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冥妃》 第一章 美艳的孟婆 第一章美艳的孟婆 暗沉昏黄的天空,浑浊的风卷起地上的砂砾,配着不远处一块刻着‘奈何桥’三字的巨石,再听着十八层地狱下传来的鬼哭狼嚎,将地府的气氛勾勒的肃杀无比。 鬼魂们排着队拿着去死的号码牌,哦不,是去投胎的号码牌,等着奈何桥旁的孟婆赐予他们一碗忘却前尘往事的羹汤,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不喝!”排在最首位的双鬓小童抱臂站着,嘟着脸,“我只是下界历练,为何要抹去记忆,我不愿,我不服!” 听了这话,负责端送孟婆汤的鬼差满面为难。 小童身旁的茶摊摊位上一妙龄女子本在闭眼休息,听了小童这话倏的睁开眼。 她生的极美,长眉入鬓,细窄上翘的眼眶里嵌着一双漆黑的眼,眼尾处有两道浅红色的疤痕,乍一看去就如同民间女子点晴的胭脂。漂亮的不像凡人,她也的确不是人,因为她就是在地府呆了几千年的孟婆,孟萋萋。 孟萋萋名字听起来十分柔弱,再配上她本人那副容貌,让人觉得她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弱女子。 然而…… “咔”的一声,孟萋萋一拳砸断了身旁的木桌,木桌应声裂成两半。小童及排队的鬼魂1;148471591054062都吓得浑身一抖,周围巡逻的鬼差全都内心默默道:又来了。 小童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只觉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领子被揪在孟萋萋手里,孟萋萋将他提在半空,瞪着她好看的一双美目,“你说你不喝?你居然说你不喝?!” 小童被她这副恶狠狠的气势吓了一跳,却犹自梗着脖子道,“我就不喝!我是月老的座下童子,此番下凡历练是受命所托,月老可没让我喝汤再投胎!” 孟萋萋一声狂笑,随即突然逼近小童的一张脸,狰狞道,“我告诉你,这里是阴曹地府!所有人过奈何桥都得喝我煮的汤,没有人没有鬼更没有神仙能例外!玉帝也不行!” 说罢她招呼两个鬼差死死按住小童的手脚,拿了漏斗放在小童嘴里,灌了整整一大碗孟婆汤。她仍然不解气,“去给我提个桶过来!” 按着小童的其中一个鬼差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劝解:“孟姐姐,这恐怕不好吧,这月老的人,月老可是出了名的小气,要是月老回头记仇起来……” 孟萋萋扬起她那漂亮的下颚:“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这是上头的规矩!我有何错?他敢寻仇,我就要他也喝一肚子孟婆汤!” 鬼差被她疯狂的口气吓住,不敢耽搁,连忙去提了一个桶装着满满的孟婆汤来。孟萋萋一边灌汤,一边狂笑不止。小童喝的肚子胀起,最终站起来时足足像怀孕了七个月! 最终小童带着愤恨羞怒的神情抱着肚子从奈何桥上坠了下去,消失在波涛汹涌的忘川河中。 孟萋萋这才满意的吹了吹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她轻轻回眸,眼角那一抹浅红显得很是妩媚,“还有谁不愿意喝汤?” 排队的众鬼魂一震,纷纷低下头老老实实排队。 第二章 冷酷的阎王 第二章冷酷的阎王 一旁记录阴曹地府一切事宜的鬼差默默在本上记道:如有刁蛮狡猾的鬼魂不肯饮此汤,孟婆就令神卒用铜管刺破他的喉咙灌进去。 他搓了搓手,对自己添油加醋的做法十分满意,笑的桀桀的,正想着用什么样的方法传去凡间警示人们。只是他完全没注意到,孟萋萋在自己身后慢慢站起,身影忽而变得高大,她面色阴沉,眼里闪烁着熊熊杀意,拳头在身侧握的咯吱咯吱作响。 半刻后,奈何桥旁忽然响起这位鬼差惊破九霄的痛苦尖叫。 …… 九重天上,月老府中。 “可恶!可恶!真是太可恶了!”月老在听说地府的事后气的晕过去三十二次,醒来后就在屋子里团团转,他花白的胡子被气的几乎根根倒立。身旁的小童不停替他顺着心肺,生怕他再度昏厥。 月老心里难以咽下这口怒气,“孟婆真是欺我太甚!竟然连我的人也半分不给面子,还灌了那么足的孟婆汤下去!气煞我也!” 小童又惊又怕的递上仙露,孟婆的暴力是三界闻名的,他现在庆幸幸好下界历练的不是他。 月老一口干掉仙露,眼里扬起复仇的光芒:“好啊,她说她的孟婆汤是上头规定的,1;148471591054062那我这姻缘红线也不是开玩笑的!凡芸芸众生,无论神仙凡人妖魅精怪,都逃不脱老夫的手笔!既然她这么无情,休怪老夫无义!” 说着,他也嘿嘿的笑出声,背影癫狂的在一堆红线中找出孟萋萋那根,随后他深思熟虑,最终捡起另一根红线绑在一起,他那皱纹遍生的老脸上,露出了很是奸诈的笑意。 …… 孟萋萋今日照常来上朝,她百无聊赖的听着大殿上阎王盛嘉彦用低沉的声音安排冥吏各司其职。在孟萋萋抠了三下屁股五下鼻孔的时候,阎王终于决定退朝。 她刚准备脚底抹油开溜,就听阎王的魔音在背后响起,“阿孟,你留下。” 孟萋萋无法,只得摸了摸鼻子,转身向阎王走去。阎王盛嘉彦头顶乌纱高帽,身着一袭玄色圆领罗袍,腰上围着金厢腰带,脚踏皂靴,坐在大殿金座上端着那张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看着她。 “那啥,陛下,你要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我那摊子缺不了我。一会夜游神就来换班了,你知道的他一向眼神不好,要是把没喝汤的踢下忘川河,那可就大乱啦!”每次盛嘉彦留她下来基本都没什么好事,这次一定也不例外,孟萋萋一本正经的说着蹩脚的借口想要开溜。 盛嘉彦轻轻扬眉,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指夹起一本奏折,问道一旁判官,“这是第几次有人投诉孟婆了?” 判官抖着脸上两撇小胡子翻了翻手中厚厚的账目,“回陛下,第六百七十七次!” 孟萋萋怒对判官:“你胡说!分明是第六百七十六次!” 第三章 施虐的殿下 第三章施虐的殿下 判官有些惧怕的往阎王那处躲了躲:“你忘了,上次太白1;148471591054062金星座下的玉女来投胎历练,她喊了你一声老婆婆,你就把她打成了一个扁形丢下了忘川河。以至于人家在凡间出生后脸大如斗,下雨时都可以用脸来接水了!” 孟萋萋听后气焰立刻熄灭,却还是不甘心的嘟囔道:“那还不是因为她只顾着色眯眯的看着路过的阎王陛下,我还以为她不愿喝孟婆汤呢。” 盛嘉彦的冰山脸更加寒了几分,孟萋萋看的抖了三抖,只听得他说:“上次是太白金星告到这里,这次又是月老。阿孟,你得改改了。” 孟萋萋知道盛嘉彦发起脾气来是很可怕的,连忙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并表示下次自己一定会控制蛮力,遇到不讲理的鬼魂,只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也不用武力解决问题了。 阎王听她这么保证,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听‘啪’的一声,他已经合上了手中的折子:“玉帝已经过问,这次本王包庇不了你。” 孟萋萋腿脚有些发软,她觉得现在盛嘉彦的神色就像每次判处那些恶鬼投生畜生道一样!这分明是要给她处罚了! 果不其然,还不等她求饶,阎王就面色不改的说了下一句,“就用捣仙棍杖责十下吧,小惩大诫,希望你能记住教训。” 捣仙棍是阴曹地府里让人闻风丧胆的刑罚,因为神仙体质与人不同,普通刑罚根本伤不到他们,也感受不到痛。而捣仙棍是针对神仙的利器,一棒子下去如同裂骨之痛,十棒下去,孟萋萋必得皮开肉绽了!其实盛嘉彦还有许多类似的惩罚道具,也不知他从哪里收集来这么多这么齐全的刑罚物品,孟萋萋曾偷偷怀疑过他有虐待倾向,当然此时她已经没空在内心调侃了。 她大惊不已,老泪纵横的扑到盛嘉彦脚下,“陛下不要啊!你这样我就会受伤,我受伤了谁来上班!谁来熬汤啊!” 盛嘉彦用那俊美的眉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孟萋萋:“你的徒弟孟姜可以代而为之,再不济,也有日游神跟夜游神帮衬。” “日游神夜游神那一对兄弟,一个呆一个憨!孟姜天天哭个不停,他们断然看不好我的奈何桥!”孟萋萋声泪俱下,端的是一副梨花带雨惹人怜的模样。 阎王不为所动,“比起你一天暴打十几个魂魄,他们倒是更靠谱些。” 孟萋萋还欲求饶,却被鬼差强行拖走,她挣扎尖叫着,“盛嘉彦!我好歹做了你几千年的下属!你就这么对我!” 盛嘉彦从堆积成山的奏折中抬起头,十分冷淡的说了句:“甚好,为着不辜负这几千年的情谊,那本王亲自动手。” 这下不仅孟萋萋吓得闭嘴了,就连一旁的判官也一脸震惊,直到他们看着平日里冷漠高大的阎王挽起袖子走出殿外,大家才倒吸一口冷气。 须臾,只听得外面刑罚场地上传来孟萋萋的一声痛呼,随后是她骂骂咧咧的声音,“盛嘉彦!你变态!你居然打我的屁股!” 之后迎接她的是一下又一下痛击… 第四章 萋萋的诡计 第四章萋萋的诡计 枉死城内,商贩零零散散的摆着小摊,浑浊暗黄的天色上一片云也无。 孟萋萋府上倒是很热闹,她正趴在自己房间里埋在枕头里哭天抢地的。 身边围了一群人,分别是血河将军、善恶童子、衰神、日游神、夜游神、孟姜等地府冥吏。他们无一不在七嘴八舌的劝着孟萋萋。孟萋萋昨天从阎王那被抬着回来后,就1;148471591054062把自己一直闷在屋子里面哭个不停。 “他居然打我的屁股!他居然敢打我!”孟萋萋从枕头中愤恨的抬起头,一张姣好的容颜此时挂着两行清泪。 孟姜率先随着她哭了出来,柔弱无骨的往旁边一倚就开始扑簌簌的掉眼泪,“我可怜的萋萋姐,陛下怎么下手这么均匀,两瓣屁股全都开花了,嘤嘤嘤。” 血河将军用庞大憨厚的背影挡住孟姜,“孟姐姐,我这有只上好的千年灵芝正好你拿去补一补身子。” 善恶童子一向与血河将军不对盘,他生的面白粉嫩,小脸一嘟就呛声道,“孟姐姐又不是坐月子,补什么身子!这是外伤,要我说还是我的莲枝最有效!” 衰神默默飘过看了一眼:“孟姐姐,你好生休息。你们聊,我先走了。”不打扰,才是他最好的温柔。 城隍和土地公在里头和稀泥:“哎呀哎呀大家别吵,我们今天主要是来探望的,不要吵架啊!”“是啊是啊!” 日游神平日里爱好直视太阳,搞得现在眼神有点不好,只见他一下子扑在血河将军脚下大哭:“我可怜的主子啊,你的腿居然都被打肿了,比平时整整粗了三圈!” 血河将军黑着脸狠狠敲了日游神一个栗子:“那是我的腿!” “我在这儿呢…”躺在床上的孟萋萋虚弱的喊了一声。 日游神发觉自己抱错人,连忙转身又扑在城隍公身上,“我可怜的主…” 还没等他喊完,血河将军就在孟萋萋眼里燃起杀意的时候将他丢了出去。 善恶童子握着小小的粉拳,气呼呼道,“要说起来,都怪月老心胸狭隘,若不是他胡乱告状,陛下怎么会忍心罚姐姐!”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孟萋萋又生起气来,这个月老当真记仇了!她不过公事公办而已,要是每个下凡来历练的小仙都不用喝孟婆汤,那届时去了凡间将天庭机密道与世人,她怎么负责的起!无论如何,这都是月老公报私仇。此仇不报,她就不叫孟萋萋! 孟姜停止哭泣,抽抽搭搭出着馊主意,“姐姐,我听说月老有一神丹妙药,很是金贵。能治神仙所受的各种奇伤,咱们不如向他讨要了来,也好免去姐姐夜间无法翻身睡觉的痛苦。” 土地公见多识广,他怎么不记得月老有这么一味药?他刚想开口问,“月老…” 却被善恶童子打断,他滴溜转着一双晶莹的大眼,“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管他要。” 血池将军捏着下巴,故作深沉的思考,“可是他记恨孟姐姐,怎么可能轻易交出灵丹?” 孟萋萋陷入沉思,月老那么小气,一定不会把药给自己。 城隍公摆出与他憨厚老实外观不符的贼兮兮的笑,“他不给,我们可以智取啊。” 第五章 神奇的丹药 第五章神奇的丹药 他话语一出,落在孟萋萋他们眼里,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嘿嘿声。土地公在旁直看的浑身发抖。 孟萋萋很是喜欢孟姜的这个提议,那么金贵的丹药她偷来一颗两颗也无伤大雅,听起来这么神的药,要是能让月老肉痛更好。但是她肯定是不能亲自出马了,那么这件事派谁去呢… 孟萋萋将此疑问问出,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站在角落憨笑的夜游神身上。 孟萋萋伸手招了招夜游神靠近,后者不明所以的傻乎乎的靠过去,孟萋萋艰难的支起身子,搂上他的脖子,“阿夜啊~姐姐我平时待你如何?” 夜游神点点头,“姐姐待我很好,经常打我教育我,把我丢到血池河里,看到我快游上来了还一板子把我再拍回去。经过姐姐的训练,阿夜现在身手很是矫捷!” 众人都对他露出一副怜悯的神情,孟萋萋轻咳几声,“现在姐姐有件重要的事要交待你去做,这件事关乎到姐姐的生死,关乎到我们地府的面子,你要秘密的去做,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陛下知道,你明白吗?” 夜游神一下子听她说了这么多个知道,险些脑筋被绕进去,之后糊里糊涂的狠狠点头。 孟萋萋看他答应,在他耳边耳语一番:“你如此这般那般…”吩咐完后,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夜游神,这小子忠诚有余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她狐疑道:“这事儿你能办成吗?” 夜游神将胸脯拍得梆梆响:“放心吧孟姐姐!我一定幸不辱命将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滴水不漏!” “极好极好。”孟萋萋满意颔首,忽然补了一句:“出门的时候绕开衰神府上,宁可走个远路也别和他碰上,造不造?!” 要是碰上衰神,这一个月的运势都会变得很衰……成败在此一举,岂有出师不利的道理?! 夜游神:“造!” 他一路念念有词地离开孟萋萋的府邸,沿着通仙桥走到门外,一路念叨着,“衰神家住左边,往右走。” 没几步便撞上一个人。 “不好意思兄弟,在下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夜游神哪里看得清对方的脸,只一心想着为孟萋萋办成事。他抱了个拳,急匆匆地往外赶。 纸片一样的衰神从地上飘起来,愁眉苦脸道:“大晚上的这么倒霉……” 夜游神走后,孟萋萋才算心满意足1;148471591054062的靠在软枕上,张口接下孟姜剥来的一瓣蜜桔,觉得心里突然无比称心如意。 只听得孟姜笑盈盈的问,“姐姐,那灵丹妙药,长什么样子啊。” 孟萋萋险些咬着舌头,“你…你问我长什么样,我怎么知道!?难道不是你们告诉阿夜那个药长什么样吗!” 孟姜一脸无辜,“可是姐姐,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听说,未曾真正见过。” 坏了坏了,谁知道夜游神此次去了拿个什么东西回来。怎么就没人提醒她呢,真是的!孟萋萋连忙叫血河将军去追夜游神,血河将军匆匆追出去,又匆匆冲回来,“孟姐姐,夜游神骑着姑获鸟飞走了!” 孟萋萋往床榻上一瘫,眼前黑了过去。 第六章 憨厚的阿夜 第六章憨厚的阿夜 众人慌忙上去按人中的按人中,倒水的倒水,好一番忙活。 唯有土地公公站在他们身后,捏着小胡子皱眉努力的思考,月老啥时候有了灵丹妙药?有灵丹妙药的不是太上老君吗?难道是他年纪大记错了?嗯一定是他年纪大记错了。 想通了的土地公公也加入众人抢救孟萋萋的行列。 另一方,在阎罗殿里,盛嘉彦批了一天的折子后搁了笔,问向身边的判官,“孟婆今日没来上朝?” 判官八字胡一抖,“是的陛下,孟婆昨日伤了身子,今天正在府邸养伤。一下早朝,血河将军他们都去探望了。” 盛嘉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吩咐黑无常:“去黄泉酒楼打一斤白云桂花糕送去阿孟府上,她爱吃这个。” “是!”黑无常毕竟跟随自家主人多年,练就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木头脸,他走出去笔直地撞上一根廊柱,再面无表情地爬起来,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判官:…… 话说夜游神那厢,他将姑获鸟停在天庭停车场,大摇大摆的拿着地府的腰牌入了南天门。一路直飞三重天,拿着地图迷路九次,终于找到了月老的府邸。 要说月老这府邸也是奇了怪了,守卫很是松懈的样子。门口把守的小童打着瞌睡,夜游神一个闪身就进来了。他不禁在心中为自己矫捷的身手而得意,说起来都要归功于孟萋萋的鞭策,想到这里,他对孟萋萋的崇拜又高了一层,心里暗暗发誓这件事一定要办好! 月老的府邸不大1;148471591054062,因着月老自个儿眼神也不大好,所以每个门上的牌匾字都极大。夜游神穿过藏书楼、月老的小睡房、月老偷窥人世间善男信女的小房间,来到了红线房前停住了脚步。 真好奇啊,自己的红线是牵在谁手上?夜游神黑黝黝的皮肤红了半边,露出一抹羞涩的红晕。他悄悄的推开门,看了一眼后又默默关上。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多红线都缠成一坨坨毛球了!月老到底是凭的什么牵的姻缘啊! 最终夜游神晃到了一个名叫‘珍宝阁’的房间前停下来。他细思,珍宝阁珍宝阁,那就是有宝贝的地方。恐怕姐姐们说的灵丹妙药就在这! 夜游神静悄悄的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倒是有不少摆放整齐的书架,书架上每一个格子放着一个形状不一的盒子。夜游神闪身进去,在书架间打量。也不知道月老怎么排的这些盒子,只见有的盒子花纹复杂,有的简单,有的甚至缺了一个口。 到底该拿哪个呢?夜游神陷入了沉思。 姐姐好像没有告诉他那个灵丹妙药长什么样耶… 思来想去,他决定拿最好看的那个盒子。他对比许久,终于从架子的最顶端拿起一个花纹繁丽复杂的盒子,他慢慢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两颗金光闪闪的珠子,刺的夜游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他赶紧合上,寻思就是这个准没错了!于是他化作一道光,从月老的珍宝阁里溜走。 第七章 试毒的阎王 第七章试毒的阎王 在他走后,方才放盒子的地方飘下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五个字,想必要是夜游神看见了,定然不敢拿了。 半晌月老从太白金星那喝酒回来,发现珍宝阁门开着,进来巡视了一圈,看见架子顶上他之前放上去的丹药不见了,他摸着脑门疑惑,“奇怪,我的浓情蜜意丹呢?” 孟萋萋得到夜游神的传信,说是自己已经得手了。她登时一跃三丈高,却扯到了抽痛的屁股,只好老老实实的又趴下来,拿了一片盛嘉彦派人送来的桂花糕嚼进嘴里。 没想到夜游神这小子不知道丹药长什么样都能得手,应该不会拿错吧…嗯…等下还是让大家都看看来确认一下好了。 门口传来姑获鸟刹车时的声音,随着一顿乒乒乓乓乱响,孟萋萋猜测一定是姑获鸟又撞坏了她的一堵墙,不过没关系,她现在一颗心都扑在了那灵丹妙药上,也就不怪罪夜游神不小心了。 只见夜游神顶着一头灰尘进来,上前抱拳作揖,掷地有声道:“卑职幸不辱命!” 孟萋萋从帘后伸出手:“东西呢!” 夜游神露出一枚亮齿笑,从怀中捧出了那个十分华丽的盒子。孟萋萋接过,血池将军他们登时围过去。 孟萋萋把盒子打开,一瞬间,里头光华流转,瑞气四射。 孟萋萋、夜游神、血池将军、孟姜、善恶童子、城隍公、日游神七张脸同时出现在盒子上方,被盒中的珠子光芒照耀着,照亮他们的脸上闪烁着的贼贼笑意以及深深的鼻孔。 孟萋萋笑到一半疑惑问道,“咦,为什么是两颗?” 夜游神一顿,他也不知道。倒是善恶童子似懂非懂的说,“灵丹妙药,恐怕这是唯二的两颗,竟被夜游神都拿回来了!” 孟萋萋看向夜游神,后者既得意又故作低调的抿着嘴点了点头。孟萋萋这才又笑了出来。 她学着盛嘉彦平时合奏折的样子,‘啪’的一声盖起盒子,“这么好的东西,我当然要与陛下一起分享!” 其实她才不会说怕吃了有什么副作用所以让盛嘉彦先试试呢… 众人被她仗义的举措感动的泪眼朦胧,血池将军抓着孟姜的帕子擦了擦他大饼脸上的清泪,“孟姐姐,好义气!”1;148471591054062 孟萋萋不想耽搁,生怕月老发现了回来管她要回去。她连忙冲去外面,准备爬上姑获鸟飞向阎王所住的廖阳殿。但她屁股上有伤,两手撑在那敞开的车厢上,咬紧牙关作引体向上。努力半天也爬不上去,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在偷笑。 孟萋萋恶狠狠地回头,孟姜拿帕子掩着面,血池将军假装跟善恶童子互搏,城隍公摸着胡子欣赏天色,夜游神跟日游神相拥哭泣,就连姑获鸟都假装在梳理羽毛。 孟萋萋不疑有他,回过头继续做引体向上。她刚一转头,众人就无声的笑做一团。 最终大家实在看不过去了,合力将她推上了车厢里。姑获鸟扑扇起翅膀,一阵尘土飞扬后拉着车厢冲向天际,往阎王所住的廖阳殿而去。 第八章 试毒的萋萋 第八章试毒的萋萋 看门小厮远望姑获鸟载着牛车滑翔而来,仰头打了个呵欠,对此情景早已见怪不怪。 “孟婆驾到。”声音有气无力。 铜锈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敞开,彼时,盛嘉彦正坐在院子中一目十行地扫阅公文,余光扫到孟萋萋进来,竟动也未动,权当看不见。 一旁侧立的黑无常打了一个哈欠。 孟萋萋来的匆忙,竟是没想好理由该怎么骗盛嘉彦吃下灵丹妙药。 还是先打招呼好了…… “陛下呐,我来看你了。” 盛嘉彦悠悠放下本子,长眉一挑,这才像是注意到她般,掸了掸衣上莫须有的灰尘,皮笑肉不笑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孟萋萋一时语塞,咳嗽几声,“陛下说什么呢,我是为了感谢陛下送我的桂花糕才来的呢!” 盛嘉彦扫了她一眼,牵起嘴角慢慢笑了,“确定不是报复本王打你板子的事?” “怎么会呢!”孟萋萋想起这事内心仍然恨得咬牙切齿,然面上还是一副狗腿子一样的笑。 孟萋萋与他的目光在半空交接,如有实质,黑白无常各立一边,只觉得空气中有滋滋电流呼啸而过。 好强的杀气…… 孟萋萋拿出盒子,开门见山道,“陛下,您的生辰快到了吧?” 盛嘉彦看了一眼盒子,唇畔勾起极浅的弧度,淡笑道:“阿孟,本王的生辰还要等上一年零四个月。” 黑白无常同时猛咳。但孟萋萋是何许人物,论皮厚她敢称地府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呐,她道:“那就当我这个做下属的提前送温暖吧!”说着便硬把盒子塞给盛嘉彦。 盛嘉彦1;148471591054062用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打开盒子,一瞬间华光闪耀,两颗晶莹剔透小巧浑圆的珠子立在里面。 他眸光轻转,不由抬头看孟萋萋,尽管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冷模样,眼中却多了几分打量。 孟萋萋赶忙解释,“这是我从……从…从血池将军那搜刮来的!他宝贝的不行,听说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法力大增呢!” 盛嘉彦垂眸看着珠子,“你送给本王吃?” 孟萋萋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一脸希冀的看着阎王。 盛嘉彦调转盒子,冲向孟萋萋的方向,“既然是好物,本王又岂能独享,阿孟不如先用一颗吧。” 盛嘉彦这个老奸巨猾的老贼!孟萋萋心想,本来就是要他试药,怎么又变成她吃了。在盛嘉彦目光逼迫下,孟萋萋伸出一只爪子。 “吃左边那个。”盛嘉彦淡淡开口。 孟萋萋看了眼,发现左边的那个形状稍小些。她心里鄙夷,还阎王呢,吃东西还要挑最大的那个,哼。 她拿起药丸,没有犹豫就一咕嘟吞了下去。黑白无常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他们原以为孟萋萋是拿着毒药来找阎王同归于尽的,可是看她吃下去好半天也没什么反应,心里松了一口气。 孟萋萋吃完后,感觉没什么变化。但她也害怕这个药的副作用一时半会出不来,死了还想拉人垫背呢,不能就这么便宜了盛嘉彦!于是她继续谄媚道,“陛下,现在你可以放心吃了。” 第九章 好色的钟馗 第九章好色的钟馗 盛嘉彦扯了扯嘴角,“你确定想让本王吃?” 孟萋萋疯狂点头。 谁知盛嘉彦颇为傲慢的合上了盒子,“拿回去吧,本王用不上。” 孟萋萋急了,难道这个丹药真的有什么问题?!盛嘉彦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了但是没有告诉她,想到这里她更加不能罢休了,使出浑身解数缠着盛嘉彦吃掉另外一颗,然而后者就是不为所动。 最终孟萋萋只能败兴而归。 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这个盛嘉彦太过分了,肯定是丹药有问题,不然他为什么不敢吃! 于是孟萋萋又叫来她的狗头军师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让阎王吃下这个丹药。 “打昏他!强行塞下去!”血池将军提议,被孟萋萋狂揍一顿。 善恶童子建议,“混在酒里!” 这是个好办法,但是第一盛嘉彦几乎不怎么喝酒,第二那个珠子那么大一颗就算混在酒水里,喝到嘴里的时候还是会察觉到吐出来的好吗! 日游神抠了抠脑门,“为什么不磨碎了做成点心送给陛下吃?” 众人立马用发光的眼神看着他,孟萋萋一把揽过他的肩,“行啊,阿昼,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你靠谱。” 日游神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计划制定后,孟萋萋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实施了。她知道每日盛嘉彦都会吃黄泉酒楼钟馗做的糖蒸酥酪,说起钟馗也算是个奇人了。早在以前,号称鬼王的他所向披靡,叱咤风云三界,但如今凡间渐渐安定太平,他的一身功夫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所以跑到了黄泉酒楼做个糕点师傅的兼职,据说他的糕点证还是在天庭跟食神考来的。 如果孟萋萋能说服钟馗,让他把丸子碾碎了做成糖蒸酥酪,那真是皆大欢喜了! 孟萋萋是在女鬼青楼里捉到钟馗的,她一脚踹开雅间的门,吓得钟馗提起刀来防备还以为是仇家追杀。直到看清是女魔头孟萋萋后他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害怕的问,“孟婆,你想干啥!” 钟馗并不似凡间传说的那般獠牙青脸,反而像是一个眉宇轩昂、风流倜傥的文人。 孟萋萋走进去,秋风扫落叶一般赶走了屋内的鬼妓。 “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孟萋萋如是说。 “什么事!?”钟馗警惕的拉紧了自己的领子。 “帮我把这个揉成粉,做成每日陛下要吃的糖蒸酥酪。”孟萋萋不怀好意笑着拿出了盒子,钟馗看的头皮发麻。 钟馗下意识就要拒绝,“那可不行,那是陛下,我怎么能帮你毒害他!” 孟萋萋气不打一处来,“谁说这是毒药了!”虽然也可能就是毒药,“不管,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在青楼非礼我的事贴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看看1;148471591054062到时候地府的人会不会放过你这轻薄了第一美女的鬼王!” 她说罢,故意将自己的衣裳往下拉扯了几分。 钟馗咬牙,“堂堂孟婆,竟然如此不择手段!” 孟萋萋眯了眯眼,“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 第十章 美貌的夫人 第十章美貌的夫人 “我没说不同意,只是做这件事要冒着很大的风险,这事我不能白帮!” 孟萋萋大手一挥,财大气粗道:“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要钱还是珠宝,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她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到时算盛嘉彦账上不就得了?!反正他日理万机,平时小金库少点钱财也不会知道的。 钟馗眼骨碌一转,忙笑道:“放心,钱财珠宝我都不要,我只要一样东西。” 这么客气?!孟萋萋见他朝自己招了招手,不禁蹙眉:“干嘛?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钟馗:“……我是请你近一步说话!” “哦哦!”孟萋萋凑近,听到钟馗在她耳边道:“在下仰慕池头夫人许久,一直盼能见上佳人一面,只可惜她深居简出,而我又不能随意出入血河池狱,故而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 啧啧,孟萋萋朝他投去惊讶一瞥,居然还是个情种!她不由来了精神:“要我帮什么忙?” 钟馗娇滴滴地垂下头,似有些羞于启齿:“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孟萋萋揶揄:“有啥不好意思的?”无非就是带句口信带封情书什么的,这整天在青楼厮混的人还有脸不好意思?! 钟馗象征性地推脱了两下,随即暴露出自己大尾巴狼的真面目:“其实,我想要一件池头夫人的贴身小物作为收藏。” 孟萋萋一时没有明白,认真询问道:“什么贴身小物?” 钟馗掰指头数:“譬如说肚兜啊、裙裤啊、xie衣啊、足袜啊只要是贴身之物都可以,我不挑的。”话音未落,他便被孟萋萋一拳击倒在地,她咆哮道:“你觉得池头夫人会答应吗?!会吗?!会吗!?” 钟馗青着一只眼从地上爬起来,两手一摊,“那我可就帮不了你这个忙了。”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孟萋萋冲拳头哈了一口气,“1;148471591054062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钟馗两手护胸,视死如归闭上眼,“不要打我的脸!” 后面跟过来的日游神连忙拉住孟萋萋,劝道,“姐姐消消气,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这是她不忍吗!?池头夫人能答应才有鬼好不好! 万万没想到,池头夫人还真的答应了…… 彼时,她一袭灼灼红衣悬空卧于血河池畔,漆黑长发沿着鹅蛋般圆润饱满的脸颊垂散而下像是一捧上好的绸缎,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弯弯的柳眉凝着慵懒的弧度,杏眸微垂,漆黑瞳仁里倒映出滚滚流淌的赤水,美得叫人惊心动魄。 池头夫人是血河池的看守人,因为职位之故,不方便离开。因而孟萋萋见她的机会屈指可数,尽管对她的美貌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才算是真正领略到了地府第二美人的风情。 没错!不要怀疑!就是第二! 孟萋萋对她的爽快答应感到十分意外,用力掏了掏耳朵:“夫人你刚刚说什么?” 池头夫人笑不露齿:“你的请求奴家可以答应,不过——” 孟萋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没一个答应得爽快的!她堂堂阴司街扛把子,求他们办点事儿还推三阻四不情不愿的,岂有此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第十一章 阎王的里衣 第十一章阎王的里衣 话虽如此,有求于人时态度一定要放得端正… “夫人有什么要求大可直说,我能满足你的一定满足。”毕竟,翻遍整座枉死城估计也找不到比钟馗更臭不要脸的人了。 池头夫人颦眉,声音娇柔若黄莺,听得人心一颤一颤的:“本来呢,这女儿家的贴身物件是不可轻易送人的,可奴家不忍让姐姐空手而归,只能破了这例。”她低眉抚了抚鬓发,面颊似有羞红:“可若这事儿传出去了,以后奴家的名声在地府往哪儿搁?” 孟萋萋掷地有声地保证道:“夫人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钟馗知,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池头夫人掩面笑道:“孟姐姐的承诺奴家自然是信的,可奴家还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姐姐可否满足?” 这话听得孟萋萋背心蓦地一寒,她怎么感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貌似方才钟1;148471591054062馗问她要池头夫人肚兜时也是这么说的吧?! 强忍寒意,孟萋萋道,“你且说来听听。” “奴家仰慕陛下许久,想要一件他的贴身物件来做交换。” “……” 真是好一段复杂曲折的三角恋啊!到头来她还是要在盛嘉彦身上下功夫。 孟萋萋觉得心好累:“那…我试试吧。” …… 廖阳殿看守的侍卫见到她并不意外,连通报都省了,反正孟萋萋也不是第一次来骚扰阎王陛下了。于是孟萋萋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走进廖阳殿内,主殿一个人也没有,一片寂静。 孟萋萋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后殿,推开铜色的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廖阳殿后是一片规模有些庞大的府邸,这就是盛嘉彦平日休息的地方。 四周寂静,两边回廊空无一人,屋檐下悬挂着一排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灯笼,晚风吹来左右摇摆,怪阴森恐怖的。孟萋萋在原地打转,苦恼着从何处找起,忽听抱厦里传来窸窣的水声。 有没有这么巧!盛嘉彦现在在沐浴?! 孟萋萋内心狂笑几声:当真天助我也。趁着盛嘉彦沐浴的时候进去偷走一件衣服,只要不跟他打照面一切都好办!孟萋萋计上心头,悄悄咪咪的往流水声走去。 起居殿的门是虚掩的,只见一道黑影刺溜钻了进去。 孟萋萋弓着腰四处环顾,从屏风上扯下一件雪白的xie衣正想脚底抹油,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人从抱厦里走了进来。 她抱着xie衣连忙躲到屏风后头。透过缝隙看见盛嘉彦赤着上身走到屏风前,巡视一番,似是在寻找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动作间,一连串水珠从他结实的胸膛滑落沿着劲瘦的腰线蜿蜒而下。 孟萋萋感到脸颊突的涨红起来,眼神不受控制的随着盛嘉彦的动作流连在他身上。孟萋萋在心内叫嚣着让自己快跑,但这腿就如同灌了铅一样挪不动步子,她看着盛嘉彦的上身,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为了保持清醒,孟萋萋拔下头上簪子往大腿上一扎。 “嗷!”的一声,她泪眼朦胧的低头看腿。嘤嘤,一不小心自己下手太重。 第十二章 瘸腿的孟婆 第十二章瘸腿的孟婆 屏风这时被人挪开,盛嘉彦不知何时竟已穿戴整齐,正淡漠的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在问:你怎么在这? 偷偷摸摸的事被人发现,孟萋萋强颜欢笑道:“陛下,我突然临时起意想要在这里赏月,你不会介意吧?” 盛嘉彦看了看窗外昏黄的天空,正想嘲讽,忽然瞥见孟萋萋的腿部,那里的裙摆已经有了隐隐的血迹渗透出来。他两手撑膝弯下腰,与她平视,平淡无波的声线响起:“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孟萋1;148471591054062萋默默的把簪子往背后藏了藏:“破了点皮,没事。” “我看看。”盛嘉彦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要撸起她的裤腿。 孟萋萋连忙抓住他手腕,要是盛嘉彦看到伤口,必然知道是自己扎的。那么以后斗嘴起来,她还有何颜面有何胜算,岂不是要被他一直嘲笑! “陛下不必麻烦,让我在这坐一会,想必就止住了。” 盛嘉彦看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又是那副淡漠模样,他直起身往桌案旁走:“那好,本王还有公事在身,你自便。” 随后他便真的专心致志批改起奏章来,孟萋萋硬着头皮坐在地上假装看了一会暗色的天空,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我——” 盛嘉彦抬眸,直截了当地问道:“饿了?” 孟萋萋本来准备打道回府,经他一问,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就转了个弯。 “啊,好像是有点饿了,陛下这有吃的吗?” “有。” 盛嘉彦轻轻击掌,就有侍从端了精致小巧的糕点进来。于是,孟萋萋就着夜色啃起了糕点,,一盘下肚,她撑得肚子滚圆,正气喘吁吁地揉着,忽然发现盛嘉彦在看她。 她挠了挠头,莫名有些紧张:“你看什么?” “伤口还在流血,不及时处理会感染。”盛嘉彦在孟萋萋面前蹲下,卷起袖子,将她的腿往自己膝盖上一搁,三下五除二就扒下了她的鞋袜。 孟萋萋疑惑道:“神仙也会感染?” 盛嘉彦没有回答,只抓着孟萋萋不大的脚,面不改色地掀开了她的裙子!然后动作麻利地卷起她打底的绸裤! “你卷我裤子干嘛!?”她色厉内荏。 盛嘉彦一顿,反问道:“难不成你想我用撕的?” 孟萋萋:“……” 你们看看!看看!阎王是不是在对我耍流氓! 孟萋萋挣扎着想要抽回腿,她之前偷的xie衣却从怀里滑了出来。 盛嘉彦看了一眼,孟萋萋赶忙假装吃痛:“哎哟腿好疼啊。” 盛嘉彦不紧不慢的给她上药,顺便说道:“你最近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本王,说不定本王还能与你分担。” 孟萋萋幽幽看他一眼,要你一件裤衩子你愿意吗? “好了。”盛嘉彦用绷带在她腿上打了一个对称的蝴蝶结,还不忘问:“还准备赏月吗?” “不赏了!”孟萋萋一瘸一拐地朝门外走去。 “阿孟——” “还有什么事!” “本王的衣服还在你手里。” “……这么大的人洗个衣服也洗不干净,我带回去给陛下重洗!” 盛嘉彦懒懒倚在门边,望着落荒而逃的孟萋萋,嘴角慢慢浮起一抹玩味的笑。 第十三章 阎王的中计 第十三章阎王的中计 孟萋萋两地奔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与池头夫人约好奈何桥下接头,池头夫人见她一瘸一拐的走来,惊诧问道:“孟姐姐,你该不会是偷衣未果,被陛下给揍了吧?” “呵呵呵呵……”孟萋萋心酸的冷笑:“不好意思,我是明目张胆的拿的!” 池头夫人捧着衣服爱不释手,那丧心病狂的小模样简直令人发指。她夸赞孟萋萋办事靠谱,一高兴,当即从身上扒拉下一件白底绣梨花犹带着体香的肚兜交给孟萋萋。 孟萋萋又马不停蹄赶到青楼,将肚兜亲手交给钟馗。钟馗抓着肚兜猥琐兮兮地闻了半宿,终于答应将丹药磨成粉混在盛嘉彦每日吃的糕点里。 端着一盘香味四溢的糖蒸酥酪,孟萋萋坐在自己的庭院中犯了难。 上次去廖阳殿的尴尬场景还历历在目,她这次再去,心情着实有点复杂。 夜游神不忍看着她这副怂样,自告奋勇道:“姐姐,不然让我去吧!” 孟萋萋欣慰的看着他,随后一拳将他打飞:“你还是歇着吧!” 她长叹一口气,认命地从廖阳殿后门偷溜进去。 宅邸一片漆黑,连挂在屋檐下的灯笼也不亮了,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孟萋萋刻意放轻的呼吸声。盛嘉彦的房门是虚掩的,他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从来不关门,孟萋萋躲在门外唾弃了一下这个坏毛病以后,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奇怪,她是来送点心的,为啥要偷偷摸摸的? 想到这茬的孟萋萋刚直起身,屋内忽然灯火通明起来,只听得一个沉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今天又是来赏月的?” 屋檐底下一排幽蓝灯笼倏然亮起,衬着孟萋萋面色青灰:她怎么感觉盛嘉彦是故意在这守株待兔呢?!好像他猜到自己还会再来一样…… “咳咳陛下!”孟萋萋强1;148471591054062行镇定:“我是来还你衣服的。” 盛嘉彦扫了她一眼:“衣服呢?” “在路上掉了。” “……”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孟萋萋赶忙没话找话:“陛下,其实是上次我在你这吃了糕点,我觉得我也需要报答一下!知道你爱吃钟馗做的糖蒸酥酪,特意提了一盒给你。” 孟萋萋在桌上摆好糕点,一脸希冀的看着盛嘉彦。 盛嘉彦倒是很给面子的在桌子旁坐下,却没有动点心,只说:“本王现在不饿,你放着吧。” 这怎么行!费了这么大的劲,今天势必要看着他吃下去! “陛下,你好歹尝一口啊!我可是求了钟馗好久……” “你真的希望我吃?”盛嘉彦打断她的话,漆黑如墨的双眸里像是藏着群星,闪耀迫人,被他这么看着,孟萋萋只觉得话哽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艰难的点点头。 盛嘉彦这次倒是很配合的拿起糕点一点点吃了起来,随着他渐渐吃完,盘子快见底的时候孟萋萋抓住他的手:“陛下,您喝口水歇一歇,不然会噎着。” 这也吃了太多了吧,不会有副作用吧… “还好。”盛嘉彦风轻云淡回了一句,他看向孟萋萋:“你的腿现在可好了?” 第十四章 共眠的夜晚 第十四章共眠的夜晚 孟萋萋见他这么坦诚,反而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总有一种愧疚感,阎王陛下这么关心她,她还拿他试毒!孟萋萋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谴责,赶忙道:“好很多了。陛下公务繁忙,那我就先走了!” 盛嘉彦整理着袖口,慢条斯理道:“现在已经过了三更,幽都城门已经关了,你回不去枉死城。” 幽都是阎王所在的皇城1;148471591054062,按照阳间时辰定时关闭,而孟萋萋这样的下属一干人等都住在幽都外的枉死城内。 孟萋萋看着盛嘉彦眉目宛若冰雪铸就,美轮美奂。她觉得奇怪,怎么她看盛嘉彦时,心里竟有种上蹿下跳的感觉!? 盛嘉彦见孟萋萋目光呆呆的,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床崭新的绸被往床上一放,道:“所以今晚你就在这将就一夜吧。” 听到这话的孟萋萋恍如梦醒,似是才反应过来今晚回不去了。 “什么!?”她大叫一声:“令牌在你手上,你开下门不就得了!幽都的门开和关,不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吗!” 盛嘉彦直视她,眼神没有丝毫躲避:“本王不小心把令牌弄丢了。” 孟萋萋睁大眼,难以置信,盛嘉彦也会丢东西!? “那不要紧,守城的侍卫都认识我,我去刷脸!”孟萋萋这么想着,心里还在盘算,要是侍卫不让走,她就一路打回枉死城。 “守城将士白日敬忠职守任劳任怨,你岂能打扰他们夜间难得的休息时间?” 说得好有道理实在无法反驳…… “那……好吧。”孟萋萋也没别的选择了:“那我睡在这,陛下睡哪儿?” 盛嘉彦指了指床对面的一张竹榻。 孟萋萋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瞅了眼竹榻蹙眉道:“哎呀,这竹榻上什么也没有,又冷又硬的,睡一晚上不会着凉吧?” 其实她本意是想落井下石顺带嘲讽,哪知盛嘉彦听了她的话后,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本王也不客气了。” “啥!?” 直到盛嘉彦翻身上床的时候孟萋萋还张着嘴一脸目瞪口呆,他倒好,外袍鞋袜脱好钻进另一床被子侧身撑头看她:“你不睡?” 你这样我怎么睡啊!今晚能睡着才有鬼了! 孟萋萋终于有点反应:“枕头太高,我可能睡不太习惯。我还是去睡竹榻吧…” 她话音刚落,那张竹榻就开裂成两半。 “……”有这么巧吗喂! 盛嘉彦本着一张死人脸,将长长的胳膊伸到孟萋萋面前:“看来没办法了,只能与本王同眠一榻。枕头不够,就枕这个吧。”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孟萋萋颤抖着爬上床榻,不敢跟盛嘉彦的眼神对上,她侧躺背对着盛嘉彦,胸口的跳动犹如雷鸣。 孟萋萋赶忙按住心口,什么鬼啊!自己是鬼怎么还有心跳声! 好在盛嘉彦似乎睡的很快,一夜相安无事。 第十五章 尾随的邪灵 第十五章尾随的邪灵 盛嘉彦起的很早,等到孟萋萋起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他的人影了。日游神夜游神两个人牵着姑获鸟牛车等在外面,日游神见孟萋萋出来,先行喊了声:“孟姐姐……” “怎么了?”孟萋萋后半夜睡的极好,一脸神清气爽,难得关心日游神一回:“又便秘啦?” 日游神语塞,和夜游神对视一眼。 孟姐姐心情这么好,还是不要告诉她大家都在传她被阎王潜规则了的事吧。 孟萋萋正准备去阎罗殿上早朝,日游神却告诉她今日不必上朝了,阎王大人出去了。 “他去干吗了?” “说是去人间抓一个炼人魂的邪灵去了。”夜游神回答。 到了傍晚时分,孟萋萋在自个儿院子里头看着空中阎王的座驾经过,连忙闪身飞了跟过去。盛嘉彦从马车上下来时,一脸寒冰,黑白无常跟在两侧,不敢多言语。 看来事情进行的不顺利啊,孟萋萋后悔自己这时候跑来触霉头,但盛嘉彦已经看见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 “嗨,陛下,好巧啊!我在这里散步的。” 盛嘉彦睨她一眼,没说话。虽然他平素也是一张千年冰山脸,不过今日更像是七级暴风雪加十级飓风,冻得人冷飕飕的。更何况,黑无常还负了伤,他的实力在地府少说能排前五,孟萋萋心道:看来这邪灵不好对付。 孟萋萋无法,小心翼翼问道:“你心情不好?邪灵没抓到?” 盛嘉彦这次终于开了金口:“这几日你先不要外出了。” 孟萋萋觉得盛嘉彦的预言程度堪比乌鸦嘴,否则为什么她刚出枉死城往幽都飞,就感觉到背后有人跟踪她呢?她掀开车帘朝后瞟了瞟,跟在牛车后的是一团巨大的黑影,她忍不住颤了颤,钻回车厢里,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尾随! 偏偏挑在地府全员出动去追捕那邪灵时来偷袭落单的她,用心之险恶,用心之狠毒,令人发指! 孟萋萋刚想指挥着牛车横冲直撞想要摆脱那紧追不放的黑影,没想到那黑影似是早有预料,趁孟萋萋不备一个猛子突飞上前,半大片黑影包裹住了牛车,只听着腐蚀的声音渐渐传来,不多时咔吧一声响,牛车竟裂成两截。 好在孟萋萋反应及时,揪住姑获鸟屁股毛纵身一跃,指挥着姑获鸟拼命往前飞。 孟萋萋时刻警惕后方敌情,每到黑影即将追上时,便往鸟屁股上狠揪一把,只听半空中不断响起嗷嗷鸟叫,火红的羽毛如天女散花窸窸窣窣从天而下。 姑获鸟叫得凄惨,眼泪汪汪地看了看背后铺天盖地涌来的黑影,再被孟萋萋拔毛拔到秃顶和死在这里之间,它选择死亡。就在它出神空档,正好被那黑影逮住机会,黑影从姑获鸟身下迅速蔓延腐蚀上来,姑获鸟嗷地一声捂住裤裆,顷刻间便从半空落下。 孟萋萋连人带鸟重重摔在地上,好是一阵尘烟弥漫。 孟萋萋怒从心起,一下从地上跃起1;148471591054062来:“何方妖孽,敢在姑奶奶我面前撒野!” 第十六章 正义的邪灵 第十六章正义的邪灵 黑影从天而降,幻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形径直向孟萋萋走来,口里发出“哼哧哼哧”的笑声,一双赤红灼灼的狞眸锁住孟萋萋的脸,开口说话:“呵呵,孟婆,小的在枉死城潜伏多日,总算是等到您了。” 孟萋萋微愣,站在她身旁同仇敌忾的姑获鸟转头,“咕?” 那意思仿佛在说:你的粉丝? “粉你个大头鬼!”孟萋萋一掌将它脑袋拍正。 “不用怕啊孟姐姐,我保护你!”姑获鸟一屁股挡在孟萋萋面前,比绿豆略大的小眼里透出视死如归的光芒,孟萋萋望着它稀疏的屁股毛心下一阵愧疚,道:“咕咕,虽然你只是一只小鸟,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姑获鸟嘤嘤道:“也对,我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鸟——”语落,如一阵风般藏到孟萋萋背后,期期艾艾道:“那姐姐一定要保护我哟!” 孟萋萋笑容微僵,回身踢了姑获鸟一脚咆哮道:“妈个鸡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落着活!还不快回来挡着?!” 身躯庞大心灵娇弱的姑获鸟啜泣地挪了回来,娘唧唧地说:“嘤嘤,我胯下受伤了,以后恐怕不能娶媳妇儿了怎么办啊!” “你给我闭嘴,大敌当前能不能少给地府丢脸!” 孟萋萋这个暴脾气,说多了又想动手。黑影在旁看了一会,忍不住和稀泥:“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吵了,男人胯下有黄金,我不该乱抓的,我道歉!” 姑获鸟哭得越发厉害了:“嘤嘤伦家那里媳妇还没摸过,伦家的清白没了伦家不想活了啦!”边哭边朝孟萋萋使眼色,姐姐快跑! 孟萋萋内心老泪纵横:姑获鸟,没想到你竟是一条忍辱负重的汉子! 就在姑获鸟趴在黑影肩上痛哭流涕时,孟萋萋逮准时机,拔腿就跑。黑影大怒,猛然推开姑获鸟:“你居然利用我的同情心!?”随即他一把将逃窜中的孟萋萋猛地攥了回来。 “哼!”它对姑获鸟恶狠狠道:“一会再来收拾你!”姑获鸟瑟瑟发抖地捂住屁股。 “你抓我何用!孟婆的名号虽是好听,可我在地府一无实权二无势力三无靠山!是个彻头彻尾的打工仔!每天天没亮鬼没起就要爬起来熬汤,从未有过休假!因为名字带个婆字被多少路过的鬼当做老婆婆!你要是想抓我来威胁阎王,那你就大错特错!”被提在空中挣扎不得的孟萋萋放弃抵抗,开始迂回战术,发挥她的嘴炮功能。 邪灵目光一闪:“这么可怜!?” 孟萋萋连忙趁热打铁:“这还有假?否则我要是真的厉害的话,为什么我的护卫只有一个姑获鸟呢!” 其实是日游神出去值班了,夜游神还在睡觉,孟姜在看守奈何桥,其余人都跟阎王出去抓邪灵了。 邪灵沉吟片刻,感同身受:“不错,阎王的确是个面冷心更冷的男人!可没想到他对属下1;148471591054062都这么狠!” “谁说不是呢!虽然我跟着他的时间最久,但我连基本的休息日都没有!前阵子他还拿捣仙棍打了我屁股!到现在还没好全呢!” 邪灵一阵愤愤不平:“过分极了!” 第十七章 眼睛的秘密 第十七章眼睛的秘密 孟萋萋假意抹了一把眼泪:“而且……他…他昨天还强迫我住在他府上,与他同睡一榻!” 邪灵高举正义旗帜大呼:“禽兽,简直是禽兽!” “所以你看我这么可怜了,可以先把我放下吗?”孟萋萋在心里冷哼,这个邪灵简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比夜游神日游神俩兄弟还好忽悠。 “当然当然”邪灵赶忙将孟萋萋小心翼翼的放在地面上:“刚才多有得罪,请孟婆见谅。” 孟萋萋拍了拍裙摆,毫不在意:“小事小事。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来了地府,应该直接去找阎王算账才对,为什么非要蹲我呢?” “实话告诉你吧,这是个秘密,几乎没几个人知道。但我偶然从我吃掉的几个灵魂那处得知,你的眼睛——” 孟萋萋正听得聚精会神,刚要到重要关头,邪灵被一把长剑从胸口刺穿。它登时一个字都来不及再多说一句,便化作一滩血水落在孟萋萋脚前。 孟萋萋大惊,一蹦三尺高的尖叫:“盛嘉彦!你这行为太过分了!就好比看话本子看到精彩关头你给我烧了!” 从天坠下一道白光,盛嘉彦从里面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他刚才竟是率先将剑丢了出来,孟萋萋有些哑口无言,阎王眼神太好了点,这得是隔着多远丢的剑。 盛嘉彦一袭玄色蟒袍,不理会孟萋萋的抱怨,长眉冷凝,竟仔仔细细将孟萋萋打量一番。 孟萋萋心中一暖:看来阎王上司还是关心自己的。 “你没有给地府丢脸吧?”盛嘉彦如是说。 孟萋萋咬牙切齿,原是她自作多情:“没有,陛下。” 这时天边才传来血河将军善恶童子那群跟班们震耳欲聋的哭声:“孟姐姐!!!” 众人七手八脚的抬着孟萋萋回孟婆府,唯独盛嘉彦站在那摊黑血前一脸冷漠不知在想什么,眼里的寒意吓得孟萋萋一个哆嗦。 不过…… 刚才那个邪灵到底要说的是什么呢? …… 过了几日,孟萋萋照常闲来无事在院子中徒手劈石板。还强迫血池将军躺下胸口碎大石,躺在石块砂砾下只出气不进气的血池将军一句话都说不完全:“孟姐姐…好手劲…” “不是我说,血池将军你好歹是地府健美第一人,我今天这才劈了十个石板子你就受不住了。太菜了。”说罢,孟萋萋也觉得有些玩腻了,便转身进了屋子。 日游神适时递上一杯凉茶,孟萋萋颇为受用。 外间城隍公把血池将军扶起来,带着父爱关怀的眼神心疼的看着血池将军:“孟姐姐下手忒无情了。” 血池将军瞄了瞄门里,见孟萋萋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才从怀中拿1;148471591054062出一块扭曲变形的铁板扔在地上:“幸好我早有准备。” 屋子里面孟萋萋正皱眉思考一个困扰她多天的问题。 那日邪灵要说的到底是什么?她的眼睛怎么了? “阿昼”孟萋萋喊了一声日游神:“你看我的眼睛怎么样?” 第十八章 月老的弟子 第十八章月老的弟子 孟萋萋凑近日游神,一双美目光彩流转,直将日游神盯的红了脸。 “孟姐姐的眼睛……很美。”日游神娇滴滴的说完以后,低头害羞的抿住嘴唇。 日游神说的不错,孟萋萋极度美艳,地府第一美人的头衔不是白来的。最美的是她那一双眼睛,眼尾两块胭脂红色的胎记让她显得十分妩媚动人。 这世间上有一种美人是最讨厌的,那就是美的让人看不厌的人。 而孟萋萋就是这一类人。 见日游神脸红的晕乎乎的样子,孟萋萋给了个漂亮的白眼便不再理会他,趴在桌子上玩弄起自己的发梢。 但是她不知怎的,总是想起盛嘉彦来。 这几天她好像有点奇怪,时不时就会想念阎王,早上上朝的时候觉得盛嘉彦比以往都要帅气多了,下朝后想要赖在阎罗殿不走。要知道往常她是最怕事的,生怕阎王吩咐差事给她,下朝后总是第一个溜走。今天在阎罗殿赖了好久,最后还是被盛嘉彦眼里的冰刃吓到才不情不愿的回家了。 “阿昼……你说,不会是那个丹药有什么副作用吧?”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个从月老里偷来的药丸有问题。 不然为什么她这几天屁股上的伤痕还淡淡的,并没有传说中那样立即好全呢! “应该……不会吧……”日游神也是一副不敢肯定的样子。 “孟姐姐!孟姐姐!大事不好了,月老座下的大弟子来了,在城门口跟姑获鸟打起来了!”夜游神从外冲进来大声嚷嚷。 “什么!”孟萋萋拍桌而起,姑获鸟是她的车夫,打它就是打自己的脸。更何况她还想找月老的事呢,没想到月老竟就派人上门闹事了,好好好,这次可怨不得她暴力执法了! “带路!本姑娘今日就叫他有去无回!” 孟萋萋提1;148471591054062着鎏金火焰大刀,身后跟着善恶童子、血河将军、夜游神、日游神等跟班,气势汹汹的来到了枉死城城门口。 离着老远就见姑获鸟喷出的烈焰一次比一次高,连带着还有阵阵青光。 孟萋萋心中一紧,看起来像是打斗的大场面了!这一招一式的,法术全用上了!难道月老这次派了一个硬角色来?! 然而走近了一看,一名青衫白发的年青人正掐着姑获鸟的脖子怒喊:“你这个小偷!” 姑获鸟不甘示弱,拿翅膀狠狠扇了他几个巴掌:“说了多少次,本鸟没偷你们东西!” 原来姑获鸟喷出的火焰只是因为被掐住了脖子……那一道道青光也并非来自天庭的法术,而是青衣人被姑获鸟翅膀扇打的铁青的脸…… 孟萋萋忍无可忍,将刀一横卷起沙尘,带着破空之声砍向抱在一起的一人一鸟。 姑获鸟跟青衣人迅速分开,纷纷各自倒退几步。 惊魂未定的姑获鸟看清是孟萋萋后,老泪纵横的扑腾过来:“孟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我本来在梳理羽毛,这个家伙从天上掉下来后就来袭击我,想要掐死我!” 青衣人上前几步,还欲继续跟姑获鸟搏斗在一起,却被孟萋萋的刀锋止住脚步。 孟萋萋提刀直指他,刀锋散发着烈烈火焰:“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鸟都敢打!” 第十九章 该死的丹药 第十九章该死的丹药 青衣人倒退两步,抱拳道:“孟婆上仙有礼,小仙是月老座下弟子,今奉命来取回月老庙珍宝阁中的东西。” 孟萋萋气如洪钟:“你月老庙的东西,来地府取什么!?” 青衣人指了指孟萋萋身后的姑获鸟:“前几日珍宝阁中的‘浓情蜜意丹’失窃,经过几番查询,终于靠哮天犬嗅到一丝贼人的气息!二郎神开了天眼后,发现贼人正是骑着这只鸟到的天庭。小仙已经去地藏王菩萨那核对户口信息,正是这只鸟不错!” 姑获鸟在孟萋萋身后恶狠狠道:“你说话客气点!一口一只鸟,我有名字叫咕咕!” 姑获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被冤枉偷了东西。而孟萋萋跟她身后的一群跟班却是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的,故而孟萋萋再也没了刚才的气焰,手中的刀也熄了火。 夜游神往血池将军背后躲了躲。 但青衣人眼尖,一下认了出来,指着夜游神道:“就是他!就是他跟这只鸟偷了我们的‘浓情蜜意丹’!” 孟萋萋正欲说点好话掩盖过去,忽然意识到不对:“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什么丹?” 青衣人生怕孟萋萋听不清,掷地有声:“浓情蜜意丹!共为两颗,呈金黄色。一颗大一颗小,小的那颗叫浓情,大的叫蜜意。服用了浓情以后,会对服用蜜意的人产生浓烈炙热的感情,在俗世中称为‘花痴病’。这是月老庙的招牌药,凡间的许多人都喜欢求呢。” 孟萋萋手中的大刀一下掉落在地上溅起细微的灰尘,一旁的血池将军善恶童子一行人皆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 浓情蜜意丹…… 浓烈炙热的感情…… 浓你个芝麻!怪不得这几天她对盛嘉彦不对劲,原来都是这个丹药在搞鬼! 好在孟萋萋仅剩的一丝理智让她问出:“这个丹药,有什么解法?” 青衣人坚决而肯定的语气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无解啊,不然别人千辛万苦的求这一副药干什么。好不容易互相喜欢上了,再解药分开?话说回来,孟上仙,请您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快把药交出来吧,小仙还急着回去复命。要知道,这两颗浓情蜜意是今年月老庙中唯一的一盒,嫦娥仙子很早就预定了。” 孟萋萋深深吐1;148471591054062出一口气:“药的确是我指挥他们去偷的,但我是为了……为了献给阎王!这药已经给出去了,我暂时要不回来。” 她看青衣人脸色一变,连忙继续说:“但我一定会要回来!你回去跟月老说说,我言出必行。否则随他处置。在这之前你们不要去打扰阎王,我会去管阎王要。你知道的,阎王的脾气三界都有名,高冷的可怕。你去了若是碰了一鼻子灰,那不仅药要不回来,还会被月老责骂。你说呢?” 第二十章 偷窥的阎王 第二十章偷窥的阎王 青衣人被她这番话绕的晕晕乎乎,就差答应了,想起出门前月老再三叮嘱说孟婆狡猾,不能被她蒙骗。然而青衣人正准备摇头婉拒,却被孟萋萋一把勾住脖子,俩人贴的很是近。 青衣人的脸瞬间从额头红到了脖颈,他结结巴巴要挣脱开:“孟上仙,您……您松手。” 孟萋萋更加勒紧几分:“我刚才说的提议,怎么样?” 青衣人眼神往下几寸,看到的是孟萋萋胸前一片柔软白嫩的波涛汹涌,他止住将要喷射而出的鼻血,使劲挣脱开来:“上仙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小仙先走了。” 孟萋萋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苦大仇深的皱紧眉头。 夜游神率先围过来讨好道:“姐姐辛苦了,宝刀未老。” 孟萋萋一个拳头将他击飞:“宝刀未老不是这么用的,还有!我让你拿的是什么丹!你给我拿的又是什么鬼!” 孟萋萋颇为头痛的回了府邸中,血河将军等跟班在她身后劝个不停。 …… 幽都,廖阳殿中。 红漆金粉的蟠龙凤柱巍然鼎立,盛嘉彦桌案前的掐丝珐琅紫铜香炉正燃着不知什么香,那烟一缕缕的散了出来,将年轻俊朗的阎王面部线条衬的更加冷峻。 黑白无常正一左一右的捧着一面足有两个人面之大的镜子,镜子边缘刻有陌生的铭文。而镜子里折射出来的,正是孟萋萋带着一群跟班们远走的身影。 盛嘉彦挥了挥手,黑白无常便会意将俗世镜收了起来。 原本俗世镜的作用是阎王用来观察民生百态的,现在却被他用来偷窥孟婆生活,黑白无常俩人倒是十分欣慰,自家主子终于有点在乎的事了。 “下次月老的人若是再来,你们为难一些,否则让他来去自如,当地府是什么地方?”盛嘉彦冷冷开口,黑白无常对1;148471591054062视一眼,点头应了。 “再去枉死城中挨个核实,不要放过任何一个鬼魂,但凡知道当年一点事的,都就地处决。”阎王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杀意。 判官在一旁听着,不由劝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当年的事闹得动静太大,您早已处置了那么多魂魄,已经惹的帝君不满,此番若是再度下杀手,恐怕要触犯天条。” 盛嘉彦不为所动,只是冷着脸起身转入内殿。 当时邪灵险些将秘密告诉孟萋萋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所以这样的事,再也不能发生了。 …… 三重天上,月老听闻孟婆将此药赠送给了阎王的事笑的牙龈都露了出来。 彼时他正坐在桃花林中,漫天飞扬的花瓣被薄薄仙气卷起,月老正随手往树上挂着红绸。一旁的水潭里两尾灵鱼轻轻摆尾,撞出一圈圈涟漪。 “当真如此?莫不是让她给吃了吧!”月老两撇小白胡子一翘,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他面前站着的正是那日的青衣子弟,名唤叶辛。提起孟萋萋,他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怕在师父面前露了马脚,慌忙垂首,试探性的问道:“若是孟婆当真弄丢了浓情蜜意丹,师父会如何做?” 月老哼笑两声:“以往都在她那栽了跟头,阎王又多次护短包庇,心头这口闷气已然憋得太久,既然她说随我处置,那老夫当不能与她客气了。” 第二十一章 宠溺的语气 第二十一章宠溺的语气 相比月老那边欢快的气氛,孟萋萋那儿就没那么快活了。 她正跟自己的狗头军师们围坐一团互相唉声叹气。 “姐姐,要不我们还是问问陛下,陛下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该怎么办的。”血河将军第一个绷不住了,他看着块头挺大,却是第一个打退堂鼓的,毕竟他们的阎王陛下酷爱刑罚,动不动就小皮鞭小棍子的,任是谁也受不住啊! 善恶童子平时本来与他不对盘,但在这件事上出奇的顺着血河将军的话说:“是啊姐姐,如果月老再次告到玉帝那,姐姐又会被罚了。” “这事说起来都怪我,我现在就去跟陛下认错,这件事跟孟姐姐一点关系也无。”夜游神黝黑的脸上全是自责,他本就憨厚忠诚,要不是死不成,恐怕已经提头来见孟萋萋了。 夜游神这般说着,已经掩面要奔去廖阳殿。 孟萋萋一把拽住他1;148471591054062:“也不全怪你,你的确傻了点,但是我指派你去的,这种时候我不可能让你替我背锅,也不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了。” 夜游神老泪纵横,扑在孟萋萋脚边嗷嗷的哭了起来。 孟姜是个毫无主见的,她本就极其害怕阎王,现下正在一旁捂着心口效仿西施,孟萋萋生怕她骇的晕过去。 土地公公见多识广,还是劝道:“姐姐还是去向陛下说明此事吧,陛下平日那么纵容你,不会不应。” 孟萋萋愁云惨淡的叹了几口气,让她去找盛嘉彦主动承认错误,就跟让她主动去求虐差不多。但难道真的让她任由月老摆布?更是想都别想,两相权衡间,她还是选择了去找盛嘉彦。 然而孟萋萋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路上相好的说辞,在见到盛嘉彦后思绪全都跑了个没影。 此时的盛嘉彦长身玉立,正站在双生树下垂首看着石桌上的棋局。他一袭便服玄裳落拓,衣裳上金线绣的纹龙栩栩如生,正暗暗流转着暗金色光泽,好似活生生的一般。 不愧是地狱之主,整个人往那一站仿佛就是黑暗的源头。 孟萋萋咽了口唾沫,她不是没见过阎王穿着常服的样子,只是自从服用了那什么浓情蜜意丹,搞得现在盛嘉彦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别具风情。 往常冰雪铸就的一双眉眼看着毫无情感,如今孟萋萋竟从中读出了几分情丝。 等等!情丝!?? 孟萋萋这才反应过来,盛嘉彦不知何时扭首正直直的盯着她。 她很想偏过视线,奈何心中如猫爪似的痒痒,目光偏生半分都挪不开。、 最后还是盛嘉彦看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不动,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孟萋萋内心狂喊:别过来啊陛下!我要控制不住我制几了! 她捏紧了在身畔的拳头,绷紧了身子,生怕一个松懈就不由自主的贴了上去。 盛嘉彦好看的眉头蹙起:“今日这样乖?做错事了?” 这么宠溺的口气是要怎样!以前怎么没觉得盛嘉彦的口气这么纵容呢! 第二十二章 冤死的女鬼 第二十二章冤死的女鬼 孟萋萋不敢开口,心里把月老骂了上百遍。制作出来的这个浓情蜜意丹药效太强烈了吧?一天比一天剧烈的样子,孟萋萋发誓,若不是自己尚有一丝理智,已经扑到盛嘉彦身上上下其手了。 盛嘉彦看她不说话,眼神掠向1;148471591054062门口,那里血河将军、善恶童子、土地公公、城隍公跟孟姜还有日夜游神正探头探脑的观察里面动静。见阎王的眼神扫过来,众人纷纷缩回脖子,皆吓得冷汗津津。 盛嘉彦眼光微顿,又移向孟萋萋:“闯什么祸了?” 孟萋萋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深吸一口气:“陛下听说过月老的浓情蜜意丹吗?” 盛嘉彦轻轻点头:“不止听过,身边有人还用过。” 孟萋萋连忙警惕问道:“谁?!” 不会是阎王已经知道她骗他吃下这个该死的药丸了吧…… 盛嘉彦漫不经心指了指方才他站的地方,那棵双生树正摇曳着血红色的叶子,叶络根根分明,树干粗壮。两股树干已然扭靠在一起多年,树叶多到有遮天蔽日之势。 孟萋萋疑惑的眨眨眼,难道树也能吃药? 盛嘉彦头一次耐心解答:“这一棵树之前是一对爱到难舍难分的鬼魂,因不愿转生投胎,便从月老那求了药丹,凭着浓烈的爱意化作双生树,永生永世纠缠。” “……”传说中的爱到变异?? 她有些后怕这个浓情蜜意丹的药性,居然这么猛烈… 一想到她以后有可能变成一棵树,跟盛嘉彦永永远远的纠缠不清,孟萋萋就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差点扑通跪下什么都招了,好在她逼着自己忍住颤抖,但还是默默的承认:“陛下,还记得那日我给你看的两颗药丸吗?” 盛嘉彦点了点头,眼色有些深远,看的孟萋萋心头一跳。 “其实那是……” “陛下!不好了,判官那出事了。”白无常自外间跑入,带起一阵烟尘弥漫,可见速度是极快了。 盛嘉彦眉目不着痕迹的一蹙,白无常便像抖筛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今日牛头马面拘了一个魂魄,本是最平常不过,但那女子不甘投胎,言称被人陷害致死,恨上加恨。也不知是否自带几根仙骨,竟是突然地厉害起来,打伤几个冥吏后逃跑了。刚被黑无常追回来,那女鬼抓伤了判官,此时正压在功德殿里等候审问。” “她情况特殊,又怨气太大,唯恐投胎后牵连更多因果,还请陛下前去定夺。”白无常话音刚落,盛嘉彦已然抬步走了出去。 往常是不必盛嘉彦亲自审问魂魄的,听闻整个地府中就有不计其数的冥吏坐在各殿中各司其职,安排鬼魂去处。除非遇到十分难缠的厉鬼、怨鬼,或是佛、神转世,亦或是天子等特殊命格的,才会由盛嘉彦亲自接待。 功德殿中带有当年地藏王菩萨所亲手镌刻的经文,任是什么厉害的魂魄到了殿中都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乖乖等待审判。一听说那女鬼被押到那处,孟萋萋就知道恐怕又是个不简单的魂魄。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呢,急着找盛嘉彦询问意见,故而忙提裙跟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心跳的感觉 第二十三章心跳的感觉 一路行过去,白无常有些犹豫,好似有话未说完。他看了看身旁冷峻的阎王,又看了看身后一脸焦急追赶的孟萋萋,不由得还是说出了口:“陛下……等会您若是见着那女鬼,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您千万别心软。” 盛嘉彦刀子一样的眼神扫过来,白无常连忙道:“属下相信陛下一定会公正处理,但那女鬼……陛下还是自己看吧。” 说罢他默默退至盛嘉彦身后,手心出了些虚汗。 到了功德殿,只见外间里里外外围了三层鬼差,皆肃服环刀,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判官许是听闻动静,捂着受伤的胳膊从里头迎了出来:“见过陛下。” 盛嘉彦的目光扫向判官的胳膊,那伤竟是还未愈合,这对于仙身的判官来说绝无可能,看来当真如白无常所说,那女鬼有几分法力。 盛嘉彦抬步跨了进去,孟萋萋紧随在后,随后功德殿的门陡然关闭,将血河将军一干跟班都挡在门外。 善恶童子急了:“那可是厉害的女鬼,姐姐别受伤才好。” 城隍公伸长脖子:“应当不会,这可是功德殿,再者还有陛下在呢。” 孟姜抽抽噎噎的小声道:“姐姐那事,该怎么和陛下开口……” 众人连忙警惕的把她拉到一旁小角落,几个人头挨着头窃窃私语。 血河将军一张横肉遍生的脸满是担忧:“姐姐不会真的要跟陛下变成两棵树了吧?” 日游神听后险些站不稳,众人想起这个画面都有些瑟瑟发抖。 土地公公摸着胡子老谋深算道:“我曾看过古籍记载,这药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方法有些困难,小萋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愿不愿一试。” 善恶童子急急问道:“你快说呀。” 土地公公豆大般的眼里射出智慧的圣光:“解决方法就是,让姐姐产生真爱即可。你们想啊,浓情蜜意丹是靠药性强行将两个人扭在一起,并非出于爱意。若是姐姐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这药性自然就解开了。” 大家似懂非懂点点头,黑无常摸了摸脑门:“怎么就算真心喜欢呢?” 这可把大家难住了,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有过情爱经历的。唯独城隍公轻咳一声,拂了拂自己所剩无几的毛发:“喜欢就是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啥是怦然心动?” 城隍公拿蔑视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随后他发现自己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解释,干脆一甩秀发:“大概就是心跳加速了!” 黑无常连忙举起手疯狂挤进众人之间:“我知道!姐姐每次暴打我的时候,我都心跳加速!很多时候仿佛看见了佛光!” 城隍公一拍他脑门:“你那是快被打死了!” 善恶童子沉思一阵,忽然一蹦三尺高:“我知道,每次姐姐给我送吃的时候,我也心跳加速!” 血河将军将他提在半空掂了掂,善恶童子小胳膊小腿的胡乱挣扎,吓得哇哇乱叫。 血河将军哈哈大笑:“你那1;148471591054062算啥,我保证你这样也有心跳的感觉!” 第二十四章 相似的面孔 第二十四章相似的面孔 大家最终都犯了难,愁眉苦脸的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土地公公一板定音:“不如我们找机会让全地府的冥吏都来小萋面前走一圈,到时让鬼郎中一直把脉,小萋见到哪个人心跳频频震动剧烈,那便是那个人了!” 他此话一出,大家都激烈鼓掌。 而功德殿里,此刻寂静无声,不止孟萋萋看傻了眼,连盛嘉彦也停住步子,平淡无波的表情终有一丝裂缝。 站在1;148471591054062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衣背对着站的女子。她秀丽的长发如同黑瀑一般,在闪闪金文的映照下显得如同上好的绸缎。她的背挺得笔直,孟萋萋他们这个角度是看不见女鬼的容貌的,但都无一例外的愣住了。 因为这个背影,实在是太像孟萋萋本人了。 尤其是这个女鬼听到动静转过身的时候,那绝妙的五官,与孟萋萋竟有五分相似!但她眼角没有胭脂红的胎记,整个人的表情也是冷冷清清的。断不像孟萋萋那般,如烈火般的张扬美艳。 “阎王大人。”女鬼率先开口,一副泠泠之音自她朱红的唇间传来。 孟萋萋不知为何,有些不悦。 盛嘉彦已经恢复往常冰冷常态,他上前坐于大殿之上,正欲审问,却忽而掀起双眸看向还呆呆站着的孟萋萋,声音微沉:“阿孟,过来。” 孟萋萋恍如梦醒,小跑到盛嘉彦身后站定。 那女鬼也多看了她几眼,俩人确实有几分相似。但举止神态全然不同。 黑无常跟后面进来的白无常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你没告诉陛下这女鬼跟孟婆相似? 白无常摆出为难的神色:孟婆就跟在后头,说也不好说。 白无常又看了一眼女鬼,还在内心啧啧感叹,这不说话的样子真像啊。若不是因为有几分相似,判官以为是孟萋萋犹豫了一下,也断然不会被女鬼抓伤肩膀。 “你叫云戈?”盛嘉彦翻开厚重的账目,详细看了下云戈生平的记事。 “是的。我本是孤儿,只有名字没有姓氏。云这个姓氏,是我夫家的。”云戈表现的十分冷静,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些厉鬼一样,散发出来的都是无尽的暴戾之气。 盛嘉彦看到记录她生平的最后一行:“戊寅年癸亥月乙酉日寅时——”他一顿,眼光沉沉看向云戈:“自尽而亡。” “我没有自尽!”云戈突兀的喊了出来:“是他们逼迫我的,如若我不从,便要杀我的儿子!” 盛嘉彦没有言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云戈深吸口气,开始缓缓道来:“我小时是叫花子,被牙娘卖给了当朝宰相之家做奴婢。后来宰相家来了一个远方的表少爷,说是少爷,其实就是一个穷亲戚。因为父母双亡,来投靠的。宰相爱护名声,怕传出自己刻薄无情的形象,便收留了这个表少爷。我被分派去伺候这个人,而这个人,也成为了我日后的夫君。” “之后他像我表明心迹,我们一同看花听雨,赏雪评梅。他在那时的确算个良人。可是后来……” 第二十五章 自尽的真相 第二十五章自尽的真相 “后来宰相府出了大事,大公子暴毙而死,查不出原因。噩梦接踵而至的降临在二公子及三公子身上,眼见着宰相府嫡系的人丁都要一一凋零,大家都愁云惨淡的时候,我发现了我夫君的秘密1;148471591054062。他想要云家的地位跟权利,但前面几个公子优秀,断然轮不到他一个旁系。可惜他手段了得,若不是偶然,我也永远被蒙在鼓里。是他杀了那些少爷们。” 云戈一声冷笑:“再后来的事情更是简单不过了,宰相垂垂老矣,而我的夫君他又适时展现自己的才学,以往藏起来的一颗明珠,终于有朝一日拂去微尘熠熠发光。从那以后,云府的一切事宜都交到了这个表少爷手中。在宰相死后,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当朝皇上最为倚重的人。” 说到这里,云戈表情有些冷的不自然,像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周身也开始渐渐散发乌黑的浊气:“一切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直到有一日,朝中传来皇上赐婚他跟公主的消息。一国金枝,怎么会容得下他的府里有我这种人存在?更何况当时我们的儿子已经半岁了,人人都以为我会是当家主母,即便我没有被抬正。赐婚的消息传入府中时,平日里与我要好的一众家仆竟是避我远远地。” “而曾经日夜疼爱我的那个人,我所倚重依靠的人,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竟不是想着与我解释。而是一杯毒酒……赐我死的万全。多年的陪伴,原来尽数在那杯毒酒中了。” 云戈说的仿佛轻松,好似以前的一切都已经是一片过往云烟。 孟萋萋听的眼眶发酸,人间的情感丰富细腻,原来从话本子上听来的并不全是假话。 “阿孟——” “什么事?陛下。”孟萋萋揉了揉眼睛。 “你贴在我背上干什么?”盛嘉彦微微侧首,面容线条十分冰冷。 孟萋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把脸贴在了阎王后背上!还十分小鸟依人的攥了个拳头!看着女鬼跟黑白无常扫过来的眼神,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孟萋萋慌忙直起身,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我,我刚没站稳。陛下你继续。” 盛嘉彦翻开账目,薄唇微启:“你的夫君名叫云山远,按照生死簿上来看,他应当会活到八十又三,实乃高寿了。且晚年福禄双全,一生仕途显贵,子孙香火延绵不绝。” 云戈冷笑阵阵:“世间都传莫做坏事,神鬼有安排。原来老天无眼,云山远那种人竟能享百年香火,真是笑话。” 盛嘉彦寒霜似的目光对上她,云戈背后一凉,颇有些不适的避开了视线。 只听得盛嘉彦低沉好听的声线从大殿之上传来:“你死后,他娶了公主。没过三年,公主与人私通有孕,逐渐生下四个别人的骨肉,但云山远不敢有半分怨言,甚至好生养大了别人的儿子。之后你的儿子长大,知道你自尽真相后,对云山远下药,使得他无法再行走,甚至于到最后三餐都需人服侍。唯独皇上念他曾有功劳,照常发放俸禄。似他如此,死也死不成,活也不舒坦,这的确是笑话了。” 第二十六章 药性的发作 第二十六章药性的发作 云戈一时间哑口无言,那厢孟萋萋听着他们这你来我往的长篇大论,倒是丝毫不感兴趣。耷拉着脑袋盯着盛嘉彦衣裳下摆。 今天陛下的衣服好像有点皱巴巴的呢,上好的凝水纹的袍子,使劲拽几下都会起皱。 孟萋萋拧紧眉头,手指蠢蠢欲动。 好想碰他呀…… 好想帮他把衣服掸平呀… “你含冤屈死,自有怨结难平。但按照地府律法,打伤鬼差冥吏者,要先打入血河池服刑,为期十年直至刑满。你不必怨怼,各人有各人因果,云山远来地府报道时,也自有他的去处。”盛嘉彦的一番话将色迷心窍的孟萋萋当头敲醒。 云戈似是对这处置不满,但未曾多说什么,只深深的望了孟萋萋那个方向一眼,随后便被黑白无常押送离开。 “阿孟,你方才找我想与我说什么?”盛嘉彦交待完判官一些琐事,稍稍侧身看着孟萋萋。 他的目光避无可避,孟萋萋与他撞了个正着,当即心里头那根理智的弦就‘啪’的一声崩断了。 盛嘉彦俊美的面孔就这么近距离的呈现在面前,他天生的面瘫脸配着那张妖冶的容貌,就好像一张陈艳惊世的画卷突兀的点上了一滴气息生冷的浓墨。 孟萋萋知道此时离他越远越好,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他倾去。 盛嘉彦一双好看的眉微微一蹙,孟萋萋恨不得上去跪舔盛嘉彦这张高冷禁欲的棺材脸! 她内心真是又惊又慌,仿佛感到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她的手已经伸进了盛嘉彦的衣领揩油了。 刚刚被属下袭胸了的阎王陛下,此时相比孟萋萋满脸的惊慌失措,反而显得十分沉着冷静。他不动声色的目光落在了孟萋萋脸上,眼里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审视。 孟萋萋:“……” 她疯狂后退,转身,撞上柱子,爬起来,再飞快的逃了出去。 血河将军、善恶童子一群人本在殿外热热闹闹的跳房子,忽而见孟萋萋头发披散张皇失措的跑了出来,额头上还带着可疑的淤青。 她一阵风似的跑远了,众人先是一阵鸦雀无声。 随后日游神一声短促的尖叫打破沉静:“救命!有鬼!” 日游神晕了过去,大家才恍然梦醒,浩浩荡荡的往孟萋萋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大家追至孟婆府的时候,一路追至厨房内,只见孟萋萋高举菜刀,一脸壮士断腕的凄然。 善恶童子一个猛子扑过去抱住孟萋萋的胳膊:“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血河将军劈手将菜刀夺过,还不忘用蛮力撕纸一样撕成碎片:“姐姐,有啥事想不开,你说!我们帮你出气。” “不要劝我!”孟萋萋悲痛的看着自己摸过盛嘉彦的那只爪子:“我的右手中邪了,它居然去摸了阎王的胸!还是伸进去摸的那种!简直不知廉耻,我要把它砍掉!” 孟姜已经吓得昏厥过去,被城隍公一把抱在怀里掐人中。善恶童子哇哇大哭,血河将军在1;148471591054062厨房里疯狂的撕碎任何可以自残的利刃。 厨房里乱成一片。 土地公公上前劝阻:“小萋,你会这样全都是那丹药的后果,只要把药性解了就没事了。如今我们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你先听我说说。” 第二十七章 陛下的探望 第二十七章陛下的探望 第二日,幽都照常被笼罩在一片昏黄中,几个早点摊零散的摆着,角落里坐着昨夜在这里睡着的鬼,家家户户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同样,冥吏鬼差们也需得去廖阳殿上朝了。 盛嘉彦低垂着眉眼在大殿中扫了一圈,发现孟婆的位置单独空了出来:“孟婆呢?” 他有些压迫的目光看向夜游神:“又睡迟了?” 夜游神不敢跟阎王对视上,只低着头念着胳膊上昨晚孟萋萋交待好的台词:“陛下逗号孟姐姐生病了不得了的病句号请您找1;148471591054062鬼医去瞧瞧吧感叹号。” 善恶童子恨铁不成钢的在一旁狠狠踩了夜游神一脚。 夜游神吃痛一声,无辜的看向善恶童子:“你踹我干啥!姐姐说了,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漏掉。” 盛嘉彦唇角不着痕迹微微一抿,随即向判官道:“安排郎中前去诊治。” 判官垂首称是:“下朝后下官立即去安排。” 谁知盛嘉彦掸了掸袖口:“不必,现在便去吧,本王也跟着血池将军一起去探望探望。” 血池将军:“陛下,臣没说要去啊。” 盛嘉彦一个眼神丢过去,血池将军立马并拢短粗腿:“说起来好久没见孟姐姐了,真是担心她的病情呢!” 夜游神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不是昨天才见过——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城隍公捂住嘴拖到一边去了。 众官员见状静默一片。 谁都看得出来,阎王要去看孟婆,还非要拿他们做筏子。 真是可怕的男人! 还没等众官吏反应过来,盛嘉彦已经从高位上走至门口,听见身后没有动静,回首问了句:“不走?” 众冥吏异口同声:“走走走!!!” 他们这一群浩浩荡荡叽叽喳喳的队伍走到通仙桥的时候被日游神看见,盛嘉彦一身龙纹玄裳走在那群五大三粗中十分显眼。简直是鹤立鸡群,日游神吓得屁滚尿流,连忙狂奔着跑向孟婆府。 “完蛋了孟姐姐!” 孟萋萋躺在床上,脸上搭了一块丝帕,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见日游神咋咋呼呼跑进来,她不以为意:“怎么了,忘川河倒流了?” “冥吏官员们来看你了!” 孟萋萋娇蛮的哼了声:“算他们有点良心。不过还是不能露陷了,等下就按照计划那样,在我面前横一个屏风,别让人知道我抱病是假,找如意郎君是真。” 日游神吸了口气,尽量克制住颤抖的声音:“可是陛下也来了!” 孟萋萋本准备吸气再吹一次丝帕,被日游神这一句吓得有进气无出气,登时憋的在床榻上张牙舞爪。随后她一把抓下:“快!你快出去给我拿碗药来,不管什么药现成的就行!还有!一会就说我不方便见人,让他们隔着屏风说话!” 日游神糊里糊涂的点头,一阵风似的飞了出去。 惨了惨了,为什么盛嘉彦也会来。 昨天土地公公告诉她,其实这药不用通知盛嘉彦自己也有解决办法。孟萋萋不急着还月老的药,她谅月老也不敢来闹事,她愁的是怎么把药性解了。否则日日看见盛嘉彦都如同色鬼上身般,日后还怎么在地府作威作福?!啊呸,以后还怎么在地府立威呢! 第二十八章 情趣的汤药 第二十八章情趣的汤药 她本想试试让地府的冥吏们排着队来一圈,看看对谁有怦然心动的感觉。然而她的打算里并没有阎王陛下啊!现在盛嘉彦不请自来,孟萋萋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装病了。 “阿孟——”盛嘉彦步子停在屏风外:“好些没有?” 孟萋萋假意咳嗽几声,故作娇弱道:“劳陛下关心了,我只是略感风寒,不要紧吃过药也许就好了。” 这厢日游神去而复返,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其实喝药只是装装样子,主要是为了赶他们走。哪知走到半途却被盛嘉彦拦下,他狭长窄黑的眼眸轻轻扫向日游神,后者险些拿不住碗。 “陛……陛下……”日游神结结巴巴,他开始思考等下是跪着认错还是爬着认错。 “我来。”盛嘉彦直接拿过他手里的碗,直接绕过屏风进去了。 在盛嘉彦进来前孟萋萋就拿丝帕把自己的眼睛蒙住了,虽然她现在闭着眼看不到他,但感觉到他靠近,还是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 “感染风寒为何要把眼睛也遮住?”他问。 “……因为……因为刚才睡久了现在有点怕光!” 盛嘉彦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外把屋子内挤得密不透风的一群冥吏,知道这是孟萋萋又在玩什么把戏。 “来,喝药。”盛嘉彦忽然靠近。 孟萋萋可以听到他用修长手指持着汤匙碰触碗沿的声音,可以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也可以感受到他几根发丝掠过了自己的面颊。 盛嘉彦那低沉的嗓音像蛇一样钻进孟萋萋耳里,她几乎就快控制不住了。 不行!她一定要离盛嘉彦远远地才可以! 奈何她屁股刚挪两寸,盛嘉彦已经一个勺子塞进了孟萋萋嘴里。 那股苦中带涩的药味直冲大脑,一口下去孟萋萋快要呕了出来。 “陛……” 不等她喊完,盛嘉彦又趁机喂了第二勺:“良药苦口,多喝点。” 孟萋萋那一刻感到万念俱灰,盛嘉彦绝对是故意的!奈何屏风后一堆冥吏正看着他们,她现在不喝也得喝,否则以后还怎么做人! 孟萋萋被强行喂完了整碗汤药,最终盛嘉彦还十分体贴的解开她裹在眼睛上的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从屏风外面的角度看过去,盛嘉彦与孟萋萋的动作当真十分亲密。 全程目睹了阎王与孟婆亲密互动的众官吏对视一眼:果然孟婆被潜规则了。 折腾完孟萋萋,盛嘉彦如愿以偿,神清气爽的站起身,还不忘交待一句:“照顾好身体,明天我再来看你喝药。” 说罢,便率领着一众神智恍惚的官员们离去。 日游神见他们走1;148471591054062了,连忙扑过去,先是看了一眼药碗,发现喝的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姐姐!全喝了啊……” 孟萋萋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那不然呢!?你这药哪里搞来的,苦的要命喝完了还有余臭。明天继续弄一碗过来,不然陛下来了就要穿帮了。” 日游神退到床榻外几步,哆哆嗦嗦说道:“姐姐,这个是我管牛头马面要来的,当时情况紧急没得多选,但据他们二人说……这好像是用来增加爱侣之间情趣的药…” 第二十九章 怦然的心动 第二十九章怦然的心动 孟萋萋感到心头一痛,她扶着床沿,指尖微颤的看着日游神:“你……你说什么!” “听说这药一共有两碗,喝下去后两个人能灵魂互换。姐姐,这本是牛头马面俩兄弟自己用来增加情趣的…当时没有其他选择,情况紧急才被我端了过来。这…谁能想到陛下要亲自看着您吃下药呢!!” 原来牛头马面是两兄弟,俩人互生情愫,背着人的地方有不少相互调情的道具。交换灵魂来行房事,亏他们想得出来!孟萋萋浑身一抖,差点硬生生把床板捏碎。 她强忍着爬起来掐死日游神的冲动:“月老的浓情蜜意丹是两颗,就连这种不知名的什么鬼也是成双成对吗!废话少说,那另一碗药在哪儿!” 日游神稍稍昂首:“姐姐放心,早在之前我从牛头马面那抢过来的时候,就叮嘱他们把另一份药汤毁了。只要明天再让牛头马面做一样的来,姐姐喝一碗,把另一碗倒掉,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无人知晓!” 孟萋萋见他说的斩钉截铁,略略松了口气。随后眼风一扫:“牛头马面好歹是地府黑道的,号称黑白通吃的俩兄弟竟然互相乱来!还发明出这么不知廉耻的玩意!等这件事过去了,本姑娘再找他们的麻烦。哼!” …… 牛头马面那厢,得了日游神传过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把另外一份药倒在了墙根。 马面一边倒一边可惜的感叹:“好好的东西,就这么浪费了,花了我好多冥币呢。” 牛头深情款款的执起马面的马蹄:“夫人,让你受委屈了。迫于孟婆淫威,我们竟不能享受短暂的闺房之乐,哎…是为夫没用。” 马面紧紧环住牛头的腰:“不!牛儿,这不怪你。话说回来,药就这么倒在这真的没问题吗?” 牛头揽住马面的1;148471591054062腰慢慢走远,宠溺的声音随着地府的风声飘远:“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呢?难道还会有人趴在地上去舔吗,不必担心。娘子,你最近手掌有些粗糙,我们明日重新去给你打个马掌吧。” 马面推了他一把:“讨厌。” 随后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在他们走后,墙角处黑暗中飞快闪过一抹影子。 …… 盛嘉彦果然是言出必行,第二日还是来盯着孟萋萋喝药。好在孟萋萋早有准备,拿出昨天晚上跟土地公公他们排练好的台词。 “陛下,所以我刚才说的您同意吗?” 盛嘉彦看着她:“你是说你得了一种不知名的病,要地府所有的冥吏来你面前转一圈,谁能让你怦然心动,谁就能治你的病?” 孟萋萋老谋深算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陛下。” 盛嘉彦陷入沉默,孟萋萋在一旁等的内心焦灼。 他不会不同意吧?! 最终盛嘉彦点了点头,回头吩咐黑无常:“交待下去,让所有人在廖阳殿外排队等候,谁能博得孟婆欢心,本王有赏。” 孟萋萋看着黑无常同手同脚面无表情的出去,试探性的问盛嘉彦:“陛下,要不还是就用我的孟婆府吧,您事务繁忙,怎好占用您的廖阳殿呢?” 盛嘉彦千年来的冰山脸罕见的出现一抹阳光,他微微一笑:“怎会占用?你身为本王最得力的部下,这么重要的事,本王如何能不在场。” 第三十章 阎王的阴险 第三十章阎王的阴险 那边黑无常已经把话传了出去,鬼差冥吏之间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会便全部知道了此事。本来是阎王为了帮助孟婆找到怦然心动的人,所以放话说会重重有赏。不知传到哪只鬼那里就开始变了,大家都开始传:“你知道吗,陛下说了谁能让孟婆开心,今年的做鬼最佳年终奖就给谁!” 众冥吏跃跃欲试皆摩拳擦掌,廖阳殿外被堵的水泄不通,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鬼差们忙前忙后维持秩序,白无常挤在一堆鬼魂中间吆喝一嗓子:“那边的谁,把你的鬼火关了!辣眼睛!” 孟萋萋大马金刀的坐在廖阳殿屏风后,阎王和鬼医分坐两侧。孟萋萋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线,另一头牵在鬼医手中。 阎王一个眼神,黑无常便会意,扬声对外:“开始。” 门被慢慢推开,善恶童子怯生生的探出来一个小脑袋,他生的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今天也特意穿了一身粉白相间的长袍,故意成熟的扮相却显几分稚嫩,孟萋萋看的很是赏心悦目。 善恶童子走进门内,从背后掏出一枝彼岸花:“姐姐,鲜花送美人。” 孟萋萋被他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谁学的,老气横秋的。” “城隍公公。”善恶童子奶声奶气道。 孟萋萋眯了眯眼,看不出来这小老头花招挺多。 最终善恶童子捧着一盒糕点被孟萋萋送出了廖阳殿。 “如何?”盛嘉彦问向鬼医。 鬼医摇摇头:“虽然心跳没有什么剧烈变化,但是她好像还挺吃这套。” 阎王眼神一敛,未多再言语。 黑无常扬声:“下一个!” 凶神恶煞衰五大瘟神从殿外依次飘进来,还不等孟萋萋发话,凶神跟瘟神就拿出两把砍刀,恶神煞神分别拽出衰神的头跟脚,衰神直直的躺在地上。凶神瘟神举着砍刀,只听飒飒刀锋破空之声不断响起,不多时,衰神已经被他们切了一个七零八碎。 鬼医:“……” 怎么仿佛感觉孟婆肾上腺素飙升,这好像不是怦然心动,是要暴怒啊! 果不其然,孟萋萋抄手拿起一旁桌上的茶杯砸了过去:“我要的是怦然心动,不是惊心动魄!你们在这上演死神来了!?出去!” 五瘟神纷纷表示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然而不等他们反抗,黑无常已经在阎王的眼神示意下把他们全都丢了出去。被切的七零八碎的衰神来不及重新组装自己,黑无常便随手包成了一个团直接扔出了窗外。 下一个人是血河将军,只见他咣当一声推开门,豪气万分的搬了十个酒缸来。 孟萋萋疑惑:“这是何物?” 血河将军连忙讨好道:“姐姐,这里装的都是满满的孟婆汤。我认为,我要狂饮十缸!才能表现出我对姐姐的爱慕之情!” 这孟婆汤对普通冥吏虽然是没有什么作用,但喝多了也是有短暂的副作用的,血河将军是孟萋萋自己人,她1;148471591054062当然不能看着血河将军出糗。但她刚想开口阻止,盛嘉彦却已经轻轻击掌:“血河将军不愧是最有魄力的人。” 第三十一章 阎王的壁咚 第三十一章阎王的壁咚 得到阎王夸奖的血河将军好似一瞬间打了鸡血斗志满满,一头扎进水缸里牛饮一番。 孟萋萋尴尬的说不出话,鬼医震惊于血河将军喝了那么多居然还没有被撑死,阎王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笑。