砍在了阿特姆的脖颈上。 乍一看,常人或许会觉得是两人都会死于非命。但两人都活下来了,邺脸所受的伤口并不浅显,受此影响,他的右眼已失明了,他勉强留住了性命。而阿特姆就比较幸运……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细看的话,邺的从骑士那抢来的利剑不知何时已满是缺口了…… “太鲁莽了,或许你真会没命。”尤西奥多指责道。 邺显然体力不支,有些难以为继,他手紧握着剑柄,抵者地面,很是吃力的气喘吁吁着……沉默无言。 第五十八章 暴躁 疯狂的往事 在伤口上洒水,任何人都会感受到每一寸肌肤被撕裂灼烧般的痛楚,夹杂着那份异常潮湿感,则更是令人难以忍受。 邺的麋战暂时告一段落,他不再专注于个人,注意力分散,被雨水浸染的伤口逐渐隐隐作痛,因此,他也略感烦躁。 “总感觉有些熟悉,之前有过这样吗?”邺站起身,不经意的想着。 二十五年前,现王政府于此时刚成立不久,国家刚刚安定,百废待兴。 物价稍微降下的点点,税金也少了一些。虽然百姓大多仍未吃上饱饭,但至少鲜有人再去啃树皮,吃野草了。 无论皇宫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大多都不同程度的为来之不易的平和生活感到高兴。不少在乱世饱受折磨的人又重新焕发了新的希望。 但是,当时的隐患并不少。内有旧政府残余势力欲图东山再起,外有临邦阿兹图多王国接连侵扰。而随着时代的浪潮,周围的几个国家,包括阿兹图多王国已陆续不同程度上的废除了奴隶制,国内对此意见不同,有少许内乱的风险。 但兰特王国和邺,焱的出生地—贝森比起来仍是云泥之别,而新的隐患也就由此而生。 先前,贝森仅仅是个区域,并非国家。这里土地贫瘠,气候多变,大体是个巨大无比的盆地,易守难攻。但凡能过上安生日子的人,绝不会想要移居此处,但战乱时这却时常成了避难的好场所,而居民们向来对难民们友好,近乎是无条件的接纳。但在二十六年前……有旅人偶然在这里发现超稀有的魔矿石了,然后……就理所当然的被各路国家蹂躏分裂,小到不能再小的“傀儡势力”也就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了。 老国王提博在国民眼中是个仁慈尊贵的好人,而兰特王国政权交替内乱之时,贝森的原住民了又接纳了不少难民,所以,形势颠倒后,提博虽很不情愿,但也忍痛含泪宣告接受来自贝森的难民。 起初,兰特国民们大多都乐意接受,摆出的是仁义宽容的神圣姿态,可虚假的道德终究经不起考验,涌来的难民们越来越多,持续不断,时间一长,伪善的国民们都厌恶,变卦了,即视为其寄生虫,纷纷请求政府不接受,驱逐他们,以保障自己的生活。 难民的生活环境愈发恶劣,他们本就有着无法改变的醒目标志,这更是令得他人可以轻松的党同伐异,而越是被人排挤迫害,就越是堕落,越是堕落,就越是证实了他人的偏见,更何况……他们都是穷人,哪个时代的人不崇尚富贵呢?没有将富贵与道德画上等号?一个因交不起税,养不起家而去抢劫的穷人,和一位可以安心守法地从王宫内白白得钱,经常趾高气昂自我满足似的随手丢给穷人钱的贵族老爷哪个更受人尊敬,自不必多说。 国王死后,糟糕的境遇就更是雪上加霜,那些原本就喜欢转移根本矛盾的“人上人”们,目空一切的耍起了常用手段,将国家一切不良现状的黑锅甩给了他们,而百姓们显然也乐意接受,谁能不愿意自欺欺人,生活总得忍熬下去。 可最可怕的……永远来自于绝望。 十六年前某日夏季,太阳比往常更毒更辣,被炙烤的大地宛如蒸笼,异常的高温令人烦躁。 街边,一不知名的红发女人死了,她的尸体被餐厅主人拖着,准备拿去喂狗,无人想管,大多路人都熟视无睹,顶多有人不爽的吐口痰再走。 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拽着他母亲被烫的温热的胳膊,哭泣着,但他想不出什么来,他没钱。 “哎,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一位面露慈祥的学者路过缓缓捋了捋的与细长的白胡子自顾自的感慨道。 “怎么不一块死了?合着垃圾桶里的厨余垃圾还喂的挺饱?肮脏恶心的令人反胃,让门口都变得晦气了。”餐厅主人心想着,根据教会法典,恶人被狗啃食后,会下入最可怕的地狱。 自然,对此并非所有人都是这般恶劣的态度,也有些人可怜她,但,但为了避免被“正常人”排挤,也最多只会小心翼翼的暗自发出唏嘘声罢了。 分明是炎炎夏日,街角的另一处,却有个头上紧紧缠绕着破烂粗布的女孩儿眯缝着眼,蜷缩地坐在在墙角处,腿前放着一个破碗。她并非无感,已流了不少的汗,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似乎是个乞丐,但不知为何碗里一枚铜板都没有。 女孩的体味很臭,至少半年多没洗了,但真正的好心人不会按理说在乎……过了多时,总算有人愿意过来了。 那人相貌平常,目光平和,留着稀疏的胡子,头发已有些斑白,但走起路来却铿锵有力,健步如风。只见他走到女孩身前,看了看空无一物的破碗,不禁透露出慈爱,略显诧异的神色,他缓缓弯下腰,似乎一点都不在乎热,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银币,很有礼貌的放到了她的碗里。 神志不清的女孩,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单薄的身子宛如被电流触动而颤抖,她过于感动,以至流出热泪,不顾刺眼的烈日骄阳,仰头望向面前的中年男人,向他表示感谢。 那人回以微笑示意,但这时有“热心民众”看不下去了,一个穷酸的小伙子左顾右盼后,满目厌恶地快步走向女孩,显然来者不善。 女人望着好心人,有些出神,当那小伙子咬牙切齿的走到离她不到一步远时,她才猛然反应了过来,欲图起身逃跑。可她瘦弱,饥饿,营养不良,又被太阳晒了好久,刚慌忙起身就贫瘠的身躯就不受控制的狠狠地摔了一跤。 小伙子无怜悯之心,义愤填膺地走过来,不由分说的将她头上的粗布强行扯了下来。 毫无光泽,如铁锈般的暗红发,显露在众人面前,刚反应过来,本要阻拦小伙子动粗的中年男人,顿时恍然大悟了。 小伙子看向中年男人,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在命令他。 气温很高,中年男人却不禁起了寒意,他并不贫穷,也有些年岁,知道战乱时苏乌人收留自己国家难民的事实,也决然不是有狭隘民族血统偏见的人,但又如何呢?他小心翼翼的,微微颤抖着,转身回看了一眼,发觉大多同胞都像身旁的年轻人,正直勾勾丑陋地望着自己。 “局外人”绝不会有好下场,默尔索因未在母亲葬礼上流泪,第二天还与女朋友看了电影而被加重了嫌疑,最终判死刑,只能说他活该……百善孝为先嘛,他肯定是个坏人,而要替他辩解一番,也大抵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中年男人的阅历丰厚,他不敢违背正常人的意愿,他缓缓尽力装出从容不迫的样子,像是在当众“自证清白”想要让大家看清楚似的,将银币拿了回来,平息了事件。 他感觉可耻,作呕。但他也已开始自欺欺人,不由得以“我还做过许多善事,捐过许多钱。”“我兄弟还在激烈竞争市长,不能拖累他”为由,来让自己得到些许宽慰。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观众人眼神,他们还想让这位中年同胞再做些事。 他望着四处,已然自欺欺人,做了错事的他,觉得“破罐子破摔也不错”为了更让自己心安理得,在内心深处装出犹豫再三的样,再次欺骗自己。随即,从容不迫的扇了女孩一巴掌。 “钱,钱……”女孩虽疼得流出了眼泪,但心中却紧紧注视着钱,她发了疯,竟敢上去抢。自觉正义凛然的民众们,见此则一拥而上,狠狠地将她踹在脚底。中年男人不忍直视,也不想让自己的良心更痛,冷漠的迅速撤离了。 一位旅人看着这一切,瞬间联想起了前几日的事。那天,一个穷小孩儿抢了一名官员的钱包,结果被两名随从失手活活打死,那时人们的反应可之大相径庭,冷漠围观,有个别取笑,但大多都是一副瞧的一眼,便装作看不见的反应。 女孩被打得遍体鳞伤,就连呼救的力气也没了,实际上,按理来说也确实不应会有人来救她。 女孩儿眼神逐渐暗淡无光,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观看,开始七嘴八舌的津津乐道。刚逃避掉士兵追捕的邺,冒着一身大汗,心情愉悦,攥着抢来的钱包,碰巧在回途中见到了,不远处围在一团的众人,不明所以,最想要过去看看。 彼时的他仅仅十四岁,外表依旧稚气未脱,却已然是名犯下无数前科罪行的恶人了。 不是瞎子或脑瘫都能看出来,邺手里崭新闪闪发亮的钱包明显是抢来的,他这么大摇大摆,开开心心的走在街上,也着实令人厌烦,但他并不好惹,就像焱被他义父鲁德内看好并收养般,邺因异于同龄人的本事,以及敢拼敢打的特色而被当地的赫赫有名的黑帮成员所看中,他被其收作为了手下。 所以,虽总有人厌恶的望向他,并心怀不满的咬牙龇嘴。但很少人真与他动手,欺软怕硬么,可笑的是,他们总会因此哀叹,发出世道崩坏,无人伸张正义的感慨。 总之,邺好奇的凑了过去,两三名在外围饶有兴致观看着的人见他过来,提醒了众人,而众人回过神的同时邺也终于看清了被他人殴打伤残的同胞。 邺震惊的望着众人,看了看女孩,内心愤怒难忍,脸色变得阴沉可怖,宛如一只从地狱归来的恶鬼。欺软怕硬的怂货们,竟有些害怕下意识的退却了一小步。邺攥紧了拳头,不由分说的冲上前,咬牙切齿,不惜性命的与部分人殴打了起来。 邺的狠劲由极端的绝望引发,绝非寻常的勇气。他的脑中极不稳定的充斥着漠视生命,自毁堕落的异常精神。 刚才还众志成城的人们,现不约而同的四处散去,显然不愿惹上麻烦。 邺将几个重伤女孩的人,牙还牙都打成重伤,有几个逃掉了,有几个打了,邺没看到……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女孩还是心有不甘的死了,每个攻击她的……不,应该是包括畸形看客在内的所有人,都应该负有责任,但他们没受罚,一个都没有。 没有人上报法院,就像工人加班,没有加班费般理所当然,一切都约定俗成好了。 邺也无法避免的在暴力中越陷越深,他自然不是傻子,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但他无奈,不愿低头,自认卑贱,低眉顺目的活着,这种心态甚至令他只有在感觉质身与社会处于极端的对立面时,才能自觉尊严,而他也因此只得继续拥泥潭,投身于疯狂与混乱之中。 “法治秩序”也许会被挑战,但绝不会被个人打破。大半年后,邺终究在一场重大闹事中因伤人罪进监狱了,他被判处的刑期是十五年。 那些人的伤……大多基本等同于无伤,个别有轻伤,一般来说,有钱的富人花钱就能了事,身无分文的贫民大多也就够关个半年,但……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可以灵活变通么,主犯没被抓到,抓个仇恨高的替罪羊总是高效率的处刑之道。 监狱,往往有些会有些特殊的人才,例如:极力宣传人与猴子是近亲等反人类言论的“疯子”,贬低贤者(圣人),消解崇高意义,不怀好意的试图瓦解秩序,让世间陷入混乱的“乌合之众”,质疑宗教,蛊惑大众自私自利,不遵从礼法,洗脑人化为畜生的“魔鬼”“大恶人”“欺骗者”,以及胡言乱语,抹黑篡改历史,宣扬蛮夷才是原住民等哗众取宠言论的“愚蠢贱民”。但这些人,都被关在特殊的地方……他们与世隔绝,因为据说他们会像病毒般,潜移默化的感染人的思想,使人变得自私,残忍,丑恶。 邺接触不到,也无兴趣刻意接触那些人,虽然如果能和他们彻谈,邺也许会明悟,不再备受痛苦煎熬的活着,但没有如果……永远都没有如果,他是常态,是大多数普通人的常态,不会有引路人去帮他,他的身上也不会发生“龙场悟道之类的情景”。 而等待他的,只有更深层的绝望,。牢房里也有同族人,但并没有令邺找到归属以及安慰感,他们变得奸诈,增长了许多心机,卑躬屈膝,像老鼠般讨好他人,以此佝缩着品食残羹剩饭,自满自足的活着了。 他们全然变了,和原本大相径庭,虽跟监狱的环境有关,但邺还是愈发担心起了外面同胞的状况,他虽然没文化难以表达出来,但着实领悟到了精神扭曲异变的可怖。大家都默认,佝偻龌龊的活着,对邺来说,才是真正比地狱还可怕的梦魇。 预想,不无道理,也许会发生于将来…… 第五十九章 绝望即为虚妄 “哦,想起来了,我看那个胖子(囚犯)不顺眼,就篡夺了他的席位,和他小弟们大打了一场,之后还被在雨中强制劳动来着,总有瞬间觉得会死呢!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邺心想着,快步走到了尤西奥多的身旁。 狂风骤雨开始平息,仿佛一切都将迎来终幕。 “喂,别跑啊怂货,我还没跟你算清总账呐!”焱虽未痊愈,却仍愤怒的站起身,冲他恶狠狠的喊着。 “不想理你,安安心心等着救援,不好吗?”邺回过头,略带嘲讽意味的对他说道。 “很难说着,骑士们过来为泄愤可能会把我千刀万剐!其他人也……”焱心有不甘地说着,邺装作不解的打断了他的话,故意为激怒他而说道:“会得救才是?屈膝卑贱的话” “别说胡话了!你知道后果……同胞们会……可你还是这么做了,你这个懦夫。”焱怒目圆睁的说,并冲上前,眼见就要动手。 “懦夫?活着……才算有勇气是吗?我们中,倒有几人还真正的活着,作为人类,还是作为狗?”邺,露出了自嘲的模样,反问。 话说着,焱已迎上前,拳峰之上,熊熊烈焰再次燃起,其挥拳直奔邺面门袭来,邺欲图躲过,但却失算,火苗从他的脸颊旁擦过,灼伤令他稍感不适。 “喂,还走不走了?实在不行…我来帮你。”在旁的尤西奥多很不耐烦的说道。 只见,邺反手一拳捶打在焱的腹部上,但力度已不能同往日比拟,焱立刻回敬了一拳,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拳生猛且迅速的砸在他的头侧。 邺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焱准备乘胜追击,却被其借势朝天一脚反击,下巴被踹出裂痕,但,也有觉悟的他,竟一声不吭的用燃烧着的双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脚踝,顺势向下压去,奋力一拳袭其面门。 形势看似避无可避,但邺久负实战经验,扭头闪避,甩腿将其踢离,腿踏一地,立刻起身,见焱挥拳再次袭来,侧身闪避并一拳由下至上,狠狠地砸在了他的下巴上。 焱不得已,后退的几步。邺不想上前,痛下死手,吼道:“滚开!行不行?别再做蠢事了。” 焱正过头,眼神愈发阴冷可怖,内心怒火炽热而平静,他的恨意与杀气已很不同寻常,犹如深不见底的海洋…… “认命了,你认命了,凭什么要连累其他同胞们,可还有很多人还想要活着啊!”焱身形不稳地缓缓走来,杀气斗气却咄咄逼人,邺感觉心虚,流出了些许冷汗,甚至产生了所谓的幻听。 但这并不能逆转战局,片刻,邺便在执念的驱使下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他面色下沉,低着头,执拗向前,一拳敲打在了邺的侧脸上,被迫偏过头的焱,虽感受到头颅如碎裂一般的极度痛除,却仍权力挥出了内心中早已准备好的火拳。散发着微弱,甚至有些不起眼火焰的拳头勉强在雨中行进,但终却砸在了邺侧脸的创伤上。 犹豫,一时糊涂,意志不坚定,想要他(焱)赢……等等都是次要原因,邺破烂不堪,早已到达极限,甚至可以的断定,在于阿特姆搏命后,即使无人扰他,邺也恐有性命之忧。 他……不能突破极限,一心求死的人,永无可能。 不顾疼痛,邺抬腿用尽最后的力气揣在焱的脖颈上,令其倒地。但在短暂战斗的片刻后……胜负就已经很明显了。 只见,邺盘腿而坐,焱还欲起身再战,他却只顾喘着粗气,流着冷汗,似乎无欲再战了。 现在,他早晚要死了。 充斥着寒意的雨水依旧无情的落在遍体鳞伤的他们身上,但好在比起刚才已小很多了。 婀朵博手抵着法杖,冒着大汗,浑身湿透的起身,见这一幕,稍作思索后,便准备发动最后攻击,了结邺的性命。 缓缓而来的拳头上,零零散散的小火焰如燃烧着的蜡烛上的火苗般毫无伤害,拳头锤在了邺的身上,他没躲,其实换作常人,也实在没有躲的必要了…… 火焰被小雨熄灭,焱不甘心,骨头有些许破损未愈的手,终究还是落下了。 “你,还想活着吗?”邺俯视着焱,自觉死期将至,惆怅着无可奈何的问道。 焱嘴稍微动了动,没有吱声,或者说发音听不见,但邺耳朵灵敏,还是大致听懂了。 “民族,和同伴么……还在恨我?个人不会改变太多,早晚都一样的,安心离世不想呢?至少,还有尊严,我……至少被同胞出卖过三次,(他们)丧失了精神信仰,唉……先前可是很团结啊,祖先抵御数次侵略,直至后期,若不是那三个混蛋国家同时发动袭击,又怎么会?呃……”愤怒的邺原本阴沉的脸色,多少倍刚显露出的悲悯,惆怅之类的情绪所掩盖住了,他颤抖着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像是发泄似的自顾自,像是自嘲般的说着,又仿若是在教导晚辈,焱不为所动,可能他没有听见。 五,六秒后。趴在地上,思索着的焱发出了回应:“只是……放弃了而已,你我任何人都会自暴自弃,堕落,说的倒挺好听,少来美化自己。” “你懂什么,白痴,皇帝要把旧武器出售给……他们(那三个侵略国家),缓和周边关系,我……”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不爽的说着,咬紧牙强撑着,用着为数不多的力气驱动着手缓缓伸向焱的脖颈处,似是要准备送他上路。 然而,邺话未说完,便眼见得,一颗凌厉的冰锥如松弦的利箭般,势头猛烈地向他袭来,邺无力,以至躲闪不及,头颅被瞬间贯穿。只见,鲜血四溅,邺倒下,暴毙身亡。 邺死了,很是轻易的死了,头侧不断流出的鲜血无时不刻的证明着这一点,直至最后,他也没有反省,悔改,仅仅只是受焱的影响,稍微怀疑了自己,并吐露了心中的牢骚而已,临死前的一刻,他仍存有执念,就像掉落,不甘熄灭的灰烬般,残留着的即将熄灭的火星。尤西奥多再旁斜眼望着他,神情漠然,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即使邺真的存有醒悟,临时悔改的可能,婀朵博也不可能让他们继续下去,原因很简单,她可不想邺给他造成“恶劣影响”,以至于连累她亲爱的艾洛。 “结束!或者再鞭一下尸之类的,在他身上留下更多的‘烧痕’,阿特姆还活着的话,就商量一下,说你出力造成的伤害最多,做出的贡献高……”婀朵博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完,便昏迷了过去。 “谢谢,本可以稳扎稳打,却为我透支魔力,太抱歉了。”邺双目无神斜眼瞅着婀朵博,依旧趴在地上,身躯愈发冰冷,仿若每一丝神经,每一寸皮肉都被极度的严寒渗入了。瘫软疼痛,无力再起,焱隐约闻到了略有熟悉的死亡味道。 “真是啊,恶心死了,最后搞什么感动天地的一出啊!难不成是想写粉饰太平的理想主义论文吗?所以说,小鬼才烦人呢?不坚定呢。”尤西奥多走向前说着,抬腿不留情面踩在邺的头颅上,反复摩擦。 “放开你的臭脚……”焱说着,或者应该说心里说着,也彻底昏迷了过去。雨愈发微少,看样子就要平息了。 清风拂过,老人尤西奥多的缕缕白丝被吹起,他捋了捋头皮,转身回望,眼见得,全副武装的高阶骑士们神色严肃,骑着快马,疾驰着而来。 此时,距事件发生,已过多时,而训练有素的骑士们,现在才赶来,显然并不合理……尤西奥多见此,嘴上扬起笑容,他似乎知道一切的缘由…… 王的日常插曲 杜昂国王的办公处,相较于历朝历代,要朴素许多。 仅有的装饰品是三副名画,两桩巴掌大小的白玉雕塑,和一棵碧绿的翠竹。 诚然,以上物品,每个都价格不菲,但比起先王以及这片土地上历朝历代的国王,其配有的饰品,要廉价许多。 财政,向来是杜昂头疼的问题,他因心念于此,而难以熟睡,甚至做梦都总是浮想联翩,或喜或恐,从而不得不找来服用药剂,强制使自己忘却琐事,安心入睡。 此时,他正批阅预览着文件,诺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很是安静,没人打搅他,但……源于周边各国,王公贵族,军队,平民百姓,官员们大大小小的问题,仍在无时不刻都在侵扰着他的神经,令他忧郁,痛苦,疲倦,压抑…… 当然,负面的情绪,绝大多时都不会显露在他的脸上,他总是一副信心满满,开朗乐观的形象。 年轻,活泼,有朝气,平易近人,缺少些威严,以及权谋之术。这是不了解他的官员们给他贴上的标签,与事实大相径庭。 “他令人暗害了先王,逼迫兄长禅让于自己,将其“流放”荒地,夺得王位。”宫内,以及外面总有所谓的“谣言”,可能却有某些心怀不轨人在肆意散播,但……这其实是不争的事实,他确实杀害了自己的父亲,令兄长在一处富源缭绕的平原上的高塔内,日月颂经为民祈福,做出了禽兽般的行径。 他并不后悔,再也没有成为他的心结,所谓“无情最是帝王家”,只顾着着培养嫡长子的先王和他没并没有多少感情,他和同父异母的兄长倒相处多时,但嫉妒与厌恶的情绪,却因此与日俱升……他们合不来,就像他们母亲那般。如果除去感情,唯一会有所约束的即是道德理法,但他内心深处对此近乎不屑一顾,诚然,他能对国家公认的圣书着作轻易的倒背如流,但仅仅是因为他人,而有所留意。 现在,他最关心的具体问题是税收。为此他解放奴隶……此举虽纵观大局,无疑有益,但也导致短期内治安恶劣,经济紊乱,反而使得税率更难往下调整。 他不是没想过,待民生稍微安定,再缓慢行进,但……时势紧迫,保守派又阻力颇大,他并未踌躇过多,明智,强硬地冒着风险,大刀阔斧的推动了“变法”。 人么,本就不喜欢动荡。大多人穷苦,为生计奔波劳碌,勉强糊口度日,自然不会在偶尔的闲暇时,去学习思索他事,这也造就了普罗大众短视的特征,所以……虽然他们都没有奴隶,不是直接利益受损者,但都心怀怨气,可这也难怪……百姓自然不会很快受益,甚至直至离世前,许多短命穷苦人都难免深受其害。 民众的怨言并没有阻碍杜昂的决心,只要还在一个可控,不会引起动荡的范围内,他便不会在乎。 国库空虚,是税率难以下调的一大原因,为此他不得已卖掉一些旧武器。他并不担心国防,原因此不必多说,外面他国正因某地资源问题而打得乱成了一锅粥……自顾不暇。 可即使卖掉了武器,也还是不够,但杜昂已经再难从贵族嘴里抠出钱来了,至于王族……动他们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所以,他要严禁难民涌入,以此来维持民心,治安以及国家的财政收入。 虽然,偶尔夜深人静之时,他也会觉得这种变卦,忘恩负义的行为很无耻,但仅仅如此,并不足以动摇他的决心,他着实很累,想的很多,做的也很多,但也依然觉得所为不够,甚至心有愧疚。 内部,总有人会惹来麻烦出于各种各样的缘故。杜昂虽也能得心应手的化解,但也常感到不胜其烦。 比起初执政时,现在他所面临的状况已经好很多了,但……考试会场所遭遇的恐怖袭击,恐怕很快就会传入他的耳边,到时候……也许又会使得他连日熬夜,不眠不休!但他……想必还能撑得下去。 从早上算起,杜昂已连续工作五六个小时,手指已有些酸痛,但笔下的字迹却依旧铿锵有力,不失美感。他显然并不愿意停下来,稍作休息。杜昂深知一鼓作气的道理,也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着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怠惰,每日孜孜不倦,早已成为了他的常态。 杜昂的桌旁总有一块不起眼的蛋糕,和一杯早已凉掉的红茶,王公贵族们有喝下午茶习惯,可他本人却是个例外,他抓紧时间,恨不得每日的三餐可以变成能够直接提供营养和饱腹感的魔法药剂,但这等事,后勤部不可能同意,而且传出去的影响也不好,而下午茶这种微末习惯,他自然也不好拒绝,只得在就寝前分给佣人,以作处理。 听起来,似乎王很辛苦,杜昂或许是……可他睡眠再不好,工作时间太长,头疼的问题再多,他也是在主动工作……仅仅是这点,就与疲于奔命的贫民们有着云泥之别。 努力并非无效,只是远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杜昂从具体情况中判断,大概五年后税率才可下调,这和他的计划相差甚远。 但杜昂无可奈何,他也称得上是呕心沥血了,可治理国家的难度远远比他先前想象的要高,但即使如此,唯独是父篡位这件事,他却是愈发坚信自己做得对了……因为杜昂的兄长是个仁慈善良,有些懦弱,易犹豫,在乎长辈老臣意见,很是孝顺的平庸之人,也因此,他绝无可能治理好国家,推动进步。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宰相要与他商讨关于经济方针的事情,他有些头疼,还是叫他进来了。 估计又会讲许久了…… 第六十章 尤西奥多的童年 景色骇人,难以直视。五人倒地不起,看上去死气沉沉,并无生机。不知其主的血渍四处可见,仍在污浊的泥水中扩散。寒气刺骨,阴风瑟瑟。人人面目可憎,无不弥漫着恐怖的戾气。 骑士们的领头人是个年近五十的大叔,他戴着头盔,手持长枪,眼神坚毅而稳重,苍白的胡茬裸露着,身材魁梧高大,浑身满是粗壮的肌肉,胯下棕红色的骏马也同他般威猛挺拔。 “放弃抵抗,束手就擒!”他象征性的冲尤西比奥厉声喊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个流程,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肯定还是要动手。 尤西奥多嘴角扬起狞笑,眼神渗透着光亮,仿佛望眼欲穿,迫不及待的想要酣战一番。 马蹄踏破雨泊,参差不一的水珠四溅,倒映着众将士围攻的身影,以及尤西奥多享受着垂死挣扎的欢愉嘴脸。 “走狗杂种,通通去死!”老头尤西奥多心中怒吼着,迎着骑士们斗志昂扬的袭击。 很久以前,天下战乱不止,各领主忙着抢地盘,杂税,苛政层出不穷。尤西奥多出生于一贫瘠偏僻的小山村内,父亲叫丹尼尔,母亲叫布莉诺,他家“普普通通”,自然也是吃不饱,穿不暖,读不起书的常态,为数不多勉强算得上是地主的廖廖几户人家,也是提心吊胆的过日,怕碰上旱灾,粮食欠收。 村里数百来户人,只有两三名识得字,其中有个好逸恶劳,时常干些偷鸡摸狗之事的“读书人”,他不在乎村里人的鄙夷唾弃,且时常说些自认不凡的话。后来,在尤西奥多两岁那年,他又犯了些浑事,连其家里人都无法忍耐,愤怒的将他赶走了。 “少了个吃白饭的人,挺好的。”村里人人都这么认为,尤西奥多的母亲布莉诺也是同感。 尤西奥多五岁那年,他的父亲丹尼尔受够了委屈窝囊的生活,不顾其母亲的劝阻,决定应征去城里参军,闯出名堂来……然后,就彻底杳无音讯了。 尤西奥多的母亲在罕见的闲暇时,常常眼怀热泪,咒骂着其父亲,说些“总有白痴脑残,连自己能称几斤几两都不清楚,还连累家人。”之类的怨言,她无非是想着忘却,降低感情,以此减少内心中的悲痛。但大抵没用,这倒也不是大事,忙着生计,她鲜有空去叹息,哀愁。于此困境下,即使麻木,也仍可称得上救赎。 好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尤西奥多刚记事没多久,就开始去力所能及的,例如洗衣,扫地,烧水,吹灶台之类的家务。而大概八九岁时,他就逐渐主动尝试在外打短工,虽日常偶尔会母亲吵架,但总体还算孝顺。不过,他也大概是从这一时期不知不觉间养成了手脚不干净的坏习惯。最开始偷窃,不过是三棵稻谷。刚起邪念时,他羞愧自责,试图打消念头,后又自欺欺人让自己相信村长家不仅不缺粮食,而且粮食遗弃在床底的角落中,即使动手也不会被发现,后又深陷犹豫踌躇,再然后胆战心惊的动手,咬紧牙关,内心简单的向神祈祷,诉诸以贫穷,不得已而为之的借口,祈求保佑与原谅。当他颤抖着用手抓起来后,大气都不敢喘,一路小跑回了家,而又反复纠结要不要向母亲坦白,从而一夜没睡好。 母亲终日忙碌着,自然没有时间管他。恶行没有败露,他内心隐隐窃喜,而又自觉无耻。在之后的时间里,尤西奥多仍旧表现的很勤劳,甚至随着体力的增长,他一天工作的时间更长了。但……他再努力劳作,所得到的酬劳,也仅仅是让家里勉强维持着不会饿死的状态。在穷苦生活以及行窃顺利,未受惩罚的经验催动下,不劳而获的舒适感不时地萦绕在他心头,仿若恶魔的低语。贪念,恶念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繁衍,有增无减。 布莉诺白天打理贫瘠的田地,夜里给人“缝穷”,直至凌晨一两点,才敢稍作休息。而日出醒来时,红肿满是血丝的眼里又常流着脓液,小小年纪的尤西奥多也常常工作不下十一二小时。虽说母子俩勤勉致极,可没有成年男性劳动力,再加上适逢战乱,家境终归愈发贫困。 一年适逢旱季,愁云满目的母亲累出了病(感冒)。尤西奥多终究还是按耐不住的打开了恶欲的大门,再次行窃了。 也许是因为他在旁人眼里是个勤劳的好孩子,所以他刚开始就接连得手。也因此,尤西奥多内心潜藏着的恶胆如病毒般无孔不入的不断繁衍,令他悄然堕落。 日月交替,尤西奥多长大,所需要的食量与日俱增,为了填饱肚子,也为分担家庭负担,他偷窃愈发频繁,偷的物品也愈发贵重。他不再后悔,不在自责,甚至逐渐将偷窃是作为一种如捡钱般“随缘”的工作。可千万不要觉得他可怜,试想一下,在贫瘠的小山村内,被他偷的人又能比他家情况好多少呢?可大概也因此……他好端端的健康长大,不像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在父母双亡后,竟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惨淡离世。 村里大多都是些穷人,没有值钱的物品,尤西奥多即使偷窃,生活也难以为继。更何况,纸包不住火,尤西奥多终究还是惹上了偷窃的嫌疑,再三番五次的被母亲和他人逼问,险些坐实偷窃事实后,他只得忍痛暂且放弃,试图思考,另寻它路。 同村里的其他孩子一般,尤西奥多没文化,不识字,缺少见识,即使尽量挤出大量的时间思考,也依旧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只得挥起锄头将更多的汗水洒在耕田上,花费更多时间劳动,让自己每天累得直不起腰来,进而彻底逃避内心的不甘。 再后来,在尤西奥多十二岁时,上游的村子存水活命筑起了大坝,强行截断了河流,两村由此发生了械斗,他为了改善生活,不顾母亲撕心裂肺的阻拦,强行鼓起勇气同村里的众青壮年们参加了争夺水源的“战争”。 如果白白的受了重伤,差点丢了命,他大抵会记得教训,可……结果是尤西奥多回来时只受了些轻伤,甚至竟靠,袭杀了一个膀大腰粗的壮汉,赢得全村人的赞扬,以及他们的慰问。 乱世之下,人们的道德观念本就模糊不定,而孩童更是容易被影响,尤西奥多无疑在人们的欢呼声中飘飘然,无意识的生出了杀人并不丑恶,很多时候更是荣誉的荒谬错觉。 作为全村英雄,和蔼的村民们时不时的帮忙,让他家里的生活质量明显提升了。此影响下,尤西奥多更是对前杀人的罪行为问心无愧,虽然他母亲布莉诺常常忧心重重的告诫他,说些“之前只是侥幸活下来“,“杀人会下地狱被恶鬼扒皮啃骨”,“千万不能犯蠢走上白痴父亲的老路”,“善恶有报”之类的唠叨话,但尤西奥朵大多时却只是象征性的听着,内心深处并不认同。 因为,世上没有任何道理能比客观事实更有说服力。 再后来,好事不断涌现,尤西奥多十四岁时,他的远房四舅奥莱靠着偷坟掘墓的下流手段,侥幸发了一笔横财。他发来信函,邀请尤西奥多母子俩搬到自己所处的城市居住…… 第六十一章 入城学习 病了,欧尼市着实病得无药可救,人人自甘堕落,上了年岁的人有条件的常喝酒来麻痹自己,逃避自然无用,但越是逃避就愈发难以振作,不敢面对内心的龌龊与猥琐以及虚度光阴,浪费生命,愚蠢的自残自毁的真相。 年轻的小伙子们,有些奋力拼命工作,有的已然学会偷奸耍滑,但无论如何他们都难免会成长为一个只敢对女人,孩子动粗,发泄压力的混账大叔,最后畸形病态在家人的嫌弃与窃喜中老死去… 妻子是丈夫的附庸,烧水做饭,洗衣打扫,缝补依袜,看养好孩子,这些“份内事”在一家之主的眼中向来很轻松,很简单,若常常工作至深夜,许多小心眼的狭隘男人很可能就会发神经,怀疑其白天偷懒,或许是与别的男人称自己工作不在光天化日的偷情了…… 至于孩子,常人家里忙碌,大多想管的父亲,在其犯错后,通过极为简易的殴打来管教皮,大多不想管的,就自然放任自留了。而那些孩子们,长大后也多数会无可避免的走上父辈的老路。 除此了寻常人外,这里还有众多的黑帮,毒枭,以及在逃的通缉犯等不法分子……奥莱也算得上是其中之一,早年间就小偷小摸,成人后冒险非法前往战场搜刮士兵们的尸体,后又成了一名盗墓贼……现在,在这个城市上大抵可以算是一个“成功人士“了。 早年间,尤西奥多的父亲丹尼尔从不受其烦的借给了奥莱一笔钱,并再三斥责并威胁他不要再来骚扰自己。丹尼尔满怀的感激都答应了,之后逐渐与这家人断了联系,而现在,他飞黄腾达,心生感恩,遂邀请母子来欧尼市居住。 本来,布莉诺并不愿意寄人篱下,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他的态度。 先前那个被家人嫌弃赶跑的“读书人”改头换面,衣锦还乡耀武扬威的回来了,家里人见他如此,除了几个年幼的孩子外,父母,兄长,表弟一个个都显露着深度自责的模样,道歉反省,扇自己嘴巴,满脸贱笑,阿谀奉承,嘘寒问暖,说些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的话,拿出了家里的不易的积蓄接待他,上了不少肉菜,自己自觉且不让孩子们一起吃的,站在旁边,让他一人洋洋得意的独享,祈求他的宽容谅解。 后一打听才知道成了某市市长的高级助理,他们更是喜笑颜开,满面红光,对待也他的态度更加无微不至,生殖器兄长,表弟怕他睡不好,还偷偷把自己被里的棉絮塞进了给他准备的被子里。 其态度转变之大,简直就宛如范进中举时的情景。 此事传遍了村里,“胡屠户”之流也不断地涌现过来,有人问他是如何成功的,他便一脸得意的说是自己先前努力读书,口才好的结果,听到他这么说,众人也就连忙附和,说自己先前愚钝,傻子嘲笑天才。 在那城里常人看来,他不过是个靠溜须拍马,投机取巧,趋炎附势,运气好点临时上位的乡巴佬,不过这又如何呢?即使村民们知道他是怎么混得好的,也大抵还是会讨好他,因为对他们而言,有钱有势即为正义。(相对而言)。 尤西奥多的母亲受到了不小的触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虽然不想寄人篱下,但也由此意识到读书识字的重要性,害怕就此断送机会,令孩子一辈子窝在山沟里受穷。然后,她去询问尤西奥多本人的意见,尤西奥多只问去城里一家能不能过的更好,母亲给了肯定的答复,他便疑惑的反问母亲,分明知道能过得更好,为何要犹豫。 母亲没在多说什么,给奥多回信一封,几日后,便带着尤西奥多前往城里。 欧尼市即使在战乱时期,也断然算不上好城市,但依旧让乡下人尤西奥多大开眼界。刚进城时,他总是好奇地左顾右盼,引得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后在母亲的教导下,才有所收敛。 奥多与布莉诺许久未见,他们彼此寒暄,感慨时过境迁,尤西奥多很感谢这个陌生的舅舅的搭救,他对他很有礼貌,刚见面时是,之后也依然是。 半年后,尤西奥多十五岁,在奥多的资助下,勉强入了学校。 能上学校的少年,大多家境还不错,而已过可以结婚的年纪却大字不识的尤西奥多自然成了全体同学嘲笑对象,他不服气,但也珍惜机会,内心忍着……顶多时不时的说些脏话,发泄牢骚,从未与人动手。 可他不与人动手,不等同于其他同学不会欺负他。 大多数人还是挺理智的,顶多说些碎嘴子,发些言语攻击,一旦见尤西奥多真火了,便也不再多说,因为他看起来就并不很好惹。 再后来,尤西奥多不付母亲以及奥莱四舅奥莱的所望,学习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有些同学也接纳了他,事情看上去再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以一个铁匠的儿子却间接因此被父亲打了一顿。 “一个从农村里来的乡巴佬,也能超你,你三年都学了什么东西,脑瘫么,老子的钱都白花了”他的父亲醉醺醺的说着一巴掌没控制好力道狠狠地将他晒晕了过去。 而醒过来后,其父亲又觉得他没出息,又狠狠地将他暴揍了一顿,才解了气。 所谓强者抽刀向更强者,弱者抽刀向更弱者,便是如此。那铁匠的儿子,父亲在外受气受辱,在家便时常打骂老婆孩子,而孩子呢,自然也不敢反抗他的父亲,愚蠢而怯懦的他很是荒唐的将气转移到了尤西奥多的本人身上。至于他自己为何不反省,说实在的,很多人改变自己,都着实是比自杀难多了。 一天,铁匠的儿子联合其他几名要好的狐朋狗友,在大门口不远处的角落里拦下了他,其手里还握着他从父亲那里偷来的铁锤。 眼见三人不怀好意,尤西奥多不由得紧紧攥住了拳头…… 第六十二章 破灭的人性 狱间 铁锤锈迹斑斑,看起来荒废了许久没用了,也难怪少年敢偷拿出来,以作武器使用。 虽有些破烂,但显然有些伤害性,尤西奥多对此小心提防,不敢小瞧。 “喂,是抄来的?作弊还得意洋洋的,太令我作呕了,也对,乡下的穷鬼果然没有廉耻心!” 尤西奥多并不打算辩解,转身就要绕过三人,右边的同学见此二话不说,从侧偷袭,欲挥拳朝他的太阳穴处狠狠打去,但却被他后发制人,一拳正中鼻梁。 到底也只是小孩子,那位同学慌忙捂着流出血的鼻子后撤,未站稳,又摔了一跤,翻起了尘土。 虽是如此,但单打独斗与群殴显然有着本质区别,在尤西奥多与那同学动手时,其他两人可不是站着不动的背景板。尤西奥多躲闪不及侧胸骨被铁锤砸中,咬着牙连连后退,左边那同学又及时上前给他补上了一拳,但拳头的威力可不及铁锤半分,他本欲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但尤西奥多痛感减缓,迅速予以反击,反手一拳袭其腹部,打得他口吐唾液倒地不起。 可尤西奥多再次被铁锤砸中了,这次是脑袋,他终是心有不甘地倒下,最开始的那同学,起身走了过来,异常愤怒的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他的脸上,而又唾了口唾沫,羞辱了他一番,小心搀扶着倒地不起,伤势较重的同学,回去了。 铁匠的儿子,还不打算就此罢手,打算继续欺辱尤西奥多,发泄心中的怨气,他自知铁锤的危害,也害怕真闹出人命,遂将其扔到了一边。 不料,尤西奥多却在神志不清的状况下,猛然起身。铁匠的儿子见此,慌张的回身要取回武器,结果被他扑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尤西奥多虽看似挽回了颓势,却仍旧头晕目眩,昏昏沉沉的,他不清楚自己何时会再次倒下,也没有更多的余地去思考,只得凭借着本能拳拳倾尽全力的砸在对方脸上,不敢停歇,犹豫片刻。 他还是昏厥了,铁匠的儿子也是,待人找到他们时,铁匠的儿子没了命,死因是窒息。 在治安低下的乡下,这等事……真相大白后,一般不会有人去责怪真正的受害者。而,在城里大抵要被关个几个月,随便的意思意思,象征一下,这虚伪而又充斥着形式主义,和荒诞的是……这也比许多地方的法律要好得多了。 尤西奥多不认为是自己杀了他,但也着实记不清了。就连那两个同伙都不太确定是他杀了自己的朋友,因为他的伤势显然比那铁匠的儿子要重得多,但无论如何?警察还是负责的将尤西奥多暂时关押进了看守所。 奥莱,布莉诺都很是焦急,一次次的探监,又一次次的寻找律师侦探,试图解救。 说实话,如果真的是尤西奥多杀的,那他们也会让律师辩护,让侦探做伪证,可事实是……尤西奥多的确没有杀人。 你死我活的状态下,他有杀意……这不假,可他当时实在没有余力做到。然而,其他人有,任何瘦弱的孩子都能做到。事实上,被那坏小子,欺负的人不在少数。诚然,被欺凌的人可怜,但被害者无罪,并不等同于被害者一定是个纯洁无暇的好人,不少人心怀怨恨,这很正常,可……总会有人不理智,做出因小失大,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来。 有个同学路过那儿,他用一双手掌堵住了嘴,令其自然死亡了。 本来,就要水落石出,但……不巧,那同学的母亲,是一名歌姬,前些天,被某个已有八个老婆的富商一时性起看上了。 法律保护公民的财产自由,所以很自然么……有钱,自由度更高的那一方,受到的保护更高……很好理解,逻辑还是很通的! 所以……结局就很明显了,有钱不能使鬼推磨,但使人变成鬼还是很容易的,更何况,许多人模人样的衣冠楚楚的早已是了鬼,他们贪婪,敲骨吸髓,永不满足,其大多数还傲慢虚伪的自诩高贵,令人无比作呕。尤西奥多本来会被判无罪,先是被判定为自卫过当,后又被判定为蓄意谋杀,尤西奥多最终判处了四十年有期徒刑。 律师收了黑钱,临时毁约。侦探秉持着同理心,拒绝了收受贿赂,鼓起勇气,告知了尤西奥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来,他家的玻璃很巧合的被混混,无赖们泼了大粪,还算幸运。 奥莱是个盗墓贼,绝对是个人渣,但他也有足以令人敬佩的闪光处,其不顾布莉诺痛苦劝阻,纠结的一群狐朋狗友,称尤西奥多还未关押监狱之际,带他们蒙面去一腔热血,赴险去劫看守所,结果……很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奥莱死了,母亲也自尽了。两人竟死在了尤西奥多的前面,比这更滑稽的是,富商看腻了那位心疼孩子的歌姬,兴致消退,将她像条狗一般的抛弃,她无法为虎作伥,若按照她的性格,本来是要借劫狱事件将尤西奥多彻底整死来着…… 由此,尤西奥多浑然不知的逃过了一劫。 监狱,好人来了也会变坏,坏人来了,则会变得更坏,由于是坏人,负责看守的狱警们也不会好好对待他们,因为抓他们来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改造好他们,而是借此在世间起到最基本的威慑作用。 尤西奥多对人说过自己冤枉,无罪,没半个人相信,事实上,也的确不应该相信……像他这样说自己冤枉的人多的是,固然其中一小部分,是真的冤枉,但大多数还是罪有应得,不值得人可怜。 他堕落,而又不屈,他从不主动去欺凌弱小的人,也从不向强于自己的人低头,但愤怒与恨意,终究令他不可避免的愈发面目全非,精神怪诞,他想毁掉一切,不只是权贵,也包括那些自己遇害时,明明就在旁边,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正常路过的正常人们。即便如此,刚入狱十一二年时,他还未远远达到泯灭人性的地步,后来……他的同乡,好心看望了他,他由此知道了母亲以及远方四舅的死讯,不错,他现在才知道,十一二年间,他内心中唯一善意的支撑,就是养育他的母亲以及有恩于自己的四舅,但仅有两束耀眼的光亮,也被夺走了,且是在多年前就被夺走,他简直活得像是个笑话,一个黑色的,可以供看客们取乐,自觉自己窝囊的活着是大智慧,是优秀的地狱幽默。 无人知道他如何活到现在,准确的来说是没有普通人知道。不仅仅是平民百姓,也包括觉大多数位高权重的人,在先王还未称王开始,就出现了为探索魔道奥义而不惜在自己和他人身上做人体实验的法师,在宗教的规定下,他们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去做,但腐败可以给予一切机会,所以,许多人还是通过上下勾结的方式,不同程度的达到了目的。尤西奥多难以管教,驯服,看守成本高,身躯又较为健硕,不至于被轻易玩坏,而且精神本来就不正常,再不正常一些,对他们而言也不太可能,所以,他成了名试验品,在毁灭意志,以及忍耐力超常的肉体作用下,他,逐渐拥有了不循常理的肌肉,以及高昂的生命力…… 但,监狱的安保按道理应该很好,像他这种危险的人物,更是会被严加看管,所以……他会逃出来还带着邺一起,显然极其诡异! 第六十三章 截然不同的情景 此刻,银光闪闪的长枪数不胜数,从四面八方,伴随着破风声,气贯长虹地同时袭来…… 尤西奥多理都不理一下,依旧挥动着硕大的拳头,不顾一切的冲前,锐利的枪尖从他坚韧夯实的肌肉划过,虽未予其造成致命伤害,但也留下了道道血痕,触目惊心,然而他神色却依旧癫狂,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将生命置之度外了。 拳头重重的击在了高健的马胸上,威壮的马嘶吼着嗓子,厉声慌乱啼叫,口吐鲜血,连带着骑士,人仰马翻的倒地,狼狈不堪。 与此同时,锋芒毕露的长枪仍再刺破着他庞大身躯的各处,未有停歇,战斗不到半分钟,尤西奥多手肘,脖颈,胸前,腹部,腰间,大腿,后背等等部位,都伤痕累累,血肉模糊,近乎找不出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了。 眼睛,下体,耳朵,甚至是肛门,骑士们愈发频繁攻击要害,至于,光荣的骑士精神?那种东西,可只是和气度高昂的敌人战斗时才会用的到的装饰品。实战中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狠毒的很,才不会遵从虚伪的上等礼仪。 所以,很显然,他们无疑都很优秀。 骑士队长格尔森见尤西奥多有些喘不过气来,觉的时候差不多了,伸手朝部下要来了一柄貌似朴实无华的长剑,下令部下后撤退去,很是自信的快马加鞭的冲上前去,居高临下拔剑出鞘,瞬间朝其猛力砍去,欲独自取下头颅。 但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尤西奥多竟徒手抓住了常人肉眼看不见的斩击,硬生生掰碎了剑刃,怒喝一声,袭向前去,又一拳狠狠滴打在了马胸上,但这胯下之马马……却与之前那只不同,他惊吼着接连几脚重重的踹在了尤西奥多的脸上,格尔森及时拉动缰绳,稳住后撤,未受大碍的尤西奥多本欲上前乘胜追击,余光却扫见了正向袭来的利箭,尤西奥多千钧一发的迅速躲闪,躲过飞箭,紧接着,骑士们趁此良机,一鼓作气勇上前,挥枪尽量朝他各处要害刺去。 尤西奥多刚才故意示弱,本想引诱领队送死,但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下,他的任何力量,意志以及智慧,都无疑徒劳,他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在狭隘的包围圈内,灵活,您见缝插针的闪转腾挪,予以反击。破烂的木屑洒遍布在早已变得深红泥泞的土地上的,断掉的枪头随处可见,数发冷箭,从四面八方袭来,不知不觉间尤西奥多的后背,插上了不少,但疼痛不仅没有让他失神,反而逐渐消退,尤西奥多显然不断沉浸于癫狂的漩涡中且愈发麻木了。 散发出的恶鬼般的气势,令受过专业训练的骑士们,都为之胆寒。 随着时间的推移,尤西奥多与骑士们不断转移着方位,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但叫总体而言,这也仅仅是九牛一毛,大部分的骑士们依旧克服着心生的恐惧,不断拼命战斗,他们的瞳孔中涣散出来的神色,相较于尤西奥多,可谓是截然相反。 虚幻的崇高精神,与绝望的毁灭意志,互相映衬,讽刺至极了。 再这般打下去,不过十一二分钟,骑士们必能将尤西奥多活生生的耗死……但,此时,视寻常骑士性命如草芥的上司却发来的脑瘫,令人作呕的指令。 负责传令的下属告知格尔森,不能当场处死尤西奥多,务必将其活捉,得以进行深度拷问。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令形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骑士们瞬间变得畏畏缩缩,不敢轻易袭击,在凶残的尤西奥多面前仿若成了待宰的弱小羔羊。 如此一来,将近百十来人,即使全折在这儿,也不足为奇了。 尤西奥多显得愈加尽兴,神色猖狂,他正想说的虐杀的快感,变态残忍的模样也毫不掩饰的裸露在外,兴奋中夹杂着狂欢,他疯狂发泄,从来没有这么爽快。 骑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剩下的又畏手畏脚,先前威猛的气势也消散了许多,恐惧的神色也逐渐浮在了他们的脸上。 但……大局依旧未变,在他们闯入会场时?在他们进入封禁区时?还是在他们逃狱时?不,仅仅是在他们起到危险的念头时,结局就近乎不可避免了。 两人反抗国家?摧毁政府?引发世界崩溃动荡?这些幻想或者说是妄想都太不切实际了,无论如何吹捧,他们充其量也不过是两个恐怖分子,甚至严谨来说,就连恐怖分子都不够格,他们无确切目的,无宗教思想引导,也无纲领…… 尤西奥多,邺也许翻起了较大的波澜,但湖面终究会回归平静,镇压成功是必然的,尤西奥多此时杀了几十个骑士,又能如何?兰特国家裁军之后仍有十万以上的精锐,失去的终究是沧海一栗,杜昂国王肯定会因为此事件头疼不已,但他若是担心政权因此被颠覆,那他恐怕不是得了神经病了…… 这不,第三场考试的考官,正满目愁容的御风飞疾而来,已不足百米……看起来,一切的似乎都将尘埃落定了。 从远处飘来的刺鼻血腥味,令陷入昏厥的婀朵博惊醒了过来,她寥望四周,有些惊愕,艾洛就在她身旁不远,并排躺着,伤口已被简单包扎好,睡得比较安详。除两人外,周围三四米远,东西南北四处分别有一名骑士负责看护着他们,虽此处未有任何战斗痕迹,但仍可听得见不远处的厮杀声…… 一番交谈过后,双方互换情报,焱也被两名骑士不情愿的拖了过来,婀朵博也不敢奢求过多,只得强撑着亲自给他治疗,就在这期间,艾洛也缓缓的苏醒了。 “跟你说,对不起,之前会场内说的那些太不要脸了,让你强行跟过来,但……我一时情急,只好省略了一些步骤。就是那些你不要跟过来,我要跟过来,你不要去,而之类的反复情节,当时我没有时间搞这些,请你原谅我?”艾洛脸泛起了微红,不好意思的说着,像是危机已然过去似的。 “你可真是令人生气,恶心。下不为例。”婀朵博面对艾洛突兀的一句话,思索一会后,眼含柔情且有些不愿的答道。 “焱,还好……”一会儿后,艾洛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不清楚吗?要是不确定,你也不可能说先说那些,我说,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好归好,也不至于送了命!”婀朵博少见的有些急躁,急忙关切的说出了心里话。 “都说了,没他说不定,我刚来公会时就饿死了,衣服当时可没管饭,而且,你也……我们都清楚对方的心意,对?”艾洛解释,并不好意思,善意的反问道。 话至此处,两人都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后,两人讨论起了正事。 “今天是勉强就过去了,可之后你还冒险帮焱,焱处境恶劣,又是直冲冲,鲁莽的性格,再考虑环境的话,他若仍执意改善同包的生活,早晚会作死掉。”婀朵博忧心忡忡的叙述道。 “你本是想问我,要不要继续拼命帮他?对不对?”艾洛看穿了她的心思,关切的反问道。 婀朵博稍稍点头,以作示意。 艾洛纠结的思索了一小会,并快刀斩乱麻般,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肯定是要帮他,即使没任何的感情,也得碍于恩义……我害怕了,也能克服过去,不用试图劝他,没有用,我可做过不少次,无一都失败了,也是他优秀耿直的地方!真是麻烦…”艾洛说着说着,联想到了今后可能会有遭遇,害怕的嘴角不由得抽动,但内心中的勇气之火却截然相反,烧的愈发旺盛。 婀朵博认真地注视着他坚定的面庞,无奈的露出了笑容,答道: “我也一起,谢谢。” 第六十四章 混乱 秩序 繁琐 艾洛不由得潸然泪下,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喂,你怎么哭了?不至于这么,旁边有人看着,太丢人了。”婀朵博对艾洛此举不解,后半句小声劝阻,停下手,有些尴尬。 艾洛擦了擦泪痕,自觉失态,略有歉意的回道:“对不起,话说回来,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重伤了邺的事,你跟他们说的如何?” “唉,他们不愿意也不敢承认。但具体的如何……还得看更高层的态度。”婀朵博闻言有些不满,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道。 “噢……” …… 遍体鳞伤,满是肮脏的泥水,与透红的血渍。尤西奥多早已不像是个人了,宛若一只红泥化身的野兽,他嘶吼着嗓子,无情袭击并夺走各个鲜活的生命,他们有家人,有朋友,有信仰,无数人因此痛哭流涕,悼念他们。但死去的骑士,不免有些冤枉,若是能够全力以赴,尤西奥多说不定已死在了其中某个人的抢下了。 然而,没有如果,幕后主使的信息也许是足以抵的上百人以上的性命,但又也许,尤西奥多之后因为伤势过重还是死了,又或者他被俘后咬紧牙关,闭口不谈,他还可能自尽,又或是他知道的也很少,而他即使知道的很多,也可能并无太大价值…… 生命总是充斥着不确定性,但牺牲意义仍可饱满。 嘶吼,怒吼,惨叫声不绝于耳,现场很惨烈,但格尔森心中竟未泛起一抹涟漪,他实力很差,无疑是靠关系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上,但即使如他,相较于尤西奥多,也见过大世面。事实上,此情景,与他眼见过的死伤最小战役都显然隔着无可比拟,不可逾越的沟壑,之间,若真要强行比较,那大抵就是幼儿园小孩子堆的小沙山丘,和世界闻名的珠穆朗玛峰的差距。而至少此时,他眼前的情景,着实只不过称得上是较为特殊小场面罢了。 头昏脑胀,腹部发热刺痛,眼皮酸腐,皮烂肉颇……尤西奥多承受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痛苦,而他确实麻木,除了手脚不便,以及弱弱的痛觉外,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而听得的外面声音,很是安静,马匹的跺脚声,也像是轻柔的薄纸飘在泥土地上。不好的兆头已然显现,他仍旧孤零零的厮杀着,找死去死。 失血过多,疼痛成常态以致于感观消退,而体力不支,又使得他闪躲不慎,只见一柄长枪从后死角处偷袭贯穿了尤西奥多的侧腹,他痛得冒出了冷汗,却仍在奋力挣扎,与此截然相反的是,那骑士的表情,他害怕了,正因为他重伤了尤西奥多,所以才会害怕,因为要担责任。 被击中不过半秒,尖刃末端的枪身便被打断了,见尤西奥多还有如此力道,那骑士却因此窃喜,他觉得自己能够成为活捉的功臣。然而,下一秒他便连人带马被其一掌打飞了出去。 侧腹部被贯穿漏洞仍清晰可见,众人皆为产生幻觉,却都不由得怀疑自己中了幻觉,常人单受如此重伤,便已然难以存活,而尤西奥多却仍仍有偶遇顽抗的气力,这无疑令众人感到毛骨悚然,诧异麻烦,难以下手。 对付常人的经验失效了,鬼知道……他保持着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活着?能活多久?需要做到如何地步……才能生擒活捉,他气喘吁吁的,宛如身负重伤,即将死去,这才最是麻烦,现在,他们连到底能不能下手,都不清楚了……只得不约而同的缓缓退去了。 见此,尤西奥多狰狞的笑容上多了一抹嘲弄,他好像知道大致情况了……正为自己能够多杀几十个走狗,而感到窃喜,满足。 骑士们人人避之不及,近乎抱头鼠窜,尤西奥多会开心,会兴奋,会更感滑稽可笑,内心发出嘲弄,但它表情却不在愈发张扬,反而比较收敛了,失了不少血,即使是怪物……也恐怕即将抵达极限。 与此截然相反,焱已然大众无碍了,婀朵博魔力再一次被耗光,稍微休息后,又与艾洛进行交谈,商讨了一些今后的具体行动。 “真是的,我们的时运也太不济了?为什么我们偏偏碰上了,这么大的事?我原来的预计,全被打乱,现在还在想办法编故事,委曲求全。总之,婀朵博,你先打通下关系……拿钱贿赂一下骑士们,探探口风,尽量旁敲侧击的,让他们说出负责此事的重要人物,再做打算,面对他们,可能还需要贿赂几百个金币不等。我这边尝试动用一下义父,师兄的资源……第一次求他们,也不清楚有多大效果,但只能……厚着脸皮,去求他(指义父)。”潮水般的烦躁与苦闷,淹没了心灵,艾洛下意识的咬紧牙,支撑不住,罕见的发了些像是牢骚的话,而说至终末又仿佛心有不甘。 婀朵博见此,有些生气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气势逼人的安慰道:“害怕就不要去做,焱也不会因此而高兴,我也想帮他,也的确会尽力他,但,舍命相助……这太,我可能不行,也不想你去做……总之,可以抛下他,不必为任何事愧疚,你本来就应该走自己的路,去赚回些钱,然后钓鱼,画画,读书,游山玩水……任何事都可以(和我在一起)。”说着,她情绪逐渐激动。 “对不起,我没办法,你可能也一样,抱歉。”思索着,发泄怨气后的艾洛承受不住发酵的越来越多精神压力,强撑着缓缓闭上了眼,轻声黯然流泪,回了句莫名的话。 …… 两人又谈了许久,推演出了不同的可能,商量好了各种细节,但即使如此,他们也自知未来不可能渲染如他们推演的发展,遂仍旧提心吊胆,奋力反复思索,不敢错过任何更好的可能性,宛如在极为有限的时间内,蒙着眼在一片黑暗满是蜘蛛丝的环境中尽力去徒手抓寻其中最粗的一缕般,令人烦躁,犹豫,踌躇,心慌意乱…… 至于……尤西奥多,他已经不是两人关心的重点了,他显然只有死路一条,而状况不佳的俩人也肯定在战,更何况,目的早已达成。 总会有些人能搞出一些奇葩的特别事,有人身负异禀,有人钻研出绝技。但大体不变,艾洛,婀朵博可轻易默认尤西奥多的死亡,便是如此道理。 百十余人,死伤过半。骑士们不同班的死亡,已有序退离,尤西奥多面色依旧可怖地显露着狞笑,但他的眼圈变得深青,数额大而灵活的身躯正不自主的跌跌撞撞地摇曳不止,不难看出,他多半神志恍惚,可能即将濒临死亡了。 于此时,内尼尔飞至不远处,尤西奥多像是感知到似的,猛然抬头望见了他,又再次提神,欲再次大肆搏命一番。 内尼尔神情严肃,望向尤西奥多,又无太大反应的转回头,不顾及的降落,还未落地,尤西奥多便冲他袭去…… 微弱清风拂过尤西奥多面目可憎的脸庞,并瞬间化为劲风,烈风,扯着他,竟强行令双脚离地,飞至半空了。内尼尔无压力的落了地,轻易挥了挥手,只见悬浮于半空中,还在左摇右晃,苦苦挣脱的尤西奥多彻底被束缚,寸身动弹不得了。 “招供,你怎么出来的?把一切都说出来,不然去死,随便你了?”内尼尔内心很想说这句话,但为了王政,他无奈,心情郁燥,只得走上前去,按下他强撑着不愿低下的高昂额头,努力仔细地读取他的过往经历…… 第六十五章 另一名隐藏协助者 尤西奥多沉沉昏睡过去,场面被控制住了,虽说,如果尤西奥多无伤健全,体力充沛的话,内尼尔不会如此轻易的将他抓获,但……结果想必到底也不会有太大差别,内尼尔严谨的读取着他的记忆,突然眉头一皱,内心愈发焦躁不安,且流出了冷汗。 还未得知幕后黑手,内尼尔便透过记忆察觉到了邺与尤西奥多还有另一同伙,见得事态又有出入,他感到更加棘手,将尤西奥多交由骑士们看管,简单嘱咐几句后,起身朝会场疾驰飞去,心中暗自向神明祈祷事态不要进一步恶化。 会场内,积攒了不少水。 水面上,多片区域被染红了,邋遢少年脸颊流着深红的血流,数缕发丝粘在了上面,显得异常凌乱,肮脏不堪。其手肘也被留下了淤青,小腿被割伤,但他依旧面露凶光,并无退败投降之意。 守护者格兰芬振动着翅膀,悬浮于邋遢少年背后左上处的半空中,双爪张开,无时不在找机会突袭,斯冬手持利斧护在法米莉亚身旁,莫卓左肩被稍稍斩破,他双手持剑,目光锐利,满怀恨意的注视邋遢少年,正与他对峙着。 “谁,雇你来的?”莫卓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冰冷的低语道。 邋遢少年无言,但嘴角扬过嘲弄的微笑,莫卓见此,不再多说废话,跨步向前,与其再度展开搏命厮杀… 格兰芬化身剑矢,瞬间袭来,锋利的右爪从正闪躲着的邋遢少年眼角处划过,而与此同时,横砍而来的剑刃已威然逼近其腰间,但他仍及时单手实践格挡,阻断了莫卓的剑势,甚至还间接的令他被自身力量反噬,震得发麻。 剑身已超乎寻常的速度颤动,莫卓足可斩断钢铁,却不能伤其利剑毫厘,着实不可思议! 双刃相交,细微火花伴随着刺耳难听的摩擦声闪烁,邋遢少年顺紧张兴奋底凭着本能顺着力道反手朝莫卓持剑的手指袭去,莫卓则主动迎上前,偏转剑身,直奔其头颅斜砍,与此同时,斯冬也冲到了邋遢少年的身旁,挥动巨斧,气势汹汹的朝其腰间横砍而来,格兰芬由着惯性飞离半圈后,也再次亮出满是血迹的双爪,奋力扇动翅膀,急驰袭向邋遢少年的后颈部,形势可谓是岌岌可危。 剑刃砍断了莫卓的小指将近一半宽的骨肉,而近乎同时,邋遢少年的脖颈脸颊也被深深地斩破,慎人的伤口处,血肉横飞四溅。 后脖颈有至肩被郐去了一小块肉,坑洞两侧伤口较浅的爪痕,也仍称得上触目惊心,足可令人感受到真切的疼痛。 邋遢少年少年痛苦而疯狂的嘶吼,失去平衡,将要下落倒地,斯冬的利斧也于此时狠狠的砍随了他的胸骨处,将其一把轰飞了出去。 望着自己断了的半截手指,莫卓面无表情,但实则觉得丢脸。法米莉亚也强行透支的魔力,双手抓的膝盖上,气喘吁吁的仰头望着她哥哥,知敌已死,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怨气,她觉得如果莫卓先前不将自己视为累赘,个人的追求无伤将对方的头颅砍下,完整的带回去,与父交代的话,彼此间战斗应该早就结束了。 “明明强行要求去杀死那个人渣,却还侥幸想要从它的口中套出幕后黑手,瞧不起我,自己却被礼仪束缚,搞成现在这番情景,用一份看待觊觎家产的贱女人的模样,望向我,难道就这么相信我不在乎弟弟死活吗?混蛋!”想着,法米莉亚不干的流出热泪了。 他看上去挺可怜的。可……也许,人的悲喜并不共通。 只见,莫卓满目阴沉鄙夷的望了法米莉亚一眼,心想着的是:“就不行了?也对,就是个寄生虫母亲养的废物,才发挥了多点作用?累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太不像话了。蠢弟弟还经常替你辩护,属实喂了白眼狼了。” 内心中,莫卓觉得她先前再三劝他回去从长计议,无非是怕麻烦,又想预谋些什么?其人毫无荣辱可言,无恩无义,因家世,薄情尚可理解,然而,却两面三刀,以致使刚才未全力相赴,还装出狼狈不堪的样子来,耍小心机欺骗他,在先前还装出友善的皮囊欺骗了他纯良的弟弟,以致使他包庇自己,与家里叛逆。被其蒙骗,对她好的弟弟死后,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现在倒好?那时的面目可憎,愤怒的脸色也是因为没有家人能护着她,而感受到麻烦,对那可恶的畜牲愤怒,下贱不堪。 这差距也难怪。谁让她总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卑贱血脉,还经常买贵重物品,魔法道具装点自己以此自欺欺人体现自己尊贵,能不惹人反感?人呐,总得认命……熬一熬就过去了,遵纪守法的百姓,向来应是如此。 那么,试问想莫卓这班般地主的接班人,眼中有好的出身贫贱之人吗?答案是有的,那些往往很多,即:有基本教养,平常面无表情,侍奉时常怀以微笑,安心以已侍奉贵人为荣,心怀“进步”的人(也可以说是自默认卑贱,逆来顺受,被礼教毒害,崇尊富贵,按照正常秩序努力争当高级狗,以此混口饭吃,得意洋洋,安心度日,无意识的歧视迫害造成社会混乱的“不安定分子”并以此为荣的市井小人。) 长吁的一声。莫卓大仇得报后,缓缓转过身,心怀敬意,眼神透露出万千耀眼而神圣至极的光芒,异常执着的向那些崇高自觉按照身份等级撤离的王公贵族们深深进了一躬,法米莉亚见此,也不由得慌乱狼狈的也许学着他的姿态,鞠了一躬,但这临阵磨枪的身姿,仍旧,再之后引来了他鄙视的目光。 看起来一切都要相安无事了。 然而,还“贼心不死”的邋遢少年还残有执念,并未彻底死去…… “竟然还可以活着吗?那群老家们,我们给的……(药水)叫什么来着?还真厉害,世界挺精彩,不过还是不甘心啊!该说是,心有不足呢?还是得了酸,早就想要甜瓜了呢,人还真是不知足啊!尽量完成,顺带就下废物老爹和那个荡妇,我还想要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多害掉几个人呢?想想都令人快活,舒爽。”变态扭曲的思索回忆着,邋遢少年较为瘦小的身躯以异常高的频率颤动着,他似乎欲要强撑着站起来。 远处,法米莉亚与莫卓,眼见得这万分诡异的一幕,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的震撼。 邋遢少年天性不良,七八岁时便已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渣,犯下了不少诸如抢劫,偷窃,斗殴,欺诈之类为人不齿的恶事,遭多人记恨。然而,他虽如此却并无特殊可言,在混乱无序的贫民窟里,任何善良且懦弱的人都会悄然被严酷的生存环境迅速淘汰,而像他这等生不知何来,死不知何去,甚至连具体姓名都没有的小流氓着实四处可见,不值一提…… 请注意,邋遢少年虽然过往悲惨,却焱和尤西奥多不同,没有任何人或者政府机关迫害他,但他依旧在某不知名的“前辈“带领下,走上一条肮脏失血变态的畸形斜路,而直至此时此刻……他也未心生半分悔改,甚至刚才片刻间,他还不自然的回味了过往,颇觉幸福。 第六十六章 炎夏中 卑劣的初遇 六年前的夏天,气温颇高,令人燥热难耐,街景模糊不定,宛如被架在烤炉上。 相较于此,贫民窟的环境还要更为恶劣。 在耀眼的阳光普照下,每处都显得比平日更为肮脏,破烂。尸体被晒得滚烫,腐烂的臭味弥漫在四周,引得众多苍蝇结伴而行,嗡嗡作响,快活地寻欢觅食。人人都汗流夹脊,烦闷不堪。 类似于这般气候,总免不了更多人耐不住性子,发生口角,进而演变成打架斗殴之类的事……而在大热天里剧烈运动,受伤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只会让处境适得其反,导致心情,情绪更加糟糕,进一步使人陷入恶性循环的泥沼中,难以挣脱。 彼时,邋遢少年还没有具体的名字,外号倒有不少,倒也不必一一赘述。他也不喜欢酷热的夏日,但该“干活”还是得“干活”,若稍有懈怠,差池,便无法维持生存。 远处,一群人聚拢,围观着。少年不知道他们为何聚于此,也不是好看热闹的人,但他还是过去了,不为别的,只因竟有少见的城里人混在其中,而此情景无疑是偷窃的大好时机。 喜欢看喜剧,喜欢看悲剧,爱好本无可厚非,然而,两者都不乏有龌龊,愚昧,下贱之人,那些人其中爱看喜剧的,无非是为了看人犯蠢,做出脑瘫之举,缓解日常生活压力,以此爽快的嘲笑,享受宽慰,以及莫名的优越舒适感。而爱看悲剧的,原因也大抵差不多,大多人通常看着一个人过得比自己还惨时,往往能产生“错觉”,增长忍和熬的苦难精神,获得幸福感,得以继续痛苦的活下去。 而身处此处的看客,大抵勉强算是后者,可又不仅仅如此,他们大多享受着猎奇的快感,以及追求奇葩事物的恶趣味,以他人痛苦为乐。虽每人的衣衫,裤头都湿透了,但他们仍在烈日当空的正午心甘情愿的拥挤,簇拥着观望,不愿离去。 趁众人注意力集中,少年顺利行窃,他正内心猥琐窃喜,感觉得心应手,准备悄悄收手,却不料有个记恨他的路人碰巧路过,其大喊了一声,提醒了众人,少年只得拔腿就跑,慌忙逃窜,被偷的几人匆匆追赶,这才令多人的注意分散,被他们围住多时的一具烧焦“尸体”,也半遮半掩的在更多人视野中模糊的展露了出来。 被顿器打死,被刀子砍死,被人用纯肉体揍死……等等恐怖事,在贫民窟内并不算很是稀奇惹眼,并不值得他们看这么久,但他们围绕着尸体却是浑身被烧得溃烂,遍体流脓,身躯上满是新鲜的刀痕,最关键的是,他竟还好像留有一丝呼吸,勉强的活着。此景象即使是对他们而言,也甚为罕见。 在少年偷窃导致他们注意力分散的契机下,许多人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看了过久,回去匆忙工作了,但却有更多的人在透过缝隙看到“尸体”后涌了过来,前者是幸运的,而后者是不幸的…… 只见不多时,那人竟缓缓活动,顽强可怖的生命力引得众人惊奇,连连交口接耳,他们很想看看这个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来,甚至想要看看它还能撑多久,才会断气去死。 他破烂的衣服上分文未有,先来的三人早就仔细搜过了,这也是始终没有人搭救他的原因,卑鄙的人有的是,想攀关系的人无疑也有很多。若有很多钱,他怕是已然进了某家医院里被抢救,然而他没有,虽然衣服的布料很昂贵,但烧成灰烂,老百姓们也认不出来。 再说少年,他兜了一大圈,终于躲在某个角落的垃圾桶中,侥幸甩掉他们,彼时的他,还未像如今般嗜血成性,虽然他并不怕那三名紧追不舍的人,但多费力气,实在不必要,更何况是炎热的夏日中,遂他避开后,便数着偷来的钱财,当哼着自编的难听小调,得意洋洋的走了。 三人左顾右盼的找不着少年,使得骂骂咧咧的走了,算是因祸得福,短暂的脱离堕落了。 围观群众更多了,人们的态度全然变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尸体”,两三分钟不到,竟从地面上爬起,勉强站直了身。众人称奇,一些人还慌忙跑走,特意回去找认识的亲朋好友前来围观,人聚得越来越多,大人也愈发活动自如,逐渐有人朝他搭话,但他始终未回一言。 “哎,老兄,这人该不会还真能活着?这还算是人吗?” “嗞,说不好,该不会是什么人面兽心的怪物?也或许是遭了大孽,受了神惩罚,渡了一劫,才成这样。” “要我说呀,还是那有文化见识的人说的好,天命所致,无可不服,从一出生开始啊,人与人就是不一样,差别太大了,还是得安心过活才行,不能有非分之想啊!” “说的也是,但这烧的都认不清了,回家里能有人认识吗?最近,咱们这有人家失火了吗?” “从外地来的?不去医院,跑咱们这干什么?难道是被人刻意烧成这样的?多大的仇啊?” “诶~怕不好,是某地私藏的奴隶哩,偷跑出来,被主人烧成这样,纯属活该!” “什么意思?这话可不乱讲,王可是……” …… 闲话越来越杂,听得重度烧伤的那人心烦,他试着走了两步,摔了一跤,引得众人惊呼,而又战起,快步走了出去,留下了震惊不已,被刷新三观的众人。 “这,不算是重伤?还能活,这……不可能,我做了梦?”一个小伙子不由得深度,怀疑疑惑着,此举没引得任何人注意。 那人走着,无数的人回头观瞧,但又不敢独自靠近去看。 破损的身躯满目疮痍,伤口既剧疼又生痒,又好像仍有余烬还在燃烧,清爽的微风吹拂,也仿佛化为成千上万锋锐刀剑,深深刺入,令他抱受折磨。可尽管如此,他也坦然承受,忍耐着未发出惨叫声。 大概五六个小时后,他慢慢恢复了些许思考能力,准备寻一处僻静之地悉心修养,再作具体打算,又过了两三个小时,夜幕降临,少年在城区靠着行窃又“大赚了一笔”,心情不错的回来了。之后他漫不经心的路过一处角落,余光却不经意间稍稍瞥见了正昏睡过去的“那人”。 烧得破烂的衣衫,以及遍身的溃烂,即使是在夜晚,也是异常显眼,醒目,少年抱着强烈的好奇心,诧异又害怕地走近他的身旁,甚至大胆的轻轻点了点他烧伤斑驳的脸颊,不料,那人却猛然惊醒,抬手死死捏住了少年的咽喉!! 少年呼吸困难,双手虽抓住那人的手腕,尝试挣脱,却愈发无力。他不多时便面色铁青,似是快要窒息身亡…… 第六十七章 态度改变的契机 少年意识不清,眼前的景象模糊,逐渐变得漆黑,他再次无比确切地感受到了面临死亡时的恐惧,他心想自己可能真的没命了,但仍然未放弃求生。少年虽然无力,瘦弱肮脏的双手称不上还在继续抓住那人的胳膊,只是耷拉着,却始终没有落下。显然,他仍然想活着。 也许是被这气魄打动了,那人回过神来,在勉强认清是小孩子后,立刻松开了手,神志不清,他仅仅凭借着多年专业习惯便做到了刚才干净利落的动作。少年侥幸躲过一劫,稍稍咳嗽几声,便扶着地面,起身就要逃跑,但没跑几步,便因缺氧而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有事吗?孩子。”那人开了口,少年并不理会,仍然想逃跑,但拉人后面的一句话,却让他改变了心意。 “我藏了一笔钱,帮我,就分一些,小孩。”那人气不顺的开口道。 少年听得此话,仿若触电般,瞬间吓愣住了。虽仍然无时无刻不想拔开腿立刻逃离,但内心又难以经得起诱惑。结果,他不退不进,呆呆的停滞了许久。 深陷恐惧与纠结的泥潭的少年,饱受煎熬,紧张得冒出冷汗,双拳紧握,咬牙切齿,也隐隐萌生了莫名的预感。 那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但少年终是回过身,朝他搭上了话。 在那人看来,少年胆怯的很,都不敢双目直视自己,但他自知也无路可走,只得向他提出了交易。 纱布,水,一些微量的食物。他的要求很简单,但少年很穷,基本上无所谓的积蓄,可又并不是可能做到,因此,他显得很是为难。 少年沉默片刻后,开始小心试探那人的来历,但那人都不肯说,还明确的告诉他,不要耍心眼…… 一天过后,有不少人举报,但贫民汇声汇色的描述却导致骑士们置之不理。他们不相信,将其始做天方夜谭,而且当惯了敲骨吸髓的寄生虫,本来也不可能为没有油水的小事大动干戈。倘若某个穷人被抢了100枚铜板(约一个月生活费)找上门来,他们绝不理会,就连记录都懒得敷衍。 这种人上之人的生活,彼时少年还心存渴望,或许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之后时不时,不由自主的看望那人,并勉强满足了那人的要求,尽管他空口无凭,一切毫无保证可言。 …… 又过了些日子,那人虽烧伤显然未好多少,却已然能够轻巧灵便的自由活动,似是无碍了。 少年则还是一如既往,靠抢劫,偷窃为生,时常打架,脸上时不时带些伤痕,他曾想放弃对那人的帮助,但也害怕白做,因此而艰苦地忍耐了下来,可这也并没有换取到那人的好感,他的表现只让那人感到懦弱,愚蠢。 后来,一天夜里,少年捂在脸上深深伤口,浑身淤青,狼狈不堪的回到他的身前,猥琐而又烦躁的说了一堆恶心的牢骚话,引得那人很是反感。 起因是有个比他还小许多岁的孩子,对他嘴欠了几句,那天少年收获不佳,为了泄愤,恃强凌弱狠狠地将其打得不能自理,然后少年就被他的哥哥以及他哥哥的朋友们群殴,报复了。 每个坏人无耻之徒,都会不由自主地美化自己,少年也是如此,他将自己说成了正当防卫,心存尊严,一敌多,英勇不屈的“草莽英雄似”的人物,将那孩子说成了龌龊卑贱的苍蝇,将他的哥哥给他哥哥同伴们仗势欺人的混混,性格令人作呕。 怯懦而残忍,虚伪而狡猾,愚蠢而恶心,尤其擅长自欺欺人。这些贫民窟之人或多或少都有的特征,在少年身上一览无余,就先前所说,从总体来说,他很特殊,甚至恶劣到难以言说的地步,可在此处,他也仅仅只是平凡大众的一员,毫不显眼。 “你是逃了吗?”那人问道。 “没有,我寡不敌众,最终被……” “逃不掉就直说。” “我没……” “坏人有的是,但你只是虫豸,谁敢欺负比自己弱的人,被人痛揍一顿,也会自欺欺人的,美化自己,好似自己虽败犹荣似的,你们大概就是靠着这么个法子,越活越蠢,苟延残喘的维持生活!太可笑了。对了,我都说了这么一段话了,你怎么没有反应,还是说你的英勇到我这就不见了?甚至都不敢反驳我一口,有资格觉得他人卑贱吗?看到的合着是自己的影子,事实说不定是自己挑衅,说不过人家,然后才恼羞成怒了?哈哈” 少年心中气不过,但脸上却面无表情,甚至自觉的为了掩饰,稍稍扬起的微笑。而这滑稽的举动,引得那人持续发笑,捧腹不止。 那少年的面容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他心想着:“不卑躬屈微,大人物会生气,而坐了,又嫌乎觉得低贱恶心,不就是这么个德行么?被烧成这样,还能比我好到哪去?”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少年的心思,刻意继续嘲讽,并姚有兴趣的悉心观察他的模样。 “没,我没有逃跑。”沉默片刻后,少年勉强挤出笑容有点磕巴的辩解道,内心恨不得赶快离去。 “是吗?可能错怪你……但看在你这么多天照顾我的份上,作为长辈,也许应该传输给你些经验道理,好好听着,出身不好,为了继续活下去而犯罪的人不在少数,但其中有很多人,虽然的确做了错事,却远远达不到令我恶心的地步。我真正讨厌的是自以为是,为损人利己行为赋予正当性的败类,无论是那些啃老的贵族子弟,还是你这样的人,我通常都很讨厌。” 说到此处,少年内心被触动,脸色变得阴沉。 “知道,我知道,穷山烂水的破地,生存下去很难,但为恶,也自知为恶的人,我也不太在乎,可无自知之明就像蛆虫般太多了,甚至你现在想什么我都知道:哦,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们过得多么不容易么,一切都是政府害的,我们都是为了生存,迫不得已。呵呵,真是找了一手好借口,就像那些吃白饭的废物,说着:哦,天下太平都亏了我们祖宗,我们理应得到优待,之类的屁话,呵呵,越是不愿意正视事实,就愈发愚蠢丑恶,越是愚蠢丑恶,境遇也就越差,走错的越远,也就更加难以承认,最终变得面目全非,猥琐龌龊的恨天怨地,痛苦煎熬,又或是享乐沉沦,且自觉无错,切实可笑而滑稽啊!” 少年生气了,愤怒的情绪逐渐浮现在了脸庞上,伤痕上的不知何时止住了。他未对自己的思维产生怀疑,也未觉得羞愧,恰恰相反,他只觉得眼前的人,虚伪,龌龊不堪,着实可恨。直至他说出下一句话,少年的内心才有些动摇。 “我说,因为善良而默默无闻,死去的大多数,才是真正值得尊敬的人!你这等人,做了坏事,侥幸活了下来,而又自觉无错,跟他们比起来,是何等可耻,下贱。对了,长久以来,被你所害的人,难道是些锦衣玉食的大人物?不,根本不是,因为你不敢,就连给他们扫地的仆人都得罪不起,所以,你只能靠小偷小摸,得罪些身份地位低下,找不到你,无理纠缠的穷苦人为生,去欺负一个比你更加弱小的孩童,来舒缓身心的愤怒。” “所以,扪心自问下自己德性,你还很年轻的,也许为时未晚……”那人最后温柔的轻声说着,闭上双眼微笑而满足的睡去了。 夜晚,皎洁的月亮形的悬挂天际,蝉也在乱叫唤着…… 第六十八章 平庸的人间 屋漏偏逢连夜雨,先前被少年打得暂时不能自理的孩子,本来已稍有好转,可现在却发了高烧。 孩子呼吸急促,双目紧闭,脸蛋发红,浑身冒着虚汗,盖着破陋的大被蜷缩着,看起来岌岌可危。 父母着急,也只得一遍遍的将他滚烫脑门儿上的湿抹布换下,喂他喝热水,别无他法,他们穷,上不起医院,更请不了大夫。 即便如此,辛劳多年,他们也有些许积蓄,孩子母亲父亲为这事争吵不休,但两人都很绝望,而说到底,病死和饿死究竟是否存有差距呢?甚至,孩子清醒时都不愿意,因自己的疏忽而拖累家人。 所幸,一周后,事态终是否极泰来了,他哥哥四处奔走,还是借到了些钱,寻来了一名衣衫褴褛的野医生,勉强救活了自己的弟弟。 幸福,喜悦,都是一时的,背上债务,并不轻松,这穷苦一家人的压力更大了些。 近乎不偷不抢,不坑不骗,钱也很少借过。贫民窟内的这家人显然罕见,他们拥有着璀璨的可贵精神,甚至,那孩子也是以此为傲,先前才会对掂量着抢来的钱袋的少年出言不逊,因此才遭受毒打。 但……他们是被忽视的,是史书上不存在的,既非王侯将相,也并非才子佳人,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自当连姓名都不配拥有。 与此截然相反,少年这类人人渣,败类往往能混出头,若能闯出名堂,即使是坏名声,经历相当悲惨,大抵也能被旁人同情,可怜。 自那天交流过后,已过了两三周,少年毫无顾忌的走在夜里的路上,伤已好的差不多,他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不料,他却迎面撞见了那孩子的哥哥,仇人相见,眼外分红,少年本想报复,但他怯懦而卑鄙,想到之后可能会糟蹋他的朋友们殴打,忍耐着不由退去了一步。 他以为自己已然被揍了一顿,对方不会再来找麻烦,但他错了……眼见得对方稍稍愣住了一会儿,便怒火中烧,面目可憎的冲来,欲要动手,少年本想忍耐着憎恨,拔腿就跑,可又想起了那天的交谈,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狭隘的废物,气不过,也冲动的迎上前去,欲图报仇。 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少年毕竟年龄尚浅,很快便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不是没有想过落荒而逃,但这一者等同于承认了自己的窝囊,二者也逃不掉,他只能任由心中的愤怒填充,操纵自己的身躯,赴险以得活路。 可尽管如此,他依然打不过,也依然没死,虽被揍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但还远远未达到会直接因此而亡的地步。 少年气喘吁吁的躺倒在地上,浑身像灌了钳似的,弯不了腰,站不起来,但也许因为他发泄了内心的愤怒,看起来好像明确了目标,心情变好了。 迷雾被拨开,少年强烈的复仇欲望为他指明了方向,他拾起自己小茅草屋内的短匕,事先踩好了点,第二天深夜,他静悄悄地潜入了同他积怨已久的那人家,趁他们睡觉,实行复仇,卑劣将他们一家四口杀害了!!! 他克服内心潜藏着的恐惧,怯懦,也认清了自身卑劣, 自然,他没得多少钱,但心情却无比的畅快,他踏出了自己人生路上极为重要的一步,至此,少年人性泯灭,开始自认禽兽,问心无愧的行恶事。 烧伤未愈,被少年照顾的那人也惊觉他的变化,颇感自己浅薄,无知,以及傲慢,且悄然对少年萌生了杀意! 一天夜里,少年手捧着些自己从餐馆里顺来的劣质面包,来看望他,走到不远处,发觉他的神情不同寻常,少年隐隐感受到了凌厉的杀气,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走上前,只见他咳嗽了一声,少年不由得后退一步,下得手松开,食物掉在了在地上。 瞬间,一抹刺眼的白光直奔少年的咽喉而来,他自然躲闪不及,刃尖瞬间抵在了凸起处,但却并停滞于此并未深入,但即便如此,喉咙的中心位置还是渗出了鲜血。 少年一句话都不敢讲,吓得浑身颤抖,破烂的衣衫湿透,那人打量着他,内心犹豫踌躇,过了片刻,他收回了手,又回至原处,半倚在墙上,缓缓睡着了。 少年抖动许久,大脑空白,瘫坐在地上,转身想要向外爬走,幺儿又想起那人先前的话,心有不甘,一股强烈的憎恶涌上心头,他想起之前自己主动触碰他的经历,咬牙切齿,僵硬地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茅草屋,将匕首拿出,又聂手聂脚的回来,欲图不轨! “没问题,上次我是先点他一下,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我能命中要害,直接刺他的心口,真是的,喜怒无常的怪人,令我照顾他这么久,白眼狼!”少年满怀憎恶的想着,先前成功杀死一家人的经历,使得他胆识倍增,少年蹑手蹑脚如同一条灵蛇般悄然靠近,下卧身,小心翼翼的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肘,明晃晃的刀刃对准着其胸口,距离只在毫厘,他不知不觉间扬起了病态的笑容,瞪大了双眼,他咬下牙,克服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怯懦,猛然刺去,欲瞬间夺命。 只见,刃尖不偏不倚的刺中了心口处,少年在触感传来那一刻,快感剧烈膨胀,他享受到了无可叠加的喜悦,自以为拿下的胜利。可紧接着却眼见得此处皮肉只是随着刀身愈发缓慢的下沉,未被刺破,流出血来,他顿感诧异,面色变得惨白,自知无用,却还是努力攥着匕首不断发力,下一秒,少年被那人抬腿一脚踢中了下颚骨处,飞出去撞在了对面的墙上,摔下来,打翻了垃圾桶。 半个小时后,少年捂着脑袋,神志不清,短暂失忆的起来了,而后想起,又面露惊恐,强忍着疼痛,遥望四处,发现了那人用匕首刻写的字。 终究,那人还是心怀愧疚,不忍心杀了他。在地上,默默无声地留下钱埋葬的讯息,无奈的离开了贫民窟。而后,少年心怀不解,疑心重重的赶到地点,成功找到了埋葬的钱。而此时,那人已然先行卷走了其中的大部分,彻底的行至远处,不知所踪了。 此人……大概名叫杰伊,之所以是大概,是因为这是他半年前刚刚临时获得的名字,他虽在民间默默无闻,可却大有来头,他是某名王族的私人特务,而他最后接受的任务则是调查老国王的死因,结果,执行时遭人的袭击,沦落至此。 在少年心目中,他是如同导师一般的存在,少年认为他为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教会了自己“格局”,以及纯粹的强大。然而,这份形象却与他本身的自我认知截然不同,“杰伊”最初,之所以说那些谆谆教导的话,目的仅仅是想要换起少年残存着的良知。他没奢望少年能改过自新,只是心中濒临死亡的预感与日俱增,无意间一时兴起,想要言传身教,在比自己小几十岁多岁的小辈身上起到些许积极作用,寄希望于未来。但归根到底,此举情绪所致,他并不太在意,也没妄想过随口说的戏言,能够起到巨大影响。 但……事实无疑截然相反了。 留下的钱大概能够温饱过活五年,但已然满足不了少年的胃口。 一年后。少年投奔了个被市井人尊称为厄德兰老爹的人,闯出了些小名堂,也见到了更为广袤的天地,但他所贪图的还远远不止,事实上,自那天后,他强迫无数人绷紧肌肉,然后去刺他们的胸口,但先日的情景始终未能在现,他为此很是恼怒。 而如今,他算是如愿以偿了……被大地主“胁迫”,与“偶遇“的魔族“的勾结,踏上了被大量王公贵族围观舞台,间接造就巨大的损害,甚至恶史留名,极为短暂的化为了国家心头上的毒刺…… “额哈哈……我想你们你脑子到底多么丑恶?看我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被我杀过的无数人,(他们)临死前的眼神都从来没有这么憎恨可怖,你们思想又多么丑恶?先前的罗伊主教强奸男孩,大人物们果然能够使我惊喜啊!”邋遢少年精神混乱,瞳孔涣散地望着两人,浑身抽搐着,歪嘴狞笑着,双目充满渴望,像是在揣测着…… 第六十九章 黑色喜剧 “混蛋,竟然还没死吗?”法米莉亚下意识的踏前一步,银光闪闪的戒指再次绽放光泽,但莫卓抬手拦下了她,阴沉的道:“失责了,我自己来处理,用不着你。”并拔剑看似很是慎重的走上前去,与其再度对峙。 “区区他人的走狗棋子而已,别太嚣张了。”莫卓默然低语道。 邋遢少年瘦小的肌肉开始奇怪的抖动,变得扭曲可怖,他面露凶光,似乎听见了莫卓的话,拾起剑,摇摇晃晃着朝他冲了过去。 利刃双交,彼此行法不一,但都毫无喘息之机,稍不留意,身上便会挂彩,但浅浅的擦伤,对于他们二人而言,近乎不会造成影响,可长时间精神紧绷,反倒会令体力异常快速的下降,不过一会儿,莫卓便感到棘手,而反观邋遢少年虽颤抖着血流不止,却仿佛不知疲倦,像是被某种异物操控似的。 很快,便要分出个死活来了。只见,利刃撕裂了邋遢少年的眼角,邋遢少年狰狞,咬牙切齿地勉强躲过,同时拼尽全力,一剑势如破竹的直奔莫卓的头颅刺去,但他破绽百出,立足不稳,莫卓向右侧偏过身,并顺势后倾,便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横砍,并近乎同时予以反击,迅速起身,不退反进,有胆有识的向前大踏一步,双手持剑狠狠的斜砍去,不料对方竟在闪躲的同时,奋不顾身地抬手格挡,只见,邋遢的少年的手瞬间被砍断,但也因此,他躲过了致命的袭击,虽眼充着血丝,痛苦的惨叫着,可动作却未停下的迹象,甚至在大感不妙的莫卓的肉眼中,其速度更快了。 邋遢少年趁着莫卓剑势重力下沉之势,侧着身,果断站稳脚跟,一剑贯穿了莫卓的左手腕,令其痛不得已的松了手。 莫卓手持的利刃掉落在地面上,碰撞传出了清脆的响声,邋遢少年嚣张的笑着划破着他的胳膊,奔向前,欲取下他的性命,莫卓嘶吼着,并未放弃求生,其奋力一拳从右至左砸碎了邋遢少年的下巴,她被迫仰头朝天,身子后仰,但局势仍未彻底扭转,莫卓几乎已无反抗之力,似乎刚才已是最后的垂死挣扎,邋遢少年失去平衡退了几步后,不得已很不情愿的倒下,但又随即很快强撑着疯狂起了身,像个将会昏迷不醒的酒鬼似的,左偏右移的缓缓上前,怀抱执念,誓要令莫卓悲惨的死去。 肝胆寸裂,每次的呼吸都钻心的疼,泪水与汗水在眼眶中杂糅,血气翻江倒海,恶心的似乎随时都可能会吐出血来,骨头仿佛被蛀虫啄食,气管如同被被烈火炙烤,半晕半醒,耳聋目眩。 两人看样子,显然都已脆弱不堪。而在莫卓背后的法米莉亚却不知为何没有插手,反而是一副逐渐平静下来,松了口气的模样。 四周起风了,邋遢少年不觉间浮了起来,他感觉莫名的奇怪,但却连思考力气都不剩下,只见,上空中的内尼尔满目阴郁烦躁,他落地,二话不说向前走去,一把抓住拉着少年的后脑勺,不由分说的探查他的记忆,像是完全无视了莫卓与法米莉亚兄妹两人。 法米莉亚多次想要向他请好行礼,但内尼尔的神色,又令她不得不欲言又止,最后她胆怯的连一个音也不敢发出来了。 内尼尔应该是打算尽快解决,然而却事与愿违。不过半分钟,他竟面露惧色,呼吸急促地收回手,捂着嗓子,俯下身,看上去很是难受。 此景让旁观的两人震惊,主要是法米莉亚,莫卓意识愈发模糊,浑身酸痛而麻木,显然感受不多。 “滚开,混蛋,别妨碍我,放开。”邋遢少年似乎总算勉强了解了自身的处境,挣扎着,向背后之人怒骂道。 “好麻烦啊,反正也查不出来,干脆直接抹杀好了。”内尼尔抑郁的心想着,缓缓抬起手,这一举动看似微不足道,但邋遢少年却感受到了凌厉的杀气。 紧紧轻轻一挥,便可使风刃令其四分五裂,但内尼尔没这么做,他又恢复冷静,放下了手。 他的神色变得静默而淡然了,似乎不再着急。内尼尔向后转过身,无奈的叹了口气,双脚离地,逐渐浮了起来,似要离去。 仿若一切就要尘埃落定。 但……意料之外的情形再度出现,邋遢少年无征兆的咬碎了自己的一颗后槽牙,传出碎裂声,内尼尔回身去看,顿时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急忙挥手,强制性令少年猛然低头,俯下身,随后,整个人更是被其倒吊了起来。 无济于事的,牙齿镶嵌着的固体毒药,已被少年连同着牙齿碎片硬生生咽了下去。 内尼尔招手,令其平躺至地面上,准备治疗,但是邋遢少年却先一步口吐大量鲜血,可见是彻底无药可救了。 狼狈至极的反而是内尼尔,他脸都要拧成苦瓜了。这一难堪的表情他二十年以来从未显露过。 还被束缚着的邋遢少年,自觉命不久矣,心怀不甘,错乱颠倒地厉声朝天吼道:“烦躁……到底的也是仅仅这么回事吗?我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当个“贤明的好人”?滚,都给我滚,你们给我垫背才对。” 这个意义不明的发言,众人皆当疯人呓语,内尼尔脑子有问题的人见得多了,对此也不在乎,莫卓感到羞愧,无地自容。他近乎放弃与其拼出胜负,被法米莉亚扶起身,还臭不要脸的嫌弃地望向她,像是那不是他妹妹,不是人,而是一摊糜烂作呕的垃圾。 四年前,邋遢少年醉心享受着快感,残害了第十个人,彼时,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也过上了温饱的生活。四个月后,隔壁城市的水坝损毁,淹死了四十居民,其中还有两三个孩子。然而那时,他也仅仅只是短暂的吃了一惊,没太当回事。后来,他因实绩卓越,受到厄德兰老爹重用,间接接触了许多阴暗的信息,也不经意间细思极恐的得知了水坝事件的“真相”。 原来,水垻是市长派人故意损毁的,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日常贪点钱而已,结果下面人怠惰懒散,导致操作不当,害死了预料之外的无辜民众。 市长被同僚讹诈,行贿一番,打通关系后,总体而言,还是小赚了一笔,然后……邋遢少年便很不情愿的被临时派遣,从他管家那里,拿着一小部分碎钱,去为厄兰德放高利贷去了。 具体好像是……九五五分成来着,但厄德兰老爹能拿剩下一成中的一半,显然是吹牛掺了水分。 彼时,邋遢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与深度的空虚,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无意义,很低级。 再之后也发生类似的事。 好像随口说句话,打个喷嚏,不能影响万千生灵命运般,邋遢少年常左思苦想,也找不出企及的道路。不过,他本来就不是很聪明,就是了。 厄德兰老爹他很尊敬,虽偶尔出言不逊,但他肯因此向他讨厌的人低头,足见他的真实态度。 邋遢少年很有野心,总是妄想着登上更高的舞台,尽管他不确定那到底如何?但他发觉自己费力害人,也只换得衣食无忧,实在是太没息了。他羡慕的市长,嫉妒着他,甚至渴望着成为比他还要高的人,尽管他没见识,那种人大抵望不见,也难以想象,但总是常常渴望着进行幻想,又常常被更加疯狂丑恶的事实刷新认知下线,颇感荒诞诡异,愈加变态且疯狂。 …… “那边的参考者,若有闲心继续打!先走了。”内尼尔说完,不多言,御风离去了。 莫卓与法米莉亚罕见的默然对视,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第七十章 个人行为 阴沉的天色褪去,可艾洛,婀朵博的心情依旧不好,负责看管他们的四名骑士们好像也有些郁闷。 三明要犯,现一死,一俘虏,一伤残。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其背后主使仍然不清。 内尼尔飞回来,按着尤西奥多的头,继续努力探查他的记忆。 逃跑的王公贵族们被安顿好了。 此区域暂时脱离了危险性,很快便有骑士向陆续找到的参考者们询问事件的脉络。 艾洛,婀朵博大致无差的将事先想好的回话,自然地向骑士们叙述,他们不愿相信,又询问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这……基本上撒不了谎,他们俩人照实说了,即便如此,烧伤的拳印在邺的尸体上赫然在目,骑士们终究还是相信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内尼尔终于暂时结束了探查,其勉强了解到了来龙去脉,内心变得五味杂陈,不再觉得麻烦烦躁,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沉着思考。 …… 大概据此一千米外,“幕后黑手“正拄着拐棍伫立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清风拂过,令他不由得发出冷颤。 双眼红肿,看似憔悴,而又面色坚定,满脸沟壑纵横,仿佛饱经沧桑,身形消瘦,两鬓斑白,看上去已上了年纪。 似乎无人会觉得老者很危险,可他的确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四周陆续传出了马蹄声,他不知是听见,还是未听见。总之,只是勾缩的弯着腰站着,未做出任何行动来。 不远处,一道黑影浮现在老者的眼前,紧接着,其不动声色地接连瞬移,不过片刻,便矗立在他的面前。 此人正是亚伦的随从,他先前本可以最快地去通报驻守在外围的的骑士们,但却被老者拦下了。 两人双目对视,老者微微直起腰,面容显露出慈祥,像是在看待许久未见的孩子。而对面,则截然相反,其神情可怖,脸色阴沉,遍身散发着愤恨与怨气。 随从名为哈里逊,老者名为雷克特,两者曾是师徒关系,瞬移魔法就源于后者。 只见,雷克特捋了捋花白而细长的胡须,哈里逊则趁此间隙,瞬间近至身前,挥拳朝他脑门砸去…… “话说回来,骑士们来的太慢,虽然不知道具体多远,但再怎么想,也不至于直至半小时前,才刚刚抵达。”艾洛稍喘口气,发觉事情很蹊跷,水平的站在婀朵博身旁,跟她说道。 “那几个人,能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不寻常了,可能背后协助他们的势力团伙人之类的,很可怕!他们看起来也是一头雾水,很麻烦。”婀朵博严肃的思索着回道。 两人对此不再细究,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自知无时间,且还有许多要紧的行动需要筹备。 事实证明,他们的判断大体不错。因为……这次的大事件甚至可以说仅仅是由雷克特一人所引发的。 哈里逊被揍得鼻青脸肿,双腿打颤着站着,摇摇欲坠。 他的眼界很是模糊了,似乎随时就会昏厥。雷克特一个瞬身来到他面前,按着肩膀,轻声对他威胁到:“不用乱想,静静养几天就好,休息,别来对恩师我惹麻烦了。” 而听得此话,哈里逊看起来更加生气了,一拳朝他侧脑袭去,却瞬间被其一掌按住脸部,推飞了出去。 “为什么背叛国家?你是怎么教我的?雷克特老师。” 在落地的几秒前,哈里逊不甘心,而又精神恍惚,时间仿佛被冻结,延缓了,哈里逊心中饱受创伤,对他曾万分敬重的老师进行了最后一次质问。 ……… 多年前的过往。 “什么?失去女友了,……什么嘛,我还以为是出了死活大事,只不过是恋情结束了,听好了,你是个天赋优秀的人,不要被区区的儿女私情困住了你,现在国家看似安稳,实际祸端不断,你怎能有空无所谓的消沉,无病呻吟呢?别再胡思乱想了。”失恋时,雷克特满目不屑而又威严的对他进行了劝解。 “失败了,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你现在做的是什么?还嫌不够大吗?好,这点倒很好,但为什么嫌不够大?是因为区区的个人利益,所以你才会无意义的唉声叹气,照着镜子看看颓样,才混入官场不到一年,就变得这副德行。听好,只要无私努力的为国家奉献,哪怕只相当于普通家庭里的一块破抹布,一根单独无用的筷子,一团纠缠不清的乱毛线,也能感受到莫大的荣耀与幸福,更何况,上苍看着你,你年轻,仕途远远不止,可现在却是根源心态变得不轨,甚是可悲。”竞争失利时,哈里逊跑来倾诉,雷克特生气怒斥并谆谆教导。 “谢谢您多年的关心。” “你独自振翅高飞了,我已经不能再管你了。最后牢记,只要时刻把国家,百姓捧在心头,那么不管做什么事,大抵都不会错。” 五十岁大寿那天,作为学生,哈里逊过来庆祝,过程平平淡淡。最后,作为老师,雷克特又不放心的嘱托了他。 “爱国心是世界上最崇高的美德”这一信念无疑深深扎根在了哈里逊心中,然而,讽刺的是,雷克特从一开始就并无爱国心。 倒地第一两秒后,哈里逊便头疼欲裂的昏厥了过去,雷克特不愿直视,转过身,眼眶中流出泪水,又立刻厌恶地擦抹干净,像是在抛弃,否认些过往。 “没能想通你竟然也在考场,撕开伤疤了,对不起,唉……”雷克特内心哀愁的想着。 与此同时,骑士们接连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了雷克特视野中,正朝他奔来。 读取完记忆后,内尼尔愤恨,郁闷,略显无奈的蹲坐在地上,不再顾及形象。 “历史轮回的抱应么,难道我们才是罪人,不再想了,即使是成为坏人,也要保护国家,王政府。”内尼尔抬头望天,无奈的发出疑问,然后又逃避似的,坚持了信念。 雷克特已年近七十,他曾是这片土地上,少有的血统纯正的原住民。他之所以来“报仇”,也是因此。 和赤发红瞳的苏乌人不同,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无显着的特征,甚至从血统上来说,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民族,肤色,瞳色,发色,身高,体型各不相同,而唯一统一特征是文化,但时至今日,原本的文化也有许多在严酷尔,贫瘠寒冷的丘陵地带消磨殆尽了。 雷克特的家族隐瞒了自身的血统,以此苟活。而越是不想暴露,越是心虚,就越是想要尽可能的表现忠诚,进行掩盖。事实上,在雷克特背叛之前,所有认识他的同僚,上级,下属,百姓,无论关系好坏,感情深厚与否,无一不认为他身上有着崇高的爱国心,从未有人在爱国的方面对他产生过怀疑。 但……他终究寻到了机会,并不留情地撕开了面具。 骑士们发来治疗药水。艾洛,焱,婀朵博三人痊愈了,他们聚在一起,好像正在交流。 内尼尔走到了三人背后,像是要即将对他们进行询问…… 第七十一章 烦扰的社会 心 内尼尔分别独自询问了三人,他们的回答都差不多。然而,他依然起了疑心,可话虽如此,在此局势下,他注定要对三人记忆进行深度探查。 在此过程中,艾洛被吓坏了,他并不了解记忆读取,担心一些“特殊的”会被他探查到。然而,终究还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至于……谎言(吹捧)。内尼尔表现的较为开明,他知道禁止难民涌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觉得没必要再继续煽动民意。自然,他不会发表意见,也没有决定权,只会如实禀告,而最终究竟是添油加醋删减事实来对外进行刻意引导,还是告知民众事实,又或者是不动声色的隐瞒细节,全凭王意。 街上,骑士们又折损了十几个,雷克特又不知所踪了…… 考场内,莫卓由着贵族虚假作呕的尊严,无悬念的将邋遢少年斩首了,但他并不觉得光荣。 阿特姆经抢救无效后,还是死了,艾洛虽然就不太喜欢他,但还是在他尸体前长时间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敬意与感谢。婀朵博在旁望着艾洛,只觉得他有些蠢,也有点可爱。 焱总是很愧疚,万分自责。他不想拖累艾洛,婀朵博,但这两位朋友总是豁出性命来帮他,他心中充斥着感激,又感到过意不去,也想不出任何办法令他们不再为自己而受伤。三人深厚的友谊,无疑彼此都心照不宣。 再恐怖的袭击也会被镇压下去,因为,恐怖袭击终究也只是恐怖袭击而已…… 之后的几个月。全国处于高压状态,连平日里懒散的下阶层骑士们,都打起了精神。一开始,可疑分子象征性的抓了不少,后来又放了不少。厄德兰老爹被抓了,判处死刑,但他无论被如何严刑拷打也吐露不出一丁点有用的信息来,由此可见,他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期间,三人被反复询问了多次。焱内心备受折磨,深感自责愧疚,他罕见的努力思考,试图劝阻二人,不要为自己涉险,但终是无用,艾洛只是善意的勉强挤出笑容,劝他不必胡思乱想,而婀朵博则是时不时站在一旁焦急盼望艾洛改变,而这反儿而让他愈加心痛,无地自容。 直至最后,三人同爱护脸面的政府达成了一个危险的交易,他们雪藏了自身的姓名,得了些钱,政府强制下定各地报社,不得断章取义,在邺的发色上大做文章,篡改事实,继而更加理直气壮的对外宣称是英勇的骑士们正法了恶徒。 再之后,一切仿佛风过无痕,又将回归至平常…… 然而,却并没有!公会的其余人并不是傻子,许多明眼人怀疑过事实,但又不敢继续深思,细琢磨,更不敢对旁人交流。 可终究……纸包不住火。艾洛,婀朵博,焱破格晋升了,除却正规途径外,只有会长能够做到。 由此,公会内,冒险者们的怀疑加重了。 当日的经过,三人自然绝口不提,即使被少数人强行逼问,也都是撒谎着糊弄过去。 艾洛长时间闷在屋子里,苦思冥想着将来事态的发展,婀朵博似乎接了个任务,离开了城市,暂时回不来了,似乎是在暂避,等待风波平息。 而焱进行了自虐式的锻炼,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行动。 比较巧合的是,最后的考验,其实就是问心,三人虽身在各处,但却不同程度的正在经历着。 每个人都有阴暗,愚蠢,龌龊,软弱,下作的心理…… 艾洛厌恶,嫌弃着焱,甚至将其视为累赘,他想要抛弃焱,潜移默化的自欺欺人,找各种理由,借口,规劝自己遵从他的期盼,进而好好享乐,独活。 婀朵博所面临的,看似与艾洛全然相同,但实则有不少的出入。她更多惧怕着的是自己未来的品格,她自知越是位高权重者,私底下所行的恶行就越多,更是少不了“妥协”,免不了对肮脏之事的默许,视而不见,尔为了逃避事实,以及良心的愧疚感,便会自欺欺人,潜意识的为损人利己的行为赋予正当性,以及必要性,进而变得愈发虚伪,导致结果违背初心,南辕北辙。她显然,并不想变得令自己作呕。 焱觉得朋友因他受害,难以原谅自己,以至被梦魇缠身,夜夜难以入眠。 他多次萌生随同伴而放弃的念头,但他终归不会,焱年幼时,母亲临饿死前依靠着欺骗将偷来的食物塞给了他,并装作还算健全的模样,告诫他应当和遭受同样遭遇的同胞们团结,万不可自认卑贱,依靠划清界限,以助人欺压同胞的方式,获取大众的认可。 焱回忆起母亲的话,以及种种寒心的情景,坚定了信念,狠心突破了自身的忧郁,踌躇。做好了“下地狱”的觉悟。 婀朵博则发现了自身的逻辑谬误,自己为了不成为一个“伪人”,而脱离了家庭,然后结交了同伴,自由爱上他人,后又因为相同理由,将他们抛弃,岂不本末倒置,前后矛盾,证明了自己虚伪,丑恶,接近他们也只是为沉浸于错觉中?她想通后,便不再迷茫,深刻自省,看穿了自身的为数不多的虚假,与愚蠢。 艾洛肯定了自己对感情,也承认,单就感情而言,自己还远未到为焱而赴死的地步。他深刻的自知,自己在焱获得了难以言说的安心感,在假装是个好人,以享受优越的生活。但艾洛并未由此沉沦,堕落,事实上,自先前博物馆那次后,他已然变得积极,遂才会主动提出之后的赌注,而此次只是让他更进一步的坚定了信念而已。艾洛自觉难堪,也渴望着成长。 艾洛,焱,婀朵博各自战胜了心魔,待再见面团聚时,阴霾一扫而空,都不约而同笑了,还奇怪于另外两人为何而笑…… 阳光照射,三人在不同角度上看格外的高大,优美。 第七十二章 新衣服 街边,一处酒馆内。 一男一女坐在餐桌的两端,他们体貌,服饰,身姿,神色近乎截然相反,简直是云泥之别。 男的面相凶恶,魁梧高大,穿着一件破旧,满是裂口的脏衣,他翘着腿侧着身,不耐烦地用手指点着桌面,还时不时地磨着牙齿。 而女人容貌秀美,皮肤白皙。酒馆很脏乱,她碧蓝的衣衫却一尘不染。她神情淡然,平静如水,偶尔的举手投足也无不透露着优雅,看起来冰清玉洁,仿佛不是浑浊的造物。 简单来说,场面有些诡异。 店主也感到奇怪,但他不敢多问,也不敢怠慢,看不出女子但衣料是何材质,可正因看不出,所以才会觉得稀奇,价格不菲。 “,让老子等了这么久,他以为他是什么个东西,我白呆在这这……他……”男人骂了很多脏话,女人依旧淡然。 话音未落,雷克特便突兀的凭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他满脸歉意,看起来很不好意思,让两人等了过久。 …… 悬崖之边,寒风瑟瑟。艾洛很是恭敬地站在一女子婀娜的身姿背后,周围满是杂草与树木。 “那个,您……”艾洛小心开口,她却应付似的,以一副蛮不在乎的口吻说道;“哦,入了,你入了,请先别再打搅我。”强行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 “啊……啊?你是说……我,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艾洛有些支支吾吾的说着,女子无逻辑的反应,显然令他有些懵了。 再见女子正舒展着曼妙的曲线,活动着关节,前俯后仰,似乎在做某种准备。 女子转身,看起来很是友好的望向艾洛,随性开口应道:“另外两个人,我也同意,把他们带来见我,或者没时间,不见也行。” “你为什么知道我想说……” “因为,我能听到他人的心声啊!还有别这么拘谨,又不是我的仆人,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大人物们都很讨厌阶层混杂,但在我这里是无所谓的,至少在我面前是。”女子微笑的应道。 这副反应,艾洛始料未及,他不得已陷入了沉默。 …… 女子名为琳赛,是公会内三大势力的核心之一。 此时,婀朵博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报纸,她对琳赛的派系有一定了解,并不担心艾洛会遭到拒绝,可却因新闻上的报道而忧心忡忡,焱走了过来,见她如此认真,便问她出了什么事,婀朵博闻言,下意识的钻井的报纸,露出了她曾经最擅长的假笑,应付着说没什么。 上面的标题大字赫然写着:在周边三国的侵害下,贝森的人被迫在军人的支持下种植毒品! 其实,没必要,焱早已知道了。但此时,他脸色波澜不惊,似乎并不知情,而之所以的缘由是,他没有婀朵博想象的那般脆弱。 总之,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是些风平浪静的小事。直至,艾洛接了一档任务。 城内,许多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而最诡异的是,他们仿佛是故意失踪,不被人找到,而令人费解的是,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硬要说的话,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生活都很不如意。 艾洛询问了其众多家属,朋友,同事,上级……等等,关系和他们密切的人,得到一堆不知有用还是没用的信息。他不是推理的专家,只得凭着感觉,自己排了优先顺序,逐一排查,在经过将近半月的努力后,终于悄然迎来了转机。 失踪人口之一的托尼·邓恩是个爱赌博,喜欢打骂妻子的人渣,早年间,他也曾有过正经工作,虽然挣得也不算太多,但也好歹能让家里过上温饱生活,可后来,部分狐朋狗友拖着他去赌博,也半推半就的去了。本来大多没经验的人,大多时只会成为待宰的羔羊,狠狠的白白输掉钱,然而不幸,他头一次便破天荒的赌中了,然后又接连赢下了不少钱,仅仅一夜间,他便取得了辛劳工作两年半,才能得到的财富。 他没多大出息,便自然堕落了,每次输钱时都会咒骂那些诱他入深渊的“朋友”,偶尔也会说“以后再也不赌博了”这种的话,但无用,重拾工作几天,刚有些现钱,又会坚持不久,连人带钱不见,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把前几天赔掉的钱挣回来就收手”之类的话去重抄旧业。 家业破败,托尼心虚,又不愿意面对自身的卑劣,以及愈发贫瘠的生活,更不想承认对不起妻子。面对失去耐心的妻子愤怒的指责,他开始酗酒,家暴。越是罪孽深重,越是丑恶龌龊猥琐,就越不愿意承认,越会以更加堕落的行为来免受良心的煎熬,恶性循环。 一个月前,他和一位名叫乔治的朋友持续夜游畅饮了几天,每日都醉醺醺的回家,还说的要做一番大事。然而,再过不久后他就失踪了。 艾洛走到了乔治家门前,他你造访了许多人,没指望能从这获得有用的信息,但概率低下,不等同于无,想必此次造访无用,他还会耐心造访剩下的人,继续做可能无意义的日常努力。 缝隙很大,不规则的木门,微微颤动,紧接着倒了下来。艾洛后退一步,及时躲了过去,乔治就站在他的面前,看上去有些尴尬。 “有事吗?抱歉,进来坐。”乔治满怀愧疚的叹气,还不忘礼貌地哀愁着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别讲这些,都怪我了,家里太久没打扫了,见笑。” 艾洛进了屋里,正如他所说,四处满是灰尘,两处角落结着蜘蛛网,一墙边落着杂乱无章的木屑。 “我……” 乔治很没精神,目中无光,弯着腰,仰头裸露着拉碴的胡子,似乎随时都会虚脱,失去意识。 “认识托尼大叔吗?不久前……他失踪了,除他之外,还有很多人失踪。我被雇佣特地过来调查。”见他这副样子,艾洛甚至有些怕他遭受巨大打击,承受不住。 “哦……哦,我只是跟他喝酒,说了些闲话,不知道。”谁知乔治竟瞬间打起了精神,反应过来后,语速较快的说完了一整句话。 他稍微有些颤抖,表情莫名的难以形容,艾洛觉得不对劲,语气阴冷,试探性的问道:“失踪的过的都落魄,您……该不会是要同他……” “真的没有,我只是……有些消沉,在家做木匠活,有些失手,我很烦躁,只是脏了些,过的很好。”结果,结果她不打自招的前后不接的说了一大串话。 “您,不你给我好好听好了,我怀疑你,可以,你送进牢里,让骑士们进行拷问,你……”艾洛再肯定他心里有鬼后,脸色忽的变得阴沉,恶狠狠的威胁道,吓得他哆嗦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是没有……我招”乔治还想辩解,但见艾洛鄙夷的嘴脸,只得叙述出了已知的实情。 几十分钟后,艾洛从乔治家中离开,行至街上,心情不错,抖着华丽的衣衫,转了一圈般,抓紧起衣裳的一角,望着布料,楠楠自嘲般的感慨道:“果然,穿着这套衣服,问起来比较容易啊……” 艾洛穿着原来常穿的衣服时,人们不怎么愿配合,还常有人质疑他身份的真伪,因为不肯相信能接下官员发下的大任务的是个衣着平常的毛头小孩,所以……艾洛及时改换了行头,前后遭遇的态度果大为不一,好像人人都是变色龙似的。 第七十三章 恶鬼们的选拔 艾洛同八名冒险者围坐在一间屋子里,他简要的向众人汇报了自己取得的讯息。 他们年龄,性别,武器,服饰……等等各不相同,艾洛反倒看起来是最不显眼的一个。 艾洛发言过后,依照顺序,又接连四人分别先后起身汇报了自己得到的情报。 汇报结束后,气氛变得很差,人人脸色阴沉,心照不宣。他们内心中揣测出事态轮廓,大抵相差不大,也都与现实接近。 种种迹象表明:恶鬼不知何时潜入了城市,它们似乎正引诱大量居民,将其感染为同类,欲举行一场难得的“盛宴”。 至少对于人类而言,恶鬼,本身便是不可容忍的罪恶,而自愿成为恶鬼的人,也是人渣中的败类,不可同情,应当予以毁灭。 任务的性质变了。 位置于艾洛对面左侧的一名金发男子率先站了起来,他义正言辞地整合思路,慷慨激昂的对此事件表示深恶痛疾。 他的名字叫伊万,祖父是神职人员,观其神情,显然不会放过那些自甘堕落的人,甚至已将其视为了“伪物”。 伊万虽然未直说,但字里行间的话中,似乎间接理所当然的默认了失踪的人罪该万死。 “抱歉,插下话。他们……需要活捉……”艾洛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断了他的话,欲言又止。 闻言,伊万无奈的低下了头,沉思了一会,咬牙切齿,面露憎恶,强忍着愤恨,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虽巴不得现在就是手刃那些畜牲,可也使得大体……他知道那些人需要活着……活着受刑,被烈火炙烤,以儆效尤!! “额……额,肯定会死,不直接被刑罚处死,事后也会自杀。”艾洛内心琢磨着,装作坚定的模样,铿锵有力的回道:“明白了,谢谢。” …… 会议结束后。八名冒险者向政府负责人如实汇报,任务内容也自然改变。之后,众人连日待在同一房檐下,偶尔出门,无不紧绷着神经,随时听候传唤。 基本上任务之后,就会散伙,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所以,也无想做什么,增进感情之类的事。即使时常交流,也仅仅只在讨论任务,至于闲事私事,则从未聊过。 一天夜里,艾洛心事重重睡不着觉,他清楚明天大抵会进行动员准备。即将面对的恶鬼,虽然有看过资料,但艾洛从未切实接触过,而八名冒险者中,也有两人如此,他们也睡得不太好。 狡黠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耀着室内以及艾洛还略显稚嫩的脸庞,他睡在床铺上,眉头紧锁着,而他知道自己这般,只会适得其反,艾洛试着平复心神入睡,却在意识朦胧中,被一声惨叫猛然惊醒了。 白皙的指甲如同刀片刺进了一人的脖颈,赤红的鲜血渗出,流了一地。 其余的七名冒险者,不约而同的抄起武器,涌向屋内。“敌人”蹲坐却在窗边,目光平和,不慌不忙的等待着,似乎并无退却之意。 恶鬼的缕缕白发被骤然袭来的疾风吹得凌乱,三人伫立在门外,又有两人绕到他身后不远处,欲图合围。但这白发鬼却诡异的扬起了笑容,紧接着……便是一场血腥惨痛的厮杀,但对于那恶鬼来说,却仿若在做游戏,过家家。 艾洛敏锐而又无耻,而所谓的厮杀,也不过一分钟就结束了,但也许时间本应更长些。刚才,艾洛见前面两人武器离手,瞬间落了下风,便下意识隐藏气息退却,紧接着屋外两人从后突袭,他又果断的趁机开门逃窜,如狡猾的老鼠。 民族,宗教,人类尊严,使命感,等等艾洛近乎不在乎,他抛下同伴,虽自觉卑劣,但又想着有人能诉诸信息,对大局更有利,来减轻自己道德的负罪感,以此开脱。而想到这儿……他又自相冲突的耍起了心思,觉得浴血奋战后,幸免于难的形象,对自身有益,又开始考虑其要不要自己自残起几道伤口,到负责人了做做秀。 在受到惊吓之余,艾洛跑的满头大汗,同伴们的尸体还是湿热的,他却已然在盘算个人利益的得失,可或许本来也无可厚,艾洛不爱脚下的国家,无归属感,未被同化,也不是安里姆人,作为一个卑鄙的异乡人,和其余的有着视死如归觉悟的七人截然不同。 星星一闪一闪。白发鬼甩着身上的血渍,身段的优美,宛如是在跳华丽的舞蹈。他回味着刚才的经过,对艾洛好奇,总感觉他同常人不同,想过追赶他,但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以难以下手。 艾洛第一时间向负责人,进行汇报,他不出所料的遭到白眼,而又进行辩解,那并无多大作用。 确实,他的行为或许是最优的。但平常的冒险者,不是所有人,都对恶鬼深恶痛疾,为大局而克服内心的憎恶,舍弃同伴这般的抉择必然难以做出,而负责人从艾洛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憎恶,他明白艾洛怕死,诧异于他的思想,然而艾洛行为又诚然有益大局,以至于负责人虽心怀不满也未作责骂。 恶鬼的强度远远超乎预想,此次它们的目的也并不仅仅只是单纯感染转化一群人类,它们将迫使被诱骗的人类自相残杀,而在同类的血水中角逐出的“最强者”,将会获得成为鬼的殊荣,着实令人作呕。 此时,艾洛正庆幸于没有惹政府负责人大发雷霆,毕竟鬼的伤口太难弄,他做不到…~ 第七十四章 逆乱 乱! 没有冤鬼缠身,没有噩梦连连,没有寝食难安,没有自暴自弃,没有自怨自艾……甚至,已经有两人的名字,他记不起来了。 艾洛始终并未多作愧疚,他自知同那些所谓的同伴没什么感情,即使主动反省悔改,也不过是为了自欺欺人,让自己心安理得而已。 原定进程被骤然打乱,此时又急需增派人手,艾洛勉强立了功,而又因抛下同伴逃跑而遭受厌恶。 但……这些,对他而言着实无关紧要。因为大浪淘沙,无论喜爱或是厌恶,小人物终会被忘却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 夜至三更,艾洛的师兄维克不知为何,在阴暗而潮湿的街边行走着,四处观瞧。耳旁风声徐徐,刺骨的寒意令他不由得裹紧了身子,从一家已经关门的棺材店匆匆掠过,却不经意间隐约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呼喊,求救声。 只见,一披头散发,脏乱不堪,浑身泥泞,身着破衣烂衫的恶鬼一口咬在一女人的颈动脉上,鲜血顿时四溅,她惨叫着暴毙,维克拔剑向前,恶鬼经验欠缺,无法认清维克实力如何,非但不退,竟还敢主动张牙舞爪的向他袭击。 维克瞬间砍断了恶鬼的半条胳膊,那恶鬼不知怎的竟下意识的传出惨叫声,并后退了几步。这倒令维克诧异,在仔细瞧得眼前这的确是恶鬼之后,维克果断一剑取掉了它的头颅,并再次确认,发觉它果不其然还活着。 “你们的据点在哪?说出来,饶你一……”话未说完,维克眼见得眼前这恶鬼头颅竟变得通红崭新,且冒出了异常滚烫的蒸汽,他对鬼也知之甚少,从未料想过此等状况,他谨慎后退,而头颅紧接着却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样,化为一滩恶心的脓水。 强烈酸性的气体,弥漫四周。维克一脸嫌弃地扛着身首分离的尸体不情愿的去往政府,准备讨要个说法。 共计八个据点,无时无刻不被政府派出的便衣悉心观察着,目前依旧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出入。 教会那边,珊德拉·威尔森助教派了两名会神术的修女支援,俩双胞胎现已到政府报到。虽被再三打乱节奏,但在少许办实事的基层官员连日不眠不休的努力下,“讨伐事宜”还是紧锣密鼓的定了下来。 计划简要如下:各不相同的八个据点,主要由首都调来精锐骑士进行围剿,三十余名分布各处,至日出凌晨同时发起袭击,火烧门楼,将厉鬼逼出来后,予以决战。 具体细节不必赘述。简单说,在那一晚过后,艾洛为在公会内部站稳脚跟,也一反常态的主动恳求政府负责人允许自己继续执行更改了的任务,最终总算磕磕绊绊勉强挤进了讨伐队伍中。 维克也在,他受私人所托来过来帮忙,但见可爱的小师弟(艾洛)也在后,又不自觉的因私废公,想要尽量照顾,保护好他。 与师兄维克的巧遇,使艾洛莫名的感到安心,信心倍增。或许是因为他待人温柔体贴,而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艾洛也从未见过比他还要超常的强大存在。 技术高超,可挥动利刃斩断如字典般厚重的铁板。 这一点,艾洛还暂时做不到,但维克可以,之前参加考试的莫卓也可做到。一般来说,强弱难以评定,概念也模糊不清,可若硬要有个实际标准,那么按照民间说法,剑士能否斩断钢铁便是强弱最直观的体现。 晌午,两人倚在墙边,各怀小心思,沉默无言。 维克总是时不时的望向艾洛,他很想询问考场遭遇袭击的具体经过,但又怀疑政府真的如自己担心的那般,强迫他保密,隐瞒了某些重要事实,所以不敢开口,生怕害了他。 艾洛内心中挺想向维克倾诉,但他可真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他已然猜出了维克想问什么,可也是出于机敏,所以一言不发。结果,到头来,一下午两人也没说多少。 …… 恶鬼这边,则是饕餮的盛宴。 黑雾弥漫,人类如同宠物般赤身裸体地趴在大笼子里挤着,然而饿鬼们却一个个身着各式锦衣玉服,欢笑着推杯换盏,人模人样的忙着交际。 然而,仔细观瞧,倒也有穿着破衣烂衫的低等鬼,他们大多刚刚“重生”不久,其苟缩着脖子伫立于四周,卑微的小眼神无不流露着羡慕与嫉妒。 前中央台阶上,有一把椅子,那不是王或什么首领的象征,而是即将诞生的伟大“重生者”所专门准备的,届时它们将会一同兴高采烈的为其大肆庆祝一番! 喧闹声的角落中,有个黑发及腰,体型娇小玲珑的鬼,她不太开心,总觉得事态发展很差,且从不朝关押人类的笼子那边看去,她很显然对这批人类的质量并不满意,而说白了,她是监工,且对进程已经不抱希望了…… 近十年来,新涌现出的恶鬼们战力正逐年缓慢下降,愈发不如旧代。这可能跟战乱时代远去相关,总之,也不知“王”梦森特是否发觉了其中的缘故,它决定主动干预,号令少赐福(感染)于人,追求质量。世界各处愈发频繁的“盛宴”便是他干预后的结果之一。 惨绝人寰,血淋淋的噩梦即将迎来,倒计时开始了…… 许多无辜的百姓大难临头了,很多会间接死于围剿,可千万不要觉得政府丑恶……说出来的话,连死掉的人都不会同意!!人们无比憎恨者恶鬼…… 第七十五章 未战先败 “宴会”开始啦! 底下一片喧腾,鬼们欢愉的高呼着“重生”二字。正中央位置上,不知何时,已架好了破木质的擂台,两旁人被下等鬼们撺掇着颤颤巍巍的上到了擂台界内的两端,眼神空洞,恐惧茫然。 “杀了他,晋级为决赛便能成获得恩赐,重生为鬼,不要犹豫,尽力表示你的衷心。”一位相貌丑恶,身形矮小,长发披肩的白发鬼拄着拐棍,厉声呼喊,似是在宣告,为两者助威鼓气。台下的个个鬼们,裸露着牙齿,满嘴扭曲狰狞的奸笑,似乎很乐意观望人类自相残杀时的滑稽姿态。 一声锣响,两人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还直接倒了地,惹得众鬼们耻笑,但逐渐的笑声无了,期盼的事未发生,引得众鬼们愤怒,面目开始变得冰冷可怖。 两人还是下不去手,只是呆傻的伫立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也许是意识到不能再这么进行下去,两旁可有一鬼亮出锋利的爪子,上至阶梯,朝他们逐步逼近。左旁的一人率先反应过来,只见其大吼一声,装模作样的冲了过去,一把将对面没反应过来的那人扑倒了,紧接着又狠狠地给了他俩拳。这才暂时的安抚了众鬼的情绪。 左边那人叫安东尼,现已年近六十,原来是名樵夫,其行径卑劣,除砍柴外,偶尔靠偷抢山里的过路人维生,近年家里时常断粮,且发觉日渐体衰,感到活不下去,后受野鬼哄骗,一念之差,步入深渊,此刻已难以挣脱逃离了。 右边那人名叫简纳,不过三十岁,他少时家境优越,饮食起坐无时无刻不有奴隶侍奉左右,然后……奴隶制被废除,家道中落。他浪荡惯了,不仅没有由此学会节俭与勤劳,在父母死后,他还仍旧执迷不悟的坐吃山空,而随着经济愈发拮据,他开始沾染毒品,频繁沉浸于幻境中,逃避现实。久而久之……他值得典当物品为生,直至最后,更是连一件像样的衣裳,一双平常的鞋子都留不下了。简纳穷困落魄,心怀愤怒而又怨天尤人,他经受诱骗,连人类的尊严也抛下了,还妄想重获舒适的生活,却不知即使要做鬼,也存有门槛。 “别杀,饶我一命,来世当牛做马也……”简纳说着,安东尼又给了他一拳,之后更是伸出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脖颈,眼充着血丝,似乎要下死手,迫使他窒息身亡。 “仔细一看,他的手根本就不像是干活人家的手,估计是遭受变故的官宦世家败类,就是这等货色,害我住进山里,他肯来这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杀他,也算是伸张大义,出了口恶气。”安东尼头冒青筋,浑身发汗,在危难之际,竟自欺欺人,愚昧残忍的为自己赋予了正当性,而当脑中念头一闪而过后,简纳已翻白眼,断气死掉了。 “万岁”“万岁”台下的恶鬼们顿时沸腾,欢呼雀跃,庆祝安东尼离“进化”更近了一步。 再看安东尼又虚伪做作的满眼不可置信的注视着自己夺走性命的双手,缓缓站起,沸腾收传入耳中,他感受到了优越感,脸庞舒展下来,安心,自觉潇洒的高举双手,像是在宣告胜利下场了,着实令人作呕。 像这种场面,还要经历数十场,或者后来者能吸取经验教训,表现得“不狼狈”,而晋升的人真比大多数人有出息也说不定。总之,狂欢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我说,也太低端了?为什么我要奉命行事你们这种破地,一个个的要是真有出息,进化某个位高权重的骑士,或者存有威名的大人物,官员也好,都什么货色呀?选出来让王和我本人恶心吗?哼,一点可爱的装潢都没有,我很不满意,特别不满意,很讨厌。”脏乱,血脉喷张的场面,惹的负责监工的如萝莉似的女鬼咬牙切齿的剁起腿,忍无可忍,气愤的对身旁筹备此事的白发厉鬼发起牢骚。 “韦娜·法米加大人……您放过我,求求情,跟王说好话。”白发厉鬼恐惧着,卑躬屈膝像条哈巴狗似的,向她苦苦哀求。 “少来烦我,离我远点……”韦娜厌烦的将头转向另一边,嫌弃的低语道。 天蒙蒙亮,大部分平民还在熟睡中,兵马已集结完毕,正分别朝八个据点驶去。艾洛自然也在其中的一支队伍中,维克就在他身旁。可即使如此,临战在即,艾洛仍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了先前那夜,他神情严肃,看上去有些过度紧张。 “我有些出丑了,是吗?”一小会儿后,艾洛稳住了心神,小心翼翼的对维克问道。 维克略显无奈的笑了一下,心怀期盼的回道:“显然,你还可以成长许多。” 艾洛再次感到安心。早起的鸟儿站在树梢上,不知所事的叫唤着,旭日初升,惠及万物。 八个据点被同时围住。 少许怯懦的鬼,慌了心神……但整体无惧,个个摩拳擦掌。虽白厉鬼再三哀求,但韦娜却并不情愿亲自出手,还任性的说要它们的具体战力。骑士们高举火把,同时从四面八方,点燃了位置,高低,空间截然不同的八个藏有恶鬼的房屋,硝烟弥漫着半空中消散……倘若它们能心甘情愿的被太阳晒死,便可大会人心……但没有人会奢求至此。很快,不出所料,巨量黑雾涌出,遮天蔽日,每个人的心中都知道,与此刻起,真正的讨伐战展开了。 然而,关押人类,角逐“重生者”,举行着宴会的实际位置却还并未被政府知晓…… 第七十六章 开端 “咔嚓”的一声,一青年男子脊椎骨被折断,又一条生命逝去了。 膀大腰粗,浑身长满毛的凶手,随手将它扔到了一边,单手冲上洋洋得意地宣告自己的胜利。 …… “只不过是傲慢自大的蠢人,真不知道,要他这等货色有何用?”韦娜依旧不满,吐槽道。 “啊……这,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求您召回他们!没料到人类会这么快动手,再这么下去,那边会全灭,我……之后怎样都行,自愿领罪受罚,您高抬贵手,不要让他们白白丢了命……。”白发厉鬼谦卑的跪着请求,但韦娜不仅不为所动,还满脸嫌弃的回道:“证明你的实力,如果能单独指挥得当,我就难得向往表彰你和部下们。” “这怎么可能?”他惊恐失落的说着。 “听好了,鬼过度繁衍,也很麻烦……您无寸功,总得证明自己价值!加兰·提利尔子爵阁下。”韦娜面目变得可怖,对其厉声质问。 …… 涌出的鬼,一个个被砍的失去行动能力,拖进阳光里晒成灰烬,黑雾也有消退的迹象,反观骑士们则无一人死伤,表面顺利的假象,让艾洛被蒙蔽,安心了不少。 “如按人的标准盘算,射速高度顶多能容纳四,五十只,会有人类在里面吗?现在出来已经不少了。”维克满身血渍,一边斩杀着恶鬼,一边游刃有余的对艾洛喊道。 此话,顿时让艾洛清醒了不少,他急忙斩下一恶鬼头颅,空出时间回道:“问题大的很!其余七个位置只有一个比眼下的空间稍微大些,人去哪了?难不成被吃了吗?” “好像没有讯息回来,我们……”维克说着,一剑刺穿了恶鬼的心脏,而它竟然还能迎上前,挥动破烂泥泞的利爪维克眼睛划去,可动作太慢,只见维克猛然向上一提,贯穿着的利刃瞬间沿着它的身躯将其头颅一分为二,而后又回身一甩,又砍下另一恶鬼的头颅,但仍有不知死活的恶鬼,趁机偷袭…… “待会再说!很遭忌讳。”艾洛在浴血奋战中,心想着。 …… 战场上,尸横遍野。然而,艾洛仅仅受了些擦伤,精锐强悍的骑士们也大多无碍,其余冒险者也还安好,事态似乎顺利。 不再有鬼涌出,骑士们接受命令,主动探查高楼,这边的战斗看上去就快结束了。 其他七处……也大同小异。可是,即将发生异变了。 楼里尽显破败之感,弥漫着浓重的黑雾,潮湿而阴暗,地上遍布着蛛网,桌椅板凳东倒西歪,杂乱无章的摆放着,楼梯又破又旧,好似随时会散架,骑士们身负重甲,部分只得缓慢行进。 二楼,周围也静悄悄的,碗,刀叉掉得七零八落,还沾着不起眼的面包渣。行至此处,没看到一个鬼,反倒令骑士心生蹊跷。 三,四楼。窗户纸有几处破了,几缕阳光由此透进屋内,灼热的高温下,散发着发霉的樟脑味,令人作呕。 行至最高层,骇人听闻的景象先后映入骑士们眼帘,他们突感惊愕,而后又愤恨,憎恶,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心如绞痛,气得颤抖难止,面目狰狞。 骨肉相连的腐烂残骸,破烂的衣服碎片,少量头发牙齿,细微的指甲盖,夹杂堆砌着,沾染的血渍已干涸凝固,恶臭扑鼻……难以言明的可怖。每个人都仿佛身临其境,亲眼见证了恶鬼们在人类的惨叫声中,分尸,啃骨头,撕咬血肉,拨筋扒骨,敲骨吸髓,还嫌女人毛发太多,剖解麻烦的饕餮恶心姿态。 然而,一处却近乎洁净无暇,宇宙为极不相称。眼见得,靠窗边缘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华美而精致的镜子,上面镶嵌着富有规则的漂亮花纹,镜面明亮如冰,连周边的墙与地面也并无污渍,着实奇特,而又有些诡异。 骑士走近观瞧,可到底也看不出多少门道,只觉得像是一般贵妇人常用的镜子。 他们谨慎小心的搜查了最高楼层的每一角落,仍不见一鬼,骑士们心生蹊跷,各楼层再次互相通告,因为发觉其他异样,一名年轻,经验匪浅的骑士不自觉靠近了镜子,希望能琢磨出端倪,而背后的同事们正商讨着要不要将镜子搬出,交由政府查验。 覆盖者白盔甲的指尖,轻触了无暇的镜面,那名骑士仔细观察了镜子上部以及中央位置,又低下头去看底部,就在这一瞬……镜面映衬的影子竟未随其低头,还轻微的抖动着,露出了轻佻,险恶的微笑! 年轻人的脸吓得惨白,张嘴刚要喊出声来,头颅却已然掉落于地。 只见,名为“加兰”的恶鬼半个身子裸露在镜外,三道寒光已离其近在咫尺,可……下一秒,却响起了清脆的破碎声,锋刃碎了一地。 惨叫声不绝于耳,应急调动展开,但门里的世界……像是个无底洞般,吞噬着闯入的骑士们。骑士队长是大为不解,因为根据刚传过来的汇报,高楼里仅存有五只鬼。 已然发起求援,涌入骑士们被迫撤了回来。骑士队长感到耻辱,紧张的热汗直流,隐隐察觉到事态发展正走向失控。 “派冒险者去吗?反正他们不在体制内,死再多也能隐瞒,不用向上头汇报。”雄壮的白马下,猥琐的侍从正揣测着队长的心意,结果却不出他所料。 总之,虚伪而道貌岸然的命令终究传达了下来。 艾洛很不情愿的动身。在与师兄维克窃窃私语之时,白发厉鬼“加兰“突兀的自五楼破窗而下,伴随着琐碎的木屑,落在了众人背后…… 战局总是瞬息万变,在它落地的那一刹那,大多人都已转过身,手持武器相对,骑士们则本能般的自觉守序,层层叠叠的护在了骑士队长的身前。 没有停顿,没有什么霸气的开场白,很快便展开了厮杀……加兰的拳头如同火炮,几乎总能一击毙命,骑士们的铠甲如同白纸,无作用不提,反而还脱离了他们原本就不多的速度与灵巧性了。利剑砍到它身上多有破损,无法伤其分毫,疾驰袭来的飞箭,自然也不能深度刺穿它的皮肉,仿若蚊子的叮咬,不堪大用。 加兰较之先前,肌肉肿胀了许多,就像打了激素似的。 艾洛显然盘算着个人利益的得失,他觉得自己及时亲手砍下了眼前这白发鬼的头颅,功劳大多也肯定会被骑士队长抢去,风险大于回报,遂隐藏了气息,消极怠工。而维克却拔剑向前,他也是兰特国民,不可能置若罔顾。 如此对比,艾洛倒是自觉羞愧,自嘲般的笑了,但他依旧不为所动,未萌生丝毫相助的意向。 黑色的瞳孔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很是平静。眼见得许多骑士身负重伤,有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可能已然丢了命,但艾洛心中却未觉悲痛,仿佛事不关己。 黑雾之中,而又正进行着惨痛的厮杀,艾洛还隐藏了气息,没人会注意,指责他的行为,而且没有责任心的不止他一个,其余雇佣而来十几个冒险者中,也有两三人只是呆若木鸡的伫立着,既不敢相助,也不敢像艾洛那般心安理得的旁观,似乎只要紧张,保持着可以找机会战斗的幻觉,就勉强不会过于煎熬。 几番纠缠过后,维克暂且退了下来,他寸伤未受,但仍要小师弟过来帮忙。 第七十七章 各式执念 “过来给我打掩护,它的恢复力太不合理了,我暂时没办法独自解决它。”维克走了过来,平淡的对艾洛求助道。 “哦,知道了。”艾洛嘴上这么说,可心里终归有些不情愿,他眉头微皱,维克熟于剑术,自然也擅长观察,无奈的朝他笑了下。 加兰双目充斥着血丝,咆哮震耳欲聋的嘶吼着,仿佛不知疲倦。剩余的骑士为数不多,甚至也已经快崩溃了,骑士队长面色惨白,紧张的汗流浃背,抱怨着冒险者们无能,埋怨着支援迟迟未到,在护卫下,安全区域内不断腾挪着位置。想必此战过后,又会同往常般推卸过错与责任。倒也难怪,他承蒙世袭恩泽,并非凭借脚踏实地积攒的功勋位居队长之位,无切实才干,从未因自身的功劳而得到奖赏或晋升,自然心虚,怕丢了职位,又怎会不使官场上常见的“小伎俩”呢? “不忠,不义,不敢身先士卒的败类怂货,算了……想来也是无能,过来送死也的确不明智。不过,功劳都是小师弟的,事后可别翻脸不认人啊!。”维克鄙夷的斜眼瞅着那骑士队长,厌烦的心想着。维克转身,与艾洛一同悄然逼近了加兰的背后。 只见,加兰面露狰狞的抓住了骑士的头颅与后勃颈,面对持剑围着他的六个骑士,咬牙切齿的奋力将其脑袋连带着明晃晃的头盔强行撕扯了下来,以示威慑。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先学鲜血溅在了部分骑士脸上,其中一人是个怯懦的软骨头,颤抖着后退的一小步,似是想要逃跑。 形势可谓是从山顶跌落至谷底,骑士队长面如死灰,绝望低沉着脑袋,全无所谓的“贵族风范“。 可就在这时,恶鬼凄厉的惨叫声再次传了过来,又让骑士队长仰面相忘,恢复了少许光泽。 加兰一拳砸向艾洛,却被其凭借着灵巧身法躲过,于此时,维克又瞄准了他身上较为脆弱的地方,果断挑破了他一只眼,令其大怒。 若是人类,战斗必然已结束。可鬼不同……仅仅只需一分半钟,加兰的眼睛便会痊愈如初! “还真是乏味麻烦的战斗”艾洛心想着,勉强躲过加兰一拳,直奔其脖颈砍去,可接触后,剑却被迫偏离了轨迹,仅仅只是摩擦着从上一扫而过,浅显的划破了它的皮。 细小的血痕,很快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硕大的拳头已然逼近,艾洛紧忙后退一步躲过,而与此时,维克在旁,又趁机一剑贯穿他的咽喉,加兰被彻底激怒,只见它瞬间顺势绷紧肌肉,气氛的青筋暴起,凶神恶煞的挥舞着利爪朝维克袭去,可突然,一道寒光逼近,紧接着两眼一黑,它另一只眼也瞎了。 双目失明,顿时令加兰慌神,他心生恐惧,变得犹豫迟疑,凶猛的拳势也随之消退,以至于被维克俯下身,轻松躲过。 局面好像扭转了,但两人都未放松警惕,他们拔剑相向,正欲图乘胜追击之时,那个怯懦观望的骑士队长心怀不轨,派人对他们传来了脑瘫的命令。 大致意思是:要活捉加兰。 好在,艾洛和维克心照不宣,并不搭理他的命令,可巧合的是,加兰却被他的话提醒,瞬间记起了临行前,韦娜对他说过的话。 “听好了,若是敢逃回来丢脸,我会亲自取走你们的性命,眼下是最后也是额外的机会,好好把握。” “哼,不就是想让老子战死?小丫头,算了,虽然失去理智……就算都杀了,也回不去,只能憋屈得白白被太阳晒死,也比受尽羞辱,连累它们要好。好好信守承诺,善待弟兄们,小公主殿下!”加兰依旧被两人前后左右围攻着,它本看上去狼狈不堪,可此时脸色却骤然一变,竟显得悲壮。 只见它全身躯竟愈加淤红发紫,身上还冒出了蒸汽,而与此同时,它的动作也愈发精确而凌厉,两人见誓不对,寻机退下,却发觉其愈合速度更快了。 而不多时,加兰便再次睁开了双目,可眼眶中却是漆黑如墨的一片,它喘着粗气,神情骤变。 “这是鬼的特殊能力,它已经吃了上百人,那先前为何不用?”艾洛颇感棘手,低语道。 “冷静点,它气息变了,像是野兽,它没有追击,先观察下,若有危险就退离。”维克说道。 然而,艾洛少见的未回应。 逐渐失去理智的加兰,凭借着本能,朝两人冲去。形如猛虎之资,动如雄鹰之态,步步生风,艾自觉难以应对,却并未心生退意,不仅如此,他竟还敢主动大胆地踏前一步,迎着他的拳风,朝其可憎的身躯砍去。 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拳骨,零距离摩擦着艾洛的太阳穴处,如子弹般迅猛,一闪而过。头侧顿时涌出鲜血,艾洛突感耳聋目眩,可他依旧强忍着痛苦,一剑横砍,迅速划破了它的胸膛,可是,伤口仍旧是太浅了。只见加兰振臂一挥,一把重击鼻梁,将他打飞了数米远。 艾洛撞到墙壁,掉落至地上,他精神恍惚,浑身仿佛变成了一滩烂泥,正逐渐脱落。他并未放弃,似乎仍要再战。 “朋友……家人,能为他们拼命的我,有血有肉的活着,不再像以前……”不经意间,深度压抑隐藏的自卑迸发出来,心声涌现。随即,他便彻底昏迷不醒了。 惨痛的搏杀仍在继续着…… 第七十八章 不断的转折 战场满目疮痍。七零八落,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骑士,不知多少还在苟延残喘,多少即将回归尘土。灵魂悄然消散,相较而言,连水蒸气都很是显眼。 维克面相凝重,正忍着心中澎湃,而又深沉的怒气,与加兰惨痛厮杀着,托艾洛的福,他刚持剑贯穿了它脑袋左侧。而现在,看起来暂时战况顺利。 应对鬼的经验,无论是维克,还是艾洛都太少了。明显的是,他们都未料到被重伤大脑的鬼,仍可无大碍的战斗。 维克脑门右侧被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涌现的鲜血很不幸的蒙蔽了他的些许视野,其右肩也受了些伤。然而,深陷疯狂之中的加兰却不知疲倦,不知恐惧,也不知疼痛,而且它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好像更快了。 霎时间,维克急速躲过一拳,为换取喘息之机,他又再次砍伤了它的眼睛,但这次却与先前不同,加兰仿佛视线未受阻,他之后的攻击依旧精准,凌厉而霸道。反倒是,维克露出破绽,有些狼狈。 加兰拧腰一拳掠过维克的头顶,又顺势踏步提膝,袭其腹部,而后虽被剑刃阻隔,但也令维克承受了巨大的力道,不得不向后退去的数米。只见,它乘胜追击,趁维克立足未稳,没缓过劲儿来,立刻近身,对其死缠烂打。 局势渐渐扭转,厉鬼加兰再次入了上风。 维克苦苦支撑,他深陷入紧张,愤怒,憎恨等等情绪中,而又怀揣着崇高的爱国心,甚至于肌腱断裂,也未有察觉。 手开始不听使唤了,于此时,加兰突袭一爪划破了他的胳膊,维克强忍着急忙躲闪,可紧接着,胸前又被其一拳重击,整个人顿时口吐鲜血,就连剑也脱落于手,率先掉落在了地上。 维克的身躯还未落地,恶鬼加兰又迎上前,抬拳向他的头砸去,欲彻底取其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加兰却不知为何停下了手,眼见得硕大而坚硬拳头,悬停在了维克的面门前,距离仅有毫厘之差。而此时,其正着紧盯着前方,嘴角抽搐,像是在警惕,恐惧。而紧接着,它双拳握至胸前,又似是在防御。 黑雾中浮现两道人影,失去理智,全凭本能支配的加兰,竟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而后又顿时后转,慌忙逃窜。几秒后,只见一团恍如太阳的炽热光束从后袭来,瞬间笼罩了它,恶鬼加兰被灼伤,皮肉消散,痛苦嘶吼着,不择余地的试图改变状况,而终却倒下了。 皮没剩几块,绝大多的血肉都裸露在外,不同程度的受损,可即使如此,它也还活着! 嘶哑的惨叫声萦绕在四周不绝于耳。 远处,两人走向前来。人影愈发清晰,那是一对姐妹。 她们金发碧眼,相貌相仿,穿着统一的华丽服饰,显然,正是教会那边派过来的修女。 姐姐名叫苏茜,妹妹名叫莫琳 她们受到指令,过来增援。刚才,联手发动了尚不完整的神术,间接救下了维克。 “竟然还活着吗?肮脏的怪物,真是如蟑螂般顽强。”姐姐苏茜无情可怖的望着恶鬼,心想着。 她抬手,一柄光剑从掌中浮现,眼看就要向下挥斩之时,妹妹莫琳阻止了她。 “别这样,据说还要拷问,从他嘴中盘出信息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先不说这只还有没有自我意识?就是有,多数鬼也不会吐露实情,即使真的想吐露,也会因某种禁制,而没命。” “可他们又不知道,政府的规制,还是遵守为好?不然,会造成麻烦。” …… “知道了,好。”沉默了一会,苏茜放下手,说道。 在场,许多骑士面露惊愕,他们无一料想到这对姐妹的“强大”。 而事实上,“神术”近乎不可能伤害到人类。那刚才举例,维克也间接被帮光芒照到,但不仅未受伤,反而间接恢复了些许元气。 而对鬼,则是全然相反,近乎任何包括治疗在内的神术,皆可对常见的鬼造成显着伤害效果(部分除外)。 或许总算要平息了,而骑士队长责备大起大落惊得贫血,他脸色仍然苍白,身上的恐惧感还未散去,依旧止不住的颤抖着。 “要抢功,不,是推卸责任,不对,我没有错,都是他们太废物,都怪他们平时属于锻炼,那两个冒险者也不靠谱,太弱了。而我始终身临前线,忘我拼命的指挥着,没功劳,有苦劳的,面对那强大的怪物,坚持到了援助,迎来了胜利。很好,很好啊!”骑士队长双手捧臂,蜷缩着,不知是在思考如何汇 报解释,还是在自欺欺人的想着。 “为何邋遢狼狈的惨死了这么多骑士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苏茜行至骑士队长身前,质问道。 闻言,他面露难色,而又故作威武镇静,咳了咳嗓子,趾高气扬的以示上级身份,回道:“你们表现不错,只是来的有些晚……” 骑士队长作威作福的说着,她白了一眼后,不再理会,转身向妹妹身边走去,却无意间闻到了一丝诡异可怖的气息,顿时大惊失色。 莫琳也察觉到了,在姐姐的提醒声中,猛然回身相望。眼见得,一道曼妙的黑影掠过,又如蜻蜓点地般落地,骑士们的再次持剑相向,神色也变得凝重,两姐妹更是如临大敌,已然开始施展神术。 韦娜眼望四周,望向加兰,好像嘟囔了些话,并露出了微笑…… 第七十九章 交错 “怎么了吗?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难道又出什么事了吗?”费斯普公会二楼,婀朵博放下书,对焱轻声问道。 “艾洛正执行任务,那种危险程度的任务我也只做过一两次,心里很没底。”焱深色不安的解释道。 “不用担心,鬼我也遇到过,似乎并不强。再者说,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可不会轻易置身险地。”婀朵博平静而安稳的回道。 “可……万一呢?任务要求保密,我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帮不了他,只能干瞪眼。”焱还是焦急,而且看上去还有些不甘。 “笨蛋,他又不是你,唯一的变数就是你和我,还有少数和他关系亲近的人?”婀朵博无奈的微笑,心想着。 …… 很不幸,维克就在其中。而且艾洛着实有些冲动了。事实上,很显然,他之前做的决定并不明智。 维克有气无力躺在地上,挣扎着试图起身,但却发觉到肋骨断了两根,且深深扎进了肉里。 “撤退,分散着跑,我们拦着。”苏茜通过神术传话,将心声一股脑的传递给了众人。 “忠心可佳,抱歉对不起,是我太过傲慢,和愚蠢,王说的对,我还有许多成长的空间,“铸造师”可能能够治好你,加兰伯爵阁下。” “而此时此刻,我就杀了他们,以解你心头之恨?”韦娜目视前方,脸色骤变,缓缓抬起了手。 苏茜,莫琳顿觉恐怖,惊愕。两人颤抖了,却在信仰,尊严的趋势下,她们近乎同时下意识的做出了最优举动。只见,两姐妹瞬间发动神,抬手释放少许光线,扰乱韦娜出手,而又趁着空隙,双双靠拢,试图发动联合技。然而,实际差距还是太多了,当两人的手,离彼此间只有一寸时,漆黑巨大的影刃由地面跃起,眨眼间便彻底刺穿了她们的纤细身躯…… 赤红的鲜血洒了一地,两女孩临死之前,却莫名的感到宽慰,得到了追寻已久的幸福…… 女孩们的父母,是一对普通人。父亲名叫库尔班,是个辛劳大半辈子,才勉强在大城市落下根的工人,而母亲则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纺织女工,名叫劳伦。 他(她)们随处可见,爱情也不轰轰烈烈,可谓是毫无浪漫可言。仅仅是个想要找丈夫的女人碰巧遇上了另一个想要找妻子的男人罢了。相识不过半年,就结了婚…… 之后的两三年间,库尔班得了上头赏识,工资提升。而劳伦则在同事互不相让的竞争中,阴差阳错,自觉莫名其妙,幸运的成为了一名小主管。 日子蒸蒸日上,再后来,劳伦怀了孕,本来是件大喜事,可临盆之际,她难产了……最后,双胞胎姐妹健康的生了下来,可母亲劳伦却失血过多,不堪疲惫的去世了。 失去妻子的劳伦,悲痛而麻木,之后终日精神恍惚,而新出生的两个女孩,并没有给他带来很多慰藉,也许是因为不能传宗接代…… 不少邻居结婚议论纷纷,有人同情,可怜,也有不少快活,以他人痛苦为乐,以助自己舒服,忍熬下去的闲人。 而故乡,也很冷漠。来信中,难掩瞒怨,斥责之意。甚至于,连口下葬用的棺材,都抠门,斤斤计较,恨不得亲自用破烂做一个。 库尔班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以至于他工作连连出错,再后来,他被辞退了。 生活愈发拮据,女孩需要奶,他只能花钱,请刚生下孩子不久的邻居哺乳,那是个市侩,而又喜欢趁火打劫的妇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彼时不久,市长擅自加了杂税。库可班不堪其扰,无奈将两姐妹交由弟弟抚养,而后不久,也还是饿死了。 其弟弟是个虚伪,而又那么弱的男子,他本不情愿收留,但又不好意思拒绝,而在库可班去世不久后,他便使些小钱,贿赂了部分教会人员,转手把两姐妹送入教会。 负责抚养他们的修女,给她们起了名字。彼时,便已然有些非言非语,笼罩在了两姐妹四周,而她们连三岁半都不到,正是少不更事的年纪。 再后来,库可班的弟弟犯了些混事,被关入大牢。 …… 至此,两姐妹还未懂事,便成为了周围人严重丑恶的不详之人。 人人嫌,人人厌。嫌弃的眼神,鄙夷的态度,都很是自然流畅。若哪天承受不住压力,忍受不住,因他人的一声冷哼,一句唾骂而生气,动怒,便证实了“罪名”,被认为暴露了本性。 如此,两姐妹的自卑,从小便刻在了骨子里,在神学的熏陶下,她们试图忏悔洗清自己的罪孽。可仅仅是忏悔……就连自己的认可也难以得到,所幸神明垂怜,她们的神速天赋被发掘,至此走上一条肮脏的“救赎之路” 一生都在追求安心感,想要自己认可自己,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丑恶的不详之人,已洗清了罪孽。唯有神学信仰,指引支持着她们。 可这着真的算好吗?怯懦而又卑贱,唉……至少临死之际,也算是得到,可以好好安心休息了。 眼下,剩余为数不多的骑士们没有四散而逃,反而是聚拢着,保护上级撤退,这也可谓是信仰。 了解了两姐妹后,韦娜转过身,望向艾洛,朝他走了过来,维克强忍着剧疼,很是勉强的起身,坚持韦娜踏去,想要阻止。 只见,韦娜抬手,漆黑的影刃升起,悬挂至艾洛头顶…… 第八十章 苟活 踏进新界 “别……住手……”维克痛苦难忍,沙哑的嘶吼着,声音微小。 韦娜似乎并未理会他的话,仍要动手,可转瞬间,只见她转手,影刃顿时变了形,而不过半秒,远处便突然飞来三支箭矢,伴随着破风声,性质变得如同软泥般的黑色阴影上。 “麻烦,我可不想再费力气了。”韦娜心想着,这一契机,令变了主意。对于即将迎来的那些骑士,他联想到了复仇,而又觉得有朝一日,加兰亲手复仇比较好。 维克状况更糟,连大气都不敢喘,他脸色铁青,颤抖着缓缓踱步,而又口吐鲜血,摇摇晃晃的,无奈不甘地倒下了。 地平线那端,匆忙前来援助的众队长们的身影隐约可见,他们姗姗来迟。维娜拖着加兰庞大的身躯,纵身一跃,踏上五楼的窗沿,回首相望后,有些嫌弃的走进,透过她所创造的镜子,消失不见了。 …… 艾洛,维克身负重伤,昏迷不醒,自然被送进了医院。婀朵博,焱三番五次的法庭,想要去看望,但政府知情人不多,个个嘴巴很严,显然又要掩埋了。 艾洛昏迷三天三夜,而醒来后,官员又跟他简单交代,嘱托了几句,便由他去了。而维克伤势更为严重些,但他早已轻车熟路,遂只是单方面的受到了寒暄与慰问。 总之,功劳都是领导的,错误都是下属的。永远只有被宣传,捏造出来的英雄会受广大民众爱戴,艾洛没有成名,只是同众冒险者一起,成了衬托品。 而他也算是好的,至少得了些钱,蹭到了些关系,而民众则连陪衬品也挣不上,当狗都惹“人”嫌。 多年前,有名性格淳朴,生活拮据,日子清苦的单身老汉。然而,老汉很少觉得自己苦,因为隔壁住着一早年丧夫的年轻寡妇,她的处境比起老汉仍显更艰辛。老汉善良可怜她,时常照料,帮她做些活,可却招来了庸俗大众的闲言碎语。 再后来,年轻寡妇受不了,投河自尽了,老汉很伤心,但不久后就回归平常状态,因为老汉本就只是可怜她,对其毫无情愫。 同时期,有名年轻貌美的贵妇人,她时常有礼貌的和其他同等地位的人互相炫耀显摆珠宝,衣衫,之类的饰物。后来渐渐的,风向变了。高贵的社交圈内,众人不再直接攀比,而是通过慈善,来间接彰显自己的高贵以及崇高的道德。而贵妇人自然也随同着改变,她捐了很多钱,举办了多次以募捐为名的晚宴,可这一切显得异常虚假,她对待侍奉已久的下人仍是先前的德性,时常莫名的发怒,粗鄙无理的指责,甚至扇打折磨下人。