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航海时代传奇》 人物简介 弗朗西斯科·皮萨罗(1476—1541):西班牙探险家,1533年灭亡印加帝国后任西属秘鲁总督,1541年于秘鲁总督府被政敌所杀 佩德罗·阿尔瓦雷斯·卡布拉尔(约1467—1520):葡萄牙航海家、探险家,1500年发现巴西 若昂三世(1502—1557):葡萄牙阿维什王朝第六任国王,葡萄牙和阿尔加尔维国王(1521—1557) 卡洛斯一世(1500—1558):西班牙国王(1516—1556),即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1519—1556),西西里国王(1516-1556),那不勒斯国王(1516-1556),低地国家至高无上的君主 若昂一世(1357——1433):葡萄牙阿维什王朝第一任国王,葡萄牙和阿尔加尔维国王(1385—1433),1415年攻占北非休达,开启了葡萄牙大航海时代 曼努埃尔一世(1469—1521):葡萄牙阿维什王朝第五任国王,葡萄牙和阿尔加尔维国王(1495—1521),于执政期间开辟了印度航线及东亚,并发现了巴西 恩里克(1512—1580):若昂三世之弟,埃乌拉公爵,红衣主教,于若昂三世去世后任葡萄牙摄政,塞巴斯蒂昂一世于北非战败失踪后任葡萄牙和阿尔加尔维国王(1578—1580),成为葡萄牙阿维什王朝第八任也是最后一任国王,称恩里克一世 恩里克王子(1394—1460):若昂一世第三子,葡萄牙航海家,建立了全世界首间航海学校、天文台、图书馆、港口及船厂,为葡萄牙日后成为海上霸主,奠定了基石 托梅·德·索萨(1503—1579):葡萄牙航海家、军人,第一任葡属巴西总督(1549—1553),任期满后回国任王室巴西事务顾问 哈桑·帕夏(?—1572):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之子,1545年于其父去世后接任阿尔及尔总督及海军元帅之位,而后三次成为阿尔及尔总督,称哈桑一世 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1478—1545):奥斯曼帝国海军元帅、北非首席行政长官,奥斯曼帝国传奇海盗,又被称为“红胡子”,帮助奥斯曼帝国取得了地中海海上霸权 安德鲁·多利亚(1466—1560):热那亚共和国雇佣兵统帅,后被查理五世雇佣,任神圣罗马帝国海军元帅,终生与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及奥斯曼帝国对抗 苏莱曼一世(1494—1566):奥斯曼帝国苏丹(1520—1566),其统治期间奥斯曼帝国国力达到了巅峰,并取得了地中海霸权 弗朗西斯科·德·阿尔梅达(1450—1510):葡萄牙航海家、军人,第一任葡萄牙副王、葡属印度总督(1505—1509),攻占了蒙巴萨及科钦、达曼及第乌 阿方索·德·阿尔布克尔克(1453—1515):葡萄牙航海家、军人,果阿公爵,被称为“海上雄狮”,第二任葡属印度总督(1509—1515),武力征服了霍尔木兹、果阿和马六甲,打开了通往中国和日本的航线,确立了葡萄牙在印度洋上的霸权 瓦斯科·达·伽马(约1469—1524):葡萄牙航海家、探险家,于1498年到达印度并开辟了印度航线,于1524年返回印度任第二任葡萄牙副王、第六任葡属印度总督 巴尔托洛缪·迪亚士(1451—1500):葡萄牙航海家、探险家,于1488年到达好望角,为开辟印度航线奠定了基础 若奥·德·卡斯特罗(1500—1548):葡萄牙航海家、军人,第四任葡萄牙副王(1545—1548)、第十三任葡属印度总督(1545—1548),因其将自己的胡子抵押给果阿市政厅借款而受到民众及官员的爱戴,1548年于果阿病逝并葬于果阿,后遗体运送回本菲卡安葬 弗朗西斯科·哈维尔(1506—1552):即圣方济各·沙勿略,耶稣会创始人之一、会士,耶稣会历史上最伟大的传教士,第一位将天主教带到印度、马六甲、日本的传教士 圣依格纳乔·德·罗耀拉(1491—1556):即圣依纳爵·罗耀拉,西班牙人,耶稣会创始人,任第一任耶稣会总会会长 费尔南德斯修士(?—?):全名胡安·费尔南德斯,与哈维尔神父一同前往日本的传教士 托雷斯神父(?—?):全名为科斯梅·德·托雷斯,与哈维尔神父一同前往日本的传教士 洛博·苏亚雷斯·德·阿尔贝加利亚(?—?):阿方索·德·阿尔布克尔克的政敌,通过宫廷之间的贵族斗争取代了前者,成为第三任葡属印度总督(1515—1518) 阿尔瓦罗·德·卡斯特罗(1527—?):若奥·德·卡斯特罗副王之子,13岁时因葡萄牙皇室为表彰其父的功绩受封骑士 加西亚·德·萨(?—1549):第十四任葡属印度总督(1548—1549) 阿方索·德·诺罗尼亚(1510—?):第二十九任休达地方总督(1540—1549),第五任葡萄牙副王(1550—1554),第十六任葡属印度总督(1554—1558) 岛津贵久(1514—1571):岛津宗家第十五代当主,日本战国时代萨摩国大名 保罗三世(1468—1549):罗马教皇(1534—1549),于在位期间将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逐出教会,推动反宗教改革运动,承认耶稣会,召开特伦特宗教会议 夏尔一世·德·科塞(1505—1563):布里萨克伯爵,1550年受封法国元帅 弗朗索瓦一世(1494—1547):法兰西瓦卢瓦王朝国王(1515—1547),终生与查理五世敌对,被法国民众视为开明的君主,多情的男子和文艺的庇护者,是法国历史上最着名也最受爱戴的国王之一 亨利二世(1519—1559):法兰西瓦卢瓦王朝国王(1547—1559),弗朗索瓦一世次子,1526年弗朗索瓦一世于帕维亚战役失败后,作为释放被俘的弗朗索瓦一世的条件之一,他曾与长兄弗朗索瓦太子一起被送往西班牙当人质,即位后继续与查理五世敌对 马丁·路德(1483—1546):16世纪欧洲宗教改革倡导者,新教路德宗创始人 约翰·加尔文(1509—1564):法国着名的宗教改革家、神学家、基督教新教的重要派别加尔文教派的创始人 阿尔瓦罗·德·巴赞(1526—1588):圣克鲁斯侯爵,西班牙皇家海军宿将,在和奥斯曼帝国的勒班托海战中立下战功,并多次击败英国、法国舰队,被称为“士兵之父” 克里斯托弗·哥伦布(1451—1506):热那亚共和国航海家、探险家,在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一世的资助下于1493年发现了西印度群岛及新大陆 曼努埃尔?德?诺布莱卡(?—?):耶稣会教士,主持修建了圣保罗经院,即后来的圣保罗市 艾斯塔西奥·德·萨(1520—1567):第一任葡属里约热内卢地方总督(1565—1567) 杜阿尔特·达·科斯塔(?—1560):第二任葡属巴西总督(1553—1558) 梅姆·德·萨(1500—1572):第三任葡属巴西总督(1558—1569),第二任葡属里约热内卢地方总督(1567—1569) 加斯帕·德·科里尼(1519—1572):法国皇家海军上将,加尔文宗胡格诺派领导人,1572年遇刺身亡 郑和(1371—1433):原名马三宝,出身于教世家,中国明代航海家、外交家、太监,七次下西洋,最远到达过非洲东岸、红海、麦加 尼可拉斯·杜兰德·德·费勒盖纳(1510—1571):法国海军副上将,1555年占领里约热内卢后被任命为法属巴西总督 玛丽·斯图尔特(1542—1587):苏格兰女王玛丽一世(1542—1567) 菲利普二世(1527-1598):查理五世之子,哈布斯堡王朝的西班牙国王(1556—1598)、葡萄牙国王(称菲利普一世,1581年起),执政时期为西班牙历史上最强盛的时代 斐迪南一世(1503-1564):查理五世之弟,哈布斯堡王朝的奥地利大公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1556年起,1558年加冕)、匈牙利和波希米亚的国王(1526年起) 威廉·范·奥兰治(1533—1584),威廉一世,也称沉默的威廉,尼德兰革命中反抗西班牙统治的主要领导者、八十年战争领导人之一,曾任荷兰共和国第一任执政,后被选为荷兰国王,于1584年登位前遇刺身亡 玛丽亚(1505-1558):查理五世之妹,匈牙利拉约什二世王后,称奥地利的玛丽亚,尼德兰及低地国家总督(1530—1555) 玛丽(1516—1558):都铎王朝国王、英格兰和爱尔兰女王(1553—1558),称玛丽一世 拉莫拉尔·范·埃格蒙特伯爵(1522—1568):西班牙贵族,在执政期间努力为佛兰德人争取权益,因反对西班牙统治于1568年遭到逮捕后于布鲁塞尔被斩首 范·赫恩伯爵(1524—1568):全名菲利普·德·蒙特莫伦茨,西班牙贵族,与奥兰治亲王和埃格蒙特伯爵为尼德兰人情愿,后因反对西班牙统治于1568年被逮捕,与埃格蒙特伯爵一起于布鲁塞尔被斩首 费尔南多·阿尔瓦雷斯·德·托莱多(1507—1582):西班牙政治家、军人,菲利普二世最信任的将领,第三代阿尔巴公爵,那不勒斯副王和米兰公国总督(1555—1556),奥属尼德兰总督(1567—1573),西属葡萄牙副王(1580—1582) 玛格丽特总督(1522—1586):查理五世私生女,菲利普二世姐姐,称帕尔马的玛格丽特,尼德兰及低地国家总督(1559 —1567) 格兰维尔(?—?):菲利普二世宠臣,任尼德兰及低地国家红衣主教 约翰·霍金斯(1532—1595):英国航海家、海军军事家、海盗、奴隶贩子,1588年于英西大海战中任英国海军副司令,击败西班牙“无敌舰队”后受封皇家勋爵 弗朗西斯·德雷克(1540—1596):英国航海家,探险家、海军军事家、传奇海盗,1588年于英西大海战中任英国海军副司令,击败西班牙“无敌舰队”后受封皇家勋爵 霍华德勋爵(1536—1624):全名查尔斯·霍华德,艾芬汉姆勋爵、第一任诺丁汉伯爵,英国海军大臣,1588年于英西大海战中任英国海军及陆军总司令,被评价为“知人善任、从善如流” 梅迪纳·西多尼亚公爵(1549—1615):全名阿隆索·佩雷斯·德·古兹曼,第七任梅迪纳·西多尼亚公爵,于1588年英西大海战中任西班牙“无敌舰队”总司令 塞巴斯蒂昂一世(1554—1578):若昂三世之孙,若昂王子和查理五世之女胡安娜的独子,葡萄牙阿维什王朝第七任国王,葡萄牙及阿尔加尔维国王(1557—1578),热衷于对北非和摩洛哥的战争,于1578年战败后落水失踪 卡特琳娜(1507—1578):又译凯瑟琳,卡斯蒂利亚女王胡安娜之女,查理五世之妹,若昂三世皇后,于若昂三世去世后担任葡萄牙摄政 序章 沉没的旗舰(一) 从加农炮管中飞射出来的炮弹呼啸着划过天空,不断落在船体的周围,溅起巨大的水花,海水拍打在船体四周,涌上甲板。这是一艘伊比利亚盖伦级大帆船,在炮弹溅起的浪花中摇摇晃晃,船的主桅杆已经被飞来的炮弹打断,白色的主帆坠落到甲板上,燃起了熊熊火光,船员们正拼命地扑灭船上的火苗,水手们聚集在船两翼的炮台上,不断开炮还击。 以这艘伊比利亚盖伦级大帆船为旗舰的葡萄牙舰队由两艘盖伦级大帆船和四艘卡拉克级的中型帆船组成,正航行在新大陆的南部,接近亚马逊河流域,准备到巴西补给,再返回欧洲。 此时距离一五三一年西班牙人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灭亡“黄金之国”印加王朝已经过去了十三年的时间,西班牙殖民者已经在新大陆建立起了幅员辽阔的殖民地,他们的统治从北边的墨西哥一直延伸到南面的秘鲁,覆盖了新大陆广大的土地。而葡萄牙人则在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发现西印度群岛之后一直向西漂流,发现了亚马逊河流域和南美大陆,在这片由葡萄牙航海家佩德罗·阿尔瓦雷斯·卡布拉尔发现的大陆上建立了新的殖民地。 数十只挂着西班牙国旗的帆船已经将这支葡萄牙舰队分割开来,在一阵猛烈的炮火下,四艘中型帆船摇晃着向水下沉去,被打断主桅杆的旗舰侧舷也中了两炮,船体摇摇欲坠,飘扬在副桅杆上的狮子旗残破不堪。在甲板上,一个中年贵族正在指挥着战斗,他上身穿着蓝色丝绒镶着金边的紧身上衣,左手持手枪,右手紧握长剑,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战事的变化。此时敌人的船体已经靠近过来,而葡萄牙舰队旗舰上的炮弹也几乎打光,接舷战在所难免,水手们打完最后一发炮弹,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聚集到了甲板上。 “伯爵阁下,我们被包围了。”一个中年水手向着这个贵族说。 “其它船只怎么样了?”中年贵族说。 “伯爵阁下,四艘中型帆船被击沉了,副官的伊比利亚大帆船也受了伤。”这个水手说。 “向我的副官发信号,让他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伯爵大声说。 中年水手身手矫健地爬上了望台,拿起已经有些残破的信号旗,向着离他们数十米的另一艘舰船发信号,他很快看到了对方的回信旗语,急忙向着中年贵族摇旗示意。这时,一发炮弹在他的身边飞过,破裂的弹片击中了这个中年水手的喉咙,他倒了下去。 对方的舰船逐渐靠近,中年贵族指挥着水手们用火枪还击。但是敌人的水手还是通过缆绳荡了过来,中年贵族指挥水手们抵抗,不停挥舞着长剑,刺穿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身体,鲜血溅到他的身上和脸上。一阵激战之后,身边的水手越来越少,敌人也渐渐围拢过来。他依旧勇敢地战斗着,这时一发流弹射了过来,穿透了这个中年贵族的胸膛,他仰面朝天倒了下去,眼睛失去了光彩,但手里却依旧紧握着长剑。 序章 沉没的旗舰(二) 此时,在另一艘伊比利亚大帆船上,一个中年男子正含着眼泪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命令水手满帆全速前进,试图按照旗舰的指令脱离战场,而背后的敌人却紧追不舍。 在挂着西班牙国旗的舰队旗舰上,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贵族得意洋洋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露出了狡诈的笑容。此时,一个矮个子的人跑到他的面前。 “阁下,对方舰队的一艘帆船已经脱离了我们的射程,各船船长向您询问是否追击?”这个矮个子的人说。 中年贵族用右手捋了捋微微上翘的胡子,“让他去,不用追赶。” 中年贵族向他的水手们招了招手,“开炮,炸沉对方的旗舰。” 巨大的轰鸣声在天空响起,炮弹落在船体上的沉闷声音在湛蓝色的大海中回荡,散落在船体周围的炮弹溅起的水花抛向蔚蓝色的天空,哗啦哗啦地落入海水中。 受伤的伊比利亚大帆船摇摇晃晃地向着海平面下沉,湛蓝色的海水很快没过了甲板,只剩下高耸的桅杆孤零零直立在海面上,缓缓向下,四周散落着船体的木头碎片。一抹血红色的残阳,将整个海面映照成红色。 帆船上的中年贵族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此时的唐·若昂三世正值壮年,他优雅地坐在布置华丽的书房里,单手支撑着下巴,眼神忧郁,烛光把他的脸映衬得格外明亮。唐·若昂一世大帝和他的父亲唐·曼努埃尔一世的统治国家的壮举在脑海中浮现,国王的心潮澎湃着,但是眼下越来越糟的形势却让他怎么也轻松不下来。葡萄牙国内由于香料贸易产生的巨额债务使他十分不安,而那个存在于遥远大陆的富产瓷器和丝绸的东方大国也令他烦心不已。在他上任后的第二年,葡萄牙商人就遭到明朝政府驱逐,而在其后的二十年间他在对东方政策上所做的不懈努力始终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不过在近些年里,发现东面的“黄金国”日本的消息令他稍感安慰。在伊比利亚半岛上,邻国西班牙在他的妹夫卡洛斯一世的统治下日渐强大,这位又被称为查理五世的神圣罗马帝国的君王与他年龄相仿,但所创造出来的伟大成就却令他望尘莫及;西班牙的崛起和航海业的大发展,已经威胁到了葡萄牙在大海上的霸主地位;对于北非,若昂三世依旧犹豫不决,在阿尔及尔和广袤的北非大地上,强大的奥斯曼帝国和教徒始终占据着那里,而画像中那个目光如炬的巴巴里海盗的容貌在若昂三世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如今的浩瀚大海已经不再属于葡萄牙一国,在新大陆和香料诸岛都出现了西班牙人的踪迹,若昂三世经常面对着若昂一世的画像默默地祈祷,试图从开创了葡萄牙航海伟业的他的伟大先祖那里得到启示。 “陛下,您累了,早些休息。”头发花白的内侍打断了若昂三世的思绪。 “何塞,还没有新大陆方面的消息吗?”若昂三世缓慢地抬起头来。 “是的,陛下,伯爵阁下的舰队还没有任何消息。”何塞摇了摇头。 若昂三世再度陷入了沉默,他依旧保持着先前的那种姿势,一言不发,只是表情愈加忧郁。 夜越来越深了,月亮把柔和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若昂三世站起身来,走到他的先祖画像前,回想着伟大的若昂一世大帝和恩里克王子的航海壮举,心潮再度澎湃起来,他始终相信,那广袤的大海终将属于他的伟大国家。 第一章 启航(一) 一个年轻人正躺在里斯本的海滩上,仰望着广阔无边的天际,不时有海鸥从他的面前飞过,发出悦耳的叫声,海浪将海水缓慢的推上沙滩,然后退去,留下潮湿的印记。他身材瘦削,比一般人略高,脸庞轮廓分明,肤色暗白,褐色微黄的头发卷曲地附在头上,眼神坚毅而清澈,上身穿着的衬衣散开着胸口,已沾满了金色的沙子,下身着紧身长裤,脚穿一双深棕色的水牛皮靴。海风掠过长长的海岸,年轻人双手背在脑后,眼睛则看着蔚蓝色的天空,似乎若有所思。 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地向他跑来,这个年轻人由于快速地奔跑气喘吁吁,汗珠还挂在脸上。他皮肤颜色更深一些,深褐色的短发卷曲着,脖子上挂着的银色吊坠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少爷,老爷的舰队回来了。”他喘着粗气说。 躺在海滩上的年轻人迅速站起身,掸了掸附在衣服上的沙子。 “蒂亚戈,我说过了,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叫我少爷,叫我的名字就好。” “哦。”这个被叫做蒂亚戈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我父亲的舰队靠港了吗?”年轻人眼神里闪过一丝焦急。 “应该已经靠港了,若奥,街上的人说在港口看到了老爷舰队的船。”蒂亚戈说。 “好,我们去看看。”这个被叫做若奥的年轻人回答。 此时在皇宫的书房里,若昂三世的情绪无比激动,他不断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愤怒和失望的表情写在他的脸上。 “太糟糕了,这太糟糕了。”若昂三世大声说着。 “陛下,请您息怒,虽然这次探险失败了,但是至少我们依旧还拥有新大陆的南部巴西地区广大土地的统治。”一个身穿着红衣主教服的人说。 这个人是埃乌拉公爵红衣主教恩里克,若昂三世的弟弟,此时的他正极力劝说,试图平复国王的愤怒。 若昂三世听到红衣主教恩里克的话,情绪缓和了一些,“恩里克,您知道新大陆南部对我们多么重要。我赞助曼努埃尔·德·莱昂伯爵探险,是为了能够拥有亚马逊河上游的土地,那片大陆的深处。” “是的,我的王兄,我的陛下,那片大陆永远属于我们伟大的祖国,属于您,伟大的陛下。”红衣主教恩里克说。 “对,那片大陆将会永远属于葡萄牙,听说德·莱昂伯爵的舰队在返航时受到了袭击?”国王转身看着他的内侍。 “是的,陛下,真是太可怕了,六艘船只有一艘回来。听莱昂伯爵的副官报告,他们在海上受到了西班牙舰队的袭击,德·莱昂伯爵在战斗中不幸殉国。”何塞回道。 “看看,恩里克,我的可敬的妹夫干了些什么,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国王有些气急败坏,但是依旧保持着他那威严的语气。 “陛下,我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之前西班牙的新大陆殖民基本上都停留在新大陆中西部和西印度群岛,很少涉及亚马逊流域。”红衣主教恩里克说。 第一章 启航(二) “好,我要给我可敬的妹夫写信问问清楚。”若昂三世说,“另外,如果德·洛博侯爵回来了,让他第一时间来见我。” “是的,陛下。”何塞退出了屋子。 在莱昂伯爵的府上,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一位举止优雅的贵族夫人面前,这个男子中等身材,年龄大概三十五岁左右,深褐色的头发,鹰钩鼻子,眼睛射出坚定的光芒,他是莱昂伯爵的副官费南多·戈麦斯先生。 “戈麦斯先生,伯爵真的遭遇了不测?” 这位贵族夫人正用丝质的手帕擦着泪水,她虽然已经接近五十岁,但是依然光彩动人,从那白皙的脸庞上仿佛还能看出她年轻时惊人的美貌。 “是的,伯爵夫人,是我亲眼所见,伯爵阁下在战斗的最后一刻被一发流弹射穿了胸膛。”戈麦斯的声音低沉而悲伤。 这个时候,两个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费南多老师,我的父亲呢?”若奥大声说。 “若奥少爷,对不起,伯爵阁下的船队受到了袭击,莱昂伯爵本人也遭遇了不测。”费南多依旧保持着低沉的语调。 若奥看到了他母亲的表情,已明白费南多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顿时怔住了,他低下头去,悲伤爬上他清澈的脸庞。 “费南多老师,到底在新大陆发生了什么?”若奥的声音很低,听得出来,他在强忍着泪水。 费南多将发生的一切详细地说了一遍,若奥听的如此小心,似乎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年轻人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但却一直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年轻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脸上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若奥,我的孩子,您要知道,作为莱昂家的男人,是不允许流泪的,从跟随若昂一世大帝开始,莱昂家的人就是为了大海而生,您的父亲也是如此。”伯爵夫人轻声说。 “是的,母亲。”若奥说。 “戈麦斯先生,您有什么打算?”伯爵夫人说,“我想,伯爵和我还有些积蓄,可以作为给水手们的遣散费。” “夫人,莱昂伯爵是我和水手们的恩人,我们不会再要伯爵府一分钱,我已经申请从海军退役,想全力辅佐若奥少爷。”费南多的语气充满感激。 此时的若奥眼睛里满是坚定,仿佛已经作出决定,“费南多老师,我要承袭我父亲的事业,继续航海。” 若奥的决定,是因为航海是他父辈和家族的事业,他想在航海中寻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但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想要找寻真相又谈何容易。可年轻人下定了决心,再难也要试一试。 听到若奥要继续航海,一丝担忧划过伯爵夫人的脸庞,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充满稚气的脸,“若奥,您才只有十七岁。” “母亲,此时的我相比于我父亲,确实太稚嫩了,但是相比于莱昂家十六岁就跟随着恩里克王子航海的祖辈,我的年龄并不是障碍。”若奥坚定地说。 第一章 启航(三) “我也和少爷一起去,夫人。”蒂亚戈说。 伯爵夫人轻声叹了口气,“好,若奥。” “伯爵夫人,请您放心地将若奥少爷交给我,我向天主起誓,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他。”费南多挺起胸膛,双眼射出一道坚定的光。 “好,戈麦斯先生,我相信您,蒂亚戈,您的年龄比若奥大一点,年轻人不要冲动,遇事要多考虑。”伯爵夫人说。 “是的,夫人,您和莱昂伯爵对待我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我和戈麦斯先生一样,一定会用生命来保护若奥少爷。”蒂亚戈说。 “夫人,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没有船,我的船已经还给赞助人了。”费南多说。 “戈麦斯先生,我想我和伯爵还有些积蓄,另外,把这座府邸卖掉,也许能够凑齐买船的钱。”伯爵夫人说。 “夫人,这绝对不行,卖了这座府邸,您住在哪里?”费南多摇了摇头。 “戈麦斯先生,伯爵和我在乡下还有点产业,那里有些田地和葡萄园。卖了这座府邸,我们可以回乡下去。”伯爵夫人说。 “夫人,这绝对不可以。”费南多坚持着。 “好了,戈麦斯先生,不要再争论了,我相信,如果伯爵本人还活着,他也一定会赞同我的决定。”莱昂伯爵夫人的语气不容争辩。 “好,夫人,我听从您的吩咐。”费南多叹了口气。 “费南多老师,我们的水手和给养怎么办?”蒂亚戈说。 “这个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费南多说。 五天后,在国王的会见室里,若昂三世正坐在椅子上,咖啡的香气慢慢在会见室里散开来。而在国王的对面,一个约四十多岁的中年贵族正低着头站立着。 “洛博先生,抬起头了,这一切太糟糕了,没有比现在更让我感到烦心了。”国王不断抱怨着。 “我最尊贵的陛下,请您不要担心,这次从新大陆回来,我的绘图师已经绘制好了亚马逊流域的地图,他就在您的手边。”洛博侯爵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上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很好,洛博先生。”国王打开手边的地图,“这幅图很详尽,您还记得在您和莱昂伯爵出发之前和我打的赌吗,谁先绘制出新大陆亚马逊流域的地图,谁就是那里的地方总督。我虽然不是一个赌徒,但我依旧会履行我的诺言。”若昂三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贵族,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我最尊贵的陛下,您是最英明和伟大的。”洛博侯爵跪了下来。 “拿去,这是您的委任状,我现在委任您为亚马逊流域的地方总督,并且批准您建立地方总督府。但是您要记住,侯爵先生,您所发现的每一寸土地上的每一盎司黄金,每一颗宝石,甚至一棵树,一株草,都是属于葡萄牙王国的。”国王将用黄色丝绸系着的委任状交给了何塞,何塞拿着这封委任状走到洛博侯爵的面前。 第一章 启航(四) 洛博侯爵接过委任状,“我最尊敬的陛下,我保证,这一切都属于伟大的葡萄牙,更属于伟大的陛下您。” 若昂三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向着洛博侯爵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洛博侯爵站起身来,走出了会客厅。 “何塞,您对洛博侯爵怎么看?”若昂三世看着他的内侍。 “陛下,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敢发表意见。”何塞说完这句话紧抿着嘴唇。 “说,何塞,谨慎是您的优点,但我保证您对我说的,我会只记在我心里。”若昂三世用不容争辩的语气说。 “陛下,请允许我斗胆评价一下莱昂伯爵和洛博侯爵两位先生。”何塞说。 “当然,我允许您评价这两位贵族。”若昂三世稍稍歪起头,像是要竖起耳朵一样。 “陛下,莱昂伯爵的家族祖辈就跟随着伟大的若昂一世陛下和恩里克王子,他的忠诚和正直不容怀疑。而洛博侯爵,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贵族,但是每次我看到他总会感到害怕。”何塞说。 “感到害怕?”若昂三世笑了起来。 “是的,陛下,洛博侯爵的眼睛似乎隐藏着熊熊火焰,令人不寒而栗。”何塞说。 “有莱昂伯爵家的消息吗?”若昂三世话锋一转。 “陛下,我听说莱昂伯爵夫人准备把府邸卖掉,回她的领地去。”何塞说。 “卖掉府邸,为什么?”若昂三世说。 “陛下,因为莱昂伯爵的儿子要继承他父亲的事业,继续航海。”何塞说。 “是个值得钦佩的年轻人,他叫什么名字?”若昂三世说。 “若奥·德·莱昂。”何塞说。 “嗯,我会记住这个名字,如果他能为皇室效力,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让他继承他父亲的曾经拥有的爵位。”若昂三世点了点头。 “陛下,您是这个时代最开明最伟大的君主。”何塞说。 若昂三世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然后低下头思考着什么,何塞站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 十天之后,费南多来到了莱昂伯爵府邸,伯爵夫人和若奥正在等他。 “夫人,船已经准备好了,您给的钱还剩下一些,我带回来了。”费南多说。 “戈麦斯先生,把这些钱分给水手们。”伯爵夫人转过身来,看着若奥,“若奥,我的儿子,您要记住,戈麦斯先生和他的水手们是您最忠实的伙伴,您要尊重他们,像尊重您的父亲一样。” “是的,母亲。”若奥说,“费南多老师,什么时候能够起航?” “若奥少爷,只要您愿意,随时都可以。”费南多说。 “那好,我们明天清晨起航。”若奥说。 “好的,若奥少爷。”费南多说。 “若奥,我的儿子,明天一早我要回我和您父亲的领地去,这座府邸也会交给他新的主人。我就不去码头送您了,您的父亲说过,不用担心,大海就是莱昂家族的家,您要照顾好自己。”伯爵夫人用手绢擦了擦留下的眼泪。 “母亲,请您放心。”若奥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一章 启航(五) 夜渐渐深了,若奥躺在床上,仰望着窗外天空中明亮的月亮。这将是他在这座生活了十七年的府邸中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十七年来和父亲生活的画面不断涌入脑海,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空开始微微泛白,若奥从床上跳下来,快速地穿好衣服,然后叫醒蒂亚戈,背起行囊,佩戴好长剑,他不想让他的母亲担心和流泪,所以想悄悄地独自离开家。年轻的若奥目光坚定,步伐有力,他快步走下楼梯,打开房子的大门,当若奥走出大门时,在二层的一间卧室的窗前,莱昂伯爵夫人正目视着他,不住地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清晨的码头已经忙碌起来,搬运工人忙着将一箱箱货物搬到手划小船上,再运到停在海面上的帆船上,一派忙碌的景象。若奥无心观察周围,径直向着和费南多约好的地方走去。 费南多依旧保持着军人的风范,码头的搬运工人和水手们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海军服过役,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像,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把他映成了金黄色,左侧挂着的长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到若奥走来,他快步走到这个年轻人面前,鞠躬行礼。 “若奥少爷,海员有海员的规矩,上了船,船员们就称呼您为船长了,他们也会称呼我为大副。”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这些规矩您都教过我,我已牢记在心了。”若奥说。 “若奥少爷,有件事情要告诉您,热罗尼姆斯大教堂的主教先生请您在出海前一定要前去拜访他。”费南多说。 “好,我马上去。”若奥点点头。 “若奥少爷,请您尽快返回,在这段时间里,我会让水手们把货物和补给搬到船上。”费南多说。 “货物?”若奥看着费南多。 “是的,若奥少爷,我用剩下的钱买了一些里斯本的特产,您知道,在大海上航行,我们的银币是不可能在所有港口流通的,能流通的是货物。”费南多说。 “嗯,费南多老师,我记下了。”若奥点点头。 若奥和蒂亚戈快步穿过街道,来到热罗尼姆斯大教堂前,这是唐·曼努埃尔一世国王为葡萄牙发现通往印度海上航线所建立的。教堂宏伟圣洁,外表全部用打磨光滑的白色花岗岩砌成,高耸的塔尖直指苍穹,清晨的阳光落下,几只鸽子悠闲的大教堂的房顶漫步。 进入教堂,若奥放慢了脚步,在教堂深处的耶稣像下,大主教正站在那里。 “主教阁下,我来拜访您。”若奥说。 “莱昂先生,您知道,您的父亲是我的挚友,我对发生的一切深表遗憾,愿您的父亲的灵魂在天堂中能够安息。”大主教缓慢地说。 “谢谢,主教先生。”若奥说。 “莱昂先生,我请您来是为了拜托您一件事情。”大主教说。 “主教阁下,请不要用拜托这个词,能为教廷做些事情是我的荣幸。”若奥回答。 第一章 启航(六) “科斯塔神父,请您过来。”大主教向站在他一旁的一个青年教士说。 这个教士大约二十六七岁,身穿教士袍,表情虔诚而严肃。 “若奥先生,请您代我把这个年轻的神父送到东方的黄金之国去,让他能够在那里布道,播下天主的福音。”大主教说。 “主教阁下,海上充满了危险,我不确定我能够完成这样的使命。”若奥说。 “莱昂先生,我也请求您,即便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请您带我前往黄金之国。”年轻的神父说。 “神父,您知道,也许需要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也许我们永远也到不了目的地。”若奥说。 “这不要紧,我相信您,莱昂先生。”年轻的神父眼睛里充满了炽热而期望的目光。 “好,神父,我接受您的请求,从今天起您就是我船上的一员了。”若奥说。 “谢谢,莱昂先生。”科斯塔神父紧紧握住了若奥的手。 “主教阁下,我的水手们还在等我,科斯塔神父,您准备好您的随身物品了吗?”若奥说。 “是的,莱昂先生。”科斯塔神父说。 “好的,我们马上出发。”若奥说。 “莱昂先生,我会为您祈祷,愿天主保佑您和您的船队平安。”大主教双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 若奥一行三人快步来到码头,登上准备好的小船,向着他们的船划去,船上的水手扔下绳梯,摇摇晃晃的绳梯带他们登上了船。这是一艘娜奥级的中型帆船,火炮和武器一应俱全,甲板刷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费南多招呼水手们聚拢过来,向他们介绍新船长,水手们听说是莱昂伯爵的儿子,都怀着崇敬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年轻人也用自信而热烈的目光回应他们。 介绍完后,费南多转过身来,“若奥少爷,我们还缺一个水手长。” “费南多老师,由您来决定。”若奥说。 “那好,若奥少爷,我的意思是让蒂亚戈担任。”费南多看着蒂亚戈,“蒂亚戈,您愿意吗?” “我非常愿意,费南多老师。”蒂亚戈自信满满。 “但是,担任水手长要经受考验,船上有船上的规矩。”费南多向着蒂亚戈微笑着。 “当然,我愿意接受考验。”蒂亚戈说。 水手们聚拢过来,围成一个圈。这时,从水手当中走出一个东方人,身材中等,身体健壮,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宽刃的武器。 “要想成为水手长,必须要打败这里最厉害的水手。”费南多说。 蒂亚戈拔出剑,做好迎战的准备。 费南多向着那个东方人说:“郑安,要手下留情啊。” “大副,放心。”东方人操着生硬的葡萄牙语回道。 费南多和若奥退到一旁,性急的蒂亚戈已经开始进攻,他的刺剑轻而且快,不断地向着对方的要害猛攻。健壮的东方人拿着那把宽刃的武器,不慌不忙地抵挡着。两把武器碰撞时,蒂亚戈能够感受到对方强大的臂力和腕力,虽然对手一直在防守,但是蒂亚戈却感受到一丝异样的压迫感不断袭来。突然,宽大的武器向蒂亚戈的身体猛地劈来,他轻盈地向右一闪,一个冲刺,剑尖向着对方的胸口刺去,此时东方人翻转剑刃,横着向他的腰间砍来。在武器即将接触对方身体的刹那,两个人都停住了手。 第一章 启航(七) 郑安把武器插回腰间,退后一步,然后挠了挠头,双手抱拳,“年轻人,您合格了。” “谢谢,感谢指教。”蒂亚戈收回自己的剑。 水手们发出一阵欢呼,他们把蒂亚戈举起来,抛向空中。 站在一旁的费南多把那个东方人叫到若奥的面前,“他叫郑安,大明国人。是伯爵阁下在马六甲遇到的,剑术非常厉害,现在是我们的舵手。” 郑安向若奥鞠躬行礼。 “您的武器很不一般,能让我看看吗?”若奥说。 郑安解下他的剑,交给若奥。 “东方人的武器与我们的不同,我们的剑偏重于轻盈和突刺,而东方人的剑不仅能够突刺,还能够劈和砍。”费南多解释道。 “有点像大马士革刀,对吗?”若奥说。 “是的,不过大马士革刀是弯刀,和这种武器又不同。”费南多回道。 “掌舵都靠您了,郑安。”若奥把剑还给郑安,拍了拍东方人的健壮的臂膀。 “好的,船长,交给我。”郑安说。 “好了,费南多老师,请您安置好科斯塔神父,我们扬帆起航。”若奥说。 “是,若奥少爷。”费南多说,“在此之前,您得给船起个好名字。” 若奥若有所思,抬起头来看着太阳,“就叫金色阳光号”。 “好的,若奥少爷。”费南多命令,“所有水手,各就各位,扬帆起航!” 若奥走进位于船后部的船长室,打开船侧面的窗子,柔和的海风带着湿润的空气迎面而来,他一直注视着贝伦塔在视线中消失。这时,费南多和蒂亚戈走了进来。 “费南多老师,科斯塔神父安置好了吗?”若奥问。 “若奥少爷,您放心,我把科斯塔神父安排在我的隔壁。”费南多说。 “我们要去哪里?”蒂亚戈问。 “若奥少爷,您有什么意见?”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我记得您说过,我父亲是被一支西班牙舰队袭击的。”若奥说。 “不能肯定,我们只看到对方船上西班牙的旗帜。”费南多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前往西班牙打探一下消息。”若奥说。 “当然,我马上告诉郑安,转舵向南。”费南多说。 “好的,费南多老师。”若奥说,“我们前往塞维利亚港。” 费南多点点头,走了出去,蒂亚戈也跟着走了出去,作为一个水手长,他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和熟悉。 若奥坐了下来,打开桌子上的航海日志,这是一本全新的日志。而从今天开始,这本空白的日志会一直陪伴着若奥,记录下他在大海中的点点滴滴。 夜幕降临了,大海的波浪带着船慢慢摇曳,如同摇篮一般,若奥躺在床上,闭目沉沉睡去。 清晨很快到来,慵懒地太阳升出了海平面,再晚些时候船就将到达塞维利亚港。若奥走上甲板,看到水手们忙碌着,他登上船尾平台,眼前美丽的景致一览无遗。蔚蓝色的海水在船的两侧流淌着,远处的太阳正缓缓升起,将大海渐渐地染成金色。 “若奥少爷,睡的好吗?”费南多的声音从若奥的背后响起。 “还好。”若奥微笑着回答。 “看来伯爵阁下说的没错,大海是莱昂家的第二故乡。您还记得吗,有一次我和伯爵阁下前往休达港,若奥少爷您自己溜上了船,在船出港后我们才发现。”费南多笑着说。 “是啊,记得那时父亲还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若奥说。 “其实伯爵阁下私下曾骄傲地对我说:‘这才像是莱昂家的子孙,天生就是为了大海而生。’”费南多说。 “父亲……”若奥看着眼前的景色,忧伤和喜悦交织在眼中。 第二章 夜幕下的阴谋(一) 傍晚,船在塞维利亚港靠岸。若奥和费南多下船,郑安组织船员们把货物卸下来运到市场里售卖,蒂亚戈则留在船上。 若奥和费南多走进码头一间叫做“航海者”的酒馆,两个人找个位置坐下,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年轻姑娘欢快地跳跃着来到他们面前。 “两位先生想喝点什么?”姑娘用甜美的声音说。 “两杯朗姆酒。”费南多说。 “两位先生不想再要点别的了?”姑娘的声音依旧十分甜美。 “暂时不要,谢谢。”费南多拿出两枚银币,放在桌子上。 年轻姑娘飞快地拿起银币,向着台走去。 酒馆里热闹非凡,不断传出举杯碰撞的声音,身着各异服装的水手们喝着不同的酒,大声喧哗着。 年轻姑娘很快端着两杯朗姆走到若奥的桌子旁,麻利地把酒杯放在她的客人面前。 “喂,小妞,过来陪我喝一杯。”邻桌的一个水手突然用力抓住年轻姑娘的手。 年轻姑娘轻巧地挣脱了对方的纠缠,有些生气的嘟起了嘴,“醉鬼,离我远一点。” 这个水手不依不饶,依旧纠缠着年轻姑娘不放,若奥突然站起身来,用他那细长的手指一把抓住那个粗鲁水手的胳膊。 “先生,请您对这位小姐放尊重些。”若奥大声说。 粗鲁的水手猛地站起身来,嘴里夹杂着骂人的脏话,挥起他的拳头向着若奥打来。若奥轻盈地向旁边一闪,躲开了对方的攻击,扬手一拳打在对方的下巴上。对方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酒馆里发出一阵嘲笑声,还夹杂着很多脏话。 “喂,喂,先生们,要打架请出去,不然的话,我要报告给码头卫队了。”酒馆老板大声喊道。 粗鲁的水手站起身来,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若奥,“今天算您走运,走着瞧。” 若奥露出嘲笑的笑容,“先生,我随时恭候,不过下次,我相信招待您的是剑而不是拳头。” 粗鲁的水手摇晃着身体走出了酒馆,酒馆里发出一阵哄笑声。 年轻姑娘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若奥,用依旧甜美的声音说:“先生,谢谢。” “不介意的话,您愿不愿意坐下来和我们说说话。”若奥保持着儒雅的贵族绅士的态度。 “好,不过如果有客人,我可要立刻离开的。”年轻姑娘露出微笑,在若奥身边坐了下来。 “小姐,我叫若奥·德·莱昂,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赏光告诉我您的芳名。”若奥说。 “我叫特蕾莎,您呢,我觉得您是一个贵族,是吗?”特蕾莎说。 “可以说是。”若奥保持着谦恭的语气,“美丽的特蕾莎,我想和您打听点消息。” “您说,对您我愿意知无不言。”特蕾莎直爽地说。 “好,美丽的特蕾莎,最近有没有从新大陆回来的船员。”若奥问。 特蕾莎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莱昂先生,您要问这个,每天都有。” 若奥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西班牙的大部分船只都往返于伊比利亚和新大陆之间,绝大部分船员都随着船来往于大西洋上。 第二章 夜幕下的阴谋(二) “特蕾莎,那么在这些回来的水手中,有没有人提到过海战。”若奥说。 特蕾莎摇了摇头,然后又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海战,我好像听一个从新大陆来的水手说起过。” 若奥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但是他迅速恢复了平静,“特蕾莎,您能告诉我他在哪吗?” 特蕾莎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另外一张桌子,“在那,这几天他天天都来。” 若奥站起身,看到了那个衣衫破烂的中年水手,由于长期的船员生活,他的皮肤干瘪而没有光泽,双眼毫无神采,独自坐在角落里。 “特蕾莎,来客人了。”老板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对不起,我得去招呼客人了。”特蕾莎做了个鬼脸。 “好的,认识您很高兴,美丽的特蕾莎。”若奥说。 “我也一样,莱昂先生。”特蕾莎眨了眨眼。 美丽的特蕾莎轻巧地站了起来,欢快地向客人走去。 若奥和费南多走到那个中年水手身边,坐下来。 “先生,能不能赏光请您喝一杯。”费南多说。 “我非常愿意。”中年水手的眼睛里闪出一丝亮光。 “老板,再加一杯朗姆酒。”费南多说。 特蕾莎很快把酒端到这个中年水手面前,这个水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先生,听说您知道新大陆的事。”费南多说。 “是的,我刚从那里回来。”中年水手的声音十分低沉。 “那您知不知道三个多月前的一场海战?”费南多说。 “海战?”中年水手停了一下,“我想起来了,我的上一任船长曾经被邀请参加袭击一只葡萄牙舰队,据说这支舰队满载黄金和宝石。” “您的船长参加了?”若奥的声音有些焦急。 “没有,当时我们的船在西印度群岛刚刚经历暴风雨,船体破损的很严重,根本没法打仗。”中年水手说。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您的船长在哪里?”费南多说。 中年水手瘦削的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两位先生,您知道,现在这个世道。” 中年水手闭上了嘴唇,伸出他干瘪的右手,摊开放在桌子上,费南多拿出五枚银币,放在他的手心里。 中年水手握紧右手,把钱装入破烂的上衣口袋,“先生,据我所知,我的船长去了休达,他是个西班牙贵族,名字叫雅各布·冈萨雷斯。” “他什么时候离的港?”费南多说。 “刚刚,应该在今天早上,我想您们还追得上。”中年水手像是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好,我们走。”若奥急速起身。 若奥和费南多快步走出酒馆。这个中年水手也站起身来,走到酒馆后面,一个矮个子的人正站在那里。 “先生,我做了您说的一切,我的酬劳呢?”中年水手说。 矮个子拿出一袋银币,“赶快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有多远走多远,如果再让我看到您,就要您的命。” 中年水手抄起钱袋,快步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二章 夜幕下的阴谋(三) 若奥和费南多返回船上,郑安他们正好从集市回来,费南多命令即刻开船,目标休达。船远离港口继续向东南驶去,若奥站在甲板上若有所思。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船终于抵达了休达港。 若奥和费南多走进港口的酒馆,他们向老板打听这个叫做雅各布·冈萨雷斯的西班牙贵族,老板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此时一个水手凑过来,告诉若奥他要找的正是他的船长,现在人在码头上。费南多给了这个水手两枚银币,让他引路,这个水手爽快地答应了。 回到码头,那个水手向若奥和费南多指了指站在码头上指挥搬运的中年人,告诉他们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若奥和费南多走了过去,两个年轻人走到这个中年人的面前。这个中年人大概约有四十岁,皮肤由于长期的日晒已经变成了棕红色,他的臂膀结实健壮,两眼放射出异样的光芒。 “先生,请问您是不是雅各布·冈萨雷斯。”若奥率先开口说话。 “是的,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这个中年男人回答。 “先生,我想向您打听一下关于您受邀参加一场海战的事情。”若奥说。 “哦,年轻的先生,您知道,我是个正经的商人,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海战。”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先生,我们并不是海军,所以您不用担心,但我要向您打听的事情确实对我非常重要。”若奥说。 “年轻的先生,既然您这么说,我确实受到一位贵族的邀请,参加一场伏击葡萄牙舰队的海战。”中年人似乎放松了警惕。 “先生,您能不能记起准确的时间、地点,以及葡萄牙舰队的名字。”若奥的声音有些急切。 “等等,让我想想,时间我记不起来了,但是我记得地点应该在亚马逊河附近,好像是一支葡萄牙贵族的舰队,这个贵族好像是位伯爵,舰队的桅杆上会挂着狮子图案的旗帜。”中年人说。 听到这句话,若奥感觉到浑身都在颤抖,他的血液似乎突然逆流起来,“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邀请您的这位贵族的名字。” “年轻的先生,对不起,我不能告诉您他的名字。但是我可以告诉您,他的船会在午夜靠港,我本来在等他,但是我临时有些事情,必须离开了。他是个西班牙贵族,有一艘很漂亮的旗舰,您如有要问您想知道的事,就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中年人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谢谢,先生。”若奥说完,转身离开。 若奥和费南多回到船上,他们看到叫做冈萨雷斯的人挂着西班牙国旗的船离开了港口,向着地中海驶去。 “若奥少爷,我们怎么办?”费南多说。 “我想晚上潜入对方的船,然后想办法弄清楚一切。”若奥说。 “若奥少爷,这样做太冒险了。”费南多说。 “我想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若奥摇摇头。 “好,若奥少爷,我听从您的命令。”费南多说。 第二章 夜幕下的阴谋(四) 接近午夜,一支舰队进入了港口。这一夜出奇的黑,月亮也躲在了厚重的云层里,不肯露出头来,整个大地和海洋都被黑暗所笼罩。若奥正用望远镜搜寻着海面,这支灯火通明的舰队果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从船体的规模来看,这支舰队的旗舰是一艘盖伦级伊比利亚大帆船,应该就是他要找寻的目标。若奥命令费南多和蒂亚戈做好准备,十几个水手分成两个小船在海面上待命。看到对方船上的全部灯光熄灭,若奥命令他的水手们靠了过去,他们尽量小心地划船,观察周围的动静。靠近船之后水手们扔出绳索,勾住对方船的船帮,而后顺着船边爬了上去。 若奥跳上甲板,摸索着前进,不料黑暗中他撞到了一个木桶,木桶倒地,发出一声闷响。 “什么人?”喊声过后,船上的水手们迅速抄起自己的武器,赤膊着上身从船舱里冲了出来,双方在黑暗中开始了一场混战。 若奥看到从船后部的船舱里,走出一个穿着秀着金丝天鹅绒紧身上衣的人,他的举止和行为完全能够说明他是一个贵族,若奥飞快地向这个人扑了过去。 这位贵族也看到了若奥,他拔出剑进行还击,两个人的剑碰到一起,发出叮当的声音。若奥急于取胜,因此成倍地加快自己手臂的速度。若奥的对手也想在短时间内取胜,看准机会,前腿弓起,猛地向若奥刺去。若奥轻巧地闪过,然后一个冲刺一剑刺中了对方的肩膀,若奥的对手向后退了一步,血顺着伤口浸湿了华丽的上衣,但是依然保持着持剑的姿势。 “先生,放下您的剑。”若奥大声说。 “一个葡萄牙贵族绝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武器。”对方大声回答。 “葡萄牙贵族?您说您是葡萄牙贵族?”若奥吃惊地说。 “是的,一个葡萄牙贵族。”对方的声音很响亮。 “先生,快让您的人住手,我也让我的人住手,我想这肯定是误会。”若奥说。 “您凭什么让我相信您,相信一个突然爬上我船的海盗。”对方语气中带着愤怒。 “我以贵族的名义向您保证,我不是海盗。”若奥大声说。 对方被刺中了一剑的伤口不停渗出血液,身体摇摇晃晃,“好,我相信您,伙计们,快住手。” “费南多老师,快让我们的人住手。”若奥吩咐道。 火把很快被点了起来,映得甲板像白昼一般,费南多走了过来,当他看到那位贵族的脸时,露出吃惊的表情。 “啊,托梅·德·索萨伯爵,怎么是您?”费南多说。 “啊,是您,莱昂家的副官,费南多·戈麦斯先生,您什么时候改行当海盗了?”索萨伯爵虽然受了伤,脸色苍白,但是依旧保持着高傲的态度。 “伯爵阁下,我想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来介绍,这位是莱昂伯爵的儿子,若奥·德·莱昂先生。”费南多说。 第二章 夜幕下的阴谋(五) “嗯,出色的一剑,不愧是莱昂家的子孙。”索萨伯爵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伯爵阁下,我真诚地向您道歉,我们以为您是袭击我父亲的凶手,一个西班牙贵族。”若奥说。 “年轻人,您这话真让人感到惊讶,您觉得我船上飘扬的葡萄牙国旗还有索萨家族的旗帜还不够说明我的身份吗?”伯爵说。 “伯爵阁下,我发誓,在这么黑的夜里,我根本看不清您船上的旗子。”若奥说。 “好,年轻人,看在我和您父亲的交情上,您愿不愿意等我一会,我要去处理一下您给我这出色的一剑。”伯爵说。 “伯爵阁下,我万分抱歉。”若奥的脸露出羞愧的面容,红着脸答道。 “好了,先生们,放下您们手中的武器,他们不是海盗,是我们的朋友,今天是个误会。如果您们愿意,等到了明天白天,您们还可以去岸上和他们喝一杯,然后互相看看对方的伤口,聊聊谁的剑术更出色。”伯爵说,“至于您,年轻的莱昂先生,我请您先去我的船长室等着,我想听听您刚才给我讲的离奇故事,让我知道我是怎么成为一个袭击了您父亲舰队的西班牙贵族的。还有您,戈麦斯先生,您和这个年轻人一起来。” 索萨伯爵被他的水手搀扶着走进了船舱,去了船医那里。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伯爵回到了他的船长室,若奥和费南多正等在那里。 伯爵由于失血脸色变得苍白,看上去很虚弱,“年轻人,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伯爵阁下,我一定如实相告。”若奥说。 在听完若奥所说的一切,伯爵皱起了眉头,“年轻人,我必须说,我并不认识这个叫做雅各布·冈萨雷斯的人,至于他是不是西班牙贵族,我更不能肯定。” “伯爵阁下,我想这一定是个圈套。”费南多说,“有人想挑起莱昂家和索萨家的争端。” “戈麦斯先生,您说的有理。”伯爵说,“年轻的莱昂先生,您应该感到庆幸您这一剑没有要了我的命,否则的话,我想我的家族不会善罢甘休的,您说不定此时已成了葡萄牙皇家海军的通缉犯。” “伯爵阁下,我请求您的原谅,如果能够补偿的话,我宁愿这一剑刺中的是我,而不是您。”若奥说。 “哦,年轻人,不必自责,我是个军人,受点小伤不算什么,不过我会牢记您这一剑。”伯爵说到这里大笑了起来。 若奥听出伯爵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并且已经原谅了自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莱昂先生,为了感谢您这一剑,我想推荐您为葡萄牙皇家海军服务,您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军人,不知道您是否愿意?”索萨伯爵说。 若奥的脸红了,“伯爵阁下,我非常感激您的好意,也十分愿意为祖国效力,但是我想先找到杀害我父亲的凶手,请您原谅。” 第二章 夜幕下的阴谋(六) “莱昂先生,您是个坦率的年轻人,请等一下。”索萨伯爵拿出笔来,在一张信纸上写下了什么,便把信纸放到一个信封里。 “年轻人,拿着它,在您想为国王效劳的时候,就拿着这封推荐信去皇家海军官邸,他们会帮您转交给国王陛下,当然一切要听从陛下的旨意。”伯爵说。 “伯爵阁下,您真让我感到惭愧。”若奥红着脸,低着头小声说。 “年轻人,抬起头来,如果您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伯爵眼睛里露出一丝赞许。 “谢谢,伯爵阁下,万分感谢。”若奥说。 “好了,莱昂先生,我想休息一下,您回您的船上去,我想我们会再见面的。”伯爵深吸了一口气。 “伯爵阁下,希望您能早日康复,如果可能,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弥补今晚的过错。”若奥说完退了出去。 若奥回船后,躺在自己的床上,回忆着夜晚所发生的一切,似乎觉得自己在做梦,他在烦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直到太阳的晨曦从窗子中照射进来。 若奥走到甲板上,水手们依旧在忙碌,费南多看到若奥,便走了过来。 “若奥少爷,索萨伯爵向我们发信号,他说他会在这里停留一两天,再返回里斯本。”费南多说。 “请您给索萨伯爵发信号,就说我们准备前往塞维利亚港,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我感到万分抱歉,然后我们即刻起航。”若奥说。 “好的,若奥少爷,我马上去办。”费南多说。 船再次回到了塞维利亚,若奥和费南多回到“航海者”酒馆,那个告诉他们情报的中年水手已经消失了,而他们也打听不到任何关于冈萨雷斯的消息。失望之余,若奥和费南多决定返回里斯本。 船先向西,向着里斯本航行,在靠近伊比利亚半岛南端的时候,了望台的水手大声向着甲板喊着:“快看,前方有舰队交战。” 费南多和若奥拿起望远镜,发现前方确实有两支舰队在交战,一支舰队挂着西班牙国旗,另外一支舰队的桅杆上挂着骷髅旗,很明显是一支海盗船队。西班牙舰队显然对袭击毫无防备,三艘船被对方六艘船割裂开来,情况岌岌可危。 “若奥少爷,怎么办?”费南多说。 “虽然我对西班牙人没有好感,但是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若奥说。 “但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应付不了眼前的情况。”费南多露出一丝忧虑。 “没错,我们只有出奇制胜。”若奥露出年轻人特有的笑容。 看到若奥胸有成竹的样子,费南多不再说什么,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等待着他的指示。 “费南多老师,向西班牙舰队发信号,告诉他们我们是葡萄牙皇家舰队的哨舰,马上就会有大批舰队赶到,告诉我们的水手做好准备,直接攻击对方的旗舰。”若奥说,“此时的风向和洋流会帮助我们。” “好的,船长。”费南多说。 第二章 夜幕下的阴谋(七) “金色阳光”号像一把离咸的箭乘风向着海盗们的旗舰直插过去,在冲向敌人旗舰的同时,“金色阳光”号连续开炮,击伤了对方两艘船只。若奥带领着他的水手们率先与敌人靠船接舷,与三十多个水手一起冲上了敌舰。若奥很快看到了那个身材壮硕的海盗头子,他勇敢地向对方冲去,剑刺中了一个又一个阻挡他的敌人。和海盗头子交手几个回合后,又用他的剑准确地刺进了对方的前胸,海盗头子仰面倒在了甲板上。与此同时,蒂亚戈带着其他水手占领了甲板,并命令被捉的海盗升起白旗投降。看到旗舰升起白旗,其他五艘船四散逃开。 “船长,西班牙舰队请您登船,要当面向您表示感谢。”了望台上的水手大声喊着。 “好的,给他们回复,我马上过去。”若奥说,“蒂亚戈,这艘船现在归您指挥,您现在就是这艘船的船长。”若奥说。 “好的,若奥。”蒂亚戈回答,然后开始招呼水手们做接收的准备。 很快,若奥登上了西班牙舰队的旗舰,一个大约五十岁的贵族正在甲板上等他,看得出来,这个中年人衣着华贵,有着非比寻常的贵族气质。 “先生,我代表我的船员们向葡萄牙皇家海军表示感谢。”这个中年贵族说。 “先生,我想您弄错了,我并不是葡萄牙皇家海军的军人。”若奥露出笑容。 “那么,您给我发的信号是?”这个中年贵族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是为了威吓我们的敌人才这样做的,您应该已经看到,我只有一艘船,如果被敌人识破,恐怕我不仅不能帮助您,还有可能被海盗消灭。”若奥说。 “哦,先生,您真是个有智慧的年轻人,您愿不愿意告诉我您的姓名。”这个中年贵族说。 “我叫若奥·德·莱昂。”若奥说。 “这位是唐·希达尔多侯爵。”站在中年贵族旁边的人说。 “侯爵阁下,请原谅我的冒失。”若奥说。 “年轻人,谢谢您救了我的命,您的船要前往哪里呢?”希达尔多侯爵说。 “我们要返回里斯本,侯爵阁下。”若奥说。 “您介不介意我们同行呢?莱昂先生。”侯爵说。 “荣幸之至。”若奥说。 “另外,等我到达里斯本办完事情之后,请您来我的船上一叙。”侯爵说。 “好的,我听从您的安排,尊贵的侯爵阁下。”若奥向着侯爵行礼。 两支舰队沿着航线转向北,迎着初升的太阳进入里斯本港口,若奥和侯爵同时登岸。 “莱昂先生,您可以留在港口等我,或者去办您的事情,下午的时候我希望能够见到您。”侯爵说。 “好,侯爵阁下,我一定在港口等您。”若奥回答。 “好,那我们下午再见。”侯爵点了点头,登上早已准备好的马,疾驰而去。 若奥和费南多前往码头的酒馆,继续打听消息,蒂亚戈和水手们忙着去船厂修船和补给。 第二章 夜幕下的阴谋(八) 侯爵先生和他的仆人在进入里斯本城后放慢了速度,他们直接前往了王宫。若昂三世正待在会见厅里,等待着他的这位客人。 “陛下,唐·希达尔多侯爵请求觐见陛下。”一个仆人低着头走了进来。 “请侯爵进来。”若昂三世点了点头说。 侯爵缓步走进会见厅,向坐在对面的若昂三世行礼,“尊贵的陛下,我带来了查理五世陛下给您的信。” 何塞走到侯爵面前,接过侯爵手中的信交给若昂三世。若昂三世打开信封,取出信仔细阅读,读完后把信件放在了右手边。 “侯爵先生,按照信件所说,我的妹夫,可敬的神圣罗马帝国的陛下,并没有袭击我的舰队。”若昂三世露出不可一世的语气。 “是的,陛下,我必须向陛下说明,我们和陛下的祖国,是永远友好的盟国,也是永远友好的朋友,您所说的事情不仅过去未曾发生,我想将来也不会发生的。”侯爵说。 “好,侯爵先生,我非常愿意相信您说的话。”若昂三世顿了一下,“另外,侯爵先生,您没有如期到达,让我昨天等了很久。” “陛下,非常抱歉,我遇到了海盗,如果不是陛下您的一位贵族的帮助,我想我现在根本没有机会面见陛下。”侯爵说。 “又是海盗。”若昂三世有些恼怒地说,“这些家伙居然把肮脏的手都伸到我的面前来了。侯爵先生,您说您受到一位葡萄牙贵族的帮助,能不能告诉我详细些。” “是的,陛下,我非常愿意,您的一位贵族,一个叫做若奥·德·莱昂的年轻人,以他非凡的智慧和勇气击退了海盗。”侯爵说。 “啊,是他,我记得这个名字,侯爵先生,您想让我怎么奖赏这个救了您命的年轻人呢?”若昂三世说。 “陛下,我恳求您,把这个报答的机会留给我,让我亲自表达我对莱昂先生的感谢。”侯爵回答。 “好,侯爵先生,我非常同意您的意见,请您转告您尊贵的国王,我们两个国家始终是在一起的。”若昂三世说。 “陛下,请您放心。”侯爵向若昂三世再度行礼,然后走了出去。 侯爵在午后回到码头,若奥正站在那里等他。侯爵让若奥和他一起登船,然后走进船长室。船长室布置的极其奢华,几乎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在一艘船的内部,而不是在一座豪华的府邸里。侯爵让他的仆人拿来两瓶上好的西班牙马拉加葡萄酒,然后请若奥坐了下来。 “莱昂先生,请允许我向您表示感谢。”侯爵先生举起酒杯。 “侯爵阁下,能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若奥说。 “莱昂先生,您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侯爵说。 “侯爵阁下,我只想请您回答我几个问题。”若奥说。 “好的,年轻人,您说。”侯爵说。 若奥把他父亲在新大陆被袭击和那个叫做冈萨雷斯的西班牙贵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侯爵听,当然他很谨慎的并没有提他袭击索萨伯爵的事情。 第二章 夜幕下的阴谋(九) “哦,年轻人,如果是您的父亲的舰队被袭击的事情,我就是为此而来的,您是否愿意相信我,我用我的贵族名誉保证,西班牙的舰队并没有袭击您父亲的舰队。”侯爵说,“另外,您说的那个西班牙贵族,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侯爵阁下,我愿意相信您。”若奥的脸上有些失望。 “年轻人,不要失望,谜团一定会解开,您父亲的仇也一定能够得报,天主会指引着您。”侯爵看出了若奥的失望,“哦,请等一下。” 侯爵坐回书桌前,拿起笔来,在信纸上写下些什么后,把信纸放在信封里。 “年轻人,请您帮忙把我的一个朋友送到马赛港去。作为感谢,一个月后,您拿着这封信去巴塞罗那港,去找信封里面写的这家船厂的老板,取我送给您的一件礼物。另外,我会让这个老板把您说的那个西班牙贵族的消息告诉您。请您不要拒绝我,否则我会感到十分不安。”侯爵说。 若奥被侯爵的语气说服了,他接过了信,向侯爵表示感谢。 “去把门德斯先生叫来。”侯爵向着门口的仆人说着。 不一会,一个矮胖身材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 “门德斯先生,实在抱歉,我必须先回国王那里复命,这位先生会带您去您的目的地,您一会上这位先生的船,他会把您平安送到马赛。”侯爵说。 “是的,侯爵阁下。”门德斯说。 若奥和门德斯回到船上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若奥把门德斯先生安置好,独自回到船长室。 迎着早晨的第一道曙光,“金色阳光”号扬帆起航,他们的目的地是法国港口马赛。此时的法国已经不再是奥斯曼帝国的盟友,也不再是神圣罗马帝国的敌人。自一五四四年查理五世和苏莱曼一世大帝签订了和平协议之后,战争逐渐平息了下来,神圣罗马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紧张对峙也有所缓和。 地中海的空气湿润而温暖,让人感到无比舒适。若奥站在船头,遥望着眼前这一片蔚蓝色的大海,目光一直延伸到海平面的尽头。 船很快进入了马赛港,门德斯谢过若奥后,独自进了城。 第三章 海雷丁的礼物(一) 若奥和费南多走进马赛码头的酒馆坐了下来,外面一阵喧闹,很多穿着码头卫队制服的人走进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见此情形,若奥和费南多走出酒馆,看到码头上也是一阵骚动。若奥走过一堆货物旁边,突然跑出一个人撞到了若奥的身体。这个人用宽大的披风包裹着身体,蒙着面,身材高大,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身材中等的人。这一幕被码头卫队的士兵看到了,他们迅速围拢过来,把若奥包围在中间。 “各位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费南多用法语大声问。 “两位先生,我知道,您们和这两个人是一伙的。”卫兵队长粗鲁地说。 “我们?不,我们并不认识。”费南多摇摇头。 “解释的话到了卫队再说。”卫队队长拔出剑。 两个蒙面的人拔出自己的武器,若奥惊讶地看到,那是两柄土耳其弯刀,卫队的士兵们也拔出剑,准备进攻。 “两位先生,看来我们不得不站在您们这一边了。”若奥说。 “看来也是如此。”高个子的人用生硬的拉丁语回答。 若奥和费南多也拔出了剑,码头上的水手和搬运工人们四散逃开。战斗开始了,四个人背靠着背,向包围了他们的卫队不断进攻,由于越来越多的士兵围拢上来,四个人只能向着海边且战且退。靠近海边,费南多抢先跳上一艘小船。 “快,若奥少爷,快上来。”费南多大声喊着。 若奥一个健步跳上了船,但是两个蒙面人被包围在士兵们中间,不能脱身。 费南多正要划桨,若奥纵身一跃,再次跳上了码头,他挥舞着剑,准确的刺中了挡在他面前的两个卫队士兵,拼命冲杀,杀出了一条血路。两个蒙面人此时也退到了岸边,他们三个奋力一跳,跃到小船上,四个人拼命划桨。码头上的法国士兵也分别跳上了小舟,卫兵们开始用火枪向着若奥乘坐的小船射击,四个人一边低下头,尽量将身体隐藏在小船里,一边继续奋力划桨。船上的蒂亚戈看到这一幕,命令水手们用火枪还击,掩护若奥,并且事先扔下绳梯,四个人在船边,依次登梯上船。 登上了船,若奥才松了一口气,高个子拿下蒙面,一张典型的土耳其人的脸露了出来,这个土耳其人大概四十岁,瘦削的脸,结实的臂膀,锐利的目光,再加上一髯红色的胡须。 在若奥惊讶的目光中,这个人开口说话,“谢谢,两位先生,请您快开船,向在港口最外侧的那艘挂着法国国旗的船发信号,让他们跟上您的船。” “您是土耳其人?”若奥惊讶地问。 “是的,先生,等我们出港后,我会告诉您一切,请您快一点,看那些法国兵已经划着小舟过来了。”这个土耳其人说。 若奥也看到了这个土耳其人说的这一幕,他别无选择。“金色阳光”号马上向蒂亚戈和那艘法国船发信号,迅速起航。远离港口后,挂着法国国旗的船升起奥斯曼帝国国旗。 第三章 海雷丁的礼物(二) 高大的土耳其人对着若奥行礼,用生硬的拉丁语说,“先生,十分感谢。” “先生,您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应该怎么称呼您?”若奥说。 “您就叫我哈桑好了,如果您愿意,我想请您和我一起回去,好让我有机会向您表示感谢。哦,对了,这位是我的副官赛丁先生。”哈桑说。 中等身材的土耳其人恭恭敬敬地向着若奥行礼,“谢谢,先生,您救了哈桑少爷和我。” 费南多走到若奥的身边,低声说,“船长,虽然我们现在和奥斯曼帝国不打仗了,但我依然觉得我们和土耳其人是不会成为朋友的。” 哈桑听到费南多的话,露出爽朗的笑声,“这位先生,您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我向真主保证,绝不会伤害我的救命恩人。” 若奥点了点头,“好,这两位先生既然上了我们的船,我看也只好把他们送回去了。” “谢谢,先生,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哈桑问。 “叫我若奥就好。”若奥说。 “好的,若奥,请您跟着我的船。”哈桑说。 三艘船一直向着南方驶去,费南多提醒若奥,他们的前方是阿尔及尔。 船快要接近阿尔及尔时,几艘巨型阿拉伯桨帆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看到为首的是哈桑的船,这些桨船立刻让开路,请他们通过。 船很快靠港,哈桑带领着若奥向城里走去。路上的行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这个外来的欧洲面孔,若奥对这种目光感到十分不自在,而哈桑却不以为意。一行人径直走到阿尔及尔的官邸外,卫兵恭敬地向哈桑行礼,哈桑领着若奥走进了王宫。 在王宫的会客室正中端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健壮的土耳其人,身形比一般人略高,从他宽阔的臂膀依稀能够看出他年轻时的强壮,坚毅的脸庞,如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眉宇之间透着不可侵犯和藐视一切的气息,一髯红胡子浓密整齐,显得十分威严。 “我的儿子,您又给我闯祸了,您去法国干什么,在我一年前占领土伦的时候,法国就不再是我的朋友了。”这个健壮的土耳其人声音十分洪亮。 若奥仔细听着这个人的话,虽然他对土耳其语说不上精通,但是也大概能听得懂谈话的内容。 “父亲,我只是想向您证明我的能力。”哈桑说。 健壮的土耳其人听到这句话哈哈大笑,“我的儿子,我快从海军退役了,而您要继承我在阿尔及尔的一切,如果您被法国人抓住了,会令我威名扫地。” 哈桑听到这些话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父亲,我知道了。” “还有,站在您身边的伊比利亚年轻人是您带回来的吗?”健壮的土耳其人问。 “父亲,这个人在马赛港口救了我,我把他带回来是为了向他表示感谢。”哈桑说。 “虽然我并不欢迎伊比利亚人,但既然他救了您那就另当别论。哈桑,去帮我找个会葡萄牙语的翻译来。”这个健壮的土耳其人说。 第三章 海雷丁的礼物(三) “先生,我懂土耳其语。”若奥用土耳其回答。 “这个年轻人真让我惊讶。”这个健壮的土耳其人站起身来,“感谢您救了我的儿子,我是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 若奥听到这个名字,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这个在他面前的土耳其人竟然是威震地中海的奥斯曼帝国海军元帅、阿尔及尔和北非总督、巴巴里传奇“海盗”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曾经率领着自己的舰队多次击败神圣罗马帝国和西班牙的舰队,并于一五三八年在普雷韦扎与安德鲁·多利亚率领的神圣同盟舰队中取胜,使奥斯曼帝国彻底取得了地中海的霸权。 “您就是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元帅?”若奥说。 “没错,年轻人。”海雷丁说,“虽然我们不会成为朋友,但我依然向您表示感谢,请您今天晚上留在这里,我会和我的儿子好好宴请您。” “先生,恭敬不如从命。”若奥说。 “另外,年轻人,请您把您的武器交给我的仆人。请原谅我的谨慎,您知道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海雷丁说到这里大笑了起来。 “当然。”若奥解下自己的剑,把他交给海雷丁的仆人。 “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年轻人。”海雷丁说。 “若奥·德·莱昂。”若奥回答。 “您姓德·莱昂。”海雷丁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但很快恢复了冷酷的神态,“年轻人,想必您是葡萄牙人。” “是的,先生。”若奥说。 “等等,让我想想。”海雷丁微微低下头,用手托住下巴,很快他又抬起头来,“年轻人,您是否认识一位叫做曼努埃尔·德·莱昂的伯爵先生。” “先生,您口中的这位伯爵先生是我的父亲。”若奥说。 海雷丁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年轻人,您的父亲还好吗,我们有二十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听到海雷丁的话,若奥露出吃惊的神色,一丝悲伤又很快爬上他的脸庞,他低下头去,轻声叹了口气。 海雷丁那双敏锐的眼睛准确地捕捉到了若奥神情的变化,“年轻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先生,我的父亲几个月前在新大陆遭到袭击遇难了。”若奥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海雷丁摇了摇头,“年轻人,我对您父亲离世感到遗憾和悲伤,您的父亲勾起了我一些难忘的回忆,他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称为我的朋友的利比里亚人,他是个正直的值得尊敬的贵族。” “谢谢,先生,父亲在天国听到这些话也一定会高兴的。”若奥说。 “年轻人,如果您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尽管和我或者哈桑说,我们会尽力帮助您的。”海雷丁转过头来看着哈桑,“哈桑,我和这位若奥·德·莱昂的年轻人的父亲曾经是朋友,而他的父亲和我们的家族也颇有渊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和这位年轻人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第三章 海雷丁的礼物(四) “是的,父亲,我非常愿意。”哈桑说。 “好,哈桑,您带我们的客人参观一下这座城市,我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海雷丁说。 “好的,父亲。”哈桑说。 哈桑和若奥向着海雷丁行礼,走了出去。 晚宴的气氛热烈而欢快,若奥和哈桑不断举杯,摄里白甘甜可口,令人回味。哈桑让若奥睡在自己的府邸里,两个人详见恨晚,一直畅聊到深夜。 清晨,哈桑把若奥送到码头,他的副官赛丁先生把两个盒子交给若奥。 “若奥,我的朋友,这里有我和我父亲送给您的两件礼物,请您务必要收下。” 哈桑说着,打开那个稍大一点的盒子,盒子里是一面折叠得十分整齐的旗子,“这面是海雷丁家族的旗帜,只要您的船挂着这面旗子进入奥斯曼帝国的海域将会畅通无阻。” 紧接着,哈桑又打开另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封用黄色丝绸系着的纸卷,“这是盖着海雷丁家族印鉴的手令,进入奥斯曼帝国的港口后把这个拿给码头官员看,他们会为您提供所需要的一切帮助。” 若奥握住哈桑的手,“谢谢,我的朋友,我永远是您忠实的朋友。” “是的,我们永远是朋友。”哈桑解下腰间的匕首,匕首的手柄和刀鞘是黄金打造的,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刀鞘上镶着红宝石和蓝宝石,“这把匕首,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若奥接过匕首,系在自己腰间,然后紧紧握住哈桑的手,脸上充满了感激。 当若奥的船起航时,若奥看到哈桑一直站在码头上,看着他的船远去。 若奥回到船长室,坐了下来,费南多走了进来,若奥示意他坐下。 “若奥少爷,这真的像是一场梦,我们竟然在这里又和海雷丁家的人扯上了关系,如果被皇家海军知道,我想我们会被送上断头台。”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在我看来,海雷丁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可怕。海雷丁曾经说我的父亲是他的朋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奥说。 “若奥少爷,和您父亲是朋友的事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据我所知伯爵年轻时曾和海雷丁有过一些交往,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若奥少爷,您应该知道,海雷丁在地中海给神圣同盟带来的恐怖从未终止过,甚至他还攻击同盟国,占领他们的领地,把教堂改成清真寺。”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您说的仅在法国发生过一次。据我所知,如果不是法国人先杀掉了几个土耳其水手,海雷丁是不会那样做的。”若奥说。 “若奥少爷,您别忘了,土耳其人可是我们的敌人。”费南多叹了口气。 “我没忘,费南多老师,但是哈桑是我的朋友。”若奥说。 “是啊,是一个足以把我们送上断头台的朋友。”费南多苦笑着。 若奥听到这里,露出爽朗的笑声,“费南多老师,我们现在能够在奥斯曼帝国的海面上畅通无阻了。” 第三章 海雷丁的礼物(五) “也许,但是也要万分小心。”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我们距离和希达尔多公爵约定的日期还有些日子,您看我们应该做些什么。”若奥说。 “咱们沿途做些贸易,我们现在有两条船了,水手也多了一些,我们需要养活自己。”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我听您的。”若奥说。 “那好,我们前往雅典,那里的美术品十分有名。”费南多说。 “好,航向雅典。”若奥说。 若奥的船向着东方驶去。由于有了哈桑赠送的礼物,他们不用再担心北非海面上成群的巴巴里海盗和军舰,他们高扬着海雷丁的旗帜,一直航行过了突尼斯,进入伊奥尼亚海,然后一直向东朝雅典行驶着。 清晨来临了,船已经接近了克里特岛,了望台的水手大声喊着,他们发现前面的一支船队正受到海盗的攻击。 若奥从船舱里走出来,此时的费南多正站在甲板上。 “若奥少爷,我们怎么办?”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我们要帮助他们。”若奥说。 “好,若奥少爷,听您的命令。”费南多说。 “大副,被攻击的舰队升起了圣乔治旗。”了望台的水手大声喊着。 圣乔治旗的升起意味着情况已经十分危急,说明舰船的船长决定死战到底,决不退缩。若奥拿起望远镜,看到一面血红色的三角旗正在被攻击的船队旗杆上迎风飘扬。 “快,费南多老师,转舵,开炮。”若奥说。 若奥的两艘船很快进入了战场,用侧舷对准敌舰。水手们在甲板上忙着搬运炮弹,炮手熟练地将炮弹上膛,点火开炮。连续的轰击声从若奥的船上传出,炮弹击中了一艘桨船,漏水的船体开始下沉。 海盗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进攻惊呆了,不过他们很快弄清了情况,有两艘桨船掉转船头向若奥的船扑来。 “快,转舵,开炮。”费南多大声喊着。 又是一阵猛烈的炮击,一艘桨船被击中下沉,阿拉伯水手们纷纷跳入水中逃命。另外一艘桨船也被击中侧面,未击中的炮弹落到海水中,激起数米高的浪花。受伤的桨船放弃了进攻,向爱琴海方向退去,被袭击的帆船也摆脱了另外两艘桨船,向着若奥靠拢过来,海盗们见被击沉了两艘桨船,便放弃了进攻,向东退去。 “船长,对方的船发出信号,想要登船表示感谢。”了望台的水手大声报告。 “好的。”若奥说。 若奥的船只下了锚,水手们放下绳梯。对方的巴巴多斯帆船靠了过来,后乘小舟划到若奥的船旁,一个带着船长帽的人顺绳梯爬了上来,走到若奥的面前,紧紧地握住若奥的手。 “先生,谢谢。”对方摘下帽子。 “先生,不用客气,您是威尼斯人?”若奥说。 “是的,先生,我是威尼斯人。”这个人说。 这个威尼斯人约三十岁,中等身材,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蓝色的眼珠,穿着朴素而整齐。 第三章 海雷丁的礼物(六) “先生,我叫若奥·德·莱昂,请问您叫什么名字?”若奥说。 “对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个商人,我叫菲利普·巴托尼。”这个人说。 “巴托尼先生,您能告诉我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吗?”若奥说。 “太可怕了,莱昂先生,这些海盗可能在我从雅典出港的时候就盯上了我了,由于我拒不停船,他们向我发动了袭击,我的两艘运货的帆船都被击沉了。”菲利普说。 “先生,您的旗舰好像也受伤不轻,恐怕需要修理了。”费南多说。 “是的,先生,我的生意全完了,恐怕我的船也开不回威尼斯了。”菲利普说。 “巴托尼先生,您看我能帮助您些什么,把您送回威尼斯?”若奥说。 “先生,您救了我的命,请您收留我。”菲利普说。 “巴托尼先生,这恐怕不太合适。”若奥露出为难的神色。 “看在上帝的份上,请您收留我,我来帮您打理生意,您看怎么样?我是个出色的商人,而且我会希腊和意大利语。”菲利普说,“莱昂先生,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请您允许我上船。” “好,巴托尼先生,贸易利润的两成作为您的佣金,您看怎么样?”若奥说。 “先生,您真是一个慷慨大方的贵族。”菲利普说,“请您帮助把我的船拖到雅典卖掉。” “当然,那是您的船,一切听您的。”若奥说。 “我现在是您的海员了,船长。”菲利普说。 若奥的船队进入了雅典港,菲利普果然像他说的,是个出色的商人,他用若奥带来的货物大赚了一笔,又以很低廉的价格买进了整船的美术品,他惊人的口才和交涉能力给若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若奥的船队在雅典停留了几天,参观了雅典城邦和古建筑,这里浓厚的文化和艺术气息令若奥流连忘返。若奥对这座美丽的城市依依不舍,但也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在做好出航的准备后,他们向西前往巴塞罗那。 在巴塞罗那的港口附近,若奥和费南多很快找到了公爵信封上写的那家造船厂,到了造船厂,他们让一个伙计去找老板。 这个船厂的老板是个矮胖身材的西班牙人,大约五十岁,当看到若奥时,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您就是莱昂先生,想必您一定带着侯爵阁下交给您的那封信。”老板说。 “是的,先生。”若奥从口袋里拿出侯爵写的信,交给这个矮胖的西班牙人。 船厂老板打开信封,快速浏览了一下信纸上的内容,“莱昂先生,您的船就停在码头里,我一会会叫一个伙计带您去。” “我的船?”若奥惊诧的问。 “是的,先生,侯爵阁下吩咐我把这艘新造好的船交给您,另外船上有五十个有经验的水手,这里还有一封给您的信。”船厂老板说。 “那么,这艘船需要多少钱?”若奥说。 “不,不,侯爵阁下已经付过了全部费用,您不需要再支付任何一枚银币。”老板满脸堆笑地说。 第三章 海雷丁的礼物(七) 老板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交给若奥,若奥认出了侯爵的笔迹。船厂老板找来一个伙计,让他带着若奥返回码头。伙计领着若奥回到码头上,登上小船,向着一艘船划去。这是一艘盖伦级的伊比利亚大帆船,看得出来,船身刚刚油漆不久,他们登上船,干净的甲板上一尘不染。 “先生,这就是您的船。”伙计说。 若奥拿出两枚银币交给这个伙计表示感谢,这个伙计爬下绳梯,划船离去。 “若奥少爷,这艘船可真漂亮。”费南多说。 “是啊,侯爵阁下想得太周到了。”若奥说。 为首的一个水手过来向若奥和费南多行礼,看得出来,这个水手训练有素。 “若奥少爷,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艘船作为我们的旗舰,有了这艘船,我们就可以前往东方了。”费南多说。 “我也这样觉得,费南多老师,‘金色阳光’号就交给您了。”若奥说。 “您放心,若奥少爷。”费南多说。 费南多把三艘船的水手进行了重新分配,若奥则回到自己旗舰的船长室里,打开希达尔多侯爵留给他的亲笔信。 “亲爱的莱昂先生: 想必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坐在我送给您的那艘船的船长室里,为了表示我对您的感谢,我私自决定送给您一艘伊比利亚大帆船,用来帮助您找出杀害您父亲的凶手。船上的水手都经过我精挑细选,他们都经验丰富并且剑术高超,他们对您会绝对忠心。另外,有关于您提到的那个叫做冈萨雷斯的人我已经查到,他并不是西班牙贵族,而是个海盗,此时他已经前往非洲东岸的蒙巴萨港,由于此处海盗众多,请您千万小心。最后祝您一切顺利,愿天主保佑您! 唐·希达尔多侯爵” 若奥把信重新叠好,放回信封,他的内心充满了对侯爵的感激。他将信仔细收好,命令他的水手们起航回到了里斯本。 进入里斯本港口,回到祖国令若奥感到无比亲切。菲利普忙着置办前往非洲需要的货物,蒂亚戈则忙着组织水手们清洗甲板和检查船只。若奥和费南多一起前往港口的“航海者之家”酒馆打听情报。 若奥和费南多找了个角落坐下,傍晚的酒馆里热闹非凡,酒杯碰触的声音不断地传到若奥的耳朵里。若奥和费南多坐下不久,一个细高个子的人走到他们的面前。 “费南多,真的是您。”这个细高个子的人声音清晰明亮。 费南多抬起头,他的脸上露出惊讶和喜悦,“路易斯,您怎么会在这里?” 费南多站起身来,和这个细高个子的人拥抱,然后转过身,“若奥少爷,这位是路易斯·西尔维拉,我在海军士官学校的同学。” “西尔维拉先生,很高兴认识您。”若奥站起身来,伸出他的手。 “您好,先生,想必您就是莱昂家的少爷。”路易斯握住若奥的手。 “西尔维拉先生,快请坐。”若奥说。 第三章 海雷丁的礼物(八) 路易斯坐了下来,费南多为他要了一杯朗姆酒。 “费南多,听说您从海军退役了?”路易斯说。 “是啊,我现在若奥少爷的船上。”费南多说,“路易斯,您还留在海军吗?” “我嘛,也从海军退役了,您知道我从来也不想加入皇家海军成为军人。”路易斯说。 “虽然您不想加入海军,可遗憾的是您天生就是一位出色的军人,一个优秀的船长,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费南多问。 “没有,现在一直在码头附近找点零活干。”路易斯说。 “想不想上我的船,西尔维拉先生。”若奥说,“我的船上缺少个大副。” “莱昂先生,您已经有费南多这样出色的大副了。”路易斯笑了起来。 “路易斯,我们现在又多了一艘船,如果您愿意,可以成为这艘船的船长。而我呢,继续做我的大副。”费南多说。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不过您们准备去哪里呢?”路易斯说。 “东方,我们要送一位神父前往‘黄金之国’。”若奥说。 “哈哈。”路易斯笑了起来,“这个提议好,相比于海军枯燥的生活,我还真想过一过冒险的日子。成交,莱昂先生,我从今天开始上您的船。” “为了这个,我提议干一杯。”费南多举起杯来。 三天之后,所有的准备停当,若奥的三艘船迎着初升的太阳向着南方起航,等待他们的将是新的旅程和冒险。 船进入非洲海域后,风明显增大,这也加快了船行的速度。不过若奥始终有些隐隐担忧,西非的海面上经常会遭遇狂风暴雨,这样的天气对航海者来说非常危险,进入西非海面后的第十天,若奥正独自坐在船长室里,费南多走了进来。 “若奥少爷,看来这样的天气持续下去,我们有可能会遇到暴风雨。” 若奥也注意到了天空的变化,他打开窗子,乌云开始慢慢聚集起来,空气也变得十分潮湿。 “费南多老师,您看应该怎么办?”若奥说。 “我建议降半帆行驶。”费南多说。 “好,一切听您的,费南多老师。”若奥说。 暴风雨如期而至,狂风夹杂着闪电和雨点不断地敲打着船身,船身左摇右摆。甲板上异常忙碌,若奥和费南多指挥着水手们收帆,把住舵盘,雨水落在他们的身上脸上,把衣服打得湿漉漉的,还不停地有水手由于船身的剧烈摇晃而摔倒在甲板上,狂风和暴雨似乎要把这小小的船队吞没,风掀起的巨浪不断地把海水冲上甲板,乌云完全遮住了太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风雨才渐渐平息下来。 费南多朝若奥走过来,“船长,有一根桅杆受了损伤,我们必须靠港修理,路易斯和蒂亚戈的船也有些损伤,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费南多老师,您看我们应该在哪里靠港?”若奥说。 “我建议去圣乔治港。”费南多说,“从这里一直向东航行。” “好,那我们就去圣乔治港。”若奥说。 暴风雨过后的天气令若奥感到舒适,晴朗的天空上漂浮着白色的云彩,海水似乎变了一个模样,不再那样暴躁和愤怒,显得温顺与平和。若奥的船队一直向东朝着目的地前进。 第四章 一个签名(一) 船队进入了圣乔治港,水手们开始忙着修补船身和桅杆,菲利普则忙着将船上的货物搬运到码头上。 若奥走上码头,菲利普看到若奥,急忙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一路小跑着来到若奥身边。 “船长,我想把货物运到廷巴克图去,那里的交易市场更大更繁荣,还能交易到更多的象牙和黄金。”菲利普说。 “一切听您的,菲利普。”若奥说。 “那好,我吩咐水手们尽快搬运。”菲利普说。 “先生,您这样可到不了廷巴克图。”一个声音在若奥的背后响了起来。 若奥转过身来,看到一个年轻的阿拉伯人,面目清秀,中等身材,肩膀宽阔,头上戴着阿拉伯头巾,上身穿着深色的阿拉伯短上衣,一条长裤再加上一双阿拉伯短靴。 “先生,您有什么高见?”若奥说。 操着一口流利拉丁语的阿拉伯年轻人说:“先生,依靠您的这些水手根本不可能把这些货物运到廷巴克图去,去廷巴克图有两条路,要么您要雇佣驼队穿过沙漠,要么您乘运输的小船沿着河一直向北。” “先生,我想听听您的意见。”若奥说。 “我的意见是您最好雇佣运货的小船,您知道,沙漠里除了糟糕的气候,还有可能遇到强盗袭击。”年轻的阿拉伯人说。 “我接受您的建议,另外我想雇佣您做我们的向导,您看怎么样?”若奥说,“获利的一成作为您的酬劳。” 年轻的阿拉伯人摇了摇头,“先生,我很乐意做您的向导,不过我也有一个请求。” “您说。”若奥说。 “我看到了您的船队,我想上您的船,相信您也需要一个懂得阿拉伯语和非洲土语的翻译。”阿拉伯年轻人说。 若奥想了一下,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先生,我同意您的请求,但是您要保证,您要对我绝对忠诚。” “先生,首先您要证明您是不是一个值得我忠诚的船长。”年轻人露出笑容。 若奥被年轻人的坦率打动,他握住年轻人的手,“先生,我还没问您的名字呢。” “我叫马吉德·哈吉。您呢,船长?”年轻人说。 “我叫若奥·德·莱昂。”若奥说。 “好,您给我一些钱,我去准备运输用的船。”马吉德说。 “菲利普,您和马吉德一起去。”若奥说。 “好,船长。”菲利普带着一丝怀疑的态度看着眼前的这个阿拉伯人。 小船准备好后,若奥和菲利普在马吉德的带领下上了船,他们向着河的上游划去。河的两岸生长着一些绿色的植物,更远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和荒漠。若奥无心观看周边索然无味的风景,他专心地坐在船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座宏伟的城市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走进这座城市,若奥看到了高耸的清真寺的顶端,他确信他们已经来到了非洲的“梦幻之城”廷巴克图。步入这座城市,若奥被浓厚的文化所吸引,宽窄各异的、弯弯曲曲的砂石街巷带领着若奥走进这座城市的中心,高大宏伟的清真寺令若奥惊讶不已。 第四章 一个签名(二) 马吉德和菲利普在人声鼎沸的交易市场里换来了象牙和黄金,把这些货物装上小船,此时若奥也回到了码头上,他们乘着小船一起向圣乔治港返回。 回到船上,船的修理也告一段落。此时已接近傍晚,费南多建议他们继续在圣乔治港休整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再出发,若奥也同意这样做。 早晨的太阳升起,若奥的船队扬帆向着南方驶去。天气变得越来越炎热,火辣辣的空气带来热浪打在若奥的脸上,甲板上的水手们纷纷脱去外衣,赤膊着上身忙碌着。 “船长,从这里向南会越来越炎热,越过非洲中部又会越来越寒冷的。”马吉德说。 “天气再热下去,实在令人受不了。”菲利普说。 “船长,在前往好望角之前我们应该在卢安达港停靠休整,好望角那里的气候和海潮十分复杂,我们需要做足准备。”费南多说。 “船长,我十分同意大副说的。”马吉德说。 “好,我们先前往卢安达港。”若奥说。 经过了十几天的航行,若奥的船队经过圣多美港之后到达了卢安达,水手们虽然称这里为港口,但其实卢安达此时还只是小村落,作为往来船队的落脚点,若奥的船队做了短暂的休整后又向南方驶去,在向南的航行中,气温不断下降,洋流的情况也愈加复杂。 接近好望角,强劲的西风沿着海面猛烈地冲击着船身,急流掀起的巨浪足有几个船身高,整个海面如同开锅般翻滚着,船身上下起伏,剧烈摇晃,几乎要倾斜着倒在海中一般。疾风带来的暴雨不停的倾倒在甲板上,水手们想在甲板上行走都变得异常艰难。费南多和水手们不敢怠慢,严阵以待,科斯塔神父则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地祈祷。