大殿中只余血河将军‘吨吨吨’喝水的声音。 不多时,十缸子孟婆汤被血河将军喝的一干二净,他直起身豪1;148471591054062迈的用手臂擦了擦嘴角,顺带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静谧几秒后,他问道:“我是谁?我在哪儿?这里是哪里?我在干吗?” 孟萋萋抚额,高声喊了句:“阿昼阿夜,进来抬人!” 日游神夜游神本在外面等候传唤,忽而听到自家主子呼唤,连忙推门进来,日游神险些踏在已经倒在地上的血河将军身上。 俩人来不及多问,一前一后的夹着血河将军出去了。 夜游神还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黑无常刚想喊下一位,大殿的门却再次被推开,衰神小心翼翼探了一个脑袋进来:“陛…陛下,孟姐姐,我来找耳朵…” 衰神趴在地上摸到了他缺失的一只耳朵,随后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闹了半天全都是乌龙事件,孟萋萋都快要绷不住了。盛嘉彦反而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他狭长深邃的眼睛看向孟萋萋:“感觉如何?” 孟萋萋不甘心的偏过头去,她实在不想承认现在盛嘉彦居然是她看的最顺眼的一个人。 “陛下,先不要急着喊下一个了。不如您来一试?”鬼医察觉到红线一点点颤动,若有所思了一阵,开口说道。 彼时盛嘉彦已经闲来无事翻看着一本卷宗,听闻此话头也不抬:“本王去了孟婆只怕病的更加严重。” 孟萋萋听着阎王这口气,差点就冷笑出声。 他是怎么能这么自信!还更加严重呢,孟萋萋偏生不信这个邪! “陛下,不如您来试试吧?” 盛嘉彦闻言放下卷宗,目光迎向孟萋萋,漆黑无波的眸子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光芒。 孟萋萋被他盯的后背发毛:“罢了,陛下日理万机,怎么会——” “那本王便来试试。”他打断了她的话。 来就来,难道怕你不成! 孟萋萋内心这般倔强的想着,却在看见盛嘉彦向她俯身而来时,整个人都一直往后面龟缩。奈何背后就是椅背,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 盛嘉彦俯身下来,与孟萋萋几乎就要面贴面。 孟萋萋有些紧张,整个人都绷住了,她不由自主的往旁边躲了躲。盛嘉彦却不许她躲避,一只手‘嘭’的一声撑在了她左边的座位上。 盛嘉彦的脸缓缓靠近。 孟萋萋脑海里拉响防空警报,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唯独能看得见的是盛嘉彦那张越来越近的俊美面孔。 孟萋萋紧紧闭上双眼,鬼医在一旁看的就要兴奋地尖叫出来。 他在心里摇着言情的小旗子疯狂呐喊:亲她!亲她! 第三十二章 看脸的世界 第三十二章看脸的世界 然而盛嘉彦出乎意料的,只是拿鼻尖亲昵的蹭了蹭孟萋萋的鼻子。他的动作又轻又1;148471591054062慢,带着道不清的缠绵眷恋。孟萋萋觉得鼻头上有些痒,她微微睁开双眼。 首先看见盛嘉彦那双好看的眉眼,她看见他眼中倒映出的全是自己的身影。往常拒人千里的冰冷神情,此刻也带着几点温温浅浅的柔意。 是什么时候,发现盛嘉彦笑的次数更多了。 孟萋萋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发软了,她从耳根子红到脑顶,她听见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跳动的声音如同雷鸣。 鬼医看到疯狂颤动的红线,激动地热泪盈眶:“恭喜孟婆,你已经痊愈了!”还不忘拍阎王马匹:“不愧是陛下,陛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盛嘉彦直起身,已经收起刚才那一瞬的情意撩动的气场,现在又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阎王:“孟婆能痊愈,于本王来说亦是幸事。” 孟萋萋好似还没回过神,瞅着盛嘉彦形状好看的唇。 刚才如果再近一点……就亲到了吧。 盛嘉彦微整衣襟,先行出了廖阳殿,转去阎罗殿里处理政务了。黑白无常紧跟其后。 孟萋萋呆愣一会,忽然抓住鬼医袖子:“你刚才说我痊愈了?是什么意思?” 鬼医也是一头雾水:“就是痊愈了啊,药性解开了。怎么了?” “药性!?”孟萋萋声音拔高了一个调:“你知道我吃了什么丹药?” 鬼医更加诧异了:“是啊,不就是浓情蜜意丹吗?老夫一把脉就把出来了,咋了到底?” 孟婆难道是在质疑他的水平!? 想到这里的鬼医面色有些难看,冷哼一声:“像这种东西,对老夫来说都是小把戏。” “那你知道,不就代表陛下也知道了!?” 鬼医正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药箱子:“还没汇报给陛下呢,回去要写个档案才能移交给陛下一观。” 孟萋萋突的抓住他的一双手,吓得鬼医差点把手里的药箱给丢出去。 “千万不能告诉陛下……还有,如果我身体里的解了,那另外一个人身体里的还起作用吗…” 孟萋萋一双美目紧逼鬼医,鬼医想起方才阎王对这个孟婆特殊的态度,拼命把手抽了出来:“当然不管用了!” 孟萋萋跌回座位:“太好了…” 鬼医觉得孟婆今日有些浑浑噩噩的,便趁此机会连忙提起药箱跑路,他刚一推开大殿的门,众冥吏就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 “什么情况啊!为啥听说孟婆的病让陛下治好了!陛下是怎么治好的!” 鬼医想起方才阎王的举动,高深莫测一笑:“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说了你们也不会明白。” 众鬼差却缠着他不肯放他走,非要他说个清楚明白。 鬼医哎呀一声:“还不明白吗,看脸啊!” 说罢鬼医压着布帽匆匆走了,留一群冥吏自己猜测何为看脸。 第三十三章 胆大的仓鼠 第三十三章胆大的仓鼠 阎罗殿内,盛嘉彦屏退黑白无常二人,自己提着细长柄的灯笼,走在漆黑幽深的走廊上。 灯笼中散发着淡淡的荧黄色是庭院内唯一的光源,天色依旧浑浊暗沉,今天却隐隐现出几颗星子来。 盛嘉彦停驻不前,仰首细看。 这时,空旷寂静的庭院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盛嘉彦耳廓微动。 不多时,从不远处的草丛中钻出来一个黄白相间毛茸茸的身影。 它眨着豆大点的眼睛,与盛嘉彦深邃的眼眸对上。 忽而,它直起身,像个人一般两只爪子抱在一起上下摇晃。好似平时人类的乞讨一样,它抖了抖胡须,肥肥的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盛嘉彦微微扬眉。 仓鼠? 说来奇怪,普通的飞禽走兽死后会直接投入畜生道,像这种到处乱晃的灵体却是很少见的。看来眼前这只小仓鼠是个漏网之鱼了。盛嘉彦指尖气力微聚,庭院内被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流搅动,草丛树叶沙沙作响。 那仓鼠竟也不怕盛嘉彦似的,竟在乞讨许久发现盛嘉彦还是冷着一张脸,干脆跑到他的脚边,直起身拿出小爪子拽了拽他的裤脚。 盛嘉彦微微垂眼,小仓鼠正努力睁着豆大的小眼看着他。 这一番亲昵,倒是让铁面无私的盛嘉彦有些怔忪。慢慢的,他指尖凝聚的法术熄灭下去。 庭院内树叶停止摇晃,又恢复方才那一派寂静。 他看着仓鼠,仓鼠也看着他,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场面端的是几分严肃。 小仓鼠见他不说话,干脆又手脚并用爬上盛嘉彦的鞋面,再次直起身:“吱吱!吱吱!” 盛嘉彦看着小仓鼠豆子一样的小眼睛亮晶晶的,胖嘟嘟的身子来回在他鞋面上转圈,傻憨傻憨的,他不由得想起孟萋萋来。 盛嘉彦微微弯腰,将小仓鼠提留着放在了手心中,与他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小仓鼠有些着急的在他手心中急的吱吱乱叫。 “叫吱吱?”盛嘉彦轻笑出来,他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抚过仓鼠的后背:“你不该来这里。” 小仓鼠似是听懂了,它生怕盛嘉彦把它丢出去似的,努力的抱住了他的食指,小眼睛射出坚定地目光,仿佛在说:不管,我不走! 盛嘉彦心里有了一些打算,提着仓鼠走进屋里放在桌上,算是同意暂时收留它。 可是那仓鼠却突然从桌上跳起,奔着桌子上一盘黄泉酒楼的桂花糕而去,它跑到盘子边,兴奋的指着糕点。 盛嘉彦看了一眼,觉得小仓鼠这动作十分滑稽:“想吃就吃。” 哪只小仓鼠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挫败的坐在盘子边。 盛嘉彦来了兴致:“不想吃?那你想干什么?” 小仓鼠听闻此话,再次站起身,卖力的指着盘子,又指了指自己。随后一脸希冀的看着盛嘉彦,眼神像是询问:现在该懂了吧! 盛嘉彦沉思一阵,点了点头:“你的颜色的确跟糕点的有些相像。” 小仓鼠急了,正要再度肢体表演。盛嘉彦却已经划了一片仓鼠可以活动的结界,他拍了拍小仓鼠的脑袋:“今晚你就先睡在桌上。” 说罢,他便合衣躺在床榻上,不再发出任何动静。 小仓鼠气的踢了一脚盘子,结果疼的自己倒在桌子上。 这一夜不停听到仓鼠撞结界1;148471591054062的声音,盛嘉彦睡的却十分安稳。 第三十四章 灵魂的互换 第三十四章灵魂的互换 孟婆府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孟萋萋卧房大门紧闭,往常总是鸡飞狗跳的孟婆府庭院内一片死寂。 房间内土地公公与城隍公相对叹气。善恶童子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模样。孟姜已经昏了过去,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夜游神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看起来非常焦急。而血河将军正忧伤的站在窗口吹风,留给大家一个忧伤男子的背影。 善恶童子冲过去蹦起来踹了血河将军膝盖一下:“把窗子关上!你想让大家都知道孟姐姐被换魂了吗!” 血河将军正欲跟他分辨几句,忽然听见外面姑获鸟刹车的声音。 “是日游神回来了!”众人站起身,争先恐后的迎向门口。 “怎么样!问清楚了没有?另外一碗汤药到底是被谁给喝了!” 日游神喘气不停,冲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的水。见他半天不说,血河将军急了,一掌拍上他后背:“你骑着姑获鸟去的,咋整的像是自己跑回来的!” 日游神摆了摆手:“别提了,气死我了。牛头马面说把药倒墙根了,谁能去那喝?最后牛头马面才想起来,说是他家里最近闹耗子!经常把米面啃的不行,恐怕墙根里头的药被那耗子舔了。我就跟着他俩一块把他们家翻了一个底朝天。结果别说是耗子了,蜘蛛都没有一只!反而翻出了马面不少肚兜,最后被牛头打了出来。” 孟姜本来清醒过来,一听日游神这话发出短促一声尖叫:“孟姐姐跟耗子互换身体了!?” 说罢,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再度昏厥过去。 土地公公皱紧眉头:“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不好办了。地府中动物灵体甚少,哪怕是有也会马上1;148471591054062被鬼差捉住直接送入畜生道。我们哪儿知道小萋在哪儿!又变成了哪只耗子!”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随即纷纷哀愁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孟萋萋’忽然有了反应。 众人赶忙围去床榻边上。 ‘孟萋萋’缓缓睁开一双美目,眼神先是迷茫了一阵,随后发现被好几个人围观着,它害怕的坐起身往后缩了缩:“吱?” 她这么一开口,日游神率先哭天抢地起来:“我的孟姐姐啊!你果真被耗子换走了!” “吱!”‘孟萋萋’十分气愤,它不是耗子!它是仓鼠! 血河将军怪叫一声:“不行!我要去告诉陛下!陛下一定能把姐姐救回来!” 他还没出门,就被土地公公拦住了:“这事决不能惊扰陛下,如果让陛下知道小萋装病才喝错药,以陛下的个性……” 血河将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那现在怎么办!” 土地公公深思熟虑一阵,最终道:“没办法了,只能先瞒着。对陛下就说孟姐姐生病了,而且不许任何人探望,能撑多久是多久。反正这药有时效性,最多不过五天就消失了!在此期间,我们务必要翻遍地府,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耗子!” 只能如此了,大家点了点头。 日游神夜游神相拥而泣,善恶童子失落的靠在墙壁上:“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东西吃,是不是在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有没有掉眼泪。” 这话引起众人感伤,都默默地哀愁起来。 第三十五章 热闹的鬼节 第三十五章热闹的鬼节 盛嘉彦起得早,当他起来正准备穿戴的时候,余光瞥见桌子上的一抹黄点。 他想起昨晚自己拎回来一只仓鼠。 只见小仓鼠肚子撑的溜圆躺在桌子上哼哼哈哈睡大觉,一旁盘子里的桂花糕已经被吃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一点残渣。 盛嘉彦不着痕迹笑了笑。 看来跟孟萋萋口味差不多。 之后穿戴整齐的阎王陛下,临出门前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捡起桌上熟睡的仓鼠,放进了自己的袖口里,就这么直接上朝去了。 廖阳殿上,跟往常没什么不同,照常一派严肃。 冥吏都到全了,唯独差孟婆一人。 盛嘉彦都不必开口,白无常便道:“陛下,孟婆抱病告假了。血河将军说,孟婆发话,这次生病谁要是去看她,她就自尽…” 盛嘉彦微微蹙眉,听起来像是孟萋萋会用的借口。 只是这次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口里熟睡中翻了一个身1;148471591054062的小仓鼠,原本想送给孟萋萋,好让她养起来用以打发地府中漫长又无趣的时光。 “陛下,要不要微臣派人…”白无常低声询问。 盛嘉彦冷目一凝:“罢了。” 之后他没再过问此事,让血河将军、土地公公等人松了口气。只是这次上朝气氛压抑,平日还能听到孟婆偶尔顶撞阎王,陛下还会给几分薄面冷笑几下。这次陛下干脆笑也不笑了,公事迅速处理完,退朝后冥吏们赶忙离开了廖阳殿。 下朝后许久,盛嘉彦都坐在龙椅上没有挪动半分。 大殿里已经空无一人,唯留他跟黑白无常三人。 最终盛嘉彦吩咐:“去黄泉酒楼。” …… 阎王陛下选了黄泉酒楼二楼雅间靠窗的位置,一盏苦茶被他捏在指尖把玩。 阴司街今日不同往日,热闹许多。平日里不常见的小摊,今日琳琅满目的从街头排到街尾,鬼魂叫卖着糖葫芦、葱油饼,街上鬼来鬼往,好不热闹。 “今日为何这么热闹?”盛嘉彦问道黑无常。 黑无常面目表情回答:“回陛下,七月半将近,鬼魂们都想带点特产回家。” 盛嘉彦点了点头。是了,七月半鬼门大开,是他们回家探亲的日子。 盛嘉彦的目光落在街上一家正在排队的小摊上,鬼魂们规规矩矩排着队,似是正在买什么。他指了指那处,问白无常:“那是卖什么的。” 白无常答:“那是售卖为子孙后代聚福的符咒,买了这种符咒的鬼魂,在七月半回家后会以托梦的方式告诉给自己的家人。或者干脆不通知任何人,塞在家里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以此来福佑后代。” 盛嘉彦又指另一处小摊:“那里又是干吗的。” 白无常顺着阎王的目光看去,发现那边小摊上更加热闹,敲锣打鼓的吆喝着。白无常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陛下,那个摊子上的小贩是替鬼魂记录自己死后在地府所见所闻的,鬼魂可在七月半的时候带到人间,用来警示自己的后人。” 盛嘉彦点了点头,又想指一处。白无常却求饶起来:“陛下呀,微臣平日甚少出来,懂得也就这么些了。不如您下回带上孟婆,孟姐姐跟阴司街上下都混得十分相熟,哪怕您指着一块石头,她说不定都能给您说出个名字来。” 第三十六章 战神的到来 第三十六章战神的到来 白无常不提这茬还好,他一提,阎王陛下就重重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盛嘉彦袖子一抖,从袖口滚出来一坨黄色的肥影。 黑白无常瞪大眼睛:这是哪里来的老鼠!? 只见小仓鼠一个咕噜站起身,颐指气使的叉着腰怒视盛嘉彦,那眼神仿佛在斥责:你怎么把我放进你袖子里,差点憋死我! 盛嘉彦难得一笑,推了推桌子上的一盘桂花糕:“吃吧。” 小仓鼠见到糕点,眼睛都亮了起来,却忽然想起自己还要找盛嘉彦麻烦,于是大义凛然的把头一扭,再也不看一眼。 它这么一扭头,看见自己身边放着盛嘉彦刚才喝水的茶盏,登时咣咣咣跑过去,用手撑着茶沿想用爪子摸茶盏里的水。 哪知茶水太烫,它一沾到便痛的吱吱乱叫。 盛嘉彦立刻伸出一只手过去抚摸它,黑白无常俩人在旁边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什么情况?!阎王陛下居然养了一只宠物!? 小仓鼠顾不得爪子上传来的灼疼,连忙用爪子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我’字。写完这个字,刚想写下一个字的时候,发现爪子上沾的茶水用完了。 顿时又跑向茶盏,却被盛嘉彦一把抓住提起来与他对视:“你怎么跟她一样,刚被烫了也不长记性?” 小仓鼠急的吱哩哇啦乱叫,盛嘉彦也不明白它在说什么,直接把它往装了桂花糕点的盘子上一放:“老老实实吃东西。” 小仓鼠本来想要继续沾水写字,奈何桂花糕的香味窜入鼻孔,它也不管写什么字了,抱着一块糕点就啃起来。 黑无常嘴唇微动,他想问这个耗子是不是写了一个‘我’字。但是看了看阎王陛下专注的眼神,终究忍住没有问出口。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白无常前去应门,门开以后,外面站着的是一个不算陌生的人。 来人一袭紫金团龙蟒袍,竖起的白衣领子上绣着暗红色的云纹,墨发高束金冠之中,剑眉入鬓,眼神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阎王陛下。”二郎神杨玄冽站在门口,整个人就如同传说中那般金光闪闪容光焕发,仿佛自带出场光效。 白无常默默在心里道:不愧是战神啊,帅气的让人想要袭胸… 盛嘉彦移过去一个眼神,轻嗯了一声。 二郎神便也不多客气,走了进来就在阎王对面坐下。 小仓鼠不知道为何有些发抖,连忙主动藏进了阎王的袖子里。 “阎王陛下,孟婆与您不在一处么?我刚才去了她府邸找她,却没见着人。” 二郎神与盛嘉彦还有孟婆不算是旧相识,但每逢王母做寿,几人总会相见。二郎神知道孟婆是个极度不老实的,阎王也是个十分护短纵容的,故而这次前来地府的目的,二郎神没有直接告诉阎王。 不1;148471591054062然要是让阎王知道自己是来捉孟婆上天庭问罪的,阎王必然不放人。 盛嘉彦一听他找孟萋萋,容色好似又冷了几分:“她病了,不方便见客。” 第三十七章 无常的作死 第三十七章无常的作死 杨玄冽点点头,没有过多纠缠和追问。他知道此行不会太顺利,所以早在来之前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孟婆有嫌疑指挥手下的人偷盗月老私人财物,按照规矩是要移交真武大帝审问。但顾及阎王护短,所以天庭的意思是让二郎神不要与之硬碰硬。 所以杨玄冽道:“陛下,我正逢休假,不知可否在地府住上几日。” 盛嘉彦仔细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差点就让二郎神露了几分心虚,好在他身为战神,大场面还是经历过的。故而面对阎王的施压,他稳稳的面不改色,任由盛嘉彦打量。 盛嘉彦最终应允了二郎神的请求,二郎神见事情达成一半,心里松了口气,便想要拿起桌上的糕点品尝。 方才小仓鼠还没吃完,留了一半的桂花糕被二郎神直接拿起送入嘴里。 “早闻阴曹地府的黄泉酒楼点心厨子手艺了得,今日一尝果然如此。”杨玄冽道。 黑无常面无表情的看着,白无常辛苦的憋着笑。盛嘉彦也是一派镇定:“喜欢就多吃些。” …… 孟萋萋府中,刚送走二郎神,众人来不及操心二郎神这时候来干什么,因为他们非常担心现在的‘孟萋萋’这个吃法会不会把自己吃出问题。 ‘孟萋萋’坐在床上盘着腿,两只手抱着瓜子磕来磕去,那小牙齿快的跟什么似的。吃饱了还不够,还要把吃的都藏在腮帮子里。 奈何腮帮子早已塞不下,鼓的不得了。 夜游神端来一碗清水:“你喝点水,别把我姐姐噎坏了!” ‘孟萋萋’便用两只手扶着碗沿,最后用舌头去舔水。 血河将军看不下去了,一掌劈晕‘孟萋萋’。孟姜连忙上前把它嘴里包着的瓜子都掏了出来。 城隍公眉头皱成‘川’字:“这样下去不行,这一上午都吃了多少斤瓜子了!齁也得齁死了。” 善恶童子应声:“是啊!我也没听说过耗子还需要磨牙的!” 日游神接话:“更没听说过耗子还要往腮帮子藏食物的!” 血河将军看了看大家,疑惑道:“那是什么生物,既要磨牙,又要往腮帮子里藏东西?” 众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喊道:“仓鼠!?” …… 盛嘉彦把二郎神安排到了自己的府邸中居住,虽然离自己的寝殿远远地,但不知为何盛嘉彦明显感觉到小仓鼠有些惧怕二郎神。 白无常今日照常端了1;148471591054062一盘点心来专门喂小仓鼠吃,阎王陛下出去忙公务去了,交待他要好好照顾仓鼠。 他戳了戳小仓鼠的耳朵,得到后者愤怒的一瞥。 “小仓鼠,你是不是害怕二郎神带来的狗啊。”白无常问道。 仓鼠不理他,埋头奋斗糕点中。 白无常以为它默认,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我也怕的不要不要的呢!你说二郎神来玩就玩,带什么哮天犬啊!你可要藏好了,别被哮天犬发现,一口吃了。” 小仓鼠似是很鄙夷白无常,干脆拿屁股对着他。 白无常见它肥嘟嘟的扭着屁股,忽然来了兴致:“我看看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说罢,他就要提起仓鼠的尾巴。 第三十八章 仓鼠的崛起 第三十八章仓鼠的崛起 小仓鼠仿佛听懂的似的,转身飞起小脚丫就给了白无常伸过来的手一脚,之后不解气又扑过去啊呜一口咬下。白无常只觉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连忙甩开仓鼠:“不给看就不给看!这么凶!” 小仓鼠气鼓鼓的坐在桌子上,那眼神像刀片一般刮在白无常脸上。 白无常有些愕然,怎么觉得这个眼神有点熟悉? 随后门外传来黑无常喊他的声音,白无常便不再管小仓鼠,径自出去了。 “你说战神好好的,来地府干什么?”白无常问道黑无常。 黑无常冷冷道:“不知,也许是有事要做。” 俩人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小仓鼠呆坐在桌子上,思考鼠生。 仓鼠身体里的孟萋萋简直难以置信,原来白无常平时看着挺斯文正经的一个人,今天居然想要偷窥她的屁股!哪怕这不是她的屁股,是一只仓鼠,可她现在也在用这具身体,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看到! 小仓鼠的贞洁,由她来守护! 孟萋萋气不打一处来,想着该怎么尽快让盛嘉彦知道自己被换魂了。想起昨晚暗示他自己爱吃桂花糕,他居然夸奖自己的毛色,孟萋萋就更加生气。 她叹了口气,正想转头把糕点消灭完,忽然看见桌子上不远处摆着文房四宝。 孟萋萋登时大喜。 如果能用毛笔把自己是谁写下来告诉盛嘉彦,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孟萋萋就立马奔向笔架子。 孟萋萋拉长身子抱紧笔尖,肥胖的身躯坠在笔端,把笔架子摇晃的咣当咣当作响。即便如此,笔的末端还是稳稳的挂在笔架子上,孟萋萋无法,只得用脚尖使劲蹬了桌面一下。 就在这时,笔架剧烈摇晃几下,便迅速的倒了下来。孟萋萋躲避不及,被笔架上掉落下来的毛笔砸了个眼冒金星。 她顾不得许多,忙爬起来要去用两只爪子抓笔。奈何盛嘉彦这根毛笔不知由何物打造的,乌黑锃亮,雪狼毫制的笔尖分明锋锐。孟萋萋使出了吃奶得劲才堪堪把它抱起来,她开始尝试扶着笔直立行走,借助后肢的力量,一步一踉跄两步一跟头地往宣纸那处挪动。 离宣纸还有大约1;148471591054062两三米距离的时候,孟萋萋已经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了,只觉头晕眼花,靠着本能驮着笔往宣纸那慢慢挪动。 眼看革命就要成功了,突然一双黑色镶银边的登云靴缓缓踏入房中。 盛嘉彦刚一进来就顿住了步子,他看着他捡来的仓鼠正在学人走路,以他的笔作为拐杖,一步一坑的往前走来。 阎王陛下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孟萋萋见盛嘉彦回来了大喜过望,飞快向宣纸移动,想要当着他的面写下来。奈何还没等碰到宣纸,她就又被人提了起来。 盛嘉彦提着她跟自己对视,她眨着绿豆大小的眼睛也看着盛嘉彦。感受到阎王的不悦,孟萋萋有点紧张。不会被他当做捣乱的宠物丢出去吧… 罢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孟萋萋一个咬牙挣脱钳制,在桌子上迅速滚了一圈,最后露出白花花胖鼓鼓的肚皮来。她艰难的抬起头,用眼神邀请盛嘉彦来抚摸自己。 第三十九章 萋萋的癫狂 第三十九章萋萋的癫狂 这时盛嘉彦眼中流光微转,果然如孟萋萋所料想的那般,伸出手指开始抚弄她的柔软花白的肚皮。孟萋萋舒服的扭了扭,她甚至忘了自己卖萌是为了求得盛嘉彦的原谅,现在她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这大保健太舒服了…… 不知不觉中,孟萋萋被抚摸的昏睡过去。 等她再次起来,屋内已经燃了一盏烛火。 孟萋萋一个猛子蹦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身边有个庞然大物正在均匀的呼吸。她转了豆子大的小眼睛看过去,盛嘉彦俊美的睡颜近在咫尺! 哪怕浓情蜜意丹的药性消除了,孟萋萋还是忍不住对如此美色垂涎三尺。 肚子传来‘咕噜’一声轻响,孟萋萋才发觉自己除了吃了一盘糕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她顺着床幔滑下去,在屋子里摸索起吃的来。 她从柜子里钻到箱子上,再从窗台上溜到桌脚下。盛嘉彦的房间几乎被她翻了一个遍,孟萋萋累的气喘吁吁的坐在桌子上休息。 今晚这一番折腾可谓是仓鼠历险记了吧… 可是盛嘉彦怎么一点吃的也没有,连个食物残渣也没有! 真是滑稽!孟萋萋在内心抱怨:好歹是地府之主阴曹的主宰,柜子里却连个瓜子也没有!好好地日子怎么过的抠抠搜搜的! 孟萋萋第一次认真打量盛嘉彦的这个寝殿,发现只有一张花纹普通做工精致的大床以及一方书桌一张短椅,二三柜子靠在墙角。除此以外竟再无其他装饰。 孟萋萋又想起自己住的地方,连茅厕用金碧辉煌形容都不为过。怎么盛嘉彦住的地方这么简单随意… 难道是自己平时压榨他太多了? 这个想法一出就被孟萋萋猛的摇头晃掉了。 开玩笑,自己怎么可能压榨精明干练的阎王!平时不被他压榨就不错了。 孟萋萋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气的倒在桌子上。最后赌气似的跑向砚台,四只爪子疯狂踩踏墨汁,随后她一路狂奔至床榻边,顺着床幔再次爬上去。 先是拿爪子在盛嘉彦的衣袍上按了一爪子,发现形状还挺好看,而且盛嘉彦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她便肆无忌惮的在盛嘉彦身上撒野起来。 我踩踩踩踩! 孟萋萋不遗余力的蹦跳在阎王身上。 让你打我屁股!1;148471591054062让你摸我肚子!让你嘲笑我!让你压榨我!让你睡! 这时孟萋萋来到盛嘉彦面前,伸出邪恶的小爪子,内心嘿嘿一笑,就想要在他的脸上也留下一串印记。然而这时,阎王陛下忽而睁开那一双幽深的眼眸,他的双眼映着屋里的那盏灯烛显得别外明亮,他深邃的目光定格在孟萋萋来不及收回的爪子上。 孟萋萋内心大呼不好,转身就想要溜走,但盛嘉彦早已先她一步捉住她,握在手心中将她拖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在做什么?”他深沉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想必是刚醒来,音色还有几分撩人的暗哑。 第四十章 受宠的仓鼠 第四十章受宠的仓鼠 孟萋萋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便垂下了小脑袋不看他。 盛嘉彦将她放在枕边,伸出一只手来对着她:“手伸出来。” 孟萋萋立刻将手背过身后去1;148471591054062,头更低了。 盛嘉彦沉声:“不想吃瓜子了?” 孟萋萋只好妥协的伸出爪子,手背朝上的搭在了他的手心中。 阎王陛下挑了挑眉:“掌心朝上。” 孟萋萋无法,只得摊开掌心。小小的爪子中一片墨迹,盛嘉彦端详了一阵,又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白色衣袍上的黑爪印。 他白色的衣领微敞,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平直好看的锁骨,再往下便是健硕的胸膛。 孟萋萋赶忙用爪子捂住自己眼睛,惹来盛嘉彦一连串的低笑。 他拿开仓鼠捂住自己眼睛的爪子,爪子上剩余的墨汁将它染了两个黑眼圈。盛嘉彦不觉有些好笑:“你今天有点古怪,难道你也生病了?” 他用了‘也’这个字,孟萋萋明白过来,想必是自己身体出现异常,所以土地公公他们对外称自己抱病了吧…… 孟萋萋心里有些欣慰,不枉自己平时对他们的栽培,关键时刻还起了点作用。 盛嘉彦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些瓜子,他递到孟萋萋面前,孟萋萋欢喜的拿了两颗。还没等吃呢,就又被盛嘉彦抓了起来放到了床脚。 他象征性的拿了一张手帕作为她的被子:“要睡就在这里睡,不许再闹了。” 孟萋萋白了他一眼:谁要闹你,谁稀罕闹你! 正想撕碎帕子来表示自己的愤怒,却忽然注意到盛嘉彦的眼睛下好大一团青色,衬着面色有些憔悴。她满心的嘲讽就那么停住了,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盛嘉彦已经合衣再次睡下了,他很快进入浅浅的睡眠,睡着后眉目也轻轻蹙着。 比起平日冰冷的拒人千里的姿态,现在的他倒是更可爱点。 孟萋萋不再闹腾,内心哼了一声:我可不是心疼你,我就是看在你给我瓜子的份上决定体谅你一次,下不为例。 她也不管盛嘉彦听不听得到,自己抱着瓜子缩进了帕子中。 第二日孟萋萋起来,盛嘉彦已经上朝去了。她顺着床幔滑到地上伸了一个懒腰,发现角落摆着一盘剥好的瓜子。 总算还有点人性,知道留点吃的!孟萋萋闻了闻,便开始大快朵颐。 …… 廖阳殿那边,阎王陛下的脸色着实算不得好,他问向日游神:“已经四日了,孟婆身子还未好全?” 日游神低着头一颤:“这个……” 这会子,地府众冥吏也到得差不多了,大家也接连四日没有看到孟婆的身影,不由得关切问道:“是啊,孟婆身子还没好全啊。” 衰神站出来:“对啊对啊,要不要我去看看。” 随后衰神被血河将军一掌击倒,血河将军眼珠一瞪:“你去看了那孟姐姐恐怕好不起来了!” 衰神:“嘤嘤,过分。” 饶是日游神把头都快低到地底里去,阎王也没打算放过他。 只听得盛嘉彦再次问道:“到底是什么病。” 日游神斟酌了半天,才为难的开口:“孟姐姐的病,微臣不好说啊…” 他这副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样子,倒令大家伙怀疑孟婆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第四十一章 天狗的陷阱 第四十一章天狗的陷阱 煞神是个急性子,催促道:“你快说啊,要是真得了疑难杂症,你这不说不是耽误病情吗!” “对啊对啊。”众冥吏纷纷附和。 日游神差点就全都招了,但他余光看见盛嘉彦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睛,仿佛什么都逃不脱他的掌控。话到嘴边,就这么转口了:“行行行我说,但是要是孟姐姐好起来了,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其实……孟姐姐她来大姨妈了!” “啥?”恶神挠了挠脑袋:“这是好事啊,难道孟婆跟她大姨妈关系不好?” 他话音一落,发现大家正拿着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恶神立马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干吗!我说的不对吗?你们啥眼神,搞职场歧视啊!” 日游神适时添油加醋道:“孟1;148471591054062姐姐这次姨妈来势凶猛,胃口见长不少,而且情绪多变,最重要的是喜欢咬人。”他说罢,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时,还举起了夜游神的双手。 夜游神双手手指已经裹满了纱布。 “看见没!把夜游神手指头都咬破了,十个指尖啊!没一个完整的全给磕了。” 众冥吏登时缩了缩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土地公公见机忙上前说:“其实按照现在情况来看,应当让孟姐姐自己好生休息。” 城隍公帮腔道:“说的是,不然大家若是不慎被伤了,这算是工伤还是什么呢?” 衰神脸色一板:“我觉得城隍公说得对,我们还是改日再去探望吧。” 日游神稍稍松了口气,心想这关算是过了。 哪知坐在大殿之上听他们说了许久话的盛嘉彦忽然道:“孟婆那里,本王下朝后自会去探望,大家不必担心。” 冥吏们纷纷赞扬阎王陛下体恤臣民,土地公公一行人却是笑不出来了。 完蛋了,这下要彻底穿帮了。 …… 孟萋萋本来在庭院里仰躺着晒肚皮,忽而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还伴随着诡异的‘吱吱’声。 出于仓鼠的本能,她一个猛子站起来躲到了草丛中。 透过草叶层层缝隙,她看见大门口哮天犬庞大的身影一闪而过,这一眼将孟萋萋惊出一身冷汗。 哮天犬叼着什么东西往前快速跑着,孟萋萋看见自己的身体追在后面,还不停发出‘吱吱’怪叫声。 当看到自己的身体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追赶一只巨大肥硕的狗时,孟萋萋的心情是很想死的。 她再也等不得,赶忙从草丛中窜出去,往哮天犬跟自己身体跑走的地方追赶而去。 哮天犬身形灵活,‘孟萋萋’似是还不太会用两只腿走路,摔了无数跤,跑的歪歪扭扭的,一路上撞翻了无数花盆。然而哮天犬仿佛故意要把她引去哪里一样,见‘孟萋萋’跟不上了,还专门停下来等她一会。 就在哮天犬停下来的这瞬间,追在后面的孟萋萋看清楚了它嘴里叼的什么东西。 尼玛居然是一块木头啊!一块木头至于那只占用自己身体的仓鼠这么疯狂追赶吗! 第四十二章 发怒的阎王 第四十二章发怒的阎王 哮天犬一路引着一只老鼠跟一个人跑到了一座别院中,庭院中绿竹森森,二郎神正站在庭院中,那副整装待发的样子明明就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的! 孟萋萋内心大呼不好,赶紧躲进一旁草丛中,仔细看着院内动静。 哮天犬将嘴中木头丢了出去,‘孟萋萋’疯一样的扑过去,却被二郎神抓了一个正着。 “吱吱。”‘孟萋萋’拼命挣扎,手脚乱踢。 二郎神皱着眉,他只知孟婆顽劣,却不知如此粗鄙。 故而心下也没有任何怜惜之意,两指一掐念了个诀,凭空唤出一朵飞云来,将‘孟萋萋’一下丢入云彩中,直飞九重天上而去。哮天犬轻巧一跳,便一同踩着云彩飞远了。 孟萋萋从草丛中钻出来,小爪子想要抓住云彩,却只抓了一个空。 妈个叽这是明目张胆的绑架啊!绑架啊!那个被绑走的可是自己的身体啊! 孟萋萋赶忙往幽都廖阳殿跑,她要马上告诉盛嘉彦,有人在他的地盘搞事情! 然而不必她说,盛嘉彦已经自己看见了。阎王目光极远,地府有任何细微的变动他都能感应到。早在二郎神丢孟萋萋上云彩的那一刻,他已经起身快步出了廖阳殿。 脸色阴沉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牛头马面,命你二人即刻率鬼差把守住枉死城及铁围城各个关卡,只许进,不许出,谨防有人趁乱浑水摸鱼。” “今日的投生暂时结束,血河将军,你与善恶童子速去忘川河畔协助孟姜限制人流,将多余的来不及投胎的鬼魂押在望乡台,切记,决不可将孟婆被绑的事传出去,如有纰漏,我拿你们治罪!” 盛嘉彦匆匆分配完工作,便化作一道玄光追了出去,黑白无常俩人紧追其后。 盛嘉彦一路紧1;148471591054062追二郎神,杨玄冽脚程也够快的,但抵不住阎王在身后一路追赶,故而他到了南天门便立马闪身进去。 盛嘉彦险些强闯南天门。 他冷冷看着拦住他的天兵天将,太白金星从不远处飞来,让天兵天将把兵刃放下,他自己先行给阎王行了一礼:“阎王陛下还是莫追了,二郎神奉命捉拿孟婆,恐怕等下就要押去真武大帝那审问了。” 他低声靠近盛嘉彦,用俩人听得见的声音道:“这是玉帝亲自下的令,没人敢违抗。哪怕孟婆当真无辜,你也暂且忍忍。” 盛嘉彦不肯听他这袭话,气力聚在指尖,几欲就要爆发。 黑白无常连忙上前紧紧拽住他的袖口。 齐齐跪在身后:“陛下三思!” 如与天界动手,后果不堪设想。哪怕阎王陛下手握千万阴兵,也必然是一场恶斗。 盛嘉彦慢慢平静下来,只是眼神更加冷冽,他对太白金星道:“这次不要像几百年前一样,还给我的只是具尸体。否则,我要三界都不得安生。” 他再次看了一眼二郎神抓着孟萋萋消失的方向,便带着黑白无常离开了九重天。 太白金星在他身后抹了把虚汗,若不是自己猜拳输了,也断然轮不到他来应付这恐怖的阎王。 第四十三章 拼命的仓鼠 第四十三章拼命的仓鼠 盛嘉彦回去后,在廖阳殿单独召见了日游神。 日游神颤颤巍巍的刚进大殿,便被盛嘉彦一把钳住脖子重重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阿孟到底怎么了。”盛嘉彦手上一点点用力,日游神被他掐的白眼都要翻出来了。他语气森然,微微狭起的眸子如一把锋利的刃,将他狠狠钉在地上。 日游神瞳孔微缩,今日才真正感受到了阎王的狠戾。以往忌惮他,大抵只是怕他眉宇间时而隐现的冷冽以及不近人情的严厉手段,但盛嘉彦从未真正苛待过下属。可是今天才发现以前的想法都是大错特错了,阎王不计较,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而是因为有些他都不放在眼里。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一刻,日游神真的快被吓尿了。 但对孟姐姐的忠诚,使得日游神不愿开口。 “还不肯说是吧。”盛嘉彦松了手上的力道,他整了整袖子,慢条斯理的从手心中凭空抽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来,直指日游神。 这下,日游神当真害怕了。 传闻阎王有一把斩过神的宝剑,锋利无比,浸泡过上古神仙的鲜血,这把剑亦正亦邪。正可杀魔,邪亦可屠神。 盛嘉彦仿佛地狱修罗,他拿剑锋指着日游神的左眼,剑锋似是感受到主人暴戾的情绪而兴奋的发出阵阵龙吟。 在离日游神眼睛还有一寸的时候,他停住了:“说,阿孟到底怎么了。” 日游神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他咽了口唾沫:“我说……我都说…” …… 阎王的座驾停在府邸外,因为速度过快带起一阵扬尘。 车还没停稳,盛嘉彦便急忙从车上下来,往内室走去。 床榻上帕子里只有两个瓜子,孟萋萋不见身影。翻遍整个房间,也不见那只仓鼠到底去哪儿了。 盛嘉彦怒从心起,一掌拍上桌子,将桌面上的茶盏隔空震了个粉碎。 而孟萋萋本人,正迈着那两只小胖腿,飞也似的穿梭在地府的大街小巷,卖力的往幽都跑去。 一路上被不少人看见1;148471591054062:“有老鼠!” “啊!老鼠在哪儿呢!” “打老鼠啊!” 待她跑到幽都时,身后已经跟着一群举着锅碗瓢盆菜刀的鬼魂,远远听着脚步声如同山崩,声音之大将幽都的守卫吓了一跳。 孟萋萋趁机从守卫的脚下溜了进去,那群鬼魂被拦在了身后。 随着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远,孟萋萋轻车熟路的跑到了廖阳殿。 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门栏的缝隙中钻了进去,却见大殿内空无一人,唯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躲在柱子后面,肩膀微微颤抖,似是在啜泣。 孟萋萋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去。 日游神正把头埋在臂弯里低声哭泣,他感到有人顺着自己裤腿往上爬,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模糊中看见一个白黄相见的肥嘟嘟的身影。 日游神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发现一只小仓鼠一脸焦急的扯着自己的裤腿。 “啊!有老鼠!”日游神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倒在地上。 第四十四章 轮回的开始 第四十四章轮回的开始 孟萋萋当时真想狠狠给日游神两个嘴巴子,关键时刻就在这掉链子!她转过身,想要跑出去再找找有没有能帮忙的人。 哪知日游神倒下后忽而又起来,喃喃道:“不对…那是仓鼠…” 他看向孟萋萋,大叫一声:“孟姐姐!是你吗!” 孟萋萋几乎就要热泪盈眶,总算被发现了。于是转身迅速跑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外,用手扒着自己的脸假装自己是二郎神,希望通过肢体语言传达给日游神自己想说的。 然而日游神看了半天,疑惑道:“姐姐,你在运功?” 孟萋萋一掌拍上自己额头。 日游神又再度嘤嘤的哭起来:“姐姐,我没能为你保守秘密。是我贪生怕死,陛下一威胁我,我就害怕了,全都招了。” 孟萋萋拍了拍他的裤腿,意思是不必介意。而且现在再不告诉盛嘉彦就来不及了!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抢走了妈哒! 日游神想起什么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把孟萋萋捧在手中:“陛下刚才已经焦急的回去找你了,姐姐没有遇上吗?” 她怎么可能遇上,她跑过来,盛嘉彦回去,刚好错开了啊! 孟萋萋雄赳赳气昂昂爪子一指前方,好在这次日游神明白了:“得嘞!姐姐坐好了,我开路了!” 日游神飞也似的冲到阎王府邸,正好与出来的盛嘉彦碰了个面。 日游神赶忙献宝似的双手托举孟萋萋到阎王面前,孟萋萋两只小爪子一伸,仿佛就是要盛嘉彦抱她一般。 盛嘉彦脸色刚缓和几分,哪知孟萋萋却忽然浑身僵硬,眼珠圆瞪,没过一会便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她怎么了!?”盛嘉彦从日游神手里抢过孟萋萋,发现仓鼠的身体软绵绵的,一动也不动了。 日游神观察了一会,苦着脸道:“完了,肯定是药效过时间了。现在灵魂换回去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孟萋萋,已经正式被绑架到天庭里去1;148471591054062了。 盛嘉彦将仓鼠胡乱塞进日游神怀里,再次幻化作一道玄光直闯九重天。日游神跟在其后,随手把仓鼠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 真武大帝的降霄宫建造在三重天两相山上,背靠具有勘破世间诸般法相之力的银河瀑布,算得上是枕星背月,天界第一小区群了。 降霄宫外,云雾缭绕绿波横生,金碧瓦栏白玉作阶。银河瀑布在大殿背后倾泻而下,宛如一面沾满星子的上好绸布悬挂于山前。四处迸溅的水花折射出点点晶莹,在阳光的照射下,水潭上形成一道道波光绚丽的五彩屏障。 孟萋萋站在廊下看着天庭的美景,有些痴迷于阳光。 在地府,是极少见到这种明媚景色的。 她刚刚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穿戴整齐,带到了真武大帝殿外等候。二郎神在一旁抱臂跟她一起等着,孟萋萋投去鄙夷的一眼。 还战神呢,胜之不武,用木棍子骗她过来,卑鄙! 做了几天的仓鼠,孟萋萋差点不太习惯用双腿走路。 第四十五章 受罚的萋萋 第四十五章受罚的萋萋 最终二郎神先打破了沉静,他看也不看孟萋萋一眼,随口叮嘱着:“一会进去了小心说话,如若满口谎言,便吃不了好果子。” 孟萋萋斜了他一眼,趁他不注意翻了一个白眼。 这时殿门被推开,两名白衣手执拂尘的童子向孟萋萋和杨玄冽作了一揖:“帝尊有令,让我先行带孟婆进去。想来不会费上多时,还请上神在此稍等片刻。” 杨玄冽并不多话,拱手回了一礼,便头也不回的大步向不远处的亭子走去,之后就坐在那不知在低头欣赏什么风景。 孟萋萋内心嗤了一声:真是个比盛嘉彦还木头的木头。 她跟着两名童子,一步步朝殿内而去,只听吱呀一声仿佛是大门发出的沉重叹息,两扇高大的殿门缓缓敞开,一线柔和静谧的白光于面前铺设开来 殿内四根龙柱鼎立苍穹,天花板正中间悬挂了一颗硕大的南海夜明珠,这是南海龙王在上次为真武大帝做寿时所进贡的。 仙童将孟萋萋带到,便行礼退下了。随着轰的一声殿门被关上,殿内又剩真武大帝与孟萋萋俩人。 宝座上的人影动了动,隔着珠帘,孟萋萋只能隐约看见是个身影颇为年轻的人。她没有见过真武大帝,传闻真武大帝钻心修行,也甚少与人见面。 “坐吧。”宝1;148471591054062座上的人动了动,颇为年轻的声音传来。 孟萋萋老老实实的坐在给她准备的座位上,她承认自己这次做错了,指挥手下去偷盗月老的东西,结果闹出了一系列乌龙,差点出了大事。 她已经准备好了乖乖聆听真武大帝的教诲,从此以后改过自新。 真武大帝的第一句话却让孟萋萋很是出乎意料:“你在地府过的不开心?” 孟萋萋一愣,下意识回道:“怎么会,在地府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真武大帝轻笑,十分平易近人的样子:“是了,每次玉帝朝会,都有人参阎王一本,说他纵容属下乱来,无视章法,应当重罚。” 孟萋萋有些心虚,没敢接话。 真武大帝继续说道:“想来是阎王把你们庇护的极好,天庭的半分怨言及惩罚都没有落到你们任何一个人身上。不然这次想要请你上天庭说话,也不会让战神专门走一趟了。” 孟萋萋有些不服:“帝尊若真只是问话,何不传个讯去地府,我自己自会上来,不需要任何人来带我上天庭。” 真武大帝笑了笑:“恐怕你愿意上来,有人也不愿意放。” 孟萋萋疑惑的看过去,真武大帝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按照你的罪行,偷盗事小,但以往得罪的人数不胜数,此番天庭中有不少人等着看你笑话。往常大家碍于阎王的面子,动不得你半分,现在好不容易抓了个错处,奏折像雪花一样的飞往了玉帝的桌案上。玉帝已经交待,要严惩才行。” 孟萋萋一听,便立刻跪下:“惩罚我一人可以,但这事与地府其他人无关。偷盗的夜游神受我指使,阎王陛下也被我蒙在鼓中,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也甘愿受罚!” 第四十六章 投胎的萋萋 第四十六章投胎的萋萋 真武大帝在帘后静默半晌:“我原以为你会怨怼阎王。” 孟萋萋不解:“我为何要怨陛下?” 虽然孟萋萋为人是娇纵了点,但她心里清楚得很,每日活的轻松自在那都是盛嘉彦庇护的功劳。否则,就凭着地府那一帮饭桶,不省心的比得力的多太多,别人还不早就将她玩死了。 哪里能容到她现在站在这里跟真武大帝讨价还价? 所以,她为什么要怨盛嘉彦? 真武大帝又道:“我与阎王有些私交,在你来之前也已经询问过月老的意思,他本人是愿意不再追究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孟萋萋欣喜道:“他竟这么大方?” 真武大帝话音一转:“不过他也说了,你曾说交不出浓情蜜意丹,就任他处置。” 孟萋萋翻了一个白眼,她就知道那个小老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 微不可闻的叹口气,认命道:“所以他准备怎么处置我?” 真武大帝停了几秒,才道:“他要你投胎转世,去人世间历劫三世。” “什么!?”孟萋萋忽的站起:“我身为名字记录在册的神职人员,如何能投胎为人?!” 真武大帝柔声道:“玉帝已经批准,你三世的命格会有司命星君为你书写。你有错在先,月老想必也是要出一口气,便先忍忍吧。毕竟你若不愿当然可以,但阎王就会把你挡在身后,替你去做一些不得已的事。” 他这一番话着实戳到了孟萋萋软肋。孟萋萋不是个拖泥带水优柔寡断的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她绝不会让盛嘉彦为自己背锅。 最终她一咬牙:“好,我应。” 真武大帝击掌几下:“去了人间,你会体会到人间的疾苦和喜乐,希望你一切顺利,孟婆。” 孟萋萋转身,正欲离开,大殿的门却忽然被人猛的推开。 阳光从那人身后刺来,孟萋萋被笼罩在他的黑影之下。 盛嘉彦一袭玄裳,暗金色龙纹正在袖子上熠熠发光,眉目间凝着迫人的气势。他长剑在握,似是硬闯了进来。 “陛下?”孟萋萋惊讶出声。 真武大帝在帘后笑道:“盛兄,1;148471591054062许久不见,还是那么大的脾气。” 盛嘉彦一把拉过孟萋萋的手,冷冷看了一眼帘后:“不需你在这惺惺作态。” 孟萋萋更加疑惑,刚才真武大帝还说自己跟盛嘉彦是旧友呢,怎么见盛嘉彦的态度,似乎他与真武大帝的关系不怎么样? “你许了什么给他?”盛嘉彦低头问怀里的孟萋萋。 孟萋萋答:“月老要我渡劫三世,才可以回归神位。” 盛嘉彦登时杀气四起,他怒对真武大帝:“你明知道她不可以。” 真武大帝收起带着笑意的声音,十分严肃道:“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不试试,就永远没有解决的办法。不试就会死,试了,或许有那么一丝存活的机会。” 他这话动摇了盛嘉彦的心。 真武大帝循循善诱:“她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心里很清楚。” 第四十七章 命运的伊始 第四十七章命运的伊始 这次盛嘉彦彻底沉默了,他深邃的眼神紧紧盯着孟萋萋,好似一个不注意她就会逃走一样。而孟萋萋听他俩打暗号似的对话,更是一头雾水。 什么跟什么呀!谁没有多少时间了!? 最终盛嘉彦收起长剑:“好,那我跟她一起渡劫。” 孟萋萋这次是真的诧异了:“陛下,不行啊,你走了谁来打理地府。” 真武大帝却不给盛嘉彦反悔的机会:“你确定了么?这可不是儿戏。” 盛嘉彦抬起坚定地目光直逼帘幕后头的真武大帝:“确定了。”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揽着孟萋萋离开,真武大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也会帮你知会司命星君一声。” 盛嘉彦带着孟萋萋走远,经过战神所站的亭子,杨玄冽跟盛嘉彦的眼神一在空中交汇,孟萋萋仿佛听见了电流的滋滋声。 一众天兵拿刀剑袭来,真武大帝殿中出来一个白衣童子,急忙大呼:“帝尊说放他们离开,都不准动手!” 盛嘉彦搂着孟萋萋化作一道光离开了天庭,孟萋萋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天兵,她怎么觉得这一幕仿佛有点熟悉? 坐在盛嘉彦自己的马车中,孟萋萋才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几日来1;148471591054062的惴惴不安,在这一刻终于如释重负。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做坏事了,这感觉太难受了。 盛嘉彦看着她:“你就没有想要对我说的?” 孟萋萋拿起桌上为她准备的糕点,想了想说:“有。”她咬了一口桂花糕,还是熟悉的味道,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天庭的阳光比不上地府的星月好看。” 盛嘉彦满腹的怒火,就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他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他慢慢伸出一只指尖,抹掉了孟萋萋嘴边的碎屑。 孟萋萋面颊升起可疑的红晕,她低了低头,觉得奇怪。 她跟陛下之间,气氛也太暧昧了。 …… 孟萋萋和盛嘉彦要双双转世投胎的消息先他们一步传入地府,冥吏们都聚在廖阳殿里等阎王吩咐。直到盛嘉彦牵着孟萋萋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家才确认了投胎的消息是真的。 血河将军当即搂着土地公公哭了出来:“这怎么行啊,人间很多坏人的,孟姐姐那么单纯,怎么面对啊!” 孟姜已经昏厥了过去,日游神夜游神纷纷跪在孟萋萋脚下泪流满面:“不行,姐姐不能去,在地府好吃好喝的有我们伺候着,去了人间饿了冷了该怎么办!” 衰神附和道:“是啊,人间的食物姐姐吃得惯吗,水喝的惯吗,听说他们那白天就有阳光,好可怕的!” 判官听闻陛下也要去,一双粗眉皱的像毛毛虫:“陛下…您…” 盛嘉彦淡淡吩咐:“生死簿全权交由你负责,哪怕我不在,地府也要井井有条,不许有人偷懒懈怠。黑白无常会辅佐你,人间三百年不过是地府弹指一挥间,你不必担心。” 既然阎王都这么发话了,大家还能如何说呢?便都默认了,一时间廖阳殿内气氛都有些萎靡不振的。 孟萋萋眼眶一热,她也很不想离开,但是奈何如果她不去,天庭说不定会找机会发落地府里这群无辜的伙伴们。 第四十八章 帝王的降世 第四十八章帝王的降世 投胎那天,地府的天空依旧浑浊暗黄,十八层地狱的鬼哭狼嚎听起来像是送别的曲调。孟萋萋站在望乡台上回首看了看自己生活了几千年的地方,想着就要有一段时间回不来了,一时间还有点小伤感。 月老派了他座下的大弟子叶辛来监督孟婆投胎,当他端着一碗满满的孟婆汤时,孟萋萋尖叫出声:“你要我喝孟婆汤!?” 叶辛有些为难,小声道:“孟上仙喝了吧,上头吩咐过了。” 孟萋萋往后退了几步:“那岂不是我投胎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盛嘉彦在一旁看见了,走过来握上孟萋萋的手:“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 “为什么?”孟萋萋歪头看他。 “闭上。” 孟萋萋虽然疑惑,但还是乖巧的闭上了双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慢了下来,孟萋萋感到额头上有湿润的触感。 盛嘉彦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地一吻,便亲手拿过叶辛手中的孟婆汤,喂着孟萋萋喝了下去。 孟萋萋被他亲的云里雾里,恍惚间就着他的手喝了孟婆汤。 随后她刚反应过来,就被盛嘉彦一掌推下奈何桥,掉入忘川河中,消失于滚滚波涛里。 随着她的掉落,冥吏们都爆发出了响彻天地的哭声。 为不耽搁出生前后时间顺序,盛嘉彦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交待,孟婆汤也没有喝,便跟着孟萋萋纵身跃了下去。 白无常哭的鼻涕眼泪糊了整个脸:“陛下!陛下!” 若不是黑无常紧紧抱着他的腰,恐怕白无常也早已跟着跳了下去。 血河将军叹气:“也不知道姐姐这一行,能否顺利。” 土地公公倒是看起来并不担心,他安慰众人:“大家不必担心,万事有陛下在身边呢。我们只要做好分内工作,不给陛下添麻烦,便是足够了。” 众人点了点头,各自回去坚守岗位了。 土地公公看了一眼波涛汹涌的忘川河,心想:想必孟萋萋投胎后日子也不会难过,毕竟临投胎前得了阎王一吻,注了几分灵1;148471591054062力跟随到人世间,想来也不会多惨。还担心啥呢? 然而土地公公显然低估了月老的阴险程度。 此时此刻,九重天上,月老正和司命星君聚在一起,奸笑着讨论该怎么安排孟萋萋的命格。 星轨重新排列,形成新的轨迹,逐渐向未来延伸开去。 两颗灿烂的流星划过夜空,会掐算的人夜观星象,推测将有帝王即将出世。 第四十九章 灭门的孟府 第四十九章灭门的孟府 显宗年间,四十三年五月初,夏时。 广陵郡内两仪城,一派死气沉沉。尸气与沉重化不开的浓雾缭绕着这里,满城皆死寂,酒楼前挂着的幡布露着破洞,明明没有风却来回轻1;148471591054062轻的摆动。 横街遍布死尸,尸上蛆虫丛生,空气中泛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忽而听得马蹄哒哒声打破沉寂,几匹黑马打头,中间簇拥着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疾驰在官道上,溅起轻微尘埃。 马车再普通不过,但只要有心人仔细辨认,便可发现马车辕轴上刻的特殊铭文及花鸟鱼兽,还有车沿上所悬挂的琉璃坠,无一不再彰显着车内人的身份。 这是大晋皇室专属的身份象征。 马车直奔两仪城内最繁华的地段,停在一家高门大户门前。 这府邸的人家显然走时匆忙,地上有掉落来不及拾起的包袱,大门敞着,从外头能看到里面被推倒的影壁还有庭院里被砸的乱七八糟的花草树木。随处可见的血迹,无不在默默地向来人诉说这座府邸曾经经历了什么。 领头黑衣人从马上下来,将马车帘子一卷,低声道:“殿下,到了。”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随后抓住车沿,里头的人弯身出来,慢慢下了马车。 他不过十一、十二岁的模样,面容还很是稚嫩,脸部线条轮廓却早已显出几分俊美来。身着玄裳薄衫,竖起的白领上拿金文绣了团蟒。狭长的一双眼扫向狼藉一片的府邸,眼里是与年龄不相匹配的深邃。 他一步步上了台阶,足像一个降世的神。 他停在了大门口,目光一寸寸的掠过府邸里的每一片土地。 之后这位殿下薄唇轻启:“搜。” “是!”身后的黑衣人齐齐应声,便闪身进去搜查去了。 年少的殿下自己沿着九曲长廊转到了后花园,从地上捡起一朵沾了血的玉兰花,顺便听着贴身护卫对这座府邸情况的汇报。 “殿下,孟府灵族上下共计一百二十余人,全都死于非命。凶手出手狠辣,招招毙命,并且早有准备。伪造两仪城瘟疫爆发现象,以至于当地官员不敢来查看情况。两仪城现下与死城没有两样,恐怕还没有人知道名扬天下的卜卦天师孟氏一组惨遭灭门。” 盛嘉彦眼眸微眯,他从一个家丁的尸体上拔下一根利箭,看了眼箭镞上的细纹。上面赫然是当今香料皇商林家的标识,盛嘉彦冷笑一声,将箭丢至地上。 护卫立刻上前:“殿下,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查一查林家。” “不必,障眼法罢了。”盛嘉彦手握带血的玉兰花,行走在尸体横陈的庭院里仿佛散步在自家院子中,带着抹随性的怡然自得。 “殿下,找到了,还有个活口!”不远处侍卫的呼唤让盛嘉彦停了步子,他几乎想也未想,转身快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走在潮湿阴暗的台阶上,听着水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借助微弱的火光,盛嘉彦看清了那个衣衫褴褛,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 她紧紧靠在角落,一半脸都埋在臂弯中,唯独那双明亮的眼睛警惕的盯着来人。 那眼尾两抹胭脂红十分显眼。 第五十章 近神的能力 第五十章近神的能力 盛嘉彦不由自主的又向她走了两步。 他随行的属下上前想替自家主子先行扶起坐在地上的女孩,哪知就在他刚一伸出手的那一霎那,整个人仿佛被无形1;148471591054062的力量抓住衣领重重的甩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碎石随着他一起掉落在地上。 暗卫觉得后背似有裂开的灼痛。 黑衣人是皇室专门训练出来的护卫,身手十分了得,在这已没有任何敌人的暗室内,如何会被突然袭击?室内唯有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女孩,如果是她出手,她又是怎么出手的?为何无人看见她的身形移动? 其余暗卫见状,纷纷抽剑围住盛嘉彦,以防御状态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还是没有移动位置,一双美目仍旧紧紧盯着盛嘉彦这群人。 盛嘉彦神色平淡:“退下。” “可是殿下……” “退下!”他勒令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口吻。 暗卫们知道四殿下是不好惹的角色,虽然年纪轻,但心思已经深不可测,对他颇为忌惮。见他如今这么吩咐,众人只好退出暗室。 随着暗室的门关闭,外面的光线被黑暗渐渐吞没。 室内一盏残灯坚持着微弱的光线,将女孩的绝美的一半脸照亮。 “阿孟。”盛嘉彦轻喊出声:“看来你的确将灵力运用的很好。” 孟萋萋眼中有些诧异,她不知道这个陌生少年是如何知道的。 但她的确从小就能用意识控制东西。这样的能力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强大,族里的巫师说她的能力已经近神。还说这样的她如果养在族中,会引起天神的不满,以后必然会引起大祸。唯一解决的办法,是瞎了她这双眼睛。因为没有眼睛的人,便无法通过意识来操控事物了。 奈何孟萋萋父母心疼,终究不忍心毁了自己女儿的一双艳丽到夺目的双眼。 如今巫师一语成谶,她的确给孟府带来了灭门之灾。 歹人来的突然,她来不及反抗就被母亲藏在了暗室中。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外面再也听不见亲人的惨叫,久到闻到的血腥气越来越浓。 她被关在暗室里许久了。 也许她会就这么死去。 盛嘉彦的到来,终于打破了室内的一片黑暗。像是孟萋萋眼前被蒙上的黑布,被人用力的撕扯掉了一块,明媚的色彩撞进她的视线,带来了一线生机。 盛嘉彦一步步走近她,她眯了眯眼睛。 “跟我走吧。”他说。 孟萋萋没有说话。 “跟我走,你可以报仇。” 孟萋萋抬起头,终于认认真真的开始打量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眼里的幽深倒映出她犹带泪痕的脸。 盛嘉彦弯腰伸出一只手:“你曾说阳光不及星月好看,从此以后你的世界里这些都不会少。我来时外面的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孟萋萋犹豫了一瞬,终究伸出细弱的手,放入了盛嘉彦手中。 盛嘉彦握的很紧,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说了一句孟萋萋听不懂的话。 “萋萋,从此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我也不再是了。” 孟萋萋只觉那一刻,他的笑映衬着室内烛光,别外明亮。 第五十一章 厉害的殿下 第五十一章厉害的殿下 十年后。 晋朝老皇帝病危,朝中大权尽数由王皇后掌控。 老皇帝在昏迷前曾有旨意,将自己的四儿子封为摄政王,全朝野上下都需听他调令。此旨意一出引得朝野上下哗然大惊,老皇帝给予四皇子的权利竟是比监国太子大皇子的还要高出许多。四皇子并非嫡出,也一直默默无名,虽无过错,但也没有功劳。前有大皇子文韬武略,后有五皇子骁勇善战,众大臣都不知为何四皇子忽然受老皇帝如此赏识,还有传闻说其实老皇帝已经将传国玉玺交给了四皇子保管,只等自己咽气那天,四皇子便可顺利登基大宝龙袍加身。 以王皇后、太子为首的一派自然是恨四皇子恨的牙痒痒,曾在朝堂之上使过无数绊子给他,然而都被四皇子轻巧化解。自此大家方才明白,原来四皇子并非默默无闻,而是一直在韬光养晦。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无数杀手、暗卫去刺杀四皇子结果都败落而归,有的尸首异处甚至连尸首也找不到只剩一堆骨头渣子了。都传摄政王身边有三大高手,杀不死的孟萋萋,吃不饱的向鼎臣以及不够男人的莫春风。 这三人如同鬼魅般的在摄政王身边形影不离,让诸多杀手每次只得负伤而退。 三大高手中向鼎臣力气惊人,擅使流星锤,曾徒手打死几只老虎。莫春风似男似女,时常男扮女装的出现,擅下毒养蛊。至于孟萋萋,见过她真实面目的人实在太少了,见过她出手的人也早已下了黄泉恐怕此时正排队投胎呢。因为孟萋萋是三大护卫中唯一不会留活口的人,但凡撞上她,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时至今日,江湖上的杀手组织仍不知道这个孟萋萋武功到底深到什么地步。 也曾有神秘人千金一掷,只为取孟萋萋项上人头。然而前去刺杀的杀手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自此大家都对三大高手讳莫如深。摄政王的名讳也一度成为江湖上禁止谈论的字眼。 此时人们口中惧如鬼神的孟萋萋本人,正站在庭院里轻轻抚摸一朵玉兰花。莫春风一身女人的罗裙倚靠在桃树下,面前卷席铺开放置红炉燃炭,他围炉盘腿坐着靠在树上打盹。直到红炉水开,发出嘟嘟的咕噜声,他才睁了一双比女人还媚的眼睛。 莫春风优雅揭炉,目光往里一探,面色顿时不好起来:“孟萋萋!你欺人太甚!” 孟萋萋连忙将刚折下来的玉兰花藏于怀中,嬉笑退了半步:“怎么,茶叶不好喝?” 她话音刚落,莫春风就身手极快的扔了一个茶杯过来。 茶盏在空中带着飒飒风声,然而还没转到孟萋萋面前便在空中碎裂开来。 莫春风一声娇哼站起身气的直跺脚:“我从四郎那好不容易讨来的茶叶,你竟往里面放鸡蛋!?” 孟萋萋嘴角一勾,风华无限:“你又管殿1;148471591054062下叫四郎,等殿下回来我告予他知,他必然要剥了你的皮才行。” 第五十二章 殿下的受伤 第五十二章殿下的受伤 莫春风猛的从腰间抽出软鞭来:“今日便与你拼上一拼,也好叫你知道我这毒娘子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莫春风招招凌厉,直逼孟萋萋面门。鞭风所到之处落花簌簌,尘埃微扬,黄鹂振翅而飞。芳树在暖日中盈盈摇摆。 孟萋萋嬉笑躲避:“好姐姐,你这裙摆可比园中的花都要姹紫嫣红。” 莫春风好男风是王府内众人皆知的秘密,而莫春风心尖上的人就是高贵且冷傲的摄政王本人。孟萋萋时常深思,莫春风该是多么口味孤僻,才喜欢这么一个冷情冷血的人。偏偏莫春风还不是王府中独一个喜欢盛嘉彦的,盛嘉彦手下不少女暗卫皆对他情根深种。 莫春风横鞭一击,被孟萋萋躲过,他穷追不舍,嘴上也不饶人:“好看有何用,四郎日日不在府邸,人家的满心相思都寄托在这千金价格的茶叶上了,偏偏你还给我毁了!” 听他一口一个四郎,孟萋萋愈发觉得好笑:“你平时浓妆艳抹惯了,殿下许是都看厌了。下次换个清淡的妆,指不定就入了殿下的眼。到时别说这一点茶沫,便是你要金蛋殿下都能许给你。” 莫春风极其娇蛮冷哼一声:“你独得殿下恩宠,自然不贪这点情谊了!” 说话间,他手中的软鞭已经缠上孟萋萋的脚腕。 眼见着就要被莫春风拉回去,孟萋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呀,春风,你的杯子——” 只见不远处周围空无一人的桌子上,一盏茶杯正要坠落至地上。莫春风急急转身踏花而去,衣裙翩翩才堪堪将茶盏抓住,期间还听闻他一声心痛的惨呼:“我的粉彩青釉盏!” 他宝贝似的将茶盏好好的放置在红桌上,这才怒对孟萋萋:“狡诈!” 孟萋萋一摊手:“兵不厌诈。” 莫春风除了好男风,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爱财,几乎到了惜财如命的地步。孟萋萋刚才用念力凭空将茶盏推落,按照莫春风的性格必然是丢了武器也要去捡那传说中花费千金买回来的战国青釉盏。 孟萋萋背着手溜达过去,一手揭起红炉盖,细细嗅了嗅味道:“茶叶蛋好了!可以吃了。” 莫春风见她毁了自己一碗好茶,登时拍桌一跃而起:“你还好意思提!” 俩人继而又厮打到一起去,漫天飞花与绿叶,莫春风追着孟萋1;148471591054062萋满园子过招。 忽而从垂花门冲进来一膀大腰圆的壮汉,来人骨肉扎实、皮肤黝黑,一双铜铃似的大眼嵌在面上,配着笔直粗大的鼻梁,这样的面孔足像一副波澜壮阔的山河图。细节皆无点缀,胜在大气豪迈。 向鼎臣抹了把额头上流下的黄汗:“别打了!殿下遭到暗算受伤了,现在已经抬去房里诊治了。” 孟萋萋跟莫春风纷纷面色一变,俩人再不嬉笑打闹,孟萋萋已经率先提气脚迈轻功的往盛嘉彦寝殿而去,莫春风向鼎臣追在后面。 三人刚至门口,盛嘉彦的贴身护卫秦坤便端了一盆血水出来。 孟萋萋视线落在盆中沾了血的白布上,瞳孔微缩。 第五十三章 巴蜀的美妾 第五十三章巴蜀的美妾 秦坤本要行礼,被孟萋萋一挥手免去,随即她踏步入内,向鼎臣与莫春风留在外间。 可以随意出入殿下内室,这是只有孟萋萋才有的殊荣 孟萋萋进去的时候,丫鬟刚领着郎中出去抓药。盛嘉彦只着了雪白的里衣,虚弱的靠在床榻上,昏沉间他微微睁开的眼见孟萋萋来了,还不忘伸出一只手,无力地握住她的。 孟萋萋乖巧趴在榻边,听着他若有似无的呼吸声,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丝丝缕缕血腥气,令她的心狂暴不已。 自打十年前盛嘉彦将她从孟府接回之后,待她百般体贴。别家闺阁千金小姐有的,盛嘉彦一样也没少了她的。并且在他的培养下,孟萋萋已经变成了一名出色的杀手。 盛嘉彦暗中经营着一个杀手组织,江湖上称这个组织为‘瑰园’。瑰字拆开为‘王鬼’,传说养着一群有头脑、有思想的杀手。他们或舍弃了名望、或舍弃了富贵,是一群毕生追求人间正道的人士们。但无人知道‘瑰园’的东家是谁,只知道这个组织十分神秘,开价高昂,一旦接单所到之处无不杀戮累累。因着从未失手,并且行动迅速不拖泥带水,所以在江湖上声望颇高。 盛嘉彦作为‘瑰园’的主人,内力深不可测,到底武功多高孟萋萋无从得知。他从未在大家面前出过手,在宫中朝堂上时更是锋芒皆隐。这次他南巡治水,回来的路上遇袭,受如此重伤实在是孟萋萋始料未及的事。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盛嘉彦好像不会受伤。 他昏昏沉沉的,孟萋萋也不好与他说话。只给他掖紧了被子,转身出去寻郎中煎药。 刚行至廊下拐角,便听得莫春风与向鼎臣的窃窃私语。她耳力极好,能捕捉到范围内所有的声响。掠过鸟鸣草响,只听得莫春风期期艾艾问着。 “你此番跟着殿下一同南巡,竟让殿下受伤?” “这事说来实在古怪!殿下南巡回京途中在巴蜀遇见一女子,不知着了什么魔非要将那女子带回来。但那人是巴蜀梁家二当家的一个美妾,殿下前年接管了巴蜀的盐山,断了梁家的财路,梁家这下可逮着机会要为难殿下。他们明面上恭恭敬敬,暗地里竟在那女子身上放了毒。” “呸。”莫春风啐了一口:“堂堂巴蜀大家,竟有如此下作手段。待殿下好全,我再与他们秋后算账。话说回来,殿下带回来的那女子现下在何处?” “在西厢躺着呢,她身上带了毒自个儿也不知道,殿下毒发的时候,她手上已经起了好几个浓包,早就昏迷的不省人事了。回头我还得看看去,殿下交待了要留她的命,以后有用。” 莫春风微微叹了口气:“这事可别让萋萋知晓,她是容不得这女子存在的。别到时让她跟别人起了冲突,让殿下不好受。” 向鼎臣应了一声,便转身去吩咐西厢女子的起居去了。 孟萋萋此时已经听了良久,双手紧握,目光像火焰似的一点点腾起。她静悄悄的折回自己的水榭,取1;148471591054062了平日自己专用的宝刀,顺势拿上了执行暗杀时才会佩戴的花色面具,整好了包裹行囊,在月色爬上枝头时,偷偷离开了王府。 她经过西厢时,看见里面灯火憧憧,知道是向鼎臣安排了好几个丫鬟轮流照顾这个殿下从巴蜀带回来的女子。她握紧腰间佩刀,随即快步走向马棚。 她在月色中骑着王府里跑的最快的骏马,紧握缰绳,一意孤行的向蜀中而去。 第五十四章 蜀地的风光 第五十四章蜀地的风光 蜀地风光无限好,云雾缭绕在山峰之间,草木茂盛,随处可见参天蔽日树木鳞次栉比。孟萋萋一路行去,目光所到之处无不是好山好水,绿草离离野花遍遍,仿佛置身雅致水墨画中。 巴蜀曾以暗器大家唐门闻名天下,但随着时间推移,唐门式微,唐家堡堡主手下大弟子梁清丰脱离唐门,自创一派。包揽毒药、暗器及机关,凭着他精明的头脑,逐渐将巴蜀梁家的名声传遍江湖,立威于天下。 盛嘉彦与梁家有过节是在两年前,那时老皇帝病的还不算厉害,但盛嘉彦已经锋芒初现。在老皇帝安排他去巴蜀巡查的时候,发现巴蜀有几座未上报的盐山。巴蜀梁家那时已经在蜀中一手遮天了,要说梁家不知道盐山这事是不可能的,但当时盐山的挂名负责人是梁家的一个远方亲戚。故而这事上报到京中后,也只是那个亲戚受了责罚,梁家顶多没了一条财路。 但梁清丰是记恨上了盛嘉彦,若非他不近人情油盐不进,多少好处都不收,非要将盐山的事报告给朝廷,他梁家也不会少了这么一座金山。 听说后来巴蜀梁家还暗中与太子有来往,江湖上的名门大家一旦与皇室缠上点关系,就没那么简单了。虽然梁家与太子的关系并未拿到明面上来说,可孟萋萋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恐怕这梁家早已向太子投诚,蛇鼠一窝了。 餐风露宿的孟萋萋在奔波了数日后,终于在巴蜀沧州城外的抱甲村勒马停了下来。随意寻了一处四周漏风破烂不堪的孟婆庙,将马系在庙后让它吃些野草,孟萋萋便进到庙中去寻地方坐着歇息。 但庙内实在灰尘堆积难以下脚,孟萋萋拿刀随手卷了几处蜘蛛网,扯了庙中残破的暗黄帷幄,扑在孟婆像后头,盘腿运气打坐起来。 殿下到底是带了什么样的一个女子回来,为什么要执意带她1;148471591054062回来?以至于全无警惕中了剧毒。 思及此,孟萋萋只觉心中有股莫名的邪火,在脉络中四处冲击,惹的她狂躁不已。她连忙运气压下。 她倒不是关心那女子跟盛嘉彦的关系,只是担心盛嘉彦带了什么细作回来,到时把王府的秘密透露了出去,那可就不好了。 嗯,没错,她真的不是吃醋善妒。 虽然孟萋萋心中不停这么安慰自己,但心中那股邪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吹拉敲打的乐声,尖锐的唢呐声响彻这个平静的小村庄,有无数人嚎哭低泣的声音顺着夜风飘来。 孟萋萋透过墙上的裂缝,借着月光看清来人。 一队村民举着火把往山上走,周围戴着恶鬼面具的村民吹着唢呐,另外几个村民抬着木板,上面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那女子面上有着极为骇人的烫伤浓疤,她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微微睁着,看起来神智十分不清醒的模样。 跟在后面的许是她的家人,一个年迈的老妪抹着眼泪,身边两个中年妇女搀扶着她。 当中一个妇女见老妪哭的伤心,开口劝慰:“娘不要再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第五十五章 孟婆的显灵 第五十五章孟婆的显灵 孟萋萋耳力好,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听进她耳里。 老妪重重叹了口气:“原以为幺儿嫁去李员外家,虽不说大富大贵,吃穿却是不必愁了。哪知这李员外这么不是人,自从幺儿嫁了他,每每回家时身上都多了伤口,有的好几日都愈合不上!现在连人都疯疯癫癫的,容貌也毁了。我可怜的女儿——” 老妪说罢,又哀哀的哭了起来。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极为伤心,几乎栽倒在扶着她的妇人身上。这队人无法,只得原地停下来稍作休息调整。 妇人一边替她顺着心肺,一边宽慰:“娘放宽心,巫师不是说了,小妹只是被吓丢了魂。若是能抬着她的身体漫山遍野的唤一唤,她就能回来了,人也不会疯疯癫癫的了。” 另外一个妇人拧了湿热的帕子,给老妪擦了擦额头:“要说那李员外的心也忒黑了,娶了好几个夫人都被他折磨致死。听别人说他好像就喜欢打老婆,大老婆被打跑了,二老婆被他逼的自尽,就那三老婆都自个儿沉湖了。他专好拿着热铁往人身上烙,那谁能受得了呢!?任是平日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住他这成日的折腾。” 老妪好不容易喘上气了,这才说道:“怪不得当日肯给那么多聘礼,原来这些钱竟是要我拿女儿的命去换,如果当日早知道如此,说什么也不肯把幺儿嫁过去!” 头一个妇人说道:“不然咱们报官去吧!苍天在上,难道就没王法了么!” 老妪连连摆手:“报不得报不得。李员外是梁家堡堡主的表侄子,梁堡主听说又与京城的贵人要好,哪怕这报上去了,吃亏的也是我们自个儿。” 另外一个妇人附和着:“说的是,李员外1;148471591054062有财有势的,哪怕官府真的治罪,恐怕也不过是几个板子的事。到时放了出来,仍旧逍遥法外。小妹能活着逃出来,已经是福大命大了。按理说李员外作孽如此之多,老天爷就该降下道雷劈死他!” 孟萋萋将这些话悉数听进耳里,她不紧不慢戴上花面面具。面具上彼岸花如血绽开,月色下似是正在滴血一般。 这队走投无路的老妪及两个妇人本在唉声叹气,忽而听得夜空中传来森然一声。 “你们想要李员外的命么?” 她们一愣,循声望去,见破洞漏风的孟婆庙门下站着一袭红裳的女子。她面具上的彼岸花艳的惊人,血红色的衣裳在风中猎猎扬起,夜色光影中好似娇俏的罗刹。 抬着疯癫女子的村民们惊诧下,手一松,眼见着那疯癫女子就要从木板上跌下去。 孟萋萋微微扭首向那方,便隔空稳稳的扶住了木板。 一名妇人先行惊骇出声:“神仙显灵了!” 这行村民顿时皆跪在地上,砰砰的磕起响头来。 孟萋萋却十分平静:“你们如果想要李员外的命,就将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送来。” 老妪顿时从疯癫女子手腕上褪下一个掐金丝的暖玉镯子,颤颤巍巍的跪行着送到门口:“这是我们家最值钱的东西了。” 孟萋萋毫不犹豫从她手上拿过镯子揣入怀中:“明日午后,我会将李员外首级挂在沧州城门上。” 撂下这句话,孟萋萋转身踏风离去。 第五十六章 将死的员外 第五十六章将死的员外 夜风袭来,老妪恍然惊醒,背后汗湿一片,面前早已没有红衣人影。唯有寂静冰凉的月色,照在孟婆庙的牌匾上方,配着破败的庙宇,显得十分清幽。 当夜,孟萋萋快马加鞭离了抱甲村,直奔沧州城而去。但那时沧州城门早已关闭,她只得将马匹拴在城外枯树旁,稍稍提气,便身轻如燕的行走在瓦片城墙上,眨眼间便已越过了数尺高的城墙。 守门的侍卫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再定睛仔细看时,却是什么也没有。 孟萋萋先是寻路半晌,摸进了沧州府衙。在府衙中转了许久,才摸到案籍库。从打盹的侍卫身上摸来钥匙,摸着黑开了库房的门。她在夜色的掩盖下闪身进去,借着火折子的光一排排的看起档案来。 直到摸索到李员外的案籍,一页页翻开来看,发现之前那几个妇人所言不假。案籍上记载着李员外妻妾丧命的卷宗,但没有写具体是如何抓到凶手又怎样惩治的,只用笔在上面潦草写着:案犯已伏法。 孟萋萋冷眼一行行字扫去,心下愈发惊凉。李员外逼死妻子残害妾室,还找到如此多的替死鬼,官官相护,怪不得他如此逍遥法外! 孟萋萋指尖从上至下查看着,最终指尖落在记载李员外府邸标明上,上面白纸黑字赫然写着:沧州城朱雀街八宝巷陆拾叁号。 她合上卷宗放回原处,忽而听得外间有巡逻侍卫走动声响,连忙吹熄火折子,飞窗而出。 夜到深处,月色愈明。 提着灯笼的更夫打着更远去,孟萋萋就在这渐行渐远的打更声中,1;148471591054062避开一干护卫人等,飞檐走壁静悄悄的进了员外府。 李员外看来是平日受贿的多了,小小员外的府邸门口便有正门五间,门栏花窗上皆是细雕的新花样,一并朱粉涂饰,白瓦群墙下是一排排白玉石阶。园中随处可见奇花异草,孟萋萋刚才一晃神甚至还看见一处小园子中关着几只红顶仙鹤。 本来府邸太大,孟萋萋找起李员外来十分费劲。但老天有眼,忽而从内院传来阵阵丝竹靡靡音,孟萋萋循声过去,透过镂空菱窗,看见一脑满肠肥、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靠在虎皮高椅上,怀中搂着美婢,正举杯与身旁的另一银袍中年男子高声大笑着什么。 烛火通明的内室,将男子的脸映衬的满脸横肉,只听得他说:“小叔父想必不知这其中滋味,做侄子的我却是晓得的。待我将婢女烫一个梅花印出来,也叫你快活快活。” 说罢他直接拉过正要服侍他喝酒的美婢:“今日就你了,来人,将爷的梅花烙拿上来!” 婢女吓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李员外很是不满,抬脚便重重的踹上了婢女的腰:“不识好歹的,今日本官叔父在此,你敢给爷丢人现眼!?这是爷赐你福气,你竟然要推却,看来今日不给你印上十个八个,你还小看了爷的厉害。” 第五十七章 员外的梅花 第五十七章员外的梅花 说话间,已有家仆端上热烫烫滋滋冒着烟气的炭盆,里面倒插着一根铁烙。李员外从中拔出铁烙,上面是专门打制成的梅花纹,他一把扒下婢女臂膀上的衣衫,露出白嫩嫩的一片光滑肌肤来。 银衣男子见此情景竟不制止,还拍手叫好,忽而又道:“贤侄稍等片刻,我去一趟茅厕便回来,可不要叫我错过这场好戏。” 说罢,他匆匆撩袍出门。 李员外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他恶狠狠揪着哭啼不止的婢女:“哭什么!今日能在我叔父面前献丑是你的福气,你再这么不知好歹,我要了你的小命!” 婢女应当是1;148471591054062骇极了,猛的挣脱李员外的钳制,向外头跑了出去。别的舞婢家仆生怕殃及池鱼,也连忙假意追人四散了出去。李员外举着烙铁,见人都走光了,不由得破口大骂。 正骂到不知道谁的娘时,忽而听得一声轻唤。 “你就是李员外?” “是谁找爷!?”李员外醉醺醺的扭脸看过去,只见红衣佳人身形窈窕,站在烛火通明的门口仿佛突降的鬼魅,手中提着一把金刀。 李员外吓一大跳,倒退多步跌在地上,酒也醒了大半。 周围的窗子砰然关上,不知哪里起了风,搅的室内蜡烛明明晃晃,红裳女子一步步提着刀朝他踏来,李员外裤裆顿时湿了一片。 “你是……是人是鬼?!” 孟萋萋一声轻笑,在李员外听来毛骨悚然。 “我原以为,你这样的恶人,是该不怕鬼的。你当知道,缺德事做多了,早晚有一天要还回来。” 李员外见她的金刀锋利,额头上流下一颗豆大的汗珠:“女神仙饶命,你告诉本官你是哪方神仙,本官日日去给你添香火供香油!为你修庙宇招信徒!” 孟萋萋不屑的轻嗤:“你搜刮的都是民脂民膏,我怎敢享用,只怕在地底下都不得安生!” 说话间,她手中的刀锋已经迫上李员外的脖颈上。 李员外生死关头,开始尖声呼喊二当家的大名来:“梁清冬!梁清冬救命啊!你娘勒!关键时刻去哪儿了!” 孟萋萋微微挑眉。按照排行,他口中的梁清冬是梁家当家人梁清丰的亲弟弟。看来今日便能一举两得,真是值当了。 孟萋萋当即定住李员外的身形,使他动弹不得。并捡起他刚才丢在地上的铁烙,轻轻吹了口气。 “梅花烙的确好看,这也是我替那些被你残害的女子赐给你的福气。李员外,你可要好好接着了。” 李员外惊恐的睁大眼睛,随后孟萋萋直接烫上他的额头,‘滋滋’的声音传来,还伴有炸肉油的味道。李员外几声痛苦的惨呼,只觉整个人都快死了一半。 但孟萋萋显然没有想让他这么快活。 直到后来在他身上留下了八九个梅花烙,直烫的身上没一块好皮。李员外也没了声息,眼睛凸着,像是横死一般。 孟萋萋见他这样死去,冷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没意思。” 她利落的斩下李员外头颅,撕下他身上带血的衣服随手一包,还顺势将他的尸体丢在了燃着火焰的炭盆上。之后她轻松利落的提了刀,往梁清冬离开的方向而去。 第五十八章 心狠的萋萋 第五十八章心狠的萋萋 临走前,她余光瞥见一旁冰盆中放着几根又长又细的冰锥。这本是李员外新发明的折磨人的法子,孟萋萋眼珠一转,忽而有了主意。她美艳的面庞上,那彼岸花面具闪烁着嗜血的光泽。 解决了李员外,该去办她的正事了。 此时梁清冬从茅房出来,正要转回内厅,忽而察觉到周围虫鸣声一点点沉寂下去。 他警觉的目光探向四周,发现一个仆从也没有。 梁清冬不由得握上袖里的暗器。 须臾,听得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 梁清冬没有犹豫,从袖中猛的射出几根银针,这几根银针却在半空中生生停住,连他也不得动弹。梁清冬惊恐的睁着眼,看着红衣女子从天而降。 “梁清冬,听说你是梁家堡二当家?” 梁清冬听来人这么问,以为是江湖上寻仇的,连忙将自己大哥推出去:“女侠!你可别找错人了,我虽是二当家,但权力都在我大哥手中!你有仇报仇,该找他去!” 孟萋萋嗤笑几声。梁清冬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关头却推了自己的大哥出来,看来死有余辜,不必心软。 她看了看天色,约莫再过几个时辰就天亮了。 便从袖中抽出一根又长又细的冰锥,伸手拂开梁清冬的衣领子,冰凉的指尖一寸寸的摸到了梁清冬的跳动的脉搏处。 梁清冬睚眦欲裂,他拼命运用内力想要冲开钳制,但一切只是徒劳。 他眼睁睁的看着戴着花色面具的女子,用冰锥一点点从他的脖子插入,梁清冬只感觉脖子上突兀的传来刺痛,再要有更深的感觉时,已经断了气息。 这一刻,1;148471591054062不过结束在孟萋萋拿着冰锥准确无误的刺入他心脏的那时。 一条生命在手中的流逝,对孟萋萋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她是较狠的性格,无论盛嘉彦是出于什么原因疏于防备,以至于受到梁家堡的暗算。这笔账,她都要讨回来!哪怕未经过盛嘉彦同意,她也不肯放过这群人。 但她对念力的运用还不算熟悉,今夜连用两次为了杀人,已经是极度透支体力。孟萋萋已经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便不准备再耽搁,提了李员外的人头包裹,就快步踏着月色朝城门而去。 哪知她前脚刚走,后脚梁清丰的小儿子便追去了员外府,发现自己的叔叔横死在外面,霎时惊诧不已。 护卫这时来报,刚才见着一红衣女子身形极快的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梁秉气急败坏的搂着梁清冬的尸体:“还不快给我追!” 说罢,他从腰间掏出信号往空中一丢,烟花在空中突然的炸起,便有大批梁家堡弟子闻讯从四面八方赶来。 第五十九章 中毒的萋萋 第五十九章中毒的萋萋 银河黯淡,星子明灭,乌云蔽月,沧州城内大街上一片寂静无声,唯远山深处传来几声杜鹃如泣如诉的啼叫,夜间薄雾渐渐涌上空无一人的大街。 似是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安静,孟萋萋座下的骏马忽然抬起前蹄,长长嘶鸣一声,竟是不肯再往前踏一步。 不等孟萋萋查探何事,便听得夜空中传来一阵急响铃铛清脆声,孟萋萋屏气凝神,静听周围动静。 忽而从一旁房檐后凭空冲出两名锦衣弟子,他们手执长剑从善如流的一左一右向孟萋萋包抄而来。 孟萋萋只得那一瞬时间足尖点上马鞍,提气倒退几步。 但对方好似不愿给她机会反应,从右边房檐相继窜出几名锦衣人,手中招式变幻,间或暗器随着剑光飞舞。孟萋萋凭着觉察风动,才堪堪躲避。 敌人有明有暗,她处于被动,实在不好还手应对。 “在下梁秉,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从小巷的暗影中转出,淡淡月影中隐隐可见此人眉清目秀,看似忠义坦荡之辈,却埋设伏击此处,绝非光明磊落之为! 周围的锦衣梁家堡弟子此时都停住手,孟萋萋也不回避,回身骑在骏马之上,扬声道:“公子既不认得我,为何一见面就取人性命。” 梁秉冷冷道:“你身影从员外府转出来时,已经被我们发现。姑娘何不痛快点,老老1;148471591054062实实认了是你杀的我叔父。” 孟萋萋一声轻蔑的笑:“是又如何,梁二当家坏事做尽,也该知道天理昭昭,善恶有报。” 梁秉目光再仔细一探上孟萋萋的面具上,只道:“梁家宝与‘瑰园’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是什么人花钱雇了人要取我叔父性命!” 孟萋萋不欲与他多说,勒紧缰绳便要策马疾驰。 梁秉似是早已料到,手中寒剑如蛇出洞,带着夜风凛冽扑面而来。孟萋萋微一弯身,与剑锋错肩而过。电光火石间,座下骏马有了灵性般突的冲破包围,向前狂奔而去。 马上的孟萋萋已有些神思不宁,刚才用念力连杀两人,透支太多体力,拽着缰绳的手已经渐渐发软。未避免自己随时倒下去,孟萋萋用缰绳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 白色的骏马驮着红衣丽人在月色下疾驰,身后是一群穷追猛赶的梁家堡弟子。踏踏的马蹄声在石板道上发出激烈的声响。 孟萋萋觉得有些奇怪,梁秉早知瑰园名声,为何还对她死追不放?更何况身后那群锦衣弟子不紧不慢的跟着她,甩也甩不掉,他们竟也不主动快马上前,让孟萋萋心里很是疑惑。 就在这时,她越发觉得脑仁昏昏沉沉,额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水,孟萋萋忽而犹如梦中惊醒,在冰冷月色下摊开自己的右手,掌中不知何时竟扎了一枚银针!银针周围已变得黑青,孟萋萋竟一点也感觉不到。 该死,必然是刚才分心的时候被梁秉钻了空子。 第六十章 被救的萋萋 第六十章被救的萋萋 怪不得梁秉对她紧追不放,此人心思歹毒,令人胆寒! 孟萋萋面色苍白的策马疾驰,时不时回首相顾。梁秉掐算好时间,知道孟萋萋撑不了多久,便带着梁家堡弟子猛的追了上来。 孟萋萋眨眼间便被前后夹击包裹,他们手执冷剑,将无依无靠的她围的插翅难飞。 “银针滋味如何?”梁秉挑眉问出,眼里俱是得意:“瑰园不过如此,我梁家堡今日一定要为我叔父报仇雪恨。” 随即他高声喝道:“谁拿下这个女子,回梁家堡重重有赏!” 他话音一落,梁家堡弟子便围拢上前,手中寒剑泛着寒光。 孟萋萋岂会束手就擒,她即便身中剧毒,却也不肯任人宰割。只见她玉指微拢,刀影微闪,光耀漫天,风雨压城般晦暗大作,直直扫上面前梁家堡弟子身上。 他们还未看清刀锋是如何出现在面前的,便已当颈就死,血溅当场。 梁秉见状,顿时骇然大惊,他忽然意识到面前的女子所戴的面具,是江湖上传闻瑰园中排行第一的女杀手才会佩戴的。 人称‘花面罗刹’。 梁秉登时正色怒吼:“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务必不能让她活着出沧州城!她中了毒,支撑不了多久!” 他的声色里带有隐藏不住的怯懦和惧怕,瑰园睚眦必报的本事在江湖上人人得知,此次是他大意了。 孟萋萋拼尽全身气力使出那一招杀招后,已是无力再抬刀。她的右手已经失去知觉,意识微微模糊,眼前的事物也看的不大清楚。但她不敢松懈,她知道一旦她露出破绽,便会被这些人毫不留情的乱剑砍死。 死对孟萋萋来说不是新鲜事,但她决不允许自己死在这么一群人的手上。 就在这时,一名梁家堡弟子已经举剑向她刺来。而孟萋萋使不出力气,眼见着那剑锋便要刺到她面前来。 忽然刺向孟萋萋的剑身被一枚冷梅镖凌空击中,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孟萋萋心神一凛,只听得耳边破空的十来声暗器响动,梁秉身边的梁家堡弟子便都眉心中了冷梅镖跌下马匹,眨眼间就成了尸体。 翩然一袭玄裳如暗夜降临的神,着了金纹麒麟面具的男子飞身掠下,拦腰抱起孟萋萋,轻踏夜风而去。梁秉见状忙执剑要追,却还没走两步,便被一人铺天盖地的洒了香粉。 梁秉甚至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容,只知道那人着了一身紫衣,他洒的香好闻的如同路边野花。 梁秉心知此香有毒,连忙掩鼻避开,待香味消散时,长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林间路上,一辆缓缓行驶的1;148471591054062马车碾过地上水洼中的月色,发出辘辘声响。 昏昏沉沉躺在盛嘉彦膝上的孟萋萋微微睁眼,看见月光掠过树梢,被分离的片片瓣瓣的月华,只觉身子轻轻地,仿佛要逐月而去。 坐在外面车辕上的莫春风跟向鼎臣一路沉默,由着马跑向前方。王爷不开口,谁也不知道前路有多远。 第六十一章 萋萋的失忆 第六十一章萋萋的失忆 “我的包裹呢?”孟萋萋开口第一句话,让盛嘉彦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色又寒了几分。 “给你挂城墙上去了。”他回。 孟萋萋稍稍安心,她仰首看着盛嘉彦好看的下颚:“你不要生气,我没有坏了园里规矩,我要了报酬的。” 盛嘉彦冷笑一声,孟萋萋知道他这是在怪自己贸然行事,但她实在太虚弱了,头也昏沉的厉害,便只能先闭口不言,阖眸好好歇息。 俩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盛嘉彦拿起孟萋萋中了银针的那只手细看,眉目蹙的愈发紧。 孟萋萋知道梁家堡的毒针不好解,她虚弱道:“我要是死了——” “你不会死。”他很果断的打断了她说的话。 盛嘉彦低下头来,目光比外头苍穹上闪烁的星子还要耀人:“睡吧。” 盛嘉彦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发丝,孟萋萋被他抚弄的昏昏欲睡,最后竟真的睡了过去。 临睡前,听见盛嘉彦似乎说了句:“司命跟月老,待我回去了再找你们算账。” 孟萋萋再醒过来,已是天色大白。 她被细微的震动晃醒,迷蒙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盛嘉彦抱在怀里,他一步步的拾阶登山。不知抱着孟萋萋走了多久,竟也不累似的。 孟萋萋转眼看去周围,山间林下,万树松萝,风过如乱涛拍岸,树叶针峰片片堆叠。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 向鼎臣与莫春风跟在后面一步步走着,四人一时无言,同时登高远眺,江山画卷,尽数收入眼底。 孟萋萋与美景格格不入,正虚弱的双手揽着盛嘉彦的脖颈。 “我们为何来此?”她问道,声音若蚊蝇。 “冷山寺的方丈曾是梁家堡的得意弟子,后来剃发入寺,他知道怎么解你的毒。” 盛嘉彦抱着孟萋萋停在山顶,远目过去,一片浓云堆积在山头。 “你为何捡了别人的妾室回来?”孟萋萋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不问,她要憋一辈子实在太难受。 盛嘉彦狭长的眸子微垂,看的孟萋萋一阵别扭。 “你不喜欢她,我便不让她在府里待着。” 孟萋萋偏过头:“我问问罢了,以为是要出个女主人,要提前问清楚的好,以免得罪了。” 莫春风在一旁哼笑:“病的这样厉1;148471591054062害,还有时间拈酸吃醋。” 盛嘉彦眼风扫过去,莫春风干脆一甩水袖,跑去跟向鼎臣斗嘴了。 