可尽管动机不纯,她也的确捐了巨量钱财,间接帮助了众多人。再后来,贵妇人上了报纸,得到穷苦百姓崇拜,收获了更多名誉,其丈夫又借此攀上了国家要员的关系,取得了更多的地位与权力。再后来,风向又变了回去,而这时候,贵妇人已然钱多的,不屑于攀比了(当然,她也不在捐钱了)。 以上两者,孰优孰劣,自不必多说……可为何前者端正高尚,却受人非议,以至间接害死所助之人,而后者心怀虚荣,却备受崇敬,以至名利双收呢? 缘由显然并不单纯,可硬要说的话,那大概是子子孙孙传承下来,骨子里藏着的卑贱与残忍。 清晨,艾洛反复打量着,被阳光照耀的鳞光闪闪的金币,旁边的枕边还有一小袋子。 “27枚金枚么,现在就给我了,还多加了两枚,相当于,这辈子啥也不做,也能维持高品质的优雅,只要随手一掷,或许就能改变一名护工的命运,呵呵……金钱,权利,名誉果真是令人着迷,沉沦的危险玩意……就像是安徒生的红舞鞋。”艾洛有些后怕并心想着,缓缓移动着缠满绷带的身躯,把钱放回了袋子里。 恰到此处,一名护工走进门,他见此,不屑的冷哼一声,又转过头,满面嫌弃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而已。”护工心想着。 二个月后,艾洛出了院,终于与婀朵博,焱两人相见。 见艾洛无碍,他们自然放心,但也察觉到他先前受的伤并不轻,艾洛不打自招,说自己已然反省,具体的事情不便细说,两人由于之前的遭遇,也就心领神会了。 狂乱的秋风扫着落叶,夏日远去。期间,艾洛结识了一些同派系的前辈,他们有意无意的传递了一些经验,并无明显的隔阂,他感到暖心。但……也不是太好,艾洛的挚友,焱的境况就糟糕透了,不仅仅是发色,相较于他人,他一切都不截然不同。 “我说,眼看秋天都要过去了,你好歹换件厚点的衣服,我是说好一点,会一点也应该尝试去结交新的朋友,升职后为何反而好像刻意和老朋友混的更久了。”公会一楼,艾洛装腔作势,试探性的开玩笑,指责道。 “啊?你是说想让我六亲不认?那些优柔华贵的人,我可攀不起,不找熟人,不然,听他们唾弃,见他们总是劝你和我断绝关系,还是说和你这个大忙人,整日交流啊。”焱憋屈,不爽的回道,艾洛一时呛着了,却自觉惭愧,心生崇敬。 “对不起,现实麻烦你也知道……不讲这些,具体套路流程我,婀朵博已经差不多走完了,我们三人去旅游好了,舒缓下严肃沉重的心情。” 艾洛随口说着,焱心情变好,又恢复为先前爽朗的模样,笑着答道:“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想花些时间向你讨教,不过……到时候,可别反悔就是了。” 说完,焱拍了拍艾洛的焱,高兴地走开了。 第八十一章 动乱再现 夜晚,艾洛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望着天花板呆呆的想着:“我现在也是人上人了吗?怎么会,还算不上的,只是勉强获得了当那些人手下的资格而已。” 想到这儿,他自嘲般的笑了,罕见的小声自言自语道:“兜了一大圈子,还是同以前一样啊!” 冬季未到,窗边却逐渐沾上落雪。此情景,虽然和回忆中的秋日截然不同,但艾洛却已然习惯了。 蜡烛很亮,把屋内烤得暖洋洋的,它的材质,做工和现世不同,功效也大为不一。艾洛望着燃烧的烛焰,想起了最初临冻时,自己瑟瑟发抖的狼狈姿态,当时他没有自己的房间,甚至不具备常识…… 望着,艾洛有些倦了,他吹灭蜡烛,盖起宽厚而轻柔的棉被,不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晨间。明晃晃的太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艾洛半边脸被晒得滚烫,他有些不适,提早半个多小时醒来了。 行至街边,艾洛的余光不经意间瞧见三个五六岁大小的乞孩,正跪围在一名少年身旁漠然哭泣,惹得周围不时有衣着堂皇之人厌恶地回首相望。 “哦,对了我昨天好像还在这附近见到他来着,唉。”艾洛行走着,内心感慨道。 公会内,多了些简单且报酬丰厚的任务,这些难度不大,但底层的冒险者们却显又人接,而b级以上的冒险者们大多也不屑于去做。 每隔十五六年,都会有一些特殊的畜牲为祸人间。它们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便能造成一场异常恐怖可怕的大饥荒,这群可憎贪婪饕餮般的存在,有个它们认为不太雅观的名字。 即:粮食投机家。 衣冠禽兽要雇人保护他们高价囤积的粮食了。 艾洛默然哀叹,行至二楼,遇见婀朵博与焱。逢此时,两人的面色也看起来不太好。 “唉,借我点钱。”婀朵博低下头,不好意思的小声开口道。 “啊!啊……好啊!可以,需要多少?”突兀的话让艾洛摸不着头脑,感到诧异,可他却下意识的同意了。 “那……你不奇怪用途?”婀朵博有些疑惑,试探性的问道。 艾洛一头雾水,心中思索着肯定的回道:“确实,如若难处,请告诉我。” 婀朵博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她的脸泛起了红,这时焱开口解围尽可能的详述了实情。 原来,婀朵博花钱买了些粮,分给住在贫困地区的饥民们了。 “你,你真是太……”艾洛感想夸赞婀朵博,欲送钱补给她,但观其脸色,又发觉不太合适。 “没什么值得说的,这类事,小时候家父干过不少,我就是在那种绰约的生活下却自觉高贵,高尚再长大。罪孽深重,要下地狱的。”婀朵博深感烦恼,悲痛,说着逃避似的走了下楼。 “其实你也是受害者,十四不到,为了交际,便被逼迫,同三个老男人睡……”艾洛望着她下去,暗怀悲痛的心想着。 …… 这天夜里,街头火光闪烁,鸡犬不宁,各地都相继发生了暴乱。在吃不上饭的日子里,部分饥民不约而同的聚到一块。而此时他们正蒙着面,疲于奔走,争夺被商人恶意囤积的粮食,火烧他们的府邸。 哭喊声,叫骂声,打斗声,吵杂声,呼喊声……萦绕四周,竟成就了一番地狱般的奇景。 期间,艾洛躲在家中,闭门不出,不愿惹上麻烦。 可“麻烦”终归是找上门来。只见不远处的街角,一人衣衫褴褛,捂着肩上的伤口仓皇而逃,他大汗淋漓,脸色发青,简直就像是中毒似的。 那人挣扎着,豁出最后的力气连续敲了好几家的门,想要寻个庇护,但却无人回应。 四五分钟后,他又敲了门,但开门的却是捧着热咖啡的艾洛。 那人浑身颤抖,眼一只闭,一只微睁开,他倚在门口,偏着身,似乎已将要油尽灯枯。 他微微听到开门声,勉强转过头,却因视线模糊,也没看清艾洛样貌,只怀抱着奇迹与喜悦,上气不接下气,磕磕巴巴的说道:“请暂且收留我,都是受苦的小民,日后必有重谢。” “抱歉,我不是什么好人,不想收留你。”艾洛犹豫着刚想这般说,可未开口,那人却回光返照似的,转瞬间稍微看清了艾洛的服饰,顿感无奈,绝望。他灰头土脸的缓缓垂下头,像是认了命。 “我……”艾洛正要说,那人默然卑贱的低语道:“抱歉,打扰了大人,求您别派人抓我。” 艾洛又犯起了恻隐之心,想起了婀朵博先前早晨的话,不甘心的将他拖进了门。 那人躺倒在地上,似乎晕厥了过去,艾洛运用这些年,当冒险者学到的经验,家里存放好的绷带,为他简单处理包扎好了伤口。 三个半小时后,大致凌晨一两点钟,那人醒了过来。 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可见。此时,艾洛正喝着已经凉掉的咖啡,心情不悦。 那人头疼着回过神来,急忙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痛苦不已地连声道谢。 片刻后,两人对坐,艾洛同情而疑惑不解的问道:“你对我态度是如此,那为什么敢犯法去抢?” “快,快要饿死了,就一时糊涂起了贪念,把道德良知都抛到脑后了,当了下作的强盗,现在是后悔不已啊!”让人紧皱眉头,咬牙切齿的含泪说道。 “只有在快要饿死的情况下,人性才能暴露出来吗?还是,只是碍于我的身份,客套的说谎?”艾洛烦恼的心想,并隐隐意识到自己未来的窘迫处境,深感悲痛。 突然间,一串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传来,瞬间吓坏了人。某些走狗,家犬们已循着血迹,找到了这儿。此刻,他们一脸戾气,嚣张的矗立在屋外,手持染血兵刃,似乎准备野蛮闯入。 第八十二章 悄然匍匐的危机 那人上下打磨着牙齿,害怕得颤抖着,他不自觉的看向艾洛,绝望的双眸中满是恳求,彷佛试图再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怕说的不好,惹得他生气。 艾洛面色阴沉,愤怒的缓缓走向大门。 “轰隆”一声巨响,门顷刻间朝室内倒了下来,艾洛一手撑起。紧接着,只见室外的三人脚踏门板,欲迅速涌入室内,但却被突兀袭来汹涌杀气,吓愣住了。 艾洛把门甩到一边,满怀怒意的逼近三人,他们不由得后退了。 凌厉的寒风夹杂着细微的雪花,但此刻的三人却冒出许多汗,他直打哆嗦,但为了钱财,还是冲了上去。 结果,自不必多说。门前的雪花与血汗杂糅在了一块,艾洛没下死手,却也没有“好心人”将这三名仗势欺人的走狗送往医院,它们逐渐冻死在了冷夜里。 …… 动乱暂且压下去了,市长做了无所谓的演讲。就是平常那般:说些维权需要按正规法律途径解决之类虚伪而又冠冕堂皇的废话,安抚民众心情。 治安愈发动荡,人心浮动,惶惶不可终日。 几周后,艾洛若有所思的走在去往公会的路上,忽得发觉街边沿街乞讨人明显多了许多,颇感深痛。可之后,他被多人缠上,却指高气扬的喝退了他们,分文未给。 再然后,他又见得一群衣衫不整的穷人围着一名素不相衣着华丽的有钱人,他轻松把一枚硬币抛掷空中,观赏着底下人你争我夺的狼狈模样,颇为愉快的露出了极具恶趣味的猥琐笑容。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他们不管抢没抢到都连声道谢,可为了活下去,谁也没有资格指责他们。 后面,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疾速奔跑着,后面是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声音,他大喊道:“抓小偷,把他拦下!”可周围人无动于衷,而当孩子刚好跑到艾洛身旁不远处时,则被他一把抓住了。 孩子想要挣脱,也无济于事。随后,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见艾洛的穿着后,陪笑着恭维道了谢,拿过钱包回去了。 “把钱还给我!”那孩子拼命叫喊,想要活下去。 “那是你的吗?”艾洛问道。 “抢到就是没它吃不上饭。”孩子痛苦而又悲愤的辩解,泪水已在瞳孔中打转。 “抱歉,他也很穷,依稀想起来好像是个曾接济过我的人,我很自私,对不起。”艾洛偏着头望着碧蓝清澈的天空,自顾自的回应,好像是在逃避。 “啊,真是好运……不过,为什么总感觉像是见过呢?”回家路上,那个中年人愉快的喃喃道。 艾洛松了手,自顾自的走去,明明没做什么,却看起来疲惫而又忧愁。 公会前不远处,一群膀大腰粗的壮汉蹲坐在一家平平无奇的商铺旁等候多时,他们是上次那帮家仆的同伴,不知是否是奉了主子的命运,似是要来前来找茬。 艾洛的视力不错,远望见他们,便止步回去,不想再惹麻烦。 走了约十几步后,一个看起来不满16的小伙子,双臂颤抖的紧握短匕,咬牙切齿的从侧面向他冲了过来。艾洛一把夺去刀,掐住他的脖颈,不客气的将其甩到了一旁。 “很危险的,要抢劫吗?” “呸,你才是强盗的同伙,杀了我的父亲,还恬不知耻。”少年的眼眶中涌出泪水,他悲痛欲绝,不甘地说着。 “啊?哦,原来它们死了,你是那些的狗崽子么。”艾洛起初诧异,而又恍然大悟,冰冷的陈述道。 此言顿时惹怒了少年,他面目变得狰狞,满怀怨恨的起身,抬起了拳,却被瞬间悬挂在他脖子毫厘间的短匕吓愣住了。 “四周那些苟延残喘的,已经死了的,愈发受穷的都受你们迫害,要自知之明啊!笨蛋。”艾洛嫌弃地撂下句话,丢下匕首,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小伙子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怨气,他颤抖着暗自心想:“疯子,虚伪傲慢的蠢货恶徒,我和父亲是穷人中的好人,才不是你这种只知‘仇富’的败类。” 于此时,一名囤积粮食的商人正和政府的一位官员面对面很激烈商讨着。 “百姓也分三六九等,有正直,安分守法的良民,也有无赖。”商人满面怒意,敲着桌子喊道。 可官却员无所谓的小口抿着咖啡,淡然略带讽刺地笑着答道:“靠投机钻空子,害的无数人流离失所,受困饿死的您是良民,而被逼的被迫反抗的普通难民反倒是无赖喽。好了,不再浪费您的时间了。既然先撕破脸,我也不再同你再讲客套话,先前交给政府那批所谓暴徒,也许一个都不会受罚,当然,更不会交还给你。” “自古以来……我们都有(处罚强盗的权利)”商人高呼,还妄想据理力争,但下一秒却被打断了话。 “过去,就过去了。眼下一切权力归王所有,你想违抗吗?” 商人无言可对,恼怒的走了。 …… 宫廷内,王正与支持他的一众大臣们唱着排练已久的“双簧”,在与持反对意见的众臣辩论,将至四个小时后,总算勉强压住了他们,下达了一个重大的命令。 大致即:将所有直辖地内,所有恶意囤积粮食达到标准的商人们抄家,处死,乃至诛族!!! 唇亡齿寒,就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更为可怕的动荡又将萌生了…… 第八十三章 继承者 不知自哪里听得的风声,各地狡猾的投机商人都陆续,不约而同的停陷入了慌乱中,他们似乎欲图卷款逃离本土,远赴他乡,以此逃避应得的惩罚。 禽兽们抱头鼠窜,似乎大快人心。可之后,想必又要饿死一批穷人,未来并不会童话般的由此变好,反而因缺少了商人,继而物流不通,变得动荡。 无论做什么,总得付出代价。 这些天来,原本懒散的骑士很忙碌,他们中不时传出抱怨声,着实是个极度危险的现象,搞得民众人心惶惶,也让一些身处暗处的野心家嗅到了机会。 王的位置不稳,天下便会大乱! …… 当然,弊病的显现怎么说得是后几年的事,至少现在的动荡,不出几个月必将平息…… 费斯普公会的一些冒险者,为了赚外快,忍不住金钱的诱惑,护卫不良商人们,助他们搬家。这些败类想着父母,妻子,儿女等等之类的借口,又或是觉得自己只是因生存窘迫替人家打工,并不可耻。 这些人一如既往,自欺欺人的活着,始终未深刻的感到愧疚。 半个月后,文件正式下达,但臃肿的体系,以及可憎的关系耽搁了不少时间。期间,很多商人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之前说的旅游,毫无疑问泡汤了。 近些天来,艾洛心情不太好,可也仅仅只是一时,他便克服了痛苦,更为冷峻客观的看清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清晨,艾洛踏进了公会内,和以往不同,底层的冒险者不再像以往那般吵杂,喧闹,大呼小叫。许多人神态僵硬,不怀好意,时不时的看着彼此。 作为得到晋升,脱离普通民众身份的冒险者,艾洛无需要去同他人拥趸的争抢任务,他上二楼了。 华丽的地毯,精致的装饰,热腾腾的咖啡摆放在茶几上。 此时,二楼加上他,也只有三个人,而其余大多也都忙着交际。越出色的冒险者,执行任务时间反倒越少,是很显而易见的事。 他轻抿了一口,还是尝不出所谓高贵的滋味来。艾洛放下,倚着沙发,不用心地观瞧着眼前镶着银边的任务栏,很是悠闲。 又有人上得楼来,那是个仪表堂堂,金发碧眼的男子,他叫马特奥,和艾洛隶属公会内的同一派系,先前同他见过寥寥几面。 “哟,这一时间就不要管这些小事了,星期天来的大事,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亲昵的对艾洛,搭话道,仿佛同他认识许久似的。 “见过前辈,我只是……”艾洛刚要解释,他却一转态度,无所谓的怂了怂肩,微笑着说道:“开个玩笑,主心骨她都不太在乎,不过我总觉得不安,但愿是错觉。” 说完,马特奥自顾自摘下一单,短时间办好手续,便下楼去了。 他们所说的,可是继承者的要紧事,最近有人传出风声来,说是普雷会长通过重视官员的协商,要正式宣布他的接班人了。 “最初是不是选错了呢?不过那时候,是义父安排的,我也没得选就是了,但愿不会展开冲突。”艾洛双肩伸展着,靠着沙发默然心想。 此时,旁边不远一处狭隘而阴暗的小巷中,有三个衣衫褴褛的闲人正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有些哀愁的开口道:“唉,听说了?当今国王王位来路不正,是弑父篡位得来的。” “闭上嘴,这是不是谣言都要命,活够了啊!”闻言,另一人连霎时间吓得惨白,连忙劝阻道。 第三者左顾右盼见周围无人,便俯身开口道:“类似的话,最近我也听说了,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偏偏是最近当口传出来?肯定有人在故意操纵,不关咱的事,别瞎卷进来。” …… 政府办公楼内,六号会议室中走出两个官员,他们在走出门的一刹那间,便变了脸色。两人眉头紧皱,看上去很郁闷。 刚才正与普雷在讨论,事情进展并不顺利。 “那副态度,看来实在是拖延不下去了。” “麻烦,总之,这个时间段,不能脏王政府手,按‘原定计划’。” 此时,普雷会长欲钦定的继承人,但德正孤身一人与臭名昭着的土匪“战斗着“。 洞穴外,满是尸体以及昏迷不醒,苟延残喘的匪类。深处光芒不时闪烁,惨叫伴随于此传出,异常凄厉渗人,简直宛若恐怖电影。 “快直接杀了我们,变态!”一位少年遍体焦痕,匍匐在地上,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朝他前方背对他的但德嘶吼着。 “老子才不是,只不过是这地方领主有些怪癖啊,你们让他的风评降低,头疼的厉害。说要让我尽可能的活生生折磨,煎熟了什么的……好像还好像还要把心肝挖出来,安静看着,残害村民,这也是你们应得的。”但德仍旧背对着他,鄙夷的说道。 “呸,老不死的走狗,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把税调的那么高,被逼上山,反倒罪有应得了。”少年咬牙切齿地心想,悲愤不甘的痛哭了。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地位相差极大的两者,没多大区别。 “原本就是c级的驱赶任务,结果提了一大堆特殊要求,不过还真是无聊啊!算了,附加的宝贝还挺招人稀罕。” 但德手握着土匪首领的脑袋,释放着微弱的电光,不紧不慢的折磨着他。那土匪半瘫在地,嘶哑地叫着,奄奄一息,声越来越弱。 …… 不多时,但德提着他的脑袋,在握着他的心肝,缓缓出了洞穴,去向领主复命了。 逢此时,但德显然不会单纯的去执行任务,甚至可以说,任务仅仅是个旗号,一个幌子。但德奉父亲的命令,接下来可谓是要与一众位领主商讨谋逆之事!! 第八十四章 团结 内斗 窗帘上绣着复杂而精致的花纹,阳光照进来,清风吹拂,花盆的翠叶摇坠着,四周弥漫着香气。 室内,装潢优柔华贵,温暖而又惬意,萌生的舒适感,无疑益于助眠。 十二公里外,但德拖着染血的麻袋踱步而行,街边不少人都躺着,有些人睡了,有些人昏厥了,而有些人只是在节省体力,闭目养神而已。 可,也有少许人一动不动,再也睁不开眼了。 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沾着泥垢的老乞丐,半卧着身,似走似爬的扑在了但德的大腿上,跪着要饭。 但德理都不理,一脚把它踢倒,满面嫌弃的继续走去。 没过多久,大概两三个小时后,那个乞丐被一群穷人围住了,他们同这个老头差不多,都衣衫褴褛的,彼此互相争抢,互不相让。 一人得了个眼珠,逃了出来。他双手捧着,气喘吁吁的跑了五十多米,双目紧紧盯,那就仿佛像是性命。 只见,那人匆忙出过拐角,左转身,其身旁有一群人,正围着位黑袍蒙面商人。 “不要着急,一个个来,各位容我慢慢看。”他声音优雅,柔和像是在买什么东西。 然而,仔细瞧去。其面前的人都拿着人体的毛发,手指,耳朵,鼻子之类的人体部位,那些都还染着血,且大多切口并不平整,像是刚刚才扯下来。 “哎呀,你这不行了,嫁接难度太大,我不收啊!抱歉,请好好细致的做,不然我也很麻烦,请见谅。”黑袍人微笑,耐心的解释着。 拿着眼珠的那人,自然也聚拢拢上去,他拿到的价值还不少。 “把我劫(肢)了?,咱没出息,娘都快饿死了,求您帮我。”一十五,六岁的少年痛哭流涕着,伸出腿坐在地上。 “我们是做‘慈善’,可许多人还在排队,现在暂时只收成物。” 黑炮商人刚刚来,别惹得不少人向他交易。 街头,有位青年从旁边周围其他人般,正挖一个老太婆的牙齿和舌头。旁边有位外地来的壮汉,实在看不下去,把他拎了起来,厉声怒斥道:“混账东西,腰直不起来,人渣给老子滚一边去。”壮汉狠狠扇了青年一巴掌。 那青年涨红了脸,并不知耻的反问道:“你谁凭什么打我?” 壮汉怒目圆睁,忍无可忍,向四周大喝道:“都放下脏手,你们禽兽,再敢动我揍不死你们。” “是哪里人?凭什么管我们这事?”一个小伙子冲上前,嫌弃地指责道。 闻言,一个大妈也帮忙着附和道:“对呀,不是我们说你,本来大家伙都商量好,对不对?再说那老太婆也不是好人,生前协同奸夫害自己丈夫丧命,后到这儿,摆摊卖菜时,也是缺斤少两,动不动就搞些小偷小摸的动作,她不可怜。” “你……”壮汉还想驳斥,又有人抢先开口了。 一个老头无奈的哀愁道:“本来无家人,就是先到先得,有什么可说的?我将来也一样啊!” “死人还能比活人更重要?外地还真是过的舒坦,真有本事给我们钱啊!能吃起饭,谁做这个?” …… 很快,壮汉便被淹没在大众的舆论声中,他逐渐沉默,麻木了。 但德双手空空,笔直地跨过外门,走向城堡。此时,他已换了套衣服,染上的脏血全然不见,像是刚洗了澡。 城堡外围,满是绚烂夺目的植物花卉,而通往大门的路,可谓是一尘不染,蜜蜂被喂的饱饱,嗡嗡叫着,振翅飞舞,洋溢着生机。 门两侧,两名身材魁梧的守卫象征性的威严耸立,他们面无表情。 内部,家佣们各忙各的。这些人不同于寻常百姓,他们过得都很滋润,优越,讲起话时也是彬彬有礼,并无劳动者的姿态。 倘若比起体力,他们大多都比不过普通餐厅的服务员,可侍候尊贵领主的家佣们,个个心明眼亮,各门路,话术无一不通,最关键,其本就家境绰约,远非平民可比。 居室到底有多少?说不清。 可此刻,正有八人罕见的挤在一处房间内。他们密谋篡逆,自然很是谨慎。 楼下,二级管家接待着但德,虽那人好言好气,未敢怠慢,但不知为何?但德脸色很差。 “我们要不要见见那孩子?” “对啊!说到底,还是他们办事,而且普雷会长与先王可是过命的交情,他的儿子值得信任。” “不急,有必要,好好磨一磨他的秉性,会长他老人家跟我说过,其自视甚高,所求过大,这话不假,那孩子就连之前见我,也是一副对等的姿态,锋芒太露。” 众人商讨着,但德强忍怨气,很是烦躁的站在门外等候多时。 人嘛……总得认清自己的处境。艾洛分的很清,他结识了许多新朋友,也及时疏远了部分底层人。 比如说,弗茹特太太。多年前,她也生活不易,却用快要烂掉水果接济了艾洛,可又如何呢?像她这等名不经传的小人物,从来不配留名…… 而某些人就截然相反,比如正与其他七人密谋篡逆的一个领主,他的第十三个儿子马上就要过满月的消息,已传遍各处。 甚至,艾洛看当地报纸时,都不经意间在边角落中,看见了与之有关的“新闻”。 “救,救救命”领地内,一人似是全然放弃,准备来个痛快。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眼冒金星,不干的微弱呼喊,而后无声无息的倒下了。但这次无人夺取他的器官,因为黑袍商人早已离开了。 五分钟后,那小儿子的庆典拨开序幕,只见各色权贵,儒雅有礼的推杯换盏,餐桌满是高级美食,规模可称饕餮盛宴…… “好,决定了。王盲目减税,祸害商人自由贸易,连同着不少臣民思想堕落,使得贱民们蠢蠢欲动。逢此危难,一定要团结一致,共克时艰,把那群邪魔歪道,通通消灭赶出我们国家。”会议后,一名较为年轻的领主站起,自觉正义,慷慨激扬的总结道。 其余八人纷纷鼓掌。 第八十五章 严冬将至 三个冒险者互相搀扶着彼此,他们伤痕累累,在进入公会后,便如释重负的倒下了。 艾洛刚从二楼下来,远远望见三人,不经意间萌生了不祥的预兆,稍稍打了个冷颤。 “但愿没有事……算了,我不能脑瘫的自欺欺人,这次任务后,还是接出去避避。”艾洛走下楼梯,心中盘算着。 一楼,其余人的脸色变来变去,仿佛机遇和凶险如潮水般一同涌来了。 市外的一处森林中,居住着许多不同种族的魔物,他们不知为何,近几个月来愈发不安分,开始频繁的袭击附近农村,小镇的百姓。按理说,逢遇此类事件,各地执政官员应当派遣骑士,调集粮食支援,可……世袭传承下来的骑士大多久疏锻炼,武艺荒废,战力低下,难以应敌,而官员又恐丢了脸面,而在责任划分方面,他们又反复扯皮,相互推卸,且不止如此,由于他们都想要吃回扣,或多或少贪污些,结果使得申请经费过多,导致上级又心生怀疑派人视察……总之,进展困难重重。 居民受不住,不少人颠沛流离,饱受饥寒。而后……其组织起来,与政府协商后,凑钱向费斯普冒险者公会提出了申请。 于是,艾洛接受任务,过来处理杂事了。 临近严冬,树木枝条裸露着,偶尔能见到稀疏的残叶,像个眷恋不舍的巨婴似挂着,顽强不落。 艾洛心态平和,他逐渐深入,在轻柔而洁白的雪上留下了一个个脚印。 远处,隐约见得火光扑闪。一群头生双角,目光呆滞,唇厚利齿的魔物正龇牙乱叫着,围在篝火旁跳舞。 艾洛借着树木的掩护,悄然靠近,而当他终无可掩饰,暴露在第一头魔物眼前时,离他们仅剩十几步远了。 魔物们迎敌,它们名叫阿里哈乌·特里陶,虽面相并不凶恶,但着实并不好惹。据资料,其握拳可捏碎银币,跺脚可踏裂巨石,角可撞断厚木。 然而,艾洛并无畏惧,只见他挥剑竖砍,瞬间夺去一性命。那阿里哈乌径直倒下,而旁又有两三冲了过来,但也被一剑毙命,不出两秒,便倒在同伴身旁。 见敌人凶狠,它们四散奔逃,可无济于事。艾洛穷追猛赶,一头不放过,把把它们消灭殆尽了。 当然,作为冒险者,艾洛当了多年经验也不少了,他行至洞穴旁,又杀害了其中的雌性以及许多刚出生的小崽子,彻底断了一户。 上天有好生之德。渔民的网口会正好让小鱼通过,猎户除非吃不上饭,不然也很少伤及幼小。但……难道人类很仁慈吗?不,如此做,仅仅是为了来年的收获。 然而,阿里哈乌缺乏利用价值,还会造成巨大危害。 艾洛甩了甩剑上的血渍,没觉得自己残忍,只抱怨他们血太多,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再出洞穴时,天已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几分钟后,艾洛行至一条河旁,那已结了冰。 凿开厚重的冰面,艾洛捧着冰冷的水洗了脸,而从淡定的借此,稍稍整理了头发。 这时,艾洛敏锐的发觉到,似乎有人正偷偷摸摸的在暗处注视着自己。 以防万一,艾洛佯装不知情,很放松,不紧不慢地向森林外走去。中途,他嗅到了杀意,但面容却依旧舒展,似乎很从容淡定。 后方的草丛中隐隐传出了稀疏声,对方显然很不耐烦了。 很快,那人冲了出来,艾洛定睛一看,却发觉对方只是个十一二岁,手持短剑的少年。 攻击意图很容易被看穿了,就仿如过家家似的,艾洛随手格挡几下后,便将他的剑起挑飞了出去。 剑刃抵在了少年的脖子上,他吓出一身冷汗,但面容却仍旧饱含着厌恶,愤怒与嫌弃。 “为什么要……”艾洛刚要问,少年却抢先一步鼓起勇气来,捂着眼珠吼道:“我什么都不说,你胆量就动手,别罗嗦。” “好像有什么误会在。”艾洛心想着,不觉威胁的收回了剑。 之后,无论问什么?少年也都不肯说,他一想跑,艾洛就拽住他继续询问,一来二去后双方的态度都有所转变。 “你是……什么公会的”十几分钟过后,少年斜眼瞅着艾洛镶嵌在衣角的标志,试探性的问道。 艾洛如实回答了。 结果,少年如释重负,很自然的流露出了果不其然的嫌弃表情。 见这副反应,艾洛多多少少都猜到了离事实不远的答案。 “我们难道很招人烦吗?” “至少,大部分都坏……” “上次,只有我们公会有冒险者护送倒卖粮食的奸商们,该不会……” 艾洛试探性的问道,少年刻意压制自己的反应,但能力不足,显得很是别扭。 见此,艾洛沉默片刻,并由着他逃跑了。 “至少,不是坏人……不对,装什么虚伪的好人啊,也许,我要不是坏人,就谢天谢地了。”艾洛望着洁白如镜的冰面,自顾自感慨着。 接下来的半天,艾洛很幸运的接连遇到了不少魔物,他辛苦的完成了任务,仅仅只过了一天,便坐着马车回去了。 “老人家,醒醒。您这是要把车开到哪里去啊?”马车上,艾洛刚醒来便匆忙问道。 马夫憔悴而又痛苦的醒了,用他那粗壮满是皲裂的手象征性的握了几下缰绳,便又半卧着趴在马的脖子上,然后不多时稍稍起身,勉强解释道:“这路走了几十年了,老马儿不会认错,刚搭成那地方,是我故乡。可惜啊,将要没了。” “您过得不好……” “税要降下些,可命运捉弄人,前不久才闹了饥荒,拿不出钱,这样下去只能把它卖给财主。”老马夫红肿的眼涌出热泪,任由雪花洒在脸上,而又缓缓睡去了。 “太恐怖了……一醒来,冻得断手断脚,然后向他人乞求,怎么像是契科夫某篇小说中的情节。”艾洛想到这儿不寒而栗,望着马车夫,本想打消念头,却愈发感觉逼真。 艾洛提前下了马车,并邀他到附近城镇的旅馆过夜,甚至还找来了医生。确诊后艾洛得知,马车夫的确有些冻伤,只是很寻常,并不十分严重。 第八十六章 内战矛盾 清晨,宫廷内。王高居宝座上,一位大臣躬腰低头,严肃而忧虑的说道:“陛下,近些天来,北方蛮族骤然集结于边境外,也有消息称,普兰人大约二十艘战舰正向我国口岸袭来,而部分领主们的通信来络愈发频繁,以愚臣之见,应分兵增援各处,指派眼线暗查,以还得清白,一致对外。” “不可,现已粮草不足,而外敌滋事,又岂可分兵,因些许嫌疑而心生间隙,我提议……”话音未落,另位大臣站了出来,插嘴道。 于此时,杜昂打断他了话,平和而又显得困倦的说道:“好了,不必多言,领主们绝无二心,尔等不必非议。” 闻言,刚才那大臣脸色微变,而后杜昂又补充了句,令他不由得愣住了。 “先王言:御敌大事,需共同商讨。彼得·范奥简,召众领主于一月后入宫,不得有误。” …… 草原上,一匹健壮的骏马正啃食着周围充裕碧翠的青草。威风吹袭,但德坎肩披着的黑色大衣左摇右的摇曳,抖动着。 但德好似正观望风景,看上去很平常,然而一两秒后,却只见他身边突然闪起细小的电光,紧接着巨量而凌乱的狂雷瞬间向四周席卷而来,芳草被烧的漆黑一片。 原祥和的草原,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不必多问,一群隐身的敌人向他袭来了。 雷声隆隆,无情的电光灼烧撕裂着灵魂。时效已过,焦黑的干尸逐渐浮现。 “让下人来送命,亏你们也干出来。”但德望向远处,厌烦的吼道。 似乎无人搭理他的话。 那个方向,确实是有一男一女沉默无言的矗立着,男人着名为罗伊,女人名为汉娜,两者同是路艾公会的a级冒险者。 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汉娜默然抬起法杖,炽热巨大无比的火球于前端如炮弹般袭来,但德似是及时一把抓住两个人的脖颈,将他们硬生生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轰隆的一声,硝烟散去。但德只是稍微瘦了点微不足道的轻伤,他抖了抖手,踏着脚下被烧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前行,向两人走去。 “撤下去!已经够了。”清脆的声音传出,除两人外,残余为数不多的冒险者们,拖着伤势不大的同伴逐步褪去。 “一块上?解决掉你们这群杂碎后,老子还有要事要办呢!”但德眼露凶光,恶狠狠地威胁道。 …… 此时,艾洛困倦地倚在另一座马车的窗边,酣然入睡。道路曲折崎岖,很是颠簸,却很难吵醒他。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驾车的车夫和上个辛苦麻木的马车夫不同,他本就是个常心怀不轨,坑蒙拐骗的小伙子,近几个月来,他家中少粮,妻子又怀了孕,在如此重压下,他异常迅速的堕落了。 不知不觉间,这马车行驶的越来越慢,最后终究停下了。 那人掀起帘子,鬼头鼠脑的探了进去,见艾洛还在熟睡,便默不作声,蜷缩着靠近,试探性的把手伸进了大衣的口袋中。 车夫运气不错,他幸运的淘到了钱袋。他欣喜不已,又极力压制着情绪,略微颤抖,苟缩着出了车厢,抛下马车,一路小跑离去了。 几小时后,艾洛终于醒来了。恍恍惚惚之中,他感觉车没在动,睁开眼时,又发现车夫不见。紧接着,便发觉口袋空了。 “被偷了?算了,一些闲钱而已,还没有这次任务赚到1\/6多,还是得揣到放私密的地方才行,得长记性。”正这么想着,失落的艾洛无意间透过车窗见一个高大威猛的骑士气凶凶的拎着车夫回来了。 那贼人被一把摔在地上,艾洛已大喜过望的迎上去,恭维的话说了不少。车夫阴沉地垂着头,却还是嘴贱,小声地骂了句,“该死的贵走狗,再有钱也多余。”却不料,被耳朵敏敏的骑士给听见,顿时狠狠挨了一巴掌。 “唉,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艾洛好奇的想着,脑中某个场景一闪而过。 大约三年前,艾洛曾见到一个穷人抢了另一个穷人的这几个铜板,而当时,这位骑士就站在旁边冷眼旁着。 骑士十分愤怒,他把那人揍的鼻青脸肿,连牙齿都打掉好几颗,简直像是被偷的人是自己似的,艾洛都有些看不过去。 几经波折后。于日落时分,艾洛总算疲倦的回到了熟悉的城市中。 然而。艾洛浑然不知,此时此刻再想不慌不忙地置身事外,已经来不及了。 执行任务期间。费斯普公会,共计四名b级冒险者死了,这些人死态不尽相同,显然是被多人所害。他们都铭刻着同样的伤痕,无疑出自一人。 路边野狗聒噪的叫了几声。旁人本不耐烦,就要殴打,却发觉和前几日男爵府邸丢的家犬,不尽有些相似,紧接着一群人围着,面目凶相的争抢起来。狗趁乱逃离,从艾洛身旁溜过。只见,一堆人又追赶了上去,这不丢人的,虽看似特别滑稽,可尊严终究不能当饭吃,换谁也一样。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艾洛正朝公会缓缓走去,他只想交接完任务,赶快回家补个觉,然后找焱,婀朵博两人简单讨论下之后的事。 可………公会之间的战争早已彻底拉开了。他不知道,街上的百姓也不知道,想必会波及不少无辜,双方谁又在乎呢?如背景板的路人从来便无关紧要了……… 第八十七章 前哨 反叛割裂 青色锋芒如薄如蝉翼的寒冰,瞬息间袭向但德的脖颈。 只见,两三缕血藕断丝连的渗了出来。利刃隔在旁,动弹不得,显然是落空了。 但德紧紧攥着罗伊的手腕,他已然痛得面如铁青,好在同伴及时解围,一条细长毒辣的火鞭灵活的缠绕在了但德的脸上,他似乎痛得松开了手。 罗伊吓得接连后退。但德的脖颈处传出电流,瞬间驱散了周围的火鞭。 现场静寂,但德却忽得捂住脸,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终于要正式开战了吗?隐藏还真不符合,老子个性。” 这番反应,另两人不明所以,愈发害怕了。 “嗯,好疼……比想象的快,算是有点本事,若再过二三十年,可能还真是麻烦,不过现在嘛。”再瞧但德,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左手遮盖住伤口,释放出绿色的光芒,说话间便止住了血。 “治愈魔法,水准并不低。果然情报有误。”汉娜浅咬着嘴唇,心烦意乱的想着。 但德步步逼近,周围细小的闪电若隐若现,而两人虽愈发恐惧,却强行稳住了心神,应难而上了。 …… 不过五分钟。汉娜,罗伊便身负重伤,接连倒在了被烧得焦黑的草地上。此时,他们都还意识模糊的喘着气,但依然是苟延残喘,没救了…… 自十余年前起,但德受父亲嘱托,便一直隐藏着真实的实力,他平常施展魔法大开大合,看似不善于精确控制,却只是在省麻烦。 只见,但德跨上骏马,奋力骑乘着向远处奔去,喜悦之色难掩。 就在刚刚,他接受到了参战的讯息…… 随着艾洛逐渐深入市中心,他敏锐的发觉到周围人看自己眼神不太对劲,他向一名路人询问后,总算得知了势态的大概。 “要开打了吗?法律层面上,我应当不参加,但按道理,那以后我就会受排挤,乃至除名,无法再继续工作,麻烦的潜规则,就像员工可以告老板欠薪,一样虚伪,恶心但眼下状况又显然不适于常理,既然我已入城,肯定躲不过去……”严冬中,寒风呼啸。艾洛心烦意乱迅速思考着,竟罕见紧张地冒出了冷汗。 片刻后,他推算出了三种不同的结果,在反复权衡利弊后,很勉强的得出了大致的答案。 蓝天,如烟尘般的白云飘着。 艾洛有些后怕的杵在原地,昂着头感慨道:“出于个人利益的考虑,应当投机,站在历史进步的一边吗?唉……希望王和我都很幸运,不会由此失势。” 费斯普公会内,临时的总动员已接近尾声,共计四名a级冒险者,二十名b级冒险者,若干cd级冒险者即将参战……值得一提的是,未出底层的个个摩拳擦掌,怀揣着不同的愿望,显得紧张兴奋而又恐惧,仿佛攀草求生的溺水者。 当然,这场战斗显然并不只是单纯的势力之争这般简单,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因此,许多冒险者并不打算参战,很多在观望,很多及时撤走逃避,也有很多选择置身事外。 另外一边,政府的官员们也颇感棘手,他们原本只是想要路艾公会的冒险者添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强行打断继承仪式。可其会长,并不是个容易掌控的人。直到此时,已到了无法规避的时刻,官员们才想起了曾经王对他们告诫的话。 “奥列佐忠心可嘉,但可不要放下心地轻易指使,他很年轻,总是过于激进,极端了些。” …… 各种各样的谣言逐渐发酵弥漫,穷苦的百姓很痛苦,他们惧怕动乱,但又难以看清真相,也没有勇气付出反抗。对他们而言,最为实际的行动,依旧是自相残杀。 艾洛并没有理所应当的加入公会队伍中,他去往了婀朵博家中,果不其然她和焱正等着他。 “我不可能去,焱被我劝住,康那里同他的小儿子也参与讨伐了。真是的,老糊涂了吗?”后半句,婀朵博小声嘀咕道。 “不许你这么说,大叔他,他生活窘迫,又不接受我的接济。他盼望着,自己孩子有出息,就像义父对我和艾洛一样。”焱不耐烦,有些气氛,似乎想立刻去帮忙。 “你知道是什么性质吗?嗯……公会内有些人帮了奸商们,他们”艾洛正要解释,焱却打断他话,气愤的质问道:“那有何干系?人都欺负到眼前来了,难道还要忍气吞声,你也帮我劝劝她。” “你要违背王政吗?为何只有我们敢接护送它们的委托?因为,根本算不上巧合,本来就是会长他老人家默许的,甚至我们晋升也很不寻常……市井流言,你也听过不少,现各领主互通勾结,普雷会长跟那些人的关系,你清楚的很……因为,义父他……” “够了,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冷眼旁观,难道还要倒戈相向?那些有恩与我们的人马上就要上场拼命,康那里大叔还救过中毒的你,即使不为公会,也应该挺身相助,至少,请别阻止我。”焱面色难堪,绕过艾洛,开门正要走时,艾洛转身,一把按住他的肩,却被其迅速甩开。与此时,眼见得艾洛已挥拳,悄然向他的脖颈后袭去。 见此突兀的举动,婀朵博颇感惊讶的起身,前去阻止。 而观焱的反应,他竟似乎毫未察觉到,然而转瞬间,他却精准无误的捏住了那拳后的手腕! “别小看我啊!艾洛。”焱苦笑着说道,眼神中充斥着无奈。 第八十八章 瞬息万变 “不还手反击吗?”艾洛心情沉重,略带尴尬的低声说道。 只见,焱的目光变得炽热而坚定,他很干脆的答道:“因为,你我背负的目的相同,别再阻止我了。” “你们都住手,这可是我家,先冷静下来……”婀朵博急忙劝解道。 艾洛转过头,望向婀朵博肯定明了的回复道:“没用的,单靠言语,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 不多时,两人行至隔壁不远一处已废弃许久的小巷内,四周寂静无声,艾洛要以武力强行阻止焱去参加公会的讨伐战。 “对百姓不利,对自身利益不利,于公于私都不应该”此时,艾洛清楚这样的话只会成为焱的包裹累赘,他不再多言,目光严峻,紧紧注视着他,随时准备动手。 情景再现,但这次艾洛却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利剑,似乎铁了心要尽全力阻止焱。 婀朵博站在巷外的拐角处,暗自心想:“艾洛,未免太神经质了,即使是站在对立面,可一般也法不责众,顶多关上两三年,也能花钱捞出来,至于……具体危险,好,虽然没逻辑,可他还真值得担心。” 只见,焱踏前一步,弯腰侧身,拳峰上瞬间燃起烈焰,直奔面门袭来。艾洛屈肘抬剑,欲先阻隔在前,并后撤半步。此刻,焱已无时收力。眨眼间,拳刃相交,血肉绽开,可焱却强忍着剧痛,绷紧肌肉,继续向前发力。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显现,坚韧的拳骨竟夹住锋刃向前驶去,以至于剑身倾斜而下,压在了艾洛的右肩上。 焱的腹部被踹中,后退了两三步,半睁着只眼,却仍不失威胁。艾洛顺势迎向前,只见电光火石间,焱挥拳从侧重击了艾洛的下颚,而近乎与此同时,艾洛也提剑砍在他的腰间上。两人受创,失衡落地,而又与陷入扭打缠斗中。 “现形势下,避战很合理,可观他(艾洛)的神情,不可能仅仅只想着阻止焱,难道……真想协助必胜的对方么,你总让我惊喜,焱很好理解,虽因发色总被排挤,可大致依旧是苦难者抱团,不顾是非,个人得失,只顾恩义,感情。那么,我最应该同时阻止你们两人?把你们都冻上(魔法)。”观望着,婀朵很是心疼,却仍理智的思索着,有些犹豫踌躇。 只见,艾洛被勒住了脖颈,暂时暂时昏迷的过去,他的身躯多处被烧伤,衣衫破烂不堪,还沾着点火星。焱摊开双腿,大汗淋漓的仰天喘着粗气,缓了不到半分钟后,很勉强站起,向外走去。 婀朵博从巷口外走出,拦在焱面前,焱头昏脑胀,上气不接下气的近乎乞求着,轻声说道:“请不要阻止我。”闻言,她点了点头。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不知何时,艾洛已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焱的背后,他挥拳偷袭,焱刚反应,后脖颈便已然被砸中了。 焱昏厥倒下了,艾洛微微安心,松了口气,婀朵博望着他,沉默无言。 …… “你要走了吗?” “啊,是啊!” “去做坏事?对抗我们公会……” “不是,他们会选出傀儡来,安心好了,我只是顺水推舟。” “良心不会痛吗?他们……” 艾洛沉默,思索了会儿后,对婀朵博笑着答道:“至少,尽管我觉得是为个人利益,可我走在正义的道路上,是个好人,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能说服自己就好。”婀朵博闻言,无可奈何而又欣慰的回道。 走出巷外,婀朵博望着艾洛的背影,却以可有可无的语气问道:“需要我帮忙吗?”艾洛也只稍侧过身,转头仍未见她的身影,简单的回复道:“不需要,也不需要担心。” “路上小心。”婀朵博很小声的嘱托,祝福道,静静望着他远去。 …… 不多时,费斯普公会的冒险者便凝聚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他们声势浩大,看起来充满了斗志。 然而,实则是外强中干。不少参与讨伐的冒险者内心胆怯,彷徨不安,而公会内,也有许多冒险者心神不宁,害怕做错了抉择。 未来荒诞而且未知,此战是否只是单纯的公会利益之争不清楚,对方是否有王政府的支持不清楚,王政府的具体处境不清楚,对面的战力不清楚,目的不清楚,会长的盘算,事后的绥靖程度……等等一系列因素也不清楚,甚至很多人没有未具体考虑过,只是下意识,理所当然的相信了会长临战前的演讲。 “呸,又在抢钱抢地盘,这些老爷们啊……” “别乱说话,咱们这贱命,能和他们比吗,教士说的好,一切皆要看神意,我们呢,就应该本本分分做人,不比谁高,不比谁低,这样就挺好。” “据说人会长儿子出生的时候,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三名老妇人蹲坐聚在一块谈论着,引起了一个老头的注意,他凑了过来,为彰显学识,以及他的贵族主子,煽风点火的把动乱,灾难归咎于政府的“奸臣”,以及被蒙蔽的国王,举了一堆歪理论政,说的头头是道。 此时,各贵族领主陆续被召见,步入了宫廷。他们分明各怀鬼胎,但却间接成了御敌的棋子。 杜昂面前见了普兰人的使节,海盗国家派来的人讲话蛮横无理,说话方式很简单,他一上来就索要财宝和领土,为壮声势,还提到了即将叛乱的诸多领主,殊不知,那些领主正端坐在他的两边,脸色异常难堪,深感耻辱。 自然,他们不是傻子,为表衷心……纷纷气愤的薄翅了使节。可想必今后几年,他们再难敢动武了。 费斯普公会的讨伐之事,即将传入王殿内…… 第八十九章 百态 马赛尔的路途 王宫内,化妆师正拿着刷子,为杜昂国王遮盖黑眼圈。 “您不能再这样下去,请别睡得太晚,保重身体。”化妆师放下手,嘴微开又闭合,欲言又止,然后还是忍不住很担忧的说出了心里话。 “前不久我去戈里底视察过,那里个贫瘠的地区,被逼出来了不少能人啊!那里工人习惯于一天睡四小时,雇农们大多数起的比鸡早,吃的是什么?麸糠,驴食,有点钱的,弄点茅房盐吃,继位前还真不知道那还能造……”杜昂缓缓说道,似是在辩解,而又像是在自责。 “他们能做到,我也能。不然天命,血统就恐怕得反着来了。”最后,他又潦草的笑着敷衍了过去。 王座上,杜昂端坐在众臣前,气色如往,瞧不出倦意。 …… 此时,路艾公会的大多数人都已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应战。而出还在很远处冒险者们,也大多都已纷纷抛下任务,正往回赶。 某所简陋的客栈外,下起了暴风雪。 一名头戴毡帽,满身泥浆的男子,牵着匹消瘦的老马,步履蹒跚的缓缓靠近。 四周都是敞开的,风雪一直畅通无阻,侵蚀着“屋内”,仅仅尚余的温存是用以烧水的柴火,一大锅滚烫的热水,以及滚滚冒出的蒸汽。正好有四个年龄不同的男女老少,并排裹着三层粗大的麻布,正熟睡。 仅仅比炸油条摊贩的空间大些,可这便穷人出行的常态,艾洛穷时经常住,而眼下这男人自然也不嫌弃。 “能否将就挤一挤……” “啥……没听见” 那人掏出了三枚铜板,指了指勉强能称得上床的地方,负责老板会了意,开口道:“没位置了,小孩儿怕受冻,瞧左面有口破缸,要不你将就下?” “哦,谢谢,房钱减半哈。” “哎,您……行行!”老板听到钱这个字眼,耳朵忽然清晰了。 那男人找到破缸,单手托了起来,让床边挪步。这时,老板嫌弃地开口问他身上泥巴的由来。 “您说这个,泥石流啊!好多人都去了,咱有本事活了。” “哎呦,最近的乱事怎么这么多?据说西边又要打起来了,又要出命喽。”老板转身,盛了碗开水放倒了床边上。 男人钻进了破缸里,余光扫见了女人,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于是问道:“话说,这姑娘怎么还带……这都不满一岁?” 老板叹了口气,哀愁的说道:“还能怎么着?又是个投靠穷亲戚的,家乡遭难,没面了。” “那些商人们整的?” “没准,八成就是?”老板手捧碗底,将另碗开水一饮而尽,瞬间满面红光,又精神了起来。 “要说啊!这些年头,是越来越不好了,前些年有群奴隶,白占地儿不给钱,还抢了我些东西,索性没眼力抢的,也都都不值钱……” “一时而已,以后没有了。”男人笑得开解道。 “也是,但愿如此。只可惜了啊,这个女孩,要早生下几年……” “同你当妻子?” “唉……说什么?咱还干这事?瞧不起谁呢,我有老婆。我说的是,她说她丈夫是去世十年了,过去是在给嘉奖,说不定再给称号。” “哦……有人说叫,男女平等……” “呸,那是别的国家的异类风俗?而且据传言说,就是那些出过国的奸细把国家搞乱了,想想看,自古以来都是我们男人出力,要搞平等什么,国家生产力岂不是要下降了?”老板听到这话,显然有些不快,气愤了。 “行行行,说什么都是了,你也没什么关系。”闻言,那男士子感到气愤,但还是说些话安慰了老板。 “也是,反正平不平等?我也讨不到第二个老婆。”说完,他又去烧新一轮开水去了。 …… 不多时,一个秃头圆脸,满身伤痕的壮汉也走进了这家客栈。 那人凶神恶煞的,还有伤口正在流血,正嫌弃的四处打量。老板一见面就吓得腿脚瘫软,而先前那男子似乎已经沉沉睡去了。 “您您您随意……小店一定伺候好您,请坐。我……” 话还未说完,壮汉露出了得意嚣张的笑容,而男子却悄无声息地抽出身,甚至还抄起了破缸。 见此,老板脸色大变,壮汉反应过来,刚转身便被砸了个头破血流,随后,他鼻梁又正中一拳,又被那男子抬腿绊倒,而后又被其骑乘着,被迫挨了几拳。 熟睡的人彻底被吵醒,他们惊慌的跑了,老板现见到这血腥的情景,差点吓得晕了过去。那男子年年向他道歉,过了许久,老板惨白的的脸才恢复了一点血色。 “您,可吓死我了……” “对不起……情况紧急,我真没办法。这小子忒不是东西,只敢抢穷人啊!说实话,我真有要事。急需回去,再让我住一会儿,这男人你大可交给附近的城镇,高兴些,他是个悬赏犯,我记得大概是五个银币多一些,您先去领,将部分交给客人们,咱们是遇上好事!”那男子正说着,可老板惊喜之余,竟昏了过去,他探过鼻息后,只得拖着疲倦的身躯,将他送往了附近城市的医院。 嗯??悬赏犯呢?荒郊野岭的又没有绳子,自然又是逃了。 那男子名叫马塞尔,这么一闹后,他怕是无法在开战前,赶往路艾冒险者公会了…… 第九十章 圣战 路艾公会的五楼。一男一女分别侍奉在左右,年轻的会长奥列佐翘着腿,坐在办公桌前,手捧着一本书,背对着两人。 “已整合完毕了。”男子先开口了,他头戴银盔,双目锐利,披着红斗篷,身躯高大而又挺拔,看起来很不好惹。 “嗯,告诉同伴们,加强警惕,时刻准备应战。”他合上书,平静的回应道。 …… 在艾洛走后,婀朵博盘算着如何处理预计的后续,她鼓起勇气,直接去见了琳赛。 溪水早已结冰,琳赛赤手堆起如成年人般高的雪堆,拾起根细小树枝,沿着中心线,向下劈去。 厚重的雪堆,被瞬间一分为二,切口整整齐齐,但观琳赛的神色,她似乎还心有不满。 婀朵博站在一旁,鼓起了掌。而琳赛在她来之前,就大致知晓她所谓何事。因此,态度有些冷淡。 “我拒绝当政府的傀儡,尽管我也不支持会长他们。”琳赛平静的叙述道,显然并不想掺和公会战争。 “如果您不出面帮忙……公会之后会毁灭。”婀朵博轻声劝道。 闻言,琳赛转过头,望向她的望向,端详了一会儿后,果断的再次回绝了。 “您觉得……我想让您做的事情很肮脏吗,会影响到修行?”婀朵博还不放弃,继续试探性的询问。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引起她太多的注意。婀朵博则继续劝她,从各个方向,各种角度出发,但似乎并没有多大用处。 “权力,金钱,名望,地位,势力等等杂质,固然会影响心境。可如果是刻意避开,又何尝不是软弱的体现?不考虑这些,我也不会帮你,请回!”过了好一会儿,琳赛才再次开口,依旧是拒绝。 “国家呢” “我不在乎” “百姓……” “可怜,同情,也仅此而已。” “嗯……进步?” “玄学抽象的概念,众说纷纭,我也不太感兴趣。” 琳赛仍自顾自的做着修行,婀朵博静静地注视着,也未放弃。 …… 周围的门窗关得严紧,许多房屋空荡荡的,大多数人早已撤去,路边乞丐也没了踪影。 夕阳的余晖照在水桥的右侧,光影分明,费斯普公会的冒险者们站在桥的右侧,而路艾的冒险者则站在左侧。 开打之前,双方必然会互相辩驳,尽管知道不可避免,也想着体现自身行为的正义。 先前在奥列佐侍奉的那男子,礼貌的开口道:“敢问,各位千里迢迢,手持兵刃而来,所为何事?” “不要误会,只是些保险措施,近日之事……若非会长大人之意,请把犯人交出,我便不明说了。”费斯普公会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是个笑眯眯的蓝发男子,他说的有些隐晦,也挺刺耳。 “最近,风言风语传的挺广,其中肯定有误会。虽然很多地区并不安稳,但想必也顶多只会出现些义士对违抗王政,罪该万死的叛乱分子下手,我们都是好人,必然无任何矛盾,又有何不可明说?看来,有心怀不轨的歹人想离间,实行分裂。我们应该发布声明,都应好好调查才是啊!”对面也不甘示弱,严谨的用温和的语气怼了回去,同样字字戳心。 紧接着,双方的话语也互有暗指,在其话语言下之意中,一方是为来路不正,勾结外族的“伪王”卖命的走狗,一方则是打着正义的幌子,愚昧无知,妄图分裂国家,阻碍发展,盛负野心的猥琐小人。 而这其实也鲜明了代表了,彼时国民的两种思想…… 常规话语说过后,战争一触即发。民社,小巷,道路,植被等等方圆几百米内的一切事物,在不到短短十分钟内,便不同程度的遭到毁坏,约有十五六个,因不同原因没及时撤离此地的居民被迫卷入,受到牵连。甚至,还有人死去了。 冷兵器的摩擦,哭喊惨叫,愤怒嘶吼的声音萦绕四周,各式花里胡哨的魔法也显露无疑,那是分外杂乱的争斗。打住一团时,连敌我都难以分辨,人密密麻麻的拥趸着,鲜血很快洒满四周,弥漫出了异常刺鼻的酸腐臭味。 “真是的,一点也不爽,一点也不燃,不热血啊!令我想呕,有抛下同伴逃跑的,有逮住尸体泄愤的,也有被折磨不成人样的。丑陋面都暴露出来,太过难堪了。”远处的高塔上,艾洛双手扶着一把类似于望远镜的魔法器具,单只眼依靠着孔,难以忍受的望着。 “没想到绝佳的观测点会被他人提前占据,看来遇到同道中人了。也罢,我是海安德,请多关照。”一名英俊,气质冷艳的青年自顾自说着,踏着楼梯,走到艾洛身后。 艾洛转过身,注视着他,没有立刻回话。 …… 宫廷内,纤细的少女伴随着华丽而又不失优雅的音乐翩翩起舞,各领主们都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但他们表面享受,内心备受煎熬,难以释怀。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几个小时前,一名普通的宫廷侍卫请他们其中的一人的贴身侍卫讨教了。 谁都能看出那是王专门排练好的戏?自然,那个贴身侍卫很惨的落败了,可……当王带领他们参观侍卫们的训练时,他们却发现,那个“普通侍卫“,真的仅仅只是个普通侍卫…… 随后,王又带他们参观了军械库,以及众将士的排兵操演,更是令他们大受震撼,心生动摇。 “那些兵刃无疑是真货,可在先王时,莫说量产,就说单制十件,也是万分难事啊……就算他卖国勾结的国外,也不至于……”其中,一人仍沉浸在先前,恐惧的思索着。 自以为正义的最为常见……他们不会醒来,但计划固然是会推迟,也导致费斯普渐渐得了霉运,普兰海盗的船停滞了,边境也抵住了原住民的骚扰,局势似乎很明朗了。 然而,追随老国王,欲使王位回归正统的人不再少数。若打比方来说,弑父,篡改遗诏等事实公开,绝大多数百姓都会坚定,眼放光芒的站在领主们那边,他们铭记遵从世世代代的道德教育,以此为荣,都是“良民”。 与民心相悖……便注定无法长久!暂且的胜负,尚未可知。 第九十一章 投机行为的开展 双方增援陆续涌来,战火逐渐弥漫到了各个街区,城市的每个角落,而平民的哭泣,恐惧就像是陪衬鲜红花朵的枝叶。 只见,拔地而起的冰锥瞬间贯穿了一男人的肚子。他的肠子,鲜血,粪便等混合物流了一地,极其渗人恶心。然而,此时这样的场面已随处可见了。 动手的青年相貌英俊,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此时,他一手扶了扶鼻梁挂着的眼睛,嫌弃地望着周围的敌人,又重复了刚才的行经,对他们的逝去漠然,仿佛那些不是人似的。 他名叫戴维,是路艾公会最为年轻的a级冒险者。 另处,一人全身覆盖着漆黑的钢铁,与盔甲不同,那如同长在肉上,显然是通过魔法生成的。他双目锐利,透露着狠毒,如同一只矫健的黑豹般,挥舞着利爪,迅速划破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脖颈,贯穿他们的心脏,刺瞎他们的双眼,偶尔也会单手化刃,砍下某人的头颅,以示威慑。 他名叫乌力,是费斯普公会如同元老般的b级冒险者。 另外一处,大批量的路艾公会的冒险者陷入了难缠的泥浆中,这自然不会是凭空出现,那是费斯普公会a级冒险者法师施展的魔法,她名叫卡娅,身形娇小,眼看不过十一二岁,她正端坐在屋檐上,摆弄着纤细的小腿,似乎感到无聊。 “(意义不明的骂人话),祖国万岁!”马赛尔刚回来,便见得自家人和对方已经干了起来,他内心鼓起勇气,抓起块石头,抄敌人后脑勺狠狠砸去。 “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日常受他照顾的小弟对他问道。 “别提了,那领地贪官不干正事,害我遇上泥石流了,连剑都丢了呀,信我大概看完了,现在局势怎么样?”被他砸晕的那人,后脑勺不断涌出鲜血,马赛尔没有丝毫的同情,鄙夷的望着他,转身对同伴很抱怨道。 闻言,小弟顿时心生厌烦,他立刻回答并问道:“已经开战了,那关于判乱分子的情报是否无恙?” “当然了,在这里保管的好好的。”马赛克轻轻拍了拍胸口,面露笑容,自信的回答道。 小弟感到高兴,发自真心的恭维道:“不愧是大哥。” 马赛尔是路艾公会的b级冒险者。较之同级别的大多数,他不擅长战斗,但伪装潜入,收集情报的能力却世所罕见。 “走了,去支援伙伴们”马赛尔说着,领小弟去支援其他同伴了。 …… “果然,不断自相残杀,相互争斗才是我们人类的本性,你不这么认为吗?”青年远望着战火,对身旁的艾洛问道。 “任何动物都会斗争,斗争本身算不上丑陋。”艾洛回道。 青年被这段话吸引了注意,他开口询问:“你认为人类是禽兽?神灵造就了我们……” 片刻间,艾洛鄙夷的扬起微笑,狡猾的回答道:“一眼就能看出,你不是信奉这种事情的人,不然我可不敢讲……” “有见识的啊,是邪教徒吗?难不成真的是?”青年继续追问。 艾洛则回道:“只对可以听的人说,应该不算,对。” “那么,你觉得他们斗争中存在着‘正义’,自古以来,只有胜者才可以定义黑白,对错。”青年感到高兴,又颇有兴趣设法发问道。 艾洛转过头缓缓望向他,而又转了回来,斩钉截铁而又不失礼貌的答道:“请恕我直言,只有平庸之辈才会如此想,而你不是。” “呵呵……如何不是?人们只信当朝的说辞,改朝换代又会自然相信另一套……有何区别?”这话引得青年突然发笑,抛根问题的对他深入追问。 “能分清的,即使当时分不清,事后也会被分清。试想下,倘若是以前存在多少像……现在这般的对话,你敢提问,我也敢详细陈述,这不正能说明问题吗?”艾洛低下头,稍微思索一会后,云淡风轻的向他回答道。 “哈哈哈,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种破地方,碰上你这种人,我先走去避难了,我叫达米安,有时间可以到我的府邸坐坐,像你手里拿着的稀奇玩意,那里还不少呢。”说着,他转过身,急匆匆地下了楼。 艾洛望向他,心想:“斯特海顿公爵……不过现在是勋爵的儿子吗?值得交的朋友,表现大概可以打七十多分,很差,有待加强啊!”,继续望着愈发蔓延的战火。 一,两分钟后,他抖了抖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也下了楼。 这时,正巧一名遍体鳞伤,瘸着条腿的冒险者,逃落至钟塔的不远处。艾洛和他迎面碰上了。 “你是……?”那人谨慎的发问。 “姑且算是费斯普公会的工作者,请多指教。”艾洛刚回答,那人在听见“费斯普”的音后,便一瘸一拐的冲上前,嘴里还叫嚷着“为皇帝陛下献出生命”之类的话,已显露出疯癫之态了。 “可不想和你打,我是好人。”艾洛将伤员轻松的制服住,他解释道。 “滚,谁要听走狗的话?”那人神志不清,却嘶吼着喊道。 听此言,艾洛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但他还是有些不爽,于是对他提醒道:“您说的挺好的,但此时这么说,会给王政府添麻烦,白给敌人利用。” 那人一听此话,瞬间醒了大半,艾洛趁机稳住了他,待其稍稍安稳后,便和他正常展开交流。 “你,要给我食物?”那人谨慎小心的问道。 艾洛则虚伪的回答道:“我的确是费斯普公会的人,但也是好人,所以我想帮你们。” “那你加入我们!我同会长说明……”那人眼露光彩,满怀期待的会问道。可艾洛随即便给了他浇一盆冷水。他说道:“我不能那么做,出于某些原因。”只见,那冒险者脸色瞬间黯淡下来,表情又显露出怀疑与猜忌,似乎更加警惕了。 艾洛沉默了,知道自己话让人家对自己产生了疏远,但也早有所预料,于是婉转的对他问道:“你觉得结果是什么?” “谁?我们,那肯定是胜利了。”那人自信满满,而又怕被套话的回道。 只见,艾洛噗嗤一下笑了,这番举动令那冒险者短暂的懵了下,他问她他为什么笑,而艾洛则回答说聪明人都知道费斯普失败已成定局,他问的是之后的事。 “充军,抄家,一个不留。”那冒险者烧思索后又,如此回答。 “太暴躁了,而且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些,例如我们公会还会不会存在之类?”艾洛说道。 “肯定没有,不会存在……”那冒险者口气开始自信,但到后来自己也不确定了。艾洛抓紧时机,劝解道:“对么,需要个傀儡公会,来维持日常运转,要是全部都按你之前说的办,依然再次造成激烈的抵抗以及动荡,王政府会很难办的。” “太龌龊了,我万分厌恶,也不敢,不懂,也不能决定,可敢问你有几斤几两?”嫌弃的声音传出,艾洛便自报家门,一下又吓坏了他。 …… “刚才,你说的可敢冲天发誓吗?你真的是为了国家才……为正义投靠我们,真的吗?” 此时,艾洛便又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道:“我也有利益诉求的,毕竟需要个新靠山。” 闻言,那赤胆忠心的冒险者又面露鄙夷,但却因此,很自然的一定程度上放心了…… 第九十二章 自以为正义的恶 “说实话,我很讨厌你这种人,我愿协助,不过先提醒你,要是敢打坏心思的话,你会死的很难看。”他凶狠狠的盯着艾洛,不继续强迫他发誓。 “谢谢,我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拜托,请尽力帮我取得联系,我们里应外合,肯定能将这场灾害降到最低。”艾洛不经意间也投入了些感情,半真半假的说道。 “仅仅就是为了利益,我说会帮你,就会帮,少来说漂亮话。”那人不客气的回答道。 两人又商讨了些细节,艾洛正准备再次登上高塔,观察各处街道,然后寻机会送他回去时,忽然察觉到他人气息,赶紧拖他进入塔内,不一会儿的功夫,三名费斯普公会的冒险者从入口处路过。 艾洛很十分清楚自己为个人利益,背叛的隶属同一个公会同伴。但他不仅不感觉难过,愧疚,甚至还感到光荣。他的思维,着实愈发脱俗了。 至于政府…事发仓促,忠心与王王的官员们惧怕威望,民心受损,大多数并不支持政府亲自下场干预,而杜昂则觉得他们思维太过软弱些,可新政的推行尚未成功,他尚未拥有乾刚独断的权利,也只得妥协。 “政府,看样子不会管我们了,胜负似乎比我想的还要重要。”五楼内,路艾公会会长喃喃自语道,他正要亲自下场参与战斗。 此时,一名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被逼到了墙角落,他正是路艾公会的冒险者,他颤抖着,牙齿胡乱咬合着,虽面向眼前,但瞳孔涣散,似乎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 乌力挥手,瞬间划破的那人的脖颈,他嘶吼惨叫着,没一两秒,便咽了气。 “畜牲。”乌力随口骂了句,后面却传出了回应声。 “是在做自我介绍?败类。”戴维伫立在他身后,辱骂着。 “你们难道还看不清自己在干什么?畜牲事吗?”乌力转过身,真挚热情的吼道,仿佛想要唤醒对方的灵魂。戴维摇摇头,反问他:“你要是能清楚自己的兴致,就好了。” 乌力听不明白,只觉得他龌龊猥琐,所回了句,“无药可救。”只见,他转身冲了上去,巨大而锐利的冰锥瞬间从地面突出,抵在了他的腹部上,然而他却并未被贯穿,仅仅是被顶飞,后翻跟头落了地。 “这种本事,不用在正道上,尤其可耻。”乌力再次怒骂道。 而戴维则怜悯,可怜的望向了他,像是在看待一个卑贱的乞丐。而这让乌力更生气了。 “虚伪的龌龊小人,去死!”乌力面露凶光,再次朝他冲来,冰锥拔地而起,而这次,他却依靠着灵活的步伐接连躲过,他行至身前,挥利爪,向他脸庞化去。 然而,当他的手离戴维只有一毫之差时缓慢得止住了,他全身结霜,被冻成了冰块。可他瞳孔中愤怒的火焰,仍并未熄灭。 “你到底在愤怒什么呢?你曾是奴隶。”戴维露出不可质疑的目光,向他质问道。 随即,他将其嘴周围的冰块化开,想要从他的口中理解,百姓的思维。 他愣住了,而又回嘴道:“那又如何?咱是个有骨气的人,而你只不过是条走狗!” “走狗?我吗……”戴维露出了一副不可理解的面容,但心中的确更加理解了他。 “王解放了你们,你反过来要害国家,有什么尊严可言?”戴维故意激他问道,没想到乌力不屑的撇了下,不可思议的反问道:“原来在你们眼里,那是解放吗?” “你们可以拥有私有财产,可以自由地结婚生子,拥有了和常人一样生活权利,难道不是解放?” “你说的是哪里天边的大话?你口中被解放的奴隶,即使是最幸运的估计,能有一成存活下来就该跪拜天地了。结婚生子……太遥远。” “可是你们自由了啊。” “你说这话不觉得恶心吗?原来的奴隶主死了,王难道会给我们饭吃吗?找工作,也不可能要,倒不是我怪他们,而是我们本来就被你口中的解放者害了,我要是老板,也不会招个素质低下的苦力。” “你可是……” “奴隶主就是会长他老人家,我是最幸运的,仁慈的他助我脱离苦难,我知恩图报,和你们这些为一己私利,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的走狗截然相反。” “你们垄断了往来的生意,欲图谋反,颠覆王政,野心家的走狗难道不是你们?” “亏你也敢问,王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听会长说,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他才是颠覆王政的禽兽,你们则是小人的走狗。” “即使是,王也是为国家,百姓才不得已而为之,奴隶没有了,未来的人才为自己欲望工作,生产力便会提高,国家才会繁荣兴盛,之所以要得到王位,就是要步步为营,强行废除贵族,扫出贪婪的寄生虫们,让百姓过得更好啊!” “你觉得……现在他们很好吗?” “还不是你们逆势而行?” “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辞藻掩饰,事实也不会变,就像昨天报纸上的那个疯子说地球围着太阳转,而直到今天,太阳也是围着地球转的,他傲慢无知的被人打死了,因为真理绝对不会动摇,而现在的乱象,明显是你们则一手造成的,违法袭击我们,勾结伪政,以此献媚扩大势力,是个普通人都看得出来,你们的狼子野心,你们和那个假货注定会在民众的怨声载道中死去……” “你才是说漂亮话的人,那些粮食投机家,他们不是你们的人?” “会长,他老人家都告诉我了,如果你们不违背祖政,自作主张贸然提收商业税收,又怎会造就先前局面?诚然,其中害百姓是无耻,罪该万死。但你们却要负责任,而会长帮着熟悉,无辜的好人逃脱,免遭政府的欲加之罪,稳定了局势,也留下让商人回来的希望。” “王,是个愚蠢的坏人,他之所以能频频做出昏举,一方面在于他的野心,一方面正是你们推崇的专权的制度,思想造就的。若换作以前,他早就会被领主们阻止……” 凌厉的冰锥贯穿了乌力心口,他的心脏血液被凝固。 乌力面露鄙夷,唾弃。眼神中闪烁着“崇高”死去了,戴维的脸庞扭曲着,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吐了一地,之前他并没有打算辩驳成功,只是想试图理解,而他也着实是理解了落后思想,只是没想到理解后,竟会达到会令自己两天两夜吃不下饭的程度…… 第九十三章 初势 “王,我赈灾迫在眉睫,可眼下的确挤不出一点粮食,而国库钱虽然还有一些,但如果要购买,眼下的税收势必难以维持下去,若反复无常,又必失民心啊!”办公室内,一名佝缩着,背低着头的老臣满目愁云的对杜昂劝谏道,而杜昂正翻着一本书,显然不在乎他的话。 “真挤不出来?”杜昂问道。 “着实是办不下去。”他担忧着答道。 杜昂把书放下,挥手示意他退得下去。不一会儿,他传唤侍卫,找来了另一位大臣。 “您,有何吩咐?”他低着头目不视军,谦卑的询问道。 “抄几个官员的家!用不着太大,勉强凑些钱应急。” “哦,知道了。” 钱再次滚滚而来了,不用多说,那些官员自然是亲近贵族,领主,反对新政的。而继位以来,对王忠心的官员腐败官员,很少被惩处,即使被惩处的也大多是被敌对方抓住了把柄,那些人或主动或被动地承担了尽可能多的罪行,免得牵连上面,乃至王本人。杜昂虽偶尔自觉猥琐,可也近乎问心无愧。 “你叫什么名字?”塔内,艾洛对那人问道。 “用得着告诉你吗?”他显然不想回答。 “交个朋友不好吗?”艾洛亲切微笑着的问道。 “会长说过,投机分子就像猫一样狡猾,卑鄙。因是被利益驱动,遂不值得信任。”他警戒而又严肃的回答道。 “好,好。”闻言,艾洛无言可对,叹息着回道。 两三小时后,战斗逐渐平息,但这只是暂时的,大约不久后,将会迎来更大规模的厮杀! 艾洛再仔细眺望远方观察后,找出了条相对安全的路线,让那冒险者回去了。而他则迅速前往前线,准备假意参加讨伐。 “是吗?果然是他的主意,明明看起来那么纯真,善良,实则是个小坏蛋,龌龊的小鬼呢。”琳赛挥动着长剑,对婀朵博回话道。 “所以……”婀朵博继续询问。 “当然不可能啊!我为什么要做那么恶心的事啊?话说回来,你本来也知道怎么样我才会帮你!”琳赛转过头,较为认真的望向了她。 婀朵博哀愁的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道:“好,同我打架!” “稍微能伤到我,就算你赢。” …… 艾洛行至街边,迎面偶遇到两人,看起来他们相互认识。 “那边如何?有多少敌人?受害情况……” “等下……我在讨伐队伍,没见到你,刚出任务回来吗?” 艾洛不假思索的扯起谎话,表现的很自然。在交流片刻后,两人似乎未起太多疑心,还主动领他去见会长。 这两人是一对兄弟,哥哥叫约翰,弟弟叫米德,他们同艾洛互相认识,可也算不上朋友。 “好嫉妒啊,如果这次我能奋勇杀敌,是不是也能得到晋升呢?”三人并排行走,米德望着艾洛,不经意间如此心想着。 约翰目视前方,也有所心事。他自责于自身的胆怯,感觉自己愧对包括弟弟在内的家人们。 总体而言,两人很普通。 此时,艾洛突然停下,他敏锐地感应到了不寻常的杀意。 “怎停下了?”约翰回头问道。 “我感受到杀气,好像就在左前方不远处。”艾洛面色阴沉,不太肯定的回道。 “那我们赶快去……”米德闻同伴有难,急忙回应,艾洛的脸却阴沉下来,打断了他的话。 “那家伙可能很可怕,为安全你们还是跟在我后面,小心行事!” 艾洛跑向前,转入拐角。两兄弟在后面跟着,哥哥有点狐疑的觉得艾洛因为参与时间靠后,所以感到吃亏,想要独占功劳弥补,而夸大了敌方的可怕。 然而,半分钟后。从远处面朝大街的间隙处,一闪而过的染血尸体顿时吓得两人止住了脚步。 艾洛跑着并回过头,问道:“快走啊!又有同伴遇害了。” 约翰咽了口唾沫,强撑起勇气向前缓缓踏出半步,而弟弟却下意识的拽住了他的手,阻止他前去。 大街上,只见一伤痕累累,血迹斑驳的粗毛躁汉,单手臂青筋暴起,紧紧挤压着一个人的脑袋。 为何没有声音传输呢?因为死人是传不出惨叫声的,他或许只是在单纯的泄愤。 艾洛赶了过来。其身前,五人倒地不起,满身血迹,生死难断。 “又来了个不要命的。”那大汉露出笑容,踉跄着走了过去,嘴边嘟囔着,那凶神恶煞的面容,仿若地狱里爬出来的鬼神。可艾洛见此,却反倒松了口气。 “什么嘛,垂死挣扎而已,估计只是侥幸活命。”艾洛连剑也未动,只是攥紧拳头,待那大汉近身,便向前反手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了他的腹部上。 这一下,导致那壮汉差点昏迷,他强忍着剧痛,视野不清的挥拳反击,却被艾洛瞅准间隙,轻松绊倒。倒下时,恐惧,失落感瞬间如同蚂蚁袭遍了他的全身。所幸壮汉刚触地没多久,艾洛便落拳,彻底打晕了他。 在众拥簇的房子间,两兄弟仍犹豫,徘徊着。几秒后,艾洛拖着那壮汉,回到两人身前。 “回去!他还有些本事,我想着是不是能问些什么?但……可能也不行,我的确是没有什么经验,你们觉得呢?”艾洛很平和随意的向两人问道,然而他们还是难以接受。 “你们打了多久?”一阵沉默后,哥哥约翰先开口道。 “嗯……半分钟。”艾洛回道。 约翰先是面露诧异,随后又感到的确应该如此。 三人回去了。这天,两兄弟的梦想,或者说是妄想破灭了。 纯净无暇的冰面,映照着会长日渐苍老的面容,他观瞧着自身,只觉日渐力不从心。这时,他的走过来,告知乌力战亡的噩耗。 会长顿时怒意难平,烦躁的叫骂道:“废物奴才,扰乱军心!” “你又何尝不是旧势力的奴才呢,会长大人。”下属退去,鄙夷的心想着。他是政府派来的卧底。 第九十四章 琐事 街边,一瘦弱的贫民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他面前站着三名冒险,他们居高俯视着,一人持剑抵在他的额头上,逼问他的身份。 “你是不是?对面的,快回答我。”冒险者毫不客气的吼道。 “不是,不是。”他轻声辩解,却好似依然发觉自己难逃一死。 “咱们问这么多干什么?捡到了敌方的标牌,直接安他身上,带回要军功就得了,管他是真是假。再者说正常人会在这时候出门吗?”一旁左边的那人劝道。 “对呀,对呀。家老父老父母都快没钱了,咱得赶紧给他寄去。”右边那人贴着耳朵,也轻声附和道。 中间的冒险者缓缓抬起剑,他似乎还心有犹豫。然而,这是远处一发利箭疾驰袭来,瞬间贯穿了他的喉咙。反应过来的两人顿时被吓得惊慌失措,他们慌不择路的逃窜,而又被接连解决掉了。 跪在地上的男青年,许久才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像是在做梦。只见,青年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光泽。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于心,他立即抓紧机会,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取走三人身上的钱,扒下他们的衣裤,武器,把那些藏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内。随后,机敏的逃离了出去…… 他的爱人刚生下孩子,外面没有亲戚,朋友接应。男人同很多普通人一样,被迫留在了这儿。他,只不过是个干苦力的,之前经过粮食风波,家里本没多少积蓄,而又祸不单行,遭遇了眼下的风波…… 天下起暴雪。大概两小时后,艾洛,约翰,米德三人路过这里,他们未察觉到异样,因为严寒冻结凝固了血液,而厚厚的积雪将三具赤裸裸的尸体全然掩盖住了。 “我说,你们对讨伐战局势有看法吗?”艾洛随口向另外两人问道。 约翰默然行走,他过了一两秒,才勉强反应过来回道:“没多少见解,只不过是混点工钱罢了。” “不少人会受害,因我们。”艾洛面露悲色的轻声道。 “那一定是对方的错,所有的事都是。”米德愤然回道。 “嗯!没错,这样想就好……” …… 一轮血红的弯月,悬挂至天边。街道两侧,坐落着许多高矮不一的破烂房屋,狂风呼啸,乌鸦盘旋于空中,不时叫嚷着。琳赛伫立在街道正中,匍匐于阴暗角落中的众多不规则,不合常理,畸形粘稠,五官错位的怪物逐渐显露,它们正缓缓向琳赛靠近。 大多数人哪怕只看一眼,估计也会被吓得昏厥过去,甚至直接被吓死,也似乎是理所当然。但琳赛只是平淡地走去,以手为刃,朝略低于她脖颈的前下方,空无一物的位置挥去,周围的景色便骤然扭曲,转换,如同泼洒了各种颜料的画布,紧接着一切都变了回去。 依旧是山林,四周遍布着大量积雪,沙哑的鸦声不见,只有几种不会迁徙的鸟儿,还会小声的叫。 婀朵博仰头望着琳赛,琳赛的手刃正抵在他的脖颈上。 “你又输了,婀朵博。”琳赛微笑着轻声说道。 “不,别想蒙我。”只见,婀朵博抬手指向她背后散落在地的几缕黑发,示意她输了。 琳赛还是有些不服输的走过去,查验过后发现,确实是被厉风吹断的,只得无奈的承认了。 周围有水迹,有火痕,还有许多乱七八糟,不知如何留下的痕迹,婀朵博似乎经过多次努力。 “将真实的攻击,隐藏在幻境中,很不错的想法。好!就算是我输了,我答应帮你。”琳赛站起身来,爽快回应道,为自己增长了见识感到高兴。闻言,婀朵博罕见的不顾卫生,瘫坐在了泥地上,内心松了口气,喜悦的露出微笑。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夕阳最后的余晖正逐渐褪去,大地陷入了黑暗中。 同时,艾洛也如愿见到了会长,那矮小的身躯,以及他威严的嗓音,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知是否是因为地位以及实力的差距,会长让艾洛感到高深莫测。因此,艾洛面对他时,几乎没说出半句谎话来。而会长知晓艾洛的底细,并没有着重怀疑他。 “灯下黑啊,他们那辈人的关系很好,看着会老人家那真挚充满期待的眼神,我好像确实禽兽不如。但是,这种君臣主仆之间的神圣情谊,果然不适合我本人啊!”艾洛同中其他冒险者已在墙边,望着眼前的火堆,默然欣赏着。 原本兴隆的街道,变得满是狼藉,他们风餐露宿着,但真正可怜的是那些被迫逃难的居民们,他们很多人在外头都没有亲戚,朋友,熟人照顾,甚至已有五人在不知名的角落中,悄然永远的睡去了。 红日东升。艾洛起早,同a,b级的冒险者参加讨伐作战会议。诚然,他不久前才晋升,没发言权,可他也自知不需要多此一举。艾洛仅仅只是旁听着,偶尔随声附和,像个很懂礼貌的新人。 会长对此基本满意,在某种层面上又有些失望,他觉得艾洛懂得适时掩盖锋芒很好,却也哀叹其缺乏自己所渴求,期待的魄力,以及异于常人的才干。 然而,这两项艾洛都有,只是他可以看的更广些,这反倒是被时代束缚的会长所看不到的…… 话虽如此,艾洛本人也没有绝对胜利的把握,毕竟历史总是反反复复,永远不可能一蹴而就。总体而言,艾洛他也是在赌博。 会议即将临近尾声,细节都已被艾洛记牢了。他心中窃喜,面容却毫无变化,周围人正表情严肃的望着会长总结,似乎无人在乎他。 然而,瞒过所有冒险者并不是容易事。会议结束后。直属会长,尤为擅长探查情报的冒险者卢克无征兆的找上了艾洛。 因为,他无意间看到了艾洛鞋跟上沾着的枝叶,那品种主要生长在城西边,而卢克之前却偶然听说艾洛从东边过来。两公会间隔很短,却着实地处两个城市,费斯普公会冒险者从西入城。卢克设想艾洛倘若从西入城,则不可能对讨伐战不知情,而知情,选择参战,还去城东则很不合理,而倘若从东入,沾上那枝叶的概率则可谓是微乎其微。 所以,他推测艾洛很可能出于某种目的绕了个大圈子,又或者是从城西到城东,然后再回来参战。 由此,卢克察觉到艾洛的行踪很不合理,值得注意…… 第九十五章 再战的准备 “你是新晋升的后辈?很抱歉,可否打扰下。”卢克行至面前,面含笑容问候道。 倚在墙边的艾洛正沉思者,听到话后,赶忙起身回话。 “看起来很普通,鲁德内那老家伙收养的孩子,果然不可能有什么太大问题……”卢克心想着,劝自己别太多疑,他随口发问,准备然后再唠几句家常,便回去休息。 “听说,会长他破格准许你和朋友们晋升b级,好好加油!别让我们失望……,鲁,令尊还好?” “还好……您是父亲的朋友吗?” …… 这一刻,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卢克在后辈面前提起往事,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甚至头都低下,向旁偏过去了。但他的余光却敏锐的捕捉到一抹愧疚神色从艾洛的脸庞拂过,而近乎同时艾洛还做出一些令他颇为在意的细微动作。 诧异,疑虑,怀疑,愤怒。以上情绪,卢克无疑压制住了,但他最初的反应也引起了艾洛的警惕。 两人都发觉彼此有所隐瞒,可也都匮乏信息。然后,卢克又试着说了些往事,进行试探,可却效果不佳。 再然后,会长派来人叫他过去商讨要事,两人谈话被迫打断了…… 卢克已走远。但恐惧,焦虑之类的情绪却在艾洛心中不断发酵,然而即使如此,艾洛也很好的压抑,掩盖着,在周围寻常人看来,他并无异样。 也许卢克对会长说了些什么,几小时后,会长派来人向他传达了一项强制性,不可拒绝的命令。 艾洛要与四名冒险者组成战斗小队,他被委任为队长。然而,很多人并不买账,心里并不服气。 “明明也没通过晋升考试,凭什么可以做队长,指挥其他人,你这个走后门的家伙。”其中,一位名叫阿尔的冒险者当着其他众人,不留情面的冲艾洛挑衅道。 阿尔魁梧高大,脸庞带着四道瘆人的伤疤,他资历深厚,已为费斯普公会工作十余年了。此次,他似乎是打定主意,要以前辈身份,给艾洛一个下马威。而对他人言,这种举动不仅并非“罕见”,反而近似于传统,只是发生地特殊。 艾洛本不想节外生枝,去理会他,但转念又想,自己忍气吞声,好像也显得很不合理。 眼望四旁,艾洛叹了口气,而后强硬的回应道“:我没剩多少时间,你直接动手!就在这里。” 此话一出,阿尔稍微感到吃惊,他嘴上扬起笑容,拔起背后的两柄巨大的砍刀,准备战斗。 不少人开始聚集起来围观,其中大部分抱着嫉妒的心态,想要见到艾洛跌落,因为他年轻,资历不如他们高,但却站在了比他们高许多的位置上。 阿尔踏出半步,左臂屈肘于前,右臂后置,他注视着艾洛,目光炯如太阳,看上去很紧张专心。 然而,艾洛却只是缓缓靠近,连剑也没有拔出。他的眼神很平和,似乎还透露着鄙夷的神色。 这副模样让阿尔感到莫名的诧异,望着艾洛毫不畏惧,甚至连认真都算不上的态度,竟心生恐惧。 只见,其咬紧牙关,猛然冲向前去,挥舞着利刃,伴随着破风之声,朝艾洛的身前砍去。而仅在刹那间,艾洛便如同离弦箭矢般,俯身迎上前去,在躲过袭击的同时,半个身子瞬间越过了阿尔,抬手一巴掌抓在阿尔宽大的脸庞上,向下压去,将魁梧的他按倒了。 “不用再继续了,结束。”艾洛站起来,活动着肩胛骨说道。 阿尔满目诧异,惊愕的躺着,许久后,他缓缓起身,态度变得很是恭敬分明,他很害怕,淡淡的回应道:“我是输了,打扰到您了。” 看客们自然很不爽,但见到先前的那一幕后,自然也不敢说些什么,他们只在心中暗暗咒骂着些上天不公之类的话,叹息着离去。 “我说,要不要做我的队员?” …… 路艾公会内,一金发碧眼的可爱少年,正安然侧身甜美的睡在奥列佐办公桌旁的沙发上。 这时,有人进来了。 “起来变态,这不是给你睡觉的地方,会长去哪里了?”那人相貌平常,衣着整洁,身材消瘦,明明看上去文质彬彬,却对少年很不礼貌的吼道。 他名叫布赖德,是奥列佐会长的助手之一,而他对少年态度恶劣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他的僭越。 少年苏醒,摩挲着眼睛。站起身来,困倦的问道:“什么啊?布赖德哥哥,我的鸽子飞回来了吗?” 这所问非所答的回应,令布赖德更生气了,他本要说些什么,却发觉到他穿着的衣物……有些熟悉。 “你这混蛋,该不会又拿我妹妹的女装穿了?”布赖德气汹汹的走上前,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质问道。 少年才感到不妙,他退了几小步,还补充,小声辩解道:“是送送给我的,一直都是……” 这时,会长开门回来了。 “布赖德哥哥欺负我,赶快教训下他。”少年跑至奥列佐身旁,一把捧着他的胳膊,置气撒着娇说道。 “欢迎回来,会长。有消息传回来吗?”布赖德鞠躬施礼,询问道。 “没有,想必不会这么快。”奥列佐摸着少年柔软头发,微笑着安慰他,抬头简单回道。 这时,少年提起了精神,他不服气的指向布赖德,自信满满的回应道:“放心好了,我养的宠物一定会把消息准确无误的传达到那个叫艾洛的内奸手里,比你强多了。” “那叫弃暗投明……不懂别乱说,比汀。简直像我们才是坏人似的。”奥列佐会长说着,从布赖德身旁走过,坐在了办公桌前。 “好啦!我知道了。”比汀不能满的抿着嘴,显得很幼稚。 比汀走到外面,大多数人都会自然把他当做女孩子。的确,他看上去很柔弱,很好欺负。然而,这样的他却是a级冒险者,不仅如此,比汀最可怕之处在于,比起执行冒险任务的能力,他更擅长的其实是美术,音律。 换而言之,他的确不同寻常…… 第九十六章 开来 阿尔跟随在艾洛背后,从他走到一名老者的面前。 他花白的胡子很长,脸上满是皱纹,但身躯却异常健硕,甚至旁边还有把与之年龄更不相符的巨剑倚在墙上。他叫列维,经验老道,资历丰富,之所以屈居于此,只因早年年轻是气盛的冒犯举动,而被会长没收了参加考试的资格。 “老前辈,不好意思打扰下。会长令我组建小队,我斗胆,想邀请您加入!”艾洛单膝触地,向他低着头,态度诚恳。 “不行,还轮不到你。”列维稍稍抬起被粗厚眉毛盖住的眼,打量了下后,如此回绝道。 “您的意思是……我资历不够,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请您多多教育,指导晚辈。”艾洛不依不饶,依旧礼貌进行恳请。 不料,老者列维对是套话术并不买账,他叹口气,很不情愿的回觉道:“不必同我说这些,我知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不必自降身份,请找别人去!” “你想要自己组建一支队伍,对?”艾洛试探性的问道。 他的脸色微变,但又否定了艾洛的话。 “其实,会长跟我说很期待您的表现呢?那他的意思是……” 闻言,列维脸色大变,艾洛见他没有立刻回应,便转过身,似是正要离去,列维却反而叫住了他。 “你说的是真的?会长,他真的愿意给我再一次机会,可我已经没有多少……” “时间不是问题?说句冒犯的话,我想会长他老了,也理解您的心思,可能他多半是想让您弥补愧疚!”艾洛转回身来装作真挚的回答道。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列佐自顾自的说着,思索着。 当初,晋升考试时。费斯普公会还算不上什么大公会,他那时孙明通过了第三轮考试,但不掉所面对的考官收受贿赂,滥用职权,令他出淘汰了。年轻的列维不甘心,也拗不过,他一时冲动,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了那考官,给刚建立公会的会长添了大麻烦,而他自己也被永久取消资格。 对此,他一直心有愧疚。 至于,艾洛是如何得知的这些?嗯……这就只能归咎于他义父鲁德内,平日里望着假肢,暗自神伤,向他和焱回顾往昔峥嵘岁月的碎碎念了。 还有就是,会长压根儿就没有向他提起过列维,艾洛很有胆识,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了谎话。 “雨过晴来,那是属于平民的狂欢,可我却在,低头惋惜着。只因……那时我找到她的笔,所以便见到,小姐的微笑……”桥头下,一流浪汉打扮的人,正哼着自在曲。 这时,你一段急促的掌声,打断了他的歌声。 “唱的好啊!雅库扎先生,我想请您加入我的小队。”艾洛弯腰,钻进桥洞下,微笑着说道。 “我到你那儿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吗?小鬼头。”他没正眼艾洛,如此回答道。 “列维前辈,已然加入了,是他叫我上你这儿的。”艾洛较之先前,明显自信许多,也许是将列维这个资历高的老前辈当做后台的缘故。 他抬起大拇指,推开覆盖着脸的破毡帽,斜眼望向艾洛,细细打量了一番。 “面相不错,小子。好!去谁那能发挥出最大价值?这种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就去你那儿看看!”说着,刚起来向外走去,似乎答应了艾洛。 他名叫约亚西,大约三四十岁,曾是某富商家的管家,然后那家人就……倒卖粮食,被满门抄斩了。他最近才加入费斯普公会,只因要继续卖命。 而刚才唱着那首歌,正是在意淫,美化自己的爱慕之情…… “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能自觉崇高的卖命。洗脑真可怕……”艾洛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打了寒蝉。 之前,列维向他讲述约亚西的背景时,艾洛着实感到很恶心。 雪又下大了,艾洛赶上约亚西,与他并排行走着。这时,背后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请务必让我加入你的小队,拜托了,艾洛先生。”那叫喊着的女孩,年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似乎比艾洛还小,她赤红的头发在风雪中凌乱的飞舞着,很是显眼。 “别搭理她,一个没人要的难民垃圾而已。”约亚西转头,很自然的劝导道。艾洛回过身,望了她一眼,简单开口道:“给你三秒钟,展现下自己。” 话音刚落,女孩便瞬间掏出四柄飞刀,双手并用的甩向往了他。去眼见的,艾洛不甘示弱的一把接住了全部,只是并不完美,手掌还是被稍稍划破,流出了些许鲜血。 “怎么会?我还不够格吗?”女孩低下头沉思着。约亚西转回身,自以为尘埃落定,艾洛却出乎他所料,同意她加入了。 “喂喂,太随便了。我是觉得她有本事了。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公认的寄生虫来……”约亚西喋喋不休的在艾洛耳边说着,只不过全被当成了污浊的耳旁风。 四名冒险者就这样顺利的凑齐了,虽说还是第一次参战,但过程似乎与寻常组队大差不差。艾洛行走,悉心盘算着,感慨计划总算快走到了关键的一步了。 新的一年就要来临了,古老者们终将带着他们的愿望,逐步的走进棺材,坟墓中。新芽愈发萌动,欲尽快钻出头,世间即将大变样了…… 第九十七章 执念 众冒险者聚集在会长身前。几经辗转,他们不少人已显疲态,但他们也都在尽力强撑着打起精神,无一例外。 不少人的希望破灭了,但临时退缩只会更糟,他们的士气比起最初下降了许多,现在很多人只是抱着忍痛熬过的心态伫立于此。 但一人的心态和这些人截然相反。背叛的乐曲临近,艾洛感到紧张,激动,精神也变得异常集中。 会长讲话激励众人,又偶尔时不时地望向他,仿佛对这位故人的孩子有所期待。艾洛自然察觉到了,但讽刺的是,这番举动只给心怀鬼胎的他增添了莫名的恐惧。 分配任务完毕。侍奉于会长左右的蓝发男子再次挂着诡异笑容,奉会长之命,依先前战术,计划,带领着包括艾洛在内的一众小队长再次展开了声势浩大的讨伐战…… 许是这帮人真得了“天命“英雄”的庇佑,这天没有下起暴雪,风势也不是很大。因为,他们各路人马开始行进的都很顺利,可这也左右不了战局,艾洛早就把他们近乎所有人全部出卖给了敌方,而他此刻并不觉得羞愧,反而处于一种狂喜与激动叠加的状态,甚至自觉骄傲。自然,得益于他的精湛演技,那些情绪不会显露在脸上。 “真是个很坏,很坏的孩子呢,他难道不会愧疚?自责痛苦吗?”刚从山下下来的琳赛对婀朵博问道。 “但愿他不会愧疚,因为无论为了利益还是别的什么,他都做了一件对这个国家有益的好事,按他的意思是如此。”闻言,婀朵博默然回道。 河畔旁,一名头戴礼帽,高而消瘦的老头正紧紧盯着怀表。他白发苍苍,脸上长着数不清的皱纹,虽衣着华贵,但眼神却死气沉沉,透露着莫名的颓唐与破败,好似随时会离世。 这样的人出现在战场上,好像很不合理。而事实上,他早已退休,也的确不该前来参战。 远处的脚步声传入耳中,老头将表揣回怀中,露出了笑容。 他名叫尤素夫,经验丰厚,品行成熟稳重,曾任路艾洛公会的a级冒险者,类似于这样的大战,他参与过不少。 远处,人影浮现。尤素夫无奈的叹口气后,从怀中掏出匕首,孤身一人,迅速迎上前去。 那队人马很倒霉。可以说,在与之交手前,三观便被刷新了。仅仅是那老者的速度,在他们眼中,都是人类不可能实现的。而他跑到近处时,他们才隐约的意识到那大概是个70来岁的老人家,不少人早想跑了,可也都不敢。显然,他们应该勇敢些,其队长与之交手,不过一两秒间,便已人头落地。人们四散奔逃,可来不及了。 鲜血染红了河畔,尤素夫蹲坐在尸体上,不满的内心抱怨着:“会长,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得常所愿呢,明明我已经……”这时,他狂吐了一大滩血,脸色愈发苍白。 浑身都是血迹,但仔细望去,尤素夫并没有任何外伤。之所以吐血,是因为他得了癌症,至少在这个国家无人可根治。 “太年轻了,会长啊!以为这样对我好吗?才不死在病榻上,这场战役就是我的坟墓。”尤素夫冒着冷汗,颤巍着迎风前往别处参战。 先前,他赶过来,执意参战。奥列佐会长拗不过,便说根据情报,此地将会有一实力很强的队伍路过,显然是欺骗了他。 与此悲壮的情景相反。路艾公会不远处,比汀把自己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手上还戴着手套,正为自己专心培育的山茶花浇水。 他笑着,像个无暇的小天使。 “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你以为待在这里,就干净了吗?”布赖德走到他背后,质问道。 “布赖德哥哥,我不想做那种事。看啊,花儿马上就开了。”比汀面带笑容的指着山茶花,想聊天。 “会长收留了走投无路的你,应该报恩……” “我帮了会长很多啊!布赖德哥哥。”比汀打断话,刻意的回绝道。 艾洛带领四名队员,走入一条阴暗而狭长的小巷。中间,他忽得停下脚步,四人不解,阿尔正要率先发问,却被其一剑贯穿了喉咙。 昨夜,一火堆旁。艾洛,阿尔并排倚在墙边。期间,他面目凝重对艾洛聊道:“明晚可能会出现死伤,虽然相处时间不长,说这些话也未免有些谄媚,但我心底里真的很羡慕,崇敬您。我一事无成,至今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冒险者,辜负了父母,可您不同,虽听闻……家父因残疾而抱憾,但您肯定能实现他老人家的梦想,回应他的期望。” “您很孝顺,对比下,我真的感到愧疚。”他遥望星空,自顾自说着,像是在回忆自己前半生,却发现艾洛好像已睡着了。 “抱歉啊!我父亲真知道了,估计会把我碎尸万段,在你眼里,我应当是个畜牲……”当时,艾洛并未真的熟睡,他内心感到愧疚,以此刻意回避了。 “禽兽!”列维率先反应过来,从最后冲上前,提起大刀,咬牙切齿,满怀憎恶的果断向艾洛砍来,雅库扎面露诧异,嫌弃厌恶地紧随其后,还不忘望后面一眼。而处在最后的红发小女孩则恐惧,惊愕的怵在了原处,一动不动。 雅库扎被刺中腹部,他口吐鲜血,没再动几下便倒在雪地上。断气前,他鄙夷嫌弃的望着艾洛,又回想起与她家小姐相处的时光,感到安慰。雅库扎微笑着,无畏的缓缓失去了意识,永远的睡去了。 也不知多少人的血肉掺进了他们日常的佳肴里,但无论如何?对那些崇尚富贵的百姓而言,这段凄良的爱情着实绚丽,美味。 列维挥舞着大刀,气愤异常。他撑得最久,但终究还是被艾洛寻到破绽,砍伤了。可之后的举动,艾洛也感到吃惊,倔强的老头抓住了他的手臂,还想与之同归于尽,但终归无用,艾洛毫不犹豫,一剑精准无误的直刺入了他的心脏。 列维口吐鲜血的倒下,他愤怒不解而又可怜的望着他,想要回去,但却无力开口,终离去了。 一柄飞刀插入了艾洛的手臂,红发小女孩颤抖着,面露惊恐,她刚反应过来,但一切已尘埃落定。 艾洛并不愿向她动手,他忍痛拔出飞刀,缓缓走上前,接连迎来的三发都被他打掉了,小女孩上后退了半步,又从怀中拿起最后一炳,恐惧的朝他冲了过来。 小手一把被拽住,她几乎吓得失神,感觉肯定要没命了,但艾洛却温柔的贴近他的耳旁,轻声说道:“别害怕杰达(女孩的名字),你会活下来的,会长注定会输,跟我走!” 杰达无力的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艾洛自知时间紧凑,便提起手刀,小心的砍在她后脖颈处,打昏并抱起她,离开了这里。 第九十八章 攻守之势异也 艾洛事先将行动路线出卖,导致费斯普公会各路队伍陆续受挫。 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冒险者,手部被火烧焦,他并未就地打滚,尝试熄灭,而是捏着胳膊,嘶吼着嗓子,优先逃跑。 他或许是正确的,其背后很多人都被烧成焦炭了,仅仅染上了一点余烬,便是如此代价。 周围温度很高,弥漫着蒸汽,只有一些阴暗的边角落,还残留着积雪。宛如炼狱一般,众多烧焦的尸体前,一魁梧高大的男子正掐着某人脖颈。 近些望去,被掐着的好像是个女子。但她脸多处溃烂,头也秃一块,长一块的,被掐的脖子还下流着恶心脓液,着实难以分辨,甚至可以说,已经折磨得不像是人了。 “说出来!你很想投降,苟活下去,对?”男子嘴角挂着自信,满满的笑容,厉声喝道。 可下一秒,他却脸色大变。只见,那女子用尽全力,不屈的朝他脸上吐了口痰。 “可惜了!再见。”男子掌中燃起烈焰,在炙烤的作用下,他瞬间捏碎了掌中的脖颈。女子毙命,了无生气的被他撇在路边。 男子名为马特乌斯,出身地方豪族,是路艾公会的b级冒险者。 而他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便是袭击此女子所率领的队伍。她名叫丽贝卡,擅长使用魔法,操控植物作战。 “真是的,一点都不痛快,明明有实力却完全发挥不出来,你死的也很憋屈,没关系,我很快会让你的同伴下去陪你。”马特乌斯望着女子的尸体,不爽的心想着。 类似的情形还在别处上演着。 费斯普公会b级冒险者谢日卡正率领队伍与冒险者瑞恩激战着。 同样,谢日卡的实力也被限制着,他双手紧握着长剑,而对方身上附着着厚重的石头铠甲,他着实难以下手。形势不利,周围满是他队员的尸体。 像这种防御高,而笨重的敌人,若是让卡娅遇上,八成会被轻松解决掉,但没有如果,路艾冒险者公会掌握着情报。 但……战场瞬息万变,绝对胜利的可能性并不存在! “投降!看你有点本事,不如趁早弃暗投明。”瑞恩嚣张的叫嚷着,看起来已是胜券在握。 闻言,谢日卡露出狞笑,不甘示弱的回怼道:“说不准呢?我亲眼见过某个人斩断过钢铁,现在恐怕正是实验的好时机。” “嘴皮子功夫。”说完,瑞恩冲向前,挥拳朝他的头砸去。 谢日卡提起剑,再次刺向他的眼球,但这仍无济于事,瑞恩歪着头,又躲了过去,而与此同时他硕大的拳头也从谢日卡耳旁擦过。 差距在之后体现出来了。只见,谢日卡往回抽剑率先砍在瑞恩的脖颈上,但却只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瑞恩猛然提膝,重创了他的腹部,又抓住他的头,轻松的将其扔飞了出去。 恍惚间,谢日卡想起了半年前向琳赛请教时的情景。 “什么?斩断钢铁,嗯我能做到,很多人也能。” “秘诀……一时半会儿说不清,需要感受到万物的本质,以及其内在的规律。这种事情教不来,需要契机,你得自己去领悟才行。” …… “真是的,我完全听不懂啊!琳赛大人。”谢日卡艰难爬起,模糊的想着。 见他站起,瑞恩再次冲上前。而奄奄一息的谢日卡只缓缓讲道举过头顶。刹那间,鲜血四溅。利刃斩破了厚厚的石甲,重伤了瑞恩。 伤口很深,瑞恩面露诧异都倒在地上,感到不可置信般。谢日卡单手撑着剑,半身偏着,双膝跪地,而又口吐鲜血。 远处,瑞恩的同伴见此,赶忙涌上前支援,谢日卡刚突破提升,便狼狈不堪的被俘虏了…… 两者交战前,瑞恩想要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自作主张的让同伴们躲在他背后的角落里,伺机而动。 各支队伍的溃败,令普雷勃然大怒,但他自知无济于事,便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儿子但德尽快返回,彻底扭转战局。 但德这么久还没赶回来,显然并非无因。他遭遇了多次阻击…… 据此地十余里的郊外,但德正与一人势均力敌的对峙着。 那人双目裹着粗布,手持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刀,及腰的缕缕白丝,以及镶着暗红镶边的黑衣,正随风摇坠,显露着莫名的压抑。 “没听说过,那里面还有你这样一个人,新来的?别开玩笑了。”但德手掌上,细小的火花电光不时涌现。他似是要再次释放雷电,发动袭击。 “不要令我难办,别再惹麻烦,你该知足。”那人面无表情,平淡地说着。 闻言,但德感到气愤万分,抬手挥去,掌中庞大锐利的雷电瞬间迸发,向他袭来。然而,他却在此前,便已闪躲过。 前面的野草都被烧焦了,无一幸存。但那人却丝毫未损。 “这种威力,果然不能放任你去市内大开杀戒,在一切结束前,我不会容你回去,请到别处去,安心等待!反正结果不变。”那人冰冷的说着,并侧过身,又躲过一道向他袭来的雷电。 他心烦意乱,冷汗直冒,头一次感到陷入了不妙的境地中。 与此同时,艾洛转过拐角,遇到了前来接应他的冒险者。 “她是谁?这可和约定的计划不同?你想怎么解释?” “一个经常被欺负的小女孩而已,难道这你也怕?未免也太没出息了?” “嘴放干净点,叛徒。” “好好好,谁叫我是个不值得信任的投机分子?” 负责接应的人带他前往了路艾公会,而琳赛也集结起了部分人,准备反叛。 第九十九章 正邪 满目疮痍的尸体,染红了残雪。所幸在冬季,腐烂的臭味不会很快蔓延开来,也不会出现乌鸦啄食,蚂蚁筑巢等骇人听闻的场景。 街边的角落中,某个饥肠辘辘穷人正在抢尸体上的值钱物,却正好同艾洛他们碰上了。 负责和艾洛街头的那人,名叫扎伊科,看上去大概二十左右,他总是显露着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仿佛谁都瞧不起似的。眼下,他见自己同伴被这般羞辱,沉不住气,上前就要动手。 可艾洛眼见事态不妙,急忙放下女孩,从后阻拦住了他。 “放快手,这用不着你管,教训下他就回来,别担心了。”扎伊科气势咄咄的说着,那穷人见他要打他,便拔腿就跑,很快便没影了。 艾洛这才放开,扎伊科脱离束缚,向前去了几步,又咬牙切齿的转过身,抡起拳头,可又被他一把紧紧的拽住了手腕。 “别这么大火气,话说回来,你节外生枝,又这么急躁易怒,真的是负责我和接头人的吗?未免太不合理了。”艾洛微笑着安抚,而又严肃的发出质问。 “什么意思?区区叛徒,在质疑我不够格吗?”扎伊科不甘迎向前,目光凶狠的盯着艾洛,怼了回去。 艾洛松开他的手腕,脸色又变得平和,并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 一道紫色的淤痕,很快显露了出来,扎伊科感到很不适,悄然间对艾洛的印象转变。 两人继续前行,根据两方公会的行动路径,特意绕过可能发生战斗的区域,所幸没再遇到人。 “说到底,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可以用鸽子来联络?”扎伊科走着,向艾洛问道。 艾洛平静地回道:“哦,我之前出任务的时候有见到过。” “有认识的人吗?” “比汀……大人?这之类的事,我跟回到你们公会的那个冒险者交代过,你不必向我打听。” “那个……变态?” “你敢这么说他?好,看来反而是我太在乎等级秩序了。” …… “你们这是在造反,都速速给我退去,琳赛大人您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您不要难为我。”一高大俊朗的青年男子挡在了门口处,目光坚定,手持一柄尖锐沉重的长枪指向琳赛,以及追随她的众人。 他名叫盖瑞,是会长特意留下来监管未参战的冒险者的亲信。 “嘴皮子功夫,我当然说不过你们,赶快动手!”琳赛似乎并不打算和他再次多饶舌,为谁正谁邪辨出胜负,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紧不慢的向门前走去,完全无视了他。 盖瑞分明感受不到杀意,以及任何战意,但却看起来愈发恐惧,紧张得冷汗直冒。然而,事实上,正是琳赛的平静从容,才使得他心慌意乱。 现实中,嘴上总会说了杀了你,杀了你,之类废话的小混混大多从未杀过人,而杀人如麻的黑帮分子,平日表现却往往很朴素。 决斗,厮杀时。大吼大叫是为了壮胆,是为了示威,但更是为了掩盖内心的胆怯与软弱。 转瞬间,琳赛已离他近在咫尺,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未泛起一丝涟漪,如死水般。无奈下,盖瑞硬着头皮,提枪咬牙切齿的以雷霆万钧之势朝她刺去,却只见琳赛稍侧过身,向旁退了小半步,便轻松躲过,还一把牢牢攥住了他的枪杆,借力把他拽了过来,竖起另只手掌,瞬间刺进了他的咽喉正中。 剧烈的痛感涌来,盖瑞头晕目眩,一声也发不出,不甘心的想保持平衡,而终还是倒在地上了。 这副情景深深地震撼了在场的众人,也间接给跟随琳赛打了一支定心剂。 费斯普的队伍受损严重,以至于普雷会长很不情愿的下达了撤退指令,他重新集结起队伍,整顿军心,也意识到有叛徒或内应出卖了情报。 与此同时,艾洛也已到达了。 室内的装潢很别致,艾洛,破格登上了五楼,得到了奥列佐会长的接见。此时,两人正交流着。 “那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仅仅为利益,不应该背叛。”奥列佐并不打算对叛徒藏着掖着,直接向他提出了质问。 “大势所趋,如秋风扫落叶般……”艾洛无心多思,随口答道。 但这并不足以令人信服,奥列佐心直口快的打断道:“这种浮于表面的应付话语不必说,我真的清楚你的身份,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你这样做显然很不合理。” 闻言,艾洛一时哽住了。一两秒后,他反问道:“难道会长大人您做的事情真的合理吗?我们不是一样的吗?” 奥列佐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露出了微笑,回道:“不需要用回答来回答我,这个国家没几个见识的人。诚然,血统,天命之类的都是忽悠人的鬼话。但我相信,环境与教育。农民的儿子大多也只能种田,流氓无赖的子孙也大多是流氓无赖,官宦子弟自古以来都不会对下人亲切友好,我父亲曾是兰特王国的外交官。幼年时,他经常携带包括我在内的家眷出访,你知道的?这是兰特王国的风俗。所以,我知道外面自各国陆续推行新政,也企图借此促使家族兴盛,而至于你,又是出于什么影响,才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呢?” “嗯……作为冒险者,我经常出过国,对外面的世界有所了解,不应该吗?”艾洛微笑着,无奈的说着半真半假的慌话。 “好,暂时先不怀疑你了。”奥列佐虽这么说,但心底里的警戒心却更重了…… 见费斯普公会败落,政府官员也展开了行动,想必不久之后,代表国家的骑士们将会假装“公平公正“的对两公会进行调查……而如此下,即将发生的应该是那种非常常见的结果,站在王政府一边的路艾公会并不会受到严惩,奥列佐会长会象征性被罚款,道歉并交出在他本人指使下的所谓“首恶元凶”,并让出一部分权益,而费斯普公会则会被彻查,并被扶持起傀儡,受到政府的严密监管和掌控。两方遭遇并不公正,维护百姓生活的神圣法律明显只是幌子,真相会被掩埋。 如此说来,光明与黑暗的界限仿佛变模糊了……可事实上,只有什么都不明白,却自以为成熟的庸俗者会相信“灰色”以及“立场不同”。 第一百章 终战 曲尽 半周后。全副武装,个个高大健硕的骑士们骑着骏马,伫立在费斯普公会聚集地前。 很显然,他们并不是平日驻扎在这座城市里的普通骑士。 普雷会长面色难看的上前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在损兵折将的不利局面下,不多时他便服软,被迫接受了他们的“全面调查”。 这是这位老人家一生中最为落魄的时刻,直至临死前,他也还对此历历在目。 溃败的转折点源于半周前的“战役”,那足可称为滑铁卢。 那天清晨,参与讨伐战冒险者们如往日般唉声叹气,自从前几日他们遭受挫败后,便一蹶不振。此时,已经出现了逃跑的人,可谓是到了军心溃散的边缘。 而后,愈发急促,响亮的步伐声打破了沉寂。 然而,这并非是敌人来袭,而是琳赛领着拥护她的部分冒险者们及时抵达了。 会长感到诧异,又觉欣喜。但之后却气得破口大骂。琳赛自然不是来支援的,婀朵博以她的名义规劝这里参战的冒险者尽快回去。 卡娅稍加思索后,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作为少见的b级冒险者,她的行为起到了很大的效果。 很多疲倦厌战的人对她的提议都有些心动,但碍于会长的威严,以及他的权势,致使其中大多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婀朵博再度告知在场的众冒险者,她们队伍会驻扎在西南不远处,可以接应,庇护想要离开的人。至此,不少人犹豫踌躇了。 恐惧,以及逃离的念头,如病毒般在队伍中扩散。起初,不过跑了一两个,但在领头羊的作用下,越来越多的人逃离了。会长不得不集结,加强检阅,可也并没有起到很好的遏制效果。 不多时,路艾公会的精英带领着他们的冒险者如波涛汹涌的海浪般涌来,士气尽失的讨伐队伍顿时成了乌合之众,一触即散。 不仅如此,作为讨伐队总帅的那位总是笑眯眯的蓝发男子,竟在本该力挽狂澜的时刻,当场同一伙人背叛。他们似乎事先商量好了。 斯嚎哭喊的声响瞬间萦绕四周,血珀不断涌现。攻击不是会从何处传来,松懈片刻必会身首异处,拼尽全力也难以存活下去。弓箭,铁枪,甚至法杖主人死去,掉落而又被他者拾起,就连了无生机,血肉模糊的尸体都无法幸免于难,那些会被践踏,会不断增添染血的泥脚印。 时隔十几年,普雷会长再次亲自参战。他很强,可也双拳难敌四手。所幸,瘦死骆驼比马大。直至此刻,还有为数不多的五名a级冒险者顽强奋战,他们指挥得当,而又身先士卒,最终遍体鳞伤的击退敌人了。 激战过后,更多的人逃窜。 现在,原本浩浩荡荡的讨伐队伍,只剩下了不到三成的人。 费斯普公会是兰特王国五大公会之一,这点毫无疑问。若能调动其七成以上的人,那么路艾公会弹指间,便会灰飞烟灭。但没有如果,自新王登基以来,这个公会就一直在被挤兑,在被分裂,分化,并缓慢的衰退着。 而普雷会长其实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只不过他还是判断失误,过于乐观了。自然,他谨慎忍让想必也不会好太多。 过往一切皆是必然。 这期间,艾洛躲了一阵,又结识了的不少人。 他又遇见了,当日在河边遇见的那个男孩。他名叫西恩。艾洛与他蹲坐在草坪上,几经交谈后,才意识到奥列佐会长选择信任自己,也与他有关。 “可会长为什么会朝你搭话呢?这可算是重要情报了。”艾洛满眼疑惑的问道。 西恩回答说不知道。 “你家里跟他有关系?”艾洛继续追问。 “没有。”西恩不假思索的回道,并感觉他有些势利。 “难道你家里很……算了,那也不可能。”艾洛瞥眼望向他身着的旧衣,欲言又止。 “我家很普通啊!” 艾洛刨根问底的心思消退,随口问道:“爸爸妈妈做什么的?” “他(爸爸)发了富,好像是抛下妈妈跟一个落魄贵族结了婚。妈妈不久前饿死了。”少年平静得好像是在说家常便饭般的叙述,使得艾洛深感恐惧,隐隐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以及所提出的问题答案。 “对不起,我没想到……” “没关系,大家都这样。” 居民们陆续回来了,一些客死他乡,一些疲惫,饥饿得不成人样,一些则没太多变化。而恢复秩序,工作,又过得一段时间,这期间又会有些人默然消失。无论打着多么冠冕堂皇的旗号,客观事实是此地老百姓的悲惨境遇同两公会脱不了干系。艾洛也深知犯下了罪过,但他并没有很难受,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也并没有很想要当个好人。而且,实际上,也没有时间感慨伤时,他自知纸包不住火,无法能永远的骗过所有人。 艾洛,无疑需要面对自己的义父和焱。 “放开我啊!我真的不揍他,真的,即使我该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也总得跟他说明白。”一所废弃仓库内,焱被特殊的绳索绑在凳子上,冲婀朵博喊道。 “不行,信不过你。”婀朵博不敢直视他的眼神,侧着头说道。 这并非没有原因的,看着焱长大对于他的康那里大叔的儿子死在战场上。婀朵博着实怕他知道这件事后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艾洛回归公会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总体而言,敬畏与厌恶参半。而当天,他也得知了康那里大叔的事。 他没见过那个孩子,对他的死心并不痛心,但他烦恼的地方也就在于此,艾洛并不想再虚伪的装样子欺骗焱。 “我说,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对不对?该不会……康那里大叔被杀害……不在人世了。他怎么样?快点回答我啊!”被绑的时间久了,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激动而迫切的向婀朵博问道。 第一百零一章 报仇 往来的人群中,一人很显眼。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左右,分明是在腊月寒中,却身着宽薄的衣衫,而若仔细看去,便可透过表象意识到他异常魁梧,那身姿简直就宛若古希腊的悲剧英雄般。 尽管他很低调,一直默然行走着,但仍然间接惹得不少人回头相望,因为再怎么乔装打扮的老虎,也难以融入食草动物的生活区。 只见,他行至一处高楼前,停下了脚步。 门口,矗立着两名警卫。他们大概30多岁左右,正值青壮年,可眼神却显得麻木,毫无光亮可言。 望着这样的他们,中年人叹了口气,然后好像对他们说了一串话,两人便顿时打起精神来,叫骂者,抡起拳头向他砸去。 异常浓厚的杀气涌现,两人顿时慌了,但拳头并未止住。只见,中年人两掌抓住了他们的头颅,不由分说的向下压去,这两人瞬间人仰马翻,后脑勺磕着地面,几乎同时的被砸出了慎人的血花来。 周围的路人吓得逃窜。中年对此无感。 他孤身一人,径直走了进去。 此栋大楼的会客厅上,一位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大佬正叼着昂贵的烟卷,他身旁的一些人向他毕恭毕敬地汇报着关于高利贷,保护费之类的情况。他们是一群负责此片地区治安的黑社会分子,由于最近接连发生的动荡,他们的势力自然而然的扩大了不少。 楼下传来惨叫以及吵杂声,紧接着一人推门而入,说有个可怕的贸然侵入,已打伤了不少人。 只见,这位老大正要下令,可背后的门却突兀地倒了下来,把那会报的压倒,他一时哽住了,而又赶忙回过神来,叫众人抄起武器。 中年人抬起头来,那面容满是错综复杂的烧痕,万分可憎。正常人但凡见到,都必然可知此人必然身经百战,而心生怯意。但眼下的这些人本来就抛弃性命,干着刀尖舔血的过伙,他们无人退缩,涌上前群起围殴,但不过五六秒后,便全员非死即残的倒在地上。 这老大推到角落中,双手架拳,还想同他比划比划,但又突然发觉到自己还该问些什么。 “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有什么目的?”他心慌意乱的说道。 “我来找一个叫卡拉丹的坏小子,知道他在哪吗?” 严肃而威严的声音传来,她脑中飞速运转,想到了什么,瞳孔中涣散出希望的光亮,但他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变得绝望。 “杀了我,出卖同伴的话,我们还怎么混下去?”这位老大一脸死相,平静的说道。 “好啊!”中年爽快的回道,一把拧断了他的脖颈。 …… 公会内,艾洛和婀朵博交流着。 “我没想到他老人家的儿子会去世,你应该劝过他了。” “事实上,他当时已经过来了,但又欺骗并独自撇下他的儿子回去了,他儿子之后又跟去了,然后就……” “老一辈人的感情真感人,不站在公理上,我不需要愧疚。可我该怎么对他说好呢?” “你觉得他会怨你,恨你。” “不可能,即使会,也只是一时,可我真的没有脸去面对他。” “那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嘛?亏我还把他关进仓库来着。” “等等,你说什么?” “我把它关进仓库,绑在椅子上,椅子特殊木头的,烧不坏。” 沉默了一会儿后,艾洛无奈的垂头丧气道:“这样,你不是更让我难以开口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了两人。艾洛顿感不妙,回头望去。之前那中年人就在他的身后。 “你是?”艾洛刚问出一句,那中年人已拿起隔壁餐桌前的盘子,朝他砸去。 染血的瓷片碎了一地。一个大碴子贯穿了艾洛嘴唇之处,直触他的牙齿,其周围还有许多小渣子也刺进了他的脸中。艾洛疼痛难忍的拔起剑朝那中年人砍去,却被其一把攥住了手腕,中年人虽身形庞大却灵活的抬腿,一脚精准无误地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腹部上。艾洛口吐血,被迫被重力推动,撞碎了紧挨着身子的木台,又撞在摆放各种昂贵酒的柜子前,才勉强停下。 此时,婀朵博已然后撤,她的法杖前端凝聚,并射出了一道寒气逼人的冰刺,可却被那中年人瞬间抓住,这足以是常人于死地的攻击,竟只给他造成了极为浅薄的皮外伤。只见,他微微一笑,随手拿起破碎的木台旁的牙签,放置嘴边,轻轻一吐,便深深扎在了婀朵博的眉心处。 这简直根本就不是战斗了,简直像是一个成年人,再打两个还在学习走路的小孩。 但……诡异的事情还并未结束,只见天花板突然无的碎裂开来,琳赛从上方坠下,中年人反应迅速,趁她还悬于空中,立足未稳,辩论起粗大的拳头砸去,但眨眼间,他便失神倒地不起了。 “你是……摩时勒前辈。艾洛,他大概是来找你的,还好吗?”琳赛望向艾洛,问道。 “还……勉强活着!听你这么一说,以前好像还真见过他。”艾洛捂着腹部,浑身发汗,狼狈不堪地勉强回答道。 “唉,该不会是?”婀朵博,向他询问,艾洛扶着柜子,晃晃悠悠的起身,肯定的回道:“对啊,你想的应该没错,是我那父亲的朋友,真是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派朋友来,兴师问罪了。” “艾洛,你可以处理好?”琳赛关切的向他询问道。 “可以,我立刻去解释。婀朵博,你照看好焱。”艾洛痛的没有气力掩盖表情,面露难色。 “哦,那没事了,大家回去,别看了,我会付钱修理天花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琳赛说着,驱散了围观的人,又上了楼。她,还有一些官员,贵人商谈一些事。 “最近帮了我不少,谢谢。而这件事你不必插手,我很快就回来,你不必担心,放心好啦!。”艾洛交代着,踉跄的走了出去。 而婀朵博望着他的背影,感到十分担心,不顾她的话跟了上去,不过他好像把某个人艾洛刚提起过的人抛到脑后了。 此时,焱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饿得三天三夜没饭吃…… 第一百零二章 来访 破败而萧索的小路上,满是杂草和碎石。地显然陡峭不平,但附近住户早已习惯,谁也不抱怨。 婀朵博,艾洛并排行走着。 “我见跟你见过几回,不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婀朵博问道。 “沉迷过去,粗鲁,暴躁,重义气,而又比较开明,为人亲和。”闻言,艾洛稍稍思索后,如此评价。 “他会揍你吗?”婀朵博问道。 “嗯……肯定会!”艾洛哀叹着,无奈的回道。 “那你敢打他吗?” “不可能。”艾洛这回回答的不假思索。 “那我?” “你也不行。” “嗯……你能应付的躲过!” “追着我打,那我跟不去有什么区别?也太丢脸了。如果能挨顿揍就能解决的话,就万幸了。” …… 公会内,倒在地上的摩时勒逐渐清醒过来了。 “可恶,那个小丫头片子,好几年不见,又见长进了。”他心想着,又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在旁众闲人围观过来,又被他的吼声轰散。 政府的办事效率向来是薛定谔的,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对待贫民百姓大多数官员都是能拖就拖,而当关系到他们的利益甚至自身安危的时候,即使是想不勤快起来,怕是也难了。 现在,琳赛和官员们已经大致谈妥了,她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感谢您百忙之中的配合,今天要商谈的事项结束了,请明日再见继续详谈。”他面前的三位西装革履的官员中的其中一位毕恭毕敬的面对着她,说出了很常见的结束语,三人站起来,转身眼看就要走。 “那个城市百姓怎么样了?”闻言,琳赛却突兀的问道。 “抱歉,请找相关部门,这不属于我们可回答的范围内。” “那么是不管不顾咯?” “一定要回答吗?好,即使这不是政府的意思,我个人猜测待调查官员查到,此公会勾结贵族谋反的证据后,可能会来索要赔款。” “是你们引发灾难,不是我们。” “不,鉴于您的地位,我们固然不敢失礼,但也请不要造谣生事,无论到底如何?都是路艾工会的单方面责任,与政府无关。” “对啊,在底下人看来,你们也只不过是过来监察调查进度的人员而已,哪能想到你们竟然会专门从首都过来,王族特务。” “无论何种体系的机构都需要保守秘密,任何政策都会直接或间接令部分人受益,部分人受害。这就是所谓的社会。我冒着风险,并不是白对您个人说的,今后为了加强专政集权,王政府必然会采取许多血腥的措施,明显的令部分善良无辜的人受害,如果您知道了,请理解,不要动摇昨日的决心。最后,借您吉我王言,愿陛下万岁。” “至少……我现在不会动用工会的钱才去接济受害的灾民们。” “那是你个人的意愿,如果可以,我们还想请您不需要做一些惹得旁人怀疑的举动,再见。” 三人陆续下楼,摩时勒见后顿时脸色大变,其怒发冲冠,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好像准备动手似的。 但他忍住了,他知道现在动手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三人从旁绕着走过,表现的好像是个普通人似的,其一还紧张的警告道“我们可是政府的人”,像是真的过来监督调查的低级官员。 琳赛知道摩时勒已醒过来了,也知道他会认出这些人的身份。可她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个人与国家的力量对比就如同一粒沙至于浩渺星辰一般渺小。 战后的那座城市,不少人家都抬出了腐烂的尸体,这些没逃的,自然都是穷人,他们没有钱,没有人际关系在外面接应,而其中也就必然会有不幸的人活生生的饿死。 还有,大多数人没钱下葬啊!或者说有那个钱早就逃出去了,甚至连借钱的关系都没有啊!那些尸体最后算是被火葬了,但按照时代来说,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在旁人眼中,那些人更像是被堆叠焚烧的垃圾,有人瞧不起他们,有人感受到了高人一等的快感,有人庆幸自己躲过一灾,有人见别人不幸,救又找到了忍熬生活下去的动力。 更有甚者,因此苦难更加坚定了信仰,感谢上天保佑,殊不知教书里吹捧正他们的加害者…… 这种深重的罪孽,无论是杜昂还是那些贵族领主,以及其走狗们都基本上无感,毫无察觉。因为经常吐痰的人,在吐痰时不会良心不安,甚至半秒后还会忘却。 他们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 艾洛和婀朵博走到门口。艾洛罕见的露出了慌张的表情。婀朵博感到很担心,可她自知暂且也只能见机行事。 艾洛手抖着,缓缓向门靠去,可还未敲,破旧的门便“嘎吱”一声开了,这导致他更加恐惧。 树荫遮蔽着,室内很昏暗。深处悄然传来敲击木板的拐杖声,宛如催命的音符般愈发靠近。 艾洛顿时汗毛倒立,心理防线仿佛瞬间被击溃了,他心底里的愧疚不断涌现。好在,婀朵博在旁提醒,才令他再次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拿出绝对正确的自信态度。 “好啊!主动过来了,你这个逆子,奸细。” “请听从我的劝告。” 危言耸立的声音传来,艾洛强作镇定,尽量平静的回道,看似是不卑不亢,心有成竹。 一百零三章 雪间恰谈 “你这是被洗脑了吗?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解脱?”鲁德内宽厚的额头上鼓起青筋,他紧紧捏着艾洛大半个脑盖,手底遮盖住了他的眼睛,愤怒的向他威胁道。 见此,婀朵博心急如焚,想以武力阻止,但她还是强行忍住了。 “住在您隔壁,大概五十米开外的那户家的孩子,好像外号叫‘瓦罐’,他死了,您知道吗?。”艾洛突兀的说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题。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现在问你害得……” 话说着,艾洛再度打断道:“您知道,他们是怎么没的……我见过那家人几次,他们或许误以为您和他们是同样的人,日子过的勉强,结果,那些粮食投机们……” “别说,那眼下这事无关。”这回,鲁德内又打断了艾洛的话,他情绪激动手发紧,顿时压得他脑袋生疼。在旁,婀朵博吓得瞪大了瞳孔,掏出法杖来,伸向了鲁德内。 鲁德内自知失态,又松了些力量,并对婀朵博说道:“小姑娘,这是我的家事,请回避下。” “粮食投机家们,是他们害死了‘瓦罐’,他们把您当做穷人,遇到大难不好意思,或是也没想过打搅您,我不久前去过他们……她家,刚听到腿脚不便的您还活着时,她觉得神明庇佑,由衷为您感到幸运。与每天幸灾乐祸的大多数百姓截然相反,可您不是啊!您是同……会长大人,他一伙的,那时我觉得没有脸面对她,可您如何呢?” “会长只是容亲信们送了跟几个关系要好,被牵连的无辜商人。”鲁德内逃避似的偏过头,而力道又不自觉的加紧了。 “您的亲信大概是级以上的冒险者,那些人肯定很有钱,我们市里有几个那么有钱的人?值得他们护送,给的出那种报酬。那些人能垄断粮食,不就是因为打压并收买了其他中小商人吗?当时,我我们市里根本就没几个清白的商人,有即使有,也是极少数都甚至揭不开锅的,越有良心,越会被淘汰。” “那些话你自己信吗?会长,他老人家即使失败透顶了,也想必至少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那小瓦罐的死跟谁出去?聪明的您只是在装糊涂,不愿承认接受。你比我痛苦的多,我只不过见过他们几眼,没那么深的感情,最开始是您带我去的,我没问过也不清楚你们感情,可想必你比我更难过啊!越是否认内心,就越是对自我鄙夷,您承认,别再逃避了。” 鲁德内心中过意不去,缓缓松下手,又哀叹着,回屋坐在了面对门的椅子上。 “我,在容你说些胡话……” 艾洛心怀忐忑而面容波澜不惊的走了进去,婀朵博待在门外。 “说到底,那一切都是他们害的,是他们先手进攻,会长是被动防御过激,但你也应该同我还有会长他们团结一致,共同战斗。”鲁德内深呼吸,喘了口气,端坐着语重心长的劝导道。 “您在回避我的话吗?还是……好,我承认这次是那个工会或者是王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可我没有如您所说的被洗脑,事实上的确暂且我难以证实王的那些新政,变法正确。可那场战斗仅仅只是过激行为吗?最近这些年来,我们公会一直在扩张,兼并公会,说白了再垄断全国各地的来客渠道资源,由于无竞争对手,眼下工会的服务成什么样了?半年前,还有个冒险者莫名护送着一车毒品,去往王都。这是何等的可笑,荒唐。” “这种小事不必提,我会提醒会长改善体制……” “这是恶意垄断的必然,世上何来的‘如果’呢?而之所以盲目扩张,由于我接下来要说的紧密相关,义父,说不好听,你们是要造反啊!必然会用尽一切必要手段,扩大势力,加强对各地方的支配。那百姓……能过上安生日子?莫提失败,在我心中,您很善良。倘若此之后真天下大乱,怕不是真要一辈子活在懊悔中,痛苦难忍啊!” “你现在的眼泪,有几分是真的?” “至少,我真不希望您折进去,折磨自我。您是该放下,好好幸福生活了。”艾洛回道。 “您能知道的比我更多,应该比比我更加清楚,明白……” …… 时间流逝,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外,不知何时刮起风雪。婀朵博很焦虑,心思全在里面,即使身着的衣衫近乎被浸湿,也没留意。 一小时,两小时,四五个小时接连过去,那破旧的老门,还是没丝毫打开的迹象。婀朵博愈发焦急竟不仅没感受到寒冷,还罕见的流出了些汗。艾洛知道她会一直在门外静静等候,可他没邀她进屋,想趁眼下的良机劝服父亲。 “你总是心事重重的,一点都不像穷人家孩子该有的样,连面对我都在想着该怎么说?如何说?才能达到预定的目的。也是,以前很多时候,明明知道你只是假装附和,可到头来,和焱比起来,你挨的揍最少。然而,虽然很少像他那样的惹祸,却从来都是令我最头疼。 “为什么不可以按照我规划的做呢?你有你的打算是?” “抱歉,我无法支持您,很不孝顺,或许的确该被您称为禽兽。可勿论是从个人利益还是道德的角度,我都支持不了您,对不起。” “除了那些,可还有情谊……” “普雷会长,已经继任许久了。您们……感情早就变质了。他在跟你说话的时候肯定在思考着,或者已经思考过,盘算着权衡各方的利益平衡之类的,以前可能也会,但八成比现在好的多,他对您的感情很深,您对他老人家的感情很深,这我并不怀疑,也不敢揣测。但权力,地位,身份,名誉终归会使人性,情感的越来越少,我也有感情,之前考试,我甚至差点……可如果我是一方财主,一个贵族领主,一个家族族长,我还能为他赴险吗?我不敢肯定,但也许会长失败,对您未尝不是件好事……” “嘴像放刀子似的。你答非所问,今后我以何等面目面对他这位‘老大哥’呢,算了,不强求了,你快滚出去!” 门总算开了,艾洛看上去很是疲惫,发着抖。像是他才是站在外面的人,婀朵博见他出来,勉强露出微笑。 第一百零四章 尾声 “来碗温酒!”黄昏时分,离城中心很远的某处,男子驻留在一老摊贩前,随手扔了几枚铜板。 他的金发明显被刻意打理过,比现世的大多人还要短的多。老摊贩驼着背熟练地给他温酒,不经意小声骂了句,“里通外国的叛徒”。 男子似乎耳朵比常人灵敏,他顿时不乐意了,一股火一涌上心头,但后又咬牙压了下去。 老摊贩转过身,痛恨鄙夷的斜眼看了他一下,就像是在望着一只迷途的羔羊,看上去很是无奈。 “白长这么高个子,好好的头剃的像个秃驴似的,这样还让他父母怎么见人?被毒害的可怜孩子。” 以上这些话,老摊贩不会从嘴里说出来,它只是叹了口气,将刚温好的酒放在板上,便缓缓转回身去,不想再见到他。 “唉,我犯了什么错,你跟我理会一番,你到底有什么……”见老摊贩这副反应,这青年男子终于忍不住得破口质问,而与此同时,在浑然不知间,一个巨硕的黑影悄然间笼罩住了他。 只见,路过于此,正心情不好的的摩时勒一拳狠狠地砸着他的后脑勺上,血顿时渗了出来,青年男子惨叫,倒在路边上。 老摊贩顿时吓得跌倒,摩时勒却连忙安慰,说自己只惩戒坏人。 见老摊贩并无大碍,且还有些害怕,他感到很不好意思,快步离开了。 “好好个大小伙子,不三不四的整成这样,这可好,遭了报应。”老摊贩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虽感到有些解气,但对突然就出手伤人的摩时勒也很厌恶,他走上前去观瞧,却发觉那青年男子的后脑勺的伤口还在血涌不止。 老摊贩慌了神,他于心不忍,在稍稍平复心情后,赶忙到十米开外的药店买些纱布,将青年男子拖到墙边,以拙劣粗糙的手法给他包扎了下。 另边,婀朵博在远处无意间望见了摩时勒,所幸他没看见他们,她提醒了艾洛,之后两人绕了个大圈成功避开了。 几小时后,青年男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而随着清醒,他愈发感到头疼,但还是尽量在第一时间给老摊贩连声道谢。 见他醒来,老摊贩依旧没好气,他抱怨似的数落了他。 “仅仅是因头发?”青年男子无意间听到他骂他的缘由,很诧异的问道。 “那是外国人的打扮,你只是个乡镇,重要的是你的心烂了,才活该被人打。”老摊贩如此解释道。 “那是因为卫生……老师傅,再者说那几个和我们都没有接壤的国家也没危害我们,何必这么计较呢?”青年心念着恩情,没再生气。 “混淆是非,都是你们这种人才闹出的乱子,你们不知不觉强害得多少人?看我,这生意都没做成,还赔了钱为你。”闻青年辩解,老摊贩似乎更生气了。 青年更摸不着头,回应道:“这个……我很感谢您,也为之前的冒犯,感到抱歉。可这事您怎么也得怨那个打我的人?” “他是见义勇为!”老摊贩内心深处并不这么认为,但为矫枉过正,压压这年轻人的气焰,就脱口而出了。 …… 一阵沉默过后,青年不再理会,他又小睡了一会儿,后给了老摊贩一些赔偿,再次道过谢后,便离开了。 万物皆有联系,而事实胜于雄辩。 很显然,青年比摩时勒的行为好得多。 因此,老摊贩看似辩赢,却陷入了短暂的怀疑中。不过说实在的,一件小事也着实没多大影响,最后他只是觉得青年“中毒未深”,而摩时勒又正好是个脾气暴躁,品行不太好的人而已。 “好饿啊!到底出什么事了。”夜半时分,月光透过木板缝隙零零洒洒的照进废弃仓库内。焱双目无神,无聊的望着天花板,担心又盼望着婀朵博能快些回来。 “真的很惊险啊!不过,总算是完结了一桩心事。”艾洛放松的伸着懒腰,同婀朵博并肩行走着,两人看起来心情都还不错。 然而,两人好心情很快就莫名其妙的结束了。远处忽得传来凄厉的惨叫,瞬间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要去看看吗?”婀朵博问道。 “或许应该去。” 拐角旁,一个油头粉面的胖子直冒冷汗的缩着。他的大肚子上被捅了一刀,看上去奄奄一息。 对面是个不过三十岁,长相平平无奇的小伙子,他恐惧的发抖,腿肚子打颤,但又咬牙切齿,弯下腰来,朝那胖子脸上踹了一脚。 “先生,请赶快自首去。”艾洛不知何时,已倚在墙边,他居高临下的说着时,正巧遮盖月亮的云彩飘走,光洒在他的身上,艾洛影子被拖得很长。 这份朦胧感,顿时油然萌生了一种遥不可及的概念。艾洛身着的服饰早已不同以往,而这杀人犯在腊月寒冬之际,穿着的确是极为单薄,打满补丁的破衣。他由此,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经完了。 “可恶啊!为什么?”小伙子不甘心的捶打地面。因为,他的父亲还有不满五岁的小弟弟被眼下着这放高利贷的活活逼死了,而眼下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之一,还在以极为正义的姿态逮捕自己。 没有什么可值得辩解的了,艾洛很快就把他交给了巡街的骑士。 “哦,原来是放高利贷的败类。放宽心,兄弟。像我们这些人,也只不过是挂个名而已,眼下动荡频发,蹲一两年牢可能不是坏事。”虽说也是骑士,但眼下的这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并没把他当做外人。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是我害的你?”艾洛向他发问。 “别蒙我了,我知道我死路一条了,那我也就敞开了说,你和那些走狗都是一伙的,当真不认识我?” “没有任何印象!”艾洛很肯定的回答道,觉得自己很可能被无赖讹上了。 在旁的婀朵博一言不发,也没有什么兴趣关心,却不经意间隐约记起了一些往事…… 两年前,艾洛相较于现在,还很平平无奇的,虽说在不少人眼中未来可期,但他当时总在想着赚够钱,过上淡然悠哉的生活什么的。 后来,他鼓起勇气冒险,抢下之前那单让他险些丧命的跨国护送贵重物品任务,可之后却发觉,自己经费还是有些拮据。 此时,艾洛还并不富有,对待穷人的方式也还很好。举例,倘若一个穷人抢了另外一个穷人的钱,他大概会去阻止,而如果是一个穷人抢了另一个富人的钱,他大概会漠视,置之不理。 但这仅仅只是一种举手之劳,类似于自我满足的行为。一旦变量发生变化,他的行为也就自然会发生变化。 比如如果那个钱很多呢? 眼下,这个小伙子曾抢了一整袋金币。艾洛当时为钱发愁,婀朵博请他在餐馆吃了顿饭,而后来耳听见有人大喊抓小偷,他本来见个穷人,抢了富人的钱,打算置之不理,但当不经意间却瞟见那袋子里是一整袋金币时,他顿时变了心,他轻松的帮了那个富人的忙,抓住了这个小伙子,而不多说,那富人当然高兴了,他对艾洛大作赞扬,当场从那钱袋中掏出一枚金币给他,以作答谢。对此,艾洛出任务后边很快忘了两人的相貌,可小伙子却一直耿耿于怀,铭记今日。 “我跟你说,我从来没见过你,如果是因为之前的那场公会之间的打斗,那或许我多少还能沾点原因,我真的没有跟什么放高利贷的交流过,我也很讨厌那种人好不好?唉,你有在听我说吗?”艾洛,由于不久前才了却了一桩大事,现在似乎有些无聊,他喋喋不休地辩解着,婀朵博正思考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 月落星稀,他们将再次迎来朝阳,每天都有新奇的事物发生…… 第一百零五章 晋升任务 “原来真的是我坑了他,实在太虚伪,恶心了。”回去的路上,艾洛低头自顾自的说着,但却看不出他有多么愧疚。 婀朵博点了点头。 “关于这件事,为打发时间,我们稍微论证下!如果你只是个路人,而那个人偷的是一个为恶四方的富人,你会怎么看我?” “大概是……常见的走狗。”婀朵博尽量客观的回答道。 “如果反过来,那个人是个远近闻名的大慈善家呢,甚至是个曾经为民请命的人?”艾洛又问道。 “我会认为你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婀朵博回道。 “这算不算虚伪?”艾洛风趣的反问道 “不算。”婀朵博肯定的回道。 “那为什么呢?” “因为,不存在巧合和偶然,第一种情况下,你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个为恶四方的恶人,后者,那个人也不可能不知道那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大慈善家。而即使退一万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判断善恶。至于我的感觉,也就没有出错。”婀朵博稍加思索后,很理性的回答了。 “那么……就不存在本心好,却做了坏事,或者本性坏,却做了好事之类的情况吗?”艾洛又追问道。 “具体如何想的,需要根据具体事实来推论。而判罚标准,也不能由着本心来,因为其本身也只是一种客观事实,而且绝大多数还属于比较虚无,拿不准,难以得到,容易被歹人利用的那种。”婀朵博如同宣读教科书般,教条流水线似的说着,她显然已感到枯燥乏味。 “抱歉,让你不开心了……眼下,事态总算安稳,一些话早就应说了,虽说有些迟,但是也无大碍。” 这时,艾洛停下脚步,面带歉意而又羞涩的转身望向婀朵博,郑重的向她表白了。 不需要任何华丽的礼物,此世人们大多为温饱奔波,匮乏时间,缺少文化,自然也不会专门去琢磨所谓的技巧,与礼物。两个人早就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婀朵博只疑惑于时机,可也没有追问,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 之后的时间里,两人的心情都很好……他们不紧不慢的走着,从清晨走到中午。艾洛这才隐约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怎么了吗?”婀朵博见他莫名的皱着眉头,关切的问道。 只见,艾洛若有所思的回答道:“我们是不是把什么事忘了?” “一切不都好了吗?几小时前,你还说世态安稳来着” “好像不是什么大事?感觉很无关紧要,但好像也挺重要的……” “莫名其妙。”这番发言,婀朵博感到不知所以,她觉得他记不起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因此,她并不在意,笑着吐槽道。 半夜,两人才悠哉漫步的回到市中心了。 直至临近告别时,婀朵博才从恋爱的甜蜜中醒来,记起了某个被遗忘在阴暗角落的人。 焱饿得头昏眼花,倚在木门旁,蹭着绳子,试图挣脱。门突然打开,又撞到了他的脑袋。 “你没事?”焱急切的问道。 此话一出,恩爱的两人顿时感到无比的尴尬和愧疚,婀朵博默默的解开了绳子,一直不敢直视焱。 “出了什么事?该不会是父亲他为难你们了?我可以跟他解释……”焱见他们一言不发,着急的说着。 “一切都过去了,他老人家不会再为难我们了,不必再担心了。”两人愈发无地自容,艾洛接过话茬,试图隐瞒两人把他忘了的事实。 “那就好,父亲他脾气确实有时候不好,别太生气……”焱自顾自的对婀朵博抱歉,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以为她也受到了牵连。 对同伴的信任是无价的,好在暂且没暴露出什么。而后,焱得知于他有着深重恩情的康那里大叔的儿子阵亡,悲痛得泪流难掩,心如刀绞,立刻跑去看望。 仓库内,两人担心显得很是多余,但他们并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是愈发愧疚,直至久立不安。 这几天的时间中,琳赛与官员们把大多事宜商量好了。在她的默许下,费斯普公会让出了一部分权益。政府堂而皇之的在其中安插了眼线,以作监视。 艾洛尽管知道自己不会遭受焱的埋怨,却仍旧感到对不起他,之后他们一连好几天都没见。 众所周知,公会的三楼,只有a级以上的冒险者才能进,但偶尔会有些人取得特权,比如艾洛。 官员调查过他的背景,因而不太放心。于是准备委托他做些得罪敌对势力的脏活,试探并令他交投名状,彻底被拉下水。 公会三楼,装潢之雍容华丽,玉石,文物,地毯,花卉,藏书,画作等等,绝非寻常百姓可见,随意一件物品带回去,都可够十个老百姓一辈子衣食无忧,但能上到这的人,绝大多对此已司空见惯了。 当踏入这间屋子的同时,艾洛便意识到自己已然彻底脱离群众,成为他们口中的人上人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以后会面临什么,他自然清楚,也早已作好了决心。 琳赛简单介绍了他。艾洛给予官员们懂礼,而又不失自信的印象,他们对此比较满意,觉得可以收他做仰仗政府权势的高级狗。 看上去,过程顺利。 几经交谈后,艾洛很快便自信的接受了他们的委托。 那可特市,近些日子毒品泛滥。下至百姓,上至官僚,都不同程度的的遭受到侵害,虽然贩毒摊贩抓到了不少,但最终幕后的卖家仍旧不明,艾洛需要调查清楚。 自然,政府没有堕落到需要依赖一介冒险者的地步,他们早已掌握了那个人的一切…… 第一百零六章 临春 一名衣冠整洁,看上去三十多岁左右的青年医生面对,俯视着一名骨瘦如柴,却还在吸烟的病人。 两人的精神状态截然不同,前者眼睛凝视着,炯炯有神。而后者眯缝着,几乎睁不开了。 “再抽你就要死了。”他这么说,和语气并不强烈,几乎是一种放弃的口吻。即使不是医生,也看的出来,面前这人已彻底没救了。 他似乎没有听见,能卖力的吸着,像是在真空的环境下,拼命争夺零散的氧气。病人脸都发青了,抽的咳了几下,瘫软的身躯颤抖着,他又赶忙续上婀,那仿佛不是毒,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 这人皮肤松弛,满是皱纹,时不时的上吊着白眼,头发身上满是淤泥,似乎是几十年没洗,每一次呼吸都极其缓慢,尽显老态。 然而,事实上,他才十七岁,可这副样子就是放在七十岁的老人中也是罕见。 一阵狂风吹来,他像一摊烂泥似的,被吹倒了。明明本来就倚在墙边,落地的速度也不快,但他却因此眉头紧皱,脸却痛苦地扭成一团,浑身发抖得直冒冷汗。 这时,路边拐角处跑出一条野狗,它叼着一块肉,正被许多同类疯狂的追赶着。慌不择路之余,不小心撞翻了那吸毒者旁的垃圾桶,灰尘,腐烂的水果,以及各种看不清说不明的恶心玩意,瞬间洒落在他两条干瘦的后腿上。 可眼见,这人又是感冒又猛吸了一口,毫无处理的预兆。 紧接着,又来了一帮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他们见这毒鬼,二话不说便打,两三秒后,他就断了气。 医生打听一问,才知道他欠了不少钱,还款无望,为最后再爽一把,又借了高利贷,去买毒品。本打算一次性吸入致死量,彻底摆脱痛苦,不料却被掺了假,没死成,可又还剩了些钱,便沦落成了这副像是丧尸鬼似的模样。 吸毒晚期的人早已放弃了戒毒的念头,他们只打算以最软弱的方式令自己愈加痛苦,早些离世。 医生叹了口气,正要走,又在街边迎头撞见骑士押着个孩子快步前行,从他身旁路过。 那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他一脸委屈,时不时的回头说自己冤枉,很不情愿的往前走着。 “呸,小小年纪就不能干点好的营生。这城里多少人都被你害得家破人亡,这些天害得我忙来忙去,你还一脸良心,问心无愧的好好活着,真不要脸!”骑士气上心来,怒骂着,狠狠扇了他一嘴巴。 少年嘴角被打出血来,嘴上却还在辩解。 “又不是我一人干的,你怎么都怪我?而且我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没强买强卖,那些人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再者说,不就是因为年纪小,各位老爷们觉得干不了太多活,给的钱少……才干得这来钱快……” 话未说完,骑士又扇了他一巴掌,少年顿时头晕目眩,他晃晃悠悠的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没倒在地上。 “你贩毒,竟然还信口雌黄的狡辩,我看这天底下就是被你这样的穷酸贱民搞坏的。”骑士按了他的头,押着他继续走了。 “唉,平日里大白天的就喝得烂醉如泥,赌博偷闲,现如今总算发挥了作用,我却开心不起来了。”医生见此,暗自感慨着。 “妈妈,这些人为什么要自残啊?为什么那么坏呀?”这时,一对身着华丽衣衫的母子路过。 “没听见那位好叔叔说的吗,这些平民的血啊,都是恶心的。他们生来低贱,愚蠢,自私,残忍,不守规矩。现在不过是遭难,把本性暴露出来了而已。所以,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跟身份低下的人交流,会变傻的,他们指不定是想沾些光或者想要讹点什么……”不厌其烦的如往常解释着。 “哦,知道了。”小女孩天真的回答道,望周围平民的瞳孔中不经意间多了一丝鄙夷的神色。 整个城市死气沉沉,不少人在痛苦与恐慌中煎熬,但人的欢喜并不共通。 由于,公会,政府,家庭这三方面都处理得当。现在,艾洛摆脱了先前的压抑紧张,他心情不错,面露笑容,嘟囔着口哨,欢快行走着,与破败不堪的城市格格不入。 期间,一个老乞丐向他乞讨。 老乞丐脸色发紫,牙没剩几颗,还衣着单薄,看上去很可怜。艾洛抱着试试的心态,询问贩毒摊贩的流动位置,他没说出来,而后也就没得到钱。 之后,反倒是一个吸毒的小混混从艾洛手中得了些钱,毕竟吸毒的肯定知道贩毒的在哪儿…… 找到毒贩子们并不难。而后,艾洛又通过金钱贿赂的方式,轻易从他们以及骑士们的口中得知了其上线的部分行踪。 然而,那些人的警惕很高,再采用相同的方式,只会打草惊蛇。艾洛深知政府派他来的用意,也清楚拥有如此手笔的人,其财力绝非寻常的地主,富翁可比。 嫌疑范围并不大,可短时间内,确认最后的幕后黑手,并取得具体的证据来,也着实并不容易。 虽然,余下的时间足有三个月之久,但艾洛却打算尽快完成。 于是,几经琢磨思索后,他决定绕个弯子,去拜访一位曾雇佣过自己的富商。 雪大多化开了,就连毒贩子们以虔诚的向神明祈祷,保佑新一年的平安与收获。 第一百零七章 应聘 富人糜烂腐败的生活,寻常穷人穷尽一生智慧想象也难以企及。 那些污秽,肮脏,令人发指的行径不堪入目,甚至连详细描绘出来,都可称得上是罪过。 在泄欲纵火过后,宅邸主人麦克努尔听着肥硕的大肚子在数名家仆的帮衬下,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穿好了衣服。俨然一副不能自理的模样。 管家过来通报。 听闻,艾洛过来拜访,他一时间记不起,本想拒绝,可又觉得闲来无事,见见也无妨。 见面后,麦克努尔很是平常的听着恭维,只觉得他的口才还算不错,但衣品却有些难堪。 虽然眼下,艾洛的地位还明显不如他,可年轻即是资本。麦克努尔明白这个年纪就达到b级的冒险者很少见,他稍微调整了仪容,逐渐变得礼貌了。 虽是如此,他仍然散发着精子与汗水混杂的臭味。对此,艾洛从刚进门便感恶心,但全然没表现出来,自然的微笑,以及该有的礼貌用语,优雅举止,一个没有落下。 过了二十多分钟,麦克努尔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艾洛礼貌的话语中潜藏着的部分含义。 “那么,你想让我给你一份短期来钱快的工作,是吗?”麦克努尔一副懒散的口气应付的说道。 “您慧眼如炬,不敢相瞒,晚辈着实有些冒犯了。”艾洛低着头,微前倾,谦卑的回道。 “好!近些日子,不安宁。夫人总是吵着让我给六女儿路易丝安排侍卫。管家,带他去报道!”麦克努尔感到疲倦,不想再详谈了。 艾洛笑着连声道谢,跟着管家走了。 分明是在冬季,可宅邸的院子宽阔,绿意盎然,花卉繁多,宛如隐秘的仙境。 管家赛萨尔无疑是个上了年岁的老人。他两鬓斑白,眼角两侧耷拉着,但却目光如炬,且衣着朴素得体,看上去很干练。 路过的家谱对他很尊敬,见面就对其行礼,他们的微笑发自肺腑,令艾洛稍稍感到诧异。 “年轻人,也许是我的错觉,可先提醒你,进正门前,可别抱有什么歪心思。”赛萨尔走在前,低声提醒道。 闻言,艾洛并不感到心虚,只当这是寻常的训话,只是平静的恭维道:“您多虑了,我荣幸为麦克努尔老爷服务,也的确想赚些钱花。” “还算坦诚,不过老爷他没说清楚,也应该能猜到,所谓前来前来报到的,可不止你一个。”赛萨尔不紧不慢的说着,停下了脚步。 眼前,有六个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的青年,他们散漫,无所事事的站着,见管家过来,又都赶忙转过身,端正了姿态。 官家严肃的向他们致歉,从他口中可得知,这些人已经大概在这待了五六个小时了。 本来,前几天麦克努尔打算于今日早晨亲自查验,可后日他便看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孩,在钱财无尽魅力的作用下,两人很快交好,不过短短几日,他们便翻云覆雨,淫欢作乐,直至刚才才暂时结束。 可怜这些人被晾着,白白等待。但由于双方地位悬殊,他们不敢埋怨。不过……现在敢了,艾洛半秒也没等,便突兀的插进来,令他们很是反感。 白白多了一个对手,谁的心里也不好受,官家赛萨尔清楚,但也不至于因此偏袒,他只是告诫他们注意遵守宅邸的规矩,便敷衍的他们行至一处荒地旁,告知众人与此刻进行比试。 既不正规,也不庄重。这和告示中以及预先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原本老爷会和许多家人们过来观看,因而该有的摆设也会一样不少,可最关键的人偶然萌生色欲,导致一切都变了模样。