虽然气候恶劣,但是好望角的壮美风景令若奥十分惊奇,他似乎感受到了当年巴尔托洛缪·迪亚士发现好望角时的豪情壮志。风暴之中,船缓慢的绕过好望角,若奥和他的船员们才稍松了一口气。 若奥的船队继续向东行驶,海面平静了许多,风也小了一些,船行更加平稳,水手们紧张的心情也有所好转。船队沿着瓦斯科·达·伽马开创的航路,继续向非洲东海岸前进。 直到船队进入索法拉港,所有人才彻底松了口气,他们终于度过了那个充满危险却又十分美丽的海角,水手们在靠港后依旧紧张地忙碌着。若奥和费南多走进码头的小酒馆,开始向水手们打听情报,令若奥失望的是,他和费南多一无所获,他们只好按照希达尔多公爵说的,急需前往蒙巴萨港。 船队从索法拉港出发,继续向北行驶。这时的天空一片蔚蓝,气温也逐渐升高,海面上一片平静。经过了一天的航行,若奥疲倦地倒在自己的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夜幕逐渐低沉,天空中的星星不断闪烁。月亮慢慢地从天空中消失了,太阳又慵懒地从东方升起,若奥穿好衣服,走到甲板上。 第四章 一个签名(三) “若奥少爷,了望的水手发现我们被一支不明身份的船队跟踪了,而且这支船队离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费南多说。 “看得清对方的旗帜吗?”若奥问。 “没有,对方的桅杆上并没有挂任何的旗帜。”费南多说。 “通知蒂亚戈和路易斯,小心戒备。”若奥似乎想起了希达尔多公爵在信中提到的海盗的事情,一丝不好的预感掠过他的心头。 那支不明船队的船速越来越快,距离若奥的船约有五个船身,了望台上的水手突然大叫起来,“是海盗,是骷髅旗。” 若奥急忙拿起望远镜,发现对方四艘帆船上赫然飘扬着黑色的骷髅旗。 “快,通知水手们准备战斗。”若奥大声喊着。 路易斯也发现了跟在他们后面的海盗,他站在甲板上,大声命令水手们各就各位,舵手转舵。海盗们首先开炮,飞行的炮弹落在路易斯船的周围,溅起白色的水柱,路易斯的船在海面上剧烈地晃动起来,但是他依旧看准了机会,开炮击中了对方一艘船的船头。但在对方下一轮的炮击中,他的一根副桅杆中弹,船侧翼的一二层甲板中间也中了一炮,船员们忙着堵住破损处,避免船漏水沉没。 若奥和蒂亚戈已经转舵向路易斯的船靠拢过来,一阵猛烈的炮击过后,敌人的一艘帆船中弹沉没,另外一艘受了伤。若奥命令迅速靠近敌人的旗舰,这时,路易斯的火炮准确击中了另外一艘帆船,那艘帆船摇晃着慢慢向着海底沉了下去。 若奥率领着他的水手勇敢地冲上了敌人的旗舰,若奥和高个子满脸络腮胡子的海盗船长拔剑相向。数个回合后,若奥的剑三次刺进了对方的身体,对方倒了下去,在一阵激烈的肉搏战之后,他们占领了这艘船。 蒂亚戈和路易斯也已经解决战斗,他们击沉了另外两艘帆船,但自身船体也受到了轻微损伤。费南多建议前往莫桑比克港修理和补给,而后再向北前往蒙巴萨港。 船在数天后进入了莫桑比克港,水手们忙碌着。港口里,还停靠着另外一支葡萄牙舰队,能在非洲遇到本国舰队令若奥和费南多高兴不已。经和码头的水手打听,得知这位葡萄牙舰队的船长去了酒馆,费南多提议去和这位船长见上一面,也许能够打听到有用的消息。科斯塔神父也请求一起前往,他表示长期的航行令他疲惫不堪,十分想在陆地上走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若奥建议科斯塔神父换上普通水手的衣服。 若奥、费南多和科斯塔神父走进这家没有招牌的码头酒馆,他们很快看到了那位穿着紧身上衣的葡萄牙船长。这个人大约四十多岁,个子不高,身体结实,臂膀有力,看得出他是位训练有素的军人。这位葡萄牙船长似乎也注意到了若奥和费南多,但他并没有招呼他的同胞过来同坐,依旧保持着警惕的态度。这种态度在若奥看来也不难理解,在异国他乡,一时很难清楚地分辨谁是您的朋友,谁又是您的敌人。 第四章 一个签名(四) 费南多走到这个葡萄牙人的身边,“先生,我的船长想请您喝上一杯。” 葡萄牙人点了点头,“先生,十分乐意,您知道,在这茫茫大海上,遇到同胞并不容易。” 若奥和科斯塔神父走过来,和费南多一起坐下,他们向老板要了两杯酒。 “先生,我是若奥·德·莱昂。”若奥说。 听到这个名字,中年葡萄牙人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我是阿方索·德·拉波孔男爵。” “男爵阁下,很高兴认识您。”若奥说。 “莱昂先生,恕我直言,您的名声似乎不大好。”拉波孔男爵开门见山。 “男爵阁下,请您说的清楚些,您这句话的意思我不太明白。”若奥回答。 “莱昂先生,现在大海上有着关于您的这样那样的传闻,有人说您是个海盗,还有人说您勾结海雷丁家族,另外听说您还劫持了一位里斯本的神父。”男爵说。 “男爵阁下,您听说的这些都是子虚乌有。”若奥不禁叫出声来,“您说的那位可怜的神父,就坐在我身旁。” “男爵阁下,愿天主保佑您,我可以向您保证,莱昂先生和您所说的完全不同,他是个正直的贵族。”科斯塔神父说。 “哦,对不起,先生,我没法判断您说的是真是假。很抱歉,我得回船上去了。”拉波孔男爵站起身来,走出酒馆。 若奥有些失望,他对那些流言蜚语感到了一丝烦恼,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然后陷入沉思。 接近八个月的航行使他成长了很多,虽然他不会特别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但他依旧对拉波孔男爵说的感到担忧。 若奥的船队在次日离开了莫桑比克,继续向北驶去。数日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蒙巴萨港,这个由弗朗西斯科·德·阿尔梅达副王占领的港口是葡萄牙前往印度的重要中转地,港口的规模相比于其它港口要更加庞大,诸多远洋船队在这里停靠,然后再经由海上的航路前往它们各自的目的地。 船在靠港后不久,若奥和费南多向往常一样,走进了码头的酒馆。他们要了两杯酒,向酒馆老板打听冈萨雷斯的消息,但老板表示他并没听说过这个人,这让若奥十分失望,只好与费南多找了个位子坐下,观察着酒馆里喧闹的水手。 一个矮个子的水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站到桌子旁边,“两位先生,刚才听您说在打听雅各布·冈萨雷斯这个人。” 若奥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人,“是的,请问您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两位先生想要知道的情报。”这个矮个子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好,如果您能告诉我准确的情报,我愿意付给您五个银币作为报酬。”若奥先拿出两枚银币,放在桌子上。 矮个子水手小心地把这两个银币收起来,“先生,这个人前些日子确实到过蒙巴萨,不过前两天前往摩加迪沙港了。” 第四章 一个签名(五) “先生,希望您说的是真的,否则我保证等我回来时会拧断您的脖子。”若奥拿出另外三枚银币,放在桌子上。 矮个子拿起银币,“先生,我保证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虽然得到了有用的情报,若奥依然感到有些失望,他似乎被这个叫冈萨雷斯的人拖着,沿着航线一直在追赶这个人的脚步,这令他感到疲惫,不过他依然决定继续向北,前往摩加迪沙。 在快靠近摩加迪沙港口时,了望台的水手报告有一支船队迎面行驶来。对方船行的速度不快,但是若奥通过望远镜还是一眼认出了第一艘船正是他在休达码头上看到的那艘船,而他几乎能够肯定,那个叫做冈萨雷斯的人一定就在这艘船上。 若奥命令他的水手们准备战斗,但是对方的船队也发现了这一点,抢先发动了进攻。冈萨雷斯的四艘船迅速排成横队,用船首的火炮进行射击。若奥的三艘船迅速散开,开炮还击,和敌人周旋。不断落入海面的炮弹激起的浪头使船不停摇晃,若奥镇定地站在甲板上指挥着水手们还击。冈萨雷斯的战术十分明确,他以两艘对一艘的态势准备以自己船只数量上的优势消灭他的对手。形势对若奥越来越不利,若奥大声命令舵手全速前进,向着冈萨雷斯的旗舰猛冲。对手拼命开炮射击,企图在若奥的船逼近之前击沉它,随着若奥的船不断接近,渐渐拉开了其他敌舰的射程。冈萨雷斯的旗舰不断炮击试图阻止两船接近,却并没有给若奥的船只带来很大的损害,除了一个副帆被打了一个窟窿外,若奥的船体完好无损,若奥的船快速向他对手的旗舰靠了上去。当若奥和冈萨雷斯的旗舰只剩下半个船身的距离时,若奥和他的水手们抓住缆绳,纵身一跃,冲上敌舰。冈萨雷斯的旗舰甲板上一片混乱,水手们纷纷离开大炮,拔出剑来向若奥的水手们冲去,一阵短兵相接,若奥挥舞着手中的剑,刺中一个又一个对手。突然一把锋利的东西向着若奥的右胸袭来,若奥轻巧地向后一跳躲开了攻击,眼前这个持剑人发出那异样光芒的眼睛若奥再熟悉不过,这个人就是雅各布·冈萨雷斯,他穿着紧身衬衣和长裤,衬衣的袖子挽到手肘,他举着剑,做好了进攻的姿势。 “先生,您骗了我。”若奥一边举起剑刺了过来,一边大声说。 冈萨雷斯挡住了若奥的进攻,“年轻人,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出钱,我当然愿意效劳。” “先生,放下您的剑投降,我会考虑饶了您的性命。”若奥说。 “哈哈。”冈萨雷斯大笑了起来,“您的性命比我的性命更加值钱,有个贵族愿意出十万里亚尔买您的脑袋。” 若奥的剑再度刺了过来,他始终保持着进攻的姿势,脚步时而向前,时而退后,不断寻找着对手的破绽。冈萨雷斯的剑术也非常高明,他的防守滴水不漏,也在寻找着进攻的机会。在一阵僵持过后,冈萨雷斯出现了一次小小的失误,他过分用力地突刺被若奥用剑挡开,若奥将剑向上一挑,准确地刺中了冈萨雷斯的腹部,冈萨雷斯身体猛地一颤,向后一个趔趄。 第四章 一个签名(六) 冈萨雷斯低声地咒骂着,他用左手捂住受伤的伤口,顷刻间血涌出他的指缝。 “您完了,先生,我命令您投降。”若奥大声说。 冈萨雷斯没有用语言回答若奥,他发疯似地挥舞着长剑,向着若奥袭来。在几个回合内,若奥三次刺中了冈萨雷斯。最后一次刺中他,冈萨雷斯双腿一软,跪倒在甲板上,当若奥再补上一剑后,冈萨雷斯已趴倒在甲板上。 海盗们纷纷跳入水中逃命,另外五艘船除了一艘被击沉外四散逃跑,费南多带领水手们消灭了最后负隅顽抗的敌人。 接近中午,战斗结束了,若奥完全占领了这艘船,他命令把这艘船拖往摩加迪沙港,然后独自前往船长室找寻线索,不过令他失望的是,冈萨雷斯的航海日志上一点线索也没有。若奥准备离开船长室,一张掉落在桌子旁边的碎纸片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封信的落款,上面用拉丁字母写着一个名字的缩写“d·l”。若奥仔细地观察着信纸,发现这是一种高档的信纸,只有在贵族之中才有人使用,若奥把这张纸片收到口袋里,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船上。 抵达摩加迪沙后,马吉德负责卖出缴获的帆船,而菲利普则忙着把货物拿去市场上交易,若奥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看着忙忙碌碌的水手们。 “船长,您的心情不好,要不要去喝一杯。”马吉德说,“我虽然不能饮酒,但是我很愿意分担您的忧愁。” 若奥摇了摇头,他的心情确实不佳,冈萨雷斯的死让他掌握的唯一线索彻底中断,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莱昂先生,您不必过分担心,天主会指引着您找到答案。”科斯塔神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若奥的身后。 “神父,谢谢。”若奥抬起头,“您放心,我会平安把您送到东方的。” “谢谢,莱昂先生。”科斯塔神父说。 若奥来到码头上停住脚步,似乎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摩加迪沙湿润凉爽的气候和满眼望去的绿色的树木让若奥心情好了许多。 第四章 一个签名(七) “请问您是不是莱昂先生。”一个穿着码头官员制服的人一路小跑来到若奥面前。 “是的,请问您是?”若奥说。 “莱昂先生,地方官大人请您前往行政厅。”这个穿着制服的人说。 “请我?”若奥露出吃惊的表情。 “是的,先生,请您和您的副官一起,和我一同前往。”这个穿着制服的人说。 若奥和费南多跟着这个人穿过狭窄的街道,走到位于城市中央的行政厅前,通过简短的通报,他们见到了地方官,摩加迪沙地方官是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您是莱昂先生?”地方官首先开口说话。 “是的,先生。”若奥说。 “莱昂先生,是您打败了海盗雅各布·冈萨雷斯?”地方官继续开口追问。 “是的,先生,我确实刺了冈萨雷斯四剑,我想他现在应该躺在海底了。”若奥露出笑容。 “了不起,这个人在东非一带臭名昭着,我们也拿他束手无策。”地方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似乎松了一口气。 “先生,这并不算什么,况且我和这位冈萨雷斯先生还有一些个人恩怨。”若奥说。 “啊,莱昂先生,如果您愿意,我想请您共进晚餐,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忙。”地方官发出一声钦佩的叹息。 “先生,感谢您的美意,但我还要将一位神父送到东方,恕我不能赴约。您尽管提出您的要求,我会尽力帮您。”若奥说。 “莱昂先生,昨天我收到一封来自霍尔木兹的信,信上说那里正受到阿拉伯舰队的攻击,请求我们前往救援,您知道,我们的船只够保卫摩加迪沙,所以我想请您前往霍尔木兹。”地方官说。 “好,先生,我愿意帮您这个忙。”若奥的回答干脆利落。 “太好了,莱昂先生,这些钱请您一定收下,作为我对您的一点帮助。”地方官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袋钱,放到若奥手上。 若奥本想推辞,但是在地方官的一再要求下,他只得收下这些钱。回到码头,若奥命令他的船队起航向北。 在经历了十几天的航行后,若奥的船队进入了印度洋,逐渐接近了霍尔木兹港。 第五章 副王的胡须(一) 若奥的船队离霍尔木兹港越来越近,此起彼伏的炮声已经说明了此地战斗的激烈。阿拉伯人的桨帆船已经包围了这个港口,他们划着小船,登岸进攻,已经逼近了城市外面的围墙。而港口外的四十多艘阿拉伯桨帆船严阵以待,不停地轰击港口,若奥和费南多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战事。 霍尔木兹港位于波斯湾出海口,又是一个海岛,距离陆地非常近,阿拉伯的船队很容易就能够封锁海面,现在这个海岛已经完全被阿拉伯人包围,连撤退的道路也被切断,情况十分危急。 “若奥少爷,阿拉伯舰队的规模太大了,我们这样进攻恐怕会全军覆没。”费南多说。 若奥点了点头,他完全同意费南多的说法,以他的三艘船,即便加入战局也于事无补,但他又不甘心等在这里,他命令船队停泊在稍远的地方,伺机准备发起进攻。 第二天清晨,若奥决定不再等待,即刻发起进攻,他命令蒂亚戈和路易斯的船靠近旗舰,并加快行驶速度,排成横队靠近敌舰。进入射程后,他果断命令开炮,两艘中型阿拉伯帆船瞬间被击中,开始下沉。阿拉伯人也发现了这支规模不大的船队,开始开炮还击,若奥的船队在瞬间就陷入了阿拉伯人的包围之中。若奥命令船队且战且退,但占据了兵力和船只数量优势的阿拉伯人并不想轻易放过他们的敌人,用船只紧紧围拢住若奥的舰队,让若奥的三艘船动弹不得。 一轮又一轮猛烈地炮击开始了,一发呼啸的炮弹掠过若奥的头顶,击中了一根桅杆,桅杆横着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甲板上,船体受到冲击后开始剧烈摇晃,郑安拼命地把住舵盘。这时,又一阵轰鸣声,一发炮弹落在甲板上,炸出了一个大洞,水手们拿着水桶忙着灭火的同时,一发炮弹击中了主桅杆,被击中的船帆开始剧烈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失去了主帆的船停止移动,在水中开始打转。 “船长,再有一轮炮击,我们的船会沉没的。”马吉德大声说。 费南多和菲利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出坚定的光芒,此时的科斯塔神父正独自跪在船舱的十字架前祈祷。 “升圣乔治旗。”若奥大声喊着。 一面血红色的三角旗从主桅杆上缓缓升起,此时蒂亚戈和路易斯的船也升起了圣乔治旗。所有的水手们都意识到,他们在大海上的旅程可能即将到达终点,但依旧严守着自己的岗位,大炮发射后产生的浓烟染黑了他们的面庞,赤裸的上身布满了汗水。 若奥和他的水手们打光了最后一发炮弹,全部聚集在甲板上,开始用手中的火枪射击。若奥清楚地意识到,只要阿拉伯人的大炮再度响起,他们的船必将沉入海底。 一阵大炮发出的剧烈轰鸣传入若奥的耳朵,他的双眼露出坚毅的光芒,脸上闪过一丝视死如归的神情,但他惊讶地发现,包围他们的阿拉伯舰队有三艘船中弹起火。 第五章 副王的胡须(二) “船长,是葡萄牙舰队。”站在了望台上的水手大声喊着。 若奥透过望远镜清楚地看到离他的船距离不远处,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正在向着阿拉伯舰队开炮,数十只盖伦级大帆船正向着他们的方向全速行驶,在靠近他们的过程中大炮发射产生的响声震彻天际。阿拉伯舰队在内外夹击下开始四散逃开,在猛烈的炮火下,十几支帆船被击沉,岸上的阿拉伯人开始向海边撤退,剩余的阿拉伯船向着红海退去。 “船长,对方请您登船。”了望台的水手大声说。 若奥和费南多登上小船,由几个水手向那支巨大的葡萄牙舰队划去,登上这支舰队的旗舰,一个身材中等的贵族正站在甲板上。若奥看到这个贵族微笑的脸,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莱昂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索萨伯爵大笑了起来。 “索萨伯爵,怎么是您?”若奥说。 “当然是我,我奉皇家海军的命令来救援霍尔木兹。您看,大海是这么广阔,但这个世界却这么小,我和您又见面了。”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谢谢您救了我们。”若奥说。 “莱昂先生,您的勇气真令我惊讶,区区三艘船,就敢向这样一支庞大的阿拉伯舰队进攻。”索萨伯爵说,“您要知道,我可是按照陛下的指示,调集了印度洋附近所有能够行动的船只来救援。” “伯爵阁下,我也是受别人请求来救援霍尔木兹的。”若奥认真的回答。 “好,若奥先生,我很钦佩您的勇敢,我请您到我的船长室里喝一杯,您看怎么样?”索萨伯爵说。 若奥跟随着索萨伯爵进入船长室,这里的陈设和数个月前若奥见到的没有任何变化。索萨伯爵依旧是一个干净整洁的人,船舱的地板擦得一尘不染,文件整齐地放在桌子上。索萨伯爵的仆人拿来两瓶上好的波尔图葡萄酒,斟满两杯,二人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年轻的莱昂先生,您愿不愿意给我讲讲您在这几个月里的故事。”索萨伯爵说。 若奥把他在非洲的见闻一五一十的讲给索萨伯爵听,索萨伯爵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但依旧保持着贵族的微笑。听完若奥的讲述,他站起身来,开始在船舱里踱步。 “莱昂先生,真令我惊讶,您还这么年轻,您刚才贸然的进攻无异于赔上您自己的性命。”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您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如果我不发动进攻,那么此时霍尔木兹港很可能已经落入阿拉伯人手中。”若奥说。 “嗯,您是个有勇气的年轻人,现在还不准备使用我给您的推荐信吗?”索萨伯爵说。 “是的,伯爵阁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您知道,我父亲的仇还没有报。”若奥说。 “莱昂先生,既然您坚持,我希望您能够接受我的好意,我愿意调动我能调动的一切帮助您。”索萨伯爵说。 第五章 副王的胡须(三) “伯爵阁下,谢谢。”若奥握住伯爵的手,大声说。 索萨伯爵和若奥的船队进入港口,双方的船只都需要修理。在这段时间,索萨伯爵和若奥如同亲密朋友一般形影不离,索萨伯爵把他二十多年的航海经验一一讲给若奥听,若奥在这些经历和故事里得到了很多宝贵经验。 入港后的第五天,索萨伯爵解散了舰队,率领着自己的船只返回里斯本复命,若奥的船只则继续留在港口里修理。十天后,若奥带领船队又出发了,他们向南前往马斯喀特并在这里作了短暂停留。若奥乔装打扮游览了马斯喀特这座港口城市,在这座城市里有着阿拉伯式的气势恢弘的建筑,古老深邃的小巷里阿拉伯的乳香弥漫在空气中,透过带着头巾的本地阿拉伯人的眼睛,若奥看到了一种神秘的异域风情。 回到船上,若奥命令向东继续航行,穿过印度洋前往印度。就在若奥还是孩童时,他一直向往这个谜一样的国度。从阿方索·德·阿尔布克尔克总督用武力征服印度和马六甲之后的数十年里,这里成为葡萄牙前往香料诸岛和东方的重要基地。这位印度洋的霸者,十六世纪初在印度洋上仅用了十余艘船就将阿拉伯和印度的舰队一扫而光,然后又以千余人的士兵夺取了重镇马六甲,但此后这位总督残暴的统治政策却遭到了宫廷政敌们的斥责。一五一五年,这位不可一世的“葡萄牙战神”,曾经给教带来巨大灾难的印度总督在得知自己的政敌将前往印度接替自己时,在果阿愤然离世,只留下印度洋上“海上雄狮”的威名。在其后的二十年间,葡萄牙依然保有着对印度重要港口的控制权,这里也成为了前往东亚乃至中国的中转站。 若奥的船队沿着印度洋一直向东,不知过了多少个昼夜,终于看到了陆地。按照航海图上标注的航线,船队向南方的卡利卡特驶去。那里是葡萄牙重要的贸易中转站,也是印度的重要港口之一,同时也是瓦斯科·达·伽马去世的地点。 船在傍晚进入了卡利卡特港,若奥和费南多下了船前往酒馆打听情报。入夜十分,若奥和费南多返回了码头,他们看到马吉德正站在那里。 “船长。”马吉德看到若奥的身影,大声喊道,“有件事情我想请您帮忙。” 若奥这才注意到,马吉德的身后站着一位阿拉伯老者,他穿着阿拉伯长袍,头戴着头巾,花白的胡子垂在胸口。 “马吉德,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您说。”若奥说。 “我想把这位老人送到麦加去,请您同意。”马吉德说。 费南多靠近了若奥一步,低声说,“若奥少爷,前往红海太危险了,我们可能会受到阿拉伯舰队的围攻。” “船长,我请求您。”马吉德说。 若奥低头想了一下,在他的内心中也想前往这个圣地一探究竟。在矛盾的内心中,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向马吉德点了点头。 第五章 副王的胡须(四) “好,我答应您,马吉德。”若奥说。 马吉德用阿拉伯语对老人说了什么,老人向若奥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马吉德领着这个老人上了船。 “若奥少爷,这太危险了。”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您忘了,我们手里还有海雷丁的礼物。”若奥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费南多摇了摇头,以此来表示他的担心和不安。但若奥主意已定,他命令蒂亚戈和路易斯留在这里,自己则独自前往麦加。再度穿过印度洋的航程让若奥感到十分枯燥,但神秘的目的地促使他继续航行。在这段日子里,马吉德告诉他,这位老者是一位阿訇,准备前往麦加朝圣。虽然若奥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但他对教依然保持着好奇心,他也想了解阿拉伯人的宗教信仰和生活方式。 船进入红海前,若奥命令他的水手换上了奥斯曼帝国的国旗和海雷丁家的旗子。进入红海后,果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们很快到达了麦加附近的港口,马吉德让若奥和费南多先留在船上,他自己先进入了港口。 “带着这个,如果有什么危险,您就把他拿给码头官员看。”若奥拿出哈桑给他的那份书状。 马吉德接过书状打开,随着文字的阅读,惊讶的表情写在他的脸上。若奥始终保持着微笑,马吉德拿着书状进入港口,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他返回船上。 “船长,您和费南多大副要换上衣服,您知道这里不欢迎西方人,尤其是葡萄牙人。”马吉德把手中的阿拉伯长袍递给若奥。 若奥和费南多换了衣服,在港口换乘骆驼,向着麦加前进。进入山谷,这座圣城终于显现在眼前,若奥似乎感到了这座城市蕴含的神秘力量,这里平静祥和,没有争端。圣城麦加那宏伟的气势和庄严的氛围让若奥吃惊不已,他似乎也被教所吸引,巨大的清真寺的圆顶向着苍穹耸立,他们小心的沿着小巷行走,避免因此当地人的注意。为了不引起麻烦,若奥和费南多只是在街道里进行了简单的游览,等马吉德把那位老人送到目的地回来,便离开了这里。 回到码头后,马吉德前往酒馆收集情报,若奥和费南多则回到船上,马吉德在几个小时之后返回,他跑到若奥的面前。 “船长,有新消息。”马吉德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元帅在伊斯坦布尔退役了。” 听到这个消息,若奥吃了一惊,这样一位叱咤风云的北非和地中海的霸主,令人闻风丧大的巴巴里海盗,给天主教徒带来无数噩梦的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元帅,那个在他印象里高大冷酷的男人终于离开了他所奋斗一生的北非,回到帝国的中心选择退役。 “那么,现在阿尔及尔的统帅换成了什么人?”若奥问。 “据说是他的儿子哈桑·海雷丁·帕夏。”马吉德说。 第五章 副王的胡须(五) 若奥的脸上划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他的朋友哈桑此时已经继承了海雷丁家的家业,成为阿尔及尔的新主人,也就是说他将代表奥斯曼帝国在北非和地中海的海域上继续和神圣罗马帝国、和神圣同盟的国家战斗下去。 “也许,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若奥这样想,但依旧在心里为他的朋友感到高兴,他露出会心的笑容,这个笑容令马吉德充满了疑惑。 “船长,您还没有告诉我,您怎么得到海雷丁的书状,对于一个葡萄牙人,这简直是个奇迹,我觉得没有人能做到。”马吉德说。 若奥没有作答,依旧保持着微笑,转过身,命令水手们马上起航,在他的背后留下了马吉德疑惑的神情。 船再次返回卡利卡特,路易斯正焦急地等待着若奥归来,若奥踏上码头,路易斯快步走了过来。 “船长,有新的消息,阿拉伯人已经围困第乌数个月了,若奥·德·卡斯特罗副王阁下正率领着舰队前往第乌解围,他号召所有葡萄牙人和他一起战斗。”路易斯说。 若奥点了点头,“我愿意和副王阁下站在一起,我们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若奥的船全速赶往第乌。此时的第乌已被阿拉伯人团团围住,卡斯特罗副王的舰队正停在离港口不远的海面上,与阿拉伯舰队对峙。 若奥的船队很快到达了卡斯特罗副王的附近,了望的水手报告,卡斯特罗副王询问我们船队的情况。 若奥命令他的水手回答副王的问话,卡斯特罗副王命令若奥编入他的舰队。第二天清晨,卡斯特罗副王发出信号,所有船只向着阿拉伯舰队冲去,激战就此打响。在一阵激烈的炮战后,双方的舰船互有损伤。经过十几天的激战,卡斯特罗副王的舰队已经占据了上风,若奥和他的伙伴们也击沉了多艘阿拉伯帆船,他们将阿拉伯人逐渐驱逐出第乌海面,第乌的围困终于化解。 若奥的船队跟随卡斯特罗副王的舰队入港,虽然第乌损失惨重,但卡斯特罗副王的到来还是令坚守在这里的葡萄牙士兵们欢欣鼓舞。若奥收到卡斯特罗副王的口信,让他留在此地等待召见。 十几天后,若奥收到卡斯特罗副王的口信,让他马上前往市政厅,若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赶忙动身。 卡斯特罗副王正坐在市政厅的会见室里,若奥进入会见室,恭恭敬敬地向卡斯特罗副王行礼。 卡斯特罗副王已经四十五岁,他身材高大,臂膀结实,黑色头发,浓密的胡须分布在脸上,面容庄严。但若奥注意到,副王的胡须最下端似乎少了一截。在贵族社会中胡须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一般贵族是不会轻易损坏自己胡须的,这让若奥充满了疑惑。 “年轻人,您叫什么名字。”卡斯特罗副王的声音浑厚有力。 “副王阁下,我叫若奥·德·莱昂。”若奥说。 第五章 副王的胡须(六) “您和我有同样的名字。”卡斯特罗副王哈哈大笑,“您是个有勇气的年轻人,令人钦佩,另外您在战斗中相当勇敢。” “副王阁下,感谢您的夸奖。”若奥的态度十分谨慎。 “年轻人,您想要什么奖赏呢?”卡斯特罗副王说。 “副王阁下,能为国王陛下效力,能为您效力是我的荣耀。”若奥说。 “您是个正直的年轻人。”卡斯特罗副王捋了一下胡须,当摸到下面缺少的一截,卡斯特罗副王又笑了起来,“年轻人,我想从您进来开始,就对我的胡须感到纳闷。” 若奥的脸泛起一丝红晕,他对卡斯特罗副王看穿他的心思感到一丝羞愧,“副王阁下,您的胡须……” 若奥并没有说下去,因为他意识到继续问下去是极其无礼的。 “我的胡须,我把它抵押给果阿市政厅了,用来筹措第乌的重建经费。”卡斯特罗副王大笑了起来。 “副王阁下,您真是个高尚的人。”若奥对卡斯特罗副王为了保卫葡萄牙王国在东方的利益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荣誉与尊严的做法肃然起敬。 “年轻人,等您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我们伟大的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卡斯特罗副王说。 “是的,副王阁下,我会谨记您的话。”若奥说。 “对了,年轻人,您刚才说您姓德·莱昂,您难道是曼努埃尔·德·莱昂伯爵家的人吗?”卡斯特罗副王问。 “副王阁下,曼努埃尔·德·莱昂伯爵是我的父亲。”若奥说。 “德·莱昂伯爵有个好儿子。您的父亲,是我非常尊敬的一位贵族,他是我一生的好友。”卡斯特罗副王摇了摇头,“我对您父亲遭遇的不幸感到非常遗憾,也对我们的国家失去您父亲这样正直忠诚的贵族深表痛惜。” 若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悲伤再次爬上他的脸庞。 “年轻的莱昂先生,我这里有一份推荐信,我把您推荐给国王陛下,以表彰您在第乌海战中的功绩。”卡斯特罗副王拿出一个已经封好的信封。 “副王阁下,您要我怎么才能报答您的恩情呢?”若奥说。 “莱昂先生,您不需要报答我,您要把您的一切奉献给我们的祖国,奉献给国王陛下。”卡斯特罗副王说。 卡斯特罗副王诚恳的态度和高尚的品格让若奥感动不已,他毕恭毕敬地接过这封推荐信。 “另外,这里还有一封信,您拿着它在印度和香料诸岛我们的港口将会畅通无阻。”卡斯特罗副王拿出另外一封信交到若奥的手上。 “副王阁下,十分感谢您。”若奥说。 “莱昂先生,我想听一听您下一步的打算。”卡斯特罗副王说。 “副王阁下,我受里斯本热罗尼姆斯大教堂主教之托,要将一位神父带往‘黄金之国’日本。”若奥说。 “啊,莱昂先生,恕我直言,我们的传教士们至今还没有到达过那里,您知道,我们现在的传教基本都集中在印度和马六甲,我想此时您要把这位神父送到目的地,从时机上讲是不太合适的。”卡斯特罗副王说。 第五章 副王的胡须(七) “副王阁下,您的意思是?”若奥说。 “莱昂先生,您知道,我来到印度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护我们的祖国葡萄牙在东方的利益。如果您愿意,我建议您将您船上的这位神父交给我的一位朋友,在适当的时机我想我会帮助我的这位朋友带着您的这位神父前往日本,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卡斯特罗副王抬头看着若奥。 “副王阁下,我愿意听从您的建议。”若奥说。 “好,莱昂先生,我马上写一封信,您拿着这封信前往马六甲,我的那位神父朋友此时应该在马六甲圣保罗教堂布道。”卡斯特罗副王示意若奥等一下,拿起笔来,给他的那位神父朋友写信。 过了一会,卡斯特罗副王把信装进信封里,交给若奥,“您拿着他,您是否听说过弗朗西斯科·哈维尔神父,您拿着信去找他,他会帮助您的。” “副王阁下,您说的这位神父是不是耶稣会会士,传教士哈维尔神父?”若奥问道。 “是的,莱昂先生,正是他。您知道,他虽然是西班牙人,但是却从我们的祖国来,受到国王陛下的委托,像我们一样飘洋过海,来到印度和东方传教,他是位了不起的神父。”卡斯特罗副王说。 “副王阁下,我听说过哈维尔神父,他是耶稣会罗耀拉会长最亲密的朋友,他奉教廷之名前往东方传教。”若奥说。 “莱昂先生,我对哈维尔神父始终保持着钦佩和尊敬,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卡斯特罗副王说。 “副王阁下,我会像您一样尊敬和爱戴哈维尔神父的。”若奥说。 若奥向卡斯特罗副王行礼告别,回到船上。 第二天清晨,若奥的船队离开第乌,向着马六甲前进。若奥知道,离东方的“黄金之国”已经越来越近了,随着船队的南下,气温逐渐升高,空气也变得十分灼热。若奥的船队绕过锡兰岛,一直向东,进入了马六甲海峡。 第六章 谒见(一) 马六甲海峡美丽的风景深深地吸引了若奥,这里海水更蓝更美丽,平静而安谧。进入海峡后风越来越小。第二天清晨,天空下起雨来,炎热的空气也变得潮湿了,让人感觉很舒适。此时的费南多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在海峡当中不仅有礁石,而且还有很多浅滩,他必须注意海面上的每一个微妙的变化,避免船只搁浅或者触礁沉没。在这样小心翼翼的航行中,船队终于靠港,若奥和费南多、科斯塔神父进入马六甲城,前往了圣保罗教堂。 圣保罗教堂矗立在马六甲附近的山上,教堂十分壮观。这座教堂是一五一一年阿方索·德·阿尔布克尔克总督在武力征服马六甲之后建造的,教堂外高耸的围墙和巨大的拱门,足以说明这座教堂的宏大和庄严。 若奥、费南多和科斯塔神父来到了教堂前,一个穿着修士服的人向他们走了过来。若奥把手中的信交给这位修士,修士走进教堂,过了一段时间回到若奥面前。 “三位先生,哈维尔神父请几位前往他的房间。”修士说。 修士引领着若奥等三人来到了哈维尔神父的房间。房间陈设简单而朴实,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哈维尔神父正坐在那里,神父神态庄严而肃穆,身着粗布制的修士服,等待着他的客人到来。 若奥三人向神父行礼,哈维尔神父也向他们还礼。 “费尔南德斯修士,请您把托雷斯神父也请来。”哈维尔神父向引领若奥他们的那个教士说。 不一会的功夫,另一个穿着教士服的人走了进来,他和费尔南德斯修士一起坐了下来。 “莱昂先生,感谢您带来了卡斯特罗副王的消息,副王阁下的身体还好吗?”哈维尔神父的声音低沉而庄重。 哈维尔神父大约四十岁,表情果敢而坚毅,可以看出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的痕迹。 “是的,哈维尔神父,副王阁下一切都好,此时他正忙着修缮第乌。”若奥说。 “听到这样的消息实在太好了,卡斯特罗副王是个品德高尚的贵族。”哈维尔神父说,“副王阁下的信上说您的身边有一位从里斯本来的神父,想要前往‘黄金之国’日本?” “是的,哈维尔神父,就是这位科斯塔神父。”若奥说。 科斯特神父站起身来,向哈维尔神父行礼。 “莱昂先生,您知道,前往日本的条件还不够成熟,我们刚刚将福音传播到香料诸岛,目前我们也没有前往日本的向导。如果这位神父愿意,他可以先留在我和托雷斯神父、费尔南德斯修士的身边,在适当的时候一定会送他前往日本。”哈维尔神父说。 “科斯塔神父,您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吗?”托雷斯神父开口说道,“您知道,在这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将在几天后前往摩鹿加群岛布道。” “我非常愿意,能够和哈维尔神父,您和费尔南德斯修士在一起,我非常高兴。”科斯塔神父说。 第六章 谒见(二) “莱昂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求您。”哈维尔神父说。 “神父,您用这样的口气让我感到很不安,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若奥说。 “您能不能在这里停留几天,然后把我们送到安波纳岛去。”哈维尔神父说。 “神父,完全可以,为您效劳我十分荣幸。”若奥说。 “谢谢,莱昂先生。”哈维尔神父说。 “那么,科斯塔神父,您就留在哈维尔神父身边,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主教先生。”若奥说,“哈维尔神父,我的船队就停在码头上,您如果有什么吩咐,就派您的仆人来找我,我会随时为您效劳。” “谢谢,莱昂先生,您真是个正直而且高尚的贵族。”哈维尔神父说。 “莱昂先生,如果您回到里斯本,请转告主教,我在哈维尔神父身边一切都好。”科斯塔神父站起身来,向若奥行礼。 若奥和费南多站起身来,向几位神父行过礼,离开了圣保罗教堂,返回码头。 几天后,哈维尔神父捎来口信,他们即将启程前往安波纳岛,若奥让费南多将船舱收拾整洁,好让哈维尔神父和他的朋友们有一个比较舒适的生活和休息的场所。 哈维尔神父、托雷斯神父、科斯塔神父、费尔南德斯修士和两个仆人一行六人在次日登上若奥的船,随船队沿着航线一直向南,到达雅加达港港。然后再转向东,经过了数天的航行,终于到达了安波纳岛。 早在一五二一年葡萄牙人就在安波纳岛建立了殖民地,开始从这里进行丁香贸易,此时的安波纳岛上已经有了相当数量的葡萄牙船只和水手。 若奥将哈维尔神父一行六个人送上码头。 “哈维尔神父,您和您的同伴们要多保重。”若奥说。 “您也是,莱昂先生,谢谢您,如果您返回印度,请您带我向卡斯特罗副王问好,愿天主保佑您。”哈维尔神父说。 若奥深深地鞠躬向哈维尔神父行礼,然后抬起头,他看到科斯塔神父满眼泪水。 科斯塔神父向前走了一步,握住若奥的手说,“莱昂先生,感谢在这一年多的航行里,您对我的照顾,愿天主保佑您达成您的愿望,我会一直为您和您的同伴祈祷。” “科斯塔神父,您也要保重身体,如果有机会,我会返回东方来探望您。”若奥说。 “莱昂先生,您也一样。”科斯塔神父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周围的人也为两人深厚的友谊所感染,纷纷扭过脸去,掩饰流下的泪水。 分别在所难免,若奥与哈维尔神父一行告别后,独自回到船上。他命令船员们在港口短暂修整,随后准备返回自己的祖国。此时若奥的心中为失去科斯塔神父这位好友感到十分悲伤,他把自己反锁在船长室里,一言不发。 若奥的船队穿过马六甲海峡,向西返回第乌,他本想去向卡斯特罗副王辞行,但在码头官员那里得知,此时卡斯特罗副王已经前往前线指挥战斗,若奥只好作罢,他们便沿着印度一直向西,穿跃印度洋,行至蒙巴萨靠港。 第六章 谒见(三) 若奥和费南多走进酒馆继续打探消息,这里依旧喧闹和嘈杂,他们坐在角落里,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费南多走到老板的面前和他闲聊,想从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在一番简短的对话后,费南多确定不会有什么新的收获,又坐回若奥的身边。 之后二人起身走出酒馆。这时,一个穿着士兵制服的人向他们跑了过来。 “先生,请问您是不是若奥·德·莱昂先生。”这个士兵说。 “是的,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若奥说。 “我在这里等您很久了,莫桑比克的地方官正在找您,请您前往莫桑比克港。”这个士兵说。 “地方官大人找我有什么事?”若奥说。 “先生,等您到了莫桑比克,地方官大人会亲自告诉您的。”这个士兵说。 “好,等船队休整完毕后,马上就去。”若奥说,“先生,您和我一起返回莫桑比克吗?” “是,我陪您一起去,感谢您,莱昂先生。”这个士兵鞠躬行礼。 两天后,若奥的船队开始向莫桑比克进发。海面上风平浪静,天空也十分晴朗,气温逐渐升高,阳光落在甲板上,感到十分温暖。在这样的天气里,若奥的心情也开始慢慢好转,科斯塔神父离开的悲伤逐渐被明媚的阳光散尽,他憧憬着回到祖国喜悦。 船队进入了莫桑比克港,若奥在这个士兵的带领下去市政厅拜见地方官。地方官正在坐会客室里,他表情严峻,一双眼睛布满血丝。 “地方官阁下,莱昂先生到。”仆人打开会客室的门。 若奥走了进来,向地方官行礼。 地方官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紧紧握住若奥的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若奥吃惊不已。 “莱昂先生,您终于来了,快请坐。”地方官拉着若奥坐到沙发上,“请端两杯咖啡来。”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仆人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小心地把咖啡放到茶几上。 “莱昂先生,我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想要请求您的帮助。”地方官说。 “地方官阁下,能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若奥说。 “莱昂先生,我已经听说了您率领您的船队救援霍尔木兹的事情,最近在我们的港口附近也有一伙海盗出没,他们打劫过往的商船,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想请您帮我警戒一下港口附近的海域,协助我消灭这伙海盗。”地方官说。 “地方官阁下,我非常愿意。”若奥说。 “十分感谢,莱昂先生,我为您准备了两千葡萄牙银元,以资助您帮助我警戒海域。”地方官说。 “地方官先生,能为祖国效力是我的荣幸,我不需要任何资助,请您放心,我一定帮您消灭这伙海盗。”若奥说。 若奥高尚的品格令地方官十分感动,他再次紧紧地握住若奥的手说,“莱昂先生,太感谢了。” 若奥命令船队稍作休整,开始沿着航线进行警戒。几天的时间里,他们并没有发现海盗的踪迹,只是为过往的商船队提供保护。到了第五天,两只挂着西班牙国旗的中型帆船进入了若奥的视野。 第六章 谒见(四) 若奥命令他的水手向这支小型船队发信号,对方回复说他们是一支商船队,前往蒙巴萨补给,但当这支船队从若奥的船队旁边驶过时,费南多拿着望远镜快步来到若奥身边。 “船长,我觉得这并不是一支商船队。”费南多说。 若奥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这两艘船,“费南多老师,您的看法是?” “我觉得他们是海盗,我仔细观察了这两艘船,船身比一般运货的巴巴多斯帆船更加狭窄,而船帆却比一般的帆船多,侧翼的炮台也多了些,这样的船根本不像是用来运货的。”费南多说。 “船长,对方的两艘船正在转舵。”了望台的水手报告说。 了望台的水手说完,一阵火炮发射的声音响了起来。若奥拿起望远镜,两艘帆船正用侧翼对准自己的船队射击,飞驰而来的炮弹落在船的四周溅起巨大的水花,两艘帆船的旗杆上赫然飘扬着黑色的骷髅旗,若奥隐约看到一个年轻人正站在帆船的甲板上。 “快,发信号,准备战斗。”若奥大声喊着。 甲板上一阵忙乱,水手们快速各就各位,做好了战斗准备。 “操帆手,满帆,加速行驶,我们冲过去。”若奥大声喊着。 对方也发现了若奥的意图,一支帆船以飞快地速度向若奥的旗舰疾驰而来,两船短兵相接。此时,一个年轻人身手矫健的第一个跃上若奥的船,刺伤两个挡在他面前的水手后,持剑直逼若奥而来。 若奥拔出剑,猛地向后一跳,躲开了这个年轻人的进攻,然后举起剑向对方刺去,对方也轻巧地向后一闪,躲开了若奥的进攻。年轻人的剑法快速灵活,不断变换位置,伺机刺杀若奥。而若奥也不示弱,瞅准机会进行反击,他时而左,时而右,躲闪着对方猛刺过来的剑尖,抓住对方扑空的机会进行还击。 几个回合后,年轻人的剑突然向若奥的身体刺来,若奥向后一闪,伸出右手,猛力向年轻人刺去。当他刺中年轻人的肩膀时,若奥右腰间同时被刺剑深深划过,血瞬间从伤口流了出来。 年轻人的伤势颇为严重,他的左肩膀被刺穿,血流不止。与此同时,费南多和一些水手们解决了进攻他们的敌人后,已经将这个年轻人包围了起来。 “放下剑。”费南多大声说。 “投降。”若奥喘着气说。 年轻人骄傲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苦笑,他把自己的剑放回剑鞘,示意他的手下放下武器。 若奥和这个年轻人同时倒了下去,费南多大声喊着船医,让水手把若奥和这个年轻人送到船舱里。船医忙着给若奥缝合伤口,又给这个年轻人做了包扎。 傍晚,若奥才醒过来,他忍着剧烈的疼痛,来到甲板上。 “若奥少爷,您怎么起来了?”费南多看到若奥大吃一惊。 “那个年轻人呢?”若奥问。 “他还躺在船舱里,我们完全俘获了那两艘船,马上就要入港了。”费南多说。 第六章 谒见(五) 若奥缓慢地来到年轻人所在的船舱,两个强壮的水手正看守着他。这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多岁,肤色白皙,棕色的头发,身体结实健壮,脸因为失血而变得惨白,炎症造成的低烧让他昏迷不醒。靠港后,若奥让船医去找些消炎的药来给这个年轻人服下。一天后,年轻人恢复了意识。 若奥的伤已经好了一些,他让费南多去地方官的府邸报告,但他隐瞒了他抓住这个海盗的情节,他只让费南多告诉地方官海盗已经被消灭,不要提及他们俘获海盗船只的事情。 年轻人醒后,若奥来到年轻人的身旁,“先生,您的伤不久就会好了,我不会把您送到地方官那里去,因为那样您一定会被判处绞刑。” 年轻人转过头来,“先生,谢谢,您要怎么对待我这个海盗呢?” 若奥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先生,您的剑术十分出色,我想知道您的姓名。” “我叫西蒙·费雷拉。”年轻人说。 “您为什么要做海盗呢?”若奥问。 “没办法,我本来受雇于一个西班牙贵族,但是在回航途中,我们的两艘运货帆船遭遇暴风雨沉没了。那个西班牙贵族恼羞成怒,认为是我和我的水手私吞了那些货物,命令只要我们一靠港就抓捕我们,我们听说后就从西班牙港口中逃了出来,成了海盗。由于我剑术比较好,水手们就都推举我为船长。”西蒙说。 “也就是说,做海盗并不是您的本意?”若奥说。 “是的,先生,如果能够有饭吃,谁会愿意带着水手们做这么危险的事。”西蒙回答。 “好,费雷拉先生,我有个建议,您愿不愿意加入我的船队,我保证您的水手不仅能够有饭吃,还会有酬金。”若奥说。 西蒙沉默了一会,“先生,您救了我的命,并且没有把我送上绞刑架,我信任您,我愿意把两艘船交给您,并且我想做您的冲锋队长,您是否愿意?” “当然,有您这么出色的冲锋队长,我十分高兴。”若奥说。 “好的,船长,我还没有问您的姓名呢?”西蒙说。 “我叫若奥·德·莱昂。”若奥说。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莱昂先生,您孤身救援霍尔木兹的事情我听水手们说过,没想到您这么年轻。”西蒙说。 “费雷拉先生,和您一样,我是个普通人,是一个和您同样年轻的普通人。”若奥脸上露出笑容。 若奥和他的船队在莫桑比克停留的时间里,和西蒙已经成为了好朋友。两个人拖着刚刚恢复的身体在甲板上比剑,水手们都为他们两个高超的剑法大声喝彩,若奥把西蒙的两艘船依旧交给他掌管,在伤口彻底无碍后,他们开始向里斯本返航。 船队在好望角,遇到了一些麻烦,大风和暗潮汹涌的洋流让若奥的船队花费了很多时间才绕过这里。这里的风景依旧壮美,但此时的若奥已是归心似箭,船队经过漫长的航行终于到达了圣乔治港,若奥和他的船员们在这里进行短暂休整后,继续向北航行。 第六章 谒见(六) 经过西非的海面,幸运的没有遇到暴风雨,天气也相当好,若奥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船队沿着航路直向北进,到达了马德拉岛。转头向东北方向驶去,随着船队距离里斯本越来越近了,若奥似乎感受到了祖国的泥土散发出来的香气。从他离开里斯本开始,长达两年半的航行让他的身体和心灵感到了一丝疲惫,他迫切地想要踏上葡萄牙这块生养他的令他魂牵梦绕的土地。 船队到达了里斯本港,若奥让费南多雇用了马匹,策马向里斯本城郊外飞驰而去,他急切地想要见到他的母亲。傍晚,若奥回到了莱昂家的庄园前面。 老仆人打开庄园的大门,大声呼喊了起来,叫声惊动了莱昂伯爵夫人,她走出房间,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若奥的脸因为航海和阳光的照射肤色更深了,身体也变得更加结实强壮。 若奥快步跑到母亲面前,他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大声激动地说,“母亲,我回来了。” 莱昂伯爵夫人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泪水,她用手抚摸着若奥的脸庞,久久说不出话来。 吃完晚饭,若奥把他的经历一一告诉了自己的母亲,莱昂伯爵夫人为他的儿子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 入夜后,若奥躺在床上,这是两年多来他第一次在陆地上过夜,那些经历过的一切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使他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若奥出发前往热罗尼姆斯大教堂,若奥将科斯塔神父留在哈维尔神父身边的情况告诉了主教,主教表达了对他的深深谢意。 此时的皇宫里若昂三世正悠闲地喝着咖啡,德·卡斯特罗副王击败阿拉伯人的消息让他的心情十分愉快,这时,国王看到何塞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何塞,最近有什么新鲜事没有?”若昂三世挑了一下眉毛。 “陛下,我听说莱昂家的少爷回来了,他的船带来了整船的香料、象牙和黄金,这件事情已经成为里斯本城的新闻了。”何塞说。 “这个年轻人,不愧是莱昂家的后代啊。”若昂三世感叹道。 “陛下,您要召见这个年轻人吗?”何塞说。 “嗯,我确实很想看看莱昂伯爵的儿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若昂三世点了点头,“何塞,您去安排,但是不要太张扬。” “是的,陛下。”何塞说。 若奥从城里回到家中,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他走进家门,老仆人告诉他,有一个没穿号衣的仆人给他带来了口信,让他明天傍晚前往热罗尼姆斯大教堂,有人会在那里等他。 第二天下午若奥骑马出发,快速来到热罗尼姆斯大教堂的门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站在那里。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但这个老人依旧一眼认出了若奥,他迎了上去。 “想必您就是莱昂先生。”老人走了上来。 “是的,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若奥说。 第六章 谒见(七) “请您和我走,不要问任何问题,也不要请您的仆人跟来,您愿意相信我吗?”这个老人说。 “先生,您起码要让我知道您的名字。”若奥说。 “您叫我何塞好了。”老人说。 若奥点了点头,他把马交给仆人,跟在何塞身后,穿过长长的街巷,随着路程的不断延伸,若奥突然意识到,他们正走在去王宫的路上。何塞带着若奥从王宫的侧门进入,守卫的卫兵们纷纷向何塞行礼,这个面目慈祥的老人只是以微笑回应。若奥跟随着何塞缓步走进王宫,停在一间屋子的外面。何塞示意若奥等一下,他独自开门走了进去。 何塞再次打开门,示意若奥进来,若奥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若昂三世正坐在房间正面的书案后面,他歪着头,用手支着下巴。 若奥看到若昂三世的脸,他失声惊叫起来,但他马上意识到这非常失礼,他急忙跪下身去,向国王行礼。 “莱昂先生,您起来。”若昂三世说。 若奥站起身来,保持着谦卑的态度,依旧低着头,微弓着身子,“伟大的陛下,我没有想到是您召见我,请原谅我的无礼。” “莱昂先生,我原谅您,听说您从印度回来,请您和我讲讲那里的事。”若昂三世说。 若奥将他在印度的见闻讲给若昂三世听,若昂三世听完后露出难得的笑容,他向着若奥点了点头。 “莱昂先生,卡斯特罗副王给我的信中提到了您,听说您那里有一封卡斯特罗副王写给我的推荐信,您愿意把他拿给我吗?”若昂三世说。 “陛下,不是一封推荐信,而是两封。”若奥说。 “好,您说您有两封,那么请您把这两封信都拿给我看。”若昂三世示意何塞。 何塞走到若奥的身旁,若奥从口袋里取出德·索萨伯爵和德·卡斯特罗副王写的推荐信,毕恭毕敬地交给何塞。 若昂三世从何塞手中接过信,依次打开来,读完后,他的嘴边露出了笑容。 “莱昂先生,德·索萨伯爵和德·卡斯特罗副王,他们都向我推荐您为我效力,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奖赏您呢。”若昂三世说。 “陛下,能够为您,为国家效力是我的荣耀。”若奥说。 “好,莱昂先生,这里有一份贵族的委任书,我批准您承袭您父亲的贵族姓氏,您现在是骑士了,希望您能够继续为国家效力。”若昂三世说。 “陛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对您的感谢。”若奥说。 “您不需要感谢我,莱昂骑士,您只需要把您的力量贡献给我们的祖国。”若昂三世说。 “是,陛下。”若奥说。 若昂三世摆了摆手,示意何塞带若奥离开。若奥恭恭敬敬地向若昂三世行礼,走了出去,何塞带着他沿着原路返回,把他送到王宫的外面。 若奥回到热罗尼姆斯大教堂前,骑上他的马,径直回到了家中。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的母亲,莱昂伯爵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激动得热泪盈眶。 数天后,年轻的若奥走进母亲的房间,他跪倒在母亲面前。 “母亲,我要继续我的航海了,我要把父亲留下的事业发扬光大,就不得不离开您,请您原谅。”年轻人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 莱昂伯爵夫人点了点头,她饱含着泪水,“若奥,我的儿子,您是属于大海的,但是请您答应我,千万小心,不要冒险。” “是的,母亲,请您放心。”若奥说。 第二天清晨,若奥回到码头,回到了他的伙伴们中间。费南多已经做好了出航的准备,若奥命令扬帆起航,他们迎着朝阳,向着大海前进。 第七章 海上玫瑰(一) 若奥坐在船长室的桌子前,想起他所经历的一切,脑海中的思绪和奔腾的海水一般不断的翻涌着。若奥静下心,仔细回忆着一切细节,以及断掉的线索,以便整理出思绪。 “船长,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这个声音打断了若奥的思绪,他抬起头,菲利普正站在他的门外。 “快进来,菲利普,请继续您刚才的话。”若奥说。 “我想回威尼斯一趟,您知道,我离开家太久了,我想去看看我的父母和家人。”菲利普说。 “当然可以,菲利普,您告诉戈麦斯大副,我们进入地中海,前往威尼斯。”若奥点了点头。 “谢谢,船长。”菲利普满脸笑容。 菲利普满心欢喜地转身走了出去,他的步伐轻松,显得非常激动,若奥能够体会即将回家的喜悦心情,因为他刚刚经历过这样的感受。 船队绕过伊比利亚半岛南端,转道向东南,经过休达向东进入了地中海。地中海的气候温暖而湿润,水蒸汽跟随着海风扑面而来,让人心情愉悦。 若奥的船队沿着航线一直向东,尽量避开北非附近的海面,以免遇到奥斯曼帝国的舰队和巴巴里海盗。行程还算顺利,船队很快经过了突尼斯港,准备前往西西里岛的锡拉库萨港补给,然后向北进入亚德里亚海,前往威尼斯。 船队离开锡拉库萨,向着东北方向行驶,了望的水手突然大声喊叫起来,告诉若奥前方有舰队在交战。 若奥命令船队降半帆行驶,放慢速度。他走到船头的平台上,拿起望远镜,海面上已经聚集了接近三十艘战船,火炮发射的声音不断沿着风的轨迹传进若奥的耳朵里,若奥仔细观察着交战的双方,辨认着他们的旗帜。 若奥首先辨认出来的是一面白底上有红色十字,另一面是一只双头鹰图案的旗子,那是神圣罗马帝国的旗帜。而当他辨认出另外一方的旗子时,他露出惊讶的表情,那是海雷丁家的旗帜,此时海雷丁家的舰队已经被分割得四分五裂,随时有被歼灭的危险。 费南多走了过来,在若奥背后低声说道:“若奥少爷,我建议我们暂时绕道。” 若奥转过身来,看着费南多,“费南多老师,我敢肯定,那是哈桑·海雷丁·帕夏的舰队。” “是的,若奥少爷,我也能肯定,但是我们无能为力。”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我想帮助我的朋友。”若奥突然大声说。 “若奥少爷,如果您与神圣罗马帝国为敌,帮助土耳其人,您这样做会被送上断头台的。”费南多的声音冷静而低沉。 “费南多老师,我必须要这样做,因为哈桑是我的朋友。”若奥回答。 费南多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他清楚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会听他的劝告。他大声命令水手发出信号,降下国旗,命令旗舰升起海雷丁家的旗帜。 第七章 海上玫瑰(二) 五艘船拽满帆向着交战方向冲去。它们排成一条直线,依次开炮,给在船两翼射程上的神圣罗马帝国的舰队以猛烈打击,战场顿时一片混乱。海雷丁家的舰队对这支突然出现的舰队感到惊讶不已。神圣罗马帝国的舰队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搞得措手不及,不得不放弃包围圈,重新集结船只。被打得四分五裂的海雷丁舰队也迅速集结在一起,双方在不断地炮击中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哈桑·海雷丁·帕夏正站在他的旗舰上,满脸疑惑地看着这支好像从天而降的舰队。但是眼前的情况不容他过多思考,他命令水手们展开一轮反攻。在若奥船队的配合下,他们击沉了对方舰队二十只船中的四只,剩下的十六艘迅速向西西里岛撤去。 哈桑给若奥发来信号,他请求帮助他的人和他一直向东,到雅典港会面。 若奥把菲利普叫到身边,“菲利普,十分抱歉,您的行程必须拖后了,我要先前往雅典。” 菲利普向他的船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表情严肃,意识到发生的一切非比寻常。 两只船队一路向东,很快进入了雅典港,哈桑的舰队首先靠港,他派出仆人邀请若奥上船。 若奥坐着小船向哈桑的旗舰划去,登上了哈桑的旗舰,站在甲板上的哈桑发出一声惊呼,他快步走到若奥的面前,拉住了他的这个年轻朋友的双手。 “若奥,竟然是您,这太让我惊讶了。”哈桑说。 “是的,哈桑,您没有想到?”若奥说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 “谢谢,若奥,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您再一次救了我。”哈桑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我们是朋友。”若奥大声回答。 哈桑拉着若奥的手走进船长室,这是一间宽大、布置的十分精致的房间,房间的地板上铺着土耳其绒毯,颜色鲜艳夺目。两个人坐了下来,哈桑示意他的仆人拿咖啡来。 “哈桑,您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您继承了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先生的爵位,成为了北非和阿尔及尔总督,您不在阿尔及尔,怎么会率领舰队到这里来。”若奥说。 哈桑深深叹了口气,“若奥,我必须实话实说,我接到消息,我的父亲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病情加重,我正准备率领舰队前往伊斯坦布尔探望。但在我的舰队绕过西西里岛后,受到了神圣罗马帝国舰队的伏击,就像您看到的,突如其来的战斗令我毫无防备,如果不是您及时赶到,也许我已经葬身大海了。” “这真是太可怕了。”若奥似乎在自言自语,在哈桑提到他的父亲时,若奥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那高大的身影,以及那锐利的摄人心魄的眼神。 “谢谢,若奥,我又欠了您一个人情。”哈桑说。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您还把我当作朋友的话,请您务必收回您刚才说的话。”若奥回答。 第七章 海上玫瑰(三) 哈桑点了点头,看得出他被若奥高尚的品格所感动,“我的朋友,您要前往哪里?” “我要前往威尼斯。”若奥回答。 “看来我们不得不在这里分手,您知道我不能耽搁,要立刻赶回伊斯坦布尔去。”哈桑说。 “嗯,希望您的父亲一切安好,您快起航,一刻也不要耽误。”若奥说着站起身来。 两个人互相拥抱,若奥走出船长室,离开哈桑的船。他目视着哈桑的舰队离开港口后,便命令他的水手们起锚,向威尼斯前进。 经过几天平静的航行,若奥的船队进入了威尼斯港。菲利普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准备下船回家,要暂时离开船队一段时间。 菲利普来到若奥的船长室,若奥正坐在桌子前沉思。 “船长,我要暂时离开船队几天,回家看看。”菲利普说。 若奥拿起早已放在桌上的一袋银币,放到菲利普的手上。 “菲利普,把这些钱交给您的父母。”若奥说。 “船长,在这两年的航行里,您已经按照约定给我付了报酬,我不能再多要您的钱。”菲利普说。 “菲利普,那些是给您的报酬,而这些是我对您父母的一点心意。”若奥说。 菲利普本来想推辞,但他看到若奥那不可辩驳的眼神,只得收下,他向若奥深深地行礼告别。 在菲利普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若奥和他的伙伴们游览了这座威尼斯共和国的首都。若奥被这座水城中多样风格的建筑深深吸引,在这个汇集了各式各样文化的美丽城市里,若奥和他的伙伴们坐着威尼斯小舟刚朵拉在城市中尽情穿梭。融合了拜占庭风格和哥特风格的圣马可大教堂宏伟壮丽,显示出威尼斯人的荣耀和富足。在这个地中海的贸易中心,随处可见商人们忙碌的身影,船队进进出出,一派繁华的景象。 十天后,菲利普返回船队,他带来了他的家人对若奥的感谢,若奥决定返回里斯本,再做打算。 若奥的船队向南行驶出亚德里亚海,转道向西,朝地中海入海口直布罗陀海峡驶去。经过几天的航行,若奥的船队进入休达港进行补给和休整。 除了一部分水手留在船上工作,其他人都上了岸。若奥和往常一样,保持着每到一个港口就要前往码头酒馆打听情报的习惯,他和费南多走进喧闹的酒馆,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若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带来的热量布满了全身,紧绷的身体好像也瞬间得到了放松。他扭过头去看着窗外,码头上的工人们依旧忙忙碌碌,穿着各色衣服的水手们不停地穿梭者。 “请问您是不是若奥·德·莱昂骑士。”一个声音从若奥的耳畔响起。 若奥转过脸来,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水手正站在他的面前。 “是的,是我,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若奥说。 “这里有您一封信,是一位贵族几天前留在这里的,他听说您可能会在此靠港,嘱咐我如果看到您,让我亲自把这封信交给您。”这个水手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皱皱巴巴的信封放在桌上。 第七章 海上玫瑰(四) 若奥拿出几个银币放到这个水手手上,对他表示感谢,这个水手接过钱,转身快步走开。 若奥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发现这些字体他并不熟悉,他仔细地阅读起来。 “若奥·德·莱昂骑士: 当您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您一定满怀疑惑。我有一个秘密必须要向您坦白,两年前在新大陆我就在袭击您父亲的那艘船上,正因为这样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始终感到悔恨和不安。从您从里斯本起航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您,最近才听说您从印度回来,恢复了贵族身份。我冒着生命危险给您写信,是为了告诉您一些真相,袭击您父亲的人是个权势很大的西班牙贵族,恕我不能直接写出他的名字,此时他的船队正从新大陆返回,二十天后他的船队将会到达亚速尔群岛补给,希望您能够从哪里找到答案。” 信的末尾没有落款,若奥把信交给费南多,费南多在阅读了这封信后,将信折好,放到信封里。 “若奥少爷,我觉得这是一个陷阱。”费南多说。 “我也这样觉得,费南多老师,这封信来的实在蹊跷。”若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若奥少爷,您决定怎么办?”费南多说。 “虽然这十有八九是个陷阱,我依然想前往亚速尔群岛探个究竟。”若奥说。 “那我们必须十分小心。”费南多说。 “嗯,我完全同意您的意见。”若奥说。 若奥和费南多回到船上,命令船队向着亚速尔群岛前进,若奥并未到达过这个位于大西洋上的群岛。这个由恩里克王子发现的,并由葡萄牙人开发的岛屿,至今仍然是前往新大陆重要的补给基地。 船队在离开欧洲大陆后不久,若奥就发现他的船队被人跟踪了,一支由三艘武装快速帆船组成的船队一直和他们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上,以避免引起他们的注意。若奥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他依旧保持着警惕,命令他的水手们要时刻做好战斗准备。 航行到了第三天,这支船队明显加快了速度,迅速向若奥的船队靠近。临近傍晚,这支舰队已经进入了若奥船队的射程之内。 太阳向着西方坠去,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除了舵手和巡夜的水手还留在甲板上,大家回到船舱里,慢慢进入了梦乡。 突然,一声尖利的口哨响起来,若奥从床上跳了下来,他知道,这是巡哨水手发出的警报。他快步走上甲板,水手们也一个一个赤膊着上身从船舱里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若奥大声问。 “船长,在我们后面的船队已经离我们很近了,他们分散开正向我们的两翼行驶过来,看来他们想要靠船。”巡哨的水手回答。 巡哨的水手话音刚落,若奥就听到一阵轰鸣声,他清楚地分辨出这是大炮的声音,他马上命令他的水手们准备战斗。甲板随着炮弹落下溅起的水花摇摇晃晃,若奥拿起望远镜,他发现对方趁着夜色,已接近他的旗舰。 第七章 海上玫瑰(五) 若奥命令开炮,但对方的中型帆船轻巧地躲过了若奥的炮击,并且离若奥的旗舰越来越近。在两船靠近的一刹那,对方的水手拽着缆绳荡了过来,西蒙急忙组织水手们进行防御,但是这些水手们的进攻凶猛而快速,在第一时间占据了上风。 一个红色短发的年轻人向若奥扑了过来,漆黑的夜晚遮住了这个人的面庞,若奥拔出剑,挡住了这个年轻人的攻击。 “先生,您要为您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这个红发的年轻人说。 若奥似乎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马上意识到发出声音的人绝对不是一个男人,他一边挡住这个年轻人的进攻,一边大声说,“我想这是一个误会,请您命令您的手下快住手。” “那不可能,对待您这样一个卑鄙的人,必须用剑刺进您的胸膛。”这个年轻人大声回答。 若奥看到对方不会收手,开始认真应对着对方的进攻。他快速多变的动作使得对方节节后退,他用他出色的腕力和击剑技术在几个回合内就压制住了对方,当对方侧身刺向他的一刹那,他向旁边一闪,用他的剑的护手底部猛地砸向对方的手腕,对方的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这个红发的年轻人俯下身躯想要拾起他的剑,但若奥的剑已经顶在这个年轻人的胸口上。 “好了,请让您的人住手。”若奥说。 年轻人把两个小指放在嘴里,吹起一声口哨,攻击的水手们纷纷停止了动作,放下手里的剑。 当火把点燃时,一张白皙而异常美丽的脸出现在若奥眼前。 “您是个女人。”若奥睁大了眼镜。 这个年轻女人露出轻蔑的笑容,“我现在是您的俘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您把我弄糊涂了,我有个建议,让您的水手回您的船上去,然后我们坐下来单独谈一谈。”若奥说。 年轻女人意识到已别无选择,她摆了摆手,示意水手们回到船上去。若奥则收起他的剑,示意他的水手们回到船舱里睡觉,而他则带着这个年轻女人回到船长室。 进入船长室,两个人分别坐下。这个时候,若奥才有机会近距离仔细端详他的对手,眼前的这个女人年龄约十八九岁,面目清秀,皮肤白皙透红,眼睛里散发出炽热的光芒,小巧的鼻子,微闭的嘴唇,红色的短发微卷着散落在头上。 “小姐,我叫若奥·德·莱昂,您能不能告诉我您的名字?”若奥开口问道。 “我叫艾米莉娜·埃斯特巴。”艾米莉娜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百灵在歌唱。 “埃斯特巴小姐,您能不能给出一个袭击我船队的理由?”若奥说。 “您还要伪装下去吗?您就是袭击我哥哥舰队的凶手,难道您不承认?”艾米莉娜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 “埃斯特巴小姐,您把我弄糊涂了,您能不能说的详细些?”若奥看着年轻女人明亮的双眸。 第七章 海上玫瑰(六) “我哥哥的舰队在新大陆遇到葡萄牙舰队的袭击,全军覆没。我得到情报,这个袭击我哥哥舰队的人就是您。”艾米莉娜的眼睛中迸射出仇恨的火花,仿佛要把眼前的若奥烧焦一般。 “埃斯特巴小姐,我想您一定是搞错了,我根本没有到过新大陆。”若奥说。 “这不可能,我得到了一封信,信上说您就是那个两年前袭击我哥哥舰队的人。”艾米莉娜斩钉截铁的回答,语气不容置疑。 “埃斯特巴小姐,您能不能把您得到的那封信交给我看一下。”若奥说。 艾米莉娜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信,若奥接过来快速的浏览了一遍。随着他的阅读,他露出吃惊的表情。 “艾米莉娜·埃斯特巴小姐: 当您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您一定满怀疑惑,但我有一个秘密必须要向您坦白,两年前在新大陆我就在袭击您哥哥的那艘船上,正因为这样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始终感到悔恨和不安。从您从巴塞罗那港起航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您,我冒着生命危险给您写信,是为了告诉您一些真相。袭击您的哥哥的人是个权势很大的葡萄牙贵族,恕我不能直接写出他的名字,此时他的船队正向新大陆进发,二十天后他的船队将会到达亚速尔群岛补给,希望您能够从那里找到答案。” “埃斯特巴小姐,我想我们上了同一个人的当,您这样的信我也有一封。”若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封信交给艾米莉娜。 艾米莉娜将信将疑地接过信,打开阅读了起来,随着信的深入,她的双眼散发出疑惑的眼神。 “埃斯特巴小姐,我们收到的信内容是一样的,我想是有人为了利用我们急于查出真相和为亲人报仇的心情,制造了我们这次冲突。”若奥说。 “莱昂先生,从这两封信的内容看,确实十分相似,但是我依然不能够相信您。”艾米莉娜说。 “埃斯特巴小姐,您能不能告诉我您哥哥的舰队受到袭击的准确时间。”若奥说。 “一五四四年九月。”艾米莉娜回答。 “一五四四年九月,我正在地中海,在这段时间里我到过巴塞罗那,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唐·希达尔多侯爵,我想他可以为我作证。”若奥说。 “唐·希达尔多侯爵,他是我父亲的至交,如果您确实能够证明这一点,我可以相信您。”艾米莉娜的语气开始缓和,一开始展现出的敌意也慢慢的消失。 “埃斯特巴小姐,如果您愿意相信我,请您在一个月后到巴塞罗那港等我,我会带着侯爵先生的信在那等您。”若奥说。 “我暂时还不能前往巴塞罗那,如果您确实有诚意,就请您在一个月后前往休达港,我会在那里等您。如果我不能准时到达,我会派我的一个水手留在那儿,您只要到酒馆就可以找到他。还有,请您告诉侯爵,让他转告我父亲,不要来找我,否则我将永远不回巴塞罗那。”艾米莉娜说。 第七章 海上玫瑰(七) “我会的,埃斯特巴小姐,我将准时赴约。”若奥说。 艾米莉娜站起身来,“如果您说的不是真话,我发誓即便您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您,然后用我的剑刺穿您的胸膛。” 听到这句话,若奥苦笑了一下,他把艾米莉娜送到甲板上,看着她走下绳梯,然后回到自己的船长室。 此时若奥内心已经明白,前往亚速尔群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若奥命令他的船队掉转船头前往巴塞罗那,去拜会唐·希达尔多侯爵。 经过二十天的航行,船队进入了地中海,向北到达了巴塞罗那。若奥已经有两年没有到过这个城市,他下船后就向码头官员打听唐·希达尔多侯爵的住处。侯爵府的位置位于市中心,而且十分明显,若奥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唐·希达尔多侯爵的府邸。在通过看门仆人的通报后,若奥被领着走入会客室,希达尔多侯爵正在那里。 两年的时间并没有让希达尔多公爵有任何衰老的迹象,他的精神依旧饱满,身体结实,看到若奥走进来,双眼放射出喜悦的光芒,快步走到若奥面前。 “莱昂先生,真的是您,这太令我感到意外了,我们有两年的时间没见了,您看起来更加结实了。”希达尔多侯爵的声音依旧清晰有力。 若奥深深地向侯爵行礼,“侯爵阁下,非常感谢您给我的船和情报,看到您的身体依然这样健康,我太高兴了。” 侯爵拉着若奥坐下,“莱昂先生,听说您获封骑士,这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您愿意给我讲一讲您在这两年间的经历吗?” “我非常愿意,但是在这之前,侯爵阁下,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您。”若奥说。 “您说,莱昂先生。”侯爵说。 “您是否认识一位叫做艾米莉娜·埃斯特巴的贵族小姐。”若奥说。 “埃斯特巴小姐,怎么,您见到过她?”侯爵说。 “是的,侯爵阁下,我和这位埃斯特巴小姐有一次不太愉快的会面,我们的剑都险些伤到对方,她可真不像是个贵族千金。”若奥说。 “但是艾米莉娜确实是位贵族千金,她就像我的女儿一样,他的父亲唐·埃斯特巴伯爵是巴塞罗那的船王,同样是我的至交,而他的哥哥则是西班牙皇家海军的成员。但不幸的是,据说他的哥哥在新大陆遇到了葡萄牙舰队的袭击,以身殉国。艾米莉娜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偷了她父亲的三艘船,私自出海打听消息,要为他的哥哥报仇。”侯爵叹了口气。 “所以,这位埃斯特巴小姐把我当作了他的仇人,因为一封伪造的信件。”若奥说。 “莱昂先生,您确定您们都没有伤害到对方吗?”侯爵问。 “是的,侯爵阁下,埃斯特巴小姐并没有伤到任何地方,我也一样。但我必须要请您为我作证,证明在他哥哥的舰队受到攻击的时候,我正在地中海。”若奥说。 第七章 海上玫瑰(八) “好,您需要我怎么给您作证呢?”侯爵说。 “我需要您为我给这位埃斯特巴小姐写一封信,证明我确实在那个时候没有到过新大陆。”若奥说。 “我想这没有问题,请您稍等一下。”公爵回到书桌前,提起笔,快速地写下一封信,认真的盖上自己的印章,把信纸装到信封里,将信封密封好,交到若奥说上,“莱昂先生,您拿着它,把它交给艾米莉娜,我相信会澄清这次误会。” “谢谢,侯爵阁下。”若奥说,“另外请您转告唐·埃斯特巴伯爵,不要去找埃斯特巴小姐,否则她将永远不会返回这里。” 侯爵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咳,这个艾米莉娜还是这样任性。” 希达尔多侯爵邀请若奥共进晚餐,晚餐结束后,他们促膝长谈,一直到深夜。希达尔多侯爵对若奥这两年间的经历感到惊讶不已,并且由衷的佩服这个年轻人的勇气和智慧。 第二天清晨,若奥向侯爵辞行,走向码头,起航前往休达。若奥到达的时间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三天,他命令船队将船停泊在港口后,每天独自前往码头酒馆等待艾米莉娜的出现。 约定时间的当天下午,艾米莉娜的船在码头入港,若奥从酒馆的窗户里看到艾米莉娜踏上码头,向着他所在的酒馆走来。 艾米莉娜走进酒馆,一眼就看到了若奥,她快步走了过来坐下。若奥把信从口袋里拿出来,交到艾米莉娜手上。艾米莉娜拆开信,仔细阅读,然后把信折好,还给若奥。 “莱昂先生,您说的是真的,我相信希达尔多叔叔。”艾米莉娜说。 “埃斯特巴小姐,能够听到您这样的话我非常高兴。”若奥说。 “好,莱昂先生,后会有期。”艾米莉娜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若奥从窗户中目视着艾米莉娜的背影,她一个人单独向着码头走去。落日的余辉撒在她的身上,把她染成了金黄色,那红色的短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艾米莉娜的船离开码头后,若奥也站起身来,向着自己的船走去。 若奥回到码头,一个阿拉伯水手急匆匆地向他跑来,他用简短的拉丁语和手比划着,把一封信交到若奥手上。 这封信是哈桑写他的,内容是邀请若奥前往阿尔及尔,若奥拿出一些钱交给这个阿拉伯水手,但是阿拉伯水手并没有接受,他向若奥行礼后独自走开了。若奥回到船上,命令船向着东边的阿尔及尔前进。 第八章 叛徒(一) 几天后,若奥的船队到达了阿尔及尔。因为有了哈桑的信,船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也没有遇到任何麻烦。靠港后若奥被码头官员带领着进了城,穿过街道,来到哈桑的官邸前。守门的卫兵进去通报,不一会若奥在马赛见过的那个中等身材的中年阿拉伯人赛丁先生走了出来,他毕恭毕敬地向若奥行礼,带着若奥走进府邸。 若奥沿着熟悉的路一直向前,穿过庭院,走上楼梯,在会见室的外面停了下来,赛丁先生打开门,若奥看到哈桑正坐在正面的座椅上。 这间屋子的陈设相比于两年前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哈桑座椅的后面,新悬挂起了一幅巨大的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的画像,画像中的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正值盛年,身穿着红色的阿拉伯长袍,腰间挂着长长的大马士革弯刀,眼睛发射出锐利的光芒,眉宇间散发出不可一世的英气,红胡子垂在胸前,清楚的代表着他的身份。看到这幅画像,若奥似乎又回忆起了他初见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的情景,那双似乎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睛好像又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身体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他急忙把视线从这幅画像上移开,快步走了进去,来到哈桑面前。 在这短暂的两个月里,哈桑的精神似乎消沉了很多,但当他看到若奥时,眼睛里散发出喜悦的光芒,他急忙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若奥面前,抓住若奥的手。 “若奥,欢迎您。”哈桑大声说。 “海雷丁先生还好?”若奥问。 听到这句话,哈桑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和忧愁,他摇了摇头,“父亲上个月在伊斯坦布尔去世了。” “对不起,哈桑。”若奥摇了摇头,他对这位北非和地中海海上之王的去世也感到遗憾。 “人总要死的,父亲生前总是这样说。况且,您知道,父亲已经快七十岁了,他为能够在伊斯坦布尔退役感到十分欣慰和高兴。”哈桑说。 “海雷丁先生的灵魂永远是属于大海的。”若奥说。 “是的,若奥,您说的没错,父亲的灵魂是永远属于大海的,虽然他的身体留在了伊斯坦布尔,但他的灵魂一定已经回到了大海上。”哈桑说。 “哈桑,您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成为总督后您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一定很多?”若奥小心翼翼的问。 哈桑露出一丝苦笑,他没有回答若奥的问题而是拉着若奥坐下,示意他的仆人上一些咖啡,咖啡香醇的味道一下驱走了若奥身上的疲劳。 “若奥,我请您来,一是为了向您表示感谢,另外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您帮助。”哈桑说。 “您说,哈桑,我们是朋友,只要我能做到,您不必客气。”若奥说。 “若奥,我被神圣罗马帝国袭击的事情已经查明,我父亲的一个手下被神圣罗马帝国的人重金收买,泄露了我的舰队行踪。这个人在知道我没被消灭之后,就拿着一大笔钱从亚历山大辗转前往了埃及,然后通过阿拉伯半岛前往了巴士拉,我想请求您帮助我逮捕他,把他带回阿尔及尔。您知道,我不可能派遣军队前往那里,此时的阿尔及尔也同样面临着危险,您的祖国葡萄牙无时无刻不想取得北非的霸权,而神圣罗马帝国则对地中海虎视眈眈,从非洲通往阿拉伯地区的海上通路则一直被您的祖国封锁,我只能请求您帮助我,从非洲前往巴士拉。”哈桑看着若奥。 第八章 叛徒(二) 若奥点了点头,“哈桑,如果您的要求使我损害了我的祖国的利益,我想我一定不会答应您,如果只是帮助您逮捕一个逃犯,我想我可以办到。” “谢谢,若奥,我会为您提供一切帮助。”哈桑站起身来,示意他门外的仆人进来。 “请您把赛丁先生找来,另外请赛丁先生把我为莱昂先生准备的东西拿过来。”哈桑说。 不一会,赛丁先生走了进来,他一手拿着一个袋子,看得出来里面装满了钱币,另外一手则拿着一副画像。 赛丁先生把袋子放下,将画像摊开放在桌子上。 “若奥,赛丁先生会告诉您这个人的情况。”哈桑说。 “莱昂先生,这是我们给这个叛徒画的画像,他在跟随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元帅之前是个巴巴里海盗,名字叫做亚赛尔·蒙塔沙里,由于此人战斗十分勇猛,所以深得海雷丁元帅的赏识。但海雷丁元帅曾经不止一次的提及,这个人野心太大,并且太过贪财,必须要小心提防。没想到这次他居然被神圣罗马帝国的金钱收买,险些让哈桑少爷的舰队被消灭。”赛丁说。 若奥仔细地打量着画像中这个阿拉伯人的脸,这个人约四十多岁,脸庞消瘦,眼睛中投射出骇人的凶光,右侧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胡子杂乱地散布在他的下巴上。 “好,我去巴士拉,帮助您逮捕这个人。”若奥把画像重新卷起。 “若奥,这里还有一些钱,请您一定收下,作为我对您的感谢。”哈桑拿起那个袋子。 若奥向哈桑摆了摆手,并没有伸手去接,“哈桑,我们是朋友,并且您应该知道,我并不缺钱。” 哈桑看到若奥的手势,只得将手中的钱袋放下,“若奥,请让我再次向您表示感谢,另外,您需不需要赛丁先生和您一起去。” “不必了,我知道,赛丁先生对您也很重要,有了您给我的这幅画像,我相信我一定能够抓住这个人。”若奥说。 哈桑点了点头,他再次抓住若奥的手,眼睛里充满了感激的神情。之后他把若奥留下来共进晚餐,两个人一直交谈到深夜,二人这两年间的经历对彼此都充满了吸引力。清晨,哈桑将若奥送到码头,目送着若奥的船队离开了港口。 若奥带领船队先返回了里斯本,并在城里停留了几天。在这段时间里,若奥回到家里向莱昂伯爵夫人告别。做好充分的准备后,若奥的船队从伊比利亚半岛向南,一直向非洲行驶。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后,若奥的船队在卢安达入港,然后沿着非洲的西海岸一直向南行进,绕过好望角,到达了非洲东岸。经过漫长的航行,若奥的船队在莫桑比克靠港休整,利用这段空闲时间,若奥前往地方官府邸拜访了莫桑比克地方官。几天后船从莫桑比克出海,一直向北,准备直接驶向马斯喀特,进入波斯湾,前往巴士拉港。 第八章 叛徒(三) 船队平稳地行驶在大海上,他们越过红海入海口,一直向北行进。若奥独自站在甲板上,心情异常愉悦,可以看出,他现在已经完全喜欢上了眼前这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尽管是这片蓝色也曾经给他带来过不安和危险。若奥沉浸在这种无比喜悦的心情中,似乎向海鸥一样展翅翱翔在大海上。 “船长,前面有艘船不大对劲。”了望台水手发出的声音打断了若奥的思绪。 若奥拿起望远镜,他看到海面上漂浮着一艘中型帆船,若奥清楚地看到,这艘船的侧面有被炮弹击中的痕迹,并且船的主桅杆已折断,不停地在海水中打转,副桅杆白帆上的大洞也能够表明这艘船曾经遭受过袭击。 若奥命令他的船员们谨慎地把船靠过去,让另外四艘船保持适当的距离。他和费南多首先登上了这艘船,眼前的一切把他们惊呆了。船的甲板上散落着死去水手的尸体,长时间的雨水和海上潮湿的空气已经使这些水手的尸体开始腐烂,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甲板上散落的武器和血迹可以让人想象的到这艘船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激战。费南多仔细检查完了这些死去的水手的尸体和船舱后来到若奥的面前。 “若奥少爷,无一生还,而且我敢肯定是阿拉伯人干的,那些水手们尸体上的伤是阿拉伯弯刀造成的。”费南多说。 若奥只是点点头,没说一个字,费南多看着若奥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这是一艘我国的商船,他们可能预备前往马斯喀特补给。”费南多。 若奥点了点头,示意他的水手们把这些死去水手的尸体海葬后回到船上。水手们在一阵忙碌后纷纷返回,他们站在甲板上注释着这艘破烂的帆船。若奥似乎感觉到一股血液正沿着身体不断向上翻滚,双眼直直地盯着这艘已经被打的千疮百孔的帆船,愤怒充满了他的内心。 “开炮。”若奥大声说。 一阵炮击过后,破烂的帆船摇摇晃晃地沉入水中,若奥握紧了拳头,紧咬着嘴唇,心头有一种从未感觉到的愤懑。 到达马斯喀特,若奥的心情有了好转,但是他依旧低沉着不发一言。在费南多和蒂亚戈的开导下,若奥终于把埋藏在心里的不快情绪一扫而光,他们在靠港两天后起航,前往巴士拉。 在巴士拉靠港,若奥和他的伙伴从码头前往巴士拉城,若奥惊讶的发现,巴士拉和威尼斯一样,是一座水上城市,这里的建筑有着浓郁的风情,城市美景如画。他们入城后,找了一间酒馆坐了下来,马吉德负责向老板打听情报。 若奥竖起耳朵听着马吉德和老板的谈话,虽然这座酒馆人声鼎沸,但由于他们坐的位置距离马吉德很近,得以清楚的听到一切。 马吉德用熟练的阿拉伯语和老板交谈,拿出那幅画像给老板看,老板仔细地看了看画像,摇了摇头,马吉德带着失望的表情回到若奥的身边坐下,向若奥表示他一无所获。 第八章 叛徒(四) 从城里出来若奥和他的朋友们返回了码头,但若奥并没有对哈桑提供的情报产生任何怀疑,他和马吉德两个人走到码头供水手们休息的小酒店里,试图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马吉德照例和酒馆老板进行了简短的寒暄后,拿出画像询问老板是否认识这个叫做亚赛尔·蒙塔沙里的人,老板看到画像的那张脸,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 “我不熟悉这个名字,但我觉得这张画像里的人又似曾在哪见过,啊,想起来了,他是这段时间刚搬来的一位阿拉伯富商,并且拥有一支五艘船组成的船队。等一等,我好像记得他的名字叫做艾布·艾哈迈德,他在巴士拉附近买了房子和土地。”这个胖胖的阿拉伯人说。 马吉德详细询问了这个人的住址,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若奥,若奥马上让马吉德前往这座房子探听情况。几个小时后马吉德回来了,他告诉若奥,听这座房子的仆人说,这位叫做艾哈迈德的老爷已经出海了。 若奥和马吉德回到船上,把费南多也叫来,仔细研究了目前的情况。 费南多首先开口说话,“若奥少爷,我觉得这个叫做艾布·艾哈迈德的人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亚赛尔·蒙塔沙里,他很有可能为了躲避海雷丁家的追杀,改变了自己的名字。” “我完全同意戈麦斯先生的说法。”马吉德表达了他的意见。 若奥点了点头,他也完全同意这个说法,但要从大海上寻找一个人太难了,他低头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不断搜寻着办法。 “船长,我建议我们返回霍尔木兹,您知道,那里扼住了波斯湾的咽喉,任何船只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马吉德说。 马吉德的建议提醒了若奥,他马上命令船队返回霍尔木兹,船队沿着波斯湾向东,在霍尔木兹港口靠港。 若奥的船队到达霍尔木兹后,若奥走下船,来到码头上。这时,一个穿着号衣的仆人走到他的面前,这个人弯下腰来行礼。 “先生,请问您是不是若奥·德·莱昂骑士。” 若奥向他点了点头。 “骑士先生,霍尔木兹地方官正在官邸等着您。”这个人说。 对霍尔木兹地方官,若奥并不陌生,在救援霍尔木兹后,德·索萨伯爵曾经带着若奥会见过这位地方官先生。若奥让这个穿着号衣的仆人带路,自己则跟在他的身后,经过长长的街道,他们来到了官邸的门前。 若奥被这个穿号衣的仆人领着走进地方官邸,官邸没有任何的变化,若奥来到会见室外,穿号衣的仆人打开门。 若奥走进会见室,看见地方官正站在会见室里,他快步走到地方官面前行礼。 “莱昂骑士,您终于来了,我几天前听说您的船队在霍尔木兹靠港,就想邀请您到我的府邸来做客。”地方官说。 “地方官阁下,感谢您的盛情。”若奥说。 地方官拉着若奥坐了下来,“莱昂骑士,我请您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第八章 叛徒(五) 若奥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的心中早有预料,他向地方官点了点头,“您说,地方官阁下,只要我能做到。” 地方官的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他握紧若奥的手,“莱昂骑士,您知道,最近一段时间,阿拉伯海盗越来越猖獗,我国的很多商船队都受到了袭击。” 若奥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那艘被袭击的商船,一丝不快的感觉再次从他的胸口中涌了出来,他点了点头。 “地方官阁下,您说的这一切我有所耳闻。”若奥说。 “所以,莱昂骑士,我想请您帮我消灭这些海盗。”地方官说。 “地方官阁下,我必须实话实说,我不可能消灭所有的阿拉伯海盗,但也许我能够帮助您消灭一些臭名昭着的大海盗,这样就能够打击阿拉伯人的气焰。”若奥说。 “莱昂骑士,您说的对。”地方官想了一下,“目前在这片海域里,有一个叫艾哈迈德的海盗,他虽然来波斯湾不久,但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成了这些阿拉伯海盗的首领。” 若奥的脸上显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他暗暗地想:蒙塔沙里先生,这回我就要抓到您了。 “地方官阁下,我十分愿意去消灭这个叫做艾哈迈德的海盗,您知道他此刻的行踪吗?”若奥说。 地方官点了点头,“莱昂骑士,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他此时正在红海,会在十几天后到达霍尔木兹附近的海域。” “太好了,总督阁下,只要您有他的行踪,我就不难消灭它。”若奥说。 “那么一切就拜托您了,莱昂骑士。”地方官再次握紧了若奥的手。 若奥向地方官告别,回到他的船队,命令他的船队稍作休整,然后开赴霍尔木兹附近的海面。若奥派出西蒙的两艘船在附近海面上巡视,而他则停泊在波斯湾的入口处,等待着蒙塔沙里的出现。 果不其然,十天后,西蒙的船队报告,在不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支阿拉伯舰队,这是一支由五艘大型阿拉伯帆船组成的舰队。若奥命令起锚,向这支船队前进。 两支船队相聚不远,令若奥意想不到的是,对方抢先开炮射击,若奥则不得不开炮还击。在不断地炮击中,若奥的船试图靠近对方的旗舰,但由于对方的炮火过于猛烈,若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靠上这艘大型阿拉伯帆船,若奥和他的水手们鱼跃着跳上对方的帆船,一群拿着弯刀的阿拉伯人迅速地向他们冲杀过来。 若奥拔出自己的剑,他的水手们和阿拉伯人混战在了一起,不断有刀砍中人身体的闷响,也有水手倒到甲板上的声音。若奥一边进攻,一边寻找着他要找的人,在他杀开一条血路后,画像里的蒙塔沙里那张凶狠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蒙塔沙里带着阿拉伯头巾,手里拿着一把大马士革刀,正指挥着他的水手们作战。 