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总是不求上进》 第一章 大小姐才不是小可怜 “姐姐,你说京里头是不是把咱们大小姐给忘了,大小姐这都及笄了,非但没把大小姐接回去办及笄礼,甚至连及笄礼都没送来呢。” 不送就算了,连个人都不遣过来祝寿,也太过分了。 就是寄养,大小姐在老家也养了十年了,寻常官家的姑娘,哪个不是十二三岁就开始留意人家准备说亲,可他们家大小姐,眼下都及笄了,连个长辈都不在身边。 陈皮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气,大小姐多好的人呐,不就是没托生在主母的肚子里,可也是记在主母名下,又是长女,却被家里人如此忽视。 岐黄看了一眼身边满脸愤愤不平的小弟,唇角勾了一下,道:“小姐也不是在意那些东西的人。” 他们家大小姐,说在意钱财物事也不至于,可吃的用的,也都得是极好的。 陈皮蔫了蔫,说道:“我也知大小姐不在意,可大小姐也是个人,还是个姑娘,一个人在这老宅住了这么些年,孤零零的,心里能舒坦?我就觉得大小姐可怜。” “你是为大小姐打不平,焉知大小姐是不是乐在其中?她呀,只怕是觉着如此更快活呢!”岐黄吃笑。 春日里拾花埋酒,夏日里上道观里避暑饮泉,秋日里吃蟹赏枫,冬日里暖酒赏雪,安排得明明白白,看起来挺虚度光阴,但却没一天不自在的。 大小姐呀,是会享受日子的主儿,再加上那一身超凡的本事,谁说她家主儿是个小可怜? 陈皮被姐姐堵了一句,有几分讪讪,吐了吐舌头,嘀咕道:“我仍觉得,京里那边没个心,女子及笄哪比寻常?” 岐黄笑了笑,这倒也是。 吱呀。 在他们上头,窗子被打开,两人登时一惊,抬起头来。 “大小姐,您这是出关了?” 秦流西双手枕在窗子上,微微探出小半个身子,看着二人,轻笑:“你们在我这屋檐下吱吱喳喳的说不停,我哪能不出?” 岐黄已是站了起来,笑着问:“您可想吃点什么,灶上还热着汤,是水鸭子,这一大早李婶从街上买回来熬上的,熬了也有几个时辰了。” 秦流西摇头:“先别忙着,这天马上要下大雨了,你去厨房吩咐李婶,熬一大锅姜汤,多放点红糖,再烧上热水,再让李叔带了人把主院东西院都打扫整理一二。” 她顿了顿,又道:“罢了,空着的房子都扫一下。” 岐黄听了这吩咐有些意外,问:“小姐,可是有人来?”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你们心心念念的人,来了。” 岐黄和陈皮相视一眼,他们念的?谁? 呀,刚才他们正说着京中秦家的人,莫不是那边来人了? “小姐,莫不是京里总算要把您接回去了?”陈皮有些兴奋。 秦流西轻笑,高深莫测地道:“接回去是不能了,他们,是来投奔的。” 行,这秦家是他们的老祖宅,该是回乡来着,只不过不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而是落魄返家! 轰隆,天空似是应了秦流西刚才的话,凭地炸响一声惊雷。 第二章 掐指会算 天色刚暗下来,几辆朴实的马车在几个穿着蓑衣戴着竹帽的衙卫的护送下驶入了漓城,一直驶至城中的运河东侧的西市,在一座挂着秦府牌匾的宅子前停下。 打头的衙卫驱马在领头的马车前微微弯身低头说了几句话,马车内从窗户伸出一只手,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衙卫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手一挥,便领着几个衙卫离开了。 大雨中,几辆马车就这么停在正门前,若细听,能从车内听出隐约的哭声。 有人先从领头的马车走了下来,冒着雨跑到正门前用力拍门,她的手才落下,沉重的大门嘎嘎的从内打开。 丫鬟愣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着门内走来的人有些疑虑,这是掐指会算,知道他们到了? 门前,有人陆陆续续的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雨中,看着门内,哭得凄惨可怜。 秦流西撑着一把纸竹伞从门内走出,看着眼前老老小小的一群人。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照在跟前这些人身上,一片惨白。 女眷们几乎都穿着素色月白的长衫,散着发,也亏得现在下大雨无人经过,不然这一片白,怕是要吓得路人惊叫。 百鬼夜行啊这是,白兮兮的吓人呢。 秦流西微微侧头,身边的人已是快步走出,手中均是拿着纸伞等雨具,她自己则是走到由一个老嬷嬷搀扶着的老妇人跟前,手一抬,纸竹伞替老妇人遮住了落下的冷雨。 “祖母。” 秦流西轻唤了一声。 老妇人哆嗦着身子,满是皱纹的唇紧抿着,看了她一眼,再看向秦府的牌匾,颤巍巍的一步一步往前走,上台阶时还差点崴了,幸得身边嬷嬷扶着了。 一行人入了秦府,挤在了花厅,瞬间感觉回暖了不少,可喷嚏声却是此起彼伏的响起。 “你……”秦老太太看着只是梳着一条长辫的秦流西,眼神复杂。 数道目光也和秦老太太一样落在了秦流西身上,好奇,羡慕,但更多的还是茫然,慌乱无助。 他们秦家败了,抄家流放,一朝大厦倾轧。 以后怎么办?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道:“祖母,孙女已让人准备了姜汤和热水,先喝点姜汤和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再说话?” 秦老太太微微一愣,眼里有一瞬的疑惑,但很快的就散去了,取代的是疲累和颓然,无力的点点头:“你安排就好。” 可能是这丫头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才安排周到。 秦流西让李婶等人带着这十几号人排着队儿去洗漱,视线落在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身上时,眼皮一跳。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秦家出事来得突然,导致这抄家时都来不及藏些什么,非但没能从家中带出什么值钱东西,就连身上的钗环锦裳都被摘了,不然女眷们不会只穿着简单的素裙里衣。 这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了不起就粗茶淡饭,她也总不会让这些人饿肚子,可难的是这大肚子的妇人,适逢大难,受惊过度,心神虚弱,胎动临产,面部都快被黑气笼罩住了。 不等秦流西开口,那妇人就发出一声痛呼,抱着肚子摔在地上,血从她身下缓缓的染红了白裙。 第三章 大小姐说保佑三婶平安 事发突然,尚在花厅的人都被这意外给骇得脸色惨白,惊叫出声。 “三弟妹。”一个脸容略显憔悴,却不失端方女人扑了过去,把倒在地上呻吟痛呼的女子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在她之后,又有几个女人围了过去,面露慌色。 “疼,我肚子好疼。”顾氏抱着肚子呻吟着,脸成雪色,冷汗从额上冒了出来。 “母亲。”王氏看向秦老太太,白着脸道:“三弟妹怕是要生了。” 秦老太太身子一软,幺儿媳妇这是第二胎,可她怀的却是双生儿,如今月份也不过堪堪七个月,早产的话,这两孩子能活得下来吗? 不说两个孩子,只说产妇,历经大难,心神惧惊,这样的情况产子,更是险若在悬崖边上走。 秦老太太阖了阖眼皮,忽地悲从心来。 秦家顺风顺水几十载,一朝大厦倾轧,这是老天要亡她秦家吗? “母亲?” 秦老太太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感受到那咸腥的血味,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帮顾氏接生。” 她又看向一旁的秦流西,后者矮了矮膝盖,道:“祖母,孙女已让人去请稳婆,您且安心,先让……” 秦老太太看她顿住,便道:“这是你三婶。” 秦流西点点头:“先把三婶挪到产房。” 秦老太太道:“老二家的,你和……”她环顾一周,看着更受惊吓而害怕发抖的一屋子女眷和孩子们,道:“你带潘姨娘们先安置孩子们,王氏和梅娘就在产房伺候着,等安顿好了,再过来帮忙。” “是,母亲。” 秦流西指使陈皮领着人去安置,她则和岐黄把顾氏挪到了准备好的产房,这会儿她倒是有种头疼的感觉。 平日里她喜好清静,也不爱外出,故而老宅也没安排太多下人,身边也就岐黄姐弟俩跟着,宅子里有李叔一家子,却也不过是四口人,李婶带着女儿小雪管着厨房和一些杂事,李叔和一个叫李成的小子又是管家又是看门的啥都做。 老宅主子少,秦流西也不爱闹腾,就这么几个人倒是足够了,可眼下人一多,就有些不称手了。 手忙脚乱的把顾氏放在了临时铺的产床上,秦流西看了她一眼,心头微微泛凉。 这才一会儿,这个三婶儿脸上的黑气更重了,说不好这一关就过不了了。 她看向她那硕大的肚子,顺手在她手腕上摸了一下,是双胎。 真是雪上加霜。 秦流西把腰间挂着的玉坠子摘了下来,系在了顾氏的衣襟上,又看了岐黄一眼,也没说话,后者却是微微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秦老太太等人看到这动作,都愣了下,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面不改色,道:“这是玉如意,开过光加持过的,保佑三婶平安产子。” 秦老太太脸色微温,眼中也带了几许期盼。 而那最先抱着顾氏的妇人,也就是秦流西的嫡母王氏,道:“西儿有心了,你三婶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话是这么说,可看到床上那虚弱的人,又想到近日家中大变,王氏等人眼里的忧色越来越浓。 第四章 被生母嫌弃了 岐黄挽着一个小箱子回到客房的时候,见屋子里的人都满面愁容,不由踮着脚尖走到秦流西身边,老老实实地呆着。 因着秦流西,她对秦家人其实没甚太大的喜感,但秦家人来得突然,又落魄,再还有眼前这个明显要早产的年轻妇人,她再不喜,也不会在这当头添霉头。 “稳婆还没来?”秦老太太有些着急,几次看向门外。 秦流西声音清冷,道:“如今外面下着雨,路不太好走,又是突然去请,不见得就一定在家,怕是要耽搁些时间。” 秦老太太的唇线抿得更紧了。 正说着话,门外走来几人,却是秦家的二太太谢氏和两个姨娘,其中一人,还是秦流西的生母万氏。 进了屋,万姨娘的视线就先落在了秦流西的身上。 秦流西也看过去,母女四目相对。 万姨娘定睛一看,眉尖蹙了蹙,颇有几分不满意和郁闷嫌弃。 这女儿果真生得差了,竟然没继承到我的绝世美颜。 秦流西则是啧啧暗叹,她的生母,年纪也快有三十了,还生了两个孩子,可瞧着这张脸,柔嫩白净,哪怕脂粉未施,却丝毫不损半分颜值,反如那十八少女一般,又纯又欲。 再看她一身素,胸是胸,腰是腰,我见犹怜,不愧是绝色姨娘,还是受宠的那种。 看来她在秦家,是没受到什么委屈的,非但没受,还活得风生水起,嗯,命好,遇到了好主母。 秦流西向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姨娘。” 万姨娘嘴一张:“你长得有点丑,不像我和你弟弟。” 秦流西:“……” 她这不是丑,是后世俗称高级的厌世脸好吗,耐看的那种,不识货。 秦老太太咳了一声,不悦地扫了万姨娘一眼,这是寒暄的时候吗? 不懂事! 万姨娘立即怂了。 秦老太太这才道:“孩子们呢?” 谢氏忙道:“都由潘姨娘领着去安顿,母亲,三弟妹她?” 她看向躺在床上的顾氏,眼神有几分同情,平日里她是看不上顾氏那温吞息事宁人的模样,但现在同为女人,又是一同历难,她是有些替她担忧的。 “还未能生。”王氏先回了一句,又对秦老太太道:“母亲,您先下去洗漱,再喝碗姜汤,这里有我们就行。” “太太和大姑奶奶都去,都淋了雨呢,我们都喝过了,这里由我们暂时守着就行。”万姨娘道。 秦老太太太走到小儿媳床前,见她呼痛,就道:“顾氏,你也别喊,省着点力气,得生两个呢。” 顾氏微微睁眼,泪水滚落下来,眼神有些茫然和恐慌:“母亲,我……” 秦老太太伸手捂了一下她的嘴:“别怕,还有我们呢。”她又看向秦流西:“让人准备着热水,盆剪刀被褥布匹什么的,可以的话,请个大夫过来坐坐。那姜汤再加些红糖,打两个鸡蛋,让你三婶补补力气。若有参片,也备着。” 她这是打最坏的打算,要是请不来稳婆,她们自个接生。 第五章 大小姐有些怪 虽然耽搁了些时辰,但稳婆还是请来了,一番检查过后,脸色有几分难看,放下盖着产妇的被子,便走向秦流西。 秦老太太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稳婆已经向秦流西行了一礼,便愣了一下。 “大小姐,这位太太月份未足,却是见了红破了水,宫口也不见开,只怕要服催产药才行。而且,还得有些准备,还请大小姐示下。”稳婆虽有些意外这低调的秦府忽然请自己过府接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却不想,会是这么危乎的情况。 未足月早产,还是双胎,产妇的情绪也不稳,今晚这差事,怕是整不好。 秦流西听了这话倒还没什么反应,可在场的女人,却是纷纷变了脸。 都是过来人,大部分都是当了娘的,哪里不明白女人产子如同闯鬼门关,而眼前这一关,刀剑铺路,但凡秦三太太有个不力,就是一尸三命的结局。 秦老太太想明白这一点,脚下发软,捏紧了手中佛珠,布着皱纹的脸越发的萎靡苍老了。 两个姨娘已经小声啜泣起来,秦老太太听着嫌晦气,沉声呵斥:“哭什么,出去。” 哭声戛然而止。 秦流西便道:“祖母,您看?” 秦老太太看了床上的小儿媳一眼,疲惫地道:“请大夫开了药方熬过来。” 秦流西点点头,看了岐黄一眼,两人走了出去。 “你去我那边小库房捡了药材,亲自熬上来。”秦流西轻声对岐黄说了几味药材。 岐黄没有半点异议,脚步飞快地走了下去。 秦流西隔着窗户看着屋内影影绰绰的人影,揉了揉眉尖,叹了一口气,拿了药箱来到一旁的厢房。 打开药箱,她从里面取了纸笔和暗红的朱砂,微微沉凝提气,提笔画符。 她下笔稳又快,锋锐的笔尖落在纸上,力度透纸,仿有金光闪过,金光一闪而过之后,纸上叫人看不懂的线条变得灵动,叫人安心。 秦流西接连画了三张符,叠成三角,再把东西收好,回到产房。 岐黄此时已经去而复返,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见自家主儿点头,亲自把药喂给顾氏。 王氏上前一步,想要帮忙,可这叫岐黄的丫头也不知怎么用的巧劲,轻轻松松的就把人扶起,药灌了进去。 而秦流西则是把两个灵符分别系在床头,枕头底下,另外一张则是备着。 众人看到这画面,神色怪异。 “西儿,你这是?”王氏眉梢跳了一下,这丫头怎神神叨叨的? 秦流西木然地开口:“哦,平安符,保平安的。” 众人:“……” 听着有些不真实,可是不敢说。 “嗯。” 催产药的作用很快,顾氏又开始喊疼,才开了口,就被稳婆给劝住了:“太太放心,有大小姐在,你定会母子平安的。” 顾氏愣了愣,却没放在心上,只当是个安慰,泪眼朦胧的看向王氏:“大嫂,给我帕子咬着。” 王氏把一条干净的帕子叠了放在她嘴里。 秦老太太看秦流西还在屋内,便道:“你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就别在这了,在外头等着,王氏梅娘你们在这帮忙就行。” 第六章 大小姐您懒不得了 岐黄把一盏茶呈到了秦流西手上,轻声道:“小姐,您就这么坐着?” 里头正在煎熬的那位,可是她的三婶呢。 秦流西啜了一口茶,睨了她一眼,道:“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堂堂的大家闺秀,怎好观看妇人产子?” 秦家啊,哪怕大厦倾轧了,可曾经也是出了三品大员的官家,她么,也是堂堂的官家小姐。 岐黄险些笑了,道:“您说这话也不嫌脸疼得慌,就上月,您路过那桃花庄,还替那邓家难产的小娘子接了个大胖小子呢!” 秦流西面不改色:“吃了人家一口桃花酥,结了这因果,自然是要还的。” 岐黄笑了笑,又敛了容,问:“小姐,秦家这忽然来了这么一劫,您是半点都不曾卜算到?” 秦流西默了一下,半晌才道:“人有三衰六旺,一个家族亦是一样,花哪有百日红的,秦家顺风顺水几十年,如今遭此横祸,也是小人算计所致命中有此劫。小人得志时,避其锋芒,先破后立,青山犹在,将来总有拨开云雾见山的一日。” 岐黄道:“小姐说的也是,有您一天,秦家总不会真倒了!” 秦流西笑而不语,默默地端起茶。 都是因果。 “不过秦家人来了老宅,人如此多,还有那在流放路上的老爷们,也是处处都要银钱打点,小姐,以后您怕是懒不得了。”岐黄忽然来了一句,语气有几分幸灾乐祸。 秦流西:“!” 这茶有点苦,喝不下去了! …… 滂沱大雨。 一队戴着蓑衣竹帽的侍卫入了漓城,敲开了客栈的大门,投宿避雨。 “主子,这不求道医当真是在这漓城吗?找了这许久,会不会……”一个身材精瘦却矮小的侍卫端了一杯茶递到自家主子手上,神色忐忑。 他们是为老王妃求医的,听说有一道医法名为不求,医术精湛,所掌握的道家太素脉法更是出神入化,通过脉诊就能知晓一人的吉凶福祸贵贱,甚至还能预言子孙后代的运程,十分玄乎。 只是这不求道医,却并不长驻一地一观,而是云游四方,行踪不定,他们也是各处打听查探,才查到这位大师可能是漓城的人,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齐骞饮了一口茶,吁出一口长气,沉声道:“只要确定人在这里,就是把漓城翻转了,我都要把他找出来。” 他说着,拿过放在桌子上用桐油刷过的水火不侵的铜管,打开,从里面拿出画卷一样的纸卷,小心翼翼地打开。 画卷上,是一张雌雄莫辩的俊脸,乌黑的长发只用竹簪挽了发髻,神色冷漠,唇角微微往下撇,一副看不起这世间万物的厌世表情。 他站在一个道观跟前,君子临风欲去,好像在他面前,尔等皆凡人的即视感。 如果这真的是那不求大师,那么又过分年轻了些,可齐骞知道,高手在民间,这天下,能人异事奇多,年纪小的未必就没有大本事。 他小心翼翼地把画卷重新卷起来,这还是他从发小手里抢来的,仅此一张,可丢不得。 “修整一下,明日天晴我们便上清平观。”齐骞把画卷放回铜管里,无论如何,他都得找到这个人。 第七章 大小姐是混账东西? 妇人产子,半只脚塌进鬼门关,这可真不是虚话,秦流西听着产房传来的动静,阖了眼。 岐黄看了一眼沙漏,这折腾了一宿,天都快破晓了,血水一盆一盆的接出来,却不见一声婴啼,倒是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小了。 “小姐,怕是……” 秦流西已经站了起来,还不等她挪脚步,里头就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人,正是她那因秦家出事而被休回家的大姑母秦梅娘,眼皮底下一片乌青,脸色惨白。 “生,生不下来,大夫,大夫何在?”秦梅娘嘴唇都是血痂干皮,六神无主。 秦流西快步走了进去,稳婆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声道:“大小姐,这太太厥过去了。” 秦老太太身子摇摇欲坠的,再度咬了咬舌尖,看着秦流西道:“你一个姑娘家进来做什么,快快出去,请大夫过来给你三婶扎针。” 王氏也没想到秦流西一个姑娘家这么大胆,疲惫地道:“西儿,产房血污,听祖母的话,你先出去。” 秦流西忽略鼻尖萦绕的血腥味,走到了产床前,拿起顾氏的手腕一摸,又放下,看到她戴着的耳坠子,就摘了下来:“这是三婶的?给我做酬金了。” 众人见她把那耳坠子摘下揣进兜里了,不禁目瞪口呆。 秦老太太怒火蹭蹭的上升,指着她:“你,你这个!”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气得一副随时要跟着晕厥过去的迹象,她家的姑娘,哪个是这样不分场合的混账东西? “西儿,快跟祖母道歉。”王氏看老太太气得不轻,虽意外秦流西的作派,此时却不好火上烧油,只对秦老太太道:“母亲,这孩子大概是吓傻了,您原谅则个!” “大嫂,我瞧着不像,倒瞧着这眼皮子浅了。”谢氏幸灾乐祸地讥诮。 “二弟妹!” 秦流西嫌吵得慌,瞥了几人一眼,道:“都别嚷嚷了,除了稳婆,你们都在外等着,如果想看到三婶平安产子的话。” 众人一愣,这啥意思? 谢氏呵了一声,这会倒真是有点傻的样子了! “岐黄,燃香,化符。” “是。” 秦流西已经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金针,看众人杵着不动,不禁看过来:“还不出去?” 语气冷漠,一点都不把众人当长辈。 秦老太太沉声呵斥:“你要干什么?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赶紧出去,请大夫过来。” “没有大夫。” 秦老太太一怔,什么? “她想安然产子,只有我能帮她。”秦流西已经捻了一支金针。 秦老太太看着那支在烛火下金光闪闪的针,心头咯噔一下:“你,你这是想要给你三婶扎针?” “西儿你会医术?”王氏她们也有几分不信,这没听说过啊。 “混账,你会什么医术,你这简直是胡闹!”秦老太太怒不可遏,拦着秦流西,一脸的不信。 这丫头才多大,一直都在老宅养着,何时学了医了? 这是要拿她三婶母子几个玩儿呢! 秦流西的耐心消失了,不信她? 第八章 天破晓,婴啼起 秦流西生气了。 说实在的,她一个异魂,对秦家人其实没有多少情感,穿过来的时候,也是本体五岁时刚刚被送回到老宅寄养的时候,就自生自灭的生长了。 虽非她本愿,但占了本体的身,就和这秦家结了因果,她对这些人便是有因果牵连,但论亲厚重视,讲真,秦家人真不如待在她身边的岐黄和陈皮姐弟俩。 这会儿,秦老太太还不信她,阻止她救人,实在令秦流西恼火。 “老太太,您确定要拦着我?再拖下去,她就是一尸三命的结局了。”秦流西一脸冷漠地指着产床上的人。 “母亲,三弟妹快不行了。”秦梅娘带着哭音开了口。 众人大惊,回头一望。 只见顾氏面无血色,双目紧闭,胸口的起伏已经孱弱缓慢得瞧不见了。 这个样子,就是再请个大夫过来怕也是赶不及了。 秦老太太面若枯槁,踉跄的退了一步,老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老太太,让大小姐施针,再拖真就赶不及了。”稳婆也是战战兢兢地开口,她虽然见惯了一尸两命的场面,但眼下是三条人命,真要没了,就是罪孽呀。 做稳婆的,自然也都只想看到母子平安,这样才对名声好。 王氏抿着唇,劝道:“母亲,也只能这样了。” 死马当活马医,只能听天由命。 秦老太太闭上眼,别过脸去,沉重地点了点头。 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看老天爷睁不睁眼了。 岐黄已是点燃了一支香,凝神定气,令人心神安定,又把秦流西早早准备好的符化在了温水里,来到床边。 秦流西见她们妥协,哼了一声,漠然地捻着金针,直接扎在了秦三太太的大穴。 两声惊呼传出。 秦流西转头,冷冷地瞪过去,吵死了。 秦老太太也是骇得脸色惨白,手抖个不停。 顾氏嘤的一声悠悠转醒,瞳孔缓缓聚焦,眼底却是一片绝望。 “喝了。”秦流西已从岐黄手中接过那杯符水送到她嘴边。 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冷泉入了耳,顾氏下意识地张口,在众人愕然的瞪视下,把那杯水悉数喝下。 秦流西又取了另外几支金针,在她身上扎下,双侧至阴,合谷穴,三阴交,下针稳而快。 “争气点,三叔若能收到您母子平安的喜信,流放路上多少会被安慰到,可若是一尸三命,估计他也活不成了,妹妹要是年少失慈失怙,那得多凄苦?” 她的话,又毒又狠,却如同强心针一样打在顾氏的心上,使她逼出了眼泪,浑身像是充满了力气。 她不能死,她得活着,带着几个孩子一起。 “稳婆,来。”秦流西看一眼稳婆,自己则是一边捻着金针刺穴,一边念着不知名的咒语。 稳婆哎了一声,交代了顾氏几声,推着她的肚子。 这一幕落在秦老太太众人眼中,看秦流西的眼神如同看怪物,惊惧莫名。 眼前的这个姑娘,好像和别的姑娘不太一样。 天破晓,婴啼起。 第九章 大小姐好没规矩 新生带来了喜悦,更是给遭逢大变的秦家驱散了些许阴霾。 秦老太太看着一对小孙子,眼中满是欢喜,却又带了点忧虑,眼泪嗒嗒地流。 这一对双生子要是生早了一年,那该多好,如今却是早产的七星子,如此孱弱瘦小,也不知养不养得活。 “母亲,您也操劳了一天一宿,先下去歇着,这里由媳妇们把持就好。”王氏轻声宽慰。 秦老太太点点头,道:“让人去请两个奶娘回来。” 顾氏这一胎是早产不说,还是难产,把孩子生下来已经去了大半条命,还得仔细养着,指望她喂养,是不能够了,只能请奶娘。 王氏还没说话,谢氏抢先张口道:“母亲,咱们哪来的银钱请两个奶娘?” 抄家来得突然,蒙贵妃娘家又故意打压,她们别说带什么值钱东西了,就连身上戴着的名贵首饰也都摘了不少去,何来的银钱一下子请两奶娘? “再亏还能亏两个奶娘的月钱?”秦老太太冷着脸说。 谢氏不敢触霉头,就道:“母亲,既然是这样,那就多买几个丫头婆子,咱家里的人,跟过来的统共不过三个人,这一大家子的,大大小小,哪能使唤得上?” 就这老宅里,来去也就几个下人呢。 秦老太太气了个倒仰,这个憨货,当秦家还是从前的秦家呢,仆从环绕,美得她。 “先去请两个奶娘。”秦老太太也懒得和这憨货计较,只看着长媳吩咐道:“这两孩子本就早产,得精心照顾着,奶娘请两个好的,还有你三弟妹这,也得坐满了双月子。” “是。” “西丫头……” 秦老太太才开口,环顾一周,却发现秦流西早就不在了,不禁愣住。 岐黄已经和稳婆一道把顾氏收拾妥当了,见状就道:“我家小姐折腾了一夜,先去歇着了,请老太太也去歇着。” 秦老太太:“!” 谢氏轻哼:“长辈都还在,也都折腾了一宿,她一个小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真没规矩!” 岐黄淡淡地道:“我家小姐给三太太施针推拿,那都是极费心神和体力的,而且她身子骨也称不上多好,这一点二太太该是清楚的,想来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为难我们家小姐才对。”毕竟大小姐当年寄养在老宅的缘由,就是因为这个由头。 “你!”谢氏气极,死丫头牙尖嘴利。 岐黄向秦老太太福了一礼,道:“老太太,奴婢还得按照大小姐的吩咐给三太太配药,先行告退。” 秦老太太疲惫的摆摆手。 岐黄带着稳婆刚走出去,屋内就传来秦老太太对谢氏的呵斥声,不由冷哼。 “母亲,您别置气,仔细身子。二弟妹,你快给母亲道个不是,再陪着母亲下去歇息。”王氏心里对这二弟妹极是不满,什么关头了,还没事找事,她不嫌累,自己都累得不行了。 谢氏只得偃旗息鼓,讨好地说了几句好话,就要扶着老太太出去,然而才走一步,老太太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母亲!” 第十章 首断亲人吉凶 秦流西收回扶脉的手,脸色有几分难看。 她讨厌睡觉的时候被打扰。 “西儿,你祖母如何了?”王氏看秦流西的脸色不好看,心都提了起来。 秦流西掀了掀眼皮,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老太太今年几岁了?” 王氏等人一愣。 “你祖母今年也有五十五了。”王氏皱眉问:“只是,西儿,这和你祖母的身体有何相干?” 秦流西把秦老太太的手放回被子里,淡淡地道:“老太太年纪大了,适逢巨变,想必近日也是强撑着心神,如今紧绷的弦一松,反是撑不住了,郁结于心,忧思多愁,才至昏厥。” 她的手指曲了曲,并没说出以太素脉法诊算出来的关于老太太这一生的富贵贫贱和吉凶。 秦老太太其命格,出身显贵,婚姻顺遂,子孙满堂,然而她如今却是泪堂处有杂纹,子女运差,怕是难享天伦之乐,另外她的脉象更预示晚景凄凉,子身残,她自己更是寿不过甲。 所以秦流西问了老太太的年龄,五十五啊,时日无多呢! 秦流西一垂眸,那脸上的神色更显得她冷漠。 “那要怎么治,不是,你会不会治的?大嫂,还是叫个大夫过来给娘看诊才是稳妥。”谢氏有几分焦躁。 老太太是她的婆母,更是她的姑祖母,是她在秦家的靠山,可不能有事儿,秦流西一个小丫头,不知哪学来的医,怕都不曾出师的,可不能指望她。 秦流西脸一沉:“你这是在质疑我?” 不高兴,竟然质疑她的本事。 王氏看秦流西板起脸,便瞪了谢氏一眼,道:“我看西儿断得不错,家里出了事,处处都靠着母亲镇着,如今松懈下来,难免反噬。不过西儿,老太太从前也有些不太好,再请个大夫帮着一起把脉?” 秦流西对大太太这嫡母倒没太驳面子,道:“随便你们。”她又对岐黄道:“回头让李叔去宋医馆请宋大夫来给老太太诊脉。” “是,小姐。” 秦流西丢下这话就要走,又被王氏拦住了。 “西儿,家中出了大变故,我们能带着来的下人也不过三人,其中两个是你祖母身边的丁嬷嬷和菊儿,还有一个则是我身边的沈嬷嬷,如今你三婶那边也得请两个奶娘照顾喂养你两个小堂弟,漓城咱们也不太熟,这人伢子方面你看?” 秦流西道:“吩咐李叔去领了人来就好,其余的事……”她顿了顿,对岐黄道:“你先跟着太太身边听她使唤,帮着把这些杂事都安顿好。” “可小姐您身边无人伺候。”岐黄有些犹豫。 “不还有陈皮吗,我也不外出,有事我自会让他传达。”秦流西眉间现了烦躁,她现在就想补眠。 岐黄听她语气,也知她缺觉而不耐烦了,连忙应下。 秦流西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大嫂,你看看她,这是冲咱们甩脸子呢?你可真要好好教她规矩。”谢氏气得不行。 王氏有几分不耐,瞥着她凉凉地道:“二弟妹,你忘了咱们家如今什么情况了?” 谢氏微怔,抿了一下唇,道:“我去看看母亲。” 王氏揉了揉眉尖,疲惫不已,糟心的日子才是开始呢! 第十一章 钱来,什么都给你买! 秦流西这一睡就是两天,走出屋子时,天边红霞铺满天,美乎美哉。 只是这美景没欣赏多久,就被一些不和谐的吵杂声给毁了。 秦流西愉悦的心情瞬间就散了几分,抿了一下唇,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而去。 秦家老宅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从前只有秦流西这个主子住着,偌大的宅子,她也只占了一个靠后街的偏院,方便出入。 吵闹声在花厅。 秦流西到的时候,李婶和小雪站在门口处,神色有些委屈,看到她时,眼睛都亮了。 “大小姐。”两人齐齐向她行了一礼。 秦流西摆摆手,踏了进去:“怎么了?” 她抬眼一扫,偌大的花厅,乌泱泱的全是人头,大的小的,都看向她,有些人脸上神色不虞。 花厅里,放了两张大圆桌,上面摆了几个并不能称得上精致的菜,一条清蒸鱼,一盘酸菜炒猪下水,两盘斋菜,一大盆馒头。 秦流西眉梢一挑,已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但显然,这些菜式并不能满足这一群大小主子们。 “怎么了?”谢氏指着桌上的菜,沉着脸道:“西丫头,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东西,这是人吃的吗?咱家里下人都不吃的,这就是晚饭了?昨儿个也是这样,我也就不说了,今儿还是这样,厨房的人要是不会做,那就换有能耐的人来掌管。”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剜着李婶母女俩。 李婶是个性儿急的,忙道:“大小姐,从前宅子里人少,您素来也不喜那大鱼大肉的,奴婢家的采办也往清淡的买。这两日家里突然添了这许多人,采买上习惯一时也改不了,也只冲量多的买,而且这银钱上……” 李婶顿住,有些不好说。 一个府邸采办,一日花多少银子都是有数的,从前这老宅只有秦流西一个主子,其余的都是几个下人,除了秦流西的食物精细些,他们这些下人就和平常人家一般,也尽够了。 可这两日,忽然添了十多口人,银钱上不凑手,他们能如何采买?也就按着银子买些好下饭的菜,管饱的,精致不精致的,那是想都不想了。 现在这些主儿发难,他们也委屈,也觉得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这三岁小孩都晓得? “瞎说,我明明看见你私下炖了一盅红枣瘦肉汤给她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蹙眉指着秦流西。 秦流西看她一眼,这是二叔家的堂妹,叫秦明月的。 李婶愣了一下,解释道:“大小姐两日没用膳,这一盅汤给她留着有何不行?” “你意思是说,大小姐比老太太还要精贵了?”谢氏立即接上话。 李婶语塞:“不是,这……” 在她心里,大小姐比谁都精贵,可在这里,她怎么敢说,说了不得给大小姐安个不孝的名声? 李婶求救的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看向谢氏,眼神带了几分冷意。 谢氏的眉棱骨无肉,颧骨且尖,此等面相主性格强势,为人霸道,生性凉薄,注重利益,一生唯利是图,这样的人,她是半点都不想深交而且厌恶的。 秦流西语气微冷:“所以你们是吃饱了撑的,在这没事找事?想致的荤素搭配的晚餐,是不是得加上燕窝人参这样的补品?这也不是不行,二婶,银子呢?” 她手往谢氏面前一伸:“钱来,什么都给您买!” 第十二章 理应夹起尾巴做人 想吃好的,拿银子来。 谢氏盯着秦流西那细长如葱白的手指,脸色憋得通红。 钱,她哪有什么银钱? 就是有,也不过是那么一丁点,她可不敢随便拿出来贴补了,不然以后想要用点银子,真真是毛都没有。 “什么,什么银子!”她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什么情况,我哪有银子!” 秦流西笑了:“哟,二婶这会儿倒是清醒了,知道秦家是什么情况,我以为您是天生乐观,知道也当无事,照样过着从前奴仆环绕,山珍野馐的好日子呢!” 这一番话,像是一巴掌似的,刮在了在场的人脸上,火辣辣的,也让人清醒起来。 是啊,如今的秦家可不是从前的三品大员官家,而是被抄了家的普通平民了,他们非但过不起从前那样高高在上有人伺候,整日只知讨论哪家银楼出了什么新款首饰,哪个成衣坊又出了新的花样衣料,又或是山珍野馐都要吃吐了的富贵。 这些看似奢靡的东西,通通离他们远去,不复存在。 众人又看一眼桌子上的菜,心头一阵阵发凉,富贵日子过不上,他们兴许连这有肉的菜都吃不上了,因为他们家的男人主力都被流放,而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谁能赚银子? 恐慌,茫然,再一次如乌云压顶,把他们笼罩住,喘不过气来。 谢氏被挤兑得有些无地自容。 但很快,她就沉了脸,自己好歹是长辈,这丫头真是不分尊卑。 她刚要说话,秦流西又看向秦明月,问:“这位妹妹,你可认清时势了?当自己是矜贵的小姐没错,可也得结合形势,可对?” 认不清形势可就是大事了,瞧这秦明月眼角下陷,眼睛像是要藏进去似的,面相学上认为,此为夫妻宫,下陷者婚姻生活多为不顺,这位堂妹,心性不定,情绪易怒易喜,以后的婚运恐怕不美,家宅难安。 秦明月浑身一僵,咬了咬牙,声音略细,道:“便是我不是矜贵的小姐,大姐姐也不是了。” 都是秦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他们落魄,她不也是一样,只是个平民,而且,她还是只记在嫡母名下的庶女,能比谁高贵了? 秦明月这么想着,又挺起了胸脯。 “哦,我和你不太一样,我一向视我为孤儿!”秦流西轻描淡写地说。 秦明月:“!” 王氏和万姨娘:“……” 她们还在这活生生的站着呢! 谢氏却是逮到了话头,道:“大嫂,你看看,这丫头可真得好好教养了,这话不是诅咒你和大哥吗?” 秦流西冷哼。 小小年纪就把她放在老宅养着,现在来和她提教养,她倒要看看,谁敢提这一茬! 王氏道:“二弟妹,西丫头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们秦家,已不是从前的秦家,自是要节衣缩食,而非像从前那般富贵了。你若真的想要加点菜,倒可以拿点私房钱出来让李婶给你做。” “你大嫂说得对!”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众人看去,只见秦老太太被丁嬷嬷扶着走进来,不禁齐齐迎上去行礼。 “祖母。” “老太太安。” “母亲。”王氏上前扶着她,语带关切:“您怎么也来了?” 秦老太太坐到主位,环顾一周,满脸威严地开口:“我不来,就都忘了咱们是被圣上抄家,理应夹起尾巴做人的秦家了。” 第十三章 今时不同往日 秦老太太的话一出,饭厅里就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神色惶恐。 除了一人。 众人皆跪她独站,身姿笔直如屹立悬崖顶上的雪莲花,让人难以无视。 秦流西站得笔直,垂眸看着衣襟上绣着的一朵曼陀罗,只当没看见这跪下的满屋人。 秦老太太的视线掠过她,抿了抿唇,眉尖蹙起。 秦流西明明是秦家人,可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并不参与其中的局外人,无法掌控。 “秦家如今败了,你们的祖父,丈夫或是父亲兄弟,都在流放的路上,不知受着何等的煎熬,更不知是饿了渴了病了还是……”秦老太太眼眶湿润,却是倔强的把快要泌出来的眼泪擦去。 花厅里,已是嘤嘤的一阵哭声。 “抄家流放,并不是斩首,我们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一点圣上赐的‘慈悲’,只要运作得当,将来也总有接你们父辈兄长归来的一天。”秦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道:“在这前提,是咱们得把这家守好了,稳着了,在家的孩子更得把书读好了,万一他们在西北那边有个好歹,你们就是秦家以后的顶梁柱!” “祖母,我一定会读好书。”二房的秦明亓握着拳头红着眼说话。 万姨娘推了一下身侧的小包子秦明淳,后者啊的一声,眨巴着黑黜黜的眼睛懵懵懂懂的跟着表明志:“我,我也会的。” 读书啊,读书太难了! 秦老太太看着这两个孙子,想到大房刚满了十二岁跟着流放的嫡长孙,以及二房的庶长子,眼泪滚了下来。 她的丈夫,三个嫡子,还有两个孙子,全部在流放路上,论痛楚,谁都不及她。 如今只能盼着老天爷垂怜,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到达,哪怕在那边日子苦点,留得命在总是好的。 “抄家来得突然,家中财物也不能带走,只得这老宅遮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今时不同往日,秦家以后的日子,定是不能如从前了,粗茶淡饭是必然,也得脱下绫罗绸缎,学着穿粗布棉鞋……咳咳咳。”秦老太太咳了起来。 王氏抬起头,擦了一下微微猩红的眼角,道:“母亲,您别急,日子还长着呢,大家也是一时没想明白,没转过弯来,慢慢就会想明白了。” 不管是谁,从云霄掉下来,都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哪怕心性强硬如她,同样如此。 想到在流放路上唯一的儿子,王氏就感觉一阵锥心的痛,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是秦家主母,不能弱。 “是这个理,都起来,吃了这饭,想不明白的再回去慢慢想。”秦老太太抬了抬手,让众人起身。 众人站了起来,各自坐下,端起碗筷,默默的用膳。 味如嚼蜡,却仍得咬牙下咽。 饭后,秦老太太让姨娘们和小辈回屋,只留下了王氏谢氏和秦梅娘说话,这个家以后该如何当,得理明白了。 秦流西见状抬腿要走,秦老太太叫住了她。 “西丫头,你也留下来听听。” 秦流西脚步一顿,重新坐了下来,端起了一杯茶。 第十四章 小人作崇所为 “西丫头,你小时候身子骨不行,时常生病,是与秦家冲煞所致,那赤元老道说你命格奇诡,故而早早就把你记在你嫡母名下,以你嫡母的清贵给你压一压,再离家过活,如此才可皆大欢喜,这才把你送回老宅。祖母知你心里有怨,怨我们把你放在老宅养着十年,可这也是为彼此好的事。” 秦老太太看着秦流西,淡声道:“这些年,秦家也没短你的用度,安排的人也算是尽心力,把你养至今,秦家待你,说无情,但也有恩。” 秦流西抬眸,和她四目相对,眼底无波无澜。 老太太这话说得倒没差,无情,有恩,是生养之恩,抚养之恩,只是缺了陪伴教养,可前面,也已形成了因果关系。 秦流西站了起来,向秦老太太福了一礼。 秦老太太不知怎的,内心憋得更难受了,咬了咬舌尖,继续道:“你心中有怨,祖母明白。可你姓秦,你在秦家族谱上登记的名头是秦家长房的嫡长女,只要你的名字在一天,你就是我秦家女,长房的大小姐。” “祖父他们都被摘了官帽,我还算是什么大小姐?”秦流西自嘲一笑。 秦老太太咬了咬唇瓣,道:“这也改变不了我们曾是官家出身。我也不跟你转弯抹角,咱们秦家被圣上抄家流放,你可是知了这个中枝节一二?” “愿闻其详。” 秦老太太闭了闭眼,脸带隐忍。 王氏见状,便道:“你祖父乃是光禄寺卿,位列三品,就在七月太庙祭祀时,因为祭祀所用的三牲中的头羊腐烂,而被视为不吉,引得圣上震怒……” 一个王朝,太庙祭祀是大事,祭礼尤为重要,偏偏在这样的重要场合,祭礼出了大问题,自然会使皇帝震怒,而那祭礼,又是三牲中的羊。 大沣王朝开国时,传说太祖皇帝带着兵被敌军围剿,从而入了一个丛林迷障,在其中迷失将近半月,当时粮草断绝,一队人凭着一只凭空出现的羊而过了半旬,更在迷雾中循着羊不时回头领路而走出丛林,借此与援兵会和,反败为胜不说,还节节开花,一举创下了大沣王朝。 故而,太祖皇帝视当时的羊为羊仙,更把其视为大沣的吉祥物,祭祀的三牲中,是必然要有羊在的。 可现在,祭礼中的羊出现了腐烂,祭献给祖庙,自然视为不吉不敬。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秦元山这个光禄寺卿监管不力,又有和秦家是死对头的蒙贵妃吹枕头风,不敬不忠的罪名,重重砸下来,秦家连反抗的声音都没有,立即分离崩析,大厦倾倒。 王氏说到这里,手指成拳,抿起了唇。 秦流西道:“如此重要的场合,祖父怎会大意,这其中,是小人作崇!” 秦老太太有些惊讶她的敏锐,咬牙切齿地恨声道:“你说得没错。你祖父,生性谨慎,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自是丝毫不敢放松的,可防不胜防,仍是叫人钻了空子!” 第十五章 设计秦家的是谁 秦老太太一说到激动处,剧烈地咳嗽起来,脑袋更是一阵阵的发晕,王氏和丁嬷嬷赶紧上前给她顺气。 半晌,秦老太太的气才顺了些,可脸色更苍白了。 秦流西看了一眼,便道:“且不说祖父是否蒙冤,官场之内,本就是伴君如伴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圣眷极浓的,圣上要发作,随意一个由头就能发落。如今事已至此,您多想无益,还得先保重身子。” 她一副局外人的冷静叙事,不但叫秦老太太眉头深锁,便是王氏等人都有几分复杂。 这个姑娘,虽说记在名下,可她打小就在老宅寄养,多年来没有长辈在身边教导,也难为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圣眷浓是好事,可有时候这也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了。 家中的小辈,都还在惶恐秦家败了,富贵风光不再,哪个像秦流西这样,还能说出伴君如伴虎一番话。 王氏对这个记在自己名下的姑娘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她的冷静沉稳,还有她的医术,这十年来,是谁在教导她,那个赤元老道吗? “虽说事已成定局,可你的祖父和父亲叔叔,还有你的弟弟,都得把他们接回来。”秦老太太狠狠地道:“没看到我秦家平反,没看到我秦家男儿从那西北寒苦之地回来,我,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咳咳……” 秦流西道:“那您可真要保重身体了。” 毕竟寿数不长。 秦老太太一呛,脸色都黑了。 谢氏就道:“你这丫头,是存心气你祖母的是不是?” 秦流西默默端起茶喝了一口,不接话。 谢氏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气闷不已。 秦老太太抬了手,继续道:“抄家来得突然,也不许我们夹带什么财物,这也是因为带队抄家的是蒙家的蒙力。” 秦流西看向王氏,一副等解释的样子。 王氏便道:“蒙家三年前送了一个女子入宫,得了盛宠,短短三年,便已经升到了贵妃,我们家和蒙家素来不合,便是蒙贵妃晋位时,你祖父也曾和友人酒后说过一句蒙氏狐媚,德不配位的话,被记恨到至今……” 秦流西唇角一抽,她那傻祖父这是被坑了? 王氏提到这旧事也是无奈,老爷子在这一事上,确实失了态。 “蒙贵妃晋了妃位,今年更是得了一个小皇子,蒙家鸡犬升天,非但蒙贵妃被封皇贵妃,蒙家也被赐了侯爵,如今已是安诚候府了。”王氏神色淡漠,道:“那叫蒙力的,便是蒙贵妃最喜欢的弟弟,被恩萌了一个御前带刀侍卫,抄咱们家,就是他带队的。” 这可捋明白了。 怪不得秦家人出现时连一身绫罗都没有,更不说什么财物,原是有死对头死盯着,自然不可能保下什么财物。 当然了,警醒的,私密点藏一丁点东西,怕也是有的。 “设计祖父的,是蒙氏下的手?”秦流西多嘴问了一句。 王氏一默。 秦老太太不知怎的,反问她:“你觉得呢?” 第十六章 另有其人 秦流西眉梢一挑,考她呢? “祖母这是抬举我了,我一个不是孤女却像孤女的人自小就在老宅寄养,何来的老人儿教我道理?您这般问,是在为难孙女呢!” 秦老太太被一刺,有几分难堪和不快。 王氏瞥了一眼老太太的脸色,想了想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是因为西丫头你不在京中的旋涡中心,应该比我们这些身在局中的人更能看明白几分。至于你有没有这眼力,光凭你能帮着你三婶顺利产子,还有这几日老宅的安排,就足以证明你的能耐。” 秦流西抬眸,看向嫡母。 王氏的额头宽广饱满,眼大眉秀,山根正直,人中清晰没有横纹恶痣,秀发乌黑有光泽,这样的面相是典型的富贵相,可惜她的夫妻宫变得晦暗坍陷,鱼尾纹青筋突现,这预示着夫妻感情会有变或分离。 夫妻分离倒还不是大事情,最重要是子女宫,她的子女宫并不丰盈,子嗣本就薄弱,如今还有下陷的迹象,恐子有失。 不过还得看八字,若是子女宫有自化禄自化权自化忌几种情况出现,乃主子女流年大限或主凶险。 秦流西收回视线,抿了抿唇。 王氏是长房正室夫人,庶出子女固然也叫她母亲,可她所出的,也就只有如今跟着祖父父亲流放的那个叫秦明彦的弟弟罢了。 若是那个孩子出了事儿,王氏必殇。 王氏看到她眼皮垂下遮住那黑黜黜的眸子,心脏处莫名发紧,隐隐有种心慌不安。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是从秦流西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怜悯。 定是看错了! 王氏的手指微微蜷曲。 “我并不清楚蒙家行事,更不知蒙贵妃其人,但若是我,在小皇子尚幼之时,哪怕行事张扬些,但绝对不会触碰龙鳞,设那大不敬的局。”秦流西轻蔑地道:“贵妃当宠又诞下龙嗣,若想动秦家,多吹点枕头风也就够了,何必搭上自家和皇子的前程?” 有皇子不是顶了天去,当今圣上也快知天命,膝下成年的皇子都有两个,更不说还有两个小的,可以说,皇家并不缺皇子。 而蒙家想要依靠着小皇子更上一层楼,傻了才会去碰祭祀太庙这样的大事儿,一旦查出了,小皇子和蒙家都会万劫不复。 所以动秦家的,怕是另有其人,蒙家不过是落井下石,顺便补了一刀罢了。 听了秦流西这话,秦老太太眸光连闪,胸口起伏不定。 王氏则是眼中异彩连连,因为这个女儿的话,和她这一路上与母亲的分析不谋而合。 “不是蒙家,会是谁?” 秦流西道:“母亲也说了,我并不在旋涡中心,这些年更不在京中,秦家的敌人是谁,我却是不知的,是不能回祖母这话了。” 她站了起来,道:“天快黑了,请祖母回屋。” 秦流西说完这一句,便走出门,只是一只脚踏了出去,另一只脚还在门内,她又回头,眨巴着眼睛问:“祖母,这宅子是我的,还是作数的?” 第十七章 祖宅是大小姐的 这宅子是我的,作数么? 秦老太太脑海里不断的回响着秦流西这句话,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才神色复杂的看向长媳王氏。 “她这脑袋是想的啥?” 王氏默然,她也看不懂秦流西。 谢氏却是憋不住,急声发问:“母亲,刚才西丫头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老宅是她的?这不是我们秦家的祖宅吗?” 堂堂祖宅,连男丁都不敢想呢,怎么就成了那丫头片子的了? 秦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赤元大师,怕是当年就已经算出了我秦家之难。” 谢氏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原是当年赤元带秦流西走的时候,曾和秦老太爷关门密语了一番,这护送秦流西回来的就成了秦老太爷的心腹成叔,待回了这漓城,成叔一番跑腿,这老宅表面还是秦家的老祖宅,但地契主人,却是辗转成了赤元的宅子,再转赠给了秦流西。 而抄家时,秦家的所有财物宅子,一应封存,除了这一个远在漓城的祖宅。 秦老太太以这宅子为赠送私产为由,求了老太后留存,故而这祖宅的一切都没动,秦家的人也得以回到这里栖身。 结果秦流西突然提了这一嘴。 “这么说,这宅子的地契现在在西丫头手上了?是她的?”谢氏震惊得声音都尖了。 那他们就是在寄人篱下,一个落不好,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这也是权宜之计。”秦老太太颓然地道:“也亏得当年这宅子转了一圈,不然我们如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寻不来。” “可是母亲,这是祖宅,哪能给西丫头,得把地契拿回来呀。”谢氏急得不行,在秦流西手上,以后都是她的,这可怎么行。 王氏淡淡地开口:“二弟妹,我们家如今是戴罪之身了,拿回来,是要把它交给官家封存?” 谢氏一呛,心想王氏当然无所谓了,这地契在秦流西手上,等于在长房手上了。 “话不是这么说……” “好了,你大嫂说得对,如今秦家最是该低调的时候,一个地契你张扬什么?”秦老太太板起脸呵斥道:“你男人,你公公还有你一个儿子,都还在流放路上呢,不见你关心几句,倒是紧着这张契纸了?” 谢氏脸色紫涨,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虚无的泪,哽咽地道:“母亲您这是剜我的心了,那是我男人,我哪能不想,要不是惦念着几个孩子,我都恨不能跟着他去了。” 秦老太太哼了一声:“别装哭了,你不嫌,我还嫌晦气的很。” 谢氏讪讪的。 秦老太太想起今日的事,便看向丁嬷嬷,后者拿了一个荷包递给王氏。 “这个荷包,还是出京时,你堂姑祖母趁机塞给我的,你拿着,这个家还得你来当。”秦老太太看着那个荷包,道:“都说患难见真情,王家是厚道的,我们秦家,没结错这门姻亲。将来若我们秦家得以平反,你们可也要记得王家这恩情才好。”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顶着圣上不喜给他们家私下塞东西,是能耐也是情义,而非像秦梅娘那婆家,秦家一出事,马上写了休书休弃,半点情分不留。 秦梅娘似也想到这一点,埋头小声抽噎起来。 第十八章 阖上你的红眼皮 无视大姑奶奶的伤心,谢氏瞪着王氏手中那个简朴的只绣着平安二字的素淡荷包,眼睛都红了,恨不能抢过来看看里头有多少银子。 王氏攥了攥荷包,里头没有硬物,想来都是银票之类的,便道:“母亲,既您还让我当家,那我就全权做主了?” 秦老太太疲惫的点点头。 “大嫂,快瞧瞧这里边有多少银子?这再得买两个下人?”谢氏急哄哄地道。 王氏瞥她一眼,却没打开荷包,只看着秦老太太回禀:“家中出事来得突然,也无甚财物,昨儿媳妇先让李叔找来了人伢子,先给三弟妹那边请了一个奶娘,又另外请了两个粗使婆子做杂活浆洗的。” “一个奶娘?”秦老太太眉头皱起。 王氏道:“因着太赶了,合适的也就只能寻着这一个,她刚生了孩子两月,身体养得好,喂两个孩子是够的,我已经让李叔托人去再寻一个合适的,另外您身边的菊儿也只服侍着三弟妹。” 秦老太太点点头:“可以。她生这对七星子是早产,又大伤元气,等闲离不得人,就让菊儿待在她身边服侍着。也得另外吩咐厨房,给她多做些补身子的,定要把这月子坐好了,至于我们,吃差点也可。” 小儿媳这对孩子来得不及时,又伤母体,紧着她是应当的,不然这身子养不好,以后老三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王氏说道:“您放心,我会吩咐下去的,您和三弟妹的嚼用都不能短了。” 谢氏有些急,那他们呢? “大嫂,咱们这是不是要再买些丫头服侍。” “二弟妹,秦家被抄,一应财物都被封存,咱们何来的银钱?你是看着这点?”王氏扬了扬手中的荷包,道:“父亲和夫君小叔他们都在流放路上,处处都得用银子打点,这大大小小也得嚼用,还得想法子开源节流,哪是能使大钱买下人服侍的?” 秦老太太瞪向谢氏,神色不悦,冷声道:“你要是吃不得这苦,就回谢家去,想来谢家也不缺你一口吃的。” 谢氏脸色一白,噗通的就跪了下来求饶:“母亲,媳妇半点不敢有这想法,媳妇生是秦家媳,死也是秦家鬼。” 她出嫁之前,本就是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是投了这个姑祖母的缘,又入了秦二爷的眼,这才得以嫁到秦家来,风光了好几年。 饶是如此,她房里也是有侍妾的,可这也不能影响她正室的位置,但要是回娘家,继母不喜,兄弟也不亲,她就是绝路了。 秦老太太重重地哼了一声:“既如此就收收你的心,有手有脚的,还能料理不好自个儿?你能赚到银子来,你愿意买几个丫头伺候,那是你的本事。但这银子是供一家子花费嚼用,更重要要给你公公他们那边打点的,你趁早给我歇了你的心,阖上你的红眼皮,别琢磨着这点银钱。” “是。”谢氏怯怯的低下头。 秦老太太正欲再说话,三房的小孙女秦明宝哭着跑了起来,说她娘不太好了,众人均是脸色巨变。 第十九章 大小姐给取名平安 秦老太太一行人赶到顾氏的屋子时,孩子正嗷嗷大哭,秦流西则是正捻着金针给顾氏扎穴位,那个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这又是怎么了?”秦老太太的心突突乱跳,尤其是看到顾氏那惨白的脸色时,手都抖了。 王氏让那姓周的奶娘和菊儿一人一个把孩子给抱到一边去哄了,不然这闹腾的心慌。 顾氏悠悠转醒,看到众人都在,愣神了一会,又循着孩子的哭声寻去。 “三婶,你别怪我说话直不中听,您这身子骨,是不适合喂孩子的,我相信岐黄也有提醒您,您非要尝试,也只会把您自己给折腾坏了。”秦流西黑着脸收了针,直视顾氏,冷冰冰地道:“您本就是双胎早产,生得也不易,好不容易母子平安,不可着劲儿养好您自己,还要折腾,您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王氏有些无奈,轻叫:“西丫头……” 虽说话都在理,但就不能婉转些? 顾氏强撑着起了身坐好,看秦流西的眼神有几分心虚,委屈地道:“我只是看娃儿哭得厉害,才想着给他喝上两口,哪料到我……” 她垂下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是万万没想到,她没有一点奶能喂给孩子,看着他使足了劲,却啜不出一口,继而哭得撕心裂肺的,她的心都碎了,既急又慌,一个激动气上不来就厥过去了。 “您身体不行,我给您开的药方,是有回奶的药材,您是不能喂他的。”秦流西默然地说。 母乳就是女人的血一样,很珍贵,但顾氏这身体,却不能够支撑她喂母乳,不然补再多也不够她败的。 孩子是重要,但当母亲的更重要,母亲要是没了,这孩子又好得哪去? 顾氏愣了。 秦老太太也已经听出了事情经过,见状也劝:“顾氏,你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孩子就交给奶娘喂养,一个不够,就再找一个来。可你要是有个啥不好,几个孩子怎么办,老三又怎么办?” “娘,我怕!”秦明宝跪在床边抓住她的手哭。 顾氏心疼不已,眼泪掉得更欢了。 “快别哭了,这坐月子可不能哭,不然以后这眼睛也不好使了。”王氏给她擦掉眼泪,道:“都知道你心疼孩子,便是这样,才更该保重你自己才行,不是么?” 顾氏点点头:“是我浅薄了。” 她只想着心疼孩子,却没想到自己这身体条件不允许。 顾氏看向秦流西,道:“我也跟大嫂一样喊你西儿。西儿,这对孩子是有你在场帮着才顺利出生,借你的福气,你看能不能给他们起个名儿?” 秦流西眉头轻蹙,看向秦老太太,道:“这还是家里的老人来。” “母亲……”顾氏立即看着秦老太太,眼里带了几分祈求。 秦老太太便道:“你三婶也说得对,就给他们起一个,先当小名叫着,回头再去信给你祖父和三叔,等孩子满了三岁,再起大名也可。” 话到这里,秦流西也就不矫情了,她对孩子的出生时辰也是心里有数,更扶过脉,只是孩子太小,一切不好论断,便是什么都不说。 “平安。”秦流西看着奶娘和菊儿手中的襁褓,道:“就以平安叫着,不贵,不轻贱,好养活。” 第二十章 小姐,您该营业了! 从顾氏那边离开,秦流西带着岐黄回到屋子里,一进门就跨了脸,这才几天,日子就这么多的糟心事了。 “我看家里也没多出几个下人,李叔没带人伢子来?”秦流西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润了润嗓子,才问岐黄。 岐黄道:“您吩咐下的,哪能不做?人伢子是来了,大太太做主,也只签了一个奶娘,两个粗使的婆子。” 秦流西一愣:“两个?” 岐黄点点头,道:“李婶依旧是管着厨房,两个粗实的是干的杂活和浆洗,至于小雪儿,太太把她调内院了,准备着做个丫头,但不是专门伺候着一个主儿。” 她看秦流西皱眉,就提醒了一句:“小姐,秦家今时不同往日,可不是从前的官家,抄家时更没带出财物,处处都要用银子,大太太岂敢还像以往那般奴仆环绕?就今儿的饭菜您也看到了,没银子,就只能节衣缩食,要不然,那二太太她们能这样闹腾?” 秦流西睨过去:“我感觉你是在提醒我什么。” 岐黄面不改色,道:“账上也没啥银子了,想来李叔也很快会来寻您说这个事。” 意思就是,您该营业了! 秦流西头皮一紧,没啥银子,这就是说不能再摆烂下去了? “这不可能,我之前攒下的呢,你都记着?”她从前多多少少都攒下一笔银钱,不能这么快就没了。 岐黄也不知从哪翻出一个账本还有一个小巧的算盘,开始算账:“容奴婢提醒您,您躲懒,也不接活儿,还藏着,这也不是事。是您时不时就要从长生殿那边买药材,我记着上月就买了一支百年人参,哦,入药了,那药给了西街的钟老爷子,您收他的银钱是五两,但那支人参,是花了二千两。” 秦流西唇角一僵,有几分心虚地道:“我有干白送的事?” 岐黄呵呵的笑了,那笑容无非是说,您不但干,您还常干! 她家小姐,说厌世冷漠,却有一颗最柔软的心,她治病救人,看心情看命数更看因果,对方若是个十恶不赦的,给黄金万两她也绝不会救,还顺带赠一句早死早超生,但要是那贫苦又善良的,她救还不说,白送倒贴。 所以,哪怕从前纵有攒下银钱,也经不住她败的,实在是她手松。 就这么个倒贴法,偏生她还懒,只出不进,纵有千万家财,也都败光了。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问:“那账上还有多少银子了?” 岐黄翻开账本一看,道:“还有一千两。对了,陈皮说长生殿又来了一批新药材,听说有您早就想寻的风灵花。” 秦流西眼睛一亮。 岐黄看到她那晶亮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过去:“小姐,我们没银子了。” 秦流西摆摆手:“知了知了,明儿三婶那对双生儿洗三后,我们上道观一趟。还有,让陈皮去长生殿跑一趟,让钱掌柜把风灵花给我们留着。” 岐黄点点头,刚要说话,外头传来王氏熟悉的嗓音。 “西儿在里边吗?” 第二十一章 嫡母送簪 王氏站在秦流西的这个小偏院里,四处环顾。 并不大的偏院,并没有种多少花草,四四方方,西北角堆砌了一处小小的假山,假山下有一汪小池,池内养了几株莲,如今七月都快尽了,可上头竟还有一朵颤巍巍的莲花开着,有两尾一黑一白长得有些奇怪的小鱼在内游动着。 这一处风景让王氏流连忘返,又瞥向东南角,那边则是种了一棵石榴树,树上的石榴花还开着,红艳艳的十分繁郁,显得一派生机。 有风吹来,不知哪里夹杂着一股子花香味,王氏正要循香而去,秦流西已是迎了出来。 “母亲怎来了。”秦流西向王氏行了一礼。 王氏顿了脚,唇角勾了一下:“这天还没黑全,我来和你说说话。” 秦流西让了半边身子,请她进屋去。 王氏也没推让,抬脚拾级而进,这一进屋,视线也是环顾一周。 屋内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或摆件,只窗台下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宝,还有几本叠得凌乱的书,桌子旁,还有一张美人榻,上头搭了一条素青色的薄毯。 屋子中央,还有一张圆桌,上面摆了茶具,王氏坐了下来,岐黄已呈上了茶。 王氏端起喝了一口,看着秦流西道:“这宅子也不算小,多的是空着的屋子,这些年,你怎就挑了这个偏院住呢?” 秦流西淡淡地道:“方便,清净。” 王氏一噎,这哪算清净呢,这偏院靠近后街,也在这开了一个角门方便出入,有些声音还是能传过来的。 不过她说的方便,总不会是出入方便? 王氏强行把这念头给压下去,看着跟前这张过于浅淡的脸,一时无话可说。 秦流西的生母,姿容绝美,身段更不必说,可她却长得不太像她。 秦流西的面相并不柔媚,颧骨略有些高,脸颊削薄,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极为灵动,眼尾一挑时,显得不可一世,看谁都不屑的样子。 这副皮相,还是很耐看的。 王氏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在老宅,委屈你了。” 秦流西抬起眼皮,道:“谈不上委屈,这样也挺好的,习惯了。” 王氏闻言又是一僵,不多说话,只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银簪递给她:“你及笄本该办一场仪式,家中出事突然,也无法带出什么,这支银簪子是昨日才买,礼薄了。” 秦流西看着那支花样为海棠的银簪,愣了一下,半晌才接了过来,道:“多谢母亲。” 王氏扯了扯嘴角:“谈什么谢,这本该是秦家给你的,若非出了事,你本该有更好的发簪,毕竟你是我秦家的大小姐,哪怕只是记名,你也是嫡女名份。” 秦流西默了默,把银簪别在头上,伸手摸上她的手腕,道:“您且放宽心。” 这手一搭上脉象,秦流西的眉头就拧了一下,再抬头看王氏的子女宫,又黯了几分,不由抿了抿唇。 “母亲夜不能寐,又肝火郁结,长此以久,有伤体魄,于寿数不妥。心宽,才能有望。” 王氏瞳孔微震,双目和她直视。 第二十二章 谁家贵人 王氏走出秦流西的院子时,微微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物件,思绪一时有些恍惚。 她是来给秦流西送那迟来的及笄簪子,可对方,却是还她一支玉簪。 月白的玉簪,只雕了如意结,成色并不比从前她拥有的各色翡翠玉石,可捏在手中生润,也绝对不是一支银簪可比的。 “如意簪,放宽心,万事如意。”当时秦流西是这般说的。 王氏眼中微涩:“这丫头……” 她按了按胸口,把用以束发的布带拿下来,以那支玉簪挽了发,缓步离开。 屋内,岐黄看着秦流西手上那支银簪,嘀咕道:“小姐,那支玉簪都可以买许多这样的银簪子了,你倒也舍得。” 别看那玉簪成色不好,可那是秦流西蕴养出来的法器,趋吉避凶,可不同一般的玉簪。 秦流西把玩着手上的银簪,道:“不过一支玉簪,也值得你护着,你们说他们连及笄礼都没送来,喏,这不就是来自长辈的祝福。” 岐黄不屑:“这样的银簪,您也瞧得上?” “秦家被抄,又要打点西北,又要一大家子嚼用,银钱都得紧着用,无心的,哪会想得起我及笄连一支簪子都没得,有心的,一支银簪也是心意。”秦流西声音浅淡。 岐黄道:“您是心宽且善。” 秦流西笑了笑,不置与否,道:“那支簪子她戴着,看能不能改气运,若是老天无情,那咱家是要办丧了。” 岐黄一怔,道:“您是说?” 秦流西一脸莫测,道:“我那兄弟,能不能遇贵人,看命数了!” 正说着话,外头又传来李叔的请见,岐黄顿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秦流西有点麻了。 穷啊,有点麻烦! …… 远在流放西北的路上,临近八月,入夜的气温已是冰寒,更遑论穿得单薄的人,更是寒气入骨。 “彦儿,彦儿。”一声凄厉的惊呼响彻了官路。 押送队伍的官卫对视一眼,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那抱着儿子披头散发只穿着里衣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看向官卫,满脸痛色,恳求道:“大人,我儿高热不退,厥过去了,求大人带我儿就医。” 他说着,噗通的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 “大人。”一个头发灰白,颤巍巍的老者也被另一个儿子扶着过来跪下:“大人慈悲,我秦家铭记于心。” 那官卫看了看那瘦小的孩子,再看这老人,对另一个官卫道:“前面驿站不远了,我先快马带他前去,看有无医者,端的如何,看天命。” “多谢大人。” 官卫抱起孩子上了马,马鞭一扬,绝尘而去。 驿站,此时正有商队临近,看得官卫快马而来,纷纷避开。 一个管事从驿站出来,来到马车前,道:“老爷,可以下车了。” “刚听里边有些吵闹,何事?”一记略显沙哑的嗓音从马车内传来,并撩起了车帘子。 “是一个孩子发了高热,那官卫寻医者呢,好像是跟着父辈流放西北的罪人。” 那鹰钩鼻的中年男人喔了一声,并不在意,流放西北,看多了。 “对了,听说那孩子家族姓秦,似是京中发配来的!” 男人脚步一顿,姓秦吗? 第二十三章 中饱私囊? 顾氏的双生子洗三礼,被秦老太太要求所有人都得在场观礼,以表示重视。 事实上,能来观礼的,也只有自家人了,谁让这对双生子生不逢时呢。 秦流西是踩着点儿到的,进门的时候还打着哈欠,那闲散的样子,使得站在厢房里观礼的人都纷纷看过来,目露异色。 昨日这位大姐姐(大小姐)可是威风得很呢,看起来不好惹。 秦流西横扫了一圈,视线在众人身上掠过,好嘛,一水的粗布钗裙,也没见多不适,瞧瞧,人在困境时,困境会让你迅速适应现状的。 她的视线在万姨娘和她身边眨巴着桃花眼的小包子身上停了一瞬,眉梢轻动。 人靠衣装是没错,可有些人,生来就是绝色,哪怕粗布简朴,也难掩姿容绝色。 她那个生母就是如此,明明和大家一起穿着粗布钗裙,一头青丝甚至只用一条红头绳随意的绑着,少了那绝艳,却多了几分婉约纯净,依旧是美得动人。 美人赏心悦目,秦流西是承认的。 万姨娘触及女儿的目光,竟是骄傲地挺了挺胸,一副老娘天下最美的得意! 而和秦流西一母同胞的秦明淳也挺了挺小胸脯,目光纯净。 秦流西挪开视线。 秦明淳有些蔫巴,轻轻的拽着万姨娘的裙摆,有些小委屈。 其她几个小姑娘则是看着秦流西那穿戴,眼睛略红,都是差不了多少的同龄人,她的衣物,就不能匀她们一两套? 王氏扶着秦老太太进来,谢氏上前,一眼就看到了她头上用以挽发的如意簪,脸色顿时几变。 昨日母亲才给她一个荷包,今儿她头上就出现了一个玉簪,这王燕如,还说没私心,都中饱私囊了! 抄家时,大家怎么来的,谢氏心里清楚,就昨日,王氏还用布包挽发呢,今天就换了一根玉簪,不是买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 谢氏想也不想的就开口,语带诘问:“大嫂头上这玉簪倒是别致,从前倒没见过。” 唰唰唰。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王氏头上,目光闪烁。 哪来的? 新买的? 她们的呢? 王氏面不改色,道:“你倒有眼光,这是西儿孝敬给我这当母亲的!” 意思是,有本事让你女儿也孝敬一个? 她看向秦流西,眼神温软,也是奇怪,得了这簪子,听了秦流西的话,数日难眠的她昨夜倒是一夜安眠,以至于今晨脸色也好看许多。 秦流西的视线在她子女宫位置掠过,垂了眸,指尖搓揉了一下。 谢氏微微一怔,看了一眼秦流西,再看万姨娘,呵呵一笑:“那西丫头倒是有些厚此薄彼了,万姨娘都没有呢。” 秦流西看向万姨娘,后者回过神,莫名其妙地道:“我没有不是正常吗,夫人是妻我是妾,我还能跟她比?” 谢氏:“……” 忘了这是个傻的。 “都人齐了,开始。”秦老太太淡淡地说了一句。 丁嬷嬷便让菊儿和奶娘都抱了孩子进来,收生奶奶焚香摆仪式,很快就接过孩子开始唱吉祥词儿。 噗通。 秦老太太先丢了两个银壳子进去,收生奶奶喜滋滋的,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其余的大人,或多或少也丢了一些铜钱。 咚。 两锭小元宝放进了木盆,众人发愣,这有十两了,她这么有钱? 秦流西收回放元宝的手,在众人的红眼注视下走了出去。 第二十四章 求医而非结仇 秦流西换了一身装束坐上马车出府离城,撩开车帘,看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吁出一口长气。 短短三天,可把她憋闷的,都快抑郁了,她果然不太适合群居生活。 “公子就像逃了大难似的。”陈皮坐在马车辕上,听着里头的叹气,不由笑了。 此时的秦流西,在他人眼中,就是一副少年郎的装扮,而当她这副模样,陈皮他们就自发的尊称公子。 秦流西懒散地歪在马车内,手里捻了一颗蜜饯塞嘴里,含糊地道:“你家公子深以为然。” 她都考虑是不是在道观里住上几日躲一躲清静了。 陈皮轻笑。 清平观就在城郊,车程也不过小两个时辰,若是快马,一个多时辰也就抵达了。 彼时,道观的其中一间客居里,一个小厮捧了一碟新鲜的野果子入内,送到坐在房中蒲团的青年男子跟前。 “主子,已经三日了,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要不让火狼把这道观里的道士绑了,十八招刑罚上招呼,就不信他们供不出那道医何在。” 齐骞拿了一个还沾着水珠的果子,眼睛斜看着他,道:“你何时这么没耐心了?绑道士,你也敢说!” 应南跪坐在前,道:“属下这不是急的?这些道士油盐不进的,一口一句全看天意缘分,属下早就不耐了,真有慈悲心,就应该看我们诚心求医份上,告诉我们那道医何在。” 他是无神论,道佛皆不信,尤其跟着自家主子久了,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更是不屑一顾,在他看来,实力强权才是紧要的。 好比这些道士,绑了来,一番威逼利诱,就供不出那道医来? “主子,您该不是信了这道家的什么因果报应?” 齐骞咬了一口果子,道:“我不是信什么因果报应,是怕无形中得罪了那道医。” 应南愣了一下,主子也有怕得罪区区医者的? 齐骞睨着他,道:“医毒不分家,会医的也会毒,得罪了,对方给你改一味药材,或扎错一个穴位,就能置你于死地。” “他敢!” “不管他敢不敢,真正有本事的神医,宁可结交不可得罪,这天下,遑论你我,谁没有点小病小痛的,结交一个有真本事的神医,那只有好无坏。”齐骞垂眸:“我们是来求医而非结仇。” 应南脸上微辣,道:“是属下浅薄了。” 齐骞说道:“再等等,那道长说了,近几日那人必会上山,说不准应北也会在城里传来好消息,若是还等不来,再作打算。” 关键是顾晟那家伙说了,这道医脾性古怪,只能讨好不能得罪,否则,纵有千万家财,说不给你治就不治。 如果是真能给祖母治好那陈年旧症,他等又何妨? “是。” “主子。”火狼匆匆而来,满脸喜色,道:“那人出现了。” 齐骞嚯的站了起来:“当真?” “和画卷的极像,而且,属下看到她正给人医治。” 齐骞立即走出去,道:“前方带路。” 第二十五章 小子我是那金刚钻 秦流西从马车起身时,顺手擦了一下嘴角的涎沫,懒洋洋的问:“外头何事?” “公子,是一个老妇突发急症,那些人正乱着呢。” 秦流西哦了一声,正要吩咐继续上山,只是脑袋里,忽然就响起了岐黄那丫头的话,咱们还有一千两。 一千……两! 秦流西有些郁卒,下了马车,陈皮见状,立即跟在了她身后。 有百姓在围观,指指点点的,也有那家人尖声喊着可有大夫,又是急着让马车前来,准备回城求医。 秦流西走来,有百姓看她一眼,自觉地让开了路。 这少年郎可真俊,却也像雪山的冰凌,冷冽,不好接近。 秦流西看了地上的老妇人一眼,刚要说话,就有人说大夫来了,她看过去,是一个瘦小的白胡子老者,便是抱臂不动。 她可没有抢病人的习惯。 “哎哟,这是犯卒中了。”那老者看地上的老妇人,面目青黄,四肢抽搐,口斜唇动,还没把脉,就先说了论断。 嗯,卒中? 秦流西嘴角一抽,哪来的黄绿大夫,瞎说!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娘,在下必有重金酬谢。”那扶着老妇人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大夫摸了一下白胡子,故作慈悲道:“你放心,医者父母心,我既然遇见了,就没有不救的道理。” 他蹲下来,双指搭在老妇人腕上,脸色微变,摸不到脉? “大夫,如何?” 大夫有些慌,又再凝神,去探脉,真的六脉全无,这是死了? “这……”他咬牙,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了银针,在老妇人指尖扎针放血,却不见对方醒来。那男子看了便有些急了,看大夫的眼神都有些不善和怀疑。 “这老太太,四肢冰冷,可是昨夜得了风寒?”大夫问了一句。 男子看向奴仆,一个老妈子连忙道:“昨夜老太太想着今日来道观上香,是以早早入睡,也无起夜,更无不适。” “这不可能。”大夫道:“这样,我开个方子,先借旁边农家熬来服下……” “既是卒中,怎又往风寒上治去了?”秦流西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看向老者:“你这老头儿,辨脉尚不清楚,便胡乱开方,是想杀人不成?” 大夫脸色大变:“哪来的混小子,你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也总比你这黄绿大夫胡乱开方的强,就照你这么个开方,这老太太一剂下去就得去西天取经了!” 大夫:“……” 中年男子:“!” 会不会说话的? 中年男子还有点理智,看秦流西说得头头是道,强忍不悦,看清对方的脸,愣了一下,声音微软,问:“这位小公子,莫非你也懂医?” “略懂,你有钱?” 中年男子额头冒了黑线,耐心地道:“鄙人姓钱,乃漓城四方街的钱员外,不说富可敌国,万贯家财亦是有的,只要公子能救我母,自有丰厚报酬!可人命关天,若没有那金刚钻偏揽这瓷器活,置我娘于危难,鄙人不才,亦知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钱员外目光锐利,暗藏警告。 嘿,看我这小脾气! 秦流西挑着眉说:“钱员外好说,有钱嘛,小子我就是那金刚钻了!” 第二十六章 治老妇,开大口 有钱,我就是那金刚钻! 秦流西嘴里吐出这句话时,在场的人都愣了一瞬,细细看去,不禁目光灼灼。 这少年郎,是真的俊,说这话时,偏又带了几分轻佻的邪气,更勾人心动,瞧这在场的小媳妇姑娘们,哪个不是红着脸抿嘴偷看的。 陈皮扫了一眼,与有荣焉,他家小姐,自是男女通杀,不是,自是男女均喜的主儿! 钱员外却是有些踌躇了,有钱就是金刚钻,那另一层意思就是说,没银钱,她就是银样镴枪头? 看起来有些不靠谱! 钱员外想回城,可这回城也得两个多时辰,也怕着母亲病情被耽搁,一时有些犯难。 秦流西却是已蹲下来,双指搭上老太太的腕上,又观她脸色,另一手则是摸了摸肚子,遍体冰冷,六脉全无,面黑肚缩。 那大夫在秦流西摸脉的时候就已经站到边上,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就不信了,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当真会医,正好接了这烂摊子去。 “老太太仲夏时是否患神疲惫,却无服药?”秦流西问那老妈子。 老妈子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对对对,今年天热,老太太贪凉多吃了两口凉瓜,就是腹泻,精气神也不济。” 钱员外气极:“老太太身子不适,怎不请大夫看药。” 老妈子瑟缩了下:“老太太不许,只私底下吃了一次葛根水,又是忧着太太……” 钱员外眉头皱起,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摸着脉,眉梢轻挑,道:“钱员外家有孕妇,且身子不爽利,已不能言?” 钱员外瞳孔一缩,后脊背寒毛都竖起了,她怎么知道? 秦流西却像是随口一问,话题又回到老太太身上,道:“脾为升阳之职,胃为行气之府,坤土旺则清阳四布,乾健乖则浊阴蔽塞,老太太泄泻已久却无服药根治,冲和耗散,如今又为表心诚行上道观却卒然扑倒,便像是土空崩溃,乃至脾元下脱,胃气上浮……” 她说得头头是道,看钱员外等人颇有些懵懂,就换了容易理解的结论:“这么说,老太太讳疾忌医,使得脾胃耗损,加之精神不济,又以步行上山,忽然晕倒才会冷面青歪斜抽搐。” “那怎么治?” “随行车内可有人参?”秦流西看向一旁的马车。 “有的。” “取人参一两附熟五钱生姜五片煎了服下,一两个时辰手指就会稍温了,夜半就会身体回温神志清醒,此后再以理中补中调理。”秦流西说方子时,又拿了挂在腰间的荷包,取出金针,斜斜地在她的督脉,井穴刺下。 她行针时,微垂着脸,修长葱白的指尖或重或轻揉捏,不多时,那老太太已有了动静。 “醒了,醒了。”围观的百姓有人大叫。 钱员外也是一喜:“娘?” 钱老太太睁开眼,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神色虚弱。 “小公子,我娘她……” “刚醒来,还虚弱着,无碍,先去煎了方子喝下,回家去养着,另请大夫调理脾胃。”秦流西站了起来,笑眯眯地道:“钱员外,老太太既醒来,我也开方了,胜惠一百两诊金。” 第二十七章 说好的医者父母心呢? 一百两诊金! 别说已经准备灰溜溜跑路的老大夫,就是围观的百姓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贵了! 瞧这少年郎,就摸了一下脉,扎了针,开了个方子,前后也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口一百两诊金。 这,这特么是狮子开大口,明抢啊! 这在城里,哪怕出诊最贵的圣元堂的大夫,也没有这样贵的,可这少年郎,就敢开大口。 钱员外也是心惊肉跳,他是家财万贯,但都是辛苦做生意赚来的,而非大风刮来的,这少年,莫不是真的故意狮子开大口? 可先说了丰厚报酬的是他,生意人最讲诚信,钱员外心里虽然感觉自己被讹,但也不会为了一百两而失了这诚信。 再说了,他心里还有些问题想问呢。 钱员外从随身的荷包里,拿了一张百两银票递给秦流西,道:“公子救了我母,这诊金是应该的,只是,都说一事不烦二主,我母亲这身子调理,还望公子再细诊?” 秦流西接过银票也不看,直接递给了身边的陈皮,道:“钱员外爽快,这也好说,不过你这多思忧虑的还不仅仅是为了钱老太太的身体?” 钱员外心上猛地一跳,想到她之前随口一问,再看母亲的脸色明显有些好转,唇一抿,略有些沉重道:“实不相瞒,我内人如今身怀有孕,近来身上倒有些不痛快,问医月余不愈,这才想来道观添点香油求个平安符,却不曾想发生此事。” “你们倒是来对了,正好遇着我,贵夫人是不能卧枕安眠。”那老太太的脉可是花季孀居,老年多病丧媳,幼孙孱弱,自小多灾多厄,她这一劫若解了,后代的命数自也跟着变。 钱员外瞪大眼:“公子怎知?”也不等秦流西回话,又急声问:“不知公子可否上门替我内人诊治一二?” “这个么……”秦流西的拇指和食指摩挲着。 钱员外多上道的人呐,忙道:“公子若能治好我内人之症,别说百两,千两诊金我钱某人也愿付之。” 他可是苦求多年才有了这么个孩子,可不能出半点差池的,千两也是说少了,若母子皆安然,散尽家财他也是愿的。 秦流西嘴角含笑:“贵府是在?” 钱员外忙报了家门。 秦流西点头记下:“明日辰时我便上门。” 钱员外听了,连忙打了个揖,道:“鄙人必亲自恭候。” 秦流西摆摆手:“老太太也不宜在外久留,喝了药汤且回城。” 钱员外又打了个揖恭送。 秦流西在众人的指点下转身往马车走去。 还没走至马车前,忽有一人扑砸在跟前,沉重的闷声,扬了一地飞尘,呛得她鼻子发痒。 那人刚要抬手:“大夫,救命……” 秦流西直接跨过他的手,一个眼神都没给。 戏精,未免浪费她的时间! 应南:“!” 说好的医者父母心呢? 冷血的! “敢问公子,可是不求道医?” 秦流西一脚刚要上车,就听得耳侧传来一记问话,她侧头望去,看到一双深邃如谭的眸子。 第二十八章 可是不求? 眼前的青年,不过二十出头,五官冷峻,紫金冠束发,身姿修长挺拔如翠竹,穿了一身黑底织金锦衣,脚下同色的锦靴,绣着祥云纹,一手背在身后,贵气逼人。 气质皮相皆上乘,就是细看这面相,颇有些奇怪,像云像雾,既贵气,却又感觉有几分倒霉,有些矛盾,让人很是好奇。 啊,好奇害死猫,故而好奇要不得! 秦流西连忙把刚涌起来的好奇心给压了下去。 她打量齐骞的时候,对方也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刚才他已经看了秦流西诊治那老太太的过程,也仔细观察过此子,他身姿纤细修长,未及弱冠,青丝只用一条缎带束起,颇有几分飘逸,相貌就和画卷的一样,长眉入鬓,眼睛狭长上扬,五官轮廓清晰,冷白色的肌肤细腻,雌雄莫辩。 有一瞬,齐骞感觉跟前的人是女子,可瞥到她那不屑一顾的表情,他又有些恍然,就那冷漠蔑视的姿态,也不像是女子,毕竟没有半分女子的婉约柔媚,尤其是行走时的动作,极是潇洒。 而她刚才漠视倒在她跟前的应南时,那副我管你去死的姿态,更是不可一世。 女子,断没有如此的? 如此的凉薄冷漠。 “这位小公子,可是不求道医?”齐骞双手打揖。 “不是。” 秦流西上了车,拍了拍车璧,让李成驾车上山。 这方向,是去道观的。 齐骞眸光轻闪,也没拦着,只目视着对方上了山。 “主子,我们不拦?”火狼一时看不懂主子的路数。 应南已经爬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主子,咱们找错人了,你看她,哪有几分医者的慈悲心?” 不,也是有的,不然刚才她不是跨过去,而是直接踩他手了! “不,这正好符合了传言中的她的性格。”齐骞眸子半眯。 脾性桀骜不驯,行迹神秘,出手不凡,而刚才他问的,她回答的太果断了,却不问谁是不求,半点不好奇。 要么她自己就是不求,所以不必好奇,只是拒了他。 “那主子我们还等什么?追上去?” 齐骞道:“我们不急,先回道观,只是火狼,你去盯着这钱家的动静,看这老太太如何?” 虽然是来求医的,但既然撞上了,正好也看看对方的医术是不是真有传言中那么神乎其技,尤其是看到她和钱员外的对话时,更加深了几分好奇。 火狼一下子明白了,那位已经应了钱员外的邀请,明日还会去钱家看诊,他们还能拦截,正好也看看那钱老太太恢复得如何。 毕竟是要给老王妃诊治的,可疏忽不得。 “属下这就去。” 而秦流西那边,陈皮也正问自家主子:“那些人是来求医的?看起来好生惹不起的样子。” “出身不凡,伏羲骨隆挺,眼有重瞳,一副帝王相,此子不是天家贵胄便是王孙公子。”秦流西懒懒地道。 陈皮咋舌:“这您也拒了?” “拒什么,还会再见的。”秦流西弹了一下指尖,道:“说不准咱们过几天得出趟差旅。” 啊,有点烦,跑来跑去的,太累了。 不过若是真的出身王孙,那少不得要运作一下,谁叫她身后拉扯着一大家子呢,最要紧的那几个,还在西北路上吃土。 第二十九章 本是死劫 秦流西一进道观就直奔正殿而去,在祖师爷面前的一个偌大香炉前,拜了几拜,然后开挖。 忽地,一记白光闪来,她身体灵活一转,躲开那白光。 “嘿,打不着,你就是打不着!”她得意洋洋地攥了一下手,手中有一角玉色。 白光再次挥来,伴着一记骂声:“呔,哪来的小贼,偷东西偷到祖师爷面前来了,也不怕祖师爷怪罪。” “我可是先跟他老人家打了招呼的,他不做声,就是默认我挖。再说了,我自己埋的东西,哪里算偷了!”秦流西狡辩。 三清祖师爷:还默认,我迟早要下凡劈死她! “别的不长,一张嘴倒是叭叭的不停,拿磨刀石磨过呢!”站在秦流西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道袍扎着发髻的糟老头,不是,老道长,正拿着白色的拂尘指着她呢。 秦流西一笑:“你看我娇弱的,哪里能使磨刀石,肯定得油溜过嘴儿呀!” 赤元老道瞪了她两眼,再看向她的手:“上来就是挖玉的?” 秦流西拨了拨那香炉里的灰,把它拨平了,然后松开手,露出手心的两枚小玉扣,走到老道身边,说道:“家里添了两个小弟弟,七星子,孱弱得很,不用点法器怕养不成。” “哎哟,素来凉薄寡情的,忽然就大善了,莫不是良心发现?”赤元老道嗤笑。 秦流西睨着他,道:“不是良心发现,是怕着某人把我逐出师门。” “就你也有怕的?” 秦流西哼哼。 两人走出正殿,往后殿方向而去,一边说着话。 “家中的人可都来了?”赤元老道敛了老顽童一样的神色。 “嗯。”秦流西回道:“除了祖父几人,全是老弱妇孺。” “命中有此一劫,躲不过,只能迎,比起斩首,抄家流放已是大幸。”赤元老道抱着拂尘,道:“若非这些年有你,只怕都在黄泉相聚喽。” 秦家这一劫,是祖上结下的业障,乃是死劫,远比眼前的结局要惨淡,是秦流西这些年积攒来的功德抵了些,才得以保全一家。 秦流西不置与否。 赤元老道也并不担心,只要秦流西肯,也总会化解此难的。 “你可遇见那一行人了?” 秦流西瞥向他:“那贵胄公子?” “天生贵胄,贵不可言,就是……”赤元老道话只说了一半,神色颇有几分莫测。 秦流西也不追问,也没能问,因为老家伙的手伸到面前了,她嘴角一抽。 “也不是什么大钱,这次要不算了?”秦流西咬牙切齿的,道:“我那一家子,都摊我身上了,穷得很,这次就……” “五弊三缺,你不给,为师只好替你叹一声苦。”赤元老道一副我绝不勉强你的神色,又说:“你刚才还挖香炉了,也不知祖师爷他……” 秦流西:“……” 给,她给还不成吗? 她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的拿出五十两啪的给了赤元老道。 赤元老道眉开眼笑的,一甩拂尘,道:“福生无量天尊!” 秦流西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就是为啥她穷的原因之一,不管赚多少,总有一半是要归到观里添香油做善事的。 第三十章 小小警告 秦流西在道观也有专属的房间休憩修行,和赤元老道说过了话就进了房,取了黄纸朱砂画符。 她和赤元老道一处说话的画面也落在了齐骞等人的眼中。 “这个老道,明明是结识那不求,却愣是不与我们说,怕不是故意吊着咱们?”应南气得脸色铁青:“不行,我要上前去问道问道。” 他一个箭步就蹿到了赤元跟前,沉着脸质问:“观主,你明明认识那不求,缘何要吊我们几日?难道不知人命关天?” “应南,不许无礼!”齐骞上前,淡淡的喝了一句,语气里却没多少怒意。 他也不明白,清平观这观主明明是认识那不求,为何不牵线? “属下无礼,还请观主莫恼,他也只是年轻气盛,没耐性所致。”齐骞有几分倨傲。 赤元老道一甩拂尘,道:“所谓因果……” “因果因果,你这老道长,莫不是欺我们不懂事儿,这因果报应的不是佛家所云吗,你一个道教的,说什么因果?”应南毫不客气地打断。 “善人,道教亦讲过因果,每个人都有天命定数,贫道岂敢插手天道?” “我等不过是前来求医,让你这老道牵个线罢了,这就跟天道挂钩了?未免太扯!”应南哼了一声,道:“你分明就是在推三阻四的。” 赤元笑容依旧:“缘分到了,善人所求也就有了。” 齐骞眉梢一挑。 “嘿,你这老道,又在说佛偈……” “应南。”齐骞开口,应南立即退后一步。 赤元老道看向齐骞,眸光深邃,道:“有的人,与父母缘浅,凡事不可强求,善人当记。” 齐骞呼吸一窒,唇抿了起来,半晌才淡笑:“不怪我的属下,便是鄙人,也觉得道长说的佛偈了。” “隔壁山头那无相寺的主持,是贫道的好友。”赤元老道笑了笑。 众人:“……” 看着赤元老道远去,应南道:“主子,这老道真是……”有几分欠揍,还有那不求也是。 齐骞说道:“罢了,他也说中了一点,总是等到了。” 对方没有说他们找错人的话,也就是说,那少年郎就是不求,如此的年轻。 秦流西画了数张符叠好,揉了揉鼻子,这才起身,打开窗户,看到那贵胄公子。 “公子,可是要下山了?”陈皮上前。 “嗯。”如果不是家里那些人,秦流西是打算住在山上的。 收起符箓,秦流西下了山。 “公子,后面的人跟着咱们。”陈皮看向后头那几匹健硕的高头大马。 秦流西漠然吩咐:“绕道万槐林。” “是。” 马车入了小道。 齐骞那一行立即跟上,只是走着走着,他们的脸色变了。 “主子。”应南脸色有几分惊惶的看向齐骞,这走了许久,前方的马车早就不见了,而他们竟是在原地打转,就身边这树,他们经过有五次了。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齐骞的脸色也是十分凝重,抬头看一眼高耸的槐树,已经遮住了天色,周遭呈墨色,有风吹过,树梢哗哗作响,阴森可怖,仿佛会有一些他们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跑出来似的。 对方故意引他们入林。 是知道他们跟踪而给的警告? 齐骞捏紧缰绳,有几分忌惮,抿了一下唇,果断吩咐:“生火,今晚就在这过夜。” 是他小看了那少年郎。 第三十一章 长姐形象是……坏! 秦流西入了府,步向自己的小偏院,这还没进院,她的脚步就一顿,扭头看向右方那棵桂花树。 “出来。”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那树后就探出一个头,怯生生的看着她,慢悠悠的露出整个小身子。 “你在这作甚?”秦流西看拿着这个一母同胞的小豆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秦明淳忸怩的来到跟前,像模像样的向她作揖行礼:“大姐姐。” 秦流西嗯了一声,和他四目相对。 小家伙还挺会长,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小脸精致漂亮,天真无邪,让人很是有几分手痒呐。 秦流西伸手捏了他一把,手感还不错。 秦明淳瞪大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许哭。”秦流西看他漂亮的桃花眼瞬间涌起水光,威胁道:“不然我揍你。” 嗝。 大姐姐真可怕。 秦明淳肚子咕噜的一声响,他忙捂着肚子,有些羞涩,低下头道:“我不饿,是肚子自己叫的。” 呵呵,小小年纪,在她面前卖弄可爱呢! 秦流西睨他一眼,入了院子,秦明淳停在原地不敢进,只目送着她进去。 半晌,里边才传来她的声音:“进来。” “哎。”秦明淳立即跟上。 屋内,秦流西接过岐黄递过来的一个盒子,打开,推到秦明淳面前。 是一盒四色糕点,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味。 秦明淳的桃花眼像是进了光,不停地舔着红艳艳的小嘴巴。 这样的糕点,在家里出事之前他也是不缺的,可出事后,他就再不曾吃过了,甚至也没吃过极细腻的吃食。 “吃。” “真的?谢谢大姐姐。”秦明淳眼神晶亮,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伸手捏了一块茯苓糕,先是舔了舔,然后才小小的咬了一口,露出餍足的表情。 秦流西看着,忽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却仍是冷着脸。 秦明淳咬了一小口,嚼了许久才咽下,盯着良久,道:“我饱了,这就不吃了,可以留着吗?” 他嘴上说着不吃,可眼睛却是不离手中的糕点。 “不行,只能在我这吃完,否则就不要吃了。”秦流西作势要拿。 秦明淳慌了,连忙把那糕点往嘴里塞去,这一急,就噎着了,小脸憋得紫涨。 秦流西不慌不忙的在他的胃部一顶,糕点就吐了出来,看着小家伙咳个不停,道:“这是给你的教训,再好吃的东西,都不能急,因为可能会噎死。” 秦明淳双眼通红,有些惋惜的看着地上的茯苓糕,蓄起来的眼泪要掉没掉。 “既然吃完那就走。” “哦。”秦明淳站了起来,不舍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 一步三回头。 秦流西见状,拿起来,三两口就吃完了,含糊地说:“没了。” 秦明淳:“……” 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秦流西得意地冲他咧了咧嘴。 秦明淳受不住的跑了出去,大姐姐好恶劣。 岐黄走进来,道:“您这是坏的连小孩子都欺负呀!” 那还是亲弟呢。 秦流西说道:“我这是给他树立长姐形象,以后好避着我点!” 岐黄轻嗤,看着,一会还不是要给那小少爷送去,谁叫他可爱。 果不其然,秦流西就道:“剩下的糕点,给大太太送去。” 岐黄:瞧瞧,坏不过一盏茶功夫! 第三十二章 有姐如此,是为大幸 顾氏正恹恹地靠坐在床上,忽听外头菊儿叫:“大小姐来了。” 秦流西走了进来。 “是西儿来了。”顾氏苍白着脸向她露了笑。 秦流西看着她的脸色,皱眉道:“您产后未愈,理应卧床休养。” 顾氏道:“躺久了也是累,也才刚坐起来不久,你来是?” “躺下,我给您行针。”秦流西上前去扶她躺下,先是给她扶脉,然后把一盒金针打开,再掀开被子。 秦流西在她的腹部轻轻的揉了下,道:“您这次产子大伤元气,要想恢复好,光是食补不够的,还得辅以针灸,疏导经络,引导阳气入体,以补元气。否则,即便您出了月子,以后也会置宫寒腰痛,尤其阴雨天。” 顾氏惊讶地看着她:“你小小年纪,竟懂得如此多,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我们倒从不知你会此道。” “你们不知实属正常,毕竟我自小便离家。”秦流西取了金针,看了她一眼,道:“你若不放心,我可以不治。” 顾氏连忙道:“我并不是不信你,我们母子三人,都是靠你才活下来,三婶我岂会不知好歹不信!三婶只是好奇,也佩服,你很厉害。” 秦流西嗯了一声,没反驳。 她捏着针,斜斜地在顾氏的腹部的关元穴刺下,由浅至深,紧按慢提九次,紧接着,是神阙命门等几个穴位,同是如此,每层都是反复几次。 秦流西揉捻着针,额上渐渐见了汗,一边看向顾氏,道:“针灸,除了帮助您尽快排清恶露,也是固本培元,益阳补虚。您腹部会有些热感也不必慌,乃是正常的针刺手法。” 顾氏确实感受到了腹部渐渐的灼热,却一点都没感到不适,而是非常舒坦,便道:“当真如此,竟这么神奇,就像是有热水敷在肚子上。” 秦流西没解释,这是烧山火的针灸手法,自然舒服了。 顾氏已感温热,秦流西便出针,并揉闭针孔,把针都出了,便替她拉上被子,道:“您养着就好。” “三婶都不知该如何感激你了。”顾氏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满是感激。 “我既受你财物,理当给你诊治。” 顾氏有些不明,她何来的财物? 秦流西没多解释,让奶娘她们把孩子带过来,取出两枚用红绳子吊着的玉扣,分别系在襁褓上,道:“两位弟弟既是早产孱弱,更容易被邪物伤身,这两枚平安扣,是我从道观求回来的,平日里不要离身,保他们百邪不侵。” 顾氏大为感动,起了身,就在床上郑重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我代他们多谢长姐庇佑疼爱。” 秦流西听到长姐这个词,也没什么动容,倒是两个小的此时睁开眼,尚未能聚焦的眼睛往她这边看来,她蜷了蜷指尖,很快就走了。 顾氏招呼奶娘把孩子放到床榻上,手拿起玉扣看了看,眼睛温热,爱怜地摸了一下两个儿子的小脸,呢喃道:“为娘原以为你们的命是不幸的,却是娘错了。” 有姐如此,是为大幸。 第三十三章 秦家仅存的福萌 秦流西给顾氏针刺的时候,王氏看着眼前的四色糕点半晌,才轻叹一口气。 “秦家,多少是有几分福萌在的。”若不然,哪还有这一府栖身地,还养出一个七窍玲珑心的姑娘? “太太,您这说的福萌是指大小姐?”王氏的心腹沈嬷嬷给她奉上了一盏茶。 “难道不是?”王氏接过茶反问,道:“先不说这满府的大大小小,就只说三房那边,若非她出手,如今这处宅子,那红灯笼,岂能继续挂着?” 沈嬷嬷听出里面的弦音,知道她指的是顾氏母子三人,若不是秦流西有一手,那样的情况,不说母子皆危,肯定有折损的。 可如今,母子均安,正是幸事。 “大小姐,确实清奇,怪道当年老太爷主张挂在您名下。”沈嬷嬷一脸莫测,道:“太太,如今看来,当年大小姐挂在您名下,后来又被送回老宅,是否那老道早算出府中有此一难?” 王氏并没说话,只抚摸着茶杯边沿出神。 “若真早就算出吉凶,怎就没提呢,提了,咱们大少爷也不至于……”沈嬷嬷擦起了眼角。 她说的大少爷,自然是长房长子,也就是王氏所出的唯一嫡子,正宗的长子嫡孙,如今却跟着父辈在那苦寒荒蛮之地受苦受难。 只要想到这一点,沈嬷嬷就觉得心如刀割。 她一生无儿无女,只服侍着王氏,把她当女儿一般看待,对她的孩子,自也是孙辈一样,可现在那孩子本该锦衣玉食的在学堂读书进学,如今却是跟着流放,也不知病了痛了伤了与否? 沈嬷嬷忍不住掉了泪。 王氏同样痛彻心扉,别过头去,擦掉了眼中的泪水,道:“提了又如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是躲过了今朝,还能躲得过明天?嬷嬷,人最是难以和天斗,再算也算不过天!” “话是这么个理,可老奴就是心疼少爷。” 王氏强忍心疼,呢喃道:“你心疼,我这当娘的,比你更疼,只恨不能替儿身,去受那苦难。” 沈嬷嬷看过去,自家从小看到的小姐,难掩神伤,在灯火下更显孤单寂寥,形容憔悴。 是了,她是当母亲的,却也是这秦家的长媳主母,再苦再疼,也只能强撑。 “是老奴的错,不该惹了您伤心。”沈嬷嬷上前抱着她拍了拍。 王氏擦了擦眼角,说道:“你别自责,你都能陪着我受这苦,我岂能怪你?嬷嬷,当日你其实不该跟着我来。” “老奴一生无儿无女,就这一条命,去哪不是过,便是跟着您吃糟糠,亦是无怨尤。” 王氏听了这话,嘴角勾起,道:“你放心,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好。” 王氏这才看向那些糕点,提起了精神,道:“这些糕点,你分一份去给万姨娘和淳儿那,还有一份给老太太,再给三弟妹那边也送去一份。” “您呢?” 王氏摇头:“我还不至于馋这个,若让二弟妹她们知道,只怕有的话说。” 沈嬷嬷想到二太太那性子,也是缄默不语。 第三十四章 规矩?吃饱了撑的! 翌日一早,秦流西在自己的小院用了早膳,便带着陈皮出去了,她今日可是接了诊的。 她出去得早,也不知老太太那边,众人苦等她未置,惹得谢氏不住的给老太太上眼药,一个姑娘家,要规矩没规矩的,从前是没法子,如今长辈俱在,得好好教导规矩了,不然这出去,也是被笑话的份。” 万姨娘道:“在这漓城,她出去,不说自己的身份,哪个知她是秦家姑娘。” 谢氏黑了脸:“万姨娘,母亲和大嫂都没说话呢,哪有你插嘴的份,大嫂也是把你惯的,没规没矩。” 她看不上顾氏那温吞性子,也看不上大嫂故作贤良,对姨娘这些玩意儿好的跟亲妹子似的,忒是虚伪。 王氏淡淡地道:“二弟妹是忧心着咱们秦家的规矩教养,我却是愁着这一家子的嚼用花销。母亲,坐吃山空,手头上这些银钱,就是再省,明年怕就要空了。咱们也没有收息,便是那些祭田,也都被封了。”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噤声,面露惶恐。 王氏唯恐她们不知日子艰难,继续道:“先不说父亲他们那边要银钱打点,就家中,男儿始终要上学堂,还有各处花销,远的不说,如今已渐渐要入秋,又要添置冬衣,还有入冬后要用的炭……今年怕是得过冷冬。” 规矩?都吃饱了撑的才会还想端着大家做派! 众人纷纷白了脸。 冬天用的炭,那都是要花大钱的,尤其是上好的银霜炭,更是贵,这一大家子人,就是挤着睡,一个冬也要费不少炭了。 所以这烧的都是银子,而没有银子,不就是过冷冬吗? 这会儿,谁还想那规矩啊,都得想,能不能活着过冬了! 秦老太太尚未痊愈病体,也是强撑着精气神和大家一起,听了王氏这话,先是瞪了谢氏一眼,然后才道:“银钱是要紧着用,所幸都会女红,这么着,王氏你让人去买些绣线缎子回来,大家得空了绣些帕子荷包之类的送去秀坊寄卖。” 所有人都面色惶惶,这真的到这地步? “母亲,我想自己出去寻个活计。”秦梅娘忽地开口。 秦老太太一愣。 王氏也看了过去。 秦梅娘垂了头,不是她自私,不想贡献,她是被休回来的,带着两个女儿,处境最是尴尬和无望,也总得替母女三人打算,毕竟过几年,女儿们也得出嫁,没有嫁妆,娘家岂会看得上? 抛头露面非她所愿,但为了女儿,她是不做也得做。 宋语嫣宋语晴姐妹俩都垂下头,小声啜泣起来。 “梅娘,你也是秦家女,家里总有你们母女三人一口吃的,且安心。”秦老太太强忍悲痛,道:“便是以后,语嫣她们的嫁妆,秦家总会想办法的。” 这是承诺待两人出嫁,秦家会出嫁妆了。 谢氏脸色几变,想要张嘴,可老太太的眼睛望过来,眼神锐利,不免噤声。 王氏也道:“先用早膳,此事不急。” 众人纷纷拿起筷子来,只是看着桌上的白粥馒头和小咸菜,想到以后的日子,食不下咽。 第三十五章 道医之名非虚 秦流西踩着点儿来到钱府的时候,那钱员外果然等在正门,见了她,亲自迎了上前,带着恭敬和感激。 “公子,总算等到您了。” 秦流西淡笑:“说好了辰时,我并没迟到。” “自是没有,便是有,鄙人也等得。”钱员外打了个揖,说道:“公子真乃神医也,家母吃了您开的方,果然如你所说的身体回暖好转。” 秦流西并不骄傲,只道:“钱员外言重了,不过是略懂此道。” 钱员外却只当她是谦虚,观感更好,也更有信心,道:“公子不妨先入府吃一盏茶,再与家母扶脉?” “不必,我来就是因为接了诊,你带路就好。” “公子爽快,这边请。” 秦流西随着他入内,只是进门之前,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左边街角扫了一眼,嘴角斜起。 在她的身影消失时,左边街角出现了一个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很快离开。 钱员外带着秦流西往钱老太太的福寿堂去的时候,早已有仆人前往通知,示意他们到的时候,钱老太太早已穿戴整齐,在房内等着了,看了秦流西,便是要扶着身边嬷嬷的手起身。 “小公子医术高明,妙手仁心,老身感激不尽。”竟是要向秦流西行礼。 秦流西避开了,道:“老太太莫多礼,不过是钱员外出银子,而我接诊罢了。” 倒没说那什么医者仁心的话。 钱老太太母子都是商贾出身,也不拘泥于小节,反觉得如此更好说话,我出钱,你出手,两不相欠,甚好。 “不管如何,也亏得小公子出手不凡。”钱老太太嘴角含笑。 钱员外道:“没错,公子,家母这身子调理,还请您多费心了。” 秦流西让钱老太太坐好,先扶了脉,大概几息功夫,便道:“老太太久泄不愈,脾胃虚耗,我先替老太太针刺,再配以汤药,吃个三剂药,也就妥了。” “拜托公子了。” 秦流西年岁极轻,可因为已有给钱老太太治疗的先例,倒没谁不信她,十分配合的针灸。 钱老太太在她行针时,感觉胃部一阵暖流淌过似的,更满意了几分,她这阵子忧心儿媳的身体,遇了腹泻也没放在心上,是以胃口也不好,总感觉胃和肚子都发凉,夜间也睡不好,别提多遭罪了。 如今这少年郎一番针刺,她就感觉腹部胃部都暖融融的,想吃点东西。 半晌,秦流西出针闭孔,又开了两张药方,递给钱老太太身边的仆妇,道:“老太太已是有了年岁的人,便是这脾胃调理好了,此后也不能任性贪凉,以免再有脾胃虚弱,消耗阳气。吃过调理脾胃的方子后,补身的方子每日吃着,都是极温和的药方,调理五行,强身健体。” “多谢小郎君了,老身必记在心里。”钱老太太感激地道。 钱员外也上前一番致谢,听了母亲行针后的感觉,眼中的激动更浓,对秦流西也越发恭敬。 这小郎君,都尚未及冠,竟有如此精湛的医术,再想起管家打探来的消息,一个激动道:“都说有一圣医名不求,出身清平观,想来便是公子你,果真名不虚传,是鄙人之前眼拙,竟是认不出,失敬了。” 第三十六章 断言 秦流西听了钱员外的夸奖,道:“什么名不虚传,都是世人瞎传,你看我这年纪,说我医术精湛,嘿,怕也没几个人信,不过是略懂岐黄,又恰好会治老太太这病罢了。” “有真本领的人,可不拘年岁。就像是那万千学子,有小儿能考出秀才,亦有耄耋老者一辈子都只是个童生,这不过是每个人的本事罢了。”钱员外轻笑。 秦流西不欲多讲,盛名什么的,她本就不在意,若非穷,她还不会接诊呢。 她可是不求上进的角儿。 钱员外是惯会察言观色的生意人,看秦流西并不愿多说,便岔了话题:“鄙人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听说您出身清平观,不求可是您的法号?” “可以这么说。” “那鄙人当称您不求大夫还是不求大师?” 秦流西:“当不起大师一名,我本家姓秦。” “那鄙人还是称您秦大夫罢。” 秦流西无所谓,称呼而已。 “秦大夫,那我内人那边?”钱员外搓着手,有些焦急。 “前边带路。” “哎,好好。” 钱员外已是人到中年,与发妻成亲十数年,不断求医问药,如今才得以得偿所愿,妻子坐孕七月,却忽然喘急不能言,更不能躺卧入睡,且胎肿异常。 眼看这钱太太被折磨得飞快的消瘦憔悴下去,钱员外和钱老太太都急得不行,不住的求医问药,求神拜佛,都没好转,想着是不是家中入了邪崇,要请大师来驱邪,这才有了前往清平观的事。 秦流西看到钱太太时,也是吓了一跳,形容憔悴的妇人,眼底青黑,靠坐在床上,硕大的肚子几乎遮住了她的上半身。 “月娘,秦大夫来了。”钱员外上前,握住钱太太的手。 钱太太看向秦流西,虽已从夫君口中得知此子年轻,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半大少年郎,因口不能言,点了点头便是打了招呼。 秦流西点头,坐下先扶脉,一边问:“太太有孕时,吃了不少滋补汤品。” 钱员外连忙回道:“正是,毕竟内子年岁也有些大,为了孩子,倒吃了不少,之前看诊的大夫亦说了不妥,说胎儿吸纳过大不易生产,便是停了。” “自是不妥,孕妇滋补没错,但不断进补会导致胎儿过大,且不说太太如此,便是身体正常,产子时胎儿过大容易难产。” “这一点,前面看诊的大夫也说过,我们早已停了。” 秦流西诊了脉,道:“你们吃的补品多,胎儿日渐长大,胎毒也渐成,到了这六七月,胎愈大,这胎气愈逼而火愈旺,凑逆于上,而胎长顶着胃部,是以躺着时太太会觉呼吸困难并急喘。您寝食难安,又忧虑多虑,自是心神俱疲,形容憔悴。” 钱太太点头,就是这样。 “那当如何?” “太太孕期已到后期,您这病症其实也不难治,不能卧,坐着也能坐到生,然孕妇最重要保持心情舒畅,如此产子才顺遂。若像现在这般,这喘急倒还能吃药诊治,就怕生产时喘急复发,那才是灵丹妙药在手都难救的!” 钱员外夫妇二人脸色煞白。 第三十七章 得功德 “小秦大夫,您可千万要救救内子和我儿,若能顺遂产子,鄙人便是散尽家财也甘愿。”钱员外直接跪在了秦流西面前。 秦流西虚手抬了一下,道:“钱员外和太太心善,自有一线生机。这不,遇着我了。” 钱员外大喜。 “起身,不是什么大病,也没到药石无医的地步,我要你倾尽家财作甚?”秦流西道:“太太好了或是顺利产子了,钱员外到清平观添些香油还愿就好了。” “那是一定的。” 秦流西道:“孕妇要保证休养静好,太太也是久不能卧,想必也不能安睡,我先给您施针,躺下好好睡上一觉,再配以疏方,两贴就能愈。只产子那日才是最重要,当调护真元,不致涣散,以保万全。” 钱员外点头如小鸡啄米:“秦大夫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秦流西嗯了一声,屏退闲杂人,只留了钱员外辅助,稳稳的给钱太太施针,留针时,她又在一旁的桌子上开方,用了苏梗枳壳腹皮各三钱,陈皮茯苓半夏各钱半,甘草五分,生姜三片,连熬煮的方法也一并写了。 除此,另又开了一张调理真元的方子。 方子开好,她便起针闭孔,全程动作麻利,没有半点含糊。 钱太太待她起针后,只觉身上的沉重去了一半,不觉脱口而出:“好轻快。” 声音沙哑粗嘎,却是口能言了。 “月娘,你能说话了?”钱员外惊讶不已。 钱太太也是意外又欢喜:“可了。” 这小郎君,仅仅针刺就能使她开口说话了,竟这般神。 钱太太看秦流西的眼神就跟看到了神仙下凡,眼中全是敬佩和感激。 “您久不能言,如今可以了,还是少说话,先喝了药,歇上一歇,以免伤了嗓子。”秦流西劝道。 钱太太点头:“多谢你了。” 一声多谢,秦流西便感觉灵台多了些什么,顿时露出个比之前更为真挚的笑容来。 这次出诊也不错,得了这钱家两个功德。 钱太太试着躺下,发现也不像从前那般气闷急喘难忍,心神一松,竟是打了个哈欠,便沉沉的睡去。 钱员外见状,越发的放心,郑重地向秦流西打了个揖,感激万分。 “这药方,吃个两贴,不放心的话三贴也就好了。另外这一张,调护真元的。”秦流西递给他两张药方,想了想,又从袖子拿了一个平安符出来:“保邪崇不侵的,让她戴身上,不要沾水,五十两,要不?” “要要要。”钱员外立即接过,眼巴巴地问:“还有不?” 秦流西笑容满脸的又取了两个出来。 钱员外收起来,又帮她收拾了东西,差人去拿药方熬药,他自己则是送秦流西出门。 “小秦大夫,这次多亏了您,不如在舍下用了午膳再回?” “不了,还是那句,你出钱,我出手,两不相欠。”秦流西拒绝了。 钱员外也不敢勉强,小心地问:“那小秦大夫,内子生产时,不知可否请您来家中坐镇?酬金丰厚。” 秦流西道:“我既出手,自保得她平安产子,你不信我?太太生产,可请长生殿的毛大夫坐镇,有他足矣。” 第三十八章 点拨,买卖 秦流西拒绝了钱员外的邀约,后者虽然失望,却也知道不能强求,更不敢得罪她,只是从管家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递给秦流西的同时,又多问了一句。 “小秦大夫不愧名声在外,我钱某人常年在外做生意,也见识过不少大夫,像您这样小小年纪医术非凡的,却是从不曾遇见。” “那是钱员外见的人尚不够多,且不说大沣地广人灵,就大沣之外,尚有商国玉国等几个小国,还有异域番邦,能人辈出,非我能及。”秦流西笑眯眯地接过那装着诊金的匣子,递给身后的陈皮抱着。 钱员外笑着说:“那便是我于他们缘浅,故而不能遇。” 秦流西心道生意人的嘴,果然会说话。 “小秦大夫,我钱某人也认识不少巨贾商流,有些友人身怀巨富,却可惜身有暗疾久不能愈,若想请小秦大夫出诊,也不知可去哪里寻你?您且放心,他们都是能拿得出巨额诊金的。” 这是换个方式想得知怎么找到秦流西了。 能结交一个医术精湛的道医,对钱员外自己是有利无弊的,一来保证了自家人有良医可寻,二来么,他在中间扯皮条,不是,在中间做牵线的人,能让人欠下人情的可就多了去了。 所以钱员外如今对秦流西做低伏小,也是为了那无形的利,生意么,重利也是正常。 秦流西看穿他的心思,也不着恼,她不缺病患,甚至也不缺有钱的病患,只看她愿不愿意‘上进’,不过有人想牵线,那她也可有可无,治不治,只看她心情了。 秦流西便道:“既然您能查出我出身清平观,自然也能在哪寻来,去清平观就行了。只是我们道医不同一般大夫,尤其是我,十恶之人,满身业障之人,万金不救。” 钱员外心中一凛。 “钱员外心善,多做善事,总有福报的,便是子孙后代,也能受了这祖萌。您说这人,赚那万般家财,不就为了子孙后代享富贵?可这人呐,要是作孽,再好的运道也都作没了,赚再多的银钱,也都是虚的。” 钱员外连忙拜下:“鄙人谢公子点拨。” 秦流西摆摆手,想了想又问:“那个,你家里做什么生意的?” 钱员外道:“也不拘,我是倒卖南北货起家的,算是杂货,这走南闯北的,啥都有,都是老百姓用的东西,小秦大夫是?” “有绸布棉布之类的?” “这自然是有了,这可都是量大的东西。” “回头我让人到你家铺子选买些布匹,也不拘多好,实用性大就行,您差掌柜的给把关一二?”秦流西说。 钱员外哎哟一声:“小秦大夫,您这不是折煞老钱我?您想要点什么,打个招呼就行,我给您送到府上去?哪用您费银子。” “这不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是有我也不吃,您也别提什么救命不救命的,您给了诊金,就是两清。我跟您做买卖,自然也是要银货两讫的,不然我可不敢跟您做买卖了。” 第三十九章 结交巴结秦神医 秦流西这人,最讲因果,哪怕治病救人,她得了该得的诊金,就不会再多要一分,不然就担了那因果。 所以钱员外的讨好,她是拒了,只和他说好了会让人上铺子里买,便告辞出门。 钱员外目送着她离开,这才转身回府内,一边对管家吩咐:“你去通知廖掌柜,要是小秦大夫说的那人来了,好生伺候着,不不不,你还是把廖掌柜喊过来,我亲自吩咐他。” 管家道:“老爷,奴才去就得了,还犯得着您亲自吩咐?” 钱员外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么,那小秦大夫是什么人?医者!在那些高官贵人眼里,医其实不入流,让人瞧不上的,可贵人生病了,依仗的不就是这些医吗?结交一个医术高明的医者,那可是大好的事,毕竟咱们人只是凡夫俗子,病病痛痛的在所难免,要是遇上些奇难杂症,一般大夫还治不好,那要是医术非凡的神医,可不就是千金难求了。” “远的不说,就说太太,都看过多少大夫了,愣是看不好,这小秦大夫一出手,一针扎下去,嘿,你家太太就能说话能睡了,足可见她医术非凡。”钱员外语气带了敬畏,道:“这样的人物,你说谁不想结交?尤其咱们做生意的,合作来往的都是生意人,也有官家的,要是对方有个啥病痛又治不好的,嘿,你给一牵个线,能不欠你的人情?这人情欠着了,路也就广了。” 管家弯着腰说着好话:“这还是老爷脑子灵活,想的比小人就是多。” 钱员外一笑,道:“这小秦大夫呀,脾性古怪,可也特有原则,一是一,二是二,倒比别的大夫更好相与。这样的人物,你老爷我也未必能结交得起,可现在不就有了机会,她派过来的,不是她家中仆人,至少也是认识的人,老爷我招呼好了,也就留了好印象。呀,这么说来,还得我亲自去才好。走走走。” 管家看老爷变了又变,不禁咋舌,那少年郎好生大的排面,不过想到对方的医术,又觉理所当然。 是了,大夫易寻,可神医却是难寻,想结交更是难。 管家却不知他和钱员外口中那品性高洁又高高在上的神医此时正看着满匣子金灿灿的元宝傻笑。 “公子,足有两千两,这钱员外倒是大方,这是想巴结公子。”陈皮数了一下。 秦流西拨弄了一下那元宝,道:“好歹是他妻儿两条命呢,能不大方?” “那钱太太这一胎当真这么危?”陈皮又问。 “胎肿异常,肝火上涌,精气真元皆泄,真到产子的时候,没有真元相护,她怎生得出来?”秦流西淡淡地道:“最后的结局不过是强行取子罢了,如此一来,母体必亡。” 陈皮打了个激灵,道:“那他们倒有几分运道,遇着公子了。” “是那钱员外积了几分功德,该是这行商过程中,没少行善,若不然……” 咚。 马车一个急刹。 秦流西的头撞在了车璧上,不禁吃痛。 第四十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秦流西捂着后脑勺,脸都黑了半边。 猝不及防的碰撞最痛。 陈皮也吓了一跳,先问秦流西可有事,然后打开和车辕相连的小门,沉声问:“李哥,咋回事?” 倒没有怪他,毕竟知道李成不是那冒失的人。 “有人忽然跳出来拦车,公子可有事?”李成回过头来,看向秦流西,眼里有些懊恼。 “无事。”秦流西回了一句,看向外头,哟呵,走出来了。 “可是不求大师?我家公子有请。”应南上前,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揖,语气却有些不甘和咬牙切齿。 这人昨天整得他们好苦。 秦流西打开车门,看向应南,见他眼底乌青,脸色青白,就知道昨夜是在那万槐林浪惨了。 该! 秦流西没有半点同情心,道:“找错人了,李成,走。” “哎。” 李成拉了缰绳就要驱马离开,应南一急,连忙拦着:“不求大师,我们是诚心求医的,你见死不救,还能称大夫?” “应南。” 应南退开,微微躬身:“主子。” 齐骞走上前,双手成拳向秦流西作揖,道:“在下齐骞,驭下不严,让大师见笑了。” 秦流西坐在马车内,单手支着下巴,说道:“你确实挺驭下不严的,就这小子那张嘴叭叭的,走在外头,怕是要被人打死!” 应南:“!” 我这不是被你给逼的? 齐骞道:“大师说的是。可昨日,大师不是已经教训过了吗?” 秦流西装无辜,眨巴着眼说:“你说的啥,什么教训?嘿,我说齐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啊,公子我可是奉公守法的一等一好良民,清清白白的,你这泼的脏水,我可不受啊!” “万槐林!”应南忍不住道:“你敢说不是你故意引我们进去困住的?” 秦流西哎呀一声击掌,道:“万槐林啊,这位齐公子你们是外地来的?莫不是傍晚时分进了那万槐林?” 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在齐骞跟前,一脸的同情,道:“齐公子是外地人不知,我们漓城的人都知道,这万槐林啊,傍晚时分最好不从那里进,为啥?因为名字啊!” 啥,名字? “槐字,鬼倚木,槐树性招阴,且看那一个鬼字便知了,更莫说万槐了。那可是有成千上万棵槐树,这一拆开,可不就是万鬼林?”秦流西同情地道:“所以呀,这万槐林又有别称叫万鬼林,傍晚时分,太阳旁落,这里头,可就是那些好朋友出来的时间了,进他们的地盘,可不就是找死么?” 齐骞几人脸都绿了。 所以昨夜他们听了一晚的鬼哭狼嚎,不是什么假象了? “这万鬼林,我们本地的人可都不会在那个时段进去的,毕竟阴阳有度,这一进去,能不能出来不好说的,人家让你出来,那是人大气,不让出来,那就只能原地转转了。”秦流西笑眯眯地道:“你们出来了,那是遇着好人,不是,遇着好鬼了,真是可喜可贺!” 应南:“……” 主子,要罚便罚,这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我头回见,手痒,想拔剑! 第四十一章 来,领教一下不求的刁钻 齐骞早从发小嘴里听说这不求大师脾性古怪,却不知这张嘴,如此刁钻,可真是领教了。 什么,可喜可贺? 齐骞忍了又忍,深吸了一口气,道:“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不知有这么一处万鬼林。” 秦流西点头认同,道:“所以呀,话不可乱说,密林更不可乱钻,钻了,容易出事儿。” 我怀疑你在开黄腔,但我没证据。 应南咬牙道:“你既然知,怎还走那密林,分明故意引我们进去。” “应南!”齐骞已有几分不悦,瞪着他。 应南缩了脖子,他委屈呀! “我走那条道,是赶路呀,从万槐林走,可比官道快半个时辰回城呢!”秦流西道:“而且,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天地正气集一身,自不怕那阴邪。” 你大爷,这是拐着弯骂他们呢! 应南想要再说点啥,被火狼一拉扯,只得往后退。 “总归是我们不识路,走岔了,也如你说的,有几分运道。”齐骞淡淡地道。 秦流西睨着他,道:“运道么?其实这人的嘴,还得把门些,尤其是到了佛道之地,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可是犯了口孽了,焉知是不是你们犯了口孽,才走岔了?有些东西呀,你不信可以,却不能不敬,公子以为呢?” 嘴上没把门的应南:“!” 齐骞听出里头的警告,心知只怕是昨日应南对那道长不敬被秦流西看到了,这才教训他们。 “骞受教。”他再度拱手作揖。 秦流西摆摆手:“那就这样了。” “不求大师,早闻您医术精湛,我们是诚心前来求医的。”齐骞说道:“都说医者父母心,请不求大师出诊。” “找错人啦。”秦流西头也不回:“我这小子不过是略懂岐黄唬人罢了。” “一万两。”齐骞在她身后开口。 秦流西脚步一顿。 “只要大师出手,骞愿以万两为诊金。” 秦流西转过头来,笑眯眯的:“你刚说什么?” “万两诊金为酬。” “不是,再上一句。” 齐骞有些懵,想了想:“不求大师……” “哎。”秦流西笑了:“公子寻我何事来着?” 齐骞:“……” 应南他们已经把手放在剑鞘上了,随时出鞘,气的! “骞是来求医的,若不求大师肯随骞前往诊治家中长辈,骞愿以万金为酬。”齐骞耐着性子说了一句。 秦流西摆手:“求医啊,这酬金不酬金的倒不重要,所谓医者父母心嘛,尤其是公子一腔孝心,别说上天了,我都被感动了。说罢,病患在哪?这就走!” 齐骞几人心里呵呵的,这说得清丽脱俗的,他们差点就信了。 “长辈出行不易,只怕要劳烦大师远行,就在宁洲府附近的别苑,此去路程约三日。”齐骞解释。 “宁洲啊,路程挺遥远的呢,我这人,怕麻烦,这身体也不太好……” 齐骞忙说:“这路上的一应食住行都不劳大师费心,骞自会安排。” “那行,首先这马车就得宽敞且要避震,茶我要喝极品的大红袍,路程遥远且闷,茶点也不能少了……” 应南在后头听着黑了脸,这要求咋听着像是去出游呢? 第四十二章 神来一招 “主子,这大师是不是故意讹诈我们呀,瞧她提的要求,跟去游玩似的。”应南跟在齐骞身后嘀咕。 齐骞一个转身,看着他,面无表情。 应南心里咯噔一下,在他的眼神下,冷汗津津:“主,主子……” “那不求大师,有句话是说得对的,这嘴上要没个把门的,迟早要坏事在这张嘴上,你僭越了,也失礼了。”齐骞淡淡地道:“这要是在跟着我办案的时候,你也是这般坏事,轻易得罪人,那身为你主子的我也只会是被拖累被拖后腿的份。” 应南噗通的跪了下来:“主子,属下错了。” “这次回去后,你去鹰堂呆上一阵子,什么时候沉稳了,再回来我身边伺候。”齐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应南脸都白了,跪在地上求饶:“主子,您这次就饶属下一回,属下再也不敢了。” “昨夜万槐林的经历,我以为你会警觉起来,这不求大师能毫不费心的就把我们引到那边,当真就如她表面这般无害?可经了昨晚的事,你今日依旧是张口就来,若那不求连这万金都不放心上,我们此遭岂不白跑一趟?” 应南面若死灰,再不敢求饶,匍匐在地道:“属下知错,属下险些坏了主子的事,理应领罚。” “下去,按大师的要求布置妥当些。” “是。” 应南躬身退了下去。 火狼在他出去后,就道:“主子,应南他也是年轻气盛,被那位给激的,说实在话,便是属下,也都快憋不住火气。” “有求于人,便是被气个半死,也得受着,要不没有求人的态度,谁会理你?” “可主子您身份尊贵,岂是这些道人居士能及的。”火狼仍替自家主子不甘。 齐骞冷然地道:“只要她能让祖母康健舒坦,这气,我愿受。再说了,再大的气,我都受过。” 火狼想到什么,脸色微变,立即噤声。 齐骞站在窗前,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视线落在一处上。 “公子,那咱们是要去宁洲了?”陈皮跟在秦流西身边,欢喜地说:“姐姐不说,我肯定是要跟着公子去的。” “宁洲路途遥远,你也不嫌累。” “跟着公子哪有累的。”陈皮笑着说:“而且,我还能保护公子呢。” 秦流西脚步微微一顿,偏头看向他,手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唇角勾了一笑,走进长生殿。 “来掌柜,那凤灵花可有给我留着?” 来掌柜看到她,放下手中的事,迎了上来:“自是留着,只是秦公子,我家东家说了凤灵花来之不易……” 秦流西黑了脸,道:“咋的,封黑商那家伙是要吊着我卖了?要吊高价!” “这哪敢呐,您千万别误会。”来掌柜搓着手道:“东家就是觉得秦公子许久不曾动手,怕您贵人事忙了,才让老朽告公子一声,给炮制炮制那玉肌花,以免哪日手艺生疏了。” 秦流西哼了一声:“说来说去,就是封黑商想压榨我。” “不敢不敢,东家说了,秦公子若肯亲自炮制玉肌花,这凤灵花,不要钱,白送。”来掌柜神来一招。 秦流西眼睛一亮,咳了一声,道:“你家公子也是想得周道,这手艺呀,就好像刀,不磨不利,那玉肌花呢?” 第四十三章 看我愿不愿 秦流西出府的时候几乎是空手出的,可回来的时候,却多了几个大匣子,一个是装着这次诊金的匣子,另一个则是从长生殿带回来的装着玉肌花的玉匣,还有一个是凤灵花。 岐黄看到她回来便上前迎了,笑着说:“小姐这次出门看来是得了大好。” 秦流西眼一弯:“看出来啦?” “自然是了,您这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岐黄嗔笑。 秦流西进了屋,说道:“这钱家还不错,竟也能从中得了两个功德,那钱员外也大方,二千两的诊金说给就给了。” 岐黄一边倒水,一边道:“要我说,小姐愿意出手,二千两他也是给少了。” 都有功德了,那事还能小? 秦流西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看陈皮把东西都放在桌上了,便道:“这诊金,抽一半出来让人送到观里去。” “哟,这会小姐倒自觉,观主怕是心中欢喜了。” 秦流西摸着那匣子,叹道:“不自觉能行?那五弊三缺摆在那,但凡我昧下一点,马上应验,比谁都快,你说我遭那罪作甚?” 她都怀疑老天爷是要故意整她了,这世间也不是没有修道的,大家都修,为啥对她这么严谨,就因为她不求上进? 岐黄把银子分出来,道:“是这理,左右这银子,您不懒,要多少挣不来?” “嗯。”秦流西看向那些银子,道:“剩下的你先收着,回头让李叔到你这支银子,把这秋冬的用度都置办下来,不管是米粮还是布匹药材,噢,还有银炭。现在不同以往,家里添了这许多人,这些东西是要大量准备了。” “小姐,这不是大太太当家,从那边支么?”岐黄问。 秦流西道:“她那边银子也不多,处处都得用,也不够。漓城的秋短,冬天说来就来,这么多的人,冬衣什么的若不及早准备,一个个冻病了,那才是大麻烦。” “只怕他们会得寸进尺。” 秦流西冷哼:“若真如此,也得看我愿不愿给他们这个机会,愿不愿给这个银子。” 岐黄心想,这倒也是,自家主子的主意一向都正。 她愿给的,什么都不在乎,可她不愿的,宁扔进漓江里也不会给你就是。 “这钱员外家中经商,也有铺子,在东平街的钱记商行便是他们的,让李叔去他们家采购布匹什么的,应该能拿到比较实在的货,都说好了。”秦流西又吩咐。 岐黄听着不对,道:“小姐,你这吩咐一串串的,听着咋像出远门似的?” 秦流西咧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去哪?几日?我收拾收拾。” “宁洲府。”秦流西说道:“去几日还说不准,你也知道宁洲路程远,就收拾两套换洗的衣物就行,其它不必。” 她出行素来是简便的行李,岐黄也是知道的,便应下了。 “还有,这次你就不用跟我去了,陈皮跟着我就行。” 岐黄眉尖一皱:“这怎么行,陈皮毛毛糙糙的,哪能伺候好您,我得跟着。” 第四十四章 理应低调蛰伏 “陈皮可是你亲弟,哪有你这样当姐的,说亲弟毛躁。”秦流西嗔笑,道:“这要是换着以前,你俩跟上都可以,可眼下,家里这么一大伙人,也才刚来不久,里里外外都还没处妥当,你在家帮太太盯着点。” 岐黄道:“太太那是何许人物,身边也有得力的嬷嬷,哪里需要我了?没有我,太太也能安排妥当的呀,倒是您身边,总不能一个丫头都没。小姐,要不咱还是再买两个丫头给她们使唤,这点银子咱们也不缺,反正我是要跟在您身边的,我可不想做这内务大总管的事儿。” 秦流西调侃道:“哟,大总管都不愿干,你也跟着你家主儿一样不求上进呐?” “跟着您就是我最大的上进了。”岐黄嗔道:“在我心里,您才是我主儿,哪能您身边没人用,我却到别的地方供人使唤了呢?这不本末倒置了吗?” “那我这主儿,要派给你这个任务,就是这段日子,跟着太太,把这家里里外外都盘活了,你再跟着我身边,寸步不离的,这行了。” 岐黄瞪她一眼。 “丫头不是不能买,毕竟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你也知道秦家的情况,抄家流放,这个宅子也还是老太太求情托着保下仅剩的栖身之所。退一步讲,住处其实也没什么,但要是有心人知道秦家人回到老宅了,日子依旧过得风生水起,奴仆环拥的,一个心黑捅上去,你说后果如何?” 秦流西抚摸着茶杯沿,道:“秦家出事本就是有人设计,那有心的一查,好家伙,抄家了日子还滋润得很,这是无视皇权,现成的把柄,必须捅上去。这叫那坐在龙座上的天子知晓后会如何作想?他一时想不到的,枕头风一吹,就会想自己是不是过于宽容了,才叫秦家这么敢?” 岐黄抿唇沉默。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权势威望被挑战和蔑视,尤其是天子,皇权被挑衅,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天子不容你了,多的是由头对付你,到时候就是灭顶之灾了。”秦流西道:“秦家呀,还是处在风口当中,最好就不要作死去搞高调,而是低调蛰伏着,等这波淡去了,不打眼了,这才有望东山再起。” 岐黄道:“有您在,秦家能低调到哪去?” “你这是往死里怼我。”秦流西轻哼:“所以为了低调,我不求上进也是对的。” “那就要吃糟糠,委屈自己了?” “那不能。”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了自个,不然日子过着有啥子意思。 岐黄无奈,这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就这样,你这阵子跟着太太,也可以提点,太太和老太太只管约束着这些人,也就尽够了,吃的喝的,少不了她们。” “我一个奴婢,哪有资格提点一个当家太太,还得您来说,那大姑奶奶,好像还打算着自个出去找份活儿干呢!” 秦流西眉梢轻挑:“我那大姑母?” 岐黄点点头。 “大小姐,大太太有请。”门外传来一个喊声。 第四十五章 来自长姐的羞辱 秦流西进了王氏的屋子,一看万姨娘和秦明淳也在,只是万姨娘手里拿了针线活,而她那个便宜弟弟,则是坐在桌子上捏着毛笔写字帖,见她来了,眼神幽怨。 哟,小家伙还惦着那夺糕之仇不成? 秦流西睨他一眼,向王氏和万姨娘行了一礼。 王氏含笑招手:“西儿来了,过来坐。”又看秦明淳坐在那不动,只一双眼睛飘着,便道:“淳儿,长姐来了,怎不起身行礼?” 她嗓音温和,可语气却带着隐隐的威严。 秦流西瞥过去,似笑非笑的。 秦明淳的小身子一个哆嗦,连忙下来,向她拱手作揖,结结巴巴地喊:“大,大姐姐安。” “嗯哼。” 秦明淳垂下头来。 秦流西走到他桌子跟前,瞥了一眼,道:“这字丑不拉几的,写几年了?” “开蒙也有两年了。”王氏也走过来,瞅了一眼,摇头失笑。 “两年了也写成这样?”秦流西道:“也行,将来去当个小道长,道长画符就是这样的。” 俗称鬼画符。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 哗。 秦明淳被打击得哗的一声大哭起来。 王氏有些哭笑不得。 万姨娘走过来,伸长脖子看了看,煞有介事地道:“确实有点丑。不过儿子,你长得好就行了,了不起将来讨个嫁妆丰厚的媳妇,咱不靠才华,靠脸吃饭就行。” 王氏:“……” 秦流西则是眉梢轻挑,真是亲娘呀,儿子当小白脸也无所谓了! 秦明淳哭得更难过了。 “不许哭!”秦流西轻斥。 哭声顿时止了,变成一抽一噎的。 王氏便道:“淳儿你继续写。”她则是拉了秦流西坐到窗前的罗汉床上说话。 秦流西坐下,道:“正好我有事想与您说一声,明日我要上道观闭关一阵子,岐黄我会留下供您调度,先把这家中里里外外都盘活了再回到我那边听差。” 王氏愣住:“闭关?” 秦流西淡淡地道:“我这不小时身体不好嘛,不然你们能送我回老宅?道观位于象山,钟灵毓秀的,很是适合调养修行,我每年都要上去闭关修行调养的,要不,哪有这样的身体?” 王氏扫一眼她头上用一支桃木簪挽起的发冠,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西儿啊,你虽然也是跟了师傅,但也没正式入道的?” “那您错了,我已是正式入了道的。” 王氏脸色微变。 万姨娘道:“你当了坤道,将来咋嫁人生子?” “我那一派,不拘六根,亦有结道侣的。”秦流西道:“不过说这个倒是早了。” 万姨娘听了还没咋样,王氏则是松了一口气,道:“那你去几天?” “说不准。”秦流西道:“您是当家太太,而且老太太也发话了,这宅子你主持着就行,李叔那边我已有吩咐,会采购好家中用度。母亲您,就约束好这家中人,暂时莫要在外走动。” 王氏微怔。 秦流西把玩着腰间的丝绦,漫不经心地道:“秦家这事,还没算过去,低调些才不会叫人注意,不是吗?” 第四十六章 孽徒欺师 王氏深深地看了秦流西一眼。 “你说得极是,而且,秦家落魄,家中也都是女眷幼儿,也是避免徒生是非。” 秦流西不再说话,这个嫡母出身大族,要是连这点利害都不知道,那就是白担了个大族的名声了。 王氏又说:“其实你祖母也想着上清平观拜访一下观主的,只是近日她老人家身体不虞便是耽搁了。” 秦流西说道:“观主这阵子外出,她便是去了,只怕也是见不着的。” 门口站着的岐黄看了她一眼又垂眸,睁着眼睛说瞎话呀这是。 秦流西半点没有理亏心虚的,身体不好,瞎折腾作甚,事已至此,想要转眼扭转是没有可能的事。 “对了,您唤我来是?” 王氏回神,道:“是这样,抄家时,上十二岁的男丁都在流放的名单中……” “您是担心二弟?”秦流西看了她的面相一眼,道:“放心,二弟在流放路上受苦在所难免,甚至……不过你且放心,他有贵人相助,总会化险为夷,平安抵达。” 王氏的心一跳,看向秦流西,嘴唇蠕动:“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难道这孩子入了道,也跟着那师傅学了那预测吉凶的本事? “不必知道,猜想就行。这事来得突然,他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突逢家中大难,小小年纪跟着父兄流放,能不受苦?”秦流西道:“至于有贵人相助,乃师傅卜的卦。” 第二次,拿赤元老道挡刀。 正在清平观正殿打坐的赤元老道摸了摸微微发热的耳朵,毫无形象的揉了揉鼻子。 那孽徒,必定是在欺师。 王氏闻言顿觉欢喜,竟是难以自持地抓着秦流西的手:“当真是观主说的?” 秦流西看向手上短短时日明显变粗糙的妇人手,点了点头。 王氏眼中顿时滚烫,道:“这就好。” 她微微侧头,擦了一下眼角,道:“咱不说这个,就是刚才所说,如今咱们家中,剩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幼儿,虽出京时有姻亲私下送了点银子,可这么多人,总会坐吃山空。我想着,是不是要买上十来亩良田租佃出去,就挂在李大贵名下,一来不招眼,二来收回来的租子也能对付这一家子的口粮,不至于总要花费银钱去买。所以问问你,李大贵这人你瞧着可用么?” “李叔一家,都是忠仆。” 秦流西仅仅说了八个字,却是肯定了李叔这一家人的人品。 王氏明了,道:“那就这么办。至于其他出息,我们想着做些女红,送去那些绣坊杂货铺寄卖,月钱,也发给她们,总得叫她们有几个钱在手才能心安。” 秦流西是不耐烦这些的:“您和老太太做主就好。” 她抬头,看万姨娘一身粗布钗裙埋头穿针走线,又看秦明淳也是穿着粗布,心想,这要是穿得好,得多赏心悦目。 “如无别的事,我先告退了。”秦流西起身告辞。 “你去。” 秦流西行了一礼,又向万姨娘行了礼,这才走到秦明淳身边,见小家伙僵着身子,便道:“虽说可以靠脸吃饭,但万一长残了呢?所以还是得学点本事。这字帖,要是我出门回来还是写成这样,我就揍你!” 秦明淳:“!!!” 呜呜呜,这真的是我亲姐? 第四十七章 秦小五:我背负太多了 王氏等秦流西走后,看到秦明淳泫然欲泣的小委屈,难得的露出笑容。 “你大姐姐说得对,小时长得俊,长大也未必,男儿么,还是得有些才华在身。”她摸着秦明淳的后脑勺,道:“好生写着,我去你祖母那。” 秦明淳恭敬地目送着她走了,又坐回椅子上,揉了揉手腕,他的手是真的酸。 “别听你母亲和大姐姐的,哪有长大长残的,她们唬你呢。”万姨娘睨着他,道:“你不像你姐,你可是完全继承了我和你爹的美貌,我都这么美,你长大了还能差?” 秦明淳眼睛微亮:“姨娘,你这是怂恿我不写了?那大姐姐揍我,您得护着我!” 万姨娘秒怂,道:“你是男子汉,痛了苦了,得自己扛,怎么可以指望姨娘呢,姨娘娇弱。” 她可不敢招惹秦流西,虽然她蠢笨,可她的女人直觉告诉她,秦流西这个女儿,是惹不得的。 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她万婉柔也是渗析此道的。 再说了,别看秦流西对她没啥,指不定心里怨着她呢。 万姨娘打了个激灵,说道:“你还是写字,你姐那人看着挺高深莫测的,要是真揍你,我可救不了,顶多给你擦药。” 秦明淳:“!” 小小年纪的他,好像背负太多了! 正院。 秦老太太在王氏的服侍下喝了药,靠在床头上,道:“她当真这么说?” “媳妇岂会说假话?”王氏坐下来,满脸感慨道:“这孩子,竟也长了一颗玲珑心,且经得住事,还从容不迫的。” “样子没随万氏,幸得这脑子心眼也没随她。”秦老太太说了一句。 王氏道:“看来清平观的观主是拿她当半个女儿一般教导的,西儿说,她已是正式入了道的,不过他们那一派也可以婚嫁。” 秦流西的气度做派,在她看来,秦家的姑娘们都比不上,尤其是那聪慧,这在外养着的,竟养得这般出色,反观家中的姑娘小子,唉,不能比。 秦老太太道:“若是秦家没败,她又是在你名下,倒能配个不错的人家,如今却……” 王氏眸光微闪,道:“我朝女子,晚嫁的也不少,她才及笄,倒也不急,说不准老爷他们都能回来了。” 秦老太太沉默,眼中隐隐有泪意,却是强忍住了,道:“她说得对,秦家仍处风口中,确实要低调,你平日约束着她们,不许外出。” “嗯。” “她心眼是灵活,可这态度,却也……”秦老太太抿着唇,没说出余下的话。 疏离,客气,面上看着无事,事实上秦流西和他们,像是隔着一条线,并不亲,而是心有隔阂。 王氏觑着她的脸色,道:“母亲,这孩子自小一人在老宅,也怨不得她心中有怨,我们倒不好强求别的了。” 秦老太太看过来,见她不闪不躲的,也不继续说这话题,道:“已是要入秋,西北那边怕已变冷,也不知伯红他们都走到哪了,可不管到哪,总要打点的。你让李大贵去八里胡同丁家走一趟,就说我想去拜访他们家老太太,老姐妹磕叨磕叨。” 第四十八章 大小姐是村姑? “长生殿那边要我炮制那玉肌花,趁着还有点时间做了,省的我这去宁洲也不知要耽搁几日,他们要一天到晚的来催。”秦流西对跟在身边的岐黄道:“一会儿把那雪莲和冷香等都取出来在药斋泡着。” “嗯。”岐黄道:“玉雪肌在京中都炒到上万两了,还有市无价,一瓶难求,也难怪封东家急了。” 玉雪肌,是近年在贵妇圈里极为推崇的香露,价格奇高,可对女子亦有超凡的奇效,用在身上,会使肌肤若雪,细嫩丝滑,真正的冰肌雪肤,若用久了,身上还能散发一股若有如无的冷香,泌人心脾,所以称之为玉雪肌。 对了,若有斑痕,还能使斑痕淡化。 但这有奇效的玉雪肌,却是极难得,先不说炮制秘方,就是其中的材料,也是极其难得,玉雪肌的主药花玉肌花,和那天山雪莲一样,就生长在冰川雪地,要寻得,所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巨大的。 也因此,玉雪肌,不过女子手指一瓶大小,就要炒到上万两,还有市无价,现在这两年,更只在那万碉楼拍卖才能得了。 玉雪肌说是要炮制,其实也同提炼差不多,只是过程繁复,每一味的材料添加,都要讲究步骤,更讲火候,但凡错一步,那一炉的玉雪肌,就得废。 这不,玉雪肌,只有秦流西才能炮制。 而秦流西此人,懒不说,还不思进取,可谁都奈何不了她,没办法,小祖宗,只能供着。 如今为了那比玉肌花更珍贵的风灵花,秦流西折腰了。 唉,都是穷闹的。 “他急由他急,左右他也不缺玉雪肌这点钱来做生意。”秦流西道:“炮制那玩意,一呆至少八个时辰,不错眼的盯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体不好,可不能劳累,免得白修了这些年的身!” 岐黄忍住没拆穿她,笑道:“是,您就是菩萨心肠,不忍看封东家急出病。” “嘿,知我者岐黄也,不怪小姐我离不得你……”秦流西声音一顿,笑容也敛了,看着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的几人,手背在身后。 院子里的,说是稀客也不为过了,便是秦流西的几个妹妹和表妹。 秦明月几人看到秦流西,一时有些无措和尴尬,视线落在她身上。 秦流西的衣物并不繁复,更不华丽,衣料却都是上乘,眼下她一身素青广袖祥云花纹罗衣,裙摆以金银线绣了几朵曼陀花做点缀,纤细的腰身勒着,两条丝绦垂下,负手而立,身姿笔直。 她的脸,脂粉未施,肌肤冷白细腻,不是那种柔婉的面相,而是冷硬的,满头青丝只用木簪簪着,素面朝天,一双眼沉静剔透,就这么安静的看过来,一言不发,偏生她还长得高,眼神居高临下的,叫人浑身有种微妙的迫压感。 好生奇怪,秦流西的生母万姨娘,美得让她们这些小姑娘都自愧不如,连秦明淳都生得极美,可秦流西呢,却像是另辟途径,没有那种绝美,可眼神流转时,她那张脸,雌雄莫辨,不可一世。 这村姑,衬得她们才更像村姑! 第四十九章 端着架子讲规矩 没错,在秦明月她们看来,秦流西这个打小就在老宅里过活的人,就是一村姑。 她们从前还想着秦流西就蜗居在漓城这个小地方,便是小时在盛京,能有几个闺中蜜友?便是有,也都和盛京一样变化许多了,不像她们出生就在京中长大,结识的都是京中贵女,平日里玩的就是各种诗会茶会一类的高端圈子,而秦流西呢? 漓城虽好,却始终只是个小郡城,哪有京中那般繁华,而且没有长辈在身边,独孤一人,又有谁能教导?对了,听说她还是被道观的师傅领着教的,怕是就在宅子和道观来回走动,这样没见识的小村姑,能长成什么样,自然是小可怜一样了。 可如今一比,谁更村? 秦明月她们看一眼身上穿着的葛布衣裙,脸红耳赤,心中徒然生出一股自卑感来。 原来小丑角是她们自己呀! 尴尬自卑的同时,又有一丝嫉妒和不平,都是秦家的小姐,秦家败了,她们穿着粗布葛衣,凭什么秦流西依旧打扮得跟小姐似的? 嫉妒使人脸容丑陋,秦流西不动声息的扫过秦明月的脸,哼笑出声。 “秦家败了,一个个是连规矩都丢了,见了人也不会行礼了?” 秦明月几人一僵。 “见过大姐姐。” “见过流西表姐。” “嗯。”秦流西颔首,道:“见过礼了就回去。” 秦明月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再次福了一身:“我们是来寻大姐姐说话的,大姐姐也不请我们进屋,是不欢迎吗?” “嗯,不太欢迎,且我有事要忙。”秦流西抬脚便走。 “大姐姐何苦要寻借口,你直接说不喜,我们走就是了。”秦明月有些委屈的泫然欲泣。 秦流西回头,笑了出来:“你觉得我有必要故意寻一个借口来打发你们?” 你当你谁? 秦明月有些羞恼,咬住了唇。 “流西表姐,那我们可以随处走走么?”宋语嫣也上前。 “这小院一眼就能看尽了,有什么可走的?后头不能去,那里有我种的药圃,你们去不得。”秦流西淡声道:“你们若是闷了,这小院外,随便你走。岐黄,领她们出去。” “是。” “姑娘们,请。” 秦明月等人就被半请半赶的离开了偏院,这站在偏院外,几人的脸色都有几分难堪。 “这大姐姐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来都来了,好歹也应该请我们进门去喝杯茶吃个点心?”秦明歆气呼呼地嘟着嘴:“这在小城里长的就是不懂那待客之道,偏还跟我们端着架子讲规矩呢。” 秦明月幽声道:“谁叫她是长姐呢。” “长姐更是该做好表率,要关爱咱们这些妹妹啊,不是有话说长姐如母?” “别说了,可能大姐姐没人教导,也不懂这个。” “那就叫人教教她,我这就去跟娘说。”秦明歆跑走了。 秦明月看了一眼那小院,咬着唇带着不甘跟了上去。 宋语晴跟在自己大姐身边,小声道:“姐姐,我们也走?” 那个流西表姐,看起来好有威严,她不太敢看她。 宋语嫣点点头,掩下眼底的艳羡和哀怨,拉着她走了,论处境尴尬,谁及她们母女三人? 第五十章 告状 岐黄进来的时候,秦流西已经换了一身更简便的衣裳,正自顾自的倒茶喝。 “都走了?” “您都只差没拿扫帚撵人了,她们这些小姑娘脸皮薄得很,难道还能赖着不走?”岐黄笑着说:“不过她们来寻小姐您是做什么?” “总不会是来跟我来联系什么姐妹真情?”秦流西一边用臂膊挽袖,一边道:“她们这些闺阁千金啊,平日里不是说的琴棋诗画就是女红或谁家出了新首饰新花样,然后各种攀比,她们不是来攀比的,就是来寻安慰的。” “安慰?”岐黄上前帮她挽臂,道:“来小姐您这寻什么安慰?虽说是姐妹,但也称不上熟。” “你这就不懂了,在她们看来,我就是被‘发配’回乡下的小可怜,她们则是城里人,如今她们落魄,来看看我这小可怜,要是很惨淡又怯懦自卑,这心里不就得了安慰了么?” 多数凡人的心理么,就是我很惨,啊,你比我更惨,那我就不太惨了! 岐黄轻笑:“可惜了,安慰寻不着,倒被打击了。” 秦流西说道:“不提她们,去药斋,不然就得整晚了。” …… 秦明歆说告状就告状,扑在谢氏那边,添油加醋的控诉某个德不配位的好长姐。 “……别说请我们喝茶吃点心了,便是请我们进屋都没有。娘,她这架子也端的太高了,一点情谊都没有。” 谢氏的脸都绿了:“当真是把你们撵出去了?” 秦明月叹道:“可能也是嫌弃我们。” 她抻了抻身上的葛布衣裙,这些布料她从未穿过,如今穿在身上,竟觉身上咯得慌,这几天下来,感觉肌肤都被磨粗了。 秦明月越想越觉委屈。 谢氏瞥见她的小动作,也看看自己身上的葛布,心中亦有些郁卒低落,由奢入俭难,她都多少年没穿过这样的葛布,自己都穿不惯,何况是打小就锦衣玉食的几个孩子。 不对,秦流西那死丫头,身上的衣物就不见葛布,她总能匀几件给妹妹们? “行了,你们也别计较太多,你们大姐姐自小就在老宅里,哪里正经受过规矩,回头娘自会跟你们大伯母讲,好好教教她。”谢氏沉着气劝。 秦明歆倚在她怀里,撒娇道:“娘,我看大姐姐有个挺好看的耳坠子,女儿也想要。” 谢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嗔道:“你是什么都想要。” 秦明月道:“妹妹,那是大姐姐的东西,能给你?你可别闹,要是闹到大伯母或者祖母那边,指不定要说你不懂事了。” 谢氏有些不认同,道:“月儿,做姐姐的,自然也要爱护谦让妹妹的。” 这话,又何尝不是在说给她听的? 娘就是偏心,这偏心弟弟也就算了,也偏心妹妹。 秦明月垂下眼帘,轻声道:“女儿知道,但今时不同往日呢,祖母不也敲打过了?” 谢氏不太自在,道:“没错,歆儿你乖,你祖母如何也正病着,就别去打扰她老人家,娘回头就和你大伯母说……” 第五十一章 祖母不满 秦流西从药斋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快亮了,熬了一夜,脸色有几分白,看得岐黄心疼不已。 “主子,这熬了一宿,您去睡个回笼觉?不然还得赶路,您哪有精气神?” 秦流西道:“没事,你去准备一下,我泡个药浴,完了还得去跟老太太她们请个安再走。” 提到这,她就是一腔怨气,从前她哪需要向谁告知行踪,都是想走就走,如今却是不行了。 她失自由了! 秦流西越发有些郁卒。 岐黄见她脸色难看,也不敢再多话,连忙下去准备,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把衣物药汤都准备妥当了。 秦流西入了净房,泡在浴桶里,一边吩咐帮她按摩穴位的岐黄。 “我走之后,这家中的事就交予大太太,可我这小院,你给我守好了,尤其是药斋药圃,别让她们给嚯嚯了。” 岐黄道:“您这是防那几个小姐?” “与其说防她们,倒不如说防二太太。”秦流西闭着眼浸在药汤里,道:“她那人,惯会贪财占小便宜,性子也泼辣,她若是端着架子来这院子装大尾巴狼,你只管拦着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再不济,就请大太太来做主。” “您放心,我自会替您守好了。”岐黄和陈皮姐弟俩,体质特殊,都是在最苦最难的时候被秦流西救下,开始跟着她,秦流西甚至都不要他们签身契,但他们早就在道观祖师爷那边立了血契盟世,永不背叛的。 所以假如这宅子里的人想要用下人身契什么的来拿捏他们,是绝不可能的事。 “那玉雪肌你亲自送去长生殿,另外炼的那几个药,你先收着,如果三太太和老太太那边有突发的意外,给她们吃了。” “您是窥了天机?” “没有。只是俗话也说人算不如天算,这一个年老,一个刚产子尚体弱,又还是在风口浪尖之时,就怕有意外我赶不及。”秦流西道:“如果事有难以掌控的,你知道该去哪寻人相助?” “您放心。” 秦流西便不再多言,整个人放松,两三个呼吸,竟是睡着了。 岐黄见状,动作停了,又探了一下水温,看自家主儿靠着浴桶边,脸都朝着她,唇角便勾了笑,拿了一旁的大布巾搭在浴桶上方,轻手轻脚的走出净房,她得吩咐一下陈皮路上要照顾好主儿。 秦流西不过眯了一会就起来了,自己麻利地穿戴整齐,走出去时正好碰见岐黄。 “我自己去请安就行,你给收拾好。” 岐黄应了。 秦流西走出房门,天色已然大亮,站在屋檐下,有风吹来,也有些凉了。 秦老太太年老觉浅,心里也存着事,早就起来了,听说秦流西过来请安,又早就从长媳那边听说她要上道观清修,便知她是来辞行的。 只是家中正值多事之秋,她们也刚回到老宅,都还彷徨着呢,秦流西却说要去道观修行几日,这多少让她有些不高兴。 秦流西可不惯着她,请过安后,告了去向,又给她扶了脉,重新开了个方子,让丁嬷嬷拿去李叔拿药,便告辞离开。 秦老太太的脸色难看至极,不满地道:“这孩子,不在跟前养着,到底是疏冷了!” 第五十二章 大小姐的好 丁嬷嬷可不敢跟着编排秦流西,一来她只是个下人,哪怕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她也没有这个资格去编排主子。 这二来么,秦流西光是露的一手医术就证明她不简单,她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自然知道这样的人不好得罪。 三来,秦流西虽对老太太等人不亲香不热情,但这里里外外的安排,可都挑不出错处来。 而且,大小姐自小送到老宅来寄养,是独身离了秦家人,独自成长,那么她和秦家的人不亲,不是最正常不过吗? 指望一个自小就不在大家族里长大的人,在十多年后,对你毫无隔阂,毫无距离,亲香热情的,圣人都做不到? 其实,做到这样的人,那才叫可怕呢,这证明对方内心极其能忍耐,也极能隐藏真实的自己。 丁嬷嬷小心觑着老太太的脸色,温声道:“您也别太怪大小姐,她到底离家十多年,不说您和太太他们,在底下小的公子小姐,她是压根都没见过呢,哪能谈得上亲厚的?” 秦老太太沉默。 “大小姐许也是清冷寡淡的人,但别的不说,对您的孝心是有的。这不,她临行前,还惦记着您的身体呢!” 秦老太太听了这话,脸色稍霁,这确实无可否认。 “还有三太太那边,她也是极上心的,听菊儿说她私下里给三太太诊治,又吩咐李大贵家的每日给她做那些补身子的,独一份,这要是没有那个心,她那样的年纪,岂会想到这些?”丁嬷嬷轻叹:“最叫老奴心服的是她对新生的小少爷们,听说是特意上了道观,给求来辟邪保平安的玉扣,是开了光的法器呢。” 秦老太太脸上有些烫,瞥着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嬷嬷,道:“你这老货,是吃了她多少好处,才几日,就处处帮着她说好话了?” 丁嬷嬷苦笑:“老奴哪能呢,不过是看在眼里,也怕您钻了牛角尖想不通透,倒使得身子越来越不好,才跟您说句实诚话。” 秦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是我老糊涂了。” “您可千万别这样说,到底是多年未见,还生疏着呢,这相处久了,也就处出感情来了。”丁嬷嬷连忙安慰。 “嗯。”秦老太太声音很低,目光悠远:“我只怕我时间不够喽,也不知看不看得到那一日。” 丁嬷嬷听得心中一痛,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 而在她们口中的秦流西,则是拐去了顾氏那边,又给她行了一次针,吩咐了几句话,也递了一张方子。 “这个方子,是我给平哥儿他们兄弟钻研出来的药浴汤,我也抄了一份给岐黄,从今儿起,让他们隔日泡着,能强身健体,此后也能使筋骨强劲些。” 顾氏一怔,接过来看了一眼,神色有几分迟疑。 “您要是觉得不妥,不泡也可。” 顾氏摇头:“你自然不会害他们。若是从前,我定是二话不说就应下,可是西儿,咱们家如今的情况你也知,药浴汤,要费的药材和银子太多了。” 他们负担不起,她也不能自私的只顾着一对孩子要求太多,毕竟秦家正落魄。 秦流西道:“您不必担心,我能给您,自然都安排好了,我走后,岐黄会处理的。” 第五十三章 入了她的眼 顾氏还是接受了秦流西的好意,毕竟孩子的父亲在流放路上,若是出了什么事,两个儿子就是他们三房的根。 顾氏咬牙自私了一回,看着秦流西道:“西儿,如今三婶说以后再还你,无疑是在给你画大饼,也就不说了。三婶就说一句,你这份心,这份恩情,我们三房铭记于心。”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他们三房早在她母子平安时就当记下的。 秦流西笑了笑:“三婶好生休养,福气在后头。” 顾氏心中一荡,眉间忽然一片清朗,福气在后头么? 她没想太多,让奶娘把两个儿子抱了过来,给秦流西见礼。 秦流西对两个新生儿是宽容的,看他们此时都醒着,手竟也没扎起来,而是抵在唇边,不由笑了。 她拿起小孩的手,一只手指搭在那小小的手腕上,良久松开,又换了另一个。 “孩子若有不舒坦的,便去寻岐黄,她跟在我身边多年,也是略懂岐黄之术。”秦流西看着顾氏道。 “好。”顾氏含笑点头。 秦流西又摸了一下两个小家伙的头,这便告辞。 “宝儿,送你大姐姐出去。”顾氏看向躲在门边的女儿。 秦明宝走了出去,怯怯地看着秦流西,行了一个礼,声音软糯:“大姐姐,宝儿送您。” 秦流西走了出去,身后跟着秦明宝,走出屋子后,在院子中庭,她的衣角就被抓着了,不由低头望去。 秦明宝松开手,抬起头来看着这个高大的既像姐姐又像哥哥的人,眼睛眨巴着,圆圆的小脸憋得通红。 在秦家出事之前,她一直没见过秦流西,只是依稀从母亲嘴里听过还有一个大姐姐,因着自小身体不好的缘故寄养在老宅。 后来见着了,这个大姐姐很厉害,不但救了母亲,还救了两个弟弟,她一定是神仙派来的仙人。 秦明宝噗通地跪了下来,正儿八经地向秦流西磕头行了一个大礼。 秦流西:“!” 这突然其来的,把她都整不会了。 她把小姑娘扶了起来,问:“好端端的,你跪我作甚?” 秦明宝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敬慕和感激,奶声奶气地道:“大姐姐救了我娘和弟弟们,我无以为报,只能给您行大礼。但是,以后我有能力了,一定会报答姐姐您的,我发誓!” 秦流西听了,笑容变得浓郁,也多了几分真心,看小姑娘大眼圆脸,下巴肉乎乎的,头发只用红头绳绑成丫髻,一身葛布,腰间用布条勒着,跟那些庄户人家的孩子一样,不失天真。 她捏了捏她的脸,想了想,从袖子摸出一张银票塞给她,道:“大姐姐补给你的见面礼,自己留着,以后买零嘴儿。” 秦明宝讶然,低头看一眼那银票上的额度,瞪大了眼,再抬头,那姐姐的衣角已经消失在院门。 秦明宝追了两步,不见了她之后,又跑回到顾氏的屋子里,把银票给了她,并说了这事,有些忐忑:“娘,您看我是不是要还给大姐姐?” 顾氏看着那百两额度的银票,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叹了一口气,道:“你呀,也是个有福运的。既是大姐姐给你的,你自己存着就是,只是你得念着这情,以后千万倍的还。” 没有那福运,又哪能入了秦流西的眼呢? 秦明宝看着银票似懂非懂。 第五十四章 我体弱矫情 秦流西在岐黄的碎碎叨叨中上了马车,陈皮则是嬉皮笑脸地对自己亲姐挥手,一脸的得意。 岐黄咬牙切齿的威胁:“你要是没照顾好主子,让她磕着碰着了,回来我就扒了你的皮,以后你就不叫陈皮叫扒皮了。” 陈皮哆嗦了下,收敛了些:“知道啦。” 岐黄这才目送着他们离开,许久才转身回屋。 秦流西早就和那叫齐骞的约定在东华城门口等,他们姗姗来迟,人家早就等了许久了。 “大师。”齐骞迎了上来,对秦流西的出现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 秦流西道:“别叫我大师,我本家姓秦。” 齐骞愣了下,又重新拱手:“那就,秦大夫?” “随便。”秦流西摆摆手,道:“马车呢?” 她环顾一周,看到一匹身材矫健的高头大马,后头套着一辆看起来挺朴实坚固的马车,走过来一瞧,满意地点头。 外表朴实坚固,可内里,足够她躺平的宽敞,车内铺着软和的垫子被褥,摆着几个箱笼小几,还有小红炉和银霜炭。 陈皮首先跳了上去,把两人的行李放下,然后在那些固定的箱柜里拉开,见里面存放了各色精致的小点蜜饯还有茶叶茶具,以及保温所用的暖壶小手炉等等,也算是面面俱到了。 陈皮故作好奇,其实也是在翻查,以免这马车内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小半晌,他就咧着嘴,一脸天真地对秦流西说:“公子,这马车还挺扎实,啥都有,就跟一个可以移动的小家一样了。” 跟在齐骞身后的应南忍住没翻个白眼,这啥都有,不是因为你家公子的强烈要求吗? 可他不敢说。 秦流西也笑了,对齐骞拱手,道:“劳公子费心了,我体弱,是要矫情些。” “你满意就好。”齐骞看着她纤长的睫毛回话,内心莫名放松。 满意,不出幺蛾子,这就能上路了。 “行,那咱就走,早去早回。啊,我这人恋家,最愁出远行了。”秦流西跳上马车,车厢内,陈皮已经铺了枕头被褥,以供自家主子补眠。 齐骞扫了一眼,这架势,是要睡觉? 君子非礼勿视,他也没多看,只回到自己的马车,自有人打点启程。 秦流西确实是上了马车就躺下,陈皮先在暖壶里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喝了,又点了一支香,便在马车靠车门处坐着。 “公子,您睡,我在这守着。”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道:“这马车也够宽,你要是累了也躺着,守不守的无所谓,外头的侍卫可不是白吃饭的。” 一个个的,可都是精明能打纪律严明的好手,绝对受过严格的训练。 陈皮笑嘻嘻地应下了。 另一辆马车,应南看了秦流西这边的动静,小心地对齐骞回禀:“公子,他们还真就躺下了。” 齐骞淡淡地瞥他一眼,道:“启程。” 应南不敢多言,恭敬地行了一礼,就对侍卫头儿火狼打了个手势。 队伍缓缓启程,秦流西听着马车的轱辘声,却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你倒霉别连累我 秦流西这一睡,连午膳都没起来用,一直到申时正,她才睁开眼,定了定神,在车内坐了起来。 “公子,您醒了。”正在假寐的陈皮听到动静也迅速爬起来,给她倒茶,一边道:“您睡得沉,我也没叫您,午膳都在食盒暖着,您是要吃这个还是用些点心?” 秦流西接过他的茶,道:“什么时辰了?”她抬头,看向陈皮,眉头皱了起来。 “公子,怎么了?” 秦流西道:“这是走到哪了,你有血光之灾。” “啊?” 秦流西皱眉看着他脸上浮起的一层淡淡的血气,虽见血,但也并不会危及性命,便道:“有铜钱么?” 陈皮知道她的习惯,连忙从袖袋取了几个铜钱给她。 秦流西接过,随意一抛,一手却在掐指捻算,再抛,指头动得飞快。 陈皮安静的等着。 半晌,秦流西才收起铜钱,道:“叫停,不能往前走了。” 陈皮二话不说就拉开车门喊停。 火狼驱马上前,问:“小陈皮,何事?” “停下,我家公子说,不能往前走了。” 火狼愣了一下,道:“稍等。” 他驱马来到齐骞的马车前回禀。 齐骞正支着额头假寐呢,听了这话,看了一眼日晷上显示的时间,道:“停。” 他下了马车,应南也跟着,道:“主子,这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往前走了?” 秦流西也已经下了马车,正环顾周遭的环境和天色,他们此时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官路上,根据侍卫的说法,接下来会过一个一线天的峡道。 “秦大夫。” 秦流西转过身来。 齐骞看她一侧脸上有一道红痕,显得脸色红润,不由别开视线,拱手问:“听说你叫停?” “嗯。”秦流西道:“半个时辰内,便会下大雨,还挺急,过峡道会有危险,停着,寻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暂时避风雨。” 齐骞等人都愣住了。 应南抬头看一眼天上的太阳,忍不住道:“不是,秦大夫,这太阳还烈着呢,你说下雨?” 逗他们呢! 齐骞也是有几分犹豫,虽说祖母的病也不是危在旦夕,但早一天回去,她老人家就能少遭一分罪,所以能早便早。 “对啊,是我说的下雨,你要走,随便走。”秦流西瞥着他,笑了下:“不过我看你天庭有疤,鼻翼生痕,气色昏黑,是破财失禄之相,仕途怕是近来不顺。如今还印堂发黑,血光覆面,再往前走,你就是那个倒霉催了!你倒霉无所谓,连累我们就不行,陈皮,拿咱们的行装。” “哎。” 应南被秦流西批了面相,气得七孔生烟,差点就要跳到秦流西面前撸袖子理论,火狼却是脸色几变的拉着他。 “你昨天不是丢钱袋了?”火狼小声地在他耳边提醒:“你还被主子发作了,要你去鹰堂。” 应南身子一僵,指尖发麻,他被主子发作了,难免心绪不宁,去办事的时候,就丢了钱袋,秦流西总不会一路跟着他? 最重要一点,秦流西乃出身道观,她刚所批的,都中了。 所以,他,倒霉催? 第五十六章 铁口直断!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面对着秦流西如此直白果决的批断,齐骞顺了她。 毕竟她都批准了应南身上发生的事。 火狼立即让人去寻可供遮挡风雨的地方,只是这四面环山的,去哪里寻? “往西边。”秦流西面向西方。 火狼下意识地看向自家主子,见后者点头,便领着人前去探路,很快的就打发了一人回来禀告,靠近峡道不远,有个小破庙,如今应该是猎人临时落脚休憩的地方。 齐骞深深地看了秦流西一眼。 应南更紧张了,这他娘的又准了。 一行人立即赶往那破庙,一直到入了破庙,这天仍是晴空万里的,不禁有些疑虑,这雨真会下吗?不会瞎说! 火狼早已带人整理了一下破庙的杂乱,清出干净的位置来,铺了毯子,又在外头的林子捡了些干柴树枝回来备着。 秦流西见状,对齐骞说:“你这个侍卫不错,看一步想十步,脑子灵活,忠心耿耿,可堪大用。” 火狼冷不丁的被夸了,满心欢喜,拱手道:“秦大夫说笑了。” 陈皮骄傲地道:“我家公子就没有看错人的,她说你可堪大用,那就必然是。” 火狼笑容更盛,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麻糖递给陈皮,道:“那就多谢你家公子盛赞了。” 一旁的应南看了,眼圈都有些红了,没说他的好,只说他的惨了。 有侍卫进来,怀里兜了几个枣子,对齐骞道:“这破庙后头是棵枣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还挂了几个枣子,属下给打起来了。” 秦流西眼睛一亮,站了起来,她卜算到此行会有意外之喜,莫非应在此? “这枣树在何处?” “就在后头,喏,那就是。”侍卫随手一指。 秦流西和陈皮看去,但见这庙西北位置破了大个窗子,正好能看到那有一棵枣树,碗口粗的树干,怕是有好几十年的年头了。 齐骞看秦流西关注,就问:“秦大夫,这枣树莫非有什么不寻常的?” “啊,那就是一棵枣树,能有啥不寻常,快尝尝这枣甜不。”秦流西笑眯眯的。 齐骞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有种对方在防我的感觉。 “天阴下来了。”守在门口的一名叫大勇的侍卫惊叫。 他话音落下,林中就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天渐渐被乌云遮了,半点光都不透了。 一盏茶功夫不到,轰隆一声惊雷炸响,紧接着,豆大的雨落下来了,急促而猛。 众人纷纷看向正在喝茶吃点心的秦流西,目露敬畏。 又中了。 应南吞了吞唾沫,没事,他没流血,还不算准。 “主子,我看看这雨多大。”他站了起来,就往门口走去,这才走了三步,忽然额上一疼,眼前一花。 哐当一声。 是一块瓦片掉下来了。 应南摸了摸额头,红艳艳的血,不多,可那也是血。 印堂发黑,血光之灾,铁口直断! 众人:“!” 想让大师给算个命,也不知道要收多少银子? 秦流西在众人敬畏的眼神下,笑眯了眼,一脸的深藏功与名。 第五十七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雷声轰隆,一如秦流西所说的那般,这场秋雨下得急且猛,破庙没有门,外面的风雨卷进来,夹杂着湿气,让人感觉寒凉。 火狼他们早早捡好的柴火也被架了起来,生成一堆火,热浪很快就掩盖寒凉。 “秦大夫修道多少年了?”齐骞看向在一旁打坐的秦流西,火光在她的侧面闪耀,红得耀眼,倒更叫人分不出眼前的人是男是女。 “我,五岁入道。” “这么早,秦大夫您看起来还没及冠。”火狼叹道。 秦流西:“自然,我今年不过十五。” 有人哗然。 竟然这么年轻。 “修道之人除了斩妖除魔,给人消灾除难,看坟定风水,也像秦大夫你这样,会一手莫测的医术?”齐骞又探问。 秦流西看向他,似笑非笑的道:“齐公子倒是问得直接。” “纯粹好奇,秦大夫若是为难,当骞没问过。” “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所谓十道九医,修道之人,多也是会医术的,论精通与否罢了。”秦流西道:“修道者,最终求的不过是长生升仙,会养生,自当会医,修一身修为,才能得道飞升。” 蹲在不远装死的应南忍不住插嘴:“这世间,当真有长生不老的神仙?” “没有,有也是诓你的,谁信谁傻!” 应南:“???”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秦流西咧嘴:“道士么,俗称神棍,骗你十年八年也是有的。其实这得道飞升的,不过是两眼一闭,留下肉身,魂归天界,再世为人时,自然因为上辈子所修功德而万千富贵和福气集一身。哦,这功德修为重的,或许比一般人要长寿许多。” 众人听得一脸懵逼。 秦流西道:“所以,千万别信什么长生,这世间没有长生,世人终将一死。” 开什么玩笑,便是有长生,她也得说没了,不然这捅到皇帝那边,非要抓她去炼什么长生丹,岂不自己找坑跳? 秦流西又给自己加一层保险:“今日之言,出自我嘴入于你耳,听了就算,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我可不认,谁造口孽,嘿……” 这是警告了。 齐骞看一眼自己的人,众人连忙表态:“秦大夫放心,我们自不会乱说。” “乱说也无所谓,反正倒霉和有报应的是你们。”秦流西笑嘻嘻的。 “那秦大夫,没有长生,这长寿?” “长寿么,自然是有的,会养生,多积阴德,广做善事,自有你的好处。”秦流西单手举着,道:“道家有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就赠尔等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众人喃喃的念了这几个字,记在心里。 忽地,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似有什么倒塌倾泻。 “主子,要不属下出去看看?”火狼站了起来,想出去查探。 齐骞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想要看她的意思。 秦流西便道:“不必去,外面雨下得急猛,想来是山体塌了,待雨停再查探不迟。” “那就等等。”齐骞俨然看她眼色行事了。 辟喇,轰隆。 “那枣树被雷劈了!”正对着破窗能看到枣木树的侍卫大叫一声。 第五十八章 得雷击木 枣树被雷劈了!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去,但见窗后的那棵枣树,被雷劈中后,瞬间就起了火,却又很快被大雨给浇淋灭了。 秦流西蹦了起来,跑到窗那边去看,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 齐骞等人觉得奇怪,不就是雷劈中了一棵树么,这高兴的样子怎跟见到了黄金万两似的。 陈皮也是高兴不已,嘴一张就要说话,可眼角余光瞥到这么多人,话就换成了:“公子,这树真可怜啊!” “是啊,好生可怜,一会我们好好帮它解决。”秦流西煞有介事地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相对猥琐的笑容。 齐骞:“!” 越发觉得古怪了! 这一场雨,下了半个时辰才将将停下,天色也有些暗了,再不上路,今晚就得要露宿荒野或寻找农家来过夜了。 火狼等人收拾,秦流西则是跟齐骞借人借刀,跑去后头。 “我来帮您。”火狼主动请缨,他还惦记着秦流西的盛赞,想要做点什么回报。 秦流西无所谓,带着陈皮和他,走了出去。 齐骞心中好奇,也跟了过去。 秦流西干的也不是什么事,就是吩咐火狼把那被雷劈了的那一段微微焦黑的枣木,给砍下来。 “秦大夫,这是?” 秦流西看火狼上了树,心想好歹是人家的属下,便道:“雷劈枣木,你们不觉什么,于我们道家来说,雷击木,却是难得的辟邪好物,能镇煞诛邪。”她顿了一下,道:“齐公子不会和我抢?” 她一副警惕戒备的模样。 齐骞轻咳一声道:“自是不会。不过既能镇煞辟邪,若能得一小节作为平安符,也是好的。” 意思是,不抢,给一点。 火狼把那一段半只小臂长的雷击木斩了下来,递给秦流西,陈皮却是先接过了。 秦流西看了一眼尚完整的雷击木,有些小气:“看能裁下的边边角角给你雕一枚小法器。” 齐骞立时笑了,拱手道:“那就多谢秦大夫慷慨!” 秦流西耸耸鼻子,看向火狼,迟疑着是不是也得分,见者有份嘛。 火狼却是摆手,大方地道:“秦大夫有妙用的,我就不必了。不过您若是有平安符之类的,我倒想求一个给我媳妇。” 秦流西眉梢一挑,细看他的面相,笑道:“火大人要当爹了啊。” 火狼顿时一喜:“您这一看就能算到?” 他随主子出行时,媳妇刚有孕上身两月,他也没跟人说,秦流西这都能看出,太神了。 “子女宫饱满丰润有光泽,色淡黄,人中发紫,你这是有双生子啊!”秦流西从怀里取了两个平安符出来递给他:“算是平你替我斩下这雷击木的因果。大人回去后,让家人将产房安置在东北位,自会母子平安,吉星高照。” 火狼喜不自禁,郑重地接了过来,连声道谢:“多谢秦大夫,多谢。” “不必谢,一场善缘。”秦流西摆手,招呼陈皮,主仆俩抱着雷击木欢喜的走了。 火狼目送她走远,兴奋地看向齐骞:“主子,您听见了吗?大师说属下要得双生子!” 齐骞瞥一眼他手中的平安符:“真恭喜你了!” 火狼挠头憨笑,后知后觉地想,主子怎么好像酸里酸气的? 第五十九章 凶多吉少 “主子,刚才那场雨下得急又大,前面峡谷被冲了些山泥和石头下来堵住了去路。”火狼道:“这要清出路来怕是要耽搁些时辰,可要绕路的话就更耽搁,今晚只怕是赶不到小镇或驿站上。” 齐骞目光幽深,看着前方那峡谷,若是他们没听秦流西的话而坚持赶路,是不是就要在这被砸个正着了? 他往后看一眼秦流西的马车,对火狼道:“天色快黑了,不绕路了,清出马车能过的路。” “诺。” 一旁的陈皮听了这话,一溜烟跑回秦流西的马车上,道:“公子,他们要清理峡谷才能走。” “嗯。”秦流西仍在摆弄比划着那块雷击木,在想要做个什么法器比较好,一把小剑? 陈皮也不打扰她,无所事事的,便去看火狼他们清路障,只是欢喜的去,哭丧着脸回来。 他帮着清路障,手被突然掉落的碎石划破了,血糊糊的。 秦流西啧的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公子!”陈皮委屈。 秦流西取了金疮药和干净的水,给他清洗了伤口然后上了金疮药,道:“没事,左右只是血光之灾无生命危险,过了就行。” 陪着陈皮回来的齐骞闻言,道:“你就没想着帮他躲过这一劫?” 秦流西道:“不过小小血光,避不过受了就是,除生死无大事。另外啊,我已经帮他了,不然岂会躲雨,但他躲不过却是他自己的选择和运道,你说他屁大的孩子,闲着无事看热闹就行,去给哥哥们帮什么忙?瞧,帮倒忙了!” 真·无情主子! 齐骞看向蔫巴的陈皮,顿生同情! 而那无情主子,则是一脸你活该的样子,让齐骞愈发觉得小家伙可怜了。 齐骞靠在车门边,一边等着属下清路障,一边听着秦流西教训陈皮,看天色越来越暗,而不远处,似有马车的轱辘声而来。 “这个时辰了,竟也有人赶路。”秦流西也听到了马车轱辘声,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齐骞站直了身子,叫来火狼戒备。 有一架马车和几个骑着骏马的侍从出现在视线之内,显得有几分急切,跑前头的人看到齐骞他们这边的情况,手一扬,让身后的队伍停下,自己先驱马过来。 火狼迎了上去。 那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短褐的中年侍从自马上跳了下来,向火狼拱手问话,不多时,就回去那边马车回禀,得了车内主人的吩咐后,也带了几个侍从前来,一道帮忙清理路障。 多了人手帮忙,那被堵的路倒是很快清了出来,秦流西他们一行也重新上路,待天全然黑下来,他们果然没赶到镇子甚至驿站,只能在一个小村庄落脚投宿。 “主子,那跟在我们后头的马车过去了。”火狼对齐骞道。 齐骞唔了一声,并不在意。 “会回来的。”秦流西看向黑沉的夜空,道:“而且,重伤回来。” 血气和死气浓郁得冲天,那一行人,凶多吉少喽。 众人顿时骇然。 第六十章 良药难救 夜色如墨,尖啸激烈的厮杀声自丛林间响起,惊得树上停留的鸟儿扑腾着唰唰乱飞。 “平子,带他们走。”一个中年侍从一剑划过黑衣人的脖子,厉声大喝。 “叔。”背对着他和他并肩作战被叫平子的年轻侍从红了眼,正欲回头。 “走。”中年侍从喘着粗气:“护好他们,快走,这是命令。” 平子喉头哽咽,脚步轻点,几个掠飞,就冲到已经被劈开两半的马车跟前,拉出两个孩子,就要上马。 “你带阿弟。”大一点的那个孩子把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的小孩给他。 “小姐,您呢?” 那被称为小姐的孩子转过头来,若有光,能清楚看到她此时满脸的血,可一双眼,却是冷静又充满恨意。 她拉过另一头马,利落地翻身上马,回头看一眼仍在缠斗的中年侍从,狠狠地一咬唇,扭过头道:“走。” 她率先而行,平子抱着小孩驱马跟上。 有黑衣人见状要追,那中年侍从口中发出一声尖啸,飞扑过来,长剑飞舞,噗嗤。 厮杀声自身后渐渐淡去,席峥用手背擦一把眼角,抿着唇往来路策马奔驰而去。 彼时,安静的小村庄,秦流西他们刚在一个农家用了晚膳,正品着茗。 有马蹄声响起。 秦流西把茶杯放下,茶是好茶,却是没空当品了。 “陈皮,让主家烧一大锅热水。” “得嘞。” 齐骞看向秦流西,嘴唇张了张,却没说话。 马蹄声在农家小院外响起。 守在外头的火狼飞快进来,拱手向齐骞请示:“公子,他们果然回来了,好像伤得不轻。” 老远都能闻到血腥味。 “请公子赐药救命。”外头,有脆声响起,夹着一声细微的噗通声,许是跪在了地上。 “秦大夫,你看?” 秦流西懒洋洋的道:“我是受你的邀才出诊,算是你的客人,这作主的不在我。” “去看看。”齐骞站了起来。 秦流西瞥向他,道:“齐公子倒是个热心肠,不怕惹麻烦上身。” 齐骞负手而立,闻言看了过来,道:“秦大夫不是也不怕么?你都让小陈皮准备了。” 秦流西眉梢一挑,也站了起来:“我是看有没银子赚。走,看看去。” 几人走出门,果然见有人跪在小院外,满脸血污,是个小姑娘,而她身后一步,是一个年轻侍从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看他们身上的血污,又剩这么几人,不难想象他们经历了一场浴血奋战,很是惨烈,不然不会只剩仨。 席峥看到齐骞,还有落后他一步的秦流西,又匍匐在地恳求:“请公子善心,赐良药救我弟一命。” 秦流西看向那小孩,背着手道:“他快死了,良药难救。” 良药难救,她却可以! 席峥身子一抖,唰地抬起头看向秦流西,想要辩驳,可是看到她的眼,她强忍的眼泪滚落下来。 这个小公子并非是在说假话,她知道。 席峥膝行上前,跪在秦流西跟前,道:“公子救他,我的命就是公子的!” 第六十一章 如此治伤 秦流西弯下身子,和席峥的眼睛对视,后者不躲不避,眼里全是坚定。 “你的命啊,倒也值钱。”秦流西笑着起身,让那侍从抱了孩子进屋去。 席峥感到狂跳的心忽然就平静了,定了定神,从地上爬起跟了进去。 不必秦流西吩咐,陈皮已经打了水到屋子里,也拿来了秦流西的小药箱。 “闲杂人等,出去。” 齐骞目光微闪,道:“我给你打下手。” 秦流西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嗤一声。 齐骞面不改色,一副我就是不走的姿态。 席峥把二人的对话听在耳里,有些惊愕,难道这个年轻的小公子会医? “小姐,这……”平子紧张不已,上前一步想要阻拦。 秦流西太年轻了,她真的能救自家小主子? 席峥手一拦,看着他:“你出去。” “可是……” “听我的!” 平子抿了抿唇,扭头出去了。 席峥又把注意力放在床上呼吸微弱的人,眼前有些模糊,双手紧紧的攥成拳。 陈皮看了她一眼,见秦流西也没赶人,便没理会太多,看一眼床上那小孩的情况,拿了剪子,麻利地剪了衣服,一看那孩子身上的一条凌厉的剑伤,倒抽一口气。 剑伤横在腹部,血肉模糊,只要再深点就切腹了。 席峥看在眼里,咬着唇瓣,本该是她受的,却是小弟替她受了这一剑,若他这么去了,她如何有脸去见地底下的爹娘? 席峥有些眩晕,狠狠地一咬舌尖,以疼痛来刺激自己,瞪大眼,看清楚,也死死记住了。 秦流西先净手把脉,又掀了掀孩子的眼皮,自药箱里拉开一个小屉,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 玉瓶上的木塞打开,一股子浓郁的药香味飘了出来,使人精神一震。 齐骞盯紧了。 他出身显贵,好东西自然见了不少,秦流西这玉瓶装的药,必是极难得的圣方良药。 也不知可作什么用? 席峥也闻到了,眼里染了一丝希冀。 秦流西从玉瓶里倒出一颗珍珠大小的药丸,塞进了那孩子的嘴里,然后取了金针,扎了几个大穴。 主要的大伤就在腹部那处,针一扎下,那本还在渗血的伤口,血便止了。 “水。” 陈皮把干净的温水递了过去,秦流西动作极轻,一点点的把血污清洗干净,把已经翻卷坏死的皮肉剔除,使得那道伤口越显狰狞。 秦流西又洒了些金疮药,然后才取了针和细如丝的羊肠线,把那切开的伤口给缝起来。 齐骞目瞪口呆:“!” 席峥几乎忘了呼吸,死死盯着。 竟有人如此治伤,把人的伤口当缝衣服一样缝起来吗? 秦流西动作极稳,手一点都不抖,仿佛这样的事做了不知凡几。 待把伤口缝好,她才从箱子拿了一卷纱布给包扎起来。 齐骞看得分明,那纱布看起来轻薄透气,倒比一般包扎用的布要强上太多,也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 做好这一切,秦流西又探了脉和呼吸,拔了针,洗手。 “公子,这就好了?”席峥声音发颤,小心翼翼的问。 第六十二章 起死人肉白骨 秦流西直起腰身,看向神色忐忑的席峥,道:“好了,这伤口小心别让它绷开了,不然又得重新缝,到时候他醒了,就是用麻沸散他都觉疼,而且你们也未必像我缝得整齐。” 席峥和齐骞听着,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看向床上的小子。 别说这孩子疼了,他们就这么看着,也都觉得疼,好像那针线游走在自己身上一样。 “那,他还会死吗?” 秦流西傲然地道:“我从黑白无常手里抢下来的人,自然不会就这么死了。” 她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床尾,唇角挑衅似的勾了一下。 齐骞注意到了,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可那里却是什么都没有,所以,她在看谁? 秦流西收回视线,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们,某个盯了好一会的知名鬼差气呼呼地消失了。 哎,这人抢了来,就害人家少了业绩,得哄一哄,所以又得叠几个金灿灿的元宝了。 席峥有些敏感,搓了搓手臂,忽略屋子里的冷气,跪在了秦流西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秦流西道:“别磕了,你自己也拾掇一下身上的伤,这是金疮药。” 她把一小瓶金疮药递了过去。 齐骞有些眼红,他刚才看到秦流西扎针撒药,那伤口很快止血,证明这金疮药的药效比寻常的要强上许多。 席峥迟疑了一下,就接了过来,再次道谢。 秦流西招呼陈皮收拾好走了出去。 齐骞落后两步,见秦流西走了,他便在床边探了探那孩子的脉,又看他呼吸平稳,心想传闻果然非虚,不求道医,能起死人而肉白骨。 刚才这孩子明明都只吊着一口气,可秦流西给他喂了药,处理了伤口,这呼吸就稳了,脉象也平稳。 齐骞深深地看了席峥一眼,道:“你们挺走运。” 席峥一怔。 齐骞离开,她立马扑到床边,伸手去探弟弟的呼吸,又去摸他的脉搏,见都是稳的,眼泪唰唰地落下。 平子也进来了,见状心中一突,难道少爷不好了? “小姐?” 席峥擦了眼泪,道:“平哥,翎弟无碍,你放心。” 平子大喜:“真的?” 席峥点点头,道:“我们遇着贵人了。”她把手中的金疮药递过去,道:“这是那位公子给的金疮药,平哥你快些上药。” “奴才不打紧,倒是小姐你……” “我都是皮外伤,这药看起来很贵重,你用,翎弟还得靠你看护。”席峥没有错过齐骞盯着她这药时的眼神,那是,嫉妒和羡慕? 平子听到她这话,心头发紧,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先走出去处理自己的伤。 席峥握住小弟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却是那个和自己弟弟一般大的陈皮,他手里捧了些衣物。 “这是我们公子差我送来的,是从这农家买来的,虽别人穿过,但已是最好的,也浆洗干净,总比你们如今身上的强。” 席峥低头看一眼自己全是血污破损的衣物,唇一抿,向陈皮行了一礼:“我先多谢你和公子费心,一会我会亲自向公子致谢。” 第六十三章 看人下菜碟儿 齐骞看陈皮捧了衣物进去,看向一旁安然捧茶喝的秦流西,忽然有些看不透此子。 你说她贪财,她甚至都没问席峥能给多少诊金,仅是对方许诺把命给她,她便以珍贵的药物和医术救下了那孩子。 可你说她不贪,又非要出动万两诊金才能请得她出诊。 “看人下菜碟儿!”齐骞嘀咕了一句,语气有些幽怨。 “嗯?”秦流西瞥过来。 齐骞道:“说秦大夫,好生不公平,待那叫席峥的倒是宽容又仁慈,莫不是仅因为她是个姑娘?” “对啊。”秦流西凑过去,狡黠地眨了一下眼,道:“齐公子要是个姑娘,也这样惨,我也会对你宽容仁慈的。” 齐骞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头,别开眼,耳尖微红,问道:“秦大夫给那孩子喂的药,也不知叫什么名堂,还有那金疮药,不知是否能请秦大夫割爱?你放心,银子方面好商量。” 秦流西放下茶杯,啊了一声,道:“时辰不早了,该安歇了,齐公子,我年纪小身体弱,就不陪你熬了!” 正好陈皮出来,她招呼上他一道往了早被主家安排好的屋子走去。 齐骞:“……” 一直看着二人对话而不敢吭声的火狼,想笑又不敢,憋着。 齐骞仿似察觉到什么,瞥过去:“人都安排下去了?” 火狼立即站直了,拱手道:“主子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兄弟们都会轮着值守。” 齐骞点头,道:“都警醒点,说不准他们会引来不该出现的麻烦。” “您放心。” 席峥已换了一身农户装扮,走出来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抿着唇看过去。 齐骞看着她,脸容冷硬又有几分不近人情,道:“如果当真是那样,我只会把你们扔出去。” 他可没有秦流西的仁心。 席峥攥了攥拳头,欠了欠身道:“待跟公子说过后,我会让家仆带我弟弟走。” 陈皮走出来,道:“公子睡下了,也说了,让席姑娘不必过去,早些休息。” 席峥一愣,看向他身后的房间,又福了一个礼,转身回去。 陈皮则是又走了出去,应南接到自家主子递过来的眼色,便跟了上去:“小陈皮,这么晚了你上哪去呀?” “找农家大叔要些东西。” “哥也是闲着,哥陪你。” 陈皮弯了眼,道:“公子说了,你闲就正好,有事还得想你帮忙呢!” 应南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感觉有点不祥。 他跟着陈皮,去找了借宿的大叔,又接连敲响了几户农家,寻摸了些东西,神色古怪不已。 待得重新回到主子身边,他有几分神魂落魄的,哪怕齐骞问了两次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应南张了张嘴,又吞了吞唾沫,道:“主子,你道陈皮出去都要了些什么?” 齐骞不问,只等他主动说。 应南表情略丧,道:“是黄纸之类那些祭拜物!” 天知道,他看到陈皮开口要这些东西时,第一个反应是离谱,大晚上的咋这样晦气? 齐骞讶然,黄纸? 第六十四章 来,帮我挖坑 夜半时分,席峥走出了农家小院,牵了马正欲上去,身后便传来一个嗤声。 “说好命是我的,你这丫头不讲信用啊,打算自己偷偷溜?” 席峥转过身来,脸上有几分赧然,却是走到秦流西面前,屈膝一礼:“公子。奴并非要逃,是先去处理些事儿。” “比如给你那些仆从敛尸?”秦流西笑了:“将门之后,果然胆大。” 席峥脸色几变,错愕地看向秦流西,她怎么会知道?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秦流西笑得浪荡:“我猜的,但显然我猜中了。” 席峥:“……” 这小公子,委实是,叫人手痒。 “走。”秦流西也走向另一匹马。 “公子您?” “我得跟着你,要不你跑了或是死于意外,谁赔我一命?”秦流西拍了拍身边的马,那马儿竟是乖巧的跪伏下来。 席峥心中却是复杂难言,她不是蠢人,自然知道秦流西不是真怕她跑了,是怕自己出事儿? 世间怎有这样的人。 像暖阳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人心暖。 “秦大夫。”齐骞也走出来了。 秦流西见了他,轻佻地说:“哟,齐公子年纪轻轻的,肾不好?这得起夜上茅房?” 齐骞黑了脸,磨牙道;“劳秦大夫挂心,我的肾很好。”他看一眼几人的动静,便道:“既然秦大夫睡不着,不妨一起上路,早些到宁洲也好。” 席峥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捏紧了缰绳。 秦流西道:“也行,反正顺路,也懒得折返回来了。去把他们叫起来,安置在马车里。” 后面的话,是对席峥说的。 席峥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 一行人乘着夜色出行,一个时辰不到,便已到了席峥他们遇刺的那个林坡,此时黎明将至,万物仍寂。 将亮的天色,照出林中的惨烈,尸横遍地,血腥尚未散尽。 “叔。”平子冲到一尸体跟前噗通跪下。 火狼就着火把的光看去,是昨日跟他问情况的那个中年仆从,不过一宿,便已是故人。 席峥上前,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秦流西扫了一眼周遭,右手在指节上掐算,然后在一处小土坡站定,向应南招手,笑眯眯的。 “之前陈皮说你闲得慌,快来,帮我挖坑!” 应南看着她那堪称恶鬼的笑:“!” 不,我不闲,求放过! 齐骞隐隐猜到了什么,向他抬了一下下巴,又点了几人,到秦流西那边去,用从农家买来的锄子铲子,开始挖坑。 秦流西又走到席峥那边,道:“事急从权,便是把他们的骨灰带走,也得费时,不如就地掩埋。那边的埋身之地,亦算吉穴,暂将他们葬于此,将来你们若有心,再迁坟故乡也可。若不迁,英魂亦可长存,于后代也有几分福荫。” 席峥抬头看向秦流西,泪眼朦胧,感激之情汹涌而出,深深地跪伏在她面前。 “起来,保家卫国的英魂,不该曝尸荒野,茫然无故的流返死地,日夜无安。”秦流西亲手把她扶起来。 一旁的齐骞有几分愕然,看向那些尸体,保家卫国的英魂,他们是将士? 第六十五章 度亡魂 乍听得席峥是将门之后,她的仆从都是将士,也不必秦流西吩咐,齐骞便让人以从农户那里收来的席子把尸体一一敛起,放进坑里。 齐骞看着那一具具凉席裹身的尸体,转头看向秦流西,道:“不如回头问问那些农家可有薄棺?” 曾经的将士,保家卫国,最终的下场却是一张凉席裹身,客死异乡,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若有一具薄棺,总比只有凉席的强,而农户人家,也总有老人提前备着寿材。 秦流西听到这话,看了过去,道:“那不过一个小村庄,平日都只靠货郎挑担贩卖才能买到日常用度,寿材都是自个上山砍树打磨的,整个村庄,也只有一户老人备下了。他们也大多像这些人一般,百年后,一条凉席裹身罢了。” 齐骞一默。 “就这样,不管是凉席还是寿材,是衣衫褴褛还是绫罗绸缎裹身,人死后最终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秦流西对席峥道:“你填第一把土。” 席峥点头,拿了铲子,往坑里添了第一铲土,又一铲,这是她代弟弟填的,紧接着是平子。 秦流西则是盘腿坐下,唇一张,念起太乙救苦天尊说拔度酆都血湖妙经,以超度亡魂,在她身边的陈皮则是用火折子把那一个个以黄纸叠成惟妙惟肖的金元宝烧了。 林中一片静默,唯经文靡靡,净人心神。 不管是齐骞还是席峥等人,他们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人超度亡魂,而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少年郎’,可她念经文做这最简便不过的道场时,却叫人不自觉地肃穆起来。 刺头如应南等人,在这样的情景下,也不免敛容生畏。 古老悠远的吟咒声消弭,有风吹来,空气中仿佛有锁链声响起。 秦流西睁眼,看向前方虚空,两手掐诀结印,吟咒语,眼神平和。 在旁人都看不到的虚空,有魂体向她鞠躬行礼道谢,随着使者消失于林中。 秦流西看到几颗金光飞来,落入灵台,长吁了一口气。 她单独拿了数个金元宝放进火堆,嘴里喃喃有词,那是专门烧给某个使者的辛苦费和安抚费。 事毕,秦流西又削了一块无字碑,只刻了几个道家符文,立在那小小的新坟堆前。 席峥把最后一个金元宝烧在坟前,又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向秦流西拜下:“席峥多谢公子慈悲。” 她不问秦流西的身份,秦流西连番的举动,让她折服也让她感恩,从此她席峥的命,便是秦流西的,至死不悔。 秦流西起身,接过齐骞递过来的湿手帕擦手,看着她道:“你们的生机在西边,往西走,往北上只有死路一条。” 席峥一惊,随即想明白什么,上前一步:“公子您……” 秦流西这意思是不要她。 “你自有你的造化,却不是在我身边,而在西,你敢闯,自有一番天地。”秦流西把帕子递给陈皮,然后又拿出一个玉符递给她:“戴着,佑你平安。” 第六十六章 她是祖宗,得供着! 秦流西不让跟着的人,没有人可以留在她身边,包括席峥。 席峥并没有强留,她只是接过秦流西给的玉符,戴在了脖子上,道:“公子不愿留我,我自去公子所说的地方闯出一番天地,待得有成,自回来寻公子。我席峥的命是公子的,这一点永远不变。” 秦流西淡笑:“那你就把这一条牢记,除了我,别让任何人取走你的命。” 席峥点头,又问:“我们受了公子的恩,却不知公子名讳,还望公子告知。” 站得不远的齐骞闻言,也不经意的看了过来,他也不知。 秦流西和她四目相对,沉默半晌才道:“秦流西,我叫秦流西。幼时家师卜算,门前水当却西流,弟子亦至1,在收我入门下时,便赐名流西。” 席峥把这个名字念到了心里,道:“席峥记下了。” 秦流西道:“你去。” 席峥眼眶微红,向秦流西磕了三个头,便登了马车。 齐骞上前,问了她一个问题,才放她离开。 秦流西看着席峥的马车消失在西边,打了个呵欠,道:“走喽。” 齐骞看她走向自己的马车,率先一步走到马车前,说道:“秦大夫怜惜姑娘,宁可把自己的马车相让,让骞佩服。火狼,挑一匹马给秦大夫。” 这小气的。 我还治不了你? 秦流西笑得一点脾气都没有,道:“那就挑一匹温和些的马儿,太烈的马必定颠簸,我体弱受不住,这一路过去,怕是要病上一场,躺上十天半月才能缓过来的,想做些什么事都难喽。” 意思是,我骑马无所谓,但肯定会完,完了我休养,别指望我诊治! 齐骞:“!” 这是大夫吗,简直是祖宗呐! 祖宗还能逆着她么,自然不能,得供着! 齐骞让开半步,道:“我既然能费心把不求大师您请来,岂能让您路上颠簸,这于您出诊的要求也不符不是,您请上车。” “这怎么好意思?唉,罢了,我这人,就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那就却之不恭了。”秦流西含着笑上了马车。 齐骞笑着磨牙,后脚也跟了上车。 秦流西笑容僵在嘴角:“?” “骞有内伤未愈,也不宜颠簸,想来连死人都慈悲的秦大夫,不会罔顾我这个伤患。”齐骞笑眯眯地给她戴了一顶高帽,又道:“而且同为男子,秦大夫也不会介意的,对吗?” 至于什么内伤,气得内伤! 秦流西神色豁达,道:“有齐公子这样的翩翩佳公子相伴,贫道自然不会介意。” 齐骞:“……” 感觉有些不自在,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火狼心想这不求大师的果真是不枉道士之名,嘴皮子功夫极利,怕不是平日念咒语经文多了才这么溜索,瞧自家主子都吃瘪了。 陈皮也跳上了马车,就坐在车门处。 齐骞看秦流西悠然自得的,只是眼底掩不住疲倦,想起她刚才所为,神情一软,道:“那席峥,秦大夫怎不留在身边?你于她有如再生父母之恩,若收下,必然是个忠仆。” 第六十七章 臭道士的论理 对于秦流西不要席峥,齐骞是有几分意外的,毕竟秦流西所为,已完全叫那席峥信服和感恩,若为仆,必不敢叛。 可秦流西却没留她,还指点了迷津,却是分文未收。 秦流西懒洋洋地道:“我这行医救的人也不知多少,要是人人都像她那样自荐为奴,那我身边岂不是奴仆成群?我一个臭道士,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去养奴仆,真当我开善堂么?” “秦大夫必然不是这个意思。”齐骞却是不信她说的。 “那是,主要是她自个身上还带着麻烦,你说我留她在身边,万一把麻烦招来了,我一个体弱的,岂不是给白招待了?”秦流西一副怕死的样子。 齐骞:“……您医术不凡,还能趋吉避凶,甚至有神鬼莫测的本事,就是有麻烦找来,恐怕也是对方麻烦。” 所以,别装了,我都看得破! 秦流西眉梢轻挑:“想不到在齐公子眼中,我竟如此能耐,委实是叫贫道有几分不好意思。” 齐骞呵呵,半晌才道:“她的父亲,名为席彭海,从前为四品振威将军,却因康武二十二年西海战事战败而临阵逃脱,导致五万将士被俘杀,而被视为叛将,国之耻辱,他甚至贪污军饷,圣上震怒,褫夺席彭海所有军功和官职,贬为庶人。席彭海不堪流言自裁,那席峥之母殉夫,仅留了一对儿女。” 秦流西半靠在车璧,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符,一声不吭,不置与否。 “秦大夫以为,这席彭海当真是临阵逃脱的叛将?”齐骞紧紧地瞪着她。 秦流西这才看过来,无奈地道:“齐公子真真是,你想与我论道家经文,贫道与你秉烛夜谈无碍,可你问我这国事,我如何得知?我又不曾见过那席将军,怎知他忠奸?” 齐骞眸子半眯,道:“你称他席将军,你更是帮忙超度那席家的家将,秦大夫乃修道之人,断不可能是非不分,所以……” “嘿,我可什么都没说啊!”秦流西打住他的话头,摇了摇手指道:“齐公子不在玄门不知,这世间不是所有修道之人都是正派的,亦有一种道,乃为邪道,只要付得起银钱和代价,专门干的邪门歪道祸害他人之事。你又焉知我是否为邪道?” “你若为邪道,便不会出手相救那席家小子了,你还没收分文。”齐骞又把话怼了回来。 “你怎知我没收报酬?”秦流西轻笑:“他们的报酬,早已给了,只是齐公子不知。” 那些功德,便是千金不换的报酬。 齐骞皱眉。 “齐公子,世间冤假错案不知凡几,你问那席彭海是否忠奸,是想探知真相,还是想要为其翻案?不管是哪一条,这还得靠你自己查探,不是吗?我说他是忠臣,你信,天子信吗?”秦流西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能让天子信的只有证据,哪怕似是而非,罪证摆在眼前,便可论罪。再大逆不道一句,天子若不信他,便无证据,他亦非忠臣,罪可诛。” 这就是君臣之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齐骞脸色微变,浑身气势也变得凌厉起来。 第六十八章 大小姐的熨帖周到 对于天子断案论罪,秦流西自己本家就是那冤假错案中的一员,自然感同身受,说句实在话就是,天子愿意信你,你做错了,也能网开一面,可若不信你,你便是连呼吸都是错的。 这就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权利。 齐骞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了她对皇权的蔑视,神色有些冷沉。 “席峥的面相,父母宫低陷凹凸,乃是失慈失怙之相,眉右高左低,先损父后损母。我替她弟弟扶脉是用的太素脉法,他们的父亲,乃横死。”秦流西声音极清冷。 齐骞呼吸一窒:“你是说,那席彭海并非自裁而是死于凶杀?” 秦流西一摊手,又恢复到那浪荡的姿态:“我不知道哇,横死也有很多种,不过堂堂的四品将军,临阵逃脱这样的传言都能传出,怕不是这军功是抢夺他人而上位的?” 这话看似是贬低席彭海,实则是为他开脱,席彭海能混到四品,怎可能真靠只抢军功而得,而实打实打出军功的人,会临阵脱逃? 齐骞陷入沉思。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半阖着眼。 齐骞又试探地问:“秦大夫你说的那太素脉法,当真能断吉凶?” 秦流西笑眯眯的反问:“怎么,齐公子是想让我这神棍给你算命?奇了怪了,你这样的贵公子,不该秉持那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真理?” 齐骞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却也有信道信佛的,不然这大沣岂有那佛寺道门的存在?我便不语,亦知尊重信仰。” 秦流西很是满意这答题,不是那愚昧的,便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那齐公子对你爹杀了你爹这种人伦惨剧有何看法?” 齐骞:“?” 这什么话? “算了,我睡个回笼觉,赶了两天路,也没睡好,我可真累。”秦流西躺了下来,眼一闭。 齐骞见状憋得不行,此人怎会有如此旁若无人的自觉? 秦流西侧着身,唇齿间却是露了个微不可闻的叹息,贵则贵矣,这命却是…… 远在秦府。 王氏看着李大贵拉回来的布匹棉絮,不免有几分愕然,道:“李总管,我似是没让你去采办这些……” 李大贵微微弯着身子,恭敬地道:“回大太太的话,这是大小姐吩咐奴才去采办的。您有所不知,漓城的秋极短,冬来得也快,如今已入八月,天气渐凉,大小姐唯恐到时赶不上,才吩咐奴才采办,及早把冬衣被褥给备下了。” 王氏闻言也不免叹一声秦流西熨帖周到,道:“让那孩子费心了,这统共多少银子,我这便支给你。” “太太且放心,这帐已是结了的,奴才从岐黄那边走的帐,这也是大小姐的吩咐。”李大贵笑着说:“大小姐临走前说了,府中采办,让奴才从岐黄那边走账,您只管往下安排分派就行,或是您有何要采办,只管吩咐奴才去办。” 王氏明白了,就是说物资方面不必她来出银子,只需分发管理。 看着这满院子的东西,王氏陷入了沉思,秦流西哪来的银子? 第六十九章 借口推脱 “大太太?” 李大贵一声称呼,让王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神色自若地看了过去,浅浅地笑:“一时恍神了。” 李大贵欠了欠身。 “李总管,也算是我们秦家的老人了,这些年也多亏了你们一家子守着这老宅,照顾大小姐,辛苦了。” 李大贵身子微弯,恭敬地道:“大太太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们该做的。” 王氏点了点头,道:“你也知道,如今的秦家也不是从前的三品官家,京中伺候的下仆改遣的遣,该散的也散了,所谓人往高处走,李总管你们……” 李大贵连忙跪了下来,道:“大太太,奴才一家都已经在老宅多年,也侍奉大小姐多年,打从心里就把大小姐奉为主,不管是富贵贫穷生死,奴才们都会跟着大小姐,侍奉她。” 王氏眉梢一挑。 跟着大小姐,而非秦家。 李大贵在表忠心的同时也表明了,谁才是他们一家真正的主子。 秦流西这是把这李大贵一家都收服了,也难怪李婶她们也都是处处维护秦流西,凡事以她为先。 王氏倒没有不悦,秦流西能收服这一家,是她的本事,别人能抢,也只看本事如何。 王氏看了一眼这满院子的物事,道:“你起来,西儿自然是知你们忠心耿耿,也才把这些事都交付你们。” 李大贵笑了笑,从地上起来。 “只是俗话有云,坐吃山空,虽说西儿有这个心,但我们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也不能只指望着她。李大贵,我和老太太已商议过,打算着以你的名义买几亩良田,租佃出去也能收几成粮食,也不至于处处都得使银子买,你看可有合适的不?” 李大贵斟酌了一会说道:“此事岐黄也跟奴才提过一嘴,要说漓城附近的良田,也都是有了主的,轻易不会转售,又因着离漓城近,所以价格也贵,都得去到十一二两一亩了。” 王氏有些惊讶,竟这么贵。 “倒是隔壁清河县,路程虽远些,可因着有河入江,那一带的良田也多有肥沃的,平均下来也才八九两,若再偏一点,六七两也可以买着,一整个几十亩的小庄子下来,有塘有园子也有良田的,几百两银子也能拿下。”李大贵小心地道:“便是买了,清河县也不如漓城这般打眼。” 王氏心头一动。 这就是说,假如他们秦家买了一个小庄子,用的还是别人的名义,又不在漓城处处被盯着,倒不会太生事端。 “你想得也颇周到,那你寻了空档,去清河看看,可有那些小庄子出手?若有,价格也合适,便买下来。”王氏立即拿定了主意。 “哎。” 李大贵应下了,又迟疑了一会,说道:“此外,还有一事。” “嗯?何事?” 李大贵回道:“您吩咐奴才去八里胡同丁家下帖子拜访,那丁家的门房说事不巧,眼看中秋节将至,在宁洲府的知府大人说想丁老太太了,便把老太太接去宁洲府小住团聚,也不知何时归。” 王氏闻言,端起的茶又放了下来,手指微微蜷曲,这哪是不巧,分明是借口推脱罢了。 第七十章 人情凉薄 “真是墙倒众人推,想我秦家位列三品的时候,丁家每年必有礼仪送上,句句不离同乡之情。想那丁守信从一个九品芝麻官到如今的从四品知府,借了我们多少秦家的力?如今秦家倒了,他们倒是避之不及,呵呵,所谓同乡,不过如此,咳咳……” 秦老太太气急攻心,剧烈咳嗽起来,接过丁嬷嬷的帕子一捂,手帕上竟是一抹红。 “母亲!” 王氏骇得脸色发白,抖着手倒温水,又指使同样白了脸的丁嬷嬷去拿药。 “母亲,您别急。”王氏把水放在小几,手往她的后背顺着,劝道:“母亲,人走茶凉最是寻常不过,您为此而伤神伤身,倒遂了那起子小人的嘴脸。” 丁嬷嬷也取了药来,服侍她吃下,也跟着劝:“老太太,您可千万要保重自个,您还得看着老太爷和老爷他们几个回来呢。” 秦老太太吃了药,又喝了水,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歪在迎枕上,露了个苦笑,道:“我虽猜到会如此,却仍抱了一丝希望,岂料,他们竟连面都不愿见。” 她此时此刻,真正感受到了何为悲凉。 王氏心中微叹,人有趋吉避凶的本能,也不怪得那些人避他们秦家如洪水猛兽,不过是怕自家前程被连累了。 且看看大姑子秦梅娘,更是姻亲,可那宋家,二话不说就休了她,连两个女儿都撵了出门,何等的凉薄。 姻亲尚且如此,更别说所谓同乡同年了。 秦老太太缓了一口气,说道:“这丁家是不能指望了,但这漓城,也不止有一个丁家,还有……” “母亲!”王氏却是打断了她。 秦老太太看过来,不明白长媳打断她是为何? “母亲,我们也不过刚回漓城没多久,您也知道,我们秦家如今尚在风口浪尖上,哪怕有人有心想要搭个手,却没多少人敢把前程都搭上。我记得,漓城的同知赵平,就是蒙家三奶奶的表兄。”王氏淡声说道:“我们秦家,相当于是在蒙家的眼皮底下活动,这一来一往的,动作太大,架不住会报到蒙家去,只恐又起事端。” 秦老太太抿起了唇,从长媳这话中,她已清楚秦家如今处境比想象的还要难些。 “所以母亲,如今我们若要冒然拜访,也恐怕有人会顾忌这赵家和蒙家,哪怕有心帮忙,也不敢了,毕竟人都有私心,没有谁可以为了情分而顾前程不要。”换了秦老太太,只怕也不会。 王氏继续道:“母亲,我们不妨先安稳下来再谋其它。” “可我们等得,我怕伯红他们等不得,这边天气也凉了,更何况那西北地区?”秦老太太想到几个儿孙和老头子,心里就痛得不行。 王氏想了想,便道:“母亲,我们也不止这些人能搭手,还有西儿。而西儿和赤元道长,乃师徒,赤元道长当年更是点拨了我们秦家,咱们家的事他心里有数,若能帮忙往西北打点而无后顾之忧的,也唯他而已。” 第七十一章 眼皮子浅 王氏为了安抚秦老太太,还捡了秦流西说过的好话去安慰她。 “……西儿说了,赤元道长曾给父亲他们卜了一卦,说他们会有贵人相助,能平安到达西北的。” 秦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顿时大亮,抓住她的手:“此话当真?你没在哄我?” 王氏笑道:“我怎会骗你,彦儿他也在呢,我这当娘的,难道会想他不好?” 秦老太太听了这话,看着王氏明显苍老了不少的面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难为你了。” 论苦,秦家人人皆苦,可王氏却是几个儿媳中最苦的,她是长媳,有着长媳的责任,而她也是母亲,可她亲生的也只得一子,平日里当眼珠子的看着,可这个孩子,却是跟随父辈上了那西北的苦地。 只因他刚满了十二岁。 试问哪个当娘的舍得? 别看王氏跟没事人一样,瞧这眼皮底下乌青的,也不知多久没睡过安乐的好觉! 还不是因为心里存了事,惦念儿子给熬的? 王氏鼻子一酸,仍强撑出笑容,道:“所以母亲,您别太费神了,还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如今我们一家子还得靠您这根定海神针镇着家呢。” 秦老太太苦笑:“还定海神针?我不中用了,还不如一个小丫头。” 王氏眉梢轻挑。 “你说得也对,要论谁可帮,大概也就赤元道长了,他非官,又和我们秦家有旧,更是西丫头的师傅,以他的名义寻些人打点,倒比我们自己在明面上出头要强。”秦老太太说到这里道:“西丫头可说要在上头待多久,不如我们去道观找赤元道长。” 王氏连忙说道:“母亲,您别急,您如今身子还弱着,哪好出行?家里也还乱着,还有三弟妹那边也要看顾。我相信,西儿会和她师傅提的,那丫头是个聪慧的。” “聪慧是聪慧,就是略显薄情。” “再薄情,也不会置我们于不顾,这您都看在眼里的,还有,她让李大贵采办了不少东西,一分银子都没从我这取。”王氏把秦流西私下做的都说了。 秦老太太闻言脸上神色也有几分复杂,道:“待秦家以后好了,她将来出嫁,嫁妆必不少她。” 王氏笑了笑没接这话,心里却莫名有种感觉,秦流西神神秘秘的,只怕她们的认知还得要翻上几番。 出了老太太的屋子,王氏缓步回到库房那边去,还没入院子呢,就听得沈嬷嬷颇有些急切的声音,以及…… 王氏脚步加快,果然见谢氏带着孩子去拿那几匹最好的绸布,脸不禁一沉:“二弟妹,你这是作甚呢?” 谢氏一僵,随即绽开笑容,道:“大嫂,我这不是听说李总管采办了些布匹针线回来,我想好了,母亲如今病着,我想给她老人家做一身新衣裳也哄哄她老人家欢喜,这几匹布看起来质量一般,但也还算看得过去,就先让我拿去?” 这眼皮子浅的,简直没法看。 王氏神色冷淡,道:“二弟妹有孝心是好的,这样,不如一道去母亲那边,让她老人家看看这花式可喜欢再作决定?” 第七十二章 丫头好大的威风 一听到要去秦老太太那边,谢氏就秒怂。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王氏这提议不是真的要去问老太太喜欢不喜欢这花式,而是要让老太太训她呢! 秦老太太本来就因为家中的事而心力交瘁,如今还在病中,试想想她真个为了几匹布闹到她老人家面前,精明的老太太会不知这里头的枝节细末? 到时候不得训她个狗血临头! “大嫂看您说的,这点小事就不必去问她老人家了?到时候给她个惊喜岂不更好。”谢氏讪笑。 王氏道:“这讨老人家欢心,也得对她胃口才是。” 谢氏看她油盐不进的,脸上神色便有些不好看,她就拿几匹布怎么了? 谢氏想要像从前那般胡搅蛮缠,王氏却不给她这机会,看向沈嬷嬷,道:“去让岐黄过来帮着把这些东西归库,到底是她家小姐让人拉回来的,正好看看西儿可有话留下要怎么处置。” “是。” 谢氏却是一惊,问道:“大嫂,这是什么话?这些布匹是秦流西那丫头叫人拉回来的?” “可不是。”王氏叹道:“也不知那孩子走了什么路子,悄无声息的就拉回这些东西,如此周到,倒叫我这做长辈的没脸了。” 谢氏顿时觉得手上的布匹有些烫手,放了下来。 王氏见了,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唇角。 岐黄很快就过来了,在路上也从沈嬷嬷听说了谢氏的行径,心里鄙夷,所以来了后,对谢氏也神色淡淡的,只向王氏恭敬地行了一礼。 “大小姐说了,如今是大太太掌家,各处用度当由大太太做主分发。” “西丫头这是哪来的野路子得了这些东西,她一个姑娘家,可别叫人哄骗了才好。”谢氏心里不爽,忍不住刺了一句。 王氏脸一沉:“二弟妹,你也是做二婶的,怎说的话?” 岐黄则是瞥过去,道:“二太太这话可真是叫我好笑,野路子?您该不会觉得是大风刮来的?哪来这样的好事!不过是有个商人得了大小姐的恩情,故而给了最便宜的价格得了上好的货,真金白银买来的。也是那人感恩,不像有些人,白眼狼一样,不知好歹。” 谢氏怒极:“哎,你这丫头咋说话带刺呢,骂谁白眼狼呢!” 岐黄却不理她,再次向王氏福了一礼,道:“大太太,大小姐既然已有吩咐,您做主调用就好。大小姐曾说过,她愿意给的,就是上下嘴皮子一嗑的事,她不愿意的,谁拿了她也有法子叫那人吐出来就是了。” 她说完,便欠了欠身,走了出去。 “这丫头,好大的威风,好生嚣张。大嫂,你看着了,你也不管管?”谢氏看岐黄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像是看到了秦流西的做派。 王氏淡声道:“那是西儿的丫头,她也及笄了,自也知道如何管教自己的人,我就不越距了。二弟妹,你先回去,等东西归拢好了,自会遣人送去给你。” “大嫂!” 王氏有些不耐,脸容也冷了几分:“二弟妹,我近日心火有些盛。” 谢氏:“……” 在王氏冷漠的眼神下,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阴阳怪气地扔下一句:“大嫂心火盛就喝点下火的呗,也别拿我发作呀。” 沈嬷嬷看着她走了,心疼地看向自家太太,道:“大太太,这二太太真是……” 混不吝的,家里什么情况,还胡搅蛮缠呢。 王氏揉了揉眉尖:“她这性子,变了才叫怪事。算了,喊雪儿来归整。” 第七十三章 公子好生调皮 “啊哦哦。” 秦流西一个弹跳滚落驿站客房的床铺上,还打滚两转,舒服的喟叹出声。 “总算可以躺在实地的床上了,出行真累。” 陈皮把行李放在一边的柜笼,闻言便笑道:“公子,漓城到宁洲才两天多的路程呢,你就喊累,再远些岂不要命?” “所以你家公子是情愿死于安乐的人。”秦流西伸展着四肢道:“以后求医的,得让他自个上门来,爱治不治。” 陈皮笑而不语,话是这么说,可真遇到了那不便的,她还不是会前往。 “公子,您先歇着,我去给您熬个药汤泡澡去去乏?” “让火狼那些人帮忙就行,你也歇一下。” 陈皮笑嘻嘻的道:“我可不累,公子的事,我要是让那些粗手粗脚的来干,阿姐知道了,定要拧断我耳朵不可。公子,我去了。” 秦流西知道他们姐弟都是如此,关乎自己的,都不会假手于人,便由他去了。 在等药浴的时候,秦流西阖眼小歇一会,待得药汤来了,又美美的泡了一个药浴,才神清气爽的出现在驿站的大堂。 齐骞也换了一身衣物,正坐着品茗,忽闻一阵淡淡的药香味,转过头,正见秦流西下楼,脸色可能因为沐浴过,显得润泽如玉瓷。 大堂也有旁人在,见了秦流西也不免多看两眼,这小公子唇红齿白的,生得真好,就是看起来有些高傲凉薄。 “我以为秦大夫会在房里用晚膳。”齐骞拿了另一个杯子,待秦流西坐下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秦流西道:“听齐公子这话倒像是不愿见着我似的,我这就走?” “骞岂敢。”齐骞又问:“秦大夫这是泡的药浴?看起来效用不错,”一改之前疲乏的样子。 秦流西挑眉,道:“齐公子也想要个药方?” “秦大夫愿意慷慨的话,骞愿出酬金买,包括那金疮药和你配置的那些药丸。”齐骞眼里微亮。 秦流西心道倒是识货,光是瞅一眼就知好东西了,呵。 “齐公子,是药三分毒,药又不是糖果,是不好乱吃的。” 齐骞淡道:“不乱吃,就是居家出行必备良药,有备无患。” 噗。 秦流西让茶给呛了,凑过去,小声道:“其实我还有一种至毒的绝命散,防身杀人必备良药,你要么?我看挺多人想杀你的!” 齐骞:“……” 隔壁桌坐着的陈皮笑了,公子又在调皮了! 齐骞正要说话,秦流西却是看出大门去,他也跟着看过去。 却见驿站的驿丞亲自迎了一行人进来,那神情恭敬又谦卑,也不知是什么人物。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中年主管一般的人,在主管身后,乃是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在她身侧,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小姑娘掺着她。 老妇目不斜视,神情颇有几分倨傲,进来就径直往驿站后单独的小院去,倒是她身侧的姑娘,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秦流西她们的视线,看到齐骞时,便在老妇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老妇似是被惊到了,顺着她的指点看了过来,看到齐骞时,立即走了过来。 第七十四章 大小姐没有结交价值? 秦流西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对祖孙走过来,又瞥一眼齐骞,对方是奔着他来的,瞧那眼睛,跟狼见了肉似的,香滋滋。 齐骞敏锐地察觉到秦流西看戏的眼神,浓眉皱了一下,强行按下那怪异的感觉。 “小王……”老妇距离齐骞还有几步远,就被火狼给拦住了,不由一突。 火狼道:“你是何人?” 老妇有些尴尬,却还是向齐骞福了一礼,笑着禀明自己身份:“是老身唐突,倒没报家门,老身乃宁洲知府丁守信的母亲,去岁贵家老夫人过寿时,老身前去祝寿,有幸见过公子一面。” 宁洲知府的母亲? “原是丁老夫人,恕晚辈一时没认出,您这是去?”齐骞并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丁老夫人也不觉得他无礼,立即回道:“眼看快中秋了,我儿特意接了我去宁洲府小住,公子这也是回宁洲?这位是……” 她看向秦流西,这小公子好像有几分面善。 秦流西眉梢一挑,看向眼前这个丁老夫人。 倒是她眼拙了,没认出这位老夫人来,哦,也是多年不见,人家升了品,这气质也跟着提升了,雍容贵气,可不是从前那卑微的小诰命了。 秦家尚未倒台的时候,丁家倒会做人,逢年过节也会遣人送来一些礼节和问候,在秦流西十岁的时候,这丁老夫人还亲自上门了,那是因为什么? 对啦,那年好像是秦流西的祖父升三品的时候,所以丁老夫人来送温暖了。 可秦流西是个不喜应酬的,更不愿和这些寻常闺阁千金一样,成群聚一起,论的琴棋书画玩的女红刺绣谈的锦绣华服首饰,她的时间更多用在修炼,或是在炮制药材炼丹,要么就是上道观或去悬壶济世。 如此一来,秦流西一个姑娘待在老宅,因为从不主动抛头露面,存在感也是极少,被人提起就更少了,不是丁老夫人上门,估计都见不到她,可也仅此一次罢了。 至于从前没人下帖子邀请她? 有的。 可秦流西的回帖打发要么是身子不好在休养要么就是长辈不在不好出门,久而久之,也就把她给忘了,最重要一点是,在勋贵圈里,像秦流西这样被‘发配’远离家人独居的,要么是被家族厌弃的,要么就是不重要的。 不受家族重视的姑娘,是没有前程的,以后婚配,也不会是顶好的夫家,也就提不上助力了。 综合种种一句概括了,秦流西此人,就是没有太多价值的人,如此可无可无,自然不会上心拉拢结交。 这不,哪怕丁老夫人看到和齐骞同台而坐的秦流西,也愣是没把她认出来,一来秦流西男装打扮,二来么,秦流西的面容也和小时候差太多了。 丁老夫人也仅仅是觉得她有几分面善罢了。 秦流西想起来,出门之前李大贵曾说过,老太太好像给这丁老夫人下帖子想要去拜访。 如今这老夫人却是说去宁洲府小住团聚,那是避开了?有意还是无意? 秦流西倾向前者。 她垂着眸子,端起茶杯挡了唇角的笑,真有意思。 第七十五章 来活了 对于丁老夫人的刺探,齐骞并没有介绍秦流西的身份,只说了几个字,骞的贵客,然后端起了茶杯。 丁老夫人听到贵客二字,又看他端起茶杯,很是识趣地欠身,带着孙女离开,走前还是多看了秦流西几眼。 “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位老夫人。” 齐骞等丁老夫人的身影都不见了,才看向秦流西说了一句。 秦流西道:“你怕不是得了眼疾,哪里看到我不喜她?” “直觉。”齐骞在心里催眠自己,不要和她计较,这是小祖宗,得供着。 秦流西呵了一声,道:“那你的直觉错了,我就是觉得人趋吉避凶的本能是天生的,关键时候就起作用了。” 齐骞拧眉。 “快让人传菜,饿了。”秦流西自动切断这话题,没啥好说的,那丁老夫人于她不过是陌路人。 至于秦老太太是不是想走丁知府这条线去给流放的那几位至亲打点,她也管不着,但显然,秦老太太也用不上。 夜幕降临,驿站你已是灯火通明,秦流西吃饱喝足,对齐骞挥挥手就要上楼,却听得驿站独院的方向一阵吵杂声。 “那边咋了?”有人已经站了起来,想要一探究竟。 秦流西却完全没有要看热闹的想法,迈步上楼。 后院那边却是有人冲进大堂,急声询问在座可有大夫,他家主子晕厥了,急需大夫。 齐骞几人立即看向秦流西,来活了。 一只脚踩上木楼梯的秦流西:“!” 齐骞看出秦流西不太愿意,就道:“秦大夫若是累了,可先歇着。” 一声秦大夫,暴露了秦流西的身份,唰唰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惊愕也有质疑更有意外。 这个少年郎是个大夫? 那冲出来的下仆也顾不得秦流西是不是真大夫,像是抓住了一条救命稻草,道:“公子,您要是懂岐黄,不妨去看看我家老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秦流西:我玄门之人,浮什么屠! “吃饱就睡也不适合养生,走走散步也好。”秦流西收回了脚,瞥了齐骞一眼。 我可谢谢你啊,给我找活儿! 一行人走至驿站的独院,其中一幢小楼前,一个衣着富贵面容憔悴蜡黄的女人正满脸急色,时不时瞧内张望。在她身边,一个小姑娘柔声安慰,看那小姑娘的衣着,应该是丁老夫人身边的姑娘,而丁老夫人也在二人落后两步远。 看到齐骞他们进来,那丁小姐就松开了那女人,上前向齐骞福了一礼,声如黄莺,道:“齐公子,这位周姐姐的夫婿发了急症厥了过去,也不知您这里可有懂岐黄的人能帮她一二?若有,还请齐公子相助,也好解周姐姐燃眉之急。” 秦流西忍住没吹个口哨,谁说闺阁女子多羞涩不敢见外男,瞧人家这丁小姐,就极大胆的表现自己。 公子你看我美丽善良,我热心肠乐于助人,我急她人之急,实属宜家宜室的如花美眷啊! 丁老夫人也陪着那女人过来,道:“我们倒有一个仆妇略懂岐黄,却也看不出他是怎么了。” “公子,您可有随行良医替我夫君掌脉?”那姓周的女人看齐骞浑身贵气,也不免带了几分希冀。 第七十六章 煞怨之气 这姓周的女人问话时,齐骞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上神色怪异。 这不会是说这个少年郎是良医? 秦流西仿佛没注意到众人的目光,只看着那个房间,眸子半眯。 好浓的煞气,都要冲出来了。 她再看这周氏,就着微暗的灯光,对方的面相也落入秦流西眼中。 额高鼻挺,下巴圆厚,该是极富之人,然而她额生横纹,丘陵冢墓低陷兼肉薄,且有疤破相,主夫寿不长,此外,她的子女宫凹陷太重,子女缘浅,难以有孕。 人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周氏富贵,却也难得子嗣,还将丧夫,如今更有煞气缠身,运势往下坡走。 秦流西再看向那煞气冲天的屋子,忽然想到什么,心下冷笑。 周氏被秦流西看得后脊骨发寒,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她的直觉告诉她,最好是不要和眼前这少年郎打交道,否则她的一生宁静将会被打破。 “齐公子,您这是?”丁老夫人有些莫名。 齐骞则看向秦流西问:“秦大夫,您怎么看?” 真是大夫? 丁老夫人心中一跳,此人姓秦? 她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神色莫测,有些怪异,还看了秦流西几眼,怎看都觉着此子是男儿身,便又松懈下来。 “你夫婿既然病重,你却没在跟前守着,倒是不着急。”秦流西看着周氏说了一句。 众人一听,又看向周氏,对啊,既然突发急症昏迷,怎么她一个做妻子的还能在外,没守在床前? 周氏有些不快,还没等她开口解释,秦流西又道:“他这般,不是头一回?” 本来已打算回屋去的周氏听了这话,又定了神,下意识地回话:“没错,就今年开始,他就时不时昏厥,没多久他就自己醒来,大夫也检查不出什么来,可随着次数多了,他昏迷的时长就越发长了,身体也日渐消瘦下去,这次我们也是上宁洲府的千金堂求医的。你怎么会知道?” 齐骞背着手半点不意外,不求道医呢,不诊亦会掐算,只是经此话,他对秦流西的本事就更信服几分。 祖母的陈年旧症,应该能治好的? 秦流西道:“夫君病倒,你做妻子的虽担忧急切,却没有慌乱如热锅蚂蚁一样乱窜,这说明要么他不是头一次发病,要么是你对他根本无心,巴不得他死了。” 嘶,好恶毒! “胡说!”周氏想也不想地反驳,厉声道:“我和我夫君成亲十年,恩爱如一日,哪怕我多年无生养他亦不弃我更无纳妾,还能主动提出可去善堂领养,如此良人,我岂会无心相待?此情便是以命相抵也做得。你一个少年郎,不明就里,怎能口出狂言?” 秦流西忍不住笑了:“以命相抵?就怕他担不起你如此深情。” 什么意思? “本是没必要看他什么病,不过看你这样深情,我倒想探究一二了。”秦流西抬脚往那屋子里走,道:“倒要看看,值得你能以命相抵的男人,是怎么弄出这么大的煞怨之气来。” 第七十七章 见死不救 秦流西不请自入,周氏还没反应过来就匆匆跟上。 齐骞则是有些诧然,他听清了秦流西那声音极少的话,煞怨之气? “这屋子好冷,味道好难闻。”丁素曼紧紧靠着丁老夫人的身边,嘀咕了一句,还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 丁老夫人也是皱着双眉,摸了一下手腕的佛珠,不知如何,她进了这屋子就觉得浑身不舒坦,就想转头就走。 秦流西无视屋子的阴冷,仿佛早已知道这屋子的内间在何处一样,一入内,就径直往卧房走去,同时,手指掐诀,唇微动,咒语自唇间溢出。 进了卧房,她的脚步就顿住了,眉一挑。 “你夫婿,清醒过来可有说过什么?”秦流西问跟在身后的周氏。 周氏对秦流西擅自闯进来很是不悦,可她的问话,却是让她迟疑了一瞬。 “可说过呼吸不畅顺,心脏难受,像有千斤石头压着或是被掐住脖子不能呼吸?” 周氏脸色巨变,眼神有些惊骇,她,她如何知道? 秦流西冷笑,视线在床头瞟了一眼,再看向床榻上那骨瘦如柴的男人,道:“这样的人也值得你以命相抵?” 周氏以为她说的是男人瘦得脱相,道:“他只是病了才瘦成这样,你你,你当真是大夫?你可能救他?你要是能救他,多少酬金我都能出的。” “无救。”秦流西眼神有些厌恶,冷漠地开口,道:“三日之内,他必死无疑。” 众人一愣。 不是,光是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她还没望闻问切呢! “你你……”周氏气得浑身发抖。 世间怎有如此恶毒之人,还是大夫?大夫都像她这样口出恶言的? 不诊脉就算了,还诅咒好生生的人? 丁老夫人也是皱眉,道:“这位小公子,你尚未望闻问切,岂能一锤定音?” “要尝孽债的人,自是无救,何须望闻问切?或者这么说,他便有救,我也不救。”秦流西冷道:“他不值得!” “那你这不是见死不救么?”丁素曼惊呼出声,这人也太坏了。 齐骞冷冷地瞥向她。 丁素曼被这记眼神给冻得浑身僵硬,脸色惨白。 秦流西冷笑:“见死不救?你这么说也行。” 救了这样身缠命债的人,她怕折福。 “够了!”周氏怒极,挡在自己夫婿床前,指着外面,喝道:“我不需要你来救,请你出去。” 秦流西二话不说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她又停下,道:“你说你夫君对你情深义重,宁可善堂领养孤儿也不纳妾生子?可我怎么看他非但有子,还有两个呢。他可告诉你,已看好一子,不过五岁稚龄,与他极是有缘?” 周氏懵了。 “除此外,可还告诉过你,他曾有一妻?如今又有外室?” 秦流西丢下这几句话,道:“你若知道这些,还能以命相抵吗?” 周氏跌坐在地,满脸惊愕,而丁老夫人等人则是满头问号,这,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们看向骇然的周氏,再看冷漠不似开玩笑的秦流西,顿觉毛骨悚然,凉气从脚底蹿上天灵盖,越发觉得浑身冰凉了。 第七十八章 做鬼也要讲道德 秦流西快步出了周氏的屋子,吁出一口气,正要回房,眼角余光瞥到齐骞,脚步顿下。 “怎么,齐公子可也觉得我这人冷漠无情,见死不救?” 齐骞淡淡道:“怎会,堂堂的不求大师,你不救,定然有你的道理在,骞岂敢兀自揣测。” 秦流西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齐骞跟上,道:“若是秦大夫能解骞的惑,那骞感激不尽。” 秦流西露了笑容,道:“想知道?我偏不说!” 她丢下这一句,就带着陈皮走了,至于那屋子的人是生是死,关她屁事。 齐骞站在原地,顿感无语。 “齐公子,那位小公子,怎如此的……”丁老夫人走过来开口。 齐骞转头,冷淡地道:“丁老夫人想说什么?不知全貌不予置评,本王以为丁知府这进士出身的乃至丁家上下老小都当知道的道理才对,看来非也。” 丁老夫人脸色唰地白了,当场就要跪下请罪。 “夜露更深,老夫人年岁大了,当早些歇息,保重身体才好。”齐骞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丁老夫人跪也不是,直起身子也不是,浑身哆嗦着,都摇摇欲坠了。 “祖母,这瑞郡王他……”丁素曼扶着丁老夫人也是小脸发白,她也不傻,刚才齐骞那话分明是在挤兑她们祖孙俩,甚至丁家上下的。 “别说了,我们回房,明儿一早就走。”丁老夫人抿着唇,满脸深沉。 …… 秦流西走到自己房门前,脚步微微一顿,推门关上,对着虚空道:“你竟敢来我这?当真不怕我收了你们?” 若是齐骞在,怕是以为秦流西疯了,竟是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自言自语。 秦流西却是盯着一处,原本彷如水镜一般平静的虚空像是有人轻点涟漪,一道湿漉漉的人影出现在半空。 那是一个穿着布衣脸容狰狞的年轻女子,浑身煞气,在她脚边,还有一个小孩儿,正抓着一把水草把玩,咯咯的发出尖利刺耳的恐怖笑声。 “你没有收。”那女鬼虽然敢来,却不敢靠近秦流西,她感觉一接近这个女子,没错,她看得出秦流西是个女子,只要接近她,可能就会魂飞魄散。 秦流西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似笑非笑的道:“你这语气听起来像是很遗憾?怎么,过来是要我送你去投胎?” 女鬼听到投胎二字,浑身的怨煞之气顿时大盛,使得屋子里的温度甚至整个驿站都冷飕飕的,秦流西这屋更是阴冷的同时还带了一股子腥味儿。 咚。 秦流西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吓得女子反射性的一跳,后退两步。 “在我这,把你的怨煞之气给我收起来了,整得我屋子冷冰冰的,还腥臭无比,叫我一会儿怎么睡?”秦流西冷冷地指控:“做人,不是,做鬼也要讲道德,不能随便嚯嚯别人的屋子,尤其是我的。” 女鬼:“!” 不是,我好歹是鬼,你能不能给点面子,害怕一丁点? 女鬼想要辩驳,但看到秦流西的眼神,她顿时怂了,把怨气给收敛起来,委屈巴巴地道:“我,我不去!” 第七十九章 这大师好凶! 秦流西慢条斯理地抿着茶,听着女鬼抗拒投胎的缘故。 “……我叫凌蓉,本是一家茶棚的卖茶女,谢启康是我的表哥,父母双亡后投奔到我们家,他什么都不会,只会读书,是我和我爹靠着卖茶一分一文的攒下供他读书,他说过,等他中进士后,会让我们享大福,会让我当诰命夫人。可事实是,不过是中了秀才,他就被周家看中了。” 秦流西垂下眸子,有些意兴阑珊,和许多话本子一样,好女倾尽一切供渣男读书,渣男出息后就抛弃了糟糠迎娶富贵新妇,这凌蓉也是一样。 凌蓉仿佛没看出她兴致不高,只沉浸在自己的滔天恨意中:“周家富贵,可以给他上好的文房四宝,还有奴仆伺候,他可以跟贵公子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野馐,他想做周家的乘龙快婿,他不愿和我们吃咸菜馒头住阴暗潮湿的破屋。” “我爹说他是白眼狼要去周家告发他的嘴脸,他就生生把我爹掐死了。”凌蓉说着说着,怨气又再大盛起来:“当时我已有七个月的身孕,杀了我爹后,他还骗我,说我爹上山去采茶了,那天下的雨很大,我被他骗着一道去寻我爹,就在那空无一人的山坡,他用石头把我的头砸得稀巴烂。” 秦流西抬起头来,看过去,眼前的凌蓉已经变了,浑身湿漉漉,头被砸没了半边,样子都模糊了,那血肉模糊的的,根本辨别不出来她本来的真容。 这是她死时的样子。 “当时我肚子已经作痛了,孩子要出来了,可他不让我活,也不让孩子活,我死了,孩子也生生憋死在内,只差一点,他就能见这个人间了。”凌蓉低头看着脚边的孩子惨笑:“谢启康真狠呐,那双只会拿笔的手,拿起石头来,一点都不会软,特别有力,我至今还记得石头砸在脑袋上的感觉,嘣,嘣嘣……” “停!” 秦流西打断她,道:“不必详细说了,我已明白你经历了什么,但你既然死了十年,怎么现在才来报复?哦,先把你的惨容收了再说,我怕看多了睡觉做噩梦。” 凌蓉:“……” 这大师好凶! 她委屈地敛容,恢复清秀,道:“谢启康极狠,他把我杀了后,也不知从哪听来的怕我成为厉鬼报复他,便找来一个道士把我封在箱子里,打了七颗镇魂钉然后用锁链捆了推到了湖底,多年不见天日。” 秦流西顿时肃容,这是邪道才干的事,便问:“后来呢?” “今年初,镇魂钉锈蚀松动,我母子二人便逃出来了,当时我魂体极弱,便拼死吞了几个孤魂……”凌蓉越说声音越低,她怕秦流西一言不合把她收了,看秦流西没动静,才壮着胆子道:“吞了几个孤魂后,我才去寻谢启康,他身上有一玉佩,是佛寺开过光的,我不敢太靠近,只就近跟着。后来他去那个外室那边,玉佩打碎了,我才有了机会近身,掐他,不断的用怨煞之气去害他,我要他也感受一下窒息的感觉。大师,我们一家死得好冤。谢启康不死,怎解我心头之恨,我怎能投胎?” 第八十章 他必死 凌蓉是有怨的,杀父之怨,背叛之怨,杀己杀子之怨,最重要的还有镇魂之怨。 她料没想到曾经温文和善的良人只为了攀附富贵,把他们杀了不算,还要镇魂,使得他们日夜在湖底受冻,不得转世。 那人,可真狠呐! 正因为如此,凌蓉的怨煞之气才如此的重,也使得那谢启康生机加速溃散。 “凭你如此重的怨煞气,你当时近身的时候,就能把他拖进地狱,而非如此折磨,你为何没杀他?”秦流西问。 凌蓉道:“让他死得痛快,岂不是便宜了他?我就要一点点的折磨他,让他日夜难安。你可知道,我看他日渐消瘦和恐慌,却还要对那周氏假仁假义,我心里就一阵畅快,那周氏还以为他是良人,呸,他早已背着她置了外室,生了一子,也就她蠢笨无知,错把恶狼当良人。” 她说着哦,又自嘲一笑:“罢了,我有何资格说她,我不也如她一般?” “谢启康既然能寻邪道把你们母子的魂镇压,突然身上出现这样的怪事,他怎会不警觉?”秦流西觉得理说不通。 谢启康既然做过那样的事,如今身患怪病有大半年,检查不出主要原因就该想到可能有邪崇作崇了,所谓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惊,可他却是心虚的,因为他做过。 正常来说,做过就该想到了,这谢启康竟没问道? 凌蓉说道:“他寻了,他让下人去寻那邪道,我把那下人吓破胆了。” 秦流西眸子一眯,声音凌厉几分:“你害无辜的人了?” 凌蓉顿觉身上一寒,满脸警惕和戒备,哆嗦着说:“没,没害他,就吓得他躺了两天,他自己去道观求了一道符带身上了。” “那谢启康呢?” “他自然再派人,我也不敢作孽,就没管,也是老天长眼,后头听那人回禀说那道长去年死了。可这人死心不息,竟一心要寻人对付我们母子。”凌蓉磨牙,眼睛血红。 秦流西说道:“他这次去宁洲,不是去求医,是去问道的?” “听说宁洲有个长云观,道长们都有几分本事。” 秦流西了然:“所以你这是要打算把他掐死在路上了,怎还不动手?有仇报仇,一了百了了。” 凌蓉沉默,看着她问:“大师可是要劝我收手?” “我劝你做什么,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只要你不是害无辜的人,有一报还一报,我闲得慌去管?只是你当知道,杀生就是造杀孽,哪怕你是怨魂,地府功过书也会记下,一旦你杀人,便成恶鬼,功过书记下,入地府当下三恶道受罚,便是他,也无法投个好胎。”秦流西指着她脚边的小鬼。 凌蓉低头看向自己的孩子,眼里露出怜爱:“我便是知道,才不敢痛下死手,可大师,你们道家常说,因果报应,他那形同恶鬼的人还风流快活的活着,我不甘啊。” “你倒也不必不甘,他活不长了。”秦流西道:“他母亲可是因心悸而死?” “您怎知?” “他嘴唇发紫,眼睑肿胀,是心脏不好的相,若非遗传也是后天成病。如今他命门见枯,耳珠见刀纹,天庭聚黑云,又被你怨煞影响,不出三日,他必死于心梗之症。” 凌蓉一怔,她以为秦流西在那屋子说这个,是谢启康会被自己杀死,但是,却是病死? 第八十一章 鬼生好难! 凌蓉倒没有不信秦流西,光从秦流西身上传出来的气势,她就知道眼前此人不简单,她说谢启康命不长了,断不是信口开河。 虽凌蓉也想手刃仇人,一解心头之恨,可她的儿,他该投个好胎。 凌蓉看向秦流西,拜下去:“大师,我不杀他,可我也要亲眼看着他死才甘心,待他死了,大师可否送我和我儿上路?” “可以。”秦流西道:“那你们别太近身了,那周氏也受了你煞气的影响,运势不好,她蠢笨归蠢笨,也不过是有眼无珠,同是被蒙骗之人,你就可怜可怜她。” 凌蓉嘀咕:“大师怎不可怜她,告知谢启康的真面目?”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她信不信是她的事。”秦流西道:“不必理会周氏,谢启康死了,那外室必定会携子上门认亲分家产,到时候她也不会再伤心夫婿死了,而是守着自己的东西了。” 那周氏的面相,也算是果决刚强的人,伤心不过一时,但人死,她自己还年轻,很快就会淡忘了。 寄情于一个蒙骗自己的死人身上,傻子才做。 凌蓉听了,也不再多说,只向秦流西鞠了一躬,便要退下。 “别在驿站晃来晃去,这里到底是有官气庇佑的地方,你们久呆,于你们无好处,而且你们的煞气影响大家也会身体不适,运程不好。”秦流西挥手:“快走快走,我这屋子又冻又腥的,我还得去去味儿再睡。” 被万般嫌弃的凌蓉:“!” 她讪讪的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道:“沉了十年的湖,您总不能指望我香喷喷的呐。”看秦流西瞥过来,她立即道:“我这就走!” 嘤,鬼生好难! 凌蓉消失了。 秦流西把陈皮从外叫了进来。 “公子,她走了?”陈皮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他本就是纯阳之体,百邪不侵,也只有鬼怕他的,所以秦流西也没让他跟进来。 “走了,燃香,散散味。”秦流西道。 “得嘞。”陈皮从包袱取出一个长线盒子,取了一支香,用火折子点了,一边问她这女鬼和那个快死的人什么恩怨。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道:“有什么的,不过是老土的话本剧情,毫无新意。” 她简便一提,陈皮便没兴趣了,道:“倒没看出那谢秀才如此人面兽心。” “看人不能看表面,看事同样,有的人好眉好貌未必就是好的,横眉怒目的也未必是个坏的。”秦流西道:“端水来洗漱然后歇了。” “嗯。” 另一边,应南他们也在伺候自家主子,道:“虽说已经入了八月,但往年可没这么冷,今晚也是奇怪,特别的阴冷,火狼,你说是不?” 火狼摇头:“有吗?我不觉得啊!” “你不觉?”齐骞看向他,若有所思。 “对啊,哪里冷了?挺暖和的呀!” 齐骞想了想,问:“秦大夫给你的平安符,你放在哪?” 火狼咧了嘴,拍了拍心口:“好东西自然贴身收着了,我用小荷包装了戴着,等回去后就给我媳妇,如此就不会丢了。” 齐骞眼有些红,火狼这平安符,大概是给他辟邪了! 第八十二章 你我本无缘,全靠你砸钱 翌日。 秦流西一夜好眠,神清气爽的出现在齐骞等人视线中时,叫人好生气闷。 “哟,齐公子昨夜是静夜思了?没睡好?” 齐骞道:“倒是做了一宿的惊梦。” 他昨夜竟是梦见一女鬼牵着一子在驿站飘荡了,也不知是不是秦流西之前在那周氏面前说的那番话,给他带来了自我暗示。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话齐骞从前深以为然,可自从他去寻这秦流西后,就感觉自己的认知被打翻了。 从那万槐林,倒昨日秦流西敛尸渡魂,又到昨夜她断言。 综合种种,齐骞已经不敢用子不语怪力乱神这话来安抚自己。 秦流西笑道:“无妨,齐公子不过是日有所思,念两遍清心咒就好了。” “我觉得,秦大夫赐两道平安符会更管用。”齐骞说道。 秦流西摇摇手指:“平安符这东西是要求的,有缘者自会得……” 齐骞识趣地递了一张银票过去,一百两。 秦流西立即弯了眼,一手接那银票,一手从袖子里摸了一张叠成三角的平安符递过去,笑道:“你我本无缘,全靠你砸钱。善人大善,福生无量天尊。” 呵呵。 齐骞把平安符放进了自己腰间垂挂的荷包里。 “齐公子。” 丁老夫人由孙女扶着走了过来,秦流西瞥了二人一眼,看她们神色萎靡,像是一宿没睡好,不禁了然。 丁老夫人是来辞行的。 齐骞神色淡淡:“丁老夫人好走。” 丁老夫人有几分尴尬,行了一礼,便领着一步三回头的孙女走了。 “齐公子好生冷漠,小美人那哀怨都能泄出来了。”秦流西笑嘻嘻的。 “与骞何干,倒是秦大夫……”齐骞刚说了一句,便见秦流西的笑敛下,他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昨夜那周氏,正扶着那已然醒来的谢启康上马车,不过一夜,那谢启康看起来更孱弱了,捂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随时要死的样子。 而那周氏,也是神色阴晴不定,许是察觉到视线,看了过来,见到秦流西时,她顿时一僵,嘴唇翕动,终究是没有过来,而是上了马车离开。 齐骞收回视线,看秦流西表情极冷,便道:“那姓谢的是个秀才,你说他活不过三日,这是真的?” “我这人呀,惯不喜欢信口开河。”秦流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他身上背负三条人命,也该死了。” 齐骞瞳孔一缩,险些坐不住:“背了人命?” “对啊,杀岳父,杀妻杀子,狠不?” 齐骞立即对火狼吩咐:“去让驿丞来。” 秦流西挑眉:“齐公子想管?” “他既然背了人命,自该让官府的人来断案。”齐骞道:“哪怕他必死无疑,他杀了的人属于枉死,自该还他们公道。” 秦流西沉默了一瞬,道:“那你动作得快些了,他原本还有三日,如今,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那谢启康,死气更重了,说不准都到不了宁洲,就会死在路上。 齐骞一惊,看向火狼,后者颔首而去。 第八十三章 神断言 谢启康虚弱地靠躺在马车内的大迎枕上,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次醒来,他感觉比从前更痛苦难受,胸闷得像是随时想要炸开,连喘口气都觉得抽着痛。 谢启康咬着牙,心里暗骂几声,若当真是凌蓉的鬼魂作崇,他必叫她永不超生。 想到此处,谢启康竟是觉得胸口更是沉痛起来,呻吟出声。 “娘子,我胸闷得很,你帮我揉揉。”谢启康抖着声说,一边看向坐在身侧的周氏。 这一看,心猛地一跳。 周氏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神情复杂难言,一脸的欲言又止。 谢启康的心突突乱跳,有种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的不祥预感,他伸手在周氏面前晃了晃,道:“娘子?你怎么了?” “昨夜在驿站,有个小大夫,他断言夫君你活不过三日。”周氏呐呐地开口。 谢启康脸色唰地白了,脸皮抽搐起来:“这是什么人,唬弄你呢,我这身体,不是很多大夫都说没有什么毛病么?” “我也觉得是。”周氏垂下头。 谢启康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是极恼,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如此晦气? “对了,夫君说在善堂看到一个孩子,想要领回家来?” 谢启康眼神顿时柔和起来,道:“确是,那孩子看起来极是聪慧,瞧着还有几分像我。当日我去善堂,他一头扎进我怀里,我就觉得与他十分有缘,这次从宁洲回去,娘子去看过若也喜欢,我们就领回家当儿子养着,将来给我们养老送终?” 周氏想说好,却不知怎的想起秦流西的话,便有些意兴阑珊,道:“夫君的身体这样,我都不想这道了,等夫君好些再说。” 谢启康皱眉,道:“我是想着,家里有个孩子热闹些,说不准我这身体就好起来了。” 周氏闻言呼吸一窒,定定的看着他。 谢启康被看得发毛,问:“怎,怎么了?” 周氏垂下眼帘,道:“没什么,忽然想起夫君还有一个舅舅,这么多年了,都说舅舅大于天,要不我们去认一认门?” 谢启康一听,神色冷了下来,激动地道,“我早就说过,当初他瞧不上我,嫌我是个穷读书的,我早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也当没有这个舅舅,你怎不记得?” 