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健硕魁梧的人扛着一柄长枪,率先入场,他名叫加布,看上去胸有成竹。 “喂,插队的,有本事给我下来比划比划,敢不敢?”他一脸嚣张得意的挑衅道。 艾洛默然不语,没有过去。 后来同他比试的人,不过一招,便瞬间败下阵来。赛萨尔按照惯例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胜者加布先生,请先退下。下一组上。”赛萨尔简洁的宣告道。但他却不为所动。 “怎么了嘛?”管家问道。 “请容我继续,不必浪费时间,我足可连迎战五人,赢得比试。”闻言,他傲慢得露出笑容回道。 此话一出,赛萨尔顿时感到不悦,皱起了眉头。加布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僭越冒犯,刚想退下,众人中一男子却很不知趣的走了过去。 那人头发很短,很英俊,且高大异常,他鄙夷的俯视着加布,要求他为刚才的无礼行经向管家以及面前包括自己在内的众人道歉。 加布说自己对赛萨尔老先生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好,但其余人则不配接受。见他依旧露着嚣张的笑容,自信满满的不知悔改。他便向赛萨尔请求,容自己与他对决。 他的态度很恭敬,赛萨尔似乎与之熟识,破例准许了。 未上场战斗的三名参与者屏息凝神的观望着,而艾洛却无意间打了个哈气,日复一日的长期调查枯燥乏味,现在他着实有些困倦。 开始的刹那间,加布紧握长枪奋力刺去,锋芒毕露的枪尖化出了一道白色的浮影,在常人眼中,可谓势不可挡。 在加布感官中对面的这人近乎一动不动,在这一瞬,他自以为是的心想对方只不过是个大言不惭的家伙,正又要露出嚣张的笑容,又突然大惊失色。 那人竟徒手将他的枪尖紧紧攥住了,他感到诧异,而专注观望的三人更是被震惊得合不拢嘴。 “这……怎么可能?”加布想着,又记起刚才与他对决的那人的情景,自欺欺人的找回了些自信,他缩回长枪,又后退了两三步远。 那人闲庭漫步似的缓缓靠近,加布内心又开始止不住的动摇,他颇为紧张的接连挥了两枪,但都被其以最小的动作幅度躲过。他只得再向后退,但抵至边界,他终究还是不甘的认输了。 “长点记性,比你厉害的人数不胜数,应学会谦卑和礼貌。”那人抬手,轻轻地按着他的头,训诫道。 “哦……对不起。”他瞳孔涣散,心里承受不住压力,双脚瘫软的跪到地上,缓缓说道。 见这幅场景,另外三人自知无望,逐个放弃。艾洛也就顺理成章的走上前去,准备与之较量。 “准备好了吗?不要后悔……” 第一百零八章 另有所图 微风吹拂,乌黑的发丝飞舞着,愈发凌乱。 艾洛稍微整理了下,动作似乎有些幼稚。他平静,淡然,仿佛感受不到压力。白云浮过,他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尤其显得稚嫩。 “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吗?按理说,临时插过来的人,应该很强,但这……年纪,着实说不过去。”那人心想着,不免担忧起来。 “请准许我继续……” “招募测试结束,由亚西尼先生继续担任侍卫一职” 艾洛话刚出口,赛萨尔,官家便以一副不可置疑的口气打断,便宣告了那人的胜利。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艾洛少见的感到诧异,向他询问缘故。 “抱歉,是很不公平,我们自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做。”他傲慢的回绝道,试图打消艾洛的念头。 “老爷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这种重大的事,怎么能交给一个从外面来,不清不楚的毛头小子?虽然,亚西尼因为冒犯而被解雇了,但他好歹还忠心可嘉。”赛萨尔内心盘算着,想要快点打发走艾洛这个不属于自家的可疑人士。 “不,请容我与他对决……”亚西尼正要劝谏,却不料招来了赛萨尔老管家的训诫。 “收起你的伪善,还不知道,反省吗?被扫地出门的蠢货。” 闻言,赛萨尔欲言又止的垂下了头,不再多话了。 “抱歉,也许是我过于自信了,打扰您家了。”话音刚落,艾洛,转身正要走,众人耳边却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叫喊声。 “管家,为什么开始挑选侍卫时不叫我过来。”远处,一个娇小玲珑,扎着双马尾的金发女孩,双手蜷着,生气得鼓着小嘴,亭亭玉立地站着,数落着面前的众人。 “我只不过是一时没打听,你们就瞒着我背地挑选,太可恶了,简直是目无礼数。”喋喋不休的数落,令艾洛心烦,他不再理会,但刚踏出半步,就又被那女孩叫住了。 “喂,你我过来你就走,故意唱反调,是不是?你是从哪来的人?这么没规矩。”这刁蛮的女孩又开始对他数落,老管家赛萨尔又顺着她的话说道:“听到了吗?别再是碍眼了,快滚!” 但这并不是女孩的意思,艾洛又正要走,但她叫他别走,并询问他是不是看到告示过来应征侍卫。 艾洛耐心的如实回答了。女孩还向管家询问进行到哪一步,赛萨尔见小姐正在气头上,也不敢有所隐瞒。她得知经过后,不屑地瞅了亚西尼一眼,便自作主张,令艾洛继续同他较量,决出最后的胜者。 话说到这地步,艾洛已猜出了她的身份。 两人走回荒地上,再次展开对峙,艾洛仍旧是一副没什么压力的模样,云淡风轻的,好像一切结局早就注定似的。但亚西尼的态度却转变了,虽然他仍未瞧出艾洛有何过人之处,但他坚信老管家的判断,已不在小瞧艾洛了。 “开始。”这回是路易斯喊的。 亚西尼迅速拉近距离,抬起拳,眼看就要朝艾洛的鼻尖打去,但却是他的假动作,只见他的腿猛然提起,却也被艾洛的剑鞘挡下。 “比我想象的强些,赤手空拳的搏斗能力大概跟当时迎战海盗的我差不多……不过话说回来,那支暗箭真是厉害。”艾洛想入非非的,但却将接连迎来的重拳准确无误的一一挡下,游刃有余。 此等实力,路易斯瞧不出什么,但老管家却颇为惊讶,已然知道不出意外,亚西尼不可能取胜。 “比c级青壮年的平均水平,高一些的实力,以一个普通富人家小姐的贴身侍卫来说,很不错了。”艾洛观察思索着轻松应付,不久却发觉他的速度逐渐变快了。 只见,亚西尼的拳头从他脸颊旁擦过。艾洛略感不妙,自知不应再作懈怠,便立刻寻出破绽,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上。 亚西尼瘫倒在地,瞳孔涣散。结果一目了然,奇迹并没有出现。 “身体机能确实提升了,是魔法吗?算了,不清楚。”艾洛转了转手肘,心想着。 “不错,你就是本小姐的侍卫了,快些感恩戴德!”见此,路易斯同情的望了亚西尼一会儿,便又故作傲慢姿态下达了任命。 “非常感谢您赏识,小姐。”艾洛露出微笑,向她施了礼。 其实,路易斯很无知,见的世面也很少,之前她要求继续,只是想变向责罚亚西尼,还以为他必会获胜。亚西尼原本就是她的侍卫,但是他因某些原因惹得她不悦而被老爷给辞退了。 “好,交给交给你,我很放心,照顾好小姐!”亚西尼捂着肚子,口齿不清的说着,路易斯嘴硬还不忘插刀子,说他已经不是自家人了,不要随便跟自己的说话。 他听到这话,顿时失落无比,像是一条落魄的老狗,摇摇欲坠的离去,路易斯感到后悔,但又羞于承认,她垂下头,又时不时的望向亚西尼,直至他转过拐角,彻底不见了踪影。 大门口,加布等候多时,却眼见得亚西尼狼狈的走出来,他不解,心生诧异向他的询问,可得知事实后又颇受挫折。 加布的曾曾祖父武艺极为高强,在当时闻名遐迩。可时过境迁,眼下他的家族早已衰落多时,父母从小就对他寄予厚望,然而此前,他的人生巅峰也不过是一名默默无闻的佣兵。 比起他,亚西尼则更为落魄,作为一名忠诚的家奴,他曾想倾尽一生来保护路易丝,可到如今却彻底丧失希望,只感到无尽的空虚痛苦,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艾洛的计划进行的顺利,他心情变好了些,可也仅仅而已,而那两人万分渴求的位置,对其而言,不过是一块儿较好的垫脚石。 他没有像加布那般,发自努力工作,逐步出人头地的心理,更没有亚西尼如犬般愿为主人倾尽一切的忠诚。恰恰相反,艾洛不久便将会给这家人带来前所未有的灾厄。 这不,前来谈毒品生意的马车已经临近宅邸的门下了。 第一百零九章 教化 “崇高的神明,任何华丽的词藻都衬托您,请把无私的智慧施舍给鄙人些许,保佑家族繁荣。”凌晨五点半左右,麦克努尔强忍着困意,虔诚的跪在奢华的供桌前祈祷着。 持续半个小时后,他吃力地缓缓站起,垂着头倒退出房间,门外左右静候多时的两名家仆掺和着他回卧室了,一如既往。 他这般行为,近二十年来春复秋来日月轮转从未间断。 卧室内,一个胸大臀大,长发凌乱,大概三十多岁的女人脸红扑扑的,大汗淋漓的趴在床头上,见麦克努尔回来,又想继续做爱,却不料反被他扇了一巴掌。 “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难道想让我满身臭汗的去迎接神明的洗涤吗?不知羞耻的贱女人。”麦克努尔发起脾气,对她一顿辱骂。 女人毫不生气,反而是装出自然的笑容,向他道歉,还说自己也想受到圣洁的教育。麦克努尔消过气后,又懒得教她,兴趣消散,便责令她回去。 清晨,艾洛叫醒了熟睡中的路易斯,她向他抱怨,说是还早,但艾洛不仅没理会,还将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家教毕恭毕敬的请进来了。 一个洁白的枕头丢在了家庭教师的头上,他名叫杰弗瑞,年纪很轻,看外表只有二十多岁左右,容貌很英俊,而资历也很浅。 “哦?这次给我找了个年轻教师吗?但本小姐什么?都不学,快走开,别再自讨嫌了。”路易斯要赶他走,就像对待之前来的老师那般。 杰弗瑞名分卑贱,只得一昧的尴尬赔笑,缓缓向后退去,但又被艾洛抬手拦下。 “你,叫他快走?你不是我的侍卫吗?”见此,路易丝生气的对艾洛叫喊道,但他还是拽着家教的手,走到她的面前了。 “好好学!这是老爷吩咐过的,在此期间,我不能纵容您。”艾洛笑着解释,同时转身倒好了一杯香醇浓郁的红茶。 中午,行至大街。路易斯很不安分,毫无大家小姐应显的仪容,而这举动反倒令艾洛欣赏。 “小姐您到这种地方,不觉得脏乱差吗?”艾洛小声试探性的问道。 “怎么?别管我,我可不想被那些教条管教。”她随口应道,又蹲下,晃晃手指,挑逗一旁的野狗。 艾洛了解这狗的习性,根本不害怕,她就这样玩儿了一会儿后,感到乏味,又回过头问他,为什么不拦着自己。 “嗯?你玩狗,又想我拦你吗?”艾洛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是,但根据经验,你好像那应该拦下我才是……”路易斯说着,疑惑的望着他。 “这……算是某种考验?”艾洛讯问道。 路易斯怕他多想,连忙回道:“当然没有,最好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 逛了一天,路易斯做了一堆不符合上等家庭礼仪的行为,艾洛从不禁止,这使得她感到奇怪。 自然,艾洛也从她的举止上感受到了深重的违和感。 路易斯迈着轻巧的步伐,像跳舞似的走着,考虑到她的年纪,这很合理,但考虑她的身份,就不太合理了。 艾洛扛着行李随她回去,一天平安无事,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遭遇,彼此相处的似乎还好。 期间大部分时间,麦克努尔在与一位西装革履的乡绅融洽而优雅的谈论着投资贩卖毒品的事,他们的口才令人叹服,在谈笑风生,有说有笑之余,便将此足以毒害上百人健康的恶行云淡风轻的谈拢了。 接下来,即是实际操作。 夜半三更,麦克努尔派遣的家仆去取钱。然而,艾洛却像只猫头鹰,蹲坐在屋顶上,守株待兔似的等候到,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发觉自己大概赌对了。 从路易斯小姐的口中,得到更多自由时间,并是非什么难事,因为她本人也想挣脱束缚,拥有更多的私人空间,只是艾洛的纵容,着实令她感到莫名的不适。 第二天,麦克努尔照样如常的向神明祈祷,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是红光满面,到底是以为昨日的祈祷,真的显了灵。 也许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神像,无论是王公贵族,工人农民,又或者是路边的乞丐娼妓,更甚至于小偷强盗…… 这天清晨,和往常有些不同。只见院子里,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被左右两人手持棍棒,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艾洛问后得知,他身为家仆,却偷拿宅邸里的花瓶,换钱花了。 他惨叫不止,只是气力一回不如一回了。 “那个,很值钱吗?”屋内,艾洛对路易斯问道。 “你觉得他敢偷值钱的东西吗?哦,大概那个地方有这么个东西,我得知后是这样感觉,那父亲他……估计连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路易斯躺在床上看书,慵懒的回应着。 “哦,也对。昔日的骑士先生,竟会比我这个失主还要愤怒,我大概了解了,不遵礼仪教化,着实是件头疼事。”艾洛歪着小脑袋思索,偶然又想起某个因偷书而被吊起来打的可怜人,不经意间微微笑了。 几小时后,麦克努尔令人给他浇了盆冷水,他醒来,再次感受到了难以描述的剧烈疼痛,而见到老爷,又强忍着赶忙俯首作辑,痛哭流涕的掌自己嘴巴。 见此,他气消了大半。说自己替神明原谅了他,那人顿时发自肺腑的感激涕零,连连叩头。麦克努尔转过身去,像是一个无比伟大,崇高的圣人那般面对着朝阳,告诉他钱自己不收回去,但是他要记住眼下的教训,成为一个忠诚,踏实勤劳,而正直的好人。 霎时间,让人泣不成声的似是快要昏厥过去,麦克努尔急忙上前扶住了他,甚至亲自搀扶他起来。 “真t,恶心……”艾洛透过窗户眼见得此景,深感厌恶。 而他们两人的感受呢?截然相反,仿佛是被无数的天使光辉围绕着。而彼此顷刻间显露的神情看起来也的确无比庄重肃穆…… 第一百一十章 善恶图 麦克努尔的虔诚在附近教会是出了名的,极少会有人会怀疑他的崇高,悲悯之心。即使偶尔某些恶行东窗事发被捅了出来,那些也大抵会被收受贿赂的官府掩盖,或者实在别无他法时,他也会令底下忠诚的家仆主动顶罪。 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地发起善心,为国捐款做慈善。 麦克努尔眼中的自己是个崇高的本分人,而在寻常大多数人眼中的形象,还要更甚。 诚然,同其他人般,在他的矿场上,在他的农田中劳作,且终究不堪重负,累死病死的底层百姓数不胜数。 可……在众人看来这些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接受雇佣,租他的田土,又或者向他借钱,都你情我愿,符合法律,符合道德,符合纲常,符合规范,所以说到底,就连被迫害致死的受害者中,也没多少人怨恨他。 不仅如此,麦克努尔很喜欢像向家奴,还有其他的百姓描绘穷人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地成为富翁的故事,他时常告诫人们,无论再艰难也不能抛下良心,自甘堕落,觊觎不属于自己的财富,为盗成匪。 总之,他是个问心无愧的人。 与之截然相反,艾洛往往陷入愧疚中,他憎恶自己的虚伪,双标软弱以及随着金钱身份与日俱增,愈加无法遏制的傲慢。 但在此事上,他也问心无愧。 “哎,你只干三个月吗?”路易斯倚在床头边,口中嚼着甜美的糕点问道。 艾洛点了点头。 “是吗……”她说着,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寂寞。 “你同老爷之间关系不好吗?”艾洛问道。 “父亲是个喜新厌旧的老头子,娶我母亲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冷落了前面四房太太们,而之后他又爱上别的女人,冷落了我母亲以及其他太太们。自母亲她前些年流产后,他心有怨气,我就不敢同她说什么话了。”路易丝低语道。 “把这些告诉我,没事吗?”艾洛悉心讯问道。 “没有关系啊!我才懒得被管教呢,只要你不说出去,就行了。” …… 麦克努尔年纪大的女儿已经出现了,而年纪大儿子也各有产业,目前这座宅邸内,除路易斯外,他的子嗣中只有最小的儿子桑塔贝还在家居住。 对于这个孩子,麦克努尔很疼爱,而他很路易丝关系,距艾洛观察似乎也很好。两人时常到院子里一起玩,只是路易斯偶尔流露出的表情,时常透露着莫名的奇妙。 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够就三天,终于经过了四周,艾洛作为潜藏的家贼,终于寻到机会,趁麦克努尔四下无人之际,略施手段地撬开了保险柜的锁,得知了幕后主谋的身份。 然而,那不是身份,而是一份诱饵! 这天,艾洛陪伴路易斯看了场戏剧,这显然不是穷人能来得起的地方,进出的往来人群基本上都是衣冠堂堂,穿金戴银,满身珠光宝气的的姥爷,贵妇以及公子小姐。 而艾洛本人也并不逊色,他现身着的衣服衣服,早已不是穷人所能奢求的了。 戏剧讲述的是一个因国王驾崩,后宫内斗而被迫流落民间,受尽贱民羞辱,埋汰的公主,在历经千难万苦后,否极泰来,后与一位异国王子相爱,并在他的帮助下重返王宫于母亲团聚的美好故事…… 在场的不少人看的连连流泪,艾洛知道这类作品是什么德行,想要全过程都眯缝着眼,直至结束,也浑然不知的混过去。但这种观影态度,让路易斯很不满,她摆起架子来,强制要求他认真陪她观看。 看的自然是很难受,如同上千个蚂蚁在啃食自己骨头,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的闭上了眼,可只听见那扰人的声音,便已然难以忍受了。 路易斯没指望他能喜欢,在闭幕后,拽了拽他的衣领,示意他该和自己该离开了。 他转过身,背后一位肥胖的老妇人还痛哭流涕着,她双脚瘫软,在两名家仆的掺和下,她才勉强站了起来。艾洛,路易斯先行走出戏院大门,没走七八步远,那三人也走出来,路边一个老起乞丐看老妇人有钱,而且很感性,想向他要饭,哀求匍匐着爬了过去。 不料,他的相貌在老妇人的眼里着实像极了那公主落难时诱骗她去妓女的一个老淫棍,老妇人顿觉恶心,刚想扇他一巴掌,又恐脏了自己的手,于是很莫名的叫两名家仆抄起棍棒,打折了他的腿。 寻常路人感到残忍,不安,但很多人也是满怀欣喜的看热闹,舒姐平日的疲惫与苦闷。而看完这场戏剧的大多人却觉得可以理解,只是老夫人不够理智,容易误会。 “嗯,我看反过来写就是正能量作品了。”艾洛虽如此感慨着,但他看穷苦受害者的目光也已无昔日的同情,并不难理解。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富贵人家早已坐在了马车上,去游玩或者是完成任务般的交际,那奄奄一息的老乞丐,用残破的手指顽强地爬着,拖着两条还在渗血的腿,一辆辆拥有富人乘坐的马车匆匆路过,部分车夫担心这情景会扰了主人的心情,那些富贵人也的确有很多感到恶心,在心中暗暗咒骂着这些人是寄生虫,应该快些死去。 自身难保的穷苦人,大多也都麻木不仁。不知过了几小时,总算有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大汉,无偿的背着已彻底昏厥的老乞丐远去。 “抱团取暖,对社会毫无贡献的垃圾,真恶心。”一个衣冠整齐,仪表堂堂的青年管家,偶遇见此景,骨子里深感作呕。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结束 开端 “哦,不是雪了,春天快要到了吗?”路易斯手持雨伞小声嘀咕着,她身旁艾洛正在向卖雨伞的摊贩支付金钱。 雨水逐渐汇聚成大大小小的水洼以及数不胜数的细小支流,泥土变得松软,路不太好走了。 “怎么这么久啊?我付得起,别穷酸讨价还价。”路易斯胳膊有些酸痛,想令艾洛立刻完事。然而,她不知道,艾洛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远处,五十米开外的死胡同内,一个面露凶光,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的蒙面男人,正鬼鬼祟祟的死死盯着他们。 “果然还是露出马脚了吗?可以的话,我不想这么快撕破脸。那么,拿她做威胁?不过,按家庭地位来说,可能也没用,若真在意,又怎么会在这时候遇敌。”艾洛盘算好了,转过身装作很是抱歉的模样向路易斯换成自己临行时带来的钱包不小心落在戏剧院里了,现在身上只有一些散碎的零钱,不够支付,并支支吾吾的求她瞒住,允许自己先行返回。 “真是个没有用的蠢货。算了,雨可能下大,都快到家了,你先跟我回去,等天晴了再去找。”路易斯很生气,但还是原谅了他。 “钱包可能会被某些工作人员私吞,都不容易,求你别告诉发我,我马上就回来。”艾洛苦苦哀求着,路易斯很不情愿的答应了。 她手持雨伞,渐渐远去。老摊贩想要钱,但又不好开口,怕惹来麻烦,换作平时若是一个穷人赊账,他肯定会缠着不放,但现在只能自认倒霉,吃了个哑巴亏。 “唉,我也不容易,先生您可要记得还钱……”老摊贩也哀求着,但艾洛自然没理会,见路易丝走远,便往回走去。 老摊贩本想上前阻拦,但看到别在他腰间的利刃,又不由得止住了,只得低声垂头丧气的连连抱怨道:“好不容易赶上雨,怎么就摊了个倒霉事呢?威利(他儿没有子)又染了毒,这日子没法过了。” 待艾洛靠近,潜伏于阴影的恶徒猛然从中杀出。只见转瞬间,两刃碰撞,摩擦着以至火花四溅。 行人慌忙逃窜。剑锋寒光毕露,雨珠与其相互倒映着两人的灵敏的身形,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尖锐刺耳的声响不时伴随着落雨发散,摄人心魄。 几个回合的往来,双方无伤,基本上看似势均力敌。 “从偷袭失败开始,就该放弃了,告诉我内幕,就放你走。”艾洛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故弄玄虚说着,但对方经验老道,也没有受到影响,只是悉心再次寻找机会,便立刻攻上前去。 剑尖从艾洛的鼻梁前一闪而过,鲜血向外溅出,部分阻隔了他的视野,但艾洛没有眨眼,他躲闪着,同时提剑朝他脖颈处刺去,可也被其歪着头勉强躲过,锋刃剌着他的脖颈,深深刺破了他的侧耳。 那人急忙低头,俯身撤步,回转剑势。砍击接踵而来,不少夹杂着雨水的发丝纷纷斩落。可终究还是迟了半步远,艾洛已迎上前,其挥砍落空之后,又猛然提起膝盖,他的腹部受到重创,身子向后偏移,可又强忍着持剑,但此下攻击已是绵软无力,仅仅只在艾洛半腰间划出了一道很是浅显的血痕。 “赶快……”艾洛没有乘胜追击,正式想再度尝试盘问。但话只出两次,便眼见得那人突然口吐鲜血,狂咳不止。艾洛自知无望,收回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暗红的血浆沿着面纱缓缓滑落,浸染了水泊。 似乎他在倒下时,便复下足以瞬间毙命的毒药。 艾洛前往市政府,他身上揣着的却并不只是伪造的假货,真正的证据他也在其中。 虚假文件证据字迹的再过两天两夜就会消失,那是用一种特殊的墨水绘制的,而艾洛则是将计就计,如法炮制了一份,用一模一样的纸,替换掉了真正的合同文件。 “纸过久了就会发黄,发黄的程度不同,也难以伪造。不过,富人就是富人,用的纸材质特殊,洁白无瑕,就像对外的形象,所以我为要捞出更多的情报,大胆替换了,但是果然那材质和我选的不一样,所以发现真相后,狗急跳墙了吗?又或者没发现,就贸然动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在家,会牵连到家人,即使像这样出去,即使我此刻真的死了,在大街上形凶,死的还是一个备受怀疑的家庭中的侍卫,必然会引起政府的高度调查。不可能,又或者背后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得可怕。”艾洛快步前行,并思索着。 暗处,有一伙人会聚了。他们是雇佣来刺杀艾洛的人。 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肌肉壮汉面露疑虑的开口问道:“你们对草狼(代号)那家伙,现在还不来汇合,有什么看法?” “第一,那个同行是个素质较差的笨蛋。第二,他临时遭到了不可违逆的变故,即意外。第三,我们的行动某种程度的察觉到了,或者完全败露。你们觉得哪一种可能性比较大?”一个戴着眼镜,教室打扮的年轻人无所谓似的淡然回道。 “虽然感到挫败,但身为杀手,自欺欺人是大忌,按最坏的可能性处理。”最后,一个留着长发,半边遮挡着眼睛上的伤疤的中年男子,如此总结道。 此时,艾洛正式将证据递给了政府负责此类案件的的相关人员。他还没有身份,直接会见更高层次的高官们。 而当他踏出门槛的一瞬间,便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被某些异样的视线死死盯上了。 小雨变成了磅礴大雨……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程小事 贫瘠而污秽的街道中,不时拂过阴冷的微风。雨刚散去,凹凸不平的泥土地变得松软,满是水洼。 这既是犯罪与病毒的温床,也是毒贩们逍遥法外的聚集地。过路人大多面黄肌瘦,脸上显露着愁苦与怨恨,还时常夹些颜色。 一两处道路边,可见妓女们花枝招展,坦胸露乳,舞弄着妩媚的身姿拉客,但即使是出卖肉体,大多生活也是艰辛。因为“高贵“,“有素质”的上等人瞧不上,而寻常的穷人又出不起价钱。 所以,位至两者之间的人成了她们重点拉拢对象。 “好可爱的小弟弟呀,要不要来姐姐这儿玩……”一个眼如媚丝,身色红润,尽显妖艳妩媚之态的成熟女性不由分说的强行搭上了艾洛的胳膊,但却被其毫不客气甩开了。 “不解风情的雏鸟……”望着他的背影,妓女失落的感慨着。 “跟焱好好解释下,然后回去和婀朵博同床共……”不知是否是因为刚才妓女拉扯的缘故,艾洛不自觉得想到这儿,脸变得红扑扑的,如同许多初次恋爱的少年一样。 这时,一个陌生人突兀的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头发雪白,身着黑衫,双手带着暗红的手套,柱着一条棕色拐棍,样貌年轻,大概只比艾洛大一两岁,姿态优雅而高贵,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艾洛停下脚步询问,他简单自我介绍后,礼貌鞠了一躬,不再多作繁文缛节,告知了自己的来图。 “哦,没有吸过……的人,这辈子真是白活了,真为他们感到不幸。”两人身旁,一个肮脏不堪的老毒鬼吸嗨了,发自肺腑感慨着。 “恕我拒绝,看看眼下这些人!他们不都是受你们所害吗?”艾洛眼望四周,略显气愤的质问道。 眼前的此人,正是本国弗拉基米尔领主的五子罗伊,两人虽是初见,但其父辈相交甚密。 “难道你真的笃信那个人来路不明的人,能有所成就?”他问道。 “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我对他本人根本没有好感,然而贵族,骑士,王,将来都必会消失。而农民,工人,则会继续存在,这是不可违逆的规律,历史会证明。”艾洛郑重的解释着,罗伊只是摇摇头,深感他可怜。 充斥着怜悯,悲痛与憎恶的目光洒在艾洛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他不在多说,绕过罗伊,走了几步远,又忽得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无论何时,都的确是个唯利是图的投机小人,你若坚信所遵从道德,也就无能力劝我回心转意。” 艾洛悄然踏上了折返的路途,但与麦克努尔一家的交集,还远远未结束……不过,那些还是后话。 此时,公会内。婀朵博问焱觉得艾洛是个怎样的人,恨不恨他?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回答和艾洛对自己的评价似乎截然相反。 重义气,明事理,善良,焱毫不吝啬的说了一大堆,并表示自己很悲伤,但没有怨他。婀朵博放下心,告知他艾洛正在执行任务,不久后就会回来。 那可特市依旧饱受疾病的摧残,政府早就掌握了贩毒集团核心成员的情报,但投鼠忌器,仍在与对方相互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权贵们穿金戴银,大口嚼食着血肉,漠视着“虫豸的“性命。 夜晚,大地陷入寂静。 村落稀少的客栈大多关了门。艾洛下了马车,同载他的老车夫到一户人家中借宿。 老车夫敲了敲门。两三分钟后,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青年揉搓着眼睛,困倦的缓缓开了门。 老车夫似乎与他熟识,在简单介绍过后,他便将两人请进了门。 从屋外即可看出,青年的生活条件并不算好,而他家中环境,则更是显得拮据寒酸。 桌椅板凳破旧,不少倾斜着,高矮不同。四处结着蜘蛛网,地面灰尘繁多,他身穿的衣衫仔细看去,很单薄粗糙,打着许多补丁,也像是许久未洗。 老车夫端坐在桌前,与他叙旧。艾洛有些饿了,向他要干粮,青年钻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了热腾腾的食物,招待两人。 虽只有清汤寡水,和一些掺着木屑的面包,但显然已是他眼下已能拿出的最好伙食了,艾洛先前也很穷,自然不嫌弃。可他就餐后,掏出钱时却被其连忙拒绝了。 之后,众人皆沉沉睡去。 次日凌晨,一段杂乱而紧促的敲门声扰乱了清梦。青年下去,开门后见到债主,连连磕头赔礼,好说歹说才把日子又拖得下去。 青年一系列的举动似乎前后冲突并不符合常理。的确,他很不平凡,是个很罕见的好人。 临行前,艾洛再次想让他收下钱,可还是遭到拒绝。这一瞬间,他无比羞愧。 路上,老车夫告诉艾洛,青年有个哥哥,已逝的父亲,曾是个土木工程的承包商,他母亲早年去世,小时候一家子过的不错,但后来,其父偷工减料贪墨了国家的财产,致使其被流放,家庭财产全部充公。他之所以这么友好,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尽可能的尝还父辈的罪孽,早日找到失散多年的哥哥。 “您相信因果报应吗?这样,活下去很难!”艾询问,并表明了自己的想法。马车夫沉默了一会后,简约的回答道:“冥冥之中皆有天意,他弟弟后颈上有个大红斑胎记,说不定就是因此而来的,即使不是,想必……入土后,两兄弟也能在天堂中相遇。” 他面露犹豫,往后语气也变得不肯定,老车夫内心深处,隐隐并不确切怀疑着,但他不敢,也不愿从教徒编织的美梦中醒来。 几天后,马车仍旧行驶着。前面有座小村镇,经过后,再过个一天半夜,艾洛即可回城。 然而,前面却传来愈加真切的骚乱,惨叫声。老车夫不由得停下,艾洛付过钱,容他离去了。 穿过两侧丛林,行至近处。眼见得一伙膀大腰粗的劫匪正在打家劫舍。规模并不大,约十来人左右。艾洛上前阻止,一柱香的功夫,便打倒了几个小喽罗,擒住了像是头目的家伙。 劫匪们慌忙退散,艾洛并未费多大的力气,但此时,他脸色却莫名的复杂。因为,被他打倒的土匪中,就有一人后勃颈上就长着难看的大红斑…… 居民们表示感谢,艾洛只是在应付着他们,注意力完全放在那人身上,深感诧异。 谁知道呢?也许是认错了,临时赶过来的骑士将土匪们押走,艾洛打听后得知那人犯下的数条命案,即使不判死刑,至少也会落得终身监禁,永远无法重见天日。 这天清早,青年仍在为自己的哥哥祈祷,满怀憧憬希望。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逢春 艾洛回来的那天,在婀朵博的催促下,很快就和焱会面了。艾洛向他道歉,但他却拒绝接受,直言不讳的说他虚伪做作,太见外了。焱没有怨恨艾洛,也不认为他需要向自己道歉,但艾洛忍不住的按照常理,连连致歉。而这种行为,反倒让他心烦。 总之,两人虽闹了些不快,却依旧是要好的朋友。细小的波澜涟漪微不足道,在与焱告别后,艾洛本想回家,却隐约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告诉他了…… 走至门前,婀朵博拽住了他的袖口,小声嘟囔了一句,艾洛的脸顿顿时羞涩得像个红苹果,但他没有失去理智,为了不引来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他匆忙答应,握住婀朵博的小手,微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目的走出公会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艾洛脸上的红晕下去些,可他望向婀朵博,又再次浮现,此时的他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一切算计,思考在毫无参照的前提下,都变得毫无意义。见到这罕见一面,婀朵博着实感到有趣,她主动拽起他的手,自信的回以微笑,迈着大步,不由分说的带他回家。 那夜,艾洛与婀朵博同床,他初次交欢了…… 出于不可违背的伦理因素,具体过程无法细究。 次日清晨,艾洛和婀朵博,告诉焱他们正在交往。起初,他显得诧异,然后又赶忙献上祝福,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似的,问他们想要什么礼物?而两人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谨慎,避免麻烦。” “别惹事生非捣扰,艾洛” 艾洛懵懂的望着两人,愧疚的挠着头,无奈的回道:“抱歉,我答应记住了。” 某贵族领地郊外,一名囚犯蒙着双眼,浑身血迹斑驳的跪在地上。他夹在中间下,身旁的贵族少爷骑着雄健的高头大马,彼此友善的攀比,侃侃而谈。 “那么,接下来该是,我为大家准备的小娱乐节目了。”一个尖牙咧嘴,狐狸眼的青年,露出了十分猥琐的笑容,自信的说道。 众同伴好奇的时不时盯着下面的这个莫名出现于此的人,有些人已然猜到了他安排的活动内容,还对此嗤之以鼻。 “呵呵,我们玩一次真人狩猎比赛!那人是个囚犯……”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说着,却没说完,便被另外一人打断了话。 “我可没有恶趣味,你们谁爱玩玩!只有没出息的低级货色,才会去欺负弱者……”一个金发碧眼的贵族贵青年,说完便骑着白马离去。 这让他的面子很挂不住,脸上无光,深感痛恶。 “那么,我继续……”结果他又没说完,又有人打断他的话。 “亚历克斯阁下说的对,我们两家父辈交情颇深,但这也使得我实在忍不住了,自己享受折磨昆虫的快感!我也要走了。”他说着,也催动的跨下的棕马,后转离开了。 不少人默不作声的跟着走,但还是一些碍于他父亲地位,不好意思走,也确有几人想借此巴结他。 这个贵族越想越气,准备之前将全部的我发现在眼前的囚犯上。 “你,自由了。”话音刚落,蒙着眼的囚犯便拔腿向密林跑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不到半分钟后,这嚣张跋扈的贵族,推动着骏马先行奔向前,余下贵族掐准时机退让着,紧随其后。 但他们谁都不敢赢他。家族地位比他高,或者同等的人都走了,这让其感到一点意思都没有,自知胜负已定,遂感到无趣,开始分神,却不料对方杀了个回马枪,只见奴隶荡着树枝一把抓住他的脸,从马上将他拽到地下,并死死掐住她的咽喉,试图致其于死地。 当然,个人成功反抗集体世界只存在于童话故事,后面的人赶来,囚犯两三下便被擒住,那个贵族没死,只是后来咳嗽个够呛,差点吓得魂飞天外而已…… 在囚犯后来,自然是死了。不仅是死了,还是被阉割了生殖器,放置奴隶们前展示三日后,才被砍去了脑袋。他原本是个奴隶,但被煽动造动,就得来了后来的灾祸。 他无疑是自由的,他所推动的进步会不断作用于未来,造福后人,后人又会在他进步的基础上,进一步进步。他已脱离了肉身,化为超越永恒的凡人……但眼下,他只是奴隶们心中的恐惧与耻辱罢了。 杜昂想要废除贵族制,给予平民上升渠道,将国土彻底收回,直接掌握,加强集权统治。所以,他和领主们的矛盾不可调和,而艾洛也必将害惨,仍不时担心她的小萝莉路易斯一家。而此时,她只是趴在敞开的窗户边,悠闲的疑惑于父亲为何急于搬到隔壁贵族领土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盛会 红黑斑驳的轮盘,飞快转着,小金属球滚动滑落。周围人喜笑颜开,胜者没有露出极为喜悦的模样,败者也没有很颓唐郁闷,但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赌的钱少,恰恰正因为赌的多,所以才证明了他们的富贵,因而根本就不在乎…… 艾洛参加了这场宴会,其中不乏有头有脸的人物,交际很必要,他的身份较低,基本上见谁都是陪笑着点头哈腰,有人开玩笑说他看起来像是一条狗,就连他自己内心也并不否定。本来受邀的是琳赛,但他懒得去,艾洛代她前来,满心欢喜。可眼下,酒过三巡。他已醉得的头晕目眩,摇摇欲坠。他着实感到丢脸,却还不忍心放弃机会。 一旁几个端坐在沙发上的贵妇人,远处见他这一副样子,不免感觉有趣,呵呵的发出嘲弄的嬉笑,还不时谈论他的样貌,似乎觉得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弟弟很可爱…… 庭院外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在这里工作的保姆领着孩子站在外面,告诉他要好好努力,长大争取进入这里的资格,侍候好主人。 路边的乞丐睡得正熟,结果,一名巡界的骑士见此,难以言明的正义感顿时涌上心头,他抄起未出鞘的剑,狠狠砸在他的老寒腿上,瞬间吓醒了他。在黑夜中勉强瞧清面前大人的样貌后,赶忙连连叩头,在他的怒斥下,一瘸一拐,半走半跳的匆匆离去了。 “夫人,没受到侵扰?”骑士眼神中流露出崇高的神色,关切的问道,保姆也致以谢意,告诉她的孩子面前这位勇敢正直的骑士大人是像他这样的男孩应学习的榜样。 “要努力奋斗,为国家争荣,要与那些不知名的臭虫们划清界限,坚持祷告,努力提高。”骑士微笑着摸着孩子的头,平和的教育道。 这时,天下了场大雨。眼见骑士大人要被淋,请他步入庄园躲雨,但却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因为这座庄园今天宴会对外不开放,骑士立马质疑面前的妇人在得知,她是保姆后,松了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模样,告诉她自己好意心领了,但他着实不应乱用私权,还说着什么尊卑有序,不得奢求简约,身为父母要给孩子打个好榜样之类的话。 最后,骑士应孩子的请求,施了保卫国家的军礼,眼神显露出庄重和肃穆,整个人笔挺的身姿仿佛化作了一尊不朽的雕像。 街边,老乞丐的腿渗出暗红的血,明明快到宵禁的时间,但还是有穷人,一声不吭的背他这个陌生人回家,不过见老乞丐这幅奄奄一息,快要断气的模样,雨过之后是死是活,还真的就不知所谓了…… “喂,这个时间你蹲在伯爵府邸门口,鬼鬼祟祟的什么?别太耽搁我时间,赶快从实招来……”另一处宅邸的墙角边,一个驼背的青年,缩缩的站着,任由骑士训斥。 “别别,我是个好人”说完,他从破烂不堪的衣衫里掏出几十枚铜板来,说这些钱能证明我是个好人,我为国家创造了一定价值,不是毫无作用的寄生虫。骑士见这些钱,又打眼观瞧了下,觉得他不可能凭正当本事赚得这些,他一把夺过,又说神明在上,他的罪行瞒不过自己的法眼,那些钱肯定是坑蒙拐骗得来的,他要代为保管,然后就不可以质疑的迈着大步走了。雨下的越来越大,他感到有些心寒,旁边正好有酒馆,正在收拾着准备关门,见他过来赶忙道歉,说时候还差些,自己没有违背规定模范,但骑士根本就不是为他所说的来的,他嫌乎他罗嗦,叫他赶忙温一碗酒,见生意来了,老板脸上的诧异立马变成了陪笑,他赶忙叫准备回家的伙计加班,伙计很年轻,心性尚浅,下意识的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老板见此,恐惧骑士生气,赶忙删了他一巴掌,但其实压根儿没看到,刚才他困的打哈欠,见老板好似闹麻烦,磨磨蹭蹭的,又厉声呵斥,老板赔礼道歉,又亲自动起手来,心想暗暗愤然想着早晚要把这个不懂事,好吃懒惰的青年给开了…… 沙发上,艾洛不知为何,坐在了一种贵妇人大姐姐的中间。他有醉红的脸庞,变得更加羞嫩。他刚想起身,就被她们一把叫住了。 原来,最开始只有她一人坐在那条沙发上,但醉熏熏欲睡之际,越来越多的妇人坐在他的身旁了。 “恕我失礼,还有些要事要处理……”艾洛昏沉的解释着,左边的妇人却呵呵的笑着说,在这里来的人哪会有大事情?都是过来享乐的,还问他有没有女友,结没结过婚? “有,昨夜第一次……”艾洛有关酒的经验还是太少了,没想到竟然把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庸俗的妇女们顿时传出了一阵欢愉声,艾洛自知失言,欲强行离去,却还是被拽住了,她们的好奇心被勾住了。 没办法,第一位身份他们都比艾洛高的多,艾洛把她们想要听的义务一五一十的说了,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也教会了她许多,例如什么样的酒度数,低高贵,而同人攀谈又不失礼数? 艾洛的义父异常嗜酒,他自然见过许多种类的酒,但此处宴会的高档酒,之前他只在为地位高的富人工作时,才偶尔见过其中几种,即使如此,也不敢确认,是否只是相似,不知其名,也更为尝过。 被蜂蜜涂抹过的面包,洒满浓厚酱汁的牛排,异国的糖果蜜饯……这些“低档货色”,众人理都不理,他们陶醉在舞蹈和赌博中,即使有些人出于某种不可抗力的原因,今晚真的饿了,也得掂量着来,唯恐失身份,丢脸面。 艾洛毕竟经验尚浅,他最吃的很少,但比别人还是多一点点,最关键的是,他光了盘子,这是对于在场的他的而言,无疑是一种很下贱的行为,但念他的身份,初来乍到,也只有几人遮着嘴唇,微微的发出并不十分充满恶意的笑声,像是姥姥再看许久未见的外孙子,在自己宴会上大吃大喝…… 夜已深了,宴会逐渐散去……这座宅邸的主人所雇佣的农民,工人还在昼夜不分的工作着,满是老茧的手磕出血,烟尘进了肺管子,都不算什么的,习惯了而已。 第一百一十六章 落日余晖 清晨,公会三楼。艾洛迷迷糊糊的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他还没有完全从宿醉中清醒,但也不得不来,更不敢怠慢。 不多时,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走了上去,他坐下,面无表情的告知了政府此次对他的委托。 说来很乏味,他一直板着脸,艾洛也没多问。简而言之,政府终于打算对麦克努尔一家动手,还非要让他参与抄家行动,接受嘉奖。 名义上,他是要去领受封赏的功臣,实际上,很大程度上又是另一场考验。而此时此刻,艾洛看上去只是陪笑着,掩饰宿醉的尴尬,连连应和。 官员离去,一两分钟后。他才小心翼翼,摇摇晃晃的走了下去。艾洛仍然不好受,精神涣散。他没有就早餐,回家倒头睡去。 当他再度醒来,已临近中午。 大太阳底下,曾几何时的皑皑白雪已蒸发,不见踪影。艾洛不再讨价还价,很快便雇上马车,再度前往那可市。 …… 路易斯蹲坐在庭院里,她年龄还太小,并不明白父亲参与的脏事,他想念艾洛,但比起他,她更更想念亚西尼,这个曾事候他多时的前侍卫。虽说她不满意他的古板,以及他自以为对她好的劝导,但仍对其饱含着近似于亲人的情感,只是她受过良好教育熏陶,不愿意承认,也不敢承认。 另一处,她们家要投靠的克里斯伯爵的领土内,正热火朝天的举办着奴隶决斗赛。来观看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或许并不嗜血,但为了交际也都来了。 宽约十米的土坑中,早已浸染了密密麻麻的血泊。奴隶们为主人正荣,咬牙切齿地如同发狂的野兽,红着眼看待着彼此,而看台上,他们的主人们正在谈笑风生。倘若奴隶,只是近似人类的大型的蛐蛐,一种供他们取乐的工具。 奴隶们像狗一样撕咬着,重重的枷锁,仿若千万斤重的高山死死束缚,扛在他们肩头。而主人们不经意间因其流露出的微笑,就仿佛是他们一生的诉求,甚至是升入天堂入场券。这种似乎极度渴望主人认同的心理常人难以体会。而常人的梦想,憧憬权贵也难以理解。 他们卑贱,但大多平民也使唤不起。不过看看上面会感到绝望,甚至无法想象,更不敢起觊觎之心。可若看到比自己生活还差的人,便会开心不少,又能忍熬下去。 据传言,远古时期。贵族小姐们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曾经有两个人看了,然后回去用香水洗眼睛,直至把眼睛洗瞎了,而人们闻此事后,为不公正的命运哀叹,他们为贵族小姐的枉死感到惋惜,对那肮脏,丑陋而下贱的奴隶感到愤恨,深恶痛绝。 这个故事至今流传,但显然不是在讽刺贵族小姐自诩高贵,不以大众为伍。与之恰恰相反,这个故事在百姓心中是在歌颂那俩贵族小姐的爱美之心,对高贵的极致追求,以及上古时代贵族冰清玉洁,疾恶如仇的崇高美德。 此故事也有另外一个解读版本,事实上原作表达的就很含蓄,模棱两可。因为原作者本人就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奴隶。只有部分邪教徒,以及最底层的乞丐,妓女,下三流的骗子,以及奸商愿意相信,并津津乐道…… 桑塔纳是麦克努尔最为喜爱的小儿子,他今年不过才七岁,金发碧眼,身材娇小,看起来很可爱。可他受到高等教育的熏陶,也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瞧不起平民百姓。但奇怪的是,他却很喜欢路易斯这个出身卑贱姐姐,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待在家,陪伴她的时间最长。 上午钢琴课后,桑塔纳便跑到庭院,找路易斯玩耍。路易斯心中暂且的阴霾一扫而过,两人有说有笑,仿如世人眼中的天使般。 麦克努尔心中惴惴不安,手冒虚汗。他掏出怀表,瞅了一眼。他留下少量家仆看守宅邸,简单交代过后,便带着亲人以及众家仆上了马车,前往克里斯伯爵领地。 整座城市仍旧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流浪汉,妓女,强盗,人贩子如雨后春笋,每处角落都仿若深陷毒瘾,不可自拔。 他们一家被城门口的卫兵拦下,询问原因,和这些下层的人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们不知道上面的行动,此番行为也只是奉命而已。 耽搁许久。最终,卫兵们放行。但在临走时,他们仍提防的望着一家三口。 马车缓缓驶离,路易斯坐在车厢的角落,感到疲惫,也许是昨晚没休息好。她低垂着头,一声不吭。麦克努尔则焦虑,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怀表,备受喜爱的小儿子桑塔纳乖巧的坐在他身旁,无聊的眨着碧蓝透光的小眼珠,一声不吭。 夕阳的余晖落在大地上,郊外刚钻出来的野草也尽显荒凉破败,乱坟岗子中,座座矮小粗糙的坟头更是阴森可怖,死气沉沉。只见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妇人行至坟头前,哀愁地望着那不争气,饱受毒瘾摧残的死儿子,不禁忍不住的怒骂,仿佛想豁出余生所有的气力。马车行过,路易斯撩着帘子,观望路边的景色,不经意间瞥见,倍觉伤感,诅咒贩毒不得好死。 乌鸦如铁铸般伫立在坟头上,仿佛要回应老夫人的期盼,扑闪的翅膀,剑也似的,朝天边飞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文明与野蛮 一辆辆马车空荡荡的停在树林中,旁边许多叶子花草染着血,不知名的小虫子,穿梭其中飞舞着。惨叫与怒吼声不绝于耳,到处都洋溢着死亡的气息,慎人可怖。 其中,只见一黑袍男子,手持长剑面目狰狞的接连砍倒了四个陆续朝他攻来,像是农民似的百姓。他一点也没手软,几乎招招奔着要害,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解了围。 他没名字,也许该说曾经有,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者不记得了。那些不应当被记住,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是王族特工,代号11。 锋锐的寒光上照应着它,那仿若机器般冰冷的脸庞,他没多作停留,尽快去支援同伴了。 另一处战场,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双手搂着,强力紧紧锁着胸前的三人,他们仿若无力反抗的小鸡一样,被轻易挤压变形。 脊髓破裂的声响很大,但还是被他们的惨叫声盖过了。 “4号,你这里都结……小心侧面。”代号11的男子赶来,见他身旁有人起身偷袭,匆忙说道。 枪杆子被壮汉一把攥住,他抬手反向捅出,那人便口吐鲜血,捂着肚子,抽搐倒下了。 “小心些,你太迟钝了。”话说着,他们身旁不远处,又窜出了一堆人,他们虽是普通百姓打扮,却手持利刃,面相凶恶。他们看起来训练有素,很快分散开来,要将他们团团包裹住。两人顿感不妙,却并不撤退,而是转身背对彼此,前后倚着,准备再战。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其中每一个倘若在七步之内,面对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撑不过三秒钟。但以寡敌众的厮杀过后,两人已是伤痕累累,其周围约有三十人倒地不起。 有些活着,有些死了,有些昏厥,有些还强撑着保持清醒。但,下场都一样。这个密林中上演的可不是什麽古代侠客故事,只见他们两人抬起脚,无差别的狠狠跺在他们的脖颈上,以最快效率,彻底将还活着的人彻底杀害了。 若不是时间紧迫,还得去支援其他同伴,他们甚至还要探探鼻息才能放心。因为,命令需要留活口的人已经确定了,其他小卒的性命无需顾忌。 六人护送着麦克努尔一家穿梭于树林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狗政府派那些人杀我们吗?”麦克努尔走着,不止一遍的问道。 路易斯跟随在众夫人后面,恐惧得瑟瑟发抖,没听清父亲的话。 桑塔纳也很害怕,却总在安慰姐姐,说着“我们一定能化险为夷”,“一定能挺过去”,“一定能平安”之类的话,可他什么都不了解,话里透着心虚,与自我欺骗,因而似乎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我们什么都不会说,有说话的力气,请加快行进速度,到领主那儿,一切都会明了。”无论怎么问?领头人都只这么回答,如同机械。 “我们的家仆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抛弃他们了?这太残酷了。”麦克努尔质问着,且面露愧疚。 护送的人仍旧沉默不语。 有些家仆四散而逃,有些衷心的为保护家主而战。孰高孰劣,一目了然…… “都是群被洗脑的傻子,平时应付着,为糊口装装样子也就算了,没想到头来还真有被变成傀儡的笨蛋。老子命是爹妈给的,凭什么要替那头蠢猪卖命,平时还装模作样,假仁假义的说,将我们当亲人看待。呸,笨蛋,都挡刀子死去!一个年轻的家仆气喘吁吁的奔跑着。曾经,他在宅邸时,经常偷奸耍滑,为众家仆所不齿。 普通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坚守本心,在污浊的教化环境中保持清醒的好人。但在被驯化得好好的狗眼里,一切都颠倒了。 郊外,奴隶角斗比赛结束了。获胜的奴隶双膝跪地,染着同他同样身份的人血,亲吻着贵族鞋底,接过了一柄镶嵌着宝石的长剑。 他发自内心的感到光荣,在战斗中都未留下一滴泪水的他,此刻是喜极而泣,嚎啕大哭。贵族们车坐高位哈哈笑着,不知是嘲讽他愚蠢,还是发自内心的赏识他。 “那些老爷们还真是恶趣味啊!没人劝劝吗?”艾洛途经克里斯伯爵领土,同车夫在一家餐馆内休息,偶然听闻了传言。 “小哥,你还真是心地善良,奴隶么,那些只是长得像人而已,就拿咱餐馆来说,谁又会在乎被盘中被屠宰的羔羊的苦乐呢?他们要么是自轻自贱,不孝顺的把自己卖了,要么是侵略我国的战犯,要么是犯法的罪犯,要么父母,祖辈就是以上三种原因产生的奴隶,你说哪样值得可怜呢?”佣人点头哈腰,笑嘻嘻的解释着。 “哦也是,结账。”艾洛说道。 “你对刚才那伙计的话,怎么看?”马车再度行驶着,艾洛无聊的望着树林,随口问道。 车夫略加思索,含蓄的回答道:“不瞒您说,我是穷腿子,半条脖子过水,也许该感谢他们。” “这个说法着实有趣。”艾洛哈哈的笑了,少有的开心。 奴隶角斗赛后,受点轻伤还能治好的被带了回去,受重伤奄奄一息的直接被拖走活埋。不必多说,来处理这些下贱的脏活儿的,自然也是奴隶。它们对于同伴的死并不悲伤,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做着该做的事,甚至还有许多偶尔会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来。 其实也难过,这些人能参加是殊荣,他们在奴隶中的地位也可称得上是百里挑一了。 很快便干净了许多。毕竟又不止举行过一届,奴隶大多也都轻车熟路。贵族们大多迈着轻快的步伐,乘车回去了。 滚烫的咖啡,配着花纹错乱的甜点,洁净的银餐具闪闪发亮…… 第一百一十八章 抢夺战 一人从密林中杀出,浑身血迹斑驳,气势汹汹的朝麦克努尔一行人冲来。但还未至二十步远,便被领头人提剑砍去了头颅。 眼前的景色,吓得两小孩以及众夫人们瘫软在地,麦克努尔也是害怕得满身大汗,心魂不定。 那人摸了摸脖颈的血痕,望着掉在地上,还在淌血的的头颅,庆幸自己快了小半步。虽然交锋间隔极极为短暂,但两者实力差距却并不大,他们仅仅只是在那一瞬间,都选择速战速决而已。 他名叫维斯托,是克里斯伯爵的侍卫长之一。 “看来要加快速度了。”他心想着,责令麦克努尔一家尽快赶路。 可事与愿违,经过刚才事件,这家人连站起来都很勉强了。 “老大爷,停车。”艾洛面露难色,无奈的喊道。 车夫拉动缰绳,马儿啼叫一声停下了。车夫疑惑不解的回头对艾洛询问:“停车,在这里?” “是的,前方不太安全。难道是这里闹土匪吗?”艾洛问道。 “从来没有,荒郊野岭,离城镇还远着呢,你真的要下车吗?”车夫全然没意识到危险,还在善意的劝解他。 片刻之间,麦克努尔一家便再次遭遇了袭击。 “真是的,伪王到底都在背地里,造出了什么怪物?”维斯托阴沉而专注地望着面前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痛心疾首的感慨道。 小女孩头戴斗笠,容貌清秀,发丝细长,身材娇小,咋一看去同寻常孩子无差,但其眼神中透露着冷峻,散发着血腥味,手中还拿着一把与其身形毫不相符的长刀,而上面的刚染上的人血还在沿着锋刃一点一滴的向下流着。 她是王族特务之一,代号九。 “投降,别妄想偶遇顽抗。”女孩冷冷的说着,这并非虚张声势,先前她隐藏气息从后突袭,一连干掉两个护卫,逼得维斯托猝不及防,甚至不得不令剩下的护卫带领麦克努尔一家先行离去,由自己亲自阻拦她。 女孩见他没立刻答复,便自知劝降无望,她一跃而起,眨眼间便来到维斯托身前,奋力挥刀朝他腰间砍去。维斯托早在他动手前,便读到了他的行动轨迹,但女孩的速度过快,他竟然还是慢了点,只见冰冷的刀锋划破了他的衣衫,维斯托的脸庞显露出难以忍受的模样,但他还是第一时间予以反击,其提膝抬腿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女孩身上,令其飞了数米远,撞在了庞大而粗壮的树干上。 然而,并没有结束。若换作常人,八成早在撞到树干之前便会瞬间毙命。可女孩虽口吐鲜血,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很快便径直站起身来,再次予以袭击。 身体的各项机能,这小小的孩子远远超过维斯托,可她经验不足,技术尚浅。每次攻击总会被预料到,被化解,但体能差异过于悬殊,随着时间的流逝,维克多愈加显得的难以招架,疲于应对。 维斯托自知时间不能继续拖下去,需要尽快予以致命伤害。可进攻乃是最好的防御,在女孩近乎不间断的密集攻击下,他防御都很是勉强,更难以寻到破绽。 她仿若机械,即使遭遇打击,冷若冰霜的脸庞也不会泛起一丝涟漪。她娇小的身躯逐渐显露出淤青,凹痕。虽显然受伤严重,但她体能并无衰退,仍不知所谓,无畏的不断攻击,好像身负的可怕伤痕,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维克托疲惫不堪,大汗淋漓,却仍然没有贸然进攻。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造就的耐性以及对贵族主子的衷心发挥了超常的作用。 此时此刻,他的判断精确而合理。贸然反击,取胜的可能很低,而即使赶上去,无论政府是否增援,结果差距都不大。而失败,则必然会导致麦克努尔一行人遭遇抓捕,以女孩的脚程赶上去显然绝非难事。若耐心寻破绽,即使失败了,也足以拖延一段时间。 换而言之,他全然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觉悟让他感受到了崇高的光辉,他信心倍增,胸藏中充斥着热血,刚开始时他感受到的身边仿佛阴霾的恐惧也早已被驱散。 终于,在一段煎熬过后,他终于寻到了难得的破绽。只见,维斯托侧身勉强躲过长刀的斜砍的同时,猛地抽回剑刺去,剑尖瞬间直指女孩咽喉,一股凌厉的杀气顿时笼罩住了她。 可女孩毫无畏惧,依旧冷漠而专注,眼神坚毅,不曾改变。 剑势看似势不可挡,可她手肘一转,竟然强行格挡,剑锋穿破了她的手臂,仍直逼她的咽喉而去,可碍着肌肉骨骼,速度已已弱半分,只见剑锋从女孩脸颊划过,女孩歪着小脑袋,险之又险的侥幸避过,又手握长刀朝上挥砍。可维斯托仍占优势,只见他仗着体重,奋力向下劈去,欲一举斩断女孩的头颅,彻底了结她的性命。 刹那间,鲜血四溅。长刀捅穿了维斯托侧腹部,但他因剧痛,力气松散却仍不放弃,疯狂而狰狞的紧握剑柄奋力剌着女孩的脖颈,而她也攥动着长刀,偶予顽抗。 一群野鸟掠过天空。余下三人仍护送着麦克努尔一家,穿梭于山林中。几经变故后,麦克努尔及众家眷,都已胆战心惊,关系要好的桑塔纳和路易斯依偎着彼此,但众人仍感觉脚下好像是一片虚空,仿佛随时会坠落…… 这是一种惊吓过度所造成的幻觉,但们着实再次遭到了厄运。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令众人警觉。三人训练有素,立刻围在麦克努尔一家人身旁左右巡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日与酒的交错 艾洛远远瞥见了麦克努尔一行人,躲在一棵粗壮的树下,面露诧异的思索着。 虽然急促的脚步声已然不见,但三人仍聚拢着,保持着像样的三角队形,并未松懈。 桑塔纳冷汗直冒颤抖着,扶着比她脸色还要难看的姐姐,支支吾吾的呢喃着:“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会平安的。”之类的话,试图安慰她,也试图安慰自己。 “是逃逸了?算了,用不着我自作主张,由他们……”艾洛正如此想着,觉得越轨行事不太好,却察觉到了来自一旁的目光。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人的身影,看到他浑身血迹斑驳,隐约意识到危险已不可避免了。 而维克托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宽厚的衣衫中,掏出了一瓶深红色的药剂,挑开筛子,面不改色的将其饮而尽。 “虽然知道很不该说,但这个……给你,危难关头,若有时间余裕,你知道该怎么办?”在他执行命令前,克里斯伯爵背对着单膝跪地的他,将那瓶红色药剂放在身旁的桌子上,很隐晦的下达了命令。 “气息变了。”艾洛深感不妙,拔出利剑,眺望前方。顷刻间,维克托迈出树干,如同一只狡黠的猎犬般灵活的穿梭树间,以最短的路径朝其奔去。速度之快,令艾洛一是目不暇接,但他仍轻易的预判了他的行踪,艾洛转身,踏出树干,挥剑瞬间划出了一道如月牙般的白色轨迹,由下至上潮那看似根本就不存在的身影挥砍去。 尖锐而刺耳的摩擦声惊飞了一群驻留在树上的野鸟。三人也是训练有素,顿时明确该做的事,他们强行掺起已经失魂落魄的众人,拖拽着他们,欲尽快赶往领地。 两人剑势互不相让,彼此锋刃不时常染上对方的血浆血丝,他们脸上瞧不出一丝恐惧,不断增添着触目惊心的伤痕。 周围一切仿佛被完全隔绝开了,成了雪白一片的空间。他们仿佛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再此糜战之际,他们无余力时间思考,甚至是忘了自身的本来目的,化为了只知你死我活的禽兽,近乎本能的厮杀着。 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来来回说话的时间,连吼叫都很少,虽说若能清楚对方的本心,似乎可以避免眼下的靡战,但这不可能,也不现实……维克托不会相信艾洛,只是偶然路过,且并不愿意与之交战的普通人。艾洛也不会相信维克托,会相信自己如上所述的骗话。 与此同时,林间形形色色的虫子正聚集在众尸体上啃食血肉。原本,看似翠绿祥和的森林所上演着的生存斗争愈加明显的裸露着,仿若癫狂过后的酒神狂舞。 林间,阳光影影绰绰地洒在地上,那些细小的光点,仿佛无法带来温暖,反倒令麦克努尔的那些意志较弱的太太们心焦意恐,桑塔纳掺和着路易斯行进,她的亲生母亲好像对他的举动不太满意,不时斜眼向下撇去。但在此时,也她并不想多说什么,引发没必要的纠葛,浪费时间。桑塔纳没有余力注意,他年纪尚浅,很害怕。可更自知在这个家里,除了自己没有几个人真正在乎路易斯姐,他还甚至萌生了一个可怕的预想,即路易斯真的走不下去时,众人会果断抛掉她。 想到这后,自幼受过所谓良好教育的他,萌生着正家族尊严荣誉的感觉,正不断催生着勇气,潜移默化的一定程度上驱散了部分的恐惧与怯懦,坚定了信念。 “圣人爱着自己的亲人,进而爱周围的人,我也是……”他正想着,婀朵博仿佛也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勇气,她撩下胳膊,强撑着倔强的向他致歉:“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能自己走了。”说完,路易斯小跑到前面,她虽不愿承认,但备觉羞愧,还暗暗发誓不再拖累弟弟。 兵刃相交,剑势的流动互相被篡改,朝着双方都为之的方向驶去。艾洛稚嫩的脸庞又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维斯托的臂膀也被挑出了些许血肉,他们都没有被这点痛苦所影响,仍持续不断的猛攻,仿若受到伤害似的。 染血的衣服裤脚头发,咱这个附近的肌肤上,潮湿松软的泥土与鲜血混合成了如印巴的模样,上面流下的血,掩盖着下面的伤痕。战至此时,两人像极了可怖的尸鬼,那些或深红,或暗红,或鲜亮的血液仿佛火焰斑驳的分布在他们全身燃烧,剧痛难忍。 每呼吸一口空气,嗓子眼都仿佛被千万被刀锋划过。手臂经脉仿佛不断地在被撕扯,扭曲。头里面像是压着铅石般沉闷,浮动的发丝仿若蠕动着树枝驱虫,在皮肤上不断穿送着麻麻的触感。 什么酣畅淋漓的打斗,什么斗志昂扬,不断站起来的意志,那些美化过的事迹,同事实截然相反。任何辞藻都难以形容艾洛,维克托此刻正在经历的痛苦,战斗并不有趣,并不帅气,痛苦而充斥着恶心,令人烦躁的气味。 倘若亲身经历一眼,便会感到毛骨悚然…… 艾洛划破了维克托的左眼,但与此同时,他的右肩也被刺穿,双方嘶吼着拼尽力去,维克托挥剑直奔头颅斜砍而去,却被勉强躲过,仅仅只是削去了艾洛半边耳朵,而他自己本人则没有那么幸运,虽进攻时,也有躲闪,艾洛攻击也没有正中,但他的咽喉侧被刺穿,依然当场毙命。 锋刃抵艾洛在侧脸上,他在临死之前还未放弃。维克托倒下了,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 艾洛摇摇欲坠,神情恍惚的跪倒在地上,他勉强松懈下,便痛苦的近乎昏厥,但他仍很快恢复了理智,站起身来,准备追寻侥幸逃掉的麦克努尔一行人。 “弟弟,我们会熬过险难,你说对?” “是的,神明保佑好人,也肯定会保佑我们家族。”弟弟回答道。 第一百二十章 无愧的正义 尖锐的耳鸣声萦绕不断,头痛昏胀,眼前的景象仿佛蒙上了一层浓雾,残缺的半张耳还在止不住的淌血,并顺着脸颊滑下。 艾洛狼狈不堪,却仍旧快步行进,此时他有些神志不清,相较于平日,思维能力下降了许多,仅仅是凭着个性和本能,隐隐觉得事已至此,应当把事情彻底做绝。 与此同时,王族特务4号,11号正矗立在维克托的尸体前。 “被杀害了,在此之前,惊还服用了禁药,杀他的人水准很高。”11号注视着直接提着的还残余着些许红色液体的药剂管分析道。 “这不可能……这座森林本来就往来稀疏,除了我们,还能有谁?”4号面露诧异的质问道。 “先前在森林里发现了能够迅速治愈身体的回复药剂,后又发现了这个……虽个别队员行踪不明,但在那种状态下,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杀死他了,他没有被围剿,地上没有他人的尸体,也没有血迹通向其他地方,答案很明显了。”11号继续分析道。 “艾雷拉特(红色药剂的名称)在战争时期都很少见,他竟给一个小小侍卫配备,分明是……”4号气愤的说着,11号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继续执行追捕任务” 五六分钟过后。艾洛寻着脚印,行至树林的边缘。他一手搭在树上,不断喘息着。 小河潺潺流淌着,周围满是小石子……艾洛精疲力尽的走出去,不经意间传出了些声响,远处正在赶路的三名侍卫警惕的回头相望。 他们相距很远,向对方望去也只能见到模糊的小小的人影。 艾洛自嘲般的笑了,拔剑径直冲了过去。三名侍卫也没有含糊,一人以命令的口吻继续带领着麦克努尔及其家人继续行进,两人拔剑迎敌,朝艾洛奔去。 河畔上,水花四溅。 只见,一人正挥舞着利刃朝艾洛面门劈砍而来,一人提剑朝他脖颈处刺去。可顷刻间,前者被开膛破肚,后者再袭击落空后,便被他抹了脖子。这是场无悬念的战斗。 事已至此,余下最后的侍卫已不抱希望。他二话不说,便突兀地执行了领主的最后一道命令。 麦克努尔被他拔剑砍死了,他的两个管家,众太太们以及路易斯,桑塔纳惊恐,如发了疯似的四处逃窜。很快,部分人便陆续死在了本应护送他们的侍卫的血刃下。 艾洛跑过来,很轻易的便把最后的那侍卫打昏了过去,他还算着留个活口,好解释。 路易斯慌不择路的逃跑时,被石头绊倒,重重的磕了一跤,额头被石子撞击,此时正迷不醒。桑塔纳哭泣着,全身颤抖不止,却没有抛下她的姐姐,正拽着路易斯的胳膊,吃力而缓慢地向远处移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仍头也不回的逃跑着的母亲。 “请好好呆在这儿,我不会害死你们,之前的那些人也不会……”艾洛说着,但余下的人精神崩溃,已经听不进去了。 只见,艾洛双目凝视,转瞬间便定住了在场还活着的人,令他们动弹不得。(先前在博物馆差点取他性命的老者曾使用过此招) 在河边,他抽空洗了洗脸。很快,便听见一促脚步声,发觉有两人正往这赶来。 简单解释,说明一切来龙去脉过后,身为王族特务的11号,4号也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们令他接受调查,艾洛对此,也欣然接受,毫不抵抗。 路易斯醒来。惊恐,诧异至极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她晃了晃如僵尸般一动不动的弟弟,又望向面前已凉透了的父亲尸体,又看到曾经自己的侍卫正在同追杀自己的人对话,完全理解不了,只感觉一切如梦境般虚幻,她几乎都要疯掉了。 “参与贩毒的话,最后会如何处理呢?按照正常的法律程序,我不是在打听,我不该知道的事,只是想要了解一些法律常识。”艾洛如此解释着,对这种老百姓都能随意得知的问题,他们也并不打算藏着掖着,11号爽快的直接说明主犯会被杀头,整个家会被抄掉。 听见熟悉的声音,路易斯确信面前的人就是自己曾经为之担忧的侍卫,她一切皆不知情,口齿不清,语无伦次地向他质问,可艾洛理都不理,仍与11号,4号滔滔不绝的攀谈,解释,说着一大串她根本听不懂的话。路易斯虽然父亲被杀害,虽然沦落至此,但似乎仍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其实我也知道很可疑,如果可以,你们给我戴上手铐也行,或者把我打晕过去。总之,请你们相信我。”在路易斯,眼中艾洛正像一条狗似的,向面前的陌生人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地说着。这和她印象中的他截然不同。 艾洛并不知羞耻,也并不愧疚,甚至小小的感到光荣。 因为,他虽没有自诩正义使者,但也清楚自己为了利益,着实做了件有利于这个国家人民的事。 “没有绝对的对错。”“灰色地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对于这之类的话,艾洛向来深恶痛绝。他一直深信那些话只有自以为成熟的弱智才会说出。而他之所以万分痛恨那些话,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惧怕自己堕落成庸俗者或自以为正义的虚伪恶人…… 总之,尽管艾洛自知自己间接害惨了路易斯,也是问心无愧。 风波暂且平息了。 麦克努尔的家人家仆除少量逃走外都陆续关进了牢房。 路易斯自然也在其列,她得知了父亲的罪名,并不十分相信,却也并不十分怀疑,而究竟是真是假,她也并不在乎。关在牢房内,她只是不断的祈祷,为自己和自己的小弟弟。 牢房内,桑塔纳也为家人以及众家仆祈祷着。然而不同的是,他心中怀揣着憎恨的熊熊烈火,并发自内心的相信父亲的清白…… 不只是他一人,深受其害的百姓也有很多并不相信经常做慈善的,每日祈祷,经书熟络,博学多识的麦克努尔会贩毒。甚至不少人都自发为其的鸣冤叫屈。 政府态度坚决,流言蜚语很快便遭到镇压。但即使表面清理干净,人的心中也会积攒怨气,矛盾迟早会彻底爆发…… 至于毒品,仍然在继续暗暗流通着……这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旅客 监狱里,潮湿而又肮脏。此时,艾洛已接受了嘉奖,他去图书馆还书,顺路看望路易斯。 昔日的荣光不限,一只跳蚤在她乱蓬蓬的头发上揉动着,路易斯面目无光,蹲坐在栏杆边上,垂着头看着地下。 “对于你的遭遇,我没什么好说的,听说一些人拿着金银细软逃了,还念念不忘你们的恩德,真是可悲的奴才本性。如果要典当的话,尽量在午饭后过去,那时的接待人员脾气应该会好一些,还有监狱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虫子,都珍惜着点,那可是高营养,别浪费了。”艾洛瞅了瞅她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艾洛走在街上,又偶然回想起自己当初过的那段苦日子。 曾几何时,尽管焱时常接济。艾洛也不免经常忍饥挨饿,他在煎熬的时光中间接学会了底层人民赖以生存的技巧,也犯下了许多为自己所不耻的脏事。 公会内的残渣剩饭对他来说是珍馐美味,可那些艾洛也难以吃得上,毕竟一层的冒险者大多也是穷苦人,基本上都不会剩饭。 焱是个正直的孩子,自从和义父约定好后,就没再作小偷小摸的事,艾洛则不同,即使令他冲着上天拿自己的性命发誓,他也毫不顾忌。他偷过东西,也招过人毒打,为食物残渣阿谀奉承过,也遭过很多人的白眼以及他们唾弃的口水。 艾洛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当时是,再之前也是,而现在也是。他饿急了时曾如一条恶犬似的从一个贫苦的孩子手中抢过面包,也曾像是在泄愤似的持匕首捅死了夺去他“一大笔钱财”的小扒手。 那个小偷,孩子与当时他自己年纪相仿……他想活下去,从未想过自杀,虽自觉罪该万死,可又没有饱受多少良心的煎熬。 现在,他正优雅的端坐在图书馆中,翻阅书籍,享受着午后美好的时光。对于路易斯,这个贩毒投资者的女儿,他从未感到愧疚。 他脸上的伤痕还没有完全好,残缺的半边耳朵仍裹着纱布…… 大街上,一个男子光天化日之下捅穿了一个小女孩的心脏。 连惨叫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身体还没落地,她的生命便如破碎的泡沫般平静的消散了。随着“嘭”的一声,些许尘土扬起,大多数人这才反应过来,惊恐的四处逃窜。男子的刀已收回鞘中,他她蔑视的望着她的尸体,还不忘踢上两脚,吐口痰才离去。 女孩才十一二岁,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旁边的一间餐馆的门开了,一个年龄样貌大概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钻出头来,左右相顾见四周没人,又捏手捏脚的走了出去,他抱起女孩的尸体,撩开她破烂的衣衫,从里面瞥见了银元,露出了一抹扭曲诡异的笑容。随后,他便痛哭流涕,不断的以最恶毒的话语咒骂着那男子,字里行间似乎可以听出,他是那女孩父亲。 “嗯……晚饭钱被盗去,去周围熟人那借住一宿!”男子放荡的哼着小曲面不改色的行走着。 众人围观着,不少人真心献上安慰,但这位中年父亲仍嚎啕大哭着。这时,餐馆的老板娘开门,走了出来,她的眼神不太对劲,仿佛是在抱怨,埋怨着什么,有人察觉到异样开始问她,刚开始她还推辞,但越来越多的人质问她为何像欠自己债那样看待这位父亲,她怕陷入道德困境被误会,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才开口细细解释。 这个中年人的确在此赊了不少的帐。而刚才不久,她说自己亲眼看见他的女孩儿趁四下无人之际,从不久后杀死他的那男子,丢在椅子上的衣衫中,窃去了五枚银币。 闻言,众人皆愕然。这时,人群中的一部分原本碍于氛围,不敢开口的人,也逐渐诉说看法。 据某三人证言,这个父亲手脚不干净,有过偷窃的案底,还经常赌博,酗酒殴打自己的老婆。 中年人脸红着,悲痛地极力辩解,控诉旁人污蔑自己。一时间围观的众人私下交头接耳,众说纷纭。后来,更是有人提议扒开女孩的衣服,直接查验。 “我女儿死了,你们听信信口雌黄的谎话污蔑,谁敢动手?我就跟他拼命……”他怒骂着,像是在看一群麻木不仁的恶鬼。但一个成日混迹街头的小混混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下子便扯开了女孩的衣服。 圆滚滚两枚的银元,掉落在地上滚动着……他还在辩解,但已经没有人信他的话了。 “你们都疯了,难道那钱不能是我自己挣来的吗?仅仅是因为我的这这身穷酸破打扮,还是因为我没有人脉,没有关系?我是穷,难道就不值得信任了吗?试问你们中间难道就没有人有过一枚银元吗?”他撕扯着嗓子,巡街的骑士路过,问了三两句话,便把他抓走了。 顺便以收集证物的形式把那名寅员揣进了自己兜里。之后走到犄角旮旯,便把中年人放了,并给了他一些零散的铜板,让他去买些酒喝,不要再掺和了。 “我的女儿被污蔑,我们是清白的……” “谁管你?莫说我不信,就是信了,结果也一样,你赶快该干嘛干嘛去?少来,给我找不快。”骑士强硬的回应道,并扇了他一嘴巴。 傍晚,艾洛住所内,他迎来了一位客人。 “我说师兄啊,住一晚没有问题,但你这个是……” “杀了一个小妞而已……” “啊?她有背景,身份高的话,你可别到这儿躲……” “一个端茶送水的,瞧你紧张兮兮的那怂样。” “哦,那是没啥事……不过您来我这还真是很少见。” “你试探我干什么?实话说了,她就是偷我钱才遭报应,我才不得不到你这儿睡。” “这……你都把人杀了,不能拿钱?” “当时她犯罪未遂,我一时兴起,本想花钱买她并威胁着做我的第11个老婆来着,让她和那老爹断绝关系,由着她把钱拿走,让她考虑片刻,结果她不从,我就遵从她的意愿,最后那一点也算是我的仁慈!你这么瞅着我干什么?” “师兄,我知道你不正常,可这太离奇了些。” “你还是那么委婉,不信?” “鬼都不信。” “那也没用,你这儿我今天注定了,别想把我赶走。” “那我也说明白!赖在这,倘若骑士来抓你,我就加入帮他们,以此自证清白。”说完,艾洛吹灭了蜡烛,盖上被子睡觉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日常 “早安,瓦伦格师兄。昨晚我睡得很好,昨天你没有害我呢。”艾洛松散的睡衣摊在边侧,大半个身子裸露,他揉搓着眼睛,向临时借宿在他住所师兄问好。 瓦伦格平静的盘坐在地上,正冥想着。大约五六分钟过后,她他缓缓睁开眼,深呼吸过后,语重心长的告诫艾洛平日不应疏于练习。 “哦,知道了。”艾洛走出去,合上了门。 公会,虽几经变动,可也仍一如既往,依旧很喧闹。 人人本各干各的,之后艾洛推门而入,便有不少人抱着不同的目光望向了他。 目光,有羡慕,有尊敬,有嫉妒,有厌恶,有崇敬……艾洛只是一扫而过,便迈步上了二楼。地位差异凸显着…… 崭新的餐具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耀眼的银色光辉,艾洛手持刀叉,割着盘中的一块牛肉,将其送入口中。一旁摆放着涂满了蜂蜜的面包,还有香醇诱人的红茶,以及一碗菜汤。 他就过餐后,又开始文绉绉的拿起摆放在不远处的书籍,坐在沙发上翻阅,很是悠闲。 若非时间紧迫,不然其他的冒险者是不会在这里吃饭,刚才艾洛吃的食物在寻常百姓眼里是珍馐美味,可能上得这里的人,大多都很瞧不起,如果硬要他们吃,甚至会令其露出味同嚼蜡的表情来。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左右的白发青年走了上来,见艾洛在读书,便兴致勃勃的同他讨论。 惬意的时光飞逝,日照当头。艾洛将书放回书架,抬眼瞧了一下任务栏,离开了公会。 接下来的日程,就是敷衍的交际了……艾洛总是能挂着假笑,走访地方的乡绅,增进关系。虽似乎没太多用处,可他也不厌倦。 总之,他闲逛了一天。什么体力活也没有做,可这也恰恰是他这个等级的人的日常……越是高级的冒险者,具体工作的时间反而越短。 傍晚,艾洛迈着轻快的步伐悠哉的回到家。瓦伦格正在挥剑,他汗如雨下,已浸湿了脚下的地毯。 “你真的好讨厌,师兄。”艾洛说道。 瓦伦格停止挥剑,嫌弃地回道:“别矫情的像个贵族女人家似的,雍容华贵。” “好好好,说到底,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过来办啊?”艾洛略显不耐烦的询问道,似乎想快点打发走他。 “通知一下,维克,依明,托合提去往克勒地市集合开会,还有你也需要去,虽然身为编外,没资格参加会议,但师傅似乎有话要问你,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不想去也没关系,他并不是要强制召集你。”瓦伦格云淡风轻的说着,却让艾洛异常紧张。 “八成是太久没见面,想要会一会,你这么害怕干什么?”瓦伦格瞧艾洛这副模样,不由得耍起了坏心眼,挑逗着他问道。 “师兄,嗯……别拿我寻欢了。外面的状况我还清楚,倘若是我多心,那就好了。”艾洛无奈叹口气,瘫坐在床上,闷闷不乐的说着。 见此,瓦伦格也不再卖关子,而是瞪大双眼,兴奋的对他说道: “乱世,可能就要来了。” “领主们即将叛乱,这倒算是小事,如果能顺利,几个月便会平定。之后……”艾洛话未说完,瓦伦格打断了他的话,急不可待,面露狞笑的开口道:“不出五年,顺利完成变法的国家,将会化为猛兽争先恐后的捕食弱小的他国,壮大自身,届时,一切如古,像我们流派的出头之日就要迎来了。” “嗯……王不一定会扩张。” “反正都一样,我国不进攻,别的国家壮大起来就会侵略我国,对我而言,自卫反击也别无差。” “师兄,我果然和你合不来呀,你们是要做坏事吗?”艾洛面色阴沉,无可奈何的问道。 闻言,瓦伦格笑呵呵的答道:“依我看,不会太过火的,就像农民会在战争前囤积粮食一样,我们也会早做准备……例如?囤积兵器……我只负责听从命令,具体行动由师傅下达。” “别把我卷进去……”艾洛说着,欲言又止。 瓦伦格手肘一把搭在他脖子上,没好气的说道:“本来也不指望你,你是靠那老家伙关系才勉强挂上个名的,说实话,真要出力,反而我们还不放心,不过维克那家伙对你这么好,真心辅导培养你,我还期望你能知恩图报呢。” “请注意礼貌……”艾洛似乎对她的这些话有些生气。 “你们不是闹掰了吗?那老家伙可……” “出去!” “好,你考虑清楚后,就直接去,明天我去维克那里去住,近期他也可能会找来知会一声,若考虑清楚了,就答复他。”说完,他出了门。 艾洛呆呆的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室内本来寂静,外面强烈的狂风却吹开了窗户,刮进室内。 “乱世啊,如果是我小时候经历,可真是活不下去。”他沉思着,默默盖上被子。 瓦伦格被迫露宿街头,却也并不十分难受,很是适应。 狡黠的月光的照耀着沟渠中的死水。远处,不知从何处来的老乞丐,正拼死拼活的在从另一只不知道从何处来的老狗争夺富人家的厨余垃圾,却一脚落空,染了一身滋的水,狼狈不堪。 “晚安,明天又会是美妙的一天,使人快乐。”艾洛闭眼蜷缩着,在温暖的包裹中睡着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两个师兄的谈话 “喂喂,小兄弟这么一副怨恨的表情,看着我干什么?我还忙着赶路呢,该干嘛干嘛去。”街边,瓦伦格扛着未出鞘的剑,嚣张,不在乎的俯视着面前身材矮小,手握双匕的男孩。 “杀人犯,当初就是你把我家……”男孩说着说着,流出了泪水,他擦干眼角,朝他冲了过来,却被他很随便的抬腿绊倒了。 男孩狠狠地摔了一跤,牙齿撞出了血,他愤怒不甘的昂着头还想起身,侧脸又被踹了一脚。 “你这模样,根本就是在寻死!看看,手都没有磨出茧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孩子?”他问道。 如此一说,男孩竟真下意识的回答了,他是罗萨斯家的孩子。 “哦,那你可还真是罪该万死,那次任务很特殊,我竟然记得很清楚,雇佣我的竟然是一群农民,你知道为什么吗?”瓦伦格的脸色变了,他抓起男孩的头颅,将其半个身子拽过头顶,面露狞笑,之后还用手死死挤压,男孩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就在这时瓦伦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松下了手。 男孩坠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还是这么没有出息……”只见,维克走了过来,不满的向他抱怨,指责道。 “呵……一般也不会这么做的,只是这种货色活在世上真是浪费了神明造就的万物,想起来就好笑?这位少爷可大有来头,他爸曾是贪污赈灾粮的领主,呵呵,现在恐怕已经到地狱报到去了,他竟然被农民们害死了,在我接到的任务中,那算是数一数二的特殊了。”瓦伦格边笑边回答道,像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畜牲,在谈笑风生。 “够了,我才不听你的鬼故事,赶快说,过来干什么?”维克讨厌他的恶趣味,直接打断了话。 “师傅,召集我们。”瓦伦格顿时丧失了趣味,笑容收敛。 “哦,回我的住处好好详谈!”维克瞅了一眼,倒在地上,男孩确认其无大碍后,阴沉着面容,淡然回道。 围观的行人散去,此地似乎风水不太好,没有一个人主动理会倒在路边的男孩,过了几个小时后,他自己醒来,踉跄着走掉了。 郊外的小屋内,维克与瓦伦格蹲坐隔着一桌茶几的在铺席上,四目相对。维克提起水壶,缓缓的倒了一杯热滚滚的清茶,瓦伦格却夺去,毫不客气地将其一饮而尽。 “啊,正巧渴,不要介意。”瓦伦格吐了吐,扇着舌头散热,维克严肃的向他询问了其师傅的近况。 “他最近仿佛返老还童似的,甚至夜夜兴奋的睡不着觉呢……这我也可以理解,关键是……”瓦伦格面露愉悦的解说着,而维克的反应却截然相反,见此,他也有些不悦。 “呸,为政府工作这么些年,你被驯化好了吗?你难道不该期待未来那种尸骸遍野,恶骨嶙峋的场面吗?我们能够崛起,赚到大钱,获得大量名声地位,不必在屈居阴沟旮旯,难道你不期望吗?”瓦伦格话说的很直接,闻言维克回答道:“希望,乱世不会再现了。” 瓦伦格更加气愤了,质问道:“你这叫什么话?自古以来,我们赚的就是脏钱……培养强者,介绍他们为各领主,王侯将相甚至非法组织卖命,攫取名望。” “新时代会到来,生活会过得更好。”维克无奈的笑了,应付式的流露出期待的表情,回答道。 瓦伦格不由得冷哼一声,很是不屑的否决道:“人不互相争斗,不互相残杀,那还是人吗?狮子会搏斗,被圈养的猪们相处的就很好,你想做它们吗?上古时代的人们连连粮食都不会种,而此时此刻人养猪养羊养牛,甚至有钱人还会饲养魔物玩耍,人伙食,打扮,娱乐,房子比那个时候好多了……又有什么用呢?你我不比邻国那原始盆地的部落酋长过的好?那你觉得自己很幸福吗?只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才最好,个人幸福本就建立对群体的掠夺上,维克你清醒些,宣扬和平的只不过是那些想要隐秘的维护自己地位的高官贵族所施展的卑劣手段而已,只有生活一无所望的愚民,才会拥护。” “依照现在的趋势,未来会渐行好转,只有你这种心怀龌龊的人,才会期待动乱。”维克抿了一口茶,淡然回道。 维克望着他的神情,知道他并非被洗脑得完全不懂,只是在刻意回避,无奈的摇了摇头回道“嗯,不要太误会,我还是那个意见,人生的越多,粮食产量越大,武器越是精良,伤亡也就越大,世界就越来越精彩……神明没准正偷着乐呢?再者,话又说回来,又不是真得动刀动枪,放火溅血才叫惨烈……我最近越来越发觉到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才最为致命,从此意义上来说,看上去很有文化的小师弟艾洛可能擅长这种事,那或许他比我更强!” “对啊!他过的还好……不过受了些伤,耳朵那缠着绷带,似乎还少了一点点。”瓦伦不太在意的说着,却让维克霎时间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发生什么了?你有问她,他是怎么伤成那样?”维克半起身拽着他双臂的衣领,焦急地连声质问。瓦伦格见维克这样,着实有些吃惊,他撇下了他的手,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无奈的挑逗和他说自己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知道。 “唉?正事还没说呢,你这是要去哪啊?”瓦伦格见维克转身落下脚穿鞋,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看看小师弟他呀,真是的,你见他那样也不多关心询问,带些养伤的慰问品,难不成怕花钱吗?”维克回答着,已走到了门前,打开了门。 瓦伦格摇了摇头,嫌弃的斜眼望向他,叹气感慨,劝解道:“还真是宠他,别了?若当时不穷,还有别的选择,我就不该怂恿师傅收下那些礼金,本来最初说好了只帮鲁德内那老家伙训练他,你可倒好,说着什么天资可嘉的话,几乎把本门的东西都传给他了。对了,他也也许会去哦……” “啊?你在说什么胡话……”维克走出门外,正要关门,又回过头向诧异地他问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层次 “哦,伟大的主您的眼神如同千万柄刀剑般审视着我,我的愚蠢行为避无可避,完全暴露着……像是一个最为下贱的流浪汉,您知道……”艾洛为了社交正背诵着令他厌恶,作呕的神圣诗句。 这时,他感到嗓子有些沙哑,喝了一口温水后,准备继续练习,却听到了敲门声。 焱,婀朵博再听说艾洛受重伤后,同路相见,过来看望他了,还带上慰问品。 焱的表情很是担心,他看着艾洛脸上的伤痕愈发心痛,婀朵博也是大致如此,但他的神色中多了一抹责怪之意。 “说到底,那种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只是去领赏吗?”婀朵博埋怨的质问道,有些气愤。 “抱歉,不小心撞上了。”艾洛不好意思的道歉,婀朵博喋喋不休的说着,焱没空插嘴,又莫名的感到后悔,而艾洛咋安慰她当时他没有资格和自己前去,巧合也无法预计,不必太过在意。 “所以说你明白吗?这是你自己的身体,打不过总可以跑?”婀朵博还在说着,艾洛垂下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维克也过来看望他了,婀朵博还是第一次与他见面。简单介绍后,他拿出了三瓶贵重的治疗药水,让艾洛喝下。 眼部的伤口肉眼可见的痊愈,但耳朵终究是损伤过多,无法彻底复原了。婀朵博对此似乎不太在乎,只在不断提醒他吸取教训。 陆续告别三人后,他又开始背书,而某种意义上,对他而言,这是分比当时交战还要可憎的折磨。 克勒地市的郊外,有座宽敞而简朴的长房子,里面时常传出兵器交接的声响,往来者众多。 此时,仍有两者正在对峙。 一老人端坐在中央正前方,正端详着他们。 耳听得,其中一人大喝一声,紧握木剑迈步向前砍去,却被后者轻描淡写的格挡化解,转瞬间喉咙还被剑尖抵住了。 “胜负已分。”随着老师一声令下,双方互相鞠躬。此日的日常兑店算是结束了。 “莱昂纳德你留下。”另一人走后,老人开始跟他谈话。 莱昂纳德垂着头,身子微前倾,表现得极为恭敬。 老人其严肃地向他问道:“你觉得那伙子怎么样?” “天赋还不及我,虽勤加努力,也可有所成就,但终难成大器。”他如实的回答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那……你认为自己如何?”老人继续问道。 “弟子愧疚,着实平庸,只比寻常人强些。” …… 背诵过后,艾洛又开始盘算要不要去参加会议。他在屋内反复踱来踱去,犹豫摇摆不定。 “没见过他老人家几面,他和父亲关系很好,会不会动手教训我。” “维克师兄什么都没有说,应该是让我自己做决定,还是他还没有见到瓦伦格,太不合理了。” “再者说如果,又有危险……” 几个小时过后,他觉得逃避不是办法,决定赴险去一趟。 翌日,他向琳赛征求了意见。 “这事你不应该跟我说?你不是有那两个朋友吗?”琳赛倚在办公桌前向他问道。 “那……肯定不会同意的,毕竟之前。”艾洛支支吾吾的回道。 闻言,琳赛又不解的问道:“既然下定了主意,那还问我干什么?” “终究想了解一些……”艾洛诚恳地回道,他迫切地想进一步的得知其师傅的秉性以及老一辈之间的交往关系。 “可我跟他也不熟啊,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我只能告诉你,他和你父亲的感情,八成没你想的那么深,你不必太过担心。”琳赛回道。 这时,婀朵博走了上来,自公会重建后,琳赛将部分日常书面工作交给了她。 谈话被迫结束,虽没有得知太多,但艾洛却放下心了。 阴沉的天,逐渐下起大暴雨,艾洛走出公会,发觉外面并不消停。只见,四五人赤裸着上身,冒着大汗在顶着工头的喝斥雨中扛着麻袋行进,不巧的是路边一辆豪华马车疾驶而过,水洼溅出的脏臭水顿时浸染了他们的全身。这时,四人的表情没有变化,就像没有发生任何事的继续艰难地匍匐的走着。而旁边一间屋子的租客似乎比他们还惨,那是个在争吵声中因房租拖欠而被赶出来的老女人。 路边有个小摊贩不知怎么的和顾客于雨泊中扭打了起来,艾洛觉得他大概是死性不改,又在称上动了手脚。可见到他这副样子,又不免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可怜。而这幅高高在上的态度,也令他恶心。 屋檐下,艾洛驻足许久。他不由得感到愧疚,像是一个即将要去行窃的强盗。 “哦,就连我想要抱歉,都感觉是自欺欺人的,消除自身的愧疚感。我是个凡人,但有不少的钱,也能做很多好事,可现在我却要去一个正要置办武器的地方,说不定还会为其出力,你们生活会变得更惨,比现在还要惨,难以想象的那种。”艾洛阴沉着脸打开工会特意为他准备的伞,走了出去。 艾洛缓缓走过,底层百姓都算是懂事,听话。即使偶尔有为他的打扮衣服,特权投之羡慕的目光,也没人嫉妒。他隐约中听见了一句,“臭老太婆,你没钱还要住房,还有理了吗?太不要脸了。” 回到家中,艾洛身上似乎一滴水都没有沾上,他与那些人仿佛生活在不同的维度中,就像是人类与画在纸面上的蝼蚁之差。 雷声轰鸣,他从抽屉中数出七枚银元,准备于五天后上路。 第一百零二十五章 规矩 命运 初春的清晨,仍旧充斥着刺骨的寒意。长屋外,嫩黄的小草零星点缀在松软的土地上。里面的众人赤膊着上身井然有序的按照一个节奏,不断挥动着木剑,他们大多都已大汗淋漓,燥热难耐。 也许是时势有变,这些人的训练量比平日加重了不少。 维克,瓦伦格左右盘腿端坐着,一言不发,默默地监督众人的训练进程。 “你怎么看?”瓦伦格面色严肃,冷不丁的低声问了句。 “基本功很扎实。”维克望向他,回头道。 “你这叫跟城里人学坏了,你直接说他们连鸡都不敢动……”瓦伦格有些按耐不住愤怒向他叙述,但声量仍旧压得很低,而维克则权他注意影响,不可在众人面前失态,强行打断了他的话。 临至中午,短暂的休息时光到来,可众人也是不敢在他们二人面前做出懒散邋遢的失态模样,就连吃饭也是紧张得提心吊胆,不敢喘上半口粗气。可这仍难以令他们两人不满意。 “装模做样的本事挺好的……”瓦伦格尖酸刻薄的评价传入维克耳边,他回了句,“已经很不错了”。但观其神色,好像也并不好看。 午后,维克,瓦伦格迈步行至另所狭小房间内。他们端坐在茶几两侧,面对着彼此,开始交谈。 “这些年来,你有没有见过很有天赋的孩子?”瓦伦格面色阴沉,似是很焦虑。 “省省,人脉,关系同智慧,技能一般需要天长地久的不断积累,就算我真能寻来,那益处也只会作用于十几年后的未来,你着急忙慌,仅仅只会乱了心气。”维克泯口茶后,很平淡的回答了他的话。 闻言,瓦伦格连声叹气。这时,维克放下茶杯,回忆起了一件往事,并同他说来。 多年前的某个夜晚,维克孤身走在寥寥无人的大街上。时过境迁,现在的他既记不清当时自己具体多少岁,也记不得年幼的自己为何会去到那个治安很不好的地区,只是模糊,依稀的记得当时自己是颤抖地走着,似乎很恐惧。 那时,维克遭遇了一个衣着破烂的醉汉,那醉汉狠狠揍了他。至于袭击他的原因,他事后也不清楚,只觉得那个醉汉大概是心情不好,易发嗔怒的流氓之类的。由于太过久远,他只记得解救自己的是一个手无寸铁,瘦小,似乎比当时的自己年龄还小的女孩子! “嗯,当时你多少岁?”瓦伦格听到这,忍不住的问道。 “大概……好像还不到十来岁的样子,你相信吗?”维克问道。 “难以置信……这世上除了和我们见过数面的怪物(指琳赛)外,竟然还有能与她的天赋媲美的女性?我更倾向于你的记忆混乱,那人没被揍得鼻青脸肿,恐怕是一时突感恶心,自己跑到哪个阴沟墙角去吐了。” …… 傍晚,艾洛入住了克勒地市当地的旅馆。 克勒地市比较大,维克他们所在的西郊离市中心很远,且夜间成交之间的关口不允许车辆通行。 翌日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艾洛便动身踏步前行。 这个城市的平民百姓也同样很“勤劳”,比艾洛还早起的大有人在,那些大多是些做工的人,他们表情平淡,有些年轻人还充满精神与活力,这是座富有的城市,人们生活比较幸福。 太阳升起,艾洛逐渐远离市中心,但眼前的一切事物仍井然有序,没说是打架斗殴的人,就是骂人吵架,随地吐痰的人都没有,甚至有两三个人竟然还莫名的脱下帽子,向艾洛点头哈腰,付之以甜美的微笑,他们衣着整齐,可也并不华丽,同眼下艾洛的身着的衣物还差的很远。 然而,艾洛却并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甚至当他第四次遇到那样的人时,还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因为他并不是初次来这里。 若仔细瞧去,便会发现,他们只对某些达到一定条件的人如此。 艾洛选择的是最短的路程,因此,他没有走上安全的康庄大道,而是经过了一片贫民窟,这些所谓“未经教化的野蛮人”,反而让他心底里莫名感到顺畅。可麻烦事也随之而来…… 人迹稀疏的角落边。只见,一个老人正鼓捣着自己的日常生意,他徒手抓起箩筐里的两只死耗子把他们杀掉,又将处理好的肉连同其心肝接连扔进一桶金黄的液体中浸泡。其身后的小巷中,一个头发凌乱,浑身恶臭的女人像是流浪猫似的正盯着那些肉流口水。 “老家伙,分给我一些,我再帮你做些写信之类的事呗……”她如此恳求着,老人没搭理她。 “你没有什么话吗?哼,为我帮你之前做了那么多……”女人撇着嘴望向一边发着牢骚。 “我不是给过你相应的回报吗?”老人闻言三起身,手捂着酸痛的腰转了转,稍活动了下说道。 女人还嘴道:“城里不是那个价……” 而老人则就着她的话说道:“你应该到城里找份工作” “那你得给我找身漂亮的衣服,像我这副样子,能得到穷人的信任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装糊涂。”话说着,艾洛从远处走来。女人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看着那分宛如天使般的样子,想起了曾几何时将她卖到妓院里的中介人。在饥饿精神恍惚的交错下,她大胆夺过老人用来处理肉的刀子,朝其冲去。 “喂,傻丫头别冲动……”老人一时失神,后知后觉地喊着。两人近在咫尺,而“抢劫”二字已脱口而出。 “不可能的,快滚!” 艾洛面露鄙夷的回应,惹得她愈发愤怒,她抄起刀子,朝艾洛胸前刺去,手腕却被他抓住。然而,艾洛却没想到,这女子的力气竟比他还大,她仍奋力刺去,艾洛转瞬间竟然察觉到了细微的危险,他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只见其侧过身,顺着力道朝她正脸狠狠踹了一脚,而后他便后悔了。 女人在被击中的刹那间,便失去意识了。她双脚离地,向后飞去了数米远,才摩擦着着沙土坠落。 扬起的滚滚烟尘,应证着可怕的力道。女人头破血流,眼窝凹陷,鼻梁下不断涌出着浓厚血浆。她面目全非,奄奄一息的躺着,似是已回天乏术,不可救治了。 “你这个混蛋!”老头气急败坏的冲了过去,艾洛也是有些诧异,究其原因是那力道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可为,而他又正好判断错了。 “理智些,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总之,您自求多福……”艾洛有些愧疚,转过身像是个逃逸份子似的头也不回的跑了。 五六个小时后,长屋外。维克迎接了艾洛,两人其乐融融交谈着,有说有笑。 第一百二十六章 漩涡 训练场内,空无一人。四处弥漫着浓烟,艾洛紧张的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垂着小脑袋,望着地面,等候面前人开口。 先前的负责训练众弟子的老人正闭目养神双腿盘陇地坐着,不时吸允着他嘴旁的那破旧的烟斗。 他咳嗽了两三下,伫立在其身旁的维克,瓦伦格俯下身来照料。 “那么,你就是想当王政府的狗腿子,咳咳……“走金路”吗?嗯,也刚好……”他话说着又是一顿咳嗽。 “承蒙您的关怀……”艾洛,恭维谦卑的说着,头又垂得更低了。 “那么,请您帮老夫做件事好了,官大人阁下。”老人睁开眼,面露狞笑,挑逗性地问道。 “您尽管说。”艾洛颤抖的回道。 老人在瓦伦格的搀扶下,勉强站起,又侧身漫不经心的对艾洛说道:“和维克比试一下,准备。” 艾洛躬谦地站起身来,向后退了几步,从一个不大不小的木桶中掏出了一柄木剑。 瓦伦格又拂过身,向他汇报了一些繁琐的细事后,便在老人的应付下点头哈腰的退去了。 久违重逢,艾洛与维克再度对峙。两人四目相视,虽彼此关系要好,却也不敢有所保留。 氛围僵硬,仿佛每一口呼吸都会被针对,化为致命的破绽。 “开始!”随着老人一声令下,两人迈开脚步,向对方攻去。但,结果却大相庭径。只见转瞬间,两者的木刃相交,维克的剑身崩溃断裂,他虽反应迅速,急往扭过头去,但仍未完全躲过,接踵而至的木刃仍擦着他的后槽牙驶过,在其侧脸上留下了一道难看的淤青。 逆势中,维克展开了反击,艾洛成功格挡下,正当他们要进一步交手之际,老人打断了比试。 “好了,胜负已分。维克输了。”说完,他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径直走出门去,又沉默良久后说道,“你就跟瓦伦格去一趟图利奥家,具体路程事宜他会告诉”。 …… 约半个小时过后。艾洛同维克漫步在郊外,细细交谈着。 “战争真不是个好东西,你说对?”维克说道。 “但是,即使有能力调停延后,矛盾也不会自己消失不见,哪怕知道有可能会走错路,也需要以确定立场的姿态主动介入到洪流之中,话说回来,师爷他老人家对我到底有什么态度?总感觉,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有些矛盾。”艾洛回道。 闻言,维克托劝解道:“不必过于担心,总之……只是看看你的具体态度而已。” “那就更要担心了。”艾洛哀叹一生后,面露无奈地小声吐槽道。 “不用太担心,招揽门徒,扩张势力,置办武器,加强与当地居民之间的关系,这些事情并没有和你扯上太多关系,你只需要好生从旁协助即可。”维克如此说道,似乎是想要缓解紧张的氛围,可从艾洛的表情来看,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说实话,师兄你别不爱听,师爷,他虽显然现在只是想力求一下形式上的绑定,可之后……” “互相支持,互相利用,互相勾结,做大自身家底,就像是黑社会与腐败政府下级官员之间的关系一样晦暗不明,这种众所皆知的世俗事,同我无需隐瞒,但依照目前形式,你的担心的确多余”。闻言维克又以安慰似的口吻,鼓励了艾洛。 下午,门派的会议召开。艾洛还没有参与的资格,他依照维克的话,待在先前的那所狭小屋子内,等候其师傅,这个门派的掌门。 门被缓缓拉开,其掌门里奈特走了进来,今年他六十五岁,但样貌却与寻常的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无异。 “你来了?” “是,您还好?” “凑合着,听瓦伦格说,你从你师爷那儿听说了些。” “如果是您的意思,我定当……” “不必多说,也不必太当真了,不要碍于他的面子,可以就可以,你自愿就好了。” “我……明白了,谢掌门指点。” 随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话就说完了。紧接着,艾洛便自觉的走出房门,免得耳朵灵敏,叨扰他们,听到某些不该听得的事物。 涌动的残云被夕阳烧得火红,艾洛望着天空,不免觉得有些熟悉,仿若回想起了多年前,义父带自己来这儿拜师的午后。 “承蒙您关照,我想将孩子托付于您,叨扰一阵,学习剑术。”鲁德内点头哈腰的请求道。 “正式拜师学艺可以,可别是打着别的主意,门内不能出现松散的关系,拜师,他日无论从事何职业,应当予以回报。”里奈特稍微瞅了一眼,畏缩着站在鲁德内身后的艾洛,义正言辞的回答道。 “可否通融通融?这孩子可很有天赋……”鲁德内继续央求,肢体语言上显露着恭敬。 “那,继续详细说说。”里奈特又望向艾洛,还是瞧不出他有什么本事特别之处,但碍于脸面,又容他继续唠叨…… 于是,鲁德内便将令他下决心收养艾洛的事,添油加醋的娓娓道来。他说的很好听,但里奈特却能瞧出来他说的并不完全是实话,但是也正是这份本事,让他在向鲁德内回答了他提出某些关键,细节性的问题后,确信它大致上没说谎。 在不得已之下,鲁德内又不得不承诺给予其巨量金钱,最终才使得他同意准许由其徒弟暂且予以艾洛“无偿“的教学。 “您当初到底是如何约定的呢?”艾洛嘟囔着小嘴,喃喃自语着,但仍难以回想起往昔的片段。 “焱,你的魔法是跟谁学的呢?”此时,公会内。略感无聊的婀朵博合上书本,好奇的向焱问道。 “不清楚,我问过好几次,师傅她每次只说些口诀,或调整训练方法,连名字都不愿意透露,不过总之怎么说呢?义父期盼我和艾洛出人头地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当初可为了我们砸了不少钱呢。可他的心情不太好,我感到愧疚,艾洛也是为了我才……真是无能,本想再在等级方面努力,可他老人家现在仿佛也不在乎了。”刚看望过鲁德内的焱哀愁着回道,似乎又回忆起往昔那好像矛盾根本就不存在的时光,那时他们很疲惫,但也很快乐。 究其原因,艾洛是明白的。原本,他打算避开,可终究如他自己先前所言那般,彻底介入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吞并 一座小茅草屋内,五六个壮汉蹲坐,聚拢着垂头望着轮盘。 有些生锈的小球滚动着,将这些看似孔武有力的人吓得胆战心惊,当其越来越慢,就要缓缓停下之时,他们心几乎都要提到了嗓子眼里,终于它停下一动不动了。有人狂喜,有人哀叹。 其中一个名叫雅辛尼的男子,以面如土灰,他沉默着,死鱼眼瞪着,像是死尸般僵直,毫不理会赢钱的同伴催促。 突然间,他猛地站起来了,开始耍起无赖,大嚷着什么“非法““不做数”之类的话,不顾他人的阻拦,推攘着狼狈的逃了出去。 “真是太不公平了,让那些杂碎得钱只会白白挥霍掉,让我赢得钱,难道就不行吗?”凭借着体能优势,雅辛尼很快便甩掉了追赶的人。他不知廉耻的感慨着,抱怨着所谓的世道不公,行走在街头。 这时有个身着的白衣黑裤的矮小男子神色慌张,乱手乱脚的跑了过来,叫嚷着让他赶快回去。 “你们都听好了,既今日起,这座房子以及这里的所有设施都是我们的了,而你们,有天赋的可以留下,没天赋的就直接滚!”瓦伦格趾高气扬的站在一所武馆的室内,厉声厉色的吼道,艾洛就站在他身旁,略感无奈。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不会离开。” “那只是谣言,师傅不会出卖,你们快滚!” “唉,这种事情还是等师傅回来再说!” …… 一时间众说纷纭,正巧这时,身为其大师兄的雅辛尼赶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质问道。 “师兄,他们说……”一个弟子正要回话,但瓦伦格显然不耐烦,他不由分说的打断道:“啊,你就是辈分比较高的师兄,劝劝他们,明确的告诉他们,现在这里的一切,甚至包括你们都属于我们了。” 闻言,雅辛尼正要辩解,他撕扯的嗓子吼道:“你胡说,我们从未……” “师兄,我们还是多等等!”艾洛没有顾及他的话,向瓦伦格劝解道。 “那得拖到什么时候?有很多事情就是一拖再拖,最后就不了了之了,须得付出强硬行动才可。”瓦伦格并不接受劝解,如此回答道。 “你们是森铁会的人吗?先说清楚,无论谣言是否属实,我作为大师兄都第一个不同意,别再在此撒野了,识相点赶快滚!”雅辛尼面露忧色,一边吼着,一边揪住瓦伦格的衣领。 瓦伦格阴沉着脸,鄙夷地俯视着他,傲慢的说道:“看来并不是一无所知嘛,但我同你这个蠢货没什么好说的,把你们的师傅叫来,我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不要再考验我的耐性。” “你……”雅辛尼失去耐性,不由分说,抡起拳头便朝他的头砸去,但瓦伦格一个侧身便轻松躲过,还差点令他踉跄的失去了平衡跌倒。 “搞清楚身份的差异,你还没有资格逼我出手。艾洛,你要不陪他玩玩?”瓦伦格平淡走上前去,背后毫不设防。 “你这个混蛋……”雅辛尼又攥紧了拳头,艾洛敏锐的从瓦伦格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微弱,但却十分纯粹的杀意,他抬起双臂,摆出了一个人友好的手势,挡在前面,匆忙地拦下了他。 “快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揍”雅辛尼愤闷的吼着,咄咄逼人。而艾洛则是赔上笑脸相迎,以退为进,和蔼的劝道:“请恕我们冒昧来访,望阁下大度,烦劳容忍师兄的脾气,不要付诸武力冲突。” “油腔滑调……”雅辛尼不耐烦的抬手想要推开他。这时,瓦伦格却向他许诺,只要其能在一对一的单挑中战胜艾洛,便立刻打道回府。 “我没有问题,那么,您意下如何呢?”艾洛微笑着,平淡的问道。 “好,一言为定。”他心底里冒出一股勇气,爽快的答应了。 一番整理过后,雅辛尼在众弟子的协从帮衬下,迅速穿戴好了一系列的护具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姿宛若刀枪不入。 艾洛什么也没有准备,待他准备好过后,便走到其面前而已。 在弟子的宣告声中,比试开始。然而,艾洛却收回了像样的战斗姿态,他站直身,一手从剑柄上放下,而此时雅辛尼以大吼着跨步挥剑,朝他头顶砍去。 攻击意图太过明显,艾洛轻松躲过,近身落腿一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脚趾上,雅辛尼痛得大吼,艾洛又抓住破绽,单手轻轻一推,他便倒下了。 “阴招,你这是在耍不要脸的阴招,踩脚趾,小孩子是才会用的不光彩的下作招数,你根本没用剑,一点身为剑客的尊严和仪容都不讲,这不算!”他红着脸,站起身辩解着,和这番话仍旧赢得了在场的不少人的认可。 “仪容吗?好!你先调养调养,刚才那就不算,休息好后,我们再战。”艾洛说道。 第二回合开始。雅辛尼迈开步提剑向艾洛的胸口处刺去,却被其轻松格挡开,他正欲再攻去之际,却发现对方的木剑尖已抵在了自己的咽喉处。他颇感受辱,咬牙切齿的将剑隔开后,有再度攻去,可挥击却被再次轻而易举的躲开,不仅如此,他的心口中心反而被间剑尖精确无误的抵住了。 第四回合是,第五回合是,接下来的也是……众弟子眼中的情景,仿若是一个不知廉耻的成年人在玩弄弱小,刚刚才会走路的婴孩儿。 不过多久,雅辛尼便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瘫坐在地上,负重让他的身体吃不消了。他深感羞耻,却还是不愿认输。 “这就是和平时代的剑士,国家果然不能托付给这种花瓶。平日里净琢磨出些花里胡哨,虚有其表,复杂无用招式演武,真打起来果然就只是这副德行,不过若会划分到杂技一类的话,倒也不是不好看。”瓦伦格内心感慨着,这时,他们师傅悄然走进来了。 “唉,你又欠债被人追打了吗?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他还没搞清楚事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正准备训斥一番,瓦伦格走到他身前,略施薄礼后告知了自己此行的来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强大 瓦伦格被馆长很是恭敬的请进了隔壁的会议室,详细谈判。艾洛见此态度,便觉得之后的进程将会很轻松,两者的分歧充其量也只会停留在价码大小的表面问题上。 那位累的大汗淋漓大师兄正被他师弟们搀扶着起来。他红着脸,还想辩驳还嘴,但也只是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说着“你呀我啊”之类听不清楚的碎语,他感到尴尬,丢脸,耻辱,羞愧,万分痛恨自己平日不勤加练习,可他练习的时间并不比艾洛短。 其惨败的原因,此时最多见馆被吞并的原因,也恰恰藏于此后。 艾洛倚在墙边,看那大师兄修养好后,又不服气的令众弟子换上护具演武示威,发觉他们都在以一种奇特,怪异,且极度不合理的方式持剑你来我往,其每击不是被格挡住,就是被正正好好的躲过,而至于那些要害部位,他们也从不攻击。每人都做着不同套路,但都难得优雅的动作,宛如正在排练某种高难度的广播体操。 这是能够骗过外行人的,不懂的人,甚至会以为他们剑术高超。 他们一招一式错综缭乱,而他们步伐却整齐划一,显然一整套动作已经练过无数次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失手,也没有一个人误伤了同伴,那胜负也自然大多都是旗鼓相当,以平局告终。 “这要是在街边,恐怕是连杀猪的肉摊贩都打不过呀!”艾洛心想。 他不再理会这些人,略感无聊独自走出去不远,正巧迎面撞上了一群前来逼债的流氓,混混。 他们来势汹汹,见艾洛腰间佩戴的短剑,便令他传唤。 艾洛没太当回事,听从他们的话,照做了。 此时的雅辛尼正回味着惨败,他红着脸,越想越气愤。艾洛传过话后,他烦躁的拍腿而起。 霎时间,只见其抄起木剑,冲动的跑了出去。和那伙人没说上两句,他便彻底恼羞成怒,抢先突袭打伤其中一人。 他没有再此停下,继续朝眼前的众人功去。得益于日复一日的辛勤锻炼,起初他的确取得了一定优势,可反应过来的混混们很快便抄起手中的武器围殴,逆转了局势。 几经挣扎后,他还是不得不蜷缩着以自认为最屈辱的姿态挨打。眼下,艾洛正隐蔽在角落里。在雅辛尼冲出去后,他有些放心不下,隐藏气息,偷摸跟踪他走了回来。 见到眼前的一幕,他觉得自己去解救太伤他自尊了,便跑回去,一种平淡的口吻通知了其他弟子。 正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有势力的并不好惹,很快他的师弟们便恼火的赶来支援。同比例的战斗,部分经验老道混混知道占不了便宜,便带领其余人一同撤退了。 雅辛尼遍体鳞伤,身上青一道,紫一道的。其伤痕,有小刀造成,有石头造成,有木工锤造成,最大的一块伤口是被用临时抢来的秤砣造成的,小摊贩溜回来看着那染着血,还觉得晦气。 那拿秤砣的混混,是在临撤退前下得狠手,很快便被掌了嘴。 好在,雅辛尼伤势并不太重,不然那混混们就真的因为一个经验尚浅的小年轻而结下大怨了。 雅辛尼意识不清,逐渐昏厥了。再次醒来时,他模糊的望着熟悉的天花板,斗志全无。晃晃悠悠的度过了半个小时后,又隐约间灵机一闪,陷入了沉思。 他伤的比艾洛想得重了些。 半小时后,有弟子向他询问要领,艾洛不好直接回答,便反问他能不能看出雅辛尼是何所伤?而后又将那些伤口的来历十有八九的准确告知…… 瓦伦格谈的不太顺利,他们虽然已在经就价格问题再讨价还价了,但一切都没有达到他预计的效果。馆子表情很轻松,瓦伦格却有些耐不住性子,开始冒汗。武力,终究也只是一项能力。 有些漏洞总是被抓住,有些陷阱总是难以避免。简单来说,瓦伦格自从上午起,就被诱导着一直在承认着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权益。 “别再生变故了。话说回来,去谈判这种事情,让我去做应该比较好。这种麻烦事,幸好没让我去做,难道我的心情备考虑了吗?”艾洛徒手用手指捏住了一只飞虫,闲来无事的心想着。 瓦伦格似乎也在想着同样的事,他有些后悔了。 老头能说会道,总是在礼貌的占着便宜,令瓦伦格无的放矢,他不时想发怒,却又因自尊,不得不为大局考虑而忍住。 “实战,才是决定的因素。” “可是实战多的人少之又少,一方面是因为人珍爱生命,一方面是因为会在其中死去。” “我当初为什么会杀死那个抢我钱的孩子呢?他好像比我还小……是因为贫穷,我心胸狭隘,还没有高强的意志吗?” “那他们某些人,应该比我强大的多,也或许是因为那些人的命不值钱,而我恰好又不是个好人。” “因善良的死去的人,大多都默默无闻,应该是真道理。” “那用悲惨事迹美化恶人的人,就仅仅只是因为自觉相近,自行代入,自我感慨,美化吗?” “说到底,悲惨事迹和成为恶人到底有何关系?苦难应该造就了许多伟人,自小养尊处优的人,也容易变得嚣张跋扈。” “自古富贵穷贱,大抵是评判标准问题……” 由于瓦伦格不愿意认输,又不依不饶的态度,时间又过去了很久。由于太过无聊,艾洛都开始浮想联翩的思考起了哲学的问题了。 危险却悄然而至……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谭 隔着五六条街远,有十六人不约而同的逐渐聚成一团,正朝此处走来。 他们面色凝重,行进速度很快。其中绝大部分手里都拿着开刃的兵器,有刀有枪有剑有斧头,不过也有赤裸手的。 路人遇见他们很自觉的避让开路,这些习武的家里都很夯实,彼此也都盛气凌人,不好冒犯。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馆内。闲暇之间,艾洛抄起竹剑,正有条不紊的挥舞着,他在这座陌生的训练馆内做日常训练,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悉心观望的众弟子们也瞧不出他究竟因何强大。 其实就像年轮一样,山外有山。艾洛也曾如他们般观瞧过琳赛的练习,感觉也都差不多。 郊外长屋内。艾洛,维克,瓦伦格这一辈人的师爷正与一位头发凌乱,面向邋遢的男子促膝长谈。 分明天色还未悬然昏暗,四处却点起了蜡烛。老人是长辈,但他确实表现得十分恭敬,像是个卑贱的仆人,每喘一口气都得小心不可。 而年轻人则很放荡,他打着哈哈,随心所欲的诉说着往事,还时常无所谓似的拍打着老人的肩。很显然,如果不看身份地位的话,伦理纲常就完全颠倒过来了。 “怎么了嘛?还是像往常一样就行了,这可不像是你啊!”年轻人笑呵呵的说道。 “您都不用您来称呼老夫了,老夫还怎么敢怠慢呢?”老人很不爽的心想着,脸上却陪着笑容,应付着说着客套话。 年轻人是邻国皇帝的侍卫长,霍纳坦·门萨。老人当然不敢怠慢,尽管他曾经是他的师傅。 “哈哈哈,见到你身体如故,弟子就放心了呀,不过现在气氛好像不太好,火药味似乎很浓。我是不是说明白比较好呢?我都察觉到了,您老就放心好了。” “恕冒犯,垃圾还是尽快处理掉比较好……” 杀意涌现,霍纳坦的眼神涌现出一丝决然。只见刹那间天花板松动,两道黑影瞬间落下……和近乎与此同时,他们的脑袋也落下了。 地板上,鲜血不断扩散。很快便有弟子过来,他们被吩咐低毛巾,处理尸体……而后,只见两人擦了擦手,又开始像什么事没发生似的,开始谈话。 “您怎么不理他们?”霍纳坦问道。 “处理起来真的很费劲,要听就听听,我觉得由他们去也好。”老人缓缓屈膝坐下,如此答道。 “您最近果然是干了大事了。” …… “341,342……”此时,艾洛仍挥舞着竹剑。大多弟子已经回去了,只有零星几个还在观望。瓦伦格冷汗直流,在屋内尴尬得如坐针毡。他想要求助,但先前他曾自信满满的许诺过,而现在,以他爱面子的性格又着实难以启齿。 门外传来了喧哗声,艾洛停下,迎上前去。可门却忽然倒塌,他后退躲过,眼见得一群来者不善的人手里拿着利器,气势汹汹的盯着自己。 “四十九枚金币,包括买门号的钱……真的不能再还价了。”瓦伦格艰难的说道。眼下他全神贯注,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人的来访。 “这个吗?我们还是来谈谈,周边填土的纠纷,隔壁……”老师傅敏了一口茶,不慌不忙淡定的回着,瓦伦格在商谈中屡次吃亏,意识到他又要转移话题,赶忙叫他继续就刚才的话继续谈下去。 “那是一个道理,如果不扯清楚,之后于你们也会遇上麻烦,我可以直接说明找邻居的态度,也可以找他过来……” 瓦伦格已经快要逼疯了。 “好像是比预计时间晚了些,瓦伦格难道不擅长吗?上次见他和人吵架是什么时候?嗯,西瓜摊……”艾洛并没有把眼前人当回事,想入非非的,但行为上仍然表现的恭敬。 “快把你们的馆长叫出来……”领头的一个魁梧壮汉冲他喊道。 “我不是这里的弟子,馆长,他正在与我的师兄交谈。”艾洛如实回答道,然而话音未落,便见他们脸色骤变,原本就怒意昂然的面容变得愈发狰狞,只见其中一人拔起手中的长刀,不由分说的向他砍去。 只见,竹剑身抵在了他手持的锋刃上,竟毫不逊色。 “冷静,有话好好说。请放下手中的武器。”艾洛微笑道,但在实力的体现前,他的话更像是威胁。 还留在训练馆内的三名,弟子手毛脚乱地跑去通告了。艾洛虽然并不想要扩大麻烦,但另一人的斧头却已招呼上来,离他的脑袋近在咫尺。 然而,艾洛没有躲。那人的斧头也在锦丽,他头发毫厘之差的位置上停下了。 “看来你们不太团结,到底有什么事先说明好吗?”艾洛望向他问道。 “知难而退,小伙子。我们绝不会同意你们肆无忌惮的扩张。” “哦哦……某些人心情不太好啊!你可别……”艾洛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过头去。刹那间,一道刀影闪过。连带着鞘的刀,不知被何人所扔出,如同飞镖般精准无误的砸在了手持巨斧的壮汉脸上。 紧接着,大多数人注意力分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艾洛转动到身,简单偏移力的边疆与自己对峙的那人长刀偏移,离手。 不仅如此,手持巨斧的壮汉正脸还被纵身跃起的瓦伦格狠狠的踩踏了……实力如同鸿沟之差。但迅速结束的原因主要在于,瓦伦格因各种原因积攒多时的戾气。 “师兄啊,能别动手还是不要动手好,对不起失礼了。”艾洛面带笑容的向他们稍鞠了一躬道歉,大多数人不再敢闹事,他们被迫加入了谈话中……瓦伦格则就坡下驴的说自己是打算直接以武力了断,而现在为给艾洛面子,就容他去解决。 “那你们看,这样可以吗?” 第一百三十章 双路 如银刀般的弯月悬挂天边,潮湿的风吹拂着草丛与芦苇。 霍纳坦行走在荒芜的小土路上,倍觉凄寒。他隐约回想起了往昔,那是个热闹的时候,也似乎是森铁会由盛转衰的开端。 此时此刻,他沉浸在脱离大众的苦闷与烦恼中,宛若厌倦日复一日的茶会,舞会的大小姐。 官场上的事,霍纳坦已然轻车熟路,他已经爬上了很高的位置,按日常的行为规范,带着虚伪的笑容面具谨言慎行,也着实无多少掉下去的风险。他无聊了,绝大多数为生计所奔波的普通人理解不了。 起初,努力活命。后来,被看中拜了师,过得好一点,又憧憬着锦衣玉食,遂不断提升自身的武力,同师兄们过上一段充实的奋斗时光。而再然后,大概十四五岁的时又侥幸被临国的大臣选中,在一番激烈竞争后,成为了往昔连继承权都没有八王子的侍卫,那不是个有能力的人,却凭借运气登上了王位。时过境迁,那人早就到所谓阴曹地府向列祖列宗三跪九叩了,霍纳坦在多年的如履薄冰中成长。最终背叛了他,用他的人头向由大量新兴地主支持的起义军投诚了…… 那首领,就是现在的皇帝,也是他现在所效忠的人。 几经辗转,他今年三十九岁。偶尔会觉得自己只是一副有权力,技能所填充的空壳傀儡……找回所谓的真心,便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但当真面对昔日的老师时,却仍下意识的自持身份,并在矫枉过正的心理作用下,表现得散漫无礼,傲慢跋扈了! 走着,他又想起老师恭敬的态度。那份谦卑得像狗一样的模样,霍纳坦见过很多次。 他默默的点燃了一根拇指般粗大的烟,不时吐出白色的烟圈。夜越来越深,远处传来的风夹杂着寒凉与敌意…… “都过了十多分钟了,你们是白痴吗?我装看不见,给你们面子,还不识好歹是?”话音刚落,原本一望无际的野草地稀稀疏疏的顿时涌出,闪过了三道人影。 他们身着的衣衫能够如同变色龙的皮肤般适应环境。此类服饰,诸多国家军队的探子时常使用。 “也许我不该在乎伤春悲秋的细腻感情,真的不久就又会陷入忙碌,难道,人不如畜牲的地狱要来了吗?”霍纳坦丢下烟头,狠狠地踩了一脚,感慨着。 艾洛比较善于谈判,但老馆长见形势有变,又以匆忙赶来的反对者为筹码,开始拖沓了。 夜半三更,在陷入僵局之后。其中一个过来抗议的走出门外。他膀大腰粗,长着一双浓眉,看上去有几份雄健,却仍然被刺骨的寒风,冻得哆嗦。 他的名字叫韦内,是隔壁村武馆内的一个素质很差,而且风评不佳的弟子。 此时,他正皱着眉头,不时吐露出牢骚话。 道馆隔壁停靠着垃圾桶,肯去学武的人家境大多不错,那里时常藏着些珍馐美味(残渣剩饭),不免常有人趁着夜色去到里面翻找。 今天有三个孩子,运气不错。在其中,翻找出了罕见的肉末,占着鱼肉的骨刺以及诱人的沙拉酱。然而不多时,他们便被漫步此处的韦内所瞧见了。 他见此,一股莫名的正义感涌上心头,像是要发泄今天所积攒的怨气般大吼着冲上前去要“行侠仗义”,却被其背后同伴所叫住了。 三个小孩子念念不忘的抓着充满油渍,瞧不出是由什么食物所组成的混合物,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一群小孩子见识呢?太丢脸了。”那是个女子的声音,她名叫冬尼,身着一身黑色长袍,脸上挂着些不明显的伤疤,腰上佩戴的一把短匕观其容貌不过十五六岁,从刚开始过来时,就总躲藏在众同伴背后,也不常说话,是他们其中唯一的女性。 “年纪轻轻的,不找个丈夫相夫教子,还有闲情逸致来管老子,真不知道你过来碍得什么事?”他不爽的质问道。 冬尼闻言叹了口气,不解地反问道:“他们敢来这儿翻东西吃,就说明是主人家默许的,你又为何着急呢?” “这是礼数,懂不懂?也罢,跟你这种伤风败俗的货色也说不上,回去!”他说着,感慨世道崩坏,嘟囔着碎话,很惋惜地走回去了。 道馆内,瓦伦格正巧正向艾洛介绍起了他的身家背景。 “那个穿白衣服,眉毛很粗的人叫韦内,就是一个得了势的奴才,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家世都一般,好像是他父亲口活好,奸佞的小手段多,他才有幸陪卡尔涅的十三……还是十四少爷去习武,不值得注意。接着说……”瓦伦格不屑一顾得稍微说了下后,便又介绍了其它人。 手持斧头的名叫马西莫,之前拿长刀袭击的名叫斯科波尼,他们是一对兄弟……总之,艾洛趁着休息的间隙,又了解到不少信息。 待到会议再开时,他基本上将在场的众人又重新认识了一遍。 之后,艾洛费尽心力,废了一大堆嘴皮子,以各种软磨硬泡的方法,平和的劝走了多人。 寒夜漫漫,太阳初升。黎明的曙光照进狭小的室内。在场只剩下马西莫,斯科尼波,冬尼,韦内,还有一个长着金发刺猬头,面相凶恶,名叫莱昂的少年。 趁着休息的片刻,艾洛避开他们,再次向老馆长就收购的事讨价还价,想尽快结束。 然而,这却是个不太谨慎的行为……被晾着的五人心中充斥着不干的火药桶由此被悄然引爆了。 第一百零三十一章 嘈杂的前序 清晨,馆内弟子又陆陆续续前来习武了。他们没有上战场的觉悟,虽总在交谈,但也并不觉得是件大事,因为即使此处荒废了,他们也大可花钱到别处去学习。 倒是隔壁狭小的房间内,吵得不可开交。艾洛微笑着连连道歉,但仍然难掩脸上的尴尬。 “虚假建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些华而不实的的剑术终将被再次掩埋,只仗着祖上的光彩的无能之辈也即将变得暗淡,您还是尽快把房子卖了?这是天下的大势。你好像是这么说的?小哥。”莱昂,怒火难消的质问道。 “我没有说的这么有文化了……不过,对不起,我的确大概是这个意思。”艾洛垂下头,回道。 闻言,莱昂弯下腰,伸出脖子,一副臭脸吼道:“比一下,看看谁才是无能的蠢货。” “好。”艾洛只得答应了。 两兄弟看了看彼此,自知无力插手,便也只得默然前往观摩。 移至训练场,老馆长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端出茶碗来,准备边喝边瞧。艾洛自知他们认识许久,在观其面相,便推导出莱昂的实力并不容小觑。 眼下情况,便是那些人越有能力,闹得越凶。馆长便越是能以此为筹码抬高价钱,甚至改变一些基础的条例,比如门号之类的……艾洛不愿夜长梦多,准备不动声色,间接向这位老人示威。 正式开打前。只见,莱昂率先摆好了架势。他竖着剑,侧身曲肘,抬手放质剑尖侧,像是一匹欲一击毙命捕杀猎物的野狼般凌厉地直视前方,可艾洛随后的应对,却让他稍稍心乱了。 艾洛竟有模有样的,做出了类似的姿态迎战。此时此刻,在旁人眼里,两者就仿如镜面一般。 内行人众所皆知,抢先摆出战斗架势不变,供人应对是一种谦让。而如果是身份相同的同辈人做出这种行为,则是一种侮辱。这就像黑白棋中的让子,先占天元一样。莱昂本是打算好好教训艾洛,打击他嚣张的嘴脸。可……现在反而是他,再次被羞辱了。 艾洛的行为更加过分,若还拿黑白旗举例的话,那就是敌人先占天元后,他反而去占最边的角了。 应对的方法很多,但他偏偏采取类似的架势…… 莱昂心情很快便平复。他微微扬起笑意,在开始前说道:“希望小哥尼真的羞辱我本事!” 早来的弟子们见到眼前的一幕,都瞪大了眼,仔细观望。随着老馆长的手落下。在电光火石间,两人如同离弦的箭矢般朝对方刺去,虽在旁人眼中,仅仅是白驹过隙的一瞬。但他们时间感却不同,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逐渐逼近,莱昂敏锐的神经让他提前意识到了自己的挫败,那份无力让他眼中的时间更加的延长,却也是无济于事。 竹剑捅在了他的胸膛上,他被砸飞了出去,莱昂撞破了身后的大门,躺倒在了隔壁的街墙上。 瓦伦格默契的拍了拍手,众弟子也随之应和。这本是传统,但眼下却有了不一样的双重寓意。 虽然败得很狼狈,不过莱昂很快便踉跄着,手扶着胸走回来了。他不负锐气,简单说了两句服输的话后,便告离了。 他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去时,艾洛叫住了他,向他道歉,说自己在背后说他们坏话确实卑劣,还分别鞠躬表达歉意。 “我只不过是为自己的嚣张莽撞而气馁,倒是你的确卑鄙的很。尽快向老馆长道歉……”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的,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给我,这样说的话赢了倒还好,输了还输自己不更丢人吗?”艾洛,心想着转过身陪笑,说自己弄坏了门,恳求原谅。 显然,艾洛正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老馆长也的确有些被震慑到了。只见,他清了清嗓子,喝了杯茶后,笑着说不必在意。 马西莫,斯科波尼两兄弟在观摩过后深感无力,他们在与老馆长简单寒暄几句后,也默然告退了。 浩浩荡荡过来的十六人,此时只剩下韦内,冬尼两人。 韦内还坐在隔壁等候。他此行前来,本想展露风头,可由于实力难堪,领队的不是他,而现在也是不敢放肆……可这个人既很不愿意灰溜溜的回去,又想不出对策。只得如坐针毡的呆坐在茶几前,不断地积攒着莫名的闷气。 “您若执意要卖血的话,我们可以出更高的价格来买,请问意下如何?” 冬尼过来一向沉默寡言,但此时却冷不丁的说出了一句震惊四座的话。艾洛脸色有些难堪,见对方似乎不愿意再留情面,便勉强的挤出最后的笑脸,说些什么“互留情面”“友谊为重之类的客套话奉劝。 但她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透了。 “他老人家是并不想卖的,你威胁他卖,我们也不光彩,想威胁他不卖,这只是一场无意义的利益冲突。话术,显露实力,把柄,官家的关系,礼仪手段技巧,造势等等。既不是纯粹的辩论,也不是纯粹的高尚决斗,甚至连单纯的实战都算不上。无聊的争斗,最坏的结果就是发展成械斗,只会殃及池鱼。败坏各乡绅,家族的名声。” 说到这儿,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也是背负了很多麻烦的包袱,才被选中,被迫到这里的。” “你想要表达什么?”艾洛脸色阴沉下来,问道。 “简单来说,用真剑来一场死斗!你们不是一直以实战能力自傲来着吗?做实大义的名分,或失去大义的名分,都能很快止损!小女只是粗人,请见谅。”她说着,攥紧了要配的利刃,准备随时战斗。 艾洛听闻此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挠了挠脑袋,说道:“你,可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不过刚见面没多久,可能有别的打算,也说不定,不过如果我此时不敢应战的话,师兄是不会放过我的,好!” 说完,他单手持竹剑,缓缓朝冬尼身旁走去,仿佛是要经过他,将竹剑放回原处,回隔壁屋子里,拿真剑战斗……然而,就当他从她身旁经过,冬尼暂且放松的一刹那间,他却猛然间,回过身朝她的脖颈上挥砍去…… 冬尼面露惊愕,反应迅速,只见她抬单手格挡,却仍被后续的一剑重创了腰间,她强忍着痛楚,咬牙奋力控制着倾斜着的身躯,转了几圈卸去力的同时,拉开距离并拔出了利剑。艾洛俯视着,被迫屈膝半蹲在地,正敌意满满地盯着自己的冬尼,傲慢的质问道:“你,是不是对实战有所误解?难道实战也要先打个招呼,像是下请帖似的再动手吗?吃饭的时候,喝酒的时候,睡觉的时候,观看戏剧的时候,下毒,话术干扰,甚至拿刀架在对方身边人脖子上威胁……百无禁忌,用最高效,负伤最小的手段解决。” 冬尼愤怒,心有不甘地望着艾洛,可也一时之间,对他的言语无可奈何。 “这里是个安全的地方,它有规矩,有法度,甚至也有伦理纲常。两个人在身体状况饱满的情况下,按照约定俗成的套路规范攻击,谁的体能更好,谁能劈砍的更准,就能获得胜利,虽然时常有例外发生,但总体的胜负还是可以,在开始之前便预料出来。对我而言,过家家似的玩闹,还是结束比较好。艾洛恐吓的像是教导的叙述道。他显然,只是想让冬尼知难而退,并没有进行真正的实战。 不料,此回却让冬尼不由得笑了出来,她表情变得淡然,不屑的回答道:“愚蠢却自作聪明的人是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啊!” 艾洛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但隔壁的韦内却多少有所了解。此时此刻,他脑中灵光乍现,如同一道闪电划过,仿佛抓住了破局关键。 三年前的冬尼,是外人眼中的一个很漂亮的“花瓶”。那时她脸上没有难看的疤痕,拥有着很漂亮的容貌,在高超而又灵活规范的剑术的衬托下,她是无数和他背景相近的剑士所为之倾慕的对象。对于规范按照固定套路练习的剑士而言,她优雅的身姿,高超的实力就仿佛是所从艺术作品映衬出来……是那些渴求潇洒战斗的剑士所追求的最高姿态。 然而,冬尼本人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是多大斤两。也知道既不优雅,也不从容,既不美丽也不潇洒的,与那些人所渴求的形象截然相反的山野草莽中,比自己强大的数不胜数。 事实上,绝大多正常人都知道战斗不仅一点也不帅气,一点也不潇洒,反而还既龌龊又猥琐,还恶心,还会无端增添痛苦与浮躁。即使受万人吹捧的强者,也没几个喜欢战斗的。他们或是为了金钱,或是为了国家,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为战斗而战斗的人世所罕见……其中又不乏被人称之为疯子,变态的家伙。简而言之,有钱有势,身处和平时代的温室花朵,才会去追求那并不存在的英俊,高雅的战斗。 冬尼心态始终很好,没有在众人的称赞声中陷入妄想。她目的明确,在一次次表演性的华丽比试中,为自家族崛取金钱。她虽自知施展着华而不实,缺乏实战性的剑术,却对此也有着模糊的肯定。 后来,冬尼携部分弟子受邀前往某地演武。途中深夜,他们投宿与之熟识的地主家中,受到了热情的款待。那日,他们谁都没有防备,还畅想着未来的好生活……殊不知即将迎来一场惨痛的历练。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异样的道路 那天夜里,街上寥寥无人。冬尼带领着五个师弟行进,四处昏暗不清,偶尔会刮来刺骨的寒风。 忙碌一天的劳苦人们,大多已沉沉睡去,路边乞丐也是。客栈早已关门。他们困倦疲乏,好在不久便走到可以借宿的地主家门前了。 冬尼敲了敲门。不到半分钟,便有家仆恭敬的打开了门,紧接着一股温暖的气流顿时滋润了他们的躯体。这家的主人是一个好客的老头,他很快就吩咐家仆,临时为他们准备,跑了一顿大餐。火鸡,美酒,蜂蜜,浓汤等等……甚至还有歌舞女伴奏。 前夜里,他们说笑,同主人以及他的妻妾,孩子们载歌载舞,异常的美好幸福。冬尼甚至为这些出乎所料的招待感到抱歉,但主人与她父亲熟识,告诉她不必在意。 欢愉过后,他们每人都分到了一座房间,盖上了鹅毛大被,接连满足的睡去……本来还在回味甜美的余韵,可半夜却被撞门声惊醒。 那是一伙臭名昭着,据说专门劫富济贫的盗贼团,他们十五六人流窜于此,欲图打家劫舍。所谓知恩图报,冬尼一行人起初,自然都义愤填膺的抄起利器,要保护主人家。可主要用于演武的作把戏终究用处不大。战斗开展后很快她的师弟们,不是捂着伤口僵在原地哀声痛哭,就是在发觉凶险后慌忙逃窜了。打着打着,就只剩下她一人,还在苦苦坚持…… 艰苦的鏖战过后,迎来黎明。 冬尼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主人家无损,盗贼则被她坚持着一个不剩的解决了,他们大多就倒在她身旁的不远处。 这场浩劫,没有任何一个人死亡。冬尼冒着生命危险,极为勉强的刻意留住了其性命。 战后,她失去了美貌。不再被俗人所崇拜,却彻底扫清了心中的迷茫,坚定了堂堂正正的信念。 “乱世,人们如同畜牲般争抢着残渣剩饭,用尽一切卑鄙的手段。而现在,斗争平息。但仍需要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邻里街坊,甚至如有必要,还需要保护敌人。为私欲,尽可能追求高效伤人的信念,为公理,尽可能不伤人,保护所有人的信念,到底哪个更重呢?”冬尼好奇的心想着,缓缓站起身,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容。 见她斗志不降反升,艾洛隐约意识到了她也坚持着某种信念,自觉傲慢,神色变得愈发认真起来。 “她好像是那个号称以守护为主的流派来着,实在是天真脑瘫。不过若是能赢了,在宣传的配合下,真的能很大程度的打击那群混蛋畜牲的嚣张气焰……”隔壁屋内,韦内悉心绞尽脑汁的思索,琢磨着自己如何能发挥尽可能多的作用。 两人交手,在偷袭之后缓过气来的冬尼,竟在一时间与他不分上下,战至难解难分。 只见,她挥出迅猛的一剑,直奔艾洛的一件而去,却被其躲闪过。艾洛顺势反击一剑,朝冬尼面门袭去,但他却不仅不退,反而扭着脖颈迎上前去,竹剑转瞬间擦破了她的鼻梁,而冬尼却并不受影响的再次挥砍而来,可却仍被艾洛及时防住,还被其寻到空隙回击…… “剑保护他人的利器。”一段打斗过后,两人再度拉开距离。冬尼嘴上默念了师傅她对以及众弟子的训戒,艾洛能读懂唇语,很快便恍然大悟地了解了大概。 “你不觉得太过于幼稚,偏颇了吗?”艾洛低语道。 “拥有勇气与信念,达不到理想,却能接近理想,不是吗?”她反问道。 “那仅仅只是属于你的妄想!”说完,艾洛在她呼吸的一次间隔中再次寻到破绽,挥剑砍去。却不料其竟不躲不闪的硬接下去,以此寻得巨大破绽,予以反击! 若是,她能攻其要害,或许真的能有几分胜算。但这其实是一个悖论。如果真这么做了,在那几分胜算中,艾洛十之八九当场毙命。这违背冬尼的信念,可若无信念,她恐怕会早死在那天凌晨,也就不会有此刻得强大。 “很可惜,像你这种白痴世所罕见,而即使是你,内心最隐秘的动机也不过是想要不断美化所谓的贵族精神而已,私欲可比洗脑的谎言美丽的多。”艾洛悄然留手,一剑贯穿了她胸前离心脏不远的位置上。 “竹剑贯穿了肉体”韦内想了半天,只想到过来声援扰乱敌方心境,匆匆赶来,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撼的瞠目结舌。 艾洛干脆的甩了一下,竹剑上的血迹。明显受到惊吓的老广场赶忙叫弟子去找医生。之后,艾洛和瓦伦格找他谈判,很快便谈拢了。 在简单致歉后。艾洛,瓦伦格告别了他们。行至街边,清爽的空气令人舒快。艾洛抱怨瓦伦格自大,乱揽活。瓦伦格则仗着前辈的身份不断嘴硬,吵架斗嘴的景象一切看起来都归于平静。 可……这是假象。两人都察觉到了,从他们一出门开始,就有人在不动声色的跟踪他们。 路人所见毫无异常,但他们却演了半个小时的戏,欲图蒙混过去。事态之下,真正危险的实战才刚刚吹起号角! 处于靠近闹市的地带,周围平常的过路人是很可怜的。但艾洛,瓦伦格,却显然根本毫不在乎他们的死活。腥风血雨展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美化 权势的丑态 “风往哪边吹,小草就会往哪边倒。我只是一条打胜仗的野狗。”半个小时后,艾洛悲痛的望着眼前遍地尸骸,暗暗心想着。 大街上路人很多。有快熬过六十的老人,也有不满六岁的小孩。行人近乎肩并肩从彼此身旁经过,不知道前往何处。 瓦伦格,艾洛流畅的说着话,嘴唇却不时嘟囔着。他们瞥见口型,即可理解大致的意思。 “只有两人左右,我去劝他们回去,你在这等着我。” “不要冲动,让他们跟这又没什么关系。” “少来不懂装懂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你要挑衅他们?打起来。让他们先动手败坏其名声,即使失败,也可以挫其锐气,让他们丢脸。” “不好吗?” “连累别人,难道好吗?” “最坏的情况也是一两秒的事,如果他们肯听劝,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回去,也能省些麻烦。” “我不想再起冲突了,尽量甩掉他们,如果不行,你要执意交涉,最好找个僻静的角落。” “麻烦,不过看在你近日的表现上,我就答应。” 简单交谈完,两人沿着杂乱无章的街道兜兜转转,进入了一条狭窄而又阴暗的小巷中。 被野猫追赶的老鼠拼命奔跑着,龇牙乱叫。小巷口,隐约浮现出了一个厚实宽大的身影。 眼见得,一个头戴斗笠,发丝凌乱,目光平和,胡子稀疏,衣着灰色长衫,的中年大叔迈着外开的步伐,打量着四周,一步三晃的走了进来。他背后跟着一个身姿娇小,扎着单马尾,看起来还不过十四岁的男孩。他似乎有些畏缩,很不淡定。 就当他们逐渐步入深处时,头顶毫无预兆的窜下了一道伴随着银光的人影,那中年人经过的仰头相望并做躲闪。只见刹那间,斗笠平整的断裂,一束粗壮的血痕从中年人的额头上滑下,一分为二的留到他的眼珠上。瓦伦格俯过身,轻松躲过背后男孩着急忙慌,鼓足勇气刺来的一刀后,便提剑迎上。 从落地开始,短短不到半秒的间隙间,他右肩至肋骨的部位被便砍中,此刻正不断淌着血。可虽他狼狈不堪的再受重创,却仍弄吼着挥舞着长刀划去。可这着实已是强弩之末,瓦伦格躲过并接下了男孩朝它突袭刺去的匕首,抬腿踹碎了他的下颚,又强行夺过匕首,将其甩在了他的脑门上,当场毙其命。 当然,彼时的他也露出了的破绽。只见男孩悲痛交加,一拳打在他的肋骨上,瓦伦格顿时露出了剧痛难忍的表情。只见,他顺手一记摆拳将男孩打倒在地后,手紧握匕首,向前迈了小半步,准备了结他性命。就在这时,艾洛劝他住手。 他从不远处的墙沿的边角处跳下去,落地扬起了烟尘,他咳嗽,支支吾吾的劝阻着,怕瓦伦格冲动动手,连忙跑了过去,想从男孩儿嘴中撬出情报。不过,艾洛他对于此类棘手的情报以及应对经验,终究还是不足。眼见得,那已死去大叔的眼睛突然放起了红光,他还没有立刻规避,瓦伦格余光扫过,及时提醒……然而,似乎时间不足。小巷里,传来了轰隆的巨响。随着瓦伦格的身影拂过,爆炸的烟尘瞬间席卷了旁边的街道,两个路人离得近,瞬间被气浪吹倒,其中一个手臂还摔得骨折了。 “喂,师弟,还好吗?”瓦伦格在嘴边挥舞着手驱赶烟尘,大圣关切的问道。艾洛并不好过,他虽在提醒下撤走,但还是被炸得破衣烂衫,摔得浑身淌血。 艾洛昏昏沉沉的站起身,勉强的回了话。不多时,他便酿呛着扛着小男孩走出来了。 “你还管他干什么?”瓦伦格问道。 “需要问话,总是得考虑……”说着,路过的行人很快聚拢了过来。他们交头接耳,熙熙攘攘。 男孩大难不死,但是他却只为自己今日糟糕的表现感到羞愧,一想到此便心生懊悔,正当他无可适从之际,却又突然想到了其师父的教诲。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例如父母,师兄弟,以及平日恪守的原则……只见其一咬牙闭眼,便含下了的口中的毒药。 “哎。”艾洛察觉到异样,抠他的嗓子,但不久他的喉咙里便渗出了血。紧接着,他的两颗小眼珠也变得赤红无比…… 瓦伦格与艾洛双目对视,一跃而起跳到了房梁上。啥时间,围观交流正欢的行人便遭了殃。 “这,竟然炸死了二十几个人。”眼前害人的景色,令瓦伦格也为之惊愕。这显然不是正常现象。 “看到眼睛发红,竟然还主动过来,也是,之前我也没有发现危险,好奇,可是这……”艾洛竟一时间组织不好语言,似乎在逃避掩饰。 “快下来啦!回去。”瓦伦格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却碰到艾洛的伤口,令他痛的要命。艾洛稍微揉了揉,变跟他跳了下去。 他回头望了眼遍地浑身上下满是不同烧痕的尸体,而听着被不同程度炸伤的人的惨叫声,以及群众慌忙逃窜的叫嚷声,又想起了男孩临杀前的眼神,心中不禁悲凉。 …… 此时,冬尼的伤口已经大致包扎,处理好了。她躺在病床上,其身有三名弟子正在照顾她。其中一个不时向他提出各种问题。 “那,您为什么会为了那些穷酸的贱民而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呢?那些强盗不活该被杀吗?让那些败类活命是不是太过……滥情了。对不起,我没有表达好。”其中,一个年刚满十岁的男孩在见到自己崇拜的偶像后,不知所措,慌忙询问着。 “你文化好像很低,那么你觉得自己是坏人吗?”冬尼问道。 “不是,我安分守己,努力生活。从来没有输给过自身的贪婪与软弱,且夜夜从不中断。”他被如此寻问,愿如此心惊胆战的回答了。 闻言,冬尼笑了笑,抚摸了他的头,令他受宠若惊。 “好孩子。没有僭越,是属于你们的荣耀。可既然已出现了那种盗匪,便说明是‘我们’失责了。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她缓缓解释。 小男孩连忙挥了挥手,急切的说道:“那是哪里的话?是他们贼心不改,你又何必如此苛责呢?” 而此时,艾洛脑中萌生着的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念头。他愤闷想着:“王公贵族地主乡绅真是畜牲,我也是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强弱 “那是布朗斯红石,使用特殊的方法可以植入人的脑内。被植入的宿主一旦死亡,就有大概率会引发爆炸。总之,是一个很不靠谱既昂贵,又危险的破玩意。”瓦伦格对同他并排行走着的艾洛解释道。 “他们是似乎是抱着实际状况允许便可以杀我们的心态跟踪。”艾洛心有余悸的说着,期盼他的回答。 他哈哈笑着拍打了,毫不顾忌的他的肩膀,说道:“事情越来越有趣了,给我好好的打起精神来。” …… 落日的余晖,照在嫩黄的野草上。霍纳坦望着面前对他拔刀相向的三人以及其身后的茅草屋,缓缓走去。那些人干净利落地挥舞着刀刃,甩出的每一击都可以轻易的砍下人的头颅,可也无济于事。 只见,霍纳坦一一打晕了他们,走进了其身后的屋子。 里面昏暗无光,看起来空无一人。霍纳坦掏出了飞镖,莫名的向墙壁丢去。顷刻间,屋外便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他走出屋子,仰头望向落日,光芒仍刺的他痛眼。 之后几天,各地接连发生了惨案,死的都是类似于道场之类机构的门生,其能力绰约,死因大致相同,几乎可以判定出自一人之手。 夜晚,霍纳坦蹲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翘着二郎腿,仰望着天空,之后默默的点燃了一根烟。 “为什么我要做那些无意义的烂事呢,难道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心存情感?那可真是太没良心了。”他心想着,丢下烟头,踩灭了火,站起身,拍拍屁股离开了。 在此期间。艾洛,瓦伦格,与其他弟子一同被召集。他们被禁止追查接连发生的惨案。虽之后仍有人接连追问,但也只是被告知是好事,不必知道,也不必了解。 艾洛有好奇心,却也并不愿牵扯过深,他默默的回去了。 …… 天下群魔乱舞的疯狂景色。艾洛既厌恶又恐惧。可对于未来,任何有识之士也顶多只能观望着预判,早做准备。 市区内,还如往日。吃上顿不接下顿的百姓没有闲心考虑宏观,长远的大事情。他们其中最伟大的梦想,也不过是例如饱饱吃上一顿红豆面包之类的……可即使是如此,也会遭到同伴耻笑。因为那确实不太可能,就如同买彩票的几率。 自从怂恿,协助琳赛成为会长时起。艾洛就主动或被动的不断认识了不少身份较高的人。 他们谈论了不少东西,比如哲学,文化以及理想。而其中大多都臭不可闻,充满了傲慢愚蠢。 “在下还是相信血统的,你们相信吗?我曾经去过一个山区,问过那里最富有的牧羊人他为什么放羊?你们猜他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 “他说为了赚钱。” “我来了兴致,又问他赚了钱想怎么样?” “他说要娶妻。” “我这才意识到他说的只是彩礼的钱,然后又失望地问娶妻之后如何?” “他不假思索的说要生个孩子” “然后我又问生了孩子,准备叫他做什么?你们猜他怎么回答?”这时,那人露出了期待的猥琐表情,按耐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放羊。”众人恍然大悟的猜到,随后哄堂大笑。艾洛也合群的笑了几声,颇感无奈。 “所以说啊,有些人眼界浅薄,思想麻木愚蠢而又狭隘。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走出那条小山沟……这就是血统所致啊,没办法,神明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合适的位置,有些人就适合干那些满身泥泞的下等活。” “但是我们仍然要经过能所能去拯救他们,帮助他们,这才是善良啊!”其中一个人面露悲悯之色,微笑着回道。 …… 艾洛蹲坐在摆放在街边的餐桌前,悠哉的品鉴着早餐,余光扫见一人,捡到了枚铜板。他看上去欢快得忘乎所以,这时他没什么看法,却紧接着又看见一个富翁面露鄙夷的瞅了他一眼。 “眼见浅薄,思想麻木愚蠢而又狭隘的究竟是谁呢?”艾洛下意识的感到恶心,回忆起了同“人上人“交谈的情景,可又觉得待人标准过于苛刻,真正猥琐龌龊的只有自己。 他垂着头,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情不太好的展开了桌旁的报纸。 上面刊登了隔壁苏乌人所带代居住的盆地的重大变故。 百库特,博古瑞特,夫拉三国国王在那里签署了和平条约,结束了战争。 “在别人的领土上,签署的和平条约吗?还说虽然略有分歧,但都为推动文明法制作出了贡献,今后理应精诚合作……恐怕还真是问心无愧在真情实感了。”艾洛合上报纸,深感忧虑。 阴风扇动着云层遮蔽了太阳。不久后便落下丝丝小雨。家仆为富人撑着雨伞,但他们仍烦躁生气。街上的寻常人更显落魄,吃张口饭的艺人任命似的收摊,自知晚上要饿肚子。不过农民,卖雨伞的人也因此受益。 结了帐,艾洛一步三晃的折返回去,却被疾驰而过的马车,溅了一身的脏水。尽管此时他身上穿着的这身衣服,对于寻常人来说有着不菲的价钱,但他已经不会再为这种小事动怒。 昔日被他害死的那个小扒手所盗的钱只有这件衣服的十分之一。而那日,他也亲眼见过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青年,将半块面包递给了睡在他家边的老乞丐。 第一百三十五章 残忍与庸俗 有一片街道,艾洛很不情愿经过。那里不污秽,大多数人脾气都很好,却住着一个脾气不太好的老爷,每当他心情不好或者突来兴趣时,就会站在阳台拿弹弓去射衣着穷酸的往来行人,取乐发泄。 住在这附近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他们从来都没有团结起来,联手抗议过。毕竟是概率过于狭小,倒霉的八成不会轮到自己。 然而,那条街道却正却他大门口不远,也正是他前往工会的必经之路。 艾洛亲眼目睹过被弹弓投射的碎石子打得头直流血的穷人,他在当时对此很生气,可也无可奈何。后来他成功晋级,支持琳赛上位,也认识了一些,算是有些权势的人物。他心里便有了底气,在一次经过那条街道时,心血来潮的决心做些好事。 可结果……没有受害者以及居民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上法庭控诉。原因很简单,他们一点也不敢得罪那位老爷。也确实,凭身着的这身皮囊,谁知道他是不是那位老爷又突发奇想,派过来“钓鱼”,查探的卧底呢?可倘若是一个穷人发起,也自然不会有人敢响应…… 于是,他很快就放弃了。 转眼间,春进中旬。正是万物勃发,欣欣向荣的时候。可这期间,那老爷家却发生了噩耗,那对于这条街道的居民来说是喜事。 原来某夜,那老爷赌博输了不少的钱,便想再次拿弹弓先去发现发泄。可那时候人迹稀疏,街上黑悄悄的,他按那种怒气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也没有等到猎物。然而,正当他烦躁的想要放弃时,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却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再度拿起弹弓,绑足了力气去射,瞬间便击中了他的脑门儿。老爷这才感觉出了一大口恶气,回去睡大觉了……半夜时分,他家被闯入,他被那人砍下了一只手。 对于这种大案,骑士们马虎不得,那男子很快就落网了。 他的罪名是非法入室,抢劫伤人。 …… 现在开庭审理。艾洛闻此事后,想要见见这位的草莽英雄,便作为陪审团的一员过来了。 负责护卫的骑士们眼中闪着异常愤恨的目光,它们其实与那男子以及老爷都素不相识,但此时此刻心中已是义愤填膺,怀揣着一种嫉恶如仇的心态,自觉英勇。 本来这种事情就是走个流程,不可能起到什么波澜。但是陪审团中却有一个心地比较善良,且和那人生意上有冲突的老爷主动翻出了黑历史,并替那男子辩护。 “每个人都应该遵守规范,这件事的确是一个悲剧,却不应该归咎于个人头上。苏尔坦阁下(那老爷的名字)平日的恶行,我们评审团的每个人至少都有所耳闻,他并没有说谎。上帝爱着我们每一个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发生今日之事是必然的……”他激情澎湃,滔滔不绝地说着。 艾洛仍眼望着那男子漠然站立着的背影,仿佛想要从他心中的这个伟大的人身上有所感悟。 作为受害者的苏尔坦气得脸色发青,不仅拒不承认,且还反过来指控那老爷偏袒恶徒,颠倒是非,寻私报复,并当众质疑是他命令教唆那男子伤害自己。 为了证实发言,再一次休庭后,苏尔坦吩咐管家将对方提出的所有受害者收买通,并主动让他们出庭作证。 “苏尔坦大老爷,是个好人呐。他平时经常接济我们,为人友善。那位老爷的控告是子虚乌有。” “是啊!他妄言陪审团的每一个人都有所耳闻,那他们为什么都不情愿出来发言呢?想必也是被收买过来的,不过请法官宽恕他们,毕竟穷疯了,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所以,我们更要坚守底线。再穷也不能起贪念,去偷去抢啊!苏尔坦姥爷经常到教会捐款,还能背诵整本的《救赎》,怎么可能干出恶事啊……” “那话说的最多的辩护的最的冒险者虽不知是何奸计混的好好衣服,可应该也是和我们同样的出身,所以想要辩护同伴,但我们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能因私欲践踏法律道德……可我真心不希望法官大人您苛责他我也曾经是这样的败类。直到受到了一个神父的宽恕,教育,我才……总之我真心,希望他能够翻然悔悟,重回正途。” 形式很快逆转了。 “这些穷鬼穷疯了?竟然接受了贿赂,替害自己的人辩护,这也太贱了?”见好心的老爷气得胡子都瞪了起来。艾洛抱着捣乱的心态给他出了一个损招,劝他以牙还牙,趁休庭的再向那些受害者买通。可一方面,那些人已经被严加看管,一方面要翻供,需要让他们背上罪名,又要花费更多的钱。那老爷也就并没有听从他的话。 行凶的男子被判处了死刑,这场审判中,他说的话反而最少。 艾洛默默望着他,直至退庭。那些受害者的反应,令他寒心。而与之截然相反,那些人无一例外都过上了火热的好生活,甚至部分人真的对伤害自己的老爷心存感激。 后来的一段时间,大街上风平浪静。但从某天起,熟悉的石头子又回来了。苏尔坦老爷派人暗中联络人体器官贩卖组织给自己又装上了一只新手,一只更有力的手掌。 “人要像小草一样随风倒去,不害人也不伤人,好好努力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不要好高骛远。”某日,被收买的一个受害者温情抚摸着他孩子的小脑袋,望着即将从街道边缘升起的朝阳,满怀期盼的叙述着,却被后面的人,看似没来由的狠狠揍了一顿。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寒酸的委托 近日,婀朵博击溃了一群蛰伏在村落附近的盗贼团,赢得了众村民的赞美。焱则消灭了一只盘踞在山脉上的巨型火蜥蜴,为当地修路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而在这期间,艾洛却没接受任务,他主要把时间花费在提升礼仪,以及积累人脉的交际上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被一位同级别的冒险者找上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咖啡上,让其中滚烫的液体闪闪发亮,显得愈发香醇可口。白气不断窜出,艾洛端坐在桌前看报纸,悠闲自得。他的背后有一个人正缓缓走上楼。 那人双目忧郁,毛孔粗大,留着一头乱蓬蓬的黑色长发,长着稀疏的胡茬,身着的衣衫又老又破,看上去很邋遢。他走到艾洛对面,倚在背后的沙发上,闭目无言。 艾洛没见过他。艾洛自我介绍并询问他的姓名。但他仍旧无言,只在不时发出哀叹,透露着令人窒息的难过情绪。 艾洛见他仿佛是陷入了深思,便不再打扰他。十一二分钟后,咖啡见了底,报纸也看完了。艾洛走到楼梯旁,正要下楼。那人却哀叹着对他开口了。 “年轻人,能帮我个忙吗?”他说完这句话后,开口看起来似乎要继续往下说,却欲言又止的连连摇头,转而说道:“算了,你忙你的去!不需要了。” “前辈,您……还好,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艾洛很礼貌,走回来坐下说道。 “真是打搅你了,我只不过是有些事想要拜托,可也太贸然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却想劳烦你,年轻人真是抱歉。”他口齿不清,眼眶中甚至涌出了热泪。 “您能把刚才想拜托我的事,告诉我吗?”艾洛安慰似的问道。 “你能接受我的委托,同我去捣毁一个恶行累累的窝点吗?”他抬起头来,面露期待的问道。 “额,这个。”艾洛略感突兀。这是他笑了,说自己只不过在开玩笑逗逗艾洛。可他那笑容之下的脸色仍然很差,任何人都可以看出。 …… 一番沉默过后,艾洛小心翼翼的低声嘀咕道:“其实,没有什么官家关系的话,也是可以的。” “你好像是个好孩子,再见了。”他说完,便起身下楼了。 “看来答案是不了,官匪一家么。”眼望着他的背影,艾洛心想。 地上已不见雪迹,温度开始回升。大多数人足就的忍熬着,期盼着,却也什么都没有做过。 “快滚开,你们这些小崽子。”艾洛刚走出公会大门,便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 在他的吼叫下,那群孩子慌忙跑窜了。他走上前去,扶起了一位半跪在地上,衣着寒酸,头顶上被撒满沙尘的老人。 那老人似乎眼盲,他颤抖,摸索着面对艾洛,对他低头道谢。 小鬼们不是第一次捉弄他了,其实也没什么理由,娱乐匮乏,加上欺负弱小,能让自己舒服一些,便习惯性的去做了。 听旁人言,老人并非先天残缺。据说,他年轻时也是冒险者,甚至还小有名气。可后来却狂傲自大的煽动故乡村民污蔑教会,最终在教士的宽恕下,得以免去死刑。 作为代替的惩罚,他的双眼被硬生生的挖掉了。 没有人会同情他,有些人甚至会好奇的戳他痛处,拿他身体的残缺开玩笑。其中又不免会感受到一种正义感,一种打击罪恶的成就感,以及优越和骄傲。 艾洛听闻事迹后,一直很崇敬这位老人。他偶尔偷偷摸摸的给他送些食物,可又不敢靠的太近。一方面,他怕遭人厌恶。另一方面,在这位很矮小瘦弱,浑身散发着臭气的老人面前,他却总自惭形秽的感觉自己如同一只假装善良的蛆虫般渺小,恶心。 每每见到老人的窘境,艾洛都感到心痛…… “看到了吗?那就是一群刁民,他们时常会狼狈为奸,通常是放下锄头就问心无愧去抢劫的虚伪暴徒,别靠近这种人。” “为什么?” “谁不知道他干过的恶行?那村不通神学,劣性难改。” 一个住在老人住所附近的父亲带他的孩子偶然路过。见到了这一幕后,忿忿不平地对指着他们,对孩子进行教育。 艾洛听见了,他没有理会,却觉得这话有些熟悉。细细回忆过后,他的脸色变得灰暗无光。 “你看到那个挖土的大叔吗?那就是不好好学习的蠢货,他们粗俗,干着最下等的工作,新闻中报道的那些抢劫犯啊,都是这类人,千万要小心,提防着点。”曾几何时,还在现世的时候。艾洛的母亲就拽着他的小手,如此悉心教育。 艾洛无奈地笑了笑。之前遇见的前辈又折返了回来,他同老人打了招呼,原来他们认识。 简单寒暄,问候几句后。他便向艾洛告知了自己的姓名,正式提出了他的个人委托。 “我和他都有着相似的经历,他那双眼是被器官贩卖组织拿去的,好像是被安在了某个贵族眼上,而我也有好友遭了难。我查到了其中一支部的窝点,衷心想请你帮我。”他说着身体不住的颤抖,艾洛虽然意识到他没完全说实话,但还是婉转的回道:“只要给的钱足够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一金币行吗?” “行……” “你直接说愿意帮我就行了,事后我会付三枚金币的,依我看,这还少呢……” 两人双目对视的笑了笑,一件大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恋爱少女与少年 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子忍着疼痛还笑眯眯洋洋得意地走在街上,仔细看去,他左手只剩下一根手指了,那四个缺口处还在淌血。 他那只还健全的右手紧紧攥着一个钱袋。那里仿佛是他的全部性命似的。他缺少的那四根手指,已经被移植到了一个老爷身上,交易你情我愿。他对那老爷感激涕零,现在心情正不错。 “呸,没有骨气的人渣。”走着,一位大汉朝他啐了一口痰。 但男子并没有同他辩论,而是绕了过去,心想着:“自己现在是个有钱人了,不能通穷酸的贱货计较。” …… 此处并非是国王的直属领地,法律管理比较混乱,贩卖人体器官这种灰色的非法产业基本上这里的人们都默认了。 艾洛同名为卢西亚诺的前辈并排走在街边。卢西亚诺正向他讲述这里的详细状况。 “毒贩,人贩子,小偷,妓女,黑社会,赌场的打手……这里活下来的孩子长大后,三分之一都会从事这样的行业。这个片地区,就是疾病与犯罪的温床。”卢西亚诺心怀愤恨,厌恶的解释,让艾洛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他向他问道:“你找到的那个支部,也潜藏在这里吗?” 他给予了肯定的回复,随后便说出了确切的地址。 那确切来说,只不过是坐落在这座城市贫民窟的一个小作坊,本来并没有太大的价值。但卢西亚诺近日从一些灰色渠道中,得知了组织核心成员即将抵达的情报。 两人自然不会莽撞的抢先动手,打草惊蛇。卢西亚诺简单介绍后,便带艾洛逛了整座城市,让他熟悉环境。黄昏时分,卢西亚诺在百米开外的地方使得一手据点所处的建筑。初到的第一天,他们就这样风平浪静,毫无波澜的过去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情报并不准确,时势已容不得他们慢吞吞的从长计议。 当日,朦胧的夜色如同迷彩服班盖住了整座城市,那些浑然不知自己被盯上的成员们熟练,悄无声息地抵达了据点。 那据点所处的房子,曾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棺材铺。虽然被用了很久,但还是随处能见到一些木屑之类的痕迹。里面昏暗无光,四处都散发着异样的霉味。下面空荡寂静,只有上面的二楼才会偶尔传出一些嘎吱嘎吱的声响。 此时,突然想起了开锁声。紧接着门开了,些许的微小月光零零散散的照进了房内。部分积累许久的灰尘显形,如同蠕动的毛虫。 “真是的,要注意卫生。”如同银铃般的清脆嗓音传来,只见一个高挑,样貌俊美的少女单手扫除着蜘蛛网,自言自话的迈进了屋内。 楼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五个年龄大概在三,四十岁左右的大叔从楼梯上下来,匆忙的上前迎接。他们立正站到少女的面前,垂着头,屏气凝神的等她回应,似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们这真是很差,混其他行业也就算了,如果卫生问题处理不好,买家可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就算不是负责加工的关键地方,也不应该出这种低级问题,请好好加油。”少女双手背过去,松散的朝旁边走去,打量着四周,以很可爱俏皮的口气说着。可那五位成员,却吓得大汗淋漓,似乎就要窒息。 没过多久,负责看守此处的组长回来了,他陪着笑连声道歉,并怒斥他的部下,推卸责任。但少女仿佛并不留意,她坐在椅子上,好像在想着什么别的事。 少女的地位崇高,她是首领的唯一的千金,名叫希瑟。 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他们都算是出身贫苦的底层人。就如同某些烂俗的电视剧一样,希瑟喜欢上了其组织中的一个名叫埃德文的少年,他比她小两岁,之前一直在前线打拼,业绩出众。 “好想和他睡……爸爸真是,干这一行,还要讲什么门当户对,老顽固。”希瑟想着,睡眼惺忪地打起了哈气,旁边的组长还以为她在失望叹气,顿时吓得愈发慌忙的卖力解释,却反而起到了副作用。 “真烦你,找你自己几个嘴巴!”她说着,走上楼去歇息。 组长以为她原谅了自己,喜出望外的合不拢嘴。他高高兴兴的扇自己巴掌,一个比一个响。 半夜在外面厮混的少年,容易被流氓缠住。埃德文手里捧着一堆当地的特色小吃,正一步三跳的行走在路边,看起来心情正不错。可却有两个醉醺醺的青年,摇摇晃晃的从狭小的阴巷中蹿出,他们两人不由分说的向他借钱,态度嚣张跋扈,还不时吐露出脏话。 一阵惨叫过后,他们的尸体躺倒在路边,没了眼珠,也没了耳朵。埃德文捡着那些轻巧的东西,携带回去。本想着会受到褒奖,却连连受到希瑟的埋怨与指责。她觉得他处事粗暴,没有原则,尔就是因为如此他的职务才很难升上去。 夜深,万籁寂静。希瑟趴在床上,还抱着枕头,抖落着无处安放的小脚,还在满脸羞涩的抱怨着。 “笨蛋,笨蛋。你这样怎么能娶得起我?还是说你早就放弃?刻意为之呢?可恶!可恶?”她的行为宛若一个陷入恋爱苦恼的初中生,但具体的思维道德却是……天差地别。 病态,阴险的三观即将显露,正常人无法理解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苦涩 大街上,一个小女孩儿匆匆从埃德文背后跑过,她那缺乏血色而又灰沉沉的小手里紧紧攥着几枚冰冷的铜板,她是个小扒手。埃德文知道自己的钱被偷了,但却只是半转过身望了那孩子一眼,便晃晃悠悠的融入了过往的人群中。 他乱蓬蓬的金发,在炽热的阳光照耀下,也没有显露多少光泽。他的金发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比起金色,那更接近于生锈的铜色,像是有一年多没好好洗过似的,很难看,也很不起眼。 “为什么你要对那个孩子那么温柔呢?你之前可闯了大祸,对其他人可不是这样的?”行至拐角处,一个样貌英俊,脖子像带着红色围脖的青年好奇的向他问道。 他是他的长期搭档,名叫安迪。自夜晚的行凶事件后,他就被命令寸步不离的监督埃德文。 “我没文化,说不太清楚,那就是一种感觉之类的。”埃德内挠了挠头,支支吾吾,不明所以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如果她(指女孩)知道你昨晚所作所为,搞不好会做噩梦。”安迪手倚着墙,手扶着头,轻蔑的冷哼了一声,似乎是觉得他行为过于廉价,过于伪善了。 见他没有立刻回答,安迪一边打量着来往的人群,一边又提醒道:“我们都是被社会抛弃,不,连那也不算……应该是自甘堕落的人渣,早晚是要下地狱的,尽可能还在人间逗留取乐就好了,你做那种事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是好人,我也算是,希瑟大小姐也是,首领更是。我坚信我们去到天堂,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埃德文感觉他说了句晦气的话,诚恳的辩驳了他。 “从小出生在组织中……果然比半路出家的我还没有基本道德观念。算了,也挺幸福的。”安尼心想着,转头无意间瞥见了卢西亚诺。 埃德文顺着视线望去,凑了过来说道:“噢,那个人很强,这不太寻常,要不要回去报告?” 安尼没有回答,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同他擦肩而过。虽然卢西亚诺经验丰富,在目标出现后,神情依旧自然。但他第一时间本能显露出的错愕,还是让他的面容造成了些许轻微的浮动……仅仅只是如此,却然被安尼敏锐的捕捉到了。 “愤恨,微弱但很纯粹的杀意,真是久违了。”他嘴角笑了一下,准备绕个大圈折返回去。 埃德文也是心有灵犀,他很自然的避开了卢西亚诺的视野。而没过多久,两人就在附近几十米不远的地方轻易汇合了。 卢西亚诺刚刚从贫民窟那边回来,他正诧异疑惑走在街上,便突然迎面撞见了敌人。当时,他瞬间理清了变故,并自然应对。两人擦肩而过时,安尼也是目不斜视,毫无破绽。可尽管在卢西亚诺眼中,安尼表现得仍不认识自己,但他也明白这种偶遇的巧合,概率着实低微,万不可抱有侥幸心理。 他悉心思索着,待安尼彻底远去并确认无人跟踪后,急忙快步赶回了住处。 “他们就算没有得知我们的目的,也至少刻意关注了我们,大概是这个意思!”旅馆内,艾洛听完了卢西亚诺的叙述,如此总结道。 “是的。” “前辈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不能说。” 两人正说着,楼下却莫名的传来一阵喧闹,声音越来越大。 旅馆楼底下,一伙混混正在闹事。他们衣衫不整,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手里抄着木棍或斧头,嗓音粗旷。很快,便吓得旅馆的工作人员乖乖就范。 两人站在楼梯前,确认了情况。眼见艾洛朝阶梯迈开了腿,卢西亚诺立时劝他不要多管闲事,可艾洛并没有听从,很快便下楼将那伙乌合之众解决了。 风波平息,接待员作为代表,连声道谢。艾洛无暇顾及,卢西亚诺正喋喋不休的不断抱怨他擅自行动,但他并不在意。不久后,两人走出旅馆,寻了处僻静无人的角落,开始就刚才的事进行讨论。 两人一致认为,此事并不是巧合,那些人是被人刻意唆使的。艾洛先前质问过其中一个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混混,他说没人指使,而当他抡起拳头时,他又顿时编了一段圆满的谎话,可也被识破了。 “这个地方的流氓蛇鼠一窝,人渣们互相庇护,难以从他们嘴中撬出关键信息。” “哦,那他们还挺有骨气的。” 艾洛随口说着,却没想到被卢西亚诺很厌恶地白了一眼,只好连忙道歉。时间紧促,在一番短暂的讨论后,他们决定趁着今晚的夜色偷袭据点。 深夜,不知是否是天公作美。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地区都被一阵清白的浓雾遮盖了。不时吹来的微风潮湿而阴凉,仿佛涂了毒药的刀子,能够直接穿透厚重的衣衫,渗人骨髓。一片灰蒙蒙的,可见度很低,稀少的行人常常不慎踩到垃圾粪便之类的秽物,心生厌烦。 贫民窟,仿佛蒙上了死神的披风。矮小破旧的木屋,就像是一座座矮矮的坟墓,不时传来的抱怨,吵骂,以及老鼠呲牙咧嘴的声响更是增添了鬼哭狼嚎的气氛,肉眼可见的每一处都毫无生气,而那些阴暗的角落则也会惹得人浮想联翩,就仿佛随时会涌现出粘稠,恶心的怪物似的。而此时此刻,就连天边锐利而浅薄的月牙,都在浓雾的映衬下仿若小丑的微笑,诡异荒诞。 两人行至门楼下,仰视前上方跃起,伸手抓住窗沿,进而扒开窗户,悄无声息的溜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高堂之上 与贫民窟的夜景截然不同。一处位于市中心的宅邸内部被昂贵的水晶灯照得辉煌璀璨,仿若白昼。 这里一如既往,家仆们会在黄昏时分,手脚利落的在各处装上可以发光的物品。水晶灯只是其中比较常见的,还有很多更稀奇,更昂贵,穷人一生也看不见,摸不着的奢侈品负责发光照亮……可那些对于主人家而言,也宛如路边的石子。 这家的贵族老爷费利佩·阿嫩西亚桑的千金耳朵出于某种突发原因失聪,这自然是件噩耗……可在他们家人心中,却并不十分可怕。贩卖人体器官组织现在已经派人给她安装好了新的器官,而器官的来源自然是那些自愿贩卖自己器官的穷人,虽然听起来不免扭曲丑恶,但其实买家,卖家以及中间的人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好的善事。 此时,埃德内正站在一旁检查两位同事的工作。正当他觉得没什么问题,而其中一位同事正准备收钱,随后折返回去的时候,费利佩却不知为何的发了脾气。 “我女儿正伤心的大哭,你们到底是怎么做的?”费利佩怒意冲冲地向他们质问道。 负责做手术移植的同事赶忙询问:“她感到疼吗?那我们立刻……” “不是这种问题,你们是怎么选的?女儿说那个人的耳朵又黑又丑,皮肤上还有恶心的死皮,除此之外,还发了一堆的抱怨,你们从哪找的烂人耳朵?就不能好好筛选下吗?白痴们。”费利佩指责着,气得急火攻心,又咳嗽了好几下。 “你们得想清楚,自己……的态度。咳咳……不要糊弄………”他咳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夫人连忙过来搀扶,捋顺他的背部。 “对不起,对不起。”三人连声致歉,费利佩缓过气来,心情稍好,便对他们说道:“别了,别了,仔细想来,又有哪个穷人的耳朵不是那样的呢?你们再开些助睡的安眠药,就带着钱滚!” 此时,他的女儿正在抱着一个木桶不断呕吐,她脸色绯红,因自己一移植上的耳朵而感到羞耻……几个月后,她的确被朋友嘲笑,不过幸运的是,她不久后便受到了一位绅士公子的保护,之后两人进行了喜闻乐见的恋爱桥段,坠入爱河。 “爸,你还痛不?为什么不接受他们的药物止血?”贫民窟,一座残破且不足五平方米的小木房内。一个小孩子眼含泪水,政手捧着残存的冰雪,不解而心疼地向他那被迫卖掉耳朵的父亲询问。 “没什么,不能给他们添麻烦。”他的父亲用着冰雪止痛,很勉强地回答道。 说到底,只是因为没有钱。孩子内心中其实明白,也时常苛责年幼,不具备太多劳动力的自己。但这个父亲并不想伤害孩子的自尊心,他知道越是展现出家里的拮据,孩子就越是会自责,心急甚至会干出一些蠢事来,例如偷窃。 孩子还是露出了自责的神色,父亲强忍着耳边的阵痛,低声安慰道:“她已经好很多了,不需要再担惊受怕了,都会好起来的。” …… 安迪丢了一只手,遍体鳞伤的被逼到墙角,厉声质问:“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倒是想反问你们的目的……那些行为都是默认的,你们又何冤呢?” “别说废话,我又不是为正义而来的,赶快供出来,不然现在就快些自尽,我知道你们的规矩。”艾洛剑指咽喉,毫不客气的说道。 “幸福的活下去。”他吞下了口中的药物,喊着莫名其妙的口号,愤然自尽了。 “你的情报误差很严重啊!”艾洛对身旁的卢西亚诺抱怨道。两人衣衫血迹斑驳,卢西亚诺右眼多出了一道狰狞的伤痕,还在淌血。 卢西亚诺甩开粘在半边脸上的头发,心怀愧疚的瘫坐在地上,发起牢骚抱怨道:“该道的核心成员一个没有见到,该说的也一个都没有,他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现在什么都不清楚,难道还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吗?赶快同我撤走,您还能自己走?”艾洛正说着,却有人一脚踹开了大门。两人听到响声下了楼去。只见,埃德内领着两名同事眼望着面前同伴的尸体,呆呆地走进了门口。 埃德文朝楼梯口望去,两人被瞧见。霎时间,他发了疯似的冲了过去,爬上楼梯。虽然脚步凌乱,气息也不稳,但两人并没有因此而小觑他。只见其手握利器,一左一右攻去,而埃德文竟不躲不闪,由此两道剑锋瞬间便刺穿了他的身躯,卢西亚诺的剑贯穿了他的右侧腹部,艾洛更是直接伤到了其心脏,但可怕骇人的一幕也就此展现,他不仅没当场毙命,反而还毫不受阻的顺着剑身,继续迎上前去,抡起拳头将一时惊讶错愕的卢西亚诺从楼梯旁砸了下去。 木屑,破碎的护栏以及些灰尘洒落一地。卢西亚诺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楼梯旁,艾洛抽出利剑一跃而下,躲开了埃德内随即袭来的突刺。 “鬼?那可不太像。”艾洛着落在地,默然心想。埃德文于正上方紧随而至,他不顾伤口的撕裂,大幅度的杨起卢西亚诺的长剑似是要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艾洛杀害。 只见,艾洛咬牙地应下了沉重的剑势,待旧力消退,便偏转剑身,很轻松的便挑飞到他的剑,后又趁埃德文惊愕之际,退后半步一脚踹爆了他的下体。 “啊……”他凄厉地惨叫着,半跪触地,却仍匍匐着起身,咬牙切齿的誓要将其碎尸万段。 更恐怖的是,这个时候他身上的两处伤口已不再淌血。看着面前这人不人,鬼不鬼,还会快速再生肉体的怪物,艾洛心中萌生了异样的恐惧。先前同埃德文进门的两人不见了,艾洛判断他们大概正去通风报信。事态发展刻不容缓。艾洛趁势追击,一剑划破了埃德文的双眼。这虽然并不算是昏招,但埃德文却拥有透过嗅觉辩位的异常能力。而此时,艾洛也露出了破绽…… 只见,埃德文一拳砸碎了他胸侧的骨头。沉甸甸的力道令其口吐鲜血,失足跌落。埃德文紧握左拳,使出浑身解力,俯下身朝艾洛面门挥去,卢西亚诺的长剑却从其背后袭来,直直贯穿了他的脖颈,并向下滑落。 赤红的鲜血喷溅,洒落在艾洛的裤腿上。艾洛强撑着抬腿绊倒了疼得失神的埃德文,踉跄着站起,同卢西亚诺逃出去了…… 第一百四十章 祸端 两人互相搀扶着,远离了贫民窟。此时,他们正驻足在街边的某处小巷中歇息,这里到处结着蜘蛛网,一副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你是不是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呢?该考虑下一步怎么做了。”艾洛尽量平复气息,对他说道。 “那个……核心成员是负责掌管财务的,名叫莱·亨克尔。剩下的,我个人报复他们的动机,具体我也不愿细说,你也不需知道。”他咳嗽了几声,喘着粗气答道。 “真是失算,太愚蠢了。他们竟然带着厉害的怪物……那种恢复力真的还算是人吗?”艾洛心中暗暗感慨,准备就此别过。 “喂,你去哪里?身体还撑得住吗?”卢西亚诺见他似乎要走出去,急忙关切的问道。 “合约作废了,那一枚金币我不要了,我得尽快赶回去。前辈,您多保重……”艾洛转身说着,又要离开。卢西亚诺并不劝阻,反而是面露愧疚地向他道歉。 “你可以自己回去……”闻言,艾洛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问道。 “嗯,可以。你伤的可不比我小,不需要再担心。”他音色平和的回答着,面色却变得很差。 艾洛离开了小巷。两小时后,浓雾稍散。乌云密布的天空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阴冷潮湿的雨滴浸入了卢西亚诺的伤口。火辣酸痛而又刺痒的感受,令他心烦。 小雨变成了大暴雨。随之席卷而来的狂风,也吹散了浓雾。不知过了多久,街上传来了女子高跟鞋的踏地声。这附近没有什么穷人,而富人在这种天气,这等时间独自外出,也着实少见。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卢西亚诺警觉的站起身,挣着完好的那只眼睛,小巷口处隐约瞥见了一个身材苗条的女性。 这个女子就是希瑟,她逐渐走了过来。虽在卢西亚诺眼中,她的样貌愈发明显。但他却组织首领女儿的长相,此时仅仅只是将其视作可能与组织有关联的危险分子。 “别再过来,这是我的地盘。”他装作一般的地痞无赖,冲其吼道。 闻言,希瑟发出了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之后手倚靠后背,向前伸出头,俏皮的问道:“到我的地盘来撒野后,连滚带爬着到这儿来占地盘了吗?还真是好笑。” 卢西亚诺果断拔剑相向,朝她的脖颈砍去,却被她的芊芊细手轻松拿捏住了。眼见此,卢西亚诺大惊失色,他紧握剑柄,后退发力欲图将剑抽回来,可却眼瞧着剑锋被其随手捏碎了。卢西亚诺的剑抽了回来,但也变成了残废。 “是谁派你来的?或者说你与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似乎并不着急,甚至还无所谓的向侧面走了两步,装作可爱的垫了垫脚。 见这副姿态,他不由得怒从心起,却也自知复仇无望,最后只得热泪盈出,含恨骂道:“畜牲,是你们进村子里害死了我女儿,残害割下她的四肢……。” 希瑟昂起头,不自觉的用食指点着嘴唇下面,细细思索并嘟囔着:“坎特村,还是古尔达村,又或者是……” “类似的恶行,你们还干过多少?”见此,卢西亚诺质问道 希瑟很简洁的回道:“由市场供需关系决定。” 天晴了,希瑟伸了伸懒腰,绕过周边残留的雨迹,独步走在街头,偶然记起了往事。 “求求您公爵大人,您大发慈悲,我一定会尽快……”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随后,一个浑浊而雄厚的声音传来,说道:“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快去做!” 回忆到这,希瑟微微皱了眉头,而后表情又很快恢复,她走进一家餐馆,悠闲的点了杯咖啡喝。 据点被毁。几周后,贫民窟的居民大多都恨透了发起袭击的两名“歹徒”。对他们而言,自己本身贫穷的状况没有改变,反而还失去了唯一可以苟活下去的渠道。而卖家们章不太在乎,这件事顶多是成为了他们的饭后笑谈。他们即使少了一个买器官的渠道,也无所谓。社会依旧在运转。 在婀朵博得治疗下,艾洛伤势已然痊愈。她对他近乎无偿陷入险境的行为感到不解,觉得她做出这种事很奇怪。艾洛最开始对此,回答的很模糊,他虽然知道之所以答应下来,很大程度上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过分小瞧了那个组织,可是却也并不是十分理解自己当时答应下来的心情,后来他又仔细的想了想后,便觉得自己大概只是抱着一种幼稚,自我满足的激情,而答应了卢西亚诺的请求。这又使他进一步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虚伪与卑劣。 那个失去双眼的老人,他愈加崇拜,却没再去关照了……他正视了内心,与有钱有势之人的交际变得愈发频繁了。 之后的几个月,生活风平浪静。对贩卖人体器官组织的据点袭击一事,仿佛石沉大海,已彻底结束。 可倘若贩卖人体器官组织真的任人宰割,又有何威望立足于残酷,弱肉强食的黑色世界。期间只是在做计划。不久后,针对艾洛的复仇,便在他逐渐放松戒备的期间中,悄然展开了。 狰狞布满血丝的双眸匍匐于暗处,静候着复仇的契机……为朋友,也为了组织,爱人以及梦想。 那仿若是个少年漫画的主角。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分布各处的激战 艾洛父亲的旧友摩时勒拎着一筐鸡蛋,独自走在郊外萧索的小土路上,四周杂草丛生,人迹渺茫。 他低沉着头,心想着之前鲁德内对自己的规劝,仍然感到愤愤不平。巴不得将艾洛这个逆子,叛徒抽筋扒骨。 不知不觉间,摩时勒行至十字交界处。他迎面遇上了一位朝不同方向行走的蒙面女子。此情景下,大多数人会很自然的将其视作寻常的过路人,可摩时勒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甚至还撰紧了拳头。 “你有什么贵干?”他很不客气的吼道。 “啊?小女只不过是……”她刚要解释,摩时勒却又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打断道:“别骗人了,就算寻常的气息可以掩盖住,可杀人沾染的血腥味却是洗不掉的。” 闻言,她微微一笑,手中摆弄着薄如蝉翼的丝线,散布得铺天盖地,以眼花缭乱之势,朝其袭来。 临近中午。焱正举止不雅的坐在餐桌前,大力撕咬着一块带骨头的烤肉。他准备在就餐后再去工作。他做任务的频率,不仅没有因为冒险者等级的提升而减少,而是很自然地在成就感的驱使下较之先前提高了不少。 他本来在欢乐的咀嚼着,享受着美食的快感,可在一瞬间,他的表情却发生了天翻地覆。 焱察觉到了一丝阴冷的杀意,他拿起木杯喝了一口果茶,顺了顺嗓子,故作淡定的向四周观望。 焱左后方,隔着四五米远的餐桌前,一个头戴斗笠,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站起身,向外走去。他很高大,腰上别着一把长刀,面目上带着许多旧疮疤,看上去十分凶恶,过道旁的食客都远离躲避。 杀意传来的大致方位,确实与之接近,然而他却只是一个与此无关的人士。当他经过焱身旁时,悄悄点了点桌子,发自善心的提醒他注意安全,便离开了餐馆。 婀朵博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孜孜不倦的阅读一本厚重的书。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罩住了她,她仰头望去,那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他说了一声“抱歉”,便立即挥拳朝她的面门砸去。 拳头近在咫尺,可即将触及到时,壮汉却面露惊色。只见,宽厚粗大拳头连带着胳膊径直穿过了婀朵博娇小的身躯,紧接着一枚冰锥突然袭来,扎在了他的脖颈上。 鲜血流了一地。壮汉愤懑的朝旁边望去…… 竹林中,原本芳香缭绕,沁人心脾。此时,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和浓厚的杀气。 艾洛遭遇了六个蒙面人,正在与他们交战。只见,其中一个趁艾洛另外一个相持之际,从后偷袭紧握利斧朝他大脑轰来,却被他及时俯身躲过。艾洛一剑刺穿了前面那人的喉咙,又抽动剑柄,重重砸在了那人的左胸上,将其击倒。而这时,另一人的锋刃以离他的咽喉近在咫尺,他转身躲闪,锋刃顺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了一道粗大的血痕,艾洛顾不得疼痛,回身砍去,瞬间将其开膛破肚。而这时,又有一条灵活的如同银蛇般的长鞭,牢牢拴住了他的脖颈,艾洛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带动,双脚离地,朝旁坠落,撞碎了一片竹子。而鞭子却也近乎同时被他砍断。但另外两名敌人已赶上前,离他近在咫尺。他们一左一右地朝艾洛砍去,艾洛迅速反击并起身招架。只见,一道锋锐的寒光划过,一人左腿被砍伤,另一人的剑也被斩断。 万事休矣,艾洛不再着急动手,他准备耐心地从那些人身上拷问出信息。但他们却果断的服毒自尽了…… 脸颊的伤口不断恶化,艾洛很快从他们身上搜出疗伤药,撒在伤口处,止住了血。 返回途中。艾洛思索着派遣他们的背后势力,很快便得出了确切的答案,他反省,辱骂了自己,并转而朝鲁德内那里赶去。 细致的钢丝,致使摩时勒遍身伤痕,但那些都过于浅显,并不具备致命的威力。 “有本事继续过来呀,难不成你以为这样不痛不痒的苍蝇似的进攻,能真的把我耗死?”摩时勒面露微笑,一脸不屑的挑衅道。 女子流出了冷汗,咽了一口唾液。他知道对面的这敌人所言非虚,在见识了他的本事后,也着实不敢盲目发起袭击。两人僵持着,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都丝毫不敢懈怠。过了好一会儿,摩时勒主动冲上前去,女子见他放弃防御,主动落出破绽,心中大喜。她后退并抽动四面八方的丝线,朝他巨硕身躯袭来。这一次,攻击起到了显着的效果,丝丝深切地渗进了他的肉体中,部分还触及了骨头。但摩时勒并没有转而进行防御,四头斗志也没有因此减缓。他很快便冲至女子身前,反手握拳朝她腹部挥去。 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却被附近的钢丝,瞬间斩断了。那些附着在女子附近的丝线,比远处的更加锋锐,尖利。可与此同时,摩时勒竟露出了即将取得胜利般的笑容,只见他挥舞着断手的那只残肢,重重砸在了女子身前。 她被轰飞了出去,被抽动的丝线划破了摩时勒左臂以及右眼角,但这些并无威胁,大势已定。 “要攻击还想着防御,还真是狡诈,欺负人呢……不拼上全力的话,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摩时勒捡起断掉的手,自言自语的走上前去,跺脚踩晕了女子。 “战斗之后,该好好询问下了。该关到哪里去呢?”摩时勒思索着。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异样的忠诚 艾洛住所附近,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矮人不时朝四处张望。正巧,瓦伦格前来拜访。他很快就被其逮住了…… 这人是过来负责侦查的,在瓦伦格的严厉逼问下,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服药自尽,结果刚有模有样的张开口,瓦伦格便趁势将手伸进他的喉咙里,粗暴的取出了毒药。 他因反胃往地下狂吐不止,瓦伦格打量着那灰白的薄片,喃喃自语道:“这玩意价格可不便宜?给你这种怂货真是可惜了。” 随即,他又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以带有威胁的口气告诉他,如果不实话实说,便将他的耳朵,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活生生的扯掉。 闻言,他顿时害怕了。瓦伦格见此,突发恶趣味,又不怀好意思的瞅了瞅他的胯下,露出了非常诡异可怖的笑容。 他招了,将一切都吐露了出来。可然后,还是死于非命了。 “出了这种事,果然还是不能坐视不管,不然整个流派还怎么混下去?”瓦伦格思索着,踩踏着那人的尸体抽身离去。 焱走出餐馆。同时,一个面相温和,浑身赘肉,油光水滑的中年男子也与之同路而行。他看上去就像是富人家中被圈养的肥猪,毫无威胁性可言。但还没走几步,焱便冲他吼道:“不要跟踪我,找我有事就尽快说!” 说完,那人微微一笑,以与庞大身躯毫不相称的速度朝焱扑去,却被其燃起火焰的一脚撞飞,整个人瞬间砸在了隔壁的一所房子上。 路人吓得四散奔逃,焱质问他的来历,可他却只是不慌不忙的站起来,还抖了抖沾染上的尘土。 “比我想象的似乎还厉害一点,那么就只能快点结束了。”话说完,他的样貌,身形骤变。肌肉疯狂的蠕动,令焱感到恶心,而不多时,他便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短短的几秒间,那人赫然变成了一个异常魁梧的壮汉。他腹部上生出了十六块的腹肌,他粗壮的手臂膨胀得比许多成年人的腰还要粗大,他的眼珠变的炯炯有神,而头发则蜕为了接近雪白的灰色。 “我叫戴维·苏亚佐,请在临死之前好好记住。”说着,他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朝焱冲了过来。 白驹过隙间,凶猛的拳风如同狼牙棒般从焱的头侧划过。虽然拳头被勉强躲开,但气流竟造成了伤害。大量的鲜血流落,焱头晕目眩的亮呛了几步,耳朵暂时失聪了。 这个名叫戴维的男子似乎对自己刚才发动的攻击很有自信,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掌,露出了无奈而痛苦的表情。 “不过,那样能躲开也很了不起了,是个好苗子,可惜了。”他面色愧疚,再度挥拳朝他的脑袋砸去。 本以为他已经受伤,不可能再躲开了。但焱不仅躲过,同时还抬起燃烧着火焰的脚,狠狠的踹在他的下鄂上。 戴维仰头朝天。期间,焱又补上了一拳,将其打退了数米远。 巨硕的身躯摩擦着地面,造成了一大道凹陷的痕迹。戴维回过神来,动手熄灭了下巴以及腹部上的火焰,神色变得转注。 他再次冲了过来,速度较之刚才更为迅速,焱却主动迎上前去,偶然间与之对上了一拳。其巨大的力道瞬间在焱的手骨轰出了一道裂痕,焱强忍着剧痛,又挥出一拳,他的下颚被其以牙还牙的提膝顶撞。焱失神了片刻,勉强恢复意识时,脖颈已被戴维死死拽住了。 他被按到地上,戴维缓缓抬起巨拳,似要准备向下砸去,将其彻底毙命。可他的神色却愈发奇怪,他明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却出了一身的冷汗,紧接着他握力更是松动,被焱很没有力气的一脚轻松的踹翻在地。 此时,戴维感受到了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这是获得这副宛若神话中战神般的身躯必须付出的代价。 拥有十六块腹肌,即使是在此世下,也非常人可及。戴维魁梧健硕的身躯,以及他那改变肉体的能力,皆乃药物改造实验所致。 他的寿命只有正常人的不到一半,且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 焱呼吸困难,酿锵着起身,来不及修整,便上前挥拳,朝他的脑袋砸去。倘若戴维的痛楚能够多持续一两秒的话,他便会如此戏谑的被击溃。可……他抓住了他的手,还一拳将他打得吐血。 两人的意识都很模糊,但一个在快速恢复,一个却在不断恶化。而在势下,戴维再次回忆起了自己战斗的缘由,又多了一股信念。 十九年前,戴维所处的村子遭遇了旱灾,当地的领主不仅没有施以怜悯,反而因此增收了粮食,使得灾况愈演愈烈。 那时,只有当强盗,干犯法的事才有一线生机。戴维的母亲是一个遵循礼法的良民,她直至饿死,也还是很干净。而戴维也本打算就这般到所谓的“天堂”去。 一天夜晚,到处火光闪烁。附近十几座村落的村民们愤怒的团结起来与官兵对抗,闹起义。可戴维的父亲……没有参与其中。 他分明也是个衣衫褴褛的穷苦农民,却是在背地里嘲笑同伴,以此增加优越感,得以继续忍饥受饿的活着。 戴维当时九岁,上半身连衣服都没有,骨瘦如柴。从现在全无相似之处。他蹲坐在门槛前,听着耳边的嘈杂声,失神望着坐落于门前的两具腐臭的尸体,什么也没想。 一个黑衣人的到访,给他带来了希望。那人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目的说的一清二楚,他趁乱过来收自愿成为实验品的孩子,戴维听完那人有关实验十分血腥残酷的描述后,又看了看四周骇人的景色,犹豫了好半天才答应。而之后他的父亲,则是直接答应了,没有片刻的踌躇,没有一点的伤心,痛苦。那是显露出的,反而是喜出望外的神情,嘴上甚至还说着“不必在乎,这孩子”的话,怕他逃走,还使出吃奶的劲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在戴维被带到组织,安顿下来后。他觉得自己仿若是被带到了身处人间的天堂。那些现世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染血器具,那些痛苦的嚎叫声,以及随时可能会昏厥的状况,都没有让他感到多么可怕。而令他感到无比幸福的……则有很多,例如没有木屑的面包,偶尔会发下来的肉汤,没有补丁的衣服,四周一次的洗浴,以及某些时不时会教他识字的基层小组员。 日积月累,此时的他怀抱着坚定的信念,站了起来。再过四五年,他就要死了。 他只想在此期间多出份力…… 第一百四十三章 火与血的交融 灾难预兆 戴维手撑地面,匍匐着缓缓起身。这期间,他的心脏又迎来了一次可怖的,足以威胁性命的刺痛,他吐了一大口鲜血,几乎快要晕厥,却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 烈日阳光照着他魁梧的躯体,整个人就仿若是一尊英雄人物的石像,但他不是……他的身份可以说与现在的样貌,形象截然相反。 为贩卖人体器官组织卖命,在人们眼中是龌龊的,下贱的,肮脏的,事实也是如此。可此时此刻的戴维却感觉自己似乎沐浴在神圣的试炼中。他收获觉悟,颤抖着迈步向趴在地上,苦苦挣扎的焱缓慢走去,心中默然向神明祈祷:“如果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那至少让我能多活十几秒,让我能够效命,做完最后的事。” 或许是神明真的聆听了他的呼唤,恶趣味的回应了他的期盼……戴维本就消退许多的痛楚又加快缓和,他的神志恢复,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 只见,其目光凌厉,奋力挥起巨硕的拳头朝焱的头顶砸去,但千钧一发之间,生死攸关的恐惧感竟令焱深受刺激,及时抽身躲过。不仅如此,他躲闪的同时,还手撑起地面,抬起燃烧着烈焰的左脚,朝戴维侧脸狠狠踹去,可这反击虽也让戴维稍感诧异,但他却还是不躲不闪,其硬生生挨下攻击的同时,又一拳砸碎了焱的右胸骨,将其击飞的数米之远。 焱口吐鲜血,瞳孔涣散。眼下焱伤势之重,即使戴维不再作袭击,焱顷刻间放命也不足为奇。但戴维却在动手熄灭火焰的时候,无意间说了句令他触动的话。 “保佑我,让我活到能够杀掉那个叫做艾洛的人的时候。”戴维嘴中默念,又做祈祷,却发觉焱竟然不可思议的站了起来。 “喂,你刚才在说什么啊?” 说着,焱动如脱兔般冲上前去,迅猛的一拳瞬间砸在了戴维的面门上。戴维惊觉他的速度全然不可与刚才而语,又反手回以一拳砸在了他的腹部上,令其狂吐鲜血。可焱却没有因此顺势倒下,反而像没感受到痛觉似的,稳住身形的同时,还挥动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拳砸在了戴维的下颚上。此击力道可怖,竟然使得戴维沉重的身躯短暂离地悬空数毫米。 戴维遭受沉重猛攻,激动焦急万分,心脏竟再次传来剧烈的刺痛,他短暂失神,焱抓紧时机又出一拳,可却使得其清醒。戴维抬腿扫荡,焱架臂格挡,脚摩擦着地面磨出凹痕,勉强防过,腹部却又遭受一拳,但这一击的效果同先前一样,焱如同丧失了痛觉,很快便勉强稳住身形,又予以回击,而他这次的一拳则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戴维的心口处! 如同万箭穿心,被万蚁啄食,戴维险些就要丧命,可只见,他不仅没有泄气倒下,反而是发狂似的挥拳朝连轰拳,而焱也毫不示弱。 烈焰逐渐烧光了戴维的头发以及大部分表层皮肤,焱遍体淤青淌血,骨头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两人的衣物早已只剩下零星的碎片还顽固的粘在身上。此时此刻,戴维仿佛是末日里的尸鬼,而焱则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焱魔。毅力,耐力,表现的淋漓尽致。全然看不出,两人谁先会支撑不住…… 接近半个小时的对殴后,两人意识还在,但肉体皆已瘫软。只见,焱软绵绵的打出一拳,戴维反手握拳,似是要予以回击……可结果却是两人皆身形不稳不稳的擦肩而过,倒地不起。 五六分钟后,两人意识尚存,已有部分路人小心翼翼的聚拢了过来,有人觉得该找医生,可见两人那本就不算好,现在又显得异常破烂难堪的穿着,觉得干了这善事,也捞不着好处,只说些闲言碎语,连声哀叹。也有人想要搜搜东西,但一方面不敢,一方面又觉得他们没有钱,也觉得两人的战斗异常激烈,有如此本事,该是富有,心痒难耐,蠢蠢欲动。也有人去向附近的巡街骑士报告,他们懒散,忙着醉熏熏的喝酒说笑,但问衣衫穿着,便觉得只是寻常流氓斗殴,不再关心理睬。 又过了十几分钟,两人彻底昏厥。来了四个专门负责收尸的人,所幸其中一人负责,又摸索到焱裤兜里揣着的银元,这才急忙将两人送入医院救治。 婀朵博利用幻术,以及对地形的熟悉,在长达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中,才成功耗死了袭击他的敌人。那也是个意志异常顽强的人……她得知焱重伤遇袭后,前往医院看望。 主治医生名叫哈德拉,他的医术很高明,却是束手无策……其他人也是……焱的伤势严重,在这般状况下顽强存活的人,他们从未见过……也只在某些英雄神话故事中,才有所耳闻。艾洛见过义父,得知摩时勒遇袭。简短提醒问候后,又赶忙返回城中,不久便得知焱也遭遇了敌人,又急忙很快赶到医院。他愧疚的向婀朵博道歉,商讨应对事宜。愤怒得恐怖的神色,他俊俏的面容上显露。 “区区一个非法组织怎么会这么可怕?你是怎么想的?” “让我费解,王的直属领地法律层面上禁止贩卖器官,其他各领主有些名义上禁止,有些完全不禁止。虽然在那些地方猖厥,但也不至于可以派人越境报复。除非……” “各领主们不仅没有禁止,反而偷摸的将大大小小的组织整合起来,给予经费利用……可那些地方全国各处也都是教会林立……分布在各村镇城市里,人体实验可是禁忌……他们不可能不去阻止。” “谁知道呢?为了总体上的神圣牺牲一些落叶也是难免,这样思考也不是不能妥协,默认。本来他们就认为一部分人生而为奴。”艾洛感到后怕,愤闷的说道。 “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各领主还好……如果教会参与……”婀朵博恐惧的发抖,艾洛搂住她的肩膀,平静的回应道:“不怕,先解决眼前事!据我推测,他们或许会暂且放弃,也或许会不甘受辱,再次袭击一次,才会放弃。做好准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病态的格局 某处废弃仓库内,卢西亚诺垂着头,瘫倒在一堆木头箱子旁,昏迷不醒。他增添了许多伤痕,但那些明显被处理过,已经结了厚厚的痂,似乎过不了多久就会脱落。 附近地面没有灰尘,四处静寂,只偶尔能传来几声微风划过木房空隙的声音。也不见蟑螂,以及啮齿类动物………仔续嗅去就能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药水味。 不多久,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那是希瑟,她用沾染着莫名淡蓝色液体的毛巾擦拭着卢西亚诺躯体,嘴角露出一抹恶心的笑容。 天高气清,阳光明媚。艾洛走在街头,脸上却埋上了厚重的阴霾,他很后悔去帮了一件不该帮的忙,也在不断剖析着自身的虚伪以及幼稚。 上午,中午,下午……无突发事件,一切风平浪静。仿佛夹杂着血腥味的暴风雨即将过去。 夜晚,繁星点点。弯月悬挂天边,散发着狡黠的光芒。艾洛坐在床边,双手抵着未出鞘的剑,闭目皱眉,全无睡意。房间昏暗,但艾洛神经绷紧,所感受到的周围环境仿佛比早上睁眼时还要清晰。 前半夜,有两伙流氓斗殴。而这之后,艾洛又听见两个女孩惨叫,若是以前,他大概会见义勇为,可现在却不会了……他和周围的居民一样沉默。此情此景下,即使硬要说他和那些庸俗下贱的街坊有何区别?那也仅仅只是,他比较有自知之明罢了。 “赶快滚啊!真是的,女人叫的比流氓打架还大。” “这个时候还外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世风日下。” “能不能去别处解决?要是能多挣些钱的话,谁会来这破地……都是些烂人,命运为什么对我不公!” “吵死了,巡街的骑士真是一点没用……有没有人去催催他们?连一个热心肠的人都没有吗?明天又得熬去一天,累死人了。” “叫的那么骚,那么浪。她们一定很享受,所以说啊,女人……都是这种不坦诚的贱货色。” …… 两女孩被先奸后杀,声音自然停止了………附近居民心情稍稍舒畅,接连睡去。 “女子如果失去贞操的话,大概要死?被人说不跳第四回,也不是好女人……大概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这时候还想着恶趣味,我真是个人渣。”艾洛想到这,微微的笑了,那是一种接纳自我,很坦诚的笑容。 乌云遮住了月牙,风势渐缓。后半夜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中,我说人生就,连狗叫都没有。 在临近清晨,太阳快要出来时。艾洛隐约听到了两人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又让他重新变得警惕。终于,发出两声音的主人,走到了他的房门外。艾洛发觉他们停下了,便警惕地朝门走去。 不料,门却被一脚踹飞了过来。艾洛躲闪过,在间隙中撇见了一个熟悉身影,顿时瞪大了双眼。 “你,这是被什么魔法催眠了吗?”艾洛刚问道,便眼见得赤裸着上半身的卢西亚诺挥剑朝自己砍来,埃德文就站在他的身旁,一动不动。而他接下一招后,便不再怀抱唤醒他的希望。在短暂的厮杀过后,艾洛很快寻到机会,果断的砍断了他的头颅。 血溅了一地。埃德文阴沉着脸,愤怒的向他质问道:“你们不是同伴吗?为什么不救他?” “在胡说什么?识相点,就不要再打扰我,赶快滚。”艾洛眼神可怖,以极具威胁的口气向他回道。 “看来你真是烂到了骨子里啊!”话说着,他走上前去。 艾洛挥剑砍在他的身前,却惊觉难以深入。剑刃擦着他的皮肤,只造成了一层浅薄的血痕。而这……也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愈合了。 “怪物”艾洛心想,又不停歇的朝他的眼睛划去,但埃德文对此也早有防备,他很快便格挡下,挥出一拳,狠狠的砸在了艾洛腹部上。 “为回答我,你们不是同伴吗?说的好听的话,我说不定能放过你,也许。”埃德文揪起他的头发,连带着揪起他的头。艾洛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吐着鲜血,意识模糊,暂且无力回应。 显然,他与先前已然不同了。 “你说这个干什么?你们不是坏的,彻底的恶人吗?”艾洛稍缓后问道。 “的确,有人这么认为。我们之中也是被你或者那位大叔杀掉的那个人就是,但是我明白我是好人,我们都是……而你只是个虚伪的货色,连自己的同伴都不肯救。”他,说着,艾洛完全理解不了,但却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是认真的。 “我只是被雇来的,和他认识不久。之所以答应他的请求,还是因为自己的个人私心,我觉得你们邪恶,我想要为一个被你们抛去双眼的圣徒报仇,自我满足。”艾洛,基本上如实说了。埃德文闻言,脸色未变。再看了看他的神色后,埃德文又质问道:“你就没想过救他?” “当然想过,不然还可以更快些,我想……保护真正的同伴,所以也只能……”艾洛说着,前半句让埃德文愈加愤怒,后半句让他脸色渐缓。 “看来你也不是个纯粹的坏人。”他喃喃道。 “你们贩卖人体器官,难道你们不是?触犯利益,杀了我很正常,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艾洛又反过来质问。埃德文眼色更加阴沉,因为从他话中嗅到了虚伪的味道,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 “没有我们,那些贫民窟,那些穷人怎么活?我们已经是可以给予他们的最后一条活路了。”他说道。 “隔壁有一座盆地,那里的人不种植毒品就活不下去……人人都默认,那可并不算得是好事。”艾洛脑中转了个弯,巧妙的回道。 “你没有资格替他们选。”埃德文狰狞的抬起手,似是要砍下他的脖子,而艾洛却不知为何笑了…… “你在装啊?” 埃德文的手刀落下,但却在离脖子很远的地方停下。他长舒了一口气,就这样走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艾洛感到后怕,但也觉得幸运。从一开始艾洛就没有感受到他的杀意。仿佛埃德文一开始就决定放弃复仇似的。 外面下起了稀疏的小雨。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本性所致 两个月以来,艾洛一直对那夜发生的惨剧心有余悸,他想不清楚埃德文为何会放过他。 唯一能够确定的事就是自己和身边人暂且安全了…… 焱脱离了危险,已经能勉强的下地走两步了,艾洛面对他时,常常显露出十分愧疚的神器。但焱对此很生气,他觉得自己豁出性命是理所应当的事,艾洛表现的太虚伪,太见外了。 这天,一位名叫莎克·提的人,躲到艾洛家中避难。 那是一个不修边幅,留着长发与艾洛关系半生不熟的青年,从他的衣着看去,他有些钱,但却没有着重搭配。其……衣服裤子的价格,差了几十倍远。 “所以你又出什么事了?” “写了两篇文章,被人骂了,还被人追着打……真小气。” “都讲的是什么事?” “一篇讲的是女孩不听父母劝告,执意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穷小子,之后被他酗酒打骂,又受不了贫苦,所以带着生下的孩子回去。父母骂了几句后,就再次仁慈宽容的接纳了她。但那个穷人怒气冲冲的却把整家人给杀了的故事。表达了嫁人要门当户对,为子女应当孝顺,遵循传统礼仪,穷人卑贱。” “另一篇呢?”艾洛问道。 “一对恋人相爱,但因为地位悬殊,父母双方都阻碍他们。朋友亲戚也都被收买以软磨硬泡的劝他们放弃,势力的男主父亲还要他娶一个年过四十的老妇女,女主父亲劝她不要高攀,甚至还打折了她一条腿……经历重重磨难后,最终修成正果,成功私奔了,之后过上了幸福美满快乐的生活。表达了努力追求爱情,脱离家庭束缚,自由恋爱。”他又轻描淡写的回道。 “你这两篇文章……写的很好。”艾洛夸赞道。 “谢谢夸奖呐……可惜没想到,委托人的情况竟然和那两篇文章差不多……那两家人都看到了,我给对方写的那篇文章了……现在正要找我麻烦呢,真是的,还有没有法律了,赚点钱都不可以了吗?”莎克听到夸奖,有些飘飘然的露出微笑,随后想起近日的遭遇,又开始发起了牢骚。 “那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哦,你说那两篇文章的思想,那根本就不重要,那最重要的是技巧……艺术造诣越高,赚的钱就越多,就是这么回事。”他一脸无所谓,很洒脱的回道。 “庸俗……对了,我最近几天遭遇了一个人体贩卖器官组织的人,他好像觉得自己干的事很正义,你能解释,帮我深度理解一下他的逻辑吗?”艾洛无意间意识到他可以解答自己的疑惑,他提出疑问,想要提高阅历,使自己今后可以做出更好的判断,例如如何向那种人手底下求饶,活命之类的。 “上下皆有需求,打破繁文辱节,辗转斡旋,上顺官意,下应民心,中庸妥协”,以得维稳安定……以大局为重,总体正义。他大概是这么想的……” “怎么有一种自以为成熟的猥琐感觉?太恶心了?”闻言,艾洛深感作呕的吐槽道。 “有什么问题?那也是一种感觉啊!只是比较少见而已。”莎克不以为然,富有挑逗趣味的回答道。 “好好,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讲的了。你就安心住下。”艾洛从沙发上站起,向外走去。见此,莎克拦下了艾洛,说是要和他多聊一会。 “我和你这种没有善恶概念的人人没什么可聊的………” “兄弟,你分的那么清干什么?古往今来,从事各行各业的人,不同身份地位的人,甚至不同性别,又或者不同宗教的那些都是人造的概念!求你告诉我,需要开阔视野,出国我可没有经费,你的脑子里想着的完全不像是这个国家的人,总让我感觉……你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的,或者说有什么非同寻常的经历……给我说说呗!我无聊的很,失去灵感,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喋喋不休的说着。 艾洛反问道:“你不是给钱就干吗?那又何必听从我的思想。” 而莎克则回答道:“我写作需要用更高超的技巧,需要用更多的素材,需要从更多的方面塑造出更震撼的效果,赋予作品绝对的真理性,我们不就是在这样一次闲聊谈话中认识的吗?你总是能说出思维很跳脱的话来。” “没门。我说出来没用,不过你就是说出去也没人信。我可提醒你注意底线,有些人确实不该得罪。”艾洛说着,感悟起近日的遭遇对他规劝道。 “我这样的虫豸也没有人想要理会。说说又没什么关系。” …… 艾洛前往医院,看望焱。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并夸下海口说自己半周之内就能恢复如初了,但来看望他的两人都十分强硬的态度,执意令他听从大夫的嘱托,这使得他本来不错的心情,增添了些许怨气。 “你不用理他的,无理寻求该怎么治怎么治,别任由他胡闹。他可不是个老实的人,严加看管,让我多付钱也行。”艾洛一如既往的嘱托着,主治医师哈拉德谦卑的哈腰点着头,甚至面露歉意。因为,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看护好,甚至被其讨厌了。 从近日的表现看,焱并不喜欢这个主治医师………艾洛明白,但不理解,婀朵博也是,大夫也是,就来焱本人也不是十分理解。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艾洛初次参加讨伐任务时,不慎受了重伤,送到医院救治,却照常被巧立名目的征收了一大堆莫名的费用。焱当时是经验不足,只信了表面上的价格,而当初负责将伤势未愈的艾洛赶出来的人,就是哈拉德。 但他们谁都没有记住彼此,哈拉德没有记住“穷鬼”,艾洛在此之前,只模糊的见过他几面。焱对他势力的形象留有印象,可也没有刻意记仇,狭隘的想去报复他。 而关键的是,他原来吝啬,厌恶的模样和现在这恭敬的模样,却都不是装出来的……往昔他眼中的艾洛,与今日形象不可比拟。简直就是云泥,蟑螂与天鹅之别。 亲吻主人脚趾头的奴隶,真心觉得味道香甜。不按世事的贵族少女在百米开外看一眼贫民窟的流浪汉,就会下意识的呕吐,进而病得卧床不起,夜夜向神祈祷。 崇尚富贵,这或许就是感觉。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纪元的序曲 遍体肮脏,满是肿胀的肉瘤,眼珠扭曲泛着血丝,头上鼓着脓包,指甲破碎断裂的“怪物”吐露着尖牙以及连扯着的哈喇子,撕扯着粗哑的嗓子嚎叫着……所幸,它手上靠着厚重的铁锁链,无法动弹自如。任谁望去第一眼都会觉得恶心,恐怖。但真正毛骨悚然之处,却在于仔细看去,竟可以从其中瞧出些许人类的痕迹。 四周空旷,阴沉。只能模糊的见得有几根萧索的石柱支撑着。 这里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 远处传来的稀疏的响声,紧接着,可以依稀辨认出是穿高跟鞋的少女踩踏石地的声响。 只见,希瑟走到怪物面前,以一副很俏皮的神色好奇,俯身打量。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子,他们魁梧高大,衣着整齐,似乎是她的保镖。 “好可爱。”希瑟逐渐两眼放光,不禁发出了赞美声。 身后的两人摇了摇头,他们也对小姐的品味无感。希瑟,向他们询问“这个人”支持了多久。 两人如实回答道:“四个月。” “在为精心呵护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坚持这么久,真是辛苦你。”她说着,像是一个母亲一般温柔的抚摸着她头上的肿块,随后又微笑着瞬间捏爆了他的整个脑袋。 “大小姐,您找我。”埃德文走过来,向她问候道。 只见,希瑟气不打一处来,掐着腰,又抬手揪他的耳朵。仿佛与他是一对夫妻般,打情骂俏道:“你去哪里了?这么晚后才回来,还有贸然私自行动的报告写完了吗?你不会是找别人写的?” “对不起,对不起。”埃德文狼狈的连声致歉。身旁的两人觉得这样不太好,便咳嗽了几声,他们这对不受祝福的恋人这才有所收敛。 “老爷不想让你见他。” …… 王宫花园内。群花璀璨,春意盎然。年幼,仅仅五岁的王子琼斯正骑着洁白的木马,挥舞着捕虫网,抓附近的蝴蝶。 但……此时天真无邪的他命运已经被他的父亲杜昂定下了,就如同杜昂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将自己的哥哥发送偏远领土诵经祈福般。他长大成人甚至在其之前……便定会对与之熟识的大臣,儿时玩伴的父辈开刀!很久之前,早在杜昂登机不久,他便计划在自己这一辈尽可能完成废除奴隶制,加强集权,打压教会,降低税收稳固民心等目标任务,并将“改收田税”这一很有可能没时间去做的任务托付给后代。 “我们表面上志同道合,但你们大多只多走了半步远……而我这个首领却是最不在乎祖宗家业的人,真好笑的。”王族孩子又过来找琼斯玩耍,杜昂靠着窗边,俯视着下面温馨治愈的情景,痛心喃喃道。 “真正的王啊!为什么您不离开这个穷山僻壤?明明可以……”很远处的城堡内,一位身着黑袍,不像是侍卫,也不像是寻常仆人的黑衣男子正单膝跪在地上,对面前人细细劝诫道。 “我早就不配……但也清楚你们的心思。如果,他可以信任……真的需要的话,我甚至会为他鞍前马后。”那人正是杜昂的哥哥,他手捧着一本用以诵经祈祷的书,目光淡然,如同彻底遁入空门的僧人般悉心回答道,那口气就像是在普渡。 “那您……你也要为父亲报仇!”面前的黑衣人态度不复恭敬,恶狠狠的昂起头,望他悔悟。 街边的步履行商逐渐恢复,也稍彰显了许久未见的喧闹……在新一年中,人们生活似乎好了一点点…… 森林内。三名冒险者手持武器,颤抖着面对一只仅阴影便将三人完全笼罩的巨大魔物。 他们两男一女,一个拿弓箭,一个拿短剑,一个拿法杖。这是很常见,很标准的配置。他们并非自不量力,会白白丧命的人。可他们今日的运气着实不佳,遇到了狩猎目标之外的魔物。 那是一条长达十五米,背宽四米的绿蜥蜴。它除巨硕庞大外,全身还覆盖着坚硬,闪闪反光的璀璨鳞甲,那看起来刀枪不入。 它盯着面前的三人,不时露出狰狞的利齿,吐出细长红润的舌头,并渐渐靠近他们。三人不知是怕的不敢逃,还是不愿抛弃同伴……渐渐后退,倚在了后边的石壁上。 显然,退无可退之时。三人,也准备拼命,可却眼见得那头魔物瞳孔瞬间直立,并扭头转过身去。 仅仅是这不冲着他们来的小动作,便令三人好不容易才迸发勇气消散了。他们转身正要借此逃,却听到了绿蜥蜴的惨叫。 “我是不愿意宰这么大一只了,虽然找到窍门挺好对付的,但是血溅的一身,被人见到了,着实很不雅观,自己洗衣服也是很……你们还好?我是人啊,喂喂……不至于这样,清醒过来呀!。”艾洛一边甩弄着脸上粘稠的蓝色血液,一边云淡风轻的自言自语,朝他们走来。 “前辈……谢谢您救了我们。”回过神来,三人的小队长,手拿剑的那个赶忙向他道谢。但艾洛看起来有些讨厌,摇了摇手。 “我才大你们几岁。别闹,还‘您’不用对我用这个称谓?”艾洛说着,婀朵博与焱跨过草丛,从其身后赶了过来。 “天呐,你怎么把自己弄这么脏……”婀朵博连声抱怨,焱虽觉得没什么不好,却也只是呆呆的听着她的斥责,不敢插嘴。 “情况紧急,他们……”艾洛召开少,示意同行的狼狈窘境。婀朵博这才有所松口。 “谢谢……谢谢。”他们再次连声道谢,似乎有些结巴,又好像很激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 第一百四七章 乱纪至 谁也没有想到……艾洛不久前捣毁贩卖人体器官组织据点,竟然会成为那个领地暴乱的导火索之一。 杜昂以平叛,问责为由,果断令嫡系军队介入,在短短不到两周之间,便成功将那片土地彻底归入王国统治之下。 之所以如此迅速,自然离不开卑鄙龌龊,为人不齿的手段。当地领主确实昏庸……可其下场却也可以说是受尽了众多莫须有的罪名。早在平叛前,率军将领便已经开始同随军参谋筹划,如何取得,伪造领主欲图谋反的证据。至于……治理不严之类渺小的罪行,他们并不放在心上,可以作证百姓遍地皆是。 最终,领主遭受了一种类似于凌迟的刑法,被千刀万剐的处死了。而自然,暴乱头目也被处死,可令世人奇怪不解的是,他们的罪行竟然比领主要低一些。 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这话放在这个世界也同样通用。当直辖地的百姓们在听闻那些和他们同样出身的人被处死时,大多显露着厌恶嫌弃的神色。不仅如此,甚至有人同情那个领主……觉得即使欲图谋反,可到底也是血统高贵之人,不应遭受那严酷刑法的侮辱。 总之,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已经倒下了…… “太惨了,即使确实忘恩负义,其父辈也是和先王浴血奋战,怎能遭受如此奇耻大辱呢?”餐馆内,一个老者忿忿不平的感慨道。 “可别这样说。据说,他被鬼神迷了心窍,一顿饭要生吃半个活人呢!”他对面,一个年轻人转述道听途说的传言反驳。 “那种话也信,孩子你活的太年轻了。那是骗人的……” 小木屋外,有两个老妇人,一个正在择菜,一个正在洗碗。 “唉,听说最近的事了吗?” “唉,听说了,死了不少人。” “那些人是真没有良心,不好好过日子,偏偏去造反。图啥?” “说的是嘞,不过就有那种是非不分的二流子。我前天还碰到一个疯子说我们居住的大地围着那小太阳转……同他讲道理,他还不知趣的说咱不可理喻呢。” “还有这样的人呢!现在人心浮动,教化差啊……老姐姐,几十年那当会儿,人人都自觉早晚诵经一遍……可现在怎么救?我儿子也……” “一代不如一代。” …… “咱们得联手进货呀!” “怎么进货?上次投机粮食那的那些人……下场可不太好。” “怕啥?那是他们没有足够的本金,没有引起质变。领主和王他们真打起来,我们联合团结一起……我猜也就不敢动了。” “这还是风险太大了。” “回报也大,你想想……咱们半截身子入土,钱是赚够了。可到底也只是个下三流的商人,比起那些乞丐,在旁人看来,除了有点钱穿的好看点外,又有何别?借此崛起,扩大势力,以粮食要挟,博得贵族身份,甚至爵位。光宗耀祖。” “你的意思是,我家族的血统也能成为高贵的血统……也对,不赌不是丈夫。天命,真理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有两个商人正在恰谈。 “平息所有叛乱,建立集权后,你觉得会消停些吗?”公会二楼。婀朵博正与艾洛进行探讨。 “在此前,教会会出手。”艾洛很肯定的回答道。 “他们没有非要出手的理由。” “不,虽然我对他们了解不多,但他们有必须出手的理由。在解决领主之后,王还能容得下教会吗?” “那教会如何干涉?” “我只能说,如果是我就在王的继承权上做文章,联合众领主,并最好拉拢一个先王的直系血亲,以大义进行讨伐。” “那王会如何应对?他会求助已接近完成变法的那些国家吗?” “从王的行事风格来看,我觉得大概不会妥协,授人以柄。但消灭奴隶主,消灭领主,消灭贵族,颠覆神权……又绝非朝夕之事。抛弃幻想,接下来是残酷的炼狱,短暂的安稳时光已经去不复返了。对了,琳赛那边还好吗?” “和乡绅,地主,富商们的会面,虽然也有小小的分歧,但还算顺利……他们看的清楚。” 艾洛稍露微笑,优雅的倒了杯奶茶,浅尝辄止的喝了几口。 他最近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邸,附带着庭院。婀朵博最近考虑搬进去和他同居,但又感觉进展有些过快,似乎应该再等个半年左右。 窗半开着,微风吹拂着轻柔的纱帘,室内弥漫着典雅气息……与楼底下的喧闹声格格不入。 不多时,一个面相平和,神情阴郁,脸上挂着几道崭新疤痕的青年男子,缓缓走上了楼。他的衣衫不整,好像不应该是个能上这儿来的有钱人。 “我已经挂上任务了,但是还没有人接,所以就上这来看看,拜托了,求您接下这个任务。我被追杀,最近真的是很着急……”他,双掌合拢,迫切的恳求道。 “我说过了,钱不够。而且你也不将具体信息告知,我不会接受,其他人可能也不会接受。”艾洛如实相告,他前天遇到过这男子。 “我……真的不能说,求求您了,发发慈悲。救救小人我……”他说着说着,泪水夺眶而出,仿佛整个人都快要跪下来似的。 “信息不对等是很危险的,刻意隐瞒更是不值得相信。按常理来说,得知的信息越多,就越能做好应对。这对双方都有好处,您的条件太反常了……劝您还是说说!” “我,我被教会盯上了。”他,打了个冷颤,不小心将实话小声的秃噜了出来,引得艾洛,婀朵博两人颇感惊讶。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教义 他一脸茫然,慌张。仿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敢将实话说出来。他低下头,小心谨慎的端详着两人惊讶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所舒缓,愈发心惊胆战。 “你……”艾洛正要发问,刚吐出半个音来,青年就急不可待地开口回道:“我是清白的,相信我。” 他说自己只是个普通钻研学术的人,和违法犯罪邪教异教毫无关系,但这份说辞没有什么作用。因为,艾洛知道在教会眼里他和他口中的那些人并没有具体差别。 青年名叫格奥尔。据他所言,他们家代代命途坎坷,其太爷爷由于热衷于解剖学,经常肢解动物,制作标本,而难以从业,被人当做变态看待。在步入中年时,他通过某种特殊手段,发现了人体的毛细血管,宣传了与教会所宣扬的生命灵气推动生命循环所背逆的理论,而被关进了某所出于人道理论的考虑,建成的疯人院,接受治疗。 他的爷爷则经历更加悲惨。具体来说,他什么也没有宣扬。只不过是为了过冬,偶然研究出了先进的储藏食物方法。但这也触及到了教会的底线。按照教会的理论来说,蟑螂,老鼠,跳蚤之类的动物是从类似于粪便之类污秽中,随时间流逝,自然衍生出来的。例如一碗肉汤,放久了会变质,生虫子,就此理的佐证。格奥尔的爷爷通过高温密封等手段,延长了保质期,变相的证明了某些真理。由于他将这种方法传授给了一些要好的老朋友,而那些人又传授给了更多人,导致教会发觉。结果最后,他就不明不白的被判处了死刑,那些老朋友中也有几个遭到了流放。 格奥尔的父亲什么也没有干,就一心赚钱,谨慎的一天,诵经祷告十余次。这才使得一家在教会的严格监控下,得以平安无事。 而格奥尔,他本来也是谨遵父亲教诲,努力钻研宗教典籍,赚钱捐赠于教会,博得好感。但天不遂人愿,这回轮到别人坑他了。 他喝醉时,从某人手中看到了一幅画,那里九个行星赫然围着硕大的太阳,仅此而已。本来换作寻常人,也算不上罪过,可他们家有“前科”,他本人也就被怀疑了。 “所以你觉得围着太阳转吗?”艾洛试探性的问道。 闻言,他赶忙慌忙的辩解道:“这话自然是疯言呓语,那些我听过,从来都只当乱风过耳。” “那你家……还好?”艾洛,见此,有些同情的关切道。 “被黑社会砸了,骑士不管。那肯定是想要了我的……所幸那时我不在家,可我是真的无辜的,都是那些疯子,害的我。他们真是该死。”他心中暗暗叫骂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痛哭流涕,跪倒在地。 艾洛搀扶起他,待他稍微缓过气后,安慰道:“我们的信仰还很低下,你不必怕我们告密什么的,只要价钱合适就可以了。” 他闻言,有些错愕。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低声嘀咕道:“真的,真的可以吗?” 艾洛点了点头,给予了他肯定的答复。 “可以?”艾洛转过头,向婀朵博询问道。 “嗯……教会的武装,我可一点都不了解,他们的口风都很严实,你确定这不是什么很有风险的事?而且他好像也拿不出相应的报酬来。”婀朵博有些担心的反问道。 “他们不太可能会派出精锐来处理这么一件小事。”艾洛回道。 “你不明白吗?即使是和教会关系并不密切的人……也值得防范,不然他也不会迟迟不说实情了。” “我知道,但没几个人真的会为信仰豁出性命来,我可以肯定。” …… 阳光透过彩虹玻璃窗,分出六种颜色照进教堂内。一个身形臃肿,戴着五棱棉帽的大老爷,面露崇高伟岸之色,跪坐在身着纯白色制服的教士面前忏悔。 说着,说着。他眼中的热泪夺眶而出。教士最终扶起了他,慈怀的说上帝已经原谅了他的罪行。 随后,大老爷从袖口中掏出了五枚金币,恭敬地放到了其身后的神像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心有舒缓走了…… 近日,这位大老爷打死了一个做工的雇农。本来毫不在乎,可偏偏巧合的是,在此之后,他生了一场大病,于是便觉得遭了报应,过来祷告忏悔。 “你没有多么大的罪过,劳动是光荣的,那个人却消极怠工,虽然手法着实过于恶劣,但只要诚心祈祷忏悔,那个人众神都会原谅你。”这就是不久前,教室宽慰的话中的一小部分。 “放开我,你们这些虚伪的小人,侵占咱家乡的田土,竟然还臭不要脸的我说一些听不懂的大道理,你们真是令人作呕,我呸。”没过多久,一个衣衫褴褛的穷人被压了上来,他一见面就朝那个教士吐了口唾沫。 唾沫还没有到他的跟前就掉下了,这份反抗就如同这个穷人本人一样渺小无力。教士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面露慈怀,像在是看待一个迷途的羔羊,像是其父亲一般,对其进行尊尊教导。但这没有用,过了很长时间穷人的态度也依旧恶劣。随后,他长叹了一口气,甚至眼神中涌现泪光,心中深感痛心的感慨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了,便摆了摆手,让穷人去死了。 “上帝,我的主,请原谅这个愚蠢人的恶行。”他双手合十,一动不动的站了好几个小时,像是在为死去的穷人祈福,想到其可怜之处,又满怀悲悯的不禁流泪。 也许艾洛错了,心怀“正义”,敢于随时牺牲性命的圣母,圣父,或许多的是。 第一百四十九章 虚伪 优越 “所以你拿的出钱来吗?”艾洛问道。 “我……倒是从家里带出了些钱,可不知道够不够。”他支支吾吾的说着,有些担忧害怕。 “哦,那你姑且先说个价,其实这种事情,太不常见,着实也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位。”艾洛摆出一副市侩的模样,似乎想要伪装的极度自私,狭隘,从而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宗教信仰崇高的“好人”,放下戒心。 出于这个目的,虽然之后格奥尔报出的酬金已经能达到预期,但艾洛还是不饶依不饶的向他索取更多……直至他的脸变得通红崭新,才装作很勉强的样子,答应下来。 婀朵博旁观着。她望着艾洛清秀,比同龄人稚嫩许多的脸庞,端详着与之近乎截然相反的精湛演绎,不由得觉得他很可爱,像是一个天生的小骗子。 “谎话说的很多,内心却很诚实。”她思索着,觉得这好像就是自己爱上他的原因之一。 那些夜夜细腻的,如同的面纱般轻柔的触感,从脑中浮现闪过……她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几经周转过后,艾洛接下了任务,格奥尔心中不爽,觉得大半个家当都快被其榨干净了。对此表现,艾洛很高兴。因为他注意力转移,说明他一定程度放下戒心了。 “天降下雨珠,过客步履维艰。痛苦的恶徒忏悔,犯过多少罪,都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可以再指望了,青春时代已经终止……”农家宴会席上,弥漫着栗子饼和甜酒的香气。焱已喝的酩酊大醉,他不久前击溃了一伙山贼。在村长的提议下,他唱了一首宗教意味浓厚的歌曲庆祝。 曲姿高昂,却并不是很符合主题,不过大家都很开心。没人期望这个衣着和自己差不多的人,能唱出高雅的圣曲。人人都欢愉地沉浸在他荒腔野板,甚至好像还有些走调的音色中。 可就在这一片祥和的气氛中,却有一个衣着华丽的旅客,按耐不住的发出了牢骚。 “就这?根本就是曲解了伟大的教义,你们这个村子的信仰已经戚歪可危了,正因为你们不通教化,庸俗低俗的自娱自乐,放纵野性,才使得上天降下罪责。难道事实发生后?你们还不知道该悔吗?”那人的牢骚,自然引得众人心烦。见他们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这副样子,这个人又露出很惋惜的模样,自觉自己像是一个叫不醒麻木不仁的群众,反而遭到厌恶的圣人,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力感,哀叹着喃喃道:“没救了。” 焱喝醉了,半句话没说,便一拳把他打晕了过去。然后和众人继续喝酒狂欢……结果,翌日,他就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被一群身着白制服的教士带走了。 他很勇敢,却很害怕那些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掌握的权利。焱说不清楚,只是总觉得答案大概藏在他们惨白得一点红润血色都没有的圣洁脸庞上。 慈怀的笑意,耐心的性格,温柔的语气,高雅的礼节,悲天悯人的性格……这些焱都并不反感,但当教士展现出那些时,他总会莫名的感到恶心,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经过一番他根本就听不懂,但感觉好像有些道理的思想教育后,焱便被放了回来。不出所料,那个发牢骚的人也是教师,只不过没穿制服,也正因如此,他显然不是蓄意报复,又没有前科,还为村落除害,教会也自然不会多作为难。 …… 风起云涌,原本的炎炎夏日,逐渐变得阴云密布,进而下起了暴雨……很多人犯了难处。 只见,一传教士手持雨伞,行至蹲在小巷边的乞丐面前,面露悲悯的将一枚铜板放进了他的破碗里,但当乞丐认出他时,便立马狠狠的朝他的手脖子咬上了一口。 “啊……”他疼的大叫,血伴随着雨水从手流下。牙印清晰……那有的是半个牙,有的还有空缺。 教士本想抄起雨伞朝他删去,但又空恐失了面子,他跑了几百米远,找到骑士,指使他们将那个乞丐当街打的鼻青脸肿。 挨打时,他并不在场。甚至都已经回到了家。温上一杯热咖啡的同时,还连连感慨着世道不公,恩将仇报,礼崩乐坏之类的话。 然而,正是因为教会在当地索求更多的土地,向市府索求更多的金钱……才导致税收提高。 那只是一点点,还完全是合理合法的。像这样的反抗,那在庸俗,愚昧的旁人眼里又怎能不是恩将仇报呢?自然,在教士眼里道理则自然完全颠倒的。 类似的事层出不穷,例如被拖欠工钱而动手伤人的工人,为什么不通过合法途径解决?消极怠工的雇农,又何尝不是懒惰,该死的寄生虫?一切都很清楚的……被划分的明明白白,近乎无人异议。 “啊,世界真美好啊!什么都不干,也会有钱来,你就放下心,不必这么拘谨。”艾洛在他眼中的地狱中享乐,格奥尔战战兢兢的坐在露天的餐桌前,似乎觉得应当找个隐秘的角落躲起来才是。 风刮不进来,雨也滴不进去。周围有几个和艾洛社会身份相近的人。他们嘲弄着正在避雨,像是落水狗一样流窜的穷人们,享受着下贱的优越感。而真正越高权重的人,却不会来这这,眼下的这些人在那些人眼中,也和乞丐妓女流氓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第一百五十章 渺小的蝼蚁 翌日清晨,艾洛带格奥尔参观自己的小宅邸,还要是如果不介意,可以在这里待一阵子。 里面还未有装潢,饰品。只有客厅挂着一张名不经传的画作。 线条很粗糙,那是两个赤裸着身体的壮汉,在泥地里扭打着,争抢着一小块儿并不起眼的土豆。在一旁有个衣冠堂皇的中年人,从他的手型,以及脸上挂着的微笑似乎可以看出,那土豆是他为了取乐随手丢弃的…… “哦,这幅画画的可真糟糕。”格奥尔随口说了一句,艾洛,似乎有些在意,背对着他回道:“的确很惨。” 没想到,他并没有听懂言下之意,反而是很坦诚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格奥尔自小便被教会打上了嫌疑的标签,他的父亲一直严格要求他苦读经学,自证清白。 在这样日积月累的熏陶下,格奥尔得到了和王公贵族以及传教士们相符的眼光……那幅画哪里不好呢?首先那是一个穷人,其次画面很肮脏,似乎还有着很大的仇富,毁灭一切的血腥暴力倾向…… 轻薄的礼服,璀璨的王冠,高傲显得深邃无比的红酒,刚正英勇的骑士……这些才属于高雅的。当然,这同泥水,穷人,烂土豆一样,都属于标志,最关键的最重要的就是内核……情节得具备神圣不可侵犯性,例如一个青天大老爷拯救万千黎明百姓,又或者是骑士开疆扩土,再比如说国王下跪接受加冕,正式继任,里外欢腾祥和,国泰民安之类的。 格奥尔如实说来,艾洛并没有生气,反而因此高兴,觉得他害怕被教会迫害,着实过于多疑了。 那幅画是婀朵博画的,一定程度上源于自她的亲眼所见。 原以为会继续平安无事下去……却之剑,有两道黑影砸碎了客厅旁的一侧玻璃,如同乌鸦般矫健的从落到地上。 格奥尔顿时吓得逃窜,艾洛在其落地的瞬间,便已朝他们挥砍去。两名黑衣人一句废话也没讲,行云流水般行动着。眼见得,一人灵活的绕过艾洛,以最快的速度朝格奥尔奔去,而一人则负责尽力纠缠,配合井然有序。 很显然,两人绝非市井之徒……艾洛猜测怀疑格奥尔对自己隐瞒了很重要的信息,或者遇袭背后的缘由中有很重要的信息,而他自己本人也不了解。 艾洛疲于应付着。在急促,足以令人眼花缭乱的的刀光剑影中,他即没有时间询问,也没有时间思考理清脉络。甚至可以说,此时他若稍有分神差池,便很有可能被对方轻易抓到破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中。 同样,这一点那个和他交战的黑衣人也深有感触。他不敢大意,几乎将全身的精力集中在每一次的呼吸节奏上,而即使已至如此,他也差点好几次落入险境……原本,他是打算三两下打晕艾洛,然后就和同伴迅速撤退,却不料眼前的这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在不断的攻防中,他有些力不从心了。不过他的同伴那边,倒是和计划差不多。从落地算起,在不到十秒的间隙中,格奥尔便被那黑衣人打昏了过去。只见,那人已近至艾洛背后,朝其脑袋砍去。 千钧一发之间,致命的伤害被躲了过去。利刃深入血肉,伴随着凄厉的摩擦声从脖颈顺势划落到腹部左侧下方肋骨的位置上。 一道恐怖的大口子,瞬间喷溅,涌出了大量鲜血。藕断丝连,血肉模糊的痕迹,简直就像是一只发狂的凶兽。这样的伤势下,任何人都可能随时丧命。 但艾洛还在强撑着。他浑身虚弱得直冒冷汗,勉强睁着往下耷拉着的眼垂,使其未完全闭合。 意识朦胧之间,他感觉自己的口被撑开,人灌下了一块儿如石榴籽大小的不明物体。紧接着不久……他便倒地不起,彻底失去了意识。 “何必浪费?” “我们已经不是杀人凶犯了,不应再造怨孽。他又不是任务目标,再者说犯下命案,说不定又得带来麻烦,你也不想授人以柄!” 空荡荡的客厅,只剩下艾洛奄奄一息的倒在那里,鲜血向四周弥漫,可他的伤口却迅速愈合了。 不多时,艾洛便醒了过来。而此时此刻,那两人已经携带着格奥尔来到了贫民窟的一角,成功向一位身着黑袍的老人,交了差。 “你们干的很好。”他夸赞道。 “谢谢,那么我们真的可以获得教会的赦免吗?”其中一人很是着急,关切的问道。 “是的,你们已经洗清了罪行。那么就安心上路。”他说着,转过身从一旁不远处的垃圾桶上,小心翼翼的端起一个洁净无暇的盘子,走到两人身前。 那上面好像放着两杯酒,两人双目对视,一饮而尽。随后便微笑着,安详的倒在了地上…… “人渣,垃圾。竟然还害的我到这种鬼地方来……”老人收起笑容,就像是变色龙一样,鄙夷的俯视望着他们,嘴边碎碎念道。 “不过临死前,他们还真做了件好事,希望也能得到救赎!大概还是不行……”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人,摇了摇头,拄着拐杖走了。莫说是什么力拔千斤的强者,就是路边的小流氓都可以轻松将他打的鼻青脸肿,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牛马力气再大,也只配拉车耕地,宰了吃肉。 两人曾是被悬赏的通缉犯,他们杀人无数,被关进监狱……但后来,却荣幸的成为了配合教会实验的志愿者。起初只不过是想获得特权,混吃混喝……可现在看去,他们大抵是被教育好了(洗脑成功)。 但至于具体的效果,却仍达不到教会满意。实验所针对他们个人教育的时间,足有三年之久,其中所用的经费之多更是数不胜数,更别提,还需要满足狭小空间之类的特殊条件……目前无法彻底普及,不过没有人会气馁,他们都在企图小小的踏出属于自己的一步,为了自身崇高的理想以及信念。 “所以说只不过看了一眼图,就如此大动干戈,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还有那是什么药物吗,这么好的效果,简直是闻所未闻。”客厅中,艾洛意识浑浊的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费解的喃喃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真实的虚伪者 清晨,罗伊大主教一家聚在桌前吃饭。阳光照耀着,使身穿雍容华丽服饰的他们更显柔美。 他们面无表情的喝汤,吃菜。基本上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来,甚至动作也一模一样,宛如从相同模子刻出来似的。 罗伊主教就过餐,分明嘴角没有沾到一丝油渍,却还是象征性的用轻柔洁白的纸巾擦了擦。还不自然的顺手拿走了不少,不知所用。 他走出十五六步,脸上冒出冷汗,心情愈发按耐不住,但出于日常礼仪,脚步又并没有加快多少。 一群可爱的,稚嫩的未经人事的“小妖精”,正在这家的某所卧室中,等待着与他再度狂欢。 …… 他死了,被一块儿如指甲刀那般大的铁片划破了喉咙。 血渍掩盖了沾染粘稠液体的床单。轰动性的新闻出来,据说犯人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在他从这家逃离前,只有一个女仆偶然,无意间看到了衣不蔽体的他。 此时,男孩腰间束着皮带,穿着不知从哪偷来的裤子,邋遢地在街上行走着。他才不担心会有人抓他,因为罗伊主教家绝不会容忍不光彩的谣言暴露…… 他欢愉地走到了市区边缘。这里人迹稀疏,大多都是穷人。周围的房屋破烂,但有的住的人到底也算是其中比较有钱的人。有很多穷人许多都露宿街头,对于他们来讲,能有个帐篷安居,就是福分。 环境恶臭难闻,通常每走几步,会看到粪便之类的污秽物。男孩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虽然出生地与此地相距甚远,但也着实是近似于他们的同类。 男孩走到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面前,从他的手中接过了一袋子沉甸甸的东西,然后离开了。 男孩并不知道自己背后的指使者是谁,他并不需要知道,也不想要知道,和他接头的那人也不知道。指令得传达至少跨越了十个人,而其中每一个都可以随时随地的变成承担所有罪名的弃卒,来保证更高一级的安全。 博迪主教是下令抓捕格奥尔的人,也是罗伊主教遇刺事件中的身份地位最为崇高的幕后黑手。 罗伊主教直到临死前都把他当做朋友。而博迪也一直表现的很尊重他,当他最初做出杀害他的决定时,也是心如刀割,可他还是做了,还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如此是为了不辜负心中崇高的信念。 两人处于竞争关系,博迪的能力,声望皆不及罗伊。但他觉得自己若是能得到晋升,肯定比他得到晋升要好,自己肯定可以为国家,教会做出更大的贡献。而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觉得罗伊对待平民太过于宽仁,甚至接近到了愚昧的地步,他认为善恶一定要分清,容不得和光同尘,混淆。 而之所以保持着这样的认知,说到底也是源于同小偷小摸一样普通的私心,只不过虚伪的他多绕了几个弯子而已。他为了利益痛下杀手,并自欺欺人的坚信自己是为了正义而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必要妥协。他时常暗自神伤,甚至常常产生自己化为左右国家风雨,不得不杀害挚友的伟人之类的幻想,并陷入令人作呕的必要悲痛之中。 他很快便从报纸上,确认了罗伊的死讯。他痛哭流涕,一度昏厥。但没过两个小时就醒来了,还饱饱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他看着面前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妻子那幸福的笑容,萌生了使命感,觉得自己为了百姓,为了国家,为了教会必须要坚持行必要之恶。 他将自己美化到了极致,那份自我心目中的形象宛如现世百姓眼中康熙大帝的电视剧形象。他感觉自己悲壮而又圣洁,甚至还觉得自己为了教会做好了下地狱的觉悟…… 但是,话虽如此。他还是期望神明能原谅自己的罪行。就餐过后,他跪在那神像面前忏悔。那忏悔,本质上是将自己的人生避重就轻的谈了一遍,然后再将那些轻的地方进行辩解。例如他在外面找了五个情妇,私生了十个孩子这件事,他是就辩解说自己的性欲需要得到满足,因为自己需要爱人类,需要教导世人,需要无私奉献。所以不得不那么做,为整体的贡献与正义,舍小家为大家。 每每想到这种地方时,他往往就会热泪盈眶。 可他心中怀揣的贡献与正义又是什么呢?他鼓动市政府增收了税收,他强迫对犯人们洗脑,他侵占了农民所剩无几的田土……这些在他看来都是正义的。当然,这些是其他主教也干,也都认为是正义。由于罗伊主教主要把注意力放在了性欲上,所以他干的比较少。正因如此,与他持有竞争关系的罗伊才会被他认为是愚仁,不够正义。而也正因如此,他浅薄猥琐的私心才可以进一步的让自己觉得,倘若自己获得更进一步的地位,便可以做出比他要多的贡献,必须要克服软弱,拿起屠刀杀害挚友。 总结来说,这就是一个恶心,是非颠倒的屑人,嫌弃另外一个没有他那么屑的屑人,出于私心,更进一步自欺欺人,克服心中虚伪做作的悲痛,痛下杀手。随后自我满足,自我感慨的故事…… 他没有任何悲惨的背景,从小便含着金汤匙长大,家仆用人毕恭毕敬,顺利继承家业,以及父辈的职业。他自然而然变成这样……很正常。大多人都是。 也许苦难根本就不是罪恶的缘由,而与之相反的欢乐,优越生活反而才更接近于真正的答案。 呻吟猥琐的嘴脸即将陆续涌现。 番外篇 一个经历曲折的俗人 很多人都往往感慨成王败寇什么的,并进行自我带入……他们比得上那些人吗?比不上,还更加龌龊猥琐。为什么会可怜美化妇孺皆知的恶徒,而不关心身边默默无闻的好人,说着没有绝对的善恶善恶只是立场不同,灰色地带之类的话呢……难道前者反而比后者更加优秀?庸俗的人对身边平凡的好人斥之以鼻,毫不犹豫。还觉得自己与那些失败的枭雄更为接近,只不过是因为没赶上好时候,所以才落得籍籍无名的下场。 这些是流氓,是自以为有学识的流氓,也是自以为清醒的流氓。很可悲的是,眼下这个国家穷人中,除了彻底被宗教洗脑的人以外,大多就是这些流氓了。 那是不同于教士的另一种病态,他们自私自利,自甘堕落,以一种看透世态炎凉的猥琐感接受了荒诞与残酷。虽然没有打着正义的幌子为恶,却也同样的自我满足,自我美化。他们打着清醒的幌子嘲笑无私的好人,结果反而使得那样少见的人越来越少,甚至无意间被教士利用来对穷人抹黑。 若尔丹就是这样一个人渣,他的发迹污秽不堪。而今却可以堂而皇之的作为一名修士,日日诵经。 起初,他只是一个小混混,一个不能称其为男人的男人…… 若尔丹出生贫苦,从小到大都过着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生活。他因为太瘦,所以整张脸呈现出苍白色,像鬼一样让人害怕。不过那时候的他还做过什么坏事,甚至还偶尔心怀希望,憧憬幻想着哪天能够穿着崭新的衣服找个漂亮老婆,过上幸福日子。 直到某一天,他的父亲死亡,母亲改嫁。 他的母亲和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他父亲死亡当天团聚,宛如是早有预谋,提前计划好了似的。他们手脚麻利,在他面前收拢财产。 他最开始茫然无措,又连忙追问,但却只换来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实话,以及之后扇过来的巴掌。 那夜,他被打昏了许久,当他再次醒来时,终于崩溃。他冲出屋外,哭喊着冲向那对夫妻,想要抢回属于自己的财物。可是,他最终还是被推倒,跌落至粘稠的泥地中,眼睁睁看着那些为数不多的钱以及家当被净数抢走。 之后,若尔丹在冰冷的街头坐了很久,陷入了回忆。母亲亲手熬的药变得可疑,她担忧的神情变得虚假做作,过往的一切都变得扭曲。 若丹尔回忆了一整晚,直到天亮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孤零零的回到自己破旧狭窄的房里。 在这一夜之前,母亲一直对他很好,而他也一直认为母亲很爱自己。在此之前的夏天,她会为他抓蚊子,而临近冬日,又会偷偷给他盖上自己唯一的棉被。倘若他感冒,则更是常常待坐在他的床边,度过一整天。但那却并不是爱,而是一种迫于其父亲淫威的表演。 她是被强奸,破了身子,失去了女人的贞洁,怀上了他,才不得不屈从于他的父亲。 他的母亲搬去了城区,再也不会回到那个脏乱差的地方来了,也永远不会给予他任何帮助和补贴。 若尔丹在更为艰苦的环境中苟活,也曾经有一段时间很痛恨母亲,因为她抛弃了他。但是,后来他慢慢长大,竟然逐渐体谅了母亲当年的苦衷。 那并不是因为他变得善良体贴,反而是他变得比其母亲还要丑恶,由于因糟糕的环境不断突破底线,不断为恶欺人,致使他对那个母亲逐渐萌生了心心相惜,感同身受的理解与认同。 他抢钱,嫖娼,赌博,诈骗,甚至还贩过毒品。他有意无意的害死过很多好人,而受限于能力和胆识,其中大多自然也都是一些和他出身同样贫苦的人。但他并不知廉耻,始终没有产生过任何罪恶感,他的确认为自己是人渣,但却也认为其他人都是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干出来的人渣,只不过是彼此之间用的手段不同。 他确信,在为恶这方面,自己依靠暴力,母亲依靠淫荡的肉体,官员依靠权势,教士则依靠高文化的谎言…… 这种自以为看透一切世态炎凉,通透,成熟,思想极具深度的猥琐白痴……比比皆是。 本来依照常理,这种随处可见的下流货色一辈子都得生活在泥潭中,只能依靠自欺欺人,才能勉强生存。 可他后来的运气不错。就在三年前的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他在郊外救了一队遭遇车祸的贵族夫妇……就此发迹。 那个时候,他的手上还犯着两起命案,不过那又能算得了什么呢?两个穷人的命又与他所救之人没有任何可比性。他的罪孽被轻易的洗脱,得到了钱财与人脉,并在两年前经介绍加入教会,成为了一名道貌岸然的修士。 而那时,俩夫妇……已记不清他这个恩人的名字了,这并不重要。 现在,他正奉命待在一处狭小的房间内,一无所知地悉心看守着被囚禁于此的格奥尔……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失乐园 仅仅是坐落于市区的教堂,就有着接近五十平方米的会议室。那宽敞的程度简直可以堪称是一所大房子……而内部的奢华则更是达到了难以形容的程度。 有头有脸的主教们端坐在圆桌前,商讨着某事件的后续处理。他们基本上全然是一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宛如自幼便不食人间烟火,即将脱离俗世的圣洁模样。 他们面色白皙,不仅看不到一丝的血色,甚至瞧不出情绪。 “哦,伟大的世间总是缺乏管理,那些可怜的人们正回应期盼。” “污秽的难以形容的丑恶,必将彻底铲除。请上帝原谅我们的愚蠢……给予前路。” “仁慈怜爱不能代表神圣之矛,我已明悟,众人毅然皆是。” …… …… 这些话听起来很有文化,高深莫测,但其实翻译过来不过就是:“我们之前没干好,责任缺乏,请上帝原谅我们,我们今后一定好好干,不辜负您的期望,一定吸取教训,对那些邪恶的人绝不手软。” 格奥尔的后槽牙被邪教徒植入了“恶魔的灵魂碎片”。教会最开始并不知晓,起初的确是因为看了一眼那张违禁图而令黑社会警告他。后来,简单调查后,有修士发现了疑点。教会由此得知,大力度的实行了抓捕,并计划在一周后进行神圣仪式,处死他。 格奥尔的那块牙齿已经被强行用铁钳子拔了下来。修士修女们施展魔法,为那块儿烂牙进行了十个小时的驱毒,而后又将其扔入火盆中,烧成了灰烬,又将那灰烬封在了一个用楠木制成的小木箱子里,而那小木箱子被派了足有五个人日日监视。 着实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如果艾洛看到,便会很快的察觉到那只不过是一小串数学公式而已。 不过或许他们也没有理解错,毕竟比其神话中恶魔还要厉害百倍的,核武器也是由一串串小小的公式,所研发制成的…… “求你们放过我,我真的什么不知道,那牙齿上的东西,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我五岁的时候,爷爷给我补牙,偶然造成的缝隙……或许只是误会?”格奥尔泪流满面的说着,但若尔丹这个最底层的偶然才成为修士的修士,知道的比他还少。他的抱怨没有用,反而是惹得若尔丹气愤的扇了他好几个嘴巴。 “说你有罪,你就有罪。乖乖服软,或者在公开处刑时上一出感人肺腑,浪子回头的戏码,感谢教会烧死被牵连被污秽之物所玷污的自己,洗清自身的罪孽,或许后世的评价还能好一点,还能有些人能可怜你,义愤填焉的辱骂你的原生家庭。你向我哭诉这些有什么用?自己想辙。”若尔丹在扇了他几个嘴巴过后,怒意渐消,对这个将死之人,难得诚恳的说了一些比较务实的言语。 “等我死了以后,还在乎人们的话语干什么呀?求您放了我……我向神明起誓,今后一定报答您。”格奥尔面露绝望,却还想再试一试。 不料,若尔丹却不留希望的回绝道:“你觉得这句话不自相矛盾吗?信奉神的人,哪个不在乎死后的评价?少来欺骗人了,别鬼哭狼嚎的,倘若你这段时间身体健康,出了什么特别的异常?没准我还会受到连累,临死之前就不要再想着带走另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损人不利己的自私太过于愚蠢。” …… “会长,您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确实犯蠢了,但是那真的很邪门,我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如果真跟邪教徒有联系,怎么可能还找黑社会办事呢?我确信他当时没有说谎话。”三楼内,艾洛正在向琳赛解释。婀朵博也在他身旁替他辩解。琳赛向外开着两条腿,颇显威严的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侧着身子望着两人。她觉得艾洛并没有说谎,可她也不在乎他究竟说没说谎,艾洛和婀朵博,显误解了她叫他们两人来的目的。 “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啊?虽然现在说可能有些不太合适,你为了向我解释,似乎把邪教徒贬的特别厉害,即使没有这个心思受环境影响,我也能理解……但是,有点尴尬。算了,直接说!王亲自下令,让我派一群人将那个人解救,还说至少要将他的后槽牙带回来。” …… …… 一阵沉默过后,琳赛再度重申道:“这不是开玩笑,你们愿不愿意接受?我也可以找别人。” “不合理地方太多了,但您应该并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对?”艾洛回道,他的面色中充斥着不解与诧异。 “为什么是后槽牙?” “不知道。” “为什么要尽力救那个人?” “不知道” “他有什么背景吗?” “没调查过,估计也没时间。” “那……为什么要帮与邪教徒有牵连的人?” “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呗,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现在的教在刚传入我国时,不也是邪教吗?甚至来说,一些被百姓称之为邪教徒的人,我也有接触过。不同教之间也经常以此称呼。总之,邪教的概念自古以来就没有清晰过。”琳赛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她显然不了解,也不喜欢,擅长解释这类的事物。 “您……还真是保持着超前,朴素的观念呢。”闻言,艾洛只能如此回答道。 格奥尔的生命已然开始进行倒计时了……分分秒秒逝去,此刻他感觉自己宛若被死神攥住了咽喉。 第一百五十三章 火灾 闹剧 艾洛,婀朵博接受了命令。他们虽然知道完成并不容易,风险很大,却也知道其实根本就不存在选择的余地。琳赛说可以找别人,但这般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恰恰明显有着试探性的意味。 他们知道,王指派人解救格奥尔,分明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他在乎的也仅仅只是自身是幕后指使者这件事被察觉。换而言之,两人但凡有一点出错,便会成为弃卒。 除此外,杜昂也想顺带试探一下两人的衷心……这可并不是什么常见的举动?他们之间的层级宛如鸿沟……而王的时间也如常人一样。 杜昂睁着疲倦的双眼,站在屹立在办公室的神像面前许久,仿佛想要从那熠熠生辉的金块面前,瞧出什么端倪来。 这时,一个名叫伊维的大臣打开了门,悄然走到了他身后。 “打扰了,您在祈祷吗?”他说道。 “没有,那种事情已经干的过多了,他(指神像)总是冷冰冰的俯视着我,一次也没有回应过……” “那您不信吗?” “生物层面上的吗?或许真的存在比人还强大的生物,但那种东西不是关键,就是真的存在的,迫于形势或许我也要将它否定掉,不是吗?”杜昂开玩笑似的回到了办公桌前,继续处理文件。 “还真是陛下,您的风格。那您对那位大人怎么看?”伊维问道。 “撒昼,上帝的使者。我不了解他,虽然自小就听有关他的故事,但那已经是被无数王朝所篡改过的版本了,我也有考虑重新解析,至于原本的教义……或许现在的任何修士都会觉得落后,不可理喻……比如一个奴隶偶然间看到了一个贵族的侧脸,分明没有说,分明没有能得到任何的奖赏,连正眼也没有被瞅一下,结果就莫名其妙,幸福地因激动而毙命的情景,很难想象啊。”杜昂审阅着公文,一边云淡风轻的回道。 “其实这样的人还是挺多的。” “噢,是吗?” …… 若尔丹待在格奥尔身边看守,在门外有四个衣着整齐的教士,分别站在左右两侧。这些人没什么战力。真正麻烦的是,日夜围绕着教堂巡视的圣殿骑士。他们纪律严明,更替有序,身穿白盔白甲,腰配长剑,每一个都有着尊贵的背景,而也正是由于太过于尊贵,所以像格奥尔这种“浑身散发臭气的恶徒”,才不会被他们贴身看守。 虽然听起来本末倒置……不免荒唐,却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那些衣冠堂堂的圣殿骑士,认同着“每个人身上味道不同”,“相由心生”之类的观点,但若是蒙上眼睛,却也和寻常的人没有任何区别。但一旦遮开纱布,看见面前的倘若是个信奉邪教的囚犯,他们也会下意识的呕吐不止……可要是再给那些使得他们狂吐不止的人洗个澡,喷上些香水。当圣殿骑士再次蒙上眼睛时,他们又会猜测对方是不是某个公子或者小姐。 曾经有一个贵族恶趣味的做了这样一个实验,然后……他就因戏弄他们,而被处刑了。 ……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繁星点点。理应寂静无人的街道,此刻,却有许多居民喧闹着…… 教会燃起了熊熊火光,包受宗教洗礼的居民们不可能坐视不理,很多人参与救火。艾洛伪装成其中的一员,蒙混了进去。 艾洛亲眼目睹了人们奋不顾身的举动。有人将水洒在自己身上,嚎叫着壮胆冲进去,将被困的修女抱了出来。有人在水来不及送来的情况下,用自己的脚快速践踏墙壁边缘足有半人高的一簇火焰。他好不容易将那束火焰熄灭,又急忙扑灭了身上燃着的火苗,险些被重度烧伤。而有些人已经烧伤了,却还是扛着水桶参与救灾…… 他们都是自愿的,没有受到任何的逼迫。 这些人的存在让艾洛心惊胆寒……他头一次如此切实的意识到这个国家不仅仅是属于国王的所有物,教会对于百姓的掌控力完全不逊于王政。 而恐惧归恐惧,他的行动却异常的顺利,他很快便潜入了进去。由于具体的关押地点以事先得知,艾洛没有走错任何的路,独自一人走到了关押格奥尔屋外的拐角处。 “你是……”负责看守的修士警戒起来,艾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两拳打昏了比较靠近他的两名修士,另外两名修士转身逃跑,正要呼喊,半个音刚要破出口,便也昏厥过去。外面喧闹的很,里外皆无人察觉异常。 可尽管如此,若尔丹却手持短匕架在了格奥尔的脖子上。他显得异常激动,因为他明白如果此次火灾不是偶发事故,那么这里就是很有可能被突袭的重点,如果自己没有进到应得的职责,那么,缺乏背景的自己,很有可能会被打回原形,甚至会落得比原来还要悲惨的境地。已然尝过奢侈之味的他,仅仅回忆往事,便深感痛楚。 若尔丹不愿再回到过去了,他紧紧握着短匕,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彻底从贫穷的泥潭中摆脱出来。然而……这却并没有什么用。 艾洛打开门,他立刻警戒,刀刃负距离的贴着格奥尔脖梗,已经浅浅勒出了血痕。可随即,他便不能动了。他动弹不得,本以为是过度紧张恐惧所致,心中暗骂自己的懦弱,并鼓起勇气驱动身体,但他仍然是僵直麻木,甚至连嘴唇都无法闭合上。 这是博物馆事件时,那名老者曾对艾洛施展过的技术。而他自己现在已经能够运用自如了。 “竟然直接处死吗,还真是千钧一发。”艾洛心想着,不免有些后怕。他走过去,本以为格奥尔是陷入了昏迷中,却发觉面如死灰的他处于一种更微妙的状态,那算不上清醒,却也算不上毫无意识。此刻的他就宛如一具还有些残气的行尸走肉……为了不让他出声,引起他人注意。艾洛控制好力道,以手为刃打在他的脖颈上,致使其昏迷,然后便带着他逃离了。 出去比进来时更难,尽管艾洛小心翼翼的隐藏着气息,尽量以不引人注目的姿态行动,躲过了圣殿骑士们的巡查……但来到离教堂大门口近在咫尺之时,他还是被寻常路人察觉到,并遭到了询问。 “他不小心被火灼伤了,我得带他回去。”艾洛说谎话不打草稿,装出很是焦急的模样回道。 那人看了看格奥尔的烧伤,也没觉得他说谎,可他却还想要细聊下去……因为那烧伤并不严重。 “这么点伤就昏过去了,太没出息了,其实就放任不管也没事……现在救火要紧啊!我们把他拖到边去,继续!”他说着,就要动手。艾洛很自然以他体弱多病,不宜在外遭受风寒为由推脱。 但他却说:“上帝保佑着,他即便体质很差,但也过来帮忙了,我相信他不会得病的。” …… 艾洛在一番解释后,还是背着他,从教堂大门口堂而皇之的溜之大吉。但这短暂的耽搁……却引起了一名圣殿骑士的注意。 过于顺利,并不是没有原因。格奥尔并不是唯一被关押的人,除他外,还有很多“穷凶极恶”的人被关押在教堂内。艾洛,婀朵博从琳赛那里得知了教堂的内部构造以及格奥尔被关押的具体房间等重要信息。他们先是挑选了大批罪犯涌入,守卫相对松散的时机,然后在教堂内小心翼翼的布置好了释放火焰的法阵,并通过金钱利诱,鼓动了一群贫民窟的流氓让他们这晚在教会外斗殴闹事,使他们吸引了一部分守卫的注意后,才展开行动。 之所以不用隐身魔法,是因为此教会发生过盗窃事件,所以自那后,专门设立了针对隐身魔法的免疫的结界。当然,教会外并不包含于结界内。婀朵博与艾洛会合,在隐身魔法的庇护下,他们很快就在这座城市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要想彻底摆脱圣殿,骑士并没有这么容易……在发现犯人被掳走后,之前看到艾洛与那个路人对话的圣殿骑士,很快便将他作为第一嫌疑人上报……所幸,那个圣殿骑士既没有看清他的脸,也着实与他互不相识。 嫌疑人也不止艾洛一个,但他还是成为了被锁定的目标,教堂饲养的猎犬,少见的派上用场了。 而若尔丹,最终则因身躯僵直,在稀薄的空气中窒息身亡。由于他尽好责任,致使犯人逃脱。导致管理这座教堂的主教大人博伊,在得知他穷酸的身世后,大为震怒。他义愤填膺的怀疑若尔丹是和就走格奥尔的人是狼狈为奸,最后则反被其杀人灭口。遂之后,叫令人把他分尸喂狗了 此时,他走到宅邸的窗檐边缘,望着即将升起的朝阳,颇为惆怅感慨的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暗暗攥紧了拳头。他脸上的神色,以及穿着的优柔华贵的服饰,使得他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个为人类前途命运担忧的伟人似的。 他就仅仅只是一个虚伪猥琐,近些年还因为肾虚而头疼的中年老男人,再普通不过。而即使是拿虚伪猥琐这点来说,他在教会中也算不得特别,这种自我感动,更是在世间比比皆是,小孩子玩角色扮演时,时常会萌生出这种感觉。 番外篇 归乡 恶魔往生录 眼下是严酷的夏日,但当人踏入德斯雷克这个小镇时,总会产生异样的悲凉感。 荒芜的土地上,枯朽的树木如同一个哭喊着的女人,向天伸展枝干。偶尔略过苍白天空的乌鸦,会不识趣的以沙哑的嗓音怪叫。就连野狗也仿佛着了魔一般,常常怀抱敌意的对当地居民狂肺撕咬,甚至还传言曾经有人被啃食干净。 当地居民的脸并不很对称,奇形怪状。他们头发稀疏,大多数人面部上都长着粉刺或雀斑。有人说他们遭到了诅咒,但其实这是全然近亲结婚的传统陋习所导致的。 这里人迹荒芜,说不出的邪门。没有多少外来人,愿来这里,而本地人也极力避免与外界接触,似乎是想要以此保留他们身为少数民族的习俗文化。而据说,曾经有个镇长的女儿与一个外地的贵族青年私奔,而后他们惨遭了灭门。 然而,没有任何证据表示,那见惨剧与这里的当地居民有关,在惨剧发生后,那会犯人也很快被抓住了,其中没有任何人与这个镇子沾染关系。 但即使如此……那件惨剧也为这座破败的小镇又盖上一层阴霾。 自那以后……来这的人就更少。 而现在,则很少见的来了个衣衫不整的外地青年。 他的名字叫胡安·罗布莱多……他原本的家境很不错,但其本人却是一个吃喝嫖赌毒,无不沾染的人。他败坏了身家,在此后已偷盗抢劫为生,犯下了无数的命案。 路边的野狗冲他疯狂吠叫,他本打算无视,但那条野狗却变本加厉开始去咬他的裤腿。胡安逐渐难受其扰,只见他面露羞光,掏出大衣口袋的小匕首,一瞬间划破了那条狗的脖颈,了却了它的性命。 “,这是什么古怪的地方?连条畜牲都这么可厌。”他心中嘟嚷着继续前行,任由那条狗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流淌鲜血,腐烂发臭。 旁边坐落着一家酒馆,这里破败颓唐,似乎好久没有营业过。可却算得上这座镇子最为堂皇的建筑。胡安没走出几步远,便在那拐角处撞见了一个满脸皱纹,脸上挂满了笑容的老太太。 他吓了一跳,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总感觉她目光中透露着不怀好意,异常可憎的光芒…… 老人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询问他是不是过来认祖归宗的。他闻言,为之大喜。如实相告。 胡安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了一枚复杂精细的木质徽章,说自己的奶奶在自己还年幼时,将其交给了自己,她说倘若有一日大难临头,或是穷的吃不上饭了,就带着这枚勋章来到这里,这里的人在细查验过木质徽章后,会热情的接待自己。 正如她奶奶所言,那位老人在听完他的讲述后,仔细查看了那枚徽章。她看着看着,愈发激动。最后她将其紧紧握住,流出了热泪。 看着老人这么大反应,胡安有些诧异,他来到这并没有对受到热情招待抱有多大希望,他过来,主要还是为了躲避骑士的追捕。 老太太颤抖着向他伸出了那只如同朽木枯枝般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将其领进了酒馆内。随后,向外奔走相告。 很快,空无一人的酒馆挤满了一大堆从事各行各业的人们,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当地的镇民。胡安对这莫名情景感到惊异,但心中却是在因“这群好客,自作多情傻瓜们”窃喜。他受到热情招待,觉得自己肯定能在这里躲藏好,不会被骑士们抓走蹲苦牢。 本来,他还担心这粮食不足等问题…… 这天晚上他吃饱喝足,安心的陷入了熟睡中,而后却被一个诡异骇人的梦境惊醒。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气喘吁吁的从床头坐起打颤,但却很快遗忘了那可怕的梦境。他感到有些口渴,想要到酒馆楼下喝杯水,却无意间撇见了老太太正坐在桌前和对面的老镇长窃窃私语………他们谈论什么并不重要,但胡安从老镇长那破旧的衣衫中撇见了一束金光。 胡安再仔细望去,发现那束金光是由某件物品发出的。他内心中顿时贪念丛生,很快老馆长便将那宝物掏了出来,那竟然是一件璀璨夺目的皇冠……先前的金光只不过是其中一角所发出的,当金冠完全暴露于黑暗的酒馆中时,进照亮了每一处角落……可胡安没有被发现,一方面,他屏息凝神,尽量没有发出动静,并静悄悄的又向后踏上了一层阶梯。而另一方面,老镇长背对着他,坐在其对面的老太太却又被突然传出的璀璨光亮短暂的照瞎了眼。可这……却并不是好事。 两人又碎碎念了一些话,然后也就带着皇冠回家去了。 胡安念念不舍的回到了二楼的房间内,他越想就越是为之着迷,那些花纹,沿路,在他的心目中变得愈发精细诱人。欲望的火焰,将他整个人包围了起来。他知道,倘若将那个皇冠偷来,自己一辈子就能过上比曾几何时还要奢华,且无论如何败坏都法撼动的生活。 想着想着,他的脚像注入了魔力一般,不自觉的走下了地。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离室内大门近在咫尺……胡安将这视作天赐良机,推开了大门,他要向之前不久嗨还专门对镇民说过要努力关照过自己的老镇长恩将仇报。 夜空中繁星点点,阴冷的风吹着散落的枝叶在地上打旋。但胡安却激动的大汗淋漓,他的内心仿佛是被那王冠攥住了似,动弹不得。 进展的比预想的还要顺利。他成功偷了皇冠,像是一个买彩票成功的流浪汉似的,在街头狂奔。 美酒,少女,一掷千金……种种腐败的情景在他眼眶中浮现,胡安狂笑着,嘴咧着简直就快要裂开……可却逐渐发觉到手上皇冠的触感不对,他急忙转头查看,发现那皇冠竟然如同正在融化了似的,像是一坨恶心的黄痰粘在他的手上。霎时间,一股莫名的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紧接着他的躯干开始变得僵硬,最终,那皇冠化成的半液体半固体,如牙膏般的粘稠物,蔓延覆盖了他的全身。 翌日,胡安在一个不清楚是早晨,中午还是晚上的时节,醒了过来,他坐在昏暗的屋内,手脚被捆的严严实实,身上已经不负金色粘稠物。有一个凶神恶煞的镇民正在盯着他,见他醒来便赶忙通报。 镇民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们换上了镶着暗红色镶边的黑袍,胡安吓得身体曲卷,曾经的施暴者,此刻宛如一只待宰的无辜的羔羊。 初遇的老太太也是也是换了一副面容,她的瞳孔变得血丝遍布,宛若一只饥渴的吸血鬼。她抬手,遮盖住了胡安的额头……随后,她便将他今生犯下的罪行,一一诵读。 读着读着,人们的愤怒之色逐渐转变…… 胡安恐惧向他们道歉,但他们并没有听进去。随后,他被他们带了出去……胡安并没有重见天日,那是一个布满了星云体,日月同辉,日夜不分的诡异境地。他说不清,也看不明白眼前的一切……胡安逐渐说出了一些疯言呓语,但随之而来,被鞭打的疼痛感。却令他暂时恢复了清醒与理智。 束缚手脚的稻草扎破了他的,皮肉,鞭子将他打的伤痕累累。而,随后,他又被老太太用他昨晚还用过的酒杯,强行灌下了许多紫红色的不明液体。 随后,镇民将一筐没有脸,内部长满牙刺,如同蚯蚓般细长的怪虫,撒到他的身上。那些东西……像是饿了八辈子似的,闻着腥味,啃食着他身上的肉块……胡安痛苦嚎叫着,但即使被啃食的连一块儿完好的皮肉都没有留下,也没有死掉。 几个小时后,他胸上的骨架,腿上的骨架,左手侧的骨架都露了出来,那些血管,那些肠子也被,翻录到了外,可他的眼睛竟然还在转动,他的嗓子竟然还在发出声音,他的生命似乎还存在着!!! 最后,只剩下一副白骨架子。那竟然还能动弹……而又过了许久,才终于恢复了平常,不动了。 “技术失传了,难道就只有这药效吗?”老太太惋惜着,同其他阵将怪虫抓回筐内。随后,又和其他人一起将那副白骨踩碎。每个人都带走一些。他们进一步加工,将其磨成了粉末。 四五日过后,艾洛,婀朵博来到了这座城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异族与邪教 这是一片不洁的恶土,但艾洛,婀朵博两人并不嫌弃。格奥尔在两人来此地之前,就已经被交给了负责交接的王族特务。现在,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只需要避避风头,在公会里待命的眼线确认他们没有被人调查后,就可以回去了。 如果被怀疑,他们会来通知,倘若情节严重,或许也会灭口。 目前的一切还算顺利……艾洛却寝食难安,他从报纸上得知那天夜里闯入教堂的人,并不只有自己。而报纸上显示,被劫走的人更是足有五人之多。 报道中说明,那夜的火灾是邪教徒所为……艾洛虽然也庆幸自己被混入其中,没有被察觉出来,却着实感到惊异,后怕。 他并不是那种喜欢自欺欺人的傻子,巧合在他眼中是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假象。 由于此地的人们长相以及风俗着实令人憎恶,艾洛不由得产生了一些奇怪的联想。 两人走在大街上,微风吹着沙尘飞舞弥漫。荒芜的土路上,也偶尔见到的几人。但他们态度恶劣,看他们时的瞳孔中散发着愤怒与嫌弃的情绪,就仿佛与他们素不相识的艾洛,婀朵博欠了很多钱似的。 不过这也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此地民风的恶劣,他们路过附近城镇时,就已经有所耳闻。 虽说本地人并不欢迎他们,这里也没有个旅馆之类的地方,但有钱永远能走遍天下。 艾洛敲响了一住户的家门,掏出了一枚银币后,他们便被那人有些不情愿的请了进去。不过,在艾洛,婀朵博走进去后。那人却踏出了房门,然后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将脸的红扑扑的,才舒缓了一口气,回到家中。 第一夜,睡得就很不踏实。村民那天在周边搞了一个类似于祭祀的活动,他们不分男女,脸上画着不明所以符号,全都赤裸着上身,围在一处篝火旁,一边唱着匪夷所思的歌曲,一边跳舞。 清晨,篝火已熄灭。艾洛好奇的走到当时举行祭祀的那片土地上,打量着四周的古怪符号,以及散落四周的雪白余烬,说不出的抵触,恶心。一只野狗跑到他身旁,憨憨的吐着舌头。 这时,一群衣着不整,面黄肌瘦的小混混找上了他。狗感受到他们过来,顿时狂吠不止,并朝他们扑去,却被领头人一脚踢飞了。 艾洛问他们有什么事,他们便说要给他“讲些规矩”。 “哦,您们请说。”艾洛说着,他们见到这个像是公子哥的外地人,竟然还用上了敬语,似乎是一个软弱容易敲诈的娘娘腔,顿时放松了警惕。领头人微笑着和后面的人对视了一下,正准备谈条件。艾洛却趁着这个空档,一脚狠狠的踢爆他的胯下。巨大的痛感涌入,领头的混混顿时失去了意识。 按理来说,剩下的人应该吓得四散逃跑。但艾洛是个外地人,这种行为反倒让团体意识强烈的他们感到义愤填鹰,他们纷纷冲上去,但也很快被三两下子打趴下了。 紧接着不久,有几个镇民出来了,他们的反应很怪,仿佛就像是想要上去为那些混混报仇似的。 艾洛隐隐约约的看到镇民的瞳孔中透露着青红色的光,其中含着几分嗔怒与沉重。他急忙向他们解释是自己遭遇了那些混混们的勒索,但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镇民们仿佛一清二楚,他们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你就活该被他们抢劫。 有几个似乎饱含着热衷之心的青年,还想上去打抱不平。他们被其他人无奈的拦住了。而后,镇民们散去,只留下艾洛留在原地。 之后,艾洛回到住处,将这件事告诉了容他借住的那个镇民,而他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那是个三十多岁,头发稀疏,有些秃顶,满脸疮疤的青年,在他听完后,摇晃着扇子驱热,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心直口快把实情告诉了他。 “这里已经是接近边境地带了,再往后的几个村子,村镇也是。我们长的都和你们完全不一样,你难道觉得是巧合吗?这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些安里姆人该来的土地。”他站起身来,忿忿不平的说着,扇子越摇越快,却仍然是汗流直下。 “你的意思是……你们是原住民?”艾洛语气缓和,同情的问道。 闻言,青年又冷哼一声,回道:“天晓的,后面这附近已经没有多少原住民的血源了,只有我们镇子血脉保持的还算良好,总之,这附近已经大部分都是你们的人了,而现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也已经到了近乎灭绝的地步,对你们来说可真是大喜事。” “知道为什么就我们还有为数几个村镇保持完好吗?因为我们穷,对,当初你们就是觊觎我们富饶的土地,进行侵占。后来,又为了治安稳固通过政策让大批‘牲畜’迁入,给予软弱顺民,奸细好处,打击不顺从的反抗者……可富饶的土地也有穷地方,这些穷地方,连你们这些畜牲也不愿意来,所以文化什么的也就相对保存完好了。”他说着说着,愈发激动,牢骚也发个不停。 他的汗衫湿透,粘在了皮肤上面,他坐下来喘着大口的粗气,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悲哀模样。 艾洛无言以对,他不再讨厌村民的态度,反而对他们抱有了一种同情与敬畏并存的好感。 …… “噢,这么说来,我在图书上看过,这里确实是被标记为未开化的地区之一,是个危险地带。”婀朵博听完艾洛的转述后,平淡的回道。 门往内开了,一个高大,身着黑袍的男子伫立在屋外,那个青年分明热的汗流夹背。但见到他,竟然立刻迎上去,屈膝跪地。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共同的幸福 黑袍男子的面容冷若冰霜,从其中看不出一丝人情味儿来。他举手投足中充斥着傲慢。只见他挥了挥手容许青年起身。 青年也很配合,全然没有了之前对艾洛控诉的气势。艾洛,婀朵博两人以为是有客人来了,从房间内屋走了出来。 眼见得两人,黑袍男子脸色骤变。只见他抬起手,急忙朝两人冲来,却被迎上去的艾洛很轻易的抓住了胳膊,顿时动弹不得。 “你知道?他诧异的问道。黑袍男子面瘫的脸,显现了神情,他恐惧颤抖着,面露冷汗。 “你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上面,稍微有点门道的人,都能一清二楚,恐怕是有什么暗器或者涂了毒什么的。算了,这不重要。”艾洛微笑着,饶有趣味的回道。 “你,你放开……”他如此说着,但却底气很虚,他并不相信艾洛,会真的放开他。 但艾洛还是放手了,因为他察觉到了容许自己住宿的镇民对黑袍男子恭敬,卑微的态度,又回想起镇民们众志成城,同仇敌慨的表情,便觉得继续闹下去会很麻烦。 “你为什么想杀我们?” “我没有,不要乱……我只是。”他语无伦次的辩解,反倒比较像是不打自招。 艾洛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因此生气,只是希望他能如实相告。 但黑袍男子还是沉默无言,只见他退了两步,然后如同一只脱笼的野狼般惶恐的逃出去了。 青年吓得,倚在墙角。然后像是做好了某种觉悟似的,也赶忙跑了出去。 半小时后。黑袍男子骑着一匹骏马奔驰出了小镇。 他的手心逐渐攥出了血汗,他的脸上落下了豆大的汗珠,他正处于一种兴奋与激动叠加的状态。 不久前,教堂被袭击。格奥尔并不仅仅是艾洛的目标,也是那些邪教徒企图救出的人之一。当时发动机袭击的邪教徒中,有一位是他的朋友,他努力回忆自己心目中最有可能抢先就走格奥尔的部分人的面貌,并用熟练的笔触画了出来,供同伴们参考。 “不会错的,那根本就是一模一样,而且实力也符合,没想到竟然可以在这里撞见,真是得保佑了。”他庆幸的心想着,一支利箭却突然飞来,贯穿了他的脖颈。 黑袍男子顿时失足,跌落于地。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不过眼瞧着眼前白花花,银茫茫的一片,便也大致得知了是哪伙人偷袭了他。 “脖子被射穿了,竟然都没有立刻死掉,你们果然是怪物吗?”没多久,一名圣殿骑士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他身着白盔白甲,手持一柄弓箭,相貌英俊,金黄色的头发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极为耀眼。 “对于一个能在百米之外命中目标的人说的这番话,我可不敢恭维,身负异端的邪教徒。”他心有不甘的回道,又缓缓抬起了手,似乎还没有放弃。 “少来,拿你的脏手触碰我,败类。”他说着,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却惊讶的发觉自己触碰到他手的那部分盔甲,竟然腐化生锈了。 “你这家伙。”圣殿骑士顿时怒不可遏,抬腿一脚踩碎了他的脑袋,又喘了好几口粗气,情绪才缓缓平复稳固。 他的名字叫安德尔,其父亲是一名主教,多年前死在了一伙向他复仇的邪教徒手中。安德尔原本还会时常对一些因贫困而违法的穷人报以怜悯可怜的心态。而自那以后,便彻底信奉了教会的思想,坚定了绝不妥协的信念。 对于造反,暴动之类的人。教会以及被教会掌控思想的世间,大概有两种态度,一种主张是怀抱崇高的心态,耐心地感化他们,甚至适当予以偏袒,帮助他们消除邪念,恢复正常。另一种主张是,绝不留情,绝不妥协。以各种手段将其彻底消灭干净。 其实,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这两种主张的本质都充斥着傲慢与猥琐。无论是自以为善良坚韧,还是自以为成熟务实,都是出于同一种虚伪的本性,自我陶醉。 而安德尔也很普通。他不值得可怜。他父亲生前与其妾氏所生的他平常并没有多少交流,他们之间也几乎没有感情可言。因此,在他父亲死掉时。他第一时间的感觉并不是悲伤,与之恰恰相反,那是一种类似于解脱的快感。因为他可以此为契机,彻底规劝,欺骗自己,让自己可以放下“懦弱“与“愚善”(消灭内心中残存的善念),和其他道德更为低劣的同伴共同享受于崇高圣洁的光辉下。 由于容自己住宿的青年始终没有回来。不久后,婀朵博,艾洛便分头去寻找他。 一处屋檐下,有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将将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逼到了墙角,似乎要行猥亵之事。 婀朵博路过,使用魔法吓唬,赶跑的那男人。但那男人跑了十几步远,自以为到了安全距离后,却一副正气凛然模样指责婀朵博多管闲事,他说这个女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每一个娶她过门的男人都变成了短命鬼。自己爽过再宰了她,分明是在替天除恶,还让这个罪孽深重的贱女人临死之前做出了些贡献,给予了她些许的救赎。 而后,两发凌厉的冰锥便精准无误的刺穿了他的双腿,那中年男人再也没有能力行苟且之事了,但他没有,也不可能因此悔改。 此时,他倒在地上,痛苦的咬着牙,流着恶心的哈喇子,望着婀朵博带那个妇女远去的背影,坚定了自己的思想以及理念,愤恨的心想着:“这些伤风败俗的婆娘,竟然把老子弄成这样,你们早晚会遭到报应的,到时候及时跪到我身边,舔我的脚趾,我也不会原谅你们……” 语言,行动不仅不会让这种人悔悟,反而会让他们更加坚信自己心中的崇高信念,他们临死前也不会反省,也不会悔改。那种状态就如同毒品一样,稍微离开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圣者无敌 夕阳落寞的余晖映射着简陋的的房屋,五个圣殿骑士陆续进入,艾洛,婀朵博还在外面。 当地居民并不欢迎骑士们,但他们那全副武装的姿态,以及其身后的背景,却也令他们不敢冒犯。 镇民们的愤怒,恐惧与胆怯,如同病毒一般弥漫显露。艾洛,婀朵博虽身在不同地方,却同样察觉到了异样。他们逼问镇民,得知了圣殿骑士的行踪。两人心有灵犀,分别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了小镇,前往预先商量好的地点汇合。 正常来说,类似于这种特殊行动应该身着便衣伪装成平民进行,才合理。但这种“下作”的事情,自取高贵的圣殿骑士自然不屑一顾。他们被代表着崇高的礼仪束缚着,而那也是他们自信,骄傲的源泉。 然而,艾洛,婀朵博却另一伙人被拦住了去路。他们面色铁青,统一身着红袍,左右耳,分别各带着四条紫红色的耳坠,嘴唇涂着唇彩,浑身散发着阴气。 “小哥,小姐,我们并不愿意打扰你们,只需要回答我们一个小小的问题,我们就走。”为首的那人,向前走了两步,勾索着腰,以十分猥琐,令人不适的口气问道。 “请问。”艾洛回道。 “那夜教堂大火是你们放的吗?名叫格奥尔人也是你们的就走的?”他问道。 “不是,你在胡说什么?”艾洛又毫不犹豫的撒了谎。 “这是假话。”他微微直起腰,很肯定的回道。 闻言,艾洛无奈的笑了下,回答道:“我想也是……不过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听到此话后,那人也彻底不装了,他直接开口道:“只要把一切源原本本的说出来,我们绝不会为难。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无可奉告。”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同伴有些按耐不住。他们涌上前去,却又被一把拦住了。为首的那人面孔塌了下来,以威胁的口气继续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要放过了。” 话音未落,艾洛便拔剑朝那人砍去,他急忙抬手格挡。只见,利刃瞬间砍断了他那只如同行将朽木的棕色手臂。然而,此后原本锋芒毕露的剑刃却被沾染上的血渍迅速腐蚀,待到再次触碰到他那瘦骨嶙峋的身躯时,已锈迹斑驳。 剑浅浅的划破了他的左胸侧,最终因锈化严重,承受不住力道而彻底破碎了。 铁锈伴随着鲜血淋淋洒洒的落下……艾洛很吃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魔法。后面火光涌现,他默契的低下头。只见,一簇炙热的烈焰掠过,顿时涌上前去。邪教徒们摆手,联合释放法阵防护,却仍旧被逼退了几米远。 “啊……”为首的邪教徒惨叫着,痛哭流涕的捂着缺失的手臂,在地上狼狈的打滚。其他同伴忿忿不平,正欲联手反击,却眼见得有十六支细长优雅的火流从艾洛背后窜出,以四面八方之势朝自身袭来。他们想到之前攻击的威力,又不得不背靠彼此,再度防御。然而,这一招杀伤力却并不大,婀朵博施展此魔法主要是用来拖延时间,而艾洛自然也是心领神会。 只见,艾洛小心避开血渍,抓紧还在地上打滚的那人的脑袋,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避免血洒在自己身上,将他整个人丢了过去……霎时间,血雾飞溅。原本抱成团的邪教徒们,又不得不向四处逃窜。 有不少人不同程度的被那自残臂渗出的血液侵蚀。其中受伤得最严重的一个,当场毁了半边面部,瞎了一只眼。 如果仅此而已,伤害也不过尔尔……但邪教徒们害怕,主要是因为血液的侵蚀会永远持续下去。 艾洛逮住机会,接连打昏了其中几人……却眼见得远处有更多身着相同服饰的人朝这边赶来。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艾洛深感不利。婀朵博施展好了隐身魔法,一束光芒却突然掠过,化解了她的魔法。而那份准确性,仿若是开了天眼似的。 “别管我,真正的敌人在前,不是报私仇的时候,伊耿·坦格利安,我死了根本不要紧,掩护大家伙撤退……或者,视情况决一死战也行,不要理他们两人了,不要被捡了便宜。”他痛苦地咬着牙,捂着残肢,眼睛半睁着,精神混乱的喊道。 这番话,赶来的那些人也心领神会,他们很快便改变了方向。 …… 第二天,小镇彻底毁灭了……只留下了一地的废墟,尸骸。无论是老人,女人还是小孩儿,都被视为邪恶的火焰,火苗,遭到彻底的人道毁灭。有一部分人被抓到了精神病院,作为实验样本,供医师研究。也一小部分人背叛了自己的亲人,族人。他们抄起菜刀,擀面杖等武器,攻击其他镇民,以此表明改过自新之意。而对于这种人,高贵充满悲悯之心的圣殿骑士大人,自然不会亏待。他们被视作弃暗投明,可以改造好的分子,暂且关押了。他们的前途必然是一片光明,他们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出狱,可以在教会新闻的宣传下,摇身一变的成为弃暗投明的榜样,典型人物。 上帝的剑能够抹平一切,包括存在本身。善良的顺民歌颂着,但凡有所质疑的,都是游走在社会边缘地带的败类,都是丑陋猥琐的人渣,腐臭的蛆虫。 艾洛,婀朵博在两方厮杀的间隙中,有惊无险的脱离了战场。他们昼夜兼程,途经无数村镇,逃到了一座名叫罗德里格斯的小城市中。但圣殿骑士的追捕……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一百五十七章 麻药 罗德雷格斯的街道很脏乱,遍地皆是垃圾与泔水,四处弥漫着糜烂的气息,参差不齐的房屋显露着荒唐的破败感。 大多数的行人面色凝重………仿佛每一个都在一心二用,盘算,琢磨着什么肮脏污秽的心思。 艾洛置备食物,水以及武器,被坑了许多钱。他并不在乎,那些钱对他来说已经是小钱了。 餐盘里的面包异常坚硬,明显掺着大量木屑。里面,夹带着不明的黄色粘稠物,服务员说是“黄油”,艾洛自然不相信,可也只是将其驱除,分给了一旁的穷小孩。 他吃的津津有味儿,嘴里对艾洛连声道谢。艾洛吃着,他严重怀疑那些所谓的“黄油”是魔法加工的废弃物。他知道那种东西有害……尤其是对于发育不成熟的孩子来说。 除此之外,这店家倒也有比较有益于健康的商品……比如,掺了水的假酒。一个大汉由此和服务生打了起来,周围人不仅不劝架,还在津津乐道的说着闲言碎语。 他们开心,快乐。原本愁着这月工资是否会被拖欠的中年人,眉间因此舒展。因儿子赌博而身心俱疲的老人,也获得了希望,觉得生活凑活凑活,还可以熬下去。青年人们自欺欺人,觉得自己混的还算不错,不至于沦落到如同癞皮狗般,在地上打滚的地步。 不久后,另外两个服务员也赶过来了。三人联手,很快便逆转了颓势。他们再将他的钱包掏空后,便扒光了他的衣物,将他整个人赤身裸体的丢了出去。惹得旁观者们哄堂大笑,快活舒心。 很多人都觉得,大汉很蠢。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小餐馆虽然表面平平无奇,但背后却有着黑社会撑腰,是靠着关系蓬勃发展的。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自由意志”。此地的大多数人,几乎无时无刻不绞尽脑汁的盘算着浅薄的私利……他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时常嘲笑来往此地的过客智力欠缺。 艾洛在他们眼中是一个人傻钱多的代表,因为他们眼睁睁,满怀期待的看着他被餐馆坑了很多钱……例如,他点的一份牛排,其实是用耗子肉做的,而他却是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似乎还吃的津津有味。 “嗯,做的确实不错……应该是舍得掺进了牛油。比面包要好上一些,说起来,原来西街的那个……仔细回想起来,当初吃的那些老顾客好像都知道……还是说大家都只不过是想要满足那份虚荣感以及幻想?不愿接受现实。”艾洛插起一块耗子肉,放进嘴里咀嚼着。 由于尝到熟悉的味道,他回忆起往昔,不禁有些感慨。 这时,一个满脸褶皱,年过八旬的瘸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她徘徊于门口与前台之间,循环往复。 期间,偶尔能见到她停下,似乎是想要对身边人说些什么……可却又总是欲言又止。 过了几分钟,她开始随机向周围人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但基本上没有几个人愿意搭理她。 “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地狱呢?”她问道。 艾洛一边向服务生要来餐巾,一边小声随口应道:“有啊。” “那恶人肯定是得下去。”她面露愁容的询问着,声音几乎小到不见,身体开始不自然的剧烈颤抖,仿佛随时就会倒下。 “对。据经书所言,还要被油炒,被蚂蚁啃食心脏,日日被肢解万次之类的”。艾洛目中无人,拿着餐巾擦抹着嘴边的油渍。回了过神来时,发现老太太正翻着白眼,仰头后倾,马上就要向后倒去。 他搀扶住,转身离开了。 老太太呆呆站了许久后,面露死相,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仿佛即将彻底失去灵魂。 她的儿子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半年前,他在外地打工,遭遇了商人拖欠工资。他勇于反抗,在努力忍耐许久后,再一天夜里和其他工友合作,将那个商人杀害,夺走了他当时身上的所有钱财,还将他的尸体扔到街边,任由野狗啃食。 而现在,他被关进了监狱里,再过半个月就要被处刑。而他的价值得不到任何肯定。这里和他身处同样境地的同乡们认为他是一个愚昧的傻子,做事不考虑后果,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活该被处死。而生活较好一些的人,则就单纯把他看做一个邪恶而疯狂的暴徒。 老太太为有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羞愧,甚至他在听闻那个被他儿子杀害的商人神学造诣很高时,还起过自尽的念头。她羞愧,觉得自己的儿子罪该万死,觉得自己生出这样的人也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但身为母亲,她真心期盼自己儿子能够不下地狱,甚至为此,他自己割下了自己的腿,通过贩卖人体器官组织捐给了一个和她身高,年龄差不多的贵族老太太,并向上帝祈祷,希望能用自己所有的善行减轻自己儿子的罪孽。 有报道报道了此事,很多人都怀抱着同情心说着,“为了那样一个畜牲不值得,你应该坦诚接受自己的善良,去到天堂静心忏悔。”之类的话,安慰她。 艾洛走后不久,一位从老太太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旁观望的少女,走到了她的身边。老太太失神着,少女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她说如果她答应的话,自己可以让一些“涉足黑色领域的同伴解救”她的儿子。老太太闻言,瞬间回过神,她匍匐在地上,惊恐的望着面前的少女,单腿摩擦着地板,退了很远。 少女有一头雪白的长发,那在老人眼中就仿若是无数支白骨架子,恐怖骇人。她眼中的她,就仿佛是恶魔派来的魔女。 “不,快滚开。”老太太鼓起勇气,像是做好了某种觉悟似的,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少女。少女抿着小嘴小嘴,一脸无趣的离开了餐馆。而老太太则像是劫后余生般,大汗淋漓的不断喘着粗气,白眼珠又不自觉的往上翻起,近乎就要昏厥。 在街上,少女迈着小碎步,毫无声息地靠近了艾洛,还俏皮的抬起手,点了下他的后颈。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失衡 德翰斯帝国位于兰特王国的东南边,这里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且早早通过了变法,百姓生活富足,国力强盛。但衰败的阴霾却也正在逐渐弥漫正,已出现端倪,而此时此刻还并没有多少人察觉到。 一处昏暗无光的宅邸内,有对兄妹为参军一事争吵不休。他们的生活很富足,家里有四五个佣人,衣食无忧,按理说不必冒险,博取功名。可女孩的哥哥……却看透了很遥远的未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偏执的去到别的国家去杀别的国家的人?我们的生活已经过的够好了,又不是非要你做些什么?” “笨蛋,正是你这样的态度,我才必须要去,父亲好歹也是地方官员,仅仅只是宣扬些和平的言论,就不明不白的被小混混杀害,我们现在还可以偏安一隅,但早晚该遭受迫害。我必须去表衷心。” “父亲没有错……正义早晚会……” “会胜利。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终究只是谎言。恶人可以获得财富。当个小人的妹妹,在我争取的利益之下,好好活下去!即使真的相信那些虚伪冠冕堂皇的话,也总比死了强。” “那我们也可以去搬到乡下,逃避……” “任何一个角落都会被卷进去,不支持战争,就是在与全国民为敌,你心里清楚……百姓不敢,我们都是一样卑贱的蛆虫,不愿意向那些骑在头上耀武扬威的当权者反抗,只想要团结一致,通过支持战争,迫害其他国百姓的方式,来获得更多的残渣剩饭。而别的国家也是这么想的,更何况现在还有很多国家还没有彻底废除奴隶制度,还存在着贵族。以文明开化,教化野蛮人为幌子,就又可以拉拢一群伪君子,知识精英,以及喜欢自欺欺人的愚民。你有与全国人为敌,被骂作奸细的勇气吗?没有,就好好看着我,省的之后犹豫懊悔。” “你……那父亲他能……” “世上没有魂灵,即使有,那能上天堂的人,也是为国家开疆扩土,为家族争得荣誉的我,而不是父亲。神也需要世人信仰。” …… 街道上,艾洛深感错愕。他没有察觉到少女跟踪自己,直至眼下,他也没有感受到她的气息。 少女露出微笑,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散,散发着一种异样的美感。但转头相望的路人却都是一副嫌弃的模样。 艾洛警戒的望着她,似乎准备随时拔刀相向。而少女却是毫不在意的进一步贴到他身前,在他耳边将自己的来历简要的低声诉述。 期间,艾洛凝重的面色变得愈发复杂…… 少女说自己名叫莎菲亚·康巴利亚。那是一位早已消散在历史长河中的女性的名字……而她自称本人。 艾洛曾多次查阅历史资料,他认得那个小有名气的名字。他不相信,也不在乎她口中关于自己复活的疯言呓语。但当她称呼自己为从发达隔世来的异乡人时,他再也无法对其置之不顾。 在莎菲亚藏头露尾的言语捉弄下,艾洛头一次感到慌乱。他大脑飞速运转,思前想后也只得应她的请求,避开人群,跟随着来到一处偏颇的角落中,继续详谈。 …… “你说异乡人是指?”艾洛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试探性的问道。 莎菲亚笑着回道:“不需要明知故问,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既然你知道历史上的我,那雅库布·普尔塞克这个名字,你也应该不会太陌生?” “在上千年前,受西尔万王朝召唤而来,拯救世界的天命之人。各国都有英雄拯救世界的传奇故事,那难道不只是神话?我并不相信,这过于荒谬了。”艾洛回道,莎菲亚听闻后,脸色稍稍有了些怒意。 