第八章 叛徒(六) 若奥向着蒙塔沙里扑了过去,蒙塔沙里也看到了若奥,他举起刀砍去,若奥轻巧地向后一跃,躲开了他的攻击。但若奥还是被背后的一个阿拉伯水手的刀蹭到了左臂,鲜血沿着被隔开的外衣流了出来。蒙塔沙里的刀再次向他袭来,若奥顾不得疼痛,拼命向旁边一闪,蒙塔沙里的刀带着一股清凉的风从他的身边划过。这个巴巴里海盗果然如哈桑所说,身手十分了得,他力大无穷,刀法迅猛,若奥一边躲闪,一边寻找反击的时机。十几个回合后,若奥终于等到了机会,他在躲过对方的攻击后,准确地刺中了这个巴巴里海盗的大腿,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得蒙塔沙里站立不稳,但他并没有停止进攻。在几个回合后,蒙塔沙里被若奥再次刺中右臂,他的刀掉到了甲板上,发出哐当的响声。若奥上前用剑顶住了蒙塔沙里的前胸,他的水手们也消灭了甲板上的阿拉伯人,占领了这艘船。 “艾布·艾哈迈德,或者应该叫您亚赛尔·蒙塔沙里,您的海盗生涯结束了,您必须要跟我走。”若奥说。 蒙塔沙里发出一阵骇人的笑声,他满不在乎地抬起头来,“您想把我怎么样,杀掉我吗?” “不,您错了,我要把您囚禁起来,带您回您应该去的地方。”若奥说。 两个水手走了过来,他们用绳子绑住蒙塔沙里,把他带回船上。此时蒙塔沙里的五艘阿拉伯大帆船被击沉了两艘,剩下两艘看到旗舰被攻陷掉转船头向南方逃去,看到若奥回到船上,费南多跑了过来。 “若奥少爷,西蒙手下的一艘船被击沉了。”费南多说。 “情况怎么样?”若奥的脸上露出了焦急的表情。 “西蒙正在忙着抢救落水的水手,蒂亚戈和路易斯也在帮忙。”费南多说。 一阵紧张忙碌,水手们被救了上来。之后,若奥带领船队开向马斯喀特。在马斯喀特,若奥的船队在这里停泊了十几天。在这段时间里,若奥的船员们一边休整,一边让船医经历了为在这一场激烈的海战中受伤的水手们治疗伤口,没有受伤的船员则忙着修理船只。 在一切准备完毕后,若奥的船队又扬帆返航了,经蒙巴萨再度向南绕过好望角,在经圣乔治港沿着非洲西海岸,返回了欧洲。一年多的航行令水手们疲惫不堪,船队靠港休达后,水手们纷纷下船奔向酒馆,准备痛痛快快的喝一场,以驱散几个月来漂浮在海上的烦闷。 一天后,若奥的船队向着东边的阿尔及尔港进发,到达阿尔及尔,若奥让两个水手押着蒙塔沙里,向哈桑的官邸走去。 来到哈桑的官邸前,若奥向卫兵说明来意,卫兵急忙进入官邸通报,不一会儿功夫,赛丁先生出现在门口,引领着若奥进入官邸。若奥让他的水手把蒙塔沙里交给卫兵,两个卫兵压着蒙塔沙里走在后面。 第八章 叛徒(七) 赛丁先生引领着若奥沿着前两次相同的路来到会见室,哈桑此时正站在会见室里,他看见若奥进来,眼睛投射出万分喜悦的光芒,两个人快步走到对方面前,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若奥,您回来了。”哈桑说。 “是的,哈桑,您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还好吗?”若奥说。 “一切都好,您呢,若奥?”哈桑说。 “好的不得了,并且我还为您带来了礼物。”若奥说。 两个卫兵压着蒙塔沙里走了进来,哈桑看到蒙塔沙里的脸,露出满意的笑容。 “蒙塔沙里先生,您不应该背叛我和我的父亲,您将得到惩罚。”哈桑说。 蒙塔沙里露出不屑的表情,“哈桑,您并没有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元帅那足以驾驭我的能力。” 哈桑听到这句话,脸由于气愤变得通红,“蒙塔沙里先生,您错了,您错在太过自信,您现在是我的阶下囚,请您明白您此时的处境。” 哈桑示意他的卫兵把这个狂妄的巴巴里海盗带下去,这个海盗离开时,依然带着不屑一顾的表情,这让若奥出乎意料。 蒙塔沙里被带下去后,哈桑的表情逐渐恢复平静,他请若奥坐了下来。 “若奥,您在航海当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哈桑问。 “没有,除了长期在海上漂泊的疲惫和不安,并没有什么特别。”若奥说。 “您没有遭遇到海盗的袭击,您知道,阿拉伯地区和印度洋上的阿拉伯海盗对葡萄牙船队一直虎视眈眈。”哈桑说。 “是的,哈桑,我不得不说,我们从本质上还是敌人。我遇到过被袭击后的葡萄牙商船的惨象,也懂得了阿拉伯海盗的凶残,不过您应该知道,我的船队也不是那么容易任人宰割。”若奥说到这里,大笑了起来。 若奥爽朗的笑声和直率的性格打动了哈桑,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若奥,虽然在国家的利益上我们是敌人,但我们从个人的角度还是朋友。” 若奥点了点头,露出微笑,“我说过,只要不危害我的国家利益,我们依旧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哈桑站起身来,叫自己的仆人把赛丁先生请来。 赛丁先生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装饰得十分漂亮的长条木头盒子,他恭毕敬地将盒子放在哈桑的前,退了出去。 哈桑打开盒子,一把闪耀着银色光芒的宝剑闪现在眼前,若奥仔细地端详着这柄剑。 良久,若奥从剑鞘里抽出宝剑,剑散发出的魔力让他惊讶不已,眼神已被这把剑深深吸引。 “若奥,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我知道,如果我拿出钱和珠宝送给您的话,以您这样一位葡萄牙贵族是不会接受的,所以我为您准备了这件东西。这是欧洲一位有名铸剑师花费很长时间铸成的,剑身加入了特殊的材料,不易受到水和鲜血的腐蚀,我想这把剑非常适合您。”哈桑说。 “哈桑,谢谢,我想这件礼物我必须收下,请您接受我的谢意。”若奥说。 第八章 叛徒(八) “不,若奥,该表示感谢的应该是我,您帮我抓住了蒙塔沙里,并且两次救了我的命,这区区一把剑不算什么。”哈桑说,“对了,我听说您在抓捕蒙塔沙里的时候损失了一艘船和一些水手。” 若奥点了点头,“哈桑,看来什么也逃不过您的眼睛和耳朵。” 哈桑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您的一切损失由我负责,明天早上,您就会看到在您的舰队里会出现一艘新的西班牙大帆船。” “哈桑,看来您已经做好了安排,如果我不接受恐怕您是不会答应的。”若奥点了点头说,“好,我接受您的好意。” 哈桑满意的点了点头,“若奥,今天您一定要留在阿尔及尔,我们好好叙谈叙谈。” 若奥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正有此意。哈桑为若奥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席间,哈桑多次邀请他要常来阿尔及尔做客,两人在晚宴后交谈到很晚。谈话中,他们都有意回避谈到国家政务和目前的形势,而是将谈话的重心放在彼此的经历和友谊上,这样的交谈是轻松愉快的,也使他们更加珍视对方的友情。清晨很快到来,若奥也不清楚睡了几个小时,太阳升起,起床后,他向哈桑告别。回到码头后,他发现一艘盖伦级的西班牙大帆船已经停在了他的船队里,费南多正也一脸疑惑地看着那艘帆船。 看到若奥,费南多走到他的面前,仔细端详着若奥腰间挂着的那把崭新的银色宝剑。 “若奥少爷,我们的船队附近停了一艘帆船。”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那是我们的船,您得派些水手接管它,然后我们向里斯本返航。”若奥说。 费南多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但是依然按照若奥的命令,派了三十多个有经验的水手登上这艘新帆船。 若奥的船队乘风破浪,经休达港向着里斯本驶去。 又是一次冒险的结束。从一五四四年六月开始到现在的一五四七年的七月,整整三年零一个月,若奥从伊比利亚到地中海,再前往非洲和印度,几度往返于欧洲和印度。三年来的航海,尽管身心十分疲惫,但他已经越来越依赖于那湛蓝色的大海,每当呼吸到大海散发出的潮湿空气,想到一望无际的大洋远方那未知的大陆,若奥的心情都无比兴奋。可是,再当回想起几年的航海中,追寻父亲被害的事情却没有任何进展时,若奥又感到十分的焦虑与不安,他仿佛这才明白,在茫茫的大海上,寻找父亲被害的线索无异于大海里捞针。在沮丧和矛盾的心情中,父亲被害时的惨状和母亲那悲伤的眼神又浮现在若奥眼前,他暗暗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多年来埋藏在心底为父报仇的这一愿望。 若奥抬起头,看着眼前湛蓝的大海和头顶蔚蓝色的天空,心中突然涌起对父亲航海事业的敬意,激起了自己探索大海和对未知世界的渴望。白色的海鸥从天空中掠过,发出悦耳的叫声,他真想和这些海鸥一样,张开翅膀,飞向天际,飞到大海的尽头。 第九章 国王的智慧(一) 经过十多天的平静航行,若奥的船队绕过伊比利亚半岛南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当踏上这片让他深深热爱的土地时,若奥的心情变得十分兴奋。 菲利普和马吉德忙着把从非洲和波斯湾带来的货物运到集市上交易,他们带来的黄金、象牙和香料在市集上被一抢而空,若奥把赚来的钱按照等级分给船上的水手们,然后请费南多招募一些有经验的水手作为补充。 若奥的两次航海为他带来了巨大的名声和财富,在招揽新水手时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大批的水手和年轻人找到若奥的船队,希望能够加入他们下次的航行。太多的候选对象让若奥感到无所适从,以至于对招募什么样的水手也变成了若奥的烦恼。不过好在有费南多帮助,最后在诸多的报名者中挑选了一批身体强壮有着一定航海经验的水手,把他们分别编到了不同的船上,以便让他们尽快熟悉工作。 若奥在码头停留了几天后回到了家,到达家时已是傍晚时分,他这次准备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彻底驱散一下在大海航行中积攒的疲劳和不安。莱昂伯爵夫人看到若奥回来,十分高兴,她吩咐仆人们准备最丰盛的晚餐。 晚餐结束后,若奥终于有机会和母亲单独说说话,他和母亲坐在客厅里。 “母亲,我想要买回父亲在里斯本城里的官邸。”若奥说,“您知道,那里有我们一家所有珍贵的回忆。” 提到莱昂伯爵,伯爵夫人的眼睛里闪过晶莹的泪水,她拿起丝质的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若奥,三年来的航海让您得到了爵位和财富,这些财富应该投入到您父亲深爱的航海事业中去,那座官邸不算什么,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那里。” 若奥点了点头,“母亲,我相信我们不会等很久的。” 第二天清晨,若奥前往码头。此时已经是八月初,他的心始终对船队放心不下,似乎一刻都难以离开他的伙伴们。若奥回到船上,费南多正站在甲板上指挥着水手们忙碌着。 若奥径直回到船长室,费南多跟着他走了进来。 “若奥少爷,您听说了吗,法国出了大事。”费南多说。 若奥摇了摇头,“费南多老师,您听说了什么?” “弗朗索瓦一世去世了,亨利二世接替了王位。”费南多说。 若奥摇了摇头,他听说过叫做弗朗索瓦一世的法兰西君王,但这位君主并没有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只是听说这位君王酷爱文艺和艺术,但对战争和治理国家却没有太高的天分。虽然弗朗索瓦一世一生和查理五世敌对,但在战争和政治中却极少能够战胜他的这位强大的对手,他在帕维亚战役中遭到惨败,被查理五世俘虏,被迫把两个儿子送往神圣罗马帝国作为人质。 “费南多老师,您觉得欧洲的形势会怎么样,这位亨利二世国王是个什么样的人?”若奥说。 第九章 国王的智慧(二) “若奥少爷,这位国王曾经作为人质被送往西班牙,他非常痛恨西班牙和神圣罗马帝国,我想他会沿袭他父亲对待查理五世的敌对态度。”费南多说。 若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欧洲王室的动荡并没有令他产生兴趣,他的心依旧留在湛蓝的大海上。 此时的皇宫里,若昂三世正坐在书桌前,他也知道了弗朗索瓦一世去世的消息,但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安。何塞似乎变得更加苍老,他站在若昂三世的身旁,一言不发,守候着他的陛下。 “何塞,您怎么看法国的局势?”若昂三世突然发问。 “陛下,我只是您的仆人,我想我没有资格对时局发表任何意见。”何塞依旧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不,我想听一听,您虽然只是内侍,但我知道您是个博学多才的人。”若昂三世说。 “那么,陛下,我斗胆,我觉得这位亨利二世恐怕比他的父王更加痛恨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和查理五世陛下。”何塞说。 若昂三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下去,此时在他心里想的是,只要不妨碍葡萄牙在航海和殖民地的利益,他并不想过多的把精力牵扯到欧洲王室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纷乱的恩怨当中。 到中午,若奥下船来到码头上,这时一些穿着皇家海军士兵制服的人向他走了过来。 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走到若奥的面前,“请问您是不是若奥·德·莱昂骑士。” 若奥点了点头,“是的,我是若奥·德·莱昂。” “莱昂骑士,十分抱歉,我们必须逮捕您,根据皇家海军的情报,您和阿尔及尔的土耳其人有勾结。”这位队长说。 若奥并没有多说什么,费南多看到这一幕,和他的水手们迅速下船围拢了过来,这些皇家海军的士兵也警觉地把手放在剑柄上。若奥示意他的水手们不要动,解下配剑交给费南多,独自跟着这些士兵离开了码头。 若奥被这些士兵带往皇家海军官邸,被关在一间狭小的牢房里。在这座牢房里,若奥并没有丝毫的恐慌,他似乎早已预料到即将发生的这一切。 此时的费南多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他把蒂亚戈、路易斯、西蒙叫到船上,商量对策。 “费南多,您在海军还有什么熟人吗?”路易斯问。 “路易斯,我和您一样,认识的人都是一些下级军官,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帮助。”费南多说。 “也许,我们应该去找德·索萨伯爵。”蒂亚戈说。 蒂亚戈的话提醒了费南多,他急忙安排蒂亚戈去给莱昂伯爵夫人报信,自己则前往了索萨伯爵的府邸。 夜幕降临,费南多来到德·索萨伯爵的府邸,但仆人告诉他,德·索萨伯爵正在郊外打猎,明天早上才会返回。费南多只得暂时回到船上,等待着黎明的到来。若奥的被捕让这个夜晚显得格外难熬,费南多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清晨的太阳慵懒的从海平面上升起,费南多从床上跳了下来,穿好衣服,径直向伯爵府邸走去。 第九章 国王的智慧(三) 费南多到达伯爵府邸时,德·索萨伯爵还没有回来,费南多请求仆人让他到府邸的会见厅等索萨伯爵,但仆人不敢私自做主,拒绝了他的要求。费南多只好焦急地等在伯爵府邸的大门前,不断地踱着步子。 德·索萨伯爵接近中午才返回,他远远的就跳下马,把缰绳扔给身边的仆人,慢慢从街道的另一头走过来,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当他看到费南多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戈麦斯先生,您在这样踱步,恐怕我的门前会塌陷下去。”德·索萨伯爵发出笑声。 “伯爵阁下,请原谅我这么唐突地拜访您,但是情况十分紧急。”费南多说。 德·索萨伯爵收住笑容,他看到费南多焦急的表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让仆人把马牵回马厩,让费南多先到会见室去,他则独自返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一会儿功夫,德·索萨伯爵出现在会见室,“戈麦斯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伯爵阁下,您还记得莱昂家的少爷若奥·德·莱昂先生。”费南多说。 “当然,提起这个年轻人,我的肩膀还隐隐作痛,我听说他得到了印度总督德·卡斯特罗副王的推荐,受封骑士。”德·索萨伯爵说。 “是的,若奥少爷昨天被皇家海军逮捕了。”费南多说。 “理由呢?”德·索萨伯爵睁大了眼睛。 “理由是和阿尔及尔的海盗有勾结。”费南多说的十分用力,但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的犹豫。 “荒唐,一个葡萄牙的贵族和北非的土耳其人有勾结,这些人的脑子一定出了问题,我马上去海军官邸。您呢,戈麦斯先生,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德·索萨伯爵让他的仆人拿来帽子,径直走出去。 德·索萨伯爵骑着快马来到皇家海军官邸,他快步走上楼梯,叫来他的属下。 一个中等身材的葡萄牙人很快走了进来,他是个典型的军人,步伐有力,身体笔直,眼神坚毅果敢,臂膀结实而有力。 “斯科托先生,我听说皇家海军逮捕了一位叫若奥·德·莱昂的年轻贵族。”德·索萨伯爵说。 “是的,伯爵阁下,确实是这样,我们收到一封匿名信,这封信上说这位骑士和阿尔及尔的土耳其人有勾结。”斯科托说。 “我命令您马上释放这位贵族,他是我的朋友,是一位品格高尚的贵族,并且这位莱昂骑士也是德·卡斯特罗副王的朋友,并由副王阁下推荐给了陛下。”德·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我对您的要求表示遗憾,我必须告诉您,这位贵族是由德·安德拉德侯爵阁下签署命令逮捕的,您并没有权利释放他。”斯科托说。 “啊,德·安德拉德侯爵,这可真是个让人感到头疼的家伙。”德·索萨伯爵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转向斯科托,“好,斯科托先生,我命令您,要好好照顾这位莱昂骑士,不要拿那些糟糕的给您的囚犯吃的东西给他,对待他要像对待一位贵族一样,满足他的一切要求。另外,您不会对我说,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第九章 国王的智慧(四) “是的,伯爵阁下,您完全有权下这样的命令,我遵从您的指示,会按您说的去做。”斯科托说。 “好,斯科托先生,您是个好军官,您下去。”德·索萨伯爵摆了摆手,坐了下来。 “看来,我只有进宫觐见陛下了。”德·索萨伯爵这样想。 德·索萨伯爵站起身来,走出府邸,接过仆人手中的缰绳,跳上马向皇宫奔去,他来到皇宫,让守卫的卫兵将何塞找来。 不一会儿功夫,何塞出现在皇宫的门口,他看到索萨伯爵,加快了脚步,来到德·索萨伯爵面前。 “德·索萨伯爵,您怎么来了?”何塞说。 “是的,何塞,我想觐见陛下,陛下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德·索萨伯爵说。 “陛下通常下午的心情还算不错,您究竟有什么急事,您知道,陛下不喜欢在晚上用餐前的这段时间里有人打扰他。”何塞说。 “何塞,十分抱歉,您知道一位叫若奥·德·莱昂的年轻人。”德·索萨伯爵说。 “啊,那位莱昂家的少爷,他不是一直在航海吗?”何塞回答。 “这位莱昂家的少爷如今被皇家海军的德·安德拉德侯爵逮捕了,您知道我没有权利释放侯爵逮捕的人。”德·索萨伯爵说。 “啊,这太可怕了,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何塞问。 “据我所知,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和阿尔及尔的土耳其人有勾结。”德·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虽然我只和这个年轻人见过一面,但我相信德·卡斯特罗副王推荐给陛下的人不可能和土耳其人有勾结。但是,您见到陛下之后,不要提这件事,只说这位莱昂先生被别人陷害,请求陛下赦免他。”何塞说。 “好的,何塞,我明白了。”德·索萨伯爵说。 何塞领着德·索萨伯爵进入皇宫,示意他在大厅里稍候,他去向若昂三世陛下禀报。不久,何塞回到德·索萨伯爵身边,带着他前往会见厅。 若昂三世正坐在会见厅里,他看到何塞领着德·索萨伯爵走了进来,德·索萨伯爵恭敬地给若昂三世行礼。 “德·索萨伯爵,您怎么会想到这个时候来看我?”若昂三世说。 “陛下,我来这里是为了请求您赦免一个年轻人。”伯爵说。 “啊,我倒是想听听,究竟是怎样一个年轻人,要您亲自来为他求情。”若昂三世说着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陛下,您是否记得一位叫做若奥·德·莱昂的年轻贵族。”德·索萨伯爵说。 “莱昂伯爵的儿子,我记得他,德·卡斯特罗副王和您向我推荐了他,我授予他骑士的爵位。”若昂三世回答。 “陛下,您的记忆力真是令我佩服,如今这位莱昂骑士受到诬陷,正身处监牢,我请求陛下能够赦免他。”德·索萨伯爵说。 “啊,这位年轻的莱昂骑士,他都做了些什么呀,德·安德拉德侯爵向我报告,他收到一封匿名信,说这位年轻的骑士和阿尔及尔的土耳其人有勾结,伯爵您听说了吗?”若昂三世露出狡猾的表情。 第九章 国王的智慧(五) “还是被德·安德拉德侯爵抢先了一步。”索萨伯爵暗暗地想。 “陛下,您是见过这位年轻的骑士的,您是否相信德·卡斯特罗副王和我,我愿意为这位骑士担保,他是一位正直的忠诚于您和葡萄牙的贵族。”德·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我十分愿意相信您,但是您知道,私通土耳其人是要被送上断头台的。”若昂三世说。 “陛下,请您相信,这位年轻的骑士绝不是这样的人。”德·索萨伯爵说。 “好,索萨伯爵,我把这个案件交给您,请您在半个月的时间里给我调查出事情的真相,如果这位骑士是冤枉的,我会下令释放他。”若昂三世说。 “陛下,您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英明的君王。”德·索萨伯爵带着感激的语气说。 索萨伯爵向若昂三世恭恭敬敬地行礼,走了出去,若昂三世抬头看着何塞。 “何塞,您怎么看这位年轻的莱昂骑士。”若昂三世说。 “陛下,我觉得德·索萨伯爵和德·卡斯特罗副王看中的这个年轻人应该对您和葡萄牙是忠诚的。”何塞回答。 若昂三世笑了起来,“何塞,今天的您可不像以往那么谨慎了,我知道您和莱昂家的关系不一般。” 何塞听到这句话,苍老的脸变得惨白,他一下跪在若昂三世的面前,“陛下,您说的这句话让我感到害怕,作为您的近侍,和其他贵族交往密切本身就是重罪。” “您起来,何塞,我从没有怀疑过莱昂家对我和国家的忠诚,您也不必过分害怕,您知道我和这些贵族之间还需要您的帮助。”若昂三世说。 听到若昂三世的这些话,何塞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惨白的脸色上恢复了血色。 “何塞,您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个案子交给德·索萨伯爵吗?”若昂三世问。 “陛下,您一定是相信德·索萨伯爵对您和国家的忠诚,能够秉公办理这个案子。”何塞的声音还因为刚才的惊吓有些发抖。 “不完全是这样,首先我并不想因为一封匿名信而将这件事情闹大,您知道这位莱昂骑士是德·索萨伯爵和德·卡斯特罗副王推荐给我的,一旦这位骑士先生被查出确有此事,那么将会影响到德·索萨伯爵和德·卡斯特罗副王。我不想让这个年轻人成为贵族之间斗争的工具,您应该知道,果阿公爵德·阿尔布克尔克先生正是因为与他的接替者洛博·苏亚雷斯·德·阿尔贝加利亚先生的贵族斗争而被罢免的。我不想德·索萨伯爵和德·卡斯特罗副王也成为贵族斗争的牺牲品,您知道,这两位贵族对国家对我都非常重要。其次,德·索萨伯爵来请求我,我当然不能够直接拒绝他,因为我相信这位出色的贵族还会在葡萄牙的海上霸权中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他对我个人和葡萄牙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若昂三世得意地说。 第九章 国王的智慧(六) “啊,陛下,您的智慧真像天上的星星一般闪亮,任何人都无法比拟。”何塞说。 听到何塞的这句话,这位葡萄牙的国王低下头,似乎若有所思,他那毫无表情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任何信息,就连何塞也猜不透这位君王的心思。 德·索萨伯爵离开皇宫后,径直前往皇家海军的官邸,此时已经是夜幕降临,斯科托先生还留在皇家海军官邸里,德·索萨伯爵派人把他叫来。 斯科托先生走进德·索萨伯爵的所在的会见室,看到德·索萨伯爵正在等他。 “斯科托先生,请您转告德·安德拉德侯爵,陛下命令我调查莱昂骑士这件案子。另外,请您派一个士兵到我家去,告诉一位叫做费南多·戈麦斯的先生,请他先回他的船上去。您呢,现在就带着我去见莱昂骑士。”德·索萨伯爵说。 “是的,伯爵阁下,我会遵照您的吩咐,请您等我一下。”斯科托说。 斯科托快步走出去,过了一会又回到这间屋子,他带着索萨伯爵走向官邸后面的小型监狱,告诉守卫的士兵打开大门,他们两个人走了进去,斯科托吩咐士兵打开若奥的牢房。 德·索萨伯爵在若奥牢房的铁门前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斯科托,“斯科托先生,请您守住监狱的门口,不要打扰我和莱昂骑士,并且保证任何人不要在我和莱昂骑士谈话的时候进来。” “是的,德·伯爵阁下,我会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斯科托回答。 索萨伯爵推开厚重的铁门,走了进去,若奥看到德·索萨伯爵,露出吃惊的表情。 “索萨伯爵,怎么会是您,我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条件下见面。”若奥说。 索萨伯爵把食指放在嘴唇前面,示意若奥暂时不要讲话,他回到牢房的门口,竖起耳朵听着斯科托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回到若奥身边。 “莱昂骑士,您得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我在回到里斯本几天后就被皇家海军逮捕了,罪名是和阿尔及尔的土耳其人勾结。”若奥说。 “您愿不愿意告诉我实情,这样我才能帮助您。”索萨伯爵说。 若奥叹了口气,他把他和哈桑·帕夏相识的经过,还有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索萨伯爵,索萨伯爵听到哈桑·帕夏的名字时示意若奥低声。在这一段讲述之后,索萨伯爵露出失望的表情。 “骑士,您太糊涂了,您怎么可以和土耳其人在一起呢。”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请您相信,我并没有做任何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若奥说。 “好,骑士,我愿意相信您,但是您必须保证,您要和这个土耳其人断绝关系。”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恕我直言,我恐怕不能保证,因为我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私人友谊。”若奥说。 “好啊,亲爱的骑士,您是个重情义的人,但是这份情谊会把您送上断头台的。”索萨伯爵的声音气得有些发抖。 第九章 国王的智慧(七) “十分抱歉,伯爵阁下,请您原谅我的任性。”若奥说。 索萨伯爵在一阵沉默后叹了口气,“骑士,您必须告诉我,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您刚才对我讲的一切,除了您的那些船员。” “伯爵阁下,我能够保证,除了我和船员们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切。”若奥回答。 “骑士,您能够保证这些船员不会站出来指正您吗?”索萨伯爵说。 “这个恐怕我不能保证。”若奥认真的说。 “好,您现在马上给您的副官戈麦斯先生写一封信,告诉他只留下那些绝对能够保证忠诚的水手,给那些不知道底细的水手一笔钱,打发他们走。”索萨伯爵说,“另外,您还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伯爵阁下,您说,我一定答应您。”若奥说。 “首先您必须保证,您今天和我的谈话永远不要向第三个人提起,只限于我们两个人知道,您能保证吗?”索萨伯爵问。 “伯爵阁下,我能保证。”若奥回答。 “其次,您必须保证,不管您和那位哈桑·帕夏先生有怎样的情谊,也绝对不能做任何背叛国家和损害国家利益的事。”索萨伯爵说。 “是的,伯爵阁下,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向您保证。”若奥说。 “好,您要相信我,您会在半个月后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对您的指控而被释放,现在您要按我说的给您的副官写信。”索萨伯爵说完走到牢房的门口打开门,“斯科托先生,请您拿笔和纸来,莱昂骑士要给他的母亲写封信,告诉他目前的情况。” 一会儿工夫,斯科托先生小跑着把笔和信纸交到若奥的手上,若奥提起笔,按照索萨伯爵的要求写下信的内容,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好,放到信封里。 索萨伯爵接过这封信,大声说:“莱昂骑士,虽然我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对您的指控,但我还是要提醒您,在这段时间里,您必须反省您的言行,如果您有什么要说的,您可以第一时间找到我。我会把信亲自送到您的府邸去,这点您不用担心。” 若奥点了点头,索萨伯爵用眼睛示意他不要再多说话,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斯科托先生则让卫兵锁上牢门。 索萨伯爵走出皇家海军的官邸,他骑上马,亲自把这封信送到费南多的手里,并且让费南多转告若奥的母亲不用担心,半个月后若奥就会被释放。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索萨伯爵来到王宫的会见厅觐见若昂三世。 若昂三世正慵懒地坐在会见厅里,他看到索萨伯爵进来,挺直了身子。 “陛下,您交给我的案子我已经查清楚了。”索萨伯爵说。 “案子?什么案子?”若昂三世捋了捋胡须,故作不知地问道,“您知道,伯爵,每天需要我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您指的是哪个案子?” “是指控德·莱昂骑士勾结土耳其人的那件案子。”索萨伯爵说。 第九章 国王的智慧(八) “啊,是这件事,您快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昂三世饶有兴致地说。 “陛下,根据我的调查,这项指控绝对是诬陷,我调查了德·莱昂骑士的船队上的每一个水手,他们说他们根本没有到过阿尔及尔,更不可能认识什么土耳其人。”索萨伯爵说。 “伯爵先生,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德·卡斯特罗副王和您推荐给我的年轻贵族怎么可能勾结土耳其人呢。”若昂三世露出狡黠而得意的笑容。 “陛下,您永远是这么英明而充满智慧。”索萨伯爵说。 “哦,对了,伯爵阁下,您是否查到了那封匿名信的来路。”若昂三世问。 “陛下,很遗憾,我并没有查到。”索萨伯爵说,“这封信由一个街上的乞丐送到海军总部,我无法找到它的来路。” “好,把这件事情忘了,您回去后马上释放德·莱昂骑士,告诉德·安德拉德侯爵这是我的命令。”若昂三世说。 “是的,陛下。”索萨伯爵带着感激的口吻说。 “好,您退下,我知道,您每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而我作为一个国家的君主,每天处理的事情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莱昂三世说。 “陛下,您的智慧也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不胜数。”索萨伯爵说。 听到这句话,若昂三世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摆了摆手,示意索萨伯爵退下,索萨伯爵恭恭敬敬地向若昂三世行礼,退了出去。 索萨伯爵离开皇宫后直接回到了皇家海军的官邸,他命令斯科托释放若奥,并且把若奥送到官邸的大门。 若奥握住索萨伯爵的手,眼睛里充满了感激,但索萨伯爵依旧保持着冷静的态度。 “骑士先生,您要记住您对我的两个保证,我建议您回到大海上去,暂时离开里斯本一段时间。等这件事情慢慢过去了,您再回来。”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我听从您的建议,请让我再次向您表示感谢。”若奥说。 索萨伯爵露出一丝笑容,他示意若奥赶紧离开,不要在这里停留。若奥快步离开了这里,他先回到船上,费南多和蒂亚戈看到若奥平安无事,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催促若奥赶紧回家把他被释放的这个消息告诉莱昂伯爵夫人,以免伯爵夫人继续担心。 若奥走进家门的时候,看到莱昂伯爵夫人正坐在院子里,莱昂伯爵夫人看到他的儿子走进来,喜极而泣。若奥把索萨伯爵让他暂时离开里斯本的事情告诉了伯爵夫人,莱昂伯爵夫人也点头表示同意,但当伯爵夫人想到自己的儿子又要离开自己前往大海,她还是忍不住不断掉泪。 第二天清晨,若奥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母亲,返回码头上,按照索萨伯爵的嘱咐离开了里斯本,他决定前往塞维利亚港。 第十章 离别(一) 若奥的船队迎着晨曦进入塞维利亚港,他下船来到了码头上。这座城市虽说对他不算陌生,但也不算十分熟悉。两年前他曾来过这里,尽管只作了短暂停留,可美丽繁荣的塞维利亚城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这里垄断了来自西印度群岛的几乎所有贸易,塞维利亚大教堂高耸入云的尖塔象征着这座城市的鼎盛,阿拉伯风格的黄金塔则显示着这里拥有的巨大财富。若奥走进城去,远远地望见塞维利亚行宫,这座混合了阿拉伯、穆德哈尔和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壮丽皇宫,昭示着西班牙帝国的强盛。 若奥在城里停留了半天后回到码头,再次走进“航海者”小酒馆,他依旧想通过在这里休息的船员口中打探出父亲被害的线索。这时,一个年轻的姑娘迎了上来,这个姑娘看到若奥,红扑扑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 “啊,是您,我认得您,您是莱昂先生。”特蕾莎高兴地说。 若奥也认出了这个在“航海者”酒馆里工作的年轻姑娘,“您好,特蕾莎,您依旧是这么漂亮。” 特蕾莎听到若奥的夸奖,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谢谢,莱昂先生,三年了您好像没有什么变化,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人总会或多或少不同,连我都觉得自己有些变老了。” 其实若奥并非没有变化,三年多的海上生活使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健壮结实,皮肤的颜色也因为阳光的照射从白色变得有些暗沉,散发出自然健康的气息,也许只有那双充满自信的眼睛依然如旧,射出炽热的光芒。 若奥坐了下来,让特蕾莎拿来一瓶上好的马拉加葡萄酒,端起酒杯,眼睛凝视着窗外,码头上忙忙碌碌的工人和水手走来走去,一片热闹喧嚣的景象。特蕾莎在一阵忙碌后,走到若奥桌前。 “莱昂先生,介不介意让我坐下与您说说话。”特蕾莎说。 “当然不,请坐。”若奥回答。 特蕾莎坐在桌子的对面,若奥放下酒杯说,“您要不要喝一杯,美丽的特蕾莎。” 特蕾莎摇了摇头,她似乎看出若奥在有什么心事,“莱昂先生,您可不可以给我讲讲您这几年的航海经历,您知道,我们女人是不能上船的。” 若奥点了点头。在那个时代里,女人上船被认为是很不吉利的事,会给船队带来灾祸。若奥把在非洲和印度的一些见闻讲给特蕾莎听,特蕾莎歪着头,听得津津有味,若奥讲完后端起酒杯,特蕾莎眨着大眼睛看着若奥。 “莱昂先生,您真让人羡慕,有那么多奇特的经历,不像我一样,每天都只能待在这个小酒馆里。”特蕾莎说。 若奥摇了摇头,“特蕾莎,您还不知道海神发怒时的可怕。” 特蕾莎点了点头,每当听到酒馆里的水手们说起大海发怒时的骇人情景时,她的脸上都会不由得产生一丝担心的表情。 “特蕾莎,您最近有没有听说过什么新奇的事情。”若奥说。 第十章 离别(二) 特蕾莎想了一下,“啊,要说有什么新奇的事情,我听说在南大西洋出现了一个红发的海盗,好像姓埃斯特巴,这个人经常袭击葡萄牙的船队,据说是为了复仇,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个人从不袭击西班牙船队,很多遇到麻烦的西班牙船只还受到过这个人的帮助。” 若奥的瞳孔似乎瞬间放大了一下,埃斯特巴小姐那张美丽白皙的脸从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希望这位像火焰一样散发着炽热光芒的美丽的埃斯特巴小姐不要惹出什么乱子就好。”若奥这样想。 “怎么,莱昂先生,您认识这个叫做埃斯特巴的人吗?”特蕾莎看到若奥沉思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若奥谨慎的摇了摇头,“不,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我想也是,您是个葡萄牙贵族,怎么可能认识一个海盗呢。”特蕾莎说。 “特蕾莎,快去招呼客人。”老板的声音传了过来。 特蕾莎朝若奥做了个鬼脸,“对不起,莱昂先生,我要去招呼客人了,希望美酒能让您忘却烦恼。” “谢谢您,特蕾莎。”若奥回答。 特蕾莎一蹦一跳地来到酒馆的台前,把餐盘放在台上,老板把准备好的酒码在上面,特蕾莎麻利地端起餐盘,向着客人走去。 若奥喝完最后一杯酒,走出“航海者”酒馆,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埃斯特巴小姐的身影,那被夕阳染成金色的背影和那如火焰般红色的头发,他再次摇了摇头。 若奥登上船,夕阳的余辉落在甲板上,他抬起远眺看着海的尽头,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清晨,若奥决定前往休达,毕竟那里是葡萄牙的港口,他想从哪里得到更多的情报,于是命令船员们起锚,向着南边的休达前进。 船队很快到达了休达港,若奥登上码头,发现一个穿着码头官员制服的人正向他跑来。 “请问您是不是德·莱昂骑士。”这个人的语气有些急促。 “是的,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若奥说。 “骑士阁下,我从印度德·卡斯特罗副王阁下那里得到一个口信,他告知所有的码头官员如果见到您,务必请您前往果阿。”这个码头官员说。 “卡斯特罗副王阁下有没有提到是什么事情?”若奥问。 “很遗憾,卡斯特罗副王阁下并没有具体说明。”这位官员回答。 “好的,谢谢您,先生。”若奥说。 这个官员向若奥行礼,转身离去。 若奥回到船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费南多,费南多表示应该做好必要的准备后才能再次前往印度,若奥也表示同意。若奥的船队在地中海逗留了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好充足的给养,以及交易用的货物后,便从休达起航,向着非洲大陆前进。 第十章 离别(三) 出发时,南大西洋的气候还算比较温和,但在船队接近好望角时,却遭遇了一次大风暴的侵袭,若奥的船队被吹到了大海更南的地方。强劲的西风掀起的巨浪差点让船队葬身鱼腹,乌云遮蔽的天空不断地咆哮着,闪电从空中跌落下来,几乎落在高高的桅杆上。几天的暴风雨过后,天终于转晴。幸运的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若奥的五艘船只虽然都有较大的损伤,但都没有沉没,船队被暴风吹得七零八落,彼此只能通过望远镜才能确认对方,不幸的是,下面等待他们要面对的将是寒冷的气温和迷失的方向。若奥通过罗盘确定向后,命令船队朝东北方向前进,又经过十多天的航行,他们终于再次看到了东非大陆。 随着气温进一步变暖,船员们疲惫的身体也得到了恢复。若奥命令船队先在索法拉港靠港修理,然后再起航前往蒙巴萨。到达蒙巴萨的时间已经是一五四八年的二月,由于糟糕的天气延误了船队的行程,若奥不准备过多地在东非港口停留,他想立刻横穿印度洋,直接前往印度。但是他的水手们在经历了那样一场暴风雨之后,都请求若奥在蒙巴萨停留一段时间,若奥也只好应允。半个月后船队从蒙巴萨起航,向东穿越印度洋。强烈的东北风还是影响了船只的航行速度,四月底船队在卡利卡特靠港,经过短暂的休整,几天后船队到达了果阿港。若奥向码头官员说明来意,码头官员马上备好马匹,亲自送若奥前往总督府。穿过果阿街道,若奥对这座城市的建筑感到非常惊讶,这是由葡萄牙人兴建的葡属印度的首都,充满了葡萄牙的风情,欧式的街道、建筑和教堂仿佛令若奥回到了自己的祖国一般。总督府位于城市的中心,气势恢弘而庞大,码头官员在向守门的卫兵通报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您就是德·莱昂骑士,没想到,您这么年轻。”这个年轻人说。 “先生,请问您是?”若奥问。 “我是卡斯特罗副王的儿子,阿尔瓦罗·德·卡斯特罗骑士。”这个年轻人说,“请您跟我来,父亲正在等您。” 若奥惊讶于阿尔瓦罗成熟的谈吐和气质,跟随着阿尔瓦罗走了会见厅。 卡斯特罗副王正坐在会见室里,他的脸色非常不好,面容也苍老了许多,虽然他才不到四十八岁,但由于印度长期的战争使他心力憔悴,身体也没有若奥三年前见到他的时候那样健康结实,显得虚弱了很多,卡斯特罗副王的身边站着哈维尔神父。 若奥向卡斯特罗副王和哈维尔神父行礼,恭敬地站在原地。 “德·莱昂骑士,您来了。”卡斯特罗副王的声音十分虚弱。 “副王阁下,我接到您的口信就立刻赶来了,只是在海上遇到了一些麻烦,耽搁了些时日。”若奥回答。 第十章 离别(四) “能够见到您真是太好了,这让我想起了第乌解围时的那场海战,是您和我并肩战斗,仿佛就在昨日。”卡斯特罗副王说。 “是的,副王阁下,能和您并肩战斗是我的荣耀,那将成为我终生值得回忆的一场战斗。”若奥回答。 卡斯特罗副王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骑士,您介不介意在果阿住上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回忆一下那场海战中的往事。” “当然,副王阁下,我非常愿意。”若奥毕恭毕敬的回答。 “很抱歉,骑士,我最近的身体感觉有些不好,我必须回去休息一下,如果您愿意,让哈维尔神父代替我和您说说话。”卡斯特罗副王说。 “副王阁下,我非常愿意和哈维尔神父聊聊天。”若奥说。 “好,阿尔瓦罗,扶我回房间去。”卡斯特罗副王说。 阿尔瓦罗走上前来,搀扶着他的父亲走出会见厅,哈维尔神父拉着若奥的手坐了下来。 “哈维尔神父,科斯塔神父的身体好吗?”若奥问。 哈维尔神父点了点头说,“您的朋友科斯塔神父身体非常好,在这些日子里,他给我很多帮助。” “那太好了,恕我直言,卡斯特罗副王的身体怎么样?”若奥说。 哈维尔神父叹了口气,“卡斯特罗副王的身体最近一段时间变得非常不好,长期的航海和战争已使他积劳成疾。” “哈维尔神父,医生们怎么说?”若奥说。 “卡斯特罗副王的病情在不断恶化,您刚才也看到了。”哈维尔神父的声音很低沉。 若奥点了点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卡斯特罗副王找他的含义,他不忍再追问下去,只好转换话题。 “哈维尔神父,您前往日本的计划怎么样?”若奥说。 “我找到了一位日本的朋友,他的名字叫弥次郎,他答应会在明年带我前往日本,此时他正在果阿神学院学习拉丁语。”哈维尔神父说。 “那好,哈维尔神父,我很想承担把您送往日本的任务,到时请您一定要通知我。”若奥说。 “谢谢,莱昂先生。”哈维尔神父说。 在简短的交谈后,若奥走出总督府,他告诉他的船员们将在果阿停留一段时间,船员们经历了漫长的航海,也非常乐意这样做。 在五月的这段日子里,若奥一直陪在卡斯特罗副王的身边,这位令人钦佩和崇敬的副王把自己的经历和信念传达给若奥。接近五月底的时候,卡斯特罗副王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医生要求他必须卧床休养,不能过多活动。若奥在这段时间里一直留在船上,他每天都虔诚地祈祷,希望卡斯特罗副王的身体能够康复。 六月六日的早晨,总督府派人来到码头,要求若奥立刻前往总督府,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若奥的心头,他骑上马迅速地向着总督府疾驰而去。 到达总督府的门前,若奥看到阿尔瓦罗正站在那里,他的眼睛里浸满泪水,努力克制着不让它们涌出来。 第十章 离别(五) 若奥跳下马,把缰绳扔给旁边的卫兵,“骑士,发生了什么事?” 阿尔瓦罗没有说什么,他低着头引领着若奥走入总督府,来到总督的卧房。哈维尔神父正站在床头,卡斯特罗副王的脸色十分苍白,他看到若奥走进来,示意哈维尔神父扶他起来。 哈维尔神父坐到床头,扶起卡斯特罗副王的身体,副王勉强支撑着,靠在哈维尔神父的手臂上。 “莱昂骑士,您来了,我一直在等您。”卡斯特罗副王的声音十分虚弱。 “副王阁下,请您不要多说话,您需要多休息。”看到卡斯特罗副王的样子,若奥感觉眼泪似乎一下子充满了眼眶。 “骑士,今天您必须听我说,我清楚地知道我可能即将离开这个人世了。”卡斯特罗副王的声音十分严肃。 “不,副王阁下,您会恢复得和以前一样健康。”若奥回答。 卡斯特罗副王露出苦涩的表情,他摇了摇头。 “骑士,我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要答应。”卡斯特罗副王说。 “副王阁下,请您尽管吩咐。”若奥说。 “我的儿子阿尔瓦罗,他将带着我的船队回里斯本去,他在航海方面的经验还不够丰富,请您的船队引领着他,还请您把您所知道的航海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卡斯特罗副王说。 “是,副王阁下,请您放心,我一定把卡斯特罗骑士送回里斯本去。”若奥说。 卡斯特罗副王点了点头,“阿尔瓦罗,您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莱昂先生,虽然他和您一样年轻,但却足可以成为您的老师,您明白吗?” “是的,父亲。”阿尔瓦罗的声音里饱含着悲伤。 听到阿尔瓦罗的回答后,卡斯特罗副王再次点了点头,“阿尔瓦罗,您一定要把我写的那封信交给陛下,答应我,您要成为一个出色的高尚的贵族,您要记住,无时无刻都要忠于我们的国家,忠于我们的国王若昂三世陛下。” “是的,父亲,我答应您,您的话我会牢记于心。”阿尔瓦罗说。 “啊,我多么想再看一眼那蔚蓝色的大海。”卡斯特罗副王似乎自言自语地说,“现在,我真的很想睡一下。” 卡斯特罗副王闭上了双眼,哈维尔神父强忍着泪水,“副王阁下,愿天主保佑您进入天堂。” 阿尔瓦罗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若奥的眼泪也从眼眶里奔涌而出,卡斯特罗副王卧房里的佣人们也发出低声地啜泣。 卡斯特罗副王的遗体在五天后下葬,按照卡斯特罗副王的遗愿,他被葬在了果阿,葬礼隆重而盛大,许多葡萄牙的地方官员都前往墓前拜祭。 十天后,若奥准备带领着阿尔瓦罗返回里斯本,在出发的早上,哈维尔神父把若奥送到码头上。 若奥拉着哈维尔神父的手,“哈维尔神父,我返回里斯本再回到这里,至少需要十个月的时间,请您耐心等待,我到达里斯本久马上返回,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好的,莱昂先生,我会在这十个月的时间里做好准备,等着您返回。”哈维尔神父说。 第十章 离别(六) 若奥的船队扬帆起航,由阿尔瓦罗的六艘船组成的船队紧跟在若奥的船队后面,他们横穿印度洋,在蒙巴萨靠港。然后一路向南,绕过好望角,沿着非洲西海岸向北,由于没有经历暴风雨,也没有遇到任何麻烦,经过了四个多月的航行,若奥的船队终于回到了里斯本。 踏上里斯本的土地,阿尔瓦罗带着卡斯特罗副王的信前往皇宫,在皇宫的会见厅里,若昂三世正在等着这个年轻人。 阿尔瓦罗进入会见厅,他向若昂三世行礼。 “卡斯特罗骑士,您怎么回来了,您不是和您的父亲在一起吗。”若昂三世问。 阿尔瓦罗的声音低沉而悲痛,“陛下,父亲在四个月前去世了,让我向陛下呈交一封他的亲笔信。” 听到这句话,若昂三世惊讶地险些站起身来,“骑士,您说什么,您说卡斯特罗副王去世了?” “是的,陛下,父亲得了重病,四个月前在果阿去世了。”阿尔瓦罗回答。 “这太不幸了,太不幸了,我的总督任命命令才下答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若昂三世说,“您的父亲葬在了哪里,您没有把他带回我们的祖国吗?” “陛下,按照我父亲的遗愿,他被葬在了果阿,他希望能够永久地安眠在那片他曾经奋斗过的土地上。”阿尔瓦罗说。 “啊,您的父亲是个伟大的人,骑士,您要记住这句话。您说您带来了您父亲的亲笔信,快拿给我。”若昂三世说。 “是的,陛下。”阿尔瓦罗打开上衣口袋,取出信封,交给何塞。 何塞拿着信走到若昂三世的面前,若昂三世接过信,打开信封,仔细地读了一遍,放回信封里。 “骑士,您的父亲真是个仔细而周到的人,他向我推荐阿方索·德·诺罗尼亚伯爵作为他的继任者,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提议。”若昂三世说。 若昂三世顿了一下,“您的父亲同时向我再次推荐了若奥·德·莱昂骑士,您怎么看这位骑士。” “陛下,莱昂骑士是位品德高尚的贵族,我的父亲希望我像对待他一样对待莱昂骑士。”阿尔瓦罗的声音十分坚定。 “好,我相信您的父亲的推荐,请您回去,看望一下您的母亲,并且告诉她,我对您父亲的去世感到无比的悲痛和哀伤,请您的母亲节哀。”若昂三世说。 “陛下,我会把您的慈爱转达给我的母亲和家人。”阿尔瓦罗恭敬地向若昂三世行礼,走了出去。 若昂三世提起笔来,在一份委任状上写下了些什么后,把委任状交给何塞。 “何塞,您把这份委任状交给莱昂骑士,告诉他,从今天起他就是男爵了,他要感谢已故的卡斯特罗副王,是卡斯特罗副王两次向我推荐了他,我希望他不要辜负卡斯特罗副王的期望,继续为我们的国家效力,另外,请您把加西亚·德·萨先生请来。”若昂三世说。 第十章 离别(七) “是的,陛下。”何塞接过委任状,独自走了出去。 若昂三世沉思了一会,叫来等在门外的仆人,让他们给阿方索·德·诺罗尼亚伯爵送信,请他从休达回到里斯本。 阿尔瓦罗离开皇宫后来到码头,他向若奥表示感谢,和他告别。在这四个月的航海中,两个年轻人缔结了深厚的友谊,他们彼此互相敬重。阿尔瓦罗告别若奥后,独自回到家中。 若奥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留在了船上。第二天上午,一个没有穿号衣的仆人找到他,请他到热罗尼姆斯大教堂去。 若奥来到热罗尼姆斯大教堂前,看到何塞正在等他。 “何塞,是您,这真令我意外。”若奥说。 “莱昂骑士,很高兴见到您,我代表陛下给您带来一份委任状,陛下最近忙于处理印度的事务,没有时间召见您。”何塞说。 何塞把委任状交给若奥,把国王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若奥听。 若奥听完后,恭敬地给何塞行礼,“何塞,请您代我向陛下表达我的谢意,还有,请陛下放心,我会以卡斯特罗副王为榜样,为陛下和国家倾尽我的全力。” 何塞满意地点点头,他的眼睛里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敬意,他和若奥告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数天后,阿方索·德·诺罗尼亚伯爵从休达返回里斯本,若昂三世首先接见了加西亚·德·萨先生,任命他为新的印度总督。在这之后,若昂三世召见了阿方索·德·诺罗尼亚伯爵,并和伯爵讨论了他在休达总督任期满后成为新的印度总督的可能性,诺罗尼亚伯爵对国王表示届时他非常愿意接任印度总督这一职位,若昂三世则请他要随时做好前往印度赴任的准备。 在接见了诺罗尼亚伯爵后,若昂三世独自坐在会见厅里。这时,何塞走了进来,他把若奥的情况告诉了若昂三世,若昂三世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何塞则静静地站在这位国王身边,一言不发。 若昂三世抬起头看着何塞,“何塞,请您把托梅·德·索萨伯爵请到我这里来,我在这里等他。” “是的,陛下,我马上去。”何塞回答。 一个小时后,德·索萨伯爵出现在国王的会见厅里。 “索萨伯爵,我现在对您有一项新的任命。”若昂三世说。 “陛下,听从您的吩咐。”索萨伯爵说。 “我正式任命您为巴西总督,我给您一些准备的时间,明年年初出发前往巴西,并在那里设立总督府,我赋予您在巴西最大的权利。”若昂三世说。 “陛下,我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并对您的信任心怀最大的感激。”索萨伯爵回答。 “不,不,我不需要您的感谢,伯爵,我只需要您把这片葡萄牙的新领地治理好。”若昂三世说。 “陛下,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我会尽我的全力维护葡萄牙在巴西的利益。”索萨伯爵说。 第十章 离别(八) 索萨伯爵向着若昂三世行礼告辞,刚到会见厅门口,若昂三世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又响了起来。 “伯爵,请您留意德·洛博侯爵这个人,这个人应该正在巴西。”若昂三世声音异常有力。 “是的,陛下,我一定记住这个名字。”伯爵再次向若昂三世行礼。 若昂三世再度陷入沉思,洛博侯爵那张阴沉的脸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使他感到一丝不快。 若奥回到船上,想起了和哈维尔神父的约定,抓紧回到家中,把他晋升男爵的消息告诉了他的母亲,两天后,向母亲辞行,准备重返印度。 若奥返回码头,一个穿着号衣的仆人正在那里等他,他带来一个口信,请他前往德·索萨伯爵的府邸。 索萨伯爵正在会见室里,若奥跟随着这个仆人走了进来,恭敬地向索萨伯爵行礼。 “莱昂先生,您来了,我听说您荣升男爵,快请坐,男爵。”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您找我有什么事?”若奥说。 “我已经被陛下正式任命为巴西总督了,明年年初就会前往新大陆。”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恭喜您。”若奥的脸上露出笑容。 “嗯,男爵,您有什么打算?”索萨伯爵说。 “我和一位神父有个约定,正要前往印度。”若奥说。 “看来在我前往巴西之前是不可能和您再见面了。”索萨伯爵摇了摇头。 “伯爵阁下,很抱歉,我不能亲自送您登船了。”若奥说。 “没关系,男爵,您是否听说过德·洛博侯爵这个人?”索萨伯爵问。 若奥摇了摇头,“伯爵阁下,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好,男爵,等我到达巴西后,我会帮助您调查您父亲的死因。”索萨伯爵说。 “谢谢,伯爵阁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您。”若奥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激。 “不用谢,男爵,我们是朋友,另外您要注意身体,如果有可能我们到巴西再见。”索萨说。 “伯爵阁下,您也要注意您的身体,天主会保佑您一切顺利。”若奥说。 若奥告别了索萨伯爵,回到船上。经过几天的准备,若奥的船队再次出发,沿着航线向着印度前进,这次的运气似乎站在若奥的一边,他们没有遇到强烈的暴风雨。若奥的船队平安地绕过好望角,抵达了非洲东部。他们继续向北航行,到达蒙巴萨之后简单休整了几天,向东横穿印度洋,在一五四九年的五月初终于到达了印度。 第十一章 东方的国度(一) 若奥的船队在果阿靠港,若奥入城前往哈维尔神父所在的果阿神学院,他请求教堂里的修士为他通报,不久费尔南德斯修士走了出来。 “啊,莱昂先生,是您,我听哈维尔神父说您会在最近一段时间返回果阿。”费尔南德斯修士露出微笑。 “是的,修士,哈维尔神父在吗?”若奥问。 “哈维尔神父和托雷斯神父去果阿周边的村落传教了,明天早上才能回来。”费尔南德斯修士回答。 “那么我明天早上再来拜访,对了,修士,科斯塔神父是不是在神学院里?”若奥说。 “是的。”费尔南德斯修士说,“您要见他吗?” “是的,修士,请您告诉科斯塔神父,我在这里等他。”若奥说。 “好的,莱昂先生,请您等一下。”费尔南德斯修士转身离去。 费尔南德斯修士步履稳健地走进修道院,经过短暂的等待,科斯塔神父出现在门口,他看到若奥,双眼放射出喜悦的光芒。 “哎呀,是您,莱昂先生。”科斯塔神父发出一声惊呼。 “是的,科斯塔神父,是我。”若奥回答。 科斯塔神父领着若奥穿过神学院的院子,来到后院的一间房子前,打开门走进去。若奥看到这间房子的陈设十分简陋,只有供睡觉用的床和一个小桌,桌上摆着两个有些残破的杯子。 “快请进,莱昂先生,您看我这里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招待您,这太让我惭愧了。”科斯塔神父说。 “不,神父,您让我看到一个神职人员应该有的虔诚和简朴,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向您讨口水喝。”若奥说。 “当然,当然可以。”科斯塔神父说。 科斯塔神父为若奥倒了一杯水,若奥端起来一饮而尽。 “神父,您的身体怎么样,在印度和香料诸岛的旅行没有给您带来疾病。”若奥说,“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炎热了。” “没有,我不仅没有生病,身体也变得比原来更结实了。”科斯塔神父说。 “那太好了,神父,您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吗?”若奥说。 “是的,哈维尔神父说您将带我们前往日本。”科斯塔神父说。 “嗯,是的,神父,尽管比计划晚了两年。”若奥叹了口气。 “不,莱昂先生,我发自内心地感谢您,在印度和香料诸岛的这段时间里,我学到了很多。”科斯塔神父说,“您呢,莱昂先生,您怎么样?” “我也很好,神父。”若奥说。 若奥把自己离开科斯塔神父后两年间发生的事情讲给科斯塔神父听,听完后,科斯塔神父露出敬佩的表情。 “您看,我现在应该称呼您为莱昂男爵了。”科斯塔说。 若奥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莱昂先生,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请您放心,天主会保佑您,您一定会找到杀害您父亲的凶手,我从和您分别后无时无刻不在为您祈祷。”科斯塔神父说。 “谢谢,神父。”若奥抓住科斯塔神父的手,内心充满感激。 第十一章 东方的国度(二) 若奥和科斯塔神父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他决定暂时回到船上,等待明天黎明再来修道院。 这一夜似乎很漫长,若奥的大脑里再次出现了曼努埃尔·德·莱昂伯爵,望着父亲那张慈祥却严厉的脸,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杀害父亲的凶手。 清晨来临,若奥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他从床上直起身子,从窗子看去,太阳正缓慢地从东方升起。他穿好衣服,跳下床,踏上码头,向着果阿城走去。 来到修道院,费尔南德斯修士告诉他,接近早晨哈维尔神父才回来。若奥告诉费尔南德斯修士暂时不要打扰哈维尔神父的休息,他独自站在修道院前厅教堂的耶稣像前,虔诚地祷告。 不知道过了多久,哈维尔神父出现在教堂里,他的脸上充满疲惫,但双眼却发射出异乎寻常的光芒,他慢步走到若奥身边。 “莱昂先生,您真是个守信的人,原谅我现在才来见您。”哈维尔神父说。 “哈维尔神父,这段时间,您还好?”若奥说。 “是的,莱昂先生,我非常忙,但非常快乐。”哈维尔神父回答。 “那太好了,哈维尔神父,您做好前往日本的准备了吗?”若奥说。 “嗯,我想请求您再多给我几天时间。”哈维尔神父说。 “当然,神父,我的船就停在码头上,您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您派一位先生到船上来,我让水手来接您。”若奥说。 “谢谢,莱昂先生。”哈维尔神父说。 若奥向哈维尔神父告别,回到船上耐心等待。五天后,哈维尔神父如约前来,跟在他后面的是托雷斯神父、科斯塔神父和费尔南德斯修士,两位仆人紧跟着他们,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身材矮小、黄色皮肤的东方人。 若奥让费南多派水手划着小船把哈维尔神父一行人接上船,哈维尔神父登上船,把那个身材矮小的东方人叫到身边,带他走到若奥的面前。 “莱昂先生,这是我说的那位日本朋友弥次郎。”哈维尔神父说。 弥次郎听完哈维尔神父的话,向若奥行礼,“莱昂先生,您好。” 这个东方人的拉丁语有些生硬,但也能清楚的表达他的意思,这令若奥感到惊讶,他向东方人点了点头。 “弥次郎先生,我的舵手会听从您的指挥。”若奥说。 哈维尔神父又和弥次郎说了些什么,弥次郎用力地点了点头。 若奥走到郑安身边,告诉他通过马六甲海峡后要听弥次郎的指挥。 郑安十分失望的摇了摇头,“船长,我不喜欢倭人,您知道,虽然我并没到达过那个东方的岛国,但那些流浪的倭武士却经常跑到我的国家的土地上闹事,烧杀抢掠,我们对他们有个固定的称谓,管他们叫倭寇。” “郑安,我理解您,但我相信哈维尔神父的朋友应该不是您说的那种人。”若奥说。 郑安叹了口气,不再表达他的不满,若奥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点点头。 第十一章 东方的国度(三) 若奥走回哈维尔神父身边,“神父,如果您准备好了,我们马上起航。” 哈维尔神父点了点头,若奥告诉他的水手们准备起航,并请费南多把哈维尔神父一行人的住处安顿好。 若奥的船队慢慢离开港口,迎风向南,绕过锡兰岛,向马六甲驶去。他们在马六甲短暂停留,绕过马六甲海峡的南端,取道向北,沿着海岸线一直行驶。 经过十多天的航行,若奥走到郑安身边,他看着眼前蓝色的海水,对这个未知的海域充满了好奇。 “船长,如果我们再向北行驶,就能到达我的祖国了。”郑安说。 若奥曾经看过马可·波罗的《东方闻见录》,对这个庞大而富有的国家也充满了向往,他也曾经设想着有一天登上这个庞大的国家土地,看一看书中描绘的宏伟壮观的都城,繁华热闹的市集以及华美廉价的丝绸锦缎。但是此时,他没有办法前往这个他无限向往的国度,因为在葡萄牙和这个幅员辽阔的大国发生冲突后,帝国的皇帝驱逐了葡萄牙人,不允许葡萄牙船队靠港和贸易往来。 若奥回到甲板,他看见哈维尔神父也站在甲板上,望着船前进的方向。 “哈维尔神父,您在想什么?”若奥问。 “莱昂先生,您可知道大明国这个国家?”哈维尔神父说。 “是的,哈维尔神父,我知道,我的舵手就来自这个庞大而富有的国家。”若奥说。 “我很想去这个国家看看。”哈维尔神父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 “我也是,神父。”若奥回答。 若奥站在甲板上,他试图眺望那个地处东方的巨大国家,但此时他的船正向着更东面的方向驶去。 “莱昂先生。”哈维尔神父的声音打断了若奥的思绪,“我们会在附近换一艘明国的帆船,前往日本。” “好的,神父,我的船会跟在您的后面,护卫您前往日本。”若奥说。 哈维尔神父向若奥表示感谢,船队在几天后停靠在一个海岛附近,哈维尔神父和他的朋友们下船,一艘中国帆船正停在那里。哈维尔神父一行换乘中国帆船,若奥的船队跟随着哈维尔神父的船继续向东北方向驶去。 船一直航行,又经过了十多天,若奥隐约感觉到,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哈维尔神父一行终于登上了日本的土地,这一天是八月十五号,是天主教会的圣母升天节。哈维尔神父也许多年之后才会明白这个日子是多么的不同寻常,因为这一天不仅是日本传统的盂兰盆会之日,更是当地领主岛津贵久的夫人去世五周年的忌辰,哈维尔神父此时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这样的一天对他在日本的布道产生了怎样重要的影响。哈维尔神父暂时安顿在弥次郎的家里,弥次郎告诉若奥他们登陆的地方叫鹿儿岛。若奥惊讶地发现,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到达的这片土地上并没有如同传闻般布满黄金白银,相反这里的人都十分贫穷,建筑也十分低矮,许多人连正式的名字都没有。若奥的水手们感到十分沮丧,船队在这里停留了几天,若奥向哈维尔神父告别,准备返回欧洲。 第十一章 东方的国度(四) 船队离开港口的当天,哈维尔神父把若奥送到码头,并亲手交给他两封信,请他分别转交给若昂三世陛下和耶稣会罗耀拉会长,若奥向哈维尔神父保证,他一定会平安地把信带回欧洲。 若奥的船队离开港口后向南航行了两天。这段时间,天空的云量越积越多,若奥不由得有一些隐隐担心,费南多提醒他,如果云层再这样累积下去,将会演变成一场巨大的暴风雨。 若奥的担心还是变成了现实,夜晚和暴风雨同时降临,猛烈的风卷着雨水落了下来。为了避免船发生危险,若奥命令降帆,但风依旧把船身吹得摇摇晃晃,若奥站在甲板上指挥着水手们稳住船身。 第二天清晨,雨越来越大,船摇晃得更加厉害。雨水落在海面上,风带起的巨浪把海水卷上甲板,把船身拍打的啪啪作响。大海犹如一头发怒的猛兽,试图要吞没一切,飓风卷起海水抛向天空。 第三天来临,风终于小了起来,雨依旧淅淅沥沥地落在海面上,若奥命令升起半帆,重新寻找方向,抢修受损的船身和桅杆。 船向南进入香料诸岛,若奥的船队向着西南方向的马六甲海峡驶去。在马六甲靠港后,他们停留了几天,为的是补充淡水和给养,彻底修理好破损的船只。从马六甲起航,若奥的船队回到了印度,若奥专程前往果阿拜祭了卡斯特罗副王,便启程横渡印度洋。到达蒙巴萨港后向南绕过好望角,经历了漫长但还算顺利的航行终于回到里斯本。 若奥的船队回到里斯本的时候已经是一五五零年的六月底,九个月漫长的回航过程给若奥的水手们带来了巨大的疲劳感。船队进入里斯本港口后,水手们迫不及待地登上岸边,他们甚至不想在船上多停留一分钟。若奥吩咐菲利普把航行中通过黄金和香料获得的巨额利润按照比例分给他的船员们,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往王宫。 到达王宫,若奥请求卫兵替他通报,等待了一会,何塞走了出来,他领着若奥前往国王的会见厅。 若奥走进去会见室,若昂三世正坐在书案前。若昂三世已经四十八岁了,但眼睛中依旧散发着照人的光彩,看到若奥向他行礼,他慢慢抬起头,目视着这个年轻人。 “莱昂男爵,是您,您又给我带来了什么消息?”若昂三世说。 “陛下,我带来了哈维尔神父给您的信件。”若昂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信封。 若昂三世示意何塞把这封信拿上来,何塞走到若奥的面前接过信,交给若昂三世。若昂三世打开信,仔细地阅读了一遍,把它放在桌子上。 “谢谢,莱昂男爵,我相信我们信仰的天主的光辉一定会遍布那个位于东方大海上的岛国。”若昂三世说。 “是的,陛下,我完全相信。”若奥说。 “男爵,您想要得到什么奖赏呢?”若昂三世话锋一转,用他那双犀利的眼睛看着若奥。 第十一章 东方的国度(五) “陛下,我什么也不需要,能够为您和国家效劳是我的荣耀。”若奥回答。 “好,您是个高尚的人,高尚的贵族。您退下,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可以通过何塞来找我。”若昂三世说。 “是的,陛下。”若奥说完向若昂三世行礼,走了出去。 若奥离开皇宫后回到船上,把船上的事务交代给费南多后,他决定返回家中一趟。长时间的航行增加了他对家的思念,他快马加鞭回到了家。 家的气氛是温暖的,但若奥却不能过多停留,他还要前往巴黎耶稣会总会面见罗耀拉会长。他只在家里停留了一夜就回到了船上,留下路易斯和西蒙,又让菲利普和马吉德留下来继续处理货物,他只带着蒂亚戈的船向着法国驶去。若奥没有在任何港口停留,而是直接前往法国北面的加莱港。此时加莱还处于英国的统治之下,若奥在港口租用了马匹,沿着塞纳河向巴黎奔去。这是若奥第一次踏上法国的土地,对他来说一切都是那样的新奇,但他无心欣赏塞纳河美丽的风景,经过了几天不停顿地疾驰后,他们终于在傍晚到达了巴黎,若奥一行人在城里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准备第二天前往耶稣会面见罗耀拉会长。 第二天清晨,他们来到了耶稣会总会的所在地,经过守门仆人的通报,若奥被领着前往罗耀拉会长的办公室。若奥进入这间房间,他发现这里的陈设异常简朴,罗耀拉会长此时已经接近六十岁,他面容庄严,穿着黑色的修士服,眼睛里投射出虔诚而笃定的目光,看得出来,他还保留着年轻时西班牙贵族的优雅气质。 若奥走进来,给这位创建了耶稣会的会长行礼,罗耀拉会长也向这个年轻人回礼。 “尊敬的罗耀拉会长,我这里有一封您最亲密的朋友哈维尔神父给您的信。”若奥拿出信来交给罗耀拉会长。 罗耀拉会长打开信,信的内容很长,但他依然认真地逐字逐句读完,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 “莱昂男爵,非常感谢您给我带来了这个消息,这让我感到很宽慰。您知道,就在几个月前,伟大的教皇保罗三世陛下刚刚辞世,这对教廷来说是巨大的损失。”罗耀拉会长的声音庄严凝重。 “尊敬的罗耀拉会长,我对保罗三世陛下的辞世也感到十分悲伤。”若奥说。 若奥能够体会罗耀拉会长此时的心情,正是这位教皇保罗三世使得耶稣会得到了教廷的承认,罗耀拉会长和教皇保罗三世也是极为亲密的朋友。这样一位教皇辞世,对罗耀拉会长产生的巨大影响可想而知。 “莱昂男爵,哈维尔神父还好?”罗耀拉会长打断了若奥的思绪。 “是的,尊敬的罗耀拉会长,哈维尔神父的身体非常好。”若奥说。 罗耀拉会长听完若奥的话,点点头。若奥向罗耀拉会长辞行,离开耶稣会准备回到里斯本去。 第十一章 东方的国度(六) 这是若奥对罗耀拉会长的最后印象,六年后这位被称为圣人的耶稣会会长在罗马病逝。 若奥离开巴黎后,才有机会欣赏美丽的塞纳河畔的美景,他放慢了马匹的速度,边走边看四周怡人的景色。若奥天生的贵族优雅气质吸引了路人的注意,那些穿着华丽衣服的法国贵族在与这个年轻人擦肩而过时纷纷向这个年轻人示意,若奥也摘下他的帽子向这些人还礼。 若奥回到船上准备返航,船队一直向西通过英吉利海峡,绕过布列塔尼亚半岛,靠港南特。在南特停留了一天,他们准备前往波尔多。经过一天的航行,了望台的水手大喊着在靠近海岸线的地方有一艘搁浅的小帆船。 若奥拿起望远镜,他看到一艘多桅三角帆船在靠近岸边的地方一动不动,甲板上一个穿着紧身上衣的年轻贵族正指挥着水手们在甲板上忙碌着。 “费南多老师,请您准备好小船,我们过去看看,如果他们需要,我们要提供帮助。”若奥说。 费南多命令水手们放下小船,两个水手划着小船靠近了这艘帆船,费南多大声地询问这支船上的水手,有没有人会说拉丁语。 不一会,船上放下绳梯,若奥和费南多登上这艘船,那个年轻地贵族正站在甲板上。 若奥走到年轻贵族面前。这个人年龄比若奥看起来还年轻一些,身材高大,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神果敢坚毅。 “先生,您来我的船上有什么事?”这个年轻人用流利的拉丁语说。 “先生,我觉得您好像遇到了麻烦。”若奥说。 若奥的直率使这个年轻人感到有些难堪,他的脸出现了一丝红晕,“先生,是的,您都看到了我目前遇到的困境。” “先生,我是葡萄牙人,若奥·德·莱昂男爵。”若奥伸出手去。 年轻人握住若奥的手,“您好,男爵先生,我是法国人,莫莱斯·德·科塞骑士。” “您好,骑士,您的姓氏很有名,冒昧地问您,您是布里萨克伯爵阁下的什么人?”若奥说。 若奥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夏尔一世·德·科塞-布里萨克伯爵的名字,据他所知,这位伯爵阁下在前不久受到亨利二世册封,取得了元帅权杖。 “男爵,我是您说的这位伯爵阁下的一位远房表亲。”年轻的骑士说。 “好,骑士,您愿意按照我说的做吗,我可以帮助您摆脱困境。”若奥说。 “好,男爵,我想现在我已别无选择。”年轻的骑士叹了口气。 “好,您看,现在的风向是东北,并且风力有些逐渐大起来的趋势,您放下您船上登陆用的小船,拽起满帆。”若奥说完,转身向着费南多,“费南多老师,请您现在回到我们的船上去,同样放下所有的小船,找一些强壮的水手,让他们把船划过来。” 费南多爬下绳梯,不久四艘小船和十六个精壮的水手出现在这艘多桅三角帆船的正面。 第十一章 东方的国度(七) “您呢,骑士,请您找一些粗的缆绳,把您的帆船和这些小船系在一起,拽起帆。”若奥说。 科塞骑士照着若奥的方法做了,拽起帆后,若奥命令这些小船上的水手拼命划水。好在这艘帆船的船体不大,水手们喊着号子,一点一点地把这艘帆船拖出浅海。在风的作用下,脱离开海底松软泥沙的帆船顺风航行了起来,科塞骑士船上的水手们发出一阵欢呼。 “谢谢,男爵,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骑士握住若奥的手。 若奥露出微笑,“骑士,能够帮助您我非常高兴。” “男爵,您的船队准备前往哪里?”科塞骑士说。 “我们准备前往波尔多。”若奥说。 “那太好了,您愿不愿意让我和您同行。”骑士说。 “当然愿意,骑士。”若奥说。 若奥回到自己船上,命令水手们继续向着波尔多前进,而科塞骑士的船则跟在他的两艘船后面。 船很快到达了波尔多,在码头上,两个年轻人的手再次握在了一起。 “男爵,我想我们不得不在这里分开了。”科塞骑士说。 若奥点了点头,“骑士,再见了,请您保重身体。” “您也一样,男爵,再见。”骑士说。 科塞骑士转过身去,向着波尔多城里走去,若奥的船队在波尔多靠港,在这里他品尝到了地道的法国波尔多葡萄酒,几天后船队向着里斯本返航。 船队回到里斯本之后,若奥决定暂时留在自己的祖国,长期的航海积累了太多的疲倦,他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一天清晨,若奥正独自在院子里散步,门口的老仆人告诉他,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士兵拿着一封信来找他。 若奥请老仆人把这个士兵请到院子里来,这个士兵脚步快速来到若奥的面前,向他行礼。 “请问您是不是德·莱昂男爵。”这个士兵说。 “是的,先生,听说您有一封信是带给我的。”若奥说。 “是的,男爵阁下,这封信来自巴西。”这个士兵说。 听到这句话,若奥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他知道这封信来自托梅·德·索萨总督,他急忙接过这位士兵手中的信,拿出几个银币准备交给这个士兵表示感谢。这个士兵摆了摆手,并没有收下这些银币,他向若奥告别,依旧迈着快速而有力的步伐离去。 若奥打开信,德·索萨总督热情洋溢的文字出现在他面前。信中索萨总督告诉若奥在他到达巴西的几个月里,在圣萨尔瓦多设立了总督府,并且正在修建新的城市和教堂,在伯南布哥也设立了贸易中心,一切顺利。索萨总督告诉若奥,他一直在调查莱昂伯爵的死因,但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希望若奥能够耐心等待,最后他祝愿若奥的航海一帆风顺,并希望他能够时常来巴西看看他这位老朋友。 若奥看完信,把信纸折好放回信封,他从心底感激这位品格高尚热心的总督,心里充满了对索萨总督的敬佩。 若奥在家里停留了一个月的时间,返回船上,他决定在码头做足准备后,继续出海。虽然他自己也还不能确定下一步的目标,但他似乎已经对大海产生了依恋,觉得只有在大海之上他才觉得无拘无束。 第十二章 重逢(一) 若奥计划着前往巴塞罗那探望一下希达尔多侯爵,他十分想念这位和蔼而可亲的朋友,于是他打定主意,命令他的船队先前往塞维利亚,从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到达巴塞罗那。 经过十几天的平静航行,若奥的船队靠港巴塞罗那港,若奥入城直奔侯爵府,在仆人的引导下若奥进入了希达尔多侯爵的府邸。 唐·希达尔多侯爵正在会见室里,若奥走进来时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侯爵脸上担忧的神情,这种情绪很明显地传递到了若奥身上,若奥走到侯爵的面前,向侯爵恭敬行礼。 “啊,莱昂先生,我听说您已经晋升男爵了,我应该称呼您为莱昂男爵,恭喜您。”希达尔多侯爵说。 “谢谢,侯爵阁下。”若奥说。 希达尔多侯爵拉着若奥的手坐了下来,若奥再次看出了侯爵那不安的情绪。 “侯爵阁下,是什么事情让您感到这样忧虑?”若奥说。 侯爵对若奥敏锐的洞察力感到惊讶,他摇了摇头,“男爵,您知道,战争还在继续,伟大的神圣罗马帝国查理五世陛下正在领导着反对宗教改革的伟大战争,但从不间断的战争中我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若奥仔细回想了一下,虽然他这几年间不断往返于印度和伊比利亚之间,但对宗教改革也有所耳闻。虽然宗教改革的倡导者马丁·路德已经于四年前死于故乡埃斯勒本,但他的思想所带来的巨大力量仍然影响着着诸如尼德兰和低地国家这样新教徒众多的地方,并诶传统教廷带来冲击。 “侯爵阁下,查理五世陛下是不会失败的,他是那么伟大而英明的君主。”若奥说。 侯爵点了点头,听到若奥的话,他的心情有所好转,“男爵,在西班牙的边界上,法兰西帝国依然在不断挑起争端,试图把战争带给西班牙。另外,尼德兰的新教徒们与神圣罗马帝国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那里的情况更加危急,陛下颁布的敕令可能会激起尼德兰新教徒更强烈的反抗。” 若奥点了点头,神圣罗马帝国在尼德兰设立了宗教裁判所,若奥也曾经看到过那份敕令,这份敕令的内容严厉而残酷,他清楚地记得这份敕令的主要内容:“禁止传抄、保藏、散发、买卖马丁·路德或约翰·加尔文等改革者的文集。凡散布‘异端’学说者,男的杀头,女的活埋。凡异端必须处死并没收财产,而藏匿包庇异端者与异端同罪。”若奥虽然愿意维护天主教的权威,但对这份敕令中针对尼德兰新教徒实行如此严厉的酷刑也感到十分吃惊。 “侯爵阁下,我相信查理五世陛下一定有他的理由。”若奥虽然对这份敕令并不完全赞同,但出于谨慎,他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侯爵点了点头,他也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侯爵觉得他不应该把这些烦恼倾诉给他的客人。 第十二章 重逢(二) “男爵,听说您到达过东方的‘黄金之国’?”侯爵问。 “是的,侯爵阁下,我这次正是从那里返回,在返回后一直想来探望您,但我必须去巴黎送一封信,侯爵阁下,您的身体可好?”若奥说。 “非常好,男爵,您的身体看起来也很不错。”侯爵说。 “侯爵阁下,在漫长的航海过程中磨练了我的身体和意志。”若奥回答。 “哦,对了,莱昂男爵,您在这些年的航海中有没有得到埃斯特巴小姐的消息?”侯爵突然发问。 若奥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之前他在特蕾莎那里得到的情报告诉侯爵,他显得有一些犹豫,“侯爵阁下,确切地说我听说了一些关于埃斯特巴小姐的传闻。” 侯爵看出了若奥表情传达出的东西,“莱昂男爵,请您把您知道的一切告诉我,您知道在埃斯特巴小姐离开家三年里,没有任何消息,当然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现在我想听您说说您所听到的东西。” 若奥露出为难的表情,但看到侯爵投来真诚的目光,他只得将自己听到那些关于埃斯特巴小姐的传闻讲给侯爵听,在此过程中侯爵不时地眉头皱紧。 “就是这些了,侯爵阁下,我所听到的也不过是些传闻,我不能确定它的真实性。”若奥叹了一口气。 侯爵摇了摇头,“男爵,您知道以我和埃斯特巴伯爵的年龄已经不再适合航海,所以我请求您,如果您能够遇到埃斯特巴小姐,要阻止她正在进行的一切危险行动,并把她带回巴塞罗那,带回他的父亲身边,您愿意答应我的这个请求吗?” “侯爵阁下,我非常愿意,您和我都清楚,如果传闻是真的,埃斯特巴小姐的处境将会越来越危险。”若奥回答。 “谢谢,男爵,我替埃斯特巴伯爵向您表示感谢。”侯爵说。 “侯爵阁下,请您放心,也请您转告埃斯特巴伯爵阁下,我会尽我的全力帮助埃斯特巴小姐。”若奥说。 希达尔多侯爵留下若奥共进晚餐,在晚餐结束后他们两个人开始了愉快的交谈,之前谈话的沉闷气氛一扫而光。希达尔多侯爵饶有兴致地听若奥给他讲述东方的见闻,这令他的心情十分愉快。对侯爵来说,虽然不能亲自前往东方大陆探险,但此时他的心却已经跟随着若奥的讲述到达了东方一个又一个城市。 若奥和希达尔多侯爵交谈到很晚,才各自睡去。清晨,若奥向希达尔多侯爵辞行,离开巴塞罗那,返回里斯本。船队沿着原来的路线返航,路过塞维利亚,若奥向特蕾莎打听了埃斯特巴小姐的消息,但令人遗憾的是,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若奥只得返回里斯本。 到达里斯本后,菲利普提议前往雅典,在地中海做些生意,若奥也同意。在里斯本备齐货物后,若奥的船队再次进入了地中海,经历了平静的航行,若奥的船队抵达了艺术之都雅典,若奥再次进入这座美丽的城市,停留几天后若奥的船队又从雅典出港。 第十二章 重逢(三) 从雅典向南行驶了一天的时间,了望台的水手告诉若奥,似乎有一支奥斯曼的舰队一直尾随着他们,若奥命令水手们要时刻警戒,做好战斗准备。 若奥的船队又向西航行了两天,了望台的水手发现跟随的奥斯曼舰队的舰只越来越多,航行速度也在不断加快。对若奥的帆船来说,速度远远不及奥斯曼帝国的桨船稳定,若奥的心里出现了一丝担忧,但他依然保持着镇定,命令继续前进。 出港后第四天的夜晚,这支奥斯曼舰队已经距离若奥的船队越来越近,航行速度还在加快。费南多也向若奥表达了他的忧虑,但在对方没有任何行动的情况下,若奥并没有抢先采取行动。 第五天清晨来临,甲板上当值的水手快速地跑到船长室,他的脚步声惊动了睡梦中的所有人。若奥穿好衣服,走到甲板上,拿起望远镜,这支奥斯曼舰队清晰可见。二十多艘大型桨船已经分散开来,航行在若奥船队的两翼,若奥大声地招呼着他的水手们做好准备,并向其他船只的伙伴们发出信号。 就在这时,剧烈的炮击声从船队两翼响了起来,炮弹落在船体的四周,溅起的水花和海浪影响了船的前进,船体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水手们一个个快速地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开炮还击。奥斯曼的几只桨船加快了速度,已经冲到了若奥的船队前方,形成合围之势,若奥的船队被完全地禁锢在海面上,若奥指挥着他的水手们装填炮弹,开始还击,试图从西南面的海域中撕开一个口子,让他的船队脱离敌人的包围圈。在经历了几次尝试后,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这支奥斯曼舰队的武器配备十分精良,看得出每艘舰队的船长也经验丰富,双方经历了两轮炮击,舰只互有受伤,若奥的船队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随着战斗的推移,若奥的船队已经渐渐地显出劣势,这支奥斯曼舰队凭借着船的速度和船只的数量已经成功压制了若奥的船队。虽然在战斗中若奥的船队成功击沉了两艘敌舰,但西蒙的船的副桅杆被打断,只能勉强前进,若奥的船体也中了一炮,幸亏只击中了船的中上部,没有导致船体漏水,水手们忙碌着抢修破损,甲板上一片忙乱。 若奥第二次感觉到了危机,这是从霍尔木兹解围以来的首次,他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心态,指挥着水手们还击,但在船只数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局势丝毫没有改变,若奥明显感觉到水手们在这样的消耗战中士气也变得十分低落。就在若奥一筹莫展时,了望台的水手发出一声大喊,他告诉若奥有一支由五艘帆船组成的葡萄牙船队正向着他们交战的海域驶来,他们正在开炮援护若奥的船队。水手们听说了这个消息,再次抖擞起精神,开炮还击,在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后,这支葡萄牙船队从正面为若奥的船队撕开了一个口子,若奥率领船队趁机从这个区域逃了出去,而这支船队则在若奥船队的后面,掩护着他们向着西拉库萨开去。 第十二章 重逢(四) 若奥的船队终于摆脱了这支强大的奥斯曼舰队的追击,船员们驾驶着受伤的船只进入西西里岛的西拉库萨港,帮助他们的葡萄牙船队也随后入港。若奥让费南多请这支舰队的船长到他的船上,以便他对这位船长表示感谢。 费南多不久从对方的船上返回,告诉若奥这位船长要求与他在码头见面。若奥来到码头上,对方舰队的船长正站在那里等他。这个人比若奥的年龄还要轻一些,身材细高,并不宽阔的肩膀看起来十分结实,两条细长的眉毛下面那双柳叶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光芒,鼻梁高挺,嘴唇紧闭。 若奥来到这个人面前,“谢谢,先生,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您救了我和我们船队。” 细高身材的年轻人露出了微笑,“先生,作为一个葡萄牙人,看到自己的同胞受到袭击,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年轻人坚定的眼神和干脆的回答让若奥感佩不已,“先生,我能不能有幸知道您的名字。” “是的,先生,我是安东尼奥·德·孔塞桑骑士。”这个年轻人说,“那么,您是否愿意告诉我您的名字。” “当然愿意,对一个救了我命的人,孔塞桑骑士,我是若奥·德·莱昂男爵。”若奥大声回答。 “男爵阁下,我听说过您,您是个出色的航海者,并且如同军人一般充满了勇气和坚韧,但我没有想到您居然这么年轻。”孔塞桑骑士说。 若奥露出苦涩的表情,他摇了摇头,“骑士,如果今天没有得到您的帮助,我的船队将会被奥斯曼人所歼灭。” “男爵阁下,恕我直言,谁都会有遇到危险和困难的时候。”骑士说。 “是的,骑士,您是否愿意赏光,我想请您喝一杯。”若奥说。 “当然,我非常乐意。”骑士说。 若奥和安东尼奥走进了港口酒馆,他们坐了下来,若奥向老板要了一瓶上好的马尔弗阿西葡萄酒,打开来,两个年轻人举起杯,一饮而尽。 “骑士,您从里斯本来?”若奥问。 “是的,男爵阁下,确切地说我是从巴西返回里斯本,准备前往威尼斯。”年轻的骑士回答。 “啊,您从巴西来,您是否见过德·索萨总督?”若奥说。 “是的,男爵阁下,我曾经和总督阁下有过一面之缘。”骑士回答。 “您看,骑士,您愿不愿意直接称呼我的姓名,而不要称呼我为男爵阁下,您和我的年龄相仿,我想我们称呼名字会更自然些。”若奥说。 “好,作为对等,也请您不要称呼我为骑士,而称呼我的名字好吗?”年轻的骑士说。 “好,安东尼奥,您说您曾经见过总督阁下,他的身体好吗?”若奥问。 “是的,总督阁下的身体非常好。”安东尼奥回答。 “原谅我,安东尼奥,我对您产生了一点点好奇,我想我并没有在里斯本听说过您的船队,您如果愿意,能为我讲讲您个人的事情吗?”若奥说。 第十二章 重逢(五) “我非常愿意,若奥,我是个孤儿,很小时被一位好心的侯爵所收养,这位侯爵在五年前受陛下的委派前往巴西。我在两年前也从里斯本启程前往那里,我的养父为了训练我的航海技能,从他庞大的舰队中分给我五艘船,希望我能够独自航行和冒险。”安东尼奥说。 “您的养父一定是位高尚的贵族。”若奥说。 “是的,若奥,我非常尊敬我的养父。”安东尼奥回答。 两个年轻人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安东尼奥,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从今以后,如果您愿意,我想和您成为真诚的朋友。”若奥说。 “若奥,我非常愿意,尤其是和您这么高尚的贵族成为朋友。”安东尼奥回答。 若奥伸出手去,两个年轻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他们为彼此成为好朋友感到十分高兴,两颗年轻的心也彼此感染着对方。 第二天清晨,两个年轻人在初升的朝阳中互道珍重,他们必须在此地分手,若奥留在西拉库萨港维修他受损的船只,安东尼奥继续他的航海。离别是痛苦的,分别让人感到伤感,但却无法改变,若奥叮嘱他的朋友要时刻注意安全,并亲自目送着安东尼奥的船队离开港口。 若奥的船队在西拉库萨停留了一段时间,等船全部修理完毕后才启程向着里斯本返航,水手们对这次海战中遇到如此强大的奥斯曼海军的袭击仍感到心有余悸,他们在驶出地中海后才松了一口气。 若奥的船队终于回到了里斯本,踏上葡萄牙的土地令水手们欢欣鼓舞,若奥给他们放了几天假,分给他们一些钱,水手们高兴地一个个走下船去,若奥和他的朋友们则继续留在船上休息。 第二天若奥返回家中,他想看看有没有他的信件,并很想在平稳的陆地上好好睡上一觉。虽然大海摇曳的海波如同一个巨大的摇篮,但漫长的航行后一张不会晃动的床显然对若奥更有吸引力。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后,若奥重新返回船上,水手们也陆陆续续返回。 若奥决定去寻找埃斯特巴小姐,履行他和希达尔多侯爵的约定,他命令船队前往塞维利亚,毕竟那里是西班牙贸易和航海的重要城市,从那川流不息的船队和水手当中也许能够得到他所需要的情报。 在起航之前若奥前往了里斯本码头的“冒险者之家”小酒馆,这里是里斯本船员们的聚集地。若奥并不是第一次进入这家酒馆,每次回到里斯本之后,他都会来到这里坐一会,为的是能够聆听水手们的谈话,看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若奥和这家酒馆的老板已经十分熟络,若奥大方的行事作风和高雅的贵族气质使得这个酒馆的中年老板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好感,他非常喜欢和这样的年轻贵族打交道,若奥出现在门口,酒馆老板抱着尊敬的态度走到这个年轻人身边。 若奥向这位酒馆的老板点头示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酒馆的生意非常火爆,各式各样的水手们举着酒杯,若奥并不想加入他们,他用那双敏锐的眼睛看着酒馆里的每一个水手,搜寻着可能有用的信息。 第十二章 重逢(六) “莱昂先生,您想来点什么,今天是要喝葡萄酒还是朗姆酒呢?”一个甜美的声音打断了若奥的观察,他抬起头来看到年轻的露琪亚正站在他的面前。 露琪亚大约十六七岁,正值豆蔻年华,她身材娇小,相貌甜美,皮肤白里透红,没有一点瑕疵,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粉红色的嘴唇散发着诱人的气息。这个年轻的美丽姑娘几乎已经成了这个小酒馆的招牌,不少水手都是为了看她才聚集到这个小酒馆里。 若奥给露琪亚留下的印象相当好,他那温柔的语调,幽默的谈吐,高贵的气质和慷慨大方的气度深深地打动了这个年轻姑娘,她一直对这位年轻的贵族保持着好感和热情。 若奥拿出一些钱放到露琪亚的餐盘里,“露琪亚,您随便帮我点些喝的。” “莱昂先生,这太多了,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钱。”露琪亚说。 若奥露出笑容,把食指放在嘴唇上,“露琪亚,小声些,别让您的老板知道,剩下的钱给您自己买些您喜欢的东西。” “谢谢,莱昂先生。”露琪亚小心翼翼地把多余的钱收进自己的口袋,向若奥露出甜美的笑容,“请您等一下,莱昂先生。” 若奥向这个年轻姑娘点了点头,静静地坐在那里。不一会的功夫,露琪亚端着一瓶葡萄酒来到若奥的面前。 “莱昂先生,您常喝的波尔图葡萄酒。”露琪亚说。 “谢谢,露琪亚,您介不介意坐来下和我说说话。”若奥说。 露琪亚扭过头去看了看酒馆老板,酒馆老板向她点了点头,她坐了下来。若奥向她打听起最近在酒馆里听到的见闻和发生的有趣事情,露琪亚非常愿意把她知道讲给若奥听,若奥则在这当中搜寻着有用的信息。 “啊,莱昂先生,我昨天刚刚听到一件事情,皇家海军最近会有行动了?”露琪亚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 若奥一下子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露琪亚,您听到了什么?” “我从一个皇家海军的军官那里听来的,这位军官最近正在热烈地追求我。”说到这里露琪亚的脸颊变得绯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这个军官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讲给我听,想博得我的好感。” 若奥露出迷人的笑容,“露琪亚,您一直都是这么美丽动人,您愿不愿意把您听到的说给我听听?” 露琪亚听到若奥的话,脸变得更红了,“当然,莱昂先生,我听这位军官先生说,最近皇家海军准备消灭一个海盗,请让我想想这个海盗的名字,我记得这个军官先生向我提起过。” 若奥端起酒杯,把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又倒上一杯,依旧用迷人的笑容看着他眼前的这个年轻姑娘。 “啊,我想起来了,这个海盗姓埃斯特巴,据说原来是西班牙人。”露琪亚说。 听到埃斯特巴这几个字的瞬间,若奥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发觉的变化,端着酒杯的手明显的晃动了一下,但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又恢复了那迷人的笑容,依旧保持着饶有兴致的态度。 