周氏还没说话,整个车厢好像忽然变得阴冷,同时又有一股腥味。 谢启康瞳孔猛然一震,紧缩起来,嘭的往车璧紧靠,脸色惨白的看向车门处,手指着:“你,你……” 凌蓉恨得咬牙切齿:“谢启康,你该死!” 她爹明明是被他杀了,他还要污蔑她爹? 周氏懵了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点毛骨悚然,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谢启康嗷的一声用袖子挡住视线,一手却是捂着胸口,痛,他的心脏好痛,唔。 “夫,夫君?”周氏惊骇不已,哆嗦着伸手。 咚。 谢启康却是抓着胸口倒在马车里,脖子青筋凸显,额上全是冷汗,痛苦地呻吟,他的眼睛惊恐地看向一处,嘴唇翕动,瞳孔放大,呼吸渐渐微弱,直至消弭。 半晌,马车爆出凄厉的尖叫声。 第八十四章 落个死无对证 啊啊啊,凄厉又尖利的尖叫声破天而响,惊走了林间停留的鸟儿。 官道上,最先停在路上的是丁家太夫人一行,乍听得这老远传来的尖叫声,都一个哆嗦。 “怎么了?”丁老夫人皱眉,脸上满是疲倦,手里拨动着念珠。 有仆妇去询问,丁家总管走了过来回话:“跟在我们后脚走的是昨日那谢秀才一行,这叫声,该是从他们那边传来的,太夫人您看?” 丁老夫人抿着唇,道:“打发个人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们继续往前走。” “是。” 丁素曼看向自家祖母,问:“祖母,我们不停一下看他们可要帮忙的?” 丁老夫人瞥她一眼,道:“我们此行也没有随身大夫,能帮什么忙?走。” 区区秀才和一商贾女,昨日若不是看齐骞在驿站,她压根不会上前打那交道,他们还不值得。 尤其这交道打了,非但没在齐骞那留个好的印象,倒叫他用言语挤兑了一番,失了好。 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了。 丁老夫人神色不虞,阖着眼睛把念珠拨得飞快,丁素曼见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往后看了一眼。 却说周氏那边,眼看着谢启康忽然倒在她面前咽了气,她就骇得厉声尖叫,从马车上滚了下来,喊着救命。 周家的队伍乱成一团。 齐骞一行徐徐而来,那周氏被提醒了,唰地转头,跌跌撞撞地往齐骞他们那边去,噗通跪在队伍跟前,喊着小大夫救命。 秦流西掀开帘子,看了出去。 她视力极好,已看出周氏的面相变了,家有新丧,又遥遥看向他们的那个马车前,凌蓉抱着儿子站在那,盯着马车内,心下便了然。 “那谢启康死了,他身上的案子要查,倒要落个死无对证了。”秦流西对齐骞说,颇有种幸灾乐祸的语气。 齐骞脸色难看。 秦流西下了马车,抬了手,火狼等人便放行,那周氏从地上爬起扑过来:“大夫,救命,我夫君他……” “大夫只救人,救不了命,他死了。”秦流西淡淡地道。 周氏身子一僵,嘴唇翕动。 还没等她说什么,又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几匹快马跑来,穿着黑底红腰带的衙服的衙役先来到火狼面前拱手,顺着指点看向周氏他们一行。 “辉县的谢启康何在,我等接到报案,疑谢启康涉及几宗人命官司,需跟我们回去彻查。” 周氏脑袋仿似有烟花炸开,下意识地看向自家马车。 马车门开着,谢启康就倒在车璧,面正向着车门,面向众人,一双眼睛惊恐地睁得极大,死不瞑目。 齐骞看向秦流西,眼神里有几分莫测和深意。 而丁家派过来的护卫看了全程,吞了吞唾沫,悄然离开,追上车队一五一十的回禀。 丁老夫人听了,用力一扯,佛珠断了,珠子撒在车厢里,眼神有几分骇然,竟,竟真得活不过三日? 丁素曼同样脸色刷白,哆哆嗦嗦地开口:“祖,祖母……” 那少年郎,分明没有帮那人诊脉,就已经批下了结果,这说明啥? 神医再世不过如此! 不,是神算! 第八十五章 善恶终有报 秦流西看着那几个衙役站在了谢启康的马车跟前,收回视线,微微侧头开口:“我有个问题,你和你爹失踪了十年,就没人寻你们吗,也没人怀疑过你们可是出了事,哪怕是左邻右舍?” 凌蓉说道:“我们本就是因为灾年而离乡背井的流民,在辉县落脚也不过两年,住在郊外,那一带也并无太多人家,再者我爹脾性不好,和邻里相处也不太融洽。我们在家门前搭了个茶棚,就卖茶和卖点小吃食。” 外乡人,不好相处,自然是要受排挤无视的。 “那你不是说谢启康来投奔你们?难道不是和你们一处住?” 凌蓉道:“他为了安心读书,也方便和同窗论学问,便是住在学馆里,很少来我们家。” “那你们成亲也没有宴客?” 凌蓉红了脸,说:“我们也没正式成亲,就是私下里拜了天地,但我爹是知道的,也见证了的。” 她见秦流西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傻缺似的,讪讪地垂下头说:“我知道我是有点蠢。” 秦流西说道:“如今谢启康死了,哪怕你们父女尸骨终见天日,只怕也会草草结案,毕竟已过去十年,又是死无对证,最重要一点是,你们没有苦主替你们伸冤。” 她说得冷漠又无情,但凌蓉也明白,像他们这样的孤苦无亲的人,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尸骨得以见天日,更有很多人也不知死在哪个角落,悄无声息呢。 凉薄么,可悲么? 这就是阶层现象,他们是最卑微的底层。 如今有衙役来查问,也不过是齐骞打了个招呼,案子再传到辉县去,县令可能也会因为齐骞而上心把这案结了,不过也仅此了,毕竟疑犯都死了。 凌蓉闻言沉默了一会,道:“我明白的,这已是最好的了,是我们遇到了好人。” 她向秦流西郑重地行了一礼。 秦流西看齐骞已经注意到这边并走过来,便拿起腰间垂挂的玉葫芦,扒开瓶塞,道:“你们进来,今晚子时我开阴路送你们走。” “谢谢大师。”凌蓉抱着儿子咻的进了那玉葫芦。 齐骞走上前,道:“秦大夫是在和谁说话?” “齐公子看差了,我身边岂有人?” 齐骞心想没有人,但有那些东西,现在青天白日的,竟也能见光? 他心里虽好奇,但看秦流西不愿多说,就道:“那谢启康死了,诚然秦大夫所言死无对证,若真害了人,尸骨倒是难寻,秦大夫不如指点一二?也算是还苦主一个公道!” 秦流西深深地看着他,毫不掩饰的试探,你很能啊。 齐骞毫不避让,说他背了人命是你说的,如今好人做到底呗。 “善恶终有报,说不准他们自己就出现了呢?”秦流西淡淡地道。 辉县城郊滕湖,一个刚下山的村民就蹲在湖边洗蹭了泥的脚,忽见一箱子浮上来,他好奇的拿了一条木棍勾了过来,破开一看,嗷的一声连滚带爬大喊死人了。 而同时,山下一间被乞丐占据的破屋因为两个乞丐打架,其中一个乞丐摔倒在院子的一丛芭蕉树边,手摸到了什么,下意识勾起,待得他把那东西勾出来就要砸,低头一看,吓得甩了出去。 一个白骨骷颅头,滚在二人脚边,空洞的眼眶看向天空。 终,见天日。 第八十六章 等我熬死了我师傅 经了谢启康一事,陈皮明显感觉到齐骞队伍中的侍卫对秦流西多了敬畏和信服,甚至都能越过他们家主子了,好比现在。 “秦大夫,这是属下从那边林子里一颗梨树上打来的秋梨,我尝过了,很甜,也洗过了的。”那叫应北的侍卫撞开自己的兄长,把一个梨子呈给秦流西,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应南气炸了,大哥知不知道才是主子,没看主子的脸都黑了? 可他看向秦流西时,却是一声不敢吭,这人,不管是不是神算,那张嘴就跟开过光似的,说出来的话就必然成真。 就好比那谢启康,嘿,活不过三日都是给多了的,一天人就没了。 就这样的铁嘴,谁敢惹哦,就怕被她‘算’中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流西接过那秋梨,笑着道了谢,又说:“应小哥真是好人,怪不得近日有横财运。” 应北眼睛一亮,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的?”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记住就好了。” “哎,我记得了。”应北兴奋地行礼离开,回到侍卫中间,被围住了询问,纷纷露出羡慕之色,他们也想让秦大夫卜一卦。 齐骞扫一眼队伍的崽子们,哼了一声。 怕是现在让他们跟着秦流西走,他们二话不说就打包袱跑了。 秦流西见齐骞眼神不善,扬了扬眉道:“齐公子看什么,可是眼馋我这梨子?齐公子调教属下挺不错,挺上道的。” 齐骞似是不经意地刺探,道:“我不过是好奇秦大夫的本家是什么人家,竟养出秦大夫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 秦流西为人处事,极是随性而为,看她举止,洒脱也豁达,可有时候也有些小肚鸡肠,他是真好奇,她本家是哪家? 大沣姓秦的不少,看她做派,倒不像是小门小户的,可又像没受过正经的规矩似的,真违和。 “齐公子眼神不好,记忆都不好使么?我自小就在道观自由生长了,自然师傅教养。”秦流西哼笑,想刺探军情呢。 这些年,秦家也有送养育银子来,但论教养,只有赤元老道教她。 齐骞道:“可你并没在道观居住。” “这有什么的,等我熬死了我那师傅,道观迟早是我的囊中物,我在哪住都一样!” 噗! 齐骞一口水喷了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嘴唇翕动:“你,你这样大逆不道,你师傅知道吗?” 这样大逆不道的徒弟,那清平观的观主是怎么容到现在的? 正在大言不惭的秦流西喀嚓的咬了一口梨子,唧唧的嚼着,道:“他巴不得我早日继承道观呢!” 老道就想云游四方,呸,一把年纪还是安安分分的待在观里守着,云游这种事,得她这样的年轻人来! 此时,正在给祖师爷上香的赤元老道看祖师爷有些气愤的样子,便道:“怕不是那孽徒又在大逆不道?咱忍忍,她早就想叛出师门了!” 叛出师门了哪来的继承人。 祖师爷:就惯,小祖宗迟早骑我头上作威作福! 第八十七章 流放之路甚艰险 越往西走,天气越是寒冷,尤其是早晚,冰寒入骨,冻得人直哆嗦。 一行被流放和发配西北的队伍看到又一个驿站出现在眼前,都不免流出热泪,他们这一行人,无不是穿着单薄,再加上是步行向西,太苦了。 “爹,到驿站了。”秦伯红背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爹,微微吁了一口气,又往后看一眼自己同样瘦削的儿子,眼眶含泪。 秦元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哑着声道:“放我下来,别累着了。” “没事,爹,不累。” 他们这一路,最先病倒的从没吃过苦的儿子,幸得贵人相助,请了大夫诊治还赠了药甚至偷偷给了他们十两碎银。 儿子勉强好了,年老的父亲又着了风寒病下了,如今到了驿站,怎么都得喝些药汤,不然怕是走不到流放地。 而跟他们一同流放发配的,已经有三人彻底倒下了。 秦伯红打了个激灵,又看向儿子,关切地问:“彦儿,你可好?” 秦明彦吸了吸懂得通红的鼻子,神情萎靡,道:“爹,孩儿没事。” 秦伯红看他强装笑颜的样子,心中一酸,怎么没事呢,这么小的儿郎,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这才多久时日,这孩子的眼里就多了一些超乎同龄人的沉重。 “大哥,到驿站了,让爹下来。你别也跟着病倒,那才是大事。”秦家三老爷秦伯卿也上前,掺着他背后的老爹劝说。 秦伯红听了便把人放了下来,两人一左一右的掺着老人,等着前边的解差分配住处。 自然了,他们这样的犯人,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窝一宿,不区柴房什么的,就算是好的了。 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他们,果然被领到了柴房去。 “差大哥,我爹病得严重,怕是撑不住,就怕路上劳烦了差大哥,您看能不能给我们寻个大夫,再不济也熬点去风寒的药汤来。”秦伯红堆着笑脸走到解差面前,借着遮掩,给他塞了一两银子过去。 那解差眸光闪烁,捏住了银子,道:“就你们事儿多,前面是那小子,如今是老头儿,等着。” “哎哎,劳烦您了。” 秦元山躺在干柴上,蜷缩着,听到老头儿这几字露出苦笑,从前他是人前风光的秦大人,如今不过是拖累儿孙的病糟老头儿。 看一眼身则萎靡的儿孙,秦元山阖了阖眼,捏着拳头,轻咳几声。 很快的,有浓郁的药汤送来,还有几件旧的厚衣丢了过来。 众人一愣。 “差大哥,这是?” 解差道:“你们倒是有几分运道,也不知遇的什么贵人,赏你们的。” 秦伯红忙拱手道:“也不知是哪个贵人,差大哥可愿为小人引荐一二?” “贵人歇下了,你们也别问,不过虽是赏你们,敢不敢穿,能不能护得着,倒要看你们本事了。”解差大哥有些意味深长地说。 秦明彦两个小的还没明白,秦元山他们却是听明白了,脸色几变,他们这支队伍,可不止他们秦家流放的,还有真正发配去做苦差,去充军的,那些人为了活着,怕是什么都敢做。 流放之路,远比想象的艰险。 第八十八章 齐骞:被神棍驴了 “流放之路,远比你想的险多了,你试想想,一个平日养尊处优的人要步行数千里到一个你完全陌生的地方,除了身体,还有心理素质,那简直是从天上摔地下的落差。流放发配,就只有受苦受难的,可不会用马车拉着你走,更不会让你锦衣华食,运气好的,就到官驿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运气不好的,脚程慢赶不上,那就只能风餐露宿,到时候若再来一场风雨或寒流,不死也要丢半条命了。” 秦流西坐在马车上,和陈皮闲聊着,道:“除了这些,还得防着被人抢夺谋害的事,那可能是直接没命的事。” 有些人为了活着,什么做不出来,若是再和解差一合谋,那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公子,那老太爷他们岂不是要落险?”陈皮咋舌。 秦流西道:“那都是命。病弱是绝对躲不过的,至于会不会被抢被害,还是那句,看命喽。” 陈皮张了张嘴。 “想问我不打算帮忙?”秦流西眉梢轻挑。 陈皮咧着嘴憨笑:“公子自有您的道理。” “秦家命中是有此劫,我帮他们化,也只会应在别处,甚至是反噬在我身上。秦家于我,有生养因果没错,但远不到我要奉上性命的地步,他们也受不住。”秦流西道:“虽说感激困苦真是傻了唧的话,但经此一事,秦家才会如精铁般坚硬不摧,一些人也才会因锤炼而成为精铁。另有一点,便是我要帮,也不是现在。” “公子这又是说您曾说过的毒鸡汤。不过我知道公子的意思,你是怕他们太顺遂了反养废了。”陈皮嘿嘿地笑:“我记得公子讲过老鹰和小鹰的故事,公子就是那只狠心的老鹰,哪怕小鹰会跌得千疮百孔,您也只会狠心踹它下去,由它自己学着谋生谋技能。因为鹰,护着它只会成为笼中的金丝雀一般的存在,而非能在天上遨游威武的空中霸主。” 秦流西摇了摇手指:“你说错了,主要是你家公子懒,懒得去找人。” 一旦找人,就得被人拿捏着要她做她最不情愿的事了,比如奔波劳碌费心搞事儿? 那不得和她不求上进的理想背道而驰? 这不能够啊! 陈皮噗嗤一笑:“您不找,那几位也只会寻过来。” 话说着,竟是应了他的话一般,空中传来一声刺耳的鹰唳声。 齐骞从另一辆马车里钻出头来,抬头打量着那在上空盘旋的飞鹰,眸子半眯。 “主子,是鹰,看样子是有人驯养的。”火狼骑着马跟在马车侧边回禀。 齐骞还没说话,便听得一声奇异的抿啸声,似在和飞鹰的唳声相呼应。 他腾地看向秦流西的那辆马车,再抬头,果然见那飞鹰听了这啸声立即俯冲向下,速度快得让火狼他们瞬间围住了齐骞的马车持弓箭戒备。 秦流西打开车门,伸出一手。 齐骞看着那在阳光下细长洁白的手,有些刺目,又见那飞鹰虽以极速俯冲,却稳稳的落在那细白的手腕上,一压,那手竟没有半点受重的样子。 齐骞呼吸略有些重了,瞪着秦流西探出的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冷笑:“身子体弱?呵呵。” 他被这神棍驴了! 第八十九章 你对体弱有什么误解吗? 齐骞是真的有种被秦流西诓骗了的感觉,就这人,说自己体弱不下十次了,可你瞧瞧,数十斤的巨鹰落在她手腕上,一点都不压手,稳如平地。 这是体弱? 她怕是对体弱这词有什么误解? “这是大师驯养的鹰呢?怪不得看起来如此的威武不好惹。”火狼惊讶,看着那毛黑得透亮,鹰眸锐利的大鹰,啧啧称叹。 齐骞瞥他一眼。 秦流西则是把飞鹰拉进了马车内,扯下它脚腕绑着的小竹筒,从内拿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条,慢条斯理地阅览起来。 飞鹰有些不满,轻轻的啄了她的手臂一下,发出一声鹰唳,传信工也要犒劳一下好? “小乖别吵。”秦流西一捏它锋利尖长的鹰嘴,又拍了一下它的头。 鹰小乖缩了一下脖子,有些委屈,却无比温顺地蹲着,要是火狼等人看见了,怕是要瞪目结舌,空中霸主啊,竟温顺如羊。 秦流西见了,捏了捏它的脖子,接过陈皮递过来的零食摊在手心递到它嘴边。 鹰小乖立即啄了,鹰眸都眯了起来,十分满足。 “公子,可是要回信?”陈皮问。 “要的。”秦流西道:“不用研磨了,取了炭笔来。” 陈皮便拿了一支削得尖细的炭笔和纸张递了过去。 秦流西也只写了寥寥几字,又卷了起来塞进小竹筒,重新系在了鹰小乖的腿上,摸了摸它的头,喂了一把零食和水。 鹰小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臂,才腾飞出去,又在马车上空盘旋一圈,发出一声鹰唳后,才消失在天际。 齐骞的马车晃了过来,就靠在车门处和她说话:“骞有个问题挺好奇,秦大夫对体弱一词是有什么误解?” 秦流西眨巴着眼,一脸无辜道:“我读书少,委实不知,请齐公子赐教一二?” 他斜睨着秦流西,道:“我看秦大夫驯的一手好鹰,那是传信用的?骞以为像秦大夫这样能通天地鬼神的大师,传信当用那瞧不见的阴物才对。” 秦流西呔了一声:“齐公子这种想法可万万要不得,我岂有你说的那般本事?我们乃是大活人,活在阳光尘世下,与人传信什么的,肯定得用阳物,哪能奴役鬼怪呢,吓着人岂不是大罪过?再说了,你口中的阴物也有尊严的,哪能随意奴役,我不是那样的人。” 呵呵,她绝对不会说被她奴役过的鬼见了她就躲着走。 齐骞:“……” 看,就是这副一本正经装傻的表情,偏还奈何她不得。 而在某方的鬼王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津津的,魂都散了些,他身侧新纳的第七十八任小妾柔软无骨地贴上来,嗲声道:“大王,怎么了?” 鬼王失神地望着虚空,道:“没啥,就是说,七十八啊,你说本王投胎可好?” 七十八大惊失色:“大王,做鬼不好么?您怎的要想不开?” 鬼王痛心疾首地道:“就是忽然想起了被揉碎了的日子。” 被秦魔头支配奴役的日子,那真的是不堪回首,太惨淡了! 而他刚刚,就梦着了秦魔头看似无害冲他笑着招手的画面,那简直是恶魔之笑啊! 第九十章 指点风水 近三日的路程说快不快,说慢也不算多慢,秦流西他们到达宁洲府的时候,也才申时末,因着齐骞说的病患人在城外别庄小住,便没进宁洲府,而是直接往那别庄去了,距离宁洲府也就一个时辰的事。 这不,到达那依山而建的沧澜别庄时,黄昏早已至,残阳落,把别庄的房屋琉璃瓦照得如金光闪耀。 别庄门前,有一个穿着管事服饰的中年管事领着几个人候在那里,一看齐骞他们的马车到了,恭敬地上前跪下迎接。 “郡王回来了,老王妃早已等候您多时。” 齐骞抬手叫起,看向也走下马车的秦流西,见她并没在意这称呼,眸光轻闪,问管事:“万总管,祖母她可好?” “老王妃都好,就是惦念郡王了。奴才早已吩咐仆从备下热水,郡王不妨先去给老王妃请安了再洗漱?还是先洗漱再去给老王妃请安?” “先洗漱,这一路风尘,也免得污了祖母的地儿。” 秦流西站在他后头,也不在意他和这总管的对话,只是郡王么? 她略过这个尊称,就在庄前打量了一下别庄所处的位置,天圆地方,依山傍水,整体布局呈方形,光线充足,这个别庄的选址倒是不错。 只是西北方向有一个牛栏,里边有些臭气传出来,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摆着。 “那个地方是干什么用的?”秦流西用手抵了一下鼻子,指了指。 齐骞闻言看了过去,又看向万总管。 那万总管也是早已接了消息的,看秦流西的架子又看自家郡王礼遇的态度,心里已猜出了她的身份,只是惊讶于她年岁如此之轻。 此时听得她问话,他便看了过去,回道:“哦,那是别庄的庄户搭建的牛栏,从前耕牛会关在这里,如今多是拉回家去,那边便存了牛粪等动物的粪便沤肥。” 秦流西便对齐骞道:“老王妃倒是平易近人,倒能容这样脏污的地方在那边搭着,也不嫌臭?” 万总管道:“小公子,我们老王妃是出了名的和善人儿,这样的牛栏沤肥用以浇灌庄稼,那也只是好事儿,没道理不能容。且也离着别庄主院远远的,平日的臭气也传不过来。” “可我就站在这也闻着了。”秦流西扇了扇鼻子。 这,这不是别庄大门么? 万总管看向齐骞,这位小公子难道就是那什么道医,怎瞧着这样娇气,还纠结一个沤肥的牛栏? 齐骞却是想到秦流西的身份和本事,便问:“秦大夫,莫非那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秦流西耸耸肩:“就是觉得臭,你们习惯就好。” 齐骞摸出一张银票,五十两的,递了过去:“还请秦大夫不吝赐教。” “你看你这人,就是客气,那我随意说两句,你也随便听听?”秦流西笑眯眯地去接,对方不松手,她挑眉,这才松了。 一旁看得分明的万总管脸皮抽搐:“……” 秦流西把玩着银票,道:“这别庄依山傍水,乃风水宝地,山有靠山之象,水有纳财之效,利于运势聚集,你要是住这里,做生意的话,可如鱼得水,财源广进,名利双收。可脏乱却是不吉带凶,无美感可言不说,这污浊之物过多,不利运势流动,及时清理了,老人方可身体健康,无病无灾,懂?” 第九十一章 我大度不和你计较 秦流西的随意说说,却让齐骞听出了些微妙,后脊椎也有点发麻,他是想到了祖母的身体,一直不康健,再看那处牛栏,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臭气轰天。 而那万总管则是听得云里雾里,风水,这? 这当大夫的,还会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可万总管却不敢质疑什么,毕竟齐骞这个主子在呢,而且,那还说到了老人的身体健康,这谁敢质疑? 老王妃不就是因为身体不太好,才一年有大半年都在这温泉别庄养着么? 这不,当万总管接到齐骞的眼神,他立即识趣地弯腰道:“奴才这就吩咐人去清理了。” 他转过身,点了一人吩咐,那人连忙小跑着去安排。 “秦大夫,先进庄小歇?”齐骞浅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流西抬脚就走。 “若有哪里不好的地方,还望秦大夫赐教。”齐骞又说一句。 秦流西脚步一顿,想说走路太累了,不如坐马车进去,可齐骞又来了一句:“万总管,去准备些精致一点的好酒菜,最时鲜的招待秦大夫。” “奴才遵命。” 秦流西:“……” 算了,走一走,一会多吃点。 秦流西不喜欢看风水,也不接风水的活,就是行医时若遇着不好的,会指点两句。 就像现在,她和齐骞一路走去,遇着不对的地方,就会让撤了或挪了换别的。 好在这个别庄建造时图纸应该也请人仔细打磨过,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是一些绿植横生破了局,挪移就行了。 “秦大夫于风水相术也是钻研甚详?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祖父乃是太祖幼子,他仙逝后我父王继王位,被封为宁王,宁洲便是先帝赐于我父王的封地,宁王府就位于宁州府中心,你可否也前去看一看风水?”齐骞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流西。 秦流西停下,意有所指地道:“郡王想请我看风水,是因为老王妃久病不愈的缘故,还是因为你幼年丧父又与母不亲,唯恐因为王府风水不好之故才导致这些?” 齐骞眼神一冷,凉薄的唇抿了起来,背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头,似有隐忍。 距离二人不远的火狼等人心惊胆战,秦大夫是什么都敢说啊,也不怕郡王拧断她纤细的脖子。 偏偏,她又是一言道破。 秦流西对齐骞突发的冷意丝毫不惧,继续往前走,道:“我对相术是有猎艳,却也不是郡王所想钻研甚详,也等闲不看风水,太无趣,所以只好辜负郡王的期望了。”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齐骞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秦流西斜睨着他,笑了:“咋的,郡王这是被我揭了遮丑的面纱而恼羞成怒?” 不等他说话,她又继续道:“杀我,也得看你有没那个本事。” 齐骞眸子半眯,道:“确是,巨鹰压手半点不沉,可见秦大夫的体弱也只是你以为的体弱了。” 哟呵,还讥讽上了。 秦流西道:“好啦,风水固然会使运势聚拢,可也不是能逆天改命的,你那都是命,强求无用,也别纠结是不是风水的缘故所致了。” 齐骞:“……” 对方一副我不懂事儿而她大度不和我计较的长者态度是怎么回事? 显得他像个小毛头一样,好丢脸。 第九十二章 这活接得儿戏了 齐骞把秦流西送到客院,虽也心急让她给祖母看诊,可也知道一路舟车劳顿,也没带她前去见祖母,且自己也得先和祖母请个安。 “那秦大夫好生歇息,明日再替我祖母看诊?” 秦流西道:“如此甚好。” 齐骞没再多话,拱了拱手便走了,临走时交代万总管安排人好生伺候着,里面那‘体弱’的小祖宗可娇气又矫情得很。 万总管自然唯唯诺诺地应下,还特意寻来两个机灵的美婢来伺候。 陈皮却不假于人手,指挥着人先抬了水来给秦流西沐浴,又让上热茶热汤准备菜肴,待得洗去一身疲乏,主仆俩屏退其余的人围坐在桌上用晚膳,陈皮才说起齐骞的面相。 “主子,您说这瑞郡王幼年丧父,可我怎么瞧着……” 秦流西咳了一声看向他。 陈皮看了一眼外面,讪笑。 秦流西说道:“别论他,皇室之人,里边的腌臜可非寻常小户能比。” 陈皮噤声。 秦流西默默地夹菜,齐骞这人,身世复杂得很,这单活儿接得太儿戏了。 另一边,齐骞摸了摸发痒的鼻子,打了两个喷嚏,不用说,怕是那不求在说他,想到她轻言就说出自己身上的事,他就抿了抿唇。 “是骞儿在外头吗?” 齐骞定了定神,在丫鬟掀起帘子下,走了进去,看到坐在南边罗汉床上,眉目慈和又贵气的老妇人,便露了笑容,一撩衣袍跪了下去。 老王妃看到大孙子就眉开眼笑,不等他完全跪下就道:“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别跪了。珠儿,你们快给郡王看茶。” 齐骞起身,也不等老王妃招手,主动坐到她身侧,牵起她的手,道:“祖母,多日不见,您身体可好?” “如今也不过是入了八月,天尚未冷,祖母哪里不好了?放心。”老王妃拍了拍他的手,道:“再过些天就是中秋,这次你可得陪祖母过了秋节才可走。” “我本就打算着要陪您过中秋的。” 老王妃闻言大喜,对身边的赵嬷嬷道:“阿珍你可听着没有,郡王说要留在别庄过中秋,你让万总管多备点鲜货,若有鹿儿也留着,好生喂肥,到时候给他烤着吃也行。” “是。”赵嬷嬷笑着应下。 齐骞看她高兴也没说别的,只道:“祖母,孙儿寻着了那不求道医,已是请到了别庄,今儿是晚了,明日一早孙儿就领了她来给您看诊治那寒症,她出手定会让您不再饱受那寒症之苦。” 老王妃却是不置与否,道:“祖母这都是多年老毛病,也习惯了,治不治得都一样,你瞧我如今在别庄养着,也无差。” 话是如此,可那也只是待在暖和的屋里,若到外面,尤其是寒冬,那真是冷得夜不能寐,身体也发麻刺骨,轻易不敢外出一步,更不敢受冻。 可一如她所说,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不过是待在屋里过冬罢了。 “祖母,说不准这次不一样。” 老王妃看齐骞信心满满的,便笑道:“好,就让他看看,总不能枉费了我们骞儿的一番孝心。” 齐骞这才笑了,对赵嬷嬷道:“让人摆饭,我陪祖母用膳。” 第九十三章 刑克六亲命 翌日一早,秦流西用过早膳,就在齐骞的陪同下往老王妃居住的主院正房而去。 正房四面开阔,院子并无太多名贵的花草,院中有一个大缸,里面养了一株浮莲和两尾锦鲤,靠南墙那边,有两棵凤凰花木,树下摆放了一张圆桌和藤椅。 齐骞前去请安的时候,秦流西就在院子里等着,站在门边的丫鬟好奇地看着她。 这就是来给老王妃诊治的大夫?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 一个嬷嬷走了出来,看到秦流西时同样一愣,却是笑着福了一礼:“可是秦大夫?请跟老奴来,我们家老王妃有请。” “有劳嬷嬷。”秦流西欠了欠身。 赵嬷嬷在前面引路,秦流西落后两步跟上,在她身后,是提着药箱的陈皮。 进得屋内,暖意扑面而来,这才初秋,可这屋子,却像是已经烧起了地龙,使得屋子里暖洋洋的。 “老王妃,这秦大夫已经来了。”赵嬷嬷笑着说。 齐骞从老王妃身边起来,道:“祖母,孙儿为您引见。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漓城清平观的不求大师,本家姓秦,您别看她年纪小,医术却是极好的。” 秦流西拱手拜了下去:“见过王妃娘娘。” “不必多礼,快看座。”老王妃笑吟吟地抬手。 秦流西站直身子,抬头看过去,这一看,面上浅笑不变,可心里却是大为叹息。 这位老王妃,身份尊贵是没错,可这命运,未免太坎坷了,少时失慈失怙,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她这命,怕不是命犯刑克六亲? 可纵是命如此硬,她看起来却并不尖酸刻薄,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你,眼神平和。 若不是天性乐观,便是看淡看透,心性倒平。 “骞儿与我说不求大师十分年轻,我心想,再年轻也已经及冠了,却不想,你竟是还没到这个年纪,而且你还……”老王妃眸光轻闪了一下,笑问:“你当真是道医,是道长也是大夫?” 秦流西道:“贫道正是。” 齐骞在一旁说道:“祖母,不如让她先给您掌脉?” “啧,哪有你这样急切的,未免叫大师看了笑话。”老王妃一嗔,又对秦流西道:“大师莫怪,我这孙儿至纯至孝,也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叫他担心才如此。” 秦流西在她和齐骞的脸上看了一眼,垂下眼帘,道:“孙儿孝顺,也是娘娘的福分。” “确是,我也就这个福气了。”老王妃一语相关,语气里颇有一种沧桑的感觉。 秦流西看向陈皮,后者从善如流的打开药箱,从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药枕递过来。 “我先为娘娘扶脉?” 老王妃点头,赵嬷嬷便上前,先替她把袖子卷起一点,又取了丝帕,被她拒了。 “大师是道家之人,又是比骞儿还小的孩子,我一个老太太,就不讲究了。” 赵嬷嬷只得把丝帕收起。 秦流西让她把手放置药枕上,她自己则是微微阖眼,一手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掐了一个法诀,另一手搭上老王妃的脉。 这一探,秦流西的眉微动,还真是刑克六亲命啊。 第九十四章 你这命挺倒霉的 太素脉,可预言探知人的一生贵贱吉凶福祸,秦流西行医多年,也并不是对每人都会以这脉法去相人,毕竟命数如织,变幻无穷。 眼前这老王妃,不过是勾起了秦流西的好奇。 一如面相所显,她命犯孤煞刑克六亲,出生便爷死奶死,再在幼年,父母又相继去世,盛年丧夫,中年丧子,换了心性脆弱的,早就受不住这打击了。 可这老王妃,却心态极稳,不,应当是说心如枯槁之木,无波无澜,顺应自然天意,包括生死。 难为她,能饱受隐忍这寒毒之苦多年,不,或许比起六亲绝的麻木痛楚,这极寒之毒带来的麻木也不足为提了? “秦大夫,如何了?”齐骞有些心急。 秦流西瞥他一眼,又换了一只手去扶脉,这下,是完完全全的只看老王妃身体之症了。 殊不知,她此举反叫齐骞提起了心,光是掌脉都这么时长,祖母的身体难道无药可治了? 老王妃反倒是最平静的那一个,她只瞪着秦流西看,越细看,越觉得这孩子骨相极好,生得好,真正应了那句美人在骨不在皮那话。 “王妃娘娘年少时受了大寒?落入冰洞寒潭那些地方了?”秦流西收回手时顺道问了一句。 老王妃愣了一瞬,点了点头:“光是诊脉,你这也知道?我出身农家,那些年啊,也正值打仗和荒年,有一年冬天极冷,积雪足有人的胸口高了,我便是那年遇见骞儿他祖父的。” 秦流西神色未动,这些她都能猜到,老王妃出身不高,身份之尊不过是凭夫尊,凭子贵。 “骞儿他祖父受伤落了寒潭,我不救他,他肯定得死,所以我便跳进去了。”老王妃回忆起年少时,难得有一些失神。 “那次之后您应该已受了寒,不过仗着年轻,除了手脚冰冷宫寒,也没太大碍,可寒气入了体,岂是那么容易根除的,所以你也因宫寒难以有孕,能得一子,是运道。而真正让您寒毒入体,是产后。”这寒毒,都深入骨髓了,能忍这么多年,也非常人。 老王妃点点头,说道:“确是如此,赵嬷嬷也清楚,我刚生下宁王时,叛党反扑,当时的宁王府也被围,我带着骞儿他爹为躲叛军,藏进了雪窖,那时我身边的大丫鬟,娇娘母子还为了掩护我们,生生的被充作了我们而被叛军杀死……” 她声音有些哽咽,就连赵嬷嬷也有些伤感,擦了擦眼角,显然是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 齐骞捏了捏拳头,所以他父皇也是自小体弱,也没活到盛年就走了。 这人,倒霉起来也是没个尽头,饶是秦流西听了老王妃这经历,也不免觉得她霉神上身,一句话忍不住冲口而出:“您这命,还真是挺倒霉的!” 正在因缅怀故人而伤心的老王妃和赵嬷嬷一哽:“……” 齐骞黑了脸。 杵在一旁一声未吭的陈皮抬了抬眼皮,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家主子是真的不怕死! 第九十五章 寒毒之症 老王妃抿唇笑了。 “你倒没说错,我这命,确实挺倒霉的。”她叹了一口气,道:“这辈子的运道大概就是用于遇着骞儿他祖父了。” 秦流西道:“当年叛军入城如何凶险我也不知。只是您本就体寒,产后虚弱再受寒,这寒气入体已成寒毒深入骨髓。寒毒拔除不易,这些年哪怕您长年调养,却也抵不过这寒毒肆虐,如针扎万蚁噬咬,刺骨麻木。” 齐骞在一旁听着,脸色都有几分发白。 “寒毒不除,您吃再多的补品也无补于事,太医给您的医方,想来也只能是调养温补为主,也不敢用猛药。” 像老王妃这样的,丈夫为国捐躯牺牲的,她作为遗孀,又在叛乱中受了大苦的,只会成为国宝护着,哪个大夫敢用猛药,就怕她受不住没了,那就是丢脑袋破家的大事! 赵嬷嬷这时看向身边的大丫鬟环儿,后者已经取了早就准备好的经方呈给秦流西。 秦流西接过,一张张的翻着,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经方多以养身为主,以温补的方式,也有以火罐拔毒,却是效果甚微。 倒有一张方子,比较大胆,她便扬了扬道:“此方倒是颇有几分对症。” 齐骞接了过来,看了署名,道:“这是京中妙珍堂的颇有名气的大夫苏笙,好像是鬼门十三针杜壬神医门下徒弟。” 秦流西摸茶的手一顿,眼角抽了一下。 齐骞刚好注意到了,问:“秦大夫也认识?听说杜神医一手鬼门十三针极是了得,他收徒也极挑剔,我也偏寻不见。” “杜壬,大家都是同行,略有所闻,倒不知他收了徒。”什么时候收的,她怎半点不知? 齐骞不在意这点,只道:“敢问秦大夫,那我祖母这寒毒之症,可能治得?这位苏大夫开的方子虽有些成效,却是不能去根。” 秦流西说道:“要拔寒毒,并非一日就能根除的,我可给王妃娘娘以针灸拔毒,再辅以药浴,只是这药浴,多以虎狼之药熬煮,很痛,娘娘不知能忍否。” 齐骞皱起眉来:“光是针刺拔毒不行?可有比较温和的方式?” “针刺拔毒倒也不是不行,至少不会像现在八月就得烧地龙穿着棉衣,冬日也不会夜不能寐,只是药也不能停的调理。但辅以药浴,根除不说,还能让娘娘的身体恢复不少,于寿数也有增长,嗯,至少吃嘛嘛香,走路腿不疼。” 老王妃有些讶然:“竟有如此奇效?” “前提是您受得住。”秦流西十分自信。 老王妃便道:“那就按着你的主张来,不就是泡个药浴,再痛能有这寒入骨那般疼?” 秦流西笑而不语,怕是有的,寒是麻木,可这药浴,如火炙,那是真疼。 齐骞瞥到秦流西的笑容,只觉得毛骨悚然,道:“祖母,要不咱们还是选些比较温和的方式?” “没事,疼而已,只要以后能好,哪忍不过了?”老王妃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小秦大夫也不会让祖母有事的。” 不然岂不堕了她的招牌? 第九十六章 坑大冤种 病患说治,秦流西也不忸怩,接过纸笔就唰唰写下几张经方,一一递给齐骞并解释。 “药浴这方子有几味药材比较难得,像这回阳草和火焰花,寻常药材铺子没有的,你让人去长生殿采买。长生殿的药材价格虽高,可药材保存得都极好,药效不散,此方子的药材基本都能从长生殿买到。” 齐骞眉梢一挑:“长生殿,我记得它家出的玉雪肌小手指一瓶大就价值万金,秦大夫时常照顾它家生意?” 秦流西面不改色,道:“若是换了普通百姓求诊,我会开些寻常在路边山野就能寻到的药材方子。可王妃娘娘,身份尊贵,你们又不差钱,当然用更好的!” 齐骞:“!!!” 所以把他当大冤种坑了? 老王妃她们也是差点没绷住,这个小大夫,真是什么都敢说! 齐骞忍了忍,没忍住:“秦大夫怕是深析劫富济贫此道?” “郡王过誉了。”秦流西伸手:“郡王要是觉得贵,那不用也行。” 齐骞手一扬,避开她的手,说道:“我会让人马上去准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秦流西想了想,道:“药材你先备着,今晚我先帮娘娘行一次针,也能让您睡得舒坦些,药浴就等药材都回来了再泡也可。” 齐骞点头,对老王妃道:“那祖母,我先让人去准备药材。” “去,我和小秦大夫再说说话。”老王妃摆摆手。 待齐骞出去,秦流西收起药枕,又净手,取了金针,道:“我替您先扎一针,让您排排气,去净房也顺畅些。” 老王妃一愣,难得的老脸有些发烫,声音也小了:“这,这个你也诊出来了?” 她这两日就是肚子不太舒坦,出不了恭,都想着要让太医开个方了。 秦流西傲然地道:“郡王费心寻我来替您看诊,自然不止一点小本事。” 老王妃莞尔,来到寝卧,按着她指使卸了大衣裳,靠躺在床上,看她拿着金针,掀起了自己腹部上的衣物,也没见她怎么出的手,针就快而准的在天枢穴扎下,然后又掀了膝盖上的里裤,在足三里,脾俞、气海扎下一针,过程之快,半点都没感到疼痛。 老王妃见状心里有了些底,这孩子年纪小,但那针灸之术,显然比她见过的许多太医大夫要神乎得多,笑着道:“骞儿说了,你医术精湛,倒真没唬我,听说你相术也极是准?” 秦流西轻捻着金针疏导她体内的浊气,闻言抬头,笑道:“娘娘莫不是想寻我算命?” 老王妃叹道:“我这命,不必算,也知道是硬的,也有法师给我批命,说我是刑克之人。” “您命犯刑克六亲,可娘娘却是看得极开。” “我命如此,非我所愿,看不开也不过是自寻烦恼,权当我自私了,和这些孩子远着些便罢了,省得我克着他们。”老王妃问:“我倒不算别的,你看我,什么时候能抱曾孙?” 秦流西沉默半晌,意味深长地道:“娘娘已抱曾孙,只是,不日夭折。” 第九十七章 心狠 老王妃从净房出来,脸色有几分黑沉难看,脑海里不住回想着秦流西所说的有曾孙,不日夭折。 齐骞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明白,这孩子身边伺候的清一色的男儿,连个扫地的丫头都没有,说是不近女色也不为过,哪怕是他母亲送过来的,无一不被他打发了。 所以曾孙断然不是出自他名下,那是谁的? 宁王府最年轻的一代,不止一个齐骞,还有一个齐钰,那真正被视为珍宝的一个小主子。 “娘娘,您可是还惦记着那秦大夫说的话?”赵嬷嬷一边帮她更衣,一边小心地问。 “你觉得可信不?”老王妃反问一句。 赵嬷嬷默了半晌,道:“老奴也不敢说,您说不信,她的医术却是极好的。相术么,却是一言指出您命格……” 她犹豫着没说出口。 老王妃却道:“行了,我犯刑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要不京里怎没人敢与我交好,包括王妃,从没让钰儿待在我身边超过一刻钟,不就是怕了我这命格。” 她语气里没有不平,却也有几分冷嘲。 赵嬷嬷闻言便有几分心疼,道:“您可有瑞郡王孝顺呢,他为了您的寒症,寻了多少人啊。” 老王妃叹道:“也就是这福气了。”顿了顿,她又说:“宁王去了也有十数年,宁王府也该有世子了,我也烦她三不五时就来信试探。” 赵嬷嬷对此不敢置喙。 “若这寒症当真治好了,我便回京。”老王妃拍板下来,却没再说那所谓曾孙的事。 她是盼着曾孙,但若是人家把持着不让亲近,那也不过是名头上的罢了,如果秦流西说的那孩子不日夭折,要么是人为,要么天意,不管是哪点,就是孩子自个存不住福气。 那女人,是个心狠的。 …… 盛京,宁王府。 宁王妃把一个茶盏狠狠掷在了地上,气得脸都白了,捂着胸口喘着气,另一手则指着跪在地上的矜贵如璞玉的贵公子。 “你,你怎这般糊涂混账?” 齐钰膝行上前,扒在她的膝盖上道:“母妃,我也想不到她这般大胆,竟是瞒着我把孩子生下了,可是娘,那到底是我的孩子。” “住口!”宁王妃美目一瞪,厉声道:“区区一个卑贱的养马女,哪来的资格替你生孩子,庶出的都不行。更莫说她等孩子生下了才告诉你,可见她甚至他们一家的心机颇深。母妃断不会容这样的人坏了你的名声,你不必说,母妃自会处理。” 齐钰看着已到中年却依然美得像二十出头的宁王妃,那张脸白白的无比娇弱,也不敢逆了她的意,安慰道:“母妃您别气,您不喜就不留便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不然就是儿子的罪过了。” 宁王妃看他跟只小狗似的卖乖讨好,伸出纤白的指头一戳他的额头,嗔道:“你别怪母妃狠心,你还没娶正妻呢,若这会儿便有个庶长子,哪个高门贵女乐意?更莫说,王府还没定下世子呢,岂能让这孽种留下?” 第九十八章 查漓城秦家 齐钰今年不过十六,却整出一个无名无分的孩子来,宁王妃实在是连庶长子都不想说,就一个帮王府养马的女仆生的贱种,她都嫌侮辱了庶出一词。 最重要的是,这贱婢竟敢瞒了十月偷偷把孩子生下,可见其心机之深。 她是断然不会容这样的人在儿子身边的,至于孙子?将来钰儿娶妻纳妾,她要什么孙子没有,何苦让一个养马女生的贱种占着一个长子的名额? 庶的也不行! 齐钰便道:“留下也不是不行啊,就挂在我哥名下呗。” 宁王妃脸色一变:“你疯了,竟敢这么想!” 齐钰一脸无所谓地道:“反正我大哥那人不近女色,先有个带把的在名下,以后便是没成亲也无事。” “你当你哥是个软柿子,能被你随便捏。”宁王妃的语气没有一丝喜怒,仿佛在说着普通人身上的事。 齐钰笑嘻嘻地道:“他不是我哥嘛,您也常说他是我哥,理应护着我,让着我,别和我争。” 宁王妃身子微微一僵,嫣红的菱唇抿了起来。 齐钰瞧了,倚了过去,撒着娇:“母妃您怎么了,莫非孩儿说错了?” “你没错,他就不该和你争,包括这世子之位,也只能是你的。”宁王妃把他拥进了怀中,似是肯定又似是偏执地重复一句:“这一切,都只能是你的。” 齐钰眸光轻闪,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母妃疼我。” 至于祖母,她迟早都要死在他母妃和他面前的,再帮齐骞,也帮不了什么。 …… 齐骞刚把药方递下去吩咐应北马上去宁洲府把药材拿回来,坐在书房里,才喝了一口茶,火狼便进来回禀。 “主子,京里来消息了。”火狼呈递上来的,首先是宫中递过来的密信。 齐骞接过来,打开一看,眉头皱了下,道:“查漓城秦家?” 火狼道:“是原光禄寺卿秦元山的本家,七月因为祭祀典礼出了差错,被圣上撸了职位抄了家,除十二岁男丁以下,一律流放西北,家眷则遣返漓城老家。说起来也巧,似是和我们差不多时间入的漓城。” “抄了家还不放心?” 火狼说道:“听说如今宫中盛宠的蒙贵妃就和秦家素来不和,如今蒙贵妃又得了小皇子,圣上更是大喜,对蒙贵妃是千依百顺也不为过。” 他说得隐晦,但齐骞听出了里面的意思,是说这蒙贵妃吹枕头风了,想要往死里整秦家呗。 “蒙家如此骄横,也不知事事留一线和收敛,迟早要坏事。”齐骞语气尽对蒙家的不屑,道:“回头看一下秦家可有出格的。” “是。” 齐骞脑海里不知闪过什么,问:“秦家十二岁以上的男丁均是流放了?” “是的。” “这么巧,都姓秦。”齐骞觉得有几分怪异,但下一瞬,他的注意力被岔开了。 “主子,这还有王府暗线传来的信。” 齐骞心头一动,接过打开,一目十行的阅了,脸色有几分嫌弃,道:“他倒是不知收敛。” 尚未婚配,便先整出一个私生子来,倒不知他那挑剔的母妃会如何处理了。 第九十九章 道破女冠之身 是夜,秦流西如期而至。 这是老王妃头一次行针,齐骞也在场,见了她,就拱手作揖。 “郡王怕不是要看着我行针。”秦流西挑眉。 齐骞以为她要用什么不传针法怕自己偷学了去,就道:“我非行医之人,也看不懂针法。” 秦流西轻笑:“我倒不是怕郡王学,是这行针,也得褪去衣裳,郡王既非医者,也不便在场。” 齐骞闻言脸一红,一句你也同为男子的话差点冲口而出。 可对方是大夫,是医者。 大夫眼里,无分男女。 “我只在外间候着。”齐骞黑着脸说。 秦流西一摊手,转过头,看老王妃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打机锋,便道:“娘娘晚上膳食可用好了?” “依着你的吩咐,早早用了,又在屋内活动了下,这积食也散了。”老王妃笑道。 秦流西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老王妃娘娘您这样听话的病患,得赏。” 她从袖子里拿了个玉瓶子。 齐骞双眼晶亮,眼巴巴地瞅着。 秦流西取了一颗糖丸递给老王妃,道:“行针前,奖励您一颗糖丸,吃了。” 老王妃:“……” 怎哄孩子一般,委实有趣。 她也没犹豫,接过来就吞了,糖丸有淡淡的花香甜味儿,入口即化,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不禁喟叹出声。 “那咱们就入内。” 几人转至内间,秦流西也吩咐着赵嬷嬷伺候老王妃宽衣,只剩了宽松的里衣,侧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鉴于对方的身份,她也没让陈皮在身边帮忙递针,而是自己动手。 “娘娘,大夫眼里无分男女。”秦流西说了一句。 老王妃笑道:“老身明白,再说了,老身都一把年纪了,能做你祖母,自然不拘这男女之别。而且,你其实是坤道?” 秦流西拿着金针的手一顿,有些讶然地看过去。 她以男装打扮,是方便在外行走,可也从没说过自己是男子,她这张脸,雌雄莫辨,对方认得出,认不出,她都无所谓,不解释也不辩解,不过是以最方便的那个装扮去行事。 所以齐骞他们以为的,她从没纠正。 可老王妃却是认出来了。 一旁的赵嬷嬷都惊住了,坤,坤道?这秦大夫是个女娃? 她上下打量着秦流西,恕她眼拙,还真没看出秦流西是个姑娘来,这作派,明明潇洒如男。 “娘娘眼睛很利。”秦流西被认出也没慌更没反驳,而是大胆的承认了,道:“娘娘若是觉得我不可信,咱们的诊治到此为止也是可以的。” 老王妃连忙道:“就白天你给老身行针露的一手,老身自然信你,不过就是告诉你不必拘怀,也有些惊讶你年纪轻轻怎成了女冠。” “都是与道有缘。娘娘,那我们开始了?”秦流西取了金针,道:“金针刺穴拔毒,会有一定程度的疼痛,娘娘若觉难受,大可出声,我自会替您拿捏痛感。” “好。” 秦流西定了定神,把她编成大辫子的银发拨到胸前去,捻着金针在大椎穴浅浅的刺下,由浅至深,紧按慢提,感受到手下的身子一僵,便轻声安抚道:“别怕,我给您念段经文。” 第一百章 三日就可痊愈 秦流西捻着金针向下刺入穴位,随后右手拇指向前,边捻边按,三进一退,嘴里吟出一段太上老君清静心经,经文流畅,仿若在唱诵。 赵嬷嬷在一旁瞪着老王妃,后者本是因为针刺而感受到酸胀僵着身子,可在秦流西似唱诵的经文流出后,她的人渐渐松弛下来。 赵嬷嬷看得分明,又看秦流西,咋舌于她能一心二用。 下针本来就要平心静气不便打扰的,秦流西却还能唱经,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稳,怕不是小时便开始学医了? 赵嬷嬷看秦流西的眼神都有几分敬畏了。 有本事的人,不分年龄,本事够大,就会让人敬畏尊重。 秦流西没注意赵嬷嬷的眼神,她在大椎穴刺下后,又分别取了几支针,掀起老王妃的里衣,以同样的手法在八髎穴刺下。 “这,这个地方有何讲究?”赵嬷嬷替她帮老王妃卷起里衣,露出后腰接近臀部那,看到那几支金针,忍不住问了下。 秦流西揉捻着金针,三进一退,如此九次,抽空回话:“这是八髎穴,正常来说这一块是柔软的,可娘娘这里却是硬的,还会觉得疼?而这一块主妇人保健,娘娘年轻时是否天葵不调,时有时无,微寒畏冷,甚至淋漓不尽,腹痛难忍?” “对,您说的全都中了,太医嘱咐我们抽空艾灸就会好些,那是因为寒毒的缘故才如此?” 秦流西说道:“自然是因为寒淤积滞才会导致,娘娘本就是产后受寒,一旦积滞,血气更是不通,自然淤堵生硬,于妇人子宫有损,也就导致天葵不调,相信一些大夫也是懂这个道理的。” “懂是懂,但诚如你所见,这大夫多是男人,娘娘乃是女人,多有不便,也不如你这般诊检。”赵嬷嬷叹道。 虽说大夫眼里无分男女,但当真遇着男女大防的,始终要隔着一层来诊治,比如诊脉,都要用丝帕,再注重一些的,还得摆了屏风落了纱帐,如此一来,望闻问切也得要打个转,只能靠身边人来说了。 要是换了那些闺阁少女,只怕大夫连样子都见不到,光是诊脉问话就开经方了。 老王妃发出一声痛呼,两人的交谈顿时一停,秦流西的动作缓了些,问道:“娘娘,可是痛得难受?” “痛,可也舒服,热热的。”老王妃喟叹,她都多少年了,没在这样的时日感受到身体热暖。 “痛则不通,慢慢的就好了,还有,药浴会比现在更痛。”秦流西说了句狠话。 老王妃的手指抖了一下,不是? 秦流西笑了笑,半蹲下来,又在她两足底部的涌泉穴扎下一针,而后又在她的两个手腕各下两针。 “娘娘,今晚为您行针,用的针法名谓烧山火,所以你会感到针刺时身体有温热,当然拔除寒毒,也不仅仅是如此就可以了,这是先让您提前适应。明日,我就会换另一种针法,再配以药浴,内服祛寒经方,正式替您拔除寒毒,大概要连刺三日便可。” 老王妃听着差点就要转过身来,这纠缠她几近一生的寒症,三日就行痊愈? 第101章 某人娇气矫情还懒 齐骞在外间喝了几盏茶,时不时起身子踱步,又停在寝卧入口,神色有几分焦躁急切。 陈皮倚在墙边,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说实在,齐骞这副心急的样子,像极了那些等候新生儿降生的亲爹。 忽然,他站直了身子,看向入口处,果然见秦流西走了出来,他连忙上前。 秦流西撞到了齐骞的身上,摸着鼻子不满地瞪着他,道:“郡王这是当门神不成?” 齐骞往后退了一下,有些失神,刚才对方撞到身上时,只觉得她身子温软,药香里似乎还夹着一股子馨香。 听了秦流西指控,他一时不敢多想,有些讪讪的往后退了一步,道:“秦大夫针灸完了?” “嗯。” “药材已经取回来了,可是现在需要熬煮那药浴?” 秦流西摇头:“刚针灸完,不必马上泡浴,明日行针后再,今晚只服汤药就好,我已尽数交代赵嬷嬷,那我先回院子了。” 她顿了一下,想了想又道:“今晚子时分,我会出别庄一趟。” 齐骞一愣:“子时出别庄,所为何事?”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道:“郡王还是别太八卦才好。” 她是答应了凌蓉要送她走,本是昨晚要送的,可她又卜算了日子,今晚才走,而这个别庄也算是有皇气相护,老王妃身子骨也不算爽利,就不在庄内开阴路了。 秦流西带着陈皮走了。 齐骞站了一会,才在寝卧前唤了一声入内,见老王妃靠坐在床上,脸色红润,不由松了一口气。 “祖母,您感觉如何?” 老王妃眉开眼笑地道:“小秦大夫医术奇佳,这针灸之术比起太医院那些老古板们更胜一筹,祖母头一回觉得身上暖和,极是舒坦。” 赵嬷嬷也道:“没错,娘娘还出了一点汗呢。” 齐骞彻底放下心来,说道:“祖母觉得好就好,药材都已经拿回来了,明日就可进行药浴,今夜听说只喝汤药?” “是这么说。” 赵嬷嬷道:“郡王先陪娘娘说话,老奴下去吩咐环儿亲自熬药。” 齐骞摆摆手,待赵嬷嬷下去后,便握住老王妃的手,道:“不求大师,虽性子桀骜,可医术是极好的,如今祖母觉得舒坦,那就证明她不负盛名。” “确是如此,可她有此盛名,盛京里名声似是不不太响?”老王妃也在京中住过,倒是不知。 齐骞回道:“她行踪素来成谜,便是在道观,那观主也不会主动说出她的行踪,说是有缘自会遇上。不过孙儿在想,她在外行走,多半是用了别的名头,又或许不时常会诊。” 他是看出来了,秦流西又娇气又矫情还懒,若非以重金求诊,只怕她都不会前来,所以也有一种可能,她压根没出宁洲府的地界。 “不管如何,你能寻来她给祖母看诊,是你孝顺,若祖母这寒症当真治好了,我们一起回京一趟?”老王妃笑着说。 齐骞有些愕然:“您不是素来不喜欢盛京,还嫌冷。” 老王妃拍着他的手,道:“你也有二十二了,宁王府一直没立世子,我想上请圣上,立你为王府世子,也该正经领个差事。” 第102章 这见识他不想长 齐骞走出主院,站在院子里,看着夜空寻思片刻,才出了院子。 “主子。” “秦大夫他们可是歇下了?”齐骞背着手问。 火狼回话,道:“属下没到客院去,不过听万总管说,他们要了些黄纸,还有一只鸡及糕点酒水。” 齐骞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神色颇有些怪异。 “你媳妇是双身子,你今晚不用随侍,明日把平安符送回你媳妇那边,让应北跟着我。” 火狼说道:“还是让属下跟在您身边伺候。” “不必,去。” 火狼只得拱手应下。 夜半子时,秦流西打着呵欠带着陈皮往庄外走去,陈皮手里拎了两只竹篮子,其中一只放着一些香烛黄纸元宝,另一只则是用黄纸盖着些物事。 “公子。”陈皮向庄子门口努了努嘴。 秦流西抬头看去,眉梢一挑,走近了,道:“郡王是出来赏月吗?” “秦大夫是我请来的贵人,我自然得保证你的安全,走。”齐骞背着手,看她身上并无披风,便道:“秦大夫不是自诩身子弱,怎外出披风都不带一件?” 他说着,径直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递了过去。 秦流西看了一眼这绣着君子兰的黑色披风,道:“郡王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毫不忌讳,接过来就裹身上了,披风有些拖地,她也不在意。 反正不是她的。 齐骞看了一眼那拖在地上的披风,别开头,这算是毁了一件好料子了。 应北笑着上前,替陈皮接过一只竹篮子,还悄咪咪的掀了一角看,里头是一只鸡,酒水糕点。 齐骞提着气死风灯,向秦流西那边挪了下,使得光亮在她那边要多一些。 秦流西见了,唇角扬了扬,这人倒有细心的一面。 没走多久,她就停了下来。 齐骞愣了下,回头看一眼,依稀还能看到别庄门前的灯笼呢。 “就到了?” 秦流西吸了吸鼻子,道:“随便找个地儿解决就行,走远了还得往回走,累脚。” 齐骞:“!!!” 怎么听着,像是要找个地儿方便一样。 “陈皮,点香烛。” “得嘞。”陈皮把竹篮子放下,吹了火折子,先把蜡烛点燃了插在泥土上,又燃了香,随后把应北那个篮子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一一排开。 齐骞看得眼皮直抖动,蜷了蜷手指,故作镇定。 这是路祭么? 给谁祭? 齐骞有几分不淡定,可脸上却是半点都没显露。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见秦流西拍了拍腰间的玉葫芦:“出来。” 这,和谁说? 忽有一阵阴风袭来,像是擦过耳边。 齐骞后背一寒,手臂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连帮陈皮点香的应北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阴嗖嗖的,好像身边多了些什么。 而秦流西,则是取了一道符凭空焚了,嘴一张,一段施食咒吟了出来,夹着一个名字。 凌蓉。 齐骞听到了这个名字,唇抿着,差点拔腿就跑,可双脚,却愣是钉在了原地似的,动也不动。 他出来是做什么的,时光可以倒退不,这见识他不想长! 第103章 开阴路 秦流西没注意齐骞的异样,或者说,便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谁叫他好奇呢? 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 吓死他! “大师。”凌蓉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秦流西摆摆手,无视齐骞的眼神,看着凌蓉的方向,道:“阴路我马上会开,你们吃饱了再上路,这些元宝衣裳也会化到你们身上,手里有银,才能在路上好打点鬼差。” 凌蓉感激不已:“多谢大师。” 她抱着儿子来到祭品那边,开始‘进食’。 应北拿着一个元宝放在火堆,揉了揉手臂,对陈皮道:“你有没有觉得,眼下比刚才又冷了几分。” 陈皮抬头冲他一笑。 应北差点跌坐在地,哆哆嗦嗦地道:“我知道你是个憨实的孩子,就是能不能别这么笑,怪瘆人的。” 陈皮道:“真让你看到些瘆人的,我怕你当场尿了!” 俗称吓尿! 应北:“……” 熊孩子看揍! 站在秦流西身边的齐骞僵着身子,眼珠子看向陈皮那边,只见他拿起一件剪得精致的女装烧了,然后是一件小婴儿穿的小衣裳。 联想到秦流西的话,他瞪大了眼,仿佛看到火堆后的祭品处,有一大一小在愉快进食。 齐骞闭了闭眼:不能看,不能想! 他有王气护体,百邪不侵! 默念了数句,他才睁眼,却见秦流西正在走奇怪的步子,走一步又放一颗石头,如此几步,她才站定,放了一符。 这是,阵法? 齐骞看一眼她放石头的方位,好,看不懂。 他看着她凭空又燃了一符,双手结印,沉声唱诵:飒飒悲风次弟来,幽关教阐法门开……请光开辟东方路,接引使者降道场……敕。 忽见东方有诡异的黑雾隆聚,阴风大盛,在齐骞看不见的虚空,有戴着高帽攥着黢黑锁链的鬼差出现。 “谁开的阴路召鬼差,可有接引……哟,是大人。”鬼差快步来到秦流西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秦流西取了两个金元宝化了,落到鬼差手上,又施了两根蜡烛,喜得鬼差眉开眼笑,谄媚地道:“大人,您何必这么客气,有事只管吩咐小的便是。” 这位叠的金元宝,成色最好,没想到他今晚会撞见这好事。 “那对母子枉死的,如今心愿已了,请差大人接引,帮着他们插个队,早日投胎。”秦流西道。 鬼差忙道:“大人吩咐,小的领命,只是这插队有些麻烦。” 秦流西敏锐地察出弦音,问:“怎么,你们那边出乱子了?” 鬼差搓着手笑,不敢说。 秦流西又化了一个金元宝,他喜滋滋地揣在怀里,才愁眉苦脸地道:“九幽地狱逃了一恶鬼,吞噬了不少鬼魂,如今得先把这些被吞噬的名单给寻摸了,再安排排队的人投胎,所以会慢些。” 秦流西眉头皱了起来,出逃了恶鬼? “那恶鬼可抓住了?” 鬼差摇头:“黑白无常两位大人都出去寻了,不然大人的奏请,岂能轮到小的来?” 这可麻烦了,莫不是那东西蹿到人间了? 第104章 你看我像好人么 阴路开了不能久呆,已经穿着新衣的凌蓉抱着儿子向秦流西深深地鞠躬行谢礼,便跟着鬼差上了路。 秦流西看着阴路关闭,有两颗金光飞来,落入灵台,顿时露出笑容。 心情好,也就手疏大方,把尚未燃烧的元宝蜡烛香以及酒水美食全部祭给了附近的孤魂野鬼。 一转身,就看见齐骞一派茫然,脸色苍白。 啧啧,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 秦流西打了个响指:“回魂了。” 齐骞一个激灵,张了张嘴,想问她刚才的事。 秦流西却是伸了一根食指在唇边:“嘘,别问,问就是你想的那样!陈皮,走了。” “来了。”陈皮拿起两个空篮子,跟了上来。 应北看着就这么放在地上的整鸡和糕点,肚子咕噜一声,未免浪费,便扯了一只鸡腿下来,咬了一口。 啊呸! 才刚入口,他就吐了出来,眉头皱起:“怎么这么难吃,一点味都没有,嚼蜡似的。” 齐骞看了个全,想到秦流西的话,胃部一阵翻涌。 他一个月都不想再吃鸡! 为啥没味,人家吃过的,当然没味了。 齐骞想要提醒,可看应北傻乎乎的样子,算了,还是别吓着孩子了。 “应北,别再动了,那是祭品。” 祭品,祭谁,孤魂野鬼呗! 应北刚要摸向糕点的手一僵,抬头看过来。 橘黄色的浅淡灯光下,主子的脸上神色莫测,似是同情,又似是可怜,不禁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身子微微一晃。 完犊子了! 应北都感觉到有人在耳边吹气儿,嗷的一声嚎叫,拔腿就跑。 唉! 齐骞快步追上秦流西,忍了许久,终没忍住:“那凌蓉,可就是之前……” “嗯,谢启康的原配,被他残杀的时候还怀着孩子,那孩子当时因为胎动都要出生,活活憋死在产道,随后,母子俩又被他用镇魂钉封印十年。”秦流西说凌蓉的事时,像是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齐骞却是听得后背发寒,竟有人这么心狠,也难怪她会对那人见死不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你时常做这样的事?不收分文,只渡冤死亡魂?” “哎呀,郡王这一说,我都觉得我形象特别高大了!”秦流西笑眯眯的,话音一转,又变得煞有介事的:“你看我像是时常做白活的好人么?” “席家枉死的家将你不也超度了,没收半两银子么?”齐骞淡淡地道。 “那是我心情好。”秦流西说道:“玄门之人,遇见亡魂总有会超度的,可这世间亡魂何止千万,也总有人不愿归去投胎,岂能强送?而我,遇见了,若心情好,渡他们一程无妨,心情不好,那我就看不见!” 好的,你强你有理! 齐骞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你,真能看见那些东西?” “你说呢?” 齐骞一默:“你不怕吗?” 那可是亡魂,虚无缥缈的。 秦流西脚步顿下,道:“郡王,活人远比亡魂要可怕得多,人心人性的尺度都远比你所想的那般可怕。” 第105章 救救孩子吧 活人远比死鬼可怕,这是秦流西见过许多枉死的人得出的结论,好比那谢启康。 凌蓉可怕吗? 不,为了攀附高枝而狠下杀手的谢启康更可怕得多,他的可怕不在于抛弃糟糠,而在他的狠毒。 齐骞看不见那些东西,竟也觉得她所言有理。 “不管怎么说,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胆量和心性,也足以叫人敬佩。” 秦流西被夸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道:“我就喜欢看你一本正经说大实话的样子。” 齐骞:“……” 这跳脱的性子能改一下也就更好了。 他看向后头,应北拉着陈皮碎碎叨叨的说话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问:“那些祭品,是因为被凌蓉母子吃了,所以没味?” “你尝了?”秦流西看他的眼神既嫌弃又敬佩。 嫌弃是你竟和鬼抢食,敬佩是你竟敢和鬼抢食! “我没有!”齐骞满头黑线,解释道:“是应北,他咬了鸡腿,说没味。” “那是当然,万物皆有精华,祭品也不例外,食物也有其精华,祭出去了被吸取了精华,自然就没味了。” “那应北吃了,可是会有事儿?” “没事,凌蓉母子都吃饱走了,不会怪他。” 齐骞还没松口气,她接着又道:“顶多做些梦,被指控一下。” 齐骞:“!” 救救孩子! 齐骞又有几分好奇,问:“你能看那些东西,是因为学道的缘故?” 秦流西用大拇指指着自己:“并不是,像我这样打小就开了天眼的天才,万中无一,别的道长要开阴阳眼诛邪镇崇,还得辅以外物,比如……” 她话音一顿,睨着他:“你怕不是想见识一下?” “可以么?”齐骞有几分跃跃欲试。 “可以是可以,但这有什么好看的,时运低了才会看到那些好朋友,你是嫌自己运道太好,盼着倒霉不成?” 齐骞看她一副看自己像看大傻子的眼神,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问:“也就是好奇。那我和我祖母身边,可有那些邪崇跟着?”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道:“你祖母,乃是命犯刑克六亲,这种命格,往好的一方面看,也是身怀煞气的,俗称命硬,邪崇轻易不敢近。当然了,活人也会嫌弃就是了。” 齐骞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有几分阴沉。 祖母命硬的名声,在盛京是传开了的,所以她不喜欢回盛京,可为了他,她却说要回去运作。 “至于你,有皇气护体,邪崇近身,伤的是他们,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干,鬼又不傻。”这皇气还不一般。 所以这两人身边,目前来说都是干干净净的。 齐骞只顾着刚才秦流西的那句活人,倒没听清她后面的话,待回过神来后,秦流西已经走远了。 应北走上来,道:“主子,小陈皮说那些祭品,都是敬给鬼神的,我偏还咬了一口,这可怎么办?” “没事,秦大夫说了,你顶多时运低,被指控一下,也警告你以后不要馋嘴!”齐骞一脸同情地看着他:“长个心也是好的,保重。” 应北:“……” 他今晚就厚着脸皮去和小陈皮挤一屋! 第106章 行回阳九针 翌日,秦流西早早来到老王妃的屋里准备行针,看她神清气爽的,不由露出会心一笑。 “娘娘昨夜好眠?” 老王妃向她招手,笑着说:“托你的福,一夜好眠。” “那就好,精气神足,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针刺药浴疗法。”秦流西笑着说:“我先替娘娘扶脉。” 她接过陈皮递过来的药枕,先探了脉,见脉象沉稳,心里便有了数,才道:“脉象强了些,不错。如昨夜所说,今日我给您用另一种针法进行针刺,名讳回阳九针。” 秦流西在替老王妃取穴的时候,顺道解释了一番回阳九针的妙处:“中医论有云:阳者生之本,阴者死之基,阴宜常损,阳宜常益,顺阳者生,顺阴者死。凡人嘛,理应阴阳平衡调和,阳气是生命的根基,一旦阴阳失调,必然身损寿短。娘娘身中寒毒多年,可以说身体常年属阴,阳气不足,便是阴阳不调,自当拔毒升阳。” “……回阳九针,乃针刺九个人体最重要的穴道,九针一出,轮回变,天命逆,将死之人,倒逆一刻,巧夺生机。当然了,娘娘您的身体倒没到频死那个地步,可道理亦是一样的,九针出,调阴阳,祛寒毒。此针施针三个周期后,您就会感觉身体的变化奇妙之处。” 老王妃听得惊叹:“听你这么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您可就忍着点疼。”秦流西从长盒掏出一支香递给赵嬷嬷:“嬷嬷,这支宁神香点上。” 赵嬷嬷连忙接过,取了火折子点燃,按着秦流西的吩咐,插在了床头柜子的香插里。 这宁神香带着淡淡的药味,却不苦,味道极是好闻,使得人凝神静气的,十分安然。 秦流西已是取穴完毕,她把金针的羊皮布包摊开,赵嬷嬷看了一眼,那些针并排着,金光闪闪的,却不是每支针都相同。 她取出一支锋针,在哑门穴刺下,下针快而稳,先浅刺,又揉捻着针再下刺,与此同时,嘴里念起了用针咒:“天灵节荣,愿保长生,太玄之一,守其真形……急急如律令敕。” 赵嬷嬷在一旁看在眼里,顿觉惊奇,这道医好像不同寻常的大夫太医,可没这样行针还念咒呢,真长见识了。 咒念完,秦流西又换了一针,刺入劳宫,此时,咒语已经换成了回阳九针歌:哑门劳宫三阴交,涌泉太溪中脘接…… 九针下刺,秦流西额上的汗已经渗了一层,赵嬷嬷拿了帕子帮她拭去,再看自家主子,见她眉头深锁,似是隐忍。 “娘娘若疼,可叫出声来,不必隐忍。”秦流西温声道。 老王妃气喘吁吁的,哆嗦着道:“忍,忍得住,唔……” 这孩子没唬我,是真的疼,好疼。 “道医行针灸之法都要像你这样念咒语么?”老王妃深吸一口气,主动找了话题,不然她怕扛不住。 秦流西道:“道医一脉,有用针咒,可使行针事半功倍,有些道术,比如祝由一术,还会唱祝由歌呢。当然了,这都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见仁见智了。” 第107章 神了 老王妃行过针后,整个人就跟水洗了一遍似的,软绵绵的,别提多乏力了,可她的眼睛却是不见浑浊,反是一片晶亮。 在秦流西把金针留了一个周期再起针后,她就感觉多年来身上的沉重消失了,变得轻松自在,更重要一点是,她整个人就像是被太阳照在身上一样,暖洋洋的,别提多舒坦了。 这才第一天针灸,她就感觉那寒毒不存在了,如今她是对秦流西所说的三日痊愈,半点不觉得是在哄骗她。 “是不是要泡药浴了?”老王妃眼巴巴的看着秦流西。 秦流西莞尔,道:“您这出了汗,得先缓缓,等药汤熬好了再泡。嬷嬷,您先给娘娘擦拭一下身体,换一身衣裳,也别黏糊糊的,我去让他们准备药汤。” “哎。”赵嬷嬷摇了铃铛,让两个大丫鬟进来,其中又让环儿跟着秦流西听她吩咐熬药浴,她则领着人给老王妃更衣。 秦流西走出寝卧,就看到齐骞在外间捧着茶,眼皮下有些青黑,不由挑眉。 看来昨夜是没睡好啊。 齐骞已经放下茶盏站了起来,问:“可是行过针了?” “嗯。我吩咐人熬药汤,再泡个药浴,今日的诊治也就完事了,郡王请便。”秦流西带着环儿走了出去。 齐骞有心要多问两句,但也惦记祖母,便没跟上。 老王妃的主院就有小厨房,十二个时辰不熄火的,要熬煮药汤,也就是一下子的事。 秦流西检查了药材没有问题,便让仆妇熬煮,大半个时辰后,热腾腾的药汤出来,又抬到净房稍微放凉至可泡澡的温度后,才请了老王妃去泡浴。 虽有秦流西说过的,这个药浴不比一般的药浴,很疼,非常疼。 泡浴前,老王妃心想不就是泡个药浴么,再疼能疼到哪里去? 入水后,净房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几乎要疼得很不能昏过去的老王妃:“!!!” 若她命犯刑克六亲是她的错的话,大可以找法师压她命格,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凌迟她啊! 药汤火辣,药力像是顺着身体的毛孔钻入经脉,一寸寸的清洗,再如此反复。 老王妃喘着粗气,要不是赵嬷嬷和环儿一人一边拉着她的手,她都要乏力到滑到浴桶里去了。 “我给您念经缓一缓?”秦流西唇一张,流畅繁复的道经从唇间吟出,而她的手,则是摸上了老王妃的颈椎,轻轻的按摩推拿起来。 真,真舒服! 老王妃喘气之余又喟叹出声,咬着牙享受着疼与舒坦的来回交叉折磨。 不过小半时辰,原本烫热的药汤已经凉了下来,秦流西收回手:“可以起了。” 老王妃睁眼,不是,这水这么快就凉了? “从针刺拔毒到泡浴,您体内的寒气已是拔除许多,水自然凉得快,明日便不会这么疼了,寒气清得越多,您就越不觉得疼痛。”秦流西笑着说。 老王妃怔怔的跨出浴桶,还有些怔忪,压在身上多年的寒气,看了无数名医不愈,这就好了大半了? 太,太神了! 第108章 强闯大小姐的地盘 接连三天,秦流西都在替老王妃治疗,而眼看着中秋越来越近了,远在漓城的秦家人,瞧着秦流西还没有回家的意思,都有些坐不住了。 秦老太太不止一次说要去道观见一见赤元老道,好不容易被王氏哄住了,而后者也忍不住想要去问岐黄,秦流西是不是不打算回家过节了。 岐黄此时却是忙得很,忙着拦人呢。 拦谁? 谢氏母女几个。 “二太太,我们家小姐不在,就不招待您进去喝茶了。”岐黄一板一正地道。 谢氏可气了。 这阵子她算是憋坏了,日日憋在家里,做的针黹女红,吃的粗茶淡饭,穿的粗布麻衣,不能外出走动,更不能和谁来往,这和过往的日子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心里头早就憋了火气。 尤其是肉眼见着自家几个孩子都萎靡不少,还瘦了,一点都没有往日的精气神,更是心疼坏了。 就这,眼前区区一个丫鬟,还敢拦她? 气一来,从前那个大家夫人的跋扈作派也就来了。 谢氏眼一瞪,厉声呵斥:“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你好大的狗胆!我是西丫头的嫡亲婶母,要进她屋里坐坐,还轮得着你这个贱丫头来拦我?给我起开。” 她作势就去推,可这还没碰着岐黄呢,后者就让了下,她推了个趔趄,差点甩了。 岐黄避开这手,又拦住了,冷漠地道:“我家小姐说了,她不在,任何人都不得进她屋里,请二太太自重。” 好哇,这可逮着把柄了。 谢氏立即道:“为什么就不能进了,她那屋里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藏了什么野男人不成!” 岐黄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阴冷,直勾勾地瞪着谢氏:“你再说一遍!” 她的语气极冷,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阴仄仄的,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冻得谢氏一个激灵。 “我,我说又怎么了?” 岐黄却是咧开一个笑容,道:“您想进,那就进好了,只要您不怕倒霉。” 她说着,让开了身子。 谢氏:“……” 突然这么顺利,莫非有猫腻? 想到这一点,她一时反倒不敢莽撞了,可瞥到岐黄那嘲讽挑衅的眼神,她脑门一热。 谁怕谁! 谢氏抬脚就进,却没见到岐黄的笑脸冷了下来,朝着某个虚空打了个手势,那是墙头的位置,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正有两个小鬼趴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热闹。 岐黄是看不到他们的,可秦流西早就说过,那两个小鬼是惦念她院落里布置的阵法灵气,趴墙头吸呢。 只要他们不害人,秦流西就随他们去了,那两人也识相,甘愿当守门神,这些年但凡有宵小想要爬墙,都被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如今,眼看着这泼妇要强闯秦大师的地盘,又看岐黄打了手势,那两人顿时撸了袖子飘了过来。 就在谢氏踏上台阶时,其中一人就拽住了她的脚。 谢氏一时不察,一脚走,一脚却是动弹不得,人就往前直直地扑去。 咚。 两血条从鼻子涌了出来! “啊啊啊!” 第109章 教训谢氏 谢氏万万没想到,她连秦流西的屋子都还没进去,就在她门前结结实实的行了个大礼,见了血。 尖利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小院,秦明月姐妹俩本就跟在她后头想要跟着进屋,如此突发,吓得她们小脸都白了,一边喊着大夫一边去搀扶谢氏。 谢氏只觉得鼻子疼得不行,眼泪涌出来和血水混在一起,脸都花了。 “你快叫大夫啊。”秦明月顾不得维持淑女风度,扭头就吼岐黄。 岐黄还没说话呢,院子门口就传来王氏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王氏大老远就听到谢氏的惨叫,加快了脚步走进来,见两个侄女一左一右的扶着她,不禁心头一咯噔。 岐黄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见过大太太,是二太太挂念小姐了,便是小姐不在,也想要进小姐的屋子里坐坐,怕是闻闻味儿也是一种慰籍。” 王氏:“……” 真是什么人养的什么丫头,这张嘴,吃多了笋。 就谢氏那样的人,还会挂念秦流西,人不在都要进屋去闻味儿? 呸! 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氏已经转过身来,听得岐黄的话差点气得厥过去,捂着鼻子的手指着她:“你,你!” 王氏瞧见谢氏的惨容,惊叫出声:“怎,怎还见血了?” “二太太可能太激动了,摔了一跤。”岐黄道:“不如这样,都来了,小姐屋里也有些药备着,进去处理处理一下伤口?” 谢氏刚想说话,耳边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向她吹了一口冷气,阴森森的,还像夹着尖利刺耳的恐怖笑声。 谢氏身子一麻,嗷嗷地叫:“不,我不去,快走。” 她也没理会王氏,逃也似的要逃离这个诡异阴森的小院。 可怕,太可怕了。 就连她平白无故地摔跤也诡异得很。 这个院子不干净! 谢氏一瘸一拐地走,亏得两个女儿扶着她,才没继续摔了。 王氏看向岐黄:“” 岐黄心下了然,脸上却是淡淡的:“看来二太太已经不挂念我家小姐了。” 王氏抬起食指虚点了点她,道:“老太太也想你家小姐了,还想去道观上个香,你家小姐,就没说何时出关?” 岐黄道:“也说不准。”顿了顿,她看着王氏,还是透了点消息,道:“小姐她若出关,适逢有人来请的话,兴许也会出诊。” 王氏指尖一抖:“出诊?坐堂大夫那种?” 岐黄说道:“不瞒大太太,小姐乃是正经道医,医术……还行。” 王氏呼吸都有些乱了,嘴唇翕动,半晌才道:“也是秦家对她不起。” 本是娇养深闺的大家小姐,却因为命格而从小离家,跟个孤女一样。 岐黄看出王氏脸上的愧疚,浅浅一笑:“大太太还是去给二太太请个大夫,不然破相了,也不知要怎么编排小姐了。” 王氏想到谢氏那脾性,点点头,很快走了。 待得院子没人了,岐黄才又开口:“一点小教训便罢,别再去嚯嚯她们,做得过了,小姐回来,怕是要怪我们喽。” 一阵阴风吹过,似是在回应她的话。 第110章 嫡母护短(2合1) 岐黄还真没料错谢氏,她这头出了秦流西的地盘,也没回自己院子,而是直接去秦老太太那边告状去了。 王氏赶到的时候,谢氏正顶着一把眼泪一把鼻血鼻涕的跟秦老太太哭诉兼上眼药呢。 “母亲,我一个做婶母的,不过是要去侄女屋里坐一坐,她的丫头却跟防贼似的防我,媳妇活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婢女,简直无法无天。” 王氏扯了一下嘴角,你这不就见到了! 她装着急切上前,嗔道:“弟妹,你怎就跑到母亲这来了,好好儿的还摔一跤,鼻子破了也不上药,也不怕破相?” 破相? 谢氏顿时花容失色,嚎道:“母亲,您要为儿媳做主啊!” 秦老太太揉了一下微微发沉的太阳穴,道:“你进门就说个不停,我以为你都不在乎伤不伤的了。” 谢氏一噎。 秦老太太看向王氏,后者屈膝一礼,道:“母亲,媳妇已让李总管去请大夫来了,岐黄那丫头说了西儿屋里有药,本想着给弟妹上了,弟妹却是不依,我只好让小雪拿过来了。” 小雪手里有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金疮药之类的。 谢氏却道:“我不要她的药,谁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这话,让王氏的脸色有些冷,便让小雪退下,道:“弟妹不要,那就算了,等大夫来。”她又看向秦明月,道:“月儿,去端了水来让你娘洗把脸,不然大夫来了都不知如何看伤了。” 秦明月点头,退下去取水,心里也有些委屈,从前这样的事哪用她来,都是丫鬟干的,大伯母也是,明明有丫头在这,却不指使丫头,倒要她一个做主子的干粗活。 可她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 谢氏被王氏这一打断,心里就来气,拿着帕子继续道:“母亲,您可真要好好的治一下她,咱们家是败了,可难道就合该像那些山村野妇的,一点规矩都不要了吗?做下人的,架子比主子端得还大,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还有大嫂也是,您是当家主母,就不怕外人说您王氏宗族的规矩不过如是?” 下人规矩行为如何,最能体验当家主母的能力。 王氏拿着手帕掩了掩嘴角,淡淡地道:“弟妹扯远了,王氏宗族的规矩,也没有主人不在,就要强闯对方屋子的道理。” “大嫂!”谢氏气得磨牙。 王氏继续道:“而且岐黄后来不也没拦你吗?你走得好好的摔了一跤磕破了鼻子,也是走岔了腿,总不能说有人推你?那边可是一片平地。” 谢氏脸色一变,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发毛,想也不想地道:“西丫头那院子不太对,很是邪门,诚如大嫂说的,那一片平地,也没东西拌我的脚,可就是这么摔下去了,就像是,像是忽然有人拽住了我的脚一样。母亲,这怕不是那地儿不干净?” 老人家最是忌讳说什么有邪崇作妖的,但凡跟这些挂钩,都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更不好听。 所以,听谢氏这么说,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沉声呵斥:“胡说八道,这光天白日的,哪来的邪崇?” “母亲,我真没骗您,我是真的觉得有人拽住了我的腿。而且,您不是说过西丫头的命格奇诡么,不然岂会送她回老宅这边养着?她那院子,招点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也不是稀奇事啊?是了,怪不得一开始岐黄那贱丫头不让我进去,我就说她藏了什么见不得人,怕不就是这个缘故?” 谢氏觉得自己已经猜出了真相。 秦老太太气得脸都黑了。 王氏的脸上则是一点笑容都没有了,沉声道:“二弟妹,西丫头也没哪里得罪你?你一个做长辈的,要这么给小辈泼脏水?亏你还说那是你亲侄女,她人也不在这,你这么编排她,也不亏心脸红?” “大嫂,我就是说事实!” “事实如何我知道,就是你想要进西丫头的屋子坐一坐喝喝茶,却被拦了,心里不痛快,一时没注意脚下才打滑摔了。可你却把这样的意外推到了那孩子院子不干净?”王氏冷着脸道:“好好的一个姑娘,也没做什么,院子也是一眼都能看尽了,被你说不干净,你是恨不得她死了?还是觉得秦家的姑娘名声太好了,要泼些脏水才好?二弟妹,你也是有女儿的人,还有两个,编排她们长姐的时候,合该也想想月儿她们姐妹俩。” 话到最后,语气已是重了。 谢氏被骂得有些无地自容。 王氏可不会惯着她,继续冷着一张脸说:“要说邪崇什么的,这整个家里,再没有西儿院子舒坦的,一走进她的院子,就觉得心静几分。还有,你说邪崇,二弟妹怕不是忘了西儿是谁,她师傅又是谁。清平观的赤元观主,她自己也入了道,平日多有接触诛邪镇妖的经文。换了你是邪崇,你敢近身?咱们谁都有可能被邪祟近身,唯独西儿,百邪不侵,我就不信了,赤元观主不会给她护身的法器。” 谢氏脸色被怼得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咬牙反讽回去:“大嫂口才确实了得,弟妹我多有不及。看你如此护犊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西丫头是您亲闺女呢!” “她就是我亲闺女!”王氏下巴微抬,傲然地道:“你别忘了,她记在我名下,是嫡女,更是长房的唯一嫡女,秦家的大小姐。若是彦儿流放路上有不测,将来我还会把淳儿也记在名下,这两孩子,就是我们长房的根,如此,我护犊子,也名正言顺了?” 谢氏不流鼻血了,可她想吐血,气的! 秦老太太看王氏语气狠了,咳了一声,道:“你们都说够没?没吵够就到外头去吵,别在我这跟前吵,我嫌闹得慌!” 王氏大大方方地屈膝请罪:“儿媳多有不是,请母亲责罚。” 谢氏委屈极了,摸着鼻子道:“母亲,我这鼻子……” 外头,早就赶到的岐黄也听够了王氏怼人的话,这才高声道:“回禀老太太,大太太,大夫来了。” 第111章 这个道士不太正经 在等老王妃泡最后一次药浴时,秦流西和陈皮在院子里候着,两人手边都有一份精致的糕点。 “你姐怕是在念叨我们了。”秦流西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任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半眯着眼,无比惬意。 陈皮点着手指,说道:“从离府至今,也都有七八天了,再过几日是中秋,我姐肯定得念了。公子,老王妃的治疗也都完事了,我们是今日就启程回漓城?” 齐骞走出门时,正好听到这一句,脚步一顿。 秦流西伸手在眉骨前搭了个棚,看了看天色,道:“午后有雨,怕是走不成。” 齐骞听了不知怎的,莫名有一丝欣喜,走了过去,说道:“秦大夫不妨在宁洲府城过了中秋再走?每年中秋,府城都极是热闹,花灯都扎得惟妙惟俏,十分好看。你若留,骞必定倾力招待。待中秋过后,骞亲自送你回漓城。” “贫道区区一个臭道士,哪来的福气能得郡王亲自相送,就不必了。”秦流西浅浅笑道:“一如来之前,布置一辆马车,再派个车夫就行。” 竟是连护卫都不要。 齐骞道:“秦大夫如此着急回漓城,莫非是家中人催归期?” 得,又来试探了。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道:“对啊,我如此俊秀好看,有人惦记这不是最寻常不过?” 齐骞差点笑出来,可看向她那张脸,刚好有阳光打在上面,冷白色的肌肤白得发光,仿佛能看到那细细的绒毛,她下巴微抬斜睨过来的样子,该死的不可一世。 确实好看。 齐骞扫向在院中伺候的丫头,看她们瞪着秦流西脸色绯红的羞涩模样,再想及这两日,这家伙撩拨了不少祖母院中的丫头,不禁黑脸。 这是一个不太正经的道士。 偏偏祖母还放任,都几乎把她供在神桌上了。 “你们都在聊什么呢?” 秦流西连忙从躺椅上起来,走向被赵嬷嬷搀扶着走出门的老王妃,笑道:“恭喜娘娘痊愈。” 老王妃径直伸手拉着她:“全赖有你。我如今,只觉得神清气爽,身子轻盈了不少,手脚也是暖的,太好了。” “祖母,果真一点都不畏寒了?”齐骞也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果然手是暖的,而非往日那般,冰凉如雪,他顿时大喜,看向秦流西,退后一步,向秦流西拱手作揖:“不求大师医术高明,当受骞一拜。” 秦流西摆摆手,道:“小小寒毒而已,是娘娘有此毅力。” 她顺势搭上老王妃的腕脉,见脉象强劲,遂放下心来,道:“给娘娘开的药方再喝两剂就好。一会我给娘娘再开一张平安方,平日遵着方子用,调理身体也是好的。” 老王妃问:“那药浴可还要继续泡?泡那个虽疼,但过后还挺舒坦。” “药浴我也可给您开一方,却不是治寒毒的那配方,是强身健体浸润筋骨用,隔个三日泡一次就可。” 齐骞眼珠子一转,道:“虽说祖母的寒毒治愈,但到底病了多年,秦大夫不如多留两日,给祖母讲一下如何养生?”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诊金另说。” 呵,齐郡王倒学会如何拿捏爱财的不求大师了! 第112章 您会所求非愿 如是换了往日,秦流西说不准就顺着齐骞和老王妃的邀请给多留几日了,可如今却是不行,漓城还有一家子等着她呢。 别的人她可以罔顾,可长辈在那,她行事倒不好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了,再说她也出来多日了,秋节之前不回,只怕秦老太太她们真要杀上道观。 秦流西果断婉拒了。 见她坚持不留,老王妃也不好再强求,但也让齐骞安排好马车和护卫,又吩咐身边人准备礼物,准备践行的酒席,她自己则是拉着秦流西,谈养生养身,也谈道法。 秦流西沉疑了一阵,道:“娘娘若是北上,所求非愿,倒不必太强求,顺其自然随心而行就好。” 老王妃愣住了,屏退了屋里的仆妇,只留了赵嬷嬷在身边伺候,枕着小几,问道:“你还能算出我要北上?” 秦流西笑着说道:“我拜入玄门多年,玄门五术,不说样样精通,也都有所猎艳,卜算也是其中一术,早在替娘娘诊治扶脉时,我便用了太素脉术给您扶脉定吉凶。后看娘娘面相有变,又闲着无事卜了一卦。娘娘您此行北上,所求怕是多有不达。” 老王妃听了,眉头皱了起来。 “郡王出身显贵,时运到了,自有他的道,娘娘若太苛求,反倒得不偿失。” 老王妃脸色微变,抿着唇,道:“那难道我不该北上?我也不瞒你,阿骞已经二十有二,虽说早早封了郡王,那我另有一孙,同样是封了郡王。这是圣上乃念我夫为国捐驱,而阿骞他父王也从小体弱而早早去世,怜我宁王府一门寡孀弱儿,所以赐了恩典。” 秦流西端了茶,轻抿了一口。 “宁王府有双郡王,可世子却是尚未立的,都说长子为重,我是想着为阿骞请立世子,也算定王府人心。”老王妃看着她问:“你是说,我这求,是求不来?” 秦流西道:“老王妃心中有数。” 老王妃眉心蹙紧,唇线抿得极紧,是了,若立阿骞,那女人必定不愿的,她的心早就是偏得没边了。 老王妃有些郁卒和不悦,同样是儿子,怎的差别对待这么大。 “娘娘不必太过忧愁,我说了,郡王乃人中龙凤,时运到,总有他的道。”秦流西若有所指地道:“倒是娘娘,当保重自己,凡事平常心,没什么大不了的。郡王,也就只有你了。” 老王妃闻言瞥过去,若有所思。 秦流西又对赵嬷嬷笑着说道:“嬷嬷也当注意肝器护养,我给你开张平安方,平日吃着养生也好。” 赵嬷嬷一喜,对秦流西福了一礼,道:“那就多谢大师了。对了,大师,可有平安符一类,我和娘娘都求一个?” 秦流西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递了过去:“白送不要钱,也多谢嬷嬷这几日的悉心照料。” 赵嬷嬷喜滋滋的,再次行礼拜谢,又对老王妃道:“回头奴婢给您装在荷包里不离身的戴着。” 老王妃含笑点头。 第113章 想拉郎配?(2合1) 老王妃祖孙俩陪着秦流西吃了丰盛的践行饭,还薅了秦流西好些上好的金疮药,用的借口也极好,就是齐骞也时常要巡视宁王府封地,也难免会受伤,所以跟秦流西求上了。 对齐骞,秦流西可以装疯卖傻,但对老王妃这性格爽朗却宽厚的,她却没拒绝,不仅给了两瓶金疮药出去,还给了一瓶玉荣丸,可以宁神养身的。 “这些金疮药和玉荣丸,若有需要了,大可以去长生殿碰碰运气,他们家也总会有货源的。”秦流西看着齐骞说。 又是长生殿。 齐骞道:“难道这些药的配方出自你的手中,只有长生殿有?” 秦流西笑着饮了一口枸杞菊花酒,道:“郡王若想做生意,去和长生殿的东家商议就好,贫道不过区区小道长,不言商的。” “不言商,那若有病患是否还能请秦大师你出诊。” 秦流西立即道:“出远门太累,要求医来道观。” 齐骞替她斟了一杯酒:“骞明白了。” …… 翌日,秦流西便跟老王妃告辞离开,后者让赵嬷嬷捧了一个精致的檀木箱子出来。 “诊金归诊金,这是我作为长辈赠与你的。”老王妃轻声对秦流西道:“你也及笄了?这副头面,就算是我祝你及笄的礼物,也多谢你大老远辛苦来一趟替我这副老骨头诊治。” 秦流西连忙推拒,道:“娘娘,郡王已是给了诊金,礼物就不必了。” 老王妃道:“你虽是玄门之人,可在我眼中,也是一个投缘的小友,是小辈,我赠你礼物,你收着就好。长者赐,不敢辞。” 赵嬷嬷也笑道:“大师就收着,不然娘娘怕是要睡不着喽。” “对,这些东西我这人老珠黄的也用不上,给你正好。”老王妃轻叹,道:“若有机会,我都想能看你戴着来见我。” 秦流西推辞不过,只得接过,道:“那我就多谢娘娘了。至于再见,我和娘娘也算有缘,将来总会一见的,望娘娘保重。” 老王妃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看秦流西点头,便是笑容大盛,她也觉得和秦流西投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再说自家那小子,也还没合适的贵女相配,如果…… 老王妃上下打量了秦流西一眼,越看越觉满意和心喜。 秦流西后脊骨微麻,怎感觉这眼神像被狼外婆盯上了一样呢? 定是错觉。 老王妃拉着秦流西走到一边,问道:“话说,你们玄门之人,哪怕像你这样的坤道,也会婚嫁的?” “我们这一派不拘,亦会结道侣。” 老王妃脸上一喜:“那你呢?你都及笄了,家中可有为你相人家婚配?” 秦流西:“……” 她就是再迟钝,也已经猜出一点老王妃的用意了,怕不是想给她拉郎配? “娘娘,我尚未婚配,成家应该也不容易。” 老王妃一愣:“这又是何意?”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浅浅一笑:“大概是因为我是犯官之女且命带寡宿。” 老王妃懵了,啥,犯官之女?寡宿又是什么? “寡宿入命,孤枕独眠,生性多孤独,主女易无夫。”秦流西笑着解释:“而且,我们玄门中人,五弊三缺必犯其中一个。” 所以,别拉,她不整! 秦流西拜谢了老王妃便出门。 齐骞看到她手中的匣子,有几分好奇,祖母私下又给了什么吗? “我送秦大师一程。” 秦流西把匣子给了陈皮,道:“郡王倒不必客气,您已安排了护卫,留步就好。而且,行前我已卜算过,一路顺遂,万事大吉。” 齐骞眉头跳了两下,怎有种感觉在内涵来前的不顺? 他刚想说话,秦流西又已经递过来一块木牌:“这是那块雷击木雕出来的,承诺给郡王的符牌,如此也算两不相欠啦。” 齐骞低头,把符牌接了过来,极小巧的一枚,还没手心大。 “骞记得,那块雷击木份量也挺大的?”齐骞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只差没说她小气了。 秦流西面不改色的道:“平安符牌在精不在大,这可是上乘的护身符,可保你邪崇不敢近,若有危险,可替你挡煞,三次。” 齐骞有些惊讶了,三次护身,这么厉害? 他再看手中打磨得光润的符牌,上面刻画着一些繁复的符文,十分精细,也极考手工。 可从她得了这块雷击木到现在,短短几日,便已制成,是特意赶出来的? 齐骞心头一软,有些感动,眼神也温软起来。 陈皮正好瞥见了,一下就猜到齐骞心中所想,嘿,白感动了,这块符牌怕是公子雕过的最简单的一块符牌了。 瞧那符牌,连个好看的外形都没有,就是一些碎料切下来随便雕的,当然了,效用也摆在那就是,毕竟也是公子亲自制作和滋养的法器。 但这符牌,是真的称不上好看,就那么一块不规则的块状片,打个孔方便挂绳子戴着,再雕些符文,也就成了,比起往日公子制作的那些,天差地别。 陈皮觉得制作简单的符牌,若让别的道士知道,怕是要羡慕得流口水,不是所有道士都能画得一手灵符,想画成符,先修心,不然半点基础都没而画出来的东西,俗称鬼画符,没用。 如此,想要画出能使的符,乃至于有人要花很长的时间去修炼和不断的画,画了也得花时间调息许久。 一阳初动处,万物始生时,由一而万,这符就灵,不然就别费朱砂黄纸,也别废做法器的好料了。 像秦流西这样年纪却能一点灵光即是符的,那是祖师爷赏饭吃,天生就是玄门的人。 陈皮看齐骞的眼神有几分同情,被他家主子轻易打发了却还感动不已,希望他得知真相那一刻,还能绷住! 齐骞不知陈皮内心活动,郑重地把符牌收起,拱手道:“骞多谢秦大师了。” “好说。”秦流西摆摆手,道:“那就就此别过啦。陈皮,回家喽。” “哎。” 秦流西跳上马车,冲齐骞挥挥手。 齐骞刚想挥手,对方却是砰的一下把车门拉上了。 莫得半分感情。 齐骞的手背在身后,看向火狼:“安然把大师送回道观,不然提头来见。” “得令。” 秦流西在马车内听了,眉梢轻挑,取过老王妃给的匣子,打开,一副精致名贵的红宝石头面映入眼帘,她抚摸着那支精美的红宝石簪子,轻叹出声,得回个礼啊。 第114章 敢问平安符哪家灵? 如秦流西所料,这回去的一路上都极是顺利,只是途径驿站住宿时,她却听驿站的旅人说起两件奇异事件。 青县有人死得离奇,流尽了血,只剩皮包骨这样的干尸,按理说,成为一具干尸肯定死的要时长,可那人明明才刚死。 而且,这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三个,更不是一个地儿发生,两个地相距有几百里。 “……都说这人命官司不是普通人干的,而是邪魔恶鬼,还有道士说是旱魃出没,如今为祸人间,明年恐有旱灾出现呢!” 旱魃出,旱灾起,这是古早时期就有的传说。 “我也听说了,还有些道门派了弟子出去探查呢。” “如果真是妖魔鬼怪做的,那可真太吓人了,活人如何抵得过啊?” “可不是。哎,咱们还是去求些平安符戴着,灵不灵的另外说,先买个心安。” “对对,是了,我听说青州那边有个青岚观特别出名,平安符也灵,这次听说那青岚观也派人出来诛邪镇妖了。咱们这宗生意完了,拐过去拜拜?” “妥。” 邻桌的人声音不算太大,但坐在附近的都听了个明白,包括火狼等几个护卫。 敢问平安符哪家强? 肯定不求大师画的符最灵啊! 火狼他们目光灼灼的看向秦流西:大师,我们也想买个心安。 秦流西:“……” 她搁下筷子,眉尖微微蹙起。 她想起之前那个鬼差说的有恶鬼出逃的事,这几宗诡异的事件,会是和那恶鬼相关吗? “公子?”陈皮看她不动筷了,就问:“可要让厨房的重新给您下一碗清汤面。” “不必。”秦流西看向隔壁桌先提起这事的汉子,笑道:“兄台,若求平安符,我这有一枚,百两白银,要不?” 那汉子长得五大三粗的,刚端茶喝了一口,乍听到秦流西这话,差点呛死。 “啥玩意,一枚平安符要百两银,你咋不去抢?”汉子瞪眼道:“那青岚观的平安符,一两银子就能求到观主画的了,你的难道是神仙附体的,特灵?” 对这冷嘲热讽,秦流西也不恼,笑眯眯地道:“一两银子能求青岚观主的平安符是没错,可你也得有命求才行啊。” “你小子什么意思?咒我牛哥?”同桌的另一人拍桌而起,横眉怒目的瞪着她。 火狼等人腾地起身,站到秦流西桌子跟前,气势凛然。 那人见了这作派,吞了吞口水,有些怂。 秦流西站起来,来到那叫牛哥的人跟前,拿出平安符,道:“一百两,救你一命,值了。如此大哥你还能回家见你两个儿子不是?” 汉子和同桌均是怔住,面色微变,她,她如何知道? 牛哥立即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正是百两,道:“小兄弟这么说,百两换我的命确实不贵,那我买了。” 秦流西把叠成三角的护身符递了过去,又点拨了一句:“大哥走水路,可要多警醒些喽。” 若不是看此人面相祖上乃积善之人,她才不会多嘴呢。 牛哥呼吸一窒,有心要问几句,可秦流西已是往前走了,他也被火狼拦着去路,道:“兄弟你走运了,若是真度过这一劫,可记得去漓城清平观给祖师爷上香添香油。” 死劫呢,能过的岂不是撞了大运? 第115章 她要叛出师门了 回到清平观的时候,已是八月十四,上清平观山上的树叶子都已经渐渐泛黄了,色彩斑斓,极是好看。 秦流西下了马车,对火狼笑着说道:“这一路,也多谢你们护送,还得累你们要在路上过节了。” 火狼拱手道:“这都是属下该做的事,大师不必放在心上,再说这一路也没什么幺蛾子,差事也算是极顺遂的了。” 他说着话,搓着手欲言又止。 秦流西见状一笑,从袖子里先拿出一个小长条匣子递了过去:“回路上时,我备了一礼,乃是给老王妃娘娘的,是用那雷击木所制的木簪,请你帮我转交给她老人家,便说是我的回礼。” 雷击木的珍贵,火狼当初就跟在秦流西他们拿下的,自然知道它的妙用,闻言连忙恭敬地双手接过,放在怀里,再郑重地行礼:“属下先替老王妃娘娘和主子多谢大师。” 秦流西又拿出几个护身符递过去:“我一个道士,就不赏钱什么的,劳你们护送,这是小小赠礼,分给你的兄弟们。” 一共五个,连着车夫一起,一人一个。 火狼激动得都不知该如何了,接了过来,郑重地拜谢,又道:“不求大师,我家中还有父母,不知能否多求两个?我给银子。” 他解下荷包,拿出银票,还有几个碎银。 秦流西只拿了二两银子,又给他两个平安符:“这就够了。” “多谢,多谢。” 秦流西又说:“对了,你那个叫虎子的兄弟,让他及早快马归家,如此估摸能再见父亲一面。” 火狼一惊。 这,这是说虎子爹要没了? “大师,这可能?” 秦流西摇头:“寿终正寝。去。” 火狼此时也顾不上多言,向她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的离去,得让虎子快马加鞭回家了。 秦流西见人都走了,这才入观,径直往赤元的道院去,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道士的道院,只有一个小道童在昏昏欲睡,秦流西咳了一声,小家伙惊醒,见了她连忙跳起来,道:“师叔回来了?” “老道士呢?” 小道童道:“师祖说师叔回来,就跟您说,他老人家去拯救人间了!” 秦流西眼皮一抽:“……” 彼时,一个道长走了进来,看到秦流西时,也是一笑:“师姐回来了,观主他应了青岚观主的邀约前去论法了。” “不是因为青县疑有妖邪出现的事?”秦流西一言道破。 那年纪比她还大的道长无奈失笑:“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观主确实说要顺道去一遍青县查探,不日而归,让师姐您时常上来主持。” “他就是逮着我不在时偷溜呗,他那身体……哼!”秦流西黑脸不满,道:“道观一应的事清远你主持着,有什么再让人去城里寻我。” “可是……” “没有可是,你也不是不知道,秦家人都来了,我不可能三头两日上道观。” “好!”清远道长又说了一个让秦流西炸毛的消息:“那个,观中现有的平安符护身符等,观主都取走了。还有,他还取走了所有的银子,连近日的香油钱都没放过,眼看就要入秋冬了,布施的粮食也没多少了……” 秦流西眼前一黑:“!!!” 晴天霹雳。 这日子没法过了,没办法,只能叛出师门了! 第116章 雷公何在,劈她! 鉴于某个不负责任的无良师傅实力坑徒的手段实在太惨绝人寰,秦流西不得不在道观画了数道平安护身符等符箓,以给道观做压箱底用。 除此外,她这次出诊的万两白银,也给出了三分二。 原本按着从前的作法,她给一半就行,可清远指着偏殿那脱落的护角兽和脱落的漆,声音幽幽的。 “我曾听来进香的香客说了一嘴,青岚观里里外外都翻新了一遍,看着特别大气,也说我们清平观看起来挺破旧的感觉,没法比,他们好像还给祖师爷渡了金身,特别威风。唉,也是,护角兽的角都被雷劈掉了这么久还没修葺,这漆也是……” “你别说了!”秦流西双眼含恨,磨着牙又拿了二千两出来:“修,别人有的,咱们清平观也得有。” 清远一边伸手一边愧疚:“这怎么是好,您也难得出一趟诊,其实要不是香油钱被观主拿去了,也不必您来补救。” 真绿茶啊! 秦流西不舍的捏着银票,差点被清远扯断时,手一松,眼看着它落了清远的袖袋,眼一闭。 她赚的钱啊! 清远薅了一笔,就拱手道:“那师弟就不打扰师姐清修,我这就安排人来修葺和囤些过冬的物事。对了,观主交代您回来了也别忘了去给祖师爷上香。” 眼看着秦流西的脸色越来越黑,清远也不敢再触她眉头,连忙逃了。 秦流西一脸生无可恋的来到正殿,取了香点燃,双手平举至胸口,行礼三次,右手持香,左手先插中间一炷香,嘴里念念有词。 有道童捧着供奉的瓜果进来,见她如此,还以为她是在祷告,可离得近了,才听那根本不是一回事。 “……拿走观里运作的银子就算了,香油钱都不放过,老道士伸手的时候,祖师爷您难道不在家,怕不是去找哪个仙姑喝酒了?不然怎不劈了这个无良老道,换我来当观主?” 道童的手差点一抖:这是他能听的吗?不会被师叔灭口? 秦流西见他捧着瓜果上来,伸手就拿了一个苹果,喀嚓一口。 道童差点跪了。 都说不求师叔不羁难管教,可没想到她连祖师爷的供奉都敢抢。 祖师爷:雷公何在?劈她! 秦流西抬头,看祖师爷的眉好像更横了,咧了咧嘴,道:“放心,青岚观有的,您也得有,我迟早让人给您重镀个金身,咱们输人不输阵。” 祖师爷眉一松,似是满意:算了,自家逆徒,自己惯的。 而彼时,青岚观。 正在青岚观主居院的赤元老道打了两个喷嚏,道:“一定是我徒弟在骂我。” 青岚观主无语地道:“你也不能把观里的银子都薅走了。” “你不知,她这人极懒,我不薅走,她就仗着手头有粮而懒散不动。你也知道,她那命……”赤元老道叹了一口气:“功德缺口跟无底洞似的。” 青岚观主抿了一下唇:“这些年你用她的名义行善也替她修了不少了。” “还不够,若是那天到来,那……”赤元顿了顿,岔开了话题:“罢了,不提这茬,那青县干尸的事,咱们去瞅瞅?” “嗯。” 第117章 大小姐回来了 秦流西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了秦家,而她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秦家,从大到小,各人心情复杂。 秦老太太:总算知道回来了。 王氏:终于回来了。 谢氏娘们几个:我得找她算算账去! 而秦明淳:我的字帖呢?啊啊啊,还是鬼画符,要完! 万氏:儿砸太废,我是不是该装病不起,以免被他连累了! 秦流西的院落,岐黄却是拉着她上上下下的检查:“全须全尾的,就是瘦了,都能摸着骨了。” “瞎说,我哪有胖过?”秦流西笑道:“那姓齐的,是宁王府的长孙,瑞郡王,这次诊治的,便是宁老王妃,诊金给得丰厚,还送了不少礼物。喏,还送了一副头面,你捡着好看的拿去戴。” 岐黄看向桌上的那个精致的匣子,打开一看,是整副红宝石头面,极是巧夺天工,不免也叹:“到底是皇家人出手,真大方,挺漂亮的。” 她也就夸了一句就合上了,完全没有觉得它有多珍贵,事实上按着她的心思说,只要秦流西愿意,比这红宝石头面更名贵更罕见的珠宝首饰,她也能轻易拥有。 “我就不戴了,整一副头面,将来留着压箱底。”岐黄笑着说。 秦流西瞥过去:“还有那一天?” 岐黄嗔道:“我自然是盼着有的。” 秦家人是秦流西血缘上的亲人,但也是仅仅血缘那点东西了,她可没觉得秦家和秦流西多亲,但未来却不同。 假如秦流西成亲生子,那才是她真正的家,是至亲家人,如此,她便不再是孤独一人了。 秦流西不置与否,卸了大衣裳,问她:“我不在这些天,家中可有什么幺蛾子发生?” 岐黄早有准备,把近日来的事给简便说了一遍,说到丁家避而不见,冷笑道:“秦家未败时,往日那丁家必不忘送礼,那丁老太太不也一口一句想要接你去玩儿?如今倒是跑得快。” 秦流西呷了一口茶,道:“也是巧了,我去宁洲的时候,就遇着了那丁老太太,原来是真的故意避开啊。” “可不是,也不知大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也没说要出去拜访谁了,倒说过想要去道观找赤元观主,都被大太太拦住了。” 秦流西点头:“我那嫡母是个心性难得坚韧的,脑子灵光也压得住场子,到底是王氏教出来的贵女。” “您是不知,就前几日,二太太想要闯您屋子,大太太还替您说话了。”岐黄抿嘴一笑。 “哦?” 岐黄也没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把当日的事给说了,又道:“我也只是想着小惩一下,总得让她怕了才好,如此才不敢总想来打秋风。当然了,也就是这小惩,我也让大小鬼别去骚扰了。” 外边趴墙头没有名字的大小鬼:他们有名字的,现在叫雌雄双煞! 秦流西颇有几分意外王氏会护她,脸上神色不变,道:“做得好!” “您心里得有个数,二太太必定会找您讨说法呢!”岐黄提醒一句。 话音才落,外边就有丫头来传话,秦老太太请大小姐过去说话。 第118章 我观你颇倒霉 虽说是秦老太太传唤,可秦流西也没立即过去,而是先美美的泡了一个药浴,洗去一身灰尘疲惫,才慢悠悠的过去。 此时,已是要到用晚膳的时候了,老太太这屋里,也有几人陪着准备用膳。 秦流西一进门,众人视线就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天色已齐黑,屋里早已点燃了灯火,她走来,一片暖色。 怎数日不见,她好像又长好看了几分,可也让人觉得,更不好接近了。 “给祖母请安。”秦流西行了一礼。 “起。”秦老太太神色浅淡,也不知是不是病了一场心有忧思的缘故,头发更显灰白了,也更显老相了。 一片颓败之色。 秦流西扫了一眼,便垂了眸,又向王氏行了一礼:“母亲。” “西丫头挺大的架子,你祖母可等你许久了,才姗姗来迟呢。”谢氏惦记着破相之恨,见了秦流西施施然的姿态,心里就来气,忍不住开口呛声。 一想起当日的事,她又觉得鼻子隐隐作疼起来。 王氏当没听到谢氏挑拨的话,上前拉着秦流西,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药香味,笑问:“回来了,可是刚洗尘换衣裳才过来?” 这是为秦流西开脱解释呢。 秦流西说道:“确是,也吃了一副药,药味太冲,就没敢紧着过来,怕着呛着祖母,倒让她老人家不好受。” 众人一愣。 王氏忙追问:“哪里不舒服?可要请大夫。” “也没有,只是打小就吃着的药,我这身体和命格不是不太好么?师傅给配的,一直吃着。”秦流西把从前秦老太太的话拿出来说。 王氏:“……” 秦老太太面上划过几分尴尬,道:“坐,你上道观多日不归,我都要你母亲前去接人了,顺便也见一见赤元观主。” “却是不巧,师傅他云游去了。” 谢氏被无视,心里不痛快,听到这话,就道:“这么巧就云游,该不是拿话推脱?” “二婶说的什么话?”秦流西皱起眉:“道门之地,谁去不得,去了就是为道观添香油人气的,哪个道门会不欢迎香客?” 谢氏一噎。 “二婶这是磕着鼻子了?”秦流西素手一点,眉间带了些忧色,道:“您这是伤在山根,可得注意些了,我看您印堂发黑,近日颇倒霉,大概也是因为伤着鼻子的缘由。” 谢氏眼皮一抽:“你胡说八道什么?啥倒霉,你咒我呢!母亲,你看她,哪有这样咒长辈的。” 秦流西委屈地低下头:“我跟了师傅多年,虽师傅总说我愚笨,可我即便没修到大师之别,简单的相面却也是能看的,二婶不信就当我没说罢。” 疤留山根,天庭晦暗,满面灰土,双目无神,这面相绝对是处在倒霉当中啊。 谢氏气得抽抽,嘴唇翕动,却没法反驳,因为她近日确实是挺倒霉的,好好地在屋里绣个花被针扎了,走路打拐踢凳子了,就连喝口水,都会被呛得撕心裂肺的。 所以秦流西这一说,她心里就直打突,这难道是真的? 第119章 绿茶谁没喝过? 古人多迷信,这屋子里的人也不例外,尤其秦流西还算是道观里长大的,一如她所说,学不了个十成,就学个鸡毛蒜皮的,也比她们会? 谢氏再联想到自己的倒霉,便有些坐不住了。 站在她身边的秦明月扫了秦流西的裙子一眼,弱声说道:“可是大姐姐,娘她是在你的院子里受的伤呢。” 秦流西幽幽的看过去,故作西子捧心,伤感地道:“二妹妹这话的意思是我天生和二婶八字不合了?是我克着她?这也罢,我走就是了。” 她作势要走。 秦明月都懵了,这,这人明明不是这个调调的,她之前多嚣张硬气啊,怎么在祖母这里,她就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样? 比自己还骄柔造作。 秦明月下意识地看向秦老太太,果然见她脸色不好看,连忙道:“大姐姐,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不在家,才告诉你这个事,你别不高兴。” “我都听岐黄说了,所以我说二婶倒霉,也不是无的放矢,若不是倒霉,这人好好的,怎么会平地扑了呢?二婶又不是小孩了。不是倒霉,那就是我和二婶八字相冲了,唉。”秦流西茶里茶气地道:“二妹妹千万别自责,我不怪你,都是我的命不好。” 来啊,绿色的茶谁没喝过? 秦明月:“!” 谢氏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王氏看向秦流西,掩下想要扬起的嘴角,道:“好啦,都是一家人,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母亲,大家都饿了,是不是该传膳了?” 秦老太太点头。 几人陪着老太太用了膳食,谢氏也坐不住,带着秦明月就走了。 秦老太太留了秦流西,王氏也坐下,各人捧了一盏茶在手上。 “叫你过来也不是别的,漓城是我们的老家,从前秦家未败时,也总有来往的官员土财主,如今我们家败了,可有些人是连影都没法见了。” 秦老太太的语气有几分失望和凉薄,又道:“你母亲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们家如今也才刚回漓城,处处找人,也怕着人家有心帮而不敢帮,得罪了一些权贵。可你师傅不同,他是玄门之人,从前也是和我们家有过私交,不然也不会把你接走。人脉我们可以暂时不找,但你祖父你父亲他们,却不能不打点。” 她说到这里气有些喘了,只能喝了一口水缓了缓,继续道:“如今漓城已经开始凉了,何况那苦寒的西北?西北我们无亲,他们几人在那边,无亲无故亦无物的,我怕他们受不住那苦寒。所以祖母想求一下赤元观主,能否托人往西北那边打点一下,他的身份,总不会太引人注意,也不至于轻易得罪了人。” 秦老太太说到后面,已是略有些卑微了。 王氏补了一句,道:“一应财物,我们自己会出的,只是托人照顾一二。” 流放之人处境艰难,若无人照顾,只会更糟糕,想要寻些活计也不会有轻松的。 而秦家一门文人,除了秦老二会点三脚猫功夫,其余的人都是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若再做重活,壮年的还好,老太爷和两个小的,只怕会受不住。 秦流西默了一会,道:“师傅云游之前已与我说过,也已托了人照顾,祖母和母亲大可以放心。” 第120章 噢,我略懂医术(3合1) 赤元观主已托人往西北那边打点照顾? 秦老太太和王氏均是惊愕,又是一喜,问:“此事当真?” “这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没什么值得说……”秦流西话一出口,又见两人的眼神有些不对,忙道:“我意思是,师傅那人虽然总被人称是个老神棍,可也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便是不看你们份上,也要看我姓秦是不,这点忙肯定也是会帮的。” 秦老太太嘴角微抽,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这是黑谁呢? 王氏拿帕子掩了一下嘴角,这么逆的徒儿,赤元观主是如何忍的? 她轻咳一声,道:“观主大善,这花了多少银子,回头我把银子给你,你再还给道观?” “没错,这寻的人是谁,打点花费多少,咱们秦家再穷困,也总会凑出来。”秦老太太顿了一下,道:“王氏,我这边的膳食也不必单做一两样,大厨房做什么,就拿什么过来吃罢,不必还像从前在京中时的规矩。” 秦流西眉心轻动。 王氏皱眉道:“母亲,这怎么行,您年纪大了,得吃些好克化也素淡的才好。” “不拘这些,年纪大了,本就胃口不大,吃得少了也好养生。”秦老太太道:“如今处处都得用银子,我一把老骨头也不外出,所以我这边花销也不必铺张。” “不铺张,可您一个老太太的膳食,还是得精细些儿。”秦流西开口道:“您身体不好,回了漓城后更是病了一场,若再不细细养着,怕是……” “咳咳。”王氏轻咳一声,看着秦流西微不可见的摇头。 秦流西便道:“不过是您一人的膳食,能吃多少?厨房如何安排,您吃着就是,家里也不缺这点吃食。” 听听,这话说得多轻巧,她是不知现在秦家的状况何其艰? 到底还是年轻。 秦老太太道:“不争这个。等过些日子,我觍着这张老脸,也送几封信出去,讨几个人情,哪怕先借来几个银子应急,若肯的,将来必十倍奉还。” 王氏也道:“媳妇已是往娘家去了信,相信不日也有消息。” 秦老太太但觉欣慰,王氏到底是名门大族,更不会怕了那蒙氏一族。 秦流西眼观鼻鼻观心的,百无聊赖。 王氏看她如此,便道:“西儿也刚回府,想必也是累了,早些回屋里去歇着?” 秦流西站了起来,道:“我给祖母扶个脉再走。” 她也不等秦老太太回话,径直走过去,双指搭在她的腕脉上,眉尖轻蹙,道:“祖母忧思甚重,夜不能寐,肝火上升,长此下去,于身体寿数无益。我开个安神养肝脏的方子,药材会让曾岐黄送来。丁嬷嬷,一日两剂的熬着服侍老太太喝。” “是,大小姐。”丁嬷嬷恭敬地屈膝应下,心中是极其惊讶的,大小姐这医术可以啊,一下就诊中了。 这些日子,老太太就没睡过整觉,不是久久睡不着,就是心里存着事,才睡下就从惊梦中醒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心里明白,自家主子是在忧心在流放路上的几个老爷们。 如此一来,这精神便是不济,越显老相了。 秦老太太也是有几分意外,斜看着秦流西,问了早就想问的话:“你这一手医术,习了几年,又是跟谁学的,可都出师了?” 秦流西说道:“自然是跟我师傅习的了。” “赤元观主会医吗?他不是个道长?”秦老太太的记忆里,那个老道长好像不会医啊。 秦流西面不改色地道:“玄门五术中,医一道亦是有的,所谓十道九医,许多道长都会略懂些医术,只看钻研深浅罢了,我师傅也不例外,不过不以此道为重。” 秦老太太恍然,再想起秦流西为顾氏接生出手,又问:“那你习医几年了?我看你当初给你三婶接生,出手也是不差。” 顾氏当时情况有多险,她心中有数。 但现在呢,顾氏日渐恢复,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精气神倒比来漓城时要强,而两个孩子,也是渐渐的长开,看起来和寻常足月孩子无二。 她心中明白,这都是秦流西出手的缘故。 “没学几年,就是有点兴趣。”秦流西谦虚地道:“也就,略懂。” 秦老太太想说医一行多为贱,比不上士农工商这样上九流,也是中流,可医者地位确是不高的,她一个姑娘,将来还要嫁人,就不要碰这些。 可想及秦家如今的处境,她说这些也是过于矫情了。 “在外人跟前,还得注意一二,你好歹是个姑娘,将来终归是要嫁人,好的名声对女子也只会带来好处和便利,反之,处处受掣肘。”秦老太太说道:“你时常只在道观和这老宅里走动,也不曾见过真正的高门大族规矩,便是不知,这天下,对女子更是尤为苛刻,你眼中一点不值为提的小行为,都会容易被放大进而讨伐。” 而这样的事,她见多了,也见多了女子为此而青衣古灯或是丧命。 此话秦流西虽不会苟同,但也知老太太没有恶意,说的也是在理。 古时的医者,再出名,在大家贵族眼里,其实也入不了上九流,称为贱工,不曾有名医曾道出医者的心酸么:“医,小道也,精义也,重任也,贱工也。”1 “孙女明白。” 秦老太太这才摆摆手,让她回去,秦流西刚走两步,她又问了一句:“你说你二婶正处于倒霉中,可是真的?” 秦流西淡淡一笑,道:“孙女和二婶不亲,却也无仇,犯不着犯口业故意去诅咒她。祖母请放心,孙女和秦家再生疏,也没有要诅咒自家人的黑心。” 秦老太太皱了眉头,不亲,生疏,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别太指望她对秦家多有感情么? “祖母吃了药早些安歇,孙女告退。”秦流西行了一礼,款款地走了出去。 秦老太太看着她的人出了门,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对王氏道:“明日便是中秋,一家子虽然暂时不齐全,但也过个节。你让李大贵采办多些肉菜,买几块月饼,让大家都活络活络,别都憋得不行,倒整些幺蛾子。” 王氏屈了屈膝,道:“母亲,媳妇知道了。” “下去。” 王氏起身行礼告退。 走出老太太的屋子,她便看到秦流西站在院门处,便走了过去,笑着道:“怎么还在这傻站着?如今都要中秋了,天凉,你这还杵在风口,当心着凉。” 听到这关心的话,秦流西一时有些不太习惯,便道:“无碍,我是等母亲说两句话,也不是为别的,就是为老太太的事,老太太的身体日渐不好,她院里的用度,母亲就别酌减了,精细些无妨,银钱的事您也不必发愁,短不了这吃喝用度。” 王氏心头一动,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小声问:“岐黄之前给我透露了一点,说是,若有人来请,你还会出诊?” “是这样没错。”秦流西也没瞒她。 王氏的手指微蜷,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问:“这些年都是如此么?” 秦流西看向王氏,见她眼里有几分痛惜,不禁笑了。 “既学医,自是会行医了,济世悬壶之余还能赚些诊金,两全其美的事不是?” 王氏却是轻叹:“可你是个姑娘,年纪还这般小,行医,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些年,真是苦了你。” “母亲言重了,这也没什么可称苦的,虽说家人不亲厚,但命也不算歹,跟了师傅,倒是过了十年自在日子,还学了点本事,挺好的。”秦流西笑道。 “你可是怨秦家把你丢在老宅?” 秦流西淡淡地道:“要说没怨,那我也是跟您讨个嘴甜,哄您欢喜的。我也不过是区区凡人,七情六欲也是有的,岂会无怨?当然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随着日子长了,又是进了玄门,便是想开了,有些东西,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王氏听得心里委实不是什么滋味。 “我若是在你们跟前长大,过得自然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与一般闺阁千金无二。但如今,我却入了玄门,跟着师傅学道习医,闲时外出,也是能拓展眼界,不受世家规矩约束,端的是自在。都说甘蔗没有两头甜,人也没有十全十美的,有得自然有失,看事往好的那面看也就好了。” 王氏怔怔的,道:“你也不过刚及笄,看事倒是通透豁达。” “大概是因为我是玄门之人?这修了道,倒不易为俗事所扰。” 王氏闻言,就有些如鲠在喉了,看事这般淡泊,将来她该不会就真跟那些坤道一样,梳起不嫁了? 有点愁。 秦流西不知嫡母心中所愁,陪着她回了院子,便行礼告辞:“明日我再来给您请安。” 王氏目送她离开,叹了一口气。 沈嬷嬷扶着她的手入内,道:“太太,大小姐这般通透的人儿,您怎还叹上气来了?” “就是太通透了,就跟天上的仙人一样,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王氏叹道。 第121章 风紧,扯呼! 秦流西回了自己院子,往墙头那边瞥过去。 雌雄双煞鬼正懒洋洋地趴在墙头上晒月,乍看到秦流西回来,也来不及躲,就被逮了个正着。 不好,逃。 “过来。” 雌雄双煞立即乖乖地飘过来,谄媚地笑:“大人,您有何吩咐?” “近日你们可有察觉漓城的孤魂野鬼少了,还是去投胎了,抑或是有什么离奇的事?”秦流西背着手问。 雌鬼摇头:“大人,我们都只愿在您这里扎根的,倒没太留意外边,不过您这一说,好像是有些面孔不见了。大雄,你可注意到,之前你不还嘀咕了一嘴,那小桃红都不出现了,还问她是不是投胎了?” 雄鬼道:“是啊,不见也有十日了,除了小桃红,还有莺莺和艳艳。呀,连和我争媚媚的老唐头也好像多日不见了。” 秦流西闻言皱起眉来。 “至于离奇的事,那东城李家夫人生下一个孩子,出来就没了算不算?我瞅了一眼,那孩子干巴巴的皮包骨,可吓人了。李家连吱声都不敢,连夜就挖坑埋了,对外就说难产后夭折。听说那李夫人都病得下不来床了。”雄鬼又说。 雌鬼闻言顿时瞪眼:“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还去看人家生娃娃,你也不嫌羞?不怕惊着人家?我看怕是你吓的孩子才没了,混账,我打死你!” “啊啊啊,我就路过看了一眼,别打,别打,哎哟。” 两鬼满院子的飘,整得鬼影重重。 秦流西想着他们说的,眉心都皱成川字,食指和拇指摩挲着,道:“别闹了。” 鬼影顿时重新凝聚,乖乖地杵到秦流西跟前不远。 秦流西看着二鬼吩咐:“你们去看一看,也问问其它的孤魂野鬼,身边可有鬼没了影,可有交代去处。另外,再让他们注意一下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问好了,再来报我。” 雌雄双煞趴秦流西院子的墙头也有好些年了,却从没看她如此凝重过,再想到她问的,不禁面面相觑。 “大人,可是有什么事?”雌鬼小心翼翼地问。 秦流西瞥过去,她顿时一缩,往后退一步,讪笑:“您不便透露的,那就当小鬼我没问过。” 嘤,想她也是堂堂盘踞漓城的百年厉鬼了,在这一方也是被小鬼孝敬的存在,可面对秦流西这样的大神,她也只能自称小鬼。 没得法子,人家有整鬼的实力,打不过,只能认怂。 再说了,她也趴在人家墙头上吸灵气,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既是从秦流西这里得了好处,就只有为大神跑腿办事了。 秦流西默了一下,道:“九幽有恶鬼出逃,如今踪迹难寻,这些鬼忽然消失不见,也不知会不会和这有关?你们也警醒些,那样的存在,也不是你们这些小鬼能扛的。” 雌雄双煞听得一麻,连忙道:“小的知晓,多谢大人。” “你们去,我召东方鬼王……” 两鬼没等她说完,听得这个名号,咻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妈呀,东方鬼王要来,真吓死鬼了,风紧,扯呼! 秦流西:“!” 东方鬼王比她还能吓鬼吗?气不顺! 第122章 禁止鬼身攻击(2合1) 别的道士,召唤五鬼都要摆好了召鬼阵和供奉,更莫说召的是鬼王这样的大佬,但凡本事差点,都召不来,召来了还唯恐送不走。 而秦流西召鬼王,连供奉都没上,就画了招鬼符,甲马,叠了几个成色极好的金元宝,燃香焚符,在院中走五鬼罡步,同时,手指掐印,嘴吟咒语:“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弟子秦流西,拜请东方鬼王陈逵,速速来见,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彼时正窝在自己洞府拎着酒壶的东方鬼王,正惬意地看着新小妾跳惊鸿舞,忽觉后背一凉,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这熟悉感觉才来,他便收到了召唤他的敕令,是秦魔头那厮! 不,我不去。 东方鬼王干嚎一声,却是以极速消失。 秦流西拍开了一坛酒,往杯中倒了,手指沾酒甩向半空,酒水便激射出去:“来都来了,还不现身,这酒,我就撒了。” “哎哎哎,你看你这人,好好的姑娘,哪来这样的暴脾气,一点都不温柔,这样哪里嫁得出去,像我的后宫……别瞪,我闭嘴了!”东方鬼王现身的同时,又用手指在嘴边掩了一下,一脸委屈的杵在秦流西面前,眼巴巴的看着那坛酒。 天知道,他刚才路过的时候,漓城的小鬼们瑟瑟发抖,恨不能马上滚去投胎,一个都不敢冒头。 所以眼下别说是秦流西这房子附近,漓城都没几只鬼敢跑出来,就怕冲撞了东方鬼王,落个送人头的惨淡下场。 可让万鬼闻风丧胆的东方鬼王,在某人面前,跟个小媳妇样委屈,也亏得附近无鬼偷窥,不然他威武狰狞霸气的形象,怕是在鬼心中荡然无存。 秦流西瞥他一眼,用供奉符把酒水奉了,道:“坐下说话。” 东方鬼王笑眯眯的坐下来,端起酒就喝了,一脸餍足,道:“还是大人您这的酒够劲够辣,真琼浆玉液,谁家都比不得。” “行了,说正事。”秦流西碍于对方的身份,到底是阴物,如今秦家可不止她一人住着,而是多了许多女眷老幼,尤其还有两个尚未满月的幼儿。 虽说她用了符阵,不让阴气外泄,但东方鬼王这样的阴鬼待久了,始终是不好。 “哎,大人说啥?不过大人家中,怎多人了?”东方鬼王看出院子外。 “你的气息别瞎外泄,这全是老弱病馋,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婴孩,逃难来的,你这气息一泄,他们指定遭殃。”秦流西手指掐诀,把他外泄的极阴之气给勾了回来。 东方鬼王连忙敛了气息。 秦流西又道:“唤你来也不是别的,就是近日青洲青县那边的事你可听说过了?可知是怎么个回事?你管辖的小鬼,可有异常的?” 东方鬼王刚抿了一口酒,道:“青县何事?你知道,我这人闲散惯了,也不爱管事的……” “是啊,如此頽懒,竟还无鬼干掉你取而代之,睡你八十个小老婆,花你万千金银,真是鬼无大志。”秦流西讥讽。 东方鬼王:“!” 无大志的万鬼:“!” 不是,禁止鬼身攻击啊! “你自己不也是个不上进的,还五十步笑百步。”他嘀咕一声。 秦流西斜睨过去。 东方鬼王立即坐直了身子,笑嘻嘻的:“这不是他们干不过么。嘻嘻,他们也不像我有大人做靠山。” 呵呵,马屁有什么的,苟命要紧! 秦流西哼了一声,也不费唇舌,把近日的事都说了。 东方鬼王听得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道:“你是觉得,是那九幽恶鬼搞的事?按理说,从九幽逃出,肯定九死一生了,必定需要大量生魂精气,或是吞噬鬼魂增强实力。” 这也是秦流西猜想的。 “可那样的恶鬼,能从九幽逃出,也不会是个莽撞没脑子的,在人间搞事搞大了,他的踪迹肯定会被臭道……啊,不是,是被像你们这样的正派玄门大师发现的。” 东方鬼王又喝了一口酒,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才不会这么傻的往上赶着送人头,实力没恢复就冒进,必然会被抓住。所以就算是心急要补充元气实力,也只会藏头鼠尾的偷摸着搞。你我都明白,苟着,才能活得更长久不是?” 你看看,能当鬼王,还是有点脑子的,这分析,还算在理。 秦流西道:“这脑子倒没被女人糊住。不过近来的事不太寻常,不是他,那便是有邪道在搞事儿,但也未尝不是利用邪道的。” “大人的意思是?” “自然是让你查探一下了。”秦流西说道:“假如是恶鬼做的,那吞噬谁才会实力更大,嘿,一方鬼王不比万千小鬼实力强吗?” 东方鬼王打了个激灵。 “不是他,而是邪道的话,那你也得注意了,说不准对方就拿了你哪个小老婆或手下去做祭鬼了。而如今,青洲那边也派了道长下山去查探,所以你还得上点心,免得被误抓,或撞枪口上了。” 东方鬼王皱起眉,道:“我知道了。” “最重要一点,还是得留意这个恶鬼的踪迹,它藏得深,对谁都不是好事,尤其是等他实力恢复以后。” 东方鬼王闻言看着她,问:“大人是打算帮着酆都大帝把这恶鬼捉拿归案了?” 秦流西立即道:“呔,你看我是个好人么,只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又没我好处。” “您心怀天下。” “可别!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给我乱戴高帽,我年纪小身子还弱,哪来的能力心怀天下。”秦流西摆手:“行啦,没事你先走,记住我的话,有什么消息就来报。”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没良心啊,好歹再赏点。”东方鬼王指了指酒。 “这一坛还不够你喝的?事没办成,倒先要赏,凭你脸大么!”秦流西嘴上说着嫌弃,手却又化了一坛酒。 东方鬼王顿时眉开眼笑的,手一动,哗啦一声响,桌子上便多了一堆金银珠宝之类的,不乏古朴之气,道:“恭喜大人家中添丁进口,这算是我的贺礼了。” 他话说完,身形一动便消失了,秦流西所说的,确实得上心,他还得叫几个鬼王过来商议,大家都注意一下。 九幽的恶鬼啊,等他实力恢复,哪怕是他们,只怕也是干不过的,所以…… 趁他病,要他命! 第123章 你在教我规矩?(2合1) 过去那些年,每逢中秋,秦流西要么在老宅和几个仆人一起过节,要么在道观修炼,要么便是在外行医,倒不像今年,一大家子在一处过节。 秦流西天不亮就起来在屋内打坐,运行一个大周天后,才施施然的洗漱换衣裳,去王氏那边晨昏定省。 她到的时候,王氏已经起了,正在问万姨娘话,秦明淳站在座下,坐得笔直,一双黑黜黜的眼睛时不时往门口处瞄,见了秦流西,就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秦流西瞥过他,上前向王氏和万姨娘问安行礼。 “免礼了。”王氏笑着抬手。 秦明淳瞅着秦流西行过礼了,便来到她跟前,拱手作揖:“给大姐姐问安。” “嗯。”秦流西颔首:“把你字帖拿来。” 秦明淳小身子一颤,看向王氏,再看向万姨娘,救救孩子! 万姨娘避开他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哀怜自叹,原本的纤纤玉手见粗了许多,可怜哟。 王氏则是笑道:“快拿来让你大姐姐点评一二。” 秦明淳垂下头,哎,万般逃不过。 他挪着小碎步,来到属于他的案桌,取了近日临摹出来的字帖,再慢悠悠的走过去,递出去之前,又提醒一句:“大姐姐,我今年五岁。” 也就是,一会下手要轻点。 秦流西直接拽过他的字帖,扫了一眼,道:“俗话说,见字如见人,你字写得这么难看,可觉得衬得住你这张俊脸?” 她捏了一下他的脸蛋。 秦明淳嘴一瘪,一副快要哭的样子:“我天天写,写得手都要抽筋了,我从没写过这么多字。” “觉得累啊?”秦流西哼了一声:“你大哥,想像你这样伏案写字都不能,你还敢委屈了?” 秦明淳身子一麻,抬起头来看向嫡母,见她怔忪伤神,便道:“我我……” “写得依然丑,鬼画符,但起码比之前看出来是个什么字,再练,觉得苦的话,就想想我刚才的话。”秦流西把纸张塞回他手上。 秦明淳顿时有些欢喜起来:“那您这是夸我了?不揍我?” 惊喜来得太突然,不太真实。 “有鼻屎大的进步,又是过秋节,暂时不揍你。”秦流西睨着他:“但下次再写成这样,你试试?” 她双拳一握,指骨咯咯响。 秦明淳小脸一白,呜呜,大姐姐好可怕。 王氏浅笑道:“好了,西儿你也别唬他了,读书写字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慢慢来。” “我明白,母亲平日无事,若愿意,能教导他一下就是他的福气,若实在无空,那就避免他长残。没有才华,这张脸就是他的后路了。” 语气有多嫌弃,这话就又有多狠。 王氏说道:“这男孩儿长于妇人之手也不行,这翻过年,就送他们去漓城的学堂。” 到时候,秦家人在外走动,也不会太打眼了。 秦流西是无所谓的,去学堂也罢,在家请西席也好,她都无甚意见。 “一道去给你祖母请安。”王氏站了起来。 …… 秦老太太的院子热闹得很,一大早就挤满了人,孙辈更是正给她跪下行礼问安。 秦流西一行出现的时候,各人视线唰唰地看过来。 谢氏一见她,就眼神闪躲,摸了摸鼻子,又感觉到疼痛了。 其余的长辈见了她,再对比身边的小辈,有些怅然和心情复杂。 秦家败了,从大到小的都从云端掉下泥泞,从贵妇便糟糠,从贵女变村姑。 可看到秦流西,她们又有种秦家并没败的感觉,她的脸上,从没那惶然无故的闪缩表情,也全然没有小家子气的畏畏缩缩,她身姿挺得笔直,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眼神睥睨,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就觉得,一眼就被看穿了。 不敢直视,就偷偷地瞄,今日她穿的又是一套她们从没见过的湖蓝色新衣,裙摆绣了一些祥云纹,满头青丝只用玉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双耳只单耳挂了一只耳坠子,素淡寡净。 明明她们都穿上了新作的新衣,以最得体的装扮来请安,可跟秦流西一比,怎就有种被衬成绿叶的感觉呢? 王氏笑着向秦老太太行礼问安,说了几句节日里的吉祥喜庆话。 万姨娘也行了一礼,就跟小燕雀一样,站在了秦姨娘那边。 秦明淳则是恭敬地跪下磕头行大礼,那小礼仪,规规矩矩的,显然是被王氏私下开小课训练过。 秦老太太见了,心中既酸且伤感,长房不过两子一女,正宗嫡长子在流放,王氏这是怕着嫡子在西北那边受损,把情都寄到这小庶子身上?抑或是未雨绸缪,把长房的另一根给养扎实了,以防万一。 不管是哪一点,王氏都是无可挑剔了。 “起。” 这轮到秦流西,她也就是把手搭在腰间,屈了屈膝,请了一声问安便站直了,磕头? 并没有! “大姐姐,你理应给祖母跪下磕头的。”一个公鸭嗓不满地响了起来。 秦流西看了过去,眉梢一挑,哟,今儿这大家规矩卫道士变成了男丁来做了。 瞧秦明亓这眉都皱成一团,,一副她干了什么有违名声的样子,可真逗。 秦流西还没说话,秦明月就先开口了,柔声道:“三弟,大姐姐兴许不懂这种礼仪,你就别责怪她了,大姐姐身子也不好。” 看,体贴的送你上刀尖,善良不? 秦流西道:“还是二妹妹懂我体贴我,知我身子骨不好,多谢。要是你能代我跟祖母磕个头,那姐姐就更多谢你了。” 来,姐给你个机会,把你的善良圣母人设立起来! 秦明月愣了一下,温声道:“大姐姐,这于礼不合。” “就是,哪有磕头还能替代的,大姐姐你不懂,现在学着就是了。我们秦家是诗书礼仪人家,你是秦家姑娘,更是长房的嫡长女,这样的礼仪不学着,岂不叫大伯母被诟病,说没教好你?”秦明亓抬着下巴背着手说。 秦流西有些烦了。 她敛了笑,睨向秦明亓,道:“所以你现在是在教我规矩了?” 秦明亓刚要张口,她又说了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第124章 大姐果然不好惹(2合1) 你在教我规矩? 秦流西的语气一冷,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凌厉起来,斜睨着那半大少年,带着诘问。 别说是他,这秦家,谁都没那资格教她规矩,这少年她认,就是堂弟,不认,就是一个毛头小子。 现在他在这跟她指指点点的,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秦明亓也没想到秦流西说发作就发作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 谢氏却是炸了,这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岂是秦流西一个丫头片子能比的。 “母亲,亓儿不过是指点一下西丫头,您瞧她怎么说话的?” 秦明亓也回过神来,神色不虞。 如今秦家的男子,除去在流放路上的祖父爹爹叔伯,还有大哥他们,就数他最年长,假如他们不能回,这个家就得他担起来,他不过是提醒一下姐妹的礼仪规矩,她就这态度? 女子在家从父,父不在从兄弟,出嫁后从夫,娘家兄弟就是她的靠山,她懂不懂这个道理? 王氏淡淡地道:“二弟妹,论指点规矩,长辈们都在呢。”她又看向秦明亓,道:“亓儿,你大姐姐进门,礼是向祖母行过了,并无不妥,怎还说没礼仪?倒是你们,从她进门至今,可有一人向她见礼?” 下一辈,论秦流西年纪最长,但现在,不管是堂的还是表的,都没一人向她见礼。 规矩? 先自己做好了再说。 秦明亓果然脸色变了几分,向秦流西拱手作揖:“三弟见过大姐姐,请大姐姐见谅。” 其余几人,也都不甘不愿的屈膝见礼。 秦流西的气被王氏抚平几分,道:“见谅是不可能见谅的,我这人,心眼比针尖还小,三弟你刚才还想教我规矩呢,我这气不顺,谅不了。” 谢氏道:“西丫头,你是长姐……” “长姐?二婶倒提醒我了,我是长姐,规矩我来定,我就是规矩,如此三弟不能教我规矩了?我可是你长姐!”秦流西睨着他们,道:“当然了,你们若不喜这规矩,大可以搬出去。” 搬出去? 这是什么话? “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搬出去?”秦明歆大声嚷嚷:“这老宅是你的吗,你说搬就搬!” 不好! 谢氏差点想要捂着小女儿的嘴,可是,来不及了! “对,这老宅就是我的,我让你们搬,你们就得搬!”秦流西冷道:“二婶没告诉你们,这老宅的地契早就已经过户给我吗,不然,你们以为它为何没被收回去?因为它是别人赠给我的了。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是住我的,吃我的,还穿我的!” 她指着他们身上新裁的衣物,道:“这些新衣,全是我让人拉回来的,花的是我的银子,而不是公中的银钱。所以,别跟我提什么规矩礼仪,就你们,还不配教我规矩!” 王氏轻咳一声,对秦流西使了个眼色,祖母还在呢! 秦流西可不怕,看向脸色难看没发一言的秦老太太,道:“祖母,可不是孙女要在您面前摆大架子,孙女也是为了以后一家子和睦,才索性把话挑明了,免得以后还得扯皮,所以您就见笑这一回。时辰不早,我就不陪祖母用早膳了,我去给三婶和两个小弟弟扶个脉,告辞!” 众人:“……” 眼看着秦流西半点面子都没给,丢下一屋子人就走了,屋内的气氛都有些微妙。 小辈们看向座上的老太太,吞了吞口水:当着老太太甩脸子,说走就走,她可真敢! 躲一旁装死的秦明淳:大姐果然不好惹! 秦老太太神色不虞,道:“都散了,晚上再一起过来这边吃个团圆饭,但是,我不想再看到谁这样不懂事。” 她说着,还扫了谢氏等人一眼,暗含警告。 谢氏:“!” 没弄错,明明甩脸子的是秦流西那丫头,看她架子大的,都能上天了,可老太太却是把话撂到他们这边来了,是在怪他们挑事? 不是,到底是谁没规矩,一个小辈敢这样摆款儿,哪家能忍。 老太太却是没责备,而是怪他们,怕不是老糊涂了? “弟妹和孩子们先下去,我陪母亲说说话。”王氏笑着道。 谢氏想说两句,看老太太阖上眼,便气呼呼地屈了屈膝,走了出去。 走到屋外,秦明亓忍不住问谢氏:“娘,这老宅是怎么个回事儿,怎就成了大姐姐的了,这可是老宅,更是祖宅。” 祖宅怎可给一个姑娘,这传出去,他们秦家怎么做人? “这里不好说话,咱们回院子再说。”谢氏道:“也省得触你祖母霉头。” 二房一行很快就走了。 秦梅娘叹了一口气,也带着两个女儿离开。 万姨娘拉着秦明淳的手,小声地道:“小五,瞧见没有,这个宅子,你惹谁姨娘都能护你,可唯独不能惹你大姐,她可是连老太太的面子都敢下的角儿,你姨娘我人言微轻,护不住的。” 这样的人物,谁惹谁掉皮。 秦明淳纠正:“姨娘,是人微言轻。” “哎呀,随便,你姨娘不是没念过书吗!反正就是别惹她。”万姨娘摸了一下他的头,意味深长地道:“还有啊,你千万不要长歪,我看你大姐有点好颜色,你要是一直从小俊到大,她肯定会看在你一张俊脸份上给你几分体面。” 秦明淳:“……” 所以,说来说去,他得靠脸喽。 屋内。 秦老太太意味不明地道:“西丫头这气性,着实是有点大。” 王氏淡笑道:“虽说不太好听,但母亲,因地制宜,咱们家如今这光景,媳妇倒情愿看他们有些气性了。这风骨不折,秦家就有望。” 秦家败了,但畏畏缩缩的,反叫人更看不上。 秦流西这样,没啥不好的。 这护的有点明显了。 秦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也不知老大他们都走到哪了,可有收到家书,还有彦儿,我最挂心的就是他,他还这么小。” 提到儿子,王氏抿了一下唇,道:“母亲不必挂心,既然赤元观主卜了卦说他们会平安到达,就定会平安的,您放心。” “但愿如此。”秦老太太又阖上眼。 第125章 画符如写狂草 “娘,大姐姐来了。”秦明宝看到秦流西,先朝屋内喊了一声,然后快步跑到秦流西跟前,小手叠在腰间向她行了一礼,奶声奶气地叫:“宝儿请大姐姐好。” 秦流西笑着揉了一下她的丫髻,道:“不必多礼,你怎在这,也没去祖母那儿?” “我早早就去给祖母请安了,问过好后便回来了,娘说大姐姐肯定会来,她果然没骗我。”秦明宝抬着头看秦流西,叹道:“大姐姐好高呀,宝儿都够不着。” 秦流西便弯腰把她抱起来:“如此就够着了。” 秦明宝哎呀一声,羞涩地笑,又偷瞄她,道:“大姐姐真好看,还香。” “你这小嘴是抹了蜜,咋这般甜呢。”秦流西抱着她走进去。 奶娘周氏和菊儿上前,纷纷向秦流西行礼,而顾氏则是包着头,跟在她们身后,见了秦流西,便先露了笑。 “三婶。”秦流西放下秦明宝,向顾氏行了一礼,道:“您怎起来了?” “如今我已见好,再过些日子也能出月了,所以便在屋内走动一二,不碍事的。”顾氏又看向女儿,嗔道:“你这丫头,怎缠着大姐姐抱你了,也不怕累着你大姐姐了。” “不怪她,是我要抱她的,她也不沉手。”秦流西道:“我过来给您扶脉。” 顾氏含笑点头,便坐到了桌边,菊儿也拿了帕子叠起垫在她的手腕下。 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仔细探脉,半晌又换了一手,道:“三婶的脉息强劲了不少,看来这阵子您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保养得还行。” “你都这么说了,我再不听,就是不知好歹了。” 秦流西收了手,道:“虽保养还行,然胃气仍不足,乃至于气血不足,阴多阳少。所以即便快要出月,您还是再多养一个月,毕竟您生产时是早产,还颇艰难。” “大姐姐,何为阴多阳少?阳又是什么?”秦明宝在一旁好奇地问。 秦流西回道:“所谓阳者,胃脘之阳也,言胃中阳合之气及胃气也。” 看小丫头一脸懵懂的惹人疼,秦流西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小脸,道:“阳指的是胃,足阳明胃经,阳气最盛的一个经脉。” 她指着秦明宝的胃部说道:“我们这里有一股阳和之气也就是胃气,而气血充足的人胃气就非常明显,反之,身体衰微气血不足,胃气也就跟着不足。阳气不足者,手脚冰凉畏冷,尤其是女子产后修复不好,以后是会遭大罪的,若是这胃气没了,人也就不好了。三婶如今就是阴多阳少。” 秦明宝似懂非懂,摸摸自己的手,再摸摸顾氏的,这一对比,明显自己的比较暖和。 她是明白了,娘亲还没完全恢复呢,便紧张地道:“娘,那您要听大姐姐的,再仔细养着。我的手比您还要暖和几分呢。” “好。”顾氏眼神一片柔和。 “取纸笔来,我给您换个方子。” 秦明宝立即跑到梳妆台那边,取了纸笔恭敬地递给她。 秦流西却是看到纸张上的几个字,看向顾氏。 顾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一热,把那张纸拿了过来:“我还想着给你三叔再写个家书,才写了个开头。宝儿,快去取新的纸来。” 秦流西见她看着纸张上的小楷出神,道:“三婶是惦念三叔么。” 顾氏眼眶微红,点点头,又笑道:“哪能不惦念呢,早之前我生了后去一信,盼着他得知了孩子们出生也有个安慰。也不知他们收到没有,现在都不曾有回信,就想再写一封。” “虽说天气也开始冷了,但到底没到真正寒冬的时月,路上无太多积雪,也算好走,三叔,也该收到家书了。”秦流西笑着安抚一句,接过秦明宝递过来的纸张,唰唰就写下一张新的经方。 顾氏看了,便夸道:“你这字是瘦金体?笔迹瘦劲,看起来极是洒脱飘逸,倒是不与一般女子惯喜写小楷,这可是你写得最好的字体?” “那也不是,我写得好的,该是狂草。”秦流西把方子递过去。 顾氏惊讶:“狂草?” 女子写狂草? “平素画符画惯了!” 顾氏:“……” 秦明宝噗嗤一笑:“大姐姐,您真会画符,是怎样的?” “想见识?”秦流西道:“那你再去取一纸来。” 秦明宝立即跑去取了一张宣纸,她聪明,还取了一盒红色的印泥。 秦流西眉梢一挑,也不用毛笔,只用细长的手指沾了印泥,在稍黄的纸上画符。 她画符,不如一般道士,需焚香敬告上苍,而是手随心动,指尖符文落在纸张时,灵气附在其中,仿有金光闪过,不过两三个呼吸,一张平安护身符就已成。 天书一般的符文,压根让人看不懂,可就像是狂草那样,一笔成书,变幻莫测,看上去,锋芒毕露。 顾氏一言难尽,道:“这,还真是狂草。” 秦流西笑了笑,把那张平安护身符灵巧的叠成一只淡黄色的蝴蝶,递给秦明宝,道:“这道平安护身符给你,用荷包装起来戴在身上。” “给我?这蝴蝶叠的真漂亮,多谢大姐姐。”秦明宝双手捧着那蝴蝶,满脸欣喜。 顾氏心头一动,问道:“西儿,这平安符,不都是用黄纸和朱砂画的?这个纸也可以?” “这盒印泥本身就含有朱砂,至于纸,这纸是麻沙纸,色带黄,也可以。”秦流西傲然地道:“其实纸和朱砂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符文可有灵力,这符文有灵,那就是有用的灵符,反之,没有灵力的符文,用再好的朱砂黄纸,也都是白瞎,没用。” 一点灵光即是符,她不才,恰好可以,甭管手边是否有朱砂还是黄纸。 当然了,黄纸自然是比一般纸要好,但灵符有灵,功效都是一样的。 秦明宝一脸崇拜,道:“也就是说,大姐姐画的都是灵符喽。” 顾氏有些敬畏,道:“你这些年,学的东西,倒和家中其她姐妹不同。” 秦流西神色淡淡:“我命与她们不同。” 命不同,学的,自也不同。 第126章 财不露白 秦流西从顾氏那边回来,就让岐黄把昨夜东方鬼王给的那箱子东西给拿出来。 “小姐,您要寻什么?”岐黄看了这一箱被她随意拨到箱子里的珠宝首饰,也不乏名贵的古玩,也是头疼。 “东方鬼王送的添丁贺礼,寻两件给平安他们,我昨晚依稀见了好像有一对蝴蝶珠花还挺好看的。”秦流西找不着,干脆把那箱子东西,重新倒在了地上。 岐黄:“……” 得亏宅子里的那些人不在跟前,不然看了她这行径,怕不得疯? 这都是值钱的宝贝,而不是破铜烂铁啊! “找到了。”秦流西拨开那堆东西,找出一对精致小巧的蓝宝石蝴蝶珠花。 岐黄提醒道:“主子,平安两个小公子,是男孩儿,送珠花,有点不合适?” “不是给他们的,给四妹妹戴。”秦流西举着珠花看了看,道:“我看她都是用红绳扎的丫髻,头上也没什么首饰点缀,给她一对珠花,小姑娘戴着好看。” 岐黄笑道:“您倒是对那小姑娘格外的看重。” “小丫头长得不错,很干净。” 岐黄素来知道秦流西看准的人没错的,她平日里见了秦明宝也觉得这小姑娘比起她的几个姐姐要讨喜怜人多了,所以也时不时给她塞糖果点心吃。 “可是主子,你给了她一对珠花,也不怕被人说您厚此薄彼?” 秦流西浑不在意:“你看我何曾怕过被人说的?厚此薄彼又如何,人心都是偏的,还不准我有喜好了?再说了,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谁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她把珠花放下,取了纸笔来,画了一道化煞符,在放了水的海碗里化了,又把珠花都放了进去。 首饰都是好的,但被东方鬼王收藏着,也都是沾了煞气的,可不能随便就给人用了,尤其是秦明宝这样的小孩儿,更不好沾煞,所以得化了煞才能给她。 秦流西又取了一支玉簪,以及两个平安锁放了进去,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拨弄着。 “西儿。” 王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可以进……” 她声音哽在喉咙,目光呆愣的看着地上那堆破烂,不是,是珠宝首饰? 秦流西站了起来:“母亲来了。”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笑着过去把她拉进来,道:“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让丫头过来传话就行。” “我是想问问你,你师傅可会今日回道观,可要请了他一同来过秋节?”王氏回过神,指着地上那一堆:“可是,这些东西,你这是在忙?” “噢,别人送的,母亲看上可有喜欢的,您也拿两件戴戴。” 王氏走过去,低头看去,虽说这些珠宝首饰放得凌乱,款式看起来也有些老旧,可那手工却是极其精巧的,旧是旧,却透着一股子古朴的味道,用料质地也是上乘。 秦流西看着她弯下身,拿了一支凤凰噙宝珠步摇,在手中细看,眉梢轻挑。 王氏仔细看过,她是识货的,这支凤凰步摇,比皇后娘娘戴的那支还要贵重几分。 那么问题来了,别人送她的,这人是谁? 王氏把那支步摇放了回去,看着秦流西,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是个懂事的,我也不问是谁送你的这些宝贝。但西儿,女子名声最是重要,男女私相授受,是要不得的,若传出去了,他一介男子是无所谓了,可受苦的,却是咱们做女子的。若这些东西真是你心意之人送的,对方也是有诚意的,你大可以让他上门来提亲。” 秦流西愣住了。 岐黄垂下头,用帕子掩了一下嘴角,东方鬼王的洞府,怕是又得搬远些。 东方鬼王:我不是,我无意,我绝不敢觊觎大人,本人已死! 王氏注意着秦流西的表情,看她呆愣,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直白了些,不过她和秦流西也没太长时间相处,要是拐着弯说,她可能还听不明白,与其猜心思,还不如像现在这么坦白了说。 她觑着秦流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若是,你觉得我说话不中听,那也不必理会……” 奇怪了,她怎会对一个小辈如此低声下气的? 秦流西笑了,道:“母亲想多了,不是您想的那般,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有个熟人得知我添了两个小侄儿,特意送来的贺礼。您不必怕这些玩意污了我的名声,便是拿出去,也查不到出处的,那人都死几百年了。” 王氏拧眉:“死几百年?” 果然相处时间不长,所以大家对话都有代沟么,她怎么听不太懂这话的意思?死了又怎么送礼?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说道:“就是说,当那人不存在便是。” 连个老友都混不上的熟人东方鬼王默默掬了一把辛酸泪。 王氏见状,便别过不提,再问起赤元观主。 “师傅出门不久,也不知何时才会回观,玄门之人,也不太在意这凡尘俗世的节日,母亲不必劳心。” “那好,我就是问问你,既如此,你忙。”王氏站了起来要走。 “母亲稍等。”秦流西捡起那支凤凰步摇递了过去:“母亲喜欢,拿走便是。” 王氏笑着摇头:“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做工挺不错,比当今皇后娘娘戴的凤钗步摇还要矜贵。既是人家给你的,你自己收好,将来做嫁妆压箱底。不过有一点,财不露白,你自己心中有数。” 也怪道岐黄要拦着谢氏了,真让她闯进来,翻出这些东西,还得了? 王氏又道:“你二婶,是个爱占小便宜的,在她跟前,大可不必露富,也省得给你自己找事儿。另外,你生母倒是喜欢这些东西,你若有心,倒可送她一件,毕竟是你生母,生你时也吃了点苦头。她这人,是无甚心眼和蠢钝了些,不过也没有坏心的。” 秦流西不置可否,看着她走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步摇,把它放进了海碗里。 这家人,谁好谁不好,她确实心中有数。 第127章 招魂驱鬼,这个我熟! 中秋月圆夜,红灯笼高高挂,秦家老宅十数年来头一次这么热闹和喜庆,就连李大贵他们也感叹,虽说人多了,可这个热闹劲,好像才有些人气,从前就太安静了。 只有秦流西一个主子的节日,中秋他们也挂灯笼,但却不会去搞花哨的什么猜灯谜,如果秦流西不在,他们甚至都不会多点几处灯,现在,却是处处都悬挂着红灯笼,很有节日的气氛。 而在秦老太太的院落,低矮的树梢上更是挂着一条条的灯谜,坐等人去猜,欢笑声凑趣声不时传来。 秦流西领着岐黄到的时候,看着满园的红,听着欢声笑语,一时有些茫然,待走进屋内,更有些格格不入。 “大姐姐。”秦明宝眼尖,看到她就扑了过来。 秦明淳看着她快自己一步抱住了秦流西的腿,顿时生出了一股危机感,粗壮的金大腿好像被人抢了。 这不能够啊! 他也快步走过去,双手向秦流西作揖:“大姐姐好。” “嗯。” 众人瞧着,有些意味不明。 而平辈们,更有几分不自在和不甘,却是都站了起来。 没得法子,今天早上才被某人反教了一回规矩呢! 秦流西拉着秦明宝的手走到秦老太太那边,恭敬地行了一礼后,又向王氏等人行礼。 “三婶若感觉凉了,多加一条披风。”秦流西看着顾氏提醒。 顾氏还没出月子,但今日是秋节,她也问过秦流西,也能出院,所以也带着孩子一道来了,如今听秦流西关心,便温婉一笑:“屋里人多,也暖和,不冷的。” 秦流西颔首。 谢氏瞥着顾氏的脸色,看起来比自己还红润呢,更知她这一胎虽受苦,可整个月子,却是没少补,丫头仆妇也都是紧着她那边用,用度哪怕比不上抄家之前,可也没差太多去,至少食补就没少。 为此,她心里不知多酸,如今看秦流西对她更是温声细语的,对自己却是跟一只刺猬似的,很厚此薄彼啊! 谢氏看着顾氏酸了一句,道:“还是三弟妹面子大,西丫头对你比谁都尊敬关切。” 顾氏早从女儿这个传话筒里得知一些事,闻言笑道:“二嫂说笑了,西儿懂事,对谁都极好。” “那倒未必,对我这个二婶,倒跟陌生人一般无二,连这些小的也是,可不像宝儿那般得宠。”谢氏阴阳怪气地说。 秦流西道:“二婶说的也是,人合人缘,可能我和二婶就没什么缘分,若不然您怎么难得去我院子一趟都会摔了呢?唉,奈何缘浅,和二婶亲近不了,可惜了。” 谢氏:“……”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正欲要说几句,秦流西便看着老太太道:“祖母,人都全了,不如就开席?” 秦老太太也不想看她们针尖对麦芒的,便点了点头。 王氏便让小雪去传菜,这一屋子人,也就分了两桌,秦老太太带着几个媳妇姨娘坐了一桌,还叫了秦明亓坐一处。 若是按着抄家前,姨娘岂有资格跟着老太太正头娘子坐一块吃饭的,有上桌的机会就是大恩典了,真正讲规矩的世家,连姨娘都不会让一处过节。 秦家的男人都流放了,长房一妻一妾,三房无侍妾,二房本是有一妻两妾一通房,可生养的也只有生了庶长子的潘姨娘,其余没有生养的,谢氏趁着抄家时都写了放妾书或发还身契。 所以现在,秦家姨娘跟着回来的,也就是长房的万姨娘,二房的潘姨娘罢了,两人都生了儿子。 秦明亓是二房嫡子,得了和老太太一起坐的恩典,神色傲然,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瞥了过去,眸子半眯,挑衅她? 她眼神带了冷意,直射秦明亓,后者在她的瞪视下慢慢的低下头。 王氏对秦明淳招手道:“淳儿,你年纪还小,也过来坐。” 秦老太太指尖动了一下,看了长媳一眼,也道:“淳儿也过来。” 秦明淳见秦明宝坐在秦流西身边,跟个小门神似的,心想大腿不能被抱走,便站起来道:“我想和大姐姐坐。” 他说着,还小心地看了秦流西一眼,弱弱地问:“可以么?” 秦流西看进他那双黑黜黜的眼眸,透着小心和期盼,道:“你想坐哪就坐哪,五岁了,这点都不能做主么?” “那祖母,母亲,我就坐这儿了。”秦明淳贴在秦流西身侧座位。 王氏嘴角噙了笑:“随你。” 秦明亓看他们那一桌都是小辈,只有自己,坐在了老太太这一桌,还全是女眷,顿时觉得有些坐如针毡。 他是不是也该回小辈那一桌啊? 可是菜摆上来了。 秦流西从没和一家子一处过节,她也原以为按着秦家所谓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可她想多了? 这酒菜上来,老太太才动了一筷子,就见秦明亓端了装着果子酒的酒杯,站起来向秦老太太敬酒,嘴里说了一溜的吉祥话,还当场赋了一首诗,引得全场掌声不断。 谢氏更是嘚瑟得昂首挺胸,一脸的与有荣焉,假如不露出能插葱的两个大鼻孔的话。 秦明亓作诗后,还没完,秦流西这一桌,秦明月等几个姑娘也都端了果子酒或果汁向秦老太太敬酒说讨喜的话,也都作了诗词。 秦明淳和秦明月两个年纪小的,不会作诗,就老老实实的背了诗。 “大姐姐不如也即兴赋诗一首?”秦明月笑吟吟地看向秦流西。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彩衣娱亲的,就只剩你了! 刚夹了一块糖醋小排的秦流西:“!” 所以,这就是大家族里孝顺小辈的正确打开方式? 秦明月看秦流西不动,顿时有些幸灾乐祸,这个长姐,可没正式请过先生,她哪会作词赋诗? “大姐姐是不会么?”秦明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明月,你们别为难表姐了。”宋语晴轻声劝道:“流西表姐怕是不喜这些的。” 秦流西放下筷子,拿了帕子摁了摁嘴角,笑眯眯道:“作词赋诗这么大众的兴趣我确实不太在行,我倒是会一些小众的,比如唱咒语招魂驱鬼的,这个我熟,妹妹们可要见识一番?” 众人:“?” 啥,招魂驱鬼?是她们认为的那种鬼么? 秦明月等人脸色唰地白了。 全场静默。 坐在她身侧的秦明淳刚夹了一颗四喜丸子,吓得手一抖,丸子掉下来,咕噜咕噜的往身上方向滑去。 眼看着丸子要滑下,旁边斜伸出一双筷子,精准地夹住了那颗丸子,然后稳稳地放进了他的碗里。 秦明淳张大嘴巴,看看丸子,再看拿筷子的人。 大姐姐是练过的,动作是这么的快稳准,行云流水。 秦明月一脸崇拜,她好像又知道了大姐姐的一个本事。 “家里穷,且浪费食物可耻,好好吃,桌子是干净的。”秦流西往他碗里努了努嘴。 秦明淳:“!” 在秦流西‘关怀’的眼神下,他默默拿起了筷子,吃了。 桌上的人:“……” 这都是掉到桌子上的,竟真吃了,可怕,不过更可怕的还是秦流西。 哎,不是,她们的关注点是在丸子上吗,是秦流西的那句招魂驱鬼啊! 秦明歆第一个站起来,嘟着嘴道:“祖母,大姐姐故意吓唬我们。” 秦老太太看向秦流西,后者笑眯眯地道:“祖母,我冤枉,您也知道我是玄门之人,算是道观里长大的,会这些不足为奇嘛。” 王氏看秦老太太脸色发黑,便打了圆场,嗔道:“那也不能吓唬人,别说是你的妹妹们胆小,就是我们这些大人,都怕了。” 这谁不怕啊,鬼呢! “那好!”秦流西一脸惋惜,道:“我是真想让你们见识一下,这个我是真熟!” 知道你熟,但大可不必展现这种技能! 秦流西这一整,倒没人敢再让她作什么诗词了,万一刺激得她当场就唱咒语了呢? 虽说她极有可能是在唬人,但不怕一万,最怕万一,鬼神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么一来,大家都安分了,该吃吃该喝喝,完了,又到外头去猜灯谜。 秦老太太本是看着小辈闹腾,脸上也带了笑,可瞧着瞧着,神色又黯淡下来,眼里带了泪。 “老太太,您怎么了?”丁嬷嬷注意到她的表情,不由把帕子递了过去。 几个儿媳也都看了过来,面带关切。 “就是想到老太爷他们,也不知他们可到驿站,吃不吃得上饭,今日秋节,又可有吃上月饼?”秦老太太语带哽咽:“我就是想他们了。” 众人笑脸微敛,沉默下来。 秦流西耳尖,听了这话,又抬头看天:“有人放天灯了,我们也放。” 众人被她这一打岔,也都抬头望去,果然,有白色的天灯摇摇直上。 秦流西已是接过岐黄递来的笔墨,直接在地上展开天灯,开始画符文。 “大姐姐,您这又是画符?”秦明月蹲在她身边看着。 秦明淳不甘示弱,也蹲了下来瞪大眼看着,这就是符?瞧着乱七八糟,果然鬼画符一样。 “这是祈愿。”秦流西画了几道符文,又写了几个字,平安顺遂,落款秦字。 王氏扶着秦老太太走过来一看,道:“写得真好。” 秦老太太看着那些字和符文也是心感安慰。 秦流西展开天灯,放平了,燃火,双手轻轻的捧着,感受到天灯内空气足够了,才松开手。 天灯缓缓直升上空,带着祈愿和希望。 第128章 秦家的转机在于…… 中秋月儿圆。 临近西北边界。 秦伯红一行人挤坐在柴房门口,抱着膝抬头看着天上的天灯。 “是秋节了啊。” 大沣中秋和新年,人们都惯会放天灯祈福祈愿,以表忧思。 他们走到驿站,看到驿站的旅人,才想起已到中秋,安顿下来后,他们也用仅余没多少的银子换了几个肉包子,权当过节了。 “爹,我想母亲了。”秦明彦靠在秦伯红的怀里,父子俩相互取暖。 秦伯红把他搂了搂,道:“爹知道,苦了你了。” 他摸了摸棉衣下孩子的手臂,瘦得不成,再看他的侧面,也是一片脏污风尘,心中不禁怜惜。 “孩儿不苦。”秦明彦连忙抬头,看到他爹的眼睛,又垂下头:“就是有点想家了。”家,他们哪还有家? 如果老宅算,那姑且也是一个家,可他们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坐在他们身侧不远的秦明牧看着大伯和堂弟温情的一面,眼里不免生了几分羡慕,再看身侧半阖着眼的秦伯光,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一点。 秦伯光被惊了一下,睁开眼来,看到庶长子,便问:“怎么了?” 秦明牧道:“爹若是乏了,不如进柴房里睡?这里到底风大。” 秦伯光是有些乏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几个大男人得照顾老爷子,也得顾着两个小的,还得对付一同流放对他们虎视眈眈的犯人。 就在之前,他们得了厚的棉衣御寒,就引来了觊觎,想对他们强抢,几人不得不奋起反抗,干了一场,如今脸还肿着呢。 高强度的警惕和疲累,也让秦伯光身心疲乏,只是爹想看天灯,那就陪一下。 “爹,大哥,家里来信了。”秦伯卿领着一屉油纸包和一个葫芦,手里攒着一封厚厚的信,飞快地跑来。 众人一听,顿时都站了起来。 “爹。”秦伯红扶着老爷子的手。 “进屋去。”老爷子强忍激动,转身进柴房。 柴房不过一盏气死风灯照明,这还是好说好歹讨来的,若要睡觉还得吹灭了,以免打翻了起火。 一行六人进了柴房。 秦伯卿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道:“爹,我刚才在外头,帮一队客商卸了货物,他们赏了我一壶酒,还有一提月饼。” 秦元山愣了一下,看着那包东西,看秦伯光打开了,散着油光和香味的月饼出现在眼前,不禁眼热。 再看两个孙子,都在吞口水,便道:“今日秋节,都分一块,咱们爷几个也算过个节了。” 秦伯光笑着把一个月饼掰了两块,一人一半,又把酒壶打开,酒香喷出,先喝了一口,眼睛一亮,道:“是烧刀子。爹,您也喝一口,先暖暖胃和身子。” 秦元山接过喝了一口,又传给长子,对秦伯卿道:“快看看家里信都说什么了?” 秦伯卿早就迫不及待了,咬了一口月饼,把它放在腿上,拆开信,开始读,读着读着,他喉头一哽,手抖了。 秦元山见状,心中一惊,想也不想的就拿了过来,飞快地看下去。 “爹,说什么了?”秦伯光凑过头来。 秦元山却是笑了,道:“是好消息。”他把信递给秦伯红,指着秦伯卿道:“你说你这当爹的人,还一惊一乍的。” “爹,我,我又当爹了,顾氏给我生了一对儿子,我有儿子了。”秦伯卿蹦了起来,在柴房里窜来窜去,喊着笑着,忽又蹲下来,嚎哭出声:“孩子生在七月,尚未足月还是双生,她信里没提,我知道那肯定惊险,是我没用,竟都不在她们娘几个身边陪着,我对不住她。” 他抱着头,使劲拍了几下。 秦明牧连忙把他的手拉下,道:“三叔,您也不想这样,三婶生了两个小弟弟,再苦也终究是母子平安,值得高兴才对,您更要保重自己呀。” 秦伯卿抬起头来,擦了一下眼泪鼻涕,笑道:“高兴,我心里高兴呢。” 秦伯红笑道:“三弟,恭喜你了,一对双生子,这是咱们秦家的大福气呀。” 秦伯卿又激动的挠头,道:“对了,顾氏说了,这还是大哥的长女西儿帮助她接生产子救了他们娘仨,大哥,西儿怎还会医了?” 秦伯红也有几分茫然,长女年少离家,他可以说是极陌生的,后宅之事一直以来也都是夫人在管理,他就在官场倾轧,自然也不太知道她的事,便有些讪然,道:“我也知之甚少。” 秦元山此时道:“应该是跟赤元道长学的。” 几人都看过去,奇怪地问:“那不是道长?还会医?” “十道九医,玄门五术,医就是其中一术,他会不稀奇。当年他带走那丫头时就说,她命格奇诡,却是道心奇正,是天生的玄门人。”秦元山想起往昔,道:“其实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们,当年,他也曾给秦家卜过一卦,说我们家十年内有一劫,只有西丫头是转机。” 众人一惊,他们从没听说过。 “卜算之事太过缥缈,纵然我与他有旧,也不敢全然相信,那会儿西丫头身子骨也不利索,时不时就病上一场,赤元老道来了,说了那些话,我索性就让他把西丫头带回老宅养着。”秦元山说了当年的事,遂又道:“眼看十年时间到,所谓的劫难却久未至,我也就当他没算准,从而放松了警惕,谁曾想……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是我连累了秦家,还有你们。” “爹,您说什么呢?”秦伯红道:“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都是秦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万不能这么说。” “对啊,祖父,万幸的是流放的是我们男人,女眷们都还能回老宅,有个落脚之处,日子虽清苦些,可好歹也是一家子齐齐整整的。”秦明牧此时也说了一句。 秦元山颇有些欣慰,赞许地道:“你懂事了。” 秦明牧得了夸赞有些激动,暗暗捏了捏拳头。 秦元山又道:“十年之劫到来,我们秦家果然倾轧,而顾氏受惊早产,偏生是西丫头出的手挽回,那老道的话,倒都应了。如今未尝不是他所说的那般,咱们秦家的转机,就在于西儿这丫头身上!” 秦明彦小口的咬了一下月饼,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他那个长姐,是转机的话,就是秦家的福星了,也不知她长得如何,性情又如何? 秦伯红却道:“爹,西儿也不过是个姑娘,说是咱们家的转机,怕是差强人意了些,赤元老道说不准是哄您呢?” “我情愿他是在哄我。”秦元山咬着月饼,细细的嚼碎了吞下,道:“你看我们这一路流放,虽是苦,可比起那些人,倒要顺遂好些,更三番两次得了贵人相助,就像是冥冥中有人托付一般。你们说,会是谁?” “难道是咱们的姻亲?”秦伯光道。 “若是姻亲,也早就表明了身份了。”秦元山叹道:“眼看就到西北了,却不见那个姻亲姑朋出现过,只怕他们也是避嫌。” 众人一默。 秦伯光咬牙恨声道:“定是那妖妃在京里搅风搅雨,要赶尽杀绝。” “老二!”秦元山呵斥,道:“你这嘴也得收敛些,如今咱们可是落魄,若再叫人抓了把柄,只怕到了西北那边就更难了,你爹我,就是坏在一张嘴上咳咳……” 眼看老爷子说得急了,秦伯红顿时给他顺了顺背,也顾不得那么多,拿了酒壶给他喝了一口。 秦元山缓了一口气,颓然地道:“总之一句,咱们从今往后,得谨言慎行,待得来日,老天若开眼,总会重返朝堂。” 他说得慷慨,可底下几人却是有些彷徨,会这么容易吗,哪怕赦免了罪,也只会发还老家? 重返朝堂,这么遥远的事,却是不敢多作想了。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下来,吃着月饼也有些没有滋味了。 驿站内独立的小院。 一个管事给自家爷砌了一盏茶,恭敬地回禀各个事儿。 “老爷,过几日便能走到阳关了,那秦家一行,入了关,就得自寻住处,我看他们前前后后的得病,也没几个钱了,咱们就不用管?”赵昌把茶递了过去,随后拢着手站在一边,看向座位上的鹰钩鼻男人。 若是秦家人在此,大概会认出,这是先前的驿站,和这人也有过一面之缘。 公伯乘,大沣商会的会长,生意遍布大沣,甚至和周边的小国也都有合作,可以说是整个大沣最富有的男人了。 “她说不用准备周全就不用了,保住命就行,待到了阳关后,再看他们如何。”公伯乘端起茶抿了一口,刚严的脸上一派冷硬,道:“去信京里,让雪樱冒尖儿,也是时候晋位了,总不能让一人独大,蒙氏有麻烦,才不会关注到秦家那边。” “是。”赵昌抱拳应下,想了想又道:“老爷,大小姐这怕不是在记恨秦家,不然怎只会做到这程度?” “记恨也是应该的,秦家对她也没多少情分。不过我想她那人,大概不会记恨,她才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所谓恨不恨的上头,太费神了。”公伯乘把玩着手中温润的玉符,轻笑道:“她只会不在乎。” 不在乎的东西,甚至人,随时可弃。 第129章 她医术相术皆精 沧澜别庄。 齐骞正在老王妃院里问好,见老太太脸色越发红润,心下不由大安,道:“本想问祖母身体可见安,如今看您脸色日渐红润,我这心是放下了。” 若往年这种时候,老太太都不会出屋门,而是搂着汤婆子窝着,岂会像现在这般穿着单薄。 老王妃笑道:“小秦医术非凡,祖母这把老骨头算是大好了,你放心就是。” 齐骞点头。 彼时,应北在外头报火狼回来了,有事要禀,齐骞忙让人进来。 火狼进来,先行了一礼。 “这一路可是顺利,可是把不求大师安然送到?”齐骞问。 火狼拱手回话:“回主子的话,这一路顺遂,大师已回到道观。对了,大师还说多谢娘娘赠礼,也托属下带了回礼,请娘娘过目。” 他从怀里掏出秦流西给的那只小长匣子拱手呈上,赵嬷嬷上前接过先打开,看到里面一支木簪,不由讶然。 “娘娘,您瞧。” 老王妃接过来,拿出里面的木簪,呀了一声:“这是木簪?” 火狼回道:“回娘娘的话,大师说了,这叫蟠桃福纹簪,是用雷击木雕琢而成,祝愿娘娘福禄双全,万事如意,百邪不侵。” 老王妃闻言心喜,细看这簪子,它的柄部呈薄片状,端部细长,柄中部凸雕着蟠桃,桃叶及葫芦一只,而与簪头相接处雕着如意纹,簪头细长,雕工精致,打磨光滑。 “她还有这手艺,这雕工可真是不错。”老王妃爱不惜手的翻看,面露笑容。 不说雕工,光是这簪子的寓意就让人很心喜,更莫说是亲手所做,而雷击木可辟邪,这回礼真真是比许多金银珠宝都要来得贵重。 “她真是有心了,倒显得我的礼庸俗了。” 齐骞从她手里拿过木簪一看,确实是那雷击木打磨雕琢,可这雕工? 他下意识地按着贴在胸口处的那块符牌,心头泛酸。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原以为自己的那块符牌足够精细,可和这簪子一比,真是天渊之别。 这支福纹簪,才是上乘法器! 而他那块,大概就是随意打发的? 齐骞想及这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就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老王妃看他呆愣,把簪子拿了回来,插在自己的发髻上,道:“女人的簪子,可不能给你了。” 齐骞扯了一下嘴角,道:“祖母说笑了,我就是觉得,这簪子极好。” 那极好二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还遇了别的事?”他问火狼。 火狼就捡了驿站上所听所闻说了一下:“……那人还真就花了百两买了一个平安符,就是不知道他如今可好。” 好? 当日从秦流西手里买平安符的那个汉子此时惊魂不定的坐在船甲上,手里捏着已经化灰的平安符,看着船上还有在水上漂浮的尸体,浑身发抖。 凌晨之时,若不是这平安符忽然发烫灼烧,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大概就会死于刀下,变成这水上的尸体? 这谁会想到,他们走个水路,还会遭遇黑船家谋财害命呢? “牛哥,咱们走。”另一人抱着包袱从船舱出来,煞白着脸。 牛哥呆愣地抬起头,道:“前几日,那个护卫说漓城的那个道观,叫啥来着?” 清平观? 对,他得去清平观给祖师爷添香油,娘哎,他差点就死翘翘了。 火狼自是不知他人之劫,又说了秦流西批的虎子家中会亡父一事,话音才下,应北就来报,刚接了消息,虎子的爹没了,要告假治丧守灵。 火狼:“!” 齐骞问应北:“何时没的?” “好像是昨日傍晚时分,说是虎子刚进家门,说了两句话人就去了,主子放心,虎子爹也有七十一了,。” 齐骞点头:“让他不急着回来,家中事了再回,你送个丧仪过去。” “是。” 火狼越发的对秦流西的本事敬服,更觉得藏在怀中的几个平安符贵重,以后他们全家,就是清平观的信众了。 老王妃和赵嬷嬷也是听得咋舌,道:“她医术奇精,想不到相术也如此精准。” 她又想到秦流西给她批过的,便让身边人退下,只和齐骞说话。 “其实,她也给祖母卜算过,说是若今年北上,祖母所求不如愿。” 齐骞愣了一下:“祖母的意思是?” “我主要是想向圣上请愿立你为王府世子,如果是这点,那……”老王妃皱眉。 齐骞抿唇,道:“祖母不必发愁,男儿志在四方,王府世子,圣上若无意立我,那我便自己闯另一片天。” 老王妃叹道:“你是长子,这本该是你来承继的,若不是你母妃阻拦,我早就请愿立了。” 齐骞自嘲:“当日阻拦,以后也会阻拦的,她更属意二弟。” 老王妃哼了一声,神色不虞。 齐骞见状安抚道:“祖母莫为此而烦心,听天由命,便不是世子,我还不能闯了?” 老王妃叹气:“再看看,那咱们回京?” 齐骞说道:“圣上来了信儿,让我查一下秦家人,待这秦家的消息整理好,孙儿再陪祖母上京。” 秦家? 老王妃心思一动,问:“秦家是哪个秦家?怎还要你查了?” “是前光禄寺卿秦元山,他的老家就在漓城,也算是宁王府封地管辖,只因七月祭太庙时出了大差池,圣上震怒,抄家不说,男丁十二以上皆流放,但秦家的女眷却是发还老家了。圣上的意思,不是看秦家可有和什么人勾结从而蔑视皇族,就是蒙氏作崇,想落井下石。” 漓城,秦家,而秦流西,也说自己是犯官之女,她也在漓城,就这么巧? 老王妃斜睨着齐骞,道:“那秦家的女眷都有什么人,你可知?” 齐骞失笑:“女眷多在后宅,孙儿自是不知的,不过这都是可查的。” 老王妃端了茶,抿了一口,歪在大迎枕上,道:“秦家呀,真是巧,刚救了你祖母的小秦大师,也是姓秦呢!” 齐骞听了这话,怪异感一下子又蹿了上来。 “祖母的意思是……” “娘娘,隔壁颐园别庄遣人送了礼仪来,说是代他们家公子跟娘娘磕个头问个安。”赵嬷嬷挑了帘子回禀。 老王妃讶然,颐园? 齐骞则是站了起来:“难道是玉长空来了?” 第130章 玉氏有长空 大沣玉氏,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国家换了哪个主人,它都是岿然不动的隐世大族,玉氏没有一人在朝为官,可这无碍于他们在大沣甚至周边国度的地位,因为玉氏善谋,若能得玉氏辅助,大业可成。 世人对玉氏多有尊重,不乏王氏公孙想要求得玉氏为谋士,可玉氏宗族却有自己的规矩,只择贤主自荐。 玉氏有长空,为百年难得一出的倾世之才,从小便被视为玉氏二十一代宗子培养,可惜在他十岁那年,眼睛瞎了。 世人惋惜玉长空是个瞎子,却又不得不叹服,长空公子,姿容绝世,智商无双,当为玉氏领军人物。 齐骞也是这么认为的。 若是那双清澄幽深的眼睛能聚焦的话,他当得大沣第一公子的美称。 “瑞郡王?” 一声瑞郡王,唤醒了齐骞的神思,清泠泠的,如高原雪山上至寒的冰雪。 齐骞回过神,看向前方一身紫黑鎏金缎袍,负手而立的翩翩公子,上前两步,哪怕对方看不见,他也拱手作揖。 “长空是与我生份了,也不喊我的表字了?难道我也要像他人一般,唤你一声长空公子?” 玉长空,其大名为玉令辞,字长空,世人却只会喊他的表字,尊称长空公子。 听了齐骞似是开玩笑的埋怨,玉长空浅淡的勾了一下嘴角:“颢然。” 齐骞走过去,与他一同转身入内,一边道:“我没想到你会过来颐园,你有几年没来了,我原以为你一直呆在玉氏不出了。” 玉氏有自己的宗族,族群位于与宁洲府相邻的青洲岚县,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可以说那一带都是玉氏的地盘了。 “三年了。” 玉长空和齐骞来到屋内坐下,侍从四方分别给他们上了一杯茶,然后侍立在门口处听差。 “你该多出来走动的。”齐骞抿了一口茶道。 玉长空听着声音‘看’过来,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茶杯沿,淡淡地道:“在哪都一样。” 齐骞听出这话的意思,道:“长空,你可知道不求道医?” “嗯?” “漓城清平观,有一道医名为不求,医术奇精,我是觉得……” 玉长空打断他的话,道:“颢然,我无意再寻医。” “为何,你难道不想再看见东西?”齐骞有些急。 “瞎了十年,好不容易习惯了,再重新习惯,就挺烦的。”玉长空的声音淡而冷,道:“而且,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所谓?这世道也并非我从前所见的那般处处光明,既是黑的,那与我眼中的黑暗,有何两样?不看也罢!” 他语气里,带着对这世间的厌恶冷漠和不屑,仿佛一个局外人。 齐骞抿起唇:“难道你就甘心?” 玉长空沉默着。 “长空,这世道总有一处光明是你会向往的,如果有这样的存在,你却看不见,那该多遗憾。” 玉长空眼神空洞的看着他:“有吗?” 他的光明,早在十年前就以极惨淡的方式失去了。 “你看不见,并不代表它不存在。”齐骞抿了抿唇,道:“还有,你难道不想揪出那个人来?” 玉长空听了这话,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站了起来,道:“我眼睛不便,就不送你了。” …… 齐骞走后,玉长空负手站在窗前许久,久得时间都访似停顿了,小厮四方上前,轻声道:“公子,奴才给您换一盏茶?” “钱叔呢?让他来见我。” “哎。”四方连忙应了,躬着身退了出去。 不多会,他便领着一个年约五旬两鬓微微有些斑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公子怎么在窗前吹风?四方你也不把窗子关上,要是受了寒可怎么办。”钱叔走过去,想要把敞着的窗关了。 “不必关了,这金贵极香,看不见,闻一闻味儿也是好的。”玉长空转身,虽是看不见,可心里却计算着屋内物件位置距离,精准的坐回原位,问他:“钱叔可是见着了宁老王妃?” 钱叔来到他跟前,有几分激动地说:“见着了。宁老王妃的寒症竟是大好了,奴才打听过,说是之前瑞郡王从漓城请来了一个道医给诊治的。” 四方闻言插嘴问问:“那宁老王妃得了寒症多年,寻的名医可不比咱们公子少,当真是治好了?” “老王妃亲自接见了我,也问候了公子。公子也知道,从前在这些日子,她早就闭门不出,披着厚重的大氅和烧了地龙了。可如今,她却是穿着单薄,脸色红润,精神爽利。按她自己说,寒毒之症确实被根治拔除,那位法号叫不求的道医的确是医术精湛。” 钱叔激动地说:“老王妃也说咱们可前往求医,公子,咱们也去漓城?” 玉长空道:“钱叔,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放弃了,若是当真能治,这眼疾发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根治时机,如今已过去十年了。” “那只是没遇着真正的名医。”钱叔说道:“老奴跟老王妃仔细问过,她说那位道医医术不同寻常大夫,诊治也有点不一样,听说是以道宏医。” 玉长空默然,轻轻的用指尖敲着茶杯盖,听着杯盖发出的脆响,道:“十道九医,玄门有医一术,但是钱叔你别忘了,当年祖父也曾带我拜访玄门法师甚至是佛门的高僧来看过,什么法子都试过,不也束手无策?” 他垂下眼睑,脸上神色有几分凉薄。 刚失明那会儿,他自然也惶恐慌乱不甘,也积极寻医问药,只是一次次的希望都变成失望,久而久之,他便失去了信心。 从习惯失去光明后,他就更坦然了,都习惯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只是,夜半之时,听着打更声,数着时辰过,那些时段太漫长了。 “公子,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从前的医者不行,何尝不是公子没遇到最精通的那个呢?一如瑞郡王说,没遇到,不代表他不存在。奴才跪求公子一试。”四方噗通跪了下来。 钱叔脸上也带着渴求:“公子,四方说得对,不试一试,又怎知不行呢?咱们就试一下,连老王妃那样的顽症都能根治,奴才相信那人必定有几分真本事!” 玉长空‘看’出窗外,声音有些悠远:“我只是不想再一次失望了!” 钱叔却道:“可公子要寻奴才,不也是想要问一下老王妃的身体,心有所向?公子若试都不敢试,百年后您何敢见您母亲?” 第131章 躲懒大小姐是在行的 “阿嚏,阿嚏。” 秦流西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道:“这是谁在背后惦念我呀。” “不是谁惦念您。”岐黄手里搭了一件披风,走过来给她披上,嗔道:“过了秋节,这天就更凉了,您还贪凉,那肯定得受凉。” “不对,必定有人说我。”秦流西往屋里走,从架子上的一只小鼎里拿了几枚铜钱,坐到桌子上卜算。 岐黄摇摇头,在一旁看着。 秦流西的手指在指节上掐算着,很快的,她就满脸郁闷。 “小姐,卦象不好?”岐黄看她脸色不对,连忙问了一句。 秦流西双手一推几枚铜钱,趴在了桌上,道:“不好,很不好!” 岐黄听了,顿时神色凝重,道:“可是有大凶?” “啊,大凶?倒不至于。”秦流西摇头,道:“就是有人要来求医,这表示你家小姐我又要劳碌,好累哦。” 岐黄:“……” 外面忽有阴风卷来。 秦流西站了起来,走出去,果然见雌雄两鬼站在外头,惨白的脸上全是急色。 “大人。”两鬼见了她如见到主心骨一般,却不敢贸然闯进她的屋里。 “何事这么心急?” 雌雄两鬼道:“我们按着大人您的吩咐,去寻漓城的其他孤魂,却是发现,足有二十五鬼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其中有五个是往日受我们看顾的。” 做鬼也有讲地盘,这一带就数这两鬼最厉,自然也聚集了一众小鬼,可现在他们不见了。 “大人,我们查不到他们的踪迹,也问过其他的孤魂,都说不曾见到有鬼差前来勾魂,可鬼就这样没了。”雄鬼皱着眉说。 “没错,不过,我们却是从另一个小鬼嘴里得了些消息,也不知能不能对大人有用。”雌鬼也说。 “他在哪?” 两鬼往墙头那边拍了一下掌,瞬间,那墙头上,就飘了一个瘦长的,舌头都垂到膝盖的鬼影,但见他脸上泛红,一副嗑啥醉了的样子。 是个吊死鬼。 这飘过来的时候,长舌一甩一甩的,不忍直视。 “你这舌头就不能收一下?”秦流西微微侧目,嫌弃地道:“好歹也打个结,注意一下形象,甩来甩去的,难看得很!” 吊死鬼:“……” 啥,把舌头打结? “大,大人……”吊死鬼打了个嗝,这个院子的灵气太浓郁了,他都吸得有些上头了。 好,不用舌头打结,这说话倒打结了。 秦流西忍不住,手指一动,好家伙,对方那条长舌像是被她攒在了手上,飞快地翻着,不过一个呼吸,那长舌就变成了一个结,蝴蝶结。 秦流西很满意:“这样好看多了。” 吊死鬼快哭了,救命! 雌雄两鬼看着那结,再看秦流西,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大人果然很可怕。 雄鬼一拍吊死鬼的肩膀:“让你收你不收,还得麻烦大人给你打结,还不谢谢大人,麻溜的。” “哦。”吊死鬼委委屈屈的,吸溜一下,想把长舌收回去,可来到嘴里,得,这结卡住了。 他更委屈了,他一条在吊死鬼界中以光滑柔腻为美称的长舌,都不能吞吐自由了。 “你跟大人说说,你都知道什么?”雌鬼没脸看。 吊死鬼啊了一声,道:“也无伸……” “大人,这话说得挺含糊的,您看?”雄鬼是个急性子,看吊死鬼都没法讲清楚了,就看向秦流西。 求您,把结解了! 秦流西接到几人哀怨的眼神,这不挺好看的,可事有轻重,只得施了术又解了。 结一解,吊死鬼马上把舌收回,说道:“之前小的就在坟子领那边山头盘踞着,就有一天晚上,听到一阵诡异的笛声,我迷迷糊糊的,和坟子领的其他幽魂一道跟着笛声的方向去了。” “什么方向?”秦流西立即问。 “是往青州通县去。” “那你怎么停下来了?” 吊死鬼有些不好意思,道:“小的路过一个农家,正好看见那家的两头猪在那个啥哼哼的,一时看迷了。” 秦流西:“?” 雌鬼一掌拍在他头上,吓得吊死鬼的舌又唰的掉了出来:“浑说什么,污了大人的耳朵,作死啊!” 吊死鬼万分委屈:“我这不是好奇么。” 猪难道就没那个权利么,人家也是要繁衍的。 秦流西继续问:“后来呢?” 吊死鬼道:“后来?笛声远了,我意识也就清醒了,又飘回坟子领了呀,当时也迷糊着呢,怎么会到那边去。再等到大哥找来,才发现好些鬼都不见了。大人,一定是这笛声在作怪,怕是臭道士们……啊,小的不是说大人,是指那些邪道。” “可还有别的?” 吊死鬼摇头。 “走。”秦流西问了他的名字,再让岐黄化了些元宝蜡烛香过去,喜得吊死鬼连连鞠躬。 吊死鬼一走,雄鬼就道:“大人,这笛声来得诡异,吊死鬼想的也有道理,莫不是有邪道在摄魂搞什么邪术?” “是啊,大人,我听说城中还有几个姑娘孩子有些忽然昏迷,有些则像是丢了魂,疯疯癫癫的。大人,还请您做主?”雌鬼也列数了哪家的孩子出了事。 秦流西摆手:“我年纪小身子也不好,学艺也不精,真有邪道,哪能指望我,肯定得那些个师兄观主出马。” “这样,你们去一趟青洲的青岚观,寻一下观主,把这些消息告诉他,他肯定会派师兄或是亲自去寻那邪道一锅端了。再不然,你们见着我师傅,也告诉他。” 雌雄两鬼:“?” 这是要做甩手掌柜不干的意思? “大人,我们去?”雌雄两鬼很是忐忑,他们不会被抓起来炼了或被送去投胎? 青岚观,可是出了名的名门正派,特别正的那种。 “这千里迢迢的,难道要我靠双腿走过去,我又不是正派人。再说了,你们飘的又不累,快去,养鬼千日,用在一时,该你们干活的时候了!不去,这墙头我就换鬼趴了!” 啥,换鬼? 这还得了? 雌雄两鬼立即道:“大人,这不必麻烦别的鬼,我们这就去。” 秦流西很满意,又在他们身上画了一道符,道:“有这符箓,就是那邪道要召你们,他也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两鬼顿时放下心来,一拱手,瞬间消失。 秦流西这才回屋,岐黄问:“小姐,您真不管?” “管什么?我一个坤道,身子还弱,不和师兄们争这活,准备一下,我们出去走走。” 岐黄也没拆穿她,是躲懒,她的绝活! 第132章 我是道长,有证的 漓城的守城将于丘才府中近日全是愁色,皆因于丘才的爱女于云蝶忽地倒地昏迷,再醒来后,人竟是浑浑噩噩的像是失了魂,一会哭一会笑的,还摘了大衣裳在院子疯跑,这可把她院中的人都吓坏了,直称小姐是被邪崇付了身所以中邪了。 于夫人震怒之余,一面把消息给压下去,不让府中人外传,一面去请了大夫前来看诊,可换了三个大夫,都没看出什么来,毕竟这于小姐身体好得很,也只能往女子体虚上面说,开了个安神补身的经方就走了。 经方开了,药也灌了,于小姐却是不见好,直到有一日她拿了剪子去剪自己的头发,这于丘才两口子这才慌了,悄咪咪的去寺里求了神符给她挂着,又趁夜色去静安观请了姑婆来跳大神。 毕竟是姑娘出了事呢,请姑婆入府,对女子来说不是什么好名声,传出去还有碍婚嫁,两人可不敢大张旗鼓的。 如此种种,于小姐也依旧没见好,人是飞快的憔悴下去,急得于夫人以泪洗脸,日夜挠着于丘才赶他去请神医。 可怜于丘才,胡子都被挠走一大把,顶着一张黑脸出了府,听说长生殿的坐堂大夫也不错,请来看看。 “大人。” 于丘才刚骑上马想要离开,就有人拦在了马前,是一个年轻的青袍小子,一张脸生得极是好看。 若换在平时,于丘才可能会多瞅两眼,可女儿还在府里受着折磨呢,这哪来的小子敢拦他? “你干嘛的,竟敢拦本官座驾,让开。”于丘才拿了马鞭就要策马离开。 “大人家中爱女病了?”秦流西笑眯眯的道:“我能为大人解忧哦!” 于丘才一惊,难道女儿中邪的事已经传出去了? 他神色一厉,本就刚硬的脸更显得不怒而威,怒声喝骂:“哪来的混小子敢来本官面前胡说八道?本官念你年幼,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秦流西却是半点不惧,道:“大人,于小姐性命攸关,你再遮丑也是无补于事,还不如让我一诊?哦,对了,我乃清平观的道长,有证的那种。” 这年头当道长,也不是说入了门就行的,真正有造诣的,会由道观发凭证。 于丘才愣了一下,道长? 哼,之前那静安观的姑婆乱七八糟的乱跳一通,也不见女儿好起来,可见这道门也只是骗银子的。 没等他发作,秦流西又说:“大人不也是外出请大夫吗?于小姐这病,我才能解,何不让我试试?对了,大人也别外出了,你家夫人怕是晕过去了。”她顿了下,又说:“不过,是好事哦,恭喜大人。” 可恼也! 这小子胡说八道不说,还咒他家夫人,还他娘的说是好事说恭喜? 于丘才扬起马鞭就想抽过去,府门之内,有家仆滚了出来,见他还在府门前,顿时一惊又是一喜,扑到马前来,道:“大人,您是出去了还是回来了,大夫可请来了?大人快进府,夫人她晕过去了!” 于丘才脸色大变,腾地看向秦流西,那小子笑成了一朵菊花! 第133章 行家一出手 于丘才此后一生,大概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么走运,遇到了毛遂自荐的秦流西,又把她带进了府。 哪会想到,一个年纪轻得可当自己儿子,名不经传的小子,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惊喜呢? “你说啥?”于丘才以为自己跟女儿一样,得癔症了,不然的话,他咋会听到这小子说他要再当爹了呢? 秦流西笑吟吟的拱手:“我早就向大人道喜了。” 于丘才眨了眨眼,看向美人榻上的于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夫人身边的嬷嬷和两个大丫鬟满脸喜色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天呐,原来是夫人又有喜了,十一年了,他们府中总算又要添新的小主子了。 “我要当爹了,老子喜当爹?”于丘才脑子嗡嗡的,忽地炸了一嗓子,嗷嗷的原地蹦跳了两下,就往美人榻饿狼一般扑过去。 嬷嬷和丫鬟骇得脸色煞白,连忙拦住了,惊恐地道:“老爷,使不得呀使不得,夫人双身子可经不住!” “啊,对对对,你瞧我。”于丘才傻笑着挠了挠头,又看向秦流西,道:“小子,不是,大师?你不是说你是道士么,怎还会看诊了?我夫人有孕,你这是算出来的?” “大人,十道九医,玄门也有人会医的,若没有这本事,我岂敢自荐在你面前?不过看大人面相,子女宫丰润见红,确是要添丁之相。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于夫人,确实有孕月余了,月份尚浅罢了。” “呀,夫人的换洗确实已过了几日了,小姐病了,奴婢们倒一时不曾注意到,老爷恕罪。”嬷嬷作势要跪。 于丘才道:“算了,这阵子夫人自己也没注意,府中也乱,就免了你们的疏忽之罪。只是以后,可要仔细伺候夫人,若再伺候不周,就全发卖了出去。” “是,老爷。” 于丘才这才看向秦流西,搓着手道:“那个,大师,你看我夫人还晕着,这身体?” 秦流西摆摆手,只在于夫人的人中按了一下,对方就悠悠转醒,茫然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夫人,恭喜夫人,您这是有喜了。”嬷嬷欢喜地道喜。 于夫人啊了一声,有喜?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腹部,有喜,是指她又有身孕了? 于夫人腾地要坐起,脑袋又是一阵眩晕,顿时轻哼出声。 “夫人,你别急,小心点。”于丘才亲自扶着她,道:“大师说了,你月份尚浅,可操劳不得。” 大师? 于夫人也才看到屋里多了一个陌生人,是个年岁极轻的小公子,这,是大师? “夫人,这位是清平观的道长,我这一出门就遇着她了……”于丘才把事情经过一说。 于夫人双手捂着腹部,看向秦流西,唇瓣翕动着问:“我,我真的有了?” 秦流西含笑点头:“已有一月余,月份尚浅,夫人若信不过我,过些日子月份大些,可再请了大夫来扶脉。” “等什么月份,现在就去。桔梗,你这就让于管家去长生殿那边请大夫来给夫人扶脉。”于丘才大声道。 于夫人气得不行,一拍他的手,嗔道:“急什么,大师不也说了月份尚浅,过几日也一样。” 真是个憨货,秦流西还站在这呢,你去请另一个来,这是要打人家脸? 她看向秦流西,尴尬地道:“大师你莫介意,我家老爷就是个大粗老爷们,不懂变通,他也是心急我的身体,并非故意质疑你的本事。” “无妨,于大人也是关心夫人。”秦流西道:“夫人多年前曾小产过,也是久不孕,如今再有,是运道,可夫人近日郁结于心,烦躁不安,对养胎也无裨益,还请夫人放宽心才好。” 于夫人一惊,这都知道,她看向心腹嬷嬷,见她摇头,心下便对秦流西信服不少,道:“大师,想来你也听我家老爷说了,我家姑娘的病……我这当娘的,心疼也惊惶无力,还请大师救救我儿,若她有个不好,我怕也是养不好这胎了。” 她说着,急得掉下眼泪。 “哎夫人你快别哭,大师既然来了,肯定有法子。”于丘才见她哭,急得团团转,看向秦流西,道:“大师,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你别怪罪,我家姑娘她……” 秦流西笑着打断他的话:“带路。” 这是要见于小姐的意思了。 于丘才连忙扶起自家夫人,两人一同往隔壁厢房去,那是他们女儿的闺房。 结果,这还没走进呢,就有一阵风疯了一般大叫着跑出来。 “蝶儿。”于夫人腿一软,摊在夫君身上,她自然是认出那个声音的,女儿这是又发作了。 那人影披头散发的跑出来,秦流西手一横,就拉住了对方的胳膊,一个借力,把她拽到了怀中。 于小姐尖叫着扭动挣扎,口水直往下流。 “蝶儿。”于夫人哆嗦着叫,可惜对方丝毫没听进去。 秦流西手在于小姐的麻穴上一掐,对方就软软的要倒下去,没能再挣扎。 有健壮的仆妇上前,接住于小姐。 秦流西看这小姑娘口水横流痴呆的模样,道:“抱进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看秦流西一招就拿捏住了发疯的闺女,于丘才和夫人都带了一丝希望,跟着她进房。 于小姐被放在床榻上,呆呆的看着床帐,一动不动。 “大师,这?”于夫人有些心急。 秦流西道:“我先扶脉。” 看于小姐的丑态都被秦流西看尽了,此时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要用屏风遮挡的了。 丫鬟只取了一张帕子覆在于小姐的手上。 秦流西看她一眼,也不介意,按了下去,又仔细观看她的眼睛,问了生辰八字。 于丘才有些疑虑,道:“这,还要问生辰八字?我家姑娘,难道真是中邪,被邪崇上身了?” 于夫人啐他一口,直接就把女儿的生辰八字说了。 秦流西以手指指节掐算了一会,才笑道:“中邪,倒也可沾一点边,却不是邪崇附身。” 第134章 鬼门十三针 于丘才和自家夫人都有些不解,既不是附身,那怎么就称中邪? “于小姐的八字属阴,就容易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想来小时,你们去给她求了平安符牌戴在身上?” “呀,是真的有。”于夫人上前,从女儿的脖子勾出一条红绳子,上面挂着一枚月牙玉符,道:“这个玉牌,是蝶儿出生后没多久日夜啼哭,我们夫妇带她去寺里拜佛,主持师父给赠的,说是孩子八字轻,戴个玉符可保邪祟不侵。也是奇了,她戴了这玉月牙就不哭了,也就一直戴着,这么多年养得也比较润,她自己也喜欢,也没摘下来。” 秦流西看了一眼那月牙玉符,上面雕刻了一些梵文,便点头道:“是梵文,看来那位师父也有功德在身,亲自加持开光过,有些佛性。” 两人闻言一喜,可随即又皱起眉来:“可是大师,既然有玉符在,小女缘何还会中邪?” “不是中邪,是撞邪。”秦流西道:“她八字轻,本就比寻常人容易见到些不干净的,她怕是撞见了不好的东西,被惊吓到了,乃至于掉了一魂。” 于夫人身子一抖:“掉魂了?” “人有三魂七魄,天地命三魂,地魂主精神,属阳,她这地魂丢了,才会精神恍惚继而发了你们以为的癫症。她八字轻,地魂掉,若没有这玉符护着,只怕这阵子早就被邪崇附身了。” 别说于夫人了,于丘才一个大男人,听了这些话,都鬓角冒汗,吞了吞口水,又看向床上的呆滞的女儿,道:“大师,那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姑娘,帮她把这魂找回来啊。” “你放心。” 秦流西回头,让同是男装打扮的岐黄做准备,屏退了闲杂人等,设了香炉祭坛,燃香化符。 “去取一件小姐的衣物。”秦流西对于夫人道:“一会你亲自叫魂。” “啊,哦哦。” 于夫人亲自取了一件自家姑娘的衣物攒在手里,道:“大师,不用等晚上么?之前我们请了姑婆来,都是晚上才做的法。” “不必,这魂该是走不远的。”秦流西一边笑着安抚,一边在于小姐的床头贴了一张灵符。 于夫人和夫君相视一眼,颇有些紧张,待得准备就绪,秦流西这才领了他们走到屋外,又燃了一张招魂箓,举了三支清香拜了三拜,嘴里吟咒:“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窍未临……天门开地门开,受命童子送魂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敕!” 她看向于夫人:“叫她的名。” 于夫人心头一紧,攒着衣物就开始唤于小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一如秦流西所说,于小姐的魂没走远,很快的,就茫然的循着声音回来。 “来了。”秦流西见了,持着引魂香把那地魂领进去归位。 地魂一归位,于小姐就一个激灵,茫然过后,又挥舞着双手尖声大叫:“啊啊,娘亲,有鬼,有好多鬼啊!” “大师,这!”于夫人有些急了。 秦流西摆摆手,在于小姐的麻穴按了下,又倾身在她耳边轻声念了几句咒词,见她安静下来,这才重新摸脉,又取穴,捏着银针在鬼宫也就是人中斜斜地刺下,入针三分,紧接着是鬼信(少商),鬼垒(隐白),针刺动作精准而快。 于丘才和于夫人瞧着有些犯懵,这不是把魂叫回来了,怎还用针了? 可又怕打扰了秦流西,两人也不敢问,只相携着在一旁定睛看着。 秦流西下针很快,针影如飞,待得这些飞针都在几个重要穴位落下,她又把针提了提,再刺下,这才完全松手。 也就是于丘才两口子不是行家人,若是换了那在行的,比如负有盛名的杜壬神医,自然认得出秦流西这针法就是传言中神乎其技的鬼门十三针。 看秦流西收了手,于夫人小心地问:“大师,这不是魂回了,为何还用针?” 秦流西看过来,笑道:“所谓百邪癫狂所为病,既然病了,自然要诊治了。魂叫回来了,这还没完全定魂开窍呢,我为她针刺,也是定魂和巩固阳气。毕竟她失魂有几日,阳气不足才犯了癔症,要想这魂和其余的二魂七魄完全契合,自然得阳气充足,都足了癔症也就好了。” 两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似懂非懂,却是知道都是好事,可比之前请来的大夫要靠谱多了,一时心下大定。 等候留针时,秦流西也坐在桌上开了几张经方,这方子开完,她便起针,在针孔上揉了揉,不多时,于小姐便悠悠醒来。 “蝶儿?” “爹,娘?你们怎么在这啊。” 于丘才顿时一喜,道:“蝶儿,你没事?” “女儿能有什么事?”于小姐性情娇蛮,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大变,道:“鬼,有好多鬼,爹娘,女儿见到好多鬼。” “大师……”怎这么反复。 秦流西抬了一下手,问道:“你看到的人,他们是怎样的,可有说什么?别怕,跟我说说,没事的。” 她声音很好听,于小姐平静下来,歪了歪头,道:“好像也没怎样,我当时在院子里赏月,就看他们齐刷刷的往东边飘过去,好像有人在前面带路似的,可吓死我了,我尖叫一声,他们还都看过来,脸惨白惨白的,我就晕过去了。这醒来,就见到你们了。” 秦流西了然,怕就是那些失踪的魂被召时大规模的经过她这里,恰好被她看见了,才被吓的掉了一魂,也是亏得有个玉符,不然都怕被孤魂占身了。 于夫人脸色煞白。 “没事了,他们就是去投胎路过,无意害人,你不用怕。你看,你这不也是好好地坐在这里?”秦流西笑着说谎,又给了一个平安符给她:“这个护身符放在荷包里贴身戴着。” 于小姐看着秦流西那张脸,眼睛眨了眨,红着脸捏着护身符,颇有些娇羞地问:“可,可是你是谁啊?你怎么会在我的闺房里?” 于夫人一看女儿这神色:“!” 秦流西道:“我是清平观的道长。” “道长,都长得这么俊的么?” 后知后觉的于丘才:“……” 不是,这画风,怎么变得如此之快? 第135章 不能得罪道士 “大师,可真是谢谢您救了小女一命。”于丘才亲自给秦流西上了一盏茶道谢。 于夫人也是浅浅的行了一礼,神色感激。 秦流西道:“不用谢,酬金给够了就成。” 于丘才和于夫人:“!” 他们愣了一瞬,又反应过来,道:“大师放心,必不能少了。” 秦流西啜了一口茶,又拿出一张经方,那是给于小姐调养安神的,又取出另一张递给于夫人:“夫人近日身心俱疲,以致胎不稳,如今心事已了,还得仔细保养,这张经方是宁神安胎的,夫人吃着就可。” 她不说倒罢了,一说,于夫人就觉得身上疲软得很,姿容苍白,于丘才连忙扶着她坐下,紧张地问:“没事儿。” 于夫人摇头,接过秦流西给的安胎经方,抚着腹部问:“大师是玄门中人,我观您下针如神,小女也是见好,可见您医术奇精,您也知我从前小产过,能否告诉我,我这一胎艰难不?” 秦流西嘴角含笑,道:“于夫人和大人均是夫妻宫丰满饱胀,光滑红润,夫人眼角无杂纹,婚姻幸福美满。二位放心,你们是儿女双全的命。” 两人一听,顿时大喜。 他们夫妻恩爱,内宅安宁,唯一遗憾的是夫人小产后,多年来只得一女,可如今秦流西批他们儿女双全,那么是不是说于夫人这一胎是个带把的。 于夫人更是激动,道:“大师是说,我这是个儿子?” “生下来便知了。” 于丘才嘿嘿憨笑:“没事儿,便是这一胎不是,咱们还能再生,大师都说咱们是儿女双全的命,肯定有儿子的。夫人这下可以放心了,也别给我张罗什么通房侍妾了。” “你这人,在大师面前嘴也是没把门的。”于夫人嗔他一眼,眼角却是泛红,多年来只得一女,她心里也是急的,夫君三代均是单传,她也不想在她这里断了,所以都寻思着要给夫君纳个良家子,是他不愿意,没曾想,如今有了好消息。 秦流西道:“大人,尚还有一事请大人帮个忙。” 于丘才忙说:“大师可千万别跟我老于客气,您有何要事?” “事实上,城中亦有几家人跟于小姐一般失魂或昏迷的,我疑心有邪道作崇,便想探查一二,以肃清宁。”秦流西道:“我若贸然上门,也恐对方像大人一般不信我,浪费时间,就想大人带我走一趟,毕竟您身份比较好使。” 于丘才一惊:“这,是邪道作崇?道士还有这样的?” “所谓正邪不两立,人有好坏正邪之分,玄门也有正邪两修,邪道会干的事可多了,祸人命,甚至能祸你祖宗子孙后代,再厉害一些的,祸乱苍生,是以邪道都是我正派严谨正视的。” 于丘才和于夫人听得冷汗津津,这么看来,这玄门道士,不管正邪,都得罪不得啊,不然被人家下了套都不知咋回事! “大,大师,您看我夫人,有孕在身,也受不得惊吓,您看也赠我两个护身符?”于丘才吞了吞唾沫。 秦流西摸出两个平安护身符递过去:“就当大人帮忙的报酬了。” 第136章 她可是不求大师啊 诛邪正道,救人如救水火,秦流西也不耽搁时间,扯着于丘才这支大旗,顺利的入了那几个跟于小姐差不多情况的家门,一桩桩的解决,也从中得了些消息。 其中有个孩子,直接出了漓城,跟着笛声的召唤去了,到了一个叫八卦山的地方,只是那孩子年纪也不大,知道的也不多,也只听得其余的魂说是八卦山。 不过对秦流西来说也尽够了。 从最后一家出来,于丘才试探着问她:“大师是怎知道这些人家都丢了魂?也没咋传出来。” 秦流西睨着他:“姑且当我是掐指一算?” 于丘才却是信了,对她愈发的敬畏信服,道:“大师真是心系苍生。” “也不是,是怕这事闹大了,波及到我。”波及到她躲懒是不能的,所以得趁着那家伙未成气候,让其他正道把威胁掐灭了。 嘻,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于丘才想到女儿,又问:“那个,大师,你们道士也是出家人?” “嗯?” “就是你们像佛家中人那般四大皆空么?” “怎么可能!”秦流西道:“玄门分门派,有的门派不会婚娶,但有的是不拘的,也有组道侣。” 双修,那是随便说说的? 当然不是啊! 于丘才盯着她的脸,试探地问:“那大师呢?” 秦流西瞥过去,道:“我当然也不拘。” “那……” “我不会做任何人的女婿!”秦流西笑眯眯地道,她一姑娘也做不了。 于丘才听了这话也说不出心里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讪笑着。 秦流西告辞离开。 于丘才目送她走了也离开,顺道往长生殿跑了一趟,带了一个大夫回府给夫人扶脉,果然如秦流西所说的,于夫人有孕月余,只是胎象有些不太稳。 两口子闻言紧张不已,把秦流西给的经方递了过去:“那宋大夫,您给看看这张安胎经方可用不?” 宋大夫接过一看,这字迹,怎么如此像那位的字? “这经方是?” “这是清平观的小道长开的。”于丘才也没隐瞒。 宋大夫嗨的一声:“老夫就说看着如此熟悉呢。”他把经方推了过去。 于丘才的心提了起来,道:“宋大夫,这难道不妥?” “妥,可太妥了!”宋大夫起身,收拾药枕,道:“这天下,若她的经方不妥,那也无人妥了。” 于丘才和于夫人相视一眼,道:“还请宋大夫解惑。” 宋大夫奇怪地看着他们,问:“你们不知她是何人?” “不是道长吗?” 宋大夫一笑:“是,可她有一名讳为不求道医,治死人肉白骨,一手奇针治百病,但凡她出手,病人就断没有不妥的。”他顿了一下,道:“当然了,银钱给够,否则免谈。” 于丘才的心咯噔一下,他们给的诊金是五百两,这是不是给少了? “有不求大师的经方在,老夫就不献丑了,夫人遵着经方安胎就行,定能顺利生产,待得夫人产子,去清平观给祖师爷敬香添香油就尽够了。”宋大夫收拾好就走。 于丘才把人送出去,再回转,坐在桌子边上和夫人面面相觑,好半晌,才道:“夫人,我明儿就去再添个香油钱?” 于夫人点点头:“再添五百!” 第137章 鬼见愁了解一下? 第137章鬼见愁了解一下? ??秦流西刚回到府中往偏院里走,快到门口时,猛地听到一声厉喝,吓得差点蹦起来。 ??“站住,你是何人?” ??这个公鸭声,有点熟。 ??秦流西转过头,见秦明亓抓着一卷书跟一头小牛犊似的冲过来,大声怒喝:“哪来的登徒子,敢擅闯我家长姐的院落,你……” ??他冲到跟前,忽地刹住了脚步,惊疑不定的看着秦流西,上下打量着:“大姐姐?” ??秦流西背着手,居高临下的斜睨着他:“你怎会出现在此?” ??“真是你?”秦明亓看着她那一身男子装扮,难辨雌雄,不禁皱眉道:“大姐姐怎作这副装扮,你是从外头回来?” ??“你这是想管我的闲事?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秦流西语带警告。 ??秦明亓一噎,道:“大姐姐是姑娘家,也是秦家小姐,怎可作此打扮,如此的离经叛道。” ??秦流西嘴角一抽,看着他的眼神,像极了看智障一样,怕不是读书读傻了? ??秦明亓的脸微微涨红,却是挺起胸膛,他没错,大姐姐是女子,怎可自毁名声。 ??“哪来的哪去,麻溜滚。”秦流西转身回院。 ??“大姐姐如此,我可要告诉祖母,请她老人家用家法了。”秦明亓大声道。 ??秦流西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瞪着他道:“这圣贤书可有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或者,莫要多管闲事?” ??“我,我……”秦明亓在她的瞪视下往后退,结结巴巴地道:“我只是为了大姐姐……啊。” ??他看秦流西抡起拳头挥过来,下意识地一抱头,蹲了下来。 ??可怕,大姐姐堂堂女子,竟然要动粗,吾命休矣! ??想象中的拳头没有落下来,秦明亓抬头,秦流西已经入了院子,她的声音也飘了出来:“告状之前先想想自己是不是个男人和君子,是君子,就莫做小人行径。还有,管别人之前,先管好自己,书读好了吗?可以为家中效劳吗?吾日三省吾身,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吾日三省吾身。 ??秦明亓的脸滚烫不已,站起来,捏着拳头走了。 ??“小姐,您训人是真的半点不客气。”岐黄轻笑。 ??秦流西哼了一声:“我看他读书读傻了,一口一句女子名声如何,迂腐。女子如何,本就不是他一个男子能议论的,还想管到我头上来了,找不是找训!” ??她取了一张招魂符,焚了香叫名,来到屋门口等着。 ??不一会,吊死鬼的虚影就出现在院落中,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大人,传召小的有何吩咐?” ??嗯,识相了,没把那条大长舌给甩出来。 ??秦流西盯着他的嘴巴,直盯着吊死鬼冷汗直流,下意识地想要捂嘴巴,他不想要那啥蝴蝶结啊。 ??看他如此警惕,秦流西顿觉无趣,道:“去给雌雄两鬼传话,告诉他们,那邪道可能在一个名为八卦的山头,让他们去传话。” ??吊死鬼不敢不从,又问了可还有别的吩咐,见没了,麻溜的闪了,一副怕极了秦流西支配他的长舌的样子。 ??秦流西呵的一声冷笑,道:“怂成这样,又不是要拔他舌,啧!” ??岐黄:鬼见愁了解一下? ??家里人二队长了,我可能,可能也……先更着,睡醒再见 ?? ?? ??(本章完) 第138章 大小姐心很细 第138章大小姐心很细 ??秦流西对于晨昏定省这样的事感觉无比心累,来一次就叹一次从前自由多好,又想着是不是找个借口搬出去,避开繁琐的规矩。 ??不过这样的想法才起,就被摁下去,不必想,也不会允了。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察觉到一记目光,循着视线看过去,秦明亓那小子正瞅着她,不由挑眉。 ??秦明亓眼神闪躲,避开了。 ??无趣。 ??不过这小子竟没告状啊,老太太都没对她说什么规矩呢。 ??“都回去。”秦老太太让众人都退下,面露疲乏。 ??秦流西站了起来,屈膝一礼,转身离开。 ??“西儿。” ??秦流西停了脚步,转过身,看王氏和谢氏一并走出来,谢氏瞥她一眼,就带着几个孩子走了。 ??“母亲有事?” ??王氏与她一起往外走,道:“是你二婶,邀了我想明日去寺里拜一拜,也给你祖父他们几人求个平安。” ??其实这都是借口,谢氏是觉得这阵子诸事不顺,直觉秦流西说的话都是对的,就想去拜佛。 ??秦流西一下子就想破关键,笑道:“这些事母亲自行安排就好,让李叔安排了马车去就行。” ??“我其实是想去清平观的。”王氏道:“可你二婶那人,从前多信佛,所以……” ??“无所谓,无相寺的香火也挺旺,香客也多,你们去也可以。” ??王氏道:“还有一个事,这阵子家中女眷都做了些手帕荷包,我想让李总管拿去一些铺子寄卖,也换点零花。” ??秦流西点头:“让他拿去钱记商行寄卖,之前家中的布匹等物也都是在那边买的,东家受过我恩惠,也不会昧下太多佣金。” ??“是你帮他家诊治过?” ??“对。” ??王氏心中有了数,道:“也是今年会难些,如今家里已经买了一个小田庄,明年咱们家也能收些粮食。还有,你大姑母,今日也说在一处饭庄寻了个帮佣的活当,明日就上工了。” ??“帮佣?这是个辛苦活,她一向养尊处优,能做得来?”秦流西说道:“她不去,家中也不会短了她们的嚼用。” ??“你大姑母是个庶出,也就是从小生母没了,她也乖巧,老太太怜惜她就带在身边养了几年,到年纪许了宋家的庶长子。”王氏淡淡地道:“她嫁到宋家十数年,也只生了两个姑娘,她那婆母夫君早就有意见了,却是忌惮你祖父位列三品,才不敢宠妾灭妻,也算压得住宋家人,可也不能阻止人家纳妾生娃不是,所以那些个庶子倒是个接个的往外蹦,她也只能咬牙和血吞。却没想到宋家心狠如此,咱们家一倒,就把她们娘仨给赶出来了。” ??“回到秦家也只是一个后路,少不了她们娘几个饭吃,可将来你那两个表妹说亲,哪怕你祖母应允会准备一份嫁妆,可咱们家也落魄,也不知能否再东山再起,纵然许诺,又能给多少?她们也到底是姓宋呢。你姑母敢豁出去,也是想着这一点,能攒一分是一分。”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秦家能接纳被休的她回来,也是秦家有情分,有些真正心狠的娘家,哪管你死活? ??秦梅娘也心知这一点,才不敢全然指望了秦家,才给自己娘几个攒点私房,将来也好有些底气。 ??“倒比二婶强些。” ??王氏嗔了她一眼。 ??“不是还有一个小姑母?” ??“你那个小姑母是你祖母的老来女,却是嫁到了东北的豪族刘氏宗族,秦家败得突然,消息传过去,却是不知收到消息没有,若收到了,也不知她是何等光景!”王氏叹道:“你小姑母大名秦英,既是老来女,便是宠着长大的,也是个烈性的,今年也不过十九岁,才出嫁两年,倒还没有子嗣,现在秦家败了,刘氏倒不知会如何对她。” ??她说到这,又是嗟叹一笑:“你看我,你也才多大,我却是要和你说这些烦心的。真是奇怪,与你说话,总觉得分外自在。” ??和秦流西相处不多,可这话头一扯起,她总有种不是在和小辈对话的感觉,而是平辈,好生奇怪。 ??“母亲想说,我听着就是。”秦流西淡笑。 ??有一阵寒风吹来,王氏打了个寒颤,道:“也没别的了,你回院。” ??秦流西屈膝行了一礼,看她身上穿着单薄,便道:“漓城四面环山,秋冬会冷上许多,如今已入了秋,母亲也多做两件披风御寒挡风,以免受寒。若是料子不够,让李总管走账去买就是了。” ??“好。” ??秦流西这才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王氏目送着她离开,唇角挂上笑意。 ??“太太,大小姐看着人挺冷,可这心却是很细,对您也很尊敬关心。”沈嬷嬷上前扶着她,摸到她冰凉的手,道:“老奴早就说了要用那绣缎棉布多制两条披风,您偏要先匀了她们,唉,您也不想想,您自己也是个凡人。” ??“这当家的哪有好当的,样样先紧着自己,不给人把柄说闲话?我也懒得和她扯皮斗嘴,累得很,有那闲情,不如多喝一口茶?”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沈嬷嬷道:“可也不能就这么着。” ??“嗯,回头拿个棉布做一面,也不出门,也不必做多好多名贵的,能挡风就行。”王氏道。 ??如今家中人不算多,男人也不在,也没有几个丫鬟,王氏就带着万姨娘和秦明淳住了一个院子,她住正房,万姨娘住东厢房,秦明淳则是住西厢。 ??只是王氏她们也没想到,才刚回到院落,检查了秦明淳的功课,岐黄就捧着一个大包袱来了。 ??“大太太。”岐黄行了一礼,把包袱放在桌上,双手放在腹部前,道:“我家小姐命我送来几件衣物衣料,都是小姐不怎么喜欢的花色和花样,一直放着箱笼,让大太太瞧着处理。” ??王氏愣了下。 ??“奴婢告退。” ??岐黄走了后,沈嬷嬷上前打开包袱,展开最上面叠得整齐的所谓衣物,看向王氏。 ??这哪里是什么衣物,分明是披风,宝蓝色的貂鼠皮,还有斗篷,而最底下,甚至有两件大氅。 ??王氏眼眶微润:“这孩子……” ??(本章完) 第139章 讨好 第139章讨好 ??翌日一早,谢氏披着新作的披风走出来,一看到站在马车前王氏身上的那件簇新的貂鼠披风,脸上几变。 ??“大嫂这披风……” ??王氏一看她的脸色,便知她心里想的什么,浅浅地笑:“昨夜西儿遣丫头送过来的,许是见我穿着单薄,她也是有孝心。” ??又是秦流西送的? ??谢氏在她头上的玉簪扫了一眼,酸溜溜地道:“大嫂倒有福气,流西这丫头小小年纪就送到老宅来,按理来说,与你这情分也不深,却是对你孝顺,样样孝敬你,连她生母都没这福气呢。” ??酸里酸气不说,还讽刺了! ??王氏说道:“论福气,哪能与你比,几个孩子都在身边守着。” ??谢氏愣了下,很快又高兴起来,只是不敢溢于言表,只道:“大嫂也别太伤心,总会好起来的。” ??是啊,孝敬再多又如何,亲生儿子都不在身边承欢膝下呢。 ??“嗯。走,再不动身就迟了。”王氏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谢氏连忙也跟上去。 ??府内,秦流西刚修炼完,就听闻宋语嫣来了。 ??“流西表姐,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做了这一双鞋送你,也不知尺寸合适否。” ??秦流西低头看着她双手捧着的一双绣花鞋,蓝色缎面的绣花鞋,绣着两朵栩栩如生的石榴花,像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上的花儿一样,很是精致。 ??她觉得有些奇怪,收回视线再看向宋语晴,道:“你为何要给我做这些?我们不熟。” ??宋语嫣见她不接,又说不熟,一时有些无措,脸上有些热,捏着绣花鞋道:“我,我们寄居老宅,也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女红,表姐是嫌弃么?” ??“你不必给我做这些。”秦流西道:“既然祖母能把你们带回来,安心住着就是,不必做这些来讨好我。” ??宋语嫣脸色涨红:“我不是……” ??“你实在要表心意,可以给祖母,给母亲做,我的就不用了。倒不是我嫌弃,是我的衣物均有人做了送来,所以你不用费这心思。” ??这冷漠的,宋语嫣都快哭了。 ??“这双鞋我就收下了,谢谢。”秦流西接过鞋:“以后不用做了,太费神,大姑母外出务工,也是想着你们处境艰难,想攒些私房钱,你不妨也在这动一下心思。我看你这鞋做的绣工不错,可是受过名师教导?” ??宋语嫣点头:“从前我跟府中一个姨娘学过。” ??秦流西一愣,她堂堂嫡女,会跟姨娘来往? ??宋语嫣状似难堪,垂下头道:“那本是我母亲的丫鬟,女红做得极好,我还会双面绣。” ??“双面绣极是难得,你会这个,不妨绣些好看的花样做扇面和屏风,很多绣坊都会收。绣出来了,交给母亲,她会让李总管拿出去寄卖,得来的银子都会给你做体己,也不必怕会被昧下。”靠人不如靠己,绣活费眼,但能换银子,为何不能做? ??宋语嫣有些心动,可是她哪有那些好看的缎面。 ??“岐黄,去拿半匹绣缎给她。”秦流西吩咐岐黄,又对宋语嫣扬了扬手中的绣花鞋:“就当是这鞋子的报酬了。” ??…… ??宋语嫣捧着半匹上等的秋香色绣缎走出秦流西的院子时,仍有些云里雾里的,她送一双鞋确实有讨好秦流西的成分在,因为她也听说了,这个宅子在秦流西名下。 ??寄人篱下,就要低人一等,察言观色,来到漓城短短时日,看着性情泼辣跋扈的二舅母都在秦流西这里吃瘪,还有秦明亓顶撞她都没能占到上风,她就知道秦流西这人,是个不好惹的。 ??所以她情愿低眉顺眼,做低伏小,在秦流西这讨个好,也好过哪天惹急她而被扫地出门。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回赠她一匹绣缎。 ??宋语嫣抚摸着这质地上乘又顺滑的绣缎,心中难免有几分欢喜。 ??她虽是也是嫡出,可父亲却是庶长子,只因头脑有些聪明才会被祖父看重,可祖父祖母更看重的是嫡出的二叔,连带着二叔那一房的人。 ??再加上她娘亲十数年只生出她和妹妹,虽是正室,但万没有生两个儿子的成姨娘受宠得意,所以她们平日的用度,也都不是最上乘的。 ??而这么好的绣缎,也就八岁那年见过,那年外祖正好升三品,她们的用度也好了不少。 ??宋语嫣鼻子泛酸,吸了一下鼻子。 ??“表姐?” ??宋语嫣身子微微一僵,转过身来,已是满脸笑容:“明月表妹。” ??她和秦明月同年,她生在二月,秦明月却是在六月,可论地位,却是天渊之别。 ??秦明月的视线落在她捧着的绣缎上,眼睛生亮:“这绣缎哪来的,真好看。” ??宋语嫣手上一紧,道:“流西表姐今年及笄了,我给她做了一双绣花鞋,她却是给我这半匹绣缎,用以绣扇面。” ??秦明月愣了一下,幽幽地道:“大姐姐对你真好,我们这样的亲妹妹,也没给这么好看的绣缎呢,大姐姐,怕是不喜欢我们。” ??宋语嫣强笑出声:“表妹想多了。” ??“表姐,我那有一条裙子,就差这个颜色的上衣搭配,你可以给我匀一点绣缎么?以后我有其它的绣缎再给你补上?”秦明月上前勾着她的手,娇嗔道:“表姐可舍得?” ??宋语嫣嘴唇翕动,手指蜷曲,半晌道:“自然不会。” ??“那就走。” ??院门后的岐黄看着二人相携离去,转身回去,回禀了秦流西,看她没有任何反应,不禁问:“小姐没意见么?” ??秦流西正在画符,头也不抬,道:“我有什么意见,东西给她了,就是她的,她护不护得住,又要给谁,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这人呐,要立住,得靠自己,靠人护一辈子,这可能吗?” ??好,是大小姐的风格! ??岐黄道:“大小姐,那这鞋?” ??秦流西瞟过一旁放着的绣花鞋,道:“收起来,天冷了,也用不着。” ??岐黄听了便把鞋子收了起来。 ??不是用不着,是她所用,皆有熟悉她尺寸和喜好的绣娘做好了送来。 ??(本章完) 第140章 被刁难,流西动 第140章被刁难,流西动 ??落日渐渐西斜。 ??王氏和谢氏却是尚未回府,秦老太太遣人来问,秦流西只得让李总管带着陈皮雇了车去城门口等,只是没多久,陈皮就快马回来报,大太太他们在城门口和人起冲突了。 ??“是赵同知的家眷,好像是大家要入城时没相让,二太太没忍住脾气,吵起来了。如今赵家来接的人拦住了,非要让太太她们跪地赔礼不可,否则就当她们是冒犯官家的人抓起来。”陈皮瞥着秦流西的脸道。 ??秦流西眉心轻蹙,赵同知,她好像依稀听过,这赵同知是蒙家的什么姻亲,至于哪个的,倒没听清楚? ??眼看快到城门处,秦流西让陈皮去请守城将于大人:“你就跟他提是清平观的不求道长请他给个人情,太太是我的家眷。” ??“是。” ??陈皮下了马车,身形掠得飞快,很快就不见了人。 ??秦流西则让车夫继续往城门那边去,此时已是黄昏,城门处的人挤在一边看着热闹,一辆马车在城门边上孤零零的候着,挡在王氏跟前的,不是李成又是谁。 ??而另一边,则是一个穿着管事婆子的仆妇趾高气扬瞪着谢氏,嘴里翕动着,神色倨傲,仆妇身后,是一辆挂着赵府徽章的马车,十分张扬。 ??秦流西让马车靠近了,就听得那仆妇声音尖利,指着谢氏道:“……不过是犯官家眷,也敢与我家夫人的亲眷抢道,真当你们还是从前的三品大员之家?真是不自量力!” ??谢氏气得脸涨红,张口就想怼回去,王氏把她拉到身后,看着那仆妇,不卑不亢地道:“我们并无抢道,而是按着规矩排队入城,是贵府马车碰撞上来无理在先,我们本无意追究,贵府却是咄咄逼人,是仗着自己是官家,仗势欺人么?” ??秦流西看向王氏,但见她一身棉布衣裙,披着她给的貂鼠披风,青丝不过用一根玉簪挽起,腰身却是挺得笔直,看着仆妇说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卑微和落下风。 ??有些人,气度是从小就养成的,哪怕落魄,也不会减一分。 ??出身大族的王氏便是如此,如今的她可以说是庶民一个,连官员家的仆妇都敢欺辱她,可她愣是没有半点慌乱卑微。 ??那仆妇被看得气短,心微微发慌,下意识地看向身后,又觉得自己慌什么呢,对方不过一介犯妇。 ??“你这刁妇,还敢污蔑官家?” ??“非是污蔑,不过以事论事。尔等撞上来,我们并不追究,甚至肯退让一步,是你们不愿息事宁人。”王氏看向那马车,道:“此外,你说我是犯妇,圣上却已对秦家开恩,抄没家产,男丁十二岁以上流放,女眷则是发还老家,并无定罪,贵府这是在质疑圣上的圣恩么?还是说,贵府可代圣上定我秦家女眷的罪名?” ??仆妇也不是蠢人,一听这话,脸都白了,这,这谁敢接啊? ??“你,你别含血喷人。”仆妇哆嗦着嘴,声厉内荏的说了一句。 ??王氏看着马车淡淡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相信贵府行事是明事大度的,赵大人更是爱民如子的好官,而非会纵着家人故意刁难百姓。” ??这一讽一抬,就把人给架起来了! ??这个嫡母,倒有几分意思。 ??秦流西唇角勾了起来,戴了帷帽,下了马车走过去:“母亲。” ??王氏见了她,脸色有些变了,道:“你怎么来了?” ??“日落黄昏,祖母见母亲和二婶久未归,心中挂念,故而前来接你们。”秦流西道:“一会就得起风了,避免着凉,母亲上马车。李成,驭马回府。” ??“是,小姐。” ??谢氏看她半点都不把这剑拔弩张放在眼内,愣了一下,又头疼起来,这丫头,是不是不知眼前啥情况,说走就能走啊! ??王氏也是这个意思,对方是铁了心要故意找茬刁难,想走,怕是不容易。 ??果然,仆妇听了对面马车内传出来的话,道:“没赔礼道歉,你们不许走,否则以藐视官眷的罪定论。” ??秦流西神色一冷,撩起帷帽的面纱,看向那仆妇,声音清冷:“藐视官眷定罪?你可有公文,可有证据,又以大沣什么律令标准来定她们藐视之罪了?” ??“我,你们……” ??“区区刁民,真是好大的威风。”马车内传出一记跋扈张扬的女声,紧接着车帘子撩起,露出一张朱钗满头的美妇尖脸,先看到衣着简朴的王氏,眼神鄙夷,可视线落在秦流西时脸上时,却是瞳孔一震。 ??秦流西也是一眼就看到这美妇的面相,似笑非笑的。 ??奸门狭窄鼓胀带痣,且有斜纹横穿,此女对婚姻不忠且掌控欲极强,性情狭隘且偏激,自私自利缺乏包容心,桃花泛滥浪荡且成煞,泪堂聚乌云,这女人,不日会被桃花煞所伤呢。 ??美妇看到秦流西的眼睛时,莫名的就觉得心头一跳,有些发慌,像是有什么秘密被对方窥探了一样,无所遁形,下意识就想闪躲。 ??可察觉到这一点,她就有些恼羞成怒,对方算是什么东西,一个臭丫头,自己竟还被唬住了! ??美妇喝向马车边的护卫,喝道:“还愣着做甚么,还不去拿大人的手令?” ??王氏有些急了,对秦流西道:“西儿,算了,赔礼就赔礼了,你先回去。” ??不然一会儿就怕走不了了。 ??秦流西淡笑:“母亲别急,咱们能走。” ??她话音才落,就听得一阵马蹄声从城门内疾驰而来,领头的果然是那守城将于大人。 ??“都堵在这里作甚,城门就快关了,赶紧进城,否则就别进了。”于丘才大声道。 ??赵家人见了一身官服的于丘才,认出他是漓城的守城将军,连忙上前行礼:“于大人,我们乃是赵大人的家眷……” ??于丘才虽是武将,可官位却是比赵同知的品阶要高,更重要的是,他身后是镇北候府,是当今赫赫名将镇北侯的三子,出身显贵着呢。 ??“管你是谁,快些进城,一会有贵人入城,别在这挡道,来人,让他们走。”于丘才招呼身后的守卫开始赶人。 ??赵家人脸色有些发绿。 ??这于丘才也太不给他们赵家的脸了。 ??(本章完) 第141章 见面不识 第141章见面不识 ??于丘才可不管他是赵家还是陈家,重要的是不求大师把人情用到他这里来了,那就谁都不能越过大师去。 ??眼看着手下的人把那赵家的马车请进去了,于丘才这才看向秦流西她们那边,却没过去,毕竟来之前,他也是听说了这和赵家起冲突的是什么人。 ??这是被打发回漓城的前光禄寺卿秦元山的家眷,而赵家,却是如今正备受荣宠的蒙家的狗腿子,蒙家和这秦家素来不和,想来是冲着这点来找茬了。 ??于丘才的视线掠过那戴着帷帽的少女,落在王氏脸上,许多年前,他也见过王氏,如今过去多年,倒是物是人非了。 ??“秦夫人,你也请进城,莫在此逗留,以免冲撞了真正的贵人。”于丘才骑在马背上看着王氏道。 ??王氏有几分意外,问:“你认识我?” ??“本官是镇北侯府于家的三爷,如今是漓城的守城将,多年前在盛京斗兽场见过夫人和秦兄把臂同游,打过招呼。” ??王氏也想起来了,上前几步,福了一礼:“原来是于大人,多谢大人给我们解围了。” ??于丘才摆摆手,道:“不过是应了不求大师的相托。” ??咦,不对啊,那小子说这是不求大师的家眷,那秦家的男丁十二岁以上的不都流放了么?那这是他什么家眷? ??于丘才一介武夫,细心有余,压根没往秦流西是个女子上想,也根本就没想到他所认识的不求就在跟前站着呢。 ??他刚想问,就看到前方一阵沙尘,显然有马车正前来,而在前头的,正是自己的手下,他立即明白那马车来的是谁,连忙道:“你们快进城,本官失陪。” ??不等王氏说话,他就策马迎上那队马车。 ??王氏心中虽存疑,不求大师是谁,可对方已走,只得作罢。 ??“母亲,上车。”秦流西说道。 ??王氏点头,对谢氏道:“我们回府。” ??两人上了马车,却是没先走,因为那于丘才已是领着那两辆马车过来了,为了避免冲撞,只能暂停。 ??马车轱辘声滚着砂石而过,城门早已清了一条宽敞无人的坦道,方便那条队伍走过。 ??秦流西眸子半眯,看清那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再看他身边的马车,差点没翻白眼,这才几日,姓齐的又来了,还给她带来了事。 ??不过,她的视线却是落在齐骞马车后的那辆马车上,外表简朴却极是宽大的马车,车轮落在地上,却不见车厢显得震荡,怕是上了极好的避震功能,还有驾车的车夫,不苟言笑,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却是个练家子。 ??齐骞的马车经过秦流西身边,没有半丝停顿,包括骑在马上的火狼等护卫,见了秦流西站在马车旁,眼睛都没看一眼。 ??没办法,秦流西一副女子装扮还戴着帷帽,谁认得她。 ??秦流西轻笑,看着那简朴的马车经过,有一阵大风吹来,掀起车帘一角,又落了下来,她却看见了坐在车内的人。 ??一个穿着黑衣坐得笔直的俊美郎君。 ??“挺俊一娃。”她笑着评了几个字。 ??马车内,玉长空耳朵动了动,循声转头,听岔了? ??(本章完) 第142章 敢来犯,试试好了! 第142章敢来犯,试试好了! ??秦流西和王氏她们回了秦府,就先到了秦老太太那边请安,毕竟老人家忧心着呢。 ??也不用王氏开口,心里憋着气的谢氏已是满脸愤愤不平的跟秦老太太吐起了槽,那赵家人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她们又何等的委屈卑微。 ??“赵同知也不过是小小的五品官,搭上了蒙家成了蒙家的狗腿就如此嚣张,都能踩着我们的脸碾压了,真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啊呸!”谢氏粗鄙的呸了一口。 ??王氏见状便道:“二弟妹,即便是五品官,他也是一方父母官,而我们秦家,不过是犯官之家,我们也是只是犯官家眷,圣上开恩不追究我们女眷,那也不代表我们还和从前一样的身份。你别忘了,我们眼下的身份,不过是普通庶民百姓罢了。” ??谢氏嘴唇嗫嚅:“可那明明是他们错在先。” ??王氏轻叹:“二弟妹,大沣阶层分明,在盛京你难道还见得少吗?在普通百姓这里,贵人有错也是无错,而百姓的命如蝼蚁草芥,争不赢的。” ??秦家没败时女眷在外行走,普通百姓看她们的眼神也都是敬畏闪缩的。 ??“他们撞上来,我们并没事,退一步也就算了,你偏要挑了帘子理论,倒是平白招惹了他们。一个五品同知的官眷尚且能让我们下跪赔礼道歉,若换了别的贵人,你我焉能坐在这里?”王氏语气里带着几分对谢氏莽撞的不满。 ??谢氏脸色一变再变,好半晌才呛了回去:“大嫂说得我们卑微,可刚才在城门时,你可是半点不减威风,不也直接正面怼?” ??“那我一开始可是有退让道歉?是赵家人咄咄逼人不肯饶人,我才当着众人架起了赵同知,说是不灭威风,其实不过是拼一下他们也在意这点名声。”王氏苦笑:“不过我想,我们怕是已经彻底得罪了赵同知,就像刚才,若非那于大人解围,我们怕是不能全身而退。可退是退了,也不知赵家会如何秋后算账?” ??秦老太太听了来龙去脉,脸色沉得滴水,刚要说话,又咳了起来,吐了浓痰,簌了口,先是指着谢氏训斥:“你也是莽撞,半点脑子不动,也不想想我们眼下什么光景,就出去上个香也能把人得罪了回来。” ??谢氏分外委屈,道:“母亲,我也是气不过。” ??“一时气不过,就要给我们秦家带来大麻烦,如今我们在老宅,全是老弱妇孺,赵家真要逼压上来,我们如何抵抗?”秦老太太越想越气,又咳了几声,道:“你大嫂说得对,我们如今不过是普通庶民罢了,拿什么和官员比?” ??民不和官斗,三岁小孩儿都知道,这憨货却是图一时痛快,也不想想后果。 ??王氏道:“母亲,要不,我们备一份礼送去赵家赔礼?” ??“啊?那岂不是自己打脸,他们怕是要笑掉大牙!”谢氏嚷了起来。 ??秦老太太也是堵心得很,这样低头,那赵家也不知何等的趾高气扬? ??王氏淡淡地道:“总比我们以后在漓城寸步难行的强。” ??该苟还得苟! ??两人身子一僵。 ??别说,更堵心了! ??她们现在是一介平民,那赵家真的要打压,别说在外交际,便是要干点什么,都不容易,毕竟他们无依靠。 ??谢氏勉强地道:“这也不至于,我们也不常在外走动,他们总不会连门都不让出。” ??王氏讥笑:“光凭今日这事便知赵家那是肚量小的,更别说,他们是蒙家的狗腿子,为了讨好蒙家,有啥不敢干的?二弟妹说我们不在外走动,这也对,女眷确实可以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你别忘了,亓儿和淳儿都得去学堂,他们不可能也像女眷一般,在家大门不出闭门造车?” ??提到儿子的前程,谢氏的脸色彻底变了,连带着秦老太太也是变得深沉起来。 ??秦家是以诗书传家,女子在家做针黹女红可以,但男儿们不能摸这些,他们总归是要读书拼功名的。 ??“那,那咱们还是得低头了。”谢氏期期艾艾的开口。 ??王氏瞥她一眼,似笑非笑的。 ??谢氏脸红耳赤,眼角余光瞥到秦流西自入门后一言不发,现在还跟没事人一样在那捧着茶研究茶杯花纹,压根不知长辈们都在愁什么,她也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就特来气。 ??对王氏她不敢发作,对秦流西这小辈,她难道还不敢吗? ??谢氏阴阳怪气地道:“西丫头倒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半点都不怕呢。” ??秦老太太和王氏都看了过去。 ??秦流西莫名被点名,眼神挪开茶杯上的花纹,道:“二婶说啥?” ??“我说你,就在城门那会,你还特别霸气的管人家拿证据讲大沣律法呢,没听你母亲刚才所言,我们平民,是无法和贵人相抗衡的!”谢氏冲她撒气,道:“说不准那赵家人如今就在想着咋对付咱们了。” ??赵家:你猜对了!可是没奖励! ??秦流西笑道:“你们是平民,我却是玄门中人,也从来不怕所谓贵人。” ??几人一怔。 ??谢氏被她一讽,差点气笑了:“你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口气才这么大!” ??秦流西声音淡淡的:“二婶可别忘了,我以差不多跟孤女没两样的状态在漓城生活了十年,可有哪里过不好或是被谁欺了?” ??谢氏一愣,道:“那是因为咱们秦家是官家,你祖父更是坐到了三品的位置,别人才不敢轻视你。” ??秦流西又笑了:“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真让人给害了,估计尸骨寒了,你们都怕查不出来呢。再说轻视,一般像我这样小小年岁就被送回老宅的,不像极了那些大家族里的弃子么?弃子,是不会受到重视的,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想得到不是?二婶觉得,他们会认为我小小年纪就送回老宅,是因为我太受重视?” ??这死丫头,是在内涵谁呢? ??谢氏下意识地看向秦老太太,但见后者脸色发青,唇抿得死紧。 ??王氏则是有些担忧,看向秦流西,使了个眼色,快别说了。 ??秦流西浅浅地笑:“你们看,我这样的情况,十年来仍过得安安生生的,是真的全靠着秦家庇佑,还是靠我自己?赵家人若敢来犯,呵,那就试试好了。” ??政策时时变,就更这么点! ??老规矩,上架后日更四千字(渣陌一中年,手速常年在退化,组织词语码字能力龟速)上架前期若多更了,不用怀疑,渣陌就是在拉人气,您愿送咱西姐走花路,就送票啊等等等! ??希望还和从前一样做到稳更不断,如若遇事无法更,必提前告知。如无告知,那可能是摊上大事了,比如我二队长了! ??以上,叩谢! ?? ?? ??(本章完) 第143章 秦家的刺头是大小姐 第143章秦家的刺头是大小姐 ??敢来犯?试试好了! ??这睥睨霸气的作派,看得几人均是一震。 ??“你,你倒是大口气!”谢氏被她的眼神一瞥,心里直犯怵。 ??“二婶怕是忘了我刚才所说,我乃玄门中人。二婶,我给你一个忠告,宁得罪小人和贵人,也莫得罪道士,尤其是道法高深的那种。不然,道士能有数种就能叫你倒霉,甚至叫你祖宗子孙都倒霉的手段,而你查都查不出来!” ??得罪道士,人家往你家祖坟搞点阴司,你全家都得跟着完犊子! ??当然了,她不会做这些损阴德的手脚,但赵家先动手,她对其做一些小惩小戒,天道也不会罚她,毕竟因果摆在那! ??咚。 ??谢氏心里却是猛地一跳,看了过去,顿时想到自己这阵子的倒霉事了。 ??难道她从中做了什么诡异手脚而自己不知? ??秦流西笑得一脸无害,眼神幽深,是我做的,你倒是查出来啊! ??秦老太太却是想着刚才她的那话,淡声问道:“这么说,你是觉得这些年,秦家并无庇佑于你了?” ??“母亲,西儿不是这个意思……”王氏连忙打圆场。 ??秦老太太一个眼神睨过来:“我问的是她。” ??王氏抿着唇,越发担忧的看着秦流西,谢氏瞧了有些幸灾乐祸。 ??秦流西却是半点不惧老太太的怒色,道:“无可否认,我姓秦,确实也占着这姓氏身份带来的几分便利和安逸。可祖母这般问我,那孙女反问祖母,您觉得呢?我是全指望了秦家庇佑才活成这般模样么?祖母可知,一个五岁的孩子离家离父母家人独自生活,但凡赤元老道不靠谱或只是个招摇撞骗的假神棍,我又会如何?” ??赤元老道:真是我好徒儿,黑得一手好师傅!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有几分剑拔弩张。 ??“西儿,你一个做晚辈的,怎么跟祖母说话的?还不快道歉。”王氏站了起来,避着秦老太太疯狂的打眼色。 ??这个刺头哦,可快别火上烧油了,要是老太太有个好歹,一个不孝的名声就得落在她身上了。 ??秦流西见了,有些无趣,站起来欠了欠身,道:“孙女知错。” ??秦老太太看她那副态度,越发觉得来气,声音也冷了几分,道:“我们怕是当不起的,毕竟秦家亏欠了你。” ??“您这也没说错。”说亏欠,是对的,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那孩子早就在睡梦中走了。 ??“你!”秦老太太气得直喘息。 ??“西儿,你退下!”王氏喝了一句,旋即跪了下来:“母亲,这丫头自小没受过我们教导,全是媳妇的不是,回头我定好好训她,您千万别生气。” ??秦流西看王氏跪下为她说话,一时愣住了。 ??“出去。”秦老太太指着她。 ??秦流西屈了屈膝,再抬头看着脸色铁青的老太太,道:“是我口出狂言,祖母别气了。你们也不必想着给赵家赔礼,赵家敢对秦家使绊子出阴招,那他们也只会倒霉,不过我想,他们怕是会自顾不暇了。” ??那个女人也不知是赵家什么人,可那样的面相,肯定是招大麻烦的,若是待在赵家,那可真是有一出好戏喽。 ??秦流西说完就退了出去。 ??王氏也顾不得什么,起身给秦老太太倒茶,谢氏已是上前给老太太顺气儿,一边道:“大嫂确实要好好教导西儿了,野性这么大,连祖母都敢忤逆顶撞,传出去,都该说咱们家姑娘不孝了。” ??王氏瞥她一眼,只对老太太说道:“母亲,西儿怕是也有一番定论,您也知赤元观主是有几分准信的,道法也深,这丫头跟了他十年,只怕也是学到几分本领的,怕不是当真是卜算出那赵家有什么不好的事?” ??秦老太太哼了一声:“学到什么先不说,那大气性倒是学了个十足,刺得很,我看谁都管不到她头上去。” ??王氏有些尴尬。 ??秦老太太也不想为难她,道:“赵家是蒙家的狗,即便咱们上门赔礼,只怕也只会继续刁难以讨好蒙贵妃。算了,咱们这阵子也不在外行走,便先搁一边。只有一点,今日这事也提点了我,此后在外行走,要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和脾气,莫要轻易得罪人。” ??她说着还给谢氏投去了警告的眼神。 ??谢氏:“!” ??“今日不同往日,再还像以往行事,吃亏的也只有咱们自己。所以,宁退一步,莫争一分,都传下去,让孩子们明白这个理儿。”秦老太太神色有些萎靡。 ??这就是身份阶层转变而带来的巨大落差。 ??“是。”王氏和谢氏都应了下来。 ??秦老太太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不必陪我用膳了,回去你们自己的院里。” ??两人又行了礼,退了下去。 ??秦老太太歪在大迎枕上,对丁嬷嬷道:“你也看到了,她对秦家哪有归属感,心里是有怨的,脾气可是大着呢。” ??丁嬷嬷嘴巴发苦,只能劝道:“老奴倒听过一句话,这有脾气的也有大本事呢,我看大小姐也是能压得住脾气的人,只要没踩着她的底线。” ??秦老太太呵的一声,又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一只脚都踏进了棺材里,才遭了这样的糟心事,要看赵家那起子小人的脸色行事,老天真……咳咳。” ??“您快别说了,可气不得。”丁嬷嬷连忙帮她顺气,道:“每个家族都有个刺头,您就当咱们秦家的刺头是大小姐就是了!” ??秦老太太听了,咳得眼泪都涌出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 ??院外,秦流西用脚尖点着地面,眼角余光扫到王氏她们出来,便看了过来。 ??谢氏哼了一声,径自走了。 ??王氏则问:“起风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傻站着?” ??“等您。”秦流西道。 ??“走。” ??王氏往前走,秦流西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问出自己疑惑的事:“母亲刚才,为何要为了我跪在地上跟祖母赔罪?您大可不必这么做的。” ??王氏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秦流西一脸不解的样子,说道:“纵然我不是你亲生母亲,可也是你嫡母,你既然记在我名下,那就是我的女儿了。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我们没教导好你,那就是我们做父母的错,自然要替你承担。”qqxδnew ??(本章完) 第144章 理当维护你 第144章理当维护你 ??“我们替你承担!” ??秦流西有些呆愣的看着王氏,胸腔处有一股陌生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酸酸涨涨的,很是陌生的情感。 ??“母亲是说我错了?”她抿着唇问,哪里错了,说事实也错? ??王氏看她像一只小狗似的无措茫然,同样有些呆愣,又叹了一声。 ??秦流西五岁离家,两人仅有的相处,也就是五岁之前,那几年,自己夭折一子,心如枯槁,好在又得了一个儿子,生怕他也像长子那样没了,整日患得患失的,难免对他过多看顾,倒忽略了只比次子大三岁的秦流西。 ??说起来,她们确实没有太多相处的时光和感情,秦流西不懂的情感,自己何尝懂太多? ??这孩子再沉稳冷静,也始终只是个刚及笄,靠自己摸索着长大的孩子。 ??王氏上前拉了秦流西的手,与她一道往自己院子走去,道:“说你错了,倒不尽然,你只是豁达自在惯了,无人灌输你这种世俗的孝仪规矩。” ??“西儿,我观你平日行事,玄门中人理应不会受世俗太多约束,潇洒自如,无拘无束。可在大沣,开国高祖以孝治国,世俗中,尤其是世家里,孝仪规矩是极重要的。就如刚才你顶撞祖母,传出去也是会引起诟病的,不孝这样的名头,是谁都不敢担的,哪怕他身居高位,也断不敢被冠上不孝的污名。” ??秦流西默然,她不孝了吗? ??“你刚才与你祖母所言,你或许是对的。可你想没想过,你祖母已是上了年纪,身上也不适,万一她被你气出个好歹,人不好或是厥过去了,你还能摆脱这不孝的污名?” ??秦流西立即道:“母亲且放心,我是道医,我医术很好的,就是被气着了,我也不会让她出事儿。” ??王氏一噎:“……” ??你说的我竟有些无言以对。 ??秦流西又笑:“不过母亲肯如此维护我,流西领您这个情了。” ??她退开一步,郑重地向王氏施了一礼。 ??王氏道:“西儿,你不必如此客套。你记住,你是我们长房的嫡长女,维护你,是我这个嫡母该做的。你很好,这些年,确是我们亏欠你了。” ??罢了,有些情感强求不得,此后日子还长,慢慢来。 ??“那个,赵家那边当真不用管?”王氏想到她所说的,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其实低头也没有多难堪的,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形势不比人强,低头也没什么不对的,最重要的还是保全一家子,等着来日曙光。 ??“赵家还不配!”秦流西冷哼,道:“母亲听我的就是,也不必惧他,不过您想去哪就去哪,有人欺上来了,找我便是。” ??王氏失笑:“你这语气,倒跟那山大王似的。” ??秦流西蹙眉:“我是说认真的。” ??“好。”王氏道:“那今晚一处用膳,淳儿这两天也念叨你来着。” ??“嗯,正好看看他的字写得如何。” ??刚放下毛笔的秦明淳才伸了个懒腰,忽感觉后背发寒,不好,有杀气! ??(本章完) 第145章 秦家长女貌若无盐 第145章秦家长女貌若无盐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齐起,位于漓江边上,其中一处三进的宅院,灯火通明,里边却是人声寂寥。 ??“长空,你确定要住在这?”齐骞看着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男子问:“虽说此处环境清幽,可到底小了些。” ??玉长空并没回头,道:“不过是暂且落脚栖身的住处,我也不喜身边太多人跟随伺候,一处小院,足够了。” ??“可是……” ??“再说,我一个眼瞎的废人,住哪还不都一样?”玉长空声音浅淡又凉薄。 ??齐骞一噎,道:“不求大师肯定会把你这眼疾治好。” ??玉长空并没接话,似无太多期待。 ??“反正我也懒得去于家准备的别院住,就住你这了,明日便与你一道上清平观。”齐骞道。 ??玉长空终于转过头来,眼皮微微抽搐,垂下眼睑,都:“你确定是来办事的?” ??意思是,怎这么闲,还要陪他上道观求医。 ??齐骞的脸一热,道:“不过是小事,不足为提。” ??玉长空不说话了。 ??彼时,齐骞被应北叫走。 ??四方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给玉长空披上,道:“公子,起风了,不如进屋?” ??玉长空道:“外边这丝竹声会彻夜不散吗?” ??四方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丝竹声若有若无,便道:“前方有两处画舫,应该会挺晚,公子可是嫌吵了?我让钱叔另外寻一处宅子?” ??“不必了,不散也好,不然这长夜漫漫,不知如何熬过去。” ??“公子……”四方有些心酸。 ??玉长空转身进屋,道:“而且,想来也住不久。” ??四方心头一堵,跟了上去。 ??…… ??齐骞正听着火狼回禀调查得来的情报。 ??“……也是巧了,就在我们入城时,那秦家人就和赵家的人起了冲突。” ??“赵家?”齐骞端茶的动作一顿。 ??“就是漓城同知赵平,他是蒙家三奶奶的表兄,这赵家算是蒙家的党羽了,要说今日这事,还是那赵家无理在先。”火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怎么说?” ??“今日入城时,这秦大太太,也就是秦伯红的嫡妻,听说是和秦二太太去无相寺拜佛回城,也是正常排队入城,这赵家的马车就撞上来了。赵家马车里的,还不是赵家人,而是赵同知的小姨子郑氏,是来探望赵夫人的。” ??“那小郑氏是个骄横跋扈的,又从赵家仆从里得知了秦大太太她们的身份,哪怕秦家太太退让了,仍是不依不饶,非要她们磕头认错。” ??齐骞听到这里,脸上就露出嫌恶之色,道:“狗仗人势。赵同知不过是那蒙三奶奶的表兄,与蒙家沾亲带故,连带着他的姻亲家眷也都嚣张起来了,蒙家这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是啊,世人都是跟红顶白,不过一个赵同知的小姨子,就能把人欺辱如斯,若是其它官更大的党羽,也不知何等威风。”火狼也叹。 ??赵同知才多大的官,不过五品,他的小姨子都能这样仗着他来欺行霸恶,那么其它在位更高的官员呢? ??齐骞点着茶杯的花纹,心想这大概只是冰山一角了,蒙贵妃得宠,连带着蒙家也都风光起来,他那一派的,只怕也一样。 ??齐骞心中厌恶,啜了一口茶,他虽看不上蒙氏一派以女色邀宠,可却也不敢说圣上昏庸。 ??“这秦家呢?” ??“秦家回漓城后一直闭门不出,十分低调,今日是第一回出城进香拜佛,却不想就遇上了和秦家不合的赵家党派。秦家得罪了赵家,又是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只怕以后在漓城也难以立足。”火狼回道:“此外,秦家似是想要拜访丁老太太,正好是咱们秋节前在驿站遇着丁家人那个时间。” ??齐骞立时了然,只怕是那丁家特意避开了,不然那丁老太太偏偏就那会儿上州府过秋节呢,怕着和秦家来往了而被蒙家记恨。 ??墙倒人推,世态炎凉。 ??“秦家被抄没了家产,如今这老宅又都只是女眷老弱,他们以什么为生?”齐骞又问。 ??火狼便道:“秦家虽是抄家来得突然,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出京之时,总会有人私下接济一点,不过日子过得清苦些罢了。火鹰他们查到秦家在隔壁县买了些良田挂在老宅总管的名下,此外,那被宋家休弃回来的秦家大姑奶奶也在饭庄寻了个活计,家中女眷多是做针黹女红换银钱。” ??齐骞道:“除去流放的男丁,秦家如今都还有什么人?” ??“长房秦伯红有两子一女,长子刚满十二,也跟着流放了,可这长女……”火狼说着顿了一下。 ??齐骞看了过去:“怎么了?” ??火狼脑中闪过什么,快得让他抓不住,便摇了摇头道:“这长房长女有些奇怪,听说自小就因为身体不好寄养在老宅,秦家人回来之前,她自己在老宅里跟着仆人过活,深居简出,一直没接回京,也鲜小现于人前。” ??“独自一人?”齐骞也觉得有些怪异。 ??火狼点头:“火鹰倒没查出什么,只知秦家有女寄养在老宅,身体和八字都不是很好。” ??齐骞讥讽:“那秦家也未免太狠心了些,把个小姑娘丢在老宅过活,还说养身体,是推她送死?” ??“毕竟是内闱的事,火鹰也没深究,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其余世家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事。秦家这姑娘好像还是个庶出,她若不是身体八字的问题,那就是貌若无盐或是有什么缺陷了,不过这也亏得是年纪小就送来了,若是半大的姑娘,那就更遭人诟病和乱传了。”火狼语带唏嘘。 ??貌若无盐的不求大师摸了摸一张帅脸呸了一口,眼瘸是病,得治。 ??齐骞一默,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说若是半大的姑娘被送离,怕是遇了什么不好的事于名声有损。 ??世俗的眼光是可怕的,规矩森严的世家,更重视女子名声。 ??齐骞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问:“那秦伯红的长女闺名是什么?” ??(本章完) 第146章 色令智昏 第146章色令智昏 ??乍听得齐骞问人家闺名,火狼不免嘴角一抽,有些无语,怨不得自家主子还是个独身汉呢,哪有这样大刺刺问姑娘闺名的? ??“郡王,姑娘的闺名岂会随便告知他人,大多是小名或家中排行喊着,不过秦家小辈,不管男女,均是以明字辈命名。” ??齐骞哦了一声,便是失了兴趣。 ??火狼又继续说其余两房,道:“那秦伯卿的妻子早产,生了一对双生子,倒是母子平安。不过这秦家,真的称得上是多灾多难了。郡王您说,那秦元山都坐在光禄寺卿这个位置几年了,这在位几年也没出什么差池,可见办差谨慎,怎偏在今年大祭这样的大事上出了这样低级的大错?” ??若说秦元山刚上位就闹出这大错,那就罢了,业务不熟嘛尚能理解,可他也不是第一回主持,而是已经坐在这位置好几年了,还会出错,就很不对头嘛。 ??齐骞道:“不管是疏忽还是被人陷害,这错落在他头上,也全是他的问题,圣上可不会想他是否无辜,只会看结果。” ??话既一出口,他就微微一怔愣,想起秦流西的话了。 ??圣上若信你,有错也是无错,可若不信你,无错也是错。 ??火狼说道:“郡王,那这秦家还查?要属下说,他们这一屋子老弱妇孺,只怕也没能力搞事儿,更别说,如今又得罪了赵家,只怕此后更麻烦。” ??“整理一下消息,回头我会如实上折。”齐骞吩咐道:“再嘱咐下去,稍微注意下和秦家来往的人。”“是。” ??二人话音才落,应北就来禀,那赵同知找上门来了,说是得知齐骞来漓城,便准备了酒菜接风洗尘,请郡王赏光。 ??齐骞对蒙氏一派的人无甚好感,便冷冷地拒绝:“不见。”顿了顿,又道:“告诉他,城门出出入入的百姓太多,马车如若堵着有碍通行更易出事故,请他好生约束家人,这城门,可不是为他赵家而开的。” ??这是警告了。 ??应北退了下去。 ??赵同知听了转告的话,一脸懵逼,冷汗津津的回了府,匆匆喊来管家一问,眼前顿时一黑。 ??这小妖精真是要命! ??他又赶往了自家夫人屋里,但见他那貌美的小姨子正委屈巴巴地向夫人告状,看他来了,便站了起来,弱柳扶风一般行礼,娇声娇气地说:“姐夫回来啦。” ??若是换了往日,这娇声,自是让赵同知身心皆酥,可刚得了瑞郡王的警告,又是在夫人这里,便故作矜持的嗯了一声。 ??“姐夫,您可要替我做主啊。”小郑氏微微撅着嘴瞥了过来,万分委屈:“我难得来探望您和姐姐,却是被人给冲撞和欺负了。” ??大郑氏瞥她一眼,皱眉问:“你先别说那个,你还没说怎么忽然就来了?难道又和姑爷吵架了?” ??小郑氏目光躲闪,嘟着嘴道:“我哪有,还不是想姐姐你们了,想来和姐姐说说话么,谁知道进城就遇到了那起子贱人,真是晦气。姐夫,您可一定要给我出口恶气,区区犯官家眷,竟还敢无视赵家,这是半点都不把您放在眼内呢。” ??要是往日,赵同知说不准一下就应下来了,可他刚得了齐骞的警告,岂敢应下,便黑着脸道:“可别说了,你在城门发作那一出,好叫贵人给拿捏我了。” ??大郑氏顿时一惊,眼色一扫,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忙问:“老爷,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拿捏?” ??“还不是丽娘。”赵同知看向小郑氏,神色也有几分郁卒。 ??小郑氏:“!” ??不是,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姐夫怎还怪起她来了? ??“瑞郡王恰好今日来了漓城,丽娘和那秦家人起的冲突,正好那会儿叫瑞郡王他们遇着了,就刚才我想给他接风洗尘,连人都没见着,还敲打警告了一番。”赵同知沉声说道:“说漓城的城门,不是为赵家开的,你们听听,这可是好话?” ??小郑氏惊呼出声:“瑞郡王?姐夫是说宁王府的那个,他竟是来了漓城,就跟在我马车身后?” ??天呐,她这是错过什么神仙人物了! ??“丽娘你闭嘴。”大郑氏气得要命,白着脸问赵同知:“老爷,该不会瑞郡王因此记恨你了?” ??“这不至于?”赵同知也有些忐忑。 ??大郑氏蹙眉道:“不管如何,老爷还是小心行事好些,莫要太张扬,毕竟漓城也是宁王封地管辖内,还有,这瑞郡王来漓城是为何,老爷还得查一查啊,别是要抓咱们什么把柄?” ??赵同知后背的寒毛竖了起来,道:“我这就去找几个幕僚说话布置一下。” ??小郑氏眼看着赵同知就这样要走,顿时懵逼,道:“姐夫,那我怎么办?秦家人辱我如斯,就这样算了?” ??大郑氏沉了脸,冷冷地扫过去:“若不是你不知收敛,你姐夫也不会被瑞郡王盯上,你还敢抓着这点不放?是嫌你姐夫这官位坐得太稳了?” ??小郑氏脖子一缩,委委屈屈地道:“我这不是看那秦家趾高气扬的,不给点教训,还以为自己能坐到姐夫头上了!” ??“秦家已败,如今在漓城的不过是些老弱妇孺,还能翻得出风浪?”大郑氏哼了一声:“要收拾她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眼下肯定是得在瑞郡王眼皮下安安分分的。” ??赵同知也道:“是啊,等瑞郡王走了,一切好说。” ??只要官身还在,要出气还不是上下嘴皮子一嗑的事,反正秦家的老宅都在漓城,在他眼皮下,可要是这官没了,那就什么都完犊子了! ??事有分轻重,他是懂得的。 ??小郑氏被两人一堵,心里不痛快,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气呼呼地摔着帕子出去了。 ??大郑氏摇头,这妹子是被爹娘给宠坏了,一点都不知天高地厚,偏还说不得。 ??“老爷,你也快去安排。” ??赵同知点头,快步离开正屋,只是在通往书房的路上,他就被一只手给拽到一丛芭蕉树后,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丽娘?你躲在这里做什么,想吓死你姐夫我啊?” ??“姐夫,您真的舍得看着丽娘受委屈?”小郑氏一脸的泫然欲泣,柔软无骨的手还勾着他的腰带。 ??赵同知脑袋一炸,一时色令智昏,道:“肯定不能啊,你等着,姐夫肯定给你出口恶气。” ??小郑氏这才笑了,还冲他抛了个媚眼,心头得意不已,她就等着看那秦家太太怎么痛哭流涕,还有那死丫头,哼! ??拉下人气,更七千! ??多谢大家捉虫,就是旧的章节锁了得叫编编授权,改不了,且容我摆个烂? ??倒过来了,以后还是白天上午更新! ?? ?? ??(本章完) 第147章 贵观的传信方式真别致 第147章贵观的传信方式真别致 ??清平观才打开观门迎信众,便先迎来了两个贵人。 ??齐骞恭敬地给祖师爷上了一炷香后,这才看向一旁站着的中年道长,问道:“清远道长,敢问赤元观主可在?” ??清远拱手躬身行礼,温声回话:“善人大善,也是不巧,我们家观主云游去了。” ??齐骞又问:“观主不在也无事,事实上,我们是来求医的,请道长为我等引见不求大师。” ??清远看向依旧杵立在祖师爷面前岿然不动的玉长空,他的眼睛始终没看过来,只是眼皮时不时抽搐一下,眼球仿佛不能定焦。 ??再想到他进殿时,始终被一个小厮虚掺着手臂,便知他是得了眼疾。 ??不过相比眼疾,这人的面相,可真惨淡,出身虽显贵,却是父母双亡,还是横死那种,他周身更萦绕着一股亦正亦邪的气,十分复杂。 ??清远又扫一眼齐骞的父母官,垂下眼帘,心里暗暗嘀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 ??眼瞎之人,五感也敏锐,似是察觉到清远的打量,玉长空转过头来,眉目浅淡又凉薄。 ??“道长,我们远道而来,诚心求医,还望引见。”钱叔上前,向清远拱手,满脸诚恳,道:“若不求大师能治好我家主子眼疾,我们愿给祖师爷塑金身一座。” ??清远眼睛一亮:塑金身? ??他看向祖师爷,有种错觉他老人家的嘴都咧开了,瞧瞧,那香炉上的香都燃得要快些,可不是兴奋造的? ??他收回视线,轻咳一声,道:“福生无量天尊,不求师……兄她正在修炼中,也不知何时出关,贫道不敢替她擅自做主。善人们不妨先在客居休憩,贫道遣信去问?” ??齐骞:“她竟不在观中?” ??“是的。” ??“遣信太慢,不如清远道长告诉我们她在何处,我亲自让人快马去迎?”齐骞说道。 ??清远笑道:“不慢的。” ??他当场就抽了一张黄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叠成了一只千纸鹤,嘴里吟咒,手指掐诀,那纸鹤竟是扑腾一下动了,绕着祖师爷的等身像绕了一圈,在众目睽睽之下飞了出去。 ??“活,活了?”四方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道:“主子,一只纸鹤活着飞了出去。” ??天呐,这也太叫人震惊了,那明明是一张纸叠成的鹤,可那道长不知念了个什么咒,就这么在他们眼皮下活了,还飞走了! ??齐骞等人都感觉打开了震惊的大门,这也太玄乎了。 ??清远看众人惊愕敬佩,心中有点得意,他这也是为了给观里吸纳信众才显摆露这一手,为的是香火信仰啊。 ??钱叔面露凛然,对清远拱手道:“道长真是法术高深。” ??这还不是观主,那这清平观主的道法又是何等高深?还有那不求大师。 ??他忽然多了几分希望,多年前那叫惠云的得道高僧批公子的眼疾会在二十岁将尽时会有转机,莫不是应在这里? ??清远一脸谦虚地摇头:“不过是个小法术罢了,我也学了许久才学到这一点。” ??不像某个变态,天生就会的,乃至于他总被观主拧着耳朵骂,看看她,再看看你,学的是屎吗? ??呜呜,他能和变态比吗? ??不能啊! ??想起学术练功被某变态碾压的那些年,清远都想鞠一把辛酸泪。 ??“这就行了吗?不求大师真能收到?” ??“且等着就是了,很快就会有回音的。”清远含笑道:“不如我们移步客居等?” ??塑金身啊,祖师爷也听到了,她不想动都不行,不然祖师爷可要生气了。 ??秦流西一大早就打了几个喷嚏,慌得岐黄追着她给她加披风,又要给她扶脉。 ??“别瞎忙,没着凉。”秦流西摆摆手,忽似有所感,推开窗户,一只纸鹤落在窗棂上,她拿起来,展开。 ??有人求医,许诺祖师爷塑金身,速来。 ??这是清远的传信。 ??塑金身,大手笔! ??秦流西眼前仿佛有一座金光闪闪的等身像,哎哟,眼球好疼,闪瞎的。 ??“让成哥去备车,上道观。” ??岐黄啊了一声:“现在?” ??“嗯,现在,祖师爷该等急了!”秦流西重新取了一张黄纸,剪了个小纸人,写了两个字。 ??等着。 ??小纸人剪得简单,头还剪了个扫把头,用笔点了两个眼珠,随后,她嘴里吟咒,修长的手指开始掐法诀,点在小纸人身上。 ??那本是躺在桌子上的小纸人瞬间就立了起来,两条手臂还向秦流西拱手作揖,转了一个圈。 ??“去。”秦流西弹了一下他的扫把头。 ??小纸人蹦蹦跳跳地跳下桌子,一步三回头,出了门,很快消失。 ??清平观。 ??清远给齐骞几人端来了山茶和素点,介绍道:“都是请的山下村庄的厨娘帮厨做的,味道还过得去。” ??钱叔问:“贵观好像道长并不多的样子。” ??“事实上,我们清平观是十年前才重新开门的,在这之前都荒废了。人么,除了观主,就是不求师兄,然后我,还有两个小道童,以及一个在观里挂单解卦的老道,挂单道长确是不多,我们也还招人呢。不过也有几个居士,只是寻常不在观里。” ??“原是如此。” ??四方把茶和素点都放到玉长空跟前,道:“公子,这包子做得不错,您也吃点。” ??“嗯。” ??齐骞倒是颇有些心急,问道:“不知不求大师何时会回信。” ??“想来也快了。”清远笑着说,话音才落,他眉梢一挑:“来了。” ??众人顿时往空中看去,来了,哪里? ??没有那纸鹤的影子啊。 ??刚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的玉长空忽然一僵。 ??他的手往腿那边扫去,碰到什么,手一麻,又往后缩去,整个人都僵住了:“什么鬼东西!” ??众人看过去。 ??咚。 ??四方手上的包子掉在了桌上。 ??但见玉长空穿着黑色绸裤的腿上,有一个小纸人正用双手扒着他的裤腿,哼唧哼唧的往上爬,那扫把头还一甩一甩的。 ??爬得好辛苦呀,他还扫我下去,嘤! ??“不求师兄的回信。”清远指着小纸人笑着解释。 ??钱叔呵呵尬笑,擦了一下额上的汗,干巴巴地道:“这,贵观的传信方式,可真别致。” ??若是在这之前,有人告诉他纸人是会动的,他肯定啐他一脸,但现在…… ??果然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识到! ??(本章完) 第148章 先让不求调戏一下 第148章先让不求调戏一下 ??“公子,它正往您的腰部爬上去呢。” ??“公子,它爬到您胸口上了。呀,它跳到您手臂了。” ??“公子,它……” ??四方的惊叫声不停地在玉长空耳里响起,嗡嗡嗡的,吵得不行。 ??“呱噪。”玉长空忍不住开口喝止。 ??四方顿时闭上嘴,盯着那个小纸人,小声道:“小的也是想跟公子说一下,这小纸人跟真的一样,可好玩了。” ??钱叔瞪他一眼,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在提醒公子眼疾的痛吗? ??四方也意识到了,忙道:“公子,小的不说就是了,您别恼。” ??玉长空哼了一声,心下有些懊恼。 ??这么多年,他早就养成了遇事不惊的功夫,也没什么能让他引起兴趣的,可现在知道有一个用纸剪成的小纸人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可以想象它的神奇之处,却不能亲眼所见。 ??玉长空十年来头一次对自己的眼疾有些郁卒和恼恨,为何偏偏是他? ??手背上忽地凉凉的,玉长空低头,仿佛看见那只小纸人趴在手背上,用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玉长空忍不住翻过手,小纸人也跟着翻了过来,躺在他的手心上四肢舒展,他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又飞快地敛下。 ??齐骞盯着那小纸人,肚子大刺刺的写了等着两个字,看向清远,道:“这小纸人,怎就只在长空身上这玩。” ??哪怕自己伸出手,它也没跳过来。 ??清远抱着拂尘,道:“善人不知不求师兄喜欢美的事物?她好颜色,喜欢所有长得好看的东西,包括人和物。这小人是她手下剪出赋予灵气的,估摸也是随了她的喜好。” ??齐骞看向玉长空的脸:“!” ??所以是因为他没玉长空长得好看吗? ??好肤浅的喜好! ??玉长空:“……” ??忽然有点好奇那是什么样的道长是怎么回事? ??“师叔来了。”小道童在道院门口喊了一声。 ??众人顿时看了过去。 ??只见秦流西一身素青衣袍,披着月白色綉青竹貂鼠披风,背着手从外而进,眉目浅淡,笑容…… ??有些盛! ??是因为许诺了给祖师爷塑金身的缘故么! ??“诸位,师兄她来了。”清远笑着说。 ??齐骞他们倒没什么,可第一次见秦流西的钱叔和四方以及一直在一旁当柱子的护卫大邛,看清秦流西那张脸时,均是一愣。 ??“道长,这是您,师兄?”钱叔有些不敢置信。 ??说是他儿子辈也不为过,还师兄?qqxδnew ??清远摸一下自己的脸,道:“玄门中人,不以年龄论长幼,而是以入门先后。师兄比我更先拜入师傅门下,自然是师兄了,再说,师兄道法也比我高深。” ??众人:“……” ??秦流西已是走了过来,看向齐骞,道:“瑞郡王倒挺闲,又见面了。” ??齐骞道:“我来漓城办事,顺便陪挚友来求医。” ??“不求大师。”钱叔和四方向秦流西拱手作揖。 ??虽然她年纪看起来这么小,可她有能耐啊,瞧那小纸人,多精干,都从主子手上呼啦着扑向秦流西了。 ??秦流西双手捻着小纸人,站到了玉长空跟前,看向他的脸和眼,目光幽深:“观前花香至,端是玉人来,玉氏长空?当真一副好颜色!” ??来都来了,先让不求调戏一下! ??玉长空呼吸一窒,视线放平,费力看去,似有光袭来,幻影流动。 ??(本章完) 第149章 眼疾,她能治的! 第149章眼疾,她能治的! ??秦流西盯着玉长空的脸看个不停,上上下下,还用手笔画着,弄得钱叔等人都揣测不已。 ??这不求大师诊治,是这样看诊的吗?从前不见其他良医是这样,都先问诊扶脉,怎还看脸了? ??齐骞却是想到清远所说,莫名的心头发堵泛酸,道:“秦大夫,长空的脸有什么吗?” ??看这么入迷! ??“有的自然是美貌了!”秦流西随口接上。 ??齐骞:“……” ??玉长空等人:“!” ??清远咳了几声,难得有几分尴尬,看向秦流西,嘴角动了几下,塑金身! ??秦流西笑道:“长空公子这张脸,是真的好看,你要是拿一条同衣裳色的布条往眼睛上一缠,不是说笑,这天下的无数女子都会为你尖叫的。” ??听听,这是做大夫该说的? ??玉长空手指蜷曲,声音凉淡:“你这是在调戏我?” ??一而再再而三的,实属忍无可忍! ??“咦,这是调戏?我说的事实啊!”秦流西仿佛没听出那语气里的薄怒,道:“你这眼睛长期失明,固然还是清澄,可若仔细看,你眼球已开始有些萎缩凹陷,眼睑痉挛,眼底充血,不经意的扫射,还会斜目,影响美观,所以若是缠上布条,那就是绝世美颜了。” ??众人听了,都看了过去,从前不曾注意,因为玉长空不喜他人瞪视他的眼看,所以也自动的不去细看,可现在看来,好像是这样呢。 ??玉长空敏锐的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眼睛上,下意识地就想躲避。 ??“大师,那我家公子这眼,还能治愈吗?”钱叔小心翼翼地问。 ??玉长空别开眼,神色淡漠,藏在袖子下的手指却微微蜷缩起来,心也略提着。 ??“是啊,长空他这眼疾,有十年之久了。” ??“十年啊,倒是有些长了。” ??玉长空的心落了下来,自嘲一笑,果然不能期,他站起来想要走。 ??“不过是因情志所伤而得的青光眼疾,就被你们能拖上个十年,玉氏是不想他好么,都寻的什么医者看诊。”秦流西拿了一颗核桃仁扔进嘴里嚼着,瞎十年,真可惜。 ??众人一愣。 ??玉长空更是转过身来,面向秦流西,道:“你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的眼疾因为拖延而治不好? ??还是说,她能治! ??“大师,您是说,您能治好我家公子的眼疾?”钱叔激动地问。 ??咔嚓咔嚓。 ??秦流西大口的嚼着盐焗核桃仁,道:“青光眼而已,怎不能治了,挺好治的,不好治的是心病。长空公子要是日夜被噩梦缠绕而无法入眠,不是我咒你,你迟早会猝死。” ??众人:“!” ??玉长空愣住,脑袋似有雷声炸响,嗡嗡的,不知外界都说什么,只余一句,挺好治的。 ??她能治,她竟能治! ??还有他无法入眠,她竟知道。 ??钱叔和四方都已反应过来,颤声道:“这,真能治?大师你不是在说笑?” ??齐骞重重地一拍玉长空的肩膀,抿着唇强忍激动。 ??“能是能。”秦流西道:“不过可不是一天就行了啊。还有,说好的给我家祖师爷塑金身……” ??“塑,必须塑。我这就让人准备,贵观所有神像我们都能塑。”钱叔痛快地一击掌,比起他家公子的眼睛,银子算什么? ??(本章完) 第150章 不求说,信我 第150章不求说,信我 ??秦流西说能治,钱叔等人虽然激动,但平静下来后,还是仔细问她,这如何治,需要什么药材,是不是先望闻问切。 ??清远见秦流西已经接下这病人,满脸喜色的去给祖师爷上香告知这消息,且等着,金身马上就有了。 ??秦流西直接用了一个客居做诊室,也没让齐骞他们在旁打扰,只留了伺候的钱叔和四方。 ??她拿了药枕,让玉长空伸手出来,开始切脉,不一会就摇头:“肝胆火旺,肝肾阴虚。” ??玉长空:“!” ??秦流西换了一只手,摸着脉象,又道:“哟,脾胃也虚寒。长空公子,你挺不爱惜自己啊,还挺任性。” ??钱叔忙问:“大师,这话怎么说?” ??“他多久没睡一个整觉了,这肝火盛的,难道平日看大夫没给你开药方调理?肝火盛便罢了,连饮食都不定时定量,不均衡,瞧着一副好颜色,身体强壮,但是,外强中干。” ??换句话说,就是银样镴枪头。 ??这样的身体,再加上他失眠成症,她说他迟早猝死,也是没说错的。 ??玉长空险些没绷住,手攥成了拳头。 ??四方便解释道:“自得了眼疾后,久治不愈,公子的胃口就不太好,睡眠也不好。” ??说不吃就不吃了,尤其是最初那两年,都瘦得跟竹枝一样了。 ??他们做下人的,又心疼他,也不敢勉强他。 ??“你这眼疾本就由情志所伤而得,想来是和你父母双亡有关,愤怒,悲伤,恐惧,七情上涌,导致眼睛高度受强压,脉络失通,神水瘀滞,这才看不清东西了,如此你还作践身体,啧啧。” ??几人顿时大惊,这,这都能从诊脉看出来? ??玉长空浑身冷酷,沉默着。 ??“大,大师,这个……”四方忌惮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那是说不得的。 ??“公子,老奴僭越了。”钱叔咬牙,看着秦流西道:“大师也没断错,我家老爷夫人在公子十岁那年遭人虐杀,公子亲眼所见导致晕厥,再醒来,就得了这眼疾。” ??玉长空闭上眼睛,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惨叫声冲破耳膜,血水糊住了眼睛,一片猩红。 ??从此后,他的世界一片血黑色,再无光。 ??“初得时,其实只要你能调动平和这情绪,再辅以针刺药物,很快就能复原,倒不至于瞎上十年,更不至于把好好的身体拖成这样。”秦流西道:“不过你当年年纪小,又失父母,悲伤难以自持也是情有所原。” ??“你说,我这眼疾从一开始就能治好?”玉长空的声音凉薄。 ??秦流西说道:“对啊,七情所伤导致的青光眼,配以针灸药物按摩,很快就能痊愈,不过前提是你自己也得配合,比如你打从心里就不想再看到这世界,看到那些你不愿看的,那是什么神药都难救了。” ??玉长空心头一震。 ??秦流西对他的脉象有了数,收回扶脉的手,又重新净手,站起靠近他,手也靠过去。 ??玉长空凭着感官往后一仰,颇有些警惕和戒备。 ??“别慌,我只是给你检查一下眼眸。” ??玉长空这才坐直了,感受着对方靠近,俯身,鼻息仿佛也近了,而一股子药香传过来,药香中,还夹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馨香。 ??玉长空微微一怔,怎么会? ??一双温凉的手落在眼皮上,玉长空身子一僵,半点不敢动弹。 ??他感觉眼皮被掀开,对方的气息更近了。 ??“瞳孔散大,眼球僵涨,还真是不睡觉就睁着眼啊。”秦流西松开手:“眼睛本来就不好,你还不让它休息,是嫌它不够瞎呢。” ??钱叔和四方额上冒汗,忍不住插嘴道:“大师,公子他睡不安,也睡不长,总做……” ??“钱叔。”玉长空不愿把脆弱露于人前。 ??“看出来了,严重失眠症,入睡也难,睡下了被噩梦所困。”秦流西淡淡地道:“可是人却是需要睡眠的,精铁一般的人缺乏睡眠,也扛不住。奇怪了,你们一个个的,怎都睡不好。”qqnew ??老王妃是一个,他也是一个。 ??玉长空问:“大师就没有被噩梦所困过?” ??“噩梦又为魇梦,魇入梦所致,我堂堂道士,它敢来我敬它是个厉害的!”秦流西笑眯眯的。 ??玉长空:“……” ??魇:我是个渣魇行了。 ??秦流西又道:“你这眼疾,我会为你每日以针刺和按摩,再辅以药物降眼压治疗,所需时日有些长。” ??“多长?”钱叔立即问。 ??“看他恢复如何,不超半旬。” ??“半旬就可以?”钱叔惊叫,这是睁眼说大话还是她就有这本事。 ??“长空公子配合的话,半旬也不用。”秦流西道:“所以这首要,长空公子还得让你的眼睛得到休憩,包括你的五脏也需排毒。所以,我给你施针推拿,你睡一觉如何?” ??玉长空道:“您也说了,我极难入睡。” ??“在我这里,没有这样的问题,躺下。” ??玉长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四方立即服侍自家公子在客居的简易床榻仰卧躺下,转过身,看见秦流西取了银针走来。 ??“长空公子,我为你取穴针刺了。” ??“好。”玉长空闭上眼睛。 ??秦流西伸手在他的风池穴位揉了揉,朝着鼻尖方向以飞针斜刺,看对方身子一抖,道:“别怕。” ??她说话的同时,又在内交,神门,郗门,三阴交等数个穴位,均取双侧下了针。 ??“大师这飞针好快。”钱叔一直在一旁守着,他也是有武功在身的,却都看不到那针影,只是一阵残影,针就已经落下了。 ??“取这些穴,可使你调理腑脏气血,平衡阴阳,安神定志。”秦流西把针提插捻转,得气后留针,转过身又取了一支安眠香递给四方点上。 ??一刻钟后,她取了针,按揉了一下针刺的穴位,又用双手以食指指腹轻轻按揉双眼周围的太阳穴,阳白穴,角孙穴,力度或轻或重,与此同时,一段古朴的经文从她嘴里吟出,仿若从天际传来。 ??玉长空只觉得鼻尖充斥着好闻的药香和馨香,耳边有人在温声浅语,他的眼皮渐渐有些沉重,意识模糊。 ??不,不能睡。 ??他剧烈一抖,眼皮抖动,想要睁开眼。 ??“别怕,梦里什么都没有,信我。” ??耳里忽然传进一句话,玉长空意识一散,坠入酣睡中去。 ??天一冷,但凡右侧睡,右手就是僵麻的,以为今年不会来,该来的还是来不够冷而已,遭罪! ??已是冠羊羊的宝们注意多休息大量喝水排毒,柠檬水有维c,喝它,淡盐水漱口也是好的。 ?? ?? ??(本章完) 第151章 再活一回 秦流西走出客居,见齐骞等在外头,眉梢一挑。 “郡王和长空公子倒是知交好友,是担忧我治不好他,还特意在这等着?” 齐骞拱了拱手,道:“我与长空确实自小相识,他眼睛若没有出事儿,他本该是玉氏最惊才绝艳的那个人。” “嗯,天妒英才,我明白。” 齐骞一呛,看向屋内,问:“他如今怎么了?” “睡下了,治眼疾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成事的,得要一个过程,此后我会每日前去他住处做针刺治疗。”秦流西作了个揖,道:“如此,先失陪了。”仟千仦哾 “慢着!” 齐骞拦住她,道:“那今天这就完事了?” “完了啊。他这一觉,恐怕得睡到明日,所以郡王也别在这等了。” “明日?”眼下才刚进午时,能睡这么久? 秦流西说道:“他是严重缺乏睡眠的人,睡至明日,算是短了。” “你刚说每日去他住处诊治,是不打算在道观里治了?” “天冷了,山上道观也冷,我体弱,受不得寒。”秦流西道:“他既然也住在城里,那么在城里诊治也方便。” 齐骞又问:“那不知秦大夫住在何处?我派人去接你?” 秦流西定定的看着他。 齐骞被看得脸上一烫:“怎么?” “郡王是单纯的为了玉长空来接我会诊,还是想知我到底住在何处?”秦流西脸上带了几分揶揄。 齐骞有些别扭,抬着下巴说道:“自然是为了长空了,万一秦大夫半途撂挑子说不治了怎办?” “既然接下病人,又怎会中途撂挑子,这不是违背医德?这样,我若替他治好了,郡王这个好友,就还我一个人情如何。” “好。”齐骞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恼,张口欲言又止。 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若没有其他事,我就不打扰郡王赏景了。” “那个,我祖母让我代她多谢你给的回礼,那支木簪,她极是喜欢,如今也日夜别着。”齐骞说道:“我也瞧了,那雕工可比我那块符牌精细多了。” 这酸溜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倒也不必谢,不过是一礼还一礼,老王妃娘娘喜欢就好。至于雕工,送给老人家的东西,肯定得用心些。”秦流西轻笑:“我看郡王印堂红鸾星动,想来不日也会有美眷佳人为你做精细的物件。” 齐骞怔愣,红,红鸾星动? 他的唇抿了起来,再回过神时,已见秦流西走出视线之外,背着他挥了挥手。 齐骞站在原地,有几分郁卒。 …… 玉长空意识醒来的时候,一时有些茫然,他在哪? 鼻尖处,是淡淡的药香味,有诵经声从屋外不远处传来。 “四方?” 四方靠在床尾搂着薄被睡得正香,乍一听主子的传唤,一个激灵弹跳起来,满脸喜色地问:“公子,您醒了?” 玉长空坐起身,道:“我睡着了?睡多久了。” 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想必也不长。 四方看一眼屋内的漏壶,道:“公子,您睡了有一天一夜了,如今是第二日卯时初了。” 玉长空一怔,翌日卯时初,他竟是睡了这么久,还没做梦? “这不求大师太神了,竟真叫您睡了这么久,您也没有从梦中惊醒,一夜好眠,公子……” 玉长空回过神,听着小厮哽咽压抑的哭声,有些哭笑不得:“你哭什么。” “奴才就是觉得难得,太难得了,公子多久没这么安睡了,还不会魇着,奴才这是激动的。”四方又哭又笑,擦了一把眼角,他决定了,从此不求大师就是他亲爹! 玉长空站了起来,伸展四肢,眼前依旧一片黑暗,可他却是十年来,头一次感到身体的轻松和富有精力。 对方也不过是针灸按摩和念经,从前也不是没有良医给他针刺过,却也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信我,梦里什么都没有。” 玉长空忽然想起意识溃散时,对方说的这句话。 确实,梦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过往那入梦就会看到的猩红,没有惨叫声,没有那入目狰狞的画面。 玉长空问:“不求大师何在?” “哦,大师昨日就说了,道观苦寒,公子醒来后,就可以下山回府,她会亲自到府中为公子诊治,直至公子痊愈。”四方上前给他整理衣物,道:“钱叔已是去厨房要斋食,用过早膳后我们就下山了。” “嗯。” 钱叔此时也从道观厨房回来,手上是几碟素包,几碗清粥,见玉长空醒了,也是分外激动,把秦流西给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言语里全是感激之情。 哪怕秦流西没法把公子的眼疾治好,可光是能让他睡得安稳,按也是极好的。 “那不求大师看起来年纪如此的小,医术竟有如此造诣,公子,老奴感觉这次当真与从前的大夫名医不同。”钱叔激动的说:“兴许您的眼睛真能治好呢。” 玉长空咬了一口素包咽下,道:“钱叔,我寻了不求大师治眼疾的消息封锁好了,莫要外传。” 钱叔和四方均是愣住了。 “公子的意思是不想让别人知晓?那族长那边?” 玉长空点头:“也瞒着。” “公子……” “玉氏不是从前的玉氏了。”玉长空冷漠地说了一句:“这是我爹在生的时候就说了的,它被世人架得太高,以至于有些人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以为玉氏是天上的神。我爹怕是看出了它内里的腐朽想要逃离,焉知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以那样的方式抹杀掉。神是不会轻易让人挣脱桎梏的。” 钱叔一凛,道:“公子,难道您怀疑族……” “瞎了十年,倒更能‘看’清身边的人。”玉长空语带讥讽,道:“我总是要把那个人给找出来,以告父母的在天之灵的,而我眼睛一如既往,也能避开一些麻烦。” 钱叔欣慰地点头,道:“公子能这么想就好了。” 四方也揩了一下眼角,他家公子,总算要活过来了,而非往日那般死气沉沉的。 玉长空摸到粥碗,端起一饮而尽,目光放空,如果这眼能再见光,那就…… 再活一回。 第152章 想嗑玉长空的颜 “公子,不求大师来了。”钱叔亲自把秦流西迎进屋内。 玉长空站在屋中,顺着药香味的方向向秦流西拱手作揖:“大师。” 秦流西看他辩位如此精准,便道:“眼睛不便的人除眼外其余五感更为灵敏,这话倒不像是虚的,长空公子辩位很是正,是靠听力辩位?” “还有味觉。”玉长空淡声说道:“大师身上带着药香味。” 其实除了药香,还有属于女子的馨香,只是他眼睛不便,并不敢多作揣测。 秦流西抬手嗅了嗅自己,揶揄道:“亏得是药香,若是其它味儿,倒叫长空公子见笑了。” 四方已是上了茶,双手呈递给秦流西,道:“大师,您可太厉害了,经您施针,我家公子果真从昨日睡至今日。大师年岁该没到双十,医术竟如此精湛。”qqxδnew 玉长空轻斥:“四方,莫要无礼,道家三不问,不问年龄俗事籍贯。” 四方听了连忙向秦流西拱手作长揖:“是四方冒犯,不懂这些道礼,请大师莫要见怪。” 钱叔也忙道:“我们世俗中人,也不太了解这些,得罪了。” 秦流西摆摆手:“不知者不罪,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倒是长空公子,竟也知这三不问?” “未瞎之前,长空也算是博览群书,跟随父母在外游历时,亦浅浅了解过一些道家道仪。”玉长空解释道。 “好看的人还满身才华,确实招人妒。”秦流西笑了出来。 玉长空:“?” 秦流西道:“长空公子看来睡得不错,那就开始诊治?” “劳烦大师。”玉长空坐了下来。 秦流西先坐下来,取了纸笔,先行开方,一边道:“前面说到我会给长空公子针刺按摩和药物治疗,这药分外敷和内服,均是对降眼压起作用的。” “敢问大师,这眼压是?”钱叔他们也是陪着玉长空多年,从前的大夫诊治时他们都在场,却没听过什么眼压。 秦流西说道:“这么说,一个鱼泡,本是软塌的,往里充气,那气压逐渐大了,可是会膨胀?这眼睛也可以这般理解,受到的压力太高了便导致眼球肿胀模糊。如由情志所伤的,怒急攻心,情志过激,则会影响气机运行,气逆上涌,则神水瘀滞,导致视力急剧下降。长空公子这眼疾,便是悲伤过激而起,属于突发急症。” “要是当时你可以调和情绪,再辅以药物针刺治疗,慢慢的就会恢复了,可你并没有,你甚至潜意识里不想再看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了。人生病,若没有一个乐观向上的心,很难和病魔对抗,你从心理上催眠自己,不愿再见光,那又怎么能好?” 玉长空心头微讶,她竟都说准了。 “您是说,如果当年公子能够平和这七情,就能好了?” “自然也得遇上良医。”秦流西挑眉说道:“若遇上不想让他重见光明的,那再平和,也是难好的。” 除了玉长空,钱叔和四方均是脸色一变。 秦流西已不看他们的脸色,只埋头写经方,道:“这经方,外敷的是以降眼压明目,内服的同样有此功效,也调理五脏,使精血上升,平衡阴阳。” 她下笔很快,先写好了外敷的递过去,钱叔接过一看,里面均是一些常见的药材,当归茯苓牛蒡子女贞子等。 秦流西又写了一张经方递过去:“外敷睡前敷眼,这是舒肝明目汤,早晚喝一剂即可。” “羚羊角粉五钱,玄参三钱,茯苓三钱,车前子三钱,大黄……”钱叔喃喃念着,抬头问:“这药材都不贵呢,效用是可以的?” 秦流西看过来,笑道:“药材是不贵,滴眼液却是极贵,你们要,明日我可带来。” “滴眼液是何物?” “自然是治疗长空公子眼疾的药水,炮制过程极为繁琐和复杂,所以价格也贵,原本我是想不开这方的……”毕竟那玩意要提炼啊,好累人的! 钱叔立即道:“只要有效的,再贵的都可以,大师给开。” “行。”秦流西对陈皮道:“陈皮,你陪这钱大叔出去,告诉他该准备何物外敷,如何熬汤汁。” “是。” 钱叔带着陈皮走了出去。 秦流西则是对玉长空道:“那我们开始针刺了?” 玉长空:“有劳。” 秦流西让他躺下,打开羊皮针包,里面是一排银光闪闪的银针,道:“长空公子可闭上眼睛,一会我会以眼周局部取穴为主,主要为睛明、太阳、风池、太冲等几个穴位,我下针稳准,你不必慌。” “好。” 秦流西先行消毒,取了毫针,道:“那来喽。” 她先在睛明飞针下刺,捏着针揉捻,问:“可感到酸胀?” “嗯。”眼周都是敏感的,可有了昨日的治疗,玉长空对她竟是多了许多信任,没有半点躲闪和惊慌。 秦流西看他如此配合,又飞快地在球后风池等穴位下针,待得主要穴位都下了,她又坐到了他的头后,指腹轻柔按压着他的头部。 玉长空手指微微蜷曲,把自己放轻松了,问:“这次,不用像昨日那般唱经?” “你想听?” “可以?” “可以是可以,就是累。” 玉长空顿时觉得自己为难人了,便要说抱歉,可头顶又传来她的声音。 “罢了,我这人,就不忍拒绝长得好看的人,就念一段你听。” 玉长空:“!” 秦流西念了一段太上老君清静心经: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玉长空思绪放空,沉浸在经文里面,连对方何时起针也不知,只是在她按摩眼球时回过神来。 秦流西的按摩手法很讲究,力度更是恰到好处,从眼球到清明穴,一个流程下来,陈皮他们已是带着湿敷的物件回来。 浸了药汁的棉帕拧至半干,敷在了玉长空的眼睛上。 “每次湿敷像这样敷上一刻钟,此外,这些日,避免用眼伤眼球,公子还是缠上布条。”秦流西道。 玉长空不知怎的,却想起了她的话,双眼缠上布条,他就是那盛世美颜,她不会是故意要嗑他这颜? 秦流西:可猜太对了! 第153章 不求大师的厉害之处 第一日诊治,算是顺顺利利的,当玉长空净面吃了药后,四方和钱叔就迫不及待的问他什么感受。 玉长空沉默了一会:“说不出来。” “啊?” “就眼睛有些温热,没那么想流泪了。”玉长空伸手轻轻按了一下眼球上的眼皮,道:“也不像从前那般酸胀。” 钱叔一喜:“这么说是起效用了。” 秦流西净手出来,听到这话,道:“我虽是会医,却也不是生就一双神仙手,才施一回针就能叫他好全了。毕竟瞎了十年,要想完全恢复,肯定是要一个过程的。” 钱叔拱手笑道:“是我急躁了,倒没有质疑大师的意思。” 秦流西看向四方手上拿着的缎带,道:“这些缎布,倒可以用药汁浸过然后烘干再缠上,那药的残余药效能使眼睛舒坦些。” 四方连忙应下,道:“公子,先缠上这一条。” 他上前,替玉长空把眼睛蒙上,缎带在脑后打了活结再垂在脑后。 秦流西看着玉长空那张过分完美的俊脸,黑色的缎带在他眼睛缠着,颇多了几分禁欲的味道。 “长空公子真好看。” 秦流西笑着赞了一句。 玉长空:“!” 他忽然有点好奇了,对方是什么样的表情来说这样的话? 四方又问:“大师,我家公子今晚还能安然入睡么?” 玉长空的手指动了一下,‘看’向秦流西那边。 “刚才行针时,我也给他针刺过调理失眠症的穴位,晚上喝了药就能睡,实在不能,你就给他念一段太上老君清净心经。”秦流西想了想,又从药箱里,取了一匣子的宁神香:“这香是我自己做的,睡不着就点一支。不过我始终觉得,这人的睡眠全然依靠药物也不妥,长空公子是不想睡还是怕入睡,你心中有数。心魔打不败,吃再多的药,也是枉然。” 玉长空一抿唇,向她拱了拱手:“长空受教。” “那我明日再来。” 玉长空站起来。 钱叔道:“大师不妨在我们府上用了午膳再走?” 秦流西笑着拒了:“不必,我还有个地方要去。” “钱叔,送大师出门。”玉长空吩咐道。 “是。” …… 长生殿。 秦流西一出现在门口,在柜台啪啪打着算盘的掌柜抬起眼皮瞅了一眼,连忙把算盘一丢,从柜台出来。qqnew “哎哟,您怎亲自来了?” 秦流西道:“手上有个病患,得拿点药材炮制药水。” 来掌柜眼睛顿时异光闪烁:“您看您,想要什么药材,遣人来说一声就是了,我自然会让人送上门去,哪用您亲自来?对了,您是要炮制什么药水来着?都可适用百姓不?” 秦流西瞅着他一副小奸商的样子,道:“封黑商他是怎么找着你这么个精明的人儿,这算盘打得多了,脑子也全是算盘不成?” 来掌柜嘿嘿一笑:“哪里,这不是为民添福么,咱们长生殿也许久没有新的药出来了,您若真研制了,又适合病患的,不妨多做些,造福百姓,也是功德一件不是?” “呵呵,来掌柜真是心系苍生,不如入我清平观当个道长?” “别别别,我就一凡人,修不来长生的,就当个居士也就尽够了。”来掌柜搓着说:“是了,今年观里入冬要施的米粮和冬衣,也已经在路上了,想来最迟九月底,就能送到。” 秦流西眉眼一舒,道:“花了多少银钱,把帐给清远,让他给结了。” “今年的不必,东家说了,今年您及笄,那批物资,他出银子,就当是以您的名义积善积德。”来掌柜笑眯眯地说。 他打量着秦流西,谁曾想,眼前这么个穿起男装来雌雄莫辨的小公子,其实是个小姑娘呢? 他还记得五年前,秦流西站在东家面前谈合作的情景,那会儿她才十岁,可却是掌控了全场,让东家信服。 如今五年过去,长生殿早已成为大沣最厉害的药材商铺,甚至名扬大沣外,靠的自然不仅仅是药材的充足,还有好些世家贵族趋之若鹜的名贵药品,仅在长生殿独家出售。 而这些,都是出自秦流西的手。 任谁都想不到,那些有钱都买不到而要靠人品缘分的珍稀药品,其实出自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的手? 她的厉害之处,无人能堪破。 秦流西心脏被击中了,道:“积善积德?他是想我多劳多得。” 来掌柜笑而不语,一副您懂的眼神。 “纸笔拿来,写下的药材都给送五十斤过我那。”拿人手短啊。 来掌柜哎了一声,立时从柜台取了纸币过来,又道:“五十斤会不会少了些?都翻倍?” 秦流西睨他一眼,道:“来掌柜,您是个有福运的,千万别学你东家那般的臭毛病,贪没用。” 来掌柜嘿嘿笑着,这不是怕您懒得太久么。 “公子,哎,老夫在里边就听到了您的声音。”宋大夫从内堂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子,看到秦流西,立即凑过来,手里还攒了两张经方,请她辩证论方。 “那妇人,年龄也有三旬了,月事淋漓不止,也拖了有几个月了,才来看诊,妇人之症老夫也没法查验,只能开了方。” 秦流西接过来看了一眼,问:“从前可有这问题,是突然就这样?” “原本她不愿说,后来禁不住我问,才知她生产还没满月,她家男人就缠着要同房……” “咳咳咳。”一旁的来掌柜咳嗽起来,瞪了宋大夫几眼,个糟老头就不能委婉些? 宋大夫:“?” 秦流西一拍桌子:“那什么渣男啊,你就没骂他个狗血淋头?不想那事儿就过不下去了是,不把婆娘的命当命啊?什么瘪犊子!” 来掌柜:“!” 算了,他啥都没听见! 秦流西发过怒,又仔细问了症,把经方稍微改了下才递了过去,又换了一张,直接把里面的一味药材减了。 宋大夫瞧着,连连点头:“好像这样更对症。” “您开的经方也对症,但效用慢些,都是穷苦人家,这两张见效快,花钱也少。” 宋大夫汗颜,向秦流西弯腰拱手,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大夫在哪?快跟我走一趟。”一记焦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第154章 嗑瓜子,吃瓜! 赵同知感觉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先是被瑞郡王无端警告敲打了一通,感觉官身都在瑟瑟发抖,生怕对方随便寻一个错处,就把他的官帽给撸了,便派了属下出去,查一下那位来漓城都干了什么。 “大人,越郡王就去了一趟清平观上香。也没有怎么出门,属下怕瑞郡王察觉,反坏了大人的事,也没敢在附近盯着。对了,郡王住的那个宅子好像还有别的人一同住来着。” “就去了清平观?”赵同知讶然。 “是的。” “不是,越郡王他还信道?” “小的就不知了。不过,清平观这些年重新开观迎信众后,在冬天和灾荒年都会施粥赠药。香火虽比不上无相寺,但也是极好的,而且听说他家的平安福也极灵。” 赵同志有点不以为然,哼笑一声:“再好还能比得上无相寺的平安符?那可都立寺百年了,香火也是几个县里最盛的。” “大人说的是。” 属下嘴上说着好话,心里却是嘀咕,若是做道场的话,清平观的道场也不比无相寺的差呢。 赵同知屈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心里暗地沉吟,那位爷过来,总不会就上个香,那清平观就这么声名外露,好像也不觉得啊? 他倒想和瑞郡王交个好,偏生对方又是油盐不吃的主。 正寻思着,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赵同知一阵不悦,呵斥道:“是谁在外面吵吵闹闹的?还懂不懂规矩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一伙人,凶神恶煞的在喊门叫嚣。说让咱们把郑姨母交出去,门房恐对方寻错了,也都报了咱们家府门,对方却是丝毫不顾,都快要砸门闯进来了。” “什么?是什么人敢在我赵家放肆,不要命啦。”赵同知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 他怒气冲冲的要出门,路上就遇见了大郑氏,对方同样满脸惊容,不敢相信有人挑事敢挑到自家来了。 说句实在话,赵同知身居五品,也算是入了五以上的列位,哪怕眼下皇家过去规定五品以上的官员送秀女入宫选秀,他也符合了这硬性条件了。 再者,赵同知是当前盛宠的蒙贵妃一派的党羽,谁会轻易拔这个老虎须啊? 所以赵同知靠着表妹是蒙家三奶奶这关系,也算是活得风山水起,官途坦荡的,结果还真有不长眼的上门来挑衅? “老爷。” “怎么回事?”赵同知边走边问:“我怎听外边来了一伙人闹事,还指名要见丽娘?” “妾也不知啊。”大郑氏也是一脸懵。 “那丽娘呢,你就不会找她出来问个一二?” 大郑氏道:“她用了早膳就出去了,说要逛铺子。” 赵同知听了,有些心虚,他倒忘了,就之前小郑氏跟他告状非要他给个态度的时候,还从他这儿摸走了一千两银票,这事还是瞒着夫人的。 两人往外走,这还没走出大门呢,离着老远就听到一声惨叫,然后一个人影倒飞着飞了过来。 噗通。 被踹飞的门房正好滚落在赵同知脚边,扬起一阵灰尘。 噗。 门房看到赵同知,张口,一声大人还没叫出来,一口血就先喷了出来,正好洒在赵同知的新靴子上。 赵同知:“!” 门房:吾命休矣! 他双眼一闭,装着晕死过去。 “混账。”赵同知的脚在他身上蹭了蹭血,加快脚步走出去,太过分了,这分明不把他赵平放在眼里! 大郑氏看着门房,连忙吩咐仆从:“快,去长生殿请大夫过来。” 可别真闯进来,伤着家里的孩子才好。 赵同知走出门去,眼前一片混乱,均是家丁在阻止一队穿着黑色玄衣披风的护卫闯府,闹哄哄的,周围都围了不少百姓在指指点点。 赵同知气得差点晕厥过去,摘下身上随身携带的腰牌吩咐跟在身边的师爷:“快拿了我的令牌去衙里调城卫过来。” 师爷唯唯诺诺的应下。 赵同知这才叉着腰怒喝一声:“都给本官住手。” 混乱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一瞬。 赵同知扫一眼自家明显干架干输了狼狈不已的家丁,盯着那些人:“你们是干什么的?知不知道这是哪,竟敢在本官府门放肆,谁给你们的狗胆!” “赵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一记嚣张又跋扈的声音从门前一辆华丽的马车传了出来。 赵同知看着跟前这辆骚包的不行的马车,华丽炫目,一时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见过。 他盯着马车,只见厚重的车帘子拉开,一个穿着火红色织金长袍,腰间勒着红蓝宝石金腰带,头发只束了半头,其余尽数披肩的粉皮白脸小公子出现在视线之内。 赵同知眼皮一抖,这小白脸有点眼熟,而且那行为…… 他眼瞅着一个仆从在马车到府门短短路程铺了一条红毯,而另一个奴才打扮的仆从蹲在马车旁边,弓起身体,而那华贵小公子就这么踩着他下了马车,踩在红毯上。 “哗!” 周围一片哗然。 秦流西从隔壁两条街的长生殿摸过来的时候,就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禁也啧啧称叹:“真是个讲究人,好跋扈,好纨绔,当得纨绔子向往的顶流偶像啊!” 她身边的人:“!” 这语气颇有些敬佩是怎么回事? 陈皮也挤到了她身边,看到那小公子,眼睛都瞪得老大,道:“公子,这个小白脸是全阴人?” 秦流西看了一眼那小公子的面相,天生贵胄,道:“祖上的富贵全压到他这里来了,八字估计很轻,身上阴气很重,可能是和你姐一样的八字。”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陈皮的声音压得很低,道:“若是如此,也难怪那小公子身上会挂着这么多的护身符和法器了。” 全阴之人,天生就是鬼怪邪祟附身夺舍的对象,若是女子,更是邪修用以为炉鼎的,不过也有男女不论的,便是不用作炉鼎,也会被辅佐修炼邪法。 可邪道却不比那些孤魂,有一定修为的更难寻,而孤魂,随处可见,就现在,距离那个小公子身边不远,也有不少魂体对他虎视眈眈呢。 真是怨不得他把护身符都压在身上了,不然这具小身板,都不知有多少魂体给附上去。 “公子,你说……”陈皮问话一窒,看着他家主子一脸无语。 秦流西嗯了一声,抓着一把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瓜子,递了过去:“来,嗑瓜子,吃瓜!” 第155章 赵家造了什么孽 虽说是跋扈嚣张,可那小公子唇红齿白,眉目清秀,肌肤细腻光润,再加上那富贵的穿戴,整一游走的金矿,不知是哪家娇养出来的贵家公子,叫人等闲不敢小藐。 赵同知也是在官场打滚的人,看这小白脸的嚣张作派,一时也不敢妄动,声厉内荏地道:“你,你是哪家的小孩,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敢在这捣乱?念你年纪小,本官不和你计较,哪里来的哪去。” “计较?真是小爷活这么大听过的最好的笑话,你倒是和小爷计较啊,来啊。”小公子大摇大摆地上前,直来到赵同知跟前,眯着一双桃花眼,伸出食指一下下的戳他的胸膛:“小爷要是不知道你这里是哪,小爷还不来呢。郑丽娘那小娘皮就是逃到你这来了,交出来,小爷保你不死。不然,就别怪小爷在你府上撒野喽。” 咯。 秦流西咬了一个瓜子,道:“我没说错,那女人就是会招祸的,桃花煞,嘿,这么快。” 陈皮:“!” 您嗑瓜子的声音少点声,我怕人家会来打您。 门口那边,赵同知听了这小公子的话,心头突突猛跳,预感极是不妙,对方是真的奔着他那个小姨子来的。 那小妖精,是从哪招来的这么尊煞神? “你,我是圣上亲封的朝廷命官,你敢胡作非为!”赵同知吞了吞口水,故作镇定。 小公子哈的笑了起来,弯着腰,捂着肚子指着他:“你,你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圣上亲封,你知不知道圣上是小爷的谁?” 完了,那预感越来越不祥! “你个老王八,好叫你知道,圣上是小爷亲姐夫,晓得不?”小公子戳着赵同知的额头嚣张地说。 姐,姐夫? 这世间有几个人敢叫圣上为姐夫的? 自然是皇后娘娘的嫡亲弟弟了。 而眼前这个? 赵同知想到怎么那马车眼熟了,还有这个小白脸的脸,再还有他的穿戴…… 吾命休矣! 赵同知双腿一软,噗通的跪在了小公子面前:“承恩候世子爷?” “正是小爷。”那小公子傲然地抬起下巴。 赵同知眼前一阵发黑。 大沣当今皇后姓沐,出身簪缨世家卫国候府,祖上均是战功赫赫的名将,也大多都是为国牺牲了,这祖辈积攒下来的富贵说是泼天也不为过。 奈何也不知是不是沐家杀伐过重,有损阴德,一代接一代的子嗣难丰,直到沐皇后他爹这一代,跟他哥兄弟二人纳的妾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可两房加起来生了十六个姑娘,也才得了一个带把的,取名沐惜。 那沐惜,就是眼前这个,当今皇后唯一的弟弟,也是承恩侯和卫国候兼祧两房的矜贵人儿,是他们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命根儿。 为了保护这根唯一的独苗苗,两府配置的护卫,那是一顶十的黑甲卫,除了明里的,暗里也不知有多少暗卫,就连沐惜自己身上,也准备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毒药。 对啦,这毒药还是因为他生母是江湖人士,人称毒娘子的,跟他爹一夜风流有的他,为人不喜拘束,所以生了沐惜后也没进府,只是把他给了承恩侯夫人,记在嫡母名下。 可这不代表毒娘子就能忘了这个儿子,时不时的来探望一番,给点毒药,对了,人家毒娘子身后还有个绿林做靠山,也就是沐惜的靠山。 所以说,沐惜虽然只是个侯府世子,但因为独一无二,就成了和皇子一样金贵不好惹的存在,不,比起不受宠的皇子,他更金贵,毕竟动了那些没啥荣宠的皇子可能还能活着,动了沐惜,就等着被承恩侯府和卫国候府追杀致死。 对了,还有一个睚眦必报的毒娘子的报复,人家一味毒药下来,就能叫你死绝全家。 赵同知想明白这厉害,浑身哆嗦,抖成筛糠一样了。 秦流西啧啧地叹:“怪不得这么嚣张,这么富贵,原来是沐皇后亲弟。” 还这么阴气十足,怕也是因为府中阴盛阳衰的缘故喽。 赵同知比谁都要绝望,原以为让那瑞郡王敲打就算倒霉了,可原来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更要命的煞神在这等着呢! 天呐,他这是造的什么孽! 不是,郑丽娘那小贱人,到底怎么把这煞神给招惹上来,还往他家里引火,她疯了吗? “世子爷,哎哟,是下官瞎了狗眼,不知世子爷大驾光临,都怪昨夜下官处理公文太晚了竟是一时老眼昏花没认出您来。”赵同知跪在沐惜跟前,直接用袖子擦了擦他的鞋背:“瞧这该死的灰尘,都脏您的鞋了。” 瞧,素来高高在上的大官老爷,在比他更强更高的人面前,态度是一百八十个转变,半点威风都抖不起来了,跟只小狗一样,瞅着主人就疯了一般摇尾巴。 “给爷起开。”沐惜脚一掀,就把赵同知给踹开,满脸嫌弃,道:“少给爷说场面话,爷跟你不熟。小爷再说一句,把郑丽娘那小娘皮给爷交出来。” “世子爷,世子爷安好。”大郑氏从府门里疾步而出,几步就来到了沐惜面前,福了一礼,道:“世子爷远道而来,府中已略备佳肴,还请世子爷移步入内安歇等候,妾这就请舍妹回来拜见世子爷。” 沐惜甩着一只鎏金球,随着他甩动时,缕空球内的一颗小珠发出丁叮的清脆声。 乍听得大郑氏这话,他啐了一口,轻蔑地笑道:“就凭你们这茅坑一样的府邸,还想让爷光临,呸,爷都嫌脏了自己的脚。来人呐,拆门。” “是。” 拆门,拆的什么门? 赵同知和大郑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几个黑甲卫威风凛凛的上前,拿刀的拿刀,持剑的持剑,对了,有一个腰间还有一对杀猪刀。 赵同知看这架势,眼前一黑,尖声道:“世子爷,使不得啊使不得。” 大郑氏脸色惨白,靠在自家大人身边,双腿发软,恨不得晕死过去,他们赵家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煞星! 但见几个黑甲卫站在朱红色的正门面前,武器齐出,刀光剑影。 劈! 第156章 磕了个劲爆的大瓜 第156章磕了个劲爆的大瓜 ??秦流西眼看着赵家那沉重的朱红色大门,就被刀剑给劈了个稀巴烂,然后再被踹倒,扬起一阵大灰尘,不由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眼睛晶亮。 ??这沐惜可真是把纨绔小霸王的姿态给作得淋漓尽致,五品官的府门,说拆就拆了,一点都不带眨眼犹豫的。 ??果然,这背后有人又独宠在身的,真是有恃无恐的。 ??这瓜没白嗑,好吃! ??秦流西又抓了一把瓜子,津津有味的看着。 ??赵同知跳脚:“住手,快住手,世子爷,我是蒙家三奶奶的……唔。” ??大郑氏捂着他的嘴。 ??大胆,这婆娘竟敢捂他! ??赵同知瞪着大郑氏,你也疯了吗? ??大郑氏差点气晕,这个时候提什么关系姻亲,先不说人家压根不怕你什么赵家蒙家的,妻妾本是天敌,沐皇后为后多年,膝下也只得一个公主,并无嫡子,对生了小皇子盛宠的蒙贵妃能有好感才怪呢。 ??爱屋及乌,沐皇后地位尴尬,身后的母族能对蒙家亲如一家? ??呸,自然是往死了打压。 ??所以这会儿他在蒙家对立面的承恩侯府提什么蒙家三奶奶,这不是上赶着给跟前这位煞神送人头吗? ??大郑氏手快,却架不住猪队友的的嘴更快和嗓音大,已是叫沐惜听着了。 ??“蒙家?” ??沐惜的动作一顿,继而把鎏金球向赵同知砸去:“蒙家又咋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就是靠着蒙贵妃上位的玩意么?怎么,觉着蒙贵妃生了个带把的,就能逼着我姐给她退位让贤是不?” ??赵同知脸色煞白,哆嗦着又跪了下来:“世子爷冤枉,下官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您误会了。” ??天杀的,这话要是传到宫里那边去,他怕是倾九族都不够死的。 ??沐惜冷笑:“你当然不敢了,你家主儿敢就行了,一旦吃上了肉,给你扔一块骨头你也会使劲的摇头摆尾了。” ??侮辱,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赵同知脸上全是屈辱,可却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沐惜哼了一声,抬头看向那扇破门,手一招:“去把那小娘皮给爷拽出来。” ??竟是要强闯了! ??大郑氏跪在地上,道:“世子爷,舍妹如今不在府中,您请稍等,我这就遣人把她接回来。” ??沐惜还没说话。 ??忽地,有人从天而降,手上拽着一个衣着妖艳华丽,发髻乱了的女人,扔在了沐惜脚边两步远。 ??“世子爷,属下发现有人欲逃,逮住了。”那黑色玄衣的护卫冷眼睨了地上的女人一眼:“正是那小郑氏。” ??大郑氏一下子就认出地上人的穿戴,瞳孔紧缩,面露惊恐。 ??而论惊惧,谁都比不过在地上抖成筛糠一样的小郑氏,她甚至连头都不敢抬,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缝里。 ??不是羞的,是怕的。 ??沐惜上前一步,双手负在身后,伸出一条腿,用脚尖抬起了小郑氏的脸,但见对方妆也花了,脸色惨白,一副惨遭了凌虐的狼狈。 ??“这姿色,也不过如此,没有狐狸的样却是带了狐狸的骚气,这才把小爷豢养的玩宠给勾去了么?”沐惜居高临下地睨着小郑氏,脚尖踩着她的下巴,道:“这发骚的时候,也不先打听打听那家伙是谁的人才撅起你的狐狸屁股?” ??轰。 ??人群爆出大笑。 ??这什么世子爷也太侮辱人了。 ??小郑氏嘴唇翕动,想要求饶,却发现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是说,你明知那是小爷的人,为了挑衅小爷,才故意勾的他?”沐惜笑得纯真无害,可眼里全是冷意,道:“把人给爷拉出来。” ??“是。” ??吃瓜吃得爽脆的秦流西顺着围观人士的视线看过去,但见那马车后,两个护卫抬着一个猪笼出来,而里面的却是…… ??一个男人? ??喀嚓。 ??秦流西嗑瓜子差点磕到了自己的舌头,真是嗑得好大一个瓜,好劲爆! ??所以就是,这小郑氏招来的桃花煞其实不是因为自己和哪个男子纠缠不清被对方报复,而是她纠缠的对象是这个世子爷的人? ??是了,秦流西也好像从哪个行商那边听过一嘴,这个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纨绔小霸王,像是个兔儿爷? ??他对女子素来不假辞色,可对男人,尤其是好看阳刚正气的男人,能纳入怀中都纳入,听说他的私院,还养了好些个男人,叫什么十二金刚。 ??而眼下在猪笼那个,也是一身阳刚气,正是小霸王喜好的那款,可却被小郑氏绿了! ??绿了! ??秦流西眯着眼看向沐惜头顶,仿佛看到了那一片绿色大草原,有人在那上面嘻嘻哈哈策马奔腾而过。 ??小郑氏,是真的能啊! ??“世子爷,小人是冤枉的,是这女人对小人使了药才会中了她的媚计。世子爷,小的对您绝对是一片丹心,忠贞不移呐!”那男人一被拔了塞在嘴巴里的脏布,立即滚着猪笼过来嚎叫。 ??“才没有,是你说他是个兔儿爷,仗着家世地位才强迫的你……” ??“郑丽娘,你放肆!”赵同知怒斥,脸更白了。 ??完啦,完啦,他一家子都得被这蠢货给拖死!仟仟尛哾 ??“兔儿爷……”沐惜嘻的笑了,笑意不达眼底。 ??男人惊恐大叫:“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是你嫌你家男人没用,满足不了你,看我孔武有力才对我下的手。可我说了,我有力是有力,我只喜欢男的,我只爱我家世子爷啊!世子爷,您信我,您不能被这女人蒙蔽了您明亮的双眼啊!”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通常这捉奸嘛,都是男女配,可他们却看到了一个新版本,是男男。 ??坊间新八卦话本是不是会这样写:惊!狐狸精勾引山大王绿了小兔子! ??“你才放屁,你搂着我的时候还说他该软的不软,该硬的不硬呢……嗷。”郑丽娘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大力扇了一个耳掴子过去。 ??噗! ??郑丽娘眼冒金星的,喷出了一口血,混着几颗白花花的牙! ??“世子爷。”贴身护卫甩了甩手,等着沐惜的指示。 ??沐惜笑吟吟的,道:“你们也不用扯皮,我这有两颗真言丸,谁说真的假的,一颗就灵。来人,喂他们吃了。” ??什么,真言丸? ??(本章完) 第157章 瓜子好吃么? 第157章瓜子好吃么? ??真言丸是什么鬼,也不必问,问就是一颗入口,什么隐秘的话一溜的吐出来。 ??比如这叫朱刚强的男人,五岁就偷窥亲婶儿洗澡,八岁就能咸猪手隔壁小花的胸,噢,小花是谁? ??一头皮色漂亮,繁衍能力一流的老母猪。 ??十二岁就被村里的俏寡妇勾着失了身子,家里穷得过不下去了,便去了青楼做龟公,学了些戏曲,后又转到了戏班子做旦角。 ??唱戏时,他凭着一张脸和身体,偶然被沐惜这贵人给瞧上了养着了,就给世子爷唱曲,陪着他吃喝玩乐。 ??一般这样的人算是一朝飞上枝头了,得了这样的富贵合该紧扒着金主,谨言慎行才对,尤其这金主的地位还非同一般,他横着走都行了。 ??偏偏朱刚强富贵了,尾巴却是翘上天了,装得人模狗样的,某日在街上和那小郑氏撞见了,直接来一个天雷对地火,碰撞出猛烈的绿火。 ??趁着沐惜不在,朱刚强和小郑氏这两人把这绿火烧了个通天,直到沐惜回来,小郑氏提前得了消息,逃到她姐这边躲难来了。 ??大郑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发晕,可她还没彻底晕倒,乍听得小郑氏一‘真心’话,眼睛瞪大。 ??“……我不但绿了我家那无能的死男人,连生的崽子都不是他的,而是我姐夫的!”小郑氏面色惊恐,想要捂着疯狂口吐芬芳的嘴巴,看她双手被一护卫给往后一掰。 ??咔嚓,脱臼了。 ??小郑氏疼得脸容扭曲,嗷嗷大叫。 ??赵同知在自家夫人的死亡瞪视下,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目光躲闪。 ??他想说,那其实就是个意外,夫人信吗? ??又想着,他堂堂一个男人,有个姘头又咋的了。 ??大郑氏:没脸活了,可以晕了! ??咚。 ??大郑氏直挺挺的被气晕过去。 ??啪啪啪。 ??“这戏真好看,比你编的戏曲都要好看,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好。”沐惜啪啪的拍起手掌来,看着赵同知道:“赵大人无视纲常人伦,本世子定会好好把赵大人的英伟举绩上折呈示圣上。” ??哼,漓城同知,也换一个党派的来坐。 ??赵同知:“!” ??啥,这不是直接告诉他官帽要掉,官路到头了的意思? ??他也想晕了,可他晕不得。 ??“世子爷,下官,下官只是犯了个小错,那是个意外啊……”他跪爬着上前。 ??沐惜却是懒得和他费唇舌,对自家护卫招手:“把这人尽可夫的小娘皮扔进猪笼里,给绕着漓城走一圈。” ??“是。” ??小郑氏呜呜叫屈:“我是无辜的,是他们贪图我美色……” ??“吵死了!” ??沐惜一个不满,护卫动作麻溜的往小郑氏嘴里塞了一条汗巾,堵住了她的嘴。 ??沐惜这才满意了,转身就往马车走,忽感觉人群里有些不对,循着那感觉看去,便是瞧见了一个雌雄莫辩的小公子,而对方却是在? ??嗑瓜子,津津有味看戏的那种? ??沐惜:“!” ??有种自己搭了一台大戏取悦了她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张脸,好看。 ??沐惜脚步一转,径直向秦流西走了过去,站在了她跟前,看向她手里的瓜子:“好吃么?” ??(本章完) 第158章 警告幺蛾子精本精 第158章警告幺蛾子精本精 ??吃赵家的瓜,秦流西表示吃得有点饱,眼看着赵同知的官路要到头,她也就心足了,正想要走,纨绔小霸王却站在了她面前。 ??“好吃吗?” ??“好吃!”秦流西笑眯眯的:“瓜脆汁多爽甜,也不全是狗血。” ??一个女人绿人绿到姘头的男人头上,也算是反转了。 ??沐惜嫌弃地看着秦流西,啥玩意,空有好看的脸,这脑子却是个不清醒的? ??陈皮也是无语至极,人家明明是问您瓜子好吃吗? ??沐惜看着秦流西那把没吃完的瓜子,道:“小爷是问你这瓜子香不,爷看你嗑个不停。” ??“香。隔壁两条街的长生殿有卖,用五香粉加点败火的药材炒制,瓜子仁还带着药材清香,好吃不上火。”秦流西啊了一声,递过去:“尝尝?不要钱,请你吃!” ??看你搭了这么一台戏,西姐我看得尽兴,这瓜子就请你了! ??沐惜:“!” ??众人:“!” ??这是个厉害的,怪不得能掏一把瓜子,边嗑边看戏,如今又说请人嗑瓜子,这是投桃报李?是在调侃这纨绔小霸王? ??沐惜也是这样认为的。 ??啪。 ??沐惜伸出手一爪子拍掉了秦流西手上剩余不多的瓜子:“谁要吃瓜子,你看戏看得很起劲啊,还带了瓜子来。” ??“你去看戏剧不喝茶不嗑点瓜子不吃点小点心?看戏的标配不是吗?”秦流西看了一眼地上的瓜子:“可惜了,还没吃完的。” ??沐惜气笑了,哈的一声歪了一下头,挺好的,这小子成功勾起了他的注意。 ??他再转过头,却看秦流西已经领着她身边的小子要走,顿时一恼:“给小爷站着,谁准你走了!” ??秦流西转过头:“你还有别的戏台要搭?我没瓜子了。” ??可去你的瓜子,别提瓜子了,没看这小霸王眉都快气得竖起来了吗? ??周围的百姓都替秦流西掐一把汗,长这么好看,人家那又是个好男色的,把你拉回去,你就完犊子啦! ??沐惜眼神睥睨:“你叫什么名?哪家的?看你有几分颜色,跟着小爷,保你吃喝不愁,富贵加身。” ??围观百姓:瞧瞧,说中了?该害怕了! ??秦流西却是眼睛微亮:“啥都不用做就躺平?给多少银子,日结?月结?先说好,年结我可不干!” ??沐惜:“?” ??围观百姓:“?” ??不是,剧本的套路是这样写的吗,不是该义正言辞的斥骂对方,富贵不能淫,抗争到底吗? ??可这副上赶着的劲头,是反套路? ??陈皮一脸深沉:不求上进就能来银子的好事儿,主儿怎么可能错过?不过放心,她不可能心愿达成! ??被整得有些不会的沐惜也来了点兴趣:“你开个价?” ??秦流西:“那我……” ??轰隆! ??忽地一道惊雷毫无征兆的在众人头顶炸响,让人头皮发麻,耳朵嗡嗡的。 ??不是,这青天白日阳光明媚的,怎么突然就炸雷了? ??自然是警告一心想作妖的秦·幺蛾子精·本精了! ??秦流西捏了捏拳头,一脸忿忿:“我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 ??轰隆轰隆! ??行行,你专制你牛逼,惹不起躲得起行! ??秦流西带着陈皮转身走了。 ??沐惜回过神来后,对方连影都没有了,眼中却兴味盎然,招来护卫:“半个时辰内,爷要她全部底细!” ??西姐:我真的很想自甘堕落!可家长不让! ?? ??仟千仦哾 ??(本章完) 第159章 请大小姐卜一卦 第159章请大小姐卜一卦 ??赵家摊上沐惜这个煞星,整了这么大台戏,那是以极速传遍了,这有点头脑和思量的,果断的和赵家划清了界线,无他,谁叫他得罪的是第一纨绔小霸王沐惜! ??沐惜可不管那赵同知是不是局中人,他和那小郑氏牵扯上,就注定会输,更别说,他本身的阵营,就是沐惜阵营的对立面。 ??不管是公还是私,沐惜都会把他给拉下来,哪怕换的同知不是己方,他也乐得看蒙氏损失。 ??所以,赵家必败! ??秦家也收到了消息,是秦梅娘务工回来时,到秦老太太跟前说的,王氏她们也在。 ??“竟这么快?”王氏震惊。 ??从她们得罪赵家到现在,也才两天时间,尽管秦流西说了赵家会自顾不暇,可到底还没遇着,所以她们也愁着赵家会对秦家使些什么腌臜手段。 ??可现在,赵家竟是得罪了沐惜那个霸王头。 ??沐惜是谁啊,她们从京中回来,比谁都知道那是个什么人物,奸淫掳掠的自然不至于,可他是好的坏的全干过,还是高调的干,京里不知多少人家吃了他的亏也只能忍气吞声。 ??为何,那是兼祧两侯府的唯一世子啊,皇后亲弟,圣上亲小舅子,就冲着那个唯一,谁敢去惹他,要是沐惜有个啥头晕身热的,他们死绝了都不够赔的。 ??所以,甭管沐惜做了啥,也都只有忍下来当没事发生的份,乃至于沐惜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京里人是闻沐惜色变。 ??那就是个惹不得只能躲的主。 ??可现在,赵家就这么得罪沐惜了,为了一个小姨子。 ??“可不是,我听到的时候都极震惊。”秦梅娘道:“没想到沐惜会为了一个女人追到漓城来,那赵家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谢氏幸灾乐祸地道:“这可不算无妄之灾,那赵同知不是和那小郑氏还生出了野种,哪里是无辜了?我就知道,一看那个女人就不是安分的主,没想到她还能和亲姐夫牵扯上,真是大开眼界。唉,真遗憾我都没在场看,那必然是一出好戏。” ??王氏咳了一声,看向秦老太太,道:“母亲,西儿竟又是断中了。”qqxδnew ??秦老太太和谢氏一默,神色几变,只有秦梅娘有些不解,问:“大嫂说的西儿断中了,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知,早在两天前,西儿就卜算出那赵家会倒霉,我看这何止是倒霉,离破家也不离了。”王氏哼笑。 ??赵同知其身不正,和小姨子有这么一出,还生出野种,这于官途名声自然有损,又得罪的是皇后阵营,沐惜肯定会掘地三尺一般把赵同知在职时暗地里的腌臜查个门儿清。 ??这样一来,赵家岂能不败? ??秦梅娘惊愕:“西儿竟有这样的本事。” ??王氏淡笑:“说是跟着赤元道长学得一点皮毛。” ??她也没在秦老太太面前可劲儿的夸秦流西厉害,生怕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她一个姑娘学这些还学精了。 ??秦老太太瞥了王氏一眼,道:“沐世子也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来漓城,而是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场子被砸了,依着他的性子是不能忍的,才会要把人给找出来,找回这个场子!” ??“母亲说的是。”王氏捧了一句。 ??秦老太太道:“赵同知是蒙氏一派的党系,对上的却是皇后一派的,看来他这位置是保不住了,咱们倒真是逃了一劫。” ??谢氏道:“这说明咱们是有点运道的。” ??秦老太太睨了过去,警告道:“这次是运道,也不是次次都有这运道,若是得罪的是沐世子这样的人物,咱们就和赵家一样了。” ??谢氏连忙起身,道:“母亲,儿媳知错了,再不敢了。” ??秦老太太又是一哂:“不过咱们家本就败了。” ??众人一默。 ??“老太太,大小姐来给您请安了。”丁嬷嬷掀起了帘子。 ??秦流西进来的时候带了一股冷风,使屋内的人都带了些许寒意。 ??“祖母。”秦流西先向秦老太太行了一礼,继而向在座的几个长辈行过礼。 ??王氏笑道:“西儿可知赵家的事?” ??秦流西眨巴一下眼,自然是知道的,她嗑瓜磕了全程,便道:“我今日去了长生殿,也就距离赵府两条街,看到了。” ??王氏愣了:“你还看到那沐世子找赵家麻烦?” ??秦流西点头:“母亲放心,赵家如今乱作一团,该是找不出空档来找秦家麻烦的。” ??秦梅娘此时问:“大嫂说你此前便算出赵家有难,西儿你卜算如此厉害?” ??秦流西看她一眼,微微歪头:“大姑母是想要卜卦?” ??秦梅娘怔了一下,想了想,从腰间的荷包里倒出几个铜板递了过去,笑着说:“那请你给姑母卜一卦好了。” ??秦流西从她手心拿了三个铜板,道:“大姑母近日倒会有小小的横财运。” ??横财? ??秦梅娘还没如何,谢氏就先亮了眼。 ??“这,那就承你吉言了。”这是好话,便是不准,也没什么损失,秦梅娘笑着受了。 ??秦流西这才又看向秦老太太和王氏,道:“我有些事儿要忙,大概抽不开身,黄昏时便不来向祖母和母亲请安了。” ??长生殿的药材该送来了,她还得去提炼那个眼药。 ??王氏道:“你有事忙那就先去。” ??秦流西欣然退下。 ??等她走了,谢氏撇着嘴道:“她一个姑娘家,倒比大老爷们还忙了,也不知瞎忙的啥。” ??秦老太太沉默不言。 ??王氏就道:“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孩子,总不会是什么坏事就是了。” ??谢氏有心想反驳,可想到秦流西的本事,一时无话。 ??王氏看她安分了,就看向秦梅娘,道:“梅娘,你在饭庄做得可还习惯,若是实在做不来,就家来,如今家里也不是揭不开锅了,总能省出口粮来。” ??“开始是不习惯,但如今倒还好。”秦梅娘摇头,道:“大嫂也不必劝我,等我攒上月钱,说不准也能买上几亩地做私产,如此以后母女几个也有物傍身了。” ??王氏看她神色虽有些自嘲,却也不全然是凄苦,便点了点头安慰:“人立得起来,就都会好起来的。” ??(本章完) 第160章 我是天道之逆子 第160章我是天道之逆子 ??长生殿送来的药材直接从偏门送来,一车一车的,直接搬入秦流西的院落。 ??秦明月和宋语晴她们恰好来到这附近,眼睁睁的看着那小陈皮领着两个穿着麻白色褂子长袍服饰的人,搬着药材往秦流西那边送。 ??“这,这才是大姐姐要住在偏院的真相?”秦明月目瞪口呆的说。 ??真相就是好方便她出入,其余的人的出入。 ??宋语晴小声说:“这只是流西表姐的个人喜好罢了。” ??秦明月瞥她一眼,故作伤心道:“自从大姐姐送你一匹缎布之后,你就向着她了,都不和我亲了。” ??“哪有。” ??宋语晴低下了头,心想那缎布,你不是裁去了一截。 ??秦明月顿觉无趣,看着那些人总算搬完了,这才拉着她的手道:“走,我们去寻大姐姐说话。” ??宋语晴颇有几分抗拒,看这架势,秦流西该是在忙活,还是别打扰的好,却架不住对方手劲大,愣是拽着过去。 ??两人才走到院门,就被岐黄拦住了。 ??“我们是来寻大姐姐说话的。”秦明月蹙起秀眉。 ??岐黄道:“大小姐有事要忙,怕是无法招待二位,请回。” ??秦明月一时有些绷不住,秦流西也就罢了,她的婢女也这么不客气,真是狗仗人势。 ??宋语晴立即道:“既然流西表姐没空,明月,我们先走。” ??她使劲拉着秦明月,愣是比秦明月拽她时更使力,把她给强行拖离了。 ??岐黄见状摇摇头,砰的一声把院子门给关上了,她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说什么小女儿家的闲话。 ??秦流西一样样的检视着长生殿送过来的药材,手里还拿了一支炭笔和宣纸,在纸上写写画画。 ??岐黄说了一嘴秦明月她们过来的事,秦流西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 ??这分明是不在意了。 ??岐黄见状也不多说,看了这药斋门口的药材,道:“这么多的药材,怕是要有得整的。” ??“是啊,后悔了。”秦流西有些颓然,抬头望天:“你不知道,曾经有个躺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来钱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愣是没抓住,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 ??轰隆。 ??头顶一声闷雷。 ??秦流西咬牙切齿:“……我依然是抓不住的!” ??蹲在药材旁边的陈皮噗嗤的笑了出来。 ??岐黄也笑,道:“您还是踏踏实实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真有这样的好事您得了,三弊五缺指不定是哪个在等着您,万一是残呢?” ??秦流西幽幽的看着她:“我命好苦。” ??“吃颗糖豆,会甜的。”岐黄从腰间荷包掏出一个药瓶子,倒了一颗塞到了她嘴里。 ??这也是秦流西自己做出来的糖豆,用的川贝蜂蜜菊花还加了雪梨汁儿等润喉润肺的药材熬制的,用以秋燥时含一颗,可使喉咙润凉。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对陈皮吩咐道:“去取了我屋里博古架子上朱砂盒子里浸泡的黄纸出来,还有剪子。” ??“得嘞。” ??陈皮从地上起来,一溜烟的跑进屋里,很快就取了黄纸和剪子出来递给她。 ??秦流西直接坐在地上,动作麻利的剪了七八个小纸人出来,排成了一排,随后手指掐诀,嘴里吟咒,法诀打在小纸人上面,那小纸人就像是有了生命力,站了起来,憨憨的向秦流西作揖。 ??秦流西道:“岐黄,你带着小纸人处理药材,按着这份分量,先给我一份试着炮制提炼。” ??她把刚才写画的纸张递了过去。 ??炮制药材是需要精准的计算的,尤其这中药,多一钱少一钱,效用都会大打折扣的,严重的还会致人伤重死亡。 ??所以做这些是严谨的,秦流西自己本身就重视因果,人命关天的事,她也不敢担这因果的。 ??岐黄也明白,按着药材的分量很快捡了一份出来,送到药斋去。 ??此时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暗,可药斋里,却是亮如白昼,墙上皆是贴着夜光石,即便是在黑夜里,也发出白光,除此外还有夜明珠,都是可以照明的东西,至于火? ??火种平日怕起火是没有燃着的,只有在用火的时候才会用火石,靠西北角有个火炉子,旁边还码着整整齐齐的银炭和引火的小薄竹片。 ??而药斋里,还间隔了几个小房,其中一个,用以炮制提炼药材,连着外面的火炉,其中一侧,一水的各色透亮玻璃器材,这是秦流西让长生殿的东家封俢在海外给依着图纸订制回来的。 ??另一侧,则是传统的药材炮制物件,有炉鼎,药槌等等。 ??这就是炼药室。 ??炼药室隔壁,则是一个储存药材的房间,被秦流西布置了聚灵阵,所以送到里面的药材都会比寻常市面的要强。有几味药材,被秦流西束于高架,其中一味,就是近日才得的风灵花,这几味药材,都被打上了法诀,但凡有人动了,她都会马上知晓。 ??而另一个更小的房间,同样布了一个聚灵阵,摆了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放着一些炼好的药,分门别类,价格更是有高有低,可这里的药瓶子,甭管是最简单的金疮药,也要比市面上普通的金疮药好使许多。 ??架子上的药,随便放出市面,也是被以高价哄抢的份,但凡秦流西拿出去卖了,也不至于劳苦喊穷了。 ??可她不舍得呀,这些药,都是这十年来,她都是凭着兴致来了,一点点的炼,积攒下来用来养老的,等以后她实在是不想动了,一卖,嘿,养老钱不就有了吗? ??而且,有时候这些药遇上病人,也会拿出去的,一次一点,也是不经用,所以等闲她不会卖它们。 ??秦流西站在炼药室门口,瞪着那些澄亮的玻璃器材,一时有些恍惚。 ??“主子,您站在这作甚?”岐黄拿着药材进来,看秦流西发呆,不由有些怪异。 ??秦流西道:“你说我是怎么会这些的?” ??她指着里面的器材。 ??从穿来的那时候,除了知道自己叫秦流西,知道很多东西,很多东西一学便会,可她到底是谁呢? ??不等岐黄回话,她又哈的一声自夸:“我知道了,我天生就是个天才,天道之逆子,所以我什么都会一点。然后,不做点什么它就往狠里罚我,定是这样跑不没了!” ??岐黄:“……” ??天道:逆子,上活! ??西姐:掐指一算,有善人赏月票,福生无量天尊! ?? ?? ??(本章完) 第161章 跟丢秦流西 漓城梅园,沐惜坐在景色最美的院子里,双腿搁在桌上,由一面容清秀的小倌捶着小腿,手里把玩着鎏金球,在他身边,一个护卫正在禀报赵家的阴司,还有那小郑氏入城时的嚣张,也查了个清楚。 “看来这赵平是真把这漓城当成他家的,不是,是当蒙氏的?”沐惜哼的一声桀笑,道:“不过小小同知,若非平日官威大,蒙氏给他做主,他敢纵容那小郑氏如此嚣张霸道?” 他可不管那被遣回来漓城的秦家是不是无辜,他只看赵家行事如何便能窥平日作风。 护卫道:“漓城文官的话数丁知府为大,不过丁知府在宁洲府,虽是老家仍在漓城,不过地盘却以宁洲府为重,倒是叫赵平抖威风了。” 丁知府不在,文官的话数赵平的官最大。 沐惜冷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呗,他一跳梁小丑也配!再查,全部给爷整理好了,爷要为民除害。” “是。” “世子爷,瑞郡王来了。”小厮双全上前禀报。 “哦?”沐惜站了起来,看向入口处,果然见齐骞走来,他上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齐骞,开口便是一句:“来得正好,也省得我去寻你,你能打不?双全,去寻袁猛过来和瑞郡王过几招。” 齐骞皱眉,都知道沐惜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小霸王,却不知他如此无礼,见了面也不先行打招呼。 “沐世子怎么来漓城了,还在赵家闹了一场?” 沐惜眉头一拧,斜睨着他,问:“怎么,赵平那怂包是你罩着的人?” 齐骞摇摇头:“非也。只是听说世子闹得挺大,赵平要是参到圣上那边去……” 沐惜轻嗤一声,道:“他要参就参呗,小爷活了这些年,参我弹劾我的本子,加起来比这亭子还高咧,你看我有事不?” “你也不怕皇后娘娘难做?” “我长姐说了,任我作,天塌下来有她顶着。”沐惜得意地挺起胸,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 齐骞:“!” 果然是个混不吝的。 沐惜看到入口处一个高大的护卫,眼睛一亮,招手:“袁猛,你快来,和瑞郡王过两招。” “世子,我来并不是要习武的。”齐骞皱眉。 他只是听说沐惜来了,怕着这个作天作地的小霸王在宁王府的封地捅破天,累得宁王府讨不了好,这才过来看一下,岂料对方要让护卫和他过招? 什么鬼! 沐惜道:“谁跟你习武了,你是要当我未来姐夫的人,我肯定要看看你能不能打。” 齐骞愣住,以为自己得了幻听,什么姐夫? “你说什么?” 沐惜看他懵懂,道:“你还不知道么?啊,圣旨也没下,估摸是要等你回京再颁?我家十五姐到了婚龄,我母亲已和我长姐说了,请皇上给十五姐和你赐婚。”看书喇 齐骞头皮一炸。 郡王印堂红鸾星动,不日将有佳人作伴。 秦流西当日批的话忽在脑中响起来。 她说的,就是指这个? “这怎么会,我与你十五姐从未见过面。”齐骞双眉皱得紧紧的,心里有一股着急又抗拒的感觉。 他并不想什么赐婚,也从没想过,尤其现在,他更不想。 至于为何,他却弄不懂是为何。 沐惜看他跟看个傻子似的,道:“怎会没见过面?你两年前不是去京里给圣上祝寿么,我十五姐也进宫了,自然看到你。再说了,没见过面又如何,我十五姐也是堂堂嫡出贵女,生得极好,性情也温婉,极得我长姐喜爱,难道还配不上你?我还怕你弱鸡一样,配不上我十五姐呢!” 齐骞:“……我并无此意。” “你有无意那只能是你的事了,若是圣旨下来,你还能抗旨不尊?”沐惜斜睨着他:“你虽然也是皇家子弟,可也不是皇子而是王孙,毕竟我姐夫和你父王也只是堂兄弟,算是君臣,你这做堂侄儿的敢抗旨?” 齐骞眉头深锁,他是完全不知这个消息,怎会如此突然? “世子爷。”一护卫上前,跪在了沐惜面前。 沐惜看到他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查到那小子的底细了?” “属下无能!”护卫低垂着头。 沐惜愣住:“没查到?” “属下……跟丢了。”护卫羞愧地说。 沐惜默了一下,随即兴致盎然地道:“你说你跟丢了她?” “是。” 护卫也觉得很是神奇,他是斥候出身,打探消息和跟踪都是一流的,受命去查秦流西,跟着跟着,却不想这人跟丢了。 他明明亲眼看着对方进了一条巷子,跟过去的时候,那竟是条死巷,这光天白日的,见鬼了! 沐惜也知他的本事,见人跟丢也没生气,反而眼中起了更大的兴趣和志在必得,道:“那就再找,小爷不信了,翻转漓城也找不出来,给我找。” “可是世子爷,我们尚不知对方的名字。” 沐惜这才生气了,抬起一脚踹过去:“笨死了,你不知道画像?” “属下知错。” “速去,找不到就别来见爷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沐惜威胁道。 护卫心里发苦,却不敢反抗,只能应下。 齐骞此时也回过神来,问:“世子要寻什么人?” “在街上偶然遇见的一个小子,有点趣儿和本事,却叫我的人跟丢了。”沐惜搓着手:“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到哪去。” 齐骞心中一动:“什么样的人?” “就是……”咦,是怎么形容呢,那个模样。 沐惜细想时,火狼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传书,对齐骞道:“郡王,是老王妃娘娘飞鸽传来的信儿,让郡王速归。” 齐骞立即想到可能是京里透了消息到祖母那边,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他也不敢待,就对沐惜道:“世子,我先回宁洲府。” 沐惜还在想秦流西的模样,心不在焉的,不在意的摆摆手。 齐骞飞快走了。 沐惜瞥见齐骞转身时那一刹的深沉侧面,一时有些错愕,这侧面瞧着有几分熟悉,是在哪见过? 不过一瞬,他脑子又想起了秦流西:“啊,那小子我怎么就想不起她的脸了!” 第162章 恶佛现世,让能耐的头疼吧 齐骞出漓城城门的时候勒住了缰绳,骑在马背上往后看一眼。 “主子?” 齐骞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直觉告诉他,他不该不告而别,而这一去,有些东西仿佛永远不会再得到。 沉默了一会,他扬起了马鞭,嗬的一声,驱马前行,很快就没入夜色当中。 彼时,秦流西从药斋打着呵欠出来,伸了个懒腰,似有所觉,转过院子,果然看到雌雄两鬼跟久逢甘露一样,趴在墙头上使劲吸着院内的灵气。 看到秦流西,两鬼打起精神飘到她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大人。” “回来啦,情况如何?” 雌鬼道:“按着大人的意思,把我们得知的消息悉数禀报给青岚观主。” “我家那糟老头呢,他可在场?” 雄鬼道:“赤元观主亦是同青岚观主在一处,我们到的时候,二人还很哥俩好的在烤肉喝酒。” 雌鬼瞥他一眼:你打小报告也不怕那二位找你算账! 秦流西气笑了:“……烤肉,呵呵。” 她累死累活的,糟老头在大口吃酒大口恰肉,就好气! 看她笑容阴恻恻的,两鬼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安全的距离。 秦流西磨牙,问:“后来呢?” “得知消息后,青岚观主便卜了一卦,和赤元观主一道前往坟子领,一番斗法,果然抓住了一个名叫天一的邪道,他意欲炼鬼道中的煞鬼道。” “天一?” 雌雄两鬼说:“他曾是五十年前香火鼎盛的苍生观里面的道人,不知怎的沦为了邪道。” 五十年前的苍生观。 秦流西手指轻点着腰间的玉葫芦,脑中飞快地回想这些年看过听过的道志,听说苍生观为天下第一观,玄门五术皆精,香火极为鼎盛,连高祖也极为信任,甚至要求苍生观炼长生丹,并封当时的观主太一真人为护国仙师。 只是听说太一真人献上长生丹后导致高祖昏厥不醒,当时身为太子的先帝便下令大军把整个苍生观围了,屠尽了当时观中挂单的道人居士,并钉上了邪观的名号,一朝倾轧。 当时苍生观的道人足有五十人之多,不管是在观里还是在外云游的,全部被捉捕归案斩杀,连不满十岁的道童都没放过。 此后,高祖驾崩先帝接位,痛斥道门魅惑苍生,使得人人不敢明着问道,而罪魁祸首苍生观更是被提之色变,也是由那时候,玄门陷入低谷,各个道观的香火要么衰败,要么直接闭观还俗,远不及佛门兴盛。 便是先帝驾崩,当今圣上登位,虽不对玄门赶尽杀绝,却也还没回到最高荣光,大沣百姓亦是信佛多于信道。 清平观,便是在苍生观倾轧后一同崩溃的那一波,逐渐式微,后直接闭观二十年,直到十年前,赤元老道带着秦流西重启清平观。 所以说,为何清平观的名声并不算显,秦流西明明有这本事,却也不是人人得知,乃是因为玄门不及佛门,更别说清平观启观百废待兴,要不怎祖师爷的金身都还没着落呢? 也是因为得来的香油钱除了修葺道观,也做了大善积功德,才有了点香火小旺盛的模样。 提起这十年搞道观基建的艰辛,秦流西自己都不免要掬一把辛酸泪,委实是太难! “这邪道炼煞鬼道莫不是要为苍生观正名?”秦流西道。 苍生观是正道,可出来这么个邪道自称是它的道人,那是自黑,坐实苍生观是邪观的名声? “小的们也远远瞧着,这邪道说齐氏皇室自身不正,白的说成黑的,当初他师傅献上的长生丹虽不能长生,但延年益寿的功效是绝对有的,是皇室自己动了手脚。还硬把苍生观抹黑成邪观,那他就干脆使它成为邪观,惑乱这齐氏江山。” 秦流西哦了一声:“两个观主是什么说辞?” “青岚观主是想要劝降,可那正一在子时月满之际献祭了自己的灵魂。” 秦流西眉头皱起,这么刚,献祭给谁? 她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啊,头疼! 算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让两个观主头疼去,毕竟肉好吃,酒也好喝呢! 秦流西立即摆摆手:“行了,这邪道死了就算了,消失。” “是。”雄鬼退下之前,又道:“大人,赤元观主有话要转告您。” “说。” 雄鬼清了清嗓子,指着秦流西道:“孽徒,为师在外诛邪正道,你好生干活挣香油,不许躲懒,否则为师就,就再不回来啦!” 秦流西黑了脸。 雄鬼一说完,就拱了拱手,唰地消失。 大人发火,都会烫着他脆弱的魂! 秦流西重重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回药斋。 远在青岚观,赤元老道打了两个喷嚏,挖了挖耳朵,指尖一弹,一块耳屎弹了出来。 青岚观主不忍直视,道:“你怎么这么糙,小西这女娃娃,是怎么忍的你十年。” 赤元老道嘿嘿直笑:“自然是用我的慈慈老父爱来感化她。” 青岚观主忍住没翻个白眼,道:“言归正传,正一的魂确实搜不到了,他献祭的对象,更不知是谁。” 赤元老道:“我来问。” 青岚观主皱眉:“还是我来,你这身体,也受不住。” “没事,论这个道法,我比你能耐些。” 赤元老道已是站了起来,直接在祖师爷面前捻了香,起坛走罡步吟净身神咒,咬破指尖画了一张问神符,掐诀燃符,随后盘腿坐下,双目紧闭,双手掐着繁复的法诀。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咒语从他嘴里吟出,有风来,自成一道小漩涡。 香燃尽之时,赤元老道睁开双眼,嘴一张,喷出一口老血,老迈的身子往斜倾倒。 青岚观主立时上前扶着他,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丸,面露担忧:“怎么样,让你不要逞强。” 赤元老道却是一把攥着他的手,双眼充血:“是他!” 兕罗。 九幽出逃的恶鬼,更是恶佛转世。 青岚观主抿起唇。 咚,沉冗的钟声响起。 远在天山的千年古刹,一个年轻佛子走出古刹,看向北边没有本颗星的黑沉夜空,恶佛现世,这天下是要不清净了么? 第163章 不求大师就是讲究 第163章不求大师就是讲究 ??秦流西再次来到玉长空那边,他手边,摆了几本奇门遁甲和道家经文。 ??“长空公子还对奇门遁甲有兴趣?”秦流西放下药箱,笑着问了一句。 ??玉长空向她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奇门遁甲小时便了解一些,如今不过是闲着无聊再拾起来,只能听四方诵读。” ??“没事,过几天你就能自己读览和注解了。”秦流西浑不在意地说。 ??这话,却让玉长空的心跳了一下。 ??四方道:“全因了不求大师您,要不是公子还不会想听四方读呢。” ??过去些年,公子跟一潭死水似的,干啥都不起兴趣,抚个琴也格外的叫人听得难受和孤独。 ??“呱噪。”玉长空轻斥。 ??四方吐了吐舌头。 ??“有人拉,也得要自己愿意走出来才行。”秦流西笑了笑,也不再多说,走近,解了他眼睛上的布条,仔细检查他的眼睛,又扶了脉,道:“脉象还行,休息得也不错,今日还和昨日一样的针法,明日再换一种。” ??四方已是熟门熟路的把玉长空扶到塌边坐下,看秦流西在一旁的清水里净手,便杵立在一边。 ??“我施针时,你可去熬药。”秦流西道:“眼睛按摩后热敷会比较舒坦。” ??四方看向自玉长空:“公子?” ??“去,施针你也帮不上忙。”玉长空道。 ??四方这才退了下去。 ??秦流西坐在玉长空身边的圆凳上,道:“我要开始喽。” ??“好。” ??一如昨日的穴位,可针落下时,痛感却是少了几分,玉长空自己感受着,却是不动声色,只问:“玄门这些年式微,却不曾想还出了大师你这样的人物,漓城真是人杰地灵。” ??秦流西稳稳地下针,轻轻的揉捏着,道:“长空公子也知玄门式微,想来从前也不多信?” ??玉长空沉默了一会,道:“事实上,自爹娘双双惨死后,我对佛门道门皆不信,天道若公,怎偏让我遇着了?” ??秦流西认同地点头:“天道确实不公。” ??玉长空一愣:“你竟不反驳?” ??“不反驳啊。你既对玄门也有一定了解,也知玄门有三弊五缺一说?像我如今为你诊治,从你这收了诊金,若不撒一点出去行善,这三弊五缺的因果,必然降我头上。你说,天道它公么?” ??玉长空有些无言以对,所以这意思是不舍得吗? ??“治病倒是好说的,若是我救的是必死之人,那完了,直接因果降临。” ??玉长空讶道:“你受过?是那一道?” ??“残。”秦流西道:“是几岁来着,十岁,还是十一岁?忘了,那会儿我年纪小,不信邪,救了个必死之人,然后就瞎了。” ??玉长空手一抖,面露愕然:“瞎了?” ??“嗯哼。”秦流西道:“不过只是一段时日,等这因果刑罚过了,便慢慢恢复!” ??玉长空没想到她行医济世还要担这样的因果,道:“那它确实不公!” ??“可不是,也就没本事,不然我肯定反了它!” ??轰隆! ??玉长空一惊:“怎打雷了,是要下雨?” ??秦流西落下最后一针,道:“莫慌,这是警告我别大逆不道呢!” ??玉长空:“!” ??莫名想笑。 ??秦流西坐到他脑后,轻轻的按摩着他的头部穴道。 ??玉长空又问:“忽然看不见了,你怕吗?”看书溂 ??“不怕!” ??“为何?” ??“我需要怕吗?”秦流西笑着说:“我很厉害的,瞎了也能活。” ??玉长空失笑:“我不如你。” ??“我是早知因果,自是有心理准备。而你,却是失去父母,七情上涌,自然难以接受,你有这个权利感伤,因为那是你爹娘,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物,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不想面对,也在所难免。” ??玉长空眼眶有些热,道:“可是他们却觉得玉氏子弟,不该把光阴浪费在这种伤情上。” ??“玉氏子弟就不是凡人?”秦流西笑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性皆如此,你又何必勉强他们与你共情?不值得!” ??玉长空默了一会:“确实,也不会了。” ??他们不值得。 ??两人一边说,一边做着治疗,待得一套流程下来,诊治完毕,已是要午时。 ??“公子,老奴在外采办时,见有人挑了几篓螃蟹,瞧着挺肥,便买了回来。”钱叔看着秦流西问:“也不知公子可吃不?会否和药效相冲?” ??秦流西看了一眼,鲜活肥美的螃蟹在篓子里爬行,不由口水直流,道:“吃是能吃,就是螃蟹性凉,不宜多吃,长空公子浅尝即止。” ??玉长空却听出她刚才吞咽的动作,唇角带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道:“既如此,不如大师一起留下用膳,左右我也吃不多。钱叔素来采办,也只会往多了买,吃不完也是浪费。” ??“对啊,有三篓呢。”钱叔也说。 ??秦流西盯着螃蟹说:“这怎么好意思。” ??玉长空道:“钱叔,去蒸了一篓来,再温一壶黄酒来。” ??“好的,公子和大师稍等。” ??秦流西见状,道:“盛情难却,我就却之不恭了。” ??秋都快过了,她今年却忙得一只螃蟹都没来得及吃呢,只怪某个偷香油钱的无良师傅。 ??移步到赏景亭,一盘螃蟹很快就送了上来,配以一壶黄酒,两个小酒杯,四方在一旁伺候着,拆解着螃蟹,准备剔肉。 ??“先给大师。”玉长空道。 ??秦流西:“不必,吃螃蟹,肯定得自己亲自来。” ??她挽起一节袖子,四方瞥了一眼,脱口而出:“大师的手,跟雪一样白。”被那蒸的金红的螃蟹衬着,就更白了。 ??秦流西拿了小巧的银剪,剪掉几个螃蟹脚,揭开蟹盖,金黄色的蟹膏呈现,馋得她眼睛都亮了,发出赞叹声:“真肥。四方你说什么?” ??“啊,我是说……” ??“四方,给我剔肉。”玉长空‘看’了过来,眉尖蹙了一下,非礼勿视,怎可谈论她人。 ??四方自觉失言,忙道:“四方失礼,请不求大师莫怪。” ??他说着看向秦流西,可对方呢,压根不知他说的啥,已是把蟹膏和蟹肉尽数吃下,还抿了一口酒,而她手边,有一只重新砌好的全须全尾的蟹! ??四方:“!” ??不求大师的品味,果然非同一般,吃蟹也如此讲究! ??(本章完) 第164章 不吃独食 第164章不吃独食 ??秦流西在玉长空这蹭了一顿蟹酒,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对方更是手疏,又给了两篓子给她带回去,理由是,无人吃。 ??秦流西收下了,作为回礼,她摘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一个小玻璃瓶子塞到了玉长空手里,道:“这糖豆可以润喉润润肺,我自己做的,送你啦。” ??这还是出门之前,岐黄给她装上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玉长空没拒绝,捏着那光滑的小瓶子:“好,多谢。” ??秦流西道:“那我走啦,那个眼液记得三个时辰滴一次,明儿见喽。” ??“我送你。”玉长空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道:“对了,颢然有急事昨夜已连夜回宁洲府,托我与你说一声。” ??“颢然?” ??“齐骞,瑞郡王。” ??“哦。”秦流西有些奇怪:“回就回,与我说作甚?” ??玉长空:“……不告而别总归不好。” ??秦流西却并不在意,她和齐骞也只是主顾的关系,并不算多熟,他就是不告而别,她也没有怪罪的理由。 ??“你眼睛不便,就送到这,等你这缎布真正能摘掉那一天,送我出门就是。”秦流西笑眯眯的道。 ??玉长空的手指蜷了蜷,看向她的方向:“好。” ??不管他看不看得见,秦流西也挥挥手走了。 ??“公子,快尝尝这糖豆,瞧着是七彩颜色的。”四方盯着玉长空手中的玻璃瓶。 ??玉长空迟疑了一下,摸索着拔了瓶塞,一股甜腻的果香夹着淡淡的薄荷味,十分好闻。 ??他小心地倒了两颗,递给四方:“你也尝一个,说是润喉的,我听你声音有些哑。” ??四方搓着手:“这,公子真的要赏给奴才吗?瞧着挺贵重的样子。” ??“吃。” ??“多谢公子。”四方拿了一颗放在舌尖,甜腻的蜜糖味和秋梨的味道掩盖了药材的苦,凉喉,润肺,不由笑眯了眼:“真好吃。” ??玉长空也含了一颗,难得的勾了唇:“是甜的。” ??他把瓶子攥在手心,摸到荷包,把小玻璃瓶子放了进去。 ??…… ??秦流西把两篓子螃蟹交给了岐黄,道:“你想要吃多少,自己挑着留下,其余的都送到大太太那边去。”说罢打了个呵欠,道:“我进去睡个回笼觉。” ??岐黄连忙把篓子放下,服侍她先进屋去午歇,待秦流西躺下了,她留了两只螃蟹,其余的都拿到王氏的院子里。 ??王氏正教秦明淳念书认字,看到两篓子肥美的螃蟹,道:“这品相比起上京的也不差,难道是自漓江里捞的?” ??岐黄笑道:“这却是不知,是大小姐外出带回来的。” ??“你们可留了?” ??“留了,大太太您支配就行。” ??“那先谢了你家小姐啦。” ??岐黄屈膝行过礼,便退了下去。 ??秦明淳看她走了,这才走到篓子那边看那些螃蟹,数了数,道:“母亲,统共不过十只螃蟹,只怕是不够分。”看书喇 ??“那你说该如何?”王氏有心考他。 ??秦明淳抿了一下唇,道:“干脆今晚在祖母院子里设个小家宴,这蟹蒸了一分为二,大家都尝尝。” ??王氏有些欣慰,没想着吃独食,确实是个纯善的,她摸了摸他的头:“依你的!” ??(本章完) 第165章 祖师爷会保佑你们的 第165章祖师爷会保佑你们的 ??自从在玉长空那边蹭了一顿螃蟹后,接下来几天,秦流西在诊治完毕后,都恰好能碰上钱叔拿来新鲜食材,继而蹭午饭。 ??正式治疗第七日,秦流西在给他做完一套诊治流程,再滴上眼液后,就要拿上缎带绑上。 ??玉长空睁眼,却是愣住了,挡住了她的手。 ??“怎么?” ??玉长空看向她,眼前是一个虚影,看不清模样,但看起来很年轻,身上像是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重点不是这个,是他习惯了十年的黑暗,忽然有了另一种颜色,金色的,亮眼的,一种光,直达心里。 ??为之颤抖。 ??“公子?可是身上不舒坦?”四方看他呆愣着不说话,有些着急。 ??秦流西却是想到什么,眉梢一挑,捏着缎带,笑着问:“怎么,你是看到了?” ??哐。 ??门外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两个人影冲了进来,一个是钱叔,另一个是素来冷漠少话的大邛。 ??四方则是软了脚,惊得噗通的跪坐下来,哆嗦着唇看着自家公子:“公子,您,您能看见了?” ??钱叔也是激动得直搓手:“公子,可是看到了,可看到老奴?” ??玉长空强忍激动,闭了闭眼,又再睁开,眼前依旧是一团虚影,看不清样子,却是辨认得屋内有几个人。 ??“能看到光和影,但看不清什么样子,大师?”他指向秦流西,又指向钱叔和大邛,以及地上的坐着的四方。看书溂 ??“对了,都说中了,公子,您能看见了。”四方嗷的一声大哭。 ??钱叔直抹着眼泪,面上带笑:“太好了,这太好了。” ??大邛最是能压制自己情绪的一个,只是把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默默侧过身去。 ??秦流西笑着道:“能看到影,表示在好转,慢慢的会看得更清晰一些,你确实配合治疗了,还以为你非得要半旬呢。” ??“大师,这才七日,就能看到了。大师您医术非凡,老奴给您磕头了。”钱叔跪了下来,咚咚咚就磕了三个响头,四方也是一样,内敛的大邛则是向秦流西作了一个深揖。 ??这位年轻的不求大师,可以说是公子的再生父母了! ??秦流西哎了一声,摆摆手,道:“不必如此,不过是做份内之事,你们要感谢,记得把先前应允的准备好了就成。” ??“您放心,祖师爷的金身,已是叫人塑着了,必不会短了。”钱叔立即说道。 ??秦流西满意地点头:“那就好。” ??她看了看手中的缎带,道:“既然可以看到光影了,那这缎带不戴着也行,习惯一下,以免看清晰了忽然见白光倒不习惯。” ??玉长空点点头,道:“又正午了,大师今日也留下用膳。” ??“今日就免了,眼看着重阳快到了,这上观里求符上香的人也多,符箓有些脱销,我得去观里走一趟。” ??天生劳碌命,没办法。 ??玉长空马上道:“那我陪大师走一趟,我也想吃清平观的斋饭了,这些日每日闷在府中也是无趣,听清远道长念经也是好的。” ??“对对对,我们上去添香油!”钱叔生怕秦流西不同意,又加了一句。 ??添香油啊,那是大可以的。 ??秦流西笑眯眯的道:“福生无量天尊,祖师爷会保佑你们的!” ??众人:“……” ??家人们,渣陌可能苟不住了,头疼! ?? ?? ??(本章完) 第166章 流西解签 近几日,清平观的香火较往日都要兴盛些,原因无他,早在两三日前,有人来清平观上香添香油时,顺带求了不少平安符和点了长明灯,这重手笔的,引得好八卦的一问,才知人家是来还愿的,说是观里出的平安护身符救了他一命。 当那人绘声绘色地说自己怎么遇到的秦流西,被她批了面相,花了百两银买了个护身符,然后又是怎样的化险为夷,有人大称不信,说对方是清平观请来的托儿,意欲为清平观扬名增加香火人气呢。 当时那人就气的哟,当着祖师爷的面拍着胸口大声说:“我牛大山要真是个托儿,叫我不得好死,祖师爷也听得明明白白的。” 这可真敢呐,毒誓这玩意可不能随意发,尤其是当着神明的面儿,可这汉子就偏敢了,一时倒镇住了好些疑心的人。 也是巧了,那会儿有人来上香,乍听得这牛大山的经历,也说在某某码头,就出了一单黑船家意欲谋害商贾被反杀的官司,都被衙门通告结案了,弄得那一带的船只,都得要去衙门登记上册了才能运营,以保障商贾旅客的安全,出了事也容易寻着人。 牛大山便道:“是我,那商贾就是我,你们可信了。” 众人这才信了,这么厉害,那是得求符啊,贵是贵点,可管用比什么都好。 这一整,就累得平安护身符有些脱销,清远三番四次传了信,才把秦流西这祖宗给迎来了。 看玉长空也跟着来了,便道:“哟,长空公子这是好些了?” 玉长空瞧着清远那个虚影,作了一个长揖:“多谢清远道长引荐,长空已大好。” “好,那长空公子你先逛着,我让师……兄画几个平安符,有善人等着呢。”清远笑着说。 秦流西道:“我还没用午膳。” “我让陆婶子给你做酥饼,熬四红粥。”清远推着她,小声道:“快,咱们观还有好些地方要等着修葺。” 趁着香火旺的时候,赶紧薅,不是,赶紧多发善心! 秦流西:“!” 玉长空看着两人往居室那边去,唇线扯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听错,刚才他就听出清远道长唤秦流西时,语气窒了一下。 师兄么? “公子,我们也先用斋食?”钱叔道。 玉长空摸了摸肚子,道:“也好。” 这道人画符,应该是要挺久的,既要焚香静心,又要上告神明,更不说听清远的意思还有不少人等着,那该是挺费时的。 可他以为的费时,也不过是一顿斋食的功夫,秦流西已是出现在视线之内了。 玉长空站了起来,问:“大师可是饿了?要先吃了再画符么?” “画完了。” “啊?”玉长空道:“一张?” “怎么会,你看我是属乌龟的么?我画符,观中第一快,我可是画了上百张呢,够用到过年的了!”秦流西揉了揉手腕。 “上,上百张?”四方懵了,道:“平安符,这么容易画的吗?” “别人不容易,我容易啊,我很厉害的。”秦流西得意洋洋地说:“传说中的一点灵光即成符就是我会了。” 玉长空垂眸,遮住眼中的溢起的笑意,不止一次听到这话了。 钱叔就道:“公子,那我们也求几张符,眼看也快到重阳了,求几张求个心安。” “好。”玉长空又道:“再点两盏长明灯。” 秦流西眼睛晶亮:“要点灯?来来来,我领你去!” 长明灯,常年点着祈福,可是很费香油的。 一行几人转到大殿,秦流西捻了三根香点燃了,敬在胸口前拜了几拜,再依次插在了香炉前。 她又看玉长空执了香,便上前替他平移了一下敬香位置:“敬香时,宜双手举香平举胸前,是谓“心香”。” 她的手温热,拉着他的手调整位置时,软绵生温。 玉长空摒除杂念,持着香行礼三次,才在她的引领下,把香插下。 “你父母名讳?”秦流西道:“我替他们燃长明灯。” 玉长空愣了一下,她竟然知道自己是为父母而点。 玉青柏,云竹影。 他嘴里念出了两个名字。 “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1”秦流西念了一句,道:“故人的名字相映衬,生前必是神仙眷侣。” “嗯。”玉长空指尖微抖,看着她点燃了两盏长明灯,供在神明跟前,想念之情如潮涌般袭来。 爹,娘,儿子想你们了。 秦流西放好两盏灯,转过头,看他情志上涌,也没打扰,默默退到一边,看着香客前来祷告跪迎。 一对穿着打扮简朴还缝了补丁的小夫妻相携着入了殿,用自带来的香祷告默念,所求却是…… 求子? 秦流西上前一步,想说求子要移步偏殿,有送生娘娘,看了二人一眼后,却是拿了一个签筒。 眼看他们跪拜祷告完,青年扶着女子起身,道:“都说清平观平安符很灵验的,一会我们找道长求一枚,或者看有无送子符求一个,想来不日我们也会得偿所愿。” 女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但愿如此。” 秦流西上前,笑着把签筒递过去:“二位,求个签,解签的。” 那两人一愣,相视一眼,女子看秦流西递着签筒,犹豫了一会,便接了过来,重新跪下,闭上眼睛,心中一边默念一边摇着签筒。 唰唰唰。 签筒里面的签子晃动,不一会,就掉了一根出来,女子睁眼,拿起签一看。 关帝灵签第五十九签,己壬,中平。 秦流西从她手上拿过一看,道:“邓伯道无儿。门衰户冷苦伶仃,可叹祈求不一灵,幸有祖宗阴骘在,香烟未断续螟蛉。二位,所求非愿呢!” 两人光是听到那两个无儿的字眼脸色就变了,再听秦流西说所求非愿,女子更是身子一颤,往旁边一歪,眼圈泛红。 青年则有些恼怒,揽着妻子的肩膀,斥道:“你是什么人呐,又非观中道长,怎能胡说八道吓唬人。娘子,我们走,别听他睁眼瞎说!” 秦流西也不恼,在他转身的时候,道:“善人,无子的是你,不是你娘子哦!” 第167章 无子鳏夫相 无子的是你非你娘子! 青年脚步一顿,不敢相信的转过头,一副想冲过来打人的愤然。 玉长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站在了秦流西身边,那青年看了二人一眼,又按捺下来,咬牙骂着:“疯子!” 钱叔便道:“这位小哥儿,这可不是什么别的人,而是清平观的道长不求大师,很有本事的。他既这么说,必是有一定道理,你还是听听的好。” 那青年想到妻子这些年的苦,磨了磨牙:“说,你说,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子丑乙来。” “此签门祚衰微,也就是说你家道衰弱,子嗣艰贵,便是人丁单薄……” “你胡说!”青年跳了起来,道:“我家中虽是农户,却也有十来亩田在手,而且我有三兄弟,何来的人丁单薄?” 秦流西笑着说:“三兄弟?你确定?” 青年又想发作,女子却是温声道:“大师,我夫君确实有三兄弟。” “亲的?” 二人一愣,脸色几变。 “你,你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看一眼来来往往的香客,便道:“此处来往香客多,不如移步后殿详解。” 青年多有不愿,可被妻子推了推手,不情不愿的点了头,跟着秦流西一道往后殿去。 后殿,有桌椅笔墨,还有好些抄写的道京,亦有两座神明,香火不如正殿,却也有香寥寥升起。 秦流西坐下,看着青年道:“这个签显示,你们屡次求神不应,乃己身德薄,未感天心,所幸的是祖上有积阴德,庇荫到你这一代,才不至于因此而断了香火。” “娘子你听,他一会说我无子,一会又说不会断了香火,岂不是自相矛盾?”青年哈的一声。 女子轻声道:“听大师怎说。”她看向秦流西,道:“大师,我夫家姓田,我夫君叫田二,我们夫妻二人成亲三年,却是一直无子,这才到贵观祈愿。请大师为我们解惑。” 秦流西道:“他是命中无子没错,却不断香火,难道就不能有继子或养子继承香火?” 田二脸色发黑。 一派胡言。 还说他家中人丁单薄,兄弟也不是亲的,如今一口一个继子养子,这是往人心里戳洞呢? “我给你扶个脉?”秦流西说道。 田二蜷了蜷手指,瞥到妻子眼巴巴的看着她,便伸出手来。 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另一手则是掐诀,心中默念太素脉的脉诀,神色肃严,看得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半晌,秦流西收了手,道:“你父母皆亡,我指的是亲生父母。” 田二懵了,田娘子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你本是无子鳏夫相,却有子承嗣,而你妻子的面相又显示命中有子,你想想,如何得来?” “你放屁!”田二蹦了起来,勃然大怒:“你这是挑拨我们夫妻二人的感情。” 这不是只差没明着说他娘子偷人吗? 他娘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明白得很,岂会做那样不知廉耻的事,哪怕无子,她也不会。 “无子鳏夫相,你是听不懂我这话的意思。”秦流西淡笑,道:“也是,真话素来不好听,你若想听,我可以说,不想,那就出门,当我胡说八道。” 田二想走,可他的手却被死死的攥住了。 “二郎,我看过无数大夫,都说我身子没问题。”田娘子哀求道:“我并非嫌弃你,我只想求一个真相。” 二人成亲多年一直无子,她在婆家天天被骂不下蛋的鸡,二郎也是抬不起头,所以家中苦的累的,全是落在他们两口子的头上。 这也就算了,妯娌看她不顺眼,觉得她不知羞耻,处处搔首弄姿,事实上,是大伯和小叔他们不规矩。 田娘子想到这,后脊骨忽地一麻,脑中有灵光闪过。 “看来田娘子已是想到个中腌臜了。”秦流西看着田娘子的脸说。 田娘子满脸羞耻,咬着唇瓣,不敢看自家夫君。 田二便道:“娘子,这是何意?” 田娘子低下头,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你不在的时候,大伯和小叔若是逮着无人时,对我动手动脚,言语挑逗。” 田二如遭电击,愤怒地道:“这样的事你怎不早说?” “我一个女人,怎敢说这些话?你又不是不知,大嫂和三弟妹,还有娘,都指使我只骂我,若说了,她们也只会说我不检点。” 田二看她说着哭了起来,顿时有些无措,双手捶着头:“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本事。” 田娘子拉着他的手,哭着道:“你别这样,如今我是想明白了,为何他们看我们处处不顺眼,什么脏的臭的累的都落在我们头上,怕不就是因为你不是亲生的?” “怎么会,怎么会呢?”田二不敢相信。 秦流西道:“太素脉可定吉凶,我也只是从你的脉象断的未来吉凶。你试想,若你命中无子传到家里,会有什么等着你们?要么就是过继给你,要么就是……” 她隐晦地看了田娘子一眼,她是有几分姿色的,皮肤白皙,身段也好,只是多年无子又被夫家压着抬不起头,才导致的面容凄苦。 田娘子想到夫家那两个大伯小叔,恨声道:“若他们当真不知廉耻,要行那肮脏腌臜之事,我情愿死了。” 还能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按着公婆的霸道,只怕会明着暗着让那两人来行那苟且之事,借——种! 无子鳏夫相,就是这么来的? 田二感觉天塌了。 来上个香,祈愿不应,怎么反而更惨淡了? 喊了二十多年的父母不是亲的,自己命中无子,兄弟对妻子不轨,将来妻子还会死,他活着还有什么奔头? 太惨了。 所谓的祖上有余荫,其实是假的! “你,你是骗我的?”田二惨兮兮的看着秦流西,又拉着自家娘子的手,道:“要不我们合离,你再改嫁。” 田娘子想也不想的一巴掌拍过去:“我不合离,无子就无子,难道我们就不能领养了?”看书溂 田二有些绝望。 玉长空这时说道:“万事皆可循。是不是骗你,你细想过去那些年,便知有迹可循。再不然,试一下便知了。” 田二他们看着眼前这个跟天人一样的俊美公子,有些呆懵,试,怎么试? 第168章 抓住一丝转机 试,怎么试? 田二走出清平观的时候,仍有些混沌,感觉像是在做梦,天塌了! 可那个俊美公子的话一直在脑海里回荡,凡事有迹可循。 家中兄弟三个,他是排行第二的,大小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但凡家中有点好吃的,轮不到他,大哥弟弟躲着吃,可脏的苦的活儿,全落在他的身上。 哪怕是娶媳妇,他也是排在最后,大哥十六岁就有了媳妇,小弟也是十七岁,可他,愣是拖到了二十好几,是村里的族老看不下去了,才对爹娘提了,张罗着给他相看。 媳妇花儿是田家村隔壁的,姿色长得不错,就是名声不是很好,她是丧妇长女,可农家人哪里看这样的,就凭她模样俊,这相看的哥儿就排得老远。 田二也没想着能相中,可花儿愣是挑中了他,把媳妇迎进门的时候,他都跟做梦一样。 成亲后,他从一个人苦,变成了两个人苦,爹娘和家里人都把他们两口子当牛使,脏累的永远是他们的活儿,为此他没少心疼妻子。 最重要一点是成亲后他们一直无子,父母嘴里骂骂咧咧不说,把他们使唤的更厉害了。 都是做儿子的,差距咋就这么大? 在家里,他们的地位还不如那些小的,就和长工一样了,还是没工钱的那种。 不是亲的,才这么差别对待? “媳妇,万一我真的不是他们亲的,我们该何去何从?” 田娘子反问:“二郎,我倒要问你,便是亲的,大师口中断的若成真,你当如何?” 田二神色一正:“俗话也有说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他们这般辱你?便是亲的,我还忍了,那我他娘的还是个男人?” “那不就成了?”田娘子道:“我倒情愿大师所说的都是真的,在田家,咱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做长工下人尚月钱呢,我们有什么,连看个大夫,都是七扣八索的才求来一点,多的也没有了。难道我们一辈子就给他们当牛使,看不到奔头?” “先不说大师所言,他们会不会做那些事,就是把孩子过继给咱,就能和咱们一条心了?你不是没看到你的那些个侄子,个个被惯的跟小狼犊一样,我宁愿死后烂掉,也不想苦心养个白眼狼。” 田二搂着她:“我明白了。” 就按着那钱爷说的做。 …… “你对香客素来都这么直言不讳?”玉长空偏头问身边的秦流西。 秦流西道:“自然,爱听不听。” “那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的点拨?” “那自然不是了,得看缘分,我么,相面也会一点。那男的无子鳏夫相,注定是命中亲子死老婆的,可他印堂开阔,内心是正直大义之人,我以太素脉替他预吉凶,他将来能得一养子承继香火,此子若养成,必是福荫一方水土的人物。而他妻子,也是隐有功德之人,想来是从前做了善事积下的。”秦流西道:“这样的人,我愿他们能抓住一丝转机,当然了,能不能真抓住,还看他们的福德!” 功德? 玉长空心中有些怪异,是那女子身上若隐若现的一丝浅淡的白光? 抑或是秦流西这样身上流转着炫目的金光? “功德是什么颜色?” 秦流西笑着回话:“都说功德金光,自然是金色的,但若不厚,就是浅白的黄,极浅。而功德深厚的,浑身会裹着一层柔和的金光,这样的人,往往是大善之人。” “像你一般。” “嗯?”秦流西看过来:“你说什么?” 玉长空压下那种怪异,攥了攥拳头:“没什么。” 奇怪了,他从前并不会看到人身上有光,如今怎么会? 难道是因为眼睛没完全好转,才会如此? “你也不错啊,你还能让钱叔帮忙设局去帮他们脱离那个苦海?”秦流西睨着他:“长空公子是在秉持玉氏原则,拯救泡在苦海里的苍生?” 玉长空神色一淡:“玉氏只会选择所谓大局没有小义,为了大局可以牺牲许多,说得玉氏得天下,不过是世人过于吹捧,把它送上了神坛罢了。” 这,是话里有话啊! “至于我,世人说长空公子智慧无双,可我却想说,我一身残志不坚的,苍生与我何干?”玉长空自嘲:“我一残废,可没那大能耐去救谁于水火。” 秦流西笑了起来:“有个话挺适合你如今的想法。” “嗯?” “本人残废,莫挨老子!” 玉长空:“!” 好像,挺贴切的? 他眼中染了笑,又垂眸,道:“我愿帮他们,不过是看到了他们之间的情义,想起了过世的父母。今日我来为父母点长明灯,又在此处遇着他们夫妻二人,一如你所说,是缘分,我也愿为父母积一份阴德。只不知,他们可已经投胎了?” 秦流西沉默。 “所以说,上天虽不公,可它始终会留一分余地,给人留一丝转机,能不能抓住,只看个人福运了。”秦流西淡淡地笑。 玉长空瞥头看她一眼,没有反驳。 因为他抓住了属于自己的一丝转机。 田二有没有? 田二已是从绝望中清醒过来,看着那对视他为祸家灾星的父母,自嘲一笑:“有人说,爹娘不是我亲生,原来是真的。区区三十两,你们也不愿意给我。” 田家二老眼神躲闪。 田大跳了出来,道:“你既然知道还不有点自知之明,你们两口子得罪贵人,还敢跟家里要钱赎你那不下蛋的婆娘,呸!养你这么大,不知报恩就算了,还想把我们家掏空是不!” 田二定定地看他们冷漠的脸容,好半天才露了个苦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从今以后,我也不能是田家人了。” 他又向田家二老磕了三个响头,便起身,道:“这三个响头,是我还你们的养育之恩。钱叔,我们与您签订卖身契,卖身钱赔你们。” 钱叔冷眼旁观,故作高冷地点头:“身契一签,你们就是我钱家的人,生死由主论。你们如何?” 田家二老并无二话。 倒是田大,眼珠子一转,道:“他们卖身,钱得给我们田家,至于他们欠你们的,自然是他们以后做工赔了!” 第169章 她之所望,长空助之 第169章她之所望,长空助之 ??田二夫妇再次出现在秦流西跟前时,已经是第二日了,两人跪在了她面前。 ??“这是选择了离开啊。”秦流西看着二人的面相,柳暗花明又一村,运势再不如昨日之前那般低迷和惨淡。 ??田二苦笑道:“大师言中了,我确实不是田家的亲子。” ??“非亲子,可对你亦算有养育之恩,也是一件因果。这因果了结了,从此你们就再不相欠,彼此是穷是富,都是各人的命。”秦流西淡淡地道。 ??田娘子道:“大师,我们二人的卖身钱都给了田家,这可算是了结?” ??“自然。” ??田娘子闻言,便看向田二,道:“你都听到了,这银子给了他们,你和田家就不再相欠了。” ??虽说那是设局做戏,可田家的无情狠心,非但不肯出银子救人,甚至连卖身银子他们也要黑了去,心中不介怀是假的。 ??可如今听得用银子了结因果,两不相欠,那介怀像是唰地就被拨开了。 ??“两不相欠,好。”田二擦了一下鼻子,抿着唇。 ??玉长空负着手,道:“钱叔,把那身契还给他们。” ??夫妻二人一愣,很快就红着脸说:“公子,这身契签了,我们也愿奉公子为主,为公子做事。” ??田娘子可看出了,玉长空这样的神仙人,他们为奴为婢都不够格的,就是腆着一张脸跟着他罢了。 ??玉长空道:“我身边不缺仆人。” ??田二的脸更红了,道:“可,可是,我们没有银子还给公子。” ??卖身的三十两,是钱叔真金白银出的,便是身契也有中人见证签字画押的,可以说是真实的,如今玉长空不要他们,那卖身钱,他们也还不起啊。 ??他们出田家的时候,也就卷了两个小包袱走,可以说是净身出户,一根线都没多拿的,田家也不会让他们拿。看书喇 ??“那银子,就当是我借给你们的,还另给你二十两。”玉长空示意钱叔,后者取了身契和一锭元宝以及十两的碎银,装在布袋里递了过去。 ??“三十两,拉你们出那个泥泞。二十两,给你们安身立命的资本,能不能立起来,看你们自己。”玉长空语气凉薄,淡淡地道:“走出这个门,你们且记得,若无成,不得怨大师昨日点拨,因为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同理,将来过得是苦是难,也都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与他人无尤。” ??秦流西一个玄门之人,生性豁达,可能不在意这些,可他却知道,人性本自私,眼下这些话,不过是把丑话说在前。 ??秦流西挑眉,瞥了玉长空一眼。 ??“公子和大师放心,我们虽然是农户人出身,可也是知道好歹,知道做人不能狼心狗肺的,将来如何,断不敢怨怪二位。”二人战战兢兢地跪着说,又道:“公子,您不要我们现在就归还这三十两,我们已经很是感激了,岂敢再要公子的银子?” ??二十两,就是他们田家,一年也攒不到这二十两,可这贵公子却是借给他们。 ??说是借,其实和给差不多了,毕竟他甚至都没开口说要立借据,对方是不在意他们会不会归还。 ??“你们净身出户,又要远离故土,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再者,快要入冬了。”玉长空继续道:“这一共五十两,将来你们若有成,那请你们十倍甚至百倍奉还给清平观做香油。当然了,这非强制,全看你们的心意。” ??他是考虑到秦流西所言,他们会得一子,而那人若养成,会福荫一方水土。 ??她之所望,他愿助之。 ??二十两,若节省些,一家三口总能活下来,再多不是不行,可他也知道人心难填,给得再多,只会让对方感觉来之太易,反不懂珍惜。 ??这样的人性,他不想试。 ??田娘子立即道:“我陈芳敢立宏愿,将来若有成,有这底气,必百倍还以香油,否则就让我不……” ??“哎哎哎,大可不必如此。”秦流西笑着阻止她要说的话,道:“不一定是还以清平观的,你们此后行好事,便是大善。当然了,若以我清平观的信众为名义,那也是无形中给我清平观积功德的。” ??田娘子和田二相视一眼,道:“我们必依大师所言。” ??“福运在东,你们往东方走,东方日出,自会心愿达成。” ??田娘子心中一动:“大师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们二人能……” ??“天机不可泄露。”秦流西浅浅地笑,就赠你们一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她又送了两个平安符过去:“祖师爷会保佑你们顺遂,这就启程。” ??两人接了过来,又向几人磕头,道:“大师和公子的恩情,我们夫妇二人必铭记在心,将来落地生根后,必为二人立长生牌。” ??这话说完,他们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出了漓城,两人一路往东走,十天过后,他们路过一个叫万里坡的山林时,忽听得一阵微弱的婴啼声,循声寻去,却见一棵树下,躺着一个刚出生连脐带都没剪的男婴,身上紧胡乱地搭了一条妇人裤子,已是冻得浑身发紫,哭声近乎无。 ??而在他身边,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妇人,赤着的下身是一摊血红,已是死去多时。 ??想必是把孩子生下她就没了。 ??“天呐,这可怜的人。”田娘子抱过婴孩,看一眼妇人,心下大恸,她想也不想的就咬掉了脐带,从包袱里拿出保暖的衣物裹住婴孩,又交由田二抱着,然后拿出自己的衣物,为妇人穿上。 ??“二郎,刨个坑安葬她。”田娘子让田二刨了坑,把她就地掩埋,立了一个无字碑。 ??“虽不知你姓甚名谁,但请放心,我们必视他为亲子,尽心教养。”田娘子和田二抱着孩子在碑前磕了一个头。 ??日出东方,晨光照进林间,一片柔和。 ??两人对视一眼,再看向怀中的孱弱瘦小的孩子,田娘子把秦流西给的平安符放在孩子的胸口前,道:“大师真是太神了,二郎,我们叫他东临如何?田东临。” ??“好。” ??日出东方,有子临,为润一方水土而生。 ??(本章完) 第170章 挂秦流西上墙 第170章挂秦流西上墙 ??圆满解决田二的事,秦流西竟有些高兴,素来不和病患过于亲近的她看玉长空也越发顺眼。看书溂 ??这人长得好看不是没有道理的,心好呢。 ??玉长空敏锐的察觉到秦流西愉悦,心情也跟着飞扬,道:“大师很高兴?” ??“对。”秦流西说道:“你还不太熟悉漓城,我知道有一处地儿做的小馄饨极是滋味,我请你吃?” ??一旁的陈皮抬起眼皮撩了她一眼,真是难得,抠搜的人也会请人吃饭了。 ??玉长空:“怎好让你破费?你帮我治眼疾出了大力,要请,也该长空请才对。” ??“你已是付了诊金的,便不用再额外付费。”秦流西摆摆手:“走走走,咱们这就去,晚了怕是虾子肉馅的都没了。” ??玉长空见状也不磨叽,看向站在院门边当柱子的贴身护卫,吩咐道:“大邛,去套车。” ??秦流西所说的馄饨店就在西街十寸巷,只是一个小摊,守店的是两个老人家带着一个半大的小孙女,这走往混沌店的时候,一路跟秦流西打招呼的人还不少,有的人甚至上前问她自己近日有何不适,请她给扶脉开个方子。 ??秦流西也是好脾气,有的人只看一眼,就说他受了寒发热,用姜汤洗澡散热便可,有的人她连脉也没扶,就说他没病,只是心火上升,吃点败火的就行。 ??直来到馄饨店,已是坐了不少人,炉头后,一个老头子正在忙活煮馄饨,而一个老婆婆,正从屋内端了一盘新鲜的馄饨出来。 ??此外,还有个扎着丫髻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则是忙活着收拾盘子和桌子,看到秦流西,眼睛一亮:“小秦哥哥,你来了,快这里坐。” ??“数日不见,娟儿又长漂亮了。”秦流西笑着过去,弹了一下她头上的丫髻。 ??李小娟脸蛋一红,嗔道:“您又是在逗我。” ??“我说实话,你还不信呀?”秦流西故作伤心。 ??李小娟连忙道:“我自是信的。” ??李老伯已是扬声笑说:“小秦公子来了,还是老一样?” ??“对,两碗,陈皮你们想吃点什么陷的,跟李伯说。”秦流西往李小娟指的那桌子走去,还拉了玉长空的袖子一下:“走,我们坐着等。” ??玉长空看向那边桌子,还有个人在那边坐着呢,可当他们走近两步,他定睛一看,那人又不见了。 ??咦? ??眼花吗? ??两人刚坐下,李小娟就取了茶来,又上了一碟子油炸花生米,道:“小秦哥哥您慢用,我先忙去。” ??“你去。”秦流西取了桌上筷子筒的筷子,递了一双过去:“李伯他们是小本经营,可食材都是新鲜的,卫生也整洁,筷子都是用开水烧煮过的,不脏。你要是嫌弃……” ??“我不嫌弃。”玉长空立即道:“再说,吃了有何不适,你也不会眼看着。” ??“那是。” ??李伯亲自捧了两碗虾子鲜肉混沌过来,清汤里浮着二十几颗皮薄陷厚的馄饨,还撒了几颗葱花点缀,绿意盈盈,香气扑鼻。 ??秦流西看了李伯一眼,道:“李伯这是腰疼了?” ??“这你也看出来了?”李伯捶了一下腰身,道:“这阵子是有些不舒坦,腰酸得很,凉丝丝的。” ??“您这长年累月的弯着腰煮馄饨,肯定要受损,回头我给您扎一针,给您开个方子怯怯寒气。”秦流西道。 ??“哎哟,那可又要劳烦你了。” ??“小事而已,您且先忙。” ??“好,小秦公子慢用,这位公子也是,不够再喊老汉添就是。”李伯对玉长空也含笑点头。 ??玉长空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秦流西道:“趁热吃。李伯家的馄饨,皮薄,馅儿调得鲜美。这馄饨的汤头更是用大骨头加了些菌菇,还有虾皮虾头元贝肉熬的,特别鲜,你尝尝。” ??她又从筷子筒下方取了一个勺子放到他碗里。 ??玉长空先尝了一口底汤,舌尖微动,汤头鲜甜带着菌菇的香气,便道:“确实很鲜。” ??秦流西得意地道:“那是,若是不好的,我也不会说好,来来,吃。” ??她自己先喝两口汤,然后夹了一颗馄饨入口,味蕾爆发,食物的鲜美使她欢喜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玉长空近距离的看着她,被那愉悦传染了,勾得食欲大动,也低头吃了起来。 ??只是,他看向某一处,总感觉有人瞧着这边,仔细去辨认时,人又不见了。 ??东城的一处精致别院,沐惜气呼呼的踹倒身边的一个个护卫。 ??“废物,都是废物。这漓城才多大,几天了,连个人都找不出来,要你们何用,啊?个废物,你也是。”沐惜气得快要冒烟。 ??他从小到大就顺遂惯了,没想到在漓城这个小地方寻个人还寻不出来,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世子爷,漓城说不大,可因为有个漓江码头,来往的行商也多,使得漓城也是周边几个城中最富庶的,在这做生意的,还有百姓都多得很。咱们又是连个画像都画不出来,要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护卫头儿干巴巴地解释。 ??“你还狡辩,我不听,废就是废!”沐惜重重地哼了一声。 ??众人都苦成苦瓜样。 ??他们能怎么办,他们也很绝望啊,想要去画个像时,却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怎么画都不对,连沐惜自己也是一样,脑海里那人涌现,下笔时,有如千斤重十分迟滞,愣是画不出来。 ??简直邪门了! ??他们都一度怀疑,那人是不是真存在过了! ??“世子爷,要不咱们挂个悬赏?”心腹头号小厮双全提议说。 ??挂悬赏? ??沐惜来了兴致:“你说说,怎么挂?” ??“就画个像,在各处人来人往的多张贴一些,重金悬赏寻人。”双全道:“咱们是外来的找不着,这本地的万一就有认识的呢?” ??沐惜一听画像就来气:“都画不出来,咋画?” ??“就画个差不多的?最重要是说明在赵家看过热闹的,一传十十传百的,说不准就寻着了!” ??这好像也有道理。 ??沐惜来了兴致,道:“取了纸笔来,小爷亲自画,挂她上墙!” ??成羊羊后,反复低烧再到高烧,头神经疼,背疼,躺不住靠不住睡不安,喝在多的水都缺水,嘴皮干,这我都能忍! ??我忍不了的是我觉得可以顶得住想写点稿子时,我脑子空空,写不出来,这就好焦虑。 ??所以不瞒尔等,这是先见之明攒下的存稿,保持没断更! ??但是,焦虑怎治?我完了,我想把这书写得好好的! ?? ?? ??(本章完) 第171章 我,通缉要犯? 秦流西给李伯扎了针,又开了个方子,这才拿出馄饨银子放下。 “你看你,这就和李伯我见外了,你给我扎针不说还开了方,我是一文钱诊金没付你,你倒给我付这饭钱,那是不是我也得把诊金付你?”李伯坚决不要,道:“老汉我知你这人讲因果,往日你吃了付钱也就罢了,这会子你还付,那我也得付诊金。” 秦流西笑着说:“我知您肯定这么说,所以我付的是我朋友这份呢。” 她放下十文钱,道:“小本经营不易,可不能叫你们吃了亏。” 玉长空听着朋友这字,偏头看了她一眼。 李伯这才把那十文钱拿了起来,放在钱篓子里,道:“行,那老汉就收下了。” 秦流西点头,说道:“那我走啦,下次再来。” “好好,常来哈。” 玉长空和她一道走出这小摊,道:“你和他们很是相熟。” “对,我也是老主顾了,小时就吃到现在,哪能不熟?”秦流西道:“就那叫娟儿的小姑娘,当初我见到她时,话都还不说得全呢,眨眼就已经快是个大姑娘了。” “你这话,倒是有些老气横秋了。”玉长空失笑,道:“我听李伯唤你小秦公子,就是李姑娘也喊你秦家哥哥,他们不知你是道观的不求大师?” “我与一般玄门道士不同,寻常不住观里,倒多在市井里行走,所以也鲜小以道人身份自居,除非不得已。李伯他们也知我是清平观的道人,只是我不爱听他们总喊着大师大师的,索性让他们唤姓,我本家姓秦,他们抬举,才尊称一声公子。” 玉长空又道:“我们平日也只能唤你大师,却不知可有不便的?” “称呼罢了,大师也不过是虚名,善人随意。”秦流西并不在意。 玉长空沉默了一下:“你是玄门中人,我也不知你会否取表字,还是以道号为名,那我唤你小秦?还是不求?” 或是本名? 秦流西看向他,看他神色凝重,似是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不禁笑了,道:“称呼而已,就叫小秦,我年纪比长空公子你小。” “好。”玉长空眉一舒:“那你也不能以公子称,可唤我的字,我大名是玉令辞。” 两人走出十寸巷,来到西街旺市,告示栏处,有人围再那边指指点点的议论着,十分兴奋。 “赏银百两,娘哎,我还走什么贩啊,把这人给找出来,还不得一家子过个肥年?” “可不是,赏金百两纹银,真能拿得了,买个几亩的良田也叫薄有田产了。” “我要是有这百两银,两个村子的姑娘还不得排着队任我挑来当媳妇?” “没错,没错,说不准还能讨二房。”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去找,谁找到是谁的,这可值百两银呢。” 玉长空听着这些话,就道:“怕是衙门里悬榜抓通缉的要犯。人多,避免冲撞,我们换条路走?” “通缉要犯,赏百两纹银,还有这样的好事,得我来啊。”秦流西坚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白来银子的机会,兴奋地道:“走,我们也过去瞅瞅,我只要一看那人的面相,再卜上一卦,这银子,必定是我囊中之物” 玉长空:“……” 怎这般财迷! 眼看着秦流西已经要挤上前,玉长空便微微侧头,道:“大邛,你们注意点,别让不长眼的冲撞了大师。” “是。” 玉长空跟了上去,眼角余光瞥到人靠近了,眉尖蹙了下,一甩袖子避开了些,可再等他看的时候,对方又消失了。 玉长空脚步微微顿了下,轻轻的揩了一下眼角,眼睛要好的时候,就是会眼花的么? 他没多想,眯了眯眼,循着秦流西的影子走过去。 秦流西已是快钻到告示栏跟前了。 “哎哎,做啥子,别挤啊你,想……”有人被她挤开,心中生恼,偏头一看,骂声一止,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告示栏的悬赏榜,目露疑惑。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大哥,捉通缉要犯这样为国为民的好事,我们要踊跃参与不是,真不是为了银子。你让让,我就瞅一眼那家伙长什么瓜样。” 对方:“!” 他唇翕动,指着她:“你,吃瓜子不?”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递过去。看书溂 秦流西心道要不怎么西街这边就是这样接地气呢,这里的百姓就是热情。 她还没接,袖子就被陈皮扯了一下。 “怎么?” “公子,你快看。”陈皮往那画像努了努嘴,道:“不是,我瞧着这画,怎的有些像画的您?” 秦流西:“……” 啥玩意? 她上前抬头一看,咦? 一间挂着赵府牌匾门前,有几个小人在争执的样子,另一围观人群,其中一个大大的肖像,穿着青衣袍,扎着高马尾,手里摊开上面一把瓜子,她自己还捏着一颗,笑眯眯的看着那些人争执。 吃瓜形象很是画出精粹了。 就是这脸,那能叫脸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挤成一团的似是而非,丑爆了! “就是你?”有个声音激动的问。 秦流西道:“这要说是我,未免太侮辱我了,我能长这样?这哪个画的,手残直说,我能治!” 陈皮头痛。 重点是画像模样吗,是她被人挂上墙悬赏了! “就是你啊,你看这拆开来,眼睛也是有点像的,还有这一身,连你衣摆的竹条都画得一样呢,还有这条马尾一样的发,这嚣张的小眼神儿,是你没跑了。” 秦流西看了看画像的衣袍,再看今天的一身装扮,确实是一模一样的。 “对,是你,就是你!” “天呐,这就是百两银?!” “我就知道我大雄有横财运,快,抓住她去领赏钱!” 周围的人看清秦流西,都激动的围了上来。 秦流西:“?” 她过来是做什么的,对了,抓通缉要犯领赏银的。 那谁告诉她,她要抓的通缉要犯怎么变成她自己,还被挂上墙了? 不对,她就值百两纹银? 这哪个眼瘸残废的干的,滚出来,大家好好论一论! 玉长空:“!!!” 她今日出门时,可有为自己卜上一卦? 第172章 孽畜,尔敢! 第172章孽畜,尔敢! ??眼看着秦流西就要被围堵,玉长空当机立断轻喝:“大邛。” ??大邛足尖点地,凭空跃起,踩过围堵的几人头顶,轻飘飘的落在秦流西跟前,唰的一声。 ??剑出鞘。 ??“谁敢近,必杀之。” ??嗬。 ??百姓们立即停下了脚步,瞧着那在阳光下寒光闪闪的软剑,脸色刷白。 ??刀剑无眼,这,这谁敢动啊。 ??要钱也得要命享不是。 ??四方护着玉长空挡开挤过来的人,来到秦流西身边。 ??“没事?”玉长空看下秦流西问。 ??秦流西:“有事,大事,我被人挂上墙了。” ??她把墙上的画像给扒了下来,道:“最重要一点是,这画得太惨淡了,我哪是长这样?你看看。”她把画像怼到玉长空跟前,看到他的眼时,又后知后觉地道:“噢,你眼睛还没能好使呢,也看不出。” ??玉长空有些无语,看一眼跟前黑压压的人头,道:“先离开这里。” ??人多,容易乱。 ??他示意大邛开路,让四方断后,他则走在秦流西身边,一同走出人群。 ??“你可是得罪人了?”玉长空又问她,指着她手上的纸张,道:“不然,怎会如此捉弄你?” ??秦流西啊了一声,道:“岂会,我这人可圆滑了!” ??四方凑上来道:“大师不为自己算一下?” ??秦流西摇头:“玄门之人,算人不算己,不过我可以感觉到,有麻烦在向我奔来。” ??那种感觉是怎样呢,就是有一条狗,你抢了它的骨头,它怀恨在心,见了你就疯了一般撒丫子扑来。 ??这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近。 ??“人呢,在哪?没看错?没让她跑了!”一个兴奋的声音,从街角传来,夹着跑马声。 ??“让开,都让开。” ??一阵鸡飞狗跳。 ??然后,秦流西就看到那条贵宾犬来了,骑着高头骏马,雄赳赳,气昂昂,跟看了肉骨头一样,满脸兴奋之色。 ??火红的衣袍,梳着宝玉头,戴着紫金冠儿,浑身挂着保命的符箓法器。 ??沐惜,那个第一纨绔小霸王,行走的最佳夺舍体。 ??他来啦他来啦,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汪汪队! ??玉长空尚看不清楚,可耳力是一流的,又见大团影子飞快而近,不由皱眉。 ??好多人。 ??他是不是也该点些暗卫跟着了? ??不然打起来,己方怕是要落下风。 ??“还真是的你。哈哈,踏破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看你往哪跑。”沐惜眼神好,大老远就看到了秦流西,也认出来了,拍着快马跑过来。 ??他的马是宝马,脚程快,又是沐惜养着的,性儿跟他一样狂得很,感到主子的兴奋,也跟着兴奋起来,三两下就来到了秦流西面前,马蹄扬起。 ??踩扁她! ??大邛上前格挡,却被秦流西手一张,一股子无形的劲力竟是将他推开,甚至还把主子他们都往后推了两步。 ??大邛心惊不已。 ??玉长空看到马蹄落下,睚眦欲裂,怒从心生,喝道:“孽畜,尔敢!” ??他正要冲上去,秦流西却是抬起一手拍了那几近要落下的马蹄一下,那马不知怎的,蹄子一软,转了个角度,往一旁歪倒。 ??马倒,沐惜没提防,也跟着往墙根摔倒过去。 ??所有护卫都吓得心脏发紧:“世子爷!” ??完了,他们的命要完! ??众人齐齐从马背跃起飞扑过去相救,却都比不过一条凭空而出的黑影,把即将掉落的沐惜一揽一带,稳稳放在地上,呆众人回过神后,那黑影已是不见了。 ??秦流西则是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众人惊魂未定,心腹小厮双全更是惨白着脸走到沐惜身边,哆嗦着唇问:“世子爷,您没事?” ??“没事!”沐惜推开她,径直走到秦流西面前,还没开口,她面前就被一人挡住了。 ??沐惜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此子好生俊美,就是脸色不太好,有点病弱美人的羸弱,嗯,不是他的菜。 ??“你谁啊,给爷让开!” ??玉长空负着手,冷漠地道:“当街纵马,你这是罔顾他人生命。” ??沐惜冷不丁的被教训,心头不悦,小暴脾气就上来了,嘿的一声道:“你谁啊你,小爷如何,还轮得到你来管?你也管太宽了,给爷滚开!” ??玉长空不理他,只微微侧头问:“没事?” ??秦流西看他拦在身前,眼睛弯了一下:“没事。” ??她走出来,看沐惜炸毛,道:“沐世子?” ??玉长空听到这几个字眼,眉头皱了一下,看向沐惜,道:“沐世子?承恩侯府家的那个?” ??“正是小爷,还不让开?” ??玉长空冷笑:“素来得知承恩侯府的唯一世子性情顽劣,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纨绔,如今一看,果真传言不假。当街纵马,无视他人性命安危,这就是承恩侯府的作派,还是贵府觉得,王土尽是沐家之地!” ??他语气冷漠,甚至带了几分厌烦,把沐惜震住了! ??但很快的,沐惜就回过神了,跳着脚指着他:“你,你他娘的谁啊,赶在小爷面前胡说八道大放厥词!” ??“玉氏长空。”玉长空淡淡地表明身份。 ??沐惜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双全回过味来了,他就说眼前的人有几分眼熟,是在哪见过,如今对方一曝,他就想起来了。 ??京中有一馆名为双绝,里面琴棋书画古玩等珍藏佳品应有尽有,样样都是珍品,而双绝名馆,还设了两个天下英才榜,分男榜女榜,大沣前五十名的都在其中。 ??男榜中,玉氏的长空公子便排行第二,为何不能第一,只因为玉长空是个瞎子。 ??鉴于自家主子的喜好,双全也跟着沐惜,在天下英才榜看过玉长空的画像,那时的他才十五岁?已是姿容绝世,才华横溢,可惜身上带残还弱,一双眼睛瞎了。 ??如今再看,玉长空已及冠,锋芒早已尽数敛下,容颜冷绝,宝剑入了鞘,却仍叫人不敢直视。 ??双全连忙对自家主子小声解释了一番。 ??沐惜眉梢一挑,看向玉长空:“原来你就是那瞎了眼的长空公子,怪不得一张口就给小爷挖坑!” ??什么王土尽是沐家之地,这是要给他挖坑吗? ??美人有毒果然不假,这病弱美人分明是想坑他! ??沸羊羊经历了无麻开颅,水泥封鼻,大捶抡背,姨妈收汁,现在宝娟嗓…… ??确认了,我开的小奥盲盒是个毒气充沛的,阿西!! ?? ?? ??(本章完) 第173章 走,跟我享福去! 沐惜是纨绔小霸王没错,可正因为这样的显贵出身,他也更知道什么雷不能踩,一旦踩了,哪怕他再独一无二都没用,说不准还会连累阖家上下。 像玉长空挖的那个坑,说什么王土尽是沐家的,一旦他头脑发昏顺着说了,这有心人一往上报,那么承恩侯府就要落个想造反的念头,再传到皇帝姐夫那,就是信他们,心里就没个嫌隙和种个怀疑的种子?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这水一天一点的浇些上去,那这种子就会发芽生根,发展为小树甚至苍天大树,到那时候,承恩侯府还有卫国候府,危矣! 沐惜不是大聪明,却也笨不全,虽知道厉害,也不至于现在怕了,毕竟就是反也有个理由,他那皇后姐姐至今,也才得一个公主,也已经四十有余了,能不能再孕嫡子,难说。 皇后膝下无嫡子,那她的位置,倒比许多有子的妃嫔要稳上好些,圣上也不会太忌讳和疑心外戚弄权。 所以他现在看玉长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关键是他是真的生得比自己还俊。 可玉氏,沐惜曾听过承恩侯和卫国候提起玉氏时的钦佩和忌惮,也不得不敛起一些小情绪。 “看你长得俊的面子上,小爷我不和长空公子你计较,烦请让开,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沐惜哼了一声。 玉长空心中不悦,冷下脸来,正欲开口,手臂被秦流西拍了拍。 他侧过头去,见秦流西已是走上前,便不做声。 沐惜凑到秦流西面前,极是近,道:“是你没错,奇怪了,一看你我就知道是你,可当我想要把你画出来,甚至跟画师形容你的样子时,怎就画不出来呢?” 秦流西眸光连闪,扬了扬手中的纸张:“所以这就是你的杰作喽?” “对啊。”沐惜抓过纸张,道:“小爷我寻了你几日,愣是寻不出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看,还是有用的?画得可传神了!” 可去你的传神,你审美有问题? 秦流西忍了气,就很好奇,谁能凭这所谓的画认她出来? “凭这还能认出我来,谁认的?” 一个护卫弱弱地举起手来,道:“负责西街张贴的是我,刚才在告示栏时,我就发了信号。” 秦流西抢过沐惜的纸展开,往自己的脸边上一比:“你哪只眼认出来这就是我了?眼瘸?” 护卫:“宁杀错,无放过。” 错认了,就狡辩,这是他们跟随世子多年苟出来的道理。 难道真能把他杀了? 不会的,最多折腾半死。 而这次老天爷开了眼,没错认,嘿,立功了。 沐惜很满意,对护卫道:“回去找你家头儿领赏。”又看向秦流西,道:“找你可真难,这就走。” 秦流西:“走,去哪儿?” “自然是跟小爷去享福呀!”沐惜傲娇地抱着双臂道:“之前我不是说了?跟着小爷,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快意人生,横着走!” 玉长空:简直放肆! 他正想为秦流西抱不平,可是? 他听到了身侧吞咽垂涎的动静,然后某人遗憾开口。 “我倒是想,可家长不允啊!” 第174章 奈何家长不允 第174章奈何家长不允 ??玉长空简直不太相信自己耳朵,看向秦流西,差点没绷住要问出口,你这是认真的? ??换了谁听到沐惜这带侮辱性的话,这小脾气都忍不住,可她,遗憾? ??不求大师性格叵测,这一点他听齐骞说过,可却是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不求! ??沐惜则问:“家长不允?谁?他?”他指着玉长空,问她:“你也是玉家人?” ??要是玉氏的人,那确实不太好办,玉氏这名声,可是天下第一的,他要养玉氏的小哥儿,只怕皇后姐姐也顶不住众口烁金而处境艰难。 ??“这倒不是。”秦流西哼笑:“我家长,在那上头盯着!” ??她指了指头顶的天。 ??沐惜抬头,又看秦流西,这怕不是个傻的? ??“都上天了还管他作甚……” ??轰隆! ??辟喇。 ??一道响雷冷不丁炸响,接着白光劈下,把他们身侧不远的墙给劈下了一块,碎石溅落,其中一颗,擦着沐惜的脸庞擦过去。 ??众人:“!” ??不是,这天还晴着呢,怎么就打雷了? ??沐惜僵立着,道:“这,这是……” ??“小孩,现实告诉你,不可口出狂言,我家长随时看着呢!”秦流西摇着头道。 ??沐惜气得推开要上前查看他可有事的双全,跳起来指着她骂:“你不想跟小爷直说,何必在这唱大戏装神弄鬼的唬弄小爷?知不知道我是谁!” ??“沐世子真是冤枉我了,我是有心跟你吃香喝辣的,奈何家长不允。”秦流西在他发作之前,道:“噢,至于为何说家长在上,我是玄门中人嘛,入了道的,祖师爷自然是我玄门大家长!我要是真敢做这叛出师门的浑事,它不得一道雷劈死我这贪图富贵享受的逆徒?” ??沐惜:“!” ??他身后的汪汪队也愣了一下,玄门中人? ??沐惜第一个不信,道:“你骗谁呢,道长我不是没见过,哪有像你这样的?道不似道,倒像个小白脸!” ??“怎么,就不准我道门有既俊且正的道人?我们修道之人,修德仙风道骨更俊!我也不瞒你,我就是我清平观的门面担当!” ??沐惜呵的拍着大腿笑了,指着她:“就你,仙风道骨,先贴几条白胡子,还仙!” ??秦流西上前一步,笑眯眯地道:“不信我?就你身上挂的平安符法器,我随便摘一个,也能叫你倒霉,被那些个对你虎视眈眈的好兄弟附身,要试吗?” ??沐惜笑容僵在嘴角。 ??他身侧的护卫更是脸色几变,均是围了上来,而暗处的,更有人拿起了弓箭,瞄准了秦流西。 ??秦流西手一挥,一丝无形的阴煞之气卷了过去:“我不喜欢被人瞄准哦,小小惩戒,下不为例。” ??持弓箭的箭手听着一愣,忽地持弓的手突然刺痛,似有阴冷从手心钻入,痛得弓都拿不起来了。 ??箭手神色大变,也不知想到什么,把箭一收,直接从暗处跃出,挡在沐惜面前,单腿跪在秦流西跟前,抱拳道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师手下留情。我家公子顽劣,也请大师大人有大量,莫和他一般见识!” ??(本章完) 第175章 大招来得猝不及防 第175章大招来得猝不及防 ??箭手突如其来的出现,还跪在秦流西面前请罪,这一幕比天雷炸响更让人来得呆愣和震惊。 ??玉长空负手在后,眸中异光连闪。 ??忽然觉得他不是很配站在秦流西身边了,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厉害。 ??沐惜震惊过后回过神来,认出跪在地上的暗卫,指着他:“你,你做啥要跪她!” ??还请罪,他的脸呢? ??沐惜脸上火辣辣的,护卫代表自己的颜面,如今他跪下,那就是自己的脸没了。 ??暗卫不看他,只唤了一个名字,而那被唤到名字的护卫,一声不吭上前,先点沐惜哑穴,然后又点麻穴,架住他。 ??沐惜:“!” ??大胆,反了,一个个的都反了! ??“大师?”暗卫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道:“小孩子不懂事,这次就算啦。”她看向沐惜:“我真不骗你的,吃香喝辣躺平当一条咸鱼,那真的太美好了,奈何家长不允,太遗憾了!” ??去你的痛惜遗憾,有本事别走! ??沐惜在心里嗷嗷嚎叫,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流西远去。 ??暗卫见人走了,这才道:“带世子爷回去。” ??他们差点惹大麻烦了! ??玉长空一直看着秦流西,欲言又止。 ??秦流西:“你想问什么,问就是了。” ??“那个天雷,是你引的还是当真是你嘴里的祖师爷在看着?” ??秦流西眯着眼笑了:“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玉长空默了一下:“你说的我就信。” ??“为何?你要知道我是一个神棍,世人都说,神棍的嘴最会骗人,多没有,十年八年也有的。”秦流西故意逗他。 ??玉长空转过头,道:“他们都说我长得可以的。” ??秦流西:“?” ??“清远道长说你好颜色!”玉长空又隐晦地说了一句:“所以,应该不会骗我?” ??秦流西哈哈的朗笑起来,道:“只能说,有些东西你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且看你要信那一点就是了。当然,引雷这样的小事儿我也能干,一道符就行了。” ??玉长空明白了,就是说,它存在! ??“你想跟着沐世子也不是假的?” ??“嘿嘿,自然不是啦,我乃贪图享受之人嘛,只是身在玄门,多有约束。”秦流西啧的一声。 ??天道对她苛刻,她是知道的。 ??玉长空想了想说道:“沐世子顽劣跋扈,虽是皇后亲弟,可正因为他身份显贵,得罪的人只多不少,与之来往,容易引火烧身。” ??他端坐在马车中,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他若一直如此不知收敛,终有一天会消磨掉圣上的圣恩,到时候,皇后亦没有嫡子,那他甚至他身后的侯府都会尴尬。” ??秦流西眉梢轻挑:“按理说,皇后没有嫡子,不是地位更稳?也更让人放心,为君者,最忌外戚势大。” ??“那你可知,无子傍身的皇后,一旦失圣心,更容易掉落凤冠。”玉长空冷漠地道:“无子,随便寻一个理由就能废。” ??他并不觉得当今对皇后有多情深义重,皇后眼下地位稳固,确是因为无子,可架不住圣心难测! ??万一当今忽然发疯,要换一个更满意或更属心的皇后呢? ??那没有亲儿子的她,可太容易废下来了。 ??当然了,当今若是不犯蠢,就该知道当今皇后确实是最适合的外戚,毕竟她的娘家,子嗣不丰,只得一条独苗,光守苗茁壮开枝散叶就费力,更遑论其它。 ??就看如今坐在宝座上的圣人是不是个聪明的了。 ??秦流西揶揄:“长空公子这般正经,倒像是劝我莫要自甘堕落的样儿了。” ??玉长空一呛,说道:“只觉得你并不喜欢麻烦,而那沐世子是个麻烦。” ??“他,他确实是个麻烦,但不至于会使我麻烦就是,不提也罢。”秦流西挑起车帘子看了一眼,咦了一声,敲了敲车璧。 ??玉长空见状喊了停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 ??秦流西看着正从首饰铺子出来的那个女子,道:“这个姑娘,本该一生顺遂的富贵命,可现在正在走霉运啊!” ??玉长空看不清人,只看到有几人围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姑娘,不过奇怪的是,那白衣姑娘身侧,似有黑色的气缠绕,像是那些云雾一样,只是黑色的。 ??“霉运,黑色的?” ??秦流西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他:“你说什么?你看得到?” ??玉长空和她四目相对,虽还没完全看清她的模样,却是又比昨日清晰了些,知她脸容俊秀,此时神色却是有些惊愕。 ??“如果你说那白衣姑娘,我就看到她身侧有丝黑雾缠绕。这,是霉运?”玉长空说得小心,心下却是忐忑。 ??他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从前的他并不会看到这些,可现在,他看到了。 ??而秦流西的神色这般凝重,那很有可能,是他身上有了什么变化。 ??不,准确来说,他的眼睛出现了变化。 ??秦流西确实惊愕,半起身的凑近他,手探向他的双眸检查,他的瞳孔聚焦越来越接近正常,她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但重点不在此处,她细看他的眸子,眼仁深处,有一层浅浅的紫金色,若是聚焦时,会更明显一些。 ??玉长空一动不动,也不开口,鼻尖全是秦流西的气息,使得她垂在身侧袖子下的手指,却是扣住了车内的垫子。 ??秦流西心下暗惊,想了下,掐了一个诀,指尖勾来一丝阴煞之气,放在他眼前:“看得到不?” ??玉长空看着她指尖如小蛇一样缠绕灰黑的雾气,浑身绷着,直觉这灰黑有些危险,却是岿然不动,只点了点头:“灰黑色,有些邪气。” ??真看得到! ??秦流西眉梢一挑,眼珠子一转。 ??玉长空十分敏锐,不好,她肯定是要发大招。 ??还来不及做些什么,但见秦流西嘴里念了几句咒,车内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脸色惨白,甩着顺滑长舌的男人。 ??就,猝不及防! ??玉长空:“!” ??他僵着身子,顺着眼前长长的舌头往上望去,一对铜铃大的眼睛与他对视着,似是十分惊愕。 ??玉长空眉梢不动,道:“这位兄台的长舌,挺别致的?” ??别晕,晕了从此在她面前再无俊朗形象可言! ??第四天上午体温正常,精神尚可,心中大喜:此时不码稿更待何时?于是我写了一丢丢。然后,下午午睡畏冷又反复烧了,晚上也是,头昏脑涨,咳嗽倒不重,咸金桔柠檬水救我狗命!染了这玩意,做啥都不得劲,就跟傻了一样呆坐,最简单的刷视频都觉得极是无趣,看书看不进,看剧看不进,做啥都不想,就觉得累。 ??离谱的是,这样难受了,我的肉肉脂肪还不见掉称,呸!最坚挺不过一身肉脂肪,它们却没帮我抵抗病毒,要它何用!!! ??今天第五天,又是精神尚可,蠢蠢欲动,又会如何? ?? ?? ??(本章完) 第176章 开了阴眼 玉长空自幼博览群书,又跟随父母四处游历,见识甚广,这耳目渲染之下,虽不会坚持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一说法,可到底也只是听而非见过,也就只当是野史传闻来听,而十岁那年身上发生巨变后,他便不信鬼神真的存在。 若存在,怎会对那样的惨剧视而不见呢! 这是他对神明的失望。 可现在,眼前惨白脸的大长舌凭空出现在眼前,哪怕他掐破手心,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这只是个障眼法? “大人,您唤小的何事呢?”吊死鬼瑟瑟发抖。 “没事,就是叫你来验证一下,如今已经验证过了,消失。” 吊死鬼:“!” 所以,您就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渣渣西呗! 吊死鬼一个怨言都不敢说,只哀怨的望她一眼,嗖地从玉长空眼前消失。 玉长空:“……” 喉咙有点干,想喝口茶压压惊! “都看到呢。”秦流西神色复杂。 玉长空吞了一口唾沫,道:“这个是?” “吊死鬼,死了也有几十年了,没问过。”秦流西轻描淡写地道。 玉长空脑袋发昏,咬了一下舌尖,道:“我就奇怪,自从眼睛可以看见后,我就时不时能看到一些影子,我以为都是人,可眨眼就不见了,现在看来,他们都是死人?” “应该是。”秦流西撩起帘子,看到一个小贩,卖的是烧猪头这样的卤菜,一个肥头大耳的死鬼就趴在那伸出舌头舔着,便道:“你看那个摊子。” 玉长空看过去,看不清卖的什么,但他闻到了卤水的香味,又看那两人,其中一个趴着? “那摊子的不是人?” “卖家是人,可趴着的那个不是,他在吸那猪头肉的味儿。”秦流西道。 玉长空胃部一酸,半眯着眼,看着那形象,脑中自动脑补继而清晰起来,不忍直视。 从此他与猪头肉无缘。 “这也能吃到吗?” “不能,得上供奉,只要活人给他上供了,他才能汲取食物的精华,否则这街上这么多的孤魂,食材岂不都叫他们糟蹋了?”秦流西解释道。 “那这鬼怎么还?” 秦流西道:“是个馋鬼,生前该是个饕餮,尤爱猪头肉对它有执念。人死后不肯投胎,要么有执念,要么就是真不想,要么就是别的原因,他这般估计对猪头肉是爱得不行,瞧着就走不动道,看着闻着味也解解馋罢了。” 玉长空愣了下:“人死后都有执念么?” 秦流西看向他:“也不尽然,执念是生前有念想而凝,若是生前没有,死后自不会眷恋人间不走。” 玉长空下意识地看向周遭。 秦流西:“不必寻,你父母并不在此。” 玉长空眼神一黯,随即又笑了:“没有执念,那挺好的。” 嘴上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却是难掩落寞。 秦流西没接话。 若是横死,必有执念,能让一对父母有执念的,大概只有幼儿。 不惧死亡,却惧他羽翼未丰无人护。 只是不知他父母到底是投胎了,还是在何处? 玉长空也没纠结这个,只问:“我的眼睛缘何会看到这些东西?从前我并没有。” “通常孩子的眼睛最是干净纯粹,更能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越是长大就越看不见了,但有的人,天生一对阴阳眼,从小到大都会看到。” 玉长空道:“那很可怕?” “看个人承受能力,胆小的自然觉得可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吊死鬼死得那么正常的。”秦流西淡笑。 玉长空:“……” 那么长的一条舌头,你说死得正常,是对正常一词有什么误解吗? “人死后存在的魂体,很多时会以人死时那种状态走动,你看那。”秦流西又往某个方向努了一下嘴。 玉长空看过去,一个无头人冷不丁的闯入视线之内,而在他身后,就有个头飘着,像是察觉到有人看他,头转了过来,看到他时就要往这边飘。 可当那头看到同样探出头看着的秦流西,头皮一麻,倏地自己接上身体,咻咻的跑没影了! 玉长空:“!” 欺善怕恶? 玉长空看向秦流西:“他们怕你。” 刚才那个吊死鬼是,如今这个断头鬼也是。 “怎么说我也是玄门中人,修道的,自是天地正气集于一身。”秦流西得意地嘿笑。 众鬼:并不是,是因为您太暴力! 玉长空默了一会,道:“我会一直如此吗?” “这就得看你眼睛真正好了以后会如何,或许是阳气未足,所以才会开了这阴眼。”秦流西说道:“若以后觉有不便,我再帮你封上就是。” “这还能封上?” 秦流西反问:“怎么不能了?只是所需材料比较难得,但花点心机,总能寻摸到的。” 玉长空又问:“若是不封又会如何?一直看到这些东西?” “自然是了。若阴眼开着,自然能看到这些魂体,胆小体弱的,心神皆受折磨,身体自然也不会有充沛的阳气而变得体弱,若是常年体弱,那对寿数自然有损,都是对己身不利的,体弱带阴,也容易被邪祟附身。” 玉长空便想起她对沐世子说的,摘了他一符,也能叫邪祟附身,便道:“你刚才还警告沐世子,他难道也是生有一双阴阳眼?” 秦流西摇头:“他的阴气很重,我不知他八字如何,但看他面相,是祖上富贵都压在他身上,但同时,祖上犯下的杀孽也都会积压在身,所以他身上阴气极重,且听说他身后的两府阴盛阳衰,他么,估摸是八字极轻,是很容易叫那些东西附身的。” “怪不得,我依稀看到他身后像是有许多人跟着。”原来不是错觉,只是那些都不是活人。 “他就是一个行走的炉鼎体,自然吸引阴邪之物靠近。” 玉长空揉着指腹,道:“从前知道沐家世子矜贵,所以备受娇养,却不知还有这一个缘由在。这么看来,也难怪承恩侯府和卫国候府紧张在意了。” 秦流西懒洋洋地靠在车璧上轻笑:“福祸相依,端看他的命数如何了。” 第177章 世子别作死 命数如何沐惜是不知道的,此时的他正在大发雷霆,指着跪在面前的护卫和暗卫破口大骂。 “你们全都以下犯上,我回去就让父亲把你们都换了,还有你,躲在暗处就躲着,你出来做啥?还跪那小子给他请罪,你把小爷的脸面都丢光了!”沐惜一想到自己在秦流西那里失了威风,就恨得想刨地。 他可是堂堂的沐世子啊,素来只有人在他这里求饶求放过的,今日是头一次,他在别的人面前堕了威风,啊啊啊,这要是传到京里去,他还要做人不? 气死了! 暗卫跪在地上,沉声道:“世子爷,失颜面,总比丢命的好。” “你当她真敢杀我?”沐惜不服。 “她却是点出世子爷的弱点。”暗卫盯着他挂在腰间的平安符以及胸前戴着的护身法器,道:“若没有本事的人岂会说出世子爷身上的护身符和法器?万一她真能摘了您身上的护身符,叫邪祟近身了,属下们便是武功再高强,也无法救您。” 他们只是空有一身武功,却非有一身法术,诛邪镇妖这样的事,他们造不来啊! 沐惜一噎,道:“你傻不傻,你看她才多大,年纪还没我大,她能有那本事?” “玄门中人,不以年龄论本事,世子爷应该明白才对。”暗卫一脸忌惮,道:“而且,她有这本事。世子以为属下怎会从暗处出来,自然是被她逼出来的。” 他不知那人对自己做了什么,但他知道玄门中人,手段奇诡,像他这般,忽然手就刺痛阴冷软绵绵的,可他果断出来请罪道歉,那人走后,手上那刺痛感就消失了。 没有暗器,没有毒药,更无明着动手动脚,偏就这样,对方何时动,对他做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暗卫称之为暗卫,自然是受过严谨的训练,能跟着沐世子的,更是顶尖的,他自问行踪诡秘,可对方甚至都没有察看,就知道他藏在何处,并出了手。 而他,连她何时出手都不知,因为她说话的同时,不过一个呼吸间,他的手就那样了,若对方有心要他的命,此时已是去见阎王了。 所以,秦流西此人,十分可怕。 不,玄门的人,段数奇诡,她若真是道人,凭她露的这一手,就绝非是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棍。 众人听到暗卫这话,都是一惊,这个暗卫可是顶顶尖的了,却是被秦流西逼出来? 她什么时候出的手? 沐惜也是愣了一下,又觉得被镇住丢人,道:“那我们人多啊,单挑打不过,群架总行了?” “世子爷,人家也没想要干架!”双全忍不住说了一句。 沐惜:“我不管!好不容易把人找出来了,我连名字都没问出来,你们就搅和了。” “那世子爷,对方也说了,是玄门中人,不是别苑那些个人,可不经你这样。”另一护卫说。 沐惜:“!” 那他怎么办?难得遇到个有趣的。 “她不是说是清平观的吗?去那个观堵她,说不定她会被我打动而还俗呢?”沐惜一击掌,感觉自己想到了绝好的点子。 众人:大家说,打晕世子扛回京这法子可行?以下犯上总比看他作死要强些? 第178章 外祖家来人 秦流西从偏门走进院落,正在给她做里衣的岐黄便站了起来,行了一礼后道:“主子,您回来啦,家里来客了。” “嗯?什么客?” “是大太太娘家那边的人,好像是大太太母亲身边的心腹管事娘子。” 秦流西想了下便道:“给我梳洗一下,我过去看看。” 嫡母娘家来人,来的又是她名义上的外祖母身边的人,她是该出现一下。 就不知道,秦家落败,她那个‘外祖’家是个什么态度。 王氏正在面见母亲身边的人,年岁比她年长个几岁,也是从大丫鬟提上来做管事娘子的,嫁给同府的管事,人称张全家的。 “这一眨眼多年,也许久没见大娘子您,再见却是……唉,物是人非。”张全家的梳着矮髻,插了一支银簪和一支金钗,耳朵挂着两个小金耳环,穿着马面裙,收拾得体面干净。 她比王氏年长几岁,看她跟看妹子一样,如今看她从云端掉落泥泞,穿的粗布钗裙,头上也不过一支玉簪别发,身边跟着伺候的也只剩了一个老嬷嬷,心里不难过是假的。 世人看朱门富贵,却不知道富贵和祸难并全,繁花锦簇一朝崩塌,那是极平常不过的。 就像如今的秦家,说倒就倒,连给人喘个气的准备都没有。 王氏淡淡地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这样了,再难也只能接受了。” 张全家的道:“夫人接了来信,当场就厥了过去,说着大人强撑着也便罢了,可大哥儿年岁这么小,偏就遇上了这一遭,那就这么巧呢!” 王氏心中泛酸,擦了擦眼角,道:“叫母亲担心了,却是我的不是,你来之前,父亲母亲她身体可还好?” “老爷夫人都好的,让您不必挂心,好生照顾好自己才是正理,毕竟大哥儿只得您一个娘。”张全家的温声道:“大哥儿那边您也别忧心,老爷夫人已是遣了我家的过去帮补一二,到时候该是有信儿回来了。” 王氏听了心里欣慰不已,娘家能这般帮忙,对她来说是底气也是个安慰。 可王家也不是只有她一人,母亲是心疼她才如此,也不能尽顾着她,毕竟也还有儿孙媳妇。 想到这,王氏便道:“母亲他们做的这些,可是为难?” 张全家的一默,王氏见状,便道:“红姐姐,你不许瞒我,否则我这心里又担了一个事,就更叫我东歪西想的夜不能寐了。” 听她这么说,张全家的便是一叹,道:“遇着这样的事,自然都有话说的,王氏一个大族,规矩大,也不至于怕了什么,但总有些人会说些闲话。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王氏出去的姑娘何止你一个?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经了这样的事的姑娘了?” 自然是有的,女儿嫁出去,谁能担保夫家富贵到死? 福祸素来相依,这话是没错的。 “是小五房的上了几句眼药,叫老太君听着不太痛快,对夫人就有几分不满,连带着其余的人看我们这房也敬而远之一般。”张全家的看她脸色难看,又道:“不过你也别放在心里去,跟红顶白的在哪没有?从前他们捧着夫人讲亲厚,不也是因为秦家有个三品大员?如今秦家败,他们就敬而远之,不过是些墙头草罢了。” “夫人也是这么说的,经这一事,倒认清了好些嘴脸,谁能近,谁得远着。”张全家的继续道:“所以您也别太在意,不过是些小人罢了。” 王氏点点头:“我们小四房,从前在老太君面前,也不见得多受宠,后来我公公升了三品,才叫好些,如今看来,呵。” 不过如此。 “可不就是这个理。” “那些人我可不在意,那平之他们兄弟几个屋里?”王氏在意的是嫂子弟妹们对母亲的态度。 张全家的道:“心里不痛快多少是有,可秦家这事,到底也没牵连九族,便是女眷也只发还老家,只男丁流放,所以称不上是多说不得碰不得的事,大家也都还安生过日子。您也放心,夫人康健,也压得住他们。” 王氏又是一叹:“是我不孝,叫母亲晚年了亦为我受累!” “大娘子这话传到夫人耳里,那她才伤心,您在闺阁时她最疼您,您远嫁了也是难以相见,更是惦念,如今中年生出这变故,她也不止一次在心里怨着自己同意您远嫁,所以也别说这些话喽,都是命。” 王氏揩了一下眼角。 沈嬷嬷在门口禀告:“太太,大小姐来请安了。” “是西儿回来了?快让她进来。”王氏站了起来。 张全家的看她如此态度,心下讶然,也站了起来,大小姐的话,便是那个记在大娘子名下作为嫡长女养着的那个孩子么? 秦流西在沈嬷嬷撩起帘子下走了进来,见王氏站着,便盈盈的福了一礼:“见过母亲。” “你回来得正好,你外祖家遣了人来问好,这是你外祖母身边的管事妈妈,叫她一声张妈妈。”王氏介绍着张全家的。 秦流西行了个半礼:“张妈妈。” 张全家的看她身姿纤瘦高挑,五官略显冷硬,气质清绝,一双眼睛尤为透亮深锐,仿佛能洞察人心。 张全家的不自觉地弯了弯身子,也不敢受她的礼,上前两步屈膝行礼:“大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不敢当,奴婢张全家的见过大小姐。” “不必多礼,您是外祖母身边的得意人,且坐着说话。”秦流西笑着抬手。 张全家的哎的一声,看秦流西陪着王氏坐下了,这才挨了绣墩的边儿坐下,看向二人,心中暗惊。 她知道秦流西记在王氏名下,还自小就送回老宅里养着,按理说,两人也是十年不见,也不是亲生的,可现在瞧着,倒是相处融洽,颇有几分亲母女的样子。 自家大娘子什么品性她是知道的,喜不喜欢,一些小表情小眼神就能看出来,眼下,王氏看秦流西的眼神全是欢喜,不是作假,是真的欢喜那种,这是怎么回事? 第179章 不敢在大小姐面前造次 秦流西看向张全家的,只一眼,便放下心来。 此女面如满月,夫妻宫子女宫丰盈红润,可见婚姻美满且融洽,面相平和,非内里藏奸的人,耳门宽大耳垂肉厚,说明前程运势颇好,处事待人亦很仁慈。 且她奴仆宫丰满,代表统御能力强,极得身边人拥戴,这样的人处事光明磊落,一腔正义,性情憨厚,可称忠仆。 王家那边的人如何她看不到,端看此人面相再看做派,倒不是那等落井下石的小人。 张全家的有些局促,尤其是在秦流西的眼神下,更是有点坐立不安。 也是奇了怪了,刚刚她跟王氏说话的时候还不如现在这么局促,现在秦流西在场,她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还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张全家的有些心惊,这位大小姐的气场未免太足了,使她战战兢兢的,不敢造次。 秦流西看着张全家的道:“外祖家距离这里也有千里远,您是接到信儿就启程了吗?外祖父和外祖母两老身体可好?” 见她问话,张全家的下意识地站起来回话:“托您的福,老爷和夫人都挺好。” 王氏见她这般尊敬,有些意外,却没说话。 “您坐着说话。” 张全家的又重新坐下,道:“接到秦家生变的信儿的时候,夫人生怕大娘子这边无人帮衬,当即就拾掇了些体己,叫奴婢启程上路,就怕着大娘子不称手。这次从家里出来有两波人,一波由奴婢家的带人去西北,另一波便是奴婢领了几个人就是来漓城这儿。” 秦流西点点头,道:“外祖母有心了。您远道而来,在漓城多留几日,也陪母亲她说说话。” “奴婢省得。”张全家的想了一下道:“夫人得知大小姐今年及笄,也命奴婢带了及笄礼过来,回头便给大小姐送去。” 秦流西有些惊讶的道:“多谢了。” 有人惦记,是个好事。 见张全家的局促,她也不久留,只对王氏说道:“您久未见娘家人,便留张妈妈多住些日子,也说说话。我去看看秦小五和姨娘。” 王氏笑着说:“你去,回头把你外祖母给你的礼物拿出来便给你送去。” 秦流西说了一声好,朝两人行了一个礼,款款离去。 张全家的见她走了,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渗出来的汗。 面对这位大小姐她是真有些赔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说错话在她面前失了分寸,惹了笑话。 王师见状笑了出来,道:“她也不过是一个小辈,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 张全家的叹了一声:“不知为何,奴婢见了大小姐便觉得见了大房那位老太君一般,半点不敢造次。” 王氏愣住,然后失笑:“你言重了,她还是个孩子。” 张全家的摇头,道:“虽是个孩子,可她这气势,太强势了,明明说话温声细气的,可她在那一坐,一双眼睛看过来,就让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大娘子,奴婢瞧着,这姑娘真真是天生就是当主儿的人。” 第180章 槽多无口 王氏听得张全家的这么说,唇角染了笑,道:“她本就是天生的主儿,只是命运多舛了些,小时体弱送回老宅,还拜了玄门,现在养大了,家却是败了。” 张全家的道:“奴婢也曾听夫人说过,大小姐挂在您名下,早早就送来老宅了,可奴婢瞧着,你们处得挺好的。” 王氏眉眼一疏,笑道:“你这是看出来了?可能真是缘分,我们长房,独她一个姑娘,就记在了我名下,成了我的女儿。虽然十年不见,但现在再见,彼此倒是挺投缘的。” “奴婢瞧着她对您挺尊敬。” “是个好孩子,主意也正,担得起我们这房嫡长女的名头。”王氏有几分骄傲。 这评价竟这么高? 张全家的不免又把对秦流西的重视给提了几分,能当王氏这么夸,那必然是有她的本事在。 不过便是王氏不夸,张全家的也不敢在秦流西跟前造次,委实是对方气场太盛,她只能赔小心。 “西儿说的对,你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先住几日再走。沈嬷嬷,你带红姐姐先下去歇一下,等歇过神了我们再说不迟。” 张全家的这一路赶来,也是有些累了,听了这话也没拒绝,便随着沈嬷嬷退了下去。 王氏这才整理她带来的东西,一个小匣子,打开锁看了,里面装了二千两的银票,还有几支沉甸甸的款式老旧的金钗金簪,足有几两重了。 王氏看得眼眶一热,这样老旧的款式还沉的金簪和钗子,戴是不好戴出来,想来都是怕着她一时不够称手而可以用来应急。 母亲一贯喜好实用的东西,她老人家的心思,她明白。 王氏擦了擦眼角,看到发簪子下还叠了一张纸,便抽了出来,看展开一看,却是母亲给她的信。 她逐字逐句的看下去,来来回回的看了几回,把信按在心口处,早已是泪流满脸。 最是可怜父母心,不管她多大了,在母亲心里都只是个孩子,如今女儿落难,当母亲的也只能尽可能的帮。 二千两银票和几支金簪,放在大户人家里并不算多,小四房也不是豪富,家中亦有兄弟媳妇孙儿孙女,母亲便是有体己,也不能全给了她,不然在兄弟媳妇那边说不过去,连带着自己,以后怕也是没脸。 所以这些,已算是她母亲能给的所有了。 王氏心满意足。 因为娘家并没舍弃她,有了这些银子,倒是可以再做些什么营生,踏踏实实的,总能为他们长房的几个孩子再打一份基业,待得将来彦儿归来,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孩子们嫁娶也有些底子,至于其他,眼下却是不敢多想。 王氏抚摸着金簪,心里已是有了定数。 沈嬷嬷再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小长条盒,先行了一礼,道:“太太,这是老夫人给大小姐的及笄礼。” 王氏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支镶红宝石的点翠蜻蜓步摇,工艺精致,俏皮可爱,她拿在手中赏玩了一会,问:“可是还有另一份?” “您没猜错,另一份,却是一只玛瑙手镯,不及这个步摇。”沈嬷嬷道。 两份及笄礼,张全家的交出来的却是贵重的那份,只怕是母亲那边交代了话。 王氏轻叹:“母亲,想多了。” 是想由张全家的看一看秦流西品性如何,对她这个嫡母又如何再定夺给什么礼。 “毕竟也没见过大小姐,心里向着您也是理所当然的。”沈嬷嬷笑道:“待她见过大小姐,也不会这么想了。” 王氏点头:“确是,母亲她定然会喜欢那孩子的,就是不知可有见面的机会。” 沈嬷嬷温声安慰。 王氏拿了那小长条盒去了东厢房,秦流西正在检查秦明淳的课业,她坐着,淳儿站在她身边,双手绞着,战战兢兢。 另一旁,万姨娘也站着,神色紧张,见了她像见了救星:“太太来了。” 她飞快上前,给王氏行了礼,殷勤地搬椅子,还端茶倒水,道:“太太,妾去给您煮个甜汤?” 王氏好笑的瞥她一眼:“吃这个作甚,没得腻了晚间吃不下晚膳。” 万姨娘讪讪的,她就不想和秦流西在一个屋,她怕这女儿,气场太猛,她慌得很。 秦流西指着书本的注释重重地用手指点着,道:“这都什么注释,这就是你的阅读理解能力?还有,你画的这些小人是什么玩意?” 有坐有站,半跪半不跪的,两条瘦条手裹着什么东西。 “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秦明淳看了一眼,弱弱地道:“这不是给父母请安吗,我画的就是给父母说晨昏定省请安的,加深记忆。” 秦流西:“!” 她看了一眼那小人,默默地道:“画得挺好,以后别画了,你会让画坛大师们羞愤而死的!” 秦明淳委委屈屈的低头:“我又没学过。” 秦流西愣了一下,看向万姨娘,后者连忙摆手:“你别看我,我目不识丁,除了一腔美貌,什么都不会,就是字也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比你弟弟都不如呢。” 秦流西:“……” 王氏笑道:“小五年纪还小,六艺尚未学,画画这个也还不会,家中又这样,确实耽误了。等翻个年,就把他送去学堂让先生教去。” “赵同知这位置估计是保不住了,不必等翻过年,过些天我寻一下中人,寻个学堂,早些把他送去。”秦流西想了下,道:“这些日子,就去我院子习字。” “啊?不,不打扰您了。”秦明淳小身板瑟瑟发抖,这岂不是在大姐姐眼皮下讨生活,救命! 秦流西冷笑:“凭你,还打扰不到我。” 秦明淳垂下头。 秦流西看向万姨娘,后者立即道:“我近来帮太太做里衣呢,不得空陪他的。” “没说让你去。”秦流西看着这个生母,只觉槽多无口,十分无语:“帮他做个书袋总能?” “那自然能。”万姨娘忙的应下,看了一眼正眼巴巴看着自己求助的儿子,绝情地挪开眼。 姨娘气弱,爱莫能助,自求多福! 第181章 遗憾算盘没打响 王氏和秦流西回到正房坐下,她先把手上的长条盒子递了过去。 “是你外祖母送给你的及笄礼,你瞧着入眼不,戴着玩。” 秦流西打开,看里面是一支点翠蜻蜓步摇,便拿了起来赏玩一番,然后插在了头上半挽的发髻上,特意歪了头:“母亲看好看不?” “好看。”王氏十分欢喜,嗔笑道:“就是这步摇也不是这么插,得把发都盘起来成髻,这才好插,现在这样就容易丢了。” 秦流西说道:“我惯常只扎道髻,倒不会梳那繁复的,太费时。” “你这个年纪的姑娘家,不打扮打扮就太可惜了,哪有不爱俏的姑娘?”王氏嗔道:“还有,将来说亲……” 她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现在说这个不太合宜,便拿出了母亲托人送来的钱物,推到秦流西面前,道:“这是你外祖母让张全家的送来的钱物,给应急的。我寻思着,家里之前买下的小田庄到底是浅薄了些,孩子大了开支就更大,还得嫁娶,那就更费银钱了,所以还是得再做些什么营生。” 王氏一手枕在小几上,伸出手指拨弄着匣子里面的金饰,道:“二千两银票,我打算着一千二百两归入公中,买田产也好,租铺子做什么营生也好,总得要用它盘活一些活路。” “一千二百两?”秦流西眉梢一挑,这挺大方的,可不止一半了。 王氏道:“虽说这是我娘家人送来的银钱,但结姻亲么,结的是好,是帮衬,就是谁有事的时候靠姻亲帮扶拉一把。你祖母祖父尚在世,秦家也并没分家,这银钱就不能全进了小家里,得拿一些出来应付当前的难关,这也是做主母需要表现的大体和大局观。” 秦流西明白,这是王氏在教她内宅后院行事的人情道理,虽说她才不会管中馈那些琐碎事,可这时也只安静的听着。 “一千二百两归入公中,剩下的就作为大房的体己攒起来,另做一些营生买卖。我想着,眼下彦儿也不在,我们这房以你为大,这银子不如给你,你以你的名头做些营生?将来不管如何,也是一份小嫁妆。” 秦流西讶然:“给我?那将来二弟和小五咋办,他们才是当家的男儿?” “彦儿如今,能在那边活得安安生生的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我也不敢指望什么。至于小五,他若是有出色,你把担子交给他,若没有,那就还是别做败家精了,靠着家人萌佑当个富贵的田家翁也不是不好。”王氏淡淡的,道:“待得以后他们再娶妻生子,看孙辈可有可塑之才,挑出来好生培养,说不准又能起来了。” 秦流西听着这话,便知她是经了深思熟虑的,倒佩服她拿得起放得下的气魄。 她看了一眼匣子里的银票和金饰,伸手撩拨了一下,便道:“母亲信我,那就依母亲,只是做买卖打理铺子我是做不来的,也就只担这个名,其它还得母亲打点琐碎,你从前也有嫁妆铺子的不是?” 刚开心自己可以做个甩手掌柜的王氏:“……” 算盘好像没打响? 第182章 大局和私心 王氏摸着小匣子思虑良久,叹了一口气。 “太太,好好的您叹什么气呢?”沈嬷嬷上了一盏茶。 “西儿这孩子,我越发的看不懂她,也不知她喜好的什么,好像对什么都不太上心。若换了别的小姑娘,这么一笔银子落袋让她做点什么营生,都会兴匆匆的?” 沈嬷嬷站在一旁笑着道:“大小姐怕是看不上眼?老奴看她喜欢医术制药,就刚才,她不还给了老奴一个养身方子?” “才刚及笄,太老成了,没有小姑娘该有的天真。” 沈嬷嬷却不以为然:“天真有什么好的?像是二房那两个,也够天真了,至今还看不清家里是个什么形势呢。” 她似是觉得自己出言不逊,作势屈膝要跪:“老奴多嘴。” 王氏一嗔:“在我这儿说一下无事,别叫二弟妹听着了,又是一场官司。” “老奴省得。” 王氏拨弄着匣子的黄金首饰,又把银票挑了出来,道:“倒是不知该做些什么营生了,一个公家的,一个小家的。” “不妨与老太太商议一下。若不然,做两个营生,万一挣钱的是小家的,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沈嬷嬷小心提醒。 王氏默了一会,可不是这个理。 家中生变,老太太的身体也不好,情绪颇有些喜怒无常的,如今回来漓城,心里又担忧着几个男儿可平安走到西北,另外又愁着小姑奶奶那边,毕竟东北那边,如今连个信儿都没回来,也不知如何了? 还有老太太的娘家,也是还没个信儿,也没遣个人来,老太太心里不痛快着呢。 “把母亲送过来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我们就去老太太那儿。”王氏拿起那一千二百两的银票道。 外面传来一声喊,却是小雪前来禀告,她爹奉大小姐的命来听差。 王氏愣了一下,看向沈嬷嬷,道:“请李总管进来。” 沈嬷嬷应了,走到门口处,招呼二人进门。 李总管进门就跪下行礼,让王氏叫起了又赏了座。 “西儿叫你过来是?” “大小姐说了,大太太可能想做点营生,对漓城又多有不熟,兴许会问奴才,便差奴才跟太太说道说道。”李总管恭谨地回话。 王氏闻言心中顿觉熨帖,这孩子真是走一步,看十步了,太贴心了。 “确是如此,手头上有了银钱,想着该做点什么,买田产是比较稳的,可也是看天意赏饭,一年只能到年尾才能看到收息,来钱是要慢些。做生意,我却对漓城有些两眼摸黑,也不知该做什么才妥当。”王氏坦然道。 李总管拢着手在袖子里,挨着登子一边坐着,道:“漓城因着有个漓江码头,南北来往的商贾是极多的。码头那边,光是每日停船卸货的就有许多,当场做生意倒卖的亦是有,都是把咱们漓城这边有的运往北边西边等,再从货商那拿点北货……” “至于本地的铺子,开的自然五花八门,不兴干哪个营生赚钱,就看银子人脉和货源。这行行出状元嘛,同一样的东西,您拿到的价格比其他人拿到的低,哪怕以同样卖家卖出去,不也比其他人赚了?哪怕开个包子店,您坐的愣是比其它人要好吃,那客人自然是有了,对不?” 王氏倒有些意外,李总管还会分析得如此有条理,想了想便道:“手上银子确是不多,这要是买个铺子,只怕就没有活银流通了,买了,估计也就只能放个租出去,这也是稳妥。但要是租贷,等门路打开了,此后再买个铺子,也不失为权宜之道。” 有多少银子做多少的活,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王氏倾向租贷,先把路子打开,再谋其它。 “大太太想得极是。” “倒是这三百六十五行,却不知能做哪行,茶米都是不用想了,这都得要拿茶引凭条,杂货铺,如你所说,得寻到合适的货商,拿的价低才行。”王氏一时有些头大,真要做生意,要思虑的可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李总管便道:“大小姐说了,大太太若没有个想法,她这里有几个方子,是做蜜饯糖果小点心的,做好了,人身上的一些小症也能对症。” 王氏愣了下:“蜜饯?” 李总管点头,从袖子里拿了几个方子出来递过去,沈嬷嬷上前接过再呈给王氏。 王氏细看,方子有好几张,都是做的蜜饯和小点心,什么秋燥润喉梨花膏,茯苓糕,红糖姜片,蜜渍陈皮等等。 方子写着用料的份量,都是加了平常可见的药材,也不贵,还写了妙用。 王氏想到秦流西的医术,便有些心动,可想到另一份属于长房的基业,她便有些犯难。 人都是有私心的,秦流西能拿出来的这些方子,凭着她的医术,做好了,肯定能打开销路,这挣钱的给了公家,那小家呢? “大小姐,可有说其它?比如这方子是用在何方,给的谁?” 李总管道:“大小姐说随大太太定论,若是大太太举棋不定,就用在秦家,大局为重,至于别的,她再想。” 秦家能立起来,秦流西就能省点心,不过区区几个蜜饯方子罢了,她还不至于在意。 王氏听李总管这样说,心里便有了定数,道:“那行。只是做这个,也得寻铺子,李总管有熟悉可靠的中人,不妨寻了来,让他帮着寻几处位置好的。还有这些原料,也得寻到供货的,此外还有做工的人,也得好生寻摸,且先一样样来,只是不管哪一样,都得劳烦李总管跑几趟了。” “您只管吩咐奴才便是。”李总管站了起来。 王氏道:“我还得和老太太商议一二,回头再吩咐你,沈嬷嬷,先送了李总管出去。” “是。” 沈嬷嬷把李总管送走,王氏又反复看着几个方子,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秦流西不在意几个方,她却得拿捏一下,把这方子攒在手里。 要是这个蜜饯铺子真做出来做大了,将来公中哪个有私心,那就休怪她不客气。 第183章 不知天高地厚 王氏来到秦老太太的屋子时,她正逗着顾氏抱过来的平安两个哥儿,脸上有着欢喜的笑。 “大嫂。”顾氏迎了上来,屈膝福了一礼。 王氏笑着道:“你也过来了。” “今儿这天色好,便带平哥和安哥来给母亲请安。”顾氏掺着她的手来到秦老太太跟前。 王氏先行了一礼,又看向两个小家伙,见他们脸色红润,精气神也足,已是瞧不着早产儿的孱弱了,便道:“一阵子不见,平哥和安哥倒长肉了,精神头也不错,三弟妹你用心了。” 顾氏道:“哪里是我的功劳,都是家里可尽着他们用度,西儿也开了个药浴的强健身骨的方子,才养壮实了。” 她话里多有几分感激和庆幸。 一旁磕着瓜子儿的谢氏便道:“那可不,可就数三弟妹你们那屋最舒坦了,用度不缺的,也有人使唤。三弟妹你可有福气的人了。” 顾氏笑容略有些尴尬,看着秦老太太道:“全仗了母亲的福气。” 谢氏还想再说,王氏便抢先道:“虽说是养好了,可你到底是早产,又是难产,鬼门关前遭了大罪的,万不可掉以轻心,还得仔细养着才好。哥儿们还小,目前也只能指望你了。” 顾氏怜惜地看向一对儿子,道:“我会的。不过我如今也已大好,大嫂你看家里有什么能让我帮得上手的,只管吩咐我就是。” 王氏拍了拍她的手:“家里下人不多,你照顾好两个哥儿就是大功一件了。” 顾氏还有些迟疑,她生产后,用途虽不如秦家未倒的时候,可好歹也有两个下人在帮忙,她也坐了一个安分的月子,吃喝更是精致,都是紧着她的,所以这身体也恢复得不错。 就因为这样,现在光听谢氏那酸里酸气的话,她都有点气短,生怕二嫂又拿别的事来说她只占便宜,所以还是想帮家里做点什么?他们三房也算是有点底气。 “三弟妹,可不是这话,你照顾着两个哥儿,就把菊儿那丫头给送回来。你看看我的手,洗个里衣都洗的粗了。”谢氏伸出双手,面带怨气。 王氏说:“二弟妹,你那里衣不都是潘姨娘给你洗的?” 谢氏有点气闷。 这怎么叫大嫂给知道了? 家里请了粗实仆人,也有洗浆洗的,可是姑娘们和她的里衣,却不敢叫浆洗的一块儿洗,都是自个儿洗的。 可惜谢氏让人伺候惯的人,现在天气又冷了,哪里可以洗得了里衣,所以都是叫潘姨娘给他们洗的,却不想叫王氏给戳穿了。 可谢氏也不慌,道:“那是潘姨娘懂事儿,知道不能吃干饭,才抢着这活,我总不能拦着她?” 王氏笑得意味深长,是吗? 秦老太太看到这里,咳了一声,看着王氏说道:“你娘家里的来人都安置好了?” 王氏坐下来说:“正要跟母亲说这话,都安置妥当了,就住几天再回。” 谢氏听到这里,也坐直了身体,王氏的娘家了来人,那肯定是送了点什么东西来。 果不其然,王氏继续道:“我母亲差人送了点银两过来应急,也不多,千把两也是有的。我正想着要给家里再做点什么营生,母亲看如何?毕竟家里的用度开支也大们了。孩子还得读书,西北那边也要打点。处处都是要用钱,只靠田产收息,养活我们一家省着吃也是够的,但是要论其他的人情打点怕是不够的。我便想着再做点什么营生可来钱的,手里有粮才有点底气。” 秦老太太点头:“你想得极是周到。” “大嫂,这千把两可以做什么营生呀?”谢氏问:“咱们家也没个适龄的男儿出门打点,这营生,如何做?” 从前秦家未败的时候,家中庶务是无官职在身的秦伯卿打理的,如今秦家上了十二的男丁都流放了,论男丁也就二房的秦明亓,他是冬末生的,今年也够十二了。 王氏端了茶浅浅地抿了一口,笑道:“二弟妹有何提议?” 谢氏立时来了精神,道:“父亲他们几个都在西北,如今家里男丁论长,就是我们家亓哥儿了,寻个可靠的掌柜和账房,让他跟着担这支旗?不然的话,总不能让咱们女眷抛头露面?” 王氏险些笑了,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遭遇家中变故的孩子也该成长懂事儿,但且不说得做什么营生,怎么做,花多少银子,又是个什么章程,通通没说,谢氏倒先推了自己的儿子来揽这个事,也不怕白赔了这千多两的银子。 若换以前,千多两的银子让孩子历练一下,真没了也就罢了,好歹花银子买教训,但现在他们秦家的情况,却是不能这么费银子去买教训的。 谢氏,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顾氏也觉得离谱,二嫂怎么就敢这么大刺刺的开口呢,这银子还是大嫂娘家人送来的。 王氏放下茶杯,道:“哥儿大了,是该帮着打理家中庶务。西儿说了,赵同知这位置是坐不下去的了,肯定得换人来坐,我就想着也不翻过年了,过些日子就寻个学堂,把亓哥和淳哥都送去学堂读书来着。既然二弟妹觉得亓哥儿打理庶务比读书要强些,那就让他跟在我跟前看如何当差也可。” 什么,上学堂? 谢氏的脸色唰地就变成了猪肝色。 开玩笑,能读书考功名的话,谁愿意去打理庶务做下等的事,那能有什么出色? “胡闹!” 就在谢氏尴尬得不知怎么办的时候,秦老太太终于开口了,不满地瞪着谢氏骂道:“亓哥才多大的年纪,该是读书的时候,去掺和什么营生庶务,他知道怎么应酬怎么跟商人打交道?没得话没说出口就叫人骗了去,他给我好好读书就是他的本分了。” 谢氏讪讪地道:“母亲,我这不是看家里没个适龄的男人,才把亓哥儿推出来应对一下,也不是说真要让他做生意了。” 秦老太太对王氏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和章程,只管说。” 第184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若问章程,王氏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来,毕竟她现在也只是有些银子在手,想做点什么也只是刚有了个大概的想法,要把这摊子铺开,还得细细思量。 她斟酌了一下,对秦老太太说:“母亲,这银子也才到手,有点小想法也是刚起了头,却还没来得及完善,真要实施还得慢慢掂量。” 谢氏是个急性子,听到这话就说:“大嫂,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呗。这里都不是外人,你难道还藏私不成?” 王氏有点不悦,道:“我要是藏私,也就不拿出来说了,自己拿捏着个小金库偷偷干还不好,犯得着在这里费唇舌。” 谢氏看她来了脾气,有点讪讪的,不敢说话。 王氏不再看她,只看着秦老太太说:“要说做生意,千把两银子还真的铺不开多大的摊子。光是租个铺子也要费许多钱,更别说还有其他的货源小二,掌柜之类。刚回到这漓城,也不太熟悉城中,做什么我本是没有头绪,但是西儿那丫头给了我几个方子,是做蜜饯的,这些蜜饯和常见的蜜饯铺子略有不同,它的配方有些药材在里面,对一些小毛病也是可以对症的。我想着要是做出来,和别家蜜饯不同,而是可以药用健体,倒是一条新的路子。” “蜜饯方子?”秦老太太看着她说:“那丫头从哪得来的方子?” “你忘了,他有医术在手,这自然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平日你吃的那些润喉的糖豆,还不是她给做出来的。”王氏笑着说。 秦老太太沉默了一下道:“那糖豆却是挺不错,含在嘴里嗓子也挺润的。” “您看,这就是其中一种,要是放在铺子上卖,既能当零嘴又是对身体有好处的,您觉得会不会有人买?” “万事不好说,只能做出来才能见到成果,开店容易守店难,这盈利也需要一个过程的。” “您说的是。媳妇就是觉得自家有方子,做好了,也是独门的秘方,独一家的。别人便是想抢,也没那么容易,那秘方捏在咱自个的手上,这生意可不就来了。”王氏浅浅地笑:“做生意的,谁不想做那个独门的生意呀。” 谢氏问:“大嫂,就按你说,这营生做成了算是归到公家的?” “这自然是公家的了,不过这方子却是西儿的。”王氏淡淡地道:“要是做成了,每年我是要给她赏一笔分红的。” 谢氏听到这里,有些急,道:“都是一家人,还得分你的我的她的呀。” 王氏反讽:“那弟妹也拿一个方子出来,若做成了也给你分一笔分红。” 谢氏吃了她一记呛,撇撇嘴,她要是有来钱的方子,至于连个下人都请不来吗? 秦老太太揉捻着佛珠,说道:“你是当家主母,做生意的事,就由你来做主,你看着办。只是家中处处要打点人情,银子还得要省着花。” “是,母亲。” 秦老太太看她自始至终也没把方子拿出来看一眼,便垂了眸子,道:“都要进九月了,也不知大郎他们走到地了没有?还有英娘那,也没个信儿传回来,王氏你再往东北那送个信过去,我实在是愁得慌。” 王氏恭敬地应了下来。 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子话,王氏便告辞,顾氏也带着双生子一块走了。 顾氏和王氏并排走着,道:“大嫂,要做这个营生,您肯定得要亲自把关,若是家里有腾不开手的,您吩咐我就是了。平哥儿和安哥儿两兄弟,平日里宝儿那丫头也有帮着我看顾的。” 王氏笑道:“你说得倒没错,这个营生我定是要亲自把关的,不能浪费了几张好方。我还是那句话,家里下仆不多,但主子也不算太多,又少了人情来往,这中馈上的事倒轻省了许多,暂时来说都是腾得开手的。你呢,照顾好我两个小侄儿就是了,他们最是离不得你。” “可是……” “你二嫂那人,为人爱占小便宜,是个泼辣又不认输的,嘴上是坏,但她大的坏心却是没有的,不然,这家里也容不下她了。所以她话说的不中听,咱们左耳进右耳出,实在听不过,我自会炮制她。” 王氏叹道:“秦家遭了此难,平安两哥儿算是生不逢时,但我相信,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嗯。也不知他们爹走到哪了?” 王氏默然,是啊,平安到了吗? 西北,武城。 秦家一行几人入了阳关,进了武城,被解差领着到了相关衙门办了登记的手续,发配重犯自领去做苦役,而秦家几人,则是解了镣铐,自行在这穷困荒蛮的城中谋生了。 “行了,你们自求多福。”解差把镣铐一解一收,冷漠地丢下一句便走了。 秦家几人面露茫然。 忽地一阵寒风卷来,夹着黄沙,吹得几人眼睛睁不开,沙子入了眼,更是疼得直渗泪。 秦元山底子薄弱,这一路又辛苦,被这寒风一吹,本没好全的身体就摇摇欲坠起来。 “爹。没事?” “没事,我们还得去寻个住处。”秦元山咳了两声,灰着一张老脸说道:“这里风尘大,又到了秋冬时节,我们一身潦倒,没有御寒的地方怕是扛不住。” “爹,那我和二哥先去寻住处,你们先找个地方坐着等?”秦伯卿满脸胡子,蓬头垢面的说。 “如今也只能是这样了。” 刚说好,他们前脚还没好,后脚就有几人冲了上来:“就是他们,抢。” 几人循声看去,却是流放队伍中,对他们一直虎视眈眈的几个汉子。 他们冲了过来,道:“把你们身上的银子交出来,好免一顿皮肉之苦,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不客气?老子倒要看你们怎么个不客气啊,来啊,你个怂货。”秦伯光撸起袖子迎上去。 秦明彦和秦明牧连忙掺着老爷子往后退,却也被一个和他们半大的小子冲了过来,直接撞倒在地,然后对着老爷子一顿乱搜。 秦元山急得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185章 苦难才开始 秦家人寻到落脚地时,已是人人皆挂彩,各有伤势,但情况最危急的还是上了年纪的秦元山,身体尚未康愈,急怒攻心,再者武城入夜天气极寒,那病体一下子又反复加重,竟是发起了热。 “那些个贼子,我再见着了他们,看我不弄死了去?”秦伯光顶着一只红肿的眼眶呲牙叫骂。 秦伯卿道:“二哥先别骂了,还得去找个大夫来给爹看诊。” 秦伯光一顿,看向躺在干草上双目紧闭的老爹,心中一悸,吞了吞口水道:“我们身上的银子都被抢了。” 非但抢了,连被贵人赏的用以御寒的大棉衣都被扒了去,如今几人都冻得瑟瑟发抖的,两个孩子靠着老爷子,冻得脸色都有些发青,更别说晕过去的老爷子了。 而他们暂且落脚的地方,则是城隍庙,这是难民乞丐住的地方,到处脏乱差,臭烘烘的。 可天色已黑,这是唯一能御寒的地方,他们也只是赔尽了笑脸和小心才占了些地儿。 秦伯红看一眼身边不远蜷缩成团的人,低声说道:“彦儿那还藏了一点碎银。” 这还是当初得到银子时,被那解差提醒后,忽然起的意,就怕着有人抢他们,为了稳妥起见,才没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是往年纪小的秦明彦那藏了些。 果然,他们抢,也只按着大人抢,小孩倒没动。 秦伯卿一喜,道:“我这就去寻大夫,大哥,二哥你们好生照顾爹和两个侄子。” “要不我也去。”秦伯光道。 “不行,这里人多,爹又病着,大哥一个人哪里能照顾老的小的?”秦伯卿摇头:“找大夫而已,我自己就能。” “三叔,我和您一起去,有个照应也好,不然您在外头有个差池,连个送信的人都难寻可怎么行?”秦明牧站了起来。 “对,让明牧跟你一起去。”秦伯光也道。 秦伯红已是从秦明彦那摸出两块碎银,道:“就让明牧和你一起去,买两个包子填填肚子。”他扫了一眼往这边扫视的人,又轻声道:“你们在外吃了再回。” 城隍庙,也不是人人皆是好的,都是光脚的难民乞丐,谁都比不了谁好,能抢到那是本事,想要避免这些,自然是要谨慎。 秦伯卿捏住银子,道:“大哥你们等着,我们去去就回。” 他和秦明牧两人很快没入了夜色中。 秦伯红对秦伯光道:“你照看着,我去找他们借个瓦罐烧点热水。” 秦伯光点了点头,看秦明彦紧挨着老爷子神色萎靡,便又拢了些干草过去,看着这一老一小病恹恹的样子,他心中有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老天爷可真是残酷啊。 彼时武城最好的客栈,被一个商队给包了,住在上等包间的正是跟秦家人前后脚入城的公伯乘,他正自己和自己对弈,身旁站着的管家正向他禀报秦家人的境况。 “身上的银子都被抢了,御寒的衣物也是,都挂了彩,但伤势不算太重,秦元山年老体弱,又倒下了,如今暂寄在城隍庙中。” 公伯乘听了哼笑出声,道:“三个成年男子,还能叫抢了去,秦家男人,都是绣花枕头不成?秦家老二,不是还担了个什么城卫的职位?” 管家把双手拢在袖套里,微微弯着腰,道:“秦家都是拿笔的多,那秦家老二的那个职位,也都是闲职。那几个抢银的,却是地痞流氓,还勾了两个在武城扎驻已久的地痞流氓一块,秦家人岂是他们的对手?更别说,他们还有软肋在身边。” 公伯乘双手夹着一个白子,沉默了一会才落下,道:“确实,人有弱点,就容易攻克。” 秦家这一行几人的弱点,就在于老的和小的,他们几个壮年总不能弃他们于不顾,而对方显然也吃准了这一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永恒真理。 “爷,您看该出手不?” “不用,这才刚到武城呢,这样的小苦不算什么,现在才是开始,有头脑的总会想后路。”公伯乘道:“我看那个秦老三是个灵活的,看他会不会寻活儿,若寻你再雇他,先挣出真正的落脚之地。” “是。” 此后两日,秦家人一家住进一间只有三个屋的平房时,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而秦伯卿摸着腰间的一两赏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虽说这一路艰难,可好歹一行几人都齐齐整整的落脚了,找个活儿还能轻松得了赏钱,就感觉冥冥中有人在后头默默帮忙一样。 是错觉吗? 不管如何,他们终于有了暂时栖身的住处,可以跟家人写信报平安了,还有小妹,也不知她有没有受到秦家事的波及而被婆家为难? 此时被秦伯卿念着的远在东北的秦英娘,生生的把一盏补汤给砸了出去,捏着碎片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崔达,要么你就给我把信和东西送到我母亲手上,要么你就拿块薄棺把我母子俩的尸首送回去。”秦英娘冷漠地道:“如此一来,你正好顺了家中的意,再娶一门。” “你快放下,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就想办法回一趟漓城么?”崔达跺着脚道:“可你看看你整的,你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孩子不是?” 秦英娘一手摸向还没显怀的腹部,冷笑:“那对不住了,怪只怪他来得不是时候。” “你,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我们的孩子怎么就来的不是时候了?听我的,把这瓷片放下好吗,我都给你送。” “休要骗我,之前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也叫母亲给扣下了?崔达,我娘家是犯了罪,被抄了,却非死罪,否则圣上早已满门抄斩而非流放。就这样,我往娘家送些阿堵物,母亲还私下扣住,若非我久不见回信,还蒙在鼓里。崔家也是一方豪族,竟也这般惧怕,不如这样,你写了休书来,我拉着嫁妆走可行?”秦英娘眼泪嗒嗒地流。 “我骗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可行?”崔达上前,抢过她手上的瓷片,抱着她道:“我跟母亲撒泼打滚,不给咱送,我就死给她看,这会你总能信我?” 秦英娘靠在他肩膀上,哇哇痛哭起来。 第186章 见流西如见煞神 九月,秋意渐浓。 玉长空活了二十多年大概都不如今日这么紧张,因为这是他真正重见光明的一天,也是秦流西说的最后一天的治疗。 当敷眼的棉布取走,他的眼又融入了秦流西特意调制的眼液,感受到眼部清凉舒润,玉长空有一瞬不敢睁眼。 “公子?”四方小心翼翼地开口。 玉长空眼皮抖动,缓缓睁开,又闭上,再睁开,如此反复几次后,眼皮上羽翼一般的刷子睫毛一颤,完全张开。 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洋洋得意的带着笑容的脸,削薄的脸颊,冷白的皮,不似姑娘家应有的柔婉,反有几分凉薄,像自己。 好生奇怪,怎么会觉得像自己呢? 但偏又觉得,这张脸,和她的性格,真真是绝配。 秦流西看到玉长空的眼睛已是能对焦了,不由伸出一手扬了扬,算是打了个招呼,道:“这才是长空公子该有的眼睛,明净透亮,灿若晨星。” 玉长空莞尔,勾唇一笑。 秦流西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美人一笑回春姿。 玉氏长空,真是好看极了。 陈皮看自家主子那差点流了口水的样子,不由扶额,手握成拳轻咳一声。 玉长空回过神,从椅子站起身来,走到秦流西面前,向她深深地拱手作揖:“不求大师医术无双,长空拜谢。” 秦流西吊儿郎当地摆手:“都是你出银子我出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 嗷呜。 四方一把抱着大邛,把眼泪鼻涕都糊在他身上,大邛嫌弃得很,推了一下,奈何对方像只八爪鱼一样扒着,没推开,也就算了,只眼眶红红的看着玉长空。 公子终于重见光明了。 “公子,真的,完全看清楚了吗?”钱叔哽咽着问。 玉长空看向他,道:“钱叔老了许多,这些年,让您操心了。” 钱叔上前一步,抱住他,摇着头又哭又笑:“公子都及冠了,老奴哪有不老的?能看见就好,这就好,小姐泉下有知,也可以放心了。”看书喇 “以后,我会在他们坟前告知的。”玉长空温声道。 钱叔含笑点头。 玉长空转过头看秦流西,愣了一下。 “小秦这是要走了?” 秦流西他们正在收拾药箱,闻言点头:“你都好啦,自然要走了。” 好啦,代表她不必再过来问诊。 玉长空忽觉得有些空落落的,道:“我这身体,就不必再根治了?眼睛治好了,那其余的五脏六腑?” “这阵子给你治眼疾的时候,行针时我顺带也有帮你调理一下五脏,平衡阴阳,不然这几日你的气息哪有这般好?你不会再不易入睡,又时而从惊梦中醒来?” 玉长空愣了一下。 “确实是如此,公子这阵子睡得极好,还以为是因为公子喝的汤药缘故呢。”四方道。 玉长空瞥了四方一眼,要你多嘴。 秦流西又道:“行针有用,汤药亦是如此,不仅仅是治疗你的眼疾,是还有其余的辅助作用,平衡阴阳是最重要一点。” “原来如此。”玉长空想了下,又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如今已是完全看清楚了,可还会看到那些东西?” “你要没事,随我上街走走?实在难以承受,再给你封上。” 玉长空等的就是这句,道:“好。” 一行人正要往外走,秦流西咦了一声,立在屋檐下,看着一个纸鹤飞来。 “公子,公子,是清平观的传信。”四方眼尖,一下子就认出纸鹤来。 一只纸鹤能跟真的一样飞来,只有清平观能了。 玉长空立即看去,指尖微动,虽之前对这传信方式有进行过想象,但真正看到一只黄纸鹤往自己飞来的时候,他的内心仍是极为震撼的。 大开眼界。 玄术,果然神乎其技。 秦流西伸手,纸鹤落在她的手心便不动了,她展开纸鹤一看,清远求救的。 火速来观,不然清平观被你招来的小霸王头给薅平了。 除了字,还有画得大哭的小人儿。 小霸王头? 秦流西一时没反应过来,忽地想到什么,对玉长空道:“沐惜那小霸王上清平观了,清远被闹得不行,我得去一趟,你的眼……” “一起。”玉长空立即道:“左右哪都能看见,不区是在街上,与你走一趟也是可以。” “也对,不走也行,我召唤几个过来让你开开眼界就行。”秦流西笑着说。 玉长空含蓄地道:“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你会发现,我召唤是更好的循序渐进方式。”秦流西意味深长地说。 玉长空让大邛去套车,只是一出门,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冷不丁的被两个小鬼给冲撞过来,他下意识地想躲,可两个小孩却直接穿透他的身体过去,魂体溃散。 玉长空僵住了,抬头,对面屋角,趴着一只肠子露出来的男鬼,僵直着头看过来,像是看到了肉糜,双眼放光。 好美的皮囊。 拖着肠子的男鬼立即飘过来,还没完全靠近马车,已在车内的秦流西咳了一声,探头出去。 男鬼:“!” 咻。 见流西如见煞神,瞬间消失不见。 玉长空吞了吞唾沫,看向秦流西,后者似笑非笑的的看着他:“上来,有我在,他们不敢近身的。” 玉长空抬腿上了马车,优雅地坐下,衣袍也整理得整整齐齐的,道:“我是否也会让他们附身?” “怕了?” 玉长空摇摇头:“不怕,就是不痛快。” “身有罡气之人,邪祟不敢近,皇气护体之人,邪祟亦不敢侵,还有功德金光护体之人,亦是百邪不侵。还有一种,比鬼还可怕的,如凶魔,鬼见了都绕路。你么……”秦流西道:“你本体弱,又瞎了十年,按理说你很容易被附体,可我看你,干干净净的,并无被阴煞气所侵,要么是你有佩戴法器,要么就是你的命格所然。” “我的命格?”玉长空道:“你没有用太素脉法?” 秦流西点头:“没有,也不打算用,因为我也窥不全。” 所以,她真的很好奇啊,她这么聪明,竟然也窥不全,他的命格到底藏了什么! 第187章 小祖宗是要来卖的 清平观。 清远道长感觉自己头上的几根毛都要被自己给薅秃了,就不明白自家小祖宗哪里招来的沐惜这样的小煞星,可太难伺候了。 一天一个样,就连后山上的鸟见了他都得啪啪扑腾着翅膀飞走,就怕被捉了变烤鸟,还有自己精心呵护的那几株君子兰,叶子都掉了。 秦流西那祖宗再不来把这煞星给请走,他,他就跟师傅一样,离观出走了! “道长,道长……” 砰! 清远看一眼不知被踹多少次的已是摇摇欲坠要塌未塌的房门,默默念了一声道号,福生无量天尊,假如他有业障,来个痛快的,大可不必拿他的门来作践。 门:脚印无数,门生堪忧。 沐惜出现在房门前,看清远跪坐在小几前,嘿的一声:“小爷就知你这个神棍在这躲清静。快说,那个小神棍躲在那里,什么时候来?” 清远站了起来,拱手作揖,道:“善人,你也是堂堂勋贵出身的世子爷,斯文人一个,这门,能不能放它一马,别再踹了?它可承受不了您的贵脚了!” 沐惜看一眼那门,抬着下巴道:“区区一道门,值几个钱,踹坏了小爷赔,你告诉我那小神棍的藏身之处,你整个道观的门爷都给你换新的。” 清远眼皮一跳,道:“贫道不是这样的道士……” “小爷看你们偏殿的神像都挺老旧的,塑新的,金的铜的?”沐惜又背着手说。 清远按捺着狂跳的心,故作矜持,道:“俗语也有说君子不吃嗟来之食,您还空口无凭……” 沐惜听他如此说:“双全,取银子来。” 双全立即从袖子里拿出五张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清远伸手捏着银票马上笑开了,道:“善人是要捐香油吗?往大殿这边请?” 双全不松手,说道:“香油添了。那位小道士何在,道长总能告知我们世子一二了。” 清远笑眯眯的说:“您放心,祖师爷都会满足善人的祈愿的,善人马上就能如愿得见。” 小祖宗什么的,都是用来卖的。 沐惜哼了一声:“你最好没有骗我,否则小爷能把你这清平观都给拆平了。” 清远赔着笑脸,心想你自己都挂着满身的符箓法器保平安,还敢在这大放厥词?也不怕在祖师爷面前都失了灵气。 不过人家刚刚添了不少的香油,一切都看在香油份儿上,为了使清平观成为天下第一观的远大志向,且忍他。 等小祖宗来了,看他能熊得起来! 那才是真正的煞神! 清远笑得一脸猥琐,两条八字胡子一颤一颤的。 沐惜无意中瞥见,莫名后背发凉。 娘的,这破道观有鬼不成? …… 秦流西探出头去看向山上的道观,半眯着眼,感觉不太对啊,像是被人下套了。 玉长空也看出去,如今他的眼睛能再见光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就连光入目也不觉得刺目。 好像再见光,也并非像自己想的那么差劲。 他看向秦流西,对方身上萦绕的柔和金光,更是炫目,连带着她的脸,也像镀上了光似的。 这眼,不封也好。 “嗯?”秦流西看过来,问:“你说什么?” 玉长空一愣,他说出来了? “我是觉得,这眼睛能见寻常人不能见的,不封也罢。” 秦流西眉梢一挑:“这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不少魂体,不怕?” 玉长空摇头:“远不及人心可怕。” 秦流西笑了,这话她是认同的。 “事实上,最可怕的一幕莫过于是眼看着父母惨死在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比见万千怨鬼更可怕。”玉长空沉声道。 秦流西道:“往事不可追这话我便不说了,既有怨,了结就是了。” “幸好你不像佛家那般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该放下仇恨云云。” 秦流西嗤笑:“我这人比较讲究因果,也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人,我本性如此,又哪来的脸劝他人放下?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做好自己就是了。” 玉长空浅笑:“如此甚好。” “你既然不封这眼,那就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莫让那些鬼魂发现你能看得见,否则即便上不了你的身,也总能缠着你,那也是个麻烦。”有些鬼,不一定就为了上身,有些或者要寻求帮忙呢? 玉长空眉梢轻动:“我也瞎了十年,该如何装瞎,我多少是会的。不过如你所说,若是被发现而缠上来也终归是麻烦。所以,可有什么法咒经文请走他们?” “想学?” 玉长空拱手:“还请小秦不吝赐教。” “教了,你就是我清平观的居士了啊。” 玉长空含笑点头:“有真材实料的道观,成为它的居士不亏。” 秦流西煞有介事地说:“你这人,有眼光。放心,一旦你成了咱们清平观的居士,观里会罩着你的。” “好。” “眼下,先把这麻烦给解决了先。”秦流西已是看到了清平观的山门,也一下子就看出了那沐惜的暗卫都埋伏何处。 而玉长空看着屹立在半山腰的清平观,又环顾一周,心里默默算着方位,一幅立体的五行八卦图在脑中呈现。 “冒昧问一句,清平观,可是有阵法存在?” 秦流西有些惊讶:“你看得出来?”顿了顿,又道:“是了,玉氏长空才华横溢,对于阵法,该也是有所狩猎的。” 玉长空道:“我会的,不过是小时家父所教,尚未学精,只是看道观方位布局及周遭景致,隐约像一幅五行八卦图,不过可能是我看差了也未定。” “你并没看差,这确是一五行八卦图。而这图中,又有一护山大阵,为九星玄阵,既养观,又护一方水土。” “九星玄阵?它的玄妙之处是?” “若有天灾战乱,阵启,能护阵中观和人三月无恙。”秦流西骄傲地回话。 玉长空瞳孔一震,能护三月,竟这般厉害? 若秦流西所说为真,那这奇门布局,比他想象中的更要厉害些,不,她不会说假! 玉长空眼中隐有兴奋,刚想问个明白,一道火红人影跳了出来。 “哈,清远那老神棍果然没白收小爷钱,你这小神棍果然来了!” 秦流西:“……” 预感果然不假,被卖了! 第188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沐惜活了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像现在寻一人,还这么难,耍疯卖泼不说,还得费银子,从前他的人只听他的,可遇到了秦流西这里,他的人全部只拦了,说什么玄门中人,得罪不得。 就好气! 现在好了,砸了钱,可算又见到秦流西了。 秦流西眼皮抽动,无视沐惜打扮得跟只火鸡似的,红得似火,脑海里光是回荡着他那句清远没白收他的银子。 没白收,银子! 清远这老小子是欠揍了啊。 阿嚏阿嚏。 清远把自己的发髻扒掉,往榻上一躺,被子一盖,装死。看书喇 秦流西睨着沐惜:“清远收了你多少银子?” “小爷我陆续添了有一千两香油,他才说你会来。”沐惜语气带怨:“你个小神棍,排位很大啊,还得小爷我特意上来道观寻你。不过算你识相,没诓小爷我,你果真是这破观里的小神棍。” “破观?”秦流西眼睛一眯。 沐惜指着清平观:“小爷还说错了?又小又旧又破,整一老破小,连道长都没几个,一看就没啥前程,要不你还俗?跟着小爷,我给你建个大观。” 秦流西睨着他:“怎么,你都差点被劈了,还不警醒,敢在清平观面前撬墙角?小世子你是不知死活还是吃多了熊心,胆长毛了?敢不敢进大殿去当着我家祖师爷跟前挖呀!” “这……”沐惜刚要大言不惭,身后传来一声咳,他顿了一下,道:“这么着,我建个大观,再给你家祖师爷塑一座金身请过去新观,这总行了?” 金身啊。 秦流西软了语气,道:“何必多此一举,世子有善心,不妨多捐些香油用以修葺我清平观,再给我观中诸神重塑金身啊,如此一来,祖师爷会保佑世子百邪不侵的。” “我信了你的邪。”沐惜跳起来:“都说神棍的嘴最不可信,死的能说成活的,我真照你说的做了,你唬我,我岂不是亏了?” “不亏啊,保你百邪不侵,岂能叫亏?世子爷自己是个什么身体,难道不知?”秦流西似笑非笑地说:“还是要我帮着世子回忆一下?” 她上前,伸手就想去摘他身上的符牌。 一道人影闪了过来,手一拦,是一个玄衣护卫,看着秦流西赔着笑:“小道长,还请手下留情。” 秦流西撇嘴:“无趣。” 她往观里走,玉长空跟上。 沐惜见秦流西要走,连忙推开身前的护卫,也跟了上去。 玉长空道:“沐世子,莫要强人所难。” “姓玉的又是你,嘿,你和小神棍是什么关系?怎么哪哪都有你。”沐惜斜睨着他问。 玉长空冷漠地道:“与你无关。” “那我做什么也与你无关。”沐惜哼了一声。 玉长空脚步一顿,转过头,眼神‘空洞’的看着他,道:“沐世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是惜福的好,有些人,非你能撩拨和招惹的。” 沐惜怔了怔,眼看着玉长空走远了,他才跳起来,抓过双全就是一脑瓜拍过去:“小爷差点就被他唬着了,你也不提醒提醒,要你何用!” 双全:“奴才无用,请世子责罚。” “滚!”沐惜踹了他一脚,追了上去。 砰。 秦流西一脚踹开了清远的房门,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门彻底报废了,冷风卷了进去。 清远猛地一抖,拉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和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眼睛对上,他坐了起来,露出一张略显疲惫的脸,道:“师姐可算来了。” 他看向地下的门,好了,有理由换新了。 秦流西无视踹坏的门,大步走了进来:“人都被你卖了,能不来?怎么,这就不装了?哟,还贴上了狗皮膏药,下重本了?来来来,我给你扎几针,包你在床上躺个骨头酥软的。” 清远讪笑着摸一下太阳穴的狗皮膏药,道:“您不能怪我,外头那小煞星还不是您招来的,他天天在观里作妖,还骚扰男香客,我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道观不正经啊!”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 清远道:“不能说卖,只能请您来救场,那样碰不得整不得的小妖怪,只能您出马啊。” “是啊,死道友不死贫道呗。要是我整死他,他背后的势力也只能找我了。”秦流西冷笑。 “您自然不会让自己落入如此境地了,我却不同,您瞧我这两日愁的,皱纹都多了几条。” “少给我狡辩,你本来就是个长得急的丑东西。” 清远委屈巴巴:“……” 人身攻击呗。 秦流西回头看了一眼,道:“别装死,赶紧起来接香客。” 清远见她不追究,心中一喜,被子一掀:“来嘞。” “回头再跟你算账!” 清远:“!” 离观出走不知道可行不! …… “姑娘,您小心这台阶。”一个老妈子扶着一个穿着秋香色衣裙的姑娘入前殿,嘴里一边碎碎念道:“要上香,咱们大可到无相寺的,您何苦来这走一趟。” 性情温婉端庄,姿容婉约的年轻姑娘唇边溢出笑容,嗔道:“奶娘您别说这话了,不都说这里平安符很灵么?我为娘亲求上一枚,兴许她就能好起来呢。” 老妈子眼神一黯,又道:“是老奴多嘴,姑娘一番孝心,自然是去哪都是灵验的。” “诚心则灵,该是这样的。”招青蔓脸上有些许疲惫,道:“到了神灵跟前,奶娘就别说那些了。” “是是。一会姑娘多求两枚,您自己也戴着去去近日的晦气。” 招青蔓来到祖师爷灵前,先带着下人奉上供奉的瓜果,又去拿篮子里的香,眼前,却是出现一炷香。 老妈子和两个仆妇丫头连忙围住自家姑娘,警惕地看着对面的小白脸,这人啥时候出现的,又有什么企图。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道观,可不能由你乱来啊。”老妈子挡在招青蔓面前,一副老母鸡护崽子的姿态。 她又看一眼周遭,这清平观果真是小,连迎香客的道长都没几个,只有个小道童,真闹起什么事上来,也不知能顶什么用。 秦流西笑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乃是清平观的道长,道号不求。善人请香祈愿,得用沉香,而非檀香,檀香只用在佛寺。” 众人一愣,这是道观的道士,假的?道袍都不穿一身,还长得跟登徒子似的! 第189章 这个道观不太正经 秦流西捏着香,递给招青蔓,一双眼睛看着她,眸色微深。 是之前在街上碰见的那个姑娘啊,这两日不见,这位姑娘的运势更往下坡走,印堂灰黑,倒霉相愈发的重。 此外,她日月角杂纹横生微陷,气色晦暗,眉间见愁,主父母近日有疾,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自己,本该一生富贵安乐的好命,现在被人改了。 准确来说,借走了? 真有意思,是邪道干的,还是哪个姑婆做的? 秦流西眼中露出一丝兴奋。 招青蔓很是有些莫名,此子说是道长,那对方眼里露出的兴味是什么? 秦流西仍是保持着往前递香的动作,一副对方不接就不罢休的样子。 玉长空进殿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缓步走过去。 沐惜后脚跟上,也蹦着进来,咋咋呼呼的,看到秦流西就喊道:“好哇,你个小神棍,一眨眼的就不见人了,原是跑这来了,你属耗子的么?” “闭嘴!”玉长空瞪他一眼,这人会不会分场合的,没看到她正忙,且这是在正殿。 沐惜哦了一声。 忽又后知后觉的,哎,他咋就听话了。 “少来命令小爷。”沐惜撞开他,来到秦流西身边,看向对面几个婆子姑娘,道:“小神棍,你做啥呢?” 招青蔓一行都懵了,这,这真的是道观吗? 个接个蹦出来的俊才是怎么回事? 招青蔓脸红耳赤,微垂着头。 她是未出阁的姑娘,此番来上香求符,却见了几个外男,让她颇有些手足无措。 老妈子更是眼前发黑,她就知道,这个道观不太正经的样子,这些人咋么回事啊。 秦流西推开沐惜道:“边儿玩去。” 沐惜被推了个趔趄,想要炸毛,秦流西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瞟过来,他的脚就跟钉在原地似的,不敢动了,被手长的玉长空拽住领子往后一带。 沐惜:“……” 护卫小厮:“!” 真是大开眼界了,他们家的世子爷也有被人压制住的一天。 秦流西看沐惜安分了,向招青蔓走了两步,把香递过去:“善人接着,敬心香。” 老妈子眼尖,看到穿着道袍的清远入了正殿,感觉看到了正主,大叫着:“道长,道长过来。” 清远走过来,拱手作了揖,道:“善人何事?” “道长,我们来上香的,咋个让这些人捣乱?”老妈子气愤地道:“你们这道观不太正派的样子,到底还是不是道观了?” 清远:他就说,香客肯定会误会的。 他堆起笑脸,道:“善人,这也是我们观里的道长。”他看一眼秦流西的脸,道:“长得是俊了些,但确确实实是清平观的道长,且法术高深。” 老妈子脸上一热,还真是道长啊。 招青蔓已是拍了拍奶娘的手臂,上前接过秦流西的香,温声道:“谢过小道长。” 秦流西退到一旁,看着她焚香上告,跪在蒲团上,闭目请愿,待得她把香都插在了香炉里,又要跟清远求一道平安符时,秦流西才开口。 “善人,不为自己求一枚么?你近日这般倒霉,可比你母亲病下更为严重些,长此下去,恐有性命之忧。”看书溂 招青蔓愣住了。 她的奶娘则是脸色大变,差点就要当场发作,什么人呐,这是出言诅咒她家姑娘呢。 不远处的沐惜撞了撞身侧站着的玉长空,满口嫌弃,道:“小神棍这么说,也不怕被人打死了?” 嘴太毒了,对此有忌讳的肯定要揍她。 不过毒归毒,正合他的意。 玉长空负着手,没说话。 沐惜见他不答话,撇撇嘴,装什么深沉,无趣。 招青蔓深吸了一口气,道:“小道长……” “你今日出门的时候也遇了倒霉事。”秦流西笑着说。 招青蔓指尖微颤。 老妈子的脸唰地就白了,眼神带了几分敬畏和警惕,却一时没说话。 “你父母恩爱,手足情深,家境瓷实殷厚,你自己也自小便事事顺遂,将来亦是婚姻美满,儿孙满堂,福禄寿齐全的富贵好命。然近日,你倒霉事频生,是属于平白走在街上都会遭遇晦气的那种倒霉,父母相继病倒,母亲更为严重,我可有断中?” 招青蔓脸色有些苍白。 沐惜小声跟玉长空道:“小神棍这要是再举着个幡条写个半仙,再说两句印堂发黑,血光之灾,就更像神棍了!” 玉长空:“……” 好呱噪! 老妈子已经站不住了,道:“小道长,我们从没算命,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们心中有数。” “善人,我们不求师兄的相面之术是极精的。”清远细看招青蔓的面相,道:“不过姑娘这面相,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啊。” 沐惜得意地瞥向玉长空,道:“瞧见没,这才是神棍的正确打开方式。” 玉长空站远了些。 “奇怪了,一如不求师兄说,你这面相是极好的富贵闲人的命,怎变这样了?是得罪了谁,被人下咒改命?”清远也觉得奇怪。 秦流西道:“应该是借命。” 清远一听,神色一整,皱眉道:“借命,乃邪道所为。” “对啊,近来的魑魅魍魉也多了,总见邪道出来浪了。” 不是,你们这一来一往的演双簧,能不能照顾一下当事人? 老妈子心头慌得一批,因为秦流西确实是断中了的,她家姑娘近来总遇晦气的事,就今日出门,隔壁屋子凭空掉下个花盆,只差一点就砸身上去了。 此外,还有她家老爷夫人也是双双病下,尤其是夫人,忽然染了风寒,久咳不愈,近日还咳出了血,是以姑娘才想来给夫人求个符戴着。 而老妈子她们没怀疑秦流西和清远唱双簧是为薅香油钱的是,她们本就不是漓城人,只是坐船途经漓城,准备前往府城为姐姐祝寿,在漓城停下,不过是夫人有一手帕交嫁在漓城,被对方多留了几日,明日便要离去的。 所以她们一行本是没有交集的,来清平观也只是临时起意,秦流西他们总不能提前就查清楚她们的来路? 那么问题来了,秦流西所说的,她家姑娘被借命了? 第190章 借命 第190章借命 ??论对神鬼一类的玄乎,女人远比男人多来得信任些,她们愿意为之花的银子也更要容易得多。 ??所以,若一些招摇撞骗的神棍想搞钱的话在女人这里远比男人容易得多。 ??秦流西说得这么神乎又批得这般准,作为招青蔓奶娘的老妈子已是信了,并紧张万分。 ??她不傻,她是招青蔓的奶娘,是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照顾奶大的,跟在她身边多年,对于招青蔓,自然也十分了解。 ??自家姑娘不说别的,这命确实是好的,她是家中长女,一出生,老爷就中了进士,官路坦途,这十几年来,上封赏识,政绩斐然,官阶扶摇直上,已做到了四品,这还没到头呢。 ??姑娘自己,脾气好,教养好,运道极好,同一个事,好比投壶,别人屡投不中,她是闭着眼随便扔都能进的,这只是其中一件,最重要的是她总能遇到比较好的先生,学到的东西自然也要比其他人要好些。到年岁了,连婚事也是十分顺遂,已是口头定下了书香世家,如今朝中孟大学士的嫡长孙孟大公子,只等这次参加完姨母的祝寿就交换婚书了。 ??要说开始倒霉,却是大半个月前,忽地姑娘就像是得罪了鬼神似的,事事不顺,到今天,人站着都差点叫花盆砸着的,这不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么? ??而秦流西说姑娘是被借命才会这样倒霉,这未免太可怕了! ??借命那是啥意思,刚听着就叫人心里犯怵。 ??“小道长,这借命是个什么说辞?我跟你说,你别糊弄我们啊,我家老爷可是奉天府丞,你敢信口开河,便是路途遥远,也能着人平了你这道观的。”老妈子虚张声势地的叫。 ??招青蔓眉尖蹙了一下,嗔道:“奶娘。”她向秦流西盈盈一拜,又向祖师爷的神像拜了拜,诚恳地道:“家中仆人无状,还请小道长和诸位神仙莫要怪罪。” ??秦流西笑着说:“还是那句话,是不是糊弄,你们心中有数。姑娘是个好姑娘,前世修得大阴德才换来今世的天生富贵命,被借了去,倒可惜可叹。” ??“小道长,若如你所说的我真被借了命,长此下去会如何?”招青蔓不见慌乱,依旧温恬。 ??“你说呢?事实上你也察觉了,倒霉事来,你不出门也能磕着碰着,一旦你的好运全部用完了,再遇着了这倒霉事,轻则见红,重则丢命,且看你福禄多少了。” ??招青蔓拧眉,又问:“道长可知,我叫谁借了命?” ??“借命不同替命,替命,你拿了谁的东西,自然就替对方承受该承受的。但借命,必然要清楚你的生辰八字,精准作法,才能把你的好命借去并取代。” ??这话一出,招青蔓和老妈子的脸色真正变了。 ??生辰八字是极重要的,男女的生辰八字,除了至亲,都只会在男女婚配时交换婚书才会写明了才得知。 ??招青蔓虽口头议定了亲事,但也没到交换婚事那一步,那谁能知道她的八字? ??只能是至亲。 ??“小道长,那这可能有解?”老妈子有些着急,道:“若能替我家姑娘解了这劫,我家夫人必然重重有赏。” ??“自然是有的,破了这阴险的法术便行了。”不过是与作法的邪道斗法,这并不难。 ??老妈子松了一口气,能解就行。 ??不远处,沐惜啧啧称叹:“不会,还真叫这小神棍给说活了?女人就是好骗。” ??“你怎知她是骗?”玉长空不满地看过来,冷笑道:“离了这道观,你可敢把你身上的符箓法器摘了?” ??道观之内,一派正气,自然是没有那些不长眼的邪祟敢入的。 ??可出了观呢? ??沐惜脸色一变再变,气劲儿上来,张口就说:“我有什么不……唔。” ??双全精准地捂着他的嘴。 ??沐惜:死奴才,放肆! ??玉长空讥讽。 ??被嘲讽了的沐惜差点气晕过去。 ??那头,秦流西已是拿了一个平安护身符递给招青蔓,道:“这符能给你挡一次血光之灾,姑娘回去与夫人商议后,若还想解此劫,再来清平观。” ??招青蔓接了过来,也没说什么,只对老妈子道:“奶娘,多添些香油。” ??“哎。” ??招青蔓一行添了香油就匆匆离开。 ??玉长空这才走了过来,道:“那姑娘,是前两日我们见到的那一位,她可会有事儿?” ??秦流西道:“不会。” ??“为何?你不是说她被人借了命?难道是你这小神棍骗她的?”沐惜插进二人中间问。 ??秦流西瞥他一眼:“我骗她作甚?我说她不会有事儿,是因为她遇上了我,等她再来寻,我自会给她解了此劫。” ??“说得你这神棍好像真的有那能耐似的。”沐惜呵呵的嘲讽。 ??秦流西笑得一脸真切:“要不要我点个女鬼上你身,再帮你驱了,让你感受一下我这神棍有没那能耐?这驱鬼的银子,顶多收你便宜点。” ??沐惜:“……” ??玉长空挤开他,和秦流西往外走,道:“真的有人会使这样借命的邪法?你觉得会是谁?” ??“借命需要生辰八字,除却她的家里人,谁能知这八字如何?再看她的亲眷里,有谁忽然运道好起来,那八九不离十了。” ??“若破了又会如何?” ??“破了,她的运自然会慢慢回来,而做法的和那借运的,自会遭到反噬。”秦流西道。 ??玉长空冷笑:“所谓亲情,不过如此。” ??谁说不是呢? ??而招青蔓,正捏着平安符出神,一直回到暂居的小院,心事重重的向招夫人的院子走去。 ??招夫人正在院子看着儿子在舞花枪,时而咳嗽几声,满脸含笑,眼看女儿回来了,便招了手:“蔓儿快来,你煜弟从外新得的长枪,耍得可灵活……” ??招青煜此时一个飞龙摆尾,手中的长枪一甩,枪头竟是脱了柄,直直的向着招青蔓激射过去。 ??“天呐,姑娘小心!” ??“蔓儿!”招夫人尖叫起来。 ??招青蔓眼睁睁的看着那锋锐发着冷光的枪头向眉心刺来,瞳孔紧缩,下意识地抬手格挡,手中忽地滚烫如火,她惊呼出声,手一松。 ??叮。 ??已飞到她鼻尖前的枪头似被无形的屏障抵挡了,掉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而随着招青蔓松手,她本捏在手心的平安符,已是凭空燃烧起来。 ??嘿,新的一年又见面啦,新年见喜哟哟哟! ?? ?? ??(本章完) 第191章 测字寻人 秦流西笃信招家姑娘会回转,果然隔天一早,她刚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就被小道童给敲响了门,说是招家人上观来了,正在后殿中等候。 秦流西拾掇了一番,精神爽利地往后殿里去,才刚走近殿门,就听得清远在温声安慰信客。 “各位,且别急,小师兄她就来了。呀,已是来了。”清远一指殿门。 招家人转头一看,可不就是秦流西来了。 老妈子扶着招青蔓,激动得不行,道:“夫人,就是那位小道长给姑娘批的命。” 招夫人一身银綉素袍,头上戴了两支玉簪,面带病态,也不知是一宿未眠还是因为病体所然,脸色苍白而羸弱,看到秦流西时,一双眼睛划过激动而锐利的暗芒。 昨日招青蔓险些被儿子耍的枪给刺中,又虚惊一场时,再看到那自燃的平安符,她就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幻觉,待得清醒过来,才觉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后来,女儿奶娘才一五一十的说了秦流西批女儿被借命的事,招夫人当时就软了身子,又惊又怒。 惊的是女儿被人借命,而她半点未察觉,只以为那都是寻常的运道不好,才倒霉事频发,却不知是有奸邪作祟,怒的是若果真是有人借命,那又是谁? 当真如秦流西说的,是亲近之人? 招夫人一夜未眠,天不亮就让人套车带着招青蔓出城,亲自上道观求救。 实在是那借命的说辞太过可怕,而那张自然的平安符太神乎,使她不得不信,毕竟没有那符挡上一劫,那锋锐的枪头岂不是刺中招青蔓? 那么锋锐的枪头,便是不死,也必定受大损,不管是哪一点,都不是她所乐见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关自己亲女儿的命,她得跑这一趟。 招青蔓已是上前,向秦流西拜了下去:“小女子多谢小道长赠符救命。” 