她吐了一口气,又露出笑容,无奈的回道:“你承认也好,我只是过来和你谈合作的……德萨托教术团已经将你的肖像画向与其友好的邪教团体传播,你没有选择。” 艾洛拔出别的腰间的利刃,架至身前,厉声向她问道:“你和他们没多大关系?”闻言,莎菲亚不紧没被唬住,反而还俏皮的回道:“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答案”。 艾洛只得退却,他收回了剑,并卑微的向她道歉。即使他感受不到莎菲亚身上的气息,多年的战斗经验也让他从这个看起来年龄和他相等,娇小羸弱少女身上嗅到了极为危险的讯息。 “刚才还真是大胆,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她问道。 “如果只是得到某些情报进行欺骗,那放一番狠话,也不免能够敲出一些端倪。如果你真的确切的需要利用我,也就不会太在意我刚才的行为,不是嘛?”艾洛笑着回道。 “漏洞百出的推断,但事实确实和你说的差不多,这或许也是一种特殊的识人能力,就像雅库布的同乡似的。” …… 落日的余晖映射着残破的街边,两人达成了在一下午的时间中达成了秘密的交易。 艾洛虽然本人还处在高度警戒中,但他着实暂且安全了……夜晚,五十余名邪教徒与圣殿骑士在城西展开了惨痛激烈的厮杀,他们毫不畏惧的送去性命,不仅没有任何收获,就连目的也值得怀疑,在败局以定时,没有任何人绝望。圣殿骑士甚至看到他们部分人露出了类似于解脱的表情。 那些人仿佛是在通过一场大规模的佯攻,掩盖真实的企图……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传说之人的复活 鲜血顺着古老的黑色器皿洒落在印刻着复杂符文的法阵上。莎菲亚站在中央,面色凝重的呼唤着自己爱人的名字:“雅库布普尔赛克” 围绕在四周的邪教徒,蜷缩着匍匐在地面上念诵着跨越历史长河的咒语。莎菲亚后退半步,法阵散发出红色的光芒,愈发强烈。 震耳欲聋的狂风,夹杂着的枝叶席卷,倘若鬼婴哭泣般……原本繁星点点的夜空,刹时间乌云密布,落下倾盆骤雨。邪教徒仍吟唱着,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是到了乐曲的高潮……而法阵也回应了他们的期盼,一个巨大的虚影于上方浮现,且愈发清晰。 那个“怪物”难以形容,他上下左右都不对称,浑身畸形且鼓胀着,恶心腐臭的脓包,扭曲下垂的的面部长着五只尖锐的眼睛和六只歪斜的嘴巴,浑身布满着如同尖刺的灰白毛发,脏器外露如同海星般,漆黑的尖角不规则的分布身躯的各处……以上这些仅仅只是用人类的语言来勉强形容的,那些“脓包”,“嘴巴”,“眼睛”,“脏器”,“尖角”以及他那好像稍稍外露的“骨头”,都只不过是依照常识而强行找来的代替物,甚至可以说自古以来地球上的生物根本就不存在类似于那些似乎是器官的东西。 他开口了。所幸他发出声波的频率没有人类能听得见……而部分鸟类仿佛听得懂,他们飞过来盘旋在半空中,如同在做欢迎仪式。 法阵下方的土地发生异变,无数根细致的银色粉末毫无征兆窜出,就像是打印机一样,从脚部开始构建……先是骨头,随后是血肉,再往后是皮肤头发。 五六分钟过后,一整个人便被构造了出来。他紧闭着双眸,似乎还没有生气。他的头发漆黑如墨,眉毛细长,身材高挑,面容说不出的秀美。莎菲亚忍不住的上前,拥抱了她。而不久后,他也意识模糊的缓缓睁开了双眼。 邪教徒们不在吟唱,他们瘫倒在地上,大汗淋漓。面色也不再凝重,像是了却了一件大事。 “苏菲亚,你还活着?不对,我也已经,这里是哪里,天堂?”他搂住,安抚着喜极而泣的苏菲亚,也不禁热泪盈出。 他们是一对夫妻,一对在起义中双双陨命的夫妻。 “虽然很不想打扰久别重逢的你们,但我们也不是白白办事的,伟大的救世主大人……你可否告诉我们一些关于“神明”的细节?我们希望你可以将一切都说出来……”一位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邪教徒,如此对他们说道 “苏菲亚,他们是?”雅库布问道。 苏菲亚擦了擦,挂在眼角的泪痕,对自己的丈夫回道:“这里不是天堂,也非地狱。你在他们的帮助下,复活了。” “啊……”然而,他却并没有感到喜悦,反而心中涌现了无尽的悲凉。苏菲亚对眼下他的神情有所预料,她面怀歉意的诉苦,说自己被眼前的这些邪教徒复活后,没有办法一个人在陌生的世道活着,希望他能来陪着自己,而这也顺应了这些人的目的。 “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即使是重回这片恶土,有你在,我也满意……现在,我该向他们告诉实情吗?”雅库布向她问道,苏菲亚对久别重逢的他过于着重这些“恩人”有些生气,不过也立刻点了点头。 “不用管我们,时间还充裕的很,你们还是先说些废话。”先前开口的那邪教徒很识趣的说道。 …… “那么你们想知道什么呢?”几个小时后,雅库布向他们问道。 “大人,那就从开始讲。”邪教徒回道。 “那个时候,我七岁,正在家里复习功课……然后就毫无预兆的被传送到了神界。我留在王都上的回忆录中有这些内容,可以印证。之后的,如果还不到一万年的话,历史书上应该还有记载。除了那些虚假的宣传,大体脉络应该还都是真的。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帮助这个国家的那个王朝抵御魔族入侵,然后又抵御另外一个国家的入侵,不过后来我逐渐发现彼此争夺的那片土地更久之前就有纠纷,双方只不过是在发动缓和国内矛盾的卑鄙战争后,我就不再掺和……离开王都后,我隐姓埋名……但后来由于西尔万王朝腐朽透底,饱受战乱摧残的百姓相继揭竿而起,我也就用虚假的姓名参加了起义军,也是在那里认识的苏菲亚。起义军开始士气高涨,通过劫富济贫的方式,接连取得重大战果……可随着豪强被消灭殆尽,无钱可劫。众军事也开始腐朽……我们建立了政权,可也开始收高税,逐渐不再得民心……最终,在政府军的镇压下,我们不断失势。伊兹托克·库普(起义军首领)那家伙,在幕僚以及政府军的劝诫下,居然开始犹豫是否投诚,我因此发动了兵变。然后就在的围剿下,与苏菲亚殒命了。话说,历史上是什么态度记载这些事的?” “认为你们是正义的,您总体上是被美化来着,不过我们更想知道关于神界的事,您来到这个世界后,没有了回去过吗?”教徒回道。 “有,不过我想你们不会太感兴趣。迎接我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神,就和神话中的那些一样。我有因一些特殊原因回到过神界。他们相貌和人类相同,身体器官和人类相同,思想也是……就连所谓不死的生命,也是由一种特殊的好像叫做音雷恩的机器供给。在我眼中,他们算不上真正的神。而他们也在信奉神,那些极少数情况下才会给他们传达神谕。在我眼里,他们更像是一群自顾自的聚在一起的教徒。不过话虽如此,他们也的确拥有非常人的力量,比如一掌削平一座大山之类的小事,他们也还都是能做的到的。以上这句话,我想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接下来的是关键……那些所谓的神中,最下级的一小部分就分布在人间的各处。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知道的其中部分的具体位置,牢牢记好。” “会长,你遇到过的最强的敌人是什么?”公会内,一位名叫阿萨莫的少年对琳赛问道。 “是一个像你这么大的自称神明的红发小鬼,我当时是打输了。”琳赛如实回答,但阿萨莫却只是笑了几下,显然并不相信。 第一百六十章 虚假的勇气 清晨的街边,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子鬼鬼祟祟的跟在艾洛身后。几分钟后,他缓缓摸索着从宽大的袖口掏出了略微生锈的刀子。 男子咬牙切齿,忍不住的大吼一声,艾洛的后背狠狠地刺去,却不料他完全无视了自己,仅仅是向左腾挪的一步,便轻松躲过。而他自己的刀刃则刺中了旁人的手臂。 眼瞧得自己失手,所以他力道松懈,导致刺的并不深入。那人没有大碍,忍痛愤怒的徒手拔出刀锋,和他扭打了起来。 艾洛走后不久,滑稽的一幕发生了,抢劫的人反而被抢了。 当然,胜者下场也没多好。很快便来了骑士进行勒索,那人虽然心中暗骂,却也只得陪眼迎上笑容,把抢来的为数不多的钱全部奉送,避免牢狱之灾。由于钱财没有达到预期,所以把骑士带过来,想要也分一笔钱小财的报信者,不仅没有得到钱,反而惹得骑士恼怒,而被其毒打了一顿。 而在骑士走后,那两个人又互相扭打……围观者看的很高兴。 “真是愚昧麻木的人呢。”一位教士在旁观,傲慢的感慨着。 这个贫穷,堕落的城市也有教堂,那是此处唯一一个可以堪称富丽堂皇的建筑。而居住于此的教士并不知足,他们讨厌这个没有油水可捞的穷地方,也觉得这地方的人过于自私自利,冥顽不化。 夜晚,密布的乌云笼罩了皎洁的弯月。吵杂的狂风顺着街道畅通行驶,阴冷刺骨。这个时候,人迹罕见,就连饱经风霜的乞丐也在路边诠缩着身子睡觉。可却有一个人,热血沸腾的拿着一把寻常可见的菜刀,站在艾洛的临时住处外,就嚷着让他滚出来。 艾洛走出去一见,发现是之前替自己挡刀的那个人,一时之间竟感到有些抱歉。 “我家就住在你的隔壁不远,你下午回来时我就看见了。”他回道,紧握着菜刀,缓缓上前。 “如果不是你,老子就不会遭遇这些倒霉事了……”他像是发牢骚似的,一边骂着,一边将他走后的遭遇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我只是躲开而已,你应该去找那个袭击我的人,或者勒索你的骑士。”艾洛回道。 “呸,那个混蛋已经被关进去了,早晚有一天,老子要将他碎尸万段,不用你来管。还有你也配合那些大人比吗?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还要点脸吗?不知羞耻的贱货。”他声势愈发高涨,心情激动,脸上冒出了斗大的汗珠。 闻言,艾洛看了看自己这身为了逃避追捕而换上的衣服,还无聊的从上面抽出的一根即将脱落的丝线,对他的话不为所动。 “嗯,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样?”艾洛问道。 “四个银币,交出来补偿。负责……”他面目可憎的说着,艾洛却无所谓的打断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有些没有必要,你还是回去睡觉!别再骚扰我了。” “你信不信我……”他高举起菜刀,朝艾洛脖颈砍去,却还是在即将触碰到他皮肉的那一刻停下了。 艾洛仍未感到畏惧,不仅如此他还抬起手将那菜刀刀锋,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遥有趣味的诡异的笑着反问道:“动手也可以,但你有这个胆识吗?大叔。” “我是可以支付你那些钱,但我选择拒绝……因为那些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至少比起你,我很富有,我积攒起来不少人脉,那些会在我死后替我复仇,让你家破人亡。而即使不考虑这些,法律也自然会针对,严惩杀富人的穷人。我这身衣服确实不怎么贵,但这个城市很贫瘠,这也许只是我的伪装……为了避免像今天这样的麻烦。”艾洛平静的说着。那份从容让面前的中年人愈发焦躁,不安,他的手开始不自觉的打颤。 “你到底在犹豫,害怕着什么呢?那个时候我记得你敢把刺入皮肉中的刀锋拔出来,然后和那个歹人搏斗,很了不起的勇气!但是现在却截然相反了呢?为什么?因为你在害怕我的身份。” “闭嘴!!!”他怒吼着,再次抬起菜刀,却又只是落在了相同的位置上。艾洛继续道:“如果何你身着同样烂皮囊的人过分的得罪你,你恐怕连与他同归于尽的虚假觉悟都能拿出来……但是对我就不行。” “三流的疯狂,三流的勇气,三流的气势……连愤怒都在计较得失,一辈子都不敢向真正的敌人,展露獠牙,只愿意和同样身份或者更为弱势的人争夺残渣剩饭……想必今天过来也只是因为遭遇了些不顺心的事而迁怒于我,不可思议的是,仅仅只是如此,就动了刀子。如果我是个斤斤计较的小人,你现在的脖子又会怎么样呢?”说着,艾洛缓缓抬起手,以手为刃缓缓碰触了他的脖子,他吓得顿时就要松开手,心里又间接害怕伤到艾洛,又赶忙抓紧,迅速移开放下。 他咒骂着,转身跑去,结果还还没离开艾洛的视线,就不小心的摔了一跤。而丢脸至此,中年人反而感到轻松了,他缓缓站起,拍了拍屁股,又不紧不慢的远去了。 看的他这副惨样,艾洛也在反省,他意识到自己是在这个猥琐中年大叔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才会虚伪的迁怒,说出过分的话。 艾洛没有回屋。不多时,婀朵博也走出来了。他们打算就在今夜离开这座城市。 第一百六十一章 穷途末路 暴雨倾盆,狂风呼啸。城外的杂草随风一边倒去,狭小的土路泥泞不堪,渺茫的行人寸步难行。 “哟,可算等到您了。”这般恶劣的天气下,有个头戴斗笠的男人双脚扎在冰冷刺骨的泥地里,伫立了许久。他面色阴沉,仰起头可见得他脸上带着的五六道伤疤。 “那么,大概就是你了?”面前的人开口道。而这一句听起来平平无奇的回复,竟使得他慌乱。 他的名字叫贝莫,是教会派来抓捕艾洛的死刑犯之一。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却不是艾洛……他的样貌的确与之一致,但这却是用魔法造就的伪装。只见其真实样貌缓缓展现……他是雅库布,处于隐身状态的莎菲亚我在他身旁显露了身影。 “你们是谁?”贝莫被耍了,他架起刀,愤怒的冲他们吼道。 “雅库布普尔赛克,我这么说,你大概不会信?”他笑着说道。 贝莫没有相信,也没有回复,只当他不肯透露,便迈步袭来。 他正要挥剑朝其的脖颈砍去,但雅库布仅仅只是凝神一视,便令他彻底动弹不得了。只见,雅库布不慌不忙的解释道:“这是一种名叫‘桩眼’的技术,现在这个时代也许可能失传了。” 贝莫听着他的话,‘并不相信。桩眼’这一技术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失传,只不过主要传承于黑色的地下世界,而他本人不仅会使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贝莫实力强劲,曾经是暗黑公会的s级冒险者。包括他自己在内,了解他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会被此招束缚住。但这件事就真的发生了。 “不能动弹,但又不是完全不能动弹,不像是中了魔法,旁边的人也没有施法的迹象,心跳速度加快,拥有明显的窒息感,挣脱还会加重,还真相是着了他的道,但怎么可能呢?这个国家,不这整片大陆竟然还存在那样怪物吗?”他咬牙切齿的心想着,屏住了呼吸。 四年前,他参加了其所属的暗黑公会内部的谋反事件。而在此之前,他就已经作为卧底,常年跟随在其会长的两侧。那会长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子,他的喜好,他的性格,他的思想,他的能力,贝莫自认为一清二楚。所以当正式接受杀害会长的指派时,贝莫丝毫不觉得失败……然而,之后事与愿违。 当时行刺时,那个会长以一副很有趣的模样,反复挑逗捉弄他,将其轻松击溃。并在之后,把他和他的家人交给了政府,试图以此来改善关系。 “会长从来都没有展现过他的实力,我当时为什么会相信自己会比老头子强的多?不能自欺欺人,不管说不说谎?至少值得试一试,家人还在等着我,捞他们出去。”他回想起了往事,静下心,集中精神缓缓调整呼吸,施展破解方法。 只见,贝莫的眼角,嘴唇,眉宇……那些原本就还能稍微活动的部位开始松动,进而不断扩散。随着能活动的部位变多,禁锢松懈,他逐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竟然真的是……”他陷入了深重的绝望中,仿佛整个人孤身置于苍茫的荒海,无力而又渺小。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冲上前去,再度挥刀朝雅库布砍去,那动作与之前一模一样,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得手。 雅库布的手如同刺刀,畅通无阻的贯穿了他的身躯。贝莫笑着,倒在了地上,他垂死挣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站在一旁的莎菲亚也仿佛从他的笑意中读懂了什么,赶忙上前施救。 教会绝不会饶恕一个失败的死囚以及他的家人。倘若贝莫逃跑,以他的本事,不仅可以活下去,甚至还可以在异乡东山再起。 但当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完成任务后,却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未来,并试图通过被敌人杀死的方式,来为自己的家人,换取渺茫的生机。 此时,他的意识逐渐消散,感觉自己被万千中的锁靠束缚,陷入淤泥中不断向黑暗的更深处坠落。 然而,没过多长时间,贝莫就再次睁开了眼。 他捂着缠绕着纱布的胸口,不解的踉跄着起身。虽然他还感到疼痛,但表面上的伤口却已经愈合。贝莫茫然的望向四周,雅库布走到他身前,蹲坐下去。 “你怎么做到的?想要从我嘴里撬去情报吗?我什么都不会说。请不要……再浪费,咳咳……。”贝莫激动的说着,突感胸口一阵剧痛,顿时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出了好几口血痰,险些再度昏厥。 “可否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而去死的吗?应该不会是教会?我可是传说中的救世主,也许能够帮助你。”雅库布微笑的说着,贝莫冒着冷汗,气喘吁吁的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胡说八道……我当然知道……你也是个怪物,但传说中的救世主大人什么的,还是别来糊弄我了,赶快给我个痛快……。” 见他不肯说,雅库布无奈的摇了摇头。莎菲亚走上前去,伸出手抓起他的脑袋,施展魔法,尝试直接读取他的记忆。 …… 碧绿色的光泽消散,莎菲亚收回了手,将他的过往讲述。 最后,雅库布严肃郑重的告诉贝莫,无论他信不信任自己,自己都决定帮助他,而倘若他自尽,自己反而会将他的尸体藏匿,让教会误以为他抛弃家人逃跑。 至此,他们多了一位追随者。 第一百六十二章 平安着陆的假象 暴雨仍旧没有停歇。城门口,婀朵博念诵着咒语,一道金色的印记从她稚嫩的小手上逐渐显形,并在不久后消散。 “这样就没事了?”她反复观瞧着自己的手掌,有些后怕。 之前,他们离开德斯雷克,那个村镇时,遭遇了教会的袭击。在突然袭来的光芒笼罩住婀朵博的那一瞬间,不仅破除了她的隐身魔法,也在她身躯的各处,刻上了众多特殊的印记。 “应该是最后一个了。”艾洛不经意的说着,放下心来,准备随她一同出城,却遭到了盘问。 “你对神术有了解?” “没有……好,我是有事瞒着你,但请相信我,我真的不能说。”艾洛见无法将之前的事情混过去,便支支吾吾的哀求着辩解。婀朵博虽然觉得很反常,但她并没有多作纠缠。 两人三言两语后,就出城了。 积攒无数水洼的泥泞土地,清晰的刻着他们的脚印。然而,教会却很难再跟踪他们了。 追踪的印记被破除,格奥尔早已被交出去,他们追查的动力由此欠缺,唯一模糊的记得艾洛长相的人,也没能力将他的长相临摹。至于读取他人记忆的魔法,教会则一向将其视为破坏伦理纲常,接近禁忌的存在,严禁教士们使用…… 雨渐渐停下。婀朵博一边走着,一边施展魔法。她伸出手掌,掌心释放出炙热的光芒,烘干了自己和艾洛湿透的衣衫。 久违的暖意,让艾洛不免感到无力。他不由得说了些闲话。 “谢谢……现在的事很快就会过去。可接连遭遇的危险……让我感到后怕,对不起。”他面带愧色的说着,还不自然的避开了她的视线。 “嗯?这些话可奇怪。我们不都为自己的私欲行动着吗?”婀朵博闻言,显得有些不解的反问道。 “私欲?” “难道不是……最开始是为了那个笨蛋(焱),再然后参与了公会之间的斗争,得到一定身份后站队。你是为了什么呢?仅仅是因为友情或者向他报恩?那些应该的确是部分原因,但更大程度只是你隐秘的,自我欺骗的手段……你内心深处渴望着财富,以及雍容的事物,舒适的生活。和其他的俗人一致,却不愿意承认。”婀朵博笑着说着,艾洛步伐变得有些不自在。 “就算是又怎么样?”只见,他的脸泛起了微红,抿着小嘴转过头去,像是一个撒娇,不愿意承认错误的小孩子。 婀朵博从背后抱住了他,两人紧紧相拥。婀朵博说自己也有私欲,而自己就是喜欢这样的他。 他们正沉浸在一种极为恶心,庸俗的浪漫情调中,感受甜蜜柔美。这情调是下贱的,是丑陋的……但淤腐的穷人既嫉妒又很渴望。 “我们真的是很猥琐呢……” “不过就算真的下地狱,也无所谓呢。” 两人拥抱着,柔软的肌肤亲密接触着,深情拥吻。 …… 思文特市,是座不大不小,较为富裕的城市。这里受到教会的严格管辖,犯罪率很低,人人皆是一副奴才面孔。 艾洛,婀朵博来到这座城市,暂且住了几周。期间,风平浪静。每个穷人都对他们异样的友好。有一次,艾洛买口食忘记带钱,准备折返回去,可店主却说可以下次再补上。而后一天,艾洛再去还钱时,店主更是矢口否认了这件事。 出于不解,艾洛将这件事向当地百姓复述。而他们的回复则出奇的一致: 您为这个国家做的贡献多,理应得到优待,那只是一点点心意,我们每个人都会那样做……虽然有些穷乡僻壤,的确陋习不改,端下饭碗就去抢劫,令人痛心疾首……敢问您是从哪里过来的………哦,哦是那座‘流氓之城’,唉……那就难怪了,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已经是无药可救的匪类了,虽然也不免有些残忍,但无可挽回的邪恶,就应该给予彻底的毁灭,绝对不能手软。不过您放心,在这里不必受惊,虽然离得很近,但每一个百姓都与那些暴徒划清了界限。” 后来,艾洛又换了一套简陋的衣服,去问了另外一群百姓,他们的回复也出奇的一致: “不要以小人之心揣测是非曲直……难不成那店主还能害你?这里是法比安·达奥主教大人的管辖地,人人安居乐业。瞧你那贱兮兮的模样,信任别人就这么难吗?想必平时你也做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不要将自己的贫穷怪罪于他人。一个有出息的劳动者,但凡有出息,干个十年,五年便能攒下不菲的财富。然而,却有很多地方人缺乏教化,相互坑害,致使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下一代持续受穷,恶性循环。希望你还尚存良心,能够多接受洗涤教育,早日悔改。” 有些人表现得嫉恶如仇,有些人对心怀悲悯,希望为恶之人能够改好…… “为什么政府给这个地方教会的钱比其他地方还多?他们还那么开心呢?”艾洛走进屋内,脱去了一件不好不坏的衣服。他这次得到的答复,大概的意思是:共同努力,创造美好和谐乐园。 “这说明把钱花在正道上了,不然这地方怎么会如此安定呢?”婀朵博淡然回道。她并不奇怪,因为这个城市和她出生的那座城市很像。 “那牧师……他们很干净?”他又继续问。 “不会啊……每举行一场类似祭祀的活动,都能捞到不少油水。不过,这里可能已经将其合法化很长时间了,这就像首都周边城市官员,每年都要进行的供奉。” “他们是故意欺骗我这么说的吗?是蠢,还是说客套的恭维话?表情看起来好像很真诚似的……但话语感觉又很假。” “一般人,两样都有点。谁能愿意从勤劳致富的美梦中醒来呢……先不提这个,有要紧事。你刚离开后,王族特务的白鸽子就捎着密信飞过来了。上面说,法比安主教忠于国家,是潜伏于教会中的自己人,要我们明日就和他接头,正式交接完成任务。你快过来看看……”婀朵博说着,将放在桌子上的黑色密函递给了艾洛。他看完后,确认无疑,稍稍放松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血肉盛宴 家仆洗刷着银盏玉碟上的油渍,他们不乏有人,曾经犯蠢想舔上一口……但那些人要么得到了惩罚,要么已经被开除了出去了。 但是这家里,常常把自己当主人的猫咪,却总是干这种事。不过它就没有什么事……对于这家的女主人而言。它们还是狡诈些,才显得比较高贵可爱。 四周弥漫着好闻的香味……据说法比安家所用的香水制作工艺复杂……可谓说是靠百日心血凝聚成一滴也不为过。但事实上,那种香水很早就断货了。负责置办的家仆,由于搞不到货,所以就提心吊胆的耍起了偷梁换柱的小心思。 他购买了另外一种品质较好,味道比较相近的香水装进原先的瓶子里代替。这期间,这家仆虽然吃回扣,捞到了不少钱,却也是战战兢兢的期待着原来的供货渠道能恢复,害怕事情暴露。但事与愿违……可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染上怀疑。 对香水不感兴趣的老爷是……喜欢品鉴香水,争论哪一个效果比较好的小姐太太也是,谁都没有任何的察觉……仿佛那就是同一种香水。 家仆由此逐渐自信起来,开始尝试用更便宜的香水替换…… 现在,弥漫着的味道其实来自于另一种寻常可见,连部分穷人都买得起的香水……仍无人发现异常。 法比安家今日要举行晚宴……此时,他本人还在教堂处理公事。 “杀死那个妓女,孩子。不需要害怕……”法比安以冰冷的口气命令着,孩童手拿着一柄木鞘镶嵌着金边,锋芒银光闪闪的匕首,恐惧得冷汗直冒,颤抖不止。 一群神职人员伫立在周围,仿佛吊死鬼似的盯着他,心中正在默默祈祷。 “你还在等什么?想救赎……那是不可能的他,动手!”随着主教的又一次劝诫,他鼓起勇气向前刺去,捅穿了一个女人的心脏。 “啊……啊……”他正要惊慌的呼喊,却迎来了满堂喝彩的掌声。 “恭喜你,突破了自我。” “上帝为你赞许。” “决心,造就了一位勇士……” “安心接受嘉奖,少年……不,伟大的战士。”人人纷纷赞扬着,男孩迷失了自我,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法比安主教也很自然的流露出和善而慈祥的微笑。 躺在地上,痛苦的吼叫着,渐渐咽气的女人是这个男孩的亲生母亲。在十几年前,她遗失了这个孩子……而就在半周前,她却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过来认领。最终,却落得了此等狼狈的下场。 而男孩的父亲是一名名叫安尼的修士,他在众人的印象中是一位纯洁无暇的好人,也是法比安主教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男孩,得到了莫名的自信,制作成熟的将匕首潇洒放到一旁准备许久的盘子中,眼神中显露出虚假做作的决绝之意,仿佛在宣称自己彻底战胜了恐惧。修女过来,拿着手卷擦干了他稚嫩小手上的血迹。 血渍被擦干后,法比安主教不经意间,可怜的撇了他一眼,不等庆祝完全结束,便离开了。 安尼站在过道上等着他,法比安走快了一两步,疑惑而急切地向他问道:“我的朋友,你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安尼点上了一口烟,吐露着丝丝白气,漠然答道:“必要。” “谁人无父母,她……”听得安尼如此简单的回复后,法比安愈发激动,虚伪得仿佛是要置身事外似的说着,却被打断了。 “你这么心善,心怀悲悯。你完全可以去阻止,还用得着现在再和我说这些话吗?真是的,气的我都说粗口了,你内心中明白,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为了满足伪善,所以才对我说这些废话。”安尼说着,走到一旁的窗边,再次吐出雪白的烟丝。 孩子下落,是他派人告诉那位母亲的。否则,茫茫人海。一个穷人任他有何等神通,也无法寻得。他是养父,所做的一切即是为了培养出一位能够为上帝奋斗终身的伟大接班人,也是为了男孩的前途。 他虽然也难免觉得自己,有一丁点,一丝丝的丑恶。但那一点点也被他视为是必要之恶。他觉得自己总体而言是圣洁的,伟大的,认为自己是出于父爱,才促使他杀害那个卑贱,丑陋,肮脏,本来就应该被千刀万剐的妓女。而他口中的伪善,也只不过是指对邪恶之徒的过分怜悯。 下午,黄昏的夕阳透过窗户照进一间小房子中。艾洛隐瞒了部分事实,同婀朵博将遭遇详细叙述。法比安主教没有起疑心,很快便和他们完成了公事,却在之后请求他们参加自己的晚宴。 艾洛怀抱着结交贵人的心态答应了,这是他一生最后悔的决定。 夜晚,大厅烛火通明,辉煌气魄。身处其中的贵宾举杯换盏,笑容挂在脸颊两侧。深红的葡萄酒尽显高贵,鲜嫩的蜜饯诱人可口…… “哇,好可爱的小弟弟。要不要今晚来姐姐,家里玩?”一个高挑,身材凹凸有致的少妇,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艾洛,很轻佻的说道。惹得就在其身旁不远处的婀朵博厌恶。 艾洛轻轻掰开了她的手臂,走上前一两步,转过身看了一脸不爽的婀朵博,不出礼貌又不失歉意的微笑,摆手示意道:“大姐姐……我有女朋友了,而且不是干那个的。” “哦,那可真是可惜了……像你这副长相出去,可是能够赚……”后面的话,艾洛没有听清。他被吃醋的婀朵博一把拽走,少妇眼见的他们渐行远去,内心有些不快。 “不用向我解释,我知道来这场合的,你哪个也得罪不起。但我心里,就是不开心。” “好好好……” 互相说着闲话,一位“贼人“偷摸翻墙,摔进了院子里,被站在院子门边上的两人不经意间声响。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使的品味 夜风徐徐,惹得院子里的花草稀疏作响。艾洛手持匕首,朝上直对着那男子喉咙,向他厉声逼问。 “您……请放过我,我真的不是什么小偷,劫匪。法比安老爷答应过我一件事……烦劳您请他过来,小人有急事要问。”他支支吾吾的说着,眼角流露泪光,颤抖着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艾洛转过头,望向婀朵博。她简单的点了点头…… “你没在说谎,我知道。但你只能通过翻墙这种方式强行闯入,说明那位大人根本就不想见你,识相点就快点滚!”艾洛放下匕首,市侩的说道。 “怎,怎么能这样?大人曾说要派个人和我见面来着……他。”他嘴唇也开始不断抖动,恐惧到了极点,却还是结巴的说着。可也还是被强行打断了话。 “快滚,别废话。” “哎,好嘞。”他下意识,如同条件反射般点头哈腰,说出了熟悉的台词,苟苟缩缩的露出了谦卑的神情。他刚说出口,便感到后悔,却又不敢再当着面反悔…… 几番催促下,他不得不再次翻墙出去……他的姿态既显得吃力,又显得很滑稽。但近几日的变色龙般遭遇,却让艾洛不由得敬重他。 …… 宴会,上了一盘巨大的煎蛋。那看上去鲜美可口,想必穷人看上去一眼就必会下意识的流出口水。可此时,饱尝多种珍羞美味的大人物们却很嫌弃,甚至有人暗暗抱怨法比安主教竟然把这种粗鄙下俗的垃圾端上高雅之堂。 可当管家介绍,这道菜的来历后……所有人都像是饿死鬼一样争相品尝,并且赞不绝口。他们吃到第一口时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吸毒时瞬间步入天堂的瘾君子。 这盘蛋是龙蛋。据书上记载,其味道香甜,沁人心脾,鲜美爽口,在世间无可媲美之物,甚至还有着延年益寿的功效。 不少人当场为其做了诗歌,大多意在歌颂百姓富足安康,人人精神充沛的太平盛世,间接赞美得天赏赐,善有善报的法比安主教。 而此时此刻的四百公里。有座小村镇正在承受巨龙母亲的怒火。她咆哮着,扇动着的翅膀,盘旋在上空,不断吐出炙热的烈焰……人人流离失所,他们临死之前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仅仅只在抱怨运气不好,或者自觉平日行恶遭到报应,所以才遭遇了恶龙袭击。 龙蛋自然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捡来的东西。现在正在被人分食的龙蛋是安德列亚·曼托瓦尼主教听闻法比安主教一时说想要尝尝龙蛋味道的好奇之言后,特意派人偷窃,并在他生日时,献上的礼品。 那件事已经过去两年了,已经有几十座村落遭遇了恶龙袭击。没有什么官员在乎。龙凶残强大,而其盘旋的周围村落本来就因危险而人迹稀少,贫瘠偏僻。他们心中将派遣军队讨伐视为不智之举。 不过,马上就会有圣殿骑士过来讨伐了。这自然不是因为教会得知了安德烈亚主教的行径,应该说那即使公开了,也本来就算不上恶行。究其真正原因是……教皇马上就要过生日了,所以各地方的主教都在想方设法,穷尽一切手段为他邀功颂德,粉饰太平。 艾洛,婀朵博由着忙着处理翻墙进来的“匪徒”,所以没有听到管家介绍龙蛋。他过来后,尝上了一口,觉得又腥又臭,简直就像有些过期的烂鸡蛋,几乎就要呕吐。 好在,他虽然面目扭曲,但周围人却理所当然的将他的表现解释成了名不经传的小市民在不经意间品尝到前所未有的美味时,受到了巨大触动的正常反应。 “真幸运呢……我这么年轻时,也是个卑贱的小人物,但可就没有他这么好的口福喽。”一位衣着整齐,仪表堂堂的男宾客略感遗憾的感慨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真恶心啊!或许人这辈子,奋斗的目标就是避免每天吃上这么恶心的东西,别再让我尝到了。”艾洛暗自心想着,见周围人的表情,却迎合着,逐渐装出一副慢慢消化享受的模样…… “额……”两分钟后。艾洛半弯着腰,手倚在墙角边,狂呕不止。 他仅仅只是长了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一小块……就连同着今天的早饭以及中午饭都吐了出来。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恶心的……未知物质!? 婀朵博正在替他放风,万一旁人知道他吃过龙蛋竟然吐了,那一定会起到很不好的影响。 “所以说,这种地方东西,我还是慢慢教你吃!有些真的不能乱吃……为了彰显高贵,我曾经到某个国家尝到过一个以金屑为调料的蛋糕,那差点害得我病死。”婀朵博见他逐渐缓和下来,走过来说道。 “那有什么窍门吗?”艾洛勉强缓过气来,捂着胸口问道。 “寻常百姓眼中的上等菜是大多可以食用且味道不错,奇形怪状看起来很特殊的通常难以入口。看起来寻常百姓都能吃得起的平常菜,尽量都不能吃……因为,那些既没有华丽的外表,看起来也不特殊。唯一上得桌面的理由就是因为罕见和贵,所以通常都很难吃。”婀朵博悉心说着,艾洛听得极其认真,似乎痛心疾首的吸取了莫大的教训。 他们走回去,听见了开门声。在夜色下,他们睡眼惺惺,模糊的看见一位金发碧眼,看上去娇嫩可爱的少年走进了宅邸内。 他的名字叫米切尔,正是之前亲手杀害母亲的少年!而之前被艾洛赶走的那男人则是少年母亲的好友……他来之前,还有过妄想。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白银访客 教堂内部,一所昏暗且狭小的房间中。年近七十,已经退休许久的圣殿骑士长提摩西·亨特双手穿插垂放于腹部上,后仰坐在椅子上。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十六张卡牌,以及一盏快要燃尽的小蜡烛。卡牌的主体颜色分别为红黑蓝白,每个各四张,杂乱无章的放着。在微小烛火的照耀下,卡牌细致的金色花纹显得异常优美,熠熠生辉。 提摩西紧闭着双眼,沉思片刻后,默默掀起其中一张…… 他为自己占卜。而这次,结果并不乐观。提摩西掀起了四张卡牌,颜色各不相同,且其中三个正面都烙印着死神的标记。 这不是什么神术,是纯粹的概率,没有多少可信的依据。但提摩西的占卜向来是比较准的,而他也的确常常以此为依据,决定行动。 只见,他漠然拿起,其中唯一一张背面白色,没有烙印着死神的标记,而是烙印着老人标记的卡牌,观望许久后,骤然站起,将其捏成团,扔进了后边的垃圾桶中,离开了房间。 蜡烛很识趣的熄灭了。 晚宴仍然继续。乐师们正在卖力的演奏,其中不乏对美好生活的欧歌,也不乏比较通俗,讲述公子小姐的阳春白雪……却唯独不见贫穷的影子。现场气氛一片祥和,美酒佳肴,银铃般的笑声,贵妇人纤细的手指,谈吐不凡的幽默话语等等……简直宛如极乐之宴。 艾洛此时,正在力图做个合群的人。但他的神学造诣颇低,思想不够落后,即使装模作样,却也还是很不自然,时常受到旁人的奚落嘲讽,很多人都从他的身上瞧出了“穷人肮脏卑贱的本性”。 “我的段位还是太低了……这里除我们外,地位最低的一类人基本上和我之前去到的宴会中地位最高的人差不多……难以应付,以后多教教我礼仪规范。”艾洛低声说道。 “其实,到这个级别,我也有些吃力了……我父亲也就只是一位富商而已,顶多之后攀上了些官府的背景。他自己先不提,我也的确是很少见过有这么多贵人出席的晚宴。这种事情,你还是自己摸索!努力。”婀朵博略显为难的解释道。 闻言,艾洛垂下头,自知自己无法骤然提升神学造诣,便只得开始细细回忆起历代圣人先贤之言,企图吸取精髓,以相近不相似的言语同他们攀谈。 之后,当一名贵族和一名王族谈论某地暴乱时,他便俯首作揖的凑上前去,恭敬卑微的露出一副奴才面孔,以一句“唯上智与下愚不移。”为切入点,然后编出一大段自己原本不存在的愚行,惹得他们取乐发笑,进而使他们赏识自己。 “说的好哇,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很不错……哎,道理你还可能理解不深,见你如此上进,我就难得说的粗鄙些,一个劳动者,但凡有出息,干个十年,五年便能攒下不菲的财富,可他们非要去偷去抢,结果都收了穷,可即使是这般猥琐……我们依旧是要想方设法的拯救他们啊,这点要清楚,要以慈爱之心感化世民……共筑天堂。”王族说着,面露悲悯。 而贵族则有不同的观点,他认为对待邪恶绝对不能手软,不能妄图感化他们,应该彻底斩草除根,才能避免百姓身上庸俗,嫉妒,贪婪,肮脏的病毒传播。 两人侃侃而谈,艾洛像一条狗似的,说两位大人之言,皆使自己受益匪浅,可自己觉得要有个度,恩威兼施才可以,持续进步(在恶与恶之间中庸,得到更深重的恶),又讨得两人赏识。 婀朵博站在不远处,不时观望着。见艾洛那副滑稽的模样,她心中早已乐开了花,甚至都开始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艾洛自信满满的走回来,他受益匪浅,不仅得知了那两人的姓名,还被他们欢迎到他们家来做客。而他交往的益处,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同先前不太一样了。 这时,一个高大,头戴银盔,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向两人搭话。 “请问,法比安主教大人现在正在何处?”他声音沙哑,用词谦虚,微微低下头询问道。 “哦,他就在……”艾洛用手指了个方向,但却不经意间从他的身上嗅到了一丝杀意。 “哦,知道了,谢谢。”他顺着手指的方向,朝左前方走去,法比安主教就在那边门后的走廊上。 “跟过去,情况不妙。”艾洛头贴到婀朵博低声说道。他没走几步后,两人便跟上前去。 同热闹的大厅不同,走廊有些昏暗。朦胧的月色照着法比安主教苍老的脸。他若有所思地,饮上了一杯红酒,好像有些惆怅。这是几朵乌云,遮蔽住了月亮,整个走廊变得更加昏暗起来。 右边的门开了,那人径直朝法比安主教走去。 “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主教阁下。”他随和平常的说道,而法比安主教仿佛不认识他似的问道:“敢问,您是……” “啊,也难怪。”说完,他摘下头盔。法比安面露惊愕之色,总算认出了他…… “大人您……”他低下头,面色惨白,仿佛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不必这么称呼我,虽然侥幸得教皇偏爱,但退隐许久……您这么做也终究不符合礼数。”他说道。 浮云褪去,月光重现。他缠满白绷带,透过眼角可看到猩红腐肉的脸显露了出来……那简直可以堪称地狱恶鬼的面容,仅仅撇去一眼,便能瞬间联想到火焰,刀疮,战争之类的可怕事物。 此人正是提摩西,他奉教皇之命,特意邀请法比安前去一叙。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六十六章 孽焰的烙印 提摩西脱去白手套,伸出他那满是疮疤,冰冷的手轻柔抚摸着法比安主教粗大滚烫的脖梗。 “您好像很紧张啊!”他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威胁之意。 “没,没有。”法比安吓得开始结巴,身体微微颤抖。这种状态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只见提摩西背过身去,语气不再恭敬,一下命令的姿态说道:“跟我走,教皇陛下正在等你”然后,便朝前走去。 闻言,法比安主教面如死灰,绝望得几乎就要跪倒下。而这时,他却无意间撇见正从门那边正在往这里走来的艾洛,婀朵博两人,就又怀抱了希望,仿若在翻涌的海面上抓住了蜘蛛之丝。 “有贼人,快保护我。”在求生本能的驱动下,他冲动的大喊道。很显然,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不过在他喊出这道声后,木已成舟。提摩西转过身,惊讶的盯着他,向前走来,很轻松的便捏住了他的喉咙,正要逼问,却猛然转回身去,徒手捏住了一道直奔他后脑袭来的冰锥。 提摩西那只还带着白手套的手凝固住了部分,他稍微用了些力,随手破开冰冻,将冰锥扔到一边,警告道:“这里不关你们的事,带领参加晚宴的贵宾离开!” 但艾洛仍拔剑朝他砍去。见此,提摩西也只得撩开长袍,亮剑格挡。虽然他是后出的剑,却反过来将艾洛的手臂震得发麻。好在这期间,婀朵博已及时找准位置,朝提摩西身侧释放了一团火球,逼得他不得不后退,扭动手肘,以宽厚的剑身为盾,规避防御。 而这时,艾洛也抓紧时机,趁势提剑迎上前刺去。却不料,对方竟能在短短的一瞬间进行二次规避,那迅猛的攻势,竟仅仅只是从他的脸颊划过,撕破了部分绷带。 只见,提摩西抬手一剑划破了他艾洛的手腕,这次动作有些不自然,他显然可以瞬间砍去他的手。 “知道怕了,就快滚。”提摩西嘴上这么说着,防御了艾洛又一次的砍击,轻松扭转剑势,转身躲过两发冰锥,还有余力朝艾洛的腹部踹上了一脚,迫使他退了四五步远,可也惊讶于他竟然还能握剑。 “是个好苗子,又见义勇为之心很好……不过,真是用错了地方。我这副打扮,又没有相应的文件关碟,根本无法解开误会,说了事实情况也不会相信。”他如此心想着,不想再伤害他们。浑然不知,他们很早就已经成为他的敌人了。 自然,艾洛虽然见过他身手后,意识到他不是普通的贼人,却也并未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而婀朵博却从他那半边裸露出来的焦痕瞧出端倪,联想到了部分资料。 “在先王时代,声名大噪的骑士长?不可能……就算那个人还活着,至少也得有六十八,九岁了。可这副创伤,身手……世上还能有第二个相复合的人吗?可是也不像是教堂派来对付我们的人,除了对付我们……那难不成是法比安是王族眼线的事暴露了?”婀朵博脑中飞速思考,提摩西正站在艾洛面前不断大放厥词,试图吓跑他,尽可能避免战斗再开,伤及无辜。 恶心粘稠的血浆血丝,从他那肿胀破烂的脸颊渗出,沿着白纱布一路滑到他的脖颈上,令人作呕。 他并未留意,缓缓抬起剑,向后不屑的撇去一眼,再度攻上前。只见,艾洛故意露出了破绽,大幅度的迈步,朝他的腰间横砍去,仿佛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心理。 提摩西的攻势消逝,他急忙下压身,回转剑向防御。虽然及时挡下,但朝自己的剑刃,却在力道的作用下,渗进了左腹侧的肌肉。但,这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艾洛以露出大幅度破绽为代价换来的旧力消退。提摩西抬手起身,骤然撇开了他的剑,却又迎面撞上了一团火球。这次他防御不及,仅仅只是以附着着白色长袍的手臂格挡……奔向四周的火焰瞬间烧毁了他脸上缠绕着的绷带,他再一次尝到了被烈焰灼烧的痛楚,面露难色。 艾洛并未予其喘息之机,提剑刺去。这次,提摩西决心痛下杀手,却也为之前的判断错误付出了应得的代价。细小的火焰在他原有的烧痕上燃烧,难以忍受的苦痛令他失去了该有的判断力。只见,提摩西挥剑格挡,艾洛却俯身躲过,还顺势刺中了他的腿部。 “假动作。”提摩西虽深感不妙,却仍能稳住身形,不顾及伤势加重,果断的抬起另一条腿,朝他的面部狠狠踹去……艾洛手中死死攥着剑柄,那利刃顺着力道,斜着划破了他的半条腿。 提摩西半跪下去,胸口突感一阵剧痛,吐了一大滩血……在这个时候旧伤发作,令他始料未及。 这既是偶然,也是必然。他很长时间没有如此剧烈活动过了。 他的脖颈上青筋暴起,他的眼珠子翻白,身上冒出大量的汗液。他那原本就糜烂,伤痕遍布的脸,更是在内部汹涌释放的汗腺以及外部灼烧的作用下,涌出了难以言说,超越常人想象的血肉混合物。 但即使落得如此惨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只见,他拽紧剑奋力朝头破血流,已经动弹不得的艾洛丢去。而此举,也间接打断婀朵博即将施展的魔法。 提摩西顽强的站起,嘶吼着转过身,向双脚瘫软,恐惧得近乎快要昏厥的法比安主教扑来。 婀朵博慌忙之中凝结起一道冰墙隔下了提摩西用尽力气丢出的剑……那个方向并不指向要害。 提摩西架着身形慵肿的法比安主教翻窗逃窜。骇人的长相吓跑了周围几个赶过来的随从,他近乎畅通无阻的逃到了街上。 正巧这时节,阴天落下了倾盆暴雨。他脸上的小火苗被熄灭。但雨水渗进却让他更加疼苦……他顶着恶鬼般的面容行走在街上,又狼狈的吐了好几口血,失足跌倒。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六十七章 恶魔的回路 一道闪电划过,短暂的照亮了半边黑夜,也间接促使提摩西从短暂的昏迷中醒来。他环顾四周,因法比安主教双腿瘫软,正颤抖着,匍匐地爬行在泥洼中,异常缓慢的向家的方向驶去。 见提摩西行至身前,他眼中最后的希望消散了。只得低声下气的向他哀求道:“求求您了,向教皇陛下求情,我还有八个孩子,他们若是被剥夺了贵族身份……根本无法在这丑恶的世道活下去。” “你还知道啊!教皇告诉我,不要声张出去。但我现在要问你,凭什么要背叛我们?”提摩西愤怒异常,嗓音沙哑的向他吼道。 “周边的那些,完成……的国家都已经变得如日中天,我也是为了我们才支持王……”他颤抖着支支吾吾的辩解,却又被打断了话。 提摩西一把抓住了他的下颌,紧紧捏着他肥硕的腮帮子,面目可憎向他吼道:“愚蠢的叛徒,王是要彻底的消灭从古至今,不断积攒起来的礼仪教化,是要让贩夫走卒般的畜牲也高居于教堂之上。” “还不仅仅如此,他消灭了奴隶主,他还要消灭贵族,消灭宗教,消灭士绅,消灭民族,消灭家庭,甚至要消灭国家,消灭他自己。他是一个企图让一切回归于混沌的恶徒,疯子!而最可怕的是……这可怕的恶徒疯子,却并不极端的奢求在自己的这一代完成所有,而且还恰恰相反的量力而行,时常妥协,粉饰他的野心,企图毒害我们的子孙后代,让他们继承自己丑恶的意志。清醒过来,法比安主教大人……你被他的爱国说辞蒙蔽,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国家强大与否。”提摩西继续嘶吼着,强行灌输着自己的看法。 法比安哆嗦着趴在地上,其实他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为自己以及亲人苟活,只能不断连连应和。 提摩西出生在一个典型的贵族家庭中。在“贵族常有的良好的熏陶培养”下,小时候的他同其他纨绔子弟一样,时常欺负家里的奴仆,佣人。又一次,家里的奴仆不小心弄脏了他画的一幅画,他便大发雷霆的令其他奴仆削去了那人的一根手指。他父母得知这件事后,自然是责令家里的奴仆将那个人拖到庭院里,再狠狠的鞭打一顿。 那个时候的他,年仅八岁,还没有达到彻底泯灭良心的地步。他知道那个奴仆十有八成会被活生生的打死,便去求情。结果,他反而因所谓“过度的愚仁”而被责骂。 那之后,他自然是用心反省自己,他那是反复告诫自己一个道理,那就是对邪恶的容忍同情,就是对善良的迫害。 时间过去一年。他父母带他去观看戏剧,那时他母亲怀着孕,挺着个大肚子,他那尚未出世的小弟弟就安详的睡在其中…… 戏剧内容很简单。讲述的是一个贫穷男青年在贪婪,嫉妒等本性的驱使下,杀害了一位当地的富翁富翁,抢夺他的财产,逃到了一所陌生的城市。他短暂过上富饶的生活后,却‘不出意料’的在一场荒唐的赌博中,败光了所有的钱,还欠下了更多的债务。正当他深感走投无路,欲图自尽之际,却受到了一位美丽端庄的修女施舍。随着接触,两人逐渐相爱,最终男青年‘尚残存的良心’被唤醒,他鼓起勇气将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相诉,并在她循循的劝导下,悔改自首。 “上帝真是怜悯,这么一个丑陋猥琐不堪的小人,也值得救赎吗?” “别这么说,连这样的人都给予第二次机会,更能彰显他的伟大。” …… 评论大致如上。走出戏院,提摩西表情凝重,面怀悲悯之心的思索着,心中开始觉得谁都应该被给予悔改的机会,感觉和他父母第一次看这个戏剧时差不多。然而,之后发生的事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让他坚定了绝不妥协的将邪恶彻底消灭殆尽的信念。 回家的路上。他们被一群蒙面人强行拖进了一条阴暗的小巷中。在那里,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父亲被那些人活生生的肢解,以及他母亲被那些人剖腹的场面。 没多久,他吓得昏迷过去。 他再次醒来,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是模糊的感受到有一摊不大不小,湿露露的像是肉块之类的东西粘在自己身上,而后他逐渐清醒,惊恐的看清并撇开了那摊人不人鬼不鬼的“肉块”。随后,他看到了自己父母的尸体,昏迷前的记忆也就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瞬间涌入。 他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但仍有残酷的真相需要面对。而多久后,他也就发觉…那他被自己撇下的“恶心肉块”,正是自己还尚未谋面的弟弟或妹妹!!! 犯人们陆续被抓到。那其中之一正是他自己求情,以至于没有被打死的,少了一根手指的奴仆。 丧失父母之痛,直指自己的原因……让他自以为受到教训,并彻底的与过去的“软弱”,“愚蠢的仁爱“告别。他坚定了信念。 提摩西没有消沉太久,他知道只有努力完成死者的遗愿,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很快,时光荏苒,他在十六岁那年成为了一名极为年轻的圣殿骑士。 至此时,这个自以为正义的猥琐败类才刚刚发迹,而他那罄竹难书的罪行,也只犯下了九牛一毛。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六十八章 聪慧的皇犬 失去双亲的提摩西,自那之后在家族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而他终究还是靠着勤勉与天赋,成为了一名圣殿骑士,并在不久后干出了成绩。然而,在缺乏背景支持的情况下,他仍难以获得晋升。 提摩西从来没有怀疑过体制。他觉得身份比自己高的人理应受过更好的教育,因而更加强大,且更值得信任。他对教会忠心耿耿,所有其他患有精神洁癖的同僚永生不愿去触及的脏活,他都做过。 例如:教唆黑社会分子欺压农夫,逼迫其向教会出售田产。劝导监狱长削减一部分食餐费,以用来购买经书教导囚犯。以重金贿赂一位恶名狼藉的市长,促使他批准当地的教堂扩建,等等。 他在做这些事时,没有感到一丝的罪恶。他觉得自己虽然手段显得不太干净,但却是为了“总体上的正义“而为之。质疑他行为的人,要么是怜悯恶徒的白痴,要么以行为方式为由头做文章的虚伪恶徒。 在提摩西眼中,那个农夫是恶人。他出身卑贱,冥顽不化,自私自利的妨碍教化传播。而囚犯们自然也是败类,他们是社会的残渣,却也很幸运。因为自己给予他们经书,救赎了他们。至于那个市长……在他眼中是一个贪图钱财的小人,但最后肯同意说明他还没有坏到透底,说不定还有救,自己则为了教堂行贿,做了成熟必要的妥协。 可即使他这么做了脏活累活,也没有得到晋升。而他也没有疑惑。比起晋升,他更在乎自己对教会做的贡献,意志尤为坚定。 后来,他心目中的上帝显了领……在一次护送教皇巡演的途中,提摩西敏锐的提前察觉到还未动手刺客。他以犯上的可能性,冒着死亡风险,越权号令浩浩荡荡的队伍停下。在那一瞬间,被强行打断雅兴的众人皆冷冷地望着提摩西。他撇见了教皇愤怒不悦的神色,也知道自己的判断错误的可能性很高。 倘若之后被抓到的那个人手无利器,只是个寻常百姓的话,提摩西当天便会毙命。而按照他的逻辑……自作主张强行打断巡演的自己无疑会堕入最深层的地狱。 以上一切皆没发生……他指出了刺客,受到教皇重大的嘉奖。也由此,成为了百姓眼中的英雄。 这样一条虚伪的死忠狗,很快受到提拔,成为了当时最年轻的圣殿骑士长。提摩西自觉深受荣幸,在正式就职后,他开始更加卖力的工作,并且做出了不菲的功绩。 后来,兰特王国南面的领地发生了大规模的暴乱。他奉教皇之命率圣殿骑士,协助当地军官镇压。 当地奋勇反抗的百姓,自然不是对手……他们遭到了圣殿骑士的屠杀,被活埋,被火烧,被流水线似的砍下脑袋。场面的骇人程度,就连和他们并肩作战的的军官都感到后怕。消息传回王都,引得朝堂震惊……提摩西则无怨无悔的默默担下了所有罪名,他的升迁之路也由此戛然而止。 命令是教皇通过密信亲自下达的。当地的百姓大多并非安里姆人,是无信仰者。他们祖辈则是异教徒。在这片领土在归于兰特王国统治后,很多人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原有的信仰。 当初,老国王为收复这片领土,曾向他们许诺在自己正式定都建国的十年后,在此地实行税收减半等诸多优待政策,促使他们内部瓦解…… 整整十年后,承诺并没有兑现,这正是暴乱的导火索之一。而教会更是原本就将那片领土上的居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在教皇第一时间得知那片领土发生暴乱时,便在心中拟定好了屠杀的计划。 提摩西作为操刀的实行者,无怨无悔。他理解教会迫于国家的压力不得不做出必要的妥协,甚至觉得教会若有必要,将自己杀死宽慰世人也无所谓。之后,在教会的要求下,他亲自撰写了几千字的演讲稿,高高在上的站在雄伟的台上,向国家道歉。 自那天后,他就已经彻底蜕变成了一个高明且狡猾的畜牲。提摩西他有着华丽的礼仪,有着不俗的风度,有着顽强的意志……但再华丽的辞藻也难以掩饰他丑恶的本质,他越强大就越是可恨……然而,他的演讲很成功,他最终逃过了惩罚。 教皇很欣赏他,在得知他的经历后也理解他的极端偏执。所以,表面上他的升迁道路断了,但实际上,他却拥有了与自己身份不相匹配的地位……就连主教也不得不称呼他为“您”,而不是“你”。 后来提摩西在一次任务中,成功截取了一伙邪教徒据点的情报,却不慎被抓获,遭受严刑拷打……当他被解救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濒临死亡。可这样一个罪该万死的恶徒,还是被救活了。 “这是上帝为这个顽强不屈的英勇斗士,赋予的奇迹。”他的主治大夫曾经如此评价。 而那份情报,他也守住了。在他被抓获前,他打掉了自己的一颗牙齿,将那份不足五厘米大小的硬纸片揉成团,塞进了裸露着牙神经的洞中,并强行将牙按回去,配合恢复药水,让表面恢复如初。 面对严刑拷打时,他谎称自己已经将那份情报废弃……但那伙邪教徒每个人都拥有着类似于读心术的邪术。他的谎言很快被识破,但他却仍然不断说谎,没有哪怕一瞬间的犹豫抽搐,从未想过将得到手的中药情报还给他们。 在那个时代,人人将它当做信仰崇高的榜样,渴望着即用尽余生之力稍微接近其一点点。而现在,着实是礼崩乐坏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六十九章 欺骗 “竟然追来了吗?少年。”眼望着街边的拐角处,提摩西询问道。 “我也没预料能再次碰上。不过既然如此,就不能不理睬了。”艾洛装腔作势的望着,趴在地上的法比安主教,略显无奈的说着俯下身,面露凶光,拔出利刃。 阴寒刺骨的积水已没过脚踝。提摩西腿受重伤,本就行动迟缓,遭遇这般环境无疑雪上加霜。 但此时,他却很有自信……那是一种战士的预感,他隐约的察觉到自己逐渐找回了曾经的气力。 在一滴位置于两层楼上方的雨落地的刹那间,身隔八九米远的两人奔向彼此面前,手中的利刃以异常可怕的速度摩擦,竟促使耀眼的火花在磅礴的雨水中闪现。 短暂过了几招后,艾洛终究还是落入了下风。他虽感到恐惧,但却能反过来驾驭,令感官更加敏锐。依托于此,他现在还没有受到致命的,决定性的伤害。 然而,他激烈的活动,却使得额头上还未完全凝固结痂的创伤再次崩裂,渗出了鲜血。 伴随着雨水冲刷,鲜血不断涌出,顺着他的额头向下滑落,逐渐遮蔽住了他的视野。不过这期间,他却并没有因此露出破绽,而提摩西也未趁机强攻。 多余的动作,鲁莽,忧郁,自欺欺人的心理,恐惧……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能瞬间决定两人的命运。他们全神贯注,周围一切仿佛变得近乎于静止一般。 十一二分钟过后,两人都受了些轻伤。那些对他们来说几乎没影响……这场战斗似乎还远未结束。 但在一次喘息间,两人的战斗还是毫无征兆的迎来了重大变故。 只见,提摩西试探性的朝艾洛的头颅挥砍去,实则下压身,悄然迈步向前欲将他绊倒,却反而作茧自缚,被其识破了路数。艾洛没有理会他的假动作,果断甩出一剑,直奔朝他的喉咙刺去。提摩西转身躲闪不及,被他刺中划破了右肩,却仍能顺带着将他绊倒。 两人跌落泥泞的雨泊中,又近乎同时,零距离的艰难爬起。提摩西摔得最早,爬起的也最早。他颤微着,身形未稳便提剑刺去。可那锋芒刚刚触及艾洛的胸口的转瞬间,他握剑的三根手指便被他接踵而至的反击分别削去了一小块。 而艾洛的胸口也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他口吐鲜血,正欲反击,握剑的手臂却被提摩西的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两人角力,艾洛一脚将其踹倒,但力道分散,手中的剑也随之掉落。提摩西又转而抓住了他的咽喉,他也予以反击。两人雨地中扭打,如同两条灵活的蛇一般,不断翻滚腾挪,纠缠压制。 污浊的泥浆不同程度的遍布他们的全身各处……那伤口处的淤泥被染得血红。 提摩西脸色越发惨白,嘴里不停的溢出鲜血,却仍是寻到破绽,一转身绕道艾洛的身后,单臂勒住了他细薄的脖颈。但即使这样,艾洛也还死死的咬牙撑着,拼尽所有的力气与提摩西争夺常人目不可及的空隙,不断尝试挣脱桎梏。 终于,随着时间缓慢流逝,提摩西宛如枯枝般的手指慢慢松弛……艾洛的喉咙获得解放的霎那间,奋力掰开了他的手臂,急转过身,屈肘高抬起拳头,直奔他的面门砸去,却反而被提摩西反手扣住手腕。 但提摩西却面露惊厄之色,他未抓住其手腕时,便发觉到刚才那仿佛企图彻底了结自己的砸拳,竟然也只是虚假的动作,引诱他上当的陷阱。现在,他已经来不及反应。只见,艾洛猛然收腹,提起膝盖狠狠顶撞了他的腹部。在力道作用于其他位置的状态下,提摩西瞬间感受到了难以接受的痛楚。他五脏六腑都在震动,他口吐鲜血,难得的惨叫着……却愈发兴奋得张开了漆黑如墨的瞳孔,仿佛要将艾洛吸附过去,将其血肉吃磨殆尽。 他不知哪里生出的多余力气……瞬间起身扑倒了艾洛,却又顿时吐出了一大口浓稠的血液,艾洛朝他的侧脸挥拳砸去,抬腿将其踹倒,手扶地面,刚勉强起身,却又因力竭倒下,而后两人又艰苦的陷入了缠斗。 在一次脱身的过程中。两人同时选择拾起武器,又近乎同时朝对方的要害会砍去。两刃瞬间几乎是以同等神速的碰撞在一起,但艾洛的剑却不堪重负断掉了,他左胸至右腰间侧被划开了一道淋漓血口。 艾洛终于不堪重负的倒下了。提摩西走到他的面前,提起刀瞄准他的喉咙,但又放下,唉叹了一口气后,携带着一旁已经吓昏过去的法比安着教离去。 当初,邪教徒们用火灼烧他的面部以及身体的其他各处,企图逼迫他就范,供出情报藏于何处。那些烧伤至今还在,那些火焰也并非寻常。此刻,剧烈战斗过后,他的汗腺飙升,他托着法比安主教走到了离教堂还有两三百米远的拐角处,身体烧痕开始冒火!! 一米,两米,两米五,两米五八……提摩西托着法比安主教前进,躯体在雨中燃起熊熊烈焰,皮肉几近崩溃,却仍在强求能多行进一毫米,一厘米。终于,他心力有余,身体却支撑不住的倒下了。 临死前,提摩西望着即将将自己彻底吞噬掉的火光,短暂的回忆起过往,安详的微笑了。 “除了最后那一下有些嫌疑外,果然你没打算杀我……想想,还有点好笑。我可没有把你当做寻常的劫匪。”艾洛醒来望向四周,无奈的盘腿坐在地上,精神焕散的感慨道。 …… 参加晚宴的人早已四散逃离……原本喧闹的大厅只剩下米切尔和他的养父,以及一架笨重的钢琴。米切尔的养父坐在钢琴前的凳子上,奏起了一首悲怆的乐曲,米切尔在一旁悉心听着,以为是父亲在为老友践行……他不知道,他的父亲正是举报米切尔主教的人之一。 弹奏的曲中充斥着可悲可叹之意……而弹奏者则仿佛陷入了某种自我感慨,自我感动的幻觉中。 翌日,朝阳再次升起……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七十章 最后的日常 雨停下。凌晨时分,艾洛被好心人送往医院救治。他感谢这人,询问他为什么主动帮助自己,不过在得到答案后,却有些失望。 “互爱互惠,共筑天堂。”他引用的经书上的话回答……仿佛神学宗教并不只有肮脏下贱的一面。 但在艾洛眼中,那番话语只不过体现了宗教温水煮青蛙的特性……就像猪猡们为了更长久,更稳固的利益,也会适当的让步,并将占比不到百分之点几的谎言掺进众人皆认可的真理中,说出似是而非的道理,迷惑,蛊惑众生。 轻柔的白窗帘漂浮不定,有时能撒在艾洛的侧脸上。他无聊的发慌,这种时候还不免觉得有趣。可即使如此……走过来查看的护士也会觉得失态,立刻把窗关掉。 他们都是很好的顺民,被教育的很好。艾洛在这里不用吩咐,护士们都会自顾自的送来甜点和水果,他盖的被子永远是暖和的,他喝的水也清澈得不像是从井里打来的,他说自己无聊,护工们甚至为他从附近图书馆借了一本书。 人人看着都很好。然而,这样的病房可不多见。 隔着五六十米外,有座破烂,潮湿的废弃仓库。那里也有一位病人,他没有钱治病,只能住在这个容易感染细菌的破地方……不过,艾洛是有素质的人,所以他就理所应当的不必付钱了。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什么坏事都没干,是你们本地人抢劫我的钱,你们怎么能这么恶心?”那外地人吼着,看起很愤怒。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话吗?我们虽然善良,但并不愚蠢。”护士说着,可怜怜悯的望着他。 “爱信不信!呸。”说着,他吐了一口浓痰,表现的十分不屑。 十多天后,这个外地人在阴暗的仓库中感染细菌死亡了。护士医生们为他举行了一场戏谑的葬礼。他们哀叹,并希望他能够因此悔悟,在地狱中早日忏悔赎罪。 这个时候,艾洛能下地了。他快好了,却没有付任何医药费,他尝试过付医药费,可无论哪个医生护士都生气的觉得他再用金钱侮辱他们的人格,他们都不收。 “早知道,我想办法早点起来,把钱给他不就行了?”艾洛曾从医生,护士嘴里听说过这个病人,那时他并没有当回事,现有些后悔。 “不过……为什么我好像哪里看到过他?”想着想着,他绝望的瞪大了双眼,露出了自嘲般的笑容,仿佛亲自遭遇了致命玩笑。 ……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希望你们能好好把这个丢你们脸的人,进行处理。”婀朵博略带嘲讽意味的说着,把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甚至好像还颇有良善之相的少年推给了巡街的一个骑士,便离开了。 “我再也不敢了,我的母亲生了重病,急需钱治疗,你把我带走!您不要怜悯我,我不值得。”他哭喊着如此说着,但心里想着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事。 这么一番忏悔,很好的给予了那个骑士自我感动的机会……他引用经书上的话,开始滔滔不绝的说教。最后,他仅仅罚了一点点钱。 在经受教育后。少年的眼角浮现泪光。他面露愧色,神情庄重地目送那个骑士离开后,默不作声的转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终于,他按耐不住了。他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随后肆意地捧腹大笑起来……但没过多久,他便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了婀朵博。 少年的脸色大变,而接下来婀朵博的话,更是令他心惊肉跳。 “你杀过多少人?三个或五个?难道更多?看你这副表情不到近些天就动过手,真是有胆识。”婀朵博带有一丝嘲弄意味的质问道,缓缓逼近。少年脸色惨白,颤抖着不断后退,冒出了很多冷汗。 “我没有……”他知道没用,嘴上却还在辩解,最后直接跪了下去。 …… 闲暇之余,艾洛翻开报纸。上面密密麻麻,如同人头般的字里行间中,写满了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博弈,无一不透露着他不愿意见到,却也早已预料到的事态发展。 其中诸如“暴毙”,“暗杀”,“正义”,“团结”,“虚伪”,等字眼比比皆是。扰得他心烦。 但能识得字,稍微有一点点文化的人,义愤填膺的成分反而比较多。他们眼中的敌人……彼此,既下贱又丑恶,既愚昧又阴险,既贪婪又狡猾,既猥琐又变态,即畸形又恶心,坏的地步远远超乎自己想象可及。 而自己眼中的自己,则是一副既清醒又勇敢,既忧国忧民,又脚踏实地的崇高形象…… “真想看看到那个时节,这个地方的人是否还能有如此的道德呢?反正我是不会当个殉道者。我只是一群畜牲养的虫豸,专门吃他们脚趾下的淤泥活着。”艾洛眼望着窗外绿意盎然,一片祥和的景色。他是感到愧疚,但没有恐惧。 半个月后,与兰特王国相距十万八千里远的索富加王国的财政大臣被杀害了……这起事件如同一个疯狂企图吞噬掉一切的漩涡般,不断将周边国家卷进了战争中。 而这期间,由于杜昂始终坚定的力排众议,不以任何的方式援助,周边企图以进步为名义侵略他国的友邦,导致兰特王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排挤,经济陷入了困境。 而领主们则趁此民生凋敝,人心浮动之际,纷纷发起了叛乱!!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七十一章 鼓声 阴暗潮湿的仓库内,焱正在与一伙来历不明的蒙面人打斗。 只见,其中一个蒙面人趁他正朝自己同伙纠缠之际,咬牙强撑着拾起染血的匕首,从地面爬起。 他从后偷袭,奋力地朝焱后腰间刺去,却被其一脚踹碎了下额。 力道十分凶残……在他嘴巴闭合的瞬间,连带着中间的两颗门牙都被挤爆了出去。而他,如果不做器官移植之类的事,恐怕这辈子也无法依靠个人的能力吃饭了。 还在继续。只见,一人双手佩戴着布满尖刺的铁拳套,朝焱面门打去,可他的拳头还没有完全挥出,便其强行截断。随后,他又吃了一肘击,但焱并没有乘胜追击,他卧身躲过了朝他头侧袭来的棍棒,又一把捏住,捏碎了另外一个手持匕首朝他心脏捅去的蒙面人的手腕,却仍没有喘息之机,又不得不拖着那人翻过身,以毫厘之差躲过了不知何时,爬到他后面木堆上的蒙面人一跃而下的长刀劈砍。 那人刚落下,便转过身同其他人继续围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焱逐渐摆脱以一敌多的困境,变得游刃有余。最后……浩浩荡荡二十多人的团伙,就只剩下寥寥五人。 他们投降了,从仓库东北角抱出了一只瑟瑟发抖,软软糯糯的小猫咪。之后,他们便摘下黑面纱,颤颤巍巍的跪下,祈求原谅。 “布德,布德,你有没有想我啊?以后不要乱跑了,你这知识有好东西就跟谁的奸诈猫咪。”焱长舒了一口气,双手架着猫咪的胳肢窝,开心地摇晃着它说道。 …… “所以呢?我们走了几个月,你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征兵处旁,婀朵博臭着脸质问道。 见此,艾洛又陪笑着打圆场,小心翼翼的替焱辩解道:“那不是没事嘛……我们还有正事,先不说这个。我们还得去报名。” 婀朵博白了他一眼,又喋喋不休的絮叨了一些闲话。焱默默听着,拽着衣角站在一旁,看上去很愧疚。 婀朵博临行前将那只名叫“布德“的猫托付给焱照顾,并特意叮嘱他不要将它带出门外……但焱还是没有遏制住好玩的心理,将它带出去了。结果就遭到了歹人的惦记。 “喂,你们还过不过来了?”负责招募的大叔顶着炎热的大太阳,汗流夹背的冲他们三人喊道。 “哦,来了。”艾洛急忙答应,三人来到了募兵处,面色凝重的填写了报名表。他们望了望彼此,之前闲话时的欢笑痕迹消散,就连其中最为单纯的焱也表现得很复杂。 很多冒险者都会在战乱时参军,但他们没有选择。或者说他们早就做好了选择,已将自身包括性命在内的一切换算成了赌注。 不仅仅是他们。其他人,尤其是那些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人的脸皮比他们还要复杂很多。 有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嘴上念叨着荣耀,奉献,保家卫国之类的豪言壮语……脸却逐渐褪去了血色,变得白茫茫的,像是个无常鬼。 征兵处,有两个骑士正在处理一具死相凄惨的尸体。那人也是个骑士,平日白天就烂醉如泥,一直浑浑噩噩混日子。在几个小时前,他颤颤巍巍的拔刀,亲手捅穿了自己的腹部,自尽了。 偶尔能瞧得见脸上带着字的人……那些是犯过案底,或者甚至是刑还未满就被放出来的人。据传言说,他们只要能上了战场,活着回来就能洗刷一切的罪责……由于他们先前是全然绝望的,所以现在似乎是将战争看作天赐良机,表现得异常的亢奋,快活。 也一些年轻的人脸上依旧富有光彩,显露着坚定……但却有老人嘲笑他们。有个看起来年近七八十的老人说自己年轻时候也陷入过空虚的妄想中,自以为是的觉得能奋勇杀敌,浴血奋战,但到头来切身参与战争后,仅仅只是活下来,都需要竭尽全力,每一秒都是煎熬。而如梦似幻的打赢,活下来后,回忆起来,仔细盘满打满算的想着,也只能意识到自己发挥的最大的作用,自己所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帮忙埋队友的尸体。 有一些人为了缓解压力,逃避现实不听向陌生人搭话。艾洛并不理会这些人,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上了战场,八成都活不过三日。 临时征集的兵,以及部分调往前线的骑士,说白了就是炮灰……杜昂甚至是在考虑贵族方面施加的压力以及政治的宣传目的后,才决心征召这部分人上战场。 位于兰特首都的军士,长时间经受常人难以忍受的严苛训练,配备着最新,最先进精良的武器,无一不拥有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参与过大量,不同类型的实战。他们是绝对的主力……唯一的弱点就是他们还没有参与过如此规模的战争。杜昂期盼这场战争能将他们彻底培育成一支无可争议的虎狼之师,弘扬国威,促使周边他国不敢轻易进犯,令兰特王国可在接下来的帝国之间战争中站稳脚跟。 不过以上还是后话……而此时,卖儿卖女的哭喊声,乞丐们的哀求声,买卖粮食的争吵声已然缭绕于四周,但这番混乱难堪的景象也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啃树皮,人吃人,煮土而食,吃火柴自杀等等。此类,好不容易才被缓缓淡忘的平常,又要重新上演了。但就总体来说也没多坏。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战争中的小事 乌云密布,昏暗无光的天边不断地洒落着污浊的雨水。人们在夹杂着野草的泥坑中,不断挣扎,翻滚,拿着利器刺向敌人的要害。 尽管血迹被不断冲刷着,但还是将泥浆染成了红印泥的模样。 越是怂的人,反而越会成为敌人眼中待宰的羔羊,早早丧命。而舍身忘我战斗的人,反而大多数人都不敢招惹。 其中,一个面色贫瘠,骨瘦如柴的的矮子,紧握着一把残破钢刀,咬牙切齿的吼叫着,吃力地捅穿了面前敌人的胸膛。 他看上去真的是力竭了。只见,他冷汗直流,喘了几口粗气后,便失足跌入了被染得赤红的泥水坑中。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没有人敢靠近他。以至于过了三四分钟后,本来短暂陷入昏迷,理应命绝战场的他,又踉踉跄跄的站起了。 这人名叫蒂莫西。在饥荒时,他曾和他兄长一同做过劫匪。那时,他的兄长为了掩护他逃跑,被捕入狱。而他,现在是决心要赚下军功,来赎他兄长出狱。 恐怖的杀气朝他袭来。一道寒光闪过,他的脖梗被划破了。 “好,下一个。”艾洛环顾四周,还未停留两秒,就又砍下了另一人的头颅。蒂莫西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还在不甘心的挣扎着。但他强韧的意志力,也只不过让他多活了四,五秒。可这短暂的时间却让他想起来阵亡将士的待遇。 他终于放弃。他闭上眼睛,安详的露出了笑容,离去了。 半个小时后,雨停下。一个粗大的脚掌踩到了他的脑袋,而脚掌的主人正是他的兄长。由于战线吃紧。他在他弟弟参战不久后,也被强制编进了队伍。有趣的是。他想的事,和他的弟弟如出一辙。他想要赚下军功,洗脱罪责,和自己家中的老母亲,弟弟团聚。 可又半小时后,他也死了。同样,死在了艾洛的刀刃下。这算是巧合,但也不完全是巧合。因为艾洛会尽量率先解决棘手的敌人。 “荒谬,无意义的死亡啊!”虽然战绩斐然,但艾洛说到底也是初次参与这等大规模战争,由于经验不足,没有分配好体力,终究还是犯了些小错误。他有些疲倦的望着眼前没有停止迹象的厮杀,切实感受到了死在这里的可能性。 刚有所分神……突然飞来的一把斧子,就差点要了他的性命。他俯身躲闪,头顶的前沿却还是被擦破,流出了一大堆血。 紧接着,他后面有人趁这个间隙拿着一把长刀朝他后背刺去,却被他扭过身,一剑抹了脖子。 那个丢斧子的人不是什么高手……与此相反,那只是一个臂力惊人,经验欠缺的壮汉。而他瞄准的并不是艾洛。由于失去利器,他也很快就被周围人杀了。倘若是比武,艾洛有把握空手在五秒之内这等程度的人打昏过去。但,这是战场。结果是,壮汉仅差一点点就在不经意的瞬间中杀害了艾洛! 举世闻名,可堪称天下无双的将军,也有概率死在一个畏手畏脚,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兵手中。 …… …… …… 疯狂的厮杀过后,迎来了短暂的喘息时间。有很多人累的吃不下东西,却还是僵硬得如板砖般的面包强行送入口中,艰难地嚼成大块,大块的咽下。有人没在战场上送命,却因为在体力不支的状况下吃到生芽的马铃薯块,最终腹泻致死。甚至还有人…… 不过,这些也只是细枝末节。前几日,艾洛奉令带人去附近村镇“征集”粮食。其中,他们在搜刮一个穷老太太的家时,被她按耐不住的破口大骂。 老太太被双方轮流着搜刮了四回。她的儿子在抵抗时死了,她的儿媳妇在被强奸玷污后羞愧得跳进村前口的枯井中自尽了,由于断了粮食,缺了奶水,她那小孙子也在不久前饿死了…… “你们这些禽兽,除了抢,除了夺,还能干些什么?你们是世界上最大的垃圾,粪桶。”闲暇之余,艾洛回忆起那老太太的话。 “做的好,能在那个破地方。还能搜到这些粮食,说明你们没有犯妇人之仁,这就对了。牢牢记住没有军队,受害的人就不仅仅只有那些了,无大家,何来的小……”随后,他又想起,长官看到他们成绩后心满意足,喜笑颜开的表情。 他面前的柴火,数量比士兵稍微少了一些,可却也比其烧的更旺……他手捧着的马铃薯汤,今日又能看见一些肉末了……最底层士兵永远看不到。无论是在战场内还是在战场外,其实都是一样。 艾洛的职位相当于一个大队长,手下大概管理着五六十人。他们来此前也几乎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但现在也慢慢适应了……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像这种话,原本不敢说,不会说,也有着清晰肯定的答案。 然而,现在已经模糊了。因为很多人都犯下了更深重的罪行。 换而言之,他很有自知之明。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作为人类的底线 阴暗的帐篷中,萦绕着一个少年的惨叫声。 “卡尼伦卡先生,我果然喝不惯伊普森酒,还是送给你好了。”艾洛走到帐篷外,跟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说道。 “所以说你还是小孩子啊!真是的,白白浪费了心意,信不信我告诉他们?开玩笑。”他一把接过,用粗厚的指甲熟练的砌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好几大口。 “那个顽固分子还没有招供吗?竟然利用自己年龄小的优势,看来什么东西扯上战争性质就变了。”艾洛倚在帐篷旁边孤零零的一棵树,有些漠然的说道。 “你都听说了……明明我们是来保护他们的,竟然不识好歹。不过逼死这么一个孩子,也着实有些可惜,不是随便哪个儿童都能拥有出色的演技和牺牲自我的觉悟,他有能力引诱我军陷入陷阱,如果能活下去将来不知能成什么样的人才,虽然最后被抓住,但胜利的人的确是他,敌人宣传的报纸几个月就会出炉,他的家人也会获得丰厚的奖励,但是他也没有今后了。说起来你,比其他同样等级的冒险者更加受到器重,也是因为年龄比那些人小的多!”他又喝了好几口,内心有些愤怒不甘的说道。 “因为我们没有选择。”艾洛回道。 …… …… 烈日当头,每个人都热的汗流浃背,口干舌燥。艾洛携带着能够瞬间激发大量口水的酸梅汁,状况比他们好上一些。连续走了将近十六个小时后,开始有人掉队。 “要不,还是施加一些惩罚?这样下去会越来越多。”有人气喘吁吁的凑到艾洛耳边提议道。 “已经快到了,不必徒增恐慌,多此一举,安心赶路。” 在几乎每个人都竭尽全力的状态下。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时,也仅仅只比预定时间稍微提前了不到一个小时。而且,经过清点后,名单表明共计三百余人的队伍中有二十四人掉队。行军队伍中,将近九成以上都是响应临时征召的士兵,他们先前从未受过专业训练。艾洛自然不觉得这个成绩很差。但战场,并不是能够体谅心情的地方。 更上一级的长官由于差点没能完成目标,差点受到降级。于是就骂了他和其他大队长。艾洛没有什么怨气,但另外一个也是临时响应征召,因为功绩临时提拔上去的大队长,就因为一时不爽,顶撞了上司两三句话,而被处死了。 艾洛清楚长官的辱骂确实多少有些不合情理,但他却也暗骂那个出言不逊的同事该死!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过几个小时,敌军开始突袭营地…… 没有热血,没有决斗桥段。比的只有生存技巧,是卑鄙与更卑鄙者之间的胜负。脚底上的血泡都被磨破了,也要继续。眼睛被风沙迷住,也要强行睁开。稍有不慎,还会被已经倒在脚边的“亡者”从背后捅刀,遭到报复,死于非命。 这期间,艾洛一剑捅穿了一个十三岁男孩的胸膛。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事后也没有表现出懊悔的神情。在紧张的战斗氛围作用下,他不出几分钟,便彻底忘掉了。 半个小时后。艾洛寻到机会,带人包围了敌方的一个大队长以及护在他身旁的六名士兵。 结果,令人刮目结舌的一幕,在战场上发生了。那个大队长竟然要求决斗…… 艾洛不仅没有答应,连拒绝的话语也是一句没有,他带着队友毫无羞耻的以多欺少。最后,他在队友被那人的利斧砍碎脑子时,寻到破绽,一剑贯穿了他的喉咙。 …… …… 两日后,卡尼伦卡手攥着冰冷的小刀,不紧不慢的伸进了少年的胯下。那冰凉可怕的触感令少年毛骨悚然,可他仍旧不肯透露一个字。最终,他遭到了残忍无道阉割,因失血过度而死。 “那样做值得吗?也许他真的一个字也不知道。”又是一次闲暇之余的午后,艾洛向卡尼伦卡问道。 “从来没有想过,即使我不去干,也有其他人去干,而我除了肮脏下贱的活以外又干不了别的,这里最干净,最有价值的活,或许就剩下埋尸体了?”他听闻后,默默的点燃了一根烟,像是在自我辩解似的回答道。 “那可说不准,其他人我不清楚,但在这里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临时征集来的市井平民。我的价值是比他们大一点点,可或许包括我在内死后的价值都比活着的价值要大,每年都会有大人物们来参观坟冢,继承‘崇高的意识’,不是吗?”艾洛失神的望着远在天边的一行大雁,若有所思的反问道。 “你想说没有意义,是吗?” “哦不,至少现在这场战争是有意义的。但我们都只是一群俗人,想要利益,出人头地。没命就感觉毫无意义了。” …… …… 翌日,一个和艾洛差不多岁数的年轻士兵抓到了一个搜刮尸体财产的老妇人,犹豫不决的将她带到了艾洛面前询问如何处置。 老妇人辩称自己再怎么下贱也比他们那些自诩崇高的杀人犯要好……艾洛不仅没辩解,还让那个士兵自行处置。老妇人还是死了。 自那以后,那个士兵看艾洛变得有些复杂,其中仿佛闪烁着些许的愤怒,而艾洛也察觉到了。 “是我让她死的,自己只不过是为了执行命令……不错,这么想就好了,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不过那只是堕落为虚伪的牲畜的第一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至少需要意识到自己已经洗不清了。”艾洛又一次望见他那充满怨气的眼神,如此觉得自己有些自以为是的想着。 “我早就不是人了……如果你一生能活在懊悔中,死也不与自己和解。那就只是个猥琐龌龊的人渣,还远远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好领导 阴冷的暴风雨又再次落下。士兵们饱受风寒,其中还有不少人被野外的杂虫叮咬,得了虐疾。 四周哀嚎难止,却也没有人愿意就此掉队……因为在这里掉队,跟直接放弃生命别无二致。 “你把你的食物分给那些伤员,真的好吗?说到底,你也只是第一次上战场!”帐篷外,跟艾洛同级的一名面相硬朗,留着细长胡须的青年男子和他一同置身于狂风骤雨中,关切的询问道。 “你不也是吗?”艾洛反问道。 “我曾经是一名猎人……所以……”听闻此言,他有些语无伦次。 艾洛淡然的回答:“这是理所应当的,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因为把帐篷让给别人,和我在这会儿受冻,扯闲话。” “嗯?这么说你也……” 野外弥漫着泥土与杂草混杂的芳香……但有几间帐篷中,却弥漫着失禁的大小便恶臭。很多人都病死的很狼狈,毫无尊严可言。 艾洛蹲坐在一块小石头上,无所事事的用捡来的残刀打磨着的日渐发长指甲盖。他回忆起自己刚刚成为冒险者时,多次遭遇暴风雨,在野外受寒重病的情景。 其中,很多时他都表现的狼狈不堪。甚至是有一回他都放弃了希望,痛苦得渴望自己尽快死亡。 但现在,他已经适应了。这就像是路边的老乞丐从来都不会担心吃垃圾会闹坏肚子。 …… …… 狂风骤雨逐渐消散。艾洛所处的军队又开始继续行军,不乏有很多人被抛弃掉了。有些人想要背着同乡继续行进,却也在各自队长的劝导或命令下放弃了。 他们没有精美的盔甲,没有充满营养的粮食补给,没有温暖的帐篷,甚至连统一的制服也没有。每个人都在煎熬中,变得灰头土脸。 几个小时的行军后,他们脱离了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挺进了草原。与一支装备精良,个个骑着高头骏马的骑兵队成功汇合了。 天边不时徘徊着雄鹰的嚎叫,草原看不到尽头。一座巨大而雄伟的城寨就屹立在不远处。 “很多人已经饿了三天三夜,还有很多人得了病,急需医治。请你们分给我们一些粮食和医药品。”艾洛同其他几个大队长低声下气的像面前侧身对着他们,骑着骏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的中年男人求道。 他斜眼望着天空,晾了他们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我们确实还富有余裕,但那也是我们拼命节约得来的,你们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到达这里休整……粮食也提前用光了,这是你们的问题。” “你,难道要和我们比吗?”艾洛谦卑的问道。 闻言,他挠了挠胡须,不免也觉得有些过于苛责,但还是反问道:“你们能保证获得粮食后,能够在接下来的攻城战中取得正反馈吗?我很怀疑啊!” “他们有些人都快要没命了。” “所以呢?虽然我们还有余裕,可接下来若是打成消耗战,也不会比你们的状况好多少……你们,遭遇的敌人和你们差不多也是相同的背景,都很弱。而我们面对的很强,需要充沛的粮食等资源保存实力,就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艾洛低下头,稍微思索后,挺起腰杆,不再卑微作态,斩钉截铁回道:“那我就回答您的第一个问题,我们能,肯定能。他们之前遭遇突袭,现在又挨饿,患病。状况不佳,自然无法证明。但我可以。” 闻言,中年男人稍稍一愣,随后便下了马,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亚洛普吩咐下属地来了一把未开刃,头呈圆锥形的长枪,还贴心的询问艾洛需要什么类型的武器。 但艾洛的回答确令他愤怒。艾洛竟然说自己空手就可以了。 “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开玩笑?”亚洛普按不住火的质问道。观其神色,倘若艾洛没在之后的战斗中交出一副满意的答卷,就很有可能会被当场碎尸万段。 “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好!”亚洛普闻言,虽脸色变得冰冷,觉得艾洛只是个傲慢自大之辈,却也暗暗抱有期许。 两人对立着,亚洛普率先跨步前冲,提枪直奔艾洛胸前刺去。这时,厚重而凌厉如同千万条漆黑荆棘般的杀意于艾洛身上涌现,仿若化作不同形状,形态的利刃般从四面八方朝亚洛普侵袭而来。但他不为所动,亚洛普的心态过硬,只是暗暗感慨艾洛拥有着与自身年纪毫不符合的罪孽,丝毫没有察觉到份杀意的分量,有些脱离常识。 艾洛尝试用“桩眼”,令其动弹不得,但也不出所料的失败了。艾洛躲闪过亚洛普的直刺,跨步向前扭动腰身,奋力的狠狠地朝他的侧脸,打上了一拳。力道之大,竟使得他整个身子偏移,不得不下压身,向后退了好几米远。 亚洛普的鞋底摩擦着草地,留下了一道痕迹。但艾洛知道自己刚才那一拳基本上失败了,他观察到亚洛普再被拳头砸中前,就主动偏移过头。亚洛普顺着方向,将大多数的力道都化解了。 艾洛刚才的攻击几乎没给他造成伤害,但他还是心悦诚服,并无视了下属一旁喋喋不休的劝阻,立刻将粮食和医疗药品分给了他们。 之后,亚洛普说自己自视高人一等,过于无礼,向艾洛致歉。但艾洛却说不用……当时,他还很纳闷,觉得他在谦虚作样子,有些讨厌。不过之后的攻城战中,他很快就明白自己彻底被骗了。 艾洛仅仅是个例,从他那边赶来此汇合的六支队伍正如他所料……不,应该说比他想象的还要换散,软弱,颓唐不堪。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乱象 尸骸 城墙上遍布着狼藉,几乎找不着一个身上无伤的人。每个士兵都忘我的嘶吼着,应对着如潮水般不断从下方涌上去的敌人。 墙壁的几处边缘,可见得油渍和被火过炙烤的痕迹。众多破损的扶梯等器械以及众多惨不忍睹的尸体,在厚重的城墙下沉睡着,被不断新涌来士兵们践踏。 “箭……还没有……” “已经……没………” 在残酷的,喘息不得的斗争中。就连加起来还不到十个字的问答都变得难如登天。 稍一一分神,就会被害死。即使全程集中了注意力,却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死个明白。 一个士兵刚划破了一个刚涌上来的士兵的咽喉,下一秒便被另一个涌上来的士兵拿刀捅穿了侧面的腹部。城下有个士兵几乎就快要冲到城门口的死角,却还是被一发疾驰袭来的利箭贯穿了脑袋。 绝大多数情况下,攻城的那一方都比守城那一方困难的多。可虽然双方数量几乎相平,但士兵的平均素质却截然不同。很快,守城的军便用尽了手段,颓势逐渐败露。 艾洛登上城墙,一剑贯穿了正正从侧面偷袭士兵的喉咙,又躲过另一士兵的长枪直刺,正反手转剑朝他挥砍去间,却又突然卧身,躲过一箭。剑势虽偏,却是更深的砍入那人的头颅。可也是因更深入筋骨血肉中,导致剑速变慢了许多。 期间,有不少敌人朝他冲来,意图趁此机突袭。但这时,许多战友已经陆陆续续的登上了城墙。他们的阻挠,令他们不得不放弃。 最为难啃的城墙被攻破。领主的守城军队兵败如山倒,四散溃逃。进了城之后,王国军士们如履平地般极其迅速的轻易收复了整座城市。但唯独搜不见敌方守城大将的身影…… 钱财,粮食……连同着各种物资被提前转移走了。当地的老百姓们需要安顿。但王国军此时连自我补充都成了一个难题,自然不会将宝贵粮食等物资分给他们。 有胆子大点的百姓祈求施舍,但却被士兵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其他百姓见状,暂且消停了不少。 “你说你们率领的士兵会发挥作用的,不是吗?”亚洛普有些气愤的揪住艾洛的衣领,质问道。 “的确发挥了作用,而且我总得对他们负责。”艾洛回道。 “根本只是拖后腿而已,果然临时召集的士兵不堪重用。现在我们的军粮渐紧,你怎么负责?” “没到那个地步……如果真的很危急了,那就地抢呗。这种事情我们又不是干第一次了。”艾洛眼望向四周,略带嘲讽意味的回答道。 “哪里?”他问道。 “您清楚,哪里有人哪里就粮……” 翌日清晨。碧空万里无云,温润和煦的阳光洒满大地。可户外却寂寥无人,安静的可怕。 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刃一点一滴的往下流着。艾洛拿着剑,伫立在城门口,他的脚边躺着两具尸体。 那两个不知姓名,与他素不相识的人在打家劫舍过后,凑足了粮食,打算就此地逃逸。结果,却被他发现了。 “放过我们……求求您,就当作没看见,我们都没有什么好的出身,也没受过什么训练。即使是真的呆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呆在这根本就是在送死。” “我们家中还有长辈要侍奉,如果不是弟弟妹妹们饿得实在吃不上饭,谁会要做这玩命的差事?求队长您体谅一下我们。” 他们死到临头的哀嚎扔在艾洛耳中弥绕……他不同情,他也知道他们同自己一样死有余辜。 很快,便有士兵过来将尸体扛走,将他们抢来的粮食尽数收缴。 艾洛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士兵们拿走不仅不属于逃兵,也不属于他们的粮食。没有一个人感到愧疚,仿佛理所应当似的。 七天过后。那家人瘫倒在同一张床上,化作饿皮包骨,微缩依靠着彼此,悄无声息的逝去了。 而他们刚死不久,就又士兵进屋搜刮财产。虽然也是找到了几个不值钱的铜板,和一件勉强像样的首饰……可他们显然不满足。其中,有个人临走之前还嫌弃,满眼不屑的对他们的尸骨吐了一口浓痰。 “还真是没有油水可捞,平时就不能好好干活,多攒点钱吗?还害老子白跑一趟,活该穷死。”另外一个士兵行走在街边,郁闷的掂量着手中刚从死人手里夺走的铜板,忍不住的暗自叫骂。 不料,他话刚说出口,就迎面撞上了亚洛普。他见此,有些慌与乱,正要行礼,便迎面吃上了一拳,痛的跌倒胡乱翻滚。 “就不应该让这些军机焕散的害群之马进来。”费斯普心想着,绕过他,走出十几米远后,在拐角处遇上了艾洛。 “我当时就不应该听信你的鬼话。”他难过的吐露了心声。艾洛并没有否认,但他也知道费斯普只是在自欺欺人。因为,按照现在的情势。即使剩余的粮食翻个四五倍,也绝对不可能分给平民百姓。 艾洛的大队还算安稳,至今还没有犯下恶行……但其实只需要一个断粮的契机,这座城市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士兵,无论有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出身是否高贵,都会化作土匪强盗,以及难以形容的牲畜。 不幸的是,他们运送粮草的队伍真的遭遇了敌军的偷袭。那般的可能性正在缓缓靠近…… 第一百七十六章 信念 正义 荒郊野岭外。押运粮草的士兵们陷入了一场苦战中,备受煎熬。他们奋勇杀敌,却也终究抵不过数百精锐的围攻。他们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大片土壤。 “我来!“只见,一名年轻士兵怒吼着,手持利刃冲进敌阵,却被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一斧劈开了头颅。他的身躯堕入旁人铸成的血泊中,溅起了一片妖艳的红雾。 没有人敢留意,战斗的吵杂声仍在周围回荡。 许久后,战斗逐渐平息。押送粮草的士兵们凭借着舍生忘死的战斗,以及装备的优势,以少敌多,强行打退了敌军的突袭。但他们也死伤惨重,而负责保护的宝贵粮草更是被烧毁,损失了一半有余。 望着遍地,七零八落的尸骸。同部下浴血奋战的队长心如刀绞,悲痛欲绝。他单手扶着还没有完全止住血的断臂残肢,眼眶泛红,几乎就要哭泣。但他却皱起眉头,将无尽的悲痛藏于心底,并强制命令疲惫不堪,伤痛难止的士兵们动身加快步伐,继续行军。 四天后,昼夜兼程的士兵们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粮草尽数送达了。而那位队长在亚洛普面前挨了一嘴巴,没有说什么。 当时,艾洛就站在一旁。他顾不得同情他们,他知道自己之后的处境很可能也好不了多少。 “当兵了,还不让人吃饱饭?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难不成?这是想让我饿着肚子去面对刀枪吗?” “本来就够倒霉的了,怎么还?” “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不要再折磨我了。” “不让抢,还说的过去,现在连饭也不让吃了吗?” 艾洛的忧虑很快应验。在他亲自下令临时削减饭食,坐实谣言后。不少人都躁动了起来。 按理说,他应该立刻厉声怒斥他们,尽快平息乱象。但他却选择欲擒故纵……而一切也顺利的如他所料,很快便有个不知名的莽汉走上前来,指着他的鼻子怒骂。 “你算是什么玩意儿?有胆量,你自己饿个三天试试。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鬼地方,不就是为了能吃饱……”他话还没说完,脖梗被瞬间砍断。由于事发突然,艾洛动手异常迅速。当他的头连带着一部分脖子落地时,还有很多人没反应。 刹时间,鲜血溅洒当场。靠前的人脸上直接沾上了血,很多人吓得跌倒,发出吱吱呀呀的惨叫声。 “你们不要以为,我之前把帐篷让给你们,把食物分给你们,平时不太愿意管教你们,甚至之前还为你们求粮食,就很好说话了。”艾洛不紧不慢的说着,现场寂静。 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冷汗直流。很多人打着哆嗦,之前惨叫着的人也胆战心惊的捂着嘴。 “唉……简单说!不服从我命令的人,对减少食量有异议,私下讨论的人,败坏军队形象偷夺百姓任何物品的人如同此类。那么,我的话说完了,大家继续修整。”艾洛心平气和的说着,提剑指向那个莽汉的无头尸骸,随手从他还未受浸染的裤腿上扯下一片粗布,擦了擦剑上的血渍,像是个没事人似的转身离去。 先前还存有怨气的人,此时只是呆呆的躬腰,像是他的奴才似的,目送着他远去…… 几个小时后,艾洛登上城墙,找亚洛普商谈公事。 在说公事前,亚洛普面露愧色抢先开口,对他道歉了。 “对不起,上次被你骗后,我一直以为你只会不断偏袒他们,纵容他们。但你却……” 他话没说完,艾洛便打断道:“请您不要误解,虽然我也许的确没您先前想象的那样不堪,但也远远算不上忠于职守无私,为国家奉献的那类人,我只为个人。” “不是……那样也好。”他回道。 之后,两人又讨论了四五个小时。在艾洛的建议下,亚洛普拟订了八条命令,准备于三日后下达。 “你怎么看那些人?那些毫无理想,恩义,诚信,战士尊严,爱国心的人……”公事谈完后,亚洛普开始与艾洛说闲话。 “您这么说,都说尽了,我还说些什么?”艾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觉得自己的评价被肯定,亚洛普无奈的笑了笑。 但艾洛又回道:“我没有袒护之意,但您是不是过于苛责他们了?” “过于苛责?前些天,竟然有三个和你们同样背景的士兵共同强奸了一具妙龄的女……尸体。这底线还能低到什么程度?”他回忆起,满眼嫌弃的回答道。 “那自然是罪该万死……猪狗不如。就同我一样。”艾洛问道。 “哦?”闻言,亚洛普稍感诧异。 “我贫穷时,曾经杀死了一个男孩,是因为他偷了我的钱。”艾洛略显惆怅的将往事娓娓道来。 “那算不上,虽然也罪不至死。”亚洛普回道。 “我为了维护纪律,之前刻意放纵吵嚷,设计杀害了一人。”闻言,艾洛又道。 “我正是因为那件事,才向你道歉。为了国家,不,即使是为了个人,处死不遵从命令的士兵,结果益于国家,难道不是好事吗?”闻言,他变得更加不解。 “我不后悔,也绝不会认为这件事是件好事。而且嘴上说着为了追求总体上的正义,不得不妥协的人,往往只是为了自己最原本,最原始的私欲。贪官们可以认为自己是为了做有益于国家的事,而不得不同流合污。一个饥肠辘辘的青壮年,也可以以自己是男人,是年轻人,所以活下来可以为国家做出更多的贡献为由,抢老太太的粮食。而现在暗地里为领主们提供帮助的教会,不也是……”说道,艾洛感到失言,欲言又止。 “可反过来也一样……无论结果多少次,如何印证,只要以自己的本心是好的,自己的正义会潜移默化的作用于世界为借口,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自我满足,不断为恶,你举的例子,在我看来并不具备说服力。”他若有所失的回道。 闻言,艾洛又想起了更遥远的往事,脸色变得阴阴郁,而又很快转而释怀的回道:“所以自欺欺人的心理才是关键,我已经很努力的克服了。请您不要再替我辩护。” 第一百七十七章 贱虫豸 残食 清晨,太阳渐升。征召而来的士兵们垂头丧气的坐在帐篷外,不时望向彼此,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由于粮食欠缺,艾洛又以杀人立威的方式严厉禁止他们抢百姓的食物,导致他们每天都过的饥肠辘辘,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同伴上。 有抢,也有偷的。也有因为被发现而被狠揍一顿的……至现在,这只残缺不堪,已经不足百余人的队伍,竟还分化出了四个小团体。 他们都知道,彼此越是勾心斗角,为争夺食物剧烈活动,就越 会陷入疲惫饥饿的窘境。可他们也只能继续……一如既往。 艾洛和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士兵不同,作为他们的长官。他分配到的食物要比他们的好一点,多一点。不过区别还不算大。可话虽如此,他和其他几个大队长时常能分食更高级长官的残渣剩饭。 那些残渣剩饭才是重点,一位长官一餐后留下的残渣剩饭,价值往往高于大队长级别的三餐。 牛肉碎末,黄油,色拉,土豆浓汤,剩下小半瓶的红酒……这些底层士兵们这辈子都没有尝过,他们现在尝不到,以后也肯定尝不到。 雄鹰矫健的翱翔在蓝天之中,却被一支利箭贯穿了胸口,顿时径直向下跌落,而临近地面时,又被一位纵马奔驰的将军牢牢抓住。 这将军面向硬朗,五官精致,长着一对浓眉,眼神乍看似无精打采,却不时透露着肃穆与威严。 透黑放光的寒甲,竟映射了他抬起雄鹰尸体的景象……只见,他随手将其甩进了身后士卒赶忙勾缩着腰,双手呈上来的红盘子中,对那人亲切的问道:“此地,如何?” 那士族只说了地理位置,以及部分风土人情。但将军听完后,却让他继续说下去。他了解见底,不知何意,却无意间撇见将军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失落,便顿时吓得汗流夹背,手指发颤。 将军名叫安塔尔。此时,艾洛,亚洛普他们正驻扎于他身前不远处的城市中。这座城市名为费玛堤市,乃是他祖辈的龙兴之地……许多年前,前朝王室失势,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他的爷爷原也只是一介草芥平民,却鼓舞人心,趁势推翻了当地领主的统治,并加入了先王的起义军队伍,后受法理封赏,名正言顺的成为了领主。其中封地,也自然包括他的家乡。 虽然,安塔尔迫切地想要收复。但他并非莽撞之人,之前正是他指派军队突袭了粮道。 安塔尔见那士族如此胆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转身骑乘着骏马,回到了全覆铁甲的军阵前。 日至正午,艾洛在收到构筑防御工事的命令后,凭借着刚立下的军威,又硬生生的地将饥肠辘辘,疲惫难忍的士兵们动员起来了。 所谓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不少人私下开始交头接耳的埋怨。于是,艾洛忙里偷闲。在几经挑选后,他表扬了一个打小报告的人,并努力的,就像是资本家对待一个谄媚的工贼那样,给予他优待,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典型,一个榜样。 这么做效果立竿见影……底层士兵们无论知不知道艾洛的算盘,都不得不防备其他人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能够出卖同伴换取利益,那么自己肯定会去做的。 然而,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艾洛知道,粮食的欠缺才是关键中的关键,倘若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那么下面的人肯定会绝望,彻底绝望后,就会彻底无畏,届时便会暴乱,甚至造反。 所以,他又多次厚着脸皮向亚洛普给予粮食……但亚洛普并不留意,在他看来那些人饥饿疲惫,很多还受着伤,即使真的团结,造起反来,也不足为惧。 “我说啊!举个例子,老虎饿得快要失去捕食能力时,战斗本能最为强盛。如果只是我的队伍还好说,可其他响应征召人加一块也有百八千人,他们也是相同的处境,您的精锐能杀光了他们,这我信。但他们不可能不受到损失,城市肯定会混乱,倘若敌军趁势攻城,那就很有可能会成为我军堕入万劫不复的契机……” “够了,你这么说太过于无理了。你的能力我见识过,但我不认为你的判断力也高于我。如果那些人都是和你一样,我不是说能力,是指心态……将他们比作老虎,是不是过于过分了?你……我明白了,你说到底,果然还是想要给他们多捞些好处。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他们何止不是老虎,可能就连水牛都比不上。” “水牛?”突然提到这,艾洛显得有些不解。 闻言,他回道:“听清楚了,一百头水牛会被一只老虎追赶,他们不到五只就可以战胜老虎,但他们不会团结起来反抗,更不会解救同伴,它们跑不过老虎,但还是会拼命跑,因为只要不是最慢的,就能够幸免于难。” “水牛和老虎是会转化的……”艾洛又辩解道,可却欲言又止。 而亚西尼则用自己的家族历史,向他诠释了自己的判断依据。这次,艾洛被驳斥得哑口无言。 二十九年前,亚西尼的父亲居住的城市几乎毫无征兆的,遭到北方敌国的侵略,那是边境最大,最富饶的城市,人口高达六十多万。 敌军不过两百余人,却在当地屠杀了十余万人。在这场浩劫中,亚西尼的父亲虽没有杀死任何一个士兵,可他却是在反抗后,被砍下脑袋死的。而他的邻居,他的好友,他的房东,以及众多和他熟识的人,并没有那么痛快的死法。 不少人在胁迫下,排成百余人的队伍,依次跳进他们自己挖好的坑中,被土活活掩埋。而在这之前,通常只有三个士兵一前一中一后的带领他们,奔赴死亡。 “为什么还没人反抗?要是有人,我就敢逃跑了”人人皆想着。 第一百七十八章 河畔旁的决断 清晨,雾霾弥漫。艾洛,亚洛普以及中大大小小的军官们聚在一起商讨要事。气氛严肃凝重。 由于,临时征召的士兵组成的各支队伍在先前的攻城战中死伤惨重,已无法维持先前规模。所以必须合并,重新调整结构。 先前十个大队被合并成了四个。分别由维克托尔,豪尔赫,艾洛,托伯特担任队长一职,而其余六个大队的原队长则颇为不甘的沦为了这四人的副官。 至于装备整齐,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则没有进行太多变动。先前的攻城战中,他们的阵亡平均在仅仅只占十分之一左右,无需合并。 城墙上,构筑防御工事的士兵人在冰冷的浓雾中累得汗流夹背。很多在之后活下来的人,都因在此处,日复一日的劳作而逐渐患上了伤寒隐疾,抱痛终生。 而现在,他们考虑不得这些事情,他们从不奢求好好活着,只是期盼着能够勉强苟活。 艾洛为鼓舞士气,给予安慰,每日主动和他们一起劳作。时间通常长达九个小时以上。但这也导致了他没预料到的后果。 艾洛的行为被其他大队的士兵们看在眼里,间接导致其他三个大队长为维护威严,也不得不同士兵们长时间劳作。因此,他们暗自对艾洛有些埋怨。 一日夜晚,豪尔赫拎着半瓶长官喝剩下的红酒,晃晃悠悠的漫步城墙,找上了艾洛。 那天的狂风刮的很大,清晨时的浓雾早已被吹散。豪尔赫一见面就要请艾洛喝酒,却被他婉拒。 “我们能被任命上队长,不过是运气好些,稍微厉害些。在那些精英们眼里啊,我们和手下人也都是卑贱的奴仆……你又何必管的严?不让偷,不让抢也就算了,甚至还亲自和他们工作。悄悄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国家,谁当主子?这也不是什么保家卫国的战争,我只是为了能在今后冒险者公会中,继续混下去罢了,为什么就不能圆滑一些,纵容自己和他人偷奸耍滑呢,反正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得到大人物们的认同信任,得到晋升。”豪赫尔打着哈气,醉熏熏的说着,又灌了一大口酒。 艾洛沉默着,没有回答。他自然可以反驳,但他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的人,也不想竞争者变多。 杜昂国王想要成为皇帝,他计划在镇压领主叛乱后,就以此为由,彻底废除领主制度,并在之后逐步废除贵族的特权,在给予平民(主要是地主)更多权利,以及上升渠道,加强集权。 艾洛愿意付出努力,分到一杯残羹。但豪赫尔却被过往的经验束缚,蒙骗了。 “我的爷爷曾是某个伯爵的管家。他二十来岁时,现政府还成立没太久。听我爸说,他老人家毕生的梦想就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好好工作成为一名贵族,哪怕是没有特权,和平民差不多的小贵族也行。可他努力了半辈子,甚至替老爷挡过贼刺客的刀子,也是没能如愿。再后来,他执拗的参与了那个伯爵(也是领主)的叛乱计划中的一个极其微不足道的环节,好像是买庆祝蛋糕什么的。结果,事情一败露,他和其他管家们一同就被当成替罪羊,挡箭牌交了出去。我父亲当时侥幸逃掉了。当风声落地,政府不再追究后,混的很惨的他就去找那个伯爵寻求庇护,但没有用啊……他去了才知道,那伯爵连爷爷叫啥都忘了。说白了,下人做到极致,也还是下人……”风口上,他醉意上头,滔滔不绝的对艾洛说了很多本不该说的话。 那天夜里,被派出去的侦察兵在不远的河岸前发现百余人规模的骑兵,正以很缓慢的速度行进。 翌日,才刚刚步入凌晨的时分,情报便传了回来。 任何人都清楚,仅凭借着百余人的队伍不可能攻下这座城。所以,大致无外乎两种可能。一,那百余人的骑兵队隶属于一支庞大军团,是先锋部队。二,那支队伍是先行抵达的军队,后续会与其他军队会合,混编。 这两种可能性,彰显着两种截截然不同的应对措施。倘若认定第一种可能性,那么应该加派侦查,并尽量避免与之交战,花更多的时间构筑防御工事。而倘若认定第二种可能性,那么就应该立刻出击,以迅雷之势彻底消灭那支军队。 此时此刻,驻扎在这座城市的王国军中拥有最高权限的将领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名叫奥古奇·奥涅武。他刚刚上任不久。而先前拥有最高指挥的将领名叫维安尼·马比,由于其他战场遭遇猛烈反攻,驻扎于此地的军队又需要修整,所以暂且闲置的他被调往了别处应敌。 奥古奇面对着两种可能性,没有多余的时间选择。而后,他在接到对方装备并不整齐的确切情报后,当机立断的认定了第二种可能,传令大军集结。 艾洛率领的大队自然也在这次参战的队伍中。在得知参战人数的具体数量后,他嗅到了不详的味道。 虽然心中患有异议,但他也深知纪律的重要性甚至远远高于一项决策的正确与否。 他没有任何抱怨,同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城了。 清晨时分。时常刮来强风,卷起沙尘。艾洛队伍中有一两士兵,眼睛被迷住,还发起了抱怨。 没多久,不再有劲风刮来,而周围则又逐渐被浓雾笼罩住了。 视野受限,但王国军已事先得知了对方驻扎的地点。奥古奇骑在高大肥硕的骏马上,捋着花白的胡子,仍是信心满满。 一路上静的发奇,只能偶尔听见几声鸟叫。艾洛不禁担心会有埋伏好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杀来。可他们的确没有提前遭遇敌人。 带至太阳高高升起,视野渐宽时。王国军遭遇了敌军。 艾洛身先士卒冲锋,正对上了三名骑兵。只见,其中正中的骑兵率先近身,持枪直奔他胸口刺去,却被他一剑砍断了枪头,连胯下马的脸也被其顺势划破。马匹受惊,后仰着摇摇欲坠,却被这主人一把拉住僵绳,强行稳住。 这一刻,艾洛心中深感不妙。只见,他垫起脚刺穿了那人的胸膛。而左右骑兵催中的马匹已离他近在咫尺,可却被其纵身跃起的旋砍,割开了喉咙,瞬间陨命。 “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稳住马匹,不可能是巧合。难道中了陷阱吗?”他心想着,又杀向一人。 敌军被打的节节败退,而王国军方面则几乎没有损失。艾洛率领的士兵虽然大多是临时征召而来的,但在整体胜利的背景下,他们也没有太多伤亡。他们经历了前期战火的残酷洗礼,从中受到磨练,已不能同先前相提并论…… 可艾洛心中不详的预感却愈发深刻,但他莫说左右大军的进退与否,就连私自谏言的权利也没有。于是,他只得装出同周围人一样自信满满的面孔,避免自己忧虑的脸色影响士气。 尽管他知道这没什么作用,但位处低下的位置,也只能争取一丝一毫的胜机…… 受到挫败的骑兵,不断后退至河畔。在一番不疼不痒的抵抗过后,众多骑兵开始渡河。 这时,亚洛普以及其他几位将领已经隐约察觉到异常。他们恳请奥古奇收兵撤退,却遭到了他的厉声驳斥。 “目前敌寇损伤过半,已丢盔卸甲,渡河而逃。正是大好时机。岂有理就此放过?河岸之后,无天险可设伏。大雾虽阻隔视线,但现已渐缓。敌也未有卜算天机,操纵气象之能。无可能先设伏击。尔等循规守矩,过分胆怯。”说罢,奥古奇便抬手示意,止住了他们的劝阻。 这个手势过后,如果再行劝阻就是过分纠缠,建越上级,违反军规了。亚洛普只得就此放弃。 冰冷的河水刺人骨髓。对乘胜追击的王国军是,对节节败退,丢了马匹的骑兵更是。 那些人成为了肉盾,大多还未渡过河,便被杀害,俘虏了。王国军虽也消耗了一定体力,却是士气倍盛的乘胜渡过了河畔。 此刻,王国军有些疲倦。但敌军的死伤已超过八成。完全胜利就在眼前,仿佛唾手可得,没有人愿意就此退却,而被引到此地,他们也的确无法退却了!!! 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箭矢如同稻田的麦子一般密密麻麻的从天而降。胜利的灯火骤灭,奥古奇急忙下定军队调整,结成防御阵型应对。听着轻巧的马蹄声,士兵们心中唯一的期盼是遇到像刚才那样装备松散的敌军。但他们错了,错的很离谱。 身覆黑盔的敌军骑着高头骏马,如同草原的狼群般向他们疾驰袭来。每个脸上都透露着肃杀之气,以及非同寻常的觉悟。 奥古奇意识到现已是背水一战,倘若渡河溃逃,则至少会损失半数以上的士兵。而如果滞留下去,继续作战。全军覆灭的可能也无法避免,自己恐有性命之忧。 但,他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就做出了选择……艾洛之所以在集合时感到不妙,就是因为他意识到出动的士兵过多,根本就是拿巨石去砸虱子,答题小做。 出城时,他思前想后,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长官犹豫不决,贪图功劳,而且没有舍身一死的觉悟。既不敢正常应对突袭,冒丧命风险,又恐率领全部大军出城损伤过多,之后问责。还不想把剿灭敌军的功劳让给其他将领。 这样导致的严重后果就是,此时此刻以王国军现有的士兵数量,既与敌方的庞大军队决一死战,取得鱼死网破的结果。败退又会造成难以忽视的重大伤亡。而付出重大伤亡败退过后,甚至敌军一鼓作气,重新夺回城池的也并非空谈。 奥古奇眼望着周围专门护卫自己的士兵,听着漫天遍地的呼啸声愈发洪亮。他痛苦万分,身体不断抖动,热泪夺眶而出。许久后,他终于做出了决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赌博气魄 两小时前。 艾洛整条腿都粘上了泥水,浑身衣服破烂,而且湿透。他奋力的挥剑将面前的男人开膛破肚,又躲过从后偷袭的突刺,回身一刀快速割开了背后士兵的咽喉。 “父亲”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够,十五六岁的金发少年悲吼着,不顾周围形势地朝艾洛冲来,结果刚跑到离他还有七八米远的地方时,后背便被人砍上了一刀。 “你们这些侵略者,畜牲。”他心想着,缓缓闭上了眼。 艾洛跨过他的尸体,又在他尸体不远处,杀害了一敌兵。 在吵杂的战场中,他只听见了轻微的叫喊声。他根本就不知道少年在喊些什么,甚至不知道那个声响是少年发出来的。少年的周围还躺着很多尸体,还有很多生命皆是像这般悄无声息的消散。 艾洛有些疲倦,但他的剑速却并没有变慢。敌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的目光变得呆滞,他的战意开始变得纯粹,他的思想正在逐渐的被磨灭…… 打到这一个地步,不仅是他,其他所有人也都基本上丧失了时间的概念,甚至全然遗忘了自身战斗的目的,仅仅只是全身心投入在在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游戏中了。 艾洛很聪明,不是没有脑子。现在这种状态的陷入,也是他早已预料好的……虽然他有一些猜想,也能够想出一些策略,但他身份低微,着实是连建议的权益也没有。 所以,他就只能全身心的投入战斗……在不断的厮杀中,蜕变成一条失去自我的野兽。 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他杀起来,眉头也都不会眨一下。而事实上,这里的确特存在老人和小孩,但在士兵的眼中不存在。他们甚至连分辨对方年龄样貌的时间都没有。每个人都近乎丧失了思考。 “保卫家园,为正义而战。” “打倒侵略者。” 反观敌军,他们只思考着教条般的命令,眼神中仿佛泛放着崇高的光彩……而仔细望去,却仍然如同呆滞的木偶。 此时,艾洛敌方的大将军安塔尔正坐正镇后方,观望着眼前令他意想不到的奇景。 他暗暗感慨道:“原本只不过是想要调出四五千人而已,没想到竟来了几万人的兵马,不过真是好险,我着实是低估了他们的军备以及战斗素养,如果真是全军出动,虽然战损比不仍旧占优,却也还是可能招致破败。” “那您是怎么知道今天必然会起大雾呢?”旁边,一名士官不解的向他问出了早已按耐不住的问题。 安塔尔轻蔑的一笑,他反过来质问道:“你是忘了本吗?” 士官有些受到惊吓,他今年三十有五,自幼跟随在安塔尔身旁,同他一同长大……但他却并不像他那般了解此地的气候风向。 “故乡的河水,田地,百姓,微风,等等,一切皆会祝我们胜利。”周围的迷雾还未消散,安塔尔拔剑率直指向悬挂高空的太阳,愤然地说道。 敌军的攻势愈渐猛烈,王国军身处泥潭难以自拔。而奥古奇却惆怅不绝,迟迟无法做出决断…… 众多人的性命在他的犹豫耽搁中,白白的丧失。但像他这种人,向来不会将这些人列入考虑范围。 底层百姓士兵的性命,在人上人的眼中,顶多是数据而已。 军心开始焕散,有人开始强行突围,弃军而逃。也有将领开始自行冲锋,企图凭借装备的精良,士兵的素质战力之高,击杀三军统帅(安塔尔),拼劲全力扭转战局。 在这样的情况下,军队便成了一盘散沙,变成了更加容易宰割的绵羊了。每个人都不想死,但却接连步了前人的后尘。 决断来了,那是谁也没有想象到的决断。奥古奇竟然决定亲自奔赴前线,同其他将领奋力杀穿中军,扭转败势。 艾洛听闻后,大喜过望。瞬间从无自我的状态又恢复过来。他不禁暗暗感慨:“那个胖子竟然比我想象的要有出息很多。” 安塔尔坐镇中军,士兵主要分配于包围王国军。中军薄弱,王国军三侧受敌,军行自然而然的排成了长条状,若想决一死战,必然只能从中军下手。 而倘若能够击杀安塔尔,那么最坏的结果也至少是鱼死网破!! 可及时立刻调整,攻击中军的有生力量却始终有限。王国军在被迫化为一字长蛇后,长矛,刀枪,剑戟等武器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难以发挥作用。无论就长期还是短期令士兵集中防御两侧左右,都能一定程度的减少损失。但若那样做,慢慢被剿灭则就成了板上钉钉的必然之事。 而发挥士兵装备,战力优越的特性反而可以赌上一赌……而倘若赌失败了,那结果会比慢死亡还要差很多,说白了就是会死更多的人。 但凡有理智的人,都知道权衡利弊该怎么选,但有魄力做出决定的人,却也的确没有几个。 艾洛自知突围无望……他只得,也只能愿意在那个混蛋上司身上赌博。而此刻,他没有感受到绝望,反而是被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快感所吸引,那种感觉就仿如陷入了毒品和性欲般的地狱中,诡异可怕且诱人堕落。每个将军都有这样经历。 在确切的决策下,王国军众士兵的士气迅速回升。而安塔尔也没过多久,便意识到了这点。再三权量过后,他虽然知道自己亲赴前线会激发对方的斗志,但也还是跨马,带领着守护在自己身旁的众士官,士兵前去增援了。 那……这就是一场气魄的较量。 第一百八十章 离畜牲更进一步 迷雾不知何时已然消散的无影无踪了。王国军深陷包围,苦苦挣扎,将核心力量集中于中路,力求突破。但熬战过后,仍收效甚微。 而就在这看似漫无天日的紧要关口,安塔尔带着他的贴身近卫们,映入了士兵们的眼帘…… “只要杀死他,就可以逆转战局。”士兵们受到激发,人人都这么想着,个个如同虎狼般冲上前去,欲图达到破釜沉舟的效果。 然而,安塔尔的实力却高深莫测。只见,其提起尖枪,瞬间贯穿了便将最先冲到他近前的将领脖梗的正中。他像是故意似的,挑动那将领的死人头,将其甩到士兵们的中心处,又催动马匹,像是作秀似的一连砍下了五六人的头颅。 如此实力……顿时,让在场的士兵心惊胆寒,士气受挫。然而,针对他的进攻并没有因此停滞。 亚洛普带领着士兵们,同另一位将领以合围之势,朝他奔来。 可安塔尔即便以一敌二,也仍是丝毫不落下风。而其精锐近卫们较之于王国军,则更甚勇猛。 艾洛率大队前去增援。此刻,其麾下原本不久前才补充满的士兵,已经只剩下了寥寥二十余人。但他们较之先前,已经脱胎换骨。 敌军,一个虎背熊腰,脸上挂着几道异常难看的疮疤的中年士兵,穿着漆黑如墨的厚重铁甲,手持银光闪闪的长斧,携带着四五十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艾洛只观其样貌便知厉害。他立即命令下属们结成防御阵型应对。而正说着时,他们便冲上前去,此刻已离他们近在咫尺。 那人试探性的挥出一斧,却被艾洛以最小幅度的动作躲闪。只见得,斧头尖轻微的擦着他的鼻尖划过。而这份从容,也令得那人对艾洛不敢再有所小觑。 利刃穿破铠甲,渗进那人的左腹侧。这是艾洛在躲闪时,边发动的反击。然而,却没什么用。 位置不够,且厚重夯实的铠甲,极大减轻了最初的冲击力度。由于刺的太浅,而再次发力,又需时间。所以,艾洛终究还是在那人近乎瞬间发动的反击攻势下,不得不抽回剑,再度闪躲。 伴随着一声闷沉的巨响,斧头坠入土壤中,砸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凹痕。艾洛若是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击,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绷紧肌肉,也还是会当场毙命。但他也不可能会露出这等破绽……而后那人发动的攻击,也被其尽数躲过。 但他身着的铠甲,将他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艾洛所以也趁着防守规避时,对着露出破绽的他反击过多次,却也仅仅只能予以其部分皮外伤而已。 与此同时,艾洛率领的士兵们虽然及时结成防御阵势,却仍是寡不敌众,已然阵亡过半。 很快,两侧的敌兵腾出手来。艾洛知道,再继续拖下去,自己必然会陷入更加麻烦的境地中。所以,他决定冒更大的风险。 只见其急撤退步,故作慌乱绊倒,露出破绽,便瞬间引着那人以及周围其他敌兵双眼放光的向自己蜂拥涌来。紧接着,他站稳脚跟,瞬间斩杀了近身的几人, 他们的血渍遮蔽了那人的面孔,但他虽然无法做到感应他人气息这种事,却也是凭借着本能的勇气,克服了恐惧。他通过最后见到的影像,进行预测,并不择余力地朝揣测出的那地方奋力挥动斧头。 刹时间,鲜血四溅。艾洛的右肋骨被砸断了一根,但他并没有由此迟缓,反而是近乎同时的提剑刺穿了那人唯一裸露着的面部。 他死了。在致命的要害受到袭击后,任何人都无法挣扎。 艾洛吃力的解决了依附在那人周围,正朝他袭来的几名敌兵。将剑插进土中,吐了一大滩血。 他的手开始发抖,他依旧没有恐惧,但身躯受到重创,他全然无法止住颤抖。艾洛的脸色发青,他知道那人赌赢了…… 周围人嘶吼着叫嚷着。艾洛,尽可能的隐藏气息,宛若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透明物。 “好痛苦,真的好痛。” “为什么,我要?” “真是吵啊!” “不要再烦……好好的。” 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他眼中的世界逐渐褪去了颜色。艾洛感觉自己以及周围的人成了虫子叫换簇拥,还伴随着轰炸机的引擎声。 有这么一瞬间,他做了一个异常漫长的梦。有很多事还缠住了他,其中叫的最响亮的那一个是那个曾偷他钱的小男孩。 “我仅仅是偷你的钱就被害死了,你这个恶魔畜牲。” “我没有否认过,我和你一样。”艾洛清醒过来时,耳边的嘈杂声仍在继续……他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事,但眼神却变得比以往冰冷。 他的动作变快,变得更加迅速了。他的脸上扬起的笑容,仿佛得到了某种彻底的解脱。 亚洛普终究不敌的,被一枪刺穿侧腹,跌落马下。而另一位在突袭趁机安塔尔,又过了两下后,也落得了如此下场。 “喂,你就是这只领主军三军的统帅?能不能请你去死啊?”艾洛狡黠,异常病态的笑着。身躯遍布血痕,像是个刚刚饱受酷刑的犯人似的,一瘸一拐的朝他径直走来。 安塔尔没听清楚他的话,也没太在乎他。见他朝自己奔来,便也无趣的迎上前,握枪刺去,准备顺手夺其性命…… 然而,他的枪头却被瞬间砍裂了!!!安塔尔感到震惊。 第一百八十一章 坚持 渴望 亚洛普人仰马翻的倒在地上,眼皮半搭拉着,视线模糊的望着眼前闪烁着的两个人影。 “雇佣兵……好像不太像。也许是冒险者!a至b级左右。说起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这般模样算是什么?侵略者泯灭人性的丑态……相似,但更像是我第一次杀害平民后的状态……那也许就真的是有点难办了。”安塔尔仍骑在骏马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艾洛。他紧握着一把乌黑透光的长剑,死死的压在艾洛的剑上,令其动弹不得。 先前,他的确轻敌了。可现在,他只是稍微认真对待……便让艾洛陷入了几乎无法挽回的劣势中。 冷汗攥在剑柄上,令原本就难以招架的重压,进一步堕落。艾洛在剑刃几乎就要落在脸庞上时,咬着牙偏转力道,向旁边甩去。 刹那间,鲜血四溅。艾洛并没有如意的将剑势偏转,可也取得了一些成效……暂且保住了性命。 他的肩膀被削去了一块肉。虽然那几乎就要露出白骨的伤痕,着实触目惊心。但比起其被自己的剑削掉头颅后,脑浆混杂着鲜血滚落的景象,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艾洛后退去许多。他不断喘着粗气,身着的破烂衣衫在汗水以及鲜血的作用下,牢牢粘在皮肉上,近乎化为了新的皮肤。他的状态很差,但安塔尔却并未乘胜追击。 “技术啊?上次向亚伦讨教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头。虽然,最终还是侥幸获胜了。”艾洛所施展出的技术,让安塔尔无意间想起故人。 “死了啊……也好,我真不想和他兵戎相见。”拉回思绪,安塔尔不紧不慢的催动马匹朝艾洛奔来,却遭到了一支暗箭的偷袭。 安塔尔勒动僵绳,提马躲闪。可此时已离艾洛近在咫尺。只见,艾洛趁势挥剑深深的划破了马的脸庞。马顿时翻滚长啸,胡乱跑动。无奈下,安塔尔脚用力一蹬,趁人仰马翻之前,纵身跃落。 艾洛冲上前,欲趁其立足未稳之际,取得优势。但这一次,他明显是失算了。 只见,安塔尔还未落地,便握紧剑柄,扭动腰身直奔艾洛咽喉刺去……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的迷茫踌躇,久经沙场的经验驱动着他的身驱,做出了最佳的抉择! 长剑瞬间划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从艾洛的脖颈处蔓延而过。然而,同一时刻。安塔尔手中的长剑竟也被斩断。他的身躯则因惯性而向后滑去。 艾洛颤颤巍巍的半跪在地上。这个时候,他的痛楚达到了极致……而后,他便慢慢丧失了知觉。 “站不起来了。看来的确是过于勉强了,原来感受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居然会如此可怕。”艾洛心想着,他很恐惧,但他之所以能保持清醒,却正是源于恐惧! 安塔尔身上虽然已经没有携带武器了,但他基本上没有受伤。所以,此时此刻的他似乎可以在几秒钟内上前,夺走艾洛的性命。 然而,他却迟疑了。先前,安塔尔之所以会小觑艾洛。正是因为,在面对他前,艾洛便隐藏好了气息,之后又装作嚣张模样挑衅。 安塔尔失去武器,但艾洛手中的剑仍尚可使用。如果,他仍有余力,半跪下来的濒死状态只是再次隐藏气息假装的话,那么安塔尔贸然上前,确实是凶多吉少。 这里毕竟是战场。安塔尔身为将领,不应做无谓的牺牲。很快便有近卫摆脱敌兵,骑马过来了。 那人下马,安塔尔骑上去,又向艾洛撇去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还真是没有一点破绽呢。”此刻,艾洛又吐出一大滩血,彻底丧失了全部力气,不甘心的倒下了。 …… 厮杀,怒吼,吠叫的声音逐渐消散。但战争仍在继续,只是艾洛又丧失了听觉。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混沌虚无的汪洋海底,身体仿佛被水浸泡的浮肿,不断腐烂破散。 这仿佛让他回到了生命原点……他再次问出自己那个问题,“为什么需要拼到这个地步?”但答案是很显然的……“金钱,权力,名誉,地位,身份,高贵而优雅的生活。”这些其他俗人也都渴望,他也是俗人。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那是在食人血肉的基础上建成的。” “我……渴望着虚伪。” “但同时也深深厌恶。” “真是个半吊子,想要接纳自己就这么难吗?” “不然呢……就像是多年前那脸蛋红润,胳膊粗大,手结着一层粗厚的老茧的妇女和更多年前留恋于灯火阑珊之下,眼如媚丝,肤若凝脂的柔弱妓女比较。有几个自诩三观正的人会喜欢前者?我知道,我就是想要向上爬,然后所谓高贵,优雅,从容的去践踏受害者们。” “真是个坏孩子呢。”这是,他与死亡叠加的睡梦中,传来了清脆委婉,而细腻的声音。 艾洛再度清醒过来……但身子仍然是动弹不得。所幸,周围人只是把它死尸看待。而亚西尼,还有在他身边的那个将领已经被擒走了。如此看来,身份的低微反而令艾洛一时间因祸得福了。 他的作用力很小……拼尽全力,也只不过是耽搁了安塔尔的部分时间,损坏了他的两件武器而已。可如果将视野放的更大些……包括安塔尔,杜昂在内的每个人也都是如此,都在作为渺小的个体尽可能的发挥最大的作用。 安塔尔早就料到了领主败亡的结局,但他仍然在为他那虚伪,肮脏,落后的思想拼尽全力。杜昂明明知道变法,绝不可能在自己这一代彻底完成,却仍然是呕心沥血的勉励自己,企图不断接近。 第一百八十二章 荣耀的归属 四处弥漫着伤口的腐烂味以及刺鼻的劣质药水味。哀嚎声不间断,不规律的萦绕着…… 伤员东倒西歪的排在一所昏暗无光的房间中,其中包括艾洛。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杀死的?请你将最后看到的一切说出来。”一个和艾洛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悉心关切地向他询问道。 “一个小兵……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那么就从,出力最多的杰罗恩,米歇尔,维克托三位大人中选一位!我实在没力气了,求你别再打扰我了。”艾洛手搭了在双腿上,显得很是颓唐。他很勉强的回答话后,就又昏睡过去。 那个年轻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想好了之后,应对上级的答复。 一天半前,艾洛仍在前线中煎熬求生。他血迹斑驳的躺倒在泥地中,一边尽量隐藏自己的气息,一边又强撑的精神不让自己再度昏厥,并尝试恢复知觉。 他清醒后的半个小时,仍是无法活动,也无法开口说出哪怕半句话。期间,敌人,战友都将他视作死尸,毫无顾忌的践踏他的身体,自然也包括伤口的位置。如果运气不佳,艾洛的确会命丧黄泉。 起初只是一个小手指,能够微微颤动一两下,而后是两三根手指能够活动,再接着整张手掌都可以活动自如,腿也渐渐有了知觉。 之后,腰肩胯等等部位也开始逐渐松动。艾洛在恐惧的驱使下,几乎无时无刻不想要立刻爬起来继续战斗。但他却匍匐在地上多时,并在耐心的确认自己确实可以活动自如后,才缓缓重新起身。 起初,还是站不稳。但敌人不可能会给他喘息之机。很快,他便遭遇了敌人,那是一个手持长枪,实力稀疏平常的士兵。 艾洛身负重伤,几乎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才将他勉强打昏过去。在夺走了他的武器后,艾洛才勉强有了些自保的余力。 那时,望着眼前粗糙,细小裂痕遍布的枪头。艾洛深感无力,自知接下来只需要苟全性命即可。 而后,他不断腾挪到相对安全的位置,又打伤打退了一两个敌兵……可命运却仿佛和他开了玩笑。 不知不觉间,安塔尔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他眼前。然而,这次安塔尔却不负自信,不再游刃有余。因为,王国军除奥古奇外拥有最高权限的三个将领已经带着精锐士兵围住了他和他的近卫…… 艾洛没妄想过上前送死。只是偶尔会有片刻间,会不经意的眼睁睁的望见那些士兵一个又一个死在安塔尔以及他近卫的顽抗抵抗下。 最终的结果,他确实是目睹到了。在战斗中,那三个将领不断受伤,最终昏厥了过去。而疲惫力竭的安塔尔则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兵背刺,给予了最后一击。这很常见……因为这不是个人决斗。 …… 回到现在。艾洛正在昏睡着,同其他很多疲惫的伤员一样。小房间满是灰尘,死气沉沉。 但另外一处富丽堂皇被强行征用的宅邸,却是暗流涌动。那三名得了头功的将领,表面儒雅随和,互相谦让,实则却在以不同的方式方法争抢击杀三军统帅的功劳…… 当然,他们也并不十分狭隘。大敌在前,这始终只是件小事。此时,对他们而言。就如同正人君子般的赌博一样,输多输少赢都无所谓。对于小事,他们就花一小部分时间作日常争斗,仅此而已。 阴暗小房间中的病态味久居不散,绝大多数的功劳被窃取。伤员们的鲜血不断铸造金色的璀璨光辉,如同圣洁的灯塔般普耀和他们相同出身的平民,一如既往。 “你会受到提拔的。”一个人走过来,向艾洛传了话。 “我做了什么呢?” “不知道吗?也是。叛军将领安塔尔那两件武器可不是寻常可见的货色,而你将那些毁了。” “这个很有作用吗?”艾洛疑惑的回道。 “这个……悄悄告诉你,你可能才是在击杀安塔尔这件足以扭转战局的大事中,发挥作用最大的人。”无可奈何的说着,他竟掏出了安塔尔的黑剑残骸! 艾洛双眼微微睁开。只见,他拔出自己的佩剑,奋力向那残骸劈去……转瞬间,那配剑断了! “我可以肯定,即使是平民百姓,也可以轻易挥动这把剑,砍断一定厚度的钢板。其锻造方法早已失传,眼下即使是国王陛下也没有这般坚硬轻薄的剑。”他说着,将配剑丢置一旁。 “没事吗?”艾洛望向那边,颇为不解的问道 “我也立了功,得到了更好的赏赐(剑),不必在乎。”他回道。 这时,艾洛咳嗽了两声。他扭曲的面容显露着痛苦,似乎是发起高烧了。然后,他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东西的归属……” “多年前曾研究过,断成这样,自然是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了,战场上总不可能玩弄匕首。今后会变成荣耀的展览品!不多说了,我话传完了,还要拿这回去交差,你安心养伤!”他说着,缓缓起身,跨过伤员,酿呛着走出了房间。 艾洛觉得自己身边还有人,他的话应该私底下说才是。然而,他左右两侧的人听不到话……虽然几小时前还跟他说过一两句话,但从今以后却永远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沉闷而又压抑,很多人白白的化为了腐肉。 而这座城市的民众更为悲惨。 第一百八十三章 信仰 权力 “安塔尔将军,他根本就没有输!”一个老兵倚在树干上,缓缓为自己粗壮的手臂缠上绷带,有些不甘心的低声对站在一旁的年轻士兵愤慨道…… “您是指……那三个走狗将领以多欺少吗?”新兵开口问道,他也想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吃的败仗。 “那种事情很常有,但……我真是不愿意细说,那不完全是大人他失败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我们”老兵自责的说着,眼眶中浮现热泪。 那日,他身处其中,几乎见证了整个由胜转败的关键过程。 “人比较多的那一方是我们,他们腹背受敌,即使是铁下心来要和我们同归于尽,也抽不出多少兵力。可是……”老兵望向那新兵,新兵从他的眼神中瞧出了些许抱怨的意味,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小步。 但老兵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指责的话,只是无助的叹息道:“终归还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够用。” 领主军的士兵大多都是响应临时征召而来的……他们的战斗力与王国长期受到训练的士兵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 “那些年轻的人,一个比一个凶狠,就连我这样也可向外宣称身经百战的人,都也只能凭借经验勉强招架。那段时期,我就杀了一个人,还差点被……像你这样的人,死的就更多了。安塔尔的贴身近卫竟也比不上那三个以多欺少的将领,身边的随从。那……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平均武器质量,士兵素质完全不是一回事。” “可他们也损失了很多,现在只要援兵赶过来,就可以逆转。”新兵自欺欺人的安慰道。 但这个老兵并不这么认为。他开口道:“敌人也有援兵,之后想必也不会中埋伏了。归根到底是我们无能啊!!拖累了大人他。” 正如老兵所言,安塔尔最终面对的不仅仅是三个将领,还有周边十几个王国精锐士兵。 这场仗,王国军与领主军间的死伤比是8:1。虽然王国军一开始中了埋伏,但是还是艰难险胜了。 如果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如果领主军的士兵能够稍微强上一点,又或者安塔尔没有失去那两种武器,能够稍微再谨慎一些……胜负也许就会颠倒了。可是,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如果。 阳光透过破烂的窗户纸,洋洋洒洒照进满是灰尘的小屋内。艾洛起身,将被子叠好。他脸色恢复了不少,不过身上仍缠着一圈圈的劣质纱布。这小屋被强制征用,原主人是个年过六十的老叟,他连续几日露宿街头,心中却没有怨气。因为有士兵给了他粮食。 这屋子边边角角加起来可比之前那间堆满伤患的房间大的多……艾洛感觉很自然。虽然前几日,在正式接到任命时,艾洛表现得诚惶诚恐,但他其实却并不感激。 他一把推开房门,上门缝的土块落下,险些就要粘到他的头上。 “就不能安排一个更好的地方吗?真是抠门又吝啬的长官呢!”艾洛心中暗暗抱怨。 与此同时,一位将领正在那间堆满伤患的房间进行慰问。饱受创伤的士兵还站的起来的,都向他行礼。而他也是礼貌的微笑硬核,说了很多应付的话。仅此而已,便让大多数人感受到了莫大的殊荣。 晨间,绝大多数士兵们一如既往站在空旷的土场上的挥洒汗水,进行训练。而其中,也有一部分人在其中表现不佳。 艾洛被任命为步兵的连队长。在训练过后,他在被勉强集结起来的众人面前做了自我介绍。 这支连队的很多大队长对他有些抵触。不光是因为艾洛的出身背景,他们很多还沉浸在前年队长壮烈牺牲的悲痛中,难以释怀。 艾洛的自我介绍很平易近人,那似乎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他的形象在众人的面前变得更加不起眼。 也许是因为威严没有及时建立起来。一个高大魁梧的金发男子擅自从整齐队伍中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三十多岁,比艾洛大了不少……金发男子嚣张的弯下腰,一脸嫌弃地俯视着面前这个似乎比他小的二十岁,才堪堪成年的人,又想起因保护自己而牺牲的连队长,心中不禁更加厌恶艾洛。 “提奥队长,你违反军规了。请详细解释。”艾洛没有动怒,丝毫没有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影响。 只见,这位名叫提奥的男子并没有直白的回答,而是自顾自的直起腰来,朝旁边望去。 他阴阳怪气的说道:“抱歉,反正我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该向大人您提出异议!” 其他几名大队长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们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知道无论事态会如何发展,他也不会迎来好的下场。 前任连队长舍身保护下属的行为没有得到嘉奖。虽然也没有被鞭尸批评,但军队中的角落还是不知为何的传出了一些闲言碎语。 其中,“分不清楚主次”“私心过重”之类的话是最多的。很多大队长及更下层的军官都如提奥般憎恶这些话,但考虑到那些话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可能是被更上层的军官刻意煽动出来的。除提奥外,也就没有人敢真的付诸行动,调查源头了。 艾洛对这些事并不了解。可现在,此时此刻的他必须由此建立足以令所有人绝对服从的威信。 “惩罚,我就先去领了。”说着,提奥便要转过身去。 然而,艾洛回道:“不,你不用去领。上任的第一天,大家可以对我畅所欲言,你就将你自己心里话说出来,责任也由我承担!” 提奥闻言,转过身露出了不轨的笑容。而比较理性的大队长们以及其他下层军官都深知“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朴实无华的道理。有些跟他关系好的人为其担忧,而有些人已经准备看笑话…… 第一百八十四章 平庸的悲苦 “你,这是想逼我犯下大错,将我逐徒队伍吗?”提奥俯视着艾洛,厌恶,不解的问道。 “没有,我不需要这么做。”艾洛微笑着,带有一丝嘲讽意味的回道。提奥闻言,当场扯开了话匣子,在指责艾洛不配当连队长的过程中,将心中的怨恨吐露了出来。 “你从来就没有在我们连队战斗过……这里人你都只能通过名册认识的,不是我应该给你一个我不服从的理由,反而是你应该向我们解释。我们从来没有私心,但不相信你会问心无愧的来这里。” 提奥话说的很直白。在场的很多士兵都不由得咽了口水,气氛似乎变得很僵硬。但艾洛却笑着回道:“你说你没私心,你蒙心自问,觉得自己够资格接任连队长吗?如果真的够资格,我可以冒险报告,将这个位置让出。其他人也是。可倘若撒谎,无事生非的话……后果我并不会替你承担。” 闻言,提奥微微皱眉。不过很快,他便不客气的回答道:“我不敢妄自尊大。但如果你够资格的话,那我想必也是够的。” “好,我姑且算你有些骨气!按理说,我应该立刻制止你的无理行径,但我已经为你冒险退让了许多,而且我毕竟是你的长官,我向你证明什么?有失身份。所以,就请你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立刻向我证明你有资格继任连队长。”艾洛回道,在旁人看来,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针锋相对的气氛。但接下来的情景……很快便令人大跌眼镜了。 只见,提奥轮起胳膊,奋力挥出一拳,直奔艾洛的面门打来。不过,他并没打算趁人之危,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提奥准备让拳头在刚刚触及到艾洛鼻尖时停下,使在场的众士兵看到他连及时反应都做不到的囧样,并以此来彰显自身实力。但事实上,他刚挥出拳头,较为脆弱的手肘末端就被艾洛提前挥出的手刀,从下方截断了。 清脆的响声传出,众士兵还没有迅速反应过来时,提奥的手腕便被强制脱臼了。提奥捂着手腕,心中颇为难解,他隐隐预感到了自己之后惨痛的下场。但事实,却仍未按照他预想的发展。 “好了,就这样。你很没有资格,我连伤病都没好呢。其他人如果有异议,也可以过来……” …… 现场鸦雀无声,艾洛再次微笑说道:“既然皆无异议。那我现在就下打第一个命令……” 之后艾洛的话,提奥没有听见。他呆呆的愣在原地,又透过他轻薄的军服,望着那还染着血的红纱布……他陷入了困惑。 “等等……”他转过身,像是想要确定什么似的,抬起手来,而后边便突然失去平衡跌倒。他的眼角撇见着士兵们俯视着他……其中很多都难以掩饰幸灾乐祸的神色。 …… 几个小时后,提奥在一棵树下醒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原来如此,或许也难怪他会是那副反应。但着实有些欲盖弥彰了,那副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有私心么?”城墙上,艾洛跟其他大队长边巡视防务边谈笑风生,他从他们口中得知的前连队长牺牲的事。 “把他逐出队伍” “这样惩罚太轻了,至少要打一顿,按说他顶撞的罪行,就已经是不可饶恕,而且还胆敢质疑米歇尔大人的决策,实在是失了智。甚至还让大人您冒顶撞的风险……” “他原本就没什么能力,只不过是侥幸获得宠幸,才混到了现在的要职。我们呐,早就看他不爽了。他那根本就是想要佣兵自重,还说自己没私心,幸亏大人及时揭穿了他的谎言,他是玩火自焚呢。” …… 很多平时就与提奥此时开始落井下石,甚至有部分已经开始编谎话进行诋毁。和提奥关系好的大队长,当然也有。但提奥刚刚才顶撞艾洛,他们着实不好为其说话。 “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还是从宽!”艾洛平淡的回答了他们的话。 “大人真是宽宏大量……” 紧接着,自然都是一番恭维之言。为了保住提奥,间接促使艾洛难以收回自己刚出口的话,那些一直沉默不言的大队长们也开始不吝啬,滔滔不绝的赞美起来。 那就像是音符一般清脆……每当底层士兵听到那些话,都会深刻的意识到他们之间处于两个隔着很多层级的不同也不通的世界中。仿若长年累月住在地下室的人,难以想象富豪在露天阳台的快活生活。 城墙上,士兵们只是搬起一块石头放下,然后再搬起一块循环往复。稍微说出点有志向的话……比如说当个管十几人的小队长之类的话,还得被同伴讥讽嘲笑。 不过,他们仍是先进的……与之敌对的领主军,很多都掺杂着随军商人以及妓女,军纪颓废涣散。也正因如此,虽然眼下这一角,这一座城,损失了不少士兵。但胜利天平仍然牢牢倾斜于王国军。 微风徐徐吹来,城墙内外又起了大雾……这份变化无常的气候仍让艾洛先前的鏖战,为之胆寒。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艾洛知道这座城里剩下的百姓没有迎来他们的“救世主”。而那样可怕的包围战也难以再现了……虽然久经沙场的士兵偶尔在街边看到饿殍,也会下意识感到恶心。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小聪明 王宫内,兰特王国国王杜昂与西边邻国约斯的第三王子亚雷斯塔·克劳利进行着会面。 他们隔着一尊白色的圆桌,面对着彼此。周围很空旷,除了他们外没有任何人,连护卫也仅仅只是毫无压力的站在门外。 这两个国家的关系一向要好,但现在却出现了裂痕。 亚雷斯塔王子面见杜昂,他说了很多友好的废话。而来此的真实缘由就藏在那些废话里。 在约斯王国的西边有个名叫雷戈里佩的超级大国。这个国家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其是第二个彻底完成变法的国家。这个国家没有奴隶,没有贵族,连本土的宗教也被强制化为了一种象征性的附属装饰。 这个国家因此变得强大,却也由此变得膨胀。在消灭奴隶主,贵族以及拥有特权的教士后,空出来的位置逐渐由新权贵替代。百姓们上升空间再次缩小,很多人都因此感到不满。所以近些年来,雷戈里佩帝国主张和平的官员不断遭到打压。国王莱曼重用了主战派的官员,希望通过侵略的方式,让百姓们再次尝到生活质量骤升的红利。 值得一提的是。雷戈里佩帝国并不会直接侵占领土。而是会采用扶持代理人,策动分裂,购买土地等貌似较为文明的方式扩张…… 约斯王国周边的很多国家都遭到颠覆,陆续沦为了雷戈里佩帝国的傀儡……约斯王国的三王子亚雷斯塔想要劝说杜昂,尽快结成本国与兰特王国以及另外一个与雷戈里佩帝国敌对的大国之间的军事同盟。 但杜昂对于他的话术,烂熟于心,一直在婉转的推脱。这使得亚雷斯塔只得把话挑明白了。 “雷戈里佩帝国正在不断东进,我们必须团结。一旦翰德王国也沦为傀儡,我们就彻底丧失希望了。”亚雷斯塔有些激动,也似乎对杜昂的反应有些不解。 “我说,王子殿下。你真的愿意和那个野蛮的国家为伍吗?他们对我,不,对我们国家做的事情,你难道真的忘记了吗?”杜昂鄙夷的望向他,语气变得冰冷。 亚雷斯塔一时被这番话呛住了,但他很快便调整心态回道:“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为了反抗强大的敌人必须就做出必要的妥协,总不能两个一起反。” “为什么不能?那些北方野蛮人对我国百姓的大屠杀,至今还不过三十年。你们的,也还不过五十余年。”杜昂回道,脸色变得愈发嫌弃起来。亚雷斯塔面色暗淡,他仍旧没有放弃。 “现如今,翰德王国已然衰弱,正在疲惫不堪的应对那些傀儡。对我们早就不是威胁了,我们必须要连弱克强,才能避免那曾经的悲剧再现。”他回道。 “大恶人打折了某人的一条腿,之后又来了个大恶人想要杀那个人。而之前那个大恶人和那人彼时正要面对的大恶人有仇,想要收那人当小弟,那人难道还要贴着笑脸去给他打下手?并不是所有人都丧失了民族的脊梁。至今,他们的金币上还刻着战犯的头像。”杜昂没有给他辩解的余地,直白的回答道。 “兰特已经是个大国了,或许已经没有必要再与我们共情。”亚雷斯塔说着,站起身来。 他刚转过身,杜昂却发问道:“你难道真的要和他们单方面结成同盟吗?真若此,某日真的遭受侵略,我也很难给予你们援助了。” “无所谓,翰德王国还仍有发动对外战争的余力,我们必须依附于最强者才行。”他回道。 走廊内,响起清脆的踏地声。杜昂嫌弃的心想着:“你还没有发现关键吗?自己身为一国王子都是这副委曲求全的态度,国家又何来的希望呢?” 笠日,翰德王国外交官发言称,兰特王国已经有沦为傀儡国家倾向。本国不成认冠冕堂皇的中立,以及缓冲区。杜昂必须出面表明具体站在哪一边。而后日,兰特王国的外交官则完全不留情面的回应称本国从未中立,在侵略行径上,翰德王国本来就与雷戈里佩帝国属于一丘之骆,只是一个疲软衰弱,一个正在上升期而已。 