第十二章 重逢(七) “露琪亚,这位军官有没有向您提起行动的时间和地点呢?”若奥问。 “啊,莱昂先生,您可真是个好奇的人,很遗憾,这我就不知道了。”露琪亚说。 “谢谢,露琪亚,让我知道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若奥说。 “莱昂先生,作为交换,您下次可要告诉我一些您航海中的有趣经历呦。”露琪亚俏皮的说。 “一言为定,美丽的露琪亚,船上还有事情,我必须要离开了,原谅我不能多陪您一些时候。”若奥站起身来。 “莱昂先生,不要忘记您和我的约定啊。”露琪亚眨着大眼睛,撅起了小嘴表示抗议。 “嗯,一言为定。”若奥露出迷人的微笑,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 走出酒馆,若奥开始认真思考露琪亚告诉他的情报,不好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对埃斯特巴小姐的所作所为,葡萄牙皇家海军不可能坐视不理。但由于索萨伯爵已经前往巴西,若奥也不可能从海军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他快步返回船上,叫来了费南多。 费南多的脚步声出现在船长室外面,看得出来他走得很快,打开船长室的门径直走到若奥的面前。 “费南多老师,您在船上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注意出港的船只?”若奥问。 “是的,若奥少爷,我确实有注意出港的船只,但我也不能保证我有没有漏掉一些。”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您有没有注意到在我们靠港的几天里有葡萄牙皇家海军的舰队离港?”若奥说。 “让我想一下。”费南多把手放在下巴上,皱起眉头,“我想除了刚刚有一支由四只葡萄牙桨帆战船和六只葡萄牙武装快船组成的舰队出港外,应该没有其他皇家海军的舰队出港。” “费南多老师,马上通知所有的水手起锚,我们必须跟上这支舰队,详细的情况一会我在向您解释,请您快一些。”若奥的声音变得十分焦急。 费南多看到若奥的表情,也意识到了若奥声音变化带来的含义。他急忙小跑着来到甲板上,命令水手们即刻起航,若奥的船队很快离开了里斯本港。但遗憾的是,他们的航行速度远不如这支葡萄牙皇家海军的舰队,在到达伊比利亚半岛南端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看到这支舰队的影子。 若奥的心情变得焦急了起来,他知道如果埃斯特巴小姐先被这支皇家海军的舰队找到,势必会凶多吉少。但现在就连这支葡萄牙舰队也失去了踪影,经过思考后,若奥决定前往塞维利亚碰碰运气。 若奥的船队向西转向塞维利亚,靠港后若奥急匆匆地走向码头“航海者”酒馆,他进入门口后迅速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特蕾莎看到若奥进来,赶紧走到他的面前。 “莱昂先生,您来了。”特蕾莎微笑着说。 “是的,特蕾莎,我来找您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向您打听?”若奥说。 第十二章 重逢(八) 特蕾莎被若奥焦急的表情和语调吓了一跳,“您说,莱昂先生,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回答您。” “特蕾莎,请您告诉我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听说过埃斯特巴的消息?”若奥问。 “埃斯特巴,那位海盗,让我想一想。”特蕾莎顿了一下,“确切地说有,有个水手应该知道。” “麻烦您帮我把他找来。”若奥说,“另外,给我一杯朗姆酒好吗?” 听到有人知道消息,若奥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他拿出一些钱交给特蕾莎。不久一个身材高大的水手走到他的面前,这个水手没有说话径直坐在若奥的对面。 “先生,您知道埃斯特巴小姐的消息?”若奥开口发问。 “先生,您找埃斯特巴小姐有什么事?”这个水手露出惊讶的表情。 “先生,我确实有紧急的事情,请您告诉我您的身份?”若奥说。 这个水手从若奥的眼睛里看出若奥并不像是在撒谎,“先生,我是埃斯特巴小姐船上的水手,她把我安排在塞维利亚打听情报。” “先生,太好了,您必须告诉我埃斯特巴小姐的船队在哪里,晚一分钟她的生命都会面临危险。”若奥说。 “先生,您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水手说。 若奥把他获得的葡萄牙皇家海军即将攻击埃斯特巴小姐船队的消息告诉了这个水手,这个水手露出焦急的表情。 “先生,埃斯特巴小姐的船队三天前从这里出发前往马德拉了,估计她会在那里停留几天,您现在出发应该还赶得上。”这个水手回答。 “先生,谢谢,我马上赶往马德拉港。”若奥站起身来,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莱昂先生,您的酒?”特蕾莎的声音从若奥的后背响了起来。 若奥回到船上,命令他的船队立刻起航,向西南方向的马德拉岛前进,他知道他必须争分夺秒,任何一点疏忽,都会导致埃斯特巴小姐的船队被消灭。若奥命令船队全速前进,一刻也不能耽误。 数天后若奥的船队进入马德拉港,他一眼就认出了伪装成葡萄牙船队的埃斯特巴小姐的三艘船,他让费南多前往埃斯特巴小姐的船上询问埃斯特巴小姐的去向,水手们告诉费南多,船长此时正在码头的酒馆里。 若奥让费南多在码头上准备好接他的小船,快速地奔向码头,走进这间小酒馆。他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戴着帽子,望向窗外的埃斯特巴小姐,他快步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埃斯特巴小姐扭过脸来看到若奥的脸,露出惊讶的表情。若奥示意她不要大声说话,一把抓住埃斯特巴小姐的胳膊,把她拉出了酒馆,来到酒馆后面僻静的小巷里。 “莱昂先生,您要做什么?”艾米莉娜显然对若奥的行为感到十分不快。 “埃斯特巴小姐,如果您不想被葡萄牙皇家海军送上绞刑架的话,我建议您按照我说的做。”若奥说。 艾米莉娜的嘴角闪过一丝笑容,“莱昂先生,您未免太小瞧我了。” 第十二章 重逢(九) 若奥把他看到的这支皇家海军的舰队的情况告诉艾米莉娜,随着若奥的描述,艾米莉娜的脸上的表情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但这种变化并非恐惧,而是对这样一支围剿她的舰队感到惊讶。 若奥讲完后,艾米莉娜露出了微笑,“谢谢,莱昂先生,不过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埃斯特巴小姐,您必须跟我走,我受到希达尔多侯爵的嘱托,必须把您带回巴塞罗那去。”若奥说。 “您,莱昂先生,您没有权利这样做。”艾米莉娜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的神情。 “埃斯特巴小姐,看来只有得罪了。”若奥说。 “那要看您有没有这样的本事,莱昂先生,我们用剑决定,如果您胜了,我和您回去,如果您败了,就请您离开这里,不要再来管我的事。”艾米莉娜拔出剑来。 若奥不得不拔出剑来,艾米莉娜做好了进攻的准备,她举起剑向着若奥刺来,在狭长的小巷里,若奥只能向后退,用剑挡住艾米莉娜的进攻。两把剑碰撞的声音不断地响了起来,艾米莉娜的剑术比若奥第一次见她时有了很大进步,更加轻盈和熟练,但若奥依然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和力量占据了上风,双方在一段时间里缠斗在一起,难解难分。 “喂,在那里的是什么人,这里不允许私斗。”一个声音从艾米莉娜的背后响了起来。 若奥从艾米莉娜的肩膀望过去,一群穿着士兵制服的人正站在小巷的那一端。 “糟了,是港口卫队。”若奥停下剑。 艾米莉娜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她也停下来剑。 “把剑放下,先生们,乖乖和我们回去。”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若奥快速地把剑收回剑鞘,右手一把抓住艾米莉娜的左手,“跟我来,埃斯特巴小姐。” 若奥和艾米莉娜快速地向着码头奔跑,而卫队的士兵们杂乱的脚步声从他们的背后传了过来,这些士兵紧追不舍。 若奥和艾米莉娜跑到码头上,迅速跳上等待若奥的小船,小船快速地向着若奥的船划去,岸上传来一阵咒骂声。 若奥的小船很快到达了他的船的下面,水手们扔下绳梯。艾米莉娜突然把左手从若奥的手里抽了出来,若奥这才发现他一直抓着艾米莉娜的手不放,艾米莉娜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若奥让艾米莉娜爬上绳梯,他跟在艾米莉娜的后面。 走上甲板,若奥命令马上起航,艾米莉娜走到他的身边。 “莱昂先生,我的船怎么办?”艾米莉娜说。 “您让他们跟在我的后面,编入我的船队。”若奥说。 艾米莉娜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出港后,您要让我回到我的船上去。” “这恐怕不行,埃斯特巴小姐,您现在是我的囚犯,除非到达巴塞罗那,否则您都必须待在我的船上。”若奥说。 艾米莉娜大声向若奥表示抗议,但若奥回应她的是迷人的笑容,艾米莉娜的抗议从大声变成小声嘟囔,最后看到没有任何效果,只得露出气愤的神情,但也无可奈何。若奥让费南多把埃斯特巴小姐安排在自己的房间,而他则准备和水手们睡在一起。艾米莉娜毫无办法,在若奥的船上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不得不听从若奥的建议,乖乖留在若奥的船长室里。 第十二章 重逢(十) 若奥的船队出海不久,了望台的水手大声告诉若奥,船队前面出现了一支葡萄牙皇家海军的舰队。若奥拿起望远镜,看到的正是他们跟丢的那支庞大的葡萄牙舰队,他暗暗松了口气。 这支葡萄牙舰队在确认了若奥船队的身份后,向着马德拉驶去。若奥暗自庆幸他比这支舰队早到了一天,才让埃斯特巴小姐的船队躲过被消灭的厄运。 若奥的船队从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向北北上,中间没有靠港,很快到达了巴塞罗那。若奥决定带着埃斯特巴小姐前往希达尔多侯爵府邸,亲手把埃斯特巴小姐交给希达尔多侯爵。 艾米莉娜知道自己不是若奥的对手,只好乖乖地跟在若奥的后面,前往侯爵府邸。 通过侯爵府邸仆人的通报,若奥再次进入了侯爵的会见室,侯爵看到埃斯特巴小姐,喜出望外,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他示意两个年轻人坐下。 “淘气的艾米莉娜,您终于愿意回来了。”希达尔多侯爵说。 “希达尔多叔叔,我必须向您控诉,这位莱昂先生,把我当作囚犯一样对待,软禁了我。”艾米莉娜说。 侯爵哈哈大笑,“艾米莉娜,如果不这样做,能够带您回巴塞罗那吗?” 艾米莉娜撅起了嘴,表示抗议。 公爵转过身来,看着若奥,“男爵,我必须代表艾米莉娜的父亲埃斯特巴伯爵对您表示感谢。” “侯爵阁下,能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若奥说。 “好了,艾米莉娜,您今天晚上就在我这里住一晚,侯爵夫人也很想念您,我一会派人通知您的父亲,告诉他明天来接您。”侯爵说。 侯爵叫来一个老仆人,让他帮埃斯特巴小姐准备好房间,并特地叮嘱他要看好埃斯特巴小姐。 听到这些话,艾米莉娜再次撅起了嘴,“希达尔多叔叔,您想像莱昂先生一样把我当作囚犯吗?” 侯爵再次大笑起来,“艾米莉娜,我可不想在您父亲来之前又让您再偷跑出去。” 侯爵让老仆人领着艾米莉娜前往准备好的房间,艾米莉娜跟着这个老仆人走了出去。 这时一个年轻的仆人出现在门口,他走了进来,恭敬地给侯爵行礼。 “侯爵阁下,阿尔瓦罗·德·巴赞先生来探望您。”这个仆人说。 “快请他进来。”侯爵说。 若奥站起身来,“侯爵阁下,既然您有客人,我就告辞了。” “男爵,我正想为您介绍这位德·巴赞先生,他和您一样是位非常了不起的年轻人。”公爵说,“请您坐下来,我们一起谈谈。” 若奥再度坐下了来。不一会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的年龄大概和若奥差不多,身体结实,眉宇间散发出一股逼人的英气,高耸的鼻梁,紧闭的嘴唇,看得出他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但又保持着军人的硬朗作风。 第十二章 重逢(十一) 巴赞先生向侯爵行礼,侯爵示意他坐下来,把两个年轻人引见给彼此。三个人交谈了一会,他们刻意回避了一些敏感的政治问题,把重心放在了战争的布阵和战术上,看得出巴赞先生对战争有着深刻的见解,尤其对海战有着独特的看法。谈话轻松而愉快,若奥对这个年轻人的很多见解充满了钦佩,他隐约觉得这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若奥的预感在二十年后得到了证实,这位阿尔瓦罗·德·巴赞先生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勒班托大海战中率领着西班牙舰队的预备队立下赫赫战功,又在期后的十多年里在大西洋上多次击败英国和法国舰队。这位西班牙海军上将不仅受封圣克鲁斯侯爵,并且被西班牙军人尊敬的称之为“士兵之父”。但遗憾的是,这位伟大的西班牙海军宿将在无敌舰队出征之前突然去世,未能参加那场决定西班牙和英国命运的英吉利海峡的大海战,而曾经统治了地中海的辉煌的西班牙无敌舰队也在这场海战中彻底谢幕。 接近傍晚,巴赞先生向侯爵告辞,若奥也表示要返回船队,侯爵叮嘱若奥明天一早到他的府邸来,若奥表示他一定会准时到达。 这一夜过得很快,清晨到来,若奥下船前往侯爵府,作为一个贵族他深知守时的重要性。 若奥来到侯爵府邸,仆人领着若奥走进希达尔多侯爵的会客室,会客室中已经有一位穿着华丽、表情温和而慈祥的贵族,侯爵看到若奥进来,和他的朋友站起身来。 “男爵,这位就是我向您提到的埃斯特巴小姐的父亲,唐·埃斯特巴伯爵。”侯爵转过脸来,“伯爵,这位是我向您提到的若奥·德·莱昂男爵。” 若奥向埃斯特巴伯爵行礼,这位伯爵已经五十多岁,双眼透露出慈祥和蔼的目光,他向若奥点头致意,并为若奥帮助他找回女儿表示感谢。 简短的交谈后,埃斯特巴伯爵表示他将把女儿带回家,侯爵请仆人把埃斯特巴小姐请来,埃斯特巴小姐很快出现在门口,她已经换去了水手的装扮,穿着一条天蓝色带蕾丝边的长裙,裙摆蓬起,埃斯特巴小姐皮肤雪白,容貌美丽,浑身上下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埃斯特巴小姐走进来,拉起裙摆给侯爵行礼,埃斯特巴伯爵看到自己的女儿,眼睛里闪烁着高兴的泪水,埃斯特巴小姐的脸上晶莹的泪珠也滚落了下来。 埃斯特巴伯爵向侯爵辞行,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侯爵府,若奥也并没有多做停留,他向侯爵告别,回到自己的船队。 埃斯特巴小姐能够平安回到她的父亲身边,这让若奥感到十分高兴,他命令水手们向着里斯本返航。若奥的船队返回里斯本已经是一五五一年初,事件的圆满解决让若奥感到无比的欣慰和快乐,但他似乎再次迷失了方向,想到杀害父亲的凶手还没有下落,心情又踌躇起来,他决定在里斯本停留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第十三章 玫瑰与火枪(一) 回到家里,生活是惬意而舒适的。若奥在家中休整了两个月,他经常骑着马在庄园附近的树林里散步,大自然带给他的清新空气消除了长期航海积累的疲劳。但每在家停留一天,他的心就愈加想念那片蔚蓝色的大海。三月来临,若奥做好了继续出海的准备,他决定再次重返大海。 若奥返回船队,费南多告诉他,前两天有位先生给若奥送来一封信,这封信来自希达尔多侯爵,信放在船长室的桌子上。 若奥走进船长室,看了摆在桌上的信,侯爵信件的主要内容是告诉若奥埃斯特巴小姐再次从家里逃了出去,如果若奥能够见到埃斯特巴小姐,请规劝她尽快回到她的父亲身边。 若奥看完信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对埃斯特巴小姐任性的做法感到了一丝不安和担忧。毕竟此时的葡萄牙舰队还在寻找她,若奥不由得有些坐立难安。但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想要找到一个人有很大难度,由于上次把埃斯特巴小姐带回巴塞罗那,恐怕这次埃斯特巴小姐会极力刻意避开自己。若奥摇了摇头,他只能祈祷埃斯特巴小姐平安无事。他坐下来,埃斯特巴小姐穿着天蓝色连衣裙那美丽迷人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不由得感叹衣装对于人的改变能力。 若奥命令起航,他想到塞维利亚碰碰运气,再寻找一下埃斯特巴小姐留在塞维利亚的暗探。如果可能的话,好让他顺利找到这位制造了无数麻烦的贵族小姐。 若奥的船队进入了塞维利亚,和平时一样若奥进入“航海者”酒馆,他习惯地扫视了一下在酒馆里的水手,并没有发现那个高大水手的身影,他摇了摇头,照例找个靠窗户的地方坐下。 看到若奥走了进来,特蕾莎迎了过去。 “莱昂先生,您来了,您找到那个叫做埃斯特巴的人了吗?”特蕾莎问。 若奥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实找到了她。” “那太好了,您上次来时的表情连我都被吓了一跳。”特蕾莎用手捂住胸口。 若奥意识到当时的失态,他露出迷人的笑容,“对不起,特蕾莎,令您感到不安是我的错。” “您没事就好。”特蕾莎眨了眨眼睛。 “特蕾莎,从我走后您听说过埃斯特巴这个人吗?”若奥问。 “没有,连那位水手也不见了踪影。”特蕾莎摇了摇头。 “谢谢,特蕾莎,请您给我一杯朗姆酒。”若奥说。 特蕾莎手脚麻利地从台上端过一杯朗姆酒,然后忙着去招呼其他客人。若奥独自坐在窗户旁边,看着窗户外码头上人们忙碌的身影。 若奥喝完这杯酒,返回船上,他一时间真的失去了方向。他把同伴们叫来商量,菲利普建议前往非洲,马吉德也表示同意。若奥也只好听从这些朋友的建议,决定择日启程前往非洲。 到达非洲他们进行了三个多月的贸易,若奥的船队返回了里斯本。他此时突然想去新大陆,看看从那里能不能寻找到父亲被害的线索。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费南多,费南多点点头表示同意。在里斯本做足了准备,他们决定先前往亚速尔群岛,再横渡大西洋。 第十三章 玫瑰与火枪(二) 费南多提议在前往巴西之前先到圣多明哥港看看,若奥表示同意。此时的他又不想立刻踏上他父亲去世的那片海域,一想到将会前往那里,若奥的心就好像被悲伤和愤怒塞满。随着船队不断西行,若奥的心情也愈加沉重,他父亲的音容笑貌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时常把自己关在船长室里,一言不发。 二个多月后,一五五一年六月,若奥的船队终于在圣多明哥港靠港,这是西班牙殖民者在西印度群岛上建立的第一个据点。由发现新大陆的克里斯托弗·哥伦布的弟弟巴塞罗缪·哥伦布于一四九六兴建,但由于飓风的原因,初期建造的城市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而现在的新城则是在一五零二年由哥伦布的儿子迭戈·哥伦布建造,这里也成为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上管辖所有西班牙殖民地的总督辖区所在地,而这位迭戈·哥伦布则成为第一任新大陆总督。 若奥登上这个海岛城市,他为迭戈·哥伦布所创造的城市感到无比惊讶。在这样一片小三角洲中,总督府气派非凡,圣玛丽亚·拉梅诺尔大教堂宏伟庄严,严整的街道,美丽明快的热带景色,让若奥的心情好了很多。 在圣多明哥港停留两天后,若奥的船队开始向南沿着海岸线航行,他感觉到离父亲的船队被袭击的地方越来越近,年轻人几乎产生了错觉,似乎还能闻得到那些炮弹残留的火药味和战刀上的血腥味。 经过几天的航行,若奥终于看到亚马逊河的入海口,他确定这里一定是他父亲的舰队遇袭的地方。船上的老水手们一言不发,表情凝重。经过这片海域,若奥独自在船长室里不停的祈祷,希望天主能够给他以方向和指引。 船队很快通过了这片海域,天空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若奥打开窗子,空气中夹杂着雨水和海水的潮气扑面而来。他的心情也像这漫天的乌云一般变得异常阴霾,悲伤从他的瞳孔中飘散而出,始终挂在他的脸上。 船队一直沿着海岸线向南行驶,终于到达了圣萨尔瓦多港。这是一座位于半岛上的城市,经过两年多的建设已经初具规模,若奥登上码头向码头官员打听总督府的所在,他独自一人走进城去,工人们正在不停地忙碌着修建各式建筑和教堂,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 若奥走到城市中心,总督府已经颇具规模,他向守门的卫兵通报了姓名。 不久一个仆人走了出来,他带着若奥前往总督府的会见厅,在会见厅的外面,若奥听到了德·索萨总督熟悉的声音,他正和一位神父探讨着教堂的建设。 听到若奥就在门口,这位神父向索萨总督辞行,快步走了出去。仆人打开门,若奥走了进去。 看到若奥进来,索萨总督显得异常兴奋,他轻快的迎上前,抓住若奥的手。 “啊,男爵,我真没想到会是您。”索萨总督说。 第十三章 玫瑰与火枪(三) “总督阁下,您要处理的事务可真多,您的身体还好?”若奥回答。 “是的,男爵,还算不错,只不过我感觉我的身体在慢慢衰老,精力也比从前差了一些。”索萨总督哈哈大笑。 “总督阁下,您才不到五十岁。”若奥说。 “是啊,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我还有用不完的力量。”索萨总督说,“巴西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您知道这是一片没有开发的土地,我们必须把我们的文明和我们神圣的信仰带到这里来,教化那些未经驯服的原住民。您看到刚才走出去的那位先生,他是曼努埃尔·德·诺布莱卡神父,他建议在东南部的皮拉蒂宁卡村建立了一座经院,这座经院将会取名为圣保罗修道院。”总督说。 “是的,总督阁下,我相信在您的领导下巴西会越来越好。”若奥说。 “啊,男爵,让我们好好聊聊,我很想听您谈谈我们祖国的事。”总督说。 “总督阁下,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一字不漏地讲给您听。”若奥回答。 “男爵,您需要等我一下,我下午还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可以在总督府等我。”索萨总督说。 “总督阁下,您能不能允许我在这段时间里游览一下这座美丽的城市。”若奥说。 “当然,您需不需要向导?”索萨总督问。 “不了,总督阁下,我相信我不会迷路。”若奥回答。 “那好,您要注意安全,这里到处都在新建建筑。您傍晚再过来,如果我还没有回来,您就在这里等我。”索萨总督说。 “好,总督阁下,请原谅我先告辞了。”若奥说完,走了出去。 若奥在圣萨尔瓦多进行了游览,在这座城市里他听到了有关索萨总督的风评。这位友善却严厉的总督,为了避免和印第安原住民发生冲突,听从了耶稣会会士的建议,一方面友好对待这些原住民,另一方面他制定了严厉的法律,对犯下罪行的人实施严酷的刑罚。人们对这位总督又敬又怕,始终保持着谨慎的态度。若奥完全能够理解索萨总督所做的一切,如果不采取铁腕强权的政策,在这样一个远离葡萄牙本土的土地上,要管理好这里的人民是非常不易的。虽然若奥理解索萨总督所做的一切,但他对索萨总督严厉而残酷的刑罚仍持保留态度。 傍晚,若奥回到总督府邸,索萨总督还没有回来,仆人把若奥领进会见室,若奥静静地在这里等待。黑夜完全降临,索萨总督从外面赶回,他一脸疲惫,但看到若奥,他依旧露出喜悦的神情。 索萨总督吩咐他的仆人们准备晚宴,他为和若奥重逢感到高兴。两个人不停地举杯饮酒,一直到很晚。晚宴结束后,索萨总督和若奥说了很多话,他们从葡萄牙谈到巴西,从大海谈到城市,索萨总督似乎丝毫不感到厌倦。最后,索萨总督告诉若奥,在这两年多里,他很遗憾并没有得到关于和莱昂伯爵遇难有关的消息,他对若奥表示抱歉。 第十三章 玫瑰与火枪(四) 两个人很晚才各自睡下,清晨,若奥向总督辞行,他看到总督一切安好,感到十分开心。索萨总督也叮嘱若奥航海时要注意安全,如果有空希望他能够常来圣萨尔瓦多看望他。若奥答应了索萨总督的要求,返回船上。 若奥的船队准备返回欧洲,在美洲这片广大的土地上,西班牙人已经占据了除了巴西以外几乎所有的土地。若奥能够完全体会到索萨总督所遇到的困难,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也无能为力,他非常想为他的祖国奉献自己的力量,但对于他这样的一个小贵族,目前做不了任何事情。 若奥怀着复杂的心情踏上归途,他对这片土地有着复杂的感情,也许只有暂时远离这片土地才能使他的心感到安宁。船队在一望无际的大西洋上航行着,若奥的心情十分沉重,两个月后船队到达了亚速尔群岛,并在这里补给,然后返回里斯本。 若奥的船队在两天后从亚速尔群岛出发,沿着航线继续向东航行了三天。第四天清晨,若奥走到甲板上,他隐约听到了加农火炮发射的声音,他拿起望远镜向着前方看去,负责了望的水手向他报告,在他们的正前方一支葡萄牙船队正和一支挂着骷髅旗的海盗交战。 此时的葡萄牙船队已落下风,没有时间考虑,若奥命令甲板上值班的水手叫醒大家,各就各位,准备战斗。他指挥着他的船队向着海盗冲去。葡萄牙船队打的异常顽强,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双方都显得疲惫不堪,若奥船队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种均衡。在若奥强烈的炮火支援下,海盗们优势尽失。若奥在甲板上指挥着水手们不断开炮,炮弹从空中呼啸而过,落在海盗的船只四周,溅起巨大的水花。不久,若奥的船队成功击沉了两艘海盗船只,另外两艘则向着东边逃去。 葡萄牙船队发来信号表示感谢,邀请若奥返回亚速尔群岛会合。若奥同意了对方的请求,再仔细观察了这支船队后,若奥觉得这支船队有些熟悉。几天后,两支船队相继入港。 若奥走上码头,他看到一位年轻的船长正在码头上等他,看到安东尼奥,他才意识到原来这支熟悉的舰队属于他的这位朋友。 安东尼奥迎了上来,抓住若奥的手,“若奥,是您,我从望远镜上认出了您的旗帜,谢谢,您救了我的命。” “安东尼奥,您之前也同样救了我的命,这次我终于找到了报答您的机会。”若奥露出笑容。 两个年轻的朋友互相拥抱,他们为重逢感到异常兴奋,若奥对他的这位年轻的朋友感到十分亲切,虽然他们只见过一次,但若奥却觉得他们似乎很久以前就认识。 两个年轻人结伴走向酒馆,他们开怀畅饮,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直到日暮西沉,他们才走出酒馆,各自回到船上。第二天清晨,两个伙伴不得不再次告别,安东尼奥返回巴西,而若奥则返回了里斯本。分别总是令人不快和悲伤,两个年轻人互道珍重,各自上路,向着目的地前进。 第十三章 玫瑰与火枪(五) 若奥回到里斯本已经是九月初,他拜访了热罗尼姆斯教堂的大主教,这勾起了他对哈维尔神父和科斯塔神父的思念,他决定再次前往日本,看望他的朋友。 若奥在里斯本停留了一个月,准备继续他的航行。他在离开家前往码头之前,何塞派人为他送来口信,告知国王要接见他,若奥只能暂时停止了他的计划,前往王宫觐见国王。 若昂三世对大西洋上越来越多的海盗感到不安,他给若奥下达了命令,让他参与皇家海军打击里斯本与亚速尔群岛之间海盗的行动。若奥对能为国家效力感到十分高兴,他和皇家海军一起在里斯本和亚速尔群岛警戒海面,护卫葡萄牙的商船队。 在和皇家海军的行动中,若奥结识了年轻贵族艾斯塔西奥·德·萨,这位还不满四十岁的中年军官雷厉风行和勇猛果敢的作风给若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完成了国王交给的任务后若奥在一五五二年初返回了里斯本。 向皇家海军辞行后,若奥决定前往日本,他率领船队从里斯本出发,沿着非洲西海岸一直向南,绕过好望角,向北到达蒙巴萨。在横渡印度洋之后在卡利卡特停靠补给,穿过马六甲海峡向北,经历了长达一年的航行,若奥终于再度登上了鹿儿岛这片土地。 若奥在登上鹿儿岛之后,直接向着弥次郎的家奔去,若奥到达弥次郎的门前,敲打房门,开门的正是弥次郎本人,若奥从弥次郎的脸上看到了悲伤。 弥次郎看到若奥,发出一声惊呼,“莱昂先生,竟然是您。” “是的,弥次郎,我来探望哈维尔神父。”若奥说。 弥次郎摇了摇头,两行泪水从脸上流了下来,“莱昂先生,哈维尔神父上个月在上川岛病逝了。” 若奥顿时一怔,他没有料到哈维尔神父已经病逝了,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哈维尔神父慈祥的表情一下子涌入他的脑海。 “弥次郎,您能不能带我前往那里。”若奥说。 “好,莱昂先生。”弥次郎点了点头。 若奥的船队向着南边航行,几天后到达了上川岛,这里是大明国的领地,所以若奥在下船后特别让郑安同行。 来到岛上后,他们找到了一个洗礼名叫做安东尼的大明国青年,这个青年带着他们前往安葬哈维尔神父的墓地。若奥看到哈维尔神父低矮的墓碑,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从哈维尔神父的墓地回来,他拜访了“圣十字架”号的船长,这位船长告诉若奥,一个月后他们将把哈维尔神父的遗体连同棺椁移至果阿安葬。 若奥决定和“圣十字架”号同时返航,弥次郎则独自返回日本。三月末若奥的船队和“圣十字架”号到达了马六甲,此时的马六甲正流行着严重的瘟疫。令若奥吃惊的是,从哈维尔神父的遗体回到马六甲开始,大批群众手执蜡烛,在码头和街道上列队恭迎。信徒们先把灵柩停放在近岸的教堂中,便于人们前来瞻仰。第二天当信徒们重新启棺,却惊讶地发现哈维尔神父的遗体容颜如生,异香四溢,犹如熟睡一般。从这天开始,奇迹似乎在这座港口城市里不断发生,蒙天主特赐奇恩,哈维尔神父遗体的到来,竟立即平息了正在马六甲全城流行的瘟疫。 第十三章 玫瑰与火枪(六) 看到哈维尔神父的遗体得到了妥善安置,若奥向安东尼询问了科斯塔神父的下落,安东尼告诉若奥,科斯塔神父并未和哈维尔神父一起前往上川岛,而是接受哈维尔神父的请求,回到了果阿神学院,若奥决定从马六甲返回果阿探望他的这位老朋友。 若奥从马六甲出发,经过十多天的航行来到了印度,他登上果阿这片土地,迫不及待地赶往果阿神学院。 科斯塔神父走出来看到若奥,留下了激动的泪水,他抓住若奥的手,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奥跟随着科斯塔神父回到他住的简陋小屋中,两个人都难以抑制久别重逢的激动。 “科斯塔神父,您已经知道哈维尔神父永远离开我们了?”若奥说。 科斯塔神父再次留下了泪水,屋里陷入了一片悲伤和寂静。 科斯塔神父把他们到达日本之后的事情告诉若奥,哈维尔神父十分向往庞大的大明帝国,他在一五五二年组织了葡萄牙使团,想要出访这个庞大的国家,但在到达马六甲之后,德·亚戴德总督扣留了他们。哈维尔神父只得让其他人返回果阿,而他则独自坐船前往上川岛,准备前往大明国。 若奥听完科斯塔神父的讲述,他对哈维尔神父充满了敬佩,“科斯塔神父,您有什么打算?” “莱昂先生,我会留在果阿神学院继续任教,直到教廷需要我回去,我会像哈维尔神父一样,把生命奉献给天主。”科斯塔神父眼神坚定的回答。 “好,科斯塔神父,祝愿您一切顺利。”若奥站起身来。 “莱昂先生,我会一直为您祈祷。”科斯塔神父也站起身来。 两个人的手再次握在了一起,但若奥依旧感觉到了离别的悲伤,他松开科斯塔神父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科斯塔神父的房间,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睛里滴落下来。 若奥返回船上,他命令他的朋友们返航,船队在经历了六个多月的航行,于一五五三年十月回到了里斯本。 若奥走进“冒险者之家”酒馆,美丽的露琪亚迎了上来。在酒馆停留的这段时间里,露琪亚告诉若奥,德·索萨总督的任期已经期满,他此时已经回到了里斯本,并作为国王的巴西顾问继续为国王陛下效力。 若奥对这个消息感到高兴,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索萨总督,他离开酒馆,向着索萨总督的府邸奔去。 到达索萨伯爵的府邸,仆人告诉他索萨伯爵正在会客,但仍然希望能够立刻见到若奥。仆人领着若奥走入会见室,索萨伯爵的会客室里正坐着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贵族,他表情冷峻,充满了威严。 索萨伯爵看到若奥进来,露出高兴的表情,他拉住若奥的手,向若奥介绍他的这位客人。 “男爵,这位是新任巴西总督,杜阿尔特·达·科斯塔总督,他将在下个月前往巴西赴任。”伯爵说,“总督阁下,这位是若奥·德·莱昂男爵。” 第十三章 玫瑰与火枪(七) 若奥向科斯塔总督行礼,科斯塔总督也向若奥回礼,索萨伯爵拉着若奥坐了下来。 索萨伯爵和科斯塔总督正在讨论巴西的形势和建设,索萨伯爵告诉科斯塔总督,他已经向国王建议,要开拓圣萨尔瓦多南面的土地,他觉得在圣保罗修道院附近的土地更加适合殖民和居住,科斯塔总督则不断点头表示同意。 若奥始终保持着谨慎的态度,索萨伯爵不时向若奥询问他的意见,若奥诚实地表示他对巴西并不了解,没法给伯爵和总督任何建议。 索萨伯爵和科斯塔总督的会面持续了很长时间,他们的话题一直在巴西的建设上,两位贵族对国家的忠诚和辛劳深深地感动了若奥。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科斯塔总督起身告别,索萨伯爵则把若奥留了下来,他非常希望能和若奥好好聊聊。若奥把哈维尔神父离开人世的消息告诉了索萨伯爵,伯爵对神父的离世也感到悲伤和遗憾。 第二天清晨,索萨伯爵必须前往王宫觐见国王若昂三世陛下,他叮嘱若奥有时间要时常来看望他,然后独自前往王宫。 此时的若昂三世正坐在皇宫里,他对目前的形势感到异常担忧,一方面葡萄牙在香料的巨额贸易中欠下了越来越多的债务,另一方面海外战争耗尽了本来就不充实的国库,使得葡萄牙本国愈加羸弱。而在王室方面,体弱多病的他的唯一的儿子,也是这个国家唯一的继承人唐·若昂王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更加增添了这位国王的忧虑与烦恼。 索萨伯爵走进来时,若昂三世还沉浸在这些繁杂的思绪里,以至于没有发现这位伯爵的到来。 索萨伯爵恭恭敬敬地给若昂三世行礼,何塞见状轻声地叫了一声“陛下”,若昂三世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了索萨伯爵。 “啊,伯爵阁下,是您。”若昂三世说。 “陛下,您看起来好像有心事。”伯爵说。 若昂三世并不想让索萨伯爵看出他的想法,他摇了摇头,“伯爵,谈谈您对新任巴西总督达·科斯塔先生的看法。” “陛下,恕我直言,达·科斯塔先生性格十分坚毅,但却过分严厉,我唯一担心的是他不能很好地处理我们和印第安人的矛盾,但是总的来说我相信他会是一位非常称职的总督。”伯爵说。 “那就好,伯爵阁下,您对这个职位有什么看法,或者说您想推荐哪位先生担任这个职位?”若昂三世说。 “陛下,如果您能够允许我推荐一位先生,我推荐梅姆·德·萨先生,我认为梅姆·德·萨先生会成为一位非常出色的总督,另外我还想请您注意德·萨家的另一位年轻的先生,他的名字叫艾斯塔西奥·德·萨,我认为这个年轻人在作战方面有过人的天赋。”伯爵说。 “好,伯爵阁下,我会记下这两位先生的名字。”若昂三世说,“啊,对了,我让您调查洛博侯爵的事情,您调查得怎么样?” 第十三章 玫瑰与火枪(八) “陛下,我只得到了一点情报,洛博侯爵的船队在到达巴西后有了长足的发展,他的舰队和势力愈加庞大,这不由得让我产生了一些忧虑。” “好,我知道了,伯爵阁下,您要时常到宫里来,和我讨论巴西的事情,给我您的建议,现在您退下,”若昂三世摆了摆手。 索萨伯爵恭敬地给国王行礼,走了出去。 “何塞,您说的是对的,对洛博侯爵这个人确实需要小心,请您转告达·科斯塔总督,要密切注意这位侯爵的行动。”若昂三世说。 “是,陛下。”何塞说。 若昂三世再次陷入了沉思,处理纷乱的事务让他感到异常地疲倦,他用手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走到若昂一世的画像前,一言不发。 若奥在里斯本等待了两个月,直到一五五四年的一月,但这一年的一月却给葡萄牙带来了巨大的不幸。体弱多病的唐·若昂王子于一月二日病逝,这严重打击了若昂三世的精神,使得他的健康每况愈下。两周后若昂王子的遗腹子,也就是日后的塞巴斯蒂安一世的出世给若昂三世和这个国家带来了悲伤中的希望,但这位葡萄牙的国王仍然对这位年幼的葡萄牙王位继承人和整个王国充满了担忧。 就在这年二月份若奥的船队又从里斯本港口离港,他们向着北面驶去,菲利普提议前往尼德兰,他非常想见识一下那里发达的手工业。 船队首先在波尔多靠港,若奥来到码头的酒馆里坐了下来,他点了一瓶葡萄酒,独自喝了起来,酒的味道一下子浸入到他的心里,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啊,是您,莱昂男爵。”一个声音从若奥的耳边响起。 若奥抬起头,他看到德·科塞骑士站在他的面前,科塞骑士穿着整齐的海军制服,腰间挎着长剑。 “科塞骑士,是您,快请坐。”若奥说。 “男爵,您怎么来法国了?”科塞骑士问。 “骑士,我准备前往尼德兰。”若奥说,“您呢,您最近怎么样?” “您看,男爵,我加入了海军,而且即将参加一次打击海盗的行动。”科塞骑士充满了兴奋。 “恭喜您,骑士,祝您一切顺利,您准备什么时候出发?”若奥问。 “明天,男爵。”科塞骑士说。 “骑士,我对您要打击的海盗有很大的兴趣,您愿不愿给我讲一讲?”若奥说。 “是的,男爵,您知道,我们的海军一直在打击西班牙人的海上势力,但在一次袭击当中,有一支挂着西班牙国旗的船队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并且击毁了我们三艘船只。海军的德·科里尼上将对此十分恼火,命令海军一定要消灭这支船队。通过我们的调查才发现这支舰队属于一个姓埃斯特巴的西班牙人,这个人是个海盗。”科塞骑士回答。 若奥听到埃斯特巴这几个字,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为了不被科塞骑士察觉,他马上恢复了平静,“骑士,海军准备在哪里消灭这支海盗呢?” 第十三章 玫瑰与火枪(九) “男爵,恕我不能回答您这个问题。”科塞骑士眨了眨眼。 “骑士,我们一起喝点什么?”若奥又向老板要了一瓶波尔多葡萄酒。 两个人开怀畅饮,但科塞骑士依旧保持着冷静,他对这次行动只字不提。若奥发现他并不能从科塞骑士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把酒喝完后和他告别,返回了船上。 看来只能采取非常规手段,若奥在夜晚派费南多从码头上抓住了一个执夜的士兵。在拷问下,这个士兵告诉他们,法国海军将从波尔多港出发,前往亚速尔群岛附近。 若奥命令他的船队马上出发,出港后才找了个浅滩把这个士兵放了回去,他们火速赶往亚速尔群岛,在亚速尔群岛附近,他们发现了埃斯特巴小姐的船队。 若奥试图给埃斯特巴小姐发出信号,但了望台的水手大声地告诉若奥一只舰队正在向若奥的船队接近。 若奥和费南多拿起望远镜,费南多发出一声惊呼,“若奥少爷,是加莱桨帆船舰队,是法国人。” 若奥也从望远镜里看到这支由十多艘拉·雷亚尔级大型加莱桨帆船组成的法国舰队,他确定这支舰队一定就是来攻击埃斯特巴小姐的那支法国皇家海军。若奥一面让水手给埃斯特巴小姐发信号,让她千万要小心这支法国舰队,另外一方面则通知水手们火速降下葡萄牙国旗,准备迎战。 这支法国舰队首先发起攻击,强大的火炮发出的咆哮声震彻天际。在两轮炮击之后,埃斯特巴小姐的两艘帆船被击中,开始漏水下沉,水手们纷纷跳水逃生。法国舰队则趁机向着埃斯特巴小姐的旗舰靠了上去。若奥马上命令他的船队加入战斗,并且亲自率领着旗舰也靠近了埃斯特巴小姐的旗舰。 法国人已经登上了埃斯特巴小姐的旗舰,艾米莉娜正指挥着她的水手们抵抗着法国人的攻击。若奥的船在靠近艾米莉娜的旗舰后,也率领着水手们登上了船,他们拼命地还击进攻的法国人,若奥则试图靠近被包围的艾米莉娜。 若奥突破了法国人的包围来到艾米莉娜的身边,这个美丽的西班牙小姐身上已经满被血污所覆盖,头发和脸上也沾着红色的血迹,若奥和艾米莉娜肩并着肩,不断地突破着法国人的包围。 若奥大声地告诉艾米莉娜,让她弃船转移到他的船上,艾米莉娜看到眼前的形势,也只能同意若奥的要求。若奥和艾米莉娜且战且退,不断地有剑刺破若奥的皮肤,费南多在若奥的船上组织水手们掩护他们。经过激战,艾米莉娜先登上若奥的船,若奥则在艾米莉娜的身后抵挡着法国人的进攻。这时一声火枪的声音从若奥的耳边响起,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艾米莉娜,一颗铅弹射中了他的左肩,一阵剧烈的疼痛传到若奥的身体里。 一阵火枪声从若奥的背后又响了起来,费南多指挥着水手们进行还击,确定水手们都已经撤回船上后,若奥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命令所有船只向亚速尔群岛撤退。 第十三章 玫瑰与火枪(十) 在船队彻底甩开法国人的追击后,若奥倒了下来。费南多急忙找来了船医,若奥浑身的伤口让船医感到十分的惊讶,他为若奥取出铅弹,缝合被剑划开的皮肤。在其后的几天里,若奥一直被剧烈的疼痛和伤口带来的炎症折磨着,艾米莉娜则怀着歉疚的心情守候在若奥的身边,照顾着若奥。 若奥第五天清晨才醒来,他醒来时看到艾米莉娜趴在他的床边睡得很熟。若奥支撑着坐了起来,他看到了这个美丽的西班牙小姐的脸庞,艾米莉娜也被若奥所惊醒,她怀着歉意看着若奥。 若奥的身体慢慢恢复,在这段时间里,这对年轻人常常待在一起。若奥的正直和勇敢感动了艾米莉娜,艾米莉娜觉得她渐渐爱上了她面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若奥也对这位年轻美丽的西班牙小姐心生爱慕。两个年轻人似乎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对方,他们整日待在一起,直到夜晚才分开。 爱情终于在若奥的心里生根发芽,他无法阻止地彻底爱上了眼前这位美丽的埃斯特巴小姐,他喜欢埃斯特巴小姐在湛蓝色天空下明媚的阳光中露出的迷人微笑,也喜欢她在深邃的海水映衬下明亮的双眸,在亚速尔群岛停留后,他决定把埃斯特巴小姐送回巴塞罗那。面对自己爱的人,埃斯特巴小姐也不再发表任何不同意见,她默默地服从了若奥的决定。 若奥的船队从亚速尔群岛返航,穿过直布罗陀海峡,向北到达了巴塞罗那,若奥送艾米莉娜前往侯爵府邸。 侯爵听说若奥和艾米莉娜到来,十分高兴,他在会客室里等待着两个年轻人。 若奥和艾米莉娜走进来,向侯爵行礼。 “男爵,您又一次把艾米莉娜找回来了。”侯爵说。 “不,希达尔多叔叔,若奥又一次救了我的命。”艾米莉娜说。 这特殊的称呼已经让侯爵感觉到了两个年轻人关系的变化,他露出笑容,“艾米莉娜,我是不是要通知您的父亲,让他来接您。” “不,希达尔多叔叔,请您答应我,让我留在若奥的船上。”艾米莉娜涨红了脸。 “男爵,您觉得艾米莉娜的提议怎么样呢?”侯爵说。 若奥摇了摇头,“侯爵阁下,您知道,大海非常危险,我不想艾米莉娜和我冒险。”若奥说。 “任性的艾米莉娜是不会听您的,男爵,我想请求您接受艾米莉娜的请求。”侯爵说。 看到侯爵的坚持,若奥点了点头。 侯爵笑了,他转向艾米莉娜,他看到艾米莉娜感激又有些羞赧的目光。 “艾米莉娜,请您放心,我会转告您的父亲,您和一位十分正直的贵族在一起,我想他会放心的。”侯爵说。 “谢谢,希达尔多叔叔。”艾米莉娜低下了头,她的脸更红了。 若奥和艾米莉娜走出会见室,希达尔多侯爵似乎在自言自语,“年轻真令人羡慕。” 若奥的船队返回了里斯本,他带艾米莉娜见过了莱昂伯爵夫人,然后回到船上,准备着下次出海。 第十四章 身世(一) 经和同伴们商量后,若奥想去东方看看那个他一直向往的巨大国家。与此同时,若昂三世也正在为打开这个巨大国家的国门做着不屑努力,葡萄牙使节们一次又一次地登上这个国家的国土,拜见这个国家的皇帝,企图冲破这个国家的封锁。 一五五三年,一系列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通过贿赂大明国的广东官员,葡萄牙商船得以能够在澳门停留。若奥也很快获得了这个消息,他终于有机会能一窥这个传说中国家的富饶和广大。 若奥的船队从里斯本出发,此时已经是一五五四年的四月,若奥的船队沿着非洲南下,一直向着印度驶去,若奥准备先到印度补给,再继续前往东方,探访这个神秘的巨大国度。 到达卡利卡特后,船队在此休整时,若奥叫郑安陪他一起前往卡利卡特城游览。 游览了卡利卡特后,他们找了间酒馆准备品尝一下这里的饭菜。若奥点了些当地的特色美食,和郑安一起饮酒,几杯过后,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东方人也开始变得热络起来。 “船长,您听没听说过我们国家的一位航海家?”郑安抬起头问。 “没有,郑安,您可以给我讲讲,您知道,我一直很向往您的国家,我想多了解一些您国家的事。”若奥回答。 “船长,一百多年前,在达·伽马先生到达印度前,我国的这位航海家就到达过这里,这里当时被我们称为古里。他受到皇帝的委派,带领着数十只船组成的船队下南洋和西洋,也就是现在您的国家所称的香料诸岛和印度。”郑安说到此处,眉眼中满是骄傲。 “数十只船,郑安,我想详细听您说说这支庞大舰队的情况。”若奥显得很有兴趣。 “是的,船长,这个航海家的名字叫郑和,他有数十只宝船,这些宝船有数十米高,船体十分庞大,随船有数万名官兵,并配备有很多运输船和补给船。”郑安回答。 “这样庞大的船队和军队,您的这位同胞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征服者。”若奥说,“这样的宝船,我从未见过,可惜不能亲眼目睹。” “不,不,船长,郑和大人的船队虽然有很多很多的官兵,却并不是为了征服而来。”郑安回答。 “不为征服,那为什么要带这么多军队?”若奥表示疑惑不解,“您知道,我们国家的航海家所做的,都是为了拓展王国的疆土和利益。” “是为了给南洋和西洋的国家带来贸易与和平,郑和大人不仅为这些国家带来许多珍贵的丝绸、瓷器和茶叶,而且把和平和繁荣也带来了这里,他帮助调解南洋各国的争端,并且和他们通商,以促进各国的贸易。”郑安回答。 “这位郑和先生真是位了不起的人,他能够掌握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却又不用这支军队去征服任何国家,这太让人惊讶了。”若奥说。 第十四章 身世(二) “是的,船长,郑和大人在漫长的航海过程中不占领他国的任何一块土地,也从不发动任何一场战争,不侵扰当地百姓,并且帮助其他国家消灭海盗,维护正常的贸易与安定,和各个国家建立起了和平友好的往来关系。”郑安回答。 “郑安,只可惜我出生的太晚了,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看看这支庞大的舰队,见一见这位奇特的郑和先生。”若奥说,“如果有可能,我想请他喝一杯,聆听他的航海见闻。” 郑安又喝了一杯,他不再讲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若奥的思绪被郑安口中的这支庞大的舰队所吸引,他越来越向往那个东方叫做大明国的巨大国家,他举起杯子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若奥感到不可思议,因为殖民就伴随着战争和征服,许多国家派出诸多的航海者进行冒险,就是为了攫取巨大的财富,占领新的领地。邻国西班牙也是如此,他们同样在新发现的大陆上进行着征服与战争,毁灭抵抗和阻碍他们的原住民,他们发现哪里,就把鲜血染满大地,再依照自己的想法建立新秩序。若奥想到这里,越发感到那个东方大国的神秘,好奇的心情久久挥之不去。 经过了短暂的休整,若奥的船队穿过马六甲海峡,向北一直航行,他们在曾经登陆过的上川岛上岸补给,再沿着大海向北,经过几天的航行,终于看到了那片广袤的陆地。若奥的船队在澳门靠港,此时的这里已经成为了葡萄牙商船队休整和补给的重要港口。 若奥和他的朋友们在郑安的带领下进入了这个广大的国家,若奥看到了美丽的瓷器和华美的丝绸锦缎,还有这个国家古老的建筑。但由于政令的原因,若奥他们难以深入这个广大国家的内陆,若奥仅在这里停留了十几天,即准备离开。 在起航的前一天,郑安走进船长室,告诉若奥,他想留在这里,留在他的祖国,长时间的航行已经让他越来越想念他的家乡。若奥向他点了点头,拿出一笔钱交给郑安,让他千万不要推辞,郑安收下了这笔钱,独自走了出去,去和那些和他朝夕相处的同伴们告别。 第二天清晨,若奥和他的朋友们把郑安送到码头上,和他一一拥抱告别。分别让人感到痛楚和无助,但旅程还要继续。送别了郑安,若奥带着对不能全面了解这个国家内陆的好奇和遗憾再度命令船队起航。途经果阿,若奥去探望了科斯塔神父,在得知哈维尔神父的圣体已经在果阿安葬后,若奥前往哈维尔神父的灵柩前拜祭,然后他又前往卡斯特罗副王墓前,看望和拜祭这位视他为知己的品格高尚的副王。 若奥的船队再次横跨印度洋,到达蒙巴萨停留补给。此时东非和马达加斯加群岛的海盗愈加猖獗,而位于马达加斯加群岛上的圣·玛丽港俨然已经成为海盗的天堂,码头的官员提醒若奥要倍加小心。 第十四章 身世(三) 船队出港之后一帆风顺,但航行不久,了望台的水手们向若奥报告,前方的一支葡萄牙船队正在受到海盗们的攻击,若奥毫不犹豫地决定帮助他的同胞。他率领着船队向着海盗们冲去,在一阵猛烈的炮击下,海盗们四散逃窜。 这支船队跟随着若奥的船队进入莫桑比克港,若奥走上码头,他发现拉波孔男爵正在等他,拉波孔男爵看到若奥,感到十分惊讶。 “莱昂男爵,没想到是您救了我。”拉波孔男爵说。 “拉波孔男爵,您要万分小心,这里的海盗十分猖獗。”若奥回答。 “是的,您也是,莱昂男爵,您介不介意和我去酒馆喝一杯。”拉波孔男爵说。 “男爵,您是否愿意和我的同伴们一起去。”若奥说。 “当然,莱昂男爵,您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拉波孔男爵回答。 若奥叫上了费南多和蒂亚戈,和拉波孔男爵来到酒馆里坐了下来。 拉波孔男爵举起杯来,“莱昂男爵,请原谅我初见您时对您的冒犯和无礼,并且请您接受我真挚的歉意和感激。” 若奥也举起杯来,“拉波孔男爵,您不用太介意我们的初次会面,在彼此并不熟悉时,您所表现出的一切都无可厚非。” “莱昂男爵,我必须说,您是一位高尚的贵族,我误解了您,我向您道歉。”拉波孔男爵说。 “我接受您的道歉,拉波孔男爵,请您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想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若奥微笑着说。 “当然,莱昂男爵,您这样说让我更感到惭愧。”拉波孔男爵说,“对了,我听说您在这些年的航海中一直在找寻袭击您父亲船队的凶手,也许我可以提供一点线索。” 若奥听到这句话,他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拉波孔男爵,如果您知道什么请务必告诉我。” “好的,莱昂男爵,您可曾听说过德·洛博侯爵这个人?”拉波孔男爵压低了声音。 若奥仔细搜索着这个名字,他突然记起索萨伯爵也和他提过这个人,“拉波孔男爵,我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您能不能说得详细些?” “洛博侯爵和您的父亲同时受到国王陛下的资助,前往巴西探险,但您的父亲受到了袭击,而洛博侯爵却平安回到里斯本,受到了册封。”拉波孔男爵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洛博侯爵获得了新发现的领地的治理权,国王陛下也把那里的一切事务委托给他处理。” “您的意思是我父亲受到袭击或许与洛博侯爵有关?”若奥说。 “这一点我也不能肯定,我只能告诉您这些,至于其中可能存在的关联和内情,需要您自己去查找和证实。”拉波孔男爵说。 “谢谢,男爵。”若奥说。 “哦,还有,您的这位朋友的长相和我认识的一位贵族朋友很相似。”拉波孔男爵把脸转向蒂亚戈。 蒂亚戈睁大了眼睛,他看着拉波孔男爵,“请您说的详细些,男爵阁下。” 第十四章 身世(四) “我从第一眼看到您开始,就觉得您很像我的一位朋友,冈萨罗·德·阿尔瓦雷斯子爵,这位先生也是一位军人,他的幼子在码头被人拐走,不知去向。如果这位子爵先生的儿子还活着,应该和您的岁数相仿,年轻人。”拉波孔男爵点了点头。 “您知道这位子爵先生在哪里吗,男爵先生?”若奥问。 “我听说他最近已经退役,住在里斯本附近的一个庄园里。”拉波孔男爵回答。 “谢谢,男爵先生。”若奥说。 若奥和他的伙伴们向男爵告别,返回船上,若奥让费南多和蒂亚戈跟着他来到船长室。 “费南多老师,您必须告诉我,我父亲是在哪里收养蒂亚戈的?”若奥问。 “伯爵阁下在休达的码头遇到蒂亚戈,当时卫队正在追捕一些人,而您的父亲莱昂伯爵正巧从那里路过,他看到其中一个男人把蒂亚戈扔在一堆货物的旁边。伯爵阁下就把蒂亚戈抱了回来,当时蒂亚戈应该只有一岁左右。”费南多说,“啊,我想起来了,伯爵阁下曾经叮嘱我,要蒂亚戈一定要保存好那个银色吊坠,因为在伯爵阁下收养他时这个东西就挂在他的脖子上。” “好了,蒂亚戈,您的吊坠还在身上,您觉得您会是拉波孔男爵提到的这位德·阿尔瓦雷斯子爵的儿子吗?”若奥问。 蒂亚戈一脸茫然地看着若奥,他的大脑里还不能一下理出头绪,此刻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银色吊坠,仔细地看着它。 若奥看蒂亚戈没有回答,“看来我们有必要回到里斯本去和这位德·阿尔瓦雷斯子爵会面。” 在码头和拉波孔男爵告别后,若奥的船队继续返航。经历了接近四个月的航行后,船终于驶入欧洲,此时蒂亚戈的心却愈加矛盾,他既期望但是又害怕见到这位德·阿尔瓦雷斯子爵。 在一五五六年三月末,若奥的船队回到了里斯本。到达港口,若奥打听了阿尔瓦雷斯子爵的住处,雇佣了三匹快马,向子爵的庄园奔去。 傍晚,他们来到了阿尔瓦雷斯子爵的庄园前,若奥请仆人通报,阿尔瓦雷斯子爵感到十分惊讶,因为他并不认识这位叫做莱昂的男爵,但出于礼貌,他依然让仆人请若奥一行人进来。 若奥、蒂亚戈和费南多走入会见室,阿尔瓦雷斯子爵正坐在那里等他们,看到若奥进来,阿尔瓦雷斯子爵站起身来。 若奥向这位子爵行礼,阿尔瓦雷斯子爵已经有五十多岁,头发和胡子都已经斑白,但身体依然十分硬朗,他有着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身体,军人一般挺拔的身姿。从第一眼看到子爵开始,若奥就觉得蒂亚戈和这位子爵的身材相貌极为相似,这也成为了他认定这位子爵就是蒂亚戈父亲的重要依据。 阿尔瓦雷斯子爵看到蒂亚戈,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但他并没有急于说些什么,他请若奥三个人坐下,吩咐仆人送些咖啡来。 第十四章 身世(五) 若奥坐下来之后,对子爵开门见山,“子爵阁下,请原谅我傍晚来打搅您,我想向您询问大概发生在大约三十年前的一件事。” “您说,男爵先生,我很想听听您说的是哪件事?”子爵说。 “子爵阁下,请问在大约三十年前,您的独生儿子是不是在码头上丢失了?”若奥问。 子爵点了点头,“男爵先生,我对您知道这件事情感到惊讶,您应该不满三十岁,您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呢?” “子爵阁下,确切地说我即将年满二十九岁,这件事情是我从您的一位朋友,拉波孔男爵那里听来的。”若奥回答。 “啊,拉波孔男爵,他确实是我的好友,我们曾经并肩战斗,但我看不出这件事情和您有什么关联?”阿尔瓦雷斯子爵神情平静。 “子爵阁下,在大约三十年前,我的父亲在码头上捡到了一个不到一岁的小男孩,我想这个男孩也许就是您的儿子。”若奥说。 阿尔瓦雷斯子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的态度,若奥看子爵没有说话,继续说下去。 “确切的说,二十九年前,我父亲收养的这个小男孩,现在就在您的面前,蒂亚戈,请您站起来让子爵好好看看。”若奥说。 蒂亚戈站起身来,子爵也站起身来。他仔细端详着蒂亚戈,发出一声惊呼,他急忙叫来仆人,让他们把子爵夫人请来。 不一会,阿尔瓦雷斯子爵夫人出现在门口,她看到蒂亚戈,眼睛里流露出激动的目光。 若奥依旧保持着冷静,“子爵阁下,我的朋友蒂亚戈身上还有一件信物,请您和子爵夫人过目。” 蒂亚戈从脖子上取下银色吊坠,子爵夫人发出一声惊呼,“是它,就是这件纯银吊坠,在小佩德罗出生时我亲手把它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若奥转过身去,他看到蒂亚戈眼睛里闪着泪光,阿尔瓦雷斯子爵走到蒂亚戈的身旁,双手放在蒂亚戈的双肩上,然后看着子爵夫人,“是我的儿子,是我们的佩德罗。” 阿尔瓦雷斯子爵留下了激动的泪水,子爵夫人用手帕擦着眼角留下的眼泪,蒂亚戈和他的父亲紧紧拥抱。子爵夫人走了过来,她紧紧地拉住蒂亚戈的手,蒂亚戈感觉到一股温暖从他的母亲的手心里传递过来。 若奥不忍心打断这分别了二十九年才等到的重逢,他静静地待在原地,阿尔瓦雷斯子爵走到他的身边,紧紧握住了若奥的手。 “男爵,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阿尔瓦雷斯子爵说。 “子爵阁下,我由衷地为您一家能够团聚感到高兴。”若奥说,“子爵阁下,我现在把您的儿子还给您,这位应该叫做佩德罗·德·阿尔瓦雷斯的年轻人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我为他能够回到亲人身边感到高兴。” “谢谢,男爵。”阿尔瓦雷斯子爵夫人用感激的眼光看着若奥。 “好了,子爵阁下,我想我该离开了。”若奥说。 第十四章 身世(六) “男爵,谢谢。”阿尔瓦雷斯子爵再次紧紧握住了若奥的手。 蒂亚戈把若奥和费南多送到门口,若奥转过身来和他紧紧拥抱。 “蒂亚戈,不,准确地说应该叫佩德罗,恭喜您找到了您的父母,看来我们必须就此分别了,保重。”若奥说。 “若奥,我多么希望我们还能在一起,在大海上航行。”蒂亚戈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不,蒂亚戈,您和您的父母分别了快三十年了,您应该待在他们的身边,至于我,您不用担心。保重,我最亲密的朋友和兄弟。”若奥再次抱紧了蒂亚戈。 “保重,若奥,您每次回到里斯本,一定记得来看看我。”蒂亚戈说。 若奥松开蒂亚戈,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去,怕蒂亚戈看到他留下的泪水。他跨上马,挥了挥右手向他的朋友告别,头也不回地向着码头奔去。 若奥回到船上,和蒂亚戈的分别让他感到异常难过。他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艾米莉娜向若奥提出她想回巴塞罗那去看望一下她的父亲,若奥也想去探望一下希达尔多侯爵,他们从里斯本出发,向着巴塞罗那一路驶去。 在皇宫里,若昂三世独自坐在书桌前,这两年的时间里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疾病侵蚀了他的躯体,他觉得自己似乎衰老了很多。葡萄牙面临的危机越来越严重,他曾经试图放弃北非而专心经营巴西,但一个叫做尼可拉斯·杜兰德·德·费勒盖纳的法国人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这位费勒盖纳先生受到法国国王亨利二世和法国皇家海军德·科里尼上将的委派,占领了瓜纳巴拉湾和里约,并被任命为法属巴西总督,这让若昂三世感到忧虑和愤怒。这位总督确实了得,在法国也有着极高的声望,他是一位机智勇敢的军人,在一五四八年成功劫持了天主教继承人当时年仅五岁的玛丽·斯图尔特,将这位日后的苏格兰女王带回了法国,当时作为海军副上将的他不仅帮助法国保住了马耳他,还曾打败了英国人保住了布列塔尼亚半岛。但这位费勒盖纳副上将并不是虔诚的天主教徒,而是和科里尼海军上将一样,是胡格诺派的新教徒。为了对抗法国人和这位费勒盖纳总督,若昂三世已经指示达·科斯塔总督在必要的时候向法国人宣战。另一方面,他最亲密的同盟者,他的妹夫,神圣罗马帝国的查理五世在一五五五年试图击败新教力量失败后,开始脱离了政治的中心,他把西班牙和低地国家传给了他的儿子菲利普二世,并且准备将神圣罗马帝国传给他的弟弟斐迪南一世。 此时的葡萄牙确实内忧外患,内部欠下了巨额债务,国内经济不断退化,殖民地方面也遭到了其他国家的蚕食和挑战,不断崛起的法国和英国,正试图瓜分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海外殖民地。查理五世为了拉拢英国,让自己的儿子新任的西班牙和低地国家的国王菲利普二世与英国女王玛丽联姻,试图以此来削弱新教在英国的势力。 第十四章 身世(七) 若昂三世经常感到他的身体异常疲劳,精神日渐衰退,这是他之前从未感觉到的。若昂三世也意识到这是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衰老的前兆,但为了这个国家,他整日忙于处理国内和殖民地的事务,每天只有很少的时间休息。似乎若昂三世自己也意识到,他必须尽可能多的把事情处理完,为的是给他的唯一继承人,他的孙子年轻的塞巴斯蒂安一个更加平稳的国家。 若昂的船队从里斯本出发,从直布罗陀进入地中海转道向北,前往巴塞罗那。船靠港已经是下午,登上码头,艾米莉娜迅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若奥能够理解艾米莉娜想念她父母亲的心情。他进行了简单准备后前往侯爵府,去拜访唐·希达尔多侯爵。 唐·希达尔多侯爵听到若奥的来访感到十分意外和高兴,他让仆人把若奥带到会见室,希达尔多侯爵站起身来,若奥恭敬地给侯爵行礼,侯爵确实衰老了,岁月的痕迹写在了脸上,皱纹和白发更多了,但神态依然平静而慈祥。 “啊,莱昂男爵,您终于想起我这个老朋友了。”侯爵说。 “侯爵阁下,请您原谅,我刚从东方回来。”若奥听到侯爵的话,脸红了。 “从东方,您能不能给我讲讲您到了哪里?”侯爵说。 “是的,侯爵阁下,我到了东方那个广大的国度——大明国。”若奥回答。 “啊,难道您口中说的这个国家就是马可·波罗先生提到的那个宏伟和富庶的东方古国?”侯爵问。 “是的,侯爵阁下,正是这个国家。”若奥说。 “太好了,男爵,我希望您今天晚上能给我好好讲一讲这个国家的一切,我很有兴趣。”侯爵说。 “当然,侯爵阁下,我非常愿意。”若奥说。 “哦,男爵先生,小艾米莉娜还好?”侯爵话锋一转。 “是的,侯爵阁下,艾米莉娜很好。”若奥说。 “那么,恕我冒昧,您和艾米莉娜……”侯爵没有说下去,而是露出难得的狡猾的笑容。 若奥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侯爵阁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年轻人,我是说您有没有想过娶这位淘气的埃斯特巴小姐。”侯爵说完笑了起来。 若奥的脸更红了,他支支吾吾,不知道回答些什么。 “好了,男爵,您的表情和态度告诉了我,您爱上了埃斯特巴小姐,这没什么难为情的,您的年龄和艾米莉娜的年龄都不小了。”侯爵说。 “侯爵阁下,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和您说些什么。”若奥结结巴巴地说。 “啊,男爵,不需要您说什么,只要您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如果您愿意娶这位经常给他的父母和我惹麻烦的埃斯特巴小姐,您就点点头。”侯爵说。 若奥点了点头,他羞愧得不敢正视侯爵的眼睛。 “好,您放心,这件事情由我来为您做媒,我明天把埃斯特巴伯爵和艾米莉娜请来,和伯爵探讨一下这个事,您呢,今天晚上就住在我这里,我会帮您安排。”侯爵说。 第十四章 身世(八) “侯爵阁下,谢谢。”若奥满眼感激。 希达尔多侯爵叫来了他的仆人,让他们去给埃斯特巴伯爵送个口信,请伯爵明天到侯爵府来。侯爵为若奥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晚餐过后侯爵让仆人为若奥准备了洗澡水,洗去若奥身上的尘埃。 若奥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艾米莉娜那漂亮的脸和美丽的眼睛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对明天和埃斯特巴伯爵的会面感到兴奋和紧张,这样的情绪伴随了他一整晚,他在这样的情绪中缓缓睡去。 清晨来临,仆人为若奥拿来了做工精致的衣服,袖口和领口镶着金边的紧身上衣再加上合体的紧身长裤,让若奥变得焕然一新。若奥对侯爵周到的安排感到由衷感激,侯爵让仆人告诉若奥,让他在房间里耐心等待,他会在埃斯特巴伯爵到达后通知他。 若奥的心一直跳个不停,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侯爵让仆人来通知若奥,请他去会见厅,若奥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步履稳健地向着会见厅走去。 若奥走进会见厅,埃斯特巴伯爵和艾米莉娜已经坐在那里,艾米莉娜换了一身天蓝色的长裙,头上戴着美丽的饰物,白里透红的肌肤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若奥进来后向侯爵和伯爵行礼,希达尔多侯爵示意他坐下来。 “艾米莉娜,我想请您去看看您的婶婶,我和您的父亲还有莱昂男爵有些话要说。”希达尔多侯爵说。 “好,希达尔多叔叔,我非常愿意。”艾米莉娜露出迷人的笑容。 艾米莉娜向侯爵和他的父亲行过礼,在走出房间时望了一眼若奥,缓步走了出去。艾米莉娜走进侯爵夫人的卧房,和蔼慈祥的侯爵夫人正在那里,艾米莉娜向着侯爵夫人行礼。 “我们年轻的艾米莉娜要嫁人了。”侯爵夫人露出慈祥的微笑。 艾米莉娜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希达尔多婶婶,您刚才说什么?” 侯爵夫人意识到她似乎说的太早了一些,但是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艾米莉娜,侯爵没有和您提起,您将要嫁给那位年轻的男爵了?” “婶婶,您说的是哪位男爵?”艾米莉娜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很多。 “就是那位现在和侯爵还有您的父亲在一起的年轻贵族,莱昂男爵。”侯爵夫人说。 听到莱昂男爵这几个字,艾米莉娜的表情有了一点变化,她似乎变得有一丝安心,焦急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 “婶婶,对不起,我必须要去和我父亲谈谈。”艾米莉娜说。 “好,艾米莉娜,我虽然同意侯爵的意见,但我和侯爵说过,请侯爵一定要尊重您自己的想法,如果您不愿意嫁给这位莱昂男爵,也请侯爵不要强求。”侯爵夫人说。 “谢谢,婶婶。”艾米莉娜说完走出了侯爵夫人的卧房。 会见厅里,侯爵和埃斯特巴伯爵正说着话,一段谈话结束后,希达尔多侯爵转过身来看着若奥。 第十四章 身世(九) “男爵,请您站起身来。”希达尔多侯爵说。 若奥意识到侯爵的意思,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身体挺得笔直。 “埃斯特巴伯爵,下面的谈话属于私人范畴,这些话和您还有这位年轻的男爵有关。”希达尔多侯爵顿了一下。 “侯爵阁下,您说,我们两家是世交,请您把您想要说的告诉我。”埃斯特巴伯爵说。 “伯爵阁下,恕我唐突,不知道您有没有考虑过艾米莉娜的婚事,艾米莉娜的年龄也不小了,今年应该有二十五岁了。”侯爵问。 “艾米莉娜,她实在是太淘气了,我实在不知道应该给她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来管教她。”伯爵摇了摇头。 “伯爵阁下,现在眼前就有一位,这位莱昂男爵,年轻的优秀的葡萄牙贵族,曾经两次救过您女儿艾米莉娜的命。现在我想做个媒,请求您把艾米莉娜许配给这位年轻的莱昂男爵,不知道您愿不愿意?”侯爵说。 埃斯特巴伯爵瞪大了眼睛,看着若奥和希达尔多侯爵。 若奥单腿跪了下来,眼神坚定地看着埃斯特巴伯爵,“伯爵阁下,我也请求您把埃斯特巴小姐许配给我,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她,用我的一切来爱她。” 埃斯特巴伯爵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莱昂男爵,您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您是一个出色的贵族,而我也愿意相信我的挚友希达尔多侯爵。好,我答应您,但是这必须要经过我的淘气的女儿同意,在这之前,我还想听您再度保证,您是不是愿意终生爱她和保护她?” “是的,伯爵阁下,我非常感激您,我向您保证,我会用我的一生爱埃斯特巴小姐,用我的生命保护她。”若奥向伯爵投去感激的目光。 “好,男爵先生,我愿意相信您,您快起来。”埃斯特巴伯爵说。 若奥站起身来,坐回原来的位置,他的神情放松了很多,脸上也展露出微笑。 “太好了,如果您同意,伯爵阁下,我们就尽快准备两个年轻人的婚礼。”希达尔多侯爵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会见室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艾米莉娜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 “艾米莉娜,您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讨论您的婚事,快过来坐下。”侯爵说。 “希达尔多叔叔,您和我父亲说的我都听见了,这门亲事我不能同意。”艾米莉娜说。 若奥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虚脱了一般,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 “怎么,艾米莉娜,您不爱莱昂男爵吗?”侯爵说。 艾米莉娜一时间有些语塞,她和若奥回答侯爵时一样支支吾吾起来。 “好了,艾米莉娜,您先坐下来,您的表现和莱昂男爵的表现一样,我看得出来,您还是爱这位年轻的男爵的。”侯爵露出狡黠的微笑。 艾米莉娜的脸更红了,她低着头坐到埃斯特巴伯爵的身边,一言不发。 第十四章 身世(十) “艾米莉娜,我想听听您的想法,您为什么不同意嫁给这位年轻的男爵呢?”侯爵问。 “希达尔多叔叔,我必须要说,我曾经发过誓,要在为我哥哥报仇之后才考虑嫁人的事情,如果有哪个男人为我哥哥报了仇,我就嫁给他。”艾米莉娜说。 “我明白了,莱昂男爵,看来在您娶艾米莉娜之前必须有些事情要做,您愿意担负起为艾米莉娜的哥哥报仇的责任吗?”侯爵问。 若奥听到艾米莉娜是爱他的,他的精神一下子恢复了过来,眼神里释放出惊人的神采,他站起身来,再度单腿跪地,“埃斯特巴小姐,我愿意承担起为您哥哥报仇的责任,我请求您在我为您哥哥报仇之后嫁给我。” 若奥的话让艾米莉娜的脸变得更加通红,她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好了,男爵,现在艾米莉娜和她的父亲都答应您了,这是一件喜事,我呢,就等着喝喜酒了。”希达尔多侯爵大笑了起来。 “希达尔多叔叔,我还有个条件。”艾米莉娜说。 “您说,艾米莉娜。”侯爵说。 “我想继续留在莱昂男爵的船上。”艾米莉娜说。 侯爵转过头去看着埃斯特巴伯爵,“伯爵,您怎么看?” 伯爵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愿意相信莱昂男爵,我同意。” “男爵,记住您刚才对伯爵的保证,我也同意艾米莉娜所说的一切。”侯爵说。 “是的,侯爵阁下。”若奥抬起头来看着埃斯特巴伯爵,“伯爵阁下,请您放心,我会信守我的承诺。” 埃斯特巴伯爵点了点头,“男爵,您起来,我相信您。” 吃完午饭,埃斯特巴伯爵带着艾米莉娜准备返回,艾米莉娜和若奥约定,在出海之前要通知她,若奥点头答应。在埃斯特巴伯爵走后,希达尔多侯爵带着若奥到花园里散步。 “男爵,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需要您帮忙。”侯爵突然说。 “您说,侯爵阁下,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若奥回答。 “如果您愿意,请您在我这住上十天,您知道,西班牙和英国联姻了,我受菲利普二世陛下的委托,要前往英国会见一位伯爵,另外我还要前往尼德兰面见玛丽亚总督,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用您的船送我去。”侯爵说。 “当然,侯爵阁下,我非常愿意。”若奥说。 “太好了,男爵,我终于又能够重返大海了,我实在太想念那片无边无际的蓝色了。”侯爵高兴地说。 十天很快过去,侯爵和若奥上了船,当然若奥并没有忘记通知艾米莉娜,埃斯特巴伯爵和伯爵夫人一直把艾米莉娜送上船,若奥命令起航向着目的地前进。 第十五章 亲王与海盗(一) 若奥的船队向南方驶去,绕过直布罗陀海峡,经过伊比利亚半岛南端向北,向着目的地安特卫普驶去。 希达尔多侯爵对重返大海异常兴奋,他整日站在甲板上,看着蔚蓝色无边无际的大海,高兴地给若奥和艾米莉娜讲他年轻时的航海经历,兴奋得像个孩子。若奥完全能够理解希达尔多侯 爵的表现,因为他也曾经那样迷恋着这片蔚蓝色的大海。 到达英吉利海峡,若奥的其中一艘船出了一点问题。在征得侯爵同意后,若奥决定在加莱靠港修理。船进入港口后,若奥和侯爵登上码头,来到港口的酒馆里准备喝一杯。 喝完酒杯里最后一滴葡萄酒,若奥和侯爵走出了酒馆。这时若奥注意到一个年轻的身影正快步走着,他从这个年轻人走路的步伐和姿势认出了这个人是安东尼奥。若奥向侯爵说明情况,快步追了上去。 安东尼奥看到若奥,眼睛里露出惊讶和喜悦的光芒,他伸出双臂,和他的朋友拥抱,两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希达尔多侯爵走了过来,若奥给安东尼奥引见这位西班牙侯爵,侯爵表示他不想打扰两个年轻人,准备独自在港口和城市里游览,然后会回到船上。若奥和安东尼奥再次进入酒馆坐了下来,若奥要老板再拿一瓶上好的波尔多葡萄酒来。 两个年轻人倒满酒,举杯一饮而尽,他们似乎有很多话要和对方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安东尼奥,能在这里遇到您真让我意外。”若奥首先打破了沉默。 “是的,若奥,这真让人高兴。”安东尼奥回答。 “安东尼奥,您快给我讲讲,您是怎么来法国的?”若奥说。 “我是为了替我的养父去巴黎送一封信,他和一位法国贵族是很好的朋友。”安东尼奥说。 若奥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在这样敏感的时刻,葡萄牙和法国正在巴西进行着殖民权利的争夺,而一位葡萄牙的贵族竟然在这个时候和法国人发生联系,不得不让若奥感到一丝疑惑,但安东尼奥真诚而炽热的眼神瞬间打消了他的顾虑。 “安东尼奥,您这些日子还好?”若奥说。 “是的,非常好,看起来您的身体也不错,若奥,您给我说说您怎么会来到法国?”安东尼奥说。 “我准备送刚才您看到的那位侯爵去尼德兰,但我的船出了一些问题,就在加莱靠港了。”若奥回答。 “那太幸运了,如果您不在加莱靠港,我们就没有这次相见的机会了。”安东尼奥高兴地说。 “是啊,我们应该为重逢再干一杯。”若奥举起酒杯。 两个年轻人一饮而尽,开始畅快地交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当他们注意到时间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若奥,我看我必须返回巴西了,我的养父还在等我的消息,保重,我的朋友。”安东尼奥站起身来。 第十五章 亲王与海盗(二) “好,安东尼奥,我也要继续前往尼德兰,您要保重。”若奥也站起身来。 “您也是,若奥。”安东尼奥说。 两个年轻人肩并着肩走出酒馆,回到码头,登上各自的船,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若奥的船队很快进入安特卫普港,安特卫普依旧热闹非凡,这个欧洲重要的贸易港口显示着它的繁荣,商船队从这个港口出出进进,似乎整个港口不知疲倦,永不停歇。希达尔多侯爵无心游览安特卫普,他骑上预先准备好的马匹,和若奥一起向着布鲁塞尔奔去。 若奥和侯爵进入布鲁塞尔之后,直奔总督府,侯爵要去面见玛丽亚总督,这位性格柔弱的查理五世的妹妹,与他的哥哥不同,是难得的对待新教的温和派。 希达尔多侯爵请若奥在总督府门前等待,两个多小时后,侯爵从总督府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侯爵走到若奥的面前,“男爵,您介不介意和我一起去拜见我的一位私人朋友,您也许听过他的名字,这位先生是威廉·范·奥兰治亲王,拿骚·迪伦伯格伯爵,他此时正在布鲁塞尔总督府的政务院。” 若奥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位奥兰治亲王,拿骚·迪伦伯格伯爵,是尼德兰首屈一指的大贵族。他少年时被送进布鲁塞尔的宫中接受正统教育,得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和他的妹妹尼德兰女总督玛丽亚的厚爱和器重,在二十二岁就被任命为马斯军团司令,并进入尼德兰总督府政务院。 “是的,侯爵阁下,我非常愿意结识这样一位贵族。”若奥说。 “好,您跟着我,男爵。”侯爵说。 若奥跟着侯爵来到总督府的政务院,在卫兵的引领下前往奥兰治亲王的办公室,来到房间门口,若奥看到亲王的房间里还坐着两位先生。 这两位先生大约三十多岁,文雅的举止可以清晰地透露出贵族的身份,但举手投足及说话的姿态则又显示出他们军人的坚毅气质。 希达尔多侯爵走了进去,奥尔治亲王抬起头看到了侯爵,他站起身,两位先生也跟着亲王站起身来。 奥兰治亲王今年只有二十三岁,浑身散发着年轻人的朝气,他那锐利的眼神,似乎能够看穿一切,而他那紧闭的双唇,让若奥想起了这位亲王的雅号——“沉默的威廉”。 奥兰治亲王开口说话,“啊,侯爵,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亲王殿下,恕我冒昧,我擅自过来想要和您谈谈。”侯爵说。 “侯爵,您是我的朋友,我随时欢迎您来看我。让我想一想,我们上一次见面好像是在我被任命为马斯军团司令,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的时间了。”奥兰治亲王微笑了起来。 “是的,亲王殿下,确实有一年的时间了。”侯爵说。 “啊,侯爵,您还给我带来了一位新朋友,快请进来,您看我光顾得和您说话了。”奥兰治亲王向若奥投过目光。 第十五章 亲王与海盗(三) “亲王殿下,这位是我的朋友,葡萄牙的德·莱昂男爵。”侯爵说。 “莱昂男爵,非常高兴认识您。”奥兰治亲王伸出手握住若奥。 若奥立刻感觉到了这位亲王手心的温度,他对奥兰治亲王平易近人,不拘泥于宫廷礼节的风度所打动,他恭敬地向这位亲王行礼。 “亲王殿下,很高兴认识您。”若奥说。 奥兰治亲王转向希达尔多侯爵,“侯爵,您为我带来了一位非常尊贵的客人,您知道在此之前我还从未有幸认识过一位葡萄牙贵族,这让我感到十分高兴。” “亲王殿下,我非常高兴能把莱昂男爵引见给您。”侯爵说。 “快请坐,侯爵先生,还有您,莱昂男爵。”奥兰治亲王说,“哦,忘了向您介绍,侯爵,这两位先生您应该听说过。” 奥兰治亲王转过身去,“这位是范·埃格蒙特伯爵,另一位是范·赫恩伯爵。” 两位伯爵给希达尔多侯爵行礼,坐回各自的位置,侯爵也坐了下来,若奥坐在侯爵的身边稍远的位置。 “侯爵先生,您来拜访我,想必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奥兰治亲王说。 “亲王殿下,我想和您探讨一下尼德兰目前的形势,还有新教徒的问题,这也是陛下所担心的事。”侯爵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用眼睛看着埃格蒙特伯爵和赫恩伯爵。 奥兰治亲王一眼就看出了侯爵的意思,他捋了捋嘴边的小胡子,“侯爵先生,如果是关于尼德兰的情况,您尽管说,这两位先生也十分关心尼德兰,他们是可信可靠的贵族。” 希达尔多侯爵打消了疑虑,他把目光重新聚焦到年轻的奥兰治亲王身上,“亲王殿下,不知道您对尼德兰目前的形势怎么看?” 奥兰治亲王没有立刻回答,他摇了摇头。 “侯爵阁下,您知道尼德兰有很多新教徒,如果国王陛下沿用高压政策,恐怕尼德兰的局势会越来越糟。”埃格蒙特伯爵开口说话。 “是的,侯爵先生,您知道,尼德兰眼下的形势非常不好。”奥兰治亲王歪了歪头。 “亲王殿下,我刚才面见过玛丽亚总督,总督阁下对这件事情感到十分忧虑,她恳求我拜托您,利用您在尼德兰的声望帮助她安抚这些新教徒们。”侯爵说。 “这让我非常为难,侯爵先生,抛开我的身份,我也是个普通人,并不能解决一切争端,我和埃格蒙特伯爵和赫恩伯爵刚才还在讨论,我们准备联名给总督阁下发一封请愿信,请求她劝说菲利普二世陛下废除敕令,安抚新教徒。”奥兰治亲王回答。 “亲王殿下,您的看法和玛丽亚总督的看法不谋而合,总督阁下也希望能够安抚新教徒,但恐怕陛下并不这样认为。我要预先给您透露一个消息,如果尼德兰的局势得不到控制,陛下可能会考虑由阿尔巴公爵接替玛丽亚总督的职位。”侯爵说。 第十五章 亲王与海盗(四) “阿尔巴公爵!”奥兰治亲王脸变得通红,激动得站起身来,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再度坐回座位上,脸上恢复了平静。 “侯爵阁下,恕我直言,阿尔巴公爵并不适合这个职位,他的到来恐怕会激化尼德兰新教徒和天主教徒的矛盾。”赫恩伯爵大声说。 若奥听说过这位阿尔巴公爵,这位叫做费尔南德斯·阿尔瓦雷斯·德·托莱多的公爵,目前任职那不勒斯副王和米兰公国总督,素以铁血而着称,他是位狂热的宗教分子和军人,以勇猛果敢的作战作风和残忍严酷的政治手段闻名于欧洲,他的赫赫战功和双手沾满的鲜血一样多得数不胜数。 “伯爵阁下,您知道,陛下的意志是不会受我们左右的。”侯爵叹了口气。 “侯爵,我只是想说,这个决定对尼德兰,对低地国家来说非常糟糕,如果您能够见到菲利普二世陛下,请代表我请求陛下,请陛下再次考虑阿尔巴公爵来担任这一职位的决定,请陛下相信不会有比玛丽亚总督更加合适的人选了。”奥兰治亲王的申请十分恳切。 “亲王殿下,如果有可能,我会向陛下进言,而我也请求您暂缓您的请愿活动。”侯爵说。 “好,我听您的建议。谢谢,侯爵,您和这位莱昂男爵愿不愿意留下来和我,还有两位伯爵共进午餐。”奥兰治亲王说。 “亲王殿下,我非常愿意,但是我还必须赶往英国,请您原谅。”希达尔多侯爵回答。 “好,侯爵,我不会强留您,您要保重,还有请您记住我刚才的请求,请国王陛下慎重考虑阿尔巴公爵担任尼德兰总督的决定。”亲王说。 “亲王殿下,我会记下的,请您放心。”侯爵站起身来,向亲王行礼。 奥兰治亲王站起身来,埃格蒙特伯爵和赫恩伯爵也站了起来,若奥向他们行礼,跟随着侯爵走了出去。 奥兰治亲王再次坐了下来,他一言不发,脸上露出忧郁和担忧的神情,两位伯爵的脸上也似乎阴云密布。 若奥和希达尔多侯爵走出行政院,若奥并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位奥兰治亲王和两位伯爵。在玛丽亚总督去世之后,菲利普二世任命自己的姐姐帕尔玛公爵玛格丽特继任尼德兰总督,并任命格兰维尔红衣主教为尼德兰辅政。奥兰治亲王也于二十六岁成为荷兰、泽兰、乌特勒支三省执政,并且和埃格蒙特伯爵及赫恩伯爵向这位新任总督发出了请愿书,请求这位总督劝说他的弟弟菲利普二世废除“血腥敕令”,撤走西班牙驻军,罢免不得人心的尼德兰辅政格兰维尔红衣主教。为了这封请愿书这位尊贵的亲王不惜和两位伯爵身穿乞丐服,系着乞食袋出现在布鲁塞尔城总督府门前。但这封请愿书并没有收到效果,玛格丽特总督虽然提倡温和的安抚政策,但却对废除敕令,撤走西班牙驻军的请求寸步不让。 第十五章 亲王与海盗(五) 十一年后,情况急转直下,阿尔巴公爵继任低地国家总督,这位公爵在尼德兰实行了恐怖政策,他设立一个特别法庭,称之为“除暴委员会”,采取残酷的手段镇压新教徒。在阿尔巴公爵就任低地国家总督后的次年,这位公爵攻占布鲁塞尔,坚持抵抗的四十六岁的埃格蒙特伯爵和四十四岁的赫恩伯爵于布鲁塞尔大广场被斩首。 此时的奥兰治亲王已经流亡德意志,他逃回了他的领地拿骚,在那里继续策划反对西班牙统治的斗争,并希望得到德国新教诸侯和法国胡格诺教徒的援助。这位年轻的亲王放弃了尊贵的身份和西班牙王室的关系加入到尼德兰民众一方,他散尽自己的财产招募了一支军队,多次试图进攻尼德兰,但都没有成功。最终在尼德兰的“海上乞丐”和佛兰德斯的“森林乞丐”的帮助下,这位亲王终于在尼德兰民众的支持下经过漫长的战争使尼德兰得以脱离西班牙而独立。 奥兰治亲王于一五七三在北方各省联席会议上被推选为总督。经过他和尼德兰民众的不懈努力,尼德兰北方七省于一五八一年宣布独立,并成立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奥兰治亲王也担任了共和国第一任执政。这位亲王的对手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对他恨之入骨,一五八零年这位西班牙国王把奥兰治亲王列为头号通缉犯,以重金悬赏要他的性命。对此,奥兰治亲王发表了着名的《护教宣言》,抨击了菲利普二世政策的种种祸害,描述了自己最终走上反抗道路的心路历程和战斗到底的决心。一五八二年,尼德兰各省正式宣布在七月十二日拥戴威廉·奥兰治亲王为尼德兰国王。然而,在奥兰治亲王就任前两天,一名行刺者为了得到菲利浦二世的巨额赏金用一颗罪恶的子弹夺走了奥兰治亲王的生命。由于奥兰治亲王威廉的威望,他被尊为国父,子孙世代为荷兰执政,并在一八一五起成为荷兰王国的世袭国王,一直延续到现在,他的家族标志橙色也成为荷兰的标志。 返回安特卫普港口后,希达尔多侯爵和若奥前往英国,船向着西南方向前进,在英国的伦敦靠港,若奥把希达尔多侯爵送到码头上,码头上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候,侯爵将从码头乘坐马车直接前往伦敦城。 侯爵登上马车之前转过身来,“莱昂男爵,我必须把您留在这里了,您是否会英文?” “是的,侯爵,我会一些,但是并不精通。”若奥回答。 “好,男爵,如果您感觉闷得慌,就到码头酒馆里去坐一下,不过要多看少说。您知道英国也有很多新教徒,他们对伊比利亚人并没有什么好感,我建议您最好待在船上,和您的船员们在一起,我可能要在伦敦停留几天才能回来。”侯爵说。 “好,侯爵先生,我答应您,您放心地去,我会在这里等您的。”若奥说。 第十五章 亲王与海盗(六) 侯爵登上四轮马车,向着伦敦城疾驰而去。 若奥在船上待了两天,他实在觉得百无聊赖,第三天接近傍晚他决定前往码头的酒馆喝一杯,但为了避免麻烦,他决定一个人去。他独自走下船,向着码头上的一个没有招牌的小酒馆走去。 酒馆里此时已经聚集了很多水手,吵闹的声音和酒杯碰撞的响声不断从酒馆里响起,若奥向老板要了一杯朗姆酒,找了个角落坐下。若奥用自己所能掌握的词汇尽量听着这些英国水手们的谈话,所幸的是,这些英国水手大多是些没有经过教育的粗人,词汇简单而清晰,若奥能听得懂其中的大部分。 这时,一个年轻人一跃跳到了桌子上,他大概十六七岁,身材中等,身体瘦削,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衬衣,从脖子开始敞开几粒扣子,露出他那结实的胸膛,两个袖子一直挽到手肘处,下身一条深色的马裤,穿着一双粗制的旧皮靴,腰间挎着一柄长剑。他的脸形棱角分明,眉毛高挑着,眼睛里散发出鹰一样锐利的光芒。 “喂,各位先生们,听我说,我们英国人才是海上最出色的水手。”这个年轻人的声音清脆而洪亮。 水手们面对着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有个水手站起来,大声喊着,“喂,先生们,为这个年轻的小家伙的话鼓鼓掌。” “喂,那位先生,您说谁是小家伙,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们这个漂浮在大海上的国家将会成为海上的霸主。”年轻人大声说。 水手们再次发出一阵哄笑,在那个年代里,所有的大海都被葡萄牙和西班牙所控制,虽然英国和法国也觊觎新大陆的财富,但面对着西班牙强大的不可一世的海军,他们无能为力。 面对着这样巨大的哄笑声,这个年轻人涨红了脸,“喂,先生们,您们真的觉得西班牙人的舰队不可战胜吗?” 一个粗鲁的水手站起身来,他带着嘲笑的目光,“喂,小家伙,您来给大家说说我们怎么战胜西班牙的巨大舰队和他们的海上步兵?” 这个粗鲁的水手说的没错,在那个时代海战往往是接舷战,靠的是船只肩并着肩前进,船首炮炮击后步兵登上敌人舰艇进行肉搏,占领敌人的舰只。首先进行航海的西班牙人凭借着先进的航海技术,能够制造出大型的航海船只,这些船只往往能够装载上千的步兵,而对英国和法国来说,除了皇家海军拥有为数不多的大型船只之外,其他的船只能够承载的步兵数量有限,这样的情况使得他们完全处于海战的劣势。 “这位先生,您觉得海战和陆地战一样,是靠人数的多寡来决定胜负吗?”这个年轻人大声喊着。 那个粗鲁的水手再度露出嘲笑的表情,“年轻人,您有出过海吗,您参加过任何一场海战么?” “当然,我出过海,在我看来那种传统的接舷战和像陆地一样的步兵对垒早就过时了,海上的战争应该由船来决定,而不是步兵。总有一天,我们会造出适合海战和炮击战的船只,这种船只不需要很大,但是足够灵活和快速,再加上射程够长的大炮。”这个年轻人大声回答。 第十五章 亲王与海盗(七) 若奥仔细聆听这个年轻人说话,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讲得很有道理,在大海之上依靠着步兵和肉搏的风险是很大的,如果能够拥有一些快速而灵活的船只,在配以长距离的大炮,那么就能够在敌人接舷之前击沉对方的船只,从而获得胜利。 若奥用钦佩的目光望了一眼这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也正好看到了若奥的眼睛,若奥的眼神给了他很大的鼓励,他微微向若奥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这时一个身材细高的年轻人从酒馆的门口走了进来,老板看到这个年轻人,迎了上去。 “霍金斯先生,您的那位年轻的表弟又在夸夸其谈了。”老板满脸堆笑。 霍金斯先生大概二十四五岁,身材比那个说话的年轻人还要高一些,他穿着粗布的短上衣和马裤,但依旧透着贵族特有的气质,白皙的脸上露出高傲的神态,眼神中放射出坚定的目光,腰间挎着长剑。 霍金斯先生走到说话的年轻人的那张桌子前,坐下下来。 这时那个一直说话的粗鲁的水手再度看着年轻人,“年轻的先生,就像这位老板说的,您真是位有本事的年轻人,不过那些本事只不过是嘴上功夫罢了。” 水手们中间再次发出一阵哄笑,让这个年轻人感到十分不快。 年轻人的脸涨得通红,“先生,您居然嘲笑我。” 那个粗鲁的水手哈哈大笑,“没有,年轻的先生,我并没有嘲笑您,相反我在夸您。” 水手们听到这句话,笑声变得更大了。 年轻人一跃跳下桌子,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先生,如果您收回您刚才说的话,并且向我道歉,我会考虑原谅您。” “哈哈,您原谅我,年轻的先生,我看您一定是发烧了。”这个水手再度大笑了起来。 “那好,先生,看来您不想向我道歉,您愿不愿意出去和我单独散散步。”这个年轻人露出凶狠的目光,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愤怒地紧咬着嘴唇。 若奥明白这个年轻人的意思,他要和这个粗鲁的水手出去决斗。 粗鲁水手身边的两个同伴站起身,他们身体强壮,霍金斯先生看到这一幕,也站起身来,把手放在剑柄上。 “哈哈,年轻的先生,我非常愿意和您单独出去散散步,但是您看到了,我的两位同伴不乐意,如果您愿意,您可以和我们三个一起。”这个粗鲁的水手说。 “先生,您是个胆小鬼,您的这两位朋友也是,如果您同意,我想和我的表弟一起,我们出去走走,打发一下这无聊的时光。”霍金斯先生说。 “我们是胆小鬼,哈哈,您说的真有意思,我同意,先生,我们三个和您以及您的表弟。”这个粗鲁的水手回答。 “三位先生,如果您同意,我想和这两位先生一起,和您及您的朋友出去走走。”若奥站起身来,用他不太擅长的英语说着。 霍金斯先生和年轻人向若奥投以感激的目光,若奥向他们点点头。 第十五章 亲王与海盗(八) “好,三个对三个,这很公平,我非常愿意,这位先生。”那个粗鲁的水手站起身来,和他的两个伙伴先走出酒馆。 霍金斯先生和他的表弟跟了出去,若奥走在他们的后面。 六个人来到酒馆后面,这里十分僻静,他们面对着面站着。 年轻人涨红了脸,“先生,如果您愿意给我道歉,现在还来得及。” “年轻的先生,我看您是昏了头了,我不会给您道歉。”粗鲁的水手说。 “好,我看我们只有用剑解决了。”年轻人拔出长剑。 粗鲁的水手和他的两个同伴拔出剑,若奥和霍金斯先生也拔出剑,他们同时向对手发起了进攻。六个人分成三对,剑不断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若奥的对手身体很魁梧,手臂也十分有力。在交手中,若奥利用他身体的灵活,不断躲开对手的进攻。对手的剑两次从若奥的皮肤上擦过,但都没有刺到他,相反在不断进退和突刺中,若奥刺中了他的对手两剑,分别在肩膀和手臂上。由于失血过多,这个水手在之后的斗剑中速度变得越来越慢,若奥趁机又刺中他两剑。 “先生,放下您的剑,要不然下次我再刺中您就会要了您的命。”若奥大声说。 若奥的对手并没有停止进攻,两个回合后,若奥再次刺中了他的对手,这一剑精确地刺中了这个魁梧水手的手腕,这个水手的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捂着伤口坐在地上,不再抵抗。 若奥转过身来看着他的两个同伴,思考着去帮助两个朋友当中的哪一个。此时霍金斯先生已经占了上风,他一边进攻一边发出喊声嘲笑他的对手,年轻人一边则有些吃力,他的臂膀还没有成年人那么健壮,他边打边退,有些狼狈。 若奥举起剑想去帮助年轻人,年轻人的一个锐利的眼神射了过来,若奥立刻明白这个年轻人并不想接受若奥的帮助,若奥只好拿着剑等在原地。此时霍金斯的对手的剑已经被挑了起来,飞出两三米的距离,霍金斯一个健步踩住对手的剑,让对手投降,他的对手失望地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 霍金斯和若奥向着年轻人的对手围了过来,霍金斯大声喊着,“先生,放下您的剑,要不然您会被我们三个刺成马蜂窝的。” 