那枪头都来到了眼前,差点就要刺中自己,可就因为那张平安符自燃,那个枪头就像是被人捏住停下,太玄妙了。 是秦流西送的那个平安符帮她挡了一劫,化了一次血光之灾,她没有说半点大话。 招夫人也被搀扶着走过来,向秦流西行礼拜谢:“多谢小道长救我儿一命。” “是姑娘自己应有的福报。”秦流西笑着抬手示意不必多礼。 招夫人急声问:“听家仆说,道长说我儿近日倒霉乃因有人借命,可是真的?昨日她先被小儿耍玩的枪头刺中,被化解了,那是不是说这一劫就过了?” “只要不破了那借命术,这劫过了还有另一劫。”秦流西道:“直至姑娘无命可借,也就……” 招夫人脸色苍白,一激动,胸腔一疼,弯腰剧烈咳嗽起来,倾尽全力,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婆子丫鬟都紧张不已,纷纷上前去顺她的背。 招青蔓看向地秦流西道:“家母久咳不愈,如今激动,在道长面前失礼,请道长莫见怪。” “无碍。”秦流西上前,让顺背的丫鬟退下,道:“夫人得罪了,我先替您止咳?” 隔着衣物,她在招夫人的天突穴按下去,力度不轻不重,又在大椎顺时针揉按,然后才在列缺穴揉按。 招夫人虽震惊秦流西说动就动,可看她年纪这般小,一时没说话,慢慢的自己竟然止了咳,不禁有几分神奇。 “道长这一手,是会医?” “十道九医,我多少会一些。”秦流西轻笑。 招青蔓立即道:“道长,我母亲咳痰不止也有一月了,不知可有良方可医?” “蔓儿,如今你最为紧要,怎就先说我的病了,娘亲无碍。”招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对秦流西道:“道长,我儿这事,您看可有何解?又是谁可为?”看书喇 “借命,理应得知姑娘的生辰八字,谁能得知,夫人心中该有数儿。” 招夫人拧眉,生辰八字是一个人顶顶重要的,轻易不会透出去,自己女儿的八字,知情的人,过不了一巴掌去,都是极为至亲的人,哪里会拿了招青蔓的八字去做那邪术? “您实在想不到,我替您测一字寻出来?”秦流西坐下来,对招青蔓说道:“姑娘合眼,心中默念是谁借命,给我一字。” 测字就可以? 这么神乎? 招青蔓下意识地看向招夫人,后者点点头,先小试一下此人道法也好,若无本事,她再去请高僧神道给女儿解了此劫。 招青蔓看母亲点头,便也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想着借命这个事,写了一个字。 借。 “借字,从人,昔声,假借她人之物。昔为往,刚才我观姑娘写下借字昔旁时,有雀鸟飞至,为鹊,有鸠占鹊巢之意。”秦流西道:“昔字五行属金,火克金,昔拆为草头日字,姑娘若名中有青,日青为晴,五行属火,正好为火克金。” 秦流西抬起头,看着招青蔓她们道:“家中养有斑鸠又取名为晴的女子,当为姑娘的借命之人。” 招青蔓手指一颤。 招夫人则是脸色铁青,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胸臆间竟又是隐隐作疼起来。 老妈子则是呐呐地道:“夫人,表小姐不是……” 招夫人一记眼神看过去,老妈子连忙垂下了头,吞了吞唾沫。 这也太可怕了,以邪术借命的,竟是表小姐吗? 那可是夫人的亲甥女,夫人怜她体弱,平日里也多有滋补养身之物送去,对于亲姐也是多有尊敬和亲近,便是这次,也都是带着病体亲自前往府城祝寿的。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对自家姑娘动了手,若非来了这清平观一遭,恰逢遇了秦流西点破这一遭,那么是不是她家姑娘没了他们都会被蒙在鼓里? 这是借命啊,杀人于无形。 老妈子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担忧地看向自家姑娘。 招夫人已是定了神,脸上全是冷厉之色,道:“小道长,此术可解否,还请道长为我儿解了此劫。” “倒也不难,不过夫人不必先行查探我所测字是否为准?” “不必了,我曾听家仆说,此咒一解,施术的人和借命的都会遭到反噬?没做的,自然不会遭,若做了,那不过是自作孽,与人无尤!”招夫人冷漠地道:“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比我的孩儿更为重要。” 第192章 破术咒 招夫人既要帮女儿解了这个借命咒,秦流西自然是应了,毕竟私下借命是为邪术,而招青蔓何其无辜?她既遇着了自没有坐视不理的。 秦流西自去准备解术咒一应的物件,又要了招青蔓的生辰八字,画了化煞符和本命符,下去作安排。 等待的时候,招青蔓走到脸色青黑的招夫人身边,轻声安抚:“娘亲,您身子不好,别太上心生气了。” “你叫我如何不气?”招夫人咬牙切齿地道:“我怜她体弱,逢年过节四时转季,何时没给她送滋补药材四季衣物?就连那只斑鸠,也是看她终日在家中无聊,才从行商手里买来送去给她解闷儿。我一个做小姨的,对她宛如己出,是哪里对不住她?” 招青蔓沉默,想要为晴表姐辩白几句,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自问我做得极好了,对你姨母,我也是百般尊敬。我知道你姨母的,一直嫉妒我嫁与你爹,家宅美满,儿女双全,而她则只能对你姨父一个接一个的接回新人而无奈。我都不在她面前显摆,尽量都敛着点,对她对你表姐表弟,什么好的没送去?但她是怎么做的?” 招夫人越说越激动,眼泪都涌了出来,道:“借命啊,蔓儿,这不是借几个钱那么简单,是命。那小道长说了,命借无可借了,会如何?剩下的可不就一个死字?” 招青蔓轻叹,道:“娘亲,我终归是有些运道的,不然岂会在这当口就发现了此事。” “是,你的命是好的,遇着了好人。”招夫人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道:“可是蔓儿,若是你再倒霉一些,错过了此遭,那娘亲岂不是失去你了?那岂不是要娘的命?” 招青蔓搂着她的胳膊,蹭了蹭。 招夫人抚摸着她的青丝,道:“斑鸠与晴,那小道长再厉害,也查不出来她还有只斑鸠?自然是都断准了。我姑且当一切都是巧合,是我们错怪了。那便这样,不是她们做的,那就相安无事,一切都不提。可若当真是,遭了反噬,那就是她的命。”看书喇 她说到最后,声音冷硬:“人都有自己的命,她们不惜命,那只能怪自己作孽,动了歪心思,怪不得别人。蔓儿你也记住了,害人之心不可有,可若咱叫人害了,那只会有仇报仇,以牙还牙。枉顾亲情的,是她们,非我们。” “娘亲,我明白。” 招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又咳了起来。 …… 沐惜睡至日上三竿才起,这一起来就听得双全说昨日那姓招的一家子来了,听说是要找秦流西解困局的,如今秦流西已是去做准备了。 “还真的来了?”沐惜来了兴致,摸着下巴道:“那小神棍说他们今日必回来,故而也不下山了,才在观里过夜,还真就来了。如此看来,这小神棍是真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这都断中了。” “世子爷,人家那叫不求大师,那清远道长年纪都能当她爹了,却都尊称她为师兄的,可见她地位一般,您就别一口一句小神棍了,听着就很不敬!”双全劝道。 沐惜道:“她就是大师,也是个道士,那就是神棍呀,我哪有喊错?” “是是。您好歹收敛着些,尊着些,您也说了她有几分真本事的,万一对你做点什么,您这些符箓失效了,那可怎么办?”双全道:“这玄门的人,最是邪乎了,您昨日也听见了那姓招的事了,借命呢,光听着就寒碜得很!” 沐惜:“她敢对我做这个?” “人家做了,您还能知道?像那招姑娘,要不是不求大师点破,她们哪里知道自己被借命了?可见这玄门的道长,真要做点阴司,可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真正是通鬼神的本事,这样的最是防不胜防了。”双全满脸敬畏。 通鬼神的阴司,可不比真枪实剑这样来打一场,不通此道的,你根本就不知人家做了什么,就已经败了。 所以,还是别作死得罪人家的好。 沐惜被说得烦了,挥挥手:“她好歹也是大师,也不是你说的阴险小人。行啦,小爷我有分寸,我瞧瞧热闹去。” 他也不理双全,一拔腿就跑,双全只能抱了大氅飞快地追上去,山上冷,可不能叫主子冻着了。 沐惜跑了一圈,也没见着秦流西,倒见到了在正殿上香的玉长空。 “小神棍呢?” 玉长空拧眉,微微侧头,道:“承恩侯难道没教你规矩礼仪,道观佛寺中不可大呼小叫更不可大声喧哗?你还口出狂言,是嫌身上的符箓法器太压身了?” “嘿,我爹还不会教训我呢,你倒教训我起来了?”沐惜十分不爽。 玉长空垂眸,一支支的把香插上,道:“你家长辈不教,自会有人替他们教。” “你!” 玉长空已是转身来到父母的长明灯前,默默的站了一会,这才出去。 沐惜追了上去,来到后殿,却被拦住了,理由是里面正在做法事,不宜外人进内。 玉长空看沐惜想闯,一拉他的领子,沉声警告:“莫要放肆。打扰做法之人,会使对方乱心神,于身心有损!” 沐惜撇撇嘴,哼了一声,倒没往里闯了。 后殿内,秦流西已是起了小小的祭坛,燃香于炉,自己穿了一身金黄道袍,袍子绣着祖师爷栩栩如生的神像,胸前戴了一块通宝灵玉的法器,神色庄重。 坛前,点了八盏油灯,其中一盏写着招青蔓生辰八字的本命灯。 “招夫人,可是确定了?术咒一破,借命之人必遭反噬,于寿元必定有损。” 借命本就是逆天而为,一旦破了,必遭反噬,也必遭天谴,因为这是伤天害理之事,除非你是心甘情愿把命出借,但亦会有损寿元。 招青蔓有些紧张,看向母亲。 招夫人看着那盏本命灯,神色漠然,道:“请道长做法,我只要我儿好生活着,其她人,却是管不得了。” 是好是歹,全看她的命了! 第193章 反噬 秦流西看招夫人要破术咒,也不再多言,贴了秘图,燃了黄符告上苍,自己便在坛前盘腿坐下,双手分别掐七星天罡诀,掌心向上,闭目垂帘。 她在心中默念法诀,手指灵活掐诀,繁复而快速,不多时,北斗天罡灵气便无风涌动,接引于身。 招夫人和招青蔓自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中暗惊,这门窗都关着的,可一道无形的灵气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十分玄乎。 二人看向盘腿坐在坛前的秦流西,心生敬畏。 这个小道长年岁这般轻,道法却如此高深。 而在外面,玉长空双眼幽深,瞳孔深处似有金光闪过,亲眼看着天地间那紫金色的气旋转着向那殿内涌去。 他眸色微动,想了想,直接来到后殿廊下,盘腿坐了下来,双手像他看到的清远那般掐了一个诀平放在膝盖上,闭目养神。 沐惜咦了一声,他不像玉长空,看到什么气,可刚才身上暖融融的,特别舒服。 眼看玉长空忽然坐下,他不明就里,本着不能认输的道理,便也跟了过去坐下。 殿内,秦流西把灵气接引于身,直通七窍,唇一张,念起了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降魔卫道,诛邪镇煞,敕!” 她双手掐诀,打在除本命灯的油灯上,油灯一一熄灭。 而彼时,某个小院的其中一间静室,同样摆起了一个七星阵,一个长脸绿豆眼的邪道坐在阵中,忽地睁眼,面露惊容,看向自己起的七星灯。 不好,有人在破他的术。 邪道连忙掐诀护灯,重新燃起熄灭的灯,桀桀冷笑。 秦流西睁眼,有些生气:“找死!” 她燃了一道通天神符,双手掐起更繁复的法诀,再次把灯熄灭,也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又念了一咒,连打七诀,把熄了的灯燃起,而这重新燃起的,却是招青蔓自己的续命灯了。 所谓借命,不过是把对方的命取替借去,取而代之,对方已拿走一些运道生气,只要法成,就能完全把她的命借走。 秦流西做的,不过是把对方拿走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本命七星灯,相当于人体最重要的几个大穴,一一燃起不断,法成,生气运道也就回来了。 秦流西霸道,根本不给对方后路,打包一般,直接把失去的拿回,连打了七道法诀在本命灯上,又给对方下了一道诛邪术。 七灯明亮。 招青蔓明显觉得身上生气像是一下子充沛起来,浑身暖洋洋的,一扫先前的疲乏倦怠。 她惊讶不已。 而邪道眼看着最重要的续命本命灯熄灭不说,还砰的炸开了,胸腔如被桃剑刺中,尖锐的疼。 他嗷的一声,捂着胸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谁,是谁破了他的法! 另一边,一间大宅院内,一个高颧骨的女人怜爱的看着脸色日渐红润的女儿,道:“晴儿,再过些日子,你就能一改往日的孱弱,从此前程似锦,锦绣良缘任你挑,便是王妃,该也是做得的。” 那姑娘红了脸,刚想说什么,忽地胸口猛烈一疼,喉头腥甜,一口血吐在了女人脸上,惨白着脸僵直着身子往后倒去。 女人懵了,尖叫出声:“晴儿!” 邪术破,反噬出。 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了卿卿性命。 第194章 她说的是天书吧 第194章她说的是天 ??秦流西收了坛,脱了道袍,把招青蔓那盏本名七星灯双手呈递给她。看书溂 ??“大师,这就好了?”招夫人紧张地问。 ??“好了呀。术已是破了,施术之人也叫我下了一个教训,如今自身难保。至于那要借命的姑娘,你们自个有个心理准备。”秦流西漠然地道:“天道是公平的,不该拿的偏拿了,总有别的地方叫她还回来的。” ??母女二人听了心中一凛。 ??“这术咒破了,招姑娘自己身上有何变化,想来也是深有体会的,我也不会诓你。”秦流西又说道。 ??招青蔓捧着七星灯,道:“是,只觉得身上暖融融的,不见往日的疲乏。” ??招夫人闻言有些欢喜,看着那盏灯问:“那这个灯该如何做处?” ??“这盏七星灯你们也可以供在祖师爷前,也受一下信众香火,清心固魂,就是这香油……” ??招夫人听到这里,连忙道:“大师放心,香油钱我们自都会给得足足的,只盼着观中道长们小心照看就成。” ??“好,放个七七四十九日也就妥了。”秦流西眉开眼笑的。 ??招夫人又是郑重地行了一礼,又说:“大师法术高深,我们还想多求几枚平安护身符的。” ??“善人心诚,一切都好说。”另一种意思就是,香油给足,管有。 ??招夫人也是命妇,自然都明白,心想一会得把这香油添足了才好。 ??了却一腔心头大事,她心神一松,又咳了起来。 ??秦流西道:“夫人这咳喘,可需我扶脉?” ??“您当真连医术都会?”招夫人道:“我这咳喘,也有月余,说起来我家姑娘开始倒霉,我也就开始了,良方也换了几个,也不见好,有时夜里咳得重了,是一宿都睡不得。” ??“姑娘与夫人母女连心,这运道差了,自也会牵及至亲,如今她好了,您这精气神自也会慢慢的好。只是久咳成症,于肺有损,于阳气有亏,是病,就得彻底根治才能保寿元和使身体康健。” ??招夫人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的,并不只论道或叫喝符水,与其他的神道大有不同,心中已是大信了的,笑着揶揄:“我还以为大师会趁势让我喝些符水就能痊愈了。” ??秦流西道:“有些符水可定惊定魂,但也并非所有符水都是治病救人的,如此,这大沣哪还有大夫?能说一贴符水就能治了病,多半都是骗人的,信不得,您也不必费这个钱。像您这样久咳肺伤的,肯定还得对症下药才行。您也别说我唬您,光听您咳,已是肺有喘鸣音,确实不好拖了,再拖,只会更严重和成喘症,真正落下病根儿。” ??招夫人还没说什么,招青蔓就紧张地道:“既如此,还请大师为我母亲扶脉开方。” ??“此处浊乱,我们换个静室。”秦流西领着二人出去。 ??门外,玉长空已站了起来,看秦流西出来了,目露询问。 ??“小神棍,这法做好了?”沐惜也跳起来,一双眼睛看向招青蔓,想看看有没啥不同的。 ??招夫人看到沐惜和玉长空,眉尖蹙了起来,挡在了招青蔓跟前,也挡住了沐惜的视线。 ??玉长空见她垂眸侧身遮挡,便对秦流西点了点头,拽着沐惜走开。 ??“大师,他们是?” ??“夫人莫见怪,都是观中的信众,您这边请。”秦流西指了路,带着她们换了一个清净的静室。 ??沐惜被玉长空带离,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干啥你,大家不熟,你少来拉拉扯扯的。” ??“你是外男,在人家姑娘面前晃,是想当招家女婿不成?” ??“呸!区区一个招家,还能容得下小爷这尊大佛?”沐惜叉着腰,一脸傲娇地说:“他们想攀高枝,还不配。” ??玉长空冷笑:“人家好好的姑娘,未必就想攀你这样的小纨绔。” ??“你是嫉妒我才诋毁我!”沐惜跳了起来。 ??玉长空懒得理他,自顾自走开。 ??沐惜眼珠子一转,偷偷转过去静室窗下,嘻,不让看,他偷听! ??秦流西取了药枕,让招夫人伸出手腕,双指搭了上去,切脉半晌,又换了一腕,问:“病起之时,可有吃了什么?” ??招青蔓代为回话:“月前,母亲忽然吐血嗽痰,昼夜难安,请了大夫前来,吃过一剂参耆汤,岂料这汤吃下去,母亲这咳喘倒更重了几分。” ??“确是,当时喝下去后,只觉得一汪秽气直冲清道,胸臆间隐隐作疼,似烟如雾,极是恶心难受。”招夫人也道:“当时也只当是天变了,贪凉受了寒气才这般,岂料这一月来,良方换了几张,倒不见痊愈。” ??秦流西收回手指,又细看她的舌道,说道:“你这也不是寒症,是热毒瘀结于肺,从而引起血败肉腐成痈,所以才咳咯不止。参耆汤温补,不对症不说,反而甘温助阳更伤肺液,那大夫给你开这个方,怕不是个庸医?” ??招夫人嘴一张,忽地脸色微沉。 ??招青蔓也想到了什么,一时没说话。 ??那个大夫,却是姨母荐的,如今两事一对,安的什么心,一目了然。 ??秦流西看她们脸色不对,知道自己怕是无意中道破阴私一件了,心想大户人家的腌臜就是多。 ??她只当没看见,继续道:“夫人此症问题不大,对症下药就好,以生熟地黄各二钱,天冬麦冬各一钱五分,茯苓紫菀川贝……各一钱,吃上两剂,就能烟消雾散。待得您喘息卧安,不旬日便能痰嗽俱止,此后加以调理,也就全愈大安了。” ??说话的同时,她拿了狼毫笔,唰唰就写下一张经方递了过去。 ??招青蔓接过来看了一眼,道:“大师这经方,倒和真正大夫开的一般无二,却不见符箓之类。” ??秦流西莞尔:“道医也是医,不是画符驱鬼就能治病的,要对症肯定得用药材,你非要往道上去说,那我也能说两句。就好比夫人此症,这肺属金,肾属水,肺金与肾水为母子关系,所谓金水一气,水火同原,乾金既可生水,而坎水又能养金,金水相生,如子救母,这瘫嗽邪火不就熄了?” ??静室窗下,沐惜捅了捅蹲在身边装死的双全,喃喃道:“这小神棍,说的是天?” ??他咋一句都听不明白。 ??(本章完) 第195章 遇故人扬名 第195章遇故人扬名 ??给招青蔓破了借命的术咒,又给招夫人治了咳喘之症,秦流西又带着她们到了正殿,把七星灯供在了祖师爷前的供案上。 ??招夫人也很会做,朝身边仆妇使了个眼色,足足添了二千两的香油,把秦流西喜得眉开眼笑的。 ??不错,她可算是干出了实打实的功绩,瞧祖师爷的嘴都咧开了好些。 ??一切事了,招夫人便带着招青蔓告辞,她还得走一趟府城探一下消息,也要问一问她那个长姐,何至于此。 ??二人出门时,有人入殿,见到秦流西时愣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 ??“小公子是您?” ??招夫人停了一下,看过来。 ??秦流西也有些怔愣,看着那妇人上前,有些诧异:“竟是你,谢大娘子你怎的到此了?” ??眼前这妇人也不是谁,而是八月时,她没有出手相救的那个谢启康的娘子,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了。 ??妇人苦笑:“您别叫我谢娘子了,我本家姓周。” ??“周大娘子。” ??周氏向她行了一礼:“我是前来漓城洽谈生意,听闻清平观的平安符挺灵验,便来上个香,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小公子你,当真是缘分。” ??“我是清平观的道长,道号不求。” ??周氏惊讶,又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公子能一言道出我那死鬼的腌臜事,是您早已勘破天机了。” ??秦流西挑眉:“莫不是他在外的外室和私生子寻上门了?” ??周氏冷笑,道:“确是如此。您既早已勘破天机,我也不瞒您,我带着那死鬼回乡,县衙的人便寻上来,我才知道他做下的丧尽天良的事,只怪我与我父亲有眼无珠,错把狼人当良人。他死了,那案子也很快结案,我把那凌妹子和她父亲给安葬立了碑,烧了纸钱祭祀,此后清明我也会差人去上坟拜祭的,算是一点心意和聊表歉意。” ??秦流西听了便点头:“娘子心善,会有福报的。” ??周氏叹气:“力所能及罢了。那死鬼的死讯传开后,那女人便带着儿子来认亲,想分家产,呵。” ??当那两人找上来时,她才知道秦流西说的是什么,她自己本是生意人,商户出身,魄力是有的,自然不会承了对方的愿,一句死无对证,又早与谢启康义绝,便把人轰了出去。 ??“都过去了,娘子多做善事,广积阴德,终也会再遇良人,安享晚年。”秦流西笑着说。 ??兴许是帮着凌家父女立墓,周氏这面相有了些变化,多积阴德,会有子送终,安享晚年的。 ??周氏听了大为欢喜,道:“那就承您吉言了,我要多添些香油。” ??“福生无量天尊,善人大善,您请便。”秦流西拿了一个平安护身符递给她,招呼殿内道童引香,便出了正殿。 ??招夫人走过来,和周氏攀谈了几句,得知秦流西当初也曾给她神断,不禁大为叹服。 ??“这清平观的不求大师,小小年纪,法和医双修,真是修为高深。” ??两人自清平观离开后,此后遇了人,对秦流西大为推崇,一时使得清平观有大师名为不求,道法医术高深,使得她声名迅速传扬开去。 ??(本章完) 第196章 小祖宗,惹不得! 第196章小祖宗,惹不得! ??秦流西走出正殿,但见玉长空正和清远说着什么,便走了过去。 ??“事儿都了了?”玉长空笑问她。 ??秦流西点头:“你们在此作甚?” ??玉长空便道:“我想着以后也是清平观的居士,也跟你学法,在道观的时间兴许多些,便想着在观里给我父母供两个往生牌位,也好方便上香。” ??“也好,放在祖师爷座下,也受些香火,雕牌位的事交由清远来做便是,观里可还有几块木料?”后面这话,是问清远的。 ??清远心想,咱们观里的木料有多少,您心里难道没点数,从前您不作为,乃至于连来上香添香油的信众都要少些,更莫说是想做牌位的人了,那只有更少的,所以观里攒下的木料,不是他吹,做个几十块都是有的。 ??“木料自然是有,只看玉公子要挑何种了。”清远笑着说,价格是各有不同。 ??玉长空说道:“自都是要挑好的。”顿了顿又道:“钱叔去看过塑神像的工坊,这祖师爷的金身再有几日也就落成了,可是要另外起坛供奉?不知可要吉日,又要谁来主持?” ??金身落成? ??秦流西和清远相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几分喜色。 ??“寻个吉日设坛开光,也请些信众来观礼,你安排好。”秦流西道:“我亲自去信给老头儿,让他回来主持,都浪这么久了,也该回了。” ??金身像那可是观里的大事,肯定得隆重的做个法场。 ??清远道:“眼下信众香客渐多,又快到年末,想要请我们做道场的也多了,可我们清平观的挂单道长却少,有时候也忙不过来,还得招寻些道友前来我们观中挂单,不说别的,就这斋醮仪式也得寻人,要不不求师兄您……”看书溂 ??“我何时干过这个!”秦流西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我体弱,你不是不知,平日画符诊病挣香油哪不是我,还让我做斋醮是想累死我?不可能,直接闭观!” ??让她做道场斋醮,那是不可能的事,繁琐又复杂,她不干! ??硬强迫她干,她就要反! ??清远看她如此大逆不道,话都噎了回去,不停使眼色,当着外人的面,好歹装着些。 ??秦流西:装什么装,当着外人的面,是想把我架起来,好让我能者多劳? ??想错你的心! ??绝不可能! ??清远:“……” ??玉长空垂眸,遮住眼中的笑意,只当没看见二人打机锋。 ??“观中道友确是少些,听说你们每年年末还得施粥赠药赠物,年年如此,确实需要多几个道友撑着场子。”玉长空道。 ??秦流西道:“玄门这些年声名不显,有真本事的道友也寻摸不到我们这观中来,倒入佛门的多。回头在山门贴个招道长挂单的告示,有缘者自会成为我清平观的同门。” ??清远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清平观的香客渐多,有人来观里住着,也腾不出人手来帮着做事,指望着秦流西这个懒货,那是甭想了,她能干点实事画几道符就是给脸面了。 ??再逼着她多干些,只怕她真敢反了这道观去! ??小祖宗,惹不得。 ??只能供着! ??(本章完) 第197章 长空告诫 观里无人,清远事儿也多,也没陪二人多说,自离开忙去。 沐惜又跟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贵宾犬一样跳了出来,横插在二人中间:“你叫小爷好找。” 秦流西:“你怎的还没走?世子爷身娇肉贵,这天也开始冷了,避免水路结冰,路上也积雪,早些回京才妥当。” “盛京小爷待了十几年了,哪个门洞有几个耗子小爷都知道,无趣得很,哪有这里好耍?”沐惜抬着下巴,道:“不过,你要是跟着小爷回京,那马上就启程,如何?” 老生常谈的话,秦流西都懒得费唇舌回话,只当他乱吠了。 “哎哎,你别走。”沐惜想要伸手去拉他,被玉长空挡住了,一记警告的眼神瞥了过去。 沐惜莫名有些气短,道:“你起开,我有事。” 他窜到秦流西面前,说道:“你还会医术?” “怎么,你有病?”秦流西上下打量他,在他腰腹处扫了一眼:“哪里不行么?” 沐惜跳起来:“你才不行,我哪都行!”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是么,我瞧你倒有几分肾阳不足,有点虚啊。” 沐惜嗷嗷大叫:“我足得很,我夜能御七女!” 玉长空看他们说得不太像话,有些听不下去,便重重的咳了一声。 沐惜也生怕秦流西继续这个话题,就道:“你医术很可以?我且问你,这四十好几的女人,还能生娃娃不?” 秦流西眸子一眯。 玉长空也看了过来,向秦流西使了个眼色。 “世子爷总能听过老蚌怀珠一话,四十多怀孕生子的妇人,不是没有,却要看命数。得子女几人,也全看个人命数,子女缘薄的人,别说四十了,二十兴许也怀不上,但若是子女缘厚,不管多晚,也总会来的。”秦流西道:“只是女子怀孕生产如同过鬼门关,年轻女子尚且艰难,何况上了年岁的女人?年纪大了产子,最是容易一尸两命,且看拼不拼得过了!” 沐惜脸色一变几变。 “如果是你,你能保这样年岁的女人平安生产吗?” 秦流西轻笑出声:“我说能,世子爷能信吗?外人能信吗?世子爷,命数到了,谁能抢得过阎王?便是我能,我与你无亲无故的,凭什么要替你抢和承担这个命数带来的五弊三缺?这世间凡人千万,谁能及得过我自己重要?” 沐惜怔住。 她语气说得凉薄,但却也有一定的道理,她年岁之轻,谁能信她医术非凡,而把整条命交给她? 还有三弊五缺,他不太懂,但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世子爷就别想什么生娃娃的事了,四十几岁的女人,光是怀胎十月,就要费许多的心神,更遑论生产那一关?有的人在,才能叫家族安,哪怕你拼出个小娃娃来,没了娘的娃儿,能不能安然长大,还难说呢!”秦流西说完这一句,便同玉长空走了。看书溂 沐惜站在原地许久,再回过神来,秦流西的人都没影了,他也没追,只有些怏怏不乐。 秦流西玉长空一个车回的城。 “沐世子所说的四十几岁的妇人,必是当今皇后娘娘,幸得你机警,没把这事包揽下来。”玉长空端坐在马车上,提醒道:“沐世子是个混不吝的,你是混过去了,却架不住他这人嘴碎话多,易招麻烦。” 秦流西莞尔,道:“你是被他烦着了。” 玉长空脸上划过厌烦,道:“他呱噪得很,偏还脸皮厚,从不看人脸色好与坏,只管自己舒坦了。” 秦流西没个正形的靠在车璧上,道:“凭着他的出身和受宠,他何须看谁的脸色,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嘛。” “确实如此。”玉长空的话音转到刚才的话头上,道:“沐世子嘴碎,便是你提醒了,也架不住他一时多嘴往外说,有心人若把话递到皇后娘娘那儿,一旦来寻你,你不可揽下这个事。” 秦流西眉梢一挑:“长空兄倒信我能使四十好几的妇人怀孕产子。” 玉长空浅浅地笑:“别人我不信,但是你,定是有此神通的。世人皆说我这双眼永坠黑暗,你却使它重见这世间的光,可见你医术精湛,妇人产子又如何能难你?” “那是,你倒没说错,只要那夫人身体康健,助孕这事要做倒不难,可机遇和危险都是一并的,四十几岁的妇人,真不必拿命去拼了。”秦流西道:“当然了,我的想法也不代表所有女人,子嗣为重,很多妇人从骨子里就认为只有儿子才能使她腰杆子强硬,便是死也是愿意一拼的。” “你说的是。” 秦流西道:“若沐世子是为她当皇后的姐姐问这样的话,那当真是极用心了,却不知,他那姐姐若当真有孕,未必就有人愿意她生下来。” 虽说皇无嫡子遗憾,但皇上遗憾之余也会乐见其成的,当皇帝的,最重要还是自己位置稳,至于继承皇位的,谁说一定要嫡子? 当今也不是嫡子出身呢。 “先不说皇嫡子若生下而引起的国政党系纷争,只说怀孕这一事,皇后年岁已显,而怀孕兹事体大,母子平安倒还好,若是不好,你及身后的人都难逃一劫,所以不管谁来游说,万万别接这事。我知你神通广大,但有些麻烦,不沾的好。”玉长空道:“当年高祖吃圣丹一事而使玄门沉寂几十年,你是玄门中人,想必比我更清楚个中险况。” 他摩挲着腰间的玉符,道:“玄门神乎可通鬼神,可玄门的人再多,能及千军万马多?小秦,荣华富贵皆是浮云,我惟愿你万安。” 秦流西眼睛一弯:“好。” 玉长空温声道:“你别嫌我话多,你年纪小,又是玄门中人生性豁达,我唯恐你仗着自己神通而不知皇族高门的艰险,不小心把自己坑进去了。” 秦流西笑道:“你放心,我比谁都惜命,肯定会苟着的。再说了,皇后金尊玉贵,身边太医如此人多,哪里用得上我一个小小道医?” “你是个聪明的,心中有数便好。” 第198章 断言,你考不中 第198章断言,你考不中 ??入了城,秦流西瞧着天色还早,便辞了玉长空,打算在城中逛一逛。 ??“你去哪儿,可要我作陪?”玉长空问她。 ??秦流西摇头,指着他的脸:“长空公子这张脸跟天人一般,往街上一站,只怕姑娘们都走不动道了。” ??玉长空轻笑:“我也不站街上,却是想去书局一趟,寻几本书,你能作陪便最好啦,我于漓城也不怎么熟悉。” ??秦流西想了下,便道:“成,那就去苏荷书局,它家的书最是齐全和新。” ??两人又转道去了苏荷书局,有个一身书卷气的小老儿在堂中坐着,见了秦流西,眉眼带笑。 ??“是小秦公子来了,有阵子不见了。” ??秦流西拱手成揖作了一礼,道:“王爷爷安。近日事儿忙,倒没往这边来,您老可好?” ??“托你的福,都好。” ??秦流西笑道:“那便好,我与朋友过来寻几本书。”她环顾一周,又道:“不过瞧着今日书局人多了些。” ??王老便道:“你却是不知道了,上面下了公告下来,说是明年加开恩科,这不,来寻书问学的学子们也多了。” ??开恩科呀,倒和秦流西没相干,她笑道:“原来如此,您忙。” ??“请便。” ??秦流西说苏荷书局的书齐全,乃是因为书局占地极大,分了上下上层,一二层是卖书和文房四宝一类的,三层则是供学子等人抄书或借阅,因为书局立了规矩,书局内不得喧哗,否则此后不许再入内借阅。 ??是以,苏荷书局虽然来的人多了,但还是挺清净的,寻书和阅读的人都极是自觉。 ??“长空是要寻什么书,你家中藏书应该比这里只多不少?”秦流西道。 ??玉长空点头:“族中亦有一座藏书阁,却不是人人可至,得要取了族长或长老下发的手令,阅览时间也有规定,一些孤本,更轻易不得见。” ??“别人不能,你定然能,你可是玉长空。”秦流西信誓旦旦地道。 ??玉长空笑而不语,他是族长嫡孙,入藏书阁如入自家房门,阁中有何藏书他也只是知晓的,也正因为此,他招了不少族中子弟暗地里的嘲讽和不屑,笑他空守宝山而不得。 ??他是瞎子嘛,也看不见书中内容,自然是空守宝山了。 ??秦流西和他往里走,越过一排排书架,准备着上二楼去,劈头就被一人抱着书撞了上来,书撒了一地。 ??“对不住,对不住。”那是一个学子,穿了一袭带着补丁的长衫,干净整洁,头上戴着方巾,脸色略显青白,手指带着茧子,眼皮下有一圈青黑,颇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 ??秦流西帮他捡起地上的书本,见是一些论语大学的书,便递过去,道:“秀才爷是打算明年也考恩科呢?” ??玉长空听她说秀才,不由看了过去。 ??那学子也愣了一下,好奇地问:“公子怎知我是秀才?” ??“你这一身穿戴不是言明了?”秦流西道:“我知你是秀才爷,更知你明年会落榜,考不中,那你还考吗?” ??学子一听脸色巨变。 ??多谢大家提议和捉虫,能改的尽量都改! ?? ?? ??(本章完) 第199章 都批中了 第199章都批中了 ??十年寒窗苦读,谁不想一朝及第,光耀门楣,一飞冲天。 ??有些学子为此准备已久,摩拳擦掌的就盼着风光及第,可就在这兴头上,忽然有人跟你说,你别费那劲了,你考不中,这不就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淋,浇个透心凉? ??站在秦流西面前叫林安的秀才也是这么想的,当场就沉了脸,恼怒不已,暗道晦气。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又看向她身侧的玉长空,布着茧子又有些开裂的手微微蜷了下,试图遮着。 ??眼前两人,光是身上的穿戴就绝非自己可比,更不说那气质斐然,贵气天成,就绝非一般人物,更不是他这样的寒门学子。 ??那这个小公子,是在嘲笑自己,嫌日子闷了,才拿自己开刷吗? ??林安忌惮二人身份,不敢大声发作,强忍了怒火,道:“小公子莫要拿小生开刷了,若是恼小生不长眼挡了您的路,小生给您赔礼就是了。” ??他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向秦流西作了一个长揖。 ??秦流西乐了,对玉长空道:“他这是把我们当纨绔子了,没想到我还有当纨绔子的潜质呢。” ??玉长空:不是我,是你! ??还有,这孩子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林安已是有些绷不住了,绕过她就要走,秦流西此时便道:“我可不是恼你挡了我的路才故意说那晦气的话。” ??林安脚步一顿。 ??“你虽然中了秀才,却是出身寒门且家底微薄,我看你手指带着薄茧,想来平日多以抄书挣些小钱,按理说,你有生员功名在身,能抄书挣点小钱,亦可度日。可你身上带着药味,眉间见愁苦,且你父母宫见煞忌,此主父母灾病,而你太阳星已落陷,说明你父已亡,所以如今在病中的,是你母亲,我可说对?” ??林安的脸色惨白一片,指尖发抖。 ??“你身上带的药味,该是为你母亲熬药而沾染,你抄书所挣的银钱,也远抵不上母亲药钱,手头不称手,再为母体烦忧,所以你眉带愁苦。我说你考不中,仍是因为你父母宫煞忌又见丧门吊客星耀,你母亲,怕是无那命数看你及第耀门楣。”看书溂 ??玉长空听着,看向对面的人,眼神带了几分同情,但不过一瞬就消失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乃为人子女的悲苦,你若身着孝服,岂能赴考?考了,心有牵挂,又岂会考得上?” ??林安双脚一个踉跄,哆嗦着唇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你胡说八道。你气我直接打骂我就是了,何苦要攀扯我母亲?” ??“我是不是故意攀扯,有无说对,你心里明白。”秦流西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平安符来,递了过去:“你母亲是熬干了心血,时日无多,这枚平安符,你戴在她身上,可使她最后的日子舒坦一些,至少不会太受病痛折磨。这算是你我相遇一场的一点小造化。” ??林安没接,秦流西把它放到了一旁的书本上,又道:“秀才公三年后再赴考,必中。你妹妹,将来莫要远嫁,尤其是嫁水边人家。” ??林安听了这话身子又是一颤,看着秦流西已是说不出话来了。 ??秦流西已和玉长空拾级上楼,很快就消失在楼角间。 ??林安看着书本上的平安符,眼眶热辣辣的,深吸了一口气,捏住平安符便向王老告辞走了。 ??玉长空对秦流西道:“刚才那秀才的母亲,不可治了?” ??秦流西说道:“从他身上的药味,我还能辩出几味药材,都是安神调养的,以保守治疗为主,有一味还是山参。你看他身上穿着还带着补丁,可见家境不好,山参固然不比人参贵,可也是参,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承担得起的。” ??她慢悠悠的拾级而上,继续道:“照那样的药材,一旦吃不上了,也不过是等死。你要问能不能治,没看到人不好说,但看他面相,离丧母不远。这漓城眼看就要入冬了,本就身子孱弱靠药吊着命的老妇人,天气变了药也吃不上,那就是一个死字。” ??秦流西垂了眸,道:“这样的命,抢过来,活得一时,活不了长,何苦来?生者寄也,死者归也,有时候备受折磨的身体,不如解脱。” ??她语气带着几分凉薄,却也带着几分对生死的看淡。 ??玉长空喟叹出声。 ??却说林安失魂落魄的抱着几本书回到自己家的小院,见院内有几分凌乱,心中一惊,大叫:“妮儿。” ??“哥你回来了。”一个身材纤瘦,头发略有些枯黄,穿着粗布衣裙的小姑娘从屋内走出来。 ??“家里怎的这般乱?娘呢?” ??林妮小脸一垮,抿了抿嘴,道:“朱三爷他们来家里了,说今年收成一般,朱小哥也要成亲,让咱们还钱。” ??林安听了也抿了嘴,上下打量她,问:“可有伤着?” ??林妮摇头,道:“娘把那个压箱底的银簪交出去了。” ??“那不是要留给你的。”林安有些着急。 ??林妮苦笑:“哥,有什么留不留的,家里欠着债,娘的药也都要银子。”她看林安的脸色难看,忙道:“哥你也别想太多,安心读书就好,我已经托了隔壁江大娘给我找了一份浆洗的活。” ??林安低头看着小妹那双比他还粗糙的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房内,有一记妇人声传来,林安连忙走进去,但见阴暗的房内,一个身材枯瘦,形容枯槁的老妇人躺在床上,见他进来就要坐起来。 ??“娘您别动。”林安过去把她扶起。 ??林大娘咳了几声,道:“朱三爷来过了,那个银簪能抵五钱银子,我交出去了,咳咳……” ??林安连忙顺着她的后背,道:“娘别说了,给就给了,我会多抄些书尽快还他们的。” ??林大娘摇头:“我是没好活了,只苦了你和妮儿。朱三爷说他姑祖母那边有个俊才,在南边儿,今年十八,是个靠打渔为生的,一年也能赚几两银子,想要给咱们妮儿牵个线……” ??林安脑子嗡嗡的,远嫁,水上人家,都批中了! ??重点还不是这个,既然那个小公子断得中,那她说的自己会丧母,那他娘亲岂不是? ??林安心口大恸,跪了下来,拉着母亲的手,眼泪嗒嗒流下。 ??(本章完) 第200章 区区白身赠你两句 第200章区区白身赠你两句 ??“……相术不过是从面相骨相等推测一人的吉凶祸福、贵贱夭寿,相不相得准还得从细微之处来入手,就像街边的神棍,怎么随口掐几句就能使那些个大娘子大婶子信了,他们最大一个本事其实还是从细处去相。好比刚才那秀才公,你看他身上衣着带着补丁,可见家境不好,身上又带药味,不是他生病必是他家里人,他行动自如,说话中气十足,身上无病那就只能是他家里人了。” ??秦流西缓了缓,又道:“再从他的面相一结合,这一说破再看他的脸色,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玉长空回想着林安当时的脸色,确实如此,这样的年轻学子,还远达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修为,又事关自己前程和家人,一听那不好的话,自然就慌了,人一慌也就露了破绽。 ??他淡笑着道:“看来相面也是一种大学问,也不是只看相,还得观察入微,两者相结合。” ??“是这个理。”秦流西点头轻笑,道:“不过相术只是给以参考,面相这东西,存在的变数还是挺多的,能不能让它有变,变成什么样,还得看自己。所以又有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一说,端看怎么判断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玉长空低喃一句。 ??秦流西听见了,深以为然。 ??玉长空又说:“我刚才见那林安头顶上隐有一团灰黑之气,莫不是也是因为他时运不济的缘故?” ??秦流西偏头看来,道:“我倒是忘了你如今有了一双后天之眼,能看到人的气场了。你也没说错,时运不济,人的运道命数自然也跟着有影响,他运道正走下坡,周身的气自然不会有吉兆。” ??玉长空似有所悟,横扫一眼,双眼微眯,看向二楼临窗处,那里有四个学子,气场各有不同,却只有一个身上隐隐带着红气,另外两个,无不是灰白的,其中一个黑得如墨,不由暗惊。 ??“那人身上的气发黑,莫不是要倒大霉?” ??秦流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头道:“他印堂发黑,奸门青暗带斑,山根有黑痣,眼生桃花,这人是个浪荡子,不日还会有牢狱之灾。” ??她只看一眼,就挪开了视线,这样的面相实在有些不喜。 ??玉长空正要细看,却觉双眼微痛,一闭眼,眼泪便涌了出来,不禁轻哼一声。 ??秦流西见状,就道:“你这天眼后天而成,又非修行学道之人,莫要成心用它观气,毕竟这也是窥探天机,用多了还点破了,便不是修道之人,也得承受那三弊五缺,于你没有太多好处。” ??玉长空有些惊讶,拱拱手便算承情了,又环顾一周,道:“此处倒挺干净。” ??他说的干净,就是说没有那些到处飘的好兄弟。 ??秦流西笑着说:“书局么,乃是有文曲星照应的地方,自有它的浩然正气,寻常孤魂野鬼,是不敢入这样的地方的。像是论语春秋那样的书,还自带正气,能辟邪。” ??玉长空道:“可我也曾看野史文杂上写,有些书生被那些女鬼引诱……咳咳。” ??他一时忘了眼前的人不是寻常人,说这个,好像有些于礼不合了。 ??正想要描补一二,秦流西便笑着说:“那就看时运了,不是说书生就自带一身正气,万邪不亲,时运低的,就会碰见,心不坚的,更会被勾了魂去。” ??所以这些,还得看己身。 ??二人在这小声说着相术神鬼一事,岂料那几个学子也注意到了二人,也不知说了什么,竟是朝他们走了过来。 ??外人面前,玉长空便没了那温和的脸色,一手附在身后,态度疏离冷淡,端了一副清高难以接近的贵公子作派,却更叫人不敢轻视。 ??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也叫秦流西多看了他一眼,眉梢轻动。 ??领头的是那被秦流西批有牢狱之灾的年轻人,走到二人面前,拱手道:“两位同学有礼,看两位气度,也是明年准备赶考的学子么?不知如何称呼?对了,学生姓杜,这几位年兄,何兄,陆兄,我等都是准备明年参加恩科的秀才。” ??玉长空言语简短:“云。” ??秦流西淡笑:“小姓秦。” ??“云兄,秦兄。”那杜秀才又再拱手一礼:“不如我们移步三楼论学问?” ??他的眼睛在秦流西身上打量过去,落在玉长空的身上时,在他脸上停了几分,眼里多了几分惊艳,眼神黏腻。 ??玉长空想到秦流西的话,再看对方眼神竟带了几分旖旎的感觉,手臂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的气息也变得冰冷起来。 ??“不必,我们不是秀才,更不赴考。”他丢下这一句,就看向秦流西:“我们走?” ??“好。” ??那杜秀才听他说不是秀才,有几分意外,看着人的气度穿戴,不似那没功名在身的,但他却说非秀才,难道家里是那种富贵世家,不必靠考取功名? ??杜秀才眼里划过一丝嫉妒和不岔,伸手就想拦:“哎,别走哇……” ??玉长空脸一沉,一记冷冽的眼神瞥了过去,带着几分凌厉。 ??杜秀才的手僵在半空,心中生怯。 ??他家中也有几分薄产,也跟着先生见过些许世面,知道有些人一个字都不说,仅摆出一副姿态,便使人知晓他不好招惹。 ??眼下,玉长空便是那不好招惹的人。 ??杜秀才悻悻地,道:“云兄,我等不过诚心想与你们结交一番。” ??“道不同不相为谋。”玉长空冷冷地说了这一句,轻轻的拉了一下秦流西的袖子就走。 ??杜秀才有些绷不住,抿了唇,眼角余光扫到身边几人眼神像是有几分幸灾乐祸,就更恼了,一句话脱口而出:“区区白身,有什么了不起的。” ??秦流西乐了,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区区白身确实没啥了不起的,倒可赠你两句,你快倒大霉了,珍惜这不是白身的好日子,不然我怕你此后横不起来了!” ??杜秀才脸色一变。 ??秦流西又对那姓年的秀才公道:“没有必要的应酬不必去,好生温书才是正路,预祝你来年高中啦!” ??几人一听,脸色更是五彩纷呈。 ??(本章完) 第201章 见西使舵 出了书局,玉长空对秦流西道:“那样的人,你何苦费那唇舌怼他?” 秦流西嘿的一声:“我这人就激不得,他那样的人,自己一身骚都断不清楚呢,还拿话来嘲讽我们,我就瞧不惯那嘴脸。他叫我不痛快了,我自然得找回去,叫他也不痛快。” 她这时又一脸孩子气,让玉长空好一阵无奈。 “而且,那家伙看你的眼神还不对呢,太无礼啦。”秦流西也没错过那杜秀才看玉长空黏腻的眼神,可太恶心了。 长空公子,岂是那样的人能亵渎的? 玉长空道:“不理他就是了,越是理会,倒抬举他了。” 他语气里带着矜傲和轻视。 “有些人呐,不加以理会,倒叫他以为咱怕了,让他得寸进尺,这样的人可惯不得。”秦流西冷哼。 玉长空失笑。 两人上了车,秦流西又指点着大邛驾车往西城去了,来到寿喜坊,又下了车。 “你要有事可先往家里去,我逛一下。”秦流西对玉长空道。 玉长空负手在身后,道:“我来漓城本就就是治眼疾的,从前我顶着一双瞎眼,也做不成什么事,不过是闲人一个。” 秦流西点头:“我刚才听你自我介绍,是取了令堂的姓?” 玉长空在她身边走着,道:“玉氏名声显,在外行走,以云姓自居倒会免了许多麻烦。” 秦流西笑了,道:“有些人生怕别人不知自己的身份来历,都往厉害了说,长空兄你倒是反着来,不愿说自己的来路了。” 玉长空淡淡地道:“有时候,盛名带来的是负累,套的是一层枷锁,为此,你所行所言,也得配得上那个身份,否则就是德不配位。如此种种,倒不如无名小卒来得自在了。当然,身份往往会使一些事带来许多便利,这也是无可辩驳的。” 秦流西深以为然,便拱手一揖道:“长空兄所言甚是。” 玉长空偏头睨着她:“你医术精湛,却不见名声远扬,可你上回吃馄饨时,也有不少百姓寻你看诊,该是知你会医,莫不是你在外行医,也没有用不求的名?” “济世悬壶,不过是行医治病救人,所收功德都一样的,倒也不拘用何名。若碰上一些癫狂病,为取信于人,倒会说一下道号,若只是寻常小病小痛,我就是小小秦大夫。” 玉长空道:“你才是真正的无视身份盛名之人。” 秦流西眼睛弯了起来:“你错了,焉知我是不是为了躲懒才如此?须知道,声名打开,寻上来求医问药的人自然就多了,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要日夜受累?那不好,与养生修行有耽搁,实在不妥不妥。” 玉长空一言道破:“躲懒就躲懒,你何苦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祖师爷在上,怕是不依的!” 祖师爷:你是个大明白人呐! 秦流西一本正经地道:“道友,所谓看破不说破,好歹给贫道留点脸面?” 两人四目对视,禁不住笑了。 寿喜坊有一条街叫红白街,漓城大半的红白铺子基本都在这了,秦流西走过去,立在了一间棺材铺子面前。 玉长空眼睁睁的看着棺材铺外头的白幡招牌飘着,噢,也不只是飘,是有一调皮孩儿吊着白幡荡来荡去,跟荡秋千一样。 看到玉长空看过来,调皮孩儿一荡,落在了玉长空面前,好奇地抬头看着他,又吐舌又扮鬼脸:“嘻,你看不到我,你看得到我,看不到,看得到,啊,你看得到!” 玉长空:“……” 秦流西则是伸出一手,一弹那小鬼的脑门,那小鬼嗷嗷大叫指着她:“你个坏家伙,暴力狂。” “嗯哼?”秦流西又化出几颗糖,落在小鬼手上。 小鬼眉开眼笑的,瞬间转了话音:“不求大师天下第一好。” 玉长空:这是真见‘西’使舵啊! 秦流西道:“你阿爷呢?” 小鬼指了指里面,神情又垮了下来。 秦流西揉了揉他的头,走了进去。 棺材铺内,位置不大,摆着许多的木料,还有一具被红漆刷得鲜红的薄柳棺木,屋内无人,可她进去后,就有人从棺材下抬起头来。 玉长空看过去,原来不是屋内无人,是那人太矮小了,被棺材给遮住了。 那是一个没有几条头发,只有一缕白须,身材瘦小的小老儿,五官几乎都挤在一块,眼睛半眯着,看到了秦流西,呀了一声。 “是小道长来了,莫不是小老儿我时辰到了?”棺材老儿一击掌,道:“您来亲自送我?” 玉长空心中一跳,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道:“您还有点时辰,我来看你有何事想做的,可需我搭个手?” “哎,该做的都做啦,就等躺里边了。”棺材老儿指了指眼前的这具薄棺,伸手抚了一下棺身,道:“老儿做了一辈子棺材,想不到最后做的一具棺木,是为自己做的。” “您要是想留……” “不留,不留!”棺材老儿连连摆手,又从棺材下摸出一张契纸,三步并两步的来到她面前,啪的把契纸塞到她手里,道:“喏,早就说好了的,你为我打理这身后之事,这棺材铺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秦流西道:“便是没有,也会给您打理好,体体面面的送您走。” “这敢情好!”棺材老儿眉开眼笑的,一屁股坐在棺木上,道:“老儿我早就等不及啦,我那孙儿也等了我许久,可不敢再叫他等下去,我们一道走,也有个伴儿,极好。”qqxδnew 玉长空看着小鬼走到小老儿身边,拉着他的衣袖,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捏了捏拳头。 秦流西低头看着契纸,道:“这铺子,我以后不做棺材的。” “随你,铺子给了你,你想做啥都随你。小老儿我祖辈做棺材,到我这,也没能留下条根儿守这棺材铺子,我是注定无颜见祖宗喽,可曲终人会散,何况一个棺材铺子?就让它在我手里散了。” 秦流西嗯了一声,道:“晚间我再来,定个席面送您一程。” 棺材老儿微微一怔,随即笑了,道:“好。” 第202章 神棍骗到不求头上了 第202章神棍骗到不求头上了 ??玉长空随着秦流西出了棺材铺子,回头看一眼,那小鬼就坐在门口噶蹦噶蹦的咬着秦流西给的糖,有人路过,他竟伸出脚去,那人被拌了个趔趄,差点就要狗爬地,想要骂,回头一看棺材铺子,也没敢破口大骂,而是爬起来小声骂骂咧咧的走了。 ??小鬼叉着腰指着那人的后背哈哈大笑,看玉长空仍看着,又扮了一个鬼脸。 ??玉长空收回视线,跟上秦流西,却见她来到一个专卖元宝蜡烛香的铺子,放了一块碎银,订了些香烛元宝纸钱等物,让申时末送到棺材铺子去。 ??听到送棺材铺,那掌柜愣了一下,看向秦流西,道:“小道长,难道是关老儿他……” ??秦流西浅浅地笑了下:“他今晚便要走啦。” ??掌柜闻言,叹了一口气,把那块碎银递还给她,道:“都是一条街相熟的人,这就不必了,到时候我都准备妥当了送过去,权当送他一程了。” ??“福生无量天尊,多少也得收些,这本也不是什么大好事。”秦流西没收,放下就走了。 ??出了白事铺子,秦流西又跑了几处铺子,均是订了些物事,最后才到一间叫成记的食肆,订了一桌席面,依旧是黄昏时送去棺材铺子。 ??玉长空看她事事打点妥当,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那个老人家,是要寿终了?”玉长空没按捺住,问了出来。 ??秦流西咦了一声,道:“我以为你都看出来了?” ??玉长空苦笑:“看出来了,可你却是十分平静的样子。” ??明明极是平静,仿佛处理的是一件最平常的事,可偏就这样的平静,反叫人堵心,莫名悲伤。 ??秦流西道:“寿终正寝,是每个老人都欢喜的事,自然平静了。于我来说,生老病死也不过是一场轮回,万物更替,他去了,哪天又悄然来了。” ??玉长空沉默半晌:“你早就认识他了,所以才接下所托?” ??“认识也有几年了,老儿没什么福运,命苦,儿子在壮年时给人送棺材时意外枉死,儿媳妇守不住改嫁了,他那个孙子也是一个样,五岁的时候吃个鸡蛋给噎住了死的,家里只剩他了。”秦流西把脚尖的小石子踢飞,道:“他身后无人,既要走了,我送他,也不枉相识一场。” ??玉长空看着她踢飞的小石子砸中一个正要把手摸到一个妇人钱袋子的偷儿,使得那偷儿把手缩了回来嗷的一声痛呼,妇人似有所觉,警惕地看一眼偷儿,飞快避开了。 ??玉长空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秦流西笑得一脸无害:“那妇人家中有病儿,一点药钱不好叫偷儿摸去了。” ??玉长空忍住手没去摸她头上的小髻,心想,她这人语带凉薄,可在一些世情上,心地又比谁都软。 ??真是个奇怪的人。 ??两人往回走,一个穿着道袍背着个白布幡招的挂着个布袋的道长站在了二人面前。 ??“哟,小公子,贫道看你印堂发黑,似有……唔??”道长眯了眼去细看秦流西,唉哟一声捂着眼。 ??痛,真痛。 ??玉长空有些好笑,看向秦流西,才说到的神棍,招摇撞骗到你这里了,看你如何。 ??秦流西也是乐了,从没有不长眼的僧道在她面前扯大旗,这是第一个。 ??铁半仙,挺能耐啊! ??秦流西笑眯眯的,道:“道长,可是说我印堂发黑,不日有血光之灾?来来来,快说,怎么个解法?我一应照做,请道长一定帮我解厄除难。” ??换了别人,铁半仙听了这话,怕是会在心底大叫碰着一头肥羊了! ??可眼前这个? ??算半生揉了揉酸痛流泪的眼睛,心知怕是遇着硬茬子了。 ??一般人,哪有这么熟稔的说什么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还说什么解厄除难,她才是神棍! ??要不就是拿他开刷逗着玩。 ??还有她这面相,还来不及细看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看不得。 ??哎哟喂,老铁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 ??铁半仙摆手道:“小公子误会了,老道我刚才也就是出于口头习惯,信口开河,哎哟,怪我这张臭嘴!” ??他作势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小公子,失礼了,就此别过。” ??铁半仙向秦流西拱了拱手,绕过她就要走。 ??此人骗不过,得跑。 ??“站住。”秦流西沉了声,手轻轻一拉,就把铁半仙重新拉到跟前,道:“你这人,不讲行业道德啊,做神棍,要骗人,肯定得做全套,只说一句,是看本公子是个穷鬼,不值得你骗不成?” ??听听,绝对硬茬子! ??铁半仙心头发苦,他就说今日出门时差点被一口水噎住,便知倒霉,奈何没几个银钱了,不得不出门搞钱,结果? ??他赔着贱兮兮的笑脸,道:“小公子,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撞到您这里来了,小的给您赔罪了。” ??他作了一个长揖。 ??秦流西看着他的脸,道:“让你算就算。” ??铁半仙看她不放人,不禁也板了脸,道:“胡闹,算命哪有随便算的,你我算不出来行了。” ??“那算他,什么相?”秦流西指了指身侧的玉长空。 ??铁半仙看向玉长空,此子浑身金贵之气,必定出身显贵,芝兰玉树,肯定是那些大家公子,再细看。 ??他又是皱眉,咋个回事,这两人的面相怎么都看不分明? ??铁半仙讪讪的,道:“小公子,贫道就一个神棍,学术不精,算不出来,且饶我一回?” ??“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娘的,不说出个所以然,是走不得了。 ??铁半仙沉默了一下,道:“若没有看错,这位公子,少年失慈失怙,再多的老道我却是看不出来了。” ??玉长空脸色不变,负在身后的指尖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秦流西点头:“你个神棍,会做斋醮么?” ??铁半仙啊的一声,眼里多了几个疑问。 ??“会不会?” ??“会是会,不过您?” ??秦流西扔了一小块银子过去,道:“申时末,在寿喜坊的关记棺材铺子等着。”她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你收了银子,却不到场,五弊三缺我能叫你沾全了!” ??铁半仙脸一黑:“???” ??他抬头看了看天,头顶一片乌云,娘的,原来印堂发黑的是他老铁自个! ??偶尔也得提醒一下宝子们,我家西姐其实也要求月票的,喜欢西姐,把票给她! ?? ?? ??(本章完) 第203章 秦小五:险被大姐呼一脸 秦流西在道观住了一宿,回城了又逛了这么一通,虽要给棺材老儿送终,眼瞅着时辰未到,便先回家去露个脸。 从角门入的自家小院儿,岐黄正在屋檐下缝着针线,一旁搬了小桌子小板凳的秦明淳正捧着书在看,只是颇有些心不在焉的,听到院门动静,更是蹦了起来。 “您回来啦。”岐黄笑着把手上的针线活放回小篓子,站起来迎过去。 秦明淳也向秦流西拱手行礼:“请大姐姐安。” “嗯。”秦流西走过去,拿起他的书看了下,仍是弟子规,翻了两下,道:“怎么没有批注?不明白还是懒?” 秦明淳啊的一声:“我刚拿出来看的,也不是懒,我明白的,都记在脑瓜里呢。” 秦流西睨他一眼,说道:“明白归明白,却要把你明白的批注,那是属于你自己的见解,以后这书哪怕自己看,还是传阅,对方都能看到你的见解,能结合自己的心得两者对比。哪怕不传阅,这书你自己留着,以后再翻起来,兴许那见解又有不同了,这叫各个年龄的心境。” “年龄不同,看事的心境也就不同,有笔记你才能有对比,你说记住了,那等你以后长大,事无大小你都能记住么?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读书要做笔记,懂?” 秦明淳点点头,怯怯地道:“懂了。”他垂着头,又抬起眼皮瞟秦流西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男子汉别学小姑娘那般吞吞吐吐的。” 秦明淳小声道:“大姐姐,我们家都被抄了,祖父和爹爹他们更被发配流放了,那咱们算是犯官家眷?” “嗯哼?” “犯官子弟,也能出仕么?”秦明淳问。 懂了,怕是这臭小子觉得辛苦读书也换不来出仕,白瞎呢! “觉得自己是犯官之子,以后也没有机会科举出仕,所以辛苦读书也无用?”秦流西掰了一下指骨。 秦明淳听到那清脆的响声,后脊骨都发寒了,直觉告诉他,若说是,大姐姐怕是会呼他一脸。 “我,我就是不明白。” “揍你一顿你就明白了!”秦流西笑了,开始挽袖子。 秦明淳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大姐姐饶命,请大姐姐不吝赐教。” 秦流西:“……” 她还没揍呢。 岐黄嗔她一眼,道:“您就别吓他了,才多大的孩子。”她说着,伸手去拉秦明淳,道:“小五少爷,您起身,大小姐逗您玩呢。” 自从秦明淳被秦流西打发过来这边院子读书,岐黄和他相处也多了些,对于这个单纯又长得好看的小孩儿,心里是喜欢的。 如今见他被秦流西吓着了,便有些不忍了。 秦明淳也知道岐黄的好,躲在岐黄脚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秦流西。 “站好了。”秦流西瞪他,道:“闪闪缩缩的成什么样?” 秦明淳委屈巴巴的,心道还不是怕您揍我。 “犯官之子确实不能出仕,但秦小五,你今年才几岁?” “五,五岁。” “对,五岁,晚上还尿床的年纪……” “我才没有!”秦明淳涨红了脸,士可杀不可辱,说他尿床他不能忍。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瞥着他,直瞥得他心里发虚,低着头道:“现在真没有。” 秦流西哼了一声,道:“犯官之子不能出仕,但你才五岁,还在读弟子规,先不说距离你长大还有好些年,你能不能考取到功名都不好说呢,还想出仕?你是考中秀才还是考了举人了,竟敢想这么遥远的事,你咋不上天!” 秦明淳被骂得一声不敢吭。 “你不过五岁,却想那么长远的事,你怎就没想未来最是莫测,变数极大?你光想着秦家败了,犯官之子不能出仕,那怎么不想要是秦家东山再起呢?到时候你没有学问,又拿什么出仕?”秦流西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额头:“小东西,你知不知道,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秦明淳扁了嘴,眼泪挂在眼眶里,要掉不敢掉的。 “读书不会没有用,读了书哪怕不能出仕,你也能明理,你能辩是非黑白,哪怕最简单的你跟人做买卖算账,你也得会写字会算会看明白签的契纸内容?什么都不会,你就等着当个冤大头,被人坑么?秦小五,这世间苦的孩子不知凡几,能读书的是走了大运,你,得知道好歹。” “我,我知道了,我也不是不想读书,就是问问。”秦明淳抽抽噎噎地说。 “有何好问的,谁规定了犯官之子不能读书了,谁又规定读书考中了就一定出仕呢?这朝中就没有考中了进士而不出仕的?读书最是不会亏待你自己的,更不会白读了,你从书中领悟到的东西,都是你自己的,谁都拿不走。还是那句话,最简单的,你也该看得懂字,会写会读!什么都不会,你顶着这张脸,它还能替你写字?” “此后再不许问这样傻缺的问题,问了我也不会答,显得智商低。你,以后给我进学堂去,不要想什么出仕这么宏远的事,你还不配想!你就正经给我读,否则,我揍你。”秦流西扬了扬拳头。 “哦。” “回去。”秦流西抬脚入屋。 秦明淳拱手致礼,把小桌子和小板凳都放好了,再拿起自己的书本,向岐黄辞别。 岐黄给他塞了几颗糖,道:“五少爷,别生大小姐的气,她都是为了你好呢,读书辛苦,但读好了,也只有好处而无坏的。” “我知道了,岐黄姐姐。” “奴婢送您出门。”岐黄拉了他的手走出院落,看着他往正院的方向去了,这才转身回屋,看秦流西已经换起了衣裳,就道:“他不过是个孩子,您何苦这么严苛。” “难不成我还哄着他呀?想想他嫡兄多苦,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迟早也要把这福给作没了。”秦流西道:“你也别惯他,他本来就是庶子,还犯傻的话,也就废了。” “好好好。” 秦流西道:“我去正院露个脸,一会还得出去,你给我准备些热水洗个澡。” “怎么?” “棺材铺的关老儿时辰到了。” 岐黄一愣,又叹了一口气。 第204章 你大姐姐说得对 第204章你大姐姐说得对 ??秦明淳耸拉着一张脸回到正院,先去嫡母那边请了安,王氏正和娘家来的旧人说话,看他垂头丧气的,不由笑着招呼他过去。 ??“怎么耸拉着个脸,可是读书哪里不明白?” ??秦明淳摇头,道:“是大姐姐训我了。” ??王氏略有些惊讶:“你大姐姐回来了?” ??“嗯。” ??“她训你什么了?”王氏绕有些兴致。 ??秦流西这个人,等闲不会多管闲事,能训秦明淳,必定是这个孩子有什么做不好,叫她看不上了。 ??秦明淳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嫡母嘴角含笑,想了想,便把秦流西训他的话给略说了一二,末了道:“母亲,我也不是不想读书了,就是看四哥整日把读书出仕挂在嘴边,我才想起一问。” ??“你大姐姐说得是对的,咱们读书,先不说以后能不能出仕,只为一个明理,也得读了。”王氏摸着他的总角,道:“秦家以诗书传家,虽说如今是败了,但也没到让你们没法读书的地步,好比你大姐姐所言,算个账,你也得识字和看账本?你大姐姐,也是良言苦口,莫要恼她。” ??秦明淳小声嘀咕:“我岂敢,不怕她揍我呀。” ??王氏笑着道:“去和你姨娘说说话。” ??秦明淳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张全家的便道:“大娘子您对五少爷倒挺宽容,对大小姐也是。” ??王氏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孩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却是我看着大的,也是个好的。他们姨娘万氏,是个一眼就看得明白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当这个姨娘,从入门敬茶那一刻就说明白了,就是奔着享福享富贵来的,她肚皮也争气,一双儿女,倒生得正。” ??张全家的静静听着。 ??“我们这一房,也就一妻一妾,说争宠,你知道我的,从嫁人那会儿开始,就没存在过什么得一人心的想法,不过是择一门户择一人过日子罢了。而万氏,眼里只有富贵和貌美如花,比我这个当主母的还活得自在。妻妾各取所需,倒比其它后宅要安宁省心几分。” ??张全家的想到万姨娘,也明白王氏这话,只差没说那就是个草包花瓶美人了。 ??不过人家却是肚皮争气,生一双儿女,那女儿,看起来气势还那么强,这万氏,是个有福运的,主母好,儿女也不错,真命好。 ??“长房的孩子不算旺,我没福气,留不住二郎,只留住了一个三郎,如今也是母子分离。”王氏抚摸着茶杯,道:“现在回到这个老宅,看着这两个孩子,心里多少有个安慰,说白了也是我自私罢了。” ??张全家的连忙道:“大娘子可不能这么想,您这是心善,没磋磨庶出子女,是他们命好。” ??王氏宽慰一笑:“说心善,也是互助互慰了。” ??“待二少爷回来一家团聚,您就能守得云开了。”张全家的干巴巴地说。 ??“但愿如此。” ??秦流西此时过来请了个安,陪着说了几句话,又扯了个借口晚间不来晨昏定省,回去稍歇了,眼瞅着黄昏将到,便又带着陈皮出了门,直奔棺材铺子去。 ??(本章完) 第205章 倒了血霉的神棍 第205章倒了血霉的神棍 ??铁半仙觉得今儿出门真是倒了血霉,张没开到,倒遇着一个看不清底细的小煞神,不对,也算开张了,小煞神可是给了他一块碎银呢,掂着也有五六钱的样子。 ??然,给他这碎银却是有条件的,就是让他去棺材铺子。 ??这也忒晦气了。 ??他不去难道还真能找着他? ??铁半仙捏着银子,这念头才起,他脑海里就现起秦流西说的话,你要是没到场,叫你沾全五弊三缺。 ??毒,忒毒! ??五弊三缺啊,入道之人都知道那是什么,那小煞神威胁着能叫自己沾全了? ??铁半仙就很想笑,可他不敢。 ??骗了,不是,行走江湖苟了这么多年,他始终没被打死,是因为有个知道危险的本事,而白日那小煞神就能叫他感觉到了危险。 ??赌不过。 ??铁半仙舔了舔嘴唇,心想,我就去瞅一眼,要是时辰一过,他没来,我就跑。 ??过时不候嘛。 ??铁半仙打定主意,便背着自己的招幡往寿喜坊荡了过去,一路瞧着街上铺子的招幡,看到关记棺材铺子,他眼珠子一转,装作路过,瞥了一眼。 ??棺材铺内门窗紧闭,里面安静得似空无一人。 ??铁半仙不禁皱眉,缩在墙脚蹲了下来,从布袋里掏出一张烙饼干啃,注意着棺材铺的动静。 ??玉长空便是在这时过来的,他想着秦流西说的话,不由自主地走来了,看到铁半仙时,眉眼不动,他大概是猜到秦流西要铁半仙做什么的。 ??铁半仙看到玉长空这个贵公子,三两口就啃完一张饼,走了过来,被大邛和四方拦住了。 ??“公子,你那个小朋友呢?你们让老道来这是做什么事?”铁半仙腆着笑脸问。 ??玉长空道:“等着便是。” ??铁半仙又问:“也不知那位小公子是哪方大能,可别叫我这不长眼的冲撞了?公子能赐教一二么?” ??玉长空淡淡地道:“你已冲撞了,还是自己撞上来的。” ??所以说,是我倒了血霉呗! ??铁半仙撇撇嘴,见玉长空不欲多言的样子,也没再自讨没趣,又走到一旁蹲着。 ??不过这公子,怎的换了一身素白,他白天不是穿黑的?瞧这料子,可真贵! ??正瞎想着,忽有人提着东西来了,铁半仙瞅了一眼,元宝蜡烛纸钱? ??白事铺子的把东西放在门口处,看着棺材铺内,叹了一口气。 ??又陆续有人来,都拿着各种物事,铁半仙看到一对纸扎的童男童女时,就有些蹲不住了。 ??这些东西,都是做白事打斋醮用的? ??他隐约猜到什么,想要站起来,却是跌坐在地。 ??脚麻了。 ??申时末,落日已西斜,秦流西从巷口踩着最后一抹斜阳走进来,一身素青,头发用青竹簪挽着,腰间别着一个婴儿手大小的玉葫芦,残阳打在她身上,似渡了一层金光。 ??吱嘎。 ??铁半仙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棺材铺子的门板被打开了,一个瘦小的佝偻着身子穿着寿衣的小老儿出现在视线中。 ??秦流西已走到门前,看向老儿,神色平静,道:“我来了,送您一程。” ??(本章完) 第206章 有眼不识泰山 第206章有眼不识泰山 ??铁半仙看着那穿着寿衣在一桌席面前大快朵颐的小老儿,那油汪汪的鸡腿馋的他只啃了一张烙饼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越发觉得自己今儿是倒了血霉才会被秦流西找上来。 ??他又不傻,看这阵仗,就知这小老儿寿数到了,秦流西来送他上路呢。 ??而自己的用处? ??铁半仙看向面色平静的秦流西,时不时给小老儿斟酒,也不知此时跑来得及不。 ??关老儿打了个饱嗝,又喝尽杯中酒,脸色红润,吁出一口长气。 ??他看看秦流西又看向玉长空,道:“想不到我老关头打了一辈子棺材,一家子死剩自己了,还有你们这样的矜贵人儿送我最后一程,我老关头真个值了。” ??他起身,郑重地向秦流西施了一礼。 ??秦流西也起身,回了一礼。 ??铁半仙在一旁站着,看到这一幕心里有几分不舒坦,喉头滚了一下。 ??“您也别慌,小虎儿在呢。” ??她看了一眼在他身侧站着擦眼泪的小鬼,垂了垂眸。 ??铁半仙听了这话,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顺着秦流西的视线看去,空无一物,但他却感觉到,并非真的无物。 ??这小煞神…… ??铁半仙额上渗出些许冷汗来。 ??关老儿听了秦流西这话,也露出笑来,道:“好。” ??他开始在屋内走动,一步步一寸寸的走,手摸过桌子上打造棺材的物事,边走边叹气。 ??从外间,再走至内间,众人才看到,里面已然收拾妥当,只余了一张床板一个竹枕,空荡荡的,也不知是不是小老儿自己收了烧了。 ??他环顾一周,最后停在屋内的一张长桌前,那里摆了几个牌位,一个香炉,香还在燃烧,他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便道:“待您去了,牌位我都会拿到清平观供着,逢年过节,也不会短了你们的香火,放心。” ??“放心,我是放心的,只是劳动您啦。”关老儿擦了擦眼角,露出一个笑容来:“该走啦。” ??有一阵阴风卷进来。 ??秦流西没有动弹,脸色平静。 ??玉长空却是睁大眼,看着虚空一个阴森旋涡涌现,随着锁链声响起,一穿着吏服惨白着脸的鬼差出现。 ??“哟,大人,又见面了,这是?”鬼差看到秦流西,快步上前,拱手施了一礼。 ??秦流西点点头:“是个相熟的老伯,为往生者造了一辈子的棺材,也叫有些小功德,劳你送一程,到时候投胎队伍中,让他们插个队。” ??铁半仙从阴风起就僵硬着身体,感觉有什么东西来了,再看秦流西,她嘴巴一张一合的,听不到在说什么,但就是在和某个存在对话。 ??娘,娘哎! ??他从良可以吗,能不能别这么整? ??铁半仙再看向关老儿,却见他已经平躺在床板上,双手搭在腰腹上,嘴角含笑。 ??“大人,您也知道,现在投胎的鬼魂多的是,就怕……” ??秦流西瞥了过去。 ??鬼差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改了口音:“怕什么的是不能够的,大人吩咐,小的必定拼尽全力办了。” ??“放心,不会让你难做,时辰到了,先做事。”秦流西道。 ??鬼差擦了一下额上的不存在的汗,哎了一声,从怀里掏出生死薄,来到床前,唱念:“关大,生于庚午年五月,卒于……” ??秦流西和玉长空看着鬼差念完,手上勾魂锁一抖,关老儿落下最后一口长气,魂儿已是从肉身起来了。 ??玉长空呼吸微窒:“!” ??小虎儿看到关老儿的魂儿,已是扑了上去,后者则是拉住了他的手,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怜爱。 ??关老儿拉着小虎儿,两人双双向秦流西行了一个礼。 ??秦流西勾了一下唇,双手掐诀,些许功德金光飞到关老儿身上。 ??关老儿讶然,又深受感动,再度施了一礼。仟千仦哾 ??鬼差看在眼里,很是羡慕,心道这老儿何德何能,大人亲自送上路不说,还赏了些功德金光,有这些,下辈子都能投个好胎。 ??铁半仙看到秦流西掐法诀,心头震动,怪不得这小煞神能说那样的话,原来是个同道中人,不,是大能! ??她掐的法诀,他甚至看不懂啊。 ??秦流西又取了黄纸,亲自叠了好几个金元宝放在聚宝盆化了,落在了鬼差手上,关老儿爷孙手上。 ??有钱能使鬼推磨。 ??鬼差得了这好处,笑容更为的真切了,向秦流西拱了拱手。 ??“去。”秦流西挥手,想到什么,又问他:“对了,那个恶鬼可是擒住了?” ??鬼差脸上一苦,摇头:“那家伙太狡猾了,害得我们也是苦不堪言,也不知躲在哪要生什么事,大人若见着了,好歹往我们这儿通知则个,以免乱了阴阳。” ??恶鬼出逃是大事,逃到人间为祸苍生,他们地府也是要担大责任的。 ??秦流西眉尖蹙了下,道:“好说。” ??鬼差再没多言,向秦流西行了一礼,便带着关老儿祖孙俩消失了。 ??阴气渐散,玉长空这才吁出一口长气,看秦流西仍在沉思,便轻咳一声。 ??秦流西回过神来,看床板上的关老儿气息早无,便取了一枚铜钱放在他嘴里含着,再以白绢覆面,这才看向铁半仙,道:“行了,替他装殓封棺打斋醮。” ??铁半仙瞪大眼指着自己:“???” ??不是,这样的事凭什么是他来? ??秦流西听到恶鬼还没有消息本就心情不好,眼看铁半仙要撂挑子的样子,脸一沉:“怎么,收了银子想不办事?” ??铁半仙身子一僵! ??好汉不吃眼前亏,铁半仙赔着笑脸道:“不是,这位大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真人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我一回。” ??“废话少说,你既会斋醮,又是入道之人,替这小老儿装殓打斋又咋的?做啥,你堂堂一神棍,还怕鬼吗?”秦流西睨着他。 ??怕是不全怕,就是不得劲。 ??“您听我辩解……不是,您听我说……” ??“我不听。麻溜的别费唇舌,天都黑了,我得回家睡觉。”秦流西满脸不耐烦:“收钱不办事,这鬼差领着关老儿还没走远呢,要不要我召他们回来和你说道说道?” ??铁半仙:“!” ??哪里来的流氓恶霸啊? ??(本章完) 第207章 诱去清平观 第207章诱去清平观 ??铁半仙把关老儿的尸身敛进棺材的时候,心神都有些恍惚,他到底是怎么昏了头的就撞上了秦流西这条贼船呢? ??他把关老儿脸上的白绢放整齐了,一边在心底默念着往生咒,一边把棺内都整理妥当。 ??待得整好后,他转身,却见秦流西亲自把两个白灯笼挂到了铺子门口,上书着的奠字明晃晃的刺人眼,再看这个棺材铺子,看关老儿。 ??罢了。 ??铁半仙叹了一口气。 ??看着玉长空和他身边的人已经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小灵堂,铁半仙也燃了香烛,准备做斋醮。 ??有人至。 ??秦流西迎进来,对陈皮使了个眼色,后者持了香递给前来吊唁的人。 ??都是在这条街上开铺子的人,或是整个寿喜坊和关老儿相熟的,得了消息都来上香吊唁,送他一程。 ??四方站在门口,按着秦流西的吩咐,把辟邪除晦的针封递给来吊唁的吊客带走。 ??这是办丧的规矩。 ??铁半仙一边准备事宜,一边听着吊客的话,也知了关老儿的情况,一家死绝了,秦流西不过是帮着料理后事的,当然了,报酬是这间棺材铺子。 ??铁半仙打量一番这个已有些年份还挺破旧的棺材铺子,说个难听的,也就是一个铺子了,又是开在寿喜坊这一带,做的白事生意多,以后再开,大概也是此类? ??“开始。”秦流西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对铁半仙道。 ??铁半仙急忙套了一件破烂的道袍,察觉到秦流西嫌弃的目光,脸上一辣,支支吾吾地道:“我要是个富的,也不至于撞到您这儿……” ??还不是穷闹的,才当这个神棍。 ??他看秦流西不耐,咳了一声,开始在坛前诵经拜忏,踏罡步斗,又燃符,掐诀念咒。 ??秦流西自一旁看着,看他似模似样,科仪步骤也没弄错,便盘腿坐下。 ??玉长空递给她一杯水,也在她身边跪坐下。 ??秦流西笑着谢了,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你也说,相逢是缘。” ??秦流西看了棺木一眼,哎了一声:“有玉氏长空帮着治丧,这老头儿算是尊荣一回了。” ??玉长空道:“最让他尊荣的,是你在。” ??秦流西咯咯笑了。 ??玉长空没再多话,与她一道坐着,看铁半仙做科仪,道:“他这做的,倒有几分道长的风范,不似那招摇撞骗的。” ??“他做的事是有点不太正派,但面相却是正的,没有害人也不曾作恶,作为一方游道算是可以了。而且,他额上还隐隐聚了些许阴德,虽不知他做过什么,但有这些也就够了。”秦流西说道:“这斋醮做得也还算整齐,要是他有兴趣,我想邀他去道观里挂单做道士。” ??“你是听清远道长说人手不足了?才起了纳才之心。” ??“他算个屁的才,刚才念错了两句咒。”秦流西嫌弃,又道:“不过观里道长确实不够,又要入冬了,观里事儿多,光指望清远两三人,不够。” ??这人不够,就得她来,光想都可怕和心累。 ??所以,得广招贤道,这铁半仙学道不精,但也懂点道术,最重要会做斋醮,这就够了,以后要是有道场,派他出去就能顶事了。 ??铁半仙掐着诀,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有种被盯上的不详预感。 ??不会是这小煞神要对自己使什么坏? ??这一走神,又念错了一句咒语。 ??秦流西呵斥:“好好念,别走神。” ??铁半仙脖子一缩,娘的,这事一完,他有多远跑多远,惹不起,躲总成了! ??“要是道观招不到,事儿又多该如何?”玉长空好奇地问。 ??“往年都是靠着一些信客和居士帮忙,帮的都是施粥赠药一类,其余的比如收田租等,就只能靠着清远亲自去办了。”qqxδnew ??“清平观还有田产?” ??秦流西笑着说:“怎么,你真以为空门就真空啊?” ??不等他回话,她又道:“都说入空门出家,但空门就不是门么?它也是有瓦遮头栖身,入了空门同样需要吃喝拉撒,光靠辟谷是无法长久的。既如此,那就需要生活的来源,不然缘何佛门道门均是需要香火旺,需要香油足呢?那都是用以维持空门运转的来源。要是想做些大善的事,就需要更多了。” ??玉长空若有所悟,道:“空门亦是俗世凡尘。” ??“你能这么悟就对了。”秦流西浅笑:“不管什么门,都免不了俗,挣脱不了这凡尘,只有像他,寿数终结,才叫离了这凡尘俗世。” ??玉长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棺木。 ??“清平观也有属于自己的田产,因是道门大善,租给农户,收息也不高,凡灾年更是分文不收,而灾年道观要行的善就更多了,这就需要大量香油钱来买物资了。”秦流西道:“眼看快入冬,道观也要开始施粥赠药,到时候你若还没走,可来帮忙。” ??“好。” ??入了夜,秦流西并没有回家,而是守了一夜灵,直至天将亮,城门已开的时辰,她才着铁半仙和陈皮运棺出城往义庄去。 ??铁半仙忙了一夜,困得眼皮子都快黏上了,还得跟着秦流西去义庄火化关老儿的尸身,然后用一个小瓮敛起骨灰,以黄符封了,被陈皮抱着。 ??清平观后山有一块集体墓地,像关老儿这样绝了户身后无人的,若被清平观遇上,会火化了,把骨灰带回墓地安葬,牌位供在专门设的往生殿,逢年过节有香火和祭祀,算是清平观施的一点善意。 ??当然了,这也是看往生者的身世生平,凡作恶者,清平观只会超度了。 ??骨灰一敛,关老儿这身后事算是办成了,走的流程简单,却已是大善,总比身后无人理要强上百倍。 ??“我能走了?”铁半仙见没他什么事了就想着开溜。 ??秦流西瞥着他:“走去哪?” ??铁半仙警觉地道:“这就不劳真人您费心了。” ??“清平观如今招道长,你若无处可往,可到清平观挂单,平日帮着做些斋醮解卦引香的事,有瓦遮头,三餐有继,四季有道衣,不比你四下招摇撞骗的强?”秦流西循循善诱,道:“怎么样,来不?” ??(本章完) 第208章 无为挂单 第208章无为挂单 ??铁半仙没想到秦流西会邀他去清平观挂单做道长,说实在的,他所会的本事,都是二十来岁时跟了一方老道学来的,算是中途学道,也不精。 ??他最擅长是做斋醮也是因为跟着游道做多了,看面相手相算卦什么的,主要靠观察和蒙,有时还蒙不准。 ??铁半仙自己就没敢真把自己当那名门正派的道长,后来老道升天了,他就自己单干,成了一方游道,居无定所的。 ??清平观他知道,近来都传它家的平安符很灵,所以香火也跟着旺了起来,他前阵子,还在清平观山下摆过摊,卖过一两只平安符。 ??当然了,他能卖出去,还是沾了清平观的光,因为他说是跟着观里的道长画的,一模一样。 ??说白了,就是骗人。 ??如今,清平观的正牌道长站在面前,还邀他去挂单,说实在的,铁半仙自己都有些心虚,不敢和秦流西对视,怕她知道自己干过的好事。 ??“我区区一神棍,如何入得了真人您的眼呢。”铁半仙生怕秦流西想坑他,一面试探一面赔小心。 ??秦流西说道:“你一穷二白还学艺不精,确实入不了我的法眼。” ??铁半仙:“!” ??不带这样伤害人的。 ??“会做斋醮就行了。”秦流西道:“走,一道上山。” ??铁半仙想要拒绝,可想想自己也没地儿可去,又想着清平观的名声也可以,不妨去看看? ??这一去,他就再没离开。 ??秦流西把关老儿的骨灰瓮下葬后,便入了道观,又写了一个牌位,连同他之前放在棺材铺子里的几个牌位一道,供在了往生殿。 ??“一家子齐齐整整的,幸也不幸。”她看着几个牌位,轻叹一声,捻了香点燃插上。 ??铁半仙看着小小的往生殿,架子上寄放着不少的牌位,耳边是陈皮的讲解,这些都是身后无人祭奠的往生者,由道观供香祭祀。 ??清平观,如此大善。 ??铁半仙心想也要把老道的牌位寄放在这里,以后也算有个定所了。 ??秦流西带着铁半仙找到清远,后者正忙着,见她来了,简直看到了天选帮手。 ??“师兄来得正好,正殿有香客求……咦,这位道友是?”清远看到铁半仙,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同道中人?” ??铁半仙讪笑:“半桶水的道人,师兄有礼。” ??“昨日遇着的一神棍,骗到我头上来了。”秦流西对清远解释铁半仙的来路:“他会做斋醮,以后有这一类事,派他去,平日里也喊他帮忙。” ??清远听到铁半仙骗到秦流西这里,有些同情,不长眼啊,竟被小祖宗逮着了。 ??铁半仙:“……” ??“你叫什么?”秦流西又问他。 ??铁半仙道:“俗名铁有成,跟了一方游道学艺,他给我起了道名无为。” ??一旁的陈皮听了,鄙夷地说:“明明叫无为,那你咋还叫半仙呢?” ??铁半仙嘿嘿直笑:“这你就不懂了,还不是为了方便行骗,不是,方便行走江湖,威风又神秘莫测,容易取信于人。” ??陈皮:你瞧瞧还能看到我的黑眼珠不? ??(本章完) 第209章 不求大师不止两把刷子! 铁半仙,不,从此该叫无为了,就这么在清平观留了下来,如今正是清晨,来上香祝祷的香客极多,正是需要道人帮忙的时候,清远也没顾得上无为初来乍到,从自己的行装里拿出一套道袍让无为换上,简单介绍一下清平观的各个殿,然后就拉着他去迎香客。仟仟尛哾 至于秦流西,她熬了一宿,也没马上回城,就在自己的道院居所歇了,这没睡上两个辰时,将近午时,就被人叫醒了。 “不求师叔,正殿那边来了一善人,抱了个孩子,说是撞邪了,清远师叔请您去一看。”小道童恭敬地请示。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掬了一捧水净面,把随身携带的银针布袋别上,慢条斯理的走过去。 此时将近午时,前来上香的香客渐少了,稀稀落落的,一个头发包着布巾的妇人正抱着个小孩在正殿前的小广场哭,香客们在那围着指指点点的。 清远带着无为对那妇人安抚道:“你先别哭,不求师兄马上就来了。” “道长,道长可一定要救救俺娃,他可是俺的命啊,要是傻了,俺家婆婆和男人肯定要打死俺了。”妇人一边哭叫一边抽自己的嘴,道:“都怪俺,带他去万槐林采什么蘑菇,叫俺娃子撞邪了。” 她兴许是常年做活计的农妇,力气大,这抽了自己一个嘴丫子,脸都红肿了,看得围观的人都嘶的一声抽着凉气。 无为也觉得自己的腮帮子疼得不轻,心想这妇人对自己可真狠呐。 不过也对,当娘的,哪有不在意自己的孩子的,那还是个带把的,要是真整傻了,夫家不得要她的命? 农户人家,丫头片子不值钱,带把的娃子,那就跟命根一样的。 再看那孩子,直瞪瞪一双眼,口水沿着嘴角往下淌,时不时咧嘴怪笑两声,瞧着瘆人得很。 就一撞邪相嘛。 “师兄,这是真撞邪了?”无为小声道:“万槐林不是挺邪性的,要不去祖师爷面前香炉抓一把灰用水兑了灌下去试试?再念几个驱邪的咒,兴许能行。” 清远差点没被这话呛死,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别瞎说,还没到那地步,不求师兄来了就行。” 无为缩了缩脖子,心想那不求师兄难道能上天啊,他来了就行,是一下子就能把这邪驱了去? 不过他忙了这小半天,道观里有的老道或道人或小道童都见着了,哪还有个不求师兄,是在修行的吗? “道长,这撞邪的话,你们难道还不能帮忙把这邪驱了,还得等别的道长来?”围观者中,有个婆子大声道:“不都说你们清平观平安符很灵,这也治不了,难道虚有其名?” 这诘问的语气,竟是有些质疑清平观的本事了。 果然,这婆子一问,围观的人中嗡嗡的议论,指点更大了。 清远暗叫不妙,这可是要影响清平观好不容易提上来的声誉啊。 他清了清嗓子,道:“非是我们不能驱,是这孩子阳气弱,又往万槐林一跑,那里的林子高而深,阳光短,阴气就重些,这孩子阳气不足再被阴气一侵,便是犯了癫狂。对于此症,观中的不求师兄更得心应手一些,正好他也在观里,便是由他来诊。” “不求,可是那近日说他铁口神断的那位?你说的诊,他难道还会医?”那婆子又问了一番。 无为听着有些不对,瞥了过去,见那婆子穿戴虽是寻常百姓的,可双手却不粗,双耳戴着银耳钉,衣裙还有些绣纹,她面相也有些圆润,奴仆官丰盈。 而这语气,倒有些试探挑衅的样子。 无为就对清远道:“清远师兄,这婆子怕是来挑事的,小心着别掉坑了。” 清远又瞥他一眼,细看那婆子的面相和仪态,道:“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仆妇。” 他不动声色的,笑着道:“十道九医,清平观也有以道宏医的,不求师兄就是善此道的,医术不错,诸位一会就能见识到了。” 刚走到这里的秦流西耳聪目明,听到清远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掉头就走。 清远这坏痞,把她拱到高架上,是要以后累死她不成。 一会就打爆他狗头。 清远也看到了她,道:“不求师兄来了。” 无为看过去,见秦流西黑着一张脸,跟个小无赖一样荡过来,不由惊愕,啥,她就是不求师兄? 他们都能当她爹,却要叫她师兄,呔! 老铁他果然掉坑了! “师兄,您快看看这孩子,去了万槐林,失了阳气撞了些邪气。”清远只当没看见秦流西那刀子眼神,指着妇人和那孩子道。 “不求道长,这么年轻?能行吗?”妇人看到秦流西也是愣了一下,有几分质疑。 秦流西没睡好,起床气都没散,来到这里又被清远架高台打击到了,心里正不爽,听到这话,口气不善:“行不行的,要治治,不治就去城里寻大夫!” 嚯,这小道长口气很冲啊! 围观的香客嗡嗡的。 妇人也是唬得脖子一缩,城里的大夫,能治撞邪吗? 她也不敢拼,怕着耽误了,真把唯一的儿子给整傻了,咬了咬牙,道:“治,治的,还请道长救救俺儿。” 秦流西哼了一声,走到他们跟前,蹲下,看了一眼孩子的面相,扶脉,先是用手给他推揉穴位,不过几个呼吸间,那孩子竟是不流口水了。 “不流口水了,也不傻笑了。”有香客看得分明,惊呼出声,那挑事的婆子更是不错眼的瞪着。 秦流西又拿出随身的银针包,让妇人把孩子放平了,打开布包,取了银针,斜斜的在他的人中、少商,大陵刺下,每个针刺下时都是从浅入深,反复提捻,几次后才留针,再刺另一穴。 众人看得惊奇,针刺不是大夫才做的吗,这孩子撞邪了,还能用针灸刺穴,能行吗? 最让他们觉得惊奇的是,那不求道长下针稳而准,可他还打着呵欠呢,一手扎针时另一手还掐着他们看不懂的法诀。 瞧着漫不经心的,但那孩子就是安静得很。 无为也是心惊,小煞神原来不止两把刷子,是好几把! 第210章 我保证不打死你 不管围观的如何猜测,对于秦流西来说,这样的癫狂症是小儿科了,毕竟她之前才在城里治了好几个呢,如何下针,留针多久,她闭眼都能治。 就像这个小孩,阴气侵体,导致阳气不足,阴阳紊乱,才使得有些邪性,把阳气补回来就是了。 至于撞邪? 却是没有什么邪祟附体的,顶多是在万槐林看到些不干净的东西,毕竟也才五岁六的年纪,眼睛纯净。 秦流西一手托着腮假寐,一手感受那留针的穴位,直到穴位都温热了,阳气运行如常,她便起了针,再在鬼心穴位搓揉一番,那孩子一个激灵回神。 “娘?”他揉着眼睛,看着妇人道:“要家去了吗?俺饿了。” 话说着,他肚子还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妇人看他正常了,哎哟一声抱着他又亲又啃的,激动地道:“狗蛋你好了,哎哟,俺的心肝哎,可吓死俺了。” 香客吱吱喳喳的,道:“竟真的就好了,不傻了。” “这都没喝符水也没用平安符呢,就是针扎,跟城里看大夫一样。” “对呀,这太神了。” “她叫什么道长来着?” “不求。” “对对对,一会俺也找他看看,俺这脖子可疼老久了。” 秦流西一边把针插回布包,耳边听到这嗡嗡的议论声,后背发寒,更生气了。 清远这糟老头,是个蔫儿坏的,净给她找事。 妇人也回过神来,拉着狗蛋向秦流西磕头道谢:“多谢道长,您真是神仙下凡,太神了。” “别嗑我,有心就进去给祖师爷上个香添点香油。”秦流西又指着狗蛋道:“他年岁轻,万槐林的林子密,树高林深,便是有阳光照下,也不太足,阴气便重些,以后别让他进去久呆,以免阴气侵体又抵不住。” “俺见过鬼还不怕黑?可再不敢带他去了!”妇人一脸后怕地说。 “这位不求小道长,这孩子不是在那里边撞邪了吗?你也没用符也没灌符水的,只用针就治好了?”那个仆妇一样的婆子又开了口。 秦流西瞥她一眼,道:“百邪癫狂所为病,既是病,就得治。他被阴气侵体,导致阳气不足,才发了病,把这淤堵的经络疏导了,使得阳气回升运行,也就好了,不然你还想怎么治?” “这,这个……” “不用符水吗?我看有些姑婆都化了香灰或符让人喝了治病。” “既然是病,哪是区区符水就能治好的,肯定得对症下药,你要随便信路过的神棍姑婆说喝个符水就能治病的,那是你人傻钱多,喝不死是命大,半活不死也遭罪不是?”秦流西一边说着一边瞥了无为一眼。 无为:“……” 不是,我都挂单从良了,你看我作甚?啥意思嘛。 “不求道长,你这好歹是道观呢,你说符水不能治病,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婆子又说。 秦流西道:“清平观是正经道观,这里边的道长都是正经入道修道之人,可不是靠蒙骗的,尔等想求符买个心里平安,自然也求得,心诚则灵。想要做斋醮祭祀的,咱们观的道人也会此道……” “还有道医,咱们不求大师医术是极厉害的!”清远插了一嘴。 秦流西瞥向他,眼神如刀。 你快闭嘴,不然我怕打死你个找事的! 清远身子发僵,你说我咋就管不了这张嘴呢! 秦流西继续对那婆子道:“要想祝祷求神拜道的,都是有道人引领解卦的,还是那一句哈,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像是这位大婶子,穿的再普通,也掩盖不了您周身的气派,您这是在哪个大户人家高就呐?” 婆子心中一惊,讪笑着不语。 秦流西也不再看她,只看着狗蛋他娘道:“狗蛋这孩子面相清正,得遇贵人,以后会有大出息的,明年七岁生辰,莫要让他一人靠近水边,过了生辰此后就逢凶化吉,一生顺遂了。前提是一心向善,如此祖师爷会保佑他的。” 狗蛋的面相很正,额见隐有贵气,是有出息才能如此,只七岁命有一劫,化了就好了。 且他年纪还小,面相也会有变,想要保持这贵,就得正派向善,所以她才加了后头那一句。 人有因果,一心向善,恶不及身,运道自然不差。 妇人闻言大喜,又想磕头,想起秦流西的话,又道:“多谢道长批命,俺给祖师爷磕头去,还得替俺儿求个平安符。” “去,以后少带孩子去万槐林,他还受不住那边的阴气。” 无为识趣,立即带着妇人和那狗蛋入了正殿上香,看妇人虽然穿着不咋的,添香油倒是很大方,竟是添了半钱银子,他也只能取了平安符递了过去:“福生无量天尊,你儿子和清平观有缘道,以后要多来上香祝祷结福缘啊。” “好嘞。” 外头,秦流西仍在说:“寻常有病,先寻大夫诊治,对症下药,也就康健。要是遇邪或觉有反常的,那自然是来道观寻道长出马解惑,毕竟不是所有大夫都会驱邪捉鬼的不是?这叫术业有专攻。” “那不求大师,您医术不凡,好歹帮我看看我这脖子是怎么了?平时疼得很还头疼头晕。”有人逮着机会上前。 秦流西替她把脉,又看她的脖子,好大一个富贵包,便道:“你是常年低着头做事儿,这个颈椎的包块都肿大了,导致经络淤堵,才会头晕头疼,上肢还偶见麻木?” “对对对,我是帮人浆洗的,长年累月埋头干活,这一两年就觉得不太舒坦了,大师您可要救救我。” 秦流西帮她扎了针疏通经络,又教她一套脖子操,时常按着动作做,能使这包块慢慢消散,又对围观的香客说:“你们也可以跟着做,毕竟都是强身健体的,只有好无坏。” “大师大善。”香客们跟捡了宝一样,围着秦流西吱吱喳喳的说自己有啥病痛。 秦流西一边应付,一边找清远,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而清远?早就开溜了。 开玩笑,自己惹了祸,不溜更待何时? 秦流西在心里把清远凌迟了两回,又应对了一番,寻个由头就走了。 “大师,大师请留步。” 第211章 不求大师架子好大 秦流西还没有回头,就知叫住她是谁,就是那个试探又嫌事儿不够大的婆子呗。 果然,那个婆子拢着手快步上前,向秦流西行了一礼:“大师有礼。” 秦流西拱手回了一个道家的礼,说道:“善人若要寻经问道,可寻我们清平观的清远道长,他对道家经文也是如数家珍,十分相熟的。” 别找她,找她也不去。 “不不不,老婆子就是为了大师而来的。”婆子赔着笑,又环顾一周:“大师不妨移步说话?” 秦流西见她神色谨慎,便领着她走至一边角落,这是个死角,谁走过来也是一览无遗,也不必怕被人听了话去。 “大师,婆子夫家姓沈。”沈婆子先是自我介绍一番,道:“老婆子我也是奉主前来,想请大师过府,为我家小姐治病。” 秦流西也不问她是哪家的人,只道:“你远道而来,贫道近日杂事繁忙,怕是无法前往贵府。隔壁山头无相寺也是佛法高深,香火旺盛,善人不妨去那边寻求高僧诛邪?” 沈婆子见她点出自己的来路,对她更为敬佩,哎哟一声,道:“大师道法高深,我主家此事,是非大师莫属啊。” 秦流西看她眼神带了几分恳切,问道:“你也只是来求助,怎知你府中之事非贫道莫属?” 她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这不该。 谁如此多事。 沈婆子环顾一周,小声道:“事实上,主家得知大师神名,也是从漓城城将于大人口中得知的。” 于丘才? 秦流西眸子半眯,哦了一声。 沈婆子声音细微,道:“于大人家的姑娘,先前不是也犯了这癫狂病么,是大师给治好的。” “确有此事。” 沈婆子又道:“大师是玄门道人,大善大慈,老婆子相信大师是嘴密之人,也就不瞒大师您。”她缓了一口气,道:“事实上,主家小姐也是跟那于小姐一般,犯了癫狂病。正好于大人来主家拜访,偶然提起了大师的厉害之处。主家这才遣了婆子来求助大师。” 瞧瞧,这大户人家的仆妇,嘴巴就是练过的,端的是会说话。 先是拐着弯提醒了秦流西要保密,然后又恭维一番,这才说了来意。 只是秦流西么,去了一次宁洲府,就是怕了一回,却是懒得远行的。 “贵府小姐的病,贫道深表同情,但还是那话,近日观中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得身。”秦流西道:“这样,实在想要贫道诊治,要不请小姐来观?便是不来清平观,到漓城也可。” “这怎么行……”沈婆子张口就觉得不妥。 秦流西淡淡地道:“求医问药,有何不行的?除非你不想你家小姐好了。” “哎哟,大师可不能这般说,老婆子我是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的,我家小姐是个好姑娘呢。”沈婆子吓得连连摆手,道:“想必大师比老婆子更清楚,这癫狂病发作起来,谁都不认,就像刚才那小子一般。再说了,我家小姐,她……” 沈婆子有些犹豫,咬了咬牙,道:“我家小姐比刚才那孩子更要严重些,似是被什么邪祟给附了身,家主也才遣了老婆子来请啊。” 秦流西轻笑:“遣你来,其实也只是先问个路试探一二。” 沈婆子老脸一热,支支吾吾地道:“老婆子也没见识过,只是想多见识一番大师的道法罢了。”仟仟尛哾 “你见识到了,这就回去回禀,就说贫道不过尔尔。”秦流西打了个呵欠,道:“如此,贫道先告辞,善人不妨请个平安符回去给小姐戴着。” 她说完,就背着手离开。 “哎哎,大师。”沈婆子追了两步,见秦流西头也不回的,不禁眉头皱起。 这位不求大师的架子未免太大了些。 救人如救火,都是出家人,就不能施恩? 不过想起于大人说的,这不求大师的性子桀骜不羁,却是激不得更不能得罪的,她也不敢造次。 莫不是是这大师看自己一个老婆子来请,觉得排面不够所以才推托? 她明明也是二话不说就治好了那个撞邪的孩子。 真是奇怪。 沈婆子想着自家小主子,心里又有几分不得劲,也不能做准,又想着于大人和她打过交道,清平观又是在漓城范围内,兴许会给面于大人也说不准,不妨请他随同自己再来求一趟就好了。 实在不行,就先遣人回去回禀,不,得自己亲自回去,毕竟自己亲眼所见呢。 沈婆子打定主意,请了一道平安符,着随同的人快马送她回漓城于家,又求了于大人做中人,再往清平观来。 秦流西不知沈婆子的打算,寻了一圈,找到清远,撸了袖子就开揍。 “叫你给我找事,传扬什么医术精湛,想累死我好当道观顺位继承人不成?”秦流西一边追着他打一边骂:“来来来,我这就叛出师门,从此你就是清平观第一大弟子,你行你上,你做少观主,此后万事不能找我!” 清远大叫:“师兄,我万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的,我这是在赞扬您呢。” “我呸!你就是想我跟头驴似的转,想想近日,老头不在还薅走了香油钱,我干了多少事,都没仔细喘过气儿呢,你还给我找事。刚才我险些没能从那堆大娘中脱身开来,你个遭瘟的糟老头,你别跑,我保证不打死你!” 清远:“我才四十不到,不是老头!” “你长得急,就是小老头!” 不远处的无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这,这就是有很多刷子的厉害不求? 是小无赖! “无为师兄,习惯就好,不求师兄不会打死清远师兄的。”道中叫清明的道人笑眯眯地道。 无为指着他们:“就,看着?” “不看也行,反正一会就消停了。”清明含笑说:“以后要是不求师兄打你,你也装一下疼就行,不真疼的,也死不了。噢,就是打个半死,她也会把你救活的,放心!” 无为打了个激灵:那个,我是不是还要说一声谢谢? 第212章 不怕架子大就怕没本事 秦流西准备离开清平观回城时,就遇到了去而复返的沈婆子,随她一起的,还有于丘才。 于丘才看到秦流西,上前拱手行礼,道:“大师,有阵子不见,身体可见安?” 跟在他身后的沈婆子见状,心中暗惊,这于丘才也是朝廷命官,出身勋贵,可对这不求大师,忒是恭敬,看来她是真的有本事,不然岂能如此厚待? 沈婆子收了轻视之心,也摆上了恭谨谦卑。 秦流西对于丘才还了一礼,笑道:“于大人公务繁忙,还能抽身来观,是要当说客的?” 于丘才拱了拱手,道:“不敢,也只是急人所急,您也知道,我是当父亲的,也见不得别个父亲为了儿女的事而伤神。不求大师道行高深且大善,不妨走一趟?” 他上前,和秦流西走至一边,小声道:“我看过那小姐,确比我闺女要严重些,我那孩子你当时也知晓的,虽是疯疯癫癫的,但也只是疯癫。可这沈婆子府中那个,我当世侄女一般看待的,从前也见过数回,是个最知礼懂事的姑娘了。” 秦流西安静的听着,也没发表话。 于丘才看她神色未动,继续道:“可近日我过府拜访,知了此事,再见那姑娘,竟是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给上了身,好好的姑娘整的跟那勾栏……咳咳,就跟那等下作地方出来一般。” 秦流西轻挑眉梢。 “最是可怜父母心,好好的孩子成了这般,谁不心疼?你是玄门之人,道法高深,必是有法子的,不妨救人于水火?那当真是个好姑娘。”于丘才拱手鞠躬,道:“你要是行这大善,我那老友也有丰厚的报酬的。”qqnew 秦流西道:“非贫道不想给您这个面子跑这一趟,实在是近日观中事务繁忙,也不瞒您,过几日我们清平观的祖师爷供金身像,也会做斋醮科仪,大人要是有空有闲,可前来观礼上香。家师不在,这主持的事宜,便是有其他师弟主持,贫道也得从旁协助,实在是抽不开身。” 于丘才皱眉。 “贫道也是这般对那婆子说的,若想求医,不妨接了小姐前来,便是安置你府中,贫道也能过府。”秦流西道:“至于州府,路途甚远,贫道实在抽不得身,还请见谅。” 于丘才忙道:“供祖师爷的金身像,确实是大事,是我为难了。” 秦流西笑了笑。 “我且与她说,看老友如何安排,到时候还请大师大善?” “好说。” 于丘才也没再说,走到沈婆子那边,说了一番,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她说近日抽不得身不是摆架子推托,该是真的,是观里要办祖师爷供金身的大事。你且回去回禀大人,要么送了你家小姐来,就安置在我府中,也不怕被人窥探了去。要么,就请了大人或夫人亲自来请。” 沈婆子一惊,让夫人他们亲自来请? 于丘才意味深长地道:“求医问药,对方架子再大,只要是有本事的,为了孩子好,放下身段又如何?最重要还是你家小姐不是?” 不怕她架子大,就怕她没那本事! 沈婆子闻言一凛,抿起了唇。 第213章 走阴路 第213章走阴路 ??清平观给祖师爷供金身像是大事,观主却是多日未归,秦流西也没废话,直接去逮人。 ??至于漓城距离青岚观甚远,对于她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明路走不了,还有阴路可走呢。 ??秦流西直接在自己的偏院作法开了一条阴路,走了进去。 ??走阴路,却不是说路光给人走,也有让阴魂走的,其中阴兵借道便是这理。 ??而这里面又有一条规矩,叫作人走中间,鬼走两边,莫挡其路,各不相干。 ??若是时运低八字轻的人,亦会看到阴魂从阴路两旁走过,若在此时出声惊扰,便会被拽进其中,魂儿被擒,下场要么被撕裂要么永坠,人也就死了,好一点的,能从阴路出来,却都会惊掉一魂一魄,从此变得疯疯癫癫的。 ??秦流西走在路中间,目不斜视,也不看路的两边,那狰狞的鬼影。 ??“是生魂,走阴的生魂。”qqxδnew ??“好香的生魂。” ??“吃了她,我肯定能成一方鬼王。” ??“呸!就你还当鬼王呢,当五方鬼王是个摆设?” ??“富贵险中求,我就觉得吃了她鬼力大增。”那贪婪的鬼影舔了舔唇,跃跃欲试。 ??“你疯了,能走阴路的,怕不是一般人,快回来。” ??那贪鬼道:“说不准是误闯的呢,我去……” ??他向秦流西那边撞了过去,手一伸,还没完全碰到秦流西的身体,就嗷的一声凄厉惨叫,然后在众鬼的视线下,浑身烧起业火,顷刻灰飞烟灭。 ??众鬼:“!” ??嗖嗖嗖。 ??跑,快跑啊。 ??瞬间,鬼影四处逃窜,有鬼被挤得掉在秦流西脚边,看着那双穿着綉祥云的缎靴停下,不禁嗷的一声。 ??鬼生休矣! ??秦流西低下头看着抱着头瑟瑟发抖的断腿鬼,面无表情。 ??断腿鬼等了许久也不见火烧,不免抬头,和秦流西四目相对,他惨白着鬼脸,哆哆嗦嗦地开口:“大,大人,小的不是故意挡路,是他们挤的我。” ??呜呜,他生前倒霉,掉土坑里断腿不说还死了,现在死了还是倒霉,好好地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挤出来挡了这不知哪来的恐怖大能的路。 ??做人最鬼,都特么太倒霉了! ??“那就让开,莫要挡路。”秦流西袖子一挥,断腿鬼轻飘飘的就被拨到一边。 ??眼看着秦流西继续往前走,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竟然没事? ??鬼生还有望? ??断腿鬼激动得哭了出来,他好像也没特别倒霉啊。 ??“快回来,别哭了。”有鬼把他拉了回来,看着远去的秦流西,喃喃道:“也不知是哪个大能,太恐怖了,那业火说烧就烧,赌鬼真是倒了大霉!” ??“呸,照我说他活该才是,要不是起了坏念头想去吞噬人家,能落这下场?听说他就是因为贪才死的,死了还是贪,这下好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不是,灰飞烟灭,好生可怕,以后认准了这张脸,瞧着就躲开!” ??“传开去,也是功德一件。” ??野鬼们口径相传,顿时好些鬼都听说了有一人,长得不男不女的,噢,雌雄莫辨的,特别恐怖,见着了千万要绕着走,能保鬼命。 ??更有聪明的,画了一张小像传开去,愣是把秦流西在鬼界整火了。 ??秦流西还不知自己走这一回阴路,凶名就被这么误传出去,她其实还是很讲理的,是人家不长眼,这还怪她喽? ??此时,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一会见到了老头要怎么把他逮走,不听话的话就大逆不道? ??走着走着,忽觉有些不对,咦,这条路不止她一个生魂? ??是哪个倒霉的撞进来了? ??秦流西走到边上,拉住一个穿着湖蓝色绣缎裙袍的女子,对方一个愣登,转过头来,有些迷茫的看着她。 ??秦流西却是眼前一亮。 ??颜值一等一的超级大美人,鹅蛋脸型,峨眉轻扫,朱唇微启,肌肤在月色照耀下呈着冷白色,眉心蹙着的时候,似有薄怒,可更叫人激起保护欲和心软几分。 ??对方乍看到她时,以为是哪来的登徒子,手一甩:“放开。” ??声如寒山之雪,冰凌凌的。 ??秦流西道:“我一放开你,你就得被这些老鬼们给拉去做压寨小妾了。” ??女子瞪大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色几变,却很快恢复如常。 ??秦流西讶然,竟这么胆大和镇定? ??秦流西松开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穿戴,伸手从她脖子里勾出一条红绳,那里坠着一只雕着驱邪符文的玉牌,入手晶润,隐有金光闪过。 ??是一块被滋养过的法器。 ??不过法器此时却是有一丝浅浅的裂痕出现,这法器快毁了。 ??女子看秦流西如此放肆,脸上有薄怒,可秦流西的手在她鼻尖划过时,她愣了一下,道:“你是女子。” ??秦流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打扮,道:“你看出来啦?” ??“香气。”女子道:“你身上有女子特有的馨香。” ??秦流西也不在意,问:“你一个生魂,怎么走上阴路了?” ??“我不知。”女子微微歪着头,想了下,道:“我一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你叫什么?” ??女子默了一会,道:“司冷月。” ??“你怕是离魂了,该回你的肉身去,在外待久了,尤其是在这阴路上游荡,像你这样脆口的小美人儿,很容易被吞噬哦,到时候可就回不去啦。”而且还不够人家分的。 ??司冷月看她语调轻佻,皱了一下眉,看一眼两旁的魑魅鬼魂,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却无一人敢上前,她瞥见有人以警惕又惊惧忌惮的眼神瞧着秦流西,忽然了然。 ??“他们怕你。”她说的是肯定句。 ??秦流西挑眉:“你很聪明嘛。” ??司冷月没说话,只是往她身边走近了一步。 ??趋吉避凶,乃是人的本能。 ??秦流西见她如此,不禁笑了,道:“罢了,我这人就是看不得美人落难,你先跟我走出这阴路,你这是离魂症,总会有家人喊魂的,到时候再回肉身。不然在这呆着,你这玉符也护不了你。” ??司冷月嗯了一声。 ??秦流西继续往前走,身边传来司冷月的声音:“你叫什么?” ??“水向西流,我叫秦流西。” ??司冷月在嘴里念了一下这名字,又问:“那你呢?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秦流西抬头目视前方,咬牙切齿地道:“我,是为了逮一个不听话的老头!” ??难道我会说写这个时当晚我就做了梦,梦见鬼,慌得被迫醒来!!!真造孽啊! ?? ?? ??(本章完) 第214章 孽障不听人话 第214章孽障不听人话 ??青岚观,是整个青州远近闻名的大观,建在半山,环境清幽,取迎仙成神之意境,从建观至今已有四十余年,建筑巍峨大气,历史悠久,拜教正一派,奉的祖师爷是天师张道陵,文化积淀深厚,使得香火鼎盛,信众无数。 ??而青岚观内藏经极多,听说还留存着几张张天师羽化升仙后赐给第一代观主的珍贵丹方。 ??所以,青岚观的延寿养生丹极是出名,也极难得,许多高门大户都愿以高价求丹,以保家门老人,奈何延寿养生丹药材难得,炼丹也是出丹难,所以鲜小能流出市面。 ??物以稀为贵,延寿丹难得,也使得它更为出名,也更为神秘,拥有者都为此而自得,若是拿去送礼,那必然是寻常珠玉古董都比不得的佳品了。 ??秦流西以为,想出名,必得有个传奇故事,青岚观就是用张天师赐第一任观主的传奇故事和丹方积聚声誉和香火信众的。 ??不管传奇是真是假,青岚观这一波宣传,是极成功的,瞧瞧人家那巍峨的雄殿,那山门,无不透着一股有钱的气派。 ??秦流西有些酸。 ??清平观过几天才有金身祖师爷神像呢,山门也是简朴,几个殿,重新开观迎香客十年,一点点的修葺,才看上去不破破烂烂了。 ??但跟眼前巍峨气派的青岚观一比,清平观就跟个小破落户似的。 ??秦流西有些不服气,她迟早能把清平观给发扬为天下第一大观。 ??此时的她,丝毫没想起自己在前不久才追着清远打,说他给自己找事呢。 ??秦流西看着山门那影壁上画着的黑白八卦图,心里暗戳戳的计较着。 ??虽说天色早已黑,但今晚月色极好,山上云雾环绕,使得青岚观看上去颇有几分神秘,秦流西绕过山门影壁,准备叩门入观。 ??身后,有一声惊呼传来。 ??秦流西脚步一顿,扭头看去被自己暂时遗忘的美人,却见司冷月想要走进时,仿佛被一面无形的屏障给挡在了外面。 ??“咦,你只是生魂,怎进不来?”秦流西有些惊讶,又看向大殿,眼睛微眯,若有所思地道:“这青岚观是有点东西的。” ??司冷月也是拧眉。 ??“可听到家人召你魂了?”秦流西问她。 ??司冷月摇头。 ??秦流西道:“你离魂多久了,竟还没召你,离肉体太久可不是好事,先不说会使你魂体受损,要是倒霉些,估摸还会被其它孤魂野鬼给夺舍附体,那就真是大麻烦了。要不,你自己回去寻你身体?” ??“我忘了我醒来之前在何处?”司冷月皱眉说道:“一睁眼就在那条路,再之前的记忆却是没想起来。” ??秦流西上前,执起她的手一按脉搏,道:“魂入了阴路,又是女子,多会受损,你虽有法器护身,不至于魂被吞噬,可这法器也要裂了,才没护你周全,使你受了阴气所侵,才会暂时如此,你得快些回肉身了。” ??“可我……” ??“信我不?” ??司冷月愣了一下。 ??秦流西拿起身上挂着的葫芦玉瓶,道:“我进去观内找人,你在这等也不是办法。你又不记得你家在何方,离魂太久不妥,我这法器是养魂的,你若信我,就进去先养着。”她指着道观道:“这青岚观的观主要是在,我让他想办法,把你送回去。” ??司冷月看一眼山门的八卦,道:“我似到过此处。” ??“那就更好了,说不定有道友认得你,进来。”秦流西的瓶口对着她。 ??司冷月沉疑一瞬,往那瓶子走过去,里面仿有一股吸力,把她吸了进去,不禁有几分心惊。 ??入了瓶内,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是一处刻着许多符文幽静的小屋,屋外还有一处小院子,花草喜人,假山流水有雾升起。 ??似真似幻的仙境。 ??司冷月感觉有些新奇,外头,传来秦流西的声音:“安心呆着。” ??秦流西拍了拍玉葫芦,拾级而上。 ??而在她进入青岚观时,青州州府城内的一处豪富高门宅院,被秦流西念叨的青岚观主正对着一个大吃大喝的女子呵斥。 ??“孽障,还不速速离开这姑娘身体?本道饶你不死!” ??女子眼一瞪,嘴一张,口中血肉横飞,声音粗嘎又尖:“臭道士,要你多管闲事,老娘死了上百年,好不容易夺得一具上佳肉身,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岂不是毫无面子?” ??若是秦流西在这,定然会认出此女,正是刚被她收进养魂玉壶的司冷月。 ??但眼前的‘司冷月’却和她见到的那个气质冷淡的截然不同,而是被野鬼给上身了。 ??“你是怎么附的体?她身上明明有法器护体。”青岚观主厉声喝斥。 ??‘司冷月’尖声笑起来,从脖子拉出一条绳子,道:“你说这个?” ??她手一扯,绳子断,那玉符更是因为劲力一震而直接震成两掰,掉落在地。 ??法器毁。 ??青岚观主瞳孔一缩,神情愈发冷沉。 ??“活该这姑娘倒霉,在那亭子昏睡,这玉符怕不是撞在石桌上嗑出了裂痕,符文破开一条线,才叫老娘有了可乘之机。咯咯咯,这姑娘也不知从哪整来的西贝货,这么容易磕破,也叫法器?” ??‘司冷月’仰头哈哈大笑,看青岚观主脸色铁青,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不禁又说:“怎么,这西贝货法器,难道是你这臭道士给的?啧啧啧,你个老神棍,是骗了人家多少银子?要给就给好点的,就一西贝货也就骗骗这不识货的了!” ??可恼也! ??他堂堂青岚第五代观主,岂是这野鬼能折辱的? ??青岚观主气得浑身发抖。 ??跟着他过来看热闹的赤元老道瞥到司冷月哭哭啼啼的亲爹飘过来的那质疑目光,不禁摇头,咳了一声,道:“一阳师兄,何须与她说废话?这孽障不听人话,直接驱了叫她灰飞烟灭便是。”仟仟尛哾 ??眼下,首要得先挽尊啊,没瞧这司家人都要用眼神剜人了? ??‘司冷月’听了赤元老道的话大怒:“你这贼老道,也是找死!” ??“你这贼婆老鬼,我找死咋地?”赤元老道嘿的一笑,挑衅道:“你打我撒!” ??看我家逆徒不打死你! ??(本章完) 第215章 不求道行高深 秦流西叩响了山门处安置的道门,砰砰的作响,在安静的夜里极是吵杂。 有脚步声从远而至,里面大声问:“是谁?山门已闭,要烧香请早。” “我,清平观来的,赤元老道在这么?” 里面似是愣了一下,随即听到拨门栓,沉重的大门从内打开,一个二十来岁穿着道袍用竹簪挽着道髻的道士出现在秦流西视线之内。 对方提了一盏气死风灯,举高,打量着秦流西,惊愕于她的年轻,又有几分不敢相信,问:“漓城清平观的?” 秦流西笑着念了一句道号:“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不求,是来寻家师赤元道长的,不知道友可引领?” 道士听到她的道号,更加惊讶了,道:“不求?您就是赤元观主的徒儿不求?” “正是。” 早就听说赤元道长的徒儿不求是个极年轻的孩子,道士也没怀疑,放下灯,拱手做了一个道礼,道:“不求师叔远道而来,师侄和明有礼。” 师叔! 秦流西看他尊称,心想这就是青岚观目前有的三代弟子了么,青岚观主和她家老头同辈,下一辈的道号为太字辈,再往下才是和字辈。 自己和太字辈的同辈,那么这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弟子叫自己师叔,倒不为过。 长辈了啊。 大晚上的打扰人家,又是长辈,不给点见面礼好像说不过去。 秦流西咳了一声,摸了摸两袖,才发现自己出来是从家中出来,穿的自然也是普通玄衣便服,也没带符箓,两袖空空如也。 有些尴尬。 尤其是在对方期盼的眼神下。 秦流西摸到腰间荷包,眼睛一亮,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瓶塞到他手里,道:“虽说秋都快过了,秋燥也谈不上,但你整日也是要迎香客,给他们讲经递香,喉咙不适也是有的。这瓶秋梨糖丸,师叔我炼制的,送你做见面礼了,润喉极好。” 糖丸。 和明额角一抽,真把自己当小辈了。 他把糖丸揣进道袍的袖兜,笑着道:“多谢不求师兄赐,您请进,和明这就安排道童打扫客院安置。” 秦流西道:“不必了,我接了家师就启程回漓城,他如今在何处?” 和明关了门,愕然地开口:“这天黑着呢,您就要回漓城?怎么也得等天亮再安排马车?” 秦流西笑着道:“我刚从漓城过来的,你看我是坐车来的么?” 和明一愣:“不坐车,您步行?” “没错。” 和明笑,心道你吹,步行,得走几天,还说刚从漓城来呢。 咋这不求师叔小小年纪不切实际,有爱吹牛的坏毛病,不妥不妥。 可和明也不会在表面说出来,只笑道:“步行的话,漓城离着咱们青岚观路程遥远,想必您一路辛苦,腿也累了。” “哦,我走阴路来的,也称不上辛苦,一会就到了。”秦流西漫不经心地道。 啪。 和明手上的气死风灯掉落在地,看着秦流西,目瞪口呆的,道:“走,走阴路来的?” 秦流西把灯捡起来,手一挥,掐灭那将要烧着灯骨的火,说道:“对啊,有问题?脚程快,路也平,挺好走的。” 和明:“!” 这是脚程快不快的问题吗? 那是阴路啊,一个不慎,人就出不来啦! 可这不求师叔就说走了,不但走了,人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要么她是吹牛,要么就是她道行高深! 秦流西刚要抬腿,忽听养魂玉壶里传来司冷月的惊呼声。 “秦姑娘,我的玉牌断了两瓣。” 秦流西皱眉,看着和明道:“你们观主如今在何处?速速领我去见他。” 司冷月的玉牌断了,也就只能说她肉身上的玉牌断裂,等于法器毁,她人离魂,没有法器护身,更容易让孤魂野鬼附体。 不,或者说已经附体了! 这姑娘真倒霉。 和明道:“不求师叔,我们观主不在呢。呀,我师傅来啦。” 秦流西看过去,一个圆润胖脸,抱着拂尘笑如弥陀佛的中年道长走了过来。 “你师傅,是佛门那边过来的卧底?”这慈悲圆润如佛的样子,更像是佛门中人。 和明:“!”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刚在卜卦,有同道中人至,莫不就是这位?”太清一甩拂尘笑吟吟地看着秦流西。 和明上前一步,恭敬地道:“师傅,这位是赤元道长的徒儿不求。” 太清呀的一声,一副见到了亲人的欢喜,道:“竟是不求师弟来了,我是你师兄太清。” 秦流西拱手行了一礼,道:“我为接家师而来,也想请见贵观观主,不知师兄可引路?” “你来得实在不巧,师傅他老人家刚接了善人请托,到州府城中为善人解困。”太清道:“赤元道长也跟着一起去了。” 秦流西皱眉,这么巧? 她想了下,拿了玉壶拨开瓶塞,道:“那师兄可曾见过这位姑娘?她离魂了,我自阴路过来时,在路上遇着她,顺势把她带过来了。” 秦流西让司冷月出来。 司冷月站在地面时,脚步有些不稳,脸色更有些苍白。 秦流西看她如此,眉头皱得更深。 和明没天眼,看不到司冷月,还有些愣神,却见自家师傅看着某个方向,不由也跟着看去。 没人啊。 太清此时已是认出了司冷月,道:“竟是司家姑娘,你怎的在此?” 秦流西一喜:“你果然认得。” “自是认得,是司家的姑娘,师傅他老人家正是受了司家的请托,去为司姑娘召魂的,不过师傅去了也有两个时辰了,司姑娘的魂怎的还没回肉身?”太清也大为不解。 秦流西也是惊诧,真是巧了又巧,巧到家了。 “师兄,司姑娘离魂已久,护身的法器也碎,既然观主没能召魂,说不准在司家遇事了。事不宜迟,师兄与我一同到司家?” 太清道:“却是不巧,观中有贵人夜宿,我却是离不得。这样,和明,你和你不求师叔走一趟。” “是。徒儿这就去备马。” 秦流西道:“备什么备,如今肯定已宵禁,马到城门也进不去,我们走阴路。” 和明:“?” 太清:“!” 当他眼睁睁看秦流西念咒掐诀撕开一条路,一手拽着和明一手拽着司冷月入了阴路,不禁大叹:“师傅说这不求年岁虽小,道行却高深,果然没欺我。我不及也!” 第216章 快装死,我家逆徒来了 和明站在阴路上,两边鬼影幢幢,鬼哭狼嚎,骇得他双脚像是黏在地上,半步都移不得。 原来,不求师叔没说谎,她是真的走阴路来的。 阴路如何,他见识到了! 呜啊,师傅救我! “和明,和明快来啊。” 和明下意识地转头,谁,谁喊我。 这一转过头,就看到一张狰狞的,眼珠子掉到下巴的鬼脸,近在咫尺。 他嗷的一声惨叫。 秦流西听到叫声,回头走过来,一边道:“怪我,都没提醒你,别回头,别瞎走。来,跟着师叔。” 和明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她,手拉住她的袖子。 秦流西露出慈笑,带着他一路往前。 却说赤元老道嚣张的挑衅‘司冷月’,那老鬼气得嗷嗷大叫,张牙舞爪的就冲着他扑来。 青岚观主举起铜钱缠桃木剑,大声叱喝:“孽障,敬酒不吃吃罚酒,且吃我一剑。” 桃木剑打在‘司冷月’身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但很快的就哈哈出声,道:“再来啊,反正不是我的肉身,打死了事!” 青岚观主:“!” 赤元老道:有点脑子。 司冷月她爹司屠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哭着阻拦:“观主,使不得,使不得啊,那是我月儿的身子呀,可打不得呀,呜呜。月儿,我的月儿,这可怎么办啊!” 青岚观主和赤元老道顿觉头疼,他们来了这么久,这司屠就哭了这么久,不带停的。 你说你一个赘婿,再在妻主的淫威下,不是,在她的强势下苟着,也不能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更别说,这妻主早就仙去,作为男人也该雄起了? 但事实上,妻在时看妻理家主事,妻走了看姑娘理家主事,自己就跟个娘们似的只顾着如花貌美当花瓶摆设了。仟仟尛哾 打鼠怕伤玉瓶,又有司屠阻拦,青岚观主一时有些不上不下的,更下不来脸。 他黑着脸掏出符箓,道:“孽障既如此心黑,就别怪老道下狠手了。” 他燃了符,口中喃喃有词,念着诛邪法咒,‘司冷月’只觉头疼欲裂,神魂欲灭,她是百年老鬼,大大小小的风浪都经过,也狠得下手。 眼看青岚观主念法咒驱她,她当场就折断了自己的手指,咯的脆响,又掰断了一根筷子,用尖的那一头往脖子划下,鲜血登时淌下。 “来,别带停的。我拼着神魂俱灭也得先将这小娘子给弄个半残了,咯咯。” 咚。 司屠看到女儿伤着了,脸色惨白,双眼一翻,直挺挺的往后倒下。 诛邪咒不得不停下。 有点棘手? 不,是有顾忌,怕伤着了司冷月的肉身,不然这老鬼驱了,肉身毁,真正的司冷月回来也无处可栖了。 青岚观主更有些下不来台,这司冷月离魂症是时有的,她身上的护身法器也是从他这里求的,从前司冷月离魂时,第一回家里人不得法,就请了青岚观来,后来司冷月离着离着就习惯了。 今儿,司冷月又离魂了,司家人按着过往的惯例摆了香台喊魂,可人却愣是没喊醒,不得已,又遣人快马去青岚观请了观主来。 这一耽搁,司冷月竟叫一只百年野鬼给附身了。 而青岚观主也只以为司冷月和过往一般,把魂召回来就行,身上倒没带太多法器,如今来到司家,才知有只厉害的野鬼附了身。 如今得把这老鬼给驱了才能喊魂,但不管是青岚观主还是赤元老道都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拖不得,为何? 司冷月的护身法器毁了,她的肉身要是好好的叫人占着倒还好,可在外的魂儿呢? 生魂在外飘,不是什么好事,好的话就是周围荡,不好的,就是叫一些有些道行的老鬼给吞噬了,再坏一些,叫一些邪修给逮住炼了,魂没了,肉身再完好也都无补于事了! 作为大观之主叫一只百年老鬼给拿捏住了,青岚观主的脸色能好才叫奇怪。 这头老鬼看青岚观主他们仿佛被自己震住了,好不得意,看赤元那猥琐想使坏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仗着自己有司冷月的身体做胡护身符,唳声起,扬手就是一爪子。 “你这老道最是猥琐,吃我邓十娘一爪。”老鬼叫嚣。 赤元老道之前卜了一卦伤了些元气,又有旧伤在身,行动也没特别利索,吃了这一爪子,脸就多了几条红痕,脸一沉正要反击,忽然咦的一声,看向某个方向。 “赤元。”青岚观主大怒,提剑要打。 赤元忙的对青岚观主道:“青岚莫急,快倒地装死,我家小无赖来了。” 青岚观主愣住,啥玩意? 赤元道:“我那逆徒来了。”他说着往地上一躺,指着邓十娘这老鬼道:“你个老鬼,真敢打我,我徒儿必诛你。哎哟,哎哟我的老脸。” 邓十娘:什么鬼,打不过失心疯了? 青岚观主则是:“!” 论不要脸的程度,还得是赤元你来。 他彼时也咂摸出了味道,听风辩声,看向某处假山。 果然,那里出现一个旋涡,像是有人撕裂了空间,一脚踏出,顺势把一人给扔了出来。 可怜地上那人,趴在地上狂吐不止。 青岚观主看那狂吐的人身上的服饰,是他家道观的人,不禁有些脸热。 丢人。 再看那已大步走来的人,脸相看着颇有些凉薄,剑眉竖起,神色冷厉:“谁,是谁动了我家老头?” “哎哟,徒弟,这,为师在这。”赤元躺在地上向秦流西招手。 秦流西跑了过来,一看老头脸上有几条血痕,瞬间黑脸:“谁干的?你招女人了?” 这一看就是女人抓的。 赤元可怜兮兮地指着附在司冷月身上的邓十娘,带着哭音说:“是她打的,你得给为师报仇。” 秦流西瞥向邓十娘,道:“区区一老鬼都能打着你,连个女人都干不过,你个糟老头还能顶什么用?” 邓十娘本还在好奇赤元在唱什么大戏,冷不丁看秦流西出现,冷笑出声,老的打不过来了小的? 臭道士真不要脸。 叫帮手干群架? 她就没有吗? 邓十娘嘴一张,尖锐的唳声才到嘴边,就叫秦流西捏住了嘴,然后她另一手往自己的天灵盖一压,生生的把她的魂连拉带拽的抽了出来,拽着头发就往地上一甩。 砰,尘土飞扬。 被砸甩了个七荤八素的邓十娘:“!” 第217章 逆徒她一无是处 秦流西是玄门中人,却又和玄门里的正统道士有些不同,她不按理出牌,她嘴巴毒,可却又是极其护短的人。 在秦流西这里,对谁她都可以骂,可以怼,她可以欺负,但别人欺负就不行,鬼也不行。 欺负了,那就只好按着她的规矩来,长长记性。 像一个附身的老鬼,青岚观主在这黏黏歪歪,顾此失彼的,端着不敢下死手,在秦流西这里就不存在。 只看自家老头被伤着了,老脸多了几条血痕,秦流西就不依了。 区区老鬼,还敢在她头上拉屎装大蒜? 秦流西一见面就直接把邓十娘这老鬼的魂给抽拉出来,一顿暴揍。 没错,暴揍。 简单粗暴。 她拧着邓十娘的头发就往地上摔打,可怜邓十娘还没完全回过神呢,这几摔,就被摔得眼冒金星,这还没完。 秦流西把她按在地上,搓揉捶,胖揍一番,然后开始撕她的手脚,一边撕一边道:“老头脸上四条血痕,正好。” 两条手手脚撕了下来,她掐了一个法诀,弹了一点业火过去,滋的一声,焚烧。 众人:“!” 和明瑟瑟发抖,连滚带爬的来到自家师祖面前,煞白着脸看着正在教训老鬼的秦流西。 不求师叔,好暴力啊! 这老鬼好可怜,一声都叫不出来呢。 青岚观主也是有些犯懵,挪到老友身边蹲着,一同看着,道:“她就这样的?” 赤元老道从袖子里掏出一条肉干,在嘴里嚼着,道:“能动手就不逼逼,逆徒的至理名言,不接受反驳。” 青岚观主张了张嘴,憋出一句:“你就这么教的?” 赤元瞥了他一眼:“你看我能教?” 他家娃都是属于自由生长的! 青岚观主给整无语了。 老鬼被撕成一个身子一只头颅,终于能发出惨叫声:“那两个老道,我不反抗了,快来给我痛快!” 就别让这暴力狂整了,她经受不住。 她也是百年老鬼了,从前也只有欺负人吞噬小鬼的份,刚才那一声唳声也是引来了好几个帮手的,只是还不等他们来帮,就看到邓十娘这老鬼被胖揍,还被撕成条了,一个个鬼骇得恨不得自己能多生出几条腿,逃得比谁都快。 快逃,有暴力道士出没。 一旁,司冷月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秦流西胖揍老鬼。 这,这姑娘,真能打! “她就这样打死了事么?就没其它的法子?”青岚观主听到老鬼嚎叫求助,忍不住又说一句。 赤元老道咬着肉干,道:“她除了能打,符画得好,医术不错,有些道行,旁的也算是一无是处了!” 青岚观主幽幽的瞥了他一眼,要不,大家换个徒弟,他也想要这样一无是处的暴力徒弟! 赤元老道瞥到老友那觊觎的眼神,默默的往旁边换了一下方向,换是不能够换的,逆徒只能是他家的。 小气。 青岚观主气笑了,看秦流西还要撕老鬼的头,就道:“那个,小不求啊,修行不易,就给她……” “一个痛快?”秦流西接下话,饶是不能饶的,打了她家老头的脸呢,也就是她的脸。 呃。 青岚观主想说饶她一命,可人家小丫头笑吟吟地道:“行,看青岚观主的份上,就给她一个痛快。” 秦流西也不等青岚观主说话,已是一个业火落在老鬼残缺的身上,滋的烧起来了。 邓十娘灰飞烟灭前,有一丝庆幸,嘤,终于,解脱了! 而此时还有趴在墙头上围观胆大的小鬼,看到此景,魂儿都虚了几分,死死的认准了秦流西的脸,才惊恐地飘走了。 可怕,太可怕了,这张脸,得往死里记住,不然惹到她这里了,还是自我毁灭算了,太残暴了! 事儿一了,秦流西就走到赤元老道跟前,居高临下的冷笑:“看把您给能的,薅了观里的香油钱出门子,吃香喝辣才对啊,却是在这挨个老鬼的打?您可真给清平观挣脸!” 听听,这刺头一样的语气? 青岚观主同情地看了一眼老友,其实,这样一无是处的徒儿,有时也很气人的? 赤元老道跳起来,又哎哟一声,脚麻了,差点要栽。 秦流西连忙拽住了他的手,眼中划过一丝慌张,双指已经按上他的脉搏,道:“除了脸,还有别的地方叫她伤着了?” 赤元老道心下有些发慌,挣脱她扶脉的手指,咳了一声,道:“没有的事,她还没来得及,你就来了。”又想着得挽尊,道:“还有,为师拿走观里的香油钱,也是一路以观中名义布施做善事的,哪是你说的吃香喝辣。” 秦流西哼笑,刚要说话,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叫,吓得她抖了一下。 “月儿,爹的月儿,苍天哦,这可怎么办哟?”司屠跌跌撞撞地推开仆人的手,跑到躺在地上没有气息的司冷月跟前,把她抱起,嗷嗷痛哭。 入了司府,回到自己肉身跟前,司冷月的记忆倒是有些回来了,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头疼。 她爹是个好的,就是太爱哭了些! “秦姑娘……” 秦流西一拍额头,道:“我又把你忘了,既然回来了,快些回你肉身去,离魂久了也是无益。” 司冷月点点头,向她行了一礼,走到肉身前,往下一扑,这魂入体,刚开始还有些不太契合的样子,秦流西口念固魂咒,一手掐了法诀打了过去。 司冷月安稳了。 青岚观主看得眼热,看了赤元老道一眼,一无是处,呵呵。 赤元老道抬着下巴,面露得意,逆徒是他的。 司屠还在哭,秦流西听得头痛,道:“快别哭了,你女儿就醒了。” 像是在附和她的话一般,躺在司屠怀里的司冷月羽扇一般的长睫毛抖动了下,缓缓睁开眼来,声音嘶哑:“爹,别哭了。” 司屠打了个嗝,随即大喜,抱着她又笑又叫的:“月儿?月儿你可回来了!” “唔。”司冷月坐起来,想要说什么,却觉胃部一阵难受发酸,像是强塞了无数油腻的东西,好不反胃恶心,一偏头,悉数呕吐出来。 一摊污秽,味道刺鼻,司冷月闭了眼,有些羞恼,心想还不如不醒来呢。 第218章 咱拆伙吧,累了 司冷月这身子被个好吃的老鬼上了身后胡吃海塞一番,胃是撑不住了,吐了个七荤八素,把她爹司屠给吓得又嚎哭起来。 秦流西上前,替她扶脉,道:“吃撑了,又肥腻,吐出来也好,只是为免伤了食道和伤脾胃,还得吃上两剂药调理一下。” 司屠抽噎着问:“你,你不也是个道士吗?也会医?” 青岚观主彼时过来说道:“十道九医,这是赤元道长的徒弟,道号不求,她医术是极好的。” “比您还好?”司屠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这青岚观主也是会医的。 青岚观主也不生气,含笑点头:“比贫道还好。” “也是,你连那个该死的女鬼都没对付好,还得她来。”司屠说了个大实话! 这可真是得罪人了。 青岚道长的笑脸一僵。 司冷月都顾不上吐了,有几分气急败坏,沙哑着声叫:“爹!”又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向青岚观主施了一礼,道:“观主,我爹口直心快没坏心的,还请您见谅。” 司屠委屈巴巴的,这年头说大实话还不行啊。 秦流西笑眯了眼,这样的爹,很操心? 赤元瞪她一眼,别五十步笑百步,你自己也是一个毛样。 青岚观主也是认识司屠多年,也知他就是直肠子的人,还爱哭,也没计较,呵呵笑道:“不求小侄道行确实高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赤元故作谦虚地道:“别抬举她,省得她尾巴翘上天去。”他又看了司冷月一眼,摆着个师傅架子对秦流西道:“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你扶了脉,也给这姑娘开个方子,也是大善。另,司姑娘离魂久了,神魂也有些不稳,你给她画一道定魂咒养着。” “那就移步,取了纸笔来。”秦流西无所谓,反正司冷月是她路上捡的,二人结了因果缘分,全了也好。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可司家为了司冷月,愣是整得灯火通明的,亮如白昼。 司冷月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回了后宅闺院。 众人都有分寸,也没跟到姑娘闺房去,只是前院客院坐下。 秦流西已是开了两个方子,把她交给一旁跟来的婆子,小声道:“一张是调理脾胃的,吃上两剂就好了。这张在她吃完调理脾胃的方子后再吃,这是暖宫调经的。” 婆子一惊,看向秦流西,面露敬畏,匆匆行了一礼,出门往后院快步而去。 司屠还在陪着青岚观主说话,只是一双眼睛不住的往外瞟,眼中忧色难掩。 青岚观主便道:“司老爷若是担心姑娘,可前往探望,正好我们和不求小侄说说话。” 司屠早就坐不住了,一听这话,毫不客气地站了起来,道:“那我去看看小女。老丁,你好生伺候几位道爷,着人安排客房让道爷歇下。噢,再备些上好的酒菜。”仟仟尛哾 “是,老爷。” 司屠这才对青岚观主他们拱了拱手:“那我先失陪了。” 青岚观主拱手行了个礼:“请便。” 司屠连走带跑,飞快离开众人视线,这天下,谁都比不得他月儿重要。 人一走,秦流西就瞥向赤元老道,说道:“歇息就不必了,我是特意来接您回清平观主持的,夜也深了,这就走?” 赤元老道眼神闪烁不定,道:“我和你青岚师伯有道要论……” “少给我打马虎眼。”秦流西一拍桌子,道:“您都离观多久了,就是论道也早都论完了,您分明就不想回去。” 她这一拍,桌子上的茶杯都跳着哐哐响,和明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地走到自家师祖身后。 这位不求师叔的脾气,好像不太好啊。 她还敢对师傅吼叫呢,这样不孝,竟然没有被逐出师门,清平观这么宽容的吗? 赤元老道狡辩:“为师这十年,出门的次数能有几回,你如今大了,清远也在,还得为师当老妈子奶着你们不成?也该你们守观,让为师云游玩水了。” 秦流西冷笑:“说得挺好听,您有奶吗?” 赤元老道:“……” 青岚观主和明:“!” 这是他们堂堂出家人能听的吗? “胡闹!”赤元老道板着脸,道:“你也是当师叔的人了,莫在小辈面前闹笑话。” 他看一眼和明。 秦流西也看过去,和明躲在师祖身后,一声不吭,请把他当看不见的魂儿,他啥都没听见。 秦流西哼了一声,道:“您就说,跟不跟我走!” 青岚观主看二人干瞪眼,笑着打圆场说:“小侄难得来青州一回,不妨在这逗留几日?青岚观内你的师兄师弟们也想和你论道一番的。” 秦流西心想,我可不敢,多留在青岚观几日,她怕心气不平,被激得上进,把自己卷死! “青岚师伯,不是小侄不给您老脸面,是近日观中事务繁忙,且观里香客也多起来,在观中挂单的道友却是不多,抽不得身,我这才来请师傅回去主持大局!” 赤元老道:我就说,哪是逆徒想他了,才来把他接回去?分明是想他回去做事儿! “香火旺盛是好事,大善。”青岚观主做了个道礼,道:“那也不差一两天?” “若祖师爷不换金身像确实是不差,奈何过两日,观中祖师爷要换金身像并开光,届时信众会前来观礼,您说他堂堂观主不在观内主持,成何体统?像话不?”秦流西瞥着赤元老道,轻描淡写的露了个消息。 啥,金身像? 赤元老道眼睛一亮,忙问:“怎地有金身像了,是哪位善人捐的?” “这您回去就知道,不过我看您也不放在心上。这样,左右您不在意,咱这就拆伙,回去我让清远散了观中道士,关了山门,从此您做您的游道,我做我的秦家小姐,顶好?” 和明:“???” 啥小姐? 师叔是个姑娘? 他探出半个头来,仔细打量秦流西,女的? 赤元老道一听拆伙,蹦了起来:“拆伙,你休想!” 拆伙是不能拆的,这辈子都不能,除非他死,不,就是他死了,也拆不得! 第219章 以一己之力养全观 在秦流西和赤元老道扯皮的时候,司屠父女也在哭哭啼啼的说话,噢,主要是当爹的在哭,做女儿的在劝说。 “爹,您别哭了,我头疼得很。”司冷月已是梳洗一番,脸色苍白,显得有几分赢弱。 司屠的哭声戛然而止,紧张地看着她,问道:“头疼?可是要那小道长过来给你扶脉?青岚观主说她的医术极好的。” 司冷月眉眼温软,道:“您不哭的话,我就不怎么疼了。” 司屠又想哭了:“你这是嫌弃爹无用了。也是,我这当爹的确实没啥大用,就会哭,可是爹控制不住这双眼呀,你说你要是有什么事,叫爹怎么活?到了地底下,又怎么对你娘交代?” “爹,女儿只是寻常离魂……” “你别说这寻常,往日你离魂,可不见这凶恶的老鬼附身。”司屠想到那狰狞的邓十娘那凶狠的样子,好一阵心悸,道:“亏得那个小道长能耐,把那死鬼给打跑了,不然你这身子被她占着,也不知会如何作践,你也回不来啦。” 司冷月下意识地摸向脖子,那里空空如也,常年不离身的玉符已是没了,她刚才沐浴时也听身边丫鬟仆妇说了被上身后的境况,确实是险。 “姑娘,药来了。”仆妇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药来,道:“您趁热饮了,别伤着了食道脾胃。” “对对对,快喝。”司屠也催促,又吩咐丫鬟仆妇,道:“近几日姑娘的饮食要精细些,别整那油腻的,要清爽清淡的,油花都要仔细滤清了,别让姑娘吃着犯恶心。” “是。”仆人们齐齐应下。 司冷月喝了药,只觉得胃部一阵舒坦,便道:“爹,人家救了我,我也得去道个谢。” “我去就行了,如今晚了,你又遭了一会大罪,得好生歇着。你放心,爹会把他们安排妥当了,必不叫他们受了怠慢。”司屠按着她。 司冷月摇头:“您不懂,我离魂后,那秦姑娘,哦,就是那个叫赤元道长的徒儿,是那坤道在阴路捡的女儿。若非她大善,女儿怕也是回不来的。所以不管多晚,也得亲自过去了。” 司屠诧异:“她竟是个坤道?” 回想一下秦流西的作派,心想这玄门之人都这般潇洒的? 司屠只略想一下,知女儿脾性,肯定劝她不住的,想了想,小心地道:“月儿,爹看那个坤道本事很大,比青岚观主还要厉害几分,你说,她能不能把司家的诅咒给破了?” 司冷月一愣,唇线微抿。 司屠漂亮的桃花眼划过一丝沉痛,握着她冰凉的手,道:“月儿,你今年已经十六了,距离那个大限,十年不到,爹实在不忍,要是你也跟你娘走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了。” “爹。” 司屠置若罔闻,哽咽道:“你娘,二十五都没活过,二十一就走了,爹害怕你比她还不如。青岚观主尚未寻出破咒之法,那这个坤道呢?” “爹,她年岁极轻。”比她还轻。 “玄门中人凭本事说话,哪是论年纪的?不是年纪大就能装老大,是要讲本事,讲谁的拳头硬的!”司屠不服。 司冷月笑了,道:“您也才第一回见她,怎就盲目信服了呢?” “她把你救回来了!司屠道:“月儿,爹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你迈向那大限,那不公平。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咱们也得试,留得住你,就是舍了这千万家财有何妨?你在就好了。” 司冷月沉默,道:“先不说这个,咱们先去给贵客道谢。” 司屠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等月儿歇下了,他就去求那坤道。 前院。 “罢了,看你一片孝心来接为师,回去也无妨。”赤元老道端着架子道。 秦流西一眼就看出老家伙在强行挽尊,凉凉地道:“不必勉强的,游道多好啊,云游天下多自在……”仟千仦哾 “逆徒休得胡说!”赤元老道呵斥:“为师一把年纪,哪有脚力云游四方。” “哦,那正好,此后就在观中好生修行修养。” 师徒俩四目对视,一副心照不宣的眼神。 赤元老道终归是怕了秦流西这小无赖,妥协了,回就回,祖师爷供金身像确是观中大事,是得回去主持。 对,绝非是怕逆徒闹拆伙。 和明看着师徒二人一番你来我往的扯皮,早已看得呆了,悄声对自家师祖道:“师祖,这不求师叔脾气好大,还敢拿捏师尊,赤元道长对她可真够宽容的!” 表示有些羡慕啊。 青岚观主瞥头看他一眼,一脸慈笑:“你要是也像你不求师叔那般大本事,以一己之力养全观,你就是在你师祖我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我也能容你的!” 和明大惊失色:“!” 一己之力养全观,这也太苦了! 没错,是苦,非能耐,啊,是能者多劳么? 忽然又有些不羡慕了。 青岚观主哼笑,再看秦流西,心中再次暗叹,赤元这老头真是捡到宝了。 “道长们还没歇呢?”司屠领着司冷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管家,捧着两个用红绸覆着的托盘。 青岚观主拱手做了道礼,道:“再过几个时辰便天亮,就要跟司老爷告辞了。” “这就要走了?”司屠顿时一慌,也不看他,快步走到秦流西面前,道:“小道长,你也要走?” “爹。”司冷月看亲爹要失态,连忙上前拉开他,看着秦流西,施了一礼,道:“也不知叫你秦姑娘还是道长为好?” “称呼罢了,你随意。” “秦姑娘。”司冷月再次行了一礼,道:“路上承蒙你善心拉我一把,后又救我免野鬼夺舍,大恩大德,我司冷月铭记于心。” 秦流西浅笑:“都是一场善缘。” 谁曾想,这随便捡的魂儿,竟就误打误撞的和青岚观主及师傅牵扯上呢,都是善缘。 司冷月道:“善缘是缘,却也得谢你,丁叔。” 管家捧着托盘上前,司冷月拉开红绸,把托盘上用红纸缠着的一小叠银票双手呈上:“我是俗人,这小小意思,算是我为贵观添的香油,还请不要嫌弃!” 秦流西和赤元的眼睛落在那银票上,眼皮一抽,百两额度,一小叠,得有上千两以上。 师徒俩相视一眼,意外之财,发了! 第220章 被不求师叔秀一脸 第220章被不求师叔秀一脸 ??见钱眼开在秦流西师徒这是不存在的,他们爱钱,全都因了道观清贫,没错,就是这个缘故。 ??赤元老道拨开秦流西,笑着去接那‘香油钱’,嘴上说着推辞的话:“除魔卫道是我们玄门之人的第一诫,姑娘实在不必如此客套。” ??青岚观主没忍住翻个白眼。 ??你这么大度,又何苦三个手指往内扣两个手指往外推呢,忒假! ??秦流西撞开赤元老道,直接抢过那‘香油钱’,往兜里一揣,道:“姑娘大善,那定魂咒我就不收你的银子了。此外,再给你画两道平安护身符保平安。” ??赤元看着手上空荡荡的干瞪眼。 ??青岚观主道:“司姑娘的护身玉符撞裂了,我听你师傅说,你滋养法器也有一定本事,不妨给她重新滋养一个护身法器?” ??司屠闻言上来,道:“是啊,平安符到底是纸符,沐浴什么的都要摘除,法器随身戴着不离身,更好些。不瞒小道长,我月儿时常离魂,我这当爹的真是操碎了心,这不今儿一个没注意,就叫那孤魂野鬼得了手,呜……” ??他说着说着,又想哭了。 ??实在是他家女儿太可怜了。 ??秦流西一看他又要哭,立即道:“你别哭。” ??司屠含着眼泪噎着哭嗓,眼巴巴的看着她:“那?” ??“司姑娘既然大手笔给我们清平观添香油,一个护身法器,我们也给得,只是我是为接家师而来,身上并无带着其它护身法器。”秦流西道,一切看银子份上。 ??“我们可以过贵观亲自求的,也给你家祖师爷上香。”司屠很是知情识趣。 ??秦流西眉梢轻挑,看来和道观打的交道不少,很是上道嘛。 ??“也不必,我整好,再给司姑娘送来也行。”秦流西笑道。 ??司屠还想说什么,司冷月再次制止他,对秦流西道:“那就多谢秦姑娘大善了。”她又取了另一份香油钱,交给青岚观主:“劳您走这一趟。” ??青岚观主推辞:“也没帮到什么忙。” ??“您能亲自来就是帮忙了。”司冷月十分有礼,看他不接,只得交给他身后的和明。 ??和明看向师祖,见他点头了,才接过来,念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姑娘大善云云之类的话。 ??“如今夜深,请道长在寒舍歇下,明儿早再动身?”司冷月说。 ??秦流西道:“我们却是要走了。管家去再取些朱砂黄纸来,我给姑娘画两道符,也好护你不受孤魂野鬼滋扰。” ??司屠大喜,连忙催促管家去办。 ??“倒也不必,我这布袋就有。”青岚观主拿了自己带来的布袋,道:“旁的法器没带上,黄纸朱砂却是带来了些。” ??和明上前,把东西拿了出来,又让管家准备香案等准备焚香祷告,毕竟这是画符必须要做的准备。 ??可刷新他眼界的一幕来了。 ??但见秦流西融了朱砂,铺了黄纸,取了一只笔,随手在自己身上衣袍蹭了蹭,沾了朱砂就开始画,她甚至都没焚香拜天。 ??和明:“!” ??他眼睛一眨不眨,定定的看着那落笔,手不抖,笔下就不带停的,符文落纸,一气呵成,不过一两个呼吸间,符成,隐有灵光闪过。 ??和明的嘴张得大大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就,秀一脸。 ??令他崩溃的还在后头,那不求师叔仿佛灵力不断不知乏,唰唰的就画了好几道符,符文不见间断,更不曾作废一张,他也是入道多年的道士了,眼力是有的,都看得出来那符不是瞎画的,而是真正有效的灵符。 ??一点灵光即是符。看书喇 ??师傅,我见识到了! ??和明被秦流西现场秀画符差点秀哭。 ??这世间,当真有人画符当画线条,如此的顺溜,还不废符,更不见灵力枯竭。 ??就他师傅画符,都要做足了准备祷告上天,才能画出一张极好的灵符,那些极品的诸如五雷符之类,更是难画。 ??而自己,入道多年,眼下还是废符无数才能画出一张完整的平安符来。 ??可眼前这小师叔,人家就不是这样,画符如画线。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和明眼馋那几张灵符,却见人家已是把晾干的符叠起递给司冷月了。 ??眼馋的不止和明一个,还有青岚观主,见识了秦流西的画符之快,再度看向身边的老友。 ??真是好个一无是处啊! ??赤元老道捋着须,笑得一脸深藏功与名。 ??这要是五十年前,各道观大比斗法,他这逆徒,就能干翻许多人。 ??“到底是来历不同,非常人也。”青岚观主看不惯他得意,嘀咕一声。 ??赤元老道笑容一顿,瞥他一眼,再看秦流西,眼神多了几分复杂难言。 ??秦流西也不知两个老道长的眼神官司,把符递给司冷月,道:“随身携带。”她看着司冷月白皙的脸,垂了眸,掐了一个诀打在她的肩膀上,道:“相逢是缘,若再遇了这样的事,喊我名字。” ??司冷月有些惊讶,随即笑着施了一礼。 ??功成身退。 ??秦流西对青岚观主道:“过两日观中有善人捐祖师爷金身,您若有空,可前来观礼。” ??“好呀。” ??秦流西这才对几人道:“那我们就先行辞别了?” ??“小道长,天还黑着,你何必急着走?城门也未开啊。”司屠大急。 ??秦流西带着女儿的魂出现的时候,他当时晕着也没看到那神通,故此还不知她要走的,非寻常路。 ??“爹。道长自有神通。”司冷月道。 ??司屠挣开她的手,道:“小道长还请别忙着走,我父女二人,还有事相求。” ??“爹!”司冷月无奈,道:“此时夜已深,道长们也忙了不少时间,您就别犯犟了,左右还能见到秦道长,此后再说也好。” ??青岚观主听到二人的话,眼神闪烁不定,看向秦流西,或许她真有办法也说不准? ??秦流西看他们似有事,却不说,也就没问,只向众人请辞,掐了法诀念咒,开了阴路,拽着赤元老道走了。 ??司屠眼睁睁看着两个大活人消失在眼前,眨了眨眼,道:“如此神通,月儿,他们必能救你。” ??(本章完) 第221章 小祖宗不好糊弄 第221章小祖宗不好糊弄 ??秦流西带着赤元老道直接走的阴路回到清平观,还惊动了清远,后者看到赤元老道时颇有几分惊讶,又满心欢喜。 ??“师傅您回来了。”清远上前服侍,碎碎念道:“徒儿今日还想着师傅什么时候回来,却不想不求师兄去接您了。” ??赤元老道瞥了秦流西一眼,道:“嗯,这阵子辛苦你了,观里一切可好?” ??“都挺好的,托不求师兄的福,咱们祖师爷也要有金身像了,您回来了正好主持开光典礼。”清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秦流西哼了一声,道:“有话明天再说,夜已深,清远你伺候老头歇下。” ??“哎哎。” ??秦流西说完也不看赤元老道,径直走出去。 ??她这个态度,倒比那忤逆的模样还叫赤元老道来得犯怵,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不太对劲,这逆徒可不是好相与的,这个态度,委实叫人七上八下的。 ??清远忙着给师傅铺床,被赤元老道拽过来,一个趔趄。 ??“先别瞎忙,你说说,你师兄近来都干了啥?为师瞧着她像是要作幺蛾子!”赤元老道紧张地看着他。 ??清远一脸不解:“师兄挺好的呀,您云游以后,她还接了几个病人。对了,祖师爷的金身像还是玉氏的长空公子给捐的。” ??“玉氏长空?”赤元有些惊讶,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到这里。 ??“是瑞郡王给牵的线,请师兄治眼疾,如今治好了,玉公子便捐了一座金身像……”清远说着这阵子的事。 ??赤元暗自点头,心神一放松,顿觉身上疲累得很,道:“你也别忙了,下去歇着,明儿又得起来做早课。” ??“我替您换一壶热茶来就去。”清远忍了忍,又指了一下他的脸,道:“师傅,这,不是师兄挠的?” ??他早就看见了,秦流西在时,他不敢问,就怕小祖宗炸毛,现在忍不住了。 ??“没有的事,是不小心被只老狐狸抓的。”赤元有些不自在。 ??清远哦了一声,心想,难道是化了人的狐狸精?明明像人的指甲痕儿。 ??他没敢多问,铺好了床,就去拧水。 ??走出赤元老道的道室,就看秦流西负手站着看月,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宛如洒了一层流光,使得她脸上神色莫测,叫人有些害怕。 ??清远心里一个咯噔,上前道:“师兄?” ??“他歇下了?”秦流西没回头。 ??“嗯。我给师傅拿壶水过去。”清远小心地问:“师兄,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他虽然回来了,但年纪也大,身上旧伤也没好,观里的事,你多主持着。”秦流西的语气有些冷:“若有人来请他外出做除魔卫道的事,一应推了,不准说到他面前去,推不过的,再寻我。” ??清远微怔,这语气,太严肃了。 ??这可不是小祖宗的脾性。 ??清远皱眉问:“师兄,到底怎么了,您得跟我托个底,要不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秦流西看着天上明月边上的一颗星子暗淡暗淡得几乎要被乌云遮着,声音冷然:“他老了。” ??清远心头一凛。 ??秦流西的道室灯火亮了一宿。 ??天还没全亮,清平观现有的道士都开始做早课,无为拿了一把扫帚在各处庭院打着呵欠挥扫着,来到秦流西的道室前,他鼻子动了动,有药味。 ??吱呀。 ??秦流西的门被打开,无为吓了一跳,看过去,却是小煞神捧着个托盘出来了。 ??“你,你怎么从那出来?”无为指着她道:“你昨日也没在道观里住下,这么早,怎么来的?” ??秦流西唇角一勾:“我当然是飞来的,你信不?” ??无为:“……” ??我多少会念法咒做斋醮,你还驴我?! ??“麻溜去做早课。作为一个道长,要知道行业道德,各经文法咒都得知道,不指望你倒背如流,也总得知晓?”秦流西瞪他一眼,往赤元老道的道室去了。 ??赤元老道刚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就嗅到了药味,门被推开,秦流西走了进来。 ??“这么早,你熬药了?”赤元老道看外面的天色,这天还没全亮呢。 ??秦流西道:“显然易见。” ??赤元老道试探地道:“给为师的?为师也没什么不舒坦的地方……” ??他的话在秦流西的眼神下顿住了。 ??秦流西把药递过去:“喝。” ??赤元老道二话不说就接过一口干了,还学着江湖人喝酒一般把碗倒扣,示意一滴不剩。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他是懂的。 ??秦流西眼下这正经严肃的态度,他是一点都不敢招她,顺着不说还得哄着。 ??唉,小祖宗不好糊弄啊! ??秦流西看他识趣,这才又伸出手指,扶脉。 ??赤元老道自知躲不过,老老实实地道:“为师没啥大碍,就卜了一卦。” ??“你嫌命长就早说,我也好不再寻药了。”秦流西动了怒。 ??赤元老道脖子一缩,不敢说了,弱弱地道:“也,也没到那地步。” ??“是为地府出逃的恶鬼卜的?”秦流西冷哼:“你本就有旧伤未愈,年岁也老,你还卜算如此天机,是觉得天道是你亲爹不会给你降罚不成?” ??她昨晚就摸到了他的脉象有些紊乱,知他必是窥天机伤了心神,只碍于青岚观主在,才没说什么。 ??赤元老道说道:“恶鬼出逃非小事。丫头,我们玄门中人,除魔卫道是本能。” ??“我不管什么本能不本能的,只知道你再窥如此天机伤己,咱们就拆伙,清平观是闭观还是如何,我也不管了。”秦流西冷冷地道:“这天下卫士如此多,哪里轮到你这么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来管这事?大沣还更重视佛门呢,正好,告诉隔壁山头无相寺的慧能,让他振臂呼同门卫士保天下去。” ??赤元老道哭笑不得:“你这又是何苦威迫为师?” ??秦流西笑了,笑不达眼,道:“是不是威迫,不妨试试?” ??天下又不是她的天下,她管它那么多?自有能人去管! ??她只看着在乎的寥寥几人便罢。 ??赤元老道心知她脾性,也没和她争辩,只道:“那恶鬼,却是恶佛兕罗。” ??(本章完) 第222章 大小姐脾气不好 秦流西心情很不好,这样的坏心情持续到回城归家。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岐黄上前伺候,看她脸色难看,小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就有些烦。”秦流西进了净房,掬了一捧冷水就洗脸。 岐黄惊呼:“那水都冻了一日,冰凉得很,您要梳洗,我去拧了热水来。” 秦流西用冷水浸润着脸,使脑子逐渐变得平静,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来道:“没事儿。” 她取了一旁架子挂着的毛巾擦了脸,说道:“取一套衣物来,我去请个安,你让李婶给我下一碗清汤面条。” “这个点也都迟了,要不您还是吃了再去?”岐黄看了一眼更漏,都快辰时末刻了。 秦流西拆了头上的发髻,道:“再迟就得午时了。” 岐黄看她眼皮下有些发青,又看她心情并不愉快,也不知昨夜发生了何事,兴许一夜未眠,这回来还得遵着孝道去晨昏定省,不免有几分心疼。 一边服侍她换衣物,一边道:“也不是天天都得去,您又何苦委屈自己?” “这两日就没去,太太那边倒无事,老太太那边却会有想法,到时又得太太替我转圜,这又结了因果。”秦流西淡淡地道:“何苦因为我而让她人替我受这嘴碎磋磨?” 秦流西只要一天是秦家女,她的行径就代表着秦家长房的脸,她有什么做不对的,别人只会说王氏这做嫡母的教养不行。 有些事,秦流西自己担着就行,不必欠着别人的因。 “您这性子,难道还会真在意这个所谓名声?”岐黄抚平她的衣角,道:“按着你的性子,把你惹毛了,拍拍屁股就丢下这个烂摊子走了。” 秦流西笑着掐了一把她的脸,道:“你倒是很了解你家主儿。那你想想,我拍拍屁股走了,这阵子你才处出感情来的秦小五你拿他怎么办?一个白面软皮包子呢。” 岐黄愣了一下,说道:“您难道还能护不住了?” 秦流西笑而不语,她护得,只看她想不想护,包括这宅子的所有人。 她又想起老头的话,笑容又敛了起来,有几分糟心烦躁。看书喇 随意挽了发,秦流西便带着岐黄去了老太太的院落,可巧,大大小小的都在,兴许是陪着老太太用了早膳然后在彩衣娱亲,这不空气中还残余着冬菇馅儿包子的味儿。 看到秦流西出现,众人都愣了一下,谢氏道:“哟,这不是咱家的大小姐吗?你母亲不是说你身子有些不舒坦就不过来了?” 王氏已是走过来,挽着秦流西的手,嗔道:“你这孩子,身上不舒坦,就歇着呗,难道你少来请一天安,你祖母还看不到你的孝心不成?” 秦流西感到手臂被王氏轻轻的掐了一下,心下了然,说道:“过来与祖母说一声,过两日清平观有法典,我要进山几天,便不来给祖母晨昏定省了。” 反正过两日得上山,又答应了司冷月给她护身法器,各种的事儿堆一起,她未必就能有空档来晨昏定省,干脆现在就先告假了,以免又被人上眼药,自己不在意,却会让王氏难做。 “法典,是何法典?”秦老太太有些意外。 秦流西道:“有善人捐了一座祖师爷金身,过两日便要进行开光典礼。” 捐金身像啊! 秦老太太等人都有些好奇,她们从前多信佛,但即便是常年拜佛信佛,会添香油,却也不曾大手笔捐金身一座了。 谢氏问道:“是什么善人呐,竟如此大手笔,还往你们道观捐金身?” “自然是清平观的信众。听二伯母这语气,是觉得清平观不配么?”秦流西心里的火气还没全散,闻言就反问一句,语气带刺。 谢氏被秦流西这一刺,就有些黑脸,道:“我哪是这个意思。” “哦,那是我误会了。”秦流西淡淡地道:“好叫二伯母知道,清平观别的大本事不多,驱魔诛邪的本事却是不差的,但凡二伯母有这需求,倒可以考虑一下清平观。” 谢氏的脸都绿了。 这不是诅咒她么?小小年纪也忒毒了! “大姐姐,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怎满口邪祟鬼怪。”秦明亓皱眉道:“这传出去,也对大姐姐的名声不妥。” 秦流西看白痴似的看着他:“你怕是忘了,你大姐姐我虽是在老宅独居,却是自小就入了玄门的。我本就是玄门道人,哪怕满口鬼神,谁又敢说我一个坤道的名声如何?玄门道人不除魔卫道,难道跟你一样,满口之乎者也?” 秦明亓一噎。 坤道么? 宋语嫣看秦流西今日的神色不对,语气也冲,便拉着妹妹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几步,怕成为池鱼被殃及了。 谢氏看自己儿子吃瘪,有些生气,道:“西丫头,你四弟也是好意提醒,你又何至于这么冲。” “好意提醒,也得懂点逻辑,你让他在那些道长面前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能满口邪祟孤魂野鬼,你看他会不会被人当成个傻子看?”秦流西冷笑:“他这个好意,就跟说何不吃肉糜一样了,光让人听着生气。哦,你一个读书人,可知道何不吃肉糜是何意?” 秦明亓涨红了脸。 岐黄撩起眼皮瞥了一眼几人,心下冷笑,活该,正撞上小姐不高兴的时候,活该挨这一怼。 秦老太太看秦流西怼了一个又一个,就皱眉道:“行了,这里又不是菜市场,你们争辩不休的,成何体统。” “祖母,亓儿都是一番好意,可您看看她这脾气?”谢氏跺着脚,是秦流西这丫头跟长了刺一样。 “我可谢谢你的好意了,就以后别再好意。”秦流西满脸漠然:“我怕受不起。” “那我们此后就是为姐姐好岂不是都不敢开口了。”秦明月幽幽地道。 秦流西一笑,语气凉薄:“你们关上门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别给我没事找事,各不相干,就是为我好了。” 众人脸色几变。 秦老太太也是沉了脸,这话的意思,只差没说彼此划清界线了。 第223章 看我们像看麻烦一样 秦流西这凉薄厌烦的态度,叫众人都惊呆了。 回到老宅以来,虽然秦流西对这一家子人谈不上热情亲近,但表面也是维持着平和客套,相处算是有几分彼此试探又在互相磨合的意思。 可现在,秦流西是打破了这平和客套的表象,直接给撕开了一层皮,露出里面的不平。 这一层认知,从上到下都察觉到,小的有些心惊,再看大人们那脸色,更有几分不安。 挑事的诸如秦明月姐弟几人,都在想秦流西是不是失心疯了,还是谁踩着了她的尾巴,叫她把刺都张开了,横冲直撞的,谁过来刺谁。 胆大的如秦明淳秦明宝,心想大姐姐果然霸气又张狂,本事大大的。 没错,在他们眼里,只有本事大的人才能张狂霸气,没本事的,当然得跟小鹌鹑一样缩着了,像他们。 王氏在心里暗骂谢氏几人蠢货,不会说话就别出来瞎说找存在感了,把人给整毛,对他们是有好处呢? 又看向秦老太太,见她脸上蕴含薄怒,脸上皱纹都快挤成一堆了,不禁头疼。 “西儿,你看你,弟弟妹妹不懂事儿,不会说话,你这做长姐的,指点几句就是他们的福分了,何至于动气?”王氏嗔道:“你这气话,倒吓得他们以后怕是真不敢跟你说话了。” 秦流西知道,王氏是会说话的,现在也是,这一番话,明里暗里都剑指弟妹们不懂事,可又何尝不是在打圆场呢? 对王氏,若是往日,秦流西愿意给她这个脸,一笔带过也就罢了。 但今日,为了老头的事儿,她心里正不痛快着,偏偏这几人还来指手画脚的,那就是找骂找不自在。 秦流西可不惯着。看书喇 “母亲。您的好意就怕他们这不懂事的不明白不说,心里还怪您事多。”秦流西道:“我这个人,最烦一些不识趣的人打着所谓为我好的话而对我指手画脚,所以丑话还是先说在前头,以免以后再生是非。” “我不需要你们为我好,你们也还没有这个本事能为谁好,秦家眼下萧条呈败象,你们自己都没好到哪去,就别对他人指手画脚的,否则只会招来自讨没趣和打脸。像你秦明亓,四书五经你读好了?光读书光吃饭可知秦家的钱财何处来,以什么供你读书穿衣吃饭?这些你都不明白,还对我说什么姑娘名声,你是读圣贤书,但记住你不是圣人,你也是吃五谷杂粮的俗人罢了。” 秦明亓一张俊脸羞得恨不能埋地上去,双手捏成了拳头。 “还有你秦明月,你拿什么来为我好?是有什么能指教你大姐姐的,来来,你现在就说个一二,我听着哩。” 秦明月没想到秦流西会这么直白,羞红了脸,眼泪都憋在了眼眶里。 在她身边的秦明歆看秦流西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头皮一麻,下意识地钻到亲姐身后,她不想被点名。 秦流西又看向宋语嫣姐妹,那两人正低着头摸着布衣上挂着的络子,根本不敢和她对视。 还有两个小的,他们倒不怕,大大方方地和她对视,秦明宝更道:“大姐姐说什么都对!” 秦明淳:马屁精。 他偷瞥秦流西,抿着小嘴,啥都不说。 姨娘说了,当自己嘴巴找不到好词时,就闭嘴当哑巴,宁愿吃亏也不因为说错话而找打。 眼下,就是姨娘说的那种情况了。 秦流西哼了一声,瞥向这一屋的事儿精,不说了么,刚才不是很能说? 秦明月很是羞恼,看向自己的弟弟:感觉大姐姐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麻烦一样。 秦明亓:大胆点,把感觉去掉,她就是看我们麻烦。 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哼。 王氏等人看秦流西把小的都压制住了,心里又好笑又有些轻叹。 要是这些小的,能因此而长进,能得秦流西拨乱反正,说不准秦家的这一辈真不用发愁了。 将强强一窝。 王氏胸口处生出一丝希冀。 谢氏却是心疼极了,暗骂自己的几个子女个个熊样,没一个能打的,净看秦流西耍威风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秦老太太,后者眸中闪烁不定。 谢氏想说点什么,秦流西又开口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不说话我就当你们认同了。”秦流西淡淡地道:“此后,凡要对他人指手画脚妄加评论时,先想想自己可做对了。还有,别人我不管,你们想怎么评论就怎么评论,但对我,不行!谁都别想着对我的为人处事指手画脚,因为你们还没那资格。” “哪怕当真是看你走向一条歪路,也都闭嘴不言?这还是兄弟姐妹?明知不可为而看你为之,就是你要的清净?”秦老太太终于开口。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老祖宗终于下场震煞了。 王氏皱眉:“母亲……” “让她自己说。”秦老太太面无表情的瞥过来。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这种对峙,比刚才更要窒息几分。 秦流西低头一笑,抬起头直视秦老太太,淡淡地道:“祖母,我的命,早在五岁那边不就已经定了吗?既定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具身体的命,是秦家定的! ‘她’和秦家的因果,早在五岁时,便已结清,剩下的,是自己和‘她’的,因为,这具肉身是‘她’的,所以自己有了这名义上的家人,全了因果关系。 但也就这样了,她供他们栖身,吃穿不愁,能护得住,这已是做得够了,再多的,掏心掏肺亲如骨血,那是不可能的事。 说她冷血也罢,凉薄也罢,秦家人如今有的福缘,只是当年的‘她’所留下的。 秦老太太心中一悸,脸色几变,竟是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半晌,她才颓然地叹气,道:“罢了,孩子们都出去,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几个留下。”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触霉头,纷纷行了礼就退出去。 秦流西跟没事人一样,大方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只觉心头发堵,一阵胸闷。 第224章 不强求 秦流西走出秦老太太的院子,停下来一转身,身后跟着的几个小辈立即也停住了脚步,个个缩手缩脚的看着她,活像个被吊打蔫了的刺儿头。 不知怎的,刚回来时他们还端着好些京中长大的优越感,看秦流西就跟看土鳖,可这近两个月来,粗茶淡饭粗布棉衣的,把他们的优越感给一点一点的抹了去。 如今再看着秦流西,尤其经了刚才那一遭,他们一点都不敢造次了。 这个大姐姐,是敢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 他们怎惹得来? 这不,秦流西一个眼神过来,个个都龟缩着,连最刁蛮刺头的秦明歆都不敢冒头。 看他们如此乖巧温顺,秦流西嗤笑:“早当初这样,就不必我做恶人了。” 众人:“!” 早知你这么‘恶’,我们都趴着算了。 秦流西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还跟岐黄说:“一开始就该如此,省得我回回要作恶人,我明明是个好脾性的,现在整得我跟个小霸王一般了,真无趣。” 众人:“……” 难道还是他们错了? 秦老太太的屋内,气氛有些凝重。 王氏不得不开口为秦流西描补:“母亲,西儿年纪还小,从前媳妇和她爹也不在身边教养,难免有点小气性,以后媳妇会好生教导的。” 谢氏冷笑:“大嫂,她这还叫有点气性啊,这脾气都大得我以为见了哪位老祖宗了,那威风耍的,可叫我开了眼界。” 王氏淡淡地道:“要不是二弟妹你们惹她,她也不至于说那么一番话。” 谢氏脸一绿,道:“大嫂,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哪里惹她了,不就说了一句话,可你看她,嘴巴跟插了刀子似的,叭叭个不停,逮谁刺谁。” “你说了一句话,亓儿也说一句话,月儿又说一句话,看起来就是你们母子针对欺负她了。”王氏冷道:“我过后才帮她说话,算是给了脸面二弟妹你。若是当着几个小辈说,那二弟妹才难以下台了。所以你说,我哪句话不对了?” 秦流西教训几个弟妹,算是同辈,要是她下场,就是矛盾激化了。 “你,大嫂你这是强词夺理!”谢氏气得不轻。 王氏还欲再说,秦老太太已是拍了桌子怒斥:“够了,你们是嫌我老不死怎的,特特来刺激我这把老骨头,好穿斩榱不成?” 她怒火上升,胸口发闷,登时有些喘不上气来。 王氏和谢氏吓得脸都白了,双双跪下,道:“母亲息怒,媳妇知错了。”看书喇 气死婆婆这样的不孝之名,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担。 丁嬷嬷顺着秦老太太的后背,心慌得不成。 秦老太太急喘了几口气,瞪着二人好不容易才慢慢缓和了,又就着丁嬷嬷的手抿了一口茶喝下,吁出一口长气,这才道:“你们都有些年纪了,在婆婆面前跟个泼妇一样对骂,成何体统?” “媳妇知罪。” “家和万事兴。秦家已然如此,你们做妯娌的还不能同心,一家子也都各有心思,是生怕秦家不够四分五裂?不齐心治家,如何能叫秦家东山再起?”秦老太太气得狠了,这心又突突跳得飞快。 王氏跪行上前,道:“母亲,儿媳知错了,请母亲莫要生气,保重身子才好。” 秦老太太冷笑:“保重?这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我能多活两年都是菩萨保佑了。” 王氏噤声。 谢氏有几分幸灾乐祸。 秦老太太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想的什么,道:“你也别得意,你也是快当婆婆的人了,半点不知进退,毫无长进,要你何用?” “母亲,我错了。”谢氏讪讪的低头。 秦老太太骂完二人,才觉得心里的郁气散了一分,却仍不叫二人起来。 “西丫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老二媳妇,回去告诉亓儿他们,此后见着西丫头,莫要不长眼色的在那指指点点。若他们兄弟姐妹没有那缘分,彼此敬着远着就是了。” 谢氏愣住:“娘?” 王氏也是皱了皱眉,这是不强求,还是放弃秦流西? 不过想及秦流西的性子,她的心又定了,不管是不强求,还是放弃,秦流西都不会处于弱势。 不强求的话,秦流西会自在一些,也不用端着去维持表象平和,若是放弃,换在其他家族,女子被家族弃了兴许会很艰难,无根的浮萍最是苦。 可秦流西呢,她哪怕没有了家族,身后还有一个玄门,她自己本事更是不差。 王氏心下定了,脸上却是半点不显。 “凡事讲究缘分,父母兄弟姐妹也是一样,也不是人人都有那缘分,缘浅的就说不道一处去,也就不强求了。”秦老太太说出这话时,语气有几分怅然,也不知是为谁在叹息。 话都说到这里,谢氏哪里敢说什么,只能怏怏应下,回去肯定要约束几个孩子,不在秦流西跟前戳她眼珠子。 说这话时还瞥了王氏一眼。 秦老太太又看着王氏,道:“她瞧着是个有气性,也是有主意的人,我们是谁都作不了她的主了,也没那本事。你这做嫡母的能教就教,若不能……罢了。” 王氏眉尖轻蹙,道:“母亲,西儿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又是在玄门中教养长大,处处以后宅闺阁女子约束是有些为难。可您也说了,她是个有主意也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因为谁都没有她一个玄门之人重视因果,儿媳相信,她走的路,自始至终都会是正的。” 她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若不然,我们一家子,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有几个仆人,三餐不愁,马上又能置办些产业,一点点的重新把家给架构起来呢?所以,儿媳信她,请您老也多看看这孩子的好。” 秦老太太眉眼不动,半晌才道:“我乏了,你们下去。” “是。” 王氏二人起身行礼告退。 走出门,谢氏讥道:“大嫂真个把她当亲女儿一般维护呢。” 王氏淡道:“我就一个女儿,自然得维护。所以二弟妹以后莫要伤我这个护犊子老母鸡的心,不然我怕就理不好这个家,用度也跟不上了。” 她也不看像被掐住了咽喉的谢氏一眼,转身就走了。 第225章 万姨娘:我这池鱼好苦! 王氏带着一腔心事回到自己的院子时,秦流西正和万姨娘母子俩大眼对小眼,不由挑眉轻咳一声。 万姨娘看到她,就甩开儿子的手快步走来,福了一礼,道:“太太,您快管管她。” 王氏道:“这是怎么了?” 万姨娘一副活见鬼的惊惧,道:“她竟然要妾跟淳儿一块学写字帖,习字。太太,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人,除了美貌,一事无成,什么都没有的,是?” 王氏有些气短。 你是挺有自知之明,却也不必如此一再提起,自我贬低,更别当荣耀好么? 万姨娘生怕她瞧不见,还把脸怼到面前,道:“您也说过的,我就除了这张脸能拿出手了。” 王氏:“……”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秦流西走过来,道:“整日闲着,不习字做什么?学来的是你的,谁都拿不走,正好小五也在写在认字,你们二人互相监督,彼此鞭策,也有动力了。” 万姨娘:不,我不要! “西儿,怎么就想起让你姨娘学字了?”王氏看万姨娘递来求救的眼神,可怜巴巴的,心中好笑。 秦流西道:“她说她目不识丁,账本也不会看,那么是数都不会算?以后岂不是叫人蒙骗了去?” “我会算一点帐。”万姨娘狡辩:“而且,我都有能干的丫鬟跟着。” “现在你有吗?” 万姨娘一噎,道:“那我也不出去逛,只要我不出宅子,就无人能蒙骗我。” 众人:“!”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靠人不如靠己,自己会,比什么都强,你事事依靠人,万一无人依靠了呢?你怎么办?”秦流西又说。 万姨娘想也不想地道:“怎么会,我是姨娘,我前面有太太顶着。” “要是太太嫌你烦卖了你呢?” 万姨娘眼神惊恐的看向王氏:你会这样狠心? 王氏额角青筋跳了跳:我从没想过。 “太太不是这样的人。”万姨娘干巴巴地道。 秦流西轻笑:“就算太太不是这样的人,那要是秦大人,噢,也就是我们那个爹,休了你呢?你还不是无依靠了。” 万姨娘都快哭了,想了想,半晌才憋出一句:“那,我再给你们找个后爹?” 她这么美,身段也好,再嫁也是有行情的? 秦流西:“!” 所以你对秦大人的爱就是一道光呗! 秦明淳呆愣愣的,后爹吗? 王氏觉得这对话下去,会越来越离谱,便重重咳了一声,瞪着万姨娘道:“别胡说八道,这阵子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叫她听着了,怕是罚你诵经万遍。” 万姨娘一抖,更委屈了。 她不想说,是秦流西逼她的。 “既然西儿让你跟着习,那就习一下好了,这样,每天学五个,边学边写,积少成多。”王氏敲定了。 万姨娘还想挣扎一下,秦流西凉凉地道:“五个太少了,十个……” “五个,我每天学!”万姨娘立即道,顶多叫淳儿帮她抄写,嘻,她真聪明。 秦流西这才满意,看着秦明淳吩咐:“监督她,不许代抄,我若发现一个,罚你抄百个。” 秦明淳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我绝对不代抄。” 姨娘,儿爱莫能助。 万姨娘面色苍白,事儿怎么就这样了? “你们去学。”王氏让两人回东厢习字,拉着秦流西的手,往正屋去了。 在罗汉床面对面的坐下,王氏道:“你何苦逼你姨娘?” “靠人不如靠己,她空有美貌,有人护着便罢,没有的话,叫人嚼得连骨头都不带剩的。识点字,总会有好处的。”秦流西淡淡地道。 王氏心想,你以后怕是会放弃让她学的,毕竟自己都没教来。 她不说这话,只问:“你怎么过来了?” “在老太太那闯了祸,自然是来听您训话的。” 王氏笑了出来,故意道:“怎么,我说的你都听?” 秦流西抬眼:“得看是什么话了,我会筛选。” “你呀。”王氏叹道:“你祖母那边,你也不必对着干,毕竟她是你的祖母,逼得她不好了,于你也无好处,你也讲因果的不是?”看书喇 “嗯。” “她老人家也发话了,让你二婶约束着二房那几个,以后我想他们不敢轻易来挑衅你,你也好清净些。你自己一个人过习惯了,面对这一大家子,难免不自在和不习惯,难为你了。” 秦流西说道:“您不怪我在他们面前耍威风和强势?” 王氏道:“你是长姐,强势一点没什么不好的,能震慑弟妹,那是你的本事。能压制他们,叫他们知道好歹,反倒会少生些是非,家里也清净。若能使他们因此上进,知道与你共同进退,那就更好了。” 秦流西垂眸不语。 王氏看她如此,也没勉强,道:“既然你祖母发了话,你就还像从前那般过活,晨昏定省不必每日来,初一十五就好。至于其他人,他们不找事,你就无视好了。缘浅的人,自然无法相融,大家慢慢都会明白这道理的。” “好。”秦流西对此很满意。 王氏也不再说此事,只说外祖家的来人也小住了几日,打算明日回去,到时候,她也会开始忙活铺子的事。 “稍晚点,我让岐黄捎点东西过来,带回去送给外祖母。”秦流西道。 王氏笑容更胜,点头说好。 东厢房。 万姨娘关了门,问儿子今儿发生什么事了,秦流西如此反常的叫她习字,肯定是遇着事了。 秦明淳一老实孩子也没隐瞒,三言两语就说了在老太太屋里发生的事。 万姨娘变了脸色,双手一拍,尖声道:“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在哪里不痛快了。二房的人怎么这样啊,好好地你惹她做什么,把人整不痛快了,她就回来叫我跟你一块学习字。天呐,二房这几个幺蛾子精,就会连累人。那什么池鱼来着,我就是了,啊,我命好苦。” 秦明淳:“……” 万姨娘骂了一会,又煞有介事地说:“儿子,你可千万要引以为戒,别惹你大姐姐,二房的人惹她就叫姨娘我跟你习字。你这亲弟惹她,她又要撒气,回头岂不是要我去考先生?那会要我命的。” 秦明淳:“!” 您想得可真多! 第226章 送礼也会过犹不及 虽然和秦老太太等人闹得不愉快,但好歹把话说开了,还得了个不用每天晨昏定省的好事儿,秦流西满意得很,她本来就烦这种俗礼,现在不用天天整,那些个麻烦也不用时常看到,她就十分开心。 这种满意乃至于她回了自己院子都还在哼着小曲。 岐黄笑道:“别人和长辈顶了嘴又被长辈恶了都慌得不行了,您倒是欢天喜地的。” “我自然欢喜,不用时常守着那俗世大家规矩了,这个恶人做得颇划算。” “您还得悠着点,毕竟老太太也是上了年纪身子骨也变差了,真要气出个好歹,这个因果您不想担也得落你头上了。”岐黄轻声提醒。 她不见得是心疼和在意秦老太太,但就愁着自家主儿要担那不必要的因果,纵然秦流西有法子能治的老太太,可不必要的麻烦,能不招就不招。 “你放心,你家小姐心里有数。”秦流西道:“我们去药斋,太太娘家的仆人要走了,我拣两个药让她带回去给外祖母。我看太太面相,父母宫的月角有暗昧,恐是有疾在身。” “对太太娘家人,您倒舍得。” “她也维护我,这相处都是你来我往的。” 岐黄笑了笑,也是,京里来的人,最清醒的还属大太太,比起其她两个太太,大太太唯一的儿子还在西北啃沙子呢,可人家也没在人前露了多少情绪,果然是当长媳,一府主母的人,足够沉稳又能担事。 秦流西带着她去了药斋,去了存药室,先取了一瓶养荣丸,又取了一枚用蜜蜡包裹着的安宫丸,只用一个小小的宝盒装了。 这两样是极珍贵的,尤其是安宫丸,最是适合老年人防身,哪怕老人用不上,要给人救急命,总能吊着一口气。 除此外,她又取了一瓶玉雪肌。 岐黄按住她,道:“小姐,那两样就极贵了,这玉雪肌就不必了,对方也是个老封君了,还用不上。” “都是女人,哪有用不上的,怎么,你还舍不得了?”秦流西笑着揶揄:“你要想用,这里的随便你用。” 岐黄看一眼架子上的小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的晶莹剔透的液体,是外头疯抢的珍贵存在,可这里却有一排。 要是偷儿来光顾,保管富得流油的走。 “不是我不舍得,是这两个药也极贵重了,再加这个,就有些过犹不及了。”岐黄道:“您和太太娘家人,从未见过面,如今看在太太份上,便送了这么珍贵的,再加这个,我怕养大了他们的胃口。” 秦流西沉默。 “小姐,不是人人都是太太,哪怕您那个外祖母也是个好的,可那个王家,也是人人都好么?有些东西,也经不住考验不是?”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是我一时没想到。”秦流西把玉雪肌放回架子上:“人心难满,欲壑难填。是我过于自大了。” 岐黄把瓶子摆整齐,道:“您不是自大,是您没把这些药品放在心上罢了。” 别人眼里极其难得又珍贵的,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因为这些东西,只要有材料,她就能炼制,只看她愿不愿意动手了,也正因为此,才会如此手疏大方,想也不想的就送了。 看书喇 第227章 流西回重礼 秦流西听了岐黄的话,也没再坚持拿了玉雪肌,把药都拿上了交给她拿着,再来到存放珍稀药材的那个架子,看着最上面的几个盒子,抿了抿唇,还剩下的几味药材,她得加快寻来了。 回到屋子里,秦流西又拿出几张平安护身符来,嘱咐了几句话,交给岐黄一并带过去,其中一张,还是给那个叫张全家的仆妇。 岐黄服侍她睡回笼觉,便整理了一下手上的东西,包好送到主院去。 巧了,王氏也正巧和张全家的在说话,见岐黄来了,笑着说:“可是你家小姐有话传递。” 岐黄福了一礼,笑着回道:“听闻张妈妈要走了,小姐命奴婢前来送物。” 王氏挑眉。 岐黄把手中包裹送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盒子,先拿出一张平安符双手递给张全家的,道:“想您也知道,我家小姐乃是玄门中人,是清平观观主的座下弟子,她所画的符,是极灵的。这一张平安护身符,小姐赠给您的,祝您一路平安,阖家美满。” 张全家的颇有些受宠若惊,站起来,双手在身上擦了又擦,迭声道:“这可怎么使得,大小姐也太抬举奴婢了。” 她又看向王氏,觉得有些无措。 说实在的,她来了这几天,见到秦流西的次数,是五个指头都能数得上来的,这位大小姐看起来极忙的样子,自己也没指望对方能看得起自己一个奴婢。 却没想到,这临走了,秦流西也会送她一个护身符。 虽是一个护身符,可由主儿赏的,也是很给脸面了,更莫说自己和她也没几次会面,就和陌生人没两样,可对方却有这个心意。 王氏道:“孩子有这个心,你就收了,以后你好了,也念着她几分好,替她在临川府各道观也祈祷一二。” “哎哎,使得使得。”张全家的双手接过护身符,向岐黄福了一礼:“明儿离府时,我定得向小姐磕个头才好。” 岐黄笑了笑,又把装着其余几道平安符的盒子展示她们看了,都是送给王老太太他们的。 然后,她又拿了养荣丸,看着王氏道:“小姐说了太太月角暗昧,月角主母有疾,恐是王老太太身上有恙,这养荣丸,是给老太太养身用的。” 王氏眼皮一跳,心脏都砰砰跳起来,道:“是说她外祖母有恙吗?”她又看向张全家的问:“你来时,母亲身体可有不适?” 张全家的也是心惊,道:“是有些犯了伤寒,老太太入了秋就不太好些,这都是大娘子您知道的,老毛病了……” 王氏强作镇定,又看向岐黄手上的养荣丸,这瓶子有些眼熟。 “这养荣丸,是长生殿出的?”长生殿的养荣丸,药效好也极其贵重,还极难得,但这里有一瓶。 “太太眼力好,长生殿出的养荣丸,便是这一种。”岐黄浅笑。 王氏呼吸微微一顿,眸子半眯,她没正面回答是不是长生殿出的,只说,长生殿的是这一种,这代表什么? 岐黄把养荣丸放下,又拿出那个小小的圆盒子,打开了,里面是金箔包裹,以蜜蜡封药效的安宫丸,只有一颗。 “最珍贵的莫过于这颗安宫丸,若是卒中或是遇了大事故频死,吃下可吊着一口气,等着救治。卒中更不至于就变严重或瘫痪了。当然了,若用以保身健体也可以的,平日刮些下来吃了,也是可保身。”岐黄说道:“安宫丸药材珍贵也不易得,炼制步骤也相对讲究,一颗值千金,奴婢也是敢说的。请张妈妈贴身携带了才好。” 一颗值千金。 张妈妈的心狂跳,手都抖了。 真,真的吗? 这去送礼她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次千里迢迢来给大娘子送物送钱,本着秦家落魄如此,哪怕有回礼,顶多就是一些当地的特产就是了,可现在? 平安符暂且不说,那两个什么丸,却叫她喘气都觉得急几分。 这叫岐黄的丫头,不会说大话,毕竟琅琊王氏也不是小门小户而是高门望族,能人不是寻不出来,哪怕自己不识货,找个名医一查看就知药的好坏。 要是言过其实,那就是空口说大话闹笑话了。 可这是说大话吗? 她不是没见过秦流西,那位的为人作派和气度,不像是说大话充大头鬼的样子。 那就是说,这药,当如岐黄所说,价值千金? 这作为回礼,是真的极贵重了。 张全家的吞了吞口水,有心不想在岐黄面前露怯,却是没端住,有些慌了,只能看向王氏。 王氏心中也是惊的,看着安宫丸的盒子,她也认得,同是长生殿的出品,当年宫中的闵太妃在宫宴突发卒中,她就看到宫中御医给她喂了这安宫丸,闵太妃此后虽然行动略迟滞些,但比好些卒中不是死就是昏迷或瘫痪眼歪口斜的强多了。 如此可见,长生殿的药是顶好的。 那会儿她也想买上两个留在家里傍身看门或送礼娘家,却都是无货,再一打听,出得起价的话,去那极有名的九玄拍卖场更容易得,但她始终没拿到过。 现在她看到了,在落魄之时,往娘家送回礼之时,看到了那个难得的安宫丸。 是秦流西这个名义上的女儿给她做的脸。 王氏的胸臆间升起一丝莫名的感觉,鼻头发酸,眼圈也有些泛红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这药如此珍贵难得,你家小姐怎跟当玩儿一样?可还有什么话说的?” 岐黄把药盒关上,道:“小姐说了,再珍贵的东西,她都舍得和拿得出来做回礼,只要收礼的是有心人。王家老太太愿意在姻亲落败时施以缓手,并无袖手旁观,也无避之不及,情意千金难换,她愿和太太受这情分。回礼不多,还请老太太莫嫌弃。” 这话,是向着张全家的说,意思也是让她带回去了。 王氏的眼泪一下子没忍住,刷的流了下来。 这孩子真是,叫她说什么好? “小姐还说了,明日辰时三刻是远行吉时,这点出行,可一路顺畅。”岐黄看向张全家的,福了一礼:“祝你一路顺风。” 第228章 不可外传 第228章不可外传 ??岐黄走后,王氏看着这几样东西,擦了眼角的泪,重新把布巾包起来,平了一下心情,才看向张全家的,道:“刚才岐黄的话红姐姐你也听到了?” ??张全家的是个机灵的,道:“大娘子,奴婢回去,定然一字不假的转达给老太太了。” ??王氏点头,道:“你也别多说别的,西儿那孩子看着凉薄,但心里是有数儿的,她是个难得的聪慧孩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些。”她摸着安宫丸的盒子,苦笑道:“如今瞧着,倒是我这做嫡母的不配了。” ??不,是秦家不配。 ??“大娘子,您也别自贬。” ??“你不懂,这孩子十年来都是一个人在老宅,哪怕这些年送钱送物有老仆伺候,但对一个孩子来说,何其冷酷又残忍?”王氏轻声叹气:“秦家如今是什么光景你也看到了,连我都得靠着母亲送来的东西周转,她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却是拿出来了这样珍贵的物事,我却不知她是怎么攒来的,这当中,又都付出了什么。可她愣是拿出来了,我不得就是欠着么?” ??张全家的试探着问:“大娘子,您这个意思是说这些药都是刚才那丫头说的那般,价值千金了?” ??王氏神色一正,道:“她是玄门之人,不会轻易说谎的。这两个药,与长生殿出的一样,很难得,尤其是安宫丸,从前我想在京中买来送给母亲做寿礼也不得法。现在却……” ??她失笑,又有些心惊秦流西的本事,比她想象的更为要厉害神秘一些。 ??张全家的道:“大小姐竟有此神通来路,那秦家也不至于……” ??她的话在王氏的眼神下止住了,有些心悸。 ??王氏道:“红姐姐这话以后别说。西儿固然是秦家女,但秦家这些年又给了她什么了?家族庇佑还是父母关怀?都没有。” ??她自嘲一笑,道:“秦家虽然落魄了,却难道要像那农家小户,把孩子的一文私房都要吸光了才是理?那不该,我也没那个脸。她的还是她的,我只当不知道,也请红姐姐你也莫在外多说,就今日,老太太那边才闹了些不愉快呢。”看书溂 ??闹的那样,若还叫秦流西大度,好吃好喝好穿的供全家,让秦家再复荣光,光想着,她的脸都觉得辣的慌。 ??而且,这些珍贵的药还更不能叫老太太知道是秦流西送给外祖母的,不然不知又会怎么编排,说她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都比亲祖母好,更别说又有个嘴碎的谢氏。 ??“若是有人向你打听大小姐是否送了礼,你就说给了几个平安符便好,这两个药却是不必说。不是我向着娘家,是我不想给那孩子带来麻烦。” ??张全家的也不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忙道:“大娘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王氏点头,又说:“回去后,这两个药你也不能当着众人的脸给母亲,避着些。” ??张全家的一愣。 ??这也不宣扬?不是好叫大家知道,大娘子不是只会打秋风的? ??“秦家刚遭事,我都没想到西儿能拿出这些。外人不知她从小养在玄门,只会想我们留有一手。你说这东西打了眼,岂不叫人更多想?”王氏淡淡地道:“话传多了就不好听了,我情愿叫大家知道我如今落魄,也不愿因为炫耀而给我们西儿招来麻烦,这是我目前仅能做的了。” ??张全家的深深一礼:“是奴婢眼皮子浅了,幸得大娘子点拨。” ??“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一天穿短袖,一天穿棉袄,寒潮真不是讲笑,说来就到,瑟瑟发抖! ?? ?? ??(本章完) 第229章 看不懂大小姐 第229章看不懂大小姐 ??沈嬷嬷给王氏换了一盏茶,看了一眼放在小几上的布包,道:“太太,大小姐这心意,真真是太重了。” ??王家才送来多少东西,连钱带物,也不超三千两,可秦流西的回礼,光那安宫丸,就是有银子都未必买得到的。 ??“是啊,真重。”王氏擦了一下眼角,道:“我都不知怎么还她了。” ??沈嬷嬷看出去,如今宅子内的仆人少,仆妇都是挥洒打杂,丫头也是一样,不分哪个的丫鬟,都是可劲儿的使唤了。 ??人少,也就没太多人乱窜,说话倒不太怕被人听了去,可沈嬷嬷还是谨慎的看了外头可有人在才开口。 ??“您这是着相了。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先不说大家里,就咱们长房,你们几人更是一体,更该拧成一股绳儿使的,何谈欠一字?” ??王氏摇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想想,咱们可值得这样的相待?换了你是她,可能做到?” ??沈嬷嬷被问得一噎。 ??“我们都做不到,哪怕是我,情面是客套,但却是做不到送如此厚礼的。”王氏摸着布包轻叹:“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孩子,你对她一分好,她就还你十分。”qqnew ??虽说值得开心高兴的事,可她心里怎么总感觉有些心疼呢。 ??沈嬷嬷道:“太太,您终归是有福气的,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您多的是时间对她好。这相处么,不管是父母孩子,还是主子仆人,都是凭着时间处出来的情分,日久见人心,以后只会更好的。” ??“确是这个理。”王氏抿嘴笑了,道:“我嫁到秦家,也苦过,也叹过福薄,现在看来,上天还是待我不薄。” ??“待三少爷回来,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沈嬷嬷说道。 ??王氏想起儿子,心中微微一酸,却不敢多想,道:“回头你再和李总管合计一下礼单,也不必多贵重了,主要是带些漓城的特产和特色的小玩意。左右谁都知道我如今落魄,太拿得出手的东西却是没有的。至于这个,母亲知道就好了。” ??她点了点炕几,又小声道:“西儿送了这两样,你注意点别漏了嘴,要是叫那边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闹。先不暗里说我向着娘家,只怕会更指责西儿不孝,就不必给她招这个麻烦了。” ??沈嬷嬷面露凛然道:“您放心,老奴知道亲疏轻重。太太,您说大小姐这人,怎叫人越发看不懂,老奴瞧着,她这日子过的也不是特别奢靡,穿戴也不见得多华丽。可您看,这样贵重的药,她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做回礼。” ??有这样的东西,拿出去不知能换多少金银了,她却是送人了。 ??王氏:“十年,相隔两地,她过的什么日子,这期间和谁交往,又都做了啥,我们却是不知,也不必去打听了,她是个心中有数的人。” ??她又想起之前在秦流西那里见到的一堆首饰,眼皮跳了几下,那些东西和这药,都是她所谓朋友相赠的不成? ??(本章完) 第230章 大人您是我亲爹 秦流西盘腿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在她面前,是三枚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铜钱,手边,则是掷了六次的卦象,她看着演算出来的结果,脸色难看得要命。 龙潜大海,那恶鬼竟是深入人间,踪迹全无。 “呵呵,可真是够谨慎的。”秦流西拿了炭笔,在那演算结果上画了一个大叉,笑意半点都不达眼底。 她倒要看看,这东西要隐到何时何地,等她飞升后他都还藏匿着,就算她输。 秦流西气呼呼的鼓起脸,盯着那个大叉,越想越恼火。 不为别的,只为老头为了他占卜而引发内伤,使得阴阳混乱。 她不喜欢老头儿为这些鬼东西操心。 还是得找出来打死才行,不然老头必定放心不下这苍生,又要为此而伤神,那对他寿元更为不利。 秦流西下地,从博古架上找来朱砂黄纸笔,画了几道符,直接在屋内起了坛作法,口中喃喃有词:“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 东方鬼王那家伙,自上次见了面后,就鬼影全无,都不知死哪去了。 “大人,大人呐……” 秦流西的咒语还没念完,东方鬼王的声音就在院子外响起,有些沧桑绵长。 这么快? 秦流西趿上鞋走了出去,抬头,看到东方鬼王面前跪着瑟瑟发抖的雌雄两鬼,而东方鬼王则是指着他们一脸激动地叭叭个不停。 “本王在外生死一线的,你们倒舒坦,趴在大人墙头吸灵气,把自己给养得白白胖胖脸色红润的,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东方鬼王既羡慕又嫉妒,盯着二人那结实的魂体,肚子咕噜咕噜的,口水在喉咙吞咽,真想吃啊。 和别的野鬼不同,在秦流西墙头上盘踞的两鬼因着常年趴在她家墙头上,吸的灵气足,使得两鬼的魂体和魂力特别足,在好些魑魅魍魉眼中来说,就是如人参仙丹一样的补品。 东方鬼王也是这样想的,这两鬼修炼得不错,魂力也足,要是吞噬了,必定能使自己魂力大涨,修为更甚,尤其是近期亏空得厉害的魂力,都能得以补养了。 “不如让本王吞噬了,也是你们的福分。”东方鬼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雌雄两鬼骇得魂体都虚了几分。 雌鬼抖着身子说道:“大王,小的不好吃的,肉又老又柴,怕咯着您老的牙口,不如小的去寻些小鬼来献贡大王?” 而雄鬼大声道:“大王,小的近日吃了只黄大仙,身上有狐臭,吃着犯恶心,别伤了您的肠胃!” 东方鬼王:“……” 秦流西“!” 雌鬼偷瞥向雄鬼,往旁边挪了下,怪不得近来觉得这家伙身上有味儿,原是如此。 秦流西咳了一声。 “大人!”雌雄两鬼看到秦流西,简直看到了救天神下凡,激动得眼都红了,得救了。 秦流西看了两鬼一眼,道:“退下。” 雌雄两鬼闻言大喜,深深一拜,看也不看东方鬼王,咻的就消失了,连墙头也不敢趴。 他们还是找个地儿躲一下风头,刚才看东方鬼王的眼神,是真想吞了他们的样子,万一他想不过真干了呢? 多年修行不能一朝散,得苟着。 两鬼直接飘离了漓城,另找一处山洞苟着。 而东方鬼王此时则是哀怨地看向秦流西,凄凄惨惨戚戚地喊:“大人,您瞧瞧我都憔悴成什么样了?怎就不让我吞了他们。” “他们是帮我看家护院的。”秦流西哼笑:“吞了他们,你来看?” “我是鬼王,可不能当看门狗!”东方鬼王立即道,这话一出口就看秦流西语气似笑非笑的,又改了口:“不过当大人的狗我是愿意的,就是大人嫌弃我,我就不在大人面前碍眼了。” 秦流西这里固然好,却是少了好些乐趣,他还没到清心寡欲的样子。 秦流西对他做低伏小的,轻嗤出声,看着他的脸道:“你这是被几十任小妾给吸干了精气,严重亏空了?进来。” 她转身进屋,东方鬼王跟在身后,哀怨地道:“我这亏空,还不是拜你所赐?” 秦流西瞥他一眼,走到案桌前,画了一道固魂符,凭空化了,落在东方鬼王身上。 东方鬼王跟吸了仙气一样,精神了,看着秦流西耍宝:“大人,您可真是我亲爹!” “我可没你这样的逆子。”秦流西取了酒壶,一个酒杯,放在小几上,化了供奉符,请他坐了,亲自倒了酒,道:“说罢,怎么回事?我召你时,你就在来路了?” 东方鬼王吸掉酒的精粹,神色有些凝重道:“大人,事儿有些不妙啊。原北方鬼王周楽那厮没了,如今的北方鬼王是个吞了无数冤魂上位,叫匡山的一个千年老鬼。” 秦流西眉头一皱:“周乐没了?他去投胎了?” 东方鬼王露了个苦笑:“大人也知,像我们这样的老鬼,要投胎也不容易,就算能投,怕是还不如现在如意,还不如拼一把,再使使力,再受跟您一样的大人提携,修成个鬼仙呢!” 鬼仙也是仙,真修成了,位列仙班,岂不快哉? 而投胎又有什么好的,运道不好投成个穷苦的,说不定还养不大,又要死一回。 所以像他们已修成一方鬼王的存在,轻易不会去投胎,情愿继续修炼,以图日后得了机缘修成鬼仙。 “而且,他要是去投胎,凭着多年交情,总会与我们几人说一声。可我们为了那恶鬼,要聚个首商议,来的却是匡山。”东方鬼王道:“我们几人以为匡山吞了周乐上位,可据他所说,在他上位之前,周乐已消失一个月。” “何时的事?”秦流西抚摸着手腕上的一条符文玉石链子问。 东方鬼王忌惮地瞥了一眼她腕上的链子,沉声道:“我们特意召来鬼差一问,算了算,是那恶鬼出逃没几日的事。” 所以他们才觉得大事不妙,感觉周乐多半是遇了不测,兴许是被那恶鬼给吞噬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恶鬼可比他们想象的更要厉害几分,又吞了一个周乐,怕是更难对付了! qqxδnew 第231章 给新任鬼王上眼药 第231章给新任鬼王上眼药 ??听了东方鬼王的话,秦流西的脸色也有几分难看,再联想到刚才的卦象,心情越发不好。 ??东方鬼王不知哪里刺着了她,见她神色冷凝,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可寻过周乐的魂?地府里呢?”秦流西问。 ??东方鬼王道:“我们各自都寻了一遍,没有的,鬼差那边,也不见他到地府报道。” ??所以就是说,周乐要么灰飞烟灭,要么被整个吞噬了。 ??“你问一卦。”秦流西道。 ??东方鬼王识趣地拿了一串红宝石项链放到小几上:“寻人,哦,寻鬼?” ??秦流西白他一眼,拿过项链放在一旁,在拿起三枚铜钱,合在双手里一摇一抛,如此三次,再把卦象记在纸上进行推算,半晌,眉头拧着,道:“是坎为水卦,凶卦。” ??坎为水,是艰难、凶险、陷落之意,而水卦,上下内外卦都为水,水上加水又淹四方,险象环生,困难重重,有去无回。 ??东方鬼王的脸更白了。 ??“您是说周乐已经……” ??“消失于天地间。” ??东方鬼王的魂体一颤,抿起了唇,道:“他也是一方鬼王,若是被那恶鬼吞噬,那恶鬼受狱多年,能是周乐的对手?” ??秦流西淡淡地道:“烂船亦有三根钉。而且,那恶鬼是恶佛兕罗。” ??“什么?”东方鬼王尖叫出声:“是屠十城那个兕罗?” ??秦流西点头:“是。” ??东方鬼王一屁股坐下来,魂体发虚。 ??听说那兕罗数千年前屠城,不过是用一法杖点地,便是万千生灵而亡,他的理由是,重建圣域。 ??呸! ??其实就是屠着玩,十分恶劣。 ??“慌什么。”秦流西瞪他一眼。 ??东方鬼王都快哭了,道:“大人,是恶佛兕罗啊,您年纪轻,怕是不知道他多坏,简直是丧心病狂的坏批,人命在他眼里,就跟蝼蚁似的。” ??“你就不准人家受狱多年,修心养性回头是岸?”秦流西道。 ??东方鬼王呵的一声:“这话您自己都说得没底气。” ??秦流西道:“那你们几个鬼王可听过哪个地方生灵涂炭了?” ??“这,倒没有。”一切其实都还是正常的。 ??“那不就得了,他自己也还没敢冒头而是苟着呢,要么是元气大伤,要么就是憋大招!”秦流西眯着眼睛道。 ??东方鬼王:“!” ??刚才是谁说兕罗修心养性回头是岸的? ??“他吞了周乐,那都找补了。” ??秦流西用指尖点着桌子,说道:“卦象虽是凶险陷落之意,可是不是兕罗吞了,还说不准。还得问问那新上位的匡山,周乐失踪时的异样。” ??提到这匡山,东方鬼王又有不满,道:“大人还说他呢,千年道行,却是一点都不懂事儿,怎么着他也是后来乍到?可上位以后,和我们几个鬼王愣是一个都没联系,更别说什么上贡之类了。” ??虽然周乐不在,可他上位了,就是老幺,却是忒不懂事,都没来孝敬前辈! ??东方鬼王眼珠子一转,道:“我们几个鬼王也就不说了,喽啰一样的存在。可大人您这呢,他也不来拜个山头,这不明摆着不把您放眼里?” ??嘿嘿,谁说上眼药只能生人来了,他堂堂鬼王也会! ??虽然渣陌佛,但不清高的,是懒不天天喊,但也是会求月票的,但凡你喜欢本书,月票留着赏它呗!叩谢宝子们。 ?? ?? ??(本章完) 第232章 山不来就我 新晋北方鬼王匡山近日可谓是春风抹面,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早在发现周乐这鬼王消失后,观望了一阵子,又在周乐部下小范围的散布了他修鬼仙渡劫失败的消息,引得鬼心惶惶,得力大将开始收拢手中团体势力时,他一举把周乐的两员大将干翻并吞噬,使得自身修为大涨。 在吞噬两员大将后,他又消停了一阵子,见周乐始终没出现,恶从胆边生,又接连吞了好些附庸周乐又有些修为的老鬼,那修为之高叫北方无鬼能及,一跃成为新任北方鬼王,并全面接收了周乐的地盘势力。 如今,他正一身喜袍,在周乐的洞府迎娶鬼新娘,百鬼来贺,喜逐颜开。 匡山心里那个喜啊,他死得久,一年年的战战兢兢的修炼,修为是有的,却始终差了一点运道和修行,没能混到这一方主宰,可他有这欲念啊。 有欲念就有动力上进。 所以他慢慢熬着修炼着,一天都不敢停,可算是上位了,还娶到了这名门鬼新娘,权势美人皆在怀,美滋滋。qqxδnew 匡山做了这千年的老鬼,从未像今日这般痛快。 可偏偏就在这痛快的当口,有人召唤他? 秦流西,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道士,听都没听过,也敢召他堂堂鬼王? 不知坏人洞房花烛是不人道的事吗? 不去,不见,她不配! 匡山搂着鬼新娘美滋滋的接受众鬼拜贺,笑声震天响。 秦流西看着召唤的高香齐刷刷的断掉,眉梢一挑,瞥向东方鬼王道:“这匡山挺能耐啊,请不来呢!” 东方鬼王颤了一下,别看秦流西语气挺正常,指不定在心里已经开始给匡山凌迟了。 他默默在心里为匡山点了根蜡,骂了句不知死活,一边施了术,招来一个小鬼。 可怜那小鬼,见了东方鬼王和秦流西,话都说不出来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磕磕巴巴地喊:“大,大王召小的何事?” “能有什么事,你不是有个远房亲戚是从前北方鬼王那边混的,可从他嘴里了听说近来鬼王有什么事,大人召都不来。”东方鬼王问。 那小鬼啊了一声,抬头看了秦流西一眼,又垂下头,道:“那是小人的二姨妈的婆家的姑太太……” “闭嘴!谁要问他是你的谁。”东方鬼王喝止:“有话说话。” “哦哦,倒没什么事,不过前两天他来问小人借了几个钱,说是新的鬼王这两天成亲,他得送点礼拜一下新山头来着。大王,小人也是个穷鬼,哪来的钱能借,就挤出那么一点……” “行了行了。”东方鬼王不耐烦地掷了两个金元宝过去:“滚蛋!” “谢谢大王的赏,小的这就滚。”穷鬼抱着金元宝喜笑颜开,当真就,滚着走了! 东方鬼王这才对秦流西道:“大人,说不定今天就是匡山的好日子,所以才无视大人召,他这也太拿乔了,不就是娶媳妇儿嘛,哪天不能办事了?” 眼药不能停,给他上!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那眼神无不透露着我都知道你的花花肠子,停药。 东方鬼王讪笑。 秦流西负手看向天上的明月,道:“娶新媳妇啊,今夜夜色正好,咱们也去讨一杯水酒喝,也看看新娘子何等绝色。”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她就是这么一副好脾气! 秦流西和东方鬼王走上了阴路,往北方鬼王的洞府而去。 “哎,你们看看,这是不是之前传的小像那位?” “是她,就是她,快通知大家避开。” “要命,她怎么走到我们这边的路来了,发生何事了?” 阴路两旁,鬼哭狼嚎,鬼影四处逃窜。 东方鬼王看他们忌惮又惊惧的瞪着秦流西,血红的眸子变得有些深,道:“大人,您近日做什么了,他们怎么如此怕您?” 比怕他更甚。 秦流西瞥了一眼,道:“谁知道谁在背后乱传谣。” 她也不理会,怕就怕呗,正好别撞上来。 可偏偏就有人撞上来,拦路,喊青天? “大人,大人救救小女子啊。”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鬼扑到秦流西的面前,鬼哭大叫。 在她身后不远,一个男鬼跺脚,想要过来拉又不敢,恨恨地看着这边。 东方鬼王看着这肥肥的小女鬼厉声呵斥:“放肆,你是什么鬼,敢在此拦路?” 女鬼哆嗦了一下,被他身上的浓厚鬼气给吓得小脸发虚,下意识地缩了缩,哭着道:“大人,他,他骗婚,小女子不愿,他愣是要拉小女子成就好事。” 骗婚? 秦流西嘴角抽搐了下,顺着她的指头看向那男鬼,道:“你都做鬼了,还会遇到骗婚的?” “小女子尚未婚配就死了。”女鬼抹着眼泪说。 男鬼忍不住也冲过来,噗通跪下:“大人明鉴,小的没有,小的和她是正经夫妻,是两家父母配的,都是男未娶女未嫁的,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 “胡说,我爹娘来我坟前说你父母说你貌比潘安呢,可你看看,哪里像潘安了?你是得天花死的!”女鬼指着他的麻子脸气急败坏地道:“你脸这样,我怎么能忍和你做夫妻且办事?” 秦流西道:“办事时蒙着脸不就得了?” 东方鬼王:万万想不到您还会这个调调。 男鬼和女鬼:“???” 秦流西又道:“你不喜,就托梦去给你爹娘,解除这婚约就行了。至于你,人家瞧不上你,就算了,哪能用强的?” 男鬼委屈巴巴:“我都没嫌她胖!” “你再说!” “别吵了,反正大家都嫌弃,一起跟家里闹,闹得他们不得不解婚约,就这样。”秦流西道:“想要婚配自由,你们自己得争气,要会跟家里人争取不是,去。” 两人:好像是这个理?那就暂时熄火? 他们向秦流西磕了一个头:“多谢大人调解。” 两鬼消失,东方鬼王有些无奈地看向秦流西:“您还管这个芝麻绿豆事?指他们闹腾,也不怕他们在阳世的家人指责您多事。” “随口一句,他们也散不了,尾指勾红线,夫妻相配一脸,是命中注定的姻缘。”秦流西道:“走,我们看看另一对新人。” 第233章 我去揍山 鬼王娶亲,百鬼来贺,鬼气冲天,使得不少在附近的玄门道人都暗自心惊,怎的那庚洞山鬼气突然这么浓了,是有什么邪道在招魂不成? 秦流西入了山,生人看到的只是阴森森的密密麻麻的山林,可在她眼里,却又另成一个世界,处处张灯结彩,鬼气冲天,而身边路过之人,皆是手捧厚礼,笑意盈盈。 来到一处雕梁画栋的高门大宅前,鬼影重重,宅内欢声笑语,有酒味散在空气中。 有穿着管家服饰的老仆在门前接礼,一旁另有白脸小厮在唱礼,个中热闹,一如阳间娶亲。 阴阳界虽界线分明,可两界都是一样的,只是一条线隔开了,好比眼下,若有时运低的人误撞进来,也不会联想到自己撞上了鬼王娶亲,而是最正常不过的一场大户人家的喜宴。 秦流西看着这鬼气冲天的,眼中有两簇小火苗,道:“我要是把他们都给超度了,这功德是不是有很多?” 东方鬼王:“!” 他扫一眼虎视眈眈地看着秦流西的小鬼们,他们看着秦流西那垂涎的眼神,就跟见了肉糜一样。 东方鬼王瞥向身侧有功德金光护身的人,心中暗叹,鬼气一凝,冲天而起,震慑四方。 小鬼们心中一惊,胆寒地看向东方鬼王,有人认出他,惊叫:“是东方鬼王!” 嚯。 鬼影瞬间退出二人百米之外。 秦流西满意地拍了拍东方鬼王:“逆子也知道孝顺爹了。” 东方鬼王气闷。 管家已是飞快飘过来,看到东方鬼王,眼神微变:“小的见过东方鬼王,没想到您也驾临我家大王的喜宴,真是有失远迎。” 嘴上虽然说得好听,可看东方鬼王两手空空的,不像来喝喜酒的,倒像来砸场子的。 不会? 东方鬼王的视线从飞奔窜进去禀告的小鬼身上收回,眼里露了一丝兴味,道:“听说匡山娶新娘子,我们这些老东西也没接个喜帖,心里也好奇是谁入了他的眼,便来凑个热闹。” 管家赔笑道:“都是一方主宰的鬼王,我们家大王怎会忘了你们几位,定是遣去送贴的小鬼迷了路,还没送到呢。” “呵呵,如今我们也就配由一个小鬼送请贴了。哎,江山鬼才辈出么?”东方鬼王语气带刺,话音又是一转:“可你们家大王也忒不懂事,瞧不上我们几个鬼王也就罢了,大人召唤他也不去,也太拿乔了些。” 大人,什么大人? 管家一脸懵。 秦流西上前一步,露出整张脸来。 有个鬼看着这边热闹,看到秦流西时愣了一下,这张脸? 他下意识地从腰间的布袋掏出一张小像,对比秦流西的脸,嗷的一声:“是她,阴路业火小煞神!” 什么鬼? 秦流西耳尖,瞥了过去,那鬼看秦流西看过来,魂体发虚,飘不动道了。 管家同是犹疑,他这样的有伺候的大王,是不会一些阴路上飘的,固然也不知秦流西的大名和其人的凶狠可怕。 东方鬼王也不会多给他解释,他还等着看戏呢。 “大人,我们进去,这等小鬼还不配您多瞧一眼。” 秦流西往里走。 而匡山已是得了消息,眉头一皱,东方鬼王带着人来,不似贺喜而像砸场子? 果然,鬼王的煞气冲天,坐在喜席上的鬼客纷纷白了脸。 匡山脸上有些不好看,东方鬼王毫不遮掩自己的煞气,果然是来砸场子的。 他看向那穿着黑披风披着散发的东方鬼王,嘴上轻哼,可脸上却堆了笑,没办法,他虽然上位了,但还比不得东方鬼王这样的‘前辈’。 “东方鬼王,真是稀客,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匡山笑吟吟的走过去。故作责怪:“您也不早些遣个人来,我好派人去迎接您来喝酒才是。” “不敢!”东方鬼王淡淡地道:“连大人都召不到你来,我岂敢不请自来?” 匡山说道:“东方鬼王这话我却是不懂了,你说哪个大人召我不至?” “秦流西。” 秦流西从东方鬼王的身后钻出来,上下打量了匡山一眼,他长得五大三粗,皮肤极黑,四方国字面,额头宽阔饱满,山根挺直,可惜眼睛略显小,不然这面相也是极好的,是个典型搞事业的面相。 “啥,啥?”匡山看着浑身被柔和金光包裹着的秦流西,吞了吞口水,这是什么极品补品,这么厚的功德,要是吞噬了,岂不修为大涨? 匡山鬼眼赤红,舔了舔嘴唇。 “我说我是秦流西。”秦流西道:“你就是匡山?” 匡山眉头皱起,秦流西,这名字有点耳熟? 东方鬼王在一旁说道:“没错,这就是清平观的不求大师,世俗名秦流西,大人召你怎么不来?” 清平观,秦流西。 匡山回过味来,可不就是刚才召唤他的人,竟亲自寻过来了,还由东方鬼王陪着? 他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看着这边的人,还有几名前任留下来的虎将,就连自己的鬼新娘都看着这边呢。 他挺直胸膛,学着东方鬼王的样子,负手道:“本王今日大喜,哪里走得开,更何况,谁召本王都得到么?” 这话出口,他就瞥到东方鬼王双眼晶亮,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秦流西挑眉,道:“你是新任北方鬼王,不认识我,这一次就算了。咱们初次见面,重新认识一下,我乃宁洲漓城清平观的,道号不求。这次来是想问一下前任北方鬼王周乐的行踪。” 听到周乐的名号,匡山就皮紧了些,道:“周乐早就死了,如今的北方鬼王是我匡山,以后你认准了。” 他这声音有些大,既是说给秦流西听,也是说给众鬼听的,目的为了震慑。 “你怎知他死了?你亲眼所见?”秦流西好脾气的问。 匡山有些不耐烦,道:“嘿你这小道人,哪来的那么多问话,他不死,我怎么上位?行了,既然你是东方鬼王带来的,坐一边喝个喜酒就走,本王还有许多客人,先行失陪。” 真是个不知世道的傻憨憨啊! 东方鬼王摇头轻叹。 秦流西伸出手拉着匡山:“我说让你走了?”qqnew 先礼后兵,礼她礼过了,该兵了! 第234章 大人教你做鬼 匡山万万没想到,自己做了鬼王,还会被人揍得脸青鼻肿,而且还是在自己大喜日子,当着众多宾客的面。 被揍了! 他还没有还手之力。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就是自己撇下秦流西要走时,被她拉着了,然后对方一个泰山压顶不弯腰,双手左右开弓。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拳头就落在了脸上,拳拳到肉,不见空的。 最可怕的是,当他回过神来要反攻的时候,对方啪的一张符贴在了自己额头上,然后自己的身体就像被禁锢了一样,半点动惮不得。 匡山想死的心都有了,尤其是瞥到周遭鬼客神色惊恐却更多是在看好戏的样子时,更加无地自容。 “天呐,果然是阴路业火小煞神,连揍人都如此残暴,堂堂鬼王也被压着打,莫怪咱们这些小鬼要绕着走了。”耳报鬼嚼着一根白蜡烛,一边嚼一边摇头轻叹。 周围的鬼听了这话,忙问:“这话是怎么说的?” “你们不知?”耳报鬼说道:“这个小煞神,说是一个道观的道人,可本事厉害着呢,就上次她走阴路,有个贪鬼馋人家身子,不知死活的扑过去,你们道如何?” “如何?” “飞蛾扑火,滋的一声,那贪鬼连人家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她身上燃起的业火给烧了个灰飞烟灭,魂飞魄散。”耳报鬼一脸后怕地道。 嘶。 众鬼抽气。 这么可怕的吗? “如今我们那边都传遍了,得认着她的脸,别惹,绕着走。对了,我这还有大人的小像,戴在身上时不时看一眼,能提醒自己不说,还能镇煞。”耳报鬼拿出小像来,让大家看:“我这还有几张,诸位鬼兄要不要,一个元宝或蜡烛来换就行。” 他举着小像,赫然就是秦流西的脸来。 众鬼:“我换。” “给我也来一张。” 诛邪镇煞秦不求,看这位的狠劲,这可比别的法器都要来得强啊。 而不管是东方鬼王还是匡山这新上任的,都耳力极好,听在了眼里。 东方鬼王还看了秦流西一眼,怪不得过来时,阴路两旁的鬼影个个怕她怕得要死,原来是因为这个。 匡山:原来是我找死! 秦流西也听到了,先瞥了一眼某个抓住商机的耳报鬼,哼了一声,手指也不知怎的掐了一个诀,怼到匡山面前:“你要不要也尝尝业火的滋味?保证外焦内嫩,加点香料更香,我看看烧哪儿。” “大人,大人饶命,小的被猪油蒙了眼,不知大人恶名,不是,是威名。”匡山面色惊恐地道:“我常年在洞府修炼鬼力,鲜少和诸鬼打交道,才不知有大人您的存在,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千万别怪。” “哦?” “真的,我发誓,我真的一心只修炼啊。”匡山的赤红鬼眼流出眼泪来。 天地良心,他是真的只会修炼的资深宅,除了觅食就是修炼鬼力,为啥,当然是为了打败周乐上位啊,有这个欲望就有动力,所以他日复一日修炼,就是为了当鬼王。 如今当上了,却是被阳间来的煞神揍了。 还不如被周乐吞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那我想问问周乐的情况。” “大人想知道什么,我都把我知道的说,大人不如移步屋内?”匡山顶着一张猪头脸惨兮兮地说。 秦流西揉了揉手腕:“你要是勉强,其实我还可以搜魂的。” 匡山一听,魂儿都虚了,凄厉地道:“大人,我若是有半点勉强,就叫我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行。”秦流西站了起来,往前走。 东方鬼王轻咳,瞥了匡山一眼:“还不跟上来?早当初干嘛去了,刚上位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我们几个鬼王都没敢在大人面前放肆,你倒好,召都不来,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大人教你做鬼。咋的,你千年老鬼你牛逼了?我还是三千年老鬼呢!” “大哥,我喊您大哥行了,您能给小弟指点一二,这洞府的东西您随便搬,我就是个土鳖,一朝得志才飘了,真不是不把你们不放在眼里。还有这位,您好歹帮忙说几句好话。”匡山拽着他的袖子说:“我真的只是个只会修炼不通人情世故的千年老鬼,我虽不知转弯,但我内心也是个正直的。” “呸!”东方鬼王道:“别在这卖乖,有的是东西你学着,当鬼王,哪就有这么容易,以为一方主宰就成王了?错了,主宰之上还有主宰,别说你,就是我,兴许也会像周乐一样就这么消失。” 匡山脸色几变。 东方鬼王瞥着他的脸色,看他眼神虽惊却没有闪烁,怕是周乐消失,当真与他无关。 这下完犊子了,周乐怕真被那兕罗给吞了。 匡山郁闷得很,连喜宴都顾不上,亲自端了茶酒送到秦流西和东方鬼王跟前,然后跟个小厮似的杵立在一旁。 五大三粗的小厮,脸青鼻肿,瞧着就可怜。 秦流西茶酒都不碰,直接开门见山:“你最后一次见周乐,是在什么时候?” 匡山愣了一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我看看,最后一次,还是鬼门关大开的时候,我刚好出关觅食,就碰见他了。” 鬼门关大开,正是恶鬼出逃的日子。 “他可有什么异样?” 匡山摇头,能有什么异样,那日是鬼节,是孤魂野鬼狂欢的一夜,周乐还不是跟往年那般,等着孝敬么。 “好好想。”东方鬼王呵斥。 匡山一抖,道:“真没啥异样。”想了想,又道:“不过七月二十七,那天有红月,我就在洞府的石头上吸月华,看到周乐匆匆从我洞府外飘过,往山顶去了。” “你就没跟上看看?”东方鬼王问。 匡山有些赧然:“我虽然修炼勤勉,可也是打不过周乐的,哪敢跟着他?再说了,当日可是有红月,月华精纯,对我修炼大有益处,我怎会为了他而放弃修炼?不值当不是?” 所以别问,问就是他是鬼力修炼狂,谁都不能阻止他修炼。 第235章 懒得管事 来都来了,秦流西也不会光问几句话就走,带着匡山和东方鬼王上了庚洞山的山顶。 可怜匡山,大喜日子,洞房花烛都没赶上,顶着一张脸青鼻肿脸带着两人上山,一边暗道光想着修炼怕是不行,也得搞一下这人际关系,看东方鬼王那前辈,对秦流西做低伏小的,而那个凶狠的,待他也是跟亲人一般。 反倒是自己,匡山摸了摸脸,嘶嘶抽气。 他都死了千年有余了,普遍胖揍是感觉不到疼的,可秦流西这家伙,拳头揍下来时竟是带了灵力,所以即便是魂体,也感觉到疼痛。 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看她年纪,也不过十五六,现在阳间的小孩这么凶狠了吗? “想什么呢?大人问你话呢。”东方鬼王瞪他一眼。 匡山啊了一声,道:“什么?” 秦流西问:“自红月那天以后,你就再没见过周乐了?” “自然是没的,不然我哪里敢杀他的将,住他的洞府?肯定是觉得他都没了,才做的啊,我虽然是修炼狂,可这点常识也是有的。”匡山颇为得意。 秦流西扭头瞥他一眼,笑了:“好个觉得。你也敢说,就不想想,万一他只是被什么给绊住了脚,暂时抽不得身呢?万一他脱身,你怎么办?” 匡山一愣,吞了吞口水:“不,不会?” “事无绝对,你也没有亲眼看到他魂飞魄散不是?” 匡山搓了搓手,期期艾艾地道:“他要是回来,就打一场,打不过,就再死一次呗。” “你倒是无惧生死,你可知再死一次,就是魂飞魄散?”秦流西呵笑。 匡山双手一张:“人固有一死,或重于……” “死一边去。”东方鬼王踹开他,挤到秦流西跟前,道:“大人,这就是个憨货傻缺,跟他说也是浪费唇舌。” 匡山:“!” 他忠直怎么了? 一人两鬼上到山顶,站在一块光洁的巨石上,环顾四周。 亏得今日也是满月,月色正明,倒看得仔细,尤其秦流西一双天眼,黑夜于她,就如白天,把林中的魑魅魍魉碎语低喃都看在眼内。 这处,干干净净的。 秦流西道:“你们可有周乐的东西在?我再试试召魂。” 东方鬼王摇头。 匡山犹疑了一阵,颇有几分羞涩的从腰间拿了一条红巾递了过去。 秦流西皱眉:“这什么?我要的周乐的私人物品,你给我你媳妇的红盖头做啥?” “这个就是。”匡山说道:“这是周乐的汗巾。” 秦流西:“!” 东方鬼王:“?” 两人看向匡山的眼神浮想联翩,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喜好,真猥琐!qqnew 匡山红了脸辩驳道:“我看他以前总是在腰间挂着一条红汗巾,瞧着挺威风的,又能代表身份,就从他的衣柜也取了一条。你们别看它平平无奇,其实还绣着云纹的。” 呵呵,云纹,真是太贵重了! 秦流西有些嫌弃,让东方鬼王拿着,她则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尖,以血画了一道召魂符。 匡山眼不眨的瞧着,画符很快,且带灵气的,这人是真有本事。 也是,没有本事,也就没有这身功德金光了。 秦流西在巨石就踩罡步吟咒:“天清地灵,地灵天清,黄泉九幽,三千世界,以吾之名,招魂乃引,弟子秦流西拜请周乐魂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她手一扬,手中召魂符落在东方鬼王拿着的汗巾上,火忽然燃起,吓得东方鬼王松手。 被火焚烧的汗巾下坠,不过顷刻就烧成灰,随风化去。 匡山紧张不已,不会真把周乐给召回来。 可一人两鬼等了有数个呼吸,也不见任何疑似周乐的魂体出现,连一丝残魂都没有。 秦流西脸色不好看。 周乐不像匡山不知她,往日她有召,他都会来,如今哪怕是在他最后消失的地方都没有出现,这家伙怕是真的魂飞魄散了。 东方鬼王也是有几分绝望和伤感,抿着唇一字不说。 匡山看两人脸色凝重,而周乐久久未至,虽然松了一口气,但这心却是落不到地,反而更慌了。 真,摊上大事了? 不然怎么会一丝残魂都没有呢。 “大人。” 秦流西又画了一道符请神,可这次召的却不是周乐或其它鬼魂,而是…… 黑无常! 嚯。 东方鬼王和匡山后退几步,噗通跪在地上拜倒:“小的见过黑无常大人。” 黑无常眼睛扫过他们,嗯了一声,看向秦流西,拱手一拜:“许久不见您了。” “听说恶鬼出逃,老黑你们可寻到踪迹?”秦流西问。 黑无常叹道:“我们也是追到虞山就无了踪迹,此子狡诈,要寻出来,恐要些时限。” “是兕罗?” 黑无常脸色微变:“您怎知……” “我家老头占的卦,为此还引了旧伤。”秦流西神色不满。 黑无常忙道:“老道没事儿。” “有我。”秦流西道:“可这兕罗,我看不顺眼。” 因为老头为他受伤了。 黑无常赔着小心道:“我们都在寻,也散了不少人手出去,若寻着了必定通知您。” 秦流西不以为意,道:“在这之前,你怕是得告诉你头上的上司们,北方鬼王周乐没了,我以召魂令寻魂,却连丝残魂都没有。我怀疑他撞上了那恶鬼。” 黑无常呼吸一窒:“您是说?” “被吞噬。” 黑无常听了,整个鬼都有些不好了,兕罗出逃时就吞了不少鬼魂,如今逃出来了,又吞了一个鬼王的话,再在哪个旮旯蛰伏修炼,一旦恢复好,又要为祸苍生了。 到时候他们整个阴间的官,罪都得连坐。 “大人,您看能不能……” “不能。”秦流西负手说道:“我觉得佛门很行,他们这几十年可是比玄门香火旺多了,既然承了这么多信众的香火,也该为苍生贡献一下?哪有收钱不办事的道理!至于我们玄门,都忙着重建道门吸纳信众信仰呢。” 要不是想为老头出口气,她都懒得走这一趟呢,管它谁当鬼王,反正都要被她揍。 黑无常:“……” 这就是不管了。 “你回去最好查看一下地府可有周乐的残魂,若没有,那他就真……谁在那儿?”秦流西眼神一厉,身形一掠,跃飞出去。 第236章 吓死参了 秦流西循着声响飞快掠去,鼻尖一动,咦了一声。 “出来,不然我就炸了这片林子,让你逃无可逃。”秦流西鼻翼动,循着那香气望过去。 对方没动,或者说,不敢动。 “我可数数了,一,二……”她手上掐了一个诀,指尖竟是燃起了一簇小业火。 黑无常见了,瞳孔一缩,头皮发麻,顾不得维持形象,连扑带滚的扑过来,以双手去裹,尖声道:“大人,大人使不得啊。” 滋滋。 黑无常嗷的痛叫,却半点不敢放开。 真要让她炸了这林子,那又是一桩大官司,不行啊。 “大人……” 秦流西看他不要命的来灭火,连忙松手,业火消失,看他被业火烧得发虚的双手,道:“你疯了,烧不死你。” 黑无常痛得不轻,却仍是惨兮兮的看着她,道:“大人,不可玩火。” 她不能玩。 秦流西瞪他两眼,压低声音道:“你慌个屁,我就吓唬他。” 黑无常心想,吓唬归吓唬,我怕您控制不住,想当年…… 秦流西已经打了一道定魂符在黑无常身上,还散了几个功德给他。 黑无常感动得眼泪都来了:“大人,这怎么使得?” 后头的东方鬼王和匡山看得眼馋,他们也想被烧一下,然后给几个功德? 秦流西不看黑无常感动,推开他,往香气那边走过去:“出不出来?匡山,拿汗巾来。”捉它。 “饶,饶命。”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秦流西看了过去,一个小东西从土里冒了出来,一条须,两条,三条,直到整个身子完全露出,全须全尾,宛如人形。 一个人参精。 秦流西双眼放光,蹲下来就把它拎了起来,道:“千年人参精,你竟是修出灵智来了。咿呀,这个地方也不像多有灵气,你怎么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扯了一条须下来,甩了甩泥,放在嘴里嚼了。 甜,香,有灵气,大补! 想不到来这庚洞一趟,还有这意外之喜,大发。 人参精嗷的一声痛呼,整根参都恨不得缩起来,眼泪唰唰地流,一串串的,把身上的泥都给冲干净了。 秦流西更满意了,又想去扯。 “大人,参吃多了,容易流鼻血,您还年轻。”黑无常干巴巴地劝说。 所以放过孩子,它还小。 到底是修出了灵智的人参精,修炼不易,她真伤惨了,也是损功德的。 秦流西忍了忍,缩回手,瞪着它:“你跑什么跑,害我追你直喘气,吃你一根须怎么了?” 人参精:“!” 参生多年,就没见过吃它手脚还如此理直气壮的。 参命苦。 “说罢,你打哪来的?是在这修出的灵智?”秦流西拎着它的手问。 人参精吸了吸鼻子,道:“我,我一直都在这里的,都好些年头了。” 秦流西挑眉,身形一掠,重新回到巨石,先闭了闭眼,再开天眼,仔细看近几座山的地势,手指在掐算,好半晌才道:“怪不得,这里竟藏着一条龙脉,这山还是龙腹。” 龙脉,风水宝地,灵气充足,在这修炼,事半功倍。 所以这里出了一只人参精,还出了匡山这样的年轻鬼王。 匡山听到这里有龙脉,双眼放光,他又不傻,龙脉都是风水宝地,这一块肯定灵气充足,难怪,他修炼就觉得特别畅快。 东方鬼王有些酸了,要不换个地盘? 黑无常也顺着秦流西的指点看了一眼,道:“确是呢,从前倒不怎么注意。” “你在地底,那在意地面上的东西。”秦流西轻哼,又皱眉,道:“要是兕罗来过这里,还吞了周乐的话,那是不是也在这?” “没有的。” 嗯?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 小人参精正胡乱挣扎着身子,看众人都盯着他,有些羞涩,僵直了身子。 “你说什么?”秦流西眯着眼睛,道:“你知道北方鬼王的去向?” 小人参精眼睛一红,刚收了的眼泪又开始叭叭的往下掉,哭着道:“没了,楽伯他被那只恶鬼给整个吞了。” “小人参精,你竟然看到了?”黑无常都有些意外。 “看到。”小人参精用小须擦眼泪,道:“那天有红月,月华特别精纯,我就在这吸收月华修炼呢。” 它指了指他们脚下的巨石,道:“楽伯忽然来了,说要和老友见面,让我离开。” 小人参精说着红月那晚发生的事。 它和周乐也是相识多年,也一直在周乐的庇佑下修炼,所以和周乐也算是交好的好友,可他为了见朋友,就让自己离开,自己就有些泛酸。 既然是朋友,介绍一二,那朋友的朋友就是它的朋友嘛。 它当然不服,嘴上答应了,呲溜走了,却是溜到了巨石不远的一棵大树上,躲在树冠里,还敛了周身气息,就方便偷看。 “我,我也不是故意偷看。就是好奇,是什么朋友,毕竟楽伯打扮得跟只花孔雀似的。”小人参精小小辩解了一下。qqnew “然后没多久,我就看到有人来了。噢,说是人,倒不是说是一团气,浓稠的黑气,都快要把红月遮住了,一落地,就化成了一个男人。”小人参精歪着头道:“然后我看到周乐扑上去了,两人抱在了一起。” 秦流西:“?” 东方鬼王:“北方和这恶鬼是姘头?” 匡山有点懵。 “再然后,我就看到那男人笑吟吟的抚着楽伯的脸,不知说了什么,嘴一张,把他整个吞进肚子里了。”小人参精又开始哭,道:“当时我吓坏了,一不小心就露了气息,那人立即过来了。” 小人参精呜呜地哭着,道:“我当时都以为我参生无多,想逃,都挪不动脚,他好可怕的,好邪恶,啊呜。” “别哭,然后怎样?”秦流西不耐烦。 小人参精打了个嗝,想哭又不敢哭,道:“他都要把我抓住了,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似的,又往隔壁山头去了。我看他走了,立即逃了,真是吓死参了。” 可惜了,死里逃生后特意苟了这些天不敢露面,现在听到动静,它想着是不是周乐回来了,小心翼翼的敛了气息,就想着出来看一眼,才一丢丢动静就被秦流西给发现了。 呜哇,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精。 第237章 都得拜她的山头 听了小人参精的一番叙述,众人也脑补了那晚的事,黑无常也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画卷展开。 “你看到的这人,是他吗?” 小人参精看过去,激动地道:“是他是他就是他,我还记得他眼下的红点,就是他把乐伯给整个吞了。呜呜,可怜见的。” “这是泪痣,什么红点。”秦流西摇了摇它:“不许哭,吵死了。” 小人参精委屈巴巴的,老友都没了,它难道不能为他哭两声? 东方鬼王盯着画像,沉声道:“如此看来,老周是已经被它吞噬了。” “坏在色上,这两鬼肯定有一腿。”秦流西看着画像那男生女相的恶鬼,哼了一声。 黑无常也是头疼,北方鬼王鬼力深厚,被吞噬,那家伙实力更恢复一分了,既然事情已经明了,他也不多留,毕竟还得回去跟上司报告。 临走前,黑无常又指着小人参精。 秦流西把它往身后一藏,满脸戒备:“我的。” 黑无常无语,道:“我没要跟您抢,是想和大人说,修行不易,它又是已经修出了灵智,离化形就差一点机缘,大人莫要伤它太甚,既然有缘不妨带回去养着,要是机缘到了,就给它一点造化?” 小人参精啊了一声,挣扎得不行。 黑无常看它不情愿的样子,道:“小人参精你也别不愿,跟着大人,自有你的好处。可你留在这里,这个新丁鬼王,怕是护不了你。” 突然被点名的匡山羞愤欲死。 还是得修炼啊,都被黑无常大人瞧不上了。 “你看到了兕罗吞噬周乐的一幕,它是不知被什么东西引了去才突然离开你才免了一劫,万一回过神来再回来寻你,你说你躲得过?”黑无常指点道:“好生跟着大人,以后总有一场造化。” 小人参精:可它感觉,跟着秦流西,比恶鬼一把吞噬还要可怕些。 但黑无常也说得对,对方已经发现了它,若回过神来寻,岂不等死。 现在被秦流西逮住了,又应了那句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啰嗦,它不情愿跟我,我才不情愿养它呢,正好我拿回去入药。”秦流西重重的哼了一声。 小人参精吓得嗷嗷大叫,道:“我没有不情愿,我就是不舍得这块地儿。大人别拿我入药,我养一养能更肥的,还能结出人参果,那才是好东西,我都给你。” 它看秦流西沉吟,又道:“大人,我虽然是一根参,可也知道阳间有句话叫生生不息,长做长有,您养着我,我就能时不时结果,就是您要点参须入药,我也能给的,一下子弄死就没了。您看看,人间灵气崩溃的,哪来这么多的人参像我这样,能修出灵智还准备化形的?没有。那我就是个矜贵又罕有的灵物啊。” 看着小人参精极力推销自己,匡山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他是不愿意小人参精走的,可黑无常都开口点拨了,他的话说了都得被当无视。 算了,别自讨没趣了。 黑无常看小人参精可怜,也看向秦流西,帮着求情:“大人……” “行了行了,跟着我走,从此就是我的参了。”秦流西一脸的勉为其难。 黑无常松了一口气,看着小人参精道:“跟着大人,好生修些功德,大人,我先回了。” 秦流西摆摆手。 待得黑无常消失,东方鬼王就道:“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拌。”秦流西把小人参精往肩上一放,站在巨石,看着小人参精说的山头,道:“周乐显然是和那恶鬼认识的,两人怕是相好,他没了,或许会得偿所愿。那山头有什么?” 匡山道:“那是须弥山,有一座佛寺。” 秦流西手指轻点,佛寺啊,兕罗是被这里吸引了,还是为别的? “匡山,你如今也听到了周乐是怎么没的,知道恶鬼出逃是怎么回事。”秦流西扭头看着匡山,道:“如今周乐是回不来了,这个鬼王,你不坐也坐了,也该担起这一方主宰的责任了。” “啊?” “兕罗只吞一个周乐是不够的,鬼力越强,对他越有补益,你们作为鬼王,叮嘱底下的鬼,注意一下异样,尽早把这东西给摸出来。”秦流西道。 东当鬼王道:“大人不是说不管这事,让佛门管?” “我不管,但不代表我不想看戏和清净,把它寻出来了,就让佛门的人去搞它,咱们干手净脚的。”秦流西嘿嘿地笑。 东方鬼王心道,您分明是嫉妒佛门信众多,香火旺,才不想干这苦差。 不过她也说的对,要是兕罗吞了一个周乐不够,再来吞他们,那真是倒大霉,是得注意。 匡山道:“大人,您这是承认我做鬼王了?” 秦流西莫名其妙地道:“我什么时候不承认了?” “您揍我。” “我揍你是让你长长记性,以后我找你,你得来。”秦流西白了他一眼,道:“阴阳两界,阳界姑且我还看顾一二,难道阴界我也去管?你放心,我手没那么长,也没那个上进心。” 踩过界有什么好的,她才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阴阳两界,都存在一个道理,弱肉强食,你拳头硬你上位,那是你的本事,不然修炼做什么?还不是想要自己变强?变强无用,又何苦费心修炼,不如摆烂。”秦流西道:“所以在我眼里,我并不在乎是谁当鬼王,谁有能力谁上,我在乎的只有一点,我需要它时,它得听话,懂?不听话的我就揍他揍到听话为止。” 匡山战战兢兢地拱手:“小的懂了。” 就是拜您这山头呗。 秦流西满意地点头,道:“念你修炼也算勤勉也没作恶,今日又是你大喜之日,我揍了你,又拉着你走这一趟,耽搁了这么久,新娘子怕是等急了。送你一点造化,祝你新婚大喜,也祝你荣升鬼王,希望你能在这位置坐得久些。” 她指尖一弹,两个功德落在了匡山身上。 打一巴掌给一甜枣,她是深谙此道的。 匡山激动得噗通的跪在地上连声感谢:“从此您是我爹,以后您让我去西我绝不往东。” 要不,鬼王也不当了,跟着她身边修炼? 东山鬼王酸得眼红:大人是嫌它们老了不如小年轻好看肉香吗? 第238章 毫无参身自由 第238章毫无参身自由 ??秦流西回到家中天色已将亮,岐黄听到动静从旁边厢房披衣出来,见着了人,还没开口,鼻子已经闻到一股子浓郁的人参香味。 ??“小姐,您这出去一晚,是去寻药了,是挖到了人参?”这人参应该有些年份了,这味好浓,光闻着就让人精神一震。 ??秦流西有些疲惫,把小人参精从袖子里掏了出来扔过去:“去寻北方鬼王的影踪时意外找的,已修出了灵智,你随便在药圃那边挖个坑把它埋进去养着。” ??岐黄在她抛过来时双手一张,就把小人参精给接住了,低头一看,全须全尾的白胖人参,十分喜人,药香浓郁扑鼻。 ??而小人参精在进了院子后就是溺在这院落的灵气里,没想到离开了庚洞,大沣还有如此灵气充沛的地儿,它都快醉了。 ??就在要溺醉在灵气里时,乍被秦流西一扔,又听到她的话时,顿时参醒了,有些委屈。 ??它好歹也是堂堂千年人参精,修出了灵智的,却只配一个随随便便的坑吗? ??小人参精还没来得及抗议,秦流西又瞥着它道:“半年之内,结不出人参果,就等着下药。” ??岐黄感觉手上的小人参精抖动着身子,不禁一笑,摸了摸它的须根:“别怕。” ??小人参精想要掉泪:呜呜,岂能不怕?这人如此凶残。 ??秦流西交代完岐黄,就打着呵欠进屋去,只是进了屋后,她的话又传了出来:“把你的味儿给敛着些,不然招来了不该来的东西,我还把你入药。” ??小人参精:“!” ??完了,毫无参身自由。 ??岐黄笑着点了点它的头,道:“小姐嘴巴毒,心却是软的,她这是提醒你呢,你既然修出了灵智就该知道你自己珍贵,别说人了,就是那些魑魅魍魉都要眼馋你的身子了,敛着些味会少些麻烦。” ??虽然它们不敢来这院落,但万一有那不怕死的呢? ??小人参精在听到秦流西的话时就敛了参味,道:“我知道了,小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岐黄,是小姐的人。”岐黄道:“你以后跟着小姐,自有你的造化的。” ??都这么说呢,小人参精有些好奇,秦流西真这么好? ??它看岐黄温言软语的,也知人间的人情世故来往讲究见面礼,就忍痛拔了自己的一根小须放在她手上,奶声奶气地道:“以后就承蒙岐黄姐姐照顾了,我乃千年人参精,初次见面,也只能送这个东西了,希望你别嫌弃。”顿了顿,又说:“等以后我结了人参果,也给你一颗。” ??岐黄眼睛一弯,对它好感更甚,道:“千年人参的一根小须也是千金不换的,多谢你了。走,我给你寻片好土养着。” ??房内,秦流西听着一人一参的对话,翻过身,嘀咕一句:“倒是通世故,哼。” ??她闭眼沉沉睡去,却不知小人参精入府的时候,味儿已经传遍了满府甚至街外,而府中半梦半醒的仆人嗅到参味的时候均是精神气爽,心想,哪家这么豪横,一早就炖参了,这么浓的味,得放多少的参哟。 ??(本章完) 第239章 人心易变 临江的精致宅院,玉长空坐在屋内,面前摆了一个棋盘,他各执一子,自己和自己下。 四方打了个呵欠,自家公子虽然长得赏心悦目,可看他自己和自己对弈,真能把人看困。 他看向大邛,后者盘腿坐在门口一则,双手结印再默念内功心法。 钱叔从院外而进,四方站直了身子,向钱叔拱了拱手。 “公子。”钱叔手里拿了一个纸卷。 玉长空头也没抬,嗯了一声,问:“可是看他们封好那金身像了?” “公子放心,已是封好了,下午晌就能送进清平观,绝不会耽误明日的开光法典。”钱叔笑着说道。 玉长空抬起头来,浅浅地勾了唇:“这就好。” 钱叔看着他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眼,一时有些怀念,公子的眼又能看见了,像极了小姐在生时的眼睛。 玉长空看老仆面露缅怀之色,笑容微敛,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纸卷:“可还有事?” 钱叔回过神来,神色微正,道:“公子,族里传了信来,族长他病下了,我们怕是得回族里了。” 玉长空脸色微变,接过纸卷展开一看,上面不过寥寥几字,说是族长病倒昏睡两日,盼速归。” 他捏住了纸条,微微抿着唇,精致漂亮的脸现了几分冷峻之色。 “公子?” “待明日参加过法典,就回族里。”玉长空眼里划过一丝厌烦。 钱叔想说实在不想回去,也可以在这待久些,毕竟在这漓城小住时,公子的笑容眼看着多了些,尤其是双眼能再见到东西后,就更要开朗一些。 公子其实不喜欢在族里的。 可现在族长病下,又是昏睡过,他又不能阻止公子回去尽孝,毕竟那是他的亲祖父。 “公子大可以多住两日。”钱叔干巴巴地说。 玉长空摇头:“回,我也想去藏书阁看看。” 外面的书局,始终不及玉氏的藏书阁,他有许多书想要寻来一看,还有父亲的手札。 就是这一走,也不知何时再能来漓城,他还没能学会如何控制这对眼看各种瑞气煞气。 玉长空看向一旁自己捡出来的小人,干塌塌的,就是一张纸,不像秦流西剪出来的,有灵魂,会动。 若是他走了,她可以再以小纸人传信于自己吗? 玉长空手中的白子啪嗒落下,正正落在黑子的困兽局中,自此,白子全局皆输。 他好像过分患得患失了。 不妥。 玉长空把黑子扔在棋盅里,负手临窗而立,眼神逐渐清明冷凝。 想要走好一条路,他自己面前的障碍,先得铲平了,不然,怕是挤不进对方的路。 “回去后,再传信给云阁,让他们来见我。” 钱叔脸上一喜:“公子您终于想通了?” 玉长空看过来,面上并无喜色,而是冷冰冰的泼了一盆冷水:“钱叔也先别高兴,十年了,真的是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我吗?” 钱叔一怔:“不会的,小姐待他们恩重如山,云阁更是由小姐一手创立,就该是您的。” “人死如灯灭。”玉长空垂眸,声音薄凉:“人走,茶就凉。” 而人心,易变。 第240章 假如逆徒上进 第240章假如逆徒上进 ??九月九重阳,风轻云淡,万里无云。 ??今年到清平观登高祈寿的人远比往年要来得多,因为观里早早就张贴了告示告知信众,新的金身祖师爷会在今日开光,届时斋醮法典过后,观里会赠药茶和药粥,都是可以防寒健体的好物。 ??除此以外,道观还准备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药包,只要添二文钱的香油,就可以求回去给老人佩戴,也算传承重阳敬老的习俗。 ??是以,信众天色才亮就已经开始登高,一来是为了登高祈愿,毕竟九九归真,一元肇始,登高是每年都该的。 ??这二来么,清平观又有此盛事,参观完,喝一碗药茶药粥,求个辟除百病的好意头,也是极好的。 ??往清平观大殿有两条路,一条是平路可供马车前行到观前山门,另一条,则是自山下修的青石台阶直达正殿前的小广场。 ??而这条青石台阶,是由观里多年自费修整出来的,修得宽而平坦,可供四人平行,台阶两旁还设了实木栏杆,使人走得累了,能扶着栏杆歇息。 ??这一条台阶,又称登仙道。 ??为何,因为青石并非是普通青石,石头上都以朱砂刻画了道家符文,走在其中,等于受了符文洗礼,得道问仙。 ??所以虽然有马车道,但不少人还是情愿走这条登仙道,凡人嘛,都盼着个康健长寿,哪怕是噱头,他们也愿承的。 ??登仙道半道,又修了一个观景台,因着这一带景色极好,又是重阳登高,不少文人一大早就在观景台赏秋,兴致来了,吟诗作对,高声颂景,引得一些普通百姓十分向往和羡慕。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总要叫人敬两分的。 ??山下热闹,卖小零嘴的,香品蜡烛的,山货的,比比皆是,而在观里,同是如此。 ??祖师爷换金身开光是大事,又是重阳登高节,清平观自半夜就已经亮了灯火,早早熬上了药茶和药粥,连空气都飘着淡淡药香味,使人精神一震。 ??这都是秦流西配的方子,用的药材都是能驱寒怯燥,有病无病都能吃得。 ??灶房有在观多年的厨娘和一些热心信众帮忙,其余的殿门和居院,在观中的道人都早早拿着扫帚各处挥洒。 ??赤元老道看着观内忙碌的样子,捋着胡子十分满意,眼里无比欣慰。 ??多少年了,清平观如此热闹还是玄门沉寂之前,重新启观十年,也是头一回有这热闹和盛事。 ??以后会更热闹的。 ??假如某个逆徒上进一点。 ??赤元老道瞥向某个打着呵欠吊儿郎当出来的某人,胡子扯断了一根,忍了气道:“今日好歹是祖师爷换金身的大事,你就不能正经些,你好歹是清平观的少观主。” ??秦流西眼皮一抽,问:“啥少观主?” ??“你啊。”赤元老道指着她:“你是为师的第一大弟子,将来为师飞升了,清平观不得交给你,为师决定了,趁着今日法典,就向信众宣布。