因此,翰德王国也不再留情面,直接对内宣称兰特王国已经完全沦为了傀儡国家,并开始策动北方的翰德族人独立,暗中联络领主军,表明愿意派兵援助,帮助他们消灭“傀儡王政府”。 但……也许就正如杜昂所说。安里姆人并没有丧失民族的脊梁。翰德人本以为身处绝对劣势的贵族领主们会痛快赞颂他们雪中送炭。但这些没落的,即将退出历史舞台的贵族领主们却并不罕有家国情怀。 虽然也有为了避免杜昂借势把他们称为叛徒奸细,失去讨伐大义,旗帜等部分原因在。但他们着实在危难关头,主动分兵剿灭了领地内企图分裂独立的翰德族人,彻底与翰德王国划清了界限…… 不久后。消息传到前线。还躺在床上养病的亚西尼在确切的得知杜昂没有为了“所谓国家整体长远的利益”,对翰德王国任何妥协时,痛哭流涕得就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比起在战场上战死,他更害怕为国信仰的崩塌。他在这次战争前,就对各国形势有着一定的基本了解,也知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道理,所以,他此前潜意识中很害怕杜昂会辜负他以及众将士们的信任。而现在,他只觉得羞愧。 作呕的战争仍在继续。约斯王国派遣了众多士兵,前往雷戈里佩帝国的占领区前线作战。那本是一个小国的领土。开战前,那个国家的国王为了摆脱翰德王国的支配。在其他国家纷纷沦为雷戈里佩帝国的傀儡国家时,向其主动示好。 结果,就也被自然视为了傀儡。现在还不是,不过打完这一仗后就肯定是了。有趣的是,约斯王国派遣的士兵并不受翰德人的代价,他们在那里蒙受鄙视,常常被那些士兵欺辱,而战斗时也常常被迫扮演敢死队之类的存在……因此,约斯王国的政府则被雷戈里佩帝国称为翰德王国的傀儡政府。 而约斯王国的国民,与翰德人有着深仇大恨。很多真的信以为真,打算联合雷戈里佩王国推翻他们口中的傀儡政府…… 约斯王国中想要自主发展的会,想要独立自强的人不是没有,但在两个大国的联合夹击下,那样的人注定很少,也注定难以发展起来……人人都想要当拯救国家危难的大英雄,却鲜有人想要成为被孤立,被嫌弃的殉道者。但这些被两边人骂作“不明事理的白痴”,“里通外国的奸细”,“幼稚空想的自我满足者”,“狡诈,混淆是非的中庸小人”,“为他国而向同胞恶语相向的败类”,“枉顾是非,颠倒黑白的走狗”,“自欺欺人的可怜虫”的人,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脊梁。 他们是神圣的,超越永恒的存在……只不过,死相一个比一个难看。有被粪桶淹死的,有当街被分别支持两个国家,但却互不认识,互不了解的人打死的,又被拔去舌头,砍掉手指再也无法发声的,也有真的疯癫,沦为傻子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觥筹 每逢至战乱时期,都不乏有一群人会拿全部的所剩无几的积蓄换取毒品,以博得最后的狂欢,最后幸福的自尽死去…… 而每到这个时候,便也会有不知从哪溜来的商人向各支军队推荐能够短时间提升战力,但是会迅速折损寿命的药剂。 “凡用此不当之法,报侥幸心理收获,皆会作茧自缚,不可超度。你所说的优良之物,不过似于毒品,只可饮鸩止渴……如同从监狱里调拨囚犯为用。”一个小队长面对来此推销的老妇人,义正言辞的拒绝为他引荐上级,商谈所谓“要事”。 那老妇人脸上沟褐纵横,坐落着众多疮疮和黄斑。他的手如同枯枝,拿着一个木制的罗筐,里面装满着猩红诱人的蘑菇。 “来来来,小伙子,我给你一点点优惠……”说着,她像是变戏法似的,不知何时掏出一把蘑菇,推推嚷嚷的贴近士兵的腿侧。 “滚开!”他刚反应过来,便被激怒了。那老妇人吓得双腿瘫软,顿时跌倒落地。他有些生气,但还是知道忍让,只是仍不肯放弃的说道:“你不买,也有人买。”,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那老夫人说的没错。当日下午,她便和敌军勾搭上了。 …… 翌日正午,太阳照进了昏暗的军帐内。提奥仍躺在床上。他一动不动的,许久后为了避免身体生锈,才勉强缓缓转过身去,那背后遍布着深紫色的淤青……看一眼便会令人不适。 他遭到了严罚。不过,提奥并不为此感到气愤。他是懂军法的,他自认当时是抱着克服死亡的勇气去砰击艾洛……然而,解救他免于残废的人也其本人。 艾洛撩开帐篷,带着一筐不知从哪来的水果,走进来了。 “对不起,我还是想不明白,您……”提奥见他过来,猛地站起身来下床,态度变得很是恭敬。 “你不需要想的太多,你那日的行为确实令人恼火,也确实很白痴……不过,虽然你的同僚们都说你如何无能无能……但我自己的眼睛还没有瞎,你的能力我还是认的。”艾洛冷冰冰的回道,将果篮放到一旁简易的小桌子上,又坐了下来。 “我目中无人……狂悖自负。实在是该死!”他低下头,回道。 闻言,艾洛没太搭理,他翘着腿,将筐里的一粒葡萄丢进嘴中,嚼了几口,不紧不慢的回答道:“那不是你真正的错,至少不是最大的错。难道那些欺骗我的队长们,在这个问题上就好很多吗?” “那您的意思是……”提奥显得更加疑惑,细声回问道。 “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私心吗?”艾洛问道。 “这个……那固然是有一些。”提奥听到这儿,还觉得艾洛心怀怨气,有些顺从的回答道。 “那不是一些……你心里想的怕不是就一点点!那是很多,就算我真的心怀不轨,你那日的行为就合理甚至正义了吗?现在可是开战的时候,这么大个子居然经受不了冤屈吗?”艾洛问道。 “惭愧的说来,我还是很在意前队长……”他声音微颤着回道。 “你倒是诚实……现在还同我这么说话。好,那我也告诉你些事……没有人刻意散布谣言,只是我们的确会刻意纵容说那等闲话的人。你明白吗?”艾洛反问道。 “那我和其他大队长之前派去调查的人为什么什么也没有查到。”闻言,提奥又鼓起勇气反问道。 “你的人不敢,所以消极怠工。既不知道,也不敢知道。至于其他人么,虽然你们都是同生共死共患难,在一个锅子里吃饭的兄弟。但该分开的,还是得分的清楚。我不用查也知道,他们只是在口头上应付你。而这才是对的。”艾洛平和的回道,其中带有一丝讽刺的意味。 提奥自知艾洛说的有理。但他还是向他请求道:“请您明确的示意我的错误。” “国家。这才应该是你的最终目的……然而,你却主次颠倒了。极端的说,就是你或者前队长,他真遭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为了这个目标,也应该咬着牙忍下来。” …… 城墙上,士兵们挥洒着汗水。由于兵力不足,新的敌军逼近。他们的工作平添了不少。干十四十五个小时,已经变成了常态。 临时响应征召的人现在还苟活下来的,基本上已经麻木不仁了。其中,有个人冒着生命危险旷工,闯入百姓家里强奸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妇女,而后不久便死心满意足的被军法正果了。 像这种奇事,耸人听闻的怪事。在战争中只会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增加。而越是上面,则在小事上越是正常合理…… 在劝解提奥后,艾洛同其他连队长接连走入一座气派庞大的军帐中,参加防御工事会议。 对于讨论的要题,艾洛的确,多少有些看法。但他并不急于彰显自己,只是会在恰当的时机附和于那些和他观点接近的人。 会议后,有很多连队长向他询问他的出身。艾洛基本上如实回答,却让他们感到很奇怪。 其中有一个名叫科林斯的青年。他说自己不相信天命,血统……所以也不相信艾洛的说辞。 艾洛因此平添了不少好感。当他不断追问后,他只得拿手中杯子里的葡萄酒为题,强行扯出闲话。 “你的素养不像是平民出身,有些东西他们一辈子也学不会,就比如说你刚才那委婉的话术。”科林斯显然是个性子很直爽的人,他没有给艾洛这个新人面子,直接戳破了他虚假的谎话…… “我是上帝派来的。这样的出身,你满意吗?”艾洛闻言狡诈一笑,然后就拍着他的肩膀,晃悠着葡萄酒杯离去了。 “那竟然不像是完全的谎话,开玩笑的话……”科林斯愣在原处,有些纳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人物的视角 倚在城墙边,眺望着远处的疮痍。艾洛翘着小腿,悠哉的啃食着诱红苹果。微风将他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那张刚成年,稚气未退的脸庞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先前的疲惫与辛劳,在他的眼眶中消散了不少……但这些却也仅仅只是表象,他脑中一直有一根弦紧绷着,仿佛冰冷的镰刀无时无刻不贴在他温热的脖颈上。 修筑防御工事的士兵们时常会投之以羡慕的神色。但他们从未有过奢求,从来也不敢想有朝一日成为这般的大人物。 不过,却有一位年龄与艾洛相仿的少年时常愤恨的望向他。其他士兵自然有所汇报,不过艾洛对那个少年一点也不留意。 直至,这日午后前,一切皆无异样,风平浪静。 艾洛为了装模作样,彰显仁慈宽慰之心,时常会将自己独有的食物分给底下大小队长们。而他们对此,也自然是感恩戴德。 在这日午后,艾洛仍照常行事。但却遭遇了歹人的投毒! 艾洛盘腿坐在队长们面前,同他们谈笑风生。他撕下了一小片黄灿灿的面包,放进嘴里。而后,又开始闲聊。可不多时,艾洛的身躯便微微颤动,而后他的脸色很快变得铁青。他不由得捂住胸口,手扶地面。其他众队长见此,纷纷慌忙涌上前去。 只见,这时一道寒光闪过。转瞬间,竟有五根手指随着一柄无剑剑坠地。那清脆动人的响声,伴随着血液的弥漫营绕!! 紧接着,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便传来。先前那个总愤然望向艾洛的少年,此时此刻正捂着失去五指的手跪坐地上。其余众队长,连忙叫人将他架了起来,当场逼问。 艾洛完全没有事了,先前的那副痛苦的模样,只不过是他假装中毒,引蛇出洞的障眼法。 少年被强行服下药剂,血被止住。他说自己叫若纳唐·布里松。艾洛听到这个名字后,面色沉重。 “只要是最终的胜者,就可以定义正义。你就把我杀了?让我去见我那没有出息的老父亲。”他说着,仰天大笑,如同疯癫一般。 其身旁架住他的一个队长,践踏不肯详述实情,便狠狠的朝他脸打上了一拳,直接凿碎了他脸侧的两颗后槽牙。少年口吐鲜血,眼神中充满着不甘,却昂起头来,仍凶狠的注视着艾洛。 艾洛没有回避。但他却也不可能在这些人面前,承认自己曾几何时犯下的罪行。 在艾洛通过功绩,自动晋升成为c级冒险者不久后。曾与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大叔临时合作过。 那不是愉快的经历。他们的任务目标是讨伐一只巨型的火蜥蜴……对于现在的艾洛而言,他孤身一人也可以成功讨伐。但那个时候,两人合力豁出性命战斗,还差一点死在了它的利齿下。 在那场战斗过后,两人身上都受了重伤……他们都带有恢复药剂,但却又都不够。那个中年大叔伤的比艾洛要重很多,他请艾洛分给他一些。但艾洛并不肯,尽管他知道自己即使没有那些药剂,也可以勉强活下去。在其不客气的回绝后。那中年大叔指责他忘恩负义。 他说如果不是自己在战斗中如何如何艾洛就没命了。但艾洛却也会指出相似的事实反驳,表示自己并不亏欠他。 后来,中年大叔为活命,伸手强抢。艾洛未下杀手,中年大叔却在不得不进行的剧烈活动下,很快伤口崩裂,因失血过多身亡。 那个时候,他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反而是急于将已死掉的中年大叔的药剂夺过来,为自己所用! 回到现在,艾洛远离生死攸关的时刻,在这种富有余欲的状态下,他自然是下意识的感到羞愧。但这些终究只是虚伪,冠冕堂皇用来美化自我的心理作用。 而艾洛也清楚,如果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自己肯定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少年愤恨的朝艾洛的脸上吐了一口饱含血丝的唾沫。艾洛并不动怒,他支开了其他人,表示有些话需要单独询问。 在这里。艾洛冷冰冰的将当时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便令人过来将他处死。 士兵们望着少年刚失掉头颅的的尸体,心中忿忿不平。艾洛在他们眼中仁慈而又高尚,少年之此前对他的咒骂,在他们看来,简直是疯人呓语般不可理喻。 少年死了。艾洛仍旧和下级的众队长们说闲话。士兵们仍然在构筑防御工事,尸体很快也被处理掉了。一切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是在这一天的晚上,仍然会有不少人发牢骚。有些士兵甚至义愤填膺的想要去鞭尸,他们甚至觉得艾洛允许他被埋进土里,实在是过于宽容了。更奇葩的是,有人因此一夜睡不着觉…… 这些人中有姐姐被土地主逼成妓女的,又曾被骗卖身为奴的,又曾又因被克扣工钱,差点饿死的,也又被富家小姐主动勾搭,最后差点被本家打折一条腿的。他们的生活处处遭受着憋屈,可只要艾洛稍稍给予一些小恩小惠,他们便会感动得达到想要赴汤蹈火,豁出性命报答的地步……所幸的是,大多数的权贵连艾洛的这点耐心表演都懒得去做,他们自出生起就不断与日俱增的傲慢,令人难以辩护。 但即使如此,他们身上的闪光点在奴才们眼中仍然是如浩渺星辰般数不胜数。 第一百八十八章 猛火 城墙上一片混乱。滚烫的热油如同轮回般浇洒在敌军的身躯上,那份腥臭与恶心,只要稍微闻上些许便会让正常人呕吐不止。但此时人们都不在乎。 一个士兵痛苦的盘伏在地上,他操作不慎,手掌被热油烫的糜烂红肿。艾洛正巧一脚踩在了他的手掌上,他顿时发出了更为凄厉的惨叫声……但艾洛莫说露出歉意,在喧嚣的战场中,他连听都没听见。 “弓箭手调往右侧,先遣部队还不止这些,热油就省着些用,柴火还没有准备好吗?”他以高亢的嗓音分别向不同的方位传令……一支利箭却突然直奔他的头颅袭来。 艾洛仰身躲闪,箭刃的侧末端近乎零距离的从他的鼻头前划过,穿破后面的城墙毫无预兆的射死了一个拿着柴火朝这赶来的士兵。 左前方有个遍体鳞伤的魁梧壮汉手无寸铁的爬了上来。他愤怒的嘶吼着,一连打死了好几个守城士兵。眼见得,他身后的士兵也要陆续爬上去。艾洛果断的抓起地上,不知谁掉落的残箭,奋力的朝他头侧的太阳穴处丢去。 那壮汉又一拳打昏了一个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应,那箭便直插进了他的后脑,他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便顿时倒在了地上。 随即上来的人没有他这般能力,很快便被杀害,或从高高的城墙上跌落。艾洛刚松下一口气,便听得城墙下传来轰隆的一声巨响。那份威能,连同的整个城墙都微微震颤了两秒左右!! 他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且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艾洛立刻,重新调整布防……只见,狼烟弥漫的战场上,一支神采奕奕的漆黑铁骑,手持钢枪,骑乘骏马如离弦之矢般直奔已经破碎,显露出大窟窿的城门口袭来。艾洛来到城下,纠结士兵堵住缺口。 转瞬之间,那铁骑便已然兵临城下。专门应对此,如铁尖刺栅栏之类的器械还没有运送过来,城门被炸破着实突然。艾洛只得身先士卒,带领士兵们以血肉之躯强行应对凶猛的铁骑突刺。 所幸,虽然步兵对阵骑兵有着明显的劣势。但是此时此刻的两者之间的装备以及训练程度却有着天堑之差。众志成城的士兵们在不知不觉的浴血奋战间,打退了他们。 “啊~…”酒精倒在伤口处,惹得一名伤兵拼命的惨叫。 “闭上嘴,其他人还在休息。”艾洛向他撇去一眼,那漆黑眸子中透露的冰冷,禁令他下意识的止住了嘴,出了一身冷汗。 哀嚎的权利也没有,只有将痛苦化为顽强的毅力……才能讨得军官们的欢喜。艾洛愁眉不展的同其他连队长讨论接下来的事宜,并向军团长,将领们汇报诸事。 他想要周围能暂时安静,但这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在混沌,杂乱无章的阴霾中不断集中精神思索。 …… 敌军,使用火焰攻破厚重城门的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者。他名叫隆霍姆曾是一名a级的冒险者,还曾经获得过与国王杜王的父亲同乘车巡视皇都的殊荣……不过,这些荣耀,他早就已经忘却。他此次过来不是为了正义公理,对王位的正统合理归属者更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他的女儿乔治亚参战,被王国军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杀死。他便气愤的前来复仇了! “大人啊!不愧是您……轻而易举便颠覆了战局。实在是……”一个名西格蒙德叫留着八字胡,眼角如同比目鱼一般的男人撮合着手恭维着。但隆霍姆却抬手示意,打断了他的话。 “别向我耍心眼,我着实有些老眼昏花,但你心里的情绪我还能摸得清,你们大失所望了?不过,也是。我会让这场战争胜利,你们安心。”他泯了一小口桌子上的茶,捋着细长的胡须回道。 闻言,西格蒙德有些尴尬的笑着退去。刚出帐篷,便有人询问隆霍姆的状态如何。 “哎呀,这……他说,那种程度的魔法一天顶多只能使两回了。”西格蒙德向面前的士兵回道。 …… 艾洛面对上司时,也同下属面对他一样。他的手有些抽筋,却不敢在摆弄。只是强忍着,待话暂且结束,才敢稍稍活动。 “那种程度的魔法,按理说一天之内不可能使用第二次,但是出现在战场上,本来就很不合理了……说到底,就算是在王都中能使用出来的人也是屈指可数,麻烦。”艾洛有些烦乱的心想着,但他终究还是决定不在这方面动脑子了。因为,这种情况在原本世界中不存在,而在这个国家也同样缺乏资料参考。 他并不打算微操干涉自己,不肯定不了解的领域。 部分军团长和将领们开始窃窃私语……他们表情异常凝重,仿佛已经确信破城门的火攻将再次迎来。 “如果硬要说的话,叛匪们也只能请来……但那也太夸张了,那位大人都多大年纪了?” “这种事情,不需要讨论。无论是谁,他们都有能力再次施展那种规模的魔法。” “可自古以来,我国就不是什么盛行魔法的地方。鄙人实在难以想象出来那魔法下一次的攻击方向。” “如果攻击到人后,会顿时爆炸。还是会继续向后延伸。” “城门当即爆炸,没有人看到火球继续飞去……” “门板的厚度已经加强到比两个人侧身加起来还要长的程度了,而且硬度也绝非凡人肉体可比。刀枪不入,即使无人看守拿粗重的木桩冲撞也需花费时日。没有可比性,对?” “那方向和角度呢?可以直接打到城楼上吗?” “敌军和我们之间的地理位置几乎水平……不,据近日的探测结果而言,似乎还要稍微高上一点点。难以确认是否。” “类似的魔法有多少?” “缺乏资料。” “那之间的差异呢?” “很大……有些就如之前所说是当即爆炸的类型,有些可以继续向后冲撞,造成巨大伤害。” “那会出现一条直线上的士兵在宽度内全部被消灭的可能性吗?” “历史上没有相关记载……但据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 …… 不了解的人不止艾洛一个,但他们却也没有因为此事讨论很久。因为,战场的胜负永远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武力或魔法而左右。 第一百八十九章 庸碌无为 艾洛一心三用,指挥周围不同的人去做不同的布防,却无意间撇见科林斯正露着呆滞的面庞,愣在原地。 “家父肯定会来为我报仇的,你们就等着死。哈哈。”一个半月前,隆霍姆女儿临死前凄厉的狂笑声仍不断环绕在他的耳边。科林斯先前没有在意,但现在却逐渐回想起了她胸前佩戴的家徽。 这时,有人过来请求他下达命令。他回过神来,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然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干练。 有些道理是很荒诞的,尽管大多数正常人不愿意承认,但战场上士兵的确都会不约而同的优先避免与敌军中看上去很有背景的人交战。 此时此刻,在国王政治妥协作用下,临时响应征召的士兵们已十不存一。但此时,艾洛却一点也不心疼,他清楚的知道那些人只是他的垫脚石。现在,那些人对他没有用了。即使有朝一日,他会在类似的状况下流眼泪,那也仅仅只能说明他堕落到需要进行自欺欺人的表演,来换取心理安慰的地步了。 恶心的血浆,潮湿的汗水散发出的臭味,令人灰心丧气的哀嚎声不间断的弥漫着……就连原本熠熠生辉的白铠甲也都在主人不知不觉间蒙上了厚重的灰尘。经历上次那场侥幸取得的惨胜后,几乎每个士兵皆能预见城破人亡的惨状。 唯一的希望在于,长官们口中的援军……很多老油子都或多或少的觉得那是新一轮的望梅止渴。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散播哀痛的情绪,因为即使真的是望梅止渴,也仍然可以就此自我欺骗。 很多伤员开始念念有词,向伟大的上帝祈祷,而敌军也是。他们都知道彼此都会向上帝祈祷,但却只会更拼命,尽可能的更加诚心的念诵经文。就仿佛是在攀比一样。 以上艾洛都没有考虑过,因为,他知道无论援军会不会来,会什么时候赶来,自己需要做的努力都差不多。不过也有人,展现出的是一种幸福而美满的状态,他们的面庞柔和,闪烁着崇高的光彩……那仿若是一种崇死的劣态。 “要好好活着,还有家人在等着你,王国还需要你做更多贡献……”艾洛总是会在无意间恶趣味的对那些人说出这样的话。 第二轮的攻势,即将拉开序幕。隆霍纳洗了把脸,并用毛巾将脸擦干。不知是否是释放魔法的作用,他苍老的脸变得有些红肿,那繁杂的皱纹在其中显得就像是缓缓蠕动的赤蛇般。他的眼珠空洞,他的身躯有些颤抖。 只见,隆霍姆拄着拐,稍微向前走了一两步,有便有人撩开军帐,向前掺和住了他。 那人还问道:“您老咳嗽一声,我们就能过来侍候,您不必这般勉强。”这句话听起来没太大问题,但隆霍姆闻言后却动怒了。 “你这是瞧不起老夫吗?”他怒吼道,又连续咳嗽了好几下。 …… 喧嚣的战乱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攻势更为凶狠。由于城门被攻破,王国军不得不出城迎敌并在以寡敌多的战争中,死伤惨重。 一杆铁枪从艾洛耳垂旁划过,与此同时那人的手腕被他手握的剑划破。但艾洛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侧身躲闪从后方袭来的突刺。他没有立刻向那人反击,而是顺着转身的余力割开了身左侧敌兵的咽喉,并令那喷溅而出的血雾遮蔽住了身后几名敌兵的视野。可即便最大限度的利用了战场上的一切,他却仍多闪不及,不必被右侧敌兵的剑划开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 但那手臂却仍然挥动着,砸中了左后方敌兵附着盔甲的脑袋。艾洛右臂持剑,将前敌兵开膛破肚,后腰侧却被一把利斧狠狠砸中。但艾洛却仍站稳脚跟,并顺着那股力道转身一剑刺破了那人的双目。 解决掉这些人后,他暂且迎来了短暂,奇迹般的喘息之机。艾洛虚脱似的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划过。他视野不清,茫然的望着眼前如蝗虫般黑压压,明晃晃的一片。然后又咬着牙起身,加入了其中。 艾洛身旁不远,有两个失去各自武器的士兵在污浊且布满尸骸血浆的的泥潭中扭打了许久。 其中一人不觉间在尸骸中摸到了一把匕首,他仿若得到了上天的垂青,顿时生出了一股力气,拿匕首捅穿了对方的胸膛。 那人几经挣扎,不再动弹了。他酿呛着站起身,像是宣告赢得了一场艰难的决斗一样,仰天长啸。而后,他的后颈便被艾洛太用力的挥剑划破,顿时丧失了生命。 “打的衣衫不整,分辨出来是哪方士兵竟然还挺难。”艾洛心想着,然后又遭到敌兵的袭击。刚失去生气的尸体静悄悄的堕入泥浆,同其他不知名的死尸混杂。 先前遭遇突袭,一时被打散的士兵又逐渐聚拢到艾洛身边。但众人还没有庆幸多久,一道赤红的火光便顿时朝他们身侧冲来。 艾洛反应迅速,即使那道火光几乎位于他眼睛的死角,他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只见其凭借本能如同一只矫健的黑鹰般钻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其余同伴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便自动成为了他的肉盾。 很快,烤肉的香气伴随着点点火花扫过。艾洛回头望去,看到了一堆部分熟透,部分如旧的肉块以及其余两侧侥幸无伤,或者只受得轻伤的士兵。 火和血混杂在一起,恶心的农业连同着血肉脱落。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士兵看在到这一幕后,也有不少陷入了恐慌中。 “哎,我们再调整一下策略!这次,我们……”艾洛不紧不慢,有条有理的分析着局面,这种云淡风轻,仿若置身事外的态度,让士兵强制冷静了下来。 受害的当然不仅仅是他们。艾洛他们身处那团火焰攻击范围的边缘地带,受到的波及很少。刚才离那团火焰中心最近的一部分士兵不少全身躯皆被烧成了焦炭。 魔法施展的效果甚佳,但施法者的状态却不容乐观。隆霍姆趴在地上吐了好几口血,似乎就快要昏厥过去…… 曾几何时的他,风光无限。但自从杜昂继任国王后,他便遭受了不公正的打压。现在的首席宫廷法师是一个叫佩尔·克鲁格的人,他的能力比全盛时期的隆霍姆相差甚远,这几乎是魔法师们心中的共识。在多年前评选时,杜昂利用权势强行修改了规则,致使他落选。他那时虽然年迈,但还存有心气,不过几次抗议过后,到头来只不过是换来数次下大狱的机会。 之后,他经历了长达两年的牢狱之灾,变得心灰意冷,不再钻研练习魔法,自暴自弃。那段时间家人给予了他温存与慰藉,使他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那如今,也缺失了。 他愤恨不甘的想要拾起以前的神威复仇。可此时此刻却是咳的如同老狗一般趴在地上,咬着牙坚持着才没有丧失意识。 身旁的不少人都对这位“垂暮英雄”愤慨,各个面露悲悯的神色。但被他们抓来的王国军俘虏却自然是另外一副态度。 “呸,你们那副深沉的怜悯模样是什么玩意?我告诉你们,这就叫做罪有应得,因果报应。你们这些走狗为之卖命的领主在你们心中恐怕抠个鼻屎都得有神圣的含义。我外甥女被你们那破领主强奸了,你们会露出这个样子吗?怕不是得发文赞颂猪头帮她脱贫?你们在可怜什么?那是高级走狗,你们攀不上的呵呵呵。在你们那些猪头领导的治理下,浩荡王土不知饿死了多少苦民……那老头不就是死了个女儿吗?还至于这样。每日一次性丢弃的银丝手巾不知能救活多少灾民呢。国王陛下都没有你们那主子奢侈,还一个个勾索着脑袋,肃穆的看着他。怎么的?难不成还想要雇一支乐队塑造下史诗感,别臭不要脸了。人不能活的太虚伪,得有自知之明。”其身旁不远,一位被扒光衣服关进笼子里的王国军队长无谓的狂笑着……但那些人已经彻底无药可救了,他们没有被说破隐情的脸红感,反而是怀抱着一种很可怜的目光望向他,仿若在看一个“仇富”的愚昧暴徒。 那王国军队长撇过脑袋去,他知晓这帮人的心态,因为他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直至自己的外甥女被强奸后才逐渐悔悟。 自我感觉越美丽,越圣洁,思维方式截然相反在旁人的眼中就越猥琐,越丑陋。在战火中,唯有那份可怜,同情,悲悯,庸俗,自以为成熟的感觉会永世长存…… 第一百九十章 转瞬间的休息 天空蒙上了一层阴霾,淅淅沥沥的小雨无情洒落着。整片区域变得冰冷,但景色却如同包裹在雪白的银色蒸汽中,乍看去很容易萌生炙热难耐的错觉。 那些骤然落下的白条,仿若数不清的小水蛇般拼命的钻进每个人的伤口,在其中进展撕咬……酸,痒痛,被灼烧的感觉,让众多本就虚弱的伤员不断冒出冷汗。而那冒出的冷汗,也自然在疾风的吹动下,让他们的身躯愈发冰凉。 许多伤的不重不轻的人身子凉的跟冰块无异,却热的出了很多汗,还脱下了衣服,发了疯似的来回奔跑。当然,这种行为很快便会被阻止。其中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扛住了负面作用,更多的人昏厥过去,还有极少数因此而自尽的。 “没用的废物,果然只有切实可靠的实战才能造就真正的猛士,多年前虽也有仗打,但后勤补给什么的都太充裕了。稍微磨练下,便这副德行。”杰罗恩焦急的叼着一根粗大的烟卷,望着疲态尽显的士兵们,心中不住的厌烦。他畏惧死亡,又不愿承认,便自然而然的将怒气迁到了下属上。 进攻被勉强打退。艾洛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强睁着一只眼,颤颤巍巍的走到他身前,向他汇报。 见他这副态度,杰罗恩心中倒也有了些宽慰,在这紧要关头,他随口说了几句事后给他升级之类画大饼似的废话……像是在欺骗艾洛,也像是在欺骗自己。 “我又不是地主出身的,先不论我本人的意愿。你们即使历史地位再先进……也不可能把庞大的兵权交到像我这种人手上。”艾洛如此想着,分明只从杰罗恩的话语中感受到虚伪,却是故意装出期待的模样,脸色仿佛恢复了光泽。 眼见得艾洛这副模样。杰罗恩真的动了之后给他升职的念头……但这份心理仍然虚伪,充斥着大量的自我感动,同众多阅读励志故事后,发誓明天一定好好学习的小孩并无太多差异。 …… 不惧雨水沾染翅膀的雄鹰掠过天空,飞至领主军上空。 有气急败坏的士兵开始殴打奴隶解恨……奴隶们的反应很正常,他们像是瘫软的草虫般萎缩着,任其狂傲宰割。奴隶大多瘦弱……虽不乏有几个肌肉干练,看上去对于他们而言很有价值的。但那些见此,也仅仅只是冷眼旁观着,一言不发。 不过那么多人中也有例外,那是个骨瘦如柴,只有十三岁的女孩。她衣衫单薄破烂,矮小的整个人在风雨中仿佛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她遭受拳打的时候,下意识之间还手了。她那与同龄人大小无异的手自然发挥不出多少力气,但上面历经磨难而成的破茧,却浅浅划破了那士兵轻柔似水的面庞。 没有流血,连破皮都算不上……但那士兵却神色大变,感觉自己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以及污秽不洁之物的污染,连退了几步。 这人原本是个标准的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却被父亲强行带来战场磨练。他吃的很多在普通百姓心中都根本就算不上的苦难,心中愤闷,却又不敢向他父亲发泄……所以便欺压奴隶了。 周边的奴隶望向他,又望向女孩……彻底丧失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自我的自然面露凶光,而那因为各种情况才沦为奴隶,没丧失自我的人也自然是抓住了不挨打的机会。 他们抓住女孩的头发,扯着她的耳朵,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团结。而那少爷士兵见此,倒也是发作了所谓的善心。此时,他的脸逐渐舒展,欣慰的露出笑容心想:“还算懂得自己该干啥,也许是我太难为他们了,好人还是多。” 想到此,他转过身,吹着,口哨走了。他的心情变得好了一点,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善良。 之后,有奴隶受本性驱使,打着打着便将手伸向女孩的裤子……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违背主人规则的,但他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同女孩一般丑恶,所以他自然自欺欺人的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神父找小男孩净化的心理。他羞于承认自己不忠心,于是不断告诫自己,“我这是为了教育她,我这是为了帮他去除那叫啥来着,好像是叫污秽。对这样的恶人,会有人会要她吗?对,我既是在拯救她,也是在拯救她……” 这奴隶脑子里一秒闪过了无数语言,犹豫着扑倒了她。 …… “你对那些动不动就光着膀子的人怎么看?”王国军这边,一个士兵蹲坐在墙边,默默点上一根烟,打趣的对身旁的战友问道。 那人伤的有些重,却很郑重的思考了这个事,他的回答是:“陛下说解放奴隶多么多么重要的时候,我其实是不以为意的,但真见到时,他们一个个都无私,无条件的愿意为主人献出生命,我是真的感到后怕,明明我们应该是来帮他们的,不是吗?为什么反而……活到那个地步了,还能算是人吗?” “成王败寇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自己的信念。敌人开疆扩土的英雄就是我们心中的仇寇,正义本来就是一种借口,如若不是,那你又如何看待我们对北方生番的规划呢?”战友见他面色凝重,便不由得感到幼稚,好笑。但却被回道:“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看了他们以后。” “喂,你刚才在说什么?客观上存在正义,我们现在就是正义。”艾洛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旁,那人冷哼一声,以为又来了一个蠢货。却发现他是长官,吓得冷汗直流。 “你在质疑这场战争的性质吗?还是说你为北方的那些野蛮人感到不公?又或者还有余力想要说些不正常的闲话。”艾洛微笑的质问着,那人觉得他肯定知道他问的问题的答案,而他也不敢怠慢。他哆嗦着,报上了自己正在担任连队长一职的舅舅的名号,祈求饶恕。艾洛自然心领神会。他不会撕破脸,只是风趣的说自己如果有时间碰巧遇见的话,会打个小报告。 他连连道谢。在请示后,灰溜溜的远去了。 “自上而下果然还是不如自下而上,不过也没什么参考依据,这种俗人什么时候都是最多的!”望着那人的背影,艾洛有些可怜。 伴随着滞重的铁蹄声,新一轮的攻势又如潮水般再次袭来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愈发惨痛的战争 领主军营帐内,灯火通明。他们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外焦里嫩的肉片,五彩缤纷的水果,不计其数的菜肴摆放在一个中年男人面前。他的眉毛粗长,眼眶如同猛虎,下巴上的胡茬稀疏,像是不久前才剃过,穿着黑衣。 “您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吗?不过说来惭愧,军费实在欠缺,还请您不要狮子大开口,体谅我们。”西格蒙德畏缩着身子跪坐在他的身前,陪着笑容。那人好不急的夹起一大堆肉片,放进嘴里,粗野地不断咀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前面端坐着的众人多少?显露出厌烦之色……因为,就身份来说,其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只不过是一介低贱的佣兵团团长,他们既不应该给予如此礼待,也不应该让西格蒙德这个奴才跪在他的面前。 但,情急之时……贵族制定的礼仪总是会变得异常灵活。 “你们还是不够诚意啊,直到现在也还想要通过隐瞒,谈个好价钱。敌人的援兵很快就要过来了,如果在此前攻不下城,恐怕此前的所有努力都要付之东流。那么你们还需要考虑钱吗?八十枚金币,不能再少了。实话告诉你们,我今天就破了行规也无妨,因为这将是我们佣兵团的最后战斗。”他拿起纯白色的小杯子,猛吸了一口酒,将腌好的肉块顺下去,露出爽朗了笑容,不紧不慢的给予了答复。 再瞧面前,高坐在椅子上的众士官们脸色已是阴云密布……很多人都想要为了正义将眼前这个狂傲之徒当场分尸,但现实的考量还是让他们冷静,选择做必要的妥协。 “看看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又是一副假正经的表情,整的像你们这时候还敢节外生枝似的?你们有这个出息吗?你们要有这个出息,我反而还不会来这儿了。毕竟买卖,还是得由供需关系来决定的嘛。”他开怀大笑了起来,仿佛完全不惧怕他们的权威。 不多时,报酬被砍到七十枚金币,他们终归谈拢了。这位雇佣兵的名字曼努埃。在其业内,几乎每个人都认同他拥有着高超的统帅能力,以及万夫不当之勇。 谈妥后。曼努埃撩开帐篷,走出来了。他微笑着,畅快的望向乌云密布的天边,任由雨点打在身上,仿佛企图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层观看星象,占卜前途。 …… 瘆人的尸体如同粘稠的肿瘤般斑驳地遍布各处。吠叫,嘶吼等杂音混浊着,任何画家穷尽一生想象绘出的地狱,也无可与此时惨景相提并论。反反复复的拉锯战,仿佛永远无法停止。 提奥挥动着染血的拳头又打昏了一个敌兵。此时,他魁梧的身躯早已增添了不少伤痕,有些已经凝固,有些还在淌血。 他冒着冷汗,颤抖的身躯仿佛随时就会跌落……这时,一个士兵从后袭来。他紧握铁枪,奋力朝他的后背狠狠刺去。 但提奥却急转身躲过,曲肘狠狠的砸中了他的脸,并翻身冲其心口狠狠的打上了一拳。 那士兵自然是翻起白眼倒下,不久便咽了气。虽然打死敌人,但提奥的众多伤痕也就此破裂,他的眼界变得异常模糊,耳旁的喧嚣声也逐渐平息,五官六感就像是被爬在身上的千万只蚂蚁麻痹了似的。 “队长,队长。”暂且突出重围的队友在呼唤他,但他没有回应,他的耳中开始响彻起尖锐的耳鸣声,他的眼神变得空洞。 …… 科林斯挥动利刃,将面前全副铠甲的士兵开膛破肚,血渍溅在他的脸上。但他并没有因此停歇,反而是敏锐的察觉并躲过从背后袭来的突刺,曲肘回转剑势,灵巧的挑破了那敌兵的脖颈。 那原本寒光闪闪的剑刃,现在已是凹凸粗糙不平。科林斯将剑丢弃,从一旁敌人的尸体上抽出了还算能用得上的剑,为己所用。 科林斯并未受伤,还远远没有达到极限。但即便如此,他统领这支连队也仍是伤亡惨重。 …… 远处,一支利箭直奔艾洛的后脑袭来,却被他以毫厘之差躲过。艾洛在厮杀中,仅仅只在转瞬间,凝神一撇,便令放暗箭的那敌兵四肢僵硬,动弹不得。紧接着,他的咽喉被一旁赶来的士兵割裂。 就在此时,一名腰跨骏马,手持长斧的敌军将领突然率领十几名骑兵从侧方杀出。他气势汹汹,以排山倒海之势挥动着手中的利斧,一次性将挡在他面前,手持长枪的众士兵拦腰砍伤,砸飞了出去。 铁制的枪尖连同着木屑散落。最初被砸中的士兵,他那被胸腔包裹住的骨头碎裂,刺破血肉钻了出来,裸露在外面。只有离得最边缘的士兵侥幸保住性命,不过他的肩膀上也被强行削去了一块肉,他本人正躺在地上,哀嚎着打滚。 艾洛见此,立刻抓起散落在地上的残剑,朝那人的马匹丢去,同时下令众士兵左右包抄。 若是换作寻常人,见到那露出森森白骨,血肉模糊的骇人景象,莫说是上前迎敌,不吓得当场昏厥过去,就已然是心魄惊人。 但眼下的这支连队,在接收明确命令后,没有一个退缩的。他们不要命似的冲上前去,成功拖住了那队人马。很快,艾洛带领几队士兵与其遭遇。那敌军将领骁勇异常,竟是无谓的一连砍碎了前面好几人的脑袋,却也因此被艾洛瞅准破绽,一剑砍掉了手腕。 长斧随着他的手向下沉沉坠落。虽是海量的痛觉涌来,但那人确是不退反进,挥拳狠狠砸在了艾洛胸膛上,令其倒地。那将领催动着马匹,令它高居腿脚朝艾洛胸口踹去,欲将其作为踏板前行,但却不料艾洛强忍着疼痛,在被踹中胸口的同时,挥剑割下了那条马腿。 马儿惊叫,翻滚。主人也不得奋力踩踏马蹬,抽身落地。他刚落地,一旁士兵便趁其立足未稳之际,持枪朝他后背刺去。那还算得上锋利的枪尖,从他腰间附着的铁甲上浅浅划过。那敌军将领躲闪着,转过身一拳砸碎了他的下颌,可他肩膀处铁甲衔接的间隙中,却又被不知从何飞来的暗箭刺进。周围士兵也已陆续冲来,其情势似是籍籍可危。但在这危难关头,他看起来却并不慌张。他不是无敌的,却敢用以伤换伤的赌命打法突出重围! 而这时,艾洛已然起身。只见,他闪转腾挪过敌兵的铁枪,一把捏住马的头颅,将原本的主人踹醒,并夺其武器,催动马匹躲过背后偷袭,直奔敌将冲去。 那手下的十余名敌兵已陷入了被左右包抄苦战中,无法赶去支援。而艾洛赶至其身前时,那迪酱也已然是遍体鳞伤,油尽灯枯。 自上而下的直刺,朴实无华的贯穿了他的头颅。他那只剩一只的手上遍布着鲜血。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冰清玉洁的少女与贪婪猥琐的土蛆虫 火光弥漫着,饿殍尸野遍地……温润的血浆顺着头侧滑落。精神恍惚下,惨叫声好似安魂曲。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倒在地上的提奥一把将口里的土吐出,咬着牙像是一头黄牛一般,倔强,踉跄着的爬起。由此,部分凝固干颌的血渣从他庞大的身躯上脱落。 大脑仿佛被沉重的冰块蒙住,浑身的肌肤如同被浸泡许久般瘫软疲弱,腹部似是吞了无数根尖刺……那份难受着实无法细说。他整个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十多天没吃饭,且已步入吸毒陌路的鬼,被无数臃肿肥胖的妓女反复强奸多次。 身体不像是自己的,近乎感受到了灵魂出窍。有这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死过去。但他还是坚定了决心,强行集中精神,强行扛着随后涌来的酸痛与疲病,以万分缭亮的嗓音开口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周围是一片混战,他统领的大队现在已死伤过半,但他那拼尽全力的喊话,仍是唤醒了残兵们的凝聚力。原本几经浣散崩溃,虽然每个人都清楚活下去是自欺欺人,但还是愿意鼓起勇气,向死而生…… 最后,他们中为数不多的人,竟然真的同提奥拖到了增援部队的赶来,并在经过一番力求抓住救命稻草的挣扎后,活下去了。 一个大队的人数现在已经不足一个小队。提奥绷着精神,他知道自己现在稍微焕散,就会昏迷过去。也许是紧张过度的缘故,他的肌肉开始胡乱的抖动。 战斗仍在继续,不过攻势已经减缓了不少。增援士兵陆续赶来,不免使一小部分近乎崩溃的人萌生即将勉强苟活着回城的虚妄。 就在这时,敌军的攻势又变得强烈起来。一支疾驰袭来的骑兵队突袭了那些好不容易才看到希望的士兵们。为首的是一个女人,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但没有人会感到惊奇,他们没有余地这么做。 提奥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他的精神似乎瞬间好转,而他的脸则愈发扭曲愤怒。在血迹的衬托下,他整个人简直就像是一只刚刚才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囚。 与其截然相反的是,那女子的脸冷若冰霜,其中显露着傲气与冷漠的决然。她的皮肤白皙,伴随着飘然的蓝白发,宛如婉转盛开,冰清玉洁的白莲花般。 连血渍也不曾沾染到她的脸上,甚至连盔甲上也没有多少。提奥下达命令,带领众人冲了过去。见他们这些疲态之师过来,骑乘着马的她脸色愈发阴沉,同情可怜的神情也愈甚。而她这副模样,提奥是一点也不解,他拎起拳头身先士卒的带领士兵,朝她砸去。 冰冷的长剑捅穿了提奥的侧腹,但他却不退反进的涌了上去,令她从马上扑倒。他拎起拳头,将潜藏着几十年的怒火,在她那娇小诱人的身躯上发泄。她被砸的鼻青脸肿,但嫌弃与可怜的表情着实是未减分毫。提奥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他看到了女子身上佩戴的家徽,那中间主要稀有的红石块制成,外表上镶着一层暗色质的金边……深邃高贵。一眼撇去,就不由得会闻到金钱的气息。 女子名叫莱斯利·哈里森,她已故的父亲是一个领主。她自小就受过高等教育,贤惠端庄。那时他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会亲临战场,与刀山血海为伍。洁白的窗纱帘,细腻精确的乐器之类的才是当时伴随他的事物。可后来她的命运改变了。当地发生了暴动,她的母亲在他眼前被强奸,她的父亲被杀害,她的哥哥在暴民们取笑声中被阉割,全家上下只有她和她同母异父,刚满两岁左右的妹妹不知是何原因,侥幸苟活了下来。 自那之后,莱斯利便发誓复仇。但她以任何违法手段进行报复,反而是想要拯救那些人。他做过慈善,也拯救过灾民。 但以上皆是这个婊子,女猪猡的自我感动,幻想。提奥作为与之素未谋面的当事人,有着更接近于真实,黑白颠倒的视角。 提奥亲眼见过小孩儿在吃自信母亲的尸体,青壮年哦不,骨瘦如柴的应该叫做青瘦年抢老人的食物,以及很少见的贵族可怜,唾弃穷苦人时的嘴脸。那些人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禽兽啊?简直就是从泥里萌生出来的土虫豸。提摩西后来分析,猜他们是这么想的。事实也大抵是。 起因……提奥不清楚。但他知道谁才是罪恶的根源。贵族们永远都是坏的,对于普通人知道这点就够了,穷人中只有那些虚伪的,软弱的,愚昧的,奸诈的蛆虫与狗们才会自取理智的取笑他人偏激。 这样的人,提奥见过不少。所有人都饿死了,竟然还有人会装道德良民劝其眼中所谓的暴徒不要去抢富人或者富人家的高级狗的粮食,他们甚至能引用一段经书上的文字,虽然也总是破绽百出,但说着说着,却总会流出眼泪。而后被正常人揍了,也总是露出一副不可教也,很是惋惜的表情来。 “的,那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东西?为什么被人欺压?还能崇尚那种东西呢?那叫东西,简直是侮辱,玷污了这两个字。他们是一种比牲畜还有下作的存在。”提奥回忆起这段往事时,总是会这么想。 痛苦会让人们,从道德宗教给予的希望中解脱出来。当时有一群贵族们眼中的“畸形怪物”。他们犯闯入了贵族的家中,把他们合理合法积攒而来的的劳动成果分给了容易被洗脑煽动,舔着牙,磨枪露齿,流着哈喇子的贪婪蛆虫败类们。提奥就在其中。 所以,莱斯礼的母亲被强奸,父亲被杀死,哥哥被阉割这些小事又算什么呢?她的母亲原本是个穷人,所幸被看上后,由于自卑心理奢侈的买了一大堆饰品装饰自己,又通过努力欺压穷人的方式,彰显自己与其划清界限,重获新生。她的父亲是一个待人温和,时常在举办奴隶角斗大赛时,与旁人说说笑笑的平常贵族,成熟稳重。她的哥哥……是个勇士,或许他的遭遇的确有些冤,因为他只不过是强奸了十几名贫苦女性而已。他的脑子正常,可谓是还有些进步。只不过是管不住下半身,又经常仗势欺人。 而她本人,是个自认为遭受过苦难,却仍旧温柔待人,与命运不屈不挠的斗争,既不袒护恶人,也不支持极端消灭,成熟理智的一摊恶心的呕吐物。她很恶心。提奥一拳一拳的砸在他脸上,将他砸的嘴歪眼斜,但在这垂死之际,仍显露着鄙夷同情的神色……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妄 明晃晃的利刃映射着科林斯那张还算得上俊俏的脸。但他显得对此并不满意,觉得自己离真正的英雄还差的很远。 科林斯是这支军队唯一一个贵族出身的人。因此,他有些过于自卑了。望着面前的疮痍,科林斯难免对过去的自己感到厌恶。 偶然得到的喘息机会,稍纵即逝。血花的飞溅,腐肉与泥水洼的混合物变得随处可见…… 科林斯战斗着,尽管他现在统领着不少人,可权力却不及曾经的皮毛。他心想:我真是自作自受。 科林斯捅穿了面前敌人的腹部,而后微微睁大了眼睛,扭过头去,紧接着一只不同寻常的利剑便从他的脖颈侧划过。 伤口很浅,就像是未经世事的小孩子翻动书籍被硬纸片划伤所造成的那般……科林斯转过身,躲过敌人的偷袭,下意识优雅地挥出一剑,割开了那人的喉咙。 “很漂亮啊,弟弟。但是你现在这副像是十几天没洗澡肮脏模样又算得了什么?。”熟悉的声音传来,科林斯露出了万分惊吓的模样。 循声望去。说话的那人摘下了戴在脸上的面具,从马上下去。他身边的下人不顾危险,以血肉之躯阻隔,为其趟出了一条路。 “你把那些人的生命当做什么了?等着被我们围歼!”科林斯见他周围的下人为保护他而不断被战友们蚕食歼灭的狼狈模样,脸色不禁缓和,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说话变得愈发粗俗了呢,是被污染了吗?”他缓缓说着,科林斯却已率兵朝他冲来。 见此,那人露出了极惋惜的神色,并在短短的一瞬间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利剑,以灵巧的身法腾挪,像是炫技似的,很不必要的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砍下了率先近卫自己身前的两名士兵的头颅。 他穿着的白盔甲上,没有沾上一点血,那镶嵌各关节衔接处的羽毛随风移动,显露着威严的霸气。 随后,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一般。两侧的士兵分出一部分聚拢至他的身前,之前那两名士兵就像是故意放过来的。 他仿佛是想要来一场宿命一般的对决。但……这是战场,不是过家家的英雄史诗神话。可科林斯不仅没有配合,反而多次假意进攻,尽可能的利用了被保护,成为负担的他,歼灭领土军。 “你,变得龌龊了。”他说道。 科林斯没有搭理他,先前冲上前来的举动,也只不过是虚晃一枪一次来减轻两侧战友们的压力。 “综合的战力竟然在我们之上,如果不保护他,我们就……不过那就是一个悖论,没有如果的。”科林斯想着,奋力同战友们杀敌。 这里是战场,传奇故事中那种互相嘴炮,彼此之间思想激烈碰撞的激动情节从未出现过…… 科林斯的哥哥名叫弗西。他们的父亲早年间支持杜昂篡夺王位,他曾是为数不多的支持王政的大贵族。正是如此,他避免不了兔死狗烹的结局。事成之后,杜昂并没有对现升官发财之类的承诺,反而将其赶到边缘地带。也是由此,他反叛了。 反叛没什么效果,因为当时已经被赶到政治上的边缘地带,他早已不负先前那般的权利。他连同其余几名贵族之间互通串联,有关于谋反的书信被揭发,领主们识相的丢卒保局,将他们视作弃卒出卖。 科林斯以及他的哥哥,还有其父亲在逃窜中失散。而在那几个月后,他的父亲便被处以了绞刑。 “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被人害了?还想要为其卖命当舔狗呢?”弗西难以理解,他眼中的弟弟就像是工人眼中的工贼那般下贱。 科林斯也曾像他哥哥那般憎恨过杜昂,但那早就是过去式了。流落民间的漫长时间中,他亲身经历,见证了贵族治理下百姓被极端压迫的苦难。 起初,自少娇生惯养的他难以生活。那是他能活下来,几乎全凭借着底层百姓发自善心的接济。 比如,偷抢小摊贩的面包时,他被热心群众擒住……但那个小摊贩见他那副狼狈的模样,只是善了他几个嘴巴子并狠狠骂了两句,便放过了他,就连完好,还能拿来卖的面包也没有收回来。 有一次下阴雨天,流落街边的他发烧感冒得了重病昏迷。有人将他送进了医院,付了医药费。他从未与那人见过,只是后来打听到那个人也并不富有。 …… 类似的事情比比皆是,弗西也曾经历过,只是在他眼中,那性质根本就是截然相反。 “吝啬穷鬼,不就抢了你一点食物吗?如此狭隘小气,活该受穷。哪一天……算了,大人岂能和这般下贱的贱民较劲呢?我也真是的。” “把我送到这么一个破烂无药的小诊所来,是想将我害死吗?大夫一个个真是狗眼看人低,哪天我恨不得把你们……太粗俗了。” 弗西那年已经二十岁了,他的思想比科林斯成熟的多。惨痛的经历仅仅只是让他更加痛恨杜昂,以及因他那卑鄙行径受益的穷人。 科林斯一时不慎跌倒,嘴里被灌进了泥土。他很快站起,躲过身后之人的突刺,并顺势将泥土喷到他的脸上,遮蔽视线。 “何等下贱的战斗方式,你已变成这副贫贱模样了吗?”弗西望着他,心中涌现出无尽悲凉,他直到现在还没有放弃拯救自己的弟弟,可他的弟弟却已放弃拯救他了。 最后的最后,弗西无奈的在种士兵的掩护下撤离了。说服拯救等传统情节没有上演,科林斯没有想过,而他的哥哥对此感到遗憾。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强大 愈加恶劣的狂风暴雨吹断了无数根弯曲细长的树干,偶尔可见到几根柔弱的野草飘过。 艾洛不经意间同战友们来到了沼泽地的边缘。在那里,他们搭救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士兵。 “你,我,他是……”在潮湿阴冷的沼泽里浸泡多时,他不断打着哆嗦。尽管如此,他也仍上气不接下气的努力尝试开口说话。不过未说出几个字来,便又是一顿咳嗽。 他遍体伤痕,看起来大概有四五十岁左右。有些伤口已经泛起黄色的脓毒,散发出霉味。说来也是不幸,他正是因为被敌军士兵打入沼泽地里,才侥幸逃过一劫。 身旁的士兵不会搭理他太久。他不会在这等危难的环境下奢求。之所以急于开口,是因为艾洛的长相很像他认识的熟人。 艾洛认识他,也将残存战场上半死不活模样的他认出来了。虽然先前在那个位置上,他令人搭把手解救他,着实可以称得上是举手之劳,可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私心。 不知打退了多少次攻势,艾洛记不清了。直至不久前,他虽也略感到麻木,内心却没有动摇…… 可此时此刻,他的虚伪,自我标榜,自欺欺人的心理作用下,陷入了道德上的窘境。 他救过艾洛。多年前,艾洛刚刚成为冒险者的那个时候,由于经验浅显不足,在野外误食了一种看起来如柿子般的毒果。 他在野外昏迷了过去。是此时此刻这个被他搭救的中年士兵将他带回了贫困的家中救治。 艾洛当时病好后,深受感动,流着不值钱的眼泪的说了一大堆漂亮话。事后,他的生活条件逐渐好转,象征性的给了他寄过一些钱。不过现在,他并不打算袒护他。 迷茫很快散去,艾洛很坦率,直接了当的承认了自己是一个虚伪,喜欢自我感动的猥琐小人。他觉得如果自己忠于国家,那么自己不动用私权令人刻意保护他,无疑是大公无私的崇高体现。而自己显然不忠于眼下这个自己毫无归属感的国家中,仅仅是为了私欲而站在王国军这一进步,注定会走向胜利的队伍中。那么,不寻私情就必然是忘恩负义的龌龊行为。 战争继续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环境,很快便令他彻底将救命恩人抛之脑后。 而当艾洛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以当时他的身体状况,自然死亡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但他的身体增添了很多淋漓的伤口,他显然是在浴血奋战中阵亡的。 艾洛起初他只是羡慕有可以为之效忠的国家,可以充实,了无遗憾的奔赴死亡。可不久后,被他拜托传话的士兵告诉他的话,确定他彻底感到无地自容…… “他说,您好像他的恩人,他托我告诉您,如果您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位人人的话,那么他想亲自再次向您表达谢意。” “谢意,他之前什么状态?” “不知道怎么说?好像有些焦急,坐立难安。不过说这句话之后怎么说呢?有种回光返照的感觉。连队长大人,您认识他吗?” 雨小了很多,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耀着艾洛以及周围的士兵。艾洛流出的还算清澈的泪水,这是他参与战争后首次的哭泣,简直就像是一个委屈愧疚的小孩子。 “明明是你救了我,为什么却是反过来呢?当时还收留了义贼,险些惹祸上身。您不是想要攀关系,当权贵舔狗的人。但我好想要这样思考,你自然散发出的光辉,真是照的妖魔鬼怪无处遁形啊!但我真的真的只是想要当一条舒坦的狗,如果情况需要,我也会,不,我应该已经为虎作伥过了。你这根本就是救错了人了。”艾洛的灵魂受到了震撼,悲伤而又自觉庆幸的想着。 邻居家着火时,他义无反顾的去救火。从奴隶主家里逃出来的奴隶,他无条件接济过。他借钱从未逾期,哪怕有几次知道还过钱后,自己的孩子就会再次陷入温饱问题的危难中…… 但这些小事算不上什么,他既不是王侯将相,又并非才子佳人。这样一个生无祥瑞,除了周围邻居以及亲人以外几乎没有人认识,连自己爷爷的父亲叫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人物,又哪配得到姓名呢?在正常大多数人眼中,他永远只是村里的一个仇富,大字不识一个,无能猥琐,打短工还经常淘富人家粪便,制盐吃的腐败驱虫。 这样的人太少了,倘若这个世界有一亿人之多,也只不过会有寥寥几百万人如此。而其中会被记载至史书上的大概有十几人。 他很不幸,就是其中一员。在许多年以后,艾洛仍然记得他,那时的他已经如愿以偿。他只不过是在茶余饭后先谈了一句,便令得这人青史留名了。只是,那被留的是一个扭曲的,忠诚奴才似的美名。 现在,艾洛身旁受托传话的士兵,见他这副奇怪的模样,几乎是下意识的脑补出了老奴与少主那般正能量的剧情……他不禁也受到了感动,觉得自己应该努力向其学习。 在一番自我感动过后,敌军再次发起了攻势。这一次比先前要猛烈的多,艾洛在艰苦环境的催动下,又再次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他其实看的很清楚,却只想要享受。 半小时后。提奥,科林斯与艾洛三人自然而然的聚在了一起。提奥汇报了自己大队的惨痛伤亡,而科林斯则想要趁机商讨策略。 第一百九十四章 渺小的狭路 “部署,就这样。别想着去天堂,要好好活着(民间谚语)。”科林斯望着面前的两人,仿佛在自我折磨中,稍稍得到了救赎。 “嗯,您说的很好。”提奥嘴上赞同,神情却变得复杂。 艾洛作为异乡人,并不知晓这句话的含义,虽然也迅速的从这句朴实的大实话中,解读出了一些门道……却不敢肯定。 “这是什么反武士道精神的言论吗?这好像还是类似文言文的古代安里姆人语式……”艾洛疑惑不解的想着,但看起来却好像很明白。 “你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吗?意思大致是崇死,是自愿被幻境蒙骗的奴才心理。”科林斯出身于贵族。他善于察言观色,很快便从他的神情中,察觉到了欺瞒的成分。 说完,他转身离去。艾洛相信了他的解释。然而,那不是全部的含义。提奥知道,却只将艾洛,当做从偏远地带来的人,并未多想。 泥潭的血浆中,竟然翻滚出了一条鱼。有很多人吓坏了,但经验丰富的人已经不以为意。 参加战争后,一切就都失常了。那就像是老电视机里的雪花般,捉摸不定。 有士兵们见过偷吃长官粮食,还未被发现,便吃撑死的人。有士兵们见过,两个分明有妻室的大男人,半夜偷摸到营帐外的草丛上拥抱扭动,发出吱呀的怪叫。有士兵见过老兵将刚刚被敌人砍下的手指送进嘴里,在很享受的咀嚼后,心满意足的吞入腹中…… 僵持到现在,众士兵们皆是大汗淋漓。艾洛无意间望去,嫖见了远处一位身穿普通士兵服饰的军团长正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折返回来。他灰头土脸的,身上满是血迹,丝毫瞧不出威严来。但艾洛却能很快的认出他是一名长官,不仅仅是因为他身边负责的两名士兵。 他脸上流的汗,金灿灿的。在雨过的阳光下显得异常耀眼,就仿佛是金沙淬炼成的……艾洛即做奴颜婢膝之态,赶忙率人迎上前去。 “这位小兄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贫贱有命,富贵在天。大人您……”艾洛已经很累了,但他仍然不忘记抓住机会恭维。他没奢求什么,只求无过。这行为其实是一种显而易见,理所应当的常态。 领主军中,又有一个奴隶被处死了。之前,他在王国军的突袭包抄中,竭尽全力拼上性命的保护了它的主人……但在战斗过程中,他那肮脏低贱臭不可闻的血溅在了他那高贵圣洁的主人身上,它的主人是一个嫉恶如仇,永不妥协的年轻人,他在那见不可闻的臭血溅在自己身上后,不由得感到恶心。 之后,它那主人在狂吐中死了……而它则羞愧的坦白了自己的罪行,掌握处决的大人物中,不免有人心怀悲悯的为其感到可怜。但他们不会混淆自己的立场,不会因为一点小事以偏概全。最终他们信念坚定的同其他人处决的这个奴才。 “伟大的上苍,请保佑这个可怜的灵魂,他不是什么穷凶极恶。黑白不分的人,请您饶恕他,洗涤他的灵魂,帮助他早日升入天堂。”此时的军帐内,他们一个个双掌合拢,眼露泪光的为这个良心未泯的奴才进行了祈祷。 “你不要恭维我了年轻人。我一个打了败仗,负了皇恩的老骨头,还有什么威严正气可言呢?但我这么说也够虚伪的,你不恭维我这样的人也是注定没有前途的。但请相信,我们的战斗是正义的。”战场上,与艾洛素不相识的长官在自己兵败悲痛之余,像是自我安慰似的说了一大堆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 “大人,那些狗奴才真是不知好歹,我们明明是来解救他们的,不同我们里应外合也就罢了。他们却反要做出为主子复仇,一个个磨着咬牙,想要和我们同归于尽。援军马上来了,等我们胜利了,我亲自挑几个奴隶,带到您面前来,杀他们给您解恨。”一旁的士兵附和道。却不料,此话一出便引得老军官扇了他一巴掌。 他遍体鳞伤,这么一做大动作,便又是连连咳血。但即使如此,他也想要抓住最后的道德稻草……士兵无意的发言消解了正邪善恶的概念,动摇了他的内心。 “我们是正义的,我们不是他们……永远不是。”他勾索着腰,浑身颤抖着,那僵硬痕迹鲜明的骨头仿佛就快要裸露出来。 对于这番表现,正搀扶着他的艾洛虽面露崇敬的神色,但其实内心中却并无太大感触。因为他觉得信念坚定的人,内心总会是平静的,只有幼稚,喜欢自欺欺人的猥琐小人才会时常感动得发抖。 这位老军官,在接下来援军抵达后的战争中,不幸为保护下属而死掉的。他临死前还想要抓住点什么……所幸的是,他着实摸索到了。 直至许多年后,艾洛也还是会在这一天来此独自祭奠,批判自身的虚伪,龌龊与猥琐。这些是后话。而现在,老军官自己对自己说出的话都有所怀疑。 年近古稀,生活态度在历史的洪流中,几经颠簸的他不愿意承认,也害怕这个世界的一切,真的是毫无意义的。他害怕自己践行的理念,再一次付之东流。 领主军营帐内,众士官们随着那个奴隶的死变得义愤填膺,势要跟邪恶势力拼个鱼死网破。他们脖颈上青筋暴起,感觉自己正沐浴在神圣伟大的光辉之中。而自己正身处人类命运转折的暴雨洪流中,拼命无私的掌舵斗争。 “我们,不,我只是投机小人。你们应该会踏出那小小的前进一步……”虽然此时此刻的艾洛依然觉得老军官说那番话,主要是在自我感动。但他看老军官这副可怜的模样,却是不由得萌生了些许期盼…… 刚开战时,艾洛惧怕自己熬不下去。但援军已经快要到了,路总是会越走越宽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变迁的初心 “我的一生一直都在站错队伍,信奉错误的正义,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一切终将过去。”寒刀捅穿了老军长的胸口。他垂死前,宽慰地露出微笑了。 “呸,你这个贼娃娃。我杀你父亲了,你就摆出一副正义的模样,想要来复仇。也不想想,你们这些团结的牲畜夺走了多少家人的性命?呸,恶心。” “你们效忠的领主已经投降,你们的亲人以及其他百姓就要从战乱中解脱,不要闹事,接受受降。” “陛下才没有弑父,你们这些可耻的叛乱者。未来要想不被周边各国蚕食就必须要坚持变法,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小人竟然胆敢利用先王的名号,下地狱去!” …… 他八岁时,他那当土匪的父亲在他眼前被当时割据一方的领主派来的剿匪军队杀害。 他由于过于年幼,所以被侥幸放过。他随军队回归了还在襁褓中,未曾记忆的家乡。他幻想过自己被千刀万剐。但绝大多数从乡里人不仅没有憎恨,反而反而是怜悯帝接纳了他,不久后他便被一户老妇人收养了。这些乡里人流传着一句民间谚语,土匪就是因为被土匪抢了,才会去当土匪。 他受到感化,决心洗心革面。所以刚过十四岁时,便加入了那个领主的军队,想要助其统一天下,终结迫使他父母当土匪,造就无数人流离失所的乱世。然而,随后的事态发展却反过来证明了他们才是被统一那方。 那领主投降时,他只侃侃刚过二十岁,虽然军职只是一届管理着四五十人的中队长,但是他作战顽强凶猛的形象还是印刻在了对方眼中,因此,当时有不少人提议杀他,以此宽慰战友们的在天之灵。可他被放过了。 当时的大将军清楚的意识到他们这些人是可以被吸纳的……因为,他们想要消灭割据局面,统一国家的决心,很有可能并不比自己少。 当时就是那种局面。旧王朝早已名存实亡。旧王朝的领主,以及新崛起的势力,互相兼并聚拢,皆自称合法政权……几乎每个领主都相信自己就是终结乱世,开拓新朝的天命之子。 那是年轻的老军官,被不计前嫌的接纳。他是感激涕零……决心相信,坚定的拥护彼时还未成为国王的老国王。他从兵卒重新干起,奋勇杀敌,不断积累战功,在老国王登基时已然是一名将军!! 他认为自己跟对人了,事实也的确如此。老国王登基后,不仅很快扫清残存割据势力,统一国家。甚至不久后还不顾危险的御驾亲征,同他以及其他众将军把南边被邻国趁乱侵吞的领土夺了回来。 那时他三十七岁,正在步入春秋鼎盛之龄,也是他一生最风光,最幸福,最充实的时光。可之后遭遇却又让境况急转直下…… 刚刚登基后。起初的一段时间,老国王的确出于各种目的颁布了一系列法令,多多少少的限制了奴隶主的权利,帮助了新兴地主。 在那时候,他见周边国家因所谓的变法而强盛起来,的确萌生了复合潮流的新意。但老国王逐渐真正理解那些变法背后蕴含的思想后,行为便彻底的改变了。 现在,杜昂时常对他的父亲因日渐苍老而变得腐朽落后,感到惋惜。但事实并不尽然……至少那时老国王看的比他深刻。 老国王深刻的意识到,那些所谓“变法”里面虽然大谈民族国家兴荣,但其实那只是狡猾的伪装,其中蕴含的思想却是反宗教,反民族,反等级,反家庭,反国家的……虽然听起来和狂人口中无拘无束,无规无矩的胡言乱语相近,但那变法指出的道路却切实可行…… 彼时,杜昂没有信奉变法。但却对因信奉变法而被父亲无情处决的有功之臣报以同情,因此时常劝诫。而老国王则在一次震怒中,剔除了他身负的所有职位。 杜昂不太在乎权势,他没有想过挽回父亲的信任。他最初游历各国,只是因为他想理解父亲会如此痛恨变法,了解自己的谬误。 然而,结果与预计的大相径庭。杜昂在实行变法的那些变法国家中不断见证了富饶,大部分百姓都能吃饱饭的奇景。这在当时给他给予了重大震撼……自小接受爱国教育的他无法理解父亲为何拒绝能让国家变得兴盛繁荣的变法。 但这远远不足以造就他即使杀害父亲,也要进行变法的决心。彼时的他再怎么觉得父亲日渐昏溃,也从未生出过那般念头……直至,他看到那些因变法而富饶的国家开始扩张,争夺领土! 安里姆人有这样一个有关于孝道的典故:一位不幸得了不治之症的老财主在日渐病重,无可挽回的余留之日,时常教导自己的儿子,要在自己死后孝敬好生照料自己的众妻妾们……可他在垂死之前,却不断嘱咐自己的儿子,要将那些妻妾们活埋,为九泉之下的自己陪葬。 他死后,那个儿子没有听他的话。而一位因为支持变法,而逃亡他国的官员,则以此劝诫了杜昂。 杜昂惧怕着好不容易才统一起来的国家再次分崩离析,甚至连割据势力也完全沦为强国们的傀儡。 所以那时,他每天都在以自欺欺人,鸡蛋里挑骨头的心态去看待变法。甚至时常与别国那些支持变法的百姓们争论……但他越是这样,就越是不得不认清事实。 因为,越是与其辩论。就会越是会意识到那些百姓不仅大部分都识字,就连最基本的精神面貌也脱离了他的常识。 虽然杜昂口才很高。每一场辩论,他都辩赢了。有时甚至还能让那些支持变法的百姓发自心底的产生茫然的神色。但显而易见的事实,却不断侵扰着他的内心。 “好好,别的国家来的大少爷,您可以说的过我,但您敢向我们的官员辩论吗?您自小受过的教育自然比我们这些小国百姓好,可他日丢了你最为重视的领土,可别上教堂去忏悔咯……哈哈哈。” …… …… 那时,他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再次回忆起小时候看到过的易子而食等的恐怖景象。所以,又开始自欺欺人的觉得觉得自己的父亲日渐软弱,贪图权势……如果还是年轻时候,他必然有魄力支持变法。 后来,杜昂向父亲痛哭流涕的认错,伪装改过自新。那些在他国里自欺欺人的辩论,成了他改过自新的证据,他由此重获权势。 那时大家还为醒悟后,官复原职的他举办过宴会。大家都很开心。此时还是将军的老军长相信王子回头是岸,也很开心……但那份信任,那份父爱,那份幸福的幻象……却招致了他致命的反叛。 杜昂在不同势力的支持下发动政变杀害了自己的父亲,篡改了遗嘱,软禁了自己的哥哥,并将他发往边境为父亲诵经祈福。 那时。远在边境,还是大将军的老军官年近五十,他最初得知杜昂篡位的消息时,全然不信。他甚至以为是敌人的诡计,并下令严禁谣言扩散。可他之后仍然是从各种渠道确认了实情。 他怒不可遏的带军冲向了王都。起初可谓是连战连捷。杜昂顺势去宣称他为叛军,根本不怕他以及其他攻过来的将军能打到王都。因为,粮草掌握在他的手里。 如他所料,那些经历过乱世的将军们既高尚又有格局。他们不屑于通过抢百姓粮食的方式维继。 他们知道兵卒一旦抢劫百姓后,就会难以遏制的沦为流寇。一旦如此,王都虽必然能攻破,但刚刚统一的国家便会再次支离破碎。 除此之外。周边支持变法的国家为杜昂打了掩护。这点倒是在杜昂的意料之外。篡位前,他严厉禁止了引外敌平内乱的愚蠢建议,却便不经意间造就了奇效。 支持变法的国家选择了理解,但那些国家没有坐视不理,那些国家假意派出精锐大军兵临国境,令那些将军们不得不抽出兵力回防…… 教会那时没有干预。虽然也有人劝诫,但教皇本人只将那视未正常的王族政变,不愿再趁乱添火。这在现在的修士,修女看来,那简直是一个天大的愚蠢举动。 老军官五十岁生日不久后,再次失去了全部。他甚至失去了先王赐给他的名字,以至于之后的历史并没有记载他到底叫什么……他被囚禁了五六年,是唯一一个苟活下去的“叛军将领”。 没人清楚,那究竟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位老军官还不是大将军时曾违反老国王命令,亲率大军突破敌军层层包围,救了只剩下寥寥不足百名民兵卒可供指挥的他。 也许是因为,老军官是杜昂的姐夫,是那些叛将中唯一的皇戚。 也许是因为,在被判为叛军后。老军官不仅没有下令抢劫百姓粮食,反而严令禁止的举动,让杜昂对他产生了期待。 也许只是因为,他在收复国土的战争中立下了大功。杜昂迫于各方压力,不敢处死他。 任无论如何懊悔曾经逝去的年华,终究只会不断适应环境。老军官成为了老军官……他是个好人。 他出狱的当天,还面目狰狞,像是一头发狂的老兽。可不过四,五年的功夫,他心中的愤恨便近乎荡然无存了。 回乡时。老军官那最贫困,贫乏的家乡,已不再有土匪,六成以上的人识得了字,吃饱了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否极泰来 老军官死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艾洛才得知。 此时此刻,他仍在与敌军周旋。突然袭来的铁枪划破了他的手指,艾洛闪转腾挪着,几乎能映照他脸面的利斧,从他的脸上划过章,浅浅擦破了他的鼻尖。 吃铁枪的士兵被他的战友一剑贯穿了腹部,拿力斧的壮汉很快被他一脚踹昏了过去,附近旁边没有敌人,似乎能够勉强喘息,却有着利箭直奔他的头颅袭来。所幸,领主军装备普遍偷工减料,那箭的确是好箭,可弦却不争气。 那利箭射到了艾洛的脚边,那仅仅只有毫厘之差的程度,仿佛在嘲笑着领主军的努力。 放暗箭的人有些奇特……那是一个容貌较好的女奴。率先跑到他身前士兵是一个秉承迂腐骑士道精神,看起来还不过十八岁的少年。 他见那放暗箭的人是个女人,就有些愣住了。他变得轻敌,变得心软……虽然犹豫只停留了不过一秒,却还是被手握利箭,趁势冲来的女人捅穿了脑袋。 她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比起眼下这个不成熟的小伙子,她更像是一名武士。 鲜血蘸到她的手上,一滴一滴的向下掉落。就仿佛像是她第一次与主人上床时溢出的东西似的。 接踵而至的三名士兵,并不讲究虚伪的武德。只见,他们分别从三个方向配合,很快就重伤了她。 那不大不小的乳房,竟流出鲜血与母乳的混合物。正常人见到这一幕后会恶心的吐过去,但那三名成熟的士兵只是熟视无睹。 骇人的情景,他们见太多了。 她仍然不甘心,扑伏在地上仍然想挣扎着爬起来,但终究还是无力的,瘫软得动弹不得。 垂死之际,她回忆起自己被主人家大少爷强奸的过程。在她心目中,这是他最幸福,也是最后悔的时刻。“为什么?为什么要反抗呢?主人可是高贵的。”她嘴边嘟嚷着任谁也听不懂的胡话,并开始忏悔。 “姐。”声音的发出者是他的妹妹。她奔跑至她身旁,泪眼婆娑的抽泣,又愤恨的望向那三名士兵。 紧接着,一只流矢划过,贯穿了她的小脑袋。 “父亲,你怎么能把她们两姐妹放到战场上呢?你明明知道他们和其他奴隶不一样。”军帐内,一位大少爷愤怒的向他的领主父亲质问。 很快,他便被狠狠的抽了一个嘴巴子。他父亲质问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天还有贵族跟我闲聊时说为上智与下愚不移。这般水平的话,他同我说是出自一个年轻平民之口(指艾洛)。你可是贵族!你赶不上他……好,先别提那位青年才俊,就是寻常的平民也知道畜牲的后代是畜牲。你还爱上她了?取了个名字叫法斯……羞不羞耻。” 他说着,咳出了好几口血。到底是父子情深,见父亲这般动怒,这个孩子也不叛逆了,连连说道:“你教训的是,总怪儿子信仰匮乏,贪图性欲。” “你今天有没有洗澡?” “洗了洗了……” “那就好,别让其他高贵的人潜移默化的觉察到那骚味,恶心。” 事实上,这个大少爷今天没洗澡……但谁又能察觉到呢?然而,这位老父亲的担忧不无道理。谁人能没有心理作用呢? “援军已经抵达了。我们胜局已定。坚持,不要倒在最后时刻。”艾洛望着意志消沉,伤痕累累的士兵们,不禁想起了望梅止渴的典故,于是他便向士兵们说谎了。 不出他所料,士兵们日渐崩坏的身躯又涌现出了最后一丝光彩。他们要活下去,要活着领取军功…… 一个半小时后,援军真的赶过来了。又过半个小时后,便抵达了他们这处战场。艾洛慷慨激昂的说出了一大堆正气凛然的宣言,为士兵们鼓气,可其实内心深处却是在隐隐庆幸谎话没有暴露。 雨后,清爽的微风透露。摆脱绝望的局面,本来几乎要力竭的前线将士又神奇的生出了力气。而奴隶们则依旧,他们表现得十分纯粹。每一个人脸上都仿佛忠实的印刻着美德。比如:牺牲,博爱…… “在我们的土地上,我们不惧怕任何人,将侵略者彻底赶跑……” “伪王篡政,上不通天理,下不尽人情。笃信恶学,败坏伦理。人类命运掌握扛在我们的肩头,胜败在此一举。” “将那些虚伪冠冕堂皇的伪君子(王族)的面孔扒开,正义必胜。” “即使再贫贱弱小,也可以贡献自己的力量,不要放弃。” …… 比较高级的奴隶中,不乏有几个使得字的人。他们率领最为卑微的奴隶战斗,仅仅喊起这些口号,便能振作军心。他们从不说谎。他们自信,且坚定不移。 战场上,艾洛挑穿了一个士兵的双眼,由于他骨瘦如柴,所以艾洛急忙上前补上了一刀。 “用不着费这个力气。”一位士兵无意撇见,如此想着,便眼见得有名和那体态差不多的士兵,恶狠狠的朝他冲了过来。他挥起利刃,瞬间便划破了那人的胸膛,本以为他会就此昏厥,但那人却仍是奔来,手持长枪朝他刺去。 那敌兵手臂太过瘦弱了,由于速度过慢,终究还是被闪了过去,这才不干的力竭倒下。 士兵着实吓出了冷汗。艾洛从他身旁走过,警戒的嘟啷了句:“奴隶比普通士兵要强,小心。” 他们很少有完整的装备,手臂上的骨架清晰可见,土黄色的脸就像松树皮一样,嘴唇干裂……有部分人身上还会有幸少些器官。 即便如此,他们瘸一条腿,还是会战斗,他们少一条胳膊也还是会战斗,他们为了正义,为了全人类是绝对不会放弃气馁的……他们眼中面对着的怪物,既虚伪又狡诈,既贪婪而又卑鄙,既下贱而又愚蠢,既自作聪明又厚颜无耻。 局势很快逆转……但雇佣军将领曼努埃以及他麾下的精锐们仍然保留实力,战争还远未结束。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过间 长刀一闪而过,瞬间割开了士兵的喉咙,随后鲜血才飞溅出来。 士兵一声不吭的倒下,紧接着满是淤泥的鞋底从他头顶踩过。那并非是诚心侮辱,只是附近都少有尚未被尸骸掩盖的立足点而已。 曼努埃裸露着快乐的笑容,不断和同他一般恶趣味的雇佣兵们向敌人挥砍。鲜血,在他们的眼中就像是澡堂的肥皂泡泡,既好玩而又朴实无华。这些人出身很差,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们眼中却是理所当然,如喝水般平常的。 在他的家乡,人可以没有饭吃,但绝对不可以没有经书读。在那里几乎每个穷苦人都会有一本经书可以作为传世之宝为用。而倘若穷的连一本都没有了,那么那家人就很难被当做人类来对待了。 倘若没有经书。即使是一个小孩子,走在街上也会被同龄人围殴,这种时候懂礼貌的大人们是不会阻止的。毕竟他们大多不信奉愚慈,绝不会对大恶人的种讲礼貌。 每当那种孩子被打的鼻青脸肿时,总也不妨有一些信奉愚慈的人过来传一些励志的肺腑之言。例如:“不要自暴自弃,努力向他们证明,自己是个更好的人。”“你父母贱卖经书,你也很痛苦,不要放弃希望,竭尽所能地把他们的错误纠正过来!”“伤的的确重了,但他们真心希望你能改好。” 这些话,曼努埃小时候听过无数次……那附近,常有穷人为奴隶主家养的贵狗陪葬。那些急将死去的人感到幸福,而不配和狗陪葬的那些人则多是羡慕与嫉妒。 “唉,说到底,产生嫉妒的心理还是修行不够,我真的是不配被选上。”确有人如此这般想过。 依托着宗教,那里的治安良好,基本上人人都安居乐业。谁也不会对生活不满,一座中小城市时隔一年才会出四五个小偷,抢匪。 咬咬牙忍着一切总能修成正果,不守规矩的人则注定要沦落地狱。这是民间的俗语。但贵族们却总嫌弃百姓揣摩不够,心有埋怨,庸俗标志化了博大精深的奥义。 曼努埃家被典当的经书,塑造了一位踏实勤劳的穷苦人。他在人心浮动的暴乱时期。即使衣不裹腹,也不忘良心。不仅始终拒绝同流合污,为非作歹,还坚持贡献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冒着生命危险与邪恶抗争,在最后过上幸福生活。 他大舅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视若珍宝的经书,讲述着一个贪官污吏横行暂且的时代。主人公原是一位热心肠的会计,他为人善良,与妻子恩爱,开始的生活积极,欣欣向荣。可他侍奉的贵族却是一个不守规矩,贪图钱财,被欲望蒙蔽内心的俗人。在一次事件过后,主人公遭到诬陷,在关了十个月的大牢后,他变得面目狰狞。在一贫如洗的困境中,他开始仇视所有贵族,抢劫他们的财物……直至,在一次抢劫过程中,不慎伤到了两个贵族孩子,他才勉强醒悟。最后,他在一番思想斗争后,向他的妻子坦白了自己的罪行,他的妻子告诉他承认自己的贪婪,虚伪,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逃避。最终,主人公完成了自我救赎,选择去自首。而他的妻子直至发丝化为雪白,也仍等着他回来。 曼努埃的姑姑虔诚心很重,她的家里足有三本经书。其中她最喜欢的经书讲述着一位既幸运又不幸的十四岁少女。她出身卑微,却被一位贵族公子爱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自觉幸运的成为他的侍女,在日久天长的陪伴中,她对他生出了情诉,而许久之后,那位贵族公子也向她表白了。那年,她十七岁,正是该出嫁的年龄……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她陷入了迷茫,她既觉得自己配不上公子,又明白自己答应下来的恶果。在一番纠结后,她认清了身份,决心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最后的最后,在通往宅邸的路上,她却无意间望见一个身穿凌罗绸缎的人正疯狂的朝他所爱之人挥舞匕首,她不知那是谁,她义无反顾的冲上去,最后为了保护他而被那歹徒捅穿了腹部,并在临终之际,很是勉强的献上了自己最初也是最后的热吻。 以上三个经书上的故事,皆改编于过往的现实。那些寓言类故事在时常饿死人的那片地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们在劳雷一天后,即使累得浑身颤抖,也还是会讲述那些故事,自我勉励。 曼努埃的舅舅,姑姑虽然都是良好,虔诚的信徒。但他父母却原本都住在兰特王国的直辖地内,后来经商失败,为了躲避债主才钻进了那里。因此他们信仰匮乏,一直不被当地人待见。 信仰很难装出来。虽然不同信仰的人刻意琢磨,多少也能说出一些符合对方理念的话。可大多时,不同信仰之人向对方出口的迎合之言,也皆在彼此心中破绽百出。 就连随便某件日常的闲聊,都能露怯……曼努埃从不屑于伪装,而他困难解决的也很简单。他坐实了暴虐下贱的罪名,慢慢的从被人围殴的人,变成发狠打人的人。 不再有人招惹他,但他却近乎被迫的需要招惹别人。他必须要不断夯实,维护恶人这个名头,才能保护好自己,免受潜在敌人的伤害。而说到底,先前围殴他的孩子们,向来都不会是同一批人。 倘若,那些孩子假如从父母那得知他几乎天天被人围殴的话,也尚且会因良心未眠而假惺惺的愧疚,从而向他道歉。但人怎么会知道一件自己不愿意知道的事情呢?宗教就是如此单纯,使人快活。 第一百九十八章 糜战 艾洛弓下腰,从敌兵的尸体上撕出一块布,擦拭脸上的汗腺与血迹。即使擦干净了,在破烂的衣衫,凌乱的头发以及疲惫神色的衬托下,也没有人能够把他当成一个刚刚年过十八岁的青年。 平日里,他那比同龄人稚嫩的脸庞很是可爱。即使经历这场战争,那也仍旧不会变化。 艾洛再次将残破的剑丢弃。他转过身,在经过几个战友后,从附近尸体上淘出了一把利剑。 这剑几乎无损,甚至能如湖面般清晰映射艾洛的身影。望着那尸体穿的盔甲,艾洛大抵知晓了他生前的军官身份,狭隘的内心在转瞬间萌生了很恶趣味的窃喜。 就在这时,厚厚叠叠的尸体底下竟传来了人类的喘息声。 “救我,我们胜利了吗?”他声音微颤着,像是要竭尽所有力气。 “不,现在已经要打扫战场了。你就安心睡去,别添麻烦。”艾洛轻扫一眼后,对他慌称道。 “踹逆贼子。正义的事业必将胜利。我先入天堂找位置,好尽情俯视你们这些恶鬼受折磨的丑态!”他遍体鳞伤,却执着而愤怒厉声嘶吼。那缭亮的嗓音吸引了周围的士兵,而他们还未赶过来。他便丧尽气力,平和安然的闭目离世了。 远处,一支利箭直奔艾洛身旁士兵的头颅。艾洛无意间察觉到,大喊“小心”,顿时徒手攥住箭尖。 握紧的拳头中,鲜血隐隐渗出。而被包裹住的箭尖,正对着那士兵的侧脖梗,只差三毫远。 士兵吓出了一身冷汗。艾洛的神情变得复杂,他将那支箭丢弃,那被剑尖划破的手掌变得紫黑。 紧接着,凶猛的佣兵团突袭的位于他们前方的军士。其中一小部分精锐,甚至还悄无声息的绕到他们后侧不远处潜伏。 艾洛得知前方将士遇袭的消息后,立即撤销了休整的指令。他本欲亲率士兵,赶往增援,却又庆幸般的多料想了一步。因此,他不断开合的小嘴逐渐闭合,而后又决绝,自作主张的下达了前往后侧阻击敌军的命令。 战场风云莫测。士兵们虽然也因疲惫有所埋怨,但他们并不感到奇怪……感到诧异的是正站在艾洛身旁的副官,以及大队长们。 不过,他们无人想提出要异议。他们久经历练,深知服从远比一项决策的正确与否要重要得多。 潜藏在后方的雇佣军,没能等到艾洛帅士兵急忙赶往前方增援,将后背毫无保留暴露给他们的好时机,只得被迫应战。他们训练有素,有效利用了山坡的掩盖作用。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围歼了先行赶往此处探查的王国军士兵。可到底也是暴露了行踪。 虽然派遣探查的士兵,没有一个折返回来。但艾洛仍然是敏锐的通过尚浅的经验,成功判断出了雇佣军埋伏的大致位置。 然而,在他如此判断后。雇佣军将领却也指挥重军士调整了位置,并重新进行了部署…… 而雇佣军转移位置仍在艾洛浅薄的预料之中,他按照自己的判断,预测了他们之后的行动。但那却也正中雇佣军将领的心怀。 雇佣军依照对阵王国军的经验以及对于他们所倚仗的兵法的理解,经过深思熟虑后,白下了一个自认完美无缺的口袋阵。 但……那没什么用。因为,艾洛的判断力不仅没有达到寻常将领的程度,甚至在担任连队长一职的人中,也足可堪称拙劣。 所以,最后结果是,虽然他们都经过了绞尽脑汁与空气的斗智斗勇的过程,可最后的结果……却都不能令二人满意。那呈现出的状况,仿佛双方约好了正面决斗似的。 受艾洛指挥的很多士兵陷入了口袋阵中。可他本人却巧合般的带着一部分士兵,绕到了雇佣军将领的侧后,与其交战。 由于大部分士兵分散各处。彼时,只有寥寥无几的二三十人,还驻留在雇佣军将领的身侧左右。 只见,那雇佣军手起刀落,先是以最小幅度的动作割裂了王国军士兵的喉咙,又顺势抖擞战袍闪躲过随即袭来的长枪突刺,并熟练的掏出别在腰间的小刀,反手捅进了背后士兵的肋骨中。 这是,又一士兵手持长剑,以泰山压顶之势朝他头顶砍去。然而,雇佣军将领却仍毫不慌张,他仿佛早有所预料般,随手一甩,便将面前那已命丧九泉的士兵开膛破肚。他的血渍很快溅进了持剑士兵的眼眶中,而那小匕首也近乎于此时与他那短剑相交和。 只见逼手上寒光毕露而轻薄的铁片,顺着粗大的剑刃瞬间滑落,一并砍断了握剑的三根手指头。 而那士兵还未来得及惨叫便被后面士兵突袭,补刀杀害了!剑刃贯穿了他的胸口,而又很快抽了回来,动手的人是这位雇佣军将领的副官,他名叫科内斯。 以上只是短短八秒内的情景……之后两人心有灵犀,没有说一句话,就继续战斗。不多时,艾洛费尽心力的了结掉另一位副官,科内斯紧握着沾满鲜血的剑柄,同众士兵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不,还是个孩子吗?”在仔细观望艾洛的模样后,科内斯略感诧异。这时,他回想起了自己每日皆要挨饿的童年,神情多了些怜悯。 艾洛也好似望着他,不过眼神有些空洞,就像是正在眺望着…… 第一百九十九章 难行 科内斯直奔艾洛冲来。有两名王国士兵迎上前,联合从左右侧夹攻,分别朝他的脖梗以及腰间砍去,可攻势却被他及时缩过头闪躲,提剑格挡住了。兵刃交接,清脆的声响传出,那被格挡住的剑,出现了明显的裂痕,随后被轻轻一挑,便断成了两截。紧接着,锋锐的剑尖挑破了右侧士兵的胸口。 鲜血四溅,但右侧的士兵,早已历经打磨,不会因这等小事而有半分的犹豫。他在攻击落空后,沉着的稳住了身形,回手提现直奔科内斯的胸口奋力刺去,可剑锋却终究只从他肋骨侧浅浅划过,仅仅留下了一道难以察觉的细小红痕。 士兵的攻击意图被识破。仅仅一个照面,不足两秒的功夫。科内斯便顺着力道转过身,一剑割裂了他的喉咙。甚至还逼得对面刚刚匆忙赶过来的一位士兵临时后退。 这般优异的表现,在他那微不足道的一生中,可堪称少见。然而,他正得意之时,一把粗糙的破剑却顿时直直插进了他的脖颈中。 士兵陆续赶来补刀,科内斯被突如其来的痛觉镇住了心神,整个人的身躯向后跌去。但当他看见眼前那些王国军士兵正如虎豹柴狼般朝他扑来时,还是咬紧牙关,奋力做出了最后的反抗。 他握着剑,刺进了一名士兵的右肩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彻底丧失了意识,昏厥了过去。 “哎呦,还挺准嘛!”艾洛嫖了一眼他的“尸体”,不禁嘴角扬起,暗暗感到窃喜,转瞬即逝的生出了充斥恶趣味与戏谑的念头。 科内斯恍惚中,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他回想起了自己身为奴隶主的父母在暴动中,被乱拳打死的情景,又猛地睁开了眼睛……但没什么用,艾洛践踏过的头顶,率众战友们浩浩荡荡的那雇佣兵将领奔去。 他死了,同其他弟兄们一样。 彼时,艾洛统领的士兵们已在那口袋阵中折损过半……不少雇佣兵赶回来增援,可艾洛率领精英将士,却也已经快杀穿中军了。 统领眼下这支雇佣军的将领名叫里卡多。此时此刻,他虽是阴沉着脸,痛恨地望着逐渐向自己逼近,已不足百步之遥的敌军,却也不由得感到畏惧。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为顾全大局,难受勉强的携带着事后左右的私人侍卫转移了。 眼见里卡多渐行远去,艾洛倍感焦急。可盲目的加快速度追赶,只能适得其反。艾洛着实想要相信自己只要尽快杀敌就可以赶上。但这种自欺欺人的心态还是被他敏锐的本能以及理智战胜了。 就在这时,彻底扭转局势的契机出现了。从后面赶来的一位士兵,不知是出于机敏,还是出于单纯的报复心理,竟将科内斯的头颅割了下来!!不仅如此,他还拖着死人头,迅速赶到前方,并踏步弯腰,咬紧牙关奋力的将那头颅,朝雇佣军们的腹地丢了过去! “嗯?”飞溅的血渍洒在了艾洛的头顶上,短暂的遮蔽住了他的视野,面前的敌兵趁机突刺,却他还是被寻到气息躲过。 前脚刚走出一两米远,后脚人头就砸在了地上。里卡多的反应很正常,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却由此被愤怒占据了心灵。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是谁?搞出来的血。”艾洛刺伤面前的雇佣兵,又接连躲过从四面八方发动的突袭,同下属的士兵们将其一消灭后,总算暂且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擦干了脸上的血渍。 彼时的他,完全理解不了那雇佣将领为何会折返回来。他见此,只是暗暗窃喜,自然而然的觉得那是一个犹豫不定的蠢货。 …… 奴隶虽然任何时候皆会被视作最卑贱的人种。可在不同的地区,奴隶们的生活也的确不同。 有的地区的平民会把他们看作是人,有些地区的平民虽然会把他们看作是人,但出于教义却不敢承认,有些地区的平民理所当然的把他们视作为畜牲。虽然都吃不饱,穿不暖,但他们的生活纵使皆万般恶劣,却仍存在天差地别的现象。 科内斯的父母是把奴隶当人看的那种,他们家有三个奴隶,每个奴隶都乖巧听话,踏实肯干。他们真心侍候科内斯一家,在他们眼中这家人是无可挑剔的大善人。 那是最幸福的时候……但好景不长,在他八岁那年,暴乱(起义)发生了。那时,里卡多十二岁。他带领着四名参与暴动的同伴踹开了科内斯的家门。在确认他们家中的确是有奴隶的后,便不由分说的抢光了他们家中的粮食以及牛马。 暴乱的队伍不断增大。那时,里卡多意气风发,沉浸于改天换地的错觉中。可形势看似大好。但能够搜刮的富人却越来越少,而领主投入的军队却反而越来越多。 所谓唇亡齿寒,领主的军费很大程度上源自于外国。可起义军刚刚形成,便不得不下调搜刮富人财产的限度。起初是家中有奴隶的富人被搜刮,后来家里没有奴隶的富人也要被搜刮,再后来就连小摊贩木匠之类没有贫困到极致的人都会被搜刮……奴隶们没有得到自由,他们大多被强行拉进了队伍中,且遭受了区别的对待。凡是有所抗议的,皆会被认定为被彻底洗脑的白痴,而这些白痴的下场,就自然不会比他们的主子好很多了。 不知是谁想出的损主意……稍微有点钱的人都开始抛弃财富。他们或为了反抗,或为了让自己成为“未超限度的穷人”,通过偷摸将牛奶倒入河中,将牛羊宰杀贿赂给起义军将士等方式逃避搜刮财产。 至少,科内斯家乡的那支起义军很快就变质了。由于生活没有得到改善,现状一片糟糕。就连最穷苦的百姓也开始抗议,而对于这些人也自然被视作了为间谍与无药可救的愚民。对待这些人,轻则财产充公,重则彻底消灭殆尽。 随后,领主军狡猾的打起了烟雾弹。他们在上帝的名义下起誓承诺,承认其军管辖的土地,永不干涉。众多起义军便由此妥协,彻彻底底的堕落了。 曾经有些英勇的将军,长起了膘。很快,他们也渐渐的明白了使唤奴隶的好处。虽然不敢直接违背口号,却也在暗中推动“改良”。 很快,那些地区多出了一大堆不叫奴隶,但却既得不到工资也没有办法自由选择工作的苦力。谁能敢说他们是奴隶呢,至少他们貌似还留有选择交配对象的权利…… 里卡多那时,面对着连最穷苦的人都敢怒不敢言的局面,对自我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深重怀疑。他纠结惶恐,也知道如果不做那些倒行逆施的举措,是维持不下去的…… 他得不出答案,最终只是意识到了自己想活着,至少这支起义军必败的事实。由此,他带着二十余名士兵跨过国界,逃到了国外。 前脚刚走,众起义军就遭到了众邻主军的联合围歼。有些被招安了,那些腐烂变质的起义军将领到底是达到了真实目的……可拒绝接受招安的也没好下场,其大多躲进了山沟僻壤,变成了只知杀人越货,连劫富济贫也不干的土匪流寇。 几经辗转后,只剩下杀人这门手艺的里卡多投奔了雇佣军。他随他们无道德,无底线的杀害了很多平民百姓。在许多年后,渐渐得到了当初迫切渴望的答案。 “我们的理想,只是用来取代他们位置的借口,我们其实才是真正无药可救的愚民……” 又过了几年,几经变故,侥幸苟活下来的科内斯投靠了他。科内斯直至现在,也憎恨着害得他父母饿死的里卡多。可滑稽荒唐的是,他直到现在也没有认出里卡多来。在那场事件过后,他仅仅得知了里卡多当时随口编造的虚名。 更可笑的是,里卡多也没有认出科内斯。他现在正愤怒的奔向艾洛,是因为科内斯在半年前的一场战斗中率领援军英勇抗敌,在敌军的重重包围下救下了他的性命。 绝大多数被他杀死的人的名字他都记不住。因为他觉得对于那些被开除人籍的畜牲们,没必要记。 他从来没有愧疚。他也曾想过如果不是当初那些起义军的恶性过于露骨,那么自己也可以如伟岸的骑士般幸福的去获得死亡了。 艾洛扬起笑容,朝他头砍去。 第二百章 难分清的进退 “首领,你是怎么看待起义的?时势已变,我们就真的干不下去吗?”曼努埃身旁的副团长简斯,突兀的向他询问。 “他们都是好人呢……或许小部分不是,一旦形成正统的训练体系,我们就可有可无了。这点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曼努埃手持毛巾,擦着寒光毕露的刀锋回道。 简斯抱怨的回道:“是有些啰嗦了,可我是真的不甘心。至少这时代完结,也不应该就沦落到我们头上,这也太倒霉了,不是吗?” “拜托,老弟。出身好,衣食无忧的人谁会愿意去到战场上冲锋陷阵?我们哪一个不是苦出身?活到现在,丰衣足食还不够啊。”曼努埃转过身,面对他劝告。 “就一点回头路都没有?” “过个四五十年,也许……不,肯定会有人复辟。那个时候咱们都埋进土里,就不需要担心了。”曼努埃云淡风轻的说着,那怅然的神色仿佛彰显着他早已看淡了生死。 盘旋于天边,吱呀作响的秃鹫时常瞅准恰当时机,飞下来啄食尸体。许多人见到自己的战友被畜牲侮辱,会去勉励驱赶,但他们终究也还是会不得不放弃。 有些闲人,甚至会专门从不同的角度欣赏。底线突破后,那般丑陋的事自然的化为了消遣。 艾洛,里卡多的剑刃相交,擦出了细小的火花。两人四目对视着,艾洛在喜悦之色难掩,而里卡多的面孔则愤怒得扭曲。 只见,艾洛右侧的士兵抓紧时机,提剑朝里卡多的肋骨刺去。可他那剑刃还没有触及到,他本人便被从里卡多身后赶来的士兵寻到机会,一剑贯穿了喉咙。 而也就在顷刻后,那雇佣兵也被相同的攻击手段杀害了。 期间,至少有四名士兵直接接触了艾洛与里卡多。现场俨然是一片惊悚的乱战,根本就瞧不出任何个人决斗的桥段。 人人遍体鳞伤,人人丧失了东南西北的方向感,人人狂吠,嘶吼。皆是要拼尽最后的气力,博得渺茫的生机。 里卡多自知已无退路可言,他决心搏命。而艾洛则在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退路,他的情绪高涨,希望的曙光令他增生了无尽的力气。 两人在兵潮中,不断闪转腾挪着位置,但始终没有放过对方,宛如两条狡诈的蛇般,向彼此撕咬。 里卡多位于左侧,腾挪闪过王国军士兵突刺后,握剑朝艾洛的胸前刺去。这时,正有人绕到艾洛的身后。那人挥舞着巨斧,欲将其拦腰斩断,可终究被其俯身躲过。 艾洛的左肩被深深刺破,但,他虽负伤,却寻到了机会。巨斧大底如他所料那般,重重撞在了里卡多的剑刃上,令他的手也连带着不断颤动。半卧着的他,猛然起身提剑直奔里卡多的脖颈刺去…… 彼时,里卡多紧张地望着粗糙,却足以让自己致命的剑刃逼近。但他没有绝望,仍然尽力侧身躲闪,尽管他也知道大抵来不及。 他的坚持很快便迎来了良好的效果,艾洛的剑势偏转了,最后,只是浅浅的划破了他的脖侧。在里卡多躲闪的趋势下,按原本的方向,即使无法刺入正中,也足可深入刺进左侧,令他瞬间丧命。 可眼下并非个人战。一剑刃缓缓从艾洛腰间划过,他遭遇突袭,不得不闪躲。剑势也由此偏移。 里卡多的手不再剧烈颤抖,他扬起笑容,挥剑奋力向下砍去。可这时,却有支暗箭直奔他的头颅袭来。眼见此,他下意识的歪过脑袋,偏转过身,剑势也随之偏移,改朝艾洛脖梗斜砍去了。 此时,艾洛不进反退。只见,里卡多的剑刃迅速擦过他的右肩,积势难返。而艾洛却及时回手握剑,深深砍在了他的后背上。 但这个诡异的姿势,注定无法发挥多少力量。而里卡多却在这紧要关头,泵发出了最后的力气。只见,他猛然提膝,狠狠的砸中了艾洛的鼻梁,令其后仰倒地。 一名小兵,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匕首,趁势刺中了他的左胸侧。他想着如果能够伤到里卡多,就算被后来的反击杀害也无所谓。但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鼻梁被砸中后,艾洛仍然牢牢握着剑。而那剑则被里卡多猛烈的袭膝击带动,在近乎同时间削掉了他腹侧腰间的一小块肉!! 虽就环境而言,小兵即使不补刀,里卡多也活不了太久。届时,他最好的状况也不过是强撑着在临死之前先托艾洛垫背……可说到底,就是这位小兵杀死了这位在雇佣军中地位仅次于曼努埃的将领。 因此,小兵大喜过望。他想不到给予眼前这位将领最后一击的幸运儿竟是自己……可这时,一个庞大魁梧的身影,却笼罩住了他。 剑不断旋转,直接插进了小兵背后那魁梧壮汉的胸腔上。他本是悲愤的想要复仇,却就此简单的丢弃了性命。喷溅的鲜血撒在小兵的后脑勺上,他颤抖着转过身,恐惧后怕的冷汗直流。 艾洛扶正了鼻梁,抹去鼻血,艰难的起身鼓舞道:“你立下大功了,士兵。我会如实秉告,打起精神,好好活下去。” 士兵闻言,联想到日后的高升,信心倍增。他的目光逐渐坚定,身子也不再颤抖。 当然,在机缘巧合下草根逆袭这种事情顶多只能骗一骗喜欢自欺欺人的巨婴以及未发育成熟的小孩子。艾洛也只是想表现的客气些,给他增添活下去的勇气。在这场战争结束后,他虽然如实向军团长汇报。但军团长根本就不会考虑将战功分给一个只是运气好的小兵。而那时他也早就被雇佣兵杀害了!但艾洛不知道,也不在乎他是否活着。他自始至终都清楚。 里卡多临死前,因自己的义气而感到慰藉,仿佛在最后的最后,抓住了某些真实且重要的金丝。而眼下这些雇佣兵虽然变成了无头苍蝇,可艾洛却仍难以存活,如果没援军赶来,那他就必死无疑了。至于那士兵,仍然就是个士兵……最后,他只是坐上了历经千难万苦后,出人头地的美梦而已。 快结束了,一切终将过去。 第二百零一章 胜利 风吹散着沙土滚落,血迹斑驳的手半瘫在泥坡边。之前,艾洛不慎一时松懈,脱离跌倒。此时此刻的他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隐隐来迟的援军解救了他……其中包括四个连队。艾洛暗嘲着自己内心的不成熟,浑身颤抖着,还不放弃,想要主动站起来。 一双手伸了过来,艾洛,只得不甘心的接触。伸手的那人是一个容貌硬朗的金发男子。他的手掌宽厚,满是粗糙的老茧,却让艾洛感受到了莫名的寒意与恶心。 “你,需要在之后做出解释。”他淡然说着背过身,仿佛对待蟑螂般,不想再瞧上艾洛一眼。 “会如实汇报……请您届时美言几句。”艾洛勾索着腰,露出得了癌病的畸形模样恭维着。那金发男子的神情便如他所料那般舒缓。 “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也许是我错怪他了。被胡乱举荐上了,也许也算得上是倒霉。”他胡思乱想着,扬起了宽慰的笑容。 面前这人只不过是个中队长,但艾洛也是个有能力辨识出家徽的人,他隐隐觉得面前这金发男子和国王有着不菲的血缘关系。 艾洛想的不错。他名叫兰戈,依照辈分,他是杜昂的亲外甥。 失去统领的雇佣军,虽也及时过度了权力,却仍难以遏制溃败。在围剿下。不到一小时,这支雇佣军便伤亡过半,进而四散逃窜了。 “你,如何看待我们击败的这支雇佣军?”尘埃落定后,兰戈炫耀似的询问道。 “那,那算是弱的。”艾洛故意装作结巴,颤微着回道。 兰戈听完后信心倍增,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不必气馁,你还算年轻,还有上升的空间。” 闻言,艾洛又装作感到慰藉的模样笑了笑。他没有抱怨,也没有多么反感,已经习惯了。 赶过来支援的是一整支骑兵军团,现除去轻微伤亡,仍存有千余人。而艾洛统帅的是一支连队,再赶过来与雇佣军交战之前,便已死伤惨重,即使将所有勉强能战斗的人算在,满打满算也尚不足百人…… 两者之间无可比性。这种道理根本就不需要经验,就连五岁的孩童,先天得了智障的傻子都能明白。但像兰戈这般高贵的人,永远不可能理解。 他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不是一个努力的人,不是一个经常遇到奇遇的主角,他自小研习兵法,锻炼武艺,却连统领一个中队都有些勉强。八年前,他被直接任命为中队长。现在仍然是中队长。 但艾洛就是可以心甘情愿的为他点头哈腰。虽然自古以来,就有努力和天赋之争……但这两者从来都不重要。至少,相较于两者,从前人那里继承来的家业更为重要。 艾洛很庆幸自己能有机会跪舔,巴结兰戈。不仅如此,他现在的紧张程度,不亚于与敌人厮杀的状态。他观瞧大量着他。他悉心判断他的本性,努力思索恭维的方式以及火候,就连每一个字,每一口呼吸都在尽心斟酌。 这些行为很有效果。艾洛在这位大人物面前,没有做过任何的指挥,也没有展现过任何的武力。但他的谈吐话语之间,便让他改观。 “或许我有些错怪你了。既有能力,运气又好的人总是有的,也许是我生不逢时,运气欠缺,有些迁怒了。”他说着,自顾自的意淫,反省了一番,又连连叹气。 “您,我确实是为你感到不公,说实话,呆在这个位置上,我也时常有些胆战心惊,是真的不配。”艾洛惆怅的说着。可其实在此之前,他经常暗自抱怨升职的太慢。 这么一说,兰戈微微发怒,却也在艾洛意料之中。只见其呵斥并鼓励道:“既然被侥幸选中了,就更应该努力尽心报答才是,逃避又算是怎样的能耐?我对你很有信心。” 闻言,艾洛顿时喜笑颜,当然这也完全是装的,实际上他已经有些反胃了,但这不重要。 随后,他慷慨激扬的说了很多看似真情流露的话。他以添油加醋的方式,云里雾绕的为自己树立的一个忠诚奴才似的人设。讲自己如何如何将官们的知遇之恩一步登天,又如何成惶诚恐的干到现在,并发誓至少要不辜负他们的期待。 两人你来我往的话语愈发融洽。兰戈见艾洛态度恭敬谦卑,短时间进行了反省。那算不上是优点,就宛若是一个奴隶主在见到“听话”有“自知之明”的奴隶后,短暂的放下了“奴隶大多都是贪婪愚昧,忘恩负义的臭虫”这种偏见似的。 十一二分钟后,骑马赶过来的传令兵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兰戈临走之前,竟有些依依不舍……而五六分钟后,他又对自己这一情感进行了剖析,觉得自己被艾洛的表现迷惑感染,逐渐忘记了礼仪本分,又进而对他生气,但后来还是故作宽宏大量似的自顾自的原谅了他。 兰戈,内心中将自己脑补成了一个“类似于宰相肚里能乘船的人物”。他之后见到军团长,自认宽慰大度的随口向其举荐了艾洛,便差点令他的军职提升。 这类养尊处优的人心思细腻,他们着实会反省,会尝试深度思考,但那却只能让他们更幸福,深一步的沉浸于幻觉的泥潭中。 而这样的心理,则就会让艾洛这样是一个善于把握风向,随时而动的小人轻易利用,博取好感。 艾洛率领为数不多的残军与援军军团一同迁徙。尸骸遍布,不少士兵临死也或幸运,或不幸的活在青史留名,封妻荫子的奢望中。 第二百零二章 正义的癌变 兰特王国百姓的生活愈发恶劣。在战争时期,这种状况是合理,常见的,谁都能料见的。 但偶尔也有例外的国家存在…… 在距离兰特王国西北方向大致四千里远的那片国土上。人人幸福美满,生活富足。 和蔼的阳光洒在亨雷特镇上,角落里没有照出污秽,整个小镇都被打扫的很干净。但这里没有打扫卫生的工人,干净全凭自觉。 居民们的识字率很高,达到了八成以上。不过,这在这片国土上并不是值得炫耀的事,反而是有点值得羞愧的。因为,在这片国土上的居民的识字率平均高达九成。 人们见面,会礼貌的打招呼问好。最为贫穷的百姓也时常会在下午茶后的闲暇之余谈论国事。这座城镇接近于边境,在那边国家的人看来,这片国土宛若无瑕的天堂。 奥丽薇娅·德哈维兰太太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她亲眼见证了这片地区的衰败与复兴。此时,她同其他老人那般垂坐在摇椅上,沐浴阳光的同时,向儿孙们讲述往事。 “你们也许很难想象,那条每年都要去洗澡,游泳的那条河原来可是波涛汹涌。早年间,一发大水,还时不时的要淹几个人。” “那后来怎么会?”奥丽芙娅的小儿子托比亚斯有些诧异,他好奇问道。另外两个儿子表现得平淡,仿佛觉得自己的老妈又在说谎。 “那个时候啊!万恶的旧政府年年说要拨款修垻,将河流修通改道。可没有用啊……母亲啊,说我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张罗了。可我14岁嫁给,你们爷爷的时候……当时还在那破政府工作,他是怎么告诉我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修成嘞。”说到这,她的眼角泛起泪光。 她擦了擦眼角,又开始回忆说:“预征税年年收不断,说是要修河,却又要单拿出钱来。那时哪敢不交呢。不交,轮不到那拿长剑的骑士过来。地痞流氓就可以安排的稳当,好好的。难熬下去。” “我们邻国的族人们,如今也是这样过活的吗?”托比亚斯无意间联想了许多,他有些担心的回问道。 “我经历的多,你们不懂。那奴隶就是和那牛马一样。没钱,没命,还必须得接受配种……现在他们是清醒过来了,可过去呢,那就是心甘情愿的做牛做马,并以出力多,检举揭发反抗者等事为荣。那怎么跟你们说才好?就是现在怎么想的?反过来想就是当时的思想。” “那,现在。”闻言,小人身躯微微颤动,似乎很是焦急不安。 奥丽芙娅听出了意思,他平淡的安慰道:“你还小,需要忍耐积累力量。我小时也是,但我还是忍了下来,等到参加斗争的机会……那些残忍无道的领主们,为了维护自己的私欲,不断害着我们的族人以及其他的百姓。但凡说那些牲畜一句不好,他们就说那些人是卖国贼。是要接应我们,侵吞他们国土的奸细叛徒。这种事我们以前也有。” 说着说着,小儿子托比亚斯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在暗暗发誓,早晚一定要参军解救自同胞,以及同那片领土上受苦受难的百姓。 …… 萨克雷·拉比迪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此时,他正在专心修一辆马车的轱辘,但他表现的很是酿呛,手脚似乎不太灵活。 “别干了,你,不您付出的够多的了。你这副劲头,还真让我有种现在还是奴隶时代的后怕呢。”他的工友走了过来,悉心劝解道。 “朋友,刀放的太久,不保养就会生锈,人也是如此。一旦安于享乐,就会变得腐败。刀口上的锈好处理,心变质了就彻底坏了。”他一边拿着工具修理,一边回道。 “没有那么严重……”那工友说着,萨克雷皱着眉头,无奈的暂且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唉,这就对了,该享受就应该享受嘛。”工友误解了他的行为,不由得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可料想,他却铿锵有力站起身来,俯视着他的反驳道:“笨蛋,你真是忘了本了,我们原来是什么?是奴隶,说不好听就是畜牲……我们现在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可是隔壁呢?更遥远的地方呢?最近我总是听人说,管好自己就行了,不必去理会国际上的那些麻烦。这种想法能要得?周围那些奴隶主们无时无刻不想要联合绞死我们,那些叛逃到外国的奴隶主也无时无刻不想复辟,一旦松懈,就会变得软弱。就会被人抓住破绽把柄,你怎么动摇了?” 这话说的振聋发馈,这位工友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 洗衣房的女工伊日·特恩卡,是个很不受人待见的青年。人们总是会听到她无病呻吟。 “多少再干些,你这样只拿最低的生活保障过日,是没有希望的。”她的同事丽塔·史塔里希走到角落前,向蹲坐在地上的她劝道。 伊日闻言,似是自作清醒的冷哼一声,回道“你们只是被忽悠蒙骗了,该清醒过来的是你们……一天到晚谈天论地解救这个解救那个,还不如给我的生活保障多涨些钱呢。” “你……真是自私自利,无可救药。”丽塔叹了一口气,扭头走回。 见丽塔这副样子,伊日多多少少有些触动,曾几何时,她曾经是她最为要好的朋友。她感到后悔,又进行反思。而她随后,还是劝说了自我,强行坚定了自己为众人所不耻作呕的理念。 偶尔会见到有人从他身旁走过,人人见到他都像是见到老鼠屎一样恶心。在旁人眼中,她虚伪,龌龊,幼稚。而她却自以为理性,成熟,客观,富有理性。 …… …… …… 这里是雷戈里佩帝国的国土。雷戈里佩帝国不断建立缓冲区,不断以保护在外族人的名义,分裂侵吞他国国土,不断打着进步的旗号在那些有奴隶的国家烧杀抢掠。在这里,任何对侵略抱有异议的人皆会被平常人视作思想不坚定,软弱卑贱的精神性奴隶。对于这类人,所谓进步开明的雷戈里佩帝国不会处以任何的刑罚。在这里,甚至烧国旗都是合法的。但这里基本上没有人这么做过,不是没有人想做。而是因为一旦这么做,便会招致邻居,同事甚至是家人的殴打杀害! 而后,做出那等暴力行为的人着实因此被送上法庭受审。但那会便有一大群自发的爱国者聚拢在一起,竭尽全力的为他们祈愿。 法律毕竟不是冰冷的,会因民意而让步……所以,自雷戈里佩帝国政府成立以来,杀死“奴隶走狗”,“思想庸俗者”“混淆是非的中立分子”“叛国者”,“颠倒黑白的贱货”的人从来都没有被判处过死刑…… 因战争而赚的盆满钵满的权贵们,或有意或无意的操纵着民意。他们自诩进步,从没有猝死过任何一个对现政府有异议的人,在预先设定好的框架下,引导人们虚假的言论自由,彰显进步的假象。 而现在,局势已然发展到连那些权贵们也难以掌控的程度了。裹挟着进步外衣的民族思想,如同凶猛的烈火般又烧回了他们身上。 热血上涌的百姓们在雷戈里佩帝国的首都下,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他们提出了“对同胞恶语相向的,不配为人”,“肃清奸细”,“将战斗进行到底”,“解救全世界的奴隶”等诸多口号。可政府的官员们明白啊!他们知道,此时此刻的多线作战已经吃紧,倘若不能以现在的优势进行和谈,就必将玉石俱焚! 可惜,油门已经失控。迄今为止,诸多心思丑陋,富有洞察力的“主和”派官员相继遭遇民间人士组织的恐怖袭击……彻底停不下了。 雷戈里佩帝国的灭亡,逐渐提上了日程。 第二百零三章 落魄的咒术师 虽然脚仍然踏着夯实的地面,但曼努埃心中的不安却油然而生。 他本来计划在王国军的援兵赶来之前,连同领主军彻底剿灭他们,以火速登上城楼,反攻为守。 但,援兵的速度比他想的快的多,那至少是快上了一天。而领主军的现状则更是让他失望透顶。 其粮食中有很多麸糠,不免还混杂些草料。而对于眼下,最致命的还是他们的装备规格不一,质量也参差不齐……而士兵军纪,则更是远远低于他的预期。 而之所以他的预期过高,则是因为队伍里混进了“内鬼”。 佐尔坦是曼努埃的副官。半年前,曼努埃向他阐述了解散佣兵团的决心。那时候,他表示了支持。因为,他也知道。一旦正规,形成系统的军队普及,佣兵团便会不可逆转的逐渐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而曼努埃也正要步入老年。 所以,他叛变了。他在表示支持后,竭尽全力建议曼努埃,趁着战乱之际,在接受最后一次雇佣,为兄弟们获取更多的钱财。 当时,曼努埃就有些被说动,他将调查的工作交给了他。而他也就借着调查之名,堂而皇之走近领主军军帐,军官们进行了勾结。 此时此刻,佐尔坦已然拿到了属于他的报酬。他手里拎着一个不起眼的布袋,里面装着不多不少,大概20多枚的金币。 他正微笑,心满意足的与面前的一位红发青年握手。那红发青年也仿佛坦露着他开怀的面容。 可那手还没握过两秒。佐尔坦便骤然面露恐色。只见,密密麻麻如蝗虫般的黑色咒文,从他的手掌正中涌现,向四处皮肉蔓延。 他痛苦嚎叫着撤回的手,结果刚去掏别在腰间的利刃,那咒文便已覆盖了他的全身。他痛苦哀嚎着,浑身胀痛。他拿起指甲撕扯的他的脸,撕扯着自己的眼睛,发了疯似的不断哀嚎狂吼,好一阵才双手瘫软,像木偶般跪倒。不久后,他瞳孔涣散,丧失了生气。 “大人,我有一事不解?”那红发青年谦卑的转过身问道。 面前的人,是之前将儿子那喜爱的女奴以及她的妹妹发配前线,刻意害死的领主。他身形臃肿,留着花白的胡子,满脸痤疮,黑痣,但衣着华贵,带着一顶顶端镶嵌着宝珠的帽子,正襟端坐着的姿态,显露着虚假的威严。 “什么事?”他回道。 “能够置人死地的咒术有很多,小人完全可以更快的,更没有风险的处理,必须要用那种……让人死前蒙受巨大痛苦的那类,而且他临死前还差点拔出刀来,那岂不是很危险?握手后,一秒之内便可取那歹人性命的咒术,我也有……”他不解的询问道。 闻言,端坐着的领主捋了捋胡子回道:“虽说他是个叛徒,但他那主子对我的奴才这般无礼,也着实是该遭些报应……虽然都只是狗,但我们养的狗,也不容得那外面的野狗羞辱。奴才也要分个高低贵贱。” “啊!原来如此,是小人我无知僭越了。”他不由得垂下头致歉。 “罢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临死前还能这么活动一番,刚才好像还真有危险,你该不该受罚?”领主随意试探性的问道。 “我可以现场自裁。”他回道。 望着他那清澈,决然的眼神。领主自觉大度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 咒术有很多种,有可以迅速置人于死地的,也有专门用来折磨人的,专门用来折磨人的,自然发作的较慢。所以中那种咒术,无法立刻丧失战力,才是常态。 红发青年名叫弗勒克。他在咒术领域可堪称一位天才。他为了保证领主的安全,又为了维护他的观看体验,所以临时对咒术进行了恰当的改编,但即使如此,领主也还是不满意,他觉得那歹人完全丧失活动能力的时间过慢,而痛不欲生的时间又太短了。 这方面的宗师都知道,领主渴望的效果是不可能满足的。而弗勒克则是隐隐怪罪自己,学艺不精。 弗勒克自己身上也烙印着咒文,那就在他心口处。只要他的主子使用,他不到半秒便会丧气。 但他不觉得那是负担,相反他觉得那是一种殊荣。像他下这个咒印的人,是领主的亲信。正因如此,他每每感到生活不如意,坚持不下去时,才会因烙印着的咒文而感到慰藉,产生活下去的动力。 他手又开始不自主的颤抖。弗勒克大多执行的是类似于暗杀调查卧底之类的任务,在绝大多数时,他都完成的很好。然而,在不久前的一次重大任务中,他失手了。 那次任务虽然重要,影响重大。但完成的难度却并不算高,可他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还活着回来了。这让领主对他起了疑心,于是他被派遣到这军中效力。 咒术施展过后,需要长时间的准备才能再次使用。弗勒克自己是过来送死的,但他深深被领主那博爱宽宏的精神所打动。 他早已在心中下定决心,要尽可能多的回报,绝不轻易赴死。 天堂之门的光芒,仿佛就在他的眼前。可弗勒克却决心在这礼崩乐坏,人心躁动,是非颠倒,贪婪无妄的地狱中继续奋斗。 虽不认为自己能做出什么,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在历史的长河中,做出尽可能多的贡献来。他几乎就可以断定,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此。 扬起黑衣,走出门外。阴沉的天空,透露着几缕阳光。映射着他那自觉成熟的阴沉面容。 第二百零四章 心神 清爽的微风,混入了腐臭的战场。可即使那带着些许血腥的味道,却仍能使士兵们感到慰藉。 佐尔坦原本也不用上战场,可现在战事吃紧,他也去了。 佐尔坦轻握利刃,直直郑重刺进了面前士兵的心口处。随后,只见他又以一个刁钻的姿态,俯下身去躲过不远处握紧长枪,朝他袭来的士兵的突刺,稍稍扭动过手腕,便将那士兵的腰间至胸侧,开了一道可怕的血口子。但这还没有完。只见他身侧,不知何时又多出来一士兵,挥舞着长剑朝他头顶砍去。 此时此刻,他紧握着刀还在顺着轨道偏移,他整个人则是面露惊恐的转过身,仰头朝左侧望去。 看似避无可避,但两人的腿部却无意间交织在一起。在这一刹那间,足以使两方士兵震惊的咒文瞬间爬遍了那士兵的全身。 那士兵身躯顿时僵硬,那失去力度的剑只是浅浅擦破了佐尔坦的左肩,便不可回头的跌落了。 他的哀嚎刚出声,心脏便彻底停滞。他翻起了死鱼眼,倒下了。 佐尔坦吓得冒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的事并非在他的意料之中。 咒术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刚才生效的那份咒术,只要双方的肉体直接接触,就可以毫无风险的瞬间将人置于死地。 但,基本上每一份咒术都是消耗品。而学习咒术的基础理论,如何制作?如何实用施展?更是需要耗费大量的心神与时间精力。 每一份咒术都需要花大量时间凝练。在这战场上,佐尔坦不可能有时间补充。而除此之外,咒术还有反噬的风险。能遏制反噬的方面有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施术者自身的意志力。而在战场上,意志力往往最经不起考验。 佐尔坦知道自己只是弃卒,但他仍想要作为一名弃卒发挥自己最大的贡献,就像是社会的齿轮。 他的鞋子沾满了泥,污浊没过了他的腿根……见这一幕,佐尔坦略感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这时,佐尔坦突然扭过头躲过了一只利箭。紧接着,周边的喧嚣声又再次加重。佐尔坦很少有如此疲惫的时候,但他仍为敌人的攻势而感到欣喜。因为,他再度感受到了自己崇高而伟大的生命意义。 又一番激战过后,周围没剩几个完好无缺的人了。佐尔坦累的趴在地上,几乎就要瘫倒。可他却扭曲,发自肺腑的笑出了声。不仅如此,还表现的愈加亢奋,愈发激动。因为原本他可没想到自己可以坚持这么长时间,虽然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但那也只是他身为调查员,暗杀者,卧底的信心。他没想到,自己亲临战场,竟然可以杀二十乃至三十人之多!!! 风水轮流转。艾洛同其他军士们没有片刻的闲暇之余。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作为援兵赶来了这里。他的脸色很难看,苍白的似乎几乎都要失去血色。而他率领的士兵们则仿佛比他还要疲惫。 但即使如此,佐尔坦也自知已经不剩下多少兵卒可供指挥。他很是落魄的站起来,脸上却呈现着如同吸毒般狂喜与恐惧叠加的状态。 他知道自己会死。但他觉得自己死的有价值,有意义。佐尔坦望着面前这是残军,不由得又生出了再多拉几个人垫背的念头。 艾洛仍旧身先士卒。他知道至少现在自己必须要抢先行动,才能强行带动整支队伍。而佐尔坦自然也是同样态度。两人不约而同的朝彼此奔去,手中残破不缺的兵刃也很快砸在了一起。 而没比划两下后,兵刃就在又一次撞击中破碎了。 佐尔坦紧握还震得发麻的拳头,朝艾洛胸前砸去。他心想:自己只要直接接触到就可以,即使在被被格挡下来后,瞬间杀害也无所谓。但,他错了。艾洛本能的以一个很夸张的姿势,俯身躲了过去。 见此,佐尔坦倍感惊讶。他又挥起另一只拳,但才刚刚抬起他那附着黑衣的胳膊,便被艾洛牢牢抓住了。艾洛的手猛然握紧,向下压去,同时直起腰来,奋力提膝狠狠的砸碎了他的鼻梁。 佐尔坦脑中瞬间昏暗一片,他身子后仰,眼看就要倒地,却还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强行驱动着最先伸出的那只手向内活动。 那手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接触碰到了艾洛的手腕。与此同时,艾洛已然朝他的心窝补上了一拳,打的他口吐鲜血,脚擦地面的被迫向后退去了数米远。 艾洛也倒下了。刚才那一拳虽然几乎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但最重要的成因,还在于此时此刻如蝗虫般秘籍,正迅速从他手肘蔓延,扩散至全身的恶毒咒文。 佐尔坦一边口吐鲜血,一边还强行昂起头来,欣赏成果。他在确信自己的咒文真的成功施展后,头便落下。紧接着,他的身体不知是因恐惧还是伤重而不断颤抖。 随后,他按耐不住的狂笑出声来。佐尔坦此前从未奢求自己能够在临终之际消灭一位连队长级别的篡逆走狗。他感到莫大的荣幸,这份喜悦令他顾不上伤口的崩裂,他放声大笑,笑声动天彻地。 但很快,一个熟悉的人影,便笼罩住了他。艾洛就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佐尔坦的笑容顿时凝固,随之取代的神色是不解,诧异与愤怒。他抬起头,身体微微上扬,但终究也还是垂死挣扎,无济于事。艾洛挥拳,砸在了他的脑门上。这力道比较微弱,即使是未习过午毫无技巧的同龄人,也同样能挥的出来。可却足以令其丧命。 艾洛收回拳头,踉跄着直起腰,没有任何驻留的转身离去。 在最后的最后,佐尔坦成为……回归为了一个不幸的人。因为,他明确的意识到:史上其实种了那咒术后,没因此而死的案例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在中那咒术前就因为心脏病而更快崩殂。另一例就像艾洛一样,那是上古时期传奇的勇者大人才会出现的效果。即,咒术在瞬间蔓延过后,又停滞消散。 所以最后,佐尔坦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也就放弃了继续斗争的念头。那力度不足为奇的拳头,之所以能要了他的性命,似乎不仅仅只是因为他的伤势过重,无力回天。 跟随佐尔坦一块上战场的,还有他那还不满10岁的小徒弟。佐尔坦很爱惜自己努力教出来的这个资质优越,知识丰富,信仰坚定的徒弟。因此,佐尔坦觉得自己任务失败,理所应当该死,而他则没有那么大的罪过,所以他只是让他呆在安全的区域,在一旁默默看着。 可他的徒弟死的比他还早。因为,他在他躺下后,那个小徒弟亲眼目睹了咒文消散的整个过程。那一刻,他深重的信仰彻底崩塌了。他痛苦争执的吼了一声,然后顿时拔起用来自卫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捅穿了自己的咽喉。 幼年时,佐尔坦为躲避战乱,跟随母亲逃进了兰特王国。最开始刚刚能记事的那段时间,兰特王国的居民给他的印象是异常友好的。但好景不长。没过两年半,杜昂便下令废除老国王的决议,禁止任何难民侵入。随后,居民们对他们的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此,佐尔坦的母亲便带着他前往仍未落实杜昂决策的领土。在路上,三个虽然抱着严重种族歧视心理,但同时又找不着老婆的单身汉强奸了他的母亲。 当时刚年满十岁的佐尔坦的面轮流实施侵犯。他们一点也不觉得羞愧,他们扪心自问的觉得自己正在侵犯的女人是个幸运的人,他们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善事。因为彼时这样红头发的女人是没有人要的。 他们明确提出要共享佐尔坦的母亲,说是要共同结婚生子。那时,佐尔坦的大骂他们是禽兽。可三个人却没有否认,他们不约而同的声称人类就是禽兽,而自己则是可以昂首挺胸生活在新时代的人,不受腐朽落后的神学束缚…… 在一次强制接吻时,佐尔坦母亲咬破了其中一人的嘴唇,趁他疼痛之际转过身,拎起拳头便要正负责制住佐尔坦的那人打去。他还没有接触到那人,他便被身旁的另外一人一拳打昏了过去。 紧接着,佐尔坦被当作发泄怒气对象,他也被一拳打倒在地。您昏迷之时,他听到“这个婊子真不识好歹,枉顾我们心善……”之类的话。 待他再醒来时,自己便被火红的烙铁打上了奴隶的烙印。彼时,他对一切都感到愤怒……他在烙铁的伤痛下挣扎,不断尝试朝那还开着的围栏奋力跑去。可终究无用。 后来来了一位面怀慈祥的神父。他在得知前因后果后,毅然决然的买下了他。他给予了他食物,他给予了他衣服,他甚至将当时强奸他母亲的罪犯带到他面前处置! 他们临死前供认不讳的声称,佐尔坦的母亲已经死了。随后,他们便在他愤怒的神情下被明晃晃的长刀所处决。当那一个个头颅接坠落时,佐尔坦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却也在不久后感到落寞。 在这之后,神父循循劝诫佐尔坦放下仇恨,经常目光坚定的向他诉说“人类应该为崇高的理想服务”之类的话。他告诉佐尔坦:人之所以有区别于野兽,就在于人有底线,人有道德,人有制度,人有礼仪,人可以为整体的信念遏制私心,本性。他告诉他那些人的确是该死的禽兽,但人的一生不应该被那些禽兽所束缚。人最崇高之处的体现就在于死亡的前一秒感到充实,并且毫无遗憾。 佐尔坦逐渐得知了杜昂篡位以及以及废除先王的决议等事。他想要复仇,但又抛弃了向王复仇,这一狭隘,且很不切实际的念头。他逐渐接受神父的观念,并成为了一名忠实,勤勉的信徒。 他主动成为了危险的咒术师。他自知依照神圣的礼仪,自己理应知恩图报,且遵循教义,愿意为国家乃至整个人类做服务! 而现在,就是他的末路…… 在不久远的未来,这个国家的人,人人都知道他只是进步路上的一颗既自以为是又微不足道的臭狗屎而已。而又过了很多年,当帝国之间的战争彻底平息,人们开始享受和平后,便废除了死刑,并把所有违法的惩罚都降低了一等。那时的男男女女们,美化了这类恶人。甚至其中大多数都不觉得他们是恶人,只是平凡的可怜人。 也许,有名的恶人都是很可怜的,他们都有自己的苦衷。而没名没姓的嘛……不值一提。 那三个强奸犯。其中一个的母亲以及他本人曾经也是奴隶。在更久更久以前的大饥荒时期,有歹人拐卖了他们。那个强奸犯的母亲在成为奴隶,三年后瞅准机会带他逃跑,但最终只逃出来了他一个…… 之后不久,他亲眼在那座城市的中心目睹了他母亲的死刑。当他的母亲那头颅掉下来的一瞬间,信奉教义的良民以及他们的奴隶疯狂而欣喜的叫好,仿佛得到了宽慰。 另外两个强奸犯的母亲,一个因贵族贩卖的毒品,而金钱匮乏,最终将自己无力抚养的三个孩子全部卖给了喜好娈童的变态富翁。另一个,则死在了和之前那位强奸犯所遭遇的同一场的大饥荒中。而领主放任手下商人倒卖粮食,则是导致那场大饥荒的重大原因之一! 可他们只是龙套,连名字在历史书上都没有,又哪里配有善良,心怀悲悯的人为他们出声呢? 在神父心目中,那样的百姓是可以被感化,改造好的。因为他们分明只是像强奸犯那样的小人物,却可以在大多数人不同程度被洗脑,被煽动的大环境中良心未泯的为真正崇高之人尽力赞颂。 艾洛无法成为真正崇高的人,也无法自欺欺人的活着。所以他永远都只是一个可怜,而可恨的人。 战争,步入了尾声。 第二百零五章 相反的努力 战场上,有两个年过四十的老冤家碰上了。 其中一个皮肤白皙,身形肥硕,臃肿的手臂上毫无肌肉,拿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利剑。在对战中,他明显处于上风。 另外一个灰头土脸,发丝凌乱,全身上下充斥着血色。透过他的铠甲,可以看到里面破碎的补丁,他的手满是老茧,他的脸上满是皱纹,看上去比对方老上十岁。他拿着的剑满是裂痕,似乎随时就要破碎开。他打的很狼狈。 胖的那人很有信心,因为他感受到的天命,与崇高的精神传承。并且,他觉得自己能在这与面前这人相遇是冥冥之中定好的…… 瘦的那人只是不断招架,他几乎连复仇这种事情都没有想过,只是期望自己能够好好活下去。 追根溯源,这两人彼此之间的恩怨还得追溯于上一代。 胖人的认知: 几十年前,他的父亲只是一介勤劳肯干,以力气过活的工人。在周边熟人眼中,他是一个平和老好人。他从不赊账,借钱也从未逾期拖欠过。原本,他无疑可以花十年,二十年的功夫勤劳致富。可后来的一件事,注定他生而不凡。 并不是人人都像他这样脚踏实地。一块做工的,总会有一些沾上黄赌毒的瘾君子。其中有一个人是属于无可救药的那一类。 那个人在某一天毒瘾发作,他跪坐在雇佣他的商人面前哭天喊地。但那商人也不是心怀愚仁的人。他之前多次透支工资预付给他,并好心劝诫。可那个工人却只会痛哭流涕的口头答应,买毒品,赌博,找妓女玩。所以那时,雇佣他的商人,虽然仍然心怀怜悯,但仍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那人在求了几个小时后,心怀怨气的闷声离去了。商人感到心疼。但他也知道,如果继续迁就那个工人,只会让他在歧路上越走越远,最终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在这之后,商人渐渐下定了整顿风气的决心。他准备以自己的权利禁止做工的人们吸毒,嫖娼,赌博。可他刚决然的走出门,便看到那人掏出明晃晃的尖刀找上他。 商人此时自己过于愚蠢。他先假意答应了他的请求,而后便狂骗他跟随自己去跟去放置保险柜的办公室……而后,便趁他稍微放松之际,把腿向外跑。 商人逃出了房间,一连逃了十几米远,但还是快要被那歹人追住。这时,胖人的父亲碰巧撞见。他毫无惧色的冲了上去,在纠缠中替商人挡住了致命的一刀。 而后,歹人被抓住,被判处了死刑。商人知恩图报,胖人的父亲虽然感到受之有愧,百般推脱,但还是不好意思的接受了晋升,成为了管着五十人工头。最终又在商人的培训与介绍下,去往了一座伯爵的宅邸,成为了那里的会计之一。 后来又被伯爵的女儿相中,与其结婚生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瘦人的父亲就是那个毒鬼。但他并不以此为耻: 那时每个工人都会多多少少沾点毛病。人总是得合群,即使不愿意黄赌毒之类的事,也必须要去做。因为,工人们是一体的,几乎每个人都知道需要团结,才能好好的活着。工人们彼此是很友善的,他们总会在一起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偷懒,如何欺瞒蒙骗雇佣他们的商人。但其中,也不免会有一些谄媚的走狗。他们自欺欺人的信奉着勤劳致富的歪理。倘若只是自欺欺人,倒也还罢了……可他们不仅欺骗自己,还欺骗刚刚成为工人的小孩,他们作为一只狗,自顾自的趴下来为那些富贵人将还涉世未深并不成熟的小孩驯化为狗。 底层工人的平均工资,最乐观的情况是需要叠加四十年才能买一套十平米的小茅草房。但如果只是如此,那勤劳致富不免还真的有些道理。但没有人可以不吃不穿。 那里,人性开化。几乎每一个穷苦人都知道包庇抢劫,杀害富人的罪犯。但总有些猥琐小人会自我感动的与那些罪犯斗争,这些小人自信,自豪的鄙夷着同自己一样的劳苦人,为他们不耻,感到愤恨。瘦人父亲一直都很讨厌这种败类。 早年间,他并不赌博,吸毒。但刚干上五六年,商人就对他“委以重任”,商人喜好吸毒,但没有人知道他这点缺陷。 瘦人的父亲被商人找上时。他第一个孩子刚刚出生,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商人给予他的任务很简单,他要他吸食不同的毒品,描述那些不同毒品给他带来的感受。 开出的报酬很高,瘦人答应了……后来他也如实得到了报酬,可以由此堕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吸毒次数越多,得到的感受就越少,哪怕是初尝毒品也是。瘦人的父亲逐渐无法清晰,叙述出不同毒品的效果以及差别。所以两年后,商人就不再雇他吸食毒品。 这时,他已经丧失干活的力气了。又过了半年后,商人见他没有价值可言,便准备开除他。 虽然不断积累过后,还有很多闲钱。但毒瘾很难戒掉……他试图戒掉,但无济于事……他去买毒品,快败光了所有的钱。而后,他找商人去透支工钱,但只获得了一点点连零头都算不上的闲钱。又过半年,商人嫌弃的开除他了。 这之后最初的一段时间,他也不后悔。因为最开始接受雇佣时,他的孩子也就是瘦人刚刚出生。他的妻子便因营养不良和久治不愈的疾病断了奶。他在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死,他那时做好了必然死亡的觉悟……可最终,他还是败给了毒瘾,他四处借钱,最终将自己的妻子卖给了妓院……当时瘦人刚满七岁。而在那不久后,他也被卖了。他被卖到一户有着特殊癖好的富贵人家,被收作娈童服务。一切都注定本末倒置了。 他的悲惨遭遇在工友们之间被传开,人人默默愤愤不平。后来,有三个见义勇为的好汉赤手空拳的将那商人堵在了墙角。这危在旦夕之际,胖人的父亲拿着一柄明晃晃的锋利匕首,愤闷的捅向他们。 最终,胖人的父亲以一己之力残害了了他们。他那时也是被打的鼻青脸肿,可最终却是以一副自觉威风凛凛的模样俯视着好汉们。 多多少少亲历过的工友视角: 胖人的父亲是一个有些谄媚的马屁精,瘦人的父亲很早便沾上毒瘾,所以后来商人才会找上他。旁人说,瘦人的父亲很喜欢家暴,喜欢赌博,也喜欢出去嫖娼。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毒品所致,他经常会呈现出一种喜怒无常的状态。 在接受雇佣的三年后,随着毒品的深入,他愈加难以控制情绪。后来,商人的家人在家中发现了他吸食的毒品。而商人在暴露后,便当着瘦人父亲的面,断绝了委托。 在往来的传言中,瘦人的父亲崩溃了。由于毒瘾增长,他吸食的量也与日俱增。商人给予他的那份,早就无法满足他了。之后,他不可置信的确信,说了几句尝试挽回势头的话。得到重复的答复后,他便阴沉的低下了头。而几秒后,当他再次抬起头来,已是怒目圆睁,他满腔愤怒轮起拳头就朝商人打去。 传言的版本很多,以上是传的最广的一种。最后面的结局大同小异,胖人的父亲拿着一把锋锐的匕首去救商人,他从背后偷袭捅伤了瘦人父亲的腰侧,却还是被回敬一拳打昏在地……而富人,则趁着这个间隙向外逃掉了。 瘦人的父亲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逃了。但两人之后的命运不同。富人一点失踪了好几天。在半周后,新闻刊登了他被抛弃在城市角落的尸体。富人死了,据自称是知情人的人称他是被三个讨薪的工人逼到角落里,活活被拳脚揍死的。而瘦人的父亲,他后来的遭遇则好很多,他被另外三个工友抢了,他被抢的一丝不挂,裤兜里仅剩的毒品全被抢走了……可最终,他熬过了伤痛与毒瘾的双重折磨,并在六年后同家人团聚。 …… …… 胖瘦两人都知道的事:瘦人的父亲换了工作,却无意间成为了胖人的父亲手下的工人。在他相安无事的干了半年后,两人才面对面的遇见,胖人的父亲很快就认出了变化不大的他,在和他随便应付两句后,便叫骑士将他抓进监狱了。 由于瘦人的父亲实在定不了什么大罪,到底只是那时打了商人几拳。所以,他没一年就放出来了。 …… …… 为数不多可以印证的事实: 那一年里,胖人的父亲雇了一群流氓骚扰瘦人的家庭,彼时刚满十四岁的瘦人完全无法应对那些流氓,而他的母亲则在他们的逼迫下,将自己卖到了妓院。而瘦人则在之后则作为娈童,被他的父亲卖给了拥有特殊癖好的富人。 “正义必胜”现在,瘦人倒在地上颤抖着,奄奄一息。胖人将刀举过头顶,以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奋力捅穿了他的胸膛。 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荣幸,他仿佛感受到了黄金精神的传承,他觉得自己突破了上帝的试炼,增长的觉悟……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可以造就超越父辈辉煌。就在这时,艾洛绕道了背后,迅速从他腰间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把还算锋利的匕首,挥动割裂了他的后脑勺。 他死了,悄无声息的倒下了。艾洛心想:“这大叔太白痴了。真是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都把人杀死了,还傻站在这干什么?这不明显是等着被同伴杀吗?可悲呀。” 专场已经没有胖人的战友了……而至少,艾洛现间段的战斗,到此可以宣告结束。天上盘旋的乌鸦开始向外飞去,附近的都吃饱了。 第二百零六章 没有悬念的挣扎 天开始放晴,风也逐渐缓和。可腐臭却也愈加浓厚。 艾洛静心喘息着。他很疲惫,但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血腥与糜烂的恶心味道。他接受军令回城,可每走一步都像灌了铅的提线木偶那样。他身子空荡荡的,似乎随时就会倒下。他未令底下的士兵搀扶自己,他知道那样只会更糟。 有六名士兵没死在敌人手里,但却在回程途中陆续累倒下了。没有人会管他们,从他们身旁走过的士兵们真心认为他们会在之后赶上来,会和其他部队汇合。 如此,自欺欺人。他们还没走到城口,便将那六名士兵忘却了…… 那六名士兵自膝盖触地起,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救了。但他们也不会去求救,因为他们视这为耻辱,害怕自己没有出息的行为间接贬低自己死后的荣耀与财富。 艾洛走的很慢,明明城口就在眼前。明明每走一步,也都有或多或少接近的感觉,可一眨眼就觉得先前是幻觉,而自己又被推远了。 鲜血和汗水杂揉,淤泥与身上的灰尘混合。劳累过度的手和从不劳动的手同样的冰凉,丧失血色。耳鸣声悠远绵长。脑子仿佛被沾满寒冰的棉布裹住。部分人不自觉的张开嘴,像是傻子般流着哈喇子。 现在,俨然还是一场战斗。接受严苛训练的新兵也许偶尔萌生可能会死的错觉。但他们完成,熟练起来后,虽也会回想起当初的辛劳艰苦不,可终究是不会认为自己当时真的可能会去死。 但这里,不一样。从这里完完整整的走回去的每个士兵,直至灯枯油尽之年回想起来,也仍然是心有余悸,深感恐惧麻木。 不少疲惫,饥饿到极致的人,都会不时呕吐。不过好在也却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几乎是干呕。 士兵们头疼晕眩,不辨东西南北,只是如机器一样呆呆的跟着前面的人。可每一分,每一秒皆异常缓慢。分明从上望去,城门离他们不出千米之遥,但困倦士兵们却感觉比五天五夜的急行军还要煎熬。 乌云悄悄散去,落日余晖尽洒泥地。猩红的水洼中浮现,折射着美妙而杂乱的光线…… 艾洛刚踏过城口,便扶着墙瘫软坐下。随后又不可避免的,似是昏厥又似是昏睡过去了。他领着的士兵的状况也如出一辙,这些人也尽量往两侧涌去。 粘在身上的血浆泥巴彰显着他们的惨痛与狼狈。即使是身负胜利回城,也没有余力了。身负沉重的疲倦睡去,不时露出一丝笑容,就已然是很好的现象。 这些士兵大多数是第一次经历如此煎熬……其中甚至还有一两不成熟的年轻士兵在战场上起了悔意。 正常人不会喜爱杀戮。连以杀戮为生的佣兵团士兵,也是如此。 他们被陆续赶来的援军包围起来。曼努埃正在尝试率军突围,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只见,一杆厚重尖锐的长枪伴随着破风声袭来。可却被他侧身躲过的同时,挥剑斩裂。然而,此后他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以一个有些狼狈的姿态,迅速蹲下。紧接着,一只暗箭便擦着他的头发疾驰掠过。而这时,已有利刃自上而下的朝他脖梗砍去,但曼努埃握剑的双手却好似更快一步,连冷兵器的碰撞声都没有传出,只有不断淌血的双手,从半空相继坠落。 紧接着,身前那人便被曼努埃开膛破肚。他身着的厚实铠甲,在其面前,简直宛若湿度的薄片。 而与此同时,他又扭过头。喘息之间,先前那失去枪头的木杆,狠狠地擦过了他的头皮。 曼努埃的头流出了一点点血,如果那断掉的枪杆正中他的后脑勺的话,那他无疑会当场毙命。 但他却没有选择无伤规避,他连自己会受多大程度的伤都算在了计划之中。他以最小幅度,受最小伤害的姿态躲过,随后发起的反击却又不是针对拿那杆枪的人。 他持剑的手还由着惯性偏移,可身侧却又有人冲来,握剑直奔他的腰间刺去。可曼努埃仅仅只是瞬间扭动脚掌,便理所应当的扬起了一阵烟尘,便蒙住了他的双眼。只见他又用刀鞘狠狠撞击了他的腹部,令其吐血昏厥了过去。 也许听起来仍然算不上多么厉害,艾洛以一敌多时也有诸如此类的表现。可除了刚刚曼努尔被打昏的那士兵外,被他开膛破肚的人,以及被他瞬间斩破枪杆的人,都不是小兵,而是名副其实的将领。 那枪杆的速度,即使是没有枪尖捅死一个膀大腰粗的壮汉,也是完全不成问题的。但曼努尔可以轻易躲过,而之前被他瞬间开膛破肚的那个将领在其部队中,更是有着所谓“百人斩”的绰号!! 可这到底不是个人决斗的场所,很快便又有敌人迎了上来。那是一个身负重甲,挥动巨斧的壮汉。他挥舞着巨斧砍去,曼努尔仰身躲过的同时,灵巧的挥剑抹了他脖子。紧接着又抬起臂膀,抓住了再次攻过来的枪杆。可眼看形势一片大好,他却骤然凝眉斜视。转瞬间,曼努埃夺过枪杆躲闪,却还是被一只涂满毒液的利箭,划破了肩膀。 当然,他也有战友。那个在近处放暗箭的很快便被杀了。但刹那间那佣兵,也是如此下场。他们每个人都陷入了以一敌五,以一敌六的状态。战至此时,的确有三明雇佣兵赶到了他身边,但同时,又有十名乃至更多的王国军士兵紧密,团团包围住了他。 虽然,曼努埃表现的似乎算是精彩,但具体如何?他本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赌输了。他本打算在半分钟乃至十秒之内,将面前的四位将领全部击溃,可战至此时此刻,他只是击杀了一位,甚至还未与另外两位将领交手,就很不慎中了毒箭的偷袭。 而这时,骑着高头骏马,手持破烂枪杆的将领,居然向他搭话。 不再有士兵攻击他,他们不约而同的纷纷停了下来。 按话语的意思,他似乎是想要招降。曼努埃缓缓垂下手,似乎也有些说动。可说着说着,那将领便又握紧了枪杆,突如其来的直奔他的头颅刺去。 可他刚抬起手来后,便下意识的后悔了。曼努埃早已更快,有所预料的抬起手来。将领收力不及,被他抓住枪杆,从马上拽下。那将领放下枪杆,失足跌落。而一旁王国军士兵虽然默契的如同潮水般一同涌来,却又被曼努埃夺过来的长枪杆,相继扫过面部。 有些人的鼻梁被砸歪了,有些人被砸出了脑浆,还有些人没有受到伤害,又涌了上去。可以涌上去的人,也仅仅只给曼努埃造成了一小部分微不足道的擦伤。 曼努埃闪转腾挪,就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壮汉欺负刚过幼儿园的小孩子那般,不出十秒,便将他们一一砍杀。可这仍然难以扭转颓势,之前毒箭造成的创伤展现奇效,他受伤的肩膀变得淤紫。 那只毒箭,是致命的。即使是成年大象,正中了那支毒箭,不做处理也绝无活下来的可能。曼努埃隐隐意识到自己肯定会死,但他仍然决心垂死挣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至少在这档关口突围过去! 而就在此时,曼努埃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底下血红的淤泥变成了盘根错节的树根,面前的敌人以及自己统领的雇佣兵们全然消散……他恍然大悟,意识到另外两名将军中的一人迟迟未出手原因了。 “时代还真是变了,耗时大的幻术,怎么可能会运用于战场上?”曼努埃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第二百零七章 平常的结局 三米高,披散着头发的木人偶,从淤紫色布满眼球的泥潭中挣扎着爬出来。不同魔兽呼啸着,有些就在眼前,有些则似乎位于更为久远的地界。背后是翻腾出泡的猛烈岩浆。天边的弯月倒挂着,配合着两颗耀眼的新星,裸露着狂笑。 曼努埃见到有无数细小的黄色蛆虫从自己血肉中涌出,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四面八方的木人偶以不同的姿态,不同的节奏涌来。而最先靠近的木人偶那粗糙破烂不堪的手爪已伸向了他的后颈。 这时,曼努埃有所行动。只见他挥剑朝面前虚空砍去,便有鲜血淋淋洒洒,若有若无的溅了出来。紧接着,那木头人偶的手穿过了曼努埃的脖颈,随之烟消云散了。 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虚实中不断交接。曼努埃腾挪身形,不断挥动的剑,便又鲜血洒了出来。待景象变回来时,他的身旁已多了六具死相难堪的尸体。 熟悉的喧嚣声,尸骸遍地地狱又回来了。曼努埃凝神,望向面前施展幻术的那位将领。这人看起来有些矮小,甚至看起来还不及他骑乘着的马的脊梁。 “幻觉只维持了四,五秒。如果字打破时开始算起,甚至还不超过一秒。所以说这种奇技淫巧,还是没有什么用!”手持长枪的将领转过脑袋说道,语气充斥着轻蔑。 “那段时间,你应该亲自上的。”施展幻术的将领吐露出了银铃般的声音,说着摘下了头盔。 这位将领是女人。她看起来二十出头。鼻子,眼睛,嘴巴都算不上标志,并不漂亮。可气势却似乎反而能够压上身旁的男将领一头。 “你们前来,就只会妨碍我们的手脚。”他说着,又拿起了一杆新的长枪,却只是招来了同情的目光。 曼努埃虽然并没有因为幻术而受到什么直接伤害,可他现在却是面如死灰。他统领的雇佣兵们,除了为数几个实力接近他的将领也陆续走出了幻术外,其余仍深陷幻觉中,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他不甘的放弃了妄想,在还能继续战斗的状况下,选择了投降。 …… 对于强大向来有天赋与努力之争。曼努埃是天才,也付出过常人难以企及的努力。早在成为佣兵团团长之前,他成为了很多人眼里的“最强”。而在那之后,他也曾与人对决过上百余回。至少在这一层面上,他穷尽一生,未尝一败。 再杀三,四十人没有问题。 但现在,他就是在跪下。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所谓“最强”之人可以独自赢得过千军万马。 所以,曼努埃不仅在下跪,还为了迎合那拿长枪的将领的喜好,屈辱的把自己的屁股撅的很高。而他让他舔自己的脚部附着的盔甲,他也是做出荣幸的样子去舔。 那上面满是泥土和血,他感到恶心,却表现的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尽兴,都要荣幸的样子。所以,曼努埃在最后,获得了胜利。 他还剩下的部下们侥幸存活下来,成为了有希望的俘虏,他自己则在交代完后事后,无畏赴死了。他化为王国军阵亡将士的慰藉…… “践踏最强的人,你感到很爽是吗?按照你的脾气,你不该把这些俘虏都杀死吗?我的确有说是不赞成这么做,可你只是随性。”施展幻术的女将领唾弃的说着。 …… 领主军彻底溃败了。但为数不多的两个领主,以及高级幕僚官员,统帅三军的大将军可是很早便在掩护下逃走了。士兵们甘心为他们赴死,他们每一个都至少得到了渴求着的幸福。而奴隶们则表现更为忠诚,坚定。他们展露着嫉恶如仇的模样,因机缘巧合,稍微受到些文化的人临死前甚至还会可怜的望着手持利器,害死他们的那些被“蒙骗洗脑的走狗们”。 曼努埃是在全局皆败的最后,取得了小胜。但奴隶们则一直都在获胜,因为他们坚定夯实的走在光荣的路上。即使是最后被杀死,他们也明白“即使失败的斗争也是有意义”,“为正义贡献自己小小的力量”的这些道理,无怨无悔。 所以,到头来解放奴隶也就真的只是谎言了。参与这场战争的一千名奴隶,绝大多数英勇无憾的死在了战场上,一小部分或因伤势或因疲劳等原因昏厥,而被俘虏,的奴隶,也在清醒后的第一时刻选择抗争或者自尽。只有五个人接受了解放,他们并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教化,是在成年后才成为奴隶的。 骑在骏马上的一位领主心如刀割,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领主的厚爱,对不起广大善良百姓的信任与嘱托。他拔起小刀来,想要自尽,却又像是自我勉励般的放下了。 奔逃的不少人都是这种心态,他们时时刻刻想要去死,但都觉得那是懦夫一般的行为。他们都规劝自我,接受错误,进而吸取教训,继续为人类的幸福未来努力奉献。 当然,比起奴隶,他们是没有那样所谓的觉悟的。在未来,他们还活着的,无一例外皆是不择手段的散尽家财,想要苟全性命。但即使是他们也不会失败,因为为了理想,是可以做出些妥协的……至于之后到底有何作用,全凭自我感觉。 几个小时后,艾洛睡醒了。他听见周围的声音,并判断战争已经步入尾声或者彻底结束了。他的功绩在他半昏半醒时,就已经成为一部分将领讨论的闲话。 艾洛不关心这些,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军阶是不可能再生的了,所以最为理想的情况也只不过是会获得一枚看起来很漂亮的勋章而已。 第二百零九章 余波 在令残存的军士们解散休整的不久后,艾洛果真得了一块勋章。那由黄金制成,差不多等于两三枚金币的分量,上面刻着复杂花纹。 上级将领只是像走流程的,轻蔑的叫他过来不到四分钟,随口说了几句,表扬客套的话,便给予勋章,将他打发走了。艾洛全程都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可他直到现在也不确定这种勋章究竟可以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好处。 他很累,甚至是想再睡过去。而现在,他却是仍在颤抖着。也有几位连队长也得到了勋章,只是绝大多都没有他的那般珍贵。 可他们却是什么表现?有的热泪盈眶,有的抱头痛哭,有的头上缠着绷带,却不断往沙土地上磕头,叩谢上苍。相较于此,艾洛表现不自然,可索性也没有人注意。 悉心斟酌了几个小时后,他才缓缓的像是一个久病未愈的病人那般折返回军帐中。 艾洛躺在床上,稍稍表露出了真实的面目。他打量着那勋章,他并不在乎荣誉,但他着实在乎荣誉给他带来的利益。他回想起自己刚刚脱离贫困,疯狂到图书馆补充这知识的那段时期……能找到类似的事件,却不知有多少参考价值。 这时,一个伤得有些半身不遂的小兵单手撩开了军帐。 