盛嘉彦腾出一只手替孟萋萋拢了鬓边发丝,声音顺着山风飘入孟萋萋耳里:“待你好了,我再与你解释此事。” 孟萋萋听得懵懂,但心里一桩心事放下,便不再担心那女子身份。毒素再次发作,她痛的厉害,便再次昏睡过去。 后来隐隐约约的,好似听见盛嘉彦在与谁说话。 “你只管治好她,记不记得住无妨。我可以再用十年,宠出来一个孟萋萋。” 第六十二章 凉州的行程 第六十二章凉州的行程 一个月后。 京都的阳春三月十分暖意融融,漫天飞扬的柳絮像是冬日的雪尘,星星点点的落在地面上。 雍容华贵花团锦簇的摄政王府后院,欢笑声一声比一声高。孟萋萋、向鼎臣、莫春风正如火如荼吆五喝六的搓着叶子牌,盛嘉彦贴身侍卫秦坤从拐角出现路过,还被孟萋萋招呼道:“秦坤,打不打叶子牌,三缺一!” 秦坤唇部微动,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到拐角处摄政王那谪仙般的人儿慢慢走出来,他玄色衣裳配着金缕的发冠,当真是丰神俊秀1;148471591054062,常人难及。 盛嘉彦见孟萋萋他们在后院这般,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带着冰碴子的眼神扫向孟萋萋等人。 “看来都很清闲。”盛嘉彦平静的声音中带着冲天的杀气让众人背后一冷。 秦坤低头悄悄退到一边,这可不怪他没有提示,孟萋萋喊声那样大,想听不到也难。 大家面色齐变,莫春风连忙收起叶子牌,孟萋萋急着把自己刚刚掏出来的银钱再塞回去,向鼎臣直接将石桌子往肩上一扛,还没跑几步,便被莫春风一巴掌打在脑后。 “憨货!搬桌子作甚!” 众人作鸟兽散,孟萋萋本也想脚底抹油开溜,谁知盛嘉彦的魔音比她脚步更快一步。 “阿孟,你站住。” 孟萋萋垂着头,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盛嘉彦走近,将孟萋萋笼罩在他的一片阴影当中。 “头还疼么?”他离得极近,低沉的嗓音带着特有的磁性。 他似是问了还不够,又拿指尖按上孟萋萋的脑仁。 冰凉的触感从眼睛旁边传来,孟萋萋稍稍躲了一下:“不疼了。” 她失忆了,孟萋萋听别人说自己以前是一代女侠,惩恶扬善,所到之处无不一片好评。奈何失忆后的她,半分招式也使不出,就算是勉强的接了别人两招,也打的不伦不类。 孟萋萋对自己以前是一个武功盖世的女侠这件事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她现在连一只鸡都不敢杀,难道以前真的杀人如麻!? 盛嘉彦见她躲自己的触碰,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声色更冷几分:“我不是曾说你需要静养?” 孟萋萋连忙抱住盛嘉彦的手臂:“春风鼎臣只是为了哄我开心,你若要罚就罚我。” 盛嘉彦似是很满意孟萋萋的反应,不再追究此事,只道:“再过几日我带你去一次凉州。” “去那干吗?” “去了便知。” 说罢,他带着秦坤走远,留孟萋萋在原地一头雾水。 她的记忆不完全,偶尔串在一起只能大概拼出一个摄政王是个冷清冷血的形象。再想要往深的想,便头疼的要命。但就这么一个残缺不全的印象,也足够现在孟萋萋理解为什么盛嘉彦做事总是这么神神秘秘了。 后来孟萋萋从莫春风的口中了解到,原来这次有人花了大价钱雇瑰园去保护一位富商的安全。 孟萋萋很是不解,自己的武功算是半残了,为何盛嘉彦还要带着她。而盛嘉彦一个权利在握的摄政王,又是为何要自己亲自去一趟。 带着诸多疑问,孟萋萋与盛嘉彦坐上了前往凉州的马车。 第六十三章 彪悍的凉州 第六十三章彪悍的凉州 凉州古称雍州,南邻金城,北通敦煌。地处要塞,故而有‘五郡咽喉’之称,从古至今发展到这一代,已然是晋朝商埠重镇。因而与羌族临界,凉州城民风颇多颇少带着几分彪悍。 孟萋萋他们一行人自打进入凉州地界,从马车望出去便是一眼望不尽的平坦辽阔,官道上来来往往飞驰着各色马车。 他们一行人停在凉州城外排队检查,就在这等的空隙,莫春风也闲不下来。 “小哥哥!柿子怎么卖。”莫春风面上挂着一方手帕,手里还攥着一只,趴在帘子边上探头向街边卖柿子的年青人招手。 那一举一动,极具魅惑,比女人还要多几分妖娆。 对面那卖柿子的年青人涨红了一张脸,别开目光低下头去,惹的莫春风一连串的笑。 “真是害羞的可爱呀,一点也没有凉州彪悍的风气。”莫春风放下帘子,兀自感慨。 孟萋萋呛声:“兴许人家是看见你的喉结了,发现你是个男人。” 莫春风一把扯下挂在脸上的帕子,露出一张雌雄难辨的脸来:“骂谁呢!谁像男人!” “谁应我我说谁!” 向鼎臣连忙挡在二人中间:“别吵吵,王爷这次秘密来凉州,我们还是要低调行事。” 孟萋萋哼了一声,靠在软垫上来回翻身。 马车坐的久了,腰跟屁股都酸的不行。 “哎——”莫春风长长叹了一声:“你们瞧见城门口守着的骑兵没有?都说凉州骑兵精骑横行天下,我瞧着是不假的,你们看看那玄色的铁甲,那手执的长枪,顶上的红缨子……” 他滔滔不绝的说的正带劲,忽而眼神跟盛嘉彦冰冷的目光对上,被他眼里的寒意吓了个哆嗦,赶紧闭上嘴。 盛嘉彦本在靠壁歇息,被身边来回滚动的孟萋萋折腾的不得不睁开眼。 莫春风老实后,他才转了眼去看孟萋萋。 孟萋萋本是一脸沮丧的侧躺着,忽而感到腰间有人在轻揉慢捏,她浑身一震,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盛嘉彦。这马车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向鼎臣规规矩矩绝不会这么做,莫春风更是懒得碰女人一下,除了盛嘉彦那个色胚还有谁!? 孟萋萋僵着身体,不敢回身,那只手感受到她的僵直1;148471591054062,好像还故意使了使劲,捏了一把她腰间的嫩肉。孟萋萋这回忍不住了,一个猛子坐起身来看向盛嘉彦。 后者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做的不过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一点淫邪杂念都没有,倒是孟萋萋脸红到脖子根。 莫春风在一旁看见了,抱臂故作娇弱道:“哎呀,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我的腰也酸痛极了。” “要不我也给你揉揉?”向鼎臣接话道。 孟萋萋笑出声,盛嘉彦也微微勾唇。 莫春风气不打一处来:“揉你个脑袋!” 说话间,马车再次动了起来,守卫检查了通关玉牒,见玉牒上写着马车里的人只是南边来的丝绸商人,便挥手放行。 孟萋萋一行人直接来到了信中与富商约定的得月酒楼。 她刚从马车上被盛嘉彦抱下来,得月酒楼的二楼雅间便突的破窗飞出来一个黑衣人。 还伴随着一名气如洪钟的男子尖叫声:“救命啊!杀人了!” 第六十四章 惧内的富商 第六十四章惧内的富商 四人飞快对视一眼,向鼎臣率先踏步去追那黑衣人,莫春风则绕开正门攀墙而上以免有人再次逃跑。 待盛嘉彦跟孟萋萋走上二楼雅间时,除了一片狼藉跟吓得不知所措的店小二以外,便再没有别的歹人了。二楼有个雅间的门半敞着一扇,里面传来男子嘤嘤的哭声。 “我一定是要死了,一定是要死了!” 一身绫罗绸缎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跌坐在地上,靠在一貌美妇人怀中,左边的臂膀上有一大片暗色的痕迹,他不住的嚎哭,妇人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这位中年男子两个大拇指都带了碧波翠色儿的扳指,成色极好。哪怕他现在形象狼狈,也不难猜出他就是那个花费重金雇佣瑰园来保护自己人身安全的富商。 “林掌柜。”盛嘉彦立在门口,神色淡淡。 那位姓林的富商闻声,抬头见两个衣着不凡的人站在门口,正要问话。莫春风恰好从窗户翻进,又是吓得他一个倒葱栽,再次嗷嚎起来。 莫春风极不耐烦的皱紧眉头:“行了行了,别嗷嗷了。我们是瑰园派来的,您老要是再在这哭哭啼啼,我们可就走了。” 林高山听后立刻收声,当下就要站起身来,却被身旁的貌美妇人一把拽住。 那妇人警惕的目光打量了自称瑰园来的仨人:“信中曾说瑰园的人来自有信物,现下何不拿出来瞧瞧?” 莫春风看了盛嘉彦一眼,盛嘉彦暗暗颔首,莫春风这才从怀中掏出瑰园的玉令,没好气道:“您可瞧清楚了。” 妇人看了个仔细,这才放下心来,拉着林高山从地上站起来,抱怨了几句:“早些来不就好了?若不是我们福大命大,刚才早就见阎罗王去了!” 盛嘉彦听到阎罗王这个称呼,神色一凝。 林高山快步到盛嘉彦面前:“大侠!我胳膊疼的要命,刚才许是那黑衣人乱刺的时候中剑了!” 盛嘉彦看了看他胳膊一片茶渍,目光又转去地上,碎了的茶壶还在飘着雾蒙蒙的热气。 “不是刺中你了,应当是慌乱之中你被茶壶砸着了。”盛嘉彦面色淡淡,看起来十分不好说话的样子。 “啊!?是这样吗?”林高山这才放心大胆的去看胳膊,又闻了闻,果然是碧螺春的味道,这才大松一口气,怪起一1;148471591054062旁的妇人来:“都怪你,没事非要点什么热茶!” 妇人当即美目一瞪,林高山吓得缩了缩脖子,还忍不住嘟囔一句:“烫死人了。” 妇人重重哼了一声,甩袖走去床榻边上,孟萋萋他们这才看见床底下还藏着一个人。那人把撅着的屁股露在外面,头塞在床底下,俩手捂着耳朵,正瑟瑟发抖。 “起来起来,人都跑了。”妇人一脚踹上那人的屁股,他身上上好的绸缎便赫然出现了一个脚印。 待他哆哆嗦嗦爬出来后,孟萋萋才发现原来这是个少年。他粉色衣袖用上好的丝线绣了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脖子上挂着一枚金色的项圈,上头坠着大大小小的宝石,项圈最末端还有一个小小的长命锁。他生的姿容十分俊秀,面白粉嫩,若不是刚受过惊吓,还真有一股翩翩公子的味道。 “娘!那黑衣人跑了?一定是我刚才丢的茶壶砸到了他,给他砸跑的!”粉衣少年说罢,掸了掸衣裳上的灰尘。 第六十五章 闹腾的一家 第六十五章闹腾的一家 林高山拿出与他外形不符的速度冲到他儿子面前,蹦起来给了他脑门狠狠一巴掌:“你娘勒,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砸的我!” 貌美妇人将儿子护在身后:“骂啥呢!” 林高山连忙摆出一副讨好求饶的神色:“娘子,你可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刚才的情况多凶险啊,如果他早年听我的话,让我把他送上泰岳山习武,今日还用这般躲躲闪闪吗?还好刚才为夫我英勇,那歹人冲过来的时候,我闭着眼就端起身旁的花盆砸了下去!我虽然没见着那场面,但凭我这手法,一定是不给他开瓢也见红了的。” 他话音刚落,貌美妇人额上便徐徐流下一抹浓稠的红。 随后是她咬牙切齿的声音:“林!高!山!居然是你砸的老娘,看老娘今日不把你大卸八块了!” 说罢,她脱下鞋子高举着去追富商,林高山在屋子里疯狂转起圈来,他们的儿子在好声好气的劝:“爹娘别打了,别打了。” 好不容易让他一手抓住一个,仨人撕扭在一起时,一道冰冷的剑光擦着他们面颊飞过,直直嵌入地板上,发出阵阵颤音。 这一家人顿时不闹了,又开始紧紧抱在一起惊恐的看向投剑的莫春风。 莫春风似男似女的装扮,此时正一脸邪气:“你们再吵,我今天就在这了结了你们!”1;148471591054062 恰好向鼎臣这时去而复返,在盛嘉彦耳边低语:“属下差一点抓住他,却在碰到他的一瞬间,不知从哪里射出来的暗箭直中他死穴,当场便没了气息。等到属下四处查探时,也发现不了贼人的蛛丝马迹。是鼎臣无用,请王爷责罚。” 孟萋萋听了这话,转眼去看盛嘉彦,暗暗道:“看来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盛嘉彦狭长眼眸眯起,半晌道:“林掌柜,你的处境并不乐观,想必刚才的情况还会再有,现下我们抓紧时间,按照信中所说,将您送去越国,如此我们的缔约就结束了。” 孟萋萋心中诧异,他们现在所在的凉州城在晋国的最北边,如要抵达越国,必要一路往南走。一个天南一个海北,这时间的耗费恐怕要几个月了。 盛嘉彦难道不回去处理政务了? 但她见盛嘉彦说那番话的时候毫不犹豫,想必是早有打算。也罢了,随他去吧,反正神秘的男人自有神秘的计划,她操心什么呢? 林高山听了,扶着他的妻儿站起来,连连称好:“只要你们能保护我全家安全无恙的去越国,我林某人保证在酬金上再加一倍。不过我还有个要求,最近因连日的刺杀,我们逃窜匆忙。还需回家收拾一趟行囊,恳请各位少侠们护送我回去。等收拾完了,我们即刻出发!” 林高山双手握拳,似是求请似的看着盛嘉彦。他这么精明的商人,早就一眼看出盛嘉彦就是这群人的头目。故而从他那开始下手,绝对没错的。 盛嘉彦果然也很爽快的同意了,几人便要启程去凉州城东边的林宅。 临走前莫春风从地上‘噌’的一下拔出宝剑,一回身发现林高山的儿子林景行正定定的看着他。 莫春风瞪他一眼:“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林景行赶紧捂住眼睛追他爹娘去了。 第六十六章 善良的林家 第六十六章善良的林家 孟萋萋本以为自己是够闹够吵的人了,直到今天遇见林高山一家三口才知道自己并非是最话唠的那个。 马车地方本就不大,莫春风和向鼎臣都坐在外头驾车,孟萋萋跟盛嘉彦被林高山一家三口簇拥着,林高山贴着盛嘉彦滔滔不绝的讲着自己的发家史,盛嘉彦全程冰山脸。 “我第一次从晋国到越国去收香料,还是跟镖车走的呢,但是你猜怎么着,在山路半道上遇见土匪了!镖局那帮镖师功夫也是顶顶厉害的,但架不住山匪对地形熟悉,三两下就将那群镖师抓着了!当时把我骇的呀,我腰带上可围了一圈鼓囊囊的银袋子呐!你猜后来我怎么藏起来的?” “怎么藏起来的!?”孟萋萋睁大一双美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林高山,听得津津有味。 纵然她面色戴了面纱,还是难掩她一双艳丽夺目的双眼。 盛嘉彦十分不悦的轻咳一声。 林高山的夫人姚枝讥笑一声:“他还能怎么藏,吓得乱躲在草丛里,结果一个不小心顺着山1;148471591054062坡滚下去差点摔断一只胳膊。最后还是老娘把他抬了回去。” 林高山脸一板:“胡说!我是潜伏在草丛准备偷袭,谁躲在那里了!?” 姚枝不搭理他,转而对着孟萋萋道:“姑娘呀,你姓什么?” 孟萋萋小心翼翼看盛嘉彦一眼,没敢接话。 她虽然失忆了,但是似乎瑰园的规矩就是不可透露真名,虽然对方看起来并无恶意,但是她顾忌盛嘉彦在这,便没有开口。 姚枝是聪明的,她看孟萋萋看着盛嘉彦,便了然似的笑了笑。 “便只是个姓氏,不打紧的吧?否则这一路上,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呢?一直姑娘、姑娘的喊着,也不方便呀。” “她姓孟。”本在一边闭眼休息的盛嘉彦忽而睁眼开口,语气淡淡的接了这么一句。 “姓孟呀——”姚枝点点头。 “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姓孟的!”林高山再次打开话匣子:“早年我还救过他一命呢,他给了我一个信物说是以后有机会就来报答。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毫无音信,也不知道那位孟兄弟如何了。” 盛嘉彦难得又开了金口:“什么信物?” 林高山仔细想了想:“也不是啥贵重的东西,好像就是一根普通的簪子。我还送给我娘子了后来,是不娘子,你给放哪儿了?” 姚枝一个白眼丢过来:“都那么久的事了,我哪记得。再说了,我怎么记得他当时送的簪子成色一般,既如此,说不定早就被我赏给哪个下人了。” 林高山惋惜的点了点头:“我倒不是挂记着他来报恩,只记得他当年昏倒咱家后院时候满身血,希望这几年他已经过上稳当的日子吧。” 姚枝嗤了一声:“就你管的多!” 恰好这时林景行‘咣当’一声栽在车厢里,晕车晕的昏死过去。姚枝赶忙去一旁照顾他了。 孟萋萋悄悄对林高山道:“您夫人脾气厉害,我却看得出来她不是个坏心肠的人。” 林高山得意一笑:“那可不,她是我糟糠发妻。我俩当初两个村邻近,她那个村我们都叫它‘寡妇村’,里头全是女人,我们村又全是男人。本来两个村一直看不顺眼,尝尝为了争几块地吵得不可开交,‘寡妇村’又彪悍,女人扛着锄头就来打你。当时一打起来,我们这边都喊‘打死那个臭娘们!冲我扔臭鸡蛋。’她们那边便骂回来‘弄你祖宗!老娘今天一锄头给你铲翻!’你晓得她多彪悍了吧?” 孟萋萋噗嗤一笑,一开始还想忍着,最后实在憋不住了狂笑不止起来。 姚枝知道林高山说了她不好的话,立刻又一巴掌打过来,直打的林高山嗷嗷求饶。 莫春风及向鼎臣坐在外头,听着车厢内叽叽喳喳吵闹声,连同着迎面而来的春风也温柔几分。 第六十七章 巷子的埋伏 第六十七章巷子的埋伏 林宅不远,在凉州城以东的方向,那儿全是富贾权贵住的地方。一进九史巷,两排郁郁葱葱的柳树正轻轻摆动着。盛嘉彦一行人的马车经过,车轮辘辘声响在寂静无人的小巷。 许是天色暗了下来,小巷中并没有太多行人,孟萋萋偶尔掀帘便只能见到一两个路过挑着扁担的游商。外间已经听不到莫春风与向鼎臣交谈的声音,盛嘉彦也1;148471591054062倚在车壁上不知在想什么。林家仨人睡做一团,互相紧紧挨着。 自己如果有家人,也应该是像他们这样的光景吧? 孟萋萋看着被姚枝和林高山夹在中间的林景行,他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对他父母遭到追杀的事情好像并不上心。甚至可以说,林家三个人都不怎么关心,除了雇瑰园保护他们一路南下,除此以外竟是该吃吃该睡睡,一点也不操心。 林高山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他经营的香料铺子曾是皇商,在为皇室提供了几年的香料后,他就陪着妻儿定居在凉州城,一点也不贪图得到的富贵。不然若他是想要的再多一点,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都是可以的。 此番被人追杀,林高山放下全部的身家说走就走,孟萋萋觉得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魄力。去了越国一切从头开始,她佩服林高山夫妇。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家人的情绪感染,也许是因为他们临危不惧,即使情况再艰险,也不抱怨一句仍然努力乐观地好好活着吧。 孟萋萋正盯着林氏一家沉思,手中忽然多了股冰凉的触感。 她一低头,发现一把做工精致,赤身金色的细长刀被盛嘉彦放在了她手中。 “我不会使刀。”孟萋萋小声说道。她掂了掂手中的刀身,只觉看起来沉甸甸的宝刀拿在手中却感觉像是轻如蝉翼。 看来的确造品非凡。 盛嘉彦理了理袖口:“你会使的,凭感觉就是。” 孟萋萋不再拒绝,小心地将刀别在腰间。 就在这时,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孟萋萋一个不慎险些脑袋撞上车壁。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步,用手挡在她脑袋跟车壁之间。 盛嘉彦此时离孟萋萋的距离十分近,两个人的面孔也因为刚才的颠簸几乎就快要鼻尖贴着鼻尖。孟萋萋下意识瞪大眼睛,小心地控制着呼吸,盛嘉彦扑面而来的薄荷凉气息将她劈头罩住。 而他也没有要移动身体的意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孟萋萋的眼睛。盛嘉彦一双幽深的黑瞳深处似是有火光,渐渐连成一片,将有燎原之势。 “谁!是谁!”因为颠簸而惊醒的林高山一个猛子坐起来,一双睡的迷蒙的眼睛飞快的扫视四周。 然而歹人没有看到,只看到了杀手头头跟杀手姑娘贴的极近。 林高山粗神经,直接问道:“你们在干吗呢?” 在颠簸那一刻就醒过来的姚枝本来假装继续闭着眼休息,听见丈夫这么愚蠢的问话,实在是忍无可忍坐起来给了林高山后脑勺一巴掌:“蠢货!睡你的觉。” 孟萋萋慌张躲开,盛嘉彦微整衣襟也退后靠着。唯有林高山摸着后脑勺,颇有几分委屈的嘟囔:“我又怎么了。” 这时马车又再一次剧烈颠簸,外头传来莫春风警惕的声音:“四爷小心!” 他话音刚落,便有无数箭簇破空而来,随后钉在马车外壁上发出阵阵颤音。 第六十八章 杀手的袭击 第六十八章杀手的袭击 “啊!又来了!”林高山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他下意识第一反应是将妻儿搂在怀里。刚刚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林景行听到外头厮杀声迭起,惊恐的瞪大眼睛,慌忙抱紧他娘的腰。 孟萋萋握紧手中长刀,盛嘉彦冰凉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他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孟萋萋:“在这里坐好,不要乱动。” 孟萋萋艰难的点点头。 她虽然对眼前正在发生的刺杀心慌不已,但她内心深处竟然隐隐跳动着兴奋的因子。不知是不是从小练武的原因,刚才歹人出现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去拔刀。 只怕若不是现在的她贪生怕死,可能早就第一个冲出去大杀四方了。 现在她有点相信自己以前是个女杀手了。 外间向鼎臣紧勒缰绳,驾驶着马车一路疾驰在巷子中。莫春风手执长鞭,身形变幻着抵挡从杀手藏身处射来的暗箭,马车不知是何制成,竟没有被箭簇射穿,仍然十分坚固的扛着四面八方来的明枪暗箭。 盛嘉彦从车窗上暗格中拉下另一道屏障严严实实的遮住窗子,质地许是跟马车相同,箭簇也没有从车窗中射入。 但对方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不多时燃着火的箭簇便射上了孟萋萋他们的马车。火光沾染到了马车上的帘布,迅速烧窜起来,愈演愈烈的火势惊吓到了马匹,两只马儿嘶鸣不断,也不再似刚才那1;148471591054062般听话,疯也似的像前冲了出去。 明显感觉到马车加速跟周身温度升高的盛嘉彦眉目微蹙,向外扬声:“春风鼎臣,进来带林掌柜一家先行逃出去!” 莫春风向鼎臣听命,由向鼎臣拎着林高山夫妇,莫春风拦腰搂着林景行。几人一前一后窜了出去,莫春风左手搂着林景行,右手挥鞭挡住袭来的利箭。林高山骇的闭眼直念叨着阿弥陀佛,姚枝似是不怕的,只一心想扭头看看自己儿子有没有跟上。 车内就剩盛嘉彦及孟萋萋,火势已经将马车的后轴烧掉一半,马车剧烈颠簸,孟萋萋从左边滚到了右边,最后被盛嘉彦一把抱住。 她立刻八爪鱼似的搂住盛嘉彦的脖子,盛嘉彦对她的如此反应像是很满意,一手将她搂的更紧。 “一会我让你拔刀便拔刀。”他只在孟萋萋耳畔交待了这么一句,便揽着她飞身而下。 弃车而去的途中,盛嘉彦还不忘戴上他的镀金麒麟面具,只余两片形状好看的唇和一双目光冰冷的眼睛。 只见一片晚霞如锦的绚烂下,玄裳男子头戴紫冠玉,揽着红裙女子徐徐而下,仙神风姿,天下无双。 此时已有暗处躲藏的黑衣人来势凶猛的执剑围攻上来,盛嘉彦手中寒剑一凛,便似卷雪逐风一般横扫大片,将近前的人生生逼退几步。内力不够的人早已跌在地上,失了先机。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哨响,杀手们再次排列阵型,招式变化多端的逼攻上来。 就在这时,盛嘉彦猛的道:“拔刀!” 第六十九章 混乱的地府 第六十九章混乱的地府 孟萋萋没有犹豫,从腰间抽出宝刀,当刀拿在手里的那一刻,听着它与刀鞘相撞发出的冷冽声,孟萋萋那一刻仿佛突的一下醍醐灌顶。不需要她去刻意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她身体的本能就已经熟稔的运用起刀法来。 盛嘉彦与她,一刀一剑,一个是错落玄裳,一个是面纱罗刹,行剑如飞刀光长啸,共击一处。一同横扫、斩杀、点刺。二人身法游龙惊凤,一阵光怪陆离的刀光剑影,茫茫天地间,柳絮飞扬下,二人同使出一招‘情意长情’,刀片剑锋所击出的金色剑花,惊的小巷两畔柳树纷纷急急摇絮落下。 刺客们损伤数人,见情形不利,立刻撤退。 盛嘉彦是不会恋战的,他将剑收入鞘中,看着身旁因为运功而脸颊微微红烫的孟萋萋。 孟萋萋此时眼中一片晶莹,她握着刀的手微微颤动。 雪花似的记忆碎片一点点的拼凑起来,在她脑海中形成一个画面。 漫天白雪中,男子玄氅紫袍,一剑一式的教身旁红裙狐裘女子新招式。飞扬的白雪里,一片银装素裹里,男子眉眼淡漠如空中飞旋的雪花,而女子一身猎猎红裙,是天地中那抹最绝艳的惊鸿照影。 “我知道,刚才那招是你教的!这个套路叫‘情动九天’,对不对!?” 盛嘉彦唇角微牵,没有说别的,只拿过孟萋萋的刀,将它放入她腰间的刀鞘:“幸好你记得。” 此时安顿好林家三人的莫春风跑来接应盛嘉彦他们,见三两刺客七倒八歪的躺在地上流血不止,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若今日是以前的孟萋萋,恐怕这里早就血流成河了。但现在的孟萋萋记忆缺失,武功也忘得所剩无几,莫春风还担心盛嘉彦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没想到结果却是出乎他意料。 看来四郎不愧是四郎,真是让人没有理由不钦佩! 忽略莫春风眼里忽然迸发出的爱意,盛嘉彦慢声道:“马车也毁了,暂时现在林家安顿一晚吧。春风你去通知园里的人,让他们想办法接应。明日午后我们便动身南下。” 莫春风娇柔的应了一声,孟萋萋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另一端,照常鸡飞狗跳的地府中。 众人凑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俗世镜里孟萋萋跟着盛嘉彦越来越远的身影,随后大家一起爆发出一阵欢呼。吹口哨的吹口哨,拍桌摔酒坛的比1;148471591054062比皆是。 “我就说了!以孟姐姐的脾气,绝对没人占得了她便宜!”血河将军说罢再度狂饮一坛黄花酒。 白无常揪着一朵彼岸花,委屈巴巴道:“陛下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说罢,他往旁边黑无常的身上倚靠过去,黑无常冷着一张脸往后退了一步,白无常一下子跌进土地公公的怀里。土地公公没有站稳,接住了白无常却不慎踩着了身后善恶童子的脚,善恶童子吃痛嗷的一声跳起来,他的脑顶撞到了日游神的下巴。日游神痛的仰过头去,城隍公本在给孟姜看手相,正摸着孟姜的小手,却被日游神的后脑勺玉冠上的钩子勾住了自己的胡子。衰神在旁边见了想要帮忙,谁知他刚伸出一只手,就被睡过头迟迟赶过来的夜游神一下子撞倒。 夜游神本来听说大家都在廖阳殿看孟姐姐与阎王陛下闯人间第二集,谁知道自己睡过头,一阵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却在进门的时候跟姑获鸟一起卡在了门框里。他跟姑获鸟谁都不愿意相让一步,一鬼一鸟争执起来。最后姑获鸟翅膀一扑腾,夹在门框里的夜游神地雷似的飞了出去,将廖阳殿内乱成一团的众人打了个歪歪倒到。 第七十章 战神的投胎 第七十章战神的投胎 判官夹着一本生死簿进来,见殿内情景登时不悦:“干吗呢都!还不赶紧收拾收拾!” 他一指孟姜:“城隍公把你的手放开,孟姜先回奈何桥边等待,我们等下一起过去接二郎神。” 众人奇怪:“为何接二郎神?” 孟萋萋是被他抓去天庭的,地府里的众人都对这个战神没什么好感。 血河将军从地上站起来大手一摆:“我不去!你们爱谁去谁去。” 判官小眼睛一瞥,意有所指道:“战神受命下凡历练,是来投胎的。我们作为地府冥吏,陛下不在的时候自然要替他送战神一程,你们觉得不对吗?” 众人顿时茅塞顿开,纷纷亮起耗子似黑黢黢晶亮的眼睛。唯有夜游神学着血河将军的样子把手背在身后,还要继续摇头说不去接二郎神,却被血河将军勒着脖子飞快离开。 这可是一个报复二郎神的好机会,他那么大大咧咧来我们地府抓人,没有考虑过我们这群鬼的感受,这次投胎就要他吃点苦头! 奈何桥边,黄天阴沉。 孟姜站在摊子前已经准备好了一碗孟婆汤,她身后是精神抖擞的百鬼冥吏们。 血河将军、判官、白无常、城隍公将衰神堵在角落里,嘿嘿奸笑着靠近瑟瑟发抖的衰神。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的身子是清白的心灵是洁净的,不许任何人玷污!”衰神紧紧的揪住了自己的衣领子。 城隍公摸了摸他所剩无几的头发:“小衰,孟姐姐在的时候待你不错吧?” 衰神不敢放松警惕,努力的想了想道:“还,还可以。但她总把我的糗事说给福神听!明知道我与福神是死对头,每次还跟福神一起嘲笑我!” 白无常扶了扶脑顶上的白帽子:“不是你小子在去年鬼节篝火晚会上喝多了一直给福神告白吗!?” 衰神脸色一板:“谁说的。” 血河将军出面作证白无常所说不假:“本来就是!福神从天庭经常来地府窜门,你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谁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人家铁拐李有一阵子随着福神下到地府来投胎,你以为铁拐李喜欢她,还嘲笑人家是个跛子!” “就是啊!”城隍公从腰间拿出小铜镜小梳子整理起自己的秃顶,漫不经心道:“还趁铁拐李如厕的时候把他的拐杖藏在了煞神的座位底下。” 衰神怒了:“行了不要说了!想不到朝夕相处的同僚们,竟然处处记着我的把柄!想要以此来威胁我献身!既然如此,我就豁出去了!你们现在一个一个来吧,一起上来我可吃不消!” 说着,他就要揪开自己衣领。 判官在后面探头探脑,见不远处一阵金光闪烁,连忙急急对身后道:“来了来了!快,把衰神丢出去!” “?” 衰神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血河将军等人抬起来奋力的扔向不远处正在朝奈何桥走来的战神一行人等。远远见着一坨黑影正匀速像自己飞驰而来,战神眉头一蹙,习惯性抬拳徒手将飞来的衰神打飞。 “阴曹地府总是飞着这种奇怪的生物。”战神杨玄冽看着衰神变成越来越远的黑点,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判官他们见计划成功,不由小小的雀跃了一下。 白无常阴险道:“现在1;148471591054062二郎神投胎前跟衰神来了个面对面,我倒要看看他出生后会是怎样的命运。” 城隍公收起小镜子:“现在哪怕司命想要给他好命数也不行了。” 第七十一章 狗血的剧本 第七十一章狗血的剧本 杨玄冽走至孟婆摊前扫了一眼众人,排在最首的判官一脸正气凛然,身后的各位鬼差皆是眼观鼻鼻观心。杨玄冽微微皱眉,他怎么感觉这群冥吏这回怪怪的? 想归想,战神没有迟疑,拿过孟婆汤一饮而尽,尔后头也不回的直接跃下忘川河。 这次来给战神送行的是天庭八仙之一的何仙姑,她奉命看着战神进入轮回后,便摇着她的宽边荷叶来到了城隍公身边。 城隍公与她曾有些私交,俩人在一旁交头接耳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城隍公听何仙姑在他耳边一阵窃窃私语后,瞪大了一双眼,难以置信问道。 何仙姑左右看看,清秀的面庞上1;148471591054062呈现出一副不屑的情绪:“我还能骗你?我亲耳听见的。司命星君被太白和月老俩人挟持着,没日没夜的在南斗宫里写孟婆的命格。人间那点辛酸苦辣,全被写进孟婆命格里头了。啧啧——”何仙姑感慨似的摇了摇头:“月老是小心眼的,孟婆这下可要吃点苦头。” 城隍公一拍大腿:“那还了得!这这这,这不是公报私仇吗?天帝也允?” 何仙姑忙拉了拉他袖子:“你可小点声。”随后她一寸一寸捏上城隍公袖里的手:“能有啥不允许的?七仙女就爱人间那种爱而不得生离死别的戏码,天帝爱女成狂,肯定由着月老他们去了。” 城隍公有些着急,挣脱开了何仙姑的手:“可是我们陛下也跟着去了凡间,他的命格也被月老报复了!?” 何仙姑有些不乐意,甩手就要走:“想知道你自己问去!” 城隍公赶忙上前拉住何仙姑,好声好气的叫着她的小字:“惠娘!”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彼岸花来,讨好似的送到何仙姑面前:“我这不是替我们陛下着急么,孟婆要历劫三生三世,我们陛下可也是要跟着的。他二人必然是绑在一起,那孟婆的命格不好,陛下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何仙姑欢欢喜喜接过彼岸花,随手揪了一片花瓣,这才道:“可不是嘛,而且我听说太白金星搜罗了一堆民间话本子,让司命挑着最狗血的写。司命挑来挑去,最终暂时挑中一本,你猜那本叫啥?” “叫啥!?”城隍公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失忆女杀手的驯夫之路》,而且我听说还有备用的话本,比如什么《女杀手的风流往事》、《王爷见我多妩媚》、《鞭子调教杀手小娇妻》之类的。”何仙姑倒豆子似的全部讲了出来,说罢又补了句:“我个人还是最喜欢调教娇妻那一部。” “……”城隍公的脸色青绿青绿的。 完了完了,这个世界不会好了。 …… 孟萋萋他们一行人暂时安顿在了林宅内,林高山一家人住在以前住的房间,她与莫春风、向鼎臣还有盛嘉彦四人分别住在周围的四个院落中。 距离不远,一旦有什么响动也能马上赶过来。 孟萋萋在房间内扶起倒在地上的细长颈白瓷瓶,从外头捡了两三个枯枝插了进去。抖了抖铺盖往床榻上一铺,随手扫了扫地上的积尘。 “总算能看过眼了。”她拍了拍手上灰尘,满意的看了一圈。 第七十二章 失去的念力 第七十二章失去的念力 “阿孟,出来。” 外间响起盛嘉彦略微低沉的声音。 孟萋萋掀帘出去,盛嘉彦手持长剑立在园中,不远处是东倒西歪正在吃葡萄的林家父子。 “葡萄哪里来的!?”孟萋萋微微惊讶,因为一个时辰前林高山还说家里没有余粮了,害的他们一群人吃向鼎臣带来的干馍馍。 林景行将一颗晶莹剔透的奶葡萄放入嘴中,含糊不清道:“我爹想起来他还有个冰库,从里头掏出来的,还有许多呢!萋萋姐吃不吃?” 林高山仰躺在椅子上,晒着斜阳,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往自己嘴里送吃的。 看起来十分安逸,一点也不像被人追杀的样子!林景行更是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裳,打扮的亮眼夺目。真不知这一家人到底是逃命的,还是准备出去踏青的。 孟萋萋走近盛嘉彦,一脸肯定道:“王爷叫我出来是不是让我看着你手刃他们?” 盛嘉彦眼神微沉,一指林高山面前装酒的玉壶:“弄碎它。” 孟萋萋再度惊叫出声:“酒又是哪儿来的!?” 林高山懒洋洋的又吃了一颗葡萄:“酒窖拿的咯。” 孟萋萋一把夺过盛嘉彦的剑:“王爷放心,我现在不止去劈了那酒壶,我还去劈了他俩!” 她刚要抬脚过去,却被盛嘉彦一把拽住手腕。 他带着磁性的声音自耳畔传来:“就站在这里,集中你的念力,去试试能不能打碎那个酒壶。” 孟萋萋呆呆的站在原地:“这怎么可能!1;148471591054062?” 盛嘉彦与孟萋萋的脸贴的极近,他的呼吸就在孟萋萋的耳边,俩人的目光一同对准了桌上的玉壶。 “盯准酒壶——”盛嘉彦吐出来的气息喷在孟萋萋脖颈上,孟萋萋微微偏头,想去看盛嘉彦的表情,却被盛嘉彦端正头颅,再度对准玉壶:“专心点。” 孟萋萋无法,使出浑身力气,然而对面那玉壶就是巍然不动。 林高山父子不知孟萋萋他们在做什么,只觉孟萋萋原地使劲面色憋的通红好笑的紧,但他们在盛嘉彦面前不敢太过头,林景行憋笑憋的呛到。 孟萋萋是真的吃奶的劲都要使出来了,酒壶却还是一动不动。 本来就是嘛!哪里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不碰酒壶不用暗器,就能将一个物品击碎?盛嘉彦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最终孟萋萋努力半天,蹦出一句:“王爷……我想如厕了。” 盛嘉彦低不可闻叹口气,与孟萋萋拉开距离:“罢了,以后再试吧。” 说罢,他背着手扬长而去。 孟萋萋连忙跑去后院茅房。 在他们走后,林高山父子见天色也不早了,点点繁星已经布满黑色的天布,便拍了拍手站起身准备回房。 林高山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有些感慨道:“今晚该加床被子了,我感到有些凉意。” 林景行在他身后惊讶出声:“啊呀!爹!” “咋了!”林高山慌忙回头,林景行正指着他。 “你后背的衣服怎么裂开了?” 林高山艰难的回头努力看自己后背,衣裳从领子到下摆裂开一条缝,里里外外总共裂开了三件!连他的亵裤都没有幸免! 怪不得感觉风吹草动屁股凉凉的呢。好好地衣服怎么就裂开了?难道自己又胖了? “真是见鬼了!”林高山骂了一声,捂住屁股,带着儿子一溜烟赶紧跑回房里。 第七十三章 临行的准备 第七十三章临行的准备 夜半虫声在草丛间此起彼伏,浅黄色的月光从窗棂外折进来,投射在孟萋萋的枕头上。柔柔的月色照着她的发丝,好似流水般滑腻的黑瀑。 跟盛嘉彦来到凉州多日,她还以为能对自己失忆的事有什么突破,却没想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除却那日在巷子中遇伏想起来几个片段,之后竟是对自己以前失去的记忆记不起一丁半点。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孟萋萋从床榻上翻身坐起,盘腿用手肘支着下巴,蹙紧一双好看的眉目仔细思考着。 按照盛嘉彦的态度还有莫春风和向鼎臣闭口不提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盛嘉彦下了命令不许他们向自己透露过去的事。 可是这是为什么?自己的过去有什么事是盛嘉彦宁可我忘记也不让我想起的? 孟萋萋不禁陷入深深的沉思。 她一边想着,手一边把玩着前阵子盛嘉彦给她的玉坠。 摸到脖颈用绳子串起来的这个暖玉打造成的玉坠子,孟萋萋脑中忽而灵光一现。她连忙对着月色,举起玉坠细细打量。 玉坠通体浑圆色泽上乘,想来盛嘉彦也不会给什么太过便宜的东西。 犹记得当初盛嘉彦将这个给她的时候,说的是能辟邪保平安,让她闲来没事就拿着把玩。孟萋萋怕弄丢了这个贵重的东西,干脆串了根绳子贴身带着。 因着这件事,莫春风吃了孟萋萋的醋好几天,还直嚷嚷着这就是定情的信物。 当时孟萋萋没有当真,眼下细细想来,盛嘉彦对她还真是看似冷漠中透着点点细心。 就允她大胆猜测一次,盛嘉彦是喜欢她的。 或者可以说是多少在意她的。 既然如此—— 孟萋萋在黑暗中狡黠一笑。 那可就怪不得她手段卑鄙,逼迫盛嘉彦说出实话了。 打定主意的孟萋萋翻身睡下,心情都通畅许多。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林高山一家住的院落就闹腾起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都不为过。 “胡椒要带着!赶路匆忙无地吃饭,说不定还能烤点野味什么的。那个莫兄弟轻功了得,我看给我抓几只野鸡来是不错的。”林高山撅着屁股在厨房的架子上翻腾。 那边姚枝皱着眉想了想,最终决定道:“我要回去把景行小时候穿的小衣、布兜都拿上。” 林景行则悄悄地把自己的话本都放入林高山要背的行囊当中。 最终在大门口集合准备出发的时候,林氏一家大包小包,就差把整个府邸抄家带走。盛嘉彦几人却是轻便简装,与他们仨人赫然形成对比。 盛嘉彦冷冷的眼神一扬,莫春风便抽出宝剑来到林家三人面前。 林景行有点发抖,他一直有点害怕这个娘里娘气的哥哥。 “你,把话本子都丢出去!带这个干吗?”莫春风的剑锋最先指向林景行。 林景行抱紧怀中包裹:“不行!这些都是我的命根子,里面的盖世大侠跟闺阁小姐,都是我生命1;148471591054062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莫春风上前强行从他的一堆话本子里翻出春宫图,抖在他面前:“这也是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林景行涨红了脸:“食色……性也。” 第七十四章 晕车的景行 第七十四章晕车的景行 莫春风强忍着怒气,又来到姚枝面前,他翻了翻姚枝的行囊,最终无可奈何道:“林夫人,您怎么也带这么多不必要的东西?” 姚枝如数家珍似的一件件拿出来给莫春风看:“这个是我儿子满月时候穿的,这个是他一岁时候穿的,瞧瞧瞧还有这个,这个是他小时候偷穿女孩的裙子……” “娘!”林景行在旁边一跺脚,脖颈通红。 他余光瞥了一眼站在盛嘉彦旁边光鲜亮丽的孟萋萋一眼,随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嘟囔一句:“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别说了。” 莫春风无法,又来到林高山面前。 林高山一张圆脸高高的仰起,神情颇有些骄傲。他倒是没有多余的行囊,只背了一个简单的包裹在身后,里头装着路上的盘缠跟他林家铺子的印章。 然而—— 莫春风戳了戳他鼓鼓的衣袍,从腹部处噼里啪啦掉出来各种调料。 分别有胡椒粉、辣椒粉、孜然粉等一切厨房调料,甚至这些全部掉下来之后,林高山强行绷着面部,神色不改的站在原地。就在这时,从他袖子中接二连三的滚下来几颗大蒜还有几片香菇。 场面陷入鸦雀无声般的寂静,莫春风的额上已经有一根暴起的青筋。 最终盛嘉彦大发慈悲,允了林家三人带上这些行囊。 虽然在孟萋萋看来,盛嘉彦显然是不耐应对了。 他们一路南下,奔波数日后终于离开了凉州的地界,随着道路两旁的风景逐渐明丽起来,孟萋萋他们决定在幽州歇一阵。 林景行晕马车晕的厉害,这一路上他胃里翻江倒海无数次,几次都要吐了出来。但他看见对面坐着面容艳丽的孟萋萋,孟萋萋这时候在他心里,那就是书中念的‘窈窕淑女’。少年正值春心萌动的年纪,说死都不肯在窈窕淑女面前出丑。 硬是强行忍下呕吐的冲动,转头学着盛嘉彦风轻云淡的看着窗外。 最后因着他脸色似茄子似的的确难看,姚枝有点担忧的问道:“要不娘给你拿颗云片你放在舌下?” 林景行刚想开口说话,哪知这一张口就如同洪水泻堤,一发不可收拾。 他吐了他爹一身,最后虚脱的倒在姚枝身上。 林高山强忍着尖叫,声音几乎变得尖锐对外面驾车的向鼎臣道:“向兄弟!快停车!” 马车停在柳堤旁,几人稍作调整。 此时盛嘉彦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目光冷的吓人。林景行一脸虚弱,林高山神色也不比他儿子好多少。林景行呕吐的时候莫春风刚好坐在他对面,亲眼目睹了全过程的莫春风此时脸色青绿青绿的,比一旁的柳树也不遑多让。 孟萋萋倒还好,她只移动目光去眺望不远处的湖光山色。 向鼎臣见马车上下来的众人表情纷纷,那叫一个色彩纷呈…… 好在已经进了幽州城,林高山在幽州有一个远房亲戚,听说还是当地的知府,这次来幽州便准备下1;148471591054062榻在这位远房亲戚家中。好在林高山算是有点远见,早就给这亲戚传了信,以免别人毫无准备,无从接待。 原有的马车坐不得了,盛嘉彦便派莫春风快马一匹,拿着林家的信物去知府宅邸上知会一声,请知府他们派人来接。 第七十五章 粗鄙的家奴 第七十五章粗鄙的家奴 这位姓高的知府动作也很迅速,直接派亲信领了一辆马车来接他们一行人。 在朱门黑匾的高府门口停下,一入府,入目皆是层楼叠榭雕阑玉砌。庭院正中还放着一株足有一人身高的血色珊瑚树,上面挂着招财进宝及平安符。一路看下来,对这高知府的家底孟萋萋多多少少心中有数了。 高显从府中迎出来,他一张圆脸小眼,跟林高山还真有几分相似。 林高山慎重向高显介绍了盛嘉彦,并称盛嘉彦是京城来的大商贾。高显为官多年,一眼就认出来盛嘉彦气质非凡,当下也知道不是普通的身份,便以上宾的礼仪接待了他们。 几人刚要转至后庭,经过一堵垂花门时,忽而听到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个贱婢,现在就跟我去夫人那说理去!真是反了你了,居然爬上了少爷的床,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呸!” 一粗衣夫人揪扯着一名身心瘦弱的女子从垂花门后出来,瘦弱女子低声哀求啜泣,她力气太小,也拗不过拽着她的这个粗鲁妇人。 高显眉头一皱,他身边的管家高扬立马呵斥道:“干什么!没看见老爷跟客人们在这么!” 粗衣夫人惊骇不已,连忙赔笑求饶。那瘦弱女子更是吓得一脸苍白,也忘了挣扎。 高显嫌恶的挥了挥手,妇人便捂着女子的嘴拖了下去。 孟萋萋的余光扫到那女子微微隆起的腹部,目光微闪。 他们被安置在高府后庭的西苑内,西苑内共有房间无数,除却林家三人,其余人皆是一人一间。 孟萋萋正站在自己房前的廊下看不远处的荷叶小池塘,上面立了荷蕊尖尖,锦鲤躲在叶下休憩。多日来的奔波劳累,在这一刻全数消失殆尽。 忽而,她耳廓微动,只觉听到了十分细微的声响,好像是有人讨论的声音。 余光顺着声音的来源寻去,长廊拐角处有几个家丁正探头探脑的。 一边谈论着什么,一边看着孟萋萋这个方向。 孟萋萋收回目光,左右打量,她身边再没有其他人,这些人必然是在说她什么。 被人偷窥滋味不好受,孟萋萋正要发火,却听闻那四个家丁其中一个惨叫一声,随后莫春风便提着那个惨叫的家丁走了出来。 “高府家大业大,却养了你们这帮背后乱嚼舌根毫无礼数的刁奴!”莫春风口气恶狠狠的,面色不善,吓得那个家丁不敢说话。 “什么事?”盛嘉彦听闻动静,从房内走出来。 他与孟萋萋两间房并排,莫春风似男似女满脸怒气就够让这群家丁害怕,现下见着面如寒霜的盛嘉彦,更是有些发颤。 “我刚才过来找萋萋,谁知听到这群家丁对她品头论足,用词粗鄙,当真下流!应当割了他们的舌头,拿去喂狗!”莫春风说罢,手上用力一提,那家丁登时被勒的无法呼吸。 孟萋萋不欲莫春风闹出人命到时不好收场,只道:“不如交给高大人,他的家奴,当然由他来定夺。” 莫春风看向盛嘉彦,后者点点头,1;148471591054062眼里带着几分阴沉。莫春风这才松了提着家丁的手。 他们本要转去前厅找高显,却忽然听得另一处拐角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女声。 “等等!” 第七十六章 高家的小姐 第七十六章高家的小姐 众人望去,女子一身深紫华色织锦的长裙,外罩浅兰色薄衫,眉目轻轻拿黛罗描过,朱唇不点自赤。头上的碧色玲珑流苏顺着发鬓,稍微一有动作便轻轻摆动。她急急走来,身后跟着一群丫鬟。 “小女子高兰,见过各位大人。”她颇有礼仪的站定在孟萋萋他们面前福了福身子,随后一脸抱歉道:“这些家丁皆是我院子里的,他们不懂礼数,还请姑娘恕罪。这事说来全怪我,是我听闻府中来了一位天仙似的美人,一时好奇便指使人来看看,未曾想冲撞了姑娘,在这给姑娘赔罪了。” “一句赔罪就了事了!?”莫春风拔高声音:“要是我对着你品头论足,描述你的腰段如何如何纤细,你受得了吗!?” 高兰涨红了一张脸:“公子请自重。” 莫春风冷笑:“你一个闺中小姐尚知不好意思,难道别人就不会觉得么?” 高兰一双盈盈双眸已经涌现泪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孟萋萋赶忙贴近盛嘉彦耳朵,悄悄道:“我们刚来高府,你又是秘密出访的,我们还是多一事少一事吧。再有下次再发作也不迟。” 盛嘉彦垂眸看了她一眼,这才沉声道:“罢了。” 随后他不再多说一句,只牵着孟萋萋往房里走,俩人窃窃私语,举止亲密。 莫春风见盛嘉彦都走了,也对着高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高兰站在原地,本是泪光隐隐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嘲弄。她眼神紧紧追1;148471591054062随着盛嘉彦的背影,看着他带着孟萋萋进了房间。 “小姐,奴婢看这群人举止粗鲁,下次还是不要靠近他们了。”高兰身边的小丫鬟红泥小声提醒。 高兰一声轻笑:“你懂什么。走吧,我们去给母亲请安。” …… 地府中,孟萋萋府内。 “怎么不见了!我就放在兜里的当时。”日游神摸遍了浑身的布兜,也没有摸到当初他随手放在里面的仓鼠。 土地公公有点着急:“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是放哪儿了?” 日游神脱下上衣,孟姜捂住眼睛:“不可能,当时孟姐姐换回去后,我与陛下急着去天庭,我就随手将仓鼠放进了兜里,想着等回了地府再找这个畜生的麻烦,谁知道不见了。” 血河将军原地打转:“惨了惨了,要是被这个仓鼠自己跑去轮回,陛下回来我们该怎么交待?” 夜游神推搡日游神一把:“你怎么不看好它!” “那谁能想到仓鼠还会自己溜了!当时它都晕过去了!” 孟姜拿下捂着眼睛的一只手,眨巴眨巴的看着众人:“我们去查查投胎记录不就好了?只要它入了轮回,三生石上必然有记载。” 她的提议甚好,众人一齐狂奔到奈何桥边,孟姜划拉半天三生石都没有动静。 日游神在旁看见急的跳脚:“是谁把解锁三生石的口令改了!” 第七十七章 偷情的局面 第七十七章偷情的局面 晚上的时候,高显邀请盛嘉彦等人去前厅吃饭,但盛嘉彦与孟萋萋身份特殊,面目不能曝光在人前,便推却了。林高山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前去赴宴,孟萋萋在院子溜达了一圈,便趁着盛嘉彦与向鼎臣商议的时候跑出了西苑。 高府显然是很大的,孟萋萋按照记忆中她看到那个怀有身孕的婢女被拖走的方向,穿过垂花门,眼前是一片层峦叠影的朱红翠柳,花园内随处可见奇花异草,晚风阵阵,虫鸣悄悄。 许是侍女都去前厅服侍高显的宴请去了,此刻花园子内竟无一人经过。 孟萋萋很快就晕头转向了,她本来是想看看那个怀孕的婢女会不会关在哪里,哪儿知这么一找就迷路了。 快走到一座假山时,孟萋萋忽而听到奇怪的窸窣的声响。 她连忙躲到浓密枝叶后头,努力竖起耳朵听假山后的动静。 天色黢黑,孟萋萋仿佛听见了裙子被撕开的声音。 被刻意压抑的喘息声断断续续的传入孟萋萋耳里:“不,不要……” 孟萋萋一阵无言以对。 她该不会—— 撞见人偷情了吧? 另一个男声笑道:“不要?今日你是如何勾引我的,我可1;148471591054062都记着呢。” 接着就是愈来愈烈的喘息声,孟萋萋看不清细节,却觉脸火辣辣的烫了起来。 孟萋萋不敢移动一步,生怕自己如同话本里所说那般,踩着某个枯枝或者落叶,惊动了假山后的两人。只能一动不动的,被迫听着这活生生的春宫图。 不知过了多久,孟萋萋脚底发麻,脑顶上还落了几片绿叶。终于假山后的那名女子发出一声舒坦的声音,随后俩人静了一阵,接着是窸窣穿衣的声响。 孟萋萋心里大松一口气。 总算是可以离开了。 谁知那俩人竟还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 男子故作似水柔情的声音让孟萋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阮,名如其人,当真软的很。” 女子低低的娇笑:“公子就会拿奴婢打趣。” 说罢,她又担心起来:“若是小姐知道你我如此,一定会剥了奴婢的皮,奴婢背叛了小姐,也没脸活了。” 男子赶忙安抚:“不急,我应诺你的,等到我娶了高兰进门,你也会被抬做姨娘。到时不用再为奴为婢,高兰也要叫你一声妹妹。” 女子自然是高兴得很,却还是很迟疑:“果真如此么?小姐她……会答应么?” 想起小姐人前人后都不同的性格,她打了个寒颤。 男子将她搂的更紧了:“那是自然,到时她嫁给我,还由的她说不?” 女子这才放下心来,俩人又腻歪一阵,这才不依不舍的分别,一左一右的离开了。 孟萋萋从树后出来,扭了扭酸痛的脚脖。恰好盛嘉彦从另外一头寻来找她,见着月色下的孟萋萋,盛嘉彦先是微微皱眉:“脸怎的这么红?” “没,没事……”孟萋萋总不能承认自己刚才看了活的春宫图吧!? 盛嘉彦神色一冷,想起方才他过来时正好与他撞了个正面出去的男人。 第七十八章 晕倒的母鸡 第七十八章晕倒的母鸡 不待盛嘉彦开口询问,孟萋萋已然先他一步开口:“今晚来高家的,除了林掌柜一家难道还有别人吗?” “问这个做什么?”盛嘉彦微微挑眉。 孟萋萋赶忙道:“就是好奇问问,因为刚才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走了过去。” 盛嘉彦看着她若有所思一阵:“是天下首富方献夫的孙子。” “你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知道罢了。”毕竟方献夫的这个孙子臭名远扬,好色成性。想不知道也难。思及此,盛嘉彦面上浮起一抹讥讽。 孟萋萋皱着眉仔细斟酌着词句:“我刚才听到他跟一个婢女……嗯……谈情说爱。但是听他言词之间仿佛又跟高老爷的掌上明珠有婚约,所以问问罢了。” 盛嘉彦步子一顿,孟萋萋不得不随着他停下来。 “以后还是离他远点。” “怎么了?”孟萋萋下意识问了句。其实不用盛嘉彦交待她也不会理那种人,看起来德行就必然不怎么样。 结果盛嘉彦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负手走了。 留孟萋萋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第二日午时,阳光懒洋洋的撒在高府的每一寸土地上。趁着众人都休息的空档,孟萋萋再次溜出房间,贼心不死的往后花园去。 她始终想找到那个怀孕的女婢,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有这么强烈的执念。 顺着花园一路走下去,路上碰见了两三个婢女,她们看见了孟萋萋,皆是将头低了下去,立在一旁给孟萋萋让路。 再往后走风景便有些荒凉,院子的木门拿锁链锁着。 孟萋萋正要好好观察怎么开锁,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咕咕哒’的声响。 一名身穿宝蓝色衣袍头戴冠玉的翩翩佳公子正在花园子中追赶一1;148471591054062只母鸡,他从花园门口冲进来,母鸡一马当先跑在前头,身子灵活的扭转在花丛之间。 蓝色衣袍男子追在它身后狼狈不堪,还要堪堪躲避地上母鸡随时投下来的鸡屎。 “小爷今天不抓住你宰了吃了,小爷就不姓方!”男子狠狠立誓,对母鸡穷追猛赶。 母鸡东躲西藏,最终飞奔至孟萋萋身后,两只翅膀微微颤抖,两颗黄豆大小的眼睛紧紧盯着冲过来的男子。 男子本是怒发冲冠的跑了过来,却在看到孟萋萋时生生刹住步子,理了理他的鬓发顺带掸了掸袍子。他拿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把扇子‘唰’的一下打开,走到孟萋萋身边颇为有礼的拱了拱手。 “小生方天宝,见过姑娘。姑娘是高府的哪位小姐?怎生以前没见过。” 他上下打量的眼神让孟萋萋有些不舒坦,下意识紧了紧面上的薄纱,冷冷道:“我不是高家的人,公子有事我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姑娘等等!” 孟萋萋回首,方天宝一脸无赖的摊手:“姑娘,我的鸡晕了。” 说罢,他指了指方才还活蹦乱跳四处逃命现在却倒在地上的母鸡。 “你的鸡晕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七十九章 阴险的高兰 第七十九章阴险的高兰 方天宝俊秀的面庞浮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身上的衣袍上的暗纹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更加耀眼。 全身上下都在散发出‘我很有钱’的气质。 孟萋萋稍稍旁后退了两步。 “姑娘别误会。”方天宝自认为笑的很是温文儒雅,他拿出一贯哄骗女子的招数向孟萋萋道:“其实是这样的,这只鸡不是普通的鸡。明天是高老爷开堂祭祖的日子,这只鸡作为贡品,却被小生不慎放了出来,为了不让高老爷误会,恳请姑娘跟我一道去作证,小生在这拜托姑娘了。” 孟萋萋迟疑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还昏倒在脚边的鸡,最后艰难的点了点头。 方天宝见她颔首同意,当下心花怒放,面上还不露声色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跟我这边来,我们先去找高夫人解释,对着女眷,姑娘也可以避嫌。” 孟萋萋刚抬脚,那只昏倒的鸡就连忙蹦起来跟在她身后。 “……”她看着跟自己寸步不离的母鸡,还有身后笑眯眯的方天宝。开始怀疑自己好像被一人一鸡联手骗了? 方天宝走在她身后,看着眼前美人窈窕的身段,整个人都仿佛沸腾了起来。他回头看了拐角的小丫鬟们一眼,打了个手势,那群小丫鬟便纷纷扭头走了。 其中一个小丫鬟穿廊而过,来到另外一处小亭中,那里正对坐着一男一女,他们正在下棋。 丫鬟凑近高兰耳边轻轻说了几句,高兰清丽的脸上露出几分计谋得逞的笑。 她对面的男子见状好奇道:“妹妹终日来的不愉快,终于不见了?” 高兰拿袖掩面吃了口清茶,这才慢慢道:“任是谁嫁给方天宝那种有钱无脑的蠢货都会不开心的,但好在现在方天宝另有痴迷的人了,相信再过不久,方家就会来退婚。” 高震听后蹙眉:“那怎么行!方家想退婚就退婚,妹妹名声不要了么?” 高兰笑了笑:“哥哥稍安勿躁,虽说被退婚的确是不太好,但若妹妹往后的夫家,比方家尊贵一千倍、一万倍,那又会如何呢?还会有谁敢嘲笑妹妹呢?方家虽富庶,但家中无一人做官,始终挤不上名门一流,但那个人,他可不一样……” 高兰想到盛嘉彦,竟觉得如吃了蜜似的甜。也不知道盛嘉彦记不记得她了,当时年幼,她与家人进京探望姑母,那时远远见过盛嘉彦一眼便忘不了他这1;148471591054062等风采。高兰不确定盛嘉彦是不是她幼年所见到的那位贵公子,但那等风姿,想来错不了多少。 高震不知妹妹打的什么主意,只道:“你有主意便好,反正你从来不让母亲与我操心,哥哥相信你。” 高兰娇俏的笑了。 方天宝真是个蠢货,她不过是稍微透露了孟萋萋的丁点容貌就让他如此按耐不住。真是希望他与孟萋萋早日苟合,才好了却她心头大患。 高兰低头又品了口茶,丝毫没看见旁边一位叫小阮的婢女的愤恨的眼神。 第八十章 流氓的操守 第八十章流氓的操守 那厢方天宝领着孟萋萋左拐右拐,一路上对高府的景色指指点点,像半个主人似的对着孟萋萋介绍着府里的一草一木。 “看见那株新粉没有?高老夫人六十大寿的时候我父亲拖人从西夷重金买来的。”在方天宝第十一次指着园子中的一朵牡丹唾沫横飞的时候,孟萋萋终于忍不住了。 “方公子,您不是要去找高夫人解释贡品的事吗?您若不去1;148471591054062的话,我还有事就先回了。” 孟萋萋说罢,转身就想原路返回。方天宝连忙拦在她面前:“孟姑娘别误会,高夫人乃小生姑妈,故而小生多次出入高府,此次不过是想尽地主之谊,带姑娘看看这园子里的奇花异草罢了。” 高兰的妈妈是他的姑妈,高兰又跟他有婚约,这复杂的关系孟萋萋实在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 便依然冷冷道:“多谢公子好意,花也看了,想来高夫人作为你的姑母,是不会责怪你的。” 孟萋萋福了福身,赶忙快步离开。 方天宝情急之下,竟伸手抓住了孟萋萋的手腕。 孟萋萋下意识握上腰间宝刀,方天宝竟不着痕迹的抬手将出鞘的刀柄又推了回去。 俩人僵持下,方天宝望着孟萋萋有些惊慌失措的绝美面孔,似是友善的笑了笑:“孟姑娘,小生未曾得罪你,你怎么就对小生如此避如蛇蝎呢?” 孟萋萋没有注意他说的话,只紧紧看着他一双幽深的眼眸。她心里微惊,刚才方天宝的身手明显是练家子,但从高府下人们这几天的谈论来看,这个方天宝分明应该是不学无术的软脚虾。 刚才孟萋萋下意识的要抽出刀来,却被方天宝更加敏捷的身手制止住。若说方天宝半天武功都没有,孟萋萋是决然不信的。 他俩离的有些近,只听得方天宝压低声音道:“孟姑娘,我并无恶意,你我各取所需,谁也不要碍着谁的事,你说好不好?” 孟萋萋抬眼看他:“此话何解?” 方天宝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笑的十分和煦:“我不想与高兰成婚,你不想高兰接近你的相公,这难道不是各取所需?” 孟萋萋猛的推开他:“谁是我相公!?” 方天宝摊了摊手:“不就是前几日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虽说是京城富贾,但看穿着打扮,怎么着也排的上皇亲国戚的名号。” 孟萋萋哑然,没想到以草包著称的方天宝竟有如此识人眼色。 “他不是我相公,我只是他带来的一个婢女。”沉默许久,孟萋萋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方天宝有自己的目的,他才不会关心盛嘉彦跟孟萋萋到底有什么关系。只见他走近孟萋萋两步:“高兰喜欢你家公子,所以前几日她总是有意无意的跟我提及你,想让我缠着你,之后我便找你了,但对你实在没什么恶意,你也不用担心。” “既然你知道她的恶意,为什么还要顺着她的心意做?” 方天宝微微一抬手,惊走一只停在孟萋萋发簪上的彩蝶。他们俩现在的站姿,离得远了看还以为是方天宝在刻意讨好孟萋萋。 “她算什么东西?”方天宝眼里划过一丝嘲讽,“我是顺着我自己的心意,毕竟跟美人同行,有何不可?对我百利而无一害啊。” 孟萋萋颇有些无言以对的看着他。 方天宝现在的样子真像个有文化的流氓。 第八十一章 难缠的女婢 第八十一章难缠的女婢 “这只鸡真的是你从祠堂里放出来的?”孟萋萋指了指身后正在跟花园里虫子决斗的母鸡。 方天宝得意的应了一声,双手轻轻一拍,那母鸡就好似听懂了一般飞也似的跑到了他们面前,乖乖的依偎在方天宝脚边。 “它叫小红,我看它颇有灵性杀了可惜,所以故意放出来的,谁知它竟一直跟着我不肯走了。” 孟萋萋看着那撒娇卖萌的母鸡:“所以也是你让它昏倒在我脚下,与你联手骗我?!” 方天宝得意的清了清嗓子:“那是必然的,我就说了吧,它十分通人性,能听懂你在说什么。小红,给孟姑娘表演一个雄鹰展翅!” 他话音一落,那只叫小红的母鸡‘唰’的一下张开两只鸡翅膀,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前飞扑,带起一阵烟尘弥漫。它应该是一只极为有表现欲的母鸡,所以它奋力的飞腾了一路,最终以撞到花丛昏厥在地上结束了它这场精彩的雄鹰腾飞。 方天宝的小厮本是藏在一旁,见状连忙出来把小红抱在怀里又默默地藏回了草丛里。 “……”孟萋萋觉得这场景十分玄幻,只道:“既然话都说明白了,那我先告辞了。祝方公子早日目的达成罢。” 说完微微颔首,便转身走了。 方天宝这次没有再拦着她,只在孟萋萋身后扬声道:“孟姑娘,给个机会让我对今天的事向你赔罪吧!我是真心实意的!” 孟萋萋并没有回应,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拐角,方天宝才又变回那副纨绔子弟模样。 孟萋萋一路走回去,心里深感奇怪。 方天宝几乎在高府上可以说是胡作非为了,即便他是高夫人的表侄子,那高老爷就当真容忍他至此?与婢女私通,出入高府各地犹入无人之地。高家夫妇竟都不介意?更何况方天宝即将娶了他们的女儿。 此事当真奇怪。 孟萋萋回到西苑的时候,见着向鼎臣正一脸为难的堵在盛嘉彦的房门口,他面前站着一个婢女模样的人。 “容向公子转告一声,我家少爷想请盛公子指点经商之道,希望在不唐突了公子的情况下,公子移步我家少爷的观星楼一聚。”婢女福了福身子。话已经带到,可她还根本没有要走的迹象,反而直勾勾的盯着向鼎臣,看来是必须向鼎臣给一个回应了。 向鼎臣憨厚老实,他知道盛嘉彦是绝不会赴约,便只能拒绝:“柳荫姑娘请回吧,我家公子刚才说了他才疏学浅,恕难从命了。” 那个叫柳荫的婢女听后,不依不饶:“您进去再问问,兴许盛公子改变了心意呢?” 向鼎臣被她逼的满头细汗,只在心中恼恨为何莫春风此刻不1;148471591054062在,这高府的人也忒难缠了些! 他在肚中搜词刮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更好的拒绝借口。 “柳荫!” 一道女声吸引了柳荫的目光,她转眼望去,孟萋萋正向她快步走来。 柳荫微微蹙眉。 这就是小姐口中妖娆放浪的孟姑娘吧…… 第八十二章 高兰的往事 第八十二章高兰的往事 “柳荫,我刚才遇见方公子,他说他在花园里等你,似乎找你有急事。”孟萋萋顶着柳荫一脸狐疑的光芒,真诚的看着她。 柳荫微微迟疑,她其实是高兰身边的丫鬟,只是假借高震的名头来邀请盛嘉彦明日赴1;148471591054062约。向鼎臣他们不认识她,可方天宝是认识的。如果说方天宝当真找她,现在她不去,万一方天宝寻了过来,那盛嘉彦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其实是小姐身边的人。 思来想去,柳荫决定还是去花园看看。故而福身告辞,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向鼎臣一定要把话带到。 孟萋萋见柳荫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方天宝刚才利用了她一下,她再利用回去,应该不为过吧。 向鼎臣却好奇问了句:“你什么时候跟方天宝又认识了?” 孟萋萋无言以对,只回了句:“说来话长。” 便推门进去了。 她进去的时候,盛嘉彦正坐在案后,今日的他着了一身青玉颜色的衣裳,寒玉似的发冠立在顶上,整个人都显得如墨似冰。他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正在端详手中的一封信件。 …… 高兰那厢正在房内等柳荫的消息,她坐在雕花鸾镜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自己的发丝,满腹心事。 她十分不确定盛嘉彦是否会应邀前来,哪怕是借着哥哥的名号,盛嘉彦那拒人千里的态度,可能当真不会来。 可是如果他不来…… 高兰拿出妆匣里的一块文心雕龙玉佩,这是当年她在京城时从盛嘉彦身上扯下来的。犹记那天月明星疏,她随着姑母入宫参加太后的寿宴,席间她看见盛嘉彦出去,便也借口醒酒离席而去。追着他到了御花园,却因天色太暗,一下子撞入一个人的怀里。 高兰摸上那人的袖口,是团蟒的图案。她知道盛嘉彦的袖子上就是这样的图案,她甚至看到了黑暗中那人的衣裳上金色的丝线。 她假意没有动弹,那人竟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高兰心中大喜,想必自己柔弱的姿色也许是入了盛嘉彦的眼的。 那人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手上不老实起来,对高兰上下其手。高兰沉浸在自己爱人的怀抱中十分享受,动也不动,微微的颤抖着,像一朵娇嫩的小花。 本以为这样的拥抱能长久一点,身后却忽然传来宫人的动静。 那人无法,只得迅速放开了高兰,转身便要走。高兰知道这不是留住他的时候,便趁他不备,从他的腰带上扯下一块压袍的玉佩。 后来姑母离宫,高兰竟是再也没机会找盛嘉彦一叙旧情。 她一直以为是造化弄人,所以才让她跟盛嘉彦不得相见。 等她回到幽州,她便再也看不上幽州的贵门子弟,一心只想着京都的那位丰神俊秀的皇子。 所以今日高兰特地嘱咐柳荫去盛嘉彦的院子里邀请他来,只要高兰能见到他,将玉佩拿出来,俩人的旧情必然是一点既着,如火一般迅速窜开。 高兰觉得,自己只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让盛嘉彦认出自己的机会……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很有节奏的被人轻轻敲响,总共响了四下。 高兰听后,柳眉深皱。 第八十三章 赵家的公子 第八十三章赵家的公子 丫鬟小阮本在高兰身后一针一线的绣着高兰的嫁妆,听闻这几声敲门,抬了目光去看高兰:“小姐,赵公子又来了……” 高兰心里满满都是盛嘉彦,哪里还看得上其他人? “你去打发了,就说我身子不便。” 哪知高兰话音刚落,门外那人便迫不及待的推了门进来。 来人故意弓着腰一身小厮打扮,高高大大的身子,一张国字脸上满是愤怒。 “兰儿,你最近怎么总躲着我?要不是我今天潜入府中找你,你是不是还不打算见我!”赵长荣谨慎的将房门关上,他一把摘下头上的奴才帽子。要不是因为他喜欢高兰,俩人一直暗通款曲多日,他一个官家公子哥怎么可能穿这种下人的衣服! 高兰跟小阮见他就这么闯了进来,吓了一跳。尤其是高兰,看到赵长荣一脸生气,她有些惊慌失措。其实她跟赵长荣早就有了夫妻之实,是因为赵长荣的长姐在宫中做贵人,高兰本以为嫁给盛嘉彦此生无望,所以选择了幽州本地还有点名望的赵家。 赵长荣一根筋,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被高兰哄得团团转,高兰还未嫁过去,赵长荣就差把整个赵家都给她了。俩人感情好的时候,高兰经常让他的小厮偷偷潜入高府,替俩人互传情愫。但高兰万万没想到,赵长荣逼急了竟会1;148471591054062自己悄悄到高府来。 她原本以为没办法再见到盛嘉彦,但如今老天再给了她一次机会,她怎么可能还看得上赵长荣这样的货色!?故而这几天她总是躲着他,也没想好拿什么借口以后断绝了跟赵长荣的来往。 高兰这边心思百转千回,最终恨恨道:“你怎么来了!我都要嫁人了。” 赵长荣听见这话,更加生气,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握住高兰的手:“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你明明是爱我的,怎么会愿意嫁给方天宝那个草包!?” 小阮在他们身后竖起耳朵紧张的偷听。 只听得高兰猛的甩开赵长荣的手,冷笑一声:“他是草包,你又好到哪里去!不过仗着姐姐在宫中做贵人,你自己却身无长处,方家好歹是天下富贾,你有什么!” 她本想搬出盛嘉彦的名号,但想到事情还没定下来,她不想到处声张以免赵长荣气急败坏的去捅娄子。故而她干脆顺着赵长荣的话承认自己要嫁给方天宝,到时赵长荣再去找方天宝的麻烦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赵长荣紧紧抓住高兰的两个肩膀,睚眦欲裂:“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糊涂了!你的身子早就许了我,你以为你还能嫁给别人!?” 高兰被他抓的痛了,听他提及旧事,恼羞成怒起来:“旁人不介意,又干你何事!你再纠缠不休,信不信我喊非礼,到时我家人把你扭送进官府,任是谁都保不出来你!” 高兰说罢,当真张嘴要喊人。赵长荣一惊,连忙飞窗而出离开。 高兰坐回铜镜前,抚着胸口,仍旧惊魂未定。她回头看了眼低头不知想什么的小阮,怒斥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吩咐下去,以后赵家的奴才不许放进来!” 小阮低低应了一声掀帘出去,她握紧了拳头,手心中一抹血色触目惊心。 第八十四章 高府的花宴 第八十四章高府的花宴 那边孟萋萋见盛嘉彦面色不好,悄悄放轻了步子准备再退出去,她可不想这个时候来触霉头。然而盛嘉彦已经起身将手中的密信放进长柄落地宫灯中燃烧成灰,顺道还叫住了要脚底开溜的她。 “你跟方天宝?”盛嘉彦面色冷峻如玉,话问到一半又不继续问了,好像等着孟萋萋自己交代似的。 “我跟他?”孟萋萋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后想到盛嘉彦大概是听到了她刚才在门外的对话,连忙解释道:“我刚才在花园里见过方公子一面,连认识也算不上,方才不过就是骗骗那个婢女罢了。我是看她不停缠着鼎臣才想先把她支开。你是没看见,鼎臣脸面通红,他本来就不擅长与女辈交流,你下次不要再派他去做这么困难的事了。” “我看他跟你交流的挺好的。”盛嘉彦回身坐到桌案后,提笔不知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孟萋萋语塞,回击道:“他跟春风交流的也很好。” 盛嘉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恰好莫春风此时翻窗入内,他似是被盛嘉彦派出去执行什么任务了,一身轻便简装,面上拿薄纱围的严严实实,徒留一双雌雄莫辩的双眼。 “说我什么呐!”莫春风一边解下面纱,一边问道孟萋萋。 孟萋萋假装去看盛嘉彦书架上的那些书卷,莫春风还欲追问,便被盛嘉彦止了话头。 “查出什么了?”他1;148471591054062问。 莫春风立刻正色道:“如殿下所想,高家的确奇怪。表面上只是个幽州的知府,但我发现,高显跟京城的人来往密切,而且当年温周城瘟疫一事……”莫春风看了孟萋萋的背影一眼:“我怀疑跟高府也有莫大的干系。甚至可以说,林府一家遭人追杀似乎也与高显有关。” 孟萋萋听莫春风汇报着情况,前面的她都没听懂,唯独最后一句她听后立马回头:“就是说高显雇人杀林府一家上下?他们可是亲戚啊!而且这几日高显对林掌柜的热情若说是装出来的,那这人太深藏不露了些。” 盛嘉彦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在利益驱使下,一个区区远房亲戚能算的了什么?” 莫春风深以为是的点点头:“殿下,既然这样我们是否要早日启程,否则我怕拖久了,对林掌柜一家更有威胁。” 盛嘉彦微微沉吟:“不急。” 说罢他将写好的信折好递给莫春风:“将此信迅速传回京城,务必要交到陆三娘手里。” 陆三娘是盛嘉彦手下第四得力助手,很少露面,就连孟萋萋也没怎么见过她,传说中是非常深居简出的人。但她管理手段了得,武功造诣更是常人难及,盛嘉彦他们这次出行,摄政王府邸所有的事便都交给了陆三娘打理。 莫春风接过信件,领命出去。 孟萋萋见没她什么事了,便想着告退。盛嘉彦从一旁书卷中抽出一张小牍:“高夫人在三日后准备办一场花宴,专程邀了你去。” 孟萋萋半信半疑的接过小牍,上面赫然写着高王氏盛邀孟姑娘等字眼。 “王爷,她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盛嘉彦轻笑:“你总算聪明点。”随后他收起笑意,“高显意图不明,也许花宴上会有什么端倪。你只管去后吃喝便是,其余的有我安排。” 第八十五章 子时的夜会 第八十五章子时的夜会 方天宝本在庭院里散步,他故作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终日在高府自由来去,高老爷不管,高夫人更没有什么异议,高府的婢女都生怕惹到这位混世魔头,见到后纷纷躲着走。 方天宝摇了摇折扇,刚踏过一株玉树便立刻停了步子,伸出手拦住了他身后的小厮。 他眯着眼细看,一个身材高大的奴才从高兰住的院落飞速窜出。 “真是有趣。”方天宝一声嗤笑,他身后的小厮便要飞身去追。 方天宝将他拦住:“下次遇见了就当没看见,否则惊走了我这位表妹的情郎,该如何是好呢?” 小厮愤愤不平道:“恕奴才说句大不敬的,公子何等天资,为何要娶高小姐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您知道的,她的名声在幽州三府都是传遍了,奴才为公子不值。” “放心,小爷我不想娶她,谁也不能逼我。”方天宝说这话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他颇为鄙夷的看了一眼高兰院子的方向,转身大摇大摆离去。 赵长荣回到家中后,越想越恨,他怎么也想不通平日里在怀中温侬软语的美人,怎么就变得那么无情冷漠!想起高兰平时在自己身下求欢的模样,还有对他百依百顺的娇态,赵长荣心中更是不甘。 兰儿一定是被人威胁了,才势要与我分离! 赵长荣越来越觉得高兰是不得已的,他决定将高兰约去他们之前定情的云深亭中,好好讲清楚。如果高兰当真是被逼迫的,那么他愿意不顾一切的带她离开!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赵长荣就赶忙派小厮去了高府。 小厮以前就经常为赵长荣和高兰互传情诗淫句,只见他轻车熟路的来到高府后门,像往常一样敲了四下门后,竟是无人来应门。 他便又敲了四声,还是无人。这时他有点着急,要是不给公子办好,公子一定会将他活活折磨死。 就在这时,后门忽然开了一半,小阮立在门后。小厮一见是高兰身边的小阮姑娘,连忙道:“小阮姐姐,我家公子有话要我带给高小姐,您可否帮个忙?” 小阮眼神幽幽的,看来这个家丁还不知赵长荣与高兰发生了什么,她轻轻问道:“不知赵公子让我带什么话给小姐。” “我家公子想约姑娘子时在城外的云深亭一叙。” 小阮眼珠微转:“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话会带到1;148471591054062,但我家小姐去不去,就要看她心情了。” 小厮点头哈腰的道谢:“那就麻烦小阮姐姐了。” 后门被她再次关上,小阮摊开掌心,看着之前自己指甲深陷掌心的伤痕。 她冷冷的一笑。 高兰啊高兰,要怪就只能怪你出尔反尔,既然你执意要嫁给方公子,便怨不得我。 小阮回到房中时,高兰正在挑选花宴当日她要穿的衣服。 “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高兰斜斜瞥她一眼。 “小姐——”小阮小步靠近高兰,在她耳畔低声道:“盛公子约您子时在城外的云深亭一叙,还嘱咐奴婢不可对外声张,否则被那位孟姑娘知道了,怕是要来捣乱了。” 第八十六章 散心的游玩 第八十六章散心的游玩 高兰听后心中一喜:“当真!?可是柳荫去了以后不是说他连面都不肯露吗?” 小阮接过高兰手中的梳子,替她理着顺滑的黑发:“小姐你想,您是以大少爷的名号邀请盛公子的,盛公子与大少爷不甚相熟,又岂会应邀呢?您就不同了,您与盛公子——”小阮拿出一支鎏金彩蝶簪,直直插入高兰发鬓中:“您与盛公子的情谊,还需奴婢说明么?兴许他早有此意,只是碍着孟姑娘的面子罢了。” 高兰被她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受用,本是心事沉沉的面上终于露出几抹笑意来。 “那孟氏不过区区一个奴婢,只不过得盛公子的几分佳眼竟就拿大起来。”高兰冷哼一声:“娘那边回话了么,姓孟的可答应去花宴了?” 小阮赶忙回道:“夫人那边传话过来,孟氏已经答应了。小姐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她,杀一杀她的威风,要她知道谁才是她未来的女主人。” 高兰对着铜镜摸上发鬓上的金钗,颇为恶毒的笑笑:“这是自然,否则她以为自己仗着有几分姿色,便能飞上枝头了么。” “小姐圣明。” …… 孟萋萋那边,在盛嘉彦交待完所有的事后她干脆留在了他的房间内。趴在一边的软塌上拨弄桌上的棋盘,她捡拾起一个白玉制成的浑圆剔透的棋子,对着阳光眯着眼睛细看。成色良好,价格不菲。 嗯……说起来高老爷好像对盛嘉彦有点好的过头了吧?孟萋萋不由得想到这几日盛嘉彦的待遇,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盛嘉彦警惕心高,穿的从来不接受,吃的都要莫春风先试毒。 但是高老爷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仅仅只是因为盛嘉彦是林掌柜的贵客吗?孟萋萋有点想不通,方天宝都能看出盛嘉彦身份高贵,很难说高知府也看出来了。 所以才能解释他对盛嘉彦这么好? 孟萋萋斜过去一个眼神,偷偷看着书案后持着一本书卷细看的盛嘉彦。 算了,不管有什么事仿佛都在盛嘉彦的掌控中,她又何必操心有的没的?孟萋萋百无聊赖的拨弄棋子,没多会竟靠在棋盘上睡着了。 就在她睡的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听见谁人推门进来,似乎是向鼎臣跟莫春风,孟萋萋惊讶的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能听脚步声识人了。 昏沉中,只听得向鼎臣低声向盛嘉彦询问:“共计六十四人,是否全不留活口?” 盛嘉彦不假思索的嗯了一声:“信里我向三娘交待的很清楚了,她知道该怎么做。” 莫春风继而道:“花宴当日都安排妥当了。” 不知盛嘉彦又吩咐了什么,向鼎臣莫春风俩人纷纷颔首称是,俩人便要退下,临走到孟萋萋身边向鼎臣顿住了:“要不要属下把萋萋抱走……” 莫春风一把揪上他的耳朵拽了出去,还不住低声的斥骂:“就你话多!就你事多!有王爷在,有你啥事!” 待那扇门再度被关闭,孟萋萋已经彻底醒了。只是她还闭着眼睛,回味着刚才盛嘉彦的话。 她想到盛嘉彦每日都会与她在一块,偶尔会跟别人传信,其余时间都在批改堆积在他身上的奏折。闲来有空时,还会逗一逗自己,盛嘉彦那张千年不变的棺材脸惹起人来还真的挺欠扁的。但在孟萋萋眼中,盛嘉彦永远都是一副悠闲的模样,传说中掌握生杀大权的四皇子,朝廷上说一不二的摄政王,在她面前仿佛只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富贵公子。 那双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双手,一点也不像沾过鲜血的样子。孟萋萋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每一次盛嘉彦写起来云淡风轻的书信中,居然很可能都是涉及几十条人命的事。 孟萋萋以为盛嘉彦只是随随便便传的书信,就很有可能是某家人的催命书? 思及此,她忽然有点胆寒。 就在这时,她感觉背上忽而多了几分重量。 盛嘉彦将自己的青色外裳披在她身上,察觉到孟萋萋的不对,盛嘉彦一顿,沉沉问道:“你在发抖?” 孟萋萋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坐直身体:“可能有点冷……” 她刚说完,盛嘉彦便转身去关了窗子。似他这般体贴的做法以前还有很多很多,都是细节末梢上的关心,孟萋萋想到这些便觉得自己稍微好一点了,盛嘉彦兴许并没有那般可怖。 他转回到孟萋萋面前,孟萋萋坐在榻上,盛嘉彦微微弯腰,狭长的双眼望进孟萋萋的眼中:“一会没什么事,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孟萋萋呆呆的应了一声:“高府这几日不都看遍了么?也没什么新奇的了。” “我说的是去市集上。” 孟萋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却又难以置信再次确认了一遍:“当真!?” 盛嘉彦不假思索点头:“你不去,我便自己去了?” 孟萋萋立刻拽出他衣袖:“去去去!” 盛嘉彦不动声色掠过一丝笑,蹲下身替孟萋萋将鞋子穿好。他行云流水的做完这些动作,孟萋萋已然目瞪口呆,盛嘉彦面色却十分平常,好像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件最寻常的事。 “怎么了?”他看孟萋萋还在愣神。 “没事……就是感觉王爷对我太好了……”孟萋萋低下头,脸颊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盛嘉彦不动声色道:“我以前不经常这样?如果这就叫好,那你也太好骗了。” 孟萋萋疑惑抬头:“我们以前经常这样?” “当然。”他一脸正经:“以前你私底下也从不喊我王爷。” “那我喊什么?” 盛嘉彦看她一眼,定定道:“生气的时候会喊全名,高兴的时候便唤阿彦。” 孟萋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我真的有这么放肆!?” 简直难以置信,原来的自己这么嚣张?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孟萋萋表示怀疑。 “岂止放肆?我们还同睡过一张床榻。半夜你直接将腿放到了我身上来。鼾声震天,还喊打喊杀。” “什么!?你说的是我吗?王爷你不会搞错人吧,真的是我吗!王爷你别走啊!哎等等我——” 幽州城比起之前的凉州城来说,倒还真的多添了几分南方的柔光春色。繁华程度也是不遑多让的,街市鳞次栉比,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穿着各异的人们往来不绝。 盛嘉彦带着东张西望的孟萋萋,似男似女的莫春风还有肌肉结实的向鼎臣走在街上无疑是最惹人注目的一个组合。 孟萋萋左手拿着糖串子,时不时偷偷撩起面纱吃一口。此举惹来盛嘉彦的不满,干脆从一旁小摊子上给她买了一个猪头面具,直接替换掉了面纱,露出一张颜色稚嫩可口的嘴来。 莫春风憋笑多时,终于忍不住说道:“我曾看过一个话本子,很可以形容我们四个。” “是什么?”向鼎臣问道。 “讲的是一个和尚,带着一个猴子一只猪还有一个憨货西天取经的故事。如今看来,王爷就是那和尚,我就是那只绝顶聪明的猴子,你嘛当然是憨货了,至于萋萋——”莫春风坏坏一笑,惹来周围目光无数:“当然是那只猪。” 孟萋萋恰好听见这句,恨恨回头:“莫春风,你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下来!” “来啊!略略略,给你拔你敢吗!”莫春风吐出舌头,盛嘉彦听见动静回头冷冷一瞥,莫春风骇的险些把舌头咬了。 孟萋萋得意的哼了一声,扭头回去不再理他。 莫春风小声嘟囔一句:“狐假虎威!” 向鼎臣在一旁劝道:“明知王爷袒护她,你还去招惹她,到底谁憨!?” “好啊你个姓向的,你如今也开始奚落起我来了!”莫春风说罢,一拳拳的捶上向鼎臣的胸膛。 向鼎臣一把抓住莫春风的手腕:“就你这粉拳,打的我不痛不痒的。赶紧收回去,让别人看见了以为我有龙阳之好呢。” 四人找了个如意酒楼坐进去,点了几个小菜,便隔窗眺望街市热闹景象起来。 “春风鼎臣,我以前真的很放肆吗?”孟萋萋还是惦记着之前盛嘉彦对她的那些形容,干脆向其余俩人求证起来。 莫春风一听这话,袖子一撸大有一副滔滔不绝之势:“你何止放肆啊,你都快骑到大家头上拉屎了!” 向鼎臣虎眼一瞪:“王爷还在这,你怎么说话的。” “对对对,我改个词。你就差在太岁头上动土了我的孟姑奶奶。” “我脾气很差?”孟萋萋托腮询问。 得到向鼎臣跟莫春风俩人齐齐点头。 “我以前还敢喊王爷名讳?” 向鼎臣跟莫春风俩人再度点头。 孟萋萋迟疑了一下:“我睡觉还鼾声震天,腿脚乱放?” 向鼎臣刚要点头,便被莫春风一巴掌拍上后脑勺,莫春风赔笑的看着一旁盛嘉彦冷冷的脸色:“这我们怎么会知道呢,你平时又不跟我们睡的。” 他这话说完,盛嘉彦面色才好了点,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细品,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对话似的。 “你没失忆以前,可到处惹事。今天不是把这家的公子打了,明天就是把那家的小姐推到了水里。一惹事就往府里躲,王爷没少为你擦屁股。” 向鼎臣再次瞪了一眼莫春风,莫春风会意道:“好好好我文1;148471591054062明点,王爷没少为你摆平这些事。” 孟萋萋悄悄瞄了一眼盛嘉彦:“当真?” “千真万确。”莫春风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入嘴里:“记得有一年,你好好地出门,结果一身是血的回来。把王爷吓坏了,以为你被人伤着了,后来才知道你身上的是别人的血。你为了救三娘,把青楼的老鸨及大大小小的几个护院,一共十二个人都快打死了。” “三娘?陆三娘?”孟萋萋微微皱眉,原来她跟陆三娘是旧相识? “是啊。三娘还是你带回府里的,你忘了?也对,你失忆了,能记得啥。这事都闹到大理寺卿那去了,后来大理寺卿一问是摄政王府的事,也没再敢多追究下去,就不了了之了。外头就有人传摄政王包庇手下持刀伤人,这事好久才平息下来呢。” 第八十七章 大旱的云霓 第八十七章大1;148471591054062旱的云霓 孟萋萋歉意的看了盛嘉彦一眼,盛嘉彦却什么都没说,只为她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丝汤。 向鼎臣见状,也想给孟萋萋夹一筷子她爱吃的青笋,哪只这筷子走到半空,向鼎臣接触到盛嘉彦投来的目光,鬼使神差的将筷子换了个方向,把青笋放进了莫春风碗里。 莫春风嘟着嘴看了向鼎臣一眼:“我不喜欢吃青笋!”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吃完了。 孟萋萋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更多自己以前的事,莫春风也是讲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向鼎臣时不时附和几句,盛嘉彦从头到尾就在安静的用膳,时不时还在孟萋萋手舞足蹈的时候把她面前的碗筷推远了一些,以免她的手打翻汤碗,烫到她自己。 四人讲到开心处,孟萋萋也有些微醺,她猛的举起酒杯:“祝我们四人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谁要与你同生共死,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莫春风说罢,仰头一口闷下杯中薄酒。他眼睛亮亮的,显然是有点醉了:“孟萋萋啊孟萋萋,你怎么这么好命,殿下谁也不喜欢,就喜欢……唔……” 莫春风被尚还冷静的向鼎臣一把捂住嘴,向盛嘉彦道:“王爷,春风喝多了,一会我们是先回高府还是?” 盛嘉彦这才放下筷子,淡淡道:“你带着他先回去,我要带萋萋去一个地方。” 莫春风一把推开向鼎臣的手,啐了一口:“憨货,你手也忒臭了。” 莫春风骂骂咧咧的被向鼎臣扛着走了,孟萋萋微醺后面颊有些红烫,她望着盛嘉彦的眼神就好像一只小兔子,盛嘉彦的心跳很不自觉的加快了。 “阿彦,我们要去哪儿?”她说罢,双手还拽上盛嘉彦的袖子。 盛嘉彦低头看着她细小的手,慢慢握在掌心中:“幽州城有一个很有名的大旱楼,足够四层高,想不想去看看?” 孟萋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也忘了反抗自己被盛嘉彦抓住的手。 盛嘉彦牵着孟萋萋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身边人来人往,孟萋萋只觉得盛嘉彦将她抓的很紧,后来盛嘉彦干脆将她半护在怀中。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皓月当空,星星数点。 “我好像记起来了。”孟萋萋挠了挠头,似是在极力回想:“有一年你好像也是这么牵着我,在街上乱逛。好像是……上元节?” 盛嘉彦微微弯了弯唇:“不错,继续想,之后的还记得么?” 孟萋萋皱着眉仔细回想,她记得自己在河边放花灯,最后不慎跌入水中,被盛嘉彦捞了起来抱在怀里,似乎那时的盛嘉彦搂着她的时候,还带着轻微后怕的颤抖。 “不记得了。”很难得的,孟萋萋虽然微醺,但居然下意识的对盛嘉彦撒了谎。 盛嘉彦也毫不介意:“都是小事,不记得也没关系了。” 他停下脚步,在一旁摊子上买了一束白白嫩嫩的小野花给孟萋萋。孟萋萋接过,有些欣喜的闻了闻:“好香!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花?” 盛嘉彦牵着她继续慢慢往前走:“因为曾有人说你吃这一套。” “谁啊?是我认识的人吗?” 盛嘉彦不置可否:“算是吧。” 远在地府之中的鬼郎中打了个喷嚏,他错了搓鼻子,难道自己感冒了? 大旱楼名副其实,是整个幽州城中最高的观景楼。底下有专门的人看守,上去的人数都要控制在十个人之内,想要上楼当然也是要交钱的,一到四层分别是不同的价钱,最高的第四层有百金贵,故而大旱楼又有一个别号,叫百金楼。 盛嘉彦轻巧的送了那么多钱给守卫,孟萋萋盯着那些离她远去的金子们,微微的肉痛。守卫在她跟盛嘉彦的手腕上都系上了属于第四层的紫色绸带,俩人就被放行上楼。 爬楼梯的过程中孟萋萋看着手腕上的绸带,啧啧感叹:“这该是多么有经商头脑的人才想的出来,不过这观景楼的名字也太奇怪了。为何要叫大旱呢?” 盛嘉彦沉声回答:“因为这是一个女子为了心爱的男子所盖,男子的名字就叫大旱,女子叫云霓。这一对爱侣的名字出自《孟子·梁惠王下》,全句为‘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 “哇……”孟萋萋感叹一声:“那女子一定很有钱。” 盛嘉彦仔细想了想,之后不置可否点点头。 “那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云霓在大旱楼上自尽了。”盛嘉彦语气淡淡的。 孟萋萋瞪大眼睛:“自……自尽!?” “传闻中大旱是一个将军,他在一次的出征后再也没有回来,尸骨无存,云霓接收不了便在大旱楼上自尽,用来永久的追思自己的爱人。” 孟萋萋可惜的摇了摇头:“希望他们下一辈子也能相遇,还能一起再来这大旱楼眺望风景。” “应当是不能了。”盛嘉彦低头看着孟萋萋:“自尽的人要永受血河之苦,不能投胎了。云霓可能再也遇不见她的将军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盛嘉彦一顿,收回目光:“道听途说罢了。” 俩人登上第四层,幽州城夜景尽收眼底。孟萋萋欢呼雀跃,扶着栏杆眺望夜色中最远的群山。往近了看是热闹非凡的集市,灯火鱼龙舞,第四层的飞檐上分别悬挂着红色的圆灯笼,此时在夜风中,灯笼上的璎珞正轻轻摆动。 孟萋萋从她的方向可以看见幽州城门口,她大胆猜测,也许当年的云霓也是站在这里看着城门口,等待她的银盔甲红缨枪的将军凯旋而归。那她又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决意赴死,在这尘世间再无留恋? “阿彦,我如果有一天死了,你会不会难受?” 盛嘉彦冷冷的看过来:“你脑子糊涂了?” “你回答我啊。你会不会难过?我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只有你跟春风鼎臣他们,如果我死了,应该会有人难过的。是不是?”孟萋萋睁着一双晶亮的双眼,看向盛嘉彦。 盛嘉彦不想理她,只当她在说浑话,便扭过头去。 孟萋萋见他不理自己,夜风刮在脸上带来清爽的气息,也许是夜色让人不知胆怯,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微微将身子往前一仰,整个人就要从楼上栽下去。 盛嘉彦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他一向镇定自若的面孔此时竟然浮现起几丝惊魂未定,他难得的斥责了孟萋萋一声:“你发什么疯!” 孟萋萋轻巧的笑笑:“你果然怕我死!你以为我傻呀真的摔下去,我另外一只手抓着栏杆呢!” 盛嘉彦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气急了。 孟萋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拽上他衣袖:“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不该逗弄你。” 盛嘉彦冷哼一声:“本想带你来散心,你却不知好歹,罢了,现下回去吧。” 孟萋萋连忙好言求饶,盛嘉彦却只装作充耳不闻。 他怎么可能不怕?以月老的性格,盛嘉彦只怕孟萋萋这一生都过的不顺遂。她人生中出现的大大小小的意外,都可以致她于死地。每一次孟萋萋的落水、受伤,都让他心乱如麻。自认为定力十分好的他,在那些个孟萋萋昏迷的瞬间都会变的暴躁焦急。 因为她现在,只是凡人啊…… 盛嘉彦一点也不喜欢凡人,他们那么小,那么脆弱…… 他根本不知道,同样幼小脆弱的孟萋萋,什么时候会真的闭上眼睛离他而去。而他还要忍受几十年的孤单,继续熬完这沉闷的人世,才能回到地府与她团聚。 只盼分别的这一天晚点来到。 孟萋萋他们回到府里时,夜已至深。 她许是累极了,被盛嘉彦抓着草草洗了把脸,就一头闷进床里呼呼大睡起来。盛嘉彦替她换掉了衣裳,盖好被子,便坐在她床榻边看起书卷。 被高显派来服侍孟萋萋的两个婢女在门外面面相觑,皆觉得这个盛公子跟孟姑娘的关系不简单。 …… 那边高兰一身盛装打扮,娇俏的水蓝色裙子,两根白玉簪挽起的秀发,耳垂上挂着两颗浑圆小巧的珍珠。在灯火的映衬下,愈发显得佳人如暖玉温香,细白的脖颈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一张朱红的小口如香甜可口的樱桃,正等着人去采摘。 高兰为了去见盛嘉彦,今日特地提前沐浴熏香,且故意没穿亵裤。 