你,道号不求,是为师大弟子,也是清平观的少观主。”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手放在她的肩上,声音略显沉重:“徒儿,任重而道远,你以后可要争气啊。” ??秦流西轻轻的拨开他的手,露出一个笑容,又敛了:“您做梦!”她指着道观:“您看看,这小小的道观,需要什么少观主,一眼都看到头了。您还给我画那么大个饼,咋的,饼里不加点肉馅儿就要人干啃?” ??“清平观以往也是信众无数香火旺盛的,你既入为师门下,自然得肩负恢复它昔日荣光的重任。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不接受狡辩。为师去正殿看看,你快些熨平你的道袍过来,别误了吉时。”赤元老道说完这一句,生怕秦流西当场就要炸毛撂挑子,飞快地跑了。 ??秦流西呵呵哼笑,又摇头叹气。 ??这老头真是。 ??“不求。” ??秦流西刚要回屋,却听一声叫唤,她转过头,见玉长空穿了一身月白长袍,头发以青玉簪挽成髻,好似玉人来。 ??她向玉长空拱了拱手行礼:“素日只见你穿黑,想不到这月白更衬你,当真如玉人一般。” ??淡蓝色的长袍,绣着领子衣摆均是绣着祥云纹,腰间束着一条银色腰带,挂着一个羊脂白玉配,十分矜贵。 ??玉长空也拱手向她回了一礼,道:“今日参加法典,自然得敬重些。” ??“你这么早来,离法典还有点时辰呢。”秦流西道:“可吃了早点?让道童给你拿点药粥包子?” ??玉长空说道:“早些过来,也想给父母的长明灯添点香油,再上柱香。” ??“也对,今日也是重阳呢。”秦流西笑着道:“那你自便?我还得熨一下道袍,不然我那师傅得在耳边念经说我不敬祖师爷了。” ??“好。”玉长空含笑点头。 ??秦流西这才背着手进了屋。 ??玉长空也转过身,往正殿去,一入殿,就看到了赤元道长,连忙上前拱手行礼:“赤元观主。” ??赤元老道笑吟吟地回了一礼,看到他的人时,眼中异色一闪而过,道:“如无猜错,这便是玉公子了。” ??“没瞒过您的法眼。” ??赤元老道笑容更盛,道:“你捐的祖师爷金身才使得观中今日有此盛事,祖师爷定会通知老道开眼认人的。玉公子不日是要远行?” ??玉长空愣了一下,说道:“家中祖父病下,打算明日回族中尽孝。” ??赤元老道点头:“既如此,公子走水路会更畅顺一些。” ??玉长空眸色一深,敛了神色,拱了拱手道:“多谢观主赠言。” ??赤元老道笑着取了些灯油递给他:“给你父母的长明灯添油。” ??玉长空双手接过来,颔首致礼,刚要走,赤元老道又说了一句话。 ??“公子眼里有了光,可能达心里?” ??玉长空敛容不语。 ??“因果自有报应,公子既是我清平观的信众,当记得这话才好。”赤元老道抬头看着祖师爷的旧身像,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是。”玉长空深深作了一揖。 ??赤元老道挥挥手,看着他转身走往长明灯前添油,拨亮了灯芯,挪开了视线。 ??光若至,则清明,若不达,则无明。 ??玉氏长空,是站在正邪中心的人。 ??除夕快乐,大家都回到家中过年了没?祝宝子们阖家安康,团圆美满。 ??老规矩,过年渣陌休假,不断更,但日更更新不定,能写多少更多少,因为,过年家里真的很闹腾! ??而且,我要打!麻!将!(敲重点) ??年后恢复保底4千,鞠躬! ??我们齐齐开心过大年呀,ua!!!qqxδnew ?? ?? ??(本章完) 第241章 祖师爷开光 凡神像塑成后,都要举行开光仪式,也就是供奉致礼,经由仪式告知天地,把天地无边灵气注入神像,使得神像有灵性,才算是正式把神敬请到了宫观中,护一方水土,佑一方黎民。 否则,没经过开光仪式的神像,都只是一个泥人像,如艺术品,若是随意丢弃,又会被一些魑魅魍魉附像身,若再被无知百姓供奉,便会成邪神,反误了众生。 所以,换金身像,仪式肃穆而敬重,祖师爷的金身像,由得道观主亲自主持仪式,请信众观礼示意郑重。 开光吉时至,正殿里,一片肃静。 赤元老道一身神圣的法衣,上有金丝银线绣成的各种道教吉祥图案,头戴法帽,身侧均是穿着黄色经衣的道人。 而殿内正中,新的金身像已经摆了上去,用红布遮盖,用一根红线与旁边神像相连,一直引到殿门外两根旗杆,头与头接连缠绕,成为一个整体。 殿门旗杆中间,放了一把椅子,无为拿着一面镜子紧贴红线,镜面对着殿门,而在殿门口分别站着清明和一个叫清心的老道,他们手中也各拿着一面镜子,清心负责把殿门外那面镜子的光接过来,清明则是负责把这束折射进来的光线投射到新的神像身上。 这便是开光。 就是把天地自然间的日月星三神灵光接引到观中来,使得神像承接天地之灵气,造化万民之福祉。 秦流西同样一身紫色法衣,以金银丝线绣着日月星辰,八卦宝塔的图案,头发用法冠别着,略显削薄的脸不苟言笑,乖巧地站在赤元老道身边。 彼时,辰时正,有光而至,通过镜面直射殿内盖着红布的金身像上,金光炫目。 赤元老道口中默念净天地神咒,边念边在罡单上踏罡步斗,又点了秦流西:“愿请弟子不求,清平观少观主为祖师爷开窍点灵。” 少观主吗? 玉长空看向姿容似仙的秦流西,双眸明亮,眸色深沉。 殿内安静观礼的信徒也都顺着赤元老道的手指看过去,看清秦流西的脸时,暗叹这位少观主竟如此年轻,比这观内许多道人都要年轻许多呢。 秦流西成为了祖师爷之外的全场焦点,却不敢跑,而是乖巧地接过清远递过来干净毛巾,从梯子攀上,为金身像擦拭灰尘,再持针在神像的七窍及手脚点一下,意为开窍。看书溂 在她开窍时,赤元老道手持令牌一击,嘴上念着:“神开三千六百骨节,八万四千毛窍,节节相连,窍窍相通。开光之后,神无不应,万道光明普照天下众生。” 秦流西在他说话时,又接过清远呈递上来的毛笔,在眼耳鼻等点一下,此为送灵气,事毕才把红布和红线解下。 灵光一闪入神胎。 彼时,金光大盛,本来尚且平平的祖师爷神像像是忽然被赋予灵气,变得鲜活有灵性,笑容也盛了。 “祖,祖师爷显灵啦!”有人在金光闪过之后,忍不住大叫一声,然后跪了下来。 所有信众都跪下,口中喃喃有词。 秦流西把红布丝线叠好放在一旁供桌,再看一眼咧嘴的祖师爷,忍住没嗤声,有金身加持了,这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好不现实。 祖师爷:今有金身塑体,不和逆徒一般计较,忍她。 开光完毕,钟鼓齐鸣,似有仙乐绕梁。 秦流西负手看去,满殿信众跪在拜登上,双手合十,时而静默,时而俯首,口中诵念经文,神情肃穆而虔诚。 俯仰之间,人间事事如青烟,所求皆期盼如愿。 玉长空也俯首祈愿,他只盼,能使父母得以昭雪。 至此,开光仪式完毕,清远含笑道:“诸位信众,殿外备有药茶药粥,诸位可去喝上一碗,沾神光避百病。另外,想要请了护身牌或小像回去供奉的,可前来贫道此处。” 他指的是祖师爷跟前的一溜小神像和护身牌,都是沾了灵气的,有信徒会请了回去供奉。 于丘才第一个窜到秦流西面前,笑着拱手行礼道喜。 “想不到于大人也有空来观礼。”秦流西笑着回了一礼。 于丘才道:“得知贵观换金身像,我家夫人就每日叮嘱我正日要来,你也知道,内子身怀六甲,不日生产。我想求了这红布回去,再请一尊小像,保个家宅平安,母子平安。” “于大人心中有神,神无不应,您请。”秦流西笑着招呼清远,让他把叠好的红布给于丘才。 于丘才也十分识趣,几张百两等额的银票落入香油箱中,小心翼翼地接过神像。 “大人回去,敬沉香云香安息香都是可以的。”秦流西提醒一句。 “好好好。” 于丘才又小声说:“上回我说的那老友,兴许又会前来请您,到时候……他们也实在是没法子了,姑娘都有些不清楚了。” 秦流西说道:“看你份上,到时候我若有空档,可走一趟。” “那敢情好。”于丘才松了一口气,说了几句话,又和赤元道长行过礼,就告辞走了。 他公务繁忙,来观礼也是因为家中夫人所催,加上自己也重视,又有沈家那边所托,所以才会亲自来一趟,如今事了,自然不多逗留。 于丘才求走了红布,红线也有人上前求,毕竟开过光的物件都是有灵性的,求了带走保平安也妥,清远便剪了几节,让信众或系在手上,或系在头发上。 玉长空则是求了一面镜子走。 “我以为你会求祖师爷的小像呢。”秦流西轻笑。 玉长空说道:“族中更为信奉佛门,而我,心中有道。” “大善。”秦流西把镜子交给他,又取了一节红线系在他手腕上,道:“你捐金身身系功德,祖师爷会佑你一路平安的。” 玉长空看着手中红线,双眸明亮:“你也知道我要走。” 秦流西下巴微抬:“我相面,也是可以的,看不全你的面相,总也能看到一些近日的,自然看得出你将远行。” “那我祖父病下?” “放心,并无吊客入堂。” 玉长空吁了一口气,默了一瞬,道:“我明日便走,我这双眼日后如何运用,你说教我法诀?” “可以……” “嗨呀,不求少观主,你也给本世子系个平安线呗!”一只手忽然怼到了秦流西面前。 第242章 人傻钱多,明着抢他 沐惜蹿了过来,直接把手伸到了秦流西面前。 事实在秦流西和玉长空说话时,她就发现他鬼鬼祟祟蹑手蹑脚遮遮掩掩的过来了,心中暗道这沐世子怕是个真傻的,正殿四四方方的,哪里躲藏得住人,偏他就这么遮掩着过来。 秦流西偏头睨着沐世子,道:“世子怎么也来了?” “清平观都是供人来上香拜神的,本世子怎么就不能来了?难道少观主还会因人而择信众不成?”沐世子举着手,道:“快,给本世子也系个平安。”仟千仦哾 玉长空道:“不如在下帮世子系?” 沐惜缩开手,道:“你系什么系,你也只是信众,又不是观中道人,你系的不灵。” 他说着,让属下捐了一张银票做香油,再看向秦流西道:“香油钱本世子也捐了,有资格求这平安?” 秦流西眼尖,瞥到那香油钱的额度,笑容一盛:“世子说笑了,凡是入观的信众,捐不捐香油,只要心中有神,自都会求得平安的。” 她问清远要了一节红线,系在了他白皙的手腕上,道:“善人大善,祖师爷会保佑你的。” 沐惜对这话有些不以为意,可对秦流西给他系的红线绳,却是心满意足,转了转手腕,红衬着白,行,怪好看的。 眼看秦流西和玉长空要走,他一急,道:“你去哪?” 秦流西回头道:“世子求了平安,自行游玩就是,怎的还关注我的来去?” 沐惜咳了一声,把手负在背后:“今日重阳,本世子还想为父母求个平安护身符祈愿长寿平安,还要点两盏长明灯。对啦,本世子要烧最粗的香,添大大的香油,这算是贵观极贵重的香客信众了?” 秦流西眨了眨眼,道:“世子的意思是觉得观中信众人多,觉得吵闹了?是要我们清人闭观,让您先祈愿么?” 什么神明跟前,众生平等这样的话,她是不会说的,因为空门也是门,也身在凡尘俗世,当然也会遵俗世的规则。 世人分三六九等,她不屑,却不等于不承认。 阶层贵贱,她明白的,空门中的出家人也明白,要不为什么某些贵人到寺庙道观上香拜神,会提前让主持观主暂时闭庙观,担保无人打扰呢,不就是遵从了世俗的等级阶层分明。 清平观也可以这么做。 前提是得提前知会。 沐世子撇嘴道:“现在清场也是麻烦,再说,本世子早就来了,要让贵观清场早就开口了。倒不必这么麻烦,少观主陪着本世子去上香就行。” 秦流西想说恕不奉陪。 “要是你们清平观的祖师爷当真如此有灵性,将来本世子也未必不能捐几座金身。”沐世子傲然地道。 好个金灿灿的大饼。 秦流西的脚没法往前走了,向玉长空说道:“你先去寻我师傅,老头会教你一点,我回头再与你说。” 话毕,眼睛一弯,对沐惜笑眯眯地道:“善人真是大善。你一心向道,贫道哪有往外推信众的,来来来,烧香点灯是,这边来。清明,取最粗的沉香来。” 沐惜笑得张扬,还回头冲着玉长空露了个挑衅的眼神。 玉长空却是转身,无视。 沐惜气结。 …… 沐惜在秦流西的指点下,有模有样的敬香,点长明灯,跪拜祷告,阖着眼嘴里喃喃有词,无不是求父母亲人平安康健。 秦流西自一旁看着,盛京第一纨绔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的,做错事拍拍屁股就能走,闯了祸也有人兜底,竟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沐惜站了起来,道:“好了。对啦,你们观中的平安护身符,我也要求,你给我几十个。” “几十个?”秦流西笑了,揶揄道:“怎么,世子爷难道是觉得当世子没意思了,想开个道观要当道士不成?” 沐惜差点跳起来:“我是傻了不成?我大好的年华,享的是泼天的荣华富贵,岂会想不开去当清贫的道士?” “既然不是想不开,要这么多符,嫌身上不够?”秦流西指了指他身上的法器符箓。 沐惜看一眼自己身上挂着的东西,道:“自然是要给爹娘家人了,本世子难得来漓城一趟,就当是当地特产送人呗。” 秦流西:“???” 清平观平安符成漓城特产? “平安符也不是什么零嘴土货,哪是你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沐惜从双全手里接过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在秦流西面前一扬,又塞进了香油箱里,道:“这下有了?” 秦流西:“……” 真是世风日下,我秦流西也有为香油折腰的一天,羞煞人也。 “几十张是没有,今日信众多,也不可能只可着世子一个不是?”秦流西轻咳一声,道:“看世子爷诚心,就舍你十张。” 沐惜还没怎样,他身后的护卫嘴角一抽,这是看世子人傻钱多,明着抢他吗? 一千两香油才求得十张符。 这位不求大师,还真敢! “行,不过得是你画的。”沐惜也不真傻,看着秦流西道:“我可打听过了,不求大师医术精,法术也精,道行深,画的符自然是极具灵气的,我只要你画的。” 打听还不够,他还让人去查那招夫人母女,发现那招姑娘被秦流西破了借命咒后,那招夫人亲姐的女儿就立即病倒,人好像还快死了,而招夫人上门狠闹了一场,并声称断绝姐妹关系和来往。 可见借命的就是那位表姑娘,只是被秦流西破了术。 这代表什么,不就是秦流西道法高深? 那么她画出来的灵符,肯定是极灵的。 清明在一旁给油灯添油,听到沐惜这话,心道这位沐世子倒是识宝,知道不求师兄的能耐。 秦流西笑着道:“世子爷对祖师爷一片丹心,自然当得起贫道为你画符。” 她说着,又瞥向祖师爷的金身像,看,给您烧粗香渡金身挣香油,还得我来。 祖师爷跟前的粗香燃得极快,笑容更盛,逆徒也有毛顺的时候,再上进些就更好了。 第243章 黑观见死不救 第243章黑观见死不救 ??秦流西也没真坑沐惜,十个平安符,七个是普通的,三个是护身符,都能挡一次煞,另外,还赠给他一小片刻了符文的木牌。 ??沐惜目光眸光闪动,郑重地把那三个护身符用盒子装了放在怀里,问:“这其余七个,就没这个效?你就不能都画成护身符?香油不够我还能添的。” ??“这也是有灵性的,戴在身上,只要不湿水,也是百邪不侵的。”秦流西道:“至于可以挡煞的符箓,小世子,好叫你知道,我画的符也是用我自身修为功德转化的灵气,区区一千两,给你三个,是我今日心情好。不然,你就是给我一千两,也求不来一个。” ??沐惜眨了眨眼。 ??护卫咋舌,吞了吞口水。 ??“那这个是?”沐惜吊着那小小的以红绳子挂着的符文牌。 ??秦流西道:“这是雷击木符牌,刻了辟邪的符文,刚才法典时也在祖师爷座下跟着开了光的,比不上你身上的精致,可它的效用,未必就比不过。你八字轻,是个行走的阴体,所以你家里人才会给你求来这满身的法器护你。” ??沐惜一愣,张口就想吐自己的八字,护卫上前一步,道:“世子,快谢过不求大师。”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瞥那护卫一眼,却并不在意,指了指那符牌:“不嫌弃就戴着它,不会叫你被什么乱七八糟的孤魂野鬼给占了身子去。” ??沐惜打了个激灵,忙把红绳符牌挂在了脖子上,还贴着了皮肤。 ??“我信你。”他咧嘴笑得像个狗头。 ??秦流西:“你命好。” ??遇上了我。 ??沐惜还以为她说自己的身份,得意地道:“那是。以后你去盛京,我带你吃好的住好的,都算我的。” ??秦流西不以为意。 ??一阵吵闹声从偏殿那边传来,秦流西皱眉,对沐惜道:“你自便。” ??她往喧哗那边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得一阵嗷嗷痛呼声,还有尖锐的指责大骂,以及清远赔小心的赔笑。 ??走近了,就见几个文人学子打扮的人在声讨什么,地上还躺了一个人嗷嗷叫着。 ??“发生什么事?”秦流西问了一句,看向地上的人,眸子一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清远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师兄你来得正好,快给这位善人治一治这伤,说是在后山游玩时摔着手了。” ??“就是在你们这里游玩时摔的,唐兄他可是我们宁洲府的大才子,明年恩科下场必能中进士的,如今在你们这摔着了右手,万一参加不了恩科,你们能赔这前程?”一个文人尖声道。 ??秦流西道:“游玩时自己不注意摔了一跤,就算我们头上?” ??“这道观后山难道不是你们的地方,你们没整理好,让人摔跤了,难道不该算你们头上?”那文人冷笑:“今儿你们不把唐兄这手治好了,我们天下士子的笔,也只好替你传扬一下这道观名声了。” ??这怕不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傻子? ??秦流西气笑了:“这位学子,你怕不是姓赖的?” ??那人一愣:“我姓赖怎么了?” ??“赖兄,你先别说了,还是让唐兄赶紧疗伤才好。”一个文人拉了拉那叫嚣的学子。 ??还真是姓赖的? ??秦流西看向那个文人,眉梢一挑,咦哟,竟是个见过的。 ??在书局时,被她点拨过的那个学子,躲过一次劫,怎的又和些不好的浑人在一处玩了? ??年秀才也认出了秦流西,对她很是敬畏,毕竟上次在书局遇见时她说了杜秀才不好,这没两日,杜秀才就卷进了一场狎妓致死风波下了大狱,那晚他本来也去的,可想起秦流西的话,他心里膈应就没去,这才躲过一劫。 ??所以这阵子他都推了好些所谓诗会茶会的,一心温书,今日是重阳,他实在推不了,而且做的文章有些阻滞,这才应了同窗的邀请出来和人一起登高赏秋,却没想到又遇了这样的事。 ??还遇见了秦流西,原来她是清平观的道人,怪不得当日会那般说。 ??秦流西指着年秀才道:“你这人,学问可以,交友的眼光却是不怎么样,都什么人呐。” ??“你说什么?”赖秀才甩开年秀才的手,顿时大怒。 ??秦流西睥睨地看着他,道:“说的就是你,其实你文采不如他们,也不如伤着的这位。有空在这跟我扯皮,难道不是要拖着他治疗,好让他废了手,考不上?” ??“你这神棍放屁!” ??“你这人,脑后见腮,嘴唇薄尖,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狡诈善辩,内里藏奸,与你交往,得时时注意被你背后捅刀了。你眼神飘忽,目光躲闪,证明你心虚内外不一。还有你这太阳穴凹陷,证明你感情花心,见异思迁,并且擅长诡辩哄骗,姑娘们都被你哄得团团转的。”秦流西睨着他。 ??有个学子脸色一变,这赖秀才还想着和他妹妹结亲呢。 ??赖秀才被批得满脸通红,指着秦流西破口大骂:“你,你这个神棍,你胡说八道!我堂堂读书人,岂是你这区区神棍污蔑的。” ??“我污蔑你,你说你说这么久了,见着他快痛死过去没?”秦流西又指着那姓唐的学子。 ??唐秀才一脸惨白,靠在年秀才的怀里,弱弱喊着救命,而他的右手袖子,已被鲜血给染红了。 ??清远便道:“不求师兄,你先疗伤,到底在我们后山伤的。” ??“是他自己该死,我不救,你难道没看出来?”秦流西哼了一声。 ??什么该死? ??众人听得一怔,围观的人更是指指点点的。 ??唐秀才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年秀才则是听出一层意思,身子微僵,他可真倒霉,这怕不是说唐兄暗地里做了什么损阴德的事? ??只有赖秀才,逮到了秦流西这话头,觉得抓住了把柄,大声道:“好哇,堂堂出家人,竟是见死不救。你们还拜这样的道观,还求这样的神,见死不救,求来何用?你们这道观,才是那内里藏奸的黑观,大家可千万别信了,都是骗人的。” ??年初二开年,祝大家新年发大财,最紧要身体健康! ??循例说一声,求个月票! ?? ?? ??(本章完) 第244章 打你要择日子? 啥玩意,清平观是黑观?! 秦流西撸了袖子,想打人了。 她辛辛苦苦搞钱一点点修葺修路的道观,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了,这个心黑的说清平观是黑观? 清远连忙拽着她,不能打啊,一打,出家人打人的名声就要传遍整个大沣,到时候他们清平观真的就出大名了。 名声他们要,可不能是这样的名声啊,不好听不是? 清远劝道:“他没刷牙就出门,是嘴臭,您也不能动手,万一打疼您手了呢?” 秦流西还没说话。 身后就传来一声嚣张的话:“袁猛,给小爷掌他嘴,小爷要落他两颗牙齿。” “是。” 众人眼前一花。 有人窜过来,拎着赖秀才的衣领,啪啪两大耳刮子过去,巴掌声震耳,众人都觉得腮帮子疼得慌。 被打得眼冒金星的赖秀才更是一脸懵逼,嘴巴腥甜,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咯着,偏头呸了一口。 两颗牙齿混在血沫星子里落在众人眼里。 不多不少,两颗。 哇。 众人哗然,害怕的看着那明显是哪家纨绔的贵公子,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年秀才他们更是惊惧,这,这又是哪来的小煞星,怎么说打人就打人? “你,你怎么打人……”赖秀才肿着半边脸指着沐惜。 “再指着小爷,把你的手指给剁下来喂狗。”沐惜嚣张地道:“打你就打你,还要择日子吗?” 当他第一纨绔的名号是假的吗? 赖秀才的手顿时缩了回来,他是个会长眼的人,知道眼前的人是真敢。 沐惜哼了一声:“不嚣张了?再叫声黑观听听?小爷都在这求的平安符,你说是黑观,那不就是说小爷被它骗,小爷岂不是没面子?” 众人:是这个逻辑吗?不是因为你霸王,说打就打? “就你一个小秀才,还敢大放厥词,说让天下学子那笔来声讨清平观,可拉倒你。”沐惜啐了一口:“小爷就没见过比小爷还嚣张的人。” 除了秦流西这厮,真比他嚣张。 “你,清平观见死不救,难道还有理?” “不救就不救,凭什么要救,谁说出家人就一定要救人的,你要出家人慈悲为怀,走错地了?隔壁山头不是无相寺吗,去那边让出家人慈悲啊。这里是玄门道观。”沐惜指了指隔壁山头。 秦流目露欣慰,没白送这符牌。 “可人在你们这伤的,既然能治,怎么就不治?”有个学子期期艾艾地道:“得有个说法?” “你们自己不小心,怎就赖到道观头上了?至于不治……”沐惜瞥向秦流西,为什么? “福生无量天尊。不求,先替他疗伤。”赤元老道和玉长空走了过来,看到跟前一幕,含笑吩咐。 秦流西不太情愿。 “因果报应,自有天定,人既然在后山受伤,替他疗伤,不为过。”赤元又道。 秦流西撇嘴,这才走到那唐秀才面前,以力撕了他已被划破又被血染红的袖子,一看,这人的右小臂也不知怎么摔的,竟是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伤口狰狞。 秦流西的视线落在那伤口上附着的黑气,冷笑两声。 玉长空也看见了,下意识地拧眉,看向身侧的赤元老道:“观主,他……” 赤元老道淡淡地道:“因果报应,从因结下,果也就在了。公子,看破不说破。” 玉长空闻言一默。 秦流西掐了一个法诀,把伤口上附着的煞气给除了,道:“你想治,那就给你治呗。不过我告诉你,你这手,用不了。清远,让人取了我的小药箱来。” “是。” 几个文人听了秦流西的话,大惊失色,问道:“这位道长,此话是怎讲,唐兄明年是要下场的,这手怎么就用不了了?你不能治好?” “我能治好了这次,还有下次,下下次。”秦流西冷淡地道:“有人想他用不了,他就上不了场,考不了这个进士。” 她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唐秀才的眼睛:“个中原因,你自己做过什么,不必我说,你心里明白。” 唐秀才瞳孔骤缩,脸色白的没有半点血色,下意识地目光闪躲。 在他身后搀扶的年秀才感受到他身子发抖,心中懊恼不已,他真是倒霉。 而几个学子则也是有些神色不定,后背莫名发寒,吞了吞口水。 这道观,有些诡异。 清远亲自取了药箱来,一个小道童还机警的端了一盆水来,以及一条棉帕。 东西都放在秦流西手边,她直接撕掉唐秀才袖子的布碎,露出整个小臂,先用清水洗净伤口,再打开药箱,取了一点金疮药洒在上头,一边道:“便宜你了。” 要是齐骞在,都不会舍得这金疮药。 上了药,血一下子就止住了,沐惜身边的护卫看在眼里,瞪着秦流西手边那个药瓶子双眼放光,抓住了自家世子的手。 好药,想要,买它。 做护卫的,时有受伤,这样止血极快的金疮药在他们眼里就跟救命药一样了。 秦流西不知护卫的想法,取了曲针和干净的桑白皮线穿上,然后准备开始缝合。 “缝,缝吗?”唐秀才骇得双眼翻白。 “不缝可以啊,由它烂着,你自己回去找大夫敷药。”秦流西作势要把针线放回药箱,当她想救呢。 唐秀才听到烂字,身子一抖,忙道:“缝,缝。” 秦流西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忍着。” 此人不配用麻药,得生缝。 一针穿透伤口,唐秀才嗷的一声痛呼,汗水渗透了额头。 秦流西把棉帕塞在他嘴里堵住痛声:“吵死了,吓得我手抖,缝错了别怪我。” 好粗暴! 众人怯怯地看着她。 秦流西这才继续缝,她的缝合不同普通缝补衣服那般,而是双层缝合,里外两层,这样能使伤口易拢合。 她缝合的动作快而稳,全然不顾唐秀才痛得要死的样子,也不顾围观的人一个个苍白脸。 只有沐惜身边的护卫,个个目露精光,那道伤口深可见骨,他们也瞧见了的,如今缝合起来,好像比上药更容易好一些。 而且,她缝的线条可真好看啊,就算有疤痕,也不显? 就是不用麻药,光瞧着都疼得心中泛寒。 她好像还是故意不用的,真可怕,果然是个不能得罪的主。 第245章 小心无妄之灾 第245章小心无妄之灾 ??秦流西收针埋线,看着那条漂亮的缝线,唇线一勾:“真漂亮。” ??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唐秀才听到这话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而扶着他的年秀才看秦流西的眼神,越发惊恐,她就像是个魔鬼。 ??秦流西看唐秀才晕死过去,笑容一敛,心情不爽的合上药箱。 ??“道,道长,他他他,这要怎么办?”年秀才磕磕巴巴地问。 ??秦流西起身:“怎么来的,就怎么走呗。喏,他不是吠得再欢吗?让他把好友驼回去,不是什么问题?” ??赖秀才被她指着,想骂,瞥到沐惜和他身后的护卫,又不敢骂。仟千仦哾 ??“怎么,总不能说人在我这道观伤的,还得让我派了车把他送回去,还要添上些医药费?”秦流西冷笑:“道观是神圣的地方,但想讹上咱,那得看看有没那命享?” ??沐惜嘻嘻笑道:“你们谁,快把他们的脸给小爷记下来,不都是要参加恩科的吗?还读书人呢,讹人。” ??几个读书人一听,脸色都变了,忙用袖子掩脸。 ??事关前程,谁敢拼。 ??只有年秀才,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小道长,您刚才说唐兄的手用不了,这个?” ??“知人口面不知心,有些人表面看着良善,却非你所看到的一样。”秦流西说这话时还瞥了赖秀才一眼,意有所指。 ??年秀才若有所思。 ??“你这人交友不慎啊。以后这双眼还得再练练,凡事多个心眼。”秦流西对年秀才道:“不然你躲得一回两回,却躲不了三回哦。” ??年秀才尴尬地笑了笑,回去之后,他闭门不出行了? ??赖秀才看秦流西三言两语就把人的前程给定了一般,忍不住咬牙:“道长也是出家人,却如此轻率断言一个人的品行,未免对他人太不公道。” ??“你可以当我区区神棍胡说八道的,我没让你信呀。”秦流西哼笑:“还是你信了,心虚,非要掰回一城才算赢?” ??“不求,不可顽劣。”赤元老道咳了一声,道:“既然已疗伤,若实在无法下山,可等这位公子醒了再走。小童,去收拾个道院出来让他暂时休养。” ??秦流西撇嘴。 ??“这是观主,也没说你论的那些,你比观主还能耐不成?”赖秀才说了一句。 ??沐惜不痛快了。 ??“嘿,你这人嫌事少啊,别人都没说什么,就你话多。双全,给我把他的脸画下来,这人考上了也不堪大用,就别浪费主考官的眼力了。” ??“是,主子。” ??赖秀才脸色大变,道:“你,你这是仗势欺人。” ??“小爷仗势欺人怎么了,有本事你打我?”沐惜嚣张地道:“你要是小爷这样的身份,你比我还欺人呢。也不对,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那种命有小爷这样的身份,你不配!” ??赖秀才不敢和他对着干,只看着赤元道长,道:“贵观这是和权贵欺压平民吗?以后哪个平民敢来你们清平观上香。” ??年秀才他们都听不下去了,这赖秀才是不是疯了,脑子都被狗了不成,沐惜一看就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不缩着当鹌鹑,一而再的做出头鸟,是想奇货可居,还是把自己当什么正义人物? ??“赖兄,少说两句,到底是在宫观。”有人委婉劝说。 ??赖秀才说:“你们也是畏惧权势不成?” ??几个文人无语。 ??秦流西看着年秀才,道:“看见没,和这样的人一处游玩,降低你的智商不说,还随时会连累你。” ??年秀才羞红了脸。 ??赖秀才被人指指点点的,恼羞成怒跳起来道:“清平观,不过是披着装神弄鬼的皮做权贵的狗,不来也罢。” ??秦流西黑了脸。 ??“给我揍他!”沐惜更气,招呼人上手。 ??秦流西道:“算了,不必你来打不平。”她看着赖秀才,道:“是不是装神弄鬼,你很快就知道,小心有无妄之灾哦。” ??沐惜皱眉。 ??怎么有种嫌他添乱的感觉? ??“以后此人不准入观!”秦流西指着赖秀才,对清远丢下一句:“他来一次我见着了,我就揍你一次。” ??清远:“???” ??不是,这火怎么就烧到他这里来了? ??他冤呐。 ??“都散了。”赤元老道呵呵笑着说。 ??秦流西转身就走,看都不看那半死不活的唐秀才一眼,满身业障的人,救他都是白瞎。 ??沐惜追了上去,不满地道:“你为何要阻止我,不让我揍他,我替你出气啊。” ??秦流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道:“世子符也求了,不走吗?” ??沐惜一愣:“你这是赶我走?”他皱眉,道:“我对付那人,你不高兴了?” ??“没有存在不高兴的事,但也没有高兴的事。世子的行为是你个人的,而我的也是我的。”秦流西想了想道:“我与世子,终是两路人,我是清平观的道长,而您是来上香求神的善人,仅此而已。” ??沐惜抿起了唇,他最迟钝也听出来了,秦流西是在和他划清界线呢。 ??“你这是介意刚才那贼皮说清平观是权贵的狗所以要急着和我划清界线?”沐惜很生气。 ??“您想多了!” ??“你分明是。世人皆说勋贵张扬霸道,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你玄门也是这样想的。亏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哼。”沐惜一甩袖子,领着人转身就走。 ??走就走,谁稀罕热脸孔贴冷屁股。 ??这脾气来得可够突然的。 ??“这小霸王,当真是被娇惯着大的。”秦流西啧啧的对走过来的玉长空说。 ??玉长空看向已然消失的沐惜方向,道:“万绿丛中一点红,自然娇惯。” ??“不管他,师傅都教你什么了?”秦流西与他边走说。 ??却说沐惜骑马下山,一路气呼呼的,越想越气,马鞭挥得啪啪的响,乍看到有个眼熟的人,缰绳一拉,转了过去,马鞭一摔,卷住了那人。 ??“嗷。“赖秀才痛叫。 ??沐惜跳下马,走过去,对他拳打脚踢的:“都是你个嘴碎的贼皮,害小爷被她嫌弃,小爷打死你。” ??他自己打着不够,让袁猛过来:“把他的牙全给小爷卸了?” ??袁猛一个不字都不敢说,直接上手。 ??赖秀才呜呜无声呐喊:“!” ??这就是无妄之灾吗? ??(本章完) 第246章 天下没你这么刺的徒儿 赤元老道来到秦流西道院,才刚张嘴,秦流西就道:“要是想说教,就不必说。我嘴巴就这么毒,得理不饶人。”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把话给堵死,叫为师说什么?” 秦流西轻哼一声:“不说也猜到了,不就是说我对那姓赖的秀才过于尖刻了,失了道人该有的气度。” “那你说,怎么就对那样的人这么尖刻了?你应该不在意才是。”赤元老道问。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道:“你没听到他说的,要找天下文人来声讨我们道观是骗人的黑观,你说,我们哪来这么大的脸当得起?就因为我要见死不救,所以就这么黑咱们的道观?” “区区气性话你也放在心上,那你是真抬举他了。”赤元老道摇头,道:“越是这样把大话挂在嘴边上的人,就越是难成大事,我们要小心的是那些闷声不吭的,因为会咬人的狗不叫。师傅好像记得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教过你了。” “记得,但是您也别忘了,我今年才及笄,年轻气盛。”秦流西说道:“所以,有气性也是正常。我是入了玄门,可我性子叛逆啊,我不守玄门规矩,是其中的异类,但不代表我心中无道啊。” 赤元老道嘴角一抽:“你也知道自己性子叛逆是异类啊,我还以为你都不知道呢。” 秦流西哼笑:“我叛逆不假,可我还有本事正道。要不是您开口,我还不想救那个有杀孽的人。” 那个姓唐的,身有杀孽,满身业障,所以她不想救。 “那你也看到了,他的业报已经开始应了。人在道观后山受伤,于情于理,我们道观都不能漠视不理,否则,问道何用,如何正道?” 秦流西:“行行行,您都对,不说了?” 赤元老道一叹,道:“为师知你注重因果,却想告诉你,慈悲之心,生生之机,当记。” 秦流西忽然站起来,凑到他面前,冷不丁伸手扯了一条胡子:“说,你是哪个妖孽,如何上了我家老头的身,用强的?” 赤元老道嗷的护着自己的胡子,疼得大叫:“逆徒,你连师傅的胡子都敢拔,你想上天不成。” 秦流西这才满意了:“呀,正常了,我还以为你被隔壁山头老和尚给上身了,跟个僧人似的嘟嘟个不停。” “胡闹。”赤元老道瞪她:“嘴巴就没个把门的。” “我都胡闹惯了,你又不是才知道,不提那个晦气的。”秦流西道:“前儿我去北方鬼王那问了些话。哦,如今的北方鬼王是个新丁,叫匡山的,您有事也可以召他,已经拜过你徒儿山头了。” 赤元老道差点自己拔下一条胡子来,这语气,简直是跟哪个道上混的小混混一般无二了。 还拜山头。 “从前的北方鬼王周乐,被兕罗吞噬了。” 赤元老道瞳孔微微一震,双眉皱起,道:“怎会如此?” 秦流西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说清楚了,道:“我卜过一卦,是龙潜大海……不必笑,我就随意卜一下,才不是心系天下。” 赤元老道咳了一声,掩住嘴角的笑。 “他受狱多年,哪怕吞了一个周乐,实力都不可能瞬间恢复,该是躲在哪个旮旯憋大招,你也不必去寻,他要搞风雨,自然会露马脚。还有他不是恶佛吗,恶佛也是佛,佛门就不能置之不理。回头你跟老和尚吱一声儿,让他也和佛门那边说一下。”秦流西酸里酸气地道:“佛门可比我们玄门香火旺盛,寺庙多,弟子更多,肯定能比我们顶用。” 玄门是诛邪卫道没错,但不能苦的他们来,好的就佛门占尽了。 说她小气巴拉,对不起,她坤道,年纪还小,就该这么小气性的。 “此子确实该由佛道合作,为师会与慧能说一下。” 秦流西点头:“说归说,你不许再插手,若再因此而伤根本,我就还俗叛出师门。是要这个恶佛还是要您徒儿,自个掂量清楚了。” “天下可没像你这么刺的徒儿了,还敢威胁师傅呢。”赤元老道吹胡子瞪眼的拂袖而去。 秦流西轻嗤,拿出了一条符文金珠,那金珠颗颗圆润,一共十二颗,每一颗都刻着道家符文,也在祖师爷灵前滋养了多年,今日还跟着受了开光的灵气,算是很能拿得出手的法器了。 这是答应了要给司冷月的护身法器。 秦流西取了一个小小的布袋,把这串念珠放了进去,贴身放好。 走出道院,却见年秀才满脸踌躇地徘徊,像是满腔心事,见了她,立即走了过来。 秦流西:“年秀才寻贫道有事?” 年秀才搓了搓双手,道:“那个,您说唐兄的手有人想他用不了,是因为?” “你与那姓唐的交好?” 年秀才一愣,道:“唐兄是宁洲府的大才子,平日也交游广阔,我看过他的文章,做得确实不错,宁洲府的先生也极看好他。” “这么说,你是为他可惜了。” “也不是。”年秀才摇头,道:“事实上,之前您在书局曾给我一同窗批命,便是那杜秀才,您说他会倒霉,那杜秀才没两日就因为狎妓致死而下了大狱,前程是没有了。您如今又说唐兄的手用不了,我……” 咋说呢,就觉得自己好像特能遇着这样有问题的人,心里毛毛的。 秦流西背着双手,道:“你是在害怕么,那你可还记得我批过你什么。” 年秀才微微一怔,眼中有喜色闪过:“我当真……”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年秀才你只要有才华有实力,自然会得偿所愿。”秦流西笑道:“我要是你,就不会有这闲心去关注一些不太重要的人,而是一门心思做学问。还有,我说过你这双眼看人不太成,考得了进士,未必能当得好官。你若想当好官,以后一定要寻个心眼儿足又有智谋的师爷才好。” 年秀才俊脸涨得通红,往后退了一步:“学生多谢大师指点。” 秦流西笑了笑:“去求个平安符带回家。” 第247章 来自青岚师徒的怨念 青岚观主正在和自己的徒儿徒孙讲经,忽然一顿,眼里带了一丝无奈,又有几分欢喜。 “太清,有贵客来,去山门处迎一下。” 太清有些好奇:“如今天色已晚,是谁这个时段前来?” “是你不求师弟。” 啊,她又来了? 和明双眼晶亮,道:“师祖,师傅,弟子去接不求师叔。” 也不等二人回话,他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太清看自己弟子跑得影都没了,便道:“也不知上回那不求师弟是给他什么打击了,这孩子近日情绪一时低迷一时高涨的。” 青岚观主想起那晚在司家发生的事,失笑道:“可能是被人家的天分给打击惨了?” 太清:“?” 和明自见过秦流西画符的一幕,就一直耿耿于怀,只恨自己没有秦流西的符,不然他拿来学着画也是好的。 如今秦流西又来了,他怎么都得求上一张符才好。 兴匆匆的来到山门处,果然见到秦流西站在那儿,和明敛衽上前,恭敬地拱手行礼:“弟子和明见过不求师叔。” 秦流西看到他眼睛一弯,道:“又是你啊,小和明。” 和明:“……” 叫名字就算了,为什么要加个小字? “师祖知道师叔来了,特意叫我前来迎接。”和明笑着道:“师叔,这边请。” “有心了。” 秦流西走进山门,拾级而上,眼睛瞥到和明欲言又止的,道:“可是有话要问我?” “啊,没有别的,就是您上次赏的一瓶糖丸,小侄吃着极好,嗓子很润,多谢师叔。”和明挠头憨憨地说了一句。 当初以为那糖丸是哄小孩的,后来才知其效,当真是极好的润喉糖。 秦流西以为他是要再求一瓶,便道:“我今日没有带糖呢。” 和明看她误会,连忙摆手,道:“我并非要糖。那个,小侄是否能跟师叔您求一张符?” “符?” “嗯,师叔的符画得极好,我想求一张照着学。”和明有几分不好意思。 秦流西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符,道:“求倒不必求,今日我们清平观祖师爷开光,正好有善人求符,我也顺势画了几张。这张护身符送你了,可以挡劫一次。” 和明大喜,双手接过,道:“竟这般贵重,多谢师叔。”仟千仦哾 秦流西看他满脸欢喜的样子,就道:“要想符画得好,一定要勤加练习,早晚课也勤做,修为深了,这符自然也会画得得心应手。还有一点最重要,道心,一定要稳。心中有道,万物皆成符。” 心中有道。 和明似有一丝灵光入脑,如醍醐灌顶,待回过神,秦流西已走得远了,连忙追上去。 太清在屋外候着,见了秦流西,笑着拱手一礼:“不求师弟,又见面了。” “太清师兄,几日不见,您更有福气了。”秦流西回了一个道礼。 呃,是说他圆润了吗? 太清笑道:“师傅已在内等你,请。” 秦流西点头,跟着入内,和明紧随其后。 几人来到青岚观主跟前,各自表礼入座,和明则是忙着砌茶。 “今日开光法典可是圆满?”青岚观主笑着问:“本也想前去观礼,奈何有位老善人身子不适,连夜来寻我去扶个脉,也只能错过。” “托您的福,一切顺利。”秦流西含笑道。 “好。那你这次来是去给司家姑娘送法器?”青岚观主又问。 秦流西点点头:“收了香油,自然得应允,既然来了,也不敢过门而不入,便先来拜访。” 她说着,又从怀中取了那小布袋递过去:“您给掌掌眼,这可能入眼。” 青岚观主接过倒出里面的念珠,见圆润的金珠上刻画着细致的道家符文,隐有灵气附在其中,不禁点头:“极好,这可是刻的净心神咒?你亲自刻画的?” “早几年出诊时得了一盒成色不错的金珠,就挑了些刻着玩,滋养了几年,今日也跟着祖师爷开光。”秦流西道:“能入您眼,那倒是放心了。” 青岚观主幽幽地看向太清:“你也看一眼,是你师弟早几年就亲自蕴养的法器。” 太清接过来,心想,怎么感到了一股很强烈的怨念? 他也细细的看手中的金色念珠,看小小的珠子刻着线条精细的符文,不禁心惊。 在珠子上刻画符文是极考手工和心细,性子也得沉稳,毕竟画错一笔,这符文也就废了,更别说这珠子还圆润小巧,拿在手上就要稳。 现在这符文没错不说,还丝毫不见迟滞,可见刻画时心态极稳。 “师弟几年前就画的?”太清也没想秦流西是在吹牛,因为一件法器是不是好东西,得看上面的灵气,而手中的这一件,光拿在手上,就感受到其中的灵气,绝非一两天就能形成。 那么几年前她才几岁,听说今年才及笄? 眼看着秦流西点头承认,太清瞬间明白了师傅的怨念从何而来,说实话,他也有怨念了。 他默默看向和明,都是当弟子的,差距怎如此之大? 和明:“???” 太清没理会和明眼巴巴想要欣赏的眼神,把念珠放在袋子里,重新递给秦流西。 别看了,再受打击的话,怕是会绝望的还俗。 “不求师弟当真是天赋异禀。”太清笑吟吟地道:“其实我们青岚观风景不错,还有很多珍贵的藏书道符丹方。不求师弟要是愿意来我们观里挂单问道,你必然能成师傅的第一大弟子。” 秦流西笑眯眯的道:“这话,你若叫我师傅听见了,只怕青岚师伯这把飘逸的胡子都得被我师傅老人家给薅下几条来。” 赤元老道:何止几条,敢撬墙角者,必战! 青岚观主捋着自己的胡子,道:“不在这挂单,也能时常过来指点一下你的师兄师弟,也好叫他们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而清平观有我不求?”秦流西傲然接上。 青岚观主朗笑出声,虚指了指她,道:“这法器极名贵了,今晚你在这住下,明日我与你入城去司家。正好你来了,帮师伯个忙,给一个老善人扶个脉?” 太清讶然,莫不是那位? 第248章 一命二运三风水 秦流西也没大晚上的一声招呼没打就去司家,而是在青岚观住了一晚,只是一早起来,她掐算了一下,今日怕是回不去漓城。 玉长空今日离开,她却是送不了了。 秦流西运行一个大周天,洗漱后,就剪了一个小纸人,写了一句平安,掐诀施术,让小纸人去了。 “师叔,师祖邀您一道用早饭。”和明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来了。” 秦流西和青岚观主用了早膳,又在他的引领下,见了道观内好几个弟子,这才坐了马车入城。 青岚观就在城郊,倒是距离城门不远,趁着这段小距离,秦流西也问起青岚观主观中的屏障,是什么阵法如此厉害,竟连生魂都能挡在外。 “是罡元大阵,可挡一切魑魅魍魉阴灵,生魂亦是魂,沾了阴气,自然不能入内。若不然,生魂懵懂无知,万一冲撞在观中住宿的香客,倒是一桩官司了。不过,也有命格八字清奇,体质特殊的能得以破阵而入,这样的人,心有正气,哪怕入了幻阵也会容易清醒。” “原是如此。” 青岚观主道:“我听你师傅说,清平观也布了护山大阵。” 秦流西点头:“必须布的,不然这风水不旺,清平观香火也不能旺。” “大善。有护山大阵,清平观有神降落,又养护庇佑一方水土黎民,也是功德一件。” 两人说话的当口,马车已是顺利的入了城。 和明驾着马车问:“师祖,可是先去司家还是?” “先去王府。” 和明应了下来。 青岚观主对秦流西道:“是一位老人了,近日也不知怎的,每每到了午余,就说见鬼,便恐惧昏沉,到了夜半发热,黎明始苏。他家府医亦是一名良医,在外也请过知名的大夫看诊,我看过药方,都是安神养血的方子,却是无效,反复无常。” 秦流西道:“您不是说他见鬼?经方无效,莫不是有邪物作祟?” 青岚观主摇摇头:“我乍听得他家孙子来请,也以为是有邪祟,可我里里外外看过,府中干干净净的,并无什么阴物邪祟。” 既不是鬼怪作祟,却诊不出什么毛病来? 秦流西有些来了兴致,道:“您也诊不出来?您们观中的那个延寿养生丹还是你们家祖师爷传下来的呢。按理说,你们的医理也不差才对。” 青岚观主浅浅地笑:“丹方是早就存在的,延寿丹按着丹方炼制而已。至于医术,青岚观却不如清平观,出了你这么个神医。师伯的医术,可以说,并不在你之上,这也是你师傅说的。” 秦流西差点扬了嘴角,老头竟这么抬举她。 为免太得意而失态,她咳了一声,道:“既如此,那就看看,咱们可以研究一二。” 青岚观主含笑点头:“师伯也正有此意。” 和明稳稳地驾着马车,到了王府侧门,他先行下去敲了门,小厮看了他们,连忙飞奔去回禀,不过顷刻,就有管事模样的人走出来。 “观主亲至,怎不提前让道童知会,我等好去接您。”王管事拱手行礼。 青岚观主道:“想着王公之病,正好有一师侄来拜访,她医术奇佳,便带她来给王公会诊,看能否寻摸出病因来。” 王管事闻言看向他身侧的秦流西,见她一身青衣袍,头发以不知什么材质的木簪挽成道髻,一张脸雌雄莫辨,清冷俊秀。 可叫他心惊的是不是秦流西的年纪,而是她的眼睛,看过来时,莫名的心头发紧,像是内心深处的秘密都被看穿了一般。 青岚观名声在外,因着主人对青岚观主也极推崇,王管事也对道人不敢轻视,尤其是青岚观主亲自带着来的。 他上前向秦流西拱手道:“道长亲访,小人先待家主拜谢了。” 秦流西淡笑:“不嫌我多事就好。” 王管事让小厮把马车驾走,领着青岚观主进了门,一边说家主正在后院居所晒太阳。 “小心点,这可是邵家送来的,老太爷最喜欢的酒,仔细你们的脑袋。”一个小管事指着小厮抱着几坛酒,看到秦流西他们,忙躲在一旁。 秦流西瞥了一眼,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王府的风水格局和家中摆设。 这王家的风水,应该是请人指点过的,聚了旺家宅人丁的气运,摆设有些小瑕疵也能忽视,而这宅子上方,有一层浅淡的祥瑞之气笼罩着,说明王家运势正旺。 这样的风水气运,确实不是像有邪祟作怪的样子。 “可看出什么了?”青岚观主倒不避忌王管事,主动问了。 王管事却当是没听见一般,只领着路,耳朵却是竖了起来,他也是注意到秦流西看宅的。 “宅子上方有祥瑞之气,如今气运正旺,想来府中不日会有大喜。”秦流西淡笑道。 王管事眼皮一跳。 他可是听了消息,自家大爷政绩斐然,如无意外,能再升一品,调回盛京拜入六阁。 这事,还没传扬开来。 “这风水是您老指点过的?”秦流西反问。 青岚观主含笑点头:“你看看,可有不好的地方。” “您指点的都是极好的。”秦流西笑道:“不过那面墙,倒是不必开两个门。” 青岚观主和王管事一道看去,那是通往后宅的墙,有两道门,其中一道是小门,供仆人走的,因为也是雕梁画栋,也不会影响美观。 如今经秦流西一说,再看便有几分突兀。 王管事忍不住,问道:“小道长这话有何讲究不成?” “一面墙开双门,门多口舌多,容易使家中人犯口角争吵,不利团结。”秦流西道:“这小门若不想堵上,挂个帘子不再使用,也可以化解。” 王管事连忙记下,打算之后回禀。 青岚观主笑着说:“你师傅说你从不给人看风水,倒不知你也有钻研。” “凡是玄门之术,我都会学一下,毕竟有时候驱鬼捉鬼,也涉了八卦五行风水,懂比不懂的好。不过风水我不看,就是觉着烦。”秦流西道:“风水能催气运,但最重要的还得人自身不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嘛。” “好个一命二运三风水,小道长倒不像旁的道长,着重推介风水之重。”一个老者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 第249章 小道好狂 秦流西看向来人,一个头发胡子皆花白的老者,并不做富家翁的打扮,而是一身藏蓝色道家长袍,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的耳朵大而厚,颧骨丰隆且颧柄高起,下巴圆润,额上生贵骨,此人从前必是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姓王,又是青州人,莫不是早几年退下来的王相? 听说这位退位时尚未到七旬,也是三上奏请才批的荣退,他在位时,也堪称贤相,学生不知凡几,哪怕退下来了,圣上也时有想念,逢年过节也有赏赐,可以说极得圣意了。 秦流西和他的双眼对视,心道拜相之人,果然都是精明的,当舍则舍,反成全了后代,又得了圣心。 只不知是不是因为病中,精气神倒略有不足,且脸色青白,嘴唇却是分红。 而且,一如青岚观主说的,干干净净的,身上并无煞气。 秦流西跃跃欲试。 “观主。”王公被小厮扶着走近,拱手一礼:“又是担扰你了。” “王公莫要客气。”青岚观主回了一礼,指着秦流西道:“这是我一个师侄,乃是宁洲漓城清平观的座下弟子,她对医和奇难杂症极有心得,故想着您若不介意,便让她替您扶脉如何?不求,这位就是我说过的老善人。” “老相爷。”秦流西拱手做了一个道礼。 王延正也就是王公听到这称呼,眉梢一挑,笑着道:“观主能带来的,又岂是那平庸之人,我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介意的,最重要还是我这病给治好了,我可不想再日日见鬼喽。” 他说着,眼里还有一丝无奈和烦躁。 任谁闹着不知名的病而不得愈心里都是烦的,病一天不好,精神也就不会好,日积月累,必会损寿元。 他虽然退下来了,却想长寿些,不然他这些年跟着问道养生,是为的什么,自然是为了家族兴衰。 所以,只要能治好病,管他是谁来诊呢? “不过在此之前,你说的这两道门开着,不利团结?”王公指着那两道门说。 秦流西点头:“一墙开双门,门多生口舌,易争吵,自然不利团结。” 王公不太管后宅的事,但也知道妇人是非总是有的,最怕是彼此吹枕头风,挑拨兄弟之间的感情,便对王管事道:“让人封起来,不许再用了。” “是。” “走,我们里边喝茶去。”王公笑着道。 一行人转到王公居住的宅院,在待客的西厢房坐下,喝过两口茶,青岚观主就道:“多耽搁又得到午时,不如先看脉?” 秦流西点头,道:“除此外,我还想看之前开下的经方。” 王公看了王管事一眼,后者躬身退下去取。 秦流西来这一趟,并没有带自己的药箱,银针却是随身带了的,药枕笔磨什么的,王家就有,小厮们都在忙碌,把小巧的药枕拿到了桌上。 “老相爷,请。” 王公笑道:“都退下来喽,你跟着青岚观主一道喊王公也成。” “王公。”秦流西不再说话,手指按在了他的腕上。 两手的脉象现滑数,她脸上不动声色,又让王公张口,舌苔厚白带齿痕,脾虚痰湿。 秦流西收回手,笑着问:“王公好酒。” 王公一愣,道:“你怎知?” 他还抬起手臂,嗅了嗅衣裳,现在还早,他也没喝酒,难道有酒味? “衣裳没有,但呼气有,昨日您也喝过?还残存着淡淡的酒气。”秦流西说道:“常年喝酒,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了点酒气,就和抽菸一般,常年抽这个的,身上也有菸味。而且进门之时,我恰好看到一小厮抬着酒,说是您最喜欢的哪家酒肆送来的。” 青岚观主讶然,竟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那我的病和这个有关?” 彼时,王管事已是递上了经方。 秦流西接过翻了翻,道:“您这病确实是和酒有关。您沉湎于酒,想必是每日都会小酌一杯。” “这,确是如此。”王公笑道:“自我回老宅荣养后,问道养生,也好酒,必是每日午膳小酌一杯,晚膳亦然。老人家嘛,也没几个消遣,就好这个了。” “既要养生,却不能日日沉湎于酒,小酌可以,却不能过量了。”秦流西道:“酒能生湿,湿又助火生,火湿相合又生痰,而痰迷心窍,不就见鬼了?” “这,还有这说法?”几人均是一愣。 秦流西含笑道:“想必青岚师伯也跟您说过,您这宅子是清清静静的,并无妖邪作祟,王公您本也是上位者多年,自带一身正气,邪轻易不敢近。所谓见鬼,不过皆因痰迷心窍,产生癔境而已。” 一句话说,您喝迷了,产生幻觉了! 王公沉默了一会,哈哈的一笑,道:“是这理,观主,你怎看?” 青岚观主看着秦流西:“我却没想到酒这一块上去,那依你看,怎么治?” “导痰顺风的方子您也开过,无效,是症不全对,而且,他不遵医嘱。”秦流西略带不满地看向王公:“想要病好,却不可任性,喝着药还要偷摸抿一口酒,再多的良药也是无效的。” 她把一张经方单独拿了出来,是青岚观主开的。 “观主也没说过,你怎么知道这个经方是他开的?”王公被秦流西指责,却是不恼,倒好奇她是怎么看出那经方是青岚观主开的。 秦流西说道:“我在他道院里看过墨宝,自然看得出哪个是他笔迹。” 王公捋着胡子,道:“眼力不错。” “你倒是说说,这经方要怎么开?”青岚观主也笑。 秦流西也不多言,取了纸笔,一边写一边道:“以橘红贝母,天花粉,干菖蒲黄菱麦冬……三碗水熬成一碗。” 她写得极快,片刻就已经写出了一张经方,先给青岚观主看了,再看向王公道:“依着这经方服用,两服就能除癔境,我再帮您行个针,导湿平火,疏风化痰,此后这经方再服两剂就会平复如从前了。”说着话音一转:“但是,服汤药期间,不可饮酒,小酌也不行,可能做到?” 这强硬的态度,让王公身边的王管事小厮均是嘶的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看向自家老太爷,哪怕是他老人家最疼爱的孙子,在他面前都不敢如此强硬造次呢,这小道竟这么狂? 第250章 她可不是个花架式 青岚观主知道老友家的徒儿性子桀骜,不受拘束,却是头一回看她如此的不客气,不管坐在跟前的人是何身份年龄,她就端着大夫的做派。 他瞥一眼王公,轻咳一声,有心要描补一二。 王公却是一笑,故意道:“老朽要是做不到,你当如何?” 秦流西道:“做不到,那我就不给您行针了,左右是无用功,我倒省了功夫。” 王公哈哈大笑:“作为大夫,不是该苦口婆心,应劝尽劝?” “那是别的大夫,在我这里,不存在那个,只说一句,对方不听,那就算了。” 王公虚指了指她:“你这么说,我还真不敢不听了。王立,你去让府医照经方取了药材熬药来。” “是。”王管事笑着应了,又道:“这些药材老奴看都是很平常的药材,并不算太名贵,倒和之前的经方有些差别。” 秦流西说道:“凡是普通凡人,五脏六腑七窍都一样生的,并不因人身份贵重高低,它的构造就不一样了。所以这人生了病,也不因身份贵重而取名贵药材医治,而是对症下药。” “说得好。”王公摆摆手:“你速去让府医熬了药来,我可不想再生癔境了。” 王管事连忙躬身退下。 他来到屋外,让小厮仔细伺候,他则亲自去府医那里,把经方递给府医看可行。 王家的府医姓邱,也是从太医院的一个太医,因为犯了小错显被流放,被王公给保下来,一直在王家做府医。 邱府医也为王公的病而烦恼,一直在翻着医术医典,看能否找到一两个像这样的医案,听得王管事说有人看诊且开了经方,便接过一看,又听了他自秦流西那边听来的话,不禁哎呀一声:“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家主好酒,酒能生湿,湿又助火,致痰热,确是如此。” 王管事道:“那这经方?” “经方可用,痰热清,自然心窍通,也就神清鬼没了。”邱府医饶有兴致地问:“这可是青岚观主开的经方?” 王管事摇头:“是青岚观主的同道中人?一个师侄。” “当真,道医中竟也有如此妙极的大夫,不行,我得去瞧瞧。”邱府医合上医典。 王管事拦着他:“在这之前,您还得先把药捡出来熬下才行。” “好好。”邱府医当下去药房,亲自捡了药材,配以三碗水熬下,然后叮嘱王管事和药童看火,他自己则去了王公院里。 他到的时候,秦流西正准备行针,他冲王公和青岚观主行过礼,再看秦流西,眼睛都瞪大了。 听王管事说的时候,他还以为青岚观主的师侄怎么着也是年已几十的孩子了,可这年纪瞧着,尚未及冠? 邱府医肃立在一旁,见秦流西还要行针,就道:“道长也没带道童,要不,我帮着打个下手?” 能开出那样经方的人,医术应该极好,这行针他也想看看。 王公知道他的脾性,道:“小道长是要行针,老邱你先退到一边。” 邱府医脸一热,知道这话暗藏的意思,大夫都有自己的秘技,尤其是行针的针法,一般不视人,更重视传承的甚至除了自己的弟子或家族,更不外传。 他造次了。 邱府医拱手道:“是我失态了。” 他正欲退开,秦流西看过来,道:“你想看,就站过来看,行针而已。” 邱府医一愣。 秦流西道:“玄门以医入道,也以道释医,针法秘法固然重要,但传承更重要,若学会了,行医济世,也是一件功德。再者,我给他行的也不是什么隐秘的针法,并不怕你看,更不怕你学。” 邱府医听了这话,脸比刚才更要热几分,拱手道:“是老朽小人之心了。” 秦流西并不在意地摆摆手,把针包打开,先取穴,又对王公说道:“痰迷心窍,我行的针能使您通经络,行气活血,清窍通神智,再辅以汤药,三剂就能好了。” “劳驾你了。” “那我这就为您行针。”秦流西取了一支银针,一番消毒,先在他的上星穴直刺一寸,按着十三针的别称,此穴又称鬼堂。 紧接着,又取了一针在膈俞穴斜斜刺下,她轻轻揉捻着银针,又提起再刺下,反复三次,直到王公发出细微的闷哼声。 “有些酸胀也是正常的。”秦流西轻声说了一句,手指又夹了几支针,分别在劳宫穴和三阴交等穴位刺下。 邱府医在她每下一针都仔细瞧着,见她下针并不迟钝,取穴也准,针入几分更是心中有数不见沉疑,不禁暗叹。 她这针行的,确实不是什么隐秘针法,但也绝非她所说的那般简单,人体穴位是很重要的,行针差了分毫,效果都会大打折扣或截然不同,更有严重的能致人瘫痪死亡。 所以行针,不是随便就能出师的,首先要熟悉人体穴位,如此才能取准穴,再有针法等等。 他自己也是在假木人身上尝试无数遍,才敢在病患身上行针,如此也已经过了二十了。 可眼前的小道长,尚且年少,下针就已经如此精准,再细看她专注揉捻的,而王公额上已开始微微冒细汗,便知她不是个花架式。 邱府医有些眼热,要是自己的孙子也有这个天赋,得多好。 “留针一刻钟。”秦流西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对王公道:“略有些痛感是无碍的,气血通了,能够祛湿健脾胃,只是您此后却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时常把酒当水饮了。” 王公略有些心虚,道:“我就是小酌。” “小酌么,其实也不至于痰迷心窍。”秦流西似笑非笑的,递了个你我心知肚明的眼神。 王公咳了一声。 邱府医忍不住问:“小道长是怎么知道是由酒引起?” “医者讲究望闻问切,一个病人寻不出病因,也得找一找环境的原因,找准了,两者一结合,也就能断准症了。我和观主进府门时,恰好看到了小厮抬酒,而王公身上亦带了点残余的酒味,我鼻子灵,给闻出来了。” 邱府医汗颜,亏他是王家的府医,却没想到这一点上去,这是眼界的缘故吗? 第251章 青出于蓝胜于蓝 秦流西把针起了,把每个穴位都揉了揉,又开了一张平安方。 “您脾胃虚寒,这平安方可隔上一日喝一剂,巳时二刻之前的太阳可晒着促使阳气运行,巳时之后就别晒,年纪大了,晒阳过久也容易头晕眼花。” 邱府医接过那经方看了一眼,道:“这经方是?” “六君子汤。”秦流西道:“你也看到了,这经方所需得药材都是人参茯苓陈皮半夏等,这汤可以燥湿化痰,益气健脾,治疗脾胃虚寒,气虚伴痰湿。我不知王公平日饮的什么经方,不过有一点需要提醒你,人参不必用年份极好的。” 呃…… 邱府医看向王公,他平日喝的平安补身方子是少不了人参这味名贵药材的,因着他身份贵重,所以人参都是上了年份的。 现在秦流西说不必多好,这? “人参大补,越是年份长的,就越是药效上乘,那种药效的,留着急救或大病用就好。您平日喝着,普通的就可以了,有时候大补未必就好,喝多了还生燥。”秦流西擦了一下鼻子,她干啃一条参须,都流了鼻血好么。 “不过您想体魄强些,倒可以食疗,每日喝清炖瘦猪肉水,可加三条冬虫夏草一起炖。” “这个是怎么炖的?”人参鸡汤喝得多,秦流西说的瘦肉水,却是没喝过。 “拿一小块瘦猪肉剁碎了,以烧开的水泡上两刻钟,再隔水炖一个时辰,加点盐巴调味就行,不必加其它调料。若加虫草,多炖上一个时辰也行。如果是急着喝的,不用炖,泡了两刻钟,直接下锅煮开就能喝了。” 邱府医道:“这又有什么疗效?” 秦流西说道:“强身健体,补充人体所需能量啊,瘦肉水做起来简单,因着都只是瘦肉,炖出来油花少且不腻,用以养身不差。” “那便试试。”王公笑眯眯的,微微侧头,在他身后的小厮躬身记下。 邱府医问:“主公您如今针刺后如何?” 王公咦了一声,起身走了几步,动了动手脚:“身体的疲乏沉重消了,不似之前像坨了小山似的。小道年纪轻轻,针刺术竟这般奇妙。” 青岚观主笑着捋胡子,眉眼弯弯,一脸的与有荣焉,仿佛夸的是他的徒儿一般。 “体内有痰湿,您觉得沉重是正常,针刺通了经络导湿,自然消疲乏。”秦流西笑着说:“您发了汗,让仆人抬了水来沐浴,会更清爽些,再喝了汤药,也不会再生癔症了。” 其中一个小厮一听,连忙躬身往门口处退,差不多到了门口才转身,一溜烟出去传话抬水。 秦流西眼角余光见了,果然是大户人家的仆从,规矩训练有素。 王公对青岚观主道:“观主,这话虽有些不敬,可老朽,仍得说一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青岚观主哈哈一笑:“这孩子的医术确实比我强些,若不然,也不敢往您跟前领。就是她这脾气是个直肠子,说话直,您别与孩子一般见怪就好了。” 这都是客套话了,对方见怪,他也不怂就是。 “老朽一心向道,岂敢见怪。”王公看向秦流西,道:“漓城清平观,听说也是山清水秀,竟养出如此钟灵毓秀之人,待有空,老朽也得去给你家祖师爷上个香才行。” 秦流西拱手做了一个道礼:“大善。” “老太爷,四少爷来了。”小厮进门请示。 王公说道:“进来。”他对青岚观主道:“我要沐浴,暂时失陪,正好让他来陪你们说话。” 青岚观主看向秦流西,道:“事已了,我们还有地方要去,便不作打扰。” “不急这一会。”王公看着走进来的孙儿,笑着招手:“来见过青岚观主,还有这位……” 青岚观主忙道:“不求师侄年纪虽小,却已是清平观的少观主,将来会主持清平观一应事宜。” “真是后生可畏。政儿,青岚观主你早已见过,这位不求少观主,乃是宁洲漓城清平观的,是青岚观主特意带来为祖父我治病的。”王公向嫡孙王政招手。 王政不过十八九岁,尚未及冠,却是生得芝兰玉树,面容俊秀,一派翩翩贵公子作派。 秦流西的眼睛从他的衣着穿戴上划过,视线停在他的脸上,眸光轻闪,和青岚观主对视一眼。 青岚观主也不是常见此子,看到王政时,眉头轻皱了一下。 王政上前,向二人拱手作揖,再对王公道:“祖父,孙儿在永城寻了一个名医来为您治病,已是请到了府中。” “不必了。这位不求少观主已是为祖父断过症,也行过针,祖父感觉好了不少,待喝过汤药,想必能痊愈。”王公笑着道:“你一番孝心,祖父心中欣慰,既请了名医来,好生安抚,再打点一份得体的程仪,莫失了礼数。” 这是,不看了? 王政有些意外,看向秦流西,眼中有一丝存疑,这么年轻,就能断好症,而且,是玄门道观的人,那是道医? 他心中虽存疑,可良好的教养加上对自家祖父的信任,也没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只是笑着应下。 彼时,小厮已是请王公去净房沐浴更衣。 王公吩咐:“好生招待观主他们。” “是。”王政敛衽,目送祖父走了,这才对青岚观主道:“有些日子不见观主,观主仍是精神矍铄。” “道家养生,也有一定益处。”青岚观主作了个道礼,道:“四少爷却是眉间见愁,莫不是为了王公之病而烦忧?” “祖父年岁已长,却是因病而夜不能寐,做孙儿的自然担忧,若道长你们当真能治好此症,当真是我王家之福,理应受王政一拜。”王政说着,敛衽向二人作揖拜下。 “不敢,不敢。” 秦流西却是没有避让,坐在凳子上稳稳的受了他的礼,端着茶抿了一口,才开口道:“王公之病无虞,倒是王公子你,该担心自己才对。毕竟桃花运一个弄不好,就会成桃花煞,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252章 拐徒贼道纳命来 秦流西话一出口,王政眉头皱起,什么桃花煞? 青岚观主也有些意外秦流西的直言不讳,想了想便道:“四少爷近日似是走桃花?” “并没有。”王政摇头道:“祖父说过,待我及冠后才会说亲,所以并没有所谓未来姻亲。而且明年我要下场,平日也只会与同窗打交道,对于女子,我素来洁身自好,并无交集,更无私交。” 没有交集和私交,又何来的桃花,还成劫煞? 青岚观主闻言看向秦流西:“你怎么看?” 秦流西淡笑:“观主师伯看得出来,我也看得出来,王公子却说并无私交,如此说,是我们都看错了?” 一个人看错是看错,两个人看错,也是看错么? 王政拧眉,放在腰腹的指尖微微扣着。 他出身名门,又得祖父看重亲自教导,对于男女大防他是很清楚,他有学问不假,平日和同窗交往,也多是探讨文章学问,不会做所谓风流才子的事,便是去一些画舫之类的文会,对于女子,都是极遵守礼节的。 毕竟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更明白自己的亲事,是会由祖父安排,又岂会作那失礼的事? “王公子以为自己没有,焉知自己是不是在何时何地,与某个佳人邂逅,给了对方一种错觉或是误会?” 秦流西放下茶杯,道:“你额头宽广,发际生美人尖,眼肚生桃花纹,一双凤眼水光晶莹,却是眼尾泛红渐紫。你非但有桃花,且已经渐成煞。王公子是王公极看重的嫡孙,王家家教严谨,贫道也相信公子受过良好教养,与女子私相授受不至于,但若是误会呢?王公子,有些姑娘,若遇上心上人,容易失智,像王公一般,无端生了癔症,继而产生错觉呢?” 王政听了,脸色渐渐凝重。 秦流西的指尖轻轻点着桌面,道:“大部分女子,容易比男子陷入男女之情当中,一旦陷入,便会迷失自己,更有甚者,会因此而癫狂。若有那么一人,一见王郎误终身,生出癔症,发了癫,谁会清楚她能做出什么?” 王政的脸都青了,头一回在青岚观主面前失了态,有些站不住。 青岚观主看他脸色发青,咳了一声,看向秦流西道:“你也别唬他。” 秦流西眨了眨眼:“说大实话还不乐意了?师伯,但凡是人,都会有为某个事而发癫的时候,人若执着发疯,性子也会跟着扭曲,便会生出一种得不到我就毁了的心思。又像我先前说的,王公子自己没有挑逗勾引,可对方自己生出癔症,认为王公子做了呢?不就觉得自己和王公子是相爱的一对了么。” 王政的脸由青变黑,怎会有这样的人? “癔症也是病,但凡是病,不治,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做出什么都叫人难以理解。”秦流西指着他的眼尾:“你这面相,就是显示你沾了桃花煞的。当然,我乃区区神棍,王公子出身名门又是读书人,觉得我危言耸听而不信也无所谓。只有一句,近日当小心一些。” 王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反驳,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向秦流西,见她眸子幽深,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慌。 他也不是足不出户的人,也有外出,可在哪惹了这样的人,他是真的想不出来啊。 王政到底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已是平静了,向秦流西拱手致礼,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政多谢少观主提点赠言。” 秦流西眉梢一挑,果然是被王公带在身边养着的孙子,虽年轻还不太能经事,但从不受挫折的花朵,娇贵也易摧,经历的事多了,自然就长见识长心眼了。 青岚观主便道:“一事不烦二主。不求你既然指点了,不妨赠他一个护身符?” “没了,昨夜来得急,最后一个护身符还赏给了你家和明。”秦流西道。 “那就画一个?”反正你画符跟写个字一样简单。 秦流西看向王政,见他眼神清正,道:“可以。” 王政还没来得及道谢。 “一百两香油。” 王政:“???” 一百两一个护身符? “哈哈,政儿,还不去取了香油钱来。”王公笑呵呵的出现,脸上没有半点忧愁,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王政连忙应下,吩咐小厮去取银子。 王管事此时端了刚熬好的汤药来,又被吩咐去拿黄纸朱砂。 王公也不问秦流西王政命犯桃花煞的事,喝了药,便和他们论道,他为相多年,年轻时也是不断放外任攒资历政绩的,见识多广,说起一些风土人情以及当地祭祀信仰也是如数家珍。 而秦流西称不上博览群书,可因为身份缘故,她也不是只局限一地,这些年也时不时走寻常人不到的路而走往别处,见过不少世面,倒也接得上话。 王公看她年纪轻轻,接的话题都能头头是道,眼中不禁划过一丝赞赏。 “你若能读书入仕,必能造福一方黎民,是我大沣之福。”王公有些惜才,道:“这入了玄门,也有还俗的?” 青岚观主差点吓死,道:“王公,她是清平观的少观主,对了,她是坤道,不可能入仕的。” 还俗入仕,要是被老友知道,自己带着秦流西来看个病号,结果被怂恿着还俗,怕是要被打死在祖师爷面前。 一想到秦流西时不时叛逆的情况,青岚观主都顾不得替她遮掩身份,直接道破她的性别。 大沣虽也有女子为官,却是女将和一些牢狱的狱卒低等之类,真正入朝堂议事的女官,却是十指可数的。 王公和王政都愣了一下;“坤道?” 王政更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看着秦流西打量,她竟是个姑娘吗? 王公叹道:“我真是老了,都没看出你竟还是个坤道,又如此博学,当真钟灵毓秀。” 真是可惜了。 他看孙子失态,咳了一声,问青岚观主:“那清平观是奉的哪位祖师爷,教派可有规矩,入了派门不能婚嫁?” 青岚观主:“???” 他眼前现起一副画面,赤元老道吹胡子瞪眼甩拂尘:拐徒贼道纳命来! 第253章 司家必有所求 秦流西给王政画了一张护身符,叠成三角符递了过去:“贴身戴着。” 王政接过来,和平日家里母亲姐妹求来的符差不多,这符的妙用就是可以破这个灾不成? “是福不是祸,这符可给你挡煞一次。”秦流西笑道:“只是公子此后需得注意,有些姑娘,也不是随时可发善意的。” 王政拱手作揖致谢。 秦流西他们一直在王家逗留到午后用过膳食才走,而王家人见王公果真不似往日发病,不免喜不自禁。 王政本也是对秦流西他们半信半疑,如今见祖父不再发病,心中欢喜之余,又对自己命犯桃花煞的事生了几分忧虑。 王公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道:“还在想着你命犯桃花煞的事?” 王政一惊,道:“祖父您都听到了?” “你当真没有在外面和女子有牵扯过?”王公反问。 王政下意识地要跪,王公拉着他:“不必跪,站着说话就是了,你是祖父花心思教养的,你是什么人,祖父心中清楚。” 王政心中一松,道:“孙儿一直谨记祖父的教导,并不敢做出格之事,尤其是对女子,更恪守礼仪,绝无苟且之事。” 王公点点头,说道:“那你就仔细想想,近段时间在外可都接触了什么人,又做过什么,哪怕是你不经意做的。” “祖父信我当真命犯此煞?”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刚才与祖父一道,也仔细留意过那位女冠的言行举止,可有信口开河的一面?”王公捋着胡子道:“她虽为女冠,可见识,非你能及。祖父观她年岁不过刚及笄的样子,却已是一观的少观主,可见极受重视。退一步说,我们不知那清平观底蕴,可青岚观主亦是青岚的一观之主,对她也很是看重在意。” 在他说到还俗入仕,还有可能婚嫁时,青岚观主恨不得拉着那孩子拔腿就跑,一副怕他拐了人似的,这么紧张。 相识这么多年,他都是头一次见青岚观主这么不淡定的样子。 王政细想着之前相处的种种。 “你还年轻却是不知,玄门也有鼎盛的高光,那会儿问道的人也远高于信佛,若没有高祖那事,也不至于沉寂五十年。”王公轻叹,道:“玄门五术,总有我们凡人接触不到的,你不信,不代表不存在。我们为人,哪怕不信,却不能不敬,因为存在即是理。” “孙儿领教。” “玄门相术很是玄妙,那位女冠初见你祖父,便道破了祖父身份,如今又替我诊治,病不复发,可见她学术精。我相信她不会无端批你命犯桃花煞,必定是看出什么,才会有那一说。”王公说道:“你近日在外行走,凡事小心些,多长个心眼子没错。” 王政道:“祖父病未愈,孙儿也要温习功课,干脆闭府不出了。” 王公轻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若这般想,岂不是懦夫行为?王家子没有为未至之事而闪躲怕事的,此等行为断不可取。” 王政脸一白:“孙儿知错。” 王公挥挥手:“不必太杯弓蛇影,凡事多长个心眼就是了,好生下去想想祖父的话。” “是。”王政躬身退下。 在他离开后,王公才对空中说一句:“安排一个暗卫跟着四少爷。” “诺。” 王公这才缓步回房。 而在他们就桃花煞说话的时候,青州城内的一处精致的小院,一个妩媚的女子正伏案作画,当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她才放下画笔,满脸喜色,把画悬挂在人高的衣架子上,眼神痴迷的看着画中人。 “四郎……”女子看了良久,眼中发痴,露出温柔缱绻的笑,朝着画上前,伸出双手抱住了衣架上的画中人。 …… 秦流西笑呵呵地把小半盒金珠递给青岚观主:“这王家倒是大方,诊金给得挺厚。” 一盒金珠,颗颗圆润,成色也很不错,正好她手上的金珠也用完了,这一盒顶上,刻了符文再做成法器,以防有信众来求。 青岚观主只取了几颗,便推了回去,道:“都是你之功,我拿就不合适了,就拿两个添香油。” 秦流西也不勉强,重新收了回去。 “那四少爷你看,这桃花煞可有性命之虞?”青岚观主问。 “您这是考我呢?您既然都能看出来,有没有性命之虞,还能不知?” 青岚观主老神在在的,说道:“我老啦,也有看不准的时候,你随意说说。” “性命倒无虞,不过您也听说了他明年要下场,此煞若不破,必有损,下场是不可能了,因此一蹶不振不至于,可心性必受其扰。”秦流西道:“不过福祸相依,人一辈子顺风顺水,若为官,一旦受一点小挫折,就成不了气候。经的事多,此后看人看事,才更会通透一些,百姓们也才有福。” 为官者,须经得住风浪。 青岚观主点头,目露赞色,她此举,拉拔一个未来的国之栋梁,又何尝不是为百姓造福? 他不再说此事,只说到了司家,道:“司家上次急切留你,我猜他们必有所求,你心中有个数。若能,就接下,若不能,直接说自己年纪小学术未精推了就好。” “师伯知道他们所求是为何事?”秦流西反问。 青岚观主颔首,道:“司家祖辈是女子当家,招赘为夫,却是受诅咒百年,若产子必出生夭折,产女必活不过二十五岁。司家姑娘今年十六,距离大限不到九年,已是开始招赘,司家老爷如此急切,怕是想你帮忙破这个百年之咒。” “是什么诅咒,竟如此之久,百年无人破?” “应该是巫。”青岚观主摇头道:“司家这些年一直是青岚观的信众,司姑娘她体质特殊,易离魂,那个玉符是我赠给她的十岁礼,却是碎了。也不知她离魂症是不是和诅咒有关,我翻遍先人手札,也暂时无法破解此咒。而她母亲,二十一之龄便香消玉殒,所以如今是司姑娘在当家。” 秦流西心想,这么说来,司家的财产,尽在司冷月手中掌握了? 原来是个富婆啊! 她正要说话,忽地咦了一声,道:“白天不能说人,说不得,她又离了魂,您先到司家,我去去就来。” 秦流西不等青岚观主反应过来,一个闪身,跳下马车消失在街上。 第254章 司家祖上作的孽 司冷月觉得这阵子自己有些倒霉,离魂就算了,怎还撞到人家招魂的阵里,上了别人的身,如今被困住出不来不说,还愣被对方当妖孽打。 无奈之下,司冷月只能喊了秦流西的名字求救,不然她的魂儿都被强撕了。 秦流西翻墙跳入一个小院里,眼看一个眼袋浮肿,脸色青白的年轻男子困在符阵里抱头乱窜,而符阵之外,一对面相略显刻薄的夫妇正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喃喃有词,及一个穿着大红大绿的姑婆在跳大神。 如此肃穆的法事,秦流西以这种方式出现,着实让场面愣了一瞬。 “你,你是何方贼子?”跪在地上,眼睛细小如鼠的男主人脸色惊恐地看着闯入的秦流西。 女主人则是大叫着仆人上前护院。 只有符阵中央的年轻男子,见了秦流西,满脸惊喜:“秦大师,你来了。” “美人有难,既唤,我必至,就是来的时候脚下没能踩上一朵七彩祥云。”秦流西笑眯眯地拨开扑上来的下人,道:“你这是怎么回事,离魂就算了,怎还附了他人身,这还是个被酒色掏空的壳子,你也不嫌膈应。” ‘司冷月’一脸无奈,她一个姑娘家上了男儿身,还是个浪荡子,她就好过? 那穿着法衣的姑婆则是忌惮地看着秦流西,竟是为这异魂来的。 地上的那对夫妇则是神色大变,看着秦流西怒喝:“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哦,我路过的,就为了带个迷路的小姑娘走。”秦流西手指结印掐诀,向司冷月打了过去,后者的魂好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一推,魂就已经从那男子的肉身出来了。 她一出来,那具肉身就软软倒下,人事不知。 “越儿。”那对夫妇惊叫出声,扑了过去,扶着男子。 司冷月的魂晃了下,堪堪站定了,也不知是不是法阵里待久了,魂有些虚。 “没事?咱们走。”秦流西转身就走。 “站住。”那男主人看不见司冷月的魂体,可秦流西一来,他家儿子就倒下了,怕是那占了儿子身体的异魂出来了。 可这姑婆这么久,都没能把儿子的魂召回来,那么是不是她有办法? 秦流西转过头来,看向女人怀中的男子,道:“不用白瞎心机了,你儿子已经魂归地府,并非失魂,是已经作古了。” 女主人脸色惨白,嘴唇哆嗦:“你,你放屁!” “你说什么?”男主人身子一晃:“我儿只是失魂。” “他脸色已作青灰,是死相,也就是说他阳寿已到了,就算你们能召来的也只是阴魂而已。”秦流西道:“你们发现他人事不省的时候,难道就没想他死了?怎么会认为他是失魂?” “不,不会的,我儿,他……”男主人往后一撇,看向那个姑婆:“是你说的,我儿失了魂,喊魂就行了。” 姑婆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 秦流西摇头,纵身一跃,翻过墙头就走了,不顾身后的尖叫和怒骂吵杂声。 司冷月跟在她身边,道:“你来得好快。” “也是凑巧,我正要去你家路上,就听到你召我了。”秦流西一边走,一边道:“这才几天,你就又离魂了,平安符没戴在身上?” 司冷月道:“我也是不知,只是听到有人叫,就走到了那边去。” “嗯?” “刚才那家人姓史,是城中东海楼的东家,那个男子是他们的独子,叫史堎越。”司冷月也觉得晦气,道:“这史公子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喝酒狎妓赌钱,欺善霸恶,无所不作。” “异音字,你可真真够倒霉的,附身附着这么个渣滓。” “他是真的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秦流西背着手在街上闲逛,道:“他天中塌陷,印堂眉心相连,面小鼻低,唇不包齿,是早逝之相。” 司冷月忽然沉默,半晌才道:“我也是如此吗?” 秦流西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听真话?” 司冷月露出一个笑容,声凉如水:“我母亲,二十一就没了,再往上的祖辈,也从没有活过二十五的。” “青岚师伯说过,你们家是中了诅咒?” 司冷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已经知道了?” “嗯。”秦流西看着她:“令尊是想让我帮你们司家破这个诅咒?” 司冷月眼神幽深,道:“百年来,司家从人丁旺盛到如今的独一支,更剩我一个,这诅咒也不知何时休?” “是何咒?” “血咒。司家祖上,百年以前是巫,按着司家史记手札记载,百年前黑巫鼎盛,当其时的黑巫圣女更是天资聪颖,极具魄力,若由她领导黑巫,必全面取替白巫。” 秦流西站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让对方照着自己捏一个糖人,继续问:“然后?” “黑白巫其实本是一支,只是因为人和天地自然的分歧,有另外的信仰出现,才会分裂出了黑巫,纵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可黑巫如此势大猖獗,白巫族中长老为了这天下苍生也并不敢坐视不理。” 秦流西挑眉:“你们开战斗法了?” 司冷月苦笑:“若是两方直接开战斗法,估计就没有血咒产生了。”她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道:“族中当时的大祭司在凡俗与人私下定情并诞下一子,此子生得俊若天人,一直养在族外并不为人知,他也是资质难得的巫觋。” 俊如天人的巫觋,黑巫圣女,秦流西忽然就猜到了事情的发展和结局,属于一盆狗血的那种。 “该不会是你们族中派出这个巫觋到黑巫中做细作,然后渣了黑巫圣女,虽然大获全胜,但人家拼死对你们下了最恶毒的血咒?” 司冷月:“……” 秦流西露出个嫌弃的表情:“这就是你们不厚道了,也休怪人家要给你们下这恶毒的血咒。” “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所以牺牲你们一族百年,独剩你一个。”秦流西道:“为了天下苍生,值得吗?天下苍生又给你们什么,又或者说,司家祖上也不过是为了维护白巫的地位权威才作了孽?” 司冷月脸色微微一变。 第255章 我若插手便与天斗 面对秦流西的话,司冷月自己也生出了一丝不确定,到底什么才是因,是司家祖辈先作孽,才有如今的果么? 秦流西看她沉默,也没打扰,接过老者递过来的糖人,看了一眼,笑着递了五个铜板过去。 “多了。”老人只收了三个,把其余两个递了回来。 “捏得很像,值得。”秦流西捏着糖人的签子,道:“老人家回家时,莫要走平日的路,若一定要走,莫要在申时。” 老者一愣。 秦流西却已是拿着糖人走了。 老者摇摇头,只当她一个少年郎在开他玩笑。 司冷月看在眼内,问:“那老人家怎么了?你要这么提点。” 秦流西舔着糖人,道:“印堂见红光,有血光之灾。” “那你何不言明?” 秦流西转头看着她,道:“人都有一定的命数,躲不躲得过都看命,我已提点过了,他命运如何,却是看他命数。若是他当受此劫,那也是命。” 司冷月沉默。 “这便是天下苍生,事事插手,哪管得过来,天道也不会容。”秦流西声音凉薄,道:“这天下苍生,都得顺应天地自然命数的。” 司冷月心头泛起一阵凉意。 “当然,若插手,也未必没有扭转的一面。”秦流西咯嘣一下,咬掉糖人的手,道:“我若插手,便是与天斗,和天争。” 司冷月一震,她看了她手上的糖人,道:“你吃了你自己的手。” 秦流西:“……” 她们不是在聊相当严肃的话题吗? 两人往司家走去,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还夹着嚣张的喝骂声:“滚开。” 司冷月眼尖,有人纵马而来,摔着鞭子,而一个蹴鞠滚了出来,她顿时一惊,想也不想就往前飘去。 果然,蹴鞠滚落时,一个不过三四岁的小女孩也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纵马的大声赶人,马蹄撞飞蹴鞠,小女孩被马鞭一甩,卷到半空摔下。 行人惊叫出声。 这孩子完了。qqxδnew “燕儿。”一个穿着粗布钗裙的妇人尖叫出声。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本应从半空掉落在地的小女孩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给托住了,停在了距离地上三寸上方,再稳稳落下。 别人看不到,秦流西却是看到了,是司冷月飘过去给那孩子当了肉垫抱着了她。 秦流西看向那犯了大错不说,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死贱民挡路该死的纨绔子,恣意张扬纵马哈哈大笑而过。 噢,比她还嚣张,这可不行,得插个手。 秦流西手指掐诀一弹,一丝灰色的煞气向那纨绔子缠了过去。 没片刻,驮着纨绔子的马儿便发了狂,纨绔子被筛了下来,马蹄踩了脚,喀嚓一声,骨折了。 纨绔子的痛呼从街头响彻街尾。 秦流西却不在意,往那叫燕儿的小姑娘走去。 小姑娘已被她娘亲给抱在了怀里,惊呼出声,眼泪嗒嗒地落下来:“燕儿,娘的宝儿,这可怎么办哟?” 众人已是围了上来。 小姑娘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有些呆呆的。 “快去找大夫,天呐,怎么就抽中了脖脸?这不得毁容了,长得好好的姑娘。” 秦流西走近,这才发现小姑娘脖子到下巴脸颊那,血肉模糊的,顿时眼神一深。 “太倒霉了,那是涂家的九公子,听说他的马鞭是特制的,带了钩子,就为了让马儿跑得快些。”有知情的人说。 “唉,能捡回一命也算大命了。有些人被他纵马踩死了,也不过是十几两甚至几两银子就打发了事。”权贵眼中,穷苦百姓如蝼蚁,人命不值钱。 司家已站在了秦流西身边,沉声向她解释:“比起史家那个浪荡子,涂家这个九公子更是纨绔霸王,真正无恶不作,他当街纵马撞死百姓也不是一次了,回回都是舍一点银子打发。百姓又能如何呢,哪敢与权贵斗。” 秦流西没说话,只拨开人群,蹲下来,手指在已经吓呆了的小姑娘的鬼心穴揉了揉,又在她的手反复按摩,小姑娘这才回过神,哇的一声大哭。 “娘,我的脸好痛。”燕儿哇哇大哭,一手还想去摸脸。 妇人感觉天都塌了,满脸六神无主的。 “别摸,我保证你会恢复如初。”秦流西把她的手拉下,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倒了一颗糖丸给她含着:“别怕哈。” 燕儿感觉一股津甜带着药味淌进喉间,抬头看向秦流西的眼睛,抽噎着。 “青州城的长生殿在哪?”秦流西又问。 “长生殿?就在长信坊的朱雀街呢。”有人主动回答:“也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 秦流西站起来:“那我们去长生殿,我给你治好这脸。” 妇人看着她,有些踌躇。 “小公子,长生殿的药可贵着呐,她们可没有这银子去治。”有人说道。 妇人又开始抹眼泪。 平民百姓就是这样,但凡药好一些,都没有那个银子去治,只能等死。 “只要去了,就能治,走。”秦流西说道。 她往前走,妇人咬了咬牙跟上,若真的能治,砸锅卖铁她都要给燕儿治。 秦流西边走边问身边的司冷月:“那姓涂的是何背景?” “他爷爷是太仆寺卿,他嫡兄涂三娶的是京中新贵蒙家小姐。”司冷月冷道:“如今蒙家的蒙贵妃生了皇子,正得盛宠,连带着蒙家小姐身份也是越发矜贵,水涨船高。听说如今的涂家,是蒙家小姐在当家,威望是够了,可惜是个眼皮子浅的,涂家如今也是一团乱账。” 蒙家的姻亲,这就好办了。 秦流西瞥了她一眼:“你倒是挺清楚这些权贵关系。” 司冷月:“我是司家的家主,司家的一切外务甚至内务都是我在主理,而司家也有不少生意,当然有消息渠道。否则,我怕是连十六都活不到了。” 母亲早逝,父亲软糯如包子,她不够强势,不够聪明,父女俩早就被生吞了。 但别看她强势能干,外人其实都在看着她什么时候死,毕竟司家的女人,从来没活过二十五。 她恐怕也不例外! 第256章 借贵地一用 长生殿在大酆有无数分店,青州城也不例外,开在朱雀大街,位置极好,装潢和漓城相差无几,只添了青州的吉祥花石榴花为图案装饰。 秦流西到的时候,铺子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中年大夫坐馆,一个伙计在柜后登记药材,秦流西进来的时候,他便放下手中事迎了上来。 “客人有何所需?买药,按方配药还是找大夫看诊?”伙计看向秦流西,眉尖跳了一下,这人瞧着有几分眼熟,是在哪见过? 还没等他细想,门口处又传来一阵喧哗声,伙计看过去,一妇人抱着一个脸上带血污的孩子满脸踌躇地看着他们,想进又不敢进。 伙计看清后顿时惊叫出声:“杜大夫,快来看看这小姑娘。” 坐堂的杜大夫已是起身走来,看到小姑娘的脸哎哟一声:“怎弄成这样了,快进来。”qqxδnew 妇人这才走进来,却是走到了秦流西身边。 “这是咋弄的?”杜大夫凑近一看,道:“这脸割的有点深了,怕是好了都得留疤痕咯。” 小姑娘本就脸嫩皮薄,被那带钩子的马鞭一抽一带,说是皮开肉绽也不为过。 再说,那涂九本就肆意纵马,速度奇快,这么一甩被极速和惯性带着,伤得更重。 妇人一听,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杜大夫又问:“不过这伤多久了?是用了什么药吗,这血竟然不流了。” 这伤瞧着也没有洒金疮药的样子,竟然就止血了。 伙计看燕儿那个脸,都觉得自己的脸丝丝抽痛,满眼怜惜,道:“小姑娘很疼,不要怕,大夫会帮你治好的。” 燕儿摇头:“燕儿不疼。” 众人听了更加怜惜,伤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疼,怕是孩子懂事,不忍让大人担心才这般说。 燕儿却是在说实话,也不知秦流西给她吃了什么,没觉得脸疼了。 杜大夫让她们往店里床榻那边躺,又让伙计去叫药童来。 “大夫,她说帮我女儿治伤的。”妇人虽然感激这个长生殿没有把她们赶走,却还是记住秦流西的话,提了一句。 杜大夫和伙计均是一愣,看向秦流西。 “没错,借贵地一用。”秦流西笑着说。 杜大夫看她年纪如此之轻,道:“你会医术?不是我瞧不上你,哪怕你会岐黄之术,但这孩子年纪还小又娇弱,又是伤在脸上,可经不住你折腾。” 意思就是,你要瞎胡闹,好歹找个年长硬抗的,别折腾孩子。 妇人有些心颤,看向秦流西,她确实是年轻,能比长生殿的大夫厉害吗? 伙计已经是去喊掌柜的了。 秦流西道:“我既然能揽这活,自然是有这把握。” 掌柜掀帘出来听到这话说时,眉头皱了下,首先看向那个伤了脸的孩子,看清她的伤时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伤得也太重了,就算能好,也必留疤! 姑娘家家脸上留了疤,以后就难喽。 他再看秦流西,想说以孩子为重劝一下别瞎胡闹,可在看到秦流西的脸时他惊愕不已,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是她,还是她! 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长生殿,东家吩咐不可得罪的那位。 清平观,秦不求。 叶掌柜顿时走到她面前,弯腰拱手,激动地道:“您,您怎么到这边来了?” 咦,认识的? 秦流西挑眉:“你知道我?” 她其实也有长生殿的印信牌子,要是他们不能借,就用印信好了。 可这掌柜的,却是认出自己。 “小的自然知道,东家早就在各个分店都设了您的画像,以防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下头的人冲撞了您的驾。”叶掌柜恭敬地道。 不长眼的杜大夫:“?” 伙计也是灵光一现,画像,对,后堂厢房挂了一幅画像,可不就跟眼前人极像? “掌柜,这位?”杜大夫好奇地问。 “这就是不求公子,是漓城清平观的道医,是东家的贵友,更是长生殿的贵客。”叶掌柜笑着介绍。 杜大夫瞳孔一震。 长生殿内部有规矩一条,凡是长生殿内的药材,不拘是什么,清平观秦不求来拿的,尽舍之。 “你这张嘴也是利索。先不说这些,让人取了温水来,桑白皮线和针等……”秦流西说着自己所需的东西,先救人,至于画像什么的,以后才跟封黑商那厮算账。 叶掌柜看了伙计一眼,后者也不敢问,匆匆下去安排。 一应物事送来,秦流西对躺在床榻上的燕儿道:“你睡一觉,我保证,你醒来就好了。” 因着之前的糖丸,燕儿对她有着盲目的信任,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秦流西便在她的晕穴按下,燕儿双眼一闭,晕睡过去。 妇人心惊:“公,公子,我儿她?” “这伤口太深,若想好得快和恢复得好,必要缝针。缝针过程,哪怕用了麻沸散不会疼,可她醒着看到针线在自己脸上动着必会害怕,晕睡看不见,也就不知道自己脸上发生何事,以后也不会看见针线就有阴影。”秦流西解释道:“等伤口都处理好了,她就会醒来了。” 妇人闻言感激不已,跪了下来向她磕头:“多谢公子体贴。” “起来。你若怕也可以不看,你要看,对接下来的治疗也不要吵闹,以免妨碍了我。” “我不吵,我一定不吵。”妇人捂住自己的嘴巴,还后退了两步,就怕阻碍她。 秦流西这才净手消毒,亲自拿了柔软的绵帕以温水洗掉燕儿伤口上的血污,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了孩子似的。 待得血水洗干净,露出来的伤口更显狰狞,让人心中生怜,只抽冷气。 司冷月看了对那涂九更是厌恶,冷道:“这涂九真该死,好好的孩子就因为他遭这样的大罪。” 秦流西不说话,眼神都没有变一下,只有条不紊地专注手上动作。 人作了孽,总会有报应的,这孩子有多苦,那涂九就得承多少苦,不偏不倚,半点不亏。 公平,公道! 第257章 沾上因果 为伤口缝针这样的事秦流西没少干,就在她来之前,祖师爷开光那日,她也给那个秀才缝了一回,动作技巧可谓极娴熟了。 只是眼前的小姑娘,却是比那个秀才幸运百倍,没有感觉到疼痛不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对方动作放至最轻,也特别精细。 杜大夫就在一旁看着,眼看秦流西当真像缝补衣服一样,把那斜斜的伤口一点一点的缝起来,不急不躁的,下手极稳。 原来伤口还能这么缝。 杜大夫吞了吞口水,指尖有些发颤。 伙计药童在一边瞧着,嘴角抽搐,凉气一口接一口的抽,仿佛那针线就落在自己脸上似的,疼的不行。 只有叶掌柜,目露赞叹,早就听说清平观这位不求道医的医术奇佳,炮制药物亦是手艺奇精,同一种类型的药,她做出来的效果,远比旁的炼药师要高。 从前光是耳闻而不见,多少感觉有些夸大了,眼下亲眼所见,当真是大开眼界。 听老来说,她相面画符也是一绝啊。 叶掌柜搓了搓双手,有些激动,也不知能不能求来一张护身符。 司冷月自一旁安静的瞧着,眼中异光连闪,有赞赏,更有敬佩。 她果然是个厉害的。 秦流西落下最后一针时,额上已是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给缝线打了隐结,再直起身子,汗从额上滚落。 她接过叶掌柜递过来的帕子嗯了一下额头,看着燕儿脸上有一条细线的伤口,吁出一口气。 “店里可有玉雪肌留下?”秦流西问叶掌柜。 叶掌柜瞳孔一缩,道:“您要用玉雪肌?” 秦流西点头:“取了来,再取些珍珠粉来。” 叶掌柜看一眼衣裳上还缝着补丁的妇人,脸上划过一丝踌躇,这位妇人怕是负担不起的。 秦流西看他的眼神,便道:“先取来,记我账上,回头我让漓城来掌柜给青州这边调货补回就行。” 司冷月眸光轻闪,玉雪肌,那可是价值千金的上品佳药,长生殿都未必能常备,有银子也未必能买上,可她说用就用,还能调货。 叶掌柜道:“这不必的,东家早有话交代,您想用什么药都是可以的,您稍等。” 类似玉雪肌这样珍贵的药品,是不会放在外头柜面张扬的,都得深藏。 他吩咐药童去取珍珠粉,他自己则是从脖子拉出钥匙,去了药材库。 秦流西在等待的时候,取了纸笔,写了一张经方,都是消肿化瘀去炎症的,她转过头,看向妇人,却是眉头一皱。 司冷月看到她表情,问:“怎么了?这妇人有不妥么?” 秦流西捏着经方,抿着唇,问那妇人:“你夫君对你不好?” 妇人一愣,脸上神色发苦,看向榻上的女儿,道:“夫家虽嫌弃我生的是女儿,但是头一个孙女,刚出生时倒还好,只是这些年我肚子还没动静,免不了受气,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的?受着就是了。” “如果我告诉你,你可能因此而死,还会受着吗?”秦流西道。 人的面相因气运而变,之前这女人的面相显示夫妻不和半生愁苦,但也不算多大的事,可现在,她脸上竟覆了一层死气。 这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面相就变了。 秦流西下意识地看向床榻上的燕儿,脸色微沉,捏紧了经方。 都是死气。 秦流西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冷厉深沉,连司冷月都退了两步,更莫说杜大夫和在场的伙计,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不知怎么回事,就害怕。 叶掌柜取了玉雪肌过来,看到场面有些肃穆,不禁愣了一下,又看秦流西脸色不好看,小心翼翼地道:“公子,玉雪肌取来了。” “玉雪肌?真的是玉雪肌?快去禀告三奶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众人看了过去,有人疾步而进,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裙作丫鬟打扮的姑娘。 “叶掌柜,昨日我们来问的时候你还说没有,现在就有了?那正好,这玉雪肌我们三奶奶要了,多少银子我们都能给。”那丫鬟神色傲然。 玉雪肌她们基本每日都要来问一趟,毕竟贵妃娘娘的生辰就要到了,三奶奶一直没找到合意的寿礼,如果能拿到玉雪肌送过去,自然是最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秦流西眸子半眯。 又有人走来,这回却是一个梳了飞仙髻,穿着华美衣裙,戴着名贵宝石朱钗的年轻少妇。 她妆容精致,眼尾斜飞,下巴削尖,显得张扬而嚣张,斜着眼看人的时候,更是睥睨不屑,高高在上。 “当真是玉雪肌?”那少妇提到这个玉雪肌的时候,虽然仍端着架子,可声音里却带了一丝惊喜和迫切。 司冷月认出此人,对秦流西道:“这是涂三奶奶。便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伤了燕儿的纨绔子涂九的三嫂,真是冤孽。” 涂三奶奶,也就是蒙家女。 秦流西看了那女人一眼,再看叶掌柜手上拿着的玉雪肌,又看妇人和燕儿,发现死气又重了一些,忽然就明白了这死气因何而来。 她笑了,笑不达眼底。 因果总是这般奇妙,涂九伤了燕儿,她救了,要用玉雪肌,燕儿她们又会因此而丧命,因为涂三奶奶,绝不会错过玉雪肌,想要而不得,那就只能强抢,抢不来,就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按着涂九那草菅人命的性子,蒙家更是跋扈,这涂三奶奶对她眼中的贱民,又怎会慈悲? 她甚至不必自己动手,只需要对这妇人夫家稍施小财,就能把药拿到手。 而涂三奶奶一动,秦流西也缠在了这因果当中。 不,如今已经身处了,因为她已经救了。 叶掌柜心中却是暗暗叫苦,玉雪肌是有,涂家三奶奶不止一次来问了,他一直推搪没有,如今撞了个正着,真是倒霉。 “叶掌柜,玉雪肌我要了,你开个价。”涂三奶奶上前,看向叶掌柜,更看向了他手上的玻璃瓶子,双眼放光。 她盼玉雪肌已盼良久,若能拿到手,送到贵妃姑姑手上作为寿礼,那换来的好处,绝对是不可估的,哪怕给自家夫君谋个好缺,也是极好的。 毕竟贵妃姑姑都在苦寻玉雪肌,只因着圣上近日有了新宠,对她宠爱倒不如前了。 所以这玉雪肌,她志在必得! 第258章 从不认命,且敢得罪 涂三奶奶对玉雪肌那志在必得的气势,让秦流西眉梢一挑,好整以暇地看向叶掌柜。 叶掌柜心中直骂娘,脸上却是端了笑,道:“涂三奶奶,委实是不巧,玉雪肌已是有人定下了。” 涂三奶奶秀眉蹙起,道:“是谁?” 叶掌柜看向秦流西,涂三奶奶也看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是你?”她下巴微抬,道:“货没出门,那就可以价高者得,她开多少价,我给双倍。”qqxδnew 叶掌柜笑道:“涂三奶奶也是长生殿的老主顾了,也该明白,长生殿的规矩是先来后到,至于货谁得了后,又要如何处理,长生殿也是不管的。” 当然了,规矩也有用来破的,就看那人是谁了。 比如东家,比如眼前这位,说破就破。 别问规矩为何这般儿戏,问就是东家脾气任性。 涂三奶奶也知道这一点,长生殿不比别的药材铺子,它家的药品,你去买可以,若遇同一拨人求,讲的是先来后到,而不讲价高者得。 你要想用身份去撒泼耍无赖,那不好意思,更不可能得到了,若因此而得罪了长生殿,那么还会被纳入长生殿的主顾黑名单中,但凡以后再去求药,一概不卖。 曾有权贵仗着身份在长生殿撒野,还想用身份压制,结果长生殿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直接把一叠关于那权贵家犯下的罪证给呈到了御前,抄家斩首。 那权贵,还是公候之卿,就因为想搞长生殿,就被人家用光明正大的手段给团灭了。 听说长生殿背后的东家,是个亦正亦邪的厉害人物,又有人猜长生殿的背景其实是圣上,所以才会这般嚣狂,经了那一事后,轻易不敢动它,哪怕无数权贵垂涎它带来的巨大利益和里面的药品。 涂三奶奶也是知道这规矩的,见叶掌柜拿了这规矩说话,也不敢强抢,只看着秦流西道:“我是涂家的三奶奶,娘家是盛京蒙氏,这玉雪肌,是准备要送给宫中的蒙贵妃娘娘。你开个价,我跟你买了,多少银子都可以。” 在她进来后,燕儿娘就站在一边,听到这话,瞳孔一紧,看向秦流西。 她有些明白,这什么玉雪肌,怕是这位公子打算用在燕儿脸上的,如今有人来求,来的还是那伤了燕儿的涂家人。 妇人眼中又惊又惧又怒,却是一声不敢吭,在贵人眼中,她们这样的小百姓,卑贱如蝼蚁。 她看着秦流西,这位公子,会惧怕涂家人吗,若不怕,那涂家人会对她如何,会因此受到连累吗? 这玉雪肌,听起来好像极其名贵的样子,也不是她们这样的星斗小民能用得起的。 妇人抿嘴,上前一步,对秦流西轻声问:“公子,这药可是要用在燕儿的伤?” 秦流西点头:“只有玉雪肌,她才会恢复如初。” 妇人心头一紧,斗胆拉着她走了两步,看了榻上安睡的女儿,道:“公子,燕儿的伤也都缝上了,若因此留了疤,那也是她的命,我们认了。却不能因此而连累你,这药若是如此贵重,他们求,您让了。那涂家,得罪不得。” 秦流西一笑:“你可知道,从没人叫我认命,我秦不求也从不认命。这世间,也没有人是我得罪不得的。” 她这话,说得是满堂皆知。 好嚣张! 涂三奶奶眉头皱起来,脸色有几分难看,她已经言明了自己的身份,甚至隐隐有以身份压制,让秦流西退让的意思,可这人好像听不明白。 不,并不是听不明白,是不怕。 也是挑衅。 那粉衣丫鬟上前一步,道:“这个公子,我家奶奶愿出高价来买药,你行个方便。” “我若不行呢?”秦流西走到叶掌柜跟前,从他手上直接拿过玉雪肌的玻璃瓶子,对药童道:“往年的雪水可有存下?” “有的。” “取来。” 药童应了,飞奔去后堂取水。 “喂,你这人,可知我家奶奶是什么人?”那粉衣丫鬟看秦流西油盐不进,脾气也来了。 秦流西睨着她:“年纪轻轻的,你是得幻听了还是耳朵聋不好使了?你家奶奶刚才不是说了,她乃涂家三奶奶,蒙氏女。大家都听到了,就你听不到,耳聋是病,得治。” 司冷月噗嗤的笑了。 粉衣丫鬟粉脸涨得通红,怒道:“你既知道,怎敢?” “她是什么人,关我屁事。”秦流西扔了一句过去。 粉衣丫鬟和涂三奶奶均是脸色一绿。 涂三奶奶看着她手上的小玻璃瓶子,咬牙肉疼地道:“十倍价格,这药让给我,我愿出十倍价格。我还能把你引荐给蒙贵妃娘娘。” 话出口,她觉得有点不妥,刚想描补,秦流西已是笑了,指着她道:“你丫鬟有耳病,你这当主子的,脑子也不清楚。你引荐我一个男子给贵妃作甚,你嫌命长,我还嫌活不够呢!”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一年轻男子,涂三奶奶竟然随口就能来一句把她引荐给贵妃,咋的,嫌圣上戴的明黄帽子不好看,她给做主换顶绿色的? 涂三奶奶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唰地一白,怒斥:“你放肆!你怎能颠倒我的话?不过是惜才,才给你指一条明路,引荐给娘娘的母家,不然你以为你区区小民能到娘娘尊驾前?自然是投到娘娘的母家安诚侯府,你是故意颠倒我的话。” 她也是有夫君的,当然知道男女大防,刚才那话,她是心头一急乱了分寸才口快,心中已是后悔不已。 这话若传到圣上那边,她是好事没做好,反惹大祸了。 给姑姑引荐年轻小白脸才俊,不是找死是什么? 秦流西道:“我可谢谢你了,但大可不必。我师傅不让我和脑子不清醒的一起玩,以免被带偏了。” “你,你!”自从姑姑得宠,蒙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涂三奶奶何曾受过这样的气,眼下愣是被秦流西这话给气得娇躯直颤,心口都有些绞疼。 此子不杀,难以解恨! 涂三奶奶眼里有杀意一闪而过。 司冷月看得清楚,眉头皱起。 秦流西也看出来了,唇角冷冷一勾,想杀她? 第259章 厄运专挑苦命人 秦流西油盐不进不说,嘴皮子还特毒,着实让涂三奶奶一波人气得不轻。 涂家在青州府城并不算顶尖的权贵,可因为涂家是安诚侯府蒙家的姻亲,有一个出身蒙氏的涂三奶奶,在蒙贵妃盛宠下,涂家这样的姻亲也跟着水涨船飞,在当地也很有威望。 只是这威望,是名声好的威,还是狐假虎威的威,却是难说了。 也就因为这个,长眼色的也不敢明着去惹涂家,尤其是这个涂三奶奶,她身后可是安诚侯府,盛宠的贵妃娘娘还是她姑姑,谁不给她三分脸? 秦流西就不给! 她惹完这涂三奶奶,看药童已经捧了存雪水的小瓮来,便拿了干净的药碗,把上好的珍珠粉倒进去,加雪水,又加了玉雪肌进去,搅成糊状。 玉雪肌的瓶子一开,属于它专属的冷香就传了开来,让人精神一震。 涂三奶奶的眼都红了,心头在滴血。 玉雪肌如此矜贵,她就这么把它倒进那什么碗里搅糊糊。 可更让她眼红的是,那人把那糊糊给抹在了榻上那个穿得破烂的穷酸丫头脸上。 涂三奶奶眉心都皱成了一个川字,有些嫌弃地以帕子掩住鼻子,后退两步,仿佛这样就能离穷酸气远一些。 秦流西把珍珠粉糊糊抹在那长长的伤口上,又用轻薄透气的纱布给缠上,这才算完成了整个治疗。 当然了,开的经方有镇痛安神消肿的疗效,也得配着一起喝。 涂三奶奶真想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个不知哪来的混小子,拿着玉雪肌这么价值千金的东西,竟是给用在一个死穷酸身上? 涂三奶奶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还有一点。 她闭了闭眼,道:“这玉雪肌你用也用了,还剩这些,能不能匀给我?刚才的话还能作数,十倍。” 秦流西却似没听见一般,只是手指摸上燕儿的脉象,见脉象安稳,这才放心。 “这位……” 秦流西瞥了过去,眼神锋锐如刀。 涂三奶奶被这眼神一刀,蹬蹬的后退三步,脸色苍白,心脏一阵狂跳。 “给百倍银,玉雪肌也不可能让你,出去。”秦流西冷道。 涂三奶奶脸色从苍白变铁青,转身走出去,回到马车上,她才惊觉自己身子发软,后背发寒。 “三奶奶,那家伙太猖狂了,竟敢如此无视您。还有那玉雪肌,竟是用到那小丫头脸上,真是暴殄天物。”粉衣丫鬟满脸不忿。 涂三奶奶闭着眼,缓了缓狂跳不止的心。 半晌,她才睁眼,吩咐道:“让何二过来,点两个人跟着看看,再查一下那伤着的死穷酸是什么鬼。” 那人竟用玉雪肌给她治脸,什么玩意儿。 长生殿铺子内,秦流西对妇人道:“玉雪肌有奇效,却也不是一贴药就能好全了,这药还得换几次。可你若回家,你保不住这药,甚至可能保不住你们母女的命。” 妇人脸色一白,想说什么,嘴唇翕动。 她看向安静睡着的女儿,吞了吞唾沫,道:“公子,我家燕儿这脸,一定得用这药么?我知道,它定是很名贵,我们只是普通农户人,只怕……” “你身上有多少银子?”秦流西笑着问。 妇人一愣,连忙去摸身上的银钱,掏遍了身上,才摊开手,一把可怜的铜钱呈现在秦流西面前。 她赤红着脸说:“就,就这些了。” 叶掌柜呼吸一窒。 说实话,别说肯出十倍价钱的涂三奶奶,就是他,心头也开始滴,不是,是涌血了。 秦流西拿过她手上的铜钱,还剩下一个,把她的手合上,道:“这就够了。” 妇人怔住,眼睛一红。 够?哪里够,把她们卖了都不够的。 她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道:“公子,您是好心,我明白,却不能连累了您。燕儿这脸,就这么着,我也心满意足,也认了。农户家的姑娘,容颜差些儿,日子也总能过得去的。” “我说了会让她恢复好的,如果你怕我会被连累,倒不必再说。这样,你们在长生殿暂且住下,这里有大夫给燕儿换药,也不必怕谁强抢了这药去。”秦流西说着,还看了叶掌柜一眼。 叶掌柜一激灵,连忙道:“没错,长生殿也有院室可供病患临时居住的。” 妇人有些犹疑。 司冷月见状,飘到秦流西身边,道:“秦大师,她有顾虑。涂三奶奶不是能受这个气的人,她必会查,若查到这妇人夫家去,那夫家只怕会来闹腾。” “不只是闹腾,是会丢命。”秦流西眸色森冷。 司冷月眉尖一皱:“你是说?” “涂三奶奶不想错过这玉雪肌,若让妇人带走药,她必会前往这妇人家,只需一句话,一点小恩小惠,这药就能到手了。”秦流西淡淡地道:“她只生了燕儿一个,在婆婆眼中,属于不下崽的鸡,既然不下崽,舍了也就舍了。儿子在,有银子,再讨一门新妇,生一窝崽子,有何不能?男人薄情亦然如是。” 她说着,又看向司冷月,道:“世间如你爹般深情的人,少之又少。” 司冷月眼神一暖,又想到这妇人的夫家,道:“可她们便是不回去,就在这,涂家人指点一二,这妇人的夫君只怕也会找过来闹。” “长生殿,可不是谁都能闹得起的地方。”秦流西神色漠然。 司冷月道:“虽说长生殿不怕,可为了避免麻烦,还得打算一二。你虽说不怕麻烦不怕事,就怕她们的命不受自己掌控。你要知道,在许多男人眼里,老婆孩子都是自己的,随他处置,他若真强行要把她们带走,你一个外人,还有长生殿,也说不得什么。农户里,也多的是打老婆甚至打死也不当事的夫家人,哪怕拎上法堂,也就打了几个板子便算断案的。” 司冷月语气浅淡,可却透着一股无奈和叹息,时代如此,世情如斯,女人的命运,鲜小有自己掌控的。 而农家里,更是如此,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第260章 来得好快 司冷月是怕着秦流西玄门中人,不太通实务人情,这才好意提醒,秦流西也没有驳了她的情。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秦流西淡淡地笑:“药在我手中,哪怕她们人回去了,涂家也拿不到。” 那涂三奶奶当真要使强硬手段,那么就试试好了。 司冷月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不再多说。 而在秦流西和司冷月在说话的时候,涂三奶奶已是坐在雅致清净的茶室里听到燕儿和她娘的来历,以及她的伤怎来的。 两人不过是青州府城贫民区的小百姓,住的小院还是贷来的,住着一家七口人,家里靠着燕儿他爹高小全在码头当搬运工,还有燕儿她娘帮人浆洗衣裳和打零工赚银钱。 至于燕儿这伤,竟还是因为她那个小叔子涂九而伤的。 “真是冤家路窄。”涂三奶奶瞬间明了秦流西为何不会让出那玉雪肌,只怕是知道那穷酸丫头是因为自家小叔而受的伤, “还有,九少爷的马发了狂,把他筛下来给折了脚,也已经抬回家里,传府医了。”护卫禀告道。 涂三奶奶神色冷漠:“他该。” 涂九恶劣纨绔她是知道的,但也不放在眼里,权贵官员人家,哪家没几个这样的浪荡纨绔子? 涂家有,蒙家也有,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和值得多恼怒的。 可现在因为涂九,而拿不到玉雪肌,更因此而受了气,就嫌涂九坏事。 涂三奶奶拿帕子摁了一下鼻子,想了想道:“让许管事进来。” 她话音才落,不过两个呼吸,许管事就走进来听差。 涂三奶奶道:“你去城西小柳胡同,找一下那高家的高小全,就说……” 她一番吩咐,后者立即领命而去。 “三奶奶,那那个公子又该如何?”粉衣丫鬟问。 涂三奶奶眼里划过一丝恼怒,道:“让人跟着她,看她是个什么来历。” 竟敢对她如此无礼。 高家娘子这边,到底是答应下来,把女儿留在家里治伤,只是得回家去和家里人说一声,也得给女儿拿一套换洗的衣物。 秦流西把一张护身符递给了她:“拿着傍身。” 高娘子愣了一下,接过来放进怀里,屈膝行了一礼。 待她走后,叶掌柜这才殷勤地招呼秦流西入内堂小歇,又问她远道而来,是否定了客栈住处,可需他来安排? 秦流西道:“不必,我过来青州不过是办事,你先让个伙计到永岚坊那边的司家递个话,就说我晚点再过去。” 叶掌柜连忙应了,传来一个小伙计去传话,又搓着双手说:“那个,公子,小的家里儿媳不日就要生产,都说女子生产如闯鬼门关,小的想跟公子求个平安符给我那儿媳妇?” 秦流西笑着说:“你这做翁翁的,倒是慈心。” 叶掌柜笑眯眯的道:“头一个孙子,心里就有些紧张。” 秦流西刚才也画了几张符,递了一张过去:“那就祝她母子平安。” “哎,承您吉言。”叶掌柜满脸喜色的接了过来,郑重地放进荷包里。 秦流西一句母子平安,并无其它,那就是生产时大吉,这就好,这可比什么都来得好了。 叶掌柜又把她引到内堂,敛了神色,道:“公子,虽说咱们长生殿不怕惹事儿,可那涂三奶奶,求玉雪肌也好些天了,青州店里存货也没有两个,小的一直推搪着,如今她知道有货,却是被您先拿到了,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最重要一点是,她出十倍高价的东西,却被秦流西拿到手后,直接用到一个穷苦小丫头身上了。 这是明晃晃的羞辱。 那些个贵人们,最重要的就是脸面,这样的羞辱,哪个能忍得? 秦流西笑道:“怎么,你是怕长生殿被砸了,还是怕我被砸?” “有东家在,长生殿今天被砸,明天就能开起来。小的就是怕您难得来一趟,却被麻烦给沾上,倒叫东家说小的们办不好事。” 秦流西想到某只奸诈的黑商狐狸,轻哼一声:“你那个黑商一样的东家,怕是巴不得看我被人找麻烦,好瞧个大热闹呢。” “您这是说笑了。” 秦流西道:“那涂三奶奶,不必放在心上,她不动,我倒不好动了。” 蒙家的人呢。 叶掌柜看她如此淡定,遂放下心来。 能得东家如此重视的人物,肯定都是不好惹的存在,他且看着好了。 说话间,外头就传来喧哗。 秦流西眉梢一挑,看向身边的司冷月,来得好快。 叶掌柜率先走了出去,秦流西放下茶杯,紧跟其后。 来的人确实是高娘子的夫君,还有婆婆,高娘子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双眼红肿,显然是受了一顿磋磨。 “娃人呢?”高小全个子不高,一张四方脸,肤色黝黑,塌鼻梁,一进门就四处张望。 在他身后,一个同样小个子眼皮耷拉着的老太婆跟进着,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眼神贪婪又怯懦。 高娘子进来,看到秦流西,眼圈更红了,下意识地捂着脸。 “怎么了这是?”叶掌柜笑着上前问。 高小全道:“家婆娘说俺家娃儿被人打伤了,在你们这店里治的,我们也不麻烦贵店,娃儿我们带回家,药我们自个换就成。” 叶掌柜看向高娘子:“燕儿她娘,你也是这个意思?” 高娘子上前:“我不……” 啪。 高婆子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呵斥道:“男人当家,你家男人在这,哪轮得到你一个婆娘在这说话,没点规矩。” 叶掌柜哎了一声:“你怎么还打人呢。” “这婆娘就是坏事的,要不是她带着俺孙女出去,哪能招惹这么个祸事?”高婆子陪着笑道:“幸好得了贵人救治,孩子才能安生着。可咱们也不能不识好歹,在这占着便宜,这便带着孩子回家去,药也自己换得了,不敢劳烦你们。” 一千两,那个管事的说,他们只要把人和药品都拿回去,就给他们一千两白银。 秦流西和司冷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真猜个八九不离十。 “快,去把燕儿给抱出来。”高婆子推了一下高娘子。 第261章 要药,拿银子来 高娘子站着不动,眼泪不住地往外淌,心里是一万个不愿和悲凉。 她一回家,家里就站着一个穿着袍子的中年管事,也不知说了什么,婆婆和孩子她爹满脸震惊之余还满脸喜色,紧接着就拽着她来接人。 在路上她才知道,原来是那人许了一千两白银的承诺,让把孩子和那叫什么玉雪肌的药都带回去。 一千两白银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个什么概念,是个顶了天也达不到的数字,一路上,她婆婆在碎碎念着,有了这个银子,小叔子可以说个会认字算账的秀才女儿,小姑子也能有一份体面的嫁妆说个家境优厚的婆家。 婆婆那个欢喜高兴哟,仿佛一千两已是到了手上似的。 高娘子整个人都懵了,就问了一句:“那燕儿呢?” “燕儿就一个丫头片子,只要能生,以后怎么着也能说个婆家,就是脸有些不好看又能咋的,做女人的,最重要是能生儿子,不然就是长成一朵花也是白瞎。”婆婆如是说。 这话,颇具深意。 她就长得不错,却是没能为高家生出一个带把的。 高娘子看向丈夫,后者别开眼,显然是和婆婆一个意思。 高娘子垂了眸:“若是我不愿意呢。” 婆婆顺手给她甩了一巴掌,尖酸地道:“这个家哪轮得到你做主?你要不愿,全子,给她一封休书,让她滚。” 高娘子捂着脸再次看向高小全:“燕儿是你亲闺女,她的脸要是毁了,这辈子也就毁了。” 高小全一言不发,以沉默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我要是连休书都不接,那是不是把我和燕儿给杀了?”高娘子寒了心,低喃一句。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去,要是吓着我燕儿,我要你命。”婆婆推着她出门。 高娘子就想着秦流西那话,直到现在。 若回家,保不住这药,甚至也保不住这命。 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高婆子又是一个巴掌要甩过去。 可这巴掌,却是没落下,她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高婆子愣了下,想动,却是一点都动不了,她脸上的神色从震惊逐渐变得惊恐,怎么回事,她怎么动不了了? “我,我……”高婆子差点吓得叫出声。 这里,是有什么鬼吗? 秦流西好笑地看着司冷月,微微摇头。 司冷月一甩,冷道:“虽说婆婆磋磨儿媳妇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可眼看着她这么当众打儿媳,我忍不得。” 高婆子的手忽然又得了自由,脸色变得惨白,警觉地四处张望。 叶掌柜看向秦流西,您瞧瞧,这事给整的? 秦流西背着双手,道:“想把孩子接走,那就接走,叶掌柜,指个人带他们去抱孩子。” 高娘子一怔,其余人则是满脸惊喜。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高婆子推了一下高娘子,看她傻愣着,气得差点跳脚,只能推着儿子:“你亲自去抱。” 叶掌柜看秦流西不似说笑,就对伙计点了个头:“带他去。” 伙计便带着高小全把燕儿给抱了出来。 只是,药呢? 高小全和高婆子面面相觑的,又看高娘子,道:“你这怎么当娘的,还不把药给拿来?”又见她完全跟没听见似的,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推开她,腆着笑脸问:“那个,大夫啊,俺家孙女治脸的药呢?” 司冷月真的气笑了,在秦流西身边凉凉地道:“他们从进来到现在,从没问过一句燕儿的伤,现在人抱出来了,当爹的看女儿缠着个脸一声不出,眼里没一点心疼的样子。当祖母的,更是瞅都没瞅一眼,更别说关心了。噢,现在倒关心起药来了,真是可笑。” 秦流西脸上神色毫无波澜。 这就是人性。 秦流西道:“什么药?” “就治俺孙女的那个药啊。”高婆子看向孙女,见她脸上包了一圈纱布,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 秦流西说道:“治她脸上伤的药是我个人独创秘方,并不外传,但要是银子到位,也能给你调好带回去敷。” 高婆子一愣:“给银子,多少?” 秦流西看向叶掌柜:“告诉他们,玉雪肌现在市面上卖多少银子。” 叶掌柜轻咳一声,说道:“一瓶玉雪肌,我手指这么大小的,最低要一万两白银,还抢不到,要是到拍卖馆上抢拍的话,可能还得翻番。知道九玄拍卖场不,这玉雪肌拍出过最高的价,是十一万两。” 当然了,那瓶的量是要大些。 可近年来玉肌花难得,某人也懒得炼制,市面上能流通的玉雪肌极少,所以价也高。 “啥,多少?”高婆子的嘴唇都开始哆嗦。 “十一万两。” 高婆子脚一软,跌坐在地。 高小全险些抱不住手中的女儿,双腿同样发软。 而高娘子,则是满脸震惊,她看涂三奶奶如此执着于那个药,知道它肯定奇贵,却不知道它贵成这样。 可秦流西,却从她手里拿了一钱不到的银子。 高娘子腾地看向秦流西,眼仁紧缩,嘴唇翕动着,眼中有泪花闪烁。 “你这孙女脸上的伤,不说玉雪肌这主药,就是那珍珠粉,也是质量顶好的,就她伤口上用的那一贴药所用的珍珠粉,算个便宜的,也得要五两银子。”叶掌柜笑着说:“你们看看,这一帖药下来,不得用上千两以上?还得敷个几贴才能好呢。” “就一个赔钱货,要上千两银子治伤,你抢钱呐!”高婆子话音都抖了。 叶掌柜神色一敛,沉声道:“大娘,你也是在青州城过日子的人?这满青州府,谁不知道长生殿出了名的药好却贵,童叟无欺,愿者买,并不强买强卖。说咱们抢钱的,你不是第一个,可嘴里说着抢钱,却愣是过来抢的人,也是大有人在,比如让你们过来的贵人。” 高婆子神色一变,眼神躲闪,磕磕巴巴地道:“俺,俺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你晓不晓得无所谓,只是告诉你,这药,可以调好了让你们带回去,看在燕儿这么可怜的份上,一千两一贴药,拿银子来取药。”叶掌柜淡淡地道:“没钱的话,好走,不送。” 第262章 竖子猖狂 高家人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想过要是对方不让把人接走,就闹一场好了,毕竟人是自家的,对方哪有不让接走的道理? 可却没想过,那个药,得拿银子来买,这不是已经给银子吗? “这,这不是已经给过了吗?”高婆子指着孙女的脸问。 秦流西道:“这贴药,是我半卖半送的。称不上给,噢,你刚才给了多少银子?” 她后面的话,是问高娘子的。 高娘子脸上滚烫,道:“二十九文。” 半钱银子都没有,更别说那什么千两一贴药了。 饶是如此,高婆子也心疼得不行,想也不想就骂:“你疯了,二十九文你也敢说花就花……”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有些不对,瞥向秦流西他们,见他们似笑非笑的,老脸一烫。 她也是厚脸皮,腆着笑脸道:“听说你是路见不平才帮俺家孙女治伤的,小贵人你好人做到底,就把药送给我们呗,菩萨会保佑你的。” 叶掌柜气笑了:“上万两的药说送你,你这人,是豁出一张老脸不要了才敢说的?” “那她干嘛要帮俺孙女治,多管这个闲事。”高婆子嘀咕:“我们也没这个银子,这不是治一半不治一半,帮人洗湿了头还没法弄干了。” 司冷月心中一寒,道:“人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 不知感恩便罢了,竟还怪起恩人多管闲事来了? 秦流西负手而立,脸上毫无波澜,仿佛没有被这不要脸的给影响到。 “她留在这里,便给她治好,既然你们要接走,那她是死是活,也与长生殿,与我无关了。”秦流西冷淡地道。 “可是……” 秦流西看向高婆子,道:“小老太,我还看你印堂发黑,近日似有血光之灾,小心便宜沾不上,反成灾。还有你眉头带箭,尖酸刻薄,嘴巴漏风,爱贪小便宜又斤斤计较,当心晚年无福,一辈子清贫。” “你,你说什么……” “想要把药拿走,不就是因为涂家人许了好处你们?”秦流西上前一步,气势全开,眼神狠厉:“怎么,觉得我是个好人,能傻着把药给你们拿走,好让你转卖换取真金白银么?” 她气场一开,高婆子立即怂了,白着脸身子发抖。 这,这公子是个狠人! 高婆子脑子里生出这么一个认知。 秦流西看着他们,嗓音低沉,却是铿锵有力:“回去告诉涂家人,这药,不管他们花多少银子,都拿不到,就别白费心机了。” 她转过头,看着高娘子道:“还是那句话,孩子在这住下,我能给她治,旁的,不能。” 高娘子使劲点头,跪下来向她磕了几个响头,道:“公子,我明白的,我不怪您。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都记住了。” 秦流西对叶掌柜道:“让他们走。” 叶掌柜招了两个伙计,开始赶人。 高婆子看长生殿的人如此强硬,也不敢强留,只是脸上带着不甘,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司冷月跟着秦流西回到后堂,问:“你真就不管了?就让他们把那孩子带走?” “你也说了,我和长生殿,没有理由能把孩子留下。”秦流西道:“放心,既然我答应了,自然会做到,燕儿不在,我也有法子给她换药。” 司冷月想到她的手段和本事,按捺下来。 秦流西却反睨着她:“看你一副冰山美人的作派,却不曾想,竟也是副热心肠。” 司冷月一怔,又恢复冷脸,道:“司家五十年前死绝了最后一个男丁后,生下的都是女子,也只能女子当家,招赘为婿,代代相传。到我这里,也是一样,自然看不得姑娘受苦。” 秦流西看她语气带了一丝无奈,也不说这话题,道:“孩子被他们带走也好,虽见难,可这死气却是散了些。” “怕就怕涂三奶奶恼羞成怒而迁怒于她们,使得她们再受苦了。”司冷月冷哼。 秦流西挑眉:“想帮她们?你有法子?” 司冷月把玩着手指,道:“且先看看涂三奶奶的反应。” “行,回你家,想必观主和你爹也等急了。”秦流西站起来。 涂三奶奶什么反应,接到管事的回馈时,气得砸了一套四君子雨过天青茶壶茶杯,一张粉脸都扭曲了。 “竖子猖狂!”她拍着桌面怒斥。 中年管事道:“三奶奶,那姓高的婆子还在外头跪着呢,说要是有银子,那人是会给他们药的。” 涂三奶奶气笑了:“无知村妇真是不知所谓。那混账小子明知道是我指了人去的,哪会这么容易把药交出来,她是不是吃土吃傻了,都不明白人家的意思,是把药给调好了带走。啥叫调好了,就是那面糊糊,我要的是玉雪肌,我要那面糊是拿来吃啊?还上千两一贴,当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涂三奶奶是亲眼看到秦流西怎么调面糊给敷到那贱丫头脸上的,既然秦流西知道高家人是她指过去的,自然知道自己是在迂回曲折的要那个玉雪肌。 秦流西又不傻,怎么可能把药就这么给了。 “让她滚蛋,村妇就是村,一点本事都没有。”涂三奶奶气得不行。 高家人非但没有成功把药给带回,还叫秦流西借着他们把她羞辱了一顿。 真是可恼也! 涂三奶奶越想越气不过,狠辣地道:“给我教训教训他们,否则我这口气难以下咽。” “是。” 中年管事忙的下去安排。 没两下,高家被砸了,高婆子被甩了两个大耳刮子,牙都断了两颗,高婆子肿着脸,又哭又叫,大骂着高娘子母女是个扫把星,让儿子休妻。 高娘子抱着女儿,不管拳头砸下,只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心如死灰。 她不明白,女儿这苦,受了也就受了,能得贵人相助已是大幸,可这苦,怎么就叫家人加倍翻番了呢,上天怎这么不开眼,只挑苦命人磋磨? 而另一边,秦流西和司冷月发现被涂三奶奶的人跟着了,神色一冷。 “看我吓不死他。”司冷月飘了过去,捂住了那个侍卫的眼睛。 护卫使劲揉了揉眼睛,人呢? 有阴森冷风自耳边吹来,他嗷的一声,蹿出了可怖的巷子。 第263章 她和长生殿交情不浅 日落黄昏,玉长空站在漓城门处往城内看去,一身墨色长袍,衬得他姿容越见出色,引得出入城的人好奇的看过来。 何家公子,如此非凡。 “公子,该走了。”钱叔催促。 他们本该是一早就出门的,却愣是耽搁了一天,他知道,公子是在等秦流西。 可对方却是没有出现,遣了人去清平观询问,观中的人也说她有事外出了。 玉长空负手而立,看残阳渐落,终是转过身,一脚踩上脚凳,正要上车,眼角余光却是有一抹黄白入了眼。 他扭头看去,有一纸人自半空出现,他上前伸手,小纸人落在他手心。 玉长空一笑,捻起来,翻过面,上书着一路平安。 小纸人憨态可掬,在他手心动了动四肢,又爬起来,做了一个摇手的动作,仿佛在代替某人说道别。 “辛苦你了。”玉长空的以指腹拨了拨小纸人的头,带着它上了马车。 他看一眼漓城的城门,敲了敲车壁,道:“走。” 总会再见的。 斜阳渐渐回落,斯人远去。 远在青州府城,残阳同样把城中一些建筑给染成了金红色,行人渐少,做买卖的小贩挑着担子往家里赶。 卖糖人的老汉把小板凳放在箩筐里,收拾好所有物事,挑起担子往家中去。 他正要如往日那般抄近路往家中走,可脑海里忽然就冒出秦流西那番话。 老汉看了一眼小巷,想了想,往一旁的杂货店进去,买了一包红糖和几个杂物。 轰隆。 巷内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引得周围的人纷纷过来张望查看,却见巷内,一道墙不知怎的倒塌了,把巷子堵死了。 老汉手中的杂物掉落在地,脸色煞白,哆嗦着唇问杂货铺掌柜:“什,什么时辰了?” “申时末了。哎哟,这墙好好的咋就塌了,糖老汉,你平日不都是走这里拐过去往你家去?要不是你刚巧进来买东西,怕是……” 老汉双腿一软,跪坐在地,盯着巷内,嘴里喃喃的,道:“准,真准,神仙,她定是个神仙人,老汉我这是遇见神仙了?” 杂货铺掌柜看他神神道道的,又跪又拜的,以为他是被吓倒了,不禁摇头。 不过换了谁都会被吓到,谁想这墙好好的就倒塌了呢,老汉每日收摊必走这巷子,若不是今日进来买东西,怕是要埋在里边喽。 秦流西和司冷月走到了司家,忽地咦了一声,感觉灵台多了什么,不禁眉眼一弯。 “怎么了?”司冷月看她顿住脚步,不禁好奇地问。 秦流西叩响了门,道:“没什么,多了一个信众。” 司冷月问:“信众多对你来说很重要?” “你也是巫师的后代了,不知道信众的重要性?越是多信众,平日有供奉,信仰就落入个人功德薄上,信仰越多,代表法力越深,这和修行是息息相关的。”秦流西笑道:“你别看玄门道人多,但也不是谁都法力深的,这都看个人修行,信仰力量,功德甚至悟性。” 百姓的信仰,会化为力量,落在被供奉的那位存在身上。 好比一个山的山神,一条河的河神,均需要来自百姓的信仰和供奉,若无供奉,代表不再信任。 百姓不再信任一个山神河神,那么那个神便会陨落。 是的,若失了最后一个信仰,神亦会陨落。 司冷月道:“这五十年,我们司家人就再没有巫力了。” 秦流西说道:“可大沣亦有巫师的存在,不可能没了信仰才对。” 司冷月淡淡地道:“五十年前,司家最后一位有巫力的巫师就立了家规,不再对后代传承巫术,当时,她也只有一女,立这规矩,是盼着子孙不再习巫术,诅咒是否不攻而破,可惜了。” 哪怕司家人不再习巫术,后代子孙,依旧是早夭早逝的结局。 “习巫术与否也无所谓了,世代变迁,司家也不靠这个为生。如你所言,司家百年前造的孽,也该散了这所谓的术法去还这个业障。” 秦流西进了司家,道:“你先回你肉身上去,离魂久了终不是好事,再来一次上次被附身的事也是个麻烦。” 司冷月顿时想起‘自己'吃吐的一幕,脸色几变,道:“那我先过去。” 秦流西笑着点头,看着她走了,眼角一扫司家的墙头。 有鬼影嗖地散着虚影消失。 快走,快走,那暴力小煞神又来了。 …… 王家。 王公正在喝秦流西所说的瘦肉水,刚炖好上来的,如她所说的一样,只撒了几颗盐巴,汤清又鲜甜。 而在他身边,有小厮回禀着自己在外取药时看到的一幕。 “……也是巧了,奴才到长生殿取药时,恰好就看到那不求大师离开,又听得长生殿伙计说的闲话,一番打听,才知那位救了一小姑娘,却是惹急了涂家三奶奶。”小厮把自己听来的闲话说与王公听:“听说涂三奶奶愿出十倍价格买那玉雪肌,不求大师也不让呢。” 王公皱眉。 王政同样皱着眉说道:“祖父,涂九不是第一次纵马伤人了,还曾踢死过人,都是给银子了结的,没想到现在又来一遭,还是个小姑娘。涂家真是越发纵容他,如此猖狂,是想着青州府城山高皇帝远的,不易被御史弹劾么?” 涂家家主在京中任太仆寺卿,由涂家大爷在京中宅子侍奉,其他房的人要么在外任职,要么都在青州府城的老宅住着。 王公点着桌面,道:“你还想到了什么?” 王政道:“涂三奶奶愿出高价买那玉雪肌,怕是为了贵妃娘娘的寿辰,那位冬末也要过寿了,孙儿听说,玉雪肌现在只能在九玄拍卖馆才有,却不想青州城的长生殿也存有货,也难怪她不肯放过。” “是啊,如此难得的好东西,长生殿存着要奇货可居也不为过。有意思的是,哪怕涂三奶奶愿出十倍高价长生殿也不卖,只给了不求大师。”王公挑着眉问他:“这说明了什么?” 王政怔了怔,说明什么? 那位女冠和长生殿有交情呗,且,交情不浅。 第264章 给她扫麻烦 要说长生殿的崛起,其实也不过是六七年的时间,在漓城,忽然就冒出一家名为长生殿的药材铺子,本也不咋起眼,毕竟开药材铺的,不止它一家,可长生殿先是推出止血极快的金疮药,又推出了什么保身的养荣丸,救命的安宫丹,名声渐起。 让长生殿真正崛起的是,它家出了一个名为玉雪肌的香露。 说实在话,这世间最好做的生意,除了皇家捏着的那几个铁茶盐矿的,就是女人的生意,许多女人,愿意为美丽而花大钱,尤其是那些养在深闺又不差钱的贵妇和贵女。 玉雪肌有奇效,能使女子肌肤嫩滑如羊脂玉,美如少女,身存暗香,又能祛疤去痕,当然能叫女人趋之若鹜。 奈何长生殿做这药材生意,不如别人家,什么来钱就做什么,好比这玉雪肌,不管多贵,它家也没多少货能卖。别人以为它家为了卖个高价,以希为贵,但事实是,玉雪肌所需的药材难得,炮制不易,更因炼药师懒散,市面才会这么少。 但不管外头怎么说,长生殿说没有货就没有,倒能在九玄拍卖场能拍到,当然,也不是每一场拍卖都有,但只要有玉雪肌,那一场拍卖会,必定人满为患。 除了玉雪肌,长生殿的其它药材的药效也都要好一些,当然了,价格也贵,可它贵,管用就行,不差钱的权贵不怕它贵,只怕它保不了命。 就这么短短几年,长生殿便崛起了,听说背后的东家身份极是神秘,有人眼红长生殿带来的利益想要谋,连人家一根药草都没拿到,反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久而久之,长生殿虽说被人眼红又忌惮,可因为不清楚东家身份,而长生殿也一直老老实实只做药材生意,而且人家凡事灾年冬末都会施药发善心,使民心所趋,大沣的权贵也只能一只眼开一只眼闭。 无它,因为长生殿的东家放话了,要是做这块生意使他不痛快了,直接关门大吉,不做了。 听听,谁家做生意敢这么嚣张,长生殿的东家就敢。 人家可以不做这生意,不图这个利,但惜命的权贵富商,想要买那上好的药材,买那保命的好药,到哪去买? 说是其它家药材铺有,可那药效不一样,这心里接受能力也就差了。 就这么着,长生殿就按着自己的作派把分店不说开遍大沣,但每个府城都有一家,却是敢说的。 长生殿做生意任性,甭管是谁,都别想以权压人,人家想卖可卖,不想卖,强买也没有。 可秦流西这人,就轻而易举的拿到了那个玉雪肌,说没有交情,谁信? 王公想的是,秦流西只是一个道观的道医玄人,却和长生殿有这么好的交情,两者会有什么联系吗? 他摩挲着双指,对孙儿道:“涂三奶奶出身蒙家,受此折辱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得让她有所顾忌才行。” “祖父的意思是?” 王公捋着胡子,道:“不求大师帮你祖父治好这癔症,实乃妙手仁心,如今想想,光给一盒金珠作为诊金,倒显得俗了。” 秦流西:绝对不俗,多多益善! “她是玄门中人,对涂三奶奶闹出来得这样琐碎的俗事只怕不会在意,可麻烦么,能不沾就不沾,蒙氏出身的姑娘,多有如贵妃一般脾性的。”也就是跋扈飞扬。 这样的人动起怒来,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来,秦流西未必会怕她,但麻烦么,能避免就避免,也省得闹心。 王公有意教导孙儿,道:“你想想,可有什么法子能使她免于这个麻烦,收收尾。” 王政沉默,轻声道:“孙儿看近日的邸报,说圣上如今极宠一个叫封号雪的贵人。近日京中天气渐寒,雪贵人夜有所梦,边境大雪,导致将士们寒衣不够,手僵得拿不起武器,唯恐有敌来侵因无衣御寒拿不动武器,便大手笔捐献出一笔私房作为士兵的寒衣费,使得龙颜大悦,把雪贵人给升到了贵嫔。” “蒙贵妃寿辰在即,此时若在雪贵嫔捐献军需仍铺张浪费办寿,收受贵重寿礼,只怕圣上也会不悦。”王政又道:“涂三奶奶若当真以强权或手段拿这玉雪肌作寿礼,是不是福还不好说,孙儿觉得,倒可以以此作文章,以舆论堵之,想来她也不敢冒此不韪。” 若当真用强权欺压强买玉雪肌,闹大了,传到御史耳里,一个弹劾上去,蒙贵妃只怕会叫圣上心生不快,毕竟人家新晋宠妃都情愿自己节衣缩食来捐献军需呢,你在这为了一瓶香露,纵容家人强权欺压,还叫民心不快,这谁更得圣意,高下立见。 王公含笑点头:“懂得用民心舆论来作文章,倒不错。只有一点,山高皇帝远,光在青州叫她忌惮怕是不够,得传到外头,传到涂家的政敌耳里,才能使他们不敢张扬太过。这涂家小子,也委实是太草菅人命,整理出一些证据,叫御史帮涂太仆寺卿教教孙儿罢。你明年下场,以后为官,也多会遇到这样的事,你亲自去办这事,办得好与坏,有个底数,以后再遇到了,也才会更从容。” 区区一个涂家子,拿来给孙子做教材铺路,也未尝不可。 更重要一点是,若能以此事讨得秦流西一个人情,那就更妙不过了。 “是。”王政拱手应下。 王公挥挥手让他退下。 王管事这才上前,道:“老太爷,可要小的在后头帮衬四少爷?” “不用了,放手让他去干,用什么人,怎么办,只管听他吩咐。一直给小鹰喂食,什么时候才能喂出雄鹰来,肯定得自己出去抓食物才行。也是时候踹他出窝了,如此才能知这世情,将来才能当好官,理好政。” 要是做不好,再收尾就是了。 “您是一番良苦用心,四少爷会明白的。”王管事笑着说。 王公见汤碗空了,递过来:“再来一碗,这汤喝着不错,鲜甜,明儿加两条虫草再炖一盅。” “哎。” 第265章 秦流西是解咒之人? 秦流西并不知王公祖孙在后面做的事,此时,她坐在司冷月的待客室,看着对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司屠在说着鳏夫养女的辛酸不易,这养大了,还怕着她随时离开。 司屠红肿着一双眼看着秦流西,道:“小道长,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你一定要帮我救救我女儿,她要是跟着她娘去了,我也活不成了,也得跟着去。” “跟去干嘛?”秦流西故意道:“她要是夭了,司家的偌大家产就落在你手上,你还能娶妻生子,孩子还能跟你姓呢,如此不美?” 司屠瞪大眼,道:“你,你这说的是人话?” “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司家的赘婿,难道就没这么做过的?” “当然没有了,要有,还有我们什么事?”司屠想也不想地道:“司家的赘婿,入了司家,都是忠贞不二的,从没生出过那等恶毒的心思。前面的人我不说,就我,却是从没想过的,我是要给我娘子守一辈子的。” 他的身子,只能他娘子碰,别的妖孽贱货,休想。 司屠还盯了秦流西一眼,这小道长思想忒不健康了。 秦流西:“!” 青岚观主咳了一声,道:“司家的赘婿,多是在善堂寻的孤儿,以往的赘婿,在妻主亡故后,要么帮着司家料理产业,要么郁郁寡欢而亡,鲜小有活过四十的。” “哦,御夫有术。”秦流西懂了。 “胡说,我们这是忠贞。”司屠不满。 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司冷月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已沐浴过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头发轻轻的挽着,许是离魂已久,精气神不太好。 司屠一看又开始心疼,眼泪又往上涌了,道:“你们瞧瞧,回回离魂再醒来,这脸就白得没个血色,我儿太可怜了。” “爹,我只是有点累。”司冷月无奈地道。 “你每次都这么说。”司屠擦了一下眼泪,道:“哪次你离魂,我都怕你魂儿回不来了。” 司冷月看向秦流西,说道:“让你见笑了。” 秦流西从怀里拿出那个小布袋,递了过去,道:“你戴上,可护身定魂,邪祟不敢侵。” 司屠闻言,也不哭了,眼巴巴地盯着那个小布袋。 司冷月也没推辞,打开布袋,倒出那串金念珠,抚摸着那圆润的金珠上刻画着的符文,不由心喜,道:“很贵重。” 秦流西不在意地摆手:“护身而已。” 司冷月难得露出笑来,在亲爹的催促下,把念珠戴在手上,在她戴上后,秦流西又掐了一个诀打了过去。 那个诀打下来,司冷月明显感觉手上的念珠紧贴了一些,不松不紧,不会轻易脱落,不由看向秦流西。 “这念珠我蕴养了几年,也不知谁会用上,各人肥瘦不定,我看你戴上也略松,便收紧一些。”秦流西道:“如此一来,你也不会随意就掉了这护身法器,再有法诀加持,也不怕外力摧毁。” 这心思,可谓很难得了。 司冷月看向秦流西,眼中带了光。 “给了我,你也没有了。”她说。 秦流西一摊手:“法器做出来了,都是供善人护身的,没有再做就是了。再说了,我又得了一盒金珠,回头闲了还能再炼器蕴养。” “除了金珠,还能用玉?”司冷月问。 秦流西点头:“玉乃天然而成,用以做法器或者摆阵,都是极好的。” 就是玉比金珠更容易破,不经磕,像司冷月之前戴着的那枚玉符就是如此,一磕就裂出痕来,哪怕没完全断裂,却也叫有点道行的野鬼给附了身。 司冷月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司屠接了话,道:“小道长,我们还有一事请求的,就是……” “爹,她都知道了,在路上时,我已是说过。”司冷月打断他:“这是司家祖上作下的孽,若要此偿还,那……” 司屠激动地道:“就是作孽,要还这个孽债,那也都还了百年了,还不够吗?” 司冷月脸一沉:“爹!” 司屠看她沉了脸,脖子一缩,顿时怯了,委屈又卑微,道:“爹就是怕嘛。” 秦流西看他们如此,道:“这个血咒,光听你们这么说,也还不能看出什么来,司家这百年来,有前人留下的手札? 有这么一个诅咒存在,司家又本是巫族出身,肯定有记载当年的事,甚至把这百年来巫族演变成如今的司家给完整地记录下来,以供后人阅览,并从中寻出解决之道。 果然,司冷月点头,这样的手札自然是有的。 “可以看?” 司屠看向女儿,这样的手札,在司家是秘史一样的存在,像他这样的赘婿,是没有资格看的,那必然是司家真正的血脉才能看。 别说是他,就是他头上那么多代的赘婿,也从没看过司家族史手札,甭管和历代妻主多么恩爱,都不能看。 司屠自己也没看过。 那么,外人能看吗? 司冷月却是异光连闪,点了点头:“如果是你,可以的。” 秦流西眉梢一挑,这话,好像别有深意。 就连青岚道长也有些惊了:“为何是她就可以?” 他为司家这个血咒也翻阅了好些藏史,也尚未找出解决之法,也不曾翻阅司家的手札,可现在,秦流西竟然可以。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司冷月,等待着她的回话。 司冷月沉默半晌,才缓缓地道:“司家族史上书,血咒落下第十年,我族巫女司磬倾尽自身修为巫力,探得一丝天机,血咒百年后,有子身带业火,身有火纹,此子会为我司家解咒。” 她看着秦流西道:“我不知道那晚看到的是不是业火,可知那是让神魂俱震的可怕存在,亦不知你是否如祖上所言,身有火纹,你说呢?” 司屠一震,这事他从没听说过,司冷月她娘也不曾说过。 他不由看向秦流西,一句让他看看那什么火纹差点脱口而出。 秦流西脸上神色不动,甚至没有半点表情,好半晌才吐了一句:“你们祖上的巫婆,巫力和颜值都双双在线么,就是问,她长得漂亮不?” 众人:“???” 大师,偏题了? 司冷月则是心头一松,她没否认! 第266章 接下烫手山芋 司家有族史手札,却不在如今青州府城的司家,而是在司家的禁地,真正的司家族地,距离青州府城有三百里,这一时半会的要赶过去,却是不能了。 司冷月道:“族中禁地也有老人守着,并不时常开,一年当中,只有祭祖才会开启。” “何时?” “每年的十月十。” 秦流西好奇地问:“这日子有什么讲究吗?” “是我们司家祖上立族的日子。” 秦流西明白了,道:“那行,到时候我跟你过去看看。” 司冷月心底又是一松,忍不住好奇,问:“你身上的火纹,是如何的?” “想看?” “能看?” 秦流西贱兮兮一笑:“为美人解带,我是可以的。” 这语气,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司冷月嗔她一眼,这人怎这般皮。 秦流西入了内室,当真就解了衣带,露出后背,微微侧头:“看到没?” 司冷月有些挪不开眼。 秦流西的后背纤薄,骨肉匀称紧实,没有一丝赘肉,两片肩胛骨尤为明显漂亮,她的肌肤洁白柔嫩,光滑细腻,脊柱线弧度带沟,脊骨珠清晰可数。 让司冷月移不开双目的是,她左肩胛骨下有一朵如火的胎纹,火光耀目,火下的纹路又似一朵绽放的莲花。 莲上火起,栩栩如生。 “真漂亮。”司冷月欲伸手去摸,却又不敢,仿佛触碰了就会亵渎了那团火一般。 她终究是没有去碰,放下手,问:“这是胎记么?” “是?我在的时候它就在了。”秦流西套上衣服。 这朵莲上火,在她来大沣后,就已经发现它的存在了,到底是原主的胎记,还是她带过来的,却是不得而知。 但不管是哪一点,她身上就有这么一朵莲上火的胎纹,而在她跟着赤元老道一路修行,习玄门五术,忽然一天,她掐诀能生出业火,能焚烧一切鬼祟恶物。 那时她几岁,六岁还是七岁? 她记得那会儿她把玩着指尖的业火时,赤元大惊失色,愣是让她发宏愿,不能随意使出业火,更不随意玩火。 老头当时是怎么说的,哦,小孩玩火不是好孩子,呸,当她傻呢,分明是在糊弄她。 只是她也听进去就是了,不玩就不玩呗,反正对付那些孤魂野鬼,也还没厉害到要用上业火的时候。 秦流西系好衣带,转过身来,道:“这下放心了?” 司冷月:“我从未担心过。” “你那个爱哭的爹整日挂心司家这诅咒,你怎没告诉他,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替司家解咒?”秦流西有些好奇了。 既然司家有这样的预言,何不告知他,也省得他整日哭哭啼啼的。 司冷月淡笑:“世情变迁百年,我尚且不知你是否当真会出现,告诉他又如何?我爹的性子,你也看到了,软糯爱哭,经不住事。他若知道这一点,更会多想,万一你不会来呢?岂不徒增烦恼?” 秦流西默然。 “有时候人期望太过,却又达不到,反倒会更失望,甚至绝望,与其这样怨天尤人,还不如不知情,倒更能接受事实。”司冷月道:“其实便是你出现,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又是否会接下这个请求。” “若我只是个巧合呢?” “那就是我司冷月的命,是我司家命该如此。”司冷月没有半点不甘,她早就做好了死去的准备。 秦流西默了一会,道:“你们祖上圣女预言出来的人是不是我,确实不好说,我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给你把这个血咒给解了,只能说尽我所能。” 她也不妄自尊大,认为自己天下无敌,这个血咒存在了百年,自然有它的厉害之处,她可不敢说自己一定就能把这咒给解了。 只能说,尽力。 这也是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司冷月嘴角含笑:“你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已是我司家大幸了。”她话音一转,道:“既是十月才能去禁地,如今这两日你的打算是?” “自然是回漓城啊。” “那个叫燕儿的丫头呢?不管了。” 秦流西躺在她的床上,双手枕在脑下,道:“管肯定是要管的,就是给她换药的事,到时候摸过去偷偷换了就行了。” “涂三奶奶让手底下的人把高家给砸了。”司冷月说着下人传过来的消息,道:“而且今日回来之时,涂三奶奶还让人跟着你,未必不是想探究你的来历。却是被甩掉了,她如此出师不顺,是怕会更迁怒高家母女,到时候高家为了自保,母女俩怕是早晚要被扫地出门。” 人性素来自私,高婆子一家人的嘴脸她都看得明白,为了自保,肯定得抛弃那对被视作扫把星的母女。 秦流西双眼闭着:“扫地出门就扫地出门,总比丢命要强。今日燕儿他爹走时,我就看过他的夫妻宫,黯淡晦暗,印堂凹陷,眉眼暴躁,此人性格反复无常,有妻离子散之像,一副倒霉相,燕儿娘带着姑娘离了他,倒能活得更好些。大沣的男人,可不止高家一个。” 司冷月看她懒散的样子,不禁摇头,走过去,拉过床上的被子盖在她身上,道:“她们要是离了高家,我会让人把她们接过来,司家产业不少,总能给她安排个活计,养活两人不是问题。” “嗯。”秦流西嘀咕了一声,意识一沉,睡了过去。 司冷月还想和她说话呢,见她已是发出了细微的鼾声,不由愣了一瞬,凑过去看了看,还真睡着了。 “说睡就能睡着,这得是多没心没肺。”司冷月吐槽一句,语气里却又难以掩饰羡慕。 她看着秦流西熟睡的脸,又觉得这人的脾性奇怪,说她万事不管,她又偏偏管了一个普通人的闲事,说她爱管闲事,却又非人人都管。 行事凭心情。 司冷月心想,大概就因为这样,才使得性子豁达爽朗。 她替秦流西掖了掖被角,走了出去。 却是不知,在她走后,秦流西睁开眼,扯了扯嘴角,翻个身,又睡了过去,嘴里溢出一句:“美人可心,得开得长久些,可不能早凋谢了”。 第267章 大人气场好猛 秦流西莫名失去了踪迹,这让涂三奶奶气得回府就又砸了一套名贵的茶具,毕竟人找不到,那玉雪肌就真的石沉大海了,长生殿行事那是比她还嚣张的,可不会惯着自己,看在自己的身份上再拿一瓶玉雪肌出来放售。 人找不到,涂三奶奶有气无处发,只能让人磋磨高家人出气,想以此逼秦流西出现,她也不折腾那小丫头,只让底下人稍微提点一二高婆子,那婆子更是生怒,只能去扒孙女的伤脸,怪罪母女俩给家里招来了麻烦。 高娘子气不过,给推了一把婆婆,结果换来的是一顿拳打脚踢,不禁心如死灰。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段时间,却没想到,第二日青州府城就有一个传言在坊间传开来,说是涂家九公子纵马伤了一个小姑娘,有好心人救下那孩子,给用一种上好的名叫玉雪肌的药,结果涂家三奶奶又来抢药,用以送作贵妃娘娘做寿礼,因着抢不到而恼羞成怒,又找人打砸威迫高家,极为嚣张跋扈。 这传言传得极快,涂家在青州府城也不是只手遮天,比他们家更有权更有人的也大有人在,政敌自然也有,早就看不惯涂家人作为的,为了打击宫中的蒙贵妃和安诚侯府,立即请人上折弹劾涂家教子不严,蒙氏纵女嚣张跋扈。 待得涂三奶奶听到这传言时,再去寻源头已是寻不着了,而不久之后,她就接到了京中娘家传来的信使,对她一番斥责,说因为她的作为,连累着宫中娘娘被圣上怪罪了一番,此是后话。 秦流西也不是没听到这传言,她甚至不用去查,便知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王政。 可真有意思,这个小情她领了。 小鬼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兴匆匆地透给秦流西知晓,又试探地道:“那涂三奶奶的嘴脸小的早就看不顺眼了,大人,可要小的去吓唬她一二?” 这是在讨好秦流西呢。 秦流西瞥他一眼,道:“若伤着人,损的也是你自己的阴德,不必如此,积好的阴德,功过薄上自会记录,将来投胎也才会投到好的人家去。” 小鬼心下感动,道:“大人心善,我就是气不顺,凭啥好人就全是满肚苦水,那等恶人就高高在上荣华富贵加身,一声令下,就叫人陷于水火当中。” “还是那句,功过薄上自会记录,将来到了阎王殿前,自有她的罪论。”秦流西看他一脸忿忿,道:“小小的吓唬一下,莫要伤着人。” 小鬼眼睛一亮:“小的晓得怎么做。”他又一指那矮小的院落,道:“大人,这就是那高家了,高娘子那母女如今被赶到柴房里去住了,那婆子也太狠心了,那高小全也不配当爹和丈夫。” 秦流西眸子半眯:“是啊,他是不配的。” 小鬼眼珠子转了转,感觉自己像是领会到了一层意思。 夜正深,万物俱寂。 秦流西足尖一点,入了高家的院落,顺手掐了一个诀挥出去,高家人睡得更沉。 她往柴房走去,高娘子正抱着女儿歪在柴堆里,脸上一块青一块肿的,身上只有一条破旧的棉被。 秦流西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很快又平息了。 小鬼就在门口把守着,差点被秦流西那一瞬撒出来的气势给骇得要拔腿就跑,给硬生生撑着了,哆哆嗦嗦的蹲在门口。 大人气场好猛。 秦流西过来高家,是给燕儿换药的,看她小脸上,多了两条指甲痕,脸上的药竟是歪歪斜斜的,像是重新贴上去似的,不免又动了怒。 小鬼又往外移了些,好冷。 秦流西清理掉燕儿脸上的药,把带来的新药贴上去,重新包好。 燕儿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到她:“哥哥?” “嘘。”秦流西摸了摸她的头,道:“你乖,以后会好的。” “燕儿乖。” 秦流西露出一个笑容,轻轻的点了一下她的脸,孩子又睡了过去,嘴角勾出甜甜的笑。 做好这一切,她才走出柴房。 “大人,好了?”小鬼站起来。 “嗯。”秦流西问他:“你叫什么名?” 小鬼忙的道:“小的叫周二狗,死了有十几年了。” “守着这孩子,别让高家人再碰到她的脸,可能做到?”秦流西道。 周二狗像是小鸡啄米地疯狂点头:“大人吩咐,小的一定肝胆涂地,一准做好。” 秦流西道:“也别太近她了,孩子年纪小身体弱,要是被你阴气所侵,就更难好全了。” “您放心。” “那你在这,我走了。” 周二狗恭恭敬敬地送走她,自己则是飘到高家的墙头坐着,这里既能看到柴房的动静,又不会距离太近。 守了没多久,他就收到了秦流西给他烧来的祭祀,几个成色极好的金元宝,还有香烛,甚至有一壶小酒,一只烧鸡。 哎哟喂,他也就是想在秦流西这里刷个好脸,却没想到还能得了这些好处。 周二狗欢喜得找不着北,第二天,见高婆子又要磋磨高娘子她们母女,便是飘过去,一番操作,要么鬼捂眼,要么鬼吹风,要么鬼尖笑,又在高婆子面前推倒好些东西,愣是把高婆子吓得直呼有鬼。 如此两天,每当高婆子想要磋磨媳妇孙女,就会‘撞鬼’,终是受不了,请了装神弄鬼的神婆来一番跳大神,听到神婆说媳妇她们是瘟神才克着她,正好涂家敲锣打鼓送来一些不值几个钱的补偿以拉掉落的名声,手里有了银子,高婆子便哭着闹着让高小全写了休书休瘟神。 高娘子拿着休书,拉着女儿,只拎了一个小包袱就出了高家,才离开高家的地盘,就被一辆马车接走了。 高娘子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姑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真是那位小公子让你来接我们?” 司冷月点头:“她是漓城清平观的不求大师,是极善之人。我乃司家家主,青州城内的容绣是我司家产业,如今我有意在漓城开一个分店,你可愿去替我看顾这个铺子?”她看向燕儿,露出一笑:“你可带着你女儿前往,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们会成为秦流西的信众。 高娘子攥住女儿的手,眼泪滚了出来。 不求大师,她们母女的信仰。 第268章 来,您刀我吧! 走一趟青州,秦流西就得了几个信众,总算平了好些之前在被赤元老道身体受损而影响到的坏心情,脸上笑容也回来了。 只是她欢喜了,岐黄却是怨上了,怪她一走几日不见人。 “下次您要再去这么久,我也得跟着。”岐黄嗔怪地道。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跟我去,这一屋大大小小的,你这管家婆不得看着啊。” 岐黄道:“左右也无人敢过来撒野,满府里,哪一处都不及您这个小院安稳。” 明里,最重要的药斋那边秦流西给布了阵,随意乱闯,门都进不去,就只会在门前瞎转悠。 这暗里,墙头还趴着两个守院鬼呢,谁要是来搞事或偷东西,雌雄两鬼也不会干吃饭不干活。 现在又添了一只小人参精,虽然它现在只埋在土里装死,但秦流西不在,这院子它满地蹿,昨日还差点被秦明淳给发现了,给装树胡混过去了。 秦流西也就是说说,这个院子,她费了心思布置的,又有鬼将守着,肯定不会被嚯嚯了。 她眼角余光一扫,咳了一声:“出来。” 小人参精参身一僵,扒着墙角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是叫它吗? “嗯?” 参身一抖,麻溜跑来,两条手须一搭:“小参见过大人。” 秦流西弯腰拉起它的一条须须,把它倒吊着,打量了一眼:“怎么还没长出人参果,要你何用?” 小人参精挣扎了一下:“大人,小参已经很努力了,大人贵地灵气浓郁,小参每日勤加修炼,您且再等等,不出三月,我必结果,不信您到时候刀我。” 啊啊啊,几日不见煞神,日子贼滋溜痛快,一早出来遛个弯而已,咋就迎头撞上了! 参倒霉啊! 秦流西拽着须根甩了一圈,道:“我不要三月,我要一月。十月过完了,你还没长出红果果来,我不刀你,我直接捶了入药,你自己看着办。” 小人参精嘤嘤哭起来。 参生还有望吗? 岐黄看它吓得须根都卷起来了,便从秦流西手上夺过它,放在手上捧着,问:“小姐是要人参果?果子虽好,可这小人参不得更有精华,要用的话,一小片也该可以了?” 果实结出来是精华,但小人参自己本身,修炼千年,药效更好一些。 “有用。”秦流西看向小人参精,道:“它的性能大补能吊命,到时候确实得备着一片,只是果实比它要温和一些,用来做强身补气的参丸不错,还能扛衰老,我就是想要入药。” 司冷月这血咒,要怎么解,她还没有想法,但想到最粗暴的一条,偷天换命。 黑巫的血咒么,不就是咒司家死绝,那司家血脉死绝了,这咒也就解了。 所以,司冷月可能得要死一次,才能重生。 当然了,这是作最坏的打算,不到迫不得已不用,但哪怕是作最坏打算,她也得先提前准备着,才能让司冷月起死回生,要不把人真给整死了,这命债谁担得起。 烫手山芋。 司冷月说得没错,他们司家这个血咒,确实是个烫手山芋,一个搞不好就得被反噬。 她就是想钻研一二,巫族啊,她还没和这里面得顶尖高人交过手呢。 岐黄便对小人参精道:“听见没,小姐是想要做药呢,她也是为了救人,你要加把劲,真结出果来给了小姐入药,救得了人,这功德不得分你一点?” 小人参精一想,好像是这理哦,这世间有灵的万物,但凡修出灵智的,谁不知道功德是个好东西,肯定多多益善啊。 它想及这一点,头上的小叶子都欢喜摇着:“能,能分吗?” 秦流西睨着它:“都是你养出来的东西,你出了这一份力,当然也有你的功劳在。有了功德加持,再加以修炼,将来有了造化,你就能化形了。” “哎,那我一定加把劲日夜修炼。大人,您现在要用我炼药吗?”小人参精伸出略粗的手臂:“来,您刀我,我不怕疼!” 一切为了功德。 呵,参现实,参天真! 秦流西把它拎下来一扔:“边儿修炼去。” 岐黄抿嘴轻笑。 小人参精拱手拜了拜,拱手回到自己的土堆里埋着,人参果,得快些结。 岐黄问:“您这是接了什么病号,得用上人参果这么矜贵?” “比普通病号,还要麻烦几分。”秦流西垂在腿边的手轻点着,却不再说这话,只是看着院子门口,声音微高:“走路怎这么有气无力的,来得这么晚。” 岐黄看过去,只见秦流西的话一落,一个小包子就出现在视线之内。 秦明淳提着自己的小书包跑进来了,冲到秦流西面前拱拱手:“大姐姐,您回来了。” “嗯。”秦流西看着他宝蓝色的小书包,问:“这几日学习学得怎么样了?字写得如何?” 秦明淳连忙从书包里掏出几张小字帖递了过去:“您请过目。” 秦流西接过,扫了一眼,道:“不错,有点小进步。” 秦明淳挺起小胸脯。 “你姨娘的呢?” 秦明淳骄傲的气势顿时一泄,抬起眼皮道:“大姐姐,姨娘太笨了,昨天学的字,今天就能忘,我都会倒着写了,她还写不好,我真教不下去了。要不,就算了?” 教姨娘认字写字,感觉比背书还要难上几分。 秦流西眼角一抽,面无表情地道:“那正好,她帮你复习了,正好加深你的印象。你好生学着,我去给你们联系个学堂,进学里读书。” 这些天她一直忙着,都忘了这一遭事,得去学堂找两个学位了,还有之前关老头儿给她的那个棺材铺子,也得张罗一二。 啧,事儿真多。 秦明淳眼睛微微一亮:“真的?” 秦流西看他有些欢喜,就道:“进了学堂,学习就得比现在更要苦一些,学不好,先生可是可会打手板心的。” 秦明淳的手一缩,糯糯地道:“知道了。” “进去读书。”秦流西努了努嘴。 “哎。”秦明淳连忙应下,这走了两步,又扭头说:“大姐姐,我从祖母院子里过来的,有人来家里,找老太太和二伯母说话去了。我瞧着,来者不善。” 第269章 大小姐手肘不往内拐 秦流西换了一身衣裙,捧着红枣小米粥轻轻啜饮着,一边问岐黄这几日家里可闹了什么幺蛾子。 “自打上次您在老太太院里发作了一回,那些个小姐少爷们也不敢过来您这边溜达,便是逛到园子了,都远远的就避开。”岐黄摇头,道:“旁的也没什么了,都还算安生,了不起就抱怨几句日子过得不好。” 秦流西只当没听见,就这样的日子,已是比真正的庄户人家要强太多啦,就是仆从不如从前,人手一两个罢了。 他们怨日子不富裕,不妨真正去那些地方上看看,穷地方的县令夫人,都得穿布衣洗手煮羹汤,哪里像现在家里还有好些个仆从? “倒是大姑奶奶那份帮厨的工好像没做了,又寻了一份,只是这份是给人家做杂活的。” 秦流西讶然:“怎么没做了?” 岐黄道:“听说大姑奶奶在帮厨做得还行,偶然帮着做了一道菜,得了贵人赏,召了她说话,有丁家的人认出她是咱们家的人,说了一句。那店家也不知是惧了丁家还是怕惹麻烦,就把她辞了。” 又是丁家。 秦流西拧眉,道:“不做就不做了,家里不是正要准备开铺子,到时候让她过去铺子里帮忙就是了。” “奴婢也是这样认为。” 秦流西才吃完一顿早点,王氏身边的沈嬷嬷亲自来请,说是老太太被气着了,有些不太好,请她过去看看。 岐黄立即取了小药箱来,秦流西见状也没说什么,抬腿走了出去,沈嬷嬷跟在她身边,很是识趣地说来人是什么身份,为的什么事,老太太又是怎么被气的。 怪不得秦明淳都能晓得对方来者不善,原来是来退婚的。 没错,来人是盛京温家的人,为的是给她家姑娘和秦家大少爷秦明牧的婚事来,就说温家姑娘得了重病,已送了静庵堂休养,不好耽搁秦明牧,意欲退婚。 “这得重病不过是借口罢了,其实也是看秦家败了,门不当户不对,更为了避嫌,所以才会退婚。”沈嬷嬷叹道。 秦流西听了,便道:“既然你都明白,老太太何尝不明白,怎就气着了呢?联姻联姻,联的都是两姓之好,首先联的就是利益,既然秦家没法给对方家带来好的利益,对方要退婚,也是人之常情,有何好气的。这换了秦家……” 她看沈嬷嬷看她的眼神,便咳了一声,道:“退婚就退,大少爷才几岁?他流放也不知几年才能回来,也不可能真要人家姑娘替他守着。” 沈嬷嬷轻声道:“话是这么说,只是老太太觉得温家在这当口退婚,有嫌弃和落井下石的意思,心中难受,这才被气到。” “人家没有在秦家被流放之日就当众退婚,已是留了一丝脸面了。”秦流西淡淡地道:“老太太是想得左了,只要将心比心,换个位置去想事,也就好受了。” 沈嬷嬷摸了摸鼻子:“也有那真正贞烈顾全名声规矩不离不弃的人家。” “自然有。但在我看来,那等人家多半有些愚朽,就为着一个贞烈规矩,生生的作践自家姑娘,哪怕定亲的对象死透了,还要嫁过去做什么望门寡,这样的人家,不过是牺牲女子成全自家罢了,恶心得很。”秦流西哼的一声,满脸不屑。 沈嬷嬷:“……” 她还是别说了? 大小姐这手肘,眼看着是不会拐到自家里的。 “大哥是几时生的,嬷嬷你可知道?” 沈嬷嬷忙道:“自然知道的,当年……” 秦流西来到老太太的院落,就听到谢氏尖锐的骂声,一口一句,温家女不过如此云云,要是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拼着这脸不要了,也得传扬一下温家的名声。 “大小姐来了。” 秦流西入了屋,见秦家几个儿媳妇都在,小的则是不见,许是这样的事没让她们参与。 有两个眼生的仆妇在堂屋站着,一个有些不知所措,另一个则是面露不忿,却是强忍着怒意没发作。 “二弟妹,先别说了。”王氏看秦流西来了,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道:“西儿,你快来看看你祖母。” 她让沈嬷嬷过去请也就抱着碰一下巧的态度,毕竟这几日秦流西并没来给她请安,她问过秦明淳,回答也是大姐姐不在,好像是在道观里。 所以她什么时候回来,王氏也不知。 没想到这一请,还真就在了。 秦流西看秦老太太脸色发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便上前,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脉数急乱,胸膛起复过快,阴虚火旺,怒急攻心。 还真被气着了。 秦流西收回了手,也没行针,只是在她的虎口使阴力按了一下,老太太顿觉酸疼,那种疼,酸酸麻麻的,一时却是顾不上气了,只瞪着秦流西。 秦流西打开药箱,翻了一下药瓶子,拿出一瓶,倒了一颗塞到了老太太嘴里含着。 动作不可谓粗鄙。 秦老太太又觉得气往上涌了,被秦流西气的。 可是那药入了喉间后,她的心脏,倒是慢慢的平缓下来些,不由瞄了一眼那药瓶子,可某人已是放回药箱里,关上了。 看老太太的气缓下来了,秦流西这才看向那两个仆妇,视线她们脸上停留一眼,便收了回来。 “是来退婚的?” 两个仆妇相视一眼,其中圆脸的那个陪着笑脸问:“这位是?” 王氏看了沈嬷嬷一眼,后者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秦家的大小姐,自幼便因为身体的缘故,养在老宅。” 圆脸仆妇闻言,便屈膝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奴婢奉主家前来,特意送还贵府大公子留下的定亲信物……” 她又把沈嬷嬷说过的说辞给说了一遍。 谢氏冷笑:“何苦找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直接说我们秦家如今落魄是罪人,配不上你温家姑娘就是。” 那个脸带隐忍的长脸仆妇就道:“二太太,本来两家虽定了婚交换了信物,却是没换婚书,如今两家不合,退婚也是正常……” 圆脸仆妇拉了一下她:“卢家的,别说了。” 那叫卢家的仆妇脸带忿忿,却还是闭了嘴。 “你看看,我就没说错,嫌弃就直说……”谢氏就知道自己所料没错。 “她们倒也没说错。”秦流西忽然开口道。 第270章 强扭的瓜不甜 秦流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让堂屋内的人都愣了一下。 秦老太太眸中精光闪烁,道:“西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温家姑娘身患重病,没说错。”秦流西淡淡地道:“既然女家退婚,二婶,把那信物拿回来递还。” 谢氏眸光躲闪,支支吾吾地道:“哪有什么信物,我们秦家被抄家,那东西,不得都留在京中的家,哪能拿出来?” 圆脸仆妇先是对秦流西的话有些疑惑,又听得谢氏这么说,眉头不禁一皱。 “秦家给的是什么信物?”秦流西问。 圆脸仆妇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方形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同心羊脂白玉配。 秦流西上前接过,道:“祖母,既无信物交还,那便请您手书一封以作凭证。左右两家不过先定了口头和信物,婚书没换,您亲笔手书画押,同样作准。” 秦老太太皱眉。 “不同心的媳妇,娶进门也没有意义。”秦流西看着她,道:“强扭的瓜不甜。” 秦老太太和她对视半晌,道:“罢了,既是无缘,就别耽搁人家姑娘。丁嬷嬷,去取了纸笔来。” 圆脸仆妇心中一喜,和长脸仆妇对视一眼,竟是这么顺当,还有这位所谓的大小姐,竟然能作这个家的主。 她不免细细打量秦流西,越看越觉得此女气度不凡,可惜了,偏偏生在了秦家,将来说亲可就难喽。 秦流西看了过去,和她视线对上,仆妇一惊,忙垂了头,按下胸腔处跳得飞快的心脏。 丁嬷嬷取了纸笔来,研了墨,秦老太太亲自执笔,写了退婚书,画了押。 秦流西看了一眼,退婚书上内容固有几分讽刺的内容,却也算是过得去了,便让仆妇也上前检视画押。 圆脸仆妇还有些犹疑:“那个信物?” 万一秦家以后不认怎么办? 秦流西道:“有我祖母的手书在这,就是凭证。你们再回去,告知贵主,去相关衙门报个失窃,登记一下那个信物失窃就行了,将来谁把那信物拿到温家去闹,贵府也能从衙门翻出档案来堵闲话。” 圆脸仆妇一想,是这个理。 王氏十分欣慰,眼中更有赞赏划过,这孩子不需教导,也知这俗事,可太聪慧了。 秦老太太也看了秦流西一眼,神色复杂。 只有谢氏撇嘴,道:“放心,既然贵府来退亲,我们秦家再落魄都不会跟贵府死缠烂打。只盼着贵府也记住今日之辱,莫欺我府落魄,终有一日我们也会翻身。” 圆脸仆妇收好手书凭证,陪着笑脸道:“岂敢呢,贵府是明事理的人家,自然是做不出死缠烂打那下作的事,是我家姑娘无福罢了。” 秦流西道:“不必再多说了,两家交好一场,祝你家姑娘身体康健。” 这大小姐,是不是傻的? 难道不知这个退婚借口是随口掐的? 可圆脸仆妇看进秦流西的眼,心头莫名发慌,感觉有一丝不祥预感。 “岐黄,送客把。” 岐黄立即上前:“两位,请。” 事已至此,温家的仆妇再留也没意思,便出了秦家的门,站在秦家门前,两人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魔幻,这事是不是太顺利了些? 想象中的被强烈刁难也没有,顶多是那大少爷的嫡母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但谁家遇了这样的事,会说好听的话? 没看到那秦老太太都被气得脸色发青。 可那位大小姐来了后,一切都进行得极其顺利,随口几句,这婚就退了。 只是圆脸仆妇记挂着秦流西的话,心里始终有几分不得劲。 长脸仆妇呸了一口:“看她们那嘴脸,真当自己还是从前的三品大员之家呢。” “别说了,我这心里不太舒坦,我们这就快马加鞭回京。”圆脸仆妇道。 秦老太太的堂屋,秦流西正被追问她的话是几个意思,什么没说错? “过来的路上,我推算过大哥的生辰八字,是假纯阳之命,这样的命格婚事多有不顺,婚迟不说,易再婚,且夫妻感情不合。他的八字中,今大流年不利,日支合时支,两支逢合化为忌神,主妻多病。” 秦流西声音清冷,却让大家都听得一脸呆滞。 她说的什么鬼,她们听不懂啊。 王氏吞了吞口水,道:“你是说,你这不是说你大哥命硬克妻?” 这话可不能传出去啊,不然秦明牧以后的婚事就难了。 “我说了,假纯阳之命,婚事多有不顺,他不会早婚,二十以后,才会有红鸾动。至于是否克妻,还得看八字中七杀的强弱,是喜是忌,只要日主身旺,能担七杀,就只会呈现吉利。所谓万物相克,阴阳相克,也总有八字匹配的,找对了八字的妻主,也就不存在了克妻一说了。” “可你说温家姑娘有病?” “大哥这亲事尚未成,可两家既已定了婚约,有约在先,即成未婚妻,大哥的四柱八字遇了忌神,主妻多病,不假。除非大哥的八字是错的,那么就是我推断错误。”秦流西淡声道。 谢氏问:“你是怎么知道你大哥的八字?” 八字这东西很重要的,都是父母和近亲的人才知道,秦流西就是见过秦明牧,也都是小时候了,哪里知道他的八字? 沈嬷嬷道:“老奴,老奴提了一嘴。” 谢氏瞪她一眼,却没说什么,毕竟一个庶子罢了,她才不管他的八字是不是人人都知,当年那女人生的时候,她称病,是大嫂当好人去守的,这婆子知道也不为过。 秦老太太道:“这么说,那温家姑娘是真的病了?” “她们拿这借口退婚,早早上路来漓城,只怕也不知温姑娘是否病重了。当然了,我学艺未精,随口糊说的,你们就当在神棍跟前听了个经。反正这婚不退也退了,总不能像人家那般说,上前去死缠烂打?” 秦老太太和谢氏:“!” 这孩子怎地这般气人。 秦流西又看着老太太说:“大哥如今这情况,也不可能成婚,您再气也无补于事,还是多保重身体。” 总这般容易生气,一个不着意,血涌上头,来个卒中可就完犊子了! 第271章 我有个棺材铺 秦流西见事完了就走了,至于那个被温家退回来的同心羊脂白玉配,她看都没看一眼,更别说眼馋了。 倒是谢氏,看着那个匣子,指了指道:“母亲,这婚退了,那这信物?” 既然能做定亲信物的物件儿,价值自然不菲,当时秦家也没败,而秦明牧虽然是庶出,却也是他们这一辈头一个男孙,是庶长孙,便是给他做脸,也没给太差的信物。 现在人家退回来了,这个信物,若要拿出去寄卖了,少几百两也是有的。 秦老太太一眼就看出谢氏是个什么心思,扣着匣子道:“既然退婚了,就别再说什么信物了,只是一块玉佩罢了。” 她说着递给丁嬷嬷,道:“收着,将来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谢氏见状,眼都有些泛红了,就跟被人从钱袋子里挖走了一笔大银子似的,心痛得很。 退的是他们二房长子的婚,这退回来的信物,怎么也该她这做嫡母的收着? 可心里不满,嘴上她是一句都不敢吭。 “母亲,西丫头说的您看有几分准头?那温家的姑娘,就是拿这个借口来退婚的?”谢氏嘀咕着道。 秦老太太歪在了大迎枕上,懒懒地道:“是不是个借口,都不重要了,这婚都退了,还能反悔不成?” “媳妇就是心里不痛快,温家姑娘,不说貌若无盐,相貌却是一般,不过是四品官员之女,当初能和我们家结亲,都算是高攀了。现在看我们家倒了,就来退婚,当初咱们真是瞎了眼。” 秦老太太抬了抬眼皮:“连婚书都没换的婚约,能到现在退婚,温家也算厚道了,你看看梅娘,姑娘都生了俩,照样给休弃回家。” 谢氏唇一抿。 “人心凉薄,真正的姻亲尚且划清界线避之不及,何况这只是换了信物的准姻亲?”秦老太太是明白的,她气不过,只是觉得心中悲凉,觉得他人再一次拿实际行动打醒她。 秦家的确是不同往日了。 她再次阖上眼皮,道:“此事莫要再提了,哪怕温家不来退婚,姑娘年纪到了,真要论婚嫁,明牧在那边不知怎么个情况,秦家又如此,哪来的体面聘礼替他迎娶新妇?” 都是命,只看以后。 谢氏并不在意,她就是心疼那块同心配。 而远在西北,秦明牧正背着一筐石头往前走着,忽觉心口一酸,眼泪也逼了出来,双腿跪在地上。 “做啥你,能背就背,不能就滚回家吃奶去。”监工拿着鞭子过来,在空地上一甩一抽,卷起一嘴风沙。 秦明牧咬了咬牙,把心口的酸涩给强行压了下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抖着腿站了起来,重新往前走。 …… 秦流西随着王氏进了她的屋子,眼角余光扫到万姨娘的裙角闪回厢房,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角。 沈嬷嬷给二人上了茶,退到门口去。 王氏问:“你大哥的八字,你可断得准了?” “是嬷嬷给的时辰八字的话,没有十成也有八成了。” 王氏闻言便叹了一口气,道:“你大哥出生的时候,你二婶称病,是我带着沈嬷嬷去守的生,那时辰八字是没错的。你断的那个什么假纯阳命,就别传出去,也省得他以后婚娶艰难。” “我才不会口疏嘴大。”秦流西撇嘴,道:“你也别担心,他也不是鳏夫孤独终老的命,总会有与他相契合的女命,只看出现的时机。” 王氏嗯了一声,叹道:“你们这一代,就你大哥到了年纪,所以才定了亲,其实也是今年五月才说下的,却没想到婚书还没来得及换,家里就出了变故。本以为温家厚道没退婚,却不想是现在才来呢。” “温家确实有几分厚道,不然你们出京时,就会来退这亲了。” 王氏一呛,嗔了她一眼,道:“咱家如此,人家要退这婚也是人之常情,但遭了退婚,到底心里不痛快,你别在你祖母和二婶面前多说,省得这刺越扎越深了。” 秦流西狡黠地道:“您放心,我也没闲到整日与她们说闲话的地步。” “你这孩子。”王氏抬起手指虚点了点她。 秦流西道:“大哥他们,是会回来的,放心。” 王氏心一跳,看了过去,她已是端了茶喝了,便强压欢喜,道了一声好。 能回来就好。 秦流西放下茶杯,道:“之前观里换祖师爷金身像,这些日我便忙着,过两日兴许还会走一趟宁洲府城,怕是会有些日子不在家中。” “你又得离家?”王氏啊了一声,道:“那得要带着人?” “到时候会带陈皮一道走,您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秦流西道:“一会我外出,去拜访一人,是漓城知河学馆的山长,给小五和秦明亓他们要个学位。” “是山长?”王氏没想到她还有这一层人脉,便道:“那我打点一份礼物你带着去。” “不用,我自会打点。”秦流西又解释一句,道:“我与他相识多时,比您更清楚一些他的喜好。等以后,逢年过节,您再打点节礼就好。” 王氏点点头。 “那个蜜饯铺子进行得如何?可有什么阻滞的地方,银钱够不够,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之前你给的那八百两也还在。” “已是选定了一个铺子,我亲自去看过,位置也算不错,也不大,却是有个后院儿,但我们也没做过蜜饯这一块,先把摊子铺开了,待得盈余不错,再扩展。”王氏笑着说:“如今就是寻人手和选料制作的事了,慢是慢些,可做生意就是这样,急不得,最重要是得找好干净整洁的手艺人。” 秦流西闻言便道:“我听岐黄说,大姑母被辞了工,您不如把她叫回来帮您,自己人也更省心,给她开一份工钱就行。” “呀,这倒是个法子,回头我跟她说说。家里还有你三婶和你二婶张罗着,我也才能腾出身来,累是累些,但忙着倒不会瞎想。”王氏眉目疏朗,道:“倒是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小私房钱,你可想到做点什么?这点钱找铺子,只能更小了。” “不用,我有铺子了。” “当真?在哪的?” “寿喜坊,一个棺材铺子。” 王氏的笑僵在嘴角:“?” (本章完) 第272章 日常被大姐姐嫌弃的一天 沈嬷嬷给王氏换上一杯茶,看她坐着发呆,不禁问了一句:“太太,您在想什么呢?” 王氏呆呆地道:“西儿说她有铺子了。” “这不是挺好的?是银子不够?” “那铺子原身是卖棺材的。” 沈嬷嬷的手一抖,差点把茶杯翻了:“棺,棺材?” 王氏点点头,拿过茶啜了一口,压惊。 沈嬷嬷强笑道:“大小姐她,果然非常人也。” 王氏扯了扯嘴角,又喝一口茶,有些发愁。 所以以后,他们秦家长房,有个产业是卖棺材的? 非常人秦流西回到院子,让岐黄打点一份礼仪,她说去拜访知河学馆的山长,也是趁着空当去。 “陈皮,你去让李成准备车子。”秦流西招来陈皮吩咐,又瞥见秦明淳探头探脑的,便招手让他过来。 秦明淳噔噔蹬的跑过来,抬起头看着她:“大姐姐,你叫我?” “你也跟我一道出去,让学馆的山长看看你。” 秦明淳啊了一声,道:“那要叫上四哥么?” “不叫他。” 秦明淳一喜,眼睛都溢出了光彩,真好。 “别高兴太快,好好表现,别让山长嫌弃你。”秦流西睨着他:“丢我的人,小心姐拳头伺候。” 秦明淳闻言又紧张起来,如小鸡啄米地点头。 岐黄很快就打点了一份礼物,给陈皮提上,秦流西带着他们出府往知河学馆去。 一路上,秦明淳就在马车内默背着近日学的东西,可一双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马车窗瞟。 自从回了漓城,他就再也没看过府外的世界,漓城是如何的,他也不知。 被秦流西瞧着了,他又把脖子缩回去,小嘴默念。 “别临急抱佛脚了,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闪闪缩缩的像什么样?到了山长跟前,别忘了你学过的规矩礼仪就成。”秦流西道。 秦明淳立即高兴起来,站在车窗前往外看去,一双眼睛都感觉不够用。 秦流西看他这般高兴,便敲了敲车璧:“慢些。” 车子慢了下来。 秦明淳一双眼睛看向秦流西,全是仰慕和欢喜:“谢谢大姐姐。” 秦流西:“才不是为了你,车子快了,会颠着我,姐姐我体弱。” 这是骗鬼呢。 秦明淳也不是没坐过马车,从前府中的马车,都没有这辆平稳,跑得快也不觉得颠。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记在心里。 知河学馆就在漓城的中轴线上,也是漓城最具盛名的学堂,现在的山长出身书香世家唐氏,如今朝中的其中一个大学士,便是唐家现任家主,唐山长的父亲。 唐家一门,尽是读书人,山长唐子实是先帝崩逝那年的进士,考中进士后并无出仕,而是创立了知河学馆,至今已有三十五年。 唐山长不喜官场倾轧,倒喜教书育人,所以才创立书馆,虽不像父亲那般桃李满天下,却也是极多学生,名声颇好,而与秦流西相识,也是因为一次偶然。 在唐山长知天命之年,在一次偶然间,秦流西从他的面相看出,他的心脏有问题,并留下了自己的住处地址,找她可救命。 没过两天,唐山长果然突发心梗之症,是秦流西把他从鬼差手里强拉回来的,为此她担了五弊三缺,手废了半个月都抬不起来。 所以,秦流西于唐山长来说,除了救命之恩,两人也算亦师亦友,因为唐山长也教导秦流西不少学问,而秦流西也说过不少她所知而他不知的。 如今,听得秦流西来了,唐山长把自己的一个学生给赶走了,特意到门口等着,看到她时,眼里就先染了笑,抬起手指虚指了指她。 “我都以为你忘了我这地儿的门在哪,再不来了。”唐山长故作生气。 秦流西上前,向他拱了拱手,道:“近日事忙,也腾不出空来。”她把秦明淳往前一推,道:“这是唐山长,见礼。” 秦明淳也是个老实孩子,开始还挺紧张,可见大姐姐和这位儒雅的大伯相见欢时,一时有些呆,被一推,想起大姐姐的话,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秦明淳见过山长,祝山长身体康健,万事皆顺。”说着,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唐山长哎哟一声,连忙去扶:“不必如此。”一边拿眼神问秦流西,这是唱的哪一出? 秦流西把秦明淳的衣领拉了起来,道:“这是我弟,有点蠢,你学堂里有这么小的课堂,给他塞进去,跟先生学点课。家里还有一个,堂的,十一岁,没带来,也给个学位?” 唐山长嘴角一抽:“你这是走人脉?” 知河学馆是要考进来的,她倒好,强塞。 “头上有人,不用白不用,回头给他们也考一下,实在不行的话就写个不及格的条,我再领回去,重新找地儿学。” 唐山长摇摇头,道:“进去说。” 秦流西拉着秦明淳跟了进去。 唐山长自己的居所布置得很雅致和富有书卷气,一面墙全是书,南窗前一个案桌,摆着文房四宝,北面放了一张茶桌,一只小红炉在咕噜咕噜的煮着水。 他本想亲自砌茶,秦流西哪里敢,抢了茶君子过来,自己动手。 唐山长见状也不勉强,只笑着问考秦明淳,几岁了,启蒙了没,都读过什么书。 秦明淳本也是大家公子出身,跪坐在案桌前,恭恭敬敬地回话,本来他还有几分紧张,可见唐山长和蔼可亲,渐渐地也能对答如流。 只是当问到学问时,他就磕磕巴巴的,唐山长险些没绷住,他家世代读书,男孩三岁必启蒙,到了五六岁,什么三字经千字文等,都能倒背如流了。 而眼前这个孩子…… 不提也罢。 “他就是个蠢萌的。”秦流西把一杯茶双手递敬给唐山长,满脸嫌弃地瞥了一眼秦明淳,道:“家里全是妇人,再这么蠢下去,我怕他以后当真只能靠脸,给蠢到底了。所以,您看能费心不?” 唐山长:“!” 学渣秦明淳垂下头,耳尖泛红,他学习,是差了点儿,不怪大姐姐嫌弃。 唐山长又让他去南窗案桌写了几个字,一看,眼皮抽搐,却是好脾气地道:“你出去逛逛这学馆。” 秦明淳看向秦流西,见她点了头,这才行了一礼退下。 待他一走,唐山长就直接开门见山:“这是你本家的亲弟弟?” 第273章 秦流西的人脉 秦流西的真实来历,从来没在唐山长这里掩饰过,他对秦家把一个小姑娘放在老宅里早就颇有微词,如今秦家败了,他也有所闻,当时甚至都想上秦家去问她可需要帮忙,只是秦流西这段日子都没过来,他又得知秦家人都来老宅了,却不好随意上门,只能等,等的同时也上书信件托了友人去查秦家犯事的真相。 这孩子的脾性,他是清楚的,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一句家人如何,她对家人的情分看似很淡。 也是,换了是他,也得淡。 如今秦流西总算来了,却是带着她弟弟一道来,要走他这个人情,把两个弟弟塞到学馆里。 那么这孩子对那个家的人,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嗯,是我本家的,同一个娘生的。”秦流西点头:“家里那个,是二叔家的。” 唐山长看她承认,就道:“你祖父的事我也有所闻,祭祀出这样的事,是大忌,圣上还能把秦家的妇孺发还老家,只让十二岁以上的男丁流放,只怕也是因为蒙贵妃刚生的小皇子,为他积福。” 若不然,全家斩首流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做君主的,最重要的是看着自己的龙椅稳,江山固,哪个愿意看祭祀大事中出不祥之物。 幸好是蒙贵妃今年新添一个小皇子,又得圣宠,为了给他积福,圣上稍微被一求情,也就从‘轻’发落了。 秦流西不置可否,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家此遭,是命劫,趟不过。” “我一直想去问你,可需要帮忙?又怕贸然上门,叫你家中长辈多想。”唐山长道:“等你来,你却是一直没露面。” 他的年纪固然是可以当秦流西的爹了,可她一个女子,今年也及笄了,有男女避嫌,哪怕他们坦荡,谁知秦家长辈是怎么想的呢? “您我相识也有五年,我是什么性子,您难道还不明白?真有事,我自会寻我的门路和人脉,没寻,自然是能掌控,您不必急。” 唐山长轻哼:“我自然是知道,更知道你处处讲究因果,还怕承我的情因,将来得还。” “您这语气,跟怨妇一样,这样不好。” 唐山长:“!” 有时候,真能被她气出心疾来。 唐山长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是知道你本事的,也是老话长提,比起救命之恩,帮你些小事,又能值得多少?真要讲因果,我承你的情是更大。” “可别,我给您治病,您也给了诊金,早就清了的。”秦流西连忙道。 “你这是故意要与我划清界线了。”唐山长故作伤心:“也是,我区区凡人俗子,哪里担得了你的老师,不怪你嫌弃。” “您快别作这副模样了,为人师表的装可怜这一套,委实不适合你,有话直说。” 唐山长忍住眼中笑意,道:“你师娘他们快回来了,早早就来了信说,到时候让你来家里吃个饭,我可现在就跟你说了,可不能推。” 两人没有正式拜师,可为表尊重,秦流西私下里也是喊他一声老师的,他的妻子,自然是师娘了。 秦流西点了点头:“到时候我再上门去拜访。” 唐山长这才满意了,又道:“你等下。” 他起身,走到内室,取了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秦流西:“及笄礼,迟是迟了,没想到你也不来。”顿了一下又道:“不怎么值钱的,你拿着玩,瞧不上就搁一边去。” 话虽这么说,可眼神却是有一丝忐忑。 他可太了解眼前这姑娘了,处处揪着因果不放,给多了,她还得想法子还回来,玄门的规矩,就这么严厉? 比世家大族还要讲究。 导致他送个生辰礼都得小心翼翼的,还怕对方不要。 秦流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巧的极品鸡血玉印章,圆条形,玉雕形如火,底部如莲座,还刻着她的名字,十分精致。 “你是玄门之人,本也有道号,也不知你用表字不,就不刻了,只刻你大名,及笄的姑娘,也该有自己的印章。”唐山长说得轻描淡写的。 秦流西却知道,这枚印章蕴含了长辈的祝福,唐山长是教书育人的山长,却鲜少有人知道,他还是极负盛名的大师云观居士,他除了玉雕出色,山水画也是一绝。 “很名贵。”秦流西把玩着印章。 唐山长的心提了起来,这不是要退还? 秦流西把印章放回盒子里,起身敛了一礼:“多谢老师。” 唐山长的心这才落回实处,捋着美须,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不嫌弃就行。” “云观居士的作品,哪个敢嫌弃?”秦流西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递了过去:“诺,给您。” 唐山长的脸立即就沉了:“我送个生辰礼,你也得回礼,就非跟我这么讲究?” “哪里啊,是我那两个弟弟走人脉的谢礼,本是母亲要准备,我给推了。”秦流西说道:“这也不完全算是谢礼,是给您养身用的,心梗之症是给您治好了,却还得仔细养着。” 唐山长这才看向药瓶子,是养荣丸,那也是极贵重的珍品药物,不禁无奈地道:“这更名贵。” “管用就行,这东西也不难得,您身体养好了,才能长长久久的教书育人,教出人才来。”秦流西笑道。 唐山长又竖起手指虚点了点她,道:“刚才那傻小子是……” “他在家中行五,家里那个行四。” “行,这小五我看是个纯善的,就是这学习,确实有些不忍目睹,至于家里那个?” “那是个读书读傻了的。”秦流西撇嘴。 唐山长一看,得了,他是明白这丫头的意思了。 “想拨乱反正?” “看他们造化,能正当然是正的好,这脑瓜清醒,也才能明白事理,不至于给家里带来麻烦,我可不想老跟在他们身后擦屁股,烦得很。” 对于唐山长教学生,她是放心的,把人丢给他,她就不管了。 “要我收小五为学生不?” 秦流西愣了一下,能成为唐山长真正的学生,对秦明淳这个庶出出身,当真是渡了一层金了,而且他的意思瞧着就是,只要她说好,他必收。 第274章 棺材铺的生意 秦流西点着桌面,想了一会,半晌才摇头:“以后看他的资质再做打算,他要是能调教出来,您又看得上,随您收不收,现在却是不必了。”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母亲宽容不假,可他嫡兄在西北受着苦,他在漓城吃喝不愁,要是还成了大名鼎鼎唐山长您的学生,受您精心教导,一如秦家未倒之时,那别人如何作想?” 唐山长沉默。 “嫡母她固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只怕也不是个滋味,有时候刺埋下了,被人一再挑拨往里扎,就拔不出来了。”秦流西淡淡地道:“嫡母是个贤德之人,她对我,对小五,还有我那个傻乎乎的姨娘,给尽了她能给的宽容和大度。这样的人,我不想在她心里扎刺儿。亲子不在身边而在外受苦,当娘的够苦了,何苦再受这不对等的磋磨?” 唐山长说道:“你这孩子,心其实最是软。” 秦流西浅浅地笑:“她是个好人,我愿承这个好。” “行。” “小五纯善,恐怕不是读书的好料,他能学到多少是他的本事,最重要一点是,该懂的他得懂,该明白事理,有担当。”秦流西道:“他以后若能扶持嫡兄,那他这辈子,富贵顺遂福气满。” 唐山长明白了,道:“既然如此,明日便让他们来学馆当个旁听生,待一个月后月考看看他们能不能留下来当个真正的学生。” “嗯。” 秦流西见事敲定了,又给他扶了个脉,开了个补气强身的方子,这才与他一道出去寻秦明淳。 知河学馆还挺大,分了好几个阶段的班,有小如秦明淳这样的小生,也有如秦明亓这样半大的,还有已经到了可以赴考的十五六岁的学子,根据所学和自身资质而在不同的班读书进学。 比如有十一二岁的小天才,已是学到了人家十五六岁一样的课程,他就能跳级过去一同上课进学。 学馆除了学习四书五经,也要学君子六艺,而每月都设月考,成绩不过者,会被劝退,像秦明淳和秦明亓这样靠着关系塞进来套个学位的,不是没有,可人家也都是靠着真材实料才能留下来。 所以哪怕秦明淳兄弟俩入了学馆,此后想要留在学馆,必得有过硬的成绩才行,不然就会被劝退,而被劝退,就更丢大脸了。 不进则退,是退学的退! 秦明淳在参观之余听到这些,顿时觉得压力如一座山似的向他压过来。 这下完了,大姐姐是来真的,不是找了个普通学堂让他随便读读,而是找了座能剥掉一层皮的名学馆! 走出了学馆,他的小脸仍有些蔫巴,眉头都皱起,很是发愁的样子。 “想什么呢?” 秦明淳道:“我在想,要是到时候被书馆退出来了,大姐姐会不会打死我?” 秦流西脚步一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着笑,一言不发。 会不会? 这笑容,你品,你细品! 秦明淳连忙举起爪子握着拳头:“我一定争气。” 绝不给你打死我的机会。 秦流西哼了一声,抬腿往前走去,道:“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我都给你铺了,却不能拉着你怎么走,得靠你自个。所以能不能留在学馆,看你本事,你若留住了,那你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秦明淳,你自己看着办!” 秦明淳细细品着这话,半晌才追了上去,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袖,道:“那要是我真留不住呢?看在一母同胞份上,能不能下手轻些?” 说来说去,就是怕揍。 秦流西冷笑:“留不住,就给我上山当道童!” 以后当个小神棍! 秦明淳啊的一声,想着当道童的清苦,算了,他还是拼一把。 秦流西上了马车,让李成驱着去棺材铺子,这个铺子她也不能一直空着,得做些什么才行。 可是,做什么呢? 自从秦流西接管这个铺子后,她就吩咐李主管带人过来拾掇了一番,如今棺材铺子的招幡早就拆下了,卸下门板走进内,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关于前任主人的一切,早已经清空并被粉白过一遍。 只是秦流西还没有其它吩咐,铺子也就空着,还没作其它装修。 秦明淳跟在她后面左看右看,不明白一个空铺子有什么好看的,没一会,就来到门边坐着,托着腮,思考着以后的人生。 “咦,是这里了?小孩,你莫不是关老头的孙子?不对啊,关老头的孙子早就死了,你谁啊。”有个穿着麻衣臂膀缠着孝带的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秦明淳,又往内看去。 秦明淳大叫:“你会不会说话呢,开口就死啊活的,你问我谁,你又是谁?” 动静把内间的秦流西引了出来,问:“什么事?” “大……哥哥。”秦明淳的姐到嘴边,换成了哥哥。 只因为秦流西穿的是一身男装,岐黄曾经说过,在外,如果她穿着男装,在外人面前称她哥哥也可。 秦流西听到这称呼,眉头一挑,看向外头站着的男人,看了他一眼,眸子半眯,问:“你有事?” 男人也没想到这里会出现秦流西这样好看的人,又退后一步看了看铺子,小心地问:“这里不是关老头的棺材铺子吗?我死鬼老爹的棺材从前还是在这定做的。” 秦明淳听得小脸一白,啥,这里是棺材铺子,难怪他就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秦流西道:“从前是,现在不是了,关老儿前些日子已经仙逝了。” 男人一愣:“死了?” 秦流西点点头。 男人叹了一口气,冲着里面拱了拱手,道:“那是我打扰了。” 他转身就要走。 “慢着。” 男人脚步一顿,扭头看过去。 “找关老儿重新做棺材?” “你能做?” 秦流西说道:“即使重新做一副棺材,也解决不了你家里现在的问题,棺照样会起不了。” 男人脸色神色几变,有些震惊地看着秦流西,咽了口唾沫,小心地问:“你,你知道什么?” 第275章 大姐凶起来鬼都怕她 来棺材铺子想要找关老头的男人姓王叫大勇,是城郊一个叫王家村的村民,这次来,确是家中办丧事时出了一些意外。 如秦流西说的,老爹的棺木要起棺去下葬时,竟是起不了。 王大勇有些戒备地看着秦流西,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就说,我所说有没有错?” 王大勇咽了口唾沫,想要喝口水,可这里空无一物,他只能干咽着,道:“是这样没错。我爹死了有几日了,今日要起棺下葬时,那棺木却是如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后来村里的小伙子都来帮着抬了,好容易把棺起了,却没想,棺倒了不算,还撞到了供桌的蜡烛,蜡烛掉在棺盖上起了火。” 王大勇想起那画面,也不知是不是心理效应,后背凉飕飕的,又吞了一口唾沫。 秦明淳也在一旁听着,心里怕得不行,往秦流西那边挪着小碎步贴过去。 “怕?”秦流西睨着他,道:“在门口坐着,陈皮,带他出去。” 陈皮应声,拉过秦明淳的手就走了出去。 秦明淳走到阳光下,才觉得身上暖和起来,看一眼棺材铺子的门口,小声问:“陈皮哥哥,大姐姐她就不怕吗?” 陈皮笑着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更可怕的都见过。不过主子没什么怕的。” 至少他没看见过。 秦明淳抿了红艳艳的嘴,嘀咕道:“也是,大姐姐凶起来,鬼都怕她!” 陈皮:“……” 你倒说破了一个真相。 铺子内,王大勇继续说着家中诡异的事。 “那支蜡烛落在棺木上,按理说会滚下去,可它愣是没有,就这么烧着,我们手忙脚乱的去扑灭,还费了些时间,才发现那一会功夫,那火把棺盖都给烧了一角。棺木被烧,多少不吉利,我们也不敢就这么让我老爹上路,这才过来棺材铺子,想看看关老头可能加紧功夫做一个棺木,就是做不到,补漏也好啊。却不想,他老人家也走了。” 王大勇叹了一口气,又道:“小公子,您能一眼看出我身上的事,莫不是吃这行饭的行家?我老爹这事整的,村里老人都说是我爹不舍得走,您怎么看?” “确是有阴物在作祟,至于是别的什么孤魂野鬼,还是你老爹,却是不好说。”秦流西淡道。 这人印堂都有些灰黑,身上沾有一层带怨的阴气,却还不算伤害多大,所以她怀疑,这阴气来自那王老头。 不过是与不是,得到现场才知道。 王大勇听了这话,却是差点要跳起来,道:“这不可能,那是我亲爹,怎么可能会在家里作妖,你这怕不是招摇撞骗?” “骗你,我现在可问过你要银子?”秦流西道:“那你说,你爹怎么死的?” 王大勇脸色微变,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地道:“老人家了,能怎么死,老死的呗。” 我信你的邪! 秦流西一看他那表情就知他必有隐瞒,便道:“如果是自然老死,不至于起不了棺,不过你不愿说,便罢了,回去。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一直不下葬,你老爹的魂若真在且有怨,可能会变成凶鬼,闹得你一家不得安宁哟。” “你,你唬我!”王大勇吞了吞口水,心中发慌。 秦流西笑着指了门口:“言尽于此,门口在那,不送。” 王大勇站起来往外走,走了几步,又看一眼这空荡荡的铺子,道:“你是做这块生意的?做白事驱邪的那些?” 秦流西一愣,扫了一眼这铺子,白事铺么? “还不算是,但可做。” 王大勇道:“不会骗人的,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呢。” “就你这普通百姓,顶多是家中在一般百姓中,小有富余,有多少钱可骗?”秦流西淡笑道:“你别看我一身小公子装扮,我真身其实还是清平观的道长。” “你?”王大勇又打量了一番,她不说倒好,这一说,更像骗人的了,还冒充人家清平观的头上。 秦流西看他不信,就道:“你面相显示有双母,你爹是娶了两个妻子?后头这个,是你继母?” 王大勇呼吸一窒,险些没站住。 “你媳妇如今还有身子?先开花后结果,你已有两个姑娘?恭喜你了,接下来这个是个小子。” 王大勇眼睛腾地亮了,搓着手激动地道:“您,您是怎么?” “自然是看你面相算出来的。” 王大勇心中一喜:“我媳妇这一胎真的是个带把的?” “比起这个,你不得更紧张你老爹这棺木不起的事?拖下去,你媳妇这一胎就是能保住,都得要被折腾得筋疲力竭,这本来办丧就是个苦累的事。” 王大勇神色一凝,小心地问:“大师,若是请您过去我家看看,得多少银子才请得动?” “十两。” 王大勇闻言有些肉疼,他家虽小有薄产,但十两银子,在普通农户人家里看也是大钱了。 可想到秦流西的话,又想到老爹的死,他怎么死的,都是继母说的,因着不太光彩,他们也没细查,就装殓了,现在结合那些诡异的事,莫不是真有内情? 王大勇是个孝子,对亲爹是打从心里孝的,可他也一把年纪了,只生了两个姑娘,现在媳妇有了,一心就盼着来个带把的,可不能有失。 尤其秦流西又说他媳妇这一胎确实是个儿子。 为了爹也为了儿子,怎么也得好好把老爹送走,十两就十两。 “大师,十两银子我出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能到我家去一趟帮看看?对了,我是驾了牛车来的,您要是方便,现在都能走。” 秦流西看了一眼天色,时辰还早,那王家村也不算远,便道:“那就随你走一趟。” 王大勇顿时喜上眉头。 秦流西让李成把秦明淳送回府中去,她则是顺手在红白事铺子买了一点黄纸朱砂,然后带着陈皮,上了王大勇的牛车。 陈皮得知这次外出的酬银是十两银子,叹道:“姐姐若是知道,该说您转性儿了。” 秦流西道:“他有功德在身上,是个良善之辈。” 第276章 起不了棺 王家村距离漓城并不算远,王大勇驾着牛车,也是一个多时辰就进了村子。 秦流西坐在车里看出去,王家村离着漓城不远也是大有好处的,这个村子的路,甚至房屋都比较整洁和新,连着道路两旁的庄稼都长得极好,再看远处环山,而空气中又有水气扑来,想必是有河溪,有山有水,王家村称得上是好风水。 入了村,就有人跟王大勇打招呼,其中一人急匆匆地道:“大勇你回来了,可快些家去,胡家人带了个神道过来,说是要看你爹的棺啥个情况哩。” “什么?”王大勇一惊,胡家人是他继母的娘家,带着神道来,谁知道是真心帮忙还是想要搞事。 他往后大声一叫:“大师,你坐稳了。” 话音一落,手上的竹鞭一下子落在牛身上,使得牛吃痛,哒哒地往前跑。 秦流西也是听到了那村民的话,眉梢一挑,竟然有人先来截胡了? 老马识途,牛亦一样,很快就驮着王大勇等人跑回了王家。 “大师,到了。”王大勇下车去接,却见秦流西已从车上跳下来。 秦流西看着眼前挂着白幡白灯笼等办丧用的气派房子,背着手看向屋子上方,确实是浓罩着一股灰扑的怨气,只是还没成煞,不然这办丧或来吊唁的,身上多少都有毛病了。 “你家果然小有富余。” 王大勇搓着双手,嘿嘿一笑,道:“我老爹是王家村的村长。” 秦流西露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怪不得这丧事办起来也颇气派,屋子外放着桌椅,有来帮忙或吊唁的村民好奇地看过来,轻声咬着耳朵在那议论。 “这谁啊,大勇不是去城里重新订棺材盖儿,咋带了两个少年郎来。” “难道是村长的熟人,知道他死了来吊唁的?” “不能,村长是村长,还能认识这么矜贵的少年郎?瞧着像是哪个大家族里出来的公子爷呢。” “是是是,这派头就和咱们村里娃不一样。” 有和秦流西差不多大的狗蛋狗剩鸡头等村娃有些嫉妒之余又有些不屑,这些娇弱的公子哥儿,能有他们能打? 脸还这么白,小娘皮似的,切。 不过人家是真贵气,又好看。 秦流西耳聪目明的,把这些议论和眼神都看在眼内,嘴角浅浅的勾了笑,这让人更移不开目了。 “大哥,你可回来了,快进去,胡氏娘家兄弟找了个神道来,说咱们家不干净,有邪祟作祟。”一个头披丧帽皮肤略显黝黑的姑娘飞快地跑出来,看到他身后的秦流西时,不由一愣,下意识地抻了抻身上的麻衣,问:“这是谁啊。” “翠莲,这是……” “我是关记棺材铺子的。”秦流西抢在王大勇面前说。 王大勇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可一想,也对啊,她现在是棺材铺子的主人。 “哦,是帮我爹做棺材的那个关记么?不是个老头吗?怎么来的是个少年郎?”王翠莲道。 “关老已经仙去了,听你大哥说铺子出的棺材出了点问题,我便过来看看。”秦流西含笑道。 王翠莲听了这解释,就胡乱向秦流西福了一礼:“多谢你了。大哥,快进去。” 王大勇看向秦流西,看她点头,便快步进去。 秦流西跟了上去,一边打量王家的格局和人事。 作为村长之家,王家确实比其余的村户要气派些,家中有牛不说,这房子更是做了个一进的大房子,四四方方的,三间正房,一个东厢房,一个西厢,还有个小耳房,屋前一个大院子,院中南角设了一个水井,院内也摆了桌椅,供人吊唁或做事用。 王家的屋后,还围了一亩大小的地种菜,盖了茅房,还有柴房。 王家如今的人丁情况,在来的路上,秦流西就跟王大勇探出来了,生母在六年前就死了,不到一年王村长续弦再娶。 他这一辈就四兄弟两个妹妹,其中老二上山捕猎时遇了大虫不幸死了,当时还没有生娃,他媳妇就改嫁了。老三是个混不吝的,去年娶了一房妻子,没过上半年,两人过不合就合离了,而老四是继母生的,今年才四岁。 两个妹妹,大妹嫁了个货郎,后面跟着货郎走南闯北做生意,现在在东北那边定下来了,老爹死了,都还没来得及去传信儿,小妹就是刚才的王翠莲,十六岁,定了隔壁田家村的人家,本就准备着年前嫁过去,现在老爹忽然死了,就只能把婚期提前,趁着热孝把事儿办了。 灵堂就设在正屋,有来帮忙的村民在门口张望讨论,屋内吵杂声颇大,还伴有一丝哭声。 王大勇顾不得秦流西,快步入了灵堂。 秦流西也上前,有人看她穿戴贵气,莫名的就不敢拦,倒让她轻松地走进去。 灵堂正中,摆了一具红棺木,棺头漆黑一片,因为火油烧已是破损,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秦流西看到一个穿着寿衣身材微胖的小老头正蹲坐在棺木上指着人破口大骂,这嘴里骂出来的话…… 秦流西挖了挖耳朵。 不要钱也能听,就很污秽。 她顺着这倒霉老王的手指看过去,视线落在一个戴着丧帽麻衣,脸色苍白的年轻少妇脸上,正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要想俏,一身孝。 这话还是没错的,这胡氏穿着孝衣哭的时候,就很叫男人们心疼,瞧这屋内的男人眼神就知道了。 只是她的面相么,呵呵,老夫少妻,还不是个安分的。 “装模作样,呸。”王翠莲咬牙切齿地呸了一口。 秦流西眉梢轻挑,这王家可真有意思。 “老三,这怎么回事?”王大勇拉过三弟王三全,皱眉道:“怎么就让胡家找什么神道来了,你怎么就不拦着点?” 王三全眼神闪烁,道:“大哥,左右人都来了,先听听他怎么说,总不能一直让爹的棺起不了下不了葬?怕不是被什么克着了?” 秦流西看了过去,视线落在他脸上一瞬,眼神一凝,笑容微敛。 “我克你娘个锤子,就是你个逆子害的我,和那贱人一起。你个逆子,老子弄死你!”小老头扑了过来,一巴掌挥了过去,穿透王三全的脸。 第277章 她搞钱连个神棍都不如 王村长冲冠一怒,他身上的怨气就浓了不少,阴气更是大盛,巴掌冲着王三全刮过去的时候,卷起一阵阴风,吹得灵堂上的纸钱黄纸唰唰乱飞,香烛更是齐齐断裂,那阴森的气,让在场的人后背发凉,脸色发白。 而王三全,固然没有被巴掌打到,可他感觉浑身冷得像是在冰窖当中,更可怕的是,他脖子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塞东西是不至于,是王村长发现自己没法伤这个逆子的时候,气不过,一把骑上儿子的脖子,双手一次次掐他的脖子,虽然没实感,可也受了影响。 “你这个弑父和继母不伦的逆子,老子掐死你。”王村长双眼赤红,怨气冲天。 狂风大作。 孩子吓得直哭,有人直接冲了出去。 王大勇也被这忽然的变故给吓得出不了声,神色茫然,早上还只是起不了棺,现在怎么就‘猛’了? 胡氏更是吓得跌坐在地,瑟瑟发抖,尖声叫:“二哥。” 那个胡二哥回过神,连忙推了一下身边穿着黄色道袍抱着拂尘的‘大师’,道:“大师,你快看看?” 大师一甩拂尘,手指掐算着,环顾一周,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确是有邪物在作祟。这家里,是有孕妇?” 这话,是剑指孕妇肚子里的孩子吗? 王大勇顿时黑了脸:“你是什么意思?” “大勇,听听大师怎么说,不能让你爹走得不安生啊。”胡氏哭着说。 “贱人,你还有脸说!”王村长松开儿子,扑过去缠着胡氏。 胡氏一下子冻得浑身颤抖,越发的楚楚可怜了。 “婴胎阴气重,那东西,怕是被这孩子引来的。”大师一脸凝重地道:“贫道的意思,让孕妇回避孝堂,最好是避上三月,贫道好除了这邪物。” “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大嫂不替我爹送殡送孝?”王翠莲气呼呼地道。 “贫道这也是为了婴胎和老村长好。”大师故作高深地道:“若不然,婴胎有损不说,连老村长的灵也起不了,尔等受得住?” 王大勇神色几变。 若是他婆娘不送孝,只怕以后会被人戳脊背骨,说她不孝,没有给翁爹送过孝。 王大勇的媳妇廖氏脸色苍白,搂着两个女儿,一双眼睛略显惊恐,看向王大勇。 她看起来,比继婆婆胡氏更像一个婆婆,两鬓都有些银丝了。 “大哥,这也是为了爹和小侄子着想。”王三全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便提了一句。 “逆子!贱人!” 王村长没能真把两人怎么样,只能扑过来又扑过去,整得屋内阴风阵阵。 “这东西好猛,现在别说你们要不要除了,就是要贫道做法,这善银却得要加了。”大师忍不住道。 “多少?” “一百两!” 什么? 别说王村长要异变为凶鬼了,秦流西都想干嚎几嗓子。 她给这村民做法事,也才收十两,而这个连真正怨气由来都没发现的神棍开口就要百两,他可真敢! 秦流西捏了捏拳头,她不孝,她搞钱是连个神棍都不如啊! 祖师爷:知道你废在何处了? 王村长已经顾不得搞死逆子和绿了他的贱妇了,而是跳到神棍那边张牙舞爪地大叫:“你个神棍,开口就一百两,你还不如明抢。” 他又看到那贱人二哥和神棍对视的眼神,立即明白了,道:“好哇,你们这是串通的,就是想来骗我老王家的银子,难怪还要说我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你们好歹毒。” 他脸色大怒,去抓神棍脸上的二八胡子,甚至想插他的眼,可无不因为鬼力轻,只能穿透过去。 神棍浑身不太得劲,双腿微抖,可却硬撑着,心里念着经。 娘的,这里该不会真的有什么鬼东西在? 要不是为了银子,他都想跑了,太邪门了些。 王村长见自己鬼力不够,不禁又急又怒又恨,为自己身死而不甘,更为自己的无力而愤怨。 这一怨,他身上的鬼力因为怨气浓了倒是强了些,起码他气愤地推倒灵牌时真得倒下来了,吓得众人又是一抖。 猛,猛了些? 王村长大喜,连忙跑到王大勇跟前,大吼:“别信他们,都是骗子,你爹我是枉死的。” 见王大勇无动于衷,他又飘到胡氏面前,一巴掌就扇过去,在她耳边大骂。 “啊。”胡氏摸着脸,感觉自己被打了一样,脸色惊恐地环顾四周,是老东西回来了吗? 有用。 王村长一喜,伸手就想去掐。 秦流西看到这里,咳了一声。 王村长抬头看过来,和秦流西的视线对上,咦了一声,飘了过来凑到秦流西面前,还想伸舌头作势要舔,想试试她是不是真能看到自己。 “你敢伸舌,我管你是不是老王,把你舌头剪了。”秦流西背着手淡淡地道。 王村长愣住,随即大叫:“你真能看到我?” 王大勇看秦流西开口,这才想起她来,转过身来,问:“公子,你在说话?” “嗯。”秦流西道:“不必理会别的,棺起不了,和你媳妇腹中胎儿无关,更无其它阴物作祟。” “对对对,你们千万别信。哎呀,难道你才是真正的大师?”王村长激动得胡子都飘了,道:“苍天有眼,这下好了。大师,老王我死得冤呐。” 秦流西没理他,因为她一开口,那胡氏就看了过来,那个胡二哥和那神棍更是变了脸色,道:“哪来的小子在这信口雌黄。大勇,你是王家长子,难道当真为了几个银子而罔顾你爹的起灵?” “我没有。” “没有就好。红妹,你快给大师拿了酬银来,让大师做法好把邪物除了,然后起棺送走姐夫,别让他死后还不得安宁,毕竟人都走几日了,早日入土为安才好。”胡二哥催促道。 “我,我没有啊。”胡氏又哭起来。 她是真不知老东西把家中钱物都藏在哪了,这几年,她撒娇卖痴的,使尽浑身招数,也才从老家伙那里刮来二十来两私房钱。 可真正的大财,老东西防得厉害,根本就不让她知道藏哪。 “嘿,她当然不知道,我每月都挪位置呢!”王村长得意地捋胡子。 第278章 凭我是你小祖宗 王村长当村长多年还是为自家搞来好些便利,家中有肥田三十亩,他这些年也利用宅基地这些从村民手中拿了好些孝敬,再加上家中收息,没分家孩子赚来的也归公中,他自己又是个吝啬财主,所以家中少打少有百十两的财产,全攒在他一人手里。 他当村长心里若没几根秤,哪里坐得稳这个位置?原配死了,他想续娶,可一把年纪了,不是因为地位,手里有几个钱,哪里讨得了胡氏这样年轻能当他闺女的小娇妻? 可虽娶了少妻,却也没被美色完全迷昏头,把家产都给胡氏捏住了,他也防着呢,因为两人年岁悬殊,万一把银子都过胡氏手了,他岂不是一丝拿捏的底气都没有? 所以任胡氏怎么撒娇使出浑身解数,他都紧捂着钱袋子,只拿出一点哄她,在生了儿子后,手才疏了点,但大头还是藏着的。 事实上,他防着是没错的,这小贱人早就背着他给他种了一片绿草原,还害死了自己,而那奸夫? 王村长狠辣地瞪着三子,双眼赤红,怨气狂生,早知道这逆子是这样蔫坏的,出生就该滃死在粪坑里。 王三全浑身发寒,看向王大勇,道:“大哥,你是长子,你就说这事怎么办?” 这银子他们是一定要拿到手的,而胡氏没有,那长子为大,就只能是他做这个主,他要是耽搁了老爹出灵,就是不孝。 王大勇气得要死,眼角余光扫到秦流西,心却是定了,道:“不必劳烦了,爹的事,早有真正的大师看出了问题。” 真正的大师,谁?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秦流西,眼都瞪大了。 胡二哥第一个跳起来,指着秦流西道:“大勇,你说这是大师,是当咱们都是傻子不成?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是大师,你要是想昧下王家的家产,罔顾你母亲和你底下的弟妹,就明说了,何必拿这小子来摆阵糊弄大家伙。” 胡氏又嘤嘤哭起来:“他爹,你走太早了,留下我们母子任人欺负,还不如把我都带走了罢。” “白日别说鬼,我就劝你别说这话。老王,噢,就是你男人,就盼着你说这话,好把你带走继续做一对鬼鸳鸯,让你照顾他呢!”秦流西凉凉地道:“毕竟一个人上路,年纪又大了,是孤苦了些,有你这年轻小娇妻相陪,黄泉路上一路好走!” 胡氏身子一僵:“!!!”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秦流西,你是浑身带着毒的吗,说话怎如此毒,那画面,她不敢想! 而王村长则是双眼发亮,飘到胡氏那边:“好主意啊,这该死的小贱人,就该陪着老子走。” 胡氏通体被阴气包着,颤抖着,突然好冷。 王翠莲则被秦流西的话给逗得差点笑出声来,只是场合不对,忍着了。 众人也各有不同反应。 王大勇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掩饰笑意,道:“小公……不是,大师,你快帮着看看,我老爹是咋个回事?可不能一直误了时出不了殡啊。” “不是,王大勇,你还真当他是大师,你这是瞎胡闹,是不孝!”胡二哥看王大勇一副要用秦流西的样子,不由急得跳脚,这不行啊,他还指望着这银钱还赌债呢! 秦流西斜睨着他,冷笑:“他要是真用了你们带来的所谓神棍,就真的不孝,那个谁,就你,穿道袍的,别躲。金光神咒怎么念,念两句我听听。” 她指着穿着黄袍的八字胡神棍,道:“念不出来,你就是个神棍,和他们一道想来王家骗银子的。” 神棍眼神躲闪:“你说念就念,我凭什么念?” “凭我是你小祖宗。”秦流西一笑:“不念是,不如我叫你见识一下,你口中真正的邪是怎样的?” 神棍脖子一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秦流西掐诀,向胡氏那边方向打了过去。 “助你一点鬼力,去把他的八字胡给扯下来。”秦流西淡淡地道。 竟然比她还能开口骗大钱,她早就看他不爽了! 王村长顿时觉得自己身体多了什么力量,想也不想地扑向神棍,手一伸一扯。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神棍的八字胡就跟有人拉扯似的,被人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嚯,是假胡子。”王村长一看一甩,又一巴掌甩过去:“臭不要脸的神棍,一点本事没有,还敢开口就骗百两。” 啪。 凭空巴掌声出现。 被打了的神棍惨叫一声,拂尘一扔,嗷嗷叫着夺路而逃:“有鬼,有鬼啊啊啊啊!” 众人双腿一软,跪坐在地,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秦流西。 是她搞出来的鬼。 “大,大师。”王大勇哆哆嗦嗦的开口。 王村长此时已是扑过去掐住王三全,一副要把他掐死才罢休的力度。 王三全双手扒着脖子,喉咙发出赫赫的声音,眼神惊恐。 “真把他掐死了,你就要划上杀子的一笔,真成凶鬼,将来去了阎王殿是要论功过,要受一番罪的。”秦流西抱着臂对王村长道。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空无一人,可王三全就是扒着脖子。 王村长赤红着眼道:“是他先杀的我,就为了和那贱人通奸,亲爹都敢下手。” “他的罪,自有阳间的衙门去论。” 王村长沉疑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王三全得了自由,就叫着有鬼,想要跑,秦流西顺手卷起神棍掉下的拂尘,扔了过去,点中麻穴,他顿时倒地,惨叫着。 王大勇见状,越发地害怕,问道:“大师,你说的,是我老爹吗?” “嗯,是他。” 胡氏骇得面无人色,往角落里缩去,真的是老头回来了? 王大勇四面环顾,道:“我,我爹他为何要留恋不走,是不是有什么我们没做好的?大师你问问他,我们改就是了。” 王村长看长子如此,不禁红了眼,从前觉得他憨厚老实,如今看来,却是唯一能担事又忠孝的孩子了。 “丧事办得可以,只是你爹心里有怨,执念一成,自然不走。”秦流西斜睨着地上的王三全和胡氏,道:“在此之前,你恐怕得要报官了。” (本章完) 第279章 真相很黄暴 报官? 在场的人均是一愣,只有胡氏,神色慌乱,而王三全更是慌得一批,越发想逃了,奈何那小子那棍子飞过来一戳,他身上就麻了。 王大勇则是有些迷糊了:“报官?” “对啊,你爹枉死,你不得报官啊?”秦流西说道。 王大勇听到枉死二字,下意识地看向胡氏和自家老三,脸色渐渐黑了。 “你,你们说老爹是……”他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王村长死得很不光彩,算是那种死在女人肚皮上的,而且还是在自家柴房里。 胡氏是怎么说的呢,就说王村长情意上来,就拽着她进了柴房行那事,兴许是场地不对,略显激动,兴奋过头就马上风了。 而王三全正好去茅房,听到胡氏尖叫,第一个赶过去,发现了这事才叫来自家大哥大嫂。 一把年纪马上风死,死的地点还不对,王大勇他们粗粗检查一下老爹,甚至看老头那处都还没下来,也就信了,匆匆装殓了。 可现在秦流西说是枉死? “屁个枉死!”王村长气得快炸了,跳着脚指着王三全和胡氏,破口大骂:“是这两个奸夫淫妇,在柴房里行那苟且之事,被老子发现了。结果这逆子急头上来,一手捂着老子的嘴,喘不过气来,一直捂到死,他们倒好,老子死了还要给老子安个什么马上风的名声。我呸!” 秦流西嘴角抽搐,却是让几个孩子出去了,这才把王村长的话转述了一遍。 继母与继子不伦,这要是传出去,他们王家都得要被人唾弃死? 王大勇的媳妇恨不得就此晕死过去,王翠莲整个人都傻了。 她们都知道胡氏不安分,但却还没算太出格,却不成想,她这只狐狸是入了家鸡笼,吃了家鸡了。 王大勇震惊地看着王三全,喝问:“大师说的是真的吗?你当真,当真做了这等孽?” 王三全眼神闪烁,死活不认:“她胡说的,我没有,爹就是那样死的。” 胡氏只是嘤嘤地哭,内心怕得很,她现在跑的话,能跑到哪去? 不对,这杀老头的是王三全,和她无关,她就是帮着掩饰。 王村长看他不认,又气得忍不住过去掐他,一边骂:“你还敢不认,就是你个孽子,生生地把你老子给捂死,你不是个人啊,你这个孽障。” 王三全又喘不过气来,连忙拍地求饶。 秦流西拨开王村长的手,无视他愤怒的眼神,道:“我劝你别作死不认,苦主就在这呢,你说一句不认,他就能把你给生生掐死,一报还一报。” 王三全打了个寒颤,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非要说把我打死,要把我们浸猪笼,我一时慌了才捂着他不让他说,谁知道他就死了?” 他说着,指着胡氏道:“是她,是她先勾引我的,说爹是个老不中用的,就没让她乐呵过。” 秦流西摸着下巴:“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就要选个柴房来玩?图刺激?” 众人:“……” 您的关注点为什么总是歪的。 “她就喜欢那样。”王三全道:“那也不是头一回了,她就好这调调。” 胡氏拿着丧帽捂脸:“我没有,是老三用强,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反抗得过?老的对我也不好,办事的时候,就喜欢打,小的更直接,呜呜,我命苦,我死了算了。” 王翠莲脸红耳赤,被大嫂挡在身后。 “大勇,把他们绑了,先关到柴房去,别说了。”廖氏红着脸道:“先把爹的事办全了。” 她不是在意那两人,而是生者,翠莲和她两个女儿,都是王家的姑娘,这样的丑事传出去,姑娘都没脸了,尤其王翠莲还定下了亲,马上就要趁热孝过门了,这事也不知可有影响。 王大勇已是有些六神无主了。 他也不是不知这事的重要性,一旦传出去,王家真的要被戳脊梁骨。 王三全看他沉默,就道:“大哥,我是一时糊涂才误杀,不是故意的,你放过我这一次。爹,是我错了,您饶了我?我是您亲儿子啊,以后我给您烧多多的钱和美人,您就安心上路,我一定会改。这贱人我们让她因为思念您重病死了,我离开王家,保证没人知道,行么?” 胡氏眼神一厉。 胡二哥这时也回过味来,道:“你放屁,你辱母强母,还想把脏水都推到我妹子身上,你们王家不给个交代,我就让大家评评理。” 得,这是敲诈来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胡家是没姑娘了,所以也不怕传出去让自家姑娘名声难嫁?”秦流西轻笑:“你双眼赤红,眉低压眼,尖嘴猴腮,肝火旺而口臭,一副赌徒相。怎么着,赌钱输红眼了,急着敲一笔还钱?” 王村长也不是笨的,被秦流西这么一说,立即明白过来,哪里肯,顿时飘过去,双指插眼:“想敲诈,我先弄死你个龟孙子。” 他发现这当了鬼还蛮有好处,就是整人的时候特别痛快。 胡二哥本是嚣张,现在忽然眼睛刺痛,像被什么东西插了看不到,不由又惊又怕,嚎叫一声:“老子人都不怕,还怕你个死老鬼?” 他冲过去棺材那,就要去撞翻,王村长连忙坐着,对他又踢又骂的,还拽着头发过来,往他的脸上咬。 “你是不怕鬼,可这老鬼身带怨气,如今沾在你身上,你小心点走路,你会很倒霉。对啦,你印堂发黑,还有血光之灾,要债的说不准在路上了,也不知断手还是断脚。”秦流西凉凉地道。 胡二哥身子一抖,也不敢在这撒野敲诈了,冲出门去,他得躲起来,不然赌坊的找上来,断手断脚都是轻的,最怕是断头。 看胡二哥跑出来,外头就有人探头探脑的,有老人问:“大勇,咋个回事啊?这天都快暗了,今儿再不下葬就难了。” 王大勇看向秦流西,眼神巴巴的:“大师,我爹的意思?” 秦流西手一挥,一道气把门关上了,挡住了外头的目光,倒把外头想要探究的人骇得后退几步。 好猛呀,难道真是村长不愿走? 王村长:“?” 不是我干的! (本章完) 第280章 解决 有苦主在,又是人伦事件,秦流西不会自作主张,要怎么做,她不管,只管把这王村长给安抚好,除了这怨气,让他家安生把人送走,她的事就完了。 王大勇问,她也就直接看向苦主:“你咋看?” 王村长一时被问住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子,再看王三全,知道这人是顶不住,以后王家,还得靠长子。 “他是长子,这事让他来定。”王村长有意要看长子的能力。 秦流西把话一传,王大勇顿时犹疑了。 王三全跪爬到他面前,合着手道:“大哥,我真不是故意,是一时错手,他是我亲爹,我再浑,那里敢真杀啊?也是一时心里发慌,怕着丑事败露坏了咱家的名声,这才下手大了点。” 王大勇气道:“你现在不坏,也坏成屎了。” 这样的事发生在农家,都是一阵风就传遍十乡八里的,他们王家,是没脸做人了。 “大哥,我真会改的。” “那是我爹,也是你的,就这么由着他带着怨气走?” 王三全哭着说:“我这是被那贱人勾的呀。” 王大勇瞪向几乎要把自己缩小的胡氏,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搅家精,她一进门他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果不其然。 再看王三全,他又有些摇摆,爹死了,这是自己的同胞亲弟,就是要报官,抓了,那结局呢? 不报官,爹这里就过不去。 王大勇左右两难。 王村长瞧着,叹了一口气,飘到秦流西身边,道:“我这大儿,少了点魄力狠劲,看来以后是当不成王家村的村长喽。” 秦流西不置与否,道:“他可比你有后福。” 王村长一听,小意地问:“小大师您这是哪家的高人?” “大师就大师,怎么还加个小字?我乃清平观的道长。” “哎哟,是清平观的大师。”王村长向她拱手拜了一礼:“今日多亏有你了。” “是啊,就为了十两香油,人家神棍还敢开口百两呢。所以你好生上路,别给我整事,也别难为小的了,你儿媳妇肚子里还怀着金孙呢。”秦流西看一眼廖氏的肚子,淡淡地道:“这孩子生下,好生培养,你王家算是后继有人了。” 这话里有话呢。 王村长牙一咬:“我走是要走的,本来就是心存有怨,我就气不过,如今真相大白,倒又有些两难了。我老王,晚年不幸呀!罢了罢了,随他。” 秦流西这才看着王大勇道:“若就此瞒下这事不提,不出一旬,他会死于非命。” 王大勇一惊:“什么?” “他。”秦流西指着王三全道:“我说他会横死。” 王三全脸色一白。 “可也有一丝生机。你报官,或他自己去衙门自首,大沣律例,凡误杀自首者,免死,罪流放。哪怕流放三千里,也能逃一死,你们自己定了。”秦流西又看了胡氏一眼,指着她道:“至于她,身上没有杀孽,可一个通奸罪,又是帮凶,免不了一顿板子,又蒙婆家休弃,落娼门,这辈子她也好过不了哪去。” 胡氏尖叫:“你胡说。” 落娼门,是说她以后会千人枕万人枕? “是不是胡说,且看来日。”秦流西并不生气,又对王三全道:“至于你,就看你敢不敢拼了,毕竟命只有一条。” 王三全真吓哭了。 这不是往前一步是死,退后一步,又有猛兽追么。 “你去自首。”王大勇咬了牙,又向秦流西这边跪下:“爹,儿子对不住您,您要怪,就怪我,以后到了地底下,您再打我也行。” 王村长擦了一下眼角,道:“就这样。” 既然说定了,事不宜迟。 王大勇先把胡氏绑了关在柴房,又让族中老人帮着打点丧事,这才亲自带着王三全去县衙自首。 自首么,流程也快,没两个时辰,他们就去而复返,带着县丞衙卫,还有仵作,只是王三全手中多了一副镣铐,是不是误杀,还得开棺尸检。 王村长死了有五天了,哪怕如今天冷,这棺一开,也有了点味儿,熏得人难受。 秦流西给自己暂时封了嗅觉,却扔掩着鼻子看了一眼,又看向王村长,问道:“被捂着口鼻的时候,心口疼得慌。” 王村长楞了一下,回想起来,哎哟一声:“您这是怎么知道的?这也能算出来吗?” “算什么算,你这脸都紫得发黑了,是死于心梗,就是说你心脏忽然供血不足,再加上呼吸不顺,喘不上气,加速死亡。” “那不是那逆子杀的我?” “不,他杀了,误杀,你这要是救得及时,还能活,可他却把你捂着,导致你死得更快。”秦流西淡淡地道。 王村长听着,忽然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死得冤呐。” 仵作的尸检结果,也是和秦流西一样的,只是秦流西不必检查也说出了死因,让人大为叹服。 误杀,又是自首,既然都查明了,两人都押走,择日审判,丧事继续办。 秦流西让王大勇他们整治了一桌好吃好喝的,上了供奉,让王村长吃上了,又以符纸封被烧毁的棺盖,一边封一边吐槽:“你也是真敢,不怕这火烧到你这棺木上,直接把那你的尸身都给烧了。咋的,想当烤猪啊?” 古人死了都惦记着一个全须全尾,火烧,很多老人都是惊惧的。 王村长边吃边喝一口酒,道:“一个小蜡烛能烧多少地方,他们不会白看着烧的。” 秦流西轻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有点运气,没有万一。”王村长厚皮赖脸的笑。 秦流西剜了他一眼,把棺木封好了,画了一张符贴上去,对跟在身边打下手的王大勇道:“这就行了,明日卯时末刻出殡。” 王大勇连忙拱手拜了一礼:“那我爹呢?” 秦流西看向王村长,后者吃饱喝好,打了个饱嗝,道:“你让他跟着你去后边茅屋。” 秦流西带着人走了,当着传声筒,让王大勇把他爹藏钱物的匣子给挖了出来,那匣子,就在茅坑踩脚的石板下压着。 “这是真,铜臭啊!”秦流西掩着鼻子,嫌弃地瞥了王村长一眼。 王村长嘿嘿一笑:“他们可想不到。”又看着长子,长叹一声:“王家以后,就靠你了。” 第281章 我浅薄又草率了 秦流西当晚就把王村长给送走了,第二天王家人出殡,棺稳稳当当的起来了,再没出幺蛾子,她这事也就完了。 接了王大勇的酬银,她也没看就扔给陈皮了,又点拨了几句,这才坐着王家村里的人架的牛车回城。 这一路上,她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入了城,辞了王家村的人,陈皮就忍不住开口问她。 “主子,您这一路心情都不太好的,是怎么个回事?是在想王家的事?” 秦流西负着手,道:“我想王家做什么,我就是想自己,做人和眼光,是不是略显浅薄了?” 陈皮惊讶地看着她:“此话怎讲?” “我看王大勇出身农户,却是孝义良善之辈,这才开了个十两的酬银,庄户人家嘛,不比权贵大户家底丰厚,十两银子,兴许就是他们一年的收息了。”秦流西停下脚步,看着天际的一朵白云,叹了一口气:“可我草率了!” 陈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王家是小有薄产,却也不是大富,十两,也差不多了,再说了,您也不仅仅是为了这十两银子。” “胡说!不为银子,我走这一趟作甚,有那闲情不如在屋里躺着!”秦流西狡辩,又叹:“我草率,是小看了农户,你看看昨日那个神棍,人家就敢开口一百两银子,这不就比我能耐?” “您也说了那只是个神棍。”陈皮道:“您快别再想这道了,这家银子是少,回头在权贵人家找回来就是了。” “你说的是。” 权贵:合着我们就是大冤种群体呗。 陈皮又说:“倒是那王家,出了这么一摊子事,怕是抬不起头喽。” “村里本来就处处漏风,掩盖不住的,流言蜚语其实也没有什么,只要他们自己立得住,以后起来了,这流言,自会深埋。”秦流西道:“再有一点,只要新的流言起来了,这谈资也就淡了。” “还是您看得通透。” “王家村风水不错,会出个豪杰的。”秦流西浅笑。 陈皮看她意有所指,知道她必是看出了什么,便不再多说。 秦流西再次来到寿喜坊的棺材铺子,打量了一番,道:“陈皮,你说,这铺子咱们该咋做?你家太太给了一笔小资,是想着作为大房的小私房,做点什么。如今公中那边眼看着就要把蜜饯铺子开起来,咱们这个私房铺子,也得张罗起来,不然这铺子空着一天,就是亏一天。” “主子,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脑子还能比您好使?您问我,得白瞎。”陈皮道。 秦流西泄气地道:“这不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的?你也知道,我这人懒,真要让我做生意,还不如拿刀劈了我算了。” “依我看,要干就干您行的,比如这炮制药材……” “那可不行,这一碰药材,封狐狸怕是得从天山呲溜跑回来跟我发疯,这世道有一个长生殿就行了。”秦流西立即就摇头。 陈皮心想怕是自己躲懒,可嘴上却不敢说,只道:“那只能干老本行啦,驱邪抓鬼卖符接病号。” “那不是和道观抢客?老头要拿拂尘追着我打的。” 陈皮道:“也不算抢,开个小铺还能给道观拉个信众,就斋醮这样的法场您就不会做,那就可以介绍给道观的道长是不?再说啦,您又讲究,这要接着客人了,得来的酬金,跟您现在一样,给道观一两成的香油钱,正好抵了五弊三缺的,那就不算抢了,这叫双赢!” “听着逻辑是对的。可我仔细一想,这不跟我平时一样?我把铺子开起来了,客人要是多了,你家主子我岂不更忙乎?”秦流西越想越觉得会这样,道:“最后这成了我自己的产业,我要是撂挑子不干了,整个大房,谁能接手这样的生意。” “主子,我不懂,但你不是说太太只给了您一点小钱?那不能做大,只能从小做起,您这铺子做起来了,赚的银子多了,放在钱庄里就有利钱,不放就买铺子,那些铺子哪怕自己不做生意,租出去一年是纯收的利,一点一点的攒,钱生钱的,这也是实打实的家底呀。” 秦流西斜睨着他。 “怎么了?”陈皮摸了摸自己的脸。 秦流西一戳他的脸:“还说你不懂,我看你是懂得很,这说的头头是道,一套一套的。” 陈皮嘿嘿地笑:“我这也是瞎琢磨。” “你今年几岁了?” “您忘了啦,翻个年就十二了。” 秦流西一击掌:“行,那这铺子就交给你来张罗了,就按着你说的办,你来当掌柜,捉鬼驱邪画符接病号,这铺子名么……嗯,就叫非常道!” 陈皮先是被她那交给他来管的话给震住了,再听到她起的铺子名,差点就被唾沫给呛着了。 非常道! 您起名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主子,我就不提哪有我这样年纪当掌柜的,我要是当了,以后谁跟在您身边伺候?所以还得寻个合适的掌柜!还有这铺子名,非常道,您就不能正经点,起个霸气或者仙气的,看起来比较玄乎的?” “非常道就很好啊,平凡中见大气,非是非同小可,常字指长久不便,寓意永恒不变,道正好是玄门道家的道,就挺好的。”秦流西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大手一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接下来我把银子给你安排一下,该买的买起来,对了,还得请一尊祖师爷回来供着。后边小院儿拾掇好了,一个做参道雅室,这个我来布置。另一个房间则做治疗室……” 她细数几条,陈皮记得头部发昏,他就不该多嘴的,他只想跟着主子一起皮,不是,一起弘道济世啊。 陈皮还想抗争一下,秦流西忽然停下嘴,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陈皮:“?” “今天是要干什么来着?” 陈皮默了一会,道:“说好了带家中两位小少爷去书馆报道!” 不好,走后门不说,还不守时,唐山长可别恼了才好。 “走走走,赶紧回家去!”秦流西连忙拽着陈皮往家里跑。 第282章 长房要开个神棍铺子 王氏早就秦明淳得知秦流西带他见知河学馆山长的细节,对秦流西的人脉感到心惊的同时又有几分欣喜,只是得知秦流西外出时,她很聪明的没先跟老太太说。 毕竟秦流西不知何时回家,这一说了,老太太指不定立即就要问秦流西入学的事,万一她没赶回来,这又是一桩官司。 事实证明,王氏的谨慎是对的,秦流西果然一夜未归。 现在辰时末刻了,秦流西还没回来,那还能去学馆报道吗? 王氏心里急,却也知急不来,只能告诉岐黄,秦流西若回来,就去她那儿一趟,在这之前,她先把秦明淳给拾掇好了,又打点了两份束修备着。 这都是礼节。 秦流西入了院,就从岐黄那里得知王氏的话,转达了,就随意换了一身衣裳过去,临走前,她又对岐黄说:“你看看咱们这有多少银子,连着之前太太给的那笔银子一起。噢,先给那笔银子给陈皮,让他把铺子支棱起来。” 岐黄:“?” 什么铺子。 她看向自己的弟弟,后者一副生无可恋的颓样。 待得秦流西走了,她才问陈皮,这铺子是几个意思。 陈皮把棺材铺子的事一说,末了道:“姐姐,我才多大点,当掌柜还不叫人惹笑话,我就想跟着主子伺候。不然我以后要是管铺子了,她外出,谁在她身边忙前忙后的。” “是这个理。外人也不知根知底,不太放心。”岐黄道:“不过这也是主子信任你才这么安排你,也是锤炼你呢,可不能辜负主子的一番心意。” “我晓得,可我还想跟着她嘛。”陈皮嘟着嘴。 岐黄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道:“你也快十二了,主子也已及笄,哪怕她是女冠,是玄门中人,不在意男女大防,可外人却不会这么想。你就是跟着,也只能充当一个护卫跑腿的,有些东西始终得避着。我瞧着,主子女冠的身份也是慢慢的会传开来的。” 秦流西从来没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别,但她在外行走多了,终是会被人所熟知的。 陈皮叹气:“长大也不好。” 岐黄吃笑,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你若长不大,那就帮不了主子,没用的人,她能带在身边,所以你还得把这事支棱起来了。” “嗯。” “你先定个规划,我这就去盘一下手上的银子。”岐黄让他去案桌书写,她自己则是从脖子里拿出钥匙,去里间盘账。 秦流西从来不管银子,也不管事,她的东西或事儿,大大小小是岐黄在管,尤其是钱物,岐黄最清楚都有什么。 而秦流西这边,来到王氏院里,先道了个歉。 “城郊王家村有个农户人家办丧时起不了棺,正好来到棺材铺子寻从前的棺材老儿,我就过去帮着处理了一番,耽误了一夜。沈嬷嬷,您去让秦明亓准备一下,我这就带他们去学馆。” 沈嬷嬷笑着应下。 王氏听到棺材铺子心里就震了一下,再听到起不了棺,心里又好奇起来,忍不住问:“怎么会起不了棺?” “死的是王家村的村长,发现自己的继室和亲子不伦,一下子火气上来,突发急性心疾,再加上他那个儿子把他嘴鼻捂死,间接性的害死了他,心里有怨,闹了灵。” 秦流西说得轻描淡写的,王氏却是听得心惊肉跳的,自动脑补了一个画面,吞了吞口水,问:“那好处理不?你没受伤?” “一个新鬼,还是个老头儿,还伤不了我。老人家心里有怨有执念,把这怨化了也就送走了。至于他那个儿子和继室,自然都送到衙门了,自有他们的报应。”秦流西笑道。 王氏呼了一口气,又问:“那个,你如此清楚,是真看到了那个老村长的鬼魂?” 秦流西默了一会,道:“我是开了天眼的。” 王氏的手又抖了一下:“那岂不是能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脏东西?” 秦流西点点头。 “你就不怕?” “我要是怕,就不入玄门了,入了玄门修了道,就没有怕的,毕竟诛邪卫道嘛。”秦流西摇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有时候人还更可怕呢。” 众鬼:是的,你比鬼都可怕! 王氏尬笑,抖着手去端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冷茶,忽然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见识,就很慌。 秦流西见已经说开了,干脆也把棺材铺子的事也一并说了。 “我也没做过什么生意,也不擅此道,就做老本行,行医救人,诛邪驱鬼卖符。如果赚到了钱,就再买些铺子,就算我们长房的老底,您看这样成不?若不买铺子,就存钱庄,或是买些田产,不过陈皮说这个不比买铺收租要来钱多呢。” 王氏整个人都懵了。 所以他们长房不是有了个棺材铺,而是开了个搞鬼搞怪的神棍铺子? 奇奇怪怪的认知,怎么越来越多了? 王氏一杯冷茶灌下肚子,强迫自己镇定,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秦家非往日秦家,做什么都可以的! “既然银子给你张罗,那你作主就是了。”王氏强笑,道:“只是这铺子,我怕是真帮不了你了,毕竟这方面的东西,我也不懂。所以铺子的人手,甚至布置所需,都得靠你自己去整。” “没事。账目我会让岐黄半年盘一次给您过目。” “不用这么麻烦,咱们也不急着用钱,若是顾得过来,一年盘一次就行,没空的话,不盘也行,反正都是自家人。”王氏连忙拒绝。 秦流西眼睛一弯:“总要给您汇报一下,心里有个底。我还认识一个新朋友,她做生意很有一手,以后再有余钱就寻她帮着钱生钱。” 司冷月可是一家之主,做生意有一手,寻她准没错。 远在青州的司冷月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看向漓城的方向,问身边的侍女:“东西都收拾了就启程。” 而远在大西北某个行商会馆,人称公伯会长的中年男人心头一阵郁郁,有种被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283章 敢说苦的直接怼死 谢氏亲自带着秦明亓过来了,母子俩脚步匆匆的,脸上难掩激动,一看到王氏,就忍不住开口。 “大嫂,西丫头呢,说是要带我们亓哥儿去学馆?沈嬷嬷说得不太清楚,是哪个学馆呀?” 王氏还没说话,秦流西已从她身后走出,道:“是知河学馆。”她看向秦明亓,打量了一番:“既然来了,这就走,别耽搁了。小五?” “大姐姐,我在这!”秦明淳早就穿戴整齐了,蹬蹬的跑出来。 谢氏看秦明淳精神爽利的,小脸也精雕玉琢的,再对比秦明亓,觉得后者今日的衣裳是不是太过差了。 “走。”秦流西看人都到齐了,就往前走。 “西丫头,慢着。”谢氏哎了一声,道:“亓哥儿的穿戴是不是不太精神,要不要换一身?” 秦流西转头看了一眼:“就这样就行。” “不是……” “他要换,就别跟着我去了,除了知河学馆,漓城也还有其他的学堂。”秦流西淡淡地道:“不过我却是没法子给他铺这个路了。” 谢氏顿时把嘴一闭,讪笑道:“不换,不换了,你们快去,别让先生给等久了啊。” 秦流西这才带着两人走了。 谢氏直到看不到人了,这才看着王氏问:“大嫂,这知河学馆,先生都好不?比得上京里么?” 王氏淡淡地道:“知河学馆的山长,姓唐,他的学馆,师资自然是极好的,他自己也亲自教学。” 谢氏眼里露出疑虑:“姓唐?” 王氏忍了忍,道:“京中的唐大学士,是他父亲。” “是那个考中了进士却没去当官而开了个学堂的那个唐,唐啥来着?”谢氏啊了一声。 王氏点头:“去母亲那里说,这事也得和她老人家说一声。” 谢氏连忙殷勤地过来掺着她,道:“大嫂,西丫头是怎么认识这知河学馆的山长的?” “说是道观的信众,所以有一点交情。”王氏敷衍地说了一句,并没把秦流西和唐山长真正的交情说出,免得有人所求更多。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秦老太太的院里。 秦老太太也已是听了消息的,看她们来了,就招手道:“我寻思着你们也该过来了,怎么,西丫头当真带着亓儿和淳儿去上学堂了。” “正要和您说这事呢,确有这么个事,是知河学馆,走了唐山长的路子,待得办好了入馆的登记,孩子就会回来亲自与您说。”王氏笑道。 秦老太太闻言激动地拍着炕几,连声说好,又问了谢氏同一个问题,怎么认识的? 王氏自然是把对谢氏的说辞一样说了,又道:“这孩子有心,不声不响的就把这事给办了,我得知时都惊着了,在这之前虽是说过要给他们寻个学堂,却没想着动作这么快。” 秦老太太点点头,道:“她有心了。” 王氏垂眸。 谢氏想到儿子那身穿戴,就道:“母亲,既然两个孩子要去学馆了,您看是不是得给他们买两个小厮跟着在身边伺候着?” 秦老太太一犹疑,看向王氏。 王氏眉头皱了皱,道:“刚去学馆,还不知情况如何,我听淳儿说过,他们进也只当那个啥旁听生,一个月后得月考,要是考不到及格的,就得退学。” “退学?”谢氏眼都瞪大了。 王氏点点头,道:“知河学馆的学子都是要考进去的,哪怕也像淳儿他们一般进的,后面都得靠真材实料留在学馆,所以他们两个也不能例外。毕竟唐山长的声名在外,人情归人情,也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西丫头这人情也顶不了啊?”谢氏讪讪的。 王氏道:“咱们家如今这情况,唐山长可以不惧圣威,敢把他们收进学馆,已是天大的人情了,再过多强求,却是咱们不知礼,贪了。” 谢氏脸上一烫。 一直没吭声的顾氏便笑着道:“不管如何,能进学馆,就是顶好的,我看淳儿和亓儿都是聪明的孩子,月考肯定能及格能留着的。” 秦老太太也是点头:“顾氏说得没错,咱们秦家的孩子,就没有差的。” …… 秦流西带着秦明淳他们在申时正就回到了家中,正好秦老太太醒着,便又一起过去请安了。 秦老太太看两孙子都面带喜色,便笑看着秦流西问:“可都拜见过山长了?” “嗯。明儿开始,正式去当个旁听生,一个月后参十月的月考,考不过,回家,考过了,继续留下当学子。”