粗鲁的水手退后了几步,停止了进攻,他看到被三个人包围着,只好扔掉剑。年轻人弯下腰拾起对手的剑,用脚踩住把剑折断,扔回粗鲁的水手身边。 “先生,这是给您的教训,您要记住,不要随便嘲笑任何人。”年轻人喘着粗气。 三个年轻人肩并着肩走进酒馆,酒馆里的水手们发出一阵欢呼,为这些胜利者喝彩。三个人坐回若奥刚才坐的角落里,让老板拿最好的威士忌酒来。老板战战兢兢地把酒端了上来,看得出他对刚才和水手们一起嘲笑这个年轻人感到后悔,年轻人依旧保持着锐利而凶狠的目光,使得这个酒馆老板不寒而栗。 第十五章 亲王与海盗(九) “先生,谢谢,如果您愿意,请告诉我您的名字。”霍金斯开口说话。 “若奥·德·莱昂。”若奥说。 “啊,我从您一开口说话开始,就觉得您不是英国人,难道您是西班牙人?”年轻人说。 “不,我是葡萄牙人。”若奥说。 “我是约翰·霍金斯,这位是我的表弟。”霍金斯说。 “我叫弗朗西斯·德雷克,先生,谢谢您的帮助。”德雷克伸出手去。 “很高兴认识您们,两位先生。”若奥先和德雷克握手,再和霍金斯握手。 “莱昂先生,您是葡萄牙人,怎么会来到英国?”霍金斯问。 “我是送我的一位西班牙朋友来英国。”若奥说。 “坦率的说,我并不喜欢西班牙人,而英国人也没有西班牙朋友。”德雷克的性格十分直爽。 “德雷克先生,您刚才讲的对海战的看法我很有兴趣,您愿不愿意和我详细说说。”若奥说。 “当然,莱昂先生,我很愿意。”德雷克回答。 德雷克把他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讲给若奥听,包括他对新海战的船只的大小,以及布置轻型的长距离火炮的设想讲给若奥听,若奥仔细地听取了德雷克的构想,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敬佩油然而生。 “德雷克先生,您虽然年轻,但一定是位出色的船长。”若奥说。 “不,莱昂先生,我的表兄才是,他才是位优秀的民船船长,不过我将来一定会成为和我表兄一样的优秀船长的。”德雷克说。 三个人的谈话十分投机,甚至忘记了时间,他们停下来时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霍金斯首先站起身来,“莱昂先生,非常高兴认识您,我和我的表弟要回船上去了,从私人关系的角度讲,我非常愿意和您成为朋友,但也许将来我们会成为敌人也说不定。” 若奥站起身来,他握住霍金斯的手,“我也很高兴认识您,并且非常愿意和您成为朋友,霍金斯先生。” 德雷克也站了起来,他也握住若奥的手,“认识您很高兴,莱昂先生,如果我们有机会再相见,我一定要和您再好好喝一杯。” “再见,莱昂先生。”霍金斯和他的表弟向着门口走去。 “再见,两位先生。”若奥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暗暗地想这两位先生将来一定能够成为了不起的人物。 在之后的岁月里,若奥再也没有见过约翰·霍金斯和弗朗西斯·德雷克。直到一五七二年之后,也就是若奥四十五岁之后,关于这两位先生的事迹就开始多了起来。一五七二年,三十二岁的德雷克在女王伊丽莎白的支持下率领着他的水手们偷渡大西洋,横穿了美洲大陆,途中打劫了西班牙运送黄金的骡队和西班牙舰队。 一五八七年后,大海则完全成了这位当时四十七岁的德雷克纵横驰骋的领地。德雷克船长在西班牙对英国宣战后,带领着他的二十五艘海盗船袭击了加的斯港,击沉了三十三艘西班牙补给舰和三十六艘港内的西班牙船只。同年五月,德雷克船长又袭击了里斯本附近的舶锚地,上百只船只在混乱中沉没。接着,这位海盗船长攻占了圣维森特角的要塞,扼住了地中海的咽喉,在回国的路上,他又打劫了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的私人运宝船,抢到了大批的财宝。 一五八八年,西班牙“无敌舰队”由里斯本起航,准备进攻英吉利海峡,德雷克船长和他的表兄霍金斯船长带领着私人船只六十艘和由霍华德勋爵担任总指挥的英国皇家海军三十四艘战舰一起彻底击溃了由梅迪纳·西多尼亚公爵率领的西班牙“无敌舰队”。这场海战正是采用了德雷克船长倡导的快速灵活的船只,用船舷侧翼密集射程长的火炮进行攻击,击沉和消灭西班牙大型不够灵活的战舰。 这场海战过后,伊丽莎白女王表彰了他们的丰功伟绩,这两位西班牙恨之入骨的海盗船长德雷克和霍金斯受封英格兰勋爵。 若奥回到船上,几天后希达尔多侯爵返回,若奥率领船队返航,他先将侯爵送回巴塞罗那,然后带领着船队返回了里斯本。 第十六章 海盗乐园(一) 若奥的船队返回里斯本,他决定暂时在陆地上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经常和德·索萨伯爵见面,索萨伯爵非常喜欢他的这位年轻的朋友,他们总是能找到话题,愉快地分享彼此的经历。 一五五六年八月初,安东尼奥·德·孔塞桑的船队返回南美,他的船队在卡恩内靠港之后,向着亚马逊河入海口的一座新城驶去,这是洛博侯爵到达南美后兴建的一座城市,也是他的地方总督府邸所在地。 安东尼奥向南到达亚马逊河入海口后,了望台的水手们告诉这位年轻的骑士,在前面不远处有一支葡萄牙舰队正在和法国舰队交战。 安东尼奥举起望远镜,他看到两支舰队激战正酣,势均力敌。年轻骑士并没有马上采取行动,因为他的养父洛博侯爵曾告诫过他,要他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和法国人交战。一阵炮击过后,葡萄牙的舰队已经落了下风,虽然安东尼奥依然清醒地记得他养父的忠告,但爱国的情绪却填满了年轻人的内心,他下令船队全速前进,去支援这支葡萄牙舰队。 安东尼奥的船队开到了法国舰队的侧翼,骤然开炮射击,法国舰队对这支突如其来的攻击猝不及防,在夹击之下被分割得七零八落。葡萄牙舰队不断开炮还击,成功击沉了一艘法国战舰。看到眼前的形式,法国舰队打开一个缺口,向着北方逃去。 战斗很快结束,了望台的水手告诉安东尼奥,对面舰队发出了信号,艾斯塔西奥·德·萨先生向这支祖国的船队表示感谢,安东尼奥命令他的水手给这位德·萨先生回信通报了他的姓名,并表示他非常荣幸能够参加这场战斗。 两支船队就在亚马逊河入口处的海面上分手,艾斯塔西奥·德·萨的舰队向南前往位于圣萨尔瓦多的巴西总督府邸所在地,安东尼奥则准备返回洛博侯爵所建造的新城。 安东尼奥的船队在城外港口下锚,他下船乘小舟进入新建的城市。这座城市规模很小,但城墙却十分坚固,看起来更像一个要塞,在要塞的城墙上隔着一段距离就放置着防卫用的大炮,城里许多被抓来的印第安奴隶正在忙着建造各式各样的建筑和房屋。 安东尼奥走进城,城里一阵骚乱,穿着制服的士兵似乎在寻找什么,从一个街道穿过另一个街道。安东尼奥无心顾及这些纷乱,径直走向总督府邸。 一个矮个子的中年人正站在门口,他大概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但举手投足依然有着贵族风范。看到安东尼奥走过来,露出开心的笑容。 “安东尼奥少爷,您终于从欧洲回来了。”这个中年人说。 “里卡多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等我。您知道,在大海上航行日期是很不固定的,您怎么能预判到我今天回来?”安东尼奥说。 “安东尼奥少爷,是侯爵阁下吩咐的,他说您大概会在最近一段时间回来,让我在总督府邸外等您。”里卡多回答。 第十六章 海盗乐园(二) “父亲还好,里卡多先生。”安东尼奥问。 “是的,侯爵阁下的身体非常硬朗,他见到您一定很高兴。”里卡多说。 “里卡多先生,请您带我马上去。”安东尼奥说。 洛博侯爵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依旧保持着冷峻阴沉的神情,他用手支着太阳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下,甚至没有注意到里卡多打开门的声音。安东尼奥走进来,洛博侯爵才发现这个年轻人正站在他面前。 洛博侯爵露出慈祥的神态,“安东尼奥,您回来了,您已经把信带到法国了?” “是的,父亲,我把信亲手交给了科里尼上将。”安东尼奥回答。 “非常好,我的儿子,您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洛博侯爵问。 “没有,不过我从卡恩内港返回时帮助了一支葡萄牙舰队,他们受到了法国人的袭击。”安东尼奥说。 洛博侯爵的表情阴沉了一下,但他马上恢复了之前和蔼的表情,“安东尼奥,我的儿子,您忘记我对您说的了,不要和法国人交战。” “是的,父亲,我牢记着您对我说的话,但面对一支祖国的舰队受到袭击,我不能坐视不理。”安东尼奥回答。 “嗯,我的儿子,我只能说您做得没错,但请您下次再遇到法国人时,一定不要再和他们发生冲突。”侯爵说。 “是的,父亲,我记住了。”安东尼奥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的儿子,您看来不能休息了,我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请您帮我完成。”洛博侯爵说。 “父亲,您这样说让我觉得十分惭愧,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安东尼奥回答。 “我的一位下属,一个叫做加斯帕·罗德里格斯的人背叛了我,他偷走了我的一艘船,逃往西班牙。我想请您帮我找到他,看来您必须很快返回欧洲了,我的儿子。”洛博侯爵说。 “是的,父亲,我非常愿意,我会帮您把这个叛徒抓回来。”安东尼奥说。 “好,我的儿子,您下去准备,晚些时候里卡多会给您一张画像,我要思考一些事情。”洛博侯爵低下头。 安东尼奥走后,洛博侯爵让里卡多把门关了起来。 “侯爵阁下,您让安东尼奥去抓加斯帕,是不是有些不妥当。”里卡多有些担心的说。 “里卡多,我的儿子总有一天会知道我做的一切,他虽然是我的养子,但也是我的继承人,将来会承袭我的夙愿,我想请您带着五艘战船和他一起去。”洛博侯爵说。 “是,侯爵阁下,我非常愿意帮助安东尼奥少爷。”里卡多说。 “另外,里卡多,您要记住,必要时要杀死加斯帕,他知道得太多了。如果他被葡萄牙皇家海军或者皇室逮捕,将会给我们造成巨大的威胁。”洛博侯爵说。 “是,侯爵阁下,我会牢牢记住您的话。”里卡多说。 里卡多走出屋子,把房间的门关好。 第十六章 海盗乐园(三) 洛博侯爵依旧一脸的阴郁,在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除了阴云密布看不出任何的东西,他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 十多天后,安东尼奥的船队再次出发,他的船队向着地中海驶去。船队驶出亚马逊河后,安东尼独自站在甲板上,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回到蔚蓝色的天和海之间,他感到十分高兴和兴奋。 “船长,最下层的船舱里好像有奇怪的响声。”一个水手小跑着来到安东尼奥的面前报告。 “最下层的船舱,好,我去看看。”安东尼奥带着报信的水手走入船舱。 安东尼奥沿着木制的楼梯一直走到帆船的最下面,这里是存放货物和食物的船舱,如果不是搬运货物或者是取食物和补给,水手们一般不会到这里来。 安东尼奥让他的水手打开存放货物船舱的门,吩咐他拿一盏提灯来,让这个水手守在门口,年轻人独自走了进去。 这个船舱是最底层船舱中最大的,堆放着很多货物和补给品,箱子整齐地堆放在一起。安东尼奥举起灯来,开始仔细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安东尼奥走到船舱最深处,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他拔出剑来,慢慢地走过去。 安东尼奥举起手里的灯,“谁在那,快出来,要不然我的剑就要刺过去了。” 一个黑影挪动着身体从箱子后面爬了出来,他浑身颤抖,身体瘦弱。 安东尼奥把手里的提灯靠近了一些,这是一个棕色皮肤身材瘦小的印第安人,脸上充满了不安和恐惧,肮脏地脸上露出惊恐地表情。 “您是谁,如果您不说话,我就叫我的水手把您送回城里去。”安东尼奥说。 看到印第安人没有回应,安东尼奥把剑收了回去,“看来您听不懂我说的话,我去找一个会印第安土语的翻译来。” “不,先生,求您,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瘦弱的印第安人突然开口说话。 “看来您不仅听的懂我说话,而且还会说葡萄牙语。”安东尼奥说。 “是的,先生,我会一点葡萄牙语,我求您不要告诉船上的任何一个人,求您救救我。”这个印第安人说。 “您必须告诉我您是谁,从哪里来,我才能够考虑您的请求。”安东尼奥说。 “先生,我叫奎帕,是特米米诺部落酋长的小儿子,我在森林里打猎时被一些葡萄牙人抓走当了奴隶,带到了亚马逊河口的那座要塞里。葡萄牙人让我们修建工事,后来我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本想回到我的部落,后来发现不能出城,就一直在城里东躲西藏。”奎帕说。 安东尼奥想到了他刚进城时遇到的骚动,那些急匆匆的士兵和增派的守门卫兵。他虽然怀疑这个印第安人,但对这个印第安人说的一切感到十分吃惊,他决定继续询问下去。 “修建工事,这不可能,那只是个普通的城市,怎么可能是个要塞?”安东尼奥说。 第十六章 海盗乐园(四) “不,先生,您并不知道,我们修筑防御工事并且制造武器。”奎帕说。 “制造武器,您怎么证明您说的是真的?”安东尼奥问。 “您看,我这里有一件,是我从做武器的工厂里偷的。”奎帕从身边拿出一柄新的长剑。 安东尼奥看得出来,这把剑确实是新做的,完全没有用过,连剑锋都没有磨开。但他认为他的父亲为了征服这个地区,制造武器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我愿意相信您说的话,但我依然准备把您送回城去。”安东尼奥说。 “先生,求您,不要把我送回去了,那里简直是人间地狱,很多和我一样的奴隶在劳累和疾病中死去。求您了,把我送回我的部落去。”奎帕的眼睛里充满了乞求。 看到奎帕的目光,这个善良的年轻人有些于心不忍,他摇了摇头,“好,我可以答应您,但是我现在必须要赶往欧洲。从欧洲回来后,我会想办法把您交给巴西总督府,您知道您的部落和总督府的关系还不错,我想他们会把您平安送回您的部落。” “谢谢,先生。”奎帕说。 “另外,您不要随便走动,就待在这。这里平常不会有人来,而且这里有很多食物,您可以自己找东西来吃,但如果发现您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我会把您送回您来的地方去。”安东尼奥说。 “先生,您放心,我会听从您说的话。”奎帕说。 十一月末,安东尼奥的船队到达了塞维利亚港。安东尼奥在西班牙的各大港口停留了一个多月,一无所获,他感到十分失望和焦急,命令船队再次返回塞维利亚。 若奥的船队在经历了几个月的休整后决定再次出航,船队从里斯本出发,沿着伊比利亚半岛向东,进入了塞维利亚港。 若奥下船后走进“航海者”小酒馆,热情的特蕾莎迎了上来,“莱昂先生,是您,我们有很久没见了。” 若奥点点头,露出微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他交给特蕾莎一些钱,请她拿一杯朗姆酒来。 一会工夫,特蕾莎端着一杯朗姆酒来到若奥的面前,麻利地把酒放在桌子上。 “特蕾莎,最近有什么新鲜事没有?”若奥说。 特蕾莎想了一下,“啊,莱昂先生,有的,一位葡萄牙贵族正在找一个叫做加斯帕·罗德里格斯的人。” “哦,您给我详细说说,这位贵族找罗德里格斯先生有什么事?”若奥问。 “详细的我也不太清楚,啊,您看,那位贵族又来了。”特蕾莎说着用手指了指门口。 若奥抬起头,看到了安东尼奥的脸,安东尼奥正从门口进来,在第一时间也认出了若奥,快步走到若奥的桌前。 “快请坐,安东尼奥,刚才这位美丽的特蕾莎还提到您。”若奥露出微笑。 特蕾莎瞪大了眼睛,“莱昂先生,您和这位先生认识?” “是的,特蕾莎,我和这位先生是朋友,麻烦您再拿一杯酒来。”若奥又掏出一些钱,准备交给特蕾莎。 第十六章 海盗乐园(五) 特蕾莎摆了摆手,露出俏皮的笑容,“莱昂先生,您刚才给的已经足够买一桶朗姆酒了,如果每个客人都像您一样,那么我们早就能赚够了钱回家乡去了。您等着,我去给您拿酒。” 特蕾莎转身向着台走去,若奥请安东尼奥坐下。 “安东尼奥,能看到您真让我高兴。”若奥说。 “是啊,若奥,见到您我也非常高兴。”安东尼奥回答。 “我听说您在找一个叫罗德里格斯的人,是这样吗?”若奥问。 “是的,若奥,我确实在找他,他是个叛徒,背叛了我们的国家。”安东尼奥回答。 “我明白了,安东尼奥,看起来您好像一无所获。您有什么线索吗,看看我能不能帮上您的忙。”若奥说。 “我有这个人的画像,听说这个人逃往了西班牙,可我在西班牙的港口一无所获。”安东尼奥说。 “看来您的线索真是少得可怜,不过我想在西班牙我还能够帮助您,您介不介意把那幅画像交给我用几天。”若奥说。 “当然,若奥。”安东尼奥说。 安东尼奥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画像,交给若奥,若奥接了过来,打开画像看了一下,这个人他并不认识,他小心地把画像收好。 这时一个矮个子的人从门口进来,看到安东尼奥,走了过来。 安东尼奥看到这个人,把他叫到身边,“若奥,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管家,里卡多先生。” 若奥向这个中年人点头致意。 “这位是若奥·德·莱昂男爵。”安东尼奥向这个中年人说。 听到这个名字,里卡多先生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又阴郁的神情,敏锐的若奥瞬间捕捉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并不明白这个表情下隐藏的含义。 “您好,莱昂男爵,很高兴见到您。”里卡多的神态又恢复了平静,很好地掩饰了刚才的变化。 “您好,里卡多先生。”若奥说。 “安东尼奥少爷,您应该回船上去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里卡多向着安东尼奥说。 “里卡多先生,我想再和莱昂男爵聊一会,您不会介意?”安东尼奥说。 “当然不,不过请您尽快回到船上,我会在船上等您,安东尼奥少爷。”里卡多转过身走出了酒馆。 “安东尼奥,您的这位管家好像并不怎么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若奥耸了耸肩。 “里卡多先生平时还是很和蔼友善的。”安东尼奥回答。 “那么就是说这位里卡多先生并不是很喜欢我。”若奥笑了起来。 “我想不会的,若奥。”安东尼奥认真的回答。 “我只是和您开个玩笑,安东尼奥,您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您还在这个酒馆的这个位置等我,我想我应该能够找到一些您想要的情报。”若奥说。 “谢谢,若奥。”安东尼奥的口气里充满了感激。 两个年轻人又聊了一会,就各自回到自己船上。若奥命令船队进入地中海,取道向北前往巴塞罗那,他想去面见希达尔多侯爵,并请求侯爵为他搜集这个叫做罗德里格斯的人的情报。 第十六章 海盗乐园(六) 几天后,若奥的船队到达了巴塞罗那,下船后若奥先把艾米莉娜送回埃斯特巴的伯爵府邸,然后独自前往侯爵府拜访希达尔多侯爵。 希达尔多侯爵听说若奥到来十分高兴,他让仆人把若奥领到会见室。 若奥走进侯爵的会见室,侯爵站起身来,若奥恭敬地给侯爵行礼。 “男爵,能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侯爵露出了笑容。 “我也是,侯爵阁下。”若奥回答。 “快坐下,给我讲讲您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侯爵说。 “侯爵阁下,恕我冒昧,我这次来请求您的帮助。”若奥说。 “您说,男爵,只要我能够做到。”侯爵说。 若奥拿出画像,把它打开放在桌子上,“侯爵阁下,我想请求您帮助我找到画像里这个叫做加斯帕·罗德里格斯的人,据说他目前在西班牙。” “啊,原来是这件事,男爵,您放心,只要这个人还在西班牙,我就能够找到他,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侯爵说。 “侯爵阁下,请原谅我,我不得不请您快一些。”若奥说。 “好,男爵,您告诉我,您希望几天内得到这个人的消息。”侯爵说。 “十天,我和我的一位朋友还有约定,我在得到消息后要立刻转告他。”若奥回答。 “好,就十天以内,不过我有个要求,您也必须答应。”侯爵露出难得的狡猾笑容。 “当然,您说,侯爵阁下。”若奥说。 “您在这段时间里必须在这里住下来,每天和我说说话,您看可以吗,男爵?”侯爵说。 “当然,我非常乐意,这是我的荣幸,侯爵阁下。”若奥回答。 侯爵把画像交给他的仆人,让若奥把这个人的名字说给仆人听,这个仆人一字一字地记住若奥说的话,走了出去。 若奥在侯爵府邸住了下来,他和侯爵一起去探望了埃斯特巴伯爵。若奥每天都在焦急地等待消息,在第九天的上午,侯爵的仆人终于回来了,他带来了罗德里格斯的消息。 侯爵告诉若奥,这个叫罗德里格斯的人确实到过西班牙,并且请求得到西班牙皇家海军的庇护。但西班牙皇家海军拒绝了他的要求,据说这个人后来前往了南美的新普罗维登斯港。 若奥点了点头,向侯爵表示感谢,准备回船上去。侯爵提醒他,由于新普罗维登斯港是新大陆最大的海盗聚集地,让他千万小心。 第二天清晨,若奥前往埃斯特巴伯爵的府邸接艾米莉娜,两个人赶往码头,船队马上出航,向着塞维利亚前进。 安东尼奥在码头和若奥分别后,就一直在等待着若奥的消息,他每天都计算着和若奥约定的日子,约定日期的清晨,他一个人走进酒,此时酒里十分安静冷清,没有客人,特蕾莎正坐在台前面,把头枕在胳膊上休息。 安东尼奥进来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安静得一言不发,冷峻的如一座雕像一般,以至于特蕾莎都没有发现他。酒馆老板忙着叫起特蕾莎,特蕾莎揉着眼睛来到安东尼奥的面前。 第十六章 海盗乐园(七) “是您,先生,您可来得可够早的,您想要点什么?”特蕾莎说。 安东尼奥要了一杯朗姆酒,对这么早来打扰表示十分抱歉。但当他向这个漂亮的年轻姑娘道歉时,特蕾莎露出调皮的表情,她每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安东尼奥整整在酒馆里等了一个上午,他不时焦急地向着窗外码头张望,但若奥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他感到有些失望,依然独自静静地坐在那里,又要了一杯酒。 临近傍晚,若奥的船队才靠港,若奥急匆匆地奔上码头,快步向着酒馆走去。 若奥走进酒馆,立刻看到了安东尼奥,他快步走到安东尼奥的面前,安东尼奥看到若奥,焦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对不起,安东尼奥,遇到了点麻烦,不过我得到了您要的情报。”若奥说。 “谢谢,若奥,您快坐下。”安东尼奥说。 若奥把罗德里格斯的情报告诉安东尼奥,安东尼奥决定前往新普罗维登斯港。 “安东尼奥,我对您的这个决定感到担心和忧虑,您知道,那里是海盗们的乐园,是新大陆海盗们的聚集地。”若奥说。 “若奥,谢谢您的关心,但我必须抓住这个人。”安东尼奥说。 “既然您已经下定决心,那么我也不想阻止您。但我有一个请求,请让我和您一起去,这样我们能够相互照应,我也许能够帮助您。”若奥说。 安东尼奥想了一下,露出高兴的表情,“谢谢,若奥,我非常愿意和您一起前往新普罗维登斯港。” “那好,我们明天清晨就出发。”若奥回答。 两个年轻人各自回到船上准备,安东尼奥告诉他的水手们做好明天出航的准备,然后回到自己的船长室。 安东尼奥进入船长室,发现里卡多先生正坐在那里。 “安东尼奥少爷,听说您准备和莱昂男爵一起前往新普罗维登斯港。”里卡多问道。 “是的,里卡多先生,莱昂男爵怕我出现什么意外,希望能够和我一起前往这个港口。”安东尼奥对若奥的关心还心存感激。 “安东尼奥少爷,我希望您能够拒绝这位莱昂男爵,抓住罗德里格斯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里卡多的态度十分冷淡。 安东尼奥露出吃惊的表情,“为什么,里卡多先生,您为什么要拒绝莱昂男爵的好意呢?” “我想如果洛博侯爵知道我们接受莱昂男爵的帮助,他一定不会高兴的。”里卡多回答。 “我的父亲,这件事情和我的父亲有什么关系?”安东尼奥一头雾水的问。 里卡多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他依旧保持了冷静的态度,巧妙地回避了安东尼奥的问题,“我的意思是,安东尼奥少爷,您知道,侯爵阁下希望看到的是您自己能够完成这项任务,而不是依靠别人的帮助。” “这点请您放心,我会告诉莱昂男爵,抓捕罗德里格斯先生的事情请他不要动手,由我一个人完成,但我不能拒绝莱昂男爵的一片好意。”安东尼奥说。 第十六章 海盗乐园(八) 看到不能说动安东尼奥,里卡多失望地摇了摇头,走出安东尼奥的船长室,独自回到船上。 第二天清晨,两支船队向着新大陆开始进发,若奥始终和安东尼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自己的五艘船跟在安东尼奥船队的后面。他们先前往亚速尔群岛补给,然后横渡大西洋。 海面上一帆风顺,若奥的心情也随着大海一般十分平静,他经常会来到甲板上看船员们忙碌,也时常加入到他们当中。水手们经常会在船上斗剑来打发时间,因为他们除了在船上工作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在若奥的船上纪律严明,赌博更是被明令禁止。 船队进入大西洋后的第十天早上,若奥像往常一样走上甲板,红色的太阳正从海平面上慢慢升起。 “船长,前面那是什么?”突然了望台上的水手大叫了起来。 若奥拿起望远镜,他看到一个硕大的生物出现在海平面上,犹如一个小岛一般,在这个生物的前半部分喷射出水柱。 “快转舵,躲开这个东西。”若奥大声喊着。 水手们在甲板上一阵忙乱,这个生物一会消失在海平面以下,一会又浮了上来。若奥的船队调整了航向,和这个生物错开距离,这个生物向着更北边的方向游去,慢慢地从若奥的视线里消失了。 “若奥少爷,我也经常听水手们说到这种怪物。”费南多说。 “大海真让人惊奇。”若奥似乎在感叹一般。 “是啊,不知道在这深邃的海底还藏着多少我们不知道的奇怪生物。”费南多说。 若奥也听说过很多航海见闻,其中也不乏水手们在航海中遇到的千奇百怪生物的经历。大海始终保持着它神秘的面纱,人们在上百年的航海中也只看到了大海的冰山一角。这次奇特的亲身经历增加了若奥对大海的敬畏,他深深地感觉到,他们不过是大海的访客,而不是这片无边无际的蓝色的征服者。 在经历了漫长的航行后,两支船队进入了西印度群岛,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碰到暴风雨,进入西印度群岛之后天气格外的好,这让若奥感到十分高兴。 经过十多天的航行,两支船队终于进入新普罗维登斯港,这个港口的规模并不大,在码头上停泊着各种各样没有挂旗子的船。这里确实是海盗们的聚集地,满身伤疤穿着破烂的水手,支着木腿的海盗头子,这里似乎毫无秩序可言,醉醺醺的水手们肆意地在码头的各个地方寻衅滋事,稍有一言不合双方就拔刀相向。 从踏上这块土地开始,若奥就深刻地感觉到了对这片土地的厌恶,与其说是对这个没有秩序的港口,倒不如说是对这些无法无天的海盗的厌恶。作为一个贵族出身的年轻人,若奥实在不喜欢和这些海盗为伍,但为了他的朋友安东尼奥,他只好忍了下来,陪着安东尼奥进入了码头酒馆。 第十六章 海盗乐园(九) 一个中年女人走到他们的面前,她用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两张年轻的脸,把若奥和安东尼奥带到一张空桌子前。 若奥和安东尼奥坐下来,这个酒馆里充满海盗们的味道,空气里混合着汗味和朗姆酒味,让人感到十分不快。 “两位先生,这里好像不是您们应该来的地方。”这个中年女人说。 若奥仔细打量了他面前的这个中年女人,岁月的痕迹已经爬上了她的脸庞,但依稀能够看出她年轻时的美丽容貌,她的眼睛散发出妩媚的光芒,微翘的嘴角露出笑意。 “美丽的马德莱娜,过来陪我们喝一杯怎么样?”一个穿着破烂的水手大声向着这边喊着。 “喝您的酒,小心酒伤了您的舌头。”马德莱娜大声回答。 海盗们发出一阵哄笑,那个水手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 “马德莱娜,请您给我们两杯朗姆酒。”若奥说着把银币放到桌子上。 “啊,您出手真阔绰,不过我要提醒您,先生,在这个地方表现得像个有钱人是很危险的事。”马德莱娜说完拾起银币走回台前。 若奥和安东尼奥坐了一会,马德莱娜端着酒杯来到他们面前,把两杯酒放到桌子上。 “马德莱娜,我们来这里找一位朋友,您能帮助我们吗?”若奥说。 “您到这里来找您的朋友,我看您简直是疯了,这里除了海盗就是海盗,没人拿他们有任何办法,如果您的朋友是位船队的船长,恐怕还没到这个港口之前就被送到海里喂鱼了。”马德莱娜回答。 “啊,我们的这位朋友恰恰是位船长,不过我们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他应该在这个港口里。”若奥说。 “好,那我可以帮您找个人问问。”马德莱娜转过身去,“亚历山大,您快过来,这两位先生有话问您。” 一个大约十岁的小男孩一蹦一跳地来到桌子前面,“两位先生,您们有什么事要问我?” “两位先生,这是我的儿子,这个小家伙从从出生开始就在这里和那些海盗们混在一起,从这个港口里出现的人和事情都逃不过我儿子的眼睛。”马德莱娜自豪的说。 “谢谢,马德莱娜。”若奥从口袋里又拿出几个银币,“您拿着这些钱,给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买些糖果吃。” “好,谢谢。亚历山大,您要好好回两位先生的话。”马德莱娜说。 “哦,知道了,妈妈。”亚历山大眨着眼睛看着他的母亲。 “亚历山大,过来坐到我们的旁边,我们有一幅画像给您看。”若奥抱起亚历山大,让他坐到长条凳上。 安东尼奥从口袋里掏出那幅画像,摆在桌子上。 亚历山大仔细看了一会,“啊,两位先生,我见过这个人,这个人到这里时很狼狈,他带了一艘船,在港口外受到了袭击。” “亚历山大,您知不知道他的去向?”若奥说。 “他来到这个港口之后,就投奔了这里势力很大的一个海盗,成了那个海盗的二副,那个海盗的旗子很特别,如果您遇到一定能够认得出来。”亚历山大说。 第十六章 海盗乐园(十)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海盗在哪里呢,顺便为我们描述一下这个海盗的旗子?”若奥问。 “这个海盗和他的船队去马拉开波港了,据说最近那里会有一些西班牙的商船出海,他的旗子嘛,黑色的骷髅旗边上还画了一个拿着刀的猴子。”亚历山大回答。 “谢谢,亚历山大。”若奥说。 “不客气,两位先生。”亚历山大跳下长条凳,向着他的母亲走去。 若奥向安东尼奥点了点头,他们站了起来,走出酒馆,返回码头,决定一起前往马拉开波港。 从这个充满了海盗和危险的港口离开让若奥感到如释重负,随着船远离港口,若奥的心情变好了许多。 船队向南向着马拉开波港驶去,很快进入了马拉开波海域,若奥和安东尼奥沿着马拉开波海域搜索,终于在第三天发现了这支海盗船队。这支船队有五艘船,正沿着海岸附近缓慢地行使。 和安东尼奥做简短的旗语交流后,若奥和安东尼奥果断地发起了进攻,由于他们拥有十五艘船,很快就占据了上风。若奥的船在炮击后首先靠上了这支海盗船队的旗舰,若奥率领着他的水手们冲了上去。 若奥一边挥舞着他的剑,一边在寻找着那个叫做罗德里格斯的人,在刺中了挡在他面前的两个水手后,若奥看到了罗德里格斯。这个人身材高大,穿着破烂的水手服,看他的动作应该是接受过正规的剑术训练,与这些拿着砍刀的海盗们不同。 若奥刺倒了挡在他面前的一个又一个对手,向着罗德里格斯冲了过去。 罗德里格斯也看到了若奥,他扑向他的新对手,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罗德里格斯先生,您这次逃不掉了。”若奥大声说。 “您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想我并不认识您。”罗德里格斯一边挡住若奥的进攻一边说。 “等您束手就擒,我会告诉您我是谁,相信我的朋友您应该更熟悉些。”若奥边挥动着剑边回答。 两个人的剑再次碰到了一起,若奥始终保持着标准的斗剑姿势,利用他灵活的脚步,一会向前,一会向后。剑不断地袭击他的对手的左边和右边,变换着方向。罗德里格斯的剑术也相当出色,他一边挡住若奥的攻击,一边寻找着还击的机会,有几次他的剑都和若奥擦身而过。 若奥加快进攻速度,运用所有他能够运用的进攻技巧,左右进击,但他的对手依然防守得滴水不漏。甚至在几次交锋中,对手的剑险些刺到若奥的身体。几个回合后,两个人的剑同时刺中了对方,若奥刺中了他的对手的右肩膀,而罗德里格斯则刺中了他的对手的左上臂。 剧烈的疼痛使罗德里格斯的剑掉在了甲板上,若奥一个健步冲到罗德里格斯面前,踩住罗德里格斯的剑,把剑顶在他的胸口上。 此时若奥的水手们也已经控制了这艘船的甲板,西蒙也解决了他的对手——这支海盗舰队的船长。海上的炮声还在不断响起,炮弹落在海水中溅起白色的水柱,炮弹出膛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海面上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五艘海盗船除了旗舰被若奥占领外,有三艘被击沉,唯一一艘向着东边拼命逃窜。 第十六章 海盗乐园(十一) “先生,我想知道您是谁,我和您好像并没有什么冤仇,而您好像也不是缉捕海盗的人,我看您就是冲着我来的。”罗德里格斯坐在甲板上,低垂着头,放弃了抵抗。 “罗德里格斯先生,我叫若奥·德·莱昂,我为了帮助我的一个朋友来抓捕您。”若奥回答。 “您姓德·莱昂。”罗德里格斯瞪大了眼睛,“您是哪位曼努埃尔·德·莱昂伯爵的什么人?” “那是我父亲,罗德里格斯先生,您好像认识我父亲,如果您知道什么,我劝您最好说出来。”若奥说。 罗德里格斯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但始终用他的那双眼睛打量着若奥。 很快,安东尼奥的船和里卡多的船也靠了上来,安东尼奥率先登上海盗的旗舰,向若奥走了过来。 “安东尼奥,我已经帮您抓住了这个叫做罗德里格斯的先生。”若奥说。 “罗德里格斯先生,您背叛我的养父,您会被带回地方总督府,受到应有的惩罚。”安东尼奥说。 “您是德·洛博侯爵的养子?”罗德里格斯再次瞪大了眼睛。 这时里卡多也登上了船,罗德里格斯看到里卡多,浑身颤抖了起来,两眼放射出恐惧的目光,他突然跪了下来,抱住若奥的腿。 “莱昂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如果您能把我带回里斯本,我会告诉您一些关于您父亲的事情,包括您父亲遭到袭击的一些细节。”罗德里格斯的声音因为害怕剧烈抖动起来。 罗德里格斯的举动让若奥和安东尼奥感到惊讶,但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里卡多先生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莱昂男爵,请您把这个叛徒交给我。”里卡多声音非常冰冷,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 “等一下,里卡多先生,这位罗德里格斯先生似乎知道一些关于我父亲的事。”若奥大声说。 “这不可能,莱昂男爵,您居然会相信这样一个叛徒和海盗说的话。”里卡多的口气十分笃定。 “莱昂男爵,我求求您,不要把我交给这个叫里卡多的人,这个人是个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魔,他会把我吊到桅杆顶上,让我风吹日晒,直到我死。”罗德里格斯的手死死地抱住若奥的腿。 “罗德里格斯先生,您刚才说您知道一些有关于我父亲遭到袭击的细节,您能保证您说的是实话吗?”若奥说。 “我能,莱昂男爵,我向您保证,只要您把我带回里斯本,我就把一切都告诉您。”罗德里格斯回到。 “安东尼奥,您是不是愿意把这个人交给我,他说他知道我父亲遭受袭击的一些细节,我把他带回里斯本后,会把他交给葡萄牙皇家海军的人,我想他们会给这位先生一个公正的审判。”若奥说。 安东尼奥低头想了一下,“好,若奥,我愿意相信您,既然这位先生和您的父亲受到袭击有关,我愿意把他交给您。” “安东尼奥少爷,您没有这种权利,这个人必须带回去,交给侯爵阁下处置。”里卡多近乎疯狂地嘶喊起来,然后将手放在剑柄上,用眼神示意他的水手们,做出要拔剑进攻的姿势。 第十六章 海盗乐园(十二) 里卡多的嘶喊让若奥和安东尼奥感到十分惊讶,若奥转过头去,看着里卡多的扭曲的脸和激动的动作,年轻人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剑,里卡多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极力克制着焦急的情绪,但手依然放在剑柄上。 “安东尼奥,里卡多先生好像并不同意这样做,但这最终还要取决于您的态度,我恳求您,把这个人交给我。”若奥说。 安东尼奥看了看里卡多,低下头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若奥,好,我答应您,您把这个人带回里斯本,在得到您想要的情报后,您要保证让这个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保证,安东尼奥。”若奥回答。 里卡多先生向他的水手们使了一个眼色,几个凶神恶煞的水手向着若奥聚拢过来,这引起了西蒙的注意,他带着几个身手矫健的水手围在若奥周围。 安东尼奥注意到这一切,他转过身来向着里卡多:“里卡多先生,您想要做什么?” 里卡多的眼神异常冰冷:“安东尼奥少爷,抱歉,我得到的侯爵大人的命令,是要把叛徒罗德里格斯带回总督府。” “好啊,先生,如果您想要让您的水手们白白丧命,您可以让他们试试。”西蒙突然开口说话,并露出骇人的神情,惊得里卡多的水手停住了动作。 若奥的双眼如同燃烧一般,射出火一样的光芒,他举起剑,向着里卡多的方向,“安东尼奥,我的朋友,看来里卡多先生并不想让我带走这个人,或者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里卡多先生,让你的水手退下。”安东尼奥以不容争辩的语气说。 听到安东尼奥的话,还有若奥和西蒙剑拔弩张的姿势,里卡多意识到他和手下的几个水手讨不到便宜,他似乎泄了气一般,示意他的水手们散开。 “您会后悔的,安东尼奥少爷,侯爵会对您感到十分失望。”里卡多说。 “若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请您帮忙。”安东尼奥说。 “您说,安东尼奥,您把这位罗德里格斯先生交给我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您的任何要求我都答应。”若奥恢复了平静。 “我的船上有个印第安人,请您把他送回圣萨尔瓦多,请总督府的人把这个印第安人送回他的部落去。”安东尼奥说。 “什么,安东尼奥少爷,您保护一个印第安人?”里卡多瞪大了眼睛。 “是的,里卡多先生,我答应这个印第安人要想办法把他送回部落。”安东尼奥说。 “好的,安东尼奥,我一定做到。”若奥说。 安东尼奥叫来他的两个水手,让他们从船堆放货物的底仓中把奎帕带出来,交给若奥。若奥让西蒙压着罗德里格斯回到船上,罗德里格斯来到若奥船上,害怕的情绪平复了很多,但依然保持着沉默的态度。 若奥和安东尼奥的船队进入马拉开波港补给,第二天清晨起航,向着巴西前进。 第十七章 被隐藏的真相(一) 到达亚马逊河入口,若奥向安东尼奥告别,准备前往南边的圣萨尔瓦多。安东尼奥下了锚,目送着他的朋友离去。 安东尼奥看着若奥的船队渐渐脱离了他的视野,命令水手们进入亚马逊河,回到他的养父洛博侯爵身边。 “船长,里卡多先生发来消息,他要在这里向南前往总督府,有公事要办。”了望台的水手大声喊着。 安东尼奥点点头,他让水手给里卡多先生的船队发信号,告诉里卡多先生已经获知他先行回地方总督府了。看着里卡多先生的船队满帆飞速地向着南方行驶而去,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安东尼奥的心头。 若奥正坐在船长室里,他让水手把罗德里格斯押了上来。 “罗德里格斯先生,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您知道的关于我父亲的一切了?”若奥问。 “莱昂男爵,必须要等您的船在里斯本靠港后我才会告诉您,现在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罗德里格斯说完闭上了嘴唇。 “罗德里格斯先生,如果您一言不发,我只能把您交给安东尼奥,我想他会把您带回洛博侯爵那里。”若奥说。 “莱昂男爵,那样您将永远不会知道您父亲受到袭击的真相。”罗德里格斯露出狡猾的笑容。 若奥对眼前这个狡猾的俘虏感到十分头痛,这个人看来是一定要到达里斯本才会开口说话。若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再问话,他用锐利的眼睛看着罗德里格斯,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若奥少爷。”费南多快步跑了进来。 “费南多老师,怎么了?”若奥站起身来,意识到可能发生了意外情况。 “德·孔塞桑骑士船队里的五艘船跟了上来,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费南多回答。 “安东尼奥的旗舰有没有在这五艘船当中?”若奥问。 “没有,我们没有发现孔塞桑骑士的旗舰。”费南多说。 一股不安的情绪涌入了若奥的心里,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 “莱昂男爵,这显然是里卡多的船队,他是来消灭您的。”罗德里格斯突然开口说话。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罗德里格斯先生?”若奥问。 “他们害怕我告诉您您的父亲德·莱昂伯爵受到袭击的真相,他们是来杀您和我的,里卡多还是这么心狠手辣。”罗德里格斯说。 “如果按照您的意思,我父亲遇害和里卡多有关?”若奥说。 “我说了,只有您把我送到里斯本,我才会告诉您真相,在这个地方我不会回答您一个字。”罗德里格斯说完再度闭上了嘴巴。 “费南多老师,给各船发信号,加强戒备,尤其要小心后面里卡多的船队。”若奥说,“还有,您叫两个水手来,把罗德里格斯先生押回船舱去。” 费南多找了两个强壮的水手,押着罗德里格斯走出若奥的船长室,若奥和费南多回到甲板上,隆隆的炮声已经响了起来。 里卡多向若奥的船队发起进攻,若奥命令船队马上转舵迎战,两支船队在海面上开始了近距离的战斗。若奥亲自站在甲板上指挥着水手们攻击,受德雷克启发,若奥在船上已经配备了更多的火炮。 第十七章 被隐藏的真相(二) 若奥的船队不断炮击,在局部压制住了对手,路易斯的船率先击沉了一艘敌船,另外三艘船在旗舰的指挥下也击沉了一艘。若奥的船队掉转方向,向着他的对手冲去,迎着对手的火炮和不断落在船周围的炮弹,若奥的船靠上对方的旗舰。里卡多并不想任由若奥的水手们登上他的旗舰,指挥着水手们用火枪向着若奥的甲板射击,若奥的船员们也拿起武器还击,双方在近距离开始了火枪对射,一时间飞舞的子弹不断地落在甲板上,嵌到甲板的木缝里。在双方的火枪都发热到不能射击后,若奥率领着水手们冲上了敌人的船。 双方在甲板上开始了激战,里卡多的水手寸步不让,甚至一度把若奥的船员们逼到了角落。在若奥的带领下,船员们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若奥的剑也一次又一次刺中了敌人。 经过不知多长时间的肉搏,若奥的船员们终于占领了上层的甲板,里卡多带着一些水手还据守在船舱里。若奥率领着水手们冲进船舱,在狭窄的船舱过道开始了战斗,在一番你来我往地拉锯战后,若奥的船员们攻占了大部分船舱。 若奥走到里卡多的船长室前,里卡多此时把自己反锁在船长室里,他用身体顶住木门。 “里卡多先生,投降,您的船员们要么死了,要么投降了。您无路可走了,自己走出来,告诉我为什么要袭击我。”若奥说。 “莱昂男爵,没能置您于死地,是我的无能,不过您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里卡多说。 若奥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他听到火枪发射的声音。他用力撞开门,看到里卡多满脸鲜血地倒在地板上,手里握着一把手枪,他用手枪打爆了自己的脑袋。 战斗结束了,除了若奥占领的这艘船之外,其余四艘船全部被击沉。若奥下令放弃这艘船,向着南方的圣萨尔瓦多前进。回到船长室,若奥的大脑里好像已经对整个事件有了一个初步的推断,但还在等待着罗德里格斯的验证。 船队很快在圣萨尔瓦多靠港,若奥带着奎帕走进了圣萨尔瓦多城,他们沿着去总督府的路一直走着。 若奥和奎帕走到总督府邸前,看到一个中年军官正站在门口和卫兵说着什么,若奥走到这个军官的背后,认出了这位军官正是艾斯塔西奥·德·萨先生。 艾斯塔西奥也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他保持着军人的敏感,迅速地转过身去,看到若奥,露出惊讶的表情。 “莱昂男爵,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艾斯塔西奥说。 “我也是,德·萨先生,您怎么来到巴西了?”若奥说。 “您知道,法国人踏上了我们的殖民地,我是被派来和法国人作战的。”艾斯塔西奥回答。 “这么说,总督阁下已经决定和法国人开战了?”若奥问。 “还没有,总督阁下在等待机会,您知道,费勒盖纳这个人实在不好对付。”艾斯塔西奥皱了皱眉。 第十七章 被隐藏的真相(三) 若奥点了点头,他完全同意艾斯塔西奥的看法,这个法国人确实很难对付。 “啊,对了,男爵,您来这里做什么?”艾斯塔西奥问。 “哦,和这个印第安人有关,德·萨先生。”若奥把奎帕叫到身边,“我想请求总督阁下把这个印第安人送回他的部落去。” “好,您跟我来,男爵,我想总督阁下见到您会很高兴的。”艾斯塔西奥说。 若奥跟随着艾斯塔西奥走入总督府,艾斯塔西奥先行一步去向达·科斯塔总督通报,若奥在缓慢的步行中看着总督府,总督府的装潢已经比他第一次来时豪华了许多,他走到总督府的会见室外。 艾斯塔西奥打开门,若奥走了进去,达·科斯塔总督正坐在书桌前,他看到若奥进来,站起身,若奥向这位总督行礼。 “莱昂男爵,真没想到您会来圣萨尔瓦多,我们自从里斯本那次见面后有几个年头了。”科斯塔总督说。 “有三个年头了,总督阁下。”若奥毕恭毕敬的回答。 “听德·萨先生说您找我有事?”科斯塔总督说。 “是的,总督阁下,我想请求您把这个印第安人送回他的部落去。”若奥说。 “印第安人。”科斯塔总督摇了摇头,“您知道我们和印第安人的关系很不好。” “是的,莱昂男爵,现在在丛林里行走要十分小心,搞不好就会被印第安人的毒箭射中。”艾斯塔西奥接过话来。 “奎帕,告诉总督阁下您部落的名字,看总督阁下能不能帮您。”若奥说。 “总督阁下,我是特米米诺部落酋长的小儿子。”奎帕说。 “特米米诺部落,还算幸运,是少数几个和我们相处还不错的印第安人部落,我想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您,男爵。”科斯塔总督说。 “谢谢,总督阁下。”若奥说。 “不过,莱昂男爵,您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印第安人的?”总督说。 “是从一位朋友那里,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您可以问奎帕。”若奥说,“奎帕,您愿意讲讲您的事情吗?” “是的。”奎帕说,“我在丛林里打猎时被一伙葡萄牙人抓到亚马逊河河口去建造一个要塞,并在那里帮助他们制造武器。我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逃到了那位救我的先生船上,那位先生又把我交给了您,莱昂男爵。” “建造要塞?”科斯塔总督瞪大了眼睛,“您知道这个要塞属于谁吗?” “我听一些守卫的士兵说过,这个要塞属于一位叫做洛博的侯爵。”奎帕回答。 “洛博侯爵,索萨伯爵在我出发前曾提醒我注意这个人,我曾经派人打听过他的消息,没想到他在亚马逊河口建了新城。”科斯塔总督说,“这个情况很重要,男爵,您是否愿意替我给索萨伯爵带一封信。” “是的,总督阁下,我非常愿意。”若奥说。 “好,您把这个印第安人交给德·萨先生,他会安排人把他送回特米米诺部落去,您放心,我以一个贵族的名义保证,这个印第安人会平安到达他的目的地。”科斯塔总督说。 第十七章 被隐藏的真相(四) “谢谢,总督阁下。”若奥说,“还有您,德·萨先生。” “非常乐意为您效劳,莱昂男爵。”艾斯塔西奥回答。 “另外,男爵,请您明天早上再来一趟,我会把信交给您。”总督说。 若奥向科斯塔总督和德·萨先生告别,回到船上。第二天早上他来到总督府,科斯塔总督把信件交给他,并一再叮嘱他要亲手交到索萨伯爵手上。 若奥从圣萨尔瓦多出发,向里斯本返航。 此时安东尼奥已经回到了洛博侯爵府邸,几天后里卡多的船队被消灭的消息也传到了这座新建的城市里。 洛博侯爵听说罗德里格斯被若奥带走后严厉地责骂了安东尼奥,安东尼奥对他养父的这种态度感到十分不解,里卡多的船队被消灭的消息更是让他感到惊讶万分,他不相信他的朋友会向自己的同胞拔刀相向,一直认为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曾经几次要求返回里斯本向若奥求证这件事情,但都遭到了洛博侯爵的拒绝。安东尼奥每天闷闷不乐地待在府邸里,心情越发地焦急和不安。 若奥的船队经过了三个月的航行,在一五五七年六月初靠港里斯本,若奥顾不得审问罗德里格斯,径直向着索萨伯爵府邸走去。到达索萨伯爵府邸,仆人告诉他,索萨伯爵进宫去了,似乎宫里发生了大事。 若奥只得先回到船上,他并不知道,此时皇宫内正一片忙乱。 若昂三世刚刚过完自己的五十五岁生日,但他的身体已经离不开床榻了,病魔彻底摧毁了他的身体和意志,他现在已经无力再坐回书案前,处理繁多的政务。时间来到六月十一日这一天,若昂三世似乎已经预感到他将离开这个世界,他让何塞将他唯一的继承人小塞巴斯蒂昂、他的妻子皇后卡特琳娜、他的弟弟埃乌拉公爵红衣主教恩里克,还有大臣们,其中就包括皇室巴西顾问托梅·德·索萨伯爵都请到了他的卧房。 若昂三世的客人们一个个走进国王的寝室,表情凝重。若昂三世勉强坐起身来,开始向他的大臣们交代国家的政务,寝室里传来女人们低声地啜泣,在一一交代完后,若昂三世把他的孙子塞巴斯蒂昂叫到跟前。 塞巴斯蒂昂这时只有三岁,他眨着自己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爷爷,此时他还体会不到什么叫做悲伤。 若昂三世抚摸着小塞巴斯蒂昂的头,用慈祥的眼神看着他的孙子,“塞巴斯蒂昂,我离开这个人世之后您将会成为这个巨大王国的继承人,但您还太小了,如果您的父亲还活着,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 皇后卡特琳娜听到若昂三世的话,用丝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 “德·索萨伯爵,您到塞巴斯蒂昂的身边来。”若昂三世叫着索萨伯爵的名字。 “陛下,我在这里。”索萨伯爵走到离塞巴斯蒂昂比较近的位置,单腿跪了下来。 第十七章 被隐藏的真相(五) “您是我的巴西事务顾问,我想请求您继续为塞巴斯蒂昂担任这个职务,您愿意接受吗?”若昂三世说。 “陛下,您会好起来的,您说的任何要求我都答应。”索萨伯爵哽咽了。 “好,您答应了,索萨伯爵,谢谢。”若昂三世说。 “我的皇后卡特琳娜,还有我的弟弟红衣主教恩里克,我要求您们在塞巴斯蒂昂成年之前担任摄政,您们必须保证,为了整个王国,让塞巴斯蒂昂成为一位优秀的国王。”若昂三世说。 “是的,陛下。”红衣主教恩里克回答,他的眼睛里噙满泪水。 “德·诺罗尼亚伯爵,也请您到塞巴斯蒂昂身边来,印度方面的事务您要多给塞巴斯蒂昂建议。”若昂三世说。 “是的,陛下。”诺罗尼亚侯爵也走到离塞巴斯蒂昂比较近的位置跪了下来。 “我的塞巴斯蒂安,请您用心听我下面说的话。”若昂三世再次用他的手抚摸着小塞巴斯蒂昂的头,“北非已经不再是我们的重心,和摩尔人的战争也该结束了。我们伟大的祖国的重心现在在印度和巴西,您要把精力放在这两个地方。重用您身边的这两位先生,时常询问这两位先生有什么建议并采纳,听从您的祖母卡特琳娜皇后和红衣主教恩里克的教诲,您记住了吗?” 塞巴斯蒂昂用力点了点头,不知道若昂三世的话语是否进入了他的大脑。但若昂三世并不知道,他的这位年幼的孙儿在成年之后依然对北非那片土地充满执着,这位深受耶稣会影响的年轻君主,始终相信自己是以耶稣之名征服非洲的统帅。他并没有听从他祖父的教诲,多次出征摩洛哥,终于在一五七八年战败后横渡马哈赞河时落水失踪,这位被后世葡萄牙人称为“沉睡的国王”的君主当时只有二十四岁。 若昂三世看到塞巴斯蒂昂肯定的点头后,把头转向何塞,“何塞,您跟随我有多少年了,看您的头发全白了。” “陛下,从您十九岁登基开始,到现在有三十六年了。”何塞的声音非常低沉。 “看来,我要在您前面离开人世了,您要答应我,照顾好塞巴斯蒂昂。”若昂三世说。 “陛下,我求您不要说这样的话,您会好起来的。”何塞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若昂三世没有回答何塞的话,他躺了下来,这位被后世称为“虔诚者”的葡萄牙和阿尔加尔维的国王彻底闭上了眼睛,似乎他这次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再为这个庞大的帝国操劳。 若昂三世的寝室里的哭声响了起来,何塞泪流满面,低声的啜泣变成了大声的哭泣,只有小塞巴斯蒂昂站在这个房间的中间,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若奥回到船上,他决定等明天早晨再去拜访德·索萨伯爵,回到船长室,他想起了他的俘虏罗德里格斯,他让费南多把罗德里格斯带到船长室,不一会罗德里格斯被两个水手押着走了进来。 第十七章 被隐藏的真相(六) 若奥让两个水手先出去,关好门,请罗德里格斯坐下,自己坐在他的俘虏对面。 若奥仔细看着罗德里格斯的脸,开口说话,“罗德里格斯先生,我已经履行了我的诺言,我们现在已经靠港里斯本,您现在必须要履行您的诺言了,告诉我您知道的有关我父亲受到袭击的具体情况。” 罗德里格斯露出一丝狡滑的笑容,“当然,莱昂男爵,我非常愿意为您解开曼努埃尔·德·莱昂伯爵受到袭击的真相,因为您是一位值得尊敬并且信守诺言的贵族。请您原谅,我必须要整理一下思绪,因为这件事情毕竟发生在十多年前,我必须仔细考虑清楚我应该从哪里和您说起。” “好,罗德里格斯先生,希望您不要自作聪明,也不要和我兜圈子,把您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这样对您会比较有利。”若奥用锐利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人。 “这件事情要追溯到十三年前,您的父亲莱昂伯爵和洛博侯爵同时受到国王陛下的资助,对亚马逊河流域进行探险,为的是在西班牙人之前能够找到黄金之国的所在地。国王陛下允诺,谁先能够探明这条河的流域,那么这个人将被任命为亚马逊河流域的地方总督。”罗德里格斯停顿了一下。 “按照您的意思,罗德里格斯先生,我父亲受到袭击和这次探险有直接关系?”若奥说。 “是的,男爵,您的父亲和洛博侯爵几乎同时完成了探险,而您的父亲的速度要更快一些,但洛博侯爵必须要成为这片广大土地的地方总督,因为这片土地上隐藏着一个关于洛博侯爵的秘密。”罗德里格斯说。 “究竟是什么秘密,罗德里格斯先生?”若奥说。 “我想我现在不想说,我想用这个秘密换我一条命,我知道如果您把我交给海军,十有八九要被判绞刑,而我掌握的这个秘密也许能救我的命。”罗德里格斯回答。 “看来您不准备说实话,这使我不得不怀疑您的诚意。”若奥说。 “不,男爵,我不得不说,这个秘密和您父亲的死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您能把我交给海军的人,并且能够饶我不死,我会考虑把这个秘密和盘托出。”罗德里格斯说完再次紧闭上了嘴唇。 若奥对这个狡滑的俘虏感到无计可施,只好让水手把罗德里格斯再次押了下去,他决定明天去拜访索萨伯爵时带着他的这个俘虏,也许在索萨伯爵面前会有办法让这个狡滑的家伙开口。 傍晚,去打探消息的费南多急匆匆地走进了若奥的船长室,他由于快速地奔跑喘气喘得很大声,脸上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费南多老师,您是怎么了,这么慌张?”若奥说。 “若奥少爷,宫里传出消息,若昂三世陛下驾崩了。”费南多说。 若奥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他还记得那个表情威严、语言有力的国王的身影,虽然若奥只见过这个国王一面,但他依然对这位君王怀着非常的敬意。 第十七章 被隐藏的真相(七) “您说的是真的,费南多老师,消息可靠吗?”若奥说。 “是的,非常可靠。”费南多说。 若奥马上联想到索萨伯爵府上的佣人说的索萨伯爵匆忙进宫的情况,他似乎也明白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他决定明天去索萨伯爵府上求证。 第二天清晨,若奥让费南多和两个水手押着罗德里格斯前往索萨伯爵府邸,为了尽量不引起麻烦,他们在天刚亮就出发,走过里斯本的街道,来到索萨伯爵府邸前。 通过仆人的通报,若奥一行人被带领着进入伯爵府邸,沿着熟悉的道路穿过庭院,若奥走到会见室前,让费南多押着罗德里格斯等在门外,索萨伯爵正站在会见室里等若奥。 索萨伯爵精神疲惫,双眼通红,看得出他一夜都没有睡好,见到若奥进来,他示意若奥坐下来。 “伯爵阁下,我听到了消息,国王陛下昨天去世了,是真的吗?”若奥说。 索萨伯爵并没有直接回答若奥的问题,只是向若奥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伯爵阁下,我带来了达·科斯塔总督阁下的信件,和一个重要的俘虏。”若奥说。 说到巴西索萨伯爵的眼前一亮,示意若奥把信拿上来,打开信仔细读着信的内容,他眉头紧锁,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男爵,科斯塔总督在信上说洛博侯爵在亚马逊河河口铸造要塞,制造武器,这件事情是由您带来的一位印第安人说的,您能够保证这个消息的可靠性吗?”索萨伯爵说。 “是的,伯爵阁下,我能够保证这件事情的可靠性,而且我带来的这个俘虏可能会提供更准确和详细的情况。”若奥说。 “好,请您把您的这位俘虏带上来。”索萨伯爵说。 若奥打开门,示意费南多带着罗德里格斯进来,费南多押着罗德里格斯走进了索萨伯爵的会见室。 若奥回到原处坐下,转向罗德里格斯,“罗德里格斯先生,您面前的这位是国王陛下的巴西事务顾问,同时也是皇家海军上将,前巴西总督德·索萨伯爵,您现在可以把您知道的情况讲给我们听?” “莱昂男爵,我想请这位伯爵阁下能够赦免我的死罪,否则我不会吐露一个字的。”罗德里格斯说。 “您说,先生,只要您说的情况足够重要,我会向陛下请求赦免您的死罪,我以我的贵族的名誉向您保证。”索萨伯爵说。 “好,伯爵阁下,我非常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字不漏地告诉您和这位男爵。”罗德里格斯说,“我会继续我昨天和男爵的谈话,我们昨天说到国王陛下资助德·莱昂伯爵和德·洛博侯爵前往亚马逊河流域探险的事情。” “是的,这件事情我有所耳闻,如果您和莱昂男爵仅仅说过这个事件,您可以跳过它继续说。”索萨伯爵说。 “是的,伯爵阁下,我昨天谈到莱昂伯爵比洛博侯爵的动作要快一些,其实这并不是因为莱昂伯爵的行动更迅速,而是洛博侯爵发现亚马逊河流域之后,有了新的设想,他从第一步踏足亚马逊河河口开始,就把他的士兵留下一半,在那里建造一座新城,确切地说是一座要塞。”罗德里格斯说。 第十七章 被隐藏的真相(八) “好,这与信中说的情况一模一样,您继续说下去,罗德里格斯先生。”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您真让我惊讶,您居然已经知道这个情况。”罗德里格斯说,“这座要塞秘密修建,掩人耳目,由于莱昂伯爵可能会先于洛博侯爵回到里斯本而得到亚马逊河流域地方总督的委任,洛博侯爵怕他的计划和这座要塞被发现,所以不得不抢先采取行动。” “按照您说的,罗德里格斯先生,洛博侯爵为了得到地方总督的职位而袭击了莱昂伯爵,是这样吗?”索萨伯爵说。 “是的,伯爵阁下,这项攻击行动由洛博侯爵的副官里卡多策划,由当时任舰队总司令的我实施,我们伪装成了西班牙舰队,以此来嫁祸给西班牙人。”罗德里格斯说,“里卡多是个非常残忍的人,他曾经把犯错的水手直接扔到海里喂鲨鱼,做事从不犹豫,心狠手辣。他曾经向洛博侯爵进言,对付莱昂家族应该斩草除根,所以在莱昂男爵出海之后,他们买通了一个叫做冈萨雷斯的海盗,设计了一个圈套,里卡多指使一个水手在塞维利亚告诉男爵假情报,把男爵引向休达,试图挑起索萨家族和莱昂家族的争端。在这个计划失败之后,他又给男爵和埃斯特巴小姐发出了假信件,试图用埃斯特巴小姐消灭男爵,再次失败后,里卡多又给皇家海军写了匿名信。” 罗德里格斯这段叙述勾起了若奥一段又一段的回忆,还有那个写着“d·l”的纸片,当他听到埃斯特巴小姐的名字时,瞪大了眼睛,“等一下,罗德里格斯先生,您提到埃斯特巴小姐,这件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男爵,埃斯特巴家的长子曾经率领船队靠近过亚马逊河河口,并偶然发现了洛博侯爵建造的要塞。为了避免要塞的事情被传出去,洛博侯爵伏击了这位埃斯特巴先生,消灭了这支西班牙船队。然后里卡多设下计谋,企图利用埃斯特巴小姐复仇的心理,假借她的手消灭您。”罗德里格斯说。 “我现在终于找到埃斯特巴家的仇人了,艾米莉娜,这下我能够为您的哥哥报仇了。”若奥想。 “好,罗德里格斯先生,您说的这些很有价值,但我并不明白,这不过是一座新建的城市,如果作为侯爵的地方总督府邸所在地,并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这位侯爵要一次又一次地痛下杀手呢?”索萨伯爵说。 “因为这里面还包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伯爵阁下。”罗德里格斯说,“这位洛博侯爵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他曾经追随西班牙人征服印第安人,当他登上亚马逊河流域的土地后,发现这里的土着人作战英勇,而且这里资源丰富,他想利用这些条件在巴西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所以他秘密修建要塞,笼络愿意合作的亚马逊土着部落,打击那些不愿合作的部落,制造武器,为的就是成为这个庞大河流新的主人。” 第十七章 被隐藏的真相(九) 索萨伯爵睁大了眼睛,“罗德里格斯先生,您必须要对您说的话负责,诋毁一位贵族,尤其是一位侯爵是非常大的罪过。” “我能够对我说的话负责,我一直作为洛博侯爵舰队的总司令,了解所有事情的真相,之所以要从洛博侯爵那里逃跑,是因为洛博侯爵的做法越来越变本加厉,我担心有一天事情败露会把我送上绞刑架。”罗德里格斯说。 “好,按照您说的,这位洛博侯爵犯有叛国罪。”索萨伯爵说。 “是的,而且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洛博侯爵还企图和法国人联合,以巩固他在亚马逊河的统治。”罗德里格斯说。 若奥突然想到了他和安东尼奥在加莱的那次偶遇,罗德里格斯的话也验证了他的预感。 “勾结法国人,这位侯爵看来确实是想要彻底背叛我们的祖国。”索萨伯爵神情有些凝重。 “罗德里格斯先生,请您告诉我,我的朋友安东尼奥·德·孔塞桑骑士是否知道洛博侯爵的整个计划?”若奥的声音变得十分急促。 “那位洛博侯爵的养子,我想他并不知情。洛博侯爵疑心很重,他只信任里卡多和我,除此之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这位安东尼奥少爷。”罗德里格斯回答。 罗德里格斯的话让若奥感到如释重负,安东尼奥原来在整个事件当中毫不知情,并不知道正在帮助他的养父做背叛自己祖国的事。 “罗德里格斯先生,您了解目前洛博侯爵究竟有多少军队,多少船只?”索萨伯爵说。 “是的,伯爵阁下,目前洛博侯爵大概有五十艘船,加上当地土着部落大概六千人左右。”罗德里格斯说。 “好,罗德里格斯先生,您会被押往监狱,然后接受审判。”索萨伯爵点了点头。 “伯爵阁下,请您一定要履行您的诺言。”罗德里格斯说。 “当然,您肯定不会被判绞刑,您会保住您的命。”索萨伯爵回答。 索萨伯爵叫来两个士兵,把罗德里格斯押往皇家海军的监狱。 “莱昂男爵,我们现在了解的情况非常重要,您和我必须马上前往皇家海军官邸。”索萨伯爵说。 若奥起身跟在索萨伯爵的后面,来到伯爵府邸门口,他让费南多先回船上去。索萨伯爵和若奥跨上马,向着皇家海军官邸狂奔而去。 到达官邸后,索萨伯爵带着若奥前往德·安德拉德侯爵的办公室。 看到索萨伯爵进来,安德拉德侯爵站起身来。索萨伯爵向安德拉德侯爵详细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安德拉德侯爵表示他也无权调动皇家海军的军队,必须得到国王陛下的允许,他建议索萨伯爵去拜访红衣主教恩里克,取得这位摄政的同意。 索萨伯爵和若奥马上离开了皇家海军官邸,向着红衣主教恩里克亲王的府邸走去,在取得允许后,索萨伯爵独自进入红衣主教的府邸。 红衣主教恩里克正坐在桌子前,他被纷繁的事务和国王驾崩搞得十分疲惫,看到索萨伯爵走进来,示意索萨伯爵坐下。 索萨伯爵此时的心情十分焦急,他在获得允许后开口说话,“法座阁下,巴西现在发生了非常紧急的事态,我需要您的帮助。” 红衣主教恩里克坐直了身子,“您说,伯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索萨伯爵把他刚刚得到的有关洛博侯爵的情报告诉法座,并请求红衣主教派出皇家海军消灭洛博侯爵。 红衣主教恩里克思考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索萨伯爵,“伯爵,我必须要说,以目前的情况,国王陛下刚刚驾崩,不适合大规模调动军队采取军事行动。如果您可以等待的话,我希望等国内局势更加平稳之后再考虑这个事情。” “法座阁下,我再次请求您。”索萨伯爵说。 “伯爵,如果您一再坚持,我不得不感到十分抱歉。您知道我必须优先考虑国家的利益,您说的这件事情以后再说,我会把这件事情记下来,在适当的时候再做打算。”法座摇了摇头说,“您退下,您看到了,我桌上的文件已经堆积如山了。” 看到红衣主教恩里克的坚决态度,索萨伯爵只得向红衣主教行礼,从红衣主教的府邸走了出来,看起来他非常失望。 索萨伯爵把他和红衣主教的谈话告诉若奥,若奥也感到十分沮丧,索萨伯爵让若奥先回船上去,他会在通过其他途径想想办法。 索萨伯爵和若奥在红衣主教的府邸门口分手,若奥独自返回船上,索萨伯爵返回了府邸。 第十八章 复仇(一) 若奥回到了船上,来到艾米莉娜的房间门口敲开了艾米莉娜的房门。艾米莉娜正安静地坐在桌子前,正在看一本关于航海见闻方面的书。 艾米莉娜看到若奥走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本,让若奥坐在她的对面。 “艾米莉娜,您哥哥遇到袭击的事情我已经彻底调查清楚了。”若奥说。 艾米莉娜露出十分焦急和惊讶的表情,催促若奥把具体的事情告诉她。若奥把罗德里格斯关于袭击艾米莉娜的哥哥的谈话说给艾米莉娜听。艾米莉娜在听完若奥的讲述后紧咬着嘴唇,双手也握得紧紧的。 “我要马上去巴西,给我哥哥报仇。”艾米莉娜站起身来。 “等一下,艾米莉娜,洛博侯爵的舰队太庞大了,您自己去根本是自寻死路。”若奥说。 “不,即便是自寻死路,我也必须要去。”艾米莉娜回答。 若奥一把抱住了艾米莉娜,轻抚着艾米莉娜的背,“艾米莉娜,您忘了,我答应过您要帮您的哥哥报仇,如果您决定要去,我也和您一起去。” 艾米莉娜没有再说话,若奥感觉到了这个美丽女人的身体的颤抖,他感觉艾米莉娜靠着的他的肩头有些湿润,他知道那是艾米莉娜的泪水。 “好了,艾米莉娜,我们从现在开始准备前往巴西,为您的哥哥和我的父亲报仇。”若奥说。 艾米莉娜点点头,若奥轻轻地吻了她的嘴唇,走了出去。若奥让费南多把他的伙伴们叫到船长室,他有话要说。 过了一会,费南多、菲利普、马吉德、路易斯和西蒙来到了若奥的船长室,若奥示意他们坐下。 一阵沉默后,若奥首先开口说话,“先生们,我必须要说,我现在已经获知杀害我父亲的凶手,现在我要去给我的父亲报仇。” 费南多瞪大了眼睛,“若奥少爷,您说的是真的吗,究竟是谁袭击了我们?” “是洛博侯爵,这位侯爵为了建造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王国,残忍地杀害了我的父亲,还有艾米莉娜的哥哥,而且他勾结法国人,背叛了我们的祖国。”若奥说。 “若奥少爷,我和您一起去。”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请您等一下。我必须要说,我们的对手很强大,他拥有一支五十艘船组成的庞大舰队,并且有六千左右士兵,而我们只有五艘船,水手也不过四百人,目前我们得不到皇家海军的任何帮助,这次是一次极其危险的旅程。”若奥说。 “船长,我是个军人,和您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我感到十分快乐,我愿意和您一起去巴西。”路易斯说。 “船长,您救了我的命,并且没有把我送上绞刑架,我的生命是您的,我也愿意和您一起去。”西蒙说。 “船长。”菲利普刚要说话,若奥打断了他。 “菲利普,您是个商人,不是军人。我作为您的船长想最后行使一下我的权利,我会派人把您这些年应得的报酬交给您,派船把您送回威尼斯,让您和您的家人能够团聚。”若奥说。 第十八章 复仇(二) 若奥的话让菲利普流下了眼泪,虽然他也很想和若奥一起前往巴西,但看到若奥坚定的眼神时低下了头,“船长,您一定要我离开船队,我可以答应您,但您也必须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您说,菲利普,只要我能做到。”若奥说。 “船长,首先我知道您去巴西作战需要很多的钱,我知道如果我把报酬都留给您,您一定不会答应,我只拿十分之一,剩下的您一定要收下;其次如果您和各位先生从巴西平安回来,再出海的话一定要到威尼斯找我,如果您不答应我不会离开船队。”菲利普说。 听到菲利普的话,若奥体会到了这个威尼斯人对他的深厚友谊,他点了点头,“菲利普,我答应您,谢谢。” “好了,船长,该我了。”马吉德开口说话,“您知道,我没地方可去,所以您必须带着我一起去巴西。” 若奥看着马吉德,被他的朋友们的真挚友谊所感染。他点了点头,让朋友们各自回到船上准备,他决定前往索萨伯爵府邸去告诉索萨伯爵这个消息。 第二天早晨,若奥让西蒙驾船前往威尼斯,把菲利普送回他的家。艾米莉娜则决定回到巴塞罗那求得她的父亲的帮助,若奥让费南多送艾米莉娜回去,艾米莉娜和若奥告别,并告诉若奥她一个月后一定会返回里斯本。 若奥在和艾米莉娜告别后,前往索萨伯爵府邸,伯爵听到若奥的到来,急忙把他请进会见室。 进入会见室,若奥给索萨伯爵行礼,索萨伯爵让他坐了下来。 “伯爵阁下,我决定独自前往巴西,为我的父亲报仇。”若奥说。 “男爵,您说您独自去,您和洛博侯爵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了,这样简直是自寻死路。”索萨伯爵焦急地说。 “伯爵阁下,我别无选择,我现在一天也不想再等待了,我恨不得今天就能够要为我的父亲报仇。”若奥说。 “您等一下,男爵,请您暂缓出发一个月,我们虽然得不到皇家海军的帮助,但我私人名下还有五艘船,我可以把他交给您来率领,这样胜算更大一些,另外我会再帮助您想想办法。”索萨伯爵说。 若奥看到索萨伯爵的眼睛,明白索萨伯爵的这个决定不容争辩,若奥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索萨伯爵,久久说不出话来。 若奥答应了索萨伯爵的要求,他和索萨伯爵告别,返回船上准备。 若奥度过了忙忙碌碌的十天,在他和索萨伯爵告别后的第五天,索萨伯爵为若奥带来了五艘船,编入了若奥的船队。 第十一天的清晨,若奥正在船长室里,一个水手突然跑了进来,告诉他有个贵族来拜访他。 若奥走到甲板上,他看到阿尔瓦罗·德·卡斯特罗骑士正站在他的面前,若奥快步走到骑士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骑士,真高兴见到您。”若奥说。 “男爵,我也是。”阿尔瓦罗回答。 第十八章 复仇(三) “骑士,您找我有什么事?”若奥说。 “男爵,我听说您正准备前往巴西为您的父亲报仇,所以我特地来探望您,并且带来了我的一点心意。”阿尔瓦罗说完,和若奥走向船尾。 若奥清楚地看到,在他的船队的右侧,停着五艘船。 “男爵,您是我父亲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为您带来五艘船,请您千万不要拒绝。”阿尔瓦罗说。 “骑士,谢谢,您真的让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若奥满怀着感激。 “如果您愿意请我喝一杯,我会非常高兴,男爵。”阿尔瓦罗露出了诚恳的笑容。 晚些时候,阿尔瓦罗向若奥告别,向着城里走去。若奥目送着阿尔瓦罗的背影,对阿尔瓦罗的情谊感动万分。 若奥现在已经有了十五艘船,这让若奥感觉到一丝安心。在第二十天的早上,水手们惊讶地告诉他,在他们的船队泊锚地外围,又出现了十艘船。若奥马上赶到甲板上,惊讶地发现他的水手们说的是真的,确实在他的船队的后侧又多了十艘帆船。 过了一会,一个蒙着面穿着披风的人来到若奥的船上。这个人摘下蒙面,若奥露出了吃惊地表情,他看到了赛丁先生的脸。 赛丁先生给若奥行礼,拿出一封信,“莱昂先生,这里有您一封信,请您原谅哈桑·海雷丁·帕夏元帅不能够亲自来看您,阿尔及尔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元帅处理。” 若奥打开信封,哈桑的字迹出现在若奥的面前。 “亲爱的若奥: 当您看到这封信时,我还身在阿尔及尔。很遗憾我不能亲自前往里斯本见您,我已经听说了您即将前往新大陆为您的父亲报仇,所以我为您送上一点点我的心意。我让赛丁先生给您带来了一些钱,还有十艘船和优秀的土耳其水手,他们将听您的调遣,赛丁先生会和您一起前往新大陆,也请您照顾好赛丁先生。我非常想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也非常想念和您一起畅谈的快乐时光。虽然您是葡萄牙人,而我是土耳其人,我们彼此的祖国是敌人,但我依然十分珍惜我们之间建立的深厚友谊,我依然认为您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如果有可能,我非常希望您在新大陆返回后能够来阿尔及尔看我。最后祝您的新大陆之行一切顺利。 哈桑·海雷丁·帕夏” 哈桑的信十分简短,但若奥依然体会到了这个土耳其人对他的真挚情谊,他被哈桑所感动,站在原地,脑海里又出现了哈桑的身影。 “莱昂先生,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听从您的命令,我先回船上去了。”赛丁先生说。 “谢谢,赛丁先生。”若奥大声说。 一个月过去了,西蒙的船返回了里斯本,艾米莉娜带来了他父亲的十艘船和希达尔多侯爵的五艘船,这样若奥的船队已经拥有了四十艘船和四千多水手。 艾米莉娜带来了希达尔多侯爵和埃斯特巴伯爵的信,他们叮嘱若奥要万分小心,要保护好艾米莉娜,他们盼望着两个年轻人能够早日平安回来。 第十八章 复仇(四)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若奥已经做好准备,他决定在出发前去向他的母亲和索萨伯爵辞行。 若奥带着艾米莉娜回到家,告诉母亲,如果他和艾米莉娜能够为他的父亲和艾米莉娜哥哥报仇,平安返回里斯本,他将会和艾米莉娜举行婚礼。莱昂伯爵夫人叮嘱若奥要事事小心,千万不要冒险。 离开家后,若奥把艾米莉娜送回船队,然后独自前往索萨伯爵府邸。 若奥走进索萨伯爵的会见厅,看见索萨伯爵正在等他。 “男爵,您来了,我听说您准备好了?”索萨伯爵说。 “是的,伯爵阁下,我现在有四十艘船和四千多水手。”若奥回答。 “您可真让我惊讶,您在短短一个月里是怎么做到的?”索萨伯爵露出惊讶的表情。 “来自很多朋友的帮助,伯爵阁下。”若奥笃定的点了点头。 索萨伯爵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下去,他拿出一封信,“男爵,这是我最后能为您做的了,您拿着这封信去找达·科斯塔总督,我想他看了信会帮助您的。” 若奥接过信,向索萨伯爵深深地鞠躬行礼,“谢谢,伯爵阁下,我会永远牢记您为我做的一切。” “男爵,如果您平安回来,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一杯。”索萨伯爵说。 “好的,伯爵阁下,我也盼望着这一天能尽快到来。”若奥说。 第二天清晨,若奥来到码头上,凝望着祖国的土地,凝望着美丽的里斯本。他独自站在码头上,沉默了一会,转过身去,准备返回船上。 “若奥,您不会想丢下您的朋友独自前往巴西?”一个声音从若奥的背后响起。 若奥转过身去,这个声音如此熟悉,他抬起头,看到蒂亚戈站在他的面前。 “蒂亚戈,是您。”若奥大声说。 “我要回船队,您不要忘了,莱昂伯爵就像我的父亲一样,为莱昂伯爵报仇怎么能把我丢下呢。”蒂亚戈说。 “可是,蒂亚戈,您的父母呢?”若奥说。 “我已经和我的父母说过了,他们也支持我这样做。虽然他们也舍不得我,担心我的安全,但我的父亲也希望我为莱昂伯爵报仇,他说这样才是阿尔瓦雷斯家族的男人。”蒂亚戈回答。 若奥没有再说什么,他快步走到蒂亚戈面前,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若奥的庞大船队向着巴西进发,他们首先前往亚速尔群岛补给,然后先向着圣萨尔瓦多前进,若奥要先去面见达·科斯塔总督。 经历了三个月的漫长航行,若奥的庞大船队到达了圣萨尔瓦多,这样一支庞大的船队在圣萨尔瓦多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起初士兵们以为是皇家海军的舰队,但当他们得知是若奥的私人舰队时,都感到无比惊讶。 感到惊讶的还有达·科斯塔总督,若奥此时已经入港,正在前往总督府的路上。 进入总督的会见厅,若奥把信交给了科斯塔总督,总督拆开信,仔细地读着每一个字,然后把信收好。 第十八章 复仇(五) 科斯塔总督叫来了一个仆人,让他去把艾斯塔西奥·德·萨先生请来。不一会,艾斯塔西奥就出现在门口。 “您找我,总督阁下。”艾斯塔西奥说。 “是的,德·索萨伯爵给我写了一封信,请我帮助莱昂男爵,当然这没有得到皇室的授权,您愿意承担这个任务吗,德·萨先生。”科斯塔总督说。 “是的,总督阁下,我非常愿意。”艾斯塔西奥回答。 “那好,男爵,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听。”科斯塔总督说。 “是的,总督阁下,您请说。”若奥说。 “按照索萨伯爵信里说的,洛博侯爵有一支庞大的舰队,我想由您来负责拖住它,而我让德·萨先生在您的掩护下率领二十只快船,两千士兵登陆去攻打要塞,您看怎么样?”科斯塔总督说。 “总督阁下,我非常愿意听从您的建议。”若奥回答。 “那好,请您在圣萨尔瓦多停留十天,您知道这需要做一些准备。”科斯塔总督说。 “是的,总督阁下,我会在这里耐心等待。”若奥回答。 十天之后,艾斯塔西奥的船队编入了若奥的船队,向着北方亚马逊河入口处的要塞前进。 洛博侯爵依旧表情阴沉地坐在书桌前,从若奥的船队从里斯本出发开始他就已经获得了消息,现在若奥的船队已经从圣萨尔瓦多出港,他已经提前做好准备,并让仆人把安东尼奥找来。 安东尼奥出现在洛博侯爵面前,洛博侯爵让他坐下。 “安东尼奥,您知道,我在宫廷中的敌人很多,现在我的其中一个敌人正率领着一支庞大的舰队前来,企图消灭我。”洛博侯爵说,“现在是您做选择的时候了,您是站在我这一边,还是站在我们的敌人一边,因为这位先生正是您的朋友德·莱昂男爵。” “是莱昂男爵,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安东尼奥问。 “我和他的父亲历来政见不合,积怨颇深,而他恐怕把他父亲的死也算在了我的头上。”洛博侯爵回答。 “父亲,您确实没有杀害莱昂伯爵吗?”安东尼奥问。 “这并不重要,现在我们的敌人就在眼前,您现在必须要选择是站在我这一边,或者是成为我的敌人。”洛博侯爵说。 安东尼奥低下头去,经历了漫长的沉默,再度抬起头来,“父亲,您养育了我,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因,使得莱昂男爵对您如此仇恨,但在现在的情况下我愿意站在您的一边。” “好,我的儿子,这是我遇到的最大的危机,如果能够度过,我会把我所做的一切都告诉您,您马上回船队去,做好准备,我们明天清晨就出发。”洛博侯爵说,“我不能允许我的敌人们靠近要塞,毁了这一切。” 安东尼奥走了出去,看得出来他的眼睛里还有一些疑惑和动摇,但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他决定坚定地走下去。 第十八章 复仇(六) 第二天清晨,洛博侯爵率领着他的五十支船向着亚马逊河河口前进,他清楚地知道,将在那里和若奥的船队相遇,将为他的命运做最后一战。 即将到达亚马逊河河口,若奥已经站在了甲板上,他让所有的船都升上了圣乔治旗,做好了和敌人殊死一战的准备。 两支船队如期相遇,洛博侯爵的舰队率先发炮,若奥则开炮还击。剧烈的炮击声让天上的海鸥四散奔逃,船只中弹燃烧冒起的黑烟遮蔽了太阳,炮弹在天空中呼啸而过,落在海面上溅起此起彼伏的浪花,不断有被弹片击中的水手们倒下去。 在一阵试探性的炮战后,艾米莉娜率领的十五艘船率先发起冲锋,试图在敌人的右翼撕开一个口子。但洛博侯爵的舰队用猛烈的炮火压制住了艾米莉娜的攻势,双方在右翼僵持不下。若奥率领着他中路的十五艘船排成纵队向着洛博侯爵舰队的中路全速前进,在冲入敌人船队后不断利用船舷两侧的大炮进行轰击,洛博侯爵中路的多艘帆船中弹,若奥虽然占了上风,但依然受到了很大损失。在冲击过后,若奥命令掉转船头,再次向着洛博侯爵的舰队发起第二轮冲击,冲击中路易斯和西蒙的船受到重创,他们的船副桅杆和甲板分别被击中,船身也被炮弹打出了几个洞,水手们忙着堵住漏水,修理船帆,开炮还击。 战斗一直在继续,在若奥和艾米莉娜的反复冲击下,洛博侯爵的船队被逐渐分割开来,战斗已经越来越向着有利于若奥的形势发展。但是战况依然十分惨烈,在这片海面上双方将近一百艘船中已经有一半中弹沉没,几乎阻塞了河口,路易斯和西蒙的船多次被炮弹击中开始下沉。若奥的船也几次中弹,好在并没有造成大的损伤,路易斯、西蒙和他们的水手在帮助下分别被救上了其他船只。 临近中午,在若奥船队的掩护下艾斯塔西奥的二十艘快船已经靠近了要塞,艾斯塔西奥率领着士兵们开炮轰击要塞,并且开始登岸。在若奥和洛博侯爵方面,两支舰队都几乎打光了炮弹,开始靠船肉搏。沉没的船体残骸阻碍了船的前进,浓烈的黑烟让水手们辨不清方向,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若奥还是看到安东尼奥的旗舰,他下令水手们升起残破的帆,向着安东尼奥的船靠了过去。 若奥的船靠近后,安东尼奥船上的水手开始用火枪不停射击,若奥的水手们开枪还击。若奥第一个登上安东尼奥的船,他在寻找他的朋友,当他看到安东尼奥平安地站在甲板上时,才松了口气。 若奥向安东尼奥扑了过来,他拼命冲到他的朋友的身边。安东尼奥看到若奥,眼睛里放射出喜悦的目光,他为他的朋友平安无事感到高兴。但他马上意识到此时此刻他们还是敌人,他拔出剑向着若奥冲了过去。 两个年轻人终于交上了手,他们都身体结实,步伐矫健,剑术高超。安东尼奥率先进攻,用剑压制住了若奥,若奥在一边后退中一边寻找着反击的机会,每一次两个人的剑碰到一起,他们的心就颤抖一下。 第十八章 复仇(七) “安东尼奥,放下剑,您的养父洛博侯爵背叛了我们的祖国,他杀害了我的父亲,我知道您并不知情。”若奥大声说。 “若奥,也许您说的是真的,但在此时此刻的战场上,我们是敌人。除非您杀死我,否则我不会放下剑。”安东尼奥说。 若奥看出安东尼奥不会听他的劝告,他加快了自己的进攻节奏,但当每次他的剑擦过安东尼奥身体时,他的心就抽搐一下,他害怕剑会刺透他的朋友的身体,夺走他的朋友的性命。若奥也看得出来,他的朋友安东尼奥也是一样,他们两个都小心翼翼地抵抗着对手的进攻。 若奥不断跳跃着,变换方向,寻找着进攻的机会,他的朋友安东尼奥也像他一样。几个回合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刺中了对方,但他们都避开了要害,若奥刺中安东尼奥的右肩,安东尼奥的剑则刺中了若奥左手臂。两个人并没有停止进攻,安东尼奥受伤的右肩严重影响了他持剑,几个回合后,他的剑被若奥挑开,若奥的剑也顶在了他的前胸上。 “投降,安东尼奥,只要您和我回到里斯本,我相信您能够了解真相。”若奥说。 安东尼奥放弃了抵抗,他站在原地,眼睛一直看着他的养父洛博侯爵的旗舰。 此时艾斯塔西奥已经将要塞的城墙轰开了一个大洞,士兵们拿着剑和火枪冲了进去,和混杂着印第安土着的敌人展开了激烈的巷战,并艰难地占据了要塞的城墙,控制了街道。士兵们砍断了竖在城墙上的洛博侯爵的旗子,换上了葡萄牙国旗。 洛博侯爵在自己的旗舰上看到了这一幕,他也注意到身边自己舰队的船只越来越少,他站在原地,头一阵眩晕,用剑勉强支撑着身体。 “我的王国,我的一切。”洛博侯爵好像在喃喃自语。 这时,一颗流弹飞了过来,穿透了洛博侯爵的右胸,洛博侯爵仰面倒了下去,他面无表情,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洛博侯爵恐怕也没有想到,他和被他杀死的曼努埃尔·德·莱昂伯爵一样,以相同的方式被一颗流弹结束了性命。 洛博侯爵的死加快了这场战斗的结束,洛博侯爵的舰队剩下的十多只船很快投降,若奥的船队也损失了接近二十艘船,幸运的是除了西蒙和路易斯受了些伤以外,其他人都平安无事。 艾斯塔西奥彻底占领了这座要塞,若奥率领着他的船队前往要塞和艾斯塔西奥会合。艾斯塔西奥释放了被囚禁的奴隶,让士兵们把俘虏们押上了船。 若奥来到要塞,看到艾斯塔西奥正站在要塞的门口。 “德·萨先生,您准备如何处理这座要塞?”若奥说。 “男爵,按照总督阁下的命令,我将会彻底摧毁这座要塞。”艾斯塔西奥说。 “好,德·萨先生,我服从总督阁下的命令。”若奥说。 若奥回到船上,在艾斯塔西奥把俘虏们运回船上后,他下令船队向着要塞开炮。在一阵猛烈的炮击后,这片要塞被夷为平地,除了残垣断壁,彻底从陆地上消失了。 安东尼奥正站在若奥的甲板上,看到若奥,走了过去。 “若奥,我请求您,能不能把我养父海葬。”安东尼奥说,“毕竟,他养育了我二十多年,他现在已经死了,仇恨应该终结了。” 若奥向安东尼奥点了点头,让水手们把洛博侯爵的尸体用一块备用帆包好,由四个水手抬着扔进了大海中。白色的帆布逐渐沉入海底消失了,洛博侯爵和他的野心一起,开始于大海,最后被大海所吞没埋葬。 若奥的船队和艾斯塔西奥的船队先返回圣萨尔瓦多,若奥向科斯塔总督和艾斯塔西奥告别,短暂休整后,准备返回里斯本。 尾声 婚礼 站在甲板上,若奥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回了十多年前,从他初次航海开始,一幕一幕的回忆闪现在脑海里,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蔚蓝色的海水,一直沉默着。 船队接近伊比利亚半岛,赛丁先生向若奥告别,带着船队返回阿尔及尔,若奥向赛丁先生表示感谢,并请他给哈桑带去他的亲笔信。 艾米莉娜带着船队返回巴塞罗那,若奥告诉艾米莉娜在他回里斯本准备好婚礼后,就前往埃斯特巴伯爵府上接她。 若奥的船队返回了里斯本,他去拜访了阿尔瓦罗和索萨伯爵,并向他们表示感谢,索萨伯爵见过若奥之后,就前往红衣主教恩里克的府邸,告诉红衣主教恩里克这一消息。 红衣主教恩里克安坐在椅子上,感到十分惊讶,他看着索萨伯爵,“伯爵,这位莱昂男爵想要得到什么奖赏吗?” “不,法座阁下,我想莱昂男爵并不想要任何奖赏,他是个高尚的人,并且心系我们的祖国。”索萨伯爵说。 “这怎么行,这位莱昂男爵为国家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却没有耗费国家的任何一枚银币,我必须要奖赏他。”红衣主教恩里克回答。 “法座阁下,我想莱昂男爵不会接受金钱作为奖赏。”索萨伯爵说。 “啊,这位男爵真是位高尚的贵族,您让我想一下。”红衣主教恩里克低下头去,“您说他的父亲是位伯爵是?” “是的,法座阁下,他的父亲是一位伯爵。”索萨伯爵回答。 红衣主教恩里克提起笔来,在一份委任状上写下一些字,让他的仆人交给索萨伯爵。 “索萨伯爵,这里有一份伯爵的委任状,请您把这份委任状交给莱昂男爵,告诉他这是对他为国家做出贡献的奖励。”红衣主教恩里克说。 “谢谢,法座阁下,我替莱昂男爵感谢您。”索萨伯爵说。 红衣主教恩里克点了点头,索萨伯爵向法座告别,前往若奥的家,把这份委任状交到若奥手上。 “您现在是伯爵了,莱昂先生。”索萨伯爵说。 “伯爵阁下,这太令我惊讶了,我必须向您表示我由衷的感谢。”若奥说。 “莱昂先生,只要您能每天去我那里走走,陪我说说话,那可比任何感激的话都有用。”索萨伯爵大笑了起来,“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听说您认识热罗尼姆斯大教堂的新任主教科斯塔神父。” “科斯塔神父回来了,这是真的吗?”若奥说。 “是的,我想您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索萨伯爵说。 三个月后,在热罗尼姆斯大教堂,若奥和艾米莉娜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科斯塔神父作为主婚人为若奥和艾米莉娜主持典礼,索萨伯爵和希达尔多侯爵作为证婚人为两位新人送上了真挚的祝福,若奥的母亲莱昂伯爵夫人和艾米莉娜的父母埃斯特巴伯爵夫妇激动得流下了泪水。当然在宾客席上少不了若奥的朋友们,蒂亚戈、费南多、阿尔瓦罗、安东尼奥、路易斯、菲利普、西蒙和马吉德都为若奥感到由衷的高兴,远在阿尔及尔的哈桑则为若奥送上了一对名贵的珍珠耳环作为贺礼。 此后若奥再也没有出海,他买回了伯爵府邸,并谢绝了皇家海军和索萨伯爵的邀请,平静地生活在里斯本城里,若奥把船队交给了费南多。一年后,一个年轻的小生命在伯爵府邸诞生,若奥为他的第一个儿子取名曼努埃尔,以此来纪念他的父亲,两年后,他和艾米莉娜又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他们为她取名卡特琳娜。 若奥和艾米莉娜经常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海边,给他的孩子们讲他们年轻时的故事和海上的见闻。 若奥始终热爱着这片浩瀚的蔚蓝色,虽然不再航海,但是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心早已归属于海洋。 若奥抱着小曼努埃尔,艾米莉娜抱着小卡特琳娜,他们站在美丽而平静的沙滩上,看着眼前这片湛蓝色的海水和遥远的天和海的交界。小曼努埃尔伸出手去,试图去抓住那片浩瀚的海洋,也许这正是在那个大航海的时代里每个航海家都想要做的。 无边无际的大海依旧,也许正是这片蕴含着神秘魔力的广阔无边的蓝色,使得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踏上了探索海洋的征程。 十五年后,一个少年身手矫健地爬上桅杆,他坐在横桅上,看着遥远的海的那一端。 “曼努埃尔少爷,快下来,太危险了!”费南多的声音从甲板上传了过来。 小曼努埃尔并没有回答费南多的话,他依旧坐在横桅上,遥望着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海,轻柔的海风拂过他身体,向着大海的深处飞去,他的心似乎也随着海风越飞越远…… 第一章 巴黎惊魂(一) 埃乌拉公爵红衣主教恩里克正坐在自己的书案前,他用手支撑着下巴,烛光照在他苍老的脸上,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满了忧虑与哀愁。从他的哥哥唐·若昂三世离世之后,他成为了这个王国的实际统治者,也成为了年幼的唐·塞巴斯蒂昂一世的保护人。在这十五年间,红衣主教恩里克用尽心力去维护这个庞大的国家,履行着他对哥哥若昂三世许下的诺言。四年前,这个王国唯一的继承人塞巴斯蒂昂一世开始亲政,这位年轻的君主让红衣主教恩里克感到十分不安,这位狂热的国王热衷于宗教,完全忘记了他的祖父若昂三世对他的忠告,始终执着于与摩尔人打响战争。每当想到塞巴斯蒂昂一世正筹划着对北非的战争时以及年轻人向自己投射而来的炽热目光,红衣主教恩里克那苍老的脸上就浮现出担忧的表情,他已经六十岁了,不知道还能够辅佐这位年轻的君主多久。红衣主教恩里克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唐·若昂三世的画像前,一言不发。 若奥·德·莱昂已经四十六岁了,他和艾米莉娜在里斯本度过了十五年的平静时光,他们的儿子曼努埃尔也马上将年满十五岁。年轻的曼努埃尔生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颇有若奥年轻时的风范,他们的女儿卡特琳娜如同她的母亲年轻时一样漂亮,古灵精怪的大脑里总是蹦出些奇怪的想法。看着两个儿女逐渐长大,若奥的心里充满了欣慰和快乐。 清晨,若奥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手中的信件,这封信来自他的法国朋友,已经晋升为男爵的莫莱斯·德·科塞先生。虽然葡萄牙和法国的关系一直非常紧张,但两个贵族依然把对方视为知己。两个人在这十五年间并没有见过面,但他们依然保持着书信联系。几年前,唐·希达尔多侯爵和艾米莉娜的父亲唐·埃斯特巴伯爵相继去世。六年前,若奥的挚友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的儿子哈桑·海雷丁·帕夏,这位被称为哈桑一世的阿尔及尔总督在第三次任期期满后返回伊斯坦布尔退役。一年前,勒班托海战爆发,西班牙在一场大战后击败奥斯曼帝国,取得了地中海的霸权,在这场海战中,威尼斯失去了宿将阿格斯蒂诺·巴尔巴里戈和马可·孔塔里尼,奥斯曼帝国的亚历山大总督默罕默德·夏洛克·帕夏重伤被俘,不久离世。而在这场海战之后,若奥和哈桑彻底失去了联系。五年前,若奥的朋友艾斯塔西奥·德·萨先生在巴西与法国人的最后一战中被毒箭刮破了脸颊,不治身亡。在此之后,若奥更加珍惜和他的朋友们的友谊,科塞男爵已经成为了他少数存在联系的朋友之一。 若奥对他的朋友们的离去感到苦涩,每次他读到来自科塞男爵的信件,他都会想起离他而去的一个个朋友。