她满心期待子时的到来,眼见着时辰快到了,高兰忽而想起来一事:“盛公子刚来幽州城,他怎么会知道云深亭呢?更何况云深亭周围都是荒废已久的寺庙,寻常人还真不知道那。” 小阮听后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的替高兰稳了稳发鬓:“瞧小姐这话说的,这是小看了我们未来姑爷呢。在高府里公子如何敢与您见面?他还要顾着您的名声,也要避着那孟姑娘。云深亭虽荒废许久,但到底是叙旧的好地方,盛公子稍稍一打听,便不都知道了?您说是不是。” 高兰觉得小阮说的在理,但她不知道为何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便派了柳荫去盛嘉彦住的屋子里看看他在不在房间内。 柳荫悄悄去了西苑,避开巡逻的家丁,远远看见服侍孟萋萋的两个婢女在门口聊天,她慢慢走过去轻咳一声:“孟姑娘睡下了?” 两个婢女连忙噤声,她们都知道柳荫是小姐身边的一等侍女,还是很有脸面的。 “是的柳荫姐姐,孟姑娘已经睡下了。” 柳荫眼睛往盛嘉彦那屋转了一圈,发现屋子里黑洞洞的似是连灯也没点。 “盛公子不在屋子里么?”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要是让大小姐知道她们疏于职守,让盛公子跟孟姑娘睡在了一处,那她们岂不是得遭殃? 故而其中一个小婢女连忙开口:“奴婢们不知。” 柳荫大步走到盛嘉彦屋子的窗前往里头探了一眼,借着月色扫视了一圈,发现房间里的确没有人。这才回身对两个婢女吩咐:“我告诉你们,盛公子是贵人一个,他不在房间里这事谁若是敢传出去,我便叫小姐割了你们的舌头!听明白了么?” 两个小婢女连连点头:“姐姐放心。” 柳荫这才满意的离开,回去给高兰复命:“小姐,盛公子果然不在房间内,想来已经是去了云深亭了。” 高兰满意的勾唇:“甚好,替本小姐准备,我现在就要出发去云深亭。” 临走前她还留了小阮在房内看着为她打掩护,万一她彻夜未归,被人发现岂不是丢脸?高兰甚至都想好等下怎么勾起盛嘉彦对她的欲火了。 披着月色,高兰就带了柳荫及别的两个小丫鬟从后门坐上高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往郊外云深亭去了。 第八十八章 云深的争吵 第八十八章云深的争吵 远在京城中的摄政王府,街道上传来打更人的声音,京城的贵人们都陷入熟睡,府内陆三娘的房间还亮着一盏黄豆大小的灯。 她正在看盛嘉彦从幽州传来的信件,这时她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陆三娘将信收好,便让人进来。 来人一袭月白色的裙子,身姿羸弱我见犹怜,她一张明丽的素净脸上满是惹人疼爱的娇弱。更重要的,是她的长相与孟萋萋十分相似。 但认识二人的人会分辨出,孟萋萋是做不出这样柔弱的神态的。 这个女子便是当日盛嘉彦执意从蜀中带回来的二当家妾室,赵嫣然。 “嫣然,还未睡么。”陆三娘见到她,神色依旧淡淡的,并不恭维也不疏远。 赵嫣然将手中的包裹放置在桌上慢慢打开,带着柔意道:“前几天见你眼眶发青,知道你睡不好。我将晒干的甘草跟荞麦做了个软枕,你试试,应该会有效果。” 陆三娘没有推却,接过后道了一声谢。 “三娘,这几日都没见殿下,我去明光殿请安,别人也只说殿下此时不便。我倒也不是要去打扰殿下,只是前几日抄录殿下的诗词,有几处不明白的想要请教罢了。”赵嫣然期期艾艾的神情,足像一个思念丈夫的女子。 陆三娘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口气不咸不淡道:“殿下终日忙碌,他的行踪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能知道的?” 赵嫣然被她这么一驳回,脸上有些讪讪的:“你说的是……” 陆三娘到底是个面冷心善的,见她有些尴尬,便安慰似的说了句:“你只管好生学萋萋的作态,便是能让殿下高兴了。” 赵嫣然白天里就有专门的人教她如何走路,如何吃饭。她不能有自己的爱好,不能有自己喜欢的颜色,甚至不能在孟萋萋面前露脸。 因为王爷怕孟萋萋不高兴。 赵嫣然忍了数日,见眼下只有陆三娘跟她,便忍不住问了出来:“自打我入府,便从未见过这位萋萋姑娘,但王爷却一直交待让我学她的神态举止,甚至可以说是让我变成第二个她。但我一直不明白何故,不让我见到萋萋姑娘,我又如何学的神似呢?” 陆三娘听她提及孟萋萋的名字,神色变得缓和许多:“萋萋之前生了点病,现在还未好全。也许你以后有机会见到她。嫣然,别怪我说一句不好听的,你能生的跟她三分相似,是你的福气。” 赵嫣然放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握紧,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王爷提起孟萋萋的名字会笑,就连一向冷淡对人的陆三娘想到孟萋萋也会缓和口气。孟萋萋到底何方神圣,竟能唬的这些人对她掏心掏肺!她又何德何能! 听见陆三娘说与孟萋萋相似是自己的福气,赵嫣然心中冷笑不断。她终日学习孟萋萋的举止喜好,听闻她最爱吃春笋,自己的膳食中便隔三差五便有这么一道菜,众人都知道孟萋萋爱春笋,却无人知道她赵嫣然对春笋过敏!每每吃完发病,只能自己捂着呼吸困难的胸口独自难受! 她孟萋萋凭什么,凭什么得到大家的宠爱? 赵嫣然面上还是柔柔的,与陆三娘又说了几句,便告退出来。 在外等候她的婢女芳绫替她披上薄肩:“夜晚风大,娘子小心着凉。” 赵嫣然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偌大的王府,只有你关心我了。” 芳绫连忙四下看看:“娘子这话可不许再说了,要是让旁人听见了,以为您不喜欢王府。再说了,奴婢是您的丫鬟,不对您好,能对谁好呢?” 赵嫣然苦笑,从手腕上褪下一对沉碧色的手镯:“这个你拿着,就当我感谢你这么多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我。” 芳绫连忙推却:“照顾娘子是奴婢的分内事,这礼如何敢收?” 赵嫣然却执意要给她:“这是我的心意,你若不拿着,便是跟她们一样看不起我了。” 芳绫这才收下,又对着赵嫣然表了一顿忠心,之后才道:“王爷对娘子真好,每日管家都会往娘子房里运送金银首饰。” 赵嫣然心中冷笑,对她好?每日送衣裳首饰来不假,可哪一次送的不是她孟萋萋喜欢的样式。就连刚才送给芳绫的那一对手镯,也是孟萋萋当年不要的挑剩下的。 她赵嫣然到底前世欠了孟萋萋什么,这辈子要活在她的影子底下!? 两个相似的人,如果死了一个,另外一个就会是唯一的吧? 赵嫣然心里突的冒出这样的想法,像是埋下了一颗种子,在这春意盎然的天色里,隐隐有发芽的趋势。 …… 高兰将柳荫及另外两个婢女留在了马车上,自己轻车熟路的提着灯笼往云深亭走去。远远的看见亭内的确有一个人影坐在那里,高兰心中大喜。 她慌忙吹灭灯笼,拢了拢发鬓,往亭中娉婷走去。 她站在亭子外头,借着蒙蒙的月色对亭子里背对着她的人柔柔的喊了一声:“公子。” 那人一震,没有回头。 高兰更是胆大起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那人。 “兰儿以为你再也不想跟兰儿有任何牵扯。”高兰说话间,还不忘拿圆润的胸脯蹭了蹭那人的后背。 那人被撩的下体一阵燥热,赵长荣的心里更是高兴的,他就知道高兰不会离他而去,他的兰儿是喜欢他的!故而他一个回身紧紧抱住高兰:“兰儿,我就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听到声音的高兰诧异了,她一把将赵长荣推开,待看清真的是他以后,惊诧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约你出来的,我当然要在这里!兰儿,跟我走吧,我带你远走高飞,你再也不用害怕了!”赵长荣握上高兰的双手举到胸前,眼神炙热的望着她。 高兰猛的挣脱开来:“你发什么神经,就凭你!?还要带我私奔?我呸。” 高兰转身就想走,赵长荣怎么可能让她离开?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兰儿,你不可能这么无情的,对不对!?我们曾经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你都忘了吗!” 高兰见他十分缠人,恼怒极了:“我那都是骗你的!你还不明白吗。整个幽州府,只有你家中有姐姐在宫中做贵人,我以为赵家前途无量,才勉强跟你在一起,对你虚情假意,其实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相普通,更没有什么才,钱更是少了。比起那方天宝,你都比不上!还妄想娶我,做你的大头梦吧。” 赵长荣这时彻底被激怒了,他一掌掐上高兰的脖子:“你这个贱人!你居然一直都是骗我的!” 高兰手脚并用胡乱踢着赵长荣,她被掐的咳嗽出声:“你以为……你以为我看得上你?” 赵长荣手上更是用力:“不准再说了!你这个贱人!贱人!” 他愈掐愈狠,高兰最终两眼一番昏厥过去。 赵长荣怒火未平,大口喘着粗气。他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高兰,裙下露出一双白花花的大腿来。赵长荣心中生出歹计,只要他现在玷污了高兰的身子,并且拿走她身上的东西作为信物,到时候高府不嫁也得嫁,等到高兰嫁到赵府来,还不是随他报复摆布! 打定主意的赵长荣欺身压下,昏迷中的高兰什么都不知道了。 夜色正浓。 不知过了多久,赵长荣终于发泄完毕,此时的高兰已经衣衫不整,浑身青紫交加。一阵冷风吹过,赵长荣忽然惊醒,看着眼前自己做下的混账事,开始1;148471591054062后怕起来。他也顾不得什么儿女情长了,生怕高兰就那么被他掐死了。连忙提着裤子,顺手拿了高兰的一件肚兜踉跄的离开了。 柳荫在路口等许久也不见高兰回来,便带着两个婢女去寻,寻到云深亭中见高兰衣衫不整的昏迷着,惊的花容失色,她也不敢声张,赶忙与另外两个婢女把高兰胡乱一裹,高兰的簪子在慌乱中掉入草丛中也没被人注意到,仨人抬着她回到马车上,一路奔回高府了。 那厢赵长荣从另一个方向回家,正要经过一个寺庙,却听见寺庙的一堵破墙后头传来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花宴当日就把林家一口全杀了。” “我们不等上头的指示了么?” 赵长荣听后又惊又怕,正要逃跑,却被未穿整好的长衫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什么人!”墙后的歹人提刀出来,见赵长荣跌在地上,一脸惊俱的望着他们。 想必他肯定听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 歹人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飞身上前一个匕首狠狠刺入赵长荣心口处。只见赵长荣瞪大眼睛,微微颤抖几下,便没了声息。 回到高府的高兰在柳荫的照顾下终于转醒过来,她听柳荫说找到自己时衣衫不整,知道是被赵长荣轻贱了。高兰心一横,干脆让柳荫将两个跟随去的小婢女灭口,省的她们把此事说出去,坏她的名声! 柳荫吩咐完她交待的事,才对高兰道:“小姐,小阮不见了。” 第八十九章 王爷的吃醋 第八十九章王爷的吃醋 高兰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她狠狠的拍上妆台:“这个贱婢,我还没有发问她,她倒自己心虚的躲了起来。看来多半是她骗了我,你速速将她找出来,我必然要扒了她一层皮!” 柳荫领命下去,临走前她无意中瞥见高兰望着她的眼神也是恶狠狠地,柳荫难免后背一寒,慌忙阖门离去。按照小姐话里的意思,看来今日盛公子并未赴约,那小姐衣衫不整又是因为谁…… 柳荫不由得微微一颤,她捏紧双手。恐怕若不是因为她还有用处,高兰也会将她灭口。如果找到了小阮,她的下场不会比小阮好多少! …… 第二日天气晴朗,盛嘉彦与向鼎臣莫春风在房内商议政事。 孟萋萋是从未不参与他们的对话,所以闲来无事之下,便再度拿了盛嘉彦给她的那把细长柄的宝刀去了院子里,想着练一练上次的‘情意绵绵’。 还没等她比划几下,身后就传来人故意放轻步子的声响。孟萋萋没有回头,装作不知,飞快挥舞着手中宝刀慢慢靠近来人。一片光影中,眨眼间她的刀锋已经架上了方天宝的脖子。 见来人是方天宝,孟萋萋高高的挑起柳眉:“是你?” 方天宝故作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孟姑娘,刀剑无眼,你可要当心。” 他会点拳脚功夫,眼下怎么会乖乖的受自己钳制? 孟萋萋内心冒出疑问,眼神扫到一旁垂首站着等着伺候她的两个婢女,她心中登时了然。 再望向方天宝笑眯眯的双眼,孟萋萋内心冷哼一声。 又在装蒜! 孟萋萋‘唰’的一下收了宝刀将它归鞘:“方才看到有人缩头缩脑的靠近,我还以为是什么贼人,原来是方公子,刚才多有唐突,对不住了。” 方天宝笑着应下了孟萋萋的奚落,他挥挥手让旁边的婢女退下。那两个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孟萋萋,孟萋萋点了点头,她们才福身退下。 “平时看不出来,方公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方天宝朝她靠近几步,仔仔细细打量了几眼孟萋萋挂在腰间的刀,才笑嘻嘻道:“我这不是找你有事来了嘛!” “我俩能有什么事?” 方天宝向身后招招手,他身后的小厮便立即上前1;148471591054062几步从袖中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 方天宝拿过对着孟萋萋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对血玉耳坠。 耳坠打造成滴水形状,精巧绝美,红白两种颜色纵横交错,光泽鲜丽。 真不愧是方大公子,一出手就这般贵重。 “上次我说要给姑娘赔罪,姑娘不会以为小生说笑的吧?”方天宝将锦盒往孟萋萋面前递过去:“我就是个俗人,除了金银首饰,别的我也想不出。思来想去,还是这对耳坠最配姑娘风姿。” 孟萋萋倒是真的很喜欢耳坠耳珰这一类首饰,但碍着她对方天宝的成见,再加上无功不受禄,孟萋萋终究还是拒绝了这个看起来充满心意的赔礼。 “据我所知,一块上好的血玉要花费上万金,抵得上五家平民百姓一年的吃穿用度,方公子大方如此,不妨再替我做件好事,将耳坠当了,剩下的钱财拿去接济穷人罢。如此一来,你我都自在了。” 方天宝听后,从盒子里拿出耳坠的其中一只,不等孟萋萋反应,他便猛的将耳坠丢至地上:“既然姑娘不喜欢,那这东西便没有存在的价值,我这便丢了,省的碍姑娘的眼。” “哎!”眼见着方天宝还要丢另外一只,孟萋萋连忙出声阻拦。 这败家孩子!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她知道方天宝必定是个固执别扭的人,却没想到他脾气乖劣如此。 “难道非要我接受你的赔礼你才肯相信我原谅你?” 方天宝扬着头,从鼻尖发出一声嗯,算是应了。 孟萋萋在心中叹口气,侧首看了一眼不远处盛嘉彦紧闭的房门。 “接受赔礼也可以,不过我不要这个。你如果真的想对我赔罪,我有别的事情想让你帮我做。” 方天宝一听,立刻来了兴致:“什么事?还是像上次那般逗弄柳荫么?” 孟萋萋一阵语塞,她想起上次为了打发柳荫,谎称方天宝找她有事吩咐。看方天宝这个模样,必然是帮自己隐瞒了过去。 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我刚入高府的时候,看见一个怀有身孕的婢女被高府的家仆拖走,不知被关在何处,你若是能帮我打听出来,我们之前的恩怨误解就一笔勾销。” “这么简单?”方天宝扬眉,风流雅致的脸上满是质疑。 孟萋萋点点头:“就这么简单,我其实找了她多日都找不见,只能劳烦你了。你总归比我熟悉高府吧?” 方天宝啧啧几声:“她与你无亲无故,你找她干吗?” “……”孟萋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她,难道是因为心中尚存的那一点点侠义精神? “好好好,这个忙我答应了。不过我也有个要求,你必须收下这个耳坠。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不为过吧?”方天宝将盒子再次递到孟萋萋面前。 孟萋萋看着盒子中剩下的一个耳坠:“这只有一个了,你就算给我,我也戴不了了。” “没要你带着,只要你收着。” 孟萋萋见他执拗如此,无法只得接过盒子,算是答应了。 方天宝见目的达成,邪邪一笑:“提醒你一句,明天花宴不要碰别人递来的东西。好了,你继续耍菜刀吧,小爷我走了,你就等消息吧。” 说罢他潇洒转身,孟萋萋捧着盒子呆愣的想着他前半句话的意思,没过一会反应过来:“方天宝!你丫的说谁耍菜刀!” 直到方天宝坐到马车上的时候,替他打帘的小厮见他心情不错,便趁机讨巧道:“今日天公作美,奴才还寻思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公子爷有高兴事儿了!” 方天宝一高兴,当即赏了他一个实打实的银锭子:“说的不错,的确是高兴事。” 孟萋萋一朵高岭之花,也会被他堵的说不出来话,想到这方天宝心中就觉大为畅快。他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给自己斟了杯酒,便对外唤了一声:“风弄,进来!” 不多时,一名护卫模样的人掀帘入内:“公子有何吩咐?” 方天宝喝完杯中烈酒,从怀中掏出银子丢给他:“这是赏你的,你上次的提议不错,女孩子果真喜欢金银首饰,她收了。” 风弄面不改色的收了银子:“天下女子如此,公子投其所好便是。” 方天宝摇了摇头:“她不同的,要不是我好说歹说,险些不收我的血玉。” “公子好不容易从西夷带回来的玉石,那位姑娘竟不喜欢么?” 方天宝从袖中掏出刚才本该被他摔在地上的一只耳坠,拿在手中细细摩挲:“我都说了她不同,似一头倔驴,你让她往东,她偏偏向西。所以——” 风弄侧耳聆听。 “所以以后我想让她向东,便故意说西就是。”方天宝说完,露出一口白牙朗笑出声,扬起的剑眉下一双星眸亮的夺目。 风弄见主子形容癫狂,习以为常的目不斜视,静静的跪坐在一旁。 待方天宝自娱自乐完了,只听得他又慢慢吩咐:“听说高府最近有一个怀孕的婢女被关了起来,你去查查人在何处,越快越好。我的小驴子还等着我回信呢。” 风弄嘴角微微一抽搐,领命告退。但他仍旧十分不理解主子给那位姑娘起的这到底是爱称还是骂人的词。 待风弄离去,方天宝便让人驾车去了幽州城内最大的青楼——燕春台。 那厢孟萋萋刚一回到房间没一会,莫春风便端了饭菜来给她。 “王爷今日不用膳了么?”孟萋萋疑惑道。往常都是盛嘉彦喊着她一起去他那用膳,怎么今日要她单独吃? 莫春风知道自家王爷闹脾气,又不好跟孟萋萋明说,他夹在二人中间着实难受,便道:“王爷用过了,你先吃了吧。” “这样啊……”孟萋萋默默点点头。 她如此淡定,莫春风在一旁看的抓心挠肺,恨不得冲上去晃着孟萋萋的肩膀告诉她王爷吃醋了。没事瞎跟那姓方的聊什么聊!要聊也去远一点的地方聊啊!偏偏在他们房外!王爷想不听见也难。盛嘉彦本在分派政务给他和向鼎臣,却在听见方天宝与孟萋萋的窃窃私语后,徒手捏碎了两只茶盏。 他莫春风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当下就赶紧给盛嘉彦一个台阶下:“这茶盏可真不结实!王爷没烫着吧?” 向鼎臣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莫春风是指望不上他了。反正向鼎臣对男女情爱的了解还不及王爷一半呢。 最后在盛嘉彦杀气冲天的眼神中,莫春风跟向鼎臣纷纷告退。 向鼎臣这个憨货,一下子就溜没影了。莫春风无法,只得他来孟萋萋与盛嘉彦中间游说。 “萋萋啊……”莫春风踌躇半天还是开口:“你要不去问问王爷要不要吃什么点心?” 第九十章 小阮的求救 第九十章小阮的求救 孟萋萋夹了一筷子水晶虾仁,含糊不清道:“为啥?他没次饱?” “……”莫春风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王爷吃没吃饱,你不都应该关心关心!?” 孟萋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敷衍的点点头,只觉得今日厨房做的红烧狮子头很是美味,又多夹了两筷子。莫春风见状,干脆直接将盘子端走,孟萋萋连忙伸筷子过去追,却被他轻巧的避过。 “你去不去!”他十分有风情的瞪了孟萋萋一眼。 1;148471591054062孟萋萋实在不知莫春风在作什么妖,被他逼的无可奈何,只能妥协:“去还不行吗!” 真是不知道这个半男半女的想干吗! “赶紧的!去小厨房随便拿一份点心,别太甜就行!否则,你就等着你跟王爷关系破裂吧!”莫春风将孟萋萋连拖带推丢出门外。 孟萋萋一头雾水。 她跟盛嘉彦之间有什么值得破裂的关系!? 孟萋萋一步三跳的蹦到厨房里,大妈们靠在厨房的墙根下剔着黄牙。她们都闲闲的瞥了孟萋萋一眼,丝毫没有站起身来招待的意思。孟萋萋无法,只得好声好气的赔着笑:“请问各位姑姑,我家公子没吃饱,可还有蜜饯点心一类的吗?” 其中一个包了青色碎花头巾的厨娘斜了她一眼,只见她拿舌头刮了刮口中黄牙,才冲着孟萋萋身旁的笼屉努了努嘴。 孟萋萋强压下胃里的不适,拿过笼屉中蒸好的翡翠糕,赶忙溜了。 回去的路上,孟萋萋正准备穿过长廊回西苑,却被一个窜出来的家丁猛的拦住,她险些端不住手中的盘子。 “孟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他一张口,却是女声,孟萋萋对这个声音竟然有点耳熟,仿佛在哪儿听过。 来人虽穿着家丁的衣服,却灰头土脸的。孟萋萋仔细辨认了一下,觉得有点眼熟。 “你是高小姐身边的婢女小阮?”孟萋萋终于想起,她来高府的第一日便见过高兰,那时高兰被几个丫鬟花团锦簇的围过来,其中便有这个叫小阮的丫头。 小阮紧张的四下看看,随后一脸焦急,似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孟姑娘,如果我有一个秘密可以跟你交换,你能不能保我一命。我得罪了小姐,被她捉住一定死无全尸了。这个秘密关乎盛公子,你一定会愿意听的!” “你做了什么事你小姐要这么对你?” 小阮啜泣几下:“说来话长,小姐设计邀请盛公子去云深亭,结果去的却是赵家公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小姐回来后就杖毙了两个陪同她一起去的丫鬟。话是我传的,小姐一定会迁怒我,求姑娘救救小阮,小阮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姑娘!” 孟萋萋皱了皱眉,她实在是不想蹚浑水,但是此事听起来有关盛嘉彦。她又看了看面前满脸恳求的小阮,最终无可奈何道:“也罢,你先随我回西苑,你家小姐应当暂时找不到那里去,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吧。” 回去的一路上孟萋萋都有些心不在焉,她该不该把这件事第一时间告诉盛嘉彦?还是先隐瞒着,等知道了来龙去脉以后再告诉他? 待回到了西苑,孟萋萋带着小阮鼠头鼠脑的钻进自己的房间。 “你知道你家小姐在找你,为什么不出高府呢?”孟萋萋见小阮的嘴唇上已经干裂,知晓她这几日一定过得不好,便先给她到了一杯茶。 小阮感激的接过一饮而尽,之后眼睛怯生生的看向桌上的茶壶。孟萋萋会意,点点头:“喝吧,你饿不饿?” 小阮摇摇头:“谢谢姑娘,我暂时不敢出府,到处都有小姐的人,我如果出去了,一定会被捉住。所以我这几日一直假扮成家丁,躲在柴房做杂役,好在那里都是粗工,没人注意到我。我刚才看到姑娘你去了厨房,便在半道上等您了。” 孟萋萋拧了一个湿热的帕子给她:“擦擦脸吧。如你所说,我该怎么样才能帮你?” 小阮将脸慢慢的抹了个干净,想了片刻才道:“其实不必孟姑娘做什么,只要孟姑娘能把方少爷带来,小阮便能逃出生天了。” 方天宝!? 看不出来这个小阮居然跟方天宝还有一层关系。孟萋萋脑海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觉得小阮的声音有点耳熟,可不就是那日她在花园里偷听到的‘活春宫图’中的女主角!?孟萋萋暗中瞧着小阮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道这个小阮知不知道方天宝的真正面目。以方天宝的个性,真的会保下一个婢女? “帮你联络他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家小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为何会跟我家公子有关?” 小阮放下擦脸的手帕,交待了柳荫其实是高兰的人,又说了赵长荣跟高兰之间的那段往事,可她就是故意漏了她给高兰传消息的事,只听得她期期艾艾说:“是柳荫姐姐说,盛公子答应了赴约。但是那日柳荫姐姐还有别的要事,便将此事告诉我,让我转告小姐。事情闹得如今地步,盛公子被换成了赵公子,小姐定然是气恼的。柳荫看似没有参与这件事当中,小姐当然不会找她麻烦。我只不过就是替人传话,怎么知道其中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是如何李代桃僵的呢?所以我自知大难当头,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孟萋萋糊里糊涂,关系错综复杂,混乱至极!别的没搞清楚,但孟萋萋却是听懂了高兰打着哥哥的名号邀请盛嘉彦去幽会!这个无耻的女人!整件事听起来好像没对盛嘉彦造成什么影响,故而孟萋萋也不打算告诉他了。但答应了小阮的事,她也会做到。 “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看看能不能让人帮你找来方天宝。他愿不愿意保住你,那就是你们俩的事了,到时我就不再帮忙了。”孟萋萋说罢,见小阮点点头,才又端了翡翠糕出去。 她一溜烟跑到西苑另一端林氏一家住的院落。 方天宝终日游手好闲,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高府里,什么时候又不在!让孟萋萋大张旗鼓的找人简直是天方夜谭,故而孟萋萋想到了可能会认识方天宝的人,那就是林掌柜的儿子林景行。 孟萋萋冲进院子里的时候,林景行正蹲在大树下看蚂蚁搬家。 她急急忙忙走过去,一掌拍上林景行的肩膀。后者回头见是她,还做了个嘘的手势。 “萋萋姐姐你快看,它们正在分食一颗果子。” 孟萋萋蹲下身,看着一堆堆的蚂蚁正要齐心协力运一颗红果。抬又抬不动,搬又搬不走,蚂蚁们在地面上急得团团转。 好像是比较有趣哦?! 孟萋萋想到自己的正事,一个猛子站起身:“林景行,我是有事要拜托你的!” “萋萋姐别吵,你快看它们是不是在排列阵型!?” 孟萋萋下意识就要垂眼去看,却又猛的止住,咬牙切齿道:“你再不跟我说话,我就把脚踏下去了!” 孟萋萋说罢,将脚悬空放在蚁群上方。 林景行这才急了,也蹦起来:“姐姐可别!有什么事说便是,我一定能帮则帮!” 孟萋萋见他识相,满意的哼哼一声:“你认不认识方天宝?” “方表哥?”林景行挠了挠头:“认识啊。” “太好了。我找他有事,但我现在找不到他,你帮我带个信给他,让他速速来西苑找我!” 林景行点点头:“哦……可是姐姐你找他干吗?” “让你帮我找你就帮我找!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太多大人的事!” “……”林景行木讷的看了她一眼。 孟萋萋再度将盛放了翡翠糕的盘子递给他:“现在第二件事,就是你帮我把这个送去盛公子那。” 孟萋萋说罢,提着裙飞快离开。 林景行在她身后大喊:“我去送,你干吗去啊!” 孟萋萋早已跑的没影。林景行无助的看了看盘子里的糕点,如果不是必要,他可真是不想去见那个盛哥哥啊……看起来冰冷的恐怖。还有他身边那位姓莫的小哥哥,不过话说起来……这位姓莫的小哥哥到底是长相娘气的男的,还是粗暴似男的女人? 带着深深的疑问,林景行往盛嘉彦住的方向走去。 盛嘉彦房里,莫春风正替孟萋萋说着好话。 “王爷您别不信,萋萋一听说您心情不好没用几口膳,立刻去了厨房里头,现在估摸着点心就要端来了。您一会可得给几分薄面尝尝。”莫春风说完,还十分狗腿子的递上一杯浓茶。 向鼎臣在一旁看了直皱眉头,按照他对莫春风的了解,这么谄媚一定又是要作妖了。 盛嘉彦没说什么,脸色倒是缓和不少。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外头传来林景行小心翼翼的声音:“盛哥哥,萋萋姐让我给您送点心来了。” 莫春风惊诧的瞪大双眼,盛嘉彦也是一顿,半晌,只听得他沉沉的道:“进来。” 林景行一听这冰冷刺骨的声音,便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他推开门进去,盛嘉彦斜斜的靠在座上,他一双狭长眼微眯,那眼神似是十分意味深长。莫春风仍旧一副似男似女的装扮,立在盛嘉彦边上紧紧的盯着他,一旁的向鼎臣更是瞪着铜眼。 林景行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呜呜娘亲,这里好可怕,三个哥哥要吃人了。 第九十一章 怒火的积攒 第九十一章怒火的积攒 “为何是你送,她人呢?” 面对盛嘉彦冷冷的发问,林景行莫名冒出心虚的感觉。他撇了撇嘴,他怎么会知道萋萋姐为啥要他送点心来? 林景行抬头小心斟酌道:“不……不知道啊,也许是因为要去找方表哥?” 他话一出,盛嘉彦的眼神顿时沉了沉。莫春风立刻向林景行使眼色,林景行迷茫的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急道:“莫哥哥你要说什么就说啊!你一直挤眉弄眼的我看不懂。” 莫春风几乎崩溃,咬着牙道:“萋萋她跟方公子又不熟,找他干吗!?” 莫春风问完之后就后悔了,他在看到林景行眼神中的呆滞时就该意识到他根本没有那么高的心智来配合自己。 果不其然,只听得林景行老老实实说:“我也不知道……萋萋姐让我帮她找表哥,然后她什么也没交待就走了,还让我送这盘点心来。”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表情各异的三人:“怎……怎么了。” “东西放那,你回去吧。” 莫春风还欲说什么,却看到盛嘉彦目光隐隐透着丝寒意,向鼎臣轻咳了一声暗示他不要再多话,莫春风这才瘪了下去,没有再多嘴,只愤愤的盯着林景行。 林景行逃难似的掩门离开,直到跑了好远他才停下来拍拍胸脯。 好可怕,刚才盛哥哥的眼神不会是要杀人吧!?他也没说什么啊! …… 直到傍晚。 那边孟萋萋刚给小阮换了身衣裳,门外就响起喧闹的声音。 “来人啊!抓贼人!抓贼人!” 孟萋萋听后一惊,吩咐小阮待在房间中不要乱走,她提了宝刀便推门而去。 外头不少家丁举着火把往林掌柜那处跑去,隐隐可见林氏一家所住的地方竟有火光隐现!孟萋萋内心大呼一声不好,她来不及去寻盛嘉彦在何处,便自己往林掌柜所住的地方快步走去。 刚一入院子里,就闻到木头烧焦的味道。 家丁们手上拿着木棍及砍刀,将一名黑衣人团团围在中间。黑衣人似是肩膀受伤,被逼的节节后退。林景行被他挟持在手中,他手上的利刃悬在林景行脖颈上。林景行似是骇极了,面色苍白,双腿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夫人在外面急的大喊:“你放开我儿子,你来挟持我,放开他!” 她说罢,竟就要冲入家丁包围里。孟萋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林夫人,您暂且稍安勿躁!”孟萋萋好声劝着,林夫人泣不成声,瘫软在孟萋萋身上。 孟萋萋看向黑衣人,沉稳道:“你将林公子放下,还可以有一条活路,否则——” “慢着!” 孟萋萋朝天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突然窜出来打岔?影响她装酷!?她本来想颇有气势的说完威胁的话,居然就这么被人生生打断了! 方天宝不知从哪里赶来的,脸上还带着未擦净的唇印。 他贴近孟萋萋,低声道:“哪有你这么劝贼人的!一番话说完岂不是让景行被人剁成肉片!” 他离孟萋萋很是近,喷出来的气息落在孟萋萋面上,孟萋萋只觉酒气冲天。 黑衣人看到方天宝,身形却是一顿。 家丁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让方天宝挤了进去。 只见方天宝人模人样的开始跟黑衣人讲起大道理:“这位兄弟,不知你是因为何事一时想不开。你看你也已经受伤了,赶紧放下林公子走人吧,否则还不被我们的刀剑戳成马蜂窝?若为钱财,搭上一条命着实不值得,你说是也不是?” 孟萋萋一阵无言。 方天宝这是在干什么!?感化黑衣人!?一个胆敢挟持人质的贼人,难道会听别人的劝解!? 万万没想到,黑衣人还真的听了。他听了方天宝的苦口婆心一顿劝说,手上紧握的剑居然有渐渐放下的样子。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从孟萋萋身后突的射出一道剑光。 孟萋萋只觉眼前一晃,便有一柄青色长剑从斜后方咻地飞来,贴着方天宝的脸颊,直直的向黑衣人射去。黑衣人情急之中放开了林景行,挥剑去抵挡飞过来的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剑锋。 他用尽全身内力,肩膀本就受伤,为了挡这么一下子,着实逼的他倒退几步。剑锋被他挥剑打向一旁,深深插入树干中。 方天宝怔了一会,下意识地摸摸脸颊:“……” 盛嘉彦稳稳踏步过来,自在悠闲的模样令人发指,身后跟着莫春风向鼎臣两个煞神般的人儿,黑衣人明显警惕了起来。 林景行趁乱踉跄的跑出黑衣人掌控范围,林夫人一下子揽住了他,两个人抱在一起不住的颤抖。孟萋萋连忙跑到盛嘉彦身边。孟萋萋刚想开口喊他一声,盛嘉彦却居然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 “……”孟萋萋呆呆的看着盛嘉彦的背影。 这人怎么了?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方天宝不着痕迹的挡住了盛嘉彦看向黑衣人的视线,皮笑肉不笑道:“盛公子好功夫,只是方才景行正被贼人挟持,若是一个不慎伤着他了,该如何是好?” 盛嘉彦极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该如何,便如何。” 就在他们对话瞬间,黑衣人一个腾身跃起,翻墙离去。莫春风见状正捏了暗器要抬手,方天宝忽而又转向他的方向,莫春风不得不将暗器收回袖中。 黑衣人众目睽睽下逃跑,孟萋萋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方天宝正对着盛嘉彦时,手背在后面偷偷打了一个手势。 见黑衣人走了,众人散去,高府的管家急急赶来,带着几个提着水桶的家仆。 林高山灰头土脸的从小厨房钻出来,手中还拿着大勺子,见众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怎么了?!真的有贼人!?我还以为是景行那兔崽子乱喊的!贼人在哪儿呢!看我一勺子打断他的狗腿。” 林夫人恨恨的白了他一眼:“等你来,儿子都被人切成片了!” 高府管家赔着笑脸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那个黑衣人好像不过只是一个偷钱财的小贼,他不知怎的摸到了林夫人的房里,被林夫人发现,拿簪子扎破了肩膀。林景行害怕的昏倒过去,恰恰落入黑1;148471591054062衣人的怀里,黑衣人便顺手将他劫持。至于孟萋萋闻到的烧焦味,原来是林掌柜非要下一次厨房,结果差点将整个西苑烧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了,孟萋萋听了觉得很符合林家人的作风。 除了他们,谁也做不来这么愚蠢的事。 林夫人与林景行被人搀扶着回房。 方天宝与盛嘉彦面对面站着,只听得方天宝望着天际叹了口气,随即转头对盛嘉彦不满道:“你刚刚是故意的吧?” 盛嘉彦听后,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十分可惜地回答:“你倒是躲得快。” 方天宝:“……” 是谁给这姓盛的这么大胆子!? 盛嘉彦不再理他,抬步准备离去,回首见到孟萋萋呆在原地。 “你不走?”他问,口气已经带着淡淡不悦。 “走走走。”孟萋萋跟过去,却被方天宝喊住。 “你不是找我有事?”方天宝手背在后面,挑衅的看着盛嘉彦。 孟萋萋前后为难,盛嘉彦见她这副模样,神色更加冷淡。 “随你。”他一甩袖,扬长而去。 莫春风给了孟萋萋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转身追随着他的四郎一起离开。向鼎臣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想说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方天宝摇着折扇上来,幸灾乐祸:“看来你家公子不太高兴啊。” 孟萋萋愤怒的看他一眼:“你是故意的!刚才的黑衣人是不是你的人?” 方天宝坦诚的认了:“没错,是我的护卫。本来我只是让他查你拜托给我的事,谁知道他走错院落,差点被林夫人给扎死。我当然要保住他,谁没事来抢林家的钱,小家小业的,小爷我还不放在眼里。” 孟萋萋懒得搭理他,只抓住方天宝的手腕往前走去:“你跟我来,我还有个人要让你见一见。” “啧啧,你现在这么抓着我,如果被你家公子看到了,又要气你一壶,你信不信?” 方天宝一定是乌鸦嘴转世,否则为什么他话音一落,孟萋萋就看到等在半道的盛嘉彦。他抬起头先是看见孟萋萋与方天宝一前一后,随后目光又落在孟萋萋拉着方天宝的手上。 他这次真的眼色忽而变得阴沉,什么话也没有说,利落的转身,给了孟萋萋一个看起来十分气愤的背影。 孟萋萋无言以对,这次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了。 算了,先办正事要紧。 不理会方天宝在她身后幸灾乐祸的笑声,孟萋萋直接将他拖着丢进自己的房间,随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在隔壁贴着墙壁听动静的莫春风与向鼎臣对视一眼,皆觉得大事不好。 怎么萋萋还跟方天宝进屋了!? 他们二人回首看了看坐在榻上持着一本书卷细看的盛嘉彦,只见盛嘉彦面色淡淡,莫春风却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王爷的书什么时候拿反了都不知道,看来是真的气急了。 第九十二章 风波的初起 第九十二章风波的初起 那边方天宝笑嘻嘻道:“为何要关起门来,难不成你想与我……” 还未等说完,他话音便戛然而止,面色一怔,看着倚靠在孟萋萋床榻上的小阮仿佛有些诧异。 “公子!”小阮一见到方天宝,便立即委屈的扑了过去。 方天宝往旁边退了一步,下意识的去看孟萋萋的表情,见孟萋萋好像并没有多想的样子,他心里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怎么是你?” 小阮见方天宝躲了过去,大为不悦。但她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故而十分委屈开口道:“小阮做错了事,小姐现在四处使人捉拿我,势要将我千刀万剐,还求公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 方天宝微微皱眉,俊秀的面孔被烛火映衬的颇为君子如玉。小阮眼眶蓄了盈盈的泪水,她祈盼的看着方天宝。孟萋萋觉得现在这种场面自己在并不合适,干脆丢下一句:“你们聊着。” 便溜了出去。 她可没忘盛嘉彦最后那一瞥的眼神,简直让人如堕冰窖。孟萋萋为了保证自己小命的安全,果断的跑去敲了盛嘉彦的房门。 可是她连着敲了许多下,都没有人来应门。 孟萋萋踌躇不前,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推开门进去。 门内向鼎臣跟莫春风面面相觑,最后看向坐在软塌上散发着‘我在生气’气场的摄政王大人。外面不断响起断断续续的敲门声,还有孟萋萋的小声询问。 “王爷?你睡了吗?” “王爷?我可以进来吗?” “王爷?你睡着了?那我走了?” 孟萋萋话音刚落,眼前的木门便被盛嘉彦猛的打开。 “你来做什么?”他张口,面容冷冷的。 孟萋萋往里瞄了一眼,看见对着她愁眉苦脸的莫春风还有欲说还休的向鼎臣。 “还未问王爷点心吃的如何。” “挺好。” “……” 孟萋萋舔了舔嘴唇,极不自然又问:“晚上原来是虚惊一场,还以为是林掌柜他们又有危险了。” “嗯,是的。” “……” 盛嘉彦到底犯什么毛病了!?怎么今晚这么别扭!莫春风跟向鼎臣借机从他们身旁挤出去。以时间不早了为借口,莫春风拉着向鼎臣一齐躲进自己的房间内。 孟萋萋见盛嘉彦着实不想理自己,便有些讪讪的:“那王爷早点休息。” “哦……” 孟萋萋咬了咬唇,她看着立在门口纹丝不动的盛嘉彦,终是鼓起勇气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盛嘉彦听后,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孟萋萋身上:“你看不出来?” “我看出来什么?” 盛嘉彦目光如水的望着她,他身后的灯火给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许是因为如此,孟萋萋觉得盛嘉彦那犹如寒冰一样的眼神下似乎裹着火焰。在这冰火交融间,孟萋萋感觉自己心跳异常的快。 只听得盛嘉彦慢慢道:“我在生气。” “什么!?”孟萋萋诧异一阵,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盛嘉彦却不愿再给她反应的机会,便要关上门。孟萋萋猛的抵住门框:“那!那我该如何弥补?” “?” “你说你生气了,那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不生气?”孟萋萋眼神晶亮的看着盛嘉彦。 那边躲在门后偷听的莫春风跟向鼎臣纷纷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着实觉得这个话题已经超出了他们可以偷听的范畴。故而莫春风向鼎臣对视一眼,纷纷道:“不早了,睡觉睡觉。” 盛嘉彦垂眸打量着孟萋萋,眼中月华流转,片刻后他一把将孟萋萋拉入房内,随后猛的将门阖上。 另外一边的门后莫春风耳廓一动,听见动静:“好激烈啊!” 向鼎臣在一旁听见了:“你不是说不偷听了?” 莫春风回头瞪他一眼:“我又不能封闭我的听觉,这也能怪我?还有,你怎么回事!干吗不回自己房间睡觉,躲在我这里干吗!?” “不是你拽着我进来的还堵在门口?我还想问你干吗!” …… 孟萋萋的房间里,方天宝一改平日风流倜傥的模样,面上满满的冷漠疏远,让小阮不敢相信。 “公子,您……您不愿意?” 方天宝两指捏上小阮下颚,迫使她直视自己:“你有什么值得小爷我帮的?” “难道公子曾与我的温情脉脉,都是假的不成?现在小阮危在旦夕,您竟要在这种关头,与我恩断义绝?” 方天宝啧啧两声,爱怜的抚上小阮的面颊,替她擦去掉下来的几滴清泪:“是你高看了你自己,还是低估了我?凭你的身份,我与你说话都是看得起你,你还想要的更多?我凭什么去为了你招惹麻烦事?” 小阮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翩翩公子。他是正当好的年纪,花团锦簇的人生,以后更是会有佳人陪伴,锦绣良好的前程。跟自己这种污浊的如同泥尘般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小阮又何曾没有想过呢?哪怕是去方家做个卑微的贱妾,也好过在高府日日受高兰的折磨。 明明之前看起来真心实意的人,现在忽然就变了。还是说他没有变过,其实是她一直不了解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方天宝太会伪装了,这样的人无疑是可怖的。 小阮倒退几步,方天宝的手却掐的很紧,她有些吃痛:“方少爷,小阮求您了,只要您能帮小阮这个忙,小阮一定将小姐的所有秘密都告诉您。她与赵家的公子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还有明日的花宴,她也对孟姑娘设了局……” 小阮被逼无奈,已经到了全盘托出的地步。她只有亮出她所有的底牌,才有可能让性情多变的方天宝救自己。 如她所料,方天宝当真对她说的话感兴趣。 “所谓的设局,不就是端送给孟姑娘的茶水里带有迷药么?”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否则他在高府也白混这么久了。 “不是。”小阮摇摇头,斟酌着开口:“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 孟萋萋身子微颤着,她看着将自己压在榻上的盛嘉彦:“放,放开我!”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弥补?”灯火烛光中,他白皙的面容精致俊美好似一座玉雕,眼里波光流转。 “补偿又不是肉偿!你怎么能这样!” “哪样?”似是为了迎合孟萋萋所说,盛嘉彦的手一寸寸抚上她的唇:“我们以前不是天天这样?” 孟萋萋面红耳赤:“你不要信口雌黄!” 盛嘉彦一声似笑非笑:“不是我们没做过,是你不记得罢了。” 说罢他从孟萋萋身上直起身,声音略微低哑:“这次就先放过你,回去好好准备明天的花宴吧。” 孟萋萋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补偿?”盛嘉彦坐在榻边撑着头琢磨着孟萋萋方才的话,烛光映进半垂的眸子里竟透出几分别样的柔和。 孟萋萋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屋内竟已空无一人,她只当是方天宝将小阮带走安置了起来。便也没有多想,捂着红烫的面颊闷进被子内。 那边莫春风与向鼎臣俩人听完全程,莫春风极为气愤。 说好的以身相许,情债肉偿呢!?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什么不一样,你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什么!”向鼎臣推搡了莫春风一下,训斥了几句。 莫春风极不服气,叉腰撒泼:“你敢说就我想了,你没想!?那刚才是谁跟我一起偷听的起劲?” 向鼎臣面上一红,他不善言辞,争论不过莫春天,只大手一挥将他拨去一边:“起开,别堵着门,你不睡别人还要回房睡觉。” 一缕紫烟从铜质瑞兽炉中袅袅升起,整间室内云山雾绕,徜徉着浓浓睡意。 孟萋萋坐在铜镜前由着侍女为自己绾鬓,睡眼惺忪的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她余光瞥向一旁挂在架子上正在拿熏笼烘烤的暖橙色烟纱大朵银线海棠裙,这是盛嘉彦早上让莫春风送来的。不知盛嘉彦从哪里临时搞来这么一套衣服,华美倒是真华美,可这也太引人注目了吧?盛嘉彦到底什么意思,在明知道别人不怀好意的花宴里头,穿得这么惹人注目,到底要做什么? 孟萋萋跟着丫鬟来到举办花宴的花园子内,特意妆扮过的她今日异常耀眼。头上斜倚的流苏随着步子摆动,所到之处众人无不向她投来目光。好在今日花宴内并未邀请男子,现下园子中只有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的官家小姐,她们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拿团扇遮面,从扇后偷偷移出来一个目光瞧着孟萋萋。 孟萋萋习以为常的无视,时不1;148471591054062时偷拿一两颗桌上的花生米塞入嘴里。 待日头更高的时候,高夫人终于在高兰的搀扶下出现。此时园子里约莫共有十二个官家小姐,有的要么是高显下属的女儿,要么是高兰的闺中密友。 总之,孟萋萋与她们格格不入是真的。 高兰今日穿着大烟朵芍药裙,同样盛装出席的她,在看到孟萋萋时,手上微微用力。高夫人感受到女儿的反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与光鲜亮丽的孟萋萋正对着打了个照面。 第九十三章 人们的愿望 第九十三章人们的愿望 毫无疑问,高夫人内心是受到巨大冲击的。怪不得高兰前几天找她的时候,谈起孟萋萋便恨得咬牙切齿。高夫人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暗中拍了拍高兰手背,示意她不要在人前失了冷静。高兰看母亲一眼,渐渐平静下来。 暂且就让你孟萋萋再得意一会,等时候到了,看你还如何跟我争抢。 高夫人先是拿出主人的架势非常和气地欢迎了众人,随后她又多安排了几个婢女,便径自朝孟萋萋走了过来。孟萋萋坐在亭中,手里攥着几颗花生米,正准备背过身偷偷撩起面纱吃。 “孟姑娘,在府中一切可都还适应?若有别的需要的东西,尽管使人去我那拿。”高夫人将孟萋萋的动作尽收眼底,她心中讥讽笑笑,觉得孟萋萋的动作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亏得兰儿将她说的天花烂坠,依高夫人看孟萋萋不过就是一个姿容上等的婢女罢了。治这样的人,她有的是法子。 然高夫人面上不表,孟萋萋看她和和气气的,便起身回了礼:“谢夫人关怀,一切都好,贵府安排很是周道,给您添麻烦了。” 哼,装腔作势!高夫人面不改色的笑道:“来者是客,便不要说什么谢不谢了。花宴邀请唐突,你能来我很高兴。孟姑娘以前没来过幽州吧?正好让兰儿和其他几位小姐给你讲讲。” 随后她转向高兰:“孟姑娘是客人,你一定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若要出府,便去我那寻了令牌,让管家安排马车便是。” 高兰在春日中犹如一朵娇俏的小花,她乖顺的点点头:“母亲放心,兰儿知道。” 如此,高夫人在众多婢女的簇拥中离开了。她走后,互相彼此认识的小姐们便再无顾忌,聚在一起说笑玩闹开来。孟萋萋坐在亭子中,她们站在亭子外。没有人想着要来与孟萋萋打招呼,孟萋萋也不想主动去与谁聊天。 高夫人为了这个花宴可见是花了一番心思的,明着说是一起看花的宴会,其实不过就是趁机拉近世家关系。高显这样的不大不小的官,更是需要一个紧密的关系网。园中摆着其色各异的花,有的鲜嫩有的娇艳。有出尘脱俗的冷佛槿,也有如火如荼的魏紫。 甚至有从别的州县运送过来的名花异草,名字也极为雅致。分别有蓝叶玉簪、玉楼点翠、冠世墨玉、雪映朝霞等,孟萋萋看着这些在日光中摇曳身姿的花朵,这些花的名字便接二连三的在她脑海里轮番滚过。 孟萋萋觉得奇怪,便起身朝离自己最近的一盆花朵看了看,猜测这盆花的名字叫昆山玉碎。这个念头刚在脑袋里冒出来,她便弯身去看挂在后头的花名。 果不其然,与她猜想的并无二致。 当真奇了,她这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花,为什么便能知晓名字?难道是失忆以前的事情? 孟萋萋在这边看花,她的身后不远处有两三个小姐正在谈天说笑。 “聆月,你这手上的佛母石当真好看,是从何而来的?我听说佛母石产量稀少,有价无市呢。” 孟萋萋耳廓微动,将她们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 只听得那个似是唤作聆月的女子微微得意道:“当然了,我叔父前几个月去巴蜀上任沧州城的员外郎,蜀地盛产佛母石。前几日正逢我生辰,我叔父便派人远远的将这礼物送了回来,旁人求也求不来呢。” 她这话说完,周围几人恭维不断。 其中一人问:“我听说沧州城前员外郎遭人残忍杀害,将头颅悬挂在城门上方,怪可怖的!” 在场几个都是闺中的娇娇小姐,哪能听的了这般血腥的形容。当下便有两个拿扇掩面,连忙唤着别讲了。 那位叫聆月的姑娘似是大大咧咧的也不惧:“前员外郎死的蹊跷,到现在都没捉到贼人,这便不提了。沧州城风气奇怪得很,听我叔父说,他们那当地一家孟婆庙香火很是旺盛。而且都是百姓自发组织的捐贡,你说奇怪不奇怪?人没事拜什么孟婆呢?” 孟萋萋听后也觉新奇,听闻孟婆是专司掌管将生魂抹去记忆的阴使。百姓们拜神无非是求福求财求运求平安,拜孟婆是求什么呢? “谁知道为什么拜孟婆?只是听说孟婆庙很灵,但凡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其中一人摇摇头:“我们别说这个了,妄议鬼神不好,还是去看看景姐姐新打制的头钗吧。” 她们几人相携而走,孟萋萋也没了听墙角的兴趣。 她本想转身去别的地方转转,谁知一回头就发现高兰站在离她几步近的位置,带着柔顺的笑。孟萋萋乍一看过去,仿佛看到了高兰眼里狠狠的恶意,再等她定睛看清楚的时候,高兰已经迈步过来挎上她的胳膊。 这故作亲昵的态度,让孟萋萋多少有点抗拒。 “孟姑娘不知何年何月生人,兰儿可否唤你一声姐姐?上次姐姐刚入府的时候我多有唐突,在这里给姐姐专程陪个不是。”高兰说罢,当着孟萋萋的面儿就要福身。 孟萋萋望着她,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高兰心中惊讶了一瞬,她没想到这个孟萋萋竟想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人如果说要赔礼,对方应该将她赶紧扶起来才是。这个姓孟的竟然要生生受自己一拜?真是毫无教养!这样的人是怎么能日夜服侍在盛公子身边的,她真不懂。 然而高兰没想到的是,孟萋萋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因为孟萋萋,正皱着眉盯着高兰发钗上酷似爬虫的一1;148471591054062个不明物体。 这是哪里来的虫子……怎么爬上去的……要不要告诉她……万一不是爬虫呢……万一是这个发钗就是这个样子呢……但是谁会用虫子做发簪……但也许高兰口味独特呢…… 孟萋萋心中风云变幻,纠结无比。 面前的高兰见孟萋萋当真不准备阻拦她赔礼,便只能咬着牙硬生生的给孟萋萋行了一礼。随后她抬头见孟萋萋表情凝重,高兰心中冷笑一声。 呵,看不出来,这个姓孟的居然是个城府极深的。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了她都没有动容,看来今日不除她,日后必成大患! “姐姐可喜欢听书?”高兰想起自己的计划,微微一笑。 孟萋萋回过神:“什么听书?” “幽州城有一个很有名的说书馆,名字是飞鸿居,家父有听书的爱好,每每常与友人去那点一出。兰儿跟着去过几次,觉着甚是有趣,姐姐在府中也闷了许多日了,姐姐若是想,兰儿可以带姐姐去瞧瞧。” 孟萋萋下意识要拒绝,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帮盛嘉彦留心高家的动作。按照高兰所说,高显一个知府有听书的爱好,还经常与友人结伴同去,兴许那里会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孟萋萋这么想着,便应承下来。 高兰没想到孟萋萋会这么爽快,心中暗骂一声蠢货,面上似是心花怒放一般:“那兰儿这就叫母亲安排马车。” …… 地府中,孟萋萋府邸中善恶童子等人忙成一团。 日游神执笔坐在桌前记录,土地公公在一旁念着手里的一个账本。 “县东三十里瑞安溪县齐家兄弟求家人平安。” “县西二十里弄阳坡王家妇人求小儿子的风寒赶紧好。” “县南五十里涿郡周家老太君祈求新家妇快点怀有身孕。” “啥!?”日游神记录到一半,满脸惊诧:“求平安求顺遂的便罢了,这求怀孕的什么事啊!?真当咱们孟姐姐是送子观音娘娘?” 土地公公催促道:“行了赶紧写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凡间有了香火,这些愿望都要送到咱们手上来。你以为只有这些吗,我刚才瞅了几眼后面的,什么求跟哥哥成亲的,求仕途坦荡的,甚至还有人求朝代灭亡的!” 日游神再度震惊:“咱们可是做轮回的活儿,这些怎么都落到咱们头上来了?” 血池将军抱着更厚的一沓书卷进来:“快点抄啊,这些还有。” 土地公公指指这些书卷:“瞧见没,还不赶紧抄,抄完了我好让夜游神送达各神的府邸,帮人们完成愿望。” 日游神呆呆的哦了一声,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看守孟婆桥的冥吏,还是只是一个地府与人间来往的小信差!? 夜游神从外头风尘仆仆冲进来,大喊一句:“不好啦!姑获鸟累的昏厥啦!” 大家刚要出去查看怎么回事,衰神故作帅气的靠在门框上挑了挑小粗眉:“听说孟姐姐最近香火旺盛,你们接到了许多祈愿,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 众人:“出去!” 衰神:“嘤嘤,好好地一个神,怎么你们就以为我会添乱呢!” 他话音刚落,善恶童子冲进来大呼:“不好啦!衰神骑过来的小青驴在门口被地上的石子绊摔,砸断了孟姐姐养的一棵双生树啦!” 静默一秒,众人再度:“出去!” 衰神摔门离开。 第九十四章 莫名的挟持 第九十四章莫名的挟持 马车摇摇晃晃的向飞鸿居行驶而去,车帘外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得嘈杂不少,孟萋萋猜测是靠近市集了。高兰身份娇贵,平日里与其他官家小姐出行,都是别人找话题与她攀谈。可惜孟萋萋是个不管不顾的,竟自顾自的撩帘看向外头,丝毫不顾及自己。如此一来,高兰主动找了几次话题,见孟萋萋都敷衍的回应过去,便不再自讨没趣。 高兰闭眼神思了一会,心中那股邪火怎么也压不下去,想起孟萋萋那副淡漠的态度就来气。便睁开眼道:“还是把帘子放下吧,姐姐戴着面纱都如此貌美了,若是让外面那些粗野乡民看见了,恐有不轨之心。更何况,姐姐与我尚未出阁,多少还是注意些的好。” 高兰倒也不是多么在意名声的人,但她就是不想孟萋萋如意,无论孟萋萋做什么,她总想唱反调。 孟萋萋两指掐帘,正在往外头张望,高兰的话听进耳里,孟萋萋却没有放下车帘的意思。 高兰面色一沉:“姐姐便一定要如此一意孤行么?” “市集是在城东还是城西边?”孟萋萋忽而开口询问。 高兰望着她完美勾人的侧颜,不情不愿回道:“自然是在城东了。” “那去城东的路上可有柿子树?” 高兰古怪的看她一眼:“我哪儿知道?” 孟萋萋紧紧皱起眉头,她将帘子放下仔细思考。她记得来幽州之前,盛嘉彦曾说过幽州是‘前槐枣,后杏榆,东榴金,西柿银。’因为幽州人信奉风水,城东多植石榴等树,城西便是柿子和银桑,大有符合阴阳五行一说。 孟萋萋也不知作不作准,只是刚才来的一路上,虽然的确经过一些嘈杂的街市,但马车的行驶方向愈发奇怪,周围的人也愈发少了。马车如此摇晃,必然是地面不平。可是城东的大路平坦,怎么会有如此颠簸的情况? 她曾想过会不会是高兰有什么不好的意图,故意将她骗离高府,但她刚才询问高兰几句,显然她也是不知情。 “你此次出行,带了几个丫鬟?” 高兰见孟萋萋忽而压低声音,不知她在搞什么名堂:“一个,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该不会是孟萋萋发现什么端倪了吧?其实高兰平日出行都会带四五个丫鬟,但这次她故意在飞鸿居设局要孟萋萋难堪,所以压根没想过要多带几个丫鬟。她见孟萋萋的表情有些凝重,心里愈发担心孟萋萋发现了不妥。 怕计划败露,高兰有些心虚的故意冲外头嚷嚷道:“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没有到飞鸿居吗?” 出乎意料的是,外头并没有传来车夫的回应。 孟萋萋的心又沉了几分。 高兰也觉奇怪,她正欲发怒,却被孟萋萋一把拽住手腕。孟萋萋眼尾那两抹漂亮的胭脂色胎记十分动人,眼里的光芒却有些锋利,高兰看得后背竟有些发凉。 “先别喊了,你带来的丫鬟现下在何处?” “就在后面的马车里。”高兰说罢,挑帘去看,这么一看便惊出不少冷汗:“后面没有马车了!?怎么会!” 高府派出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前面的是给高兰和孟萋萋乘坐的,后面的坐着高兰的一个丫鬟及两个护卫。高兰有些心急,柳荫还在后头的马车上呢,如果柳荫没有跟上,那谁在飞鸿居配合她让孟萋萋出糗!? 孟萋萋在一旁沉沉道:“恐怕是让人故意引开了,我们现在去的也不是城东,反而是向城西走了。你去看看这条道,要去哪里?我没来过幽州城,不知道一直往西会去哪。” 高兰一脸不可置信:“向西便是上山了,这不可能!我交待了车夫去飞鸿居,他没有这个胆子违背我。” 上山!?孟萋萋一惊,怪不得马车愈发颠簸,原是走的山路。 “我们恐怕是被人挟持了。”孟萋萋压低声音,不知道现在外头驾马车的是谁,她孟萋萋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为何就被挟持了!? 高兰一听便按捺不住了,她怎么肯相信从自己家里出来的马车会发生劫持事件!? “停下来,本小姐要下去!”她冲外嚷嚷,孟萋萋来不及拦住她。同样的,外头的车夫也并没有回应她,高兰当即就冲动的去撩开马车的门帘,口气十分凶悍:“我让你停下来,你是聋的吗?” 她刚一掀帘,眼前便闪过白花花地一道寒光,孟萋萋眼疾手快将高兰狠狠往后一扯,高兰才惊险万分的避开那把银白色白刀。 一名五大三粗的壮汉拿着长刀在门帘处挥舞,凶神恶煞道:“老实坐着,否则叫你们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你们是谁?我父亲是幽州的知府,你们若敢对我不敬……” 高兰话哆哆嗦嗦的还未说完,便被那壮汉啐了一口,高兰慌张躲避。 那壮汉鄙夷道:“杀人偿命,一会你就盼着自己能死的痛快点吧!” “杀人!?”高兰声音拔高几分:“我何时杀人了?” 壮汉嗤笑一声:“高家小姐贵人多忘事啊,您只能怪着自己命不好,惹谁不要惹着赵家,人家家里就那一根独苗,还被你给杀了。现在别人也不想送你去官府了,只想你以命抵命。” 高兰怔怔道:“赵家?你说赵长荣死了!?” 怎么可能死了?上次赵长荣还在云深亭跟她相见。如果他真的死了,赵家的这群人找到了自己必然是知道了那日赵长荣与自己在一起!哪怕不是自己干的,这下也洗不清了…… 那壮汉冷冷一笑,只当高兰在装傻充愣,将车帘狠狠一放,转身去自己的同伴攀谈去了。 孟萋萋习惯性的摸上腰间佩刀,却空无一物。她想起今早换这套长裙的时候,将那盛嘉彦给的细柄长刀放在了屋内,并没有携带在身。 她看向神情恍惚的高兰,暗自思忖不会高兰当真杀了人,别人寻仇来了吧? 若当真如此,这样的无妄之灾,自己何其无辜…… …… 飞鸿居那边迎来送往,说书的人在台子上唾沫横飞。 盛嘉彦在楼上雅间品着一盏茶,正听着说书人仔细讲二郎神的故事。 “传闻这战神,是肉胎化仙,功德了得。在传说中,凡人羽化升仙,都要剔除七情六欲。这战神却是个例外,因为他还有一劫未渡!话说这战神在司命神君那处登记了仙簿后,便入了轮回,渡他最后一个情劫……” 盛嘉彦听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说书人。 说书人隐在屏风后头,只能隐约看见青色衣衫的一角。 “王爷——”莫春风匆匆模样从外头赶来:“不好了,高府的车出府已有半个时辰了,按常理来说应当早到了,可现下却是丢了。我方才派人去寻,竟不知踪迹。” 盛嘉彦捏着茶盏的手一紧,眼色突的变得阴鸷。 与此同时,飞鸿居的一楼,方天宝领了数十个家丁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出手就是一锭金子,扬言要将场子包下来。 然而他刚说完这话,他身边的小厮便从外头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在他耳旁低语两句。方天宝面上轻松的神情逐渐一点点收起,他还未来得及吩咐什么,便感到身边晃过一阵风。 他回首望去,赫然是盛嘉彦与莫春风远去的背影。 方天宝不肯落人之后,他坚信自己比盛嘉彦对幽州城更加熟悉,到时候他先找到孟萋萋,看盛嘉彦还有什么话好说! 两队人马一左一右,分别寻人而去。 ……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颠的孟萋萋屁股都痛了,外1;148471591054062头的天色也逐渐暗下来,隐约有几颗星子爬上墨色的天布。 她们被挟持的这段时间,高兰总共哭闹过三次,强行想要跳窗逃跑两次,因为在马车里来回打滚头磕到桌角昏过去一次。期间壮汉不停拿刀前来吓唬,在壮汉心中这不过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然而的确如此,高兰每每都被吓得花容失色,壮汉仿佛找到了乐子,时不时也拿刀进来吓唬几下。百试百灵,似是乐得欣赏高兰那惊慌失措的样子。 孟萋萋假意吓得面色苍白,尽量往马车的角落靠。一是不想高兰闹腾挥舞的手臂和腿打到自己。二是她不知道贼人的心狠程度,她很明白自己这张脸能带来多少突来横祸,在盛嘉彦没有找到自己之前,只能先低调一点了。 高兰哭的累了,竟然昏睡过去。 孟萋萋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真是个心大的。 孟萋萋小小的掀开窗帘一角,借着月色记住了外头的景色。想来这帮匪徒也不是多么专业的江湖人士,否则早已将她们眼睛围住,不让知道来时的路了。 也不知是到底要将她们怎么样,竟专程要抓上山去。 孟萋萋拔下头上的簪子藏进袖中,顺手将高兰的簪子也拔了放在自己这。 没过一会,高兰终于醒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我的发鬓怎么散了!” 第九十五章 山中的奔逃 第九十五章山中的奔逃 孟萋萋爽快的赏了她一个白眼。就在这时马车忽而停了下来,外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们两个怎么如此糊涂!让你们绑一个小姐,竟然不知道换成别的车么!这马车上印着高家的家徽,一路上该有多少人看见这马车往山上来了?你们脑子是猪油熬的!?” 方才持刀吓唬高兰的汉子赔笑道:“天色都暗了,谁能注意到呢?对了老大,这次除了高家的小姐,还有一个姑娘,不知是谁,怕是个丫鬟,看着装也不像。因为与那高兰在一起,便都绑了过来。” 那被称作老大的人听后更是恼怒:“赵家只吩咐要高兰,你这绑了别的人来,是不是想将事情闹大!” 那汉子吃痛一声,似是挨了一记打:“不会吧,就是个小姑娘,能有什么事?大不了将她打晕,再丢回去。” 高兰与孟萋萋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黑暗中,高兰望向孟萋萋的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还不去把人抓出来,将马车牵到别的地方去?!”那老大催促道。 壮汉应声,车帘被人猛的掀起,月光泄进车厢,孟萋萋微微眯了眼睛。 高兰不知何时竟然往后瑟缩了一下,那壮汉伸手一捞,将孟萋萋先从车厢里拖了出来。她提着孟萋萋的腰带,走了几步便扬手一扔。孟萋萋‘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痛呼一声。心里暗骂了这汉子一句,真是痛得骨头都要碎了。 她忍痛爬起来,只见自己被扔进一间木屋,漆黑破旧,四面漏风,只中间放着两张草席。月光顺着窗户透进来,凄冷苍凉,打在随处可见的蛛网上,更显得小屋有如深山鬼屋,诡异恐怖。 孟萋萋浑身打了个激灵,转头想跑,那汉子突然逼前一步,手中单刀一横,隔住了她的去路。 “别动!” 她陡然一惊,衡量了下双方实力,只得乖乖退了回去,紧紧握着拳头,涩声道:“为何要把我们抓到这儿来?” 那汉子也不理她,只反身去抓高兰。高兰惊声尖叫,用脚胡乱踢着,那壮汉被她结结实实的踢了几下,当时便勃然大怒起来。他狠狠挥刀劈开马车两侧,手中刀光翻转,霎时木屑横飞,车板都碎在了地上。 高兰无处可蔽,有如惊弓之鸟,从车上滚了下来。那汉子顺势托住她脖颈,也狠狠扔在木屋之中。 “你们到底抓我做什么!我父亲是幽州的知府,我要让他将你们活刮了!”高兰尖声大喊,愤怒地扑上去。那汉子却迅速地关上了屋门,高兰的额头正撞在木板上,发出一声1;148471591054062‘咚’的脆响。 俩人在外间冷笑一声:“都没命回去了,还想着要别人的命呢?” 接着只听“咔擦”一声,门板插上了一把大锁。 孟萋萋暗暗分析了下当前形式。这屋子虽然破旧,却还坚固,凭她们两个女子,无论如何也闯不出去。 她站起身,悄悄走到窗口,向外望去。只见那个大汉将马车拴在树边,又捡树枝生了团火。 火光映照下,可见屋外是一片幽深的树林,左右荒无人烟,怪石林立。林中遍生杂草,约有半人多高,再衬着寒浸浸的山风,仿佛张牙舞爪的鬼手。 方才没有仔细瞧清楚,现在才看见外头竟有七八个壮汉,他们大喇喇地坐在火旁,一边烤着不知是兔肉还是鸽子,一边喝酒。 “喂!”孟萋萋朝着他们那喊了一声,几个壮汉头也不抬,将酒喝的啧啧作响。 孟萋萋不甘心,便又说了句:“赵家的人出多少钱让你们做事,高兰出双倍!” 高兰听后一惊:“我可没说!” “三倍!”孟萋萋立刻扬声又添了一句。 “孟萋萋你不要欺人太甚!”高兰快步走过来,想与她理论。 其中一个壮汉听了便有些松动,他们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才有一个人起身向她们走来。 孟萋萋心中一喜,只觉有戏。 那壮汉靠在窗户外头,道:“我们只要高家小姐的命,至于这位姑娘你,只能自认倒霉吧。赵家的人说了要将高家的小姐活祭赵公子,他们能不能留你的命,只能看运气了,若是真的不幸陪葬了,下去后见了阎王爷再说理吧。而且这压根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赵家有贵人在京中——” “老三!”那方有汉子听得这个叫老三的说得太多,登时喊了一句,止了他的话头。 那老三往后看一眼,拿刀敲了敲小破窗:“所以还是少费工夫,别挣扎了,等下若有命,再留着逃跑吧。” 说罢,他转身又坐了回去。 高兰在孟萋萋身后已是一脸煞白,她喃喃念道:“活祭……他们竟然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没一会,外头的那群汉子们便有五个起身,留了两个在原地守着,其余五个继续往山上走不知做什么去了。孟萋萋看见他们拿着铁锹等物,暗自猜测不会是要刨个坑,把高兰埋了吧…… 他们走后不久,余下的两个汉子似乎喝的有点多,吵吵嚷嚷叫了两声,就一动不动地靠在树上。 这两人喝醉睡着了?孟萋萋的心跳似漏了一拍,她试探地敲了敲窗子,山野中寂静无声,两个汉子也并未知觉。 孟萋萋大喜过望,跑去轻轻推动木门。只听得锁链飒飒声,木门却并没有被推开。孟萋萋急的满头大汗,用身子抵住木门,狠狠使力往外推。 高兰在她身后冷冷道:“不要白费功夫了,你还以为自己有神力,能将门锁直接推开么?” 她话音刚落,外头的铁锁“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两扇木板慢慢张开了一道缝。 高兰大吃一惊:“方才那群人,竟没锁门么?” 孟萋萋懒得理她,只警觉看了看四周,小屋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马儿似乎也已睡着,夜空中传来两个大汉的鼾声。 山谷中传来不知名鸟儿的啼叫声,夜风从脸上刮过,孟萋萋心跳很快。 现在摆在她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如果不趁着现在逃走,等那两个大汉起来,搞不好还是死路一条。 孟萋萋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前面是一片树林,左边是一处山崖,后边黑漆漆的,被树木挡了光,看不出是什么,就只剩下右边的一条小路。 她踏了一步出去,高兰在她身后急急道:“你要干什么!?” 孟萋萋回头道:“你要是想继续在这里等死,随便你!” 说罢,她率先出去。高兰犹豫一下,咬咬牙也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穿过草丛,草叶上带着的寒露打湿了两人的裙摆,她俩却不敢慢下来,此间只能听到俩人粗重的喘息声。 最终两个人实在走得累极了,便停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气。 “我们现在往哪儿走?”高兰看向孟萋萋,现下她唯有依靠孟萋萋,指望着她带自己出去。 还不等孟萋萋回应,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继而喊声大作,在小路上绵延起一路火光。 “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连两个臭丫头也看不住!”一声怒喝清清楚楚的飘进了孟萋萋的耳朵。 “往那边去了,快追!” “大伙跟上点,就两个娘们,肯定跑不远!” 高兰的面孔继而又白了几分,孟萋萋更是顾不得许多,低低怒吼了一声惊吓着的高兰:“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孟萋萋说罢,提起裙摆没命的往前跑去。高兰见状,连忙跟在后头。 她们身后传来那群壮汉的声音:“他娘的,人在那呢!” 高兰体力不支,没跑几步便被裙子绊的摔了一跤。她见孟萋萋大有跑远的架势,身后那群汉子也要追了上来,故而心生狠计:“高兰!你等等我!” 孟萋萋听后心一惊,她没想到高兰心竟然能这么狠。自己好心好意救她,居然还被她拿来做替死鬼!? 那群壮汉先是将高兰抓住,便继续追赶孟萋萋。 孟萋萋脚下一崴,吃痛一声猛的跌在地上。 就在这个空隙,正好被大汉追到身后,孟萋萋后心一轻,已被人抓着衣领,往后拖了几步。她拼命踢腿,垂死挣扎,那大汉的手臂却像铁箍似的,纹丝不动。 孟萋萋挣扎中,面纱已经被地上的草丛挂住。 她那一张惊世绝艳的脸露了出来,抓着她往回拖的壮汉登时愣住了神。 世上竟有这样美的女子? 孟萋萋皮肤光洁如玉,绝艳的脸上嵌着星星般明亮的双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眼尾两抹胎记更显诱人。孟萋萋死死咬着嘴唇,如此绝艳的脸上竟透出两分冰冷地表情来。 那壮汉呆愣间,孟萋萋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她瞬时抽出袖中发簪,一跃而起,狠狠刺入壮汉太阳穴。霎时鲜血四溅,那汉子跌倒在地上,捂住脑袋,凄惨哀嚎。 “老五!你干吗呢!?”身后更多的汉子听声追了上来,却见他们口中的老五此时满面鲜血,正不住的吐着白沫,身体抽搐,他的太阳穴里还插着一枚金簪。 第九十六章 萋萋的求嫁 第九十六章萋萋的求嫁 美艳如孟萋萋这样的女子,即便她的侧脸上沾了溅上去的血点,但在这泠泠月光下,她仍旧美的犹如地狱而来的绝色鬼魅。后面追上来的人都看清了孟萋萋的面孔,刹那间,万籁俱寂,大家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一枚羽箭破空声打破山中寂静,惊起林间夜鹜扑扇着翅膀逃也似的飞去。 离孟萋萋最近的那个男子胸膛已被箭羽贯穿,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只瞪大了双眼,随后直直的栽了下去。 方天宝骑着棕马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只见他一身朱衣,双眼如星辰在夜里十分耀眼,他高举弓箭:“将他们全数活捉,小爷我重重有赏!” 他话音刚落,眼前黑影一闪,盛嘉彦已经飞身而去。 “姓盛的!你卑鄙!”方天宝大喊一声,骑马奔追。 他们身后跟着数十个护卫,皆举着火把,将山间照的如同白昼。 这群壮汉没有想到绑一个高兰能引来这么多人,他们本就不算专业,现下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死了两个弟兄,其中一个为首的红了双眼:“他娘的!跟他们拼了,抓住这个娘们,弟兄们或许还有命回去!” 孟萋萋听到这句话时,已经忙不迭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前逃命而去。 她拖着迤逦的橘黄色裙摆,在月色下奔逃。壮汉们抱着拼死的决心,势要将孟萋萋抓在手中做人质,也没命似的狂追猛赶。盛嘉彦踏云追月在后,身上未带任何一个兵器。 孟萋萋被他们紧紧追至悬崖边缘,再往前踏一步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她猛的刹住步子,踢出的石子顺着山崖滚落下去。崖边夜风颇大,卷起她的裙摆,如深夜中的一只脆弱无依的小黄鹂。 在孟萋萋身后追赶的共计五个壮汉,排在最末尾的两个返身去抵挡盛嘉彦的追击。 盛嘉彦身形极快,以拳脚去抵匪徒手中的刀刃。眨眼间两个壮汉已经被打倒在地,捂着手腕痛嚎。盛嘉彦拿脚尖挑起地上一把长刀,拿在手中掂了掂。 孟萋萋被三个壮汉逼至崖边,盛嘉彦抬脚将挡在他前面的壮汉踹下悬崖,便立即伸手一揽孟萋萋,护着她且战且退。他的一袭玄裳在风中猎猎扬扬,是孟萋萋此时眼里最为浓墨重彩的身影。 就在这时!方才被盛嘉彦断了一只手腕的匪徒,不知何时已经爬了起来,举着刀向盛嘉彦猛冲过来。 孟萋萋被盛嘉彦搂在怀里,将这场景看的真切。 她一把推开盛嘉彦,自己则惯性后退两步,原以为那刀会结结实实砍在自己身上,然而匪徒大概是方才手腕的疼痛已经让他体力不支。他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却踩着一枚小石子,以至于脚底打滑,整个人便狗吃屎般用脸迎向大地,当即摔的便没再爬起来,似是昏厥过去了。 他摔了不打紧1;148471591054062,孟萋萋却收势不及,用了一个颇为优雅的姿势向后栽了过去。 盛嘉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孟萋萋才收住了下落的趋势。她吓得哇哇乱叫,崖底吹上来的风从她打颤的牙齿溜进五脏六腑,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让盛嘉彦的面色霎时一白。 只听得一声轻微的骨头脆响,孟萋萋本就受伤的脚踝处更是传来一阵剧痛。盛嘉彦一手抓着她的脚腕,一手紧紧扣紧了崖边。 孟萋萋以头向下,脚朝上的清奇姿势吊在半空,脚踝处的疼痛让她直流眼泪,只觉得崖底的夜风将眼泪和鼻涕混着刮了一脸:“你放开我!让我死了算了!” 盛嘉彦却死死的抓着,半分松手的架势都没有。不仅如此,他竟然还想尝试着提着孟萋萋的脚踝往上拉。 孟萋萋痛的眼泪乱流:“麻烦给一个痛快吧……” 那壮汉见时机大好,便举着刀再次劈向盛嘉彦抓着崖边的那只手。 好在这次方天宝的箭终于再次射穿贼人身体,只听得他一边策马一边怒骂:“连射几支箭都歪了,必然是你们这箭簇做的不好,毫无半点重量!竟到半空自己折了下去!” 是以盛嘉彦终于有机会将孟萋萋拔起来。 孟萋萋被拉起来的时候几乎疼的要昏死过去,盛嘉彦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膛上,不许方天宝多看一眼。 “姓盛的,你这就不对了吧,好歹是我们一起救的人,我总得看看孟姑娘如何了!”方天宝见孟萋萋被他揽在怀中竟也不挣扎,十分不满意。 盛嘉彦横抱起孟萋萋,大步流星扬长而去:“所以高小姐就交给你回去邀功请赏了。” 随后他将孟萋萋丢上莫春风赶来的马车,向鼎臣一声轻斥,两匹马儿便踏步飞快离去,带起一阵砂石微溅。 方天宝看着远去的马车,又看了看眼前正楚楚可怜望着自己的高兰。 狠狠啐了一口:“这叫什么事!” 马车上,盛嘉彦刚想碰孟萋萋的脚腕查看伤势,孟萋萋便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她平躺在车板上流泪,直念叨着:“我怕是要废了……” 这句话将盛嘉彦逗的一阵轻笑,莫春风适时的递上湿热的帕子,盛嘉彦接过,将孟萋萋的头移到自己膝上枕着,开始一点点的给她认真的擦拭面颊上的眼泪跟鼻涕。 “废不了,少一只脚没关系。” 湿热的帕子和盛嘉彦温柔的力道,让孟萋萋好受不少。盛嘉彦趁她没有注意到脚踝的时候,向莫春风打了个眼神。莫春风便褪去孟萋萋鞋袜,她的脚趾感受到凉意,瑟缩了一下,立刻支起脑袋警惕道:“你要干吗?!” 莫春风两手一摊:“难道你废一只脚?我当然是帮你接骨。” 孟萋萋狐疑的看着他:“就你?你行不行……” 莫春风嗤嗤一笑:“你怕是不知道吧?我接骨的功夫了得,以前王府里被我接过骨头的……”莫春风一顿,想了想:“还真没有,你怕是第一个。” 孟萋萋当即便不乐意,猛的缩腿,又牵起一阵剧痛,便再次要死要活的哭闹着。 盛嘉彦按住她乱晃的头颅,他冰凉的指尖触到孟萋萋额上,只听得他竟带着几分宠溺道:“阿孟,你这般胡闹,让我想起你幼时,扬言要嫁给我,我不应,你就躺在地上哭闹不止。” 孟萋萋听了这话,如同五雷轰顶。她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如此不要脸皮的去央求盛嘉彦娶自己,便立刻道:“当真!?我真的这么说过!?” 刚问完,便听得熟悉的骨头声再度一响,莫春风拍了拍手:“接好了,我就说吧,我接骨功夫那可不是吹嘘的。” 孟萋萋惊诧之下,动了动脚踝,果真不再痛的撕心裂肺。 她看向盛嘉彦,后者也在看着她。 怕是他刚才说的话只是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吧……哪怕自己失忆了,也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孟萋萋十分不确定自己到底做没做过这样的事,只能皱着眉头狐疑的瞟着盛嘉彦的眉眼。 莫春风倒了一盏茶润口,这才恶狠狠道:“好在萋萋没事,否则要他们断手断脚!赵家的人当真如此胆大包天么?不说萋萋,就说高兰,堂堂幽州知府的女儿,赵家也不放在眼里?竟想活祭。” 盛嘉彦面色一沉:“宫中的赵妃,皇上有疾时都点她随侍在侧,便连皇后也没有这样的殊荣,你说他赵家有没有这个胆子?” 莫春风讥讽一笑:“无论赵家还是高家,怕都不是好东西。这次能挑的他们两派相争,倒也不错。” 盛嘉彦斜斜看去一眼,莫春风便噤声了。 孟萋萋此时脚不疼了,才觉得头昏沉沉的。枕着盛嘉彦的膝,半睡半醒的问:“什么是活祭?” “说是活祭,恐怕赵家打的主意是阴婚。”盛嘉彦撩开车帘一角,看了看月亮的方位。 “阴婚?”赵家的人竟打算将高兰活埋后送去地府与赵长荣成亲吗,怪不得方才的那群壮汉说赵家不肯扭送官府,原是这个原因…… 马车驶入幽州城,此时已快深夜,打更人的声音从两条街外传来。 高府灯火通明,高夫人倚在太师椅上按着眉心,眼角还带着几抹泪痕,身旁有小丫鬟替她顺着心脯。 “老爷!”高夫人含泪望向在大厅中走来走去一脸深思的高显,口气恨恨道:“赵家欺人太甚,今日就能绑了兰儿,明日是否要我们高家上下的命!?震儿刚刚入仕,他们便存了这样的歹心,这叫我如何能放得下心?今日是被发现了,若是没发现,岂不是要兰儿真的去给那短命的赵长荣陪葬!” 高显心烦的不行,听了自家夫人这几句话,当下便不耐烦:“你以为我不想让他们给个说法?赵妃现在在宫中实在太得宠——”他四下看看,压低声音:“皇帝又没死,动不得!” 高夫人将袖一甩:“你平日里与京城的贵人传信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分明是……” “住口!”高显狠狠将眼一瞪:“你这妇人,活腻了不成?” 第九十七章 尘封的记忆 第九十七章尘封的记忆 高夫人见他这般,争执起来:“我们这样替那位贵人做一些缺德的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日后有事了,能有个大树让我们避一避。现在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你为何不求贵人帮我们!?眼睁睁的要兰儿吃这种哑巴亏吗?” 高显急了,四下看看,连忙将屋中婢女屏退。尔后他才怒发冲冠道:“隔墙有耳,你越活越糊涂?” “依我看,如果京城的那位不帮我们出口恶气,我们也别帮贵人杀什么林高山了,直接将他们放走!” 高显又低声咒骂几句,没过一会,屋里传来高夫人低声抽泣的声音。 他们再说了什么已经听不清,门外林高山贴在门的一边,一张圆脸上满是冷汗,脸色煞白煞白的。他瞥见长廊那端有人走来,连忙逃回西苑去了。 …… 孟萋萋枕在盛嘉彦膝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临睡前瞥见车窗外的红灯笼,猜测是已经到了高府门口了。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内初始迷雾重重,渐渐地,仿佛有一只手轻拨弄,迷雾一点点散开。 在天地初开以前,万物混沌,六界未分。之后盘古神劈开混沌,神仙妖魔凡人共居天下,彼此间的分界仅靠着一根天柱来区分。天上有神仙妙府,地上有凡尘几重。每个生命都如同独立的个体,对这个初始的世界新奇地探索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界各立,并且有了自己的地盘。那时的蛮荒与魔界毗邻,是一片被天神抛弃的地方。高高在上的上古神仙们将此处划了一个结界,便由着这里的妖魔自生自灭去了。蛮荒里皆是被驱逐流放的妖魅及堕仙,在这一片无人管辖的地带,常常发生邪祟互相吞噬的事。 就在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没有名字的黑龙。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龙这样的生物会在这里。 相传龙自出生时,无论由什么幻化,都天生具有神力。它们是比神明还要强大的存在,上古的龙神屈指可数,活的更是未曾见过。 黑龙每日在蛮荒内吞噬着过往的精怪,它所具备的能力与煞气曾一度直冲云霄。 可是,黑龙依旧不满足。 因为它的能力不足以冲破蛮荒的结界,那些上古天神们依旧在天庭中高枕无忧。 直到有一日,黑龙在吃掉一只受伤的麒麟后昏睡了四天,它再醒来时,忽而闻到一阵诱人的香气。它从自己的洞口往外望去,一束束的金光晃的它眯了眯暗黄色的眼睛。 洞外,一只羽翼并不太丰满的凤凰缓缓降落在平地上。 它浑身的翎羽金亮的刺眼,随着周身火焰的腾起,翻起一道又一道金浪。凤凰仰首嘶鸣,振聋发聩,与此同时它脚下高达十米的火焰喷射而出,将周围的混沌照亮,犹如白昼。 火焰将凤凰吞没,嘶鸣声响彻蛮荒。 凤凰涅槃。 黑龙在洞里看的目不转睛,凤凰涅槃时散发出的一道道气场,让黑龙沉寂许久的心再次躁动起来。 黑龙看着洞外浴火重生后的凤凰,火焰正从它身上一点点消失。 凤凰每五百年便要重生一次,它只是在跋涉中突得被煞气击中,以至于涅槃发作,不得不降落下来。凤凰觉得好在有惊无险,起码涅槃后,它可以迅速恢复灵力,再重新回到天界。 然而就在它整装待发时,藏在洞里的黑龙猛地扑过来,一口咬住了凤凰的脖子,尖锐的牙齿深深刺入血肉。 凤凰拼命挣扎,两只羽翼拍打出熊熊火焰将黑龙与它一起包裹吞噬。 龙吟凤鸣齐响,刹那间山石崩落,大地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凤凰停止挣扎,火焰也渐渐熄灭,空中漂浮着点点火星子。 黑龙自凤凰脖颈间抬起头,此时它已幻化成人形。只见他扶着石壁跌跌撞撞站起身,用手擦了擦唇角鲜血,一双狭窄的眼眸黑亮的逼人。 他看向地上昏迷过去的凤凰,微微敛眸:“原来,神是这种滋味么?” 孟萋萋在梦中看得真切,直到梦里的那条黑龙转向她的方向,一双黑沉沉的双目看过来的时候,孟萋萋猛地惊醒。 她刚醒,便对上盛嘉彦一双好看的眉眼。 “醒了?”盛嘉彦摸上她的额头:“方才梦到什么了,一直在发抖。” 孟萋萋双眼迷茫的看着盛嘉彦的眼睛,她下意识的撒了谎:“没什么,梦到我还在贼人手中,在逃命罢了。” 盛嘉彦眼神微沉,只抚着她的头,两人一时无话。 …… 九重天上,值日星官刚刚回到天庭准备换班。他今日下凡除了巡视,还顺带去了飞鸿居溜了一圈,讲了讲二郎神的八卦,没想到那群凡人还挺爱听。 他正准备回官邸,一路上却有不少仙官匆匆往兜率宫而去。 匆忙中有一名仙使撞着了他,值日星官连忙拉住对方:“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做啥?” 小仙使立刻福礼道歉,才道:“太上神君不慎喝了食神的酒,一下子醉倒了。将封存上仙们记忆的神鼎推动,险些翻了出来。现下大家都要去往太上神府帮忙将神鼎归位。” 仙使说罢,又匆匆走了。 值日星官哦了一声,目送仙使走远。太上老君那放了几个大鼎,里面分别封了少数上仙的记忆。但到底有哪几位上仙,这是不能得知的秘密。大家只知道,一旦神鼎翻倒,那么那些封存的记忆也会回到原主身上。 值日星官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题材甚好,下次轮到他值班时,还可以去人间讲一讲。 另一边,真武大帝坐在帘后,听着底下童子禀报神鼎情况后,他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童子抬首:“帝尊,您是否要亲自去瞧瞧?” 真武大帝沉默良久,终究道:“罢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天道伦常,不可违背,由着去罢。如果日后记忆当真归位,那也是造化使然了。” …… 孟萋萋休养了不到两日,林高山便带着妻儿来到了盛嘉彦的屋子里。 彼时孟萋萋正坐在盛嘉彦的软塌上,玩弄着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玉佩。 “林掌柜这么快便想要启程了?记得日前问你,你还说要多住几日。”莫春风在一旁奚落道。 林高山一脸愁眉紧锁,慌张摆手:“不不不,不住了。早点去往越国,我的心也能安定下来。越快越好,我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盛嘉彦自案后抬眸瞧他一眼,慢慢放下手中的书卷,只简单说了一个字:“好。” 行程便被如此敲定下来,原定计划是第二日大家便收整行囊离开。 然而就在这第二天,高府却出了大事。 官府的人拿着大理寺的令书,要逮捕高兰,关押进牢,择日审问。 起因是赵长荣被人杀死在云深亭的后山,死时衣衫不整,怀中还留了女子的xie衣。赵家的人告到官府,声称赵长荣是被高家的小姐害死,衙门派人去查问线索,在云深亭的附近找到了一支玉簪。经过核实,发现玉簪出自银楼。 银楼是幽州城内专门为贵族女子打造首饰的作坊,凡是所有银楼出品的首饰头饰皆有档案可查,有迹可循。玉簪的内面刻了高兰的名字,官差去了银楼核对,这才找上了高家。 他们手拿京城中发来的查令,饶是高显这般在幽州城财大势大的官员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的看着高兰被来人带走。 高兰在他们手中拼死挣扎,不停回首哭喊:“爹!娘!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高夫人当下便哭的昏死过去,高显的长子高震刚想出面说几句话,却被自己的父亲拦了下来。高显冲他缓缓摇头,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 朝廷来的命令,一定是赵家的人有了动作,不想轻易放过自己。 高显的手在袖中握紧。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高兰被押走,高府已经乱成一团。 林高山这下为难极了,不知道离开的话该不该在这时提出。 最后他与盛嘉彦商议后决定,迟缓1;148471591054062两日再离开。 高兰被捉走后的晚上,外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落在窗外的枇杷叶上,发出噼啪声响。 孟萋萋伸手去接窗外的雨,悄悄偷听廊下两个小婢女的对话。 “你听说了吗?上次绑了小姐跟孟姑娘的几个贼人,不知被谁剥了皮挂在城门上,血淋淋的,骇死人了。” “可不是?若是我看见了,怕是要昏死过去。” 俩人絮絮叨叨一阵,忽而噤了声。孟萋萋伸头望出去,莫春风向鼎臣俩人一前一后正往这边走。 他俩自外面办事而归,俩人在门口抖了抖雨,莫春风进来看一圈,发现盛嘉彦并不在屋内。便凑到孟萋萋跟前:“你知道吗,今天我们碰着一怪人。他看到我们,便猜测我们身边有一位姓孟的姑娘,还说你活不过三十岁,当下就被我暴打了一顿。” 向鼎臣在他身后斥了声:“多嘴!这样的胡言乱语也拿来跟萋萋说?” 莫春风努了努嘴:“那有什么?说着博她一乐罢了!” 第九十八章 小阮的死亡 第九十八章小阮的死亡 孟萋萋并未当真,只哼了一声:“你别把别人打坏了,回头又要王爷替你处理。” 几人嬉笑打闹,外头雨滴坠成珠帘,顺着房檐滑下。 …… 高夫人所居住的竹水榭里此时正一片寂静。 屋内,高夫人裹着一身藏青色罗裙里,坐在罗汉床上,接过一旁婢女递过来的静心凝神茶,深皱着眉头品了一口。她的心情着实不佳,自从上午高兰被捉了去,下午她派人拿银子去通融,竟通通被打发了回来。她一想到自己当宝贝疙瘩似养大的女儿,如今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深受鼠蚁折磨,她的心就好似被人紧紧扭住。 她身边的一等婢女掀帘进来,衣摆上还带着方才在外头溅落的水渍。她悄悄靠近高夫人,低声道:“小姐身旁的小阮要求见您。” 言毕,婢女又添了句:“前阵子小姐夜会赵家的公子,听说就是这小阮在中间传的话。之后她就消失不见,直到小姐今日被官府捉了去才出现,当时小姐足足让人找了她好些日子呢。” 高夫人冷冷一声:“这等欺上瞒下的狗奴才,还来见我做什么?直接拖去门口活活打死。” 那婢女一顿,稍微犹豫了一下,道:“夫人,您不如还是叫进来听听她要说什么罢。若是她当真在中间捣鬼,为何现下还敢回来求见您,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回禀。您不妨一听,之后再打死也不迟。” 高夫人眉目一收,深以为然,便抬了抬手,让人将小阮扭送进来。 小阮来时,身上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她怯生生的跪在地上,先是猛地给高夫人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抬起一张泪眼模糊的脸:“夫人,都是小阮没用,都是小阮的错,害小姐如此境地,求夫人将小阮打死罢!” 高夫人一声讥笑:“打死你是必然的,在这之前你且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是谁给你的胆子算计小姐!你若老实说了,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否则你就等着死后都不得安宁!” 小阮浑身一颤,连连低声称是:“小姐与赵家的公子曾有一段情愫……”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悄悄掀了眼皮去瞧高夫人的神情,后者一脸严厉的静静聆听,对此事并不报以什么态度,想来是早就知道了。 “但小姐与赵公子发乎于情止乎礼,从未做出什么事。在盛公子来了以后,更是与小姐情投意合,小姐也邀请过盛公子入楼一聚,但被盛公子身边的孟姑娘挡了回来。之后那孟姑娘有一日突地找到奴婢,说是盛公子邀小姐夜深云深亭一聚。小姐天性单纯,奴婢也没有怀疑过那孟姑娘所言是否属实,只如实转告了小姐。可是小姐当夜出发去了云深亭后,奴婢才不小心听见服侍孟姑娘的两位姐姐说,盛公子正在那孟姑娘房中……” “奴婢当时大惊不已,若是盛公子在孟姑娘的房中,那云深亭与小姐夜会的又是何人!?当时夜以至深,奴婢不敢叨扰您和老爷,只能自己孤身去寻。可是一路上并未见着小姐,奴婢也险些惨死在路边。奴婢自知闯了大祸,没脸回来见老爷和夫人,所以在外乞讨为生。可是……直到今日,奴婢听见外头的人都在讨论,说高知府里抓了一个行凶杀人的小姐。” 小阮哭啼不止:“小姐那样柔弱的一个人,怎么会杀人呢!?