艾洛已将勋章收入怀中,他知道一个很荒唐,可笑的事实。那就是倘若这个小兵真的看到自己翘着二郎腿打量那勋章的情景。那么自己也就只能选择灭口了。 不过那可能极低,久经沙场的他已经将听觉训练的很是灵敏了。小兵莫说是看清是何等勋章,他分明是连勋章的影子都未瞧见,他简单打过招呼后,便向他汇报了。 提奥战死了。据说,他高大的躯体被切成了一块一块。有个专门分尸的人,周围的士兵则是不择余力甘当肉盾的保护那人。 “这么大反应,难道是杀死了一位伯爵等级的贵族,那种等级的人还真有敢上战场的吗?”艾洛惋惜的想着,又听他汇报了其他几名下属临死前的惨状…… 士兵说着说着,便冷汗直冒。这时,艾洛马上走上前去,搀扶住了即将要昏倒的他。 士兵还是短暂的,失去了意识。直至半个小时后,才从艾洛绵软的棉被中醒来。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其实是我,我太想立功了。我没有身份,打完仗就得重操旧业,保存实力的意义不大,所以我抛出了一切。” …… …… 科林斯英俊清秀的脸上多了一道恶心难看的疮疤,他的哥哥没有成功挽回他,他也没有手刃亲人。他没有宿命未结的遗憾,反而是对改变的形象比较在意。 他自觉自己更像是一个人了。 亚西尼经历九死一生,还是活了下来。此时此刻的他像是苍老了几十岁,正拄着一条银质的拐棍,一瘸一拐的走向艾洛的军帐。 由于变化过大,艾洛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认出来。所幸他也没有发现这点。亚西尼刚进来便自顾自的说着安慰话。 他絮叨着像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头子。最初,艾洛没有认出他来,也不敢打断…… “最初不给你们粮食,是我过于傲慢了,请你原谅。”亚西尼说到这,艾洛总算认出他是谁了。 自继任连队长后,两人很少见面。应该说,本来他们就没有太多交,可现在的情景却不免游戏物是人非的意味。 “被俘虏后好不容易回来,接着上战场又被砸折了一条腿。我是没有脸见你,但还是在不得不面对”亚西尼没有了之前的傲气,似乎连决心与勇气也被一并夺去了。 “你那条腿,可以找人体贩卖器官组织接回来。”他安慰道。 闻言,亚西尼脸色稍稍恢复了光彩,他无憾的回道:“那种底线我还是能坚持的了的。每买一条腿就会有人自愿卖掉一条腿,我不会去做。”艾洛看着他,又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那还残缺着的耳朵边,只是觉得不必沾上那污点,花冤枉钱。 他看待亚西尼的眼光逐渐变得崇敬起来。亚西尼不明白为何,却也隐隐感受到了暖意。 伤员很多,但随着援军一同前来的药品却极为稀缺。很多人没死在战场上,没死在回来的路上,却疼死在了自己收复的城里。 有几个实在撑不下去的,甚至会拿刀自尽。他们是悲催的,是荒谬的,是本末倒置的。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以及荣耀而上战场,因此身负重伤。最终却以自尽的方式将自己此前付出的一切努力化为乌有。这里,没有人会喜欢懦夫。 最后一个即将接受处死奴隶,刀口架在脖子上,也不忘叫喊:“正义必胜,为人类的幸福奋斗” 有士兵觉得那很有骨气,但也有士兵很纳闷。一部分上年纪,曾住在领主领土内的老兵尝试向他们阐述奴隶的思维。但他们很多听不懂,只能粗暴的断定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的。 或许这是件好事,不理解,总比真心侍奉要强。倘若所有人都不理解,解释的话语成为的废话,成为了速朽的笑谈。那么,领主奴隶主们就彻底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可惜,六成以上的士兵不仅能够理解他们,甚至会多多少少的产生只是立场不同之类的想法。艾洛简单休息后,将勋章贴在自己的胸前,又来到了战场。士兵们大多不约而同,像是饿了三天半的狼犬般齐刷刷的望向他。那些人的目光中闪烁着渴望与嫉妒。 由此,在那一刻。其中不少人与奴隶更加共情了,有些人摇摇脑袋抛弃了心中危险的念头,有些人开始思考。绿叶落在土地上。 第二百零九章 不明显的进步 夜班三更,艾洛正熟睡着。有一位金发碧眼,五官端正的青年稍稍撩开了他的帐棚,阴沉愤然的往里面撇见了一眼。 翌日,清晨。待艾洛刚刚睡醒,他便跨上大步,找上了他。 “赛维林连队长,你不必碍于我的伤势,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叫醒,我过来说嘛。”艾洛揉搓着睡眼惺惺的双眼,似乎全然没有注意他正冰冷的俯视着自己。 闻言,他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又闭上多久,还是将心里话吐露。只见他抱怨,反问道:“明知道我站在外面多时,你早就醒了,为何不尽快请我过来?” 艾洛从他的语气中嗅出了敌意,可他不在乎,反而是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朝他吐了舌头,看起来毫无诚意的向他陪笑道歉。 这种细枝末节的事,赛维林他也显得并不在乎。他接受了他的道歉,并且突兀的向他提出了请求。 “请把你昨天的勋章,还回去。具体的推脱报告,我可以帮你写。”他高傲的俯视着,还坐在床边的艾洛,话语中隐约充斥着愤怒与同情,他显得毫无愧疚,仿佛所说之言真就是理所应当。 这时,艾洛正巧打了个哈欠,仿佛勋章对他并不重要。赛维林感到诧异。而随即,他的脸色就又明显的增添了不少愤怒的情绪。 见他如此,艾洛又只好做出恭敬的模样,站起来恳求保留。 但赛维林一眼便瞧出了他的伪装,脸色愈发阴沉了。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瞒不了你这种人,你从昨天下午就瞧出来我的表现是装出来的。看来我是真的得,把这块勋章交出来了。”见他这般不依不饶,艾洛也只得瘫坐下来,无奈的向他求饶了。 只见,赛维林双手颤巍着伸向那块勋章,几乎同时抓住,左手托着右手的笔,将勋章移至手心。这一幕,艾洛不经意间回忆起了电视剧中手捧玉玺的大太监。 赛维林谨慎收过后,迈着小步向外走去,当他走到离营帐口前只剩一米远的地方时,又自觉帅气转而小幅度回头,对艾洛告诫道:“人没有本事,有多大本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有贪婪的妄念了,非分之想。” 艾洛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也着实无法再继续装下去了。只见,艾洛望着他远去后,变撒气式的翘起二郎腿又躺在床上了。 午后,艾洛处理完日常公事,则返回军帐。他还没走进去,便感觉里面有人,撩开军帐果不其然。只见,赛维林正闷闷不乐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等着他。 原来,他将那勋章收回后,很快就找到授予艾洛勋章的上级将领说明原由,请他收回。赛维林自认为自己是懂事的行为,却不料令其面色无光,反到招来了一顿臭骂。 艾洛的确有些讨厌他,可见他眼下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又不免的生出了同情。可他这副样子,却彻底激恼了赛维林。 “你这是什么态度?那只是大人宽容而已,你没有端正……”他说着,艾洛可怜他的神情却愈演愈烈。赛维林呕了一口气,站起就要离去。 “且慢,咱们到底都是王国的军人,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因为这么一点事就跟我闹别扭。”艾洛这时叫住了他,语气缓和诉说道。 赛维林转过身,却仍旧是一脸鄙夷的望着他。 …… 赛维林的爷爷是阿尔弗雷多·布里尔汉特伯爵家的老奴。所以,他的出身卑微。因此,艾洛不必敬畏他。可也正因如此,自小锻炼出察言观色本事的赛维林还可以轻易看破艾洛精密的伪装。 “长官们没有看清楚你的真实面目。他们日理万机,我之前做的就是我该做的,你们虚伪作态,当真问心无愧吗?”他满怀唾弃的说道。 “你……怎么说呢?还真是单纯啊!不过那么多人,你为什么非要咬我一人不放呢?”艾洛回道。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赛维林也开始剖析自己的心理,他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忧心重重的回道:“其他唯利是图的小人只是不分善恶,庸俗混日,自欺欺人的信奉“胜负决定善恶”的谬论,意淫美化自我。”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而你,我这辈子都很少见过。你不是认为善恶不存在,而是你眼中的善恶,根本是与我们颠倒的,你根本就是个疯子。我确实有这样的感觉,你尽管躯体上表现的恭敬,心底里确实对将军们,官员们,王族,一切位置高于你的人极度蔑视。相反,在这里还因粮食问题而焦虑的那段时期,你对待贱民,娼妓,火夫,乞丐,地痞,苦力,无赖们的态度虽然也不乏傲气,但那也是装出来的。” “你在那些出身不如你的人面前,感到卑贱是吗?或许我说的有些过分,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不可理喻,如果你没达到那种败类的程度,我可以向你磕头道歉。但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请见谅。”他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心底里最后一口实话坦诚的吐露出来。 赛维林皱着眉头,双眼瞪着很大,他仅仅只是质疑,抨击他所唾弃的败类,便颤抖的冷汗直流。 “也许是这样,但你想向他们怎么证明?忠实与奸伪很难证明。就算他们相信又怎么样?战争胜利后,我就得回去。我虽然可有可无,可长官们也不会因此撵我走。我还有能力做事,有必要这么担心吗?还是说……你所谓的忠诚,只是也只是虚伪的自我满足呢。”艾洛面露冷笑,不屑一顾的回答了他。 赛维林又被气的颤抖,他手掌缓缓腾挪,几乎就要拔出别在腰间的长剑,不过还是因最后的理智止住了这一愚蠢,莽撞的暴行。 “直到最后,你也就只是一个奴才。我也应该是你们眼中的大人物……”艾洛说罢,随手抓起勋章,别在衣口上,令他无言以对了。 赛维林走了。但他确实给艾洛带来的一些启示。因为,他虽然是奴才出身,威胁不了艾洛。但也有很多人像他那般嫉妒,憎恶艾洛。 第二百一十章 步履维艰 军帐外角落,不知何时堆的一些枯黄的落叶。清爽的微风夹杂着透凉的寒意。艾洛走出来,稍稍放松,就觉得时间过去了许久。 垂头望见胸前佩戴的勋章,艾洛也滋生出了一些爱惜之情,经过赛维林那么一闹,他心中对这块勋章的评估价值也就自然升高了。 这时,迎面走来的三名和他军职相同,可年龄却差了十几岁的的人。他们步入中年,对艾洛报以难以言说的厌恶情绪。 三人经过时,一人目光斜视,白了艾洛一眼。一人不屑一顾的歪着嘴,一人扭着头,显露着像是不愿意直视垃圾一般的表情。 艾洛见此,心中微愣。稍作思索,转念一想还是凑上前去,向他们打了招呼。这是基本礼仪。 扭过头的那人,长着一脸络腮胡子,他的身材魁梧高大,另外两人比他稍微年轻一点,身材较之矮小。他是想过装作没看见,但另外两人却没有很好的配合他。 他听见声音后,自知无法无视。虽想过为了军纪团结,稍稍装作样子,可还是改不了自己的心情。他看待艾洛,仍然是一副看待垃圾败类似的模样。 而另外两人倒是似乎有所收敛,他们笑嘻嘻,阴阳怪气的向艾洛道喜。还装模作样,极为勉励的说些,“祝你尽快高升之类”的话。 艾洛知晓他们也是没什么背景的人,也大体了解他们的心态。他便也装腔作势,以与之近乎相同的话语回复,却让他们感到是反讽,促使其被煽动的更加愤怒,怨恨起来了。但他们,却也知道,从话术原则上讲,自己的愤怒并不合理。 于是,他们表面上一团和气的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间聊到“以个人决斗升迁是否合理“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上了。而艾洛也没推脱多久,就欣然答应了切磋的请求。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还不到一分半的功夫,三人便在一对一的切磋中,接连落败。而知道艾洛的本事,他们也就在内心中不同程度,自觉宽宏的的谅解了他。 然而,其中一人的话语,却彻底扭转了简单的事态。 “他们都在讨论,是否是该给你再升一职。我现在意见不大了。你还是值得的……” 艾洛感受到了惊恐,于是简单应付几句后,就赶忙找打算商讨此时的那位将领推脱去了。 那位将领名叫素来颇有识人之名吉里·克拉德鲁布斯基,艾洛知道自己装作谦逊,诚惶诚恐的模样是会被看穿的,可是说出实话来却更是会令他下不来台,他可是塞维林那种小人物。所以他还是摆弄奴才的姿态,对此事再三推脱。 对于他的反应。吉里是有些失望的,但那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艾洛只是个毫无真诚的自私小人。他只是抱怨,艾洛来的太晚了。 原来,杜昂近期一直想要贯彻“唯才是举“之类的意志。但那不可能原原本本,干干净净的彻底贯彻。吉里清楚,杜昂更清楚。 所以,吉里同部分将领提议就军官升职一事开个小会,而其他人也是心领神会的答应了。而这件事被传开后,像艾洛这种没有背景,资历短浅的人就自然而然的就会遭到旁人心怀坦荡的唾弃。 由于下面人的反应比预想的要激烈。吉里以及其他将领一直都或多或少的期盼着,那些没有背景,资历短浅的军官主动推脱。 走出营帐外,艾洛对自己进行了长达五六个小时的自我批判,他对自己的懒惰,懈怠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努力积累了经验教训。 所以那一天,他基本上什么事都没有干。但就是这份心态才能稳住地位,正是这种心态,才算是勤奋,才能向上爬去。 “自古以来,无能无为的官员不是绝非懒人,只是尽心竭力的努力方向正确,所以就注定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做不出实事来。”艾洛半夜躺在床上,心有余悸的想着,决心向那些前辈们学习。 至于,先前明面上的切磋,实际上的个人决斗……艾洛敲打的那三人的确一定程度上的服气了。但仅此而已,便算得上是优异的效果,个人决斗没什么用。兰特王国以及周边的部分国家确实有通过个人决斗决定官位之类的传统。但其实,过往的个人决斗是否应进行没有标准。而绝大多数时的胜负,又都是在个人决斗开始前就是集体决定好了的,仅只是作秀。 现在,个人决斗之流的传统正在缓缓消散。很多人觉得幸运,也有很多人觉得倒霉。百姓们大多都隐隐约约的觉得公正的决斗传统破灭,是崇高理想堕落的开端。生活分明稍稍公平了些,但很多人却因此丧失了希望,丧失了期盼。 街头,有些人饿的实在受不了,开始商讨去抢王国军的军粮。他们饿的只剩下皮包骨头,领头的人却还是该向其余人讲述一些关于“杜昂王位来路不正”,“破坏民族传统以及宗教教化”之类的大道理。 分明想要活着根本不是可耻的事,根本就不是坏事,根本就算不上是错事。可这些可怜的人,到底只能信奉自己需要信奉的正义……很快各地方都抓上了一些,很多士兵们鄙夷的将他们看作丧家的愚昧不化的野狗。那些人常沉浸在自己就是救世主的幻想中,感觉自己无比伟大。他们想当然的将因饱尝饥饿而抢粮食的百姓视作无药可救,被彻底驯化好的牲畜,进行殴打。 其中很多被打死了,可没有士兵会为他们感到愧疚……他们同他们认为腐朽落后的奴隶主贵族们有着相同的脸孔,却毫不自觉。 第二百一十一章 荒乱 屋外黑洞洞的,刮着猛烈的强风。厚重的乌云将天空遮蔽得严实,就连半颗星星也瞧不见。 这时,刷刷数道闪电突然地划过天空,轰隆的雷声以及雨滴很快便接踵而至。几秒后,勉强能抵御住狂风暴雨侵蚀的残破木门,被粗暴的一脚踹开了。 三个身着盔甲的士兵,缩着脑袋挤进了这矮小的房屋。 房屋的主人显然是一个披头散发,且吸过很多毒品的女人。她脸色发青,浑身不自然的打着颤,嘴唇干裂,眼角满是泪痕与眼屎的病态混合物。当那三名士兵即将走到的这房屋唯一一间卧室时,他慌忙的迎了出来,却不慎的摔了跤。 士兵们鄙夷的俯视着他。没等她缓过气来,就拉扯着迪亚的嗓音,不约而同的开口问道:“你把粮食藏在哪了?” 女人侧身扶着地面,还没有站起来。她缓了好几口气后,总算在他们即将不耐烦之前回复了他们。 “我们家已经没有粮食了……求你们……”可她还没说完,她那萎靡不振的长脸,便被士兵狠狠踹上了一脚。那满是泥土的鞋跟,直接压垮了她的门牙。女人一把将断掉的那部分连同的血吐出,痛苦哀嚎着想要装出昏倒的模样,却哪里骗得了他们?他们见女人不老实,又朝她的腹部踹上一脚。 女人的惨叫声更大了。但在雨夜中,没有人可以听见。 “装啊!你们这些贱民,我问的是那个偷抢我们粮食的贼人,送给你们的粮食,白痴女人。”一人开口,蹲下伸出手,一把用力的扯住了女人的耳根,头朝耳洞口,对他对悉进行了自以为心的辱骂。 女人没有就此作罢,他心想反正也是难逃一死,便搜心刮胆的将心中的怨气倾泻而出。她逻辑不清,口齿不灵,像发了疯似的瞪着发红的眼睛吼道:“你们都是篡位小人,禽兽不如的走狗。老爷们不会饶过你们,你们统统下地狱。” 不料,那士兵却笑了。他蹲着与身后两人六目相视,不约而同的流露出来极为扭曲诡异的认同感。 女人恐惧的望着他们,心中说不出的害怕,虚弱的身体流出了一大堆冷汗。两侧的士兵抓住了,她骨瘦如柴,像是枯木枝般的双手,蹲下来的那士兵站起身来,反手拽住了她凌乱的长头发。三人拖拽着她,惬意的听着他哀嚎的声音,高高兴兴的走到了暴雨下。 其中一人撕扯开了她仅剩的单薄衣服,但什么也没有做。因为他们眼中这个女人是下贱的,恶心的是不纯洁,令人作呕的愚民。他们不会起那种念头,起那种念头的人只会被视为落后的混子。 三人又像往常那般,他们对女人一拳我一脚的踢打。把她踢的翻过身来,又踢的翻过身去。玩累了,就又朝早就昏过去的她相继吐痰,后又嫌弃鄙夷的走回了屋内。 他们有在向上帝祈祷,他们祈祷的是,请求不要吃到被这些落后愚昧不堪的百姓玷污的粮食。三名士兵在卧室躺满三具尸体的床脚下,搜刮到的大约五六斤粮食。 那分四个袋子装着,他们觉得这种情况是上帝给他们的启示,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各自私匿,稍稍放松,犒劳一下劳苦功高的自己。 他们不觉得羞耻。他们认为“对好人吹毛求疵,对恶人百般庇护的人”,是庸俗的,是下贱的,事情并无绝对,需要按部就班进行。 简单交代后,三人出了屋子,又前往其他地点收复粮食。朦胧中,奄奄一息的女人感觉的头以及手脚的各部位,每一次筋肉都华为的正在腐烂潮湿的木头……他几经挣扎的想要,彻底清醒过来。 可数秒后,她放弃了。她的面容变得舒展开来,任由身躯腐蚀堕落,最终化为了街头的一堆臭肉。 街头,艾洛正在对几名,伤害百姓的士兵训话。就在近期内,有十几个人抢了大量的军粮,并慷慨附赠给了还活着的穷苦百姓们。 “队长,我也不愿意出手碰那些污秽的恶心物,但他们一点都不懂感恩,我们浴血奋战解救了他们,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污言秽语,为他们那回不来的主子们卖命。”有个士兵还是不服气,他说道。 “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救世主吗?”艾洛烦恼的走过来,贴近他身前,厉声训斥道。 “您言重了,我我哪里配称得上救世主?我只是在为了正义贡献自己的力量,大家都为这些人拼了命,但他们却都是些冥顽不化,恩将仇报的狗奴才。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对这些人同情,他们已经丧失了自我的人格了,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这士兵斩钉截铁的回答着,他眼眶中透露着坚定与自豪。 另外两人虽然沉默不语,但他们内心都不约而同的产生了崇敬之情,他们觉得艾洛宽容过重。 “那我们纪律呢?” “以后,反抢粮食的人都以此为借口,又该如何?” 闻言,那士兵便不再回话了。他被艾洛扇了几个嘴巴子。但真正难受的却还是艾洛。因为,他甚至不敢直接反驳士兵的荒谬观点。 士兵一部分是无信仰的,一部分是有信仰的,而眼下这位认为百姓倘若逆来顺受的亲近奴隶主,怨恨王国军队,便不配为人的士兵,就眼下军队中有绝大多数信仰之人的缩影。他们很恶心。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朽的人 此时此刻,看管不力的一名士兵被他的长官骂得红肿着脸。艾洛站着,冷眼旁观。 那长官骂到上气不接下气的程度,才又赏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子。随后,他缓过气来,又骂好了几句,才烦躁难忍的向艾洛迅速完成交接,疾步离开了。 “描述一下失窃的那天,你都做了些什么?”艾洛问道,他被分到了抓捕盗贼头领的任务。 “那天晚上,我受邀喝多了酒,然后就……醉倒在外面了。是我该死,请您处罚我。”他颤微着说着,看上去很害怕。但他还是说谎了。 “听你同乡说,你老家……就在隔壁啊。”艾洛问道。 士兵微愣了一下,然后赶忙支吾着回道:“啊……嗯,是的” “你怎么看待接受盗贼馈赠的那些百姓?”艾洛又问道。 “罪,罪该万死,都是一些贱民,臭狗腿子。”他深恶痛疾的厉声回道,似乎想要坚定自己的立场。 “那……又是如何呢?你为什么觉得他们罪该万死?”艾洛有条不紊,气息平和的继续问道。 “我们帮了他们,他们还……只不过是因为一时饥饿就抢粮食,一群狗奴才。哪怕是骨瘦如柴,也着实不应该,当狗奴才。”他稍稍放下戒心,感觉自己能平安无事,可艾洛的表情却骤然一变,他以阴冷的语气,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你暴露了,笨蛋。你怎么知道抢劫那伙人不是骨瘦如柴的?”艾洛质问着,士兵早已经受不住压力,他不得不跪下来坦白了。 原来,当天夜里。士兵并没有醉倒在自己看管粮仓外。他走回去,趴在桌子上,隐隐约约就要睡着时,却看到了来袭的贼人。 “我打不过,也不愿意承认这件耻辱,所以就伪装成醉倒在外面的样子……求您饶我一死。”他说道。 “你不懂军法吗?你那点渎职之罪本来就不会死。不过欺瞒上司之后,还装腔作势的做出对自己罪行深恶痛疾的模样来,我想就未必了。还有,你还要继续骗我吗?” 士兵垂着头汗如雨下……但还想最后一波,于是说:“我,恕我不懂大人您的意思,难道是………描述得不当?请您宽恕。” “不,不是语言问题。你的出身可比我好,是有文化的人。可是,那就更不应该了,对?”艾洛背过身去,阴阳怪气的回答道。 士兵知道瞒不过,就再次坦白了。原来,他不是打不过……其实他的确打不过,但他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动手,因为那些人正是他的乡亲们,他年少时在这住了六年。 “就这些吗?” “你杀了我!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喝酒也是,我原来是真心相信我在军中能出一份力,为国家,也为自己的乡亲们,但我现在不清楚了,人再这样下去,得死个四五成,我还有什么意义,活着?”他颤巍着,语言变得支离破碎。他有心将话语说破,但还是下意识的止住了自己的悖逆之言。 几秒后,士兵整个人的神情骤变。只见,他面露凶光,跪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艾洛。他难以止住的喘着大气,似乎很是后悔自己没有在临死之前彻底把心底里的怨恨全部倾泻出来。 他像是一匹饿狼一般。艾洛内心深处默默赞许着他,却也仍是一如既往的为了个人利益行动。 他不再多说,直接丢下他走出营帐外,去找他的上司汇报了。 几小时后。两名先前同士兵出生入死的战友,正一左一右的按着他的肩膀,令他跪坐在潮湿的沙地上。侩子手抽出来的刀刃,明晃晃的,仅仅一瞬,便砍掉了他的头。临死前,他变得坦荡无畏。他不再迷茫,也取回了个人的幸福,以及整个人生的意义。他胜利了。 他最终还是骗过了艾洛。事实上,他不仅知道粮食具体馈赠给了哪些家百姓,甚至还知道,劫匪头领以及那十几个跟随者的住处! 就像负责追查粮食失窃的那位将领苦思冥想多日也想不出来,为什么百姓要不惜冒上杀头的风险,当狗奴才,藏匿劫匪以及军粮。艾洛也从未想过,劫匪的头领会无所谓的将一切都告诉给那士兵。 “贼性不改” “这就是愚民深重的奴性啊!这股子落后的歪风,竟然还能刮走我们自己内部,一定要严格肃清。” …… 艾洛呆站着,一言不发的听着将领喋喋不休的牢骚。几十斤的粮食失窃是件小事,但这种小事已经陆续发生了多次了。而种种迹象表明,盗贼的头目是一个惯犯。 “你做的好啊!按照常理说,这种小事,麻烦不到你。”将领缓过气来,有些歉意的对艾洛说道。 “是我主动请缨,给您添麻烦了。但是我还是想厚颜想请您把后续的事也交给我。”艾洛郑重的说着,表情中看不出开玩笑的意味。 “那……好!”将领叹了口气,略显惋惜的回答了他的话。 艾洛可统领的士兵,现在已经十不存一。而介于他的身份,他的军功,他的部队不出意外将很难得充足的兵力补充。 战争已步入了大后期,艾洛想再挣一些功劳,就仅此而已了。至于再爬的更高一些,再升一职,这种事情他没有妄想过。他知道眼下的权利框架,最多可包容的限度。 欲速则不达……这是他这种聪明人考虑的事情。而此地快要饿死的百姓们只想着明天该怎么活,他们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肯定要死,但还是想要尽力挣扎着多活几天。 可即使是这渺小的愿望,也即将要被他捅破!! 一众主犯,盗贼们的头领,明天就要陆续落网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迷途知返的报应 萧索的住宅区,基本上见不到几个人影。艾洛行走多时,见到过一个残疾的老乞丐,以及一对饿死在角落中的母女。除他们外,他再未遇见其他居民了。 家家紧闭着窗门,靠着为数不多的余粮度日。其中不免有几间还会散发出腐臭的气味。艾洛又停下脚步,他想起前几日亲眼看到有士兵当街砍杀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偷运尸体给的邻居乡亲吃的男子。 那些士兵长的很壮,男子在他面前瘦弱的连老鼠都算不上。 这时,有个身披黄色破烂大衣的男子手扶着木房子边缘,从拐角处颤颤巍巍的走出,朱剑映入了艾洛的眼帘。他看上去像半个月没有吃饭的样子,艾洛感觉很平常。 然而,在两人近乎擦肩而过时。艾洛却不由得停下脚步了。 他继续前走,依旧驼着背,依旧虚弱的像是任何时候倒下都不奇怪似的。可艾洛却悄然拔出了别在腰间的利刃,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只见,艾洛先发制人。他挥剑直奔那人头顶砍去,可不料想那人竟也从大衣下也亮出利剑。他不仅单手格挡开了艾洛的挥砍,还在转瞬之间迈步近身一拳,将他打得口吐鲜血,向后退去数步远。 那人话不多说,便乘胜追击。只见,他侧过身,伸出胳膊,手持着寒光毕露的宝剑,直勾勾的朝向艾洛的咽喉刺去。可这貌似必然命中的一击,却只是顺着艾洛的脸颊划过。而艾洛却在俯下身去的同时,提剑深深刺进了他的右肩中。 可那人也非寻常,他不仅没有失去冷静,还很快偏转过剑刃,向艾洛的头侧横扫砍去。而与此同时,艾洛也做了近乎相同的事。 艾洛的剑自那人的右肩划过,直奔他的喉咙砍去。那人只得侧身屈膝躲闪,而他的贱相也是自然的发生了偏移。在这短短不到半秒的间隙中,艾洛的剑尖浅浅划破了他的脖梗侧,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口。而那人的剑则是近乎擦着艾洛的头皮划过。 此刻,两人手握着的剑皆顺着惯性偏移在外。但只见很快,他们又再次几乎同时握剑朝对方砍去。这一次,两人的剑横竖相交。他们互相角力,尽心偏移过对方的力道。也就在这个过程中,两人的伤口均开始崩裂。艾洛头顶左侧流出了鲜血,而那人脖颈侧的血口则更是溅出鲜血,落在自己的剑上。 两人一番纠缠过后,彼此的剑顺着对方的剑滑落。他们很快,又迅速朝对方砍了几刀,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都确定了一件事。 在一次拼砍过后,两人拉开距离,又同时选择后发制人。于是,他们都凝神死盯着对方,压抑着喘息,暂且僵持着,静候时机,伺机而动,却因此被动陷入了长时间难以破开的僵局。在这期间,艾洛有些焦急,因为他的剑已展露裂痕。 “老实跟我去军营,接受审判。你什么也做不了。”艾洛语气缓和,抛出了这么一句话,让那人感觉他气势减弱,陷入了让他投降,再无风险的结束战斗的虚幻妄想中。 “我不跟你走,我该怎么样?” “你别骗我了,难不成你还能为我求情?”那人将计就计,想要增添艾洛心底里虚假希望的曙光,趁机麻痹他。艾洛果真如他所料,显露出了迷茫思索的神情。 那人赶忙冲上前来,挥剑朝他砍去。但这一次,艾洛却以更快的神速,在他的左腹至右胸上划开了一道瘆人可怖的血口子!!那人顿时失去了气力,瘫倒在地。 此时,艾罗全身沾满了喷溅而出的鲜血,他宛若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俯视着那人。他不解的问道:“你有这种本事,为何要和穷鬼贫民们混在一块。” 他嘴巴微微嘟嚷了一下,像是有说几句话。但艾洛听不清楚,而后,他又像是吐出了几个字,便不再说话,静默着逝去了生命。 艾洛知道,他经历过系统性的剑术练习。艾洛不理解这样一个大概率出身至少不下于他的人,为什么会为了普通百姓出头。他俯视着他,越看他越像是个小丑。 这个人名叫夏亚。他的父亲是在一个小流派里负责打杂的边缘人物。可尽管只是这样,他的父亲也仍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横行乡里。他吃饭从不结账,他时常对年轻的妇女动手动脚,也从未有人敢当面指责他。他面对地位比自己低的穷苦百姓,脾气总是很差。当他喝起酒后,则更是会经常发癫。他打人,骂人,侮辱人,却少有人敢招惹他。因为,哪怕是那个流派的一条狗都没有人愿去冒犯。而这,在当时的确只是个常见的现象而已。 夏亚八岁时,在一次陪某地主少爷的陪练中,展露出了剑术方面的超常天赋。他第一次握剑,就打得那位少爷,不得不弃剑投降。当然,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僭越行为,自然是招致了严厉的惩罚。那时流派的馆主,让两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将他打了个半死。但即使是这样,那个地主还是不肯罢休。后来,夏亚的父亲也遭到了惩罚。不同的是,他比起儿子倒是很有本事,他的腰间一边被打板子,他口嘴一边说“打的好”,“奴才该死”之类的话,他痛哭流涕,但不像是疼的,也不像是装的,像是真的很愧疚一般,这可谓也是一种实力。 在这种实力下,那地主见他的儿子被逗得哈哈大笑,他也就松了口气,“宽宏大量”的不再追究了。 夏亚父亲遭受处罚后,又暗自打了他一顿。从表现中可以看出,他被打板子时有装的成分不假,可觉得主人高尚高贵,自己与儿子卑贱,应当努力服侍尽心也是真的。 懵懂的年华中,夏亚只是懵懂的感觉父亲是善良的,正直的。这一点,直到他取了后母,也没有变过。他的亲母亲,在他刚出生时就因难产而死。他对此没有记忆。 长大些后,拥有天赋的他自然成为了那个小流派的门徒之一。他们干干净的事,也干不干净的事。但在他们心中他们的所作所为无一例外都是正义的。因为那些有利于他们,也有利当地的政府。 对于那些恶意讨薪的工人,抗议教会侵占田土的农民。他们从不手软。夏亚不是没有迟疑,怀疑过。但他每每想起那些平民百姓憎恶的眼神,便也觉得这些漠视法律,随时都有可能被煽动起来造反的败类,是死有余辜的。 “明明老老实实的劳动,就能收获财富。可却偏偏过分渴求,贪图,最后损人不利己。愚昧而残忍,庸俗而自大,着实是需要严厉的手段压制,慢慢感化。所幸,大多百姓都淳朴善良,安居乐业。”那时,夏亚时常这么想。他的父亲算是半个脱离百姓的人,而他则在战斗天赋被重点培养后,就逐渐彻底脱离了平民的生活。 那些污秽的,下贱的,一切见于法律道德的事物,他们都无法理解。他只感觉那些大恶人们可怜,而且蠢,净做些害人害己的事。而他的父亲则这样的他自豪。 可在夏亚十六岁那年,他的父亲被抢劫犯杀死了。他得知这事后,立刻前去那抢劫犯家,在路途中愤怒的想将对方千刀万剐,可最终走到他家门口时,还是忍痛决定将他交由法律处理,他觉得自己和那些漠视法律的恶徒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这里。可当他打开门,却发现那个抢劫犯已经自裁了。 死在他旁边的,还有他病死的妻子,以及在襁褓中饿死的孩子。在夏亚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愣住了,腐烂的尸臭使得仇恨烟消云散,映入眼帘惨象让他只感到无尽的空虚与迷茫。 他听邻里乡亲说,这家人很勤劳……男人们很羡慕这家人能在算是飞来横祸的疾病中,挣扎两年半。他们觉得如果是自己的妻子染上,那自己也就顶多挣扎几个月,也就不得不随其而去。那种大病,前前后后治疗,大概需要花费一个银币左右,这是夏亚吃零食的价钱。 艾洛仍旧俯视着他,像是瞧出了某些倒影,不由得又笑了起来,他或许隐隐约约的察觉到夏亚那份努力挣扎的姿态甚是滑稽。 第二百二十四章 自上而下的招牌 宽敞的军营外,猛烈的狂风席卷着黄蒙蒙的沙土翻滚。两位军团长忘我的站在外面,正喋喋不休争论着一些事。 “把军粮收回来就行了,把民怨整的沸腾,难道对我们就好吗?” “只有以当奴才为荣的败类,才会怨恨我们。他们心安理得的吃下贼子们赠予他们的粮食,不见一个向我们检举汇报。甚至审问了一大堆,还互相庇护,这种种现象还不足以说明这些愚民的本色吗?” “你,我家境虽然也算不上贫困。可到底也不是王公贵族,家里没有人当官,父辈也不是可以染指权势的富贵商人……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他们?他们在慢慢等死。” “对待敌人,你怎么能这般愚仁,包庇同情呢。咱们家乡闹瘟疫那些年,可也都不敢出门,比现在此时眼下的状况还严重。可你我有去偷抢吗?有去与那些打着劫富济贫七号的匪徒们为非作恶吗?我知道兄弟你是个好人,正因为如此,我才劝你不要被那些小人们惺惺作态的可怜样蒙蔽了。” “把人杀了,把军粮连同他们原本剩下的粮食一同夺过来,这种行为可以称之为正义吗?” “收取盗窃军粮,包庇盗贼本就是罪该万死。你想让那些剩下的粮食腐烂发臭,还是分给其他居民,鼓励他们包庇犯罪?这座城市的居民大多已经无药可救了。心怀坦荡的正直之人也许会饿死,那确实是我们力不所及,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之后自然筛选出来的人大多都是可以在新时代昂首阔步的人!” “现在这座城市是什么情况?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上帝吗?是谁给了你,这样判断是非的权利?王可是说要解救饱尝领主们迫害的百姓与奴隶。” “理想需要向现实适当的妥协。对待敌人,我们绝不留情。对待朋友,我们有时候难以相助。我希望能够帮助没有被洗脑,拥有自我意识的善良百姓,但我们是人,不是所有人都能拯救的了,总会有无辜的人间接因为正义之举受害。” 这时,不远处依稀闪过一个人影。随着那人缓缓靠近,隐约可见他手里好像拖着红黑斑驳的物体。 在沙尘中,艾洛平和的走过来。他拖来了一具尸体,那是一个头发漆黑的男子,却不是先前同他交过手的那位。两名军团长知道他执行的是什么任务,赶忙上前询问那尸体的来历。 “这是那狗盗贼吗?你有把他杀死?尽可能是得活捉的。”其中一人说着,露出惋惜的表情。 “这真的是头领?你没有伤害那些百姓,对?”另一人除了此事外,仿佛还有其他的担忧。 “具体的事宜,等我汇报完后再与你们细说。”艾洛依旧平和的说着,然后跨步走进了营帐内。 过了大半个小时。艾洛走出来后,两名军官已不在这里了。 天气逐渐转凉,风沙就像是冰刀子一样,刮着艾洛的皮肤,让他感到有些生疼。盗贼们的首领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艾洛在于他,他们的战斗过程中,格外轻松。但一个人要想死,再强的人也拦不住。 盗贼们不只有那些。艾洛处理的只不过是目前其中最为恶劣,最为棘手的一伙。盗窃未遂的百姓数不胜数,而处刑他们几乎都要变成了最为日常的活动了。 这座城市是封闭的。现在已经不存在购买粮食这一行为了。城市之间的往来断了。虽然随着援军的到来,粮食也不断运来。但军队却仍应做好打持久战的艰苦准备。 艾洛返回自己的军帐。一旁有两个士兵正在牢骚。他们觉得,如果狡诈的奴隶主们跑的再晚一些,此时就不至于面对困境了。 撩开帐帘,划开火柴,点燃烛灯后。帐篷内的潮湿环境,仍让艾洛感到不舒服。对于民变,他有些担心,却也有想过那种事情可能只是杞人忧天。 城门口,有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富翁带着一车队的粮食援助。这是一个善于投机且立场异常灵活的人。他曾坐拥过上千名奴隶,贩过毒品,同众多地方主教相交甚好。可这些早已是过去式,他现在没奴隶,只有手下的工人与农民,他不再染指毒品,和那些地方的主教们也是要么绝交,要么疏远。 可也有些事情是不变的。他手下的工人与农民大多曾是他的奴隶。他们没什么工钱,仍旧是缺衣少粮,甚至大多数就连基本的生育权利都仍然需要向他汇报后决定。 对于他的善行,王国军很是欢迎,甚至有人提议为他举办宴会。 艾洛回忆起一路上经过的大小乡镇。他见过不少执迷不悟的恶人,以及所谓弃恶从善的好人。 原本的奴隶主,只要主动交出一定的权力,捐赠一部分的财富,明面上按照规矩行事,就可以继续合法的掌控地方。 早已对他们怀恨在心的百姓,并没有迎来他们期盼的未来。其中,过早指着奴隶主的鼻子辱骂,自信宣称胜利的“白痴“也就自然慢慢的消逝了。而自作成熟的聪明人们则仍旧骑在他们的头上。 种种坎坷浮现于脑中。艾洛的心头涌上了一股无力感。他越是细想就,越是隐约觉得,倘若要尽快获得彻底的胜利,就必须要做不彻底的妥协。这其中众多事件的复杂性令他难以判断是非。也正因如此,他为自己的前景焦虑。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即使分清了是非对错,所要做的事也几乎没有差别。 在这种几乎没有选择的环境下,他万分压抑,甚至感到绝望。 每个人都在为了崇高的未来,做着中庸,以及必要的妥协……可多年后的复辟,就是由此催生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进步 营帐内,灯火通明。由内向外散发着光亮。站在两侧守候的士兵撇去一眼,都能感到暖意。 大将军维安尼就在其中与原着粮草的富翁莫哈梅德亲切交谈。此书,即将步入深秋……可两人说着说着,却热得流出了不少汗水。 他们穿着的皮袄到底不是虚有其表的劣质品。而其周围烧得旺盛的烛火,也仿若永不会熄灭。 与此同时,外面天寒地冻。艾洛正裸着小手在扇打着一个年轻的底层士兵。他稚嫩的脸蛋被扇打的鼻青脸肿。艾洛一边扇他嘴巴子,一边愤怒的辱骂着他,可他心里却并不感到十分怨恨。 他甚至有些暗暗感谢艾洛。 事情发生在几个小时前。这个士兵一见到莫哈梅德就瞬间愣住了,紧接着他便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上的长枪。原本负责保卫工作的他却在那一刻决心杀死对方。可他刚准备跨出一步,却有一股凌厉刺骨的寒意,自他的后脑勺涌来,直奔他的头顶,吓得他不敢动弹。 而后,就成现在这般了。 “军队不是报私仇的地方,如果你还想送死,那这次我就不拦你,你大可以去试一试,不过你即使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去,躺下去的大概也只会是你……”艾洛声音忽的变小,刻意用低沉的嗓音训诫,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小兵还是放弃了复仇。尽管他的父母都是被莫哈梅德所派出的奴隶杀害的,他也还是下定决心,选择释怀。同芸芸众生一样。 他的母亲名叫莉莉亚,她出身贫寒,但相貌出众。她在十六岁时,被莫哈梅德的选为了第十四房太太。自那以后,她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美好生活。而他的家人们也由此沾光,相继从潮湿阴暗的贫民窟走了出来……那时候,莫说是她的四个舅舅,就连她的哥哥姐姐以及父母都是百依百顺,恭恭敬敬的对待她。那个时期确实比现在讲究孝道,可哪又会有人蠢到用常理约束天命之人呢? 可是是否是平民眼中的天命之人,也不过是老爷们一句话的事。 在某一段时光中,她受宠许多,便招来了其他贵太太的妒忌。 一日,其中一位贵太太不小心失手打碎了莫哈梅德珍爱的夜明珠。她去找上其他太太诉诸委屈,却同他们商量出了嫁祸给莉莉亚的计划。 计划破绽百出,但是实行的很顺利。莫哈梅德不仅勃然大怒的将莉莉亚赶出了家门,甚至还吝啬的将那些赏赐给她的钱财一分不留的收了回去。可即使这样,他也仍是自觉自己过于仁慈,心软了。 而她寄给她舅舅寄给家里的钱财也自然是一一被强制收回了。自那之后,她那四个舅舅就不同程度的恨上了她。这其中逻辑,虽然可谓狗屁不通。但也正是人之常情。 “你们的财宝是没有了,但那些本来就是我给你们的,再者说我出嫁的那天,你们的欠条我家可都是一笔勾销了,是你们欠我们的。” 这一句话,是莉莉亚一生之中最后悔的话,当时那些舅舅们都喝了些酒,而她父母又都不在。她心情压抑,一时图爽快,说了些实话,便招致他们恼羞成怒。 原本她脸蛋漂亮,虽然是富人家的弃妇,但再嫁出去也不算太难。可她的舅舅们却在把她的脸给彻底毁了……他们这夜是过来要钱的,在他们心中那些被奴隶强行抢走的钱财,就是莉莉亚欠他们的。 四年后,莉莉亚还是找到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结婚。结婚不到两年,莉莉亚就怀上了孩子。这个时候,莫哈梅德又出于相同的原因,赶走了一位贵太太。她临走前,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将害人的往事吐露了出来……莫哈梅德之后做了一番调查,得知了真相。 那位贵太太还有其他的去处。莫哈梅德不打算请回她,也知道请不回她。之后又过了几个月,他就又突发奇想,自我感动的想要将莉莉亚再次取回来,做他的第十八房太太。(近些年,他又娶了不少) 为此,他派奴隶打听,还专门花费了不少时间。结果,得到的情报,却是她又嫁给了一个粗人,并在不久之前生下了孩子。 莫哈梅德得知后,本打算就此放弃,可他始终是一个喜欢自我感动的男人。他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觉得这样抛弃她,始终不是大丈夫所为,他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责任,帮助她脱离苦海。 莉莉亚好不容易过上的安乐生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打破了。当莫哈梅德得知她毁容时,他一如既往的进行了自欺欺人,他觉得自己这样都不抛弃她,就显得更加伟岸了。可当他的奴隶将莉莉亚强行绑到他面前时,他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的吐了出来,像是看到了一坨恶心的粪便,或是呕吐物。 他受不了自己花费这么长时间追求这么一坨东西。他恼羞成怒的,就像莉莉亚那四个舅舅一样,不,甚至还不如他们……他派奴隶将莉莉亚以及她的丈夫活埋了。然后,还花大价钱请了一群教士到那土地上去做法,消除灾厄。 年幼时期,襁褓还尚在中的士兵随着他的爷爷流亡他乡了。 自那以后,莫哈梅德便觉得自己遭到了报应,他日日夜夜到供奉上帝的教堂那里去祈祷。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会遭遇那种畸形扭曲的事情,全都是因为自己没有恪守礼仪教化,会去取低贱女人的缘故。对此,他的父母欣慰的感谢上苍,觉得自己的儿子几经辗转,总算走上了正道,在最终幸福的寿终正寝了。 所幸,这种思维已经逐渐远去了。如果小士兵是在领主境内长大的,那他大概会自觉耻辱,竭尽全力的尽心为莫哈梅德老爷效力,以求洗脱原罪,得到宽慰救赎。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卑贱的恶魔 房屋层层叠叠,狂风吵的声很大,目前还没有士兵注意到这里。 利剑散发着诡异寒光,几乎就要抵近莫哈梅德的粗脖颈……可最后,轨迹却偏移了!只见,锋刃无力且胡乱的割裂了莫哈梅德肩膀与脖子交合的部位,随后就瘫软的垂了下去。 莫哈梅德痛声尖叫,像是一个婴儿般萎缩着昏厥了过去。与此同时,卡伊沙尔整个人已然被一拳砸到了对面的杂货铺上。他那虚假的肥硕身躯撞碎了早废弃在门面前的土货车,且正好落到了放置货物的空挡上。此时,卡依沙尔两条腿搭拉在外面,身上扎着许多木屑,他受伤的手臂淌出了更多的血,似是已然奄奄一息,不可救药了。 艾洛卑微的像是一个奴才,他急忙俯下身,探了探莫哈梅德的鼻息,才稍稍松了口气。 “祸福相依,你要是上黄泉了,专门赶过来,说不定还得反而受到惩罚,不过结果还是好的嘛。”艾洛仔细的瞧了瞧,发现伤口还没有达到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地步,因此放心宽慰的露出了微笑。 但事情还远远没有完。只见,艾洛脸色骤然一变,只见他颇为紧张的战旗,转身回眸望去,竟瞧见那原本相貌身形皆同莫哈梅德别无二致的亡命歹徒开始不断往外淌出糜烂的污泥。他的身躯变得干瘪,他的面目愈发模糊。不仅如此,艾洛还敏锐的注意到有一部分烂泥正在缓缓往他手臂上的伤口靠近。 他来不及为这意料之外的事情惊讶,他赶忙前去补刀。但却不料,卸掉污泥外表的卡依沙尔速度已不可以与刚才相较。刹那间,只见其猛然迎起身,往艾洛的右胸骨狠狠的打上了一拳。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了出来,但卡依沙尔却也不料想,艾洛也绝非泛泛之辈。只见,他骨头碎裂的同时,忍痛挥拳擦过了他的下颌。 这短短的一瞬间,令他大脑麻痹,失去了平衡。他身形微颤,似乎是要有倒地的迹象。这时,艾洛握紧拳头,朝他的心口窝砸去。可卡依沙尔却是骤然恢复了神智。只见,他轻巧灵敏的扭动身形,转身躲过拳头,并顺着重力与惯性一把勒住了艾洛的脖颈向下压去。而就在这时,他脚下又拨动机关。那鞋中忽然突出的毒匕首,在艾洛坠落之际,直直刺穿他的腿根。 本以为即将胜券在握,艾洛却以手为刃,也顺势偏移,在近乎零距离的使出了一发精准的突刺,瞬间捅进了临近他心口窝的胸侧。 两人坠地,卡依沙尔健硕的胳膊仅在一瞬稍稍泄力,随后就又重新绷紧。艾洛被勒得面色红肿,很受限制的挥动手肘不断冲撞他的心口,就在他稍有破绽之际,使出浑身泄力,翻身扭转被压制的颓势。 期间,艾洛的腿跟被他脚底下的那把毒匕首割出了数不清的血口,但他在疲于搏命中,已经难以察觉了……一番纠缠过后,又被压制在地面上的艾洛,趁卡依沙尔稍有懈怠之际,提膝挺起腰杆将重心不稳的他顶了出去。以此为契机,他们二人又都恢复了站立姿态。 夜色阴沉,这时总算有几个士兵开始找寻莫哈梅德……他们神情严肃,但并不紧张。直到此时,他们还未得知其遭遇了危险。 “莫哈梅德姥爷是个好人呐,要是没有他来,粮食说不定还要这么一直紧张下去。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富有良知的好人多呀。”找寻莫哈梅德小队长感慨着。他心酸的唾弃着这座城的百姓,他曾深深陷入了失落的情绪中。而莫哈梅德老爷的善行让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人要意识到自己是人,不是贪得无厌,自私自利的畜牲。可所谓乌鸦还知道反哺呢,那些狗腿子真是……连畜牲都形容不了他们。”又一位士兵走着走着,便心疼的流下了些许泪水,他擦拭着眼角,自觉无奈的为这座城市的百姓叹息。 街边,艾洛吐了一口血。他眼色凶恶的盯着卡依沙尔,冷冷的说道:“你是来刺杀他?快些逃走,免做困兽之斗。” 卡依沙尔望着已经拾回利剑的他,神情变得有些犹豫。 脸上最后一块泥巴脱落。卡依沙尔的脸显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伸着皮肉模糊的脸,瞪着一大一小的畸形双目,自嘲般的冷哼一声,又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还欲偶遇顽抗,再战到底。 艾洛察觉到了他那异常的执念,脸色恢复阴沉绝然的模样,双手握剑,无所畏惧的朝他奔去。 这时,他腿部上的毒发挥了效应。卡依沙尔望见希望,脚踏着潮湿的泥土,手持匕首也朝他奔去……只见,他锋利的匕首从艾洛的脸颊划过,而艾洛的剑则直接深深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狂吐着鲜血,还欲挣扎,胡乱挥了几下匕首,终究仍是倒地了。这时,卡依沙尔身上遍布着的泥巴,密密麻麻的仍在向有生命的蚯蚓般朝他靠近。艾洛不再惊恐,却也惊奇于他强盛的生命力。 知识是有限的。艾洛搞不清楚这泥巴的来历。他发现即使是如此境地,那泥巴却仍在为他修复伤口,像是有自我意识。对此,他感到高兴,因为活捉功劳就更大了。 恢复速度比艾洛想象的快,他就又随手戳了几个窟窿。五六分钟过后,那支小队找到了他们。 第二百二十八章 正义 “哼,我不会出卖任何的情报,你们想知道的,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反倒是你有胆量痛痛快快的给我一下子吗?懦夫。”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您……小人该死啊!” 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经受住酷刑的考验,卡依沙尔也是其中之一。 与此同时,另一处宽大的帐篷中。莫哈梅德正亲切的叫他的随从同艾洛握手。卡在他脖颈与肩膀交界处的伤痕已然不见。先前那支小队赶到后,检查他安危的同时,无意间从他的衣服口袋中搜到了一小瓶高阶治疗药水。于是他就好了。 在药水作用下,他的伤口不到五分钟便完全愈合了。那伤势虽然不严重,但正常包扎处理也至少需半个月才可大致痊愈。这药水,在这个国家内,花钱也难以买到。 握手后,莫哈梅德的随从又带其表彰了几句后,艾洛就退去了。 “这个国家还是有希望的,至少年轻人还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莫哈梅德略显欣慰的望着艾洛恭敬正着身退去,默默感慨道。 他的表情像是一个慈爱的老人,对待忠犬那样……他的面色凝重,像是一个在苦难中不断发掘希望的潜行者。 艾洛正着身缓缓从军帐中退出,他一脸满足,嘴角上挂着看起来很是真诚的笑容。在他退出军帐的那刻起,附近士兵也接连相望,显露出羡慕,敬重的模样来。 但他刚回到自己的军帐,脸就塌了下来。艾洛很肯定的觉得哪怕是自己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也有资格嫌弃那摊货色。 收养他的义父鲁德内时常向他讲述过一些过往的遗憾。其中,莫哈梅德这人就被着重提到过。 三十年前,莫哈梅德还不是一家之主。他家里很有钱,但却上不得台面,只有零星的五六个奴隶而已。他的父亲明面上是一位合法本分商人,实际上却是掌管着黑道。 莫哈梅德很小的时候,就从同下的弟兄们犯下过许多猪狗不如的恶行。然而具体说来,他也不是什么都做。他的父亲深谙事理,父亲知道干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终究能攀上大雅之堂。 他的父亲知让他做“好事”。 从莫哈梅德刚识字开始,他的父亲就不厌其烦的反复告诫他坚决不能欺压安分守己的百姓。但对于那些聚众闹事,恶意诋毁国家,危害社会市场秩序,诋毁文化传统的败类绝不能妥协,也绝不能手软。 而莫哈梅德也基本照做了。在他二十岁那年,兰特王国普里肯市政府提高了税收,引发了当地百姓们的不满。其中,一个青年带领众多百姓堵上了市政府的门口……他们神色愤怒,像是一匹匹贪婪的饿狼,红着凶恶的眼睛,厉声抗议,诉诸自己的不满。而后不到三天,那个带头的青年就离奇的死在了自己家中。据之后的传言说他由于是意识到自己错误,才羞愧自尽的。 莫哈梅德清楚那是个无可救药的败类,因为就是他制裁了他。他知道一个老实本分,有出息的劳动者,但凡踏实的干个十年,五年,就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财富。但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的蛆虫在他们父辈的教育下,只会悲哀的重复犯下损人不利己的作呕恶行。所谓没有大家,何来的小家?他知道自己是在干脏活,却很自豪。 “为了正义,必须有人做出牺牲,脏了自己的手。”在莫哈梅德亲手将那个青年挂在房梁上勒死时,愤然的含着泪,心怀着大义。 有些人说那些领头的人都穿着光鲜的衣服,应该不是穷人,大概是里通外国的间谍。也有人说世道礼崩乐坏,就连自私自利的人渣都不似往日开明。而被奴隶主服务,德高望重,阅历丰厚的管家则往往会一语中地的点破要素,百姓听到他们的解释后,往往恍然大悟。 “自古以来。我们国家涌现出无数的英雄好汉,他们无私奉献,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甚至甘愿牺牲自己,仅有一次的宝贵生命。现在的百姓们怎么就提高十分之一的税收都忍受不了了呢?还不是听信了国外的鬼话,为了虚假的自我满足当了走狗……带头的人往往都活的好好的,都能逃到外国,这种心口不一的小人总妄图打出争取生命权利遮挡似是而非的鬼话,蒙骗大众。但最终,邪终不能胜正。” 说这句话的人是一位多年为奴隶主服务的管家,是莫哈梅德颇为敬的老前辈。莫哈梅德知道虽然这位老前辈拿过不少坚持奴隶制的外国给的钱,但他分得清谁是主要敌人,谁是值得团结的对象。 在莫哈梅德的记忆中,后来过来了一群心怀鬼胎的商人。他们很不守规矩,通过提高工人工资等狡猾手段,洗脑诓骗短视的他们。他知道国家不方便,直接动手。所以,他主动带着弟兄们砸了他们的工作场所,并正义的制裁了一些被洗脑过甚,已然无可救药的叛徒。 而对于那些恶意讨薪,不敢诉诸于法律的虚伪恶徒,他更是贯彻绝不手软的原则。那些人在他正义凛然的制裁下,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他们的亲人缺胳膊少腿…… 不过,后来风向就变了。周边的国家陆续废除奴隶制。或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的催生了翻天覆地的积极改变。他的想法也就变了。 莫哈梅德不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他只是现在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只是年少缺乏阅历视野,至少自己的本心是好的。而对于那些被他制裁的人,他也觉得自己没有冤枉他们,他觉得他们确实是你通外国的奸细叛徒……毕竟穷人的格局胸怀比自己大着实是难以想象,细思极恐的荒唐之事。 他心目中的自己一直是一个明事理,刚勇无畏的真男人……但莫哈梅德的保护伞,也就是当地的市长以及其手下的部分官员并不这么认为,他们没什么抱负,觉得世间没有所谓的善恶,也仅仅只是将他和他的父亲视作用来干脏活的手套。 这俩父子的罪行罄竹难书。莫哈梅德是个畜牲,但他的父亲比他更甚。因为他的父亲急切的想将洗白上岸的希望寄托给他,遂也就直接或间接的干了更多畜牲事。 三十年前,距离当地不远处的城市爆发了传染力极强的疫病。而鲁德内则在此不久后,接受了一份寻找传播疫病嫌疑人的委托。 最开始,虽然委托人给出了一些有零散散的证据。但鲁德内却并没有认定那场疫病是人为的。可后来,他还是逐渐接近真相,找上了莫哈梅德的父亲。 莫哈梅德的父亲被关进了大牢,而后不久被判处了死刑。可奇怪的正是那时法庭的判决是非常罕见的公正。莫哈梅德依照常理来说,必然会受到牵连。但他不知道,他的父亲刻意让他不知道,法院还真就给他判了个无罪。这般公正的判决背后,少不了金钱的贿赂。但在他的父亲看来,自己已经获胜了,或者仅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而他的儿子,莫哈梅德也孝顺的回应了他的期待。不出十年,他就成功积攒好财富……起初的他也曾想过置办好田地商铺,顺应时代潮流发展,可他碍于他所依靠的那个充当他家保护伞的市长,也就不得不继续拥护奴隶制。可实际上那市长只在乎互相利用所取得的利润,根本不在乎他的具体产业。 鲁德内没能找到证据,将莫哈梅德也送进大牢。对此,他每想起,便耿耿于怀。他或多或少的知道当时权贵之间的勾结,但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倘若当初能够多出一份力,或许就能得到更好结果。 卡依沙尔的父亲是受害者,他的雇主也是受害者,可他们却并不值得可怜。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复仇的正路 艾洛知道自己救助恶人的行为是下贱的,恶心的。但这夜,他仍然是睡了一个舒坦的觉。 翌日,阳光明媚。艾洛清晨醒来,之后在与其他连队长闲聊中,或多或少的得知了卡依沙尔作案动机,以及他的过往。 由此,他有点想再见见他了。 小帐篷内,卡依沙尔人被绑在拷问台上,不过他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他披散着头发,身上多出了无数道疮疤,原本健硕的身躯,干瘪的像是枯枝烂叶。他的皮肤丧失了血色,就像是一个瘾君子。 艾洛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一眼望去……已久立战场的他,仍是恶心的想要吐出来。到处都弥漫着尿液以及粪便的味道。虽然负责拷问他的胖男人收拾了很多次,但还是能让踏入此处人瞬间感到不适。 卡依沙尔流着哈喇子,眼角红肿着,嘴角不断抽搐,活像是个可怜虫。此刻,他那糜烂,血肉模糊的骇人面容,在他表情的作用下,也一点也不令人畏惧了。 “我想问你些事……”艾洛坐到考问台前的椅子上,轻声问道。 听到声音。他顿时激动起来,浑身颤抖,口齿不清的说着“我什么都招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狭隘丑陋,是我自私自利”“我真的不是人。”“求您给我下地狱的权利,给我留个全尸!”“别阉割我”“请别用毒品,即使是我这样的败类,也不要用。“之类的话。 “我不是来拷问你的。”艾洛见他这副模样,略显无奈的回答道。 “我真的想要悔改……我没有骗你们。”他隐约认出了艾洛的声音,状态似乎有所缓和。 闻言,艾洛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哪里做错了?” “我,我真的是个畜牲。那我家乡是遭受了瘟疫,可饿死的那些人都是活该呀……我们这些穷鬼们贪婪奸佞,发了疯似的争抢剩余的物资多亏莫哈梅德姥爷的父亲施舍药物粮食相救,难情才得到遏制。我们本应感恩戴德,可却有小人蒙蔽了愚昧的我们。我们都想为自己的苦难找个源头,就听信了那些不成因果的胡话,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到头来,苦难的源头是我们自己。我们自己互相坑害,怨恨,却反倒好人害死,确实罪该万死。”他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像是一个迷途知返的可怜人。 “你这是装的……”听到这里,艾洛叹口气后,如此回道。 他闻言,更加害怕了。的确,刚才他那番发自肺腑的废物,都只不过是为了苟命装出来的。 气氛变得很僵硬。卡依沙尔不敢不装作悔改的样子,可也,知道已经骗不过艾洛了。 “当时,我取回了剑。明明没有胜算,为什么还要和我打下去?虽然你也受伤了,但凭借那滩神奇的黄泥,你应该可以变成任何人模样,对?你分明可以逃掉。不要卖惨,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艾洛低沉着嗓音,话中带着威胁之意。 “你真的不是来拷问我的?那随意,我已经能活下去了。”听闻此言,卡依沙尔也变了脸色。他的表情缓和,语调也安稳了不少。 “你不害怕吗?”艾洛问道。 “我们已经达成了交易,但是我的确需要懊悔。不过具体做了什么?你还无权打听。”卡依沙尔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显露出了一种傲慢,不屑的姿态。似乎,艾洛在他眼中,并非将自己抓捕的人,反而是需要向他学习的晚辈。 “别人说你是个杀手,干过不少价值高的黑活。对这,我不会感到奇怪,也没有兴趣知道。但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如你所愿!我只是想知道,你当时为了什么不逃跑,为了给家人复仇吗?你好像并不是那么有出息的人。”艾洛表情平和,却以尖酸的话语嘲讽了他。 “一时失手,没什么可说。这一次我确实损失了不少,你也确实可以得意。但咱们的积累,格局是不一样的……你还对正义有所留恋,是吗?白痴且幼稚,世界上是没有正义的。或者说你有了权势,就可以将定义为正义。”卡依沙尔猥亵的说着,露出了笑容。 “为了复仇,或者说为了钱……你害死过多少好人?”艾洛问道。 闻言,他更加觉得好笑了。卡依沙尔恬不知耻的继续说道:“哪里有什么好人?只不过是没有本事欺压旁人罢了。只有两种人才会把善恶道德放在嘴边,一者是制定好损人利己的规则,喜好自我满足的人,第二者就是被那些创造出来的道德,被诓骗的五体投地的傻子。第二者居多,这类人喜好当奴才,它们沾沾自喜的以此为荣的同时拉别人也跪下,因为这样才好自我满足,更好的自己诓骗自己。无论是崇尚道德的奴才,还是自觉有尊严,追随煽动暴乱者的小民,都是这种把思考交由别人引导的弱智,你觉得你属于那类人吗?” 这话说的,让艾洛恶心的几乎都要吐了出来……他站起身来,眼看就要走。但卡依沙尔却洋洋得意的又提了上一嘴。 “人,得看清自己。自我满足,自欺欺人,只会落得难堪的下场。先前有个衣着富态的老头就是,为了救个趁我睡着偷我财物的小扒手,就自顾自的搭上半条命来和我打。所幸最后被我断了腿,真是活该。”临近尾声,卡依沙尔想起了一件和眼下状况相近的事,当时他也是差点丧命。他说着说着,脸上恢复了不少血色。却不料想,艾洛竟面色可怖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那个老头叫什么?” “谁清楚?荒郊野岭的,大概是死了。你问这有什么用?”他感到奇怪,诧异的询问道。 “哦,只是事态和我所知的有些相近,也许是巧合。”艾洛逐渐显露出了病态的笑容,他攥着松散的拳头缓缓放到了卡依沙尔的胸口上,那温暖的触感令其恐惧。卡依沙尔意识到危难,张开嘴想大声求救。 却只见,艾洛拳头猛然握紧。卡依沙尔瞪大了眼珠,整个人身躯一震后,骤然翻起白眼。随之便瘫软的偏过头去,彻底咽气了。 艾洛脸色阴沉下来,随后,嘴角又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暗暗心想:“义父,让您抱憾终生的断腿之仇,我为您报了。我似乎是一个幸运幸福的人了呢。” 杀手是为富人权贵服务的职业,穷人雇不起。 卡依沙尔的父亲是个追求正义的人……其实最初,莫哈梅德的父亲最开始并没有被判处应得的死刑。那时,正是卡依沙尔领导起受害地区将近一千多名居民以不同的方式进行斗争,才逐渐取得了成效。 不过,也正因如此。卡依沙尔一家才会在事件逐渐被平息淡忘的多年后,遭遇火灾。他的父亲,母亲,妹妹以及两个弟弟全都死在了那场火灾中……他们家此前没有任何人,死在那场疫病中。 莫哈梅德是策划者,他对卡依沙尔一家万分痛恨。因为,他觉得其他人诬陷他的父亲多少还有一些苦衷可究。但卡依沙尔一家却仅是为了满足虚伪龌龊的道德感,就煽动民意,诬陷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卡依沙尔也很痛恨自己的父亲。他那时就觉得像自己父亲这般追求道德的人,其实都很自私。 起初,他还能以复仇为底气。一贫如洗的卡依沙尔先是以当流氓的方式活了下来,之后又为当地的土豪劣绅干了不少欺压贫困百姓的脏活。再然后又被贵人看中资质,在经受专门培养过后,成为了一名杀手……直至此时,他也以复仇为目标。但在赚了钱后,卡依沙尔的目标也就模糊了。那就像绝大多数遗忘初心的人一样,只是他的经历以及从事的行业比较特殊而已。 险恶的权贵们最讨厌,最害怕的也就是卡依沙尔为之嘲讽的人。而他则永远是一条可以用来混淆是非,加以利用的贱狗。 所以,他之前过的不错…… 第二百三十章 旧日往事 军医鉴定,卡依沙尔死于由中毒引起的心脏麻痹。 艾洛自觉可能会染上嫌疑。但他并不后悔。在断掉腿前,鲁德内报名参加了冒险者晋升考试。那是他准备的最充分,最有信心通过的一次……可最终,他只得放弃了。 a级,是冒险者心目中的巅峰。再往上虽也有所谓的s级……但几乎没人会持有这般奢望。s级的冒险者可谓说是百年难遇也不为过。 同所有青年至中年时期的人一样。那时候的鲁德内功利心很重。他大半生执着于晋升为a级冒险者。除却最后一次。他曾断断续续的参加过六次考试……其中有三四回的结果,可谓是离成功差之毫厘。 期间的坎坷,差一点点成功的经历,无疑是让他的执着越陷越深。他努力磨练自我。在每一次失败后,都能明确的总结出不足之处,加以克服改正。可运气却是没有办法锻炼的,在断掉腿之前,他不算是太倒霉的人。但空有实力,却屡试不中的他在旁人眼中也的确算得上是偏倒霉的那一类了。 即使是断掉腿后。他也曾自欺欺人的妄想自己仍可以参加考试,顺利成为a级冒险者。他不顾医生的劝阻,以及自己的健康,在伤势未痊愈之前强行下地。 随后,他临近考试的半个月内,又花费大量时间,努力掌握单腿平衡的窍门。那是有用的,针对他以后。可他到底是丧失资格了……即使他的年龄被冻住,日后不再衰老,有大把时间磨练适应,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时,鲁德内越是努力,就越是能够意识到自己在平白无故的消耗生命。而他越是这么觉得,就越是会想要以努力的方式逃避现实。 临近考试开始前一日,他才放弃了参加那场考试。而又过了将近十年,他才彻底放弃梦想。 那之后,鲁德内开始酗酒。他变得自暴自弃,喜怒无常。这个时期,就连和他关系亲近的好友们都不敢轻易安慰他。 时光荏苒。直至鲁德内胡子斑白,魁梧的身躯变形,硬朗的外貌布满皱纹的时候,他才逐渐释怀。 焱是他收养的第一个孩子,是他最初的心灵寄托。他希望能培养好他,让他完成自己的梦想。 而艾洛,最初则更是被他视作为上帝馈赠给自己的孩子。那时,在野外。鲁德内初次带焱前往魔兽横行的区域,便正好遇上了被魔兽包围的艾洛…… 他们救下了他。当时他一赤身裸体,连一件衣服也没有穿。还用着他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说话,不过说着说着,他就开始说他们都能听懂的本国语言了。 那时,艾洛11岁,焱12岁。 疑点重重……但之后的大致经过是:他们露营野外,焱带艾洛拾柴火不久,提出分开行动提高效率。艾洛很恐惧,又不敢不从。分开后,他又遇上了一只受伤的野狼……他拼命与之缠斗,当鲁德内干过来时,他正遍体鳞伤的骑乘在野狼付不上,不断用那稚嫩,连手茧都没有的小手敲打它喉咙上的伤口!! 艾洛的资质被看上,也成为了鲁德内的养子。他的天赋也很高,但却并不会像焱哪般,理所应当的将弥补父亲的缺憾视作必做之事。 鲁德内在与艾洛相处的过程中,也逐渐意识到了他的特别。因为艾洛,一辈子都是粗人的鲁德内,隐隐萌生了复杂的感觉。 他感觉艾洛不像是平常的穷人家的孩子,表面上的气质与贵族有些相像,可本质上却又大相径庭。 最开始,艾洛表现的很羞涩。他的思想与这个时代差距甚远,他不知道什么话不该说,所以也就尽可能不说话。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经常因为众多常识性的错误,而被鲁德内打骂多次。 最初,艾洛对周边陌生的一切事物都保持高度的警惕。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还是逐渐接受,适应了周边陌生的事物。 但尽管如此,可能是为了为自己的生存赋予高尚的意义。对于这个荒蛮,落后的世界。艾洛偶尔萌生出莫名的优越。直至,有个小扒手偷了他刚领到的报酬。 在每日温饱都难以企及的贫困时期,那些报酬是他心目中的一笔横来的巨款。他不止一次盘算过,那些钱倘若节省着消费,就足以够自己吃喝四个半月。 报酬是三十六枚铜板。对于现在的艾洛,这点钱显然是微不足道的。但那时他格外看重。 他自觉幸运,沉浸在发自肺腑的喜悦中走在路上,却因大意导致钱袋被那奔过来的小扒手一把夺去。艾洛反应过来,急忙追去,却又倒霉的在潮湿泥泞的土地上跌倒,而当他再望去,那孩子已经转过了拐角。他站起身,跑到拐角却发现那孩子以凭着娇小的身材轻易混入了人际繁杂的商业区。 他还真害怕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自己可能会饿死…… 他拼了命的去寻找,找了五六分钟后才侥幸找到。那时,那个孩子正在将自己手中的钱袋递给教唆自己抢钱的父亲。起初,艾洛还能强压着心头的怒气,想要通过谈话解决问题。但那个孩子的父亲一口咬定钱是他们自己的,甚至看他贫穷,说自己不怕报官,可以跟他去法庭上去对质。这是无赖的话语。 穷人与穷人之间,他们之间小矛盾,向来入不了法官们的法眼。 所以,艾洛忍受不住,动手伤人也不会遭受惩罚……那个父亲嘴硬骨头软,动手之后发现自己打不过,便不要脸的抛下儿子逃跑。那孩子被艾洛抓住,他被他拖进了一条小巷子中,被揍的鼻青脸肿。 艾洛边打边骂,口口声声的骂他是恶心的贱虫子……而他这副人上人的口气,所以同样让那孩子感到恶心。他虽然头昏脑胀,连一句完整话都很难说出来,却还是断断续续的嘲讽艾洛身为穷人,却虚伪的得了富人的病。 这番痛斥,似乎戳中了艾洛的隐情。他更加痛恨的打他,最后彻底失去理智的杀死了他。 有不少路过的旁人看到了这个过程,没有人会觉得他特殊,他们只觉得那是一个常见的流氓,贫困野蛮,嗔怒残暴的无赖。而事实上,也的确大致如此。 后来。又过了几年。艾洛逐渐与养父以及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鲁德内逐渐向他们吐露自己的过往。艾洛这些年一直对那时的事抱有愧疚,在他得知了他的腿是为了一个偷窃自己财务的穷孩子失去后,深受震撼。他羞愧难当,能不止一次的抱着自欺欺人的心态向鲁德内询问他是否后悔。和他每次都立刻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他从未后悔过……即使因为失去条腿,抱憾终生也从未后悔过。 第二百三十一章 恶心 虚伪 陆续有队伍运来了粮食。而在死里逃生过后,莫哈梅德也又额外捐赠了更多的粮食。 这支军队的高层,诸多将领们皆发自肺腑的感谢着莫哈梅德。像他这种顺势倒戈,改头换面的旧权贵数不胜数。而或许变迁中,也只有他们才配成为优秀的进步人士。 穷苦的小老百姓,是不配进步的。他们没有权,没有钱。之前他们是怎么生活的,之后也仍是。 莫哈梅德被艾洛救命。他欣赏着这个遵从本分,具备高尚品行的青年才俊。他觉得,这类人正是国家民族的希望,底层百姓的楷模。 粮食危机逐渐缓和。如此,艾洛便逐渐开始严格约束手下为数不多的士兵。这没什么意义,他们本就不会赤裸裸的抢劫民众的食粮。这些士兵原本就只会将之前从抢劫粮食的匪徒呢获得的粮食,连同藏匿粮食的平民百姓,原本就剩下的粮食一同撸走。毕竟那分不清。 道德的底线可以随时根据环境的变化而升降。艾洛的约束多多少少还是起到了不起眼的微弱作用。士兵抢粮食的阻力变大,需求变少,也就自然安顺了。 莫哈梅德到底是拯救了这里的百姓们。再过一千年后,这个世界也仍然会有人因为他最近所为之事,为他欧歌颂德。只是他从未劳动过。他的慷慨馈赠,他的荣耀全然归功于同时期,每十个就会有一个在他租赁的土地上耕种的饿死的穷苦农民。而这些人都很感谢莫哈梅德,因为是他让他们重获自由,不再是同畜牲一般的奴隶。 人人都爱戴他,人人都痛恨以小人之心虚构陈年旧事诋毁他的败类。在这个时代,倘若连莫哈梅德都算不上完美无瑕的善人,那么也就没有几个可称得上是良民了。 而这样的善人,也自然期望为国家民族培养出更多的好人来。莫哈梅德自然而然的将艾洛视作为了培养的目标。 “别废话,拿真剑朝我攻过来。”艾洛厉声朝站在他面前的三个年轻士兵吼道。可话说完,他们仍然是显得有些犹豫。 “您的伤势?” “已经好了,不必担心。” 话音刚落,那三个士兵便齐刷刷的,由左右中三个不同的方位,默契的朝艾洛奔来。 眨眼间,中间的那个士兵已近至艾洛身前。他挥剑横扫,被艾洛轻松后仰身躲过。而与此同时,他身旁左侧的那名士兵,也已握剑朝他的腰间刺去。但艾洛却徒手接住那了寒光毕露的剑锋,并且还顺着地道扭转过身,将他手上的剑一把夺了过去。这时,右侧的士兵绕到了他的身后。而中间的士兵也已再次挥剑朝他的身前砍去。 左右夹击,好似避无可避。可艾洛却仍能一心二用。只见,他镇静的抬起腿将要从背后突袭他的士兵绊倒,又单手持剑,向后迈开步的同时,将他手中剑挑飞了出去,并直指其咽喉处。 虽然还可再战,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艾洛把剑递还,称赞他们三人的默契有所提高。可他们却不以为然。因为他们深知如果刚才真正是实战,艾洛毫不留手的话,他们从开打到失去反抗能力,倒地不起的过程,甚至不会超过九秒钟。 艾洛伤势其实并没有痊愈,刚才的战斗中,他依赖于技术。一方面是因为想更好的教导他们,一方面则是碍于身体状态。艾洛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他也俨然成为了旁人眼中无可能企及的怪物。 差距如深渊般明显。 这时,传来了一串清脆的掌声。艾洛后转望去,莫哈梅德就出现在他身后。他显露着极为赏识的模样,褒奖了多句。 艾洛不想和他牵扯,但理智还是让他做出了恭敬的举止。而他身旁三名士兵,则自觉的退下了。 再然后,莫哈梅德打开了话匣子,他滔滔不绝同艾洛说了一大堆前后不着边际的闲话。艾洛洞察着莫哈梅德的本性,恭敬着应付。可他的话语却说进其的心坎里了。 “你为什么还要训练他们?我听说了,你到底得不了兵源补充了?”莫哈梅德问道。 闻言,艾洛则回道:“有用的事情,哪怕再微少终归是有用的。总该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使是一颗螺丝,一颗钉子,也应该能发挥出自己最多的价值。”艾洛表现的卑贱,刻意装出渴望得到莫哈梅德认同的作呕模样来。 听过这么一番高水平的话。莫哈梅德颇受感动,他感觉从这个名叫艾洛年轻人眼中看到了某种崇高,超越本来地位,跨越时空长河的奉献精神。先前,他心底里因那些抱有着各种心态诋毁自己做萌生上的阴云雾霾,此刻一扫而空。 这一刻,莫哈梅德仿若感受到了天命。他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天才,他诚恳的拽紧了艾洛的小手,郑重询问他战争过后要不要来自己这里工作。 空气仿佛从这一刻起凝固住了,虽然莫哈梅德自受感动。但艾洛想着的却是,自己不该松懈,一味的去意奉承,导致现在遇上了难以推脱的麻烦事。 只见,他先是礼貌的笑了几声,而后又故意做出自觉卑贱,安心本分,不愿高攀,却又难以拒绝的扭捏姿态来。莫哈梅德有些可怜他,但也觉得他这种心态良好,几经纠结后,还是说了几句能让彼此都下得来台的好话。 气氛随之舒展。两人相视笑着,彼此印象却截然相反。 第二百三十二章 态度的潜在作用 艾洛诚恳的举动打动了莫哈梅德。虽然他觉得艾洛不太自信,却也暗暗欣赏着他安常守分的态度。 “总会有贱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干什么?明明努力就可以踏实的积累财富,非要去愚昧贪婪的觊觎他人的财富权势。俗民以各种阴险狡诈手段妄自尊大,最终只能若得恶有恶报的结果,着实是可悲可叹,可怜可恨。正因为如此,像他(艾洛)那种不与败类同流合污的良民,才显得可贵。”莫哈梅德正在努力向统领全军的大将军维安尼。他面色凝重,话说的铿锵有力,貌似怀揣着坚定的信念。 维安尼听着他的话,缓缓点了点头,并称赞道:“您可真是大慈大悲之人,竟然能够如此客观怜悯的看待那些出身卑微的人。但说实话,他们的确是好人不多……不知道我该不该提醒您,但还是不要过分可怜他们才好。” “我知道,所以才说那样的好人才可贵……鄙人家父遭过冤枉,我比谁都要憎恨那些虚伪,自以为正义的暴徒,可到底也不能一概而论。这个年轻人,让我看到了希望。”莫哈梅德自我感动的陈述着,泪水在眼里止不住的打转。 “既然您这么说,我也不好再推脱了,确实是我的眼界狭窄了,我愿意相信你举荐的这个年轻人。”维安尼看上去很是勉强的回应了他。 可又委婉的说道:“可我仍然要为实际情况以及各方态度考虑,容我多思考一段时间。” 莫哈梅德走后,维安尼长舒了一口气,同时自觉幸运。 其实,维安尼早就想要提拔艾洛了。可这种事一来不符合常理,二来又会焕散军心,引人非议。比起他人,他并不十分相信血统,天命。但他作为大将军,需要做好资源的分配,统筹的安排。 有个众人眼中名副其实的善人的举荐做幌子,他就可以如愿补充艾洛统领的连队了。 莫哈梅德举荐艾洛再往上升一级,成为军团长。可维安尼有了他的举荐,才能将因此而导致的负面影响降至不需要在乎的地步。 身份很重要。军团长这一等级的军官,父辈要么也是官员,要么也是有很高威望的地主。 清晨,有士兵传唤艾洛于午后前往大将军军营商讨具体事宜。起初,艾洛感到很惊讶。而很快他就猜到了是谁发挥了作用。艾洛本想去专门答谢,可又转念一想,便又意识到像莫哈梅德这类喜好自我感动的虚伪人渣,面对自己熟悉的肮脏事物,还上去可以用不得不,需要妥协等逻辑来进行美化。可对于军队,他不了解,所以他应该会觉得维安尼为自己补充兵力很正常。 “如果我去向他道谢,他会觉得我在刻意去巴结,卑微奉承。如果我向他解释不给我补充兵力并非肮脏之事,或者是不得不为之之事。那他也会觉得我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态肮脏。他会意识到我之前那副善良的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倘若他断定我真的认为不给我补充兵众,是不得不做出来的事情,并非邪恶性质。他就会觉得我是自欺欺人,认为世间没有善恶的小人。倘若他断定我认为不给我补充兵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的态度是刻意装出来的,那么他只会把我当成刻意过来舔他的舔狗,贪婪卑躬,屈膝的小人。这样我也同样受不得待见,两种情况都很差。”艾洛躺到床上。他翘起二郎腿,又开始思考起自己面对这种情况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达到最理想的效果。 虽然需要考虑的事变多了。但这却意味着艾洛又拥有了更多立功劳的机会,所以艾洛心情不错。 莫哈梅德的心理同艾洛,所预想的大差不差。三天后,维安尼得知艾洛统领的军队得到了兵力补充,什么感想也没有。他只是把这当做一件平常的事……而又过了一周后,他闲暇之余,尝试充分军队各阶层军官的背景后,便又进行了自我批评,觉得自己不应该干涉自己不了解的事情,太过于傲慢。 不过这时,他也没有将因身份背景而不相应补充物资这类事情视作正常事。他也从未怀疑过这支优秀的部队会出现这种腐败状况。 再然后,又过了半个月。在一个静谧的夜晚中,艾洛与莫哈梅德偶遇再会了。两人你言我语,艾洛仍然是在恭维,莫哈梅德说的开心,也仍然未察觉到他在溜须拍马。随后,他们看似不经意间,自然而然的谈到了补充兵员的话题。 “大战过后,兵力补充困难。我负责管辖部队却率先得到了补充,真是上苍保佑我,能多为国家出力,实现自我价值。”艾洛说着,逐渐显露出了充满使命感的模样。 “你是幸运的,既然聆听到上帝的旨意,那就应该更加努力。”莫哈梅德神情复杂,怅然若思的回答道。 “这是最好的礼物,我怕是想闲下心来,不努力也是难尼。”艾洛半开玩笑的说着,两人都笑了出来。 而后不久,又过了十天左右。艾洛好似真的得到了上帝庇佑,他接到了重要的紧急任务。维安尼以异常严厉的语气命令他率军截断敌方从西面赶过来的运粮队伍,并尽可能的抢夺粮食,以作补充。 清晨,艾洛率领连队出了城门。 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奈的奴隶们 领主军的运粮队伍正在匍匐着穿梭于遍布无数树木的沼泽地中。其中为首的是一个精神抖擞,二十出头,名叫奈杰文的小伙子。 他的面貌,和其余同伴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全然不同。这支队伍大多数士兵是由奴隶组成的,他虽然也不例外,但他并非生而为奴。 明明可以从受管辖的城区安全经过,但他们却必须抄近路。因为这是命令,只针对于他们这些临时征招上来的牲畜…… 上次大战后,攻守方发生了逆转。领主显然并不死心,他们紧急调配粮食,士兵欲再次组织反攻。奈杰文知道此处地势险峻,也知道在这少有的近路之中,很有可能遭遇敌人的突袭,全军覆没。但他从未有怨言,即不敢有,也不会有。 附近传来了稀疏的脚步声。奈杰文第一时间赶忙让队伍结成了防御阵势,虽然他知道命运已定。 士兵不断从八方涌来。奈杰文意识到自己中了包围但他却想不通为何在这浓雾缭绕,遍地障碍物的环境中,仍然有人可以设下近乎于完美无缺的包围圈。可这重要吗?一点也不重要。无论是否设下这个包围圈,无论他们是否钻进口袋中,在他们身处其地与数倍于他们的敌人遇上后,就无退路可言了。 在他们之中,奈杰文穿着着唯一一件铠甲。可那件铠甲灰沉沉的,又老又破,像是废弃了多年,从破烂里挑出来似的。可以说,这就是一件损坏多时的铠甲。奈杰文穿在身上,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 他穿着在身上,就像是枷锁。那既不合身,又无太多用处。但这就是荣誉,他连脱下来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一直以来,旁边生而为奴的奴隶们都深深羡慕着他。 只见,奈杰文拿着一柄刚从敌人手中抢过来的宝剑,奋力刺进了面前敌人的胸膛。可紧接着,他的身侧便又有个魁梧高大的士兵挥剑朝他的头颅砍去。奈杰文吃力躲闪,他的头盔被一把打到地下,他的头也受到冲撞,渗出了鲜血。 然后,他有惊无险的慌忙躲了多次,才寻到机会,一剑刺穿的对方的肩膀。可即使这样,对方也仍有余力,奋力挥出一拳,狠狠砸在他的鼻梁上,将其揍飞出去。 奈杰文的视野顿时模糊了,忽然变得白花花的一片。所幸,那个士兵还是被他的战友背刺了一刀,昏死了过去。而那个战友也没活多久,很快便又被一个和他年龄相仿差不多的年轻人,抹了脖子。 抓着杂草,杰奈文不甘心的抹着嘴角渗出的血,头昏脑胀的缓缓站起身来。敌我战力悬殊,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许多。但他并未因此动摇,他深信战死就是最好的归宿。 又临时征召的奴隶所组成的军队不堪一击。他们饿的面黄肌瘦,手中的武器残次不全,他们唯一拥有的就是不屈从的坚定信念。 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简直宛若待宰的羔羊。如同鬼一样的哀嚎声不间断的攒动着。几经战斗过后,本就饥饿的奈杰文已经虚脱的冷汗直冒。环顾四周,那些战友们比他更为饥饿。但每个人都以此为荣,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直至死亡,也没有偷吃运送的粮食。 护送粮草的奴隶越来越少。起初,还有一两个士兵似乎曾有机会伤到艾洛。可现在,即使是他站着一动不动,也几乎没有危险了。 人数本来就不对等,原来二比一的比例,到现在已经变得不足十比一了。但这也没什么意义。对于奴隶们而言,自己在哪牺牲都是牺牲。对于奈杰文而言,自己从一开始也就没有投降这个选项。 什么事物只要深信就能获得幸福,哪怕是吃狗屎,这样荒谬,脱离常理的事情也是一样。奈杰文的父亲就是被他身边的这类奴隶给害的,但他只能同他们并肩作战。 十年前。还是个小孩子的奈杰文跟随他的父亲勒鲁瓦出差,来到一处领地。勒鲁瓦过来,主要是为雇佣他的商人开辟新的商路。这听起来并不特别,唯一棘手的地方在于这是勒鲁瓦第一次踏出直辖地,到领主领地内办理业物。 在那里,他同自己的小儿子头一次在喧嚣的大街上,看到通红的烙铁不分男女老少的打在奴隶的背后。虽然那时奈杰文总是吵吵嚷嚷的要回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过于残忍腐烂。可他已步入中年的父亲却对类似的事见怪不怪了。 虽然环境恶劣,但勒鲁瓦仍是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的接近了目标。可这样的他,心中却有一个放不下的执念。奈杰文的母亲在他出生后的两年就因病逝去了。 勒鲁瓦彼时还不过三十岁,他一直想要再娶一个新的妻子。而就在他计划回去的一周前。跟他商量好开通贸易路线的那个商人,在与其闲聊时,向他举荐了一个女奴。 勒鲁瓦虽说算不上什么人上人,但也不是窘迫到需要赎买奴隶为妻子的地步。起初,他持委婉拒绝的态度,但那个商人后来的话,却让他动摇了。那个女奴,据他的鉴定,是已遭毁灭的赫阿丹王国鲁塞尔王室的公主。商人根据自己的判断,告诉勒鲁瓦连卖家都不知道她的真正身分……他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改善血脉的好机会。 勒鲁瓦几经犹豫后,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当他透过牢门看到那个女奴时,瞬间便相信了商人的话。 他感觉,虽然她同其他的男女老少奴隶关在一个笼子里,却透露着一股仙气周围一切的高贵气质,他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股浓郁清冷,挥之不去的刻骨忧伤……他看到了她身处灰尘之中,却仍是白的发亮的皮肤,他看到了她阴柔内敛的面容,也看到了她优美的曲线。 一半是理智,一半是色欲。勒鲁瓦说着说着,就同商人谈到了买卖的话题上。商人给出的价钱并不贵,他想着先给她买下来,然后再找懂得判断血统的人,确认真伪。 价钱砍去零头过后,他以十二枚银币的价格买下了她。 当夜,勒鲁瓦就强迫她上了自己的床。他当然没有打算就此,就此,娶她为妻子,只不过是出于男人的本色,想爽一爽而已。 在这个时候,奈杰文并没有多少异议。他母亲死的过早,他的父亲也不怎么提起过,所以他对他的母亲也没什么感情……他真不知道那女奴可能具备的身份,所以那时他少许的厌恶,就在于父亲竟然主动任由那个女奴玷污他自己的身体。 深夜,三人都陷入了梦乡。可至凌晨时分,却有一堆皮肤黝黑的奴隶闯进了他们家门。他们不由分说的将勒鲁瓦毒打了一顿,并将他们三人全部带走了。 原来,当地领主韦斯利也盯上了这个女奴隶。在那日清晨时,便有被他派出的家仆找上了商人。那个家仆在亲眼鉴定后,便嘱托商人务必将女奴留下,待自己取钱买。 可商人没有信守承诺…… 本来听上去也就是一桩小事,可与领主这种大人物沾上关系,即使是打一个喷嚏,又何能称为小事呢?那个家仆亮明自己身份,便责令商人将商品重新夺回来。商人着实怕了,他把奴隶也散出去进行寻找,而他的奴隶也倒真的被他调教的懂事,他们没一个想趁此逃跑,豁出全部的力气的完成了任务。 之后,那家仆则问商人有没有人玷污她。商人撒谎说没有,但被他那懂事的奴隶,却义正言辞的将当时看到的一切都吐露了出来。 他们遵从诚实的品质,觉得商人老爷说,没有人玷污她,指的是之前的状况。而他们自己作为奴隶,应该尽力为老爷避免遭人误会的窘境与危险。 商人暗骂着他们……但于事无补。他们的行为没有让他得到更好的报酬,也令他招惹了不少怨气。 领主很生气。最终嘴边随口吐了一句话,便让下面的人麻利的行动起来。商人不久后,因不讲诚信,买卖不实等罪名被关进的大佬。而亲自玷污过那女奴的勒鲁瓦,奈杰文则更是被强制抓去,变成了最为低贱的那一类奴隶。 而推荐他买女奴的商人,则像是提前得到消息似的,在事发的后一天便跑路了…… 十年以来,奈杰文他们的家人们不断申诉,可那也全都石沉大海。领主不需要说什么,甚至他的家谱也不需要做什么。地位之悬殊,他们城市的市政府的基层官员不必思考,也知道该怎么做。而他们的家人,也只是在尝试表露一个颇为有尊严的态度,他们知道自己那么做没有用,但一直持续做。 冰冷的剑锋捅穿了奈杰文的喉咙。似乎在这一刻,他微笑了。他不确信领主手底下的家仆是否会信守承诺,放了他的父亲。但他却深刻的明确不参加战争的后果。他觉得,自己依照本分做到最好,这就足够优秀,了无遗憾了。 周边奴隶们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急转直下 士兵们踩踏着潮湿的土壤,以及大大小小的水洼,有条不紊的将敌军运送过来的粮食洗劫一空。 进展的很顺利。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声折返回去。战后的几小时内,他们没有再遇见敌人,只有鸟儿的鸣叫声伴随左右。 …… 不过,这场战斗带给艾洛的感觉却很奇妙。这是他自参军以来打过的最容易的一次胜仗。直至此时此刻,他的身上仍未粘上一丝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队伍末端,有两个素质不佳的士兵正在乐呵呵的谈论回去后数人头的事。此话传入艾洛的耳边,不禁使得露出了笑容。 得胜回归的气氛洋溢着……可就在此时,已有敌军再次踏足了他们先前战斗过的地方。这次,不再是由骨瘦如柴的奴隶所组成的队伍。他们装备精良,几乎每人裸露在外的皮肉上都挂着不少伤疤,看起来身经百战,散发着虎狼般的气势。 “将士们连夜行军,经过刚才的厮杀后,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了。可否稍作歇息,再奋力赶路。”几小时后,一个名叫瓦泽尔的大队长刻意赶到了队伍的前面,还是诚恳的向艾洛提出了建议。 艾洛轻蔑的向他瞥了一眼,态度似乎奇怪。略加思索后,他简洁的回答道:“出了沼泽地再说。” 瓦泽尔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他意识到自己的题议已经不可能被采纳了,也就不再多说了。 之后的半个小时,也是风平浪静。可就在这之后,正当队伍几乎就快要走出沼泽地时,阴魂不散的敌军终究还是追赶了上来。 士兵疲乏,前方仍遍布着一大堆许多需要拐弯绕过的沼泽。艾洛隐隐听见渐行渐近的步伐声,面色凝重的下达了准备交战的指示。 敌军的突袭失败。但他们仍然是逐渐陷入了绝对劣势的局面中。 林鸟惊飞,泥浆踏破。原本整齐的防御阵势,此刻也已被打的混乱难堪,不成体系。 有士兵从一大半个土坡的地方失足跌落。有士兵们陷入了沼泽里,还在苦苦交战,有士兵胸膛被完全捅穿,还会匍匐在地上强撑着企图重新爬起…… 一具血迹斑驳,被无数人踩的干瘪的头颅又被艾洛踩上了一脚。他急着前往前方,那里有一个酷似蜥蜴人的敌将正在不断的残杀。 利剑捅不穿他坚硬的鳞甲,而他双手的利爪却能轻易的撕扯肉体。英勇的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不断上前迎击,却如同不断蠕动的烂泥那般,被他轻易的扭曲变形。 只见,他像是炫耀似的抓着一个士兵的喉咙,将他高高举起。他毫不顾忌身旁士兵的挥砍与突刺,极为恶趣味的把那个士兵平放至胸前时。在他的恐惧与哀嚎声中,像是扭抹布一般的扭折他的脖子,并且还像是不够过瘾似的,用力捏住他的头颅,将里面脊椎连带着部分藕断丝连的血肉强行扯了下来。 不少士兵怕了,畏缩着不敢再上前,有几个还下意识的退了好几步远。这敌军将领刻意做这般残忍的事,自然不全是为了炫耀。只见他环顾四周,咧嘴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威慑恐吓的目的达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难以捕捉的身影突然穿了出来。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那身影迅速朝那敌将魁梧的身躯砍上了一剑,竟令他深感疼痛,狼狈的后退数步远。 “不可战胜的凶恶怪物”这一形象连五秒钟都没有维持到。敌将望向面前,朝艾洛恼羞成怒的吼道:“你是哪里来的叛徒?你的剑术是谁教给你的?” 这句话的底层逻辑,是傲慢,无知,带有自欺欺人倾向的。艾洛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别装不懂,普天之下除了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剑术世家,又能有哪个少年天才,能够稍稍给予我查尔斯·格伦兹巴奇疼痛。”他又吼道。 闻言,艾洛故作轻蔑。只见,他一手松开,又一边将剑架在肩膀上,颇有挑衅意味的反问道:“我就是正常的学习剑术,哪来的什么所谓的世家?而且大叔,我又没听说过你,你又何必报出名字?” “分明是你这个叛徒羞于提及!见风使舵的败类。”闻言,查尔斯还觉得他是不敢承认,狡辩的很苍白,显露着不屑一顾的神色……可后一句却还是让他沉不住气了。 “再者说,所谓的剑术名门世家不都是一些无能且爱好演戏的白痴吗?”艾洛嘴角的弧度上扬,查尔斯已气愤的朝他冲来。 查尔斯张开利爪,有恃无恐的展开臂膀,无惧露出破绽,直奔艾洛咽喉划去。而艾洛则在喘息间,挥剑隔开了他的同样覆满磷甲的手臂,并且不退反进,像是早有预谋,迅速抬手伸出食指与中指,由下至上分别戳破了他的左右眼。 暗黄色的鲜血透过他的瞳孔迸发……他狼狈难忍的嘶吼着,眼看就要后仰倒下,尾巴却牢牢缠住了艾洛靠近他的右腿。 查尔斯绊倒了艾洛,令他向后跌落。他尾巴上尖刺一定程度上的划破,刺进了他的脚踝。但艾洛本人,却并不慌张。只见,他反转手掌,重新着力于地面,手脚同时向后发力,即使脚踝脱离束缚,也使自己脱离了查尔斯的攻击范围。 查尔斯重重的坠落地面,这不会让他受伤。可双目不断恶化的伤势却令他痛得胡乱抽搐,满地打滚。现在,查尔斯先前建立的威严,恐怖感已然彻底消散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断的鏖战 艾洛手扶着地面,并无大碍的从潮湿的泥土与杂草上起来。查尔斯已痛得注意力分散,解除了变身,恢复了人类的状态后,被周围士兵乱剑刺成了筛子,以一副蜷缩着,难以直视的惨样丧命了。 这时,艾洛瞧了瞧自己受伤的脚踝,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小瓶红色的药剂,服入口中。 一发势头迅猛的弩箭袭来,直奔艾洛的头侧。可他只是小小的向前迈出了一小步,就轻易躲开了。 弩箭差之毫厘的从艾洛头后划过,直接刺穿了一个正拿着巨斧朝他奔来的领主军士兵的咽喉。 从远方射弩箭的那人,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肤白貌美的少女。她的瞳孔碧蓝如同翡翠般,发丝整齐,明显是刚打理好的,身着烙印着金色纹路的白袍,浑身都散发着与周围士兵格格不入的雍柔气质。她现在正皱着眉头,驾着弩箭,似乎想重新瞄准艾洛。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相貌清秀,眯缝着眼,与她同龄的少年。他的身材略显消瘦,与周围那些虎背熊腰的壮汉的衬托下也很是显眼。 少女名叫阿拉尼娅,是一位领主的小女儿。少年是自小就侍奉她的家仆,名叫曼加。 阿拉尼娅重新调整好方向后,又再次扣动了扳机。可这一次,仍然是被艾洛轻松躲过去了。 屡试不中,让她很生气。随即,阿拉尼娅便令曼加跟随自己将艾洛活捉过来。曼加闻言后,表面装出一副恳求独自立功的模样,实际却在祈祷自己能够成功蒙骗住阿拉尼娅,促使她不再执意涉险。 之后,阿拉尼娅赏了他几个嘴巴子,怒气渐消。她勉强同意了他的请求,心里只觉得自己对待他这个仆人过于宽容宠溺了。 而这个时候,艾洛又陷入了大混战中。只见,他挥剑割开了一人的喉咙的同时,甩出剑尖上沾染的血,遮蔽住其身后战友的视野,又侧身躲过了从背后袭来的突刺,胳膊架住枪杆子,一个急转身刺穿了背后敌兵的胸膛。这时,被艾洛遮蔽住视野的那名敌兵,也再次挥动利刃,朝他身前砍去。不过艾洛这次却并不留意。他转过身,朝身侧正与其部下角力的敌兵砍去。 随后,便有鲜血飞溅到他身侧。他也并非一人作战,在他转过身时,已有下属拔剑相助。 艾洛飞快的挥舞着剑,像是割麦子一样的,连续斩杀数人。他们身着的钢甲,在他面前几乎如同纸糊般,脆弱不堪。可虽是如此,他也仍然是百感焦急。已有不少敌兵死气沉沉的倒在了杂草边。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敌兵,仍然是如溪流一般长久不断,源源不绝。 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夹杂着无数树木的沼泽地。尸骸散漫瘫软的落在不同的事物上。例如:灌木丛,树杈,沼泽地,或是正好就四肢不全的叠在敌兵或战友的身上。 气氛是狂乱且压抑的。没有人知道自己下一秒会不会死,以及到底会怎么死?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考虑过。敌军有个面相凶恶,身高超过三米的巨汉。他刚抓住两个王国军士兵的脑袋,将其向内合力砸碎,还未稍作喘息,洋洋自喜……宽敞的后背便被艾洛一剑斩裂。而下一秒,他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翻起白眼跪倒下去了。 此时,艾洛已满身是血。他头上长的有些长的发丝凌乱无序的粘在了他的脸上。艾洛为不让视野受限,索性一把将头发连同着上面沾染的血浆向后甩起,在萦绕着杂音的战场上,暂且造了个新发型。 曼加拥拥有着神速以及十分扑朔迷离的步伐。他总是能够在敌人眼前瞬间消失,而当他身影再次被捕捉到时,敌人就已然被他伤到了。 他自信满满的朝艾洛奔去,期间遭遇了不少攻击他的王国军士兵。但他们砍不中,刺不中他。在他们眼里的他简直就像是鬼魂一般捉摸不定,难以驱散。 曼加往往只会以最小幅度的动作,最小的伤害置人死地。而当他夺去人生命时,总是会不知有意无意的露出狡黠的笑容来。那份表情就像是一个天真的孩童,用力翻转刚刚买到的足球,好奇期待的碾死路边成群结队的蚂蚁一样。 他带领着一小伙士兵,势如破竹,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便杀到了艾洛的身旁。艾洛无意间盯上了他稍稍显露出的眼神,便感受到了一股彻底的,蔑视一切生命的丑陋。 阿拉尼娅远远的望着他们。她颇为担忧,有些害怕曼加会辜负自己发自肺腑的期盼,丢人现眼。 曼加空洞的眼神中,透露着对周边王国军士兵极度的蔑视。他无法容忍这些贪婪,想要将美丽的天使从天堂拽入泥地的粪坑中的流氓变态,他懊悔于自己为什么没有将阿拉尼娅劝住,致使她亲赴战场。 他潜藏的怨气,嗔怒如同雾霾一般不断向外散发着……这是专属于奴才的思维。艾洛虽也不是很懂,却本能的感到可怕。 野草拂过,潮湿的气流稍稍是热血上头的士兵头脑稍稍清醒。可难以解释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只见,曼努的身形骤变,他整个人分成了五六道循环交替的残影……那就像是刻意施展的幻术。周围的士兵感到害怕,但在艾洛眼中,他却仍然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面前。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奴才的自我感动 曼加的父亲是家仆,曼加的爷爷是家仆,再往上的祖辈也是。阿拉尼娅的父亲名叫伊格纳西,是一个性格温和的领主。他诚实仁慈。虽本人总会察觉到自己的不足之处,但在其家人以及仆人们眼中他宛若无暇的圣人。 在家仆中,曼加的背景比较高,他的童年很幸福。小时候,曼加时常会陪阿拉尼娅到花团锦簇的庭院中捉蝴蝶。也时常会在她的怂恿下,冒险从外面的市井中带回来一些有趣的玩具。 曼加因此,挨过不少责罚。最重的那次,他光着身子被绑在庭院的大榕树下,挨了十次藤条鞭打。那时,阿拉尼娅畏缩在父亲的身后,心如刀绞的望着曼加瘦小的身躯血肉绽出的模样,她想要坚持着看下去,如书中教导的那样面对自己的罪恶与过失,但在曼加承受第六次鞭打的时候,还是难以忍受的闭上了眼……之后,阿拉尼娅也要遭受惩罚。伊格纳西令她在房间内关禁闭一个月。阿拉尼娅欣然接受,没有怨言。不过在那之前,她恳请父亲能够给曼加松绑,上药治伤。 阿拉尼娅给自己赏了几个嘴巴,然后跪在地上,一连跪了将近七个小时。她勇于承担过错的姿态,让她的父亲伊格纳西欣喜。 其实阿拉尼娅下跪不过半个小时,伊格纳西就消了火气。但他想要亲自见证自己的女儿究竟还能将自己的意志贯彻到何种程度,就继续故作庄重的倚在了长椅子上。 一,两小时过后。伊格纳西内心深处还只是感到惊喜,欣慰,仍然能沉得住气,继续观望下去。 四小时后。伊格纳西长时间望着女儿汗如雨下,浑身颤抖的模样,也不禁感到焦急不安,如坐针毡。又过了一段时间后,经受考验的人则就仿佛变成了他自己。 最终。阿拉尼娅被父亲扶起,抱在了怀中。 曼加之所以会被处罚,是因为他从外面给阿拉尼娅小姐带了一本外国书籍。虽然两人都看不懂。但伊格纳西却在无意间瞥见了那本书,并亲眼见识了上面写着的污秽不堪,丑陋糜烂的内容。 曼努被其他家仆解绑。伊格纳西提醒他下不为例,又简单嘱托几句过后,就吩咐家仆给他疗伤了。 …… 时光荏苒。曼加,阿拉尼娅十五岁时,两人互生了情愫。因此,他们羞愧,自责,甚至无数次想要自尽。阿拉尼娅知道自己应该为家族尽到责任。她知道自己应该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上三四岁,家世至少同自己家差不多优越的青年才俊,而不是一个同自己长大的小仆人。她熟读圣贤书,对自己这种不孝顺,自私自利的的心理感到深恶痛疾。同时她又感到愧对于曼加,又害怕曼加再次因为自己遭受伤害。 她知道,自己的爱一旦暴露,曼加很有可能会被误认为故意勾引了自己。往日的景象如同梦魇般不断侵扰着她的神经……她害怕着,有意无意的疏远了曼加。 而曼加,也痛恨着自己贪婪卑鄙,肮脏下贱的心理。他无数次压抑自己企图僭越的妄想,告诫自己自己的想法是僭越,贪婪的……可阿拉尼娅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不起眼,纤细的举动,都会如同淫魔般撩动他的心弦,使他难以安心。 甚至有一天晚上,他还做了这么一个梦。梦中的他如同野兽一般,不断贪婪的抚摸着阿拉尼娅身上曼妙的曲线,而阿拉尼娅则是逆来顺受的,如同妓女般骚贱的扭捏着身姿,配合得默契。 笠日刚醒来,曼加又惊又怕的回想起梦境。他万分羞愧,寒毛倒立,竟是流出了一大滩冷汗,差点就要虚脱过去。他跪在了神像面前祈求忏悔。他希望仁慈圣洁的上帝能够宽恕他,并且引导自己将那些恶心下作的欲望驱散。 后来,曼加请求伊格纳西将自己调到外地去工作。但伊格纳西并不理解,总是同他说不过三两句话,便驳回他的请求。 曼加将事情紧锁在心上……他想过坦诚的告诉老爷,想要一了百了,让他处死自己。可却又恐玷污了自己祖辈的名誉。他陷入了迷茫与恐惧中。直至后来想起了自己素未谋面,曾在战场上老爷的父亲挡枪死的爷爷了,才决心遏制欲望,作为一个卑贱贪婪的小人,尽一切努力为阿拉尼娅的家族奋斗。 每一次起邪念后,他都会拿一把小刀往自己的手上来一道小口……久而久之,他就通过条件反射的方式,将自己内心的爱遏制住了。 由此,曼加重新感受到了幸福。再后来,他将自己的故事告知了自己最为要好的朋友。那是一个出生贫困,却高贵善良的人。 他的名字叫尤里。两人初次结识是在满是小摊贩的街道上。那时,曼加刚刚遭受过惩罚,他红肿着嘴,却还是死性不改的想要给小姐带来一些新奇的玩意。可正当他努力甄别挑选时,裤兜里的钱包却被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悄然偷走。 正要结账时,他才发现没有。而尤里则是主动见义勇为将他钱包夺回来的人……两人一见如故,曼加说自己很傲慢,原以为出生在这片地区的人,多数都是败类。而尤里则回应说越是出生环境恶劣,坚持道德才更显得可贵璀璨。 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尤里的母亲后来病重,曼加在得知后先是抱怨尤里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然后就透支了自己那时还很微薄的薪水助他勉强度过了难关。 不过随之长大,曼加涉及的更多的工作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 当曼加将自己克服丑陋欲望的心路历程诉诸于他时,尤里并没有给予他支持。他那时,只是略加思索的告诉他,应当正视自己的欲望,不应该将其视作邋遢之物。 也就在那,曼加开始隐隐约约的觉得尤里像是被某种恶魔操控的思想那般堕落了。他期盼是自己过分狭隘,苛求多虑了。 但那显然不是错觉!!!一年后,那片领土发生了暴乱。火海以及人们的呼啸声席卷了一切。 在部分里通外国之人的煽动下,众多人打出了解放奴隶等进步口号。奴隶主家里的钱财,粮食牛马皆被一扫而空……暴乱逐渐演化为起义,而尤里则在短暂的纠结后,加入了起义军,站在了奴隶主,领主们的对立面。 曼加上了战场。他愤怒诧异,也想促使他的朋友回头是岸。尤里不解之前和自己相遇的那个善良,真诚高贵的少年会堕落为凶残丑陋的恶徒,他为了将他带回来,自费故人将尤里托人送出国的母亲带了回来,请她等待好的时机劝说。 起义军很快就被镇压了。最后,尤里被困在了一座孤山上,带领着为数不多的将士继续偶遇顽抗。曼加通过自己的人际关系,求到了劝降的机会。最开始,他独自一人站到山谷下,正对着数十把有外国资助的利箭,劝尤里投降。 曼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反复陈述他们思想的卑劣与丑陋,以及可以重新再来的机会。他因为觉得尤里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心底里还残存着善念,所以反复向他提起往事。他重新叙述了尤里亲口对他说过的道理,但那些陈年旧事却只会让他感到恶心与羞耻。 无奈之下,曼加搬出了他的母亲。尤里终于绷不住了,他大骂曼加的虚伪无耻,因他赶快放了自己的母亲,但之后却遭到了自己已过六十余岁的老母亲的怒骂。 “孩子,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了?我们受到的恩情,你是知道的,当年要不是这位大人接济,我们早就不知道在哪饿死了。你打,你抢,你也总不能忘恩负义?你就是一个畜牲,我就是一个老畜牲……我还不如早早病死过去。”说着说着,他的母亲气的怒火攻心,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曼加一边吩咐人帮她理气,搀扶他退下,一边愤慨的对尤里吼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干的所谓的善事,你们害了自己,害了别人,也害了所有人的母亲。再说一遍,匡骗你们的主子,早已卷着钱财逃到别国去了。而你们的家人还在家里等待你们良心发现,你们还是有回头的机会的,我会请求……” 话未说完,一支利箭便直奔他的头颅袭来。曼加及时闪躲,连擦破他的脸颊划过……可箭却不止一只,另一发箭直接刺进了尤里母亲的背后,令其当场丧命。 曼加一眼撇过去,吓得愣住了。远在望去,只能见到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不,即使是恶魔畜牲一样的东西,也形容不了那个东西的可赠与恶心。他再一细想,变本能的感到恐惧……他不再劝说,在背后的怒骂声中灰溜溜的转回去了。 这支残余的,驻扎在山野中的起义军很快也被剿灭了。曼加的行为让亲,不感到丢脸被怒骂了一顿。但这只让他羞愧,并不是他想要刻意铭记,弄懂的重点! “到底是什么让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少年变成了连母亲都不认,连畜牲都不如的烂人。”他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直至后来,当那些残余的物资被收缴后,他无意间瞥见其中一本书时,才弄得明白。 他起初只是诧异,随后便罕见的动用私权拿回去找人翻译。他觉得这是上帝给予自己的启示……而后他也的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时候,他坐在凳子上,细心听着翻译。他的头皮变得发麻,几乎就像是要脱落下来,他吓得颤抖,就像是一个得了心脏病的病人,他对书中的那些可憎恶心的观点万分的痛恨,甚至感到后怕。 那本书,正是他之前不明不白的捎带给阿拉尼娅小姐的那本。上面写满了令人憎恶的贪婪,猥琐,傲慢,自欺欺人的亵渎之语。那甚至还肯定了他之前对小姐的爱! 他感觉“人人平等“,“自由”,“人权”“个人意志”三似是而非的恶心概念不断传入自己的脑里。他自觉自己逐渐能理解尤里为什么会变成畜牲,也同时感到失望。 …… “每个人都应该在自己应当的社会职位奉献。混乱蛊惑人心,人权虚伪贪婪。个人意志更是富含野心的小人,煽动愚民们的钥匙。满脑子只想掠夺,出卖国家民族的利益,以畸形病态的思想践踏教育,去不要脸的,为自己赋予博爱的标签。富含野心的人附和,自欺欺人的软弱百姓赞许。” “连自己的母亲都不会认同,只能去自诩有尊严的去舔奸细叛徒的屁股,以此表达衷心想要成为人,甚是卑贱,可怜恶心啊!” 最后,曼加如此像伊格纳西总觉得这场灾难。伊格纳西觉得他很聪慧,但却对于那些贱民们过分同情,宽仁了。不仅如此,曼加为彻底觉醒与那些恶心的思想划清界限,还坦白了自己暗恋小姐的事实。伊格纳西起初备觉失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杀了他。 可终究,他还是原谅了他。曼加深觉自己该死,又想起自己曾经的朋友最后显露的丑态,临终发问:“谎言毁掉了我的朋友,歪理邪说还在流毒四方,如果那真的是一种传染病,我们到底该如何医治?” “我们只能静静等待黑暗过去。”伊格纳西紧握住他的肩膀,面含真挚的回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最终觉醒 五名王国军士兵紧握长枪,从四面八方朝曼加奔来。 他们几乎同时刺去。可却仿佛像是打中了轻柔的羽毛,无形的纱布。曼加以最小限度的动作,不紧不慢的躲过了所有的攻势。他卖弄着看似散漫的步伐,如同一只不倒翁,孤魂野鬼那般悄然靠近了,其中一名王国军士兵。 那人后退,抽回长枪。可脸却已经被划开了一道瘆人的大血口子……他还没发出惨叫,就悄无声息的倒下了。而旁边那人刚反应过来,剑尖便已快落到了他的头侧。 紧接着,又是一番猝不及防的乱战。只见,另一侧的士兵,挥动枪杆朝曼加劈打,可他却早有预判,他只是向后跳了一小步,反手握剑,便刺穿了他的腹部。而这时,前方的两名士兵已迈步再次挥枪朝曼努刺去。 枪尖腾挪,离他近在咫尺。这次,两人都明确的看见枪尖碰到了他,可却还是顺着他消瘦的身板毫无阻力的滑了过去。惊愕之余,他们的喉咙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道细微的小血口。他们眼看着曼努背过身去,捂着不断迸出血来的喉咙,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 曼加刚转过身去,就又轻易的将面前一位正朝自己奔来的王国军士兵开膛破肚。霎时间,鲜血四溅。那士兵倒下去的土地,瞬间形成了一个小血泊。可他本人,仍是干干净净的,一点血也没沾染上。 可就在这时,他的胳膊却渗出了血。那份不纯净之物染红了他洁白衣衫的一角。那是艾洛所伤。他显露出了嫌弃厌恶的表情来。他感觉自己被玷污,觉得自己匮乏修行,以及更深一层的神圣境界。 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像是被垃圾包裹了一样。 与此同时。两名擅自出动,在他管辖制下的队长,也已经被艾洛给轻易解决掉了……可他仍然难以平复心情。半个小时前,他自信满满的以自己眼花缭乱的步伐为辅助,挥剑朝艾洛的脖颈砍去,却反倒被其后发制人,险些丧掉了性命。 “家族的秘术是完美的,是我愧对家主,修炼不力。”心想着,他,从背后偷袭,再度朝艾洛头颅砍去……但这一次,剑仍然是被挡住了。只见,艾洛压下他的剑,轻轻的顺势向上那么一挑,就令它的剑被迫偏转势头,险些脱手。 曼加焦急倍生,他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腹部却又被狠狠的踹上了一脚。而就在这时,又援兵赶来相助,他才又重获喘息之机。 有些事情他很奇怪,但艾洛的也很奇怪。 维克,艾洛的师兄。他几乎毫无保留的,将一切都传给了他。尽管他的师傅曾暗自嘱托他要藏一藏私,甚至要潜移默化的传给他一些不纯净,多余的东西…… 然而,维克就连自己得之不易的心得也好,尽可能的分享给了艾洛。他曾说过,兰特王国的剑术体系成熟,行色多端基本上一切的流派都有几乎相通的“理”,所以剑法虽五花八门,但却大同小异。大多时候都可以基于“理”,来逐步掌握确切的破解方法。战场上临时破解的案例倒是稀缺。所以很多人们会在战后总结,琢磨出切实可用的方法,尝试用于下次。 而与大多数的“理”大相径庭的“理”,则往往用来应付某些地位差,却不得不利用的人。那些人所施展的剑术,往往有一些不规则,不成体系,不流畅的明显瑕疵。 “剑法几乎同琳赛会长如出一辙,穿戴的那么好,难不成也是一个不被信任的奴才吗?好在先前对练过多,不然又得是苦战。”艾洛脚踏在斜坡上,刚将一名敌兵踢了下去。他边想着,边躲过从背后袭来的挥砍,反手一剑捅穿胸口,又顺势向上斜砍,躲过身后又一人的长枪突刺的同时,抹了他的脖子。 就在这时,曼加连过两人,踏步向前,再度袭来艾洛身前砍去。这一次,那些在艾洛,看来十分多余的动作少了许多。 艾洛见势躲过,却被他抬腿绊倒。眼看就要失去平衡坠落,艾洛却不防反攻,单手倾斜着迎上砍去。曼努仰身闪躲,但渐渐却仍是并不浅显的划破了他的眼窝。然而艾洛却因此感到不妙,只见抬起拳朝艾洛的面门砸来,却仍是被他单手隔开的同时,被一把拽住。 曼加整个人随着艾洛从斜坡上跌落,那足有六米之高,导致两人于半空中还能像模像样的缠斗一番,才双双坠地。 “这可不是什么高贵的打法?”艾洛似乎仍有余力,还能发起嘲讽。不过,曼加却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深刻的意识到像自己这样出身卑贱的人,本来就不应该被传述家主的秘技……他反省了自己,他觉得自己得到传授,已是经受大恩大德。而多年以来,自己对技术似乎不纯洁的疑惑,则是庸人自扰。他感觉自己心中仍有余毒,仍然有着贪婪,僭越的恶毒之心。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现在我可以更进一步了。”曼加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多年前他就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秘技的虚假,并或多或少的萌生了改良的想法……现在,它可以使用更好的技术迎敌。虽然仍会有,些许违和之处。但过不了几招过后,他就可以磨合贯通。 届时,艾洛就很难避免苦战了。但是现在,它左胸至右腹部被深深划破了。它面带着笑容倒下,它战胜了自我,克服了一切污浊的恶欲,临近死亡也没有以自己污秽不堪的血统玷污那份可以接近的高贵秘技,他死而无憾了。 不过就在艾洛正志得意满时,他的脚边却开始“诈尸”,那个原来被他踹下去的士兵,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虽只拖延了不过半秒,但这短短的间隙间,却让阿拉尼娅父亲暗自给他配给的新锐侍卫得以赶到他身边,托起他逃离。 背后又有敌兵袭来,艾洛果断放弃了追击,他知道反正放任曼加,以那伤势也活不久了。 曼加趴在面前侍卫宽大的背后,流出了感动的泪水。侍卫将他带到阿拉尼娅小姐的面前,她正鄙夷的俯视着它。它下意识的感到愧疚,知道自己令小姐大失所望了。 但它只是稍稍愧疚,感受着已然觉醒却寥寥无几的生命,静静的死在了她的宝剑下! 她转过头,又坐在了配备好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头搭在排气的手上,看那尸体感到晦气,便吩咐人清理好面前的尸骸。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下贱的女人 几经消磨过后。艾洛逐渐感到体力不支。他倚在斜坡上,暂且享受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喘息之机,却又有五六名敌兵朝他袭来。 好在,他的下属瓦泽尔大队长也带着士兵赶来了。他们表现的着实英勇,仅用了不到一分半钟,就围歼了这一小伙敌兵。 虽然,开始就布置好了应对的战略,但打到现在阵型以及布置也已经支离破碎了。艾洛似乎有些焦急的向他询问了部分战场的情况。 听闻回应后,他的脸上愁云更显。艾洛简单吩咐后,又从上衣衫的口袋中掏出了一瓶恢复药水……他背过身,眼看又要亲临前线,可瓦泽尔突然拔剑朝他后颈砍去!! 这剑势头十足,可也仅仅是砍下了艾洛的几根头发。只见,他迅速俯身,甩腿横扫,将其轻易绊倒,转过身,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利器,反过来直指他的咽喉。 “军队的行动是你暴露的吗?你的同伙在哪里?”艾洛虽然自知自己这么做,没有什么作用,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朝他吼了几句。 结果,不出所料。瓦泽尔面无惧色,立刻将事先藏于舌苔中的毒药送入口中,艾洛见状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但还是让他咽了下去。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紧接着便陷入了深度的昏迷,逐渐失去了生命……短短几秒内发生的事情,让跟随他赶过来士兵目瞪口呆。 “真叫人轻松不得,连自己人也不得不防备了。”艾洛眉头紧皱,切实的深感头痛。他的眼圈发黑,半眼角耷拉着,染血的发丝异常凌乱,显露着颓唐难安的神色。 …… 与此同时,阿拉尼娅正端坐在长椅上,细细优雅的吸允着桌前微甜的菠萝汁。倘若只单看这一角,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在战场,而不是什么安全悠闲的野营地。 青梅竹马的尸骸被处理好了,她站起来晃了晃关节,又要亲自上前线。可这次也同样被伊格纳西,刻意派来的护卫给拦下了。 这次,是六个人跪在她的身边。他们虽然武力不及曼加,但也算得上是能征善战的将士……可他们现在却是在拿自己的命进行阻拦。 在几个人拿刀自裁后,阿拉尼娅还是嫌弃的接受了他们劝告……她上战场本身就是一个荒谬不合理的事,而这些人的死更加没有意义,更加荒谬,不合理。 之所以如此的起因很简单。半个月前深夜,伊格纳西喝醉酒后,冲上帝发誓,向自己的朋友打了一个赌。他说,只要自己派出自己的家仆们中善于武力的精锐上战场,就可以轻易的扭转颓势。那时,阿拉尼娅正因迟迟无法满足亲临前线的妄想而焦急,她抓住了机会主动请缨,是他父亲答应了她上战场。 大致就是这么一桩白痴的事。阿拉尼娅没有武力,跪在她面前的每一个将士都有站起来一拳将其打死的本事,至于她统领能力,则与其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但这不重要,因为跪在他面前的,包括那些还没有下跪的,都为能够侍奉她这位高贵小姐而自豪,他们只是远远的望着他就能产生温馨的幸福感,荣誉感。 阿拉尼娅瞧不上他们,现在他的眼中,奴才就是奴才,就是一种可能才勉勉强强过了畜牲线的人。 …… 剑砍多了就会变得满是缺口,既然变得满是缺口,遇到敌人那里好的剑就会直接夺过来。得找休整的机会,就近寻觅附近为被过多血玷污的小雨泊解渴。交战尽可能采取省力的方法,哪怕会因此多出一丝风险,也值得去做。 艾洛很累,但他也只能坚持着等待援兵的到来。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敌人,此刻的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拖延时间,这对于其他更有经验的将领来说其实也没有差别。 不仅是他,其余还活着的士兵状况更差。每个人的身体都仿若变成了僵硬的木偶,有时候明明眼睛能看着敌方的剑以你并不算快的速度向自己袭来,却就是躲不开。有些时候即使挥剑斩中了敌人,也无法反复的磨进肉里,结果还是得不甘心的被对方后发制人,被一剑刺死。更有甚者,并没有受太多的伤,却累的直接倒在了战场上,这些人有些会被补刀,有些则在敌人或者队友的踩踏中丧命。 所幸确有援兵正朝这边赶来,但是那尚且还有近万米远。只要眼前的敌军一鼓作气,全然可以消灭艾洛的连队后,井然有序的撤离。 但此时此刻,他们便产生了彻底的迹象。原因,还在阿拉尼娅以及她的侍卫们身上。反正谁死了,她也不能死,她这般高贵的人不能死,其余队长在她他的侍卫的反复恳求劝说下,理所应当的便答应了协助他们撤离要求。这是合理的,因为她是大人物,倘若是需要别的原因才可协助,又或者因当时的战局与其下属据理力争,那才是失了智,那才是白痴,那才是傻子。 于是,艾洛不明不白的,在觉得自己必然会交代在这儿的状况下,打赢了胜仗……直至四个小时后,援军赶来,他也是诧异于敌军为何会撤退,并自觉幸运。 阿拉尼娅临走前还在埋怨煞费苦心保护她的将士们无用……她还说了什么奴才果然都是些废物之类的话,将士们并没怨言,他们是发自肺腑的觉得自己无用,为自己能力低下感到愧疚。他们一致觉得,如果自己能够再强一些,就可以尽早结束战斗,不必使阿拉尼娅家族蒙羞了。 阿拉尼娅的姐姐,藏在先前的暴乱中丧生,自那时起,她也就觉醒了,刻骨铭心的意识到了奴隶们的贪婪与庸俗无能。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个人感觉 返回后。艾洛如实详细汇报了出城后的经过。 艾洛鼓起勇气,向他的上司埃利特军团长提出了自己的怀疑……这种行为是稍稍违背纪律的,但埃利特并未着重处罚他,只是严肃的提醒他依照自己的本分,履行好职责即可,不应越俎代庖。 艾洛耳中,那份语气既冰冷又压抑,其中还仿佛沉淀着波涛汹涌,深不见底的愤怒。他略加思索,心里便大致摸着了底,之后就不再多言,默默退了回去。 驻扎的军队,滋生了众多闲言碎语。此次,艾洛统领的连队损伤惨重。很多人因此更加确信他是个无能的人,不配统领一整支连队。 马上就要迎来寒冬。枯黄的枝叶也已掉的差不多了,是由零星几个半挂在上面,也是摇摇欲坠。 艾洛疲惫不堪,半驼着背撩开帐篷,走了进去。配置依然整齐如旧,里面暖洋洋的,甚至还能见到刚配备上的甜点。但他望着面前的一切,依旧只是不满足。 他手按在床边,像是一个有些窘迫的老头那样躺下去。枕在枕边,往昔九死一生的场面历历再现。他觉得自己理应得到更多,不应该仅仅只是升了一个官职,可也只是徒增愁云,不得不叹口气后,掀起被子盖在身上,闭目沉睡。 写对侧有个更大的军帐,那里帘帐两侧各有一个士兵守候。他们精神抖擞,眼神中焕发着光彩,彰显着无私奉献的精神。 虽然他们当了五,六年的兵,也只能勉强称得上兵族里的精英。但他们从未发过牢骚。这里是他们的国土,他们在为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国家付出,他们很幸福。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人。他长着金黄色短发,眼神有些阴郁,嘴里叼着一根不大不小的棕色烟卷,身躯壮实,衣着单薄而贵重,看上去三,四十岁左右。 两侧的士兵称呼他为乌戈将军。他回应后,吐了几口烟丝,闲庭漫步似的向外走去。 大将军军帐中。维安尼正背对着帐帘。他等待着乌戈。不一会儿的功夫,乌戈如期过来了。 两人曾是同乡,又师从于同一位老师。昔日的感情深厚,可随着时间流逝,也早已生疏淡泊。 维安尼难得同他聊了些私事,他们回顾过往,自然而然的逐渐聊到了自己曾经的政见。 “我记得我们当初都很痛恨“国贼”来着,现在自己反倒是了?”维安尼半开玩笑的说着,神色复杂,手椅在桌子上,状态奇怪。 乌戈回答道:“以前还是孩子时,不懂事。看待问题过于浅薄。” “那,又是哪里浅薄了呢?”维安尼转过身倒了半杯酒,递给了他,漫不经心回问道。 “敌人的优势也是需要学习,道理终归是共通的。”乌戈说着,稍稍抿了一口,见表情似乎是觉得味道不错,便立刻一饮而尽。 “那优势在于何处?” “统一调配的效率,充分激发的劳动潜力,以及更加紧密团结的内部。”乌戈不假思索的回道。 维安尼闻言后,不再多问。他显得有些刻意的岔开了话题,向乌戈询问了工作的事。 一开始的汇报,波澜不惊。可过了十一二分钟后,维安尼就突然有些站不稳了。 “抱歉,我……”维安尼身形愈发不稳,他开始左摇右晃,并自觉时代的开始想长官道歉。 “没关系,可能是那酒的度数,以及特性有些奇妙。是我错了。”维安尼说着,似乎是表达歉意。但已有些神志不清的乌戈去用余光扫见了他露出一抹奸笑的表性。 “原来你早就发……混蛋……”他说着说着,拔起悬挂在腰间的利剑,可还未完全拔除,就有气无力,三晃两晃的倒下了。 他就是被查到的奸细。艾洛的行动,正是他伙同三名军官以及其亲兵所泄露!!而其中一名军官,也正是撺掇前代理大将军奥古奇出城歼敌,致使那时军队中埋伏的罪魁祸首之一。 道理什么的,他都说的很清楚。维安尼清楚他不是为了利益甘愿损害国家民族利益的败类,也清楚他同其他大多数的敌人一样,新迪迪有一套严谨的,甚至难以否认的成熟思想体系。他甚至能猜到这个昔日的朋友会如何心潮澎湃的辩驳。但这不重要,也无意义。 就像他再次举起的酒杯。他也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那里没有麻醉药之类的东西,那里只不过是放了些用来住其安眠的药物。 乌戈眼中的“佳肴”就是维安尼眼中的“屎”。这种根本的,颠倒的性质认知促使两人都知道不必向对方劝解,那是没有用的。 即使口才再好,意志思想再坚定,进步也没有用……劝说感化完全就是一厢情愿的浪费时间。因为没有人能够让人把佳肴扔进马桶里,然后再让那个人去吃屎,就是这么一件简单,不必细说的事。 当乌戈被绑进拷问室时。他想到自己的国家被那些进步的国家分裂成无数个后的惨烈场景,他看到了无数人民起义后,杜昂这个假货为获取外国帮助而出卖领土的贱样,他看到了伟岸的教堂被摧毁,人们读起了那些有毒的东西,变成了一副空有本貌的外国人……至此,他进一步的看到了家庭,以及所有传统的毁坏与破灭,不由得留下了不甘心,恨己无力的泪水。 “呸,还自以为正义。虚伪得自我感动,真让人想吐。”托他进拷问室的士兵,看他这副样子,做的的几乎就要将自己早饭吐出来。 第二百四十章 公理 强权 朴实无华的一杆长枪捅穿了领主军大将军赫瓦伊尔的胸膛。刹那间,巨量鲜血溅在王国军军团长桑德罗脸上。他眼睛也蒙上鲜血,却不眨一下。他神色复杂的望着赫瓦伊尔丧气倒地,其中透露着的情绪似乎相较于爽快,以及立下大功的喜悦,更多的是尊重与惋惜。 依照原本的战略计划,位于东南面的王国军收拢,剿灭了当地的领主军,进而迅速的将那片国土纳入了王政府的管辖下。 而艾洛所处的军队,则位于兰特王国东北面。依照原本的战略计划,他们攻下这座城,经过一个月左右的修整,重新补充粮食过后,即应立刻东进,与北面王国军联合,攻下那边的最大城市雷斯。 可由于粮道被劫,奥古奇贸然出城迎敌……致使不久前,粮草短缺,兵力折损过半,连守住城池都变得困难万分。好在,最终城池并失去,而粮草也已随着补充至前线的士兵再次抵达。 城中的居民饿殍过半。既为了安定,又为了避免恶劣宣传的影响。军队主动将有因潮湿而快变质之嫌疑的部分粮食分发了下去。 原本饿得骨瘦如柴,连路也走不了的人,再听到下放粮食后,也能变得健步如飞。部分人原本对王国军恨之入骨,可当得知粮食下发那一瞬间,所有消极情绪也就都烟消云散,还有甚者大肆吹说风凉话,以自己逝去的同乡为例,彰显他们善于忍耐,胸怀大智。 艾洛的担忧属实是脱离实际了。 他还没晋升为连队时,就亲眼见到过那些临时征召上来,军纪涣散的士兵犯下的种种畜生事。 而即使是晋升后,他也听说过一小部分长期经受训练的正规军士兵,对民众犯下恶行。至于后来……接受抢粮食的劫匪送来的粮食,窝藏他们的百姓遭受应得的正义制裁之类的事就更是屡见不鲜了。 此前,艾洛时常担心自己需要像屠宰绵羊那般,屠戮暴乱的百姓。但他错的离谱。他逐渐发现,所有人都似乎有种坚强的,能够逆来忍受世间所有苦难的高贵精神。 …… 听着身边百姓的欢声笑语,望着他们的幸福的模样。奉令过来维持秩序的艾洛似乎意识到自己是被排挤到了边缘的角落。 刚开始,他还有些担心秩序。但大家都很懂礼。好像长时间的消磨让支持领主的他们懂得了变通。 不过也有一些不懂得变通的顽固分子…… 艾洛闲暇余,走到了不远处闲逛……他看见了一位老伯正跪在地上,哭喊着让他的儿媳妇出来了领粮食。艾洛上前询问发生何事,老婆却含糊其辞,几番追问后,他才不得不袒露实情。 老伯的儿媳妇,有个儿子。此时,他惴惴不安的再次恳求母亲同自己到外面领粮食去,可他以瘦的骨瘦如柴的母亲,却咬着牙强行豁出所剩不多力气打他。 “那些是他……恶魔的赏赐,我们之所以会………是遭到这副惨状,全是拜他们………所赐。你到底……是多没有……出息?”母亲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几乎就要晕厥。 “可父亲,也不过就是为奴隶们说了一两句好话,就被……”男孩情绪激动的站在母亲面前,可话刚说出口,他也就欲言又止。 “你父亲……他,他是活该……他对他们神圣……不可侵犯的财物犯了歪心思,那种行为……跟偷窃无异。那少不了……是要受(神)审判的,你不要这样,像他那样……不要抛下我……吃了恶魔的礼品,就会下地狱。不要,不要……”她颤抖的说着,男孩知道自己的母亲再不吃东西,过不了两天就会饿死。他违背了母亲的话,冲了出去,想要领到粮食后,即使掰开她的嘴,也要强行将食物灌进她的肚子里。可他刚冲出门去。他的母亲便气的一顿干呕,紧接着,她便心如刀绞,恐惧悲痛得热泪盈眶。她临死之前,拼命驱动着自己,干瘪如枯枝般的身躯。她极为勉强的盘腿做好,双手合十。她尽最后的气力,虔诚的向神明祈求,希望仁慈的他能够稍稍宽恕自己儿子,丈夫,父亲的罪孽。 “没有用的,就让你母亲幸福的走!那样即使活下来,她觉得自己被玷污,堕入地狱,肯定也是生不如死,肯定也得自尽。”艾洛听完老伯的讲述后,看见男孩从屋里跑出,又无意间瞥见了他佩戴的挂坠,就一把拽住了他。 那挂坠,是教会发给民间最虔诚的那类教徒的,据说可以用来传承保佑子孙后代安康。艾洛听过教会宣传的感人故事,也着实不曾多见到这东西。正因如此,他才能意识到男孩母亲取得这般成就的坎坷,以及他正在做无用功的事实。 大街上,有个富豪掉了一枚银元。之后有一个贪婪,长相丑恶的老乞丐,企图将那占为己有,就在这时一个同样贫穷,丑陋却心地善良的女孩挺身而出……最终,她赶跑的那个恶乞丐,却也被打的鼻青脸肿,后来她早中晚长期等待在那个看到富豪掉银币的小角落里,等待那个富翁再次来到那里。两天,三天,一周,半个月过去了,无论晴天还是下雨,她都一直静静的在那里等待,最终,他的善良诚心打动了上天。当那个富翁再次回到那里时,她拖着肮脏伤病的身躯,将那枚闪闪发亮的银元递给了他!! 那个富翁正是当地的主教,那个曾经的女孩正是眼下男孩的母亲。后来,主教给予了他干净的衣食,肥沃的田土,以及一所不错的房子,而她也获得那枚挂坠,他的故事成为了出淤泥而不染的经典,在当地广为流传。只有被所有人都认为是庸俗的混蛋,才会吐露几句嘲讽牢骚话,而真正有道德的人听闻他的故事都无不为之感动。 艾洛刚到此地时,就听说过这个故事。当时就有反抗的人,鼓起勇气在大街上大肆宣扬过,他为居民鼓劲,鼓舞坚守道德的精神。他总结说眼下的战争是一群披挂金装假象的窜逆贼子连同部分贪婪的平民所发动的,他们觊觎那些通过努力奋斗所获得的财富,所以要聚起来一起抢,否认最根本的道德。 而那个人被处死时。艾洛也正在场,当时的他愤愤不平的看着天边,像是一只精健的雄鹰…… 第二百四十一章 被赋予的荣光 入城后,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的时间。现在,维安尼大将军正站在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训话。 艾洛身子微颤。旁边有些精神抖擞的将士,以为他也感受到了激励,也被点燃了为国家民族进步战斗的崇高信念。但他却是因五个小时遇到一个平民而感触难平。 那时,男孩没有听从劝阻。他尽快领到了粮食,可赶回后却只能对着逐渐丧失余温的尸体哭泣…… 艾洛问老伯如何看待自己的儿媳妇。他就做出一副自然的样子,将其一顿怒骂。但话中却透露着识实务者为俊杰的意味。艾洛隐隐察觉到他恐惧得罪自己。但却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的儿媳妇哪里有错,更不清楚如何理解自己的丑恶思想,所以就只能通过成王败寇的思维进行并不情愿的恭维。 艾洛闻言后,只是默默的请他节哀……那一时刻,老伯看他的眼神好像变了,似乎是感觉他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坏,涉毒未深。 面对比自己年轻的晚辈,他眼神中流露了出了一种期待与惋惜。他期待艾洛能够挣脱虚伪的谎言。但是又觉得他大概会率会进一步堕落,变得同那些彻底丧失人性的禽兽们一样,而感到惋惜。 同时,老伯他自己也感到羞愧。他觉得上帝可以宽恕世人在不得已情况下的妥协之举,之前他想要劝儿媳妇活下来,然后再找机会,慢慢的赎罪。但自己儿媳妇的死,还是让他悔悟了了。他意识到自己玷污了一生无暇的儿媳妇。 艾洛转过身,没走出五六不远。便听到身后,老伯对另外一个要去领粮食的青年的怒骂声。 “人都已经死了,您又何必相信什么呢?上帝没来救她,我们就好好活着就行了,我不是来找事的,但是我真的没有必要为你们绕路,我没有想要报复你们,但我就是得过去领粮食,请您让开。”面对怒骂,他还是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呸,落井下石的小人。活下来就显摆是?也不知道你这等非得在暗地里诅咒了我们多少次。被恶魔喂养下来的贱种,真是不知羞耻……”老伯骂着骂着,捂住了胸口,有些喘不上气的停顿了一会儿。 “这种陈年往事为什么还要再提一遍?当初我父亲,什么错也没有。贵族教士们一时兴起的慈善风潮过去,那是我们住的孤儿院就得倒闭……整整五十余名孩子,是我们的父亲尽心竭力的给予了我们工作,所以才一时不慎,饿了领主大人放在他那的狗。那又有什么呢?狗命难道比人命还要重要吗?”青年皱着眉头,不厌其烦的回道。 “歪理,人最根本的就是应该完成自己最本职的工作,其次的额外付出才能称之为善良……领主大人的爱犬是多么珍贵,那是整个国家都不会超过一千条的珍稀物种,是名副其实能配得上崇高之人的宝物。你父亲是一个喜欢自我满足的败类,后来断了条腿也没有悔改醒悟,甚至是被仇恨支配,变得彻底无规无束,沦为行尸走肉了。”老伯气愤的说着,愤愤不平的紧盯着他,像是久经磨难的贤者在盯着一个放荡庸俗的废人。 他这时,眼神中透露的光如同刀子一般坚韧,仿佛能将所有的妖魔鬼怪都照的现出原形。老伯刻意加大音量,似乎是做好的觉悟,想让不远处的艾洛也能听得见。 “我已经快入土了,还有什么时间赎罪呢?真是糊涂了。真是到了最后,所以才愈发不能妥协。”他想着,又张开嘴想声嘶力竭的说一通,却又因急火攻心咳了好几下。 青年没有理会他,你一的撇了他一眼后,去领粮食去了。艾洛体贴的告诉他该到哪去排队,两人并排顺路行走。老婆计划未达成,眼望着他们两人远去,只觉得彼此的笑容恶心透顶,已是无药可救。 青年口中的父亲,并非是他真正的父亲。老婆刚饿死的儿媳妇之前赶跑的那个乞丐,就是他以及其他孤儿口中,心中的父亲。当孤儿院倒闭前夕,他尽量的疏通财产,打通了各人家的关系,令其中大多数的人孤儿都活下来了。其中一小部分被好心人收养,大多数人则被安排到店铺去打工,混口白饭吃。可他就是把狗照料死了,所以他被领主的奴隶们吊起来打,还打折了一条腿,以至于剩下为数不多的财产也被强制性没收了。 艾洛无聊,有些疲倦的眼神,因此焕发出的光彩。他甚至感觉自己从青年的父亲身上感受到了人类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精神。而青年也不免有些喜欢这个平易近人,没有任何架子的军官。 而老伯眼里,则多出了无尽的寂寞与哀愁。他看到了两只从泥坑粪堆里爬出来的畸形蛆虫,在互相依偎着,自我感动的意淫。 而后,他又转念一想,发觉自己也差点堕落,便领悟到这是上帝在以展示两个极端的恶徒的方式,点播自己。这时,他便感到烟消云散,心情舒畅了。望着那些死去的人,他也就觉得意义并未消散,虽然贪婪,自欺欺人的虫豸会在恶劣的环境苟活下去,但终究会是大多数好人的胜利,邪不能胜正。 回归现在。艾洛已经不再颤抖,他的脸色变得自信,他知道自己是为了利益参军的,可回想起那青年与老伯之间的差别,也就感受到了难得的正义性!!! 士兵们众志成城,挥舞起手中的武器。他们出了城,时隔多月再次朝下一座重要城池进发。 第二百四十二章 前响 城外的草原上,吹拂着凉爽的微风。其中夹杂着雨后青草的芳香,沁人心脾。 艾洛已享受过许多奢华事物。他喝过美酒,吃过佳肴,穿过锦袍,也见识过不少珍奇异宝。但他至少此时,只想吸吮清新的空气,悉心感受自然环境的魅力。 有类似感受的也不止他一个,人人都知道再过五六天后不久,大概就又会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疯狂嘶吼,喘息不得了。 与其相较,部分士兵久立战场,心灵就难免会变得畸形。不乏有人开始享受痛苦,享受压力,享受夺走他人性命时的快感,享受战场上刺鼻恶心的味道,因而逐渐失去了回归正常社会的可能。 穿过乱石嶙峋的山涧,趟过深险迅猛的河流,掠过巍峨耸立的峡谷后,军队有惊无险的抵达了雷斯郊外的森林。 倘若敌军事先在他们行军路上设伏,必能令其损伤惨重。可一路上,他们安然走过,没有见到半个敌军的身影,顺利的有些诡异。 雷斯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总共分为三层,且每一层的城墙厚度都高达七米以上。第一层至第二层间围着一条水流湍急,宽约两百米左右的护城河。第二层至第三层间分布着无数坎坷的壕沟陷阱。 此城现有八万守军。这些人装备精良,训练有序。其中的大多数在开战前就已多次亲历过战场。 …… 安营扎寨进行的很顺利。但艾洛到达此地后,却多少有些心理负担。几年前,他拥有了一定的财富后,就开始频繁前往图书馆,查阅兰特王国的历史资料,补全常识。 近百年来。雷斯被攻打过四次。第一次是被外族侵犯,据记载,那支军队连第一座城墙尚未攻破就因死伤惨重而被迫败退。第二次正逢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当时的领主以不到三万人的兵力,在另外由两名领主促成的约十万联军的围攻下顽强抵抗,成功将战争从春季拖到了冬季,迫使他们在粮草耗尽的窘境下,不得不撤军。第三次。敌对势力领主以两万人的兵力乘胜追击,试图将刚败退回城里,士气低落不足寥寥四千余人的守军彻底歼灭,并将城池夺下。可打了三个月后,落魄之至,已不足千余人守军还是勉强等到了援军抵达。 不久后,杜昂的父亲提博得到教皇的加冕,登基为王。在那之前,提奥收拢,劝降了众多领主。可当时雄踞此地的领主仍然是打算凭借着九万雄军以及这座坚不可摧的城市偶遇顽抗。再后来,提奥御驾亲征,亲率二十万兵力攻打此城。原本应该一场惨烈的消耗战。但这场战役中,领主的部下有着不少明确大势已去的人。在战争刚开始发起,不足一个月后。那领主的儿子,也就是现任领主的父亲就发动了兵变。他为表忠心,听从手下人建议,亲手砍掉了自己的父亲的头颅,之后开城受降,恭恭敬敬的垂着头,同双手将那团因天气炎热而迅速腐臭烂掉的肉献了上去!! 那领主的儿子因而被提博冠以忠孝之名,同时被赐爵位,领土世袭罔替。而现在,他已然病逝。他的儿子伊涅兹正是现在的领主,不过此时,伊涅兹却早已退往更深的腹地,避难去了。 北方的王国军已攻克了那边领主的首府。现大部分兵力正用于脚面残存领主军士兵接管乡镇。而一小部分骑兵正赶往雷特的西北面,预计三日之内抵达。 与此同时,雷特的守军也即将得到约五万余人的增援。艾洛目前所属的这支军队则约有十一万人。 必须要在敌军增援抵达前攻下城池,几乎是所有高级将领的共识,艾洛也这么认为。但大将军维安尼却执意要等待北方援军赶来。 驻扎完成后的当天夜里,下起了鹅毛大雪。这使得路面更加的泥泞难行,似乎也预示着,眼下正是今年攻下这座城池的最后机会。 艾洛感受到了恐惧,同时也滋生出了即将解脱的快感……一片又一片的雪,落进土地上,总是迅速消散,不见踪影。他知道如此下去,大地终归会被厚雪埋没,可也为那些先行铺垫雪花叹息,既感到庆幸,又有些后怕自己正是下一片! 士兵们神情严肃,他们也知道那是一座怎样的难以攻破的城池,但他们的眼色中却焕发着光彩。艾洛也很紧张,只能暗暗的自觉与其相近。他偶尔会向不同级别的将士们报以羡慕的眼神,但越是看去,就越会陷入极端的空虚感中。 他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感……尽管在这支军队中,不乏也有许多连自己是哪个民族都不知道的孤儿自然而然的融入了兰特王国,成为了忠诚的战士。但艾洛做不到。 他不像焱那样有着一头辨识度极高的耀眼发色以及瞳孔。在这世界上,他的长相同兰特王国的主体民族并无太大差别……原因只在于,并不是兰特国家并不肯接纳他,而是他不肯接受这整个世界。 这份时刻保持着的,仿若属于未来人的孤傲感,也只会让他自己也觉得可笑。艾洛深知自己战斗就是为了金钱,更好的生活品质,个人的幸福等比周边士兵,这些愚昧的古代人所追求的国家民族此等大意要肤浅的多的事物…… 第二百四十三章 嘈杂的乱局 凌晨时分,先行赶来的北方援军匆匆抵达了雷斯城的西北面。 他们刚安营扎寨不久,四周便杀声四起。可这种场面却没有促使任何一个人惊慌失措。他们像是事先安排好似的迅速结成了阵型,进行了抵抗。 敌军的骑兵先行抵达后,众多精良的步兵也相继赶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北方援军逐渐被逼退。 然而,领主军的胜利势头并没有长久的持续下去不过半个小时后,当北方援军的阵型稍有溃散之势时,竟有八支骑兵连队突袭了敌军后方,与其里外呼应,霎时形成了反包抄之势。 北方援军士气大增,众将领趁此机会重新调整好了阵型,并尝试进一步向军心动摇的敌军逼近。 敌军众将领意识到中了陷阱后,并没有失去冷静。很快,他们就重整军心,下达了确切的命令。 位于前左右方的将领纷纷新率军阻截如狼似虎般反扑上来的北方援军,稳住战线。后方将领也赌上性命,带领着劣势明显的步兵,疯也似的掉头,直面铺天盖地的骑兵攻势,试图突出重围。 在众将士们努力下,颓势渐缓。可人人皆知,如果没有援军抵达,全军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战场杀的火热。尤其是后方。王国军骑兵居高临下,可谓是每个都足以一敌十,但即使如此,也没有冲垮后方敌军的决心。这些人似乎每一个都抱着视死如归的信心,似乎只有战死沙场,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的心灵得到慰藉,让他们的人生进一步的完整。 其中,一个右腹部被捅穿的士兵被马踩在了脚底下,连肋骨也被踩断了三根。他绝无可能能再活过半分钟。可临垂死之际,他手里还是紧紧攥着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马的后马腿,深深的割伤,令其主人狼狈的从上跌落。 那人刚从马上跌落,就有数名敌军就一拥而上,无定柄刀剑瞬间将其捅成了烂肉筛子。而这些人在下一秒,也被王国军趁机创伤……可他们临死也不忘拉垫背,先前的情景又再度重现,进而不断往复。 怒吼,惨叫声不绝于耳。双方死死咬合着。王国军低估了领主军的作战能力,无法预照预定计划迅速推进。而领主军虽顽强抵抗,可也只能眼睁睁的面对自身的战斗空间范围不断缓慢的缩小。 这时,雷斯城的守军收到了战报。众将军当机立断,决心率重军前去增援。然而,他们刚出城,行军还不足五千米远时,早已准备好的维安尼便亲率全军挺进。 他们发出锐不可挡的战吼声,似乎誓要将雷斯城一举夺下。赶往西北方向的领主军又不得不掉头折返回去。领主军众将领打算将计就计,联合城内还剩下的守军迂回包抄,令攻城的王国军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可王国军即将抵进雷斯城时却拐了个弯,转而朝其奔来。 危难关头,雷斯城再次出动了部分军队欲图前后夹击,可当这支军队即将抵近时。王国军却如同能够预知未来似的,再次分出了一支军队掉头阻截,强行将战场分割为三个暂时难以互相驰援的部分。 此时此刻,雷斯城中的守军已寥寥无几。防御工事完全无法发挥作用。甚至,城中部分身经百战的士兵还反而因为善于看清局势,而滋生了败意。 …… 最接近雷斯城的战场上。艾洛正带领着步兵与敌军交战。他们的人数旗鼓相当。这与计划不符。 维安尼早已凭借着预先从乌戈嘴中抠出的情报,确认了领主君安插在王国军内的另一位奸细。他故意放任其泄露情报,暗中派人通知北方援军做好准备,匆匆制定了现在正在执行的作战计划。且为保密,他甚至在昨夜才将具体且复杂的作战计划透露给了一部分高级将领! 丧失利用价值的奸细,已于凌晨时分正法。他生前很肯定的将“维安尼决心等待近日即将抵达的北方援军赶来会合后攻城”的情报,详细透露给了雷斯城守军。 因此,守卫雷斯城的大将军图亚杰决心派遣众将领趁北方援军尚未完全抵达,立足未稳之际,以迅雷之势将其彻底剿灭,却进而陷入了维安尼的连环诡计。 不过即使如此,维安尼意料之外的事也是不胜枚举。他低估了守军的战斗意志,也错误估计了守军的具体数量。最后赶来增援的敌军数量之多,也的确在他的意料外。 依照原定计划,艾洛此时原本预计可能要面对敌人,远远达不到现在的半数……这部分敌军的人数现在与其旗鼓相当,甚至略多一筹! 现在朝内仍然有少量守军。倘若这些剩下的守军大部分能够倾巢出动,冒险只留下更少量的守军驻守,艾洛几乎没有可能拦得住。 可剩下的守军不敢再赌了。他们这些剩下的,大多数的战场经验远远不及之前出去的那些。即将迎来的五万援军,成为了他们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有了这份合理的退路,便会自我规劝的丧失魄力。 战场就是荒谬,不合理的。之前劝谏代理大将军奥古奇出城歼敌的两名奸细,反过来遭受利用。维安尼将这支军队那时遭受到的耻辱,如法炮制加倍奉还给了敌军。 功勋卓着的奸细反倒被陆续化为了最致命的毒勾。维安尼无疑是下了一步险棋,他充分利用了极为有限的时间,做出了复杂的部署。 他知道,一旦被看穿意图,或者雷斯城守军并未采用奸细的建议,袭击北方援军。整支军队就很有可能会反过来被敌军分割围歼,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现在,他似乎是要赌赢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精锐 风沙弥漫,哀嚎声不绝于耳。一个失去原来面目的人头散落在野地的角落,血就静静的流着…… 砍下他的人,是一位魁梧的领主军军官。他身着黑甲,长着粗犷的络腮胡,手持着一把一米多高的巨斧,正不断朝复数个敌人挥去。 他总是能够一次性将多名王国军士兵重创。可王国军的士兵却刺不穿他厚实坚硬的黑盔甲,那上面光滑得发亮,又如盘石般坚硬。 这时,位于他右后侧的战友挥枪发起的突刺被艾洛躲过,而后便被他抹了脖子。艾洛的目光投向了他,在隐藏好气息的同时奔来。可艾洛刚近至他背后,他便突然转过身,挥动利斧直奔其头颅砍去。 艾洛急忙躲了过去,可这时又有两名敌兵手持长枪朝他刺去。他单手持剑顺着其中一人的攻势,隔开了他的长枪,又在同时一把抓住了另一人的枪杆,并一把夺过,顺势朝对面的敌兵奋力刺去。 而这时,又有一名敌兵,不知何时颤颤巍巍的绕到了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似是马上就要抬起剑,朝艾洛的后背砍去,但艾洛并不做躲闪。只见他握紧枪尖抬手挥动枪杆,已狠狠的打在了原主人的侧脸,令他不得不想那正朝自己偷袭之人的方向连退数步。 那敌兵刚要砍下去,见自己战友退来,又不得不收下手。而后他们还未反应过来,艾洛就又屈肘向后砸去,撞倒了两人。 而在这期间,艾洛前面的敌军军官有挥动利斧砸死了数名尝试与艾洛前后夹击的王国军士兵。而就在先前那两名士兵坠落时,他便已再次挥动利斧,现在那已离他的头颅近在咫尺了!! 破风之声,伴随着血雾溅出。千钧一发间,艾洛俯下身躲闪却没有完全躲过,他的头顶被狠狠砸中,可他却还是忍着疼痛起身,提剑朝上刺去了。艾洛的剑刺穿了他的盔甲,但力道由此减缓,轨迹也由此偏移,那敌军军官的腰侧被划伤,却并不足以瞬间致命。 艾洛只得再行近身,只见他屈肘挥剑,朝他的面部再度砍去,而那将领见此也是不退反进,他挥动的臂膀冲向前一把撞倒了艾洛,而这时,艾洛的剑也已划破头盔,深深斩进了他的脖子里。