他把信放在右手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 第一章 巴黎惊魂(二) 书房的门打开了,年轻的曼努埃尔走了进来,他穿着镶着金色蕾丝边的白色衬衣,棕色长裤下一双皮靴,他的身材已经和若奥相差无几,眉宇间闪烁着和若奥年轻时相同的锐利目光,脸上露出少年常有的轻快神色。费南多·戈麦斯先生跟在曼努埃尔身后,他已经接近六十岁了,头发花白,但是步伐依旧稳健有利。 “伯爵,曼努埃尔少爷又私自跑到船上去了。”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我说过了,在家里您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不要叫我什么伯爵。”若奥回答道。 “伯爵,被其他佣人听到,会有损您的威严的。”费南多摇了摇头。 若奥轻轻叹了口气,转向他的儿子,“曼努埃尔,我记得我和您的母亲告诉过您,不能私自到船上去,至少在行动之前您要告诉您的母亲,免得她为您担心。” “父亲,对不起,但是我实在是太喜欢大海了,我听说您十七岁就出海航行了,所以也想到大海上去看看。”曼努埃尔说。 若奥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但又有一丝欣慰,“曼努埃尔,您还太小了,等您长大一些再说。” “父亲,我已经不小了,请您允许我到船上去。”曼努埃尔一如若奥年轻时一样倔强。 若奥摇了摇头,他让一个仆人去把他的妻子艾米莉娜请来书房,“作为一个父亲,作为莱昂家的继承人,我很高兴听到您说这句话,曼努埃尔。但我必须征得您的母亲的同意。”若奥看着年轻人的眼睛。 不一会的功夫,艾米莉娜走了进来,她已经四十二岁了,容貌不仅如年轻时一般美丽,而且又增添了成熟女人的风韵,她慢慢走到若奥的身旁。 “艾米莉娜,我们年轻的曼努埃尔请求我允许他航海。”若奥说。 艾米莉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她用她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年轻的曼努埃尔,“曼努埃尔,您的父亲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母亲,我请求您允许我去大海上航行。”曼努埃尔说。 艾米莉娜叹了口气,“曼努埃尔,我记得您去世的祖母曾经告诉过我,莱昂家的男人都是为了大海而生的,看来我不可能阻止您的决定,如果您的父亲同意,我也没有意见。” “父亲,我请求您,请您让我前往我一直向往的大海。”曼努埃尔说。 “孩子,您还不知道大海的可怕,费南多老师和我都给您讲过我们在大海上的许多可怕经历。”若奥的语气像是要说服年轻人一般。 “是的,父亲,您和费南多老师的经历更加让我感受到了大海的魅力,我想去海上。”曼努埃尔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 若奥再度摇了摇头,“好,我的孩子,过两天我会请费南多老师给我法国的一位朋友送一封回信,如果您也愿意,可以和费南多老师一起去,这是您的第一次航海,事事要非常谨慎小心,在海上要多听听费南多老师的意见。” 第一章 巴黎惊魂(三) 若奥站起身来,他走到曼努埃尔面前,双手放在这个年轻人的肩膀上,他用慈祥的目光直视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我的孩子,您要记住,您是莱昂家的继承人,是注定属于大海的。” 曼努埃尔用力点了点头,他用自信的目光回应他的父亲,身体因为激动轻微颤抖,喜悦爬上他的脸庞。 若奥转过身看着费南多,“费南多老师,曼努埃尔就拜托给您了,请您交给他航海的知识,告诉他航行中要注意的一切,以及在背后支持他,赋予他勇气和智慧。” “伯爵,请您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曼努埃尔少爷。”费南多回答。 艾米莉娜慢慢走到曼努埃尔身边,脸上充满忧虑与哀愁。作为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即将前往无边无际的大海,她感到十分担心与不安。 “好了,我的儿子,您回去准备。记住费南多老师以前是我的导师,现在他也是您的导师了,请您要像尊敬我一样尊敬他。”若奥说。 “是的,父亲,我记住了。”曼努埃尔回答。 “戈麦斯先生,曼努埃尔就拜托给您了。”艾米莉娜伸出她的手轻轻碰了碰费南多的手背。 “夫人,请您放心。”费南多说完,深深行礼,和曼努埃尔退了出去。 大门关闭后,艾米莉娜坐到沙发上,她的眼睛里流出了担心的泪水,若奥坐到她的身旁,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 “艾米莉娜,您不用担心,莱昂家的男人天生热爱大海,也受到大海的庇护,曼努埃尔会平安无事的。您也曾经在大海上航行,曼努埃尔是我们的儿子,他注定属于大海。”若奥说。 “若奥,曼努埃尔太年轻了。”艾米莉娜说。 “艾米莉娜,曼努埃尔确实年轻,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我还在我的父亲和母亲的呵护下成长。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出色的年轻人,拥有令我这个父亲感到骄傲的决心和勇气。您放心,有费南多老师,我相信曼努埃尔在海上的一切都会顺利。”若奥说。 若奥的话让艾米莉娜感到安心,她用丝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若奥,我相信您,就如同年轻时一样。” 书房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卡特琳娜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出现在门口,她小跑着来到他父母亲面前。 “母亲,您怎么哭了。”卡特琳娜天真的眨了眨眼睛。 艾米莉娜拉着小卡特琳娜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若奥露出慈祥的笑容,“卡特琳娜,您的母亲正为您的哥哥感到担心。” “曼努埃尔哥哥,我看他好像十分开心。”卡特琳娜露出笑容,好像感同身受一般。 “是啊,您的哥哥过几天就要去海上了。”艾米莉娜说。 “啊,大海,太迷人了,可惜我是个女孩子。”卡特琳娜俏皮的撅起了嘴,“母亲,您不要担心了,大海那么美丽,海神会保护哥哥,他一定会平安的。” 第一章 巴黎惊魂(四) 艾米莉娜把小卡特琳娜拥入怀里,亲吻着她的脸颊。 几天后,船队准备从里斯本启航,前往加莱,若奥和艾米莉娜带着小卡特琳娜,将年轻的曼努埃尔送到码头上。 若奥伸出双臂和曼努埃尔紧紧拥抱,提醒他在大海上要注意安全,艾米莉娜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只有小卡特琳娜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她的哥哥。 小卡特琳娜走到曼努埃尔身边,抓住哥哥的衣袖,“哥哥,回来要给我讲大海的故事。” “当然,我可爱的小妹妹。”曼努埃尔露出年轻人特有的单纯笑容。 “我已经不小了,哥哥,我有十三岁了。”小卡特琳娜撅起了嘴。 若奥走到费南多面前,“费南多老师,又要辛苦您了,曼努埃尔第一次航海,有很多东西要学,你要多多注意他。” “伯爵,请您放心,我会带曼努埃尔少爷平安回来。”费南多说。 “好,曼努埃尔,您要听费南多老师的话。”若奥转过身来,看着他的儿子,将双手放在年轻人的肩膀上。 “是的,父亲,我记住了。”曼努埃尔回答。 曼努埃尔和费南多登上小船,向着旗舰划去,若奥平静地站在码头上,看着他的儿子登上甲板。船队开始起锚,扬帆,向着港口外面驶去。 若奥看到曼努埃尔站在船尾,不住地向站在码头上的父母亲挥手。直到船变得越来越小,若奥和他的家人才登上马车,返回伯爵府邸。 曼努埃尔走到甲板上,一个阿拉伯中年人走了过来。 “是您,曼努埃尔少爷,这真令人惊讶,伯爵同意您航海了。”这个中年阿拉伯人说。 “是的,马吉德叔叔。”曼努埃尔回答。 “哈,太好了,我们有了一位年轻的新船长。”马吉德笑了起来,声音引起了甲板上其他水手的注意。 听到马吉德的话,曼努埃尔因为不好意思而涨红了脸,“马吉德叔叔,还要请您多多教导。” “曼努埃尔少爷,您不用谦虚,您的阿拉伯语和非洲土语已经相当出色了,我为有您这样的学生感到非常欣慰和自豪。”马吉德露出得意的微笑。 “马吉德叔叔,怎么没看到路易斯叔叔和西蒙叔叔呢?”曼努埃尔问。 马吉德还没开口,一个中年的威尼斯人走了过来,“曼努埃尔少爷,路易斯和西蒙的船就跟在我们后面。” “是您,菲利普叔叔。”年轻人高兴地说。 “是我,曼努埃尔少爷,很高兴看到您成为我们的新船长。”菲利普说。 “喂,马吉德、菲利普,等会再和曼努埃尔少爷聊天,在大海上我们有的是时间。”在吩咐完水手后,费南多快步走了过来,“我要带曼努埃尔少爷去船长室了。” 费南多领着曼努埃尔进入船舱,向着船长室走去,船长室的陈设和若奥在时没有变化,依旧简朴而整洁。 “曼努埃尔,这里是伯爵的船长室,从伯爵不再航海开始,这里就封闭了起来,除了在出海时我每天过来记录航海日志以外,这里再也没有使用过。我很高兴这里有了新的主人。”费南多说。 第一章 巴黎惊魂(五) 曼努埃尔点了点头,他环视着船长室里的一切,在他年幼时,他曾经偷偷溜上甲板,进入过这个房间。他翻阅着父亲记录的航海日志,心也跟着日志的内容飘向未知的远方。 “曼努埃尔少爷,之前的航海日志都在书柜上,我想会对您有帮助。”费南多说。 “谢谢,费南多老师。”曼努埃尔说。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让水手们来找我。”费南多说完行礼退了出去。 曼努埃尔坐在书桌前,开始再次翻阅他的父亲留下的航海日志,每一页上都记载着他的父亲的冒险,他的心再度澎湃起来,激动万分。 夜幕降临,曼努埃尔躺在船上,这是他第一次在船上过夜,摇曳的船身让他缓慢地进入梦乡。在梦境里,他被蔚蓝色的海水包围着,大海像一个巨大的摇篮,而他变成了一个婴儿,安谧而平静。 太阳慢慢爬上海平面,曼努埃尔迎着初升的阳光走上甲板,水手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船队继续向着北方行驶,绕过布列塔尼亚半岛,在勒阿弗尔港靠岸。法国让年轻的曼努埃尔感到十分陌生,他用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与自己的祖国敌对的国家,费南多已经准备好了马匹,挑选了两个强壮的水手随行,曼努埃尔走上码头,一跃跨上马背,将手枪放到马鞍的皮套里,整理了一下衣服,穿过港口和城市,沿着大路一直向巴黎前进。 马队行走得并不快,曼努埃尔不时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色,不知不觉中夜晚悄然到来,曼努埃尔一行找了个旅店住下,这一晚曼努埃尔睡得并不好,旅店坚硬的床板让他的身体感到有些不适,他不断地翻转身体让自己努力适应这样的环境,经过了一整晚煎熬,太阳终于懒洋洋地从地平面升了起来。 清早,曼努埃尔一行继续赶路,塞纳河畔美丽的风景让他糟糕的心情和疲惫的身躯感觉好了很多,费南多看出了年轻人的心情,加快了一点速度,让自己的马和年轻人的马齐头并进。 “曼努埃尔少爷,您昨晚一定没有睡好?”费南多问道。 曼努埃尔点了点头,轻声叹了口气表示同意。 “第一次离开家的时候都是这样,您的父亲,莱昂伯爵年轻的时候也如此,我们曾经经历过非常艰苦的环境。”费南多说。 “嗯,父亲也说外面艰苦的经历对我们这些贵族来说是一种锻炼。”曼努埃尔说。 费南多尽量和年轻人说说话,以此来缓解曼努埃尔离开家的不安,他们并辔而行,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费南多老师,这位莫莱斯·德·科塞男爵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曼努埃尔突然问道。 “科塞男爵是个出色的贵族,在您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就和这位男爵先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这位先生一直在法国海军供职,据我所知,德·科里尼先生和德·费勒盖纳先生对他非常器重。”费南多回答。 第一章 巴黎惊魂(六) “您说的是那位有名的新教徒德·科里尼上将和那位在巴西给我们制造了无数麻烦的德·费勒盖纳副上将吗?”曼努埃尔问。 “是的,曼努埃尔少爷,虽然他们是我们国家的敌人,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是非常出色的贵族,而德·费勒盖纳先生更是难得的出类拔萃的航海家。”费南多说。 “船长,您快看前面?”一个跟在后面的水手突然喊了一声。 曼努埃尔和费南多只顾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情况,大概在他们两三百米前面,有五个人正在围攻一个贵族,这个贵族大腿上中了一剑,但是仍然在顽强抵抗着对方的攻势,几匹马四散的聚在草地的周围。 费南多抬起头来,他的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曼努埃尔少爷,好像那位受到围攻的贵族是德·科塞男爵。” “快,费南多老师,我们去帮助男爵先生。”曼努埃尔用马鞭用力地抽打了一下马背,然后用马刺狠狠的刺了一下马腹,马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曼努埃尔和费南多同时抽出手枪,两声枪响过后,两个人倒了下去,剩下三个狼狈地跨上马背,向着南面逃去。科塞男爵勉强支撑着身子,背靠着路边的大树站住。曼努埃尔和费南多跳下马来,快步走到男爵身边。 “男爵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费南多说。 科塞男爵抬起头来,“戈麦斯先生,是您,感谢天主,您救了我,谢谢。” “我来介绍,男爵先生,这位是莱昂伯爵的儿子,曼努埃尔·德·莱昂先生。”费南多说。 “谢谢,莱昂先生,我又欠了莱昂家一个人情。”科塞男爵大口喘着气。 “男爵,快别这么说,您愿不愿意给我讲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曼努埃尔说。 “我在前往巴黎的路上遇到了这伙人的袭击,我得到了消息,巴黎似乎要发生大事情了。”科塞男爵语气变得十分急促。 “好了,曼努埃尔少爷,快把科塞男爵送到就近的旅店去,然后让旅店老板找附近的医生看一下,男爵受伤可不轻。”费南多说。 “不,戈麦斯先生,我必须立刻赶往巴黎。”科塞男爵说。 “男爵先生,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经不起马背上的长途劳顿,如果您信任我,我愿意替您去巴黎报信。”曼努埃尔说。 男爵略微迟疑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好,莱昂先生,离这里不远应该有一家旅店,到了那里我会写一封信,请您务必在最快的时间里送达德·科里尼上将的官邸。” “我答应您,男爵先生,我们快赶路,对了,男爵先生,您不会是一个人,我看这里的马有四匹之多。”心细的曼努埃尔注意到了马匹的数量。 “对,我的跟班被我派出去了,我带了一个仆人,在战斗开始之后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科塞男爵摇了摇头。 “男爵,我在这里。”一个声音从后面的草丛里响了起来,一个矮个子穿着号衣的仆人从草丛里抬起头来。“男爵,对不起,我的马听到枪声就把我栽了下了,我落地的时候就昏了过去。” 第一章 巴黎惊魂(七) “好,先生,您赶紧过来,扶住男爵先生。”曼努埃尔说。 曼努埃尔一行来到了最近的旅店,一进入旅店房间,科塞男爵就忙着开始写信,曼努埃尔则等在男爵的身边,费南多忙着请旅店的老板找医生来。男爵写完信,把信装到信封里,然后封住信封口。 “莱昂先生,请您尽快赶到巴黎去,如果可能的话,要赶在八月二十四号圣巴托洛缪日之前,把这封信交给德·科里尼先生本人。另外,请您务必要请德·科里尼先生小心德·吉斯公爵。”男爵说。 “请您放心,男爵先生,我会尽我的全力赶往巴黎,您就在这里安心养病,这里是我父亲给您的信,您在这家旅店别动,送完信我会马上赶回来。另外,可不可以让我和您的仆人单独说两句。”曼努埃尔说。 男爵摆了摆手,示意他的仆人跟着曼努埃尔出去。矮个子的仆人跟着曼努埃尔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曼努埃尔关好房门,转过身来面对着这个矮个子,他伸出他钢铁一般的右手抓住这个矮个子仆人的衣领,几乎要把他拉离地面。 “先生,我不知道您跟随男爵多久了,但是您应该为您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您的主人是正直善良的贵族,所以没有识破您的谎言,在枪响以后您因为贪生怕死就躲在了草丛里,让您的主人独自面对五个敌人。一个称职的仆人,宁可自己被杀死也不会让他的主人受辱,显然您不是这样的人,我应该一把扭断您的脖子,但是男爵先生还需要人照顾,如果在我回来之后听到男爵说您的一点不是,我就用这支抓着您衣领的手扭断您的脖子。”年轻人因为气愤脸变得通红,他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先生,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尽心尽力地照顾男爵先生。”矮个子仆人浑身发抖地说。 曼努埃尔放开男爵的仆人,独自走下楼去,来到柜台的前面,旅店的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人,泛着油光的脸上一双小眼睛迷成了一条缝,年轻人走到他的面前,解开自己的钱袋,将二十枚金埃居倒在柜台上。旅店老板看到金埃居,眼睛里顿时闪烁出了光芒。 “先生,请您照顾好楼上的那位男爵先生,尽量满足男爵先生的一切要求,另外,马圈里的四匹马都是这位男爵先生的,您要给它们喂上好的草料,希望我回来时,它们会和现在一样膘肥体壮。”曼努埃尔说。 “是的,先生,请您放心。”矮胖的酒店老板搓着手说。 曼努埃尔和费南多出了酒店,跨上马向着巴黎飞驰,八月末的天气酷热异常,天空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马儿飞奔扬起的一阵尘土。曼努埃尔似乎忘却了疲劳,一路上没有休息,一直向着目的地奔去。 第一章 巴黎惊魂(八) 曼努埃尔一行人如期到达了巴黎,进入巴黎城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曼努埃尔似乎感觉到了整个城市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空气,街面上出现了很多穿着黑色和灰色斗篷携带武器的人,他们若无其事地在街上闲逛,但曼努埃尔看得出来他们在监视着某栋建筑,巴黎的大街上丝毫看不到国王卫队和火枪手的身影。这样的场景让曼努埃尔感到寒毛直竖,心中充满了不安,但是他依然努力保持着谨慎和冷静,再向路人打听德·科里尼先生的府邸的位置后,马不停蹄地向着府邸前进。 来到德·科里尼先生的府邸,曼努埃尔跳下马来,敲打大门,门房的仆人走了出来。在说明来意之后,门房的仆人快步走了进去,一会工夫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仆人走了出来。 “先生,您找德·科里尼先生?”这个老仆人说。 “是的,先生,我这里有一封德·科塞男爵的信交给德·科里尼先生本人。”曼努埃尔说。 老仆人再次打量了曼努埃尔年轻充满灰尘的脸庞,旅途的劳顿写满了年轻人的脸,原本整洁的衣服上沾满了尘土,老仆人用狐疑的眼光仔细看着这个操着生疏法语的年轻人。 “对不起,先生,德·科里尼先生此刻正在府邸会见一位重要的客人,是一位尊贵的公爵大人,我想您不得不等待。”老仆人说。 “先生,这封信件十万火急,我必须立刻交给德·科里尼先生。”曼努埃尔焦急的说。 看到年轻人坚定的眼神,老仆人点了点头,“好,先生,请您等一下,我想想办法。” 老仆人刚刚转过身去,曼努埃尔突然想起了德·科塞男爵的话,“先生,您刚才说德·科里尼先生在会见一位公爵,您能否告诉我这位公爵的名字。” 老仆人转过身来,“先生,您对这位公爵很感兴趣?” “是的,先生,德·科塞男爵曾经对我说,一定要提醒德·科里尼先生小心一位德·吉斯公爵。”曼努埃尔说。 老仆人惊叫了一声,“先生,德·科里尼先生正在会见的,正是这位·吉斯公爵先生。”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曼努埃尔的心头,他突然提高了声调,“先生,恕我直言,您必须马上带我去见德·科里尼先生。” 老仆人被曼努埃尔不可争辩的眼神和语气征服了,他点了点头,“先生,请您跟着我。” 老仆人带着曼努埃尔和费南多穿过院子,走入大厅,沿着楼梯向二楼走去,他们转过拐角,看到从会见室虚掩的房门里射出一道光亮。 “德·吉斯公爵的两个仆人到哪里去了?”老仆人担心地说,“他们应该等在会见室的门外的。” 会见室里传来厮打的声音,接着是一声惨叫,老仆人的脸变得惨白,他用颤抖的声音说,“是德·科里尼先生的声音。” 第一章 巴黎惊魂(九) 曼努埃尔和费南多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他们同时拔出手枪,向着会见室冲去,透过虚掩的门缝,曼努埃尔看到一个穿着号衣的强壮仆人正把剑从一个贵族的胸口拔出来。曼努埃尔推了一下房门,感觉房门被什么家具挡住了,他和费南多用力撞击房门,在房门打开的一刹那,那个健壮的仆人已经扛起德·科里尼上将,走到了窗户旁。 “站住,先生,把您肩上的那位贵族放下。”曼努埃尔大叫了起来。 健壮的仆人肩膀用力,把德·科里尼上将扔出窗外,然后纵身一跃,跳出了窗户。 曼努埃尔和费南多飞快地跑到窗户旁,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年轻贵族正站在窗户外面,德·科里尼上将就倒在他的脚边,另外一个仆人抽出剑来,割下了德·科里尼先生的首级。 这个年轻贵族放声大笑,“父亲,我为您报了仇,也执行了天主的旨意,德·科里尼上将已经死在了我的剑下,看着,胡格诺派的新教徒们,你们的末日到了。” 这个年轻贵族转过身去,向着黑夜中走去。 “先生,站住。”曼努埃尔大声喊着。 在曼努埃尔喊声发出的同时,两支火枪发出响声,子弹呼啸着从曼努埃尔和费南多的头顶飞过,子弹打中了屋子的天花板。曼努埃尔和费南多举枪还击,但是年轻贵族和两个仆人却已经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曼努埃尔少爷,我想我们应该尽快离开巴黎。”费南多说。 曼努埃尔点了点头,他和费南多快步走下楼去,跨上马向着城门奔去。巴黎街道上一片混乱,很多人手持着武器,一些死去的人尸体散布在路面上。曼努埃尔看到死去的尸体,感到一阵恶心,他快速纵马向着城门奔去。 快到达城门时,曼努埃尔看到很多拿着武器的人聚集在城门那里,当看到曼努埃尔的四匹马过来,人群中有人大声叫嚷着:“快看,是新教徒!我看到他们从科里尼的府邸里出来!” 听到喊声,拿着武器人群迅速围拢了过来。 曼努埃尔大声叫喊起来,“先生们,快开枪!” 四支火枪同时发出怒吼,挡在最前面的四个人倒了下去,曼努埃尔拔出剑,一边挥舞着一边大喊,“都闪开!” 剑挥舞到的地方一阵红光闪过,四个人冲开一条血路,向着城外奔去。 不知奔驰了多长时间,曼努埃尔才减慢了速度,费南多和两个水手也赶了过来,费南多的左肩膀上被剑划破了,还在不停地流血。 “曼努埃尔少爷,这太可怕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么多平民被杀死了,我想我们应该立刻回到德·科塞男爵身边,我想他一定知道原因。”曼努埃尔说。 四个人骑着马向着德·科塞男爵住的旅店奔去,他们丝毫也不敢放松警惕,右手一直放在皮套里,紧握着手枪,直到来到旅店前面,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章 巴黎惊魂(十) 曼努埃尔和费南多快步走到旅店的二楼,敲了敲德·科塞男爵的房门,矮个子的仆人打开门,当他看到曼努埃尔的脸,浑身开始发抖了起来。德·科塞男爵的气色好了很多,他看到曼努埃尔进来,急忙招呼他坐下。 “莱昂先生,信送到德·科里尼先生的手里了?”科塞男爵焦急地问。 曼努埃尔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男爵先生,非常抱歉,我虽然日夜兼程,但是还是到晚了一步。” 科塞男爵的脸上露出更加焦急的表情,“德·科里尼先生怎么样了?” “男爵,德·科里尼先生被德·吉斯公爵刺杀,巴黎街头现在一片混乱。”曼努埃尔把详细的经过说给男爵听。 “还是晚了一步,如果我能更早一步出发,也许德·科里尼先生就会化险为夷。”男爵的语气里带着悲伤和悔恨。 “男爵,您能不能详细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曼努埃尔说。 科塞男爵叹了口气,“莱昂先生,我从宫廷里的一个朋友那里得到消息,皇太后凯瑟琳·德·美第奇胁迫了国王陛下,企图利用纳瓦拉的波旁公爵(亨利·德·波旁)和她的女儿瓦卢瓦的玛格丽特的婚礼的机会,把胡格诺派的主要领袖聚集到巴黎,将胡格诺派一网打尽,这其中就包括波旁公爵本人,还包括德·科里尼上将。虽然国王陛下和德·科里尼上将有着良好的关系,但是国王陛下还是默许了这次刺杀行动,皇太后全权委托德·吉斯公爵(亨利·德·洛林)执行,吉斯公爵是德·科里尼上将和胡格诺派的死敌,他一直认为德·科里尼上将是暗杀他父亲弗朗索瓦·德·洛林公爵的凶手之一,他痛恨胡格诺派新教徒和德·科里尼上将,并且宫中一直有传闻这位德·吉斯公爵和瓦卢瓦的玛格丽特有私情。” “这太可怕了,男爵先生。”曼努埃尔说。 “莱昂先生,我劝您一刻也不要在法国停留,这场刺杀一定会演变成天主教对胡格诺派新教徒的战争,您是一个葡萄牙人,留在法国会十分危险,您现在就出发,换上马厩里的另外四匹马,马上回到葡萄牙去。”男爵说。 “男爵,您怎么办?”曼努埃尔说。 “您不用为我担心,莱昂先生,我虽然是德·科里尼上将的部下,同情新教徒,但我本人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我不会有事的,您赶快出发,我这里有一封信,请您带给您的父亲。”男爵说。 “好,男爵先生,我听从您的劝告。”曼努埃尔说。 “对了,莱昂先生,请您转告您的父亲,他有个出色的儿子。”男爵说。 曼努埃尔听到男爵的夸奖,脸红了起来,他向男爵行礼,走下楼,从马厩里牵出另外四匹马,跨上马向着勒阿弗尔奔去。 几天后,曼努埃尔和费南多登上了船,驶离勒阿弗尔港,曼努埃尔站在甲板上,再次回望了一下法国的广大土地。这次法国的经历给这个年轻人的心里留下了不愉快的烙印,他始终不能忘记那些横死在巴黎街头的人的身影,一阵恶心涌上他的心头,他用手捂住嘴,用力地咳嗽了几声。 曼努埃尔并不知道,他不过是窥见了法国宗教战争中的一角,一五七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圣巴托罗缪日,在法国皇太后凯瑟琳·德·美第奇的指使下,包括德·科里尼上将在内的十二位胡格诺派领导人被暗杀。此后的两个月间,屠杀胡格诺派新教徒的行动一直在延续,这场宗教战争波及到了波尔多、里昂、图卢兹等多个城市,死难者数以万计。 曼努埃尔的船队离法国越来越远,再绕过布列塔尼亚半岛后,年轻人的心里平静了很多,他独自站在甲板上,看着眼前蔚蓝色的海水,又开始憧憬未知的旅途。 船队绕过伊比利亚半岛的北端,向着南方驶去,曼努埃尔坐在船长室里,仔细翻阅着他的父亲记录的航海日志。聚精会神的曼努埃尔并没有察觉到费南多已经走到了他的门外,费南多轻声叩击了两下木门。 “曼努埃尔少爷,看目前的天气,似乎要遇到大暴雨了。”费南多说。 曼努埃尔和费南多走到甲板上,年轻人仰望天空,乌云正从西面的大海中翻滚过来,海面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 “费南多老师,我们要尽快回到里斯本去。”曼努埃尔说。 费南多命令水手们满帆全速前进,几天后他们在里斯本靠港,费南多嘱咐水手们要下好锚,做好遇到大暴雨的准备,然后和曼努埃尔一起往伯爵府走去。 第二章 偷渡者 (一) 若奥已经收到了曼努埃尔的船队靠港的消息,他正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台上,看着天空,凭借他多年航海的经历,他也预感到葡萄牙可能要遭遇一场恶劣天气的袭击。他摇了摇头,走回书房,关好阳台的门,坐回椅子上。 曼努埃尔走进若奥的书房,若奥看到他年轻的儿子,露出慈父和蔼的神情,他站起身来,走到曼努埃尔的身旁,双手握住他的肩头。 “曼努埃尔,一切还顺利,德·科塞男爵一切可好?”若奥开口问道。 “父亲,航海还算顺利,但是我们在巴黎遇到了一些麻烦,德·科塞男爵受了伤。”曼努埃尔回答。 若奥皱了皱眉头,“曼努埃尔,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亲,这里有一封德·科塞男爵给您的信。”曼努埃尔拿出信交到若奥手上。 若奥拉着曼努埃尔的手坐了下来,他打开信封,仔细阅读着信件的内容,看完后,他把信整齐的叠好,放回信封里。 “我的儿子,快给我讲讲您在巴黎遇到的一切,德·科塞男爵的信件中将这件悲剧写的不是十分详细,我想听您仔细说说。”若奥关切的问。 曼努埃尔把他在巴黎遭遇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讲给他的父亲听,若奥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不断地摇头,在听完曼努埃尔的讲述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曼努埃尔,您怎么看巴黎发生的一切?”若奥继续开口询问。 “父亲,我想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虽然我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但是我并不认为一定要杀死新教徒,才能维护天主教的权威和秩序。”曼努埃尔回答。 若奥听到曼努埃尔的话,点了点头,“我的儿子,虽然我并不支持新教徒,但是我和一些信奉新教的贵族有过接触,这里面还有一些身份显赫的人,他们是值得尊敬的贵族,虽然法国和我们葡萄牙在巴西问题上一直敌对,但是我依然很敬佩德·科里尼先生,他是贵族的榜样。就像我一直告诉您的,不管什么时候,您都要用善良和包容的心来对待每一个人,这才是一颗真正的属于贵族的高尚的心灵。” “是的,父亲,我会牢记您的教诲。”曼努埃尔点了点头。 “曼努埃尔,下去休息,如果有时间,您应该读一下德·卡蒙斯先生的《卢吉塔尼亚人之歌》,这样您会了解我们的先辈航海的伟大历史。”若奥说,“您去把费南多老师请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曼努埃尔走出若奥的书房,来到院子里,小卡特琳娜正缠着费南多给她讲大海上的故事,曼努埃尔走到两个人的面前。 “费南多老师,父亲请您去书房一趟。”曼努埃尔毕恭毕敬的说。 “好了,可爱的小卡特琳娜,下次我再给您讲大海上的美景和一切,我现在要去伯爵那里了。”费南多露出微笑。 看到费南多要离开,卡特琳娜撅起了嘴,露出一副不高兴的神情,她拉着费南多的手,怎么也不松开。 第二章 偷渡者 (二) 曼努埃尔走到卡特琳娜的面前,“好了,卡特琳娜,哥哥来给您讲大海的故事。” 小卡特琳娜松开了手,不情愿地看着费南多离开,费南多走进若奥的书房。 “伯爵,您找我?”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感谢您保护了曼努埃尔,听说您受伤了,快让我看看。”若奥说。 “伯爵,只是手臂蹭破了点皮,已经完全好了。”费南多回答。 若奥让费南多坐下,“费南多老师,您对天气怎么看?” “伯爵,按照我的经验,里斯本可能会遇到一场大的风暴。”费南多回答。 听到费南多的话,若奥点了点头,“费南多老师,您有没有听说国王陛下正在组织一场对摩尔人的远征?” “是的,伯爵,我在港口听说了这个消息,而且国王陛下正在召集船只,做出发的准备。”费南多回答。 若奥叹了口气,“我们的国家目前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香料贸易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宫廷里守旧的贵族们不断地给国王陛下灌输宗教战争和征讨北非的思潮,陛下还是太年轻了。” “伯爵,我觉得您应该先和德·索萨伯爵好好谈谈。”费南多说。 若奥再次摇了摇头,“德·索萨伯爵已经快七十岁了,对这样一个年纪的人说,对宫廷和陛下的影响力已经极为有限,我不想去打扰德·索萨伯爵的平静生活,但是又不想看着国家的危机越来越重,不断的走向深渊。” 费南多听到若奥的话,他十分理解若奥此时的心情,他不再说话。 若奥站起身来,推开阳台的门,再次仰望天空,乌云正从远处的天空慢慢飘过来,将天空染成深灰色,他的心中也一片阴霾。 暴风雨如期而至,袭击了里斯本的舶锚地和葡萄牙的大部分地区,暴雨一直持续了十多天才停下。在这样的天气下,若奥还是两次来到码头上,看望他的老朋友们,因为处置得当,船队并没有遭受很大的损失。天气放晴后,水手们忙着修理受损的桅杆和船帆,码头上一片忙碌的景象。 此时的皇宫里,唐·塞巴斯蒂昂一世正在书房里不断地踱步,老何塞已经接近九十岁了,在唐·若昂三世离世之后他一直守护着这个年轻的君主,何塞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头发一片雪白,干瘪的手的骨节变得十分突出,眼睛也已经失去了神采。 “陛下,请您息怒,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何塞开口说话。 唐·塞巴斯蒂昂一世愤怒地用拳头捶击了一下桌面,“何塞,这太糟糕了,我的远征军舰队,在这场暴风雨中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我的远征难道还没开始就这样结束了吗?” “陛下,您还年轻,您还有很多机会去征服北非,让摩尔人俯首称臣。”何塞回答。 听到何塞的话,唐·塞巴斯蒂昂一世坐回自己的位置,用手托住下巴,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北非地图,一言不发。 第二章 偷渡者 (三) 埃乌拉公爵红衣主教恩里克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他对年轻的国王的举动一直感到忧虑,他依然记得自己的哥哥,已故的唐·若昂三世离世前叮嘱他的话。他经常提醒年轻的国王不要把所有的精力专注在北非摩尔人那里,即便想要征服摩尔人,也不必御驾亲征。但年轻的国王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在一些旧贵族的怂恿下,还是积极的试图组织一次对摩尔人的远征,每次想到国王要亲冒矢石前往北非,红衣主教的心中总是充满了不安。 红衣主教抬起头来,对身边的仆人说,“请托梅·德·索萨伯爵明天到我的府邸一趟。” 仆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德·索萨伯爵准时来到了红衣主教的府邸,德·索萨伯爵已经六十九岁了,头发和胡须已经变得雪白,但是眼神依旧充满了神采,步伐仍然坚定有力。在仆人的带领下,德·索萨伯爵走入了红衣主教的书房。 红衣主教站起身来,走到德·索萨伯爵的面前,拉住他的手,“德·索萨伯爵,您的身体还好。” “法座阁下,托国王的福,我的身体还算硬朗。”索萨伯爵的声音仍然浑厚有力。 “快,伯爵,快请坐。”红衣主教拉着索萨伯爵的手坐了下来,“伯爵,您今年有六十五岁了?” “法座阁下,我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到了明年我就七十岁了。”索萨伯爵回答。 “伯爵,没想到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六十岁了。”红衣主教感慨地说。 “是啊,法座阁下,您一切都好。”索萨伯爵问道。 “我的身体还算不错,只是我对年轻的国王陛下有些担心。”红衣主教说。 “是啊,法座阁下,恕我直言,陛下似乎太热衷于对摩尔人的战争了。”索萨伯爵说。 “伯爵,您还是这么直率,我忧虑的也是这点。”红衣主教点了点头。 “可惜我这个老头子不能为王室效力了,如果我还年轻,我真想为国王陛下冲锋陷阵。”索萨伯爵说。 听到索萨伯爵的话,红衣主教被这位高尚的贵族的忠心所感动,他点了点头,“伯爵,您对北非和摩尔人怎么看?” “法座阁下,摩尔人在北非盘踞多年,短时间内很难征服,并且北非多是贫瘠的沙漠,即便我们占领了那里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索萨伯爵摇了摇头。 红衣主教点了点头,他完全同意索萨伯爵的看法,“伯爵,我这次请您来,是想请您帮我做一件事。” “法座阁下,您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索萨伯爵说。 “伯爵,我想请您替我给休达总督维拉里尔侯爵曼努埃尔·德·梅内塞斯先生送一封信,这是我的私人信件,我想向他了解目前休达和北非的情况,这件事我不想让国王陛下知道,以免国王对我产生任何误会。”红衣主教说。 索萨伯爵想了一下,“法座,如果您能够信任我的话,我想给您推荐一位贵族,他一定能完成您交给的这项任务。” 第二章 偷渡者(四) “您快来说说是哪位贵族?”红衣主教问。 “法座阁下,您是否还记得,有一位叫做若奥·德·莱昂的贵族。”索萨伯爵说。 红衣主教低下头去,他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突然他恍然大悟,“伯爵,您说的是不是在亚马逊河打败德·洛博侯爵的那位年轻的德·莱昂伯爵。” “是的,法座阁下,正是这位伯爵先生。”索萨伯爵回答。 红衣主教的眼睛发亮了,但是他依然露出担忧的表情,“伯爵,我听说这位德·莱昂伯爵在那次战斗之后就不再航海了。” “是的,法座阁下,您说的没错,但是据我所知,德·莱昂伯爵的儿子现在继承了他的父亲的一切,继续开始航海了。”索萨伯爵说。 “德·莱昂伯爵的儿子,想来这个年轻人应该只有不到二十岁?”红衣主教饶有兴趣的问道。 “是的,法座阁下,如果您愿意相信我,我会安排德·莱昂伯爵和他的儿子来见您,您可以自己决定是否将这个任务交给那个年轻人。”索萨伯爵说。 “好,伯爵,您要尽快。”红衣主教再次握住伯爵的手。 索萨伯爵起身向红衣主教行礼,走出书房,他在门口跨上马,向着若奥的府邸奔去,很快他来到了若奥的府邸前。 经过仆人的通报,索萨伯爵进入若奥的府邸,若奥对索萨伯爵的来访感到一丝惊讶,他亲自到屋子的大厅等待索萨伯爵。 索萨伯爵进入大厅,若奥快步迎了上去,握住索萨伯爵的手。 “伯爵,欢迎您,我们有很久没见了。”若奥说。 “是啊,莱昂伯爵,我冒昧来访,没有打扰您?”索萨伯爵说。 “伯爵,您就叫我若奥好了,您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我随时欢迎您的到来。”若奥说。 若奥拉着索萨伯爵的手走上楼梯,来到书房,他吩咐仆人端上香浓的咖啡,他和索萨伯爵一同坐下。 “伯爵先生,您的身体还好?”若奥问。 “老了,不中用了。”索萨伯爵说完发出爽朗的笑声。 “伯爵先生,我看您的身体还很硬朗,我本想过几天去拜访您,没想到您先来了。”若奥说。 “若奥,我这次来是想来请您帮助我。”索萨伯爵说。 “伯爵,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尽力办到。”若奥回答。 “听到您这么说太好了,这件事确切地说不是帮我,而是帮法座阁下。”索萨伯爵说。 “伯爵,您说,究竟是什么事?”若奥问。 “法座想给休达总督维拉里尔侯爵送一封私人信件,他不想惊动宫廷里的贵族和国王陛下,所以想托一位可靠的贵族从海路给他送往休达。”索萨伯爵说。 “伯爵,您知道,我已经很久不航海了。”若奥说。 “若奥,我向法座推荐的并不是您。”索萨伯爵笑了起来。 “伯爵,您把我弄糊涂了。”若奥摇了摇头。 “我向法座推荐了您的儿子,我想这也是让小曼努埃尔接触宫廷的一个好机会,为法座服务,将会对这个年轻人今后的仕途非常有利。”索萨伯爵说。 第二章 偷渡者(五) 若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充满了对索萨伯爵的感激,再次抓住了索萨伯爵的手,“谢谢,伯爵先生。”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把曼努埃尔叫来,我还要和他讲几句话。”索萨伯爵说。 若奥走到门口,吩咐仆人把曼努埃尔叫来,不一会曼努埃尔出现在门口。曼努埃尔走进书房,看到索萨伯爵,恭敬地向伯爵行礼。 “索萨伯爵,很高兴见到您。”曼努埃尔说。 “我们的小曼努埃尔长大了,快过来坐下。”索萨伯爵招呼道。 曼努埃尔走了过来,坐在索萨伯爵的右手边,索萨伯爵握住曼努埃尔的手,“曼努埃尔,明天我和您的父亲要带您见一位我们国家很重要的贵族,具体的情况您的父亲会告诉您,您要做好准备。” 曼努埃尔一脸疑惑,他看看索萨伯爵,又看看他的父亲,若奥向曼努埃尔点了点头。 “是的,索萨伯爵,我一定不会给您和我的父亲丢脸的。”曼努埃尔用力的点了点头。 听到曼努埃尔的话,索萨伯爵露出满意的神情,他转过脸来对若奥说,“伯爵,您介不介意让曼努埃尔送我回去,我想好好地和他说说话。” “当然,伯爵阁下。”若奥转过头来看着曼努埃尔,“曼努埃尔,您要把索萨伯爵安全地送到家。” 曼努埃尔点了点头,索萨伯爵站起身来,拉着曼努埃尔的手走出书房,若奥跟在他们的后面,一直把索萨伯爵送到府邸的门口。索萨伯爵和曼努埃尔并辔而行,索萨伯爵不时地询问曼努埃尔的近况,而曼努埃尔也把他第一次的航海经历讲给索萨伯爵听,索萨伯爵不时露出欣慰的表情。 索萨伯爵一回到府邸,就安排仆人去给红衣主教送信,告诉红衣主教他会在明天带若奥父子前往红衣主教府邸拜见他。 第二天清晨,索萨伯爵来到若奥的府邸,若奥和曼努埃尔已经做好了准备,曼努埃尔穿了一件配有蕾丝边的天蓝色紧身上衣,衣服上配着黄金的配饰,下身穿着紧身的马裤,一双漂亮长筒马靴衬得他的身材更加高大。年轻人的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齐,但脸上还是露出紧张的神情,直到索萨伯爵握住年轻人微微出汗的双手,年轻人才稍稍平静下来。 索萨伯爵和若奥父子很快来到了红衣主教的府邸,虽然曼努埃尔已经从他的父亲口中知道要拜见的是红衣主教恩里克,但是直到红衣主教的府邸前他才真正感觉到非常紧张,心脏在胸腔里似乎要炸开般越跳越快。这时索萨伯爵用他温暖的手再次握住了有些颤抖的年轻人的手,并且低声告诉他不要紧张,曼努埃尔尽量保持平静,在仆人的带领下索萨伯爵和若奥父子进入了红衣主教的府邸。 红衣主教恩里克端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看着文件,他暗自庆幸这场及时的暴风雨阻止了年轻的国王的疯狂行动,但是他依然对他的侄孙对北非的狂热感到担忧。就在他陷入冥思苦想时,一个仆人走进来通报德·索萨伯爵已经等候在会见室了。 第二章 偷渡者(六) 红衣主教站起身来,向会见室走去,德·索萨伯爵和若奥父子看到红衣主教走进来,都急忙站起身来,恭敬地向红衣主教行礼,红衣主教示意他们坐下,而自己则坐在德·索萨伯爵的对面。 “德·莱昂伯爵,很高兴见到您,也许我们的会面迟了一些,十五年前您为我们的国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本想立刻和您会面,表达我对的您为国家所谓的一切的感激之情,但是您知道那时先皇唐·若昂三世刚刚离世,国王陛下还很年幼,我每天要处理的事务又堆积如山,我为这迟到的会面对您表示歉意。”红衣主教开口说话,他的语气带着皇室特有的庄重。 “法座阁下,非常高兴能够得到您的召见。”若奥站起身来行礼。 红衣主教示意若奥坐下,“德·莱昂伯爵,德·索萨伯爵向我再次推荐了您,我为我们的国家有您这样的高尚的贵族感到庆幸和骄傲。” “谢谢您的夸赞,法座阁下。”若奥回答。 “想必您身边坐的就是您年轻的儿子。”红衣主教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着曼努埃尔。 曼努埃尔站起身来,向红衣主教行礼,“尊贵的法座阁下,能够得到您的召见我感到万分荣幸。” “您是个优雅的贵族,您的祖父,您的父亲都是优秀的贵族,为我们的国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您应该为德·莱昂家的姓氏自豪。”红衣主教说。 “是的,法座阁下,我会像我的祖父和父亲一样,为我们的祖国奉献出我的一切。”曼努埃尔回答。 红衣主教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对年轻人温文尔雅的举止,严谨得体的谈吐感到满意,“年轻人,您应该知道这次要做的事?” “是的,法座阁下,我一定会将您的亲笔信亲手交给维拉里尔侯爵阁下。”曼努埃尔回答。 红衣主教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吩咐他的仆人把信件拿来,将信交到曼努埃尔手上。 “年轻人,您要保证,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您此次前往休达的目的,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务必亲手把信交给维拉里尔侯爵。”红衣主教说,“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我准许您销毁这封信件,也不能使它落入第三人之手,您明白吗?” “是的,法座阁下,我一定保证。”曼努埃尔回答。 “另外,年轻人,这里有一份国王陛下的委任状,国王陛下正式册封您为骑士。”红衣主教说。 曼努埃尔单腿跪地,双手接过红衣主教手里的委任状,语气里充满感激,“法座阁下,请您带我向国王陛下表示感谢,我会将我的生命奉献给陛下和我们伟大的祖国。” 红衣主教伸出手去,扶起年轻人,“德·莱昂骑士,您必须马上出发,我会在这里一直等您回来。” “是,法座阁下。”曼努埃尔回答。 第二天早晨,曼努埃尔的船队从里斯本出发,向休达驶去。几天后船队平安地在休达靠港,曼努埃尔不敢有一丝延误,一下船就向总督府奔去。 第二章 偷渡者(七) 到达总督府已经是正午时分,经过门房仆人的通报,一个仆人带着曼努埃尔进入总督府,前往总督的书房。 德·梅内塞斯总督刚满四十二岁,他精力旺盛,双眼炯炯有神,此时他端坐在书桌前,等待着这个陌生的客人。 曼努埃尔走进来,向总督深深鞠躬行礼。 “您是德·莱昂骑士,我想我并不认识您,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德·梅内塞斯总督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开口道。 “总督阁下,我带来一封法座阁下给您的亲笔信。”曼努埃尔说。 听到法座二字,德·梅内塞斯总督站起身来,他走到年轻人的面前,“德·莱昂骑士,您说您手里有一封法座阁下给我的亲笔信?” “是的,总督阁下。”曼努埃尔从口袋里拿出信交到德·梅内塞斯总督手上。 德·梅内塞斯总督打开信封,仔细阅读着信纸上的每一个字,然后认真地把信收好,“德·莱昂骑士,非常感谢您把信件带给我,我想请您替我给法座阁下带回一封回信,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总督阁下,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曼努埃尔回答。 “谢谢,德·莱昂骑士,请您明天早上再过来这里,我会把回信交给您。”德·梅内塞斯总督说。 曼努埃尔恭敬地向总督行礼,走了出去,他回到船上,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第二天清晨,他独自前往总督府,德·梅内塞斯总督亲自将信交给他,并嘱咐他要亲自交到红衣主教手中。曼努埃尔辞别了德·梅内塞斯总督,回到船上。 船队刚刚离开休达港口,船舱里就骚动了起来,曼努埃尔走出船长室,看到几个水手正围在一个船舱的门口。 曼努埃尔走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船长,我们发现有人私自溜上了船,我们已经把这个人堵在了船舱里。”为首的一个水手回答说。 “好,这里交给我,您马上去把戈麦斯大副找来。”曼努埃尔说。 曼努埃尔敲了敲船舱的门,“先生,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船舱里起先没有回音,很快一个操着生硬拉丁文的声音开始说话,“先生,您得保证我的安全,而且要带我去里斯本。” “好,先生,我以贵族的名誉向您保证,只要您没有恶意,我会保证您平安无事,但是您必须先打开舱门。”曼努埃尔说。 费南多很快赶了过来,他示意水手们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待水手们散去后,舱门打开了,一个穿着阿拉伯短上衣,蒙面的人出现在曼努埃尔的面前,这个人腰间挎着弯刀。 “您是阿拉伯人?”曼努埃尔吃惊地说,然后下意识的将手放在剑柄上。 “是的,先生,我确实是逼不得已,我肩负着一项重要的使命,不得已才跑到您的船上。”这个阿拉伯人回答,“请您放松些,我对您和您的水手并无恶意。” “如果您愿意,请跟着我到船长室去。”曼努埃尔说。 第二章 偷渡者(八) 费南多用眼神示意曼努埃尔要一切小心,曼努埃尔用自信的眼睛回应他,费南多并不放心年轻人,他跟着曼努埃尔来到了船长室,他的手一直放在剑柄上,丝毫不敢放松。 曼努埃尔示意水手给这个阿拉伯人拿些水来喝,阿拉伯人摘下蒙面,这是一张典型的巴巴里人的脸,大概三十多岁,褐色的胡子,眼睛向鹰一般放射出光芒,端起水杯来一饮而尽。 “好,先生,您愿不愿意告诉我您的名字。”曼努埃尔说。 阿拉伯人摇了摇头,“先生,非常抱歉,我不能告诉您我的名字,请您把我带到里斯本去,我会非常感激您。” “先生,我尊重您,但是您必须告诉我您要到里斯本做什么,您知道您这样一个阿拉伯人一登上码头就立刻会被卫队逮捕,如果有必要,我想我能提供给您一些帮助。”曼努埃尔说。 阿拉伯人犹豫了一下,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先生,我要去里斯本找一位叫做若奥·德·莱昂的伯爵先生。” 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一丝惊讶闪过曼努埃尔年轻的脸庞,但他立刻恢复了平静,“先生,您介不介意告诉我您找这位伯爵先生有什么事。” 阿拉伯人再度犹豫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着曼努埃尔,“如果您能保证不把我交给葡萄牙的卫队,我愿意告诉您。” “当然,我保证,您说。”曼努埃尔说。 “我替我已经离世的主人送一封信给这位伯爵先生,我的主人生前和这位伯爵先生是挚友。”这个阿拉伯人说。 “好,先生,我也坦诚相告,我是您要找的这位伯爵先生的儿子,如果您愿意,能不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和您主人的名字。”曼努埃尔说。 阿拉伯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仔细看着曼努埃尔的脸,眼神中流露出犹豫不定。 “先生,您面前的这位骑士正是您要找的德·莱昂伯爵的独生儿子,而我是德·莱昂伯爵的副官费南多·戈麦斯。”费南多走了进来,看着阿拉伯人的脸。 听到费南多的名字,阿拉伯人好像打消了所有的疑虑,“您是戈麦斯先生,我听我的父亲提起过您,我叫塞西尔·赛丁。” “您是那位赛丁先生的儿子?”费南多吃惊地说。 “是的,戈麦斯先生,我想您应该知道我的主人是谁了。”塞西尔说道。 “您一定是为哈桑·海雷丁·帕夏先生送信,您刚才说已故的主人,难道哈桑·海雷丁·帕夏先生离世了?”费南多说。 “是的,我的主人几个月前在伊斯坦堡病逝了,他在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把他的亲笔信交到德·莱昂伯爵手上,您知道在勒班托海战之后,地中海被神圣罗马帝国和西班牙的舰队封锁了,我从亚历山大几经辗转才来到休达,我冒险登上您的船,就是希望能够到里斯本去。”塞西尔回答。 “塞西尔,您的父亲还好?”费南多问。 第二章 偷渡者(九) “父亲五年前就离开了人世,此后我一直留在哈桑·海雷丁·帕夏总督大人身边效力。”塞西尔回答。 曼努埃尔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他感到十分疑惑,费南多看懂了曼努埃尔眼睛里表达的意思,急忙开口解释。 “曼努埃尔少爷,我想伯爵先生没有和您讲过,在伯爵年轻的时候,和一位土耳其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这位土耳其人就是阿尔及尔总督哈桑·海雷丁·帕夏先生,这位先生也是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的亲生儿子。”费南多说。 “费南多老师,您说我的父亲和一个土耳其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这太不可思议了。”曼努埃尔露出惊讶的神情。 “是的,曼努埃尔少爷,哈桑·海雷丁·帕夏先生在十五年前派赛丁先生帮助过伯爵先生,使得伯爵先生能够顺利为您的祖父报仇,恢复德·莱昂家族的荣誉。而眼前的这位先生,应该就是赛丁先生的儿子了。”费南多说。 曼努埃尔脸上露出更为惊讶的表情,他看着费南多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是的,莱昂先生,我的父亲经常向我提起您的父亲德·莱昂伯爵,他说莱昂伯爵是一位高尚的贵族,曾经帮助过我的主人哈桑·海雷丁·帕夏总督大人,他们之间有着很难描述的深厚情谊。”塞西尔回答。 曼努埃尔点了点头,“赛丁先生,我会把您安全送到我父亲的面前,费南多老师会安排您在船上住下。” “谢谢,莱昂先生,非常感谢。”塞西尔说。 费南多带着塞西尔走出船长室,曼努埃尔仍然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他直到现在也不能相信他的父亲和一个土耳其人拥有深厚的友情,而这个土耳其人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的儿子,阿尔及尔的总督。 船队很快回到了里斯本,费南多为塞西尔换上一身普通欧式的衣服,他和曼努埃尔一起带着塞西尔回到了伯爵府邸。 曼努埃尔推开书房的门,看到他的父亲正站在窗前,听到房门的响声,若奥转过头来,眼神里露出慈祥的目光。 “曼努埃尔,您回来了,一切顺利。”若奥说。 “是的,父亲,我为您带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曼努埃尔说。 “意想不到的客人,快和我说说?”若奥说。 “在休达有一个阿拉伯人偷偷上了我的船,这个人叫做塞西尔·赛丁,他给您带来一封他主人的信。”曼努埃尔说。 “他姓赛丁?”若奥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喜悦的光芒,“他在哪,快请他进来。” 曼努埃尔打开房门,塞西尔走了进来,他向若奥行礼,“想必您就是德·莱昂伯爵?” “我就是德·莱昂伯爵。您是赛丁先生的儿子,您的相貌和您的父亲太像了。”若奥说。 “是的,伯爵阁下,父亲离世后我一直在哈桑·海雷丁·帕夏总督大人身边效力,我给您带来了总督的亲笔信。”塞西尔说。 第二章 偷渡者(十) “总督还好?”若奥说。 “伯爵先生,总督大人已经在几个月前在伊斯坦堡病逝了,他在临终前嘱咐我务必要把这封信交到您的手上。”塞西尔说。 若奥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他的眼神怔住了,“您刚才说总督已经离世了?” “是的,伯爵先生,总督阁下在勒班托海战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几个月前离开了人世。”塞西尔的语气里也充满了悲伤。 若奥打开信封,信纸上哈桑熟悉的文字又映入了若奥的眼帘。 “亲爱的若奥: 当您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去真主身边了,最近我的脑海里总是出现和您在一起的愉快时光,那时我们是那么的年轻,我永远记得和您无话不谈的短暂时光,您虽然是葡萄牙人,而我是土耳其人,但是我们依然拥有真挚的深厚友情,就像您的父亲和我的父亲那时一样。我虽然一生都在和伊比利亚人战斗,但是我始终把您当作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兄弟。自从我从阿尔及尔回到伊斯坦堡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我一直牵挂着您,不知道您是否一切都好。我多么想再和您相见,看来这一切也只能在梦中才能实现了。不知道是不是老了,我一直很怀念在阿尔及尔的时光,我总是梦见我躺在甲板上,轻柔的海风从我的身上划过,海鸥在天空中盘旋,梦见我们并肩站在甲板上,向着阿尔及尔港口驶去。 就写到这里,我的身体现在越来越容易疲倦了,另外我让塞西尔给您带了一件礼物,刻有海雷丁家族标志的金牌和我亲手写的手书,如果您在北非的大陆上遇到任何麻烦,就把这面金牌拿出来,我想它会对您有所帮助。还有如果您遇到乌尔齐?阿里?帕夏,您只要挂起海雷丁家的旗帜,告诉他您是我的朋友,并且将我的手书交给他,他一定会为您准备需要的一切。另外请您照顾好塞西尔。愿真主保佑您,我会在天国为您祈祷,祝您一切顺利。 哈桑” 若奥的眼泪随着读信滴落下来,落在信纸上,他感觉到了哈桑的真挚情谊,他扭过脸去,尽量不让曼努埃尔和塞西尔看到他悲伤的表情,他用手指擦干眼泪,转过身来。 塞西尔已经拿出了装旗帜、金牌和手书的盒子,交到若奥手上。 “赛丁先生,哈桑·海雷丁·帕夏总督离任后由谁接替了他的职位?”若奥说。 “伯爵先生,是乌尔齐·阿里·帕夏大人,他是哈桑·海雷丁·帕夏总督的老部下,之前是巴巴里海盗,勒班托海战中虽然没能挽回战局,但依然立下了大功,由于穆艾齐扎德·阿里·帕夏在勒班托海战中战死,乌尔齐·阿里·帕夏大人接任了奥斯曼帝国海军元帅一职,乌尔齐·阿里·帕夏大人非常敬重哈桑·海雷丁·帕夏总督,他的位置也是有哈桑·海雷丁·帕夏总督推举的。”塞西尔回答。 “总督给我的信中提到了这个人,塞西尔,您要回到阿尔及尔去吗?”若奥问。 “伯爵先生,如果可以,我想上您的船,总督大人希望我能够在您的船队里见习,学习航海。”塞西尔回答。 “好,塞西尔,我答应您,您现在是我们的一员了,戈麦斯先生会为您安排好一切。”若奥说,“船队会像您的家一样,您不会感到任何的不自在。” “谢谢,伯爵先生。”塞西尔深深行礼。 “曼努埃尔,您要照顾好赛丁先生,向尊重我一样尊重他,赛丁先生的父亲也是莱昂家的恩人,您赶紧下去休息,明天一早赶快去见法座阁下。”若奥说。 “是的,父亲。”曼努埃尔回答。 曼努埃尔和塞西尔走了出去,若奥独自一人回到窗口,仰望着大海的方向,手里紧紧地握着哈桑给他的信,他似乎在喃喃自语:“哈桑,希望您在天国一切都好,我非常想念您,想念和您在一起的愉快日子。” 第三章 威尼斯与西班牙(一) 天空刚刚发亮,曼努埃尔就跳下床来,他穿好衣服,佩戴好长剑,迎着晨光走下楼去,他独自站在院子里,等候着仆人给他备好马,然后跨上马背,风一般向着红衣主教府邸奔去。 曼努埃尔到达红衣主教府邸,仆人告诉他,红衣主教因为昨晚处理了很多事务,现在还不能马上见他,曼努埃尔表示他可以在会见室等待接见。 接近正午时,仆人才通知曼努埃尔红衣主教在书房里等他,在仆人的带领下,曼努埃尔走进红衣主教的书房,红衣主教正一只手扶着脸颊翻看桌面上的文件,当他听到门开的声音,抬起头来看着曼努埃尔。 “骑士,您来的真是早,您知道国王陛下的远征舰队在暴风雨中损失惨重,陛下大发雷霆,宫廷里的那些贵族们都垂头丧气,我昨天晚上忙着处理了太多事情,所以只能到中午才能见您了。”红衣主教的脸上依然充满了疲倦。 曼努埃尔给红衣主教行礼,“法座阁下,我带回了德·梅内塞斯总督给您的亲笔回信。” “快拿上来我看看,骑士。”红衣主教示意他的仆人去把信接过来。 曼努埃尔把信小心翼翼地交给仆人,红衣主教从仆人手中接过信,打开看完,随手扔在桌子上,“骑士,您做的非常好,我对您表示感谢。” “法座阁下,能为您效力是我的荣幸。”曼努埃尔深鞠一躬。 “骑士,如果您愿意,我希望在我需要的时候您随时能够再为我及为我们的国家效力。”红衣主教说。 “法座阁下,我非常愿意,请您尽管吩咐。”曼努埃尔回答。 法座拉开书桌的抽屉,将一袋金币放在桌上,示意他的仆人把金币交给曼努埃尔,“骑士,这里有一些金币,是对您为我和国家做出贡献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奖赏。” “法座阁下,我愿意为您,为国家献出生命,恕我不能接受这些金币。”曼努埃尔说。 “骑士,您有一颗高贵的贵族的心灵,这令我感到欣慰,请收下,我命令您收下。”红衣主教用不可辩驳的语气说。 曼努埃尔接过金币,再次向红衣主教行礼表示感谢。 “骑士,您回去,如果有事的话我会派仆人去找您的。”红衣主教说。 曼努埃尔倒退着走到门口,向红衣主教深行一礼,退了出去,红衣主教继续保持着他的姿势,像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 曼努埃尔并没有马上回家,他先去了码头。虽然费南多把船队打理地井井有条,但年轻人还是觉得他作为船长有必要随时了解船队的一切状况。从码头离开后,他回到了家,这一晚他睡得格外香甜,仿佛忘却了一切。 第二天一早,曼努埃尔站在院子里练剑,他挥剑的一招一式十分扎实,若奥走到院子里,看着他的儿子。曼努埃尔十分投入,甚至没有看到他的父亲的到来,他认真地练完一整套剑法,才停下来看到若奥。 第三章 威尼斯与西班牙(二) 若奥点了点头对年轻人表示赞许,他让仆人去拿他的佩剑来,“曼努埃尔,我们父子有多长时间没有比剑了?” “父亲,应该有几年了,一直都是费南多老师在教导我剑术,但是费南多老师告诉我,您的剑术和西蒙叔叔的剑术更为出色。”曼努埃尔说。 “曼努埃尔,您有没有和西蒙比过剑呢?”若奥说。 “西蒙叔叔教给了我很多,并且夸奖我的剑术有很大的进步,他说加以时日我的剑术一定能够超过他的。”曼努埃尔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得意。 “曼努埃尔,不要自满。”若奥接过仆人手中的佩剑,将剑拔出来。 “很久不练剑了,连握剑的手法都有些生疏了。”若奥活动了一下握剑的手腕,似乎在自言自语。 若奥走到曼努埃尔对面,举起剑,单手背后,双腿跨立做出斗剑的姿势,“来,曼努埃尔,让我来好好看看您的剑术学的怎么样?” 曼努埃尔也举起剑,做出进攻地姿势,年轻人的动作快捷迅猛,剑尖几次向着若奥刺来,若奥左右挥舞着长剑,化解了年轻人的攻势。曼努埃尔在几次冲刺之后,开始改变策略,试图用他的腕力和体力压制住他的父亲,他不断地变换着脚步,试图变换着从多个方向进攻。若奥一边不慌不忙地抵挡着年轻人的进攻,一边伺机寻找着反击的机会。两个人的剑不断碰触到一起,动作也令人眼花缭乱。十几个回合后,曼努埃尔变得有些急躁,他用力一个冲刺,若奥突然俯下身子,曼努埃尔的剑从他的肩头划过,而他的剑尖向着曼努埃尔的腹部刺去,在碰触到曼努埃尔身体的一刹那停了下来。 “曼努埃尔,好剑术。”若奥把剑收回剑鞘。 “父亲,还是没能赢过您。”曼努埃尔显得有些不服气。 “我的儿子,费南多老师应该和您讲过,不管您的对手有多强大,您都要保持冷静。两个实力相当的对手,关键要看谁能够找到对方的破绽,您在斗剑时还不够耐心。”若奥说。 “伯爵,您和曼努埃尔在说些什么啊?”艾米莉娜走到院子里。 “父亲在教导我剑术,母亲。”曼努埃尔说。 “您的父亲是剑术高手,我的儿子,您要多听您父亲的话。”艾米莉娜露出慈母的微笑。 “是的,母亲。”曼努埃尔点点头,“母亲,我听费南多老师说,您年轻时剑术也非常出色。” 艾米莉娜露出笑容,“自从嫁给您父亲以后,我的手已经很久不握剑了。” “母亲,如果有可能的话,真想看看您的剑术。”曼努埃尔说。 “好了,您和伯爵快进来,早饭都要凉了。”艾米莉娜笑着说。 吃过了早饭,若奥回到书房,他开始翻阅一些有关航海历史的书,虽然他不再航海,但是他依旧热爱着海洋。曼努埃尔则在院子里带着小卡特琳娜玩耍,小卡特琳娜缠着他的哥哥求他什么时候能带她去船上看看。 第三章 威尼斯与西班牙(三) 一个仆人敲了敲书房的房门,走了进来。 “伯爵大人,菲利普·巴托尼先生来找您。”仆人说。 “快请他进来。”若奥说着站起身来。 菲利普·巴托尼走了进来,这个威尼斯人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和胡子已经发白,身体也有些发福。 若奥走到菲利普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菲利普,我正准备过几天去船上看您。” 若奥拉着菲利普坐下,吩咐仆人端咖啡来,“菲利普,您有什么事吗?” 菲利普流露出忧郁的表情,几次想开口,若奥看懂了菲利普的神情背后的含义,他用他那清澈的眼睛望着菲利普。 “菲利普,我们认识有快三十年了,如果您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开口,我一定帮助您。”若奥说。 “伯爵,万分抱歉,我想和您谈谈,确切地说我想离开船队,回到威尼斯去。”菲利普鼓足了勇气。 “怎么,菲利普,您遇到了什么困难吗?”若奥说。 “不,伯爵,我的家人在威尼斯过得很好,您知道我已经五十多岁了,年纪大了,我想回到家乡和我的家人在一起。”菲利普说。 若奥点了点头,“菲利普,不知不觉我们都老了。” “伯爵,和您度过的愉快的时光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如果有机会我会常来里斯本看您,也希望您有时间去威尼斯看看。”菲利普说。 “菲利普,我会让费南多老师把您应得的酬劳给您,这样您能在威尼斯生活的更好。”若奥说。 “不,伯爵,您给我的已经太多了。”菲利普充满感激的说。 “菲利普,您千万不要推辞,否则我会不安的。”若奥用坚定的语气回答。 看到若奥的坚持,菲利普不再说什么,他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若奥,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若奥和菲利普一直谈了很久,从他们第一次相识一直谈到现在,他们一同回忆美好的时光,那些年轻时发生的惊心动魄的航海经历。直到正午,菲利普辞别若奥,回到船队准备行装。 若奥让仆人把曼努埃尔找回来,让曼努埃尔把菲利普送回威尼斯去,年轻人对能够继续他的航海感到十分兴奋和高兴。 清晨,若奥把曼努埃尔送到码头上,菲利普正站在码头上,看着若奥走过来,菲利普快步迎了上去。 若奥和菲利普紧紧拥抱,“菲利普,一切保重,如果可以,要经常来里斯本看我。” “您也是,伯爵,如果您来威尼斯,一定要告诉我。”菲利普回答。 若奥松开菲利普,对曼努埃尔说,“曼努埃尔,您要把菲利普安全送到威尼斯去。” “是的,父亲,我一定把菲利普叔叔安全送回威尼斯。”曼努埃尔点了点头。 曼努埃尔和菲利普上了船,若奥则一直留在码头上,看着船队扬帆起航,一直到消失在海平面为止。 船队先到达休达休整,进入地中海沿着航线一直向东,勒班托海战之后,地中海的海面上平静了很多,奥斯曼帝国的舰队和巴巴里海盗已经基本龟缩在北非的沿海地区,曼努埃尔在选择路线时尽量避开巴巴里海盗聚集的地区,行程还算顺利,他们一直绕过西西里岛,准备转道向北。 第三章 威尼斯与西班牙(四) 黎明到来了,船队即将驶入爱琴海,曼努埃尔从船舱中走出来,站在甲板上,费南多正指挥着水手们在甲板上忙碌着。 “船长,前方有船队在交战。”了望台的水手大喊起来。 曼努埃尔和费南多走到船头,透过望远镜,能够清晰地看到前方两支船队在交战。 “费南多老师,好象是奥斯曼的舰队。”曼努埃尔说。 “是的,曼努埃尔少爷,另外一方好象是威尼斯的舰队。”费南多说。 战场上如曼努埃尔和费南多观察的一样,十多只阿拉伯桨船将几只威尼斯战舰包围起来,双方的炮火异常猛烈,两支舰队纠缠在一起,威尼斯人很难脱身。 “快,准备战斗。”曼努埃尔大声喊着。 水手们迅速跑到炮台旁,做好了战斗准备,曼努埃尔拔出剑来,命令船队迅速前进。距离战场越来越近,曼努埃尔命令船队迅速开炮,土耳其人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敌人从侧翼攻击他们,一时间陷入了混乱。威尼斯舰队抓住这个机会,将四分五裂的舰队重新集结起来,全力开炮还击,奥斯曼舰队在夹击之下,只能向南边退去。 曼努埃尔命令全力开炮,在一阵猛烈的炮火下,奥斯曼舰队损失了两艘桨船,其余开始四散逃开。威尼斯舰队乘胜追击,和曼努埃尔合流在一起,一直将奥斯曼舰队追击到靠近的黎波里的海域才回航。 威尼斯舰队在确认曼努埃尔也是前往威尼斯后,提议他们一同前往。曼努埃尔跟随着威尼斯舰队一直向北进入爱琴海,向着威尼斯前进。 两支船队在威尼斯靠港,曼努埃尔走上码头,他看到一个贵族正在码头上等他,这个贵族穿着海军制服,他大概不到三十岁,身材挺拔,颧骨高挺,眼眶深邃,一张典型的威尼斯人的脸庞英俊异常,他看到曼努埃尔从小船上跳上码头,快步走了过去。 威尼斯人握住曼努埃尔的手,“谢谢,先生,您救了我的命。” “先生,谁都会遇到麻烦,只是天主让我碰巧出现在您的身边。”曼努埃尔说。 威尼斯人对曼努埃尔委婉的说法感到十分感激,他用他漂亮的蓝眼睛看着曼努埃尔,“先生,能不能告诉我您的名字,我想您是西班牙人?” “我是曼努埃尔·德·莱昂骑士,葡萄牙人。”曼努埃尔回答,“您呢,先生?” “德·莱昂先生,我是威尼斯海军的阿尔贝托·巴罗尼奥。”阿尔贝托回答。 “很高兴认识您,巴罗尼奥先生。”曼努埃尔说。 “德·莱昂先生,我非常想和您去酒喝一杯,但是由于我肩负使命,所以我现在必须赶去城里,如果您愿意,可以在船上等我,等我从城里回来,我一定要请您好好喝一杯。”阿尔贝托说。 “巴罗尼奥先生,我非常愿意接受您的邀请,我会在码头上等您,您赶快去做您的事情。”曼努埃尔回答。 第三章 威尼斯与西班牙(五) 阿尔贝托跳上刚朵拉,让仆人向着城里划去,曼努埃尔想趁这段时间把菲利普送回家,老朋友们一一和菲利普拥抱告别,菲利普几次都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曼努埃尔最后和菲利普拥抱,一直目送着菲利普走进房子才离开。一上午的时间曼努埃尔都陶醉在这如诗如画的美丽的水城当中,目不暇给的美丽景色冲淡了年轻人心中离别的悲伤。 阿尔贝托一刻也没有停留,他来到了海军官邸,官邸的会见室里,奥古斯迪诺·巴尔巴里戈将军正在等他,阿尔贝托进入会见室向将军行礼。 “阿尔贝托,您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巴尔巴里戈将军问。 巴尔巴里戈将军已经步入老年,头发和胡子已经花白,他身材魁梧,面容严肃,一双眼睛似乎能够看穿任何人一般,射出锐利的光芒,他端坐在书桌前面,用钢铁一般的手支撑着下巴。 “将军大人,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支奥斯曼舰队的袭击,一位葡萄牙贵族帮助了我,才得以脱险。”阿尔贝托回答说。 巴尔巴里戈将军用力摇了摇头,“自从勒班托海战之后,土耳其人对我们的仇恨与日俱增,战火不断在蔓延,为此阿尔维斯·莫塞尼戈总督才想趁着勒班托海战的威势和奥斯曼帝国讲和,但我担心这样会惹怒西班牙人,您把我的亲笔信带个唐·胡安元帅了?” “是的,将军大人,我已经将您的信亲手交给了唐·胡安元帅,这里有一封元帅给您的回信。”阿尔贝托拿出信来。 巴尔巴里哥将军拆开信封,把信仔细读完,将信装回信封放在手边,“阿尔贝托,您说您受到一位葡萄牙贵族的帮助?” “是的,将军大人,是一位叫做德·莱昂的骑士先生。”阿尔贝托说。 “我很想见见这位贵族,感谢他救了您,您愿不愿意带他来见我。”巴尔巴里戈将军问。 “是的,将军大人,我会安排的。”阿尔贝托回答道。 “好,您下去好好休息,如果可能,明天带这位先生来见我。”巴尔巴里戈将军摆了摆手。 阿尔贝托向将军行礼告别,返回码头,曼努埃尔此时还没有回来,阿尔贝托决定在码头上等他。过了正午之后,曼努埃尔才从城里回来,他看到阿尔贝托独自站在码头上,心里充满了愧疚。 阿尔贝托拉着曼努埃尔走进码头一家叫做“威尼斯人”的小酒馆,两个人坐了下来,阿尔贝托点了一瓶法勒尼亚的白葡萄酒,给曼努埃尔和自己斟满。 “谢谢,骑士先生,我再次感谢您对我的帮助。”阿尔贝托举起杯来。 曼努埃尔举起杯来,和阿尔贝托碰杯,一饮而尽,“巴罗尼奥先生,能够帮助您是我的荣幸。” “骑士先生,我刚才去见了巴尔巴里戈将军,他非常想见您,想要当面对您表示感谢。”阿尔贝托说。 “巴尔巴里戈将军,您说的是那位在勒班托海战中声名显赫的巴尔巴里戈将军吗?”曼努埃尔露出吃惊的表情。 第三章 威尼斯与西班牙(六) “是的,不知您是否愿意,骑士先生?”阿尔贝托说。 “我非常愿意,巴罗尼奥先生。”曼努埃尔回答。 “好,明天早上我会来码头找您。”阿尔贝托说。 两个年轻人聊了很多,一直到把酒瓶里的酒喝光为止,阿尔贝托十分健谈,他从威尼斯共和国一直讲到勒班托海战,阿尔贝托丰富的学识让曼努埃尔感到十分钦佩。一直到夜幕降临,曼努埃尔才回到船上。 第二天清晨,阿尔贝托来到码头,曼努埃尔已经等在那里,两个人跳上刚朵拉,一边交谈一边向着目的地前进,进过官邸仆人的通报,阿尔贝托带着曼努埃尔走上楼梯,来到巴尔巴里戈将军的会见室。 巴尔巴里戈将军看到曼努埃尔进来,站起身来,曼努埃尔鞠躬行礼。 “您就是德·莱昂骑士,非常感谢您帮助了阿尔贝托。”巴尔巴里戈将军声音洪亮。 “将军阁下,对能得到您的接见我感到非常荣幸。”曼努埃尔毕恭毕敬的回答。 巴尔巴里戈将军走回书桌旁,拉开抽屉拿出一袋金币,“骑士,请您收下这些,威尼斯人除了钱一无所有,我知道钱在这个世界上是最庸俗的东西,但是缺少了这些金币却什么也做不成。” “将军阁下,我接受您的感谢,但是我不能收下这些金币,我做的一切都是一个贵族应该做的。”曼努埃尔回答。 “您是个高尚的贵族,收下,骑士先生,否则我和阿尔贝托都会感到不安的。”巴尔巴里戈将军把钱袋交到曼努埃尔手上。 曼努埃尔只好接受,巴尔巴里戈将军示意两个人坐下来,开始和曼努埃尔讨论起葡萄牙,曼努埃尔谨慎地回答着巴尔巴里戈将军的问题,中午巴尔巴里戈将军安排了丰盛的午餐来款待曼努埃尔,曼努埃尔极力保持着贵族的礼仪,年轻人显得有些拘谨,巴尔巴里戈将军告诉年轻人不要拘束,午餐结束后巴尔巴里戈将军表示还有一些话要和阿尔贝托说,请仆人先把曼努埃尔送回码头去。阿尔贝托一直将曼努埃尔送到府邸门口,嘱咐他在码头等他。 阿尔贝托走进将军的书房,巴尔巴里戈将军请他坐下。 “阿尔贝托,我这里有几封信,您要分别交给西西里的胡安·德·卡尔多拉将军,罗马的马尔科·安东尼奥·科伦纳元帅,热那亚的吉奥瓦尼·安德鲁·多利亚海军司令,我现在必须马上前往塞巴斯蒂昂·费尼罗司令的官邸。”巴尔巴里戈将军说。 “是的,将军大人,我一定安全送到。”阿尔贝托回答。 阿尔贝托走出官邸,返回码头,曼努埃尔正在那里等他。 “骑士,我要立刻前往西西里、罗马和热那亚,如果您愿意,我十分想邀您同行,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赏光。”阿尔贝托说。 曼努埃尔想了一下,这几个城市对他十分熟悉但又十分陌生,他非常想去开拓一下眼界,他用力点了点头,“我非常愿意,巴罗尼奥先生。” 第三章 威尼斯与西班牙(七) 阿尔贝托十分高兴,他和曼努埃尔各自回到船上,准备出航,虽然费南多对曼努埃尔的私自决定感到有些担心,但在曼努埃尔一再要求下,他还是答应了年轻人的要求。 两支船队立刻启航,一直向南,前往西西里岛的西拉库萨港,一到达港口,阿尔贝托就急忙前往官邸送信,曼努埃尔则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的游览港口和城市,城市里建筑和景色都让年轻人感到十分新奇,他看着充满异国风情的建筑,心中充满了喜悦。 船队再次出航向北在拿波里港靠港,两个人骑着马赶往罗马,罗马城庄严的气氛与西西里截然不同,教廷庄严肃穆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城市,罗马斗兽场的宏大,君士坦丁凯旋门的宏伟让这个年轻人心里充满了敬畏。 返回拿波里,两支船队再次出发前往热那亚,走在热那亚高低起伏的繁华街道上,曼努埃尔感受到了复兴的山城热那亚的活力,充满了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在曼努埃尔的眼中是那样的新奇。 完成送信的任务后,阿尔贝托回到码头,两个年轻人决定在此分手,曼努埃尔返回里斯本,阿尔贝托则返回威尼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两个年轻人已经变得无话不谈,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阿尔贝托嘱咐曼努埃尔有机会要来威尼斯,他要带曼努埃尔好好游览美丽的威尼斯水城,曼努埃尔也希望阿尔贝托有机会能够前往里斯本。 两个年轻人分别启航,曼努埃尔向西,阿尔贝托向南,经过十多天的航行,船队经过直布罗陀海峡,向北回到了里斯本。 曼努埃尔首先将菲利普安全送到威尼斯的情况讲给若奥听,又详细说了巴尔巴里戈将军接见他的过程,年轻人对被这样声明显赫的贵族接见感到无比自豪和激动。若奥仔细听完曼努埃尔的每一句话,为他勇敢的儿子的举动感到骄傲。 曼努埃尔回到家的第五天,一个传号衣的仆人给若奥送来一封信,这封信来自圣克鲁斯侯爵阿尔瓦罗·德·巴赞,从唐·希达尔多侯爵去世后,若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收到过圣克鲁斯侯爵的信件,这位与他岁数相仿的贵族的名字却已经随着勒班托海战传遍了整个欧洲。若奥对能收到老朋友的信感到十分高兴,圣克鲁斯侯爵邀请若奥前往巴塞罗纳,艾米莉娜也表示很想回巴塞罗纳看望她的家人。 若奥决定乘船前往巴塞罗纳,一想到马上要回到海上,若奥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他期待着重返大海的喜悦,但又对自己已经年华老去而感到失落和不安。 清晨,若奥一家前往码头,曼努埃尔对能够回到海上感到十分兴奋,而最高兴的莫过于小卡特琳娜,她一听说能够坐船就高兴得手舞足蹈。 若奥重新登上陪伴了他十多年的旗舰,那些曾经属于他和艾米莉娜的记忆再度回到他的脑海里,他突然变得十分伤感,已经离开人世的朋友仿佛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走进船长室,看着眼前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一切,眼睛里充满了悲伤。 第三章 威尼斯与西班牙(八) 航行一切顺利,在十多天后船队平安到达巴塞罗纳港,下船后,若奥带着他的家人前往艾米莉娜的家。唐·埃斯特巴伯爵去世后,他的伯爵地位由艾米莉娜的弟弟继任,这位新任的伯爵努力经营着埃斯特巴家的产业,表现一点也不逊色于他的父亲,听到他的姐姐回到了巴塞罗纳,唐·埃斯特巴伯爵派了一辆马车专程前往码头迎接。 重回伯爵府邸让艾米莉娜感到既愉快又伤感,若奥一行到达伯爵府邸时,唐·埃斯特巴伯爵正在门口等候他们。 看到艾米莉娜走下马车,唐·埃斯特巴伯爵迎了上去,他比艾米莉娜要小五岁,身体匀称,眼睛明亮,步伐轻快矫健。 “姐姐,欢迎您回来。”唐·埃斯特巴伯爵说。 “胡安,家里一切都好。”艾米莉娜问。 “姐姐,家里一切都好,虽然一直在打仗,但是对埃斯特巴家并没有产生很大的影响。”胡安回答。 “您还好,胡安。”若奥跳下马,来到胡安的面前。 “伯爵先生,就如同您看到的,一切都好。”胡安伸出手臂和若奥拥抱在一起。 曼努埃尔和卡特琳娜也走下马车,胡安走到曼努埃尔的面前笑了起来,“曼努埃尔,您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 “是的,胡安舅舅。”曼努埃尔有些难为情的回答。 “而我们的小公主卡特琳娜,也已经长这么大了。”胡安伸出手去,抱起卡特琳娜。 胡安带着若奥一家走入府邸,请佣人收拾出艾米莉娜原先的房间给若奥居住,若奥请胡安派一个佣人前往圣克鲁斯侯爵府邸通报。胡安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招待若奥一家,若奥和胡安一直交谈到很晚,他们谈论葡萄牙和西班牙,谈论地中海中发生的大事,丝毫也不感到疲倦。 第二天清晨,若奥前往圣克鲁斯侯爵的府邸,艾米莉娜则带着曼努埃尔和卡特琳娜前往他父亲的墓园,若奥到达侯爵府邸时,仆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他。 若奥跟随着仆人走入圣克鲁斯侯爵的会见室,侯爵看到若奥进来,站起身来走到若奥面前,拉住若奥的手坐了下来。 “德·莱昂伯爵,您还好?”圣克鲁斯侯爵说。 “还不错,您呢,侯爵?”若奥望着他的朋友。 “就如同您看到的,好的不得了,伯爵,从第一次咱们在唐·希达尔多侯爵府邸见面到现在有二十年了。”圣克鲁斯侯爵说。 “是啊,侯爵,您看,我都觉得自己老了。”若奥回答。 “怎么会,伯爵,您还这么年轻,如果您愿意,我相信您还能够做出一番事业呢。”侯爵笑着说。 “我啊,现在没有这份心境了。”若奥苦笑了一下。 “伯爵,我听说您这十五年来一直没有航海,这太可惜了,我一直记得我们在侯爵那里关于海战的讨论,那真是一场愉快的谈话。”侯爵说。 “是啊,侯爵,您现在已经是西班牙赫赫有名的海军将军了,我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都能听到关于您的传闻。”若奥说。 第三章 威尼斯与西班牙(九) “您太过奖了,伯爵,很可惜葡萄牙并没有参加勒班托海战,如果我能和您一起并肩战斗,我会感到十分荣幸的。”侯爵再次笑了起来。 两个人开始追忆往事,圣克鲁斯侯爵也将勒班托海战中的情况讲给若奥听,紧接着,圣克鲁斯侯爵将话题转移到时政上来。 “伯爵,您对新教徒怎么看?”圣克鲁斯侯爵问。 “侯爵,说实话,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我并没有接触过新教徒,我没法对他们做出评论。”若奥回答。 “伯爵,我听说您在十多年前和威廉·范·奥兰治亲王有过接触,您能不能评价一下这位亲王先生。”侯爵问。 “侯爵,我和这位奥兰治亲王有过一面之缘,对他并没有深入的了解,但是根据我的观察,这位亲王头脑冷静,遇事沉着,有着惊人的领导力。”若奥回答。 “是啊,这位奥兰治亲王可是国王陛下的心腹大患,尼德兰的新教徒革命愈演愈烈,已经危及到了西班牙的统治和利益,您对尼德兰的形势怎么看?”侯爵用右手轻敲了一下脑门,露出烦恼的神态。 “恕我直言,侯爵,从查理五世陛下开始对尼德兰的新教徒颁布的法令就太过血腥残忍,势必会激起尼德兰新教徒的反抗,如果菲利普二世陛下能够采取一些怀柔的政策,也许能够改变目前尼德兰糟糕的局势。”若奥说。 “伯爵,您是这样认为的?”侯爵问。 “是的,侯爵。”若奥回答。 “很可惜,就我对国王陛下的了解,他是不会容忍新教徒们犯上作乱的,国王陛下会继续沿用查理五世陛下的高压政策,也许更加严苛也说不定。”侯爵回答。 若奥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那么尼德兰和西班牙的战争恐怕在所难免。” 侯爵没有再说话,他深深叹了口气。 “侯爵,我听说您要远征突尼斯了?”若奥问。 “是的,伯爵,我受国王陛下和唐·胡安元帅的委托,将前往突尼斯海域,扫清盘踞在那里的巴巴里海盗和奥斯曼舰队。”侯爵回答。 “您要万分小心,勒班托海战后,土耳其人就好象一头受伤的野兽,他们似乎在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不断地在找寻报复的机会。”若奥说。 “谢谢,伯爵,您是否听说过乌尔齐·阿里这个人?”圣克鲁斯侯爵问。 哈桑信中的内容再次出现在若奥的脑海里,“侯爵,您说的是现任的奥斯曼帝国阿尔及尔总督乌尔齐·阿里吗?” “是的,伯爵,您也知道这个巴巴里海盗,在勒班托海战中,他一个人率领舰队就击溃了联军的右翼舰队,战争的惨象还映在我的脑海里,教皇陛下的佛罗伦萨号更是被乌尔齐·阿里血洗,圣约翰号也是战斗的不剩一人。”侯爵说。 “这真是太可怕了。”若奥说。 “是啊,乌尔齐·阿里是个狡猾的人,在将来的几年里恐怕会成为西班牙在地中海地区的心腹大患。”侯爵说,“伯爵,我听说葡萄牙年轻的国王陛下也对北非很感兴趣。” “侯爵,您知道,我不参政已经很多年了。”若奥巧妙的避开了侯爵的问题。 “好,我们不要再谈这些让人烦恼的话题了。”侯爵摇了摇头。 中午,侯爵为若奥准备了午餐,两个人吃完午餐后又交谈了一会,若奥才告辞离去。 在巴塞罗纳逗留了几天,若奥决定返回,船队沿着航线南下,绕过伊比利亚半岛南端,在里斯本靠港。 若奥对这次返回大海十分高兴,再一次闻到大海上湿润微咸的空气的滋味让他久久难以忘怀,他甚至一度产生了重新航海的冲动。但在返回家中后,他意识到他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从而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时间的流逝让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苦涩,但是看到曼努埃尔已经能够熟练的航海,他的心感到了宽慰。 第四章 被搜捕的亲王侍从(一) 曼努埃尔在家的日子里无时无刻不想念海上的时光,清晨他来到码头上,登上船遥望海平面,清晨火红色的太阳从海的尽头升起来,将大海染成一片鲜艳的红色。曼努埃尔面对着广阔无边的海洋,总是感慨万千,他恋恋不舍地走下船,换成小艇,返回到陆地上。 曼努埃尔回到家,仆人告诉他佩德罗·德·阿尔瓦雷斯子爵正在他父亲的书房里,曼努埃尔听到这个消息,快步走上楼梯,他轻轻推开父亲的书房门,看到若奥正和子爵亲切的交谈,子爵虽然年龄与若奥相仿,但是身体似乎比年轻时更健壮了些,脸色红润,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看到曼努埃尔走进来,子爵站起身来,“曼努埃尔,一转眼您都这么大了。” “子爵,您的身体还好?”曼努埃尔回答。 “这个称呼可真是让我感到陌生,曼努埃尔,您还是称呼我蒂亚戈叔叔。”子爵露出慈祥的表情。 曼努埃尔对他不合时宜的称呼感到有些羞赧,他的脸红了,“蒂亚戈叔叔,父亲总是教导我要保持一个贵族的礼节,不能冒失地称呼一位有身份的贵族的名字。” 蒂亚戈笑了起来,“曼努埃尔,在里斯本,人们称呼我德·阿尔瓦雷斯子爵。但是在您的父亲和船队的老朋友面前,我永远是蒂亚戈。我喜欢这个名字,这里面充满了我对年轻时代的美好回忆。” “好的,蒂亚戈叔叔。”曼努埃尔点了点头。 “曼努埃尔,听说您开始航海了?”蒂亚戈问。 “是的,蒂亚戈叔叔,只出海过几次,我还没有到过地中海以外的地方呢。”曼努埃尔感到有些不满地回答。 “曼努埃尔,您的父亲应该和您讲过,一望无际的大海充满了艰险和困难,我想您还没有经历过在广袤的大海上被暴风雨袭击过后迷失方向的复杂心境,也没有感受过几个月看不到大陆的焦躁和不安,您将来会遇到很多困难,大海不会让您一帆风顺,不过我相信您一定能够克服。”蒂亚戈说。 蒂亚戈的话很中肯,曼努埃尔用力点点头表示同意,若奥示意他的儿子坐下来。 蒂亚戈看着若奥,“若奥,听说年轻的曼努埃尔开始航海了,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曼努埃尔能够帮我完成。” “您说,蒂亚戈,我想曼努埃尔会非常愿意为您效劳的。”若奥回答。 “德·阿尔瓦雷斯家在布鲁塞尔有一位贵族朋友,我和这位贵族先生在很长时间失去了联系,我想让一个仆人去为这位贵族朋友送一封信,您知道从我们这里到布鲁塞尔要穿过法国,法国最近并不太平,所以我想请曼努埃尔将我的这个仆人送到布鲁塞尔去。”蒂亚戈说。 “蒂亚戈,据我所知,目前的布鲁塞尔局势也很混乱,天主教徒和新教徒的战争还在继续。”若奥看着蒂亚戈,表达了他的担心。 第四章 被搜捕的亲王侍从(二) 蒂亚戈转过身来看着曼努埃尔,“曼努埃尔,我知道这可能会对您造成一些危险,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蒂亚戈叔叔,我愿意,我一定会把您的这位仆人安全送到布鲁斯塞尔,让他能将信平安交到收信人手上。”曼努埃尔回答。 “好了,若奥,现在需要征得您的同意了,您是否同意我们的曼努埃尔帮助我完成这件事。”蒂亚戈看着若奥的眼睛。 “好,既然曼努埃尔同意,我也同意,曼努埃尔,事事要小心。”若奥的口气流露出一丝不安。 “父亲,您放心。”曼努埃尔认真地回答。 “曼努埃尔,明天清晨我会在码头上等您。”蒂亚戈说。 重返大海冒险的快乐让曼努埃尔一夜也没有睡好,他辗转反侧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天刚刚发白他就跳下床,穿好衣服,准备前往码头,他走到院子里,看到他的父亲正站在那里等他。 若奥走到曼努埃尔面前,检查了他的手枪和佩剑,帮他扣紧披风的扣子,“我的儿子,不管是在大海上还是陆地上,一切都要非常谨慎,天主会保佑你,但是你也要时刻保持警惕。” “父亲,您放心。”曼努埃尔用力点点头。 曼努埃尔来到码头上,他看到蒂亚戈正在码头上等他,阳光落在蒂亚戈的身上,将他的脸映得十分明亮,费南多正和蒂亚戈亲切地交谈,蒂亚戈看到曼努埃尔走过来,迎了上去。 蒂亚戈将仆人交给曼努埃尔,并嘱咐他一切小心。曼努埃尔登上船,向着大海出发,清晨湿润的海风吹拂在他的脸上,使他的心情变得十分愉快,在蓝色的天和海之间,曼努埃尔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十分渺小。 船队沿着伊比利亚半岛向北,绕过布列塔尼亚半岛,向安特卫普港前进,入秋的天气十分凉爽,曼努埃尔迎着晨曦独自站在船头,他对湛蓝色的海洋似乎产生了一种独有的热爱的情绪,让他的心境十分舒畅。 船队在安特卫普靠港,曼努埃尔换乘马匹前往布鲁塞尔,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曼努埃尔本能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大路上增添了很多岗哨,对来往的人进行盘查,卫兵在确认曼努埃尔来自葡萄牙后,才对曼努埃尔放行。 曼努埃尔经过几天的行程平安地到达了布鲁塞尔,布鲁塞尔的情况似乎更糟,街上到处是西班牙士兵和雇佣兵,曼努埃尔将蒂亚戈的仆人安全送到目的地后,准备在布鲁塞尔住上一晚,经过几天的奔波,曼努埃尔实在不想连夜赶路返回。 费南多在街面上找了一家旅店,曼努埃尔和费南多,包括三个水手都住了进去。夜晚降临了,曼努埃尔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似乎陆地上的月亮没有大海上那样清澈,疲倦渐渐涌了上来,他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第四章 被搜捕的亲王侍从(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街面上似乎嘈杂了起来,曼努埃尔突然听到一声响声,像是打破窗户的声音。曼努埃尔猛然睁开眼睛,跳下床拿起佩剑,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曼努埃尔拔出剑,小心翼翼地站在房门后边,打开房门,一个黑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曼努埃尔迅速地关上门,用剑尖抵住了黑影的后背。 “先生,您是什么人?”曼努埃尔问。 “先生,请您让我在您这里躲一躲,我被一些人追杀。”这个人喘着粗气。 “站在原地别动。”曼努埃尔一边用剑指着这个人,一边走到窗子旁边,探出头去看街面上的动静。 街面上西班牙士兵举着火把,已经把这间旅店团团包围。 “先生,我看您是在躲避这些西班牙士兵?”曼努埃尔问。 不速之客没有说话,他似乎在犹豫,曼努埃尔趁这短暂的时机观察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他大约四十岁,身体健壮,褐色的头发散乱在前额上,汗水布满了他的脸庞。 “先生,如果您不说实话,我只有把您交给西班牙人了。”曼努埃尔说。 “先生,求您了,我向您说实话,我是新教徒,是威廉·范·奥兰治亲王的部下,我奉奥兰治亲王的命令来布鲁塞尔探听消息。”这个人回答。 “那么您是一个密探,您进行反对西班牙政府和危害天主教的秘密行动,如果是这样,我要把您交给西班牙人。”曼努埃尔说。 曼努埃尔眼前的中年人露出祈求的眼神,“先生,我否认您对我的指控,我愿意用贵族的名誉向您保证,您知道如果您把我交给西班牙人,我一定会被绞死的。” 这个眼神打动了年轻的曼努埃尔,他突然想到了他在法国遇到的一切,新教徒们横死街头的惨状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又想起他的父亲叮嘱他的话,他犹豫起来。 “好,先生,说说我怎么才能帮您。”曼努埃尔说。 “如果可能的话,您能把我送到阿姆斯特丹去吗?”这个人说。 “我想您现在要想的是如何躲过这些西班牙士兵的追捕。”曼努埃尔说,“他们可就在楼下,我想他们已经上楼来了,您听这些沉重的脚步声。” 杂乱的脚步声从一楼传了上来,夹杂着士兵们低声的喊叫。 “先生,没时间,您快躲到床底下去,这些西班牙人由我来对付。”曼努埃尔说。 中年人用感激地眼神看了一眼曼努埃尔,快速地钻到床底下,曼努埃尔将床单尽量拉了拉,遮住床外侧露出的缝隙,就在这时,重重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曼努埃尔收起剑,走到门口打开门,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出现在年轻人的面前。 “先生,例行搜查。”这个队长模样的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先生,我想您没有任何的权利搜查一位贵族的房间。”曼努埃尔回答。 第四章 被搜捕的亲王侍从(四) 这名队长模样的人抬起眼睛来看了曼努埃尔一眼,他看到曼努埃尔手里紧握着剑,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您是一位贵族,您是否能够告诉我您的姓氏。” “我是葡萄牙的德·莱昂骑士。”曼努埃尔回答。 “骑士先生,我们在追捕一个逃犯,恕我失礼,您是位葡萄牙贵族,在西班牙的土地上您没有特权,因此您必须接受我们的检查。”这个队长说。 “先生,我是一位葡萄牙贵族,我的父亲和圣克鲁斯侯爵是挚友,侯爵阁下应该和总督阁下有些交情,如果您一定要强行搜查我的房间,我会把您这样失礼的举动如实的告诉侯爵阁下,请他代我转告总督阁下我对您无礼举动的投诉。”曼努埃尔说。 