如今细细想来,怕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啊……夫人,奴婢死不足惜,只是奴婢不得不将此事完完整整的告诉您,您一定要为小姐伸冤,否则奴婢死了也不会瞑目。” 高夫人前因后果听完,已经再度喘咳不止:“我的兰儿……” 她的高兰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怎么会那么不要脸的去勾引赵家的短命鬼!?必然是被那姓孟的设计,将盛公子与赵长荣狸猫换太子,害的兰儿吃了哑巴亏,如今还要背一条人命!险些被赵家的人拿去陪葬,真真儿委屈极了。 可恨那孟氏,终日一副无辜的模样,原来竟是端着那张狐媚惑人的脸1;148471591054062,四处害人呢! 小阮适时道:“奴婢听说,孟姑娘最近正在找那名怀了大少爷孩子的婢女,似是托了人到处打听她的下落呢……” 高夫人疑惑:“她找那婢女做什么。”说起那婢女她又是一肚子气,何等卑贱的身份,竟敢学别人爬上主子的床,还怀了种。处置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高夫人有的是法子。 小阮轻细的声音如绒毛般落入高夫人的耳里,也成了点燃高夫人怒火的最后一把火焰:“也许是同为婢女,生出了怜悯之心罢?否则孟姑娘也不会千方百计坏小姐名声……” 高夫人越想越气,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森可怖。饶是小阮跪在底下抬头看去,都难免被骇的后背一寒。她悄悄低下头,知道孟萋萋必然逃不脱高夫人的算计了,她的心底升起一股报复地快感。 孟萋萋,要怪就怪你自己生的那般漂亮,将方公子迷得团团转。 小阮难以忘记那夜,方天宝知道自己的意思后,断然拒绝。 “小阮,恐怕我不能将你收房。而且,我也要遣尽我府中的所有妾侍了。我已有了心仪的女子,我不想她误会我,虽然我给她造成的误会足够多了。” 小阮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呆呆问道:“是……是孟姑娘么。” 方天宝沉默了,小阮的心一沉。 最终方天宝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放在桌上:“我会安排人送你出高府,之后你就拿着钱,去别的地方谋生吧。你机灵乖巧,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不难。” 方天宝说罢,转身便走了。小阮热切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期盼着他能回头,哪怕回一次…… 直到方天宝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中。 小阮低头看着桌上被烛光镀上一层绒光的银子,她苦笑着:“可是公子,小阮已经是你的人了啊……” 她不甘心,甚至仇恨。恨高兰,恨高府,恨孟萋萋。 可恨那高兰和孟萋萋的运气这样好,那日小阮故意将高兰花宴中何时出府的时间透露给了赵府,本想让赵府借此机会除去自己心头的两根刺,哪知她俩竟有命回来。 好在老天有眼,赵家死死咬住了高兰,让她还有可趁之机。 所以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到了高府。 如果自己也无法落得一个好归宿,那她就只能将水搅得更加浑浊。 高夫人是不知道小阮心中所想的这些,饶是小阮说的这番话疑团重重,但高夫人心中的仇恨已经影响了她的理智,让她无法去仔细推敲小阮所说的每一句。她喘息良久,最后慢慢平静了下来,吩咐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将功抵过,也算是与高府两清了。你去跟着春兰拿了自己的卖身契,从此以后出府去吧。” 小阮磕头谢恩,跟着高夫人身边的一等婢女离去。 她们出门前,高夫人向那位名叫春兰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春兰会意,领着小阮出门而去。 她们走后,高夫人复又倚在小桌上,已经生了细纹的眼角,以及两条微显刻薄的细眉,衬着面容有些阴毒。 她想起高兰被捉走后,高显吩咐下人去做的事。许多的事连在一起,犹如外头连绵不绝的雨帘,一个计谋涌上心头。高夫人轻蔑一笑,她女儿所失去的,她也要孟萋萋尝尝如此滋味。 念头刚一出现,她便唤来婢女春梅,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吩咐完了,见春梅领命掀帘出去,高夫人这才觉得心口堵着的一口淤气终于轻了几分。 她再度闭上眼,一旁桌上的静心凝神茶还缓缓飘散着雾气。 没过一会高显回到房里,高夫人体贴的接过他的外衣,嘘寒问暖了几句,最后才道:“老爷的事情都吩咐好了?” 高显看她一眼,点点头:“算是成了,只能看看我们表了忠心后,那位是否愿意帮帮忙吧。” 高夫人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第二日一早,孟萋萋便被婢女的惊叫声吵醒,外头不一会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随着动静越来越大,孟萋萋不得不起身出去瞧瞧。 外头仍在下着瓢泼大雨,如同洗地一般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她倚靠在门上,拉住了一个匆匆过往的婢女:“前头怎么了,吵吵嚷嚷的。” 那婢女小脸惊白:“孟姑娘可不要去前头,西苑的池塘里沉了一个婢女,听说好像是曾服侍小姐的人,名叫小阮的。不知怎地溺毙了,奴婢这便要去通知管家来将人捞上来。” 孟萋萋点点头,松了手放人走。 小阮死了?那夜她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自己房中,还以为小阮跟着方天宝走了。为何今日突然被发现沉塘了?而且好巧不巧,死在了西苑里头…… 孟萋萋咬着下唇仔细思考,肩上忽的传来温热的包裹感。 盛嘉彦将自己的袍子披在了孟萋萋身上,面色淡漠的如同天上飘散的云雨:“你怎么不穿鞋?” 孟萋萋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登时啊呀一声,十分窘迫地连忙跑回房间。 第九十九章 飞来的横祸 第九十九章飞来的横祸 当天夜里,雨已经停了,初夏的晚风有些燥人。 一抹清冷的月光铺在孟萋萋窗外的枇杷叶上。 孟萋萋趁着盛嘉彦他们都睡下了,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裙,顺手拿上了那把长柄刀挂在腰间。便悄悄地从高府后门溜了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她今夜特别走运的缘故,后门周围竟没有守夜的家丁,也没有巡逻的护院。这才让孟萋萋得以顺顺利利的跑了出来,她按照记忆中对幽州城的了解,往大旱楼的方向跑去。 要说她为何这般行事,要从晚饭前说起…… 她晚饭前听见服侍自己的两个小丫鬟在廊下的悄悄话。 “小阮的尸体送走了吗?” “我看见管家让人把她抬了出去,那耷拉出来的一只手都泡胀了,真真儿恐怖。1;148471591054062” 另一个丫鬟叹口气:“要说夫人也是狠心,那小阮起码服侍了小姐几年,死后夫人也没有给个安葬费,竟让人直接拖去乱葬岗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夫人的手段你还不晓得?之前那个叫素和的婢女,不也被夫人赶出去了吗?哪怕她怀着少爷的骨肉,夫人也是半点情面没给的。现下听说她正被养在城中许郎中的家里,怕是孩子一出生她就得……”婢女说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别说了,大晚上的多吓人!你说的许郎中,是大旱楼旁边的许字号里的那位?” “可不是嘛,就是那位。素和在他家养了许多日了,算来她的身孕当时被送走的时候已有四个月了吧?” 她们后面再说了什么,孟萋萋已经没心思再去听了。 今夜这两个小婢女的窃窃私语,绝对是孟萋萋这几天偷听墙角听到的最有用的信息!之前几天孟萋萋发现自己有察觉细微动静的能力,便拿这一对小婢女做试验。上到高老爷今天又去了哪个姨娘的院子,下到扫地的小红与看门的阿黄看对了眼。孟萋萋听遍高府中的八卦,终于在今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于是她便趁着盛嘉彦等人睡熟,悄悄地溜了出去。 孟萋萋一路疾走,脚步踏在青石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此时已近深夜,街上行人无几。 孟萋萋凭着感觉跑进了大旱楼后的一条小巷,巷子幽深可怖,站在巷子口只能看见里面有灯笼发出的昏黄光芒。 孟萋萋顿了顿,手不自觉地握上腰间佩刀,便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 摸着黑找到刻了许府俩字的牌匾,孟萋萋左看右看,决定翻墙。 她轻轻松松的跃过横档在面前的白墙,仿佛这事以前自己就没少干。 许府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寂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 孟萋萋小心翼翼的绕过影壁,四周静悄悄的,一轮圆月悬挂在天上,惨淡的月光自照壁的缝隙中洒下来。 “什么味……”她掩住鼻子皱紧眉头,觉得脚下黏黏的。 孟萋萋一低头,险些吓的叫出声来。 地上一处处的暗红色粘稠的血迹,以及院子内横七竖八的尸体。 那一地的死尸,歪歪倒倒的跌在地上,有的眼睛都没有闭紧,凸在面上,骇人极了。有的胸口老大一个血窟窿,染透了衣裳。 空气中流动着令人反胃的血腥气息。 她后退了一步,惊慌的叫声还未喊出口,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不许出声!”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话时颤抖的尾音暴露了他此时此刻跟孟萋萋同样的心情。 孟萋萋瞥见他袖子上的飞禽走兽纹路,本想挣脱开他的钳制,谁知身后的男子目光再次扫到面前横七竖八的那些死尸,登时扶着墙干呕出声。 孟萋萋三步并作两步跨的离他有了些距离,站在他对面诧异道:“方天宝?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天宝抬起头,见孟萋萋正狐疑的扫视自己,立刻拿袖子擦了擦嘴角:“看什么看,不是我干的!” 孟萋萋在他刚说完这句话,又默默地后退一步:“不是你还能有谁!?” 方天宝气到快要跳脚,他本来就是被人打晕了扔在这的,醒来后周围都是尸体,他怎么知道人是谁杀的,反正不是他杀的就对了。本来想着脚底抹油开溜,谁知道突然又翻进来一个人。现在被人看到了,他真是怎么也洗不清了。 “小爷我受了别人暗算!被打昏了丢在这的,不是我干的!我还可以说是你干的呢?”方天宝想到什么,噌的一下站直,目光炯炯道:“不行,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快走。” 孟萋萋愣了一下,连忙追上他:“你这是要畏罪潜逃!?” 方天宝气不打一处来:“谁说我要畏罪潜逃了!?是我们一起畏罪潜逃好吗!?” 就在这时,方天宝刚踏上大门的台阶,从房檐上便劈头盖脸丢下来一张红色的暗网,将方天宝整个人兜住。饶是他有点身手也避之不及,跌在地上滚了几圈。 孟萋萋正在心中感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呢,忽得从房檐上又被人甩出一根鞭子,直直的向她飞来。孟萋萋抽刀抵抗了一下,房檐上那处便有人发声冷冷道:“呵,竟要拒捕?” 拒捕?你才拒捕,你全家都拒捕!她又没杀人,难道还不能挡一下鞭子挥来的袭击!? 那人从房檐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大门处被人推开,一群官兵举着火把冲了进来,将孟萋萋和地上被网捆住的方天宝围了个结结实实。 官兵们‘唰’的将长枪对准孟萋萋,似乎颇为警惕。 哈?!这剧情发展的不太对吧…… 孟萋萋立刻道:“误会!这肯定是误会!” 房檐上跃下来的那人一袭银亮铠甲,颀长挺拔,刚毅的面庞上满是肃杀。 方天宝脸贴在地上,还要闷声大喊:“孟姑娘你快跑!我断后!” 断你大爷的!你这么喊别人不怀疑我们是凶手才怪! 果然,方天宝话音一落,那银甲将军便再次挥鞭向孟萋萋,左右都是官兵的刀剑长枪,孟萋萋退无可退,便被那鞭子结结实实的缠住了腰身。 “将他们吊起来挂在一旁树上,看看能不能引来同党!”银甲将军发话,才有人将方天宝扶了起来。 孟萋萋被人裹得像只粽子似的吊在空中,与不断挣扎的方天宝来了一个四目相对,大眼对小眼。 俩人仿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四个字。 大事不好。 银甲将军站在树下,抬首看向方天宝,一脸毫不掩饰的嫌恶:“方大公子,想必你是有冤屈的。都说你是废人一个,以你平时的表现来看,的确不可能一个人杀了许府上下二十三个人。” 方天宝抓着网拼命点头:“你既然知道,还不放我下去!?” 银甲将军摇头,指了指孟萋萋:“所以你带了帮手。” 方天宝狰狞着脸:“带个屁!我告诉你聂辛,你要是不放我下去,等祖父来了有你好受!” 那位叫聂辛的将军这才正眼看他:“我成全你,这便去通知老人家。”他又叫来几个官兵:“看住这里,不许任何人接近。” 随后他转身就走,孟萋萋连忙靠向方天宝那处:“你认识这个人?” 方天宝恨恨的看着走远的聂辛:“他是我二叔的义子。不过他不是镇守幽州的卫军都督吗,怎么跑来管衙门管的事……” 说罢,他好似极为看不惯这个叫聂辛的,又补了一句:“怕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反正他总爱做这种事,哼!” 等盛嘉彦跟莫春风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场面。 孟萋萋跟方天宝两个粽子,被挂在树上摇摇晃晃,周围是遍布的尸体。 孟萋萋见盛嘉彦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连忙从网洞中伸出一只手拼命招着:“公子!公子我在这里!” 盛嘉彦扫过来一个淡漠的眼神,在方天宝的脸上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向聂辛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孟萋萋热泪盈眶,还是王爷好,关键时刻总是他出现。 聂辛冷笑一声:“误会?之前我接到密信,说是许府的命案凶手今日会出现在府中。”他指了指方天宝:“恐怕这是主犯——”又看了看孟萋萋:“那是帮凶。” “聂辛你这个神经病!”方天宝被裹在网兜中又踢又踹,树枝疯狂晃动着。 “方天宝你冷静点!你再这样我俩都要掉下去了!” 树上吵吵嚷嚷,着实让聂辛皱了皱眉头,只听他道:“今晚之事,他们俩谁也逃不了干系,若想证其无辜,那就拿出证据来官衙,我等你们。” 言毕,他两个飞镖将挂在树上的孟萋萋及方天宝打落。俩人立刻在地上滚了一圈,期间好似孟萋萋压到了方天宝的手,后者很不文雅的骂了一声娘。 这时有个华衣白发的老人,被几个护卫簇拥着拄着拐杖匆忙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他那躺在地上被捆住的不争气的孙子,他气的重重的击了几下龙头拐:“孽障!” 聂辛向老人拱了拱手:“祖父,我现下要将嫌疑案犯捉拿归案,夜深露重,您请保重身体。” 说罢,他竟也不多给情面。一招手,便有官兵抬了孟萋萋跟方天宝跟在他身后离去。 孟萋萋眼睁睁看着盛嘉彦站在原地,一脸深思不知在想什么,竟半分阻拦的话都没再说! 第一百章 找来的人证 第一百章找来的人证 翌日,孟萋萋与方天宝被捕的消息传遍幽州城。大家都知道天下首富的孙儿被捉进了大牢,连同着还有一名身份可疑的女子。 据悉首富本人方献夫为此亲自登门聂辛府邸想要为自己的孙儿讨个说法,但聂辛半点情面也没给,连门都没开,让方献夫一把年纪了还吃了个闭门羹。 吃了闭门羹的老人家气了个仰倒,当即让人调转马头气势汹汹地奔向幽州城官衙牢房。顺带他还让人写信给自己的二儿子,信中十分愤怒的指责了聂辛的所作所为。 待方献夫探望过方天宝后,没过一会琳琅满目洋洋洒洒的常用物什便被送进了方天宝的牢房内。片刻后,又有六个衣决飘飘光鲜亮丽的婢女手捧果盘、夜光美酒以及香气四溢的美食进来。将这些叠成山似的放在了方天宝面前的桌上,而方天宝本人,此时正仰躺在铺了虎皮的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叮叮当当的哼起小曲儿。 几个婢女服侍着他换了干净的衣裳,方天宝这才坐在桌前,一手掰下一根鸡腿,准备大快朵颐。 孟萋萋在他隔壁恨恨的抓紧了栏杆。 方天宝悠闲自在的瞥去一眼,扬了扬手里1;148471591054062的鸡腿:“想不想吃?” 孟萋萋鄙夷地背过身:“吃你个鸡大腿吧吃,我才不吃凶犯的东西,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顿!” 方天宝一听将鸡腿一丢:“人不是我杀的,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杀的了二十多个人!?我醒来后就在那了!” “一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别人要这样嫁祸你。” “我……”方天宝还欲解释,忽而一顿,眼神变得疑神疑鬼:“不会是你报复我吧?” “我闲着没事报复你干吗!?你有得罪过我吗?” “说的也是,我只不过拿你当挡箭牌,拒绝了小阮而已,应该不算吧……”方天宝嘟囔一声。 “什么!?”孟萋萋回身:“你拿我做什么挡箭牌?” 方天宝咬下一口鸡腿肉,吃的嘴唇油腻泛光:“啊?我以为小阮跟你说了。那夜她让我带她离开,我拒绝了,我说我有喜欢的人。她问我是不是你,我还没想好所以就没说话,看她那样子以为我是默认了吧。” 孟萋萋疯狂要摇晃大牢的木栏:“你疯了吧,怎么这样跟她说,故意让别人误会!?你知不知道前两天小阮死了……” 方天宝一分惊讶的表情也没有,很不在意道:“那又怎么样?” “你——” 孟萋萋怀疑之前自己一定是眼神出问题了,她以前还觉得方天宝虽然风流,人品倒不算坏。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那样! 这时,忽听到走廊里有人喊道:“探监啦——” 方天宝立刻得意的笑:“一定是我祖父又来看我了,我要跟他说再给我搞一个说书先生进来,这里忒无聊了。”说罢他向孟萋萋挑了挑眉毛:“你看这么久了,你的盛公子可有来看望过你?” 孟萋萋冷笑一声:“我跟我家公子的关系,他就算不来看我我也知道他担心我!我跟他走的是心,你懂个屁?” 她话音刚落,余光瞥见一面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公,公子!?”孟萋萋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 牢房外的盛嘉彦一袭黑沉沉的玄裳,他面具上的负屃一颗颗龙鳞似是鲜活的一般。不用看到他的表情,孟萋萋也知道他正微微挑眉,似乎对她刚才说的话非常好奇。 方天宝在一旁发出爆笑声。 孟萋萋暗暗白了他一眼,随后十分狗腿的迎去盛嘉彦面前:“公子~~~~” 她的尾调拖的又长又软,方天宝极为嫌弃的抖了抖身上的恶寒。 “怎么样,他们肯放我出去了吗?” 孟萋萋扒拉在门后,一脸希冀的看着盛嘉彦。 盛嘉彦微微摇头,伸手透过门栏将孟萋萋头上的一根稻草拿下来:“一切可还安好?” 没听到想要的好消息,孟萋萋失落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地:“怕是好不起来了……” 她不过就是一时脑热,鬼使神差的非要去管一个毫不相干的怀孕婢女。谁知道卷进一桩杀人案中,偏偏还不是一条人命,是二十三条啊!这次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才能出去了。 孟萋萋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不由得拿幽怨的眼神扫向盛嘉彦:“公子怎么才来呢,大牢里的地砖很硬,硌的我浑身骨头都疼。这里还阴暗潮湿,睡也睡不好,蟑螂爬来爬去。我饿到现在也没吃饭……” 孟萋萋瞥向方天宝,后者还拿起手中的鸡腿招了招手,那笑容别提多欠打了。 孟萋萋气的再度重重哼了一声。 盛嘉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眉梢微挑,长眸里划过一丝冷光:“我迟来的原因其实是——” 方天宝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偷听。 盛嘉彦却压低声音:“我让春风去了许府周围,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没想到这么一查,还真有些收获。 莫春风直接找到了那夜在那一带的打更人,打更人叫赵虎,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不知为何在今天一早便收拾包裹要回乡下了,好在莫春风脚程快,在城外截住了这个赵虎。 莫春风从天而降,将正在赶路的赵虎险些吓了一个半死。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不要杀俺,俺什么都没看到!” 莫春风一听这话,就知有戏:“许府宅子的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赵虎连连摆手。 莫春风将刀一横架在他脖子上:“你可想清楚了,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赵虎赶忙求饶:“昨天俺在二两酒馆里吃了一块牛肉,喝了一坛热黄酒后就要出去打更。然后俺看天色不好,那时雨刚停,四处都静静地。你别看俺个头高大,俺却是有点害怕的……” “说重点!”莫春风不耐的嚷嚷了声。 “好好好!许府那条巷子太黑了,但俺不能不经过,便想趁着月色尚明,早去早完事。谁知俺这么一去,可了不得了!许府那大门敞着,里头死了乌央央的躺着几个人,血流的那叫一个吓人。俺当时吓的不行,就赶紧跑了。” 莫春风将他的话琢磨了一番,继续逼问:“然后呢?除了死人,没有别的了?!” 赵虎思来想去,终于想起有一个人:“有倒是有一个,穿着蓝白衣服的公子爷,在那院子里头……” “他在干吗?” “好像……是在吐吧?”赵虎一摊手,急道:“俺是真的记不清咧,就扫了那么一眼,然后赶紧跑了,别的你问俺,俺也不知道啊!” 莫春风从怀中拿出金子丢给他:“跟我走一趟,作个证人,保你下半生吃穿不愁,否则,我就提前帮你做个了断,省得你还担惊受怕。” 说罢,他不等赵虎反应,便抓着他风也似的离开,赵虎望着莫春风的侧颜,呆呆地道出一句:“俺滴娘咧,这姑娘真好看,就是声音粗犷了点,性子也忒野了……” 后来听说赵虎被折断了一条胳膊,现下正躺在高府西苑里养伤,等着随时出堂作证。 孟萋萋知道自己有希望被救出去,热泪盈眶道:“这么说,我有不在场证明了。” 但仔细想想也不对啊,她去的时候,许府的大门已经被人关上了。如果按照赵虎所说,许府的门是大敞着的,那是谁将门关上的?!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等他为你作证,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孟萋萋感动的点点头,咻地吸了把鼻涕,用爪子揩了把眼角的泪。 盛嘉彦望着她微微勾起唇角:“时间到了,你在这再忍半日,不用着急,万事有我。” “嗯!” 盛嘉彦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方天宝所在的牢房。 他走后没有一炷香的时间,聂辛就带着一群官兵风风火火的杀到了牢房来。 方天宝正酒足饭饱歪着身子剔牙呢,一不留神发现聂辛站在门外冷冷的看着他,方天宝一个颤抖,差点从贵妃椅上栽下来。 聂辛眉头皱起:“来人,将他牢房内的东西全部撤走。” 牢门打开,一群将士鱼贯而入,风卷残云般将一切打包带走不说,还把方天宝死死抱在怀里的一纸豆沙包全部卷走,顺带还脱了他身上换好的干净华服。 望着聂辛和一众士兵大包小包离去的背影,跪在地上愤恨的敲打地板:“剥削民脂民膏,简直就是强盗!强盗!” 许是孟萋萋幸灾乐祸的笑声太大,方天宝抬起一双仇恨的眼睛,怒吼道:“肯定是姓盛的告状!否则怎么他刚走一会聂辛就来了?” “你可别乱说话!我们公子不是那种乱打报告的小人!他才不会做这种事,你休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孟萋萋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真的相信这是盛嘉彦能干出来的事。毕竟以他的腹黑,做这种事岂不是手到擒来? 第一百零一章 高兰的自救 第一百零一章高兰的自救 方天宝被孟萋萋噎的说不出话来,便转过身不再理她,没过一会又按捺不住回过身:“刚才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孟萋萋瞥他一眼,慢条斯理道:“跟你没关系。” 方天宝双手环胸,义正言辞地说:“我们好歹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总该告诉告诉我吧?” “我凭什么告诉你?”孟萋萋的目光从上打量到下,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万一你是杀人犯,我告诉你那我不就真成了跟你通气吗?” “……”方天宝觉得被她几句话说的胸口有些堵得慌。 是谁说美人都是温柔体贴的,他看这个孟萋萋美是美,嘴巴却比脸都厉害!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盛公子他怎么好像在哪儿看过…… 方天宝摩挲着下巴思考,蹲到一旁小角落去了。 盛嘉彦所言不错,到了夜间,衙门的人就将孟萋萋放了出去。听说莫春风提着赵虎去聂辛那作证,顺带还举证了孟萋萋武功不佳的证明。 听说当时林高山为了孟萋萋的事也亲自出马为她辩解:“孟姑娘那个小女孩,杀人我看她是不敢的,她恐怕连鸡都不敢杀。从我认识她以来,看着就怂,怎么会杀人呢?” 林夫人在一边附和道:“对啊,她要是真的会点杀人的武功,那为什么上次被人绑走,还要被歹人追着满山的跑啊?” 就连林景行也煞有其事的背着手,故作老成:“你要说是莫哥哥杀的人,我可能还信。若是孟姐姐,那就太贻笑大方了。” 孟萋萋知道林氏一家这么信任她,一边感动的要抹眼泪一边在心底咆哮。 我的确不敢杀人,但怂是什么意思!?我谢谢你们一家哦!? 总之,孟萋萋毫发无损的走出了衙门的大牢,将方天宝羡慕的眼神抛在脑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重见天日的孟萋萋回到高府西苑,林高山一家还准备给她接风洗尘。 孟萋萋看着面前的火盆,身边莫春风和林景行正拿着柚子叶在她身上拍拍打打,林氏夫妇一脸希冀的望着她。 “你们……要野炊吗?”她步子一顿,看着众人。 “傻孩子!”林夫人笑着斥了一声:“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太晦气,跨跨火盆去晦气,柚子叶打走霉运。” “啊?”孟萋萋一愣,她回首看盛嘉彦竟脸色淡淡的,一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 孟萋萋又看向面前围着她站着怂恿她跨火盆的几个家伙。犹豫许久,她终于硬着头皮勉为其难跨过火盆,便立刻得到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与此同时,地府内正在观看阎王孟婆生活第三集的冥吏们也爆发出喝彩的欢呼声。 当然,这些孟萋萋都是听不见的。 林家三人在她跨过火盆后,拿着柚子叶蜂拥而上,从她的头顶一路拍打到脚背,如同跳大神一般左右摇摆,那场景着实诡异。 此时身后忽然响起笑声,众人回头,发现方天宝已经穿戴整齐,全身镶金戴玉,大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被火光照的绿影一跳一跳。他将折扇展开:“你们好热闹啊。” 盛嘉彦挑眉,一脸‘怎么又是你’的嫌弃表情。 孟萋萋倒还是挺诧异的:“你怎么也这么快就出来了?” 方天宝自顾自的跨过火盆:“那当然了,你能出来为什1;148471591054062么小爷不能出来?人又不是小爷杀的。”随后他一把扯过林景行:“快快快,给你表哥我也拍打拍打,去去晦气。” 林景行嫌弃的转身就跑,方天宝撸起袖子在后面追赶。 西苑闹腾非凡。 孟萋萋抬头瞧了瞧星罗密布的夜空,只觉得今夜竟是一个极好的夜。 垂花门那处有个暗影一闪而过,盛嘉彦微微扫去一个冰冷的眼神,门后却早已毫无人影。 ……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鼠蚁窜行。水滴落在黏腻的地面上,将肮脏混乱的稻草又打湿了一分。 高兰缩在角落中,发丝枯燥,面色黯淡无光,灰头土脸的她再也没有当日高府小姐的那股高傲劲。她瞪着一双眼,盯着地上一只死了许久的老鼠,不知在想什么。 她面前破碎的一个碗里有些浑浊的水。 地牢与关孟萋萋和方天宝的大牢略有不同,地牢中环境奇差,守卫粗暴,饭菜并不按时供应。这里常常关着永远也不会放出去的人。高兰刚被抓进来的时候,与她关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疯妇人。 那妇人有一日饿急了,竟抓起一只老鼠咬了一口。随后她没过半日,便口吐白沫身亡。 高兰记得那群官差进来抬妇人遗体的时候,那满脸的嫌恶,仿佛看着她们就与这些牢里的老鼠没有不同。 都是一样的,卑微低贱。 高兰面前碗里的水晃了晃,地牢大门便传来解锁链的声响。 “你可要快着点,时间不等人啊高夫人。”官差不耐的掂了掂手里丰厚的银两,向两个下属使了眼色,几人便一起退下。 高夫人赔着笑:“谢谢官爷。” 随后她提着裙,带着两个小丫鬟入了地牢。 一下地牢中,这潮湿腐烂的气味便冲入鼻孔,高夫人捂住唇口,险些呕了出来。 她的高兰竟是被关在这种地方,关了整整三日么!? 高夫人心中百味陈杂,她尽量平复了一下心情。 “娘!?”高兰听见熟悉的声音,空洞的眼里再度出现几抹亮色,她跪爬到门前,抓着木栏:“娘,是你来看我了吗?” 高夫人快步过去,见她昔日光鲜亮丽娇生惯养的女儿此时灰头垢面,头发早已散乱的不成样子,比外头的乞丐还不如。高夫人便率先哭了出来:“兰儿,娘来晚了。” 高兰紧紧抓住高夫人的手,同她一起伤心至极的哭了出来:“娘,快救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了,这里好可怕,每天都在死人。他们不给兰儿吃饭,还说兰儿杀了人,永远都出不去了。我真的受不住了,娘,你救救我吧。” 高夫人何尝不知道女儿心中苦楚?但是这次是京城的大理寺派官差跟进此事,饶是高显和高夫人想尽办法要将高兰弄出来,也根本无济于事。似这次高夫人能来看高兰,前前后后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平日里她跟高显的那点积蓄折了一半进去,才换来今日短暂的相见机会。高显早两日前已经将此事写成密信送往京城,想求太子爷帮帮忙,可是东宫直到现在也没有半分表态。恐怕也是在权衡利弊,赵妃肯定也在宫廷内施加了压力。 赵家的人,怕是存了狠心了。 这些话她当然不敢跟女儿说,只安抚道:“你的父亲已经在想办法了,你不要着急。很快,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高兰抹了抹眼泪,黯然的点点头,她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忽而她想起什么,又再度抬起眼眸:“娘,盛公子知道了吗?” 提起这个盛公子,高夫人就来气:“你还提他做什么?他身边有那个孟姑娘,怎么想得到你!?还是绝了这个心吧。” 高夫人心里恨恨的,她本来设计让孟萋萋也尝尝住大牢的滋味。谁知道那盛公子竟这么大的能力,短短一日又将她救了出去。 可恨孟萋萋不能多感受感受自己女儿的煎熬。 高兰摇头,对盛嘉彦仍不死心:“娘,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后一定要不要与父亲商议,你直接帮我去找盛公子。” “什么事?”高夫人狐疑的眼神看向她。 高兰眼里仿佛渐渐腾起火光,她死去的心再一点点复苏:“我怀疑……盛公子是京城中的那位掌权的。天下姓盛的又有几个,更何况那等身姿女儿不会记错的!娘只需要去我房中,将我小妆匣下第二层的佩玉拿出来给他看,他便知道是我了。” “此话当真!?”高夫人惊讶万分,她看女儿这般笃定的样子,也不像会说谎,更何况还有信物呢? “千真万确!”高兰急急道:“娘,如果他真的是京城中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您大可以去求了他。只要他开了金口,到时谁还敢再为难女儿?” 京城中唯一掌权的便是摄政王了,高夫人实在难以想象尊贵无比的摄政王正在他们一个小小的高府下榻做客?如果真是这样,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救兰儿的好办法。 但与高兰设想的不同,高夫人另有一个歹计从心中冒出。 她暂时安抚住了女儿:“你放心,娘一定帮你把玉佩带给他。” 俩人依依不舍间,官差终于来催促高夫人离开。高夫人三步一回头的离开后,连梳洗都来不及,便直奔高显书房。 高显此时正被政务缠身,烦恼至极,他见自家夫人毫无礼仪的进来,且身上还带着一股莫名的臭气,不由得呵斥道:“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高夫人将门一关,眼里的兴奋带着点癫狂。 “你说,如果我们替太子找到了重创摄政王的办法,兰儿是不是就得救了?你还可以官职一路高升,从此以后我们便高枕无忧了!” 高显听了一愣,眼色一点点深了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威武的小红 第一百零二章威武的小红 晴了没几天,幽州城又开始绵绵不绝的下起雨来。时不时便是一阵暴雨,雷电在堆叠的乌云中时隐时现,闷热潮湿的气息自四面八方涌来。 浅浅的荷塘上绿叶叠映中终于立起一抹艳丽的粉红,小荷尖尖角下鲤鱼摆尾,夏天竟快到了。 高兰已经被关进地牢足足有八日了,高府整日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高显与高夫人似是说好了一般都不露面。只有管家每日还来询问一下西苑这边的情况和是否有需要的,别的就再也没有人来打扰西苑的宁静了。 甚至连方天宝也甚少露面,不知道在忙一些什么,唯独有一次他来找林景行,遇到盛嘉彦跟孟萋萋在廊下看雨,往常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来调侃一番,谁知他看了一眼盛嘉彦,便匆匆地走了。孟萋萋为此还一头雾水呢。 不过她这几日乐得自在,没人来打扰她正好。盛嘉彦这几天也似乎非常忙,从京城来的奏折越来越多,莫春风与向鼎臣外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偶尔一起用膳的时候,能看见他们仨人眉头间都微微皱着,想必京城的事情很棘手吧。 孟萋萋午后闲来无聊,听雨也着实听腻了,便趁着两个小婢女打盹的空隙,撑了一把玉骨为柄的纸伞,悄悄地往后花园溜达去了。 说来奇怪,自从孟萋萋身边的婢女莫名其妙被换掉,现在来的两个婢女倒是不再在廊下讲悄悄话了,害的她终日无聊,连偷听墙角的乐趣也没了。 孟萋萋撑着伞,在湿泞的青石路上蹦跳。一路踩过无数落红新泥,才找了个小亭子去稍作歇息。 不远处一个小院门前传来的轻微争吵声让孟萋萋移去目光。 只见碎花青布的妇人正与玫红色衣着的妇人争论着什么,俩人面红耳赤,下着暴雨也不举伞,吵得不可开交。 “夫人早就吩咐过了,血燕都得紧着院子里的那位用,你这下一股脑全拿走了,我拿什么给院里那位喝!?”青衣妇人怒道。 玫红衣着妇人不甘示弱回呛:“那怎么办!?曲姨娘病着呢,难道就不需要这些了?我告诉你,也就是夫人现在闭门不见客,否则我去请示了意思,这血燕也是给我家姨娘的。院子里头那为什么身份大伙谁不知道,除了她肚子里的配用个燕窝,凭她自己的身份也配!?你要是有什么不乐意,找老爷说理去!” 说罢,红衣妇人狠狠的拿肩撞了对方一下,昂首挺胸扬长而去,那架势足像一个斗赢了的母鸡。 青衣妇人的确憋了一口气在胸口,气的面目通红,盯着玫红妇人远走的身影,眼神恶狠狠地,还不忘狠狠的“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还敢拿姨娘做借口。你家曲姨娘没得宠前连给太太洗脚都配不上,还在这拿蒜呢,我呸。”她骂骂咧咧的,声音却压低了几分。 孟萋萋听后眼睛一亮,目光落进小院里,却看不出个究竟。 那个叫素和的怀孕婢女会不会是就被关在这里? 无论是不是她,孟萋萋都决定溜进去看看。 但是…… 她看着守在门口嗑瓜子的青衣大妈,守的这么紧,想必是不许人随意出入。 正在孟萋萋犯难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咕~” 孟萋萋低头,之前跟着方天宝在高府吃香喝辣的那只母鸡小红居然正在她的脚边梳理羽毛!? “小红,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只叫小红的母鸡高冷的抬了抬眼皮看看外头落雨的天,仿佛在说:躲雨呗,还能干啥? 孟萋萋觉得很惊奇,她忽然觉得方天宝说的话是有些对的,小红是只有灵性的鸡,这几日方天宝没来高府,它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的在高府大摇大摆走来走去,如今居然还在亭子里避雨,真是快成精了吧? 孟萋萋忽然计上心头,指了指那边小院:“小红,你能帮我引开那位大婶吗?我想要进去看看。” 小红移过去一个冷静的眼神,随后颇为骄傲的扬起了自己的头颅,似是不屑这么做一般。 孟萋萋连忙讨好:“你如果帮我办成了,我就每日都给你干净的米粒吃,好不好?” 小红思考了一下,仍旧昂着头颅,眯着小眼。 “不止米粒,还有小虫子!” 小红终于拿正眼看孟萋萋了,然而那双比绿豆还小的眼睛还是眯着。 孟萋萋一咬牙:“再给你做一整套按摩,帮你梳理羽毛!” 小红有所动容,将爪子往孟萋萋鞋面上一按,按出一个梅花印,这场交易算是成交。 只见小红抖了抖翅膀,随后一步步的往小院那走去,孟萋萋赶忙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瞧。 小红先是路过一片花丛,那悠闲自在仿佛闲庭后院的小模样令人发指。随后它整只鸡顿在原地,再一个猛子扎入花丛中,好半天不见动静,只能隐约看见花丛顶端轻微摇动。 “……”孟萋萋在柱子后看的莫名其妙。 小红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1;148471591054062… 没过一会,小红便从花丛中钻了出来,口中还叼了一条蠕动的小虫子。这次它不再慢吞吞的,反而身形似鸡速度似豹的一路“咯咯哒”冲向青衣大妈。 那大妈本来在门口坐着观天剔牙,忽然听见这一连串的响动,她疑惑的看过去,一只红冠子母鸡正眼神凶狠的朝她飞驰而来,翅膀扑扇起一阵水花。 有那么一瞬间,大妈和孟萋萋都以为小红可能要起飞了。 小红飞快来到大婶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虫子放在了大婶的鞋面上。 世界静默了几秒后,大神便发出惊破天地的尖叫。 “有虫子!救命,有虫!啊!好恶心啊,救命!”她在原地又蹦又跳又叫,小红趁机躲到一旁观察。 青衣大妈的叫声引来院子里服侍的两个小丫鬟,大家慌忙帮大妈在原地踩踏。 “虫子呢!在哪儿,在哪儿?” “就在你脚下!啊啊它要爬过来了,它还在挣扎!” 仨人乱作一团的时候,不知是谁踩着了谁的裙摆,先是一个小丫鬟以面接地,带倒另外一个小丫鬟,随后大妈被她们俩人绊了一跤,仨人叠罗汉似的摔在一起,小红趁乱还给了一脚。 她们摔在地上后好半天都没有响动,想必是晕厥过去了。 小红见躲在柱子后的孟萋萋还在暗中观察,恨铁不成钢的扑扇了几下翅膀催促她。 孟萋萋大梦初醒,浑浑噩噩的跑过去,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三人。 “小红……”憋了半天她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好由衷赞佩:“干得漂亮!” 小红颇为不屑的梳理着羽毛。 它一直知道自己很优秀,不需要别人来认肯。 孟萋萋小心翼翼踏入小院内。小院里只有一扇主屋和两个耳房,孟萋萋直接往主屋去了。 一推门,就看见坐在榻边正在愣神的女子。 就是她!她就是那天自己看到的被人拖走的婢女!孟萋萋激动地几乎要喜极而泣,找了半天原来就是在这小院子里,早说嘛,害得她还跑去外头,险些把牢底坐穿。 “素和!”孟萋萋欣喜的叫了一声。 素和有些呆愣的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她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凸起来的小腹:“你是?” “我是来救你的!”孟萋萋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快跟我走吧?” 谁知她拉了半天,后者却纹丝不动。孟萋萋回过头去,素和一脸奇怪的望着她。 “怎么了?你不走?”孟萋萋诧异。她以为以素和这种情况,必然是婆婆不喜相公不爱,心里应该无比凄苦才对,如今有人可以带她离开这里,她怎么还会不愿意呢? “不是。”素和摇摇头,将裙摆一拉,露出脚踝上锁着的铁链:“我走不了,逃不出去。” 锁链紧紧的扣着她细白的脚踝,链子的另一端绑在床榻上。 孟萋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夫人居然如此心狠,将她当犯人似的锁在这屋子里。怪不得虽然不许人随意出入,看守的却只有一个人呢。原来是素和根本逃不掉啊! 素和望着孟萋萋,真心实意的笑了笑:“谢谢姑娘,你快走吧,如果让王婆子发现你告到太太那里去,你就不好受了。” 孟萋萋咬着唇盯着她腹部良久,暗暗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素和,你想不想走。” 素和瘦弱的身姿一顿,点点头:“当然是想的,在这每日都睡不安稳,每天都噩梦连连。若能逃跑,我真不想留下来。可是我就算出去了,以我的能力,怎么养活自己和这个孩子呢?” 孟萋萋拍拍胸脯:“这个你不要担心,交给我了。只要你想走,我一定帮你想办法。你这几日先假装继续好好在这里,过几天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 素和盯着她思虑良久,终究点头道:“虽然不知姑娘为何要救我,但我相信眼神不会说谎。素和在这还有一事相求,请姑娘成全……” 第一百零三章 前世的记忆 第一百零三章前世的记忆 没过两日,京城那边传话过来,让大理寺的人先把高兰放出来。理由是证据不足,不足以证明高兰杀了人,让大理寺查清楚再去抓人。 高兰回高府那日,高夫人将动静闹的极大,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高兰受了委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高兰彻底洗脱嫌疑了。 他们在前厅一阵吹锣打鼓欢迎高兰回家,孟萋萋在西苑站在盛嘉彦的房间里左脚摩挲右脚脚尖。 她看着坐在案后批改京城传来折子的盛嘉彦,感觉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十分难为情。 恰好向鼎臣从外间进来,见孟萋萋满脸踌躇,疑惑道:“怎么,你还没跟王爷说啊?” 盛嘉彦稍稍抬首看过来,孟萋萋赶忙示意向鼎臣闭嘴。 向鼎臣拍了拍肩上的雨渍,不以为然道:“你要什么东西就赶紧跟王爷说,在这跟我挤眉弄眼的干啥呢!” “什么东西?”盛嘉彦淡淡开口,眼神落在了孟萋萋身上。 见孟萋萋一脸难以启齿,向鼎臣干脆道:“萋萋想让王爷给她弄几份保胎药来,今早她来找我让我帮她搞到手,我却是不懂这个的,就让她来寻王爷了。” “难道本王就懂这个了?”盛嘉彦听见保胎药三个字的瞬间,眼神里突的像夹杂了细碎的冰雪似的,望着孟萋萋的眼神也寒嗖嗖的。 “不是不是……”孟萋萋连连摆手:“王爷你听我解释……” “王爷?”盛嘉彦长眉一挑。 “……殿,殿下?” 盛嘉彦将手中奏折轻轻一撂,似是仍不满意。 孟萋萋深深吐了口气:“阿彦,我真的有事求你!” 盛嘉彦这才破天荒的给了一个淡笑:“说罢。” …… 远在京城的太子爷今日喜上眉梢,他在府中与门客商议政务时,都忍不住三分喜。 “殿下今日怎么如此高兴?”门客问道。因为摄政王的渐渐坐大,太子每日脸上都阴云密布的,也难为他高兴不起来。在朝堂上总是被摄政王阴,太子争抢不过别人,只能回来自己生闷气。 偏偏这个摄政王也是个不老实的,非要每日都派人来问问太子有何感想,还需要点啥。太子有几日被气的嘴上起了多个泡,早上还要照常去上朝对着摄政王阳奉阴违。 真是可怜了太子爷。 太子高兴道:“你怕是不知道……”他四下看看,确认没有闲杂人等:“我怀疑,摄政王根本不在京城中。” 门客有些惊奇:“不会吧?您何以这样说呢,摄政王虽不是日日都来早朝,可是每日递上去的奏折,第二日都会批改完毕,那字迹任是谁也模仿不来吧?” 太子啧了一声:“你怕是不了解我那个四弟,身边奇人能士多如牛毛,哪怕他就算在别处,这帮人也有办法将他的奏折一日一个来回送1;148471591054062回朝堂上。” 门客知道摄政王的厉害,但对此事还是半信半疑,不由道:“话虽如此,太子爷您保险起见,去摄政王府一查便知。摄政王为人阴险,您可不能大意了。” 太子脸上笑意一收,眉头深深凝起来,思考半天才点点头:“你说的不错!” 万一幽州城那个小知府将消息误传,他对盛嘉彦发难,最后其实是自己错了,那岂不是乌龙一场!? 当下太子就让人去准备马车,他要直接杀去摄政王府一探究竟!并且不准他人悄悄通传,以免打草惊蛇。 马车里的太子一脸势在必得的笑意。 要是盛嘉彦真的不在王府内,太子完全可以联合朝臣治他一个‘不敬’之罪。身为摄政王却擅自离京,说他是准备造反都不为过,到时再请母后替自己施加压力,还愁扳不倒一个摄政王? 太子想着想着,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 太子前脚刚走,后脚那个门客就摇摇晃晃的从后门出了府。他本就是太子最为信任喜爱的门客,见他要出门,守卫并没有阻拦。 门客直接奔去了京城中最热闹的望江楼里,点了一盏清茶。 店小二见他只点了茶,也不点别的,赔笑道:“客官还要点什么别的?” “不要了。”门客摆摆手,尝了口茶皱起眉头:“你这不是新鲜的雨前龙井吧?怎么喝的味道沉沉的呢?” 店小二直起身子,他上下打量门客一身穿着。越看越觉得他寒酸,别是想借着茶不新鲜的借口要什么钱吧?这么想着,小二道:“您稍等,我去请掌柜来,您问问他就是。” 店小二跑到帘后跟掌柜的一说这事,掌柜的便陡然一凛,只道:“怕是冲茶的水不新鲜罢,你去给他换上大红袍,再加两碟小菜,这事是我们做的疏忽,别给人留了话柄。” 店小二愣了一下:“可是我们的茶……” “让你去你就快去!”掌柜一声催促,店小二连忙跑向外间。 掌柜见他走了,这才走到自己房间,匆匆写下一张纸条绑在信鸽上,将窗子打开信鸽往空中一送,信鸽扑扇着翅膀飞向晴空。 京城这边的瞬息万动,分毫影响不到远在暴雨滂沱的幽州城中正在做梦的孟萋萋。 几千年前的蛮荒,众鬼神各自割据一片地盘作为自己的领地,势力与势力之间互相争斗撕咬,那些灵力弱小的精怪便只能在夹缝中生存。这个情况直到黑龙的到来终于有了转机。 黑龙在吃掉了凤凰以后功力倍增,他甚至掌握了如何突破蛮荒结界的办法。但是他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在酝酿一个更大的计划。 他想收服蛮荒一些能力强大的精怪神仙供他驱使。 他想有一个自己的蛮荒大军。 最开始还有人不服管,对黑龙发起挑战,最后的下场当然都是身首异处,最轻的也是毁了毕生修为,被其他精怪争抢吞噬。 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去挑战黑龙的权威。他暂时建立起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帝国,也有了几个用的顺手的心腹,底下的人都尊称他为‘帝尊’。 “若逢王母做寿,我们冲破结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一名心腹正在对上汇报。 帝尊本人穿着乌紫蟒袍,头戴攒金镶明珠的小金冠,正一脸冰雪淡漠般倚在一张铺整块虎皮的太师椅上,表情十分不专注,似是没有认真在听下属说的话。 心腹一顿,继而又说到另外一件事:“还有,帝尊前几日要的凡间女子用的胭脂已经送到您房中了。” 说罢,心腹自个儿内心深深的一个颤抖。这几日帝尊除了要女子用的胭脂,还有女子穿的罗裙,甚至有一次还问何为葵水。 也许位高权重的人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 心腹说了许久,也不见帝尊有半句答复。他不由得抬起眼皮悄悄看向帝尊面色,见后者还是一副生人勿进冰山脸,但眼中的风雪像是更多了一些。 忽而,只听得帝尊突地暴怒一声:“我叫你闭嘴!” 心腹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帝尊息怒!” 心腹自觉无辜,他不知说错了何话惹的这位主子不高兴。传闻帝尊生性冷血好战,如今一看发起脾气来更可怕。 坐在主座上的人看了下属一眼,挥了挥手让他先行离开。 心腹如蒙大赦,磕着头跪退了出去。 “你若以后再在我处理事情的时候在脑海中胡言乱语乱我心绪,我就……”帝尊冷冷开口,说到后面却顿住了。 “你就怎么样!?”脑海中传来一阵轻快的女声:“你压根不能把我怎么样,大蠢龙!” 黑龙气息一窒:“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嘁!”那女声似是很不屑:“你以为我不想出去?还不是你吃了我的金身,毁我修为,害我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连魂魄都算不上!你现在才觉得我烦?我告诉你我就寄居在你身体里了,以后我们两个意识共用一个,你休想摆脱我,除非你给我一个金身,否则我扰你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黑龙这一刻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吃了那只凤凰,否则现在也不会被她趁机躲进自己身体里。黑龙没见过别的凤凰是如何的,是不是跟他身体里这只一样聒噪! 这么多日下来,这只聒噪的鸟实在是要把他烦死了。 他吃饭的时候,她在假装如厕。他处理政务的时候,她在念不知哪里看来的话本子。他睡觉的时候,她竟然开始唱歌。 黑龙与凤凰相互滋扰,身心俱疲,濒临崩溃。 “你不要再闹了。”黑龙沉沉道:“你要的胭脂也拿来了,就安静一会行么?” “好啊!”凤凰爽快的答应:“那你把胭脂扑在脸上我看看。” “……”黑龙额上暴起一根青筋。 “怎么啦?”凤凰无辜的声音传来:“我自己又没有实体,当然要你帮我试试啦?只要你这么做了,我保证三天内都不吵你。” 黑龙一声冷笑:“上次骗我穿裙子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还说五天都不再胡闹,没过一天又开始吵吵嚷嚷叽叽喳喳。” 第一百零四章 共享的身体 第一百零四章共享的身体 凤凰被戳穿心思,支支吾吾地狡辩:“你还好意思说呐!让你好好穿个裙子走一圈,你却一副还不如杀了你的态度,也不知道在吓唬谁!你要这么想摆脱我,就赶紧还我一个金身!这样我也不会日日夜夜烦你了。” 黑龙站起身将衣袍一解,冷冷道:“既然你不肯出来,那就这么耗着,等到哪一天你的灵识也被我吞噬,看你该如何。” 说罢他准备将裤子也脱了。 凤凰急了,她在黑龙的脑海中可是什么都看得到的:“你脱衣服干什么!” “沐浴不脱衣服难道穿着?” 凤凰捂住眼睛,小声的咒骂。黑龙见她吃瘪,心中稍稍舒气。 四个妖艳窈窕的女婢将浴池洒满了花瓣,浴房内雾气渺渺,黑龙一阵动作,便已是坐到了浴池内的台阶上,舒舒服服的仰靠着闭目养神起来。 凤凰在他体内也感到一阵通体舒畅,不由得喟叹一声。 她觉得自己的灵力仿佛一点点在复苏,随后凤凰稍稍集中精力,发现竟然可以操控起黑龙的身体。她吃力的抬起黑龙的一只手,后者陡然睁开一双寒光飒飒的眼眸,低声道:“你在做什么!” “我就是想试试!你别紧张嘛!我许久没有自己的身体了,你让我玩一会。”凤凰不断哀求,黑龙不许。凤凰便强行用他的身体,一会抬起一只胳膊,一会翘起一只腿。 最终黑龙咬着牙妥协:“只许一会,玩完你就给我停下!” “好!”凤凰欢喜的答应了。 于是一旁往池子里添加热水的几个女婢,看着她们平日里威严冷酷的帝尊大人,正翘着兰花指捻起池子里的一瓣玫瑰,双眼里闪着兴奋且好奇的光芒细细查看,之后还放在鼻下轻嗅。 四个女婢连忙低头,互相对视一眼不禁都有些瑟瑟发抖。 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怎么办…… 随后这位清冷的帝尊,用手指轻轻撩动池子里的水,发出一阵阵故作银铃实则杠铃般的笑声。 黑龙余光瞥见四个女婢都一脸‘我要死了’的表情,忍无可忍:“你给我适可而止!” 他的怒火吓到了周围的女婢,四个人慌忙跪在地上。 黑龙看了她们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女婢们连忙落荒而逃。 她们走后,凤凰才无辜道:“什么嘛,你说好了给我玩一下的。” “有你那么玩的!?我就不该相信你!” “我就是好奇看看,又没有做别的。”凤凰嘟囔了一句,她下意识低头,惊呼了一声:“为什么你跟我长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黑龙的耐心已经快要渐渐用光。 “为什么你的下体……是这个样子的?你生病了!?”凤凰说罢,竟还想尝试用黑龙的手去触碰。 黑龙猛地将手高高举起:“你别乱动!”他一阵气急,喘着粗气:“你到底是真蠢假蠢,你们凤凰就没有公的么!” 凤凰挠了挠脑袋,想了一会:“有倒是有,当初我家隔壁的小凤就是,可惜他跟另外一只公凤相爱了。” “……”这到底都是什么东西!他怎么会招惹上这种愚蠢的族类?! 黑龙对自己的人生开始怀疑。 “这个东西,是公凤也有的,它的主要作用,是用来交配。明白?”黑龙绷着心中的最后一根名为耐心的弦,苦口婆心的解释。 他生怕自己熟睡后,凤凰又来捣什么乱。1;148471591054062 凤凰听后先是惊呼一声,随后下意识挥动黑龙的手狠狠的打了他的脸一下。 还不忘嗔骂一声:“色胚!” 黑龙内心中最后的那根耐心心弦终于崩断,他草草的擦干身子,裹上宽敞的袍子,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自己所有的得力部下。 看着部下们都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黑龙那双漂亮如同蕴藏了繁星的双眼此刻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雪。 “去查古籍,有没有办法将两个意识剥离!” …… 京城,摄政王府中。 陆三娘收到了飞鸽传书,将鸽子脚下的字条拿出来一看,面色微微一变。她立刻对身旁婢女小橘道:“去叫赵姑娘在兰亭处等候,就说王爷请她在那观花,让她稍等片刻。” 小橘知道事不宜迟,领命匆匆去了。 赵嫣然接到消息后欣喜非常,但她到底是个沉得住气的,面上不动声色的道了一声谢,请人将小橘送了出去。 小橘临走前,还不忘细心叮嘱:“赵姑娘不妨穿的艳色一点,王爷素爱娇艳的色儿。” 赵嫣然不疑有他,连连告谢。 “那姑娘便快着些,别让王爷等急了。”说罢,小橘翩然离开。 赵嫣然更是不遗余力的装扮自己,一身大紫烟罗裙,外绣大朵松枝芍药,头上坠了一套鎏金的并蒂莲。这一身装扮端的是华美大方,也终于多了几分孟萋萋的艳丽。 她这样的穿着,连陆三娘见了都愣了几分神。 真是像极了。 赵嫣然见陆三娘愣住了,不好意思笑笑:“王爷可是等急了?” 陆三娘大梦初醒:“王爷说他稍后便来,你先去兰亭那坐着等会罢。小橘去陪赵姑娘一起等候,有什么需要的你便替赵姑娘去取。” 赵嫣然点了点头,满面娇羞的去了。她坐在亭子中,任由初夏的风轻柔的扫在面上。 她相信,只要摄政王能与自己交谈,一定会被自己折服。 小橘站在赵嫣然的对面,余光瞥见拐角处一抹人影。便适时道:“赵姑娘的这双蜀绣双面鞋真好看,这个布料王爷统共就得了一匹,珍贵非常,竟就这么直接给您了。姑娘好福气。” 赵嫣然垂首去瞧着鞋面,淡笑着掩藏眼里的得意之色:“小橘姑娘抬举我了,王爷能有垂怜,是不嫌我愚钝才是。” 小橘轻笑,眼底划过嘲讽。 远远站在拐角处的太子爷正看着兰亭那边,皱紧了眉头。摄政王府的管家匆匆从后面跑来,气喘吁吁道:“太子爷,您这是要干什么。您虽是太子,可也不能擅闯府邸,您有什么急事,吩咐给奴才,奴才转告给王爷就是了。” 太子是远远见过孟萋萋一面的,兰亭里的人他觉得就是孟萋萋没错。当下怒从心起,揪着管家的衣领:“你们的王爷人在何处!?是不是不在府中?!” 管家一脸莫名其妙:“王爷就在书房中批改奏折,谁都不许打扰。怎会不在府中呢?而且,就算不在府中,王爷去哪儿都会带上孟姑娘,既然孟姑娘都在府中,那王爷怎会不在?” 对于这个孟萋萋,太子多少是知道几分的。他还以为自己找个摄政王弟弟不近女色,原来身边早就藏了一个绝世美人,说是侍女,其实就是通房。以孟萋萋的得宠程度,管家说的不无道理。 太子又看向兰亭中正低头看着什么与婢女说笑的‘孟萋萋’,十分不甘心地甩袖离去。 管家在原地喊了几声:“太子爷,您不找王爷啦?” “不找了!”太子愤愤一声,钻入自家马车中,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府邸。 在他走后,管家与不远处站在暗阁中往这边眺望的陆三娘使了个眼色,陆三娘会意点头。此时一个小婢女低头匆匆走来,站在赵嫣然面前福了一礼:“赵姑娘,王爷让我来跟您道声歉,您先回吧。王爷突然有要事缠身,脱身不得,还请您见谅。” 赵嫣然满脸的欢喜就那么顿住,黯然的神色爬上她精心妆扮过的面颊。 “不要紧……”她有些强颜欢笑道,“王爷政务繁忙,嫣然理解的。” 那婢女走后,小橘也道:“要奴婢送姑娘回房吗?” 赵嫣然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不必了,小橘姑娘也去忙吧。”说罢,她被芳绫搀扶着离开。 小橘见她走远了,也回陆三娘那处复命。 屋内,小橘给陆三娘倒了一杯茶:“今日好险,太子来的突然,险些没有准备。” 陆三娘倒是不以为意,拿茶润了喉:“王爷临走前便安排好的,就凭太子那个蠢货,还想发现端倪?岂不可笑。” “只可惜了,您是没看见,赵姑娘高兴极了,听到王爷不来了,奴婢感觉她眼里的星星都要陨落了。” 陆三娘睨她一眼:“你没读过书,这些词儿都跟谁学的。” 小橘吐了吐舌:“自然是孟姐姐教的,她在府邸时总爱念一些话本子。说起来好久没见到孟姐姐了,真是想她。方才见赵姑娘那一身装扮,恍惚中还以为孟姐姐回来了。” 陆三娘将茶盏里的茶喝尽,才道:“再像又如何?你别忘了她只是一个替身,现在替王爷挡走了太子,日后说不定还要为萋萋去死的,这都是没准的事。” 小橘叹口气,点了点头。 …… 幽州城那厢,孟萋萋正睡的香呢,朦胧间被莫春风摇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莫春风一张似男似女的脸近在咫尺。 “你这丫头梦见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说罢,他还伸手掐了掐孟萋萋的脸颊。 孟萋萋挥手一把打掉:“我什么都没梦见,怕是睡觉压着罢了!” 第一百零五章 谁家的玉佩 第一百零五章谁家的玉佩 莫春风半信半疑的拿开手,狐疑的目光来回扫了几遍孟萋萋红透了的脸颊。 这丫头不会情窦初开,梦见情郎了吧。如果真是如此,那王爷应该遇到了人生中第一大难题。莫春风想到此,居然想要幸灾乐祸的笑。 “起来吧,别睡了。你上次让王爷帮你弄的保胎药已经拿来了。”莫春风指了指桌上的几个药包:“这个给普通孕妇喝,三天一次就行。” 孟萋萋连忙坐起:“王爷不生气了?” 犹记得上次孟萋萋向盛嘉彦坦白自己想要几味保胎药,盛嘉彦一开始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直到后来孟萋萋重复了许多遍才知道原来她是认真的。当时盛嘉彦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反复询问孟萋萋拿来作何用。 孟萋萋当然不敢告诉盛嘉彦自己要插手别人内宅里的事,只好谎称过几日再告诉他。 偏偏向鼎臣那个心大的憨货接了一句。 “难道你自己要用?” 因着这句话,孟萋萋当下就被眼色阴沉的盛嘉彦给丢了出去。 她还以为盛嘉彦不会答应了呢,没想到才过了一日这药还是送来了。 其实因为素和怀疑高府的人给她的保胎药有问题,才求了孟萋萋,孟萋萋又去求了盛嘉彦。只可惜苦了孟萋萋,到时少不得要去给盛嘉彦好好解释一下。 孟萋萋还打算一会就将保胎药给素和送过去呢,谁知外头从远及近的吵闹起来。 “盛公子!盛公子救救我。”高兰鬓发凌乱金钗歪斜,匆匆地跑了过来猛地敲打盛嘉彦的房门。 可惜的是,盛嘉彦并不在屋中。屋内的是莫春风与孟萋萋。 俩人对视一眼,由莫春风去拉开了房门,他开口就带了几分讥讽:“高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公子不在,你请回吧。” 高兰又拉上孟萋萋的手:“孟姑娘,求你救救我!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孟萋萋正一脸为难呢,盛嘉彦的声音从她们后面传来。 “杀没杀人,官府会查清楚。” 盛嘉彦今日一袭白裳,下摆绣了祥云走兽。因着面具的遮挡,只能看见他线条好看的下颚,还有一双透亮的双眼。 他刚来没多久,便从他来的方向冲来许多官兵,聂辛一马当先。 “高小姐请老老实实随我们回去,您若再不配合,我只能强行将你带走。”聂辛向身旁的官兵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要冲上去抓人。 绝望彻底扣紧了高兰的心尖,她后退两步,眼神转向盛嘉彦:“盛公子,我知道的,你就是摄政王!你救救我吧。” 孟萋萋一窒,连忙看向盛嘉彦。 后者依旧淡漠模样,一身白衣更衬他眼里的风雪:“高小姐糊涂了?” 高兰扑簌簌的掉眼泪,仍旧把盛嘉彦当做救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怎会糊涂,两年前的上元节那日我随姑母入宫参加宫宴。分明与您在御花园内互生情愫,我见过您的风姿绝不会忘,更何况当时我亦有您的信物,保存至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与您再次相见。您何故现下一副毫不认识兰儿的样子呢?当日在御花园内,您也是险些就与兰儿有了夫妻之实!我早已倾心殿下,殿下却为何要见死不救?” 孟萋萋与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鸦雀无声,唯有莫春风怒道:“高小姐竟已如此不知廉耻了么?胡言乱语的功力在下当真佩服!” 高兰就等着有人说出这句话,她刚好可以借坡下驴:“既然莫公子不信,可以派人去取我房中的玉佩来!是不是盛公子的,一看便知!” 盛嘉彦不慌不忙的对聂辛道:“那就烦请聂大人派人去随高小姐一同取这信物罢,今日若是不在这说清楚,在下声誉受损事小,摄政王殿下被如此冤枉才是大事。” 聂辛犹豫不决,目光在俩人面上来回打了个转,只好点点头。 东西很1;148471591054062快就被取来,一同跟随而来的还有高夫人。高夫人一见盛嘉彦,便盈盈下拜:“见过王爷,先前不知王爷身份,民妇恐怕唐突了许多,还请王爷恕罪。” “什么!?”方天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一脸惊诧:“盛公子是摄政王?” 他围着盛嘉彦走了一圈,摸着下巴想了半天。聂辛第一个不耐烦,催促道:“还有什么话要说赶紧说完,我要锁了人回去交差了。方天宝你别在这添乱,边上呆着去!” 方天宝被聂辛揪着后衣领丢去一边。 高兰从官兵拿来的妆匣中拿出那一枚文心雕龙的玉佩:“王爷,这是我当年从您腰间拽扯下来的。” 盛嘉彦认认真真看了一眼,随后摇摇头:“高小姐,我不是什么摄政王,这玉佩也更不是我的。” “怎么会!?您是要不认账了么?”高兰急急道。 方天宝从聂辛手中挣脱,蹦到高兰面前看了眼玉佩:“这不是太子殿下的东西吗!?” “什么?”高兰与高夫人同时惊呼出声。 方天宝抢过玉佩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肯定道:“这就是太子殿下的,我不会弄错。这块雕刻的玉当初还是我祖父进贡给皇上的呢。那年我与祖父一同进京,亲耳听见皇上拿到玉佩后当场赏赐给了太子殿下。此玉通体澄澈颜色纯正,因为里面自带的纹路像一只行走的龙,太子殿下当时又受宠,皇上便当即赏赐给了他。这事聂辛也知道,没进贡前我还拿给聂辛看过。” 方天宝将玉佩凑到聂辛跟前,聂辛半信半疑的瞧了一眼。他皱着眉想了半天,须臾后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莫春风讥笑连连:“看来与高小姐有染的,差点占了高小姐身子的,不是我家公子,也不是摄政王,原来是太子殿下。高小姐要不要立刻修书一封送往京城,让太子殿下赶来救你。” 高兰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看向盛嘉彦纹丝不动的冷淡神情:“这怎么可能?” 这时高显从外面慌张跑回来,见自家夫人一副已经发过难的模样,大呼不好。 “别争了,太子爷刚才传了消息来,摄政王还在京城中,人家压根没出门!”他跑到自己夫人面前,低低道了这么一句话。 高显声音不大,高兰却听得一清二楚。 “那兰儿呢?他有没有说准备把兰儿怎么办?”高夫人祈求似的看向高显,只求高显能带来一个好消息。 谁知高显缓缓摇头,重重叹口气:“太子殿下很是生气,让大理寺公事公办,不必留情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砸在了高兰身上,她顿时身子软软的,眼前一黑跌倒过去。 高夫人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心头一阵梗痛,当下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起来。 聂辛见场面愈发乱了起来,赶紧叫官兵将高兰押走。临走前他向盛嘉彦抱拳告别,还不忘瞪了一眼方天宝。 高显来不及管其他人,他忙着去救昏死过去的高夫人。走至拐角处他看见林高山一家躲在角落处小心翼翼的偷窥,高显眼里的杀意让林高山这样迟钝的人预感到大事不好。 众人吵吵嚷嚷的来,哭声四起的散去。 最后院子里又只剩下孟萋萋、盛嘉彦还有莫春风及方天宝。 方天宝来到盛嘉彦面前,眯着他的一双眼睛看了半天,才行礼:“王爷不必瞒小生,旁人不识得,小生却是记得您的。那年宫中举办赛马,正是您将马上要达到终点的我挑下马背。起初我只是觉得您有些眼熟,后来想来想去也没想起。直到那日看见您袖子里头的纹龙,我家虽没人入仕,我却能跟祖父时不时出入宫廷进奉,是不是宫廷里头的绣娘手艺,我一看便知!” 盛嘉彦并没否认,只微微挑眉,算是默认了。 方天宝冷哼一声:“没想到您当年为了跟我争一张山河图把我挑下马背,如今又来争……”他没有说完,却是悄悄看了孟萋萋一眼。才又不甘心道:“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您的?罢了,输便输了,真是无趣。” 说罢,他抱起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小红离开。最后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孟萋萋,狡黠一笑:“哪天后悔了,任何一个天宝钱庄都能找到我,我可比王爷有趣多了。” 莫春风举起刀要追,方天宝连忙抱着小红落荒而逃。 孟萋萋这才靠近盛嘉彦,八卦之心熊熊燃烧:“那玉佩真的不是你的?” 盛嘉彦斜了她一眼,抬脚离开:“不是。” “真的是太子的?” “不知道。” “你真的跟高兰曾有一个花前月下?” “没有。” 孟萋萋追在盛嘉彦后面叽叽喳喳,忽而觉得这一刻有些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孟萋萋愣了一下,盛嘉彦便停在原地等她追上来。 孟萋萋追了上去,笑嘻嘻道:“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总是梦到一个跟你很像的人。” 盛嘉彦眼神微敛,他现下的神情跟孟萋萋梦中黑龙第一次吞噬凤凰之后的神情一模一样。 只听得他轻声问了一句—— “是么?” 第一百零六章 幽州的离别 第一百零六章幽州的离别 后来高兰因证据确凿,被大理寺判为重犯,关押地牢择日问斩。 远在京城的太子听闻高兰身上有一块当年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的玉佩,当下就有些慌张。 “是哪块呢……”太子盘腿坐在床榻上思索:“是纹了玉兰的,还是鲤鱼跃龙门那一块?” 太子记不起来了,因为从他这给出去的玉佩太多了,常常就是一高兴就许了什么人承诺,并且以自己的玉佩为信物。长此以往他自己都忘了都给过谁,偏偏自己的玉佩都是宫廷打造,天下独一无二的一个。盛嘉彦那小子也绝对不屑跟自己用一个款式的,也没法诬赖给他。可要是被别人拿着玉佩当做把柄威胁自己,那可怎么是好…… 太子思来想去,虽然记不得高兰是哪号人物,他还是决定让人把高兰从幽州挪到京城关着。起码在他眼皮子底下,自己还可以先探探情况。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自己正与摄政王争王位争的火热,稍微有一点不对的风向都要及时扼杀! 这么想罢,太子便对门客吩咐:“让大理寺对那什么兰判的重一点,挪到京城的天牢里来吧。我看着还能放心点,绝对不会给盛嘉彦那个贼人半点弹劾我的机会!” 门客应声退了出去,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心道:就凭你终日花天酒地,摄政王要弹劾你岂不是随手拈来。 太子见门客出去,高兰的事情有所解决,当下心情又好了起来,一个猛子从床榻上站起来,高高兴兴的提着鸟笼往青楼去了。 幽州城那厢,孟萋萋等人正在忙里忙外的收拾行囊。 待高显疲惫的回到府邸的时候,就看见一辆宽敞的马车停在外头,向鼎臣正在往上搬运东西。 “向公子,你们这是?”高显似是一整夜没睡,此刻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衬着他这几日来略有些消瘦的脸颊,眼神有些寒碜碜的。 向鼎臣向他抱拳告别:“承蒙高老爷照顾多日,本不该在这种时候离开。但我家公子要事缠身,只能早日动身了,还请高老爷见谅。希望您的夫人身体尽快康复,您请多多保重。” 高显身形一怔:“林贤弟也与你们一同离开?” 向鼎臣点头:“这是自然,我们顺路1;148471591054062,便捎带一程。” 高显听后站了一会,他衣裳的颜色有些晦暗,面上的表情也奇奇怪怪的,随后他摆出一个让人背后冒寒意的笑:“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吧。” 说罢他进了府去。向鼎臣摸了摸后脑勺,他怎么觉得这个高知府刚才的笑阴测测的? 孟萋萋那边已经闹的鸡飞狗跳了。 她没有忘记自己还要带走素和,所以在出发前抱着小红溜到后花园,准备故技重施。然而这次的大婶换了一个人,变得很精明。当小红抓着虫一路咯咯哒的冲向她的时候,这位大婶临危不惧,将脚一伸,便将冲过去的小红踹了个七荤八素。 随后她大喜,从地上捞起小红在怀里:“今儿真是走运,白白抓了一只这么肥的老母鸡,正好拿它打打牙祭。” 孟萋萋急了,连忙从亭子里头冲过去:“放开它!” 大婶将小红紧紧一勒:“凭啥!?我先抓到的!” 孟萋萋本就是偷偷溜来的,盛嘉彦还在那边等她,就快要到出发的时间,孟萋萋急的一下抽出腰间宝刀,直指妇人:“你好大的胆子,我的鸡都敢抢!?” 话说完她就愣住了,脑海中闪过残缺的片段,只觉得以前也对什么人说过类似的话。 大婶先是被她刀锋上的寒光吓了一跳,随后她见孟萋萋一副娇弱的小模样,嗤笑:“拿着刀吓唬谁呐?姑奶奶我玩转菜刀的时候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没出生吧?快点起开,否则我一声喊,便有家丁来捉你!看看你细皮嫩肉的,那群家丁可不会怜香惜玉!” 孟萋萋握着刀的手一阵颤抖,她心里冒出个强烈的念头。 她要杀了这个跋扈的妇人! 然而还不等她动作,便不知从什么方向飞来一个石子,正中那位大婶太阳穴。她当下便被击的昏了过去,小红从她怀里滚了出来,平躺在地上摊着两个翅膀大口呼吸。 刚才被人紧紧按在胸口,险些被闷死。 盛嘉彦从一旁树上轻轻跃下,被理的平整无皱的袍子微微一动,便已经来到了孟萋萋眼前。 “什么时候学会跟人讲理了?”他悠悠道。 孟萋萋提着刀目瞪口呆的站着:“你……你怎么来了。” 盛嘉彦不会发现自己要救素和了吧,孟萋萋连忙为自己狡辩:“我就是看到她欺负一只鸡气不过才在这里争辩的,你先去前面等我吧我马上就来!” 盛嘉彦移过去轻轻一瞥,孟萋萋被他这眼神盯的险些什么都招了。 随后还没看清盛嘉彦是怎么出手的,锁着素和的小院门口的锁链就被他整齐切断。 剑归鞘的那一刻,锁链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盛嘉彦云淡风轻道:“我也是随便走到这里,觉得这锁碍眼罢了。” 随后他转身就走,还不忘吩咐让孟萋萋快着点。 “……”孟萋萋看着掉在地上的门锁,她还以为自己开锁就要费半天工夫呢。不过盛嘉彦为什么要怎么做,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干吗…… 孟萋萋习惯性回首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刚刚才转身离开的盛嘉彦大人怎么不见了!?难道他的轻功当真登峰造极,眨眼间就能消失在视线中!? 孟萋萋来回看了一遍后花园,她挠了挠脑门:“真是来去如风不成……” 随后她一个闪身进了小院。 孟萋萋身后的大树上,一抹人影屈膝坐在树梢间,拂开树叶看着孟萋萋,白皙的面容精致俊美好似一座玉雕,只见他半爿脸隐没在树荫里,眼神追着孟萋萋进了小院落里。 莫春风在远处看得真切,心头油然生出一阵浓浓的无力。 原来王爷大人是这般追女孩子的…… 屋内,素和跟孟萋萋俩人满头大汗,俩人为了素和脚上锁链的事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锁链不知什么做的,孟萋萋拿着刀连劈几下都劈不开,她也不敢动作太大,生怕伤着素和。 素和虽然着急,却还是耐心安抚:“孟姑娘别着急,再试一次。” 然而饶是孟萋萋使劲数次,铁锁纹丝不动。 就在孟萋萋琢磨着要不要劈了床榻的时候,小红从外头颐指气使昂首挺胸的进来,嘴里还叼着一把钥匙。 孟萋萋大喜:“小红!真有你的,这都能找到!” 她用钥匙尝试着插入素和脚腕上的铁锁,只听‘啪嗒’一声,素和细白的脚脖终于从铁链中解脱。 孟萋萋高兴的当下又夸了几遍小红,直说它跟人一样厉害。 小红见孟萋萋高兴极了的模样,绿豆小眼翻了翻:拜托,它自己都知道自己是一只鸡而已。要不是外面那个黑衣服的男子太过俊美,提出的要求连一只鸡都无法拒绝,它才不帮这个忙。 孟萋萋拉着素和离开,素和临走前揣了一块金灿灿的东西进怀里。孟萋萋没看清是什么,只是看素和的样子好像很宝贝似的。 俩人一路奔到门口,素和挺着大肚子,已是气喘吁吁。 林高山一家人已经坐在马车里嗑瓜子聊起天了,孟萋萋将素和扶进马车坐稳。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林高山问道:“我们这次要几个人一起走啊?” 孟萋萋掰着手指数了数:“一共八个,如果算上素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九个。” “亲娘嘞。”林高山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好在马车够大,否则这八个人该如何坐? 盛嘉彦弯腰掀帘进来时,眼神往素和面上一扫,果然如孟萋萋所料,他什么也没说,想必是早就知道了。 见他进来,众人就默默往两侧坐了坐,让出最中间的位置给他。 盛嘉彦被人拥簇着坐在中间,他清冷的声音自车厢内响起:“走吧。” 外间莫春风与向鼎臣勒紧缰绳,车轱辘一转,马车便往城门口行去。 林高山悄悄掀开帘子看着倒退的高府,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都已经走了,高显应该不会追过来要自己的命吧…… 素和脾气温和,也很会与人聊天,寥寥数语后林夫人就对她印象不错。直接坐到了素和身边,低声询问着她身孕的事儿。 素和什么都回答的上来,就是对孩子的父亲闭口不提。 孟萋萋猜测也许她是对高震失望了,才不想提及。 这一路上很是热闹,林家父子时不时吵架斗嘴,往往是林高山给了自己儿子一拳,林夫人便给自家相公一脚。素和捂着嘴轻柔的笑着,孟萋萋在一旁做和事老和稀泥。而盛嘉彦大人维持一贯的风格,冷冷的靠在车壁上假寐,耳朵却在捕捉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方天宝抱着小红,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他摸了摸小红的羽毛:“行了,以后小爷是孤身一个人,你也是孤单一只鸡,不如我俩凑个对,互相陪伴吧。” 小红骄傲的将脖颈一扭,不屑搭理他。 方天宝低低笑出声,盘算着啥时候想孟萋萋就进京去,再给老谋深算的盛嘉彦添添堵,这般想想就很快活。 第一百零七章 王爷的选择 第一百零七章王爷的选择 他们一行人的马车刚驶出幽州城进入山路,林景行便又受不了了。 “呕……”他趴在林夫人的膝上一阵阵干呕,坐在他对面的林高山受着视觉和精神上的双重冲击。 “盛公子”林高山忍不住开口:“不然我们先稍作休息吧?” 许是盛嘉彦也对上次林景行吐了一马车的事心有阴影,便也很爽快的答应了:“好。” 然而还不等他吩咐莫春风等人,外间突地响起一声脆响。 接着便是“嗖——”的几声,几枚羽箭深深刺入马车的车壁。 林高山吓得立刻将他的老婆孩子抱在怀里:“又是这熟悉的声音,他们又来了!” “公子!”莫春风掀车帘探进一张脸:“后面有人在追!” “先不要停车,走出山路再说。”盛嘉彦神色冷静,低声吩咐。 缰绳被握在莫春风的手里,整个马车如同飞驰在山野中。车轱辘不停碾过大大小小的石子,孟萋萋的头磕了不下三次。林景行更不必提,早已颠的七荤八素,腮帮子高高的鼓起,似是忍着吐忍得很辛苦。素和紧贴车壁艰难的捂着肚子。 外间黑衣刺客穷追猛赶,有几名轻功好的已经追至车尾爬上了马车顶,莫春风眼尖发现,两枚冷梅镖击中对方眉心,刺客登时仰后跌落,被之后赶上来的同伙踩踏。 马车疾驰在山路上,山谷中回荡着林氏夫妻的尖叫。 “盛公子,不好啦!景行要吐出来了!” “盛公子,不好啦!素和姑娘肚子疼的冒虚汗了!” “盛公子,我相公要昏过去了!” 他们叽叽喳喳的吵闹着,盛嘉彦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现下也绷不住,露出几分阴沉来。许是他再也忍不住了,便向外道:“春风鼎臣带着他们先下山。” 随后他竟一人拿了剑掀帘下了马车,莫春风一急当即就要勒紧缰绳,盛嘉彦的声音却远远从后面传来:“不准停,这是命令。” 莫春风与向鼎臣对视一眼,将马车驶的更快了。 趁他们俩人不注意,孟萋萋抱着她的刀也跃下飞速行驶的马车,整个人跌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动了三圈,摔的眼冒金星。 她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盛嘉彦远远地背影独立于天地间,他身后是一点点向前方蔓延的夜空,正渐渐吞噬着落日的余晖。 孟萋萋连忙一瘸一拐的往盛嘉彦那跑去。 “你怎么跟来了?”盛嘉彦眼里两线冷光将孟萋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还颇有闲情逸致的伸手擦去孟萋萋脸上的灰尘。 孟萋萋挥刀劈下一枚袭来的羽箭,靠近他低低道:“你好歹是一个摄政王,不能死的时候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吧?到时别人知道了,会说你好凄凉的。” “你的意思是你来陪葬的?”盛嘉彦看着孟萋萋,顺手击杀了飞来的两个刺客。 孟萋萋呸了一口:“我只是比喻,谁说我们一定会死?” “谁说我们不会?”盛嘉彦说罢,眼神眺望至那些源源不断涌来的刺客。 孟萋萋是不信的,饶是刺客人多势众,她对盛嘉彦也是无比放心。 便想着趁机说点好听的话讨好自己的上级:“有你在,我们就不会。” 离他们最近的刺客悄然转身离开,去站在最后方的头目那里汇报情况:“唯有一男一女挡在路中,林高山想必在那已经跑远的马车上!” “那一男一女是何人?” “属下不知,只知道武功不错,他们还堂而皇之的当众谈情说爱起来,似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可恶!竟有这事!?”头目吃惊,他们这次的人手不少,难道对方也不惧怕?便道:“这简直是对我们的羞辱,此次务必要拿下他二人首级,哪怕不能斩杀林高山,好歹也有东西回去交差!” “是!” 盛嘉彦护着孟萋萋且战且退,孟萋萋的招式有些笨拙且缓慢,但好歹能在盛嘉彦停息的时候接上他的招数,也算是大有进步。 “王爷,你现在要对我刮目相看了吧?”孟萋萋凑近他,小声的贼笑。 “嗯——”盛嘉彦自鼻尖发出一声应。随后一声轻响,孟萋萋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竟被他套上了一个细长的锁链,而另一端则拴在盛嘉彦的腰带上。 “?”盛嘉彦竟然随身揣这种东西吗!? “王爷?你这是要干吗!” 盛嘉彦望着已经退后重新去排列阵型的刺客们:“等下人多了,我怕你跌下山崖,亦或是跟我离散。” 所以这就是他义正言辞捆绑自己的理由吗!孟萋萋一阵心绞痛。 盛嘉彦见孟萋萋望着他的眼神竟有些楚楚可怜,一时间没忍住,抬手按上她的发间,安抚似的拍了拍:“若我有事,我会解开腰带,你只管逃跑就是。” “……”孟萋萋有些说不出话。 锁链是挂在自己手腕上的,也就是说无论自己怎么样了盛嘉彦都不会丢弃她。可是若盛嘉彦出了事,他却要自己先跑……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孟萋萋别的不会,就是十分护主,说她狗腿也好,让她丢下盛嘉彦自己先跑,是绝无可能的。 “我才不要先走,要死两个人一起死!不然日后下了地府,阎罗王还会判我一个不忠不义的罪名!”孟萋萋伸手抓上盛嘉彦的衣袖,固执道。 难得盛嘉彦在这个时候还能轻笑一声:“他不会。” 对面刺客的头目见不远处两个人拉拉扯扯,似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头目眼里腾起怒火:“这俩人什么来头,竟敢在这卿卿我我起来!看来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头目号令刺客们齐而攻之,另有一排弓弩手蓄势待发,只准备找准了时机将不远处的俩人射成筛子。 盛嘉彦身手极快,剑法用的行云流水飒飒生风,当的一声便击的面前的刺客倒退数步。孟萋萋便躲在他身后捡漏,趁人不备戳人要害,端的是猥琐至极。 好几次孟萋萋来回闪躲刺客的剑锋,有一次不慎跌倒在地上,那刺客举着剑劈下,孟萋萋在地上来回滚动躲避。刺客急的来回乱刺,那架势颇像是一定要把孟萋萋叉在剑上一般。好几次那泛着寒意的剑都能映出孟萋萋黑乎乎的鼻孔了,却还是被她滚来滚去躲开。 最后一剑孟萋萋实在是累的滚不动了,眼见着要被一剑刺穿脑门。那刺客却忽然被抽身而来的盛嘉彦伸剑一挑,跌下右边的山崖下。 头目眼见着他们没吃什么亏,自己的手下还折损不少,也没了耐心,一声令下,命弓箭手齐发。 盛嘉彦见箭雨袭来,周围避无可避,便索性直接将孟萋萋揽在怀中,还顺手将腰带解开。 他的动作潇洒的很,孟萋萋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 她眼睁睁的看着在空中密布飞来的箭雨,挣扎着要动弹,盛嘉彦却紧紧按着她躲在他的怀里。 “盛嘉彦!”孟萋萋急的大喊:“给我放开!” 盛嘉彦平日一双冷极了的眉眼,此时竟渐渐浮起一点温情。 “阿孟——”他说罢,轻轻在孟萋萋额上落上一吻。 这一吻似是藏着他千言万语没有说出来的话,孟萋萋看着近在咫尺的箭雨,她惊慌失措的瞪大了眼眸。 …… 地府中,俗世镜陡然暗了下去。 围在跟前的众冥吏纷纷拍了拍大腿。 日游神喊道:“怎么搞的嘛!最重要的关头居然没了?” 白无常将俗世镜检查了一遍,最后摸着他的下巴,故作深沉道:“恐怕是俗世镜感觉到陛下要回来了兴奋地休克了。” 一向冷淡的黑无常看过之后也点点头:“怕是如此。” 善恶童子猛地站起身,面前的瓜子被他抖了一地:“可是陛下的凡身死了,那孟姐姐不还是要孤苦伶仃一个人活着吗!” 城隍公在一旁跪坐着泡茶:“恐怕以孟姐姐的个性,可能会自尽也说不定?” “啊!?”众冥吏皆鬼叫一声。 自尽的人要受业火焚烧的苦,孟姐姐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血河将军焦急的抓着头发:“那可不行!而且陛下怎么会死啊?他不是男主角吗!” 他话音一落,大家都盯向他。 被众人看的头皮发麻的血河将军后退一步:“咋……咋了?我看话本子里那些主角都是大难不死的,没道理我们陛下跟孟姐姐就和剧本上说好的不一样啊!” 孟姜弱弱的小声道:“可执笔人不是月老和司命么……” “错”煞神摆摆手指1;148471591054062,补充道:“还有一众记恨孟姐姐的上仙们……” 众冥吏听后纷纷陷入沉默,尔后一起皆大欢喜笑开颜的敲锣打鼓:“走走走不看了,回去洗洗漱漱,准备接陛下和孟姐姐回家了!” 他们刚走至门口,身后呆坐的夜游神仿佛大梦初醒,黑黑的脸上突地红了半边:“没想到陛下还喜欢玩捆绑啊嘿嘿嘿……” 日游神折身回来一掌拍上他的头:“嘿你个屁啊嘿,都结束了,快走。把我们上次吃的瓜子壳扫扫,免得孟姐姐回来把我俩打回原形。” “啊!?”夜游神这才看向已经黑屏的俗世镜:“俗世镜怎么不播了!最后结局是啥我还没看呢!喂,你等等我啊……” 第一百零八章 混沌的日常 第一百零八章混沌的日常 日游神用他那高不了多少的智商一路鄙视训斥着夜游神:“你都老大不小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的了,否则下次地府裁员就要落到你头上啦!晓得不!?” 夜游神委屈的点点头:“我不就是反应迟钝点……” 日游神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在孟婆府门口停住步子,双手搭上夜游神的肩膀,郑重其事道:“不是说你反应迟钝点这事,你看看刚才是不是就你一个人说陛下有捆绑的癖好?这事咱们心知肚明就行了,说出来怕是要被折腾的。” 夜游神不解:“可是这件事是事实,也不能说吗?” 日游神知道跟他说不通,只能摇着头叹息。夜游神正欲说些什么,身旁的门忽然被打开,门内伸出来一双手,将日夜游神一把扯进门内。大门随后砰的一声再次关闭。 日游神一路鬼叫着被人拖进了房内:“救命!杀鬼了杀鬼了!” “别喊了别喊了!再喊把血河将军的足衣塞你嘴里了!”善恶童子跳起来轻轻给了日游神一巴掌。 日游神停止挣扎,看着面前围成一圈盯着他和夜游神的血河将军、城隍公、善恶童子还有土地公公。 “咦,孟姜不在。”夜游神观察了一圈,挠着脑门说道。 “这是重点吗!”日游神一个猛子从地上跃起:“他们要把血河的足袜塞我嘴里!这跟谋杀有何区别?” “我袜子怎么了,我前几天才洗过脚!”血河将军为了证明自己,作势要脱鞋。 土地公公为了防止屋内的众人受气味刺激而昏厥耽误正事,立刻站出来制止:“不要闹了!我们现在要讨论一件很严肃的事!” “啥事!?”日游神见土地公公眉头中间的皱纹越挤越深,知道大事不好。 “你们还记不记得二郎神投胎前,我们曾经把衰神丢过去了,为的是让他在凡间也倒霉?”土地公公捏着小胡子,众人听后纷纷点头。 “完了完了,”土地公公两手一摊:“我们忘了一件事。二郎神投胎后还未出生便能给他的家庭带来灾祸,现在孟姐姐带着他的娘,那咱们孟姐姐怎么办!?” “……”大家沉默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哦! “那……”日游神有些结结巴巴:“我……我们岂不是给孟姐姐和陛下帮倒忙了?” “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我们去联系福神看看能不能逆转?” “不行……已经投胎了这有什么是能逆转的?现在只能祈求衰神的后作用不要那么大……”城隍公摸了摸他油亮光滑的鬓发。 “我听见有人呼唤我?”衰神将房门猛地推开,靠在门上故作风流的眨了眨他两颗黑点大小的眼睛。 他话音刚落,推开的门又猛地被关上,险些夹住衰神的鼻子。 衰神拍了拍满脸的灰,原地恨的跺脚:“你们等着!等孟姐姐回来了,我让她收拾你们,哼!” 说罢,纸片一样的他气鼓鼓的飘走了。 …… 话说凡间,孟萋萋与盛嘉彦这厢,正是电光火石间。 孟萋萋被盛嘉彦紧紧的搂在怀里,她艰难的露出一双眼睛,眼尾的两抹胭脂色胎记此刻似是灼烧起来般红烫红烫的。 箭雨飞到离盛嘉彦背后还有一个指尖的距离便生生停住,随后无力地纷纷落在地上。 刺客们停止攻击的趋势,他们从未遇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为首的头目更是惊的呆住了,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射出去的箭雨真的全部被击落在了地上,可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根本没看到有人出手。哪怕真的有人出手,谁能同一时间折断所有的飞箭? 就在此时,从一旁的山坡上冲下数十个蒙面人。他们皆一身素白,比之那些刺客来说更加训练有素。 他们迅速的攻向呆愣中的刺客们,动作行云流水招招致命,许多刺客反应过来才开始丢下兵器仓皇逃跑。 白衣人为首的人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孟萋萋对他有印象,依稀记得是王府里盛嘉彦身边的头等暗卫,名字叫秦坤的。 秦坤来到盛嘉彦与孟萋萋面前,见两个主子都没什么大碍,便飞身去山下瞧莫春风那边的情况了。 一句话都不多说的性格,倒真的跟他的主子没什么差别。 待他们都走了,孟萋萋松懈下来才觉得身子一阵虚弱。 她倚靠在盛嘉彦身上,愤愤的拉起手上的铁链:“你明知秦坤就在附近,为什么还要作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还要给她拷上铁链! 盛嘉彦揽着孟萋萋,像是安抚小孩似的:“刀剑无眼,秦坤他们若动作慢了该怎么办?” “你胡说……”孟萋萋越说越没力气,最后干脆被盛嘉彦打横抱起。孟萋萋似是累的极了,她喃喃的问:“刚才为什么那些箭都停下来了……” 盛嘉彦没有说话,抱着她慢慢顺着山路往下走。 他的速度不快不慢,一颠一晃1;148471591054062的,孟萋萋不多时便困得睁不开眼皮,她迷迷糊糊看着盛嘉彦白玉似的侧颜,又再度昏睡过去。 …… 梦里混沌依旧,黑龙与凤凰争抢着一副身体,为此打的火热。 “我今天就要吃醋溜龙须肉!”凤凰在黑龙的脑海中拼命打滚叫嚷。 黑龙颇有些头疼的按住眉间:“你别滚来滚去的。” “我不!”凤凰任性的踢着腿:“黑龙是大骗子,说好的与我和平共处,结果现在就开始不给吃喝了!” “哪怕今天让你吃了,你也吃不到,不还是看着我吃么?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凤凰倔强的昂起头:“我要你因为吃了自己同伴的肉而心生愧疚。” “……”黑龙修长白皙的指尖按住桌案上的书,额间暴起一个青筋:“谁说的龙须肉就是龙肉做的?” “西山头的那只狐狸姐姐告诉我的!” “……”西山的狐狸精是吧,黑龙记住她了:“她骗你的,龙须肉不是龙肉。还有,你是怎么越过我跟她直接对话的?” 在他的记忆中,好像凤凰并没有单独醒着的时候。她的一切都在他掌控的范围内,那西山的那只狐狸是怎么跟她交流的? “我不会告诉你的!”凤凰气鼓鼓的抱臂坐在地上。 “哦?”黑龙挑眉,合上面前的书:“看来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最近帮你找了一个合适的金身了。” 凤凰‘腾’的一下站起:“什么!?你真的找到了?” 黑龙不置可否:“我看你现在也不需要了,反正你有西山的狐狸精,也不需要我做什么。” “才不是呢!”凤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凭我们俩亲密的关系,我当然更信任你了。” “那你是怎么跟西山的狐狸精交流的?” 凤凰的气焰矮了几分,有点委屈的问:“真的要说吗?” “我这就去跟他们说你不需要金身了。” “别别别!我说!”凤凰急急喊住黑龙:“那我可说了,你不能生气。” 黑龙一口答应:“好。” “其实……是每次晚上你睡觉的时候,西山的狐狸精姐姐分了一缕神思到你的寝殿来陪我聊天。她特别好,每次来都会给我带礼物。之前带过一张锦帕,上次带的是一支桃花。” “你不是说那支桃花是穷奇送给我的么?” “随便说说你都信……”凤凰撇撇嘴:“穷奇那么高冷孤僻,没事人家送你什么桃花,又不是喜欢你……” “所以我这几日沉眠时间的增加,都与你跟西山的那只狐狸精有关?”黑龙平静中透着几分杀气的声音响起,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凤凰点头承认:“我只是想跟狐狸姐姐聊的久一点……” “这些都是她教你的?” “是……”凤凰越说越心虚,她怎么感觉黑龙的内心腾起的怒火越来越高呢?都快烧到她的尾巴毛了。 然而黑龙最终也没发什么脾气,他冷静的口气让凤凰觉得他是压着最后的理智在讲话。 “你这么诚实,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道。 凤凰大喜,知道跟自己的金身有关:“怎么样?在哪儿找的?是什么身份?好不好看?男还是女?” 黑龙却没有细致的回答每个问题,只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凤凰并没有察觉到黑龙眼底一闪即逝的精光。 凤凰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黑龙趁这个空档,办了手上堆积的琐事。 还顺带让人给西山的那只狐狸带了点礼物。 第二日,天空灰蒙蒙的。蛮荒里的大家都懒洋洋的打着架,你一拳我一脚,似是打在棉花上。 西山的狐狸精早起打扫庭院,她哼着小曲儿推开院门,门口的场景便吓了她一跳。 狐狸精双手叉腰拿着笤帚,她带着怒火的声音震天响。 “是哪个挨千刀的给我这么多死老鼠,还摆的整整齐齐的!以为老娘是猫!?” 