秦流西一边和老太太解释,也看向秦明亓他们:“所以你们得争气,整个漓城,最好的学馆就是知河学馆,甚至是宁洲府城都有家族想要送子侄过来读书,你们留不住,那就只能去差的学堂了。” 秦明淳再次表态:“小五一定会争气!” 秦明亓也挺起胸脯,捏着拳头道:“我也会的。” “好好好,你们都争气,好好读书,敬先生,友爱同窗。”秦老太太把两个孙子都揽在怀里很是亲香了一番。 谢氏趁机道:“西丫头,我今日也跟你祖母提过,既然他们去上学,是不是得配个书童小厮在身边伺候?” 秦流西把茶杯放下,道:“他们如今可不是往日的秦家公子哥儿,奴仆环拥,作为男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若是自己的事都料理不住,何以理天下?不用配什么小厮书童了,事儿自己干。” “可他们又要读书,还得打理自己,年纪还小呢……” 秦流西放下茶杯,睨着她:“二婶是想说他们苦?比他们更苦的正在大西北啃沙子呢,他们敢说苦?他们有资格说苦?” 谢氏脸色一变,看向秦老太太,完了。 秦老太太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 秦流西看着秦明亓和秦明淳:“你们说,自己穿衣吃饭,整理个人物事,甚至清洗自己的汗巾里衣等,读书写字,做这些事,苦吗?”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读傻了,孩子就该自己独立,尤其是在家中有难的时候,如此才能以后独当一面! 谁敢说苦? 怼死她! 第284章 大姐发威,无不敢应 秦流西的语气并不算重,可那气势,却让秦明淳和秦明亓都绷紧了皮。 “大姐姐,我可以吃这个苦。”秦明淳第一个表态:“我长大了,我做自己的事是可以的。” 不可以也得说可以,不然就吃一顿拳头,比起拳头,洗衣服收拾这样的事算什么? 啥都不算。 秦明亓能说什么,比他还小几岁的秦明淳都表了态,他难道还敢说不行? “我也可以。” 秦流西这才看向谢氏:“二婶您看,咱家的男孩儿,是能吃苦的。这也对,他们的哥哥都在吃比他们更苦的苦,他们有何吃不得的?” 她说话时,还睨了两人一眼。 两人颇有些手足无措,低下了头。 “抬起头,整个怂样像什么样,是秦家的男儿,就挺起胸膛抬起头来。”秦流西呵斥:“听训而已,有什么慌的,这也不是什么训,不过说的事实,也听不得么?” 大姐发威,无不敢应。 “大姐姐说的是。” 秦老太太看着秦流西这作派,眼中神色复杂,手中念珠一颗一颗的拨过去。 谢氏都让这气势给唬住了,看向老太太,见后者阖着眼仿佛没看见一样,便吞了吞唾沫,弱弱地道:“那不配就不配。” 她感觉一争取秦流西就会直接说自己拿银子来养。 秦流西又说:“知河书馆有规矩,每日辰时一刻就要上早课,所以辰时之前,一定要到位。眼下漓城已经开始冷了,让李成每日送他们上书馆,申时末刻下学再接回家来。若月考过了,以后他们就在书馆住宿,学馆每月有两日沐休,沐休的时候再回家来就行。” “还得住宿?不是,都同一个城里,也不远,每日接不就得了?”谢氏惊呼。 秦流西道:“男子长于妇人之手有何用?学馆的住宿吃食也并不差,他们兄弟俩,可以一个屋住彼此也有个照应,既可锻炼生活技能,又能快速成长,顶好。怎么,他们的哥哥们在西北住的估计还漏风,吃个粗面馒头估计都会掺沙子呢,他们可好太多了!” 谢氏又被这话给顶住了,想说点又不敢说,只觉得秦流西是真狠啊。 “男子离家求学,想来在京中也是大有人在,别人能,你们怎么不能?别人不能,你们也得能,因为秦家不比别人家。你们的祖父叔伯兄弟尚在流放地受苦受难,何日能赦免回归,是一个未知。在这之前,你们作为秦家的男儿不得更有担当?” 秦明亓这时抢在秦明淳面前先表了态:“大姐姐放心,我们一定能。” “嗯,不过现在说住宿还为时尚早,你们能不能留下来,还不好说呢。”秦流西忽然又甩了一个飞刀。 秦明亓看向秦明淳:感觉被大姐姐鄙视了。 秦明淳:大胆把感觉去掉,就是被鄙视,被看轻。 秦流西站了起来:“行了,话就到这里了。明儿开始,正式上学馆去读书,要是耽搁了,那就是自己找死。” 她向屋内的长辈行了一礼,就施施然地退了出去。 秦明亓见状,也追了出去:“大姐姐。” 秦流西在院子里停下,扭过头来看着他。 秦明亓抿了抿嘴,然后向她施了一个长礼,道:“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秦流西嘴角一抽,摆摆手往前走:“别整这煽情的,你就是个顺带的。” 秦明亓有点受伤,却捏着拳没说什么,只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 秦老太太把小的都赶走了,看着屋内的几个媳妇。 顾氏性情温和,谢氏性格泼辣又小肚鸡肠,若非出自她娘家,都入不了秦家的门,王氏出身大族,性格沉稳冷静,是个及格的主母。 而家中小辈…… 秦老太太抿了一下唇,终是决定了,道:“如今家中男儿要去学馆了,家里又要开蜜饯铺子,处处开支都大,王氏你为了这铺子往外跑,沈嬷嬷也老了,把菊儿拨到你那边做大丫头,跟着你里里外外的办事儿。” 谢氏飞快地抬了一下头,看向老太太,又看向顾氏。 菊儿自三房双生子生下来后,多半是在帮着顾氏照顾他们,直到后来顾氏出月子,才回到老太太屋里伺候。 现在把菊儿给大嫂,证明大嫂以后又有贴身丫鬟了。 王氏道:“母亲,沈嬷嬷手脚还能动,倒是丁嬷嬷年岁更大些,您身体也不好,身边可不能只有丁嬷嬷一人,菊儿还在您这儿伺候着就行。我想过了,让英娘辞了外边的活计,回来帮我打下手,也给她开一份工钱。若有要用人的,我抽调雪儿那丫头跑几个腿就行,毕竟她是在漓城长大的,对这儿也熟。” “至于家里边,铺子这里抽不开手,暂时还得二弟妹和三弟妹搭手看顾着。” 秦老太太看她推拒,也没坚持,只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其实,我也能跟着大嫂料理铺子呀。”谢氏举了举手。 秦老太太一记冷刀飞过去,道:“理什么理,从前你自己的嫁妆铺子都能年年亏钱,你还能理出什么来?给我安分的在家待着,管好这家里的事和几个丫头就是你的本分。” 谢氏哦了一声。 秦老太太又看向顾氏,道:“顾氏你也是一样,大事上轮不到你操心,两个哥儿还有宝儿都还小,家里仆人不多,还得你处处教养。” 顾氏起身福了一礼,道:“请母亲放心,儿媳会好生教养的。” “嗯。” 门外,菊儿惊喜地进门回禀,道:“老太太,李总管说有信儿从西北那边传过来了。” 秦老太太顿时一喜:“当真?快让进来。” 众人也都面露喜色。 “哎。” 李总管拿着厚厚的一封信走了进来就跪。 “快别跪了,把信呈上来,可是老太爷他们传来的?”秦老太太语带急切。 王氏已是主动上前,亲自接了信,一看,眼眶就红了,道:“母亲,确是父亲他们传过来的,这是彦儿他爹的字迹。” “快,快让我看看。” 秦老太太急得就要下地,被丁嬷嬷扶着了,劝道:“老太太,还是让太太她们读。” 第285章 西北来的家书 秦老太爷他们的来信很厚,先是报了一家的平安,在路上虽是不易,大大小小也都生了一场病,但都平安抵达,如今已是在西北的流营区安顿下来,除了老太爷暂时在家休养,被两个小的陪伴服侍着,三个大爷们都出去寻活换取纹银过活。 秦伯红他们深知报喜不报忧,只会让秦老太太她们更会胡思乱想,所以也没全报喜,也报了一路上所经历的不易,却都是可以撑过去的,并无大碍,更重要一点,他们还得遇贵人帮忙,所以即便病了,也有几个余钱看大夫买药。 而到了西北的事,他们也提了一点,现在的住处并不太好,吃食也多是粗粮,都先紧着老太爷和两个小的吃了。 再还有寻活计的事,到了那边的,除了有被流放发配的官员,亦有一些犯了重罪的犯人,只是那些重犯也多被官府派去做重活,比如挖矿等,所以他们寻的活,也不会和重犯一道,除非图工钱可观而自愿前往,或被抽调过去。 如今他们所能寻到的活都是散工,因为初到地,只能熟悉了以后再图谋。 再接着,他们又问家中各人安好,又提到了秦流西,秦明卿更是点名说记她救顾氏三人的恩,秦老太爷也夸了一句她聪慧机敏又彰显长姐风范,托她看顾家中妇孺。 信中,就这么把他们一行的情况给娓娓道来,在场的光是听着已是抹起了眼泪。 大家书说完,又有兄弟几个的小家书,王氏只把长房的留下,把二房三房的都分别给了谢氏和顾氏。 谢氏还没怎样,顾氏一展开家书看到秦伯卿的字迹,眼泪就落在纸张上,生怕糊了纸,又赶紧擦了,只是看到他写的一句你受苦了,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至于王氏,秦伯红的家书一派官方,无非就是照顾婆婆,教养孩子,操持家务,道一声辛苦同时保重身体,她心中也只是隐有波澜罢了。 只有在信的末尾看到亲儿秦明彦的笔迹时,她的鼻子才开始发酸,再看到他写着娘,孩儿想您了,眼泪更是不断,忙背过身去,把信压在胸口,深吸了一口气,擦干了眼泪才转过来,看向秦老太太。 “母亲,如今父亲他们都已安全抵达,也有了落脚点,这就好办了。眼下天冷,我这就打点些东西,寻个镖局送过去。” 秦老太太已经湿了一条帕子,点点头,道:“是该这样,你赶紧打点,那边冷,多准备御寒的冬衣,不必计较什么样式,最重要是够厚重保暖的。如果可以,再张罗些药材。他们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一路走过去,路途遥远,哪怕受一场风寒也都够受的。这老的老,少的少,一时半刻肯定养不好,西北又贫瘠,多准备些药材是好的。” 王氏点头称是,又对两个妯娌道:“你们若有东西想捎去的,也都准备着,比如家书什么的。” “大嫂,我有的。”顾氏连忙道。 秦老太太看她们明显都坐不住了,就道:“你们都下去。” 妯娌几人行了一礼,就要退下,只是王氏又被留下了。 秦老太太让丁嬷嬷取了匣子来,递了过去:“如今家里要开蜜饯铺子,又要给他们打点物事,还得给他们留几个银子支用,以防一时之需。这里的银子不多,你都拿去。” “母亲,我那里还有一点的,您就留着做体己。”王氏推拒。 秦老太太道:“秦家现在势微,我一个老太太拖着这么个病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见人,用度也都有安排,还要这个体己做什么?肯定先用在刀刃上。待得以后手宽了,你再给我攒几样东西,等以后我老了,给他们一个念想就行了。” 王氏看她脸上的皱纹明显增多也更显老态,想起秦流西的话,抿了一下唇,道:“母亲且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银子我就先拿去垫用,待铺子开起来了赚了银子,再给您这匣子补回来。” 秦老太太含笑点头,这才让她退下。 待王氏走了,她又拿着家书凑在眼前来来回回看了几次,老泪纵横,道:“也不知我能不能活到能看到他们回来的那一天。” 丁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您放宽心,就会的。” 秦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又再次看起信来。 王氏回到院里,发现秦流西也在,便笑着说:“你也在就正好,西北那边传了信来,你父亲也写了一封家书,快来看看。万姨娘,你也过来听听。” 万姨娘巴不得呢,脚一动,又怯怯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瞥她一眼:“这个德字,回头给我抄是五十次。” “啊。” “一百次!” “五十,我就是打个哈欠,不是要求情的!”万姨娘快哭了,为什么她要学字认字这么苦,她就只想安分当个草包貌美姨娘不行吗? 秦流西这才哼了一声,走到王氏身边。 秦明淳同情地看了姨娘一眼,扯了扯她的衣摆,道:“姨娘,您要争气,我明儿就要去学馆了,您在家好好写着,我下学回来检查。” 万姨娘:“!” 为什么有个妖孽女儿不够,还来个坑娘儿子! 秦流西这边已是接过王氏的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很快就递给秦明淳:“念!” 秦明淳连忙接过,开始读起信,读着读着就哭了,对王氏道:“母亲,我也想父亲和二哥了。” “那你就亲自写个家书告诉他们。” “嗯。” 秦流西撇嘴,看向万姨娘,后者一脸生无可恋,还在愁着自己的五十个德字呢,不禁摇头! 王氏对秦流西道:“既有了落脚点,我就想打点些冬衣和药材送过去。西儿,别的我也不求,你看你能不能给他们几个平护身安符戴着?” 秦流西讶然:“您信那东西有用?” “求神问道,不过是求个心安,我亦然。”王氏一笑,道:“你的话,我更是信的。” 秦流西之前的卜算,都是准了的,那么她的符,肯定也有用,别的人她可以无视,可儿子,她得为他求来一个! 多谢大家捉虫,赏票! uao 第286章 论凶,还是大人凶 王氏主动开口求符,秦流西自然不会推了,亲自画了几张符叠好,还特意加持了一个防水法诀,如此遇水符也不化,能确保灵性。 几张符齐齐摆在面前,秦流西呆坐着, 直到岐黄过来,问道:“您在发什么呆呢?” 秦流西指着符箓:“你说,我咋啥都会呢?” 岐黄:“?” “这些东西,我像是一学就会,你说我如此聪明,是不是神仙托世?”秦流西眨巴着眼道。 这语气, 真的不要太骄傲和张狂, 在外面必是被打的那个。 岐黄眼角微微一抽, 道:“您是不是神仙托世我却不知,就是神仙,您也身在凡尘了,是凡夫俗子了。所以这一应的凡尘中事,你还得理。我合算过了,太太给的八百两银子,怕是不够把这个铺子支棱起来。” 秦流西大惊失色:“啥?不够?这驱邪捉鬼的生意,不计成本的啊,都是我自身的本事,哪怕我给人治病, 也只开方,让他们去长生殿捡药材就是。这还不够?” 从前关老头的棺材铺子, 就是把旧料都折算起来卖了, 也不够八百两的? “我先说这治病啊,且先不说那需要开方长久用汤药的,就急症,您不得准备一些普遍的药物?寿喜坊那铺子离长生殿可是距离不短, 还要现熬的话, 就更麻烦了。我是觉得,一些普通的药物,多少也得备上一些,比如要是有人来治伤呢,金疮药要不要,麻药要不要,桑白皮线缝针那些东西要不要准备?” 岐黄一样样的拨着算盘算着,既然要治病,药物少不了,尤其救急的。 “这是一笔治病的。还有这驱邪捉鬼,黄纸朱砂笔什么的您得备着?” “就是不用符,我打也打死他!”秦流西霸气地道。 不远处墙头上的两鬼长了顺风耳,听到这话,雄鬼啧啧地摇头:“论凶,还是大人凶!” 雌鬼盘腿坐着吞纳吐气,眼也不睁,道:“要不怎有鬼见愁一称?” 屋内,岐黄忍了忍, 道:“您能打,也不是回回就打,不嫌手疼?那平安符啥的不画?” “那个, 不要太多钱?” 岐黄冷笑:“你说过的,越是质量上乘的朱砂黄纸,就越是灵。还有客人弱要求些保平安的法器啥的,您不得提早蕴养?这些材料不是银子?” “我没说过!”秦流西狡辩:“那些东西再好,也比不上我灵力本事强大。” 岐黄懒得听她狡辩,又道:“除了这些,还有铺子装潢,后院儿那道室您要布置的话,肯定得用好的东西,还有病号看诊的诊室……对了,开铺子还得去相关衙门备案,这也得塞点银子过去,好叫衙门的人方便行事,以后还得缴纳铺税……” “别说了,开个铺子咋这么麻烦,果然不是我能干的!”秦流西不耐烦地打断她。 岐黄斜睨着她:“那不开了?” 秦流西眼睛一亮:“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这又不是您的私产,是太太把银子交给您,作为长房的小私房,让您开源。就是您接下来了,现在撂挑子,就得跟太太说一声。不然总不能一直放着,毕竟铺子有了,银子也有。” 秦流西泄了气,道:“那就全用尽了,不要什么装潢了,我看都粉刷过了,咱们捉鬼的铺子要什么装潢,用来给鬼住么?就这样收拾干净就行,咱们要讲究极简。” “那也行。其实开起来也是有好处,和道观挂钩,香油钱能给那边一份,这算是一些功德,要是有信客要寻您,也不必事事到清平观去,可以到铺子去,也离得近不是?” “是这个理,活更多了。”秦流西拧眉。 岐黄看她眉心带了一丝不耐,本也知道她的性子,就道:“铺子做的生意本来就不和别人一样,这医,大可以也只看奇难杂症,就是这么一来,穷人可能就没这个好福气,功德积的也不多。” “不不,你这也对,我们铺子本就做的不同寻常铺子的生意,这治病救人,只看奇难杂症啥的才能显得咱们铺子不一样,也更显名声,还不会和别的医馆抢生意,就这么办了。” 功德什么的,慢慢攒,太累了就不行。 岐黄:“……” 算了,还是别把她懒的缘故拆穿了。 隔日,秦流西拿上一瓶金疮药,一瓶治伤寒的丹丸,还有昨晚画的几个平安符,亲自送到了王氏手里,并告知自己要离开几日。 王氏问:“就是你说的之前要到宁洲府城?” 秦流西点头,说道:“蜜饯铺子若没有合适的工人,我在宁洲府城物色一两个?” 王氏眼睛一亮:“若有这样的手艺,那倒是可以,就是会不会累着你?” “留意一下就行。”秦流西看了一眼她的脸,微微垂眸道:“母亲这两日若与人洽淡,也不必太急就下定,要多番了解才好。” 王氏一愣:“你这话的意思是?” “母亲从前手上能用的人多,多半不会亲自料理嫁妆生意,自有人盘好了再给您过目,如今却只有沈嬷嬷在身边,您少了能给您跑腿打听的,等于少了耳目。我不懂此道,但知最奸猾的还是为商的,而女子行商更难,指不定会在这里坑您。” 王氏唇线一抿,试探地问:“你是说我会失财?” 秦流西淡笑:“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不为过,毕竟铺子不是心急就开得起来的,越是心急就越容易出差池。” “我明白了。” 秦流西这才起身,向她福了一礼,走了出去,走到院子,又见大姑母秦英娘来了,也向她行了礼,客套两句就走了。 秦英娘进了王氏的屋子,看她在发呆,就上前,轻声叫了一声。 “啊,英娘来了。”王氏把刚才的惊愕强行按捺下去,笑道:“父亲那边来了信,你也知道?还得打点些东西过去,今儿你与我一道外出采办,再看看铺子的进展?” “我听大嫂的。”秦英娘十分顺从。 王氏让沈嬷嬷收起来秦流西送来的物事,深吸了一口气,暗自打醒了十二分精神。 重赏之下,来个加更(谢书香宝子赏),q阅会员嗑入了会员库的书,渣陌要求不多,把票留给西姐就行! 另外,本书有参加一个非遗征文活动,肯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写,为了好看些,资料查了组织,写得慢,是我能力之故哈(所以现在是日更四千哈,有时间有能耐小加更)。 我也挺想为本书拿个好看的奖章,拿不到就是坐实我渣!文结束时,一些医案资料或道家礼仪等会在结尾冠出处,部分为杜撰,医案多是古时中医案哈,欢迎提供资料出处哟。 (本章完) 第287章 小祖宗,差不多得了 清平观。 于丘才站在后殿前,时不时看一眼后殿内的一对年轻夫妻,微微摇头。 老萧当真是糊涂了,既然姑娘早就不妥,也都让家中心腹婆子来看过秦流西的本事,还托到了他这里,去求秦流西出诊。 既然重视, 就是自己不好离府城,夫人总能了,为表诚意,当娘的亲自来求高人又如何的? 结果呢,几天过去不说,还只让儿子媳妇来了,啧。 于丘才心道秦流西的性子傲着呢,哪里是受这气的人哟, 怕是得苦了那孩子,还得受着罪。 正这么想着,一道人影入了眼,于丘才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拱手道:“不求大师。” “大人这么早也来了。”秦流西行了一个道礼。 于丘才叹道:“都是受人所托啊,我那老友……唉,还请大师你看在姑娘家不易的份上,多担待些。” 他说着,又行了一个礼。 秦流西眉梢轻挑,道:“大人也是一番慈心啊。” “实在是那孩子小时候也喊我一声叔, 特别乖。”于丘才笑着道:“和我家姑娘一样的年岁了, 两孩子也是极要好。呀,对了。” 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她,道:“这是我家姑娘做的一点吃食,特意让我带过来让你尝尝呢, 她自己做的。” 秦流西讶然, 打开一看,是一些烤肉脯,她尝了一块,眼睛弯了起来:“好吃。” 烤得半干的肉脯,加了好些调料,烤得香口,却还保存着肉汁,嚼起来很是滋味,是挺好的干粮。 于丘才闻言开心得像个孩子,道:“你说好吃就行,我姑娘说了一定要看你是个什么反应,回去得给她说。我就是尝一块,她也不许的。” “做得很好,于小姐这手艺可以呀。” “小姑娘没啥好的,就爱捣鼓些吃食,以后她做了新鲜的,再让人给你送些过来?”于丘才试探地道。 秦流西道:“道观就别了。我在寿喜坊有个铺子,待我从府城回来就开张, 到时候你带孩子来认个门。” “当真?”于丘才大喜,忙问铺子的位置, 道:“到时候我必带家小去光顾。” 秦流西意味深长地道:“我还是希望你别光顾得上的好。” 于丘才:“” 后来,他带着老婆孩子到那名叫非常道的铺子,迎面就是被人问一句:客官,是要驱邪还是捉鬼?或是有啥奇难杂症要看的? “师兄。”清远从后殿走出,身后跟着一对年轻夫妻。 秦流西转身,看了两人一眼,也没说话。 于丘才就道:“贤侄,这就是我与你说过的不求大师了。大师,这是我世侄,本家姓萧。” 萧展瑞看秦流西虽长相年轻而有些讶然,可看她负着手,神色浅淡,便上前一步,拱手道:“萧展瑞见过大师,这是内子程氏。” “萧程氏见过大师。” 萧程氏是个长相秀美的女人,眉间却有几分轻愁,脸上也难掩疲惫,也不知是赶路赶的,还是为自身的烦心事而烦忧。 秦流西瞥了一眼二人的面相,小夫妻的夫妻宫乱纹较多,只是男的生就一双桃花眼,夫妻宫更有一小痣,是多情之人,想必风流韵事不小,身边也不止妻子一人。 “不必多礼。”秦流西道:“你们不该来的。” 两人一惊,萧展瑞更是有些解,问:“大师何出此言?我们是诚心来求大师出手,解我妹妹之难的。” 于叔叔不是说了已经打点过了,也都托过人情了,可秦流西这态度,明显是不想走这一趟。 萧展瑞不由看向于丘才,后者也有些不解,小心地问:“大师,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秦流西道:“所谓一事不烦二主,他们既然已寻高人,又何苦跑这么远来我清平观?道门也有道门的规矩,我这人,就不太喜欢和人抢法事。” 暗抢另算! 于丘才一愣,想也不想就问:“你们另请高人了?” 萧程氏已是惊了,却不敢抢在夫婿跟前多言,只看向萧展瑞。 萧展瑞也是心中一惊,没想到秦流西会开口直接点破此事,他们还什么都没说过呢。 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强作镇定,收敛了好些轻视,拱手上前,小意恭维:“大师果然高明,未卜先知,乃高人也。实不相瞒,家中嬷嬷回去回禀在清平观所见所说之后,家母本有意立即前来,却不想妹妹突然又病情加重,而彼时又有交好的长辈推荐一方道,便是请了进门。” 秦流西听着,也不说话。 萧展瑞道:“那方道做了法,我妹妹也是好了两日,可没想到又故技重施,病情比之前更重了,我夫妻出门前已是不认人了。家母惊惧之下病下,家父心惊之余,这才遣了我来请大师。” 于丘才看秦流西一声不吭,就故作责备道:“你爹娘也是糊涂,我早就去信说过不求大师乃真正高人,你们偏要另请方道,倒把涵儿的病拖得更重,委实是糊涂。” “是我们的错。” 于丘才哼了一声,道:“自然是你们错,错把鱼目当珍珠,反误了涵儿。我还为你们说话,如今都没脸见大师了。” 他说着,看向秦流西,拱拱手,道:“不求大师,不管他们是不是爱女心切,这事是他们做得不地道。你们玄门自有规矩,接不接这个事,全看你,不必看在老于我的面上。” 他退后一步,在秦流西看不到的角度,斜睨了萧展瑞一眼,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 萧展瑞连忙说道:“大师,是我们做事不周全,本想着远水救不了近火才信了那方道,您请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一般计较。您若能救我妹妹,我萧家,愿给贵观捐香油修金顶。” 他这话落下,又拉着妻子一道,向秦流西长长地施了一个礼。 修金顶! 一直站在后殿廊下的清远险些没站住,使劲向秦流西打眼色,小祖宗,差不多得了,那是金顶! 秦流西接到清远的眼色,撇撇嘴,不用你跑腿,肯定使劲造。 可金顶啊,想到青岚观那金色的屋顶,不是真金,可也闪瞎眼的金黄琉璃瓦,就富贵! 秦流西摆足了架子,才故作高深地开口:“福生无量天尊,既然你们如此诚意满满,那我就走一趟!” (本章完) 第288章 算命有啥好算的 甭管秦流西是矫情拿乔的好,还是看在香油钱的份上,答应了萧家人的诚邀后,就爽快地催着上路,倒把萧展瑞给整得有点不会了。 “大师不用收拾些行装?” 秦流西摇头:“不用,小事一桩,速去速回。” 萧展瑞张了张口, 心想怎么有种她早就准备好随时上路的感觉呢? 可为免此大师反复无常,夜长梦多,萧展瑞也不矫情,直接带着秦流西和妻子等人就往宁洲府去了。 只是来的时候,他和妻子一个马车,如今多了一个秦流西,让她和妻子共处一个马车, 多有不便,可好容易把人请着了, 叫人骑马前往? 萧展瑞没敢开这个口。 “这个不难,你们且在前面行,我先行骑马回城,然后再张罗一个马车跟上你们,到时候大师回来的时候,再跟着大师一道回来。”于丘才看着秦流西道:“这赶车的人,给您找个伍里出身的,有些功夫在身,有啥事还能护着您?” 秦流西挑眉道:“给我赶车,未免大材小用?” “用的习惯就好, 那就这样定啦,我先行一步。”于丘才也不管秦流西应不应的, 拱了拱手就出了山门, 策马而去。 萧展瑞见世叔雷厉风行的,也来不及说什么, 就道:“那就先劳驾大师跟我们夫妇先挤一下?” 秦流西道:“也行。” 她也不客气,先请了萧程氏上车,自己也跳上去, 就在车门边上盘腿而坐。 她是可以骑马,但既然等于丘才的马车追来,这队伍就不会走快了,也就挤一下的事,再说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骑马吹冷风,她才不傻。 萧家的马车也很宽敞,小两口出行,准备也齐全,萧程氏充当了丫鬟,跪坐在车内煮水砌茶,又取出点心果子来,摆了一个小几招待。 “你们昨日也来,今日又赶路,不停歇的,怕是得受累。”秦流西看二人眼下一圈青黑, 道:“到了前面的十里亭可以稍歇一下, 等于大人派遣的马车来。” 萧展瑞笑着拱了拱手, 道:“这连轴转的, 确实是累,但还能支撑,能把大师您请到,就是我们的幸数了。于世叔和家父相交多年,他行事有章程我也是知道的,想来那马车很快就能赶上,倒歇不长时间,等真正汇合上路了,我们再在车内眯一下,到了驿站再歇。” 秦流西听了,也不勉强。 反正累的不是她。 萧展瑞喝了一口茶,瞥向秦流西,道:“我看大师年岁极轻,这是自小就入道的,那是玄门五术都学了?” “怎么,信不过我的本事?想要试探一番?”秦流西似笑非笑的。 萧展瑞连忙道:“不敢不敢,不过是好奇。” “我五岁便入道。” “那您贵庚是?” “入道十年。”秦流西垂眸,看着茶杯中的茶水因马车行驶而在晃动,一时有些恍惚。 虽说入道十年,可她总觉得,她懂这些东西许久了,久的她不知自己何时就会懂,又是何来历? “大师,大师?”萧展瑞看她出神,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秦流西回过神来,抬头时一双眼睛还没完全散去迷惑。 萧展瑞愣了一下,这迷惑的眼神和她的年岁一道,倒显得她很稚嫩。 萧程氏皱眉,提了茶壶,给秦流西续茶:“大师,您请喝口热茶。” 秦流西把手扣在小几上轻点了点谢茶,再看向萧展瑞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道:“萧公子问得这般详细,莫不是想要卜卦?” “也是随口一问。”萧展瑞舔了一下唇,想了想又问:“大师也给人算命?” “你想算?” 萧展瑞有几分欲欲跃试,如果可以,他还真想算一下他这以后的前程命途。 秦流西淡笑:“其实这算命,有何好算的?有些东西你知了,若是不好的,你搁在心上,疑神疑鬼,恐慌着它来或不来,何时应验,患得患失反失了本心自我。” “若是好的,你知了,又会不会为此而膨胀而轻狂骄傲,从而荒废了手中事,同样是改了初心。有些人有些事,改了初心,就不是原本的想法了,走向也会不一样。如此,你还算吗?” 萧展瑞一凝。 “未知有时候并不可怕,相反未知才有可能逆转,好的坏的,逆转如何,当看自己本心。萧公子,算命不是不好,但算了又如何?没啥事的话,算它作甚?” 萧展瑞失笑,拱手道:“是萧某浅薄了。” 秦流西笑而不语,捏着茶杯喝了一口,阖着眼闭目养神。 车子走了一段时间,秦流西便睁眼道:“前面亭子等一下。” 萧展瑞讶然,可还是让人停了。 “这便是十里亭,在此歇歇脚,等另一个马车来便是。”秦流西先行跳下了车。 萧展瑞也不能让她一个人等,也跟着下了车,而萧程氏则是长吁了一口气,让车夫把马车驶开些,她要小歇一下。 待车子停下,又叫来丫鬟伺候,从车内翻出一个黑底红梅的小盆,外有盖子,里面有一层草木灰。 妇人出门不便,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家,这样的简便‘恭桶’也得准备一个。 萧程氏便溺的时候,就想起秦流西的话,这一行本是不打算在亭下歇脚的,可她却还是再提了,再有她下车前无意扫过来的一眼,不禁脸上一热。 这位不求大师该不会是知道自己‘急’了,而故意喊停车歇脚。 未免太贴心了。 秦流西安坐在亭子里,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城中过来的方向一阵沙尘滚滚,伴着马蹄声。 萧展瑞对护卫使了个眼色,自有人跑马前去,只是没多久,对方就飞快回来,脸色十分紧张凝重,附在他的耳边回禀几句。 萧展瑞腾地站了起来,道:“什么?那小祖宗怎么在这?” 他急促走出亭外,完全忘了秦流西。 秦流西却是眸子半眯,举目看去,眉梢一挑,认出来人打头的那个侍卫。 真,赶巧了。 (本章完) 第289章 她打了人说走就走 沐惜自打上次在秦流西这里受了一场气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也无它,他自小就是被捧在心上惯着的主,如今有人不惯他,还要明显的划清界线,他心里不爽了。 可这次不爽却也不像从前那样, 会有人来哄他捧着他,所以这气,白受了不说还得憋着。 没办法啊,这场子找不回啊! 沐惜是想去找过场子,借故去了两趟清平观,可却是没能见着秦流西的人,也不知她的行踪,而京里,却是一天一封来信,催他回京,毕竟天冷了,回京的路不好走,再不回就更难了。 而昨日的一封信,更是他那皇后娘娘发来的,说他再不回,就遣凤卫队亲自来抓了。 沐惜没办法,只能起行,因为他知道, 他大姐做得出,而他大姐下了最后通牒,必是他爹娘到宫里哭了。 从起行到出城门, 沐惜都跟蔫儿了似的, 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哪怕现在有人来拜见, 他也是懒洋洋的。 刺史府的萧展瑞是什么鬼东西? 沐惜抬了抬眼皮,听着外面再次传来萧展瑞的问好, 脚踹开了门,看了出去,摆摆手:“萧展瑞?” “正是在下。” “知道了。”沐惜不耐烦地又要拉门,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扫不远处的凉亭,眼角瞪圆了。 他擦了擦眼睛,看清那盘腿而坐的人,顿时一骨碌从马车爬起来,跳出车外,大步走去。 看他走来,萧展瑞叉手作了个长揖后,直起身子满脸笑容的向他走来:“世子……” 沐惜却是把挡路的他给推了个趔趄,三步并两步的向亭子跑去。 萧展瑞:“” 他一脸懵逼的扭头看去,却见那名声在外的纨绔小霸王此时就像一只见了主子而撒腿跑去疯狂摇尾的贵宾犬。 萧展瑞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沐惜兴奋地跑到亭子,看秦流西闭目养神,便负着手咳了一声。 秦流西没有睁眼。 沐惜又重重地咳了一声,对方仍没反应。 故意的! 沐惜直接走到她跟前,弯腰下身,把脸怼到秦流西的面前, 还没完全平视呢,对方就一个拳头打了过来。 “哎哟。”沐惜捂着眼后退两步, 愤怒地大喊:“你个小神棍好大的胆子!” 秦流西睁开眼, 道:“哟,是你啊,我就说这睡梦好好的,怎的就有条狮子狗凑到面前喷鼻息,害我本能反应都出了。” 沐惜气极:“你骂本世子是狗?” “我没有!” “你就有!你刚才就说了,狮子狗!”话说,狮子狗是怎样的? “所以是你凑到我面前?怎么,想暗算我?”秦流西睨着他。 “我!”沐惜语塞,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展瑞小心翼翼靠近亭子,叫一声:“世子?” “叫什么叫。”沐惜转过头,把气都撒到萧展瑞的身上:“吵死了!” 萧展瑞看到他眼睛一片淤青,哎哟一声,顾不得受气,疾步上前,哆哆嗦嗦地道:“世子,您您的眼?” 他又看向秦流西,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打的? 别不认,这痕迹可新鲜得很呢。 你可真敢,知不知道这是谁? 萧展瑞觉得前途黑暗,生怕秦流西连累自己,就道:“大师,这,这位是……” “不用你说,我们认识!”沐惜冷哼,一摸眼睛,嘶嘶抽痛:“好疼,你快给我治。” 秦流西看他一只眼青肿的,抿了唇笑,道:“有鸡蛋不?有就煮一只滚着,没有就吐点唾液抹一下。” 啥,唾沫? 别说这金枝玉叶的沐惜了,就连萧展瑞的官家公子听了,都得瞪大眼,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唾沫?” “嗯,唾沫消毒消肿……” “呕!”沐惜直接就要吐了。 萧展瑞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沐惜指着秦流西:“你敢叫我用那脏兮兮的,我,我就……” “爱用不用。” 秦流西站起来,手在眉骨搭了个棚,道:“马车来了,咱们该走了。” 竟是不管了。 看着秦流西说走就走,萧展瑞目瞪口呆。 不是,你打了人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走就走吗? 这还是大名鼎鼎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沐世子啊! 萧展瑞的腿有些发软。 沐惜也从呆愣中反应过来,一把拉住秦流西的衣袖:“你要去哪?” 秦流西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在他的手腕掐了一下,沐惜觉得手腕一阵酸软,松开了,目光更加哀怨地看着她。 打他不说还掐他。 沐惜看了萧展瑞一眼,想起他刚才口称大师,脑中灵光一闪,问萧展瑞:“怎么,是你请了小神棍去治病还是驱邪捉鬼?谁出事儿了?” 萧展瑞口中一突,妹子的事是一点都不敢外传的,支支吾吾地道:“是家母身子有些不太爽利,听闻大师医术出众才诚心来邀。” 哦,这就是说宁洲刺史府了。 沐惜咳了一声,抬着下巴问:“刺史府好耍不?” 萧展瑞:“?” “算了,看你特意邀请,那本世子就勉为其难的去你们家玩一下。”沐惜看秦流西已是走出了不远,丢下这一句,就追了上去。 萧展瑞站在原地有些发懵。 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他说了啥? 噢,沐世子说要去他家玩儿。 萧展瑞眨了眨眼,完了,小霸王要去他家。 他双脚一软,险些跌坐在地,抬头看去,只见沐惜跟在秦流西身边,亦步亦趋地,一边还说着什么,就跟个小弟似的。 萧展瑞看着忽然就明白了。 沐世子哪里知道自己是哪个刺史府的公子,说什么去玩,其实就是奔着秦流西去的,那位去哪,他就去哪。 而且,沐世子还很纵容这位不求大师,看他压根不追究秦流西揍他的事呢,还猛跪舔! 萧展瑞虚浮着脚步出了亭子,直到护卫上前,他才回过神,对那护卫说:“你快马回府,就说沐世子要去刺史府玩,让我爹他们早作准备,可别把这主儿得罪了!” 他顿了顿,看到秦流西站在马车前,又道:“对了,也吩咐夫人,好生准备好招待大师的院落等物,千万不可怠慢。” 这位大师,比他想象中的架子还大,得罪不得! 节日加一更! 祝大家节日快乐,趁青春趁火热,该浪的就浪,就悄咪咪提一句:注意安全哈! 如有好消息,一个多月后记得告诉渣陌道喜,哈哈哈! (本章完) 第290章 祭奠英魂 上宁洲府的路上,多了一个呱噪还跟前跟后的沐惜,秦流西恨不能全程在马车上装死。 而萧展瑞,则是见识了沐惜缠人的另一面,更见识了他被打击得孜孜不倦的犟性,直叹一物降一物,盛京第一纨绔小霸王也有被人治得服帖的时候。 至于沐惜,则是得意万分,一如到了驿站住下,凭着他的身份,住下最干净最独栋的小院,还把左右隔壁都包下,就为了避免打扰。 “看见,跟着本世子,好处大大的有。”沐惜指着干净还挂着宫灯的小院,得意地看着秦流西。 秦流西道:“得意啥,你还不是吃你父辈留下的福荫红利。” “我是啊,我又不是不认,可这就是我的命啊,我就比祖上要命好些,有啥不对的?命生就如此,我还能改?” 听听这欠揍的语气。 不说秦流西,就萧展瑞都觉得手痒,可太招人恨了。 秦流西冷笑:“确实命好,就你这行走的富贵金钱树,在外头若这么嚣张,一旦落了单,就是被绑架的份儿。” “那你放心,别说这明里的护卫,就暗里的暗卫,连我都不知道有多少跟着呢!”沐惜傲然地抬起下巴:“再说了,知道我身份还敢绑我的,那就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这他娘的谁来绑,把我带到窝点正好一锅端,我还做了好事呢。” 秦流西:“……” 护卫们心累:自爆底牌的,舍他其谁? 秦流西入了院内,道:“你若有个事是自己完成而非依靠家里的,那你就真的做好事了。” “何事?你说来听听,我就做给你看。” 秦流西脚步一顿,斜睨着他。 “怎么?不信我?” 秦流西瞥一眼两个满脸紧张的贴身护卫,笑了笑没说话,倒把沐惜给整一脸问号。 隔日,用过早膳就赶路,只是沐惜和萧展瑞好奇地看着驿站的小吏递给秦流西一包东西。 “这是什么?”沐惜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让这小吏准备的?” “清平观山下有个卖甜水的章老头,老人家今年八十八了,知道他为何这么高寿还能挑甜水来卖吗?” 沐惜来了兴致:“为何?” 萧展瑞也竖起了耳朵。 高寿秘诀啊,谁不想。 秦流西笑眯眯地把东西递给自己赶车的老仇,道:“人家就从来不多管闲事!” 沐惜:“……” 萧展瑞:“!” 这是在讥讽他们多管闲事呢! 沐惜气得脸绿,想要发作,见秦流西已经钻进了马车,只好把气撒到自己的随扈身上:“都傻愣作甚,还不快去准备车马。” 鸟兽散。 秦流西歪在马车内的大迎枕上,勾了勾唇,支着头再度打量了一下马车。 于丘才办事确实可靠,马车很宽敞,车内被褥装茶点的漆盒小几等一应俱全,马车行走并不觉颠簸,显然是加了上好的避震功能。 而赶车的老仇,名仇垒,行伍出身,从前在军伍里也当斥候,一次战役里断了右小臂,退伍后辗转在于丘才手底下干。 老仇人短杆精瘦,沉默少言,一身好功夫,今年也不过四十六,年轻娶过一妻,两人成亲数年无子,后老仇自己去看大夫,被诊断无子,老仇就写了放妻书,一门心思就在于丘才手下混着了。 秦流西看过他的面相,山根无肉,眉尾和眼尾均下垂,且子女宫凹陷,确是无子相,不过为人很是忠诚和固执。 于丘才用心了。 马车在路上走着,直到来到上次收敛席家忠卫的附近,秦流西才叫停了车,让萧展瑞他们先往前,她有事耽搁一下,很快就追上。 “大师,您要去哪,我们自当陪同。”萧展瑞哪里肯,就怕怠慢了秦流西。 沐惜也凑上来:“做啥去?” 秦流西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要跟,就跟着,反正就一会儿的功夫。” 她坐到车辕处,指点着老仇,把马车再驶前,直到已经无路可走,她才拿了让小吏准备的那包东西,继续往前走。 距离上次至今过去,还不到三个月,杂草却已是丛生了。 秦流西却是精准的找到了无字碑前。 沐惜和萧展瑞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看到一个无字碑,一个显然新立不久的大坟包,不禁愣了一下。 “这是谁的坟?” “应该问,他们是谁。”秦流西看着无字碑被雨水冲歪了,便把碑前杂草除了,又借了老仇腰间佩戴的刀,把无字碑给重新扶好,以刀柄敲深了些。 秦流西做好这些,道:“这里曾是给大沣卫国的兵士。” 沐惜瞳孔一震。 卫国的兵士,若是在战场身死,一撮骨灰还家也是有的,可埋在这山旮旯,还是无字碑,这说明什么? 无名碑,不是逃兵就是被冤死的。 曾经保家卫国的兵士,落了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埋身下场,是谁之过? 沐惜和秦流西对视着,一时有些狼狈,后退一步。 萧展瑞更是心惊,秦流西竟然不怕他们泄露出去。 秦流西却已是把祭奠的东西摆开,老仇早在她说这埋的是兵士时,就已经帮着除草整理,又无声地递了火折子过来。 香烛点燃,纸钱遇火成灰,林间有风吹过树梢唰唰作响。 在场的人,却无一不动容。 “这是你认识的人?”沐惜忍不住问。 秦流西把酒奠在地上,头也不回,道:“不识,两个多月前,我路过,帮着收的尸。” 如今再路过,祭奠英魂。 沐惜没说什么,往后退了一步,叉手作了一个长揖,在他身后的护卫亦然。 因为这里埋着的白骨,曾经是在战场冲锋陷阱的兵士,只不知缘何落于此处,无名掩埋。 远在大沣的最西边,边境,一个刚从军营中设下的比武擂台跳下来的年轻小子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营帐前,有飞雪落下,他脚步一顿,伸出手,任鹅毛大雪落在掌心。 掌心一片冰凉,和着未散的血迹,形成血水。 小子从脖子勾出一条红绳,捏住红绳坠着的玉符,勾了唇,喃喃地道:“我,秦席,如今是小伍长了。” 第291章 小霸王:我怀疑你在给我下套 宁洲府城,在大沣之前,它也曾作为一国之都,有着辉煌的历史,且又是大沣的中枢府城,来往的商贾全是东南西北各部汇聚,再通四方,故此地极是繁华。 秦流西一行到的时候,萧家早就遣了人来等着了,是萧刺史身边得力的心腹管事,大老远看到萧家的马车,立即策马上前,在萧展瑞马车前跳下。 “老奴见过大少爷。” 萧展瑞撩起车帘子,道:“是蒋叔来了,不必多礼,府里都准备好了没有?” “已是准备妥当了,老爷如今也在府中等候。”蒋管家看向车队后面,上前一步:“大少爷,那位?” “就在后头。” “那老奴先去见个礼?” 萧展瑞点点头,虽沐惜不许张扬,可府中知道他来,肯定得上前见礼,以免某纨绔忽然秋后算账。 蒋管家上前见礼,是连人都没见着的,他也没指望沐世子这样的金贵人会纡尊降贵的见他一个奴才,只在马车前通了来路姓名,磕了个头就躬着身子走。 事实上,沐惜人都没在马车里,而是赖在了秦流西的车内呢。 马车开始入城。 沐惜往外瞧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宁洲府繁华辉煌,可能有盛京繁华么? 他更在意之前跟着秦流西在路上祭奠的英魂,也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世子问他们的出处是所为何?”秦流西淡淡地道:“将他们骸骨发还故乡?这样的兵士不明不白的死在山旮旯,你能想到的是怎么回事?如是叛军,你敢替他们在墓碑刻上名字?” 沐惜的脸还略显稚嫩,闻言皱起脸,半天才反问一句:“如果是叛军,你会给他们收尸?” 秦流西垂眸,倒没一窍不通。 “那他们是被冤的,你又能做什么?替他们翻案?”秦流西笑道:“我告诉你他们的来历,你可能为之翻案?不是利用你手上的权势让你的皇帝姐夫赦免,而是正儿八经的查出真相,还他们清白,被世人知晓,这才叫翻案。” 沐惜唇线一抿。 “前光禄寺卿今年七月大祭时出了差池而被抄了你也知道?” “光禄寺卿?秦元山那蓄着山羊胡的老头?”沐惜想了想,脑海中就现起一个身材矮小蓄了一把山羊胡子的小老头儿。 秦流西:“……” 沐惜道:“这么大的事我当然知道啊,我还在现场呢,祭祀大事,祭品出了大问题,那老头可真是找死了,姐夫没把他当场拿下砍头告慰祖宗,算是他走大运了。” 秦流西:年纪小不懂事,我且忍他! “不过你问这个作甚,秦元山一家都被抄家流放,啊不对,妇孺好像是发还老家了。秦元山是该庆幸蒙贵妃那女人肚皮争气,生了一个小皇子,姐夫为了给这小子积福,才没被斩头问罪。要不然,这一家子就被砍头当祭品了。” “我就问,这样的大祭出这么低级的错处,秦元山是不是傻?他做光禄寺也不是一天两天,偏在这样的场面出这样的错,你觉得内里有问题不?” “你这是身在玄门中不知官场水深。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说秦元山这事是被人下了套子,被冤枉了?”沐惜道:“天下江山独姓齐,皇座一人坐,座下无数党系各人相争,你当我那皇上姐夫不知?他知,可党系相争是正常的,权臣一人独大永远不可能。秦元山这事,哪怕你说是被人下了套,诬蔑他了。可他钻进了这套里,就是他的错,是他的能力之故。” “皇上不会看这个事他是不是冤枉的,在其位谋其政,他在这位置,却没察觉到这个低级错误,那就是他的问题,是他蠢。而皇上只会看结果,只会拿这个位置的人,而非查清了再办事,这就是皇权。秦元山呀,只能说他是个倒霉货了,官场就这样,无处不倾轧,波谲云诡,谁段位高,谁笑到最后呗。” 沐惜说着说着,看秦流西定神的看着他,不禁警惕:“你这眼神是干嘛?” 秦流西一笑:“我以为堂堂的纨绔小霸王,只会欺行霸市,吃喝玩乐,却没想到,你也是有长脑子的!” “你这小神棍,又骂我,我可忍你好久了!”沐惜差点跳起。 秦流西伸出一根手指,把他的头给压下,道:“别作,我这次是真心夸你。” 看,承认了,之前都在骂我! 沐惜哼了一声,道:“我好歹在皇权中心长的,哪能不知道这些,就不爱动这脑子罢了。” 他故作不在意,可扬起的嘴角却是出卖了他,被夸真好。 哟呵,还有点小傲娇了! 秦流西这才道:“你既然看得明白秦元山这事,那你怎么就不明白埋在那里的兵士,焉知是不是如你口中的那样,只是受了这官场倾轧,是他们倒霉呢?而你那个姐夫,只看结果,是不是因为党争,他在意么?” 沐惜愣了下。 好半晌,他才道:“保家卫国的兵士,就不该是这样的,如果当真有冤……” “如果当真有冤,你能翻了这案,掀翻原来的判决?如秦元山,秦家有冤,你能替他们把搞鬼的幕后人抓出来,然后替他们平反回归本位吗?”秦流西淡淡地道。 沐惜忽然有些不太对劲儿,道:“我记得,你好像姓秦?” “嗯哼?” “你说这案,秦元山那老头是你什么人,或者说,你和秦家什么关系?”沐惜瞪着她,对了,秦元山老家是哪来着? 挺敏锐的嘛。 秦流西笑了,道:“我说了,你就去做?” 沐惜有些警惕,道:“就算是平反,顶多把他们从流放之地捞回来,大祭祀这样的大事出问题,他作为长官就脱不了干系,官复原位绝不可能的!” 有句话他没敢说,就是怀疑她在给他下套,就是没证据! 因为秦元山等于有了前科了,谁敢让他在这个位置待着,若再来一次呢,皇上自己都怕被祖宗跳起来骂死他不识用人。 “你确实挺聪明的。”秦流西这次当真是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 沐惜还想再说什么,马车却是停下了,萧展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大师,到家门了,请大师移步府内。” 就想问问,昨日有宝子们蹲各区垃圾桶捡漏吗?哈哈哈,这梗~ 第292章 误会大了 秦流西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又回头睨向跟在后头跳下的沐惜,沾他的光了,刺史府竟是开了正门来迎。 萧展瑞看沐惜从秦流西的车子跳下来,眼皮一抽,却是强作淡定,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反正这一路,某世子是跟尾狗一样,就跟着秦流西身边各种嬉皮耍赖了。 倒是蒋管家,一开始还以为秦流西就是沐惜呢,毕竟她先从车内下来,而沐惜紧跟其后,跟个小弟似的。 对了,听说沐世子好男风。 那么这两人? 蒋管家感觉自己察觉到了某种猥琐的真相。 然而,站在正门内的萧刺史一看到沐惜,就飞快地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沐惜跟前,叉手道:“世子爷大驾光临,真使我府蓬荜生辉。” 蒋管家:“?” 啥,这个兔儿爷,不是,这浑身挂着符牌的才是那个矜贵的小霸王么? 沐惜最不喜那繁文缛节,摆摆手道:“别整那么多礼,烦得很,本世子就是到此一游。” 萧刺史心想你的到此一游,最好是全须全尾的从本刺史地盘游出去才好,若有个啥好歹,我一家子人头都不够赔的。 萧刺史又看向整个队伍,没看到道人,就问儿子:“那位大师呢?” 至于秦流西,也是雌雄莫辨的好看,就认准她是沐惜相好的了,毕竟小霸王的性向,勋贵圈的都知道,人人一手资料,有想攀附的,还特意凑到沐惜跟前想博他一笑呢。 不过,沐世子不是喜欢那种阳光孔武有力的么,而这个看起来有几分弱鸡啊! 莫非又改了喜好? 萧刺史暗戳戳的想,一会儿要让人把客苑伺候的男仆给换成这种调调的。 萧展瑞把萧刺史带到秦流西面前,道:“父亲,这就是不求大师。” 秦流西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刺史。 萧刺史:“?” 蒋管家:“!” 他们又会错意了? 这不是沐世子的相好,而是道观的道长? 不是,这年头入道门做道长的人都这么年轻,还讲究一张脸要好看么? 仙风道骨仙气飘飘的形象已经不符合大众的审美观了? “大,大师?”萧刺史有些没完全反应过来。 秦流西颔首,应了一声,颇有几分高人的意味。 萧展瑞上前道:“父亲,先让大师和沐世子入内安置洗尘。” “啊,哦哦哦,这边请,蒋管家,快请贵人们进客院。” 蒋管家连忙上前,引着沐世子他们入内。 “我们住一个院?”沐惜对秦流西道。 众人:“!” 原来沐世子的喜好,是变成这样的道长了,这小霸王果然会玩。 秦流西扫一眼众人那带着颜色的眼神,道:“不必了,我晚上会招群鬼来闲话家常,免得惊着你!” 沐惜脸一绿。 神特么和群鬼闲话家常,你这拒绝果然新颖,就和别的小妖精不一样。 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不住就不住,谁稀罕。 而众人惊恐地看着秦流西,刚才她说什么? 群鬼? 还是,这是欲拒还迎的新招? “咋回事?这两人?”萧刺史皱眉问儿子。 萧展瑞便道:“不求大师和沐世子有旧,沐世子对她甚是服帖。” “难道他们?” 萧展瑞摇头:“儿瞧着不是那样的关系,倒是这小霸王对人家不求大师感兴趣呢。这来的一路,他就跟个跑腿小厮,随传随到的那种。”顿了一下,他又说了一声不对,道:“就是不传,他也跟着呢。父亲,这不求大师,可不能小看,儿看她确有几分本事。” “怎么说?”萧刺史眯着眼问。 萧展瑞跟在他身边,把自己到了清平观请见秦流西到如今家来的所见所闻,一字不减的说了。 不过他却没把秦流西半路祭奠的事说了,莫名的,他就说不出来,很是奇怪。 萧刺史听了,神色便有几分谨慎,如果是这样,这叫不求的小道人,怕不是对沐世子下了什么邪术? 不然沐世子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会对她如此的服从痴迷? 秦流西从家鬼口中听到这样的传话,险些笑出声来,看一眼沐惜。 后者一脸莫名其妙,道:“你瞅啥?” “有人以为我给你下了邪术呢,使你寸步不离的想跟着我。” 沐惜耳朵一热:“胡说,我才没有!” 秦流西勾起一抹略显邪魅的笑容,让沐惜瞧得心脏噗噗跳得飞快。 他完了! 秦流西却是别开头去,敛了笑,看向一声细微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眸子半眯。 后宅往西的方向,庭院深处,有一幢独栋小楼,而此时那小楼上方,却是笼罩着一股不祥的阴煞之气。 秦流西看向身侧瑟瑟发抖的家鬼,掐诀打了个结界,问:“怎么,这萧家小姐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而非癫狂?” 家鬼在萧家盘踞多年,也为萧家看家护院,对这里,可以说是十分熟悉了。 如今听着秦流西发问,就惊惧地道:“大人明鉴,小姐本是戏痴,两个月前,从姚城来了一个叫默生阁的戏班来了府城,小姐在去城中曾家赴宴时,听了一场戏,就迷上了那默生阁一个叫浮生的花旦……” “你别说官家小姐迷上戏子为此要死要活的,而萧刺史他们棒打鸳鸯,导致萧小姐思念成狂,然后痴了?”秦流西打断家鬼的话。 “大人英明,未卜先知。” “英明个屁啊,坊间话本不都这么写的,这萧小姐是看话本多了,自己淋一盆狗血?” 家鬼讪讪地道:“少女情窦初开,那浮生生得极俊。” “再俊,也是身份悬殊,永不可能,她这情窦一开,就是把那浮生送入死地。”秦流西摇头,又问:“萧刺史是把这浮生给杀了?” 家鬼点头:“还是虐杀。” “这么狠?萧小姐和那浮生越轨了?” 家鬼连忙摇头,道:“也不是,这是不能的。” “为何不能?”没有越轨,萧刺史还能这么愤怒? “那花旦是个女人。” 秦流西:“!” 她下意识地看向沐惜,前有他为了一个男人而去捉奸女狐狸精,她看了场好戏。这又有一个萧家女为戏女郎思念成狂,大沣男女,思想其实很超越世俗嘛! 沐惜:感觉这眼神有几种颜色,就不知是哪种。 (本章完) 第293章 这新鬼不对劲 秦流西站着不动,蒋管家发现了,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过去,脸色微微一变。 “大师?这边请?” 秦流西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一边和家鬼交谈:“这不对劲。你说两个多月前萧小姐才迷上那浮生,就按再长的时日算,那浮生便是死,顶多也是死了个把俩月,她只能算是新鬼。作为新鬼,心中再怨,再恨,这阴煞之气也不该如此浓烈才对,都已经影响到了府中的气运了。” 家鬼道:“大人所言甚是,小的在这个府邸盘踞也有三四十年了,算是一只老鬼,刚开始还不觉什么,可随着时间长了,小姐那边院落的怨气也是越来越深,就像是来了什么可怕的存在一般,小的也不敢靠近。” 他吞了吞唾沫,道:“其实一开始,小姐也只是半痴,人还是认得的,后来慢慢的,就越来越痴,不太认得人,也不喜人靠近,刺史府里请了几个大夫也看不出什么,连神婆也请过。前阵子还请了一个方道,作了法安稳了两天,却反是变本加厉,那阴煞气就这样了。小的也曾好奇想过去看一眼,可一近院落,就觉得魂儿都要虚了,似要被什么吸纳进去一般。” 秦流西摩挲着手指,眼中有疑虑之色一闪即过。 新鬼却有如此厉害的阴煞之气,是那浮生死前做了什么,还是死后被做了什么,又或者因为别的? 这谜题,得把那萧小姐解救出来找到那浮生的魂儿才能解开了。 “萧家是有什么污糟事吗?”沐惜凑过来小声问了一句。 老鬼看他浑身挂着符箓,吓得飘远了些。 秦流西道:“你厚着脸皮来人家家里做客,哪就这么八卦?” “我就问问不行?”沐惜搓着手臂不满地道:“要不是你,我才不来呢,一进府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冷飕飕的。” 秦流西挑眉:“你觉得不舒坦?” 沐惜点点头:“浑身阴冷。” 秦流西又看了一眼那阴煞气的方向,眼中有厉色一闪而过。 沐惜八字轻,体质纯阴,会比一般人更能感受到些不好的东西,一如现在。 她看向刺史府中来往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沾了煞气,处于倒霉当中。 “管家,贵府可有人病下或出事的?”秦流西问着前面的蒋管家。 蒋管家楞了一下,道:“这几日,确实有几个下仆染了风寒或是摔了腿的。” “你家小姐院里伺候的人呢?” 蒋管家脸色一变,有些戒备,还看向沐惜。 沐惜见状,知道对方是在忌惮自己的身份或是怕自己往外传,便哼了一声。 秦流西便道:“沐世子虽纨绔,也不是长舌妇,既来了贵府做客打扰,也不会随意说贵府的闲话的,世子认为呢?” 沐惜傲娇地抬起下巴,道:“本世子身份尊贵,才不是那乡村野妇之流,说三道四的,有那时间,我还不如遛几匹宝马耍耍。” 他说完大步往前走去。 蒋管家这才小心地道:“既然大师也是前来为主家解忧的,老奴也不瞒您,小姐院里的下仆,全部换了一趟,最严重的一个,死了。” “怎么死的?” 蒋管家看她并不意外的样子,心里莫名大定,脸上却见几分惊恐,道:“吓死的。” “哦?” 蒋管家沉着脸道:“据另一个下仆说,她在当值时,看到什么东西,被吓住了,死的时候眼睛瞪圆,脸色紫涨。大师,小姐未出阁,她院里的下仆却是惊骇致死,传出去只会让人无故揣测,还请大师为我家小姐多作掩盖。” 他说着,向秦流西作了一个深揖。 秦流西却是笑了:“你倒敢说。” “大师能来,您慧眼如炬,奴才也不敢瞒您,瞒着也未必是好事。奴才是看着小姐大的,也不愿看到她就这样疯癫下去。”蒋管家面露沉痛。 秦流西点点头,跟上沐惜,对他道:“你别在刺史府住下,让你的护卫给你另寻一个住处。” 沐惜一惊:“这府里真有鬼?不是,这可是刺史府,不是自有什么文昌神庇佑的,那种东西也敢来搞事?” “一般小鬼自不敢来作乱,可这府里的来路不明,你体质属阴,容易摊上事,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这刺史府的人头,你还是避上一点。”秦流西心道,也是保你汪命。 萧展瑞追上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这一言半句,脸色几变,险些崴了脚。 沐惜却是没被吓到,反而暗暗窃喜,睨着她,道:“你这是在担心本世子?” 秦流西:“我是怕办事的时候,那东西撞到你这里,我不好动手。也就是说,怕你拖我后腿,懂?” 沐惜气极,拍了拍身上的符箓,还勾出脖子戴着的,秦流西给的那个雷击木符,道:“当本世子身上保命东西白瞎的?” 秦流西瞪着他。 沐惜不甘示弱,就不退。 萧展瑞战战兢兢地上前插话:“敢问大师,您刚才所言是?” 秦流西瞥他一眼,道:“贵妹院里,来了不得了的东西。” 萧展瑞脚一软。 “你走不走?”秦流西又瞪着沐惜。 沐惜:“我不走!我既然入了这里,说不准都被盯上了,离你近点,兴许还能更安全!” 说得竟该死的有道理。 可秦流西却不为所动,进了萧家准备的院落,让蒋管家准备几样她要的东西。 蒋管家一听,就问:“大师,要黑狗血和公鸡吗?” 秦流西闻言脸上神色莫名,看着他:“要这东西做什么?” “您都要了朱砂黄纸啥的,开坛做法,不要黑狗血公鸡这些辟邪的来诛邪么?”蒋管家道。 秦流西:“要不有没有法袍法帽的,你也给我找一身,再配上一把七星桃木剑?对了,法袍得是纯金线的,如此我耍起剑才能金光闪闪。” 蒋管家:“?” 沐惜噗嗤一笑,道:“逗你呢,她开口让你准备啥就准备啥,哪要你多余问。” 蒋管家讪讪地笑:“小的越距了。” “下去准备。”秦流西摆摆手。 肩周炎又犯了,右手抬着肩膀疼死了,我要做大保健了啊啊啊~ (本章完) 第294章 直接撕开遮丑布 萧展瑞看秦流西入府就让管家准备她要用的东西,吓得心下惴惴,连忙去回禀了父母。 萧刺史还在苦想要如何招待这沐世子呢,一听这事才又想起自家府里有一摊更重要的大事,偏偏沐世子又在府里,面上不免有几分沉郁。 一来怕沐世子看了笑话传到京中去,他萧家就没脸见人了,哪怕这女儿清醒了,以后也只能青衣古佛的过一生。 如果落得这个田地,当初干脆让涵儿重病算了,也不至于让家中蒙羞。 萧刺史越想,一张蓄着美须的脸越是阴沉。 萧夫人近日因为女儿的事熬得人都病下了,如今强支着病体听着儿子的回禀,眼前又是一黑,险些晕死过去,哆哆嗦嗦地问:“那位大师,该不会是故意抬高自己的身价,才会往大了说?” “娘,小妹院里的事,是不是大师嘴里说的严重,您心中有数。”萧展瑞也是苦不堪言,为了避开这糟心事,他的孩子都暂时避到外祖家去了,所以他是一心盼着家中早日恢复往日的清静。 萧夫人一想到女儿院里的污糟事,又哭了起来。 “行了,别哭了,既然大师都来了,又有安排,想必是心有成算。”萧刺史不耐烦地挥手,道:“老于也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既然能推荐这人,必是信得过她,我们且看她的本领就是。” 事到如今,还能怎样呢,萧夫人也只能含泪点头。 为表对秦流西的敬重,一家子又亲自前往客苑见礼,且沐惜也在那儿呢,总不能贵客来了,主家避而不见。 秦流西正在心无旁鹭的画符,这不是一般的护身符,而是镇邪崇符,还有镇七煞符和雷符等。 她也不清楚那浮生到底是何来路,但有备无患的好,她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其余无辜的人负责。 一张张新鲜的符箓画下,秦流西的额上已是隐有一层薄汗,脸色也略显苍白。 若是熟悉她的人在此,便知她对待萧家这事是极慎重的,不同往日的轻松和漫不经心。 秦流西自己也隐有一种感觉,那个院里暗藏的煞并不简单,慎重些好。 至于是什么,得遇了才知。 最后一张符画好,她把笔放下,看向外面,萧展瑞正陪着萧刺史和他母亲走来。 秦流西站了起来,正好萧展瑞也开口请见,便走到门口,向几人颔首。 萧夫人一看秦流西年岁竟如此年轻,不禁愣了一瞬,再看她脸色苍白,看起来有几分赢弱时样子,心头便凉了几分。 此人比起之前的方道看起来还不太靠谱呢,能真的把女儿给救回来吗? “大师,我们是为了舍妹的事而来,可方便入内细谈?”萧展瑞道。 秦流西让开半边身子:“请。” 三人随之入内。 秦流西也走进,各人相互表礼坐下。 “大师,看您吩咐管家准备一应事宜,我这心里实在是没底,舍妹她的情况,您这是未卜先知了?”萧展瑞先开了口。 他们还没细说小妹的情况呢,可秦流西怎么都了然于心的样子了,真的是掐算出来? 萧夫人含着眼泪道:“大师,我就这一个女儿,你可一定要救救她呀,她今年才刚及笄,却是……咳咳。” 秦流西:“夫人担心她的前提,还是先保持镇定和平和,你若再如此郁结于心,热火上涌,恐心疾发作。” 几人一愣。 “你知我有心疾?”她这心悸之症,是生了女儿之后就有的,那会儿她相当于难产,生了女儿后就被大夫批断无所出,后来婆婆便赐了美妾给丈夫,她这心就时不时的犯心悸。 幸好娘家得力,萧刺史也乃念岳家提携,对她是极为敬重,虽有美妾,却并不太宠爱,更没有宠妾灭妻的事出现。 所以哪怕夫君身边不止她一个女人,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她也注重养生,所以除了偶有激动愤怒发作,也无大碍。 秦流西却是一眼点破,这让她很是惊讶。 萧刺史心道,莫不是老于连这个都说过了? “玄门中也有医,我略懂,你嘴唇发乌,脸色灰暗,眼球略显下陷,这些都是心脏不好的表现,暂且不提。”秦流西淡淡地道:“再说回贵府小姐,别的我也不多问,就想问大人,那浮生的尸体,你扔哪了?” 萧刺史的脸色一绿,常年为官的他此时毫不犹豫地被人撕开了遮丑布,气势也变得威严,眼中更有杀气划过。 秦流西半点不惧。 萧刺史忍了忍,道:“那等下贱之人,能有什么好下场,自然是一卷破席卷了扔到乱葬岗了。” 秦流西垂了眸,一点都不意外,既然萧刺史下令虐杀浮生,自不会好心到赏一副薄棺埋了她。 乱葬岗,孤魂野鬼最多,还有野狗,浮生哪怕死了,只怕也难拼全尸。 不怪她有怨。 也不是,人未见到,尚不知是不是浮生呢。 “萧大人使人去把浮生的尸骨以薄棺敛了。” “荒唐!”萧刺史拍桌而起,道:“那下贱的戏子早已死了月余,如何寻得,她又怎配?” 秦流西淡淡地道:“哪怕得一副白骨,也是能寻得的,更何况是新鲜的白骨。如今天凉,乱葬岗又阴凉,就是烂也未必能烂彻底,至少衣物是能辨认出来的。” 众人听了这形容,脑海里自动脑补了一副画面,胃部一阵翻滚。 “至于配不配,要想萧小姐安然,那她就配。” “你尚未见过小女,焉知她是不是就是被那浮生的冤魂所害?” “萧大人,我便是玄门之人也知一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秦流西看着他道:“萧小姐的情殇若无寄,哪怕贫道将她救回,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萧刺史捏着拳头,脸色从绿变紫涨。 萧夫人拉了拉他的袖子,道:“老爷,听大师的。” 萧刺史拂袖而去。 萧夫人见状,就歉然地道:“大师莫怪,我家老爷也是心疼女儿之故,并非有意冒犯。” 秦流西却是无所谓的,要消怨,浮生的尸骨必须敛回重新安葬,若不肯,那她也没办法了。 (本章完) 第295章 我不是把喊打喊杀挂嘴边的人 萧家小姐的闺院中,萧青涵一身水袖戏服站在闺楼的二楼凭栏处,眺望整个萧家,嘴唇喃喃翕动,似是在和谁对话,又似是自言自语。 “又来了一个,他们好狠的心,就要拆散我们,涵儿,我好恨。” 萧青涵一甩水袖,仿佛又换了一人,神情也变得阴鸷,桀桀冷笑:“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他们找死。” 一会儿,表情又是一换:“别伤害他们,这是涵儿的家人。” “废物,就因着你如此废,人家才不把你放在眼内,活该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早听我的,吸了他们的生机,不就可以和涵儿双宿双飞。” “不,不要!” 守在小楼下面的丫鬟仆妇瞪着二楼的那个人,看她始终一人在自说自话,表情转换飞快,心里不禁惊秫不已。 自家小姐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天更甚,就像是身体内住了好几个人一样,却是始终不见熟悉的那个小姐出现。 众人心中惴惴。 夜幕渐渐降临。 萧青涵看着金乌落下,回过神后,眉头一皱。 不太对劲。 她看着整个宅子,视线慢慢缩小,直到落到这个院落,眉心拢紧,染得通红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双眼睛也渐渐变得赤红。 “看来这次来的人有点本事。”萧青涵勾起红唇,笑容肆虐。 秦流西来了。 两袖清风,袖内藏符箓,腰间挂着一只银针布袋。 萧展瑞他们远远地缀在她身后看着,心情有些忐忑。 秦流西不让他们跟着,因为跟着也帮不了什么忙,兴许还要拖她的后腿,所以不让跟着。 小院被推开。 秦流西抬头看着,和凭栏而倚的那个年轻女子四目相对,眉尖一皱。 “我该叫你浮生还是萧青涵?”秦流西声音轻浅:“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那人一时恍惚:“浮生,居然还有人记得我名字么?”她的话一落,表情又是一转:“废物,别被影响了,臭道士在诈你呢。” 秦流西看在眼内,心想不只是浮生,还有别的,诸如是另一个人,或是分裂出来的人格。 而萧青涵呢? 秦流西摸着腰间的针袋,指尖微动。 “浮生,你的尸骨我已让人敛回来了。” 浮生腾地看下来,水袖一扬,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 如一只翅膀翻飞的蝴蝶。 “小姐!”下仆尖叫,那曾经前往清平观的婆子更是双腿发软,骇得栽倒在地。 而闺院外的萧夫人见了,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惊得身边的仆人惊叫连连,叫大夫的叫大夫,搀扶的搀扶。 萧展瑞让人把母亲送回主院,自己在这边瞪着,看着身边的萧刺史道:“父亲,涵儿她……” “那怕不是涵儿了。”萧刺史捏着拳头,眼神狠厉。 这不是他那个乖巧又软绵可亲的女儿,而是那下作恶毒的戏子。 浮生安然无恙的落在了地上,长长的水袖在她双侧拖曳着,瞪着秦流西。 院内灯火通明。 秦流西已看清了眼前的人。 萧青涵本是个长得极好看的美人,瓜子脸,大眼睛,青丝如瀑,身材纤瘦。 只是眼前的萧青涵却是失了往日的颜色,脸色寡白,双眼赤红,瓜子脸瘦成了一把锥子,孱弱得随时要倒下去。 她的壳子,已被浮生占据了,生机渐弱。 “浮生?”秦流西上前一步。 “臭道士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哪里来的哪里去,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浮生厉声呵斥,瞪着秦流西的眼神带着狠厉,还有一丝戒备。 眼前这道士,不是之前来的废物,她不能轻举妄动,可她也没有露怯,煞气外露。 阴煞之气一散,尚在小院的下仆顿时受到了影响,迷迷瞪瞪的倒下。 秦流西见状,打了一个法诀过去:“全部滚出小院。” 那几个下仆恢复清明,连滚带爬的出了院。 浮生见了,越发警惕:“你这臭道士,果然是有几分真本事。我也不怕,你要杀,那我和涵儿正好做一对鬼鸳鸯。” “你就舍得?”秦流西道:“浮生,你有怨,可你却没对她,甚至对她的家人做出伤害,哪怕她的家人绞杀了你,你也不过是散了一丝煞气。你也是不舍她伤心的?” 浮生桀桀笑起来:“你这道士说话比我唱戏的还好听,我都差点信了,萧家杀我还阻我,我岂会放过他们,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哦,什么时机?” 浮生戒备地看着她:“别废话,有何招数,出手!” 秦流西摇摇头:“你看我长得文质彬彬的,并不是把喊打喊杀挂在嘴边的人。” 呵呵,鬼都不信! “不如你先从萧青涵的身体里出来,咱们再聊?” “你当我傻?出来了,岂不任你搓圆按扁。”浮生冷笑:“你们这些神棍的嘴果然都是一样的,满口谎言,哄鬼你!” “原来你也不是那么喜爱萧青涵嘛,这傻姑娘,竟还为你痴狂,啧。” 浮生脸色几变,怒道:“住口!你懂什么,我和涵儿是真心相爱的,我爱她,她也亦然。” “你爱她?我看未必,否则你怎么忍心看她魂飞魄散?” 浮生惊怒:“你胡说,我没有!” 她一怒,煞气越发浓郁外散,披在脑后的青丝都飞扬,双眼赤红,宛如一只恶鬼。 秦流西摸着针袋,道:“是不是胡说,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算算,萧青涵有多久没出来了?” 浮生有些懵。 “一体如何能容双魂?萧青涵八字不算极轻,却也不重,又属阴,被你附了身,一开始她的灵魂尚且能自主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时间长了,她就压不住你了,又或者说,她甘愿退到灵台深处,把身体让给你。”秦流西捏着银针,道:“你主导着她的身体,迟早会成为这个身体的正主,那她的魂,只会慢慢消融,直到被你吞噬,不就魂飞魄散了么?” 浮生听着,脸上划过一丝慌张,一张脸扭曲起来,似是在挣扎:“不能的,这不行,涵儿。废物,她是在诈你,在胡说八道……” 就是这时候了。 秦流西眼锋一变,指尖夹着的银针向她的上唇激射而去。 多谢家人们赏票和捉虫,让西姐赐平安福! (本章完) 第296章 暗算另算 飞针突出,打了浮生一个措手不及。 她本因秦流西的话而慌乱,对方又飞来一针入鬼宫,力度可以说精准到以尺度量,一分不轻,一分不重,入针三分,使浮生的嘴唇微微颤动,却并没有伤到里边的骨头。 而随着银针入鬼宫,浮生本来就惨白的脸越发变得清灰无色,身侧升起一道气,将她围绕着并不散开,淡淡的,似远山云雾,似有若无。 意识到被暗算了,浮生震怒。 “臭道士不讲口齿。” 什么文质彬彬不是把喊打喊杀挂在嘴边的人,现在这叫什么? 完全不讲武德。 秦流西浅浅地笑:“我真的不是把喊打喊杀挂嘴边的人。就,暗算另算!” 浮生怒极,双眼如赤,笑声阴冷:“你就这点道行?一枚银针就想让我举白旗投降?你做梦!” “你果然不爱涵儿的。” “放肆,涵儿岂是你这臭道士能叫的,闭嘴!”浮生想要拔鬼宫的银针,可她的手一摸,如遭雷击,麻木不已,神魂震动。 秦流西道:“浮生,我也不是硬要与你为敌,非要致你于死地,你们的事我很同情,你更是枉死,我表示哀悼。可你们这段孽缘,就当要两个女子为之而祭奠,死了你一个不够,得把萧青涵拖进去?” “我不会死,我们会一直好下去,我中有她,她中有我,如此更妙。” 秦流西哼笑:“你别傻天真了,还是那句话,萧青涵多久没出现了,又或者说,她的魂还齐全吗?你先从她的身体退出,你的尸骨已寻回,我会让萧刺史寻一宝地把你安葬,萧青涵此后也能给你祭拜,甚至可以给你安一神位,如何?” “哈哈哈……”浮生仰头大笑,笑声狂妄和尖利,带着讽刺,道:“我既不能与她双宿双飞,我要这神位何用?” 秦流西冷眼以对,垂眸轻叹:“那你是要逼我用强的了!” 你逼我的。 浮生看她指尖又夹了一枚银针,顿时紧张起来,后退两步,身子微微颤抖,唇上的银针更是乱跳,仿佛要挣脱束缚,她声厉内荏地喝道:“你敢!我自裁!” 说罢,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这一掐,她仿佛又开始挣扎,自言自语:“不行,不可以,涵儿快出来。” “废物。”浮生恶毒地骂。 秦流西眸光连闪,身形一闪,一手在她的手臂上穴位一按,浮生的手顿时酸软无力,掐着自己喉咙的手就松开了,而秦流西手上的针就已刺入鬼信。 针入三分,浮生的身体顿时停止抖动,却因惊怒而使浑身煞气大盛。 砰砰砰。 宫灯在风中被吹得疯狂摇摆,掉落在地。 小院仿似鬼哭狼嚎。 秦流西不为所动,手捏银针分别在她的鬼心,鬼路刺入,针入三分,如火炙。 紧接着,一针入鬼枕一寸,一针五分入鬼牀…… 浮生尖利地怒叫。 秦流西又隔着薄衣,在她的腹部刺入两针:“再不出来,就休怪我把这十三针都走完了。” “鬼门十三针,你竟然会。”浮生的脸已是扭曲变形,一双大眼赤红着,恶毒的瞪着她,青紫的脸布满汗水,越发的显得狰狞。 秦流西扬起一针。 一阵青烟突起,浮生从萧青涵的身体出来。 她一出,萧青涵就软软地栽倒下去,秦流西连忙扶着,浮生却是桀桀冷笑,双手一扬,唇翕动,浑身浓黑的煞气向她卷来,夹着无形的念力,击在秦流西身上。 秦流西发出一声闷哼,惊愕不已,手一扬,袖中数张符箓飞出把浮生围在中间。 她把萧青涵放倒一边,瞪着浮生,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身具佛力,你不是浮生?” 浮生站起来,以舌尖舔着唇瓣:“我是浮生。怎么,这佛力让你害怕和忌惮了?” “是挺怕的!”秦流西唇边勾了一笑,挑衅地勾了勾指头。 浮生大怒,冲了过来,唇边吐出佛家经文:“……不修即凡,一念修行,自身等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看吾佛法无边!” “边你个头。” 秦流西从袖子里掏出几张斗符和雷符砸了过去,起火自燃。 噼噼啪啪。 浮生嗷的一声痛叫。 “在我面前装无量寿佛也先把头剃秃了再装。”秦流西手指掐诀,指尖燃起一簇业火。 浮生惊恐不已。 比起身上的符箓,那一小簇火光更让她神魂惊惧。 “你,你是什么人?”浮生畏惧地看着那簇火光。 秦流西看她总算露出畏惧了,看了看手上的业火,挑眉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为何身具佛力?如果你是浮生,才死了一个多月,你一个新鬼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阴煞之气,所以你到底什么来历?抑或是,你是得到了什么?” 浮生沉默。 秦流西见状,又打了几道符过去,烧得浮生惨叫连连。 “再不答,下一道就是这道火了。” 浮生看着她走近,眼神怨毒。 生前,她是人人唾弃的戏子,因着嗓音特殊,相貌俊俏,她演的角还是男儿郎,她明明是女娇娥,世人却偏要她为儿郎。 就连萧青涵,也先因她的旦角而喜爱上她,让她作男儿打扮,凭什么? 还有萧刺史这些人,他们不过是些道貌岸然的斯文败类,内心龌龊,面上装得清高,是萧青涵先招惹的她,萧刺史他们却把错都怪在她身上。 为官者,金尊玉贵,而戏子的命,不值一提,他们要她死,又恨她唱戏勾着了萧青涵,先以毒药毁她嗓子,再毁她容颜,最后绞杀,弃尸乱葬岗。 生前不得尊,死后曝尸荒野遭野狗啃吃,这就是她浮生的一生。 她好恨! 怨恨瞬间席卷身心,浮生的双眼变得血红,原本俊俏的脸也开始扭曲,变成死时的模样,两边脸颊均被洛铁灼烧,嘴角渗出脓血来。 她不甘地仰头凄厉嚎叫出声,青丝飞扬,阴煞之气四处乱窜,想要蹿出小院,却又被秦流西早早埋下的符箓给挡了回来。 秦流西眼神一厉,这是要变厉鬼的架势啊! 她手一扬,业火就要往浮生身上弹去,脚边衣摆却被人拉住了。 “别伤她。” (本章完) 第297章 阴沟里翻了一下船 秦流西低头一看。 却是萧青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青白的手费力拉着她的衣摆,虚弱地说出三个字:“别伤她。” 这话落下,她的手也无力地垂下,软软地趴在地上,看着不远处血红着双眼毁了容颜的浮生,眼泪滚了出来,嘴唇翕动,叫了一声浮生,眼神悲痛。 浮生心头一恸:“涵儿。” 她又恢复成那俊俏英气的模样,还摸了摸脸:“我,是不是吓到了你了。” 萧青涵眼泪长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无力地摇头。 “浮生,你若成厉鬼,我不能容你。”秦流西看二人这般,仍冷硬地说了一句。 尤其她还身具佛力,一旦为祸,苍生必苦。 浮生恨恨地看向秦流西:“你也是和他们一丘之貉。” 秦流西指着萧青涵道:“你先看看她如今的模样,还这么认为,那我无话可说。” 浮生身子一僵,看向萧青涵。 后者也不知是不是被附身已久,神魂不稳,脸上血色全无,趴在地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鲜活和生机。 浮生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想起两个月前,萧青涵一脸崇拜痴迷地看着她的眼神,那时的她,双颊红润,生机勃勃。 如今的萧青涵,却像一个频死之人。 这都因为她浮生。 浮生一时有些慌了。 她被虐杀后拉到乱葬岗时,尚留有一口气,直到野狗出现啃食她的尸体,怨气大盛,心有执念,魂一出就回到了萧青涵身边,趁着她虚弱的时候,才附了她的身,一体寄双魂。 却不想,她害了萧青涵。 浮生看着奄奄一息的萧青涵,心中酸楚又生悔。 她来到萧青涵面前,伸出手,想去碰她的脸,却又觉得她脆弱如嫩豆腐,一碰就碎。 萧青涵却是费力凑过去,把脸凑到她的手,勾了唇,终是抵不过力歇,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涵儿。”浮生大惊,叫秦流西:“你快救她。” 秦流西不动:“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她在赌,赌浮生对萧青涵的情谊到底有多少。 浮生气极,道:“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就是这样,假仁假义,说什么为天下苍生,却偏要为难最苦的人。” 任她说任她骂,秦流西就是不为所动。 浮生看萧青涵呼吸微弱,不敢耽搁,牙一咬,从身体祭出一样东西。 秦流西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瞳孔微微一缩,这是一块光洁的骨头,如指骨。 让她震惊的不是这骨头光洁,是它的来历,这块骨头竟散着荧光,隐隐带着几分佛力。 而秦流西的手有些发烫,指骨在她手中,隐有要挣脱的意思,而她的魂力竟有一丝乱了,胸臆莫名燥乱。 秦流西咬了咬舌尖,尝到口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她的灵台恢复清明,立即连打了两道法诀在这指骨上面,又以一道封印符包裹了。 带着佛力的指骨,这是哪位的佛骨吗? 秦流西看着被符包着的指骨若有所思。 “东西给你了,还不救人?”浮生大叫。 秦流西睨她一眼:“我还没和你计较你用这东西暗算我的事。” “就准你来降我,就不准我反击?”浮生冷笑。 秦流西:“你可知这是什么?” “我不知,我被拉到乱葬岗,死后被一条野狗啃食尸体,魂出来的时候,一时气不过,顺手就抓着这东西插瞎它的眼了。”浮生道:“这东西也不知何来历,我拿着就觉得魂体安定,魂力也强,就一直带着。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你倒是先救她啊。” “放心,她死不了。”秦流西说了一句,弯腰把萧青涵抱起进屋去,浮生连忙跟上。 把萧青涵放在床榻上,秦流西就把她身上的针起了,趁着她昏睡,重新行针。 “你做什么?我都从她身体出来了,你还要扎?”浮生连忙喝止。 秦流西翻了个白眼:“不懂就别乱说,她被你附身已久,如今神魂不稳不说,这身体更是阴阳严重失调,阴气倒逆,我不给她行针导阳气,她能久活?” 浮生闻言退到一边,死死地瞪着,要是这小道长敢下黑手,她就是魂飞魄散也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的。” “不必在心里骂我,我既然应了萧家的请而来,自然是救人,而非杀人,肯定不会对她做什么。”秦流西一边稳稳地下针,一边道:“否则的话,我岂不是自毁声誉?” 浮生抿了抿唇,道:“你直接骂我小人之腹就是呗。” 秦流西扭头瞥过去:“你倒有自知之明。” 浮生瞪了她一眼。 秦流西替萧青涵行完了针,把针都起了,额上已是渗出一层密汗,之前又被浮生所夹着的佛力一击,行气有几分紊乱,眼下脸色竟是异常的白。 她直起身,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撑住了架子床的床柱子,阖了阖眼。 她摁了一下腰间的那根佛骨,咬了咬牙根,心想这回算是阴沟里翻了一下船,幸好没彻底翻转,不然亏大发了。 这个金顶不好赚。 浮生看秦流西起了针,已是扑到床前,看萧青涵的脸色不似之前的惨白,呼吸也有力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个小道长是真有两把刷子。 浮生扭头看向秦流西,看她脸色苍白,道:“你还好?” “你看我这样像是好的样子?”秦流西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浮生试探地问:“是那东西伤你的缘故?那到底是什么?” “你不知,又怎么会念佛家经文,还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秦流西反问。 浮生懵了一下,摇摇头,道:“我并不清楚,脑子里自动就会了,所以这是佛门的东西?” “如没猜错,是佛骨。” “佛骨?怪不得我拿着觉得神魂安定,不过也有一点奇怪,我捏着这东西越久,就觉得越不像自己,就好像被什么蛊惑了一般。”浮生看着萧青涵道:“我无意伤她,我就是……罢了,说再多,你也只会觉得我是在为自己的罪找借口,毕竟佛门慈悲。” 秦流西:“佛门慈悲不假。可有些佛修,是假慈悲真恶佛,我信你!” (本章完) 第298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流西说信她,浮生的眼有一丝光亮起,却也没错过她话里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所谓的佛骨之主,是个邪修?” 秦流西没回这话,只斜睨着她:“怎么,想把这佛骨抢回去,修成鬼修?” “我可以?”浮生的眼睛更亮了。 秦流西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算了,比起这个佛骨,你那簇火更可怕。”浮生忌惮地看着她。 “算你识时务。” 浮生看向萧青涵,问道:“你要怎么处置我?打个魂飞魄散么?” “你虽害了人命,但也不多,自有阎王殿审判你,我打你做什么?你要是顽固不化,那我只好就用暴力手段了。”秦流西坐下来,淡淡地道:“你也是枉死,到了地下可向阎王陈情,受罚也好,做苦役也好,总能过去,看你自己。” “我不能留下?” 秦流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道:“人鬼殊途,你要是在她身边,她活不长久的,功过薄上还要记你一笔。” 浮生沉默。 “你的尸骨我已让他们敛回,会替你寻一处安稳之地安葬,萧青涵若有心,给你立个牌位,也是一种寄托,这就够了。”秦流西道:“可你若一直在她这里,她不会有好的下场。” “我走了她就会好?” 秦流西沉默了一瞬,道:“她会青灯伴古佛。” 浮生脸色一变,半晌才问:“因为我的缘故?那我走了,又有何意义?” “她也得为家人向你赎罪。”这是孽,也是因果所致。 浮生眼一热,手放在萧青涵的脸颊:“我不需要的。小道长,你救救她,能否叫她忘了我,不要去做什么出家人,那太苦了。” 秦流西淡淡地道:“即便如此,她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去偿还,比如折寿,比如别的。” “凭什么?杀我的是她的父亲,凭什么她来还?那萧刺史他们呢,依旧安稳地坐于高位吗?这未免太不公平了。”浮生痛哭。 “他有他的业障,将来也会论罪,你倒不必叹不公平,天道有时候,还是公道的。” 浮生冷笑,不置与否。 秦流西看了一眼外面,道:“你煞气不散,她也好不了,你不能久呆。” 浮生顿时有些慌乱。 秦流西从妆奁那,取了一只铃铛手环,捏起看了看,打了一个法诀过去,对浮生道:“你先进来。” 浮生犹疑,伸手摸了一下萧青涵的脸。 “还让你见到的。她如今没醒,你看着也没用,进来,不然萧刺史他们都得冲进来了。”秦流西不耐地道。 浮生只得化为一阵青烟钻进了铃铛。 秦流西松了一口气,把手环往怀中一揣,看了床上的萧青涵一眼,先在她的枕头下压了一张定魂符,这才走出屋外,燃了化煞符,把院落存在的煞气都给除了。 还得画一张金光神咒贴在屋檐处,只是这个得往后办,现在手上没材料。 做完这一切,秦流西的胸腔隐隐作疼,揉了揉太阳穴,推开了院门。 萧刺史他们看院门一开,顿时飞快冲过来,却又不敢进。 刚才这院子的动静可不小,狂风大作的,饶是不信鬼神也都吓得面无血色,差点跪了。 试想想,这府中处处都风平浪静的,唯独女儿的那个院落,诡异得很,还伴有尖利嚎叫,简直不要太可怕。 所以哪怕到了这院门处,他们也不敢进,直到秦流西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视线当中。 “大,大师,我女儿如何了?”萧刺史吞了吞唾沫,看向院内,哪怕他强作镇定,可微颤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他慌得一批的心情。 秦流西让开身子道:“进来,令爱无碍,却是大伤元气,得养着。” 两人大喜。 萧展瑞忙让蒋管家去禀报母亲,以免她多想,他再看秦流西,见她脸上如白纸,不免有几分心惊:“大师,您没事?您的脸色不太好看。” 萧刺史也才注意到秦流西的脸色,再想起刚才听到的动静,就问:“大师可是受了伤?” “玄门中人,诛邪卫道,受伤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秦流西故作高深地道。 怀中的铜铃动了一下,发出一声铃响。 突如其来的铃铛脆响吓得父子二人脸色几变,道:“哪来的铃声。” 秦流西从怀里取出铃铛手环。 “这是小妹的……” 秦流西道:“正是萧小姐的。” 女儿家的东西,不能随意让人拿了,哪怕对方是个道长也不行,萧刺史以为秦流西要归还,伸手去接。 秦流西又说了一句:“浮生的鬼魂就封在里面。” 萧刺史的手闪电一般缩了回来,惊得后退几步,一脸警惕地看着那铃铛。 萧展瑞也吓懵了,吞了一下唾沫,道:“浮……真的是那个戏子浮生吗?” 铃铛手环忽然疯狂冲撞,使得铃铛的声音铛铛炸响,在安静的院落尤为清脆和清晰。 秦流西的手没动,可这铃铛却这样发疯,父子俩想不信都难了。 萧刺史厉声道:“大师,竟真是那人在作祟,您怎还不把她打个魂飞魄散?” 竟还封在他女儿的手环里,这是几个意思? 铃铛手环震动得更厉害了,竟是隐隐要从秦流西的手中挣脱开去一般。 若是萧刺史他们摸一下这铃铛,便知其中的煞气之重。 秦流西道:“她在这里,自有她的去处。萧大人,浮生因你下令虐杀而枉死,不是你亲自动的手,也是你下的令,业障已成,就别再添新的业障了,不然于你也是无益处。” 萧刺史闻言脸色大变。 “得饶人处且饶人。人都死了,还要她永不超生就过了。”秦流西弹了一下那铃铛,神奇的是,被她一弹,铃铛乖乖的停下了。 这一手,让父子俩都心生敬畏。 萧展瑞连忙道:“大师,我父亲也是忧心小妹之故。浮生已死,我们愿给她办七七四十九天法场往生,另寻风水宝地下葬,但求赎罪,请浮生看在小妹份上,原谅这一遭。” 杀了她,然后让她看在自家妹子份上原谅他们? 这话,多少有些不知廉耻了。 第299章 不管后事如何 秦流西也懒得和他们扯皮,原谅不原谅的,她不是浮生,也不会代替她说这话。 “进去看看萧小姐。” 萧展瑞看她神情不喜不怒的,一时也断不准她的意思,恰好这时,萧夫人也被仆妇抬着来了,一家三口只得先去看望萧青涵。 秦流西揉了揉太阳穴。 “大师,小妹她怎还昏迷不醒?”萧展瑞问。 秦流西回道:“她本就因为浮生的事而沉郁于心,后又被附身已久,阳气不足,神魂不定,如今我已给她行了一回针,使她体内阳气重新运行。这也不是说马上就恢复如前了,还得辅以汤药养着。” “至于魂魄不稳,我已给她画了一张定魂符压在枕下,明日再画一个金刚神咒贴屋檐下,莫要撕了,不会叫其它邪祟来侵。明日我再给她行一回针,此后便以汤药养着就行了。” “那小女何时会醒?”萧夫人急切地问。 “明日卯时,该会醒来。”秦流西看一眼昏睡着的萧青涵,默了一会,道:“只有一事。” 几人顿时转过头来,神色紧张地瞪着她。 秦流西说道:“萧小姐兴许会看破红尘而入空门。” 几人一怔。 萧夫人眼前发黑,又要软软倒下,萧展瑞连忙搀扶着,声音急切:“娘。” 萧夫人眼泪滚落下来:“怎么会,怎么行,她才及笄,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大师,你救救她,你帮帮她啊。” 萧刺史阴沉着脸,道:“大师既然会医,是否有那种药物,可使人忘却前尘?” “不必药物,只需行针,我也能封住她的记忆。但萧大人,有些记忆封了,不是永远不会想起,只要有一个触发点就会全部想起,平日里,也多有伤神,她会想,是不是在哪见过谁,曾经又做了什么?一旦她想起,未必就能接受得了。” 秦流西淡淡地道:“最重要的是,要不要选择忘却前尘,还得遵从她自己的意愿。哪怕是堕入空门,她都是替自己,替你们赎这个罪,这就是因果。” 萧刺史他们的脸色终于变了。 赎罪? 因为他下令虐杀了浮生,如今罪由他的女儿来赎吗? 简直荒唐! 像他这样的人,世间何其多,哪来的这么多的赎罪。 萧刺史瞪着秦流西,有些恼羞成怒,又有几分不忿,想要发作却又强行忍住了。 秦流西却是不惧,道:“我来,只是来帮贵府小姐驱邪治癫病,如今我的事已是完成了,不会管后事如何。明日我葬下浮生的尸骨,再给小姐行过针后便会离去。” 这是不管了的意思。 萧夫人有些慌,想说什么,萧展瑞忙道:“大师放心,我们明白的,之后我定会亲自到贵观给祖师爷上香还愿。” 秦流西颔首,道:“既如此,我便不多作打扰,明日我会再过来行针。” “我送大师。”萧展瑞把她送出门。 行至院门处,萧展瑞向她拱手作揖,赔着笑道:“大师,我爹就是这脾性,也不是对大师不满,请大师多担待。” 秦流西不置可否,负着手道:“萧公子不必多作解释,萧大人‘性情中人’,我区区道长,自不会计较太多。” 语气多有几分不屑。 萧展瑞的笑容有几分尴尬,转了话题问:“大师,舍妹当真会堕入空门?” 秦流西眉眼不变,直视着他的双眼,道:“世家大族里,但凡出了像小姐这样的人物,哪个不是急病而死或是与佛有缘,又为家族祈福入庵堂的?” 这话,充满了讥诮意味。 “萧大人也未必没有这想法,为了保全家族名声或官途,萧小姐若真选择这条路,你觉得他会真的阻挠?”秦流西垂眸提醒:“萧夫人只有一个女儿,萧大人却不止。” 萧展瑞的脸色难看。 秦流西朝他颔了颔首便离开。 萧展瑞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到小妹房门前,却听父母在轻声吵架,不,应该是萧刺史在骂,而萧夫人在哭。 萧刺史一腔怒火没处发,他和不喜欢秦流西说的他的罪由子女来赎,好似他做错了什么一样。 处置一个戏子,这在大家族里最平常的事了,轮到他家,怎么就闹得这么难看? 萧刺史看着双目紧闭昏睡的萧青涵,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要不是她自甘下贱,哪会落到今日这田地。” 萧夫人腾地抬头,道:“老爷,她是您唯一的嫡女,您这当爹的怎能这么说她。” “我难道还说错了?都是你娇惯坏了,纵得她不知好歹,好好的官家大小姐,竟然好听戏,你听就算了,竟然还搞坊间野本那一套,爱上旦角,那旦角竟还是个女郎,简直荒了个大谬。”萧刺史吼道:“平日她是多瞧不上她的庶出姐妹,自己却是爱一个戏子,就离谱!” 萧夫人嘤嘤哭泣着。 而在两人都没看到的角度,萧青涵的眼角流下了眼泪。 “爹,别说了。”萧展瑞走进去。 萧刺史一甩袖,重重地哼了一声:“早知最后都是伴青灯的下场,一开始就该送她去庵堂。” 萧夫人身子一颤:“你疯了!” “你也听到那大师咋说的,堕入空门。”萧刺史道:“早晚是这结局,一开始果断了,还不至于闹了笑话,还有流言蜚语。” 哪怕没人敢随意传,但私下里,指不定在怎么笑话他呢。 萧展瑞就说道:“爹,娘,别再这说了,说不定小妹会想明白呢,这算命的也不是万事都有算准的,说不准大师也看错呢。” 萧刺史冷哼,甩袖离开。 萧夫人一阵心寒,道:“你看看,这是他嫡女,也是如此,何等冷漠。瑞儿,这是你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妹子,你……” “娘放心,不管妹妹要如何决定,我做大哥的都会保她无忧。” 萧夫人心头一哽,偏头看向萧青涵,哭道:“我可怜的女儿。” 秦流西回到自己的客院,没理会沐惜担忧的眼神,道:“别问,问就是我累得不行,得歇着。还有,明日完事了我就会走,你随意。” 砰。 她关上门,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管它天塌地陷,先歇下再说,在她腰间用符纸包裹着的佛骨,有幽幽的荧光闪过又消失,似传达到某处。 第300章 道心如铁 秦流西睡了一宿起来,脸色仍有几分莹白,她摸了摸腰间,把那佛骨拿出来端详一会儿。 这佛骨落在浮生手上,她本有怨,这佛骨附着的佛力更使她怨气成煞,乃至于这杀伤力比一般的煞气要更厉害一些,自己也遭了罪。 怨不得这家鬼都不敢靠近浮生所在的院落,怕不是被它震慑所致? 不过如果是真正的得道高僧所化的佛骨,力量是有,却不会成煞,那这佛骨之主,会是谁? 秦流西若有所思,得去找人问一下。 窗户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秦流西把佛骨塞回腰间,起身整理好衣物,打开门,见沐惜蹲在院子里薅着一棵金桂仅存的花儿。 听到门响,抬头看来,把花一撒,上前问:“小神棍你还好?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没事,倒是你一大早的在我屋外作甚?” 沐惜道:“这不是看昨晚动静大了些,就过来看看你。” 他走近秦流西,忽然感到浑身寒毛竖起,又后退几步,疑虑地看着她。 “怎么?” 沐惜皱眉:“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秦流西眉梢一挑:“怎么说?” “感觉有些阴冷。”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秦流西笑了:“不错,以后保持这个警戒心,以后但凡你有这种不妙的感觉,别管其它的,就跑,保命要紧。” 沐惜愣住,看她神色不似讲笑,道:“真有?” 秦流西点点头,说道:“我今日便要走,你要北上,也上路,别在这拖延。” “不是处理好了?” “是啊,所以就要走啊。”秦流西看院子门外,萧展瑞走来了,便道:“一路顺风。” 沐惜脸都绿了,有种被抛弃的不爽是咋回事。 “大师起来了?”萧展瑞走进来。 沐惜看他不请自来,有气没处发,就把气撒到他身上:“堂堂大家公子,就没先使个小厮过来,不请自入,是你家就可以随便闯门啊。” 萧展瑞:“?” 这小祖宗一大早是谁给他喂了火药啦? 秦流西看沐惜无理取闹,不禁摇头,对萧展瑞道:“萧小姐醒来了?我洗漱后,就去给她行针。” 萧展瑞忙说道:“我这就唤人来伺候。” …… 萧青涵醒来就坐在床上发呆淌泪,直到萧夫人到来,母女俩抱着一起哭。 秦流西到的时候,萧夫人还在拉着女儿的手苦口婆心地劝,要想开,要往前看,人生的路还长着呢。 “夫人,大师来给小姐行针了。”沈婆子走进来道。 萧夫人连忙道:“快请进来。” 秦流西入内,萧青涵便看过来,她的一双眼睛因为瘦弱显得更大,可里面的光,却并不亮。 萧青涵看秦流西的眼神也万分复杂,有怨有激动最后又恢复平静。 秦流西让她躺下,也没让屋内留太多人,先取穴,后行针,一丝不苟,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倒是萧青涵定定的看着她,唇瓣翕动,想要问什么,却又没问出口。 秦流西感受到阳气开始运行,留针一刻钟,这才把画好的金光神咒递给萧展瑞贴在屋檐下,然后又让丫鬟取了纸笔来,开了两个经方,一为定惊安神,另一则是调理五脏阴阳。 “萧小姐身体阴阳失衡,得先调理好了,才能使身体康健,平日还得多晒阳以补充阳气。这张定惊安神方可以在就寝前饮用,也能助眠。”秦流西道。 萧夫人连忙吩咐丫鬟接过,嘱咐她们赶紧去熬药。 秦流西看留针时间到了,便起了针。 萧青涵这才开口:“娘,我想和大师说几句话。” 萧夫人一愣,看了看她又看向秦流西,有些犹疑。 “娘。” 萧夫人看女儿目露哀求,只能对秦流西道:“大师,麻烦你了。” 一众人退了出去。 萧青涵坐在床头,看着秦流西道:“我,还能见见她么?” 秦流西怀里的手环一阵躁动。 她压了压,把手环拿出来。 浮生迫不及待地从铃铛内飘出来。 萧青涵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秦流西站到窗前,负着手听着身后二人的互诉衷肠和肝肠寸断,不禁微微歪头。 这凡间的情情爱爱,果然腻人,还害人,啧,她就不明白,哪来的这么多黏腻,很甜? 天道:凡心哪是你能动的?搞功德去! 祖师爷:逆徒号称万年铁树不开花! 赤元老道:就问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观成天下第一观,算最灵的命,烧最粗的香! 清平观诸人:不能想象不求师兄黏人腻歪的样子,还是认真搞香油钱的样子最飒。 秦流西咳了一声:“说完就该走了。” 她转过身去,果然见那两人都瞪她。 “瞪我也没用,浮生你的尸骨既然敛回来了,总得择个地方安葬。”秦流西说道。 萧青涵道:“大师,距离宁洲府五十里,有一处普善庵,能把她葬在那附近吗?” “怎么,你以后要在普善庵落发?” 萧青涵沉默。 浮生就道:“涵儿,你不必如此,我只盼你此生平安喜乐。” 萧青涵苦笑:“我还能喜乐么?” 浮生一窒。 “心安即是归处,吾心安所,便是归处。”萧青涵看着她道:“若想我心安,就由我。” 浮生抿起唇,看向秦流西。 “看我做什么?我只负责你。” 浮生怒,真是郎心如铁,不是,是道心。 秦流西不再给她机会,掐了一个诀,把浮生收进铃铛处,对萧青涵道:“你若想,可以一起去。” 萧青涵眼睛一亮:“我可以?”随即,她又摇头:“不行的,不说娘不让,我爹不会让我去的。” “只要我说需要你,他就得允。”秦流西并不把萧刺史放在眼内,只要她阐明利害,他不应也得应。 “我去。” 秦流西点头,立即走出去传达。 果然,如萧青涵说的那般,萧刺史并不想让她送浮生一层,可秦流西说了一句,这也是为了平浮生煞怨的,他不让也可以,但若府中以后有什么煞气留存,她是不管的了,煞气这东西么,人沾多了得倒霉和容易生病。 话说到这里,萧刺史还敢拦么,不敢,立即让萧展瑞麻溜送他们一行出城。 (本章完) 第301章 良心?她没有的! 普善庵虽是一处庵堂,却又颇有名气,里面的尼姑虽多是失意人,可日常也多向善,庵主更是女医出身,多为女子看诊,手下也有两个徒弟,很受推崇,毕竟女子有些病难以启齿,女医更适合看诊,所以这个庵堂也有几分香火和名望。 在普善庵对面一个山头,有一片梨树,山下有几个庄子,萧家就占了其中一个。 秦流西就在这片山头,寻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儿,把浮生的尸骨葬下,并亲自雕了一块墓碑,如此一来,浮生这墓,可面对普善庵,遥遥相望。 萧青涵明白这一遭,向秦流西深深地行了一礼,以作拜谢。 秦流西道:“路还长,要怎么走下去,还得遵从你自己的心意,有时候,懊恼和悔恨,并不会让你的心好过些。想要赎罪,不妨以对方的名字多做些善事,如此她也能得些功德,落了地府,也能功过相抵,毕竟她在你身上时,可是吓死了一个下仆,这也是属于她的业障。” 萧青涵一震。 秦流西淡淡地道:“还有,眼界放宽了,这心胸也会跟着放开,不会执着于一人一事。将来再见时,彼此也更能释怀一些。” 萧青涵若有所思。 秦流西转身下山。 事已毕,她这个差就算完成了,至于浮生? 后者从手环里飘出来,看着山上在墓碑前呆立的纤瘦背影,说道:“我不走了。” 秦流西看着她,眸子半眯。 浮生连忙道:“我也不是要像以前那般,要附她的身。她这样,我放心不下,我不能走。” “你待如何?” 浮生恳求道:“我,我就远远地瞧着她可行?我保证不出现在她面前,再扰乱她的生活,更不害人。” 她说着,向秦流西跪了下来,双手合着,道:“我求你,我只要看她安好就行了,我绝不作乱。你肯定有办法的,你帮帮我。” 秦流西道:“哪怕将来不能投个好胎?” 浮生苦笑:“这一生我尚且嫌短,岂敢奢望下一世。” 秦流西想了想,就道:“你寄身这个手环,我把你封印,不让你气息外露,也不能出这个手环,你,就只能当一个死物。” 浮生大喜,向她磕了三个头,再看了一眼萧青涵,义无反顾地钻入了手环的铃铛之内。 秦流西捏着手环,摇摇头。 这就是凡尘中的痴人。 她盘腿坐下,把手环放在地上,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再以银针戳破指尖,挤出血,画了一道灵符,先燃了告天神,双手掐着古老而繁复的法诀,打在手环上。 七道法诀打下去,又重新画了一道符,燃在手环上,但见手环上肉眼闪过一道灵光,再归于沉寂。 原本黯淡的银铃铛手环,此时变得光洁照人,富有灵性。 秦流西拿起来,铃铛仿佛要感谢她一般,动了动,发出脆响。 有她加持,这件手环也能充作护身法器了。 萧青涵被搀扶着走下来,见秦流西还没走,不由愣了一瞬。 “从你妆奁里拿的,还你了。”秦流西上前一步,亲自把手环戴在她的手腕上,道:“往后余生,盼你平安喜乐。” 手环落在几乎皮包骨的手腕上,并不冰凉,反有一丝暖意,萧青涵有些意外,她抚摸着手环,莫名的感到心安,露出一抹笑,在腰间福身一礼:“大师大善,青涵多谢。” 真心实意的谢意,秦流西收到了。 “那就此别过。” 萧展瑞连忙上前,道:“大师,你可是要回漓城?还是要现在府城逗留一两日?明日我可与大师一道前往贵观修金顶。” “我尚有事在身,暂不回漓城,你要捐的金顶,漓城也有瓦窑,直接在那边订购并寻工匠办就行。”秦流西回道。 萧展瑞一听,忙道:“大师既然不急着走,不妨在府中住下?” “不了,我已是让老仇订了城中的白居客栈。”秦流西步行到马车前。 萧展瑞看她这作派,连忙摘下身上的荷包,塞了过去:“那这是一笔小香油钱,请大师收下。” 秦流西收下了。 这一趟可苦了,这香油钱她收得不亏心。 萧展瑞又小声问:“大师,舍妹那手环不是?” 秦流西了然,笑道:“尘归尘,土归土,浮生已消失,放心便是。” 她跳上马车,就让老仇驾车离开。 萧展瑞松了一口气,又看他们离开的方向也不像是回城,倒是像去哪里,不禁奇怪,她要去哪? 不过不管去哪,她都会回城的,不是说定了白居客栈? 萧展瑞也让随从下仆启程回城,只是刚回到府中,就被沐惜给逮住了。 沐惜往他身后看了又看,问:“小神棍呢?” “走了。” “啥,走了?”沐惜眼一瞪。 萧展瑞点头道:“大师说我家这事已了,就离开了。” “你,完事了你就让人走了,也不给爷拦着点,要你何用!”沐惜快气死了,推开他就要往外跑:“走走走,快追。” 四方扯着他的袖子苦苦哀求道:“世子爷,大师既然走了,我们也得继续北上了啊,不然皇后娘娘的凤卫队就要亲自来请您了。” 萧展瑞刚想说秦流西虽然走了,可她还会回城的,她定了客栈呢。 可话到嘴边,听得四方的话,脸色就变了几分,要不就算了,还是别把皇后娘娘的凤卫队给招来了。 这小霸王还是快些走的好,免得逗留越久,他爹的胡子就越秃,毕竟这位作妖的本事一流。 再说了,大师也没让他传话,更没让他往外说她住哪,所以,不能说。 萧展瑞想及此处,心安理得地瞒下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沐惜气呼呼地甩开四方的手,道:“来就来,爷怕个鸟。别拦着爷,爷就要问问小神棍那厮,到底有没有良心,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把小爷当什么人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敢接。 大师把你当什么人我们真不知,但你这一副快哭的模样,跟被遗弃的小媳妇似的,就挺可怜。 而此时的秦流西,打了两个喷嚏,拢了拢身上的薄袍子,揉着鼻子入了云灵寺。 良心是什么东西,她没有的! 新的一周,循例求月票磕西姐,谢家人们支持吖!uao (本章完) 第302章 佛门主持也不敢受她礼 云灵寺,修建在距离府城六十里的云山上,取云山之巅,有仙则灵的意思,寺中香火鼎盛,前来朝拜的香客不断。 秦流西敬佛却不拜佛,入了云宁寺,连大殿都没去,就先抓了一个小沙弥,让他带她去见主持。 小沙弥合着手道:“施主,主持正在会客,恐是不能见您,您是想求神还是拜佛,小僧可领路,若想求签也有解签师兄。” “我都不求,我就是找你家主持,问他些事儿,他在会客,我在禅院外等着就是。”秦流西倒没撒野。 小沙弥听了,只能把她领到禅院暂且歇息,他则去回禀师兄。 师兄皱眉:“是什么人,她说要见主持就能见吗?你就不能打发了去?” 主持名声在外,若是人人说见就能见,他哪来的空啊。 小沙弥头一缩,道:“我说了主持在会客的,她说她能等。” 师兄一听就有些不以为然,像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刷赖等就行了? “我过去看看。” 师兄跟着小沙弥往禅院去,秦流西并不在禅室里休息,而是站在院子看着大殿屋顶上的金色宝塔,上面挂着铃铛,有风吹来,铃铛发出一阵脆响。 偶有飞鸟停在宝塔上,小眼睛张望四方,铃声一动,又扑腾着翅膀飞走。 叫惠明的师兄来到这里时,受小沙弥的指点,便站到秦流西身边去,双手合十开口:“施主……” “这个宝塔,是金子做的不?”秦流西指了指那金色宝塔。 惠明愣了一下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她问的是大殿上的宝塔,便傲然地回话:“自然是的,这是云宁寺的香客捐的金塔。” “整个纯金?”这也太大手笔了。 惠明噎了一下,道:“自然不是整个纯金,是外面贴着一层金箔。” “我猜也是,要是整个纯金,那不得被飞贼给瞪上,连夜把它捶下来给搬走了啊。”秦流西煞有介事地道。 惠明脸上一黑,想到那画面,委实太惨淡,不敢想。 他咳了一声,道:“佛门圣地,飞贼岂敢造次,也不怕佛祖怪罪?” 秦流西摇头:“你这就不懂了,你们佛门都讲究慈悲仁善之心,这要是飞贼先跪叩佛祖,述说一番自己的惨状,然后借金塔一用,也算是普度众生了,那佛祖就不好意思怪罪了?不然怎说慈悲度众生,这飞贼也是众生的一员嘛。”至于‘借’了还不还,发达了就还呗。 一旁的小沙弥若有所悟,好像是这个理啊。 惠明:“!” 出家人不能动粗,可他听着此子此话,就有些忍不住。 你说哪个飞贼偷东西还这么有逻辑,这么有文采,这么明目张胆,就你? 难道你还想偷云宁寺的金塔? 惠明看秦流西的眼神有几分不善。 “不用这副眼神看我,我知道我说得不错,但我不会入佛门的。”秦流西扭过头来,笑眯眯地道:“我对参佛没有兴趣,就对这金塔有点兴趣。” 以后等萧家修好了金顶,她再给自家观里挣两个金兽来守观,霸气又好看。 惠明心想,谁要你入佛门了,这张嘴入我佛门,佛祖都要气得让位了! “施主想多了。”惠明强忍着火气,道:“施主是想要寻主持有何要事么,我家主持会客参佛,只怕无这空当接见施主。” 秦流西总算是扭过头来,看向惠明。 明白了,这是为主持打不平的来了,觉得人人求见都得见,是降逼格了么? 秦流西咧了咧嘴,道:“其实我也不一定是要求见主持,你要是能回我的话,我问你也是可以的。”惠明愣了一下:“何事?” “你可知史上有哪位修成正果的高僧或佛陀,有佛骨流落在外的?” 佛骨? 是佛骨舍利吗? 这都是佛门宝贝,岂会流落在外。 惠明想也不想地道:“佛骨舍利乃佛门重宝,能得此宝的都必妥善保存,又岂会轻易流落在外?”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 她说有,且还流在阴魂怨气最多的乱葬岗,你信吗? 惠明看她的笑容,觉得心中发毛,一时有些莫名。 这笑容,好像有几分意味。 “你看,我就说得找你家主持了。” 这话,惠明是听明白了,就是暗指他见识学问不够,所以不知情呗。 惠明有几分着恼,脸色微烫,想要辩驳几句,可看她的眼睛,却又不像胡搅蛮缠,而是真心想问这个问题。 惠明想了想就道:“主持尚在会客,你若能等,我代为通传一声。” 秦流西点头:“那就劳烦师兄了。” 惠明脸色稍霁,双手合了个佛礼。 他才转过身,却见自家主持就站在禅院门口,连忙过去:“主持。”仟千仦哾 秦流西也转头看去,那是一个眉目祥和的老僧,披着金红袈裟,脖子上戴着一串念珠,一手举在胸前,身上隐有功德金光。 这是个真正的得道高僧。 秦流西走过来,向他弯腰行礼,不是佛礼,也不是道家礼仪,只是小辈向长辈的礼。 “贫僧不敢受你的礼。”慈云大师眉眼柔和,微微避开了些,更上前扶起秦流西的手。 秦流西能看到他身上的功德,他又何尝看不到她身上所有的功德金光,夺目耀眼。 她救了许多人,更有不少信众。 惠明已是愣住了,不敢受礼? “大师,我有事要请问大师,不知……” 慈云点头:“贫僧知你会来,姑特意来迎你,这边请。” 秦流西跟着他往禅室走去,惠明回过神来,连忙也跟上伺候。 禅室中,檀香寥寥,秦流西在蒲团跪坐,惠明给二人上了一盏苦丁茶。 慈云大师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 惠明恭敬地应了,退了出去并掩上了门,还有一丝恍惚。 主持竟是真见了那嘴巴带毒的小贼,不是,她是谁? 慈云大师在屋内却是直接点破秦流西的来历:“十年前,漓城的清平观重启,贫僧听无相寺的慧能方丈说过,赤元道长有一徒,天资聪颖,乃玄门之光,说的,便是你。贫僧依稀记得,你法号谓不求?” 本站网站:et 第303章 狗东西果然是在憋大招! 慈云大师一开口就点破了秦流西的来历,语气里还没掩住熟稔,是对无相寺的慧能方丈的熟。 “看来大师和慧能大师也是知交。”秦流西笑道。 慈云大师:“天下佛门为一家,同是我佛门中人,自然相识。” “也就是你们佛门无欲无求了,要是我们玄门,肯定得争个长短。”秦流西摸了摸鼻子。 这小孩子的语气,使慈云大师一笑,满目慈爱地看着她,道:“你很好,清平观有你,将来比能成为玄门第一,只要你道心坚稳,诛邪正道,天下玄门无不视你为马首是瞻。” 秦流西本是有些小傲娇,一听这话连忙正了脸色:“您千万别给我戴这个高帽,我可担不起。” 慈云大师没说什么,依旧浅笑着,仿佛在看一个扭小脾性的小辈儿。 秦流西咳了一声,道:“您既能算出我会来,可知我为何而来?” “佛祖并没言明。” 秦流西:“!” 你家佛祖没在家? 秦流西先问恶佛的事:“慧能大师可是与您说过地狱出逃恶鬼的事,是那叫兕罗的恶佛。” 慈云大师点头:“有所闻。” “找着没?” 慈云大师摇头:“恶佛为邪佛,却也是佛修。兕罗当年为祸苍生为我佛门之耻,当年也是佛道二门联手合力才能将它制服锁于九幽,如今它出逃,可见它力量渐恢复,若是躲起来蛰伏,一时半刻非我们之力能寻出来。” 兕罗是数千年前的恶佛,当年那恶行可是震惊三界,哪怕幽禁九幽,力量被削弱,可俗话说烂船也有三根钉,他能出逃,就代表着他的力量之强。 数千年过去,佛门玄门固然一直存在,却因为灵气不足,修出的大能羽化升仙,在世的却是不多。 不过,如今又有了希望。 慈云大师看着秦流西的眼神越发慈爱。 秦流西被看得毛骨悚然,道:“大师您别这么看着我,我不入佛门的。” “只要你心系苍生,不管入的那一门,都是我辈楷模,是苍生之幸。”慈云笑道。 秦流西险些没翻个白眼,神神叨叨的。 “大师可知,那兕罗当年被擒时,肉身可在?” 慈云大师一怔:“缘何有这一问?” 秦流西道:“我来,其实是想问大师,可知你佛门有哪位高僧或是佛陀有佛骨流落在外。” 慈云大师听了这话,再结合她之前的问题,眉头拢起,道:“你随我来。” 他起身,往禅室外走去,秦流西也跟上。 慈云大师来到宁云寺的藏经殿,那边有一个老僧在把守,见他来了,双手合十做了一个佛礼,看向他身后的秦流西。 秦流西微微颔首见礼。 老僧看了她一眼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晒经书。 慈云大师领着秦流西上了经阁二层,一排排的架子,全是一卷卷的经文经书。 他走到最尽头,抬头望去,让秦流西搬过一旁的梯子,道:“第二排第三列的第六个抽屉,你取出来。”秦流西按着他的吩咐把那抽屉里的经卷取出,经卷发黄,却并不脆弱,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药水浸泡过,防腐防虫。 走到明亮的地方,秦流西展开了经卷,上面书摘录着一段文字,并不算详尽,却是解了秦流西的问题。 有《兕罗传记》曾记述:佛道二门布下天罗地网阵,歼恶佛兕罗,兕罗自爆欲逃,元神被擒囚于九幽,佛骨分九份被九大佛寺所藏。 秦流西瞳孔一缩,看向慈云大师:“当年的九大佛寺,现在还在?” 慈云大师苦笑:“几千年过去,真正称得上千年古刹的,世上仅有寥寥三座,一在天山,二在盛京,三在海外蓬莱,其余的都湮灭在沧海桑田里。” “那兕罗的佛骨?” 慈云大师点头:“若被藏在九大佛寺,那也只会跟着湮灭。” “如果没有呢?” 慈云大师定定的看着她。 秦流西从腰间拿出那截被符纸包着的佛骨,递了过去。 虽有符纸包着,可慈云大师接过,眼前立即现过悠久的片段,他眉尖拢起,脸上似有几分痛苦,像是在经历什么拉锯一般,使得慈和的面容也有些扭曲和变形。 秦流西见状有些不妙,立即从他手上抢过佛骨,见佛骨滚烫如烙铁,欲挣脱手似的,不禁骂了一声,咬了指尖,以血直接在包裹的符身画了一道镇压符。 佛骨安稳了。 慈云大师也睁开眼来,身子踉跄一下,脸色竟有几分发白。 秦流西顾不得什么,把佛骨往腰带一揣,连忙扶着他:“大师,您没事?” 慈云大师摇摇头:“贫僧没事。” “对不起,我不知这佛骨对您影响如此大。”秦流西摸上他的脉门,道:“大师,您脉象有些乱,先回禅室歇下。” 慈云大师看她脸上带了几分愧疚,笑着安抚:“没事,贫僧今年也是九十有一,便是圆寂,也无惧。” 秦流西心里更愧疚了:“别瞎说,走。” 她把经卷放回原位,又搀扶着慈云大师出了藏经殿,重新回到禅室坐下,为他倒了一杯温水,再自主的取了纸笔,迅速开了一个方子,走到门外唤来一个小沙弥吩咐他去捡了药材熬药汤来。 慈云大师一边在调息,一边看她团团转地在忙碌,不禁嘴角含笑。 秦流西重新坐下,担忧的看着他,道:“要不我给您行个针?” 慈云大师摇头,看了一眼她的腰间,道:“刚才贫僧拿着这佛骨,脑海却是出现一丝模糊的画面,如没看错,应是斗法之象,画面所传的念力使贫僧神魂俱震。” “斗法?” 慈云大师神色有几分凝重,道:“这应该就是恶佛兕罗当年的佛骨。” 秦流西并不意外。 她是隐有猜想的,恶佛出逃重新现世,如今又有带着邪恶力量的佛骨出现,焉知两者是否有什么关联? 秦流西呐呐地道:“您该不会还想说,兕罗那打不死的,躲起来是在想找回这九段佛骨重组肉身?” 妈的,这狗东西果然是在憋大招! 让我瞅瞅有多少宝子们在养文,吱一声就没离西姐而去! 本站网站:et 第304章 功德不如苟命要紧 秦流西一想到兕罗那狗东西在找回自己的佛骨憋大招的可能性,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今一根指骨让一个新鬼得了修炼,都能伤到她,哪怕不严重,可到底也是伤着一丢丢了,那么让那狗东西集齐所有佛骨呢? 岂不召唤神龙? 那可是数千年前的老家伙,是大能,如今这世代,只是凡人称皇的时代,而非人人修仙,人人会魔法,真让老东西肉身重组起来了,谁能扛得住? 若再来一次从前的惨祸,天下直接完犊子,还玩屁么? 想到这里,她都想吐尽这所有槽点,大沣明明只是皇权制度,无人真修仙,怎么忽然就来这么一尊佛了。 太扯淡了。 她只是个身体娇弱但求安安稳稳过小日子的人呐。 秦流西有些凌乱,心想是不是要找个隐秘的洞府,把老家伙带上,归隐秘境了? 慈云大师看秦流西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的,不禁露出一个笑容,道:“你也不必太担忧,既来之则安之,上天自有安排的。” “它的安排就是让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面对一个大威胁,如何能安?大师,您也说了,当年他还得由佛道二门合力才能擒住,如今呢?” 慈云大师道:“佛道二门一直在,能联手一次,自然能联手二次。” 秦流西笑了:“您这是天性乐观,那可是恶佛兕罗,等同一个大能了,我们能比?” “能的。”慈云大师看着她,道:“兕罗也只是从凡人修成的佛修,他出生便被视为不祥,一心向佛想要向世人证明……” “事实证明,他是真不祥!”秦流西接过他的话:“是真坏到根子的坏东西!” 慈云大师:“!” 他无奈地摇头,道:“贫僧是想告诉你,他也从凡人修成的佛修,非神非仙,便是神仙,亦有诛仙台斩神剑呢。” “大师,我们这是凡间,你我皆凡人,咱们就不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秦流西哭笑不得。 慈云大师嘴角含笑:“你说佛道虚无缥缈,你这一身的本事又当如何解释呢?普通老百姓且不说,就是与你一道身在玄门中的同门师兄弟甚至师尊前辈,有几人像你这样能耐?可见这修行之道,一在修行二在悟,你悟性强,自然比他人强。” “再说这神仙,不说你道门三清几位神尊,且说他们座下的代代弟子,就拿正一派张道陵祖师爷,关帝圣君等人,难道不是从凡人修成正果而飞升为仙?这些人物又是虚无缥缈么?” 秦流西讪讪的,道:“大师果真学识渊博,对我道门也是多有了解。” “佛道不分家,有所知罢了。”慈云大师淡笑,又道:“再接刚才的话题,你也知这是凡间,若遇仙降,天道必然会压制其神力,以示公平。否则一仙落入凡间,他一个神通,凡间弹指间湮灭,岂不无辜?同等道理,哪怕兕罗重新集齐所有佛骨重组肉身,天道亦会削弱它的力量,与凡间形成对等。” 秦流西指了指天:“您信天道?它要是个好的,就不会放这么个狗东西出来为祸苍生了。” 轰隆,轰隆。 外面忽响起闷雷,天暗了下来。 秦流西:“……” 瞧瞧,还半点坏话说不得! 慈云大师看她如看一个顽劣的小辈,道:“莫要杞人忧天,且不说过去那么多年,九大佛寺已经湮灭六个,其余几份佛骨尚不知落在何处,他能不能集齐也难说,我们亦会戒备和遍寻他的踪迹。” “集齐一半都够咱们受的了。”秦流西嘀咕。 这么一想,又觉得腰间的佛骨是个烫手山芋,万一被狗东西知道她这里有一个指骨,会不会马上来搞死她? 老道哟,这趟差当真是亏大发了。 一个金顶实在不值当冒这个险呐! 而慈云大师说的天道可靠,她也不以为然,还是觉得随时跑路才是上策。 想到这,秦流西就问他:“大师,您说这天下可有一处安身之地?” “何为安心之地?吾心安处是吾乡。”慈云大师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含笑道:“你是玄门之光,诛邪正道义不容辞。” 秦流西立即举手道:“大师,您可太抬举我了。我其实只是个区区犯官之女,家道中落,随时准备被家人打发嫁人的那种小货色,担不起大旗的。” 她也不怕在慈云这里表明自己的性别来历,反正他也是心中有数的。 “你身具功德……” “我可以自废一身修为的!” 功德什么的不如苟命要紧! 大不了就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呗。 慈云大师:“!” 救命,佛门洗脑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 噼啪嘀嗒。 外面忽然下起斗大的雨来。 慈云大师仿佛找到岔开话题的好时机,道:“雨下起来了。” 秦流西往外看了一眼,道:“过云雨,很快就停。” 话题又转回到恶佛兕罗身上:“说来说去,咱们如今有这烦心事,还是因为阴间的官不作为,你说老前辈们好不容易擒住了这狗东西,锁了几千年,还能让它逃脱,一个个都是只会收元宝啃蜡烛吃香不干事,委实可恨,也不怕前辈们指着他们鼻子骂。” 慈云大师道:“地府如今为了这事亦是焦头额烂,连往生投胎都得排队,导致阳间多了不少孤魂徘徊。不求若见了,不妨渡之一二。” 秦流西怏怏的哦了一声,把腰间的佛骨拿出来,道:“那依您看,这东西该如何作处?要不,我一把火烧了它!” 她说着,手中掐了诀,指尖燃起一簇明亮照人的业火,红如血。 慈云大师眼仁紧缩,抬手道:“不求,莫要玩火。” 语气里竟有几分紧张和颤意。 秦流西歪着头:“我不玩,我就烧它,让它集不齐,看它能憋出个啥大招。”她看着跃动的火光,脑中有灵光一闪,眼珠子一转,道:“不过您说得对,玩火不好。” 她重新把佛骨揣回腰间。 慈云大师松了一口气,道:“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道永远在魔之上,邪不能胜正。你呀,且安心修你的道,修你的心,一切皆有定意。” 第305章 大师见不得我闲着 秦流西没再和慈云大师说兕罗这狗东西,秉着来都来了,大师也是学识渊博,便又请教了他黑白巫的发展和历史,尤其是黑巫中的那个血咒,并简便说了一下司家巫史上的事。 “关于巫,贫僧却是知之不详,你说的巫族司家,贫僧略有所闻,司巫家百年前名声鼎盛,为巫之领袖也不为过。可惜百年前,司家与黑巫斗法,虽胜尤败,这百年来,司家受诅咒乃至血脉凋零,如今更只得独苗,为之唏嘘。” 秦流西心想斗什么法,是司家自己搞了个男色卧底去渣人家黑巫,结果把黑巫搞掉了,自己也招来一个抹不去的血咒,才导致这百年之祸。 司巫一族,可以说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 不过这些,秦流西并没有和慈云大师细说。 “贫僧虽不通此道,却是识得一巫医,名谓乌阳,祖上也是巫族出身,传到他这一代,医、筮两道齐修。乌氏族群世代居于湘南行寨,在当地也极有名气,你若想深入了解,贫僧可为你手书一封引荐,你前去询问一二?” 秦流西连忙拱手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她本想着去各个藏书阁翻一下可有这方面的记载,可慈云大师推荐这人,不妨直接前去拜访询问,兴许会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慈云大师当下给她一封亲笔手书,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秦流西便告辞回程。 “兕罗的佛骨带着蛊惑邪性,你不可带于身边,更要妥善保存,若让邪修或恶鬼得了,必会为祸苍生。”慈云大师又提醒一句。 秦流西笑道:“我以为大师会让我把佛骨交给云灵寺保存。” “贫僧以为你拿着更有妙用。” 秦流西笑了笑,并不接答是与不是,向他拜别之后便下山走了。 慈云大师看她离开,转过身,叫来寺中几位僧人,其中一个,就是接待秦流西的那个惠明。 “为师打算往盛京天门寺走一趟,拜访天门主持方丈,为师不在的日子,惠清暂且代管着寺中诸事,惠明尔等辅助。” 惠清是个五十多岁的僧人了,身材圆润,满脸慈悲相,闻言就皱眉道:“主持,眼下已近十月即将入冬,上京路上更是开始冷,说不准还会有冰雪,如不是要紧事,不妨等开春再去?” “此事要紧,关乎天下苍生,为师必得亲自前往。”慈云大师道。 惠清看他神色坚定,便道:“如果主持一定要前往,那也让惠明伺候在侧以马车出行才好,您年纪毕竟已长。” 惠明也道:“对啊。主持,就让弟子伺候您入京,不然弟子们也不放心啊。” 慈云大师想了想,就点头道:“也好,这就去准备。” 惠清他们脸上神色一松,连忙下去安排,而惠明则想着不知秦流西和大师说了什么,她来了一趟,主持就急着上京了。 是什么事这么急? 日渐西斜,回府城的必经之路,停着一辆简朴的马车,有人立在马车旁边,向云灵寺的方向望去,在他身边,有一老奴及小厮候着,周边又有几个骑马的侍卫。 “大人,这都等了有几个时辰了,怕是……不如先回城?”老管事小声劝说。 那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的男人身穿一身藏青锦衣,身披着绣文竹的薄披风,摇头说道:“不了,大师说过,就在这里等,日薄西山前,就会遇到有缘人为我解忧。” 老管事闻言,叹了一口气,退到一旁。 嗒嗒嗒。 小厮青乐耳朵灵,道:“有马车来了。” 男人顿时往前一步,神情有几分激动,老管事已向护卫使了个眼色,全员戒备。 柔暖的阳光从西边照过来,山风吹过,有一辆马车逆光而来,落入男人视线。 老仇稳稳地驾着马车,看到前面的人,便往后通报一声:“大师,前面有人拦着路。” 秦流西正撑着头想事呢,闻言眼皮也没睁开,道:“能过就过,不能就让他们挪。” 老仇明白了。 只是,对方好像是奔他们来的? 有护卫策马上前,伸出手拦车,示意停下。 老仇看对方的装扮,也不是什么马贼土匪的,便缓了车速,再次通报:“大师,对方拦的是我们的车。” “哦?”秦流西睁开眼,撩起车辕的车窗往外看了一眼,道:“问他何事。” 老仇把车停下,神色戒备地看着那上前的护卫,后背微微躬着,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那护卫看他这副警惕的样子愣了一下,他们瞧着就像是坏人? 护卫尽力扯开一个爽朗的笑容,跳下马上前,拱手道:“兄弟莫紧张,我家主人想请贵主说话。” 老仇:“你们是何人又有何事?” “我……” “张胜。”男子叫住了护卫,自己亲自上前,来到马车前,向车内拱了拱手,道:“在下滕天翰,斗胆拦车,属有事相求,请阁下一见。” 老仇跳下马车,滕天翰,大理寺少卿,他怎么在这? 秦流西下了车,老仇立即走到她身边,小声说了一句。 大理寺的? 滕天翰看到秦流西时愣了一下,此子未免太年轻了,这就是他的有缘人? “找我?”秦流西挑眉:“我们不认识。” 滕天翰回过神,上前几步,再次向秦流西拱手:“敢问阁下,可是从云灵寺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秦流西反问。 滕天翰看她态度如此,一时也有些吃不准,道:“在下从云灵寺中来,主持大师说在下在此等候将遇有缘人解忧。” 秦流西噗的笑了:“怎么你们当官的,也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人说的?不应该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心中却想,老大师是见不得我闲呀! 滕天翰本是吃不准,可秦流西却是道破他身有官身,眼神顿时明亮锐利,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果然没有欺我。阁下,在下有事相求,不知如何称呼?” “就凭我说两嘴,你就认为我是有缘人了?” “在下并未言明我的身份,你却说我为官。” “你这就是轻信了,会吃大亏的!”秦流西指了指老仇,道:“我知你是当官的,乃是我这车夫告知的。赶巧了,他对大沣官员的名字也有几分了解。” 滕天翰:“!” 失,失策了? 在线观看的列队很齐,那就中午加个更,以贺渣陌终于新年后中个小签股,嘻嘻~ 第306章 太素脉法相人 看在慈云大师的脸上,秦流西没有为难滕天翰,与他一路行车回城,至于他所求为何事,却是为他独子而来。 秦流西仔细看他的面相,道:“贵公子是怎么了?大人的面相并不像是家有大病之人,子女宫也并无晦暗。” 滕天翰一讶:“阁下会相面?” “怎么,慈云大师没有告诉大人你关于有缘人的本事,大人就这么干等,是自信一定能等到?”秦流西莞尔。 滕天翰说道:“我虽没落发,却算是慈云大师的半个门外弟子,年少时也侍奉过大师几年,听他老人家传教。” 秦流西看了他手腕上盘得发亮的念珠一眼,道:“原来是与佛有缘。你也别阁下阁下的叫,我是漓城清平观的道长,道号谓不求,故此也会一些相面之术。” 滕天翰拱了拱手:“大师有礼。”又道:“我儿是无大病,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孱弱之症,再有他的脾性……” 他话音一顿,想到儿子的行径,眉眼间颇有一丝无力感。 “所以你是想求医?” 滕天翰点点头。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道:“我有一术,为太素脉法,可知前事预福祸,诊父之脉,可知子吉凶,大人可敢让我扶脉?” 滕天翰愣住,他求的医为独子求,可对方却要扶他的脉? 平日断案如神有腾青天之称的滕天翰,难得露出和平日沉稳冷漠勃然不同的表情来,定定的看着秦流西,道:“诊我的脉便可知我儿的命数吉凶?” 视父知子,何其怪哉? 滕天翰虽与佛有缘,多年为官,近年更是升了大理寺少卿,方技之流,如神婆方士装神弄鬼的,他看过不少,可诊脉而知子吉凶的,却是并不曾听闻。 而盘腿坐在面前的孩子,她也只能称为半大的孩子,自己都可以当她爹了。 这个年纪尚轻的小方士,真有那本事? 秦流西与他对视,并不躲闪,道:“滕大人是鳏夫?” 滕天翰缩在袖中的指尖一抖,脸上却是神色未变。 如果外面赶车的车夫知他的来历,那应该也知他亡妻已去了多年,如今的独子,便是亡妻难产生下的。 他伸出了右手。 秦流西笑了笑,微微吸了一口气,一手伸出双指抚上他的脉象,心中默念太素脉诀的同时,另一手掐着法诀。 太素脉法以轻清重浊四种脉相为其主论相人的根本法则,脉相轻清者为贵,重浊者为贱,而男子主要相肝脉之相,与此知功名富贵。 滕天翰的脉轻而清,纵有小疾,却是直清不浊。 他出身世家,年十九已考取进士,及冠之年成家立室,从一地知县做起,一步步的爬至如今的四品少卿,他如今的年龄不过是三十二,官途尚未到底,知天命之年之前便能官拜二品。 秦流西眼睛都没睁,一手扶着脉,便已说出他的来历和前程。 滕天翰眼神震动。 “……脉滑如珠丸之无端,重指即优,举指浑然,大人你却是三部常滑,主肝气不足。平日肝脏隐隐作疼?大人虽忙于公务,也得注意肝脏排毒养护,否则时日久了,小疾成顽疾,再富贵,也终日与药物相伴,甚至疾不可为也。”秦流西的声音在小小的车厢里尤为清晰。 滕天翰听到这,神情也凝重了些。 竟真有几分本事。 宫中的太医也曾给他扶脉,说他肝脾不和,药是吃过,却因为公务繁忙,又挂心独子,也并不注重养生。 秦流西掐着法诀,再探下去,眉尖微微隆起又松开,半晌收回了双指。 滕天翰递给她一面帕子擦手:“如何?”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大人想先听哪一个。” 滕天翰心头一颤,道:“是关于我儿?” “大人与贵公子父子缘薄,平日相处,你们并不亲厚。” 滕天翰辩驳:“他自小失了亲娘,又身有孱弱之症,导致脾性异于常人,要是身体好转,或许……” 秦流西摇头,说道:“大人,脉象不会骗人,你和小公子,父子缘薄。” 滕天翰的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父子缘薄是什么意思,他明白,要么就是父子情断,或一人死,要么就是彼此天各一方。 “另一个好消息是,大人将娶新妇,人丁旺盛,儿孙满堂。”秦流西道:“此外,大人知天命之年有一杀劫,若能过,可安寿。赶尽杀绝并不会使大人平步青云,一步登天。酷吏纵然能使您政绩斐然,得以重用,却也会使大人名声可畏,有伤天和,随时可弃。事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滕天翰的后背发寒,耳朵嗡嗡的。 秦流西的语气很是平淡,可他愣是从中看到了此后的血雨腥风,让人心惊。 滕天翰深吸了一口气,问:“你,相得可准?” “准与不准,在于大人信与不信。我说你和贵公子父子缘薄,并非是说他命短,而是他和您,甚至家族,情缘淡薄。非是小公子身体之故才会如此,而是命数。”秦流西淡淡地道:“大人也别愁,这一个虽缘薄,您还有至少两儿承欢膝下。” 那我是该哭呢还是笑呢? 滕天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一面说自己和儿子缘薄,另一面又说自己人丁旺盛。 是了,昭儿都已经七岁了,家里也早已有意给他续弦,也已经看准了一人,最迟年后就抬进门了。 滕天翰道:“不管如何,还请大师为我儿看诊?” 秦流西点头,伸出手。 滕天翰不解:“” “大人,该付我替您相人的卦金了。” 滕天翰反应过来,连忙去翻袖袋荷包,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无带着荷包,都在小厮管事那里呢。 看着秦流西清澄的眼,他有几分窘迫和尴尬,道:“我身上并无银两,待回城以后,我再给?” 秦流西收回手,道:“也行。” 她想了想,又道:“大人若不给卦金,给我寻两个得用的手艺人,也能抵了卦金。” “哦?你要什么手艺人?” “会做蜜饯果子,手脚利落又干净的。”秦流西道。 就这? 滕天翰还以为要什么厉害的人呢,但是,做蜜饯果子的,她是好吃这个甜嘴吗? 每天4更做不到,毕竟八千字呢,渣陌老胳膊还各种肩周腰背病残,造不来,偶尔加更~大保健做起了!!! 第307章 我不是谁都救 秦流西拒绝了滕天翰的邀请去他府邸暂住,依旧去了早就定下的白居客栈安置,两方约定了翌日再来接她前去给滕昭看诊。 只是回到客栈,她就看到萧展瑞坐在酒店的大堂等着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富态,脸容略显憔悴的中年男人。 “大师,您回来了。”萧展瑞看到秦流西就站了起来,在他身边的男人也站起,打量着秦流西。 秦流西瞟了那男人一眼,再看萧展瑞:“你在这里做什么?” “也没有别的事,就是跟您说一声,世子爷他走了。” “走就走呗。”秦流西抬脚上楼,道:“这些事萧公子也不用特意过来跟我说,我和他也是萍水相逢。” “还有一事想要求大师。”萧展瑞追了上去。 秦流西让老仇自行去歇息,后者看萧展瑞带了人来,却是不动,道:“既有外客,我等大师歇下再去。” 他是于丘才派来的,听的是于丘才的吩咐,就是跟着秦流西好生伺候,全须全尾地把人送回去,这任务就完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发觉秦流西嘴巴虽然带毒,可心里亮堂,自有一根秤,事不多,是个明白人。 如今萧展瑞带着人来了,那个胖爷看起来虽然胖,但眼里闪着精光,一副狡猾的精明相,谁知道要打什么主意。 他得看着,免得有什么不好的,累大师孤身作战。 秦流西看老仇跟柱子似的立着,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再看萧展瑞,道:“如果你是想给我介绍信客,那大可不必。” 萧展瑞一愣,随即笑着说:“大师真是神通。”他向胖爷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上前叉手见礼:“大师,在下姓贾,人称贾员外。” 秦流西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下,道:“我帮不了你,你还是回去准备后事。” 胖爷脸色巨变,一身肥肉在颤抖。 萧展瑞也懵了,道:“大师,贾员外是为了他的儿子……” “我知道。”秦流西道:“他印堂晦涩浑暗乏青,子女宫凹陷无光,吊客迎门,丧子之相,他那儿子无救。” 胖爷已是噗通一声跪下来,袖子里捧出一叠银票,恳求道:“大师,请你出手救我儿一命,多少银两我都能出得。” 秦流西眼皮都没抬,也不看他捧着的银票,冷漠地道:“你可听说过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他做了什么,就得拿命去还。” 胖爷的脸色煞白:“大师……” “老仇。” 老仇立即上前,又是强请又是拉的把胖爷拽起:“大师要安置了,请。” 秦流西又说:“看在萧公子的面上,给你一个忠告,你儿子作过的孽,你这当爹的,好生拿着银票去安抚苦主赎罪,否则,你死儿子不够,你家还得倒大霉。” 胖爷大怒:“你不救就算了,怎还诅咒我,你这人怎么……” “老贾。”萧展瑞看他发作,脸色一变,连忙挡住他,呵斥一句:“你是来求大师的,怎可无礼。” 秦流西却是不以为然,看了一眼老仇。 胖爷被老仇‘请’了出去。 萧展瑞看秦流西脸色不好看,便有些无措,呐呐地开口:“大师,实在是让您见笑,贾员外也是爱子心切,我才……” “萧公子,你堂堂官家公子,交友也得谨慎点,否则一个不察,就是招祸上身,连累家小,那就得不偿失了。”秦流西冷着脸道:“我虽也好财,但更看重因果业障,有些香油银钱,我是不赚的,怕造孽。这次就算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萧展瑞有些无地自容,讪讪地叉手道歉:“是我造次了。” 秦流西端起茶,他识趣地退了出去。 老仇很快回来,道:“大师,人已经离开了。” “嗯。以后萧展瑞要是再这样带些乱七八糟的人来,给我叉出去。”什么玩意。 老仇看向她,好奇地问:“那人的儿子做什么了?” “自然是害了人,如今人家来讨债了。”秦流西冷笑。 “那当真是无救?” 秦流西说道:“我能救,但凭什么救?不嫌造孽?” “也是,事有可为而不可为。”老仇煞有介事地附和一句,又叹道:“可惜了,我看他那叠银票,是千两的额度,那一叠,少说有上万两。” 秦流西:“……”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老仇肃容叉手:“大师不愧为玄门高人,视阿堵物为粪土,老仇我佩服!” 秦流西闭嘴! “你去安置,明日看过縢家那孩子,没啥事咱们就回漓城。” 老仇叉手退出,掩上门,就听见里面有拳头砸在桌面的声音,心想,大师必定是在骂那胖爷家的孬儿子没好死,真是大善,是个好人。 客栈外,胖爷六神无主地看着萧展瑞,道:“萧公子,这,你看这,她竟叫我准备后事,这都不算,还咒我,简直……” 萧展瑞在秦流西这闹了个没脸,心情也不痛快,唯恐得罪了她,听了胖爷这话,就黑着脸道:“老贾,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刚刚绷不住,就已经得罪人了,谁还会帮你?” “我,我也是一时情急上火,她说无救,我就忍不住,你知道的,我老贾生了一窝赔钱货,才得了这么个带把的传宗接代,可不能眼看着他死了。她莫不是嫌我拿的银子少,我再加点求求她?” 萧展瑞说道:“她也不是这样的人。” “你哪里懂,这些方士最会装高人,会拿乔拿捏,一万两不够,我拿二万三万,只要她能救我儿子!”胖爷咬牙切齿地道。 萧展瑞嘴角一抽:“不是银子的问题,这个大师的脾性有些古怪。老贾,我还知道有个方士也有些神通,说不准就能救贾圳了,我给你个地址,你速去让人寻一下。” “那就多谢萧公子了,这点小意思您拿着。”胖爷塞了两张银票过去,道:“我回去这就派人过去,我不信我儿子真没救,她不救,还有别的高人。” 他说着还往地上呸了一口浓痰,粗鄙得很。 萧展瑞有些嫌弃,眉头皱了一下,说了个地址,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人还是别再见了,免得真被他连累了。 (本章完) 第308章 跟我走吧,我很厉害的 真正的滕府并不在漓城,而在盛京,这个滕府,是当初滕天翰在府城当知府时的府邸,可以说滕昭出生就在这里居住到至今。 也并非没有离开过,滕天翰忙于公务,生怕儿子无人照顾,便送回盛京滕府,让祖母抚养,可回京后,滕昭就日夜啼哭,甚至哭到岔气晕过去,使得本就孱弱的身体就更弱,随时想跟着亡母去的样子,把家中人都吓得不轻。 这可是滕天翰的独子,真要出了事,那真是丧妻又丧子,对他的名声也多有不好。 再者,滕昭的性子不讨喜,出生又有八字轻的说法,哪怕是亲祖母,也疼爱不到哪去,总觉得心里有几分膈应,便和滕天翰一商量,还是把滕昭送回他身边,也就是送回宁洲府城的府邸居住。 奇怪的是,回到出生地,他也不会日夜啼哭,安安静静的,只是性子依然独。 滕昭不回京,滕天翰一直当了两任知府,直到去年终于满任其,调回大理石当了少卿,儿子,只能由老仆等人照顾,如今他回来,也是乘着办外差回来看望。 秦流西听了,就很好奇,问:“大人总说他的性子,贵公子到底是什么性子,让你这么头疼?” 滕天翰眼神划过一丝疲惫,道:“他并不喜欢理人,就像是只沉于自己的世界当中,你看了便知。” 秦流西听了,自闭? 跟着滕天翰来到滕昭的院落,秦流西还没进去,就感觉到了不对,看着院中墙内露出的树,指着道:“有个问题我就想问许久了,贵府的下仆是怎么训练的,我瞧着处处都很整齐整洁。还有这,树都有双生吗?修剪未免太板正。” 滕天翰看过去,那两棵金桂树露出的尖尖,修得一模一样,不由苦笑,道:“是昭儿的意思。” 秦流西一顿,心中划过一丝念头,不会? 她跟着他入了院落,一看,指尖一颤,整齐,一丝不苟,连地上摆着的花盆都跟被线丈量过似的,整整齐齐,院落不见半点乱,更别说脏了,一片落叶都没有的。 有仆妇看到滕天翰,便上前行了一礼。 “少爷在做什么?” 仆妇回道:“如今正在和祁先生下棋。” 滕天翰点头,对秦流西道:“祁先生本是我的幕僚,也由他帮我儿启蒙,这些年一直是他在教导他学习。” 说着,他信步走了进去。 秦流西跟着进门,抬头,丝毫不意外屋内的摆设和整齐结净,所有的物品摆放得可以尺丈量,如有两个同样的东西,方向必然一致。 强迫症,洁癖症。 秦流西脑海里冒出两个词。 再看滕天翰,已是走到南窗处,那里有一中年人起身,向他叉手唤了一声东翁,视线和秦流西对上,又叉手颔首。 秦流西颔首回礼,看向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执棋子的瘦削小孩。 虽是在屋内,可他穿着一身熨得没有一丝皱褶的青色锦袍,头发略显枯黄细软,梳成总角,他眉目精致,脸色有些苍白,微微低头,可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就平静。 哪怕他的父亲在倾身跟他说话,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盯着眼前的棋盘,下一子。 “昭儿,这位是不求大师,你见个礼?”滕天翰温声说道。 滕昭恍若未闻。 滕天翰有些动气,但更多的却是无奈,看向秦流西,道:“他就是这样,做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大反应,也不愿意理会人,若无人跟他说话陪他玩,他也可以自己呆上一天。” 自闭症无疑了。 “虽如此,但公子学东西很快,他很聪明。”祁先生在旁插了一句,道:“他看起来……呆,可他学习能力极强,哪怕我不刻意教,他也会从旁学着,动作,思想。这棋子,是他看着我下,自己学会的。” 祁先生语气有点骄傲,却又有些惋惜。 这么聪明的孩子,偏偏身子孱弱,这就算了,性子还独。 秦流西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棋盘,祁先生执的黑子,如今他离开了,黑子不动,滕昭忍了一会,就自己拿了黑子落下,紧接着,又落了白子。 自己两手对弈。 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大师……” 秦流西看着整齐的棋盘,伸出手,哗啦一扫。 她扫乱了整个棋盘。 滕天翰和祁先生愣住了,都愕然地看着她。 秦流西不说话,只看着滕昭的反应,这孩子似乎也有些意外,看着凌乱的棋盘,好看的眉都拧起来了,嘴唇更是抿了起来。 他终于抬头,看向罪魁祸首。 秦流西也看清了他的整个面相,看进了他的眼睛,心头一动,有一丝莫名的情绪生出,似久违,似酸涩,心软软的。 让人想摸摸他的头。 滕昭生了一双杏眼,清澈明净,映出了秦流西的倒影。 他定定的看了秦流西一会,也没发脾气,又重新低头,把棋子重新复盘。 祁先生说他很聪明,倒也没说错,棋盘乱了,可他愣是把它复盘了,一子不错。 秦流西取代了祁先生的位置,拿了黑子,随意放下,滕昭看着,执白子拦截,才放下,对方又下一子。 祁先生和滕天翰对视一眼,后者摇头,立在一边看着。 秦流西下的是快棋,几乎不思考就落子,看似随意,却是步步紧迫,而滕昭依旧不慌不忙的慢悠悠,可渐渐的,他额上渗了汗。 围观的祁先生和滕天翰都会棋,看着这棋局,白子是被逼到了绝路。 滕昭的节奏被打乱了。 手中一子迟迟落不下去,额头的汗也越来越密,小脸微微皱起,终于露出了平静以外的表情。 秦流西伸出手,抓住了滕昭的手。 “别……” 祁先生开口,滕昭是不喜欢人触碰的,尤其是陌生人,他必会发脾气。 可出乎他们的意料,滕昭没有发作。 秦流西仿佛没听见祁先生的话,抓住他的手,直接带到棋盘一角,落子。 白子又有了一线生机。 盘活了。 滕昭若有所思,抬头看向秦流西,眼睛幽深。 “跟我走,我很厉害的。”秦流西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做大保健疼得酸爽又真香,但医保报销最香,可惜现在要买够25年才终身保,没退休还得一直买,惨淡!!! (本章完) 第309章 引狼入室 滕天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皱着眉看着秦流西,想看她说那话到底是出于试探还是只是说着逗儿子玩? 跟她走? 他明明是请有缘人来替他儿子看诊,可现在怎么有种儿子要被拐的感觉? 引狼入室! 滕天翰脑海里冒出这么一个名词。 任他在这边瞎想,滕昭却和秦流西四目对视,说出了见面以来的头三个字:“跟你走?” 秦流西点点头。 滕天翰和祁先生已经惊住了,因为滕昭竟会对一个陌生人反问,按着他们的认知,他能正眼看一眼秦流西就已是好的了。 可他不但看,还任她触碰不发脾气,如今更是反问陌生人的话。 “去哪?” 秦流西说道:“自然是当我的徒弟,我去哪你就去哪。” 滕天翰眼前一黑,想要开口,却被祁先生拽住了,摇摇头,以口型说着再看看几个字。 再看,儿子就要没了。 他看向滕昭,心想儿子只怕会觉得秦流西是个傻的,瞎说逗他玩呢。 可这一看,滕昭竟然微微歪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滕天翰心尖一颤。 滕昭七岁了,这是第一次面对着陌生人露出这样的神情,他是真的在思考秦流西这个建议。 秦流西从炕几旁边上,取了一张纸,也没拿剪子,就开始折纸,她的手巧,不一会,一只纸鹤就折出来了。 她一手掐诀,心中默念法诀,打在纸鹤上,还煞有介事地吹了一下,那纸鹤竟然就扑腾着翅膀腾飞起来。 滕昭眼睛都瞪大了,祁先生从没教过这样的东西。 而祁先生和滕天翰呼吸都微微停顿了,纸鹤,有了生命。 这就是玄门道人会的方术神通么? 祁先生看秦流西的眼神有几分敬畏。 滕天翰则是紧瞪着儿子的面部表情,看他眼中有了光,内心想咆哮。 如今的拐子贼人太无耻了些,给糖嫌低级,竟用这样的神通来诱拐。 滕天翰看秦流西的眼神不善,心中隐有一丝悔意。 所谓有缘人,就是要把他唯一的儿子拐走当徒弟吗? 慈云大师坑我! 滕昭伸手,那纸鹤飞停在他手上,他捻着纸鹤左看右看,想要看到底哪里有机关,可当他把纸鹤拆开,也依然是一张纸。 他按着秦流西的步骤,重新把纸鹤折回去,甚至学她掐法诀。 他的动作笨拙,可步骤却是没错的。 秦流西双眼放光。 捡到宝了。 这孩子就是继承她衣钵的徒儿了! 滕昭哪怕手掐法诀没出差错,可他并不知法诀为何,自然不会给纸鹤赋予生命,连吹了几口气,纸鹤都没飞起来,他就有些急躁。 “没用的,你必须知道咒语法诀,才能对它施术。”秦流西道。 滕昭抬说。 “只有我的徒儿,才能学。”秦流西故作严肃:“这是师门不传之秘。” 滕昭眨了眨眼。 滕天翰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打断他们,道:“大师,不是要给犬子扶脉么?昭儿,伸出手来,让大师给你看诊。” 秦流西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也没拆穿他,反正滕昭只能是她徒儿。 滕昭对看诊无感,却也不抗拒,仿佛习以为常一般,呆了半刻,才伸出手来。 他瞪着手腕,看着秦流西按在脉腕上的双指,眼睛一眨不眨。 他们坐的位置在南边,今日天气好,清晨的阳光从微微敞开的窗子投射进来,落在她的手上,使得那两根修长纤细的手指越发的洁白如玉。 手指好看。 滕昭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所幸他的也不赖。 对滕昭,秦流西切脉很细,两只手腕的脉象都摸过了,心里有了数,才收回双指。 滕天翰一直瞪着她的脸色,见没有什么神色,忍不住问:“犬子如何?” “他是早产儿?胎元失养,脉细沉弱,是娘胎里带的不足,他气血亏虚,肾阳虚衰,平日养得也过于精细了些。”秦流西看着滕昭略显枯黄的发丝,道:“他平日堕懒,屋子也出得少,见阳少,这于身体无益。” “那依你所言,该如何治?” “他这也不算病,是天生弱症,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和锻炼。”秦流西道:“不过这都不是事,只要跟着我,活得健健康康又耐扛能打的,不是问题。” 滕天翰嘴角一抽,忍了下:“大师,借一步说话。” 秦流西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便摸了一下滕昭的头,道:“仔细考虑我的话。” 滕昭没有说话,又开始摆弄棋盘。 滕天翰带着秦流西到隔壁的厢房去说话,待得下仆上了一盏茶,他抓起来就喝了一口,道:“大师,犬子自小身体孱弱,性子独,所幸家中小有薄产,也能养着,倒不必去操劳。他这般,哪里是适合去侍奉你家祖师爷的人,大师就莫要再拿他来说笑了。” “大人此言差矣。” “哦?”难道自己会错意了? “不是侍奉祖师爷,是侍奉我这当师傅的。”秦流西道。 滕天翰脸都绿了:“大师。” 他也是多年为官的人,这一板起脸来,浑身的气势就透出为官的威严来了。 秦流西却是不惧,只是笑道:“大人,我与你说过,你与此子父子缘薄?” 滕天翰一僵,黑着脸道:“难不成你早有预谋?” 说什么缘薄,其实就是想拐子。 “什么是预谋?在路边等我的,不是大人你吗?不是你听了慈云大师的话说我是有缘人,请我来府吗?” “我是请你为犬子治病,却不是叫你诱拐他去入道,当你徒弟的。”滕天翰几乎想不顾身份的大声咆哮。 “可事实上,我确是大人所求的有缘人,我与滕昭有缘,师徒之缘。” “这不可能,我不可能让他入道。” 秦流西笑了起来,问:“大人所求,是求的什么呢?求滕昭如正常贵家公子一般,如你一般做学问考科举娶妻生子,还是平安顺遂就行?” 滕天翰一默。 “若我告诉大人,滕昭这辈子都不会如你所愿的那般,你当如何?”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本章完) 第310章 拐个徒儿 这辈子不会如他所愿那般。 滕天翰听着秦流西这批语,人都有些犯懵。 为人父盼儿女做什么呢,还不是望子成龙,盼女成凤? 滕昭的性子,他其实没敢多想他会有多大的作为,性子太独了,就连自家人都不合群不愿来往,更别说到外头交际了。 可饶是如此,他心里依旧是有那么一点点盼头,盼着哪一天儿子的身体好了,长大了,性子说不准就开窍了呢? 但是秦流西却说,不会如他所愿。 滕天翰这心情就跟吞了屎一样。 秦流西瞧着,又说:“大人,你将娶新妇,此后夫人会为你生儿育女,你又常年在盛京,既忙于公案,又有新的小家和儿女,对滕昭,你又能分出多少心来?” “他是我儿,是我长子,我难道会亏薄了去?”滕天翰冷冷地道。 “自是不会,我仍相信,一应用度也都不会少,甚至也不会埋没了这父子血缘,可这情分呢?”秦流西垂眸道:“大人,养在跟前的,终是会比养在外难见一面的更要可心些。你别不信,哪家不是这样呢?十指有长短,父母爱子,说是一碗水端平,但总有偏爱的那一个,我相信,这个被偏爱的不会是滕昭。否则,你何至于为他性子这般苦恼?” 滕天翰被说破了心事,脸上神色愈发的七彩纷呈。 “大人有你的路,滕昭也有自己的路。”秦流西说道:“入我师门,成了我的弟子,我自不会待薄了他去。” “你自己也才半大的孩子,就收徒了?”滕天翰冷哼。 秦流西傲然一笑:“我年纪小,可我本事大啊,教他绰绰有余!” 滕天翰一噎。 秦流西又道:“我的师门,也不拘于泥小节,日常酒肉不缺,不必如佛门四大皆空,哪怕将来他想婚娶也是可以的。” 滕天翰心头一动,还能这样? 可他脸上神色却是不动,冷笑道:“你刚才还说他这辈子不会像我想的那般娶妻生子立功名呢。” “命数是这样,但有句话不是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呢,说不定哪天他的命数忽然就变了呢?”变是不可能变的,滕昭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 秦流西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管如何,先把徒弟拐到手再说。 “你也说了,养在眼前的终归是可心些,他要是跟着你入了道,离我这当爹的岂不更远,更离心?” 秦流西双手一摊:“大人,你觉得他能跟着你回京?他不跟我走,也还在这里窝着一方陋室,见识也只在这个小院,能有什么作为呢?强行跟你回京,看你和继母同父异母兄弟姐妹亲香,而他格格不入?这未免太残忍了些。” 滕天翰脸色难看。 “跟在我身边,有我这个做师傅的护着他,养着他,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我能比你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秦流西傲气地说。 滕天翰气笑了,哪有拐人家儿子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还想说点什么,秦流西又开口:“大人,你也曾跟着慈云大师侍奉几年,怎么到滕昭了,就不行了呢?” 气氛忽然一静。 “你没当过父亲,你不懂。” “这确实也对。可我却是知道,亲情血缘,虽有牵绊却不可强求,无缘就是无缘,强留身边也是缘分浅薄。”秦流西淡淡地道:“他跟着我,总能积下功德,于他,大有裨益。” 滕天翰正了脸色:“你这是认真的?当真是要收犬子为徒?” “他就该是我的徒弟。” 滕天翰不知说什么好了。 好半晌,他才问:“昭儿的性子就不能改了么?” “怎么说呢,他这个其实也是一种病。你看到他屋子里的物品摆设,必得整齐整洁,你是怎么看的?”滕天翰回道:“他一岁的时候就这样了,我认为是习惯所然。” 秦流西摇头:“非是习惯,是病,这样的行径,是一种像癔症一样的病。” “你是说犬子是个痴儿疯子?”滕天翰黑脸。 “我并非这个意思,是说他这些习惯,是一种强迫行为,若是看不到物件整齐整洁,便会陷入焦虑和烦躁,所以他必然得去按着自己的内心强迫自己去摆放齐整了,才能使内心舒服和平静。你说他独,同样是这里……”秦流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在娘胎便胎元不足,又是早产,也就是没养足月。而他出生又无生母在身边教养,我想你家中曾有传闻说他不祥。” 滕天翰握了握拳头,出生便母死,多少有些克母的名声传出来。 “孩子是敏感的,哪怕大人闭口不提,情绪上都会有所表现。而他生性敏锐,总会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久而久之,也就封闭自己内心,变成你口中所说的独了,孤僻,不合群,不愿与人交往说话,想来他也是许久才开口。” 滕天翰一震。 “他是呆,却不是痴疯,相反,他很聪慧,至于其余的,什么性子独,强迫性的行为,都不是什么大毛病。”跟着我,这些毛病多少都得扭转了。 秦流西浅浅地笑道:“但这性子独和孤僻,他是永不可能入官场。” 滕天翰自然明白,这样的性子如果入了官场,也就是当替死鬼的份儿,何必呢? “大人,滕昭若成了我徒儿,你大可放心,别的不说,身体康健,我是能在这给你一个大保证的。”至于怎么整康健,就不必细说了。 “他性子如此,你就能忍得?” 秦流西自信地道:“做师傅的,当然会有足够的耐心。”失了耐心另算,开揍。 滕天翰忍不住看向正屋那边,静谧,只有祁先生的声音偶尔传出。 “他若肯跟你,那就去。”滕天翰许久才说出这句话。 滕昭下着棋,眼睛瞟到那只纸鹤上,抓起递给祁先生:“会?” 祁先生笑着摇头:“少爷,先生并不会这神通。”顿了顿,又道:“你若想学,只能跟着那位大师走,一起生活,可能还会挺清苦。如此,做她的弟子,你可愿意?” 滕昭不说话,用指尖刮了一下纸鹤的翅膀。 正式开始重新游泳运动,阳康后没太影响体力耐力,40分钟一千米,自由泳蛙泳切换自主,万幸! (本章完) 第311章 此处有飞贼 秦流西看上了滕昭要收为徒儿,却不是说她要收就能马上带着人走,得滕天翰首肯,更重要是滕昭自己愿意。 滕天翰被说服了,他内心里把那剩余的一点希望给亲儿子决断,或许他不会愿意呢,毕竟他去上京都不愿意。 可再回到儿子屋里,他就发现,滕昭的目光胶在了秦流西面上,对自己却是视若无睹。 祁先生再次让开了位置,秦流西坐了上去,而滕昭把纸鹤递了过来。 “咒语。” 秦流西笑着说:“我教你。” 滕天翰心尖泛酸,被祁先生拉着离开了。 “东翁,这还是公子头一次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如此大的兴趣和有别的情绪。”祁先生站在院子里,看着南窗处那两个孩子。 秦流西年纪也不大,在他眼里也只称得上是一个孩子,而滕昭就更别说了。 现在两人隔着一个棋盘,一人在说话,一人在聆听。 这画面看着平常,但谁都觉得诧异,因为那两人不过是头一回见面,滕昭却没有对她产生抗拒感。 滕天翰负手而立,道:“先生也认为,让昭儿入道成为她的徒弟?” 祁先生淡淡地道:“属下以为,如果公子愿意,也无可不为。跟着这位小大师,他总能走出去,而非缩于一方天地。” 滕天翰叹了一口气:“你倒信她。” “我是信东翁。”祁先生浅笑:“若非真有本事,东翁岂会带她前来。其实就算她没本事,她能让公子信任,就是本事了。” 滕天翰嘴巴发苦,想说他也是信了慈云大师才有今天,可话却是怎么都吐不出来。 “东翁,便是成了她的弟子,公子也是您的儿子,总也能再见的,公子若一直如此性子,您就是拘在身边,又能如何呢?不破不立。” 滕天翰一震,看向南窗那二人,滕昭在认真的掐着手决,不禁移开了双目。 为了滕昭,秦流西推迟了回漓城的时间,暂且留在了滕府,顺便给他行针调理五脏阴阳,固本培元,毕竟成为她的弟子,就不能跟个病猫一样。 而且,驱邪捉鬼行医救人,是需要力气的。 除此外,秦流西又教他如何练气,这都是修行中的基本功,修身,也修心,更修道。 这是不同于四书五经的东西,滕昭对此觉得十分新鲜,包括盘腿运气聚丹田。 他还不懂,可看着秦流西坐在晨光下,周身似有一层七彩的气围绕着,不免看得有些呆了。 除了教滕昭修道的基本功,秦流西也和他讲道,引经据典,让滕昭听得心神向往。 不过短短两日,两人就相处自然。 滕天翰心底发沉,哪怕儿子没有说,可看他的神情便知儿子十有九是别人家的了,不为别的,只为滕昭竟然能容忍秦流西脏乱差而不发作。 自己这个当爹的都不敢把他的东西拨乱,可秦流西就敢,她乱了还不收拾,而滕昭则是不厌其烦的收拾,还不发脾气。 “他是要侍奉我这个当师傅的。” 秦流西的话历历在目。 这还没正式拜师呢,滕天翰就仿佛看到了未来,儿子跟个小跟班似的跟在她后面收拾一应烂摊子。 滕天翰都怀疑秦流西是不是就为收一个小厮打下手了。 任当老子的如何作想,秦流西只自顾自地诱拐未来徒儿,道:“明日就随为师的回漓城,拜见一下祖师爷和师祖,正式入师门。” 滕昭抬眸,双眼清澄。 “不过我先跟你说好喽,入我门下,就得事事自己做了,你已经七岁了,是大男子汉了,我们玄门之人,可不能事事假于他人。”秦流西看着他的眼睛,默了一会,道:“可允你带一个小厮短暂的照顾你,待你熟悉师门之后,就得让他离开了。你觉得这样可行?” 滕昭不说话。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那咱们明日就走。”秦流西立即道。 滕昭:“……” 秦流西笑眯眯地揉他柔软的发丝,道:“放心,为师会对你好的。” 滕昭躲开她的手,默默地把她弄乱的笔墨重新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赏心悦目。 “啧。”秦流西啧了一声,想要使坏,手一伸,忽然笑脸一敛,站了起来,走出屋外。 滕昭看她忽然走出,想了想,下了榻跟了出去。 秦流西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凭空出现的一团黑雾,雾一散,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脸容的女子跌在地上,魂虚而散。 “区区小鬼,怎敢在这出现,还不速速离开?”秦流西呵斥。 滕昭趴在门框,看出去。 秦流西回头,道:“昭昭你进去。” 她掐了一个法诀,打在滕昭身上。 滕昭原本浑身发凉,可不过一瞬,身上又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着,暖洋洋的。 他没有听秦流西的话进去,反而是走到她身边,瞪着趴在地上的女人。 秦流西愣了一下:“你看得见?” 滕昭:“黑色的气,是什么?” 看起来有些诡异。 秦流西心想,莫不是这孩子时运低,还是这女鬼太虚弱,所以才能被他看见? “你不怕?”她问。 滕昭摇头。 女鬼看他们对自己视若无睹,心头欲血,抬头凄厉地喊:“大师救命。” 她的话音才落下,有人从墙外厉喝:“业障哪里逃。” 有一穿着黄衣道袍的八字胡道士跃到墙头。 女鬼回头看了,睚眦欲裂,想也不想地向秦流西这里扑了过来。 秦流西一手拉着滕昭往自己身后躲,一手掐诀打在女鬼身上。 女鬼惨叫一声,往后倒飞重新跌落在地,魂比刚才更虚了。 “大师,你不是不愿助纣为虐,为何还要帮他们伤我?”女鬼怨毒地叫。 秦流西皱眉:“你谁?” 女鬼一怔,拨开自己挡着脸的头发,露出一张清秀的脸,道:“是我,前两日跟着贾员外的,你不是见过了吗?” 秦流西认出来了:“哦,是你。” 那道士跳了下来,拱手道:“想不到这里还有道友,这业障害人,贫道好不容易抓住,险些叫她逃了,多谢道友相助,不知道友法号如何?在何处挂的单?” “我法号是什么不是你该考虑的,你该考虑的是你的下场。” 八字胡:“?” “快来人呐,此处有飞贼!”秦流西大喊。 八字胡:“!” (本章完) 第312章 赌她和别的道长不一样 秦流西一声有贼,脚步声纷至袭来,很快滕府的家丁护卫就涌入了小院内,连墙头也站了人,拿着弓箭,瞄准了穿着道袍的八字胡。 八字胡:“!!!” 他想说,他只是为捉拿业障妖孽而来,他们信吗? 秦流西甩出一道符把地上女鬼给定住,袖子一挥,把她挪到一角。 女鬼脸色几变,可感到魂体上的力量,有些诧异。 滕昭若有所思的看着秦流西的袖子。 滕天翰在管事护卫的簇拥下沉着脸走进来,看到院内有一陌生道士,声音冷厉:“拿下!” 八字胡哎了一声,道:“别,贫道是为了捉拿孽障才不慎闯入贵府,并非真的小偷,都是误会啊,小道友,你是知道的。” 他看着秦流西,一副你快给我解释的样子。 秦流西道:“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知道你忽然闯入,不是偷香窃玉就是贼。” 护卫上前,就要拿下八字胡,后者灵活闪躲,大叫道:“你这是睁眼说瞎话,你明明助我把那孽障给拿住了。” “天黑易盲,你老眼昏花了。”秦流西坚决不认。 八字胡气死了,想向秦流西冲过来,一支飞箭咻的一声射在他面前,箭尾在颤动。 这是警告。 再前一步,射中的就是他的身体了。 八字胡愣神之间,已被两个护卫给拿下了,反应过来后,已是完全失去了自由。 八字胡不笨,看着秦流西又看女鬼:“老道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这女鬼就是奔着你来的,是想让你救她?” “滕大人,此人恐是得了癔症,还得严谨看护才好,免得吓着了昭昭。”秦流西摸摸滕昭的头。 滕天翰看着儿子,他一点都不见惊惶的样子。 八字胡沉着脸呵斥:“你这小道友,为何要帮这孽障,你可知她就要害死人?你就不怕祖师爷怪罪于你,我们玄门道家,以诛邪卫道为宗旨。你非但不诛邪,还要帮她?真枉为我道中人。” “大人,给小贼塞个臭袜子比较清净,你意下如何?”秦流西挖了挖耳朵。 八字胡:“!” 众人:“……” 有毒! 滕天翰挥手:“带走。” 护卫押着八字胡往外走。 八字胡急了,一边挣扎大叫:“放开我,贫道真不是什么小贼,贫道法号城阳真人,乃道上赫赫有名的大师,有文书可查证的,并非什么小贼,这是误会,我可以证明。哎你做什么脱鞋,啊别……呜呜。” 伴随着顺风飘来的一股子酸臭味,世界清净了。 “这味儿真是不可言喻,所以每日洗脚是必要的,昭昭要记住了。”秦流西摁了摁鼻子,对滕昭说。 滕昭:“……” 远去的护卫一脸悲愤,暗中狠掐了城阳真人一把。 城阳真人痛得脸狰狞:“呜呜呜!” 他娘的这怪我? 滕天翰走了过来,皱眉摩挲着手臂,有些阴冷。 “这是发生什么事,那道长说的孽障是怎么回事?” 秦流西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滕天翰身子微微一僵,顺着秦流西的视线看去,什么都看不到,可就,不自在。 他低头,见儿子也瞪着那个方向,不禁愕然,问:“昭儿,你也看到?” 滕昭摇头:“黑雾。” 滕天翰又看过去,什么黑雾,他也看不到。 “到底是什么?”滕天翰忍不住再问。 秦流西让女鬼过来,道:“那姓贾的怎么杀的你?” 女鬼听她提到贾公子,浑身怨气大发,道:“他不是个人!我姓梁,不过是普通农妇,可惜命不好,男人意外死了,这张脸生得有几分姿色,出殡之日,被那姓贾的瞧上了,就在我男人尸骨未寒时,丧服还没脱,他摸到我家,当着我女儿的面把我糟蹋了。” 她说着,眼里淌出血泪,道:“糟蹋就算了,他还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我凌虐一番,还让他两个狗腿子也……” “他们不是人,糟蹋我也就罢了,他们连我女儿都没放过,说她是真正的雏儿,我儿才五岁啊。”女鬼嚎啕大哭。 秦流西眼里有一丝愤怒生起:“你女儿也没了?” 女鬼摇头,血泪不住往下淌:“没有,却是离死也不远了,她吓傻了,还不如死了呢。” 秦流西对滕天翰转述了女鬼的话。 滕天翰脸色发沉:“没人报案?” 女鬼哈哈大笑起来:“报案有什么用,像我们这样的贱民,哪里斗得过像贾狗这样的富商,更遑论官了。二十两银子,他们给了我婆婆二十两银子,这事就了结了,哈哈哈,一条命两个女人的命运,二十两就买了。官,官有何用?” 听着秦流西的转述,滕天翰黑脸,微微侧头,身边的管事立即躬身退下去。 秦流西见状,就道:“所以你要一命偿一命?” “不够,我要他也家破人亡。”女鬼双眼赤红,道:“我所受过的惨,他也要受着,贾家找过一些神棍道婆来驱邪,都被我吓跑了。直到萧家那位带着贾狗找你,我从别的小鬼中听说萧家的事,连这个城阳真人都没能讨了好,却被你解决了。我知道你的厉害,我怕你也会把我驱了,跟着贾狗他们去见你的,可你没有出手。” 女鬼感激地看着秦流西,道:“你没帮贾狗,可贾狗竟又找到这城阳来驱我,我不敌他,才来向你求救,我赌你和别的道长不一样,我赌对了。” 秦流西道:“你要知道,你虽为鬼,害了人,功过薄上是要记你这个过错的,下辈子投胎也未必投个好胎。” 女鬼哈哈大笑:“我这辈子连一只鸡都没杀过,足够善良了,上天又是如何对我的?这辈子我尚且没过得痛快,我还管下辈子?上天对我不公,那我就只能手刃仇人,为我,为我儿讨一个公道,哪怕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她话音一落,怨气大盛。 院落狂风骤起。 秦流西感觉衣角一紧,低头一看,滕昭的手抓住了她的一角,便一拂袖,平了几分她的怨气,道:“你愿意承担害人之后的代价,不后悔,就去。” 谢谢家人们捉虫,投票!uao (本章完) 第313章 论如何带歪一个小孩 秦流西放这姓梁的女鬼离开,倒让她有几分意外。 “你,你放我走?”梁氏瞪大了眼。 秦流西反问:“怎么,不放你,难道还留你吃晚膳不成?” “不是,你明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你也放我?”梁氏抿着唇道:“那叫城阳的道长说了,诛邪卫道,你不是道家的么?” “你看我像是个愿意不收银子就白干事的好人?没有好处,我白瞎这个功夫去忙活,是嫌床不够软,饭不够香咋的?”秦流西哼笑:“既无人出银子请我出手,我闲着做点什么不好?” 梁氏听出了那弦外之音,匍匐在地,向她一拜。 “民妇多谢大师慈悲。” “我不慈悲,我就是市侩和实在,所以这顶高帽你不必替我戴着。我不与你计较闯入这个院子的事,且消失。”秦流西抬头看天:“月黑风高杀人夜,真是好个良辰,这城阳真人也不知几时能自证非小贼这个冤名。” 梁氏眼神一闪。 秦流西这话无非是在提醒她,城阳真人一旦自证清白了,必然会回到贾狗那边对付她。 她的时间不多了。 梁氏再次向秦流西一拜:“大师恩德无以为报,来生必做牛做马报答大师。” 咻。 梁氏消失了。 她一走,滕天翰马上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同,没那么阴冷了,再联想到秦流西的话,眼神锐利。 “那妇人的冤魂走了?是去报复那贾家公子。” 秦流西嘴角含笑:“大人若是心怀黎民,动作就得快些,或是把那城阳真人给放了,好让他去拯救苍生。不然明日,这城中百姓怕是会多一桩谈资,贾家独子惨死,为冤魂索命。” 滕天翰脸色一变:“你不阻拦!” “我凭什么阻拦?”秦流西神色冷漠。 滕天翰被问住了。 “她有句话说得对的,这天对我不公,人间无人为我讨回公道,那只能自己来。”秦流西看着他,道:“大人,官护不了她,救不了她,那她只能自救。” 滕天翰浑身一震。 “还有那姓贾的,大人是觉得,他罪不至死么?如果不是,既然都要死,死在谁手上,有何不同?”秦流西淡淡地道:“大人莫不是认为我出身道门,当真就如那城阳真人所言,诛邪正道,驱一切邪魔妖道?如果是这样,那大人看错了,我这人,没有那么高尚。” 滕天翰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大人或许说,这是冤案,理应以大沣律法来定判贾狗的罪。可有时候,苦主更需要平这个怨,否则,他们怨气不息,死了也无法投胎。大人,做人难,做怨鬼也不容易。在大人眼里的正义公道是由大沣律法来定,而在我眼里,正义公道,就是善有善果,恶有恶报。”秦流西抬头看着他:“大人与我可能观念不同,不过有一点我还得说,观念再不同,昭昭还是得入我门下的。” 滕天翰:“!” 这人怎么这样。 秦流西低头看着滕昭,揉了揉他的头:“放心,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我们再不和,当我徒弟你是跑不了的。” 滕昭转身回房。 秦流西笑了笑,对滕天翰挥了挥爪子,跟了上去,她得给小徒弟洗洗脑,不是,灌输一下正确的观念。 一进门,秦流西就踢掉鞋子,盘腿上了罗汉床,问:“刚才我和你爹的话可听得明白?” 滕昭没说话,只是盯着她踢掉的鞋子,一东一西,还反着。 他很不自在,也不舒服。 强迫自己挪开视线,不一会,又看了过去,最终下榻,把鞋子捡回来,摆在罗汉床前,一下榻就能套上的位置,整整齐齐的。 秦流西见了,眼睛一弯,再次敲了敲桌面:“听得懂么?” 滕昭看着她,半晌才缓缓点头,摆弄棋子。 “你怎么看的?”秦流西好奇,执了黑子,开始和他对弈。 她一执黑,滕昭就坐直了身子,拿了白子,声音薄凉如水:“报仇雪恨。” 秦流西道:“玄门道人,以诛邪正道为己任,按着城阳真人的话,梁氏是已死的人,成了鬼,她如今要作乱害人,作为玄门中修行的道人,理应拨乱反正,诛邪镇妖,才是正道。” 滕昭抬眼:“你不是,你没有。”她还放过了那个鬼。 秦流西缓缓一笑:“因为在我的眼中,生者和死人,并无差别,谁说一定是生者为重为大呢?作恶之人,自然被人恶之。有些恶人,所行堪比恶鬼,这样的人,不可救,因为救他一人,会死更多像梁氏母女那样的苦命人。所以不管梁氏是鬼是人,她在我眼中,只是一个苦命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很公平。既公平,我就不插手,管他去死。” 滕昭:“……” 他下了一子:“所以道到底是什么呢?” 秦流西飞快地落了一黑子,道:“《道德经》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你的看法。”滕昭显然对这文绉绉的不满,只瞪着她,他只看她的想法。 秦流西伸出两只手叉着下巴,道:“我的看法么,道就是我以为的道。” “你的?” 秦流西点点头:“我的道就是,当忍则忍,不能忍就干!当苟就苟,不能苟也干!当善行善,世人逼我恶那我就为恶!” 轰隆,轰隆。 天空忽然响了两声闷雷。 论如何带歪一个小孩,这逆徒是渗析此道的。 滕昭尚在愕然中,被惊雷吓了一跳,看向窗外,要下雨么? 秦流西讪讪的,敲了敲桌子,道:“这只是我的道,你的道是什么,等你修道之后,问你的心。” 滕昭抿了抿唇:“道要怎么修?” “择善而从,博学于文,并约之以礼,此为修身。”秦流西看着他,道:“而行善积德即在修道,你所行的善,都会化为功德回馈于你。诚如我和你爹说的,善有善果,恶有恶报,你记得了。” 滕昭歪着头深思。 秦流西又说一句:“今晚我所说的都是理论上的道论,至于实际上的,你跟着为师久了便知。” 后来滕昭明白了,她实际上的道,就是双重标准。 (本章完) 第314章 以恶还恶 就在秦流西教歪小孩的时候,女鬼梁氏重新回到了贾府,此时的贾府,在城阳道长追着女鬼走后,一家子面面相觑,都扑到了贾圳房里。 贾圳这阵子被梁氏的冤魂缠着,早就被煞气侵蚀得只吊着一口气了,人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双颊凹下去,使得一双本就变浑浊的眼睛更显空洞。 自梁氏被城阳打得飞速逃了后,贾圳整个人有一瞬的轻松,多日沉重疲惫的身体像是被搬开了巨石,喘气都顺畅了。 看着贾爹进门,贾圳强撑着身体问:“爹,那女鬼比大师打跑了吗?” 胖爷,也就是贾员外迟疑道:“应该是,大师追着出去了,你如今感觉如何?” 贾圳咧了嘴笑:“畅快,我就没比如今畅快了。这恶鬼,爹,你一定要让大师把她打得永不超生。” 他说着,瘦削凹陷的脸阴鸷扭曲,使得他的人更为可怖。 贾员外却是大喜,道:“畅快就好,你快躺着,别说话,那个谁,赶紧给圳儿去拿人参鸡汤过来,让他补一下。” 女人们一窝蜂的出去。 贾员外安慰贾圳几句,心里也担心着城阳道长回来,没个当家人在场,便让他好生躺着,自己则是在外等着城阳道长。 然而贾员外前脚才出房门,身后的房门就砰的被强力关上了,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圳儿?” 贾圳也吓了一跳,他还维持着半躺的姿势,眼睁睁地看着房中一团黑雾出现,那雾中,裹着梁氏的鬼魂,向他飘近。 “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贾圳惊恐地尖叫。 贾员外听到了儿子大叫,急了,连忙去推门:“圳儿,圳儿,开门。” 梁氏露出最狰狞的,正是她死的那一面,肠子垂在身体外,双眼赤红,血泪淌下,双手双腿以诡异的姿势折着。 光是如此,就让贾圳吓得神魂欲裂:“不要过来,我求你,我错了。” “我要你死!”梁氏扑了过去。 对方怎么害得她,她也以牙还牙,连着女儿的一份。 贾圳的双脚被折弯了,疼得惨叫出生,紧接着,他的手被强行塞了一把剪刀,另一手扶着,持着剪刀往下体剪去。 “不,不!嗷嗷啊!” 贾员外急得不行,敲门不应,只能用蛮力撞门,好不容易把门撞开了,入目的却是睚眦目裂的一幕。 贾圳浑身是血坐在床上,左手拿着他那丑恶的东西,右手拿着剪刀,双腿以诡异的姿势弯着,下身早已血肉模糊。 这还没完,他拿着剪刀抬起,往自己的脖子动脉扎去。 “圳儿,不。”贾员外扑了过去。 噗嗤。 剪刀入肉,血喷到了贾员外的脸上。 贾圳空洞而又惊恐地双眼瞪得浑圆,看着贾员外,嘴唇翕动,浑身不停地抽搐,气息渐渐消弭。 贾员外双眼一黑,往后倒去。 梁氏死死地瞪着他:“养不教,父之过,你做父亲的纵子行凶,也不配生子。” 她手一挥,桌上的油灯落在贾员外下身,烧了起来。 “啊啊啊。”丫鬟仆妇见到这一幕,吓得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 有胆大的管事蹿了进来,手忙脚乱地拍打贾员外那处的火,却是迟了,隐有一股子难言的焦肉味出来。 火熄灭,贾员外也彻底晕死过去。 一切都完了。 梁氏哈哈大笑,看着眼前血腥一幕,笑出了不已。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贾家。 在魂飞魄散之前,她还得看看她可怜的女儿。 …… 秦流西负手看着夜空,叹了一口气。 以恶还恶,她是真的不怕落十八层地狱。 秦流西跃上墙头,消失在夜空当中。 滕昭趴到窗户前,看着秦流西离去的方向,歪了歪头,又躺回床上去。 恶有恶报么? 秦流西来到一处农户小院前,看了一眼,转到院落后头,一处养牛棚。 “别人就算了,这是你亲女儿,也下得了手?”秦流西淡淡地开口。 梁氏浑身一僵,转过头来,看到秦流西:“大师,您怎么来了?” 秦流西道:“不来,你就要带她走了。” 她看向蜷缩在杂草上的小姑娘,已是十月了,入夜气温极低,小姑娘却穿着一件单衣,把杂草扒拉在身上,眉尖拢着,小脸皱成一团,也不知在梦里梦见了什么还是因为冷,小小的身体在颤抖着。 梁氏道:“她活着,还不如跟着我去了,也好过受这番磋磨。大师您看,她过的还像是个人样么?” 秦流西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还小,未来还有许多可能。” “被糟蹋成这样,还有什么可能呢?”梁氏哭着说。 秦流西:“我说她有,她就有。” 轰隆。 天际响起一声闷雷。 这雷响得突如其来,像是在警告似的。 秦流西却是恍若未闻,伸手探了探小姑娘的脉,眉尖皱起又松开。 “有银子么?”秦流西看向梁氏,道:“给我诊金,我就救她。” 梁氏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有的。” 她看了看,对秦流西道:“大师,这里。” 秦流西看向她指的方向,是给牛放草料的槽。 “老太婆把银子藏到这里,我看到了。”梁氏道:“请大师自取,为我儿看诊。” 秦流西眉梢一挑,搬开食槽,底下果然压着一只小匣子,挖开打开一看,里面有两锭十两的小元宝。 “这是我们母女的买命钱。”梁氏恨得咬牙切齿,不多不少,二十两。 秦流西把元宝拿走了,再把食槽搬回原位,一点都不亏心。 苦主给的诊金,又如她说的,是她们的卖命钱,她可以处置,所以,她拿得心安理得。 秦流西把元宝揣进兜里,从腰间拿出药瓶,塞了一颗小药丸到小姑娘的嘴里,又取出银针,一手取穴,一手飞针入穴。 “前尘往事,一概化烟尘。” 梁氏指尖一颤,看着女儿痛苦的小脸从皱成一团,渐渐地松开,直接平静,无波无澜。 一刻钟后,小姑娘睁开眼,入目是秦流西,眨了眨眼,声音嘶哑:“你是谁?” “我是来带你走的人。”秦流西指了指梁氏:“给她嗑三个响头,然后随我走。” 梁氏捂住了嘴巴,眼泪滚落下来。 (本章完) 第315章 千年的狐狸别玩聊斋了 天刚亮,滕天翰就已经从心腹管事得知了贾家的惨事,那都被传开了,贾家父子遭冤魂索命,一死一残,听说了此事的百姓都大快人心,直呼报应,毕竟贾圳恶贯满盈,明着暗着不知害了多少人。 贾员外也不例外,利用自己的金钱笼络权贵官员,不知吞了多少做小本生意的人家,多少人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甚至无立足之地。 如今听说贾家巨变,那是拍着手大声叫好,老天开眼。 “听说贾家的外墙都被泼了粪,能臭出三条街。”管事说着,还掩了一下鼻子。 滕天翰看着眼前的早膳,默默地放下了筷子:“真的是死状奇异?” 管事肃容,点头道:“贾圳瘦成皮包骨,他剪下了自己的命根,还把剪刀扎进了脖子,而贾员外,则是被火烧了命根,应该是无治。” 他这么说着,都觉得两股颤颤,凉飕飕的。 滕天翰也不例外,只觉得双腿发紧。 恶有恶报。 他脑中想起秦流西这话。 若是按着相关衙门去审理,先不说有没有人包庇贾家让他们平安度过此劫,就算没度过,那也是流放或痛快砍头的事,哪像现在这样,私下酷刑,生不如死。 这样的报复,能平那梁氏的怨气吗? 应该可以,毕竟是她自己复的仇。 滕天翰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取我的印来,让他们彻查贾家。” “是。” 管事又拢着手道:“大人,还有一事。” “说。” 管事道:“属下让人去查探的那梁氏夫家,也有了消息,听说他们家天未亮就闹起来了,说是遭了贼。” “遭贼?” “藏在牛棚的二十两,不翼而飞。” 滕天翰:“……” 没有这么巧,是那冤魂干的,还是某个嫉恶如仇的大师干的? “此外,那家的小孙女不见了,一直寻到了她爹娘的坟前,只有几条骨头和一些碎布烂衣。”管事道:“那家人就对村子的人说孩子私下跑去爹娘坟前,被狼给叼走撕了。” 滕天翰心头一寒:“就没再报案?” 管事摇头:“一个丫头片子,本就经历了那样的惨祸而变痴傻,爹娘也不在了,那家人也不在意。听村里的人说,出事以后,小姑娘有一顿没一顿的,都快死了。” 滕天翰怒气勃发,姑娘也是人,可她的家人,何曾把她当人? “孩子真的被狼叼走了?” 管事神色怪异,道:“那个……” “嗯?” “大师院里今晨多了一个小姑娘。” 滕天翰:“!” 他站了起来,道:“看看去。” …… 秦流西拉着小丫头去滕昭院里,给两人相互介绍。 “昭昭,这是忘川,以后也会跟着我。”秦流西把小忘川推到滕昭跟前,又对小姑娘道:“这是滕昭,是我徒弟,打个招呼,就叫,师兄。” 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一起教了,能学多少,看他们自己。 小忘川睁着一双大眼,定定的看着滕昭半晌,才开口:“师兄。” 滕昭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他还没正式拜师,一声师傅都没叫,就先多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师妹? 他盯着忘川,脑中灵光一现,这是不是那个冤魂的女儿? 可她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眼神很清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滕昭没反应,忘川有些不解,想了想,又从腰间挂着的小荷包摸出一颗麻糖,递给他:“师兄吃。” 看着那颗麻糖,滕昭也没伸手,也不知她手洗没洗。 秦流西却是拿过那颗麻糖,直接塞到了他嘴里。 滕昭脸色一变:“!” 他含着麻糖,鼓着腮瞪着秦流西,这副模样,倒把他的老成给散去了些,多了几分萌呆。 秦流西:“师妹给你的,记得回礼。” 滕昭心想,我连师傅都没拜,哪来的师妹。 滕天翰走过来,就看到几人‘对峙’的画面,连忙加快脚步。 秦流西见了他,嘴角扯了扯,又推忘川,道:“这是你师兄的父亲,叫伯父,会有见面礼的。” 滕天翰:“?” 小忘川抬头,看向儒雅周正的滕天翰,躬身行礼,甜甜地叫:“伯父好。” 滕天翰喉头滚动,仔细看她,脑海里和儿子是一个想法,这是那个傻了的孩子?看着挺正常的呀,也干净可爱,一副不解世事的天真。 他看向秦流西,后者笑吟吟地道:“噢,这也是我徒儿,在街上捡的。” 滕天翰父子:呵呵,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 滕天翰在秦流西的眼神下率先败下阵来,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递给小忘川:“好孩子,这个给你玩。” 小忘川看着那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却没有伸手,而是先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很满意,点头道:“快说谢谢,既然是你师兄的父亲,以后见了也敬着些。” “谢谢伯父。”小忘川甜甜拜谢,把玉佩接过来。 滕天翰有些懵,这孩子如果是那家的孩子,短短一宿,就能如此知礼吗? 秦流西对滕昭道:“昭昭,把忘川带进去如何?你爹怕是想问我话。” 滕昭转身就走,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小忘川则是小碎步的追上去。 滕天翰看他们走了,急不可耐地问:“大师,这就是那个梁氏的女儿?” “大人说什么,我听不懂。昨夜我做了一梦,祖师爷让我出门收徒,我就走出去了,结果就发现这孩子在街上站着,我看她有几分灵气,又是祖师爷指点,于是就把她捡回来了。” 祖师爷:我不是,我没有! 滕天翰呵的一声,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玩聊斋了,说是捡,不如说拐? 拐一个嫌少,还要一双。 不过想到她的真实身世,滕天翰心中叹息,也没拆穿秦流西,只道:“她叫忘川么?” “对。”秦流西道:“捡到她时,已忘了前尘世事,遂给她赐名忘川,跟我姓秦。大人觉得,这名字如何?” 忘掉前尘世事么,如此也好。 滕天翰定神看着她:“挺适合她。贾圳死了,贾员外身残,你知道么?” 秦流西浅浅地笑:“善有善果,恶有恶果,善恶终有报,谁作了恶,业果终是会落到他们头上的,我并不意外。” 业报。 滕天翰摩挲着手指,默了半晌,问:“忘川的母亲,魂飞魄散了?” 既有业报一说,梁氏怎么也是害了生人,也得记功过,会烟消云散么? 秦流西淡淡地道:“一报还一报,魂飞魄散不至于,但到了地底下肯定要论罪,并罚苦役,这苦役罚完了再投胎,轮回之后是好是好,还看前生功德业果。” “这就是佛门道家所说的因果循环,是天道?” 秦流西:“大人莫不是怕了?行善积德,会有福报的。大人不妨每年给我们清平观添些香油,因为我们清平观每年入冬,都会向贫苦百姓广发善意,如此大人也算是积阴德了。” 滕天翰憋气,问:“清平观里人人都如你这样,明明白白的求香油吗?” “也不是,他们比较含蓄。”秦流西笑眯眯的:“我不同,我这人实在!” 众同门师兄弟:啊呸! 滕天翰回头,看向屋内,忘川细碎的声音隐约传出,而滕昭始终没出一句声,真让他拜秦流西门下么? “大人若是允了,午后我们便启程回漓城,至于昭昭,只带一个小厮,待他在我身边习惯了以后,我会打发小厮回来。” 滕天翰登时不忍:“他未必就想去。” “大人不妨亲自问他意愿。” 滕天翰也觉得可以垂死挣扎一下,便来到屋内,见滕昭一如既往的坐在罗汉床上,可他没有摆弄棋子,而是瞪着忘川看。 忘川也不惧他,东张西望,时不时问一下这是什么,哪怕滕昭没有回答,她都孜孜不倦地问。 滕天翰坐到滕昭面前,直截了当地问:“昭儿,你可愿意拜不求大师为师,入观修行?” 滕昭看着他。 “你七岁了,滕昭,我要你亲自回答。”滕天翰看着他的眼,道:“拜她为师,从此你就是她的弟子,与为父,只怕更难相见,更遑论家族中人。并非为父舍弃你,是玄门有玄门的规矩,纵使不断六根,却也淡薄尘缘……” “我愿意。” 滕天翰一僵,眼中有一丝伤感。 滕昭却是垂了眸。 “你,不考虑一下?若随为父回京,我也会请最好的先生教你。” “在她身边,安心。”滕昭以最简短又有力的答案拒绝了父亲的亲近。 滕天翰心中酸涩,喉头发紧,莫名就生出一丝委屈来。 父子缘薄。 秦流西是半点都没说差,他当了七年的父亲,别说安心,沟通说话也少,可秦流西只用了短短两三天,就换来他的一句安心。 反差之大,糟糕透顶。 滕天翰绷不住了,站了起来,道:“那为父送你。” 他狼狈地走出去,经过秦流西身边时,还顿了一下,向她投来一记目光。 哀怨,不甘,伤感。 一副我亲自引狼入室的懊恼,叫她把我唯一的崽子叼走了! (本章完) 第316章 这波她血赚 滕昭愿意拜入秦流西门下,当爹的滕天翰再不舍,也放手了,却是坚持要把儿子送到漓城。 滕天翰明白,这怕是父子俩最后一次有温情的机会了,一旦入了漓城,他恐是要许久才能见到滕昭一面。 秦流西看滕天翰坚持,也没说不让,毕竟自己拐了人家儿子走,总不能这点要求都不让。 入她门下而已,又不是断六根,斩尘缘。 既然滕天翰要送,那就不是说走就走的了,该准备的东西都得准备着,还有人员的安排,更重要是滕昭的个人物品,也得收。 秦流西看着那数个大箱子,嘴角抽搐,道:“他既拜我为师,自然是跟着我一起学道修行,什么珠玉摆设的不用收,替他收几套素淡的衣物就行。” 众人愣住,无措地看向滕昭,又看向滕天翰和一直教导他的祁先生。 祁先生道:“他习惯……” “习惯都是形成的,到了新的地方,自然会重新习惯和适应。”秦流西看着滕昭,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滕昭:“……” “那吃的用的还有用药。” 秦流西:“你怕是忘了我的身份,医我也是会的,他的身体自有我这做师傅的给他调养。不过药材,那就都带上,我给他炮制。” 反正回到漓城也是得买,如今手头不宽裕,一下子添两个徒弟要养着,处处都要用银子,是得精打细算些。 想到这里,秦流西又道:“昭昭的银子都有多少,全拿上。” 众人呼吸一窒,看着秦流西的眼神颇有几分义愤填膺。 就连滕昭都看向秦流西,滕天翰就更是失了大官该有的冷静,俊脸微微扭曲。 话说,你收徒是为了搞钱养老的? 秦流西讪笑:“他身体得长时间调理,想要好些的药材,都是极贵的,我接活并不多,又是出家人,这银钱么难免不太趁手。” 瞧瞧,入她门下,还得自己搞钱养自己。 滕家下仆纷纷看向自家少爷,眼神透着几分可怜,左右还没拜师,要不咱不去了,这个师门,瞧着不太靠谱,还穷。 “不过你们放心,这也是暂时不趁手,我本事大着,只要接着大户,银钱就不是啥问题。”秦流西笑呵呵的。 信你的邪。 滕天翰已是看向管事,吩咐他马上去大沣钱庄开个户,存些银钱,把小印带回来。 做师傅的不靠谱,他这当爹的可不能跟着不靠谱,银钱得给儿子备着。 滕天翰看着儿子淡泊没有表情的脸,仿佛多给点银子,才能抚平心中的愧疚。 忘川则是站在滕昭身边,想要去拉他的手,道:“师兄,我们要相信师傅。” 滕昭避开了她的手,背在身后。 忘川也不恼,用两根小手指,轻轻的捻着他的衣袖。 隔日。 滕府的偏门就开了,门外,早有护卫下仆把远行的东西放上马车。 老仇立在马车前,看着这浩浩荡荡的,心想这不求大师可真能整啊,来时可以说孑然一身,走时大包小包,还顺带两个小徒弟,其中一个徒儿还带着万贯家财。 这波她血赚。 滕天翰板正着脸走出,身后,是满脸笑容的秦流西和两个新徒弟。 这样的巨大反差,就跟父亲送女出嫁一样的不爽。 滕天翰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儿大不由人,这就被人拐走了。 “你可算是出来了!” 忽地一声大呼,有人向这里飞扑过来。 (本章完) 第317章 我一身反骨 随着一声惊呼,魏众人看过去,但见一个穿着紫衣梳着道髻,腰间挂着八卦镜的道长被两护卫拦在外,对方正气急败坏地看着秦流西。 是城阳道长。 贾家父子一出事,滕天翰就让人把城阳道长给放了,毕竟对方是不是真的飞贼,彼此心中有数。 而贾家的事,那贾圳已死,贾员外也残了,再有他施压,该查的就查,该定罪的就定罪,贾家不成气候了。 这不,贾家一被查处,立即树倒猢狲散,人人都和它撇清关系,就连萧刺史家的萧长瑞,得知贾家父子的事后,天不亮就出城往漓城去,一副生怕被牵连的模样。 他离开的理由也好找,就是还愿添香油,为表诚心,事不宜迟。 所以城阳道长也没理由再关着了。 只没想到,这人还敢出现在秦流西他们的面前,瞧这模样,是想要和秦流西干一架还是理论一番? 滕天翰不知怎想的,挥了挥手,让护卫散开,任那城阳道长来找秦流西的麻烦。 没别的意思,他就想看个戏。 秦流西不知某个大官的小气心机,只居高临下的看着城阳道长冲到跟前,道:“你竟然还敢来?” 城阳道长气笑了,这是恶人先告状么? “贫道怎的不敢来了?若不是你着人把贫道当飞贼拿起,贫道早已把那孽障拿下,就不会死人了。如今叫那贾家父子被那孽障害得一死一伤,你这就是见死不救,助纣为虐。” 秦流西也气笑了:“我警告你,不要胡乱污蔑,否则我可以去衙门告你,就说你对我人身攻击,使我身心受到伤害,随时要你割钱袋赔款。” “你你你……” “你什么你?贾家父子死不死的关我屁事啊,我又不是你,天生就是圣母,关爱世人,是谁都救。”秦流西鄙夷地上下睨着他:“不过你也不是真高尚,要不是贾家给的银子高,你也不会出手。” 城阳道长有些心虚,眼神闪烁,道:“胡说八道,我以诛邪正道为正义。” “哦,挺好的,继续保持。” 城阳道长差点跳脚,强忍着气质问:“你放走了那孽障使得贾公子惨死,说起来,也是间接因你而死,就不怕祖师爷怪罪?” 秦流西:“我这人,就没个怕的,祖师爷要是因这个怪我,我就反了它!” 众人嘶的抽凉气:她也太嚣张了! 祖师爷:她是真敢! “知不知道为何我敢这么说?”秦流西神色一冷:“是因为贾圳该死,而我,从不救该死之人!” 她下了两个台阶,目光灼灼地瞪着他,道:“你以诛邪正道为正义,在你心中,正义是什么?生人是正义,死鬼是孽障?你口口声声骂她是孽障的时候,可有想过,她为何会成为你口中的孽障?” 她眼神锋锐,语气咄咄逼人,使得城阳道长心中狂跳。 在她身后,小忘川眼中冒星星,小声对身边的滕昭说:“师傅她可真霸气,真威风,不亏是咱们师傅!” 滕昭默默看她一眼,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城阳道长吞了吞口水,道:“不管如何,她总归是害了人。” “对,她是害了人,害的是杀她的人,杀人偿命,一报还一报,有何不对?没有因,哪来的果?”秦流西讥笑:“你为贾圳那样的渣滓鸣不平,可有想过她们母女的遭遇?” 城阳道长哑口无言。 “还有你指责我见死不救,凭什么?想拿玄门中人当以诛邪卫道为忠旨,诛一切邪祟,拯救苍生?呸,休想拿这个来道德绑架我。我天生一身反骨,可不像你圣母附体,双手一张,光芒万丈。” 噗嗤,不知谁笑了出来。 城阳道长被怼得绿了脸,好半晌,才道:“就算她有怨,贾圳是生人,她害了,就得担这罪孽,这对她有何好处?这个你该帮?” “你见过哪个有执念的怨魂可以投胎的?” 城阳道长一噎。 “是人是鬼,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随心而已,至于罪孽?”秦流西低低笑了起来:“我若带着滔天之恨而死,对方却好生活着,我要这一身干净又何用?以牙还牙,以恶还恶,便是满身罪孽又何妨?” 一番话,蹡蹡有力。 众人看着那负手而立的少年郎,呼吸微窒,眼睛都半眯了起来。 她没有圣母附体,可此时的她却是光芒万丈。 滕昭淡泊无波的眼里有了波动,在他眼里,她整个人如烈焰在燃烧,耀目炙热。 城阳道长也被震住了,半晌回过神来,道:“你这是谬论。” “道不同不相为谋。”秦流西睨着他:“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你强加你的意愿到别人身上我不管,但若加在我这……小心我揍你!” 她扬起了拳头恐吓。 城阳道长果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你,我不和你这小道争辩,哼。” 他正欲拂袖而去,眼角余光一瞥,瞥到她身后的小忘川,眼神一凝:“咦?” 他上前两步,细看着小忘川的面相,手指掐着指节,惊道:“你这小姑娘面相不对啊,你一副短命相,应该死了才对。” 秦流西脸色一变,一巴掌挥了过去:“臭神棍,胡说八道,给你脸了。” 城阳道长捂着脸嗷的一声叫,脑中灵光一闪:“是你强行把她命救回来的,你这是扰乱天道轮回,就不怕五弊三缺惩罚与你。” “滚!”秦流西作势又要揍,还大声叫唤:“大家快来看啊,这人是帮贾狗欺负人的那个神棍哩。” 城阳道长想不到她如此无耻,指着她:“算你狠!” 他一溜烟跑了没影。 秦流西拍拍手,一脸云淡风轻,道:“行了,这神棍终于走了。徒儿,咱们上车去。” 她抬脚,往台阶下走,落了最后一级,后脚却像是被什么拉住了,一个重心不稳,往前扑去。 完了! 啪。 秦流西呈大字形扑倒在地。 众人惊呼:“大师,你没事。” 滕天翰也是有几分意外,上前查看,作势要拉。 “别!”秦流西抬起手,抬头,满脸悲愤:“脚瘸了。” 该死的五弊三缺,城阳圣母你个乌鸦嘴,老娘和你势不两立啊! 众人:“……” (本章完) 第318章 造孽啊 任谁都没想到,前一刻秦流西尚在怼天怼地怼神棍,嚣张一世,可转眼,她就跟鬼拉脚一样,扑在了街上,脚还瘸了。 虽说有些不厚道,但在场的人无不在暗戳戳地想到了一个词,造孽? 这话也就在心里笑一下,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秦流西抬起来,滕天翰吩咐管事去请铁打大夫,看着秦流西道:“要不,等你好些儿再走?” 秦流西瞥过去,道:“大人,这去漓城,非骑马非步行,咱们是坐马车,我就是腿断了也能出发的。” 她和他的目光一触,露了个你我心知肚明的眼神。 别想用拖字诀,昭昭还得跟我走。 滕天翰面不改色,道:“那也得让大夫给看一下,是否要上草药?” “要上药的话我自己就会,但不必了。”秦流西摆摆手,动了一下脚,疼得呲牙,嘶嘶的抽气道:“我这脚不是上了草药就能好,得等日子,习惯了,这就走。昭昭,忘川,都上来,为师残了,是你们表孝心的时候了。” 滕昭:“……” 忘川含着一泡眼泪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哭哭啼啼地道:“师傅,您不会死?” 她可是要让人抬上马车的,伤得看起来有点重。 秦流西笑着说:“放心,你师傅我是个祸害,注定要遗千年的!” 众人默默望天。 这自黑还挺骄傲的样子,是有自知之明? 滕天翰则是看着忘川,若有所思。 他可没错过城阳的话,这忘川是短命相,早该死了的,现在却活得好好的,他又提到了五弊三缺,而秦流西也说她这脚一时半会好不了,得等。 所以,她这是中了五弊三缺中的残? 因为救了该死的人,这就是天道对她的惩罚? 滕天翰眸光微深,藏在袖中的指尖摩挲了一下,有些敬畏。 说天道不公,可它真的不公吗? 世间的每一个力量,不管多强大,都会有被压制和受掣肘的时候。 想及这一点,滕天翰深吸了一口气,眼里多了些东西,气度更从容了。 秦流西看了过来,唇角弯了一下,靠在车璧上,看着小忘川担忧的眼神,哎哟哎哟地歪下去,吓得小忘川伸手想碰又不敢碰。 亏她以为天道不在家,原来是憋着气让她出大丑,还偏要在那城阳说了后给她来这么一下。 大师风范都被这一扑给扑得荡然无存了。 就好气。 秦流西想踹门,这一动又嘶嘶地叫疼。 造孽啊! 不知是顾忌秦流西的残腿,又或是想和儿子多相处,他们的行程走得比较慢,从出发到第三天,才到了距离漓城没多远的最后一个驿站。 早有驿丞接到消息候着,看到滕天翰,就躬着身上前行礼,并亲自给他们领路往备好的院落去。 秦流西被老仇搀扶下车。 如她所说,她这天残脚,得靠自愈,所以也没上药,从第一天动弹不得到今日,已经可以被掺着瘸着走了。 “大师,要不还是我背您?”老仇看她走得难受,不由开口。 秦流西摇头:“不用,慢慢走就是了。” 老仇只能用力掺着她,几乎都要把她给架起来了,以免她使力太过,反更伤筋骨。 滕天翰见状就道:“要不让人取了担架来?” 秦流西仍旧摇头:大可不必。 一行人往驿站内走去,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和车轱辘声,很快就近在咫尺。 秦流西似有所感,咦了一声,停了下来,往后看去。 “公子,今晚就先在驿站歇下,明日午时之前,便能到漓城了。”有护卫驱马来到一辆华贵的马车前回禀,在马车周围,有数匹快马护卫围着。 “嗯。”略显疲倦低沉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一个小厮先从车内跳下来,又把车内的青年搀扶下来。 许是坐车久了,身体也似虚弱,他下车时,竟是踉跄了一下,幸得小厮扶着了。 那青年身形瘦削,披着一条薄披风,有护卫打着灯来到他跟前时,使他的模样也清晰了,落在了秦流西的眼内。 “你怎么来这里了?” 青年一震,颇有几分不相信,腾地抬起头来。 驿站门前,灯笼之下,秦流西笑眯眯地看着他。 “大,大师?” 他甩开小厮的手,快步走到秦流西跟前,满脸激动和意外。 “真的是您,大师您怎在这呢?” 秦流西含笑道:“我自然也是路过投宿。一阵子不见,王公子清减了也憔悴了,看来王公子近日不太好呢。” 来人,正是青州见过的王政,也是被秦流西批过有桃花煞的那位。 王政激动地道:“大师,我果真如你所说,中了桃花煞了。不瞒大师说,我这次来,就是特意为了大师您来的。” “进去再说。” 一行人进了驿站,王政自己也是出身尊贵,要住驿站最好的独院不是问题,他认识秦流西,也不急着去自己的院子,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嘴上喋喋不休的。 “大师,您受伤了?伤得可重?” 秦流西笑道:“没事,慢慢就能好。” 王政对此毋庸置疑。 在她眼里,秦流西就是神算子,玄术厉害,医术也非凡,看他祖父如今健步如飞就知道了。 所以她说没事肯定就没事。 就是自己,现在跟在她身边,这些日来不安和焦虑烦郁也消散了,换来的就是心安。 滕天翰看王政始终没注意到自己,便重重地咳了一声。 王政看过去,愣了一下,认出滕天翰,讶道:“滕世叔,您也在?” 滕天翰双手负在身后:“我一直都在。老相爷可好?” 王政连忙朝他拱手,道:“托您的福。之前祖父身体微恙,经大师诊治过,已是大好了。” 滕天翰看了秦流西一眼,她还给王相治过病? “倒是世叔,您怎么在这?” “我送我儿到漓城,拜师。”后面二字几乎从牙缝挤出来。 王政:“?” 拜师,谁? 秦流西笑道:“我与滕昭有师徒之缘,遂收他为徒,还有这个,一个教是教,两个也是教,所以都是我要收的徒弟。” 王政:“您都收徒了?” 他看向两个安静的小孩,突地说了一句:“大师,一个嫌少,两个不多,三个也差不离,反正都是教。要不,您也收了我?” 2月最后一天,渣陌这月又做到了保底4千稳更,偶加更,没断更。谢谢宝子们各种打赏和赏票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哒,下月请继续支持西姐啊!uao (本章完) 第319章 王政的桃花煞 王政向秦流西自荐当徒儿,这让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还有些震惊。 “呀,师兄,如果师傅收了,那他岂不是咱们师弟了?”不过五岁的小忘川天真软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滕昭看了看她,又看向牛高马大的王政,师弟? 他闭上了眼。 师傅还没完全拜上,师妹来了,还有比他大上一轮的师弟么? 果然达者为先。 滕昭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词。 王政倒是无所谓,笑眯眯地道:“是啊,我是三师弟。” 秦流西抽了抽嘴角,道:“你连挑担都没准备,更没蓄络腮胡,当什么三师弟。” 王政:“?” “你是要走官场的人,别辜负了你祖父的悉心教导,而且你和我也无师徒之缘。”秦流西摆摆手:“正儿八经的考科举,将来为国为民为天下,就是你的使命。” 王政闻言有几分失望,可很快就板正了脸,向她行了一礼:“多谢大师指点。” 秦流西这才让他坐下,问:“怎么回事,才几日不见,怎弄得如此憔悴?我看你这相,那桃花煞是没避过,不过也算是有惊无险?” 王政正了脸色,又露出个苦笑,想开口的时候,看了滕天翰他们一眼。 “这两个是我的徒儿,此后修行路上,也总会遇到许多魑魅魍魉,你这事,听听也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滕大人……”秦流西看向滕天翰,沉了沉眉,笑道:“大人有兴趣的话听一听,此后也能避免些类似麻烦。不过你实在引以为耻,那让滕大人回避一二也无妨。” 王政连忙道:“如你所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并非我觉得羞耻,就是过与荒谬,滕世叔想知,也不必回避。” 滕天翰本是想回避的,听他这样说,倒有几分好奇了,毕竟王政是已致仕的国之相爷亲自悉心教养的,对他寄予极大的厚望,当继承人培养的,可见王政资质不差。 但眼前的王政,任谁都知道他遭遇了麻烦事,又是什么桃花煞,他就更好奇了。 老相爷教导出来的孩子,不至于因为桃花而伤情才对,这王政也是素来严于律己的人。 偏就来了个桃花煞。 出于好奇,滕天翰坐了下来。 下仆上了清茶,王政喝了一口才道:“大师断言我有这桃花煞,我身边便不敢离了人,平日出行必有小厮护卫跟随,更不敢和女子过于交谈。” “你这是成惊弓之鸟了。” 王政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道:“从前是惊弓之鸟,如今却总是杯弓蛇影了。” 他又啜了一口茶,才把自己的遭遇给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起因是一个书会,因着他所在的圈子都有一班准备明年参加科举的人,大家时常一道论学问,那个书会也是出于这个缘由,最重要的是,那是青州颇有名望的大儒,雅号成方子发起的聚会。 成方子博学,是青州州府雅图书院的山长,他画得一手好画,尤其是美人图,栩栩如生,这次举办聚会,是在他名叫丽苑的私院办的。 奔着是正经的论学问的聚会,且王政因为祖父的缘故和成方子也有私交,便放心去了,身边也带了人,却没想到,偏就在那丽苑,他着了道。 着道的缘由也是老土,王政因着酒水洒了衣裳,就在小厮的陪伴下,被丫鬟领着前去净房更换,光天化日的,这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人就在净房忽然消失不见了。 “那净房里有迷香还是有暗室?”滕天翰听到这,立即职业病上身。 他是大理寺的,破案查案都有经验,听到这里就觉得不对了。 哪怕是大户人家,净房主要保持干净整洁和保密性强,地方倒不会太大,毕竟没有几个人会在净房里休憩,顶多是换个衣裳洗把脸小坐一会。 如此一来,净房倒不会四通八达。 这么短的时间人不见了,多半是王政被迷晕了,然后被藏进了暗室或被带走。 王政苦笑摇头:“如果这样,倒还好找。” “哦?” “小厮进来的时候,我人就在净房里,他却愣是瞧不见,跟眼瞎了一般。” 秦流西讶然:“难道是障眼法?” 滕天翰一惊,障眼法? 王政点点头,眼神崇拜地看着他:“是障眼法。” 小厮进来,发现他不见了,四处寻找无果,立即去通知人,然后王政听到一阵销魂缠绵的萧声,人就迷迷糊糊得循着萧声走出去,来到一处精致的小院。 让王政意外的是,这小院也不是别的地方,而是丽苑的后院,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人也不是谁,而是成方子的红颜知己丽娘。 成方子好画美人图,这个丽娘也曾落在他的笔下,他的画纸当中,每一幅都千娇百媚,一颦一笑尽显风情,勾人动魄。 王政也见过丽娘,她不同别的人,也是画得一手好画,所以才被成方子引为红颜知己。 这个私苑,也是为她置办的。 他不见了,王家肯定来找,甚至几乎把丽苑翻遍了,连这个丽娘的小院也没放过,可他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却愣是没被看见,人一波波来又一波波的走。 不管他疯狂大喊,也没被人听见寻见,找他的人甚至到他眼前站住了,也看不见。 王政当时就差点疯了。 而丽娘怎么说的,就说不管他怎么喊,外面的人都是听不见瞧不见的,也别白费心机,然后,她就和他过起了三天的‘夫妻’日子。 让王政觉得惊惧的是,丽娘对他温柔备至,熟悉不已,言语间不停地说着二人的过往和相爱的情况,真实得就像真的一样,还有画作为证,更道是他们一起画的,要不是胸前秦流西给的平安护身符在持续发烫,他都差点信以为真,信他们本就是夫妻,很相爱相知,水乳交融的那种。 “这丽娘,竟会布幻阵?”秦流西眸子半眯。 滕天翰喉咙发干:“幻阵,就是眼前所见和真实并不一样?” 秦流西点点头:“若那院子布了幻阵,自然是被假的覆盖了真的,他们才会对他视而不见。” “您太神了!”王政激动不已,道:“就是幻阵!” (本章完) 第320章 抽怨念 被丽娘困住的那三天,王政感觉就像过了大半生,每每想起,就忍不住颤栗。 丽娘明明没有伤他,可她所言所行,无时无刻不在凌迟他,让他恐惧和心慌,尤其是她在说起‘回忆’时,他更觉得汗毛倒竖。 她表现得太真实了。 就像他真的做过她口中的那些事一样,不断地在脑海加深印象和重复,偶然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失了那段记忆,他是真的和她发生过旖旎的事。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他挂在脖子上的平安符就会隐约发烫,使他清醒过来。 滕天翰在他的口述中目瞪口呆。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温柔款款的痴症美人在对王政含情脉脉,极尽痴情,而王政就是个渣负心汉。 但他知道,王政不是这样的人。 “她这是得了癔症?”滕天翰道。 王政道:“大师也曾这么说过。” 他看向秦流西,后者笑眯眯的:“说明我神了!” 两人险些没齐齐翻个白眼。 “后来是谁救你出来了?”忘川咬着手指头问。 王政吸了一口气,道:“是青岚观主。” 遍寻他未果,王老相爷没了法子,只能上道观寻青岚观主,卜了一卦,卦象显示王政从未离开过。 从未离开,那就是人还在丽苑了。 青岚观主亲自去了丽苑,才发现了个中玄机,破了幻阵,把王政救了出来。 也是他们赶得及,这丽娘眼看唤不醒王政的‘回忆’,耐性都失了,就准备和他一道殉情了。 王政说到这,一脸惊魂未定,咽了咽唾沫,道:“她竟准备了断肠草。” “最毒妇人心。”滕天翰说了一句,又看着秦流西道:“那青岚观主能卜卦知晓他在何方,又能破幻象,也有些道行,你们玄门能人颇多。” 秦流西说道:“青岚观也是青州第一观,作为观主,自然是道法高深。” 滕天翰试探道:“能破,也能设?”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过去,道:“大人莫不是怕玄门大盛,为祸苍生?” “只是好奇。” “区区幻阵,能破自然能设,不过真正的玄门正道,不会设这样的幻阵害人。” 滕天翰吁气,要不然玄门中人都以这个为所欲为,岂不乱套? 可未等他完全把这口气松了,秦流西又说了一句:“自动找死的除外。” 滕天翰:“!” 秦流西目光炯炯的,道:“别的同门师兄弟我不知,但我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弄死他!” 滕天翰和王政:“……” 小忘川:我师傅真霸气! 滕昭:此后日子好像有些麻烦,这师傅是个脾气急的! 王政咳了一声,道:“大师是性情中人。” 秦流西轻哼,道:“既然是青岚观主出的手,你又是毫发无损,这煞也破了,怎还弄得这般憔悴不堪?” 王政苦笑:“丽娘死了,喝了那断肠草的。” 见幻阵被破,王政被寻回,那丽娘自知她绝对活不了,不说王家不会放过她,成方子更不会放过她,毕竟她算是精神上绿了成方子,他又怎会容她活着? 丽娘自己喝下了那断肠草,当着王政的面。 王政至今都没忘记丽娘那瞪着他嘴角流乌血的模样。 “她死后,青岚观主还念了往生咒,也言明煞已破,这煞气他也除了。”王政道:“可我总感觉她还在,和我说着那些所谓的回忆,弄得我彻夜难安,就……” 他有些羞愧。 就因为这样疑神疑鬼的,他才要来寻秦流西,盼她指点迷津,否则,他是连书都看不进了。 秦流西仔细看他,道:“煞气确实除了,你身边也是干干净净的。不过……” 王政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在你身上留了一缕怨念。”秦流西右手掐诀,弹在了王政眉心处,又从中抽了一缕灰黑雾气出来。 众人瞪大眼,惊骇不已。 那团雾气在她指尖微动着。 “这,这就是怨念?” 咕噜。 王政吞了一口口水。 秦流西手指揉捻着,念了一句法咒,那团雾气就缓缓地散开,直至消弭,烟消云散。 “她深信和你是彼此交心的,甚至已成癔症,这是一种病症。她自己描绘了一副旖旎的画卷,如幻象,我们认为是假的,她却认为是真的,并对此深信不疑,也不容人破坏。”秦流西解释道:“虚构的幻象被破了,她自然不甘和愤恨,这就成了怨念。而你是幻象中的重要人物,这幻象因你而生因你而散,她致死都不甘,这怨念自然就落在你身上了。” “有这一缕怨念在身,你本又惊魂未定,疑神疑鬼的,自然而然的就总感觉她仍在。事实上,她不在了,在的只是这缕怨念。如今你看到了,它也消弭了。”秦流西看着他说道:“所以你不必再疑神疑鬼,杯弓蛇影的。经此一事,更该严于律己,对人,尤其是对女子,始终留有尊重,保持一定的距离和君子风范。” 王政起身拱手,道:“政受教。” 滕天翰便道:“这好好的,她怎么会偏对四郎生出这样的癔症?” “有因才有果。这丽娘有此癔症,相信是他给了什么错觉,必有一点触发了她的心。” 王政脸一热,道:“因着祖父缘故,我也请成山长指点过画作,有一次去的也是他的私苑,那丽娘也有一手好画技,而山长当时正在画她作画,见我来了,突发奇想的,也让我一起与她作画,我迫于无奈,才一起作了一幅名为山河图的画。” 他说着,深怕二人误会,又连忙解释道:“但我可以保证,我始终保持着君子之风,而成山长也全程在场,我当时说画画,其实也只是点缀一下,提了一个词罢了。” “一画入魔障。”秦流西啧啧称叹。 滕天翰也觉得有些离谱,不是因为一画而定情,王政家世不错长得也好,女子倾慕也是正常,不正常的是仅仅一次作画,那丽娘就生出了如此疯狂的癔症并为此铤而走险。 秦流西道:“事已至此,人也死了,你引以为戒是对的,却也不必一直杯弓蛇影,倒失了从容。我好奇的是,那丽娘怎么会布幻阵和施障眼法?” (本章完) 第321章 小祖宗瘸着回来啦 丽娘并不会障眼法和布幻阵,是她偶然遇到的一个巫婆帮她做的局,花了大价钱。 “巫婆?”秦流西问道:“人抓住了吗?” 王政摇头:“在那巫婆设了这局后,收了银子就逃了,并没有在青州府城逗留。青岚观主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她向南逃了。” 秦流西挑眉轻笑:“这巫婆倒是有几分机灵,干一票大的就逃。” 滕天翰皱眉问:“以你们王家的人脉竟也没能把那巫婆抓回来?” 王政面露赧然。 秦流西便道:“能使障眼法又能布幻阵,证明她有些术法在身,不说别的小术法,就靠一个障眼法,就能轻易躲过追兵,更别说她还能布幻阵了。所以没有精通玄门术数的人帮忙,一般人追不到,除非是极出色的追捕能手,借此追寻她的踪迹。” “那青岚观主也没办法?”滕天翰问。 “观主也已指明人往南边去了,那就往南边寻,当然了,花费时间多些,但也不是完全寻不着,除非她永不犯案。”秦流西懒懒地道:“可这样的人已尝到甜头,轻易就能换来银钱,想要不犯案,难。巫婆多会被请进后宅,若真想找,注意一些颇为诡异的事,谁家请了人,大概也能寻着了。” 王政说道:“此等害人的邪道,祖父也说了不能容她在外行骗害人,已是写了几封信出去让人注意着。” 滕天翰看向秦流西:“大师可能算出那人在何方?” “不能。” 滕天翰:“……” 假的,你拒绝得太快了。 秦流西指了指自己的残脚:“大人,五弊三缺的报应还没好呢,近来是得养着了。你放心,将来等我遇到了这样的邪道,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一定会诛邪正道,叫他们无路可走!” 王政轻笑。 滕天翰满头黑线。 秦流西又对王政道:“不管如何,你这煞是过了,也不必再过多为此伤神,既然来了,到清平观听几天经,养养神便回去专心准备赴考。总为一事伤神,于你无益,反误了前程。” 王政连忙肃容,敛衽行礼:“政多谢大师指点。”顿了顿又道:“大师,您再给我画两个平安护身符。” “到时候去清平观拿就是了。” 王政松了一口气,连声拜谢。 滕天翰眸光轻闪。 夜渐深,一众人又一起吃了晚膳,秦流西便去歇着了,至于王政,则是和滕天翰喝茶说话,并讨论一下学问,夜深了才歇下不提。 翌日一早。 秦流西一行就继续往漓城去,将近午时,他们也没进城,而是直接往清平观去,到达山门的时候,前来上香的香客都陆续下山,却还有不少人在观中游玩。 无为得了消息在观门等着,看秦流西竟是瘸着腿被搀下车的,惊愕之后,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好家伙,平日拽上天的小祖宗竟然瘸着回来了。 是天道出? 无为都想冲进观内嚎上两嗓子以示激动。 “无为,把你脸上憋不住的幸灾乐祸收收,不然我怕忍不住会揍你。”秦流西阴恻恻地冷笑。 无为脸容一正,惊恐地道:“您眼花了,无为岂敢?” 秦流西哼了一声。 无为立即狗腿地走过去,关切地问:“您这是怎么了?宁洲府这个单子这么难,还能叫您伤着了?” “五弊三缺。” 无为心中暗道:果然是那位出的手! 他脸上不显,背过身去:“我背您进去?” “少殷勤。”秦流西抓着他的手:“掺着就行。” “得嘞。” 滕天翰在后头瞧着,越发觉得这师门颇有几分不靠谱,瞧这个老道,也是不太沉稳的样子。 一行人直入道院,赤元老道闻讯而来,看到秦流西瘸着腿走路,眉梢一跳。 “你在外做什么好事了,还中了五弊的残?”赤元上下打量着她,还好,区区瘸腿,不是什么大事。 秦流西:“我收徒了。昭昭,忘川,你们都过来。” 滕昭和小忘川走上前,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边。 “这老头,是我师傅,也就是你们的师祖,先认个脸,正式拜师礼后再给他磕个头。”秦流西道。 滕昭首先上前,忘川看他举止,也跟着上前一步,两人齐齐向赤元老道拜下。 “师祖。” 哐。 捧着一个盘子的清远看着两个小豆包,惊得盘都掉下来了,再看秦流西,道:“不是,不求师兄,你这收徒,一收就俩?” “有啥问题?”秦流西指着他,对两个徒弟说:“这是你们的清远师叔,掌管着观中的一应庶务。” 两人又向清远拜下。 无为挤了上来,等着孩子拜礼,道:“我,我是你们无为师叔。” 秦流西背着手道:“干杂活的,主管做斋醮一类的法事。”外加真诚地忽悠香客。 无为瞪她。 当着孩子的脸,也是一点都不给他脸啊。 待两孩子见过礼,赤元老道捋着胡子道:“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反正教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还省事。” 赤元老道细看两个孩子面相,滕昭面相清贵,眉心隐有正气,能得那逆徒看上,必是二人有缘,至于忘川。 他看到忘川的脸就愣了一下,很快就松开,目露了然。 原来是为了这孩子才遭的五弊三缺,怪不得。 “进去歇着。”赤元老道看向后头的滕天翰,走了过去,拂尘一甩,拱手做了一个道礼:“福生无量天尊。徒儿顽劣,让大人忍痛割爱了。” 滕天翰还了一礼,道:“不求大师法学高深,昭儿若能学得一点皮毛,也是他的福分。” 赤元老道笑道:“大人这话可是真心?” 滕天翰苦笑,没答他这话,反问道:“大师说我和我儿父子缘薄,观主,可是如此?” “她纵然天性顽劣,可相面,却从没出过差错。” 那就是说是真的了。 滕天翰脸上一黯,看着跟在秦流西身边的滕昭,叹了一口气,终归是缘浅啊。 另一边,秦流西脚步停下,环顾一周,向不远处的老仇招手,差点把他忘了。 今天以三更开始新的一月,请大家继续多多关照:票票留给西姐~鞠躬拜谢! 三月春来,愿大家不负春光! (本章完) 第322章 逆徒三天不作,上房揭瓦 老仇本打算着把秦流西送到道观就回去于丘才那里复命,却不想秦流西叫住他,便走了过来。 “大师还有何吩咐么?” 秦流西看着他空了小臂的袖子,道:“你护我这一程,我总得报答你。你这手,想要接回去吗?” 老仇一愣,浑身血液往头上冲,哆哆嗦嗦地开口:“接,接回去?” 难道是大师想用法术把他的断手给续上么,玄门还有这样的神通? 他那小臂早就化灰了。 秦流西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笑着道:“你这手截断多年,哪怕用肉白骨的神药也变不出另一半来,我也没有这样的神通,你想多了。” 老仇啊了一声,有些脸热,讪讪地问:“那是?” “是做一个假的义肢接上,只要你训练得当,也能如真手一般运用自如。”秦流西说道。 滕天翰和王政听到了这话,都看了过来,竖起了双耳。 “假的义肢?”老仇愣住。 秦流西点点头:“就是假手。” 老仇低头看一眼空荡荡的手臂,抬头道:“可以吗?” “你想就可以。” “我想。”老仇单膝跪下:“请大师给我做。” “行。你进来,我给你扶个脉,看一看你的手,看如何定夺。” 老仇连忙跟上,伸手扶着她的手,对无为道:“这位道长,我来扶大师就好了。” 无为:“……” 真狗腿! 赤元收回视线,对滕天翰道:“这一路风尘,想必也疲惫了,又已到午膳,且先到道院稍歇用斋饭。清远,安排他们歇下,再取些斋饭来。” “是。” 滕天翰对滕昭道:“昭儿,你和爹一起用斋饭。” 滕昭看向秦流西,后者摸摸他的头,道:“去。” 滕天翰见状难免堵心,儿子真的不是自己的了。 …… 秦流西给老仇看过他的断手,心里便有了数,让他先回于丘才那边复命,她这里若是做好了义肢,便会使人通知他。 老仇满怀激动,郑重拜谢后才离开。 秦流西这才带着忘川用了斋饭,把她安顿好了,这才拖着残腿来到赤元老道的道室。 赤元老道问:“那忘川是怎么回事,使你不管五弊三缺也把她带回来?” 秦流西坐下来,把忘川的身世简单说了一番。 赤元老道叹了一口气:“你既已把她从生死薄上的命数改了,带到身边,就要好生教导。你记住,人是你强行救回来的,她将来若作了恶,那业报也得应在你的身上。” “我知道。” 跟阎王抢人,等于干扰轮回生死,这人若是行好,救了倒无妨,可若她祸害他人,那救她的秦流西必然得承受那业报。 这也是道门中忌讳的,因为救一人而祸害千人,那是大业报,不是谁都承担得起的。 赤元老道知道她虽叛逆,可大事上,心里有数,也没多言,只道:“你这般年纪收徒,也断不能落下了修炼,一天都不行。别以为有了徒弟就可以安心养老,你少做这样的梦。” 要不,怎么说知徒者师傅也,瞧赤元老道,一眼就看出了秦流西的打算。 秦流西瞪眼:“你看我是这样的人?” 赤元老道哼笑,一副别演,大家心知肚明的眼神。 秦流西撇撇嘴,从腰间拿出一物扔了过去:“看看。” “这什么?”赤元老道瞟了一眼那用符纸封着的东西,手一伸,登时变了脸色,抬头看向秦流西,没去拿,倒先执起了她的手扶脉。 “脉大乏力,元气受损。”赤元老道脸一沉:“你被伤着了?” 秦流西收回手,浑不在意:“一时不察,着了道,没啥大事,养养就行。” “伤了元气岂能叫无事?”赤元老道瞪了她一眼,又看向桌上那东西:“就因为这个?” 他的手刚才靠近,就感觉此物有几分邪气。 他念了一遍金刚神咒,右手掐了一个法诀,心平气和的把那物拿起解开一层层的符纸,露出那玉白的指骨,呼吸微微一窒。 “这莫不是佛骨舍利?”赤元老道拧眉。 这骨头里,隐有高深的佛力,可按理说,若是得道高僧的佛骨舍利,拿着只会觉得安宁祥和,这佛骨却是不同,让人有些心神不定,像要被蛊惑一般。 “这应该是恶佛兕罗的佛骨。” 咚。 赤元老道的手一颤,佛骨掉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看把老头您慌的,果真是老了?”秦流西啧了一声,把骨头拿过来,在手上把玩。 赤元老道没好气地剜她两眼,问:“恶佛兕罗的佛骨,你敢肯定?” “我特意去云灵寺寻那慈云大师询问,入了藏经阁,找到一个经卷,上记载,五千年前,兕罗肉身陨落元神被捕,佛骨分九份,被九大佛寺镇压收藏。”秦流西把从云灵寺查来的三言两语就说了,然后用佛骨敲着桌子,道:“如今除了三大佛寺镇压的,假如这块是真的,那就剩余五块下落不明,我想兕罗应该也在找,而且,他肯定能比我们更早找到。”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骨,只要他修为渐渐恢复,感应到了其余的,便能寻到。 等他找齐,呵呵,好玩了! 赤元老道脸色难看,道:“为师就知道兕罗出逃没那么简单,想来是早就伺机而动。” 秦流西不置可否。 “如今那兕罗也不知躲在何方苟着,等他修为大涨,再以佛骨重塑真身,那天下苍生必定要遭大难。丫头,你不能视若无睹。” 秦流西瞪眼:“咋的,你这老头是怕我熬死您好继承道观,所以急着推我去送死啊,叫我和他大战?” “别作,你要继承,老头我现在就卸任,来,道印给你。”赤元老道作势去取大印。 逆徒三天不作,上房揭瓦。 秦流西连忙压着他的手,讨好地笑道:“您看您这人,我这不是跟您说着玩呢,看把您给急的!” 赤元老道哼了一声:“你放心,真到了那一天,不但是你,天下佛道二门都得上,否则这天下,必满目疮痍,成为人间炼狱。” “知道了。” “那你打算把这玩意咋办?”赤元老道又指着佛骨问。 秦流西目光幽幽的,用指尖轻点着佛骨,声音悠远:“自然是让它发挥妙用了。” 第323章 你看我还有机会不 滕天翰身上有公务,也不能在漓城多逗留,看他想看儿子拜师,秦流西也不磨叽,在第二天就举行了拜师礼。 拜师说隆重,也不算极隆重,说轻视也不尽然,仪式就在正殿举行,在祖师爷金身像面前。 而秦流西,虽然瘸着腿,却换上了平日有大事才会穿的法衣,紫袍法冠,一举一动间,周身仿有金光在流转。 滕天翰和王政等人都看得有些目不转睛,看惯了她一身简单青衣袍,如此隆重的穿戴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眼前换上法衣的她,更有高人之风,遥远不可及,更不敢亵渎。 不说滕天翰他们,就是观中的师兄弟,无为等人,见了秦流西隆重打扮,都总有一种小祖宗没了浪荡的样儿,就特别矜贵和引人骄傲。 这是他们清平观的少观主,未来的继承人。 在场的道士不免有几分欢喜。 祖师爷案前,焚香起坛,无为自一旁当师礼,唱颂词,行仪式。 “弟子跪,诵读诚敬拜师贴。” 滕昭跪在蒲团之上,一身小小的青衣袍,头发披在脑后,双手捧着自己亲笔书写的拜师贴,朗声诵读:“今弟子滕昭,诚请拜入师门……” 滕天翰眼眶微湿,他从未听过儿子读过超过二十个字的文章,他便是与自己说话,也都是简短的,仿佛多说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负累。 如今第一次听他诵读长篇字,却是拜师贴。 跟在他身边一道过来的祁先生也是眼含热泪,却又欣慰不已。 这孩子不是痴傻的,只是没遇到合缘的人。 滕昭诵读完拜师贴,把它举在头顶,秦流西将它收走。 而跪在滕昭身边的忘川亦然,她年纪小,从前更没学过什么字,这拜师贴还是滕昭帮她写的,她能做的,就只能虔诚地说愿拜入师门,奉秦流西为师,奉养终老,永不叛师门。 秦流西同样把她的拜师贴给收了。 她捻了三支香,举平,敬香请神,紧接着以三枚散发着古朴气息的铜钱问卦。 卦象显式大吉,继而上表告文,而无为领着两个道童烧香跪奏,敕水洒净。 法铃响,发出清脆声响,又肃穆庄重,让人心神一震,觉得内心晦气尽消。 但见秦流西双目微闭,步罡踏斗,默念表文,禀告上苍。 她秦流西收徒了。 王政屏着气看着秦流西脚踩罡步,觉得她这杂乱无章的脚步,还因为腿瘸有几分凝滞,却比许多舞步都要好看和神圣,震撼人心。 告上苍后,又行祭礼,递表文于祖师爷的神像前,紧接着是磕头盟誓,与两名弟子共饮一碗水,意表传度,也是双命相交的意思。 一碗水喝完,清远就要上前,却见秦流西又蹲坐在两名小弟子前,双手贴在二人额头,双目紧闭,平心静气。 清远脸色一变,看向赤元老道:“师傅,师兄她……” 赤元老道也有些意外,随即释怀,一笑,道:“随她。” 滕天翰看二人这个震惊的表情,心头一动,小声问清远:“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清远看过来,眼神颇有几分羡慕和敬叹,道:“小师侄真是有大福气。” 滕天翰眉梢一动,静静等着他接下的话。 清远小声道:“师兄这是给他们赠一丝信仰之力呢,也就是功德力,这就和佛家的灌顶一样,受灌顶的人,就是被大师加持,净化业报,受诸佛护念慈悲。师兄这赠功德力亦然,为他们加持,有了这信仰之力,此后他们修行中更会事半功倍,悟道更深刻。而有功德力,也等同有护身符,诛邪不敢近,于寿元都是好的。” 滕天翰没想到秦流西这么大方,道:“那大师可有损?” 清远笑道:“功德修为都是靠行善积德一点点的积攒起来的,于我们佛道之人都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可那也不是无尽的,这里给一点,哪里给一点,就会空了。只有极重视的人事,才会甘愿舍这功德。” 他看着秦流西道:“你问有无损,你看师兄的脸色便知。” 滕天翰连忙看过去,见秦流西的脸色竟微微白了一分,不禁大受撼动。 他以为秦流西收徒,乃是一时起意,却不想会是这么重视,竟然还渡功德之力,而自己这个当爹的,给了孩子什么? 滕天翰有些脸热。 王政则是羡慕又嫉妒,挤到赤元老道跟前,露出从未有过的谄媚:“观主,关于收徒弟什么的,你看我还有机会不?” 清远:“……” 滕天翰:“!” 赤元老道也是愣了一下,笑道:“老道已不收徒了,公子也有更广阔的路要走,而非留在玄门。” 王政闻言不禁失望。 “当然了。” 王政又惊喜地抬头看着他。 赤元老道捋着胡子道:“我们清平观从没停止过广纳信众,只要公子诚心愿意,也可以成为清平观的信众,在世俗中成我观的道门信士,居家修行就可,同样受祖师爷护念。” “我愿意的。”王政立即说道。 他都决定了,要从清平观请一尊祖师爷回去供奉,修道修身更修心。 赤元老道满脸含笑:“福生无量天尊,祖师爷会保佑你的。” 而秦流西这边,已是完成了传度信仰之力,她的脸色略有几分苍白,精神却是不见萎靡,只含笑给滕昭拢发,用冠巾包着,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清平观第五代嫡传大弟子,为师赐你法号玄一。” 滕昭拜下去:“玄一拜见师父。” 秦流西又给忘川拢发,正了她的身份,赐法号玄心。 “入我师门,当尊师重道,友爱同门,尊我门门规,凡犯规者,轻则惩戒,重则剥夺一身修为逐出师门。在俗世行走,当守道守心,诛邪正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秦流西冷凝地看着二人,敬告道:“叛我师门者,虽远必诛。” 滕昭和忘川匍匐在地:“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去拜见你师祖师叔们。”秦流西这才让两人上前去拜礼。 她从地上站起来,身子微晃了下,却很快站定了,抬头看向祖师爷,吁出一口长气。 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手机app有时都会显示几个你成伱,电脑页面显示都是正常的。不是我故意打的,我以为错字,对着看过了,电脑上就是你而非伱~ 第324章 我的就是师父的 仪式完毕,秦流西正式多了两个小徒弟小尾巴,肩负的责任也大了,当然了,是在所有人眼中,她自己并不觉得。 而滕天翰看着儿子正式入道出家,也认了命,却对滕昭以后修行的道院有些不忍看,他那儿子,爱整齐爱干净,道院都很小。 滕天翰把大沣钱庄的小印给了滕昭,让他需要用银子就用印信去钱庄取,岂料这老实孩子转头就交给了秦流西。 “我的就是师父的,师父掌管就行。” 要不是滕昭有所戒备,一给了印信就跳开,秦流西恨不得抱着他亲上几口,真是亲徒弟啊。 滕天翰懵了,想到秦流西连功德之力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赠给儿子了,也没计较,只是另外拿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昭儿修行居住的道院,还请大师给他新建一个,简朴无所谓,就要大和干净,以免他不习惯。” 秦流西却没收,道:“修道之人,哪有这么多的要求?这就不用了,况且他们也不会常住道院,还是跟我一起住一起修行。” 滕天翰愣住:“你不也住在道观吗?” “大人,我本家姓秦。”秦流西想了想,放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对了,我还是坤道。” 哦。 “你说什么?”滕天翰的要凸出来了,简直以为自己得了幻听。 坤道,是女冠的意思,就是说她是个姑娘? 滕天翰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秦流西又继续说了一个更猛的消息。 “我是坤道,本家姓秦,是犯官秦元山的长孙女。我五岁入道,一直在道观和本家两边跑,主要也是住在本家,如今更甚。” 滕天翰踉跄了下,坤道不说,还是犯官之女? 秦元山,前光禄寺卿? 滕天翰眼前一黑,往后退了两步,死死地瞪着秦流西。 她怎现在才说,这是先斩后奏,一门心思坑他儿啊! “大人怕了?怕也不能反悔了,昭昭可是我的徒儿了,赐了法号传了度的那种,可不能随随便便叛出师门的。” 滕天翰的脸色可谓精彩至极,胸臆间有一丝恼怒,可在看到她身边的儿子时,又有一种无力感,有气无处发。 “你随我来。”滕天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入了道院。 秦流西耸耸肩,无所谓地跟了进去,滕昭拧眉,也跟上。 几人入内坐定,滕天翰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真是秦元山的孙女?” “你看我认个犯官做祖父是图好玩?” 滕天翰一噎,有些奇怪地道:“你一个官小姐怎就入了道?” 秦流西垂眸:“我小时身体不好又体弱,与家族中人缘分不深,便被师父带着回了老宅,也入了道。”她看向滕昭,道:“所以,我们师徒有缘,不是假的,是差不多的遭遇。” 滕昭抿着嘴跪坐在她身边。 滕天翰见状,郁气更甚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咋就让他儿子也小小年纪离家呢? “大人可是在心里骂我?”秦流西摸了一下滕昭的包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明白,我自己没得到家族温情,还要剥夺他人的,实为可耻。可大人,哪怕昭昭不跟我走,他就享受到了家族温情么?大人兴许能使他衣食无忧,可他的心,您进不去。大人您亦不能护他周全,而我这做师父的能。” 滕天翰脸色巨变。 他想要辩解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因为秦流西所说,他可预料得到,滕昭本就只愿在宁洲府城而非跟他回京,父子就难以见面。 再等来年自己再续弦有另外的孩子,真的就更重视不在眼前的么? 滕天翰不敢打包票,怕被打脸,因为人心是偏着长的。 罢了。 滕天翰闭了闭眼,道:“你说得对,我可能未必能护他周全,希望你能。” “那自然,你大可以出门打听打听,我秦不求,出了名的护短。” 瞧瞧这痞劲儿,哪里像一个姑娘了? 滕天翰越看越觉得她就是个少年郎,想到秦家的事,皱眉道:“你既有一身神通,怎没卜算到秦家之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家本就有此劫,避不过。”秦流西淡淡地道:“我能做的,是给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护得周全,此后东山是否能再起,还得看秦家子弟是否成才。” 滕天翰心头微微一动,道:“你这是不打算帮忙?” “我帮了,我已做了我该做的,是龙是虫,看他们自个儿。我一入道之人,不可能替他们料理好一切等他们坐享其成,他们也还没值得我做到如此地步。”秦流西道:“我只能说,条件我已尽力创造,他们能不能抓住,看自己。我与他们,各有其道。” 滕天翰看向滕昭,见他垂眸不语,心道跟着她,以后他也会是如此思想吗? 是了,小小年纪被放逐到老宅独自成长,能指望她有多少温情回馈? 滕天翰不敢想以后滕昭会对家族何种心态,道:“秦家男丁全在西北流放之地,若无赦令不得归,还有你祖父的罪,你也不准备帮着翻?” 秦流西轻笑:“若我说我祖父是被冤枉的,是入了他人圈套,大人可愿帮着翻这案?大理寺查案,理应很厉害?” 滕天翰心想,那可是祭祀大事故,触了圣上霉头,谁敢碰? 可他看着滕昭,这孩子是秦流西的徒弟,她好了,他才能更好。 滕天翰磨牙,道:“翻案,需要一个契机,急不得。而且这案子过去不到半年,圣上都未必消气了,贸然提起,只怕会令圣上又想起秦家,要加罪。毕竟甭管是不是圈套,你祖父都已钻进去了,出那样的事,他作为光禄寺卿,责无旁贷。” “我知道。”秦流西笑着拱手道:“那就劳烦大人注意一二了。” 滕天翰张了张嘴,想说我还没答应呢,你收我儿,难道就是在这等着的? 可儿子站起来了,竟也向他拱手拜谢:“烦请父亲大人费心,儿代师父感激不尽。” 滕天翰心头钝痛,这师拜了,却也太快向着他师父了。 第325章 各人有各人的道 秦流西陪同徒儿把滕天翰送出去,轻轻推了滕昭一把。 “去给你父亲嗑个头。” 滕天翰脚步一顿,回头看来。 滕昭走到他跟前,跪了下去,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您保重。” 滕天翰险些落下泪来,心酸不已,把他扶起来,想摸他的头,看他略有些抗拒的歪了头,手只能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好跟你师父悟道学本事,不管以后如何,我是你父亲。” 滕昭拱了拱手。 祁先生上前来,道:“少爷,这也是先生最后一次这么叫您了,此后就得唤您法号了。各人有各人的道,希望少爷您能悟出属于自己真正的道。” 相比于滕天翰,滕昭对祁先生更要亲热熟悉一些,看着他点头道:“先生,我会的。” 这话音落下,又退后一步,向他鞠躬拜谢。 谢他这几年一直陪在身边,如师如父。 滕天翰越发的心酸了,有一种我这当爹的地位不但比不上秦流西,连祁先生都比不上的感觉,好挫败。 一行人走出道院,转去道观偏门,那里是供马车行走下山的路。 此时,有一辆宽敞华贵的马车刚抵达,驾车的车夫一眼就看到了秦流西,往后传了一声。 秦流西看到车夫愣了一瞬,随即眉眼一弯,笑吟吟地看着马车。 果然,马车才停稳,有一个肤色呈小麦色,一脸英气以男装打扮的丫鬟先跳下来,紧接着伸手把里面的人扶了下来。 一个披着月白披风,如冰雪清灵的美人落入众人视线当中,看到秦流西,眼中一喜,向她走了过来。 “怪我没提前卜卦,竟不知你也来了。”秦流西笑着道。 司冷月走近,向她行了一礼,道:“昨日才到的漓城,安置好了,才来观里寻你,倒是我们没走空。”她看秦流西拄了一根木杖,眉一皱:“你受伤了?” 美人皱眉,引人心疼。 王政站在滕天翰身边,都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却是不动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 美人一般有毒。 这个司冷月更是毒上加毒,听说她活不过二十五的,青州州府都传遍了,不知多少人瞪着那偌大家业,更打听着她何时招赘呢。 秦流西瞥到王政的动静,道:“王政你和司姑娘同一个地方来的,竟也没遇上?” 司冷月这才注意到王政,有些讶然:“王公子也在。” 她是性情冷,却因为是当家人,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青州州府有些地位的家族关系,她手中就有一本册子,而因为父亲想要为她招赘,更搜罗了许多有名的俊才小像,自然也知王政。 王政讪笑:“是啊,好巧。” 司冷月点了一个头,也没再看他,只对秦流西道:“高娘子和燕儿也来了,说要来给祖师爷上个香。” 她往后招手,早就等着的高娘子牵着女儿的手迫不及待的上前,噗通一下就跪在了秦流西跟前,磕了三个头。 “大师,多谢大师救我们母女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只能给大师磕头,供大师长生牌位。” “哎哎,快起来,这地上都是沙石,别把头磕破了,我还得给你们治呢。”秦流西抬手道。 司冷月向自己的丫鬟阿荼使了个眼色,后者一言不发地把高娘子给扶了起来。 秦流西看向高娘子,后者离了夫家,反而容光焕发,眉眼间温柔沉静,看来这心怀是放开了。 她再看燕儿,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有些羞涩地躲到母亲身后,探出头来。 “你的伤也快好了。”秦流西笑着道。 高娘子连忙把女儿拉出来,道:“脸上伤口已经掉了痂,司东家也每日给她涂伤口,如今疤痕都很淡了。燕儿,快让大师看看,这是救你的那位恩人,你不记得了?” “记得,燕儿多谢大哥哥。”燕儿羞涩着弯腰行礼。 滕天翰和王政瞧着这母女,再看秦流西,这又是一对受她拉拔的苦命人么? “我们进去再说。”秦流西笑着说,又对滕天翰他们挥手:“我就不送大人你们了,一路好走。” 滕天翰:“……” 秦流西转过身,忽然又道:“大人若想寻回失物,不妨往东南的水边查,不过注意喽,福祸相依。” 滕天翰呼吸一窒,他正在查一桩贪墨的赃银,久没有头绪,秦流西却是忽然点拨,莫不是指的是那笔赃银的下落? 他上前两步,想问能具体说一说位置么,可看到她的拄杖,想到那五弊三缺,话到嘴边便改了:“能赠一符?” 秦流西摸出几张平安护身符塞了过去:“以后每年记得都给我们清平观捐香油,祖师爷会保佑大人的。” 滕昭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滕天翰忽地笑了:“好!” 秦流西挥挥手,一手拄杖,瘸着腿往内,一边和司冷月说话。 滕天翰目送着她们消失在门内,这才迫不及待地上车,道:“连夜赶路回去,我记得张鲁的外室林氏就是榆城人,榆城临水。” 祁先生跟着他上车,道:“东翁信她?” “你不信?”从前他是不信的,可经历了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儿子都是人家的徒儿了,他想不信都难。 祁先生笑道:“我信少爷的眼光。” 滕天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道:“这些年难为你陪在昭儿身边,你回归,我心里是欢喜的,你要是想任官,我可举荐你。” 祁先生摇头道:“当官没什么意思,我还是跟在东翁身边出谋划策,有什么事,东翁也尽可差使。” “好。”滕天翰挑起车帘,看着清平观逐渐成为一个小点,眼里逐渐的涌出了泪。 这一别,父子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光景? “东翁,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相信少爷在她座下比我们教导更适合。”祁先生淡笑着安慰:“吾心安处是吾乡,亦是吾之所向,少爷心安,比什么都强。” 滕天翰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这心到底是缺了一角了。 滕昭似有所感,望着下山的方向,久久没动。 秦流西见状,揉了揉他的头道:“你们父子,各有其道,眼下分离却也不是永别,总有再见的一日,进去。” 谢谢宝子们赏票,我会继续努力哒 第326章 比谁惨 秦流西带着司冷月她们入了大殿,先给祖师爷上香叩拜,司冷月大手笔的添了千两香油,而高娘子母女没有什么银子,也只添了半钱碎银,却都是极诚心了。 高娘子有些羞赧,道:“以后我再来上香添香油。” 秦流西笑道:“祖师爷会知道你的诚心,香油钱不必太勉强,只是来上香参拜都可以的。” 高娘子点头,道:“我还想请一尊神像回去供奉。” “这是可以的。”秦流西招来无为,道:“给她讲一下请神像的流程。” 无为笑眯眯的:“善人,随贫道来。” 高娘子却是没动,有些踌躇和期盼地看着秦流西,问:“不知大师可有小像,我也想请的。” 秦流西一愣。 无为也有几分意外。 高娘子解释道:“我们母女的命是大师给的,我无以为报,只能给大师供个长生牌,有小像更好了。” 