这位队长明显地又犹豫了一下,他眼神飘忽不定,然后摇了摇头,又很快地抬起头扫视了一下曼努埃尔的屋子,“骑士先生,既然您这样说,我不再坚持搜查您的房间,我们在追捕一个逃犯,如果您看到的话,请您通知我们街上的警卫。” “好的,先生,我非常乐意这样做。”曼努埃尔说完关上了房门。 杂乱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持续了一阵,士兵们在挨个搜查二楼的房间。等士兵们的脚步走远之后,曼努埃尔才松了口气,他把那个中年人叫了出来,中年人狼狈的爬出床下,用手揩了揩头上的汗水,此时曼努埃尔才注意到,这个中年人的右臂被火枪擦伤,血已经染红了衣服。 中年人再次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曼努埃尔,“谢谢,骑士先生。” 曼努埃尔掏出手帕,简单地给这个中年人包扎了一下,“先生,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我叫克拉伦斯·奥耶尔,是亲王殿下的侍从。”这个中年人回答。 “我会帮助您离开布鲁塞尔,前往阿姆斯特丹,但是您必须一切听我的。”曼努埃尔说。 “谢谢,先生,我很感激您做的一切。”克拉伦斯回答。 曼努埃尔来到费南多的房间,把一切告诉费南多,并让费南多找一些旧衣服给克拉伦斯换上,第二天趁着天蒙蒙亮,曼努埃尔一行人接上蒂亚戈的仆人,就急匆匆地出了布鲁塞尔城。因为曼努埃尔的贵族身份,他们才畅通无阻地到达了码头,曼努埃尔命令立刻出港,向北前往阿姆斯特丹,船队两天后在阿姆斯特丹靠港,克拉伦斯向曼努埃尔道谢后,匆匆离去。 曼努埃尔命令返航,船队返回了里斯本,船一靠港,曼努埃尔嘱咐蒂亚戈的仆人要尽快将回信交给子爵,然后自己返回了家。 此时在马德里的皇宫里,唐?菲利普二世正在会见唐·胡安元帅和圣克鲁斯侯爵。唐?菲利普二世时年四十五岁,他雄心勃勃,精力旺盛,甚至比他的父亲查理五世还自负。 “胡安,我想知道您对阿尔巴公爵的看法,特别是这几年您觉得公爵作为尼德兰总督是否称职。”唐?菲利普二世说。 第四章 被搜捕的亲王侍从(五) “陛下,阿尔巴公爵对您和对王国的忠诚不容置疑,但是目前尼德兰的形势愈演愈烈,新教徒的暴动越来越频繁,阿尔巴公爵虽然极力采用武力镇压维护您在尼德兰的统治,但是我担心这样的情况延续下去,会激起新教徒更大的反抗。”唐·胡安回答。 唐·胡安只有二十五岁,面貌清秀,身体匀称,说话铿锵有力。 “说下去,胡安,我想再听听您的看法。”唐?菲利普二世低下头,似乎在思考胡安刚才说的话。 “陛下,既然新教徒对性格严厉的阿尔巴公爵怀有极大的敌意,我想不如派一位性格温和,善于沟通的贵族接替公爵出任这一职务。”唐·胡安说。 “您的意思是,让我向这些新教徒妥协?”唐?菲利普二世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陛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唐·胡安显然注意到了唐?菲利普二世声调的变化,但他仍然不慌不忙地继续讲话,“如果我们采用一位善于沟通的总督,也许能够分化这些新教徒,让一部分新教徒重新回到信奉天主教的道路上来。” 唐?菲利普二世点了点头,“您说的有些道理,胡安,您对尼德兰总督这个职位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推荐。” “陛下,我想在您的心里一定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唐·胡安谨慎的回答。 “不,胡安,听完您刚才说的那番话,我很想听听您的意见,也许您更善于推荐这样的人才。”唐?菲利普二世说。 “陛下,我斗胆向陛下推荐一位贵族,您愿不愿意考虑让米兰公国总督路易斯·德·祖尼亚·雷奎森斯接任尼德兰总督这一职位。”唐·胡安说。 “您说下去,我想听听您的理由?”唐?菲利普二世说。 “陛下,路易斯·德·祖尼亚·雷奎森斯总督年轻时是一位出色的外交官,并且多次为陛下立下功勋,这位总督是虔诚的天主教徒,虽然外表温和,但内心却十分谨慎,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像阿尔巴公爵那样采用极端的手段激怒新教徒,我相信他一定能够稳定尼德兰的局势。”唐·胡安回答。 唐?菲利普二世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雷奎森斯总督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我会马上派信使前往米兰城。” “陛下,您永远是这么英明。”唐·胡安说。 菲利普转过身来看着圣克鲁斯侯爵,“侯爵,对突尼斯的远征准备好了?” “陛下,海军方面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正在着手扫清盘踞在突尼斯海域的巴巴里海盗和奥斯曼舰队。”圣克鲁斯侯爵回答。 “威胁了西班牙和天主教无数年的巴巴里人和摩尔人该被消灭了,攻占突尼斯是第一步。”唐?菲利普二世信心满满地说。 “是的,陛下,请您放心。”圣克鲁斯侯爵说,“在陛下的神威之下,巴巴里人和摩尔人不堪一击。” 听到圣克鲁斯侯爵的话,唐?菲利普二世感到一丝宽慰,他转过身来看着唐·胡安,“胡安,这次攻占突尼斯的军事行动仍然由您来负责。” 第四章 被搜捕的亲王侍从(六) “这是我的荣幸,陛下。”唐·胡安回答。 “陛下,这里有一封来自新大陆总督马丁·恩里克·德·阿尔曼萨阁下的紧急信件。”一个仆人推开大门。 “紧急信件,快拿过来。”唐?菲利普二世说。 唐?菲利普二世接过信,打开来,随着阅读的进行,他眉头紧锁,左手的拳头也越握越紧,随后他重重地捶击了一下桌子,“这个可恶的英国海盗,又袭击了我们在新大陆的城市。” 唐·胡安依旧保持着冷静的态度,圣克鲁斯侯爵则对国王愤怒的态度感到一丝惊讶。 “陛下,您说的这个英国海盗是不是叫做弗朗西斯科·德雷克?”唐·胡安说。 “胡安,除了那个约翰·霍金斯以外,您觉得还有哪个海盗会令我这样愤怒,我要马上写信给伊丽莎白女王,对英国提出严正的交涉,要她逮捕危害西班牙的海盗们。”唐?菲利普二世说。 唐·胡安没有说话,他本想提醒唐?菲利普二世这样做起不到任何效果,以目前西班牙和英国的关系,伊丽莎白女王根本不会这么做,国王本身也应该从西班牙驻英国大使那里得来的消息得知,这些英国的海盗大部分都得到过英国皇室的默许,甚至英国王室通过一些本国的大贵族对这些海盗进行投资。唐·胡安摇了摇头,示意圣克鲁斯侯爵向国王告辞,他和侯爵同时站起身来,给国王行礼。 曼努埃尔回到家后,一个穿着红衣主教仆人号衣的人来给曼努埃尔送信,告诉他红衣主教要立刻接见他,曼努埃尔表示他会马上前往红衣主教府邸。 来到府邸,红衣主教已经在书房里等他,曼努埃尔走进来,给红衣主教行礼。 “骑士,您来了,我听说您最近前往地中海,那里的情况怎么样?”红衣主教饶有兴趣的问道。 曼努埃尔不敢有任何隐瞒,把他在地中海看到的一切讲给红衣主教听,红衣主教认真地听着曼努埃尔的每一个字,在曼努埃尔说完后,红衣主教又仔细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一遍。 “骑士,我现在要给您一个充满危险的任务,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承担?”红衣主教说。 “法座大人,我非常愿意为您效劳。”曼努埃尔回答。 “骑士,我听说我们的邻国西班牙要攻占突尼斯了,我想请您去前线看看,我听说您的父亲和圣克鲁斯侯爵是好友,如果可能我想请您去亲自看看西班牙人的作战情况。您知道,国王陛下对摩尔人的战争十分热衷,我希望您能为我收集第一手的作战资料。”红衣主教说。 曼努埃尔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答应红衣主教的要求,他低头不语。红衣主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站起身来,走到年轻人的面前。 “骑士,转告您的父亲,如果您能够完成这项任务,我将给您一个能够觐见国王陛下的机会,您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不会勉强您。”红衣主教以不容争辩的口吻说。 第四章 被搜捕的亲王侍从(七) 曼努埃尔向红衣主教行礼,返回家里,他把红衣主教说的话说给若奥听。若奥起先十分犹豫,他觉得这项任务过于危险,并且作为一个葡萄牙人想要加入到西班牙人的舰队当中并不容易,但红衣主教最后的一番话打动了他,为了曼努埃尔的前途,若奥决定给圣克鲁斯侯爵写一封信。 曼努埃尔次日再次前往了红衣主教的府邸,红衣主教对年轻的骑士能够接受这个任务表示十分高兴,他再次承诺只要曼努埃尔能够完成这项任务,他一定会兑现他的诺言。 曼努埃尔回到家时,若奥已经给圣克鲁斯侯爵写好了信,若奥把曼努埃尔叫到书房里。 “曼努埃尔,如果圣克鲁斯侯爵愿意接受我的请求,给您一个接触与巴巴里人和摩尔人战争的机会,您必须完全听从圣克鲁斯侯爵的命令,不能够擅自行动,您要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侯爵。” 曼努埃尔用力点了点头,他把父亲的话一字一句地记在心里。 第二天清晨,若奥来到码头上,他要看着他的儿子离开,在他的心里依然有着一些隐隐的担心,他甚至希望圣克鲁斯侯爵能够拒绝他的请求,不要让年轻的曼努埃尔靠近危险的战场,他看着船队起锚出航,慢慢地远离港口而去,最后离开视线,消失在海平面上。 曼努埃尔先前往巴塞罗纳,拜会圣克鲁斯侯爵,到达侯爵府邸,才得知侯爵已经启程前往西西里岛,做出征的准备。曼努埃尔只得再次出海,从巴萨罗纳向东,转道向南,前往西西里岛的西拉库萨港。 船队航行了几天,费南多发现他们的航线有些偏离,他急忙提醒曼努埃尔他们有些过分靠近北非海域,这样可能会造成危险,曼努埃尔命令水手们要提高警惕,注意海面的细微变化。 地中海上一片平静,经过了一天,费南多发现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支阿拉伯桨船队,他对曼努埃尔表达了他的担心。中午过后,又有两支桨船队出现在他们的侧翼,曼努埃尔也嗅到了空气中飘散的紧张气味,他命令水手们做好战斗准备,他亲自站在甲板上进行指挥。危险离年轻人越来越近,接近傍晚,一支由六只桨船组成的奥斯曼舰队出现在他们的正前方,四支舰队将曼努埃尔的舰队团团围住,年轻人似乎产生了幻觉,他觉得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血腥和火药的味道,这是战斗前夕的预感。 当奥斯曼舰队确信已经将曼努埃尔的船队团团围住后,开始逐渐靠近曼努埃尔的船队,数十只火炮同时鸣响,炮筒里涌出的黑烟弥漫在海平面上,炮弹落在海水里溅起巨大的火花,曼努埃尔的船队在上下颠簸的海水中摇摇晃晃,一些炮弹呼啸着从船的上方飞过,落在船舷侧面的海水里。 第四章 被搜捕的亲王侍从(八) 曼努埃尔第一次经历这样严峻的时刻,但是年轻人还保持着冷静,他指挥他的水手们尽量靠近敌船,在最有利的射程开炮还击,伺机打开突破口冲出包围。土耳其人也看出了曼努埃尔的意图,他们将舰队紧紧包围在曼努埃尔周围,利用火炮数量上优势压制住了年轻人的船队,并且几次想靠近曼努埃尔的旗舰登船肉搏,但是都被曼努埃尔的水手们用火枪击退。 局势越来越不乐观,曼努埃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命令船队迅速聚拢,再最后采取一次冲锋,试图在侧面打开一个缺口,突围出去。五艘船上的数十多门加农炮同时开炮,一阵震耳欲聋过后,几艘中型阿拉伯桨船中弹沉没,土耳其人忙着从千疮百孔的船上跳到大海里逃生,曼努埃尔命令立刻转舵突围,但是位于他船队前后的两支奥斯曼舰队迅速向着缺口围拢过来,还在沉没的桨船又挡住了曼努埃尔的去路,土耳其人迅速开炮,再次将曼努埃尔的船队逼了回去。 这时,了望台上的旗手告诉曼努埃尔,路易斯和西蒙希望用他们的三艘船作为诱饵,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好让曼努埃尔能够找到机会突围出去。曼努埃尔断然拒绝了这个要求,虽然费南多一再恳求年轻的船长接受这个建议,但是曼努埃尔表示如果不能够和大家一起突围,他宁愿选择和大家战死在一起。水手们听到船长的话,都再次鼓舞起士气,土耳其人几次试图登上甲板,都被水手们击退,眼看着弹药越来越少,曼努埃尔拔出剑,示意水手们做好肉搏的准备。 土耳其人几次登上了甲板又被击退,倒在甲板上的水手越来越多,情况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曼努埃尔不断挥舞着剑,与那些手持弯刀的敌人搏斗,他的左手臂受了伤,脸上和头发上也溅上了敌人的鲜血,原本整洁的衣服上也斑驳点点,土耳其人向潮水一样向甲板上涌了过来,曼努埃尔值得让水手们尽量聚集在一起,他们慢慢地被逼到了角落。 曼努埃尔从没有这样感到绝望,他觉得他年轻的人生似乎就要走到终点,但他依旧做着最后的努力,他如同一只被逼到死角里的野兽,双眼圆睁,脸上露出骇人的神情。甲板上的土耳其人发出一阵阵怪叫声,他们几乎把曼努埃尔和他的水手们逼到了船头。 这时,一阵火炮的轰鸣声响了起来,在曼努埃尔正面的土耳其人的舰队被打得七零八落,十几支西班牙大帆船向着土耳其人的舰队冲了过来,甲板上的土耳其人看到船队被攻击,只得慢慢地向自己的船上退去。曼努埃尔稍稍送了一口气,他组织水手们开始驱赶甲板上的敌人,而西班牙舰队一边开炮,一边在靠近敌船用火枪扫射对方的甲板,土耳其人被突然出现的西班牙舰队打得措手不及,位于曼努埃尔的正面的奥斯曼舰队首先溃退,其他三面的舰队看到这一场景,也开始向突尼斯方向撤退。西班牙舰队也很快将土耳其人驱逐出了这片海域。 曼努埃尔请了望台的水手给对方的旗舰发信号,希望能够登船致谢,很快对方回信同意了曼努埃尔的请求,曼努埃尔命令自己的旗舰靠近对方的旗舰,水手们在船舷上搭起木板,年轻人跳上木板,走了过去。 第四章 被搜捕的亲王侍从(九) 曼努埃尔看到一个穿着护胸甲的中年贵族正站在甲板上,他看到曼努埃尔走过来,也迎了上去。 “先生,您遇到的情况可真够凶险的。”这个中年贵族声音洪亮,眼睛里发射出惊人的光芒。 “先生,谢谢,如果没有您的及时出现,我想我不可能逃脱土耳其人的包围了。”曼努埃尔向这个贵族表示了感谢。 “我对您独自和四支奥斯曼舰队交战的勇气感到倾佩,您知道,虽然我们在勒班托海战战胜了土耳其人,但北非海域还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安全。”这个中年贵族回答。 曼努埃尔露出一丝苦笑,“先生,我希望我有幸能知道您的名字。” “这不算什么,只是我的巡哨船告诉我奥斯曼舰队出现在这片海域,您知道扫清突尼斯海域的奥斯曼舰队是我的职责,我是圣克鲁斯侯爵。”圣克鲁斯侯爵说。 曼努埃尔从没有想到他会在这样的一个场合见到圣克鲁斯侯爵本人,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些这个中年贵族,圣克鲁斯侯爵身材中等,上身穿着护胸甲,腰间配着长剑和手枪,一张严肃的脸上,透露出贵族特有的高傲。 “侯爵阁下,我是曼努埃尔·德·莱昂骑士。”曼努埃尔毕恭毕敬的说。 圣克鲁斯侯爵听到德·莱昂的姓氏,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骑士,您是若奥·德·莱昂伯爵的什么人?” “德·莱昂伯爵是我父亲,侯爵阁下。”曼努埃尔回答。 “您是德·莱昂伯爵的儿子,我曾经听您的父亲提起过您,骑士,您来这里做什么?”圣克鲁斯侯爵问。 “侯爵阁下,我带来了一封我父亲给您的亲笔信。”曼努埃尔说。 “好,骑士,您跟我来。”圣克鲁斯侯爵说完带着若奥走进船舱,来到船长室。 侯爵的船长室干净整洁,陈设十分简单,和侯爵军人的身份很相配,侯爵请曼努埃尔先坐下,然后接过曼努埃尔的信,打开来仔细阅读。 看完信后,圣克鲁斯侯爵再次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骑士,您父亲希望我能给您一个跟随我见习海战的机会。” “是的,侯爵阁下,我也请求您能够答应这个请求。”曼努埃尔说。 侯爵犹豫了一下,“骑士,您应该知道我和您父亲是好友,既然他把您交给我,那么我非常愿意给您一个见习的机会,毕竟奥斯曼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但您要明白,这并不等于我同意您接近实战,虽然您今天已经切身经历了一次,从今天起我会给您安排在后卫的舰队里,负责策应,如果您愿意我就接受伯爵的请求。” “是的,侯爵,我非常愿意。”曼努埃尔对侯爵答应他的请求感到十分开心。 “好,骑士,现在您回到您的船上去,我们返回西拉库萨港,我要去拜访胡安·德·卡尔多拉将军,如果您愿意,您可以作为我的侍从和我一起。”侯爵说。 曼努埃尔辞别了圣克鲁斯侯爵,回到船上,他命令他的五艘船给随着侯爵的舰队,向东北方向前往西拉库萨港,曼努埃尔对能够渡过危机感到十分庆幸,他的心情也轻松了很多,船队跟随着侯爵的舰队,一直想着西西里岛前进。 第五章 国王的敕令(一) 曼努埃尔的船队和圣克鲁斯侯爵的舰队在西拉库萨港靠港,曼努埃尔请费南多负责船只的修理工作,而他自己则在圣克鲁斯侯爵的带领下前往胡安·德·卡尔多拉将军的府邸。 德·卡尔多拉将军正在府邸的门口等待着圣克鲁斯侯爵的到来,当他看到年轻的曼努埃尔时,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圣克鲁斯侯爵向德·卡尔多拉将军简单介绍了一下曼努埃尔后,便带着曼努埃尔和德·卡尔多拉将军将军一起走进府邸。 进入将军的会见室,德·卡尔多拉将军和圣克鲁斯侯爵分别坐下,圣克鲁斯侯爵示意曼努埃尔也坐下来,开始和德·卡尔多拉将军讨论起目前突尼斯的局势,曼努埃尔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聆听两位贵族的谈话,他用心记下当中的重要部分,圣克鲁斯侯爵仔细分析了目前西班牙方面和奥斯曼帝国方面的交战战况,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就在两个贵族亲切交谈了一阵后,一个仆人走进来通报,告知德·卡尔多拉将军将军唐·胡安元帅已经来到了府邸,圣克鲁斯侯爵和德·卡尔多拉将军站起身来,曼努埃尔迅速起身恭敬的站在侯爵的背后,唐·胡安元帅身着一身戎装走进了会见室。 曼努埃尔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声明赫赫的元帅,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眼前的就是指挥勒班托海战的奥地利的唐·胡安,曼努埃尔赶忙向元帅行礼。唐·胡安刚刚年满二十六岁,行为举止却带有皇家特有的成熟气质,神态尊贵和威严,自身拥有着超出年龄的天才的领导才能和超凡的政治家魅力,他用高傲的眼神扫了一下眼前的三位贵族,示意他们都坐下来。 “圣克鲁斯侯爵,德·卡尔多拉将军,我没想到我们有新的客人,谁愿意给我介绍一下这个年轻的朋友。”唐·胡安锐利的眼睛扫过曼努埃尔。 “是的,殿下,请允许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一位葡萄牙贵族朋友的儿子,他的父亲请求我能够给他一个亲历战争的机会,让年轻人能够亲自来瞻仰陛下和西班牙的荣光。”圣克鲁斯侯爵回答。 “这样的父亲可实在少见,愿意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危险的大海上的战场上来。”唐·胡安回答,“年轻的贵族,您叫什么名字?” 曼努埃尔急忙站起身来,向唐·胡安再度行礼,“殿下,我叫曼努埃尔·德·莱昂。” “骑士,您请坐下,既然您是一位葡萄牙贵族的子弟,我和两位将军的谈话也不必有什么顾虑,您就安静地在这里坐一会,等我和两位将军探讨完眼下的局势,如果您愿意,我很想了解一下葡萄牙的近况。”唐·胡安说。 “是的,殿下,我非常愿意。”曼努埃尔回答。 三个贵族开始他们的谈话,唐·胡安仔细听取了两位贵族的意见,不时发表他的看法,在侯爵和将军发言时不时地点头对两位贵族的建议表示同意,并让仆人仔细记录下来。唐·胡安在此时表现出的谦逊态度让曼努埃尔大感惊讶,他不断地观察着唐·胡安的举止,暗暗在心里对这位贵族感到敬佩。 第五章 国王的敕令(二) 在三个贵族探讨完后,唐·胡安和曼努埃尔交谈了几句,起身离去。在唐·胡安离开后,圣克鲁斯侯爵向德·卡尔多拉将军告辞,带着曼努埃尔离开了府邸。 圣克鲁斯侯爵让曼努埃尔先回船上去好好休息,侯爵勉励了年轻人几句,就回到了位于西拉库萨的临时住所。 曼努埃尔回到船上,他感到十分疲惫,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一轮明亮的月亮挂在黑漆漆的天空中。曼努埃尔躺在床上,从窗户里看着遥远的夜空,他一闭上眼睛,傍晚那场激战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些飞溅的血液和倒下的水手的尸体,让他难以入睡,他不得不穿好衣服,走到甲板上,甲板上已经清洗干净,但是曼努埃尔似乎还能够闻到轻微的血腥味和火药味,这使他感到一丝不安和不快。 “曼努埃尔少爷,您还没有休息?”费南多的声音出现在曼努埃尔的背后。 曼努埃尔转过身来,“费南多老师,您也还没休息。” “我还想最后巡视一下甲板和船舱。”费南多回答,“曼努埃尔少爷,您是不是还在想着今天的战斗?” 曼努埃尔没有回答,他点了点头。 “曼努埃尔少爷,您应该忘记这一切,伯爵年轻的时候曾经经历过无数次战斗,几次身临险境,航海和战争出现牺牲在所难免。”费南多说。 曼努埃尔再次点了点头,“费南多老师,死难的水手的后事都安排好了。” “是的,曼努埃尔少爷,我们会把抚恤金交给那些死难的水手的家人,以保证他们的家人能够过好日子。”费南多回答。 听完费南多的话,曼努埃尔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他回到船长室,再次躺在床上,他闭上眼睛,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惊醒了几次,他梦到土耳其人用弯刀刺穿了他的身体,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身呼喊就倒在血泊里,当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时,才放松了心情。 此后的两个月里,曼努埃尔一直留在圣克鲁斯侯爵身边,期间担任了一次警戒海域和策应战斗的工作,年轻人把他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圣克鲁斯侯爵交给他的任务当中,并且留心记下他看到和听到的一切。每次执行完任务他都将所有发生的事情,战斗的经过,以及奥斯曼帝国和摩尔人的战况记录下来,以便将来能够整理成详尽的资料交给红衣主教。 在曼努埃尔从里斯本出发一个月后,若奥就收到了来自圣克鲁斯侯爵的来信,圣克鲁斯侯爵在信中详细叙述了他和曼努埃尔相遇的经过,并且赞扬了这个年轻贵族临危不乱,英勇奋战的勇气。若奥每次看到这段内容时,心情都十分紧张,似乎看到了他当年在红海遇到的危险经历,但他依然为他的儿子感到骄傲。圣克鲁斯侯爵表示他会认真照看曼努埃尔,不会再让他以身犯险,若奥收到信后立刻给圣克鲁斯侯爵回信,对侯爵的一切安排表示感谢。 第五章 国王的敕令(三) 两个月后,一个尼德兰商人来到若奥的府邸,在交给仆人一封信后一言不发地离开。若奥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商人感到十分奇怪,但当他打开信后,发现这是范·奥兰治亲王写给他的一封感谢信,感谢他的儿子帮助了亲王的贴身随从从西班牙的追捕下顺利脱险。若奥对范·奥兰治亲王提到的一切感到十分惊讶,因为此时亲王正在与西班牙进行着激烈的战争。若奥收好亲王的信,决定等曼努埃尔回来后在了解事情的具体经过。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一五七三年,西班牙已经完全做好了攻占突尼斯的准备,西班牙军队在西拉库萨港整装待发,圣克鲁斯侯爵也忙着处理各种军务。曼努埃尔大概十天左右返回西拉库萨港补给一次,剩余的时间都停留在周边的海上担任警戒。在这段时间里,曼努埃尔经历过几次小的战斗,土耳其人几次想要骚扰西班牙舰队的舶锚地,但是都被巡哨的西班牙船只发现,在西班牙舰队的猛烈攻击下,土耳其人只好退去。 进入二月份,西班牙舰队已经准备起航进攻突尼斯,圣克鲁斯侯爵特地嘱咐曼努埃尔要听从后卫舰队的指挥,阻止位于阿尔及尔和的黎波里的奥斯曼舰队前来增援。西班牙舰队浩浩荡荡地开往突尼斯海域,经过几场激烈的战斗,击溃了奥斯曼负责守卫的舰队。曼努埃尔十分想亲自参加击溃奥斯曼舰队的海战,但他又不能够违背侯爵的命令,不能够亲身经历这场战斗让曼努埃尔感到十分遗憾和沮丧,他的船队距离负责攻击的西班牙舰队有一段距离,但是从望远镜里年轻人能够清晰地看到西班牙舰队正在轰击港口,士兵们划着小舟准备登上陆地,大炮轰鸣的声音不断地沿着大海传到曼努埃尔的耳朵里。 战斗一连进行了十多天,西班牙军队才完全占领了港口,向突尼斯城挺进,期间曼努埃尔和西班牙后卫舰队击退了几只企图增援突尼斯的奥斯曼舰队。二十天后,从前哨舰队中传来军队成功占领突尼斯城的消息,这让西班牙舰队的士兵们欢欣鼓舞,传令的船只命令后卫舰队准备进入突尼斯港补给。 曼努埃尔的船队进入突尼斯港,由于数天的大炮轰击,港口已经千疮百孔,西班牙军队正在打扫战场。几天后,曼努埃尔得到口信,圣克鲁斯侯爵请他前往临时的前哨指挥部。曼努埃尔来到侯爵的指挥部后,侯爵告诉曼努埃尔希望年轻人和他一起返航,他要马上把突尼斯的情况报告给唐?菲利普二世国王陛下,并且希望曼努埃尔给他的父亲带一封信。 曼努埃尔答应了圣克鲁斯侯爵的请求,次日和侯爵一起起航,曼努埃尔和侯爵在巴塞隆纳分手,继续向南前往直布罗陀海峡,再返回里斯本。 若奥和艾米莉娜听到曼努埃尔的船队入港,感到十分高兴,他们亲自前往港口迎接他们的儿子。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曼努埃尔的身体似乎变得更结实了一些,皮肤也被太阳晒得有些发黑。 第五章 国王的敕令(四) 曼努埃尔跟随着他的父亲母亲回到家,若奥要曼努埃尔好好休息,第二天他要好好和他的儿子说说话。回到家的曼努埃尔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想,这一次他没有再做噩梦,梦中的他突然如海鸥一般翱翔在大海之上,向着天的尽头不断飞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曼努埃尔走进若奥的书房,若奥正在看圣克鲁斯侯爵给他的来信,他看到他的儿子进来,露出慈父般的和蔼神情。 “曼努埃尔,我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来自圣克鲁斯侯爵,他表扬了您在这次战争中的表现,说您是一位拥有勇气的年轻贵族,另外圣克鲁斯侯爵第一封信中提到您遇到了很大的危险,快和我说说您遇到的一切。”若奥说。 曼努埃尔把他在突尼斯海域遇到的袭击讲给若奥听,并详细地将战斗经过叙述给他的父亲,年轻人对圣克鲁斯侯爵的帮助感到十分感激,也对侯爵充满敬畏。若奥听到最危急的时刻,心情也变得十分紧张,他为他年轻的儿子英勇战斗感到宽慰,但是又对他遇到的巨大危机感到不安。 曼努埃尔讲完后,若奥站起身来,走到年轻人的身边,用手拍拍年轻的后背。 “曼努埃尔,我为您感到骄傲,您知道,在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巨大危机,我的船队险些被阿拉伯人消灭,好在德·索萨伯爵及时赶到,我才能够平安脱险。圣克鲁斯侯爵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贵族,您好好记住这份情谊。”若奥说。 曼努埃尔用力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对圣克鲁斯侯爵充满了敬意。 “好了,我的儿子,我这里还有另外一封信,来自一位尼德兰的亲王殿下,这位亲王此时正在和西班牙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战争,他抽出时间来给我写这封信,是为了感谢您帮助了他的一位贴身随从。”若奥说。 曼努埃尔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的父亲,若奥看到年轻人的表情,把信交给曼努埃尔看,看过信的内容曼努埃尔才恍然大悟。 若奥要曼努埃尔将详细的事情经过讲给他听,他听完曼努埃尔的讲述后,若奥夸赞了年轻人所作的一切,但他同时提醒曼努埃尔,尽量不要和西班牙人发生任何冲突。 一连两周的时间里曼努埃尔都在忙着整理他在这几个月里的所见所闻,并且详细记录下西班牙海军和土耳其人在威尼斯的战斗经过,他仔细回忆着每个细节,并且时常回到船上翻阅航海日志。整理完成后,年轻人请仆人前往红衣主教府邸替他通报,红衣主教对年轻人回到里斯本非常高兴,他表示希望尽快见到曼努埃尔。 第五章 国王的敕令(五) 仆人通报后的第二天清晨,曼努埃尔前往红衣主教府邸,仆人告诉他,红衣主教阁下因为昨天晚上工作到很晚,现在还没有办法接见他,曼努埃尔表示愿意在会客室等待红衣主教的接见。快到中午时,仆人才到会客室请曼努埃尔前往红衣主教的书房,曼努埃尔跨入门口,看到红衣主教一脸倦容。 红衣主教看到年轻人走进来,示意仆人将曼努埃尔手中整理的资料拿上来,他仔细看了前面的部分,露出满意的表情。 “骑士,您做的很好,我会兑现我的诺言,您先回府邸去,我会和陛下提起您所做的一切,恳求陛下无论如何都要接见您。”红衣主教说。 曼努埃尔对红衣主教恩里克表示了感谢,并向红衣主教辞行,迈着坚实的步伐走出红衣主教的府邸。年轻人的内心激动万分,一想到能够见到国王他就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曼努埃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府邸,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父亲母亲。 若奥对曼努埃尔能够面见国王感到十分欣慰,他不断叮嘱年轻人进入宫廷要注意礼节,并且把他年轻时面见国王的经过讲给曼努埃尔听,年轻人一字一句地记下若奥所说的一切。 三天后,红衣主教的仆人来到若奥的府邸,告诉曼努埃尔国王陛下将在明天早上接见他,曼努埃尔本已平静的心再度紧张起来,整整一天他都坐立不安,不断在院子里踱步,直到傍晚他才恢复。 第二天早上,曼努埃尔起得很早,他精心打扮着自己,在确定准备妥当后,前往红衣主教府邸。红衣主教派遣他的一个贴身仆人带着曼努埃尔前往皇宫,在皇宫的门口,一个老仆人正等在那里。 看到曼努埃尔走过来,老仆人迎了上去,“想必您就是德·莱昂骑士。” 曼努埃尔恭恭敬敬地给这个老仆人行礼,在临行前红衣主教的仆人曾经告诉他,到了皇宫之后将会有一位国王陛下的贴身仆人迎着他。 老仆人向着曼努埃尔回礼,“骑士,您不必紧张,我相信您和您的父亲一样,是一位出色的贵族。” 曼努埃尔对老仆人的话感到惊讶,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仆人,“先生,您认识我的父亲?” 老仆人点了点头,“骑士,在先皇陛下还在世的时候,我和您的父亲见过几面,也有幸带领您的父亲面见过先皇陛下,忘了自我介绍,您叫我何塞就好,您快随我进去,不要让陛下等急了,那样就太失礼了,另外,请您把您的佩剑交给我保管。” 老仆人的话再度让曼努埃尔感到惊讶,他突然在心里设想着老仆人带领着他的父亲进入皇宫的画面。曼努埃尔解下佩剑,在老仆人的带领下,曼努埃尔进入皇宫,前往国王的会见厅。 老仆人打开门时,年轻的君主正坐在会见厅正面的书桌前,在浏览着一些文件,听到大门打开,唐·塞巴斯蒂昂一世抬起头来,年轻的脸上流露出国王特有的庄严和骄傲,明亮的眼睛放射出藐视一切的光芒。 第五章 国王的敕令(六) 看到年轻国王的眼睛,曼努埃尔急忙走到会见厅的,单腿跪地,给国王行礼。 “骑士,您起来,法座向我特别推荐了您,并且将您整理的资料交给了我,您看,我正在仔细看您写的这些东西,老实说这对我和国家有很大的帮助。”年轻的国王说。 曼努埃尔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他微弓着身子,低着头,不敢直视国王的眼睛。 “骑士,您抬起头来,我想好好记住您的面孔,何塞和我说过,您和您的父亲一样是一位出色的贵族。”年轻的国王说。 曼努埃尔抬起头来,他尽量不去直视国王的眼睛,年轻的国王在仔细端详了曼努埃尔之后,再次开口说话。 “见到您真让我高兴,骑士,在这个宫廷里每天看到的都是些老面孔,看到一个年轻人真不容易,我听说您参加了西班牙对突尼斯的战争,您能不能把详细的情况讲给我听。”年轻的国王说。 曼努埃尔花了很长的时间把自己的经历讲给年轻的国王听,国王时不时地问他几个问题,曼努埃尔小心地回答着,交谈完后,年轻的国王点了点头。 “骑士,我听说您的父亲是个剑术高手,想必您的身手也不差,我已经厌倦了王宫里的剑术老师们的教导,我现在很想活动活动,您愿不愿意当我的对手。” “陛下!”何塞在旁边突然说。 “何塞,我知道您想说什么,现在请您不要发表意见,我在问德·莱昂骑士。”年轻的国王说。 “陛下,我诚惶诚恐。”曼努埃尔回答,然后用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好,您这样说我就当作您答应了,何塞,去取剑来,我去换件衣服,一会我们在击剑室见,骑士。”年轻的国王站起身来。 曼努埃尔被带往国王的击剑室,不一会的功夫,唐·塞巴斯蒂昂一世出现在门口,他穿着镶金边的短上衣,下身穿着制作考究的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配饰华丽的皮靴,他走进击剑室,穿好护胸甲,拿起剑。 曼努埃尔也从国王的佩剑架上挑选了一把剑,穿好护胸甲,看得出来,国王击剑室里的剑都没有磨开剑刃,年轻的国王也看出了曼努埃尔眼睛里表达的意思。 “骑士,您对这样的剑感到失望,我知道一个真正的贵族是不会用没有开刃的剑的,不过在这个地方您也只好将就了。”年轻的国王说。 曼努埃尔对年轻国王敏锐的洞察力表示吃惊,他握好剑站在国王的对面。 “骑士,您要小心。” 唐·塞巴斯蒂昂一世说完突然猛冲了过来,一个冲刺就来到了曼努埃尔面前,曼努埃尔小心地用剑挡开国王的攻击。年轻国王的进攻果断而凶猛,丝毫没有犹豫,曼努埃尔小心应对化解着国王的进攻。在一段时间里,曼努埃尔一直处于守势,他一直在犹豫是否应该寻找机会进攻,国王在一阵猛烈的攻击后,向后一跳。 第五章 国王的敕令(七) “骑士,您想和那些无能的剑术老师一样只知道当一个活靶子吗,从王国的角度讲,我是国王,但是在此时此刻我只是您的对手,我知道您有能力进攻,您要认真一些,不要让我太失望了。”国王说。 曼努埃尔对国王看穿了他心里的一切感到十分惊讶,他定了定神,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剑术比试上来,他阻挡年轻国王的进攻,并寻找机会反击。几次国王的剑都从他的护胸甲边划过,曼努埃尔尽量灵活地利用脚步,尽量躲开国王凌厉的攻势,并几次试图在国王攻击的空档反击。几个回合后,曼努埃尔看准机会,一个侧步冲到年轻国王的面前,剑尖刺中了国王护胸甲的腹部,与此同时国王的剑也抵住了曼努埃尔的胸口。 两个年轻人都向后退了一步,年轻国王和曼努埃尔的脸上都布满了汗水,唐·塞巴斯蒂昂一世接过何塞递过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骑士,这是我拿得起剑以来最畅快的一次比剑,您是个击剑好手,比王国里任何一个击剑师傅的身手也不差。”年轻的国王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陛下,您的身手非凡出色,我甘拜下风。”曼努埃尔十分谦虚地回答。 “不,不,骑士,刚才是您先刺中了我,何塞也看到了,对?”国王说。 “陛下,是您先刺中了我,如果我真的在和您比剑,相信我的剑在碰到您之前我已经被您刺倒了。”曼努埃尔害怕会伤到国王的自尊心,急忙抢先说。 “陛下,据我观察,确实是您的剑先刺到了骑士。”何塞说。 曼努埃尔对何塞投以感激的目光,感谢老仆人为他说的这个善意的谎言。 “是的,陛下,正如何塞先生说的,是我输了。”曼努埃尔急忙说。 “真的吗?”年轻的国王露出得意的神色,“好,既然何塞和您都这么说,那看来是我赢了,骑士,您去会见厅等我一下,我要回去换件衣服,您看我的衣服都湿透了。” “陛下,听从您的吩咐。”曼努埃尔回答。 “好,何塞,您带骑士去会见厅,拿最好的咖啡给这位骑士喝,如果您怠慢了这位骑士先生,我会很不高兴的。”年轻的国王脱下护胸甲,走了出去。 何塞带着曼努埃尔回到会见厅,并吩咐仆人端上咖啡,曼努埃尔趁国王不在的时间里向何塞表示了感谢,何塞希望曼努埃尔和国王斗剑时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要惹恼了年轻的国王。 很快门再度打开,年轻的国王走了进来,他坐回书桌前。 “骑士,您觉得咖啡怎么样?”国王说。 “陛下,这是我喝过的最醇厚的咖啡了。”曼努埃尔回答。 “好,骑士,您知道宫廷里有很多贵族怂恿我进攻北非,也有很多人反对,所以我想请您前往印度去替我看看,我也想了解一下那些希望我把中心转移到东方的贵族的意见是否合理,您愿意前往东方吗?”国王问。 第五章 国王的敕令(八) “陛下,我非常愿意。”曼努埃尔回答。 “骑士,我知道这对您的父亲和家人来说可能残忍了些,您还这么年轻,而前往东方的大海上又充满了危险。我承诺您,当您平安返回时,我会授予您爵位,并且任命您为我的贴身宫廷侍从,随时出入皇宫。”国王说。 “陛下,我非常感激您,为您和国家效劳是我的荣耀。”曼努埃尔回答。 “好,骑士,您等一下,我要写封信。”国王提起笔来。 曼努埃尔耐心地等候着国王,国王把信写好装到信封里,“骑士,您把这封信交给印度总督安东尼奥·莫尼兹·巴雷托先生,我会给您一封敕令,以表明您是国王特使的身份,这样沿途的地方总督们会为您提供帮助。” 国王写好敕令让何塞交到曼努埃尔手里,“这封敕令您要保管好,如果您从东方返回,您要第一时间来王宫见我。” “是,陛下。”曼努埃尔回答。 国王用手指蹭了蹭额头,“我忘了问您一件事,骑士,您缺钱吗,是否需要王室的资助?” “陛下,您给我的一切已经足够了,我会完成您的使命。”曼努埃尔说。 “骑士,像您这样高尚的贵族就是如此,您是,您的父亲也是,为王室效力不计报酬。好,您知道王室也十分缺钱,我在准备对摩尔人和北非战争的军费,因此国库的钱也要精打细算。您一路要小心,记住我说的话,您如果回到里斯本要第一时间来见我。”国王说。 “是的,陛下。”曼努埃尔回答,他向国王行礼,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骑士,我想我还能为您做点什么。”国王站起身来,取下挂在身后墙壁上的一柄镀金镶满宝石的长剑。 曼努埃尔转过身来,国王走到他面前。 “骑士,这把剑是宫廷中最有名的铸剑师铸造的,我现在把它送给您,作为王室对您的资助。”年轻的国王说。 曼努埃尔再次端详了这把宝剑,镀金的剑身熠熠发光,在剑鞘和剑柄上镶满了各色的宝石。曼努埃尔意识到这柄剑一定价值不菲,他跪下身,双手接住国王手中的宝剑。 “去,骑士,我等着您顺利归来。”国王说。 曼努埃尔站起身来,给国王行礼,转身离开国王的会见厅。 曼努埃尔回答家,把国王派他前往东方的消息告诉给他的父亲和母亲,艾米莉娜依旧对小曼努埃尔感到担心,若奥也同样如此。但若奥依旧保持着冷静,鼓励着他的儿子,并叮嘱他一定要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两个月间,若奥都在忙着帮助曼努埃尔准备出海远航的事,他亲自为曼努埃尔置办货物,购买给养,筛选水手,检查船只,船队一片忙碌。 第五章 国王的敕令(九) 曼努埃尔出发前两天,若奥带着曼努埃尔分别拜见了红衣主教恩里克和德·索萨伯爵。德·索萨伯爵叮嘱曼努埃尔,此时的非洲海面已经不像之前的数十年那么太平,英格兰和法国的海盗长期盘踞在几内亚湾附近,伏击葡萄牙的船只,抢夺金银和奴隶,伯爵叮嘱曼努埃尔在通过这些危险地带时一定要小心。红衣主教恩里克希望曼努埃尔通过这次东方之旅给皇室带来好消息,以打消年轻国王一直想要远征北非的念头。 在见过红衣主教和伯爵之后,曼努埃尔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变得重了起来,若奥尽力安慰着年轻的曼努埃尔,鼓励他像莱昂家的先祖那样勇敢的奔向未知的海洋。在父亲的鼓励下,曼努埃尔再次信心满满,他想沿着他父亲前往东方的航路,去体会当年那些葡萄牙航海家们勇敢冒险的豪情壮志。 船队出海的那天,若奥和艾米莉娜把曼努埃尔送到码头上,艾米莉娜不停用手帕擦试着眼角的泪水,因为她和若奥都明白,前往东方的航路危险无比,除了要提防海盗的袭击,还要战胜暴风雨和变幻无常的海洋,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曼努埃尔还太年轻,航海经验也不够丰富,艾米莉娜不知道她的儿子能不能应付得了时而安静、时而愤怒的大海,波谲云诡的天气。若奥对此也感到十分担忧,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不想流露出他心里的忧虑,以免影响到曼努埃尔的心情。 在曼努埃尔忙着指挥水手们最后检查船队的这段时间里,若奥一一叮嘱他的伙伴们,要照顾好年轻的曼努埃尔,费南多和所有伙伴们向若奥保证,会用生命保护曼努埃尔。若奥同时请伙伴们放心,会尽力照顾好他们的家人。若奥和伙伴们一一拥抱,叮嘱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看到曼努埃尔划着小船离开港口,若奥突然觉得脸颊两侧湿润了,他急忙扭过脸去,赶紧擦去泪水,怕被他的儿子看到。曼努埃尔从小船上站起身来,努力地向着岸边挥手,向他的父母亲告别,年轻人脸上充满了悲伤,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努力忍着泪水,不让它们流出来。 曼努埃尔登上船,命令水手们扬帆起航,他一直站在船尾,遥望着里斯本和葡萄牙广袤的大地。年轻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那是他偷偷从伯爵府邸里挖出的一捧泥土,在前往东方的日子里这捧泥土将是他对家的无限牵挂。船队越行越远,直到年轻人确定再也看不到里斯本的海岸时,两行泪水才终于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第六章 危险的航路(一) 曼努埃尔的船队离开里斯本,前往休达港补给,然后沿着非洲海岸下一直南下,从进入非洲海域开始,天空中的小雨就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几天后,雨停了,风明显大了起来,拽满帆的船队航行速度也越来越快,曼努埃尔的船队首先在加那利群岛靠港,这是曼努埃尔第一次登上非洲的大陆,这里的一切都让年轻人感到惊奇,此时的加那利群岛已经沦为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大批前往非洲运送货物的商船在此地停留补给。 在加那利岛停留两天后,曼努埃尔的船队启程前往几内亚湾附近的绿角港补给,并在当地和土着人交易了一些象牙和黄金,由于有国王特使的敕令,曼努埃尔得到了当地葡萄牙驻军的帮助,交易十分顺畅。曼努埃尔第一次看到黑皮肤的非洲人,感到十分惊奇,他虽然在葡萄牙也见过一些黑人奴隶,但这些非洲土着又与黑人奴隶不同,他们衣衫简单,身体削瘦有力。 曼努埃尔从绿角出港,准备前往圣乔治港。出港两天后,费南多提醒曼努埃尔,在船队的后边似乎有两艘小船一直尾随,费南多向年轻人表达了他的忧虑,因为从英国人约翰·霍金斯开拓贩奴航线以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海盗盘踞在此海域。曼努埃尔命令全船的水手进入警戒状态,同时告知了望台的水手向这两艘船询问他们的来历,对方回复他们是西班牙商船,正准备前往圣乔治港补给。曼努埃尔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对方的船队明显拽满了船帆加快了速度,向着他的船队靠拢过来。 进入黑夜,这两艘船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曼努埃尔的船队只有几个船身的距离了。趁着夜色,两艘船突然开炮,曼努埃尔急忙指挥水手们准备迎战。由于准备不足,曼努埃尔船队中的一艘护卫船中弹下沉,曼努埃尔一边命令着水手们开炮还击,一边指挥水手们救助落水的水手。两艘敌船迎着炮火靠了上来,一群衣衫破烂的海盗们挥舞着砍刀向着曼努埃尔旗舰荡了过来,曼努埃尔拔出剑,水手们也拼命开枪还击,试图阻止海盗们登上甲板,一阵火绳枪的射击过后,四五个海盗被击毙,剩余的海盗们依旧向甲板上涌了上来,曼努埃尔命令水手们拔出剑,抵抗着海盗们的进攻。 虽然曼努埃尔的水手们经过精挑细选,并且都年轻力壮,但依然难以抵抗这些疯狂的海盗的进攻,曼努埃尔一度被逼到了船舱的入口处。索性路易斯和西蒙很快赶来支援,他们不仅击沉了另外一艘海盗船,而且西蒙成功地率领着水手们登上了另一艘海盗船的甲板,海盗们看到自己的旗舰被攻占,一个个都争相向着自己的船退去,曼努埃尔趁机率领着水手们一边还击,一边登上敌船。一个小时后,大约五十名海盗被击毙,剩下的十多个海盗被俘虏,刀疤脸的海盗船长被曼努埃尔的火枪打碎了脑袋,躺在甲板上。 第六章 危险的航路(二) 曼努埃尔命令水手们清理战场,并将俘虏押到船上的底仓去,费南多和曼努埃尔走进海盗船的船长室,在翻阅了航海日志后,确定这个海盗是英国人。这时一个水手跑了进来,告诉曼努埃尔他们发现在船的底仓有响动。曼努埃尔和费南多沿着楼梯走进底仓甲板,打开甲板地面上的门,一股恶臭从船底传了出来,水手们将油灯伸进底仓,看到并排躺着二十多个黑人,他们衣衫褴褛,奄奄一息。很显然,这位英国船长不仅是个海盗,还是个奴隶商人,曼努埃尔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一阵恶心,他扭过脸去,用手拍着胸前。 “船长,这些黑人怎么办?”水手说。 曼努埃尔尽力克制住恶心,转过身来,“找几个强壮的水手来,把他们带到我们的船上,给他们一些新鲜的食物和淡水,然后在圣乔治港放他们下去。” 水手们照办了,将这些奄奄一息的黑人带了上来,他们当中有很多已经虚弱得走路都十分困难,水手们忙着把这些黑人送到船上,给他们一些新鲜的水和食物,并给他们腾出一块干净的船舱供他们休息。曼努埃尔几次来到这个船舱看望这些黑人,每次看到年轻人时这些黑人眼睛里总是充满了恐惧,几天后他们确定曼努埃尔不会伤害他们后,又表现出真诚和友善,身体恢复的一些人开始帮助水手们清理甲板,搬运给养。 二十天后,曼努埃尔的船队在圣乔治靠港,曼努埃尔一直将这些黑人送到码头上,看着这些黑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每个人离开时都用感激的目光望着曼努埃尔,这让年轻人的心感到一丝宽慰。直到码头上剩下一个年轻的黑人,一直站在那里没动。 曼努埃尔走过去,用马吉德教给他的非洲土语问,“先生,您为什么不离开呢?” 年轻的黑人再次看了一眼曼努埃尔,“先生,我没有家人了,我的村落被那些奴隶贩子袭击了,我的家人不是被抓走就是死了,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您能不能收留我?” 年轻黑人说的一席话再次触动了曼努埃尔,他又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这些黑人时的景象,那个令人不堪回忆的景象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曼努阿尔点了点头,“好,先生,不过您要告诉我您的名字?” 年轻的黑人点了点头,“先生,我叫班吉特,我可以叫您船长吗?” 曼努埃尔再次点了点头,“当然,班吉特,我叫曼努埃尔·德·莱昂。” 曼努埃尔带着班吉特回到船上,请费南多给班吉特找衣服来,并让费南多给他安排些事做,然后和马吉德前往码头收集消息。短暂停留几天后,船队再度起航,前往圣多美港补给。 第六章 危险的航路(三) 随着向南航行,天气越来越热,起初班吉特显得很拘束,但是经过了几天就表现出了非洲人特有的活泼和热情,马吉德教给班吉特一些简单的葡萄牙语,并帮助他熟悉船上的一切,慢慢地这个黑人脸上也有了笑容,他很快和水手们达成了一片。曼努埃尔看到这一切,也感到非常高兴。 船队很快在圣多美靠港,曼努埃尔决定前往卢安达做最后休整,然后经过凶险的好望角前往东非。虽然他曾经听父亲多次讲过好望角的可以吞没船队的大风和海潮,但依旧想去看看传说中好望角美丽的风光,也想象若奥一样去体会巴尔托洛缪·迪亚士发现好望角时的豪情壮志。 船队顺着非洲海岸南下,随着临近好望角,船上的老水手们都开始紧张起来,他们每天清晨都仔细地检查船帆和桅杆。临近好望角,暴风雨如期而至,船队只能尽量降半帆行驶,数米高的海浪不断拍打着船身,似乎要将船吞没一般,船身时而卷入海浪之中,时而被推到浪尖之上,时而将船冲向布满礁石的海岸,水手们都努力保持着船队的航向,努力控制着船帆,船队中剩下的四艘船尽量靠近,在可以看到的距离,避免失散而迷失航向。 几天后,可怕的暴风雨终于过去,但路易斯和西蒙的船都没了踪影,曼努埃尔只能率领着剩余的两艘船先行前往索法拉港。这次好望角的经历,终于让曼努埃尔感受到了大海的可怕,以前的他总觉得那些航海见闻中对暴风雨的描写多少有些耸人听闻,年轻人一直相信只要有坚固的大船就可以战胜狂风暴雨,渡过危险海域,但这次他才相信,为什么每年前往印度的船队中有那么多船只都被暴风雨吞没,未能返航,想到这里,曼努埃尔对路易斯和西蒙感到了一些担心。 经过好望角十多天后,船队终于在索法拉靠港,一连几天曼努埃尔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路易斯和西蒙的船进港,年轻人整日都待在甲板上,用望远镜看着入港的方向,尽力辨认着入港的每一艘船。 进港后的第六天,连曼努埃尔自己都有些灰心失望,他不停地在甲板上踱步,难以掩饰内心的焦虑。 费南多看到这一切,走了过来,“曼努埃尔少爷,不要太担心了,路易斯和西蒙都是经验丰富的船长,他们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听到费南多的话,曼努埃尔焦躁的心平静了一些,水手们也一直在忙着修理受损的船只。 一直到第十天,路易斯的船在摇摇晃晃中进入港口,看得出船体受到了很大损伤。又过了三天,西蒙驾着他的护卫船也进入了港口,船体的右侧倾斜着,索性没有人员伤亡。 第六章 危险的航路(四) 看到路易斯和西蒙靠港,曼努埃尔急忙前往两艘船上。路易斯和西蒙看到曼努埃尔十分高兴,他们告诉曼努埃尔,他们的船被暴风雨吹向了好望角的更南端,幸亏在之前的航海中他们和伯爵也曾经到过那片海域,度过暴风雨之后,他们驾着破损的船前往索法拉港,索性船体虽然受伤,但还能勉强航行,他们一边指挥着水手们堵住漏水,修复破损的船体,一边艰难航行。 曼努埃尔对路易斯和西蒙感到愧疚,认为这是他作为船长的失职,但路易斯和西蒙鼓励曼努埃尔,这在航海中经常发生,为此他们也早有心理准备,让年轻人不要介怀,曼努埃尔决定让船队在索法拉休整一个月,修理受损的船只,补给淡水和食物,然后再前往莫桑比克。 船队如期启航,东非的洋面上风和日丽,这让之前经历暴风雨的水手们的内心感到了一丝宽慰。曼努埃尔的船队先前往莫桑比克,再继续向北在摩加迪沙靠港。 进入港口后,曼努埃尔、费南多和马吉德前往酒馆收集情报,曼努埃尔对摩加迪沙美丽的景色感到着迷,这个绿色的港口让他的心情无比愉悦。 三个人进入酒馆找个位置坐下来,要了三杯朗姆酒,仔细聆听着酒馆里零零散散的水手们的谈话。这时,一个阿拉伯模样的中年水手从酒馆里走了进来,用眼睛扫视了一下酒馆,当他看到曼努埃尔所在的位置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个阿拉伯水手快步走到桌子前,“你不是马吉德·哈吉吗?” 马吉德抬起头,仔细端详着这个阿拉伯水手,曼努埃尔和费南多也抬起头看着这个阿拉伯人。 “马吉德,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默罕默德·阿克拉姆。”这个中年水手说。 “默罕默德,是您,我们二十多年没见了。”马吉德听到这个名字,站起身来,眼睛里充满惊讶。 两个阿拉伯人握住手,曼努埃尔急忙请默罕默德坐下来。 “默罕默德,您怎么会在这里?”马吉德说。 “我给一支葡萄牙船队当领航员,船队在非洲海域遇到了海盗,船长战死了,我们的船虽然逃脱了海盗的追击,但还是沉了,我和一些水手逃到一艘小船上,漂流到了这个港口。您呢,马吉德,您怎么会在这?”默罕默德说。 “默罕默德,我都忘了和您介绍了,这位是曼努埃尔·德·莱昂骑士,我一直在他家族的船队里效劳,二十多年前,我和我的家人失散后,靠给人当领航员几经辗转到了圣乔治港,遇到了这位骑士的父亲德·莱昂伯爵,好心的伯爵收留了我,给了我一份差事,当时我穷困潦倒,差点活不下去。”马吉德回答。 “说实话,马吉德,我现在依旧不喜欢葡萄牙人。”默罕默德说。 听到默罕默德的话,曼努埃尔也摇了摇头,他理解阿拉伯人对葡萄牙人的仇恨。 “马吉德,您准备去哪里,您不想找您的家人了?”默罕默德问。 第六章 危险的航路(五) “我的家人,在战争中家人失散后,我以为他们都死了。”马吉德叹了口气,眼睛里充满了悲伤。 “我知道您家人的消息,他们现在住在亚丁,千真万确,我的家人也在那里,我们依然像之前一样是邻居。”默罕默德说。 听到默罕默德的话,马吉德睁大了眼睛,“您说的是真的,默罕默德,您没有骗我?” “是的,马吉德,我向真主保证,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您的父母,您的妹妹都还活着,并且在没有征得您同意的情况下,我成了您的妹夫。”默罕默德脸红了起来。 “太好了,他们都还活着,真主保佑,默罕默德,我现在一定要拥抱您,您告诉我这一切对我太重要了。”马吉德失声叫出声来。 两个阿拉伯人站起身来,紧紧拥抱在一起。 “曼努埃尔少爷,对不起,我要回家去了,我不能和您一起航行了,我要回家去。”马吉德高兴得大声欢呼,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马吉德叔叔,我真替您高兴。”曼努埃尔为马吉德找到自己的家人由衷的开心。 “我也是,马吉德,这真是件令人高兴的事。”费南多也站起身来。 “谢谢,曼努埃尔少爷,谢谢,费南多。”马吉德高兴的泪水从两颊流了下来。 “马吉德叔叔,我会把您和这位阿克拉姆先生送回亚丁去。”曼努埃尔说。 曼努埃尔一行四人回到船上,把这个消息告诉路易斯、西蒙和每一个水手,他们都为马吉德感到高兴,马吉德一直沉浸在回家的喜悦当中,他收拾好一切,盼望着早日到达亚丁。 船队从摩加迪沙起航,前往亚丁,海水依旧平静蔚蓝,船队很快在亚丁靠港,马吉德迫不及待的跳下船,曼努埃尔一行人跟在默罕默德和马吉德的后面。 通过亚丁城悠长的小巷,来到一座房子前,默罕默德敲了敲门,一个蒙面的阿拉伯女人走了出来,她看到默罕默德,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默罕默德,我还以为你死了。”这个阿拉伯女人说着流下了眼泪。 “法蒂玛,你看,我还活得好好的,而且我带来了一个人。”默罕默德回答。 “法蒂玛,是你吗?”马吉德走上前。 法蒂玛仔细看着马吉德,然后失声叫出声来,“哥哥!” “是的,是我,法蒂玛。”马吉德流下了眼泪。 屋子里的两个老人听到喊声走了出来,他们头发花白,步履蹒跚,当他们看到马吉德,眼睛里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马吉德,真的是你吗?”蒙面的老妇人问。 “是的,母亲,我回来了。”马吉德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眼泪流个不停。 马吉德和他的父亲拥抱,阿拉伯老人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儿子。 在和父母拥抱后,马吉德走到曼努埃尔的面前,“曼努埃尔少爷,原谅我不能和您一起航海了,我离开家和父母太多年了。” 曼努埃尔点了点头,他为马吉德的离开感到悲伤,年轻人叫费南多把一袋钱拿来,放到马吉德手上。 第六章 危险的航路(六) “马吉德叔叔,我为您找到您的家人感到高兴,这里有一些钱,我知道远远比不上您这些年来对船队的贡献,请您务必要收下。”曼努埃尔说。 “曼努埃尔少爷,这些年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伯爵和费南多还有船上每一个人都对我很好,伯爵按月给我支付报酬,我已经有足够的钱了。”马吉德说。 “马吉德叔叔,这是我唯一能为您做的了。”曼努埃尔说。 马吉德看到曼努埃尔的眼睛,他体会到年轻人真挚的感情,只得收下钱袋。 “费南多,请替我向伯爵道歉,我没能履行自己的诺言,保护曼努埃尔少爷一直平安返航。”马吉德说。 “马吉德,伯爵知道您找到自己的家人,也会为您高兴的。”费南多说。 马吉德和曼努埃尔一行人一一拥抱告别,离别的哀伤侵袭了每一个人,曼努埃尔一方面为马吉德找到家人感到高兴,一方面又为即将和马吉德离别感到悲伤。 几天后,曼努埃尔和马吉德在码头告别,继续他的东方之旅,马吉德一直目送着船队离开,才转身离去。 曼努埃尔接下来面对的将是接近两个月的漫长航行,船队将横穿印度洋,在这段时间里将一直都看不到陆地,这对年轻的曼努埃尔来说是一种考验。虽然年轻人热爱海洋,但是长时间漂浮在海洋上也会让他感到焦虑不安,在这漫长的航行之中,曼努埃尔经常站在甲板上看着前面浩瀚的海洋,也时常坐在船长室里校正航路。在费南多的帮助下,船队终于平安到达果阿,曼努埃尔下船前往总督府,面见安东尼奥·莫尼兹·巴雷托总督。 曼努埃尔一行来到总督府邸,将国王的敕令出示给守门的士兵,士兵们对国王的特使尊重有加,急忙进入总督府向巴雷托总督通报,很快一个穿着号衣的年轻仆人走出来,他带领着曼努埃尔走进总督府。 巴雷托总督此时四十三岁,年富力强,刚刚从六十三岁的第十一任印度副王安东尼奥·德·诺罗尼亚手中接过印度总督的职位,德·诺罗尼亚副王因为年老多病已经返回葡萄牙。巴雷托总督雄心勃勃,希望能够巩固葡萄牙在印度地区的贸易和统治,但这位总督却缺乏一个政治家和统治者应有的品格和风度。 曼努埃尔走进总督的会见室,巴雷托总督依旧保持着高傲的态度,曼努埃毕恭毕敬的给总督行礼。 “年轻的德·莱昂骑士,您是国王陛下的特使?”巴雷托总督似乎不太相信眼前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年轻人能够担当国王特使的角色,他挑了挑眉,露出轻视的神色。 曼努埃尔对总督的怀疑态度感到不快,他拿出国王特使的敕令和书信,交给总督的仆人,总督打开国王的敕令,看到国王的亲笔,才改变了他轻蔑的态度,他把敕令交给仆人,请他还给曼努埃尔。 第六章 危险的航路(七) “骑士,原谅我对您的无礼,您实在太年轻了,让我不得不怀疑,国王陛下的亲笔信里提到了您,您是位受到陛下器重的年轻贵族,陛下特意叮嘱我要向对待陛下一样尊重您。”巴雷托总督说。 “总督阁下,您言重了,国王陛下也同样叮嘱我,要像尊重陛下一样尊重您,陛下对我说您是王国在印度的支柱,是一位值得尊重的高尚贵族。”曼努埃尔回答。 听到国王的夸奖,巴雷托总督喜笑颜开,他吩咐仆人准备丰盛的晚宴,并且通知码头官员为曼努埃尔提供一切他需要的帮助。晚宴结束后,曼努埃尔对总督表示感谢,总督表示他会尽快给国王陛下回信,请曼努埃尔在三天之后来总督府取信。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曼努埃尔参观了果阿,他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好奇,年轻人参观了果阿神学院,并且购买了很多香料。在游览结束后,他分别前往安葬德·卡斯特罗副王和圣·弗朗西斯科·哈维尔神父的墓地,替他的父亲给伟大的副王和神父献上一束鲜花。从德·卡斯特罗副王和神父的墓地回来后,曼努埃尔缠着费南多讲他的父亲和副王还有神父在果阿和印度的经历,年轻人为他的父亲和副王的深厚情谊所感动,也为父亲的那些传奇经历感到惊讶。 三天后,曼努埃尔前往总督府邸,巴雷托总督将给国王的信交给他,并叮嘱曼努埃尔一定要亲手交到国王手上,辞别了总督,曼努埃尔继续起航,准备向里斯本返航。 经过几个月的航行,船队驶入了非洲西海岸,在绿角的海域曼努埃尔的船队遭遇了一次暴风雨,狂风暴雨一直持续了五天才结束,船队艰难的控制住船帆和船舵,抵抗着海浪和大风的侵袭,曼努埃尔的旗舰在暴风雨里遭受了很大的损失,一根副桅杆倒了下来,将甲板砸出一个大洞,同时他的另外三艘船也有不同程度的漏水。好在雨过天晴之后,船队离绿角港的海岸并不算远,曼努埃尔指挥着船队前往绿角靠港修理,两周后才从绿角起航准备向北返回里斯本。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在望远镜里看到了伊比利亚半岛,这让水手们欢呼雀跃,他们实在太想念祖国,此时已经是一五七四年下半年,经过漫长的一年半的航行,曼努埃尔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祖国。 第六章 危险的航路(八) 此时的西班牙马德里的皇宫里,唐?菲利普二世十分焦虑,一五七三年和一五七四年对于这位拥有广大领土的国王来说并不好过。 一五七三年上半年,那位让他头疼不已的德雷克船长一直埋伏在巴拿马的密林里,他联合当地的森诺密尔人和法国人,在下半年袭击了运送皇室黄金和白银的驼队,给唐?菲利普二世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一整年巴拿马的西班牙人都沉浸在对这位海盗船长的恐惧和绝望里。德雷克两次抢夺了西班牙国王的金银驼队,并且成功地带着他的战利品从迪奥斯港逃脱,值得庆幸的是西班牙人击毙了和德雷克一起的法国海盗纪尧姆·勒·泰斯图船长,这位德·科里尼上将的私人护卫在和德雷克一起行动中中弹身亡。在低地国家方面,路易斯·德·祖尼亚·雷奎森斯总督虽然尽力在维护着西班牙的统治,但战争的态势仍然越演越烈,尼德兰北方七省在新总督奥兰治亲王的带领下宣布独立。 进入一五七四年,唐?菲利普二世最信任的皇家海军将领,唯一能够给新大陆海盗威慑的海军将军佩德罗·梅南德斯·德·阿维雷斯身染重病,不得不返回西班牙休养。法国年轻的国王查理九世去世了,安茹公爵亨利·亚历山大继承了王位,但是对西班牙不利的是新任的年轻的安茹公爵弗朗索瓦也对尼德兰充满了兴趣。英格兰的伊丽莎白女王表面上顺从西班牙,却在暗地里默许英格兰的海盗船长们掠夺西班牙的新大陆港口,袭击西班牙的船只。虽然西班牙有着强大的舰队,但仍然不能保证西班牙庞大的殖民地的安全。 唐?菲利普二世整年都沉浸在失望和愤怒里,他的财富被海盗们夺取,领地受到新教徒的蚕食,连曾经最信任的法国的天主教盟友也开始在西班牙和英国之间摇摆不定。唐?菲利普二世几次召见唐·胡安和圣克鲁斯侯爵,希望能够找到解决海洋和陆地的危机的办法,但是遗憾的是都没有收到好的成效。 此时的葡萄牙也喜忧参半,年轻的国王唐·塞巴斯蒂昂对北非和摩洛哥越加狂热,在一五七四年上半年,这位国王不顾宫廷众多大臣和贵族的劝阻,组织了一次针对摩洛哥的远征,这次远征并不算成功,但却坚定了年轻国王占领摩洛哥的决心。另一方面,葡萄牙终于完成安哥拉的征服,并在安哥拉设立总督府,开始修缮和正式建造卢安达港,作为葡萄牙王国运输的补给站。 第六章 危险的航路(九) 埃乌拉公爵红衣主教恩里克越加苍老了,对王国的现状感到十分忧虑。在年轻的国王远征摩洛哥的日子里,这位六十二岁的老人整日寝食难安,担心这位年轻的君主在北非出现任何意外,根本的原因是这位年仅二十岁的君主还没有结婚,更谈不上有子嗣,王国还没有继承者。直到唐·塞巴斯蒂昂安全返回,红衣主教才安心下来,但依然对年轻君主冲动的行为感到十分不安,他几次进入王宫,试图劝阻年轻的国王在这次远征后彻底放弃进攻摩洛哥的念头,但这位国王非但没有听从,反而疏远了红衣主教。 葡萄牙王国越来越疲弱了,海上贸易已经快要拖垮这个国家了,以前皇室依靠着从印度和非洲攫取的财富勉强支撑,但如今这条本来安全黄金航路上布满了想要一夜暴富的英国人和法国人,这些海盗巡视在葡萄牙运输船行进的航路上,用火枪和大炮占领装满黄金、象牙和香料的船只,夺取巨额的财富。 若奥在这些年里一直在冷眼旁观着国家发生的一切,偶尔从他海军的朋友安东尼奥·德·孔塞桑男爵那里得到海上的最新情报。已经快五十岁的若奥对王国的现状忧心忡忡,但他只是个小贵族,很难接近宫廷核心,唯一能够帮助若奥和宫廷取得联系的托梅·德·索萨伯爵从皇家海军退役并离开了宫廷,伯爵已经年满七十岁了,他自认为应该将把未来交给王国的年轻贵族们。虽然在德·索萨退役前,写信给年轻的国王极力推荐若奥进入皇家海军任职,但年轻的国王正热衷于准备远征,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事情,这封推荐信从送到宫廷那一刻起就被国王扔在过期文件里,无人过问。 曼努埃尔的船队返回里斯本让若奥感到十分欣慰,艾米莉娜也不再整日望着大海的方向为她年轻的儿子担心,整个伯爵府邸为年轻人的归来感到十分高兴,仆人们准备丰富的晚宴欢迎曼努埃尔归来。 曼努埃尔终于返回了家,他决定在家里休息一晚,并把马吉德离开船队的消息告诉他的父亲,若奥也对马吉德能够找到亲人感到高兴,但也为失去一个朋友感到悲伤。曼努埃尔决定明天一早就前往王宫觐见国王陛下,一年多来躺在不在摇曳的床上让曼努埃尔感到十分安心,他很快进入了梦想。在梦里他梦到自己独自站在暴风骤雨的甲板上,看着暴风雨逐渐远去。 第七章 故人(一) 第二天清晨,曼努埃尔收拾好行装,然后前往皇宫觐见国王,仆人请曼努埃尔耐心等候,国王陛下马上就会召见他。一直等到接近中午,曼努埃尔才被仆人带领前往国王的会见厅,进入会见厅,年轻国王充满朝气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曼努埃尔恭敬地给国王行礼,“陛下,我从印度回来了,带来了巴雷托总督的信。” “您回来了,骑士,这太好了,今年真是幸运的一年,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年轻国王高兴地回答。 曼努埃尔把信交给何塞,何塞将信呈给国王,唐·塞巴斯蒂昂一世打开信,阅览完毕之后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 “骑士,巴雷托总督向我汇报印度目前的情况,看来那里的一切还算井然有序,您怎么样,旅途是否顺利,在海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国王问。 “陛下,除了遇到了几次暴风雨和一次海盗之外,一切还算顺利。”曼努埃尔回答。 “海盗?您在哪里遇到海盗的?”年轻的国王露出惊讶色神色。 “陛下,在绿角附近,靠近几内亚湾。”曼努埃尔回答。 “那些穷得叮当响的英格兰人、法国人,想要一夜暴富的新教的小贵族们,都盯上了属于我们王国的财产,这太可恶了。总有一天,在我征服了北非后,我要彻底消灭这些惹人厌的海盗。”国王忿忿不平地说,“啊,对了,骑士,您在路过卢安达的时候是否注意到我们的士兵正在修建那个港口。 曼努埃尔仔细回忆了一下,返回时确实有葡萄牙士兵在修建卢安达港,卢安达原来不过是个港湾,只是船队路过避风和补充淡水的泊锚地,并没有真正的港口。但在曼努埃尔返回时,葡萄牙士兵正在修缮码头,筑起城墙,建造一个小型要塞。 “是的,陛下,我从卢安达路过时我们的士兵正在修建码头和要塞。”曼努埃尔回答。 国王得意地点了点头,“骑士,王国的军队已经彻底征服了安哥拉,我已经任命保罗·迪亚士·德·诺瓦伊斯为安哥拉总督,想必这位总督现在正在前往卢安达的路上。骑士,你听说过这位总督?” “是的,陛下,迪亚士总督阁下是巴尔托罗缪·迪亚士先生的孙子,是为很有名望的航海家和军人。”曼努埃尔回答。 “您的回答令我十分满意,骑士。您十分了解我们的国家,也愿意去了解那些为王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贵族们,迪亚士家族为王国立下了赫赫功勋,从巴尔托罗缪·迪亚士先生开始就世代为皇室效力。”国王说。 “陛下,迪亚士家族是我的榜样。”曼努埃尔毕恭毕敬的回答。 国王再次满意地点点头,“骑士,我和您一样,刚刚回来,我前往北非进行了一次远征,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陛下,恭喜您,您是天主在人世间的代理人,您是战无不胜的。”曼努埃尔回答。 第七章 故人(二) 曼努埃尔已经从他的父亲口中得知了国王的这次远征摩洛哥的行动,虽然葡萄牙舰队和士兵在摩洛哥海岸成功登岸,但是并没有取得显着的战果,经过了几个月和沙漠以及炎热的天气的搏斗后,年轻的国王带着士兵们返回了葡萄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次远征并不算成功,但从年轻的国王的态度看,他对这次远征还是十分满意的。 “骑士,我会继续寻找机会,征服摩尔人和北非,他们是不堪一击的。”国王得意的说。 “是的,陛下,您是不可战胜的。”曼努埃尔再次强调。 “骑士,听说您这次从印度带来了很多香料,想必您现在已经不缺钱了?”年轻的国王露出狡猾的笑容。 “陛下,这次远航的一切财富都属于伟大的陛下,我会将货物兑换成钱之后上交给宫廷。”曼努埃尔急忙说。 年轻的国王摆摆手,“骑士,您看,我并不需要您的钱,您不仅平安从印度返航,还给我带来了巴雷托总督的信件,我是要奖赏您的。” “陛下,我并不需要您的奖赏,为您和国家效力是我的荣耀。”曼努埃尔回答。 “骑士,您总是这样,让我说些什么好呢?” 国王再度露出狡猾的笑容,经历了这次远征后,皇室也变得捉襟见肘,听到曼努埃尔不要奖赏的话,国王内心对他耍的小计谋感到有些得意。 “骑士,这样,既然您不要奖赏,那么您的一切货物所得全部归您所有,并且不需要向皇室缴纳任何税金,我马上给您一份免税的交易许可证。”国王说。 “陛下,感谢您的恩赐。”曼努埃尔说。 “骑士,您先不要忙着道谢,您可能没有时间休息了,巴雷托总督的信件使我对东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我想委派您前往香料诸岛,甚至有可能的话,想请您前往东方那个富庶的古国,我听说您的父亲曾经到达过那里,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去看看,顺便为我带一些茶叶、丝绸和瓷器。”国王说。 “是的,陛下,我十分愿意为您效劳。”曼努埃尔回答。 “骑士,我是不是又让您的家庭为您担心了,您刚刚回来就又要远航,这真让我感到过意不去。”年轻的国王说。 “陛下,我的父亲如果知道我能够为陛下和国家效力,一定会十分高兴的。”曼努埃尔回答。 “好,骑士,您和您的父亲都是高尚的贵族。这里有一份委任状,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宫廷贴身侍从,并且我授予您男爵的爵位,并恩准您可以随时出入皇宫。”年轻的国王说。 国王将委任状交给何塞,何塞又将委任状交到曼努埃尔手上。 曼努埃尔单腿跪地,“陛下,感谢您的恩赐,我会尽我的全力为陛下和王国效力。” “好,年轻的德·莱昂男爵,您快起来,您可以在家里待上一段时间,先陪陪您的家人,然后再出海,我会等着您从东方回来的好消息,另外请把这封信交给保罗·迪亚士·德·诺瓦伊斯总督。”国王说。 第七章 故人(三) 曼努埃尔给国王行礼,离开皇宫。曼努埃尔一回家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父母,若奥的心情可谓是喜忧参半,一方面他为儿子能够得到国王的赏识和器重感到由衷的高兴,一方面又为曼努埃尔将再次远航感到十分忧虑,若奥每每想到曾经的那些在大海上充满艰难的日子和前往东方的漫长旅程,都为曼努埃尔感到担心。若奥叮嘱曼努埃尔在里斯本的这些日子要前往德·索萨伯爵府邸去看望越来越苍老的伯爵。 两天后,曼努埃尔前往德·索萨伯爵府邸,伯爵虽然已经七十岁了,但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自从听说曼努埃尔从印度返回,德·索萨伯爵就一直等待着这个年轻人的到来。 曼努埃尔走进伯爵的会见室,德·索萨伯爵示意年轻人赶紧坐下,并且热情地握住年轻人的手,可能是因为年龄越来越大的缘故,曼努埃尔忽然觉得伯爵手心的温度不像之前那么炙热了,双手也没有之前那般有力,伯爵的头发全白了,并且皱纹也布满脸庞。 “曼努埃尔,您回来了,航行过程中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伯爵说。 “是的,索萨爷爷,一切还算顺利。”曼努埃尔回答。 “我听说陛下授予您男爵的爵位,这真是个好消息,您的父亲也一定为您高兴。”伯爵说。 “是的,索萨爷爷,国王陛下还委派我前往香料诸岛,我的父亲希望我探望您,并请求您传授给我一些航海的经验。”曼努埃尔说。 “曼努埃尔,您的父亲太客气了,您从印度回来想必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航海经验,您现在也是一名出色的航海家了,我们这些老人的经验已经对您没有任何帮助了,大海已经不再属于我们,而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伯爵回答。 “索萨爷爷,您是我航海上的老师,您的航海经验帮助我度过了在大海上的每个日日夜夜。”曼努埃尔回答。 “曼努埃尔,您这样说令我十分高兴,您一定要给我好好讲讲您在大海上的经历。”伯爵说。 曼努埃尔将他在大海上遇到的一切讲给德·索萨伯爵听,伯爵不时地为曼努埃尔提供一些意见,两个人一直交谈到下午,伯爵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招待年轻的曼努埃尔。晚宴后曼努埃尔向伯爵告别,伯爵交给曼努埃尔一封信,请他带给若奥,并叮嘱年轻人在前往香料诸岛的航海中一定要注意安全,早日平安回来。 曼努埃尔离开伯爵府邸,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到了德·索萨伯爵的衰老,那个健壮的航海家的臂膀已经不再那么有力,步履也不像正直盛年时那样矫健轻捷,但伯爵的那颗心还和大海紧紧联系在一起。 第七章 故人(四) 曼努埃尔回到家,将德·索萨伯爵的信交给若奥,在这封信的内容里,德·索萨伯爵对国王没能够采纳他的建议将若奥招入海军表示遗憾,但伯爵始终相信若奥的心是和国家和皇室连在一起,德·索萨伯爵表示他将会利用一切机会推荐若奥进入皇家海军任职,以拉近若奥和宫廷的距离。伯爵的信真挚而热烈,若奥也从字里行间体会到德·索萨伯爵的良苦用心,若奥对进入海军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看到信的内容,他露出一丝苦笑,此时的他只希望曼努埃尔能够得到皇室和国王的器重。 曼努埃尔在家休整了几个月,一直到一五七五年初才准备出发。在这期间,船队将从印度和非洲运回的黄金、象牙和香辛料换成金币,所有参加这次远航的水手都得到一份丰厚的酬劳,并且可以自愿选择是否参加下次前往东方的航海。经过了漫长的一年多的航行,又得到了巨额的报酬,曼努埃尔的水手们显得十分忠诚,他们表示非常愿意继续留在船队里效力,一起前往东方航行,曼努埃尔也承诺这些水手,在从东方平安返回后,他们将可能得到更多的回报。 费南多在一个月里异常忙碌,他年轻的儿子也快十五岁了,对于一个中年得子又经常远离家的人说,能够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十分宝贵。费南多一面安排水手们忙着整修船只,交易货物,一面尽量多抽出时间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和费南多一样,路易斯和西蒙也尽量利用时间多陪陪他们的家人,通常只有塞西尔和班吉特留在船上,不过他们并不孤独,曼努埃尔经常返回船队,和塞西尔和班吉特聊天,以便了解奥斯曼人和非洲人的生活境况,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了解不同的风土人情。塞西尔和班吉特所说的一切都让年轻的曼努埃尔感到十分惊奇,年轻人时常有种想要亲自前往奥斯曼帝国和非洲内陆的冲动,想要亲眼见见异国的风情和大自然的魅力。 船队终于准备完毕,曼努埃尔向父母亲辞行,独自前往港口,若奥依旧像曼努埃尔第一次远航一样叮嘱他要注意安全,特意告诉年轻人如果他能够前往大明国,要替他去看望郑安,若奥亲自检查了船只、给养和货物,尤其是柠檬汁和淡水是否准备得充足,以免水手们受到败血症的困扰。在确定船队状况良好后,若奥表示他和艾米莉娜不会前往港口给曼努埃尔送行,他会和艾米莉娜在伯爵府邸等着曼努埃尔回来。 曼努埃尔登上旗舰,再度望了望里斯本的大地,命令水手们起航,船队离陆地越来越远,曼努埃尔的心再度悲伤起来,他把自己锁在船长室里,盘算着怎样度过这孤独的漫长时光。 船队的航行还算顺利,进入非洲海域后没有遇到太大麻烦,这次暴风雨似乎也不再侵扰曼努埃尔的船队,天气异常的好。船队首先前往加那利群岛,再南下前往绿角,在圣多美港补给后,前往卢安达。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七章 故人(五) 船队到达卢安达港时,港口和要塞已经修建一新,并且有码头卫兵在守卫。曼努埃尔来到码头,向码头官员说明来意,码头官员表示保罗·迪亚士·德·诺瓦伊斯总督正在卢安达的总督府邸,他会派士兵带曼努埃尔前往总督官邸。 曼努埃尔走进总督府的会见室,看到已经六十五岁的迪亚士总督正坐在那里等他。 曼努埃尔恭敬地给总督行礼,总督示意他坐下。曼努埃尔将国王的信交给仆人,仆人又将信交到总督手上,迪亚士总督拆开信,认真地读完。 “年轻的德·莱昂男爵,非常感谢您给我带来了国王陛下的亲笔信。”迪亚士总督说。 曼努埃尔对迪亚士总督亲近和善的态度所感动,“总督阁下,能为国王陛下和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迪亚士总督点点头,“男爵,您知道,我也刚刚来到这里,士兵们都在忙着修建码头,另外我们找到了一些银矿的线索,不得不说这是个好兆头。” “总督阁下,这对国家和陛下来说一定是个好消息。”曼努埃尔回答。 “是啊,我会给陛下写一封回信,陛下信上说您会先前往印度和马六甲,我会派信使将这封信直接呈给陛下,这一点您不用担心。”迪亚士总督说。 迪亚士总督为曼努埃尔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以欢迎他的到来。丰富的食物让曼努埃尔也吃惊不已,这对一个新建的港口来说确实并不容易。晚宴过后,曼努埃尔向迪亚士总督辞行,返回船队。 第二天清晨,船队从卢安达出发,向着好望角前进。有了上次经过好望角的经验,曼努埃尔镇定冷静了很多,船队在暴风洋流之中平稳地度过了好望角。曼努埃尔也再度用望远镜遥望了一下大陆的景色,他的心再度被大自然的美丽所征服。 船队很快到达索法拉港,曼努埃尔命令水手们在这里做短暂停留,以缓解经历好望角时积攒的不安和压力,同时也可以在此检修船只。在确定一切状况良好后,船队再次出发,沿着非洲东海岸一直向北,经过蒙巴萨港前往摩加迪沙,并由摩加迪沙直接横渡印度洋。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漂泊,曼努埃尔的心也感到一丝疲惫,他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看着无边无际的海洋,正在他对还没有看到陆地感到失望时,了望台的水手告诉他,在他们前面出现了一艘巨型的桨船,并由三艘中型阿拉伯桨船护卫。 曼努埃尔命令水手们加强警备,在用望远镜确定对方的旗帜后,曼努埃尔和费南多一致认为这极有可能是属于莫卧尔帝国皇帝阿克巴的私人宝船,曼努埃尔命令水手们调整航向,尽量避开这支船队。虽然葡萄牙和莫卧尔帝国的关系并不算糟糕,但是对于葡萄牙人来说,莫卧尔帝国也并不算是朋友,虽然阿克巴大帝的父亲胡马雍曾经允许葡萄牙人修建第乌和果阿的城堡,但葡萄牙人却始终对这位皇帝和他的儿子阿克巴心存芥蒂。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七章 故人(六) 避开了阿克巴大帝的宝船,数天后船队平安抵达果阿,靠港后第二天,曼努埃尔前往总督府邸去拜访巴雷托总督。 此时已经是一五七五年下半年,对巴雷托总督来说,这几年在印度的境况并不算好,他没有实现自己的宏愿,巩固葡萄牙在印度和香料诸岛的统治,在和香料诸岛的原住民的战争中葡萄牙军队节节败退,巴雷托总督已经从宫廷中得到消息,国王已经准备派遣梅内塞斯家族的年轻贵族迪奥戈·德·梅内塞斯来接替他的职位。 曼努埃尔的这次拜访并没有引起巴雷托总督的太多兴趣,此时总督已自顾不暇,但他为曼努埃尔开具了在东南亚和香料诸岛的通行证和贸易许可,曼努埃尔在对总督表示感谢后,决定继续向东,前往马六甲。 船队绕过锡兰岛,一直向东前往马六甲,航行还算顺利,船队平安进入马六甲海峡,并在港口靠港。第一次登上马六甲的土地,曼努埃尔感到十分兴奋,从小时候开始费南多就告诉他,这个港口是通往东方神秘古国的必经之地,曼努埃尔和若奥一样,对那个神秘富庶的东方古国充满了兴趣,他想看看那是一个怎样的国家,据说那里所有的人都穿着华美的丝绸,用贵重的银作为钱币。在马六甲的几天里,曼努埃尔参观了城市和教堂,对这里的一切感到惊叹。 几天后,船队准备完毕,曼努埃尔命令再次起航,根据若奥当年前往日本绘制的海图,船队没有经历太大的困难,曼努埃尔的船队首先在一些小岛上登录,向当地的葡萄牙商人打听情况,葡萄牙商人告诉曼努埃尔,现在的葡萄牙商船可以在大明国的澳门停船补给,也可以进行一些小规模的贸易,此时的澳门地区总司令已经由多明戈斯·蒙泰罗接任,他们建议曼努埃尔前往澳门去拜会这位司令。 根据这些葡萄牙商人提供的海图,曼努埃尔的船队一直向北,在澳门成功靠港,曼努埃尔看到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村落,并且拥有三座教堂,一些衣衫朴素的东方人和葡萄牙人混居在一起。在和当地的葡萄牙商人打听后,曼努埃尔才知道蒙泰罗总司令正在自己的船上。 曼努埃尔决定立刻去会见蒙泰罗总司令,以便能够完成国王的使命。在蒙泰罗总司令的船长室里,这位新任的司令向曼努埃尔详细描述了目前在澳门的现状。对葡萄牙商船和军队来说,澳门已经成为了葡萄牙船队的停泊地,并且通过向大明国交纳一定的租金,可以在此地进行贸易,但对葡萄牙人来说依旧要十分小心,大明国人对葡萄牙人仍然并不友好,甚至怀有敌意。蒙泰罗总司令向曼努埃尔表示,希望曼努埃尔给他提供一份国王陛下需要的货物清单,他会想办法将货物置办齐备。曼努埃尔向蒙泰罗总司令表示感谢,总司令希望曼努埃尔在船上耐心等候,并且不要离开澳门,试图进入东方大国的内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七章 故人(七) 曼努埃尔在船上等了几天,突然想起他父亲叮嘱他要去看望郑安的话,便和费南多一起登岸,并请求蒙泰罗总司令为他们寻找一个会中文的向导,蒙泰罗总司令爽快地答应了曼努埃尔的要求。在向导的带领下,曼努埃尔和费南多在澳门多方打听,才知道确实有一个叫郑安的人住在澳门北边的一个小村子里。 曼努埃尔在向导的带领下,前往村子里一间低矮的房子,在敲打了房门后,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他身体瘦削,但十分结实。 曼努埃尔让向导说明了来意,年轻人表示自己的父亲确实叫做郑安,但不能确定是否是曼努埃尔想找的人。年轻人将曼努埃尔一行带进屋子,给曼努埃尔倒上一杯水,看得出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朴素。 快到中午时,曼努埃尔听到外面柴门被打开的声音,年轻人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曼努埃尔也站起身来,看到一个身体健壮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走进小院子,在这个带着斗笠的中年男人后面还跟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人。 费南多看到这个中年男人时,激动地叫了起来,“郑安,真的是您!” 郑安听到费南多的叫声,感到十分惊讶,在这接近二十年的时间里,还没有人用葡萄牙语称呼过他的名字,当他看到费南多的脸时,也惊讶地叫出声来。 “是您,费南多大副!”郑安说。 郑安的葡萄牙语让他的儿子和妻子感到十分惊讶,这对母子睁大了眼睛看着郑安。 费南多快步走了过来,紧紧地和郑安拥抱,两个中年男人老泪纵横。此时曼努埃尔也走了过来,仔细端详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 费南多松开郑安,“郑安,忘了和您介绍,这个年轻人是若奥少爷的儿子,曼努埃尔少爷。” “您说这是若奥少爷的儿子,费南多?”郑安睁大了眼睛。 “是的,想必您就是父亲一直提起的船队的舵手郑安叔叔。”曼努埃尔回答。 “是的,曼努埃尔少爷,您父亲身体还好?”郑安说。 “我父亲的身体十分健康,他非常挂念您,提醒我如果前往澳门一定要去看望您。”曼努埃尔回答。 “您这些年还好,郑安?”费南多说。 “是的,费南多,您看我过的还算不错,我用若奥少爷给我的钱在澳门建了这个小房子,还娶了妻子,并且还有了两个儿子,就像您看到的一样,生活得很幸福。”郑安回答。 “看得出来,郑安,您的手不常握剑了?”费南多说。 听到费南多的话,郑安笑了起来,“我现在的两只手只握锄头,但是我把我握剑的本事都传给了我的两个儿子,郑成、郑福,你们快过来,这是我经常和你们提起的费南多大副。” 郑安的两个儿子走过来,给费南多行礼,并用葡萄牙语向费南多问好,这让费南多十分惊讶。 “郑安,您的两个儿子的葡萄牙语和您说的一样好。”费南多说。 “是啊,在澳门这个地方,会一点葡萄牙语还是有些用处的。”郑安说,“郑成,你拿着钱去集市上买些酒和肉,我要好好招待这两个客人。” 在这段时间里,曼努埃尔、费南多和郑安聊了很多,包括十多年前他们和若奥在一起的经历,曼努埃尔对郑安深表佩服,尤其是听说郑安曾经毫不费力地战胜过蒂亚戈时,曼努埃尔对郑安的剑术感到更加钦佩。 第七章 故人(八) 郑安的妻子为客人们准备了简单的饭菜,虽然并不丰盛但却十分可口,这是曼努埃尔第一次吃东方菜,但却给年轻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经过简单炒制的青菜吃起来十分美味,郑安和两个儿子陪着曼努埃尔和费南多喝了一些酒,曼努埃尔和费南多都表示很难适应这种酒的辣味,这让郑安哈哈大笑。 在几杯过后,郑安突然严肃起来,他看着曼努埃尔,端起酒杯。 “曼努埃尔少爷,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郑安说。 “您说,郑安叔叔,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曼努埃尔回答。 “我想让我的大儿子郑成跟着您,他今年有二十岁了,您知道在我们这个国家是不能够去航海的,但我也不想他和我一样当一辈子农夫,如果您能答应,我想让他上您的船。”郑安说。 曼努埃尔回想起了蒙泰罗总司令和他说的话,这个国家的皇帝一直在遵循祖制,所谓“片板不能下海”,除了若奥和他提起过的郑安讲起的那位叫做郑和的航海家,任何人都不允许私自出海。 曼努埃尔点了点头,“郑安叔叔,只要您的儿子同意,我非常愿意。” 郑安听到曼努埃尔的回答,他让曼努埃尔在拜访时看到的那个年轻人站起身来,“郑成,从现在开始曼努埃尔少爷就是你的船长了,你要向尊重我一样尊重曼努埃尔少爷。” 郑成听到他父亲的话,努力点了点头。 吃过饭后,曼努埃尔和费南多表示要先回到船上,出航前一定会来接郑成,希望郑成好好准备。曼努埃尔让费南多拿出一袋钱,说这是若奥和他的一点心意,让郑安一定要收下。郑安虽然尽力推辞,最终不得不收下了这笔钱。 十多天后,蒙泰罗总司令将曼努埃尔需要的货物送到曼努埃尔的船上,曼努埃尔亲自将货物所需的金钱交付给蒙泰罗总司令,蒙泰罗总司令多次表示这是为国王陛下采购的货物,不能收取任何费用,但在曼努埃尔的一再坚持之下还是收下了货款。 曼努埃尔决定两天后出发,临行前一天他决定和费南多、路易斯和西蒙前往郑安的住处告别,郑安看到老朋友们,感到十分不舍,郑安和费南多三个人一一拥抱。郑成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郑安和自己的妻子还有郑福一直送到门口,郑安的妻子一直擦着眼泪,看得出她对自己儿子的担心。 曼努埃尔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是否也像眼前这个中年女人一样经常担心他的安全,为他掉泪。曼努埃尔请郑安转告他的妻子,船队的每一个人会照顾好郑成,也请他们夫妇放心。曼努埃尔突然归心似箭,他太想念他的父亲和母亲。 回到船队,曼努埃尔命令立刻返航,船队经由马六甲到达果阿,此时已经是一五七六年,印度总督已经由迪奥戈·德·梅内塞斯总督接任。出于礼节,曼努埃尔还是去拜见了一下这位年轻的总督,总督很客气的接见了这个年轻人,并告诉曼努埃尔,根据皇室下达的命令他已经准备将若奥·德·卡斯特罗副王的灵柩迁往葡萄牙安葬。曼努埃尔向总督表示非常愿意担任这次的护卫任务,在听说了曼努埃尔家族和卡斯特罗副王的渊源后,梅内塞斯总督表示同意。 经过了几天的准备,曼努埃尔的船队和运送卡斯特罗副王灵柩的船队同时出航,两支船队前往西非,在摩加迪沙靠港,转道向南,在索法拉靠港后经过好望角前往西非。在卢安达靠港后航向绿角,再向北返回葡萄牙。 船队航行还算顺利,一五七六年底,曼努埃尔和运送卡斯特罗副王灵柩的船队在里斯本靠港,再和负责运送灵柩的船队官员交谈后,曼努埃尔得知卡斯特罗副王的灵柩将会安葬在本菲卡的圣·多明戈斯教堂。曼努埃尔立刻赶回家,一方面告诉他的父母他已经平安返回,另一方告诉他的父亲卡斯特罗副王的灵柩已经运回里斯本安葬。 若奥和艾米莉娜看到自己的儿子平安返回,感到十分欣慰,若奥在听说卡斯特罗副王的灵柩已经返回葡萄牙后,决定在安葬后立刻去看望这位引他为知己的品格高尚的副王阁下。 曼努埃尔决定在家休息一晚,第二天立刻前往皇宫觐见国王。 第八章 被废黜的国王(一) 曼努埃尔向里斯本皇宫的卫兵通报了姓名,皇宫的卫兵对这位国王陛下新近册封的宫廷贴身侍从的名字并不陌生。在仆人的带领下,曼努埃尔被带往国王的会见厅,并被告知请在这里耐心等候,国王陛下将会接见他。 快到中午时,何塞才打开会见室的门,年轻的国王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他依旧像曼努埃尔第一次看见时一样,眼神和神情充满了高傲。等国王落座之后,曼努埃尔恭敬地给国王行礼。 “抱歉,男爵,让您久等了,我在书房和一些贵族讨论远征北非的事情,如您所见,一直要到这么晚才能见您。”国王说。 “陛下,能够得到您的接见是我的荣幸。”曼努埃尔回答。 “您看,男爵,您是我的宫廷侍从官,我十分希望您经常来见我,您平安从东方回来了,这实在太好了。”国王露出一丝微笑。 “陛下,我带来您需要的货物,我已经吩咐我的水手们把货物运到皇宫来。”曼努埃尔回答。 “这太好了,您看我一直忙着处理远征北非的事情,都把这件事情忘了。另外,我收到了来自迪亚士总督的信,他对您也是赞赏有加,这让我感到十分高兴。”年轻的国王说。 “陛下,能够得到迪亚士总督的夸奖我感到受宠若惊。”曼努埃尔回答得谦恭有礼。 “男爵,我想让您给我好好讲一讲东方的事情,想必您从香料诸岛回来时已经得知了,我们在特尔纳特岛打了败仗,并且几乎完全失去了对该岛的控制权,巴雷托总督要负起责任,我会撤换他。”年轻的国王说。 “是的,陛下,我听说了这个消息,这真让人感到遗憾。”曼努埃尔回答。 “是的,男爵,这让我感到无比愤怒,香料诸岛和东方对我们极为重要,我们的国家需要从印度和香料诸岛运来的大笔货物,以充实国库。”年轻的国王说,“男爵,您把您的所见所闻讲给我听,让我也了解一下目前东方的局势。” 曼努埃尔丝毫不敢隐瞒,把他在东方看到的一切讲给年轻的国王听,从印度阿克巴大帝的宝船,再到香料贸易,最后提到了葡萄牙在澳门的定居和殖民,国王在听的过程中不住的点头。在听完曼努埃尔的讲述后,国王开口说话。 “说实话,男爵,我们的宫廷贵族中再也没有像弗朗西斯科·德·阿尔梅达副王、阿方索·德·阿尔布克尔克总督那样伟大的征服者,甚至没有像瓦斯科·达·伽马副王和若奥·德·卡斯特罗副王那样伟大的统治者,这让我感到十分遗憾和忧虑,我们的国家在大海上的霸权在不断地削弱,在东方的利益受到了损害。”年轻的国王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命令德·梅内塞斯总督将德·卡斯特罗副王的灵柩运回里斯本,就是希望德·卡斯特罗副王伟大的精神能够激励宫廷的贵族们,为国家和皇室建功立业。” 第八章 被废黜的国王(二) “陛下,德·卡斯特罗副王是国家最伟大的总督和航海家,我从小时候就从我的父亲那里得知了德·卡斯特罗副王在印度的丰功伟绩,我一直把副王阁下作为我的榜样。”曼努埃尔回答。 “男爵,我从何塞那里得知,在先皇我的祖父唐·若昂三世陛下时,您的父亲和德·卡斯特罗副王就颇有渊源,您的父亲多次得到副王的推荐,并有幸为王室陛下工作。”年轻的国王说。 “是的,陛下,我曾经听我的父亲提起过这件事,我的父亲对唐·若昂三世陛下对他的恩宠十分感激。”曼努埃尔回答。 “啊,男爵,我突然想起了一封推荐信,这封信来自已经退休的德·索萨伯爵,他向我推荐您的父亲进入皇家海军任职,请您回去转告德·莱昂伯爵,我会永远记着您的家族对皇室的忠诚,另外我会在合适的时间征召伯爵进入海军,请伯爵不要太过灰心沮丧。您顺便告诉伯爵,国家需要年轻的贵族为王室效力,我会重用您,年轻的德·莱昂男爵,请他放心。”年轻的国王说。 “陛下,感谢您的恩宠,我替父亲向您表示由衷的感谢。”曼努埃尔跪下身来,向国王陛下行礼。 “好了,男爵,您起来,我批准您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在家休息,不必再出航奔波,您可以好好在家里陪伴您的父母亲,在需要时我会派仆人前往您的府邸找您,另外我十分希望您能够经常进宫来陪伴我。”年轻的国王说。 “是的,陛下,我非常愿意。”曼努埃尔说。 “好,男爵,您退下,您知道我还有如山的政务要处理。”年轻的国王说。 曼努埃尔给国王行礼,缓慢的退到门口,这时年轻的国王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 “男爵,我有个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年轻的国王说。 曼努埃尔停住了脚步,向国王再次行礼。 “三天后,会有一艘商船在里斯本靠港,这艘商船会挂着一面红色的镶着金边的旗帜,这艘船上有一位尊贵的客人,您要秘密的把他带来见我。”年轻的国王说。 “是的,陛下。”曼努埃尔回答。 “男爵,您要记住,要像对待一位国王一样对待这位客人,不能有任何怠慢。”国王继续说。 “陛下,我会牢记于心。”曼努埃尔回答。 国王摆了摆手,示意曼努埃尔退下,年轻人离开皇宫返回家。年轻人把国王对他说的话一字一句讲给他的父亲听,若奥对国王说的话感到十分感动,并告诉曼努埃尔要忠诚于王室,要尽心尽力为国家和国王效力。 三天后的清晨,曼努埃尔备好马车,亲自前往港口等待,迎着晨曦,一艘商船缓慢进入里斯本的泊锚地,镶金边的鲜红旗帜在风中飞舞,船上的人转乘小船,向着港口而来。 商船上的人登上陆地,为首的人身材高大,用黑布蒙面,身着黑色的阿拉伯黑袍,头戴着黑色圆帽,身后跟着两个健壮的仆人。 