凤凰与黑龙风风火火的意识剥离在黑龙平日里处理政务的紫金殿进行。 由资历最老的玄武老爷子主持,他微微举起手中的拐杖,凤凰在黑龙的脑海里发出惊奇的声音。 “原本以为玄武爷爷走不动了才拄着这个,没想到这还是他的法器啊。不过话说回来——”凤凰看向他们面前盖着一张白布的金身:“为什么我的身体要盖住?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体,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小……” “心有杂念便不能成功,不得啰嗦!”玄武老爷子回首一瞪,凤凰只得噤声。 他再次高举拐杖,一阵咒语念起,天边忽得射出一道金光自紫金殿屋顶刺入屋内,落在盖了白布的身体上。 凤凰感到一阵疼痛,她像是被四面八方伸出来的手往外面拉扯,这不知何处而来的力量几乎快要将她的灵识撕碎。 痛的她大呼:“黑龙,我好疼!” 第一百零九章 黑龙的新宠 第一百零九章黑龙的新宠 黑龙听她叫的凄惨,便有些坐不住。然他指尖微微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出声让玄武停下。 玄武老爷子当年是叱咤南海一带的海妖,因为修炼失败走火入魔,被南海的龙王抓住丢到了蛮荒里。老爷子当年是个硬汉人物,听说曾背着龟壳跟虾兵蟹将足足拼杀了三日,最后被南海龙四太子的一柄叉鱼的长枪刺伤眼睛,这才被龙王抓了起来。 直到现在玄武老爷子的左眼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他的腿脚自那场大战之后也不大灵便,来到蛮荒以后凭着见多识广年纪最大成了蛮荒的万事通,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就这意识剥离的办法,还是他说出来的。 玄武老爷子的拐杖与天上射入的金光相抵,金光分别分为两束将黑龙与白布下给凤凰准备的金身包裹。玄武不断念着咒语,金光一阵阵强烈,周围的妖魔堕仙们皆纷纷遮挡住眼睛。 黑龙倒是半分感觉都无,他眉眼冷淡的像个旁观者。 唯独脑海中凤凰越来越痛苦的喊叫声让他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最终一抹隐约可见成型的金色凤凰身影自黑龙眉心中飞出落入白布下的金身里,殿内金光渐渐弱了下去直至消失。众人看着白布下的身形轻轻动了动,随后像是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了一般。 玄武老爷子上前将白布揭开,看着面前抖动毛发的不明物体:“看来的确成功了。” 殿内众人望着凤凰的眼神有些愕然,黑龙抿住唇像是努力忍着不笑出声。 众人的表情凤凰都收进眼底,但是她觉得自己好像矮了很多!?看黑龙坐在前面的王座上,觉得他的身影今日异常高大。 往常她跟黑龙共用一个身体的时候,从未打量过他的容貌,都是从他的双眼望出去周围的事物。偶尔能从那些女婢眼中一闪而过的花痴姿态而猜的一二,她知道黑龙应当有一个相貌极好的皮囊,只是没有想到当她亲眼看见的时候,黑龙的俊美能让她突然生出愿意放下夺身仇恨的念头。 然而这念头仅冒出一瞬,便被凤凰抛之脑后。 因为她看见了自己的脚!又变成了熟悉的四指爪子!她摊开自己的羽翼,虽然羽毛不如之前自己的那副身体光滑油亮,但好在羽翼丰满,也算是不错了。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再度用回一只凤凰的身体,就是体型小了些,想必还未成年吧。凤凰高兴之余,忍不住要仰颈长鸣。 “咯咯哒,咯咯哒——” 当她听到这一串诡异的声音时,凤凰还拿狐疑的目光扫向四周。 她想看看是哪只鸡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她一只金凤面前叫板! 然而环顾了一圈,高矮胖瘦的妖怪堕仙她都看了一遍,没有一只鸡妖在里头。 正当她打算继续高歌一曲的时候,一旁的虎妖背着大石锤走了出来:“行了行了别咕咕哒咕咕哒的了,身体也给你了,以后不要缠着我们帝尊了。” “是啊!”黄鼠狼冒了出来,他居然对着凤凰一边流口水一边说:“不过这具身体真是肥腻啊……不不不,我是说,真是漂亮。” 玄武老爷子向黑龙道:“帝尊,现下可以把她丢出铁围城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凤凰紧张的望向黑龙:“你现在把我丢出去,我可能会死的!” 她刚接手这个身体,还不适应呢,连法力都没有恢复一星半点,跟以前的自己差远了。蛮荒是个到处厮杀吞噬的地方,强者欺负弱者的事随处可见,如果就这么被丢出去了,她还怎么活啊! “我怎么会丢你出去?”黑龙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微微眯起:“你可以放心留下来,待你觉得能接受了再出去。” “是啊。”男蛇精扭动着小腰走了出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孔雀毛制成的扇子轻轻给自己打风:“毕竟你这只小鸡崽子,看着还挺可口。” 他话音刚落,便被一旁的孔雀仙子一拳打倒:“你不是说我屁股上的毛不是你拔的么!你居然拿来做成扇子!?” “注意你的修辞!我是凤凰,不是小鸡崽!”凤凰气呼呼的扑扇了两下翅膀。 蛇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凤凰跟鸡我能分不清?你现在就只一只小黄鸡,不是金凤凰。不信你自己看。” 他说罢,从袖子里随手掏出一面圆形铜镜。 凤凰抻长了脖子那么一照,镜子虽照不太清楚,但隐约的轮廓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空气突然安静—— 须臾后,殿内响起凤凰悲痛的叫声。 “我怎么会是一只鸡!?怎么会!”她飞扑着翅膀奔到黑龙脚下,愤怒的指责:“你居然给我找一副这样的金身!?我可是一只凤凰!” 黑龙冷静的眼波扫向在脚边叽叽喳喳蹦跳的一只黄色肥鸡:“蛮荒内,唯有这个身子适合你暂时用一用。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在找到下一个新的身体之前,你都要暂时用这个。相比没有自己的身体来说,做一只鸡也无伤大雅吧?” “你真的还会继续为我找一个合适的身体!?”凤凰对此表示怀疑。 黑龙不假思索点头:“你在蛮荒又出不去,如果我不把你的事情解决,你再闹腾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凤凰看着他,一脸“我脑子不好使你别骗我”的神情。 黑龙堂堂正正地回望她,那表情似乎在说:“正因为你脑子不好使,所以才要听我的。” 最后,哪怕凤凰再难接受自己变成鸡的这个设定,还是不得不耷拉着脑袋默认了。 谁让她现在凤落蛮荒被龙欺呢!? 连个简单的人身都不能变,真是痛苦。 每日还要克制本性去啄地上的小石子,凤凰觉得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恐怕是她作为凤凰以来最痛苦的一段时光了。 变成鸡的当天晚上,黑龙就与凤凰再次发生了矛盾。 起因是凤凰要上他的床睡觉,黑龙不许。 “你凭什么不同意!”凤凰气的满屋子乱跑。 “你已经有鸡棚了,再者——”黑龙声音一沉:“这是我的床。” “你的床怎么了!以前咱们都是一起睡的!凭什么我变成鸡了我们就要分开睡了!你们做龙的都是这么薄情吗!平时你睡不着的时候是谁在你脑海里帮你数羊……” 黑龙听着凤凰一连串咯咯哒实在忍无可忍,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上来。” 凤凰一喜,一个猛子蹦上去,却因身高问题磕在了床板上,一只鸡摔得四仰八叉。 “黑龙……嘤嘤……” 黑龙本是背对着她躺着,听闻她在床边可怜兮兮的哭唧唧,便转过身,发现凤凰现在的身高跟床榻平齐,她正露着一双黄豆小眼水汪汪的看着他。 黑龙最终无法,只得提着她的鸡冠子把她拽上床榻。 凤凰吃痛的拱了拱头,暗暗骂了黑龙一声粗鲁。 之后的这一夜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般平安无事。因为凤凰惯性的贴着黑龙缩成一团睡觉,一个晚上被黑龙推到一边不下五次。最后凤凰怒了,干脆在黑龙双手交叠平躺着睡觉的时候,整只鸡窝在了他的肚子上。 第二日一龙一鸡起床的时候,俩人的精神状态好像都不怎么好。 凤凰做鸡的这些日子里,不仅成功数次激怒不轻易发脾气的黑龙大人,也收获了一帮自己的小弟。 他们1;148471591054062分别是:犬妖和蛤蟆精。 犬妖木讷老实,蛤蟆精精明却胆小。 这两个都是蛮荒中最底层中的弱小精怪,平时看见凤凰几乎都在帝尊面前横着走了,才抱上了凤凰的这条大腿。凤凰经常在黑龙的寝殿巡逻,身后跟着一狗一蛤蟆,那场面十分奇妙。 有一天,凤凰收到了西山头那只狐狸精的邀请。狐狸精说自家的桃花开了,邀请凤凰去看桃花逐流水。 凤凰刚把这个事告诉了黑龙,后者就想也不想的冷冷拒绝:“不行。” “为什么!狐狸姐姐好心好意邀请我,你凭啥不给我去?” “你现在这副身体,不怕她吃了你?”黑龙斜斜望了她一眼。 没想到黑龙姿容俊美,仪表堂堂,居然是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凤凰愤愤的想,嘴上还不甘心道:“我带着大黄和小绿去,他们能保护我。” “就凭他们?”黑龙看着一旁呆滞的犬妖和因为惧怕黑龙而瑟瑟发抖的蛤蟆精。 “狐狸狡猾,不能去。”黑龙也不跟她多啰嗦,解开腰带便要换衣就寝。 “黑龙!你欺人太甚!”凤凰往地上一蹲,招呼起犬妖跟她一起嚎哭起来。 一时间鸡飞狗跳,吵得叫那个黯淡无光。 “闭嘴。”黑龙百年不变的冰山脸出现一丝裂纹,眼色阴沉沉地。 凤凰委屈的抽噎,抱着犬妖呜咽。 黑龙转身去了室内,隔着门传来他的一句—— “要去可以,早去早回。” …… 孟萋萋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夜半三更、月上枝头了。 室内的烛火却燃的跟白昼似的明亮。 第一百一十章 王爷的画眉 第一百一十章王爷的画眉 “醒了?”盛嘉彦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孟萋萋才发现原来他就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孟萋萋想起昏迷前她对盛嘉彦表现出的依恋,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她低头将自己睡的皱巴巴的衣裳整了整,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问:“我睡了多久啦?” “不多不少,整整一天。” “一天!?我们现在还在幽州吗?” 盛嘉彦瞧着她慢条斯理道:“昨日便出了幽州,现下已是扬州的地界了。” “哦——”孟萋萋呆愣的应了一声,被盛嘉彦的眼神盯得莫名脸红,便继续低着头假装叠自己的被子:“其他人呢?” “林氏一家说是要庆祝大难不死,在楼下喝酒。” 孟萋萋侧耳仔细一听,楼下嘈杂的声音中似乎夹杂着林高山的那个大嗓门。 盛嘉彦起身走至门口:“饿了没有?既然你醒了,一起下去吧。” “嗯。”孟萋萋点点头:“王爷先下去吧,我梳洗一番就下来。” 盛嘉彦听见孟萋萋这一声王爷,竟停下脚步不肯走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孟萋萋一边拿衣服一边问:“怎么了?” 衣裳被叠的整齐放在床尾,无奈手短,她只好拥着被子撅着腚,好不容易够着了,忽然眼前一黑,连人带被子骨碌跌下了床。当着盛嘉彦的面,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摔了一个狗啃泥。 那场面相当精彩。 盛嘉彦看在眼里,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郎中说你惊吓过度,身体虚弱,这两日要好好调养。穿衣的事,不如我来帮你?” 孟萋萋被他扶起来,望着盛嘉彦的侧脸,她问道:“王爷,你刚才是不是在偷笑啊?” “你看错了,没有。”他一停顿,孟萋萋刚松口气,便又听得盛嘉彦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自脑顶传来:“我是替你高兴,阿孟。” “高兴?” 盛嘉彦并没有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解开孟萋萋中衣上的系带,她登时感觉胸口一凉,连忙捂住胸口,色厉内荏道:“这是干吗!?” “怎么?”盛嘉彦微微挑眉。 “不是说帮我穿衣服,怎么变成脱衣服了!?” 盛嘉彦似笑非笑,气定神闲回道:“系带松了,帮你重新系一下,你以为是什么?” 孟萋萋被他这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盛嘉彦摆布。往常一块冰坨似的盛嘉彦,今日却话特别多起来。 “在幽州不过一个月,你竟有些圆润了。” 孟萋萋压抑着怒气:“我可没吃王爷家大米!” 盛嘉彦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血玉水滴形耳坠,正是方天宝曾送给孟萋萋的那一个,此时正躺在盛嘉彦的掌心中。 “这个怎么来的?”他问。 孟萋萋看着这个耳坠忽然有点心虚,她当时收了以后就随处放在了行囊里,也没有特别藏起来,没想到竟然被盛嘉彦翻到了!? “别人硬塞给我的,应该没什么用,扔了吧……” 盛嘉彦将那物端详一阵,道:“这是西夷特有的一种玉石,有价无市,堪称珍宝。别人会硬塞这个给你?” 方天宝当时一时脑子发热塞给了孟萋萋,孟萋萋也没想过要收下,就是听说很值钱,方天宝又威胁她如果她不要就丢了,她觉得可惜才收的。现在面对盛嘉彦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孟萋萋连忙道:“既然如此那就献给王爷吧,反正我也忘记是谁给的了。” 盛嘉彦一抬眉峰,漆黑的眸子瞬时锁住她,他逆光而立,从鬓角到肩头,整个人像是融在金色的光晕之中,俊美的五官隐没在明暗难辨的线条间,那一刻,孟萋萋有种谎言被识破的窘迫感。 还好盛嘉彦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他帮孟萋萋穿戴好小裙子,竟就在房里不走了。 有他在身侧,孟萋萋坐在铜镜前有些心不在焉的替自己挽着鬓。 她随手从妆盒里捡了一支孔雀蓝发簪,盛嘉彦在一旁冷眼旁观,冷不丁说了句:“发鬓歪了。” 孟萋萋一愣,往镜中看去,果然跟个歪脖子树似的,但她懒得重新挽一个,于是一本正经地糊弄着他:“王爷虽博古通今,但对女人的事还是不太了解的。你仔细看看——”孟萋萋指了指歪着的鬓发:“有没有垂花拂柳之态?” 盛嘉彦十分耿直的摇头:“没有。” “……”孟萋萋毫不气馁,继续强词夺理:“古语‘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王爷看我是不是很符合?” 盛嘉彦没有说话,眼神却已经将他的想法表达的一清二楚。 他的眼神是:你在胡说八道一些什么东西。 孟萋萋语塞,知道糊弄不过,便干脆将发鬓拆了准备重新梳理一遍。她的长发刚落下,盛嘉彦忽而拦住她:“这般更好看。” “真的!?”盛嘉彦从不开口夸人,孟萋萋听了十分欣喜,她低着头一下一下慢慢的梳着长发,露出细白的脖颈。 她本就肌肤白皙,现下像是被烛光镀了一层绒光似的,尽显凝脂似的滑腻。 盛嘉彦盯着她的脖颈瞧了一会:“应当还差些什么。” “什么?”孟萋萋看向镜中:“歪鬓与耳坠都有了,还差什么?” 盛嘉彦从桌上拿起一只螺子黛:“差一对细眉。” 他的口气亲昵旖旎,可惜孟萋萋并未察觉。她只一脸警惕的捂住了自己的眉毛:“王爷,你从没有给人画过眉毛吧,可不要学话本子里的人胡乱尝试,眉毛影响一个人的精气神,画错了很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不!”孟萋萋看着盛嘉彦拿着螺子黛的姿势,俨然像是握住一根毛笔,她心里慌慌的,便不肯盛嘉彦在她脸上试验,一个猛子翻身想遁地逃走,怎料盛嘉彦速度更快,一把将她按压在梳妆镜前。 “别动——”盛嘉彦漆黑的双眸如星辰般一下落入孟萋萋的眼帘,他似乎少有这样愉悦的时候,眼眸微微弯起,连语气都透着几分轻快:“很快就好。” “很快是多快……”孟萋萋被盛嘉彦压着,越来越感觉到他们这个姿势好像有1;148471591054062点不太对劲啊!?便稍稍挣扎着:“你先让我站起来。” “别动!”盛嘉彦另一只手压着她的肩:“再动画歪了。” 孟萋萋无法,只得老老实实的被他按着,盛嘉彦倒是一副仔仔细细的模样,替孟萋萋画完一边,他自己打量了一会,忽而唇角微微一抿。 他每次做这个表情的时候,无疑都是在压着笑。 孟萋萋十分熟知他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立刻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画歪了?!” “没有。”盛嘉彦有始有终的又去替她画另一边的眉:“我觉着挺好的。” 他画完以后才站起身,将螺子黛往桌上一放。 孟萋萋得获自由,立刻站起身往镜子里一照,身形猛地僵住。 这哪里是把眉毛画歪了!两条眉毛粗壮的吓人,居然还连在一起了! 盛嘉彦是故意的吧! “王爷!”孟萋萋回身抱怨:“我又不是去上山打虎,为什么画成这样!” “这样不好么?”盛嘉彦口气略显无辜:“浓眉大眼,显得精神多了。” 孟萋萋正要再回话,余光却猛地看到门后藏着几颗脑袋,当即吓得她嗷了一声,跳到盛嘉彦身后躲了起来。 门后的几个人见被孟萋萋发现,都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依次站出来。 “你俩……忙着呢?”林掌柜干笑着,手里还拿着个鸡腿。他身后是林景行、林夫人、莫春风、向鼎臣还有素和。一开始几个人的脑袋叠罗汉似的在门后偷窥,险些将孟萋萋再次吓的昏厥过去。 他们几时来的都没有察觉到。 盛嘉彦方才眼里只有孟萋萋,竟没有意识到有人站在门口,现下他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莫春风十分了解自家主子脾气,立刻狗腿道:“我们可啥都没有看到!就是看公子半天没下来,想喊你下来先吃个饭……” “是的是的。”向鼎臣难得的配合莫春风。 看看,俩人的求生欲望多么强烈。 “不过孟姐姐,刚才盛哥哥压在你身上你们在干什么呀?”林景行吃着手中的玉米,一脸好奇。因为他觉得刚才孟萋萋跟盛嘉彦的动作很像他平时看的某某图,只是他俩都穿着衣服,所以林景行觉得奇怪。 林夫人一把捂住自家儿子的嘴,干笑两声:“小孩子不懂事,见谅啊盛公子。” 素和见机打圆场,她连忙上前拉住孟萋萋的手:“你昏睡一天了,应该都饿了吧,下面的饭菜都是热的,我们先下去吃了饭再说。” 素和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孟萋萋还真感觉有点饿,便点点头答应了。 盛嘉彦见状,收起刚才即将发怒的样子,又是一脸寒冰拒人千里的态度了。 除了孟萋萋的其余人被他的眼神冻的背后一寒,灰溜溜的簇拥着孟萋萋下楼去了。 孟萋萋下楼前,还不忘记拿帕子把两条粗眉给擦掉。 盛嘉彦跟在他们身后下楼,几人在桌边坐定,林景行连忙将鸡腿讨好似的夹到盛嘉彦碗中:“盛哥哥陪着孟姐姐也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这鸡腿很好吃的。” 孟萋萋塞了一口虾仁,包的腮帮子鼓鼓的看向盛嘉彦,含糊不清的问:“你为森莫也不次?” 第一百一十一章 魏府的子熙 第一百一十一章魏府的子熙 盛嘉彦一副不食烟火的样子象征性的吃了几口新鲜的云菇,便不再动筷子,慢条斯理的回了孟萋萋一句:“忘了。” “谁说的!盛哥哥分明是担心孟姐姐,也一整日没合眼了!”林景行心直口快,他这话一出,莫春风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感受到盛嘉彦眼里腾起的杀气,连忙低头扒饭。 林夫人连忙塞了一筷子红烧肉进自家儿子嘴里,低声厉色道:“这么多菜堵不住你一个人的嘴!” 素和照旧出来打圆场,孟萋萋假装没有听见林景行的话。 她最近觉得她跟王爷的关系变得十分诡异,偶尔从脑海里跳出来的记忆片段让她更加有些怀疑他俩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主仆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盛嘉彦待她确实十分宽容,且偶尔表露出的占有欲都不禁让孟萋萋往一个不对劲的方向去遐想。 为了不让这诡异的趋势愈演愈烈,所以孟萋萋选择无视林景行的话。 安静如鸡的吃饭,听着素和在一边与林夫人讲话。 期间盛嘉彦给她夹过来的菜,都被她悄悄地拨到碗的另一边去了。 后来林高山喝多了,似是极为高兴,嚷嚷着要给大家表演一个铁头功。众人怎么拉也劝不住,他趁着大家不备,直接一脑袋撞上酒坛。酒坛没有碎,林高山先晕厥了过去。 此举吓得店小二与掌柜躲去了帘后,最后向鼎臣把林高山往肩上一扛,便抬着他上楼了。林夫人跟在后面准备去照顾自己相公,素和怀着身孕,便也早早的告辞回房休息了。 莫春风提着林景行似是有意要给盛嘉彦和孟萋萋二人空间,谁知孟萋萋见他们都要走光了,也猛地站起身:“我吃饱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随后慌慌张张的奔上楼,将盛嘉彦意味深长的表情还有一脸诧异的莫春风和林景行挡在门外。 孟萋萋走后,楼下大堂内唯有盛嘉彦、莫春风与林景行三人,彼此之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才听得被莫春风提在手里的林景行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盛哥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孟姐姐生气了。” 盛嘉彦扬眉看向他,袖中指尖微微摩挲。 林景行犹自不知危险逼近:“每次我爹要是不小心摸到了哪个丫鬟的手,我娘就这样避着他。” 莫春风为着不让林高山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便道:“公子早些休息,我看这小子也糊涂了,我这就把他丢给他爹娘。”随后他赶紧提着林景行匆匆上楼。 孟萋萋蹑手蹑脚的蹲在门后,将耳朵贴上去想听听动静。只听得莫春风跟林景行走后,不多时盛嘉彦也缓缓走了上来,他经过孟萋萋的房间顿住了。 孟萋萋连忙假装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盛嘉彦的身形停了那么一两秒,继而离开了。之后听得一声关门的声音,孟萋萋才松了口气。 门外眼睁睁的看了全部过程的莫春风与林景行俩人,看着孟萋萋的身影从门后消失,林景行忍不住问了一句:“要不要告诉孟姐姐其实从外面可以看到她贴在门后。” “还是不要说了,反正公子也不会跟她计较……” 林景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盛哥哥的情路真是坎坷啊……” 第二日早起,他们一行人就向扬州主城出发了。一路上好山好水好风景,扬州不愧是古人口中的‘关情最是扬州路,十里珠楼卷幔看’,扬州城的妩媚娇柔和江南风光的缠绵缱绻尽数在这一路看过去的风景当中了。 去的路上下了雨,江南的烟雨朦胧都收入老天温软的眉眼中。 孟萋萋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次她昏迷的时候,林高山他们为了帮助盛嘉彦照顾她,早已见过她的真容。如此一来,孟萋萋在跟他们相处的时候不用裹着面纱,也乐得自在。 高兰被大理寺押入京城,听说是太子要亲自审问,后来高兰没了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林高山也知道了是高显雇人刺杀他的事,高显在这件事后忽然因为往常收受贿赂的事被曝光,朝廷传来将他革职查办的消息,任是高显在朝中错杂的关系网也没能保住他,直接锒铛入狱。听闻他被关进大牢后不久就病死了,但死状凄惨,似是被什么吓死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孟萋萋这厢过了扬州城,便快要到达越国的边界了。 也就是说扬州过后,盛嘉彦他们便要与林高山一家分道扬镳。 盛嘉彦破天荒的提出邀请林高山一家在扬州城小住几日,林高山当然欣喜万分的答应了。高显死后,他就活的不那么心惊胆战,也不怕有什么人要来刺杀他了。他甚至还盘算着,等去了越国游玩一圈,再带着老婆孩子回到晋国来,回到当年他们的家乡去看看。 要住在扬州城,肯定是要找个落脚的地儿。恰好,盛嘉彦的心腹之一就在扬州城内做郡守,是个名叫魏桢的清瘦小老头,对盛嘉彦毕恭毕敬的,他似是提前收到了信儿,所以也替盛嘉彦隐瞒了身份。 魏桢带着举家老小在魏府门口迎接盛嘉彦一行人,由此孟萋萋看到了魏桢的一儿一女,还有他的一个颇为精明的续弦。 这酷似高府的人口配置让孟萋萋眉心突突的一跳,尤其是她看到魏桢女儿魏初华看盛嘉彦的眼神。孟萋萋心里只有四个字—— 大事不好。 只求这个魏初华别似高兰一般,作出许多幺蛾子来。 他们几个人被安顿在了魏府的迎春苑,魏府面积虽大,但装潢简单清雅,没有高府的华丽大气,但胜在细节上的精心巧妙。迎春苑内并没有因为盛嘉彦的身份特殊就有多余的摆设,便是很平常的几间房,唯独魏桢暗中让人将盛嘉彦所住的房间都换了崭新的物什,以此足见魏桢的谨慎小心。 魏桢对素和还有林高山一家人1;148471591054062的身份没有多嘴过问,只十分体贴的安排了房间,并还为素和单独找了一个会点医术的医女照顾。 这番心思,怪不得能做盛嘉彦心腹。 孟萋萋因着高兰的阴影在前,便想着这几日窝在房间内,反正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她也不要出去找不愉快。 然而饶是她想要平静,生活偏偏不让她平静…… 魏桢的儿子魏子熙对孟萋萋展开了强烈的缠人攻势。 “你真的不记得了?”魏子熙追在孟萋萋身后,一路从她的房间追到了外头的榕树下:“你忘了当初在京城,你跟我妹妹发生口角,你一脚把她踹进冰冷湖水的事了?” 孟萋萋坐在榕树下,拿手在眼前搭了一个棚子,眯着眼仰头看着站在阳光下的魏子熙。见他一袭白衣胜雪,在江南的深夏中衣袂翩飞,背后是一大片的映日海棠,他这副身姿似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我确实生了一场病不记得了。”孟萋萋看在他的脸的面子上懒洋洋的回了一句:“不过你旧事重提,是要为你妹妹找麻烦来么?” “不是!”魏子熙很快的回答,随后他见孟萋萋好像真的想不起来的模样,有些垂头丧气的小声道:“我只是还想问你记不记得那次你把我妹妹踢下湖,然后踩着我的肩膀翻墙逃跑的事。当时我替你把罪责揽了下来,为此被我妹妹记恨许久。你知道后扬言带我去吃京城的四喜丸子,后来我走得匆忙没有跟你告别,以为你会怪我,没想到你不是怪我,你是忘了……” 孟萋萋被烈阳晒的浑身酥软,便敷衍的应了一声。魏子熙没再开口,只稍稍的往孟萋萋旁边站了站,替她挡去些许炙热的日光。 他们俩一站一坐,夏天灼热的风闷闷的扫在俩人身上,魏子熙似乎还能闻到孟萋萋身上隐约传来的暗香。 林景行与林高山躲在柱子后面偷看,林高山笑眯眯道:“哎呀魏家这小伙子一表人才正气凛然的样子真招人喜欢,我看与孟姑娘很配嘛。” “怎么可能!”林景行一蹦三尺高:“孟姐姐是盛哥哥的!谁都不能抢走!” 林高山看着自家儿子跳脚:“这有什么的,万一孟姑娘与魏家的公子看对了眼呢?” “不行!不行!不行!”林景行连说三次,愤愤道:“明明是孟姐姐与盛哥哥闹了别扭,这个时候不能让别人有可趁之机。” 这话说罢,他已在心中下定决心。 孟姐姐与盛哥哥的爱情,就由他来守护! 第二日,魏桢请盛嘉彦一行人坐画舫游湖。盛嘉彦知道孟萋萋不愿早起,便先行带着莫春风和向鼎臣去了,等孟萋萋睡够了再让魏府的人送她过来。林高山一家本是要跟着去的,但林景行不知怎的忽然闹肚子,说自己晚点跟孟萋萋一起去,还不许林夫人留下照顾。林高山无法,便只得和他夫人跟着盛嘉彦先走了。 孟萋萋睡到日上三竿,穿戴完整后要去湖边赴约,却在门口瞧见了骑着高头大马的魏子熙。 他见着孟萋萋,展开一抹笑容:“因小妹任性,可乘坐的马车都没了。所以我就在这里等孟姑娘,让我送你去吧。” 魏子熙说罢,向孟萋萋伸出手。 还没等孟萋萋说话呢,从府里猛地窜出一个人影,抢先握住魏子熙的手翻身上马。 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连林景行自己都惊呆了自己会有这样敏捷的身手。 看着贴在背后的林景行,魏子熙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景行,你……” 林景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咦,魏哥哥不走吗?孟姐姐她会骑马,可厉害呢,但是我不会,劳烦魏哥哥带我一程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湖面的画舫 第一百一十二章湖面的画舫 魏子熙:“……” 林景行紧紧的抱着魏子熙的腰,一脸幸福的贴在他的后背上,俩人在马背上甜蜜的样子孟萋萋看了忍不住浑身一抖,但魏子熙的面色着实不太好看。 最后魏子熙又称府中还有一辆马车,林景行才松了他紧紧勒住魏子熙的手。 孟萋萋被林景行扶着钻进马车内,然后他自己爬上去,最后轮到魏子熙上马车的时候,林景行飞快地将车厢门口堵住,一脸防备地回望他。 魏子熙:“……”什么鬼!? 林景行一脸正义道:“孟姐姐一介女流,跟我们两个男人挤在一个车厢里多有不便,魏哥哥还是跟我一起坐在外面吧。” 他这话说的魏子熙不好拒绝,否则显得他自己一点也不正人君子,弄不好还会被孟萋萋讨厌。魏子熙便只能遗憾的看了一眼车帘后那抹艳丽的身影,随后坐在车辕子上干起车夫的活。 很快马车行至水堤旁,堤边杨柳冒着浓浓的绿意,树上蝉鸣不断,夏色正浓。 魏子熙本想让林景行从另一边跳下去,而他自己则去牵孟萋萋出来。谁知他刚将马车停住,林景行便一脚将他踹了下去,还故作惊讶道:“对不起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腿别住了,你没事吧!?” “没……没事。”魏子熙拍了拍袍子上的浮尘,扶了扶险些歪掉的玉冠。 他看着林景行狗腿似的将孟萋萋扶着下了马车,开始怀疑林家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 孟萋萋摇着团扇,抬头打量离他们最近的画舫,只见船头彩屏张护,立了一架高及人腰袅袅吐香的神兽纹傅山炉,镶裹着金箔的灯柱上高悬防风的薄牛皮大灯笼,舱板正中摆了一张十几人坐的红木大圆桌,上面放了满盆的荔枝蜜瓜等时鲜果子。 盛嘉彦早已在船舱内看见了他们,除了孟萋萋一脸神游太空,她身后那两个,魏子熙痴恋的盯着孟萋萋背影,另外一个林景行防贼似的看着魏子熙。孟萋萋他们仨人瞧见盛嘉彦,三人面上都是齐齐一震,形态各异地挥舞起手来。 盛嘉彦随即转头吩咐莫春风:“去把冰好的莲子粥拿来。” 魏桢在一层的船厢跟他的夫人还有女儿不知在交待什么,林掌柜与林夫人似是围观画舫去了。所以当孟萋萋仨人上到二层船舱的时候,只看到盛嘉彦风轻云淡的坐在小窗便,双眸微敛着品茶。 孟萋萋一个屁股坐过去,莫春风便给她端上一碗冰镇的莲子。莲子被掰的细碎掺杂着碎冰,上面浇了一层金黄的蜜。孟萋萋看的食指大动,她本就惧热,现下只恨不得一口喝掉。 莫春风却不知道犯什么神经,忽而说道:“这是你来之前公子就让人冰好的,可别喝多了省的闹肚子。” 孟萋萋一听这话,送到口边的勺子就那么硬生生的停住了。随后她发现魏子熙面前摆的居然是热茶,而林景行面前的仅仅就是一杯白水。 魏子熙并没有饮用,反倒是林景行幸福的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盛嘉彦给他准备的白开水。 他还在一旁心里感慨:盛哥哥对自己可真是体贴啊,都记得自己不喝茶这件事! 于是他在心里越发坚定了要以孟姐姐和盛哥哥的幸福为己任的终身事业。 孟萋萋慢慢放下冰碗,抢过魏子熙的热茶道:“我最近不太舒服,就不吃这么凉的了。” 莫春风此刻只恨刚才自己多了那么一条舌头,现在他看着王爷一张冷漠的脸他就心里头害怕。 盛嘉彦倒是没多说什么,孟萋萋余光觑着他的面色,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热茶,随即“嘶”的一声,抱着杯子嚎道:“好烫好烫!” “怎么了?”魏子熙与林景行同时探出身,却不及盛嘉彦出手速度快,他一把抽掉孟萋萋手里滚烫的杯盏,将刚才的冰碗递到她面前:“舌头放进去。” 孟萋萋将抽痛的舌头伸进冰碗里,凉丝丝的包围感让肿痛的舌头得到缓解。不多会盛嘉彦移开冰碗,起身走到孟萋萋身边,居高临下的捏住她的腮帮子,迫使她张开嘴,孟萋萋微微挣扎。 “别动,我看看。”盛嘉彦检查了一下她有没有被烫出泡,好在只是有点发红。孟萋萋看着盛嘉彦低垂的眼睫,他生就一双狭长上翘的眼眸,闭目微垂时,能够看到一条流畅优美的弧线直达鬓角。 这样的他……真的会喜欢自己么,还是自己想多了…… 盛嘉彦看了会才松开手,回到自己座位上:“让你不老实。” 魏子熙看着他俩亲昵的姿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孟萋萋羞愧的低下头,老老实实的用起冰镇莲子。莫春风适时道:“我刚才与你玩笑呢,其实这个是王爷给……给林家弟弟准备的,他年纪小不耐热。” “真的吗盛哥哥!”林景行正捧着白开水陶醉着,听到莫春风这话,眼里似是亮了一万颗星星。 盛嘉彦没有说话,林景行便觉得他默认了,当下嚷嚷着要喝掉所有的冰镇莲子。 待得魏桢带着妻子女儿上来,不多时林氏夫妻也回来了。魏桢便让人将画舫驶离堤边,画舫在湖中缓缓地往前,过路的水墨风景慢慢倒退。 按照平常的待客之道来说,此时画舫上应该有一群莺莺燕燕载歌载舞,或是几个貌美婢子拿着葡萄美酒哄着在场的每一位公子饮用。 但盛嘉彦的不近女色声名在外,魏桢自然不会忤逆他的意思。所以魏桢让自己的女儿魏初华在琉璃屏风后弹琴奏曲,为盛嘉彦增添雅兴。 孟萋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夸这个魏桢了,真是会做人啊。讨好了自己的老大,又让自己的女儿出了风头。 几人在船舱中用饭,孟萋萋吃饱了见周围众人还在高谈阔论,便借口透气悄悄地钻出了船舱,站到了甲板上。 夏风迎面而来,空气中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 身后脚步声轻起,孟萋萋耳廓微动,猜测是盛嘉彦还是魏子熙。 “你变安静了许多。”魏初华娉婷走来,站在孟萋萋身边。 听她的口吻,似乎以前跟孟萋萋还有点旧交,她的到来也实在有些出乎意料,孟萋萋拿不准她的意思,只道:“以前我很聒噪?” “哈——”魏初华嗤笑:“那倒不是,以前的你明明是一个婢女,却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现在的你,倒是有点婢女的样子了。唯唯诺诺,不声不响的。” 她并没有掩饰自己话里的讥讽,孟萋萋听了也不恼怒,只轻轻道:“是因为我现在不轻易把你踢进湖里了么?” 魏初华亦是没料到她会反唇相讥,愣了一下,随即讥笑几声:“这里可是扬州城,不是京城,难道你也要乱用你的妖术胡作非为?” “妖术?” 魏初华睁大眼,一口肯定:“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有妖术,当年我亲眼看见的。我们俩在山上遭遇马匪,你手中没有一兵一刃,那马匪停在你面前就是动弹不了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当时昏过去了?其实我都看见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时救了我?” 孟萋萋心中错愕,竟然还有这种事!?她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能力? 她不由得想到那次在山间遭遇刺客,面对万箭齐发而来的箭雨,她也是遇到了这种莫名的事情。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记得当时眼眶烫的灼眼。 魏初华见她出神,以为是在想当年的事,便道:“你也不用担心,当年你救我一命,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这件事上我俩扯平了,但在王爷1;148471591054062的事上,我可不会让给你,我们大家各凭本事。” 孟萋萋回过神:“我看起来很像要跟你抢王爷的人吗?” 魏初华摇摇头:“不是看起来像,你就是!你以前把我丢进湖里,不就是因为我当时在宴会上拿到了王爷的诗。” “初华——”孟萋萋一本正经的喊着她:“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失忆了。” “……”魏初华轻微惊了一声。 “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消息,原来我以前是这么的厉害,而且这么的不讲道理。” “……”魏初华看着孟萋萋一脸兴奋地模样,咆哮道:“不讲道理是什么优点吗,值得这么骄傲的说出来!?” 孟萋萋追着魏初华央求她讲更多的事,魏初华被她烦的满画舫乱走。 莫春风看见了小声跟盛嘉彦道:“王爷你看,萋萋跟魏姑娘相处的还挺好的。”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莫春风不禁移了目光去看旁边的摄政王大人,只见盛嘉彦持着玉箸,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走神。 莫春风心里惊奇,他们的王爷大人在想啥呢。只是看盛嘉彦眼神泛着柔光,应当是在想什么关于萋萋的事吧……话说回来这孟萋萋也真是的,怎么舍得让王爷这么操心呢,这要是换了他莫春风,得王爷这么好的对待,早就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她孟萋萋的心咋就那么硬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突然的提亲 第一百一十三章突然的提亲 魏初华好不容易摆脱掉孟萋萋的追问,飞也似的躲进船舱去了。孟萋萋靠在红木扶栏上摇着团扇,她湖绿色的裙子被风吹的猎猎飞扬,犹如一朵雨后新荷。 身后脚步声轻微响起,孟萋萋暗中咧嘴1;148471591054062一笑。 想必是魏初华又回来了,看这次自己不吓她一吓! 她心中数着脚步声,约莫着对方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猛地转过身做了一个略微狰狞的嘴脸。 盛嘉彦一脸淡漠的看着她,见孟萋萋故作鼻歪眼斜,他微微挑眉:“这又是什么新把戏?” 孟萋萋不仅没有吓到盛嘉彦,反而自己被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 “王……王爷,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孟萋萋瞧着他细长微翘的眸子弯成一抹惑人的弧度,低头默默道:“那……王爷我先进去了,刚才晒的久了有些头晕。” 她刚要跟盛嘉彦错身而过,却被盛嘉彦一把拽住手腕。孟萋萋微微挣扎,却发现盛嘉彦抓的愈发紧,她有些吃痛的瞪了回去,盛嘉彦嗤地一声轻笑了出来:“张嘴。” “?”孟萋萋不知盛嘉彦要做什么,相反地,她将嘴唇死死抿住,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该不会是要喂我吃什么毒药吧……孟萋萋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盛嘉彦从来都是行动派,见孟萋萋不服从,便直接动手捏住她两颊。他微一用力,孟萋萋吃痛便张了嘴,盛嘉彦趁机塞了一片不知道什么做的薄片在她舌尖下。 刺鼻的味道直窜天灵盖,孟萋萋还来不及呛的咳嗽出来,盛嘉彦的手指便在她嘴里滑了一圈,随后恶作剧似的按上她之前烫伤的地方。 “嗷!”被他一按,孟萋萋疼的原地跳起。 盛嘉彦收回手,指尖上还带出一丝晶莹的白线,这场景太过暧昧。天上的月老写到此处时,老脸一红,悄悄地一笔带过了。 孟萋萋扶着栏杆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气了:“王……王爷,这是你新发明的折磨人的法子么?” “不是。”盛嘉彦沉稳淡然的将手背到了身后:“我怕你舌头肿起,吃饭说话都会不利索。” 孟萋萋抬头看了他一眼,太阳的余晖从侧面镀上了盛嘉彦俊美的侧脸,他虽没有太多表情,但往常黑沉沉的眼睛现下盛满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过来,再贴一片。”他向孟萋萋招手。 孟萋萋不肯,捂着嘴巴后退,闷声道:“我刚才已经吃了一片了!” 盛嘉彦慢吞吞道:“你今天烫的不轻,如果不老老实实消肿。说话不利索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想必吃饭上就不大方便了。” 孟萋萋一听瞪大一双好看的眼睛。 人可以不说话,但不可以不吃饭!但她仍旧警惕的望着盛嘉彦:“可是你刚才力气很大,按得我很痛!” 盛嘉彦往前慢慢走近:“这次我一定很轻。” “你保证!?” “保证。” “你发誓!?” “嗯。”他说这句时,已经抓住了贴在栏杆边缘的孟萋萋。 孟萋萋乖乖张开嘴:“啊——” 盛嘉彦这次的确没有食言,他动作十分轻柔的将薄荷片贴在了孟萋萋红肿的舌尖上。这样带着点点爱怜的举动,也许孟萋萋与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但站在船舱里将此情此景看的一清二楚的魏子熙是发现了,他微微一怔,便抬脚要出去看看孟萋萋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这时,魏子熙感到腰上一紧。 林景行死死抱着魏子熙的腰,嚎道:“啊!魏哥哥,我吃了太多冰碗要拉肚子了,你快带我去茅房。” 魏子熙急的不行,左右环顾,发现竟无一个丫鬟在周围。而林景行的父母还在跟莫春风等人玩起行酒令来,他们在那边热火朝天的吆喝,魏子熙喊了好多声都被林高山那洪亮的嗓门压下。 林景行痛苦的抓紧了魏子熙的衣衫:“魏哥哥快点啊!我要憋不住了。” 魏子熙无法,只得恨恨的将林景行往肩上一扛,直奔一楼船舱茅厕而去。 进了茅厕里头,林景行还不忘道:“魏哥哥你可别走啊,我带的纸不多,万一等下不够了还要劳烦你帮我去取,否则我只能光着屁股满船板上乱跑啦!” 魏子熙咬着牙道:“知道了,那你快点!” 孟萋萋那边乖乖的任由盛嘉彦给自己贴了消肿的薄荷片,他身后如火似的一团团绯云挂在暗金色的天空上。孟萋萋觉得此时此刻,不知道是吹来的夏风还是盛嘉彦传来的呼吸,都变得很温柔。 扫在她的面上—— 还有她的心尖。 “张着嘴别动,让药效停留的持久点。”盛嘉彦抬着她的下颚,哄小孩的口气听得孟萋萋一愣一愣的,她除了点头乖顺的听从,甚至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俩人沉默了一阵,任由晚风带着荷香裹在俩人周围。 “阿孟,”盛嘉彦忽而开口:“回到京城我们成亲如何?” 孟萋萋猛地闭上嘴巴,险些咬到盛嘉彦的手指:“成……成亲!?” “有什么不对?”盛嘉彦见她反应如此激烈,反而表情平淡的微微扬眉。 “……当然不对了!成亲又不是儿戏,要两情相悦的人才可以。”孟萋萋话说到这,她抬眼看见盛嘉彦眼里闪过一抹光亮,便又立刻改口:“当然了像王爷这样的身份,不能光看喜欢不喜欢,也要看是不是符合王爷的身份。” 孟萋萋不知怎的,此时心跳的十分快。 如果说刚才听到成亲两个字她心中没有愉悦的情绪,那是骗人的。 盛嘉彦漆黑幽邃宛若玉石般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照出孟萋萋一脸的口是心非,他轻声道:“我身份特殊,选一个信得过的人做王妃,你觉得不可?” “……”原来是这样?孟萋萋心中居然涌出一丝落寞,她默默低下头,闷闷的声音传来:“那王爷还是另选她人吧,我只想找个喜欢的人成亲,怕是王爷要重新打算了。也许与你来说,成亲是一场利益的交换,但是与我来讲,只是与心上人的相互厮守。” 孟萋萋说罢,匆匆福身离开。盛嘉彦站在她身后眼神深邃,也没有追上去。 当晚饭桌上的气氛便很微妙,孟萋萋埋头苦吃,盛嘉彦一筷子都不动。被他俩这样一弄,周围的人都不知如何是好。唯独林景行刚才故意蹲在茅厕拖拉时间,以至于现在腿都是麻的,到现在还趴在一边的软椅上呜呼哀哉。 回去的路上,孟萋萋更是强行跟魏初华挤在一辆马车上。魏子熙见大好时机到来,连忙主动请缨要帮忙驾车。林家夫妻与魏桢夫妇坐一辆车,林景行当然又厚着脸皮挤在孟萋萋所在的马车车辕上,仍旧警惕着魏子熙。而盛嘉彦独自带着莫春风与向鼎臣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他经过孟萋萋所在的马车旁时一顿。 恰好魏初华此时撩开了车帘,见到盛嘉彦先是柔情蜜意的打起招呼:“盛哥哥,初华先向您道一声晚安了。” 盛嘉彦破天荒的抬起头,同样回了一个云淡风轻的浅笑:“好梦。” 随后他竟是一眼都没看坐在魏初华旁边的孟萋萋一眼,径自带着莫春风和向鼎臣走远。 孟萋萋在一旁假装闭着眼休息,将他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酸的她鼻头一吸,眼眶里竟酸涩的紧。 然而她不仅难过,不知道为什么还想抽刀出来大杀四方,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真是奇怪,她为什么有怒火? 魏初华在一旁得意的向她示威:“怎么样,我与王爷的关系怕是不比你差吧?” 孟萋萋吸溜了一下鼻涕,没有理她。 她难得没有呛声,魏初华惊讶道:“你不会真的失宠了吧?” “我何时得宠过!?”孟萋萋一声咆哮,惊的外头魏子熙要掀帘查看,却被林景行一巴掌拍掉了手。 林景行故作无辜:“刚才好大一只蚊子,魏哥哥你看到了吗?” 魏初华啧啧两声:“孟萋萋,不得不说,你不是蠢,你简直就是没脑子。你说这话我若是王爷,听了怕也是要伤心死。” 孟萋萋疑惑的看向她,后者却不再搭理她,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去了。 盛嘉彦那厢马车缓慢行驶,莫春风与向鼎臣俩人一合计,最终由莫春风去开导情场失意的王爷,而向鼎臣去赶车。 莫春风掀帘进去的时候,盛嘉彦一般俊美的脸隐匿在暗中,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王爷啊,您跟萋萋说啥了?” 盛嘉彦懒懒看他一眼:“我说成亲,她拒绝了。” “什么!?”莫春风一个猛子蹦起来:“王爷,您动作这么迅速啊?” “迅速?”盛嘉彦一声冷笑:“她十三岁时自己提的要成亲,这也叫迅速?” 莫春风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盘着腿在盛嘉彦旁边坐下:“王爷,这您就不懂了。萋萋拒绝您,并不是心里头没有您,您要是不介意,属下给您支一招,保证有效,怎么样?” 一向连天地都不放在眼里的摄政王大人看着莫春风贼兮兮的笑,忍不住道:“说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共同的沐浴 第一百一十四章共同的沐浴 夏日的斜阳顺着窗棂扫进来,本是朝西的房子,更觉闷热。窗边的霞影纱半遮半掩,愈显得整个屋子灰蒙蒙的,似蒙了一层薄雾。偶尔从半敞的窗子吹来几阵夏风,将房间里头床榻上的流苏吹的叮当作响。 一张梨花木罗汉床,四角用铜架悬着烟色的帷幔,只见里头人影微动,睡眼惺忪的孟萋萋拥被坐起。 外头的人听闻动静,莫春风连忙给向鼎臣使了个眼色。 莫春风气沉丹田,吼出一句:“什么!你说的真的吗,公子真的跟魏姑娘赏荷去了?!” 里头抱着被子的孟萋萋支起耳朵。 向鼎臣现下被炙热的太阳烤的神志不清,他听得莫春风这一句话,神情呆呆的回望他,十分老实的问了句:“啥?” 莫春风恨铁不成钢的狠狠跺上他的脚背,又一字一句道:“公子真的跟魏姑娘赏荷去了?” 向鼎臣总算被莫春风一脸的狰狞惊醒,连忙配合道:“是啊,魏府的那片小池塘开的荷花的确挺好看的,妩媚动人的很。” 他说完一脸痛苦的逼近莫春风低声道:“够了没?我受不了了,感觉自己太娘娘腔了。” 莫春风不满瞧他一眼,也估摸着孟萋萋是听得差不多了,俩人俏摸地溜了。 孟萋萋听没听清他们可能不清楚,但站在走廊拐角处的林高山父子确实听得明明白白。 “怎么办啊爹!”林景行急的如同孟萋萋本人:“怕是魏家的姐姐是要跟盛哥哥发展点什么了!” 林高山皱着眉,一张圆脸端的十分严肃:“没想到这魏家的丫头真的喜欢盛公子啊。” “这有什么假的真的,一眼就看出来了!”林景行探头往孟萋萋的房门瞧了一眼:“咱们受孟姐姐照拂这么久,不能让魏家姐姐跟盛哥哥这事成了!爹,你说呢?” 林高山思索很久,终究认肯的点头:“不错!我们必须得想办法破坏!” “怎么破坏?我们是打晕魏家姐姐,还是干脆绑架她!” “不急!”林高山小眼睛一眯,故作高深:“咱们先去小池塘看看什么个情况!” 俩父子说走就走,一胖一瘦一前一后的飞奔而去。 他们离开后,穿戴整齐的孟萋萋也从门后悄悄探出一个脑袋四下看看,随后小心地关上了房门,也一路疾奔往小池塘去。 小池塘所在魏府的后花园,魏桢不愧是好风雅的一个老头子,他府内的园林建造的十分雅致。顺着回廊一直走,未进园门便见一池绿水绕于园外,临水山石嶙峋,以小池塘为中心,风景明净清幽。塘上粉荷毗邻立着,夏风穿梭而过,偶尔还可以见到碧叶底下的锦鲤。 魏初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前看起来像是出神了的盛嘉彦,又看着不远处向鼎臣和莫春风一边看着他们这里一边交头接耳,便试探性的开口:“王爷,您是不是有事要谈,那初华先退下了。” 她今早只是抱着被拒绝的心情去邀请的盛嘉彦赏荷,没想到后者居然直接同意了。然而他同意是同意了,到了池塘边上一直不怎么开口说话。但凡魏初华想找点什么话题,盛嘉彦都回之“嗯”“哦”等字眼。 为此她内心悔恨,不该邀请王爷这么一个冰山似的人来赏荷,怕是他根本对这一类不感兴趣。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知趣的退下。 然而她刚一提出,盛嘉彦便神情淡然道:“不必,呆着吧。” 站在不远处的林家父子听见,暗中对视一眼。 果然有猫腻! 孟萋萋正急匆匆的一路穿过小苑要去后花园里,然而路上却忽的被魏子熙截住。 “萋萋——”他笑的和煦:“你要去哪里?” 孟萋萋口是心非道:“没什么没什么,刚睡醒走一走。” “那正好。”魏子熙眼里闪过喜色:“我带你去吃四喜丸子,到时我们再一起去比一比跟京城的如何。” “不……不好吧?”她还要去后花园看看怎么回事呢!她还要捉奸的呢! 孟萋萋想到这里顿住了。 她为什么要用捉奸这个词啊?!明明跟王爷什么关系都还不是呢! 孟萋萋这么一犹豫,魏子熙便已经推搡着她往外走:“没有什么不好,天黑前我们能回来。” 他们出门的时候遇到林夫人,林夫人正准备去寻自家相公儿子的,见着孟萋萋魏子熙先打了招呼:“这是要去哪儿?” “林伯母——”魏子熙恭敬有礼的笑笑:“我带萋萋出去散散心。” “啊?”林夫人一愣,随后她立刻点点头笑道:“那你们快去吧,早去早回。” 三人作别,林夫人自己走了之后还在思考。 怎么今天不太对劲呢?孟姑娘身边怎么换了一个人,感觉怪怪的。 直到林夫人见林高山和林景行在假山后探头探脑的,揪扯上俩人耳朵:“找你们半天了,让你们帮我晾衣服,你们就跑到这里偷懒?” “嘘!”林景行急急嘘了一声:“娘,我跟爹现在有大事要做。” “什么大事在这里鼠头鼠脑的——”林夫人余光瞥见不远处廊下的盛嘉彦,疑惑道:“奇怪,孟姑娘竟单独跟魏大公子出去了?” “什么!真的假的!”林景行一蹦三尺高。 他的声音吸引到了盛嘉彦等人的注意。 “骗你干什么?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他俩出门了,魏公子还说是带孟姑娘散心去的。” …… 蛮荒里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尊贵的帝尊大人的爱鸡受伤了。 原因是帝尊的鸡忽然收到了西山头狐狸的邀请,说是去看桃花。得帝尊允许后,一只鸡带着一只狗和一只蛤蟆就喜洋洋的出发了,一路上哼着小曲采着野花蹦跶哒。 却在半路上被埋伏的黄鼠狼精偷袭,要不是黑龙一路尾随,怕是凤凰的鸡生都要交待在那了。黑龙斩杀黄鼠狼的时候,凤凰吓得一个鸡屁股跌坐在地上,黄鼠狼喷溅出来的黑血溅了她一身。 那股恶臭,难以言喻。 待一切尘埃落定,黄鼠狼的尸体软绵绵的躺在地上的时候。凤凰才哆哆嗦嗦站起,仔细看了看黄鼠狼真的死了,才回身一脚踹上装晕的蛤蟆身体:“别装死了!起来!还有你大黄!别嗷嗷了,还没死呢!” 凤凰气的原地转圈:“危急时刻你们居然一个装死一个尖叫,等你们来护驾,我怕是尸体都凉透了!” 黑龙长眉冷凝,仔仔细细将凤凰打量一番,确定她没有缺胳膊少腿。随后一言不发的一手抓住她的两只鸡爪,倒提着她往回走。 “?”凤凰拼命扑腾:“大蠢龙,你在干什么!大黄小绿,快来护驾啊!” 蛤蟆精与犬妖对视一眼,随后纷纷一个继续倒地装死,一个继续假装受伤哀嚎。 凤凰气急败坏的咆哮:“你们这群废物!等我东山再起,看我不把你们都炖了!” 黑龙不知道把凤凰带到了什么地方,凤凰倒立着的视线,只能看到一片氤氲的雾气,她被黑龙举在一个热池上方,浑身一个哆嗦:“你!你要干什么?你不会要炖了我吃吧!?” 黑龙冷冷道:“黄鼠狼精的血奇臭无比,我怕你污了我的寝殿,在这里洗干净再上来。” 凤凰战战兢兢的看了看下方热的冒泡的池水,心里一个哆嗦,这要是下去了毛都要被烫掉了,说不定熟了都有可能。 “我不要下去!我不要,你要是敢把我丢下去,我就闹得你每天都不安生!” 黑龙闻言一挑眉,没有片刻迟疑,抓起她就往水池里扔,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拉。凤凰一头栽入水中,来不及骂便先倒抽一口冷气。 我天哪!为什么会这么痛! 凤凰在水池中一阵扑腾:“蠢龙,你就是要谋杀!” 黑龙在池子边淡然品茶,慢条斯理道:“忘了告诉你,这个池若要帮你洗掉身上的污血,不疼的蜕层皮是不可能的。” 凤凰扒上岸边:“让我上去!我不洗了!” 黑龙垂眼看她,尔后一脚将她轻轻又踢入池子里:“不洗干净不能上床。” “黑龙!你等我恢复灵力的,我势要将你的龙头砍下来当球踢!”凤凰一边说着,一边从池子的另一边哼哧哼哧往上爬。 黑龙微微蹙眉:“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好好洗了。” “我就不洗!我气死你!” “那好。”黑龙挽起衣袖:“那我来帮你。” 说罢,他干脆利落的入池。黑龙身形颀长,池水仅到其腰部。他一步跨到凤凰面前,单手将她提起。随后他屈膝靠在池边,强迫凤凰坐在自己腿上:“别动。” 黑龙微微蹙眉:“黄鼠狼报复心强,我今日杀了它,它的族人就会闻着气息来找你。还是说你觉得不用我帮忙,自己可以一个人应对它们突然地偷袭?” “当真?”凤凰闻言停止挣扎,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废鸡了,黄鼠狼1;148471591054062们肯定不敢去招惹黑龙,但如果黄鼠狼成群结队的来找她报仇那可怎么办? “那你可要轻一点哦……我还要面子的……”凤凰叮嘱。 “好——”黑龙又道:“还有,面子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那我应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用毁容比较合适,不过看你现在这副尊容,恐怕达不到毁容的程度。”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鸡的怒火 第一百一十五章小鸡的怒火 凤凰气的用翅膀拍击水面激起水花四溅。 黑龙按住她:“别扑腾。” 他仔仔细细的拿池水把凤凰身上洗了个遍,凤凰只感到皮肤上传来灼热的疼痛,不知多久以后,黑龙停止动作。 凤凰才麻木问道:“怎么样,我的皮毛都还在吗……” “都还健在。” 凤凰后知后觉的捂住胸口,警惕道:“刚才你摸了我多少遍!?” 黑龙深邃的目光兜头笼罩住她,他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了一阵:“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你警惕的?” 凤凰抓起黑龙的衣袍一角,狠狠的擤了鼻涕:“我恐怕是蛮荒第一美人,当然要担心很多。” “嗯——”黑龙一边脱掉被凤凰弄脏的外袍一边嫌弃的皱眉:“在鸡里面你恐怕勉为其难算是。” “喂!”凤凰一把被她攥在手里的黑龙衣袖:“我以前做凤凰的时候,我可是最美的那个。” “哦?”黑龙敷衍的应了一声,他拿过池边的熏笼,把凤凰抱在熏笼边:“烤一会。” “?”凤凰一个鸡翅膀打掉他的手:“你真当你在烤鸡肉?我不烤!太热了,我要回去睡觉!” 黑龙一掌按住她,贴近凤凰的小脑袋轻声道:“身上湿就不要乱动了。” 身……上……湿…… 凤凰闭上嘴巴战战兢兢的烤火,这条黑龙不会要潜规则她吧! 烤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凤凰被黑龙抱回寝殿,路上遇见犬妖和蛤蟆精守在门口焦急等候。凤凰还在生他们的气,将头颅高傲的一扬,稳稳端坐在黑龙怀里,满脸小人得志之色。 正巧此时玄武老爷子求见黑龙,他便将凤凰放在软榻上径自出去了。 他走到门口,看见守在门外的蛤蟆精和犬妖小心翼翼的低着头,沉声道:“下次再有危急情况,你们应该冲在她的前面。否则回来了在我这还是难逃一死。” 蛤蟆精犬妖身形一震,纷纷称是。 犬妖呆头呆脑问了句:“那帝尊您挟持凤凰姐姐算不算危急情况……” “我?”黑龙回首看了眼正坐在被窝里左脚右脚互搏的凤凰,唇边划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我当然不算。” 黑龙走后,犬妖蛤蟆精连忙跑进去,蛤蟆精对着凤凰就是一顿拍马屁。 “姐姐你的毛发真亮!保养得真好!” “姐姐你的身材真曼妙!这鸡爪,这鸡腿,绝了!” 凤凰拿小眼睛瞥了蛤蟆精一眼:“你好像把我身上好吃的地方都划分出来了。” 蛤蟆精一抖,想起帝尊临走时威胁的眼神,连忙道:“我怎么敢啊姐姐!” 凤凰冷冷一哼。 犬妖嗅觉灵敏,他闻了很久,才道:“姐姐,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啥味?” “嘎嘣脆的鸡肉味……” 夜色至深,黑龙还在紫金殿内与玄武老爷子密谈。 玄武因着懂得多年纪又大,一直是黑龙的智囊团首领,算是一枚重要的军师。 “帝尊,”玄武见黑龙发梢湿漉,只道:“您又跟凤凰玩水去了?” 黑龙蹙眉:“沐浴罢了。” 玄武老爷子眯了眯眼:“您千万别忘了,要破蛮荒结界,需得凤凰的精血。您现在这么养着她,像是带个宠物似的,帝尊怕是日后要心软了。” 黑龙沉默不语。 玄武低沉笑笑:“您别忘了宏图大业。外头的人间沉浮,神仙乐府还有这万好河山等着您。断不可屈居这蛮荒,日日只知嬉闹。” 黑龙微垂眸:“我当然知道。” 玄武老爷子横穿左眼的伤疤显得他少了一分和善,多一分阴鸷:“您是有野心的人,老奴相信您。说到这个,凤凰现下用的那个身体应当也支撑不了多久。她的元气太过厉害,普通身体承载不住,帝尊是否要老奴再为她寻一个好掌控的身体,以便她撑到我们突破蛮荒那日。” 一个好字涌到黑龙嘴边,他停顿一瞬,说出口的却是:“先不急,我自有打算。” 恰好此时蛇精求见禀报:“帝尊,花妖递了庚帖,说是近几日会造访府上。” “想个借口回绝她。” “可是……”蛇精尾巴摆了摆:“她已经出发了才给我们发的庚帖。” 玄武适时道:“花妖一族在蛮荒也是不可小觑的势力,既然花妖有意,帝尊何不顺水推舟?” “再议吧。”黑龙想起这个难缠的花妖着实头疼,忽而想起什么,便对蛇精道:“我记得你会点针线活?去做一套鸡能穿的那种小衣服,明日就送来吧。” 蛇精愕然:“鸡……鸡穿的衣服?” 想他堂堂一个身1;148471591054062高八尺的俊美蛇精,如今居然要为了一只鸡挑灯缝制她的衣服!?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黑龙拍了拍他的肩膀,背着手出去了。 蛇精原地呆了许久,扭动着水蛇腰靠近玄武老爷子:“你说帝尊这是着什么魔了,不会被那鸡下降头了吧?” “哼——”玄武一声冷哼:“玩鸡丧志!” 感情他刚才劝了那么多,帝尊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一扭脸就要开始给凤凰做衣服穿,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想到这,玄武老爷子便气鼓鼓的走了。 凤凰半夜间睡的迷糊,梦中西山头的那只狐狸精又来了。 狐狸精的住所被人下了咒,她出不来,每每只能靠意识游离在蛮荒各处。趁着夜深,她又潜入凤凰的梦里。 “狐狸姐姐,我可能不能与你一起看桃花流水了。上次去你家的路上被黄鼠狼埋伏,差点结束我这短暂羞耻的一生。” 狐狸精坐在桃树上,摇晃着两只脚,背后是九根粗壮的尾巴,她细长魅惑的眼睛笑的弯起来:“没关系,下次让这只黑龙带你一起来!不过你招惹了黄鼠狼,这几日要小心点。可惜我出不去,你有危险我只能看着干着急。” “你为什么不能出去呢?” “秘密,”狐狸精眨眨眼:“我知道蛮荒的许多秘密,你想知道谁的都可以问,除了我的。” “那——”凤凰犹豫了一下:“就听黑龙的吧。” “黑龙?”狐狸精嗤笑一声:“全蛮荒就属他没有秘密。蛮荒是个被天神遗弃的地方,他的灵力又太过强大,当然不满足一直在这一个地方受人控制。说到这里我又要劝你了,黑龙不知踩过多少白骨,看过太多生死挣扎,你日日与他生活在一起,不要被温情蒙住眼睛,该逃跑的时候,你还是要逃跑。否则,等到他与天神大战的时候,你再走就晚了。” “蛮荒的结界是说破就破的?当年混沌初开,结界自动形成,又有上神佛语加持。黑龙纵使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强悍吧。” “嘁——”狐狸精发出一声不屑,她绕着自个儿的发丝:“破与不破,还不是黑龙一念之间。” 她细长的眼睛紧紧锁住凤凰:“就看他舍不舍得了——” “舍得什么?” 凤凰还欲继续追问,黑龙此时却已经从紫金殿回到房中,他摸上床榻躺进去,顺手将凤凰拽进了怀中。狐狸精受到黑龙干扰,无法再维持意识,凤凰的梦便戛然而止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稍稍抬头便看见黑龙的白皙下颚。 凤凰动了几下,被黑龙搂的更紧了点。 “睡吧——”他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凤凰再度陷入无梦的沉睡中。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黑龙不知去向,唯有蛇精捧着衣服在外头等候。 凤凰睡眼惺忪的看着蛇精进来。 蛇精抖开自己连夜赶制的一件喜气的红马甲:“怎么样,喜不喜欢?” 尔后他不由分说直接将凤凰套了进去,凤凰拼命挣扎拿嘴撕咬:“我不要穿!我不要穿这个,我要穿裙子!” 眼见着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衣服要被撕坏了,蛇精连忙捏住凤凰的鸡嘴:“姑奶奶,你就行行好吧。你要是不喜欢,帝尊一定还会让我再做的。我这芊芊玉手为了做这个都有好几个血窟窿了,我以后还要嫁人的,你可省省心吧。大不了,我告诉你一件事呗!” “啥事!?你可要说个我感兴趣的来,否则我还要咬的。” “你一定会感兴趣,”蛇精贼笑着靠近她:“你知道今天帝尊早起干啥去了不?” “干什么去了?” 蛇精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听到自己打小报告:“隔壁山头的花妖来了,她一直喜欢帝尊,每次来了都要缠帝尊许久,偏偏她家势力大,帝尊还不能敷衍了。刚才他已经出去接花妖了。” 他话音刚落,凤凰‘腾’的一下站起,绿豆大的小眼里燃起怒火:“说好的只能有我一个鸡崽子的,怎么又来了一个花妖!他不是帝尊吗,居然还要看一个小妖精的脸色?看我今天不把那个花妖啄的花瓣枯萎我就不是鸡!” 蛇精拦住她:“哎哎哎哪儿去?这就一个花妖你就激动成这样,那以后还有别的妖精骚扰帝尊你能怎么办?!” “怎么办!?”凤凰一脚踏上旁边的小石子,硬生生的踩碎:“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要啄一双!” 第一百一十六章 蛤蟆的建议 第一百一十六章蛤蟆的建议 “孟姑娘?孟姑娘?” 魏子熙在孟萋萋眼前轻轻挥手,她回过神,神情呆呆应了一声:“啊?” “你怎么在车厢里睡着了,昨晚睡得不好吗?”魏子熙见她呆头呆脑更显可爱,笑的宛如春日暖阳:“下来吧,我们到了。” “没事,我就是有点走神。”孟萋萋按了按眉心,脑海里忽然蹦出睡梦中那奇怪的对话—— “那以后还有别的妖精骚扰帝尊你能怎么办?” “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啄一双!” 真是奇怪了,她怎么会做这么离谱的梦。而且她居然下意识的要把骚扰帝尊的女妖精跟魏初华对号入座,自己恐怕是着魔了。 魏子熙带着她进了一座二层的酒楼。酒楼一层正用屏风将一个说书先生围在了中央,只听得那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着道—— “话说蛮荒帝尊将神界的一位上神斩杀剑下,从此以后引发两界大战,六界硝烟不断。那蛮荒帝尊灵力何其强大,眼看着即将攻破天界,扰乱人间一统八荒九州。最后却不知何故,突然缴械投降,甘心被天帝收入麾下,成了一名名字记录在册的神职人员。当年蛮荒铁围城一役,他背叛一众曾与他浴血奋战的亲信,任由那些替他拼死卖命的精怪们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唯他一人独善其身出了蛮荒,至今不知何踪。” “什么不知何踪!”听客们有人义愤填膺地嚷嚷了一句:“成了玉皇大帝的一条走狗,肯定是躲到哪里逍遥去了!这种邪祟真是背信弃义,应当人人得而诛之!” 他话音一落,立即得到了众人的呼应。 孟萋萋脚步一顿,注意到了说书人那边的动静。 说书人待众人安静下来,继而道:“蛮荒帝尊从妖魔变成神仙后,天帝依旧对他不够放心。因为他的灵力太过强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反悔了又要扰得天下大乱。传说这蛮荒帝尊乃一条黑龙化身,龙的弱点皆在逆鳞,于是天帝便要求他,将自己的逆鳞拔出扔进太上老君的铜鼎炼化。这一要求提出,无疑要将黑龙变成一个受天庭摆布的傀儡。龙没了逆鳞,与普通的蛇蛟有何不同!?” 孟萋萋还欲继续听下去,魏子熙走在前面见她没有跟上来,回身喊了几声:“萋萋,想什么呢?” “没什么,”孟萋萋提裙跟着上楼:“就是觉得说书的讲的故事挺有意思。” 魏子熙轻轻嗤笑,似是带着淡淡的嘲讽:“像这种走江湖的,必然会编点好听的故事来,否则哪儿有人去听呢?你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人帮他请入府中让他单独说给你听。” 孟萋萋应了一声好,末了又补了一句:“就要今日这个讲书的先生。” 魏子熙难得碰上一次孟萋萋主动开口给他提要求,哪有不应的道理。当下便要随从去问那个说书的先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要单独把他雇到魏府里去,天天哄孟萋萋开心。 然而随从下去了许久,再上来的时候却道:“那位说书先生早就走了,掌柜的说他只是途经此处,今日恰好缺了个说书人,他自告奋勇说有点新奇故事,掌柜的才让他试试。连钱都没拿,说完就走了。小的追出去找了许久都不知去向。” 魏子熙见孟萋萋满脸失落的模样,讨好的问:“不然咱们换个说书的?” “算了。”孟萋萋悻悻地道:“我也就一时兴起,既然他走了就算了吧。” 只可惜那个故事结尾如何了,她还想知道呢。 她越想着那个故事,就越想见盛嘉彦。一想到他可能还跟魏初华站在池塘前一起点评新荷,孟萋萋心里就不是滋味。 从而那句莫名的‘来一个杀一个’的话也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响,刺激着她体内暴躁的因子。 许是看出孟萋萋的心不在焉,魏子熙自顾自的找起话题来,他好不容易遇上能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又没有林家那个烦人的小子,不能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萋萋,王爷何时会放你嫁人呢?” “嫁人?”孟萋萋回过神:“我为什么要嫁人。我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我没想过离开王府,王爷也没有说过这个问题。” 上次提出成亲的话应该不算…… 魏子熙显然对孟萋萋的这个回答不满意:“但王爷总归是要娶王妃的,你……你平时与王爷关系不错,又跟着王爷谋事那么久,以后的王妃会愿意你一直跟着吗?万一给你委屈受怎么办,女子都是小心眼的,便说我妹妹初华……” “子熙,”孟萋萋打断他的话,一双艳丽的双眸里似是夹着刀锋,与平时盛嘉彦生气时的眼神极为神似:“你是为了初华来的?她若能做王妃,是她的本事,跟我是否出嫁没有任何关系。我倘若也有一个哥哥,他知道你今日的目的,怕也是会心疼我。只可惜我没有哥哥,无人替我说话罢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不留情面,与平日里迷迷糊糊的孟萋萋极为不同,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魏子熙被她说的有些尴尬,便讪讪道:“萋萋,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萋萋心中的怒火却是一焰比一焰高,她再也坐不住了便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得回去了,出来的时候没有跟王爷交待,这是不合规矩的。” “萋萋别走!”魏子熙出声阻拦,他带来的两个随从便伸手去拦住孟萋萋。 孟萋萋恰好胸中一团无名怒火无处发泄,她眼风一扫,两个随从砰然撞上一旁墙壁,跌在地上痛的蜷曲起身体。 “萋萋,你……”魏子熙愣了一下,抬首看她,只觉今时今日的孟萋萋与他早年在京城遇到的截然不同了。此时孟萋萋眼尾两抹胎记愈发殷红,眼眶里像是包着一团火。 魏子熙眼睁睁的看着孟萋萋走远,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有冷风灌入。 九重天上,一名仙官向玉皇大帝谏言: “陛下,月老座下大弟子叶辛在做值日星官之时,向凡间泄露天机,虽以故事传记的方法传播,但已经违背天规戒条,望您惩戒。否则若被昔日蛮荒的贼子听去,怕是会再生歹心,不得不防。” 玉皇大帝思虑良久,点头应允。 最终叶辛被关进劫仙塔中,失去听觉嗅觉味觉,他要在里头修炼直到人间又一个轮回。 月老因为这个事郁郁寡欢,所以这几日阎王与孟婆的人间故事都由司命星君执笔。 司命神君是一个很好说话的神仙,他主要的性格特点就是做事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在宣扬情感的时候选择的方式通常都是简单粗暴。之前有月老在,都是月老说怎么写就怎么写,司命乐得自在有人帮他分担工作,如今月老终日闭门修心宁神,安排孟婆与阎王结局的工作又1;148471591054062落到了他的头上。 所以,在他接手孟婆的人间传记后,他嘬了一口笔,洋洋洒洒浓墨重彩的安排起来。 …… 蛮荒里,一只鸡穿着红色的喜气马甲,带着一条狗和一只蛤蟆飞也似的冲向紫金殿。 她杀气腾腾地一路撞翻不少过路的精怪,有一次还一个不小心一头蒙在了男孔雀的裙摆里头,男孔雀大喊一声非礼,周围的看守便都围上来查探情况。 凤凰趁乱从孔雀精的裙底钻出来,继续杀向紫金殿。 蛤蟆精和犬妖都在想着等下怎么劝她,感觉按照凤凰这个架势,怕是要闹翻天。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当凤凰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紫金殿大门,看到正在搔首弄姿的花妖站在中庭,带着她的植物大军在大殿里一起开花,周围又有不少侍婢在拿泥罐接她们滴下来的蜜。凤凰一瞬收了气焰,只觉场景十分诡异,像是众人祭祀的那种邪教。 “花……花仙子?”凤凰喊了一声。 被一群植物围在中间的花妖一个颤抖,面部抽搐回头纠正:“我是花妖!是花妖!” 她这一回头,凤凰总算看清楚了这个花妖长得什么模样。她一张娇小白皙的脸,装扮精细。虽然长得一般般,但她云鬓高叠缀满珠翠,衬的整个妖都在闪闪发光似的。 “过来。”坐在高位上的黑龙向凤凰招了招手,凤凰却没有搭理他,只围着花妖转了起来。 原来就是这个小妖精要勾引我的主子!可恶,她哪里比我好了?没有漂亮的羽毛,也没有好看的嘴巴,甚至她都没有腿!只有粗壮的花茎! 黑龙不会口味变态到喜欢这种东西吧! 花妖也有些紧张,她看着围着她转的这只鸡居然穿着马甲,尖尖地嘴还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生怕这只鸡一个想不开便冲上来啄坏她的花根。 于是她连忙幻化人形,一个眨眼间,她便已是拥有光滑玉洁修长双腿的妙龄美人了。花妖轻咳一声:“这次的蜜是给帝尊带来的特产,应当比上次的甜。” 她的花茎突然变成一双笔直的双腿这件事着实刺激到了凤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短小的腿,一瞬间有点不平衡。 看见花妖居然能自产花蜜作为礼物给黑龙,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怎么自己什么都不会!不会产蜜没有特产,更没有一双好看的腿?! 蛤蟆精似是看穿她的心思,上来小声劝说:“姐姐别灰心,她有花蜜,你还可以下蛋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消失的水官 第一百一十七章消失的水官 下蛋!? 下蛋她是知道的,她的表姐青鸾就曾下过两个蛋,孵化出了两个小青鸾。凤凰也曾问过青鸾表姐是如何有的两个蛋,但当时青鸾表姐不知发了什么疯,听了她的询问反而脸红的将她撵了出来。 下蛋这个事从此以后就变成凤凰心中最为神秘的事,现在听蛤蟆精提出,她不由悄悄问道:“怎么下,我现在就要下一个!” 她堂堂一只高贵的凤凰怎么能被小小的花妖比下去?! 蛤蟆精听后一颤:“下蛋我不知道,我们都只产卵的,不然你问问帝尊?龙族也是靠孵化繁衍后代。” 凤凰听后当下就要冲到黑龙面前问个清楚,蛤蟆精连忙抱住她的鸡爪子:“姐姐,这事要俏摸地问!” “为何要俏摸地?” “什么俏摸地?”黑龙从主位上下来,提起凤凰的脖子。 蛤蟆精连忙赔笑:“没什么帝尊,是姐姐有话要说,她想问您现在方不方便呢!” 凤凰被黑龙掐着脖子呼吸困难,挥舞着鸡翅胡乱扑腾着。 该死的黑龙,到底会不会抱鸡!手上没轻没重的想要掐死她啊! 黑龙睨了凤凰一眼,将她放在地上。花妖在一旁看着干瞪眼。 早在她来之前就听说帝尊收了一只鸡精作为新宠,日日与鸡精共眠,还与她戏水。花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向帝尊汇报区域管辖情况,顺带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要跟她抢人。 “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吧。我正要跟初华去办点正事。”黑龙理了理衣袖,让人准备了座驾。 花妖骄傲的将好看的头颅一扬,甩了一个得意的眼风给凤凰。 再得宠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只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小鸡。 凤凰感受到她挑衅的眼神,怒的原地拍翅:“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黑龙眉头微蹙:“蛮荒最近有片水域有点不同寻常,去了会有危险,你就留在这里。” “那为什么她可以去!”凤凰愤怒地指向花妖。 她是真的很生气,为什么这只花妖还有个名字?而她连名字也没有,以前在天庭的时候,她的同类们也只是喊她一句小七。大家都以排行互称,没有花妖这般矫情,还为自己取了个凡人的名字。 花妖抢先在黑龙开口前道:“这是自然,那一片区域刚好在我的山头旁边,我发现有异常当然要向帝尊禀报,当然也是由我给帝尊带路。鸡妹妹还是别去了,省的毫无法力的你去了以后,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帝尊该怪我了。” 黑龙还未开口,凤凰已经迅速的冲到了他的桌案上,蛤蟆精在她的胁迫下举起帝尊的一张折子,凤凰拿鸡爪沾了沾墨水,威胁似的放在折子前,恶狠狠对黑龙道:“你带不带我去,不带我去,我就拿爪子给你盖章了!” 黑龙睨了她一眼,虽仍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眼神里却透着几许揶揄:“你要是当真不怕,跟过来也可以。” 凤凰一喜,黑龙又补了句:“不许添乱,不许乱跑。” 凤凰满口答应,带着蛤蟆精和犬妖跟着黑龙上了他的车撵。走到花妖跟前时,还不忘重重哼了一声。 黑龙的座驾是一只巨大的蝙蝠拉着一个车厢,车厢四角挂着青蓝色的灯笼,此时明月当空,灯笼自己亮起幽幽的灯火来。 马车上,花妖详细的汇报了他1;148471591054062们即将去查探的那片海域。 “其实说来奇怪,那片海域连接着蛮荒尽头,一直以来都由帝尊安排的水官向我定时汇报情况,但是我已经许久没有收到水官的折子。而且……”花妖撩开车帘,皱着眉看着底下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面:“这片海愈发静谧,我就越觉得事情不对。这件事旁人恐怕看不出什么,只有请您来了。” 凤凰强行要黑龙抱着自己,她缩在黑龙的怀中往旁边的车窗下看去。 大片大片墨蓝的海域,乍看之下,漫无边际,像是黑洞般散发出吞噬万物的寂静。 凤凰本能的有些惧怕,往后瑟缩的时候撞到了黑龙的胸口。黑龙安抚似的摸上她的背,俩人似乎都没有发现这微妙的变化。 凤凰看着幽深的海面,有些后怕问道:“你堂堂一个帝尊,怎么出来都不带人手……” “害怕了?”黑龙微挑眉,全然不担心的模样。 “怎么可能!”凤凰嘴硬的嘟囔。 花妖看了俩人十分亲密的距离,冷哼一声:“帝尊一个人就足以让四海八荒惧怕,更何况一个小小水域的水官?但蛮荒的瘴气会滋生孕育许多邪祟,像这种许久不递折子的水官,要么是有意想反,要么……”她好看的唇一抿:“是死了。” 微凉的海风从窗户刮进袭面而来,凤凰小小地打了一个哆嗦。 蛤蟆精已经吓得蹲坐在车厢中抱着头,喃喃自语着:“如果水官真的是被新的邪祟杀了,那么这片海洋的如此安静大概是因为都被邪祟吞噬掉了……一片海域,有那么多的精怪,如果都被它吞噬,那法力可想而知……” 蛤蟆精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急刹声,匀速前行的鬼车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剧烈的响声,猛地停了下来。 “帝尊!”拉着的蝙蝠在外头叫嚷着:“这片海域竟自己结了结界!往前过不去了。” 此时方才还明月照人的天空忽的暗了下来,青色的闪电在乌云里若隐若现,雷声自远及近炸响开来。空气被风雨搅的波动极大,鬼车颠簸不断,凤凰被黑龙一把抱在怀里,才没有像蛤蟆精和犬妖那般摔了个四脚朝天。花妖似是脑袋磕上了车壁,慌乱中听得她娇呼一声。 黑龙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有没有事?” 凤凰摇头:“没事——”忽而她余光瞥见窗外景象,大叫一声:“有事!有事!快跑,雷劈过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远处的雷似是活的一般,迅速劈向他们的鬼车。蝙蝠精奋力往后一退,数道紫黑色的闪电径直劈中海面,随后,就在海的正中央出现一团漩涡,犹如将整片海域撕裂般,海水扭曲着向内倒灌,整个海面竟都凹陷下去…… 漩涡的出现导致空中刮起大风,那架势似是要将鬼车撕碎。蝙蝠精身上挂着的缰绳已经被劈断一根,它拼死咬着车厢,想要将鬼车带离漩涡上方,然而努力许久也徒劳无功。 黑龙将凤凰一把塞入花妖怀里,面无表情的一脚踢开昏倒在车厢门口的蛤蟆精和犬妖,他一人抵在车厢口,左手一把拽住空中胡乱飞舞的缰绳,猎猎的风将他的黑氅刮起,黑龙纹丝不动的站在风穴中心。 与此同时,黑龙右手迅速结印,金色的光圈迅速将马车包裹。鬼车停止晃动,稳稳地立在了风穴中。 凤凰在他身后清清楚楚地看着,黑龙从左手掌心中抽出一把削铁如泥闪着寒光的宝剑,手腕轻摆便将剑直直钉入海面上的漩涡中。 随着宝剑入水,凤凰听见一声清脆的龙吟。 刹那间电闪雷鸣纷纷消散,海面也逐渐恢复平静,乌云迅速散去,一弯明晃晃的玄月再度出现在暗色苍穹之上。 与乌云一同消散的,还有方才立在海上的结界。此时结界被黑龙打通,海面上的风卷起,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 似是有什么腐烂许久发出的味道,臭的蛤蟆精从昏厥中惊坐起。 “得救了!!!”蛤蟆精眼含热泪发出劫后余生的悲鸣。 凤凰与花妖皆是一脸惊魂未定,随后俩人发现互相紧紧依偎着,纷纷嫌弃的松开手。 凤凰爬到黑龙脚边扯了扯他裤腿:“现在你看也看到了,这片海域就是不同寻常,你赶紧把这里封起来吧,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黑龙看着幽蓝暗沉的海面,淡淡道:“我们得下去看看。” “什么!”凤凰惊的鸡毛竖起:“你刚才也看到了,那阵雷电来的蹊跷,如果是邪祟所为,它既然已经能呼风唤雨,那必然已经不是普通的邪祟那么简单了!趁着现在它还不能离开水,你赶紧把它封起来啊!” “不行——”黑龙斩钉截铁拒绝:“这片海域旁边就是花妖山,再往后就是铁围城,若等它成了气候,到时我蛮荒万千子民的安全谁来保证。” 凤凰急了:“这跟剧本说好的不一样啊,在普通话本里你可是大反派,这么正义的举动不该你来做啊!黑龙我们回去吧,我害怕……” 黑龙总算回头看了她一眼:“让初华先带你回去,我处理完了这边就回来。” “……”这哪里是龙这明明是一头倔强的牛吧…… 凤凰无法,一脸视死如归的抓住了黑龙的衣袍:“看在你喂我吃喝这么多天的份上,我还是不让你一个人去赴死好了,快跳吧我闭上眼了。” 蛤蟆精与犬妖双双倒退:“帝尊姐姐你们快去快回,我们帮忙守着鬼车!免得被人偷走了现在鬼车很贵的……啊!” 他俩还没说完,便被花妖一把抄起揪在手里,花妖与黑龙并肩站着:“要去就一起去,谁都不用留下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漩涡的来源 第一百一十八章漩涡的来源 一行人纷纷服用避水珠后潜降到了水底,水中连普通的浮游生物也不存在。以黑龙为首,其余几人龟缩在他身后,这般队形走了一阵,黑龙突的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沉声问道:“凤凰呢?” 花妖看向蛤蟆精,蛤蟆精看向犬妖,大呼一声:“我的天哪!大黄也不见了!” 不知何时跟黑龙他们走散的凤凰和犬妖,正在观察水底的一些散落的鳞片。这些鳞片仍旧五光十色的,被掩埋在深厚的海泥之下,只能隐约瞧见一星半点。 “姐姐……”犬妖紧紧的跟着凤凰:“你有没有一种被人从背后盯着的感觉,好可怕……” “大黄!”凤凰拂开迎面飘来的几根水藻:“你可是蛮荒鸡霸王的第一跟班,有点骨气好不好?你这样传出去我会被人笑话的。你好好走路,不要拽着我的翅膀!” 她说完这句话,犬妖有些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姐姐,我没有拽着你啊……” 凤凰连忙扭首一看,拽着自己的哪里是犬妖,分明是一个青白色的小爪子!霎时间她吓得毛发立起:“这什么鬼东西!” 她连蹦带跳的想要甩掉这个东西,然而任她怎么折腾,这个爪子就是纹丝不动的挂在她的翅膀上。 她这才发现黑龙和花妖都不见了,一阵尖细诡异的笑声传进她耳里:“嘻嘻……嘻嘻……” 凤凰翅膀上的这个青白色的爪子自己移动了起来,慢慢摸到她的后背上。 她感到一阵恶寒。 凤凰念着忘得差不多的咒语,连续念了三个都不管用,刚巧念到第四个的时候,她身上就迸出一道强光,将那只青白的爪子‘咻’地一下弹飞,化作天边遥远的一颗星。 犬妖从一旁飞奔上来拍马屁:“姐姐现在的法术运用的真厉害!” 凤凰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她的金身被毁,灵力被压制的不能释放出一二,如今念咒竟然开始起效,真是让她有种苦尽甘来泪流满面的感觉。 就在她内心感慨万千的时候,背后忽然响起一串熟悉的脚步声。 黑龙将剑收入掌心中,匆匆从不远处走来,蛤蟆精蹦跳着扑过来抱紧凤凰的爪子:“姐姐!还好帝尊来的及时,否则你让小绿可怎么活!” “瞎担心什么!”凤凰拿鸡翅膀拍了拍蛤蟆精的脑瓜子:“我当年也好歹是灵力强大的一个小神,对付这种小精怪还不是手到擒来?” “嗯,的确厉害——”黑龙走近,不由分说的将凤凰倒提了过来,迅速的在鸡爪上扣了缚魂锁:“不过真可惜,刚才的咒语是我念的。” 缚魂锁的另一端绑在了他自己的手腕上,凤凰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锁链:“难道以后每次遇到危险的情况你都干脆把我锁在你身边?!” 黑龙不置可否。 “你难道不喜欢?”他问。 能喜欢才怪!大约是凤凰的表情太过不屑,黑龙瞧见以后露出了一个极为危险的眼神。 凤凰内心一颤,这什么眼神!难道在威胁我?不公平还不让人说了是吧!鸡生自由何在!她岂是这种任龙摆布的鸡? 凤凰一鼓作气,仰首奋力喊了句:“能不能把锁链放长点,我有点跨不开脚。” 于是,黑龙便像牵着宠物遛弯似的行走在这片死寂的海域中。 花妖努力克制住脸部抽搐,她不禁开始怀疑这次到底是来查探是否有邪祟的还是来看帝尊大人带着爱宠游历的。 凤凰走了没一会,便觉得这锁链十分碍事,又不敢当着黑龙的面提出来,心中便生出一计来。 “大蠢龙呀……”黑龙回首给了她一个冷冷的眼神,凤凰立马识趣改口:“龙哥哥,俗话说的好,人有三急,一旦来了憋也憋不住……” “少说废话。” “我要上茅厕……” 黑龙停下脚步,一指右侧,那里立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贝壳堆砌起来的小屋。 “正好那有一个,去吧。” 凤凰趁机抬起鸡爪:“我去如厕总不能戴着这个吧?难道你还要跟着进去吗,我虽然是小鸡也要面子的哦……” 黑龙盯着她面上思考一会:“这里不知什么时候会跑出来一只埋伏的精怪,你确定要我解开?” “……没事的,”反正她也只是进去装装样子,不多时就会出来:“不会丢的,你们不就在外面站着吗,有什么事我大喊一声你就进来。” 黑龙犹豫一会,最终还是解开了缚魂锁。 凤凰这才如释重负,迈着轻快地步子进了茅厕。 贝壳小屋里只有一排,总共四个坑,凤凰选了一个看起来顺眼的蹲了上去。本来只是打算装装样子,现在顺手方便一下也无妨嘛。 然而她刚准备蹲下,霎时间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吓得凤凰赶忙紧紧贴紧墙壁,地震!?海啸!?还是漩涡又来了!? 她只觉此地不宜久留,连忙晃晃悠悠的往外跑,就在她快要跑出去之时,整个茅厕像是被人抬起来一般,凤凰没有站稳一个咕噜往旁边滚去,脑袋撞上墙壁,磕的她头晕眼花。 她一口气还没喘匀,茅厕的下方海泥忽然塌陷,凤凰来不及逃跑,便随着塌陷的海泥往下坠落。 这时,一条黑色锁链飞驰而来,紧紧绞住她的鸡爪,猛地一下将她提起。 这才生生止住了她下坠的趋势。 凤凰还没来得及高兴,底下的深渊之中,又有一股力量无形地包裹住她,死命地将她向下拖。 缚魂锁越拽越紧,深渊中的那股力量也不甘示弱,他们一人拽着凤凰的一只鸡爪,就差将她撕裂了。 许是担心到了这层问题,黑龙没敢再使劲拉扯,须臾只听得‘咔嚓’一声。 外间,黑龙看着手里断成两截的缚魂锁,上面还沾着两根鸡毛。 他目光阴沉,弄丢了…… 花妖惊骇地看着原本贝壳小屋立着地方出现的大洞,稍稍往下一看,黑渊中暗流的涌动,这一被拽下去不知会被扯去哪里了。 恐怕那只小鸡凶多吉少…… 蛤蟆精在旁边怪叫一声,搂着犬妖哭了出来:“原来刚才在海面上看见的漩涡就是这个洞造成的,里面肯定有东西,完了!我们的凤凰姐姐……” …… 孟萋萋飞也似的回到了魏府,恰好与步伐匆匆地盛嘉彦撞了个正面。 “阿彦!”孟萋萋急急地喊了一声,飞扑进盛嘉彦怀里,她闭上眼睛仍旧能感觉到眼眶的灼烫:“我眼睛疼。” 盛嘉彦衣裳上上好的冰蚕丝浸着一抹凉意,终于将她内心中的那份躁动安抚了下来,她揽着盛嘉彦的腰,十分依恋的将头埋了进去。 盛嘉彦轻轻将手掌按在她脑袋上,低声说:“我带你回去休息。” 躲在一旁看见此情此景的林景行咬住指甲,几乎就要泪流满面:“真好,我喜欢的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 跟来的魏初华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有些失落沮丧的看着盛嘉彦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什么嘛,隔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她赢了。” 魏初华一扭首,瞧见门口站着比自己还失魂落魄的哥哥,她连忙迎上去,瞧见魏子熙双眼空洞,那神情极为骇人。 “哥……你怎么了?” “没事,”魏子熙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初华,你有没有觉得萋萋这一回跟几年前很不一样?” “不一样?”魏初华皱着眉想了一会,摇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你不觉得她可能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今天是魏子熙第一次见到孟萋萋没有出手就将两个身手矫健的护卫打伤,他知道孟萋萋会一些拳脚功夫,可是今天所见的场面,实在是太奇怪。 魏初华一顿,她嘴唇微动,最终道:“没有,她除了比普通人都要漂亮点,还能有什么呢?” 魏子熙摆摆手,示意没事了,才慢悠悠的自己走回院子里。 魏初华望着自家哥哥远去的背影,只觉他许是被孟萋萋拒绝,怕是要有一阵子伤心的了,除此以外,她也没有多想其他。 之后的日1;148471591054062子里,魏府的人基本上都可以看见孟萋萋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盛嘉彦身后。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极为相配,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多看两眼。 随着晚夏渐渐过去,桂花满园香带来硕果累累的金秋。 彼时一个秋意浓浓的午后,孟萋萋趴在桌案上昏昏欲睡,她一双瓷白娇小的脚正塞在盛嘉彦的怀里,乌黑的墨发散了一桌。盛嘉彦正在对面批改京城传来的折子,这几日京城里的老皇帝身体越来越不好,太医院也隐晦的告诉了他,老皇帝可能撑不过今年的寒冬了。 盛嘉彦作为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又有老皇帝明里暗里抬举,已经成为了众人眼里新帝的不二人选。 莫春风进来的时候,看着孟萋萋百无聊赖的拿着脚踩着盛嘉彦的衣裳,而盛嘉彦专心致志的忙于奏折,也不恼她的胡闹。 莫春风心中重重叹口气,这两个人竟然越来越没羞没臊了! “王爷,”莫春风将更多的奏章依次摆在书案上:“林掌柜一家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下个月他们便可以启程,约莫不出十日便能抵达越国。” “嗯——”盛嘉彦头也不抬:“户部报上来梁州今年的收成似乎不太好,但我却听闻是梁州太守私自扣押,你记得让人去跟这件事。” “是,”莫春风应声:“还有溧阳城的冤案,鼎臣已经派人去查了。” 他们这你来我往的,孟萋萋听的着实无趣,便抬起头问道:“政事听多了真觉无趣,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吗?” 莫春风看盛嘉彦一眼,后者轻笑一声。 “你想听什么?” “比如宫廷秘辛啦,皇室丑闻啦……”孟萋萋掰着手指数。 莫春风听后,内心默默翻了一个白眼。目前我们朝中最值得谈论的就是你跟摄政王的奸情好不好! “不过萋萋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一件事。”莫春风忽而道:“隔壁的楚国老皇帝,年近七十,娶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做新皇后,说是顺应天命。结果娶回去当晚,他发现新皇后是如花似的美人,当下笑了笑,谁知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驾崩了。新皇后变成了太后,带着一个年仅八岁的小皇帝,全天下都在笑这件事呢。” “这有什么好笑的。”孟萋萋碰了碰盛嘉彦的手背,后者被扰的写字歪了一笔,不由得投去一个锋利的眼神给她。 “萋萋——”外间传来魏子熙的声音。 孟萋萋立刻支起身子,却没有急着应声,反而是莫春风在盛嘉彦的授意下开口询问:“魏公子有事吗?” 外间魏子熙和善的声音传来,孟萋萋甚至都能想象到他应该是抱着怎样温暖和煦的笑:“我再过一个月就要进京入仕了,想在临走之前,请萋萋姑娘随我上山去看杏叶。初华也去,我便想着两个姑娘作伴,想来问问萋萋的意思……” 魏子熙自从上次与孟萋萋闹得气氛有些尴尬僵持后,就很少再来主动找她,往往府中见面也只是客套寒暄,如今他即将进京入仕,来跟孟萋萋辞行,也在情理之中。 早就听盛嘉彦说过,魏子熙此人心思细腻,城府深沉,虽然面上瞧不出,但此人随着年纪的增长会愈发沉稳。用一句话来形容他最适合不过,魏子熙缺的不是计策谋略,缺的是时间的磨练与沉淀。 而且上次的事,孟萋萋后来也觉得不大好意思,不知那次自己是着了什么魔,总想着找个机会道歉。毕竟魏府的人至少现在在她看来,都还挺好的。魏初华虽任性高傲,却没有恶心。哪怕她经常与孟萋萋抬杠,也从不做那些背后阴人的事。 倒也算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女子了。 孟萋萋趁着这个机会,便想答应魏子熙的邀请。 然而她刚喜笑颜开的张口,忽的感受到旁边盛嘉彦投来的一个凉丝丝的眼神,答应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只能悻悻地道:“不用啦,你们去吧,我最近不太舒服……” 想当年!她也是人们口中的一代女侠,没想到现在却迫于盛嘉彦的淫威。着实不是因为她怕了他!而是因为盛嘉彦的手此时已经搭在了她的腰上,孟萋萋可以想到如果自己一旦说出他不满意的话,自己会遭受怎样的……挠痒痒! “你不舒服?怎么样,严不严重,需不需要找大夫。”外头的魏子熙听了,反而担心了起来。 面对小伙伴这样的关心,孟萋萋吸了一把感动的鼻涕。