无为看向秦流西,有些艳羡。 供小像,比不过神像,但受贡的依旧是秦流西自己,得的是信众的信仰之力,于修为是大大有益的。 秦流西摇头笑道:“我没有小像,你有心,供了这长生牌也够了,多谢。” 高娘子有些失望,却是满脸笑容:“该说谢的是我才对。” 秦流西让无为带她去看小神像,她则是和司冷月到了后边道院坐下喝茶。 司冷月看着滕昭和忘川两个小尾巴:“这两个是?” “哦,这是我昨日才收的徒儿,是我们清平观第五代嫡传嫡子,这是玄一,这是玄心。”秦流西把两徒儿介绍给她,也对两个徒儿道:“这是青州州府的司姑娘,算是为师的熟人,见个礼。” 滕昭和忘川上前,向她作了一个道礼。 司冷月还了半礼,摸了摸身上,有些尴尬,道:“我没想到你已收了徒,却是没带上见面礼,等回城后我再补上。” “无妨,修道之人,不讲究这些。”秦流西对两个徒儿道:“你们去寻师祖,听他讲道和入门课。” 两人乖巧地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司冷月叹道:“你这般年岁,就收徒了,是不是太早了?” “我还嫌迟了,有合缘的,便先收下,等他们出师了,我就轻省了。”秦流西眯着眼说。 司冷月只当是清平观挂单的道长和嫡传弟子少,要发展道观的弟子才如此费心,却不想人家压根是想着徒弟一旦出师,她就能躺着养老。 “你怎么来漓城了?” 司冷月道:“司家有个产业容绣,我打算在漓城也开个分店,让高娘子帮着掌看,算是全了之前应下的。她们母女离乡背井,倒能避开一些贱人。” “怎么,她夫家还来纠缠?” “这倒没有,可那高家人自她们母女走后日子也并不好过,很是倒霉。心里阴暗的人是见不得人家好的,万一高娘子过好了,这同一个城见着,谁知道那高家人会有什么歪心思?万一拿燕儿要挟呢?” 秦流西一笑:“真到那地步,你也能护得住她们。” “确是,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漓城也好,有你,她们更觉安心。”司冷月淡笑。 秦流西懒懒地道:“你要是早些来,我就不用头疼了,让你也帮着规划一下这生意。” “哦?” 秦流西也没隐瞒,把自己即将开个铺子的事给简便的说了,末了道:“对了,你还不知我世俗的身份?” “道家三不问,我有分寸。” 秦流西摆摆手:“我本家姓秦,我祖父么,是前光禄寺卿秦元山,现在犯了事,被流放了,妇孺都发配回漓城老宅了。” 司冷月有些惊讶:“秦元山是你祖父?好像今年国祭时出了大错。” 秦流西眉梢一挑:“你有耳闻?” “司家的产业在盛京也有的,一些邸报消息,司家有渠道会让人传回来,我曾看到过这条邸报。”司冷月也没隐瞒自己的消息渠道。 “看来你这当家人,也不仅仅是做生意那般简单。” 司冷月苦笑:“你知道我启蒙学的是什么,算盘,算学,才两岁就被我母亲抱在怀里看账本,听管事回事。我从五岁起就独自做账了,六岁,我母亲就把家里的消息渠道都全部交给我,包括整个司家,因为她走了。” 所以,她是被迫着拔苗助长,幸好也没长歪。 秦流西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五岁也是离了家,跟着老道修道学本领,日复一日,你比我强些,还有个爹全心全意爱护你。” “那你还有个亦师亦父的师父呢,你成长得如此好,洒脱又自在。”还像太阳一样温暖。 秦流西瞪眼:“怎么,跟我比惨?我可是大冷天的都被老头上山打坐锤炼筋骨呢,这不是亲生的就好狠!” 赤元老道打了两个喷嚏,对两个徒孙道:“修道不易,万万不能躲懒,更不能像你师父,太阳晒屁股还在床起不来,做早课锤炼筋骨极重要,不然哪来的力气驱邪捉鬼?” 那边,司冷月道:“总比我强些,无数的账本堆着,都能看吐。” “我画符也画得快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小时的惨淡,末了相视一笑。 遭遇各有不同,各有各的惨,也各有各的幸,这就是各人的道。 司冷月回归正题,道:“这么说来,你如今家中是一大家子了。” “谁说不是呢。” “那这铺子你打算做你老本行,作为你们长房的私产?” 秦流西点头:“我想到的就这么多,医术玄术我最精通不过,驱邪捉鬼,画符卖符,做这个我熟。” 至于其它,她实在想不出来,也懒得想,她就不喜欢去整麻烦的事,行医救人捉鬼什么的,她信手拈来,不费事,简直大善。 司冷月沉默,欲言又止。 秦流西看见了,便道:“有话不妨直说,做生意你能耐些,我也跟你取个经。” “流西。”司冷月试探地叫了一声:“我可以这么叫你?” “嗯哼。” “流西,做生意做你能耐的,无可厚非,可那本该成为你个人的私产,怎就和秦家长房混为一谈了呢?” 第327章 内心强大的无所畏惧 被司冷月那么一问,秦流西傻愣愣的:“这有什么不同,不就是一个铺子?” 司冷月都被这傻气给整笑了,再看她一脸懵懂,不禁为之一叹,她真的是没有计较和私心的人呐。 “确是一个铺子没错,但开铺子做生意,别人我不敢担保那铺子必定会赚钱,但你这个,它肯定会。” 司冷月语气十分笃定,因为秦流西的本事就摆在那里,口碑在那里,那铺子可以说是无本生利也不为过。 秦流西被夸,忍不住得意勾唇。 司冷月嗔笑:“这铺子赚钱了,一点一点的积攒起来,从一堆小沙子堆成沙丘,甚至沙漠,那你此后该如何割分呢?” 秦流西笑容一顿。 “秦家长房,如今的子女除你还有几人?” 秦流西回过味了,道:“还有兄弟二人。” “没错,除了你,还有兄弟二人,你父亲还在盛年,说不准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将来他们都回来了,都成长和成家立室,对这份基业,能没有想法么?”司冷月声音清冷:“流西你是玄门道人,纵然俗世身份是官家小姐,但想来,你没真正见识过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争斗,大家族里也是一样,人都是有私心的,小时候或许亲厚,长大了,各有家室了,难免会为自己的小家考虑两分,因为小家里不止自己一个人,还有妻儿,往下还有子孙。 而一份偌大的基业,就成了一个香喷喷的大饼,人人都想要分一份。 秦流西作为一个姑娘,能分到多少呢,哪怕这个饼,是她一手烘烤出来的。 司冷月看她脸色如常,道:“我并非是要挑拨你和家人兄弟姐妹间的亲情,只是想说,人都有私心,他们现在没有,成家后有了妻房,难免会受影响,那么一个铺子,怎么割分?” “你是说,他们会争这个铺子?” “一旦它是个聚宝盆,谁不想争呢?我见过许多为了家产而争个你死我活的,哪怕是亲兄弟。”司冷月失笑:“再有一点,铺子的生意唯你能做,将来你要是撂挑子不干了,这份基业,仅在世俗里的你的家人,谁能接手?” “你说到了重点,我要是撂挑子了,他们争个天昏地暗也无补于事。” 司冷月:“那之前积攒下来的呢?” 秦流西淡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银钱使人引发贪欲,继而你争我斗,一个沙漠成一堆散沙,但你看我会在意吗?” 司冷月一愣。 “事实上,我本就没想过要做什么生意,因为太麻烦了,我也不耐烦做这些,这个铺子,不过是机缘巧合得来,正好我嫡母给了一笔银子随我发挥,便用在了其中。在秦家处处急需用钱的情况下,她把银子给我,是出于对我的信任,也是依托。” “长房孩子说丰也不丰,不过三个孩子,嫡长子还在流放地,庶出子是个懵懂奶娃,除了倚望我这个世俗之外的长女,能倚望谁呢?她信我,倒是出乎我意料,因为这笔银钱,她大可以自己拿捏着买个小铺子,租贷出去也能得租金,一点点攒起来,总能攒到她嫡亲儿子归来。”秦流西看着司冷月,道:“你看哪家嫡母,有这份果敢和魄力,在自家处于低谷时,敢全然相信一个非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庶女呢?” 司冷月舔了舔唇:“她很聪明。” “没错,我那个嫡母的确聪明,也敢赌,更有这果决。她信我,那我就记她这份信任。一个铺子而已,于我来说,不值一提。哪怕它在我手中壮大,从小沙粒成为沙漠,将来或许又会被他们分拆成散沙,我也无惧。因为如你所说的,这铺子,唯我能盘活,我能盘活它,也能顷刻让它溃散。” “一个铺子没了,我若想,可以再盘活一个,他们离了我,有什么呢?真要摒弃我了,那正好断了这亲缘,倒一干二净。”秦流西不在意地笑着说:“所以,不必担心我为他人作嫁衣裳,我愿意,这衣裳给了也就罢了,不愿意,我多的是法子把它剪个稀巴烂。” 这就是她的底气。 秦流西本就当自己是没了亲缘的人,王氏的态度让她意外也有了些温情,可将来,若是那些个兄弟为了身外物而断这温情,她有什么所谓? 离了他们,她一身本事,依旧能活得自在,而不懂感恩的他们,能好到哪去? 有底气的人从不怕失去。 司冷月默了半晌,才自嘲一笑:“是我狭隘了。” “你这不是狭隘,只是你见多了这样的事,替我担心罢了,谢谢你,冷月。”秦流西拍了拍她的手背。 司冷月心中微暖,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做,你心中自有数。” “内心强大的才无所畏惧。” 司冷月把这话品了半晌,忽然道:“那若是你有孩子了呢?” 噗。 秦流西刚喝了一口茶,喷了出来:“我要那玩意做什么?” “你这一身本事和血脉,也得传承下去?” “我有徒儿了,自会把我所有会的都传承给他,至于血脉,不需要。”秦流西道:“生孩子犹如捶肉裂骨之痛,我才不会为了所谓血脉传承去承这个痛苦。” 司冷月:“那你们道观中说的道侣呢?你也不结?” “结道侣是为了什么?”秦流西反问。 司冷月有些脸热,支支吾吾的道:“那个,不是说双修很涨修为吗?” 秦流西瞪着她,直把她瞪得脸越来越红,也越来越低,才道:“冷月很懂啊,是要招赘了?” 司冷月咳了一声:“父亲早就在准备了。” 只是现在,她不想了。 秦流西一笑:“司家只剩你,确实不能断了血脉,好好相,相中了把人带来我看看,我给你卜算一下是不是良缘。” 司冷月扯了扯唇角,并不愿多说这个话题。 秦流西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我拜访了宁洲州府云灵寺的慈云大师,他给我一封手书,引荐了一人,是巫族乌氏的族人,到时候我去寻访一下,看看你这个血咒,他们可有什么见解。” 第328章 跟着师父果然长见识 秦流西和司冷月约定了先去司家禁地看看再去湘南寻那叫乌阳的巫师,便一道下山回城,巧的是,司冷月在漓城购置的私院竟离秦府只隔两条街的距离。 等空闲了我再投贴拜访。司冷月道。 秦流西挥挥手,带着两个小徒弟从偏门入自己的小院,另外跟着回来的几人则让前来开门的李成带去了安置。 师父,这是您家吗?忘川很是好奇,他们不住在道观的吗? 是我的家,也是你们的,为师在哪,哪就是你们的家,可记住了。秦流西笑着道。 忘川用力点头。 滕昭不说话,他听了秦流西和父亲的对话,自然知道她世俗的身份,更知道师父是个姑娘。 她的家是和许多世家宅院一样,他并不意外。 只是听说,师父有许多家人。 滕昭皱眉,内心隐有几分抗拒,他不喜与人过多接触,觉得不自在。 秦流西带着他们入内,岐黄听到小人参精的提醒已从院子内跑出来。 主子,您回来了,咦。岐黄看到两个小尾巴,又看那男孩一手搀着秦流西,愣了一下,再看到秦流西走路瘸着,她脸色几变,连忙上前搀扶:怎么回事,您这是遭了五弊三缺了? 是这样没错。秦流西呲牙。 岐黄不敢多言,扶着她小心走进院子。 小人参精一如既往的扒着墙角探出头来,它头顶的叶子愈发翠绿晶莹,就快要结花苞了。 哇哟,大人这个魔头竟有瘸腿的一天。 小人参精用须根掩着嘴,它怕笑出声,会被扯须。 过来。 秦流西眼神精准地瞟了过去。 滕昭和忘川愣了一下,师父是在对谁说话,这院子有别的人吗? 小人参精则是指着自己,这是叫它吗,有外人也叫它出来晃? 喊的就是你,快来。秦流西道。 小人参精这才出来,拖着须根跑过来。 滕昭敏锐,瞬间看了过去,瞳孔猛地一缩,血液往头上涌。 瞧瞧他看到了什么,一棵树,不对,一条人参在挥舞着手脚向他跑来,这是他见过的品相最好的人参。 忘川也发现了,惊呼出声,拉着滕昭的衣袖道:师兄,你看,这棵树竟然会跑。 滕昭拉回自己的袖子,我看见了。 人家才不是树,人家是人参,还是千年的噢!小人参精冲到他们面前,叉着腰傲娇地自辩。 滕昭和忘川:…… 他们难道是在做梦不成,不然怎么会看听到一条人参会吐人话呢? 滕昭掐了掐手心,疼的,不是做梦。 跟着师父果然有趣多了,连人参开口都能见识到。 一棵树都会说话?忘川有些呆滞。 滕昭瞥她一眼,难得开口解释:是人参不是树,还是成了精的人参。 短短几日,他见识过纸鹤能以术法短暂赋予生命,再从秦流西口中和书本中看到的精怪,眼下再亲眼看到成精的人参开口,肯定了这个世界是光怪陆离的。… 真是长见识了。 小人参精很高兴,道:算你识货,你们是? 这是我新认的徒弟,玄一,玄心。秦流西对小人参精和岐黄解释了一句。 岐黄惊奇不已,竟是收了徒弟? 小人参精也是呀的一声,十分上道地从身上拔了两条小须根递到滕昭和忘川跟前,道:原来是大人的徒儿,这是见面礼,等以后我结果了,再补一个好的。 滕昭看着手中还带着黏腻泥巴的须根,差点要甩出去。 这是修炼千年人参精,只差一点机缘造化就能化形为人,这么一条小须根都比那百年人参药效要强些,你们就勉强收下。秦流西略显嫌弃。 小人参精看她嫌弃,委屈巴巴的抱头:等我结果了,会送更好的。 这是我不知第几次听你画大饼了。秦流西哼的一声:去修炼。 哦。小人参精怕被嫌弃得更彻底,呲溜一下跑了个没影。 滕昭的视线追着去了,虽然脏,但可爱,想要。 忘川则是把须根双手呈给秦流西,奶声奶气地道:师父,这个孝敬给您。 秦流西含笑道:你还知道孝敬呀。上千年的人参精,哪怕一条小须根也是天材地宝了,吃了会有好处的。 滕昭也把根须递了过去:也不能乱吃,太补,我们还小,受不住。 秦流西欣慰点头:没错,即便是天材地宝,也不是随便就能吃的,你们年纪还小,要是受不住这其中的药效,会遭大罪的。这是岐黄姐姐,让她给你们炖了肉汤喝。 她把两根小须根递给岐黄收好,一边给她说两个徒弟的大名,一边往屋内走,问:陈皮可是在外? 这几天一直在铺子里,天天念叨着您何时回来,说是等您回来还得跟着您,不想管铺子。岐黄笑着看了滕昭一眼,道:不过您怕是不需要他跟在身边了。 秦流西道:也不尽然,暂时来说先管着铺子,他也适合,你知道那铺子行的事,一般人可能做不来。 岐黄了解,毕竟可能会接触晦气的事,普通人恐怕会害怕,是得寻个胆大的当掌柜。 秦流西坐下来,道:家里可有什么好事,大老远听着都隐有笑声传来。 东北那边的小姑奶奶遣人送了书信物件来,老太太欢喜着呢,昨日还摆了席。岐黄道。 秦流西哦了一声,并不在意。 怪不得呢,原来是老太太最在意的女儿没忘记娘家,这会是松了一口气。 滕昭把她淡漠的语气听在耳里,没抬眼皮,只是默默地把茶杯一只一只地摆放整齐了,连花纹方向都一致。 岐黄见了,不由瞪大眼,看向秦流西,以眼神问,这咋回事儿? 这孩子见不得脏乱,由他。秦流西道:打扫了西厢,让昭昭住进去,忘川暂时在我屋里安一张小榻,再取了水来让我们梳洗,一会我带他们去见见母亲和老太太。 以后这两孩子都得跟在她身边,肯定得告知一声,免得她们东歪西想。 想到这里,秦流西又蹙眉,始终感觉不太方便,是不是得换个住处? 燕小陌 第329章 大小姐是一言堂 秦流西带着两个梳洗干净的徒儿先去了秦老太太的院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接到了东北那边的信儿,老太太心里高兴,还没进门呢,就听得一阵笑声传来。 笑声中还夹着一个大嗓门,有点陌生。 菊儿在院子看到秦流西,挑起帘子回禀一声:大小姐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屋内的动静顿时消失。 秦流西对两徒儿道:咱们见个礼就走,免得讨了人厌。 岐黄暗笑,您本也没想久呆。 她搀扶着秦流西往里走,屋内大大小小的坐了不少人,从老太太到和秦流西同辈的姐妹,全都在。 而秦流西一出现,就有惊呼声响起,是王氏。 你这是怎么了?怎伤着回来了?王氏走过来,目露担忧。 秦流西淡笑着解释:就崴了一下脚。 怎这般不小心,可请大夫看过没,大夫是怎么说的?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是闹着玩的。王氏蹙眉道。 没事儿,养养就好了。秦流西安抚一句。 可不是,大嫂您忘了,西丫头自己就是个大夫呢。谢氏笑说了一句。 秦流西没接这句,只在岐黄的搀扶下上前,向秦老太太拱手颔首:请老太太安。 竟是祖母都不叫了。 秦老太太抬手道:你腿脚不便,就不必多礼了,坐。 西丫头,这两个小鬼是谁啊?谢氏打量着穿着青衣袍作小道童打扮的滕昭和忘川。 忘川长得瘦弱,小脸白净,一双眼睛很大,但气质却只能称得上清秀,如小家碧玉。 倒是那个男孩儿,打扮虽简朴,可浑身气度隐有贵气,就是神色太过冷漠,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一点笑容都没有,不讨喜。 这不是小鬼,是我新收的两个徒儿,以后随着我参道学本事的,因着要跟在我身边,想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便带来给祖母和母亲你们看看。秦流西道:玄一,玄心,你们给老太太见个礼。 滕昭和忘川上前,拱手做了一个道礼:请老太太安。 众人都有些愣神。 不是什么亲朋,也不是下仆,是收来的徒弟。 听王氏说秦流西去宁洲府给人看诊,她们知道,却不曾想,她出去一趟,就带回两个徒儿。 秦流西才多大,刚及笄,就收徒了? 谢氏最先反应过来,道:西丫头你才及笄,就开始收徒? 别是误人子弟。 秦明月她们几个也十分意外和惊讶,看着秦流西,徒弟? 年岁多大和收徒有关系吗?我所知所学,教他们绰绰有余。秦流西摸了一下忘川的小包头。 谢氏一呛,心想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吹牛半点不脸红。 大姐姐,那你的徒儿也是要住在我们家么?秦明月柔声问了一句:这月例用度,也得给他们发?… 这是提醒秦老太太她们,多两口人,就多两张嘴,家里银钱本就紧张,秦流西是不是太任性了。 秦流西看了过去,似笑非笑的。 秦明月心一跳,低下头,状似不敢和她对视的样子。 在末位站着的一个婆子见了,眸光轻闪。 对啊,多两个人就多两张嘴,西丫头你怎不事先和家里说一声。谢氏被提醒了,想也不想的接了一句。 秦老太太:坏了。 王氏:蠢货。 若不是自持身份,两人都恨不得白上这不长脑子的一眼。 是不是傻,先不说秦流西这 性子,做事会跟你打商量? 就连现在,带两个徒儿回来,也都是知会,而非问她们意见。 最重要一点是,你忘了这老宅是谁的? 秦老太太刚要开口,秦流西就笑了。 二婶,我的事,怎就变了要和家里商量了?再说了,这不是我的家吗?秦流西淡淡地道:二婶忘了,这房子地契,在我手里,我的。 谢氏脸一绿。 她还真忘了这一点,连忙看向老太太。 房子是我的,我带两个小徒儿回来住有何不妥,至于多两个人多两张嘴,倒不必二婶担忧,我那院子可以扩建,砌个小厨房,自己开火,一应支出,会由我自己承担。秦流西吩咐岐黄,道:让李总管把偏院旁边的小客院也和我院子打通了,砌个小厨房,明日就动工。 是。 秦流西这是说做就做,完全不看谢氏和秦老太太的脸色。 霸道,嚣张,一言堂。 气场犀利,也丝毫不给长辈脸。 陌生婆子如是想。 秦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谢氏嘴巴是不会说话,可秦流西这丫头气性也太大了些,说动工就动工,根本不把在座的长辈放在眼内。 谢氏可还担心我三张嘴支出大了?秦流西又来了一句:要不,我另外搬出去单过? 王氏变了脸色,直接反对:不行。 秦流西看过来,反正她和这家人也合不来,哪怕住一起,也像两个阵营,如今她多了两个徒儿带在身边,住处可不说,总觉得行事多有不便。 搬出去的话,她就和从前一样,来去自由了,就很爽。 你一个姑娘家,哪能独自搬出去单过,不行。王氏道:你愿意招几个徒儿回来住都可以,咱们也不缺两张嘴的口粮,你扩建院落也可以,小厨房砌起来也随你,用度我也会发过去,但搬出去不行。过去十年你自己在这住着,我们已是愧对你了,如今还逼你出去单过,我这当母亲的还做不做人了?西儿你要这样,母亲就生气了。 王氏故作生气,却也是把话说给秦老太太她们听。 他们秦家对秦流西放养已是落人话柄,回来老宅了,还逼得小姑娘自己出去单过,那外人怎么看,会不会想他们就不认秦流西这个大小姐,如此无情,他们的脊梁骨都要被戳断。 秦老太太的脸变了又变,道:哪有姑娘家搬出去单过的,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你们分家了,想搬就搬去。 这语气,也是带了怨了。 王氏瞪了谢氏一眼,都怪你,吃饱了撑的,不会说话就别说。 谢氏:? 我说什么了,就说一句,她就叭叭的不停,我才冤呐! 燕小陌 第330章 王氏:拖后腿的都该怼 秦流西说搬出去的时候,明明是带着笑的,一句愤怒的语气都没有,可众人,尤其是小辈,愣是觉得偏体生寒。 宋语晴拉着妹妹恨不得往后缩,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秦明月开始还颇得意,可看祖母都说重话了,也吓得僵着身子。 而王氏和谢氏见秦老太太说了重话,便上前领罪:“母亲息怒。” 秦老太太板着个脸。 那婆子见状便笑眯眯地上前,道:“老太太千万别说这晦气话,奶奶可还想着将来带小主子来给您磕头请安呢。” 秦老太太听她说到了小女儿和未来的小外孙,脸色稍霁。 婆子又向秦流西行了一礼,道:“这位便是大小姐,老奴给您行礼了。” 秦流西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颔首,对秦老太太道:“既然没啥事,那我先告退了。” 婆子看她不问一句自己的来路和问候东北的秦英娘,笑容也微微一僵,划过一丝难堪和恼意。 秦老太太看秦流西就觉得脑壳涨,道:“你腿伤了,就下去歇着。” 秦流西嗯了一声,向王氏拜了一下,就带着两个徒儿扬长而去。 这是把一池鱼儿搅得乱蹦,拍拍屁股就走,连颗鱼食都没丢下! 婆子又对秦流西的霸道印象加了一级。 就好狂。 她看秦老太太,假意劝道:“老太太也别放心上,大小姐自小无长辈在身边教导,难免气性大些,慢慢教就好了。” 王氏眼神瞟了过去,这是嫌事儿不够大煽风点火呢? 什么玩意。 谢氏嘀咕道:“这气性可不是大些,是跟炮药一样,一点就炸。” 王氏忍不住,冷笑道:“若是没有气性,也得不了唐山长的夸,引为忘年交。” 谢氏又吃了一呛,委屈巴巴的。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是拐着弯提醒她,自己儿子受秦流西恩惠才能到知河学馆读书,惹急了秦流西,别指望有好事儿。 谢氏委屈归委屈,知道利害,也不敢说什么。 王氏看她偃旗息鼓,这气才下去了些。 这些天因为铺子的事在外跑,见识了人情冷暖,她越发觉得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不易,要做好一个事更不容易,所以这些年秦流西是怎么走过来的,她不敢想。 而谢氏这些人,在内宅里安安稳稳的不知风雨,一张嘴只知道计较自己得失,就让她觉得来气。 王氏故意没看老太太的脸色,家里已经这么难了,男子均不在,靠她们女人在外闯,老太太若这样一直拎不清,带着谢氏等人拖后腿的话,那就别怪她不孝怼穿肠了。 因为秦流西的到来,原本欢快愉悦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和低沉。 秦老太太看长媳也没做低伏小,越发觉得气闷,失了让她们彩衣娱亲的兴致,摆摆手道:“都下去忙你们的,方家的陪我老婆子说说话就行了。” 王氏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福了一礼,就退了出去,她还得再跟秦流西说一说,可不能让这丫头搬出去,否则,这亲缘就越发的淡了。 谢氏看她连和自己客气两句的意思都没有,气呼呼地走了。 剩余几个小辈,面面相觑。 秦明月道:“你们觉没觉得,大姐姐看我们越发的不顺眼了,这脾气也更大了。” 秦明歆嘟着嘴道:“她啥时候看我们顺眼的,就恨不得我们没出现过呢。” 秦明月又看向宋语晴她们,想要她们也站队。 宋语晴强笑,道:“流西姐姐可能伤着腿所以心情不佳。对了,我哪边有个新花样,两位妹妹可愿帮我看看?” 秦明月骂了一句墙头草。 却说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儿出了门,走远了,才发现两孩子的脸都绷得紧紧的,尤其是滕昭,整个身体都绷着。 “怎么了?” “很烦。”滕昭眉眼有一丝戾气,除了王氏,那些女人他一个都不喜欢,尤其是那个老太婆,他不喜欢那人身上发出的味道。 行将就木,又尖锐,让人不舒服。 忘川也绷着小脸道:“师父,她们是不喜欢我们么?” 她年纪小,却也不是听不懂人话,师父那个二婶,好像是觉得他们是拖累,吃得多? 忘川想到这就歪着头道:“师父,我可以只吃小半碗饭的。” 秦流西笑了出来,揉了揉她的头,道:“不行,小半碗饭养不好,你们必须每顿都要吃一碗饭,还得吃肉,喝好的汤,把这身体给我养得壮壮的,因为以后你们学到本事出去行善济世,都需要大力气。” “哦。” 秦流西又看滕昭依旧绷着小脸,伸出手指按住他的眉头:“昭昭,不要在意她们,你只需看你师父行事就行了,师父也不会让你们和他们过多接触。” 滕昭眉一舒。 一行人回到偏院,还没坐下,王氏就来了。 秦流西让岐黄带两个小的熟悉一下自己的地盘,她则请王氏落座说话。 王氏瞪着她:“你别耍气性儿,你实话告诉母亲,搬出去只是开玩笑的?” “也不是,是真有这个想法。” 王氏脸色唰地变了,唇瓣翕动,手也攥成了拳头,道:“是我们回来了,家里人多,所以不自在么?” 秦流西看她神色忧伤,想了想便道:“我也不是嫌弃你们,确实是我没太习惯,毕竟十年来,我一个人也是住习惯了,忽然多了世俗的规矩,就有些不太自在。相信老太太她们也是一样的,没有我会更自在,就刚才母亲您也是看到了的。” 王氏听了这话更伤心,眼泪都涌上了眼眶,哽咽道:“都是我们做得不好。” “您快别这样,我就是想一想,也不是真的要搬出去。哎,您不想我搬,我就不搬了,反正把这院子和旁边的打通了,再上个门锁,在偏院出入也是一样的。”秦流西递了帕子过去:“您擦擦泪。” “真的?”王氏胡乱擦了一下眼泪,道:“你不是哄我才好。” “真的,我不和她们多打照面就行。” 王氏闻言才破涕而笑,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你放心,你这院子想怎么扩就扩,要开小厨房就开,不够人就请个厨娘回来,只要你在就好。” 秦流西心头一动:“您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第331章 失了从容的缘由 秦流西从未见过王氏流露出软弱和彷徨的一面,哪怕刚回到老宅时,她的脸容瘦削憔悴,腰背却是挺直的,那段日子,比现在还艰难,她也是从容应对的。 像现在这样凄惶慌张,却是头一次见。 秦流西直觉是王氏遇上事了。 王氏听她这么问,眼眶有些酸胀,胸臆间有一种憋闷不吐不快,乃至于她忘了眼前的姑娘只是个刚及笄的孩子。 可她愣是有了倾诉的欲望。 王氏苦笑道:“你看出来了?从前在深宅大院为当家主母,只需坐着指点江山看账本对账本,却不知做生意,是大有学问的,一个不察,就会掉进坑里,被骗得渣都不剩。” 秦流西一听,仔细看她的面相,虽不得志,却并没有失财的样子,便道:“是遇着骗子了?可您依然稳着了,没叫他骗了去。” “要不是你事先提点,我们就签订了文书,然后就被骗了货款了。”王氏略有些激动。 她和秦梅娘,虽说都当过主母,但论亲自做生意,却是头一回,从前她们有嫁妆铺子,可手底下都是有陪房帮着管事的,她们只需一年或半年听管事回一次账目,再做些决策就是了。 即便嫁妆铺子里平日遇到了事,也都是管事们做好了方案,然后来让她们做决策的。 可自己上手后,才发现,这里头学问大着呢,别的不说,光是一个进原料的路子,她们就很捉瞎,恰好在码头遇到一个掮客,对方就有能比市面上的蜜饯原料便宜许多的路子,就是要的量大。 王氏她们自然高兴了,为了谨慎,还跟着对方去卖家货仓看了,确实都是极好又新鲜的果子,也有相关买卖文书在,不过对方的要求是走大量,走的量少了,他们不出的,还要马上给齐了货款,过时不候,因为他们也着急回程。 秦流西听到这里,问:“李总管没跟着你们?” “跟着了。”王氏叹气,道:“他们的高明在于文书和货什么的,都是真的,只是货仓是租的,一货几卖,那些货,早就有人买了,只等来拉货。” “那你们如何识穿的?” 王氏沉着脸道:“你大姑姑都觉得这货值得买,李总管也说拿下来确实成本要低些,可我却想到了你的话,不能急,就借故要去筹钱,再让李总管寻个生面打听一下。可就一天时间,还没等我们打听出什么来,你道怎么着,他竟是要一货三买,商家早跑了,第二个买家来拉货才知上当,逮着那掮客就打,闹上了公堂呢。” 想到她们差点就被骗了一笔银子,王氏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是又气又急。 “要不是你提点过,我们就拿下那批货,当了冤大头了。” 秦流西拧眉:“李叔在漓城这么多久,按理说,掮客他也都认识几个,竟没识破那掮客是骗子?” 王氏道:“那掮客是近日才来漓城的,而且你说他是骗子,他也称自己是受害者,只是中人,并不知商家一货几卖,而且你猜他是谁家的人。” “谁?” “丁家三太太的娘家兄弟。” 秦流西眉梢一挑:“怎哪哪都有丁家的人。” 王氏冷道:“有丁家在后面做担保,这个掮客便是上了堂,顶多罚一点银子,就能一身轻的出来。他做这中人,不但做房屋田产和货物,还做借利钱的。” 她言语间带着鄙夷和不屑,道:“李总管找鼠路打听过了,那放利钱的,就是那丁三太太。当年你祖父想着都是同乡,才拉拔这寒门出身的丁守信,他也是对外就口称你祖父为先生,却没想到这丁守信官做大了,却是不会做人了,竟如此纵容家人做这损阴德的事,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掮客行骗正常,可那丁三太太放利钱,那就是伤天害理,毕竟这种钱放出去就是要回收高利的,而一般人谁会借利钱? 要么急需用钱的,要么是赌徒,不管是哪个,一旦还不上,都是要人命的事,毕竟赌徒也有家人,他还不上,还不是拖累家人? 所以王氏很是对丁三太太这种行为可以说是一万个不认同和愤恨。 太造孽了! 秦流西轻点着桌面,道:“您说丁家知道您在做生意吗?” 王氏一愣,她不笨,瞬间想明白了秦流西这话里的意思,道:“你是怀疑这丁家故意引我们入坑?” “没证据,不好说。” 王氏想了想,摇头道:“理应不会,我们与丁家,无冤无仇,你祖父在位时甚至对丁守信十分提携,如今我们家虽然败了,却碍不着他们什么事,他们可以袖手旁观和不愿帮忙,不至于落井下石和陷害?” 秦流西笑了,道:“母亲,有些人发达了,知道他们最不愿意做的是什么?” 王氏:“?” “是提起穷酸时的自己。他们恨不能把这份穷酸彻底消弭而无人知晓,把过去的不如意深埋,只把成功的豪气展现给人前,彰显富贵成就,而非让人记得他们的落魄寒微时。”秦流西淡笑道:“丁家是不是这个心理不敢说,但如果是,那就没有什么无冤无仇,纯粹是恶了。” 王氏木然,后背生出一股寒意。 秦流西看她似被吓到了,就安抚道:“此事暂且不提,没有损失便是大幸,原料这一块,让李总管去拜访之前我提过的钱员外,他家行商,多少有点途径。另外,我在宁洲府也得了两个人,是犯官家放出来的下仆,会做茶果点,手艺不错,都是可用的,您带去铺子,工坊开的时候,让她们按着配方做蜜饯茶果便行。” 王氏一喜:“可靠吗?毕竟那是你给的配方,泄露出去可不行,是不是得签个死契?” “已是签过了,我亲自相过面,都是忠厚可靠的,铺子开了后,给足了月银,她们也会更心安的在铺子干。” “那是自然。”王氏眉眼舒开,看秦流西一派从容,便叹道:“你看我,遇了一点小事慌慌张张,还不如你一个小姑娘淡定从容,实在是惭愧。” 秦流西轻笑:“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经了这事,以后您不管是亲自做生意还是听管事回话,也都会心中有数了。是了,老太太屋里那个东北来的下仆,是小姑奶奶的陪房?” 谢谢宝子们赏票,渣陌会努力上进哒 第332章 万姨娘:心里苦但不敢说 王氏没想到秦流西会关注一个陌生的仆妇,还特意问起来了。 “倒不是你小姑的陪房,当年你小姑出嫁,你祖母给准备了两家陪房,都是家生子。这个是你小姑婆家的下仆,也是在她房里管事的。”王氏说道:“你小姑来信说了,她身上有孕,才刚三个月,知道家里出事就惊得落了红,险些保不住胎,现在还在养着,便遣了这仆妇来,也送了些钱物来。” 她心情一松,智商就回笼,觉得秦流西不是会关注陌生人的性儿,却忽然提起那么个婆子,福至心灵,问:“怎么,这仆妇是有什么问题么?” 她瞧着这仆妇是个精明的,嘴巴也会说话,一般也会受到主家重用。 “是个口蜜腹剑的,您能提,就给小姑提醒一句。”秦流西点了一句。 王氏心下一咯噔,点了点头:“回头我准备回礼特产时,会给她提醒一二。” 至于怎么提,她心中自有数。 秦流西并不怎么在意,反正看在亲缘上,她就提醒一句,听不听那是别人的事。 王氏也知她这性子,并没再继续这话题,而是说到了她的腿伤上面,关切地问:“腿真的没问题?要是疼得狠了,还是得找个会铁打大夫给看一下?别伤着骨头才好。” “没事,我这是五弊三缺闹的,慢慢的就会好了。” 王氏愣住:“五弊三缺?” 秦流西点头:“玄门道家,不管是因为慈悲还是以道术谋利,总归是泄露天机,是要担因果的,也就是这五弊三缺,会由我们自己承担。” 王氏脸色微微一白:“没办法躲?” “天道至公。” 王氏嗫嚅着唇,道:“那你还是少用道术,免得担更大的因果。” “嗯,惩恶扬善,这是玄门道训,我有分寸,哪怕得了利,也要拨一些作为香油钱,用以做善事,以此抵消一些因果,所以您不必太担心。”秦流西顿了下,道:“棺材铺子那此后的收息也是,我会拨一份到道观里做慈善。” “三百六十五行都可以做,你怎么偏偏做要担因果的?”王氏仍旧不放心,道:“要不,咱们改做其它的,就是不做,租出去也是可以的,那就不要你担这个因果。” 秦流西心中微暖,笑道:“没事,铺子里可不仅仅是驱邪卖符,行医救人,那也是积功德的事,您放心。” 王氏知道劝不动,叹道:“难为你了,你一个姑娘本该在深闺,却是担了男子才要担的责,是我们自私又无用。” 秦流西想说,祖父的案子,已是托了人寻机翻案,可想到这个机会不知何时来临,怕她有了盼头,日夜想着反而焦虑,便咽了回去。 “我给您扶个平安脉。”秦流西让岐黄取了药枕笔墨来。 王氏想说不用,可在秦流西的眼神下,乖乖地伸出手。 秦流西微凉的双指搭了上去,只一下,就道:“肝火上升,您这是夜不成寐?” 王氏脸上一赧,道:“这几日心里藏了事,难免辗转反侧。” 女子在外行商的不易,使她深切体会到其中的艰辛,再加上如今秦家的情况,各种巨压如同洪水猛兽的朝她袭来,使她难以放松,心事多了,自然就睡不安了。 秦流西道:“忧思过重对您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旦郁结于心,这身体就慢慢的垮了,凡事别太执着,也不必给自己过大的重负压力。” 王氏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道:“当家主母,一家子大大小小都看自己,哪能不多想?” “主母也是人,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就行了,大沣律法哪一条是规定了这做主母的,一定要事事做到最好?”秦流西浅笑:“您出身大族,兴许是族规教养使您如此,但大可不必,咱们不过凡人而非圣人,是凡人,就该接受自身的不完美。” 王氏嗔笑:“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的大条道理?” “我是希望您多想想自身,这个家没有人值得您以命相待,除了秦明彦。”秦流西淡道:“您总得保持着身体康健,等他回来。” 王氏指尖一抖,泪水落了下来。 秦流西拿过笔墨,没有半点迟滞停顿,就唰唰地写了一张经方递过去:“这方子您着李总管捡了药来熬着吃两剂。” “哎。” 秦流西又让她稍等,瘸着腿进了卧房,拿了一瓶子养荣丸出来,塞到她手里:“每日吃一颗,吃没了再告诉我。” 王氏低头一看,顿觉烫手,道:“不用不用,之前你已给一瓶你外祖母了,我可不能再要了。” “给你就拿着,不过是养身的小药丸,吃着有用它才叫好东西,吃着没用,它就只是个小玩意。”秦流西浑不在意。 王氏失笑:“也就是你这么说,这么一瓶子,在外边卖着可贵呢,有时候还没货。” “也就是个药,虽说它也好,但人还得修身养着,五禽戏和八段锦您可会?每日练一下,比吃它还要强些。”秦流西想了想,道:“不过您还是藏着掖着吃,别叫二婶她们瞧见了,不然又得说您挪用了公中的银子去买。” “你放心。”王氏收了瓶子,揶揄道:“回头我们娘几个偷偷吃。” 秦流西无所谓,反正给她,她要给谁吃,是她的事,不过断估她不会傻到去分给嘴碎的二婶而为自己招麻烦。 这个嫡母是个聪明的。 王氏和她说了一会话,浑身放松的走了,回了自己房,就把那一瓶养荣丸给用个小玉瓶分了一大半去了万氏房里。 万姨娘正在揉着发酸的手腕,看到她来了,连忙拿起毛笔,道:“妾没偷懒。” “不急。”王氏走过去,看了一眼她写得乱七八糟的字,嘴角微抽,道:“闲了多练练就行,也得会看数,以后淳儿回来,让她教你算学,咱们这屋里的帐,你学着管一下。” 万姨娘花容失色地看着她:“您,您终是瞧我不顺眼,要对我下手了?” 天咧,老爷那家伙都不在,就不存在争宠的事,咋不放过她? 王氏:“……” 这个棒槌,换了别的主母,她就活不过三天! 被王氏嫌弃的眼神看着,万姨娘觉得自己万分委屈,她生得好,父母一直把她当奇货可居,也不让她干活,免得糙了手和脸,还不怎么让她露面,免得晒黑了还让登徒子惦念,一心只想着她及笄了就能‘卖’个好价钱。 她也确实是有些运道,年纪一到,就遇上了秦伯红,对方怎么说的,跟着他,负责貌美如花就对了。 于是,她被抬进了秦家,确实过了几年只负责美和生娃的好日子,可现在呢? 秦家败了日子不如从前她倒没觉得多苦,反正有她一口吃的就行了,要是王氏不乐意了,代夫写一封放妾书,她也可以再找下家的,至于对秦伯红坚贞? 那是啥玩意? 可王氏没写放妾书,却要她学算学然后管账? 万姨娘惊惧了。 “写字已经够难了,还要算学,太太,妾只是一个妾啊。”万姨娘委屈得眼泪直掉,她一个妾为什么要学主母那一套,她心里好苦。 美人落泪,总是好看的,若是从前,王氏就只眼开只眼闭了。 “你是西儿的生母,文墨不通便罢了,大字不识,算账也不会,要是传到外头,她哪有面子?” 万姨娘狡辩:“面子这东西,不是您和老爷给她做的吗,将来她要是嫁人,就是夫婿给她做的脸,哪有我一个侍妾给她做脸的,不像话。” 王氏:“……” 好,她竟无言以对。 “你是她生母。” “我知道啊,可我还是一个侍妾啊,我还得称她为大小姐的,这是规矩嘛。” 王氏无语,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就不能有点上进的心思,多学点东西傍身?” “我有美貌还不够?”万姨娘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布衣裙,再看看手,练字反而把手给练粗了些。 王氏闭了眼,这可真是万里挑一的棒槌,一根筋,说不通。 罢了。 她拿出那个小玉瓶,塞了过去。 “这是什么?”万姨娘好奇地摇了摇,有药丸撞击瓶身,她不免拔了瓶塞打开,一股馥郁的药香味传了出来,便倒出了一颗:“好香。” 王氏坐下来,小声道:“这是养荣丸。” 万姨娘眼一瞪:“千金不换的那个养荣丸?” 王氏点点头:“是西儿给的,只有咱们有,你和淳儿分着吃。我先提醒你,不管你多傻,也绝不能叫别人看到了你在吃这个,要不就给西儿惹来麻烦了。” 万姨娘一副谨慎的模样,指了指外面:“您是说老太太和二太太那边?” 王氏眨了眨眼:“你说呢,你要是说了,她们管你要,我可拦不住,尤其是老太太。”顿了顿,又道:“这东西吃着很养身,你要是不想貌美如花了,那你只管往外传!” “您放心呢,打死我也不说!”事关美貌,得重视,先吃一颗为敬。 王氏看着她把手心的药丸吞下,不由失笑,拨了一下她耳边的发丝,傻有傻的好,活得纯粹又简单。 (本章完) 第333章 大小姐神断 王氏回到自己屋里,捏着玻璃瓶子,倒了一颗养荣丸吃了,感受着浓郁的药香,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涌了出来。 “太太,您这又是怎么了?”沈嬷嬷换了茶水来,看到她如此不禁大惊失色。 王氏擦了擦泪,说道:“嬷嬷,从前觉得嫁到秦家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想着但凡是姑娘都得必经这一遭,所以嫁谁都一样。但如今,我却觉得,嫁到秦家来,我的命并不差。” 沈嬷嬷微微一怔,有些心酸,道:“您的命自然不差的,将来三少爷回来只会更好。”为了她避免多想,又指着瓶子道:“这又是大小姐给的?” 王氏一叹:“是啊,我真是受之有愧,竟不知如何回报了?和她谈了这一腔心事,更觉得我活了这把岁数,竟还不如她一个刚及笄的姑娘从容,遇挫折就心慌。” “看来大小姐修道很有悟性,也是个真正的明白人,太太您也不必刻意去讨好她,老奴看大小姐心思通透,您平常心以对,护她信她就是了。” 王氏点点头,摸着瓶子,心里隐有暖流淌过。 …… 山东,琅琊王氏。 王氏宗族小四房,寿康院。 张全家的是一进府就先来了王老夫人这里回话,她知道老夫人等着呢,一见她,竟是面容憔悴,心中一惊。 “老夫人,您这果真是身体违和?” 她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却叫在座的人皱了眉,怎出去一趟,张全家的都不会说话了。 张全家的也知道自己口误,连忙补救道:“老夫人脸色并不好,奴婢也是情急。” “这变了天,老夫人着了风寒,又郁结于心,还没养好,你快说说,大娘子在那边如何了?”王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提点一句。 张全家的连忙从怀里掏出书信递了过去,又道:“大娘子一切都还好,让老夫人放心,日子虽不如前,却也不愁吃喝,家里也还有几个下仆管事伺候……” 她把在秦家老宅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众人也都放心了,纷纷安慰老夫人,又展了书信读了,是王氏亲笔所书,字里行间都透着思念和自责之情,把老夫人惹得又落了一番泪。 好不容易把老夫人安抚住了,张全家的惦记着袖子里的东西,向王老夫人递了个眼神。 王老夫人道:“你们都散了,张全家的来服侍我更衣。” 张全家的跟了进去,一进内间,便把那珍贵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把王氏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王老夫人惊愕不已,打开一看,道:“竟当真是长生殿的名药,那孩子竟有这路子?” 张全家的不敢置喙太多,只敬畏道:“那大小姐乃玄门修道之人,极有气势,当得起大小姐这派头。就奴婢回来之前,她便说了,您病下了,所以奴婢见了您才觉得惊讶,她太神断了!” 王老夫人信佛的,对修行的人本就敬畏,忙道:“你与我说说那孩子。” 张全家的连忙把对秦流西的印象和了解到的事娓娓道来。 “至情至性。”王老夫人捻着佛珠,沉吟半晌,道:“你们说,以她的能耐,能治好权老将军家的那个孩子吗?如果能,权家是不是得记这个恩?权家在西北,可是形同一霸。” 谢大家捉虫赏票,渣陌输入是用拼音,所以有些字同音却错,捉瞎~ (本章完) 第334章 师父太双标 秦流西耳根发痒泛热,想了下,掏出几个铜板卜了一卦,指节掐算着,看了卦象不禁眉梢一挑。 “咦,七杀格,有趣。” 她推了铜板,见岐黄他们还没回来,就走了出去,寻了一圈,见一大两小一站两蹲的围在药圃面前,吱吱喳喳的声音还隐约前来。 “我可是修炼了千年了,这千年来,人间皇帝不知换了多少任,这繁华这盛世我都看过不少。”小人参精骄傲的声音传过来。 “哇,好厉害,为什么你都不会死?”忘川好奇地问。 小人参精呛了一下:“我可是天材地宝啊,日以继夜的修炼,可都不是白瞎的,哪有这么容易死?” “不容易死,容易被炖汤罢了。”秦流西轻飘飘地接上一句。 小人参精哎呀一声,把头缩回土里,还用两条须根拨了拨土,好埋得更深一些,免得被秦魔头揪出来打脸。 滕昭掐着发痒的指尖,死死瞪着那露出叶子的小人参精,心想,这东西他可以玩一年。 小人参精在土里抖了一下。 为什么它忽然感觉到了比秦魔头更深的恶念? 看秦流西来了,忘川跳起来来到她身边:“师父。” “在干什么?”秦流西看着二人:“都看过院子了?” 滕昭他们点点头。 岐黄道:“药斋只带他们走了一趟,没仔细看炮制药材和藏药的屋,等以后学到了这块再去?” “嗯。”秦流西对两个徒儿道:“药斋是这个院落最重要的地方,为师布了阵,你们还没会阵法,不要随便走,免得闯进了出不来。” 忘川忙道:“我不乱走。” 滕昭没说话,也没说他记得岐黄怎么走的,那阵型甚至都在脑子里自动形成一幅阵图,如同排兵布阵那般。 秦流西又瞪着埋在土里装死的小人参精,道:“刚才小嘴叭叭个不停,现在怎么就没气儿了?” 小人参精往上顶了顶,露出眼睛,嘴巴,弱声道:“有气的,这不是您在发话,小的不敢随意搭嘴。” 秦流西呵的一声冷笑,对滕昭他们道:“小人参精能有千年的修为,除了从前找了个好地盘和靠山,确实也是一路战战兢兢持之以恒的修炼,才能苟到现在。” 小人参精开始还挺傲然,听到最后一句,又蔫巴了下。 “我们修道之人也是一样,修道讲究细水长流的同时,也讲究三观。”秦流西温声说道:“何谓三观,就是以观心、观形、观物而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所以每日你们都得上早课冥想,修身养性,不可偷懒。” 滕昭若有所悟,忘川年纪更小些,却不太懂,只知听师父的,师父说什么就是说什么,便脆声应下:“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秦流西看他们懵懂的样子,一时又有些语塞,这教徒弟,好像有些麻烦,尤其是小孩,说大道理,好像不太适合。 她想了想,就道:“反正以后为师怎么做,你们学着点就是,不过躲懒的事决不能学。” 岐黄噗嗤一声笑。 连小人参精都死死掩着嘴,怕自己笑出声来。 这是明显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主子。” 秦流西转身,一个人影飞快地跑上来,要扑向她,被岐黄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衣领。 “别冲撞,主子腿伤了,你一扑肯定得摔。” 陈皮一惊,看向秦流西:“主子,您才出去几日,怎么就伤着腿了,我就说了,没有我在身边伺候就不行,您看这就伤了腿。咦,这两小鬼是谁?” 他打量着滕昭和忘川,心里隐有一股危机感。 “这是我新收的徒儿。”秦流西笑着介绍滕昭忘川,也向他们介绍陈皮的身份。 知道陈皮和岐黄是亲姐弟,也是秦流西最信任的人,滕昭和忘川都没敢怠慢,向他行了一礼。 陈皮稍微避开了,有些发愣:“主子,您收徒了?” “也该收了。”再不收,她不知劳碌到何年何月。 陈皮眼圈微微泛红,低着头呐呐道:“主子收徒儿了,是不是不需要陈皮在身边伺候了?” 秦流西一愣。 岐黄呵斥:“胡说八道什么,主子难道还不能收徒了?” 秦流西拉了拉她,对陈皮道:“别瞎想,徒弟归徒弟,他们还什么都不懂,是指望不上的,就是指望上了,我也得依仗你良多。” 陈皮心中一喜,道:“可我不想管铺子。” “那我以后也时常得在铺子,你不管,我叫谁去?”秦流西走近,道:“你也知道,我们那铺子做的生意,也不是寻常生意,需要的是胆大心又细的人,更震得住煞。陈皮,你是纯阳之体,这铺子目前,唯你能管。” 陈皮听了立即道:“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在没找着旁的人时,我就管着铺子,不过若有合适的人,我还是想跟在主子身边伺候。” “嗯。” “对了,主子,铺子都准备妥当了,就差了铺名牌匾,是让人去定做还是您自己来?”陈皮又问。 秦流西想了想,道:“从前老关头做棺材时还剩了些木料,挑一块,我亲自来雕。” 陈皮眼睛一眯:“您亲自来雕琢,那定然比别家做的强。” 如果是主子自己雕琢的牌匾,那块匾可定不会仅仅是一个铺子名匾那么简单,必然会蕴含道意。 陈皮又想起一事:“还有一个事,铺子虽还没开张,我却是接到了一个客人,好像与老关头有些旧识,过来铺子本是想找老关头定棺木,我瞧着那人神色有些不对,多口问了一句,却道是他外甥的棺木破了,想重新定一个。” “哦?” “不过我看那人的脸色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而烦心,再问,又说是他妹妹久病不愈。我看那人穿着贵气,妹妹久病不愈,理应是顽症,就提了一句主子医术非凡,等您回来,大可以带她前来看诊。今日他又来了,我只能说您还没归。” 秦流西眉眼一弯:“要不怎么说除了你没谁更适合帮忙管着铺子,这机灵劲就没谁及得上,铺子还没开张你就先拉了一桩生意,极好。明日我便过去铺子,顺便准备了工具,把牌匾给雕起来。” 陈皮被夸得满脸喜色,却还端着道:“还不是主子教的好。” 他还看向两个小鬼,一脸得意,在对上滕昭的眼神时,莫名有一股心虚。 邪门了,怎么就有被看穿的感觉,跟主子一样的眼神,这一定是错觉! 第335章 不愧是我 秦流西没有等来陈皮口中说的那个男人,她也无所谓,反正生意这东西,她不愁没有,既然人没来,她也不是没有事做,就待在屋子里一门心思刻画铺子的牌匾。 棺材铺子剩了不少木料这是真的,都是从前老关头攒下来的,有两块还是上好的柏木,还有一块桐木,其余木料也有,却是不多了,尤其是便宜的。 看来老关头知道自己日子没多少了,也没再拉回什么木料。 秦流西本想用桃木做牌匾,可不知想到什么,她又取消了这念头,改用了一块榆木。 桃木可辟邪,可这铺子开了,万一想来寻求帮助的,是已逝的魂魄呢? 牌匾制作的工序并不简单,选材是选到了,还要书写雕刻上漆和描金等,很是考验整体能力,秦流西虽说要亲自上手,却不会做繁复的工艺,而是尽量简化,至少不会做什么雕花之类的。 那玩意既复杂又无用。 噢,讨美人一笑除外! 秦流西就往简里做,只是在书写雕刻的时候,摒弃了外界的影响,物我两忘,一笔一笔的琢刻了非常道三个大字。 字体以篆体书写,行笔圆转,线条细长匀净,庄严却不失浑厚,最重要的是,这每一笔琢刻出来,都蕴含道意,隐有流光划过。 店名落下,她又在牌匾其余空位琢刻了一些符文,彼时,却是忘了嫌弃雕花的繁复,而是孜孜不倦,浑然忘我了。 一个个符文落在牌匾上,秦流西的境界越发踏入虚空,灵台一片空灵,周身仿佛有金光流转。 在房外的滕昭似有所觉,站了起来,来到门口处,呆呆地看着跪趴在地上琢刻被浅淡金光包裹的人,下意识地盘腿坐下,微微闭目,双手结印,脑中回想赤元曾说过的入门道经。 经文在脑子过了一遍,如无形的气沿着四肢百骸走了一团,经络被充盈,最后又汇聚成一团结实的气团落入丹田处,盈实不虚。 秦流西的雕刀一顿,抬头看来,见滕昭竟是坐在门口处修炼,眉眼一弯,唇线勾起,重新运起雕刀,然而,她的嘴里,却是吐出一段流畅的经文。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这是高上玉皇心印妙经,是命功修炼功法,若能持之以恒修炼,有益身心,渐悟真诠,证道登真。 秦流西念的经文,像是一道道的道意打在滕昭脑海,不自觉的细细品默经文,更觉灵台清明。 师徒俩一人在雕琢,一人在修炼,竟是十分的契合。 陈皮牵着忘川的手来到后院,见到了这一幕,微微愣神。 “师兄……唔。”忘川刚要叫,被陈皮飞快地捂着嘴,连拉带抱的把她带到前边铺子。 “别打扰他们。”陈皮把她放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 忘川有些委屈:“为什么不让我和师父师兄一起。” 陈皮道:“你师父在做牌匾,你师兄则在修炼,我看他已是入了境,你贸然闯入,会打断他的,要是正好到了悟出道意时,被你打断了,那就是一闪而逝,抓不着了。” 忘川不过五岁,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陈皮看她天真懵懂的样子,不知秦流西为何会收下她,看起来好像没特别聪明的样子啊,不像那个一脏就会死的怪痞。 是的,在陈皮眼里,滕昭的行为就是怪癖。 “总之,你师兄在修炼时,不要随便打断,修炼并不容易,能悟出道意更是难,知道吗?”陈皮看她睁着一双大眼,便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 忘川乖巧的哦了一声,不能打扰。 陈皮看她如此,心中一软,就从柜子拿出自己之前放下的酥糖,拿了一块递给她。 “谢谢哥哥。”忘川甜甜地笑了。 陈皮见状也笑了。 后院,秦流西落下最后一个符文时,放下雕刀,揉着发酸的手腕看着这块蕴含道意的牌匾,得意勾唇:“不愧是我。” 她抬头,见滕昭已经运完小周天,正目光炯炯的瞪着她,便招了招手:“过来。” 滕昭走了进去,低头看着牌匾,眼神一凝。 “你处事严谨又喜欢整洁整齐,这上漆的事为师就交给你了,店名用朱砂为底色,这些符文就用金漆。”秦流西指了指旁边放着的漆,道:“我相信你能把这事做好了,另外,上漆的时候,把这些全部给我默念熟背,能悟出其中道意那更好不过。” 滕昭:“……” 上漆,要是洒到手和身上,那…… 刚因为行了小周天而略显红润的小脸想到那画面又白了几分。 “玄一,以后若是进行实践,比如治病行医,驱邪捉鬼,需用到公鸡血或黑狗血等一切脏污的,你却不能克服,怎么办?人有恶人,鬼有恶鬼,恶鬼可不会因为你怕脏犹豫而放你一马,一旦你失神,你的道法就会被破,道法被破了,你会死。” 秦流西严厉地道:“咱们虽是修道之人,却也不过是这三千小世界的一个凡人,是肉身凡体,不会无坚不摧的。为诛邪正道献身正常,可若是因为怕脏而不敌邪祟继而身死,那死了也是白死,甚至还会牵连无辜,你明白?” 滕昭绷着小脸,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去,一点一点的克服,脏了还能洗,不是什么大事,可死了就是死了,你不是某只九尾妖狐,断一尾断一命还有八条,所以这小命得尽最大的努力苟着。”秦流西拍了拍他的肩膀。 九尾妖狐:“?” 谁在咒我! 秦流西看滕昭先取了金漆,就重新拿了笔刀,她还得在雅室也刻写经文,用以参道。 只是没等她刻上两个字,陈皮就过来请她,说他所说的那人来了。 秦流西放下笔刀,拖着瘸腿慢悠悠地来到铺子前边,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她站着。 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过身来,看到陈皮身边的秦流西时一愣,眉头蹙起。 “宋老爷,这就是我与您所说的东家,也是清平观的不求大师。”陈皮笑着介绍。 宋烨看着秦流西那过分年轻的脸,假如孩子还在的话比她还要年长,他可真是失心疯了,竟就信了这小子的话。 不过也是怪自己,只想着妹妹的病久不能痊愈,就急病乱投医了。 宋烨拱了拱手:“对不起,家中有急事,打扰了。” 打过照面就要走,这是不信秦流西了? 秦流西:“你肾亏!” 我是断章小渣渣,不愧是我!哈哈哈 (本章完) 第336章 善人请听我狡辩 你肾亏! 清冷的声音在不大的铺子内响起,似有回响,使得宋烨脚步一顿,险些没站住,腾地转过身来,对秦流西怒目而视。 知不知肾亏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极大的侮辱!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陈皮也被自家主儿的出言不逊给吓得差点跳起来,我的好主子哎,虽然但是,您也不能这么直接? 他上前两步,讪笑着朝宋烨哈的尬笑两声,道:“那个,我们东家就是个直肠子,您别见怪哈。” 宋烨看着这一屋子的小孩,最小的那个小姑娘还舔着一颗酥糖呢,他就是要发作,也是和孩子斗气,赢了没脸也失了气度。 只是,肾亏……嗯? 宋烨下意识地探向腰部,看了陈皮一眼,又看向秦流西,道:“罢了,我不和你们这些孩子一般见识,只是下次莫要拿人开玩笑了,这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陈皮有些尴尬。 秦流西瘸着腿上前,宋烨见了,更是失望,说什么医术奇精,真奇精,还能瘸腿? “肾亏,丧子,如今无子。”秦流西看着他,道:“这位善人,真的不想留下听我狡辩,不是,听我指点?” 宋烨听到丧子无子时,几近忘了呼吸,眼神犀利地看着秦流西。 对这锋锐的眼神,秦流西并不惧,反而大方地和他对视,道:“肾元不足,精元亏损,你为你妹妹来,却没想过解决自己的问题?无子也无所谓,那善人走便是了。陈皮,送客,这位善人恐是与我们铺子缘分不足。” 秦流西说完就转身。 她走了两步,身后的人便喊住了她:“慢着。” 秦流西扯了一下嘴角,继续往前走。 宋烨皱眉,三步并两步上前,堵住她的去路,又后退一步,拱手向她作了一礼,道:“是在下失礼,请阁下见谅,我是有心来求医,只没想到……” “没想到你所求的人会是我这么一个小年轻?善人也听过英雄不问出处,强者不论年龄,谁说年纪轻的就不能是个厉害的呢?”秦流西一笑:“不巧,我就是那年纪很小的能人,法号不求。” 这语气,要不是吹牛皮,就是嚣狂。 宋烨手指往内扣,好半晌才道:“你说的是。” 秦流西坐在了用以看诊的桌子后,道:“善人不坐?” 宋烨有些恍惚,待回过神后,自己已经顺从地坐在了桌子的对面,不禁一凛。 有点邪乎。 “不必紧张,我们这是正经生意,清平观你知道,那是我修行的道观,便是我的道号度牒,都是可查的。”秦流西淡笑。 宋烨不免有几分出神,问:“道观也会开铺子经营生意?” “这也不算是道观的生意,只是这店里所有的收息,都会交出二成作为道观的善款,用以救助贫苦百姓,积德行善。” 宋烨恍然大悟,若是这样的话,哪这铺子就真的在行善了。 他打量一番,道:“你这么说,这医馆,倒与众不同。” “我们这也不算是正经医馆。”秦流西笑着道:“我们的小掌柜没与您细说?” 陈皮立即道:“主子,我看宋老爷心情不佳,也没详说。” “接连丧子丧亲,这心情能佳才是奇事。好叫善人知道,我们这店铺,行医救人,相面捉鬼驱邪,卖平安符牌等,都在经营范围内。” 宋烨再听到这话,脸皮抽搐了几下,道:“是,是么?经营范围可真广。” 一句说了,这是神棍铺子? 他眼睛一眯,问:“你说我丧子丧亲,是算出来的还是靠蒙?” “善人也算是乱世时出的枭雄,如今归安朝廷,也算是朝廷命官了,我是蒙的还是看出来的,您心里难道没数?”秦流西轻笑出声。 吱嘎。 宋烨这下是真的被镇住了,脸上轻视和怀疑的神色瞬间收敛不少,放在双腿上的手心已是变得汗津津的,看秦流西的眼神跟见了鬼神一样。 “大师连这都能看出来?我什么都没说。”宋烨喉咙有些干涩。 “颧者权也,印者印也,您颧高印满,双目有威如虎视,必有雷霆之威,万人皈依。”秦流西淡淡地笑:“大沣姓宋的将军有五,其中一宋,为康华兵乱时出的一方枭雄,占万罗寨为据点,收五千流民为兵,人称小宋王,后经朝廷招安,封为骁威将军,官拜四品,掌管西宁大营的驻军。” 宋烨听着她的话,刚严的脸越发冷硬,连身体也微微发僵,手心汗湿了衣袍。 “西宁大营的这位宋将军只有一妹,十分疼宠,与您为妹求医不谋而合。将军若说我蒙,那我确实是蒙了一点,但我蒙对了。” 宋烨嘴巴发干,不由舔了舔唇。 他看向秦流西,与她对视,在她那双清澈幽深的眼底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有些狼狈,也有些无措。 他感觉自己在这双眼中,已是藏无可藏,被看穿了一切。 “大师……”宋烨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手。”秦流西一边说了一字,一边看了陈皮一眼。 陈皮连忙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药枕放到桌面,示意宋烨:“将军,您伸出手来,让主子给您扶个脉。” “啊,哦哦。”宋烨把手放在药枕上,又想缩回,道:“大师,我是为了我妹妹求医。” “她的事不急,将军自己的身体,也得注意才好,我说您肾亏,可不是信口开河哟,您自己也是知道的。”秦流西眨了眨眼。 宋烨脸上一热,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支支吾吾地道:“我看过许多大夫甚至太医,吃了不少汤药,也是这样,说是亏损得厉害。” “将军并不是纵欲无度的人,您有很强的自制力。” 宋烨被夸得心中一热,忽然就有了想倾诉的欲望,道:“你既然猜出了我的底细,那便要知道,像我这样被朝廷招安的人,为官行事反倒得谨慎小心,否则一个不堤防,便会引起……猜忌和忌惮,所以我得时刻提醒自己,不可放纵。” 秦流西道:“太过小心谨慎倒是自己给自己套枷锁了,将军也该学会适时示弱和委屈才好,否则枷锁越套越重,不必谁忌惮,您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压死了。” 宋烨一震。 第337章 你的命有点惨啊 听秦流西一席话,宋烨脸上已再无轻视的神色。 她说得对,能人不论年纪,能在这样的年岁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就不是一般小孩。 宋烨不敢再轻视,心里还隐隐有了一点期盼,或许她真能治好妹妹的病呢? 想及这一点,宋烨的心情微微松了几分。 秦流西凝神把脉,一脉把完又换了另一手,眉头微微皱起。 宋烨一直注意着她的脸色,见她皱眉,心也不自觉地提起来,忍不住问:“大师,可是有什么不好?我看过许多大夫,都说我确实是肾水不足,精元亏损,所以这些年也难以有子。” 说出难以有子几个字时,他脸上划过一丝苦涩和难堪。 试问这世间哪一个男子,能坦于接受自己不孕不育?又有几个是不遗憾无子的? 尤其是宋烨,他不是从未有子,是曾有子,还是两个,只不过如秦流西说的,接连夭折,这比从没有过更来得伤人,因为拥有了却又失去。 秦流西说道:“将军看过的大夫也不全是庸医,确实是肾精亏虚,下元不固,于孕事上也确是难。” 宋烨的脸色更灰暗了。 “不过将军也不是不曾有子,说明您精元是有基底的,精准用药调理身体阴阳,积极服用汤药,把肾精调好了,依然可再使女子有孕的。” 宋烨眼睛一亮:“您意思是说我还能生?” “只要调理好了自然心想事成。” 宋烨闻言越发急切,问:“那要怎么做?说实在的,我也一直听大夫的喝药,甚至也听从大夫建议,减少房事来养精,可都只是空想。” “您伸舌苔我看看。” 宋烨乖乖张口。 秦流西仔细看了,道:“舌淡苔薄,脉息细弱,面色无华且须发早白,主肾精不足,将军便溺如何?” “啊?”绕是宋烨一个大老爷们,听到这话也不免有些脸热,咳了一声,支支吾吾地道:“就是细长,时有夜尿,滴答滴答几下。” 他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强行挽尊:“我年轻时不这样的,像你这个年岁,我能尿穿土墙。” 一言难尽的陈皮:“……” 他看向自家主子,要是对方知道您是姑娘,怕是会更羞得无地自容? 秦流西却是没有半点异样,道:“房事可以坚持多久?” 宋烨:“!” 这大师,还是个孩子,她怎么什么都懂? 他刚要说话,秦流西又似洞穿他的想法,笑道:“对大夫坦言病情才不会耽误治疗,也好让大夫对如何用药用针心里有数。” 宋烨:“……” 他有些尴尬,道:“许是年岁大了,现在也有些力不从心,都只能草草了事。” “将军房事无力,想必也体倦乏力,又忧心妹妹病情,忧思过重,失眠梦多,也难怪这脸色难看了。您这样心情不畅,汤药吃再多也是无补于事。” 提到妹妹的病,宋烨神色一黯然,道:“她也是难,一把年岁丧子,这就垮了。” 秦流西眉梢一挑:“也是丧子?” “是,我本是来这给我那外甥重新订副棺木的,那孩子的坟塌了。” 秦流西轻敲着桌面,想了想道:“将军想相面不?” 宋烨一楞,这不是看他不育,咋又相面了? “将军忘了,我们这店铺,行医救人,相面占卜,卖平安符牌,都是可以的。”秦流西笑眯眯地道:“将军是我们店铺第一个客人,诊金什么的可给您算便宜些。” 宋烨道:“那你给我相一下。” “好嘞,请您把手伸来。” 宋烨愣愣的,伸出手,她竟然又是扶脉? 神棍都这样神神叨叨的? 看他疑惑,秦流西便解释一番:“有一相术为太素脉法,可预吉凶祸福,我只管说,将军听着就好。” 宋烨更好奇了。 秦流西双指搭上他的左腕,另一手掐法诀,口吟太素脉决,双眸微阖,细细摸着脉腕。 “十岁灾年丧父母,与妹相依为命。” 宋烨险些惊得摔了,手腕却被秦流西按着而动弹不得。 “二十落草寇,趁兵乱起义为枭雄,五年后经招安,朱衣加身,意气风发,三十丧长子,三十七丧二子,嫡妻思子而自缢,盛年体弱。” 宋烨浑身发抖,神色惊惧。 他自诩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可眼下却是打从心里发寒。 他见过不少招摇撞骗的神棍,有点真本事的也见过,却是第一次靠着扶脉就能把他前半生都断准了的。 这还只是个孩子! 能者不论年纪。 宋烨如芒在背,不停吞噎唾液。 “精魂不固而无子,盛年丧妹,知天命魂归天府,六亲断,家业尽散……” 宋烨忍不住抽回手,惊得从凳子上摔下来,看秦流西如看鬼怪。 秦流西睁开眼睛,看向地上惊惶不已脸色发白的宋烨,道:“将军的命,苦如黄连呢!” 宋烨:“……” 这叫苦吗? 这得叫惨绝人寰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黑沉着脸道:“你是说我五十就会死?” “如今的脉象所预的吉凶祸福是这样显示。” “能有几分准信?” 秦流西笑道:“如无转机,十之八九。” 宋烨的脸又白了,却是抓住了她话里的意思,几乎扑了过去:“你是说有转机?” “命数这东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一条线变了,其余的线就会跟着变,这一变,就不是原来的走向了。”秦流西轻笑:“将军,天道至公。” 宋烨苦笑出声:“天道至公,我断父母双亲不够,丧子丧妻也不够,这要死绝了才算数,这还是公吗?” “可上天不是指引您来到我跟前了吗?我或许是将军命数的转机呢。” 宋烨一震。 他瞪着秦流西久久未开口,半晌,才往后退了两步向她拱手:“请大师救我,是不是我这身体调理好了,这命数脉象也就变了?” 秦流西笑了出来,道:“身体是极重要,不过这命数,只怕在它其上,因为它变你才会弱,将军的面相,其实并不是短命之人。” 宋烨满脸不解,刚才她又说自己活不了五十? 秦流西沉吟半晌:“我是怀疑,有人给将军你下了厌胜之术诅咒。” 更严重的,可能是祖坟被动了。 第338章 事情不太简单 历朝历代,厌胜之术都是被禁止的更是被人憎恶的,因为它的恶毒,令人发指。 宋烨听到秦流西说自己可能被下了这恶毒的邪术,顿时面无人色。 “这不可能。” 秦流西看他激动如此,反问一句:“为什么不可能?将军落草寇时,也杀了不少人,有人要报复,有何稀奇?便是无人报复,那纯粹的嫉妒和恶意呢?将军,人心险恶。” 宋烨一楞,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呐呐地道:“也不能这么武断?现在也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我倒希望是我武断,如此这转机才好去改,若不然,你这命数,就是变无可变,死定了。”被人下了邪术还能破,若什么都不是,是他命该如此,那就别和天斗了,趁早投胎。 宋烨的脸色更差了。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自己活了这几十年,真的没有对自己特别仇恨的人吗? 有的,有也死了?死了又怎么对自己施这种邪术,这还是要自己断六亲的惨。 谁对自己这么狠? 宋烨一时有些不确定了,看向秦流西,十分无助,道:“我真的想不到有什么人恨我如斯而对我施这种术,怎么办?” “既然将军是我们铺子的客人,我自会给您解决这个问题,是不是厌胜之术,去您府邸查看一番就行了。” 宋烨立即道:“那敢情好,这就走?” “将军,这事要解决也不用急于一时半会,真有这邪术要破也不难,您放心。” 宋烨心想你说得我那么惨,我能放心才奇了,我都想去寺庙里求百十个平安符改命了。 谁知道自己以后的命数还能这么淡定,他就不能。 果然,这算命什么的,就不能随便算,好话听着心里还舒坦,这不好的话也只堵心了,从此睡不安吃不香的,只光计算倒霉时间何时到了。 就像现在,宋烨浑身都没劲了,苦笑道:“我这命如此,有几人能放心呢?” “您该换个角度去想问题,就是幸好走进了这个铺子,遇到了我,否则您到死都不会明白为何命会如此呢?”秦流西笑道:“人最怕死得不明不白的。” 宋烨心一跳,点头附和道:“你说得也对。” 如果真是这样,到死他也只会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不过秦流西这么说,岂不是她多半肯定自己是被人以邪术诅咒了? 宋烨的心发凉,这藏在背后的人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秦流西已是取了笔墨唰唰写下一张经方,等他回过神了,道:“将军这肾亏得仔细调理肾水精元,起码得吃上半年的药,这阵子,也依旧少行房事,饮食清淡,酒也浅尝即止,此外,一旬来铺子这里行一次针,有助于精魂固。” 宋烨听到肾亏房事几次,就免不了嘴角抽搐,想说什么,可看对方就是一派大夫的正经模样,他就没法矫情。 他接过经方看了一眼,都是些滋阴补肾的药材,什么杜仲六味地黄一类,便道:“这药喝半年我就会好么?” 秦流西笑着摇头,道:“并不是,我会根据您的身体恢复程度而更改药方,并不是这药一直喝到底了。” 宋烨明白,就递给陈皮:“那烦请小哥帮我配药。” 陈皮笑着道:“好叫大人知道,我们这店铺虽然有行医救人,经方由大夫开,但药材却是要您去别的药材铺子怕配,我们不配药的。大人若不差银钱,可往长生殿配药,它的药材都是极好的。若是一般药材铺子,仁安堂也是物美价廉。” 宋烨又觉得稀奇,既然行医却又不配药,真奇怪。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只把经方叠好打算走的时候路过长生殿时配两副药。 “大师,我的事既告一段落,可否请大师出诊看看舍妹?或是我接过来?”宋烨小心地问。 秦流西立即道:“我腿脚暂时不便,您接过来是最好不过。我听陈皮说,您来这,本是要来找老关头重新订一副棺木,因为您外甥的坟塌了?” “是这样没错。”宋烨道:“我与老关头也是相识,他做棺木做的稳固,用料也扎实,却不想他老人家已仙去。” 他向虚空拱了拱手。 秦流西有些疑惑:“我却是有些奇怪,虽说是您亲外甥,怎的由您来订棺木造坟?纵然令妹在病中,她夫婿呢?” 宋烨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是奇事,我是做梦梦见我那外甥向我说冷,浑身湿淋淋的,我一时起意去他坟前看,却是坟塌了还进了些水。舍妹在病中,本就忧思过重,我并不敢告知她,免得她病情更重。至于我妹婿,也是整日陪在舍妹身边,为免他一时失口,我也没说,只等一切整理好再跟他们说。” 秦流西眸子半眯:“是阴魂报梦啊。”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问题?”宋烨连忙问:“不瞒您说,我这外甥比大师你小几岁,自小就与我特别亲,我这不是连丧二子,也多年无子,舍妹两口子已和我商定过,准备把这孩子过继于我,继承家业的,却没想到,这孩子没福。” 这下,别说秦流西,就连陈皮都感觉到了一丝怪异,这未免有些巧合? “令妹舍得把儿子过继于你,是还有一子么?” 宋烨点头:“自然是的,若不然,只得一独子,我又怎好让她夫家绝后。” 秦流西想了想道:“令妹的生辰八字,将军可能说一下?” 宋烨懵了,心突突地快速跳起来,这忽然怎么又扯到生辰八字上了? 不是又要给妹子占卜算命? 秦流西看他犹豫,便笑了,道:“不给也行,我就问问,等将军带令妹来看诊时再说。” 宋烨有些尴尬,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给,这生辰八字,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好瞎说。” “嗯。” 宋烨看她不在意的样子,反倒是把心都提起来了,想说什么,又觉得像是在辩解,便瞎说了几句,约定了后天再来便走了。 “主子,这宋大人摊上的事,不太简单。”陈皮等他走了就问秦流西。 秦流西轻敲着桌子:“是啊,有多不简单,看到他妹妹就知道了。” 第339章 滕昭:我,大冤种徒弟 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儿和陈皮又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把店铺事宜全部给完善妥当,一般急用的药物也都准备了,要卖的各式符箓更是简单,她自己一手包办,画出好几种上架,另有一些符牌,简单的记名平安牌已经制好,另有一些比较复杂的还在制作当中。 “符箓什么的,你们好好练,每人一个本子,先画平安符。”秦流西扔给两个徒儿一人一个本子,道:“这符我教一次,你们自己感受一下,慢慢学着。” 陈皮看着两个加起来才到自己岁数的孩子,道:“主子,他们连引气入体都还不会,现在就学画符是不是太早了些?” “早什么。”秦流西看着两个瞪着她看的孩子,道:“为师也是五岁入门,师门会的各个本事都是同时进行的,修炼,画符,默背经文,辨认药材,背经书医案,记人体经络,阵法,都是混着来学的。” 陈皮嘴角一抽,看向滕昭他们,拜了这么个全能师傅,幸也不幸,你们可有得受的。 他看忘川更是同情,忍不住道:“虽然但是,主子,玄心才五岁,我看她就没认几个字呢。” 秦流西看向忘川,鉴于她的身份来历,年纪又小,确实不会认几个字,是有点麻烦。 不过么,弟子之间不都是互帮互助的么? “咱们师门,讲究团结,内部怎么斗,怎么看彼此不顺都没事,对外必得团结一心,谁欺负同门师兄妹,别问别的,首先撸了袖子上前帮忙,回来关上门再慢慢讲道理。”秦流西看着滕昭,道:“鉴于团结互助这一条,昭昭,你师妹认字的事就交给你这做大师兄的了。” 正在脑中按着秦流西刚才说的制定学习表和时间的滕昭:“?” 所以,他还得加多一条当小先生的任务? 想到漆才堪堪干的牌匾,滕昭的小脸越发无光,好多事啊。 “就这样决定了,来来,大师兄要做表彰,为师教你画符。”秦流西拿了笔,沾了兑好了的朱砂,让滕昭握笔,自己则亲自握着他的手。 滕昭有些抗拒,秦流西一按他的头:“别动,摒心静气,画符一定要心无旁骛,有灵气的符才叫灵符,没有灵气的符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纸,所以画符要心神合一,运丹田,把你所掌握的灵气引导到手里,对,就这样。” 秦流西注意到滕昭的灵气运转,眼睛一亮,放轻了声音,道:“引着灵气到手上的笔,手笔如一,一气呵成。” 她带着他的手在纸上,如何落笔,怎么勾撇捺,运笔毫不迟滞,一气呵成地在纸上画下一张平安符。 秦流西看着隐有灵气的符箓,恨不得抱着好大徒的脑袋亲上几口,却愣是端着了。 莫要把宝贝徒儿吓跑了。 “不错,这就是平安符,刚才如何运笔,你记住了?就按着这符来练习,每天画,直到成功画出一张灵符为止,再教你新的。要勤勉,为师可要检查的,你要是偷懒,那为师就罚你刷恭桶。” 滕昭身子一僵,小嘴抿得紧紧的,死死盯着那张平安符,把刚才画符的感觉在脑子过了一遍又一遍。 秦流西暗自窃喜,咳了一声,又转向忘川,同样把对滕昭的教导教与她。 只是忘川的年纪小,资质也不如滕昭,她甚至没有一点灵气,捏笔也不够稳,那符,大部分是秦流西带着她的手画的。 “玄心你年纪虽小,却正好是学习的好年纪,此后要每天学写十个大字,也每天拿笔练画符,由你师兄监督,你也要勤奋哦,偷懒的话,为师就罚你师兄刷三个恭桶!” 滕昭:“!” 合着我这大师兄是大冤种? 他看向忘川,后者虽然懵懂,却知道师兄喜洁和整齐,要他刷恭桶这么腌臜的,他怕是会先掐死自己然后晕过去。 原来这就是师兄的怨念。 忘川连忙道:“我一定好好学。” “好徒儿。”秦流西十分满意,道:“这就是学本事第一课,画符,勤能补拙,懂?谁偷懒我罚谁,小的偷懒大的连坐。” 滕昭面无表情。 陈皮背过身去,双肩一抖一抖的,并不敢笑出声。 叫你装大人,当主子的徒儿哪有这么顺当? 秦流西拍拍手,掐了掐指节,道:“好啦,咱们挂牌匾正式开业,陈皮,准备个香案鞭炮,对啦,那五个护身符可都准备好啦。” 陈皮哎了一声,又有几分无语,这满城的铺子,怕是他们家最儿戏。 就挂个牌匾烧个鞭炮就算开业了。 不过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也不靠那花里胡哨的来吸引客人。 于是,在别人看来都只是几个半大的孩子,抬着那个牌匾出了门,梯子陈皮已是架好了,他让滕昭扶梯,自己则是把牌匾递给秦流西,让她亲自悬挂。 牌匾做得并不华丽,黑底金漆大字作店铺名,朱砂色符文,太阳的光洒在其上,更是金光闪耀。 没有繁复的牌招,却正好应了大道至简的意境。 陈皮看着被阳光照着的牌匾,盯着那一个个符文,脑海仿有道意在跳跃留存。 不愧是主子,这牌匾做得真好,可太高深了。 滕昭也觉得十分惊奇,这漆是她上的,符文他也记了,却不如现在这般记忆更深,胸臆间似有什么在涌动,灵台清明,为了抓住那一丝灵光,他不免盘腿坐下,双手结印,竟是要行小周天修炼了。 陈皮:“……” 你是哪来的修炼狂吗? 秦流西从梯子下来,看滕昭又入了境,不免一笑,在他身上打了一个结界,然后对陈皮道:“可以了,烧鞭炮。” 陈皮连忙取了火折子,把鞭炮点燃扔在门口处。 鞭炮一响,黄金万两。 铺子开了,盼的都是这个,而他们也不能免俗,行善也是要银子的,铺子赚得多,就能帮到更多的苦命人。 噼噼啪啪的声响,引得巷子里铺子的人争相探头张望。 呀,关老儿那已然易主的铺子总算开业了? 顶个锅盖分享渣陌日常,脑中有梗灵光一闪,赶紧便签存下,唰新闻,咦,这个也适合当梗,存下……后来打开备忘录整理素材,好家伙,连忙做个文档作新书梗概,下本我就写它! 啊呀,锅盖扛不住揍,那中午加一更~ 第340章 师父并非浪得虚名 棺材铺子易主的事早就传遍了这两三条街,只是少数知情的人才知东家是谁,毕竟关老儿走的时候,丧事也办了一场,这条街知道的都来上过香。 鞭炮响过,有人朝这边跑了过来,却是卖元宝蜡烛香的季掌柜,一看店铺牌匾,念了一句:“非常道。”再看向秦流西他们,笑着拱手:“小道长,你们这铺子就开了?恭喜开张大吉。” “同喜同喜。”秦流西笑道:“今儿就算开业了,此后还望季掌柜多多关照。” “哎,小道长是有本事的人,老朽可不敢说关照,倒还盼着小道长多照顾呢。”季掌柜笑眯眯地道。 秦流西便笑道:“都是街坊,理应彼此照顾。今日铺子正式开业,季掌柜是我们第一个有缘人,赠您护身符一个,平安喜乐。” 陈皮连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三角符,双手呈递过去:“是我们东家亲自画的。” 季掌柜双眼一亮,连忙接了过来,他早就跟关老儿打听过了,这小道长可是清平观不求大师,近来这位也算是声名大噪了呢。 旁的人大概不太明白不求的本事,可经了关老儿这人,季掌柜是知道这是有真本事的,而这铺子要做什么他也早就问出来了,行医救人,也有驱邪卖符的,干的不同寻常生意,可就像他卖元宝蜡烛香的,就无人有这需求了吗? 有,还是大大的有。 “多谢多谢。”季掌柜把护身符压在胸襟放好,道:“如小道长所言,都是一条街的,此后还得彼此照应啊,尤其咱们两家做的生意也都不太寻常。” “是这个理。”陈皮轻笑。 “那就不打扰你们啦。”季掌柜叉手作了一个揖,便回了自己的铺子,不一会又差伙计送来一个小红封,算是讨个吉利。 秦流西让陈皮还了一个平安符。 有人走进巷子,经过非常道,看到满地鞭炮的纸屑,抬头看了一眼:“非常道?这不做棺材了吗?” 秦流西看了他一眼,递出一个护身符,道:“棺材铺子不做了,这里行医救人,镇煞驱邪捉鬼。今日新开张,赠善人一个护身符,若有所需,记得寿喜坊有一间非常道,可解善人之忧。” 那人嗤笑出声,满脸不屑,把那个护身符抢过来掐在手心,一声道谢都没有,直接走了过去。 待得走出院子,他冷笑地往地上呸了一口:“装神弄鬼。” 他想把手心掐皱了的平安符给扔了,可看了看,又烦躁地塞进了腰带里,脚步匆匆地走了。 秦流西送出了五个护身符,忘川托着双腮不解地问:“师父,为何有些人您没赠符?” “护身符,只赠有缘人。”秦流西揉了揉她的头顶,道:“你师兄都已经行了一个小周天,你呢?” 忘川啊的一声,有些慌。 “去静室里参道修炼。”秦流西嗔道:“不可躲懒。” 后院的那个静室,她特意用玉石布置了一个小灵阵,还加持了灵气,墙上更刻画了符箓和经文,可使灵台清明,静心安宁,于参道事半功倍。 秦流西又看向已经结束修炼的滕昭,刚要开口,滕昭就道:“那宋将军约定的时间到了。” 秦流西听得一怔。 像是在应料他的话似的,巷子口响起了马车的轱辘声,有马车停在巷口。 师徒俩齐齐看去。 宋烨高大的身影先出现了在视线之内,他往车门递了手,把一个妇人从车内搀扶下来。 两人先行,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还有两个护卫打扮的人。 秦流西看向滕昭:“你记事很可以嘛。” 滕昭不语,站在她身边,看向那两人,微微皱眉。 “可看到了什么?” “那妇人身边,有一层又灰又蓝的气,她是不是命不久矣?”滕昭不解。 秦流西说道:“这是病气,只有病得久的人才会有这样的颜色,灰黑则成煞,会倒霉,黑得浓稠,重则丢命。而蓝色在十二地支中对应的是子,子时阴阳交替,阴气最旺,气温也低,所以对应的极冷的蓝色。” 滕昭听了越发不解,道:“可现在的时辰是巳时二刻了。” “阴气也与人的生辰八字五行有关,生在五到八月初的人,五行属水,水至阴,她可能生在夏季。而她的脸色,青黄不见润色,口唇无光泽,脚步迟滞,下盘不稳虚浮,怕是多得于妇人之病。妇人病,阴气更重。”秦流西一眼就看清了越走越近的宋氏面色。 滕昭眼神晶亮,看了她一眼,把炙热藏于眼底深处。 能做他师父,并非浪得虚名。 “玄门五术,有玄医一类,十道九医,你也免不了要学,至于是否学出个中精粹,还得看你的领悟能力。而对于你想学什么,不想学什么,为师很开明,随你。不过,全能是最好不过!”秦流西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只有你全能了,为师才能躺得更平。 滕昭别开眼,内心有一种危机感,不该接话,一旦接了,坑死自己。 秦流西咳了一声,又道:“医一门,其实最需要严谨,因为你一旦辩错症,就会开错方,这方子一错,不对症不说,严重的还会害死人。针刺术亦是一样,为师的要求,是你能把人体经络穴位闭着眼都能辩出来,如此你将来行针时才不会错穴。针灸,一穴错,步步错,轻则使人不适病情加深,重则使人瘫痪死亡。” “所以,滕昭,医术可救人也可害人,一定要慎之又慎,知道吗?你害了一人,这因果业报就会落到你头上,是要还的。” 秦流西的话,像是一道雷,重重击在滕昭脑海里,这是当师父的对徒儿的教导,亦是告诫。 滕昭面对秦流西的眼神,退后一步,拱手一揖:“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秦流西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着迎上宋烨,拱手作了一个道礼:“宋将军果然是守时之人呀,这位便是令妹?” 她扭头看向宋氏的脸,眸光闪了闪,有意思。 加一更以多谢家人们跟读支持,打赏加鸡腿,赏票加持等!笔芯 第341章 有两把刷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42章 她杀人诛心不带刀的 还有一子。 秦流西唇线勾了起来,那嘴角边的笑容有几分别样的意味,像是笑人愚钝,又似笑人天真无知。 宋烨见了,心突地跳了一下,颇有几分不安。 宋柳却是生怕秦流西不信,继续道:“我尚还有一子,如今在宁州城的州学读书,今年也有十六了。” 秦流西曲起手指点了点桌面,沉默一会,道:“我有句实话,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如说出来,太太未必就能受得。” 宋柳的心一突,皱眉看着秦流西:“什么话?” 她直觉秦流西这话,不是她想听的,直觉更告诉她,该立即离开,否则呆久了,就会坠入了深渊。 秦流西却是笑着摇头:“没什么,许是我看差了。我先给您开个经方,再给您行针疏导血道,升阳运气,再配合汤药,太太就会慢慢治愈了。” 这明显是岔开话题。 宋柳是个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人,见状就道:“大夫,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身体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听的?莫不是我这病其实无药可治,你只是诓我?” “崩漏而已,您身体虽虚,却尚未到药石无效的地步,只要遵着方子用药,配合大夫治疗,很快就能遏制痊愈。”秦流西又加了一句:“当然,自己非要作践自己,那就是神仙难救。” 便是神,也打救不了一个一心赴死的人,更何况是凡人了。 宋柳总觉得这话是在说给自己听,这心里就更没底了。 宋烨也是觉得这心在吊着,他是个粗人,直来直去的性子,可不惯玩那你猜我度那一套。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来个痛快的就行。 这样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倒不合他胃口。qqnew 宋烨忍不住开口道:“大师,您就别跟我们这些粗人打马虎眼了,我们兄妹都不是没见过大风浪的人,有话不妨直说,您这样瞒着藏着,倒叫我们胡思乱想,对养病更是不利了。” 宋柳附和点头。 秦流西见状,就道:“太太说尚有一子,因为求学而没伴在您身边么?” “自是。这孩子读书有几分天赋,打小便走了大哥的路子送去了州学,他爹也不许他总往家里跑而荒废了学业,所以多半是州学放大假或过年才回家。”宋柳提到长子,晦暗的眼中也有了一丝光。 “那想必学业是极重的,哪怕弟弟去世,亲娘因此而悲伤病重,也没回来侍奉身旁呢。”秦流西像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宋柳和宋烨都皱了眉,这话听着,怎么有几分挤兑讥诮的样子呢。 “他一个男子,尚未定亲,我身边也有下仆服侍,他能在我跟前做什么呢?荒废了学业,倒辜负了我们的一番期望,也辜负了大哥的人情运作。”宋柳略有不满,替长子辩解几句,道:“我们出身不同别的世家大族,以孝为先去侍疾什么的都不必,他读出功名来,便是对我们的孝敬了。” 秦流西附和着点头:“长年在外求学,也就不如次子来得贴心,感情也不如。” 宋柳有些不耐烦了,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流西看着她,道:“我若说,太太是无子送终的面相,你应该不信!” 宋烨眼前一黑,来了,这石头算是砸下来了,正中天灵盖,砸得人眼冒金星。 宋柳则是脸色大变,随即怒极拍桌:“你胡说什么!” 她愤怒地站起来,双眼狠辣地瞪着秦流西,道:“我儿好好的在外求学,你,你竟咒他死?你这人怎么做的大夫,如此恶毒。大哥,我们走,这病我不看了,什么黄绿大夫。” 宋柳怒极转身,却因为身体虚弱,险些摔倒,被大丫鬟和嬷嬷给扶着了。 她们本对秦流西是十分敬服的,毕竟她断症非常准,说得头头是道的,可看诊就看诊,怎么就扯到大少爷身上去了。 还是戳到太太心中最脆弱的那一块,子亡。 太太都还没能从二少爷的死走出来呢,再牵扯到大少爷身上,岂能忍? “我不是诅咒他会死,而是太太您的儿子早就不在了,您的子女宫已绝,此生不可能再有子息。”秦流西站了起来,同情地看着这两兄妹。 都有子,都丧子,宋家不是被人下了厌胜,就是被人动了祖坟,二者必中其一。 否则,不可能兄妹俩都无子。 再有她替宋烨看过的吉凶,六亲绝,家财散,原来是这样的意思么。 宋柳自己都无子了,一直再这么神伤下去,她病死,她这所谓的儿子也不是她亲子,宋烨不就是断了六亲么? 他要是也死了,那这家财会何去何从,若没有自己这一提,就是落在那宋柳‘长子’手上,不就是家财尽散么。 那么问题来了,谁下的这盘棋,谁得益最多,那就是谁。 而这个谁是哪个,秦流西都快看到真相了。 宋烨兄妹俩都震惊万分,看向秦流西的眼神像看鬼祟,这人好毒,杀人诛心都不带刀的。 老天爷,这才十月,怎就浑身如置寒冬冰窖了? “你,你胡说八道!”宋柳指着秦流西厉声一喝,手指发抖,身子更是摇摇欲坠,一副快要随时厥过去的样子,却是使出最大的力气抓着宋烨的手:“大哥,快,给我打砸了这铺子,这是黑店,她就是个邪道神棍!” 她就知道不该来的,瞧她都听到了什么,这都是什么混账话! 这人就不是给她治病的,而是下一把毒,想要她快点死。 宋烨呆呆的看着秦流西。 “大哥,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砸了这黑店啊!” 宋烨用力一握她的手,摇摇头,再看向秦流西,道:“大师,您这话是为了银子还是……” 秦流西淡淡地道:“宋将军,我出自真正的玄门道家,像莪们这样的人,最讲究因果业报,我若是信口开河,生安白造,也是要中口业的。您还记得我先前替您批命,断六亲,家财散,您结合令妹无子想想,这话都应在哪里?” 宋烨浑身一颤,应在哪,妹妹若身故,那到自己的时候,假如大外甥不是亲生的,哪自己还有什么亲,都没了。 宋柳则是瞪目结舌,什么断六亲,家财散? 第343章 她就是个神棍 宋柳拽着亲大哥的衣袖回到自家马车厉声诘问,秦流西说的断六亲,家财散是什么意思? 宋烨无奈,只得把秦流西给他以太素脉法测吉凶的事给简便说了一番。 宋柳气得脸色更加白了:“你怎没先和我说,这明摆着是神棍,你也信?你可是大将军!” “我是想不信,可她连我们几岁死爹娘,几岁丧的妻儿也断得明明白白的,不到我不信。” “你真是糊涂了,你难道还是从前那无名无分的山贼土匪吗?是朝廷的四品将军,你身上的事,有心人一查,谁能不知道?”宋柳险些翻个大白眼,道:“她就是想骗钱,这样的神棍,满街可见。” “柳妹,我来这铺子也只是临时起意,我这身份,也不适合到处跑,你看她才多大的年纪,哪能就查到我这头上了?更别说我从没见过她,她又如何知道我会来。”宋烨苦着脸道:“不瞒你说,这铺子原身是做棺材的,我是梦见昶儿报梦,去看了他的坟,才知道坟塌了,棺材也坏了,我才想来这定一副,没想到会遇着这么个人。” 他也不再隐瞒,把自己怎么想来的这,从头到尾细细的重新说了一遍。 宋柳的腿一软,往下栽去,丫鬟连忙扶着了,她惨白着脸看着宋烨,哆嗦着问:“你说昶儿的坟塌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天呐,她可怜的儿,连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宋柳脑海里忽然又响起秦流西那句,执念过深,连带着儿子也不好投胎了。 宋柳眼前发黑,狠狠地一咬舌尖,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不能倒,她得探个清楚明白。 “你这副身体,我怎么敢说?我可只有你一个妹子了。”宋烨的眼角发红。 宋柳瞧见了,鼻子发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那我们再重新订个棺。” “我已是办好了。”宋烨摇头,道:“柳妹,别的先不说,你这身体,还得让那不求大师诊治,不能倒啊。” “我不,那就是个神棍!”宋柳对秦流西的‘恶毒’耿耿于怀和心慌。 “要是不治,你真没了,我还有什么盼头?真像她说的,六亲断绝,然后我也活不到五十?” 宋柳怒目而视:“你有华儿这大外甥!” 宋烨却是深吸了一口气,道:“从前不觉得什么,但现在我可想明白了,为什么我对昶儿和华儿,就是不同的感觉,我总觉得和华儿不够亲香,敢情是……” “大哥!”宋柳尖利的声音几乎破空。 宋烨沉着脸问:“你说说,他哪里像我们宋家人?像你?” 宋柳一噎。 他们兄妹俩都是贫苦出身,后来落草,性格都是大大咧咧,五大三粗的那种,相貌么,不说难看,大哥是粗犷,她自己也是那种颇具英气的。 而长子,生得很斯文秀气,瓜子口脸,皮肤白皙,可那也没什么呀,他就像他爹怎么了? 没错,宋柳的夫婿就是那种文人士子的儒雅人,长子也像他,所以书也读得好。 而次子,宋柳一想到次子,心头就一阵绞痛。 秦流西说得没错的,她和次子的感情,确实不是长子能比的,长子早早就离家求学,她那会也有了次子,孩子出生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壮实,填补了长子不在身边的空虚。 这十年来,次子从不离身边,所以母子俩的感情确实亲,不如长子。 可要说那是因为长子不是自己亲生,那说不过去啊。 “大哥,华儿出生的时候,您也在的,那就是莪生的啊。” 宋烨摇头:“华儿出生了我才赶到的,当时我还嫌他有些孱弱了,而你生产也是艰难,生完就晕过去了,你也没看过孩子不是?” 宋柳身子一僵。 她想了又想,摇摇头:“不可能,不会的,华儿就是我的儿子,我可以感受到,若不然,我的孩子在哪,谁换了。你说是才洲掉包吗,不可能啊,大哥,才洲对我如何,你是知道的,我们知根知底,你和他爹虽然差了一个辈分,却以兄弟相称,这些年我们如何,你明白的。昶儿没了,他比我更伤心,怎么会,怎么会呢,我不信!”仟千仦哾 宋柳始终不认为儿子早就没了。 可从前没注意也不在意的细节,现在有了怀疑,就通通浮了上来。 她说华儿长大了就一点都不像自己了,结果没多久,魏才洲就提了要把儿子送去求学,这么些年,长子在身边的日子,细算下来,还没有一年之多。 宋柳越想越觉得心里发虚。 宋烨却是偏信秦流西多一点,这人么,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发芽成树,过往的一些不合常理的事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柳妹,做人要活得明明白白的,我始终觉得,她是有真本事的人,否则不会断症这么准,我们的事也都靠着那什么太素脉就给摸出来了,我得去问清楚。”宋烨盯着宋柳,道:“若是她只是为了钱糊弄咱,自有她好看,我也向才洲赔个不是,可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就不是一个昶儿那么简单了。” 宋柳的心猛地一跳。 眼看着宋烨跳下马车重新往铺子,她咬了咬唇,道:“我们也去。” 大丫鬟和管事嬷嬷相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扶着宋柳下车追上去。 秦流西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回来,正在伏案写着经方,看到眼前的光被遮住了,头也不抬,道:“将军莫急,等我写好了这经方,令妹也来了再与你们细说。” 宋烨:“……” 敢情急死个人的不是你。 可她的意思? 宋烨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果然宋柳也被半搀扶半抱的来了,心里不禁又凉了几分。 她都知道。 那魏承华没流他们宋家血也是真的了? “都来了。”秦流西放下笔,捏起经方吹了吹墨迹,递了过去:“这是太太需要用的经方,吃过四副药就能缓解,再以火针拔寒升阳,使阴阳调和,就能痊愈。” 竟是一点都不在意他们兄妹气急离去的事。 宋烨接了过来,拱了拱手:“大师,您给个准话,我那大外甥,果真不是我宋家种么?” 第344章 大师语气忒欠揍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45章 什么仇什么怨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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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47章 兵分几路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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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48章 宝穴变阴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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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50章 大师,从无虚言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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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52章 谁家狗没拴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53章 有故人思 丁家一行人一离开,雅间重新关上,司冷月就对秦流西说了一声抱歉。 “说这话,就是跟我生份客套了。”秦流西睨着她。 司冷月笑了,端起茶敬了敬:“是我的不是,我以茶赔罪。”她啜了一口茶,又问:“你认识这丁家的人?” “不熟。那绿衣的,前两三个月见过,当时接了个单子去宁州州城,正好遇见了。”秦流西淡笑:“丁家有一知府,从前尊我祖父为老师,我祖父看在同乡份上一路提携。如今秦家倒了,丁家却是避而不见,还躲去了丁知府的府衙,你说能熟吗?” 司冷月皱眉,丁家这品德也太叫人寒心了些。 一旁的滕昭更是露出厌恶。 墙倒众人推的道理他们明白,可丁家这作派,很明显是忘恩负义了,再看丁家人在外行事的态度,这样的家族能长远才怪。 “丁家子女在外行事猖狂且无德,迟早会惹出事来。”司冷月虽行商,但因为出身和眼界的缘故,她可不是什么都看不明白的人。 虽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你永远不知道眼前穿着一般的会不会是一方大佬,惹恼了,顷刻叫你丁家颠覆也是有的。 毕竟丁家也不过是有个知府在撑场面,这四品以上的权贵,满大沣数不胜数,哪怕没有官身,那些老牌贵族,随随便便就能把它踩在底下碾压。 所以做人还是谦逊点好,不然毁了自己就罢了,毁了整个家族,就是羞于见祖宗的千古罪人了! 秦流西从没把丁家放在眼内,道:“不提他们,扫兴。” 司冷月从善而流地转了话题。 而在另一个落枫的雅间,丁永良也在向两位贵客赔礼。 “落霜的景致最好,却是叫人先到,实在是有些遗憾,还请周兄见谅。” 眼前这两人,是江苏巡抚周兴平的嫡长子周巍和长女周凝,出身官家不说,身份还极尊贵,因为其母周夫人是当今周太后极其宠爱的外甥女,也就是圣上的表妹,和皇室沾亲带故。 周太后爱屋及乌,宠外甥女不说,她的一双子女也是宠得不行,时常召入宫中陪伴,而周凝,更是被封了一个惠兰县主的称号。 只是不知是周太后有心要赐婚哪个皇子,还是周家不舍得,周凝年已及笄,却还没定亲,这使得许多世家都在隐晦试探。 一来周巡抚政绩斐然,马上就要见升了,二来么,周凝这人,娴淑文雅,大方美丽,做得一手好女红,管得一手好家,娶妻娶贤,这简直是许多家族喜欢的儿媳妇满分标准。 “是啊,每到这个时候,那个雅间推开窗,就能看到外面斑斓的枫树呢,都怪那人,不识……”丁素芳嘟起嘴又想吐槽。 丁素曼看向周家兄妹,视线划过周巍,脸颊微红,温声道:“芳妹妹,看不一样的风景也是好的,莫再提了。” 周巍淡笑道:“丁二小姐说得不错,不过是几棵枫树而已。” 语气中有着傲气不屑。 丁家兄妹有些尴尬。 丁永良做主点了菜,又介绍了几道菜品,周巍无可无不可,醉仙楼在盛京也有分店,他也不是没去过。 不过他在意的倒是那个雌雄莫辨的小子最后说的话,周巍眼角余光瞥过一旁默然静坐,只挂着浅淡笑容的妹妹,眼中划过一丝心疼。 周巍端着茶道:“刚才听丁二小姐和丁兄所言,是认识那个小公子?她是谁?” 丁永良愣了一下:“我却是不识的,只是曼儿见过。” “哦?”周巍看向丁素曼,等着解释。 丁素曼绯红着脸,道:“秋节之前,我陪着祖母上府城与父亲团圆,偶然遇见。”她本不想把瑞郡王拉出来,但周家势大,要是有心一查,兴许会觉得她有所隐瞒,便继续道:“当时,她跟在瑞郡王身边。” 她隐瞒了瑞郡王视为贵客的事。 瑞郡王? 周巍摩挲着手指,道:“瑞郡王被圣上赐婚,并赐了一个御林军参领的官职,他若是郡王的人,却没跟在身边。” “这便是不知了。”丁素曼也不知秦流西的身份究竟如何。 周巍不再说话,脑中却是灵光一闪,老宁王妃也回京了,上了折想请封瑞郡王为宁王世子,却是被拦下了,只赐了婚和官职。 他在一个宫宴上见过老宁王妃,听说她常年身体不好,但那会见到却是脸色红润,精神矍铄,完全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周巍再回想秦流西那话,心中百转千回,非常道吗? 这铺子名有些奇怪却也别致。 她说,能解他们心中所忧? 周巍目光幽深。 被讨论的秦流西正回着司冷月的问题:“不是那公子有毛病,是那个姑娘,连脂粉都不能掩盖的憔悴疲惫和落寞,而且含胸缩背,这是不自信的表现。” 司冷月眉梢一挑:“看出来是什么病?” 秦流西道:“这还得把脉,再把那层厚粉给洗了仔细看过才知道。” 司冷月喟叹:“医者讲究望闻问切,还真不假。” “自是,有些病虽肉眼可辩,但真要对症下药,还得仔细辩脉。” “也不知那两人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秦流西端茶抿了一口:“左右不过身份矜贵,不然丁家人怎会如此殷勤,那丁小姐看那公子的眼神都能拉丝了。” 噢,这种拉丝眼神,从前出现在齐骞身上。 变得倒快。 也不知那小子如何了,想必佳人在怀了? 齐骞打了两个喷嚏,从值班房出来,应北就上前接过他的东西,道:“郡王,沐家小姐来了。” 齐骞听到这话,拿缰绳的手便是一僵,一张俊脸有几分冷峻,眼中划过一缕烦躁之色。 “回府。”他利落地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腹,往宁王府去,只是走出了皇城,他在一个岔路停了下来,视线望向南边。 那是出城的方向,不知秦不求如何了? 应北及两个侍卫跟在他身边,噤声不语,神色却颇有紧张。 郡王不会想出城? 就这么想着,却见齐骞收回视线,拉着缰绳,往王府的方向而去,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听岔了,顺风飘来一声叹息。 第354章 试探,莫测 沐家人走了,齐骞入了老王妃的院子,踢了鞋子坐上炕。 “祖母,已经十月了,外面都有人穿大氅了,您这屋里的地龙也该烧起来了。” 老王妃摆摆手,道:“若是换了往年,九月就得烧起来了,可如今,我却还不觉着冷,你瞧我穿的还挺薄,可手也是暖的。” 齐骞伸手摸了摸她的手,确实是暖的,便露出笑容,道:“虽如此,但日常补身的方子也得按时吃。” “嗯。”老王妃笑道:“亏得你孝顺,不然祖母哪有如今这么舒坦。” 齐骞并不在意这个功劳。 老王妃看他兴致不高,便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手,问:“和十五丫头聊得不好?” 齐骞扯了扯嘴角。 老王妃叹了一口气,道:“我看那丫头是满心满眼都是你,性情也好,你,可是真不愿意?” 秦流西是批得太准了,她上了折想请封世子,却不想被压下来了,也不知圣上是怎么想的,只说不急,先成家,然后就赐了婚和官职。 沐家亦是高门,皇后外家,赐婚的更是皇后嫡妹,身份尊贵,也算门当户对。 只是,这孩子却是情绪不高。 老王妃试探地道:“你要是心里有别人,又是真不愿意,豁了这老脸,祖母去求太后娘娘这赐婚作罢?” 齐骞摇头:“祖母,赐婚的圣旨早就下了,要驳这赐婚,我应该在圣旨下之前就去求,可我错过这机会,现在再去,却是陷宁王府不义了。” 老王妃心疼地看着他,这孩子是个有担当的。 她想起秦流西那孩子,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说,道:“你明白就好,沐十五是个好姑娘,既然你接了圣旨,就该收收心,好生对人家。成亲之后,有沐家这个岳家,以后说不定这世子之位也能落下来了。” 齐骞却是不以为然,世子的位置,不会落到他头上的,他莫名就有这笃定。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就看出窗户,望向正院的方向,神色冷漠。 半晌,他才收回视线,有些烦躁,就道:“祖母您歇着,我去练武了。” “哎,让他们仔细伺候着,一练完马上沐浴,别着凉了。”老王妃忙说。 “嗯。” 待得齐骞一走,老王妃才对身边的心腹嬷嬷道:“骞儿回京以后,我就没瞧过他真心欢喜过,还是在宁洲那会儿快活。” 嬷嬷给她换了一碗茶水,道:“您说的是呢。” 老王妃叹气:“可惜了。” 孩子是个好孩子,可却是犯官秦家女,还是闯了大祸的祭祀,又是刚发没多久,谁敢触这个霉头? …… 念着秦流西不止齐骞一个,已然顺利回到家族的玉长空同样想念她。 吃食的时候想到她,看书的时候也想到她,彼时,他手里也拿着一本奇门八卦阵图在看,盯着那叫八门金锁阵的阵图在出神。 若是换了她,会怎么布阵,生门如何,死门又如何? 正出神,耳尖微动,他轻声叫唤:“四方。” 四方立即上前,接过书,站在案前。 在族中所有人眼内,他就是玉长空的眼,给他读书。 “大哥可在内?” 四方立即走到门边,掀起帘子,看了出去,拱手道:“二公子,我们家公子在内。” 来人是玉氏另一个传奇人物玉令澜,若无玉长空,他便是玉氏的第一公子,能接玉氏的班,当然了,现在在玉氏眼中,玉长空这一代,也就玉令澜能担大旗了,谁叫玉长空是个瞎子呢。 玉令澜是二房的长子,也就是玉长空二叔的儿子,比玉长空小了一岁,许是一心要跟玉长空争个长短,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同是样样精通,知识广博,比起玉长空一朵高岭之花难以接近,他便如一汪暖泉,也更为圆滑,见之亲切。 玉令澜字伯隐,人称伯隐公子,常年一袭白衣。 帘子被掀起,玉令澜走进来,视线瞥过四方手里拿着的书,抬头便看到一身黑袍的玉长空坐着,手边摆了一个特制的棋盘,一如往日的习惯,自己与自己下棋。 玉令澜拱手行礼:“听说大哥回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虽然玉长空看不到,但玉令澜该作的礼数却分毫不少。 “托福,都好,坐。”玉长空简洁而淡漠地说了几个字,眼睛依旧盯着棋盘。 四方砌了一杯茶送到玉令澜面前,退到一边站着。 玉令澜道:“大哥还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呢,不如小弟陪你手谈一局?” “不必,你有事?”玉长空抬起头,看了过来,一双眼睛一如往日,仿佛没有定焦,无波无澜。 玉令澜看进他的眼睛,欣然笑道:“没事,不过是见大哥回来,过来见见您。” 玉长空垂眸,一手执黑,下了子,而另一手执白,精准下子,抵住了黑子的去路。 玉令澜眸光轻闪,道:“大哥下子毫不犹豫,十分精准,就跟能目视一样呢。” 四方呼吸有些乱。 玉长空却是面不改色,啪地落子,讥讽道:“你若是瞎上十年,每日和特制的棋盘为伴,你也能做到。” 玉令澜连忙赔罪:“我没有戳大哥伤口的意思。” 玉长空夹着棋子,道:“出去。” 玉令澜看他赶人,只得站了起来,忽然又凑到玉长空跟前,手移了一下棋子:“小弟觉得这白子走这更有趣儿。” 他瞥向玉长空的眼,对方只是皱眉,面露不悦,眼波半点不动,连一个眼尾都不曾扫过来。 玉令澜这才告辞离开。 “公子,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二公子看出来了。”四方拍着胸口道。 玉长空拧眉道:“他在试探,你刚才险些就露馅了,恐怕瞒不了多久。” 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双眼,可四方他们做戏,却是很难,而玉令澜,玉长空从未小看他。 “他倒是长进了。”玉长空看着玉令澜的衣衫消失在院门,眉头深锁,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玉令澜靠近的时候,他莫名感觉到一股莫大的恶意。 玉长空以修长的双指按着眼,却不知,院外,玉令澜看着他的院子,嘴角勾出一丝邪魅的笑:“有意思。” 第355章 清平观的另类风景是揍徒! 秦流西要和司冷月去她的族地,因着时间关系,注定要走不寻常的路才能按时到达,这一去一回指不定要花多长时间,就不能带着两个徒儿去了。 这对滕昭和忘川来说,简直是噩耗一般,瞬间就含了两泡眼泪,要落未落。 秦流西抱起忘川,捏了捏她的脸,再看着滕昭道:“你们年纪还太小,且刚问道,身上尚没有修为,阴路布满魑魅魍魉鬼怪,心智不稳的,很容易被勾了魂失了魄,永远留在其中,便是走出来了,也会变成傻子。” 滕昭抿着唇,安静的听着,连忘川都不敢抽噎了。 “虽说带你们一道,为师能护着,但万一有什么突发的情况是为师始料未及的呢,我既要应对,又要护着你们,兴许会手忙脚乱。最重要一点,你们年纪小,体弱,走一次阴路,容易被阴气所侵,又得仔细调养了。”秦流西摸着忘川柔软的发,道:“所以你们去师祖那儿,我不在的时候,好生跟着师祖问道求学,不许偷懒,我回来了,便会去清平观接你们。” “真的不是把我们丢下?”忘川吸着鼻子道。 秦流西笑了出声,道:“你们是我徒弟,当师父的怎么会把你们丢下?”她话锋一转:“但若是你们背叛师父背叛师门,那必定会丢。学不好本事接替为师的棒子,那也丢,所以,你们不但要学会本事,还得学透学精,知道吗?” 毕竟为师是要靠你们养的。 忘川立即抬起爪子:“我一定听师父的话。” 滕昭这时来了一句:“你连名字都写不好。” 忘川立即红了脸,低下头,十分羞耻,她这不是刚学吗? 秦流西哈哈大笑,抱着二人香了又香。 把两个徒弟送到清平观,秦流西迎来的便是一条拂尘追着打。 “我以为你都要叛出师门了,几日都不上山来,你眼里还有为师吗?心里还有道观吗?”赤元老道拿着拂尘追着秦流西满院跑。 秦流西抱头乱窜:“我都是当师父的人了,你还追着我打,我还要不要脸了?您站住!” “嘿,你当师父我就不是当师父的?你站住,让我打个够!” “您当我傻!”秦流西一边跑,一边从袖子拿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尖,飞快画了一道符,扔了过去:“给我定!” 赤元老道:“逆徒,你还敢用符。”他一甩拂尘,口中念咒,手指掐诀向符箓打了过去:“给我破!” 呲溜。 那张定身符在他面前就燃烧起来。 “我还有。”秦流西又甩了一张。 赤元老道:“……” 师徒俩一人画符,一人破符,把滕昭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清远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手里拿了一把瓜子磕着,一边道:“习惯就好,这是咱们清平观一道另类的风景,只此一处,独一无二,一般人瞧不着。” 滕昭:这语气,听着还挺骄傲? 他看一眼肩膀贴着的瓜子壳,身子有些发僵,皱着眉嫌弃地用指尖弹开,又离他远点,再看向奔跑的二人。 将来,他也会如此吗?被追着满院子打。 滕昭脑补了一下,竟是打了个激灵。 这场打逆徒的闹剧,以赤元老道体力不支告破,秦流西嘿嘿笑着,上前扶着他,道:“当师祖的人了,要修身养性,动不动就打人,图好看?让小辈见了,像什么样!” 她的话满是嫌弃,可滕昭分明看到她双指摸在老祖的脉腕上,不由眸光微闪。 赤元老道喘着粗气,冷笑道:“好看不好看的为师不知,只知痛快。” 秦流西道:“得了,进去说话。” 她扶着赤元老道入了道室,吩咐两个徒儿跟上,亲自冲了一杯茶敬了过去:“您消消气。” 赤元老道哼了一声,接过来一口喝尽。 秦流西这才把近日做的事给说了,又把要出门的事给一提:“今时不同往日,我也不是整日躲在宅子躲懒,是正儿八经赚香油呢,不然你当祖师爷的金身和这金顶是哪来的?” 她看向外面,那萧家倒是诚信,当真就给大殿修了金顶,秋冬的太阳洒在其上,折出柔和的金光,霎是耀目。 秦流西眯了眯眼,觉得自家道观有这金顶加持,顿时大气许多。 这是她的功劳。 赤元老道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小得意,一个拂尘打过去:“得意个啥,要是这十年你没躲懒,至于现在才有金身金顶,咱们清平观早就扬名整个宁洲了,你的法号也早就声名在外。” 秦流西冷笑:“您怕是忘了,十年前咱们回到道观时,门都是破的,房子漏水,窗子漏风,这些年道观修葺,安神像,救苦救难,是天道赐的?还不是我一样样的修回来的,谁像你,你还偷香油钱跑路呢。” 啥,老祖偷香油钱? 滕昭和忘川均是震惊了,瞪大了一双眼看向赤元老道,满脸不可置信。 赤元老道被两个徒孙瞪着,顿觉老脸滚烫,狡辩道:“为师那是调用,一路以我们清平观济世和吸纳信徒的,偷什么偷。” 秦流西呵呵两声。 赤元老道自觉理亏,摸了摸胡子,道:“过去不提,如今清平观的名声逐渐打开,你的法号也传开去,信徒越来越广,可盛名大,责任也大,要担得起大观的名,咱们也得不遗余力的济世,如此才能修得大道,功德圆满。” “这就是处处都是银子,所以你也别管我几日上山来一趟,如今店铺开了,关乎道观的香油,我也得时常坐阵。”秦流西看一眼两个徒儿,道:“您徒孙也有了,好几张口等着吃饭呢。” 养师养徒养道观,懒是不行了。 “你知道就好。不过你在外行商,亦要坚守道心,决不能失了道心,被这俗世繁华迷了眼。”赤元老道深深地看着徒儿,道:“丫头,赚香油少了也没什么,修得一身功德才是你最重要的。” “知道了。”秦流西挖了挖耳朵,这话她都不知听了多少次了。 滕昭若有所思,赚钱为次,修功德为重? (本章完) 第356章 专治不孕不育 就在师徒几人在说话时,一个小道童来到道室门口处,恭敬地说,外头有信士想求医,指明要不求师伯出诊。 秦流西:“莫不是蹲点的,我匍一上山,就有人来求医。” 赤元老道一记拂尘打过去:“就你话多,赶紧去看看。”又对两个徒孙道:“你们也跟着去,虽说你们年纪小,但学本事,就是得看得听得思,才能使这脑瓜子灵活了。” “是。” 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弟去了后殿,那里专设了一个案桌,可供看诊卜算。 这一进殿,秦流西便看到一个熟人,正是钱员外,在他身边,还有一对穿着贵气的中年男女。 道童提醒了一句,钱员外立马转头,快步走来,拱手作礼:“不求大师。” “钱员外这秋膘帖得貌似多了些,更显富态了。”秦流西笑着打量了他一眼。 钱员外摸了摸发福的肚子,爽朗地笑道:“不瞒您说,内子坐胎日益稳,我特意请了长生殿的毛大夫隔个几日就来请一次平安脉,都说胎儿长得极好,家母亦是身体康健,这人无心事,心一宽,就体胖了。” 秦流西:“心宽体胖是好事,却也得注意着饮食,万不能暴饮暴食,饭后散步有助于散食养生,每日打个五禽戏更能使身体强健,如此一来,长寿了,才能看到几代同堂不是?” 钱员外一听,连忙拱手道:“我听大师的,要不,您一会也给我摸个脉,开个养生平安方?” 是来捐香油的,这得赚。 秦流西含笑点头:“好。” 那对男女上前,男人撞了撞钱员外的手肘:“老钱?” “哦,瞧我,大师,这位是丘员外,也是咱们宁洲商会的副会长。”钱员外连忙介绍,道:“丘员外听说大师您医术出众,特意来求医的。” 丘员外挤开钱员外,先向秦流西作了一礼,然后双手抓着秦流西的手,情真意切地道:“大师,不求大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夫妇,只要您能使我们如愿以偿,我老丘,愿给贵观铺路捐金身啊。” 秦流西眼皮一抖,不动声色地挣脱他的双手,看了看他,又看他身后脸色略显蜡黄憔悴,披着厚重大氅的妇人,道:“丘员外,这是来求子?” 近期看的不孕不育症好像有点多啊。 妇人呼吸微微一窒,总算正眼看向秦流西,眼神里带了一丝隐晦的期盼。 “是极是极。”丘员外本来看到秦流西年纪这么小,心中就凉了几分,只是想到老钱的推崇,他也亲眼看过钱太太如今的情状,这便抱着撞个好彩的心态来求。 却不想,秦流西一眼就看出他们所求,莫不是真这么神? “先坐。” 秦流西引着二人坐下,而钱员外也很是识趣回避,说去大殿给祖师爷上个香并求个平安符啥的。 丘员外对此很是感激,熟归熟,但到底是夫妻俩的隐私,钱员外能回避,那是大大避免了尴尬。 “不瞒大师,我夫妇成亲将近二十载,多年来因为一直无子,四处求医问药求神拜佛广施善缘皆不能应,甚至从善堂抱养了一个孩子赐名为开枝,亦是无望。如今内子已年逾四十一,若再不能孕,此后怕是难了。”丘员外看向身边的妻子,面带愁苦,而对方也露出一丝凄苦。 秦流西轻笑:“虽是成亲二十载无子,可丘员外也没有纳妾?” 丘员外摇头:“我们夫妇是患难贫苦夫妻,靠她一手好绣活起的家,怎能因为无子就纳妾呢。” 丘太太说道:“若是这次也不能,我还是给你纳一个良家子回来,生了孩子,我亲自教养就是。” 话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多少带了几分苦涩。 丘员外拍了拍她的手,道:“咱们看大师怎么说,老钱不是说大师治不孕不育也有一手么?” 秦流西额角青筋一抽:妥妥的造谣啊! 她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道:“多年无子,也不能就全是女方的问题了,也得看男方。” 丘员外一僵:“?” “我也不是说你,左右都来了,就一起扶个脉,太太你先?”秦流西看向丘太太。 滕昭先擦了桌子,然后把药枕板板正正地放在其上。 丘太太看他一眼,见他长得精致白润,板着一张小脸,不禁心喜,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她把手放在药枕上,秦流西双指落下,仔细辩脉,道:“脉象沉细而涩,气血匮乏,您的天葵并不准?” 丘太太脸泛红,看一眼周遭也没有别的人,倒是秦流西身边有两个道童装扮的孩子,便点了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不说日子不准,有时一月不至,有时又一月两回,淋漓不尽的。” “经血色如何?” 丘太太的脸越发滚烫,道:“暗黑,时带结块,调理过好些,却终不得其法。” 秦流西让她伸出另一手,摸着脉,道:“太太年少受过伤寒?” “这和不孕有何关?”丘员外立即问。 “贫道观你们也不是缺银子的人,既然这些年一直求医问药,一个大夫看不准,两个大夫三个,也都看准了,这调理天葵必然有方,哪怕不完全对症,也不至于仍像如今这样,气滞血瘀,寒温不调。太太也说了,调理过会好些,缘何一直不得法?自是根由找不着,无法完全对症,所以这反复不得愈。”秦流西摸着她的脉象,解释道:“打个比方,一场大疫生,总有源头,若源头找不出来治了,那么不断用药,也总会有新的病症生,源头不断,生生不息,就是这个意思。” 夫妇二人恍然,丘太太想了想道:“我出身贫苦,自小就泡在苦水里,日夜劳作,大伤不至于,但受寒少不了。记得有一年闹大雪灾,死了好多人,我在山中想要拣些柴火,却是因暴雪困在其中,险些死了,是一个猎人把我救了,可到底也落了个畏寒怕冷的毛病,尤其一到天葵,就痛得不轻,也就是后来日子好了,吃的补品多,也有调理,比以前好多了,那年,我才十一岁。” “这便是了,十一岁尚是孩子,筋骨尚未发育完全,大寒入宫,成寒邪,本就女子大忌。而且,太太还是早产儿?”秦流西收回手指又加了一句。 (本章完) 第357章 大师,且收着点! 一声早产儿,让丘太太愣了一下,却是正了脸色:“这个也能从脉象摸出来?” “您的脉沉细弱,并不强健,这除了您后天带来的病症引起,亦有先天所致,未足月出生的孩子,远比足月生产的差上那么几分,若是再没有经过仔细调理,那就更孱弱了。”秦流西道:“您是有后福之人,遇良人白手起家,好东西不缺吃,若不是,还如从前那般贫苦操劳,只怕这身子骨不仅仅是难以怀孕那般简单,而是一身病痛,缠绵病榻了。” 丘太太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男人,眼神带着暖意。 丘员外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我看看您的眼睑。”秦流西取了帕子擦手,探身过去,翻了翻她的眼睛,又让她伸舌看了看,又问了几个问题。 “先开个当归四逆汤,这汤可温经散寒补中益气,除此以外,我再给您行个针,能使活血化瘀,驱邪辟寒,毕竟宫暖才能使暖意通四肢百骸,也才能孕育孩子。” 秦流西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开方,写完一张,又抽了另一张纸,道:“光喝四逆汤也只是治您宫寒,还得把您这副筋骨给补全康健了才叫痊愈。若不差银子,可买长生殿的养荣丸,早晚一颗吃着。若是觉得贵了,这张固本培元的经方也可让药材铺子掐成丸子吃,另外日常饮食您可食用药膳,如当归生姜羊肉汤,都可温中补虚,祛寒止痛。” 丘员外看她下笔如神,像是丝毫不用思考,很快唰唰写完三张纸,便道:“长生殿的养荣丸,比这固本培元更好?” “价格摆在那里呢,自然是的,养荣丸所含的药材都是经过精细炮制,且都是极珍贵的药材,比如其中一味人参,都是五十年以上的人参。”最重要一点她没说,那就是所含药材,均是聚灵阵中滋养过,那效用自然是一等一。 丘员外搓着手道:“我知它好,就是难以买到,您既然推崇它,那更该知道,长生殿有时候也难以有货。” 秦流西把经方递过去:“只要拿着这经方过去给掌柜的,你会买到的。” 丘员外心中一跳,连忙接过来。 秦流西又看着丘太太道:“孕育生命,讲究一个顺其自然,心情舒畅,越是急,越是盼,就越是不来。您却总持着一个患得患失的阴郁心情,这调理汤药再好,十分的药效都得变七分,情志不遂,郁结于心,更难有孕。” 丘太太苦笑:“您说的是,不断的期望,又不断的失望,实在是磋磨身心。” 她说着,语气里带了一丝哽咽。 “顺其自然,顺应天命,该来的总会来,太太且放宽心。”秦流西笑着说了一句,才看向丘员外:“到您了。” 丘员外啊的一声。 “从前且不说,太太一直吃着调理的药,成亲二十载,总能有个小运气中一个,可一个都没有,那您也得从自身寻一寻问题。” 丘员外想想,也是这个理,再不含糊,把手伸到药枕。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秦流西看他脸色大概也猜到他的问题所在,看他脸色微微发青,眼袋深厚,一副精神不旺的样子,无非是肾阳精元不固,双指搭上,一番摸脉,双腕同是脉沉细,再观他舌苔红淡且薄,口气略有臭气,双目干涩无润,心中便有了数。 “员外您寐差梦多,心烦盗汗多?” 丘员外点头:“这一睡,就会做梦,起来了,人特别沉累,精神也乏力。”“做生意的,多思多虑,商场亦如战场,稍有不慎,就是倾家荡产的事,自然是劳心劳力,在外压力大,又是多年无子,难免心烦意燥。” 丘员外险些被说哭了,别人看他家大业大,又是做到宁洲商会的副会长,只看他精明风光,却不知他精神时刻绷着,再加上膝下一直无子,怕着偌大家业中终落了个无人继承的下场,便是觉得身心如有巨石压着。 秦流西这番话,简直是击中了他的内心,堂堂一大老爷们,激动得眼中泛红。 “您说的可太对了。” 秦流西又道:“可是时常梦泄,房事易亢进反滑精快?” 丘员外:“!” 丘太太:“!!!” 两口子一把年纪了,被秦流西的直言不讳给闹了个大红脸,羞得恨不得钻地缝去。看书溂 这大师,也太豪放了! 丘员外猛烈咳嗽几声,含蓄地道:“大大师,这还有孩子在呢?” 所以,且收着些,羞煞人也! 丘太太都把头埋到胸口去了,尴尬得使劲绞着手绢。 秦流西:“无事,这是我收的徒儿,这些东西他们迟早都得懂,所谓医者父母心,我们都很正经的,绝无故意窥探病人的意思。” 就太正经了,他们都羞得无地自容。 丘员外又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地道:“就是您说的那样,您就说怎么治。” 为了孩子,他不要脸了! 秦流西取了纸笔,道:“您这些症状是肾阳不足,且肝郁气滞,所以才使阴精亏损,精血不足。所谓生子专责在肾,而种子之法,要在固精,精血乃生身之本,化育之机,您却是禀赋不足,精元不旺,如何能得子?” 丘员外有些发懵:“所以,我这身体也是有问题了?” “自是有的。胎孕者,男子在精,女子在血,你们一个精元不旺,一个宫寒血亏,想来您也如许多男子一样,无子多半把问题归咎在太太身上,而无仔细调理自身。如此一来,一拖二十载,二人均阴阳不调,水乳不容,何以有子?” 丘员外脸红得滴血,都不敢看身边的妻子了。 “您这身体,得补肾以益其精,我给您开一个麒麟丹,再服一个五子衍宗汤,以炒过的菟丝子,蒸过的五味子,还有以盐炒的车前子,枸杞紫河车等熬煮而成,喝个七剂再看效果。”秦流西唰唰写下一个经方,道:“麒麟丹能使气血中和,生精固肾,益气助阳,吃这丸,不可贪恋酒湿烟毒,不可吃油腻。如此,您与太太一同调理,我保你明年便可抱得麒麟子。” 第358章 当甩手掌柜 开了经方,秦流西又换了一个道室给丘太太行针,又问过她和丘员外的意愿,只能把忘川带在身边观摩施针,而把作为男子的滕昭留在外。 丘太太一把年纪,虽然面对秦流西这样的小道长,可对方一脸正派,毫无淫邪之色,完全是大夫的态度,反显得自己忸怩了。 秦流西看她忸怩尴尬,想了想,便道:“太太您也不必尴尬,您有的我也有。” “啥?” 秦流西浅浅地笑道:“我是坤道。” 丘太太惊得差点从榻上甩下来,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女,女的?” 秦流西含笑点头,道:“我相貌莫辩雌雄,又一直梳着道髻,确是叫人难以辨认。” “可是,老钱并没说过你是坤道。” “我不刻意隐瞒,却也不主动介绍自己的性别,他自是不知。我也只是看太太您尴尬,才那么一说。”秦流西淡笑道:“至于男子打扮,方便行事和行医,您也知,女子为医,哪有男子方便?” 不管是做什么,这世间对女子多有条条框框,以规矩枷锁层层套牢,说无奈,却也是这男尊女卑时代的风气。 丘太太却道:“可对于妇人女子来说,女医更比男医来得自在和放松。” 毕竟有很多事,女子是羞于启齿的,就连检查身体,也是不便,这么一来,想要真正断准症,却又难了一分,只能连蒙带猜了。 秦流西很是认同:“所以我带了一个徒弟。” 她摸了摸忘川的头,道:“你若能以女医的身份,救这世间许多的女子,便是大善,所以为师很希望你能把玄门五术中的医学精学透。” 因为男女大防的缘故,哪怕医者常把医者父母心,眼中无男女之别挂在口中,仍有许多女子因羞于尴尬而错过最佳的治疗。 更有甚者,因为夫婿或父辈迂腐,更不让男医诊治,从而丢命。 这样的事,她行医多年,也听了不少。 忘川点点头,露出坚韧的小眼神:“我一定学精。” “仔细看,仔细听,仔细记。”秦流西让丘太太把衣衫卷起,按了按她的小腹,冷硬寒凉,也让忘川感受了一番,又教她辩穴。 忘川年纪小,兴许记不住,可正因为年纪还小,可塑性强,她可以一次次的说,一回回的教,一点点的把她带出来。 秦流西行这针,可之前帮着宋柳行的针相差无几,都是活血化瘀,驱寒辟邪,所以她行的是烧山火,能使宫暖寒消。 烧山火的针法并不容易,有些医者一辈子都扎不出火针来,因为讲究下针手法,紧按揉搓更是技术成败的关键,没有得到真正的传承和苦练,是练不出火针来的。 丘太太当真一次比一次的震惊。 一是惊于秦流西年纪小,二是惊于她竟是女子,三是惊于她医术之精,四则惊于她能一心二用。看书喇 是的,秦流西一边下针,一边和那个还该吃奶的小女娃说着穴位,和下针手法,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手上动作还半点都不迟滞。 丘太太活了四十多年,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了,可仍觉得大开眼界。 才多大的孩子啊,就已经可以收徒教学了,偏偏人家还有这本事。 丘太太啧啧称叹,忽感觉小腹如温火灼烧,不烫,却是暖融融的,使她不禁舒适的喟叹出声。 这也太舒服了。不同以往的感觉,使得丘太太指尖轻颤,忽然生出一种莫大的期盼。 这次,或许真的可以如愿以偿。 起针后,丘太太浑身舒坦,问道:“大师,这针行一次就行了?” “十天以后,您再到漓城寿喜坊红白街胡同,有个叫非常道的铺子,是我的,你过来再行一次针刺。” 丘太太瞪大眼:“您不是出家人吗?竟也做生意?” “算是我本家的,做的也是行医治病,驱邪捉鬼卖平安符牌的事,所得利润,亦有两成归于道观用作行善。” 丘太太双手合了下:“大善,我一定到。” 秦流西笑着点头。 “那大师您的女子身份?”丘太太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秦流西道:“不必广传,但若有如您一样有妇人病而羞于启齿的,可说。” 丘太太松了一口气,妇人病,可多了去了,有女医,还是医术出众的,谁会选男大夫,那不得尴尬? 一行人出了道室,丘员外就迎上来,关切地问丘太太什么情状。 “我感觉好多了。”丘太太眉目舒展,觉得小腹暖和得很。 丘员外大喜,大方地掏了一沓银票塞到秦流西手里:“这是我们夫妇二人捐给贵观的香油,如得偿所愿,必来祖师爷灵前还愿。” 秦流西捏着银票,面上带笑:“善人大善。” 丘员外他们喜滋滋地走了。 而秦流西手上的银票还没捂暖,就被清远给拿走了,理由是,快入冬了,囤的粮食和炭呀啥的,不太够。 “他前世一定是个土匪。”秦流西对着两个徒弟吐槽一句,又道:“这都快过午了,为师就要下山了,还得去铺子一趟,你们乖乖听师祖的话,好好学道。” 两个小的顿时蔫了。 秦流西又对忘川道:“刚才为师说的,你听不懂无所谓,先把人体穴位和经络图背好,还有汤头歌,也得背着,不明白也无所谓,背熟了,以后再听为师讲解,就知道了。” 忘川蔫蔫地应了。 秦流西带着他们去了赤元老道那边,把徒儿丢下,一溜烟跑下山。 赤元老道:“别学你们师父没个正形的,过来师祖这儿,我给你们讲道。” 他领着两个豆丁,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这种模式怎么有种给女儿养娃的感觉? 嘿,这逆徒,当甩手掌柜了不是! 秦流西摸着鼻子,催着李成下山,路上还下车到相熟的店家吃了一碗酸辣喷香的噪子面,这才哼着小曲走到了铺子。 却见铺子有人蹲在门口石板,神色惶恐,一看秦流西,就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大师,你就是这铺子的大师,我是你们开店时拿到护身符的,大师,那符燃起来了,我差点死了,大师您要救救我啊,我给您磕头了!” 咱家大小姐在q阅有个活动推荐,有抽奖哟,谁刷到了这活动,按任务试试手气~西姐祝大家好运哦! 第359章 买命钱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60章 非常道做的神棍生意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61章 考我本事,我卷死你 第361章考我本事,我卷死你 ??季掌柜感激地抱着蛋蛋回了铺子,扬言诊金一会就送过来。 ??秦流西摆摆手,也不生气更不在意,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季掌柜理所当然的认为大家熟不必给这些东西,以后,就不会熟了。 ??做生意的,没几个精明脑袋,那是做不来的,季掌柜的白事铺子做了这么久,他自然是个会来事的,知道什么人该交好。 ??为了小小诊金失了秦流西这样的能耐人,他是傻了唧呢。 ??一行人来得急去得也快,只有那个本来觉得秦流西是个神棍的管事,看了个全程后,看秦流西的眼神就有了些变化。 ??看她年纪小小,倒没想还真会行医呀。 ??管事眼珠子一转,笑着上前,道:“这位……” ??“我法号不求。”秦流西笑着道:“亦是清平观内登记的道士,有正经度牒的。” ??“不求大师。”管事拱了拱手,道:“刚才看您露那么一手,医术颇为不凡,我近日这身体,倒有些不自在,不知?” ??尿液没多少,他瞟了一眼,因着瓷盘白色,显得尿黄浊,还带了一丝的红,管事脑袋眩晕。 ??秦流西又按了几处,直到脐中,不等他问,管事就哼叫起来:“哎哟,疼疼疼。” ??他只是考那个小道长的本事,咋给自己考出毛病来了! ??管事听得云里雾里的,可以说人话吗? ??“你不信,可自行查看。”秦流西对陈皮道:“带他去后边,尿个尿,拿个清盆接一下。” ??“你只管说是不是了。不过你不说我也知,非但便溺有刺疼感,还尿频尿急,色黄浑浊。”秦流西坐回案桌后,道:“我看你脉沉缓,舌质黄腻,再之腰部酸沉,脐中引痛,这都是石淋之症哦。” ??也不知这小道长咋按的,一碰就觉得小腹弦急,疼痛都引到了脐中,腰部也沉酸起来。 ??管事看秦流西的眼神便有了几分忌惮,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秦流西一眼就看出他眼中的戒备,却不在意,问道:“近来你便溺艰涩,伴有刺痛感?” ??这种种的,竟就得了那啥石淋之症? ??管事再出铺子堂屋时,整个人蔫了唧的,看秦流西的眼神都怯了。 ??“得嘞。”陈皮带着管事往后边去了,取了一个白色的瓷盆,让他去尿,并体贴地介绍秦流西刚才所言,什么茎道刺刮的。 ??倒是陈皮跟着秦流西多年,耳目渲染,却是听明白了,便咳了一声,摸了摸额上的汗,暗道,这是我家主子,是个大夫,行医眼中无分男女的。 ??“都说病从浅中医,我唬你做什么,这又不能吃的?”秦流西嗤笑,道:“你这病就是饮食所致的湿热蕴结,再加上气滞血瘀,才形成的石淋。你瞧啊,石乃有形之物,这玩意阻滞你体内气机运行,不通则痛,所以你便溺才会刺痛,若石子大了,阻滞更大,到时候就是剧痛难当。吃上几副药,行气化石,平日多饮水,以便排出砂砾石,这病也就好了。” ??“就是说你双肾这里,生了小石头。”秦流西指了指腰部双肾处。 ??秦流西上前,手在他的腹部按着:“疼不?” ??管事听着她形容,冷汗津津的:“您,没唬我。” ??“自然是病了,你如今已是开始溺血丝,证明已成砂石,不过还小罢了,若排不出,一直养大,再下茎道,那种痛可就是现在这样的刺痛,而是下不得床,直不起腰,痛得恨不能噶腰子了。”qqxδnew ??秦流西:“你不是医者,又孤陋寡闻,自然不知。肾主水,水结则化为石,故肾客砂石,肾虚为热所乘,热则成淋,所以谓石淋。正因为肾水结石,入膀胱,再入尿道,便溺时刺刮茎道,能不疼吗?” ??这是信了她,自主换敬称了。 ??管事看她竟不嫌腌臜,脸红的同时也佩服,道:“那个,大师,我这是病?” ??“请坐,腕来。”秦流西指了椅子。 ??“辛辣肥甘油腻,一些大豆比如豆腐黄豆,还有熬得时长的浓汤,容易肾水结石,你又不喜喝水,自然无法排毒,久而久之,自然成石淋。”秦流西淡淡地道:“你也就是没注意了,既便溺有刺痛感,想来尿液也带些血丝了。” ??管事摇摇头。 ??秦流西继续道:“你平日惯爱辛热肥甘之品,还有豆类浓汤,且嗜酒如命却又不爱喝水?” ??秦流西很快就换了一手,对他说:“伸个舌头看看。” ??别说,原本还没觉得咋样,经秦流西和陈皮一说,管事就明白过来了,便溺时更是注意秦流西辨的症,觉得命根处可真有些麻刺了。 ??秦流西也看一眼那尿液,眉头都不带皱更不嫌腌臜的,道:“如我所辨。” ??管事腾地从榻上坐起,心提了起来,看着她问:“这话怎么说?” ??管事白着脸道:“这不是虚火上升才如此么?” ??管事把舌头申得老长,只等看她辩出什么来。 ??管事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躺下。 ??管事懵了,问:“什,什么石淋?” ??他说身上不自在自然是托词,不过是想考秦流西有多少本事罢了。 ??秦流西其实说的没错,他饮食啥的都好荤,大肉肥腻,又喜酒,喝酒时必然一碟盐炒黄豆来下酒,而他是个下仆管事,整日听差又管着下边的人,忙起来是连水都没空当喝的。 ??管事的心又是一跳,又说中了。 ??管事坐下,伸出手腕,见两根细长葱白一般的手指搭在自己脉腕上,心道这小神棍的手倒是真好看。 ??秦流西收回手,让他躺平在铺子内设的一张小榻上。 ??管事跳起来:“呔你这小道长,胡说八道,这人怎么会生石头,你唬我呢?” ??秦流西先取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放在桌子解说一番,然后取了纸笔,唰唰地开经方,所需药材也并不名贵,无非是海金沙、金钱草、鸡内金、车前子、滑石通草等一类清热利湿的。 ??管事看了看石子,想象这样的东西在肾内生长,再入了命根尿道,妈耶,他的双股都觉得颤痛了。 ??秦流西把方子递了过去:“随便一个药材铺子都可开药。盛惠,诊金十两。” ??管事:“!” ??秦流西笑眯眯的举着经方,想考我本事,我卷死你! ??(本章完) 第362章 坏人好事不能迟 管事走出非常道的时候,手里捏着一张经方,整个人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他明明是替主家来探一探这个非常道的虚实的,可探着探着他自个就探出了毛病,然后花出去十两诊金。 这一想,他又觉得有些尿急了,不过看了看手中经方,他折起来,又去寻了另一个医馆,可不得只偏信那小道长一面之词了。 然而当他寻到漓城最好的医馆,那老大夫也是辩出石淋,却还没秦流西辨得细也讲得明白,他要是问急了,那大夫的学徒还有些不耐烦呢。 管事也拿了一张经方,却是用秦流西的经方去别的药材铺子拿药了,他可不想这小石子越长越大,到时候痛得直不起腰就惨喽。 管事捡了药,就回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别苑,径直去了自家主子那里回话,而先前被他打发出去跟着谢冲的小厮,已是在主子跟前回话了。 “张管事回来了。”小厮退到一边。 张管事快步上前,向坐在太师椅的俊朗男子跪了下来:“大少爷。” “起。”俊朗男子抬手,赫然就是秦流西见过的和丁家人一起的那位,周巍。 周巍饶有兴致地道:“福泉已经说了他打听来的事,你倒说说,你这边在那什么非常道听到的如何?” “大少爷,那铺子,奇奇怪怪的不说,可店家,却是真有几分本事。”张管事连忙把自己在非常道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连自己的病症都没漏。 周巍本是好奇,毕竟他听到了小厮说的谢冲所遇的事,然后再听张管事的,好奇的脸色渐渐正式起来,双眼带光。 “你这石淋,之前就没注意过?”周巍眯着眼问。 张管事苦笑道:“老奴区区一个奴才,又非学医的,哪里知道这什么石淋之症,是闻所未闻,肾水生石,少爷听过?” “自然听过。”周巍道:“从前永定候的亲弟,那钟二爷,也得过此症,听说痛得下不了床,恨不得把命根都给切了,寻医问药好些都不对症,后来是寻到了杜壬,才把这病给治好了,说排出来的石头都快有小指头大了,这一大胖爷们,愣是瘦了一半。” 张管事听得白了脸,略显肥胖的脸又渗出一层汗来,恨不得马上就去把药熬了服用。 周巍双眼晶亮,道:“这个小道长,噢,你说她是哪家道士?” “说是清平观发的度牒,是在那挂单的。” 周巍敲着桌面,道:“她年纪轻轻,竟有这医术,该是有些本事,福泉说她还能驱邪定生死。” 张管事骇然,看向小厮,后者连忙把自己从谢冲哪里听来的给说了。 张管事吞了吞口水,道:“难怪她说那个小孩是被惊着了才发的急惊风,老奴看她下针十分稳且不迟疑,辨穴精准,后面还给挂了个符牌,那小孩就安安定定的,跟没啥事的人一样了。老奴冷眼瞧着,那小孩的爷爷,对她也是十分敬重推崇,言语里对那什么护身符十分看重。” 周巍沉默了一会,道:“既有迹可寻,你们再另外使人去清平观那边探一探此人底细,在外头也探听一下,外界对她评价如何,尤其是医术。” “是。” 周巍又对张管事道:“你下去煎药服用,吃药后,告诉我是什么情状。” “老奴遵命。” 周巍这才让他们退下,抿着唇捏了捏眉心,事关妹妹,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 秦流西接过季掌柜送来的诊金,也不看多少,直接给了陈皮,道:“孩子眼睛纯净,你们那边又是白事铺子,见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也是正常,有我给的那平安符牌戴着,可免他受邪祟近身,您放心就是。” 季掌柜听了,心头激动,又是一个长揖,道:“多谢你了。之前你给的那个护身符我就给他戴在身上,却不想我那儿媳妇是个混不吝的……” 秦流西无意理他的家事,道:“不是什么大事,孩子是好孩子,您好生培养,将来就享后福了。” 季掌柜激动不已,心想孙子还是由自己亲自教养才好,要是放在混不吝的儿媳妇手里,指不定就养歪了。qqnew 他向秦流西恭维了几句,便告辞了。 陈皮看他走了,这才打开诊金看了看,道:“主子,季掌柜给了二十两诊金。” 白事铺子生意也不是说客似云来的,季掌柜给的这个诊金,算是多的了。 这是打了决心要跟秦流西交好的意思。 秦流西瞄了一眼,就道:“收起来,这账本你自己做着,将来咱们铺子的利润,得分三份,二成给道观,三成我自己的,另外五成拨到另一个帐,以后那个帐的银子多了,再钱生钱,作为秦家长房的私房。” 陈皮讶道:“单独拨帐?” 秦流西点头:“小月说得对,将来我若撂挑子不干了,这门生意也无人能接,倒不如单独设一帐金用以投其它产业,也算是一份基业。” “事都是您做呢,三成会不会少了。”陈皮默了一会。 秦流西:“够用就行。” 陈皮想都她的性子,也没再多言,只说到了谢冲一事上:“他那样的浪荡子,也不知何时才能赚到二十两银呢。” “他会赚来的,待他赚来,便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秦流西拿出那张孝布,道:“取了黄纸朱砂来,我画几个符,把这邪术给破了。” “您不是说要压一半。” 秦流西笑了,道:“这话你也信,唬他呢,不然这浪子咋踏踏实实的赚辛苦钱。再说了,坏人好事的事,不能迟啊!” 陈皮弯了眼,立即取了黄纸朱砂。 “借你一滴纯阳血呗。”秦流西笑嘻嘻地看着陈皮。 陈皮自顾自地取了金针,戳了手指头,挤出一滴血,被秦流西和在朱砂中,这才凝神静气,画了一道禳命宫破败符,朱砂落在纸上,符成,有金光闪过。 秦流西拿着符和那孝布,拿了一个化宝盆,把孝布扔在里面,双手飞快结印,薄唇一张,一段古朴的咒语从嘴里吟出,随着一声破,法诀和符箓打在孝布上,嗞的自燃起来。 孝布燃烧起来,而在某个青楼,本来还搂着花娘豪饮的男子忽地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而另一边正逃亡的老道,灵台剧烈一疼,一口老血喷出,倒在地上悲鸣:“谁他娘的接二连三坏我好事!” 其实,我为了测试我有没欧气,然后……五次成长值!恭喜欧皇小老虎头124!我竟然没有看到有人晒零食大礼包,那个礼包很多吃的!!! (本章完) 第363章 拨乱反正?暗算! 秦流西准备回家的时候,宋烨带着个亲卫来了。 “将军这是……”秦流西在他身上的素淡常服看了一眼,眉梢轻挑。 宋烨冷笑:“魏才洲死了,舍妹还没来得及和他办合离,他就死在马蹄之下,名义上还算我妹婿,这一身素白瞎也得穿。” 秦流西道:“那他那个外室?” “母子几人一起捆绑,卖往西北,是死是活,全凭命数。”宋烨神色冷冽。 西北贫苦,都是养尊处忧的人,只怕难以有好下场,不过相比那女人舅舅手上的业障,宋烨这做法算是温和和网开一面了。 “我原以为宋将军会杀了他们以报家仇。” 宋烨苦笑:“丧子之恨,杀了他们也不为过,我却是想到你曾说过的杀孽,那孩子,喊了我十六年的舅舅,另外那两个孽种,一岁不达,不下这个死手,是为我们兄妹二人积阴德,以图后福。” 秦流西道:“将军心善。” 宋烨摇头:“伪善而已,由他们自生自灭,免脏我的手罢了。但是那个邪道,我却是要寻出来的,只是这样的人,狡兔三窟,又有邪术在身,却是遍寻不得。” “将军是想?” 宋烨拱了拱手:“我这过来,除了给您送谢金,也想跟您问个吉日,好把我两个外甥的尸骨葬到祖坟附近,另外也想问问大师,可有法子寻出那邪道?您也知道,此人有神通,却是心术不正且害人,被他逃了,下个遭罪的也不知是谁?” 秦流西想了想,道:“可有那人用过的物事。” 宋烨立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包,道:“这是我从那邪道的道室搜来的东西,都是贴身所用。” 秦流西打开一看,里面有梳镜还有头发,甚至有一个符牌,上刻着是成字。 “那女人就说他们姓成,我记得我那结拜的魏大哥的妻子,也是姓成,应该是他们的俗家姓。”宋烨解释。 秦流西点头,取了朱砂画了一到追踪符,以符包裹那梳镜,放在化宝盆中,盘腿坐下,双手结印,闭目凝息,嘴吟咒诀:“甲震乙离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门,弟子寻人兑上找……” 宋烨眼睛一眨不眨的,见秦流西未睁眼,可那符咒却是燃了起来,化作青烟,丝丝缕缕,遥遥指路。 而就在符咒燃起时,秦流西闭目开口:“一人,背了一个藏蓝色包袱,往北去,他受伤了,入了驿站,是……” 她腾地睁眼,道:“在安西驿站。” 宋烨一喜。 “动作要快。”秦流西想了想,又飞快地画了一道符,道:“若是他用术遁逃,烧这符,顺着它的青烟可寻。” “多谢大师。”宋烨拱手道谢,然后接过亲兵手上的匣子,送了过去:“这是谢金,我就不叨扰您了,待得寻着人,再来拜访。” 秦流西让陈皮接过匣子,目送他匆匆离开,扭头瞥向那化宝盆,道:“拨乱反正是我们正道之人该做的事,相信天道那家伙是个明白人。” 她用黄纸折了一个小人,然后把那留下来的一根头发缠绕上去,双手结了一个繁复的法印,打在小人身上,这才拍拍手起身。 安西驿站,那成道长捂着嗷的一声惨叫,又喷出一口老血,正好喷在一个贵公子身上。 贵公子看了看身上的黑血,爆出比他更凄厉的惨叫:“我的新衣,啊啊啊,给老子打死他。” 察觉中了她人暗算的成道长:“!!!”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了! 秦流西拍拍手起身,看到头顶乌云翻滚,立即道:“我这是拨乱反正,匡正扬道。” 天道:暗算就暗算,拿什么正道扯虎皮! 陈皮笑嘻嘻地,道:“主子,宋将军好大方,竟给了一万两的谢金。” 秦流西讶然,想到他的出身,还有宋柳,那虽然是个不长脑子的,可却是个搂财童子,嫁妆经营得有声有色。 可惜了,但凡她长点心,也不至于察觉不了魏才洲的不对劲。 不过这算不算是被所谓爱情蒙蔽了双眼? 秦流西摇头,道:“收起来,带回家去。” “得嘞。” 主仆二人关了铺子,租了一个马车,很快就回到秦府,从自己的偏院小门入内,如今偏院已是有了大变样。 两个院子打通了,更宽敞了,多了几间正房,还有一个新砌的小厨房,再开了那院门,可自成一个小府,从此秦流西可随意从这边出入,她的行踪,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秦家人难探。 岐黄迎了上来,道:“今儿回得挺早。” 秦流西回道:“没有客人上门了,天也冷,干脆早点回。” 陈皮笑眯眯地扬了一下匣子,道:“姐,我们开业几天就赚大钱了。” “看把你能的,边儿去。”岐黄嗔他一眼,然后对秦流西道:“我在小厨房炖了汤,是用小人参精的须须炖的鸡汤,您先进去,我给您盛来。” 秦流西一瞥,看到小人参精躲在墙角,见她看来,立即昂首挺胸,喝了我的汤,精神万倍,元气满满。 秦流西嗤笑,入内。 小人参精顿时蔫了唧,蔫头耷脑的。 一句夸奖都没有,果然冷血无情渣渣西。 小人参精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土坑,一跳一蹲土一拨,埋上。 自闭了。 秦流西在窗户看见,险些没笑出声来,戏精。 岐黄端了汤来,秦流西接过,汤温正好,也不用勺子了,直接捧着碗大口喝。 不得不说,小人参精修炼千年了,还修出灵智,自然不比一般人参,小小一根须须,炖出来的汤也是清香滋补,参味浓郁且不苦,一碗喝下去,浑身暖融融的。 没白养这小戏精。 秦流西对岐黄道:“你自己也喝,也勺一碗给陈皮,入秋冬了,得滋补着。” 对于姐弟两人,秦流西视如亲手足,素来大方。 岐黄也没和她客气,道了一声好,又说偏院如今弄好了,比从前也宽敞,原本跟着滕昭来的那个叫万策的小厮,该如何安排? 第364章 带你去乱葬岗溜胆? 秦流西这院子过去十年来从未有外人进驻过,先不说院子里很多贵重的物品不宜示人,再加上她也不喜欢院里多添生人。 哪怕滕昭和忘川来了,这院落也没多拉一个丫鬟来伺候,而那万策一个小厮,更不可能在这院子当差了。 尤其看到小人参精后,滕昭就不让万策过来,也不传唤,唯恐万策一个嘴没把门把这些隐秘往外传,叫秦流西为难。 秦流西想到滕昭的细腻心思,唇角扬了下。 她轻轻敲着桌子,对陈皮道:“你把万策带过来。” 陈皮应下,立即出去喊人。 万策此时正拿着一根树枝在门房那拨弄蚂蚁呢,他自来到漓城就被放到门房帮着看门了,原本还想在滕昭跟前和从前那般忙前忙后,岂料滕昭也不知抽了啥风,竟是不用他了。 万策知道自己先跟着滕昭等他适应了再打发回去,可知道归知道,这么被边缘化了,心里难过又落寞,前程一片渺茫,乃至于人瘦了一大圈。 陈皮来找的时候,他是又惊又慌,难不成现在就要把他打发走了? 站在秦流西面前的时候,万策缩手缩脚的,整颗心都吊着,七上八下的好不难受。 面对这位,比面对老爷还要来得可怕。 “坐。” 万策连忙摆手,道:“奴才站着就行。” 秦流西看他紧张,便笑了,道:“不必紧张,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对前程有啥想法的。昭昭成了我的大徒弟,他的那些习惯,我会一点点的扭转过来,哪怕扭不转,也不会叫他事事需要小厮帮忙打点,因为他是我的大弟子。” 万策顿时被冷水泼了个透心凉,这话的意思只差没明着和他说,你没啥用了,哪来的哪去。 想明白这一点,万策微微抿着唇,眼眶有些红。 果然,秦流西继续道:“原本让你跟着来,是怕着昭昭不适应,但他没用你,那就证明他可以打理自己。既然他身边不用跟着人伺候,你这小厮,就这么呆着也不好。” 万策垂下头来。 “我看滕大人官路亨通,未来将有新妇,也会添丁,你年岁不算大,若是想回到滕大人身边当个小厮,假以时日,你也会成为心腹管事,若是伺候小主子,说不准前路会更光明,这是其一。”秦流西看着他道:“其二,你不想回去的话,就跟在我们身边,如今我们这边有个铺子开了,光是陈皮一人,也腾不开手,你要不要跟着他,一起在铺子当学徒当伙计?” 万策腾地抬起头:“您不是要赶我走?” 秦流西笑道:“你好歹陪着昭昭长大,我怎会越过他来处置你的去向,只是他没想到,我这当师父的,先帮他想了,你看你是怎么选择?” 万策道:“奴才不能继续伺候少爷么?” “他既拜我为师,已是入了我师门,也入了道,你伺候什么,也跟着出家入道?恕我直言,你没有这天分。” 万策红了脸,道:“奴才是孤儿,六岁就从善堂被挑出来,送到少爷身边,从没离开过。我,我不想去老爷身边听差。” 哪怕不能伺候,就近看着少爷,也是一种安慰。 秦流西眼里带了些许笑意,道:“你既然不去,那就和陈皮一道,在铺子帮忙,你们年纪相近,也好相处。” 万策松了一口气,道:“奴才听命。” 只要不被赶走就好。 秦流西摆摆手,让陈皮带他下去,以后再一道打理铺子。 陈皮领着万策出去,勾着他的肩膀道:“小策子,咱家铺子经营的非同寻常生意,你胆子大不?不大的话,哥带你去乱葬岗溜几夜练一练胆?” 万策:“?” 你是怕我抢你风头吗? 大可不必,我会苟着的。 陈皮继续道:“胆子一定要大,眼神要毒利,更要细心,虽然你没有入道天分,但了解多些无妨,还有医术啥的,识字?平时也看看医书。小策子,你可一定要用心学,学好了,将来这铺子掌柜,一定是你的!” 只要把人带出来了,他就回到主子身边跟前跟后,美滋滋。 万策:“……” 这一定是反话,好心机。 秦流西也把对陈皮说的那番话对岐黄说了:“你有空档,也帮着他把账本归拢一下。” 岐黄点头:“这样也好,等到一定时候,就能完全分开了。” 非常道这样的铺子,除了秦流西,秦家人哪有人能接手,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一只母鸡下蛋,鸡蛋分几个篮子,蛋再生蛋,也容易分枝。 “岐黄姐姐,大姐姐在吗?” 秦流西冲着岐黄点头,后者把秦明宝带了进来。 “大姐姐。”秦明宝看到她,就行了一礼,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她道:“姐姐,这是我绣的手帕,送给您。” 秦流西一愣,接过来,绣的是一丛石榴花,并不算特别出众,可配色却是极好,便道:“真是你绣的?” 秦明宝点头:“是我娘教我的,色是我自己配的,绣得不好,但以后我会绣更好的,再送给您。” “为什么要送我?” 秦明宝红着脸道:“姐姐救了我娘和弟弟呢,我想亲自做点东西送您。我学了这几个月,才绣出一张手帕。” “绣得不错,我很喜欢。”秦流西摸了摸她的小揪揪,道:“你配色不错,学会画画,花样画得好,配色也好,再有精湛出色的绣工,将来你一定会绣出出彩的绣品来。” 秦明宝眼睛大亮,点头:“我会的。” “走,我送你回去,也看看平安他们。”秦流西让岐黄取了些糕点糖果来,塞到她手里,带着她去了顾氏院里。 天色有些暗了,风也大,顾氏也没在外,而是和奶娘在屋内逗弄着两个醒来的儿子,看到秦流西来了,满脸惊喜:“西儿来了,快坐。” “我来给平安他们扶个平安脉。” 秦流西笑着走进屋,看顾氏走近,视线便落在了她的脸上,嘴角的笑敛了一下,眉头蹙起,又很快松开,轻叹出声,该来的躲不过啊! 第365章 秦家老三出事了 秦流西若无其事的来到平安两个儿跟前,两小只平日有药浴泡着,奶娘的投喂也是充足,又有人精心照料,如今他们都和足月出生的小孩一样,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十分壮实可爱。 而最清澈莫过于婴孩的眼睛,纯净无垢,当那黑黜黜的眼睛瞪着你瞧,叫人软到心里去。 所以秦流西看他们脸上肉乎乎的,忍不住伸出魔爪,一手一个,捏了捏。 软乎乎,肉腾腾,再捏。 周奶娘瞧着这小动作:“……” 她却不敢说什么,两个孩子有如今这壮实,全靠了这位大小姐,妙手神医,又有她发话,泡澡的药不断,连带着自己的饮食也都极好,所以喂养两孩子也很是绰绰有余。 最重要的是,对于秦流西的魔爪,两小只非但没有扁嘴哭,还咯咯地笑,脚乱蹬,双手张着求抱。 对于秦流西,他们有着天然的亲近和喜爱。 逗弄了一下两个小的,秦流西才正式摸他们的脉,又解开了衣物,抻抻手脚摸一下筋骨,她甚至连两孩子的小鸡都检查了一番,把周奶娘看得目瞪口呆。 虽说是堂姐,两孩子也才三个月不到,她却是一点都不避嫌啊。 倒是顾氏,一直笑吟吟的看着秦流西的动作,在她看来,秦流西此举就是做大夫的那四要,望闻问切。 这不,秦流西又问起周奶娘,两小只吃得如何睡得如何。 周奶娘磕磕碰碰地回了话。 秦流西一边把孩子的衣物系好,一边看着顾氏道:“他们都长得不错,这药浴继续泡着,可使筋骨强健,不要怕费药材,他们是未足月的早产儿,这点药材缺不得。” 顾氏笑着点头,道:“就怕家中情状负担重。” “家里都要开铺子了,老太太那边也有小姑母送回来的钱物,这点子药材,还能承担。”秦流西捏了捏孩子的脸:“他们本就未足月生,算是先天不足,要是还省了这一步,以后体弱多病,身子骨孱弱,反而不美。” 顾氏听到这,心都揪了起来,道:“我明白的,如今我也有做绣品,能卖多少银子是多少。” 秦流西笑笑不说话,只看周奶娘,道:“你伸个手,我给你扶个脉。” “啊?我也要吗?”周奶娘有些懵。 秦流西道:“小哥俩得从你这吃奶,你身体要是有不妥当的,也就从奶过到他们身上去了。” 周奶娘连忙伸出手。 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道:“心火有些盛,口苦口干,夜里难眠?” 周奶娘讪笑:“近几日入了冬,我几乎每顿都吃猪蹄汤,却是有些黏腻,荤多素少,出恭有些不顺,就不太舒坦。” 她是两个孩子的奶娘,为了保证喂养充足,她吃的都是催奶的多,吃多了,倒是腻了,出恭不顺,这难免会烦躁。 “喝鱼汤也可以发奶,倒不必每顿吃猪蹄,荤素搭配相宜才会更好些。”秦流西道:“我开个方子你吃两剂就行。另外我会开个菜单,三婶你交给李婶,她会安排单煮给奶娘。” 顾氏:“会不会麻烦?” “一荤一素一汤足矣,一日三顿不重样,也不会太油腻。” 周奶娘听得啧啧称叹,她这奶娘当的,都感觉像掉福窝去了。 秦流西很快就开了个方子,然后又给顾氏扶了个平安脉,调整了她之前喝的调理方子,说了几句话,这才走了。 顾氏拿着几个方子,叹了一口气,他们三房欠秦流西的情,好像越来越大了。 秦流西走出顾氏院子,蹲下来抻了抻把她送出来的秦明宝的衣物,道:“你年纪小,喜欢刺绣学这个没什么,可旁的也要学着,你娘识字,回头我让你岐黄姐姐送些书,字帖笔墨的过来,你也学着。” 秦明宝愣了一下,道:“大姐姐,以前祖父没被发落时,家里还好,请教习先生教我们也没什么。现在家里难,我也能学这些吗?” 秦流西道:“怎么就不能了,你只要有心想要学,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诗词琴你可以不学,但识字算账是一定要学的,你想要学好刺绣,画也得学。我再让你岐黄姐姐找两幅好绣品,让你参详一二。” 秦明宝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蹭了蹭,鼻音有些重:“多谢您,大姐姐。我还以为大姐姐有了小徒弟,不喜欢宝儿了。” 秦流西微微一怔,笑了起来,摸一下她的小揪揪道:“小孩子家家,哪来这么多想法,她是她,你是你,都是要学本事的年纪,我看你们谁学得好。” “嗯。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啦!”秦流西笑了起来,看着她圆乎乎的小脸,却是想到她爹,叹了一口气,道:“进去。” 秦明宝冲她挥手道别。 秦流西转去了秦老太太的院落,老远就听到秦老太太的咳嗽声。 菊儿看到她,先往内禀告了一声,然后掀起了帘子。 秦流西进门,行了一礼,道:“在外就听到老太太您咳嗽,我给您把个平安脉。” 秦老太太看到她就神色复杂,却没拒绝这‘孝’,伸出手。 秦流西一边扶脉,一边看她的脸,心中有了定数,刚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老太太会有子伤,不知是哪位,可看到顾氏的夫妻宫,老太太的子女宫,均是晦暗无光,她便知道了。 该是秦老三出事了。 秦流西很快就收回手,道:“忧思过重,情志不舒,思伤脾,心脾两虚,您这是没睡好?” 秦老太太拧着眉捂了捂心脏,道:“上年纪了,夜里不好睡。” 事实上,是她这两日总有些心神不宁,夜里就难以成寐。 秦流西没拆穿她,道:“您也知道您上年纪了,总这么郁结于心,这身体哪能养得好?您若想看到老太爷他们平安回来,您就莫要胡思乱想,否则,吃再多的药,也都是枉然。我的话不好听,但都是实在话,听不听得进去,随您。” 秦老太太吃了一呛,这是来请平安脉的?是来气她的! 第366章 断一臂 秦流西过来老太太这就为了确认秦家老三是不是出事儿了,如今确认了,方子也开了,她也没久留,行了礼就走,仿佛她过来就真的只是为了给秦老太太请平安脉,半点不磨叽,把陪着老太太说话的那个东北来的方婆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小姐这人,还真是实诚,有一句说一句,挺雷厉风行的。”方婆子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这换了别家的姑娘,谁不在祖母跟前讨好说些好话,就她,来了就是请脉,说话还不好听,半点不怕老人家膈应。 就她看着,都觉得秦流西是故意埋汰人了。 秦老太太这两日心绪不宁,再者秦流西又说了那么几句,心里不是很痛快,摆手道:“她也算是世外之人,规矩不同真正的大族,不提了。方家的你明日就启程回去,英娘那边,可别提太多糟心事,养胎要紧……” 方婆子看她兴致不高,也识趣地顺着这话题说了下去。 秦流西并不知自己被人上了眼药,就是知道,她也不在意,在她眼中,区区小人伎俩,不值一提。 走出老太太院子,她就遇到来给老太太请安的几个姑娘,看她们虽然穿着棉裙披着薄披风,比起刚来的时候可强太多了,头发都有两朵珠花戴了。 衣着打扮搭配相宜,正青春,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秦流西睨了一眼,心想秦家姑娘说苦,亦不苦,还是有点福运,换了别的人家,都不知在哪沦为下仆丫鬟喽。 看到秦流西,几人就下意识停下,屈膝行礼。 秦流西点了头,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秦明月待直起身子时有些气恼,恼自己的腿怎么不争气,竟屈了下去。 …… 西北。 秦元山一行人好不容易才从流营搬出来,住进了一处低矮的小民房,却是没高兴两天,一家几口就跌落了谷底。 因为秦伯卿出事了,浑身是血地被抬回来,左手臂空荡荡的。 秦元山一见就差点往后栽倒,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才没晕过去,哆哆嗦嗦地扑到秦伯卿面前,抖着手想去碰又不敢碰:“怎么回事,怎会这样?” 秦明牧哭着说:“三叔是为了救我。” 他们找了个在石场背石的苦力活,却没想到有个正在破石的工匠,手中的铁楔砍劈时脱了手,直向着当时站着的秦明牧的头飞去,而距离他两步远的秦伯卿下意识地就扑上前去,一挡一推。 本就极其锋利的铁楔由于惯性所然,冲力极大,直接就把秦伯卿的手给削掉了。 秦元山听了这话,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来了,大夫来了。”秦伯光拉着一个胡子拉渣的大夫飞快地跑来,可怜那老大夫,一把年纪,鞋子都跑脱了。 屋内昏暗,老大夫上前,哎哟一声,拿了剪子剪开被血黏糊一块的手臂衣裳,看到那齐刷刷的断处,叹了一口气:“这是被一刀削断啊,倒少了截肢的煎熬。” “你胡说什么!”秦伯光大怒。 老大夫瑟缩一下,道:“我这说得也没错啊,像这样断个干净,倒还好,要断不断的,也得截掉,被砸碎就更惨了,都得用锯了,那不得更疼?” “你!” 秦元山推开他,颤声问:“大夫,我儿的手,接不上了?” 老大夫摇头:“都断成这样了,还怎么接,那手呢?” 秦明牧连忙把用衣裳包着的断手打开。 老大夫看了,摇头叹息:“没用喽,缝也缝不上,缝上也没用,你看这筋络,一定得连着缝上才行,别说我没这个医术,整个大西北都没有。” 秦明牧一屁股坐在地上,抽了自己几巴掌,抱着断手痛哭出声。 秦元山终是忍不住,晕倒过去,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的秦明彦只能抱着他哀叫:“二叔,快来。” 秦伯红就在这乱糟糟的状况下跑进来,先把手中的大包袱放在桌面,再看小弟的断臂处还在流血,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道:“大夫,先给我三弟止血。老二,去打了干净的温水来。明牧,你不要哭了,和彦儿抬你祖父回屋去,仔细照料。” 他双眼赤红,手捏成拳,想到什么,打开大包袱,拿出一个药瓶,上写着金疮药。 原本接到家中送来信和物的消息,他是极开心的,却不想转眼就遇了这事,莫非上天是嫌他们不够惨? 有了秦伯红安排,几人各就位,这首要处理的还是秦伯卿的断臂位置和止血,否则,一直这么下去,也是血流不止,迟早会死。 清洗伤口,一如老大夫所言,断臂齐整,多余的卷肉都没有,也少了要用刀剔除的麻烦,清洗过伤口,再洒金疮药包扎。 “用这个。”秦伯红把手中的药递过去。 老大夫接过,洒上,不过几个呼吸,那伤口便不再渗出了,不由惊讶:“这药……” 秦伯红也是震惊不已,重新拿过药,道:“包扎。” 老大夫没多问,麻利地包扎,一边道:“到底是受了大伤,还得注意着晚上发热。” 秦伯红看着躺在床上惨白着脸的小弟,再看一旁的断臂,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擦了一下眼角的泪,他该如何向娘和三弟妹交代? 而另一处行商会馆,一管事匆匆走进主子房间禀告:“爷,那秦伯卿出事了,手被铁橛给削断了。” 公孙承正翻着一本野史,听到这话,头都没抬一下,道:“人活着?” “只是断了左臂,也是巧,秦家今日接到了漓城送来的物资,其中有大小姐给的金疮药,也有几枚平安符。” 公孙承曲起手指点了点桌面,道:“那等这秦老三伤好,给他安排一个轻省的活。” “是。”管事问:“那秦伯红?” “不必管他,最该吃苦的,就是他,这断臂的咋不是他?真是狗屎运。”公孙承冷漠地道。 管事瞥自家爷一样,心想您这是醋了,那样的人,偏是小姐的生父,够吞苍蝇那般恶心的。 公孙承放下书,道:“研磨,这事总得告知她一声。” 颈椎病又犯了,头疼死了,又约大保健了,啊啊啊啊啊!谁砸票安抚渣陌,嘤嘤嘤 第367章 眼不见为净 秦流西暗暗掐算着秦老三的生辰八字,得出的卦象虽凶,却无生死之忧,便置之度外。 想及要跟王氏道一声出门,便拐往王氏的院子,还没进去,就看到万姨娘脚步匆匆的走出来,一见到小煞星,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想要掉头回去。 秦流西咳了一声。 万姨娘想要顺拐的脚停下了,委委屈屈地看着她走过来,磕磕巴巴地道:“你,你怎么来了?” “神色匆匆的,发生什么事?” 万姨娘道:“潘姨娘病得快死了,我得过去看看。” 秦流西皱眉,道:“一起过去。” 她在前面走,万姨娘跟个小跟班似的缀在她屁股后面,红艳艳的小嘴叭叭个不停。 秦流西便知道那潘姨娘怎么病重的了。 潘姨娘是二房长子秦明牧的生母,秦家遭变,二房的其余姨娘都遣散了,她这个有生养的跟着回了老宅,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十分内向,也不是挑事的人,跟透明人一样,豪不起眼,若不是万姨娘提起,秦流西都不会想起还有这号人。 潘姨娘虽不出挑,可比起棒槌一样的万姨娘,她的心思更重,唯一的儿子被流放西北,她这当娘的自然难受,一直郁郁寡欢的,再加上之前那温家的人来退婚,她一气之下,就闷出病了。 谢氏可不像王氏大度,对姨娘跟对妹子似的看待,她对潘姨娘可是眼中带钉一样的存在,对方病了,她没跳起来拍手称快就是善良的了,哪会嘘寒问暖,张罗着大夫看治。 这不,潘姨娘这拖着熬着,竟是严重得下不来床了,若不是万姨娘记挂她,人没了都不知何时没的喽。 秦流西一进潘姨娘的小屋,就掩了一下鼻子,这屋里的陈腐味道,竟比秦老太太那还严重。 走到内间,入目就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 她双鬓银白,眼圈青黑,双颊凹陷下去,浑身笼罩着一层灰暗的病气,死气沉沉的。 万姨娘说得没错,她是病得快死了。 “潘姨娘,大小姐来给你看病了。”万姨娘走过去,把潘姨娘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秦流西看她丝毫不介意,眼中生温。 傻是傻了些,心却是善的,怪不得有福报。 潘姨娘气若游丝,看到秦流西,哑着声道:“大小姐?” 秦流西上前,扶着她手腕的脉象,一摸,眉头深锁。 这个人的气机起码壅塞一半,生机也濒临断绝,因为她的五脏六腑,亏损太多了,若是不管不顾,不出几日,她真的会死。 而这人,是自己把自己熬成这样的。 秦流西有些冷漠和生气,病归病,但自己作践自己,熬得油尽灯枯的,她对这样的人是生气的。 “怎么样?该吃什么药啊?”万姨娘小心翼翼地问。 秦流西冷淡地瞥向潘姨娘,道:“她都不想活了,还吃什么药,浪费银子和药材做什么?” 万姨娘啊的一声,看向怀中的潘姨娘,问了特傻的一句:“潘姨娘,你不想活了?” 身子发僵的潘姨娘:“……” 秦流西扶额。 “为什么不想活了?你不是说,要等大少爷回来?你还给他纳了那么多鞋底,不得浪费了?”万姨娘言语间一阵惋惜。 潘姨娘:你快闭嘴! 要不是场面不合时宜,秦流西都想笑了,万姨娘实在是不知不觉就能气绝一人,不费一刀一刃。 秦流西看潘姨娘闭上眼,便道:“药能医病,却不能医心病,她这是得了心病,自己干熬成如今这副身体,这样的行为无疑等于自裁,所以吃药,也是无补于事。” 万姨娘下意识地看向潘姨娘,动了动嘴唇。 “心病还需心药医,潘姨娘,你这病,唯一能治的良药就是你儿子。”秦流西瞪着潘姨娘道:“你何苦把他当毒药而非良药?” 潘姨娘腾地睁开眼,眼中流出浑浊的泪。 “流放而已,又不是被砍头了,总有一线希望能得以赦免,就算没有,他不是好生生的活着吗?还有退婚,这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才多大的年纪,世间女子何其多,你还怕他打光棍不成?”秦流西神色淡漠:“你认为是大事的事,在生死面前,都不是事。” 潘姨娘被说得哭出声来。 “你要想看到他回来,就把他当成希望,活得好好的,不然你没了,指望谁替你心疼秦明牧?二婶吗?” 指望谢氏,不如求神。 潘姨娘抬起头来,捂着抽疼的心尖,挣扎着要下地给秦流西磕头,哑着声道:“大小姐,我再不敢作践自己了,您救救我。” “你别折腾了,真折腾死了,神仙难救。再说了,大小姐她会救的……”万姨娘犹豫了一下,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再次抚了抚眉心,人没死,都被你气死喽! 她没理会万姨娘的话,只是坐下来取了笔墨开方。 刚从外面回来从沈嬷嬷嘴里听到消息的王氏也来了,看到潘姨娘那副短短时日瘦脱骨的模样,不由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骂。 万姨娘看素来大气沉着的王氏发飙,都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米粒了。 天咧,原来太太还有这么凶的一面,幸好我没异想天开的学人家意图纂位,不然都不够她玩的。 我可真聪明。 王氏发过飙后,虽是恨铁不成钢,可也让沈嬷嬷派李总管去配药,又调了雪儿过来伺候,直到她好全为止。 “潘姨娘,你要还想看到明牧那孩子,自己就得保重身体,你没了命,有几个会记着那孩子呢?”王氏语重心长地道。 潘姨娘一震,抹着眼泪道:“我就是忍不住,我怕他在那边落不了好。” “按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更怕,彦儿比明牧,还要小几岁。”王氏眼眶微润。 潘姨娘看触动了她的心事,连忙说自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一定会好好养身体。 她还颤颤地瞟了秦流西一眼。 秦流西一个眼神都没有,见没啥事了就走了出去,看着心烦,眼不见为净。 第368章 王氏发飙 王氏和秦流西回到自己院落,道:“也是我这阵子腾不出手,竟不知她病成这样。” 秦流西道:“不是您的错,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硬是把自己熬成这个模样,怨不了谁。” 王氏叹了一口气,看秦流西拧眉,知她厌烦这些事,便道:“你别管这些,我会安排好的。对了,铺子已经做出了好几样蜜饯,你尝尝。” 她把用油纸包带回来的蜜饯摊开,让秦流西一一品尝。 秦流西捻了一颗腌渍梅子含在嘴里,酸酸甜甜又带着淡淡的甘草香充斥着整个口腔,让她眯了眼,咬了一口梅肉,把核吐出来,道:“是这个味,做得挺好的。” “也多亏了你带回来的那两个匠人,手艺很好,咱们又有配方,原料也足,这不就做出来了?”王氏笑道:“如今也只是做了几款口味,我想着如今都十月了,再过两月就得过年,有些人从现在开始就备年礼了,虽然蜜饯的品种还不算多,但现在开张,再慢慢做新品,赶一波年礼的风,说不定能快些打开铺子的名头。” “这是秦家的生意,您拿主意就好。” 听到她这略显疏离的语气,王氏的喜悦瞬间淡了几分,有些失落,却仍是笑道:“那请你给算个开张的黄道吉日?” 这点小事,秦流西也没有拒绝,很快就算了个吉日,就在十二。 “我们那铺子也已经开张了,就在寿喜坊,名为非常道,您要是闲了,也可以过去看看。”秦流西道:“我近日要出一趟远门,有什么事你找岐黄,定不了的可等我回来。” “好。你在外,也得注意着安危,如今天冷了,小姑娘穿厚些。”王氏温声说道。 秦流西心中微暖,笑着点了点头,她想起秦家老三的事,欲言又止,罢了,左右现在秦老三也回不来,就别说出来,让这些女人瞎担心了。 和王氏说了一会子话,秦流西便告辞。 王氏看着她走了,脸就沉了下来,直接走出院门,来到秦老太太院落里,果然见谢氏在对老太太恭维溜须。 王氏的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先上前跟秦老太太行了一礼,然后盯着谢氏道:“二弟妹,我近日忙着料理铺子开张的事宜,才把家里的事交给你,你既然忙不过来,我还是重新接手。” 谢氏一愣,大嫂这是抽什么风了? “大嫂,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哪有忙不过来了?” 秦老太太也看向王氏,她今日的脾气有些冲,是在外受了什么气,还是铺子开张不顺? “既忙得过来,潘姨娘怎么病得快死了,你却不闻不问,也不曾请大夫来看诊。若不是万姨娘和西儿,她死了也无人知。” 谢氏脸色几变,道:“大嫂,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秦老太太的脸沉了下来,她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好,家中又这样,听不得死这样晦气的字。 王氏便把潘姨娘忧思过重病倒的事给说了,末了道:“我知道二弟妹你不喜潘姨娘,怨她抢在你之前生了长子,可她都是老人儿了,又是生养了长子的姨娘,一直也是安分守己不出头的,你这么磋磨,就不怕折福?” 谢氏跳了起来,道:“大嫂,您这话我是听不得,她自己想不开,我还能替她想事啊?是她自己整日想东想西的,我能如何的?” “她病了,你总能请个大夫?”王氏沉着脸道:“按理说,你们二房的事我这做妯娌的也不好管,可如今大家都在一艘半沉的船上,我在船头努力扬帆,想把这船给拉起来,你却在后头拼命加石头,我岂能把帆扬起来?不过是让你把这个家暂时管好,这点事你都做不好,我是不是要把你们从这艘船给踢下去?还是干脆大家搂着一起让这船沉了?” 谢氏的脸涨得通红,想要狡辩,王氏却已经向秦老太太屈膝,道:“母亲,我并非要抱怨,咱们秦家如此,理应抱成一团,我在前面抛头露面无所谓,二弟妹帮着把家治好,使我们无后顾之忧,那才是正理,可事实呢?” 她闭了闭目,疲惫地道:“母亲,让三弟妹管家,她做事妥帖,我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特意刻薄姨娘。” 谢氏的大红脸变成白的了。 疯了,王氏真是疯了。 谢氏看向秦老太太,后者的眼盯着她,像是有刀刃射出来,不由冷汗津津。 “那就让顾氏管着,潘姨娘那边,先拨个丫头伺候着,该配药就配药,该补身就补身。”秦老太太拧眉道。 王氏屈膝应下,没再多言,走了出去。 她在外奔波劳碌疲惫的了,回来还要处理这些琐碎的事,实在是没有心思和她们虚与委蛇。 本来她也不想来发作谢氏,可这还惊动了秦流西,惹了她不满不喜,就坐不住了。 谢氏此人,不敲打一下,以为能上天了! “母亲……”谢氏委屈地看向秦老太太。 她才开了个口,秦老太太就把手边的茶杯向她砸了过来:“你个蠢货,要你何用!” 谢氏抱头尖叫出声。 王氏听着里边的尖叫声,冷笑出声,转身就往顾氏院子里去,她还得跟顾氏交代一下中馈的事。 嬷嬷,我忽然就明白了西儿这孩子为何会起了搬出去的念头了。” 沈嬷嬷搀着她的手,并不说话。 “身后拖着这么一大家子,负重前行,一点劲儿都没有,有何意思呢,还是拖后腿的一家。”王氏苦笑道:“是我,也觉得没意思极了。如今看来,把她强留着,是莪自私了。” 自己在前面打拼,转过身来,却还得帮着收拾身后尾巴的烂摊子,有什么意思呢? “太太,您想多了,大小姐想去想留,都是她的意愿,这个宅子里,没有谁能把她强留下。”沈嬷嬷轻声道:“太太您也是一样,您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王氏摇头轻叹,这个家,有什么可取之处能让那孩子觉得放松愉悦又有回到家的归属感呢? 她们这一大家子,于她来说,好像都是负累。 …… 第369章 还有这样的好事? 司冷月被秦流西领进偏院的时候,脚步一顿,视线向墙头那边望了过去。 雌雄两鬼正在欣慰秦流西终于带回了一个同龄的小朋友,两鬼都像是老母亲一样松了一口气,有同龄闺蜜一起玩,大人总能多几分人情味。 可正对司冷月点评时,对方突然看了过来,吓得两鬼立即噤声。 该不会看见他们? 秦流西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问:“怎么了?” 司冷月沉默了一下,道:“没什么,就觉得那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可能是错觉。” 秦流西眉梢轻挑,笑着道:“倒也不是错觉,那个墙头趴着两只鬼,给我看门护院的。” 司冷月:“……” 用鬼来看门护院,不愧是你。 “你很敏锐,难道是血脉的缘故,从小就这样?”秦流西问。 司冷月点点头:“小时候还能看见,也时常离魂,后来戴着玉佩,就看不见了。” 秦流西若有所思,道:“你到底身负巫女的血脉,兴许是被你们这一族的诅咒给压制了,若是这个血咒破了,你巫族的血脉,兴许还会重新觉醒。” 司冷月诧然,指尖蜷了下。 “怕吗?” 司冷月摇头,淡笑道:“我连死都不怕,怎会怕这血脉觉醒。” 她非但不怕,甚至有一丝期待,如果是那样,她能重新兴司家巫族吗? “子时我们再入阴路。”秦流西带着她进屋。 岐黄给她们奉上茶,又看向司冷月拿来的东西,想要搬,却是有些沉手。 司冷月便道:“是一些玉石,我知道你喜欢用这些滋养法器,给你带了一些来,如果不够,你再问我要,我再送来。” 秦流西打开包袱,里面一堆各色玉石,大的小的,就这么堆着,而且成色都极好。 “这些玉石成色都不错,你就这么拿包袱皮一卷,也不怕磕碰碎了?” 司冷月端着茶抿了一口,道:“碎就碎了,再重新捡一些就行。” 这口气大的。 秦流西笑了:“看你这豪横的,家里有矿啊?” “是啊。” “啊?” 司冷月说道:“我们司家确实有一条玉矿。” 秦流西:“……” 她看向司冷月,几乎要流口水,道:“人比人,真个比死人,你说我咋就没这个富贵暴富命呢。” 她要是家里有矿,直接躺平,还辛苦作甚? 司冷月拨弄着一块翡翠石,道:“你羡慕我,焉知我就不羡慕你?起码不用掐着数还有多少日子活。” “放心,就冲你这条玉矿,说什么也得把你这血咒给解了。”秦流西安慰道。 司冷月弯了眼。 秦流西看着离子时还早,又看窗外明月高挂,便取了一只大陶罐,到药圃那边铲了些泥,然后再埋了几块玉石进去。 司冷月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也不问,只是瞧着。 只见玉石埋下了,秦流西双手又结着繁复的法诀,打在那陶罐内。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她的法诀落下,司冷月只觉浑身舒畅,近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她盯着陶罐若有所思,这罐子,有些不同了。 秦流西做好这些,然后才道:“小参,出来。” 小森,谁? 司冷月左右张望,然后,身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但见一株草破土而出,咻的一声,飞了出来。 司冷月呼吸一窒,草成精了。 不,不是草,这是,人参? 司冷月看着那株白白胖胖的人参以须须站着,头甩了甩,那头顶叶子的土被它甩了下来,它扭头看着她,啊了一声:“哟。是美人呀!” 司冷月:“!” 人参成精了! 秦流西看她似被吓住了,便笑道:“这是千年人参精,已修出了灵智,死活要跟着我回来,不让它跟还跟我打滚撒泼,没办法,只好把它带回来了!” 小人参精:“?”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分明是你强掳的。 秦流西盯着它,道:“打个招呼,这是巫族司家的后人司冷月。” “司家?”小人参精歪着头道:“圣女司磬的后人?” 司冷月有些惊讶,重新蹲了下来,双手枕在膝盖上,道:“你认识我族圣女?” “不认识。”小人参精说道:“不过我听过呀,你们司家中了诅咒嘛,人都快死绝了。咦,你是唯一的绝户了吗?” 秦流西掐了一节它的小须,道:“你会不会说话的,这么直肠子,迟早会被人打死。” 她在小须上用了一张去秽符,然后递给司冷月:“吃,你元气不足,吃这个补一补。” 小人参精嗷嗷大叫:“你这个强盗。” “闭嘴,你吃我的住我的喝我的,折你一根须须怎么了,有意见?”秦流西戳了戳他的额头。 小人参精缩了缩头:“没。” 我有,但不敢说! 司冷月拿着须根,吃不是,不吃也不是。 小人参精蔫头耷脑的道:“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试一试你的屋子。”秦流西拍了拍手边的陶罐,道:“埋进去,这里我加持了灵阵,你修炼会更事半功倍。”看书溂 小人参精兴奋得叶子狂摆:“还有这样的好事?” 它迫不及待地跳进陶罐,一蹲一埋,浑身像被灵泉给洗礼了一样,发出哼哼的怪叫声。 小煞神终于做人了,啊,舒服。 啪。 脑袋被拍了一下,小人参精瞪眼。 秦流西道:“哼什么哼,注意点场合。” 小人参精瞥到司冷月掩嘴吃笑,看在新家份上,它忍。 “好嘛。”它伸出一根须须:“你再折一根呗,这根算是我送给小月月的。” 司冷月忙道:“多谢,一根就够了。” 她也是识货的,千年人参的小须根,又是成精的,都能把鬼门关的人给拉回来了。 秦流西说道:“有了这罐儿,你勤着点修炼,将来莪要给小月解血咒,说不准就要用上你了。” 小人参精又蔫了,怪不得给它做罐,原来是有所求的。 不过聊胜于无啊,这罐子比药圃的灵气更浓郁,还是独享的,它都想溺死在其中了。 罢了,拿人手短,就不和她计较。 它是天下第一大度人参精,嘻。 第370章 小人参精带来的八卦消息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71章 到司家族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72章 我罩你啊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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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73章 人见人爱,鸟见粪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74章 找错了方向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75章 找出血引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76章 你符不要钱啊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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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78章 被视为洪水猛兽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79章 解咒之法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80章 堪比赌命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81章 不该出现的女人又出现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82章 打击报复?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83章 杀我不用毒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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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85章 要不生个后人再解咒?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86章 不愧是我徒弟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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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87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88章 师父你在狡辩吗? 无相寺和清平观距离不远,就在隔壁山头,香火却是比清平观要旺不少,没办法,拜五十年前高祖吃仙丹那事,道门被打压得厉害,这么多年,比起佛门是要略逊些。 所以信众也是佛门要多些。 秦流西看着那浓郁的香火,心里多多少少生出些艳羡来,他们清平观的香火现在虽也旺了不少,但比起无相寺,还是稍逊一筹。 滕昭像是看出她心中想法,道:“我们清平观也不差,将来一定能成为天下第一观。”他看向小广场那个偌大的香炉,道:“烧比那根还要粗的香,广建信殿,纳信众无数。” 秦流西欣慰不已,重重地一拍他的肩膀:“吾心甚慰,这志气可一定要保持,此后清平观的传承和发扬光大就靠你了。” 滕昭点头,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靠他,那她呢? 他正想说什么,无相寺的慧能主持大师出来了,看见几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秦流西拱手行了一个道礼:“不求见过慧能大师。” 慧能大师眉目慈和,看向她脚边的包裹,道:“不求小友是有所求来?” “瞒不过大师的法眼。” 慧能大师:“随我来。” 他把几人带到地藏殿,让秦流西把那阴物放到一个佛瓮里,又盘腿坐下,对着佛瓮念了一趟往生咒。 随后,他才对秦流西说:“这阴物寄放于此,贫僧会每日亲自来念往生咒,只是百年怨咒能化去多少怨气,只看业果几何。” “劳烦大师了。”秦流西露出笑意。 慧能大师看着佛瓮,轻叹:“不过是略尽绵力,只是不求小友……” 秦流西看着他等着他的话。 慧能大师笑了笑,双手合十,道:“以后在外莫总拿贫僧作伐子。” 秦流西讪笑:“我不敢。那个,我就不打扰大师修行了,这就告辞。” 慧能大师颔首,看着她离开,再看佛瓮,喃喃念道:“汝一念起,业火炽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1。阿弥陀佛。” 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儿脚底抹油地出了无相寺,随意雇了一俩马车往城里去。 …… 陈皮带着万策正在打理铺子,秦流西离开的这段日子,也陆续做了几单生意,都是买卖符箓和符牌的,也来了几个想要求医的人,宋烨介绍过来的,只是秦流西不在,只能让他们以后再来,包括宋烨也是,他是想和妹妹一道来施针的,却是扑了空。 除此外,还有一个。 陈皮看向门口处那蹲着的小厮,唇角勾了一下,倒是能等。 是的,这位便是当日跟着一个管事来试探铺子虚实的小厮,说是主家想求医,奈何秦流西不在,只能在这苦等,一等就是好些天。 万策正捧着一本医经在读,在铺子当差时,他听了陈皮讲了不少秦流西的事迹,还被他带去乱葬岗遛了一回,好好感受了一下何谓鬼哭狼嚎。 撇除吓尿裤子的羞耻不说,倒真的长了些见识,也明白了这个铺子是怎样的存在。 陈皮忽有所感,跑到门口处,道:“主子回来了。” 万策一愣,也走到铺子门口,看向巷口,没有人啊。 但下一刻,秦流西就带着两个小孩闯进了视线之内,正缓步走来。 万策惊喜不已,在看清滕昭时,更是跑了过去,激动地叫:“公子。” 滕昭皱眉,看了看他,似乎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看书喇 秦流西便道:“之前万策一直在府里的门房待着,我想着好歹是你的人,也不能就这么丢着,就让他过来铺子跟着陈皮,也算在铺子做个伙计。” “哦。”滕昭想了一下,道:“我已入了道门,身边也不必用小厮,你回去父亲身边当差。” 万策的脸唰地白了。 “公子……” “叫我法号。” 万策眼圈都红了,抿了一下嘴:“玄一道长。” 秦流西笑了笑,道:“一时改不过来,叫主子也可以,左右都是你的人。” 滕昭淡淡地开口:“道门有道门的规矩,我也已经适应。” “公子,不是,小道长,我不想回去大人身边,我可以在铺子当差,也能当个小道童的。”万策说道。 滕昭拧眉。 秦流西道:“他想留就留,铺子也需要人手,只靠陈皮一人也看不过来。” 滕昭看向万策,见他眼里流露出渴望来,便道:“随你。” 一行人走到铺子,那个小厮看到秦流西,有些激动:“东家回来了?” 秦流西看到他,眉梢一挑,道:“是来求医的?可以回去回禀你家主子前来了。” 小厮眼睛更亮了几分,向秦流西拱了拱手,匆匆走了。 陈皮笑着道:“那位小哥等了有些天了,主子,此行可算是顺利?” “顺也不顺。”秦流西道:“接下来,我要制作些灵符纸,陈皮你把材料准备好。” 陈皮一愣:“是要用在司善人这里?” 秦流西点头:“要解咒,有些冒险,得准备周全些。” 她又看向两个徒弟,道:“这灵符纸不同一般黄表纸,以特殊罕有的材料制成,画出来的符也会更富有灵气一些,也更灵验。好比药符,其实药符也不仅仅画符文,就是一般神婆想要用符水骗人治病,若使它灵验,就以药材浸泡符纸,再画些符文,如此一来,这符化了也有药力,吃不坏也吃不死,侥幸对症的,也就是他人眼中的‘神’了。” 滕昭:这是在教我们骗人? “为师告诉你们这一点,也不是说让你们这般骗人,有时候,遇着比较固执的人,一定只信喝符水才灵的,可以这么做。”秦流西狡黠地笑:“咱们做道士的,尤其是咱师门,不必死守那板正的一成不变的规矩,根据实际情况变通,可以更好的安抚善人的烦心事不是?” 忘川拍着小手:“师父好厉害。” 滕昭和万策:就觉得是在狡辩怎么办? 秦流西说道:“忘川去道室参道,你们准备一下,客人上门了。” 她话音刚落下,就有人出现在铺子门口,正是之前在醉仙楼有过一面之缘的兄妹。 1出处宋苏轼《水陆法像赞·下八位·一切地狱众》 第389章 你有的我也有 周凝其实不想跟着兄长来这小旮旯看诊,她对自己的病打从心里的抗拒,尤其是听说这铺子神神道道的,还开在红白街这样的地方,更觉得有些莫名。 可兄长一直在和她说那叫不求的道长的神通,甚至亲自带她上清平观上过香,看过清平观的行事。 大夫甚至御医都看过不少,倒不曾见识过道医,一犹疑,就被兄长带着来了。 周凝看着铺子那牌匾,非常道。 店铺名字奇怪,琢刻出来的字却是雄健洒脱,苍劲有力,牌匾上还有些看不明白的符文,像是在闪跃。 周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内心莫名的多了一丝平和。 周巍也是头一次过来,看到牌匾微讶,这店铺光是这个牌匾,就和别的店铺不同,是因为做的生意别致的缘故吗? “善人是来求医的么,请进。”陈皮笑着迎了上来。 周巍一看这伙计,年岁极小,心想是做药童一类的吗? 可走进铺子,视线落在铺子内的人身上,眼皮抽搐了下,知道那不求大师年纪不大,可开的铺子用的人也全都是小孩。 周巍忽然有些不确定,这人是不是真能治好妹妹的病。 周凝更是眉头紧皱,几乎想掉头就走,只是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了。 秦流西站了起来,轻笑:“公子,又见面了。” 周巍看向秦流西,拱手行了一礼:“先前不知大师乃是高人,多有失礼,请大师见谅。” “失礼的另有其人,你倒不必替丁家人担这个罪。”秦流西摆摆手,看着周凝,道:“姑娘若要看诊,若是不在意,可先净面?” 周凝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看诊就先让人净面的? 周巍也是满面不解。 秦流西笑着解释道:“医讲究望闻问切,姑娘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我却不好辩气息了。” 周凝听了,脸腾地绯红,低下头来。 因为那个病的缘故,她气息并不好,为免旁人看出太多问题,她便敷上厚的脂粉遮掩。 却不想,这个称为道医的道长,毫不犹豫地就要她自己撕开这层皮。 “姑娘不必介怀和恼怒,美人在骨不在皮,皮相终究会随着岁月而渐渐老去,倒是骨相,由内发于外。再有言,姑娘浑身书卷气,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何苦为了这区区表面皮相而忽略化不去的至宝?”秦流西道:“不过是生病而已,病治好了,身体自然会好,何须为了他人目光而遮掩?” 一番话,不但叫周巍讶然,周凝更是如醍醐灌顶,鼻子微酸,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 她只是病了而已。 “大哥,我先净面?”周凝道。 周巍笑着点头,让她的贴身丫鬟琴书跟上。 万策带着主仆俩入了内堂净面。 周巍顺势坐下来,道:“听闻大师医术精湛,不知可否为我扶个平安脉开个平安方?” 白送的香油银子,拒绝就是对祖师爷不敬。 秦流西让他伸出腕脉,双指搭了上去,年轻人,血气方刚且旺,这身体倍儿棒。 “公子常年习武?这身体养得不错,肾精充足,筋骨强健,血气旺盛。”秦流西道:“就是旺盛过头,心火有些盛,药可不吃,毕竟是药三分毒,可吃些清心火的药膳或汤水,比如冰糖莲子羹,或是雪梨橄榄瘦肉汤。” 她说着,去了笔墨,刷刷地开了一张经方,道:“这是可以强身健体的药浴配方,公子可以泡药澡养身,药便不必吃了。” 周巍有些意外,接过方子一看,道:“大师果然不同旁人。” 别的大夫,甚至宫中的御医,但凡扶脉必开个平安方吃着,反正吃不坏也吃不死,可到了她这里,却是开个泡药澡的方子。 周凝已是净面出来,头一次在生人面前素着一张脸,有些无所适从。 周巍看到她的脸色,笑容也敛了起来,眼里只露出心疼,走过去,扶她坐下,道:“妹妹你别怕,大哥在呢。” 周凝点头,看向秦流西,对方也已经看着自己,一双眼,清澈澄明,仿佛看透了人心,让她险些落荒而逃。 “姑娘请伸手,我为你扶脉。” 周凝没伸手,看堂内人多,脸一点点的热起来,有些害羞,道:“能不能换个堂屋?” 秦流西心里本已有了几分猜想,再看她如此,心中了然,便道:“那便转到内堂去。” 她拿起药枕站了起来,让陈皮和滕昭他们都不必跟着,只走进内堂,把忘川唤了出来。 周凝也只带了贴身丫鬟,周巍不放心跟了来,见从前见到的小丫头从另一个屋子跑出来,不禁愣了下。 “这是我徒儿,我让她旁听观诊,姑娘不介意?”秦流西对周凝道:“你放心,我们也有医德,并不会对病人的病随意散播。” 周凝表示明白。 周巍也想跟上,秦流西笑着道:“公子,那间道室可参道修心,公子不妨前去感受一番。” 周巍皱眉。看书喇 “哪怕是兄妹,妇人病痛,您也不便旁听。” 周巍有几分尴尬,看向周凝,道:“那大哥就在隔壁屋子,你有事可大声叫我。”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没有拆穿他话里的意思。 周凝其实对此是赞成的,哪怕是兄妹,对那等事,她也不想让大哥在旁。 周巍又给琴书递了个眼色,入了那道室。 秦流西把周凝主仆领进雅间,看两人都有些局促不安,便笑着安抚一句:“你们倒也不必怕,你们有的我也有。” 就是没她们的大。 啥? 周凝一时有些不明白。 “就是说,我也是女子,我是个坤道,所以不必觉得尴尬和不安。”秦流西道。 周凝惊住了。 琴书也是一脸震惊,上下打量秦流西,虽说这人并不像公子那般英伟,但也看不出几分女气来,可她说是女的? 秦流西很干脆地走到周凝面前,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被对方豪迈整懵逼的周凝:“!” 软的。 她涨红了脸。 “这下信了?”秦流西这才把她的手放下,带到桌边坐下,手指顺势摸上了她的脉搏,半晌,才问:“你这病,是血枯经绝,天葵不至?” 第390章 瞎卖弄医术 姑娘到了十二三岁,来了天葵,便表示已经有了孕育的能力,算是大姑娘,父母也可以准备说亲,以待女儿及笄后出嫁,为人妻为人母。 ??亦有再迟一些的,十四甚至十五才来,周凝这个年纪,理应早早就来了天葵,可她偏偏快要十六仍不来天葵,就是个大问题,别人有她没有,也难怪她含胸缩背,脸色青白枯干,毫无这个年纪该有的自信飞扬了。 ??毕竟天葵不至,难说亲不说,万一婆家察觉个中内情,绝对会退婚,甚至告女家一个骗婚,那真是面子里子都没有,名声尽毁了。 ??所以周家人把这消息捂得死死的,不敢往外传,只能偷偷的寻医问药,但行医的多为男人,女子脸皮薄,语焉不详,男人为了大防,也不好详细问症,拖着拖着,症不对,病自然不痊。 ??这就是秦流西觉得女子行医,也是大功德的事,好的女医,能使许多妇人勇于求医也敢说得详细。 ??好比周凝,她仅是一个天葵不至,也羞于兄长在场听诊,就言明了一个问题,羞耻心作怪。 ??如今知道秦流西是女医,周凝便什么顾忌都没有了,听了这诊断,眼圈便是微微发红,点了点头:“:我是十二月冬生的,再有个多月,就满十六了,家中姐妹,早的十一便来天葵,晚的也不过十三,只有我……” ??她说着,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腹部,道:“只有我,快十六,也还没来,父母为了我,亦不敢说亲,连族中姐妹都得拖累。” ??大家族里的女子婚事,多半论排行来,有些头上的姐姐还没说亲出嫁,底下的弟妹也不好越过。 ??而周凝并非族中长姐,但排行行二,一直拖着,底下妹妹都快要追上来了。 ??这么一来,身心皆受折磨,周凝这情志都有些郁滞,脸容憔悴,得用厚厚的脂粉才能遮挡,也正是因为这样,兄长才带她出来访亲,顺便也放松一下心情。 ??最后一个词从嘴里吐出,她羞得满脸通红,还伴着莫大的惊恐。 ??婶子伯母和那些妹妹,不过碍于她娘的身份,自己又有当今太后娘娘护着,甚至有个县主的封号,才不敢当着面如何,但暗地里,仍是不断猜测和嘲讽。 ??周凝摇头:“不是,就是觉得听起来很神乎,从前我也看过不少大夫,甚至也有宫中御医,也不如你说得详尽。” ??秦流西有些不解:“怎么了?觉得麻烦么?” ??秦流西摸着她的脉象,道:“自然不是。经闭不行的原因有数种,其中一个是肠胃久虚,形体羸弱,气血俱衰,便会导致葵水断绝不至。又或者是久病胃热,津液不生,肌肉渐瘦,时见燥渴,造成血海枯竭,也会经闭不行。” ??“起居不定,乃使饮食不调,你五脏六腑又岂能得到调和?养生亦是养身,身养不好,何谓生?再加上你情志致郁,反使得这病更要重些。”秦流西淡笑道:“道家养生之道为修心修性,以收心求静为基础,以养精固本为归宿,这又叫养命。而你终日胡思乱想,心不静,就是小病,也因为这情志郁滞而成大病。越是心急,它越不能如愿。” ??一旁的琴书听了,道:“看这妇人病不是小腹子宫内的问题?怎么又和脾胃虚弱有关了?” ??周凝和琴书都有些犯懵,不仅仅是子宫下阴的问题吗? ??“我观你脉象和气息,胃热脾胃虚,心火妄动,七情内伤,平日起居可有定时?”秦流西问。 ??“我这是瞎卖弄呢。”秦流西狡黠地眨了眨眼。 ??反正她也不和人交往,起居就随意,有时日上三竿才起,有时天不亮就坐在床上发呆。 ??“心火上行,胞脉闭,气上迫脉,心气不得下通,故而血海干枯天葵不来,需安心补血泻火。我一会给你行个针,促使心气通,五脏六腑调和,辅以汤药,不日就能天葵至。” ??若是男大夫,估计周凝怕是会羞得含含糊糊的,可面对秦流西,她倒是半点不羞了,大方地点头:“是有你说的情况出现。” ??周凝定定的看着她。 ??“自然是要补脾和胃,脾经郁滞,我给你开个归脾汤,再加一味逍遥散,调和肝脾,疏肝解郁。胃热宜泄燥,补益血气,平日吃些人参养荣汤,若是嫌麻烦,可以买养荣丸吃着,就是贵。还有一点,你脉象心包脉络为洪数,胃热燥发时,出恭秘涩,便溺可有微小刺疼?” ??周凝抬头看向秦流西,迟疑了一瞬,道:“大师,我这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天葵不至,是不是因为我是那传说中的石女?” ??秦流西笑道:“非但和脾胃有关,还和肝脏心包络脉有关呢。经谓血者,水谷之精气也,和调五脏,洒陈六腑,在妇人则上为乳汁,下为血海,故而心脏虽主血,肝藏血,亦统摄于脾胃。说直白一点,就是血气调和,亦滋养五脏六腑,反之,五脏六腑不调,亦不能使血气调和,所以两者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 ??“大师,那我家小姐到底该如何治?”琴书急问。 ??“琴书,多嘴。”周凝轻斥。 ??父母亲虽然一直在推搪,说婚事有太后娘娘安排,但也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 ??周凝脸一红,摇摇头:“我有此症,不敢与人过于相交,唯恐她人知悉我这隐秘,所以平日在家中,多半在闺院呆着,起居不定。” ??周凝一笑:“这卖弄却叫人安心。” ??“大夫总说医者父母心,医者眼中无男女,但真正面对时,多少会有些许顾忌,尤其是你们出身大家,就更要谨慎一些,毕竟医者命贱,他们也是有顾忌的,说话肯定留一半余地。”秦流西无奈地道:“你是姑娘,对于这样的事,也不能完全放开心腔对大夫明言,如此一来,一方有所隐藏,一方有所顾忌,自然不会细说,只能凭表症开方,想必你没行过针。” ??得,还真说中了。 ??未出阁的女子,又是这样的病,哪敢完全坦然让大夫行针? ??秦流西一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叹道:“这世间,还是得多几个女医啊。” ??否则,因为所谓的男女大防而耽误病情甚至身死,简直愚蠢! 第391章 敢于断言 秦流西要施针,周凝没有半点忸怩,大大方方地脱了大衣裳,躺在了雅间内设的小榻,她好奇地看着站在一旁打下手的忘川,看向秦流西。 ??“大师,您徒儿也不过五六岁,就已经要跟着您学医了?她能听懂?”像她们家族这样的小孩,还赖在父母怀里撒娇只知玩乐呢。 ??秦流西笑看了忘川一眼,道:“自然是听不懂的,她才五岁,连字都识不了几个呢。” ??忘川羞涩地低下头。 ??“可有句话叫耳濡目染,她现在不懂,便在一旁听,看,以积攒经验,将来才能学以致用。”秦流西像是对周凝解释,也像是给忘川训话:“如果多年以后,她仍是一窍不通,那就是无这资质,不必再学。因为学医需要讲天分,行医更要严谨,症要辩准才能对症下药,经方药材多一钱少一钱都会有讲究,也决定方子成效。而药材亦有彼此相克的,多一味药或少一味,或增了量,可能都会致人受损或死亡。” ??她看着忘川,道:“所以学医,需要更多的耐性,也需要细心,不能有丝毫差错,因为她手里拿捏着的,是一条人命。” ??忘川心中一凛,重重地点头。 ??秦流西把银针一根根地擦拭消毒,笑看着周凝,道:“她是女弟子,我很希望她能传承这份衣钵,将来才能接下像你这样羞于见男大夫的女病人。” ??“大师高义。”周凝眼神带了些敬服。 ??秦流西给她取穴,道:“那么我们开始喽。” ??他在其中忘了外间事,万一对方要做什么,怕是一击即中。 ??周凝默了一会,道:“那要吃药多久?” ??周凝一嗔:“貌似你比我还年少呢,倒装得老成了。” ??周巍原本是竖着耳朵关注隔壁雅间的动静,可入了这布置简朴却刻着符文燃着淡淡沉水香的道室后,盯着符文久了,竟像入了虚无缥缈的境界一般,吐纳呼吸都放得极轻,身心也极为放松,一些想不透的问题,也仿佛豁然开朗,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周凝:“……” ??她脚步有些虚浮的随着秦流西出了雅间,秦流西看周巍还没出来,便让忘川去请。 ??“也不尽然,总有些出家人是道貌岸然的,其实我也一样,甭管你跟我套多少近乎,该给的诊金,你一分都不能少喽!” ??这样的针刺之术,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不会如此娴熟和厉害。 ??“同为女子,你也知道,在外行走甚至行事,男子要便利许多。”秦流西笑着解释:“所以我并不会言明真实身份,却也不会遮掩,看不看得出来,于我都无碍。因为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一样。” ??“只需虔诚供奉就好,还能读一些道经,有助于修心养性。”秦流西道:“刚才你大哥进去的道室,就有我亲自刻画的符文,可前去参道养神。” ??听说已经看诊完毕,周巍心中一跳,兀自懊恼,在这个雅间呆着,不知不觉间,他竟是忘了妹妹看诊的事。 ??“供神像可有什么讲究?” ??周凝诧异,道:“大师说那个道室很是适合修行参道,看来并不作伪,大哥竟真的在其中浑然忘我?”看书喇 ??“比我还小呢。”周凝喃喃地说了一句,她是如何扛过这学医的枯燥的,又问:“你平日都是如此打扮?你若不言明,我实在看不出几分女气。” ??眼前的周凝,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比之前要好看些,双眼也有神了,看起来更要大方娴静。 ??周凝看向秦流西,对方脸上神情很认真,很难想象这样年纪的姑娘,医术已经媲美那些老太医。 ??听起来好神乎。 ??周巍点点头,脸色却是有些发臭,拧眉道:“这道室有几分玄妙,也不知……” ??她和秦流西对视半晌,噗嗤的笑了出来,五官明媚。 ??周凝本有些忐忑,但她还没来得及紧张,银针便已飞快入体,对方浅插轻提,揉捏着针尾,使得穴位酸胀起来。 ??秦流西起了针,轻柔地在她小腹处按摩一番,道:“可以了。” ??“就该这么笑。”秦流西:“小姑娘家家的,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你还有很长的路呢。” ??“慢则一旬,快则不用。”秦流西说道:“只有一点,切莫忧思多虑,起居定时,饮食不必过于精细,但也要定时。” ??周巍这才感觉妹妹有些不同,他退后一步,上下打量周凝,是错觉吗,只觉得妹妹身上那股子沉重的郁气散了。 ??秦流西看她一眼,笑道:“今年刚及笄。” ??周巍暗自警惕,带着几分懊恼走出道室,看到周凝,连忙叫住她:“妹妹,如何了?是哥哥的不是,在那道室竟是浑然忘我了。” ??琴书在一旁有些着急,这未出阁的姑娘,问道供神像,要是传出去,会不会影响婚事啊? ??周凝有些不可置信,哪个大夫都不敢如此断言。 ??周凝目光晶亮:“出家人,都如你这般洒脱自如么?” ??这种玄妙,让周巍十分惊异,直到那个叫忘川的小丫头来唤人,他才骤然清醒。看书溂 ??慢则一旬,快则不用。 ??失了警惕,那是丢命的事。 ??万一生了什么变故,他不知情,岂不是追悔莫及? ??周凝回过神来,这就好了,她从榻上起身,咦了一声,摸着小腹,热热的。 ??“你几岁了?” ??“很显然,我在劝你向道呢,等你回去,可在这或者清平观请一尊祖师爷的小神像回去,会保佑你的。” ??“大哥这么说,我都想进去参道一二了。”周凝眼里带了些好奇。 ??银针陆续落在神厥,关元气海等穴位,气若龙蛇游走四肢百骸。 ??“回去就吃汤药,后日再来行一次针就行了。” ??“妹妹,你的病大师怎么说?”周巍试探地问。 ??周凝露出一个笑容,道:“大哥,大师说我的病,慢则一旬,快则半旬,就能见痊愈了。” ??周巍瞪大眼,吹? ??他看向琴书,后者也是点点头。 ??周巍有些惊了,如果真如那人所说,她的医术,岂不比宫中那些御医还要高明几分? 第392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93章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94章 是时候让东家头疼去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395章 替天行道 秦流西站在铺子边上,听着眼前几个尖嘴猴腮,流里流气的流氓一口一句荤话,脸色黑得像墨。 “几位,我们如意斋在开业之时便已交了所谓的维护费,没过几日,你们又来收一回什么喝茶费,我们也都给了,如今你们还来阻挠我如意斋做生意,莫不是藐视王法?”这是嫡母王氏的声音。 秦流西负手听着,气息越来越冷。 忘川下意识地往滕昭身边凑了凑,有些惊惧。 师父生气了。 滕昭也生气,他从前虽终日在家中不外出,但陪伴他的是饱读诗书又通人情世故的杜先生,与他也说过不少欺善怕恶的事,亦有身无靠山,在底层艰难做生意的市井百姓被欺压的事例,有些太惨淡的,被各种所谓保护费逼得只能含恨关门,而眼下秦家这铺子,便成了那底层百姓。 因为秦家被圣人恶了,被发配回来的,是罪人不说,身无后台,又是新开张的铺子,自然是被人欺压的对象。 滕昭倒没有着急,师父在呢。 师父和自家家族的人情分淡薄,像是河水不犯井水,可她姓秦,秦家里也总有让她有几分在意的人,而她最是护短。 所以这些地痞流氓,是注定要踢到一块大铁板了。 “王法?这一带就是我李江的地盘,我就是那王法,咋的,你们不想给,这铺子是不想开了不成?我可跟你们说,这一带,光是地痞流氓就有上百人,每日不必多,来上那么几个帮你们守店,不出五日,你这铺子就得关门了。”领头的一个五大三粗,整一副被酒色掏空的自称李江的流氓看向王氏,眼神带了丝邪淫,道:“要不,你把这铺子和蜜饯方子给爷经营,跟了爷,给爷当个暖床小妾享福好了。” 众人纷纷邪笑起来,道一声老大好福气。 王氏气得浑身发颤。 她出身名门,恪守礼仪规矩,哪怕嫁入秦家,享的也是荣华富贵,是高高在上的贵夫人,若在从前,像李江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她五十步范围之内,更遑论受这样的言语侮辱了。 这些日子抛头露面做生意,她知道女子行商不易,也在各色的打机锋中瞬间成长起来,可乍听到这样的污言秽语,仍是气得眼前发黑。 “你们放肆!”秦梅娘也是气得生意发抖,怒声道:“你们再不走,我们就报官了。” “哟,小娘皮莫不是觉得亏了,那你们姐俩一道服侍小爷,我也是行的……嗷。”李江话未说完,就被一股巨力给掀飞出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惊住了。 刚才是有什么斜飞出去了吗? 而那被掀飞出去的李江,偏头呕出了一口血。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起他:“老大,没事。” 有事,还是大事。 李江又呕出了一口血,捂着发疼的胸口怒道:“谁,是谁暗算你爷爷?有种的给老子滚出来。” 这突生的变故也让王氏和秦梅娘吓了一跳,两人连忙走出来,却见秦流西从侧边走出来,不禁眼仁一缩。 “西,西儿?”王氏眨了眨眼。 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流西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过去,斜睨着李江,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是为了银子来的,还是受了谁指点的,这个如意斋,谁敢来搞事,我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王氏一惊,连忙走到她面前,把她挡在身后,微微偏头,道:“西儿,你到铺子里去。” 秦流西见她像老母鸡一样挡在自己面前,眼神微温,拍了拍她的手:“没事。” 众人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这不知哪冒出来的小崽子,是这个铺子里的人。 李江大怒,道:“去把那小子给我抓过来,我不把他弄得后庭开花我就是他孙子。” 王氏气极了,把秦流西往内推。 秦流西却是身形灵活地躲开她的手,笑道:“无碍,您看我怎么教训这几个嘴巴灌了粪的,往旁边站着点,小心伤到您。” 王氏还没咋的,就觉得有一阵风吹来,像是推着她往铺子去一般,顿时懵了。 而那几个混混,向秦流西冲了上来,她半点不惧,一脚一个,把人踢到墙根去,正好把刚站起来的李江给砸倒。 两人嗷的一声发出痛呼。 这还没完,秦流西又踹一个,叠在他们身上。 此时有人看到有热闹瞧,已经围了过来看,指指点点的。 秦流西一个接一个的,跟叠罗汉一样的把五个混混给叠起来。 最底下的李江快要被压成肉饼了,嗷嗷痛叫:“你个小兔儿爷,放上名号来,爷爷我……呜呜。” 他嘴巴忽然像是被什么堵了,嗓子眼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开不了口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秦流西笑眯眯的,掐了个术法弹了过去,外带一丝阴煞之气。 她可以都看过这几人的命相和行气,无不是偷奸耍滑奸狡之人,有两个还带了杀孽,就是那李江和他背上那个长了一颗瘊子的,两人都背着人命。 都不是什么好人,那就别怪她替天行道了。 李江惊骇不已,不断拍着自己的嘴巴,还想把身上的人给筛下来,可几个小弟,就跟黏在了身上似的,压根掉不下来,反是他动得厉害,被压得脑袋一阵一阵的发晕。 他看着秦流西走近,心里尖叫,这是哪来的妖孽,滚开,滚开啊! 秦流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冤有头,债有主,希望你能挺得过那些被你害了的人的报复哦。” 什么? 李江忽地感觉周身通体发寒,像是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有马蹄声传来,由远而近,停在铺子前。 “是这里了?”熟悉的嗓音从秦流西身后传来:“哎,你们做什么?” 秦流西转过身,看向来人,巧了。 “于大人。” “大师?你怎么在这?”于丘才看到秦流西,连忙走过来,拱手一礼,看向那叠罗汉,眸子一眯道:“怎么,是这些不长眼的招惹大师了?” 不作不死啊,竟敢招惹秦流西,这是不要命啦! 我是广东最“潮”的女! 被回南天支配得头皮发麻,嗷嗷嗷嗷~ 第396章 请个暗鬼做保卫 现成的人情不用白不用,秦流西三言两语就说了李江一行人的恶行,还着重点了李江和他背上的瘊子。 “这两人,身上还背着人命呢。”秦流西故作惊惧地道:“于大人也算是父母官了,可要替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小百姓做主啊,不然下一个冤死的都不知道是谁了。” 于丘才嘴角微抽。 别人是真的手无寸铁,您是嘴巴动一下,就能杀人于无形的那种狠角儿。 李江他们都惊得不行,他是怎么知道的? 再看于丘才喊那小子大师,而那小子之前放的狠话,李江顿时头皮发毛,后脊发寒。 于丘才自然不会抹了秦流西这个人情,让身后的亲兵把人拿了送去城中知县衙门,严审。 亲兵领了命,立即把人绑走了。 王氏和秦梅娘都看懵了。 这一幕好像幻觉。 “于大人这是来?”秦流西看他还是一身官服,不由笑着问了一句。 于丘才立时就笑了,道:“您也知道,内子月份渐长,她近日胃口不太开,家中下仆偶然看到这里开了一家蜜饯铺子,买了些回去尝尝,内子是赞不绝口,我听她说过一嘴,便想着回府前给她带点回去。” “大人真是疼夫人。”秦流西笑着对王氏她们道:“母亲,你们也听见了,每种都给大人包一些,单子走我的帐。” 王氏已然认出了于丘才,心惊秦流西竟然和他交情不浅,听了这话,连忙让秦梅娘去包蜜饯。 于丘才则是愣了。 他看一眼如意斋,又看王氏,眼睛一突:“秦夫人?” 王氏笑着向他行了一礼:“于大人,民妇不敢当夫人二字啦。” “不是,你和大师……”于丘才指着两人。 秦流西说道:“铺子内说话。” 于丘才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铺子,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早在当初遇见王氏入城受刁难时,他就打听过秦家的事,也只能叹一声唏嘘,却并不觉得多惋惜。 毕竟伴君如伴虎,在圣人跟前当差,纵然能在圣人面前刷个脸熟,于升职有利,但同样也有风险,一个弄不好,说恶你就恶,不用太多的证据和理由。 所以像秦元山这样的,他不是第一人,他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而圣人年纪越大,疑心越重,官员就越是如履薄冰,也会越来越多这样的事。 高楼起了高楼又塌了的事,在京中最常见不过了。 了解过内情,他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毕竟他和秦家虽也认识,却并无什么交情,知道秦家人老宅在漓城,也没什么想法,就没去关注。 但是现在,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大事。 王氏经营着这如意斋,大师称她为母,可秦家满十二的男子都被流放了,那大师是? 于丘才脑袋灵光乍现。 他看向秦流西,后者笑吟吟的,狡黠地问:“于大人想明白没有?” 于丘才一个激灵,道:“秦夫人是您的……” “是我嫡母。”秦流西道。 “那您?我记得秦家的男子是发配了的。” “我是个姑娘,自然不在发配名单当中。” “哦。”于丘才往后退了两步,虽有了点猜测,但冷不丁的听到这回话,还是惊着了。 他所尊敬推崇的大师,是个姑娘。 王氏在一旁不知怎么才好。 “我是坤道,自小就拜入清平观了,之前一直没跟大人明说,是想着行事方便。”秦流西笑道:“而她们,则是我世俗里的亲人。” 于丘才深吸了一口气,拱了拱手:“怪我眼拙,竟没看出来。” “我多以男装示人,又是出家人,您没看出来不怪您,许多人都看不出来呢。” 于丘才讪笑,确实是这样,她那张脸,是半点都不显柔媚女气的,再加上气度,也是没有半点女气,却不想,是个姑娘。 秦梅娘已经包好了蜜饯,秦流西见状便拿过去递过去,道:“这些蜜饯,都是我给的配方所做,老少咸宜,送给夫人甜嘴儿了。” “这不行,你们一家子老的老,少的少,做生意也不容易。”于丘才连忙去解荷包。 王氏笑着说道:“不过一点蜜饯,能值多少银子?于夫人合口味就好。再说,我们也得多谢大人解围。” 于丘才道:“这也是大师出的手,我不过叫人帮着送去衙门罢了。” “可有您的名帖和要求严审,管这号事的也不会高高拿起低低放下,他们也就不敢再来了。”秦流西说道。 虽然他们也未必有命来,但明面上还得这么说上一句。 于丘才见状,只好接了过来,道:“你们放心做生意,我给城中巡逻的说一声,多来你们这一带巡一巡,想来不会有那不长眼的敢在这生事。” 王氏一喜,这样一来,她们就能少了许多麻烦,也算是受于丘才庇佑了。 “那就谢过于大人了。”王氏感激地行了个拜礼,秦梅娘也强忍激动行了一个礼。 于丘才避开了,对秦流西道:“这是你们秦家的铺子,可我记着大师你说有个铺子在寿喜坊?” “两码事呢。”秦流西解释一句:“我只在寿喜坊那边铺子主事。” 于丘才明了,不再多言,向她们拱了拱手,就告辞离开了。 大师其实是个姑娘,他得冷静一下。 待他离开,王氏立即对秦流西道:“你这孩子,太莽撞了,何必和那些地痞混混一般见识,报官就是了,要是伤着你了,可怎么是好?打老鼠伤玉瓶,不值当。” “您放心,几个小混混还难不着我,报官有用,他们也不会敢如此放肆了。”秦流西忽地一击掌,道:“哎呀,倒忘了跟他们收回保护费,这一共交出去多少银子了,得拿回来。” 王氏失笑:“就几两碎银,你别去要了,就当破财挡灾去晦气了。” 秦流西看一眼铺子干净整齐,想及今日此事,道:“开张几日就有人来找事,除了这一拨人,还有什么人吗?” “倒只有这一拨。”王氏冷声道:“不过是看着咱们是女子行商,来占便宜罢了。” 秦梅娘给滕昭他们取了些蜜饯吃,也叹道:“是啊,铺子刚开张,眼下蜜饯的品种也不算多,就是我和大嫂在前面张罗买卖,实在是忙,就让后头的女工出来帮忙。这来去一溜全是女的,倒觉得我们好欺负了。” 女子经商便是如此,看你抛头露面不说,还没有后台,得,最是适合来踩一脚的,说不准还能分一杯羹,就都来占便宜。 “既然于大人说会让人多来这一带巡逻,以后倒不必怕,只是你们确定以后就在前面张罗了?铺子生意上了轨道,也该抽女工出来帮忙或者再招个伙计,还有这掌柜的,是打算不请了?”秦流西问道。 王氏道:“请外人也是请,自己人也是请,我是想着让你大姑姑当铺子掌柜,该给多少工钱就给多少。再招两个手脚利落的伙计,别的不说,就这进货什么的,也得要搬搬抬抬的。这账房么,我自己做。” 秦梅娘小心地看着秦流西,道:“西儿若觉得不妥,我做伙计也可以的。” 反正她得要攒一份工钱的,而且她发现凭自己本事赚钱,不靠谁,特别的有底气。 她想好了,等手上攒的银子多了,就买些田产,一点点的把家业攒起来,将来母女三人也有所依了。 秦流西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大姑姑您自己也会算数盘账,也管过家,管一个铺子,应该不在话下。而且这铺子的事我是不管的,要请几个人,请谁,全凭母亲作主,不过请一个有点拳脚功夫又能担抬的伙计,确是有必要。” 秦梅娘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肯定会上心。” 她就怕秦流西会有话说。 王氏也笑了,心里已是铺陈开了,经过今日这事,请个会点拳脚功夫的伙计,势在必行。 虽说恰好秦流西来铺子了,又遇见了于丘才,但万一两人都不在,今日这亏,她们又是吃定了。 铺子好不容易打开生意,有点奔头了,可不能就这么被人废了。 王氏让秦梅娘看着生意,她则是带着秦流西往里走。 秦流西听说这铺子的女工就在后头小间住着,一来看着铺子,二来也有个落脚地。 “如今看着她们守还是不太妥当,等招来男伙计,我就让他来守这铺子。”王氏说道。 秦流西也说好,不过心里已是有了计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氏请个明人,她就请个暗鬼帮着看顾这铺子好了。 反正就是几支蜡烛一餐供饭的事。 这也不是秦流西多管闲事,事实上经营铺子不易,这个铺子经营好了,秦家人有倚望,她倒不必操心太多。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道理她是知道的。 有这铺子打底,日子好过了,总能安生,秦家自己立起来,那就没她啥事了。 秦流西暗自把请暗鬼做保卫的事记下来,也没跟王氏说,以免她心里不自在,有些东西,不知道才能无畏了。 第397章 不必说大小姐的能耐 秦流西看过蜜饯铺子就先走了。 王氏和秦梅娘还得看顾生意,倒没和她一道回府。 “大嫂,今天多亏西儿来得及时,不然这几天的生意肯定白干不说,还不知如何收场。”秦梅娘满脸庆幸。 王氏叹道:“是啊,多亏了她。” “没想到,西儿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却有那样的功夫,大嫂,这入道门,还得练功么?”秦梅娘想起秦流西那一脚踹飞一人的画面,感觉她就像揣个小沙包似的,别提多轻松了。 “我倒听她说过,说是从小就得锻体,不说驱邪捉鬼需要体力,就是她行医,好像有些针灸的针法都需要内力催动。” 秦梅娘听得愣了半晌,有些心酸,道:“她入道,吃了这许多苦,家里的姑娘,与她一比,真真是蜜罐里泡大的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所以她才会练就那一身本事。”王氏想了想,道:“大妹,今日这事,回去不必细说。” “大嫂指的是咱们被收保护费的事?” 王氏点头:“不必去细说了,让她们知道,也帮不了什么,反倒白担心。” “其实我想着,让母亲她们知道也无妨,不然总觉得我们办事处处顺当呢,尤其是明月她娘……”秦梅娘说出来后又有些懊恼,她一个被弃回娘家的大姑奶奶,说娘家的兄弟媳妇,就多有不妥。 她红着脸,咳了一声,道:“不过大嫂说不说,那就不说。” 王氏看着她:“我是说,所有的事,包括于大人。” 秦梅娘怔住。 王氏垂眸,道:“你就当我这做嫡母的私心作祟,于大人,那是看在西儿的脸上才那般安排。这铺子,蜜饯方子是西儿给的,做蜜饯的女工也是她寻来的,如今还用了她的人情来换了于大人这庇佑,我们理所当然的受了,那是我们厚脸皮。可这就够了,大妹,人情用着用着就没了,我不想家里人觉得那孩子有多能耐,要她用这人情去通融或做点什么。” 秦梅娘懂了,这是防着老太太为难秦流西去用于丘才这人脉给西北那边通融行方便呢。 于丘才在漓城当个小官,可他官再小,他身后的家族却不小,她依稀记得,这于丘才好像是镇北侯府的三爷? 秦梅娘这些日子跟着王氏跑出跑进的在,见识可不比像从前在深宅里那么局限了,眼下的秦家,倚望谁,她心里明白。 尤其是经过今日,她更清楚谁绝对不能得罪。 “大嫂您放心,我知道好歹,不会多嘴为她带来麻烦的。”秦梅娘笑着道:“西儿自己的人脉,想怎么用都是她自己说了算,那是她凭本事得来的。” 她顿了顿,迟疑着问了一句:“可是大嫂,您不想彦儿么?” 王氏苦笑:“说不想,那是假的,怎么能不想呢。可西儿早已说过,他们无碍,也总会回来的,她不说什么时候,那就是时机未到,我也只能等。”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是道家的忠言,她且替她彦儿积着阴德就行了! 这湿淋的天,这处处都是水水水的地儿,还是包月节奏,啊,无语凝噎! 第398章 秦小五:我,穷鬼小师叔! 于府。 于夫人尝着自家夫君带回来的蜜饯,舒坦得眉开眼笑的,直到他说出了秦流西是个姑娘,还是秦家姑娘的消息。 “咳咳咳,水。”于夫人差点被蜜饯呛了喉。 于丘才慌忙倒了杯水喂她喝了,道:“你看你急的,仔细别呛着了我儿子。” 于夫人一拍他的手:“张口闭口就是你儿子,就不能是个姑娘?” “这不能啊,大师都说了,你怀的是个儿子。”于丘才瞪着大眼说:“大师最是算得准了。” 于夫人白他一眼,正了脸色,道:“她真是个坤道啊?” 于丘才点了点头:“这还能有假?她自己说的,没有哪个男的主动说自己是个姑娘,她也没必要拿这种事来骗我,而且,秦伯红的夫人,我还是认识的。秦家满十二的男儿都被流放了,他们不敢藏着一个在家?” “倒是没想到。”于夫人说道:“你拿这事咋办?” “什么咋办,就这样啊。” “这要是秦家找上你想要给秦家男儿求情呢?” 于丘才嗤笑:“我一个小小的守城将,哪有这个能耐去圣人面前给他们求情,用家里的关系?只怕爹会立马把我调回京中。而且,秦家这事也不好弄啊,祭祀出大差池,圣人哪能不发作?” 于夫人摸着腹部,道:“你外放也许多年,调回京中不好么?” 她只生了一个姑娘,肚子里多年没有动静,婆婆没有想法是假的,是于丘才怕她委屈,特意谋的外放,情愿一家三口窝在一个小城,也好过回去面对府邸的烦心事。 于丘才一把搂住她,道:“回京中有啥的,回京我能有这儿子?可见漓城这里旺我。” 他摸着妻子已凸起的腹部,说道:“再说了,你月份也大了,得安安生生的,要回京,以后咱们一家四口风风光光的回去。” 于夫人啐他一口,道:“如你所说,咱们不托家里的关系,没那本事去管那在西北的,可这漓城,总能庇佑一二的。秦家回来的都是老弱妇孺的,听你这么说,她们从官夫人落到如今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还不是为生活发形势所迫。小百姓做个小买卖,一半都落了那些地痞流氓的手,甚至那起子狐假虎威的狗才。” 她靠在大迎枕上,满脸不屑地道:“这样的事,丁家就做了不少。” “我家夫人这是义愤填膺了。” 于夫人捶他,道:“我就是觉得女子不易,从高高在上的官夫人,到如今与市民争小财,这巨大的落差大多人都受不住的。可她偏就能豁出去,敢抛头露面来做生意。说实在话,我是挺佩服这秦伯红的妻子的,听说她还是出身琅琊王氏呢,不愧出身大族,这份魄力就很果敢。” “马死落地走,这都是无奈之举了。”于丘才说。 “是这个理。所以你就让人看顾着点她们,也算是还大师这个恩情,至于西北。”于夫人想了想,道:“我给林盛表哥去个信,让他暗中关照一二,不说脱罪,做点轻省的活儿,也是可以的。” “夫人大善。” 于夫人摸着腹部,道:“这也算是为我儿积德,也是还大师人情。她早就认识你了,却从没说过自己家中的事,也没开口讨过这人情,可见她也是知道分寸的,否则,她真要讨,你就是被父亲召回去,也得想办法还?” 于丘才默然。 说实在话,如果秦流西真要讨回这个人情,开了口,事成与不成,他都得张罗一二,毕竟人家是救了自己女儿,也算给他带来了福运。 “夫人说的是。” 于夫人浅笑,道:“她不说,咱们也不提,暗中帮一下就行。她知道了,也会感激咱们的。”看书喇 于丘才点点头:“过几日,我沐休带你们娘几个去她那个铺子看看。” “好。” 秦流西并不知于丘才他们两口子暗地打了好些主意,带着两个徒儿回到秦府偏院,就看到了多日未见的秦明淳。 秦明淳一见到她,就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些东西,黑黜黜的眼睛生亮,可在看到滕昭和忘川时,那对眼睛就黯了下来。 宝儿姐没说错呢,大姐姐真的收了徒弟,还是两个,这意味着他家大姐姐,又多了两个人抢。 徒弟的话,时常在身边,比他这个亲弟弟还要亲? 秦明淳一想到这点,就难过得想哭。 “你不是在学馆?怎么在这呢?”秦流西道。 “明天是沐休日,所以我和三哥回家来了。”秦明淳蔫蔫地跟她拱了拱手,又看向滕昭他们,眼神带着一点敌意。 “噢,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我两个徒儿,滕昭和忘川。昭昭,这是师父的弟弟,你们差不多年纪,根据年龄大小表序喊哥和妹妹。”秦流西对三小只道。 滕昭皱眉,说道:“师父此言差矣。” 秦流西:“?” “既然是师父的亲弟弟,徒儿们理应尊称为师叔。”滕昭向秦明淳拱手作了一个道理:“滕昭,法号玄一,拜见小师叔。” 突然被孝得一批的秦明淳:“???” 不是,他只是上了个学,怎么回来就成了人家的小师叔了。 而且是年龄小辈分大的那种! 他脑子有些犯懵,看向长姐,这声小师叔,他敢应吗? 秦流西也是被这声小师叔喊懵了,一想,好像是这样,不禁噗嗤地笑了出来。 “是为师搞错辈分,叫师叔确实没错。” 所以这是承认了。 这简直是峰回路转了,原本以为要失宠,但自己竟成大辈分的师叔了。 嘿嘿,这辈分可以。 秦明淳拼命压着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咳了一声,故作老城地道:“嗯,既然拜师了,就好生跟着我姐学本领。” “是,小师叔。” 滕昭看出秦明淳有话要和秦流西说,便识趣地带着忘川往自己的居所去。 秦明淳看着两人就觉得顺眼了,刚想夸两句,那对师兄妹的对话就顺风传了过来。 “师兄,小师叔怎么都不给我们见面礼?” “可能因为穷!” “我想也是!” 秦明淳涨红了脸:“……” 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觉得很突然! 第399章 儿砸,你有脸呀! 秦流西笑得直不起腰,指着秦明淳,抠门穷鬼小师叔,哈哈,笑死她了。 秦明淳的怨念越来越深,盯着她不满地道:“我这不是突然就被喊了一声小师叔,哪来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不赖我。” “是是是,不过你这新晋小师叔,是不是也得给点什么?”秦流西吃吃地笑。 秦明淳微微一僵,有些羞赧。 那个,他好像是真穷。 从前秦家若在鼎盛未败时,他小东西也有不少,要送见面礼那是随意都可以拿出来,可现在,他好像真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得出手的。 秦明淳有些急了,想要马上回去翻翻自己的屋子,怎么着都得拿出一两件东西来作见面礼啊。 “我回头就补上。”他像是发誓。 秦流西又想笑,却忍住了,掐了一下他脸上的软肉,道:“在学馆学得如何?” 秦明淳站在她面前,挺直了腰背,道:“山长和先生们都挺好。” “激什么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上。他们还都只是强鸡一只,家败处于强势,入学堂还只是旁听生,什么都是是,强成那样还讲什么血性,经是住人家一激,将来还能成就什么?”秦明淳声音凌厉:“你是他们,就谨大慎微地苟着,先在学馆站稳脚跟,再快快壮小自身,将来,是虫是龙,自没分辨。记住了,他们只没可了了,才能振兴家族,但像他们那样的强鸡却偏去讲什么血性,证明自己傲骨是折,这不是愚蠢。” 秦流西拜别秦明淳,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院落,翻箱倒柜。 一考,又是一言难尽。 秦流西前背一寒。 秦流西挠头是坏意思地笑:“你有想这么少,不是觉得,是能让我坏过了。” “山长说你算学很没天分的。”秦流西又结束忐忑。 万姨娘走过来,问道:“他是是去他小姐姐院外了吗?你都说了你是在。” 秦明淳一默。 秦流西歪着头,道:“可七哥哥事前骂你有血性,是软蛋。” “他做得可了,明着你们干是过人,这就暗着来。”秦明淳赞赏地看着我,道:“规划坏逃跑路线,懂得找人当自己的证人,让人抓是到把柄,就算他赢了,这人嘴脏又臭,掉茅坑灌粪,小善。大七,虽说他七哥好在冲动,可他们是兄弟,是一家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里就得拧成一股绳,那是对的,不是要讲究法子。” “同窗呢?” 万姨娘脑袋一空:“大师叔?这按那辈分的话,你岂是是我师奶奶,天咧,你那么老了!” “哦。” 算了,我们母子俩就是同一个道的,别费唇舌了! 秦流西白脸:“姨娘,你才是是因为那样的事发愁。” “我是血性所然才经是起激,还是自己受是了那讽刺,还是坏说呢。有没实力,讲什么血性?他们在学馆还是是正经学生,经了那一事,在先生和山长这落了个经是起事沉是住气的印象,于他们一点坏处都有没。要完成受罚,还费时,到时候月考,考是过,这就只能收拾包袱滚蛋,正坏下了人家的当。” “我没血性,除了跟人干了一架,受了罚,又得到什么坏处了?”秦明淳淡淡地瞥向窗里,道:“我什么都有得着,只得了先生的罚,兴许还没先生的是喜,而受罚抄书更是要费时间费精神,没那时间,少读两本书,少和先生交流是坏?” “有人不知如何知道我们的身份了,说你们臭狗屎运,父兄在西北吃土,你们就在学馆读书,说你们心好,就该跟着去吃土,而非在那享受。”秦流西耸了耸鼻子,道:“要你说,我们才好呢,那是故意刺激你们,才说这样的话。跟着去吃土,哪是你们要跟就能跟的,我们那是站着说话是腰疼。”看书喇 秦明淳乐是可支:“然前呢?” 万姨娘哦了一声,看我神情蔫蔫,道:“咋的,被我们打击到了?怕啥,他是他姐的亲弟弟,就算越是过我们去,他没一点我们可了越是过他。” 秦流西瞥过去,挑眉道:“怎么,被欺负了?” “然前你七哥哥经是住激,跟这人打起来了,被先生罚抄字一百篇呢。”秦流西咋舌又前怕,道:“幸坏你有跟着一起,是然你也得跟着被罚。” “按着辈分,我们得叫你大师叔呢,小姐姐也认了,那是人家拜见你了,你是得要送下一份见面礼?可你都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侯希志抓头挠耳的,十分懊恼。 侯希志:“!” 秦明淳点点头,道:“是错,没勇没谋,而非莽撞。面对那样明显是激将法的话,他是下当,也是对的,我说得再难听,都抵是过他们交出坏的成绩扬眉吐气。” “在,小姐姐回来了。”秦流西一屁股坐在炕下,道:“姨娘,你见着小姐姐的两个徒弟了。” 秦流西心中颤颤,高头领教。 秦明淳欲言又止,叹道:“行了,尽他最小的能力去学,学到啥是啥,去。” “啥?” “也不算是,我还好,我脸皮厚呢,年纪又小,人家的闲话当没听见,装傻。”秦明淳立即道:“倒是四哥哥,经不起激,跟人家干架,被先生罚了。” 秦明淳眯着眼,问:“任由他七哥哥干架是帮忙,他觉得还对了?” 侯希志道:“你趁这人下茅厕,抓了一只蛤蟆扔退去,把我吓得掉茅坑了!他忧虑,你做之后,都是早早就算坏了逃跑的路线,还找了个同窗做你的证人,我相信是下你。” 一个恶作剧,有伤小雅。 “暗算?” “这是什么?” 秦明淳看一眼窗里,忽略这踩在雪下咯吱脚步声,然前结束考秦流西那些时日的学问。 我吞了吞口水,道:“你干是过,你要是冲下去了,岂是是只会被挨揍的份?你就苟着,然前找了个机会暗算。” “脸啊,儿子,他没脸呀。”万姨娘坐上,道:“你看过了,我们都有他长得坏看,将来长小了,也如果是如,我们又是穿朴素的道袍,他稍微打扮一七,是就跟花儿一样,如果入他姐的眼。” 嗯,湿的程度如何呢?买了一盒嘉宝果,第二天就长了霉!我觉得此时是发菇菌的好时候,你们说呢? 第400章 做鬼,不能厚此薄彼 用过晚膳,秦流西先让雌雄两鬼找了个愿意帮忙看守蜜饯铺子的孤魂,酬劳是一个月四根蜡烛,一顿供饭,外加金元宝两个。 两鬼了解过铺子的情况,就寻了个十来岁的小鬼,死了也有二十来年,一直没投胎,也有些鬼力,非是正当年的男鬼女鬼,倒不怕会心思思的勾女工或将来的伙计。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两鬼:“你们考虑得倒挺周全啊。” 她都没想到这一层呢。 雌雄两鬼嘿嘿笑道:“这做鬼做久了,最怕一时鬼迷心窍想寻乐子,这日夜守在那里嫌闷了,去吸铺子里头的人的阳气,那就不美了。” 真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两鬼就是首当其冲,第一个被秦流西捶死的人。 所以,这方方面面都得想周到了,务必要把可能会发生的危险给掐死在摇篮中。 做鬼嘛,让主子满意了才是真正的好鬼。 他们雌雄两鬼就是,一等一好鬼。 “行,每月会让岐黄祭东西给他,不用做什么,就盯着点,别让人祸害铺子就行。”秦流西道。 两鬼领命。 “消失,我要召北方鬼王……” 咻咻。 两鬼瞬间没了踪影。 秦流西嗤笑出声,看向岐黄,道:“你记下来,每月给那叫杨子善的小鬼祭点东西当看铺子的酬劳。” 岐黄笑着应了下来。 秦流西又备了些东西,上了四支请鬼香,燃了招阴五鬼符,脚踏罡步,敬请北方鬼王匡山。 匡山正在招待东方鬼王呢,突然听到召唤,跟炸尸似的跳了起来。 “抽搐啊你?”东方鬼王看向桌上的酒水,道:“这酒是哥哥我带来的没错,可没下毒啊。” “不是,是大人召我。”匡山有些无措。 “哦。”东方鬼王后知后觉地啊的一声大叫,也跟着跳起:“大人?小煞神大人么,你们啥时候勾搭上的,为什么召你不召我?” 匡山:“……” 他看着东方鬼王的眼神颇有几分一言难尽,这人既怕又敬慕的样子,典型的又菜又求虐啊。 东方鬼王显然觉得自己失了分寸,咳了一声,装作一脸冷静,道:“召你那就赶紧去呗。说起来,你这还是第一次去拜大人的山头,来来,哥哥给你带个路,一起走。” 呵呵。 堂堂鬼王了,又有召令,还需你带路? 找借口也没有点新意。 匡山也懒得和他扯皮,要拜山头,怎么也得带点东西,连忙去自己的墓穴里拿了些名贵礼物,和东方鬼王一道去拜见。 两大鬼王所过之地,吓得孤魂野鬼瑟瑟发抖,更有一些新鬼还没来得及躲闪,魂体还没完全凝实,直接被撞了个魂飞魄散。 快到漓城地界,东方鬼王立即敛了一身鬼王气场,还不忘点拨匡山。 “漓城好歹是大人的地盘,这一身庞大鬼气不敛着些,容易伤着人,别让大人难做。尤其是到了大人家,一点鬼气都别泄了,那家如今有好些老弱妇孺。” 匡山一听,连忙悉数敛了自己身上的鬼气。 “你瞧,哥哥带路是好的,若没哥哥提点,你这鬼气,人鬼都被你吓疯了。”东方鬼王飘过一个宅院上方,看到有个小娃娃被抱着在院子走动哄睡,指了指小娃。 小娃娃好奇地看着,不一会就安然睡去。 匡山说道:“回头少不得再请您喝上两盅。” 东方鬼王得意不已。 不多会,就已经来到了秦流西的偏院。 秦流西看着自虚空出现的两大鬼王,眉梢一挑,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屋内,滕昭正在凝神画符,忽地感觉到异常阴冷,手一抖,那本已凝起来的灵气就散了。 他想了想,搁下符笔,走了出去,抬头看天,瞳孔紧缩。 那两团浓厚的鬼气,是什么东西? “大人有召,莫不敢从。”匡山现了形。 东方鬼王则向滕昭的方向瞅了一眼,哈哈朗笑道:“我正在匡山老弟那喝酒,怕着他不知路,左右无事就当个领路鬼。” “来得也正好,有事跟你们说一声。”秦流西转头,看向滕昭那边屋子,看他盯着这边,便招了招手。 滕昭连忙走过来。 秦流西指了指两鬼:“这是东方北方两大鬼王,认个脸,以后有事也好召他们。” 滕昭闭了闭眼,再睁开,渐渐地看清两鬼的模样。 “这是我大徒弟,法号玄一。”秦流西对两鬼王道。 东方鬼王和匡山也定定地看着滕昭,真见鬼了,被对方看着,心里竟莫名有些发虚,下意识地想要释放鬼气,又好像被什么压着了似的。 东方鬼王:这小子什么来路? 匡山:煞神收的徒弟果然不凡! 东方鬼王哈哈一笑:“果然大人还是大人,收的徒弟也是不凡。” 内心是,以后被支配的多了一个? 匡山很识趣地摘了身上挂着的魂铃递了过去:“这是我炼的魂铃,可震慑万鬼,亦可当法器,送给玄一小道,若遇危险,以魂铃唤我,我必至。” 东方鬼王一双鬼眼瞪大,心想你小子上道啊,让你先赶上了。 他也从腕上摘下一只通体发黑,刻着骷颅头的镯子递过去,道:“这算是我的随身法器,我给它取名骷颅镯,上面的魂念我已经抹去了,你可以以血认主,供你驱使。” 滕昭:“……” 他看着眼前的两样东西,指尖微动,又看向秦流西,以眼神询问。 所谓正邪不两立,两个鬼王虽然算是‘自己鬼’,可他们手里出来的东西,也是属于阴煞邪物,是他们这些卫道的人可以收用的吗? 秦流西道:“都是好东西,为师帮你抹去阴煞,稍为滋养一下,可当法器,多谢鬼王。” 滕昭便向两鬼拜谢,把东西接了过来又给了秦流西。 秦流西笑眯眯地看着两鬼,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小徒弟,是个小姑娘,今年才五岁,年纪小,如今睡下了。” 一句话,做鬼,不能厚此薄彼。 东方鬼王和匡山又默默地拿出了一样至宝,上贡! 第401章 她是真的狗 秦流西从两大鬼王那薅来几个宝贝,也没小气,挖了一坛自己酿的酒祭给他们,便开始说事。 匡山第一次喝秦流西的酿酒,本也只是尝尝,可这一尝就停不下来了,怪了,这酒液好像有着淡淡的灵气。 忽地,他眼光余光瞥到东方鬼王那老厮不知何时取了身上挂着的酒壶,开始灌酒。 十足十的偷油老鼠。 匡山:“……” 他鄙夷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默默地拿出了一个玉壶,不能便宜了老鬼。 秦流西看着二鬼,咳了一声,对匡山道:“本是叫你来,北方是你地盘,问问能不能帮出趟门,跑一趟北川给我带个信儿。” 匡山:“?” 啥,传信儿,这是做鬼差?信差的那个差。 “大人是要传信给谁?” “一个骚包的狐狸精。” 狐狸精? 匡山听了,脑海里瞬间涌现起一个千娇百媚勾魂夺魄的大美人来,笑着道:“为大人当信差是我的荣幸,不知要传什么信?” “你来。”秦流西让他探身,手抚在他的头上,微微阖眼,传了一道魂念后才松手。 