第八章 被废黜的国王(三) 曼努埃尔迎了上去,毕恭毕敬的行礼,“尊贵的阁下,我是国王陛下的特使,来迎接您前往王宫。” 蒙面的人没有回话,只点头致意,然后在曼努埃尔的带领下坐进马车,两个仆人骑上备好的马匹,在曼努埃尔的带领下前往王宫。 马车一路在清晨的里斯本街道上疾驰,扬起的尘埃引起了为数不多的行人的注意,马车转到王宫的侧门,等候的国王的仆人示意蒙面人的仆人在王宫外等候,蒙面人向两个仆人点了点头,独自和曼努埃尔在仆人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进入国王的会议室,年轻的国王正意气风发的坐在椅子上,一位翻译侍立在侧,曼努埃尔恭敬的向国王行礼。 “您来了,我的尊贵的客人,我一直在等您从摩洛哥来。”年轻的国王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蒙面人摘下面罩,露出长满大胡子的脸,曼努埃尔虽然已经预料到这是一位来自北非的客人,但是见到这张愁容满面又阴森可怖的脸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葡萄牙的国王陛下,您邀请我前来,我听从您的吩咐。”摩洛哥人回答。 “我的尊贵的客人,一路上还顺利,您身边的这位年轻的男爵对您没有失礼?”国王问。 “是的,葡萄牙的国王陛下,这位年轻的贵族对我十分尊敬,这让我看到了葡萄牙贵族的高贵品质。”摩洛哥人回答。 “男爵,您过来站在我的旁边充当记录员,要牢牢的记下我和这位尊贵客人的谈话内容。”国王说。 曼努埃尔慢慢走到国王身边,国王低声向着年轻人说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被废黜的摩洛哥的国王穆泰瓦基勒,也就是阿布·阿布杜拉·默罕默德二世。” 国王用锐利的眼睛瞟了一下翻译,翻译打了个冷战,没有说话,国王这等轻蔑的语气肯定会让摩洛哥人感到不快,因此他没有翻译这句话。 曼努埃尔瞪大了眼睛,他虽然听说过摩洛哥的消息,奥斯曼帝国扶持阿卜德·马利克,也就是眼前这位被废黜的国王的叔叔为新的摩洛哥国王,然后派遣重兵护送新王登基,推翻了穆泰瓦基勒的统治,被废黜的穆泰瓦基勒开始了流亡生涯。 “尊贵的客人,您过的还好?”年轻的国王转向摩洛哥人,开口说话。 “是的,葡萄牙的国王陛下,我很感激您的帮助,我希望能报答您的好意。”被废黜的国王回答。 “尊贵的客人,您应该知道,葡萄牙王国希望与摩洛哥建立长期稳定的贸易关系,王国可以派遣驻军保护您和您王室的安全。”年轻的国王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被废黜的国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葡萄牙国王陛下,我是否可以认为您刚才对我做出了一个承诺。” 年轻的国王露出傲慢的神色,“是的,尊贵的客人,我可以说的更明确些,葡萄牙王国和我本人,都希望帮助您复国,重新夺回本属于您的王位。” 第八章 被废黜的国王(四) 被废黜的国王眼睛里闪出一丝亮光,“葡萄牙国王陛下,您这样说让我十分感动。” 年轻的国王用锐利的眼睛看着摩洛哥人,“尊贵的客人,相应的我需要您要给整个葡萄牙王国一个承诺。” 被废黜的国王再次露出一丝苦笑,“国王陛下,您说,只要我能做到。” “好,那我就开诚布公,尊贵的客人,如果葡萄牙王国帮助您夺回王位,您要发誓摩洛哥成为葡萄牙的属国,开放所有摩洛哥的北非良港给葡萄牙舰队停泊,王国会派遣驻军帮助您维持港口的贸易和秩序,以防止奥斯曼人的侵略和袭扰。”年轻的国王说。 被废黜的国王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国王陛下,您这样的条件是否太苛刻了?” 年轻的国王露出轻蔑的神色,“您不用着急回答我,您可以好好考虑,葡萄牙王国和我本人有的是时间,但我要提醒您,在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哪个王国愿意帮助一位被废黜的国王与强大的奥斯曼人为敌,愿意出钱出兵,在北非恶劣的环境和天气下帮助一位毫不相干的异教国王重回王座。我知道这样说也许刺伤了您,但这就是现实。” 被废黜的国王被年轻的国王直率的态度所激怒,他因为愤怒和失望脸色变得惨白,浑身颤抖,过了好一阵才慢慢平静下来。 年轻的国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侧过脸看着曼努埃尔,露出得意的神情,低声对年轻人说,“男爵,您看,我们的客人看来已经接受现实了。” 被废黜的国王面如死灰,他缓慢的开口说话,“陛下,我答应您的一切要求,只希望您尽快出兵,帮助我击败奥斯曼人,重新夺回王位。” 年轻的国王露出称心如意的笑容,“尊贵的客人,我很高兴我们能够达成一致,我相信您也要准备这场战争,葡萄牙王国会给予您一切帮助。稍后我会拟出一份正式协议签署,我在王宫准备了丰盛的宴会来欢迎您,我的摩洛哥国王。” 被废黜的国王不情愿的向年轻的国王道谢,然后在仆人的带领下前往宴会厅,年轻的国王也站起身来,得意洋洋的向着宴会厅走去。 曼努埃尔将记录的谈话整理好,放在国王的办公桌上,然后向年轻的国王的背影行礼,缓慢的退了出去。 曼努埃尔在里斯本休养了三个月,他大概半个月进宫一次去觐见年轻的国王,但每次年轻的国王都显得不太快乐,国王告诉曼努埃尔,北非的摩洛哥人组建了新的亲奥斯曼帝国的政府,这让他感到十分忧虑。 到了一五七七年四月,年轻的国王突然派仆人前往曼努埃尔的家,通知曼努埃尔即刻前往皇宫,国王要接见他,曼努埃尔急忙收拾好一切,赶往皇宫。 曼努埃尔进入国王会见室时国王正在不停地踱步,看到曼努埃尔进来,国王才停下来,他看着年轻的曼努埃尔。 第八章 被废黜的国王(五) “男爵,您又要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了,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年轻的国王说。 “陛下,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曼努埃尔说。 年轻的国王对曼努埃尔的回答表示满意,他点了点头,露出笑容,“男爵,我必须委派您前往阿尔及尔,您知道目前那里还是土耳其人的领地,这次行动将非常危险。” “陛下,我会全力完成您的任务。”曼努埃尔说。 “好,男爵,您知道皇室一直在筹划着进攻北非,并且暗中支持摩洛哥被废除的苏丹阿布·阿布杜拉·默罕默德二世,您应该记得,我秘密接见过他。为了更好的获得在北非和阿尔及尔土耳其人的情报,皇室买通了一个巴巴里人,让他在北非收集情报并将情报送往休达。但最近皇室得到消息,这个人又再次投靠了土耳其人,并且得到了奥斯曼帝国海军司令乌尔齐·阿里的庇护,躲藏在阿尔及尔。这个巴巴里人知道一些有关于我们远征的计划,很可能已经透露了土耳其人,为了避免给皇室和国家带来更多的麻烦,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前往阿尔及尔,替我抓住这个人,避免给王国造成更大的损失。”年轻的国王说。 “陛下,请您放心。”曼努埃尔说。 “男爵,您知道,前往阿尔及尔十分危险,您务必要小心,另外您要先前往休达,我这里有一封给曼努埃尔·德·梅内萨斯总督的信,他会告诉您这个人的具体情况。”年轻的国王说。 “是的,陛下。”曼努埃尔说。 曼努埃尔离开皇宫,回到家,将这一切讲给他的父亲,若奥再度表示了他的担心,此时的阿尔及尔已经不再是海雷丁家族的天下,若奥也只是在数年前哈桑给他的写的信中的只言片语了解乌尔齐·阿里这个人。父子两人不得不再次将塞西尔找来商量,塞西尔本来明确表示他不会做任何危害奥斯曼帝国的事情,但听说这个人曾经做过土耳其人的叛徒时,他才勉强答应,但是塞西尔也表示,他不能保证目前海雷丁家族的名号在阿尔及尔是否管用,因为乌尔齐·阿里这个人十分狡猾,让人难以捉摸。相比于若奥的担心,曼努埃尔倒还显得信心十足,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并带好了海雷丁家的金牌和哈桑的手书,决定前往阿尔及尔。 为了避人耳目,曼努埃尔只带了一艘船前往阿尔及尔,西蒙因为担心曼努埃尔的安全也上了这艘船,剩余的船只暂时交给路易斯打理。曼努埃尔的卡拉克帆船从里斯本出发,先前往休达拜见曼努埃尔·德·梅内塞斯总督,德·梅内塞斯总督已经是第二次出任休达总督一职,他热情地接见了曼努埃尔,并告诉他掌握地有关于这个巴巴里人的一切情报。 曼努埃尔从休达出发,换上了海雷丁家和奥斯曼帝国的旗帜,进入阿尔及尔海域后,他们并没有受到过多阻拦,塞西尔充当了这艘船的船长,他们伪装成一艘奥斯曼商船停泊在阿尔及尔港。 第八章 被废黜的国王(六) 曼努埃尔一行进入阿尔及尔港,这是他第一次登上这个由海雷丁家族建造的大型港口,虽然塞西尔一再要求带着包头巾并且蒙面的曼努埃尔一行人要十分小心,但这个年轻人对这个新奇的港口依然忍不住左顾右盼,这是他第一次登上奥斯曼帝国的土地,除了塞西尔外第一次看到长相各异的土耳其人,看到具有土耳其风情的建筑和清真寺。眼前的一切都让曼努埃尔感到十分新奇,但当经过一个市场时,曼努埃尔对这个奇特城市的看法有了彻底的改观。在市场正面的一个高台上,站着几个衣衫褴褛的白种人,塞西尔示意曼努埃尔一行人赶快离开,但是曼努埃尔似乎被吸引了一般驻足观看,就像是葡萄牙人贩卖黑人奴隶一样,这里白种人也被土耳其人当作奴隶来贩卖,看到高台上白种男人和女人那绝望的眼神,曼努埃尔几次都想拔剑相助,但都被费南多和塞西尔紧紧拉住。费南多告诉年轻人,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什么也做不了,曼努埃尔几次握紧了拳头,咬住嘴唇,他对这一切感到愤怒。 塞西尔通过阿尔及尔官方的一些朋友打听到了这个叫做赛义德的人住处,并带着曼努埃尔前往这个巴巴里人的家。 当赛义德打开门时,感到了一丝疑惑,但当他看到曼努埃尔摘下蒙面和包头巾时,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在他企图挣扎逃脱时,费南多已经用手枪顶在了他的腰间,并让塞西尔告诫这个巴巴里人,不要大声叫喊,也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塞西尔和曼努埃尔走在这个巴巴里人的两侧,费南多走在他的后面,将手枪藏在阿拉伯长袍里,顶住赛义德的身体。 四个人缓慢地在街上走着,他们尽量避开城市里的卫队,但是当他们转过一个转角时,迎面走过来一支土耳其人的卫兵。费南多用手枪再次顶了顶赛义德,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当卫兵经过他们身边时,赛义德突然大喊了起来,告诉卫兵他被一些伊比利亚人抓住了,这引起了这队卫兵的注意,十几个土耳其卫兵拔出弯刀将曼努埃尔一行人包围起来,一个为首的看似军官的人走了过来。 这个军官走到曼努埃尔一行人面前,“这位先生,您说您被伊比利亚人抓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赛义德再次大喊起来,他向卫队表示这些人都是敌人。 塞西尔走到这个军官面前,挡在军官和赛义德的前面,拿出海雷丁家族的金牌。 “军官大人,我是海雷丁家的副官塞西尔·赛丁,我奉海雷丁家族之命将这个叛徒送往伊斯坦布尔接受审判。”塞西尔说。 “好,赛丁先生,我看得出您是土耳其人,并且海雷丁家族的金牌也说明了这一点,但是刚才这位先生说到一些伊比利亚人,我想请您的两个同伴摘下蒙面和包头巾。”这个军官说。 “军官大人,我想您这样做冒犯了海雷丁家族。”塞西尔说。 第八章 被废黜的国王(七) 这个军官犹豫了一下,“好,赛丁先生,既然您拒绝,我也没有强迫您的权利,但是这位先生我认识,他受到乌尔齐·阿里·帕夏总督大人的庇护,我只能把您和您的这些人包括这位先生一起交给总督大人,在见到总督大人前,请你们不要做让我为难的事。”这个年轻的军官向他的卫兵打了个手势,卫兵将曼努埃尔一行围了起来。 曼努埃尔本来想拔剑反抗,但是塞西尔用眼神制止了他,曼努埃尔对这一切感到十分沮丧,相反赛义德十分高兴,曼努埃尔一行人被卫兵押着前往总督府邸。 经过卫兵的通报,曼努埃尔一行人进入总督府邸的会见室,乌尔齐·阿里·帕夏正在那里等待,这个土耳其人表情严酷,双眼放射出狼一样的光芒,似乎想要把眼前的这些人撕碎一般。曼努埃尔第一次见到这个在勒班托海战中声名显赫的土耳其人,乌尔齐·阿里现年五十八岁,是奥斯曼帝国海军司令及阿尔及尔总督,曼努埃尔只是听说这位土耳其人作战勇猛并且十分狡猾,曾经在勒班托海战中击溃了联军并成功逃脱。 赛义德一进入会见室就开始了他的控诉,喋喋不休,在控诉的内容结束后,乌尔齐·阿里·帕夏用一个凶狠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他转过头来看着塞西尔。 “塞西尔·赛丁,哈桑·海雷丁·帕夏的副官,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乌尔齐露出傲慢的神情。 乌尔齐的话让整个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但是塞西尔明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总督大人,从勒班托海战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塞西尔回答。 “我为失去哈桑·海雷丁·帕夏这个朋友感到十分遗憾,见到您很高兴,塞西尔,让您那两个伊比利亚人把蒙面摘下来。”乌尔齐说。 曼努埃尔对乌尔齐的话大吃一惊,他对这个狡猾的土耳其人的洞察力感到十分错愕,同样惊讶的还有塞西尔,听到乌尔齐的话,他极力思索着应对的方案。 乌尔齐好像看穿了塞西尔想的一切一样,“好了,塞西尔,怎么处置这些伊比利亚人之后再说,这些伊比利亚人总不会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来。” 曼努埃尔拿下蒙面,露出他那英俊的面庞。 “大人,我这里有哈桑·海雷丁·帕夏大人的金牌和手书。”塞西尔急忙说。 乌尔齐示意卫兵把两件东西拿上来,他看了看金牌的背面,背面用土耳其语刻着“持有此金牌的人受到海雷丁家族的庇护和授权,可以在阿尔及尔进行任何事务”。而在哈桑的手书里只有简短的两行字,“持有此手书的人是海雷丁家世代的朋友,请阿尔及尔总督给予持有手书的人所有需要的帮助”。 乌尔齐看到这两件东西,摇了摇头,“塞西尔,您应该知道,我虽然和哈桑·海雷丁·帕夏大人是好友,但我依旧不能帮助我们的敌人,您最好和您的那些伊比利亚人老实交代,您们来阿尔及尔究竟要做些什么?” 第八章 被废黜的国王(八) “大人,我们只是带走这个叫做赛义德的人,他是土耳其人的叛徒,同时他又背叛了他现在的主人。”塞西尔说。 “这一切我都知道,这个人受到我的保护,谁也不能轻易带走他。”乌尔齐目露凶光。 “大人,请您考虑哈桑·海雷丁·帕夏大人带给您的两件东西。”塞西尔说。 听到哈桑·海雷丁·帕夏的名字,乌尔齐又犹豫了一下,他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好,塞西尔,我同意您说的,看在伟大的巴巴罗萨·海雷丁·帕夏所建立的家族的名誉,您把这个人带走,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您再带着伊比利亚人进入阿尔及尔,我一定会要您的命。” “谢谢,大人,我们马上离开。”塞西尔向总督行礼,接过金牌和手书,急匆匆地押着他们的犯人离开了总督府。 直到返回船上曼努埃尔才松了口气,他命令扬帆出港,船刚刚驶出港口不远,了望台的水手就大声发出警报,三艘阿拉伯桨船从阿尔及尔驶出,向着他们疾驰而来。 曼努埃尔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看着他们的后方,确实有三艘挂着奥斯曼帝国旗帜的阿拉伯桨船向他们驶来。 塞西尔也看到了这一切,他走了过来,“船长,看来乌尔齐·阿里·帕夏反悔了,您要万分小心。” 曼努埃尔命令船员们做好战斗准备,推出为数不多的大炮,一边扬起满帆向着直布罗陀海峡疾驰,但他们很快还是被阿拉伯人追上了,三艘船逐渐靠近了他们,并向他们开炮警告命令他们立刻停船,曼努埃尔一边指挥水手们开炮还击,一边继续航行。 驶出阿尔及尔海域后,了望台的水手大声警告,在对面又出现了三艘挂着奥斯曼帝国旗帜的帆船。曼努埃尔感到十分棘手,他已经几乎被三艘阿拉伯桨船包围,如果前方海域再被封死,他们将难以逃脱,年轻人极力保持镇定,向着前面三艘帆船驶去。 当船靠近前面的三艘帆船时,三艘帆船同时开炮,曼努埃尔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但是当他用望远镜确认对方开炮的方向时,他惊讶地发现,那三艘帆船正向着阿拉伯桨船开炮,而船上已经换成了葡萄牙的国旗。 费南多用望远镜仔细辨认之后,告诉曼努埃尔他确定那是路易斯和他们自己的三艘船。土耳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十分狼狈,只得向着阿尔及尔退去。 曼努埃尔命令旗手向路易斯发信号,共同返回里斯本,路易斯的三艘船率先进入港口,曼努埃尔的船随后靠港,曼努埃尔走上码头,看到路易斯正站在码头上等他。 曼努埃尔快步走到路易斯的面前,“路易斯叔叔,谢谢,如果没有您,我想我已经被土耳其人抓住了。” 路易斯露出笑容,“曼努埃尔少爷,您不必谢我,在您出航后,伯爵找到我,希望我率领船队前往阿尔及尔附近海域接应您,幸亏有伯爵的提醒,我才能及时赶到。” 第八章 被废黜的国王(九) 曼努埃尔对他父亲谨慎周到的安排感到十分感动,他用力点了点头。 这时,塞西尔和费南多押着他们的俘虏走上码头,费南多也迎了上来,“路易斯,您出现的太及时了,再晚一步我们就成了土耳其人的俘虏。” “是啊,费南多,如果不是伯爵提醒,您和曼努埃尔少爷的处境就危险了。”路易斯说。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曼努埃尔命令四个水手押着赛义德前往王宫,到达皇宫后将这个巴巴里人交给卫兵,唐·塞巴斯蒂昂一世听说曼努埃尔抓住赛义德的消息异常兴奋,他让仆人立刻带曼努埃尔去会见厅见他。 曼努埃尔走进会见厅,看到国王一脸兴奋,年轻人依旧保持着谦恭的态度,向国王行礼。 “男爵,您没有辜负我对您的希望,您确实是个十分优秀的贵族,只要交给您的事情总能让我放心。”年轻的国王说。 “陛下,您过奖了,为您和国家效力我感到非常自豪。”曼努埃尔回答。 “男爵,您在阿尔及尔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国王说。 “陛下,遇到了一些麻烦,好在我的船队及时出现,才击退了追击我们的奥斯曼海军。”曼努埃尔回答。 国王听到曼努埃尔的话,皱了一下眉头,“看到您平安回来,这真令人高兴。” “是的,陛下,还算是有惊无险。”曼努埃尔回答。 “男爵,非常感谢您为我和国家做的一切,您回去,我会记着您的功劳,在这段时间里,您除了进宫来见我,哪里也不要去,您知道我正在准备对摩洛哥的远征,您作为我的近卫官也将成为这支军队的一员,您要随时让我能够找到您。”国王说。 “陛下,我保证会随时待命。”曼努埃尔说。 曼努埃尔此后几个月一直待在家里,他随时在等候国王的征召,并且看着葡萄牙军队不断地在里斯本集结,看来年轻的国王将会对摩洛哥采取大的军事行动。 到一五七七年底,国王的军队已经超过一万人,船只也达到了惊人的四百多艘,整个国家都在谈论即将进行的这场对北非的战争。埃乌拉公爵红衣主教对这次战争表达了忧虑和担心,但这个老人什么也做不了,年轻的国王已经将红衣主教彻底排除在这次战争之外,而红衣主教本人也无力劝阻年轻的国王取消这次疯狂的行动。红衣主教恩里克就这样度过了难熬的一五七七年,直到年底,他从宫里得到消息,老仆人何塞死了。 何塞也和红衣主教一样,不停地劝说年轻的国王不要进行这次远征,但年轻的国王对这位他的祖父给他留下的老仆人的话并不感兴趣,直到一五七七年下半年,何塞的病越来越重,国王在何塞生病期间去看望过这个老人几次。何塞用他布满皱纹干瘪无力的手几次拉住国王,试图最后劝说这位年轻的君主不要前往北非,每次年轻的国王都会说些令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安心的话,但一离开老人的住所,国王就会把刚才说的话抛诸脑后。红衣主教恩里克对何塞的死感到十分惋惜,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何塞是唯一一位对年轻国王还能够产生影响的仆人,也是先王唐·若昂三世与年轻的国王的唯一纽带。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对年轻国王提起唐·若昂三世临终前说的话,也不再有人能够随时告诉红衣主教宫廷里年轻国王那个的一切。 第八章 被废黜的国王(十) 若奥对国王即将进行的这次远征也感到十分忧虑,但他也同样毫无办法,国王虽然口头承诺将会重用他,但是此时的年轻国王正沉浸在即将征服北非的情绪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而他的儿子曼努埃尔,也不可能对国王产生任何的影响。若奥曾经几次想请曼努埃尔在进宫觐见国王时劝说国王,但又怕这样会引起国王的反感,影响曼努埃尔的前途,每次想到自己的儿子,若奥都显得犹豫不决,他几次前往德·卡斯特罗副王的墓前,希望在沉思中得到答案。 进入一五七八年,曼努埃尔再一次进宫觐见中面见了国王,唐·塞巴斯蒂昂一世高兴地告诉曼努埃尔,他找到一个前往北非的向导,英国人托马斯·斯塔基,而皇室也正在法国和意大利招募雇佣兵,同时他已经派遣使者前往联络阿布·阿布杜拉·默罕默德二世,并承诺征服奥斯曼军队后就可以帮助他恢复王位。在这次交谈中,年轻的国王表现得信心满满,似乎征服北非和摩洛哥已经唾手可得,曼努埃尔依旧保持了谨慎的态度,他尽量不发表意见,必要时会对国王所做的一切表示赞同。新的一年开始整个葡萄牙都笼罩在即将征服北非的慷慨激昂的情绪里,这让年轻人也感到一丝忧虑,他曾经几次向他的父亲谈论起这次战争,但他明显能够感觉到他的父亲欲言又止。 这几年对于西班牙国王唐·菲利普二世来说也并不好过,一五七六年路易斯·德·祖尼亚·雷奎森斯总督去世了,这位总督生前为了维护西班牙在低地国家的统治可谓是殚精竭虑,但即便这位总督再优秀,也很难将不可能变成现实。雷奎森斯总督去世后,布鲁塞尔爆发了起义,低地国家的贸易中心安特卫普也爆发了暴乱,这一切沉重地打击了西班牙在低地国家的统治,菲利普二世不得不任命唐·胡安为新任总督,唐·胡安以自己卓越的政治魅力和果决的军事能力,才得以勉强稳定住低地国家的形势。另外一方面,弗朗西斯科·德雷克终于不再骚扰新大陆,这位英国海盗被伊丽莎白女王派往爱尔兰并一直待到一五七七年,从这一年开始西班牙国王的好运又走到了尽头,这位英国海盗即将再次出海,这次他的目的地仍然是新大陆。 若奥多次前往德·索萨伯爵府邸,看得出伯爵的身体也大不如前,德·索萨伯爵对国家也充满了担忧,但他也无能为力。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快五十岁的若奥经常独自站在书房的阳台上,遥望着天空和海的尽头,试图寻找出答案。大海和天空依旧是澄清蔚蓝,但若奥的心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若奥似乎有预感,一场如同暴风雨一般的灾难已经逼近葡萄牙,但他却毫无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若奥的话越来越少了,他时常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一整天一言不发,只是凝视着窗外。 第九章 三王之战(一) 一五七八年上半年,葡萄牙就像一架停不下来的战争机器,推动着沉重的车轮不断前进。阿布·阿布杜拉·默罕默德二世再次亲自前往葡萄牙请求尽快得到年轻的国王唐·塞巴斯蒂昂一世的帮助,年轻的国王亲切地接见了他,并且请他去观看了正在集结的军队和船只,阿布·阿布杜拉·默罕默德二世也表示,他会在摩洛哥组织一支军队以协助年轻的国王征服摩洛哥,在帮助他夺回王位后,他将按照之前缔结的协议,准许葡萄牙在摩洛哥驻军以及进行贸易活动。阿布·阿布杜拉·默罕默德二世的拜访更加坚定了年轻的国王的信心,他催促负责征召军队的大臣加快行动,做好远征的准备。 六月份,国王的军队终于集结完毕,在这之前年轻的国王召见了曼努埃尔,让他作为国王的近卫军官参加这次远征,曼努埃尔接受了国王的命令,并且请求将自己的船队加入到运送士兵的远征船队当中,这让年轻的国王十分满意。 年轻的国王几乎用尽了宫廷和王国的所有财富,组建了一只两万三千人的庞大军队,这其中包括来自弗兰德、低地国家和意大利的雇佣兵,五百只船队已经在葡萄牙拉各斯港整装待发,准备将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运动到摩洛哥。这次远征几乎包括了葡萄牙所有的大贵族们,包括达·伽马家族、德·诺罗尼亚家族、德·梅内塞斯家族、德·安德拉德家族、德·索萨家族以及世代为宫廷效力的航海家们。 年轻的国王六月下旬在拉各斯的圣玛丽亚教堂进行了战前演说,这个年轻的君主身穿银色的铠甲,慷慨激昂地激励着他的贵族和士兵,六月二十四号,远征军从拉各斯港出发,前往北非摩洛哥的阿尔西岸,国王命令大军在此扎营,等待阿布·阿布杜拉·默罕默德二世的军队到来。 在这期间国王和宫廷的大贵族们进行了几次军事会议,宫廷一些声名显赫的贵族向国王提议军队应该谨慎前进,但年轻的国王似乎对这次战争胸有成竹,在托马斯·斯塔基的一再劝说下,国王决定在阿布·阿布杜拉·默罕默德二世的军队到来后,率领大军长驱直入。阿布·阿布杜拉·默罕默德二世的军队如约而至,这位被废除的苏丹带来六千近卫士兵,这更坚定了年轻国王的信心,他没有采纳一些在北非征战多年的老将军的意见,决定率领军队长驱直入穿过沙漠深入摩洛哥的腹地,攻占阿尔卡塞尔·吉比尔要塞,年轻的国王任命卡明尼亚公爵米格尔·德·梅内塞斯为舰队总司令,负责远征舰队的一切事务。 第九章 三王之战(二) 国王带领着宫廷的贵族和将军们和约两万五千的军队从阿尔西拉出发,准备强渡马哈赞河,在这期间年轻的国王经历了几次战斗,数次击退了摩洛哥军队,每次阿尔·马利克一世苏丹的军队几乎是一触即溃,这令年轻的国王十分得意,乐观的情绪也在军队中蔓延,似乎胜利就在眼前。在靠近河岸时,第一次有糟糕的消息传来,作为先遣队度过马哈赞河的托马斯·斯塔基被大炮击中,已经身亡,这令葡萄牙军队蒙上了一层阴影。葡萄牙方面的几位将军力劝年轻的国王再次考虑这个冒险渡河的计划,很显然摩尔人和阿尔·马利克一世苏丹可能已有准备,摩洛哥军队的一再败退也许是苏丹诱敌深入的阴谋,但年轻的国王却对此不以为意,他认为一定是斯塔基过于轻敌才中了敌人的埋伏,并命令部队按照原计划度过马哈赞河在河对岸扎营。 八月二日的夜晚来临了,身在里斯本的若奥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下床走到窗户旁边,看着漆黑的夜空。艾米莉娜从睡梦中醒来,她静静地坐起身来,走到若奥的身边。 “伯爵,您怎么了?”艾米莉娜问道。 “艾米莉娜,我梦到国王前进的路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若奥叹了口气,抬起头,“在我眼中,这夜空似乎是血红色。” “伯爵,我想这也许不是个好兆头。”艾米莉娜说,“虽然有我们的忠诚的伙伴陪伴,我仍然很担心年轻的曼努埃尔。” 若奥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依旧仰望着黑色的夜空,在他的眼中,血红色的月亮正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八月三日,葡萄牙军队在国王的带领下度过了马哈赞河,阿尔卡塞尔·吉比尔要塞就在他们的面前,国王显得异常轻松,他又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计划在八月四号开始进攻,因为他已经得到消息,阿尔·马利克一世苏丹此时已经身染重病,根本不可能指挥战斗。 曼努埃尔在煎熬和等待中度过了这一晚,费南多和西蒙陪在年轻人的身边,谁也不能预料明天的战斗会发生什么,这样的战斗让曼努埃尔感到十分紧张。 清晨来临了,国王命令部队集结,唐·塞巴斯蒂昂一世身穿的银色铠甲,威风凛凛地站在队伍的前面,葡萄牙军队摆出大方阵迎敌。摩尔人此时也开始集结,令葡萄牙军队吃惊的是,阿尔·马利克一世苏丹正站在不远的沙丘上指挥着他的军队,这似乎击碎了苏丹病重的传言。曼努埃尔一步也不肯离开国王,他在国王的身后,而费南多和西蒙紧跟着他。 国王命令率先开炮,三十六门大炮同时发射,而摩尔人也开始开炮还击。阿尔·马利克一世苏丹拔出马刀,命令他的骑兵向着葡萄牙的方阵猛冲过来。 “先生们,开枪还击,消灭这些摩尔人。”年轻的国王大声喊着。 第九章 三王之战(三) 方阵的盾牌兵打开防御阵地,由火枪兵开枪射击,一阵枪响过后,冲在最前面的一些摩尔骑兵纷纷被射中摔下马来,但是后面的摩尔骑兵趁着葡萄牙军队装弹的空当,已经冲到了葡萄牙军队的面前,摩尔人挥舞着马刀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向着葡萄牙军队的中路突进。 “先生们,拔刀。”年轻的国王抽出马刀,向前一指。 葡萄牙的骑兵们手持着长矛和马刀向着摩尔人的骑兵冲了过去,双方开始一场混战,两方的骑兵僵持不下,年轻的国王大声的呼喊着策马鼓舞着士气,曼努埃尔则紧紧地跟在国王的身后。 在一阵混战过后,国王得到了一个令他感到十分担忧的消息,军队的左翼和右翼遭到了摩尔人的进攻,摩尔人的步兵正猛烈地冲击着方阵的左右两翼。在三个方向的夹攻下,葡萄牙的方阵已经开始瓦解,士兵也已经开始了败退,首先的崩溃来自于低地国家和意大利的雇佣兵,雇佣兵们开始向着己方阵地奔逃,虽然国王亲手杀掉了几个逃兵,但仍然没能制止住颓势,在逃兵的冲击下,葡萄牙军队也开始败退,摩尔人的骑兵已经冲进了葡萄牙军队的中军,国王已经能够看到挥舞着马刀的摩尔人马上就要冲到他的面前。 年轻的国王尽力地指挥着战斗,但葡萄牙部队也无法组织起防御和反击,曼努埃尔率领着国王的卫队将国王围在中央,此时摩尔人的骑兵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曼努埃尔拔出马刀,奋力抵抗着敌人的进攻。 眼看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一些贵族大声向国王喊着,“陛下,我们已经支撑不住了,快撤退。” 曼努埃尔也冲到国王的面前,“陛下,我请求您,快撤退,我们已经阻挡不住摩尔人的进攻了,只要您在,国家就还有希望,我们就还有机会战胜摩尔人。” 国王用力拽了拽缰绳,他看着曼努埃尔,满脸失望,“男爵,好,我听您的。” “陛下,您快前往河岸,只要您能度过马哈赞河,您就安全了,我来断后。”曼努埃尔说。 年轻的国王掉转马头,开始向着河岸狂奔,在还能看到国王的距离,曼努埃尔听到国王向他喊着。 “男爵,您要活着,我会在河对岸等您。”国王的声音传了过来。 曼努埃尔且战且退,抵挡着摩尔人的进攻,尽量招呼着已经四散奔逃的士兵聚拢在一起,慢慢退向河岸,到达岸边,曼努埃尔看到国王下马登上了一艘小船,由两三个士兵划着正从岸边出发。 曼努埃尔组织剩余的国王卫队尽力抵挡,为了给国王争取更多的撤退时间,在看到船安全离开河岸时候,曼努埃尔才松了一口气。 “曼努埃尔少爷,您也快上船,这里太危险了。”西蒙大声叫着。 “是的,曼努埃尔少爷,您快上船。”费南多说。 第九章 三王之战(四) 曼努埃尔点了点头,他跳下马,准备登上岸边的一艘小船。 “危险!”费南多突然大叫起来,用身体挡住了曼努埃尔,一颗子弹飞了过来,打中了费南多的腹部。 “费南多叔叔!”曼努埃尔转过身来。 “快走,曼努埃尔少爷。”费南多大声说。 曼努埃尔用尽力气将费南多拖上船,向着岸边大声叫着,“西蒙叔叔,快,快上船!” “来不及了,曼努埃尔少爷,您和费南多先走,我在这里抵挡敌人,别担心,在河对岸会合。”西蒙说。 摩尔人的骑兵和步兵已经近在咫尺,曼努埃尔只得命令士兵们划船,“西蒙叔叔,您要快,我在河岸对面等您。” 船离开河岸之后,摩尔人的骑兵冲了过来,曼努埃尔清楚地看到西蒙被敌人的马刀砍伤,掉下马来,他奋力抵抗,最后被摩尔人的步兵杀死。曼努埃尔满眼泪水,他努力在寻找着国王的小船,希望能够看到年轻的国王的身影。 曼努埃尔在混乱的河中找到了国王的船,此时国王的船已经到达了河中央,一些落水的士兵正用手拼命扒住小船的船边,小船摇摇晃晃,国王的卫兵们用剑挥舞着试图驱赶这些落水者,但是毫无效果。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之后,船翻了,穿着铠甲的国王落入水中,不一会消失在激流中。 “陛下!”曼努埃尔大声喊着,但他已经找不到国王的身影。 曼努埃尔的小船勉强度过马哈赞河,在他的身边只有一百多士兵和贵族,战死和溺死的士兵不计其数,在这些人当中曼努埃尔没有看到一些宫廷的大贵族们的身影,他只得和士兵们撤退。 这天夜里,曼努埃尔和这些败退的士兵赶往之前设立的营地,在安排好士兵后,曼努埃尔去看望费南多。 费南多脸色惨白,他看到曼努埃尔到来,握住年轻人的手,“曼努埃尔少爷,我可能只能陪您到这里,您一定要答应我最后的请求。” 年轻人眼睛里饱含着泪水,“您说,费南多叔叔。” “您一定要活着,我答应伯爵要保证您能平安活着回去,伯爵和夫人都在等您。答应我,您一定要平安回里斯本去。”费南多声音微弱。 曼努埃尔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已经全白了的老人,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曼努埃尔少爷,您不必悲伤,我已经快七十岁了,这样的死亡不会让我感到遗憾了,但您还太年轻的,您的路还很长,您要活着。”费南多用力咳嗽了几声,嘴角流出了鲜血。 曼努埃尔用力点了点头,他已经泣不成声。 “替我向伯爵说声抱歉,我没能把您平安送回里斯本。”费南多说完闭上了眼睛。 曼努埃尔大哭了起来,他抱住费南多的身体不放。这天夜里,曼努埃尔把费南多埋在了北非,他没法把这个老人带回他的祖国,只得将他孤零零地留在这里。 第九章 三王之战(五) 经过了十多天的艰难跋涉,曼努埃尔终于回到了阿尔西拉,此时的卡明尼亚公爵正在焦急地等待消息,听到曼努埃尔回来,卡明尼亚公爵派遣士兵将曼努埃尔接到临时的司令部。 看到曼努埃尔破烂不堪的衣服,满身伤痕,一脸疲惫,公爵感到十分惊讶,他本能地意识到发生的一切,但他内心又实在不愿相信。 “男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军队呢?”公爵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喊了起来。 “公爵阁下,全军覆没,只剩下我们这些人还活着。”曼努埃尔回答。 “您说什么?男爵!两万五千士兵,只剩下一百多人?”公爵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公爵阁下。”曼努埃尔回答。 “这真是一场灾难,巨大的灾难,我们的摩尔人盟友呢?”公爵说。 “公爵阁下,阿布·阿布杜拉·默罕默德二世苏丹落水死了,这是我从一些逃出来的摩尔人士兵那里得到的消息。” “国王呢,陛下在哪里?我没有看到陛下。”公爵大声叫喊起来。 “陛下落水失踪了,我最后一次见到陛下是在马哈赞河,陛下的船翻了,我没能保护好陛下。”曼努埃尔几乎哭出声来。 卡明尼亚公爵倒退了几步瘫倒在座位上,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本想说几句责备的话,但看到年轻人的神情,他摇了摇头。 “男爵,这是战争,并不完全是您的错,我会马上给红衣主教写信,告诉他这里的情况,在国王陛下回到这里前,我要坚守在这里,一步不退!”公爵斩钉截铁地说,“而您,男爵,您了解在战场上发生的一切,您必须承担这个信使的职责。” “公爵阁下,请您放心,我一定把信亲手送到红衣主教。”曼努埃尔低声啜泣起来。 卡明尼亚公爵马上提笔写信,写好后交给曼努埃尔,叮嘱他一定要亲手交给红衣主教。 曼努埃尔登上船,看到路易斯正在甲板上等他。 “曼努埃尔少爷,我听说了发生的一切,看到您平安真令人高兴。”路易斯说。 曼努埃尔没有说话,看到路易斯,他又想起了费南多和西蒙,年轻人的眼睛里再度充满了泪水,一言不发。 “曼努埃尔少爷,费南多和西蒙在哪里?”路易斯急切地问。 “费南多叔叔和西蒙叔叔死了。”曼努埃尔说到这里哽咽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曼努埃尔少爷,您说什么,费南多和西蒙怎么了?”路易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阵晕眩,几乎站立不稳。 “西蒙叔叔为了掩护我们,被摩尔人杀死了,费南多叔叔为了保护我也中了一枪,死在了返回路上。”曼努埃尔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了。 路易斯不再说话,他能体会年轻人现在的心情,这个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曼努埃尔命令船队返航,船队经由休达赶往里斯本,听到战败的消息,休达港已经一片混乱,曼努埃尔丝毫不敢耽搁,一刻不停地向着里斯本驶去。 第九章 三王之战(六) 曼努埃尔到达里斯本时,红衣主教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他整日站在书房的窗户前,望着北非的方向,听到曼努埃尔的船队靠港,他命令仆人立刻赶往码头,接曼努埃尔来红衣主教府邸。 曼努埃尔进入红衣主教的会见室,红衣主教也大吃一惊,这个年轻人脸上已经不像之前见到的那样神采奕奕,红衣主教站起身来,走到曼努埃尔面前。 “男爵,国王陛下的远征怎么样?”红衣主教说。 “法座,我们遭遇了惨败,全军覆没。”曼努埃尔的声音几乎低得听不清楚。 红衣主教依旧清楚地听到了曼努埃尔的声音,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曼努埃尔说的话。 “您说什么,男爵,全军覆没!”红衣主教开始不停地踱步,“两万多人的远征军,全军覆没?” “是的,法座,全军覆没,这里有一封卡明尼亚公爵给您的亲笔信。”曼努埃尔将信交给红衣主教。 红衣主教打开信,在看完最后一个字后,倒退了几步,瘫坐在座位上。 “男爵,公爵在信上说,您知道战争的经过,您必须回答我,国王陛下究竟现在在哪里?”红衣主教大声喊了起来。 “法座,陛下落水失踪了,我掩护陛下登船,陛下的船在河中心翻了。”曼努埃尔自责的说。 “男爵,您不是和国王在一起吗,陛下现在失踪了,您要负全部的责任,我要把您关进监狱。”红衣主教怒气冲冲地说。 “法座,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取国王陛下平安回来。”曼努埃尔跪下身来。 红衣主教一阵沉默,他再次看了看年轻的曼努埃尔,叹了口气,“男爵,忘了我刚才说的话,您是个正直的贵族,国王陛下的失踪不完全是您的责任,您回去,公爵在信里说您受了不少苦,我相信国王陛下会平安回来的。” “法座,我愿意用我剩下的一生弥补我犯下的错误。”曼努埃尔说。 红衣主教再次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用手抚了抚紧锁的眉头,“我说了,男爵,您回去,如果需要您我会派仆人去找您的。” 曼努埃尔起身给红衣主教行礼,离开红衣主教的府邸。若奥此时也听说了消息,正和艾米莉娜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着曼努埃尔,艾米莉娜不断地用手帕擦着泪水,若奥则不停地在院子里踱步。 仆人为曼努埃尔打开府邸大门的那一刹那,若奥和艾米莉娜才放下心来,两个人迎了上去,看到一脸悲伤的曼努埃尔。 “曼努埃尔,您瘦了。”艾米莉娜说。 曼努埃尔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头,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曼努埃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奥焦急地问。 “父亲,费南多叔叔和西蒙叔叔死了。”曼努埃尔似乎在自言自语一样。 若奥也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摇摇晃晃,艾米莉娜急忙一把扶住他。 第九章 三王之战(七) “您说什么,曼努埃尔,费南多和西蒙死了?”若奥说。 “是的,费南多叔叔和西蒙叔叔死了,在摩洛哥。”曼努埃尔的声音几乎低得像在自言自语。 “那国王陛下和我们的军队呢?”若奥问。 “陛下失踪了,远征军全军覆没。”曼努埃尔说完小声哭了起来。 若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感,看着眼前这个低声啜泣的年轻人,他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曼努埃尔,回家,等您情绪好些,再把这一切讲给我听。”若奥说。 一个月后,卡明尼亚公爵从北非返回,带来了确切的消息,他并没有等到国王返回远征军在港口的营地,公爵仅有的军队在摩尔人的猛攻下不得不率领舰队撤退。红衣主教第一时间接见了公爵,公爵给红衣主教带来了详细的数字,两万五千的士兵大约九千人战死,一万六千人被俘,大部分的宫廷贵族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了,这里面还包括公爵的很多亲人,国王陛下失踪了,没有任何消息。唯一的好消息是国王陛下的敌人阿尔·马利克一世苏丹在战斗结束后也重病身亡。 红衣主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几乎晕厥,之后得了一场大病,但他依旧勉强拖着病躯处理着政务,并任命卡明尼亚公爵为新任休达总督,并向国民宣告国王并没有死,在国王平安返回前他会暂时代理国王的事务。 红衣主教代理国王事务并没有很久,因为年轻的国王已经失踪,又没有子嗣,红衣主教恩里克在不久之后脱下了他的红衣主教长袍,戴上了国王的王冠,在宫廷贵族的推举下继任葡萄牙国王。但这位红衣主教依然忧心忡忡,他已经六十八岁了,并且一直担任红衣主教一职,也没有子嗣,葡萄牙皇室在他之后将无人继承,但这位刚刚继任的唐·恩里克一世依然尽力维护着国家的运转,摩洛哥的惨败严重影响了葡萄牙的经济和局势,几乎所有皇室的财产全部扔在摩洛哥的战场上,宫廷的贵族们忙着用钱赎回他们的亲人,王国的经济变得举步维艰,政务也变得十分混乱。 就在这样的形势下,葡萄牙进入了一五七九年。一天清晨,若奥和曼努埃尔决定去看望费南多和西蒙的家人,在费南多和西蒙离开后每个月若奥都会去一次。 若奥和曼努埃尔踏上大街,一些乞讨的小叫花子从他们的身边跑过,嘴里似乎在哼着些什么,若奥似乎听到了国王这个词,他叫住小叫花子。 “您能不能把您刚才唱的再给我唱一遍。”若奥拿出一枚银币。 “当然,先生!”小叫花子接过银币唱了起来。 “年轻的国王会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回来,在里斯本,年轻的国王会回来……”小叫花子唱完就跑开了。 若奥摇摇头,也许正是这样的歌谣给了葡萄牙人虚无缥缈的希望,他叹了口气,和曼努埃尔继续他们的行程。 第九章 三王之战(八) 在王宫里,唐·恩里克一世也听到了街上的传言,他感到十分激动,盼望着年轻的国王能够回到皇宫。但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唐·恩里克一世越加沮丧失望,他经常站在窗口,看着大街上,希望有一天看到年轻的国王在人群的簇拥下穿着银光闪闪的盔甲出现在皇宫门口,他会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的皇袍,摘下王冠,戴在这位年轻的国王头上。 一五七八年开始,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的噩梦也到来了,最令他头疼的海盗之一约翰·霍金斯受到伊丽莎白女王的任命就任英国海军财政大臣,而弗朗西斯科·德雷克又出航了,在这一年里,德雷克打劫了位于南美洲西海岸的西班牙港口,抢劫船只,掠夺财富。而在低地国家方面,唐·胡安不愧为优秀的统帅,他成功地占领了重要的城市,控制住了低地国家的局势,但是到了下半年十月,唐·胡安在出征过程中不仅在对抗尼德兰的反抗军,也在和糟糕的天气对抗,阴雨连绵让这位年轻的统帅感染伤寒不幸去世,年仅三十一岁。唐·胡安的去世使得低地国家再次混乱起来,菲利普二世只得任命帕尔马公爵亚历桑德罗·法尔内塞为新的低地国家总督。 菲利普二世也得到了有关葡萄牙在摩洛哥战败的消息,他对年仅二十四岁的唐·塞巴斯蒂昂一世的失踪同样感到十分惊讶。但这位雄心勃勃的王国似乎预感到一些什么,他开始计划着在唐·恩里克一世去世之后接任葡萄牙王位,因为葡萄牙国王的血脉已经几乎断绝,而作为唐·曼努埃尔一世的外孙,他完全有权利继承葡萄牙王位。 进入一五七九年,唐·恩里克一世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仔细地思考可能继承王位的人选,除了菲利普二世,只有布拉甘查女公爵卡特琳娜以及贝亚公爵的私生子安东尼奥·德·克拉图和唐·曼努埃尔一世有直系的血缘关系。唐·恩里克一世征求了宫廷里贵族的意见,布拉甘查女公爵身为女性,很难得到宫廷贵族的支持,而安东尼奥·德·克拉图私生子的身份也很难令宫廷贵族满意,大部分宫廷的大贵族希望菲利普二世接任葡萄牙王位,这让老国王感到忧心忡忡。唐·恩里克一世经常站在唐·曼努埃尔一世和唐·若昂三世的画像前,深深自责和悔恨,在内心里这位老国王并不想让菲利普二世接任王位,因为如果由这位西班牙国王继位,那么由唐·若昂一世创建并维系了两百年的葡萄牙阿维什王朝将在他的手中划上休止符,他在死后将无颜去面见他的父亲唐·曼努埃尔一世和哥哥唐·若昂三世。 若奥此时也没有得到老国王的重用,虽然整日对国家忧心忡忡,但他依然什么也做不了。虽然唐·恩里克一世曾经召他入宫征求他的意见,若奥谨慎地提出了他的看法,以他小贵族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左右皇室的决定,若奥从老国王的话里也意识到了国王的忧虑,但他欲言又止,不敢直言他的想法。 第九章 三王之战(九) 从年轻的国王失踪后,曼努埃尔并没有继续航海,他努力让自己从那场噩梦中走出来,但每次看到费南多和西蒙的家人又让他不能自已,唐·恩里克一世自继位后没有再召年轻人入宫,曼努埃尔也不再受到皇室的宠爱。 时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过去,一天清晨,德·索萨伯爵的仆人急匆匆地来到若奥的府邸,请若奥和曼努埃尔马上前往伯爵的府邸。 若奥和曼努埃尔见到德·索萨伯爵时,伯爵已经病得十分沉重,他几乎已经不能离开床榻,他看到若奥和曼努埃尔走进来,挣扎着想坐起身来,若奥快步走到伯爵的面前,握住伯爵的手。 “若奥,你来了,原谅我直接称呼您,对我这个即将离去的老人,我们就不要拘泥于那些宫廷的礼节了。”伯爵说。 “伯爵,您的身体会好起来的。”若奥说。 “我自知我已经要走到尽头了,我已经七十六岁了,在这样的年纪离开人世我没有任何的遗憾了。”伯爵说。 若奥不忍听下去,他扭过脸去,眼泪流了下来。 “若奥,我和您有三十年的友谊了,您是个出色的贵族,可惜却得不到皇室的重用,这不得不说让人遗憾,同时也是我们国家的损失。”伯爵说。 伯爵剧烈咳嗽了两声,继续说话,“在我离开之前,我要请求您,帮助这个国家,您知道自从摩洛哥远征后,葡萄牙已经有了衰落的迹象,如果您有机会接近宫廷,请您把您剩余的一切力量贡献给皇室和国家。” 若奥被德·索萨伯爵高尚的贵族精神所感到,他用力点点头,“您放心,伯爵,我会为皇室和国家倾尽全力。” “听到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若奥,让我再看看曼努埃尔好吗?”伯爵说。 曼努埃尔走上前来,眼睛里擎着泪水,他跪下身来,握住德·索萨伯爵干枯的手。 “曼努埃尔,我知道您在北非经历了一场难以忘却的噩梦,这伤害了年轻的您,我知道您一直沉浸在悔恨和自责里。但今天我请求您,忘了那一切,您还年轻,您还有大好的前程,北非发生的一切不是您的错,您要振作起来。”伯爵说。 曼努埃尔用力点了点头,看到伯爵的样子,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曼努埃尔,您的父亲已经五十二岁了,而您也成年了,您是个出色的贵族,要尽力帮助您的父亲,帮助我们的国家。”伯爵说。 曼努埃尔再次点了点头,他已经泣不成声。 “好了,让我休息一下。”伯爵闭上了眼睛。 三天后,托梅·德·索萨伯爵离开了人世,这位为葡萄牙操劳一生的贵族永远闭上了眼睛,若奥和曼努埃尔参加了德·索萨伯爵的葬礼,若奥在伯爵的墓前发誓,要用一生来守护这个国家。 第十章 王位继承人(一) 唐·恩里克一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老国王在计划着给所有名单上的王位继承人写信,以观察和评估这些王位继承人的态度和表现。 第一封信老国王写给了唐·菲利普二世,并很快得到了回信,这位骄傲的西班牙国王言辞激烈,态度强硬,老国王看得出来他对葡萄牙王国的野心,这让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感到十分忧虑。在宫廷方面,贵族们却对这位邻国的君主情有独钟,作为唐·曼努埃尔一世的外孙,这位西班牙国王血统纯正,正直盛年,精明强干,确实是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 第二封信是寄给布拉甘查女公爵卡特琳娜的,这位女公爵是唐·曼努埃尔一世之子吉马良斯公爵爱德华王子的女儿,这位女公爵在回信中向老国王表达了她的谨慎,老国王看得出来,这位三十九岁的女公爵对王位很感兴趣,但她也自知身为一个女性很难得到宫廷贵族的支持,所以只得故作谦让。 第三封信寄给了安东尼奥·德·克拉图,这位修道院长现年四十八岁,是唐·曼努埃尔一世之子贝亚公爵路易斯王子的私生子,德·克拉图院长在回信中言辞恳切,他请求老国王仔细考虑继任的人选,以免唐·若昂一世大帝和他的祖父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他鲜明地向老国王指出,如果老国王决定让唐·菲利普二世继承王位,那么这位年近古稀的老国王将成为整个葡萄牙王国和皇室的罪人。德·克拉图院长的一席话深深触动了老国王的心,老国王再次给这位修道院长回信,想继续听取他的意见,并暗示修道院院长,他私生子的身份同样得不到宫廷贵族的支持,德·克拉图院长表示他将即刻动身前往里斯本皇宫面见老国王,亲口向国王陈述他的意见。 在收到三封回信之后,唐·恩里克一世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他想邀请三个王位继承人来到皇宫,亲自与他们交谈,亲耳聆听他们的主张。在一次整理失踪的年轻国王的文件时,唐·恩里克一世发现了德·索萨伯爵的推荐信,他再次想起了若奥,以及和若奥的那次谈话,他命仆人马上前往若奥的府邸,请他进宫。 若奥对国王仆人的到来感到十分惊讶,虽然他曾经被老国王召进宫中觐见过一次,但从此以后老国王就再也没有想起他来。若奥虽然也忧心忡忡,但作为一个远离宫廷和皇室的贵族,即便面见国王也不能直言相告,他急匆匆地收拾好行装,随着仆人一同前往王宫。 若奥进入皇宫,一路上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着宏伟的宫殿,宫殿依旧壮丽,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若奥的思绪一下被拉回到第一次面见国王的时候,老何塞带着他进入皇宫,和唐·若昂三世的那次会面,国王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历历在目。等到若奥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国王的会见厅外,这扇大门和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进宫是毫无变化,仆人推开门,若奥走了进去。 第十章 王位继承人(二) 老国王看到若奥走进来,站起身来,这让若奥感到受宠若惊,他恭敬地给国王行礼,国王走到若奥的面前。 “伯爵,您来了,您看从北非远征开始,宫廷里就忙个不停,在这期间我只召见过您一次,您不会介意。”老国王故意避开惨败和唐·塞巴斯蒂昂一世失踪的事,说完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若奥能够体会到老国王的心情,这次远征对葡萄牙王国和皇室来说是永远的痛,谁也不愿提起。 “陛下,能够得到您的召见是对我的恩宠,为国家和皇室效力是我的荣耀。”若奥回答。 听到若奥的话,老国王用感激的眼神看了若奥一眼,“听到您这样说,我十分高兴。伯爵,我这次请您来,是想再听听您对王位继承人的看法。” 若奥用几秒钟思索了一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陛下,您的身体还十分硬朗,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些?” “伯爵,如同您看到的,我已经快七十岁了,而且我没有子嗣。”老国王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陛下,我想在您的心里一定有了合适的人选,我永远是皇室和国家最忠诚的仆人。”若奥说。 “伯爵,看来您还是不想表达您真实的看法,我看得出来您的脑海里充满了顾虑,我想给您看样东西。”老国王转过身来,走到会见厅的书桌前,拿起德·索萨伯爵的推荐信,交给若奥。 若奥接过推荐信,看到德·索萨伯爵的字迹,眼前又浮现出这个品德高尚的贵族老人的身影,老人离世前对他所说的一番话语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伯爵,您看,这是德·索萨伯爵给皇室的推荐信,他盼望您能够为皇室效力,并用他贵族的名誉为您担保。”老国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您知道,在宫廷里,大部分贵族支持由西班牙国王继承王位,如果这样我们的国家可能将不复存在。” “陛下,您希望我做些什么?”若奥被老国王的坦率所感动。 “伯爵,我不知道您之前是否看过德·索萨伯爵的这封推荐信,现在德·索萨伯爵已经离开了人世,就是这样一位已经走入人生末年的贵族依然用他全身心的热情去关注和支持着我们的国家,我知道您和德·卡斯特罗副王是故交,想必您也知道这位副王的为人,副王和德·索萨伯爵一样都是品格高尚的贵族,为了国家的利益可以牺牲一切。”老国王说。 “陛下,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为国家和皇室效力,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若奥跪了下来。 老国王走到若奥身旁,扶起若奥,然后示意仆人们都退下,“伯爵,听到您这样说我十分高兴,我说过在王位继承人这个问题上我很想听听您的看法,我希望您能把您所想的完完全全地说出来,让我能够仔细考虑,以便我做出决定。” 第十章 王位继承人(三) “陛下,我斗胆向您发问,目前王位继承人共有几位?”若奥问。 “伯爵,目前王国的继承人中一共有三位,第一个是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第二个是布拉甘查女公爵卡特琳娜,第三个是安东尼奥·德·克拉图院长。”老国王说。 “陛下,以您的判断,您希望指定哪一位为王位继承人?”若奥继续发问。 “伯爵,我正在犹豫,以宫廷贵族们的意见,他们希望西班牙国王来继承王位。”老国王说。 “陛下,如果是这样,我们的国家可能会消失,从唐·若昂一世陛下开始开创的伟大基业将会付之一炬,我们的王国将会成为西班牙的附属品,就好象尼德兰一样。”若奥说。 “这正是我犹豫的地方,您有什么看法,伯爵?”老国王的脸阴沉了下来。 “陛下,如果可能,我希望您能够选一位有着皇室血统的葡萄牙王室后裔作为王位的继承人。”若奥说。 “伯爵,您对布拉甘查女公爵和德·克拉图院长这两个人怎么看?”老国王问。 “陛下,我对这两位皇室的贵族并不了解,无法为您提供意见。”若奥回答。 “好,伯爵,我必须要如实地告诉您,布拉甘查女公爵得不到宫廷贵族的支持,他们不希望一个女贵族成为他们的国王。”老国王回答。 “陛下,据我所知,我们的邻国西班牙卡斯蒂利亚王国曾经有过女王执政,此时的英格兰的国王也是一位女性。”若奥说。 “伯爵,我们葡萄牙王国没有这种先例,贵族们不可能赞成让一个女性执政。”老国王摇了摇头。 “陛下,按照您的说法,唯一可能继承王位的葡萄牙人就是德·克拉图院长了?”若奥说。 “伯爵,这位德·克拉图院长也有他的问题,想必您也听说了,他是贝亚公爵路易斯的私生子,即便能够证明他的皇室血统,贵族们也很难同意将这样一个人推上王位。”老国王回答。 “陛下,我恳求您慎重考虑这一切,与其将国家交给西班牙人,不如让一位女公爵甚至是一位有皇室血统的修道院院长来继承王位。”若奥说。 老国王沉默了,既没有点头认同若奥,也没有摇头否认,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伯爵,您说的一切我会考虑,我会约见这三位王位的继承人,到时我希望安排您进行旁听,以便您能够给我更多的意见。另外,我会认真考虑德·索萨伯爵的推荐,这也是对已经离世的德·索萨伯爵的尊重,我会考虑让您进入海军,更好的为国家效力。”老国王说。 若奥恭敬地给老国王行礼,“陛下,感谢您对我的恩宠和器重。” “对了,伯爵,您的儿子年轻的德·莱昂男爵还好?”老国王问。 “陛下,他非常好。”若奥回答。 第十章 王位继承人(四) “伯爵,我请您向这位年轻的贵族道歉,因为年轻国王的失踪我对他说了很多严厉的话,也许伤害了他对国家和皇室的热忱忠诚的心,这是我的错,皇室会永远记得年轻的男爵做的一切,尤其是他拼尽自己的生命全力保护失踪的年轻国王的举动,请您转告您的儿子,我会像年轻的国王一样重用他。”老国王说。 老国王的一席话让若奥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跪下身来,“陛下,我相信我的儿子向我一样会为王室流尽最后一滴血。” 老国王点了点头,“伯爵,您快起来,在这段时间里如果我需要您,我会派仆人去通知您,您要随时等待我的召见。” 若奥站起身来,向老国王行礼,离开王宫。唐·恩里克一世坐回自己的位置,低头不语,他的表情越发的阴沉,他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闭上眼睛。 若奥就这样一直在家里等待,一个月后,佩德罗·德·阿尔瓦雷斯子爵,也就是蒂亚戈来到若奥的府邸拜访他。 蒂亚戈的到来让若奥感到十分高兴,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亲自来到院子里迎接他的朋友。 蒂亚戈看起来还不错,虽然他也有五十岁了,头发也已经花白,但身体看起来依旧十分健康,步伐也矫健有力。 若奥拉着蒂亚戈的手走进书房,两个人坐了下来。 “若奥,我们有多久没见了?”蒂亚戈露出微笑。 “应该有几个月了,蒂亚戈,您一切还好?”若奥说。 “如您所见,一切都还不错,若奥,您呢,我听说您得到了国王的召见?”蒂亚戈问。 若奥听到这句话,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来这次召见并不令您十分愉快,如果您愿意,把您听到的一切告诉我,也许我能为您提供一些帮助。”蒂亚戈说。 若奥把他和老国王的对话一字一句地讲给蒂亚戈说,蒂亚戈听后点了点头。 “若奥,我必须要提醒您,您可能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您知道历来参与皇室继承权的贵族的下场都不是太好,虽然您尽您的职责说了对国家负责的话,但是这些话传到皇室的继承人耳朵里难免会对您造成麻烦。”蒂亚戈说。 若奥点了点头,“是的,蒂亚戈,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是您知道我不能看着我们的国家落入西班牙的手中,成为别人的附属国。” “是的,若奥,您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您为国家和皇室尽忠,但是这也将为您树立一个又一个的敌人。”蒂亚戈说。 “为了国家的利益,我没有选择。”若奥回答。 蒂亚戈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好,若奥,我坚信您是正确的,我来您的府邸一方面是来看看您,一方面是想和您说另外一件事。” “您说,蒂亚戈。”若奥说。 “若奥,年轻的曼努埃尔今年有多大了,我记得应该有二十二岁了。”蒂亚戈说。 “是的,蒂亚戈,曼努埃尔已经二十二岁了。”若奥回答。 第十章 王位继承人(五) “我们年轻的曼努埃尔也成为一个优秀的贵族了,就像您一样,年纪轻轻就有了爵位。”蒂亚戈说。 听到蒂亚戈的话,若奥感到一丝欣慰,一想到他的儿子,这个五十多岁的中年贵族露出慈父特有的笑容。 “若奥,您知道,我的女儿今年满十八岁了,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您是否同意。”蒂亚戈说。 若奥想起了他见到的蒂亚戈的女儿,这个年轻姑娘确实出落得婷婷玉立。 “蒂亚戈,我很想听听您的想法。”若奥说。 “若奥,曼努埃尔已经是个大人,他该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庭,他不应该像我们一样,整日忙于航海到了三十岁才娶妻生子。如果您愿意,我想让我的女儿嫁给小曼努埃尔,不知道您是否同意。”蒂亚戈说。 若奥听到蒂亚戈的话,点了点头,“蒂亚戈,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我十分同意这门亲事,我想曼努埃尔的母亲也不会反对,但是我还是想听听年轻的曼努埃尔的看法,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 “好,若奥,我想您说的对,如果可以,我明天会带我的小凯瑟琳过来。”蒂亚戈说。 若奥点了点头,蒂亚戈在若奥的府邸吃过中饭,向若奥告辞,两个中年人约定,等两个年轻人明天见面时再讨论他们的婚事。 晚上若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艾米莉娜,艾米莉娜对这件事情表示赞成,在凯瑟琳小时候艾米莉娜就十分喜欢这个可爱的女孩,若奥请艾米莉娜向曼努埃尔保密,一切等蒂亚戈明天来之后再决定。 第二天上午,蒂亚戈带着自己的女儿,还有妻子德·阿尔瓦雷斯子爵夫人前往若奥的府邸,若奥特别叮嘱曼努埃尔要收拾好自己的衣装,不要失礼。年轻人对这一切倒也不感到奇怪,毕竟从小他就被教导作为一个贵族应该保持最起码的礼节。 蒂亚戈的女儿凯瑟琳确实变得美丽动人,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睫毛,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看到美丽的凯瑟琳,若奥和艾米莉娜的心中已经十分满意。 两家人进入了会客室,分宾主坐下。 蒂亚戈先站起身来,“曼努埃尔,您今年有多大了?” 曼努埃尔彬彬有礼地站起身来,“蒂亚戈叔叔,我今年满二十二岁了。” “曼努埃尔,我昨天和您的父亲商量,在您这个年纪应该娶个妻子了,我和您的父亲都不希望您和我们一样,等到了三十岁才考虑自己的婚事。”蒂亚戈说。 蒂亚戈的一番话说得曼努埃尔有些害羞,年轻人雪白的脸上泛起一圈红晕,似乎意识到了这次见面的是为了什么,他低下头,尽量不让蒂亚戈看到他的脸。 蒂亚戈并没有在意曼努埃尔的害羞,他继续说话,“凯瑟琳,您也站起来,我想您的母亲也和您说过,眼前的这位年轻的曼努埃尔,是一位出色的贵族,而他的父亲和我是挚交,我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嫁给这位年轻的男爵。” 第十章 王位继承人(六) 凯瑟琳用她水汪汪地大眼睛打量了一下曼努埃尔,她被年轻人风流潇洒的举止和英俊的外表所吸引,美丽的姑娘羞红了脸庞,也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若奥,您应该看得出来,我的女儿对年轻的曼努埃尔十分钟意。”蒂亚戈说。 凯瑟琳听到她父亲的话,头低得更低了。 “曼努埃尔,蒂亚戈叔叔在问您,是否愿意娶眼前的这位美丽的凯瑟琳小姐为妻?”若奥说。 曼努埃尔害羞的感觉自己无地自容,他小声地说,“父亲,我想争得您和母亲的同意。” “我想我没有任何意见,我非常赞同您娶这位美丽的凯瑟琳小姐。”若奥说,“至于您的母亲,您可以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我也非常赞同,曼努埃尔,如果您愿意娶这位凯瑟琳小姐为妻,我和您的父亲会非常高兴。”艾米莉娜回答。 “好了,看来两个年轻人都没有意见,这件事情我看就这么定下来,下个月就为两个年轻人举行婚礼。”蒂亚戈笑了起来。 “蒂亚戈叔叔,这会不会太仓促了些。”曼努埃尔的声音更小了。 “这一点您可以放心,曼努埃尔,我和您的父亲会安排好一切。”蒂亚戈说。 在交谈结束后,两家人在一起吃了午饭,在午饭的过程中曼努埃尔一直不敢正视凯瑟琳,偶尔抬起头来瞄一眼美丽的姑娘,凯瑟琳也是如此,所以当两个年轻人偷偷摸摸地目光对视在一起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脸羞得通红。若奥和蒂亚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两个人举杯畅饮,感到十分高兴。 婚礼如期举行,教堂的婚礼十分热闹,安东尼奥·德·孔塞桑男爵也特地前往向曼努埃尔表示祝贺,这位男爵依然还在海军服役,和若奥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若奥看到安东尼奥和朋友们,脑海里再度浮现出已经离去的朋友们的身影。 凯瑟琳在她父亲的陪同下走入教堂,她挽着蒂亚戈的手臂,本来白皙的脸因为害羞变得绯红,头微微低着,不敢看周围的人的目光。此时站在神父的台前的曼努埃尔也是如此,他看到美丽的新娘,脸变得更红了。 蒂亚戈和凯瑟琳缓缓地走到曼努埃尔的面前,蒂亚戈将凯瑟琳的手交到曼努埃尔的手上,神父开始发问,两个年轻人认真地回答着神父的问题,曼努埃尔显得有些紧张,他说起话来磕磕绊绊,凯瑟琳也是如此,宾客们都用祝福的眼神望着这对新人。在回答完神父的问题后,这对新人互相交换了戒指,若奥和蒂亚戈也露出欣慰的表情,宾客们集体站起身来为这对新人鼓掌。 婚礼的当天紧张而忙碌,直到傍晚曼努埃尔和凯瑟琳才回到家,两个人才有时间真正待在一起。当两个人独处时,他们依旧显得十分紧张,很久才放松下来。 第十章 王位继承人(七) 进入一五七九年下半年的一天,国王派仆人前往若奥的府邸,请他立刻前往觐见,若奥一刻也不敢停留,他匆匆收拾好一切前往皇宫。 仆人没有把若奥领进国王的会见厅,而是直接将他带进了国王的书房,老国王正坐在桌子前面,等着若奥的到来。 看到若奥进来,老国王站起身来,“伯爵,您来的正是时候,一会布拉甘查公爵和德·克拉图院长会分别觐见,我会安排您进行旁听,您不会拒绝?” 若奥给老国王行礼,“陛下,我非常愿意,只是我如果出现在两位贵族面前,恐怕不太方便。” 老国王点了点头,“伯爵,我替您考虑到了这一点,您看到我书房侧面的那道门了,那道门后面是通往卧室的过道,如果您愿意就委屈一下站在里面,您可以听到屋里发生的一切,必要时您还可以打开通往卧室的门离开。” “陛下,这太失礼了。”若奥回答。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这样,伯爵,让您这样一位贵族躲在过道里,确实是十分失礼的事。”老国王说。 若奥意识到国王误解了他的意思,急忙说,“陛下,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说我这样做太失礼了。” “好了,好了,伯爵,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些了,您快进去,我想布拉甘查公爵就要来了。”老国王说。 若奥只得打开书房的门,走进去,就在他刚刚关好门,仆人就走了进来,向国王报告布拉甘查公爵卡特琳娜就在门外。 若奥听到国王书房的门打开,他通过门的缝隙看到了女公爵,公爵穿着华丽的衣服,举止有着皇室特有的优雅,虽然已经年近四十岁,却依然美艳动人风韵犹存,公爵向国王行礼,国王请她坐了下来。 “公爵,非常抱歉把您从您的领地请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议。”老国王说。 “陛下,您这样说让我十分惭愧,得到您的信件,我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里斯本。”布拉甘查女公爵的声音颇有磁性。 “好,公爵,想必您已经在我给您的信件中了解了我请您来的目的,我很想听听您的看法。”老国王说。 “陛下,想必您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布拉甘查女公爵回答。 “说实话,公爵,您也是王位的继承人之一,并且拥有纯正的皇室血统,我十分想听听您是否愿意成为王位的继承人。”老国王说。 布拉甘查女公爵的脸上表情发生了变化,但却一闪而过,若奥敏锐地捕捉到了女公爵脸上的一切,也明白变化下面公爵心里所想的一切。 “陛下,您知道,我不是最有力的王位继承人,我根本没有任何的竞争力,也说服不了宫廷显赫的贵族们支持我。”公爵回答。 “不,不,公爵,您说的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如果由我来说服宫廷贵族,坚持由您继承王位,您怎么看?”老国王说。 第十章 王位继承人(八) 若奥明白老国王在试探布拉甘查公爵卡特琳娜,他尽量屏住呼吸,不漏过一个字。 “陛下,从我们的先祖唐·若昂一世大帝以来,葡萄牙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位女国王,您应该知道?”布拉甘查女公爵巧妙地回避了国王的问题,同时也开始试探老国王。 “公爵,您说的确实是事实,但是您不用担心,想必您也应该知道我们的邻国西班牙卡斯蒂利亚王国也曾经出现过女王执政,而现如今英国的国王也是一位女性。”老国王尽量打消公爵的疑虑,以了解眼前这个女人真实的想法。 “陛下,既然您这么说,我倒是想说说我的想法。”布拉甘查公爵卡特琳娜似乎打消了顾虑。 “好,公爵,我非常愿意聆听您说的一切。”老国王说。 “陛下,一路上我听说宫廷的贵族们都支持西班牙国王唐·菲利普二世成为王位继承人,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女公爵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不,不,公爵,这一切都只是传言,至少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老国王回答。 “陛下,从我的祖父,也就是您的父亲唐·曼努埃尔一世开始我们的国家变得强大起来,我们拥有了非洲、印度甚至香料诸岛和东方,建立起了庞大的海洋帝国,如果唐·菲利普二世成为王位继承人,那么我们葡萄牙人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我们的国家也许将不复存在,永远成为西班牙人的附属。”女公爵说。 布拉甘查女公爵的一番话再度触动了老国王的心,他点了点头,“请您说下去,公爵。” “陛下,我可能不会成为王位继承人,但是我恳求陛下将王位传给一位我的祖父的子孙,让葡萄牙继续屹立在欧洲大陆上。如果您一定要指定我为王位的继承人,我会尽力让葡萄牙再次强大起来。”女公爵说。 老国王再度点了点头,“公爵,您说的我都会记在心上,您回去,我会好好考虑您刚才的话。” 女公爵站起身来,若奥看得出她还想对老国王说些什么,但老国王似乎已经陷入沉思之中,公爵只好向老国王行礼,走了出去,女公爵再走出门前用锐利的眼睛扫了一下若奥躲藏的门的方向,这让若奥心里一惊。 若奥本想推开门进入国王的书房和国王说些什么,但是一个仆人很快打开书房的门,告诉老国王德·克拉图院长正在会见室等待召见,老国王示意仆人等布拉甘查女公爵离开皇宫后在请德·克拉图院长进来。 过了一会,安东尼奥·德·克拉图院长在仆人的带领下进入国王的书房,他大约五十岁,穿着主教的长袍,表情严肃和冷峻。 “德·克拉图院长,您来了。”老国王说。 “是的,陛下,得到您的信件我立刻从修道院动身,赶往里斯本。”德·克拉图院长回答。 “德·克拉图院长,想必您应该清楚地了解我让您来的目的了。”老国王说。 “是的,陛下,您是想和我讨论王位继承人的事。”德·克拉图院长说。 第十章 王位继承人(九) 若奥对德·克拉图院长的直率感到惊讶,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没有任何遮遮掩掩,他从门缝里再次打量了这个中年贵族,他目光锐利,虽然头发已经花白,身体却十分结实,脸上投射出特有的高傲的神态。 “我很想听听您的看法,德·克拉图院长。”老国王说。 “陛下,我斗胆向您表明我的想法,如果您不同意,我就继续回我的修道院去,在那里当一辈子教士。”德·克拉图院长回答。 “好,您说。”老国王说。 “陛下,目前王位继承人一共有三位,一位是西班牙国王唐·菲利普二世,这是一位拥有广大领土的强大君主,在贵族中最有威望;第二位是布拉甘查公爵卡特琳娜,她拥有纯正的皇室血统,只是因为身为女人得不到贵族们的支持;最后一位就是我,我和前面两位相比,既没有威望也得不到皇室的认同,因为我只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但是我必须要对陛下表明,只有我接替皇位,葡萄牙王国才能够存续下去,阿尔加尔维王朝的血统才能得到延续。”德·克拉图院长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起来。 “德·克拉图院长,我想听听您的理由。”老国王说。 “陛下,我虽然是个私生子,但确是唐·曼努埃尔一世,我的祖父的孙子,贝亚公爵家族是葡萄牙最显赫的家族,就连陛下您也是贝亚公爵家族的后裔,我是正统的贝亚公爵家族的子孙,即使我的母亲出身低微。在这三个王位继承人中,我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德·克拉图院长说。 德·克拉图院长的一席话提醒了老国王,他的父亲唐·曼努埃尔一世正是第四任贝亚公爵,并在国王去世后被推举为国王,他有义务将贝亚公爵家族的血脉延续下去,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去世的父亲唐·曼努埃尔一世、哥哥唐·若昂三世、以及眼前这位德·克拉图院长的父亲贝亚公爵路易斯王子。 老国王点了点头,“您说的对,德·克拉图院长,您确实是贝亚家族的子孙,我会考虑您说的一切,如果您想继承王位,我希望您能够得到宫廷贵族们的支持,您知道您私生子的身份对您十分不利。” “陛下,我会想办法做到这一点,请您放心。”德·克拉图院长说。 老国王摆摆手,示意安东尼奥·德·克拉图院长退下,德·克拉图院长向国王行礼,转身离开。 等德·克拉图院长的脚步声走远,若奥才打开门走出来,国王此时还陷入在思绪里,听到若奥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来。 “伯爵,您都听到了?”老国王问。 “陛下,是的,我听到了您和两位贵族的对话。”若奥回答。 “我想听听您怎么看这两位贵族,希望您能够给我一个建议。”老国王说。 “陛下,想必您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我想我不便说些什么。”若奥看出了老国王的心思。 老国王点了点头,“伯爵,您退下,我要好好想想,必要时我去请仆人再去请您。” 若奥向老国王行礼,转身离开国王的书房。唐·恩里克一世一动不动地坐下那里,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天色越来越暗,室内也变得漆黑起来,老国王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用手拄着下巴,不断地摇着头。 第十一章 争夺(一) 若奥从皇宫回到府邸几天后,一个没穿号衣的仆人给若奥送来一个口信,有一位贵族请他前往热罗尼姆斯大教堂,这位贵族会在傍晚时分教堂的庭院里等他。 若奥对这个仆人将信将疑,但这个仆人一再表示这次会面十分重要,若奥才答应前往。快到傍晚,若奥走出自己的府邸,向着热罗尼姆斯大教堂走去,教堂依旧伫立在那里,高耸的塔尖深入天空,在太阳散尽的余晖的照射下庄严而神圣。这座大教堂依旧昭示着葡萄牙曾经在大海上的强盛,若奥想到唐·曼努埃尔一世创造的伟大基业,再想到目前葡萄牙所处的风雨飘摇的困境,不由得摇了摇头。 傍晚的教堂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蜡烛也点了起来,若奥走进教堂,穿过教堂的大厅,来到中间的院子里,看到一个贵族正站在那里,侧面对着他,若奥一时间看不清这个贵族的脸。这位贵族穿着蓝色丝绒的紧身上衣,银色的饰带闪闪发亮,披着金线刺绣的长披风,带着一顶带羽毛的黑色毡帽。若奥快步走上前,来到这个贵族的身边。 “先生,想必是您邀请我来的?”若奥问。 这个贵族转过身来,若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布拉甘查女公爵卡特琳娜白皙妩媚的脸出现在面前,他急忙倒退了一步,给公爵行礼。 “好了,亲爱的伯爵,在这种地方,我们就不要拘泥于那些宫廷繁琐的礼节了。”女公爵的嗓音依旧柔美富有磁性。 “公爵阁下,请原谅我的失礼,我不知道是您请我来这里碰面的。”若奥回答。 “当然,亲爱的伯爵,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您和我的这次会面,您知道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女公爵再次加重了“亲爱的”三个字。 女公爵的话让若奥有些吃惊,他彬彬有礼地说,“公爵阁下,不知道您请我来有什么事。” “好啦,伯爵,您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猜出我请您来的目的,尤其是作为站在会见室门后的神秘人。”女公爵向若奥微微一笑。 若奥吃了一惊,然后迅速恢复了平静,再度看了一眼女公爵高贵的面容,仅仅只有几秒钟,他立刻明白女公爵对他温柔友善的一笑代表的含义,但他依旧故意表现得十分迷惑,“公爵阁下,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但我确实不知道您究竟找我来有什么事?” 女公爵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表现得十分忧愁,细长的眉毛一下子紧促起来,显现出特有的女贵族的娇媚神态。 “伯爵,您知道,我们的国家正面临着一场危机。”女公爵说。 “是的,公爵阁下,您知道自从那场战争之后,我们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大部分贵族被俘虏了,年轻的国王也失踪了。”若奥故意避开女公爵的话题。 “是啊,伯爵,但我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您知道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我们目前就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机。”女公爵眨了眨眼。 第十一章 争夺(二) “公爵阁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若奥继续回避着女公爵的问题。 “唉……”女公爵又叹了口气,用她湖蓝色的眼睛直视着若奥。 在若奥和女公爵对视的那一刹那,若奥急忙躲开了美丽的女公爵柔情似水的眼神。 “伯爵,我想您应该知道,国王陛下没有子嗣,也就是说我们的王国没有王位继承人。”女公爵终于进入了主题。 “公爵阁下,这是皇室和陛下考虑的问题,我想我没有任何权利发表意见。”若奥说。 “伯爵,我听说您从唐·若昂三世开始就为宫廷效力,是个品格高尚的贵族,不知道您是否听说宫廷里的大贵族们正准备拥立西班牙国王唐·菲利普二世为葡萄牙国王。”女公爵说。 “公爵阁下,我并不知道您说的这一切。”若奥回答。 “伯爵,您知道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我们的国家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吗?”女公爵看若奥一直没有回应,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公爵阁下,您知道,我是皇室最忠诚的仆人,我为皇室和国家效力,即使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但我想您也应该明白,我对皇室的一切没有任何发言权。”若奥回答。 若奥的一席话让女公爵卡特琳娜清楚地明白眼前的这个中年贵族已经识破了她的一切招数,女公爵决定单刀直入。 “伯爵,您也说您是皇室和国家最忠诚的仆人,您愿意看着我们的国家成为西班牙的附属品,看着我们的王国从欧洲的地图上消失吗?”女公爵问。 女公爵的这句话刺痛了若奥的心,他又想起那些为国家奋斗一生,将生命献给国家的贵族们,德·卡斯特罗副王和德·索萨伯爵的身影再度浮现在他的眼前。 “公爵阁下,我当然不愿看到,我希望我们的国家更加强大。”若奥回答。 “伯爵,看来您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想请您帮我联络和您相熟的贵族们,让他们支持我成为王位的继承人。”女公爵说。 若奥从一开始见到女公爵卡特琳娜就清楚这位王位继承人的目的,他点了点头,“公爵阁下,您说的我会尽力,但我不能保证会有怎样的效果。” “伯爵,我听说国王陛下经常召见您入宫,我想如果国王陛下问起您有关王位继承人的事,请您替我说些什么。”女公爵的语气更加温柔了些。 “公爵阁下,您知道我不应该对皇室的事情妄加评论,更无权为国王陛下提供任何有关皇室继承人的意见。”若奥回答。 “伯爵,我体谅您说的,我不需要您向国王陛下提供任何意见,只是如果国王陛下征询您时,请您站在我一边。”女公爵说。 听到女公爵这句话,若奥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女公爵美丽高贵的脸庞。 女公爵也明白若奥的意思,她露出妩媚地微笑,试图用美貌征服眼前这个固执的中年男人。 第十一章 争夺(三) “伯爵,我向您承诺,如果我登上皇位,您会得到皇室的重用,您的家族会像宫廷的那些大贵族们一样声名显赫,而您会成为公爵,您知道除了皇室的血亲外很难有贵族能够得到公爵爵位,并且我会委任您为皇家海军总司令。”女公爵说。 若奥的脸上划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他对这位女公爵高明的权术感到十分吃惊,但他依旧保持着冷峻的表情。 “公爵阁下,能够受到您的器重令我感到十分荣幸。”若奥语气平静。 听到若奥不置可否的答案,女公爵美丽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失望,但她还是对若奥露出迷人的笑容。 “伯爵,听到您这么说我十分高兴。”女公爵保持着优雅的神态。 女公爵脱下手套,把她白嫩细腻的手伸到若奥的面前,细长地手指温柔的垂了下来。若奥急忙用手轻轻握住女公爵柔软的手,跪下身去,将嘴唇轻轻贴到女公爵香气四溢的手背上。 “伯爵,记住我今天对您说的话,另外我不希望我们这次的会面被任何人知道,这是属于您和我两个人的私人谈话。”女公爵的嗓音依旧充满磁性。 若奥站起身来,“公爵阁下,请您放心,我用一个贵族的名誉向您保证,没有人会知道今天傍晚在热罗尼姆斯教堂的这次谈话的内容。” 女公爵点了点头,“伯爵,您先离开,等您离开后我再离开,您知道,这件事情要绝对保密。” 若奥躬身给女公爵行礼,走了出去,女公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若奥离开,然后摇了摇头。 回到府邸,若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回忆着和布拉甘查女公爵的这番对话。女公爵的精明给若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同时女公爵深不可测的内心却让他感到十分不安。若奥不能肯定这位精通权术的年轻美丽的女公爵接任王位对皇室和国家是否合适,想到葡萄牙目前的局势,他再度焦虑起来。 几天后,国王的仆人再度来到若奥的府邸,请若奥前往皇宫。 若奥走进国王的会见厅,看见老国王正在不停地踱步,看到若奥进来,老国王转过身正对着若奥。 “伯爵,您来了,我有事和您商量。”老国王说。 若奥向老国王行礼,“陛下,您说。” 老国王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封信,然后让仆人都退下,“伯爵,这是西班牙国王唐·菲利普二世给我的回信,请您看一看。” 若奥打开西班牙国王的信,这位正直盛年的国王的信里充满了自信和高傲,字里行间里向收信人传达出盛气凌人的语气,西班牙国王首先分析了伊比利亚半岛上两个国家的地域和血缘关系,进一步得出结论,他作为唐·曼努埃尔一世的外孙,是最有权利合法继承葡萄牙王位的人。在信的末尾,这位广大土地的国王还赤裸裸地威胁唐·恩里克一世,如果老国王不指定他为王位继承人,在老国王死后他会考虑自己宣布接任王位。 第十一章 争夺(四) 若奥看完后把信折好,交还给国王。 老国王接过信,“伯爵,您怎么看这封信。” “陛下,请恕我直言,西班牙国王唐·菲利普二世陛下在这封信中的措辞十分无礼,令我感到十分气愤。”若奥回答。 “伯爵,您说的没错,这位正直盛年的西班牙国王确实无礼了些,对他信中最后的那些话您怎么看?”老国王摇了摇头。 若奥知道老国王指的是西班牙国王威胁即使葡萄牙皇室不承认他为合法的王位继承人,他也会宣布自己继任王位的事,他也摇了摇头。 “陛下,我想您对这位国王心里所想的一切已经明了于心,我个人不便对皇室发表评论。”若奥回答。 老国王点了点头,他明白若奥的意思,“伯爵,我担心如果我听从宫廷贵族们的建议,指定这位西班牙国王为王位继承人,等到我离世之后我们的国家将不复存在。” “陛下,您是英明的,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若奥回答。 “伯爵,如果不考虑这位西班牙国王,您对另外两个王位继承人怎么看?”老国王问。 “陛下,我想我不应该欺骗您,但是我下面所说的请您一定要保密。”若奥说。 “您说,伯爵,我保证您下面说的一切只会进入我的耳朵,而我会把您说的藏在心里。”老国王回答。 “在您召见过布拉甘查公爵后,我和这位公爵有过一次会面。”若奥说。 “伯爵,公爵和您说过什么,您详细地讲给我听。”老国王说。 “陛下,我请您原谅,我答应公爵要对这次谈话的内容保密,我只能说这位公爵阁下并不像您看到的对王位继承人的事表现得那样谦恭。”若奥回答。 老国王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伯爵,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得到一些消息,布拉甘查公爵正在里斯本四下活动,拉拢贵族们支持她继承王位。” 若奥听到老国王的话,也点了点头,“陛下,您是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 听到若奥的话,老国王露出一丝苦笑,“伯爵,您对德·克拉图院长怎么看?” “陛下,我必须说,我对这位修道院院长还知之甚少,但是从您和他的那次对话中我能感觉的出来,这位修道院院长也是个颇有雄心的人,并且他的直率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也许和他的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若奥回答。 老国王点了点头,对若奥说的表示同意,“可惜这位德·克拉图院长是贝亚公爵路易斯王子的私生子,如果他是公爵的嫡子,我会毫不犹豫地指定他为王位继承人。” 若奥听出了老国王话里的含义,“陛下,您的意思是您考虑指定德·克拉图院长为王位继承人。” 老国王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他故意摇了摇头,“伯爵,您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说如果,以目前的形势,作为私生子的德·克拉图院长是不可能得到宫廷贵族们支持的。” 第十一章 争夺(五) “陛下,我斗胆向陛下建议。”若奥突然跪下身来。 若奥这一举动让老国王感到惊讶,他急忙用手扶住若奥,“您快起来,伯爵,我很想听听您的建议。” “陛下,请您无论如何要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否则我就跪在这里。”若奥说。 “好,伯爵,您快起来,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的。”国王说。 若奥站起身来,“陛下,我请求您无论如何不要指定西班牙国王唐·菲利普二世为王位继承人。” 老国王对若奥的这个建议并没有点头,但是也没有摇头,他似乎还在犹豫。 “陛下,如果您不想看着唐·若昂一世大帝和唐·曼努埃尔一世陛下建立的伟大基业毁于一旦的话,我恳请您不要让西班牙国王继承王位。”若奥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老国王依旧没有表态,他抬起头看着若奥,“伯爵,我会认真考虑您的意见,您回去,让我安静一下。” 若奥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老国王的态度,他只得躬身行礼,退出了会见厅。 若奥回到府邸后,就一直没有出门,他似乎预感到几天后有人会来拜访他。数天后,德·克拉图院长如同若奥预料的一般,风尘仆仆的来到若奥的府邸。 德·克拉图院长依然穿着修士袍,来到若奥府邸的时候也毫不掩饰,并请仆人替他通报。虽然若奥有所预感,但依然对德·克拉图院长的突然到访感到十分惊讶,他请仆人将德·克拉图院长带往会客室。 若奥走进会客室,看到德·克拉图院长已经坐在那里,他神态自若,表情带着皇室特有的高傲。看到若奥进来,这位修道院院长特意收敛了他的自傲,慢慢站起身来。 “德·克拉图院长,欢迎您。”若奥说。 “伯爵,希望我的唐突到访没有打搅您。”德·克拉图院长的声音低沉有力。 “德·克拉图院长,您太客气了,您的到访让我十分高兴。”若奥谨慎的回答。 对若奥的客套,德·克拉图院长表现得十分感激,他走到若奥面前,握住若奥的手,“伯爵,看得出您是个品格高尚的贵族。” 若奥感觉到了修道院长手心的温度,虽然这位修道院院长也快五十岁了,但双手却依然十分有力。若奥请德·克拉图院长坐下来,吩咐仆人上茶。 仆人很快端来两杯热茶,这是曼努埃尔从东方返回时带回来的。 德·克拉图院长捧起印着精美图案的陶瓷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伯爵,您知道这香味四溢的茶,让我想到了什么?” “德·克拉图院长,我洗耳恭听。”若奥回答。 “我想到了我的祖父唐·曼努埃尔一世陛下,正是我的祖父在任时我们的祖国打开了通往东方的海路,才有着源源不断的香料、茶叶、陶瓷运入我们的祖国,使我们的国家变得越来越强大。”德·克拉图院长说。 “是的,德·克拉图院长,您说的没错。”若奥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 争夺(六) “就如同我的先祖唐·若昂一世大帝创建了这个伟大的王朝一样,我的祖父唐·曼努埃尔一世陛下开创了我们航海的伟大基业。”德·克拉图院长继续说。 “是的,德·克拉图院长,作为一个曾经航海的人,我非常敬仰您刚才说的两位伟大的先王陛下。”若奥说。 “伯爵,我知道您是个航海家,也知道您曾经和德·卡斯特罗副王一起在印度并肩战斗,我想您一定是个对国家充满热情的人。”德·克拉图院长说。 “是的,德·克拉图院长,我愿意为国家奉献出我的生命,就如同德·卡斯特罗副王一样。”若奥回答。 “伯爵,我想我没有必要对您遮遮掩掩,您知道国家和皇室遇到了危机,唐·恩里克一世陛下没有子孙,我希望能够继承王位,像我的先祖唐·若昂一世大帝一样让葡萄牙恢复往日荣光,变得更加强大。”德·克拉图院长说。 若奥对德·克拉图院长的直率再次感到吃惊,相比于布拉甘查公爵卡特琳娜,他似乎更喜欢眼前这个年近五十岁的德·克拉图院长。但他依旧保持着谨慎,没有急于表达意见。 “伯爵,我知道您经常出入皇宫,得到陛下的召见,我希望您能够支持我,使我成为王位的继承人。”德·克拉图院长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 “德·克拉图院长,您知道,我不足以影响国王陛下,况且我相信陛下此时在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若奥回答。 “伯爵,按照您的说法,想必您知道陛下的决定。”德·克拉图院长问。 若奥摇了摇头,“德·克拉图院长,我必须要说,我对此一无所知,您知道相比于我,那些宫廷的大贵族们在这个问题上更有发言权。” 听到若奥的话,德·克拉图院长的脸阴沉下来,“伯爵,您知道,我根本得不到那些因循守旧的宫廷大贵族们的支持。” 若奥没有表达他的看法,摇了摇头,“德·克拉图院长,我想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您倒是不如去拜访那些宫廷的贵族们,我想会对您更有帮助。” “伯爵,打扰了。”德·克拉图院长站起身来,满脸落寞。 德·克拉图院长缓慢地向着会客室的门口走去,似乎在自言自语一样,“我原以为德·莱昂伯爵是个愿意为国家献出生命的人,看来我错了。我们的祖国和历代国王创下的伟大基业看来就要断绝了,而我作为皇室的子孙却无能为力。” 听到德·克拉图院长的话,若奥体会到了眼前这个快五十岁的贵族的心情。德·克拉图院长的话使若奥的心有了触动,他站起身来,“德·克拉图院长,请等一下,我愿意为国家献出生命,但是您必须知道您目前所处的局势。” 德·克拉图院长转过身来,看着若奥的眼睛,“伯爵,您究竟想表达什么?” “德·克拉图院长,原谅我刚才的冷漠,我能够感受到您对国家的担忧,但是您知道我支持您与否对您来说毫无用处,我只是个远离宫廷的贵族,虽然有爵位但却没有权势。”若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