她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盛嘉彦,现在反倒显得盛嘉彦是那个最不近人情的人了。 盛嘉彦微一叹气,扬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看吧。” 魏子熙听见盛嘉彦也要随行,仿佛是意料之中,秋阳下的他笑的很是平易近人:“如此甚好,初华知道了想必也会高兴。” 说罢,他转身离开。 廊下有两个小丫鬟方才见了魏子熙的笑,都有些醉心于魏子熙的风姿。屋子里的盛公子是俊美的高不可攀类型,魏大少爷才是真正的儒雅和善啊…… “不过我听其他人说,大少爷小时候经常将小动物折磨致死,好在现在他如此温文尔雅,真是不敢相信大少爷小时候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哎呀,”另外一个小丫鬟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小时候谁都不懂事,那时候做的事能说明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神奇的洞穴 第一百一十九章神奇的洞穴 凤凰从一处黑暗潮湿的地方清醒过来,抖了抖鸡毛。愤恨地扑腾几下翅膀。 当时就应该带着黑龙一起进去才对的,否则现在也不会沦落到她自己一个人掉进深渊里! 凤凰从地上默默地爬起,环顾四周,仅能凭借一抹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光亮勉强看清周围。 她现在好像处在一个什么洞穴之中,墙壁上有刻的密密麻麻的经文。这里不知道仍旧还是海底,亦或是什么别的地方了。 凤凰听着滴水的声音,一点点的在洞穴内摸索。 地上有许多鱼虾一类的尸体,大部分都是白骨一类了。但依旧有零零散散的鱼类尸骨上面还连着花白的肉,看到这里凤凰越来越害怕。 没有吃完的鱼的尸体,只能证明这个洞里有活物。 她恍惚间好像捕捉到什么东西移动的声音,然而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洞里昏暗寂静,唯有滴水的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只是一只小鸡经不住吓啊! 凤凰缓缓地放慢脚步,一点点的退到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想用黑暗来暂时保证自己的安全。 然而她退着退着,忽而踩到一个柔软的物体。 再往后便退无可退,她的鸡屁股已经抵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凤凰颤颤巍巍的拿鸡爪子又踩了踩,的确是个柔软且带着鳞片的玩意,而且体积还不会小。 就在这时,凤凰身后的‘东西’忽然动了一下,熟悉的地动山摇便再次袭来。 周围忽而狂风大作,凤凰紧紧的扒着地面,艰难地控制身形。 好不容易等风停了,她的旁边已经立着一个庞然大物,正睁着两个比人手还大的黄色眼睛看着她。凤凰哆嗦着低头,发现自己的脚爪紧紧扣着的不是地面,而是这个庞然大物的手背,光是手背上的鳞片便厚如铁甲,凤凰还巧只有它一个爪子那么大…… 借着微弱的光线,凤凰仰首看清楚了身旁的这个活物,顿时惊的连连倒退。 霸下! 或者可以喊他一个更好听的名字,赑屃—— 样子似龟,喜负重,经常背着一个石碑。 凤凰以前厮混天庭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这类生物。不过霸下通常都以吉祥、长寿为代表,十个霸下九个都十分和善亲人,可以说是一个乐于助人的憨厚老好人。既然十个霸下九个好,那么还有一个便是…… 在传说中,霸下最初喜欢背着三山五岳到处兴风作浪,着实1;148471591054062不算一个好龟。被大禹收服后,他们才从良,会背着刻有自己功绩的石碑四处结交善缘。似现在这般,出现在蛮荒的霸下,恐怕不会是个善茬。 凤凰艰难地辨认他背上所负着的石碑上的碑文,普通的霸下上面会写着自己平生的功绩,然而这只霸下的碑文显然是镇魔封邪的经文…… 她一动不动的保持身形,想到来的时候这片海域的宁静,还有洞穴中鱼类的尸骨。这只霸下是吃肉的,凤凰微微轻颤起来。 霸下看着光线下这只颤抖的小鸡,一龟一鸡对视许久,最终还是霸下先开口问道—— “你是谁。” 凤凰立刻绷紧身子:“我是蛮荒帝尊的一只小鸡崽……” 似乎已经接受自己是小鸡而不是凤凰的设定了呢…… “哦……”霸下木讷的应了一声,随后一本正经的怀疑道:“我听说蛮荒的帝尊是一条龙,为什么会生一只鸡?” “我不是他生的!这个说来话长了,别问了,再问就问到我的伤心事了。”凤凰趁他不注意,悄悄地一点点往后挪。 “哦……”霸下看着她圆润的身材,感到腹中空空,好像有点饿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如果老老实实告诉他自己是跟黑龙来调查水官失踪的事,会不会被他灭口啊:“我是来找我的一个朋友的,他是这里的水官,谁知道踩着坑掉下来了,话说你见过这里的水官吗?” “没见过,”霸下想都不想直接回答:“我在这里很久了,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问完凤凰又后悔了,要是霸下知道怎么出去肯定早就逃走了,还会在这里跟她干瞪眼瞎聊天!? 然而出乎意料的,霸下还真知道。他昂首看向洞穴顶端那一抹小孔,正是光线投进来的地方:“爬出去就可以了。” 凤凰丈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又看了看霸下。光凭自己肯定是上不去的,但如果能踩着霸下的石碑,约莫可以够到了。 可是…… 她看了看忽然开始剔牙的霸下,跟普通的龟类不同,霸下是有牙齿的,而且眼前这只看起来牙齿还很锋利。 想必他应该不会老老实实的给自己骑吧。 但凤凰认为自己最优良的品质就是百折不挠,奋勇前进!在黑龙多日淫威的锻炼下,她已经练就了临危不惧的本领,急中生智道:“短时间内我也出不去了,不然我俩聊聊天,做个伴吧。” 霸下看了看凤凰的羽毛,琢磨着这种东西该怎么拔掉:“听起来不错。” “我能坐下吗?” “请便吧。”霸下舔了舔牙齿,看着眼前肥硕的小鸡,觉得她没有鳞片真是有点不好处理。 “你是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啊?” 霸下想了一会,老实回答:“我吃了太多鱼和虾,吃到最后东海龙王要从北海借虾兵蟹将抓我。” “……那的确是吃了很多。” “不多,我吃了以后还是很饿。”霸下咽了咽口水:“我现在也很饿,很久没有进食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连鱼也没有了。” 凤凰看着他黄彤彤的眼睛望向自己,心中一紧:“也……也许是没有了水官的缘故,水域无人管辖就出了这种事。不过你放心,我这次来就是要找水官的,如果找到了你就又有东西可以吃了。” 只要水官还活着而且没有被你吃掉…… “是吗,那就拜托你了。”霸下一阵摸摸索索,带动起附近大地的颤抖,他从壳中抖出来几条死鱼:“这是我最后存的了,你要吃吗?” 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凤凰抖了抖翅膀:“不用了,我不太饿……” 霸下听后当下就丢进自己的嘴里,还剩最后一条的时候,凤凰肚子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噜’。霸下看了看她,最后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将鱼推到她面前:“你吃吧,虽然我还是很饿,但是我想有人跟我说话,你不能饿死了。” 凤凰看着摊在地上的死鱼,艰难地道:“这不好吧,你还没吃饱……” 而且这还是从你胳肢窝底下掏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你让我一只鸡吃鱼!? “没关系,你吃吧,我看着你吃。”霸下紧紧盯着凤凰,当着他的面,凤凰还真不好再拒绝了。万一惹恼这个庞然大物,岂不是要被他一口吞掉…… 凤凰眼一闭心一横,低头快速啄了几口鱼肉进嘴里。腥臭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她仿佛觉得自己快要升天了。但不得不说,除了臭了点,鱼肉还是肥嫩的,凤凰吃了两口,又在霸下的逼视下吃完了鱼的一面,终于是吃不下了,味觉也臭味熏得不见。 黑龙啊黑龙,你到底在哪里啊!你知不知道你的小鸡正在忍辱负重,生吃鱼肉啊! 凤凰内心嘤嘤着,霸下反而很不满,见她没有吃完,嘟囔一句:“浪费。”随后他舌头一卷,将剩下的鱼一口吞进去,意犹未尽的砸砸嘴。 许是经历了一起吃过鱼的情谊,让这一龟一鸡暂时彼此信任,凤凰也筋疲力尽的靠在霸下的龟壳上。 她昏昏欲睡,望着头顶上方的一抹小孔,喃喃自语:“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呢。” “出去?”霸下也有些困意,懒懒的回:“勾陈大帝说只要蛮荒不再有结界的那一天,就是我出去的时候。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结界是混沌初开时自然形成的,你若有机会出去,多送几条鱼过来吧。” “好……” 凤凰迷迷糊糊的将要睡过去的时候,听见霸下喊了一声:“你还醒着吗?” “没有。”凤凰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哦,那你继续睡吧。我也没什么要交待的,只是想说我喜欢吃不带刺的,记得送这种过来。” 霸下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远,凤凰干脆眼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蛇精给她做的马甲,凤凰自己盖了一半,另外一半还分给了霸下的一只脚。 梦里面,好几日没出现的狐仙姐姐又来了。 “小凤凰,你在哪里!?”狐仙姐姐一脸焦急,她曼妙的身形立在黑暗里,似是带着一圈淡淡的光,只听她不停的喊:“小凤凰,小凤凰……” 凤凰迷糊的看向她:“狐狸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哦……你的灵识可以分散各处,怪不得能找到我。我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身边还有一只霸下,我今天还吃了鱼,这里很黑……” 她一连串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西山头的狐狸越听越急,还没等她再问,她的意识就被强行挤出了凤凰的梦境。 霸下将凤凰摇醒:“你还活着吗?” 第一百二十章 霸下的伤口 第一百二十章霸下的伤口 凤凰眨了眨迷蒙的眼:“我在哪儿?” “我家。”霸下如是说,他嗅了嗅凤凰,确认她还是活的松了口气:“你刚才睡觉的时候还鼾声如雷,后来忽然没声音了,我以为你被自己憋气憋死过去了。” “……吵到你了真不好意思。”凤凰重新穿好红色小马甲。 “没关系,”霸下看起来有点忧伤的样子:“你只能陪我一阵子了,之后我又要是孤孤单单一只龟。” 凤凰梳理了几下羽毛安抚道:“我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出去呢,你先不要急着难过啦。说不定……”凤凰仰首看着头顶上方的小孔,露出的鸡脸侧面带着淡淡的哀愁:“说不定我俩都再也出不去了。” 才怪!黑龙你可要快点来!凤凰在心中咆哮,她当然是等着黑龙来救自己,说这番话只不过为了配合霸下营造出来的伤感气氛。省的霸下心有不平,将她永远的留了下来。 霸下怜悯的看着她:“你的寿命不久了。” “恩——”凤凰随口应了一声,尔后突地跳起:“什么!?” “你睡着的时候我想帮你把寿命无限延长,可是却失败了。按照常理,这般失败的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你本身命格已定,不准再续命了,还有一种是——”霸下严肃的与凤凰的小眼睛对上视线:“还有一种是我睡多了一时糊涂,咒语念错了。所以我刚才又来了一遍,还是失败了。综合来看,就是你命不久矣,不是我出错了。” 凤凰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霸下的确有能帮人延寿的法力,毕竟霸下代表的就是长寿与吉祥。可是如果说连他都说自己活不长了,那岂不是真的快死了?! 1;148471591054062“你……你不会弄错了吧,你现在身上背负着封邪的经文,能运用法力?”凤凰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替人增寿也不是做坏事,为什么不能运用呢?” 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凤凰实在无从反驳。这回真正的跌坐在地上哀伤起来:“我还没有出去便要死了?这可不行啊,我还没有和黑龙告别呢……” 如此一来,她觉得自己再也等不得了。一定要尽快爬出去才行,黑龙灵力通天,帮她解决这件事一定没有问题。 “霸下,”凤凰盯着霸下身上所负的高高的石碑:“不如我帮你挠挠后背?你一直一个人待在这里,还从来没有感受过吧?我挠后背的啄法在蛮荒,我说第一,没人说第二。就连帝尊也喜欢的很呐!你如果不试试,肯定要抱憾终身,毕竟我俩相遇就是缘分,既然我寿命不久了,那我就为朋友做点微末的小事吧。” 霸下听后果断的答应了,还不忘感激的要流下泪来:“舍不得你,也舍不得你答应好了要给我的肥鱼。你上来吧,帮我多挠一会。” 凤凰连忙往他龟壳上爬去,还不忘随口忽悠着:“龙龟有泪不轻弹,不要把离别说的这么感伤,或许日后还能以不同的样子再见呢?” 她踢掉霸下壳上黏着的水草,好几次都被上面的青苔滑的站不稳,一次次从壳上跌下去,摔得她头晕脑胀。 “霸下,你可以站去那道光线底下吗?我看不清就站不住啦!” “哦……”霸下呆呆的应了一声,他停顿了一会:“好吧,不过你先抓稳,等下可能动静比较大。” “好——”凤凰以为是他身形庞大,站起来必要摇晃一阵,凤凰还觉着霸下恐怕是小瞧自己了。她扒在霸下的背上,胸有成竹道:“好了你站起来吧。” 霸下鼓足勇气晃晃悠悠站起身,一步步往光线下走去。他每走的一步,凤凰似乎都能感觉到周围大地的颤动,就在霸下刚刚走到光柱下,凤凰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道雷声。 还未等她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周围石壁上的经文忽的熠熠生光,随着数道雷声的响起,周围狂风大作,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闪电一道接一道的劈在霸下身上。 凤凰被惊的一个咕噜掉下龟壳,狂风将她猛地刮到一旁,她的后脑勺也狠狠磕上石壁。 霸下发出痛苦的哀嚎,但他仍旧死死撑着,他背上石碑上的经文与石壁上的交相呼应,随着一道道闪电将霸下的龟壳上打出几道裂痕。 凤凰顾不得后脑勺的疼痛,骇的大呼:“霸下,退出来!快退出来!” 与此同时,在他们的上方遥远的海域之上,同样出现了硕大的漩涡,天边雷声大作闪电交加。空中浮着的鬼车之上,黑龙扶着车厢门,一双藏着冰雪的双眼紧紧盯住漩涡方向。 花妖在他身后一指:“帝尊,肯定就在那下面。” 霸下再也撑不住,连连倒退数步,‘嘭’的一声趴在。离得近了,凤凰才发现他身上的伤痕愈发触目惊心。果然随着他退回黑暗之中,经文也暗了下去,闪电和雷声纷纷消失。 凤凰爬过去努力的用鸡翅膀掰开他沉重的眼皮:“霸下!你怎么样,没有事吧?!” 霸下先是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没事,”他半睁着黄铜大眼,似是虚弱极了:“我总被他们劈,习惯了。你别害怕,我死不了。” 凤凰跑去看他的伤口,那一道道被雷劈出伤痕深可见骨,竟能将厚重的龟壳劈开,可见是多么厉害的封邪之术!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霸下道:“墙角那边有一些水草,帮我敷上去,不然太痛了。” 凤凰连忙从角落叼来水草塞进他的伤口之中,与此同时,她终于也看见了别的大大小小的伤痕。那些被雷劈出来的口子,有的还未愈合,有的被胡乱的塞着水草。封邪之术造成的伤口,未必就能愈合,霸下若每每动弹一次,不知要疼上多少遍! 凤凰颤抖着将水草小心翼翼的塞进去:“神多无情,竟设了这么厉害的阵法。这哪里是要锁住你,分明是要你在这里等死。” “没事的,”霸下反而安抚起她来:“现在有你在很好,可以帮我敷水草,否则我一个人想要够到后背真困难。” 凤凰极度自责愧疚:“你每次想要靠近出口的时候,都会这般吗?” “恩——”霸下应了一声,他慢慢闭上眼,觉得很疲惫:“出口很好看,上面有时候会游来色彩斑斓的小鱼,有时候是大鱼,它们望着我的时候,我也想看看它们。每受雷击,虽然痛不欲生,但那些大鱼小鱼都会从出口掉下来,后来我一般饿了才会过去。” 凤凰眼眶酸涩,霸下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要受这样的酷刑。如果饿了还要挨打才能吃饭,这到底凭的是什么道理! “小鸡崽……”霸下虚弱的喊了一声:“我有些困了,你能守着我一会吗?” “好,你放心吧。”凤凰脱下小褂子盖在他受伤的地方。 小小的红马甲连一道骇人的伤疤都遮不住,凤凰出神的盯着,霸下却已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帝尊大人的紫金殿中,玄武老爷子将拐杖敲的‘梆梆’作响。 “帝尊!此事我决不同意!”他气的面目通红:“那只霸下是天庭的封印关在那里,您如要强行解开,这就是逆天改命,眼见着我们的大计即将完成,您不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天神注意!” “你们都是这么认为么?”黑龙冰冷的声音里,压抑着雷霆般的怒气。 孔雀精与蛇妖对视一眼,俩人的嘴唇刚一动,玄武老爷子威胁的眼神便扫了过来,俩人不得不低下头不再开口。 唯独花妖站了出来:“帝尊,如不开海破结界,那只鸡……鸡姑娘是绝对没有机会出来的,无论您做什么决定,蛮荒众人都愿誓死效忠,不离不弃。如果引得天神不满,一定要来一场硬战,那我花妖一族必然为帝尊冲锋陷阵,肝脑涂地,绝不退缩!” 她的话音一落,得到了方才沉默众人的一呼百应。 黑龙思虑一会,从椅子上慢慢站起身沉沉道:“一炷香后,随我去水域破除霸下的封印,若天神发怒,我替你们承担。” 众人齐声高呼帝尊千岁,唯独玄武老爷子气的将拐杖一丢:“帝尊!您这是要将蛮荒万千生灵的生命置之不顾,如此儿戏,怎可共图天下!?” 说罢,他眼一闭,猛地冲向紫金殿的金柱,一头撞了上去,随后软绵绵的滑了下来。 蛇妖赶忙上前查看,惊奇道:“帝尊放心,老爷子没事,他撞上柱子前把头缩进壳中了,想必是气的晕了过去。” 玄武老爷子当然不可能真的撞死自己,只求用此法能让帝尊收手。 然而他低估了黑龙的决心。 “将玄武抬回去好好照顾。”黑龙冰冷的声音传来,他衣袍微动,已经率先出了紫金殿,身后跟着的,是蛮荒万千生灵的头目与首领。 被关在院子里的狐狸精察觉到浩浩荡荡的动静,知道帝尊是前往海域救人去了。她心里稍稍舒了口气,前几天她拼劲灵力去托梦黑龙,总算让他知道了小凤凰身在何处。 狐狸精望着灰蒙蒙的天—— “可别再出什么事才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龙的逆鳞 第一百二十一章黑龙的逆鳞 凤凰正睡的迷糊,忽而感到一阵地动山摇。 她以为是霸下又自己偷偷看游鱼了,连忙梦中惊坐起,然而身边的霸下仍旧在闭着眼睛休息。 洞穴内一阵摇晃,砂石碎砾簌簌落下,石壁上的经文开始发出若隐若现的光。 “霸下!”凤凰用力推着他:“别睡了,雷又要来了!” 霸下朦胧的抬眼望了望出口:“咦?为什么我感觉出口在慢慢变大。” 凤凰闻言抬首看去,之前只能让她的体型穿过的正方小孔,此时随着砂石掉下,已扩的能容下三个她平躺着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 霸下盯了许久,他黄铜色的眼睛燃起兴奋,不顾身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一个挣扎站起身:“有人在破结界,我能出去了!我能出去了!” 霸下说的不错,在他们头顶遥远的海域上方,黑龙带着万千蛮荒将士浮在空中,正在布逆天阵法。 此时雷电交加,狂风大作,海面腾起巨浪。 黑龙让众人退至后方,一人在空中结印,他脚下的海面上漩涡越来越大,似是要将整个海倒灌进去。整个蛮荒都可以感受到大地强烈的颤动。蛮荒的动静闹的这么大,终于被天神得知。玉帝连忙派雷部三十六雷将共赴蛮荒制止黑龙的行为,待三十六雷将抵达的时候,霸下的封印已经被黑龙几乎打开。 “大胆邪祟!”为首的雷神大呼一声,他声如响雷,直炸的人头皮发麻:“竟敢私自布逆天法阵,罪可当诛!” 黑龙幻化真身,龙身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层层龙鳞刚硬似铁,雷神打在他身上的法术似乎不痛不痒。 海域上头打的不可开交,底下洞穴中的凤凰也没闲着。 由于出口越开越大,光线慢慢的照向角落里的她与霸下。霸下虽然兴奋自己马上能重见天日,但几百年来的关押已经让他对石壁上的经文生了惧怕。 他跟凤凰一边后退一边躲避光线,直到退无可退。 霸下一声长叹:“小鸡崽,你躲远点吧,如果要自由的代价是死在这里,我也无憾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第一道雷劈在他的身上。 凤凰被惊的一个踉跄向后翻滚了几下。 眼见着他石碑上的经文光芒越来越强烈,这不是明摆着还未等出口完全打开,霸下就要被打死在这里了么!凤凰急的四下环顾,忽而瞥见霸下所负石碑上,最顶端刻着霸下名字的两个经文光芒最盛。 如果说经文要被光线照射到才会起作用,那如果挡住其中一部分呢?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凤凰便脱下红色小褂子冲向霸下。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雷劈在他身上,凤凰再也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的爬上他的背,奈何她踮起脚都够不到最顶端的碑文。 “小鸡崽,你下来!” “不!”凤凰努力着蹦上石碑,奈何刚一抱上去又再度滑了下来:“今天我们都要一起出去!” 数道雷劈在霸下的背上,他的伤口越来越多,好几次险些打着凤凰,她左边的鸡翅尖已经被烧掉了一撮毛。最后一道雷劈下来的时候,刚好打中了她的屁股,尾巴后方顿时冒出一阵火花。 凤凰一屁股跌下龟壳,拿屁股在地上一阵磨搓前进,用来熄灭火苗:“你大爷的!今天我一定要把霸下救出去,不会让你们得逞!” 她怒的一跃而起,对准碑文上方狠狠的将褂子一抛。 要是不成功,那就让她跟霸下一起死在这里算了! 褂子刚被抛上去的一瞬,挡住了些许碑文,果然闪电闷雷在那一电光火石间稍稍停顿了一下。红色小褂再次落在地上,才又引来雷光不断。 凤凰一喜,心知有戏。连忙爬过去将褂子捡起,再次哼哧哼哧的爬上霸下的壳,她故技重施。一跃而起,往上抛送。 然而就在她跳起来的那一刻,一道雷不偏不倚的正好打在了她的身上。与此同时,红色的褂子稳稳的搭在了碑文顶端。 果然,闪电雷光不再劈在霸下身上。 可凤凰身上已经裹了一团火,烧的她尖声叫了起来。 “烫烫烫!” 她在地上打滚蹦跳,都灭不掉这团火。霸下对着她喷口水仍旧无济于事,凤凰痛的哀嚎打滚来滚去。 “小鸡崽!”霸下急了,连忙冲向出口,嘴一张猛地向上吸水,海水从出口处源源不断的往下倒灌,然而普通的海水竟对凤凰身上的烈火一点作用也无。 眼睁睁看着凤凰被火圈包裹着在水里打滚,霸下急的开始撞击石壁,企图将洞穴撞穿提前将凤凰送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雷神一个不防,被黑龙一把钳住脖子按在云端上动弹不得。 此时他已变回人身,正举着一把利剑直直对准雷神的心口。 “我只是想开结界救人,谁挡我谁死。”黑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森然。微微狭起的眸子如一把锋利的刃。 “帝尊!”花妖遥遥赶来,半途中就急急出声阻止:“万万不可,杀神就真的再也不能回头了!” 黑龙一顿,正欲收剑,忽而听得漩涡下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凤鸣。 这一声包含着焚心的痛楚,犹如一把利刃刺入黑龙的心。 “不要管我,速速将霸下再度封印起来!”雷神偏头向部下怒喊,三十八位雷将登时念起经文,漩涡渐渐由大至小。 黑龙双目通红,只一心要救凤凰出来。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入雷神心口。 黑龙的剑可称为魔物,随着主人的心情变化或狂躁或沉寂。现下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躁动,它竟开始吸收雷神的灵识。 花妖赶来时一切都太晚,她倒退几步骇道:“弑神了……帝尊……” 三十六位雷将见主神被杀,纷纷攻向黑龙。 “我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黑龙将剑拔出,雷神顿时如烟散灰飞,消失不见。 天庭之上仙鹤齐齐发出悲鸣,玉皇大帝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 雷神死了!? 黑龙将三十六雷将交给花妖他们拖延,自己再度开启结界。直到倒灌的1;148471591054062海水随着漩涡涌入海底缝隙,水位下降露出地下的海床,海泥之下关押霸下的洞穴终于整个露了出来。 刻有经文的石壁因结界被迫,轰然倒塌。 黑龙终于看见了那只庞大的霸下,还有霸下身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凤凰。 凤凰此时浑身赤焰灼身,她已不再是那个小鸡的体型,又变回了那只翎羽金亮的火凤。她趴在地上发出虚弱的凤鸣,黑龙飞身而下刚要抱住她,却被霸下一个脑袋将手打偏。 “你疯啦!这可是天火!”霸下看着凤凰:“她活不了了,本就不是自己的金身如今还遭受天火,涅槃这劫过不去,她就死定了。” 黑龙闻言再度要去抱凤凰,又被霸下用脑袋将他的手打偏:“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再给她一个金身啊!” “我先带她回去,你自便。”黑龙冷冷一声上前几步。 霸下挡在他面前:“带回去就活不成了!你如果能把你的逆鳞拔出来给她塑一个金身,我再为她续命,她便不会死。” 黑龙眼风扫过霸下,后者小退了一步。 如果黑龙愿意将逆鳞拿出来给凤凰作为塑一个身体,可以说凤凰便会厉害的多。但同样的,没了逆鳞的龙便与蛇蛟无异了。 眼见着凤凰的气息越来越弱,黑龙终究横臂将凤凰揽过。天火灼烧起二人的身体,光芒乍作,刺的霸下睁不开眼睛。 待光芒消失后,黑龙怀中已经搂着一个赤着身的女子。 她绝美俏丽的面孔正浸着一抹苍白,黑龙拿自己的大氅紧紧裹住她。 凤凰被他抱在怀里,只觉身体浮浮沉沉,毫无着落。唯有紧紧搂住黑龙的脖子,她迷糊间抬头看见黑龙好看的下颚,只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头一动。 原来,有了人身会有这么多妙处。 连看他的角度都变得很开阔,觉得黑龙比平时顺眼多了。 凤凰昏迷过去前,黑龙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自从凤凰有了金身,从一只宠物鸡变成了一个窈窕身段的女子后,有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你推我干什么!?”凤凰拍打木门,十分愤怒:“让我进去!” “男女有别,你不知道?”黑龙冷冷的声音伴随沐浴声传来。 “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洗,以前都是我们俩一起,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现在就是不行。” “让我进去,你以前还让我坐在你的腿上……”凤凰话还没说完,便被黑龙一把抓了进去。 外头服侍的婢女听了,脸都微微一红。 室内黑龙压着凤凰,低低骂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说错啊,”凤凰无辜道:“你本来以前我做小鸡的时候你就是压着我沐浴,不对吗?” 黑龙冰山似的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还好有浴室的雾气做掩盖。他轻咳一声:“别闹了,等我洗完你再进来。” “不要——”凤凰缠上黑龙的腰:“以前你都是帮我洗的,我现在不想自己动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凤凰的人身 第一百二十二章凤凰的人身 黑龙将凤凰的手拽离自己,一字一句道:“现在你有了人身,不能如此了。” “为什么?” “我不是让玄武教你人的礼仪伦常么,他没有告诉你?”黑龙从架子上扯下宽袍,露出结实的胸膛,凤凰手指一动,身体已经比脑子先行反应过来,如饿虎扑食一般抱向黑龙。 黑龙仿佛早有预料,一手抓住一只手腕,又将她推的有些远。 “他不是没教,”凤凰气的跺脚:“是我没去,他总是对我好凶,不然你教我吧?” “没时间。”黑龙稍整衣袍,出门而去。凤凰追在后面喋喋不休,终于惹的黑龙不耐,在廊下站住脚回首看她。 “你真的想我教你?” 凤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黑龙猛地将她搂住贴紧自己,低沉暗哑的嗓音勾的凤凰心尖一跳:“你知道这叫什么?” 凤凰皱着1;148471591054062眉仔细想了想,忽而道:“这叫非礼。”她的手探上黑龙的胸膛:“哇,大蠢龙你的心跳好快啊!” 黑龙一把拽下她的手,左右看看,才低声斥责:“既然知道叫非礼,就不许乱碰。” “可是玄武爷爷说非礼一般发生于男子对女子身上,我摸你也叫非礼吗?” 黑龙俊美的面孔划过一丝不自然,他放开凤凰轻声道:“自然也是。所以以后不可再这么胡作非为。” 凤凰似懂非懂点点头,黑龙继续往前走去,她还欲再跟,手臂忽然被人勾住。 玄武老爷子身材矮小,此时正拿着拐杖勾住凤凰的胳膊:“叫你抄字,你躲在这里!今天老夫要好好治治你,跟我走!” 黑龙回首见到此景,轻笑:“来的正好,好好罚她。” 凤凰望着黑龙越走越远的身影,惊声大呼:“大蠢龙救命,玄武爷爷非礼我!” 话音一落,周围的婢女及玄武险些栽倒。 玄武老爷子愤怒的回头,左眼的伤疤更似为他增添了一道怒火:“这词不是这么用的!手心伸出来!” 凤凰可怜兮兮的伸出掌心,玄武老爷子便狠狠的拿拐杖敲上去。她细嫩的手心顿时殷红一片,凤凰吃痛的甩手,玄武冷冷一哼:“这就是我的规矩,既然跟我学人言做人事,就要听我的话!” 凤凰在玄武的书房里学字认句,蛤蟆精与犬妖作为陪读,偶尔也少不了玄武老爷子的一顿痛打。 “现在考考你,‘不傲才以骄人,不以宠而作威’是什么意思啊?”玄武老爷子拿着拐杖背对着他们提问。 凤凰拿着一只毛笔坐在地上,面前铺着矮桌,一脸苦大仇深。旁边是同样被压迫着席地而坐一脸痛苦的蛤蟆精与犬妖,玄武的提问凤凰听都听不懂,于是赶紧向大黄小绿使眼色。 恰好玄武回头,见他们三个交头接耳,纷纷赏了一顿暴打。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能因为有才就骄傲,也不能因为——”玄武老爷子的语气忽然加重,紧紧盯着凤凰:“更不能因为得宠就作威作福。” 犬妖和蛤蟆精同时了解的点点头,唯独凤凰云里雾里,挠着头问:“作威作福的意思是……” 玄武几乎被她气的仰倒,怒斥了好几声愚钝,蛤蟆精生怕凤凰再挨打,连忙道:“我来给凤凰姐姐举个例子!比如姐姐现在受到帝尊的宠爱和呵护,所以姐姐每天跟着蛇精去拔孔雀妖的翎羽做扇子就是作威作福。姐姐看了古书上的‘温水煮青蛙’这词就要拿我试试,也是作威作福的哦!” 犬妖附和的点头:“因为小绿是蛤蟆,还有还有!姐姐上次背着玄武爷爷,趁着爷爷睡觉的时候想要拿爷爷的龟壳占卜……唔……” 犬妖还未说完,被蛤蟆精蹦起来一脚踢倒,蛤蟆精恶狠狠低声道:“这个就不要说了!”随后他一脸讨好的看向玄武老爷子:“这么解释没错吧。” 看着凤凰恍然大悟的样子,玄武头疼的背过身:“虽是一派胡言,但也不无道理,姑且这么理解吧。” 凤凰郑重道:“原来这叫作威作福,我还以为这叫欺负你们呢。放心吧大黄小绿,以后我一定会收敛的。” 蛤蟆精开心的大呼姐姐万岁,却在蹦跶的时候一脑袋撞上凤凰面前的矮桌,跌在地上吐出半拉舌头昏死过去。玄武老爷子抓住机会拿拐杖指着蛤蟆精:“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乐极生悲!” 凤凰与犬妖笑作一团,难得玄武老爷子也笑了一下,随后赶紧拿严肃的表情掩饰下去。 窗外的黑龙看见,微微一笑。 原来这个世间真的有地方可以让他一见到就放松,哪怕要面对再多棘手的事,这一刻的心情也像是天边放晴的天空,就算是乌云,也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 晚上凤凰从玄武那回来的时候,玄武还不忘送了她一盒消肿去痛的膏药。 蛤蟆精啧啧感慨:“别看玄武爷爷平时那么凶,却是个面冷心善的人。恐怕平时打姐姐的时候,他老人家也有心疼。” 凤凰感动的几乎就要痛哭流涕,她以为玄武一直不怎么喜欢她,尤其是出了雷神那件事之后。 上次雷神被杀一事,不知道天庭怎么打算的,雷部三十六位神将仓皇而逃以后,天庭便再也没有传来消息。 太过于平静的表面下,是即将发生的狂风暴雨。 霸下自从被解除封印,终日在海域溜达,凤凰也做到了她承诺过的每隔几日就送去一批肥嫩鲜美的鱼。霸下偶尔跟鱼群共舞,偶尔将头探出海面看落日,日子过得实在滋润自在。 只是黑龙问他水官去哪儿的时候,他也答不出个一二三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水官吃了,毕竟当时在洞穴底下的时候,他嘴巴一张一翕,便是一大批鱼群涌入,也许其中夹杂着水官也说不定呢。 凤凰虽然每日活的无忧无虑,也能从黑龙偶尔深深皱起的眉眼里窥得几分愁绪。 杀神的事,必然很难解决吧…… 这日凤凰正在黑龙的寝殿里看书,不知是蛤蟆精从哪里搜刮来的人间话本子,上面的感情写的缠绵悱恻,第一次让凤凰对了情这个字有了初步的了解。 忽而窗外响过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有什么东西放轻步子走了过来。听着这声音也不似黑龙的,凤凰扬声:“大黄小绿,是你们吗?” 外头无人回应,只余晚风将敞着的门帘拨弄的微微摆动。 凤凰悄悄下床,同样放轻步子屏住呼吸靠近门口。还未等她拨开帘子看看是谁要捣鬼,突地眼前窜出一个棕色身影,一只有半人高的黄鼠狼直立在她面前,一双细长的小眼睛闪动着阴险的光。这只黄鼠狼诡异的笑了笑,凤凰看的头皮一炸。 想起黑龙说的话,那群黄鼠狼会来报仇的。 她自然是不怕的,甚至还有一些愤怒。当初那只黄鼠狼险些要把她吃了!这个仇她不去找他们,他们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凤凰登时两指一捻,火苗在指尖骤起,映着她美艳的一张面孔,见她不害怕,反而是黄鼠狼有些吓傻了。 “该死的黄鼠狼,今天就把你们烤熟了挂在铁围城上!”她手中的火苗猛地窜过去,黄鼠狼躲避不及被打中尾巴,痛的哀嚎出声。 他没想到凤凰有了人身以后会这般厉害,连忙转身四脚并用的奔逃。 凤凰穷追不舍,手中的火苗一簇接一簇的追向前面奔逃的黄鼠狼。 然而她未注意到的是,大大小小的火球正从天而降,落在偏殿的屋顶、木梁以及庭院的杂树疏枝之上,火势很快蔓延。 她刚得了自己的身体,灵力运用不佳,连普通的凤火都控制不好。 黑龙正在主殿商议事情呢,忽然听闻外头有人大喊:“不好了!”几个看守的小妖精从外面冲进来,脸上还带着黑灰:“帝尊,外头起火了!” 黑龙心头莫名一紧,他探出身子,自己都没察觉出语气里的着急:“好好说话,哪儿着火了!?” “是凤凰姐姐住的偏殿!火势太大,几辆水车过去了都压不住!” 黑龙啪地合上折子,飞快走下前堂,一边安排众人救火,一边朝殿外走去。 蛇精和花妖让人抬着鬼车去海域接霸下,其余人已经随黑龙出去。 他们刚跑到偏殿,便见到凤凰手脚并用的爬上房顶,前面趴着一个被烟熏的睁不开眼的黄鼠狼。 “哈哈,我叫你跑!现在跑不了了吧!咳咳……”凤凰自己也被烟熏得够呛,就在她这么一愣神之际,脚下一滑,从房顶上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 他喵的!自从变成了人,连房顶都挂不住了!今时不同往日,人爪子能和鸡爪子相比吗! 说时迟,那时快,天上忽然降下一场大雨。雨珠大得惊人,冷不丁有一颗砸进凤凰眼里,顿时她眼前一片花,啥也看不清了。 等到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蜷成一团窝在黑龙怀里了。 黑龙悬立于半空,一袭紫色大氅缀淋了雨水隐隐有些透黑,雨珠从他乌黑的眉角滚落,沿着俊美的轮廓蜿蜒而下。凤凰傻傻地抬头,恰好与他向下的目光对个正着。他的眼神一贯清冷,可现下这清冷里却透着七分杀气…… 她不寒而栗,马上心虚地转移视线。 霸下躺在平板上这才施施然被十多个小妖精推了过来,他抹了抹唇角:“还好够了,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没吸够水呢,一路上一直憋着都没敢张嘴。”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秋天的杏叶 第一百二十三章秋天的杏叶 被黑龙抱在怀里的凤凰一个反胃:“居然是你吐出来的,刚才还落进我眼睛里了!” 她抬手去揉双眼,黑龙一把拽住她黑黢黢的双手,厉声低斥:“老实点!” 凤凰被他这么一吼,倒是不动弹了,只瑟缩着脖子悄悄抬眼皮瞧他,最后还不忘讨好似的双手勾上黑龙的脖子。 此举总算让黑龙不再沉着脸,但口气仍是冷冷的:“黄鼠狼抓起来,暂时不要给它吃喝,饿上几天再说。” 随后他腾出一只手,从凤凰腰间拽下坠着的帕子,一点点仔细的替她擦拭起眉眼。 黑龙轻声道:“现在你有了自己的身体,要学会爱护。不然伤着了很难再好回去。” 他的声息扑面而来,面上酥酥麻麻的,凤凰乖巧的点点头。 一旁的犬妖感到怀中一阵颤动,连忙伸手一摸,掏出一条肥鱼来。 霸下看见了,平常慢吞吞的性格现在倒是火急火燎的喊向犬妖:“快把它还给我,我好不容易抓着的,怎么不小心喷出来了。” 他大口一张,犬妖怕的连忙将鱼丢进他嘴里。 霸下满足的舔了舔嘴,十几个小妖精又连忙推着平板车把他送回海域。 一路上霸下向过往的小妖挥手:“哟,你们好啊,我出来遛弯的,你手里提着啥呢,买的啥菜啊?别走啊小姑娘!唠会儿磕呗!” 凤凰被黑龙放进他自己的寝殿内,黑龙便又再次匆匆出去处理‘灾后重建’的事了。 临走前凤凰嚷嚷着沐浴,黑龙还不忘嘱咐蛤蟆精不要跟进去偷看:“否则挖了你的眼睛。” 害的凤凰在里头沐浴,蛤蟆精和犬妖还要跪在外面听候吩咐。 蛤蟆精凄苦的跪在地上,被冷风一吹,觉得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可怜巴巴。 凤凰哼着小曲的声音从里头传来,须臾她问道:“小绿,刚才黑龙有没有交待我睡在哪儿啊?” 蛤蟆精与犬妖对视一眼:“没说,不过不用问都知道帝尊让您在偏殿建好前住在他的寝殿里头。” “啊!?”池子里玩弄花瓣的凤凰一个扑腾:“不行的,今天玄武老爷爷才教过我们什么是男女有别!你去再给我安排一个!” 蛤蟆精苦着一张脸:“我的好姐姐,我这儿上哪儿给您安排去。姐姐住在哪儿,还不都是帝尊一句话的事。要是帝尊不让姐姐住在别处,任是别人怎么说都没用。” 他话毕,浴房的木门被人猛的打开,从里头飘来一阵蒙蒙雾气和皂角的香味。 凤凰裹着宽大的袍子,玲珑身段尽显:“住在黑龙那,岂不是要面对他的臭脸?他这几天心情不好,脸都是这样拉着的——” 凤凰摆出一张拉长脸的表情。 犬妖挠挠头问道:“姐姐,帝尊不是每天都这样吗?” “也对哦……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他那副样子,黑龙以前有的喜怒还会表达出来,现在干脆阴沉沉的,什么都不说。” 蛤蟆精余光瞥见拐角处有个人影,当即苦口婆心劝道:“姐姐,你这话说的我都要替帝尊委屈了。且不说之前的事儿他都替你兜着,就说这次姐姐你差点把偏殿一把火烧了的事,帝尊说了啥没?他可是一句都没怪您呐!” 凤凰摸了摸下巴,觉得蛤蟆精好像说的有几分道理,她这几日看多了人间的话本字,知道了许多缠绵悱恻的感情,不由问道:“那你说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感受到拐角处那抹人影投来威胁的目光,蛤蟆精背后冷汗津津,面上却仍是一本严肃道:“这还能不知晓?因为……姐姐跟帝尊关系好呗!帝尊待属下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姐姐又是一辈女流,帝尊多照顾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不知道说假话会不会被雷劈啊……蛤蟆精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凤凰沉默半晌,幽幽道:“你说的不错,黑龙对大家是都很好。” “可不是吗!姐姐也要听小的一声劝,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胡闹啦!须知这偏殿一烧,露宿街头的就是您了!” “你刚才还说我可以住在黑龙寝殿里头的!不过你说的有道理,等黑龙回来了,我得给他认个错才对。” 蛤蟆精吁了口气,趁凤凰不注意,伸手揩掉脑门上的冷汗,紧接着用余光偷瞄不远处的黑龙。后者给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神情,似是对刚才蛤蟆精说的一番话并没有恼怒的迹象。 看来自己是说对了,蛤蟆精趁机向黑龙表明忠诚,十分有眼色地补充道:帝尊请放心,以后小的一定牢牢看住姐姐!一有不对劲的风吹草动立刻向您汇报,不给歹人再有可趁之机! 黑龙满意的拍了拍袍子,一脸淡然的心满意足,背着手带着一众神色各异精神恍惚的蛮荒首领们离开了拐角处。 他们刚才,是跟帝尊一起偷听了墙角?! …… 碧空如洗,天色澄清。 挑了一个秋意浓浓的日子,孟萋萋他们一行人跟着魏家兄妹上了阳明山看杏叶。因为素和怀有身孕的缘故,便没有一同前来。林家夫妻留在魏府照顾她,林景行本也想一同跟随,却在临行前突的闹了肚子,这才没有跟着一起。 于是便只有盛嘉彦、孟萋萋、莫春风、向鼎臣及魏家兄妹,此外还带了些许魏府护卫,几人简单收拾便上了阳明山。还准备在阳明山中的碧云寺小住一日,魏桢为此早已打点好一切。 碧云寺建在高耸的乱石绝壁上,风景虽绝美,但马车难行上山艰难。几人便在山脚下就下了马车,一同拾阶而上。 一路上杏林深深,秋叶踏在脚下有轻微的碎响。整山都漫着枯枝腐朽的气息,从半山腰往下望去,依稀可见阳明山所依傍的湖水泛着鱼鳞波纹,头顶的晴空万里让人分外舒适。 孟萋萋心情大好,非要给大家表演一个隔空打栗子。她扎了个十分不雅观的马步,一掌拍上栗子树,半熟的栗子接二连三的从树上掉落下来,纷纷砸中孟萋萋的脑袋。 盛嘉彦忍住一抹笑,面色平淡的转眼看向别处,向鼎臣和莫春风默默不语的去捡拾掉下来的栗子,唯独魏子熙倒是很给面子的激烈鼓掌:“萋萋真厉害!” 魏初华对自家哥哥投来一个鄙夷的神情,转身去跟盛嘉彦攀谈起来。 借此机会,魏子熙问道:“萋萋,上次你已经让我惊奇,没想到这次更是见识到你的功底不薄,我在你面前也逊色许多。” 孟萋萋知道他说的是上次自己用意念将他两个护卫打伤的事,她有意隐瞒,便傻笑道:“上次的事是我对你不住,我太鲁莽了才不小心把你的侍卫打伤。恐怕也是他们害怕伤到我,所以没有使出全力,否则哪有我挣扎的份呢?” 魏子熙和煦一笑:“你还学会谦虚了。” 孟萋萋敷衍的笑笑,心虚的转移了话题:“其实你上京入仕以后,按理说我们应该可以更频繁的见面了,为何这次要这么郑重的邀请我出来呢?” 魏子熙望向她,看似平和的双眸竟看的孟萋萋眉心一跳,仿佛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一抹阴翳,再一仔细看时却消失不见。 只听得他说:“入仕以后怕是繁忙的紧,到时你在王府,我总不能再像现在这般随随便便与你相见了,还是有许多顾忌的。” 孟萋萋似懂非懂点点头,他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前头正在捡栗子的莫春风怪叫一声,捂着指尖吃痛:“这栗子的刺扎着我了,憨货你快帮我看看!” 孟萋萋连忙提裙与向鼎臣围过去,恰好魏初华此时回头,看见魏子熙的神情怪怪的。 她有些不放心,便到魏子熙身边低声道:“父亲出门前让1;148471591054062我特意嘱咐你,孟萋萋是王爷身边的近侍,对外虽是婢女,但内里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我都心知肚明。父亲害怕你一时冲动,生了歹念,让我这一路好好叮嘱你。哥哥,你是能做大事的人,待以后功成名就,全天下不知有多少个孟萋萋供你选择,此时千万不可糊涂。” 对着跟自己有血缘的妹妹,魏子熙反而显得颇为冷淡,只听他有些不耐的回应道:“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操心。” 魏初华看着他往前而去的背影,轻轻蹙眉。 她与魏子熙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所以俩人虽是兄妹,但性格也全然不同。魏子熙面上看着儒雅斯文,心里头却经常藏着惊涛骇浪,魏初华便是憋不住心事的人,偶尔心直口快,性格也有些风风火火。魏桢只有这一儿一女,都是好好的栽培教导。 对于魏子熙,魏桢期望他能成为辅佐明君的一代贤臣,对于自家女儿,他也不强求,但若是有机缘,自然会强力助魏初华登上后位。要是不行,入住后宫也是好的。 但随着魏子熙逐渐长大心思愈发深沉,有时候连魏桢也摸不通透。更何况近日来魏子熙因为要进京入仕,提前认识了京城内好几个贵门公子,几人偶尔传信,倒也没聊什么重要的事,无非都是谈论京城中的景色或赋诗几首。 自此,魏桢便没再管过他去结交谁。 第一百二十四章 潮湿的木柴 第一百二十四章潮湿的木柴 几人入住碧云寺后,盛嘉彦便收到了京城传来的书信,当下就把自己关在房中与莫春风和向鼎臣商议政务。他们这一聊就到了晚上,孟萋萋自己闲来无事,在院子中捡拾金黄的杏叶。 “萋萋——” 孟萋萋回首,魏子熙一脸焦急的立在她身后,他额上生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只听得他说:“初华不知去哪儿了,听住持说她顺着山路往上走了,我方才去寻发现山上有许多岔路,便想着来请盛公子帮帮忙一同寻找。” 孟萋萋看了一眼盛嘉彦紧闭的房门,再三犹豫才道:“那好吧,公子正在休息,我先随你一起去找找看。” 魏子熙当即一副感激不尽的姿态,孟萋萋嘱托一位小僧将她出去寻人的事到时转告给盛嘉彦。 碧云寺位置处在阳明山半山腰,再往上的山路着实泥泞难行,那些堆积的枯叶腐败在泥土里,一脚踩下去松软微陷,甚少有人迹的样子。 魏初华可真是作妖,哪里不去偏偏往山上走,还不带丫鬟婢女,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孟萋萋心里抱怨不断,回头想看看魏子熙跟上没有,却猛地瞧见他低着头,平日一双温和的眼睛盖在细碎的刘海下,魏子熙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看起来颇为冷情。 孟萋萋步子一顿,下意识的用手摸上腰间佩刀的地方。今日她却没有带那把长刀出来,腰间挂着的只有一包刚才上山时捡的栗子。 魏子熙似是回过神来,见孟萋萋停下来,若无其事问了句:“怎么了?” 随即他又指了指他们后方的路:“那里有岔路,我向左萋萋向右,如果找不到便再回到这里来等着对方,好吗?” 孟萋萋本想说先回去,等盛嘉彦来了再一起找。但见魏子熙满脸担忧,又想到魏初华孤身一个女子在深山中,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她纠结半天,最终还是应了魏子熙的提议。 罢了!反正自己还是有点功底的,也不至于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看着魏子熙的身影消失在左边的小道上,孟萋萋也转去右边的岔路里。 林子越走越深,茂密的杏叶一层一层的在树梢堆叠起来,几棵树连在一起就有遮天蔽日之势。现下本就已经黄昏,这些叶子将光遮的严严实实,远处林间传来不知名鸟儿的几声啼叫,更显深山静谧。 孟萋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越往里头越觉得魏初华不可能在这。否则这里地势也太偏僻了,魏初华上这来干什么。 她刚冒出打道回府的念头,却忽见远处隐隐约约两个人影,他们正低头在瞧什么。 孟萋萋眉心一蹙,放轻了步子悄悄挪过去。 “大哥,你说她死的活的……”其中一个人问道,他们都是一副樵夫装扮,正围着昏倒在地上的女子小声交谈。 “谁知道呢,要不我们把她手上的那串手链剥下来,我看着好像挺值钱的。” 另外一人点头,又附和道:“大哥,你看她好像长得还挺好看的,不如我们……反正周围也没有人,她在这不知是死是活,也不会有人知道。” “不行!”那人呵斥一声:“东西拿了咱们就走,你把人家身子占了事情就大了,回头被人找上门我们该怎么办?看她的样子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别是招惹了什么高门大户,就有的你受的。赶紧把东西扒下来带走。” 另外一人不情不愿的应了声,他弯着腰在女子身上摸索着。 须臾,听得身后厉呵一声:“住手!” 弯着腰的樵夫还没等回头看看是谁,便感到自己被人用力提起狠狠的摔在了旁边,后背撞在粗壮的树干上,痛的他躺在地上龇牙咧嘴。 孟萋萋离他们还有些距离,另外一个樵夫看见猛地钻出来的一个人,顿时举起镰刀向孟萋萋冲来。 孟萋萋将早已准备好的栗子两指一抛,栗子便正中樵夫眉心。他吃痛一声栽倒在地上,头嗡的一响。那个撞在树上的樵夫此时已经爬了起来,扶着倒在地上的他大哥,俩人屁滚尿流的从另一边山路逃跑。 孟萋萋不欲继续去追,慌忙上前去把昏迷的魏初华扶起来。 她一身华服已经沾了泥泞,原本的粉色也变得污浊。孟萋萋晃了晃她,她还是昏的深沉。孟萋萋只得蹲下身,将魏初华的两只胳膊拉过肩膀,背着她一歪一扭的下山去。 他们走后,不远处的树林掩映间正立着一个人影,目睹了全部过程的他,眼色幽深可怖。 萋萋,原来你真的跟常人不同。 孟萋萋背着魏初华刚回到碧云寺,就与急匆匆出来的莫春风撞上了。 “萋萋!你去哪儿了?”莫春风瞧见她背上的魏初华,连忙接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我要先去换个衣服,你先把她送进厢房,问问住持寺庙内有没有随住的郎中吧。”孟萋萋往前走了一步,想起什么:“对了,你再让几个小僧上山去寻魏公子吧,方才我跟他一起上山寻初华,他应该还不知道我找到了。” 莫春风听着她这么一连串的交待,呆愣的哦了一声。 魏初华经郎中诊脉,好在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昏了过去。具体发生了什么,得等她自己醒过来才知道。为了魏初华的清白与名声,孟萋萋特意没有说发现两个樵夫的事,只说是发现魏初华的时候她已经昏倒了。 魏子熙被人领下山的时候,自责没有照顾好妹妹,时时守在魏初华身边。 孟萋萋在自己厢房中更换衣裳,她把脱下来的裙摆放在鼻尖嗅了嗅,魏初华趴在她背上的时候沾了泥泞上去。 “这下好了,盛嘉彦又要重新给我制衣裳了。” “给你做的衣服还少么?”冷不丁的声音从后头传来,盛嘉彦站在屏风旁眸光轻转,尽管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冷模样,眼中却多了几分打量。 确认她没受伤神态才稍稍松了松。 孟萋萋捂住胸口,她现在可是只穿了一件裹胸和亵裤,盛嘉彦竟问都不问就进来了!? 见她动作,盛嘉彦微微扬眉:“怎么?” “男女有别,我虽然是王爷下属,也要注意礼节的!”孟萋萋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 “你什么地方我没看过?倒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他淡淡一声,着实惹恼了孟萋萋。 她转过身猛的张开手臂:“你看啊!你看啊!既然你这么无所谓,那我更无所谓!” 盛嘉彦目光落在她胸前耸动的两团上,他沉默半晌,忽然轻声说了句:“好像大了。” 大了!?大你妹啊! 孟萋萋一把拽过屏风上的外衣披上:“王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刚才的口气像极了一个衣冠禽兽。” “现在有了。” 孟萋萋斜睨着他淡定自若的神情,正用目光丈量猜测他的脸皮该有多厚。 “平白无故的,你怎么忽然上山去找魏初华?”他拿起屏风上孟萋萋放上去的脏衣服的璎珞仔细看了眼。 “因为魏子熙来找我,说初华上山还没下来,恐怕走丢了,让我一起去找。我看你当时在忙就让人转告你一声,情况紧急,你不会怪我吧?”孟萋萋将胸前的纽带系好。 盛嘉彦慢慢走到她面前,将她系好的纽带扯下,又亲自重新帮她系了一遍。 “……”孟萋萋低头看着胸前的一个蝴蝶结,开始怀疑冷酷严肃的摄政王大人是否有奇怪的癖好。 “你发现魏初华的时候,就她一个人?” 孟萋萋一顿,支支吾吾道:“是……是啊!我看见她倒在地上了就把她背回来了。” 盛嘉彦不知何时把她装着栗子的荷包抓在了手中,他慢条斯理打开荷包看了看:“怎么少一颗?” “……”盛嘉彦明明就一副什么都猜到的样子为什么还要在这打趣她!孟萋萋最终愤愤道:“好吧,其实我发现初华的时候旁边还有两个樵夫,他们本想抢劫初华财物,被我吓跑了。” “樵夫?”盛嘉彦难得眉头一皱。 “对啊。其中一个还色胆包天,竟想占她身子!还好我去的及时,否则初华的性子醒来要是知道了,肯定闹自尽。你也别说出去,省的知道的人多了会说她什么。” 盛嘉彦看向她,幽深的眼眸里似有一潭静水:“从上来的时候就可以发现,路是湿泞的,证明昨天山上刚下过雨。越往上的林子越偏僻,树叶更加茂盛,光也被遮挡一半。既然如此,木柴必然是潮湿的。如果真的是樵夫,会专门去山顶上砍潮湿的柴?” 他这话说的孟萋萋心头一凉,仔细一想盛嘉彦说的话好像的确有道理。但那两个人若不是樵夫,是旁的歹人的话,也没有对她和魏初华做什么啊。反而被她打了两下就落荒而逃了,这真是奇怪。 “你说是魏子熙让你上山陪他一起找的?”盛嘉彦的语气里夹杂了丝丝寒意。 孟萋萋点点头:“你应该不会怀疑是魏子熙在搞鬼吧?他什么都没做,在山上的岔路口他还主动提议我跟他一左一右的寻找。而且如果真的是他策划的,他又怎么会来院子里找我,明知道你也在,他就不怕你跟着一起去吗?” 盛嘉彦听完她这一番话,当下想也不想问道:“那如果他知道京城有人传信给我,信中的事十分棘手让我不得不马上解决呢?” 这句话还真把孟萋萋问住了,见她愁眉紧锁的样子,盛嘉彦有意转移话题1;148471591054062,不想让她去操心这些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怀疑你在山上除了魏初华还见到别人么?”盛嘉彦走至她面前,带着冰霜的眼里掺杂的柔意将孟萋萋罩住。 “不知道……” “因为——”盛嘉彦拉起她的手:“栗子刺把你的手扎伤了。” 他小心翼翼的摸过孟萋萋受伤的指尖,那动作似是捧着他的珍宝。孟萋萋自己都没发现指尖有一个凝固的小血珠,想必是刚才情况紧急她又用力,才让栗子的刺扎破手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当年的簪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当年的簪子 不远万里的京城里,正一派秋日暖阳。 日光从斜敞的窗柩照进来,赵嫣然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的褂子,里头是碧玉色儿的褥裙,发鬓被高高挽起,她细长好看的脖颈在阳光下镀上一层绒光。赵嫣然正坐在窗台下依靠着红木小桌,手里一针一线的缝着绣绷子。 她指尖翩飞间,绣布上的两只彩蝶栩栩如生起来。 芳绫从外头打帘进来,拿簪子翻了翻角落的鎏金紫铜香炉里头的沉水香。才走到赵嫣然面前,屏退多余的丫鬟侍女,从袖中掏出一柄画卷来。 “娘子,我百般讨要,那吕婶子总算是给了。” 赵嫣然不紧不慢的接过画卷,慢慢展开。待看见画上的女子时,她瞳孔微缩。 像,果真是像极了…… 画中佳人临水照影,似是正在湖边嬉戏。她眉弯新月,水剪双瞳,映着盈盈水波,泛起耀目光华。她本着的是一件藕色暗纹织锦裙子,层层叠叠如云似雾,将她更衬几分清醒明媚。倒是她眼尾的两抹胭脂红胎记成了点睛之笔,平添几笔妖艳绝色。仿佛整个人活生生的灵动起来,正冲着持着画卷的人笑的明丽动人。 赵嫣然不自禁的捏紧了画卷,芳绫见状赶忙道:“娘子可小心些,别拿坏了。这是吕婶子从王爷书房里偷拿来的,娘子看完了咱还需得还回去。” 赵嫣然松了指尖力气,意味不明笑了笑:“我知晓的。” 芳绫挪去目光,歪着脑袋看了会:“娘子您别说,这位孟姑娘真的跟您有几分相似呢。” 赵嫣然冷笑一声:“与其说像我,倒不如说我像她。” 芳绫察觉到赵嫣然口中的冷冷森意,觉得这与平日里温婉贤淑的赵嫣然有些不同,她便瑟缩了一下脖子,噤声不再说话。 赵嫣然指尖缓缓抚上画中孟萋萋的那一双眼眸:“她这个眼睛长得真有意思,哪怕就是在画上,也好似会说话一般。” “可不是吗,我听底下那些厨房的婶子说,孟姑娘之所以得王爷器重,其实是因为她本身着实不简单。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甚至隔空取物呐!那些婶子说的神乎其神,奴婢却是不信的,世间哪有这等奇事?” “哦?”赵嫣然似是被挑起兴趣:“居然还有这一说,那你说她到底奇在哪里……” 芳绫觑了一眼她面色,小心翼翼道:“奴婢怎么知道呢。娘子,咱们该把画还回去了,吕婶子那边还等着。” 赵嫣然将画卷缓缓合上:“这个画卷我们留着吧,以后王爷问起了我自有办法蒙混过去。” “娘子!”1;148471591054062芳绫急急喊了一声:“吕婶子说这是王爷的心头爱,咱们现在要是拿了,吕婶子把咱们供出来一定吃不了兜着走,您还是快让奴婢给送回去吧。” “正是因为是心头爱更加不能还了,”赵嫣然给了她一个柔顺的眼波,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背后一寒:“吕婶子不过是一个奴婢,她如果胡乱说话,那就让她再也不要开口就是。” 芳绫一颤,不知该接何话。 赵嫣然让她将画卷收好,看了看外头晴方好的满园秋色:“好久未见三娘了,你去请她来一趟,就说我新压的桂子蜜,她会喜欢的。” 离摄政王府不远的太子府内,一身红底团蟒八顺服的太子正在书房里头大发脾气。 “该死的盛嘉彦!给本太子这么棘手的事,一点都没有把我当成兄长来尊敬爱戴!真是可恶极了!”他狠狠的将盛嘉彦回执给他的奏折摔在地上,气的猛灌了一盏茶。 鹿守郡今年的收成有问题,官员积压屯粮不放,那里的百姓饿着肚子,开始向四周的郡县蜂拥而至。有的饿的狠了,还会发生抢劫良宅的事情。鹿守郡的官员充耳不闻,朝廷上发去的弹劾也被他们置之不理,甚至派去的官员要么被害死要么回京以后绝口不提。 偏偏这件事还是太子负责的,太子属下办事不利的消息传入盛嘉彦耳中,盛嘉彦倒是将太子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那折子中的口气很像他们的老父皇,差点让太子跪着看完折子里的每一句话。 盛嘉彦主张让太子本人去一趟鹿守郡,折中原话是:“反正你终日招猫逗狗,眼下出游的机会来了,望你好好把握。” 太子不想去,鹿守郡偏远民风彪悍,官员都一支独大了,于是他回问盛嘉彦:“不去可否?” 又洋洋洒洒的写了两章不能去的理由,比如皇后最近身子不太好,自己的太子妃可能快要怀孕了,自己实在是走不开等借口。 谁知盛嘉彦看了直接回他俩字—— “不准。” 太子愤愤的拍桌,哀嚎不断:“我这太子当的实在憋屈!这种小事居然还要本太子亲自去一趟,底下的人都干什么吃的!平时白养他们了。” 门客一直静静立在一旁,听见他这话,主动上前捡起折子拍了拍浮尘,躬身放在太子的桌案上:“太子殿下此话差矣,就因为您是太子,肩上的重任才要更大一些。这事说办也好办,您只需要派一名亲信代表自己前去就可以,以往派去的官员都没有您的令牌,在鹿守郡那些人精一样的官员面前当然不受重视。但如果这次您能将东宫令牌交由亲信带去,鹿守郡的满郡将士都得听您号令,那些官员若是再不服从,直接就地斩杀,不问缘由。以此杀一儆百,必然有人惧怕先行开仓放粮。” 太子听后激烈鼓掌:“先生好计谋啊!这群该死的刁民,早就该杀了一了百了!我这就找人代替我去!”忽而他又想到什么,狐疑道:“摄政王知道了不会骂我吧?” 毕竟摄政王发起脾气来可是很恐怖的,虽然他身为太子是哥哥,但想起盛嘉彦发怒的嘴脸心里还是很虚。 门客努力绷着一副贤臣的嘴脸,压住心中想要喷薄而出的狂笑:“怎会,您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便可。” 太子犹豫的点点头:“只能这样了,既然如此这件事交给你,快去全权办理!你去挑一个合适的官员派去鹿守郡,然后你也跟着去吧,顺便替我监督他以免拿着我的令牌做出什么事。” 门客双手往前作辑,垂首恭敬道:“一定不负殿下所望。” 太子心满意足的靠在太师椅上,原来这种事情也是挺好解决的嘛!想到这里他感觉心中再无负担,便撩袍起身出门。 “您去哪儿?”门客在身后问了句。 “太子妃最近得了一只不足月的小京巴,听说可爱的紧,我得瞧瞧去!”太子喜滋滋的出门了,留门客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招猫逗狗,人家摄政王说的也没错嘛。 …… 扬州城中,正细雨绵绵。 孟萋萋依偎在房中,剥着特供金桔。林夫人站在她身后,替她挽发鬓。 “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林夫人笑着将她的长发拢起:“景行太调皮,不如女儿贴心。” “您与林掌柜正值壮年,还可以再要一个的。” 林夫人的动作十分轻柔:“不行了,我生景行的时候难产,险些一口气闭过去。后来调整了一年多,身子是好点了,不过郎中说我再也不能生了。” 孟萋萋透过镜子看见身后的林夫人一脸遗憾,她拿脸蹭了蹭林夫人粗糙的手:“您这么好,能做您的女儿一定很幸福。景行也不错,等他长大了给您讨一个温良贤淑的儿媳妇,也是一样的。” 林夫人听人提及儿子,便是笑的合不拢嘴。 “还不知要等多久呢,不过有时候这么想一想,也很有盼头,”林夫人从袖中拿出一根通体透白的玉簪,斜倚在孟萋萋发间:“当初我相公说以前救过一个孟兄弟,他留下了一根玉簪作为信物,我本来说是找不到了,其实是对你们瞒了下来。当时我对你们并不了解,以往又有许多江湖人士旁侧敲击的问过玉簪的事,我怕这玉簪是个麻烦,唯恐引来灾祸。” “盛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普通的江湖人,你们一行人陪伴保护我们家这么久,我想也不会是单独为着那笔不菲的雇金。我观察了许久,我们全家上下,唯有这根来历不明的簪子可以引起别人的诸多关注了。当年所救的人姓孟,你也姓孟,我权当凑个巧合,将簪子赠给你吧。” 孟萋萋照着镜子陌上发间的玉簪,触手生温,竟是天然的暖玉。 “很快就要分别,再见面不知何时何日了。”林夫人怜爱的摸上孟萋萋发梢:“希望你跟盛公子,能终成眷属。每日这般漂泊对于你一个女子来说实在太辛苦了,早早安家吧,心也能定下来。回头再给他生个儿子,还怕他四处乱跑么。” 孟萋萋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我跟公……公子不是那种关系。” 这怎么就提到成亲生子了! 林夫人笑了几声:“我这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你俩之间有没有事,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你年纪小不懂,我可要劝劝你不要错失良缘。”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千年的人参 第一百二十六章千年的人参 良缘?她和盛嘉彦的良缘在哪里,她怎么没有看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盛嘉彦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自己什么,这辈子要被自己偶尔拖累不说,还要替自己解决诸多麻烦。这么想来,感觉这不是良缘,分明是孽缘啊! 孟萋萋在那自个儿一本正经的思考,压根没往情爱两个字上想去。 林夫人见她这副神情,只能在心中哀叹这孟姑娘美是极美的,就是脑子不大灵光。可怜那盛公子,就差把喜欢俩字写在脸上了。 罢了,小辈的事情,还是由得他们折腾去吧。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林夫人也准备起身告辞,恰好此时外头丫鬟来报,说是魏初华来了。 魏初华照旧穿的华美,似是阳明山那回压根没影响到她的心情。一件淡蓝色水云缀樱花长裙,腰间束着一条玉带,愈衬得她娉娉袅袅,纤腰一握。她高绾的发髻上对称的插着四1;148471591054062根金簪,此等奢华,十足十的有她平日作风。 她见了孟萋萋,脸上先是划过一丝不自然,见孟萋萋呆头呆脑的望着她,魏初华不耐说了声:“你都不请我坐下来的?” 孟萋萋恍然梦醒,连忙道:“坐坐坐,要喝茶吗魏大小姐?” 魏初华知道她在调侃自己,配合着装腔作势道:“那倒不必了。”她本是等着孟萋萋与自己攀谈,但这家伙偏生不按常理出牌,孟萋萋见她不再开口,竟开始旁若无人的扎起马步。 “……”魏初华按捺住暴躁的脾气:“孟萋萋,你就不能拿出个女子的样子来?” “我这样……不似女子吗?”孟萋萋说罢,拉开自己衣领往里头瞧了一眼,自觉身材顶好,也不像个男人呀。 魏初华只觉胸口闷着一口气,恨不得将孟萋萋的脑颅打开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她想起今天来的目的,深吸一口气,让身后的丫鬟将东西呈上:“你说过你曾生过一场病,导致什么都记不得了。我家中正好有这一只千年人参,平时是我父亲供奉在祖庙里的宝贝,我特意将它取了出来。你可不要以为我是特意来谢谢你的,我只是看你莫名其妙不记得许多东西,可怜你罢了。” 她口是心非的说道,将装了人参的长盒往孟萋萋面前推了推。 孟萋萋将墨色长盒打开,里头躺着一个几乎有了模糊人形的人参,须子根根细长结实,的确是好物。可是…… “人参一般来说不都是续命大补的吗?”孟萋萋疑惑道。 魏初华一顿,觉得的确是这样。人参是她从祖庙里偷出来的,除了这个她想不到自己还能帮到孟萋萋什么,但觉得孟萋萋既然是受过伤都能失忆,想必不是什么小病,便觉得人参也可以解决吧。 于是她故作气定神闲道:“这可是补脑子的,不正好适合你吗?” 孟萋萋皱紧眉头,不知道该不该点头表示苟同。毕竟魏初华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记忆缺失,可是补脑子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那好吧!既然是你的一番好意,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初华。” “嘁——”魏初华假装满不在意的切了声,心中还很是满意的:“你会不会煮啊?不然我让我的丫鬟帮你好了。” 孟萋萋点头,将盒子交给魏初华身后的丫鬟,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这个真的行吗?真的有效能助我想起以前的一些事?” 魏初华一个深闺小姐她哪里知道人参到底能干什么,只知道是宝贝就对了。她送都送出手了,也不能让孟萋萋小看自己,于是拍拍胸脯打包票,又说了些她道听途说来的事:“当初那个李侍郎的女儿,上了吊舌头都吐出来了,一口人参汤下去马上活过来了。命都能救过来,更何况你这小小的脑子缺陷呢。” “……注意用词,我是失忆。” 俩人等着人参熬好的时候,魏初华与孟萋萋从天聊到地,从魏府的花园子聊到皇宫里的哪个妃子娘娘。到了傍晚时分,人参汤也终于熬好了。 外头的雨势非但没有小,反而越下越大。 孟萋萋接过那碗黄澄澄的汤,在魏初华紧张的目视下,小小地尝了一口。 “怎么样!?”魏初华问道:“有没有想起什么?” 孟萋萋蹙眉砸砸嘴,尔后摇摇头:“没有。” “肯定是你喝的太少了!全喝掉吧。”魏初华是个急性子,她这一刻比孟萋萋还要迫切的看到结果,以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 孟萋萋乖乖的将那一碗千年人参浓缩的精华尽数喝完,仍旧没想起什么,倒是腹中开始火烧火燎起来。 “初华,我怎么觉得我有点热啊。”孟萋萋觉得胸口热的烧人,有些不耐的解开了自己的外衫。 魏初华见她越来越红的脸,伸出一只手摸上去,才一瞬又吓得收回:“好烫!” “你这人参不会是假的吧!?” “怎么会!”魏初华凌厉的眼神瞥向身后的丫鬟:“你确定熬人参的时候都是你一个人经手,没有别人吗?” 那丫鬟骇了一跳,连忙跪下道:“都是奴婢一人经手,再没有第二个人碰过。而且,孟姑娘的症状不像是喝了假的人参汤,而像是喝多了……要知道人参给身体并不虚弱的人吃了,是大补的。” “喝多了?!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魏初华怒道:“就这么一小碗也是多吗?” “奴婢……奴婢提醒了。”那小丫鬟苦着一张脸:“可是您刚才跟孟姑娘的笑声太大,压根没听奴婢说的什么话。别看熬出来就这一小碗,这可是大补大火的千年人参啊小姐……” 孟萋萋听后只觉得自己三魂七魄都要热的四分五散,她急道:“快去帮我抬一桶凉水来啊!” 魏初华有些慌了神,连忙叫丫鬟把孟萋萋室内的浴桶灌满凉水。孟萋萋一个猛子闷了进去,浸泡许久,面色仍红的吓人。 魏初华生怕她因此出什么病来,她想破脑袋忽而灵光一闪:“你等着,我去叫盛公子来,他一定有办法!” 说罢她带着丫鬟匆匆出去,留孟萋萋一个人躺在浴桶里哀嚎。 盛嘉彦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孟萋萋头上搭着一块湿了的白巾,脸烧的像晚霞,见到他来了还不忘傻傻一乐。 “我不是有意的,我给她人参只是想感谢她,我自己也不懂……”魏初华站在盛嘉彦旁边,担忧道。 “都先出去,春风去叫郎中在前厅听候吩咐。”盛嘉彦一声冷冷音色,众人纷纷退出。向鼎臣最后一个离开,还不忘替他们合上门。 盛嘉彦是从外头赶回来的,他衣袍上还带着外头的雨渍,头上的紫金冠在烛光下透着生冷的气息。他不紧不慢的在搁置衣裳的架子旁更换外袍,眼神冷冷的望向孟萋萋。 “真有能耐,”他一声讥笑:“你竟然能一次性吃一根千年人参,脑子当真是坏掉了?” 他走到浴桶前,弯身与孟萋萋对视。 孟萋萋鼓着的嘴喷出一簇水花,恰好正中盛嘉彦面上。 “王爷别生气啊,看我给你表演鲤鱼喷水!” 盛嘉彦黑着脸,将她从浴桶里捞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扒掉了她湿透的衣裳,对着孟萋萋光溜溜的牙白色儿身子,他的动作仍不带一丝轻佻。 孟萋萋被他轻轻一抛,便跌进软绵绵的床榻上,被一堆冰丝被子包围。 她热的坐不住,想要下床,被盛嘉彦拦住去路。后者干脆往上一靠,挡在床边,孟萋萋下去不得,便焦躁的哭闹起来。 “别闹,安静一会就不会燥了。”盛嘉彦将她按在自己怀中:“有个教训也好,下次你应当不敢了。” 孟萋萋不知他在说什么,只是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眼前只有盛嘉彦结实健硕的胸肌。 好想摸啊…… 爪子已经先她的意识抚上盛嘉彦胸膛,他身上带着外头冷雨的气息,孟萋萋闻着的确是宁静不少。 “阿彦……”她喃喃一声:“我觉得你摸起来好舒服,我能再摸摸吗。” “不能。”盛嘉彦直接拒绝,还不忘把孟萋萋不老实的爪子拿下去。 “可是我忍不住怎么办……”孟萋萋又将咸猪手伸上去。 “那你就想清楚——”他欺身将孟萋萋压在身下,好整以暇的姿态道:“首先我是个男人,其次才是王爷。” “……”似是有只手将孟萋萋脑子里的迷雾打散,她的思路终于能清晰点,也总算察觉到她和盛嘉彦如今这暧昧的距离,室内气氛旖旎,致使她的脸部温度持续升高。 “阿彦,你能说点什么事转移我注意力吗?”半晌,她道。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下一句是什么?” “……”孟萋萋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道德经。”摄政王大人淡淡道。 真是佩服盛嘉彦有如此清奇的脑回路。 “……我只记得心经里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孟萋萋盯着他迷人诱惑的喉结,咽了口唾沫。 她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盛嘉彦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解我腰带干什么?” “我?没有啊……你继续,刚才我们说到哪了,色什么来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额上的淤青 第一百二十七章额上的淤青 孟萋萋悄悄咪咪的将盛嘉彦的腰带藏在身后,本以为他没瞧见,谁知盛嘉彦一个伸手便抓住了她藏腰带的那只手。之后还不等孟萋萋反应过来,盛嘉彦按着她的肩一阵动作,孟萋萋的两只手就已经被绑在了床榻上垂下来的纱幔上。 这奇怪的姿势…… “你绑我干吗!”她一阵挣扎,带动床幔猛烈摇晃。 盛嘉彦坐在床榻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平躺着不断挣扎的孟萋萋,星子般的笑意自他黑漆漆的双眸里划过:“再动床帐扯坏了。” 这么一番折腾,孟萋萋本就燥热难忍,现下更是感觉心头上有一把火在烧似的。 偏生盛嘉彦如冰似玉的面孔近在咫尺。 她双手被挂在床幔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真的把帐子扯掉了。可是面对眼前冷玉似的盛嘉彦,她又实在难忍心中火热,恨不得将自己整个揉进盛嘉彦怀中。 饶是孟萋萋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再想着对盛嘉彦动手动脚了,然而一切都于事无补。 孟萋萋的内心正在经受一场暴风洗礼:你要控制住你自己!虽然盛嘉彦长得绝代风华,他的鼻子那么好看嘴唇那么诱人!双眼更是好看的要命!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放纵自己!要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再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属下就不可能了! 就在孟萋萋以为自己的理智战胜冲动的时候—— “你拿脚勾我干什么。”盛嘉彦冷冷道,他表现尚算镇定,将孟萋萋缠上来的双腿放回被子中。 孟萋萋色眯眯地望着盛嘉彦劲瘦的腰身猛地吸溜了一下口水:“阿彦,你能过来一点吗?” 盛嘉彦往外走了几步,理了理衣襟:“不了,你先休息会,我就坐在外面看折子。” “别走!”孟萋萋猛地晃动被捆绑住的双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要批折子也给我解开先!” “不行。” 孟萋萋见盛嘉彦当真转身要走去外面,急的双手一拽,薄薄的纱幔被她一把扯下。她本想下床去追盛嘉彦,谁知双腿不知什么时候被盛嘉彦裹进被子中,包成了一个花卷的样子让孟萋萋根本无法张开腿。她身子向前的趋势止不住,孟萋萋脸朝下屁股朝上往地上栽去。 眼见着就要摔一个狗吃屎,盛嘉彦眼疾手快回身快步抓住她腰身,往上一提便揽到了自己怀中。 “胡闹!”他怒斥一声,手已经探上孟萋萋的面颊检查她有没有磕到哪里。 孟萋萋抓着机会,干脆整个人都仰靠在盛嘉彦身上,咕哝着一张红润的唇靠近他:“哇,阿彦你身上好凉啊。” 盛嘉彦面无表情地一个手掌盖住孟萋萋撅过来的嘴:“你再这么闹腾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好点?” 孟萋萋挣脱他的手掌,又往盛嘉彦怀里蹭了蹭:“那你把我的手解开,我保证不乱动。” 盛嘉彦这次倒是很爽快的将腰带一解,继而将孟萋萋又抱回床榻上。孟萋萋双手获得自由的那一瞬间,第一反应是去搂盛嘉彦的脖子。盛嘉彦往旁稍微避过,孟萋萋不甘心的又将腿抽出来去勾拽他,被盛嘉彦再次躲开。 孟萋萋急了:“你就这么讨厌我,抱我一下都不肯?” “我没有,”盛嘉彦凝视她片刻,淡淡道:“你难道就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好好躺一下?” “不能!我不管,你过来你过来!”孟萋萋在床榻上踢踏着双腿,撒泼打滚一样不缺,最终脑袋撞上床榻的围栏上,痛的哀呼一声,偏过头去痛了一会,便开始嘤嘤哭了起来。 盛嘉彦看了半晌,随即轻笑出来:“罢了。” 他躺上去揽过孟萋萋在怀中,抚着她一头青丝低声安抚:“别哭了。” 孟萋萋如愿以偿,双手连忙拽着他胸前衣襟,她将脸闷进盛嘉彦胸口:“阿彦,我疼。” 盛嘉彦抬手揉着她受伤的额头,孟萋萋在他怀中半睁着一双迷蒙的眼,十分享受盛嘉彦这冰人对自己的服务。与此同时,双腿还在被下磨蹭盛嘉彦的腿。 盛嘉彦身子一僵,嘴唇冷冷的抿成一条线,似是忍的很辛苦。 但好在孟萋萋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安分许多,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应当是快睡着了。 盛嘉彦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孟萋萋的发顶,孟萋萋昏昏欲睡时觉得这双手有些烦人,便将这只手往下一拉,干脆利索的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因着温度冰凉,她还将身体往那只手上送了送。 盛嘉彦呼吸一窒,垂眼看了看身边不着一缕的孟萋萋。 “你知道你现在什么都没穿么?”他忍不住道。 “唔……”孟萋萋迷糊应了一声,她抬首与盛嘉彦的目光对上,发觉他的眼里似有跳跃的火星子,即将有一片燎原之势。 盛嘉彦见她这般,便想抽手离开去冷静一下。然而孟萋萋偏生不给他这个机会,察觉到他要走,又将他的手拽到了自己胸前的一对玉兔上:“这样很舒服,你不动不行吗。” 盛嘉彦眼色渐深,片刻后,哑着嗓道:“这是你邀请我的,明日不要后悔。” 话毕,他已经撕咬上了孟萋萋的唇。 半梦半醒间突然尝到一片冰凉,孟萋萋燥热的心甘之若殆,十分主动地回应起来。 如此一发不可收拾,她不仅主动,还很配合的用腿攀上盛嘉彦腰身。 这副邀请的姿态,许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春梦。 梦里她与盛嘉彦很亲密的躺在一处,迷蒙间凝视他的一双细长眉眼,只觉他眼睛内繁星熠熠。再一回过神来,盛嘉彦已经在吃她唇上的胭脂了。 一切都发生在她的不知不觉中。 然而一贯高冷爱好养成的摄政王大人此时已经忍不住,将孟萋萋身子摆正,正欲更深一步动作。 可是,就在这时……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孟萋萋喃喃说道。 “什么?”盛嘉彦身子一顿。 “接你刚才《道德经》的下半句,我忽然想到的……” “……”他一声轻笑,随后爱怜的将孟萋萋凌乱的发丝抚顺:“也罢,现在还不合时宜。” 盛嘉彦揽着她许久,直到孟萋萋真正昏沉地睡着,他才自己去冲了一个凉水澡。 第二日孟萋萋起来的时候,已是日头高照,盛嘉彦也已经不在房中。 她默默扫视过屋内一片狼藉。丢在地上的纱缦,不远处浴桶周围的一片水渍,还有盖在自己身上凌乱的被褥,以及被子下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 额头上还有些隐隐作痛,胸前也有可疑的痕迹。 孟1;148471591054062萋萋愣神许久。 她不会把盛嘉彦给……强上了吧!?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太清楚,只记得自己因为体内激热,导致情绪十分狂躁。 但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有那个狗胆去非礼王爷大人吧!? 孟萋萋坐在床榻上咬着手指苦思。恰好这时魏府的丫鬟在外头叩门。 “孟姑娘,您醒了吗?” 孟萋萋恍然梦醒,应了一声。四个丫鬟捧着洗漱的用具鱼贯而入。她们见到屋内如此凌乱似乎并不惊讶,反而只是毕恭毕敬的服侍孟萋萋穿衣。 这群丫鬟的这番态度让孟萋萋的心更沉了几分。 难不成她真的对盛嘉彦霸王硬上弓!?然后像所有话本子里提到的一样,现在自己是春宵过后被丫鬟伺候的娇弱女子!? 越想她心里越没底,穿戴好衣服后,趁着小丫鬟往自己脑袋上别簪子的空隙,孟萋萋试探道:“没想到会把房间弄得这么杂乱,辛苦你们收拾了,真是不好意思。” 那小丫鬟笑道:“姑娘言重了,这是奴婢们的分内事,谈何辛苦不辛苦呢?倒是姑娘与盛公子昨夜劳累,姑娘今儿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去吩咐小厨房一声。” 昨夜劳累…… “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孟萋萋还未说完,那小丫鬟连忙道—— “姑娘放心,这种事稀松平常,您可千万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之常情,奴婢们非常理解。姑娘先休息着,有什么再传唤奴婢。” 她说罢,带着几个婢女离开。孟萋萋僵硬的扭头看着已经被收拾整洁的屋内,趴在桌上内心一阵哀嚎。 不会就真的被她给霸王硬上弓还闹的整个魏府都知道了吧! 天哪,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对大家! 那四个婢女顺着长廊往回走,魏初华在长廊尽头焦灼的走来走去,见她们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她还好吗?” 早上魏初华起来的时候,听说盛嘉彦面色极差的出了门。她想起孟萋萋吃了人参后的狂躁,又听下人说昨晚孟萋萋屋内动静极大,似是还听到隐隐的啜泣声。 魏初华便猜测,孟萋萋该不会是被王爷打了吧?毕竟她这般闹腾,王爷又是那样一个冷淡的人。 很有可能一个不耐烦就把孟萋萋打一顿呀! 所以魏初华一大早就派丫鬟去探探虚实。 只听得方才为首的那个小丫鬟道:“如小姐所料,孟姑娘好像真的被盛公子揍了,方才奴婢替她绾发的时候,还看见她额头上有淡淡的淤青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萋萋的负责 第一百二十八章萋萋的负责 “淤青?!”魏初华声音陡然拔高,盛嘉彦不会这么狠心吧。 那小丫鬟点点头:“不仅如此,奴婢进去的时候屋内狼藉一片,连床上挂着的纱幔都掉在地上了。孟姑娘是个硬脾气,您说会不会真的与盛公子动了手?” 廊下池塘折映出一片波光粼粼投在红柱上,魏初华颦着一双细眉:“那我真是害惨她了。” 丫鬟连忙劝慰道:“小姐别担心,如果真的是这样,咱们弥补孟姑娘就是了。” “如何弥补?” 小丫鬟贴近魏初华耳畔,主仆俩一阵窃窃私语。 …… 皇城内,母仪天下的皇后正端坐在罗汉床上。 多年来后宫的争斗与朝堂的纷争将她的眉眼打磨的精细,一张圆脸细眉,眼神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惧。她翻了翻底下人递上来的册子,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这几日又都是赵贵妃陪寝在侧?” 兰芜姑姑点头:“是的娘娘,昨夜皇上夜发旧疾,第一件事便是唤了贵妃娘娘前去。” “太子可知道这事?” 兰芜一顿,摇摇头:“太子这几日忙于鹿守郡的事,恐是分身乏术。” “哼——”皇后冷冷一笑:“什么分身乏术,他几斤几两本宫还不知道?终日游手好闲,本宫替他筹谋多年,现下仍旧是前有狼后有虎。盛嘉彦在朝堂上步步紧逼,如今就连那赵贵妃都敢到本宫头上小人得志起来。” 她说的急了,猛烈的咳起来。兰芜连忙将她的气顺了顺,低声安慰:“娘娘宽心,那赵贵妃如何得宠,家世到底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说句不好听的,待皇上百年去后,她能与您争什么呢?朝堂上大臣联手施压,还怕她一个赵贵妃不成?娘娘现下需得注意的,是那一手遮天的摄政王呀。咱们好几次派出去的人手想要联络各大臣,却都被他拦住了。摄政王这人似是手眼通天一般,样样都逃不出他的眼睛,着实是一个心腹大患了。” “本宫又何尝不知?奈何手中积压的棋子虽多,关键时刻却一个都派不上用场!”皇后用了盏清安瓜片顺肺,恨恨道。 “娘娘忘了那位吗?她昨儿个也递了信来宫中,如果娘娘重用她。到时不仅摄政王名声有损,就连那赵贵妃也好受不了。” 皇后觑她一眼,细声细语道:“她说的不过是摄政王身边孟姓女子的事罢了,一个区区婢女,也需要本宫分去几分关注?” “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您鲜少出宫不知这事,奴婢们却是晓得的。这孟氏跟在摄政王身边多年,竟无一人知道她的来历。没有人知晓她是如何来到王府的,只有人知道她与摄政王一同长大,而且她的身份1;148471591054062对外虽是婢女,可是——”兰芜唇边划起一个圆满的弧度,她清丽的脸微微仰起:“一个婢女出入都与摄政王同起同坐,吃穿用度比之咱们的长宁公主。这可不是一个普通婢女该有的了。” 皇后眼中终于露出几分疑惑,兰芜见状又添了句:“听闻这孟氏有着惊世之姿,奴婢也曾有缘见过两面,虽她总是戴着面纱,但那次惊鸿一瞥已经让奴婢有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那双眼睛,见之不忘。而且外人都传说她杀不死,凡是她在场的时候,摄政王都很难遇刺。虽不知到底是不是谣传,但她这个人本身就很多秘密,娘娘不妨信一次。毕竟摄政王的软肋难找,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人,何妨一试呢?” 孟萋萋这个人皇后是见过的,以前的宫中宴会上,她总是会随着摄政王入宫参加。每每都很少言寡语,算是一个存在感比较低的人。犹记得一次宫宴结束,皇后安排的杀手埋伏在途中,她算准了摄政王此次只带了一个婢女,本想将他就地斩杀。 可是去刺杀的人竟无一例外的死了,哪怕摄政王武功再高,如何同时使得十几个刺客身中箭羽?那次他带着的,只有孟氏一个人。没过几日俩人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皇后眼前,连皇后都开始惊俱摄政王是不是有什么过人的才能。她细细琢磨,越发觉得里头大有文章。想起昨天收到的消息,她安排去的眼线说是孟萋萋的双眼有问题。 看着也不像失明的人,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不止皇后在思考这个问题,就连另外一边摇光宫中赵贵妃也同样在想这个问题。 她手中捏着跟皇后得到的一模一样的纸条,坐在位子上蹙眉思索。 恰好她所生的襄王入内请安,见她愁眉紧锁,问了几句原因。襄王这人生的邪美,一双桃花眼总是带着笑意,承了赵贵妃的几分阴柔,又有老皇帝的刚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默默无闻,在盛嘉彦跟太子争的火热的时候,他也没有站出来。仿佛皇位的事他是真的不在意,只有他的母妃在意似的。 “母妃在烦忧什么?”襄王大大咧咧靠在椅子上,伸手拿起一片甜滋滋的雪梨放入嘴中。 赵贵妃见自己儿子不修边幅,只嗔怪了一句:“坐有坐相,被你父皇看见又要说你是扶不起的软骨头。”随后她将手中纸笺放在一旁:“倒也没什么,一个婢女的事罢了。对了,你与魏家的那公子结交的如何了?” 襄王接过宫女递来的湿帕子,还不忘在宫女细白的手背上轻轻抚过,那宫女羞红着脸退下,他才慢慢道:“就那回事,已与他商定待他来京时我亲自去接。” 赵贵妃点点头,满头珠翠晃了晃,不屑的声音自朱唇中发出:“要不是看他的父亲是摄政王的心腹,何必让我的儿子屈尊降贵去接他,真是抬举他了。” 襄王倒是不以为意:“儿臣觉得此人心思缜密,结交倒也无妨。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与他那老爹不同,他对盛嘉彦似乎并不是忠心的。” 赵贵妃听后,反而重重叹口气:“魏桢从官多年,为人老道深沉。除了摄政王的话,他谁的也不听。这样宠辱不惊的一个人,对摄政王如此肝脑涂地,对我们来说着实不算一个好事。他的儿子到底是年纪轻轻的,缺几分历练,否则也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就哄了过去。” 襄王抬眼看了看自个儿母妃,将帕子一丢,笑道:“母妃若是再这样愁眉苦脸,那儿臣就不说今日带来的好消息了。”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赵贵妃不以为然的喝了口苦茶,伸手按上眉心轻轻揉着。 “那魏子熙书信中隐约的提到,盛嘉彦带着几个奴仆正在扬州魏府中居住。” “嘁——”赵贵妃嗤笑一声,并未当回事:“他来去自如,你父皇都纵容着他,哪怕他真的不在京城内,我们又能拿他怎么样。现在朝廷之上,他说一句话,谁敢出来反驳。” “那如果儿臣说,与他在一块的还有林氏一家呢?”襄王天生一副笑相,他眯起的桃花眼里布满阴翳。 赵贵妃茶盏应声落地,她睁大一双美目:“你是说,他在查林家的事?” 襄王不置可否点点头:“当年孟长亭将东西交给了林高山,须知这东西一旦落入盛嘉彦手里,咱们再扳回一城就难了。” “不可能……”赵贵妃喃喃道:“这件事过去这么久,而且当时盛嘉彦年幼,他不应当知道的才对。” “那万一他身边的那个婢女便是孟长亭的遗孤,又作何解释?”襄王一步步靠近自己母妃,他此时整个人都像一把凌厉的刀子,正闪着骇人的寒意。 赵贵妃握紧桌角直至指尖泛白:“如果真是这样,一个都不能留。” “若盛嘉彦有心保护林家,那么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之前派出去的杀手刺客没有一个活着回来。魏子熙在信里提及,再过几日林家就要启程去越国。一旦进了越国的地界,咱们再想伸手过去便难了。” 赵贵妃起初呼吸急促,现下渐渐缓和过来,眼色一点点的泛出杀意,她一身冰冷的珠翠折射出泠泠光芒,只听她颇为冷静说了句—— “这么多年了,该是我们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赵贵妃目光落在一旁的纸笺上,冷然一笑。 …… 魏府的饭桌上,孟萋萋看着盛嘉彦慢条斯理的用着鸡丝粥,她欲言又止。 自从那次之后,莫春风问过她:“你那晚到底跟王爷干什么了?” 孟萋萋想了想,认真回道:“王爷教我念了一晚上的《道德经》。” 话虽这么说,但孟萋萋到底骗不过自己。她总想抓住盛嘉彦问个明白,但盛嘉彦态度稀松平常,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让她想要开口,却又难以启齿。 好不容易等莫春风他们都吃完了,盛嘉彦好像故意等孟萋萋一般,放慢了速度,待人都走后,他淡然的目光扫来:“你有事想说?” 孟萋萋一怔,随后涨红了一张脸,她紧紧捏着筷子,憋了许久终于问出一句—— “你不会让我负责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云的骤变 第一百二十九章风云的骤变 “你想负什么责?”他一双漆黑的眼望向孟萋萋,眼神平静而深邃,像一条藏着无数暗涌的河流。 他说罢,拿起桌上搭着的锦帕想要帮孟萋萋擦拭掉唇角的痕渍,孟萋萋往后一躲,盛嘉彦的面色立刻冷了下来。 气氛有些尴尬,外面一阵冷风飒飒过,乌鸦振翅飞走。 “不准躲。”他这三个字似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一般,盛嘉彦抓住孟萋萋胳膊,直接将她拖到了身边。 孟萋萋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摆布,盛嘉彦的面孔离的很近,他呼出来的气息扫在面上,孟萋萋望着他一双专注的眼眸,鬼使神差说了句:“你不要担心,我会负责的。” 盛嘉彦看她一眼,面上忽而带起淡淡笑意,戏谑道:“看来你并不是完全不记得。” 孟萋萋还欲替自己辩驳几句,莫春风却慌张从外跑来:“王爷,京城出事了。” 老皇帝撑不过去了,昨夜突然咳血,急召盛嘉彦入宫面圣,约莫是要交待后事了。盛嘉彦不得不即刻启程,素和快要临盆,孟萋萋选择留下来照顾她。盛嘉彦因此留了莫春风陪着她,只带了向鼎臣回去。 盛嘉彦刚走的第二天,扬州城又笼在一片蒙蒙细雨中。 早起的时候天便黑沉沉地如同浸了墨汁,直到午后大雨倾盆下激起的水花如白珠碎石。雨水顺着房檐向下连成一道屏障,孟萋萋正坐在素和房里陪着她。 素和自从到了扬州,便时不时的就骨头发疼,还经常梦魇,睡也睡不踏实。如今人已经消瘦了一圈,本就羸弱的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孟萋萋看着十分心疼。 孟萋萋刚陪着素和吃了一碗虾粥,素和没过一会便全数呕了出来。 “素和……”孟萋萋扶着她:“要不我们再叫郎中来一次吧。” 素和虚弱的摇摇头:“不要麻烦了,魏公子请了扬州城最好的郎中来看,你不要担心。我没什么大碍,有孕时感觉恶心呕吐是正常的。” 孟萋萋坐在她旁边替她顺了顺心口:“怀有身孕这么痛苦,看你如此我以后都不想生了。” 素和被她逗笑:“我看盛公子是个比较霸道的人,孩子是你说不生就不生的?” “谁要与他生孩子!” 素和浅浅一笑,复而担忧的望向窗外瓢泼的大雨:“我最近心总是慌的很,希望这个孩子能顺顺利利的降生,哪怕我受再多的苦也没事。” 孟萋萋拉住她的手:“一定会的,你不要多想。就是因为你想的太多了晚上才睡不好,这两日我带你去一趟阳明山的碧云寺吧,听说那很灵的,我们一起去为你孩子求个平安签。” 素和点头:“也好。” 孟萋萋要带素和上阳明山这件事告诉给了魏子熙,请他帮忙安排一辆马车,魏子熙倒是没有拒绝,反而很贴心的为素和安排了两个丫鬟。 留下来的向鼎臣却很抗拒的样子,他单独找到孟萋萋:“王爷此次进京,十有八九便是登基问鼎天下了。如此关键时刻,萋萋你还是不要四处乱走吧。” 孟萋萋正在替素和选孩子肚兜的花样,她拿起一个莲花的花纹瞧了瞧,不以为意道:“就是陪素和上山求个平安,没什么的,你也跟着一起去便是了。而且你还不知道我?”孟萋萋眼神扫向一旁桌面上的茶盏,茶盏登时碎裂成两半,她得意道:“我保护自己和素和,绰绰有余吧?” 向鼎臣仍旧不放心,他嘴笨不会说话,只很坦诚的说了句:“虽然你天赋异禀,但贼人难防,我不能让你……” “哎呀鼎臣!”孟萋萋打断了他的话:“春风才走几天,你怎么跟他学的一样唠叨。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的,更何况素和这几天心神不安,去阳明山求个平安也能让她心里头好受点,为什么不呢?” “好吧……”向鼎臣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第三天不再落雨了,天倒是依旧阴沉沉地,秋风一遍遍的卷过庭院,枯叶扫过孟萋萋的裙摆。 