这时,敌军军官自知自己必死无疑,却还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屈肘挣扎着奋力向下压去,硬生生又压的艾洛咳出了一口血后,才无力的逝去。 艾洛此时刚想要起身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寒冷的触感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可紧接着却有一堆血液溅在了他的全身上下,原来是有一支箭矢刺进了他身后敌人的脖颈里。 那敌人没有立刻砍去,是因为他本来就浑身满是血窟窿,根本就无力砍进艾洛的脖颈……但这一事实,却更令他感到危险。 之前的领主军大多是嘴上勇敢,实则却贪生怕死之徒,而其奴隶虽然大多都舍身忘死,但终究也是身体素质,战斗技术低下,装备破了,并无太多威胁。 然而,眼下艾洛所面对的正是他自参军以来所遭遇到的最精锐的军队。他们装备精良,体魄强健,每一个都有可怕的崇死精神,每一个直至死前的最后一刻,眼神都会焕发着荣光,都会想着如何在最后的最后让敌人流出尽可能多的血! 这部分战场开战,不过一个小时,双方的死伤就已将近半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同互相咬合的齿轮,互相包围歼面,也皆未出现溃败的迹象。 艾洛他们负责阻截敌军,位于他们中间的战区现在也仍处于火热的胶着状态。他们倘若是稍有懈怠被击溃,这部分战区的敌军就会赶往位于中间战区的王国君的侧方进行包围,他们就将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即使至现在,最北方的战区胜败兴衰已成无可逆转的定局,届时领主军无论选择收兵回城,还是继续赶往最北方援助,也都能导致王国军在今年冬季到来前无力攻城。 伸进上衣口袋,治疗药水已经空了。但还是得继续下去,艾洛刚踉跄的起身,就又有敌兵从背后偷袭,只是那人还没有近身,便被艾洛手下的士兵从侧面刺死了。 局势复杂惨烈,但至少彼时,领主军的战损比远远高于王国军。 驻守在这城池的领主军比预计的要凶狠的多。维安尼施展的计策似乎的确是在冬季到来前,夺下城市的唯一可能…… 艾洛头顶不断溅出的血遮盖住了他整张脸,进而蒙蔽了他的眼睛,他的头发粘在了他的脸上,他浑身是血,但如同地狱恶鬼一般的模样,不仅无法间接吓住敌人,反而竟让他们自觉崇高的信念,更加的坚定夯实。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生锈的蚂蚁腐蚀了似的,他感觉自己的眼神被脓包住了巢,他感觉自己浑身瘫软,如同血肉即将融化。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分崩离析,他感觉自己的皮肤正在溃烂……但他仍然是强行驱动着,快要丧失所有知觉的身躯,像是一个骨瘦如柴的人推动不断向下滑去的巨石一般,朝不断涌向他的敌军砍去。 与此同时,还需要驱动脑海中剩余不多的智慧指挥,所幸具体局势已定也并不太需要了。 利剑从艾洛的头顶掠过,他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胸膛,脖梗却被流矢浅浅的划过,众敌兵见此急忙一拥而上,却还是被他和他的战友们联合歼灭……可他们还没有喘上几口气,侧面的一处阵线便被攻破,又有好几对军官带兵杀进了这里! 即使残破不堪,也只能继续……他们再次握紧武器,主动朝那伙人冲去,就像是无可救药的去赴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恶心的峰回路转 望着面前浑身赤红,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带领众将士向自己冲来的艾洛,领主军军官布莱金黄色的瞳孔中透露着同情与痛恨。 此时,一名领主军士兵紧握长枪,直奔艾洛的胸前刺去,可却被他灵敏的躲过,下一秒脖颈更是被其划开了一道细小的血口。 反应过来时,士兵已经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脸朝地面坠去,还未接触到土壤,他身后的战友就也遭遇到了同样的命运。 艾洛虽然心里也在犯嘀咕,理智的声音告诉他,自己需要尽可能保存好体力,等待援军协助。可他凭借着直觉,迅速干净利落的,夺走了一个,又一个敌兵的性命。 而当他自刚才算起,杀死第十个人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连一个战友也都不剩下了。环顾四周,只有凶神恶煞的敌人盯着他,他们缓缓踱步靠近,伺机而行。 艾洛暗叫倒霉,但眼下情景也彰显着他直觉的准确……但那也不重要了,他最后做出的选择,似乎只能让他在死后多获得点殊荣。 可就在这时,上天似乎青眯了他。布莱竟然叫停了正逐渐逼近他的重士兵,突兀的提出了决斗。 “一个人奋战到现在也不容易,我会给予你身为战士最后的殊荣。”他说着,要来了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剑,面容透露出澎湃的凶光。 “幼稚的白痴傻瓜,喜欢美化同类相残的伪君子。”艾洛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试探着他的底线。只见,他好似有些颤巍的问道:“我赢了,暂且放过小人我吗?” 布莱闻言,顿时狂笑不止。可随后,他的脸上却怒意增生。布莱语气颇为轻蔑的回答道:“可以,但那种事情只能活在你的梦里,伟大的上帝不可能赐予你这等败类奇迹。” 说着,艾洛已拔剑朝他冲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必须接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苟活下去的机会。只见,艾洛徒手朝布莱的脑门刺去,可就在剑尖即将抵触之时,布莱全副盔甲的手却牢牢攥住了他的手腕。只见,他露出了一副鄙夷且无趣的表情,他捏住他的手像是合气道高手般向下压去,紧接着骨头碎裂的声响便传了出来。然而就在他志得意满时,他所预料中的惨叫声却没有相继而至,艾洛竟忍着疼痛顺势向后俯过身的同时,抬腿朝他的下巴底扫去。刹那间,布莱的脑中一片空白,失去平衡向下倒去。他的手松开了。而与此同时,艾洛那骨头碎裂的手腕也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抽出了手,忍痛竖起食指与中指,直直插进了他的鼻孔中。 随后,他两条手指朝深处下方奋力捏去。布莱刚恢复了些许清醒,就又像是被捏到了某处穴道般,像是被按下开关的机器人那样彻底丧失了所有的意识,在前所未有的痛苦中,不甘心的坠倒了。 布莱还活着。而后,从后方袭来的一支弓箭便精准的刺破了他的心脏,他的战友收拾了他。 艾洛并不很震惊,毕竟布莱自信满满的发起决斗,结果不到五分钟就如此狼狈的倒下,属实是丢人现眼,任何自诩高贵的亲朋好友想必都接受不了……而由于,他在决斗中使用了插鼻孔,这种肮脏污秽下三滥的战斗手段,所以面前的众敌方将士也不会接受决斗的胜负。 他们蠢蠢欲动,再次向艾洛逼近。放任布莱发起决斗的长官波洛坎加此时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被丢尽了,正是他下定令弓箭手处决了布莱。只见,他又气急败坏的让弓箭手排阵,朝艾洛放箭,尝试以最小的伤亡结束,挽回颜面。 艾洛透过被血红色遮蔽住的视野,还是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他一把抓起布莱还尚存余温的尸体,那两米高左右的庞大身躯,被他化了足以防备精锐利箭的肉盾。 十六七八支利箭放完,艾洛身上并未增添新伤。他发出嘲讽,围着他的众将士感到他玷污了决斗,颇为作呕的觉得他狡猾而猥琐。 这时,波洛坎加忍着尴尬,正要令包围住他的众将士一拥而上。艾洛却抢先发起了挑衅。他说他们可以再拍一位决斗者过来,这次自己可以向上帝发誓,绝不耍阴招。 结果还真有人自告奋勇,那人的本领远不及布莱。他和艾洛过了好几招,直至过了十分钟后,才被其一拳打昏了过去。 拖了这么长时间,艾洛也感到有些捉襟见肘了,他深知那决斗并未得到最高长官的承认,所以他们大抵也不会遵守最开始的承诺。 果然,这些虚伪的人,只觉得他故意拖时间,还利用上帝做保证,从而更加愤怒了。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愤怒已经没有意义了。援军杀到他们的侧翼。 …… 一番乱战过后,这群人被杀了个片甲不留。艾洛幸运的从赶来支援的几名同级军官那里要到几瓶治疗药水,虽然服下过后,伤势也没有痊愈,但情况已经转危为安了。 虫子绕着那些以决斗为荣的敌军将士的尸体。被咬出的秘密麻麻的孔洞,就像传教士口中地狱里的魔窟一样细思极恐。他们化为腐烂的臭肉,但在精神世界里他们每一个人都享受着荣光…… 布莱是个好人,他家境贫穷,但他纯洁无暇,如同钻石般璀璨。他的父亲曾因煽动奴隶起义,而被判处终身监禁。他的母亲在那之后,也被某位奴隶主顺势奸杀了。他也一时间走上过邪路,憎恨过所有位高权重之人。但所幸的是一位仁慈的修士收养,并在日积月累的生活中感化了他。是他放弃了复仇这种狭隘的念头。之后,布莱结识的好友的鼓励下,决心以自己恶心贪婪的原生家庭划清界限。他明白,过去不能决定自己的一切。唾弃自己的父亲,为母亲伤心,为强奸她的人感到愤恨,但却也明确了“不能以偏概全,绝大多数的富人都是遵守道德规范的好人”这一基本常识。他是从贪婪嫉妒的深渊中爬出来的穷人励志典范,但最终也只能抱着缺憾死去。 “这傻大个真傻,要不是他发起脑瘫的决斗,我还活不了呢。”艾洛好不容易迎来闲暇的时候,他愉快的对另外一位连队长说着,两人在他的尸体上撒了两泡尿。 “当狗当上自豪感了呗,说起来他这种非贵族的人能够决斗,还不多亏了我们这种人,到头来他还是自满的成全了幸福的美梦,这样活着可能也挺好。”他们还谈着,提起裤子走了。尸体上,一团一团的蚂蚁得到水分,似乎更加翻涌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非人的怪物 形势好转,艾洛惴惴不安的心稍稍落下。他知道依照常规,几乎失去全部兵力的自己将会同残存的士兵转移到较为安全的后方…… 事实也如他所料。刚才和他说闲话的连队长,此时就在亲切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在向他表示敬重的同时传达了撤离至后方的指示。 他名叫加尼诺,是个参军背景以艾洛几乎一致的人。他的相貌英俊硬朗,长着一头蔚蓝色的短发。即使现在仍身处战场,可他瑟眉宇间却仍会透露出一种随和平静的感觉,与大多数的将士格格不入。 “尽力扫清敌寇。事后,我们再聚一聚……”艾洛说着,脑中突感一阵晕眩,可他刚把手放在脑门上,就毫无预兆的瞪大了双眼,紧接着一把奋力推开了加尼诺。 他还未显露出惊讶的表情,一道黑影便从他们中间掠过。艾洛推开加尼诺被瞬间割伤,那上面显露出了三个非人类造成的巨大爪痕。 定睛望去,两人都看见了一只全身漆黑如墨,背生双翅的类人型昆虫……它的眼睛呈竖直的椭圆形,大的能塞进两张手掌,它不足人类三分之一大小的嘴像是由无数微小的锯齿所组成的螺旋,其中还无规律的不断攒出唾液,令人反胃。 两人不约而同的拔起贴在腰间的佩剑,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它。结果转瞬之间,它就如同闪电般脱离了他们的视线。相距甚远的沙土,碎石,烟尘,周边的将士几乎同时遭到了波及。它的速度似乎以人的肉眼不可能追上…… 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一瞬间迸发的鲜血,如同暗红色的雾霾般从天上缓缓洒落在周围将士的头顶上。黑色的怪物如同死神的镰刀般,令他们每人都为之胆寒。 豆大的汗珠从他们脸颊上不断滴下,加尼诺虽也是立刻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在第一时间令周边将士抓准时机,消灭怪物。可在绝对的未知的恐怖面前,他的话在众人耳中简直宛如是乱风过耳。 他们中相继涌现放下武器,转身逃亡的懦夫。就在此时,黑色的怪物如同一条无限延伸的直线般,直奔艾洛袭来。较之刚才,速度似乎丝毫未减。可怪物却正正好好的撞上了艾洛的奋力劈砍。 霎时间,绿色的鲜血喷溅当场。怪物本能般的向后窜逃,直接撞上了一个光顾着逃跑的士兵,并反手握住了他的两条胳膊,将它当成了肉垫,勉强平稳着陆。 这时,艾洛手中的剑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刚才剑锋给他传过来的触感,简直宛若是斩在了钢铁上。 附近的部分士兵不再畏惧,他们一拥而上,手持利器朝还未起身的怪物挥砍刺去,可都未伤到那坚硬光滑的外壳,但也有少数兵刃顺着它还未愈合的伤口渗进! 怪物痛的嘶吼。但除去他的外壳,他身上附着的厚重皮肉也极富韧性,那些兵刃无法进一步的深入。只见,它手忙脚乱的亮出利爪,只是胡乱挥了几下,竟削铁如泥般的斩断了他们手持的利器。 粗糙的枪杆在那利爪面前像是干脆的饼干,连锋芒毕露的剑刃也宛如轻薄的硬纸片……更多士兵涌来,这次他们只抓要害,直冲他的大眼睛刺去。可下一秒,那怪物就猛然震动翅膀,在喘息间杂乱无章的闪转腾挪,划伤了他们大多数! 一两人脖梗被割裂,一声不吭的坠地不起了。一个士兵捂着眼球被划破,显露着三道明显凹痕的正脸,惨叫连连的在地上翻来覆去。一个士兵脑门被划破,他感到头晕目眩,身躯颤抖但伤口却是比较浅显,本人并无大碍。一个士兵只是手臂稍稍受了点轻伤,那伤口微小到他还未有所察觉。还有一个士兵以奇怪的姿势跪倒,仰头后倾。他被开膛破肚。他的肠子,血水以及未消化的食物止不住的流了满地。 加尼诺令士兵继续包围。只见,他拔剑前冲,瞬间朝那怪物划出了一道优美无缺的弧线。可那怪物却又从他的视野内消失了。 紧接着,他身后五六不远的士兵就不明不白的遭了殃。他的胸膛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就在他挣扎着就要倒下时。赶过来的艾洛忽然,莫名其妙的朝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奋力砍去。而这次,他又命中了,然而他的剑却破碎了,但仔细瞧去,却能发现有部分碎片深深的扎进了那怪物的大眼睛里。 但此时,怪物却似乎适应了痛楚。它几乎没有停顿,抡起拳头直掏艾洛的心口,将他打飞了数米远。可就在此时,加尼诺却从背后偷袭,一剑划破了它的后脖梗。 然而,在坚硬程度和钢铁不相上下的甲壳保护下,加尼诺给它带来的创伤只能说是杯水车薪……但当那怪物再次予以反击,转身挥动手肘冲撞加尼诺时,却被他反手扣住了手腕,顺势擒住了。那怪物的力气巨大,远非常人能及。但加尼诺却似乎使用了某种特殊的控力技巧,令他只能被他自己的力气所困,动弹不得。但加尼诺并不轻松,他一手拽着它的手腕,一手按压着它受伤的脖梗,双腿维持着严谨的着力姿势,片刻也喘息不得。 这时,一部分步兵冲上前去,欲图趁势解决这个怪物。但他们刚迈步走去,背后便已传来复数个声音,让他们往两侧散去。 无数道精良的弩箭插进了那怪物的大眼睛,进而伤到了它的脑髓。在死亡的恐惧与剧痛的双重作用下,它迸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抬手挣脱了加尼诺的控制。可也只会失去平衡,无力的向地面坠落。 一支箭已经从他的后脑勺中突了出来……无论哪个正常人,都会认为这怪物已死透了,艾洛也是。他站起身,踉跄着朝加尼诺走去,张口就要向他讨论怪物的来历。 第二百四十七章 默契配合 往昔浮现。一个头发邋里邋遢,满脸淤青,浑身长满湿疹的女孩双目无神的倚靠在病床上。她告诉他,“要好好活着,不要复仇。” 怪物的精神似乎随着脑部的创伤,沉浸在了血红色的海洋中。它攀草求生,奋力向上爬去,但从海面上透露过来的阳光,却离他越来越远……而当它完全堕入黑暗时,却逐渐清醒了过来!! “这个怪物,你觉得是从哪里过来的?第一个看到的人在……”正说着,艾洛猛然回头查看,却只能眼见的怪物的身形,再次从他的一视野中骤然消失……而这次,它吐出了人话。“混蛋。”话音未落,锋锐的利爪就从艾洛的脖子前划过。 艾洛听到声音,勉强躲过去,并在同时挥剑,再次划破了他的腹部。怪物顿时痛得胡乱飞闪,虽然血浆暴露了它的踪迹,但艾洛还是难以预判它杂乱无章的运动。 “这是哪门子怪物?剑可还插在他的头上,难不成是不死之身吗?”加尼诺再难以保持平静,他联想起了一些惨重的往事。 “左边。”艾洛叫道。加尼诺无条件的相信,从那片虚空砍去。清脆的摩擦声瞬间传来,加尼诺显然是砍中了。但却也是不巧的和他那全身最坚硬的利爪撞了个满怀。 加尼诺双手持剑,用尽全力只能和他那单支利爪勉强相持。怪物挥动另外一只爪子,深深刺进了他的腹部。这时,又有一支利箭插进了他的眼睛上,虽然他这次看起来根本感受不到痛苦,但却也还是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艾洛挥剑,费尽全身力气朝他的头颅砍去,试图将那一刀砍下。但怪物这次却似乎有了更强的洞察能力,只见它猛然俯下身去,又一拳再次打在了艾洛的旧伤口上。艾洛被他打的吐血,不得不顺着力道向后退去数步。这时,怪物又打算追击。但加尼诺却强撑着起身,一剑划破他的后背。 零星鲜血溅出。虽伤口较长,可同之前在他脖子上砍出的伤痕比较,却还要浅显的多。那对于人类来说,也尚且只算得上轻伤。而那怪物也只是注意力再度分散。只见,它头也不回,振臂一挥便将加尼诺的鼻梁砸碎,令其昏厥倒地。 这时,部分将士再度冲了过来。他们无畏勇敢的那怪物的眼睛以及还未痊愈的伤口功去。但它只是扇动翅膀,就能从众人身边消失不见。虽然,艾洛能够通过捕捉他的杀意,预判他的行动。但他向教士们提醒,也只带来了杯水车薪的效果。短短不到十秒见,就有十七人命丧当场。只有一个人他的魔爪下幸免于难。而他之所以幸免一难似乎也完全归功于他自己的运气。 艾洛察觉到那怪物似乎不擅长驱动自己的身躯,无法在高速移动下保持攻击的准确性,气息几乎同人类别无二致,战斗经验不佳。 于是,他大胆的主动挑衅道:“你这只畜牲,是哪个人将你变成这等恶心的模样的?” 霎时间,无比纯粹的杀意直奔艾洛袭来。艾洛的话似乎准确的戳中了它的痛点。一道黑色的闪电闪过,可这凌厉的攻势,换来的却是它自己人仰马翻的摔倒在地。 它的身上又再添了一道伤口,同先前的被艾洛砍出的伤口交叉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十字。 但它还能再战,它恐怖的治愈能力,已经让他后脖梗上的伤口彻底不见了。而他的眼睛也上面像是筛子一样的孔洞也已经几乎被新的血肉填平,甚至他那被箭贯穿的大脑此刻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依照艾洛的预判,它此刻应该再次胡乱飞去才是。但这次,它却是笔直的站了起来,似乎丧失痛觉,反而让他露出了破绽。 结果还是好的。艾洛见此,立刻马不停蹄的,以飘忽不定的弧线步伐朝他腾挪奔去。怪物扑扇翅膀,呈直线冲去。这次它的速度很快,可还是被艾洛勉强躲过。 不过这次由于速度过快,艾洛也没有砍中它。可也正是由于速度过快,怪物才未能够及时刹住。它在撞倒了面前的一堆将士后,自己也难以遏制的摔倒在地。 怪物反应能力欠佳,周边不要命的将士立刻一拥而上暂且按压住了他。虽然很快也死在他的利爪下,却成功拖住时间,给予了艾洛从它背后偷袭的机会。 艾洛挥剑朝它的脖子砍去,可怪物的翅膀却再次开始扑闪。只见,一道锐利的寒光闪过,大量绿色的鲜血瞬间溅出。但艾洛并没有砍到他的脖子。怪物转身躲闪时,无意间抬起手臂,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怪物气的咬牙切齿,他不在闪躲,转身挥动利爪直奔艾洛的正脸划去。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艾洛及时俯下身奋力砍下了他的手臂。不过与此同时,怪物的利爪也浅浅划破了他的脸颊。 这时,又传来了十几支利箭。虽然大多都被坚硬的外壳挡下,但却还是有一支插进了怪物的眼睛。就致使怪物视野受损,它挥舞着爪子,攻击却只会落空。艾洛再度挥剑朝他的脖颈砍去,这次它躲闪不及,脖颈被切切实实的看中了。 只是,久经战斗过后。艾洛的体力已所剩无几。而正在用的这把在怪物昏厥后,临时要来的剑现在也已是布满裂痕……似乎随时都会破裂。艾洛未能砍下怪物的头颅,怪物侧着身被他压在地上,剑只渗进了它脖梗不到四分之一的位置上。 怪物挥动利爪,扬起烟尘。它朝艾洛的脚踝划去。艾洛却居高临下的抢先朝它脸踹上了一脚。怪物身子擦着土地退了数米。 这时,早被身旁将士照料,服下治疗药水的加尼诺清醒了过来。他从艾洛身旁跑过,心照不宣的朝它那脖颈上的伤口砍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哥哥 妹妹 弟弟 不久前,怪物也还是个人。他的名字叫劳伦特,是曾经参与投资贩毒的大财主麦克努尔的二儿子。 艾洛接受政府的指派(考验),潜入麦克努尔一家,将其贩毒的情报证据传递给了相关线人。之后,除了劳伦斯侥幸因刚好出国商谈业务而逃过一劫外,其他家人都被关进了监狱。 而那些人中,也只有麦克努尔年龄较小的女儿路易斯,和年龄最小的儿子桑塔内对参与贩毒一事完全不知情,没有被立刻处死。 他们兄妹在监狱中艰难的熬过了一年半后,相继出狱。 路易斯认识一些父亲的好友。出狱后,她带着自己的弟弟不断登门拜访,恳求那些人收留他们。但换来的也只是一次又一次被驱赶。 那些比路易斯父亲地位高,或者地位接近的好友的大门,路易斯连进去的机会都没有。而曾经在他们家做过家仆的平民,也顶多只会在见面后,同他们说几句安慰话,便婉转的示意他们离开。 只有一个虔诚的,和他父亲经常攀谈神学的教士从曾示意过要收留他们。但他们没住一周,那个教士就因为伙同黑社会分子巧取豪夺农民田土而被骑士抓捕了。 教士散尽家财,之后又在监狱里关了一个半月才被放出来。他愧疚的对路易斯,桑塔纳表达了歉意,又作出不得不的表情,塞给了他们一些钱财,请他们离开。他说自己被心思龌龊的小人抓到了把柄,并告诫他们,两人无论身处何等困境也一定不要放弃自己的良心,一定要同那些虚伪,残忍,自以为正义的恶势力斗争。 路易斯理解他的意思。她向他鞠躬道过谢后,就明事理的带着自己的弟弟离开了。 后来,路易斯干尽了粗活累活。她刷过马桶,喂过猪食,砍过柴火,割过麦子。但她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即使侥幸被他人雇佣,也过不了几天就会被辞退。 她曾为了一份报酬微薄的工作,把自己脸扇得红肿难消,以彰显自己是个能干活的女性,匡骗潜在雇主。她和弟弟一开始还会专门去捡餐厅的剩饭吃,但有一次被服务员狠狠揍过后,就再也不敢了,之后只敢到垃圾桶里去翻找,可偶尔也还会有被“同行”围殴的风险。 即使拼到这种程度,拥有的钱财也还是会日复一日的减少。 路易斯不让她的弟弟了解实际剩余的钱。她欺骗他,说钱财还剩的多的多,还说自己能挣到很多钱。她让弟弟吃饱,自己的食量则是每日俱减。 随着钱越来越少。她经常三天也不吃一顿饭。后来,在一个白雪皑皑的冬天,饥寒交迫的她终于支撑不住,在桑塔纳的面前昏倒了。 桑塔纳一直怀疑自己的姐姐说自己在工作室吃过饭,是骗自己的。而直到那时,他才恍然大悟。他后悔万分。他不再听从姐姐的话,打开钱袋想要去买食物,却发现里面竟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五六枚铜板…… 不久,路易斯醒过来了。桑塔纳那时被揍的鼻青脸肿,在他的面前还放着一大袋子香气扑鼻的面包,还有那内部裸露在外面,铜板一枚不少的钱包。 路易斯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弟弟究竟做了什么……她愤怒伤心,痛苦不甘,却只能紧紧的搂抱住他。 之后,漂亮脸蛋还未完全失去的她干了所有发育成熟或者接近成熟的女人都能做到的事……在初次做过那种事后,桑塔纳就只能在熟悉的小巷子中等待陌生男人拿来的装满钱的信封,没再见过路易斯了。 让路易斯提供服务的那个男人,后来染上了毒品。那些毒品还正好是她家生前贩卖出去的……路易斯觉得滑稽恶心,但他吸,他想要她吸,她就只能跟着吸。 由于吸毒过多,她的脸皮增添褶皱,皮肤变得暗淡,逐渐长上了许多恶心的痤疮……而对于这样的她,那男人也就自然愈发厌倦。 男人嫌弃的抛弃了她。但路易斯却只能对这样的败类产生感激。因为她挣了很多钱,仅此而已。 相隔不到一年的时间,姐弟再次见面时,弟弟却认不出姐姐。那时的她就像是一个即将油尽灯枯的老女人。而弟弟则是长高了不少,似乎还有了些肌肉。 之后的一年,两人虽然也不富裕,但至少餐餐可得温饱。虽然面对姐姐,桑塔纳总会露出微笑。面对他,用他身体换来的食物,他总会毫无顾忌的吃个精光。但那些都是装出来的。他无比痛恨着没能在那一年里打听到姐姐住址的自己,甚至因为自己没有勇气代替姐姐做那种事,而感到愧疚难安。 而姐姐则因常望着他装出来假笑,而深切庆幸的感到幸运。 后来运气来了。身处国外的劳伦斯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托人找到了他们。他们被带往了国外居住。 家人团聚,他们都很开心。生活由此似乎有了向好的迹象。可毒瘾不容易戒。之前贫穷,又要考虑弟弟未来的温饱。路易斯是既没有钱买,又拥有毅力压制那种危险的念头……可再与哥哥团聚后,她除了会危害自己健康这个理由外,再没有其他劝谏自己戒毒的方式了。 此前毒断了五个月,只要再坚持住三四个月,想必就能彻底戒住。可她只坚持了不到半个月,就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住。 路易斯不得不恳求劳伦斯哥哥之后将她关在密闭的房间强制戒毒,无论自己如何恳求复吸也不要答应。劳伦斯答应了他,照他说的做了。可当那狭小的房间里每每传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时,他还是心痛万分的想要递给她毒品,帮她解脱。劳伦斯自己也频繁吸毒,他不觉得那会有什么危害。 路易斯能忍住不吼叫,那很大程度上是在发泄痛苦。但劳伦斯却自作聪明,体贴的将少量的毒品掺进了送给他的食物中,让她误以为自己戒毒成功,并在之后送去同样的食物,并在其中掺和更多的毒品,等待她得知实情后,能够自行选择放弃戒毒的时机。 很快,这样的时机他就等来了。虽然在之后,他狠狠挨了路易斯一巴掌。但也还是感到庆幸。因为,他一直希望路易斯不会发现自己的行为,重新面对戒毒的痛苦。 事实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路易斯气势汹汹的尝试再次戒毒。可不过半周,就坚持不住的自告放弃。 他觉得自己聪明,体贴,善解人意,爱惜自己的妹妹。但结果是……人和人的体质不可一概而论。自那以后,路易斯吸毒就变得频繁,且不可遏制。 桑塔纳曾因此同劳伦斯大吵多次,但劳伦斯却只觉得他是个年轻不懂实务的小孩,他恳求劳伦斯强制戒毒,可那些话在他耳中就像是微不足道的清风。 之后,桑塔纳几经计划后,带着她的姐姐,以及几名家仆暂且离开了劳伦斯的宅邸。他对劳伦斯说是去旅游,实际上是要瞒着他,将路易斯带到不远处的医院里,强制戒毒。可这时候为时已晚。之后被绑在椅子上的路易斯在再三恳求吸毒无果后,心脏骤停。 她昏厥了过去。所幸被救活了。可一个家谱则担心出人命,将这件事告诉给了劳伦斯。劳伦斯听闻后大怒,将桑塔纳大骂了一顿,并在之后不久将路易斯从有可能治好她的医院里接了回来。 自那以后,劳伦斯就对桑塔纳严加看管。这个弟弟在他眼中根本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他在他眼中不仅愚笨,而且还是个天真,喜欢自作聪明的蠢货。劳伦斯抱着弥补弟弟的蠢行,自己体贴不够的心态,对路易斯更加关切。而路易斯则断送了戒毒的可能。她在不缺乏毒品,保持清醒的状态下,自然知道谁是对的,但也知道那已经无用了。路易斯知道劳伦斯不会再犯他心目中的“错误”,而自己的弟弟在自己差点死掉后,也不会敢再帮自己去戒毒了。 之后,路易斯的身体逐渐产生了更加严重的病症。她时不时的吐血,手连装满红茶水的茶壶都逐渐拿不起来,她甚至开始失禁。而她失眠程度更是达到每天熬到凌晨,才能勉强睡个一两个小时的地步。 劳伦斯这时候才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但他并不接受,只会选择逃避,而且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他心疼痛苦,只能通过不断的思考,最终找到合理的发泄口。 劳伦斯一直憎恶着艾洛,而在他心目中他现在又增添了害死他妹妹的罪行。 名医问诊无果。路易斯最终瘫软的躺在病床上。那时候她已经没有所谓的幸或不幸了,她还是有点憎恨劳伦斯,但似乎还是因情谊,而最后嘱托他不要去憎恨任何人。 但劳伦斯怎么会真切的领会到她话中的含义呢?他只觉得自己的妹妹像是一个天使,一个不是包容万物,却也有些愚仁的天使。 那之后,桑塔纳羞愧悲愤的出走了。而劳伦斯为逃避心中的愧疚,只能幻想他是因为联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鲁莽行为,差点导致自己姐姐死去而出走…… 之后,那个国家爆发了一场自下而上的起义。由于,麦克努尔明明身为地主,却支持奴隶主以及领主们的利益,所以劳伦斯也成为了被重点清算的对象。他费尽心力的逃回了自己国家领主的领土上。 由于已然步入开战的边缘,所以他们不再介意收留他。 家产全部败光,自己流落成了一介难民。他家人被逮捕的时候,他也没有这般愤怒过。他将一切,至少绝大多数的的仇恨算在了艾洛身上。现在,它还在胡乱的抽搐着,觉得拼命也要杀了他。 第二百四十九章 表里如一 明晃晃的锋刃映射着怪物,愈发扭曲变形的侧脸。刚顺着脖颈的伤口砍进……利爪便划破血肉,连带着飞溅的血浆挑过。 但剑却仍是向下砍去,直至碰到了怪物坚硬的甲壳,才在无力的滑行了几毫米后,无力的垂下。 怪物起身,眼望着加尼诺向下坠倒,刚抬手,想予以最后了结,就又被在旁的士兵暂且压制住了。 加尼诺手扶土壤,强撑着匍匐爬起,咬着牙吊着最后一口气,将剑丢进了那怪物上完好的侧眼中。 一时之间,它眼中又忽然变得昏暗无光,它本能的联想起先前自认为必然会死的时候,顿时恐惧万分。它胡乱的扑闪着翅膀,挥舞着爪子,敌人的血溅在他身上,也会让他毛骨悚然。它感觉挣脱束缚后,就立刻动用双手去拔,背后门庭大开,又在腾挪中被未受重伤的士兵抬手捏住脚踝,因而绊倒。 结果,剑与箭反而插的更加深入。它感受到了绝望,先前的恐惧与自以为是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 这时怪物的脖子上又传来了冰凉的触感,它竟下意识的选择了放弃。但那触感,只是一旁的一个力气微小,剑技拙劣的士兵所带来的,他的剑剑刚碰到甲壳便碎了。 听着耳边的破碎声,它又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却又感到脖子伤口那边传来了更加恐怖的触感。它能感受到那件正在割开它粘稠的血肉朝更深处逼近。但这次,它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它隐约意识到如果是那个败类砍的,自己应该连恐惧的间隙都没有,会立刻没命。 于是,怪物恢复了自信。它挥舞着利爪。那个攻击他的士兵虽侥幸及时躲开,却只是证实了它心中的猜想。它一把扫清了双目上的障碍,刚抬手刺进那士兵腹中,就又感到脖子无伤的那侧遭铁刃碰触……它自欺欺人的以为又是哪个无能士兵朝他挥砍,但这次它的视野却骤然!偏移颠倒了,直至此时它也还只是觉得自己不小心失足倒下。 而当它的视野稳定,维持在水平翻转,感觉自己的头顶被温暖的掌心覆盖时,它意识到恐惧。 它那螺旋式的口腔中不断吐出不明的绿色脓液,它那视野接近全方位视角的眼睛向后轴动,很快就印证了它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艾洛砍下了他的头颅,将其牢牢抓住。他有点想现在就将这个苍蝇般的臭脑袋砍成无数道碎块,但还是忍住了,他觉得如果将这个突破常理的猎奇生物献上去研究,八成该是个不错的课题。 脖子上的碎肉向上翻滚了几下,似乎是有些不甘心的意味,但终究还是没能组成新的脑袋。加尼诺向下属要来了最后的治疗药水,虽然暂时止住了血,碍于伤势却又不得不随艾洛一同撤到后方。 两人各有士兵掺扶着。但艾洛却执意要将怪物的头颅抓在手里。他询问加尼诺,是否有关于这个怪物的头绪。他笑着说并不知情,但负伤的艾洛却还是看出了他在撒谎。 “我见过类似的东西……那个还是一个人,那个人有着不亚于这怪物的恢复能力。”艾洛想起了之前那个曾与他交战的从属于人体贩卖器官组织的少年,试探性的问道。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常见?不要开玩笑了。”加尼诺似乎有些惊讶,但语气上仍然很是敷衍。 “人体实验这种事情,教会应该会限制。”艾洛突兀的说道。 加尼诺示意搀扶他的人,停下脚步。他脸变得灰暗,但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恳求艾洛不要多想。 只剩下个脑袋的怪物……沉浸在恐惧中,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他信心被击溃,对自己的执念产生了疑惑,逐渐回想起了两个月前在教会门口与一个老人的相遇。 那个老人可谓是鹤发童颜,身健气足。劳伦斯初见面时只觉得他只有三十岁左右。 后来,那个老人手里拿着一本经书,笑眯眯的向他询问了来历。 暗红色的液体,扭动的齿轮,生硬的铁链,来来返返无数次的针线,还有透露着诡异,即使不了解也能一眼看出是绝非寻常的法阵。 想到这,怪物的脑浆迸裂。他已恢复的眼睛,竟再次渗出了血。艾洛吃惊的盯着它,但加尼诺眼神中却透露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镇静。 不一会儿的功夫,它就像是故障坏掉的机器,不断有体液从他的眼耳口中渗出。艾洛无惧恶心,仔细拿近些观瞧,却发现他已然没了气息,似乎只剩下了空壳。 加尼诺眼巴巴的望着,似乎莫名的感到庆幸。他嘴上连连惊异,而艾洛也未计较。两人穿梭过众将士,继续行进……而与此同时,那俱没了头颅的尸体竟像是个泄气的皮球那般,褪成了一摊死皮。 但怪物还有最后的意识。它垂留之际,在一片昏暗中走马灯似的看完了自己的一生。之后,他看到了他臆想中抓走他父亲的骑士,他没有生气……只是哀叹时运不济。 再之后,他看到了艾洛,但别说是怒气,恨意,他就连扑上去的勇气都没有。他颤抖的蹲在地上,好一会儿见那道虚影消失,才逐渐恢复镇静。 火光涌现,他看到了,在那个国家引发暴乱的百姓。这时,他心中涌现出了一股澎湃的正义感,他露着唾弃的眼神,冲上前去,但见人群漫天铺地,腿又变得发软。结果骂了两句后,便逃也似的回来了。原处孤零零的,只剩下他一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看见了一个人影,那是他的妹妹。 这时他生气了,他似乎是想要把所有的羞辱,所有的羞耻都给发泄出来。他上去就揍了她好几拳,说着“要不是你拖累,整个家庭怎么会毁坏”“都是你把奸细引进来”之类的胡言乱语。在揍完那道幻影,当他妹妹变化显露出吸毒后的采样时,他又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那般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临终前与蛆虫们英勇斗争,说了声“善恶到头终有报”便释然的迎着照向他的光芒,朝心目中的天堂飘然飞去了。 第二百五十章 修整 艾洛撤到后方养伤不久后。最北方战场的敌军便被击溃。而紧接着,就由此产生了连锁反应。 王国军从北方下来,相继驰援了另外两处战场……本就苦苦支撑的敌军见又有援军铺天漫地的赶来,即使身为精锐,也不由得崩溃。胜势就如同洪水决堤般蔓延。僵持困苦的进行了五六个小时,但当北方战场分出胜负后,只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王国军就取得了全面胜利。 陆续折返回军营,艾洛庆幸自己又活的下来。他因压力而感到头疼欲裂,却丝毫不敢放松神经。某种意义上说,包括他在内的王国军将士只需要再继续啃下雷斯这最后一座坚城,之后就能够轻松的长驱推进,顶多不过半个月就能够大致达成作战目标,进而结束战争。 已失去生命的士兵有很多。此时,艾洛正大口着喝着一碗凉水。他面前的副官勾缩着身子站在旁边。副官比他大不了几岁。他的资历很浅,能力也不出众。他之所以能达到这个职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运气而熬上去的。 在几个月前,他还不是艾洛的副官。艾洛只记住了他的名字,他们还没说过公事以外的话,艾洛不想同他培养感情。自开战以来,他下属的军官不少已命丧黄泉。 虽然饱尝痛苦煎熬。但清理的越多,就越觉得像是在玩一场以生命为资源的战略游戏……周围的将士似乎像是木偶般被标上了价码,且在不断更换着残存的价值。 部分还奇迹般活着的新兵,此时也大多都可以在断了一只手,伤势未愈的状况下同周围的战友们哈哈大笑,就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艾洛蹲坐在地上,眼望着一台担架从他眼前掠过。躺在上面的是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他劝医生放弃,还说想尽快上到天堂去。 这种漠视生命的冲动也如同无止境的黑洞般,引诱着艾洛坠去。 “只要不怕死,就不会有恐惧……自然那不是勇气,却也可以从痛苦中解脱,永久性的解脱。”这种危险的念头每每想起,艾洛也就只能以未来生活的美好进行宽慰。久而久之,他也觉得自己和那些信奉“死后上天堂”或者转世后受福报”的人也没有区别,到底都多少需要一些催眠的慢性毒药麻痹,才可以勉强忍受复杂不绝的苦痛。 铁锈味变得好闻,伤痛逐渐转化为爽感。艾洛站起身,按时前往军营汇报……他身上的一切改变,都让他异常难受,可也知道倘若没有适应力,也就坚持不到现在。 大部分守军都已被歼灭。按照计划,再修整一两天,就可发起总攻顺利夺下城池。但计划总会有出入,王国军刚折返回来休整,就有一批两万余人的精锐援军涌入了雷斯城。这援军抵达的时日要比预计早的多,形势又扑朔迷离起来了。 事实,总会比预想的要差一些。不因而怀抱奢望,才是正常的心态。可即使是如此,艾洛心中仍然是觉得又被一块厚重的粗石块沉沉的摁压住了。恐惧,焦虑等不良情绪一同涌上去,又迅速被止住。 和同在身旁,身经百战的军官们相比。艾洛还是显得有些稚嫩,但也许这也是他为之庆幸的地方。 会议结束后,撩开帐篷。刺鼻的药水,以及伤口的糜烂味又一如往常的扑鼻而来。艾洛不由得皱起眉头,其他人却感到平常。 治疗药水不能频繁服用。艾洛仍然身负旧伤。他的心口窝仍然有随时都会崩裂的感觉,脸颊的伤痕也还是在隐隐作痛……可滑稽的是,最好的药方就是周围人更加痛苦的模样,只是轻轻一撇就能不由得的感到舒适安然。有人能捕捉到那因恶心的心态所展露出的面容,正因如此才需要迫切寻找比自己更痛苦的人,获得相同的感受。 这是一场惨痛的胜利。虽然胜利了,但却带来了死气沉沉的氛围。敌方援军抵达的消息传来,又仿佛在人人的背上增添了铁坨。 于是,各军团长又陆续临时发起了用来振奋人心的演讲。虽然相较于以往,收效甚微……但饮鸩止渴也总比就此沉沦要好,部分士兵心理隐隐觉得正在被欺骗,却也暗自感谢着长官,多少有些庆幸。 可一旦正视生命的欲望,就难以无视痛苦。有些本来能无视痛苦的人,现在又有些发牢骚……但艾洛却只能感谢,至少那些演讲能够激起欲望,遏制进一步的物化。 “不知道婀朵博,焱两人怎么样了?”艾洛心想着,不禁哀愁的叹了口气,但脸色有所回升,似乎又找回了一些气力,可以如往常那般继续坚持下去,继续战斗。 天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慎人的潮湿寒凉,令刚燃起的激情又磨灭了不少……多数人面色铁青,就像是即将化为一尊尊雕像,其中透露着坚实的刚毅。但艾洛不是,他顶多只能盯着指尖上的小雪花,稍有兴趣的摩擦碾压。然后就只能继续回归紧张,绷紧神弦的状态了。 深更半夜时,雪菜稍稍减缓。翌日清晨,积雪就没过了脚踝。士兵们脸上或多或少的增添愁云,他们知道更加困难了……而守城的领主军则是信心剧增,他们原本吃了大败仗变得灰头土脸,可现在也是脸色也是恢复了不少光彩。 第二百五十一章 雪中漫行 深陷进雪地中,虽然外面裹着粗布,但脚趾仍然会被冻的通红。广袤深厚的积雪令行军速度变得很慢。士兵们穿着粗气尽力前进,但在高居雷斯城城墙上的守军眼中他们近乎是一群不会动的活靶子。 无数支利箭向下刺去。士兵们虽然能举起早已准备好的盾牌防护,但插在上面的箭却会使他们的行动速度进一步的减缓。即使想拔出来,也难有安全的间隙。而箭尖两侧的倒钩也让士兵难以拔出。 行进一段距离后。在盾牌的庇护下,士兵们虽是伤亡不大,但却已然是举步维艰。他们消耗了不少体力。倘若继续如此,待他们赶到城门前时,必然会疲惫不济,无力再攻上城去,与守军直接搏杀。 在众军官层层推进的命令下。士兵们纷纷丢下手中沉重的盾牌,一鼓作气的冒着密密麻麻的箭雨朝雷斯城。而守军见此,也不由得纷纷加快了攻势。霎时间,王国军伤亡骤然加重。 有的人头颅被贯穿,有的人腿上中了一箭,虽未死去,却也只能愤恨的匍匐在地上,等待下一箭到来。有的人耳朵被箭划伤,心中却暗暗庆幸不是被刺进了其他部位。 不断有士兵以各种畸形难以言喻的惨样死去。可从周围战友的尸体上弥漫出的恐惧,却并没有击溃众将士们的心理。他们忍受着痛苦怒吼着,迅猛的逼近了城下。 士兵架起子梯子,纷纷向上爬去。但这时候,磨难却才刚刚开始……不断有滚烫的热油,火炬或是粗大的木石抛下。烧着的人时常会连带着下面的部份战友一同坠落,甚至还会将火传给他们。 即便困难重重,也还是会有英勇无畏的将士逼近城墙边缘。王国军迸发出的热血,似乎也永远屠戮不尽。士兵迎着坠落的战友向上攀爬,从下方不断涌现。不多时,便有人登上了城墙。虽然他刚上去没,过十几秒就被长枪捅穿了心脏。但这一事实,却还是让王国军士气高涨。他们咬紧牙关,生出了更多的力气,更快的向上爬去,想要努力争当第二个人,心中恐惧与兴奋的快感并存,洋溢着难以言说的可怖气势。 雪已经无法让人感受到凉快了。大多士兵都汗流浃背,尽可能的挤出自己最后的力气拼命。 艾洛依然身先士卒。可这次他却有些力不从心了。长期的紧张,以及近日想到即将解脱,所不可避免带来的懈怠患上了重感冒。 眼前的一切都是重影的,身子瘫软疲乏,感官也是大不如前。但他却还是强撑着,毕竟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相继有人登上城墙,他也就在这批最早登上城墙的人中。艾洛从其他争相城墙在战友再次振奋了士气,可他本人却状态不佳……不少敌人伤到了他。 一名敌兵手持长枪朝他的胸膛刺去。艾洛躲闪,长枪顺着他的手臂划过,染上了点点血丝。而与此同时,那人的喉咙已被他挥剑割裂。而这时,后面又有一敌兵持枪偷袭朝他后背刺去。 只见,艾洛转身躲闪过,一剑划破了他的手臂,又在他痛苦的丢弃武器,向后退步之际乘胜追击,迎上前刺穿了他的心脏。 即使是重病缠身,他的动作也仍然在旁人眼中干脆利落。但刚才的近况,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糟糕。换作平时,他不会有过多的小动作,攻击也会更加简洁,更不会收到那一点点的伤害! 所幸,随着众将士陆续爬上去。他的压力也随之减少。在众人气势鼎盛之时,他却在尽量避战,尝试调整好气息,恢复体力。 …… 一番惨痛的激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众将士成功占据了这道城墙。虽然累的几乎都要昏厥过去,但艾洛还是不易与战友们一同开怀微笑了。虽然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可能还会更加的困难,但也都会将眼下幸福的片刻视作喘息的良药,安抚饱经创伤的精神。 城墙外的雪下的更大了。还未休息够一天,就下令攻城。着实在开战前就让部分人发了些牢骚。但回过神来时,望着被新雪掩盖的尸骸,他们颇觉庆幸,无不对那道命令异常感激……艾洛虽然现在是饱尝痛苦,虽然他的重感冒再过一天可能就会好上许多,但他也是这么觉得的,甚至不必动脑思考。 “好累啊,但好像也没想象中的可怕,之后那两道城墙也必然能闯过去,我能活下来,达到更高的地位,享受更好的生活。好痛苦,失去失去的那些朋友们……”想着,艾洛的眼皮子越来越沉,他面对慰藉的合上了眼睛,暂且沉沉睡去了。 大雪差点将他掩埋。有人叫醒了他……还该去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他不情愿的站起,定着嗡嗡作响的脑子,手脚麻利的过去了。 面对众教领严肃抖擞的面容,还是让他感受到了异样的距离感,以及如隔了江海般的差距。会议到底说了什么,艾洛是需要听个大概,他不需要,也没有相应的资格发表意见,但此时此刻的他能达到这个位置就彰显了成功。 埃利特军团长会议后,给他了一瓶治疗感冒的药水。艾洛勾缩着腰,微笑着连连感谢。而埃利特军团长似乎还有些嫌弃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谢,立刻退去。 维安尼大将军还有一些重要的话要向他以及其他高级将领交代。 第二百五十二章 流动的创伤 昏暗的教堂中。一个相貌堂堂,金发碧眼的男人端坐在祷告台前的椅子上,似乎正在畅通无阻的阅览一本书籍。 门被推开,发出摩擦扭曲的怪声。随着一个少年来访,些许的月光也透进了教堂,增添了光亮。 “你那个送给我们的怪物,好像死了。”少年走到最后一排座位前,机械似的开口道。 “嗯,好像是。”他回答着,口中的嗓音如同银铃般动听。 听完这番回答,少年倒有些诧异。少年走进他身旁,询问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不该问的,别多问。” …… 片刻间的沉默后,少年提醒他要认清自己流浪者的身份。男人则轻轻合上了书本,略加耐心的向少年陈述道:“我很重要,即使你身上流淌着的血液很高级,我这样僭越说你,可还是会被宽容。” “那是为了向邪恶斗争,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你很快就没用了。”少年有些不屑的回道。 “一旦尝到力量滋味,就会像吸上毒品一样,难以遏制。本来改造实验,这种恶心的手段就不是我或者我的师傅,我的祖先开创的先河。那些恶鬼,妖魔……哦,对了,还有那些北方一直侵扰人类的魔族啊,那些改造品我穷尽一生的智慧也都造不出来……你们的老祖先是一个伟大的,富有开创性的圣人。” 他又翻开了书本,少年听他这等嚣张的发言,顿时就有些按耐不住。他拔起腰间的佩剑,直指男人的咽喉……但下一秒,随着月光倒影中,男人手臂就如蠕动的枯枝烂叶般扭曲变形,并向他伸去。 少年惨叫着,剑很快就从他颤抖着的手中脱落。男人倒影中的手臂落下,骤然恢复成了原样。他似乎觉得自己有些玩过头了,双手拿起书,本站起身从少年的身旁走过,临走前还不忘向他安慰道:“我会将其他失败的实验品也送过去,请接受我的歉意。” 门被轻轻扣上。少年跪坐在地上,脸面朝着教堂的天花板,双眼翻白,就像是快要昏厥过去。 …… …… 城墙上刮着风,冰冷刺骨。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可护城河却并未因此结上坚实的结冰。攻克下第一道城墙的兴奋与热情逐渐消退。 在兵力损失严重的状况下,维安尼绞尽脑汁,与众将领商讨多时,也无法制成一个必然能够彻底打破僵局的作战计划。 艾洛无聊的倚在城楼的柱子边缘,拿剑消磨着自己长长的指甲。他的感冒好转了不少。 站在城墙边缘的士兵们神情肃穆,他们虽然知道对方大抵无力反击,但还是也没有松懈过片刻。 其实谁都知道,领主军已经必败无疑了。即使今年年底收复全境,困难万分。但其到底也是撑不过第二年……这点,领主军的士兵也心知肚明。但他们并不畏惧牺牲,且觉得失败的斗争也存有意义。 几日过后,气候暂且转暖。战争就又开始打响了…… 在第一次趟进冰凉的河水时,即使是再生猛的硬汉也会在瞬间被直触到的寒意席卷全身,冻得汗毛直立。深入骨髓的痛楚,大致会在五六分钟后缓和……但那只是麻木了而已,沉浸入河水所带来的恶果会伴随在场所有人的一生。 每个人都会因今日之举受苦。只是轻者将来只是会得些老寒腿之类的小病,重者会招致半身不遂,使得生活无法自理。 这等恶果,他们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但如果会因此打退堂鼓,当初也就不会选择参军了。在未来,他们中有人孤寂的死在了沾满自己排出的尿液与粪便的病床上,也有人被小混混夺过拐棍,敲打致死。但即使是那样悲惨的人,在临死前也没有生出后悔的念头来。 箭零零散散的落了下来。和上次密集到几乎无间隙的阵势截然不同。此时此刻,湍急冰冷的护城河发挥的作用似乎比守军要大得多。 步入中段。众多适应不了河水的士兵,沉沉的坠入了河底。面对即将要倒下的战友,没有人会想要掺和住一把。一方面自顾不暇,一方面也知道,即使暂且救助了,之后也还是无法趟过后半段。 心里准备都是具备的。敌军竟似乎没有他们想象的可怕。在步入中后段时,从敌人那边射来的箭已变得的十分稀少。这时,城门大开。体力充沛的敌军手持长矛,气势汹汹的朝即将上岸的他们奔去。 疲惫不堪的王国军将士,一时间被他们逼退了数十米远。可领主军的数量终归已是寥寥无几,随着后方将士不断涌入,战斗很快陷入互不相让的僵持阶段。 从伤口不断淌出的鲜血染红了大片河水。不规则重叠的尸体有些没过了水面,不一会儿就泛起了一股难以驱散的腥臭味。 艾洛也统领着连队士兵正式与敌人交手。虽然淌在河水中战斗,他还是初次。但也立刻适应了。 势头迅猛的长枪直奔他的胸膛刺去。艾洛稳重的躲闪过去,迎上前一剑划破了他的面庞,又急忙俯下身,让半个身子沉进水中,扭头躲过了从左侧袭来的突刺,反手挥剑划破就将那敌兵开膛破肚。 随着那敌兵硕大的身躯翻滚坠落,水面上绽开了巨大的波浪。一部分连同着他的血溅在了艾洛的眼中。这时,前面又有一名敌兵挥动香港,奋力朝他刺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比战斗更重要的是 艾洛侧身躲闪,牢牢拽住了他的枪杆。这时,身侧又有一名敌兵赶来配合。但他刚发力突刺,艾洛就骤然大幅度的转身,躲过了飞速袭来的枪尖,并在压低身体的同时,反手甩动手中的枪杆,不费全力的割裂了那士兵喉咙时,河中被挑起的水珠还伴随着血雾洒落。 见这情形,面前被夺过武器的士兵难免发怵。他下意识眨了眼,便又恢复决心。可就在这转瞬间,剑尖已抵在他的胸口上。致命的寒意让他浑身发麻,紧接着剑尖便深入上移,摩擦着他的锁骨划过! 不远处,归属于艾洛连队的一名年轻士兵正在与一名敌兵在河中翻滚缠斗。他们交战多时。在几乎不受外部打扰,武器失手的状况下,打得彼此鼻青脸肿。 两人心目中都执拗的认定对方是自己一生必须跨越的宿敌。但正当他们双双瘫软的从河中颤抖着站起,呐喊着豁出最后的气力朝对方的面门挥拳打去时。艾洛却从背后偷袭,连剑也舍不得用,瞅准敌兵后脑要紧的位置,并不十分用力的一敲,便将其置于了死地。 “哎,这杆枪就给你了,拿去用。”艾洛漫不经心的将夺过来的那杆枪顺带着递给了他。士兵接过,却不由得怒意上头,产生了一种要将面前这位长官刺死的冲动。 这时,有一支流矢飞来。艾洛徒手接下,但时机却没有把握好。他的手掌攥着箭尖,浅显的伤口流出鲜血,从零碎的空隙中流落。 箭指向的方向正是士兵的脑袋。士兵的怒意顿时减消了大半,可他还未来得及道谢,身后便有敌兵持枪朝他的脑袋刺去。这时,一支箭刺穿了那敌兵的单只眼,见此士兵赶忙反应过来,趁着对方痛的向后慌乱退去之际,主动奔向前,拍手握住箭身,咬牙再往里捅去。敌兵痛得胡乱一拳,重重的打在士兵的侧脸上。他被打进河中,整个人在其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他强撑着站起身。但那支箭已伤到了敌兵的脑髓。现在他已经完全浸泡在河中,一命呜呼了。 而这期间,艾洛又在闪转腾挪之际,连夺去了好几人的性命。士兵望向空荡荡的四周,只有一杆插在水中的长枪,以及他手中快要止住的血痕,能证明刚才发生的事。 这时,又飞了一支箭。这次没有人替他挡下,士兵抬手刚拾起长枪,他的头颅便被瞬间刺穿了。 然后来了战友。他双手空空的来到尸体身边,有些焦急的往河里摸索着捞了一会儿,总算是将沉甸甸的长枪拽起,又带着遍体鳞伤朝不远处的敌兵突袭奔去了。 随着涌上来的士兵增多,反攻的守军逐渐失去了锐气。他们陷入了包围,也失去了箭矢的掩护,军心不断溃散,可眼看着就要败退,城内却传来的一则消息,令他们又重振信心,顽强的凝聚了起来。 又有千余名的援军,即将带着精良的装备赶赴过来。领主军进行了极其卖力的宣扬,不仅是为了壮大自身的声势,也是为了挫败敌军信心。消息很快传了过来,由于已占据了第一道城墙,有了居高临下打持久战的能力,不少抱有侥幸心理的士兵心生退意。 对此,艾洛措辞严厉的对自己连队的众将士进行了告诫。他说,第二道城墙不过半小时即可攻下。而攻下后,敌人也只能望观兴叹,此时泄气必会招致大规模溃败,胆小懦弱的败类必会自食恶果。而即使侥幸逃回,第一道城墙也会因而缺失足够的兵力守候。 同时,他还公然责令其统领下的队长必须在第一时间对有逃跑倾的人处决,无需考虑其背景,以及曾立过的战功,皆相同对待。 层层传达下去后,起到了良好的效果。之后,艾洛就仅有两个人因染上逃跑嫌疑而被处决。 而其中一人正好是王族。他名叫利夫塔尔,原本担任军团长这一比艾洛所担任的连队长还要高上一级的军职。之前,奥古奇出城歼敌却反过来被安塔尔率众军围剿,而他则最先遭遇了安塔尔所亲自统领的亲军。经历短暂的抵抗后,他便率领着一整支军团,向他投诚了。 王国军惨胜过后。利夫塔尔在他立功赫赫的哥哥萨达的极力哀求下苟住了性命,被暂且贬为了小队长戴罪立功。而萨达也降了一职,被调到的其他军团担任连队长。 虽然战事紧急,但再紧急的事也比不上那投降者的血统。而杀死利夫塔尔的人是他的长官瑞安,只不过是个管着二十余人的小小中队长而已。瑞安的上级很快就将这一万分要紧的事情告知了艾洛。 而艾洛在得知后,也是初次在这场仗中尝到了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恐惧归恐惧,战斗还得继续。 他没有时间思考,只能万分吃力的冒着冷汗同身旁的战友们继续浴血奋战下去。这种时候,杀人反而成为了一种另类的逃避……也许他多立些功,也能对后续带来帮助。 援军尚未赶来,守信在被短暂激励过后,信心与热情又愈发恶劣的形势下逐渐消退。王国军的气势也随之高涨,众将士嚎叫着一鼓作气的打到岸边,进而攻破了城门。 再之后,雷斯城的守军几乎没有怎么抵抗,就溃散投降了。只有七零八落的三四十人逃了回去。 可虽然胜利了,但艾洛却是压力倍增……该来的事他躲不开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犯禁 登上城楼,艾洛呆呆的眺望着城下已流淌多时,尸血却还没有清理干净的河流。对于众将士壮烈的牺牲,他根本就没有想过……骇人的景色没有映入他的心帘。 就仅仅只是像是一个被地主雇来,却不小心弄丢了几只羊的牧童心事重重的仰视蓝天。而他手底下的将士以及其他听说此事的人也都隐隐的感到同情,毕竟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众将士的壮烈牺牲以及后续兵力难以攻下第三道城池的事实与那高贵的逃兵被杀死这件事比较,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孰轻孰重,或者……本就不会比较。 受艾洛统领的一部分将士,开始在私底下商量着如果他被问责需不需要联合向上层军官们求情。而另一部分则为之庆幸,他们早就受够了这个身份低贱的长官了。 “跟着我混本就没有前途。如果保不住瑞安,那我岂不是保不住位子了?该死!就因为那个懦夫,努力就要白费掉吗?算了,我虽然开始也生活不易,可能会被饿死,但到底常人也企及不到。”艾洛趴在城墙边,面无表情的逐渐做好了粉身碎骨的觉悟。 步入黄昏不久,天边就只剩下最后一道余晖。沉浸于思考中,让艾洛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只见他抖了抖衣裳沾染的灰尘,带着脸上的斑驳难堪的血迹,自觉的朝临时占据的会议室缓缓走去。 期间,不少将士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仿佛预知到他的军职已经保不住了。有些连队长对他透露着怜悯,当时他们都做了类似的命令。 “我觉得就得怪那个不识时势的中队长……哪有那样执行命令的,怕不是私底下有些旧恨。” …… 会议室内,气氛变得很僵硬。瑞安静默的跪在众长官身前。虽然除了艾洛,其他长官他都不认识。可即使他落到这步田地,他也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萨达死死的盯着他,像是在看待一个恬不知耻的瘾君子,一个天理不容的牲畜。 埃利特原本是打算先强力斥责瑞安后,然后再进行并不足以致命的大力责罚,最后向萨达致歉后,简单糊弄过去。可瑞安的嘴中连一句“对不起”都挤不出来,仿佛没有反驳,就已是他最大的忍让。 艾洛斜视着瑞安,他能看得出他有怨气,但他并不打算询问。因为,瑞安只是一个鞋匠的儿子。同王公贵族的悲剧史诗比较,他所怀揣的就只能是恶心下贱的情绪。 萨达越看他,就越觉得他像是一个拱粪球的屎壳郎,总想跺脚将他踹死,可又恐脏了鞋底。 利夫塔尔到底也是王族血脉,即使之前被贬成了一个小队长,也可凭微乎其微的功绩,重新迅速晋升……而正常的上下级也必然是懂事的,他们会主动帮助他取得功绩。 但瑞安不仅没有,甚至还尊卑不分的刻意一视同仁了。在萨达看来,这种人天生就是败类,是社会的蛀虫,是无法被教化好的病人。 萨达想要维护他们家族的尊严,他不顾判决埃利特下达判决,悄然抬手握住了剑。但他想维护尊严,艾洛却更想。他刚握住剑柄,艾洛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还假模假样的质问道:“责罚尚未确立,敢问您拔剑是所谓何事?” 闻听此言,萨达顿觉恼羞成怒。但他愤怒的望向艾洛,可他的话遵循程序又确实没错。萨达也只得没好脸色的悻悻收回了剑。 “我对你当时下的命令,没有意见。所以请你也不要阻拦我,他必须为自己刻意的谋杀负责。”萨达气愤的指向了瑞安,勉强挤出了最后一句客套的话。但艾洛却根本就不给他点面,话音刚落便反问道:“他身为上级,理应尽职。” “您,是在开玩笑吗?”萨达愤怒到了极致,却反而露出了笑容。 “绝不是,这只是事实。”艾洛理直气壮的回道,对话毫不示弱。 “我记得你也是……果然,你们这类人就是臭气相投。到底是行了多少贿赂?走了什么门路……路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为何还不安分?”萨达鄙夷的讽刺着,艾洛则回答说自己也同样凭借军功,侥幸晋升,他不应该怀疑安塔尔将军。 萨达嘴角一撇,正式向艾洛提出的决斗请求。在他的眼里艾洛就是指待宰的羔羊。艾洛觉得幼稚愚蠢,颇为庆幸的答应了他。 埃利特想要阻止,但他刚开口,安塔尔就在背后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默认。对这场决斗,安塔尔似乎多少有些兴趣。 众上级军官从瑞安的身旁依次走过。艾洛力保他,并没有让他感激涕零,他能以平等的眼光看待他。而艾洛展露出的魄力,倒是着实让他感到崇敬。 逐渐有将士聚拢到了城下空旷的土地上,有人觉得艾洛是死路一条,也有人觉得他是在向死而生。 萨达轻松得意,不屑一顾的眺望着艾洛,仿佛为兄弟报仇反倒成为了次要的事。艾洛舒展好身体后,决心要给予他一个莫大的侮辱。 安塔尔对艾洛有些厚望,他知道贵族领主们被彻底消灭的遥远未来中,会存在下一个必须被削减权力的目标。他渴望着能够重塑认知的决斗,萨达则是与其相反。 很快就迎来了喧嚣的叫好声,主要是在萨达助威……而艾洛这边,倒是有手底下人想要鼓起勇气的跑过去,劝他投降。 第二百五十五章 难接受的结果 决斗开始后。也许是由于自持身份尊贵,萨达并没有抢先攻来。艾洛漫步逼近,看起来颇为谨慎。 当他即将跨入危险范围时,整个人的身形瞬间从萨达的视野中消失了,紧接着闪露着寒光的剑锋便如狂风般直奔他的脖颈刮去。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萨达就已拔剑格挡,压下了攻势。艾洛略感诧异,此时他手中紧握着的剑就像被磁铁吸住似的,无法立刻抽离。 这时,萨达的拳头已迎面而来。他似乎是想尽可能的以最漂亮的方式结束这场毫无悬念的决斗。 他转动手腕,向内侧握剑偏移,连带着艾洛的半边身子拖拽了过来。而由于进行的过于顺利,萨达特不由得怀疑。而难以忍受的剧痛也着实是由此时从胸前蔓延。 艾洛顺着他的力道,朝他的胸口打出了一记崩拳。萨达口吐鲜血,却只是后退半步,便重新站稳了脚跟。他不仅俯身躲过了从下方袭来,朝他喉咙挥砍去的利刃,甚至还以攻为守。抬手提剑向上刺去,划破了艾洛的头侧。 鲜血顺着侧脸留下,所幸没有遮盖住视野。艾洛垂下头,反手再朝其头颅砍去。萨达却不退反进,主动迎上前去,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单手挥剑朝艾洛的后脖颈砍去,却又被他及时抬起臂膀隔开。 这时。艾洛猛然提膝,正好不偏不倚的撞在了萨达的心脏上。萨达痛的失去平衡,艾洛趁势朝他连出三拳,分别打在了他的脑门,鼻梁以及下巴上,令他顿时昏厥了。 萨达整个身躯腾空后仰。他的脑门多出了一大块淤青,他的鼻梁被砸破,下方鼻孔中涌出脓血,而他的下巴表面上没有大碍,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多少有些向左偏移。 他双目垂下,沉沉坠地。这似乎与他之前出拳时所预想到的胜利情景如出一辙。可个人决斗绝非是以死相搏,艾洛遵从规则,自觉的向后退去,而萨达也是很快清醒,并怀着悲愤与羞愧重新站起。 由于失去战斗能力后,就不能刻意下死手。萨达侥幸又获得了胜机,他眼瞪的像是鲤鱼,死死盯着艾洛,仿佛恨不得能将它一口吞掉。然后,他又颤抖着环顾四周。围观将士失落尴尬的表情,让他感受到了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这是,他显露出茫然的神色,仿佛信心受到了动摇,可很快又变得坚定,因为他又回归的初心,他知道自己的血统是高贵的,天命是不会让他失败,只会偶尔给予自己一些需要领悟的挫折与磨难。 “没错,兄长的死就是为了给我腾出位子,是命运的安排。而我也成功做到了,面前的贱民只不过是又一道考验。”萨达想起往事,表情变的更加轻蔑。艾洛的身影在他眼中也变的愈发矮小,可怜滑稽。 艾洛再次逼近。萨达不在大意,只见他一个箭步迎上去,双手挥剑朝他的脸庞砍去。艾洛立即后仰身躲闪,可就在他自顾自的放下心,以为能够躲闪过去之时,他鼻梁的正中心却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这时,艾洛朝他挥出一剑,予以反击,可却仿佛打进了云雾中。萨达的身姿忽快忽慢,之后又连续朝艾洛挥出了几剑。 艾洛几乎每次都能在他挥出前进行躲闪规避。可每一次预料到的进攻方向,速度又都不太对得上。他的脸脖子肩膀又受到了不少,并不致命的轻伤。而他的反击则无法打中。萨达的身躯逐渐显露出扭曲变形的残影,而与此同时,他的进攻方式也变得复杂,难以捉摸了。 萨达又刺出一剑,艾洛挥剑格挡本料想会击中剑身正中,可之后却只是擦过了他的剑尖。不过虽是如此,也令他的攻击方向发生了一定的偏移。萨达的剑深深划破了艾洛脖子与肩膀间的交界处,如果再往你过去一两寸,艾洛必然会丧命,绝无幸存下来的可能。 又再次躲过反击,萨达喘着出气,他自知意识模糊,速战速决的念头也就油然而生,可他又理智的重新来耐下了心,静待机会。 他展露的身法让艾洛颇为熟悉。艾洛联想到自己临行前与琳赛会长进行的一次“切磋”。 两人做好约定。艾洛只要能在两个小时内,挥剑砍伤琳赛就算胜利。而琳赛则在此期间不能发动任何反击,否则就算失败。艾洛现在回想起,觉得那只是一次连切磋也算不上的额外指导而已。 不过半个小时,艾洛就认输了。就和现在一样,那是他的攻击,也什么都触及不到。琳赛安慰他,说他很有潜力,只是那时还远远达不到顶尖的水准。 艾洛那是累的满头大汗,随口向他询问如何破解……琳赛觉得这个问题很幼稚,她回答说使用的技术与破解的技术都有优劣高低之分。闻言,艾洛又追问琳赛使用了什么技术?可她回答后,艾洛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那个技术各个流派都有,只是练的不到家的人,大抵不敢将那用于实战上。而琳赛运用的过于炉火纯青,令他误以为她是在使用另外一种从未见过的技术。 艾洛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了。萨达的心中大感不妙,因为比起艾洛,他受的伤更为严重,如果战斗拖延下去,他大概率会由于体力不支,伤势过重而再次昏厥过去。 但实际情况没他想象的糟。艾洛运用了那项技术后,也还是会被他挥剑砍伤。可虽然艾洛运用的能力远远不及萨达,萨达也表现的十分吃力,时间上他消耗不起。 “等等,再等等。一定有机会,他早晚得露出大破绽来。”他这般心想着。可刚又劝好自己,决心继续静待时机。艾洛就趁着他这稍稍思索愣神的间隙握紧剑柄,犹如一道漆黑如墨的闪电般直奔他袭来。 这之前,他的气息没有任何变化,就如同刚才对峙时一样。艾洛挥剑向他腹部正中刺去,萨达身影又变得模糊。他俯下身去躲闪,艾洛这次也没有命中预计中的地方,可剑却还是他的左胸深入,直至划破了他左侧的肩胛骨! 巨量的鲜血喷涌而出,虽未一击命中,令萨达身亡。可这伤势仍是让在萨达倒地后,痛得像条蛆虫般胡乱抽搐,惨叫至昏厥不醒。 待命的医师展开抢救。艾洛自信的活动着肩膀放松。虽然表面志得意满,可在内心里也企盼着他能活下去。这样事态发展才不算糟。 一大摊臭血,招来了一堆虫子。那行密密麻麻的趴在了他家传的宝剑上,乍看去也是平常光景…… 第二百五十六章 血统尊卑 “您对那年轻人怎么看待?” “个人武力,可能在整支军队中胜过他的不超过五个。但指挥方面却稀疏平常。不过本来也是临时参加军队的人。至少每场战役都身先士卒,他已经尽力做好了。” 会议室内,安塔尔同维安尼闲谈。安塔尔往木杯中都倒了碗酒,刚才那场对决的结果并没有完美达到他们的预期,可也还算好事。 此时,萨达正在临时搭起的小帐篷中接受救治。那些医护人员原本是事先为艾洛准备的。 当一场决斗结束后。艾洛没有收获任何掌声与赞美。一些人为此担惊受怕,更有很多人面如死灰。 萨达很早就享有了剑术天才的美誉。任何正常的人都会将他的天赋归咎于他高贵的血统……但在他成为天才之前,他一直很自卑。 萨达,利夫塔尔有个已经过世多年名叫费利佩的兄长。 萨达年少时,很敬佩他。在他的印象中,费利佩到剑术天赋比他还要高上许多。两人年龄相差不过半年,同在六岁时相继修习剑术。 在萨达八岁那年,他第一次自信的向兄长发起了挑战。结果,费利佩只使用单手,就轻松获胜了。 之后,他又不屈不挠的挑战了三年,其中没有一次获胜。期间,萨达的嫉妒心与日俱增,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身边人的劝导,让他意识到自己身为由平民出身的母亲所生下的次子,血统自然远不及身为长子,母亲还是国王提博亲妹妹的费利佩高贵。而他弟弟利夫塔尔在剑术领域上,所展露出的拙劣天赋,也让他进一步印证了想法。利夫塔尔的母亲连平民都不如,她是作为奴隶被买来的。 利夫塔尔的母亲每次见他这个亲生儿子,都需要俯下身向他行礼。这是一种平常的礼仪。利夫塔尔接受,其他下人与家人也接受。 萨达年少时曾有过疑惑,但长大后也成熟了。他明白具体情况,就需要具体分析。毕竟利夫塔尔的血统虽然远不及他那两个哥哥,但好歹也留着他父亲的血。而他的母亲则只是一个运气好的人,应该是生前做了莫大善事,才得此善报。 她需要感恩,也的的确确在发自肺腑的感恩着……虽然,之后不慎染上了疾病,就被随意的丢到了贫民窟阴暗的角落中,但即使是那个时候,她也在感恩着。她抱怨自己肮脏下贱,染上疾病连累了一家。在那些个苦不堪言的日子里,她日日不忘向上帝祈祷,祈祷仁慈的他能够宽恕自己恩将仇报的罪孽。 利夫塔尔等母亲究竟算是一个家人,还是不洁的生育工具……这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但所有正常人都痛恨着她,就连奴隶也深切的憎恨着这个不珍惜幸福的女人。 那时,利夫塔尔自闭了很长时间。那时,他甚至常常想要自尽,觉得这样恶心的自己不配活。最后,还是费利佩从他父亲那高贵血统入手,才逐渐打开了他的心结。 萨达一直对他哥哥的行为不解,他甚至常常觉得那样一个奴隶生下的废物,死了就应该庆祝。 费利佩注意到了萨达的想法,他开导了他。费利佩说,高贵之人就更应该有着宽宏的度量,利夫塔尔出身再卑贱也是他们的亲弟弟。 费利佩信仰着传统上的高洁,他对待遵守规矩的下人很体贴。有次,家里的女仆摔碎了一件摆放在走廊里的古董,他就主动向父亲谎称是自己打碎的,从而庇护了她。因为他了解这个女仆,他知道她经常会捐钱给附近的孤儿院,而日常工作中也遵守礼仪规范。 然而,不少穷人捐钱。他就觉得是自我满足,是在不怀好意的作秀……民间有不少人讥讽富贵,还经常以此类事编撰诗歌。 十三岁时,费利佩的剑术日甚精湛。上下所有人都深信家族多年后,会在他的带领下更加强盛。 不久后,三兄弟的父亲为锻炼他们,给他们增长见识,不顾家人反对,带着尚且年幼的他们前往了王国领地的领地进行工作视察……然后,费利佩就因此失去了生命。 路途中,他们遇上了五六只妖魔。那些怪物平常的样子与美丽的女子别无二致。妖魔并不栖息在那附近,随行的二十名侍卫眼见到她们也没有提起警惕。 当他们见到它们显露真身的刹那间,就有三名同伴人头落地。刚听到惨叫声,费利佩就要出去查探,他父亲觉得危险,刚一把手拽住他,马车的顶棚就被锋利的利爪迅速划开了。费利佩没经过实战,虽然下意识的愣住了片刻,可还是在那妖魔头探进去的那一刻,及时拔出利剑,刺穿了它的脑壳。 然而这时,却又一名妖魔纵身跃上了马车。它粗暴的撩开帘子,费利佩急忙抽出利剑,朝它挥砍去。而与此同时,妖魔布满血丝的爪子也正在朝他划去。 剑砍进了它膨胀的手臂中,可妖魔虽疼的惨叫,却还能凭借着体重优势倚上去,将他扑倒。 马车内空间狭小,妖魔死死的压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但这时,侧面的木板却承受不住压力,妖魔因变故收住了嘴,倾斜着拽着他跌了出去。但情况依旧凶险,妖魔很快又露出獠牙,朝他咬去。 可这时,却有一道寒光闪过。妖魔顿时僵住,随即,它的脖子上显露出了一条红线,红线上半部分向右侧倾斜,喷出无数血沫,在费利佩的面前滑落了下去。 他面前有一个娇小的女孩,正在为他们战斗。费利佩正脸被溅一大滩血渍,那妖魔的血甚至在他的眼珠里打转,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吃惊的望着眼前的情景。那女孩,只不过是个平常在费利佩练剑后的休息时间内,给他添水,送糕点的下人。费利佩没有留意过她,甚至多年过去,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萨达逃到路边树林中。此时,他正躲在一棵大榕树下,难以接受的盯着双腿瘫软,无动于衷的哥哥,又时不时的朝那小女仆看去,正常的观念在恐惧中崩坏,他几乎就快要被逼疯了…… 但真正疯掉的还是他们的父亲,他承受不住恐惧。除了之前被萨达一剑刺穿脑壳的那只外,其余妖魔皆被那女孩面无表情的屠戮! 不过事后。外界得知的事,却和那女孩毫无干系,她甚至不是这起事件中的重要人物。费利佩是个骄傲的人,这起事件虽然没有摧毁他的肉体,但却将他的精神彻底败坏掉了,他当日生了一场大病,脸色苍白的离了世。女孩随着萨达,利夫塔尔回去……外界得知的事实是,萨达与费利佩联手消灭妖魔,但费利佩在其中不幸丧生。 “会长,那你把那些妖魔收拾了后,他们怎么样?”公会内,琳赛正细细品尝着红茶,他刚才向面前的贵客讲述了自己的过去。 提问的那人在之前的公会内战中出力匪浅,却连姓名都不为人知。琳赛叫他伊尔济,正是他阻止了普雷会长的儿子但德及时往返。 “一个死了,一个好像也疯掉了,另外一个没什么变化。”她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似乎她也并不十分清楚后续发生的事。 “三个孩子,天赋竟会差的那么大吗?令人唏嘘。” “不奇怪的,他们的天赋在我看来其实差不多。师傅不同,培养的用心程度也不同。最小的那个是个人精,他的天赋可能最好,不过他可不敢超过他那两个哥哥。” 说着,琳赛敞开了三楼的窗子,很稀疏平常的回过头,继续说道:“满大街的人,千八百中总有四五个天赋比我们好的,只是一生也不会发现到自己的天赋,也没有足够的背景,金钱不让其蒙尘而已,谁不是常人呢。” 萨达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他艰难的醒了过来,眼前只有模糊的灰色,面色犹如一条快病死的狼。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彻底的胜利 溃烂的臭味弥漫在狭小的军帐中。有三名医护人员蹲坐在病床旁待命。他们既紧张,又疲惫。 萨达面色铁青的躺在床上。他不断喘着粗气,脸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他伤口上缠着多层纱布,即使只是粗浅的看待表面上的红斑,也足可以感到触目惊心。 然而,比起肉体上的伤痛。萨达的精神似乎更为受挫。短短几个小时内,他已经是第四次被噩梦惊醒了……信念的崩溃,让他重复的回忆起了不堪回首的童年。 不过,这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初心,放下了维护家族的执念。 安塔尔撩开帐篷,走了进来。外面刺眼的阳光照的放置在一旁的血水闪闪发亮。三名医护人员齐刷刷的站起,向他俯身行礼。 虽然精神不佳,但他们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安塔尔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下。萨达见他过来,手触床边,竟然是咬牙强撑着就要起身,好在听到命令后又躺下了。 “这里是军队,在这里我只是你的领导,太刻意了不好。”安塔尔很是哀愁着说道。 “秩序……不能乱。如果无视,人和动物又有……咳咳,连蚂蚁都有个兵王之分,那岂不是连虫子都不如了?您这是……太过于仁慈了。”他吊着半口气说了一大串话,说完后几乎就是上气不接下气了,连伤口都险些再次崩裂。 “开战前,我们只见过五六面左右。说的惭愧,我是在你编入军队后,才记起你的名字的。”安塔尔蹲坐在床边,双手合拢,看起来有些惆怅,不好意思的说道。 萨达眼角泛起泪光,双眼红的肿胀。他不甘的回答道:“应该的,我本就不是能配得上您记住的人。如果兄长还在的话,他或许还能更进一步,被您记住。” “你就这么想得到我的认同吗?你对你的亲弟弟也没有这样爱惜过。我感觉你只是在扮演你已经死去的兄长。他的确是一个仁慈的人,可也像你一样愚蠢自傲。”安塔尔收束了同情,有些斥责。 “我的父辈确实侥幸与您的父辈有所交集。但是天决定好了一切。您是比我们更为高贵的人。”萨达眼睛臃肿的想要合上,却仍不眨眼。 “那只是一个意外,的确有人谋划好了,但谁都可能会遭遇到这种事情,你我还是旁人皆是……” “这就是命运啊,感谢您的垂怜。”他说着,又咳嗽好几声。 安塔尔站起,不免失望的离开。萨达并没有注意到,他继续坚持着说道:“敌人只是打着尊卑有序的旗号为虎作伥,我会继续为家父报仇,而信仰绝不会变。” “不要站在对面……”说,安塔尔踏出帐篷。 …… 威信勉强维持了。可艾洛还是不可避免的遭到许多人的憎恶。好在战争也快结束,即将又有一批援军抵达,这里将会是整个国家最后一场万分紧要的大战。 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进攻了。而这点敌军也一样。虽然他们的援军已经陆续抵达了雷斯城,中间地带陷阱的作用却也是双向的。 他们需要熟悉,而即使熟悉了,也不好进攻。虽说有些坐等失败的意味,可若没有那些密密麻麻的陷阱,王国军今日说不定就会发起进攻,将最后的城楼一举夺下。 同其他同级将领的关系根本就处不好。他们瞧不上艾洛。艾洛虽然也瞧不上他们,却不厌其烦的将脸添过去多次……那副下贱的模样,令他们恶心。可当他真的尝试与他们平等的相处后,他们骨子里又会不出所料的迸发愤怒。 迄今为止,他的军职只升了一级。最开始的时候,因为琳赛悉心的大力推荐,艾洛一开始就出任大队长,并没有从小兵做起。 可再往上升一级,就是难如登天了。这倒也不是个例,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似乎都相同。连队长的儿子拼命努力,倘若资质不错,可能会当上军团长,但他绝不可能当上将军。而军团长的儿子也绝不可能当上大将军。但艾洛感到知足,至少对面的奴隶可都严格的将踏实本分视为美德,视想要获得更高的地位的欲望为邪念。 艾洛明白看看对面糟糕的东西,自身的邋遢之处就会显得美好。最后一道城墙内部基本上就是一片死寂。里面活着的人不足先前的一成。有钱的人早就逃了,没钱的人愣是会被搜刮四五回。但这里到底是一个教化比较好的地区。有些男子家中虽然有着嗷嗷待哺的孩子,以及病重的老母亲,却还是会心甘情愿的将为数不多的食物奉献上去。自然,这些人可能并不愚蠢。至少主动交上去的人,之后还是会被表扬,进而不再被打扰。 有不少奴隶主动想要贡献自己的肉,但这些人都被处罚了。毕竟他们那些臭肉,怎么能脏了士兵们的口呢?其他奴隶也抱怨他们没有自知之明,贪图名誉。 粮食随着援军运送过来,但这时候的情况改善已经同曾经居住在这片地方上的绝大多数百姓们彻底无关了,他们已经上了天堂。 赶来的将军们个个膘肥体壮,虽说他们也在外面吃了不少败仗,可吃得饱,又穿着华丽的铠甲,每个士兵都觉得他们英勇不凡。 他们为了继续战争,筹划进行达反攻,趁着王国军援军尚未抵达,夺回第一,第二道城墙。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反攻前奏 自凌晨开始,艾洛他们已经打退了整整四次进攻。每个人的眼皮都像是被灌了铅似的,甚至有一个人因为打瞌睡,不慎从城楼边缘坠落,摔了个粉身碎骨。 疲惫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身体仿佛变成了轻飘飘的一张碎纸片,或者柔畅的纱布。脑子里像是被寒冰震住了,而行为就像是木偶,人们只会对眼前重复出现的情景做重复的运动,如同机械。 敌人们每次攻城都是精神抖擞。安塔尔见他们亢奋的模样,判断他们大概是服用了可以短暂提升精神力量的特殊药物。虽然应对的情况棘手,但他却觉得这是一个天赐的好机会,因为持续服用那类药物透支身体,不过半周的功夫就会催生几个月都难以恢复的副作用。 换言之,只要坚持住。待援军赶来,今年内就有希望收复雷斯城了。所有高级军官都这样期待着。 喘息之机稍纵即逝。铺天盖地的嚎叫声再次袭来。领主军士兵不要命的一个接着一个爬向城墙,他们战斗也是痛苦的,可死亡却能给予他们慰藉与解脱……他们激昂的模样像是被催眠的疯子! 攻守之势调换。眼下,也陆续有领主军士兵登上城楼。艾洛一连砍倒了数名敌兵,喊叫着鼓舞士气,调配兵力镇压。其他连队长也在做类似的事。他们拼出最后一口气力,再度打退了敌人进攻。 死伤惨重,弓箭匮乏,疲惫无力……所有可以拿来形容的负面词汇此时仿佛都可以给他们用上。而对于敌人那边,刚才发起的五次进攻只不过是在进行常规的消耗战术。 领主军还有几只体力完好,战力充沛的精锐部队没有调用。之前,派出去的士兵为精锐们即将迎来的光荣时刻铺上了康庄大道。 之前进攻的士兵已化为了腐臭的尸骨。他们朴实的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努力作为教堂蜡烛上的火苗那般,奉献自己微弱的作用。 战局愈发不利,越至后期。领主军的劫掠行为也就越重。死去的士兵可能同他们亲人团聚了,在一个温暖,没有饥饿的神圣净土中。 此时,最后的余晖逐渐从远方缓缓消散,另一侧的天边也半遮半掩的显露出月亮的影子……即将到来的夜幕,让不少士兵稍稍回过神,使得他们静待休息的时刻。 包括艾洛在内的众多军官皆不敢懈怠,他们勒令士兵们重新绷紧神经却也是收效甚微。之后的两个小时安然无事。士兵们的表情不再凝重,身躯也不再坚挺。 夜空繁星点点,凌厉的冬风如同刀子般透过士兵豆大的汗珠,渗进他们的骨髓。滋味很不好受,可他们还是陷入了沉重的睡意中。 绝大多数人都放松了。然而,熟悉的战吼声再次打破了宁静。 战斗再开,士兵们皆显露着十分艰难的苦涩。甚至不少人仍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他们松散的行为,就像是在彰显着要将自己的性命双手抛向敌方。 不仅如此,众将士还发现这次袭来的敌军的气势明显比先前更加强盛。从绝望中迎来希望,再到希望破灭,迎来更大的绝望。这种跌宕起伏的挫败感,让每人都感觉心中插进了一把不断深入的利剑。 所剩不多的箭很快就射完了了,人们只得丢出长枪,或者扔下更加笨重的石块来应对不断从下方攀爬着涌来的敌兵。 这些东西攻击作用有限,而且更加耗费力气。不过一小时,就有敌兵的手攀搭在了城墙边缘。 临近的三名士兵纷纷拿长枪朝下方刺去。血肌没飞溅上去,反而是那人的头露了出来。与此同时,三名士兵恐惧的微微张开了嘴。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人丢出了三根匕首大小的“暗器”。而那“暗器”正对准着他们三人的咽喉。一人较为及时的偏移过头,脖梗侧面被深切的划破。另外两人的咽喉被命中,连惨叫也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坠地不起了。而仔细看去,插在他们脖子上的“暗器”,正是他们枪杆上不知被何物削掉的枪尖。 那人纵身一跃,破绽百出却安然自信的站在了众士兵的面前。在月光的照耀下,他曲卷的金色长发宛如威武的狮子那般。他狂傲无比的笑着,一旁的一个士兵持长枪奋力朝他刺去,却被他的胸口顶住。 月亮的光芒普及到了周围的每个事物,那枪尖也在衬托下,显得锋芒毕露,熠熠生辉。可那却无法刺穿他的皮肤,只能在那皮肉上反复颤抖着……为自己人带来恐惧。 他突然抓住枪杆,猛然用力,连同着用枪的士兵拽过来,一拳精准的打在了他的心口上。士兵口吐鲜血,仰头向后飞去。这时候,他的战友们已经拿着不同的武器,朝那人攻去。可他们还未与其接触,就没有信心了。因为他们的余光或多或少的瞥见了那士兵心口上沉沉凹下去的一大块淤青!那像被铁锤砸出来的,很难说能是人类所为。 之后袭来的众士兵也几乎是相同的下场。那人几乎一抬手,就会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响。而士兵的挥砍,直刺皆无法在他的皮肉上造成实质的伤害。顶多只有一两人力气较大,能在上面留下红痕。 艾洛领导着他们连队的士兵将负责区域内向上攀爬城墙的敌兵暂且镇压了下去。随即,带了一部分人赶来支援。当他赶来时,那个最先登上城墙的人仍在肆虐,而其身后不少敌兵也跟随着他爬上来了。 艾洛拔剑攻去,那人感受到危险转过身应对。他的样貌从艾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感到有些熟悉,却又模糊的记不起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重要的过客 艾洛挥出几剑,接连落了空。那金发男子打出一拳,艾洛,急忙扭头躲闪,他的拳锋从他侧脸颊划过,竟如同刀剑般擦出了血痕。 那金发男子架着双拳,皱眉盯着艾洛,似乎也感到有些熟悉。 “你有参加那场举世震惊的考试吗?叫什么来着?”他嘟囔了一句。 闻言,艾洛下意识的比对着记忆,将他的样貌匹配上了。他的名字叫尤尔,曾经和他参加过那场冒险者晋升考试的最后一轮。 尤尔现在的形象与艾洛印象中的他近乎判若两人。 尤尔见他没有回应,便不再耐心,主动跨步朝他攻来。只见,他反手握拳朝上,似是要朝艾洛的心口打出。而艾洛则似乎是早有预料,他迅速朝那轨迹的必经之处挥剑砍去,但是攻击却落空了! 尤尔抬脚踹去,直直插进了艾洛右侧的腰间。艾洛痛得退步,尤尔迈步追击,挥拳朝他面门打去。 艾洛扭头躲闪,向上提剑朝尤尔的咽喉刺去。与此同时,尤尔的拳头擦过他的头侧,瞬间如剪刀般刮掉了那边凌乱的头发,甚至还令上面渗出的血痕。 剑如离弦之箭朝尤尔咽喉奔去,但还是在仅有毫厘之差的位置上向后疾驰退去了。尤尔拳速极快,艾洛刚躲闪过,就又被另一拳打中了胸口。而后,尤尔有乘胜追击,以几乎零距离的间隙中,猛然向正上方抬脚踹去,瞬间击碎了艾洛的下颚,令他失神坠地。 以上一切皆发生在两三秒内。尤尔刚想再补上一脚,身后就被人砍上了一刀。虽然他绷紧的身躯可媲美钢铁,但那一击还是让他尝到许久未至的疼痛。 砍他的人是加尼诺,他也赶过来支援了。此时,先前跟随尤尔爬上来的敌兵已经横尸遍地…… “废物。”尤尔心中暗骂着,同时急转过身,反手一拳直触加尼诺再次朝他挥来的利刃,瞬间将其击碎。加尼诺见此急忙后退,极为勉强的躲过了,随即朝他腹部袭来的腿脚,可之后却还是闪躲不及,被他一拳打中侧脸,整个人被巨力带动,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 这时,艾洛缓缓从昏迷中醒来。尤尔来到城墙边缘,抓准了两个士兵的脑袋,向内狠狠砸碎。 尤尔正要朝下望去,却猛然仰身躲过了一支朝他袭来的利剑。但那只是佯攻。艾洛攻势迅猛,有如矫健的翔鹰般握剑朝的头侧刺去。 尤尔勉强躲过。锋刃划破了他眼角下的肉。这时,艾洛细小的手腕被他宽厚的手掌牢牢攥住了。尤尔露出狞笑,像是捏豆腐一样,轻易扣住艾洛的手腕,连带着令他手腕脱臼。艾洛痛的咬牙切齿,却仍是顺势扭动着他那已经受挫的手肘作为佯攻,朝他的眼角砸去,同时暗中献出一拳,似乎是想要拼尽最后的力气撞击尤尔的下颚。 可虽然意志强烈,但道理形势也不会松动分毫。尤尔挥拳直掏心口,艾洛弯腰俯身,狂吐鲜血。而雪上加霜的是,此时又有一只敌兵的手成功攀上了城墙的边缘。 尤尔见此,心中大喜过望。可他的霉运却由此接踵而至。 一道凌厉的杀意直冲进了他的太阳穴处。尤尔本能的冒出冷汗,向后退去了数步。有两名士兵趁机从背后偷袭,但他随意抬出几拳,就将他们打昏了过去。 此时此刻,在这里。尤尔顾不得周围的那些名不经传的喽啰。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在军营中端详过无数次的男人。 安塔尔亲临前线,神情冷漠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只要能杀了这个男人,战局就能确定,家族就能复兴了。那些个假意接待父亲,忘恩负义的奴隶们也能被绳之以法了。”尤尔在军中也不过是担任大队长的职位,他见到敌方比自己高无数级的大将军,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以至于安塔尔走到他身前,他才轰出了一拳。 那拳势头迅猛。可却像烟尘般被安塔尔随手扇开了。尤尔心中诧异,刚要反手挥拳,想要朝他的腹部打去,去本能般的收住手,向后猛然退步。安塔尔的手刀很快接踵而至,如闪电般直触到他的脖颈。 尤尔及时后退,成功躲闪过。他捂着自己已经流出不少血的脖子,不再感到狂喜。他发觉到要立下眼前这份大功,绝非易事。 艾洛紧闭着眼睛,忍痛接回了自己脱臼的臂膀。当他在睁眼时,最为紧要的一幕顿时映刻进了他的脑海中。只见,尤尔直奔向前,挥拳朝安塔尔的头颅砸去……艾洛眼中的那份拳速快到了几乎无法捕捉的地步,但这时安塔尔的身法与此更甚。他俯下身,躲过拳击后,平静的拔出利剑,划破了尤尔的身躯,令其瞬间丧命……这是在艾洛亲眼目睹后,过了五六秒才勉强推断总结出的情景,具体如何他也没看见。 “众位将士,随我将所有来犯之际全部歼灭!”安塔尔豪迈的喊着,周围士兵经受激励,又重新振奋了精神。刚才神迹般的情景,让不少初次见他亲自出手制敌的士兵平添了不少信心。而后,陆续涌上来的敌兵又被再次消灭。 心口与下颚处的疼痛令艾洛难以保持清醒,而与此同时,他的又复测也像是被枪尖捅穿似的,流出不少血。尤尔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能将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化为刚猛利器的异常怪物。而安塔尔的强大则更达至无从谈起的地步了。 望着尤尔,艾洛回想起他是当年那场考试中最弱的一个,也不像是有背负着深仇大恨似的既视感。可他又回想起他刚才的模样,却又不出意外的再次感受到了浓烈的憎恨与恶心。艾洛腾挪着,很是小心翼翼的倚到一旁的柱子上。回味着刚才的凶险,又见他的尸体一动不动,不由得的松了口气。 第二百六十章 萎靡困境 一片白茫茫的,无数稀疏的人影在慌忙的窜动。艾洛浑身冷汗直流,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少士兵劝他撤离前线休整。但他还是捂着背包扎好的伤口,又艰难的重新站起来。这时,又有一个敌兵攀上了城墙。他浑身血渍,但大多不像是从他自己身上流下来的,他左肩插着一支箭,往下的左手上还有着一大块像是被大石块砸出来的淤青。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能在爬上墙的第一时间将手中碎痕斑驳的剑高高举起,砍伤一人。 艾洛捡起地上不知谁掉落的破剑,一把丢了过去,插在他的咽喉上。那敌兵双手扑腾,后退了没几步,便从城墙边缘坠落了。不过在落地前,他就没命了。 他之所以能坚持到底,是因为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原来管理这一片领土。十几年前,接壤的邻国与兰特王国的关系回升,临海的贸易重新开展。这导致几个靠海的贫民窟成为了他父亲眼中的阻碍。他的父亲吩咐下人联络了当地的黑社会协助处理那些“拖累社会的蛆虫”。可最终纸却包不住火,他的父亲还是被找他寻仇的人杀害了。 刚从城墙上坠落时,这位士兵回想起了自己父亲温馨的脸庞,以及为百姓们鞠躬尽瘁的崇高精神,也看到了上面有一大堆类人形的恶心的虫子,正在嚣张得意的起舞。 他的尸体落在其他层层叠叠的尸体上,也即将像那些一样,糜烂的与泥土浑然一体,消失不见。 …… 凌晨的朝阳,不知何时已明显的升到了天边。在安塔尔将军的亲自带领下,他们又勉强打退了敌军的几次进攻。战斗好像永无止境,仿佛要将每个人榨干似的。 所幸的是……由于久攻不下,安塔尔又刻意散布了援军将在两三小时内抵达的假消息,使得领主军内部出现了分歧,攻势减缓。 “又活下来了……”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艾洛仰望着火热的阳光,感到从未如此煎熬过。他不禁瘫软的倒在地上,不知是困倦的睡去,还是精神涣散的昏迷了过去。 比他状况还差的人比比皆是。有些人没死在战斗中,但一闭眼也不知道为何就醒不过来了。安塔尔身上也多出一些伤痕。在广袤纷乱的战场上,一个人武力起不到多少作用。但与一个大人物并肩作战,却能够信心倍增。 艾洛正在接受医治。发烧休息过后就重新战斗,导致原本刚刚愈合好的伤口又重新崩裂。 连最基本的呻吟声都没有气力发出来,脑海空洞的像是只剩下了表面的躯壳。负责医护的人,表情也很是麻木。他不会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感到可怜,因为还有很多比他更加悲惨痛苦的人。 分明只差最后一道城墙尚未攻破,每个人都知道在那之后的一切战斗都会变得异常顺利。可就是这短短的距离,却像仅有五六米间隔的悬崖峭壁那般,注定无法跨越。 而敌人则更像发了疯似的,不少人给自己灌下了很多毒品。分明知道,即使收复这座城,也只能在明年进行最后的困兽之斗。他们也不会放弃,永远不会。 效忠于不同领主的将军们就继续进攻,还是暂且修整的问题吵得愈演愈烈。他们开始互相推卸责任,埋怨对方。进攻开始拖延……这对于这支王国军来说,是件幸运的事。但总体上他们却是不幸的。依照王国军原本的预期,这种事本来就应该经常发生才是。 虽然危机暂且熬过去了。但介于之前的经验,王国军大多数还与有精力的人到现在也不敢松懈。虽然过后他们会后悔,但战争本来就是没有逻辑可循的事情。 对于受伤的人,就连清爽的微风,也会让他们色变。口干舌燥时喝进去的水,反而会成为催吐的特殊药剂。很多人都会咳出血来,但其中却不会正视,他们会将那些血当成随口吐出的唾液丢弃,上面残留的血迹也会被当成是通过接触其他伤口沾染上的。 就在这种时候,天上还卷起了几朵乌云。有种像是会下起雨夹雪的模样……万余人中,有一个人因此,绝望的沉沉睡去了。虽然事实上,那几朵乌云没过十几分钟,便被强风吹散了。 安塔尔的心态很好。在这种紧要的困境下,由于可供他进行了选择没多少,反而致使他不再像以往那样陷入麻烦的困惑中了。 萨达重新返回到战场。这次,他明显的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也许是由于过于疲惫伤痛,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变得很平常起来。 而由于军官死伤了许多,安塔尔又临时进行了不少晋升任命。萨达很讨厌他的行为,因为其中不少人都没有一个很好的出身。 这种在他眼中很差的现象,也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例如之前为什么安塔尔没有阻止决斗。 他找上了艾洛,没有礼貌的亲手拽着他的肩膀,晃醒了他。艾洛困倦的揉搓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对他说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 萨达只问了一句,他问他为什么要干到那种棋子。艾洛领会了他的意思,只答道:“我们是没有余地选的,您无需理解。” 又一批援军即将抵达,这最后难啃的骨头,也快要开始啃了。他们需尽最后的疲劳,以达致胜利。 第二百六十一章 奴才美德 接下来几日的进攻都算得上,只是小打小闹。效忠于不同领主的军队的高级军官之间意见不齐,却又不想先于对方消耗自身的实力。 这段时间,艾洛一直在修养。他勉强得到了身为连队长该有的待遇。前些日子的遭遇,让他着实有些后怕。虽然偶尔也会想节省一些医疗物资,留给其他士兵。但他的理智却遏制了他微不足道的良心。 他怕了,马上就要得来的名誉地位,让他比以往更加惧怕死亡。而这份恐惧心依然能够促使他的感官更加敏锐,反应更加迅速。 许多中下层军官皆是空有血统的无能之辈,安塔尔早就想将那些人给换下。艾洛作为一颗棋子,发挥了不少作用……可他的军职却无法因此再更进一步。担任军团长以上职位的军官取代不得,无论是从血统还是从能力方面判断皆是如此。 艾洛没有奢望,但却还是避免不了现世人的思维。他表面上温顺,却总会偶尔在心中暗暗抱怨几句,发泄心中的苦闷。 根据情报,援军再过一两日就会抵达。每个人都期盼着领主军不会在这之前发起大规模进攻。但那些敌人还是没有蠢到那种地步,他们虽各怀鬼胎,但还是勉勉强强的拼凑到了一块。先前送命的尤尔就是他们刻意保存实力的结果。他的命在他们眼中是最不值钱的。各支领主军的将军都无一例外的优先将血统最卑微的军官任命为了先锋。 这天上午,风和日丽,阳光明媚。负责侦查的士兵率先发现了几支人数较少的大队……他们依照往例汇报。可没过多久,各支领主军就再次倾巢而出,如密密麻麻的蚂蚁般涌了过来。 王国军众士兵们本以为会是场恶战。可是他们却很快发现敌军的士气较为以往要低落许多,就连配合也远远不如先前。 领主军的移动速度也变慢了许多,他们谦逊的你推我攘,仿佛谁都不愿意多迈出一步。不过好在,王国军没有及时得到弓箭补充,他们还是在没有付出多大伤亡的代价下,抵达了城墙下。 攀上城墙,石块如往常般丢下。身临陷境,领主军重士兵,这才不敢再怠慢。一些胆子大的人抱着向死而生的心态迅速爬了上去。 艾洛一剑刺穿了喉咙,并顺着喉咙向上劈砍,有意识的令那先爬上来的士兵的脑浆分成两半,向下垂直坠去。效果很明显,那只梯子上的很多敌兵见此都下破了胆子。虽然大多数人还是忍俊不禁的咽口唾沫后,便继续迎难向上爬去,但还是出现了一两个退却的逃兵。 一旦就此处决逃兵,就会间接传达快速进攻的讯息……由于都想保存实力,所以军官们不约而同的采取了近乎不理不睬的态度。 这又导致了更多的敌兵溃逃。其实这才更像是他们的常态。这些精锐的军队来自于五湖四海,准确的说是来自于五湖四海的败军。他们被各支王国军挫败,团聚到了这座要塞,本想要以压倒性的人数优势收复前两道城墙,继续顽抗。 可却还是被步步逼入了绝境。而越是到了绝境,他们就越是不会团结起来。他们的主子,那些领主们已经逃往了国外,而其他的领主大多已亲自率军死在了沙场上。 没有那么多心机的士兵,还是有不少跨越了窘境,义无反顾的迅速爬了上去。他们一个又一个的落下,似乎活着无意义,但每一个的表情似乎又都是心满意足的。 他们效忠着领主们,即使领土们之间的保存实力的心态难看恶心,但他们也不会感到厌恶。他们之所以迅速涌上前去,抗拒上级代表领主所发出的命令,是因为心中怀揣着一种朴素的,传统的道德。 “每个人都在尊崇规则,勤奋努力的活着。你们这些贪图名誉地位的投机小人,永远不得好死。”窘迫的境况让那些人更加焦急愤怒,可也终究是无济于事。 其中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揣着两把匕首攀上了城墙。他很快瞄准了艾洛的身影,凭借着小巧的身躯以及灵敏的身法接连避开了几名王国军士兵的攻击,并顺道砍伤了他们,奔到了他面前。 之前被他丢出的剑插穿喉咙的男人就是他的父亲。男孩愤怒的拔出匕首,行如腾虎的向艾洛砍去。艾洛不慌不忙的连退数步规避。男孩不仅打不中他,还很快遭到了反击。艾洛瞅准良好的间隙,一脚踢在了他的腹部上。男孩痛的吐出了胃液,却还是强撑着坚持起身。 他的父亲在成为光荣的领主军士兵之前,曾是一位奴隶。他每日汗如雨下,兢兢业业的工作换来的食粮还不够温饱。尽管如此,他的父亲也从未有所抱怨过。他的父亲仿佛天生同其他奴隶一样,都能从苦难的经历中抛出一种高贵的精神。只要拥有那种精神,只要将一切投入给奴隶主的奉献中,世界就仿佛变得广阔起来,自己就像是一颗尘埃一样发挥了应有的价值。 但是,有些自私残忍的小人,天生不这么想。他们认为自己的血统并不卑贱,甚至记恨蔑视给他们饭吃的奴隶主们。那时,有一个恶毒的傻子。他总想着逃跑,总会消极怠工……他不仅自私自利,还总是自诩高明的劝他们也向自己学习。 起初,每个拥有正确的三观的人都鄙视他,嘲笑他。男孩的父亲也没有把他当回事。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是从杜昂大力推行变法之时,一切就都变了。他那肮脏残忍的想法逐渐迅速传播。许多和男孩父亲一样勤奋的人也开始变得懒惰,消沉颓废。 那时候,男孩父亲深感心痛,他第一次陷入了迷茫,甚至有想要同流合污的念头。但他最终还是回想起了他母亲的教导,回想起了每一个拥有良知之人通识的人性,从而坚定了信心。他深刻的意识到人本性中蕴含的善良与勤奋,意识到了那些后天带来的污染。 男孩的父亲为了彻底遏制这种污染,他先假意堕落,顺着那些败类的思路,混进了企图在某一日造反的奴隶们的队伍中。之后,同另一位同样拥有粮食的奴隶里应外合向奴隶主告发了详细情况,促使那些肮脏虚伪的人渣们几乎一个不剩的被消灭了。可即使如此,在那之后,那样的人渣们还是层出不穷。 但男孩的父亲并没有放弃,他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最后是无怨无悔的死去的。只是在临终之际,他还残留着一丝歉意。 奴隶主宽厚仁慈的爱,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伟大。男孩的父亲被赐予了平民的身份,之后更是被云雨加入军队更进一步的报效正义。而这正是每个奴隶们渴望的天命,这种天命只会相加于极少数的,善良的努力的,生而不凡的奴隶身上。 男孩显然继承了这种意志,他作为年轻人在时代的浪潮下逆行,似乎要将这种意志奇迹般的贯彻。 此时,艾洛正拽着男孩的头,男孩面露困色,扭动着粗糙的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但却起不上一丝一毫的作用。艾洛神情冷漠,走到城墙边缘,一把将他扔了下去。 但男孩却没有因此丧命,有个身如枯蒿的老兵见此下意识拽了他,因而随他一同坠落。临垂死之际,老兵拼出最后的力气,将他牢牢的抱进了怀中。男孩奇迹般的只受了些轻伤,从尸体上站起。 第二百六十二章 落鸟 “你,还好。不要放弃,我们再过不久就能撑过这次了。” “有这座厚重的城墙守着,只要重复性的坚持下去就好。就是很累,不过没有多少突然性的危险,敌人总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 两个士兵站在巍峨的城墙上自说自话,不料却一语成趁。很快,他们就察觉到到有两朵对称的云彩阴影笼罩住了自己……他们忙于应对下方攀爬着的敌人,并未抬头查看。结果就在他们喘息的间隔中,彼此垂下去的人头便被利刃先后砍掉,从城墙边缘跌落了下去。 “是魔法吗?怎么会有人长翅膀?”正当人们震惊之际,那众人眼中的鸟人瞬间从临近他们头顶上的半空中掠过,丢下了两名敌兵。 那两名敌兵也并不正常。他们一落地,原本的躯壳就开始扭曲变形。一人肌肉隆起,皮肤逐渐浮现除了类似猎豹般的花纹,牙齿手脚变得异常尖锐。另一人双目渗出鲜血,变的通红崭新,嘴角的牙齿开始掉落,迅速被钳型的牙齿替代,上眼垂与下眼皮翻滚着,突露出了四只眼,整体的躯干上长出了六只蜘蛛般的触手,嘴角还流露出了黄绿色的的恶心脓液。 前者亮出利爪,迅猛的冲上前去,在瞬息间便不同程度的撕裂了周围六名士兵的肉体,造就了血肉横飞的骇人场景。后者,瞬间吐出大量粘稠的丝状物,包裹缠住了前方的三名士兵,像丢悠悠球那般把他们砸向另一侧的士兵,是他们摔的人仰马翻,鼻青脸肿。 那“鸟人”掠过一圈,转而又要向回飞去。而这时,却有一支利箭直奔他的头颅袭来。这箭的精准迅速,鸟人受到惊吓,慌忙躲闪,但却未能来得及。他的后背的翅膀顿时被射出了一颗洞,他胡乱的扑闪着,以不规则的轨迹歪歪扭扭的坠去。当他临近城墙上时,艾洛紧抓时机,从拥趸的人群中一跃而起,拔剑便朝他的脖颈砍去。 这种半空中的规律是很难预判的。鸟人躲闪着下意识的抬手格挡。虽然他被艾洛砍下了一只手,可也痛苦嚎叫着坠落地面的同时伤到了他。鸟人的翅膀远比艾洛想象中的更为坚硬,那就像是经过现世加工的铁片一样。艾洛左臂,右腿侧脸,腰间皆受到创伤。 他被翅膀推动,从半空中跌落,往地上滚了好几圈,算是同鸟人隔开了五六米远的距离。 鸟人痛的吠叫不止,但即使是如此窘境,他背后的翅膀也能如绞肉机般轻伤害前去补刀的士兵。 艾洛意识模糊的勉强站起。他望向那鸟人,他的手没有重新长出来,才勉强放下了心。 另外两个正在大肆屠戮士兵的怪物似乎也没有超速战争的能力。但他们现在展露出的棘手程度,远远超过眼下的鸟人。 艾洛握住利刃,无奈的打量着。那上面似乎是碰到了他的翅膀,被刮出了一道裂痕。他只得随手丢弃,然后又找旁边士兵要了一把,再继续朝目标奔去。 这时,鸟人勉强恢复了神智。他瞪大着眼,咬着牙有意的扩张翅膀,一连割伤了七八个朝他袭来的士兵。那些人身上的铠甲在他的翅膀面前,就像是脆弱的纸片似的。 一块石子精准的砸在了鸟人的侧眼上。但他在睁开双眼时,艾洛已赫然出现他的眼界中。他还是恐惧的推动翅膀攻去,艾洛的身形却骤然消失。紧接着,他的下巴与脖颈的交界处,便传来了冰凉的触感。鲜血四溅,鸟人那处被割开的一个很明显的大血口子。 但他并没有死,似乎虽然他没有先前那如苍蝇般的怪物的恢复能力,但其顽强的生命力也仍可谓是脱离常识。鸟人轻声呻吟着,大口大口的喘气。他的瞳孔涣散,但还是有些许的意识残留在上面。 艾洛有意给他留了一命。根据之前的经验,国家应该可以从他身上得到很多线索,而艾洛则可以由此获得一份很大的功劳。 另外两名怪物屠戮仍在继续……他们势不可挡,那一边有很多敌人快要顺着梯子爬上去了。 在简单操作过后,艾洛只有急忙动身带人赶往另一边支援。 鸟人下意识的未转过头,盯向他。几乎快眯放着的眼中透露着无尽的愤怒……周围两名士兵避开他锋锐翅膀,小心翼翼的架起了他。 他似乎是专门发挥运输作用的,但却很不巧的被亲赴前线的安塔尔一箭射穿了翅膀,只是送了两个棘手敌人,就结束了价值。 敌人的吠叫声又再次变得强烈,似乎大有重整旗鼓的势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鸟人和那两个怪物不属于城下中任何一支军团。他们只是一群背负诅咒的失败品,残次品。 安塔尔早于艾洛,来到了那两个还在作虐的怪物面前。它们似乎是心有灵犀,顿时停止了向他人的伤害。它们缓缓朝他转过身去,抓住了一个喘息之机,先后如疯狗似的朝安塔尔涌了过来。 只见,不过一个照面。两名怪物便被他的剑深深砍伤了。大量的鲜血从他们畸形的身躯中涌出。它们痛得一时失神,可很快又恢复了神智。然而,结果还是一样的。安塔尔俯下身躲过利爪,有一把捏住了那蜘蛛般的面目,将它直将吐出的丝又强行塞了回去,又随手给了它们两拳,便致使他们昏迷。 第二百六十三章 隐忍 明媚的阳光照在“鸟人”的脸上。他细长的白头发,搭配上下面的光滑秀丽的脸,让他就像是一个坠入凡间的天使。 此时,他脖子伤口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他空洞的看向天边,手脚还有那宽大的翅膀,都被厚重的铁链锁住了。一个身负重伤的士兵,步履蹒跚的走到他的身旁,自然的缓缓躺在了他的身边。 他亲昵叫他安德森。两个人似乎很早就认识。 “格奥佐,是你的主人派你的吗?我这里没你想要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说,滚开。”安德森嫌弃的说着,他的面色惨白,语速时而缓慢,时而仓促,说完了这么一大串话,他喘了好几口气,仿佛是差点窒息似的。 “我已经是自由了,是我主动向上级请求过来的。我们父亲辛苦了一辈子,最后就因为一点点小错就被害死。你难道就这么甘心吗?”格奥列越说越激动。他伤的也不轻清,刚说完就连咳嗽了多下。 “那……是父亲他罪有应得。他没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安德森忧郁踌躇,强行辩解道。他的表情很是扭曲,似乎被说破了痛楚。 “你负责给公子养鸟,那两个一个为老爷看管虎豹豺狼,一个专门为小姐捕捉她感兴趣的奇特昆虫。我呢,就随其他人一起打理一望无际的花圃。那时我很羡慕你们这些,能直接给主人们提供服务的人。你我在那里待了十五年多,从小时候起,我就没同他们说过话。”格奥佐说着,安德森急切的打断他道:“你不配,现在看来你从出生下来就不配。” 格奥佐闻言,缓缓转过头可怜的望向他,随后长舒一口气,怅然的回道:“配不配的?我们所有奴隶的命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还需要分的这么清楚的吗。” “我要将我的父亲……和你们这些败类放在一起。他的心是高贵的,只是一时工作不慎。” “一时工作不慎,就活该没命吗?而且你我父亲之所以死,也根本就不是因为一时不行。”这次,安德森反过来打断他的话,不过他的语气倒很平和。 安德森被呛住了。他有些情绪压在心底,似乎不敢吐露出来。不知何时,他的眼角渗出了泪光。 这对于格奥佐来说,像是一种自我意识觉醒的征兆。他感到希望,平复好心情后,又继续说道:“小姐要求我父亲在他管理的那片区域种些不符合季节,且水土不服的异国花卉,供他们圈子的人炫耀。我父亲极力劝阻了,但还是只能埋头苦干的将那些花卉种了出来。在她像那些朋友发出邀请几周后,那些花还是不可避免的枯萎了。违反节气,谁也救不了……她只能带朋友去看那些比较寻常的花。她丢了脸,确定其他仆人把他一棍棍的打死了。” 安德森面容变得舒展,看他眼神显露出共患难的同情来。 格奥佐也投入了更多感情,他热泪盈眶的张开嘴,指着中间那两根下头满是裂刺,残缺不全的门牙继续说道:“这就是那时被打破的,我还算幸运。找到机会,从那里逃出来了。你也是,你也还有希望。” “我的父亲是忠诚的,他在那时不久前还替老爷挨过一刀,我不能背弃他的信念。即使,他只是因为知识不全,弄来了只串种的脏鸟。” “那种鸟早就灭绝了。你父亲不仅没有过,反而还是有功的。他冒着风险,极力满足了少爷的虚荣心,拿那只差不多的鸟顶替,当时你就在现场,想必也是看到了少爷大受喝彩的光景。但运气不好,还是被一些挑刺的人瞧出来了。”格奥佐悲伤惋惜的说着,战场上从未哭过的他现在心酸的掉了几滴眼泪。 “他被人从医院的担架上架起,丢在了暴风雨夜中。其他人鄙夷的瞧着他,每人都给了一口唾沫。” “父亲死的确实不值,我醒悟了。”安德森不看回响的闭上了双目,缓缓吐露道。 “感谢你那时候经常帮我,我们还是好兄弟。”格奥佐费力的将他架了起来。安德森也表示愿意将自己知道的情报都说出来。 格奥佐欣慰的主动伸出手,俯下身就要将他的腿脚松绑。这时,一个消瘦的黑影出现在他身后。紧接着,格奥佐便被一记手刀击中了后脖颈,迅速昏迷了过去。安德森顿时怒气难忍的昂起头,朝前方顶撞上去,面部却结结实实的被鞋底砸中,他撞在了背后的柱子上,面部与后脑都流出了不少血。 面前人正是艾洛。此时,他正面色阴沉的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安德森。安德森自知盘算落空,不由得露出了自嘲的冷笑。 艾洛望向格奥佐,有些纳闷的问道:“他是一个单纯的,以为几句话就能感化他人的傻子。还是原本就是你们派到这里的卧底,又或者是,但是你不知道。” “你自己猜去。越是深入的模仿你们下贱,贪婪,愚昧,无知,残忍,虚伪的思维,就越感到恶心作呕。我也是差点就演不下去了……你动手。”安德森自豪的说道,他决心欣然赴死。 “我们有更多的方法逼问,你就安心候着。”艾洛恶趣味的嘲讽道。闻言,格奥佐顿时憎恶的咬牙切齿。艾洛漫步离去,而他则在宽厚的柱子上胡乱扑腾,咬牙切齿的背后骂了很多难听的脏话。 第二百六十四章 镜面 领主军的攻势减缓,过了好久才有一名士兵勉强快攀上了城墙。那是一个身材矮小,长着蔚蓝色头发的少年。他满脸血渍,上吊的眼睛半耷拉着,透露着疲惫与焦虑。 站在城墙边缘的士兵手持长枪朝他奋力刺去。少年急转身,迅速闪躲。他单脚踩在梯子上身,却能能灵活的保持平衡,士兵靠近枪头的枪杆被他顺势一把拽去。而他整个人则来不及反应顿时便被握紧的枪杆带动,从城墙上狼狈坠落。 少年卖弄着轻盈的身姿一跃而上,犹如一只燕子。而下方等待着他的则是数柄利器。士兵们见此,纷纷朝上挥砍刺去。但少年还是翻转身躲过了。他娇小的身材让他顺利钻进了紧挨着的士兵彼此间的缝隙中。只见,他迈开腿,率先绊倒其中一人,随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长剑,轻易砍下了他的头颅! 之后,少年又在众士兵们的身边闪转腾挪。他一连伤到了数人,但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盐业一眨不眨的,仿佛那些人只是没有生命的木偶,可以随意玩弄损毁。 少年提剑刺穿了面前正朝他挥剑砍去的士兵的腹部。这时,他背后有一身材魁梧的士兵,挥动巨斧从背后偷袭,朝他的小脑袋砍去。 少年纵身越过,同时还抽出剑自信的向后砍去,顿时变插进了那士兵的喉咙。士兵吼叫着,向后失神坠去,巨斧也从手中脱落。 这时,又有三名士兵从少年的背后赶来。少年顺势,有些吃力的抓起巨斧,朝他们扔过去,精准砸碎了中间士兵的锁骨,将它砸飞了两米多远,而另外两人胳膊也不同程度的割伤。他们吃惊,面面相觑,僵硬的转过头望向少年,从他那稚嫩的瞳孔中瞥见了如临深渊般的空洞感……他们性命被攥住了。 艾洛远望见此处战况,临时抽出四名士兵赶了过来。少年回眸瞥去,他的眼神让艾洛无意间或多或少的感到熟悉。 在他第一次杀人,杀死那个小扒手的那个时候。他在他的尸体旁气喘吁吁的,只有激动的情绪,全然没有丝毫的悔意。可之后,他又接着半年饱受愧疚之心的折磨。他夜夜失眠,工作也因此时常出错……让他自己都感觉好笑的是,他夺回了那份报酬似乎远远没有因此而直接产生的负面损失大。而他美每将那条年轻的性命与利益挂上钩后,又会进一步的陷入自我责备中。 “吃上顿没下顿,为不为饿死而发愁……这种情况下,那种情绪也是情有可原,本来就是他的错。”艾洛时常这般自欺欺人,但却效果甚微。半年后,艾洛自责的情绪勉强缓和了一点点。一日清晨,他扛着心理压力,努力同其他冒险者竞争,抢到了一单报酬极为丰厚的任务。但他刚拿到手,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出,任务单便被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魁梧壮汉夺了过去。 这个冒险者的名声出奇的臭。艾洛混迹许久,知道他经常抢夺他人已拿到手的任务单,也偶尔见到过几个因拒绝交任务单奉上,而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的低阶冒险者。 与那日相反,艾洛下意识退却了,他沮丧的垂下头眼望着,那人很自然,理所应当的转过身去。这时,周围有几人同情的望向了他。 虽说是过了半年,可由于心态问题,艾洛的经济状况与被那小扒手偷钱前好不上多少。 这个时候,艾洛仍然穷得每天都吃不饱饭,甚至偶尔还会遭遇连续四五日都无钱进食的窘境。 如果只用那单任务的报酬买必要的劣质食物……比如一批快发芽的,即将丢弃的土豆。那他至少可以连续吃饱四个月!这状况和他被那小扒手偷钱的那时比起来,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退却了。他下意识的退却了,他退却的时候只有失落,郁闷的情绪萌生。他半分愤怒也没有,像是一个面对主人的藤鞭抽打,只会下意识的甘心绷直身体,接受惩罚的贱奴一样。 那时,艾洛猛然间察觉到了自己的真实心态。他感到作呕,又想下意识的否认,他顿时冷汗直冒,他感到恐惧,他知道自己前去夺回任务单的可怕后果,但他还是冲动的,不顾一切的想去否定自己是个欺软怕硬的残忍败类。 他动上了手,很快又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拳。那一拳砸在了他的鼻梁上,艾洛向后坠去,这期间他又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也算是努力过了,觉得这已经够了,已经能证明自己不是那种人了,如果接下来他不动手,自己躺着不动就行了……那壮汉的确不再想搭理他,这份报酬的任务确实丰厚,他想要尽快的去完成,心情也不错。但因为睡过头,现在才赶来抢任务的焱去在大门口正好瞥见了这一幕。 他二话不说,便抡起拳头冲了过去。艾洛见此,也自然是被迫努力反抗。两人和他打了许久,最后鼻青脸肿的夺回了那单任务! “早就看他不爽了,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垃圾。听说早年间还是个c级冒险者,结果在野外遭遇了意料之外的魔兽,就吓尿裤子抛下同伴跑了。被降级后,就只能靠耍流氓活着,这辈子就废了。”焱他吐了一口痰,艾洛就站在身边默默看着。焱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冰冷的刀刃般划在了他心上。 艾洛摆了摆手离去,很是腿躺。焱转过头,纳闷的望着他。 …… 少年轻巧的朝前跑了几步,将插在喉咙上的利剑拔起。艾洛奔来。在离他只有五六步远时,身形骤然不见。紧接着,少年提剑朝前刺去,两人的剑便交接在了一起。 稀碎的火花溅出。艾洛在和他拼剑的短暂过程中,竟发现少年的技术还略高于自己一筹。但少年的力气却远远没有他大。很快,艾洛便半靠蛮力,半靠技巧的挑飞了他的剑,并在同时暗戳戳的祭出一拳,朝他稚嫩的侧脸打去。 迅猛的拳风擦着少年的头皮划过,少年抓起艾洛的胳膊想要将他撂倒,但艾洛却抢先抬腿绊倒了他。少年悬挂在半空中,尽快抬手触碰地面,一个漂亮的抬腿狠狠踢在了艾洛的下颚上,然后又接连做了几次后空翻,与其拉开了距离。 “这不太像是武术,倒是有点像是杂耍之类的……”艾洛心想着,瞳孔死死盯着他。少年稍微调理气息,一个箭步直奔艾洛身前。艾洛堪堪躲过他几拳,回前朝少年的头颅砍去。少年急仰身,退步躲闪。可正脸庞还是被利刃划开。霎时间,鲜血便浸染了他的眼睛。艾洛抬腿上挑,瞬间将他踹飞了数米远。 少年原神空洞的望着最蓝的天空,嘴角止不住的抽搐……泪水从他的瞳孔中涌出,他感到不甘。 第二百六十五章 陌路 少年名叫曼弗纳。他的父亲名叫埃根奇,是一家杂技团的团长。他为人谦逊,从不抽烟喝酒,生活优越富绰,却从未纳过侧室。 男人的女人越多,就越会得到敬仰。这同田土,牛马并无区别。埃根奇之所以如此,是源于他自己近乎于极端的美学理念。 他追求着纯粹。他每日凌晨四时都会跪坐在神像面前祷告两小时。因为凌晨四时是圣人撒昼正式降生的时刻,而那两小时则是撒昼母亲在生死线上痛苦徘徊的时间。 他对待演杂技时需要用到的器械,动物也是一丝不苟。器械但凡有一点瑕疵都会被他丢弃,动物但凡有一点杂毛也都不会被接受。 他全心全意的爱着妻子,也只生下了曼弗纳这一个儿子。 曼弗纳自五岁起,就开始学习杂技。埃根奇的教导十分严苛。最开始的两个月,他还会稍微给儿子一些适应时间。之后,曼弗纳日日皆会重复长达十四小时以上的枯燥训练,其中还并不包括休息时间。 最开始手脚会被磨破起泡,偶尔甚至还会晕厥过去。但那些苦痛终将会得到适应。曼弗纳始终敬爱着自己的父亲,因为他本人始终是在周围团员们的羡慕中长大的。 内部有六个团员专门负责教他,外部也有请来四个老师指导。曼弗纳虽然看到一些和自己同龄,能在外面嬉戏打闹的孩子们时,偶尔也会投之以羡慕的目光。但他总体上还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他自知那些情绪都是幼稚,懒惰,且堕落的,需要尽力克制。 至少,他本人认为自己度过了一个幸福的童年。直到他十四岁时,发生的一起惨剧之前。 惨剧起源于秋季。那时,埃根奇接待了一对贵族夫妇。那位贵族妇人对他们家的表演很满意,所以劝丈夫将自己家里的一些奴隶送过来接受训练,以便于随时观看。 埃根奇觉得奴隶们如何训练也不可能迅速学成,所以本打算拒绝。但那位夫妇却足足开出了五百枚金币的酬劳,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埃根奇团里共有七十五人,此等规模放在整个国家里都是很罕见的。可即使如此,埃根奇每年顶多也只能赚到十五,六枚金币。 经过深思熟虑过后,埃根奇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委托。 奴隶们都很听话,他们就是连续接受十八小时以上的训练,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甚至不少奴隶还会时不时的主动延长自己的训练时间。曼弗莱觉得自己努力是为了家族兴盛,孝敬父亲。那时,他还并不是十分能理解奴隶们的行为。 虽然他接受过不少畜牲,但彼时的他还太过于幼稚,没有把奴隶当做畜牲看待。 奴隶们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训练的格外刻苦认真。曼弗莱曾站在笼子外侧,悉心请教过他。 “你学成后,想怎么样?也赚不到钱。那不都是一样的吗?” “并不是。至少那样可以发挥更多的价值。” “为了什么?你的主人吗?” “主人确实有恩于我们,但并不仅仅是这样。这整个国家,民族,生活的方方面面,每一个角度都是我们服务的对象。” “这么宏大的说法,实在太可笑了。你连性命都不曾拥有。” “即使是渺小的一颗微尘,也能竭尽全力的发挥出应得的作用。我暂时负责管理同伴们,这一道理我依然安心的以身作则了。所有普通人都在努力的尽着自己的职责,但也有少数堕落虚伪的人。懒惰度日,嫉妒于他人的名誉金钱,甚至聚在一起强行掠夺,自豪的向他人宣传自私自利的理念……这些人最先洗脑腐化的就是我们这些人中信仰不坚定的败类。” …… 这个奴隶的话让曼弗纳感触良久,他深深的被打动了。是啊,他们这些出生于淤泥的人,自己又怎么能只想着自己家族的利益,甚至羡慕与种种腐败的享乐呢? 曼弗纳觉醒了……他感觉自己又离父亲伟岸的身姿更近了一点点。但那奴隶说的却全是谎话。 度过寒冬,来到盎然的春季。贵族夫妇开始检验成果。在表演当场,那个奴隶拿起两把本该对准自己咽喉的刀,一并扔向他们。 抱着享乐心态的两人,就这么突兀的死去了。那奴隶带着其他的奴隶抽身逃离了。埃根奇由此被控诉下了大牢! 那奴隶所展现出来的一切正常的,良好的,具有普世价值的表现全都是他装出来的。他自己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洗脑腐化奴隶的人。 曼弗纳深陷痛苦与懊悔。他天天以泪洗面,无数次想要自裁,可却又觉得要鼓起尊严,用尽一生的努力承担罪责。临时加上去的特别表演,需要用到那两把刀。那个奴隶以向主人展现惊喜为由刻意央求曼弗纳教他。曼弗纳相信了。 …… …… 又过了几剑,曼弗纳被艾洛死死攥住了咽喉。他翻着白眼,逐渐因窒息而丧失气力。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仿佛坠入了千池深的海中。 最后的最后,陷入半昏半醒中的他,看到的父亲欣慰的扬起了笑容,他有些遗憾的缓缓垂上了眼,那时他的眼神不再病态疲倦,像是从某种苦行僧般的磨练中解脱了。 少年重获了内心的平静,不再愧疚自责,安详的闭目离去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迷雾往罩 趁势陆续涌上来的敌兵,又渐渐的被镇压下去。艾洛累的大汗淋漓,有些吃力的划破了面前魁梧壮汉的胸膛,但砍的不够深入,他遭到反击,腹部被其一脚狠狠踹中,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摔在了地上。 所幸,那人也已是强弩之末。他很快就遭到了周边士兵的补刀。大量心血从他庞大的身躯中迅速渗出,留到了艾洛灰色的脚跟下。 这是最后一个爬上城墙的强敌。之后便再没有人上来了…… 也许是由于艾洛这天一连杀了两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未成年人。敌人进攻被打退后,他倚着墙边做了一个奇怪且模糊的美梦。 高耸入云的大厦,灰白色的天空……这是许久未见的光景了。他躺在一个办公桌上,胳膊垂直架着,脸半耷拉在握住的拳头上。 艾洛缓缓张开眼,望着眼前陌生,却又有几分眼熟的场景。他完全睁开眼,有些瘫软的站起来,看起来茫然又恐惧。 不多时,一个金发碧眼,身材凹凸有致的年轻女人打开门,双手抱着一叠单子,快步走了进来。 “您休息的还好吗?我知道来的不是时候,但有些事情需要尽快处理,抱歉。”女人正说着流利的话。她把双手将那叠单子放在了办公桌的正中心,仿佛与艾洛认识许久。 “这……根本就不。哦,我在说什么?……你告诉我,我的身份。”艾洛捂着脑袋,向后退了几步。女人听完后,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极为平常的感到疑惑。她向前关切的问道:“您,还好吗?” “我好像忘了什么……”艾洛随口道。女人听完后,稍加思索后,似乎突然灵光一闪,她询问道:“您是忘了老爷今天会过来吗?” 闻言,艾洛脑中的神经也似乎是一下子通畅了,他恢复正常般答道:“对,父亲几小时后就过来。我得赶快准备,把茶先沏上。” 不过半个小时,一个背脊宽厚的中年男人开门进来了。他硬实的下巴上长着花白的胡子,上面梳理的很整齐。他脸上的皱纹很少,精气神全然同他的容貌不符。 两人抱住了,艾洛似乎感受到久违的温暖,露出了笑容。 “业务怎么样?孩子。” “又拿下了一些地区,今晚可能在加班,睡不着觉了。” 听到这不冷不热的笑话,那人还与艾洛放声大笑。 “你那边闹事的人怎么样?”笑过后,艾洛提起了一个有些严肃的话题。但他父亲仍从容应对。只见,他微微抿了一口茶水他又不慌不忙的告诉他,“那些懒惰的蛀虫不必在意,还是踏实本分的人多,大多人知道该干什么的。” “话虽如此,但那个事故到底还是死了人。还是该赔点钱……” “该做的也都做了,但有些流氓还就是愿意讹上。不懂得是公司养活了他们,简直是忘恩负义。” “多待一会儿,有些事情还要请你过目。我也好汇报。”艾洛请求道。但他父亲却说:“你该独立私塾多一些,家业早晚要交给你。而且我过一会儿还要去参加表彰大会。”他说着,又将刚刚似乎有意脱下来的大衣好好的穿上了。 “这么着急吗?”艾洛似乎害怕他离去,神情变得复杂。 “还有晚宴,要早早举办好。你也要尽早回来,别太忙着。”他说着,转过身就要走。艾洛在他身后,疑惑不解的叫住他,悉心询问。但那男人却皱起了眉头,随后露出了开玩笑似的笑容,回道:“今天是你母亲的生日,还能忘了?” “噢,今天是十一月七号。但是……不对,你根本就不是父亲。”艾洛脸色变得像凶狠的狼,好像是个精神病似的,朝面前的男人逼近,然后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 那老男人连连退去,还在惊慌的说着:“孩子,你怎么了?你到底胡说些什么?我是你的……” “对,我的母亲很早就死了。你拿酒瓶子把他砸死了。”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你现在的胡言乱语什么?她还活着,当时的医护车就……过来了。”最后三个字,声音变得很虚。 “你从一开始就是个没有出息的人,我也继承了你恶心的基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我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小时候你从来没有给我过过,我的母亲也是。” “现在还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你疯了吗?”他一把抓住艾洛的手,从衣领上扒开。 “你承认了?你从一开始就是个窝囊废,因为拿不到老板的工资,而整日酗酒,拿我们出气。后来,舍身救了你主子的性命,他报答你,给你一个职位,你对那些员工做的比曾经的上司更要狠。你开始舍得给我们钱了,却会在外放荡更长时间。那两个野女人……公司破产后,你就变得比平常更加野蛮禽兽。她就是那个时候死的。”艾洛透露着阴冷的语气,一把将他硕大的身躯按在了大厦的玻璃上。 “不要,不要。”他喊着,艾洛手压着他的脖子摁碎了玻璃,将他从十五六层楼上丢了出去。 随后,他略加思索。艾洛徒手抓住碎玻璃的裂隙,我痛不痒的掰出了一块玻璃片,毫不犹豫的划开了自己的咽喉……梦境随之破碎。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我已经多久没有思考过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本人的问题了?没关系的。”真实世界中的他晃了晃脑袋。几分钟后,医护人员给他递了一小瓶治疗药水。但他却罕见的分给了之前向那敌人补刀几名士兵,又自觉虚伪。 天上下起了小雪,刚落到地上,便蒸发成了小水珠。整个世界被浸染的模糊不清……像分不开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局势 冷风吹拂着萧索的街边。周边昏暗污秽,一个人的脚步声逐渐临近……他的名字叫戴斯蒙,是眼下驻扎在这内城的领主军的军团长。 周边的住户都已经化为了皑皑白骨,连苍蝇也不再光顾了。戴斯蒙最开始还会伤心动摇,但现在他只是面无表情的从中路过。 “世间只有良心,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能抛弃。”这是他父亲的临终嘱托。戴斯蒙始终坚信着。所以,他认为这座城中能上得天堂的良民,顶多也不会超过两成。 另一个名叫西博尼索的军团长从对面走了过来。这一夜,他们召集了众多将士,于此商讨兵变!! 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原本也都是有信仰的人,但长期不间断的战斗令他们疲乏了。他们本想保护的亲人朋友往往会被撤退的自己人劫掠,而他们也是如此。 除了简单的计划部署外。戴斯蒙没有给他们讲述任何道理,只是鼓吹了一两句个人利益…… …… 身旁一个比艾洛还要年轻的士兵,服下了他递来的治疗药水。趁着闲暇之余,艾洛向他问了些事。 “你是临时征召过来的?从我还是个大队长时,就见过你。”他说着,表情仿佛是在询问他是如何在残酷的战场上活到现在的。 “我们这些人大多都已经……不过没事,家里人已经拿到钱了。”他说着,嘴角挤出一抹苦笑。然后继续露出充满信心的表情说道:“家里还有已经成年的两个弟弟,他们肯定会替我照顾好母亲,我活不住,还是不活着,已经不重要了。” “要活着啊。”艾洛心中吐露,嘴角去只是稍微抽搐了。他深信,漠视生命足可以称得上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最好方法了……就像两个拿着武士刀的武士,会在拼刀之前疯狂吼叫,即是为了掩盖恐惧威慑敌人,也是为了让自己逃避恐惧。 面前的年轻士兵亲眼见过无数个想要尝试克服恐惧,驾驭恐惧的人一动不动的死在了敌人刀刃下。而剩下的,情况都和他相差无几。尽管会或多或少的感受到自身的窝囊与怯懦,但那些情绪比起对死亡的恐惧,更加容易逃避。 艾洛参战前就经历过许多危险,为利伤人的事他也做过。可即是这般,战争也很大程度的消解了他对生命的珍视。他想过如果必要时需要吃人肉,那么自己肯定会。就连吃的时候会不会稍微的有所触动……都需要打一个重要的问号。 几日后,五万余人的援军抵达了。为首的是一位笑声爽朗,脸上带着几道伤疤的将军。他名叫伊维卡佩戴着一把银灰色的长剑,据说他在北方战场上调度有方,立下了不少战功。 安塔尔与他在众士兵面前亲切的握手。安塔尔微笑着,因为伊维卡标志着他们即将迎来胜利。而伊维卡微笑,则是因为他总算可以不再与那些与危难关头保家卫国的领主军将士自相残杀了。 无论是杜昂,还是各领主背后都有着不同国家的支持。杜昂是国王,权力远非单个领主可及。领主们多数联合才可杜昂有决战的资本……然而,即使联合。他们也称不上是一个整体。连他们本人自己也清楚,与杜昂之间的战争胜利后,只会迎来更加深重的危难。 领主们都很后悔。如果是换作多年前,杜昂刚刚即位的时候,他们能够团结一起反叛。那么迫切需要境外势力帮助,容易彻底沦为傀儡的人就应该是杜昂,而非他们…… 但那只是如果。杜昂刚继位的前三年,政策相较于岛国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狡猾的匡骗了领主们……让暗中反对他的领主也相信,他师傅逼兄,只是单纯为了王位。 当时就两个领主看清了杜昂的真面目……但他们无能为力。如果那两人当时联合反叛的话,就连现在坚决反抗杜昂的部分领主,都会凛然的站到他那边去。 四成以上的领主都已经跑到国外去了。有些可能会安心定居,有些可能会为信仰继续战斗。但始终没有任何领主向翰德王国服软。没有人接受胜利过后割让领土换得军事支持的提议……他们之间大战了一场。伊维卡向来认为战争中的具体手段没有卑鄙和不卑鄙的区别。但那时,他在领主军赶走侵略者后发起突袭,却初次萌生了强烈深刻,如同被呕吐物缠身的卑劣感觉。 曾有士兵,侮辱过阵亡的领主军士兵……他们都被处死了。伊维卡知道这不符合常理,有些害怕自己的行为可能会招来非议,惹怒杜昂。但如实报告后,却只是换来了一方很简约的表扬信。 伊维卡无法完全揣测杜昂的意图……虽然是表扬了他,但并没有放在明面上。这似乎让他感觉杜昂虽然主观上认可他的行为,但并却抱着复杂的心态,不打算着重赞颂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 政治上的事,他深知自己不该多言。他只是默默潜藏着对那些烈士愤愤不平的感觉…… 雷斯城的守军大多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参与那场卫国战争。即使他们的心理与那些烈士相同……可事实终究是不同的,他们效忠的领主大多已逃到国外。所以,伊维卡乐于将自己心中的憋屈向这些人发泄出来,将他们彻底击溃,磨灭殆尽。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以己度人 第二道城墙与第三道城墙之间隔着无数道陷阱。即使是掌握了陷阱分布规律的领主军将士,在先前几次进攻中,也偶尔会有几人落入陷阱,悲惨毫无意义的死去。 一名手持巨斧的士兵从侧面抄艾洛到腰间挥砍去。艾洛刚转过身,正要俯下身去,闪躲反击,却又失足踏入了陷阱的边角。但他反应迅速,虽然未能按照预计打算一剑刺破那士兵的心脏,却仍能顺势割下了那士兵的一只脚。 巨斧脱手,士兵嚎叫着,扭动着肥硕的身躯,难看的从侧面跌落,紧接着就被下方无数道带毒的尖刺扎成了人肉筛子。 艾洛抬起脚,一支利箭已直奔他的头颅袭来,他急忙扭过头躲闪,而他刚躲闪过去,就又一支箭,朝向他脖梗袭去。 他察觉到了,心里觉得应该在做躲闪。可终究却只是徒手抓住那支箭……随后,他试探性的将脚朝前方踏去,泥土果然塌陷。 心中暗自庆幸,当危难还未结束。在艾洛面前,那个之前和他交谈的年轻士兵正节节败退,已一脚踏入了陷阱边缘。艾洛下意识偏过身,伸出利剑,士兵也反应迅速的用力抓住了。鲜血缓缓渗出,从剑尖处滴落。此时,士兵的痛苦却完全被劫后余生的喜悦给压制住了。 对面的敌兵本可以再度对士兵发起攻击,了结其性命。但望着艾洛所露出的破绽,野心便不由得膨胀。他露出一抹狞笑,提剑便朝艾洛的头颅以泰山压顶之势挥砍去。 但却被他徒手隔开了。而士兵这时也被艾洛单臂拖回地面。这时,有士兵从后突袭一剑刺穿了他们面前那敌兵的胸膛。 而这时,艾洛的头侧却已被远处传来的一支利箭划破。大量鲜血流淌下,正好落在了被救的年轻士兵仰视着的正脸上。 “我为什么要干这种糊涂事?也没必要,救他露出破绽。”艾洛边想着,边将落在地面上的几只残箭捡起,然后随手将那些往之前攻击袭来的不同方向丢去。 可虽暗自发着牢骚。但望着面前被他所救的士兵正脸满是鲜血,也掩盖不住的感激神色,心中却又不由得平添了一份为人的信心。 “他最终还是选择失去勇气,珍惜生命,努力面对恐惧。他会活下来的……”艾洛刚唤起这种念头,却又无意间瞥见了这位年轻士兵赤脚上的一大片淤青。 自开始攻城起,就不断有人落入陷阱,而他们中了同一种毒,士兵的脚上正显露着与其相同的症状……也许是刚才下落时碰到了细小的尖刺,也许更早就中毒了。艾洛随身携带的治疗药水也只能够治疗伤口,而无法解毒。这个他受伤也要救下的年轻人已经没救了。 艾洛阴沉着脸,转过身去。几十分钟后,他辗转着走到了另外一个已经塌陷的陷阱边缘。年轻士兵正同其他两具领主军士兵尸体落在那里,其中一个的手臂已经形如枯蒿,却还是死死拽着他的脚踝。 “看似不必要的善意,仍然能够发挥出不可想象的作用……”这么想,艾洛的脑中仿佛拨开了迷雾,心情也变得畅快了许多。 这时,一个手持双刀,身着黑色披风的男人连砍伤数人,直奔艾洛而来。他表情凝重,看起来焦虑难安。而这与他干净利落的身手又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艾洛迎上前去,一剑朝他脖颈斜砍。那人架起双刀,与其对拼。只对一招,双方便被彼此间巨大的力道震得后退数步……所幸,他们都没有落入陷阱。 那人名叫吉尔默,是个实际年龄已过五十,但观其样貌却只有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某种程度上,此时的他与艾洛的晋升轨迹截然相反。 艾洛作为临时征召过来的人,虽赢了不少仗,可终究是升为连队长后便升不上去了。而吉尔默作为二十岁便追随于领主左右的人,虽然接连遭受挫败,但军职也不可能降到比连队长还要低的位置上。 艾洛凝神打量着他。吉尔默没有穿盔甲,使用的武器也不常规,用出的招式也很杂。而吉尔默胸前佩戴的勋章则证明了他的军职……领主军那边的晋升渠道比王国军这边还要狭窄。艾洛推断他真正实力比刚才展露出的还要高深许多,因而几乎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但在吉尔默眼中,艾洛才是奇怪。他不相信凭本事晋升的人,所以不由得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经历。吉尔默嘴角上扬,正反手握住双刀,再度攻来。 一连甩出两下,后者浅浅的划破了艾洛胸膛,与此同时吉尔默的上眼角也被刺破。两人皆未受多少影响,继续向对方攻去。其身形骤变之速,令周围士兵目不暇接。 半分钟后,吉尔默握着个双刀,已满是缺口。艾洛手里的剑却无明显变化。这让他更加感到焦急。他压抑着,再度奔去却反而露出了更大的破绽。艾洛瞅准时机,踏步前冲,犹如一只黑色的箭矢般,提剑朝他心脏刺去。 吉尔默急忙躲闪,但他的腰间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他捂着伤口,满脸冷汗的半跪在地,作出无力再战的模样,冒险引诱预判艾洛的攻击。 很快,艾洛就如刚才那般再度袭来。他以为自己赌赢了,一个急转身闪躲过,抽动双刀便朝他的脖颈割去,却反而被艾洛以更快速度的抬拳打碎了鼻梁。吉尔默失神片刻,侧身更是被艾洛挥剑砍入。 刀刺入血肉深入,只是划破了几根胸内的肋骨,才从中抽离。吉尔默比艾洛想象的弱小许多,这让他本人既庆幸又不解。 吉尔默曾追随他的哥哥,他的父亲在这片领土上造过反。起因是一场饥荒,以及在那饥荒时期,领主突然增多的税收。起初他们还能通过劫富的方式,壮大自身。但随着无富可劫,领主镇压力度的不断加强,他们就不可避免陷入了衰败。吉尔默开始决心顺应时势,劝他的哥哥,父亲对普通百姓动刀。但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却被他们厉声否决了。而这也让吉尔默进一步的看清局势。在一场仗中,他哥哥父亲都受了重伤,吉尔默借此机会联系他的亲信们设计毒害了他们……之后,他便接受了招安的考验。他带兵倾力配合领主剿灭了其他叛军,成为了改邪归正的榜样。 眼界模糊,吉尔默接受了现实。打到现在这一步,即使是匮乏见识的百姓,大多也看清了局势。但吉尔默却没有能力再度反叛了。领主不是他的哥哥,他的父亲。领主离他很远,他从来没有得到信任过。就连此时他的最高长官杰弗森也只是将他当做廉价的肉盾看待。 戴斯蒙成功劝说了抵抗意志本就不太坚定的杰弗森将军撤离至国外,而其他将军也有此意愿。戴斯蒙是血统纯正的贵族,所以他值得被信任。信任他的杰弗森将军为争取逃跑时间,且不被其他将军察觉到自己的逃跑迹象,几乎将所有领导者血统较差的军团都派遣了出去……而这就是军变的前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情谊 战场中,有一个男人赤裸着上半身,不断朝王国军的众将士挥舞着拳头。他每拳都异常迅猛,能将坚实厚重的铠甲挤压变形,在上留下明显的凹痕…… 没几人能在承受过他的一拳后,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他无惧锋利的刀剑,因为那些即使真的砍在他的肉体上,也仅仅只能给他带来些许的痛楚而已。 自开战以来,他脸上那专注沉着的模样从未动摇过。但此时此刻的他却神情骤变。他感到心如刀绞,眼眶中流出热泪。紧接着,他粗大的眉毛上翘起,额头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他以更快的拳速扫清面前的一切阻碍他的敌人。艾洛与吉尔默的尸体就在那正前方。 他的名字叫达顿奇,与吉尔默效忠于同一位领主。 艾洛迎上前,挥剑砍去。见此,他本要挥拳格挡,但却突然汗毛直立,猛然后跃闪躲过了。 因为,刚才那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手被砍下来的“幻觉”。达顿奇意识到艾洛绝非一时奋起就可击败的敌人,不得不重新冷静思考。 “看来又要费些气力。”艾洛心想着。达顿奇瞅准时机,再度奔向前,朝他接连挥出了几拳。 但奇怪的是,他每一拳都像是直接穿过了艾洛的躯体。他的身形变得飘忽不定。正当达顿奇,深感惊愕之时,便见艾洛的剑再度朝他的头颅砍去。达顿奇也再次闪过了,可却被削掉了一只耳朵。 鲜血喷溅而出。达顿奇的脑侧犹如突然被坚冰震住似的。紧接着,他半边身子便开始瘫软。 艾洛本欲下一剑便取他性命,可他最坠地的脚却踏进了敌人的陷阱中。表面的泥土脱落,艾洛身形不稳,向侧偏移。达顿奇抓紧时机,转身反手一拳轰出,却还是被艾洛及时抬肘格挡下。 虽是如此,艾洛却仍不可避免的落入了陷阱。下方等待着他的是无数条染毒的铁刺…… 艾洛反手握剑,将剑插进了后背的泥土中。他小心运力偏折剑刃,脚垂直向边上的土壁踏出,一个后空翻的姿势跳脱,重回地面。 刚才抵挡拳头的手肘,关节已破裂了。达顿奇刚才几乎豁出了最后的全部力气。现在他伤势加重,意识变得模糊,甚至半跪在地上了。 似乎他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能力了。 艾洛绕过陷阱,在离他只有一两米远时,加快了脚步。剑刃朝达顿奇的脖颈逼近。这时,达顿奇猛然起身,挥出了最后一拳。刚才他故意示弱,正是要引艾洛前来……他知道任由自己的伤势继续恶化下去,迟早要昏厥。所以,他才要趁还能自由动弹的时候,强行挤出最后一丝力气。然而,他还是不出自己所料般的失败了。 拳峰被利刃斩破,随后喉咙便被割开。虽已经死去,身躯却还是随着无情的重力坠入陷阱,软瘫瘫的如同肉泥般被轻易刺穿。 达顿奇是领主的养子。这一身份无比的高贵,但在那之前,他只是一个鞋匠的儿子而已。 …… 冬季的一天夜里,暴雪纷飞。这本应是闭门不出的时候,达顿奇矮小的家门前,却聚满了人。 他们不惧寒冷,每个人都出神的欣赏着面前的火光。年仅十三岁的达顿奇跪坐在大火面前,嚎啕大哭着。他越是哭的凄惨,周围人观看下去的兴趣就越高。 人们交头接耳,商讨他们到底是犯下了多少恶事,才遭到了报应?有人说,他们家分明贫困,却请人教自己孩子读书写字,想来必然是不安本分,贪图名誉。有人说,他们家的学徒工第一年就学到了正经手艺,坏了行业的规矩,必然是存有喜好自我感动的虚伪心态。有人感慨着说,自己经常看到达顿奇的母亲上教堂祷告,原本以为她很好,现在看来是因为年轻时都犯下了不少罪孽……但既然能上教堂祷告,说明还尚存人性。其中有两人欠他们家钱,但听周围人都这么说,竟也是不禁生出了一种间接执行正义的自豪感来。 但没过几日后,他们便全然羞愧了……因为领主收养了他。 领主对外称,自已曾偶然间在大街上看到达顿奇徒手制止了一匹脱缰的野马,保护了他身后的一个还在地上爬的小孩。他说,他觉得达顿奇很有自己年轻时的风度,所以就开始关注他,因而在惨剧发生后决心收养他为养子。 听起来很假,但民众都很喜欢这个感人的故事。达顿奇成为了他们眼中了不起的天命之子,一个注定非凡的人。 然而,没过一年半载。达顿奇便被领主疏远了,也许是因为他晚年间得来了真正的儿子。 领主生过很多儿子,但无一不夭折了。因为领主早年间为了血统纯正,重复的进行着近亲交配。 达顿奇知道领主不再将自己视为儿子,可是却反而让他安心了。因为他骨子里就觉得自己不配…… 那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连名义上的兄弟关系都几乎没有的弟弟很受领主的喜爱与重视。在他六岁时,领主还特意将吉尔默从军队中调回,让他负责指导。 …… 当冰冷的利刃划开达顿奇喉咙的一刹那间,他看到了即将消散的夕阳余晖。由于之前打的太专注,他都没有留意到。因此,他在最后嘴角微微上扬了。他觉得自己为弟弟争取到了协助将军撤离的时间。 然而,此时此刻。杰弗森却还没有出城。戴斯蒙掌控的军团全员全副武装,笔直的站在一部分刚从前方撤下来的军团周围。据说是为了节省行军时间,所以他们不允许携带任何重物。 杰弗森早已准备撤离,他不想再在效忠于其他领主的将军们面前装样子了。可在戴斯蒙的劝说下,他又为节省士兵的损耗而耽搁了。 现在,戴斯蒙正在宽大的营帐中向杰弗森做最后的汇报。几分钟后。一颗鲜活的,切口干净整洁的人头便被胡乱的丢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章 缺憾 几个小时前,戴斯蒙与他的大队长赫勒尔德进行了一场谈话。 两人相识许久,随和的面对面坐着。无法他们透露出的氛围中,感受到一丝上下级的关系。 戴斯蒙拿着他珍藏的,最后只剩一点点的红酒瓶,将酒全部倒进了面前的两个杯子中…… “一切已安排妥当,庆祝我们的胜利。”戴斯蒙笑着将其中一个杯子递给了他,然后又拿起剩下的那个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你真的会安心吗?”赫勒尔德手指交叉合拢,紧紧的握在膝盖上。他的脸上浮现着担忧的神色。 “我需要担心什么吗?这就是保留家族的最好方式。”戴斯蒙夸张的张开双臂,似乎是很无所谓。 “道理我懂,所以你为什么不将将军活捉呢?那样弃暗投明的功劳不是更大吗?你是怕他受辱?不想让他面对严酷的刑罚?” 戴斯蒙笑容僵住了。随后就不再说话。一阵沉默过后,赫勒尔德告诉戴斯蒙,他说他期盼新一任家主能够尽早拥有真正的决意。 …… 人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被围在中间的士兵才在惊愕中陆续意识到那是谁的头颅。而这时,戴斯蒙的军团已经拔剑指向了他们。 …… 此时此刻,战火已烧到城墙角下。不过半个小时,就有士兵爬上了城墙。艾洛本以为又要经过一番艰苦难熬的战斗,但事实上的过程却比他想象的要顺利的多。 大部分的将军已经逃离了。虽有不少士兵仍想燃尽最后的余热,但终归也已是大势已去。 部分军团甚至开始临时倒戈,他们将利刃獠牙伸向了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们。最坚固,最厚重的城墙转瞬间就成了绵软的装饰物。 艾洛近乎于畅通无阻的攀爬上城墙。参差不齐的尸体躺倒着,其中不少人的致命伤都在背后。 这时,戴斯蒙率领着重新整合好的军团反叛。他们与王国军里应外合很快就消灭了所有还在偶遇顽抗的敌人,成功占据这座城墙。 在之后,戴斯蒙就主动下令卸去了所有的装备武器。安塔尔欣然接受了他们的投降,也向戴斯蒙给予了他想要的承诺…… 战争过后,戴斯蒙将会作为受兰特王国承认的新一任家主,重新在先前的领土上发展。 尽管没有了奴隶,失去了领土。但至少能够继续继承下去……而那里受苦受难的人们,今后也依然要被他牢牢的踩在脚底下!! 不同的地区,总是偶尔会冒出一些傻子。这种傻子以为自己能够时事的巨变下翻身,但其中绝大多数都依然要扮演以往的角色。如果叫嚷的过于嚣张,还会遭到报复。 站在墙墙上,眺望着远方死气沉沉的街区,艾洛只感到满足……因为危险已经褪去,让他饱受煎熬的战争就要彻底结束了。 在最后一刻中,领主军没有在压力下,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斗志。效忠于不同领主的将军们互相盘算着彼此,希望对方成为便于自己安全逃离的肉盾。领主军在城脚下的军营里留下了一片狼藉。 回头望去,一路走来的心酸历历在目。艾洛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如何坚持着活到现在的。而还在前方等待他的各个城市村镇,要收复就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艾洛转过头,无意间望向了正在和安塔尔攀谈的戴斯蒙,就不免的感到担忧起来。他深切的意识到这场战争看似将迎来全面胜利,实则确实不彻底的……而如此,艾洛就不得不联想到了几十年后。 他打了一个冷颤,害怕再经历一场此等规模的战争。但他却无力阻止。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也是依然咬着牙强撑了过去。 现在氛围很好,笑容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艾洛收到通知,今夜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再得知自己也会有一席之位后,他也就心满意足的笑了。尽管那仅仅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胜利的喜悦仿佛抚平了一切创伤……有些刚丢了一条胳膊或者一只眼睛的伤员都开始兴奋的讨论起了喝酒吃肉的事。 今夜,士兵们聚拢在一簇簇炙热的火炬旁载歌载舞。安塔尔面对着众军官,以洪亮的嗓音发表了胜利宣言。 具体说的,还是很常规的话。艾洛没有多大兴趣去听,而之后面对着盘上的佳肴,也是没有食欲。 胜利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宽慰的事情,除此之外,只有死死烙印在他身上的麻木。他微笑着吃着饭,也会故作兴奋的同他人攀谈。但他尝不出味道,情绪也没有波动。 不过酒还是能让他产生醉意,而稍微一放松下来,疲倦就会如密密麻麻的蚂蚁般爬便全身。 他睡去了。在温暖的,欢声笑语的氛围中。而远离军营外,就只有刺骨的寒风呼啸着,畅通无阻的穿过每一条街道,带走魂灵。 继而连续休整几日后,士兵们恢复好了精神与体力。艾洛统领着连队继续行军。不断有逃兵主动归降,即使偶然遇到小股还未及时撤离的队伍,也会不战而胜。他们几乎是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领土被不断收复,但本应生活在那上面的百姓却很难看见了。松散的敌兵们没粮食可以劫掠,自然会选择逃跑受降……而此时,王国军粮食就有很多了。为瓦解更多人的抵抗意志,投降的人会得到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