林氏一家听说孟萋萋要上阳明山,自告奋勇要一起去。为此向鼎臣颇为头疼,看一个孟萋萋就够麻烦了,还要带个孕妇和林氏一家三口。 “林掌柜,”向鼎臣看着兴冲冲往马车上搬茶几的林高山:“这次萋萋带素和姑娘上山求平安,春风不在,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不如等公子回来了,您再随我们上去。” 林高山还没说什么,魏子熙在一旁听了便笑道:“向公子多虑了,林掌柜夫妇又不是三岁幼童,你就不要担心了。他们马上离开晋国,走前想去阳明山上游玩一趟,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就是就是。”林景行从马车上露出个脑袋,随后他警惕的看着魏子熙:“魏哥哥你应该不会跟我们一起吧?马车坐不下了。” 魏子熙儒雅笑笑:“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去吧。有什么需要的让人下山递个信。” 孟萋萋透过车帘隐约瞧见魏子熙的脸,他的表情让孟萋萋有些不适。但魏子熙不仅帮她们安排好一切,还体贴的让车夫缓慢驾驶马车,以免颠簸到了怀有身孕的素和。 如此孟萋萋便没有想太多,掀开帘子问了句:“子熙,你去问问初华要不要与我们一同去?” 魏子熙想也不想直接回道:“连日大雨,初华身子有些不适,下次再让她与你们一起去吧。” 孟萋萋点点头,犹疑的落下了帘。 好像好几日都没看见初华了…… 马车载着他们绝尘而去,行向更远的阳明山中。远远可见山头上萦绕的乌云片片,魏子熙目送着他们离开,直至马车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魏子熙转身回了府内,他绕过影壁,行过两条长廊。来到了魏初华的院子,院子前正有两个丫鬟守着。 “初华今日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小丫鬟回:“仍旧不吃不喝,公子快去劝劝吧。” “你们下去吧。”魏子熙冷冷一声,丫鬟们告退后,他才推开门。 眼前光影一闪,他偏头避过,茶壶便砸在了他方才站着的位置碎成多片。 魏初华被绑在床榻边坐着,愤怒地盯着他,她嘴中被塞了抹布,只能发出‘唔唔’声。 “她们也太不仔细了,竟然将这么危险的东西放的离你这么近。”魏子熙返身关上房门,来到魏初华面前,弯腰拿掉了她嘴中的抹布,蹲身与她平视:“妹妹,你这是何苦。” “呸——”魏初华啐了一口:“你不配做我哥哥,你这个卑鄙小人,手段肮脏阴险。真该让王爷发现你的真面目将你处死!” 魏子熙怒极反笑:“我阴险卑鄙?”他猛地掐上魏初华脖子:“如果我当真阴险,会留你与你母亲活到今日?” 魏初华说不出话,只恶狠狠地盯着他。 “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那位摄政王此次回了京城,还能不能再平安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嫁给他,否则岂不是要为他守寡?”魏子熙平日儒雅俊秀的脸,现在狰狞的仿佛另外一个人。 “你疯了!”魏初华嘶哑的喊了声:“父亲也随王爷回去了,你也要父亲死吗?!” 魏子熙笑声一点点收敛起来:“父亲冥顽不灵,他跟我各自为主,就算父亲因此而死,也是他死得其所。他一生毕恭毕敬忠心耿耿,不就是为了一个留名青史的结果?” “你忘了当初我们一家是如何受王爷恩惠的?父亲教导我们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你都忘了么?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哥哥吗?” “与其说你认识我,不如说你从没有了解过我。”魏子熙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他如果真的是恩惠我们魏家,又岂会在父亲的仕途蒸蒸日上的时候将我们调离京城,明褒暗贬,你以为摄政王是真心待我们家?他不过也是防着罢了!” 魏初华1;148471591054062再难接受平日温和待人的哥哥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她说不出话来,只簌簌的流眼泪。 “你哭什么?你应该为我高兴,我以前的那个样子,不总是被你和父亲数落懦弱吗?现在我这样难道不好?”魏子熙直起身垂首看着自己的妹妹:“初华,你是我的妹妹,到时一定要帮我在萋萋面前说点好话。” 魏初华恨恨的看向他,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把你到底做了什么告诉孟萋萋,你以为她会接受你?” 魏子熙将抹布重新塞回她嘴里,面上露出森然笑意:“她会接受的。到时盛嘉彦死了,她又瞎了一双眼,全天下只有我会要她。”他走至门口,想起什么又回首道:“对了,你的母亲我也好好看管了起来,劝你不要白费力气。好好待在这里,等哥哥的好消息吧。” 盛嘉彦快马加鞭,即将抵达京城。 知道这个消息的赵嫣然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她素来喜欢淡雅的妆扮,但听闻王爷要回来了,还是忍不住替自己添了抹橘色的花钿。 “恭喜娘子,得愿以偿。”芳绫笑道。 赵嫣然笑着低了低头:“等王爷回府了再说别的吧。” 盛嘉彦终于回来了,没有枉费她费尽心思给皇后和赵贵妃传话。 第一百三十章 皇帝的驾崩 第一百三十章皇帝的驾崩 盛嘉彦回到京城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派精兵包围了皇城。 一排排一列列黑骑精兵在秋风细雨中手握尖刀站在了皇城外,像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将皇室卷起的风起云涌挡在了墙内。 他入宫后一路直奔养心殿,在那他看到了正在与禁军周旋的襄王。 “你们好大的胆子,听闻父皇身体抱恙,我身为皇子,岂有不来探望的道理?即便是我不能进去,我母妃带来的口谕也进不得?要知道平时父皇不舒坦,都是我母妃伺候在侧!”襄王今日与往常不同,他平日素来喜爱艳丽的颜色,今日却穿着沉沉的藏青,愈发衬出他的阴沉,与头顶的天色不遑多让。 他话刚说完,却见禁军齐齐垂首,襄王会意向身后一看,盛嘉彦正立在不远处,一双黑亮的眸子沉的骇人。连襄王这等向来自诩阴险的人也忍不住一颤,他避开跟盛嘉彦直视的目光,赔笑喊了声:“四弟。” 襄王排行老三,盛嘉彦是为四皇子,故而襄王这声四弟喊得不差。可盛嘉彦分明没有领情的意思,他皮笑肉不笑回道:“襄王在这做什么?” 面对盛嘉彦的目中无人,襄王似是早已习以为常,如实说道:“听说父皇旧疾来势汹汹,我特来探望。” 盛嘉彦颔首:“你的苦心我会带给父皇,只是你既不是太医,也并非监国,在这站着也于事无补,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派人告知你。” 说罢,盛嘉彦直直的越过他向养心殿里走去。襄王挡着了他的道,盛嘉彦也没有避让,反而是襄王不得不往旁边退了两步。禁军纷纷让至两旁,垂首恭迎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入内。 谁主谁仆,一眼分明。 “对了——”盛嘉彦站在白玉台阶上,忽而停住脚步,他回身冷冷交待:“若还有人无传召想要强闯养心殿,当做谋逆之罪就地斩杀,不必再向上呈报了。” 禁军齐声应是,不敢有违。倒是襄王面色顿时不大好看。 盛嘉彦这分明是当众给他难堪! 饶是襄王再不甘心,盛嘉彦早已入了养心殿殿内,他在寒风中站了没多会,便自个儿转身走了。临走前他阴森森的望了殿内一眼,袖中握紧的拳头始终没有放开。 在养心殿内,层层皇帐垂绕,满满的药香萦绕鼻尖。 盛嘉彦见到了龙榻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老皇帝,还有他身边端坐着的皇后。 皇后今日着了正一品的百鸟朝凤袍,她以往信佛深居简出的时候,甚少穿出这件来。每每遇到大事才会穿出来,以示皇后威严与无法比拟的地位。 她头上是一鬓十二式国花牡丹。今日皇后的装扮,处处彰显身份,盛嘉彦看在1;148471591054062眼里,默不作声的行了礼。 皇后那双精明的眼扫过盛嘉彦腰边挎着的长剑,向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吩咐道:“福全,你先退下吧。” 福全在一旁垂着首听闻此话,掀了掀眼皮看着盛嘉彦。 盛嘉彦微微颔首,他才应声告退。 皇后心惊,她知道盛嘉彦如今的势力渗透朝野内外,但竟连皇帝身边的一等内侍都是他的人了,自己是否还有胜算? 待室内只剩老皇帝与皇后还有盛嘉彦三人时,皇后似笑非笑开口:“记得你出生那日,国师夜观星象,说你是帝星投胎,将来必要登基九鼎,权达天下。我当时很恨,但我不是恨你的母亲,我只恨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儿子。兴许是我对你表现出的狂热,让皇上察觉到了不妥。他冷落你鞭笞你,营造出他并不在意你的假象,让众人对你的注意力转移。哈,不得不说,帝王心术狠辣,他对亲生儿子那般残忍冷漠,我真真儿佩服他。” “表面上对你的漠然,原来一直都在暗中培养你。我怎么没有想到,他那样心思深沉的人,会真的忘了国师的预言。我们都对你放松了警惕,才让你变成如今这样。时至今日,谁还敢与你争斗?怕是蜉蝣撼树,不自量力罢。你小时候受苦的那些日子,我的二皇子刚刚早夭,我见你可怜,便时常让人替你送餐饭。哪里能想得到今日,竟不是我再去可怜你,而是该求着你施舍我,留我儿子一命呢?” 盛嘉彦听她尽数说完,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慢慢走至桌边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盏茶,询问起了别的话:“太医说父皇还有多久时日。” “不出三日。”皇后紧紧盯着他,头上牡丹金簪泠泠互响:“嘉彦,你能不能……留品川一命。如果你惧怕我从中作梗,在皇帝大行之后,我会自请殉葬,不会给你造成任何后顾之忧。品川性格敦厚,也绝不会是你的对手。只要我死了,你便不用担心了。他有的只是一个太子的头衔,心计手段,他也赢不过你,绝不会给你造成威胁。” 盛嘉彦修长的手指端送着茶盏送至唇边,想喝却又没有喝下去,他放下茶盏不紧不慢道:“我本就没打算要他的命。或者换句话说,他的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只要我一声令下,鹿守郡的人就会传出太子起兵造反,想要他的命岂不是轻而易举?” 这话让皇后身形一震:“是你?”她颤抖着问:“鹿守郡的官员是听了你的命令扣押粮食,饿死数以万计的百姓?” 盛嘉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是了,她早该想到的。如果没有上头的指示,鹿守郡的那帮官员怎么敢抗旨不尊,甚至斩杀朝廷官员。原来这一切都是盛嘉彦在背后示意,可怜太子竟将令牌交由区区一个门客,让他带着自己的旨意去了鹿守郡。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背后牵丝引线! 皇后望着盛嘉彦,只觉面前的这位长身玉立的俊美公子,心思深沉的令人胆寒。仿佛他轻轻握紧拳头,便能碾碎天下数人的生死。 “那可是无数的百姓,他们因为你的一句话无家可归易子而食,为了争抢粮食发生无数惨案,你不是一直刚直公正吗?这种事你也做的出?”皇后苦笑着问出。 盛嘉彦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端倪着手中的茶盏:“今天我不做,明天照样有人会去做。如果要天下人安心,就要牺牲少数人,自古以来皆如此。” 他拿起茶盏走至皇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么多年了,您还想故技重施吗?” 语毕,盛嘉彦手腕微倾,碧绿色儿的茶水一柱流下浇在红毯上。 皇后一愣,随即一点点的笑出来,越笑越大声,神态似有些疯癫:“你果然记得,你果然什么都记得。难为你沉默了这么多年,原来一直都忍着。我当初的一念之差心软没有一起杀了你,竟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个祸患,哈,哈哈——”她抬头:“你现在大权在握,想要处死我易如反掌。来吧,杀了我,替你的母妃报仇。” 盛嘉彦将茶盏丢掷一旁,茶盏落在光滑冰冷的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顺着趋势滚动了一圈,便叩在了地上。 “杀你还不至于,母妃轻信于人,才会受你毒害,算来也是她命数如此了。” 盛嘉彦扭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不欲再过多纠缠:“皇帝就算在三日内驾崩,也请您隐瞒到十日之后。没有我的命令,他驾崩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否则盛品川一定会随皇帝殉葬,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皇后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冲花了她扑上去的胭脂水粉,只留下一张岁月割伤过的脸,她眼角的细纹再难以掩藏:“阎王要他三更死,你敢留他到五更?皇帝的龙体若不及时下葬,会对国运有很大的影响。你这么做是要折寿的!” 盛嘉彦走至门口,回头古怪的回了句:“阎王敢不敢,岂是你说了算。” 说罢,他转身离开。殿门在他身后‘吱呀’阖上。 皇后呆坐在龙榻边,听着殿内更漏一点一滴的声音出神。直到一只手轻轻盖上她的手背,她泪眼模糊的看过去,却只看到皇帝一张因为生病而瘦弱的脸。他脸颊深深凹陷,半睁着眼,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皇后贴耳去听,只听得老皇帝说—— “成大事者,必先薄情寡义,他做的很对。这个江山,我可以放心交在他手中了。” 皇后闭上眼,眼泪顺着面颊落下。 “阿莹——”老皇帝缓缓叫着皇后的闺字:“你也放手吧,福全那我留了一个庄子的地契,等我大行之后,你就拿着和品川去隐姓埋名吧。庄子有人打理,够你们娘俩后半生了。” 皇后泣不成声,伏在老皇帝手边哀哀哭泣。老皇帝抬手抚在她的发顶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皇帝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下,皇后从哀哭变成压抑着的嚎啕大哭。 他们这一对相敬如宾彼此利用算计了一辈子的夫妻,终于在此时此刻放下所有前尘。随着老皇帝的驾崩离世,她此时也不是往常那个好强端庄的皇后,只是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普通女子罢了。 她身上的那件百鸟朝凤袍,还是当初老皇帝册立她为皇后时内务府特地为她缝制的。 集天下巧匠所绣,只此一件,独一无二的凤袍。 第一百三十一章 鼎臣的失踪 第一百三十一章鼎臣的失踪 夜深虫寂,疾风细雨的声音拍打在窗棂上。 盛嘉彦并没有直接回王府,反而是在养心殿旁边的建章宫住了下来。建章宫平时是老皇帝用来处理政务批改奏章的地方,如今老皇帝驾崩,他身边的第一大太监福全暂时跟在了盛嘉彦身边。 福全领着一名身着鹤服的大臣入内,随后悄悄掩上了门。 “张阁老。”盛嘉彦从案后起身,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是当朝三大肱骨之臣其中之一,名唤张文伯。他清正廉洁一生,多次向上直言不讳,因此曾经还被老皇帝赐了一顿板子。他除了有渊博的学识,还有一个过人的本领——卜卦算天命。 但凡他占的卦,无不言中。 “陛下——”张文伯规规矩矩的行礼,与旁人不同的是,他本该称盛嘉彦为王爷,但却提前称呼他为陛下,可见是已经窥见帝星陨落,皇帝驾崩了。 “请坐,”盛嘉彦待他落座,自己才又回到案后:“张阁老可还记得几年前,我给你的一个八字。你看了以后说应该是早死之人,可她却活到了现在。” 张文伯抬起一双清澈的眼:“自然记得,您为她续命至今,已是极限。”他掐算几指:“那位姑娘过不了今年的冬天。” 盛嘉彦眸子一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案上,似是在思考。没过一会他问道:“我上次说的以命换命的事情,您考虑的如何了?” 张文伯站起身,慎重道:“老臣恳请皇上三思!强行改命已是折寿,以命换命更是逆天而行。皇上刚刚登基,您的龙气对国运有诸多影响,请您谨慎为之。” “可是她不能死,我又该怎么办?”盛嘉彦淡淡的一句,张文伯竟觉得从中听出请求与无可奈何。 两人僵持了一会,最终张文伯重重叹了口气:“再过几日,您将迎来您命中的大劫。顺利渡过,您便是留名青史的帝王,若不能……您将是晋国历史上寿命最短的皇帝。如果您能顺利渡过,老臣再替皇上给那个姑娘换命。” 盛嘉彦点头,他知道这是张文伯妥协的最大程度了。他昂首,带了几分调侃:“张阁老还能不能撑到那日。” 张文伯两眼一瞪,吹了吹白色的胡子:“老臣的寿命还有三个月零六天,看着皇上与那姑娘一前一后去阎王那报道都可以。” 盛嘉彦唇角划开一个弧度,似是在笑。 再聊了一会,盛嘉彦便派人将他送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这位年近七十的张阁老咳嗽的很厉害,他咳的腰都弯了起来,有人去扶,他只摆着手说没事。盛嘉彦看着他瘦小的身影走入斜风细雨的夜色里,只觉凡人生命太过脆弱。 他想起他的孟萋萋…… 张文伯走后,莫春风走了进来,汇报了朝堂上的动静,并道:“方公子接到消息后便已经动身前往扬州,约莫再过两日便可以去到萋萋那里了。” “好,”盛嘉彦垂首在堆积成山的奏折中没有抬头:“聂辛有随他一同前去么?” “您信中特意交待的,定是跟着一起去了。不过王爷,我不太明白,区区一个魏子熙值得我们去这么防范吗?” 盛嘉彦在手中的折子上画了个朱批:“他不值得,萋萋的安全却值得我们谨慎些。” 莫春风会意点头,告退离开。 待忙完所有手中事务,已是夜半三更。阖宫之中还未睡的,恐怕只有盛嘉彦一人。 他朝殿外走去,门外侍卫纷纷向他行礼。盛嘉彦脸上的神情冷漠却显得可靠的样子,雨打飘摇的宫灯摇晃下,他的背影高大笔直,宛若一座坚不可摧的磐石,静默俯瞰这皇宫中的一切。 …… 孟萋萋1;148471591054062睡梦中被冻醒,她迷蒙的翻了个身坐起,看着掉在地上的被子,周围陌生的摆设让她想起自己正住在碧云寺内。旁边的床榻上传来素和均匀的呼吸声,她悄悄地去捡起被子重新躺下。 不知怎的,这一刻她忽然有点想念盛嘉彦了。 要是他在,是不是这个时候他处理完政务,就来房间看一眼自己。发现自己的被子被踢掉在地上,就会过来捡起又重新替自己盖上呢。 总之,有盛嘉彦在的日子,她什么都不用操心。 她复又坐起,披上薄薄的外衣阖上门,扶着栏杆眺望夜色。 “今夜没有星星……”她仰着头,夜风吹的她打了个哆嗦,不由得裹紧了外衣。 不知道盛嘉彦有没有跟她一样在望着夜空。 她正在心中喟叹伤感呢,忽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险些惊叫出声。 “萋萋,嘘,是我。”向鼎臣捂住她的嘴,重重嘘了一声。 孟萋萋一把拿掉他的手:“鼎臣,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方才真是吓死她了,一回头见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站在自己身后,还以为是深山里的老熊瞎子。 向鼎臣无辜地指了指一旁地上的薄毯:“我刚才一直在这里坐着,是你没看到还踩了我的手一下。” “……”孟萋萋看了看他的手指,好像还真有点红印子,许是刚才想着盛嘉彦一时没注意,她赶忙转移话题:“你怎么睡在这里?” “我答应了王爷要保证你的安全,而且这小竹楼离碧云寺有些距离,深山之中处处都不能大意。” 向鼎臣所说的小竹楼就是孟萋萋他们此次下榻的地方,本想住在碧云寺内,但念在素和有身孕诸多不便上,孟萋萋他们便让方丈将碧云寺后不远的小竹楼收拾干净。小竹楼顾名思义,周围皆种的是青色的竹子,楼共两层,一层放了一些杂物,二层如今住的是孟萋萋他们。 孟萋萋拍了拍向鼎臣的肩:“别紧张兮兮的了,回去睡吧。我跟你说要是真的有贼人也不敢进来,你听听林掌柜的鼾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上头在打雷呢。” 向鼎臣侧耳倾听一阵,深以为是的点点头。然后他继续固执的回到刚才坐着的地方,将薄毯往身上一盖:“没事儿萋萋你进去睡吧,我餐风露宿习惯了,在这休息没大问题。” 孟萋萋知道向鼎臣是个死脑筋,他认定的事情就会非常固执,便无奈摇头叹口气,从身上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觉得冷了就赶紧回房间,我没事儿的。” 见向鼎臣呆呆地点点头,她才又回房间睡下。 这一睡便有些沉沉地,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 孟萋萋被一道雷声惊醒。 她从床榻上坐起来,素和正好从外头端了一盘豆腐什锦菜进来。见孟萋萋醒了笑道:“醒的可真是时候,是不是闻着饭香了。快去洗漱洗漱,我已经叫了林伯父伯母他们,你也去看看鼎臣在哪儿,喊来开饭吧。” 孟萋萋一边从床榻上窸窸窣窣下来,一边道:“鼎臣不在外头大概就是在房间里,等会儿我去喊他。” 素和将菜放在桌上:“没有啊,我刚才都去过了,他也不在。我还以为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不在?”孟萋萋听后一顿,觉得有些诧异。自从盛嘉彦离开,向鼎臣肩负重任,可以说对着她寸步不离,昨晚那样寒冷的一个秋夜,露水寒重,他竟在门外坐着睡,只为了守着她的安全。 到了早上人却不见了,这怎么也说不通。 孟萋萋出门见薄毯还在地上,她给向鼎臣披上去的外衣却没了。孟萋萋又转去向鼎臣房间,房间内空无一人,被褥都是冰冷的。 他会去哪儿呢…… 到了吃饭的时候,孟萋萋还是心事重重的想着这件事。 林夫人见了安慰道:“向兄弟习武之人,兴许去哪儿练功了呢?” 林景行赶忙讨好孟萋萋道:“姐姐如果不放心,等会儿我陪姐姐回寺里头问问,可能他们见过向哥哥。” 素和替孟萋萋夹了一筷子青菜:“别担心,向大哥武艺超群,不会有事的。” 孟萋萋点点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到了傍晚的时候,向鼎臣依旧没有回来。 这就太不对劲了,以向鼎臣的个性,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刻离开孟萋萋这么久。下午吃完饭的时候她跟林景行去了碧云寺问了庙里的和尚,却都没人见过向鼎臣。 也就是向鼎臣没有下山,不然必定会途径碧云寺,怎么会不被和尚瞧见呢? 天上雷打的厉害,起初还是蒙蒙细雨,现下外头已然瓢泼起来。 孟萋萋穿好衣裳,决定自己上山去看看。素和想跟着去,但她怀有身孕,孟萋萋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跟着。 “我们陪你去吧。”林掌柜提议:“平时都是向兄弟照顾我们,他如果在山里头迷路了,我们是怎么都不能坐视不理的。” 林夫人点点头:“别担心,说不准就是在山上哪儿迷路了。咱们拿着灯笼上去,几个人一起比什么都强。” 孟萋萋感激的道了谢,于是四人一起提着灯笼上山了。 山上的路太过泥泞,顺着走了许久,眼前突地出现一块平地,平地的尽头便是悬崖了。 “向哥哥不会来这里吧。”林景行压着被狂风吹起的披风喊道。 头顶的闪电越来越亮,借着这闪电,孟萋萋看见靠近悬崖处的地面上几道深深的痕迹。 她快步走过去,跪在地上摸过这几道痕迹。 这是向鼎臣一贯使的流星锤造成的痕迹…… 看来他在这里跟人交手了。孟萋萋压着心中不好的预感,颤抖着伸头去看悬崖下方。林家三口害怕她掉下去,林夫人抓着她的腰带,林高山抓着林夫人的腰带,林景行抱着他的爹。 孟萋萋这么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悬崖下方黑的深不见底,但崖壁上一棵突出来的小树上,却挂着她昨夜披在向鼎臣身上的外衣! 孟萋萋拳头握紧,眼泪莫名夺眶而出。 “鼎臣!”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萋萋的失明 第一百三十二章萋萋的失明 孟萋萋当即便要找山路下到崖底去寻人,被林氏夫妇一把拽住。 “孟姑娘!”林夫人抓着她的胳膊:“这雨下的多大,你这个时候决不能下山!无论向兄弟如何了,现在我们得保证你的安全。我们先回去,待明天天亮了我们再去寺里找人一起帮忙下去找。这种时候了,你就听我一句话吧!” 孟萋萋早已被雨水浇了个通透,她抑制不住的颤抖:“可是鼎臣还一个人在下面……” “孟姑娘,我这就要说你了!”林高山难得严肃呵斥道:“你就算不顾着自己,也要想着素和吧?她一个人大着肚子在家里等待,如果我们迟迟不归,她是否会担心的冒雨出来寻找?到时向兄弟不但没有找到,反而让素和也出了岔子,到时该如何是好!?” 孟萋萋最终再不挣扎闹着要下山,被林家夫妇拖着回到小竹楼。 “你先好好洗个澡,刚才淋的那么厉害,免得明日着了风寒。”林夫人替她推开房间的门,见孟萋萋面色发白神色恍惚,想喊着素和来一起照顾。结果林夫人扭脸在屋内找了一圈,却发现素和不在屋内。 “奇怪,素和哪儿去了。”林夫人绕着小竹楼找了一圈都没有素和的身影,此时的孟萋萋经过向鼎臣的事已成了惊弓之鸟,她正想自己冲出去找一圈,魏子熙派给素和的侍女其中之一却忽然幽幽的杵在了门口。 孟萋萋猛地停住,她狐疑的目光扫向那侍女:“你不是应该住在寺中么,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素和提出不习惯人服侍,所以将魏子熙派来的两个侍女都留在了碧云寺中。外头正下着大雨,这个侍女跑上来是做什么的? “孟姑娘——”那侍女幽幽开口:“素和姑娘让我来跟您说一声,她在您们上山后觉得害怕,便自己一个人回了碧云寺中,现在正等着您去接她。” 水珠顺着孟萋萋的发梢滴落,她胭脂红的衣裙已经浸成了暗红色。她披散着黑色的发,脸上毫无血色,眼尾的两抹红痕更显突出。 只听得孟萋萋突地冷笑一声,下一刻那侍女的衣领似是被什么提起,将她高高拽离地面。 “素和因为担心曾提出要与我一同上山,她会在这种时刻害怕而回到碧云寺?素和到底在哪里!”孟萋萋双眼紧紧锁着那侍女,侍女动弹不得,只觉咽喉被人狠狠扼住。 她挣扎着从袖中摸出一包粉末,正欲撒向孟萋萋,却被孟萋萋瞧见,猛地将她甩向一旁。侍女撞在栏杆上,痛的一阵哀呼。 孟萋萋还欲再度逼近一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娇俏的喊声。 “孟姑娘——” 另外一个侍女将刀架在林景行脖子上,从一旁房间里慢慢走出来,她平淡无奇的面上正扬着一抹诡异的笑。她见孟萋萋眼波微转,将刀锋又向林景行的脖子逼近几分:“孟姑娘,我知道你天赋异禀与旁人不同,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的意识再快,也挡不住这四面八方的刀子罢?” 她话音刚落,便有无数黑衣人手执寒刀从竹林中慢慢向小竹楼包围,在小竹楼的房顶上方,五六个弓弩手也对准了林景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孟萋萋余光瞥见这阵势,心知来者不善,她担心素和还有林掌柜夫妇的安全,不知他们被关在哪儿了。 那侍女笑了声:“你我各伺其主,是什么身份就不必我多说了吧?摄政王在京城中好大的威风,还未登基便有了九五之尊的架势,如此一来,少不得委屈委屈你了。” 孟萋萋心中一凛。盛嘉彦在京城中的局势想必紧张,没想到这群人竟能追到扬州城来。 “抓我何用?难道我一个区区婢女,能让王爷将帝位拱手相让?” 那侍女只笑了笑,看起来甚是讥讽。 孟萋萋看了一眼满面惊恐的林景行,抿了抿唇:“将他们都放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牵扯无辜的人进来。他们都跟朝堂没有半分瓜葛干系,你把他们放了,我决不再挣扎。” “孟姑娘,你这话说的轻松,我放了他们,我拿什么胁迫你?”那侍女向孟萋萋笑道:“毕竟当年堂堂孟府灵族一脉出了一个拥有近神能力的人,天下谁人不知?想我放了他们也简单,你让我们的人将你眼睛蒙住,一切就都好办了。” “姐姐!你不要管我,你先走,等盛哥哥回来将这群人碎尸万段!”林景行挣扎踢踏着双腿,侍女横在他脖子上的刀锋已经割出了丝丝缕缕的血色。 孟萋萋忙喊道:“不要动!”随后她转向侍女:“怎么处置我随便你们,将他们放了。” 孟萋萋说罢,将腰间的佩刀及袖中藏着的暗器齐齐丢在地上。 侍女见状很是满意,妖艳一笑:“这是自然,毕竟他们与此事无关,我们又怎么会为难他们。”她向孟萋萋身后使了一个颜色,方才被孟萋萋打伤的侍女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那包掉落在旁的粉末,一步步向孟萋萋走来。 孟萋萋耳廓微动,在暴雨惊雷声中听到身后细微的响动,她脚步一挪,面前的侍女便将刀子又逼紧了林景行。她不得不杵在原地,等着身后的人靠近自己,这时候就算她们从背心给自己一刀也是有可能的。 “姐姐!小心身后!” 随着林景行的一身惊叫,孟萋萋只觉自己被白色的粉末劈头盖住。 那粉末有些许落进了她的眼睛里,顿时如火烧一般引起灼热。 孟萋萋惨呼一声捂住双眼,灼烫感愈发强烈,她扶着栏杆痛的半坐在地上。 挟持着林景行的侍女将林景行丢给了身后的黑衣人:“把他跟他的爹娘关在一起,好好看守不准有纰漏。” 孟萋萋痛极听见这么一句,怒道:“你不守信用,你说过会放他们走的!” 侍女娇笑一声:“没错,我是答应过你。可是还有人想要他们一家子的命,这就不仅仅只是我跟你的事了。至于那个大着肚子的,我帮你把她丢在了路边,是死是活全凭她造化,也不算没有遵守我的诺言。” 孟萋萋疼的说不出话来,只将唇死死咬着,一抹血色顺着她的唇角浸了出来。 “将她也一起关进去,看紧了等主子上山再说。”那侍女吩咐一声,便有黑衣人抓住孟萋萋的领子,猛地丢进了屋内。 孟萋萋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剧烈的疼痛起来。 依稀间她听见外头有人问那侍女:“姐姐肩膀上的伤可好些了,方才一阵折腾想必又是裂开了吧。” 那侍女咕哝一句该死,又道:“还不是你们没用,叫那大块头伤着了我,他那流星锤砸在我身上险些将我打死。不过好在他愚钝,被一件外衣骗了去,否则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把他丢下崖底。你去下山给我找点药来,痛死我了。” “是是是。”那人应着,一溜烟跑下小竹楼。 孟萋萋听了这话,心中腾起怨恨的怒火,致使她的眼睛更加灼烫。她却似是感受不到痛一般,只觉心中有团火在烧。 “姐姐……”林景行爬到她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他似是端详了孟萋萋一阵,林景行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姐姐,你的眼睛流了好多血。” 孟萋萋摸索着拍了拍他额头:“你爹娘在屋内么?” 林景行点头,泣不成声:“在旁边,他们似是被打晕绑了起来还未醒。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孟萋萋将他揽在怀里安抚:“别怕,我们有机会出去的。” 外头雷电交加,大雨冲刷着世间的一切。 盛嘉彦只手撑额正蹙眉假寐,被窗外一道雷声惊醒。他倏地睁开一双点漆的眼,莫春风在一旁打盹听到响动睁开眼,见盛嘉彦直勾勾的望着窗外,问了声:“王爷,怎么了?” “没事——” 此时盛嘉彦亲信秦坤从外头慌忙进来。 “王爷,楚国突然起兵犯我边疆,边关城门已破,马上就要进到我朝腹地了!” “不好了!”福全跌跌撞撞跑来:“襄王,襄王谋反了!” …… 孟萋萋疼的倒在地上,浑身冰凉,她透过窗棂看着外面雷电划过的苍穹,黑沉沉地一眼望不到边际。 不知过了多久,她昏迷的睡去。 梦里面她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时她父母健在,她是孟府的掌上明珠。 “我们萋萋生的绝顶聪明,容貌俱佳。往后不知要被多少提亲的公子踏破门槛。”她的母亲将五岁的她抱在怀中,极为疼爱的亲了一口又一口。 她父亲在一旁拿着书卷瞪了一眼:“她才这么小,你就想着要她嫁人。”随即他放下书卷,走到母女俩面前伸出手:“萋萋过来,给爹爹抱抱。你娘亲不要你,急着把你嫁出去。” 被母亲嗔怪了几句,父亲却毫不在意,拿胡子拉碴的脸去蹭孟萋萋稚嫩的脸蛋。 梦境一转,在孟府的祠堂面前,她的母亲将她挡在身后,面前是一众孟府族人质问的脸1;148471591054062。 “巫师早有预言,她的这双眼睛会给我们带来灾祸,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将她的眼睛送回给上天!” 母亲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声泪俱下道:“送回上天,便是要剜了我女儿的这双眼!这般残忍,你们如何说得出来,难道你们便没有女儿吗?!” 众人一顿,面面相觑。唯领首的男子仍然坚持不懈道:“如果不瞎了她这双眼,引起天神的愤怒牵连整个孟府,到时就不是你女儿一条命的问题了。” 孟萋萋瑟缩在母亲的怀里,惊恐的看着面前这群人。 随后她看见的,是她父亲挡在母女面前的伟岸背影,他沉着脸说道:“将她带来世上的人是我,如果真要送回一双眼给上天,那必然是我的这双眼。我身为孟府的族长,我女儿的父亲,责无旁贷。” 为首的人见状,便道:“孟族长如此有担当令人钦佩,那你们还等什么,动手吧!” 之后再梦的什么,孟萋萋已经看不清了。只知道一群人围上来抓住她父亲的时候,孟萋萋眼眶一烫,那些人飞也似的被拽了出去。 母亲惊恐的捂住她双眼,哭求着:“萋萋,不可以这样。” 梦境越来越模糊,萦绕在孟萋萋耳边的全是母亲低声的痛哭。 娘亲…… 第一百三十三章 竹屋的倒塌 第一百三十三章竹屋的倒塌 孟萋萋睡的昏沉,梦境交叠变化。 一眨眼,又回到了她刚刚被带到王府的那阵子。她刚经历过全族被屠杀的噩梦,待人多得是防备,对递上来的食物和水轻易不敢喝。除了盛嘉彦在身边的时候,她基本连话都不说。 那时候的盛嘉彦还不是摄政王,他所住的皇子府中诸多宫人,多得是规矩要遵守。 那时她怯生生的看着与她一般年纪的向鼎臣与莫春风,莫春风还未长开的眉眼已经有了几丝妖冶,向鼎臣倒还是敦厚老实的模样。 “你别怕!”莫春风主动拉上孟萋萋的手,孟萋萋害怕的躲了一下,他却执意拉了上去:“以后谁欺负你,我们就叫大块头坐死他!” “对!”向鼎臣附和着:“我坐死他!我不光坐死他,我还坐上去扭扭屁股给他坐碎!” 他说罢,当真假装蹲在半空扭动屁股。 此举终于将孟萋萋逗笑,连日来她都苦着一张脸,莫向俩人见状松了口气。 “你别怕——”向鼎臣认真道:“我们都是无亲无故,来到这儿后我就是你哥哥,我向鼎臣对天发誓,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先保证萋萋的安全!” “我也是!”莫春风凑过来,学着向鼎臣的样子也竖起三根手指:“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让萋萋受半点委屈。”末了他想起什么,咕哝一句:“不过你不许喊我哥哥……” “叫他姐姐罢。” “憨货你怕又是找打了!”莫春风拿出腰间绫罗朝向鼎臣打去,向鼎臣连连避退。 孟萋萋望着打的热火朝天的他们,她的心终于有一丝的松动。 从那以后向鼎臣与莫春风俩人真的说话算话,每每孟萋萋受到委屈或者受罚的时候,他们两个总是最先站出去的。 那时候府里有个宫中派来照顾盛嘉彦的老嬷嬷,是个脾气极厉害的人物。她管着孟萋萋、莫春风及向鼎臣仨人的日常起居。 “我说你这个孟萋萋,今天怎么又没将饭碗吃干净?”某次盛嘉彦入宫后,嬷嬷又再度发难。她俩手支腰,点着孟萋萋的额头斥责。 莫春风趁势将孟萋萋往身后一拽,向鼎臣眼疾手快拿起那没吃干净的碗用手将最后几粒1;148471591054062米扒进嘴里,随后也一本正经的抿着嘴挡在孟萋萋前头。 “嬷嬷,”孟萋萋探出一个脑袋,小声道:“我吃不完了,太撑了。” “哎哟——”王嬷嬷拉长了声调:“你怎么这么金贵呢,你可知道外头多少人饿着肚子,为着这一粒米多少人能抢破脑袋,你还在这挑三拣四!真是没过过苦日子,不知道柴米的贵!老规矩,手伸出来,刚剩了几粒米儿啊?” “十二粒。”向鼎臣老实回答,被莫春风狠狠跺上脚背。 “那今天就打十二下吧,还不快将手伸出来?”王嬷嬷挑眉大眼,从腰间后头拿出戒尺来。 王嬷嬷是皇后派来的人,孟萋萋他们不敢得罪,生怕因此连累了盛嘉彦被皇后责骂。于是孟萋萋乖巧的伸出手,向鼎臣与莫春风分站她两侧。 “怎么?”王嬷嬷见状有些好笑的绷紧嘴:“仨人又为着义气要一起受罚啦?” 向鼎臣站直身体一动不动,莫春风嗤了一声:“嬷嬷快打吧,否则一会我们没时间练剑了。” “你们可自己数着。”王嬷嬷走到莫春风面前,狠狠的一个戒尺打了下去,只听着一声‘啪’,莫春风的手心中泛起红印,他一声痛都不喊,只数着数:“一!” 王嬷嬷来到孟萋萋跟前,同样也是狠狠的打了下去,孟萋萋声如蚊蝇的喊了声:“二……” 嬷嬷来到向鼎臣面前,还没等打下去呢,向鼎臣便嗷嗷道:“三!” “喊什么喊!杀猪啊,我还没下手呢!”王嬷嬷白了他一眼,重重打了下去。 三人轮番打过,直到王嬷嬷再走到莫春风面前打了他一个戒尺,莫春风本该喊九,却忽的道:“十二!” 与此同时,他一溜烟跑远,向鼎臣将孟萋萋扛在肩上跟着逃跑。 习武之人身手快,眨眼将王嬷嬷丢在了身后。 他们仨人在前头一边笑一边跑,身后是王嬷嬷气急败坏的声音:“好你个莫小子,竟敢给我偷奸耍滑,看我抓住你不打死你!” “嬷嬷,这罚攒着回头再打吧,我们再不去练剑师父要生气了!” 孟萋萋在向鼎臣背上被颠的七荤八素,只觉他小小年纪身体坚硬如铁似的。她被扛在背上笑的花枝乱颤,不一会便呛着猛咳出来。 莫春风刹住脚步,拍打向鼎臣两下:“硌着她了!快把她放下来,憨货!” 孟萋萋被向鼎臣小心翼翼放在地上,她替自己顺了顺心肺。仨人对视一眼,皆傻笑出声。 “从今往后,我们三人——” “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 梦境里孟萋萋这十几年的人生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放了个遍,生命中重要的时刻在她脑海里轮番滚过。 梦的最后片段,却是披在向鼎臣身上的那件外衣挂在崖壁上的情景。 她惊坐着醒来,外头仍旧是暴雨拍打在房檐的声音。眼睛里的灼烫已经渐渐消退,但她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你醒了?” 还未等她出口喊林景行,耳边忽然响起这么一句阴沉沉的声音。这声似蛇一般忽的钻入孟萋萋耳里,引起她的一阵寒意。 她皱着眉,查找声音的方向。暴雨声充斥着她的耳膜,在这千万种声音当中,孟萋萋耳廓微动,她对准说话的人的方向,冷冷道:“你是谁?” 那人不说话,却是先鼓起掌来,他笑着:“萋萋,终究是我小看你了。原来你纵使瞎了一双眼,也能察觉到我在何处。心中有眼,便不能称为瞎了。我对你真是越来越宝贝,越来越喜爱。” “子熙,是你!?”孟萋萋惊诧,她被魏子熙的口气引起鸡皮疙瘩。在她记忆中,魏子熙给人的感觉并不是这样的。 “你终于注意到我了?”他似是来到了孟萋萋面前,孟萋萋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魏子熙啧啧两声,伸手拽上孟萋萋的手腕:“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这样避着我,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有多久,筹划了多久吗?”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孟萋萋猛地将他手甩开,被他逼退至墙角:“你跟外面那伙人也是一起的?” “这是自然,没有我的带领,他们也寻不到这小竹楼来。”魏子熙伸出一根手指抚上孟萋萋冰凉的面颊,他本是温良的长相,此刻却显得十分阴鸷可怖。 “魏子熙,你不止背叛了王爷,还背叛了你的父亲!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等盛嘉彦来了……” “你以为他还来的了么?”魏子熙不耐的打断孟萋萋的话:“楚国攻城,襄王谋逆,在这内忧外患之际,你觉得他还来的了么?” 他抚摸着孟萋萋形状姣好的唇瓣,眼里露出痴迷的神色:“亦或说,他就算想来,这扬州到京城的距离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一夜。到时这里早被我料理妥当,他来了便是瓮中捉鳖,死的更快罢了。” 孟萋萋一巴掌想要打上他的脸,却发现自己四肢软弱无力,她这一巴掌被魏子熙伸手拦下,孟萋萋急的怒骂了句:“你疯了!王爷兵败,你的父亲作为他的亲信下属,在王爷死后他也难逃一死!” 魏子熙深深细嗅着孟萋萋的发香:“那只能说他投错主,我与他在家时是父子,此时只是对立关系。既然如此,他的死活与我何干!”说罢他牵起孟萋萋的一根手指:“我一直不敢相信,我有朝一日可以离你这么近,这样的亲昵我只在梦里见过。你知道么萋萋,每当看着你与盛嘉彦那般亲密,我只恨我无法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孟萋萋一阵反胃,使劲全身力气将他推开:“畜牲!” 她拼命想要运用意识,却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无法集中精力,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她越这样挣扎,魏子熙就越是满意。他也非常希望看到平时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孟萋萋,是如何在他身下承欢的。他更想见到盛嘉彦在知道孟萋萋已经是他的人之后,该如何的大发雷霆,却无能为力。 但还未等他触碰到孟萋萋的衣襟,他的小腿处便突地剧痛起来。 手脚被捆绑住的林景行不知何时来到了魏子熙背后,竟狠狠的咬住了他的小腿不松口。 “不知死活的东西!”魏子熙眼里腾起怒火,一脚将林景行踢开。 林景行痛呼一声栽倒在一旁,这一声被孟萋萋听见,她惊慌的四处用手去寻:“景行,是不是你?魏子熙,你对他做了什么!” 魏子熙为了发泄怒火,一脚又一脚的踹上林景行的肚子,嘴里还不住的骂骂咧咧:“以前总坏我好事,如今也是,看来你当真是活腻了。也罢,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他说罢,回头抄手拿起一旁的矮凳子,往林景行头上狠狠一砸。 但林景行并没有传来痛呼,反而是带着哭腔大喊一声:“爹!” 林高山刚刚醒来,便见魏子熙要砸死自己的儿子,他想也没想的扑过去挡了这么一下。之后他竟一句话都没说出口,软绵绵的滑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京城的变数 第一百三十四章京城的变数 林夫人被这动静惊醒,她醒过来见到这局面,便要与魏子熙殊死一搏。 外头守备的人听见动静闯了进来,将林景行与林夫人制住。魏子熙狠狠的朝他们啐了一口,随后无情道:“把他们给我拖出去活活打死!” 孟萋萋听见声音要扑过去拦住,却被魏子熙一把抓在手里动弹不得。 不多时,她听见外头传来林夫人与林景行的一声又一声哀嚎。 魏子熙在房中听得十分快意,他兴奋地问着孟萋萋:“萋萋你可听到了,打扰我们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真可惜你看不见,否则真想让你见见他们是怎样被我折磨致死。” 耳边充斥着林家三口的惨叫,魏子熙的讥笑。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孟萋萋心中的怨恨与怒火一层层的激荡起来。 五脏六腑都有火焰在冲撞似的,灼的她浑身戾气陡生。 素和被丢在路边至今下落不明,鼎臣生死未卜,现在就连林掌柜一家也要为她所牵连…… 孟萋萋只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血脉中喷薄而出,她浑身颤着,手背青筋暴起,似是怒火已经达到了最大限度。 待魏子熙笑完发现孟萋萋的不对时,好似一切都太晚。 彼时的孟萋萋一身被雨浸湿了的红衣,散落的黑发与苍白的面庞,犹如夜袭的鬼魅。 她森然一笑,眼眶下方还有没有擦掉的血渍:“我救不了他们了……我救不了他们了……” 她一遍遍的念着,魏子熙愈发惧怕:“萋萋?” 孟萋萋抬起空洞无神的双眼紧紧盯着魏子熙,她绝美的面孔此时正带着令人惊悚的笑。 “既然救不了他们,那我们一起死吧?魏子熙。” 魏子熙惊恐的退到门边,颤颤巍巍说了声:“你,你疯了……来人啊!快来人!” “哈,哈哈——”孟萋萋扭头对着他的方向笑出声来,这一声比一声尖锐的笑声,刺激的魏子熙耳膜作痛。 随着她1;148471591054062的笑声不断响起,小竹楼的瓦片开始脱落。整栋竹楼开始不稳的摇动起来,似有崩塌之势。 林间枯叶被狂风吹至地上,天边雷电大作。 这架势吓坏了魏子熙,他连滚带爬的逃出小竹楼,却在刚刚逃出去的瞬间被头顶上掉落下来的瓦片砸进脑顶,当场躺在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知觉。 之前看守他们的妖娆侍女见状匆匆向孟萋萋的屋子走去:“蠢货!这是主子要的人,如果她出了意外你我都别想活了!” 她刚刚打开孟萋萋的房门,便迎面飞来一片碎了的茶盏。青瓷钉入她的眉心,侍女瞪大双眼,随后缓缓倒了下去没了声息。 孟萋萋纤细的手指正捏着剩下的碎瓷,血珠自她莹白的指尖冒了出来,随着她的步子滴在地上。 黑衣人见了,纷纷抽刀而对。 阳明山山脚下,方天宝和聂辛刚带着大队人马冒雨赶至。 他们刚走到山下,就听到山上传来‘轰隆’一声。离得远了都听得如此清楚,不知山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聂辛派人先行上山查探,没过一会探子来报。 “碧云寺的和尚说山上的竹楼塌了,里面还住着六人,目前不清楚情形如何。” 方天宝当即从马上下来:“萋萋就在里头,我们得赶紧进去!” 聂辛让人拉住他:“不知山上情形你这么贸然上去是找死!雨下的这么大,万一泥土松动……” 他还未说完,已经有一个人影先行冲了出去。 方天宝看着他的背影,疑惑道:“这家伙谁啊?” 聂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以前的旧友,听说我要进京特地跟着来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他都进去了,我们总不能比他还差一截!”方天宝说罢撸起袖子就往山里冲,被聂辛一鞭打在脚下。 只听聂辛冷冷道:“靠脚走的不知要多久,还不去上马?” 随后他一声暴呵,策马奔腾先行而去。 “姓聂的!你又不等我!” …… 京城那边的情形也不容乐观。 盛嘉彦站在养心殿前,在狂风中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玉阶下与他两兵对峙的襄王。 寒风卷起他的黑氅,他冷峻的眉眼令人生畏。 “我说四弟,”襄王如今有了军队倚仗,表情很是挑衅:“我只不过想进去看看父皇身子如何了,你为何煞神一般的挡在门口不让见呢,难不成有什么秘密?” “父皇已经睡下了,你这般骚扰,是要造反么?”盛嘉彦冷冷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 襄王讥笑一声:“我们闹的这么大动静,父皇想必早就醒了。现在让做哥哥的我进去认罪吧,否则一会父皇起来了指不定怎么罚我呢。” 盛嘉彦却丝毫不留余地:“我说过,谁要是硬闯养心殿,统统视为谋逆罪斩杀。” “四弟你要是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襄王向前一步:“我今儿如果当真谋逆,你能耐我何?恐怕你的铁骑还未到内宫,你便早已成了我的刀下亡魂吧?来人啊,硬闯养心殿给我们的摄政王瞧瞧。” 莫春风紧紧握着剑往前一挡:“我看谁敢!” 襄王见状,哈哈大笑出来:“就这么一个亲卫妄想抵挡我的千军万马?未免也太天真可笑。哦我知道了,四弟是在等扬州城的孟姑娘还有一个向……”他琢磨两下:“向什么来着。算了也不重要,反正是已死的两个人了。” “你说什么!?”莫春风一瞬被分走心神。 “我说他们已经死了,这个时间约莫早就去阎王那报道了吧。” “不可能!”莫春风握着剑的手颤了起来。 “怎么不可能?我的探子传回来的信,那个姓向的也真是愚蠢。被我的人三言两语骗了,推到山崖底下去了,现在估计已经喂了野狼。至于那个姓孟的嘛,我看看他们怎么处置的,”襄王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笺,念着:“双目失明,已生擒——瞧瞧他们这群不懂怜香惜玉的,居然对本王四弟的心头挚爱如此粗鲁!待他们将孟姑娘带回来,我可要好好赔礼道歉。” 莫春风猛然抽剑相向,他红着一双眼,睚眦欲裂:“今日我便将你杀了,替鼎臣报仇!” 襄王找到契机,冲自己的属下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包抄向莫春风,莫春风连砍几个,已经杀红了眼,眼见着要够着襄王了,膝下忽然一软,一个不稳直直的跪了下去。 他拔出腿窝中不知何时被人钉入的银针,左腿开始失去知觉。 襄王大笑不止:“有勇无谋,四弟,你手下都是些什么虾兵蟹将,如何面对我的虎狼之师啊!?” 他正要派人将莫春风捉住,眼前白影一闪,莫春风已经从面前消失。 眨眼间,他已经被那抹白衣人影提着放在了盛嘉彦身边。 秦坤隐入盛嘉彦身后,神色如他家主子一般冷漠。 襄王没料到盛嘉彦身边还有这样的一等高手,登时有些诧异。 莫春风咬着牙,额上生出细汗:“求王爷责罚,属下一时不察,被歹人钻了空子。” 盛嘉彦却没有理他,他冷然注视着襄王:“你到底想要什么?” 襄王笑了:“想要四弟身后的位置,想要这天下的权利,而且——我还想你死。” “好,”盛嘉彦一口答应:“这些条件,我跟你换一个孟萋萋。” 襄王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时,弓着身笑了一阵才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四弟,我原以为你刀枪不入,原来你还差着远呢!既然我们都谈妥了,四弟你还等什么,还不一声令下让城外的铁骑撤兵?” “王爷!”秦坤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听后不由得急急一声呼唤。 然而盛嘉彦决心已定,沉声吩咐:“秦坤,去让他们撤到城外,没有吩咐不得入京。” 秦坤犹豫的看了盛嘉彦一眼,见他侧颜肃穆而冰冷,便头也不回的隐入夜色中。 盛嘉彦被关在了建章宫内。 襄王自以为已经是帝位的不二人选,所以当夜便穿上了他早已派人赶制好的龙袍。坐在平时大臣上朝的宣政殿中的龙椅上,他抱着龙座上的把手,喜滋滋的过了一夜。 养心殿中盛嘉彦眉目微蹙,靠在床榻上小憩。连日来的疲倦和不眠不休已经让他有些受不住,但他仍旧没睡,捕捉着外头所有能听见的风声。 莫春风自己惩罚自己,在冰凉光滑的地上跪了一夜。 养心殿内,皇后方才将他们的对话悉数听入耳内。她已经有些凌乱的鬓发散落在耳畔,皇后靠近已经死去多日的皇帝,轻声道:“你听见了吗?你说他薄情寡义,恐怕这是你平生第一次算计错了。他有牵绊了,江山也不会要了……” 老皇帝躺在床上,皮肤已经因为没有了生命特征而渐渐干枯萎缩,眼窝也早已深深凹陷。身上已经散发出了淡淡难闻的气息,皇后好似没察觉到似的,还替他盖紧了被子。 风雨飘摇的今夜,经历了多少的风云诡谲,恐怕只有这些当事人心里知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萋萋的闯宫 第一百三十五章萋萋的闯宫 大雨冲刷下的阳明山,泥土松软泥泞,方天宝他们最后只能徒步上山。待走到小竹楼的时候,眼见一片废墟中立着那抹红影,周围的黑暗无边,仿佛她是天地中最后一抹颜色。 “萋萋……”方天宝的目光从她神情怪异的面上移到她不断滴落血滴的指尖上。 四周零零散散的趴着死去的黑衣人,废墟中不知压了多少人进去,还能看见一只苍白的手露在废墟外头。 “天宝,”孟萋萋一开口,倒是十分冷静的口吻:“帮我把林家三人抬到山下去医治,我还要去找人。” 方天宝甚少见到这样带着淡淡戾气的孟萋萋,他还未回过神一般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最好还是出发去京城,”一直不说话的聂辛冷冷开口:“比起这里,盛公子那边或许更需要你的帮助。” “是啊!”方天宝想起正事:“听见你受俘,他连天下都不争了,就差直接自刎投降了!” 孟萋萋敛眸,往常明艳动人的双眼此时没有光泽的微眯着。不多时,她问道:“有快马么?” “有。”聂辛干净利落回了句,他伸手拍上方天宝来时骑的马匹:“方家最爱搜罗名驹,他这匹一定不差。” 孟萋萋翻身上马,交待一句:“我还有两个朋友,一个掉落悬崖,一个被抛在路边不知所踪,劳烦你们替我找找他们,如果我有命回来,一定重谢。” 聂辛颔首,孟萋萋便策马离去,马蹄哒哒踏在泥泞的路上,溅起浑浊的水珠。 方天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是说萋萋失明么,她怎么自己骑的马……” 聂辛不搭理他,自顾自的上马准备去找人。方天宝余光瞧见了,忙喊道:“不对啊!聂辛,你把我的马给她了你让我骑啥!?” “你不是还有脚么?她看不见,有一匹识途的马有什么不好?”聂辛冷冷瞥他一眼。 “那你怎么不把你的马给她!你不也有脚吗?我不管,既然你把我的马给别人了,我现在就要跟你骑一个!”说罢,他吭哧吭哧想要坐到聂辛背后去。 聂辛拉紧缰绳:“你一天到晚吃的脑满肠肥,我这马承不住我俩,你还是老实待在这里吧。” 方天宝低头捏了捏自己宽松袍子下的细腰。这怎么就成脑满肠肥了!?他哪只眼睛看着自己胖的?!他摸过没有?!说这话负不负责了! 聂辛正要离去,他座下的马儿却忽的一声嘶鸣,极为暴躁的抬起前蹄。 “方天宝!你发什么疯!马尾巴不能拽!” 落雨的苍穹中,充斥着聂辛的咆哮。 孟萋萋一人疾奔在雨夜中,她想起当初自己一意孤行前往蜀中给盛嘉彦报仇的那夜。 雨水顺着她的下颚滴落,孟萋萋的眼仍旧看不清楚,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但她的心在这一刻却觉得自己好似窥破什么。 等孟萋萋抵达京城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日头高照了。京城连着下了几日阴雨,却在今儿见了分外灿烂的艳阳。 碧空如洗,引几分秋意,揽两朵白云,如绸缎似的铺展开来。 孟萋萋站在皇城门口,她身上的衣服已经风干的差不多了,皱巴巴的耷拉着。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面颊上,配上她一张苍白且绝美的脸,守门的侍卫见了皆拿长枪对准她。 “什么人!为什么要强闯皇城?” 孟萋萋1;148471591054062暗中努力辨认几番,才看清他们铠甲上的纹饰,似乎不是盛嘉彦手底下的人。 “我来找我家王爷,盛嘉彦。”须臾,她开口道。许是昼夜奔波加上淋雨受寒,孟萋萋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守门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另外一个道:“你在这里看着她,我进去禀报一声。” 说罢,他小跑着离开,途中还两次回头狐疑的又看了看孟萋萋。 彼时赵贵妃正在宫中悠闲的晒太阳,她旁边的宫人手中捧着花册子让她选花样,好给她赶制一身太后的凤袍。 “好久没听到皇后的念叨了,一时半会还有些不适应,”赵贵妃轻笑,“也就她能在养心殿中守着那老皇帝了。” 宫人听言,连忙道:“娘娘是真凤命,她那等飞禽岂可相比?” 赵贵妃听得开心,当下赏了一颗品色极好的玉石:“待养心殿的门开了,我也要好好羞辱羞辱她,这十几年来的气,真是没有白受。” “娘娘——”守门的侍卫在外头求见。 赵贵妃睨了一眼,身边的小太监会意,一甩拂尘站在门档口,扬起头颅颇为目中无人问:“有何事要打扰娘娘清净?” 侍卫低低道了几句,小太监面色一变,连忙跑回赵贵妃身边耳语几句。 赵贵妃一听,起初有些讶异,随后红唇一勾:“既然她来,那就放进来吧。本宫也想看看这位故人的孩子长成什么模样了,原来这么久她一直活在本宫眼皮子底下,难为本宫还四处找她。看在故人面子的份上,本宫还可以凑她一个全尸。” 那侍卫得令,转身跑回城门口。却发现周围守门的侍卫昏厥在地上不省人事,城门大敞着,孟萋萋早已不见人影。 宣政殿里,襄王穿着他的龙袍坐在椅子上,正向底下的太子炫耀。 “太子,你瞧,”他展开双臂,一条飞跃的云龙腾飞在他衣裳上:“你数数你衣服上的龙几只爪子,我又有几只。” 太子知道他在奚落自己,只能傻笑几声,装作不懂。 “哎呀——”襄王感慨一声:“你说我登基后,你这太子的头衔是保还是不保啊?” 这话讥讽意思明显,太子面上受不住,他自打出生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谁不是都让着他?如今这三弟得势起来,居然这么咄咄逼人!还不如当初盛嘉彦掌政那会儿呢!那时他虽也在争帝位,可盛嘉彦也绝没有讽刺嘲笑他,如今盛嘉彦与襄王一对比,真是高下立见! 可恨摄政王因为一个女人将到手的江山拱手让人,可恨呀! 就在这时,殿门忽然被‘嘭’的打开。似是用力过猛,两扇门撞上一旁竟有一扇自己掉了下来。 孟萋萋神色冷漠地站在门口,她看向坐在最顶端的襄王,一双眼看似空洞,却让襄王感到压迫:“摄政王在哪儿。” 襄王揉了揉眼,确认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眯着眼仔细看了又看,孟萋萋的风姿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便能猜到这是盛嘉彦宝贝的那个女侍卫了。 “你叫……孟萋萋是吧?”襄王搓了搓手,邪笑两下:“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盛嘉彦在哪里?”孟萋萋却没有跟他废话,她踏进殿里,周围的侍卫见状纷纷严阵以待。 襄王有意刁难,他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要不这么办吧,你现在当着我的面都脱了,让我手底下的几个兄弟高兴高兴,我就告诉你他在哪儿,怎么样?” 太子说罢,从袖中抽出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抵上襄王的脖子。 襄王讥笑两声:“谁不知道我们兄弟五人中,唯有你武功上最不堪入目。你现在能耐大了,都学会替人强出头,也别忘了你自个儿的命还在我手上!” 说罢,他劈手夺过太子手中的小刀丢在地上。侍卫顿时上来抓住不断挣扎的太子,将他押到一边。 襄王掸了掸衣袖:“现在我们该说正事了孟姑娘,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还未等孟萋萋说话,身后便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阿孟——” 孟萋萋身形一顿,她猛地回头。盛嘉彦长身玉立站在门口,他的眉眼照旧如斯冷漠,除了他身上的那件黑氅好似有点发皱,别的倒没有什么变化。 孟萋萋视线模糊中看见他的身影轮廓,跌跌撞撞跑过去扑进盛嘉彦怀里。 “阿彦!我以为你被他们关起来了。” 盛嘉彦两指抚上她的双眼,他看着孟萋萋看不清他,却努力辨认他的模样,心里如针碾过一般。 他没有忍住,在孟萋萋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不该留你一个人。” 孟萋萋揽紧了他的腰身,还欲在说些什么。 他们身后的襄王狠狠敲了敲龙椅上的扶手:“你们旁若无人的调情,当我是死的不成!?盛嘉彦你怎么出来的?你不是被我关起来了?难道你自己打开锁跑了出来!?” 盛嘉彦这才抬眼看他:“有锁?” “……”襄王极度不耐烦了,他最是讨厌盛嘉彦的这个样子,好似什么都掌控在他手里,明明自己现在才是局势的主宰,自己一句话就可以置他们于死地! 所以他决不允许在这种时刻,还能让盛嘉彦悠闲自在的谈情说爱! 第一百三十六章 地府的鬼节 第一百三十六章地府的鬼节 “来人啊!将他们抓住关起来!”襄王想了想,感觉不对,又补充道:“分别关起来!别让我再看见他们你侬我侬!” 他话说完,等了半天外头的禁军也没冲进来。殿内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巍然不动。 襄王难以置信的扫视了一眼,自个儿冲去大殿门前往外头张望,见禁军在外头排列整齐,不由得嚷嚷骂道:“让你们进来抓人,你们聋了!?” 禁军首领抬头看了一眼,似是在请示旨意。不过他看的不是襄王,而是襄王身后搂着孟萋萋的盛嘉彦。 盛嘉彦淡淡道:“都退下吧,各司其职,不必进来了。” 他吩咐完,禁军才各自按部就班的去值守了。 襄王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如果说之前的禁军如此听从盛嘉彦的命令他也可以理解,毕竟那是盛嘉彦自己的人。可如今的禁军已是他将自己亲兵换上去的,怎么也会对盛嘉彦惟命是从!? 他正疑惑着,忽而一抹冰凉的触感横在他脖颈间。襄王一顿,垂眼看见架在脖间的刀刃,一抬头便对上莫春风一双似男似女的眼。 “你们要干什么!好大的胆子,还不速速放开,否则我一声令下你们……你们就被砍成肉泥!”这话襄王说的十分没底气,手中的底牌禁军都叛变了,他还有什么胜算。 “嘁——”莫春风不屑的嗤了声:“襄王殿下约莫是晋朝史上最为天真的夺位者了,你也不想想你从未跟这些士兵将领接触过,为什么他们一下子就听你调遣,还为你逼宫?” “是啊,为什么?”襄王下意识问出,才突地察觉到不对:“可这都是五弟给我的!” 襄王口中的五弟,是五皇子,如今的平王。平王常年镇守边疆,甚少回京。早在最开始,平王和太子是朝中最为炙手可热的帝位人选。因为平王有勇有谋且骁勇善战,提起他的名字整个大晋无人不知。 他虽不在京城,可并不代表他不会知道京城的动静。想必这几年老皇帝倾向于盛嘉彦继承皇位的消息已经传入他耳里,平王想争一争也无可厚非。 正是因为抓住了平王或许想要与盛嘉彦争一争的这个想法,襄王老早就与平王通信。争权夺位最重要的便是要有兵权,可襄王游手好闲多年,半大点权利也无,他的生母赵贵妃的背景又不算强硬,更不是朝中重臣的女儿。 故此襄王为了从平王那借兵,着实费了不少精力。 平王的打算显而易见,想先借着襄王的手将盛嘉彦除去,他再除去一个没有多大威胁的襄王。襄王也如是想,先将盛嘉彦扳倒,等自己坐上皇位了,一纸诏书将平王打入天牢永世不放出来1;148471591054062,平王纵使再骁勇善战那又如何呢?还不是得任由他拿捏。如果平王起兵,刚好治他一个谋反的罪名,顺理成章的杀了,以除后患更是痛快。 然而襄王没有料到的是,平王会反过来再与盛嘉彦合作一遭,狠狠地摆了他一道。 “平王这个阴险小人!”反应过来的襄王一脚踹上旁边早已耷拉着的殿门,这一脚使得摇摇欲坠的门框终于掉了下来。 盛嘉彦揽着孟萋萋不动声色后退一步,看着襄王冷冷道:“父皇曾对你说过一句话很对。” “什么话?!” “多看书——”盛嘉彦拉着孟萋萋往外走:“省的被人骗。” 襄王骂骂咧咧的想要追出去,却被莫春风钳制住不得动弹。最终被丢进养心殿的耳房关押了起来,他为期一日的短暂帝王梦就此结束。 盛嘉彦带着孟萋萋回了摄政王府,陆三娘早已收到消息备好了热池供二人梳洗。 待门缓缓关上,只剩他们二人的时候,孟萋萋便旁若无人的脱去外衫浸入水中。 盛嘉彦同样入水,耐心的替她擦洗。 孟萋萋是不着寸缕的,盛嘉彦好歹还有一个裤子。 俩人望向对方的时候,隔着蒙蒙雾气丝毫不见情欲,有的只是无尽的思念。 盛嘉彦颇为怜惜的抚上她的双眼,孟萋萋仍旧一副努力回望他的样子。 “不用这样,”他道:“不要勉强,我知道你看不清了。” 孟萋萋闻言顿住,随后半敛着毫无光泽的眸子:“我只是看不清晰,轮廓我还是能看得清。” 盛嘉彦替她擦拭细白的胳膊,发现上面有几道细小的伤痕,他微微蹙眉没有说话。俩人陷入沉默,唯能听见水声潺潺,孟萋萋几日来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身子娇贵,要好好爱惜。”迷糊中,盛嘉彦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阿彦,你觉不觉得现在的场景很熟悉?” 盛嘉彦手上动作停了停:“怎么熟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你也给我洗过澡,按着我不让我动。也说过让我珍惜身体,虽然我之前忘记了,不过我现在全都想起来了。可是记忆中除了在魏府那次,你并没有再帮我洗过澡……很奇怪吧?我甚至还记得你帮我洗澡的时候,袖子挽到了手腕上方,穿的好像是个黑底掺了金线的袍子……” 她念念叨叨着昏睡过去,没瞧见盛嘉彦眼里闪过的一丝异样光芒。 期待着你记起,又希望你忘记。 …… 地府中的七月七要到了,众人正在张灯结彩的装扮鬼城。 夜游神最近屁股晒伤了,不便上工,每每大家都轮流来看他。 好巧不巧,今儿来的是衰神。 衰神从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欣喜道:“阿夜今儿就你一个人呀,太好了!” 他轻飘飘的飞了进来,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东瞅瞅西看看。途中他因为好奇摸上夜游神养的一株人间的含羞草,衰神的手刚碰上去外头就猛地刮来一阵风将装着含羞草的石盆吹倒。 夜游神看着英勇阵亡的含羞草,欲哭无泪:“我求求你出去好不好。” “你这是啥话!”衰神有些气:“他们都在忙着七月七鬼节,没人来照顾你,我怕你一个人待着无聊才来。而且刚才又不是我的错,外头刮来那么大一阵风瞧见没?跟我可没有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你胆子可真大啊,没有陛下允许敢私自去人间。” “别提了,”夜游神沮丧一声:“还不是俗世镜中看到陛下被关了起来,孟姐姐那边又惊险万分,我急得要命。想着偷偷去给他把门打开,结果门开是开了,可是皇城里的龙气把我给打伤了。” “哎哟哟,你说打哪儿不好非伤着屁股!”衰神凑近看了看,忽而道:“咦,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真的吗?桌上有药你快帮我抹上去!否则陛下姐姐他们回来我就没法去迎接了。” “好好好,你可别急,我跟你说,养伤这事儿我有经验……”衰神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两瓶药,随手拿起一个用手指头挑了点,均匀的抹在了夜游神的屁股上。 过了半日,判官在廖阳殿安排鬼差各司其职,准备鬼节所需的用品。 他扫视一圈,学着盛嘉彦的口气问:“怎么夜游神没来?” 善恶童子蹦出来道:“方才去看过他了,他的伤不知怎么突然恶化,难为他神仙体质眼下却浑身发热,还不停说胡话呐!” 判官摇摇头,颇为恨铁不成钢道:“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 衰神在人群中听见了,抬头吹着口哨往血河将军背后躲了躲。 夜游神病情忽然加重应该跟他没关系吧?嗯,肯定没关系,一定是下午那阵吹倒花盆的风让他着凉了。这个夜游神真是的,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衰神这般想着,还是有些心虚的将口哨吹的更响了点。 判官被他的动静吸引,呵斥一声:“衰神干什么呢!你当开茶话会呢?正要说到你的事,七月七按照常理我们也邀请了几个与地府关系好的上仙神君。福神点名要你去迎接她,你先好好准备着,记得按时去!” 衰神傻眼了,面部可疑的腾起红晕:“怎……怎么要我去呢,我……我不行!我跟她政见不同,她是我死对头,我不去!” 判官斜斜看他一眼,翻了翻功过本:“你不去行啊,你这一年的业绩就别提了。说不准到头来陛下还要责罚你办事不利。你本是给十恶不赦的人带去灾祸的,可是福神有意为难你,你前脚刚去她后脚就去拜访别人。你俩政见不同你不得寻思着跟她聊聊?” 血河将军挖了挖鼻孔,弹弹手指道:“可不咋的,总让她这么坏你的事也不是个办法啊,既然这次她主动要求,你干脆去就是了。聊聊共同理想,谈谈美好人生。” 衰神不情不愿的应了,判官这才又交待:“按照生死簿上所记,陛下还余两日便会归位,正巧赶着鬼节前,大家可别再懒散了。” 孟姜赶忙道:“那孟姐姐呢?是与陛下一同回来吗?” 判官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只道:“说不准,总之都先准备着吧。” 判官心里头着实为阎王陛下捏了一把汗,按照阎王陛下的打算来看,分明就是要给孟婆以命换命啊。此举违反天条,更是禁忌之术,希望阎王陛下能早日收手,切勿酿成大错才是……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冬日的来临 第一百三十七章冬日的来临 在孟萋萋熟睡的过程中,盛嘉彦顺手解决了楚国来犯的事。不知道盛嘉彦如何解决的,只知道当楚国带兵进攻的将领收到他的那封书信拆开一看时,当即决定不再往前攻打,原地扎营驻守起来。 林家三口在方天宝的帮助下伤势也逐渐好转,已经启程前往越国了。 某日午后孟萋萋梦到他们一家三口,林高山挺着肥肥的肚子,林夫人挽着他的胳膊,林景行依偎在他们身旁,仨人笑的和煦。冲孟萋萋招手,看口型像是在说再见。 他们背后是波光粼粼的长河,河边停着一艘小船,似是要渡他们去往越国。 孟萋萋在梦中奔向他们,却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到跟前去。 只能看着林高山挥舞着手,一家三口与她挥泪告别。 醒来后的孟萋萋莫名觉得惆怅,但一想到他们已经平安的去了越国,日后说不定还会再度相见,这份惆怅便也压下去几分。 连素和也被找到,孟萋萋去信给方天宝,希望他派人将素和送来京城,因为在这里她可以更好地照顾素和生产。 算算素和也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吧,不知道舟车劳顿会不会影响到她。但京城这边有足够的人手,名医也大部分在宫廷中,有了他们在素和生产时应当不会太难受。 孟萋萋写的信是给方天宝的,可是送回来的信却是聂辛写的。 聂辛信中寥寥几笔,只说待方便了再安排素和进京。言辞中似是有推拒之意,令孟萋萋十分不解。 但有方天宝和聂辛在,她相信素和不会受委屈。 最让她担心不下的还是向鼎臣,盛嘉彦派了几波人返回扬州去找他都没有结果。人就算是死了,也要有骸骨,可向鼎臣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无影无踪。 孟萋萋心里有结,每每梦到向鼎臣趴在崖边向她求救。她刚伸出一只手的时候,他就掉了下去。 每当梦到这景,她都要心悸着惊醒。 而她醒过来的时候,总能看见盛嘉彦在身边。 盛嘉彦最近也十分繁忙,襄王囚禁他那几日,奏折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高。因为老皇帝驾崩的消息被隐瞒,盛嘉彦也多日不现身,朝中已经动荡不安人心惶惶了。 故而他这几日忙着与朝中众臣周旋,时常忙到很晚,回到府中匆匆看孟萋萋一眼,替她掖好被子,他又要转去书房中批阅奏折直至深夜。 襄王与赵贵妃被囚,老皇帝驾崩的消息被放了出来,盛嘉彦顺应天命登基大宝。 在初冬到来之际,盛嘉彦稳稳坐上皇帝的宝座,可以说的上是众望所归了。 皇后与太子拿着老皇帝给的地契远走,盛嘉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却在他们临行的包裹里放置了其余两处地契。两块地都处在好山好水的地方,收成足且好打理,够他们用一辈子了。 盛嘉彦在朝政上顺风顺水,制住了襄王安顿好了太子,平王却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他几度召平王班师回朝,却都被平王拒之不理。平王的风头过强,隐隐有要自立为王的架势。 至于魏桢,他的儿子犯了大错,魏桢险些以死谢罪。盛嘉彦念在他平日劳苦功高,封了他一个太傅头衔让他安度晚年。魏初华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因为饿的昏过去多时,人救回来以后也变得有些少言寡语,不似从前灵动了。 所有的事情都看似尘埃落定,历史的轨迹稳稳地向前方行驶。 因为盛嘉彦现在成了皇帝,王府自然是不能用了。以前王府里的人都被挪进宫廷中,有的做了主管,有的做了御前姑姑,还有的统领内务府,更多的变成了暗卫中的一员,他们都被好生安排了。唯独孟萋萋这个身份不上不下的,直接被盛嘉彦藏进了皇帝才能居住的养心殿中。 盛嘉彦不要她打扫也不要她唱歌跳舞,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令朝臣对此十分不满。 “皇上,此举不合规矩。”某大臣劝道。 “怎么不合?”盛嘉彦淡淡回应:“有人贴身保护,朕觉得正是规矩所在。” “……”大臣败。 盛嘉彦登基不久,朝廷的众臣便开始进言让他选秀。理由是盛嘉彦已经二十好几了,膝下一个子嗣也无,甚至后宫空无一人,身为大晋朝的新帝,这怎么可以呢? 不过他们说的也有道理,盛嘉彦的几个哥哥弟弟都是好几个妻妾与子嗣。便说最小的平王,他的儿子今年也足足一岁了。 某日盛嘉彦下朝,孟萋萋替他解衣服纽带的时候,听得盛嘉彦不咸不淡道:“他们又让我选秀了。” 孟萋萋指尖一顿:“是吗?” “嗯——”盛嘉彦应了声:“他们说我需要一个皇后和几位妃子。” “哦?”孟萋萋避开盛嘉彦投来的炙热目光。 “甚至还需要几个孩子。”他又补充道。 “要不你去找扶荔宫的那位?”孟萋萋抬头道。 盛嘉彦眉目微蹙,想了一会:“那里有住人吗?” “有啊,赵嫣然,你忘啦?你从蜀山拼死救回来的那位。”孟萋萋说罢,将他的腰带狠狠一系。 “她怎么会住在那里?”事情一多,盛嘉彦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我安排的。当初王府的人都入宫了,她身份尴尬,我就也没让她去做侍女,便放到了六宫中的一个宫殿去,分了几个婢女给她。本想着你会给她一个名分,谁知道你就这么忘了?” 孟萋萋提到这个赵嫣然便带了几分醋味,偏她自己不知。 盛嘉彦瞥见她神情,煞有其事道:“你说的不错,应当给一个名分,否则一直住在宫里也不好。” 孟萋萋瞪大眼睛,她本以为盛嘉彦的性格会拒绝,谁知道他就这么理所当然的答应了。 真是气死她了! 孟萋萋将手一甩,索性也不帮他宽衣了。 愤愤转身出去。 “去哪儿?”盛嘉彦在身后追问。 “去忙,陛下。”孟萋萋咬牙回了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盛嘉彦在她身后偷笑,宫婢抬眼望去,还被他警告的扫了几眼。 如今皇宫不比王府了,王府的规模虽大,却不及皇宫的磅礴与宽广。 孟萋萋自个儿在宫道上走着走着,莫春风从她身后跑过来。 “萋萋!快帮我挡一下。” 他火急火燎的,似是被什么人在追赶。 “挡什么?” “挡……”莫春风还未说完,便见着宫道尽头有一抹碧色身影快速闪了过来。 他急的哎呀一声,转身继续飞奔,还不忘嘱咐孟萋萋:“挡住她,别让她追来了!” 孟萋萋一头雾水的回首,恰好碧衣小姑娘冲到了她身边,孟萋萋伸手一把拽住,被那姑娘的去势带的一个趔趄。 “你是什么人,在宫里横冲直撞的被皇帝抓住了要挨板子的,他脾气又不好。”孟萋萋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对方是一个穿着碧绿衣裙的小姑娘,扎着双鬓,两髻上还绑了金色的小铃铛。 灵动可爱,率真活泼。 “你别抓着我呀,我要追上春风哥哥的!”她嘴一嘟,将孟萋萋的手拨掉,随后她打量起了孟萋萋:“我爹说后宫中没有妃子,皇上只有一个心爱的绝色侍女,说的就是你吧?” 孟萋萋被她这句话炸的毛都竖起来,她环顾四周捂住小姑娘的嘴:“皇帝的事你也敢议论,小命不想要啦!” 碧衣少女嘻嘻笑出声:“我爹是大将军,皇上舍不得责罚我的。而且我马上要变成他最宠爱的属下的娘子,所以他更不会责罚我!” 孟萋萋猛咳几声:“最宠爱的属下?”想起方才莫春风匆匆忙忙逃跑的样子,她诧异道:“不会说的是莫春风吧?” 莫春风这人,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是啊,就是春分哥哥。”少女小脸一扬,头上铃铛脆响:“这次还是陛下准我入宫来找他玩的,可是他总是避着我,害的我追着他满宫乱跑。” 孟萋萋想了想,自从向鼎臣不知所踪后,莫春风甚少欢笑也不嬉闹。刚才见他的样子,好似好转了不少。想必有碧衣少女的纠1;148471591054062缠,他也能暂时从向鼎臣消失的事情里解脱一点。 故而孟萋萋伸手一指:“那边,他往那边跑了。” 少女喜气洋洋谢了一声,便风也似的提裙跑了过去。 孟萋萋看着活泼的她消失在拐角,心中发出一声感叹。在这寒冷肃穆的冬日,有这样一抹鲜活明丽的颜色真是一件好事。 到了晚间时分,孟萋萋正与盛嘉彦一同用膳呢,莫春风气呼呼的冲了进来。衣衫不整不说,玉冠上还挂着一串少女头上的铃铛。 “孟萋萋!枉我们多年兄妹,你竟出卖我!”他叉腰怒道:“是不是你出卖了我,否则我藏在树上她怎么知道的!” 盛嘉彦眉目一皱:“什么事?” 孟萋萋舀了一勺汤进嘴里,才道:“我今天遇见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她追着春风满宫道的跑。我怕影响不好,干脆仙女指路,指了一条明道。” “你还仙女,我呸!”莫春风作势要啐一口,却收到了盛嘉彦威胁的眼神,故而默默地哼了声。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今年的初雪 第一百三十八章今年的初雪 “你怪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把那个小姑娘放进宫里来的。”孟萋萋瞥了眼盛嘉彦,后者正淡定自若的用膳。 接收到两道视线的盛嘉彦缓缓抬头,慢条斯理道:“如果不是春风收了别人好处,在我耳边游说选秀,我也不会替他先安排个亲事。” 孟萋萋呛了口,愤愤看向莫春风:“你让盛嘉彦选秀!?你……你……” 话说到一半,她察觉到不对慌忙闭了口。心虚的低下头:“你做的挺对的。” 莫春风见被盛嘉彦察觉,立马脚底抹油溜走。 之后的日子里,哪怕盛嘉彦不说,孟萋萋都能或多或少的听到点朝廷上的风声。无非是今天哪个大臣又力荐盛嘉彦选秀,亦或是哪个大臣让他先娶个皇后。 这日孟萋萋晨起,盛嘉彦已经去上朝了。她起来没一会外头有宫婢来传,说是赵嫣然来了。 孟萋萋懒散的拢了拢鬓发:“可是皇上又不在这里,你让她晚点再来吧。” 宫婢低低道:“她是来求见您的。” 孟萋萋梳头的手一顿,赵嫣然找她做什么? 赵嫣然自打入了皇宫,就极为老实本分。按照她这种设定的女人来说,必然是百般武艺上阵缠着盛嘉彦,毕竟她都已经入了皇宫,给个后妃的头衔只不过是盛嘉彦动动嘴皮的事。 但她出奇的老实,终日关在自己的宫殿里,谁也不去打扰。 没想到今日却是主动来造访孟萋萋,真是出乎意料。 所以孟萋萋想也未想,就让人将她带了进来。 赵嫣然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牙儿白的衣裳,袖口两端拿金丝掺了青线绣了几朵未开的睡莲。她的鬓发挽在耳边,是极为温柔的妆扮。 不光孟萋萋在打量她,其实她同样也在偷偷审视着孟萋萋。 孟萋萋的穿着用度与皇帝比肩,她平时在王府时素爱一身红裳,入了宫也不例外。盛嘉彦都由着她,甚至叫宫廷中的内务府为她赶制一件凤戏牡丹裙。且不说她身上的几颗珍珠都如何金贵,便说她头上的华饰,那是宫中皇后级别才能佩戴的。 她的双眼虽看不大清楚,但面容仍旧惊艳,不减半分明丽。 赵嫣然心中是不舒坦的,因为她与孟萋萋两相比对下来,她就是个被遗忘的婢女罢了。 比不上孟萋萋的众星捧月,也比不上她的花团锦簇。 “姐姐——”她微微屈膝,向孟萋萋喊着尊称。随后她柔柔弱弱的站在那里,似是有些难以启齿道:“其实今日来找姐姐也并非别的事,按理说嫣然不该来打扰姐姐,可冬时渐深,妹妹我实在有些受不住……” “怎么了?” 随后她伸出一双冻出疮的手:“妹妹耐不住寒,殿中又冷又潮,嫣然的手疼的不得了了,想问姐姐要几块碳火。” 孟萋萋见她葱白的玉指上布满冻疮,一时有些心惊:“我不是说过,你需要什么可以直接管内务府去要吗?怎么会1;148471591054062冻成这样!?” 说罢,孟萋萋便急着要喊太医。 赵嫣然忙止住,道:“姐姐不可,妹妹身份尴尬,叫太医来了未免让人说闲话。还望姐姐允我几块碳火,这冬天的日子便也能好过些了。不是没去过内务府,而是……他们说没有姐姐的口谕,不敢随便拨用碳火。” 孟萋萋着实不知道内务府会这般回答,原以为交待好了一句便可以了。想到盛嘉彦曾说的宫中拜高踩低,跟红踩白,怕说的便是如今这样。 当即她便让贴身宫女带着赵嫣然的宫婢去了内务府,并称往后赵嫣然要的东西,内务府必然全都应允。 赵嫣然施施然的道了谢,便想告退。 “总归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有安排妥当。”孟萋萋转身从殿内拿出以前盛嘉彦给的去肿消痛的膏药递给她:“以后再有什么直接来找我便是。” 赵嫣然感激不尽的模样,又道:“其实嫣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求姐姐替我在陛下面前说说,看看能不能在年后放嫣然出宫。宫内生活虽好,却孤寂,陛下的心思都在姐姐身上。嫣然也想去宫外求个如意郎君,好生相伴到老。” 孟萋萋着实没料到她会这般说,有些犹疑问:“你想好了?” 赵嫣然柔柔一笑:“嫣然早就想明白了,得不到的东西何必强求呢?” 孟萋萋抿了抿唇:“我会替你跟皇上说一声的,至于准不准就要看他了。” 赵嫣然点头告退,临走前忽而想起什么问了句:“好几日没看见三娘了,不知她过得可好?姐姐若是见着她了,替嫣然带声好吧。” 经她这么一提醒,孟萋萋才想起来的确许久没有见到陆三娘了。 当初盛嘉彦登基,王府的人都进了后宫。那些曾为盛嘉彦出生入死的侍女暗卫都在宫中有了不大不小的官职,除了陆三娘…… 自打孟萋萋回京便没见过她。 恰好等到晚上盛嘉彦回来,孟萋萋便问他陆三娘的去向。 盛嘉彦不动声色看她一眼,拿起手边的一本书:“她不愿入宫被拘束,我便放她走了。” 孟萋萋眨眨眼,狐疑道:“真的?三娘无亲无故,从最开始就跟着你。当初在王府时被人处处打压的艰难时刻她都没有抛弃我们,为什么现在却要走了。” “别问了,”盛嘉彦将书一合:“你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 “没什么——”孟萋萋想到赵嫣然的请求,便道:“赵嫣然你还记不记得?今天她来找我了,说想出宫。你如果一直不准备给她名分,不如将她放出宫去求良人吧。” 出乎意料的,盛嘉彦皱紧眉头:“是她跟你提起了陆三娘的事?” 还未等孟萋萋说话呢,他便立即又道:“赵嫣然不能放出宫。” “为什么!?”他少有这种态度强势的时候,孟萋萋紧追不放的问:“你既不理她,又不给她名分,晾着她在那里一日又一日的蹉跎年华吗?” 盛嘉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总之,她这个人不能放出宫,哪怕死在宫里。” 孟萋萋气鼓鼓的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即气道:“你如果舍不得她,明天就给她一个名分算了!收进后宫省的我每日来烦你!” 盛嘉彦不理她的气话,自顾自的看书。孟萋萋气极,上去抽掉他手中的书卷。 “放肆!”盛嘉彦几乎是下意识的凶了一句。 孟萋萋冷笑连连:“好好好,你现在是皇帝,我是奴婢。我放肆,我该死。我不该左右皇上的想法,是我错了!” 说罢,她甩袖转身就走。 盛嘉彦伸手去拽,被她躲开。 殿内目睹了这一切的宫婢纷纷低头不敢作声,盛嘉彦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还不去追!看好她。” “是……”宫婢们纷纷追了出去。 他们走后,盛嘉彦当下便传了莫春风来。 莫春风嘻嘻哈哈的进门,瞧见脸上乌云密布的盛嘉彦后收敛了神色:“怎么了皇上。” 盛嘉彦眉目冷峻吩咐道:“去接张文伯入宫,我不能再等了。” 莫春风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盛嘉彦脸色凝重,只好当夜快马加鞭的出了宫,往张阁老家中而去。 第二日朝中却出了大事,有人密信发往各大臣家中,信中言之凿凿的说明了当年名扬天下的孟府是如何通敌叛国,串通宫中贵妃借天象的名义欺骗先皇。最重要的是,孟府的遗孤就在宫中,信中矛头直指孟萋萋。大臣们联名奏请,逼盛嘉彦将孟萋萋处以重罚,安慰先皇在天之灵。 盛嘉彦极力压下众议,只说要将此事彻底调查清楚。 他在那厢等着莫春风带着张文伯回来,可莫春风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皇上!”莫春风怔怔道:“我去的时候,张阁老已经过世了。” 盛嘉彦按紧眉心,所有的事在突然之间偏离了他的控制范围。 为保孟萋萋,他只得将孟萋萋先关在皇后居住的凤仪宫内。 孟萋萋犹记得凤仪宫的宫门阖上,殿门落锁的那一声寂落的声响。 她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院中东风刀子似的刮过,她裙摆在风中无力地扬着。 当年杀害她全族老小的凶手还未找到,如今孟家又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想必他很头疼吧…… 现在他是皇帝了,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孟萋萋脸上传来一阵冰凉,雪花从天上飞扬而下。 今年的初雪如鹅毛似,掺在寒风中,冰凌子扑腾在人脸上沙沙的疼。 “姐姐……”殿门外传来赵嫣然小声的呼唤。 孟萋萋上前两步,隔着门道:“你让我帮你问的事,我问了……他不准备放你出宫,兴许再过几日便会给你名分,你回去准备吧。不要再来我这里了,现在这时候跟我牵上关系着实不好。” 赵嫣然似是在低低的哭泣:“姐姐你要照顾好自己,其实我刚刚才知道三娘去了哪儿。皇上早在登基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将她处死了……现在她的坟正埋在京城外的后山里头,姐姐……” 第一百三十九章 鼎臣的回归 第一百三十九章鼎臣的回归 “怎么会!?三娘对他忠心耿耿,怎么会被处死……” 还未等孟萋萋说完,赵嫣然便又逼近宫门一步,她柔弱的声音似是掺进了冰棱子,冷飕飕的灌入孟萋萋衣领:“姐姐,刚才来的路上我听宫人说,皇上答应了梁丞相的提议,同意选秀了。想必是要用此法来压住众议,他这般保住姐姐,姐姐可不要多想才是……” 她的话听似安抚,却着实让孟萋萋如坠冰窖。 孟萋萋看不见赵嫣然的表情,也无法猜测她说这些话的用意,只觉得她说的一字一句都似绳索般扭上了她的心。 赵嫣然还欲再说,忽的孟萋萋听到门外一阵铃铛脆响,有人由远及近的跑来。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那女声脆脆的发问,语气间带着淡淡的不悦。 赵嫣然见来人光鲜亮丽,又在宫中横冲直撞,猜测来头不小不愿得罪,只道:“我只不过是孟姐姐的一个旧人,来看看罢了。”说罢,她转头向门内道:“姐姐,我先走了,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她施施然的离去,临走前还被瞪了一眼。 “碧衣小姑娘,是你吗?”隔着红色的宫门孟萋萋问道。 “什么碧衣姑娘……”那女孩脆生生道:“我有名字的,我叫钟阳玉。春风哥哥因为替你说情被打了板子,躺在床上昏死过去。我知道他会放心不下你,所以我替他来看看。” 孟萋萋的发间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她黑发红衣,肩着白雪,面容绝艳。她咧了一个难看的笑,不管钟阳玉看不看得见:“我没有事,你叫他不要担心。雪下的大了,你也快回去吧。” 外头钟阳玉似是尝试着踹了踹锁住的宫门,发现当真踹不开才又作罢。 孟萋萋一阵心惊,这个小祖宗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刚才那个女的是谁?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以后她要是再来看你,你干脆就把她打跑吧。”钟阳玉道。 孟萋萋应了一声,又道:“以后见到她你不要这么无礼,兴许她会被抬为后妃,你见着就要行礼了。” “给她行礼?!”钟阳玉拔高声调:“她还要再活两辈子才配!她要敢得罪我,我就把她送到我爹的军营中,叫她生不如死!” “可是皇上已经答应丞相选秀,届时后宫中妃子多了起来,你该怎么办呢?” 钟阳玉一愣:“你都知道了啊,春风哥哥还不让我告诉你呢……”她挠了挠脑袋,两个发髻上的铃铛泠泠作响:“那我就不进宫了,眼不见心不烦,陛下也真是的,为什么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呢!” 孟萋萋不语,她心中的愁绪如天上的飞雪一般杂乱的毫无章法。孟家早在十几年前便全族被灭口,凶手是谁至今都没有结论,如今还要被无端的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她孟萋萋身为孟家最后一个活口,盛嘉彦若要保她,想必是要费劲许多。 她想起以往在王府的时候,自己犯错了,总是有莫春风与向鼎臣袒护,若是更严重的错,也有盛嘉彦替她担了下来。那时候的日子简单,只因为他是王爷,而她不过是王爷手下的一个小小侍女。 他想护她,十分合理。 可现在,他是晋朝的新帝,而自己是罪臣之女。他的大部分作为都要被束缚,他不能再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许多事。 原来成为了天下至尊,也会有许多不得已。 “今年的雪下的好大……”钟阳玉听她不说话,便岔开了话题。她小小的鼻尖冻的通红,一双大眼睛黑而明亮:“你还是不要难受啦,我爹说了皇上是怎么样都有办法把你救出来的。我爹也会帮你的,不会让那些老奸臣得逞!” 孟萋萋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 “嘘,这种话不要说了。你快走吧,等下守卫的侍卫来了便要赶你了。” “他们敢!”钟阳玉到底年纪小,怒骂了几句,便道:“春风哥哥应该醒过来了,我也该回去告诉他你的情况了。总之你不要着急,一定会解决的。” 她说完,转身离开。等小小的一抹碧影消失在红墙白雪中,孟萋萋还立在原地。 此时她的肩上已经堆满了薄雪,偌大的凤仪宫没有一个宫女,她是孤独一人的。 赵嫣然带来的消息无疑是双重打击,虽然钟阳玉安抚在后,但孟萋萋的心一时间再难平静。 她在雪中站了许久,最终回到殿里的时候,眼前似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 御书房内,盛嘉彦手中正拿着孟萋萋的八字纸笺。 他仍旧穿着朝服,神色晦暗的坐在桌案后。 秦坤跪在他面前,急声恳求:“陛下糊涂,且不说续命这事是多么玄之又玄的东西。便说真的成功了,您让孟姑娘一个人独活世间,她恐怕是不愿的!” 盛嘉彦不以为然:“我本来就不愿做这个皇帝,你说我荒唐也罢,我来到这个世间,就是为了她走一遭。” 秦坤听不明白,只当是皇上伤心糊涂了。 “皇上若这样拿自己的龙体开玩笑,干脆将臣的命拿去续给孟姑娘吧!” 盛嘉彦扫了他一眼:“你起来吧,我若真的大行驾崩,有许多事都需要你照顾着。” 秦坤还要再说什么,外头忽而传来喧闹声。 “有刺客!来人,有刺客!” 秦坤迅速从地上站起挡在盛嘉彦面前,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爷爷是谁!”外间一阵咆哮,盛嘉彦眼神一凝。 来人跪在外间的地上,抱拳朗声道:“鼎臣回来晚了,请陛下恕罪!”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门便被人唰的打开。 向鼎臣抬首,瞧见盛嘉彦那一双仍旧冷峻的眉眼,一时间眼眶发热,他深深叩首—— “陛下!” 向鼎臣穿着褴褛,身上多处伤痕与淤青,蓬头垢面的发间也掺了白雪无数。唯有他那张方方正正的脸,还带着往日的坚毅。他这回来的路上遇见的诸多困难险阻,尽数可以从外形上瞧出几分。 盛嘉彦伸出一只手将他拉起,向鼎臣起初还想要闪避,觉得自己不配。却被盛嘉彦直接捉住手腕提了起来,他险些继续跪下抱着盛嘉彦的腿痛哭。 盛嘉彦没有急着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而让人先带他去梳洗换了身衣裳。 待向鼎臣收拾妥当后,才向盛嘉彦缓缓道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晚,他昏昏欲睡间眼前闪过几道黑影。敏锐的他察觉到有人靠近,便想着埋伏起来将敌人一举抓住。谁知他埋了多时,忽然见到孟萋萋披着外衣往山上跑去。 向鼎臣不疑有他,慌忙跟了上去。直到跟到崖边那人一个回头,才发现原来不是孟萋萋。而是1;148471591054062一个披着她外裳的女子,他当时本就已经追到了崖边,与那女子过了几招后一个不慎,被人打落悬崖。 他掉下去的时候抓住了那女子的衣领,直将那件外衣也拽了下去。 掉落的过程中他砸在了树上,衣服便挂在了树梢头。好在有那棵枯树为阻力,使得他落到第二根横生出来的枝节时恰好被卡住,昏厥过去后就这么挂了半日,细小的枝丫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向鼎臣便又坠了下去。好在这次离地面不远,但他也摔得暂时动弹不得,被风吹雨淋了几日,才自己爬出了山崖底下。 等他再回到小竹楼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孟萋萋他们早就没了踪影,为此他寻找多日。问了碧云寺的和尚才知道皇帝驾崩,新帝登基了。 于是他不分昼夜的跑了回来,闯皇城的时候他自称是向鼎臣,还无人敢信。所以他只敢偷偷摸摸潜入京城,谁成想又被当成刺客。 京城的护卫不听他解释便要刺死他,向鼎臣只得一路打到御书房跟前,身上还负伤无数。 “对了陛下,原来萋萋那日救的素和姑娘,她其实是……”向鼎臣想起自己来时查探到的消息。 “她是楚国聂小侯爷的夫人,我知道。”盛嘉彦容色淡淡,似是并没有当回事。 向鼎臣瞪大眼睛:“楚国的聂小侯爷在楚国威望甚高,战功赫赫。如果素和姑娘真的是他的夫人,那素和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便是聂家独苗。楚国聂家堪称名门望族,如果陛下能将素和姑娘抓回来,楚国便自然会退兵。” 盛嘉彦眉心中拢着愁绪,没有开口。倒是秦坤道:“前几天这位聂小侯夫人也潜入皇宫中,属下已经派人跟着她了。目前看来,她应当是在宫中迷了路,找不到凤仪宫在哪儿了。” 盛嘉彦揉了揉眉头:“那就带她去,别让她发现你们是故意的。” 向鼎臣疑惑着:“带她去凤仪宫干吗?说回来,陛下,萋萋人呢,为何不见她?” “她被我关在凤仪宫中。”盛嘉彦斜斜看了他一眼。 向鼎臣听着原地蹦起:“什么!?难道我这一路来听到的都是真的!您真的要把她当成通敌叛国的后人来处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