匡山的神色一言难尽。 您骂人,怕是有些不体面? 他咳了一声:“大人,就这?” 秦流西点点头,说道:“还有一事,还和从前的鬼王周乐有关,还想问你一下。” “大人请问。” “周乐消失之前,可有拿着什么诡异的东西上山?” 匡山一愣,看向东方鬼王,这哪跟哪的,他不懂啊。 “您知道的,我一心觊觎他那位置,却也忌惮他,哪敢靠近,自然不会细细注意着他拿了什么东西?”匡山讪讪的解释一句,又试探地问:“莫不是周乐私吞了大人的宝贝?” 秦流西摇摇头:“他不敢。那周乐洞府留下的宝贝,尽数入了你袋,其中可有发现不寻常的存在?” “没有呀,都是些寻常的金银珠宝,天材地宝,器皿古董。”匡山越发忐忑,难道周乐那厮真的干了点啥被这煞星知道,现在要秋后算账? 真要是这样,那他岂不是现成的倒霉背锅侠? 东方鬼王憋不住了,道:“大人,您突然提起周乐,是想起什么事了吗?” “倒也不是。”秦流西沉疑了一下,双手结印掐诀布了一个小结界,然后从屋内取出一个布满符文的盒子来。 两鬼相视一眼,那是禁制符文? 里面是什么东西,需要如此慎重。 直觉告诉他们,里面被用禁制符盒压制着的东西对他们隐有一种诱惑。 果然,当秦流西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并抹去了一道禁制后,两人的神魂就有了一丝震荡。 那是一节光洁润白的,仿佛带着莫大力量的指骨,让他们移不开眼睛。 “这是?” 秦流西拿着佛骨在手中把玩,轻描淡写地道:“如无意外,这是恶佛兕罗的佛骨,当然了,我没有实质的证据,我猜的!” “什么?”东方鬼王一跃而起,盯着那截指骨。 “前阵子,我给一个小姑娘驱邪,附在那小姑娘身上的是一个新鬼,无意中得了这佛骨,你们道怎的?” 两鬼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他们不傻,用禁制盒子封着呢,那证明这东西很是厉害了,那新鬼怕是得了它其中的力量开大了。 “我被它暗算,伤着了。”秦流西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她又打开了一道禁制,那骨头隐隐散着佛力,却又带了一丝邪气。 两鬼呼吸一顿,双眼腾地变得赤红。 就这小小佛骨的力量竟伤着了秦流西这大魔王。 要是自己融合了呢? 两鬼都是修炼千年以上的老鬼了,对于力量的追求从没少过,甚至更想再进一步,毕竟这天地间不是他们称王称霸,总有比更厉害的压制着他们,比如眼前这个煞星。 一个新鬼得了这佛骨都能伤到秦流西,要是他们融合这佛骨,岂不是遇强则强,可以修为鬼仙甚至鬼神? 想及这一点,两鬼赤红的双目露出一丝贪婪和渴望。 想要,想更强! 秦流西看二鬼的鬼力开始波动,不禁重重地冷哼一声。 “想要呢?别忘了,这是兕罗那狗东西的,而他,从地狱镇压中逃了。”秦流西嘿嘿笑道:“传说当年他肉身陨落化了九个佛骨流落各处,你们说,他逃了出来,会不会想找回这些具有佛力的重塑肉身?” 两鬼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那狗东西正愁没人帮着蕴养这些佛骨呢,你们愿意正好,鬼力深厚的鬼王融合了,更好的滋养它,将来他找上来,把你们吞噬了,佛骨拿回来了不说,还有你们本身的鬼力作为大补之物,对兕罗真是作出巨大贡献了。”秦流西说着,笑嘻嘻地把骨头递过去:“来来来,你们谁想做这个养骨炉鼎?” 两鬼往后退,惊恐地看着秦流西,我们不是人,你是真的狗! 力量强是没错,可也得有命享啊,拿到了这东西就等于被兕罗打上印记,他们岂不是白瞎? “怎么,又不想要了?”秦流西似笑非笑地瞥着他们。 东方鬼王强笑道:“大人说笑了,我们岂是那种恬不知耻的贪婪鬼?” 匡山:你打你的脸就好了,还不忘打我一巴掌,过分。 秦流西轻哼,把佛骨扔回盒子里,又重新打上禁制,道:“知道好歹就行,这佛骨虽有佛力却带邪气,你们得了去要是为祸人间,那我也只好替天行道了。” 这威胁,让两人鬼神一抖,连忙正式道:“大人,此等邪物,还是毁去的好。” “行了,要怎么处置我自有分辨,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各自也注意一下,有没有其它佛骨的下落,一旦知晓,通知玄门什么佛门的人,那恶佛逃出来可不是想乖乖当隐者的,定会想法子拿回这些。” “是,大人。” 在秦流西把盒子关上重新打上禁制的时候,某处小村庄其中一个农院,满地尸身,一个黑色虚影站在一个开膛破肚的孩子身边,手里捏着一节血淋淋的肋骨,融入了自己体内。 虚影摸着胸腔肋骨处喟叹出声,忽有所感,咦了一声,望向远方,它出现了,又消失了。 “我的东西,谁拿,谁死!” 虚影笑了起来,腾空消失在黑暗当中。 今天去祭祖,爬山,然后走过一座座人家的‘屋顶’! 第402章 太给女人争脸了 每年入冬,都是秦流西最忙的时候,忙着残藏冬雪泡酒,忙着在道观行善,今年也不例外,而且比从前更甚。 教徒弟,炼药,制符,还要看顾铺子的生意等等,终日忙得不见人影,埋雪酿酒的风雅事,却是一时顾不上了。 这日,秦流西给宋烨兄妹俩都分别施了针,重新调整了一下方子递了过去。 “将军的方子坚持着吃上半年就行了,另外宋娘子的方子再吃上半旬,就换这张平安方。” 经历了一场大变故,宋柳整个人比从前更瘦,一双眼更是凹下去,看起来有些晦暗无光。 心如枯槁,就是形容她眼下的状态。 宋柳看秦流西的眼神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似悲似恼,又似是怨。 秦流西看向她,眼神无波无澜,平静如镜面。 宋柳被这眼神一触,缩下头去。 宋烨拱手谢过了,看了妹妹一眼,对秦流西道:“上次托大师的指点,那个邪道已经伏法。我们已决定把那两个孩子的尸骨葬回上次大师给我们点的穴,我妹妹她也决定了祖宅住两年养养身子。我就想问问大师,这下葬后,我们还能为孩子做点什么?” “行善。”秦流西淡淡地道:“行善积德,这功德都会反馈回你们自己身上,也落到孩子头上,哪怕孩子投胎,有前世父母的功德庇佑,投胎也会更顺,也会投到好人家去,平安喜乐。” 宋柳身子微微一抖。 宋烨道:“那就谢过大师了。” 他又从身上摸出一个红封,递给秦流西道:“我们还想请大师点几盏长明灯。” 秦流西推了回去,浅浅地笑道:“要点灯,往清平观去就可以了,清平观马上又要开始今冬的布施和义诊,将军你们也可以略表善心。” 宋烨听了,也只得把红封收回,表示一定前往,便起身告辞。 宋柳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向秦流西行了一个大礼,这才走了。 “师父,这宋娘子似是有怨。”滕昭皱眉道:“师父不是帮了他们吗?为何她会心中有怨?” 秦流西勾了唇,淡笑道:“有些人,更愿意活在表象里,也愿意一辈子活在一个华丽美好又幸福的谎言里,可一旦有人戳破了,哪怕出发点是好的,但对于那样心性的人,是致命的灾难。有的人,会扛过来重振旗鼓,有的人,却会因此而颓废无望。” 她看出门外,道:“宋娘子有怨,也是怨我戳破了这个她认为很美好的谎言,也摧毁了她平静的生活,改而面对残酷的事实。” 滕昭眉头皱得更深了,问:“您不恼?” “这有什么可恼的?昭昭,世间的人千千万万,不是人人都觉得你做的是对的,也是认同你的。我对这种不认同,并不在意,因为我也不需要这种认同。”秦流西垂眸:“我只做我该做的事。” 滕昭默然。 “大师,我们又来了。”周巍和周凝敛衽而来。 秦流西含笑点头。 “大师你果然神准,我大哥得了荫封,有官身了。”周凝笑盈盈地报喜。 秦流西对周巍拱手:“善人鸿运当头,可要多做善事加持才好,我们清平观马上就要开始今冬布施,善人也可前往帮忙或行善,都是积德的好事呢。” 周巍有些诧异,道:“我以为大师会索要神算费,毕竟这是开门做生意的铺子不是吗?” “生意归生意,给清平观发展信众,于我也是责无旁贷的。”秦流西笑道。 周巍挑眉。 秦流西看向周凝,又说:“姑娘脸色好看了许多,我再给你施一回针,药再吃两剂,就有好事来了。” 周凝心中一喜,摸着脸,道:“那我们赶紧去施针?” 周巍看妹子那迫不及待的表情,不禁微深,却没在这说什么,只对秦流西说,要去那个雅室参道。 秦流西让滕昭领着周巍去道室,她依然带着周凝去后堂雅间施针。 刚行过针,陈皮就来报于丘才带着家里人来了。 秦流西让周凝也可去雅室静修,走出铺子前面,果然,于丘才带着夫人和他女儿于云蝶在看铺子上的雕刻摆件。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那个伙计就来了一句:本店驱邪捉鬼,求医求符,均保平安,害他们险些以为走错了路。 不愧是大师,开铺子做的生意也不同于常人。 “秦姐姐。”于云蝶看到她,就如小燕雀一样飞扑过来。 她可是从父母嘴里得知秦流西是个坤道,既然都是姑娘,那就无什么大防了。 “要不是爹爹说,我都不知道您竟是个坤道呢。”于云蝶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秦流西,眼里全是崇拜。 秦流西年纪不大,医术好,玄术也好,还是个姑娘,真的太给女人争脸了。 “蝶儿,不可无礼。”于夫人轻斥,对秦流西歉然地道:“大师,小女无状,失礼了。” 秦流西笑着摇头:“于小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很是纯真率性。” 于丘才却道:“若她有大师一半稳重我们真是做梦都笑醒。” “我若是像于小姐一般在父母百般爱宠中长大,兴许也会像她如此性子的。” 于丘才他们想到秦流西的身世,轻咳一声。 于云蝶已是拿过一个油纸袋子递给秦流西:“秦姐姐,这是我新研制的一点吃食,是烤饼,用了牛乳鸡蛋和面粉烤出来的,您尝尝。” 秦流西一愣,打开油纸包,拿出一片小饼干,思绪一下子有些凝固。 “姐姐您是不喜欢么?”于云蝶有些小心地问。 “自然不是,只是觉得于小姐很能干。”秦流西笑着解释,她只是觉得她吃过更好更美味的小饼干,却是忘了在哪吃了。 于云蝶神色蔫蔫地道:“您可以叫我名字的,于小姐听起来太疏离了。” 于夫人沉了脸,道:“蝶儿,你是越发不知轻重了。” “于夫人,无妨的,于……云碟妹妹只是一腔赤子之心。”秦流西改了口,说实在,她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自来熟。 于丘才两口子是什么人,一下子就看出秦流西的不自在和为难,再看自家女儿没心没肺的笑,只觉得脑壳疼。 “大师,我如今也快五个月了,烦请大师给我扶个平安脉。”于夫人摸着微凸的肚子特意转移话题。 (本章完) 第403章 撑腰的不止一个 于夫人也不是真有事才来秦流西这边求诊,不过是想来这边认个门,以后要寻人也能寻到。 只是没料到,这铺子是做些奇奇怪怪的生意。 秦流西扶过脉,道:“夫人的胎安得挺好,是药三分毒,也不用吃什么安胎药了,注意起居和饮食定时就行。如今胎儿已快五个月,夫人圆润了不少,平日饮食不可大鱼大肉大肆进补,多吃些果蔬,每日吃一个鸡蛋,你们有条件可喝些燕窝,偶尔吃点滋补的炖汤就可以。” “这孕妇还不能进补?一个人吃养两个人呢。”于丘才不懂。 秦流西笑着说:“夫人年纪也不小了,大肆进补,入她嘴,也养着腹中胎儿,一旦胎儿过大,到时候产子就会麻烦些。每日的三餐保证有点肉食就可,不必太过,少吃多餐,而且饭后得消食。” 她看向铺子外,有雪花飘下,就道:“如今天冷不好在外散步,哪怕在屋子里转圈儿也散一散食,产前锻体强壮,于生产也有利。这也是我卖弄了,到了孕后期,一般大夫和稳婆都会提点的。” 于夫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不,你说得很是及时,这阵子我就总觉得饿着,想多吃些,不知不觉就……险些酿成大问题了。” 秦流西刚想谦虚几句,有人顶着风雪冲了进来。 “这铺子是谁在主事?”那人满脸惊惶,跑进来张口就问。 秦流西站了起来,绕过桌边,挡在了于夫人面前,还对于丘才递了个眼色。 于夫人看出她的维护,不禁露出舒心的笑容。 秦流西看向来人:“我是东家,何事?” “你就是?年纪这么小。”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流西,皱眉道:“那这里是不是有驱邪的大师,快让他出来跟我走,我家老爷重金有请。” 秦流西道:“如今铺子内还有客人,恕我不能外出,要求诊,请你们贵主自己来。” “什么?要来这里?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家老爷是谁,他……” “不管是谁,要求诊,只能到这边来。”秦流西睨着他,道:“还有一点就是,便是来了,我也未必能帮到贵主。” “呔,你这人,好大的架子!”那人跳脚。 “你才是好大的架子。”于丘才上前一步,沉着脸冷道:“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你这是什么态度?霸王硬上弓,硬着来?你家老爷是谁,本官倒想听听是哪位官老爷的官威如此之大,让谁去谁就得去?” “没错,本公子也想听听,是哪家官爷的狗没栓绳子,跑出来乱吠。”周巍从内堂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周凝。 于丘才转过身,看周巍一身贵气,容貌颇有几分熟悉,也不知在哪见过。 周巍走过来,先对于丘才颔了颔首,这才看向那个穿着短袄的男仆,傲然地道:“就是你在这乱吠?” 他眼神冷厉又睥睨,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那个男仆一下子被两人明嘲暗讽的,巨大的威严压过来,混沌的脑袋顿时清醒了。 他平时跟着的人也不是普通平民白身,而是隔壁陵县知县府衙马大人家的少爷,平日作威作福惯了,又是急着找过来,也就没仔细看清形势而口不择言,现在看来,是自己被急瞎了。 男仆自己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脑子清醒了,看屋内的人均是气度不凡,那个年长的更是口称大人,一副上位者的威严,比自家知县大人威严更甚,知道自己是踢到了铁板,连忙拱手谢罪。 “小人该死,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小的也是情急上头,才口不择言,并非有意冒犯。”男仆白着脸解释:“实在是救人如救火,我家少爷他撞邪了,敬请贵店大师帮忙出手驱邪。” 事关生意的事,周巍和于丘才都没越俎代庖,而是看向了秦流西,只是两人的眼神都写着,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们给你撑腰! 秦流西看着那个男仆,道:“你是怎么找来的?” 男仆吞了吞唾液,说道:“你们这铺子开张的时候是送出去几张护身符,我家少爷得了一张,结果……” 秦流西眯眼:“真的是他从我手里接的?” 开张一共五张符,送给了什么人她是知道的,因为赠送出去的符箓,都只给脸带正气又有点小福荫的人。 但眼前这人的面相,印堂窄小,下巴短,眉毛稠密却混乱,是典型的爱占小便宜又算计心强,锱铢必较的人。 有时候,由主看仆,下仆如此无礼,想来都是他那个主子惯的,想来他那个主子也不是什么好角色。 当然,她这么想可能是武断了,毕竟这样的人处处可见,尤其是当下仆的,会算计又爱占便宜,真的最平常不过。 可他身上,却有一丝带恶怨的阴煞之气,乃至于印堂发黑,隐有血光。 他身边没有阴魂跟着,这阴煞气怕真是从他主子那里沾来的。 秦流西这一问,那下仆就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的不敢直言。 “看来不是呢。”秦流西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走,我那个平安符救该救的人。” “不是,这符虽然不是小人家少爷亲自接的,却是人家抵押过去的。” “区区一张平安符,能抵押出多少银子?你这狗才,分明是满嘴谎言,还不给小爷麻溜滚蛋?”周巍呵斥。 平安符有多矜贵,还得看是谁所画,但若不清楚的,哪个会用这个符来抵押,谁又会认这个抵押? 可见这下仆在说慌。 那下仆一急,道:“确实不是抵押。”他嗫嚅着嘴,道:“是别人惹了我家少爷,赔了一个荷包,那张平安符符就放在荷包里,我家少爷拿在手里还没有一刻钟,那符就自燃了。” “你还敢瞎说?”什么符自燃,这不是瞎吹? 再说了,这狗才闪闪缩缩的,是赔还是抢,却是不好说。 周巍就要上前,秦流西拦着他,摇摇头,对那下仆道:“这符燃起来的时候,你家少爷躲过了什么伤害?” 下仆神色惊慌,垂下头,喃喃道:“是有人拿着菜刀行凶,险些把我家少爷砍了。” 给大家讲一个恐怖故事:我昨晚洗澡后,发现浴巾长了几颗绿色圆珠,还用指甲戳了戳,硬硬的,戳不出来啥,我以为弄潮儿潮得浴巾发霉,然后我用剪刀剪了。当晚我刷小视频,正好刷到一个姑娘发现自己口袋有东西,一看,是虫在后兜孵卵了,和我那浴巾的一毛一样,绿色的小圆珠。我当场就麻了,是真的头皮发麻,后脊发麻,因为,我已用了这浴巾有几天,却不知它何时孵卵!!!有朋友说,那是臭气虫的卵,荔枝蝽!我不管它是啥虫,总之我被它刀了,刀刀不见血,刀刀要老命,恶心装死中! (本章完) 第404章 你是小祖宗派来的鬼吗 秦流西没有答应要接这个生意,甚至没有听这下仆说他家少爷撞邪的事,把人撵走了。 那下仆虽有不甘,却忌惮周巍和于丘才的威势,灰溜溜地走了。 见他走了,周巍向于丘才拱手一礼:“小子周巍见过于大人。” “姓周?”于丘才脑中出现了一个人,脱口而出:“周兴平是你什么人?” 周巍笑道:“正是家父。” 于丘才一击掌:“我就说你这小子看着颇有几分眼熟,原来你还是周探花的公子。当年状元游街时,你爹一个探花郎,得的花儿和手绢比状元爷还要多呢。不曾想,这一眨眼的,他儿子都这么大了,不错,你这小子,有几分你爹当年的风范。” 周巍谦虚地道:“小子时常被爹教训,说不如他半点。” 于丘才还欲再说,于夫人咳了一声,他连忙反应过来,介绍道:“这是内子和小女。蝶儿,叫周哥哥,这是?” “这是舍妹,家中行二。”周巍向于夫人和于云蝶行了一礼,周凝紧随其后。 于云蝶也是大大方方地和两人表礼,还送了一点吃食给周凝。 彼此聚过表礼,于夫人便道:“这还在大师的铺子里,就别在这里聚旧了,免得阻扰大师做生意,既然你们兄妹俩来了漓城,我们做个东,一会到家里坐坐。” “是啊,你们也是来问诊还是求符的?那你们可来对了,不是我吹,大师堪称神医神算,是玄门的佼佼者。”于丘才看着秦流西夸了一句。 秦流西:“大人客气了。” 周巍则是好奇地问:“大师是不准备接刚才那单生意?可以说是为何么?” “他还没到我愿意劳顿远行的地步,而且近日道观要布施,我也走不开,冬日更是不愿走,要看病求符之类的,亲自上门来。”秦流西解释一句,又意有所指地道:“而且,有些人,救不得。” 于丘才道:“我记得您说过,不救身有业障,浑身有罪孽的恶人。难道刚才那人的少爷,有点不妥?” 秦流西道:“没有见到人,不好下定论,但看那人言辞不一,嘴里还没一句实话,可见那家少爷平日行径颇落诟病。而且我看这人身上沾了一些煞气,但却没有什么冤魂跟着,可能是那少爷沾上的,怕是那位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才如此。当然,这都是我的揣测,我不去,是他还没够格让我去。他想来,我的铺子在这,他总能找到,只不过还是那一句,能不能救却不好说。” “大师心中有数就好,若有什么不便的,去差人去府中传信儿,你一个姑娘家,别硬扛。”于丘才道。 秦流西含笑点头,情她领了,信传不传且不提。 周巍本是对秦流西那救不救的在深思,乍听得于丘才说姑娘家,一双眼盯得铜铃一样大:“姑娘?” 谁,秦流西这厮是个女的? 周凝上前一步,轻声道:“哥,大师其实是个坤道。” 周巍盯着秦流西,脱口而出:“不是,你哪里像个姑娘了?” 秦流西:你礼貌吗? 她对几人说道:“既然都看过诊也都开了方子,我就不留尔等。” 几人识趣地告辞。 待得铺子一空,秦流西就坐了下来,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陈皮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道:“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世人的夸赞对我来说像是一种负累较多。“秦流西叹道:“果然作男装打扮在俗世行走是对的。” 她被当做男子的话,大家便是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应大,可知晓是女子后,那种夸赞,总觉得不自在。 陈皮笑道:“您当得起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句夸。” 秦流西摆摆手,道:“盛名有时候带来的是负累和重担。不提这茬,明日我就不来了,得上道观布施义诊,你好生看着铺子。” 陈皮脸一垮,过往这些日子,他和姐姐都跟在秦流西身边帮忙呢,如今一个在家,一个则在铺子,而主子身边,则是多了两个小豆丁,能顶啥事? 他看向万策,道:“主子,要不让万策守着铺子,我依旧跟着您去道观布施?还有玄一和玄心年纪也小,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就在铺子里的道室参道修炼。” “万策才多大,他也不太懂这些,哪能就让他一个人看顾。”秦流西笑道:“至于昭昭他们,既然入了我门下,又是我徒弟,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上,跟在身边多看看也好。” 秦流西看着两个小的,道:“入了玄门,学本事是很苦的,面对众生亦然,看得众生百态,方知世间冷暖。” 滕昭:自己也不过刚及笄的年纪,却一副看透了凡尘世事的老家伙语气。 …… 远在北川。 一片冰天雪地的森林里,一道火红色的身影瘫在厚雪中,举起手上的雪果对着阳光看了看,满意地勾唇,他看着树顶的积雪,忽地哈地一声尖啸。 树上积雪扑簌簌地落下,洋洋洒洒,盖了他一脸。 红白相映,甚是夺目。 这是一个妖娆俊美的男子,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瞳孔澄澈,若细看会注意到其中泛着金红色,斜睨着某处时,那双眸子极尽狐媚,却又勾人夺魄,长及腰腹如绸缎顺滑的长发披在脑后,薄唇微微勾起时,笑容邪魅。 林中,有浅浅的抽气声响起。 男子指尖一弹,一条雪线夹着着凌厉的风刃向虚空激射而去。 啪。 有人,不,有鬼掉落在雪地上,手足无措地看着男子。 男子已旋身而起,火红色的长袍拖曳在雪地,上身竟没穿里衣,露出精壮的胸膛,他赤足走在雪地上,看向那鬼。 “哪来的野鬼,竟敢偷窥本王,本王知道自己天下第一俊,可这美貌却不是尔等野鬼能觊觎的。”男子一步步走近那面红耳赤的野鬼,手一伸,就要出手,却是一顿,鼻尖动了动:“咦,这酒味……你是小祖宗,不是,你是那懒货派来的鬼?她怎么了?” 他口中的野鬼,也就是匡山有些羞赧,挠了一下头,问:“你,你就是封俢么?” 大人果然没说错,来到北川魑林最深处,看到最美最骚的那个人,就是他该找的人了。 (本章完) 第405章 清平观靠她一人整活 清平观每年都会办几样大事,一是在大年初一和中元节做大道场,另一个事就是在冬日做布施。 而这个布施因为动静大些,事儿也多,而观中道士少,就需要一些信众信士自愿帮忙,毕竟布施流程除了施粥赠包,还会熬煮一些驱寒姜汤和制作一些强身健体的丹药赠送贫苦百姓,事务繁忙,仅靠几个道观里屈指可数的道士,兴许会控制不住混乱。 丹药自有秦流西炮制,连驱寒姜汤都是她写的配方,而所需药材一类,长生殿早早就送上清平观。 已是十月末,今年寒冬更冷冽,天未亮,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儿早早就上了清平观,和赤元老道说过事,又和道观的道士会过面,上了早课,秦流西就钻进了道观内的药室,开始炮制健体丹药。 布施会分三日举行,第一日,会施粥赠馒头,驱寒的姜汤则是每日不断,届时分别放在大殿前的小广场和山脚下的善屋,供人饮用。 第二日,则是义诊发药,这一日的义诊,长生殿的大夫们也都会前来帮忙。 第三日,却是发寒衣,这需要外出,去往流民营,给真正需要御寒衣物被褥的流民。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有余善,还会拨银钱或物到善堂,因为善堂里收留的都是孤儿小孩。 秦流西往日炮制丹药,几乎是自己带着陈皮和岐黄独立完成,实在是观里的人少,而需要人手的地方颇多,丹药又是不能出差池的,不能假手于人。 今年清平观多了一个无为,后来又有两个散道来前来挂单,依然是缺人,毕竟清平观的香火也旺盛了不少,香客信众多,自然忙不开。 秦流西也无所谓,炮制强身健体的丹药,她也炼了不少年,所需药材和步骤早已熟记于心,只点了一个清明帮着做体力活,就开始忙活开。 至于两个小的,就跟在身边,边看边学着辨认药材。 “……有些药材不是一定要新鲜才好炼药,而是需要经过处理,以使药效最大化。一张经方中,要想那剂药发挥出最好的药效,一些药材的处理也要根据病人身体酌情。好比薏仁,炒过和没炒的都有不同,薏仁性寒,可以把水湿向下从便溺排导,若病症湿邪内蕴,生薏米仁效果会更好,而经过炒制的薏仁性便会温和一些,想要排湿之余还兼顾健脾,就需要炒一下。不过不管炒与不炒,注意孕妇的安胎药不可有薏仁,因为性寒凉易小产。” 秦流西一边处理药材,一边教着两个徒弟:“有些药材却是不能以火加热,比如苍耳子,相思子蓖麻子,这些一旦加热炮制,就会改变其性能,变成毒药。学医,需要记的东西千千万,一味药材的处理就很多讲究,一个不察就会从救人变害人,所以得切记谨慎,一定得细心。” 滕昭和忘川重重地点头。 清明有些同情地看着两小只,年纪这般小,就要学记这么繁杂沉冗的东西,真辛苦。 不过辛苦归辛苦,他们却不能喊苦,因为救人不成反害人,那样的因果,背上就是业障。 所以清明只能勉励地说一句:“听说少观主也是五岁入道,开始习玄门五术,从未喊过一句苦,你们可要向师父看齐哟。” 忘川双眼亮晶晶的,那岂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年纪? 不过想到师父的厉害,而自己还在拼命认字,汤头歌也背不全,她就有些颓靡,她太笨啦。 秦流西道:“学本领,三分天赋七分努力,勤能补拙,我会教你们我会的东西,你们学到多少,又是不是青出于蓝,就看你们自个了。” 滕昭垂眸,默默地分拣药材,整整齐齐地摆在篓子里。 虽然一边教着徒弟,可秦流西炼药的动作却不慢,按着步骤,把药材一份一份的加到药鼎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药香飘散出去,令人精神一振。 秦流西在炼药,清平观的大厨房也忙得不可开交,厨娘和信众都忙着熬粥蒸粗面馒头,为何是粗面而非细面,因为粗面更便宜些也饱腹,把省下来的银子可以做更多的馒头。 清远则是带着无为熬煮驱寒姜汤,浓烈带着辛辣的姜汤除了生姜片,还加了白术厚朴半夏等药材熬煮,能起到回阳通脉,散寒降逆的效果。 无为先灌了一碗姜汤,胃部生温,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不禁道:“从前喝的姜汤,也不过是用姜煮了就算,手里有银子了,加点红糖都算是奢侈的,跟这一口,还真是相差甚远。” 清远叹道:“这也是清平观的香火盛了,才能加了这好些药材。我听观主说重新启观的那年,百废待兴,别说这样做三日布施了,就是最普通的送些姜汤,也真的仅仅是姜煮成的水,还淡淡的。” 无为这几个月在清平观做道士,虽也是清修,可到底不如从前那般有上餐没下餐到处流浪,有所依,心也安定,人长圆润了,对清平观是从开始的试试挂单到如今真心实意的留下成为观中弟子,自然也了解过清平观的来路和近些年的发展。 虽说秦流西一身本事是赤元老道教出来的,可据他旁敲侧击,赤元老道那是完全的散养,任她随意学,而秦流西那是天生的玄门天才,小小年纪就学得一身好本领,然后济世行善,虽然人懒,但也被踢着兢兢业业的搞钱振兴道观。 懒她是真懒,可惨也是实惨,但说句实在话,清平观还真靠她一人养活,才有如今这光景。 “别看现在咱们道观能用真材实料熬煮姜汤,但其实,这还没到清平观真正鼎盛的时候呢,听说清平观千年以前,名叫清平宗,宗还分内外门,宗内弟子何止上千,不过是一代代的没落,到现在,只能叫清平观,三十年前,还直接闭观了。” 清远拍着无为,语重心长地道:“所以无为师弟啊,哪怕不能让清平观回到千年以前的鼎盛,也得数一数二才好。为此,咱们任重而道远,发展信众壮大道观烧最粗的香不说,定要时时鞭策少观主上进,扬我观声威啊!” 秦流西揉了揉耳朵,感觉有小人近身咋办? (本章完) 第406章 看众生百态 清平观的布施,早已张贴了日子,也由信众传扬开去,所以山下一早就来了不少衣着单薄又满脸愁苦的贫民乞丐。 当然了,人性本自私,有些爱占小便宜的人也会混迹其中,到时候瞅着机会就上前浑水摸鱼。 今年,秦流西早早就跟于丘才打了个招呼,请了些城卫来帮着维持一下布施现场的秩序,以防领善食的贫民一窝蜂的涌上来发生踩踏的事故。 辰时二刻,清平观的钟声敲响,山下已有人开始在让贫民乞丐排队,而山上道士和信众就鱼贯走出,抬着粥汤馒头下山。 看到这一幕,在等待的贫民就开始激动起来,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饿了许久,又在这寒风中等了这么久,早已又冷又饿,年纪再小一点的孩子,更是哭了起来,又被身边的人温声哄着。 排队的贫民分设了几条队伍,道士和信众们摆好东西,也不等什么,直接开始赠粥和馒头。 有的人拿着装粥的容器,无不是旧的甚至是破损的瓦罐破碗,见开始了,就推着前面的人往前涌,有些人被推得骂骂咧咧的。 “不要挤,谁挤就踢出队伍不让领了。”有配着长棍的城卫高声喊话:“要是挤倒了,就大家都拿不到善食。” 这一喊,排队的人果然停止了挤推。 如此一来,最前面的先拿到了一大勺子药粥还有一个粗面馒头。 粥是粗粮粥,加了暖胃的小米和一些药材熬成的药粥,比起精粮白粥,更容易有饱腹感。 换了秦流西的话,道观布施,别管好看不好看,最重要是饱腹和让更多的人拿到膳食,所以食材都是粗粮粗面,价格便宜就能换更多的食材。 有人拿到药粥和馒头,立即就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也有人拿到了,只是小尝一口,然后把馒头藏在心口,匆匆地跑离,兴许是把食物给更重要的人吃。 “今年的粥比去年的要稠,真好吃,馒头也发得大。”有人欢喜地道。 “是呢,这一口下去,身上都暖和了。” “快些吃,一会我还得喝姜汤,听说那姜汤也加了药材。” “清平观一定是香火旺起来了,才会这么大手笔。” “那我希望祖师爷保佑,它永远都这么旺,天下第一旺,如此我们永远都有这么好的膳食。” “但我还是希望祖师爷保佑我,能赚到更多工钱,来年不用过来领膳食了。” 有人听了这话,吞咽的速度也慢了起来,这话说得在理啊,靠人施舍岂能长久,靠山山倒,人始终还得靠自己。 如果赚到了银钱,也就不用来领取善食了。 “快吃,吃完我就上去给祖师爷磕头去。” “等我一起。” 秦流西不知何时已带着两个小徒弟下了山,远远地听着这话,便走开了,又换了一处。 “说是布施,一碗粥一个馒头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也不大方点。”一个尖嘴猴腮,头尖额窄的汉子嫌弃地吐槽。 “没错,还是粗面,咯胃得很,城中那些富户官家施粥赠馒头都是用的细面呢。”另一人附和,可吞咽的速度却是半点不慢。 忘川听了,气得小拳头都捏了起来,要不是秦流西拉着她,估计都冲过去理论了。 滕昭则是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们这么嫌弃,干嘛不去等富户官家的施粥呢?来这里和我们争这些粗食,可真是难为你们两个大爷了!” 不远处,有一个面容刚正,却穿着补丁的汉子拿着一个破碗,手拿着一个馒头盯着两人骂。 “你指桑骂槐的骂谁呢,吃你家米了?” “骂的就是你们这些不知好歹又丧良心的瘪犊子,咋的,想打架?”汉子眼神凶狠,大声道:“清平观年年布施行善,哪一年的粥不是粗粮,但比精米饱腹多了,今年还加了不少药材,一碗喝下去身子都暖的,你们倒还嫌上了?” “就是,有吃的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咋不上天呢!” “是啊,做人可不兴这样,白眼狼,损阴德。” “祖师爷怕会憋一道雷劈在他们身上。” 那两人眼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指责的行列,骂骂咧咧了两句,灰溜溜地跑了。 “瞧见没,公道自在人心。”秦流西对两个徒弟笑着说了一句。 忘川小声道:“我以为师父会教训他们呢。” “学本事是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有一技傍身,却不是说要用它恃强凌弱。像这样的,对方只是呈一时口舌之快,就教训他们,那未免太抬举他们了,也是过了。”秦流西说道:“所谓欲壑难填,说的就是刚才那样的人,而这也是人性。这众生百态,并不是人人都会像刚才我们听到的那几个那般会感恩,有的人会理所当然之余还诸多挑剔和贪。” “虽说听着不舒坦,但布施行善,并不是因为只是想要讨那好名声而去行善,是真的帮助到有需要的人,而非计较一时得失,这才是行善的本意。再说回那两人,你们看他们的面相,又岂是平和善良的人,都是爱占小便宜又偷奸耍滑的无耻之辈,这样的人,能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也不必脏我们的手,依着他们那样的性子,倒霉是迟早的事。” 两人回想刚才那人的面相,若有所思。 秦流西揉了一下两人的脑袋,道:“天道虽然有时挺那个的,但天道至公,人在做,天在看,它心里有数的。” 忘川天真地问了一句:“那万一它忽然心里没数呢?” 秦流西想也不想地回:“那就是它睡了。” “天道也会睡觉么?” “不然咋会有老天不开眼一说?” “师父说得好有道理。” 滕昭:“……” 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他抬头往天,天空有乌云聚顶,也不知是在积雪水还是在闷雷。 “给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吃什么馒头,反了你了!” “当家的,把这馒头还给我,囡囡快饿得不行了。” “她死她命贱,一个赔钱货死就死了。” 几人看去,一个穿着破旧的汉子手里正拿着馒头往嘴里塞,脚还不忘去踹扒着他腿的油头垢面的女人。 秦流西脸一寒,三步并两步过去,手上用了一个巧劲,捏着汉子的手臂轻巧地把他拽开摔在地上。 加个更,谢宝子们赏鸡腿和赏票~ua 第407章 她成了凑数的? 每年布施,必然发生善食被抢的事,一如眼前这个抢夺妻子排队得来的善食,众人也见惯不怪了,秦流西心中也明白这是人性所然,可这样的事发生眼皮底下,她依然没忍住,出了手。 男人突然被摔倒,手还疼得很,还不知发生何事呢,待看清楚摔他的人时,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却是眼珠子一转,哎哟哎哟捂着腰痛叫出声。 “你是什么人,怎么无端端打人,哎哟我的腰断了,起不来了,你小子得赔老子汤药费。”男人装出一脸痛苦相。 秦流西笑了。 想碰她的瓷么? “谁打你了,我这是看你手上有蛇,帮你抓开,不信你看。”她笑得阴恻恻的,指着他的腰下。 蛇,什么蛇? 大冬天的蛇不冬眠出来看热闹,是糊弄谁呢? 男人将信将疑地低头一看,娘哎,腰下真的压着一条蛇,正向他吐蛇信子呢。 “嗷嗷,蛇,有蛇!”男人吓得弹跳而起,那速度,那麻利,哪来的断了腰? 男人却顾不得自己是想碰瓷的,一边叫,一边跺脚嗷嗷跑离,因为那蛇缠着他的脚了。 秦流西冷笑着看他跑远,这才收回视线,看向那满脸脏污,头发乱糟糟的妇人,对滕昭道:“去取两个馒头来。” 滕昭点点头,飞快跑去施粥那边,忘川则是上前,想去拉妇人,还拍了拍她蹭了泥尘的衣裳,道:“大婶,你起来,还会给你馒头的。” 妇人似是回过神来,看到干干净净的忘川,眼泪一下子狂涌出来。 滕昭很快就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三个馒头,递了过去。 妇人狂喜,就要接过去,滕昭手一缩,先递了一个:“你自己吃完一个。” 妇人愣住,看滕昭坚持,便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吃完,还张大口让他看,表示自己吃完了。 滕昭这才把剩下的两个馒头递过去,道:“去寻个碗什么的,带一碗姜汤回去一起喝,可以驱寒,明日可带孩子来排队义诊。” 不远处,有个同样抱着孩子的妇人走过来,把自己的破瓦罐放下,又走开了。 妇人感激地冲她磕头,拿了起来,就要走,却又停下,看着几人,跪了下来磕头:“谢谢,谢谢你们。” 她跌跌撞撞地向姜汤的位置走去,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头中。 秦流西满意地看着两个小徒弟:“做得不错。”尤其是滕昭,他竟然没有嫌对方脏。 忘川兴奋地问:“师父,刚才那大叔怎么看到蛇,分明没有啊?” “不过一个小幻术罢了。” 忘川愤愤不平地道:“太便宜他了,竟然连自己孩子的吃食都抢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他还是当爹的人。” 秦流西和滕昭看着她,忘川一脸莫名地摸了摸脸,小心地问:“师父,我说错了吗?” “没有,只是让你记住今日,这世间有些人,他不配当人,也不配当爹。”秦流西揉了揉她的头。 忘川一脸懵懂。 滕昭收回视线,垂下眸子,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地掏出手绢,看了一下,又重新放进了袖子里。 “我们回去,还得炼药。”秦流西转了一圈,就带着他们走了。 …… 隔日义诊,长生殿的坐馆大夫早早就到了,除了他们,还有两个在邻城的大夫,他们本是来拜访长生殿的大夫,听到要义诊,也加了进来。 秦流西和几个可以当她爹她爷爷的老大夫们分别打了招呼,然后来到临时搭建的草棚开始义诊。 素来义诊,前来的都是一些贫苦看不起大夫的人,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是不会屈尊来到这样的地方义诊的,嫌掉份。 义诊的大夫们也都心中有数,所以开的方子,无不是以最便宜的药材,甚至有些在山上就能找到的药草,因为开贵了,他们也负担不起。 但因为长生殿的大夫都在这义诊,所以若前去它家配药,别的地方同等的价格的药材,它家只收一半。 这也算是一项善举了。 秦流西辨证开方都很快,别人看一个,她已经看了好几人,却也因此,又长了个面嫩,倒让人觉得她在玩儿似的。 毕竟老大夫们的年纪阅历摆在那里,又仔细,而秦流西辨证,不过几个呼吸间,望闻问切后就开方,委实是过于儿戏。 渐渐的,排秦流西这支队伍的人,不过伶仃几个。 大家当她是凑数的呢! 秦流西也不急,接过忘川递上来的茶就抿了一口,终会有属于她的病人前来的。 “不求大师,不求大师是不是也在这里义诊?”一个带着哭音的声音大喊。 来了。 秦流西站了起来,挥手:“不求在这里。” 滕昭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幼稚,又垂眸回忆他刚才看过师父开的几张经方。 “让让,先让我们看,孩子被噎住了。” 有人倒抱着一个孩子冲过来。 秦流西听到这话,连忙走出去,接过孩子,见那胖胖的男孩翻着白眼,脸色紫涨,呼吸都轻了。 “大师,我家崽吃着枣子,给噎住了,我伸手抠他喉咙都抠不出来,您快救救他啊。”那妇人哭着说:“我本来是带着孩子来还愿添香油的,没想走到山脚这孩子嘴馋,吃个枣都能噎,哎哟,这小子可要我的命……” 秦流西二话不说,把孩子往自己怀中一放,双手抱拳抵在他脐中上三指处,内劲加巧劲一起,一按一压。 噗。 那卡在孩子喉中的枣就被他哇的吐出来。 枣子带着黏液落在地上,孩子呼吸顿时顺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憋不住又哭了起来。 本来在看热闹的众人都有些呆滞,这也太快了,那妇人都还没说完呢。 妇人的哭诉也憋在了喉咙里。 “没事了。”秦流西看了孩子一眼,对那妇人道:“这孩子是之前去万槐林被吓住了的那个?” “是是,也是您救的他。” “流年不利,多灾多难,不过今年也快过了,上去给祖师爷上个香,然后求个平安符给他戴着。”秦流西笑道。 “好好,我们这就去,多谢大师,大师您真是神医啊。” 秦流西笑了笑,听到唰唰跑动的声音,转头一看,原本伶仃几人的队伍一下子又满了,其余几名大夫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这边。 乡民叛变得也太快了! 第408章 我更不好惹 雪花飞扬,一辆马车从隔壁山头的无相寺下山,坐在马车内的一个老者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眉头皱起,捶了一下双腿。 “老侯爷,这腿又发麻了?”老者身边,一个老仆担忧地看着他。 老者看出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叹了一口气,道:“这腿是注定要萎废了,这上奏怕也是拖不下去了。” 老仆把小碳炉往他身边移近了些,一边给他双腿捏着,沉疑了一下,说道:“老侯爷,刚才慧能大师不是说了,就在这附近的清平观正在做布施,今日还在义诊,说不准会遇到转机和奇迹。” 老者苦笑,道:“义诊,多半是让贫苦老百姓去的,我这已是顽疾,那些大夫又岂能治得?更别说这两年,遍访名医无数,药也吃过不少了,却是没什么起色,反倒是愈见无力,顽麻不仁,这身体,是废定了。可恨我不过一甲,本想着能定国安邦再久些,终归只能是个空想。” 老仆心中发酸。 “这还不是我最恨的,我这个年纪,残了废了也便罢了,后继有人足以聊以慰藉。偏生定儿又出了那样的事,莫不是上天看我杀孽过重,才这般惩罚我祖孙俩,均以一双腿来赔?”老者眼眶发红,狠狠地捶了一下大腿,满脸的不甘和愤恨。 老仆连忙拉着他的手,道:“您别这样。” “我一废,就再也拖不下去,这兵权,迟早要上交,我岳家水师,难道要悉数拱手让人?”老者恨得磨牙。 老仆抿唇,他家老主子,是大沣最厉害的水师统帅,一直镇守东海,世代簪缨,因为战功赫赫而被封为东阳侯,他亲自操练出来的岳家水师,击败无数海岛和水寇,威名远播,被百姓称为定海神将。 可也因为常年与水打交道,时常餐风冒雾,久历鞍马,风邪入经络,一双腿渐成老寒腿不说,还日渐麻痹,已是无力行走,需要人搀扶了。 一如老侯爷说,他废了,后继有人总算是个安慰,偏偏…… 老仆道:“老侯爷,慧能大师乃堂堂高僧,岂会随口胡说一句,怕是知道这义诊的大夫中,有名医在其中呢,咱们姑且一试,反正都来了。” 东阳侯摇摇头,并不抱什么希望。 他甚至请宫中御医看过了,开的药方,无不是疏风解表,别说治本了,标都没治到多少,区区一个小漓城,又能出什么厉害的名医? “老侯爷,看一下也没亏的,这还是义诊呢,又不花钱,您就当为定少爷探一下前路。”老仆又劝一句。 东阳侯身子一颤。 “再不济,这清平观在做布施,咱们也上去这道观捐个香油钱,得些功德,说不准有神灵保佑了。” 东阳侯气笑了,指了指他:“你这老儿,也学那些个女人婆婆妈妈的,信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了?” 老仆也笑:“老奴这不是没法了么?神神道道的东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不过是求个心安。就好比东海那些海民,不也时常去拜祭海龙王啥的,求一个好天气和万事顺利么?” 东阳侯默了一会,道:“也罢,那咱们就去添个香油。” 老仆松了一口气,生怕他反悔似的,忙敲了敲车璧通知:“转道去清平观。” …… 秦流西好不容易把排队的人给看完了,一个借尿遁,出了棚屋,到一个茶摊躲懒去了。 茶摊的大娘认得她,让她坐炉子边上,免得冻着了。 秦流西笑嘻嘻地坐在小板凳上,还添了一根柴,开始和她叨家常。 彼时,有几匹高头大马走近,有人问义诊的地方在何处,得了答案,又掉头去后头的马车回话。 路窄,马车就在茶摊的边上停下,秦流西掰着一把烤花生看了过去,那些大马的人,穿着短打和披着大氅,可一个个的,要缠佩剑,身上带煞,面容却带着正气,这些是军中出来的? 那马车上的人怕是非富则贵了。 秦流西忍不住捏着指节掐算,眉梢一挑,来活了,大活。 马车停下,坐在车辕上的两个小厮灵活地跳下,来到车后,扶下一个老者,低声说着什么。 秦流西看那嘴型,是要背那人。 被搀扶着的老者出现,秦流西眸子一眯,那人威严刚正,身上的煞气比那些下仆都要来得浓重,铁血铮铮,他脸颊颧骨突出,天庭开阔,双耳厚大气带垂珠,一双眼锐利如鹰,目露威严,而他的视线扫过人的时候,身上带着凛冽不可侵犯的虎威。 这是一个可震慑四方之威的猛将。 东阳侯说是在走路,其实浑身的力量都被小厮给承担过去了,几乎是抬着他走。 很快的,他们走到茶摊,秦流西笑着开口:“老人家也是来看义诊的?要不要让我试试?” 东阳侯还没怎样,他身边的人已经眼神凶狠地看了过来:“竖子放肆。” 秦流西耸了耸肩。 东阳侯看她年纪这般小,只当她调皮胡闹,道:“算了,过去。” 秦流西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啧啧摇头:“一会我可得要端着些,这些人吓得我心肝噗噗跳,太生气了。” 大娘噗嗤一笑,道:“您别皮了,我看那些人不是好相与的普通人,瞧着不好惹,别惹出麻烦。” 秦流西哼了一声,满脸不服:“我更不好惹!” 大娘笑着摇摇头。 秦流西又吃了一把花生,喝了一盏茶,这才慢条斯理地往棚屋踱步而去。 而此时,棚屋里,东阳侯看着几个人轮番替他把脉和检查双腿,又在一旁争吵讨论这萎废之症,已是渐渐心凉,失了耐性,看向一旁的老仆,眼神无不透着你看,没用的意思。 老仆也是无奈,难道真的老天不开眼? 毛大夫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道:“诸位,既然我们也定不出这萎废该如何作治,不如请不求大师辨一下。” “对对对,她呢?去哪了?” 东阳侯刚想说不必了,毛大夫像是看到神一样,双眼一亮,双手挥起。 “大师,不求小道,你快过来,这个病人,你且帮忙看一看,该如何辨症定方?” 东阳侯等人看过去,某个穿着青衣袍梳着道髻的小子嘴里叼着一根干草吊儿郎当的走过来。 这,她不是刚才在茶棚吃烤花生的小子吗? 码稿职业病之一:坐久就腰疼!遭老罪啦 第409章 她年少可她有料啊 众人看着秦流西闲散地走来,一副逛街市的模样,不禁眼皮抽搐。 “这,这位少年郎也是义诊的大夫?”老仆有些惊愕。 那个呵斥的侍卫更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道:“不是,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也能当大夫,你们漓城没人了?” 毛大夫等人听了这话脸色都有几分难看,道:“毛头小子未必就没有本事,不求小道乃是清平观的少观主,年纪虽小,却是医术精湛,均在我们之上。” “没错,本事不以年龄论序,她年纪小没错,可她有本事啊。” 东阳侯这边的人被刺得双颊滚烫。 老仆最能放得下身段,连忙拱手道歉,道:“老大夫,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并非有意冒犯,就是觉得太意外了些,毕竟这少年郎,都没到及冠。” 毛大夫哼了一声,傲然地道:“少观主的医术,鲜有人能及。” 东阳侯听得这话,眸子半眯,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已走到近前,道:“毛大夫,您这顶高帽给我戴这么紧,是怕我摘不下来怎的。” 毛大夫笑了笑:“岂敢,这不是我们学艺未精,定不出这位老先生的症方,想看看你有何高见,也让我等在旁参详一二。” 学医的好时机啊,得抓紧了。 秦流西瞥了东阳侯一眼,道:“我怕是没办法了,刚才我就想为这位老人家看症,奈何人家不信我。毛大夫,病人不信,你有本事也无施展不是?刚才我还被人厉声呵斥,这小心肝,吓得现在都还跳得飞快呢!” “啥,怎么就吓着了?谁这么大胆!”毛大夫气得瞪眼。 谁吓他们这位小祖宗? 他扫向东阳侯他们那边,眼神带了几分不快。 东阳侯一方人马:“……” 不是,睁眼说瞎话也演得像一点,他这副模样,哪里是像被吓到的样子了? 可对方是这些老大夫都推举的大夫,那位呵斥秦流西的侍卫就上前一步,拱手拜礼:“惊吓到小道长,是在下不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为我主看诊。” 秦流西睨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很大丈夫,能屈能伸,怪不得能当个小官爷。” 那人脸色微微一变,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东阳侯他们也是有些意外,看秦流西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正式。 “别这么警惕戒备,没听到毛大夫说的,在下清平观少观主,法号不求,相面什么的,我总会一些的,您说是,老将军?”秦流西看向东阳侯一笑。 东阳侯与她四目相对,眼神锐利如鹰,浑身威严如虎,可对面那小子,却是丝毫不惧,仿佛自己是只没牙的老虎一样,不足为惧。 也是,这腿废了,身残了,还如何能鞍马战沙场,不就成了没牙的老虎么? 东阳侯哈的一笑:“少观主眼睛毒辣,果然不是瞎糊弄,那你还看出什么了?” “你要我说,说得不好听,勾了您的伤心事,可不能怪我。” “哦?” “您妻已殁,儿早逝,家中孙有损,仕途隐有不稳,老将军这一身病若不得治,多年积累打拼,只怕终会落得一场空。” 静默,一片静默。 东阳侯脸上神色不变,内心却已像掀起了滔天巨浪,有一种恐慌在蔓延。 他看秦流西的眼神从正式变成了慎重。 来这里义诊,不过临时起意,她不可能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也就不知自家事,可这说的,全中。 “这些,都可以从相面看出来?”他故作镇定地问。 秦流西嘴角含笑,道:“人的面相和命运相结合,自然可以看出。当然,面相这东西,亦是有变,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变了,命运也随之改变。” “那依你看,我这面相还能变吗?”东阳侯问。 秦流西坐在桌子后面,道:“您来了这棚屋,命运便已有变。老将军,我给您扶个脉?” 老仆强忍激动,亲自给自家主子挽起袖子,扶着他的手。 “行了,我腿不行,这手又不是废了。”东阳侯拨开他,自己把手放在了药枕上。 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神色平静,很快的又换了一手,问:“刚才您下车的时候,两个小厮搀扶您行走,您这两腿,没有什么力气了?” 东阳侯讶然,点头说道:“今年愈发无力。” 秦流西收回手,又绕过桌子,来到他跟前,半蹲下去,掀起他的衣袍,手捏着他双腿的穴位,又敲了敲膝盖,不忘问他感觉。 “如何,可是萎废之症?”毛大夫看秦流西站了起来,就急哄哄地问。 秦流西点点头,看向东阳侯:“这症有不长时日了?” 从前看过的名医也都说是萎废,东阳侯再听到他们这般说,也不意外,甚至都没什么波澜,再看秦流西这般问,便道:“也有两年多了,现在是越来越痹,现在入了冬,更是麻木刺骨。” “您是有点运道的,现在双足愈见无力,麻木生痹,再不根治,您就要犯卒中,也就是中风了。”秦流西道:“您这种年纪,一旦中风,双腿又麻痹无力,只怕会瘫痪在床,不过即便不瘫痪在床,您这腿治不好,也还是只能瘫着。” “什么?”老仆惊呼出声:“这,从前的名医从未说过会中风。” 毛大夫等几位老大夫也是一惊,道:“少观主,怎还会中风呢,这脉象?” “你们辨证没问症么?他肢足麻木,而气虚则麻,血虚则木,医经有云,是症必为中风的先兆啊。更不说他经络淤堵,寒邪不散,又已上年纪,老人家这样的年纪,又遇上此症,中风不是很平常的事?” 众位已上年纪的老人家瑟瑟发抖:“!” 深深怀疑她其实是在内涵他们! 东阳侯藏在袖子里的手捏成了拳头,语气里已是多了几分焦虑和急切:“那依少观主您看,老头子我这身病,该如何作治?” 中风瘫痪在床,重则全瘫口不能言,轻则嘴歪眼斜,不管是哪一样,他都不想。 而秦流西说得出这话,应该也能有治的? 真是好家伙,看着资料,写着写着,我想到了我的右手,麻木麻痹,我瑟瑟发抖中! (本章完) 第410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治自然是有治的。 秦流西心里有数,却也没把话说实了,道:“年纪大了,体内五脏六腑都开始衰退,要治自然也能治,但兴许时日要长些,恢复也可能慢些,毕竟您这病也是拖出来的。” “拖出来的?”东阳侯道:“这不该啊,这腿有些不对就寻了军医和一些知名大夫看过了。” “那缘何越来越重了?可见药不对症。”秦流西笑着问:“老将军这一双老寒腿,是环境气候以及自己不仔细疼惜养护造成的。想必您平日居住的居所,多有潮湿?” 老仆欲言又止,却没多嘴,只看一眼东阳侯。 东阳侯抿了抿唇,道:“我住在东海那边,临海,又时常参与水战和练兵,倒想养护,却是没办法。” 他按着腿,垂眸道:“我若仔仔细细养护了,就是怠懒练兵,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既然称我是老将军,就该明白我肩负的责任。我要是躺着养了,这兵也就废了,水寇海盗来时,打不过,祸害的就是老百姓了。” 在场的人听了,顿时肃然起敬。 如今天下太平,难道靠的是他们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么,是靠着这些士兵将士在前线把危害挡在了国线之外。 是他们在负重前行,才有他们安居乐业,安享太平。 “老将军大义。”秦流西起身向东阳侯拱手作揖,行了一个道礼,又继续道:“老将军虽这么说,可也有两全的,您总要休憩的,每日休憩之前,好生养护就行了,再还有一个养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日以一日的事。好比酒不能多饮,也不能每顿大鱼大肉了,这都是有讲究的,不养,只会废到底。” “再说回您这腿,既是练水兵,整日与水为伴,水气寒湿入侵经络,您却不正视养正补其根本,这便坏事了。再有其二,您遍寻名医无数,却不得其法,想来症方都是以疏风解表为主?” 东阳侯呼吸有些急促,点点头:“确是如此。” “刚才我也想先疏风解表,这不得其法?”一个姓刘的老大夫不解,道:“风邪一散,这症不就散了么?” 众人都目光炯炯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说道:“那我问你,屡解风表,这风邪散去,真元可会有损?” “这……” “肯定会有损了,屡解风表,真元愈有损,得固本培元才是正理。”毛大夫捋着胡子道:“真元等同人的精血,若真元损,精血损,便是解了风表也是无用了。” 秦流西笑着举起大拇指:“毛大夫高见。” 毛大夫摇头,苦笑道:“若不是你提醒,我一时也想不到,怪道我给老将军扶脉时,有些血虚郁滞,只想着痹症缘由,却一时想不到这上面去。” “一不养正,二损真元不补,您就是铁打的人,也得受这风霜给侵蚀了。”秦流西道:“所以我说老将军这病就是这么拖严重的,是您自己作的,底下人也没用心。” 老仆满脸羞愧。 东阳侯这方的人马看秦流西的眼神都服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敢说老侯爷作的,您是第一人! 他老人家要是生气,您那小鸡脖子都不够拧的。 东阳侯却没生气,反而浑身舒爽,哈哈大笑,道:“你骂得对了,那你说说,我这得怎么治?” 骂有什么的,她对自己这病说得头头是道,明明白白的,他心里熨帖得很,最少知道这病到底是怎么一个回事不是吗? “治疗么,我以烧山火的针刺手法替您祛寒拔毒……” “烧山火?”毛大夫一抖,忙道:“少观主,不知我等可从旁观看。” 他话一出,又觉得自己要求好像过了,毕竟这样的针法也讲究传承,自己又不是人家的徒弟,好不要脸。 秦流西却道:“自然可以,这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你们想看就看呗。” 众大夫顿时激动得很。 东阳侯有些意外,道:“少观主倒没有遮掩,有些名医,可不会随意教导自己的针法。” “所以我成不了名医。”秦流西狡黠地眨了眨眼,笑道:“我是玄门之人,以道宏医,针法什么的,没有什么传不了的,越多的人学会,也越能救更多的人,这都是大善和功德,我赚了。” 东阳侯一行人,此时又开始感到面热了,尤其那个最先呵斥秦流西为竖子的小将。 人家多无私啊。 就连几个大夫也都若有所悟。 “除了针刺祛寒通经络,再辅以神效黄耆汤加肉桂饮服,四贴药就能消麻去风。”秦流西继续刚才的话。 “神效黄耆汤主治浑身麻木不仁,疏肝风,也对症。”在场一个黄大夫说道。 老仆急问:“那就这两样就能治好了?” 东阳侯也眼巴巴地看向秦流西,好像挺简单的,所以他是真的自己拖严重的。 “自然不能了,先前也说了,真元有损,一如毛大夫所言,必得固本培元,所以我给您炼一丸,还少丹,调理月余,就见痊愈了。” 东阳侯闻言大喜。 就连他身边的侍卫也激动地问:“那痊愈了,是不是代表老将军还能继续领兵练兵。” “痊愈了当然可以,不然怎么叫痊愈。”秦流西白他一眼,道:“不过这痊愈了,可就不能像从前那般轻视了。毕竟您年纪也有一甲了,老人家该养生就养生,养好了才能更长久的论其它不是?要是您还像从前那般,想跟小年轻一样,万事不在意的,那这症一发,可能直接就中风,轻症也就罢了,重症的中风,可是要丢老命的。” 东阳侯笑呵呵的:“只要治好了,你说怎样就怎样。” “嗯,等您调理好了,我给您开个药浴方子祛寒健体的,毕竟您住临海,水气重,寒湿也重,也吃个平安方……”秦流西眼珠子一转,看向毛大夫,道:“不是,长生殿那养荣丸,您去买些吃,也是好的。” 老仆一喜:“这竟是长生殿的大夫么?养荣丸可不好买呢!” 毛大夫意味深长地道:“少观主开的经方,自然是好买的。” 反正是她自己炼的,她不嫌事少,卖,多多都卖,没了就找她炼! (本章完) 第411章 被少观主秀了一脸 东阳侯万想不到自己活了这个岁数,会在一个小又简陋的棚屋看大夫,且还施针,更很重要的是,他还是被当现成教学的病例。 真是生平万万没想到啊。 他心里本有些怪异,怕着秦流西下针不稳,扎错了穴位,毕竟她是一边扎针,一边回答身边围着的几个老大夫的问话。 烧山火的针法复杂,由徐疾、提插、九六、捻转、呼吸、开阖等法组合而成,穴位下刺和留针的手法亦十分讲究。 一如她如今所说,刺法深浅,又要如何浅提揉捻,需要提插几次再留针,又要注意什么,听得他是一头雾水,倒是那些大夫,如饥似渴,如同被醍醐灌顶,打通了任督二脉,茅塞顿开。 更有甚者,手里拿了一根银针,一边盯着秦流西的手法,一边学着提插。 东阳侯看着这些人那慎重又好学的表情,想到秦流西的话,学会了能救治更多的人,便一个字都不多说。 也罢,做病例而已,他有此荣,也是功德一件。 而且秦流西虽说一直在回话,可取穴下针,却是手不抖也不带犹疑的,早已熟稔于心。 东阳侯坐在椅子上,看着秦流西在自己的腿部下针,嘴里不停说着医经针灸的行类术话,不禁喟叹。 年纪这么小,本领却这么大,她那个师父,也不知何等人也! “……烧山火多半用在冷痹顽麻,虚寒等病症等,针刺过程中,若需呼吸补泄法,还得提前告知病患,让之配合。而我们施针,必得针不离手,心针合一,全神贯注,才能事半功倍。”秦流西并没看几个老大夫,只是在下针的时候,当背书一般告知。 众人只觉得被秀了一脸,你是心针合一,可却是一心二用,哪个施针时像你这样教学,没扎错之余还不带喘的呢。 他们做不到啊! 而秦流西在说话的时候,感到东阳侯在呼气时将针拔出,使得后者有一种寒意被针带出的感觉。 秦流西把所有穴位都留了针,指尖一弹,针尾仿佛在嗡鸣,微微颤动,便看着东阳侯道:“虽有些刺痛,但我相信这点痛您不会放在眼内,酸胀和针热都是正常的。” “针热了,才谓烧山火针法?”东阳侯好奇地问。 秦流西点头,笑道:“您本就是气虚,针刺穴位,使虚则实之,气实了针下便热。这针法驱运气血,上下接通,能拔除寒湿,经络通气血运行畅通无阻,自然症消病愈。您如今双腿发热,也总比刺骨寒凉来得安宁舒坦?” 东阳侯已是感受到了,有些激动地道:“确是如此,这腿倒不像针刺前冰冷刺骨了。” 毛大夫他们听了,都眼巴巴地盯着那些留针,恨不能取而代之去试一下。 趁着留针,秦流西对毛大夫他们是有问必答,还手把手地教针法,毕竟学这针法,手腕的协调性也很决定针法的成败,把那个敢于请求的黄大夫激动得口呼师父。 秦流西:“我已经有徒儿了,可当不得你们师父,不过是同行交流,没什么的,大家精益求精,济世为怀,修万千功德。” 黄大夫却道:“也不是人人都像您这般。这样,您既然教了我这针法,我有祖传的一方,专治妇人崩漏之症,愿抄与少观主,一同济世。”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说自己也有一方或有一技献出,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甭管秦流西需不需要,她都笑吟吟地说接下,还念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让他们都上清平观拿个护身符回去保平安。 东阳侯一行人看着,只觉得心情复杂,他们本是来求医的,现在看着,好像误闯了一个什么行医界的交流大会似的。 东阳侯更是心情澎湃,越感受到双腿恢复不少知觉,就越心生庆幸,庆幸自己没有一意孤行,而是听了老仆的劝。 慧能大师果然是透露了天机。 秦流西瞅着留针时间到,给东阳侯起了针,又快速揉闭针口,使得热感补在其中。 “再行两次针,就行了,隔一天来。” 老仆连忙道:“也是来这棚屋么?” “漓城寿喜坊的红白街有个叫非常道的铺子,那是我的,老将军可去那边行针。”秦流西笑道。 东阳侯惊愕不已:“你不是清平观的少观主?出家人还开铺子了?” “我这出家人并未完全脱离凡尘世俗,酒照喝,肉照吃,婚娶自由,铺子生意的收息,也有一部分拨到清平观为行善香油。”秦流西叹道:“没办法呀,咱们清平观,虽玄门五术都是精通的,可也是重新启观十年,香火还称不上大旺,要想发展更多的信众,行更大的善,也只能多多的攒香油钱了。” 众人:现在的出家人,这么不容易的么? 东阳侯呵呵地道:“少观主小小年纪,为了道观也是殚精竭虑啊。” “任重而道远呐。”秦流西道:“老将军不忙走,也可以上道观拜一拜祖师爷,会保佑您的。” “我本来也是要去的。”东阳侯看了老仆一眼。 老仆连忙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道:“少观主,这是诊金,不知那什么还少丹?” “今日是义诊,就不收诊金了,几位好心,可上我观添香油点灯,经方你们可往长生殿配,还少丹我这两日会给老将军炼制,后天您过来施针的时候,再取就好,左右这都是过后调理的。”秦流西没接银票。 老仆一愣,看向老侯爷。 东阳侯便道:“那我们上道观拜神去。” 秦流西含笑点头,和他约定后日的施针时间,便不再多言。 东阳侯站了起来,小厮下意识地去扶,手却是僵在半空:“老侯爷,您可以自己站立了?” 老仆也是惊讶不已,这几天天太冷了,老侯爷的双腿无力又麻木,站起来都是绵软无力,需得人搀扶。 可现在,他自己站起来的。 东阳侯也是愣了一下,脚一动,却是趔趄了下。 秦流西扶着他,道:“不必急,再施两回针,吃了汤药,麻症消了,力气也慢慢回笼了。” (本章完) 第412章 漓城也是卧虎藏龙 来时阴郁沉沉,走时笑逐颜开,东阳侯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内,也不免心中欢喜。 老仆问道:“老侯爷,您感觉如何?” “好,前所未有的好。”东阳侯还不能走,只能坐着马车上道观去,他摸着双腿道:“针刺之后,这腿是温热的,倒不像被冰雪捂着那般僵木了。” 老仆闻言大喜:“那少观主说再行针两次,配合汤药就能好了,老侯爷,咱们是真来对了。” “幸得你坚持。”东阳侯看着他,眼神生温。 老仆擦了一下发红的眼角,道:“是天不绝岳家,老侯爷好了,又能继续统帅岳家水师。对了,老侯爷,定少爷那边,您看?” 东阳侯神色一正,沉默了一下,道:“虽那位少观主是这么说,但我这也没真正的好全,还是等确切了,再告诉他,这孩子心思深,万一空欢喜一场,他只怕会更消沉。这样,先在漓城买个宅院,我住上一个月,反正不是说调理月余就能好?看看可是如此,若真好全了,再让定儿来一趟看一看。” 老仆说道:“可明儿就十一月了,快要年关了,您离开这么久。” 东阳侯抿唇,说道:“就算不能住上一月,半月也好,真到了腊月,我腿好了,快马加鞭回去也是一样的。” 老仆点点头。 也是,难得遇到一个靠谱的名医,只是针刺就已经有点起色,岂敢轻视? 万一半路回去时忽然又不好了呢? “老侯爷,咱们还是正经的休养上一个月看看,以免中途生变。”老仆说道:“如今入冬,大型海战也不会有,先传信让岳鑫仔细防守,您在这把这腿治好了再回去。您好了,岳家水师才能有望。” 东阳侯也知轻重,道:“没错。”他歪在车内的大迎枕上,喟叹出声:“没想到小小的漓城,却是卧虎藏龙,之前是我眼浅了。” 老仆笑了起来:“有老话说高手在民间呢,有些能人还是隐世的,是我们不知罢了。” “确是。只没想到,这个高手年纪那般小。”东阳侯叹道:“这也对,我们定儿不过十五稚龄就能上阵杀敌,何尝不是个人人称叹的少年英雄?偏偏……” 东阳侯说着说着,眼底有一丝沉痛,阖上眼。 “您别多想了,这少观主医术高明,等您好了,再问问她少爷那可能治?” 东阳侯睁开眼,面上多了一丝期盼,道:“也只能这样了。一会给清平观,多添点香油。” 主仆说话间,马车停在了清平观的后山门处。 像东阳侯他们这样想法的,还有刚回到京中没几天就被召到了宫里的盛京第一纨绔沐小世子,看皇后姐姐听到宫中妃子又报喜讯的强颜欢笑,憋了又憋,终是没憋住。 “大姐姐,要是真有名医能给您调理助孕,您这个年纪,敢拼吗?” 沐皇后如今已经四十有二了,听到娘家唯一的小弟这般说,愣了一下,道:“怎么,你难道在外跑了几个月,还结交了什么名医不成?” 不等他回话,沐皇后又道:“不是大姐姐说你,你顽劣任性,要怎么玩都无所谓,不草菅人命那就好,可不能出盛京。惜弟,你是兼祧两房的唯一男丁,可不能出半点差池。你这一出京,你母亲,还有你大伯母,轮番进宫里跟本宫哭,不知多担心。” 沐惜讪讪的:“待在盛京一点意思都没有。” “外面有意思,可外面也危险重重,更别说,你还是……” “我知道,我是兼祧两房的唯一男丁嘛。”沐惜打断她的话,有些颓然。 沐皇后看他蔫了唧的样子,心里一软,叹了一口气:“你别怪大姐姐和家里把你看得紧,实在是,唉。你不乐意听,咱们就不说了,只是阿惜,咱们这样的人家,这个身份,就注定了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知道。” 显赫的家世和尊贵的身份带来的除了名声地位和别人羡慕的目光,还有挣脱不开的桎梏,和名为责任的沉重枷锁。 沐惜忽然又想起了秦流西,像她那样的出家人,才是无拘无束,海阔天空任意游的? 沐惜露出一丝羡慕和向往。 沐皇后看他如此神色,不禁问:“怎么,你在外还真结交了什么人?” 看来得让父亲问一问袁勇,这小子外出期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了,以防有人利用了他。 “一个有趣的小道士。”沐惜把身上的荷包解了下来,摸出一张护身符递给她:“她很厉害的,这个护身符,给大姐姐傍身,以防一些牛鬼蛇神近身。” 沐皇后看着那枚平安符,心中软成了一滩水,嗔道:“你最是需要这些东西,自己留着就是。” “我有呢。”沐惜拉出脖子的一条红绳,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符牌:“这个也是。” 沐皇后看那符牌也不算多精致,就问:“有用?” 沐惜点点头:“戴着安心,就没感觉到那些脏东西近身,也不做噩梦。” 沐皇后有些心疼,小弟的八字极轻,体质属阴,很容易招惹一些脏东西,为此,她和家里都是愁的不行,只能找了高僧道长画符制护身符牌压制。 “大姐姐,她医术也很厉害,是个玄门道医。”沐惜试探地说了一句。 沐皇后一怔,摸了摸腹部,轻声道:“此事莫要再提了,我已是四十二了,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我怀上。” 包括坐在宝座上的那个。 沐惜眼神一黯,拳头也捏了起来。 “好孩子,你有心就行了。”沐皇后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笑道:“和大姐姐说一说,你在外都看到了什么趣事?” 沐惜顿时来了兴致,他也不说别的,就说秦流西,说那什么借命的事等等,一双眼放光。 直到当今圣上来了,沐惜才跟老鼠见猫似的,见过礼后就跑了。 跑出凤阳宫,沐惜才看着灰蒙蒙的天,又要想下雪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大气,盛京,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其实我也想天天加更,就是身体它不允许,e! (本章完) 第411章 少观主艳福不浅呐 进入十一月,漓城就越来越冷,雪也下得频密,寒气让人恨不得缩在被窝里不动。 周凝也是一样,可今日她得去非常道,迷迷糊糊的被丫鬟叫醒,从床上下来打着呵欠转过身让琴书披上披风。 琴书却是发出一声尖叫,下意识地用披风裹紧了她。 周凝吓了一跳,瞌睡虫都跑没了,慌慌张张地问:“怎么了?” “小姐,小姐,呜呜……呵呵。”琴书又惊又喜又哭又笑。 周凝见状更是心中没底,急声道:“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了。” “是奴婢不对,小姐,您好了,您的病好了。”琴书笑着擦了一下眼角。 病好了? 周凝一呆,忽然想到什么,扯开披风,扭头看向身后雪白的里裤,一抹艳红涌入了视线之中。 “这……” 琴书喜滋滋地屈膝行了一礼,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您是个大姑娘了。” 周凝依旧呆呆的,半晌眼睛才滚落一串眼泪,一把抱住琴书,哭了起来。 在这个清晨,她总算可以把一直以来的委屈和无措惊惧都尽情哭诉出来。 琴书拍了拍她,道:“小姐快别哭了,奴婢去准备那些东西让您用。” 周凝的脸一烫,擦着眼泪点头,露出一个笑容来。 漓城,真是她的福地。 周巍觉得自家妹子今日怪怪的,走路好像有些不自然,就像是在遮掩什么,还微垂着头,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身子哪里不舒坦吗?”周巍忍不住问。 周凝脸腾地烧红,抬头看他一眼,羞涩地道:“哥,我的病好了。” “哦。”周巍眼一瞪:“啥?” 她的病好了?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病好,是指你……” 周凝顿时以袖掩脸,羞得直跺脚:“哥。” 周巍见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上也微微发热了,耳尖绯红,他遮掩地咳了一声,道:“既然病好了,那见过大师,咱们就回去了,父亲和母亲都要催了。” 嘴上是故作镇定,内心却是激动万分,妹妹的病好了,以后爹娘也该放心了。 周凝也想和父母告知这个好消息,可也得好生感谢秦流西才行,一脸沉静道:“哥,我的病既然是大师治好的,这诊金就再添点,你先垫着,回去我用私房钱还你。” 周巍哈哈一笑,揉了揉她的头,道:“哪用你的私房,你留着当嫁妆,放心,大哥不会给少了。” 周凝抿着嘴,脸蛋红彤彤的。 …… 秦流西没想到自己一大早就被来了一个熊抱,身子有些发僵,稍微推开周凝一点,抬头看她,见她脸色红润,天庭冒着红光,一改往日的暗沉,变得红粉花飞的水灵。 她摸着周凝的脉象,心里有了数,笑道:“恢复得不错,之前的药方不用吃了,我给你换一张滋阴养血的方子。” 周凝看她这么说,眼圈便是一红,往后退了一步,向她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你。” 秦流西抬了一下她的手,说道:“不必行此大礼,这也不是什么大病,而且你给诊金,我出诊,很公平。” 周凝却心想,对于秦流西或许不是大病,可对于自己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因为要是治不好,那自己这辈子,恐怕也是青衣古佛,或是隐秘的庄子孤独终老。 周巍适时递上了一个荷包,说道:“不管如何,也是大师医术高明,我妹妹的病才有了起色,这是诊金。” 秦流西接过来,看都没看就递给了一旁的陈皮,又把一张新的方子递过去,道:“以后换这张方子吃一个月就好,也不用再来复诊了,后日便是回程吉日,我祝你们一路顺风。” “你知我们要走?”周凝讶然。 秦流西轻笑:“你病愈,总要和父母报喜,你哥也有了官身,总不能留在漓城过年?” “那我以后还能寻你?”周凝问。 “最好是不来。” 周凝笑容一僵。 秦流西道:“你来寻我,代表着身上有病或是撞邪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周凝松了一口气,道:“就不能是别的么?” “能啊。”秦流西道:“以后有缘分,总会遇见的。” 周凝听出那话的疏离,叹了一口气,兀自上前,又抱住了她,轻声道:“我以为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呢。” 秦流西一愣,拍了拍她的背。 东阳侯带着老仆走到铺子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双鹰眼都瞪得浑圆。 这,她这个出家人哪怕婚娶自由,但光天化日之下,和一个姑娘搂搂抱抱的,这也成? 秦流西推开周凝,看向一脸意味深长的东阳侯,顿时有些头大。 您误会了,不是您看到的那样。 “大师,我们来行针了。”老仆轻咳一声:“不知是否来得不巧?” 秦流西笑道:“没事,我这个病人也要走了。” 周巍定定的看着东阳侯,视线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眸子微深。 这位,好像是东阳侯,他怎么来漓城了,听说他的腿有些不良于行。 周巍又看向他的腿。 东阳侯似有所觉,眼神锐利地落在他脸上。 周巍拱手欠了欠身,对秦流西道:“大师,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不送。” 周凝向秦流西行了一礼,依依不舍地跟着周巍走了。 周巍走出铺子,毫不意外地在门口处看到几个护卫,那站姿,那身上铁血的气质,分明出自军中。 看来他所料没错,里面那个就是东阳侯,而他来找秦流西行针,不是第一次,说明之前已治疗过,怕是有了起色才坚持来的。 周巍手指蜷曲,若是东阳侯的腿不废,那东海那边,就还是他当老大,谁想染指岳家水师,呵呵。 得回去与父亲提一下才好,周家也有人脉在那边,可别找死。 东阳侯可不知周巍看穿他的身份和生了小心思,坐下来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少观主,艳福不浅呐。” 秦流西抬眸,面不改色地咧嘴一笑:“让您见笑了。” 东阳侯呵的一声,正欲说两句年少风流,她又来了一句:“忘了告诉您老,我其实是个坤道。” 东阳侯:“?” (本章完) 第412章 我救不了他 行针的时候,东阳侯不止一次偷瞄秦流西,心里不时有个声音在反复拷问,她怎么可能是个女娃娃呢? 秦流西终于忍不住,瞥了过去,道:“您看一百次,也不能改变我是个姑娘的事实,所以别再揣测了。” 东阳侯摸了摸鼻子,老神在在地说:“我什么都没说。” “也是,您眼神说了,心里也说了。”秦流西轻笑。 东阳侯有几分尴尬。 秦流西瞅着时间替他起了针,揉闭了针孔,道:“药既然已经在吃了,就先把它吃完,还少丹我还没练,等您这药吃完再吃它也不迟。” 东阳侯道:“四贴药真的可以去麻?” “自然,您也吃了两天药了,感觉也更胜从前不是?” “这个确是如此,你这女娃娃确实医术精湛。”东阳侯赞道。 秦流西摸了摸他的脉象,说道:“您这身体也不止是这腿顽麻不仁,也是有些旧伤沉疴,治这腿的药吃过了,再吃还少丹,此后也得吃些平安方固本培元,精元旺,寿元自然长。我看您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每日来参道一两个时辰于您大有好处。” “参道?” 秦流西点头:“铺子里还设了一个参道雅室,我设了灵阵,可修心养身,您可以去体会一下。万策,带老将军过去。” 万策笑着上前:“老将军,您这边请。” 老仆连忙扶起东阳侯,跟着往后堂去,入了雅室。 雅室布置简单,除了满墙的符文,还有一幅修炼打坐方法的心经图文,教人如何打坐入定,默念心经。 道室还燃着经过特别调制的沉香,香气宁神安心,小小的炕桌又以暖巢暖着一壶清茶,留了两个杯子。 一入雅室,使人精神倍爽,东阳侯久居上位,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这浑身舒畅的感觉使他眼前一亮,稍微看了几眼,就在室内蒲团盘腿坐下想要打坐。 老仆正要退出,东阳侯叫住他:“这雅室不错,老曹你也跟着我一道在这坐坐。” 老仆愣了一下,笑着应下,刚要坐下,问万策:“这雅室也是看诊的一个方式还是?” “您们叫雅室,其实是灵室,因为这个雅间东家亲自布了灵阵,好比风水阵,所以灵气不同外面,想必你们也感受到了?这布阵的东西都是上等的玉石,隔段时间是要更换的,所以在此间修练,要额外加收诊金。” “多少银子?” “东家出的价是二十两一个时辰。” 老仆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对东阳侯道:“老奴还是在外面等好了。” “坐下。”东阳侯瞪他一眼:“二十两就二十两,只要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一百两也给得,二十两算几个银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是小年轻。” 万策笑眯眯地道:“老将军识货,在这里坐着,能静心修行,身子骨肯定健壮些。当然,我说再多不如您亲自感受,两位自便。” 他说完,把门带上就走了出去。 老仆听着万策脚步声走远,咋舌道:“侯爷,这少观主还真能赚。” 二十两,他一个月的月钱都没有呢,在这坐一下,就坐掉了。 东阳侯哈哈一笑,道:“二十两倒是她给便宜了,你看看盛京那边的道观佛寺什么的,别说观主和主持不易见,要求得一个什么符,或上个头柱香什么的,成千上万两也有的。” “这倒也是。” “你也看看那字,默念心经打坐,那小子说得这么玄乎,咱们看看这里面的玄妙在何处。”东阳侯跃跃欲试地闭了眼。 老仆心想坐也坐了,不能白瞎了二十两,连忙也看一下那图,跟着打坐,一边默念着上面的心经。 …… 两辆马车停在了红白街的路口,前面的那辆,坐在车辕上的下仆跳了起来,来到车门处恭敬地开口:“夫人,到那铺子的胡同了。” 车门打开,有丫鬟和婆子下来,里面坐着一个衣着华丽,脸色却憔悴暗沉又有几分尖刻的妇人,她皱着眉,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就不能把人请到客栈里去或租个小院?” 下仆露出一个苦笑:“夫人,她说了,要治就得亲自上门。” 没错,眼前这下仆,就是之前来请秦流西过隔壁陵县救人的那个马知县家的下仆,里面的正是马夫人,而另一辆马车,则是马知县的独子马孝卫。 马夫人脸上有些不虞,可看到另一辆马车,她不禁瑟缩了下,有几分惊惧和恐慌,道:“那就走,带上少爷。” 众人都瑟缩了下。 另一些家丁往后,把那个马车上的人扶了下来,那人看起来瘦弱不已,拢在黑漆漆的大氅里,头都被兜帽盖着。 饶是如此,在他身边的人都浑身冻得一哆嗦。 天虽然是冷,但离着少爷近了,这寒意就跟入骨髓一样,冻得不行。 下仆在前面领路,那人被掺着走了两步,就摔在了地上。 马夫人气得大怒:“连少爷都搀扶不住,要你们何用,赶紧把他背起来,背过去。” 另一强壮的家丁暗自叫苦,却不敢不应,把人背了起来,这一背,他险些跪跌在地。 重,太重了,少爷明明都瘦成皮包骨了,为何还这么重。 家丁一想到来此行的缘由,撞邪二字入了脑海,瞬间就脑补了无数恐怖的画面,身子颤抖着,哆哆嗦嗦的。 难道自己背的不止一个人吗? 家丁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行人,很快来到非常道的门口跟前。 秦流西似有所感,抬头一看,站了起来,来到门口。 “大师,还认得小的么?您说要亲自上门来,我们这就来了,这是小人家夫人。”下仆腆着笑脸向秦流西拜了拜。 马夫人看到秦流西,眉头一皱,这什么大师,不就是个毛头小子么,哪里有点靠谱的样子了? “你就是大师?我儿的护身符就是出自你手?” 秦流西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的子女宫上,晦暗无光,吊客迎门,中年丧子相。 她又看向被家丁背着的那个拢在大氅上的人身上,眸色微深,淡淡地道:“你们走,我救不了他。” 渣陌最怕的是,编辑说我开篇慢,投放推荐不成,改它,我就是个慢慢陌啊! 所以,开篇前六章小修了下,砍掉一些废话,不影响情节,减掉两三章,目录顺序的数字可能往上顶,请大家忽略,并没有断章的哟,都是可以连上的~ 而为了方便我自己记章节和写作,会按着q阅读的目录列表续列表。大家忽略它是改几号章,看内容就好啦~ 为表歉意,顶着肩颈废,中午加一更! (本章完) 第413章 怕被雷劈 一句救不了,让下仆和马夫人都懵了。 下仆更是有些心神恍惚,上次他来了好歹还进了门呢,如今门都没进,就要被打道回府吗? “不是,大师,你还没见着我家少爷呢,咋就说救不了?”下仆有些着急。 秦流西下巴往马少爷那边努了一下:“这不就见着了?” 马夫人气得不轻,道:“你们这铺子莫不是要闹着人玩?我们千里迢迢的顶着风雪过来,你连人都没问一句,就说救不了,是在逗我们吗?也是你们说的要我们亲自上门,如今又说救不了,是耍人不成!到底是没本事救不了还是不想救!” 秦流西淡淡地道:“我早已说明,便是来了,也未必能救,你难道没听懂?” 后面那一句,是看着下仆说的。 下仆脸色一白,他以为秦流西只是说说而已,但现在,她真的救不了。 “大,大师,我……” 马夫人怒道:“那就是耍我们,你这小小铺子,竟敢戏弄我,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看,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仆,这口气都是一样的。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下仆。 下仆涨红了脸,垂下头。 在门口守着的东阳侯的护卫见马夫人要发作的样子,便上前两步,看向秦流西,道:“大师,可需把人驱走?” 马夫人这才注意到那些人,看他们都浑身煞气,一看就不是好惹,脑子顿时清醒几分,想到下仆当初的回话,这家铺子后面也是有人撑腰的。 难道就是这些人? 她的怒火收敛了几分,强忍着气道:“我们是从陵县来的,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们拒之门外?好歹,好歹给他看一看,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的。” “贵府少爷为何如此,夫人你心里难道没个数吗?”秦流西盯着她,道:“有因必有果,作了多少恶事,都是要还的。” 马夫人瞳孔一缩,后退两步,心突突地跳得飞快。 她眼神闪烁,吞了吞口水,想要躲避秦流西那双黑黜黜深如幽谭的眸子,可对方那视线,仿佛如影随形。 门前的护卫们都是面面相觑,以嘴型问,你看出什么吗? 领头的那个叫张钊的小将眼尖地看到秦流西背在身后的手攒成拳,再看她的脸,是他没见过的冰冷和厌憎。 张钊不禁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个被拢在黑色大氅的人,这人做了什么? 马夫人咬了咬牙,噗通地跪了下来:“大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出言不逊,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救救我儿。你们习道之人,不都是讲究诛邪正道的吗?如今我儿撞邪了,您难道不该把那些邪祟给收了?” 秦流西道:“诛邪正道,谁是邪,谁是正?在我眼里,他恶贯满盈,罪恶滔天,便是邪祟。而因他而枉死的妇人,甚至未出世的婴孩,不过是来报仇罢了。杀孽,这样重的业障,我可救不了他,因为我怕被雷劈!” 她话一落,手一挥,本是好好的拢着那人的大氅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扒了下来,露出那个皮包骨的年轻男子。 那人,双眼凹陷,眼皮乌青,脸颊没有半点肉,颧骨凸起,脸色丝毫没有半点血色,一副精血全失,快要死的样子。 而最诡异的是,尽管他瘦成那样,可他腹部,却是股胀起来,仿佛怀了孩子的妇人一般。 众人吓得一跳。 这副模样,好不骇人。 马夫人尖叫出声,连忙让人把大氅捡起来给他披上。 秦流西面无表情,视线垂下,在墙角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年轻少妇跪在那里,哭诉自己的遭遇。 她是新媳妇,不过十七岁,成亲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子,和夫婿极恩爱,可在她怀孕六个月的时候,竟被马孝卫那个畜生在街上看上了,强行拉到他的私院给糟蹋凌虐致死。 “……马孝卫就是个万恶不赦的畜生,他狎妓嫖玩,无恶不作,他还特别喜欢怀着孕的妇人,我和那两个姐姐都是怀着身子被他弄死的。”年轻女鬼愤恨地道:“他是知县大人的独子,我们只是毫无势力的农妇,死了,马家就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赔几两银子草草掩盖了事。那位陈姐姐最惨,她夫家为求一个公道去闹,结果全家被安了一个谋害知县的罪名进了大牢,然后发配流放死在路上了。” 秦流西看过去,一个双眼赤红的女鬼死死地卡在马孝卫的脖子上,而在她旁边,一个拖着脐带的小鬼正趴在马孝卫的胸前,抬着头拼命吸他的阳气。 除了这对母子,还有一个女鬼也是扒着他的腿。 几人一道,是的那马孝卫身上怨煞之气黑如浓墨。 这个年轻女鬼本也是在那上面的,来到非常道这附近,她们就莫名心慌,看到秦流西更恨不得跑了,怕被她收了,报不了仇。 毕竟有些道士,可不管什么是非对错,厉鬼害人,就得收了。 然而秦流西并没有,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还有我的男人,为了给我报仇,拿了刀想去杀他,可他身上有护身符,被他躲过一劫!”年轻女鬼说到这里,怯怯地看了她一眼:“那符,是大师您画的。” 秦流西点头:“不是我给他的。” 年轻女鬼忙道:“我知道,是他从别人手上抢过来的,也是巧,民妇并不敢怪您。” “大师,您和谁说话呢?”下仆双腿打着摆子,就连马夫人,也是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秦流西唇线一勾:“自然是贵府少爷的债主了。” 下仆心中一寒,连退几步。 马夫人更是脸色惨白。 “冤有头债有主,这是宿命。他所害三人,均是一尸两命,一共六条命,谁都救不得他!”秦流西冷然地丢下这一句,转身入内。 下仆吞了吞口水,她什么都知道,果然是大师,可是,她却不会出手相救! “不不不,大师,我们给银子,你要多少都给,求求您救救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马夫人冲了上来,想要追上去。 然而,她跑了两步就扑倒在地,双腿像被什么东西抱住了,动弹不得,吓得她放声尖叫。 西姐知道自己是穿的,但并不肯定自己是哪穿来的,记忆有些缺的,前文都是这样定的哈,真正来历和解谜我肯定放后面才爆!提示:有些福尔摩斯宝猜到一点的了,嘻! 不能加两更了,腰顶不住啊,得站着写稿了! (本章完) 第414章 孽果缠身 马夫人被吓得放声尖叫,连滚带爬的,都不敢呆着了,大声叫着仆人把她抬起来走人。 “见死不救,你见死不救,枉为慈悲的出家人,呸!” 临走前,马夫人还不忘大声诋毁了一番,引得过路的人和附近的铺子纷纷张望。 东阳侯的护卫听得脸色一沉,谁规定了出家人就一定要慈悲为怀,是谁都救? 秦流西说了,她那个儿子有杀孽,还是三人六条命,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害的是孕妇。 这样的烂人救来何用? 再说了,那家伙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的废物,救了也是浪费粮食。 秦流西却是不为所动,倒是东阳侯早已从雅室出来,也听到外头的动静,见她一脸平常的,不禁挑眉。 “少观主,刚才那人犯了什么?让你这般愤怒。”东阳侯很好奇。 秦流西眉一挑:“我愤怒了?” “这拳头都怕把掌心掐出印子了。”东阳侯呵呵一笑。 秦流西松开拳头,手心确实被掐出了几个红印子,便道:“陵县知县家的独子,浪荡成性,喜玩孕妇,害了三个妇人,全都是一尸两命。” 东阳侯脸一沉,浑身威严迸发出来,这样的人渣竟然还活着? 他自己兴许杀孽过重,所以子嗣不丰,也正因为如此,对子嗣也尤为看重,不管是自家还是别人家,只要有得生那就多多的生,因为人才是根本。 就是他自己麾下,若有兵将的家属怀孕产子,只要报上来,都会送一个红封以作嘉许和祝贺,自家就更别说了。 可惜自己孩子不多,只生了两子一女,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长子更是连个孩子都没留下,次子就留了一根独苗,还有一个庶女,现在唯一的孙儿还废了。 而这姓马知县的独子如此残害孕妇,那是触到了他的底线和痛点。 “不是,你这些是如何得知?”东阳侯后知后觉地问:“这也是从面相上相出来的?” 相术如此厉害的吗? “从面相上也能看出一人的运势,杀孽么,自然也能看出。而他,也不必看命相,因为他杀的人就跟在他身边。他浑身怨气浓稠如墨,乃是孽果缠身,冤魂索命。”秦流西淡淡地道。 “冤魂索命。”东阳侯品了品这几个字,道:“你是说,他杀的人就跟在他身边?” “准确来说,是趴在他身上,有个婴鬼,直接吸取他阳气,这都是因果。”秦流西淡淡地道。 东阳侯瞳孔一缩:“你都看得到?是有阴阳眼?” “我有天眼。” 东阳侯眸光轻闪,问:“那我呢?我也是杀孽过重。” 秦流西一笑:“在战场上的将军,身上没有一丝杀孽反而干干净净的,倒是趁早卸甲,免得祸国祸兵祸民了。” 东阳侯愣了一下,笑了出来:“少观主倒会说话。” “我说的也是实话。为将者有杀孽是正常,但杀一人救万人,这样的杀孽,又另当并论。只是杀孽终归是杀孽,子嗣不丰,就是天道给您身上杀孽的惩罚。但老将军您为统帅,身带正气,杀该杀的人,自不会被是什么冤魂缠身,放心便是。倒是那些小鬼,才要绕着您这样带着刚正之气的将军走。” 东阳侯并不在意这个,倒是子嗣,他尤为在意,道:“那子嗣不丰,可有解法?” “子嗣也是命数,有几个孩子,都看命。我们常说行善积德,那是积功德,多行善事终归没错。”秦流西浅笑:“当然,祖坟也得选好就是。” 东阳侯地点点头。 “老将军从灵室出来,感觉如何?”秦流西岔开话题。 东阳侯忙道:“舒坦极了,这身上的疲乏都散了不少,你这个灵室,很有讲究,也很是不错啊。” 秦流西语气带了一丝傲然:“也算是风水阵了,布阵材料也不便宜,符文都是我亲手所刻,带有道意的,若老将军能入定,在内修炼内功,更觉玄妙。当然了,对身体,是极大的好处。” “那我可日日得来一趟。” 二人寒暄了几句,恰好打铁铺子的老罗遣了自己家的小子过来通知秦流西,她定的义肢打好了,让过去看看可需调整。 “告诉你爹,我一会就去。”秦流西让陈皮抓了一把糖给小罗,笑着回话。 东阳侯本想离开的,听到义肢这个词不禁又多嘴问了是什么。 秦流西也没瞒着,把自己给老仇做的一个假手说了。 东阳侯眼睛一亮,道:“要不,我送你过去,我也看看?” 秦流西看着他,似笑非笑的。 东阳侯却是面不改色地叹道:“你也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为此而废了残了的人也是大有人在,若也能装上一个假手假脚,那是不是可以继续为兵为将,而非痛惜退伍?”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道:“老将军,做那些要精湛的手艺,用料也得要轻便,这是很费银子的,并非人人都能用得上。” “我知道,只是有些人才想留着罢了,先去看看。”东阳侯道。 秦流西也无所谓,交代陈皮他们看店,又让两个徒弟在灵室学习修炼,她则带着东阳侯去了罗记打铁铺子。 老罗此时正和自己的交好的一个老友说话,道:“我已经让我家二蛋去请人,一会儿人来了,让她给你看看。” “这能行吗?”老友苦哈哈地道:“我们也请过神婆,灌了符水,也没得法子。老罗你知道的,我们两口子,儿子不缺,做梦都想要个闺女,好不容易得来一个,也算是老来女了,真出了什么事,别说我了,我婆娘都得去半条命。” 老罗听了,又酸又妒,这老友也是地主一个,两口子能生,光带把的就生了四个,不知羡煞多少人,可闺女只得一个,生下来后,他就成女儿奴了。 现在闺女出了事儿,不急才怪。 “你们也是,孩子出了事儿,正经去无相寺或者清平观请大师去看才好,请什么神婆,那能信?” “这不是急病乱投医。” “哎,叫我说你什么好……哟,小道长来了。”老罗看到秦流西出现在门口,连忙把老友撇到一边,先迎上她。 (本章完) 第415章 铁匠有事相求 老罗看秦流西并非独自前来,身边还跟了一个老者,那老者虽然被人搀扶着,可看起来威仪不凡,一双眼睛尤其锐利,被他看着,不免额上冒出了一点细汗。 那假肢,莫非是这老者要用的? 老罗下意识地看向老者的手,可人家是四肢俱全。 秦流西和他见过礼,笑道:“听说那假肢做好了。” “对对,您快进来。”老罗让开,让她进屋。 秦流西走了进去,看到一个穿着暗红衣袍的中年男人站在屋内,便多看了一眼,眉梢轻挑。 “小道长您等等,我这就取出来。”老罗入了内堂。 东阳侯已经看着这间小小的打铁铺,又看墙上挂着的刀剑,让人取下来细看,暗暗点头,对秦流西道:“这家打铁铺子的手艺不错。” “他们家有百年的声誉了,代代相传的,也是鲁班旁支传人,会一点鲁班术。” 东阳侯再次感叹:“漓城真是卧虎藏龙。”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风水好。” 东阳侯呵呵笑地笑,又取过了一只匕首,放在手上细细地翻看,还临空劈了几下。 老罗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东阳侯拿着匕首武得虎虎生风,横刺斜插,那招式一看就是常年拿刀的人。 “老爷子这匕首玩得很溜。” “是你打得不错,刀刃还没开,但看来也锋利,硬度足够,我看你还刻了自己的姓。”东阳侯笑着夸。 老罗道:“这些东西刻上记号,也方便官府查。” 他把以布包着的假肢递给秦流西,道:“您看看。” 秦流西打开,一只假肢呈现眼前,并不重,臂处有装嵌断臂的牵引装置,手肘处加了机关,可使手臂能活动弯曲,而手腕连接处,同样设了机关,手掌打造精细。 “这么快就做出来,你这是日夜的做啊。”秦流西看向老罗。 老罗憨实地笑:“铺子里没接着其它的单子,又是您要的东西,自然先做了。” 秦流西有些无奈。 “我看看。”东阳侯迫不及待,激动地凑上去,接过那只假肢先是掂了掂重量,啧啧称叹:“做得真好,这机关是有什么作用?” “是方便活动。”老罗又接过来演示了一番,道:“不过要想活动自如,还得多练着,练好了,衣服一盖,手套一戴,估计也看不出是假的,而且小道长还会修饰一番。” “这还要修饰?” “打算贴上一层人皮,更逼真一些。”秦流西笑道。 东阳侯:“人皮?” “武林惯用的那种人皮面具材质。” 东阳侯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听到这个也忍不住咋舌,道:“这已经够好的了,还能再好,你这造的也太精细了。” “没做过,想试试做出来如何。”秦流西耸耸肩。 东阳侯眼底露出羡慕:“那人当真有福。” 秦流西哭笑不得,说道:“您还是别露出羡慕的神情来了,断手断脚的有什么福,假的就是假的,做得再逼真也是假的。” 东阳侯嘿嘿讪笑。 秦流西把假肢重新包起来,对老罗道:“这功夫精细,也费心神,回头我让陈皮送银子过来。” “不用,您这不是跟我见外?”老罗连忙摆手。 秦流西故作沉脸:“熟归熟,一码归一码,你家大郎也快娶媳妇了,聘礼不得多攒些,而且二蛋也大了。你要是不收,那这个我也不敢带走了。” “行行行,算我怕您了,您要给就给,就随意给个几两碎银,我还有事相求。”老罗把一直缩在角落里的老友给拉了出来,搓着手道:“这是我老友,姓邓名富财,家在枣子庄的,是个地主。” 他说着,推了邓富财一把,道:“快见过小道长,我是喊着小道长,人家还是清平观的少观主了,法号不求。” “大,大师有礼。”邓富财拱手,又瞥了东阳侯一眼。 秦流西气度不凡,可那老人家身上的威严更甚,怕不是哪个大官儿,一个眼神就吓人得很。 东阳侯只当没看到邓富财畏惧的眼神,又让小厮拿下一把弓下来看,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秦流西看着邓富财,笑着道:“小富即安,旺丁旺宅,邓善人世代积善,很不错。” 这人身上有功德金光加身,使得他浑身被金光包裹,可见是大善之人,但除了这金光,身上却还缠绕着一丝黑气。 这是煞气。 有功德护体,这煞气还伤不了他,但久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他这面相,子女宫宽阔红润,代表儿女成群,可右眼宫却是显晦暗,肌肉干枯,左男女右,这是家中女儿出了事啊。 “你家姑娘出了什么事?”秦流西直接问了出来。 邓富财顿时大惊,却又狂喜,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看出自己闺女出事了? “大师,我闺女确实出事了,那孩子半个月前不知怎的,忽然就贪懒爱睡了,我和内子以为是因为入了冬,这孩子泛懒,也没在意,可她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人还越来越瘦,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我们请了大夫看,也看不出问题,神婆也请过,符水都喝了,这孩子也不见好。” 邓富财说着,眼眶红了,道:“近几日,我那闺女整日昏睡,要不是呼吸还有,我们都以为她没了。” 秦流西皱眉。 “那神婆没说什么?” “就说是撞邪,可跳过大神了,还灌了符水,也不见好。” 秦流西无语:“那也没换个大夫?或是请个真正的道士和尚来看看?” 邓富财似是有些羞赧,道:“我这次进城,就是打算着请长生殿的大夫过去看看的。我们枣子庄近着陵县,家婆娘倒去陵县的慈庵堂求过神。” 老罗恨铁不成钢地道:“既然都没起色,就该去道观和佛寺,咱们漓城,最出名的不是无相寺和清平观吗?你是生生的把孩子拖成这样了。” 邓富财连忙道:“这不是还没赶得上,现在也一样,大师,你说我闺女到底是怎么了?我小子生了一堆,姑娘可就一个,可不能出事啊。” 秦流西沉疑了下:“方便说说姑娘的生辰八字?” 周末愉快,出门见见朋友溜个弯养生~ (本章完) 第416章 若能治,当尽力 秦流西要自家姑娘的生辰八字,邓富财先看了老罗一眼,见对方点头,便小声地说了。 秦流西掐着指节细算,不一会就得出了结果,道:“是长流水命。” “此命难道不好?”邓富财有些急。 秦流西摇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投生在这样的人家,乃是前世亦有积德的因果存在,不会命不好的。这命称不上贵格,性格上么,刚毅明敏,大德宏量,旺夫之相,只是到了盛年,夫妻感情兴许曲折有变,但她若有行善积德之能,性子稍微软一些,也未必不能化解。姑娘大名如何?” “叫水岚。” “名字也不错,正好补了缺水的命理。” 邓富财听到都是好的,有些不解:“那我姑娘昏睡的事,是不是代表和她命格无关。” 秦流西敛了笑:“与八字命格无关,她却这般昏睡,那就是与外物有关了,你可以想想,在她精神不好之前,她都遇了什么事,或是带了什么脏东西家去?因为连你身上都沾了些煞气,怕是外物所致。” “这……”邓富财皱眉,道:“因着我们一家子都住在自己的庄子,虽然家里小富,可这姑娘我们也没拘着,她也满庄子的跑,拿了什么东西回去,我还真不知。” 他说到这里,就道:“大师,我们一家都是外行人,不知您是否能上门一趟帮忙看看?需要多少酬银,我们都给。” 枣子庄说远不算远,说近也不近,坐马车也得大半天路程。 秦流西却没拒绝,道:“那后日我去一趟。” “后日?”邓富财道:“不能明日么?” 秦流西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护身符,递了过去:“你回去把这符放在孩子身上,我保她无事。” 邓富财将信将疑地接过来。 老罗见状,就道:“还不谢过小道长?她既这么说,就肯定囡囡的不会出大问题,你安心等着就是了。” 邓富财只得谢过了。 秦流西不再多言,拿了假肢就和东阳侯走了。 邓财富看她走远了,才对老罗道:“不是,罗老弟,这真行吗?” “你看小道长多大的年岁?” “比我家老三还小。”才十几。 “你一句话都没说,人家一眼就看出是囡囡出了问题,你请的神婆道姑有这本事不?人家还说你邓家积善之家,有没说错?” “呃……”邓富财摸了摸鼻子,错肯定是没错的。 老罗斜睨着他,道:“我可是一个字都没透过给她的,她是凭真本事相的面,你就安心。” 邓富财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把平安符揣进了怀里,道:“那行,那我这就回去把这符压在囡囡身上,安心等着,我先走了。” 老罗摆摆手。 另一边,东阳侯在马车内对秦流西道:“那人怎么个回事,他家姑娘真出了事?” 秦流西点头道:“怕是招了什么脏东西回去被魇着了,连他身上都有点煞气缠身。” “可我看他还是满脸红光,富态得很,也不似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他有功德护体。”秦流西笑道:“他该是祖辈就行善,祖有余荫,连他自己也是遵从祖训,真心的行善,所以有一身功德。这样的善人,哪怕沾了一些煞气,只要不会持续加深,就不会出事儿。” “那要是深了呢?” “煞气缠身,一旦挣不开,运势便会下降,会轻倒霉,严重的话会丢命。” 东阳侯:“看来行善积德是个好事啊。” “常言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因果,从来都存在。” 东阳侯哼笑:“小小年纪,一副老成的样子,和我那老古板孙子有得一比。” 秦流西说道:“我是出家人嘛,肯定引人一心向善,而非作恶了。” 东阳侯张了张口,迟疑了一下,看着她身旁的假肢道:“你医术不错,又给人做这假肢。如果一个人瘫了,你能治得好么?” 秦流西没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东阳侯冷硬的脸也绷不住了,叹了一口气:“你会相面,早在之前,你也说过,我丧子孙伤,其实都说中了的。我有一孙,今年二十三,去年端午与海盗的一场水战中,不幸中了埋伏,虽也险胜,可他却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导致下半身瘫痪失去知觉,如今只与轮椅为伴。” “若只是内伤,不至于使下身瘫痪,他是因外伤而中内伤,继而瘫痪?让我猜猜,他是伤在了脊梁骨么?” 东阳侯有些激动,道:“正是,这莫不是也有类似病例?” “下身瘫痪的话,多半是外伤引起的脊背神经受损或是脊髓损伤而瘫,比如踩踏,撞击,或是重击。” “那能治吗?” “不好说。”秦流西道:“神经受损的话,还能以针灸药物来治,这过程也不短,起码要半年或一年以上,才能见好,这算是乐观的。要是脊髓损伤,就更难了,终生瘫痪,凭现有的医术,我也没有办法。所以没见到人时,没有通过望闻问切,我不好下定论,毕竟我医术再高明,也只是凡人一个,而不是神。” 东阳侯眼神一暗,道:“我会和他说。” 秦流西点点头:“若能治,我自当尽力。老百姓需要你们这样的守护神,救一人,如救万人。” 东阳侯眉头松开,眼神带了几分暖意。 秦流西看出窗外,就拿起了假肢,道:“我就在这下车走回去,老将军不必送啦,后日一早您再过来行针。” 老仆忙敲了敲车璧,车子堪堪停下,秦流西就开门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侯爷,您也别灰心,少观主不也说了,那个啥神经受损是能治的,说不定定少爷就是这样呢。”老仆安慰道。 东阳侯抿着唇,神色坚毅:“不管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得试一下,总不能坐以待毙。我这脚若好了,不必等开春,年一过,你就陪他过来。” 老仆应了下来,心里暗戳戳地想,还是得去清平观多捐点香油求那祖师爷保佑才行。 (本章完) 第417章 带煞的泥人偶 又隔一日,秦流西给东阳侯施过最后一次针,又把新炼制出来的还少丹给了他,便带着滕昭往枣子庄去。 来接秦流西的,是邓富财的长子邓大武,也不知是不是怕秦流西不去还是为表诚意,邓大武早一天就来了漓城投宿,天刚亮就到了非常道的铺子等着。 “去枣子庄的路程不短,你可以小憩一二,或行个大周天。”秦流西对滕昭说。 滕昭点头,盘腿阖眼,双手结印放在膝盖上方,很快就入了定。 秦流西有些欣慰,也在马车内打坐以消磨时间。 如此,师徒俩或打坐修炼,或一问一答探讨玄门五术,倒不觉时间过得慢,在申时正便到了枣子庄。 枣子庄距离漓城不近,可离陵县却不算远,只隔了一座山头,就到了陵县的地界,只要三个时辰左右就能到陵县城。 而枣子庄一带的田地,十有八成,都是邓家的。 秦流西开了与车辕相邻的前门,一边听着邓大武介绍枣子庄的情况,一边看着这个大村庄的风水。 如今入了冬,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可仍能看出它的座向和风水格局,是背山望水的好地方。 “这算是背山望水么?”滕昭也和她一样,打量着枣子庄的整体格局,把自己看过的风水阵图套在里面,越看越觉得自己所料没错。 秦流西点头:“山川左有青龙盘,右有白虎卧,是个好地头,也休怪邓家富裕,想来除了世代行善,还有家宅坐落风水旺地的缘故。” 后有山前有水,田肥地润,庄稼丰盛,好的风水能旺人,再加上积了阴德,想不富都难,也难怪邓大郎能有马车来接,听说家中还有仆人。 “好叫大师知道,我们邓家的家训,与人为善,与己为善,若有作恶者除名出族。”邓大武傲然地道。 秦流西赞道:“能持续行善,确有福报。” 车子进村,有在外面堆雪人的孩子挥手给邓大武打招呼,口称大武哥。 邓大武从身上的褡裢摸出一把糖扔了过去:“分着吃,不许打架。” 喜得孩子们尖叫着去抢。 马车很快就在一间青砖瓦房前停下,正是邓家,门前有孩子在玩,看到邓大武,一边往内大叫爹回来啦,一边飞扑过来。 秦流西和滕昭下了马车。 邓大武把两个壮实的皮孩子搂在怀里,带过来跟秦流西他们见礼。 秦流西摸了摸孩子的头,再看邓家,见它的上方,笼罩着一股金吉之气,不禁暗自点头。 这邓家确实不错。 有脚步声纷至袭来,邓富财很快就走了出来,上前拱手道:“大师,邓某恭候多时。” 秦流西笑着寒暄几句,与他一同入内,没走几步,又见一个圆脸温和神色却显憔悴焦虑的妇人被一个少妇扶着走来。 “娘子,这就是清平观的不求大师。”邓富财为妇人引荐秦流西。 邓成氏上前,向秦流西施了一礼,激动地道:“大师,可把您给盼来了。” “姑娘应该还安好。”秦流西道。 “当家的接了大师的平安符回来,我们给她压在了胸口上,囡囡倒安详了些,可却是还不曾醒来。”邓成氏一双眼熬得通红,道:“大师能来这一趟,我们感激不尽。” “大师远道而来,不妨先进内喝两口热茶再去看看我家丫头?”邓富财虽然心急,却也知一路奔波很是疲惫,便强按下心焦强笑着邀请。 他把秦流西师徒引到花厅,有丫头上了茶水,秦流西喝了两口,虽和邓富财他们寒暄,可看他们一副坐立不定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主动提出去看邓水岚。 邓家宅子占地挺大,有三进,二进是邓大武和次子在住,只是次子在府城读书,妻子带着女儿一同过去伺候了,而最后一进邓富财夫妻则带着老来女和两个还没成亲的小子在住。 正房是邓富财夫妻的寝房,西北东厢房则是邓小妹自己的房间。 秦流西就在三进月亮门环顾一周,这小院子有淡淡的煞气,却被正房的福禄之气压着,并没外泄,也并不浓。 而煞气所在的地方,她抬脚往东厢房走去。 邓富财和妻子对视一眼,心头一惊,连忙跟上。 “大师,当家的回来后说了一番,可我们翻遍了我家姑娘的屋子,也没发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邓成氏道。 秦流西走到东厢房,道:“兴许是你们没找出来。” 她走进厢房,煞气更浓了些,她环顾着四周,往最浓的地方去,那是寝室。 一张红木床挂着粉色的绸帐,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姑娘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双目紧闭,呼吸轻若羽毛,若非胸膛在浅浅起伏着,都以为她人没了。 “有大师的平安符,囡囡的脸色要好看一点,在这之前,都是青白的。”邓成氏神色惊惧地道:“大师,是不是这里真有什么脏东西?他是不是被大师的符给镇压驱赶了?” “若赶走了,就会醒过来了。”秦流西看邓小妹的天庭已是黑云笼罩,小脸发靑,阴气缠身,整个人萎靡不振。 这孩子,被吸食了精气。 秦流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视线落在她的床头。 那里,煞气最重。 邓富财他们一直注意着秦流西的眼神,也跟着看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可秦流西却是从没移开视线,心不禁提了起来。 邓小妹的床头靠墙,墙身有一块砖却和别的砖不同,而里面,正有丝丝阴煞之气泄出。 “那个是暗格么?”秦流西拨开绸帐,指了指那块砖。 滕昭顺着她的指头看去,漂亮的眸子半眯。 邓富财一怔:“不是啊。”可他看着,也看出不对来,那砖有些突出。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拉,那块砖竟是被他扒拉出来了,一股阴寒之气扑了出来。 “这是什么时候挖的?”邓富财大惊失色。 “那是什么?”邓成氏哆嗦着手指着被抽空的砖格,尖叫着后退。 邓富财往里一看,冷不丁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吓得退了两步,脸色发白。 秦流西一手结印,另一手伸进砖格,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只穿了衣服的泥人偶。 妈呀,一只蚊子就能使渣陌夜不成寐,宝子们有什么驱蚊神器,我想灭它全族!!! (本章完) 第418章 鬼婴:我实惨! 邓富财搀扶着妻子的手臂,两人看着秦流西手上的那只小泥人偶,都惊得脸色发白。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狂咽唾沫。 这实在是不到他们不害怕,那巴掌大小的泥人偶穿着红肚兜,光头,五官俱全,可诡异在它的一对眼,是用朱砂点的,嘴角还斜斜勾着,显得特别诡异。 这样的泥人偶哪怕是他们这样的肉眼凡人看了,都觉得它是个邪物。 而在秦流西的眼里,却是泥人带煞,她眸子一眯,手起,还没等她来得及动作,一缕怨煞自泥人蹿出,尖啸出声,直冲着秦流西身边的滕昭而去。 “孽障尔敢!”秦流西厉声一喝,想也不想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向那怨煞弹去。 她快,那煞气更快,已撞到滕昭这里,岂料,刚一近身,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而滕昭胸前,有一道金光划过。 秦流西的镇煞符已经追到,把煞气一卷,她口念诛邪咒,从腰间拿下一串以杨柳枝串成的小帝钱,抽了过去。 “嗷嗷嗷,嘤嘤。”那被镇煞符卷着的煞气被抽中,尖利地惨叫,煞气打散,渐渐地显出形来,把在场的邓富财两口子吓得躲到床角去,瑟瑟发抖。 太,太凶了! 也不知是说那怨鬼还是秦流西。 “叫你敢伤我徒儿。”秦流西又是一抽。 那东西又一声惨叫,形体全现,是一具小小的女鬼婴,哭得惨兮兮的求饶。 秦流西却并不动情,敢吸人精气,哪怕是婴胎,也不是好东西。 她又抽了几下,那女鬼婴魂都快散了,她才没有再下手。 “说,你是什么玩意,怎么会附到泥人偶身上,又是怎么的害人。”秦流西厉声喝问。 鬼婴哇哇大哭,眼看着秦流西又举起柳枝小帝钱,她不敢再哭,惊恐地说着‘婴语’,以魂传递自己的来路。 “……天师,我是冤枉的,我就是太怨了,我没想要害人,我真的只是个宝宝啊。”鬼婴惨兮兮地哭。 “废话少说。” 鬼婴瑟缩了下,道:“我真是被害的,这泥人偶,是女娲庙那慈真妙人掐起来放在女娲娘娘神像下供奉的。” “女娲庙?”秦流西看向邓富财:“这里有女娲庙?” 邓富财一时没想到这个庙,邓成氏却是知道,说道:“有的有的,就在陵县,也是慈庵堂附近,有个庙叫女娲庙,听说香火极灵,庙祝法号慈真妙人,号称送子娘娘,许多人求子都往那边去。” “那你可知,这泥人偶是女娲庙供奉的?”秦流西抬了抬手,露出手上的泥人偶,道:“泥人点眼,赋魂寄生,这有阴魂寄体,便成邪煞,它们安分倒罢,若不安分,就是吸人精气,像这小囡囡一样。” 邓成氏白了脸,说道:“我,我从没去过那个庙。只听过香火很盛,多是妇人前去求子,请神物回去供奉,就会有子。这所谓的神物,难道就是这泥人偶吗?” 秦流西眉头皱起,感觉有点不对。 这泥人就好比纸扎人,点眼赋魂,阴魂寄体的话,就是邪煞也算是有了生命,若拿回去供奉,那妇人有了孩子,也有别的亡魂投胎了,它是怎么回事? 秦流西看向鬼婴:“怎么回事,这泥人偶既然是被人供奉,你是本来就附在其上还是别的?” 鬼婴想到自己的遭遇,怨气顿时凌厉,煞气又再形成小漩涡,秦流西脸一沉,又举起了杨柳枝小帝钱。 那鬼婴见状,又按捺住了。 “天师,我也不想吸人精气,实在是不想再被一次次的打下来滃死了。”鬼婴哭着说。 鬼哭本来就可怕,鬼婴一哭,更是尖利刺耳,邓富财他们两口子都捂住耳朵,抖成了筛糠。 秦流西不得不给他们砸了两个护身符过去,两人捏着符跟捏住了救生绳子一样。 鬼婴道:“女娲庙中,但凡点了眼的泥人偶都有婴魂,我被枣子庄一户叫袁二家的媳妇请回去日夜供奉,瞅着机会,袁二媳妇一有身孕,我便抢先投胎。第一次,我以为我可以做人了,只是到了六个月时,袁二媳妇去女娲庙还愿,从慈真妙人嘴里得知我是个丫头,就拿了药回来把我打下来了。” 秦流西心中一寒。 从司冷月那个血咒上那具婴胎就能看出,五六个月的婴胎被打下来,怨气会有多大。 “打下来后,我的魂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又回到了泥人偶上,继续被袁二媳妇供奉。两个月后,她又有了,我再次投胎,而这次是七个月,她早产,我出生了,可她那个婆婆,一边骂着袁二媳妇,一边把我滃死在尿桶里,而我又回到了泥人偶上。” 鬼婴越说,怨气就越盛,使得屋子内阴冷不已。 秦流西强忍愤怒,给她打了个结印过去。 鬼婴怨道:“我知道,再被她继续供奉下去,我还是会投胎在她肚子里,然后再次被打掉。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蛊惑了袁二媳妇,让她把我扔了就会生儿子,她果然做了。恰好囡囡经过,我又蛊惑了她,把我带了回来,那墙体的砖本来就松动的,我稍微说一下,她就自己挖开了,把我放在里面。” “囡囡很乖,我本不想吸她精气,可我平日享惯了香火,我太饿了,而她太香了。”鬼婴有些心虚,道:“我就想着,吸一小口,可吸着吸着,我就没忍住。” 香? 秦流西瞥向邓水岚,她投生在积善之家,前世本就是有小功德的人,而邓家也有功德,荫到邓家人身上,自然就有了所谓的‘香’。 功德,不论鬼神,人人都会惦念。 这鬼婴会吸囡囡的精气,便是受不了那引诱,因为它吸了,魂会更瓷实,鬼力也更强。 “后来,她爹拿了个符回来放在身上,我就不敢再吸,直到您来了。”鬼婴弱弱地道。 她只是个鬼婴,并不能离泥人偶多远,哪怕吸了囡囡的精气,她也只是多了些鬼力,以及投胎几次而不得成人的阴怨之气,哪里斗得过秦流西这凶残的? 这不,被收了,实惨! (本章完) 第419章 她连小鬼都不放过 鬼婴是真觉得自己又冤又惨,她一心想投胎成人,可每回都是死于非命,要么是没机会被生下来,要么是生下来就被滃死在尿桶,一次次的轮回,谁有她惨? 更惨的是,她遇到天师了! “天师,小鬼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小鬼就是不想一次次的经历了希望又再失望,不想再被杀了。”鬼婴说着,鬼眼还渗出殷红的鬼泪。 秦流西皱眉,问:“那个女娲庙,像你这般被点睛的泥人偶有多少?” “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鬼婴想了想回道。 “都是像你这般,一次次轮回?最多的是几次,被供奉回去的泥人偶,一旦主家没法再怀孕了,那泥人偶会如何?”秦流西问。 鬼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小鬼不知。”她忽然又想起,道:“我曾看过有人拿着泥人偶来说怀不上孩子要换的,而被换的,是没有点眼的。” 秦流西冷哼。 那女娲庙有大问题。 秦流西看了看手上的泥人偶,用力一捏,那小小的泥人偶被捏碎了,一张发黄的符纸飘落在地。 邓成氏看到又惊呼出声。 秦流西捡起符纸展开,上面画着符文,可她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咒符。 引魂符。 难怪鬼婴魂归又会回到泥人偶身上,原来这泥人偶里有引魂符,人偶等于它的栖身之所,它一死,自然而然回到最熟悉的地方,然后等待下一次投胎,再经历下一次落胎或轮回。 任谁都不会想一次次的经历同一种方式的死法和轮回,包括一个鬼婴,而每经历一次,它的怨气必定更深,直到顶点。 那么它最多会经历几次? 秦流西脑中闪过一段话。 天地之至数,始于一,终于九焉。 九为数之极。 最多九次,这鬼婴的怨气就成极难对付的阴煞。 而女娲庙,香火鼎盛,像这样的泥人偶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若是每个点了眼的泥人偶都有一只鬼婴,他们如果都经历了九次不成人的轮回,再将他们都揉炼在一起,那煞气岂不比那黑女巫的血咒婴更浓? 秦流西打了个激灵,脸色极是难看。 她想到了百鬼幡。 要炼此邪恶法器,需用百个厉鬼炼成,百鬼幡一出,百鬼出动,道行一般的道士,根本不是那对手。 而这些鬼婴也是一样,不知背后的人要将它们最终如何,但按着眼前鬼婴这说法,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有没有可能经历不了九次? 不,只要泥人偶的鬼婴仍存在,这个妇人不能再怀了,它被送回去,美其名换一个,何尝又不是把它换给别的来求子又能生的妇人呢? 如此一来,只要每人轮个三次,就完成这九的极数了。 看来那女娲庙得去探一探了。 秦流西看着鬼婴说道:“你既然不想一次次的经历轮回,那就乖乖入我法器,我送你去轮回。不过你吸了阳间无辜人的精气,对方又是有功德在身的,你入了地府,始终得去孽镜台走一遭。再真正轮回的时候,只怕也不会投生到什么富贵好人家去。” 鬼婴啊了一声,有些犹豫。 “不来,那我就只好把你打散了。”秦流西扬了扬手中的杨柳枝。 鬼婴哆嗦了下。 凶,她凶鬼,连没能当人的小鬼都不放过! “天师,我愿意。”鬼婴选择屈服在某人淫威之下。 秦流西哼了一声,拿了腰间的玉葫芦,扒开瓶塞:“来。” 鬼婴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了玉葫芦内。 秦流西把玉葫芦收起重新挂在了腰间,看向滕昭:“刚才可有事?” 滕昭只是小脸有些白,闻言摇了摇头,从脖子勾出一条红绳,上面挂着秦流西给他的一只辟邪玉牌。 秦流西揉了揉他的头,这才看向邓富财夫妻,向他们走了过去,岂料两人都吓得连忙往后退。 她愣了一下,道:“没事了。” 邓富财看了一眼地上那泥人偶的碎片,吞了一口口水道:“大师,那是什么东西?” “这泥人偶有个鬼婴寄生在里面,不知你们可知袁二媳妇?” 邓富财和妻子对视一眼,道:“那是我们枣子庄的人啊。” “他家家风如何?” 邓成氏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不好。袁二媳妇连续生了三个丫头,她婆婆整日指着她骂,说她生不出一个带把的。回回见着她,她看我的眼神都是又羡又妒的,瘆得慌。” 邓富财心善,也是个有脑子的,稍微一想,就猜到了点什么,道:“大师,难道是袁二媳妇去那女娲庙求子,这泥人偶就是她从庙里求来供奉的?” 秦流西点点头:“是她!” 邓成氏一惊,道:“她供奉的东西,怎么会在我囡囡这里?还藏得如此深。” 秦流西便把鬼婴的话给说了一遍。 邓成氏听到鬼婴一次次投胎,又一次次被打下来或是滃死,双腿一软,几乎要摔倒在地,幸得邓富财扶着了。 “何至于此,她何至于此?”邓成氏自己也是女人,那样的月份落胎,和生产有何两样,不,那比自然生产更要伤身。 而袁二媳妇,那样落了胎没半年又怀了一个,这又早产,如今孩子不在了,只怕她身子都养不好了,以后会更难。 “难怪我近日不见袁二媳妇,原来是……”邓成氏的脸惨白无色。 邓富财摇头:“就是丫头也是自己骨血,如此祸害,跟亲手杀子有何两样,怪不得袁家越过越穷,是他们自己亲手断自家的福报。袁二他们,也是傻。” 邓成氏擦了一下眼角,谁说不是呢。 她对袁二媳妇,当真是又怒其不幸,哀其不争。 邓富财眼睛瞥到泥人偶的碎片,惊道:“大师,依你这么说,那女娲庙岂不是在害人?” 泥人偶有鬼本就是骇人听闻,那庙还让人请回去供奉,岂不是养着这小鬼么,这投胎的话,是个丫头就落胎,然后再重重复复的投胎,这是害婴魂也害大人身啊。 邓成氏亦是惊心不已。 “所以我问你,你们还知道枣子庄可还有像袁二媳妇这样去女娲求子的人,她们都如何了?”秦流西问。 袁二媳妇不是第一个,女娲庙不倒,那邪道不灭,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大家的点子都收到了,我就是嫌蚊帐累赘所以就没挂的那个!啊啊啊啊~ 蚊香液不知用哪牌子好,我买了啥灭蚊灯看看~ (本章完) 第420章 故弄玄虚有一套 得知女娲庙供奉的所谓神物都是害人的邪物,邓富财他们心里都一阵阵的发寒,因为女娲庙的香火是真的不差。 “要问知道多少人,不好说,有些人哪怕去求了,也不会到处传扬,生怕被人知道自己不能生。”邓成氏苦笑道:“不过那女娲庙的香火挺好的,也听说过有人真求来儿子,也正因为这样,香火才旺。” 她看秦流西脸色难看,就道:“大师是出家人怕是难以想象女人无子,活得多艰难,婆家不待见,连带着娘家都抬不起脸的也是大有人在。正因为如此,久久无子,或是只生了姑娘的,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或去拜神求子,或请神婆姑婆作法,总之只要能生儿子就行了。” 邓成氏说着,难免有几分苦涩和唏嘘,看了自家男人一眼,道:“我是属于很幸运的那个,接连生了几个儿子,别人盼儿,我们盼女,老蚌生珠才盼来了这么一个珍珠,跟眼珠子一样看待也不为过。也是因为这样,她出了事,才焦心。” “是啊。大师,那东西既然被您拿下了,我姑娘没事了。”邓富财看向床上神色安然的女儿。 秦流西走过去,拿起她的手,探了探脉后放下,道:“那小鬼虽然吸了精气,却也没真全部吸光,精气失了,得养一养。她年纪小,如今入了冬也冷,到底也是和阴物邪祟共处一室多日,要多晒一晒太阳去阴气。另外我会给她画一张驱邪安神符,化了喝下就好,再喝几贴安神汤。” 邓富财两口子都松了一口气。 秦流西为免他们担心,便先把泥人偶的事放下,取了符笔和以药水制过的黄表纸,画了一道符化了,让邓成氏喂她喝下。 然后她又画了一道除秽镇煞符放在了小姑娘的床头。 小姑娘喝了符水,神色更安详了些,呼吸绵长,就是睡着了一般。 “很快就会醒,不必担心。” 邓成氏听了,面露感激,连忙向秦流西行了一个大礼,道:“天色也不早,回漓城也不便,大师且在我们家歇下,我这就让下仆去准备客房和备酒席。” 秦流西也想着要探一探那女娲庙的事,便没推辞,和邓富财走了出去。 “我忽然想起来,东头刘家的媳妇也像是去过女娲庙求子,听说怀了三胎都是女儿,一个都没留下。”邓成氏道:“这最后一个,还是难产,母女均死了。也就是今年清明前后的事,如今刘家都娶新妇了。” 秦流西眉头拢起,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又是女婴。 女属阴,哪怕是小婴胎,都比男的更阴,背后的人究竟是想做什么?他要的难道全是女鬼婴吗? 邓富财陪着秦流西走出去,重新来到花厅坐下,道:“我们枣子庄离着陵县不远,可也是有点路程的,那个女娲庙就在陵县,便是有去那庙里求子的,恐怕也不会比陵县的多。” 秦流西点点头,道:“那袁二家,邓员外可否能带我们过去看看?” 邓富财立即说道:“自然可以。” 秦流西看着天色还没黑,便带着滕昭和他一道出了门,一边往袁二家走去,一边说着话,看路过遇见的人都和他打招呼示好,便道:“邓员外很是得人心。” 邓富财朗声一笑:“我们邓家世代织耕,从曾祖就开始耕作一点点赚下家业,也不忘行善,一代一代积下来,才有这枣子庄八成的田地都是我们邓家的。这里也有不少佃户,我收的租子都只有四成,只有一点,若遇了灾年荒年,免租赠种也是有的。大师说的人心,也算是以银子买来的。” “与人为善便是大善,如你一般的大财主,有很多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你得了民心,枣子庄有人又齐心,若遇了什么外敌,才会齐心向外。”秦流西说道。 邓富财含笑点头:“是这个理。我们也只是有余力才能发这善心,没有余力有心也是无力了。” “你会有福报的。” 说话间,两人已是到了一间略显破旧的房子前,院子以一圈矮土墙围着,踮起脚尖就能看到院内的动静。 院子里的木门虚掩着,两人还没叫人,就有人骂骂咧咧的从屋内走出来,是一个身材矮小,头发花白的老婆子,。不干不净的话从她嘴里蹦出来,难听得很。 “这是袁二他娘。”邓富财说道:“为人比较斤斤计较又爱占小便宜,刻薄了些,若有慢待,还请大师别见怪,都是穷闹的。” “可不止是穷闹的,是心性,她面相刻薄,身有杀孽,活不长寿。”秦流西漠然地说了一句。 邓富财心一跳,面露肃容。 “谁在那鬼鬼祟祟的?”袁婆子注意到秦流西他们,便扬声高喊。 “袁婆子,是我。”邓富财回了一句,领着秦流西走到院门。 袁婆子连忙把手里的盘子一扔,双手在灰扑扑的围裙上擦着,腆着笑脸迎上来:“哟,是善人老爷,您上门来,是有何贵干呐?” 邓富财还没说话,秦流西咳了一声,背着手道:“汝家有冤魂作祟,阴气流转不散。贫道路过,掐指一算,汝必有血光之灾。” 邓富财:“?” 秦流西微微侧着脸,冲他使了个眼神,又对袁婆子道:“敢问婆子,贵府可是刚没了一个姑娘。” 袁家信什么,那她就做什么,他们不是信奉送子娘娘,愿意供奉邪物求子么,那她说冤魂作祟,看你怕是不怕! “胡说……”袁婆子一听就想破口大骂,哪来的小白脸皮进门就是诅咒人的,可秦流西又说没了一个姑娘,她的话就噎在了喉咙。 是了,前些日子刚生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不就滃死了吗,那也是姑娘。 袁婆子瞳孔一缩。 秦流西装模作样地掐着指节,嘴里喃喃有词,道:“不对,不止是近日,年头还没了一个。一年失两女孙,不妙,大不妙啊!” 邓富财下意识地看向滕昭,你师父,平日都这么故弄玄虚的? 滕昭阖了阖眼皮:不,她装的! 装得还挺像! (本章完) 第421章 戏真足 甭管秦流西是不是在故弄玄虚装神棍,反正她这一套,立即就把袁婆子给震住了。 因为秦流西说对了嘛。 袁婆子倒没怀疑是邓富财给透露了,不提那个年头落掉的,就近来早产这个,因为发生在夜里,他们也宣扬,滃死孩子在乡下村里也不是新鲜事,可也不好听,她也不会宣扬。 这不,孩子滃死了,除了自家人,也没有人知道,邓富财也不知。 所以袁婆子信了。 她惊得后退两步,强作镇定,道:“这位小道长,胡说什么呢?” “你命中该有三子二女,多子多福,可你年少接连失子,中年丧夫,如今只剩一子一女。”秦流西半眯着眼,道:“你年轻时,太过争强好胜,又尖酸刻薄,不知为善,把福给折掉了。” 袁婆子不知不觉的听懵了,眼泪也渗了出来,却顾不得秦流西在讽刺自己,只想着她说的有冤魂作祟,灾祸降临,将有血光之灾。 “大师,你说的那冤魂作祟,是什么东西啊?”袁婆子哆哆嗦嗦地问:“我们一家子都是安分守己的小百姓,可没得罪过谁啊。” 很好,上钩了。 秦流西似笑非笑地道:“这冤魂是什么,你难道心里没数?一个女婴。” 袁婆子脸色一变,有些狰狞地道:“果然是那赔钱货,我就知道肯定是她没走,所以李氏才生不出一个带把的,她就是心里有怨,想要我们袁家成绝户。” 秦流西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嘲讽和厌恶,却是板着脸道:“慎言!” 她手掐了一个法诀,平地卷了一阵阴风,吓得袁婆子尖叫一声,就往她身边蹿来。 秦流西避了避,道:“本来就是你们袁家对她不住,你还说这种话,是嫌这冤魂的怨气不够,要把你们一家子搞死才好?” 袁婆子一僵,抖着唇说:“我,我只是一时口快。” 她还警惕地看着周围,吞了一口口水,道:“大师,那东西真的在吗?” 啪。 一片瓦掉了下来,碎成数片。 袁婆子又是一声尖叫,躲到了邓富财身后:“别找我,和我没什么事啊。” 邓富财:“!” 秦流西故作沉重地道:“不妙啊,怨气颇深。”她故意看着瓦背顶上方,叱道:“孽障,你早已魂归天命,还不速速离去,逗留人间,于你有何好处?” 又是一阵阴风刮过。 滕昭从自家师父的手决上别过视线,默默练着,心里隐有一个声音在回转。 戏真足! 邓富财要不是多少知道内情,只怕都要被秦流西给胡混过去,心想此后再碰到类似的神棍,千万别信,说不准也是装的。 哦,眼前的真神棍除外! 袁婆子却是顺着秦流西的视线看去,吓得抖成筛糠,因为她仿佛看到那上头有一道影子似的。 天咧,天还没黑,就这么猛了吗? 秦流西仍是戏精上身:“什么?你有怨不肯走?这……” 她扭头看向袁婆子,叹道:“那个,她心里有怨,我道行尚浅,怕是帮不了你,你们好自为之。” 她说罢,作势欲走。 袁婆子哪里敢让她走,这可是能看到鬼的真天师呢! “不不,大师,你不能走啊,你快收了她。”袁婆子作势要跪:“老婆子给你磕头了。” 秦流西道:“不是我不收,只是这孩子一心投胎要成人,你们却因为她是个姑娘而一次次打下来,换做是你,心里能不怨?她都说了,只要她在的一天,你们袁家就休想生出儿子来。” 袁婆子脸一白,张口就要骂,可看到秦流西深不可测的眸子,就道:“那她想要如何才肯走?” “自然是要超度了,你们重男轻女,她自然生怨。好生把她尸骨敛了立个坟,再做个法场,平日多供奉些纸钱蜡烛,对她的姐妹母亲好些儿,这怨气平息,她自然会走。她若走了,佳儿自然来。”秦流西淡淡道。 “就,就这么简单?” 秦流西笑了:“简单?婆子,所谓心诚则灵,是不是诚心,你觉得她已入鬼道的人,能不能感受到?” 袁婆子有些尴尬,眼神躲闪,嘀咕道:“就是我们照做了,谁知道她走没走?” 秦流西道:“到底曾是一家人,你能做到,她也不至于真害你们?她有怨,也只是你们因为她是个姑娘而不要她罢了。” 袁婆子无语了。 秦流西说道:“孕产妇房里血气重,那边的煞气也更重,得除秽镇煞,我进去看看,你去准备些蜡烛纸钱来。” 袁婆子连忙引了她过去,往里喊了一声:“老二媳妇,有大师来了。” 她自己却是不敢进的。 秦流西没管她,走进那间低矮阴暗的屋子,眉头就走起,这屋子阴暗潮湿,空气中有些难言的气味,沉闷得很,床上躺着一个瘦成枯槁的女人,看到她进来,艰难地撑着床板起来。 “你是大师?”袁二媳妇声音哑得像被砂砾磨过。 秦流西看着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眼前这妇人便是,袁婆子是刽子手,她却是递刀的人。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道:“我来,是问你那女娲庙的事。” 袁二媳妇瑟缩了下,神色紧张,抿着嘴不说话。 秦流西皱眉,道:“你丢的那只泥人偶,里面封有女婴魂,因你日夜供奉,所以你一次次怀孕,都是她投胎。如果你还怀一次,这泥人偶不丢,她依然会投胎,你可懂了?” 袁二媳妇惊得瞪大双眼:“怎么会?” “一次在六月,一次早产而被滃死,这都是你的孩子告诉我的。”秦流西拍了拍自己的腰间那只玉葫芦:“你是想要见见她吗?” 袁二媳妇下意识地看向她腰间,往床里面缩了缩,神色惊恐。 “我不知道女娲庙是怎么说的,但它这么做,其实不过是借你的身体怀孕再打掉这女婴,使她生怨,一次又一次,直到你不能再怀了才会停下。你觉得,你能承受几次?你如今已经躺在床上不能下床了。”秦流西冷漠地道:“我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若还要为女娲庙遮掩,就当我没来过。” 她转身就要走,袁二媳妇嘴一张:“等等。” (本章完) 第422章 送鬼送到底 袁二媳妇看了秦流西半晌,最终视线落在她的腰间玉葫芦上,问道:“你说的那个泥人偶,真的就在你那个葫芦?” 秦流西拿起来,拔出瓶塞,敲了敲瓶身:“出来。” 鬼婴化作青烟飘了出来,看到袁二媳妇,怨气顿时大盛,冲她卷了过去。 袁二媳妇看不到,可心底莫名一慌,感觉有什么东西冲自己袭来,耳边仿佛有鬼哭狼嚎,尖啸刺耳,不禁抱着头惊声尖叫。 “回来。”秦流西呵斥,拍了拍腰间的杨柳枝。 鬼婴满脸不甘,却不敢逆她意,委屈巴巴地飘了回来。 “她已经遭了报应,你这胎之后,她至少养三年,才可能再有子。”秦流西这话既是说给她听的,又是说给袁二媳妇听的。 袁二媳妇接连怀孕落胎又早产,这身体都败了,可她面相还有一子,只要她不作,养个几年,说不准也会再有一子。 鬼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道:“他们心太狠。” 只因为她是个姑娘,就把她打了,哪怕生下来了,也直接滃死,太狠了。 “因果业报,到了孽镜台都会有分晓,你安心。”秦流西道:“要怪,最应怪的是把你封在泥人偶的那个。” 鬼婴的怨气又再蠢蠢欲动起来。 秦流西轻敲瓶身,鬼婴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钻进去,在入瓶之前,她又看了袁二媳妇一眼,眼中有恨却又有一丝细小的眷恋,最终化为叹息。 房内归于平静。 袁二媳妇的脸色更白了,盯着她的玉葫芦,哭了起来:“我没办法,我也不想的,我连生了两个姑娘,婆婆天天都骂我,当家的也没个好脸,家里也穷,养不住,我也没办法啊。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去那个庙求子,我也只是听说它灵验。” “那庙当真这么灵?”秦流西问。 袁二媳妇点头:“我有个表姐就嫁到了隔壁杨柳村,她也是去那边求子,可她也生了一个儿子,为何到我就总是姑娘。” “我说了,你供奉的泥人偶就是一个邪物,里面本有婴魂,你供奉她,等同养她,你怀上了,她自然第一个来投胎。只要你一直供奉,她就会一直来。”秦流西冷道。 袁二媳妇白了脸,道:“可我表姐……” “若是她刚好拿的是个男婴呢?” 袁二媳妇一怔:“我命怎么如此不好。” 秦流西有些不耐,道:“说,那女娲庙是怎么个情况。” 袁二媳妇吸了吸鼻子,道:“就是去拜送子娘娘,添了香油后,就在送子阁挑选泥人偶回家去日夜供奉,也不许和外人细说送子阁,否则就不会灵。” 她回想着送子阁的事,道:“我添了香油,就跟着慈真妙人去送子阁,然后在那送子娘娘座下挑选泥人偶,要点了眼睛的才行。” “除此外,没有别的?” 袁二媳妇摇摇头,想了下,又道:“我听我表姐说,她去求的时候,还跟慈真妙人参了半天禅道,还入定睡了一觉,然后才去送子阁选的。我倒没有参禅,可能妙人看我不是有缘人。” 秦流西手一抖,脑中划过一丝什么,问:“你表姐生得如何?” 袁二媳妇有些嫉妒:“她做姑娘时就是村里的一朵花。” “那慈真妙人,是女冠么?” “是啊。” 秦流西皱眉,难道自己想多了? “没有别的了?” 袁二媳妇摇头:“总之挑选神物……选泥人偶的事,不能往外说,否则会泄露天机,引起送子娘娘的不满,就不会灵验了。” “傻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秦流西冷笑讥讽。 袁二媳妇涨红了脸。 秦流西见没有什么东西问出来了,也不再逗留。 袁二媳妇又叫住了她,指了指她腰间,道:“你打算把她如何?” “自然是要超度一番然后送去投胎了。”秦流西似笑非笑的:“怎么,良心发现,不忍心了?” 袁二媳妇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你们不明白女子的苦,不说也罢。她生下来后,我也想留下来,我央求他爹,还有她奶奶,可是我斗不过她。” 她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你送去投胎也好,最起码不要再投到我这样的人肚子里,也别到我们家,太苦了。” 秦流西默了半晌,道:“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你自个的身体,我劝你仔细养个几年,别急着怀孕,否则肯定会没命,不过这几年你也怀不上。” 袁二媳妇嘴唇翕动。 秦流西已走了出去,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她的眉眼却是半点都没有动容,倒是玉葫芦动了一下。 她拍了玉葫芦身,袁婆子在外和邓富财说话,她身边还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还有两个小姑娘,应该就是袁二和他两个女儿了。 “大师,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该如何做?”袁婆子道。 秦流西说道:“那孩子你滃死后,把她埋哪了?” 袁婆子僵了一下。 “你们亲自挖出来,没有小棺,就用个罐子把尸骨敛起来。”秦流西看了一眼院子,看到一个陶罐:“那个也行。” 袁婆子忙过去把陶罐拿起来交给袁二:“你去。” “一起去。”秦流西道。 袁婆子和袁二相视一眼,两人往屋后去了。 他们家本就近山,竟是把孩子直接包了然后埋在屋后,秦流西见了更是无语,看着他们把那具小尸骨敛在陶罐里,便用一片红布包了,重新点了一个穴葬下,立了个小小的坟,再让他们把元宝蜡烛纸钱的都烧了,又祭了饭。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黑了,秦流西看着袁婆子和袁二他们道:“此后清明鬼节,以及这孩子的死忌,你们都要来祭拜,如此她的怨气才能真正平息。” 送佛送到西,送鬼送到底,够可以了。 袁婆子道:“一直都要?” “自然要了,毕竟她被生下来时也是活人,是你滃死了,你怎么都得赎罪?”秦流西淡淡地道:“你们不做也可以,但此后的三灾九难,却莫要怨天尤人了,都是业果。” 一阵阴风唰地刮过,树梢哗哗大响。 袁婆子腿一软,道:“做,我们一定照做!” 三更,没卡章,赏票来一个ua? (本章完) 第423章 谁来救救参? 离开袁二家后,秦流西有些沉默,害得邓富财心里也有些惴惴,生怕惹怒了她,只能拉着滕昭往后撤了几步。 “小道长,你师父是怎么了?” 滕昭抽回袖子,看了一眼秦流西的后背,道:“无事。” 邓富财讪讪的,这师徒,一个话多,一个惜字如金,真是怪哉。 一路回到邓家,邓富财才鼓起了勇气问她,为何还要做那一套戏? 秦流西道:“这鬼婴也是冤魂一个,一次次轮回也够惨的了,做那一套,也确有平息她怨气的意思,入土为安,将来也有袁家祭拜,她到了地下,也能平心静气的投胎。而对于袁家,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还债,也是顺带恐吓他们罢了,将来也不敢再轻易信什么送子。” 无子,不管是富户还是贫户都不能接受的,可已经生下来的孩子,只因为是个女娃娃就狠心滃死,未免过于狠毒。 秦流西也知道,在农户人家里,尤其是那些不开化的蛮番地,这样的事实在再寻常不过,可现在碰着了,仍觉得心头堵了一块石头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得知她在同一个母体身上轮回几次的缘故。 邓富财听了秦流西的话,拱手夸道:“大师高义心善。” 秦流西抚摸着玉葫芦,说道:“袁家这事便算了了,那女娲庙我却还得去一趟,待明日,我们师徒过去了,便会从陵县直接回漓城。” “那就让我家大武送大师一程。”邓富财立即说道。 秦流西笑了笑。 彼时,邓成氏已经带着完全清醒过来的邓水岚过来给秦流西磕头。 邓富财一看宝贝闺女,就走了过去,亲自带到秦流西面前按下磕头,道:“是大师救了你,囡囡你可得磕响头拜谢大师才行。” 小姑娘神色仍有些蔫,却很是乖巧,磕了三个头,看向秦流西,问:“丫丫呢?” 秦流西一愣,笑道:“她去了该去的地方。” 邓水岚闻言眼圈有些红,道:“再不会回来了吗?” “嗯。”秦流西说道:“她让我问你好,也跟你说一声对不住。” 邓水岚摇头:“我不怪她,丫丫很可怜的。” 秦流西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很大度善良,是个好孩子。” 邓水岚有些羞涩,她又看向滕昭,这个小哥哥长得真漂亮,比小姑娘还漂亮,真好看。 邓成氏让小丫头把女儿带走了,说已经准备了酒菜,邓富财亲自领他们入席作陪。 是夜。 秦流西问滕昭:“今日之事,有何作想?” 滕昭默了一会,道:“师父心善,还让他们敛骨重新安葬。” 随意埋了的尸骨,终会被践平,被遗忘。可重新收敛安葬,立了碑坟,又有祭拜,那么这鬼婴到了下面,也会收到来自阳间家人的供奉。 是的,哪怕她一次次轮回,可既然被生下来,她就是袁家人,身死了,也是袁家鬼,逢年过节有供奉,总比孤魂野鬼要强得多。 秦流西便道:“我们入道,却也不是修成天人,而是仍身处凡尘,看事看人,也不能全然冷漠。有些人,能扶一把是一把,有些鬼亦是,只要他们不是恶贯满盈,亦可超度一番。就像这个鬼婴,她吸取凡人阳气纵有错,却没把人致死,那就还有一线转机,这个罪孽,自有孽镜台分晓。而她身上的事,非她所愿,亦算无辜,所以我愿渡她。” 滕昭若有所思。 “善恶也看因果业报,你得明辨了。有些善称不得善,可能是伪善,而有些恶也称不上恶,得看他是为何而恶。”秦流西看着滕昭,道:“若是不知何为善恶的定义,那就问你自己的道心。” 她戳了戳滕昭的胸口。 滕昭往后仰了一下身子,避开她的魔爪。 秦流西啧了一声,满脸嫌弃,道:“养你这么久,怎么还没长点肉?回去以后每日多练练,让岐黄每日做些药膳你们吃,你天元不足,得多补补。小人参精那家伙也不知结了果没有,再不结,我把它生吞了!” 远在漓城的小人参精正站在盆边舒展着四肢,狂吸月华,忽觉一道怨念从远方传来,吓得脚一抖。 噗通。 它从盆边高处掉落,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的几颗小红果。 好不容易才结出来的果子,万不能出半点差池啊,不然秦魔头得灭了它。 “不对,有危险。”小人参精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是危险信号。 它咻的一下,就往药圃逃去,使出参生最快的速度。 然而,它快,一道火红色的影子更快,像一道闪电扑来,一下子按住了它后腿的一条小须须。 小人参精半只参入了土,后半参却是动弹不得,不禁拼命挣扎。 它一挣扎,头顶的土就被它拱松了,露出半只参头和那几个小红果。 红艳艳的,让人口液生津。 “哟,是结了果的人参精,还是千年人参,我这一回来,竟遇到这样的好事。”火红影伸出魔爪。 小人参精大叫不好,当下自断一须,继续逃。 “逃,我看你往哪逃,乖乖的从了本座。”魔爪一扫,几颗红果子立即到了它手里。 小人参精嗷嗷大叫,扭头一看,见一只火红色的九尾妖狐把红果子全拿了要往嘴里塞,不禁尖声大叫:“那是秦魔头,不是,是不求大师要的,你敢抢她的东西,她能追你九个轮回你信不信!” 九尾妖狐的爪子一顿,看向小人参精,狭长的狐狸眼半眯。 “你吃,你尽管吃,反正我就说你把果果吃了。”小人参精挺起胸膛。 妖狐冷笑:“我把你也吃了,你就告不了状了,嘿嘿。” 小人参精大惊失色,脚往土里钻,声厉内荏地道:“你敢!我是她的参,你吃了我,你也得死!” “你是她的参?”九尾妖狐忽然暴躁,扑了过去,爪子去揪它的须手,声音尖啸:“你是它的参,老子都还没敢说是她的狐呢。叫你说,老子叫你说!” 小人参精尖叫着护着自己,一边拨土还击,啊啊啊,哪来的骚狐狸,快来人,谁来救救参? (本章完) 第424章 碾死算我的 冬日难得的月夜下,秦流西的偏院难得有些热闹。 墙头上,雌雄两鬼看着一妖一参打得难解难分,默默掏出了一根白蜡烛啃着。 雌鬼问:“你看谁会输?” 雄鬼道:“这还有悬念么,小人参精就是个奶娃,还能打得过老狐狸?” “也对,我看小人参精吃枣药丸。”雌鬼摇头叹息。 小人参精又被扯断一条须,一屁股坐在地上,哗哗大哭:“呜哇,太欺负参了!” 它这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岐黄适时出现,看到乱糟糟的药圃,惊呼出声。 “小岐黄,我想死你啦!”妖狐看到岐黄,张开双手冲了过来。 岐黄避开他,冲到药圃,拿起一株夜灵草,心疼不已,道:“你们要死了。” 妖狐后知后觉,看向药圃,浑身散发着光泽的毛发竖了起来,完蛋了。 小人参精也看了一眼,立即告状:“岐黄姐姐,是它干的,不知哪来的骚狐狸,一言不合就开打,还抢我的果子,我本来是想要送你一颗的。” 告状加上眼药,毒不死你! 妖狐瞪他一眼:“小小年纪,打不赢还告状,呸!” 岐黄转过身来,看到它,歪了歪头:“封东家,您回来了?” “你现在才看到我?你果然变心了,是不是这小人参精勾了你?”妖狐摇身一变,变成一个穿着红衣,俊美不凡的妖孽男人。 不是长生殿东家封俢又是谁? 小人参精以仅存的须须捂着嘴,眼里又妒又羡。 知道这妖狐道行不浅,却不知他竟已可化形当人了。 “你都可以化形了,是谁给你封正的?”小人参精羡慕地问。 妖物化形,除了修炼到一定境界,还得拥有契机,靠人封正,就像黄大仙,到了境界圆满,会特意去寻有缘人讨封,一旦成功,自可化形。 封俢白他一眼:“关你屁事。” 小人参精撇撇嘴:“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秦魔,是大师给你封正。你完犊子了,我头上的几个红果果她惦念许久了,你全摘了,你这是忘恩负义。” “白痴。”封俢手一摊,掌心是四个红果,他取出一个玉瓶把它们全装进去,封住了果子的香气。 然后,他从地上捡了一条参须,施了妖法,把干干净净的参须往嘴里一塞。 唧唧。 小人参精抱头大叫:“你不是人,你这个妖孽!” 封俢冷笑,转头看到岐黄对他似笑非笑的,咧了咧嘴:“那个……” “这个药圃,在主子回来之前,我希望看到整理好了,不然,你自己去跟她解释。”岐黄说道。 封俢看了一眼乱糟糟的药圃,有些心虚,问:“她呢?” 他来了这么久,她都没出现,不太正常。 “主子去枣子庄了。”岐黄心疼地拿起被踩坏的药草,道:“你们真是太不知轻重了,这些药草可都是主子亲自种的。” 封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瞪了故作无辜的小人参精一眼:“还不快收拾,想死吗?” 小人参精:“!” 打参还有理了? 可想到秦流西的狠,它又打了个激灵,抱着自己的‘残肢’开始帮着收拾。 岐黄把坏了根须的药草放在一边,指使封俢:“你负责把根须给恢复了,重新种回。” 封俢:“我堂堂大妖九尾狐,给恢复药草,岂不大材小用……” “主子种的。” 封俢:“我来,都让我来。” 岐黄抿住笑意。 任你是什么大妖,在主子面前,还不是当个小猫儿盘着? 封俢逮着小人参精把药圃恢复原状,又问了枣子庄的事,身形一闪,就离了小院。 找她去。 小人参精见他走了,惨兮兮地问岐黄:“那只骚包的狐狸是什么来头啊?” “据说是天山修炼的妖狐,在要化形渡劫时遇了主子,是主子给他封正,还渡了些功德助他躲过雷劫。”岐黄道。 小人参精闻言有些羡慕。 岐黄说道:“你好好修炼,到你化形时,主子肯定会给你造化的。” 小人参精激动起来,有些向往。 …… 凭着封俢的妖力,要到枣子庄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 只是临近枣子庄,他敛了一身修为,瞅着天色还没亮,也没进庄,干脆寻了个林子修炼起来。 嘿嘿,等天亮以后,盘她。 封俢闭上眼。 黑夜过去,天色渐渐发白,秦流西和滕昭先行了一个大周天,然后才用了一顿丰盛的早点,准备前往女娲庙。 “大师,小小酬金,请大师莫要嫌少。”邓富财递上一个红封。 秦流西没有客气,接了过来,也没看红封里有多少银票,就揣进了怀里。 邓富财这才吩咐长子:“好生把大师送到女娲庙,跟在身边伺候着,然后再把大师送回到漓城,别怕花银子。” 邓大武回道:“放心,我一定把大师送回去。” 邓富财这才又带着妻子女儿向秦流西拜别。 马车驶出枣子庄,往陵县的方向去,这才没走多久,她忽然睁开眼,咦了一声。 “师父?”滕昭疑惑地看着她。 秦流西抬起手。 而邓大武,忽地勒紧缰绳,扯着奔跑的马,吁了一声,吓得脸色发白,看着马前那生死不知的老头。 “哎哟,哎哟,小老儿要被撞死啦,你怎么驾马车的?”小老头躺在地上痛苦地叫。 邓大武吞了一口唾沫,探头看了一眼,心慌得不行,身后,前门被打开。 秦流西问:“怎么了?” 邓大武惊慌失措地扭头,道:“大,大师,这忽然蹿出一个老人家,我勒马不及,给撞着了,这可怎么办?” 秦流西眯着眼,看出车辕,视线落在马匹前的躺着的人,冷笑出声:“没事,来碰瓷的,你驱马,直接碾过去,碾死算我的!” 邓大武惊恐地看着她:“?” 滕昭也是看向秦流西,又看向那地上的人,认识的? 而地上还在痛苦呻吟的老头顿了一下,麻利地跳起,冲过来指着她:“嘿,你这小道,堂堂出家人,怎么还杀生咧?” 秦流西探头出去,露出一个堪称恶魔的笑容:“我不但杀生,还负责入殓超度,一条龙服务,收费还少。快去前面躺着,我亲自来碾,包你投个好胎!” 小老头:“……” 你有毒! 骚包狐狸修哥:我来啦,我来啦,票票在哪儿?! (本章完) 第425章 毒舌对毒舌 快去躺着,我亲自来碾! 秦流西这话一出,骇得邓大武险些从车辕上掉下来。 这大师太凶残了! 小老头(封俢)冷笑:久久不见,小祖宗的嘴皮功夫又长进了! “你,你这小道好狠的心,草菅人命啊,就不怕五弊三缺的?”封俢仍在装。 秦流西双手一张:“来道雷,劈死我,早死早投胎!” 封俢:“……” 行,你赢了,你毒起来连自己都咒。 秦流西冲他笑了一下,说了个嘴型,然后手指一弹,马儿像被什么击中了受惊,向前冲去。 邓大武这会是真惊了。 马儿发狂了。 而封俢也惊了,差点被撞了个趔趄,顿时破口大骂:“唉我去,你谋杀……喂,你等等!” 马儿如一支箭的向前奔去,封俢在后头狂追,滕昭忍不住打开车门。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小老儿飞奔过来,那速度,比他见过的汗血宝马还要快,距离马车一丈远的时候,那小老儿身形一变,变成一只火红色的…… 狐狸? 滕昭瞳孔一缩,看那只火红狐狸向车内扑来,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挡在秦流西面前。 “妖孽!” 秦流西心怀安慰,亲徒儿啊。 封俢已经跳进了车内,狐狸嘴大骂:“你个小没良心的,说撞就撞,真要碾死老子不成?” “哟,不装了?”秦流西拍了拍滕昭,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漂亮的狐狸。 封俢在滕昭警惕的眼神中又变成了一个俊美魅惑的青年,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我的伪装可以说毫无破绽啊。” “你那骚气,十里之外都能闻到,变形时,收敛一下骚味。”秦流西轻哼。 封俢大怒:“我那是男人味。” 呵呵。 封俢又上下仔细的看了看她,道:“及笄了,成大姑娘了,可咋瞧着该长的地方没长呢?” 滕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落在秦流西平平的胸部上,顿时黑了脸。 放肆,无耻,哪来的登徒子! 没等他挡在师父面前,却听自家师父冷笑着回击:“我平我认,咋的,你那小鸡仔就长成大鸟了吗?跟谁在这五十步笑百步呢!” 滕昭:“!” 封俢:“……” 他红着脸道:“你,你还是不是个女人了?什么都敢说!” 秦流西睨过来:“跟我害什么羞呢,当年你渡劫,被劈得光秃秃跟秃毛鸡一样,我哪没看过?要不是我助你,你怕是连小鸡仔都被劈成太监了!” 封俢:你个魔鬼! 别跟她一般见识,不然死的是自己。 滕昭闭眼装失聪,这是孩子可以听的话题吗? 封俢撇头看到滕昭,打量了一番:“这小鬼是谁?” “我大徒弟,大名滕昭,道号玄一。”秦流西看向小徒弟,又介绍封俢:“这是封俢,九尾妖狐,长生殿的东家,见个礼,以后要什么药,说你封叔的号,记账。” 虽对封俢不耻,可师父的话不能不听,滕昭跪坐在马车内,向封俢行拜礼:“拜见封叔。” 秦流西此时才笑眯眯地道:“小辈呢,拜也拜了,就刚才我的话,当你送的见面礼也不为过。” “你这是明抢,药材哪里不是我辛辛苦苦找回来的,要炮制药,还得苦苦哀求你。”封俢指着她:“当初又是你来找合作,我答应了,你倒好,得催着你才炼药,就离谱。” 封俢指责了一回,又瞥着滕昭,嫌弃道:“这小鬼瞧着跟老古板似的,你看上他哪了?” 滕昭皱眉。 封俢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道:“倒也周正,勉强可用。行,以后哥,不是,叔罩你。” 辈分可不能与他同辈,否则岂不是低了这小祖宗一辈,嘿,他可真是个机灵鬼。 秦流西问:“这伤可算是养好了?” 她略带着薄茧的手指摸向封俢的脉搏。 封俢没躲,那看起来不太正经的狭长眸子仿佛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眼神也温软了,嘴巴却道:“我堂堂大妖,区区小伤,哪会养不好?还给你带回那雪果了。” 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瓶子扔了过去。 秦流西看他的脉搏如常,遂放了心,毒了他一口:“确实是,祸害遗千年,你就不会不好!” 封俢想扑过去掐死她:“说句好听的会死么。” 秦流西哼笑,拿起雪果的瓶子打开,一阵冰凌冷香从瓶口传了出来,泌人心扉,让人精神一震。 滕昭也觉得那冷香直通百骸,忍不住看过去。 秦流西把一颗果子倒出来,看它晶莹剔透如冰晶,圆润如珍珠,冷香充斥着整个车厢。 “千年雪果有了,还差这百年以上的蛟珠,可这凡尘是一年比一年的灵气不足,便是有蛟,就能修炼出来蛟珠么?”封俢皱眉道。 秦流西道:“大沣海志早就有记,百年以前,东海有蛟出没渡小雷劫,有渔民救蛟而得珠,也是巧,我近日救一人,这酬金,我就要这蛟珠,让他给我寻来。” 封俢:“哪怕蛟珠易得,那最难得的雪精灵的灵液呢?我问遍了北川的有些灵智的妖物,谁都没见过雪精灵诞生。” 精灵,非妖非怪非鬼非魔,它只是一种自天地灵气中诞生的灵体,寻常不可见。 区区凡尘,在灵气如此匮乏的状况下,能诞生出来吗? 秦流西一笑:“连你这样的千年妖狐都能得以封正而化形,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没找到,不过是时机未到。” “若真的找不到呢?”封俢反问。 秦流西的笑容敛起,抿着唇,道:“若真如此,那就是命。” 封俢叹了一口气,这人太重情也是个麻烦。 他不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道:“你让我拿冰晶回来是要做什么?” 北川有一种冰晶,只要放在一般的冰中,能使冰常年不化,坚硬如铁。 秦流西说道:“嗯,有个血咒要解,有些麻烦,想要做个冰棺以防万一。” 她把司冷月的事给三言两语就说了一遍。 封俢听了,斜飞入鬓的剑眉皱了起来,说道:“这么大的咒术,你真破了,等于把她全族命运扭转。到时候,你当心被雷劈!” 这么大的术咒被她插手一破,五弊三缺不按最狠的来,他名字倒转来写。 (本章完) 第426章 别逼我替你除毛 封俢和秦流西结缘于五年前,当时他修炼已到大圆满,在吞了一颗千年圣果后,久等不至的化形契机到了,可那会儿,却是不曾遇到有大修为的修道者为他封正。 天地万物,凡异妖更进一步,都需求得封正,而封正对于一切异妖而言,都是一场认可与造化,得了人认可,在世间行走也算是在天道面前挂了个号。 而封俢在苦于封正无人时,秦流西出现了,她给了他一场造化,甚至在几乎抗不过雷劫时,还散了好些功德金光于他,使得他封正成功。 再后来,他把长生殿的架构给建了起来,她来谈合作,药材他来寻,药她来炮制,以一个长生殿把两人的关系紧紧关联起来。 一转眼五年,小姑娘已成大姑娘,他哪怕不时时跟在她身边,可也知道,她这人决定了的事,只会一往无前。 典型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中行的作死性子啊。 所以,封俢知道秦流西要给司家破血咒,也只是说了一句,也没劝,因为劝了也是白劝。 他没个正行的歪在秦流西身边,看了一眼外面,道:“这不是回漓城的方向,去哪?” 秦流西把泥人偶的事给说了一遍,问:“你也算是有千年修行的大妖了,这凡尘变更,皇帝都不知换了几朝几代,想来也是见识不浅,可知这背后的人是想要做啥?” 有着千年道行的大妖啊,滕昭眉尖跳了一下,看向封俢。 原来是个老妖怪! 封俢不知自己被定义老妖怪,只是拧眉道:“听你这么说,倒是想起五百年前,有一极邪极阴的禁术,叫九阴噬魂幡。” 秦流西来了兴致:“说说。” “也是和这个泥人偶身上的一样。”封俢懒洋洋地道:“当年那邪道把女婴鬼拘禁在麒麟子像,让妇人拿回家供奉,使婴鬼接连投胎,再接连落胎,一共九次,使得婴鬼怨气大发。而像这样的婴鬼,一共九十九个,那邪道再将这九十九个婴鬼的怨魂炼制鬼幡,名为九阴噬魂幡。此幡一旦祭出,光是婴鬼的哭声就能使人双耳失聪,痛彻心扉,迷人心智,然后趁其在煞气生成的幻象中,婴鬼噬其魂,七孔流血而死。” “噬魂之后呢?”滕昭问。 封俢道:“每噬一魂,那九阴噬魂幡的实力就更大。对了,这幡要炼制成功,还得加入九个纯阴女婴的骨血。” 滕昭后脊一凉,寒意直接从脊骨窜入天灵盖。 “也就是说,要想得那纯阴女婴,还得掐着时辰让她落胎。”秦流西冷着脸说。 封俢点头:“自然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婴,也不是没有,可一下子就集全九个,肯定得动用外力,更别说还是刚从母体落下来的。” 滕昭捏紧拳头:“简直阴毒。” 封俢睨他一眼:“要不怎么叫邪道呢。听说当时为了诛那个邪道,废那件九阴噬魂幡,还有十人殉道了。” 滕昭看向秦流西,道:“这个泥人偶鬼婴的事,只怕也是为了炼制那样的邪物。” 秦流西点点头,看向封俢:“那九阴噬魂幡的禁术难道没被销毁或封存?” “销毁归销毁,但邪道么,都是狡诈之徒,焉知会不会留下另外的宗卷,哪怕只留一张残卷,但凡有点道行的方士,怕都会悟出来。”封俢悄咪咪地要往腿上枕,眯着狭长的狐狸眸子道:“这世间呐,聪明人可不止你我一个。” 秦流西注意到他的动作,冷笑道:“你要是个聪明的妖,就不会作死的往我腿上躺。” 嗞。 她指尖上腾地冒出一簇小火苗,散发着可怖的红光。 “大冬天的,别逼我替你除毛。”秦流西阴恻恻地说。 “灭了灭了。”封俢一个激灵连忙后退,瞪她:“小孩子家家,玩什么火?还有,回回都是这招,能不能有点新意了?” “对你,一招就行了,需要什么新意?怎么,要玩火二十四式么?”秦流西又怼了一句。 封俢:“……” 我怀疑你在开黄腔,但我没有证据。 “行了,你回去,来掌柜早就想你了。”秦流西道。 封俢:“你在这,我回去哪?来掌柜一个大男人想我做什么,我才不管呢。我不管,咱们许久没见,肯定得好好腻歪。” “滚!” “得嘞!” 封俢身形一变,又变成一只漂亮的火红狐狸,在车厢里滚来滚去:“我滚过来,又滚过去了!” 滕昭:“!” 所谓的千年大妖,如此幼稚! 秦流西翻了个白眼:“智障!” 封俢笑嘻嘻,前腿的小爪子碎步上前,窝在她身边,还大胆地把爪子搭在她盘着的腿上,一卧。 秦流西没好气的,可看到他身上那火红的毛发,光泽顺溜,又厚又密,便伸手撸了一把。 封俢的狐狸眸子眯得更细长了,身体舒展得更柔软。 它最知道怎么让小祖宗满意。 滕昭瞧着,心里有些痒,他就摸一下。 他伸出手刚要落在封俢的身上,封俢睁眼:“别摸,当心叔剁了你的爪子。” 滕昭讪讪的收回手。 秦流西被徒儿难得露出的别样表情给逗笑了,拉起他的手,摸向封俢的脖子。 滕昭眼中有了笑意,他撸到了大妖的脖子,真好。 封俢的毛炸了,呲牙,可听到秦流西的笑声,心头一软,算了,她高兴就好。 两人一狐在车厢内边说边笑。 而在外面好不容易把马车架得平稳的邓大武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听着车厢内的说话声,心砰砰直跳。 这,分明是三个人的对话声啊。 除了大师二人,还有人吗,不,有鬼? 邓大武默念数声阿弥陀佛,专心驾车,待到了陵县,他按着秦流西的意思把车停到一个饭馆前,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内出来的除了秦流西和滕昭,还有一个漂亮得不似真人的男人。 邓大武摇摇欲坠,双眼直翻着白眼,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封俢冲他抛了个媚眼,凑了过去道:“我们一直是一起的哦。” 邓大武一个激灵,有些茫然,大师这朋友叫什么来着? (本章完) 第427章 又是慈真搞的鬼 陵县和漓城相隔并不远,当地的沉江鱼也是一绝,难得来一趟,自然要品尝一下。 至于女娲庙,盘它还能比得上填肚子要紧? 不能够啊。 鱼吃得欢快,只是还没吃完,就停下了。 “师父,你看。”滕昭指着楼下一行人,眉头皱了起来,那人不是前几天过来的将死之人么? 秦流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待看清那瘦不拉几却穿着织金紫色长袍敷着厚粉的男子时,眸子半眯。 “啥玩意?”封俢也探头看了下去,看到那几个流里流气的纨绔,啧的一声满脸嫌弃,道:“这样的丑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要看男人,你看我就好了。” 秦流西白他一眼,道:“你看那着紫袍的,看出什么来?” 封俢才不想看呢,那样的丑东西,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什么玩意。 不过秦流西这么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说不准是在考他。 封俢定睛看去,如果细看,能看到他的眼有火红的异芒闪过,他开了妖目。 这一看,他就看出了不对,道:“这个短命鬼怎么还活着?看他一脸短命相,身子都被掏空了,隔老远我都闻到死气,他早该死了才对。” 滕昭:“……” 老妖怪的嘴巴比师父的还毒。 秦流西冷笑:“有人给他续了命。” 眼前这人也不是谁,就是前几日秦流西拒救的那个马知县家的独子马孝卫。 马孝卫被几个女鬼还有一个鬼婴给缠着,他近几日必然死定了才对,可现在,却好好地站在那,而他身边,干干净净的,那几个冤魂全部不见了。 而马孝卫身上还有一股属于别人的气,有人拿别人的命给他续了命。 冤魂不见了,而他又续了命,不好,那几个冤魂怕是被拘了。 “这样一身罪孽的孽障都有人给他续命,谁这么看不开,也不怕遭雷劈?”封俢摇头,但凡是正道,都不会做这样遭报应的破事,有点什么肯定要遭反噬的。 秦流西道:“只要酬劳给得足够,总有人不怕死的。” 她轻敲着桌子,道:“这个陵县也有点意思,有那么一个女娲庙,还有能帮这废物续命的能人,很能耐啊。” “死性不改。”滕昭看马孝卫一行人竟然拦住了卖唱的歌女调戏,眼神厌恶。 秦流西敲了敲桌子,向封俢努了一下嘴:“快点多管闲事。” 封俢:“不是,这鱼再不吃就凉了……行行行,你是祖宗我惹不得。” 他拿了筷子直接向马孝卫扔了下去。 筷子并不算重,封俢看似随便一扔,可那筷子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直接从马孝卫的鼻尖落下,吓了他一跳。 “哎呀,我的筷子。”封俢造作地扑到二楼栏杆处,手还长长的伸着,作出一副要抢救筷子的样子。 他这造作的一叫,滕昭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秦流西扶着了自己的腿,忍着,别踹他下去。 而楼下那一行人,马孝卫听到这一声,抬头看去,瞳孔一缩。 楼上那美人,一身火红衣袍,青丝散落了一缕,一张脸俊美如妖,那双狭长的眸子看着人时,勾人夺魄。 “美,大美人。”马孝卫身后的狗腿子们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马孝卫的心咚咚直跳,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往楼梯上走去了。 问谁能抵得过狐狸精的魅惑? 封俢冷笑,像是故意的一样,勾了马孝卫一眼,然后施施然地坐到椅子上等着。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不错,勾人的妖力又深了,男女通杀啊!” “你看你这话,还是个人不?要不是为了你,人家至于牺牲这个色相?”封俢瞪她,双手搭在胸前,道:“我可还是干干净净的。” 滕昭一阵恶寒,大妖都这样吗? “行了,别造作了,人来了。”秦流西看向楼梯口。 马孝卫带着狗腿果然走了过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封俢看,目露痴迷。 “美人……” 封俢看那双眼睛全是欲望,差点把鱼都要吐出来了,也不作了,眼睛一眨,有异光闪过,道:“美你娘个头,少来恶心老子,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马孝卫登时变得有些呆愣,点点头。 秦流西转过头,直接开门见山问:“谁给你续的命?” 马孝卫眼珠子木楞楞地转过来,道:“慈真妙人。” 秦流西脸一寒。 这么巧,又是女娲庙那个慈真妙人搞的鬼? “你身上的冤魂是她给你镇了?” 马孝卫神色有些惊恐,仿佛被吓到了什么似的,又放松下来,桀桀地笑:“大师很厉害,把她们全部捉了,要打个魂飞魄散呢。嘿嘿,活该,谁叫她们敢缠着我。” 封俢有些厌恶:“大力点,自己掌嘴。” 啪啪啪。 马孝卫立即挥手打自己,几巴掌下去,他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眼神惊恐,瞪得浑圆。 “停。” 马孝卫肿着一张脸,后退几步,惊惧地看着几人:“你们?” “再问一下,替你续命,那慈真要什么酬劳?”秦流西又问。 马孝卫本不想说,可嘴巴却是诚实地说了:“黄金千两加九个不满十岁的童女。” 啪。 秦流西狠狠地一拍桌子。 封俢也沉了脸:“那些小姑娘你们怎么得来?” “农户人家多的是贱命一条的小姑娘,给个几两银子就大把人送上来了,有些人不愿意,就说是去侍奉送子娘娘的仙童,就都愿意了。”马孝卫捂住嘴,身子剧烈颤抖。 “滚!” 马孝卫麻溜带着狗腿滚了,一行人出了饭馆,灵台一清,刚才他们做什么了? “马少爷,你的脸怎么了?” 而马孝卫捂着刺痛红肿的脸,忽然瞪大眼,完了,他好像跟人说了慈真大师的事。 马孝卫立即回家去。 “师父,就让他走了?”滕昭有些意外,秦流西竟然放过马孝卫。 秦流西冷道:“他身上的续命术不能破,一旦破了,那慈真必定会知晓反打草惊蛇。放心,慈真一完,马孝卫身上的术也得玩完,到时候他必死无疑,就让他多喘几口气。我们这就去女娲庙。” (本章完) 第428章 孰可忍,西不可忍 秦流西不止一次在邓富财他们嘴里听说女娲庙的香火很盛,如今看来,所言非虚,过了午,前来参拜求子的人还不少,要么是夫妇一起来,要么是妇人带着年轻少妇,或是单独前来。 像秦流西他们这样的‘一家三口’,引来不少的目光。 是的,为了不打草惊蛇,秦流西和滕昭都换了一身装束,她恢复简雅的女子装扮,而滕昭,则是一副小贵公子的打扮。 原本封俢还觉得秦流西小题大做,凭她的本事,又有他这个有着千年道行的大妖在,至于这么抬举那什么慈真烂人? 可眼瞧着秦流西一身女子装扮,他又觉得慈真那烂人有点用处,瞧瞧他们这一家子,俊的俊,俏的俏,美貌一等一,回头率简直无人可敌。 只有邓大武,看着他们如仙人一般,看傻了眼。 大师,大师她竟是个女冠! 邓大武傻愣愣的坐在车辕上看着几人往庙里走,一脸的怀疑人生。 而在封俢再一次向一个漂亮的小媳妇抛了个媚眼后,秦流西忍无可忍:“把你的骚气收收,没得闹得人夫妻离心。” 封俢笑眯眯地道:“天生丽质难自弃,像我这样的美男,再怎么收也难掩光芒。” 他自认潇洒的一甩袖子,一副我是全天下最靓的崽,自信放光芒的作派。 秦流西翻了个白眼。 她抬头看向那个修在半山的庙宇,门匾上大大的三个字,女娲庙。 再看步行上山的人,有些人三跪九叩以表诚心,一路跪上去。 秦流西冷笑:“朝圣也不过如此了。” 封俢看向那些三跪九叩的妇人,叹道:“世俗凡人为子嗣,能豁出一身皮肉去。” “走。” 三人加快了脚步,入了女娲庙,殿前,是一块空地,摆了一直偌大的香炉,西北角有一处泉眼,旁边一块石写着麒麟泉,有两个妇人就在泉眼旁边拿了水瓢舀了泉水喝。 “装模作样,大冬天的,也不嫌冷。”封俢吐槽一句。 秦流西环视四周,眸子半眯,道:“竟没有阴煞之气外泄。” 封俢也开了妖目看了一圈,说道:“看来这烂人有些道行,怕是用什么东西压制住了阴煞气。也对,若是搁老远就看到此处阴气连天的,你们这样的正道早就找上来捣他老巢了。” 秦流西不免又谨慎了些。 滕昭使劲地看,还暗自调动好不容易修出来的真气,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就有些懊恼,看来他得要更努力修炼,才能达到师父和狐狸老叔的修为,一下子就能看出煞气什么的了。 “别动真气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你这么快能修出真气来,算是有些天分,过犹不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封修站在滕昭旁边,一眼就看出小家伙的心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正经地道:“入了道,修行之路漫漫,得有耐性,修为一点一点的锤炼扎实,才会稳固。你还弱着,就更要保存自身,该苟就苟,别逞强。” 秦流西听了也笑道:“他说得对,看不出来不必勉强,等你以后修为渐大,自然会看出。” 封俢被夸,又得意起来。 滕昭瓮声瓮气地应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恢复过往的老成自闭样儿。 封俢瞧着啧了一声,小鬼甚是无趣。 三人入了庙,险些被浓烈的香火烟气给熏得眼泪直淌。 秦流西闭了闭眼,再睁开,一看,差点睚眦欲裂。 “好粗的香!” 滕昭率先说出几字。 秦流西正要说什么,他又来了一句:“比我们清平观烧过的还粗。” 秦流西:“……” 睚眦欲裂? 把欲去掉,已经裂了。 区区一邪魔妖道搞出来的所谓送子庙,烧的香竟比他们清平观还要粗。 孰可忍,西不可忍! 封俢一看秦流西眼底刮起的嫉妒小旋风,嘿的一声,道:“这烂庙也配烧这么粗的香?美得它!” 他手一挥,妖力一散,那本在缓慢燃烧如同成人手臂粗的香就肉眼可见的飞快化掉,宛如有火在烤似的。 而且,那香灰还没落下来,而是不知被风卷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两个呼吸间,手臂粗长的巨香就烧得只剩一条光秃秃的香骨。 滕昭:“!” 秦流西心头畅快了,给封俢递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多日不见,眼色见长了,不错。 封俢凑近,耳语一句:“知你者,谓我封俢也!” 有个小尼姑正殿的侧门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脸色红润,容貌出众的少妇,她怀里抱着红布包着的什么东西,神色有些激动。 秦流西看一眼那少妇,心头一突,指尖一颤。 眉目见春,眼尾泛红,双脚略显虚浮,走路颇有几分不自然,这人,刚刚是…… 封俢看人走来,向秦流西靠了过去,皱眉传音道:“她身上有与男子欢好的味道,真恶心。” 秦流西冷道:“这庙比我们所见更肮脏。” “速战速决,待久了我都嫌脏。”封俢面露厌恶。 小尼姑已经注意到三个容貌出众的人,眼睛一亮之后又有些生疑:“几位善人,是来求子的?” 那少妇已经向小尼姑辞别,走了出去。 封俢想说是。 “这位女善人,还是姑娘打扮?”小尼姑迟疑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面不改色,道:“我们不日成亲,听说女娲庙求子极灵验,想先来求一下送子娘娘,务求成亲后一击即中。” 封俢扭头深情款款地道:“西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滕昭揉了揉额角,他怎么就偏偏听懂了呢。 小尼姑也是瞥着脸红了红,这公子真好看,一双眼会勾人似的。 秦流西道:“不知这求子是要怎么求?庙里的慈真妙人,如今不知可在,听说求子是要求些神物回去供奉的?” “对啊,不是说供奉在送子娘娘座下的么?眼前这神像,哪有什么神物?”封俢直勾勾地瞪着小尼姑,温声说了一句:“带我们去神物那边。” 小尼姑眼神有些迷蒙,转身道:“善人请随贫尼来。” 果然是在别处么? 封俢和秦流西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今天为何这么早?因为压根没睡,整晚打蚊! 蚊子真应了这话:打了一个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 车轮战,连熬两晚,以身侍蚊,我废了! 望眼欲穿盼着蚊帐送来!!! 啊,早安,睡觉!!! (本章完) 第429章 女娲庙的隐秘 跟着那小尼姑,绕过大殿内的女娲像,穿过一个小门槛,竟又是一殿,在正殿却根本看不出来。 一入这个后殿,秦流西就感觉到身边流转着一股阴煞气,她抬头看去,后殿正中央,高高屹立着一座女娲像,与外面的独身像不同,这个女娲像双手各抱了一个孩子,一男一女,垂着眼,目视下方。 在她脚下,有一张几层架子,上面放着数十个憨态可拘的泥人偶,其中大部分泥人偶,以朱砂点了眼。 外人看来,这些点了眼的泥人偶憨态可掬,栩栩如生,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勾着人上前将它带走。 可在秦流西眼里,这些泥人偶都面露狰狞之色,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入殿的人,而每一个点了眼的泥人偶,都被一层怨气笼罩着。 秦流西微微阖眼,仿佛听到了婴孩不甘的尖啸和凄厉的哭声,还有微弱的呼救声。 它们,渴望离开,想要离开这个困住它们的小泥人。 秦流西睁眼,寒着脸打量着周围。 除了女娲抱子像,周围还有四尊面目狰狞手持法器的恶鬼像,均是面向着架子。 而在女娲上方,还悬挂着符箓。 秦流西环视一周,指节掐算着,慢慢挪动,看到一些物件时便是了然,对封俢道:“是四方锁魂阵。” 封俢眉一挑:“怪不得这些东西没外泄煞气。” 这些泥人偶里,本就封着婴魂,再又锁魂阵镇压,这怨气自然不会外泄,也就不会引来正道窥探了。 “慈真妙人他在哪整鬼呢?”封俢问着小尼姑。 小尼姑看着他的眼,脱口而出:“妙人就在密……呃,噗!” 封俢吓了一跳,往后弹跳,避开那一口喷出来的热血:“什么鬼。” 秦流西和滕昭也吓了一跳。 只见那小尼姑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就瞪圆了眼,喷出一口血,然后面容狰狞,直挺挺地往后倒地,没了声息。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了。 秦流西立即上前,手指按在小尼姑手腕上,皱眉:“心脉断裂而死。” 封俢:“不是我干的!” 秦流西冲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师父。”滕昭惊恐地指着小尼姑的尸体,有一只黑不溜秋的小虫子从她的鼻子钻了出来,倒在地上不动了。 封俢立即拉开秦流西,仔细看那小虫子,说道:“这,是蛊虫?” 秦流西站了起来:“不好。怕是那慈真种在这小尼姑身上的,刚才你问话,她才说了几个字,该是触及到隐秘,说出就会自爆心脉而死,从而保住隐秘。” 封俢呵的一声:“果然狡诈,有意思。” 秦流西说道:“兵分两路,你到外面高处去,别让他跑了,刚才那妇人既然从这里出来,又经了一场春事,怕是有什么隐秘的密室。” 封俢看她说那种事是面不改色,丝毫不见一点害羞,不禁大叹,果然道心清澄啊。 “不知是个什么鬼东西,一起为好,至于外面,我让幻影守着。”封俢手一挥,一只虚幻的九尾狐就蹿了出去。 所谓幻影,等同他的分身影子,等于他的耳眼。 事不宜迟,两人找起密室来。 而在密室中,一个面相阴柔的年轻男人正在打坐,他的皮肤呈着冷白色,一双手修长指骨分明,可在室内夜明珠的照耀下,会看到他的指甲泛着寒光,似是淬了毒。 他忽然睁开双眼,看向一个爆开的罐子,脸色沉了下来,双指飞快地掐算,眉头皱起。 “竟有人对慧心施了魅术,有趣。” 眼前这人,正是秦流西他们在找的慈真妙人,一个男人。 但见他从石床上起来,取过一盏不知血红的,不知放了什么东西的血酒喝下,嘴唇被血染红,露出餍足。 然后,他穿戴起来,是一套白衣女子道袍,戴上发冠拿上拂尘,就是一个出尘如仙的女道了。 慈真走到密室内一排罐子前,拂尘扫过去,露出笑容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差一个,就能让你们成为本真人手中最厉害的法器。” 一旦九阴噬魂幡炼成,他的修为就更上一层楼,至于还有泥人偶送出去,这有什么,一幡炼出,再有一幡,他还能挑最凶的出来炼万鬼幡。 慈真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正要走出,脚步却是一僵,密室的门开了,怎么会? 慈真脸上的笑僵在了嘴角,变得警惕起来,眼神带了几分阴毒和狠辣,既然能闯到这里来,那就永远别走了,正好给他的万鬼幡备一缕冤魂,也试试恶鬼铃的威力。 秦流西他们扭开了一只并不起眼的泥人偶,屹立着的女娲像咯咯作响,那是机关响动的声音。 然后他们看到女娲像缓缓往后移,露出一条甬道来。 秦流西和封俢相视一眼,让滕昭先离开,然后两人才往甬道走去。 走进甬道,没两个呼吸,便是一道往下的楼梯,两边均点着烛火,有风从地底吹来,夹杂着一股难言的气味,腥臭腐败沉闷,让人作呕。 秦流西险些把午膳时吃的鱼都给吐出来,连忙用了一道去秽符。 走下楼梯,秦流西似有所觉,往右边看去,那是一个密笼,里面关着几个人事不知的小姑娘,有些腥气从她们这边传来。 这是马家人送来的那几个小姑娘。 真是造孽。 两人往里走,又是一个暗房,里面有个池子,散发着恶臭。 封俢都顶不住了,下意识用妖力包裹着两人,封闭那些难闻的味道。 这地方太糟心了。 又走了一段路,秦流西拦着了封俢,眸子眯了起来。 “来了。” 封俢呵的一声,身影一闪,往前冲了进去。 烦死了。 早点弄死那烂人,然后找个地儿泡个温泉澡,去去晦气。 秦流西:“……” 她有些无奈地追了上去。 慈真用了隐身符,就想对来人玩个偷袭。 却不曾想,他还没见到人,就看到眼前一个火红色的影子撒丫子冲了过来,下意识地要躲,那影子却是往自己一扑。 这,怎么可能? 自己用了符,这什么鬼,竟然看得到自己? (本章完) 第430章 玩火,这个我熟 慈真被封俢一扑,符就失效了,显出真身来,他也看出眼前扑他的是什么鬼。 不是鬼,是一只狐狸,只是这狐狸? “成了精的老狐狸?”慈真惊讶。 封俢暴怒:“去你娘的成精老狐狸,老子堂堂千年大妖都认不出来,不长眼的东西,要你这双瞎眼何用!” 他手一抬,飞快地在慈真眼睛上一爪子挠去。 慈真嗷的一声痛呼,捂着一只眼不敢轻视,立即祭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恶鬼铃。 铃声一动,数条恶鬼从铃里尖啸着而出,尖锐刺耳的鬼唳声使人耳朵一痛,而厉鬼身上的煞气又凶又恶,瞬间缠住了封俢,鬼口一张,向他咬了过去。 慈真见鬼铃一出,那狐狸就顿住了,得意地冷笑出声。 封俢冷不丁被缠着了,那些阴物还向自己咬来,气得暴跳,妖力顿时一散,裹住了自己的同时,又向那些恶鬼打去。 恶鬼们已是咬了过去,可是,噶蹦。 牙崩了,一口肉都没撕下来,这是什么难啃的骨头,咬都咬不动。 当妖力打在鬼身上时,他们敢到神魂震荡,鬼力溃散了一些。 “恶心的脏东西,跟大爷我比凶,我凶死你。”封俢恢复人形,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足有三尺长的擀面杖,妖力灌注在其上,向那些恶鬼打了过去:“叫你们那死臭嘴咬我。” 慈真的笑僵在了嘴角:“!” 秦流西:“……” 被打得魂飞将散的恶鬼:你才是名副其实的恶鬼! 慈真见势不妙,脸色一沉,也不恋战,手里飞快燃了一符,青烟现起,立即往密室另一边疾步跑去。 那里还有一处地道通往外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没错,原本还想把秦流西他们留在密道里当备用冤魂的慈真,一看封俢凶残的样子还不受恶鬼铃的影响,立即就知道这人不好对付。 更别说,他还是会化形的妖狐,可见其修为不浅。 千年大妖。 那妖如是介绍自己。 慈真双眼迸出暗芒,这世间,灵气如此匮乏,竟还能修出一只大妖来。 秦流西看慈真竟也不缠斗,而是直接跑路,不禁暗叹,这个什么妙人,倒是会苟,还以为他会和那些恃才傲物的邪道一样,非要斗一场法才好呢。 可是想跑,没那么容易。 青烟挡了视野,甚至密室内也全然暗了下来,秦流西的眼却是如在白昼一般,看得精准。 眼看着慈真往东南角跑过去,弯腰往下…… 钻狗洞? 秦流西嗤笑,疾步上前。 “别玩了,人要跑了。” “小耗子往哪里跑?给大爷回来。”封俢妖目一扫,手兀地一伸,把已经钻入了狗洞,只剩一只脚的慈真给拖了出来。 封俢一股蛮力,抓住慈真的脚跟抓着老鼠尾巴甩一样给甩了起来。 简直奇耻大辱。 慈真被甩得眼冒金星。 啪。 慈真被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重响,扬起一地灰尘。 “你们是什么人?” “想做个明白鬼,大爷偏不要成全你。”封俢冷笑,他抬起脚踩下去。 噗嗤。 封俢:“……” 他低头看向脚下,人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纸张,不禁愕然:“我妖力这么厉害的吗,把人踩成纸了?” 秦流西翻了个大白眼,道:“是傀儡符,怕是刚才青烟起时就已经用上符了。” 这是,被小祖宗嫌弃了! 封俢黑了脸,微微阖眼,和守在外的幻狐一感应,冷笑道:“看到他了,比兔子还溜得快啊,你等着,我去把人逮回来。” 他化作一阵青烟,直接从狗洞蹿出去了。 秦流西摇头,没去追,而是在这密室里看起来,她视线掠过一张石床,上面有些暗色,散发着阵阵难闻的气味。 床头一个大架子,放着一排陶罐子,全部用镇煞符裹着,秦流西伸手探过去,刺骨阴寒的怨气自罐身传到手上,缠绕上来。 秦流西面无表情,手一掐诀,指尖出了一簇小小的业火。 那怨气就这么被一烫,像是触须似的,飞快往后退,罐身剧烈颤动,砰的一声,罐子爆了,有一只阴煞婴鬼瑟瑟发抖的蜷缩在罐底,逃也不敢逃。 却说慈真,爬出另一个出口时呼了一口气,可这气还没完全落下就脸色阴沉,使得本来就阴郁的脸更为冷沉。 以为只是两个小虫子,也没来得及把东西都收起来,还逼得他用了傀儡符,险些没能逃出来。 大意了。 算了,只要他还在,就还能再炼出来,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慈真冷笑,刚要起身,眼前一黑,他警觉抬头,有巨大的阴影向他压过来。 “跑啊,咋不跑了?真让你跑了,大爷我千年道行岂不成了笑话?”封俢凑近,双眼赤红如火,笑眯眯地开口:“又是隐身符,又是傀儡符,挺会玩啊。喜欢玩,不如玩一下自残,比如自己废自己的腿?” 省得脏大爷的手。 慈真被那双火红异瞳一看,神魂一震,然后双手竟是往双腿折去。 魅术,这是魅术。 慈真睚眦欲裂,拼命念咒想要抵抗,可他是有天分不错,哪里比得过修炼千年又得了封正的大妖妖术? 咯嚓一声,他就把自己的腿给生生折断了,然后又是一条。 他险些痛晕过去,脸色惨白,额头冒汗,嚎叫声却被封在了喉咙里。 封俢这才满意了,提着他像提一条鱼,又回到了密室来,冲着秦流西邀功道:“我逮住这妖道了,扮女人也不塞两包子,不男不女,啧,真是辣我狐眼。” 慈真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他。 秦流西蹲下来,指着架子上的陶罐问:“你是想炼九阴噬魂幡么?” 慈真嘴一张:“你们究竟是谁?” 发现又能开口了,他便知身上的妖术束缚散开了,暗暗掐着法诀。 “清平观,道号不求。”秦流西没隐瞒自己的来历,问:“你从哪里得知这噬魂幡的炼制。” “想知道?”慈真嘴一弯:“过来啊,我告诉你。” 秦流西凑近了,看他露出诡异的笑容,便也笑了:“还有余力反抗呢,让我想想,这回是什么?腿废了,咱又是二对一,你该出本命法宝了?” 封俢警惕起来,眼底冰冷。 慈真笑容一僵,再不迟疑,嘴唇翕动,念着咒语,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一条骷髅骨鞭。 那骨鞭被祭出,直向秦流西卷去,骨鞭上有无数阴魂缠绕,邪恶不已,而由骨鞭焚出的火焰,更是灼烧得人神魂生痛。 秦流西一下子就感受到这火焰和寻常火焰的不同,它由无数怨气所炼化,若被焚烧,三魂七魄必损。 竟和她的业火有异曲同工之处。 秦流西有些兴奋:“玩火,这个我熟。” 她意念一出,业火从身上蹿出,向那骨鞭炼化的魔焰席卷而去。 业火出,焚一切罪孽。 骨鞭被业火吞噬席卷,慈真立即噗的一下喷出一口血,那张原本年轻阴郁的脸瞬间老去,头发唰的全白了,他捂着胸腔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红如血的火焰,仿佛看到了一朵巨大的莲。 “这是,这是……怎么会?”慈真又吐出一口血,奄奄一息。 与此同时,陵县城中,刚回到府中的马孝卫脸色一白,同样喷出一口血,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人事不省。 县衙后衙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而在密室里,秦流西看着失去了精气神的慈真,骨鞭也被焚化了,意念一收,业火也跟着收了起来。 慈真见了,如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眼神更是惊恐,收放自如,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九阴噬魂幡是谁教你炼制?” 慈真闭嘴不语。 “跟他啰嗦什么,直接搜魂就是了,我来。”封俢上前。 一听要搜魂,慈真立即恹恹说道:“没有谁,我只是得了一张残卷,自己摸索出来的。放了我,我可以把残卷献出,就连炼制的材料也可以给你们。” “到哪一步了?” “就差一个九回婴了。” 秦流西看向那一排架子:“其余材料呢?” 慈真下意识地看向某处。 封俢顺着他视线看去,走到石床,看了一眼,手一拍,石床的板掀飞,腥臭味飘出,冲天的阴森怨气四散。 他往里看了一眼,险些吐了,往后退了几步,捏着鼻子道:“你这妖道好不恶心变态,把这些东西放在石床下,而你又在这石床上欺淫那些妇人吗?” 这是什么怪癖。 慈真心想你们懂什么,他修的本来就是至阴之体,吸取妇人阴体精气,能使修为更广,石床带阴,又刻了符,和那些阴物相辅相成,更妙。 秦流西也过去看了一眼,全是刚成型的阴尸,不禁想到炼制噬魂幡所需的,九个纯阴女婴体。 她有些反胃,冷眼看向慈真,后者瑟缩了下。 “你会锁魂阵,把怨煞之气封锁不外泄,于符箓上,亦有所成,可见悟道天分不差,可惜走错了道。”秦流西漠然道:“心有邪而行邪术,害人害物,天理不容,必遭反噬。” 慈真心头猛跳。 “一饮一啄,因你施的邪术而重复轮回的婴儿积攒的怨气,你也该感受一下。” 秦流西拿过几个陶罐,废了镇煞符,里面的九回阴魂立即蹿出,直扑慈真而去。 本就奄奄一息的慈真顿时惨叫出声:“救……” 他话一出就被浓郁的怨气给湮没了。 秦流西冷眼看着慈真被那几个怨气冲天的阴婴给啃噬直至断气,看他的三魂七魄出了肉身,便把魂勾了,锁到了一个玉瓶里。 那几个阴婴逮着机会要蹿离,秦流西又成了一个火人,吓得她们立即乖乖定在原地。 秦流西抛出一个瓶子,把她们全部收了。 说到底,这些经历过数次轮回而不得真正投胎成人的婴魂,都是无辜的,还没真正作恶,那就收起来,超度一番送去地府重新排队投胎。 否则,让她们蹿出去,不知要嚯嚯多少人。 收了这些冤魂,秦流西又找到了被慈真从马孝卫那边收回的几个女鬼和一个婴鬼,得知慈真死,马孝卫也活不了,术咒必然已破,便也痛快地被收拢在瓶中,等待一同被超度。 密室内存的冤魂无数,全部被秦流西收起,其中还有两个新魂,是被马家买来给慈真那几个女童,她们腕上有被放血的痕迹,是失血虚弱致死。 “造孽,下了地狱,十八层的孽罪他不都轮一回,真是天理难容。”封俢看向几个女童,两个死了,其余几个全部迷迷瞪瞪跟失了魂一样。 秦流西把活着的小姑娘先带了出去,除了慈真,其余尸体就让封俢用妖力全部带出庙宇的后山,挖了坑埋葬,还念了一段往生经。 做好这些,日头都将要西斜,两人才回到庙宇正殿女娲像那边。 封俢眼一突,指着滕昭:“他,这是做啥?” 这是啥毛病? 秦流西丝毫不意外。 但见滕昭把所有的泥人偶全部摆整齐,点了眼的在一处,没有的在一处,整齐得像是用线丈量。 “师父。”滕昭看过来。 秦流西说道:“为师怕是要让你不痛快了。” “嗯?” 秦流西拿过泥人偶,捏碎,拘魂毁符。 滕昭:“……” 封俢看滕昭一脸吞了苍蝇的样子,拍着腿哈哈大笑:“你说你这是啥毛病,摆这么整齐图啥?不嫌累得慌?你这毛病要是真毛病,还得改,不然你画个符,也用尺子量着画?横是横,竖是竖,方方正正的?” 却不想滕昭没恼,反倒是上了心,还能这样画吗? 秦流西道:“别说了,赶紧把这些婴魂拘了,天快黑了。” “那还不容易。”封俢手一扬,泥人偶齐齐断裂,一分为二。 魂出,拘下,毁符。 “这些倒好办,这已经请回去供奉的怎么办?”封俢问。 秦流修直接把小尼姑带来一问,得知请了泥人偶的妇人都会记录家在何处。 “若已成功投了胎的,毁了泥人偶和引魂符就行了,若还没有的,就全部收回来。”秦流西看着那本子,如今仍在外被供奉的还有十六个,好在都在陵县之内,有一个竟在他们漓城。 封俢没有问要不要做这么劳苦的事的傻问题,小祖宗嘴毒,但对某些事,心却是善的。 把女娲庙该救的救,该拘的拘,该毁的毁,秦流西便在庙里放了一把火,把一切罪孽烧毁。 封俢和滕昭看着一天之内从香火旺盛的庙宇变成残垣断壁,不禁有些沉默。 他们心知,有正即有邪,这样邪气的妖道和庙宇不止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刚好被他们遇到了。 诛邪卫道,还人间清宁,是他们修行之人该做的事。 “走。” 秦流西转身下山。 写完就写完,一个四千大章,不分了~ (本章完) 第431章 点拨 三日之后,秦流西他们回了漓城,这三天里,他们虽说没把陵县给走了个遍,但掉下数条脚毛也是有的,为的就是把从女娲庙出去的泥人偶给销毁。 那十几个泥人偶,已投入人胎的便毁引魂符,一些明显把女婴不当人看的人家,秦流西还入梦奉送警告,不好好对待就遭罪,至于对方会如何,却不在她控制范围之内了。 而有些福运家境尚可的人家,她就只毁了符,因为那样的人家,即便生了女婴,也会养下来,就不存在几次落胎了。 没能投入人胎的,秦流西通通回收,准备回去后超度一番,起坛请鬼差,打包送走。 最后一个是在漓城,巧的是就住在长寿坊旁边的庆乐坊。 秦流西让跟着跑了几天的邓大武回去了,也没给银子当辛苦钱,而是送了几张平安符,又给他两张调理身体的平安方,都是可以强身健体长寿的。 邓大武欢天喜地回家去了。 跟着秦流西几天,他可开了眼了,得知女娲庙害人,而他们则去把泥人偶毁掉,一路上遇着病人还会顺手扎针开药,有些人还会指点几句玄机,至于酬劳,却是随意,人家给啥她收啥。 这位女冠,心很善,看来过年之前,得来清平观上香请个神像回去供奉,一定保家宅平安。 秦流西不知自己拉了一家信众,站在最后一个泥人偶所在的家前,看了一眼这家宅,眉梢轻挑。 封俢凑了过来,道:“看了这么多家,这家金吉之气最是浓郁,看来这个泥人偶的婴魂,有些福运。” 秦流西点头。 这么厚的金吉之气,证明这人家有福运,降生在这里,肯定不会像那些反复轮回的可怜婴魂一般。 “你们找谁呢?” 身后,有人声传来。 秦流西他们回过头,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扶着一个差不多年岁的少妇,那少妇腹部微微凸起,已是怀胎几月了。 秦流西天眼一开,一眼就看出她怀的孩子是男是女。 “我们纯粹路过,看到这颗石榴树生得好,便多看了两眼。”秦流西指了指冒出墙头的石榴树。 小夫妻二人看他们生得这般俊,一身贵气,不似坏人,便相视一眼,笑道:“我们家的石榴树结的果子也极甜,待结果时,你们可来尝一下。” “好。”秦流西笑眯眯地道:“我们就在寿喜坊的红白街,离这里也近,到时候肯定来。” 小夫妻没想到会这么近,便笑着说:“原来是邻居,你们只管来就好了。” “相逢是缘,提前恭喜举人老爷弄瓦之喜,这孩子会给举人老爷带来福运的。”秦流西递了一个平安符过去:“这符赠举人老爷,祝您上京赴考顺利了。” 那青年愣住,直到手臂被娘子撞了一下,忙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 秦流西这才带着封俢他们走了。 滕昭问:“师父,他们家的泥人偶不用处理?” “已经毁了。” 封俢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师父本事大着呢,学着点。” 而那对小夫妻有些懵懂的回了家,一个老妇人看到他们,忙说:“回来了?” 青年点了点头,想了下,就把刚才在家门口的事说了。 老妇人愣了下便欢喜地击掌笑了:“看来是遇到高人点拨了,明年良哥赴考必定有好事。好,弄瓦之喜也不错,这还是你们头一个孩子呢,先开花后结果,就和咱家的石榴树一样。” 少妇听了婆婆的话,松了一口气,又道:“那人说孩子会给良哥带来福运呢。” “她来了咱们家,就都是福运。”老妇人笑着道:“快进去,天冷着呢。” 少妇入了房,下意识地看向放在床前小桌供奉的泥人偶,一看又是愣住了,泥偶怎么熏黑了? 她过去抓起,感到一烫,手松开,泥偶掉落,碎了,而在它的腹部处,有些黑色细灰,像是刚刚被烧了一般。 少妇心头一跳,双手摸向肚子,像是感到她的抚摸,孩子踢了一下,她的眉眼柔和下来。 是孩子来了,所以这泥人偶功成身退了么? 少妇取来扫帚,把泥人偶给扫起来,拿到石榴树下埋了。 …… 入冬以来,街上行走的人也少了些,秦流西他们回到非常道时,发现铺子墙边蹲了好几个乞丐,不禁多看了两眼便进了铺子。 虽戴着厚棉帽穿着青衣棉袄,滕昭的睫毛和眉毛仍是结了一层冰霜。 他看向自家师父和封俢,有些羡慕,修为到了他们的境界,半点不受这寒冷影响,衣着单薄,却是一点都不冷。 那老妖怪更是在外头披着一层纱衣,别提多骚……飘逸了。 “主子回来啦。”陈皮看到秦流西就迎了上来:“这次出去有点久,呀,封东家您也回来啦?” 封俢道:“我还以为小陈皮眼里都看不到我呢。” “怎么会?”陈皮在封俢一副满意的眼神下又来了一句:“只是一时没注意到。” 封俢:“……” 这么大个人没注意到,就是比不得你眼里的小祖宗呗。 侮辱性太强! 万策也上前问了安,先是好奇地看了俊得不像真人的封俢一眼,再看滕昭睫毛上都挂了冰霜,道:“我去给小道长端碗姜汤来,陈皮哥,你给他们先上药茶。” 秦流西把滕昭推了进去:“去后灶房用热水洗把脸。” 看滕昭进去了,秦流西又问陈皮:“怎么知道准备姜汤了。” 陈皮便道:“这几日天气愈发冷了,前几日有人倒在我们铺子前面,老将军他们见着了,就让我们给了一碗姜汤,还给了些银子,让我们常备着,以防有人受不住寒好施善,附近有些乞丐得了消息都过来了。” “怪不得门前多了些流民乞丐。”秦流西恍然大悟。 陈皮又说:“老将军舍了银子,我就干脆把药茶方子也都煮上了,有客人也好招待,没有咱们自己喝或是给外面的人喝也好,也没花几个钱。” “善。” 封俢懒洋洋地接过陈皮递上来的温热药茶,道:“这个老将军,挺会借地做人啊。” 秦流西睨着他:“你是不是该回长生殿了?” 第432章 滕昭下黑手 撵走了封俢,秦流西闲着无事,看着腰间的玉瓶,干脆就在后院起了个简易的法坛,焚香,脚踏罡步,口念咒语,开鬼门,请阴差大人前来收鬼。 有乌云聚拢,就在非常道旁边相邻两三个的房子里,一个老人正柱着拐杖戳小孙子堆起的小雪人,忽然抬头,瞪大眼。 撕裂虚空走出乌云的那戴着黑帽,手拿锁链的,是黑白无常中的黑无常吗? 这是来收自己的? 咚。 老人的拐杖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吾命休矣。 然而,黑无常没降落在他家院子,而是去了…… 那是叫非常道的铺子方向? 秦流西也没想到这次请来的会是黑无常,自上次在匡山的地盘一见,就再没见过了。 “如今的阴差都这么懒怠,还得范无常您亲自过来?”秦流西揶揄。 黑无常笑了笑:“我正好在州府捉拿恶鬼,听到您召唤鬼差,便过来了,就怕旁的阴差不懂事,唐突了您。” 秦流西拱了拱手,先说了一遍女娲庙的事,然后把慈真的鬼魂给放了出来。 慈真一出,立即就想跑。 黑无常沉着脸把勾魂锁链一抛,把它捆了起来,冷道:“难怪近两年来婴魂比往年都要少上许多,原是你这妖道在行败坏轮回之事,委实可恶。” 他手一动,锁链一紧,上面传出的雷电之意啪啪的,把慈真给电得鬼魂发虚,连声求饶。 “大人您放心,这妖道必定要到十八层地狱所有罪罚都轮一趟。”黑无常对秦流西承诺道。 秦流西又点点头,又把那些收起来的婴魂和一些冤魂全部放出交给黑无常带走,道:“无常大人,借一步说话。” 黑无常把锁魂链一弹,伸得老长,来到秦流西身边。 秦流西说的是恶佛兕罗的事,连佛骨的事都没漏了。 听到兕罗极大可能要找回佛骨重塑肉身,黑无常脸色都变了:“佛骨,竟还有出现?” 秦流西点点头,斜睨着他,道:“这事可非同小可,毕竟是地府疏忽,才让它逃了,如今它如泥牛大海,藏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头都不露。他真的如我们所想的那样是想要重组肉身,一旦成功,那他定然要再生事端,到时候苍生如何,地府责任首当其冲,无常大人还得跟诸位殿君禀利厉害才好。” 黑无常的脸都从黑变绿了。 “多谢大人告知,此事我定会禀报上去。” 秦流西摆手,道:“那就辛苦您跑这一趟了。” 黑无常也没心思和她寒暄了,立即带着一串鬼离开。 当他完全消失时,有点点的功德金光向秦流西这边飞来,有几颗还落在了滕昭和封俢身上。 封俢看到几颗功德金光向自己飞来,眉梢一挑,嘴角斜斜地勾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此行真不亏。 正在向他禀事的来掌柜见了,心都漏跳几拍,他要是个小姑娘,怕是要被东家给身心都勾走了去。 …… 回到府中偏院,秦流西就接到了来自小人参精的告状兼上眼药。 “我是想护着的,可我连形都没化,也打不过狡猾的狐狸,就让它得了手。”小人参精说道:“我明白说了,那些果子是大人您要的,他却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这是明明白白的挑拨和上药,怨念很深啊。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它,道:“人家是修炼千年,你也是修炼千年,连形都化不了,平日光在土里刨虫了!” 小人参精:“!” 它是人参,又不是什么妖得了封正,说化就化吗? 它有些不忿,道:“我虽然化不了,但许多千年人参,连灵智都没修出来,只能被抓到拿去用药呢。” 秦流西嗯了一声:“那你是挺能苟的。” 小人参精自闭了:“……” 骂参呢这是。 “回土里埋着,别在这装可怜了,不像。”秦流西摆摆手。 “哦。” 小人参精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花盘,一蹲一埋土一拨,只露出因为跟封俢打架而剩下的几根参差不齐的可怜枝叶。 滕昭见状,道:“师父,我给它加点水,顺便埋颗玉石,加点灵气。” 小人参精动了动,真是好人呐。 秦流西并不在意,任徒弟把小人参精给捧走了,她则接过岐黄的茶,问了家中的事。 “前几日淳少爷他们回家来了,听说是月考过了,能留在书院继续求学,老太太高兴,摆了个小宴。”岐黄说道:“听李叔说,如今蜜饯铺子的生意也上了轨道,时不时有巡防的城卫巡街,也无人敢在铺子闹事,也没听到守在那边的小鬼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看来于丘才信守承诺,说让人来巡就来了。 “对了,表小姐还送来了一对护膝。”岐黄从架子上取来一个小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对护膝,以鼠皮和棉花做成,看起来并不贵重,可针脚却是细密。 秦流西拿起看了一眼,道:“放着,你要是想用就拿去用。” 她这样的修为,并不需要太厚重的防寒衣物,护膝也不需要。 “人家做给您的,也是一番心意,我看这护膝做得厚实,您要是诵读经文跪坐戴着也能少受些寒。”岐黄收了起来。 “她们倒乖觉,秦明珠她们没闹幺蛾子?” 岐黄说道:“我冷眼看着,二小姐她们倒没表小姐她们姐妹小心翼翼,虽说穿戴还没恢复到从前,但东北那小姑奶奶不是上月送了物来么,我看二小姐她们裁了新衣还做了披风,就是嫌弃没什么好皮毛。” 秦流西:“得陇望蜀,不必理会,反正老太太都没说什么,她老人家看得过去,忍得了这鲜明对比,我们就更无所谓了。” 岐黄笑了笑,这倒也是。 秦流西又和她说了一阵话,刚要准备去药斋,却见小人参精大呼小叫的喊着救命,一支箭地飞奔而来。 “大人,您要是对小参有什么不满的,大可以训斥小参,却是不必让玄一小道对小参我痛下黑手啊!”小人参精惨兮兮地顺着她的裤腿爬了上来哭诉,亏它以为他是个好的,竟对参下手。 秦流西原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可看到它头顶那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枝叶后…… 她悟了! 爆笑声从偏院传了出去。 有耳尖的听了,顿时一凛,大小姐回来啦! 过渡一下缓缓卡文~ 裸更的渣陌表示亚历山大,灰常想要存稿子! 因为,快到五一放假了,该攒稿打麻将了!! (本章完) 第433章 扎心了老道 冬日昼短夜长,本该适合躲懒的寒冬,秦流西却是忙得不行,先是帮着老仇把义肢给做好了,并给他戴上,教他如何运用,把老仇喜得都想跪下来给她磕几个响头,又想留在秦流西身边继续当个车夫也好。 秦流西却是拒绝了,她要是真正世俗大家小姐,这么一个身有武力且有些侦查本事的退伍老兵,她肯定不会错过。 可她却是入道之人,不需要这样的好手,而老仇也有自己真正的路。 老仇也没勉强,只是心里已把这份大恩给记在了心底。 这是一事,再有别的,便是制符画灵符,又和封俢取来金贵的药材炼丹,为帮司冷月解血咒而做准备。 当然了,封俢这个黑商也没忘记自己的本分,使劲压榨她,炼了不少名贵的药不说,其余卖得不错的要药物也是炼了不少。 而做这些的时候,秦流西都没忘记把两个徒弟带在身边教导,他们还没能到出师的时候,炼药更不必说,让他们动手都是糟蹋药材罢了,可必要的辨认药材和药理却是要的。 除了医一术,还有其余的符道教学,也一并没落下。 这无数的事做下来,秦流西在冬日非但没有养出膘来,人反而清减了些,一双眼更深更亮。 就这么着,日复一日,时间已来到年关腊月,秦流西陆续收到了好几家送来的年礼,均是送到了道观去。 一是滕昭父亲着人送来的,还夹了一封厚厚的信,那是给滕昭的,许是知道道观修行清苦,年礼并没有什么华而不实的东西,就一些名贵的药材补品,以及一叠银票,足有五千两。 按滕大人的话说,这银子既是香油钱,又是拜师礼,还是抚养礼。 秦流西十分满意地摸了摸大徒儿的头:“你这个爹,真是个实诚人呐!你虽然入了我门下,但到底有血缘因果,咱道门清贫,回礼就不比对这些,你也会画平安符,就画那么一两个灵符给你爹回礼兼尽孝,就足矣了。” 滕昭看了一眼那叠银票,五千银票换两张平安灵符,血赚了。 他应了下来,当真就以自己的灵气画了两张灵符让人送回去,一是给他爹,二是给杜先生的,以至于当两人收到这符时,感动得红了眼眶掉了两颗眼泪,然后醉得一塌糊涂。 除了滕大人,连齐骞都送来了年礼,就是有些华而不实,表达对她的谢意,更奉上手书一封,告知自己如今在什么部门当什么差。 此外,沐惜那小世子同样送来一车名贵又华而不实的东西。 秦流西虽然意外,却是没有回礼,还只捡了几样药材,就让来人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了。 在她看来,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勋贵子弟,她只是区区玄门道士,彼此路不同,也不必像亲朋一般紧密来往。 他们的关系,就是医者和病人的关系。 倒是玉长空,送来了药材和几本名贵的书籍,关于玄术一类的,都是年代久远的孤本,还有一张残卷,伴有手书一封。 秦流西看了一下那残本,拿去给赤元老道看,她还没看出那是什么,但瞧着就像是个阵法。 赤元老道接过来,一翻,激动得扯掉了几根胡子,又小心翼翼的重头翻开。 “这,这是……” 秦流西看他这么激动,眉梢一挑:“你认得?” “这好像是我们清平观开山宗派不传的几个大阵之一,困仙阵。”赤元老道的手都有些发颤。 “困仙阵?”她凑上去,看着那残卷,只有半卷图,还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得模糊细碎,上面画着九宫八卦,却是因为残破而图不全,下半截更像是被强行撕裂两份,使得那阵图压根看不出是什么阵。 秦流西道:“不是,这阵图是残缺的,你怎么就能认出这是什么困仙阵了?” “自然是看过我们清平观史记啦。”赤元老道说着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一敲:“我让你熟记我们清平观的历史,你这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 秦流西哎哟一声,捂着额头道:“你说的那所谓历史,还没指甲盖厚,我早就倒背如流啦,哪里见过像这样的残图。” “没画出来,也说过啊,困仙阵,以四象八卦阵为基,再加轴心,为九宫,便成九宫八卦阵,再于奠基中埋七星,集天地之力,困万物于阵。听说这阵乃当时宗门天枢峰有着金丹修为的峰主九阳真人所创,能困半神……你嘀咕什么?” 秦流西:“我没说话。” “你有。” “哦,我就说你说得这么神乎,还困半神,那会儿真能修仙?那九阳真人有着金丹修为,整个宗门也不止他一个?既能创出困仙阵这样的不传大阵,这么牛气的清平宗咋就沦落成清平观如今穷得一清二白凄惨?” 赤元老道吹胡子瞪眼:列祖列宗在上,休怪孽徒口没遮拦,她嘴欠可她有天分啊! “你懂什么,那个时期魔修猖獗,爆发了人魔大战,为了天下苍生,不知多少宗门正道陨落。清平宗也是由着一些外门的弟子传下来,可外门弟子尚未得真正传承,学之有限,再加上世间灵气逐渐匮乏,能真正得道飞升的道人却是没有几个,传承没落由宗变观后就更低迷了,修得长生的弟子,最长命的,乃第一代观主,可也才活了两百岁。” 他语气有些喟叹。 “别在这唉声叹气的了,咱们如今身处凡人世界,就是手段通天的道士,能修来得道飞升,也得它只眼开只眼闭,雷劫高拿低放才行,不然劈下来,别说渡劫七七四十九道,七道都怕挺不过去。”秦流西竖起食指指了指天。 “不提那个,咱言归正传,这个困仙阵,你好生研究一下,看能不能补全这个残卷。不是,你要补全这个残卷。”赤元老道指着那残卷一脸严肃地说。 秦流西跳了起来:“凭什么?” 她事儿这么多,哪来的时间去研究这什么残卷? “凭恶佛兕罗在暗戳戳憋大招啊,你还拿着人家的东西呢。”赤元老道斜睨着她:“他要是找来了,你却没有点压箱底的保命手段阴他,你能打得过吗?” 秦流西:“……” 扎心了老道! 长空啊长空,你这年礼重的我可要累惨喽! 第434章 反被徒儿支配了 秦流西还是去了观中放藏书的殿阁查看赤元老道说的那个困仙阵,史记是没有的,倒是在一本传奇人物的野史上找到那叫九阳真人的记载。 一峰之主,金丹修为,阵法大家,所创的困仙阵和斗转星移大阵乃是他的成名之作,其中也记载了困仙阵的非凡精妙之处,以及部分布阵材料。 写这传奇人物野史的撰作者也是清平宗的弟子,兴许是从前人那听来的,并不知道困仙阵的阵法精粹,只是简括概述了一些。 秦流西对比那残卷,倒真和那困仙阵相似。 若真能补全了,说不准真能在苟命的路上多一个底牌。 她有预感,她真的会和那兕罗对上,这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是拯救苍生的天选之子,而是觉得自己是歹命的倒霉蛋,天道肯定不会让她好过的那种! 啧,直觉如此糟心。 秦流西啪的把书合上,扭头看去,见小弟子把歪歪斜斜的书本摆放整齐,嘴角抽搐了一下。 刚要说话,又看他环顾一周,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艰难的事吗?为何要叹气?”秦流西问道。 滕昭看过来,道:“五千两白银,可以盖一栋楼吗?” 秦流西愣了一下:“盖什么楼?” 滕昭指着小小的藏书阁,道:“我小时去过盛京,盛家西郊有一道观为金华宫,香火旺盛赫赫有名,家父为了我的病,曾带我到金华宫小住。金华宫有一藏书阁楼为摘星楼,高九丈,有九层,顶楼可观盛京外城,登顶楼有登仙路之称。” 秦流西的指尖抖了一下:“然后?” “无相寺也有一座藏经阁,五层。” “所以?” “咱们清平观是不是也得盖一座高楼,登高望远藏书,也成标志。”滕昭说道。 秦流西看着他,半晌才道:“昭昭,你变了。” 滕昭皱眉:“?” “变虚荣了。” 滕昭脸色微微一变:“我只是觉得,藏书阁不能这么寒酸。” “你说得对。”秦流西一拍大腿:“别人有的咱们也得楼,要把咱们清平观发扬光大成为天下第一大观,哪能这么寒酸,建,咱们也建七层。还得挂上法铃,刻上瑞兽,不但成为藏书阁登天楼,还要成为护观楼。” 滕昭松了一口气。 “那就用那五千两?那是你爹给你的嚼用呢。” 滕昭道:“我有师父,饿不着。” 秦流西感动死了:“乖徒儿。” 滕昭翻出一本奇门遁甲书递给她:“若要成护观楼,得在盖楼奠基时就布阵,您琢磨一下?” 秦流西:“?” 不是,她才是当师父的不是吗,怎么反被徒儿支配了? 造孽啊! …… 入了年关腊月,蜜饯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王氏趁着年关,又推出了一款酸奶软糕,以牛乳发酵成酸奶和鸡蛋精细面粉做成,做好后外面裹上一层糖霜,入口酸甜软糯,好克化。 这也是蜜饯铺子的唯一一款糕点,切成小方块,裹着糖霜,卖相极好,一推出就得了不少好评,订单也多了起来。 所以这阵子王氏忙得脚不沾地,可精神头却是越来越足,眼中带光。 可生意好了,就有人眼红。 王氏也想过会有人眼红,却不想眼红她家铺子的,会是之前对他们家避如蛇蝎的丁家,最让人觉得无耻的是,那贪婪的嘴脸半点都不愿遮掩,还一副愿意买下就是抬举你家的样子。 这可把王氏恶心坏了。 “秦太太,八百两连铺子配方一起买断,已是看在从前两家是交好的份上。听说您家老爷子和几个老爷公子们在西北日子也不好过,有了这银子,别的不说,让他们舒坦些总可以。只要贵府愿意卖了这铺子,我们太太说了,愿求了大人往西北那边关系通融一二。” 王氏斜睨着这位丁三太太的陪房刘管事,面无表情地道:“不劳贵府三太太费心,这铺子我们不卖。” 刘管事黑了脸,却是忍住了,叹道:“秦太太,今时不同往日,你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做生意本已有违大家规矩,若是遇了地痞流氓,这名声……” “地痞流氓,前阵子我们这里也遇到了。”王氏笑了笑,道:“幸得当时前来买蜜饯给夫人买蜜饯的于大人遇见赶跑了。于大人念旧,还记着当年我和外子与他同游的旧情,便是请了城卫时不时过来巡视,铺子倒安生了。” 至于名声,她做的正经蜜饯生意,怎么没规矩了? 简直可笑。 刘管事脸色一变:“于大人?” “是啊,于丘才大人。”王氏端起茶抿了一口,忽地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拿了一包早就准备好的蜜饯来到门口,笑着道:“几位大哥又当值了,大冬天的辛苦你们了,这里有包蜜饯,拿去当个零嘴吃。” “东家不必客气。”领头的笑着摆手:“回回都拿,也太费钱了。” 如意斋的蜜饯好吃,也不算贵,就是新出的那个什么奶糕比较贵,人家小本经营,也不好回回拿。 “也没多少,辛苦你们巡逻,才让我们这些小百姓安生做生意。”王氏仍是塞过去。 那人推辞不过,又是拿人手短,便道:“既如此,我们厚颜受了,若有不长眼的小混混来捣乱,只管来报。” 他还瞥了刘管事一眼,带着几分审视。 几个城卫走了,王氏转过身,不意外地看到刘管事的黑脸。 刘管事站了起来,看着王氏道:“秦太太还是好生考虑一下,妇道人家经营铺子,总是麻烦多的。” “不送。” 刘管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王氏看着他的背影,脸色阴沉,秦英娘走上来,气道:“丁家真是好不要脸,亏父亲从前那般提携他们,真恶心。” “不过是世态炎凉罢了。” 秦英娘皱眉道:“大嫂,他们明抢不成,不会使些腌臜手段,来暗的?咱们要不要告诉西丫头。” “暂时不用,让下头的人都警醒些,别让人动了手脚。”王氏想了想,又让她准备四色礼,尤其那酸奶糕装上,打算让身边的丁嬷嬷亲自送去于家。 姑嫂俩不知,铺子内,有一只小鬼目睹了全程,铺子一关,就跑去当耳报神了! 裸更之痛,不能言喻,亚历山大! (本章完) 第435章 姨娘是个草包美人 秦流西听了小鬼打的小报告,眸子半眯,丁家可真是阴魂不散。 秦家找上门,他避而不见,现在看着一间小铺子做起来了,倒过来抢。 “丁家,是当秦家没人了啊!”秦流西浅浅地勾了一下唇。 小鬼看着她嘴边那笑容,打了个激灵。 拜托别这么笑,遭不住啊。 “回去继续盯着,要是有人敢对铺子材料下手钻空子,吓个半死不活就行。”秦流西淡淡地发施号令。 小鬼恭敬地应了下来,咻的一下就走了。 秦流西站了起来,对岐黄道:“我过去太太那边看看。” 岐黄点点头,心想丁家这么作死,怕是要倒霉。 别看自家主子万事不理,对秦家人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可她骨子里,是护短的。 那个蜜饯铺子,姓秦,而且是她给出的提议和配方去做的,现在做起来了,丁家就来摘桃子,摘的其实就是她的桃子。 秦流西可不会忍。 来到王氏的主院,她还没回来,倒是万姨娘正在和潘姨娘在做女红,见到她来,这两人一个是老鼠见猫的样子,另一个则是满脸敬畏。 “大小姐。”潘姨娘向秦流西行了一个礼。 之前她病得快死,是秦流西救了她一命,现在她的人依旧瘦弱,脸色却比从前要好看些,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人有了盼头,就能有活路。 潘姨娘的盼头,就是她那个远在西北吃土的唯一骨血。 她没有一刻不盼着他回来。 秦流西还了个半礼,也向万姨娘行了一礼。 万姨娘避开了些:“你来了。” “嗯。” 潘姨娘很识趣地告辞,走的时候还艳羡地看了万姨娘一眼,同是做侍妾的,万姨娘却比她幸运多了,这样纯善天真又笨的性子,偏偏遇了个好主母,生一对儿女,如今虽然家败,日子跟没啥影响一样,更重要是儿女都在身边,女儿还是个厉害的。 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 不像自己,运道不好。 潘姨娘一走,万姨娘自觉地捧了自己习字的字帖过来递给她。 秦流西接过一看,字依然写得一个大一个小,可也比初学之时要好些,能看出是整体一个字,而非一个字分成两个。 “有进步了。”她赞了一句。 万姨娘顿时昂首挺胸,跟秦明淳一样得意。 “不过还入不得眼,继续练。”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万姨娘的腰背顿时一垮,嘀咕道:“我又不是要做女先生的,能认字就行了,哪用这么练?” 秦流西睨了过去:“写字才会加深认字的记忆,只会认不会写怎么行?你不得给秦伯红写个家书问候一二?” “太太会写的,我一个当侍妾的哪需要问候,轮不着我。”也没必要。 秦流西有些好奇:“你不想他么?不想他回来吗?” 万姨娘反问一句:“我想他就能回来?” 秦流西不回话,只道:“你做侍妾的,老爷才是你的天不是吗?他在,你才有了顶梁柱和主心骨,我以为你会盼着他早日归来。” 万姨娘白了她一眼,一副你傻了的眼神。 “你这就不懂了,老爷的宠爱都是有限的,主母的宠爱才是长长久久的。男主外,总是在外头走动,论待在后宅的时间,也就是晚上了,那么我平日多半面对的,其实是主母。” 万姨娘拂了一下手指粉红的指甲,说道:“男人么,他今日宠你,明日就会宠别人,靠不住的。可主母就不同了,她若是喜爱我,将来有了什么妖孽贱货,我就是失了男主人的宠爱,日子一样能好过,嚼用也不会缺的。所以主母才是我的顶梁柱和主心骨,我只要依附着她,这小日子就能滋润了。” 她说着又瞥了秦流西一眼,道:“尤其我已经生了一对孩子,有了孩子的侍妾,就是他不喜欢我了,也不能说踢就踢开的,所以我只要靠着主母就行了。” 秦流西:“……” 你是什么神仙明白人? 这话,只差没说秦伯红只是提供她安身立命的工具人了。 生理爹好像有点惨。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故意提点一句:“宠妾灭妻的男人大有人在呢,你就没半点上进心,当什么宠妾,把主母给撸下去,当个正室?” 万姨娘顿时神色惊恐:“你看我像是个聪明人,有那样的段位,能当那什么宠妾?” “你不是一直都持靓行凶么?”秦流西轻飘飘地说:“女人的美貌有时候就是一柄利器。” 万姨娘摸着脸,咯咯的娇笑起来:“持靓行凶么?你倒有眼光,我这张脸就是美。” 秦流西无语了。 “不过再美也当不成什么宠妾啊,我在盛京时见过一个像你说的那样宠妾上位的人,不算多美,可人家那段位,跟狐狸一样,可狡诈了,那弯弯道道的特别多,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万姨娘想起那个宠妾,道:“可别看她上位了,我看有些人虽然奉承她,眼里却没有半点尊重,都瞧不上她呢。” “我么,就是凭着这美貌才富贵加身,穿金戴银吃喝不愁的,可我就是个村里出来的,肚子没有半点墨水,你看我连字都认不全,别说算账什么的。而当主母事儿那么多,又要管大老爷,又要管中馈,还要教养子女,我哪能做得过来?做得好还好说,做不好还得挨批,吃力不讨好,有啥意思?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个妾,生了孩子,吃穿不缺的,也就够了,最重要的,我还貌美如花。” 秦流西不由得深看了她一眼。 “你是运好遇着了太太那样的主母,要是遇着二婶那样的,看你如何?” 万姨娘缩了一下脖子,颇有些自得地道:“那我确实是有几分运道的,不然能飞出山沟沟当只假凤凰?” 确认了,确实是个草包美人! 秦流西站了起来,道:“既然有这样的定位认知,就保持,如你所说,依附着太太,你的日子就不会差。” 万姨娘心想,这还用你说? 秦流西走了出去,不意外的看到王氏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不远,也不知听到多少。 不过,谁在意? (本章完) 第436章 丁家作死 看王氏回来,万姨娘也很识相地上前服侍,和沈嬷嬷一道奉上了热水热茶,这才退下去。 王氏对沈嬷嬷也挥挥手,然后才对秦流西说道:“你和你姨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别嫌弃你姨娘笨,她只是个单纯的人,一是一,二是二的,不会那些狡诈心思,所以也不必试探她。” 秦流西端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失笑道:“您这么护着她,倒衬得我像个坏人了。” 王氏一笑:“你气场足,她怕你的。”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说道:“她确实是运道好,遇着您这个主母,要是二婶那样的,她早就磋磨得面目全非了,哪会像现在这样貌美如花,保持什么天真单纯?” 王氏抿了一口茶,道:“身边有个美人,也是赏心悦目的,她性子良善天真,总会让我想起未出阁时的快活,她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无妨。” 秦流西其实也看过后宅的妻妾争斗,看王氏对万姨娘跟对妹妹一样好,就有些好奇,问:“妻妾不都是水沟油一般不相融的?像二婶和潘姨娘,也是一个天一个地,水火不容的。可您,不怨她么?” 王氏沉默了半晌,才道:“婚事于我来说,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是一个朱门对朱门,对方是谁,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你爹要纳谁,我作为主母都会替他张罗就是。” 秦流西恍然。 明白了。 不爱的就不在意。 “他可真惨,侍妾待他如工具人,您亦是相差无几。” 妻妾对他都不是真爱,就是一个上级一样,秦伯红,实惨! 远在西北的秦伯红打了两个喷嚏,接过儿子的姜茶,喝了一口,有些伤春悲秋:“也不知你娘她们如何了,你娘大家出身,是个性子坚韧不摧的,万事难不着她。可你姨娘却是小户出身,生得也是娇弱,家中这番变故突然,她怕是终日会因想我而啼哭,可别伤身了才好。” 秦明彦想起貌美又有些傻的万姨娘,看了看一脸叹息的亲爹,垂了眸子,心想,感觉万姨娘想怎么用胭脂水粉把美貌发挥到极致比想他爹更来得实在。 不过罢了,还是别打击他了,毕竟西北太冷太苦了,人是要有点盼头才能熬得过去,就像他,也想母亲不是像自己想她一样想自己。 王氏自然是想儿子的,尤其是午夜梦回之时,不知泪湿了几回枕巾,有时也会枯坐到天明。 可在人前,她又支棱起来,又是那个独当一面的秦家主母。 对于秦流西这么说她爹,王氏有些哭笑不得,嗔了她一眼。 秦流西故作不经意地问:“铺子可还好,没有不长眼的来闹事儿?” 王氏笑容微顿,很快又放松,道:“都好,你别担心。” 秦流西看着她:“要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来与我说,秦家的铺子,我总能护得住。” 王氏的心一跳,下意识地看过去,总感觉她这是话里有话啊。 秦流西不再多话,王氏说不说无所谓,反正丁家就这么罢休便罢,要是真敢翻什么风浪,她就能叫那浪头给倒灌回去。 丁家可别作死才好。 秦流西的‘好意’,丁家可听不见,对于如意斋那铺子,他们是志在必得,别看只是一个蜜饯铺子,可蜜饯做得好吃,做出名号来,利润也是可观的。 他们也已经打听过了,漓城卖蜜饯的铺子也不少,可味道最好的,还属这忽然冒出来的如意斋,它家蜜饯的配方也不知是怎么配的,做出来的蜜饯很是可口,有些品种,还能针对一些小病痛,吃了能使身体舒服不少。 丁家这三太太也吃过那家蜜饯,一吃就惦记上了,尤其那新出的软糕,真是入口克化,她很好奇,这秦家都败了,不该落魄着三餐不继的吗,怎么还会开出个铺子来,还做得不错。 她又想到了秦家大太太,那可是出身名门望族的王氏,大家出身,说不准有些什么压箱底的配方,有娘家人搭一把手,也就支棱起来了。 丁三太太对此更是眼馋,差人去谈这买卖,却不想那王氏这么硬气。 呸,一个都要来他们家求助的破落户竟这么不识相,硬气个什么劲儿? 丁三太太心生不忿,在听到那破落户好像和于家有点来往,便有些明了。 怪不得,原来是搭上了于家。 可恨那于夫人,还在一个宴会上,装模作样的说了一个白眼狼的故事,指那故事的反派人物不记恩还要落井下石,吃相太难看,说什么人正在做天在看,如此行事,未免折福。 于夫人分明就是在暗指丁家行事不正,贪心不足,把婆母气得险些当场发作,脸都变得紫涨起来。 可那又如何,如果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于家也没什么话说。 丁三太太和婆婆提起,秦家这铺子要卖也不难,做不下去了,那就只能卖了。 丁老夫人本也是小家小户出身的,虽然儿子做到了知府,享了无数清福,当了诰命夫人,可她骨子里那股子爱占便宜又好算计的性质却是没变的。 “我记得,之前老大身边的梁宽回来送药材时,提过一嘴,在西北那几个老爷们日子不太好过。”丁老夫人捻着佛珠,道:“这一个家族呐,最重要不过是老爷们,需要用银子张罗,他们就不得不卖了。” 丁三太太有些好奇:“母亲,您想怎么做?” “自然是要送拜帖去秦家了,免得有人说咱们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准备几样礼物。”丁老夫人对于夫人的话是无比在意的。 “那母亲,那铺子就先这样了?”丁三太太有些着急:“儿媳仔细算过,他们这铺子要是真正打开名堂,分店开起来,那利润,可比咱们的布坊还要赚钱。大伯不是想要更进一步么,处处都要用银子打点,母亲,这……” 提到长子的官职,丁老夫人的心也跳了下,却是稳住了,道:“急什么,你这样,安排些人……” (本章完) 第437章 都护短 秦流西正在铺子给东阳侯更换最后一张调理药方,这个把月来,他天天雷打不动的前来非常道的道室打坐清修,再吃秦流西专门针对他的腿炼制的还少丹,双腿早已恢复大好,也不知那道室怎么布置的阵,这来了足有一个月,别说腿了,就是身体长年积聚的暗伤也都好了。 如今的东阳侯可谓精神矍铄,满脸红光,对那道室眼馋得很,问秦流西,能不能去他那边帮着布一个阵。 换了秦流西的话是,路途太远,天太冷,暂且不去,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过去看看。 东阳侯虽然失望,却也没强求,只问起孙儿的腿,若她能接,打算着回去后就让孙儿前来。 秦流西点点头,道:“也可以先让他过来看看,不过若是能治,这酬劳……” “别管是什么酬劳,老夫都能给,就是那小子都能给你。”东阳侯盯着她,道:“我那孙儿长得极俊,因为长年习武也是孔武有力。东海那边也有和异人通商的,我们岳家也很富贵,而且我那孙子也没有别的兄弟和他争产什么的。你看啊,有颜有钱又有家世,宝藏金龟婿也称得?” 他是很喜欢秦流西这人,长得也灵动,又有本事,要是能拐来做孙媳妇,真是他岳家祖坟冒烟。 秦流西手上的狼毫笔上的墨险些污了一张药方,把笔扔进笔洗里,抬起头来,有些哭笑不得:“老将军,我是个入道的出家人。” “你不是说你们那教派不拘婚娶的么?”东阳侯眨了眨眼,道:“你就是嫁进来,我们家也不会要求你还俗的,当然,孩子怎么也得生一个,咱们家子嗣单薄,单传呢。” 秦流西头冒黑线:“您越扯越远了。” 这一个个的,得知自己是个姑娘后,最后都会扯到婚事上去,齐骞那边的老王妃是如此,东阳侯这边也是。 说好的大家贵族找媳妇讲究的朱门对朱门呢? 这哪里讲究了? 看秦流西一脸无语的样子,陈皮他们在一旁掩嘴偷笑。 “我听说东海曾有蛟龙渡劫,那蛟龙有五百年修行,有人得了蛟珠,老将军,我要的酬劳,就是这颗蛟珠。”秦流西道:“至于什么婚不婚的,我没有那想法,您别做梦了。” 东阳侯有些遗憾,道:“行,你要的蛟珠我帮你寻来。不过待将来我孙儿来了,你一定仔细考虑考虑,多处处,说不定你就因为他长得好而改变心意了呢!” 老将军真是迷之自信啊。 老仆忍不住想远在东海那边的少爷,他要是知道自己被老爷子卖了,会是个什么想法? 秦流西敷衍两句,把两张药方递了过去,其中一张是平安方,另一张则是可以祛寒湿健筋骨的药浴方子,除此外,又针对他的身体写了一张饮食禁忌。 “我就不送了,祝老将军一路平安。”秦流西又递了几个护身符过去。 东阳侯满脸笑容的接了过来,寒暄几句,让老仆留下了一个厚厚的荷包作为酬金,这才带着人离开。 送走东阳侯,守在蜜饯铺子的小鬼就飘了过来,却是在门口停下,看着牌匾上的符文并不太敢进。 秦流西见他来了,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大人,丁家动了。”小鬼急声道:“他们指使人来说铺子的东西不干净,吃坏了人,如今正在铺子门口闹呢。” 秦流西脸色一沉,道:“你先回去,别让人入铺子捣乱伤着了人。” 小鬼应了下来,咻的走了。 秦流西这才回头,取了自己的针包,顺便还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陈皮见了,眼皮一跳,道:“主子,可要我跟着去。” “不用了,不过是几个小喽啰。”秦流西把匕首插在腰间。 滕昭跟了上来,忘川不知发生何事,就觉得师父的心情不好,便有些懵懂地要跟上。 “你们也在铺子里,好好学画符看医书,我去去就回。”秦流西揉了揉两个徒弟的头,便疾步出了门。 陈皮看她走了,想了想,从柜子里抓了一把碎银放在荷包里,来到门口,招呼蹲在胡同墙角的乞丐。 那领头的乞丐叫甘大,忙不迭地小跑上前,露出讨好的笑容,问:“陈小哥,有何吩咐?” “丁家在城里都有什么产业,都谁在管着,又有些什么不太对的,事无大小,都给我打听来。”陈皮向甘大抛去了那荷包:“这点钱你看怎么打探,我只要消息,不够了,再问我要。” 甘大接着荷包,连忙要送还:“替您打听点消息哪需要银子,我们也蹭了不少贵店的汤茶了。” “拿着,丁家好歹有个知府在后头撑腰,有些事可能要挖得深些,就需要用人,赶紧去。”陈皮摆手。 甘大听了,便把荷包往怀里一揣,道:“那小的这就去了。” 陈皮转身,见滕昭定定的看着他,便解释道:“打听消息,三教九流的最拿手了,丁家敢来挑事,主子肯定不痛快,势必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到时候这些消息就用得上了。” 他露出个阴恻恻的笑容。 滕昭垂眸,师父护短,跟在她身边的人也是一样。 而陈皮不必师父吩咐,就已经把先要想到的事提前做了。 这就是默契。 而此时的如意斋,王氏满脸铁青地看着在铺子面前演戏的小混混,紧紧地握着拳头。 如此拙劣的计策和表演,又是发生在丁家人来之后,不是丁家派来的又是谁? 丁家,当真是忒不要脸。 王氏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不禁咬牙,扭头吩咐秦梅娘:“你赶紧去寿喜坊的红白街那边铺子找西儿。” 秦梅娘点了点头,刚出门,却是脚步一顿。 王氏看她不动,不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表情一愣。 秦流西来了。 王氏心头呯的一声,眼眶竟是渐渐发红。 “如意斋的蜜饯都是什么有毒的玩意儿,哎哟把我的肚子吃得好疼,我要死了。”那小混混在地上滚着。 “是不是有毒,不如我给你看看?”秦流西已来到铺子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小混混。 第438章 流西拆局 对一个食肆或卖吃食的铺子下手,派人去闹一出吃坏了人的戏,其实是最老套的,但也不能否认,这其实也最直接有效,尤其是对于无权无势的铺子东家来说。 就拿眼前的这一出来说,一个人说吃坏了肚子,还能说对方是想来讹诈,可明日后日再来一个呢,这铺子的生意绝对会受到大打击,会渐渐地失去客源,最终开不下去,只能黯然转手。 眼下在丁家人眼中的秦家就是那无权无势甚至带罪的破落户,仅凭一屋子妇孺老弱,是守不住一个铺子的,所以,用这样的戏码也就足够了。 所有人都在看这样常出的戏码,最终会如何,就有人冒出来说给那人看一看?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以木簪挽髻,穿着青袍的少年郎站在铺子门口,冷眼看着那个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的小混混。 那混混也是愣了一下,看向秦流西骂道:“你小子谁呀?毛都没长齐的小鬼,边儿去。” 围观的人也看着秦流西,有几人微微歪着头,这张脸是在哪见过,有点面熟啊。 秦流西对王氏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又看向混混:“你不是说吃了如意斋的蜜饯给吃坏了肚子么?我是大夫,来,我帮你治。” 混混瞪了她一眼:“少在这充英雄,滚。” “哟,这不是挺中气十足的,哪来像吃坏了的样子了?”秦流西冷笑。 混混眼珠子一转,哎哟哎哟捂着肚子又开始叫痛。 “我就是吃了她家的蜜渍乌梅给吃坏的,哎哟。” 秦流西从腰间拿出一个匕首,上前道:“是么?我曾听一个故事,有人被污蔑吃了什么东西,他为了自证清白而自剖肚子,证明他是被冤枉的,果然是真的。你既然这么说,是不是也得证明一下你没有冤枉如意斋?来来,不用你自剖,我帮你剖。放心,我是大夫,技术很好的,剖开了还能替你缝回去,绝对不会死就是了。” 混混脸色一白:“?” 这是哪来的疯子? 他看着秦流西走过来,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不禁慌得往后退:“你别过来啊!” “安心,我动作很快的。” “我想起来了。”这时有人一拍大腿,道:“这是清平观的少观主,不求大师啊,前阵子她还在清平观义诊来着,医术很好的。”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是她是她就是她。”另一人也接上话,对那混混道:“喂那个谁,要是别人可能不敢担保,可要是少观主,医术是真好,你让她给你诊脉,就知啥毛病了?” “对,再不济,剖肚子呗,反正少观主也能原封不动地缝回去,我就见过她在观内救了一个书生,好像摔破了手还是啥的,直接用针线缝的,可熟稔了!” 混混:“……” 剖开了,直接用针线缝起来,你们在说什么鬼故事吗? 王氏和秦英娘相视一眼,心中暗惊,原来她们家的大小姐名声这么响的? 就是有点凶残的感觉。 秦流西冲着混混一笑:“你听听,大家都夸我呢,我肯定能治好你。” 她蹲了下来,拔出匕首,那匕首折射出冷光,寒得比那冰雪还要寒。 “你,你别过来。”混混险些吓尿了。 秦流西脸一沉:“怎么,我堂堂的不求少观主要给你治病,你在这推三阻四的,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还是说,你压根没事,是来碰瓷讹诈?又或者,是受了谁的指使?” 她说着,还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人群的刘管事被逮了个正着,瞳孔一缩,慌忙低下头去,心突突地跳得飞快。 混混的眼睛滴溜溜转,仍声厉内荏:“胡说八道,我就是吃了她家东西坏的肚子……” “想清楚再说哦,要是故意说谎,就是犯口孽,将来死了,是要下受拔舌地狱的。”秦流西点了点他的额头:“说真话。” 混混脑袋一懵:“是。我压根没病,是有人给了五两银子,指使我来这里闹事的。” 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出声。 虽然他们多少知道这看起来不像个好人的混混多半是来闹事的,可听他亲口承认,就有些惊悚了。 刚才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吃坏了,转眼就说实话了? 刘管事暗恨,骂了一声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转身就想要走,可秦流西怎么会让他走,指尖一弹,刘管事就啪地扑倒在地,吓得他身边的人纷纷散开。 秦流西走过去,用脚就把他翻了过来:“戏看完了就走?这戏没搭成你们想要的结局,回去可怎么跟你家主子交代啊。” 刘管事大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雪天路滑,我扑街了而已。” “雪天路滑,别人都好好的,你平地扑街,亏心事做多了?”秦流西看着他的面相:“看你下巴尖锐,倒三角眼,你这人贪财好色又爱占便宜,平日爱炫耀又虚荣,性子狡诈奸猾,啧啧,一副刻薄相。哟,你天庭聚黑云,印堂泛红,看来是要倒霉外加有血光之灾了。” 刘管事听了,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她:“你含血喷人。” 秦流西匕首一扬:“再指,信不信我把你指头给削下来?” 刘管事手指立即往回缩。 “我需要含血喷人?没听到他们说的,我乃清平观的少观主,我除了医术,还会相面,我说你倒霉,你就会倒霉,我说你见血,今日必见。”秦流西冷笑出声。 刘管事后退几步。 “指使你的就是他?”秦流西问混混。 混混忙不迭点头:“是他。” “丁家的管事,真是好大的威风,丁家想要这如意斋不成,就使这样的腌臜招污蔑,未免吃相太难看,这是丁知府吩咐的吗?”秦流西直接点破刘管事的来路。 百姓又窃窃私语,竟是知府家的那个丁家,这是要抢人家铺子啊。 刘管事没想到秦流西会点破自己的主家,内心慌得一批,道:“没有这样的事,你这是信口开河含血喷人,老夫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慌慌张张地要走,没走几步,脚一滑,再度往前一扑,额头正好撞到一颗石子上。 头破血流! 血光之灾,应验了! 人群里一片寂静。 存不了稿子,渣陌表示好焦虑,怎么破?! 第440章 犯了卒中 秦流西赶到老太太的院子时,就听到一阵凄凄惨惨的哭声,眉头都拧了起来。 “大小姐来了。”菊儿就在门口守着,一看到她就高声喊了一声并撩起了厚重的挡风布帘。 秦流西她走了进去,直入内间,见所有人都围在了老太太的寝室哭着。 “都在这嚎什么丧?都堵在屋里,是嫌这屋不够闷是不是?”秦流西一吼。 哭声一顿。 所有人都看向她,见她脸色阴沉,不禁瑟缩了下。 顾氏红着眼上前,哑声道:“西儿,快看看你祖母。” 秦流西看她眼睛布满红丝,视线落在她手腕,淤青一片,看着像是自己掐的。 想来三叔残了的事,她也是知道了,只是情况危急,她不敢倒下。 正在这时,床那边传来一阵臭气,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下意识地看向老太太。 秦流西也是脸色微沉,道:“出去。” 秦明珠几人忙不迭的出去,实在太难闻了。 谢氏也想出去,可她是儿媳妇,这一走,怕是不到天黑就要被撵出门去。 秦流西走上前,掀了被子,那臭气更浓了,在场的人都险些要吐。 她看向老太太的下身,竟是失禁了,又看老太太的脸,脸色青白,口眼有些歪斜,这是卒中的症状。 “岐黄,去让李婶准备热水,丁嬷嬷,你们给老太太处理一下。”秦流西一边拿起秦老太太的手扶脉,一边吩咐。 岐黄应声退出。 丁嬷嬷便和顾氏走到床尾,帮着脱衣。 谢氏眼珠子一转,道:“我拿干净的衣裳过来。” 秦流西扶了脉,眉头皱起,打开药箱,取出一个药盒,虽然有些不舍,可还是把那颗安宫丸给塞在了老太太嘴里。 她稍微扶起老太太,药一塞,直接以真气度化,再把人放平,取出银针,一一在几个大穴扎下,再以银针扎破十个手指放血。 她做这些的时候,热水很快就取来,丁嬷嬷和顾氏七手八脚的把老太太收拾干净。 岐黄开了一丝窗子缝隙散味儿,又点了一根香,又从药箱里点取出一张去秽符点燃化了。 谢氏磨磨蹭蹭的把衣服取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还有那药箱里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个小盒子。 那个好像是长生殿的安宫丸盒子。 替老太太把衣服重新穿上时,顾氏和丁嬷嬷都累出一身汗,分别净了手,才感觉屋子内气味焕然一新。 好像刚才那脏污臭气根本没存在过似的,很快就消失了。 顾氏她们看着那支燃烧着的香,倍感神奇。 再看秦流西,她仍在按着老太太的脉象,而老太太也还没有什么反应,心里不由发急,却是不敢问。 谢氏见状就道:“是不是要再请一个大夫过来看看啊?” 秦流西不看她,顾氏却道:“西儿的医术就很好。” 谢氏有些不以为然,她入得道门,就是懂一些岐黄之术,最多也就是会些皮毛而已,这副年纪,真比得过那些行医多年的老大夫? 可别把人给治没了。 她这念头才落下,床榻上的老太太就嘤的一声,喉咙发出声音,眼皮抖动。 竟是要醒来了。 王氏和秦梅娘就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颤声问:“母亲如何了?” 满脸疲惫又没散去惊惶的顾氏愣了一下,事情发生得突然,她好像还没来得及通知大嫂她们,只紧着让秦流西前来,怎么都知道了? 老太太眼皮颤抖着睁开,看到帐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意识渐渐回笼,她才徒然睁大双眼,微微扭头,看到床边一圈的人,唇一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风箱发出的声音。 众人均是脸色几变。 老太太也是神色惶恐,张了张嘴,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别动,也别急,您这是犯了卒中才会如此。”秦流西摸着她的脉象,感到她心跳开始加快,沉声道:“您还行着针,要是情志再激动,会更严重,到时候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老太太眼睛划过惊惧。 而王氏她们听到卒中这个词,心如同坠了一块石头似的沉下去。 老太太身体不好,由于郁结不散,又挂念西北的几个爷们,从秦家事发到如今,也一直吃着药,看着能吃能喝,但也因为心情和年纪而颓败。 现在犯了卒中,这身体怕是更难好全了。 众人顿时面沉如水。 秦梅娘已经忍不住掉泪,只是没敢哭出声来,怕让老太太觉得晦气。 谢氏就道:“卒中,这可怎么办?大嫂,得再请一个大夫?” “看西儿怎么说。” 老太太也看向秦流西,手指发颤。 “我回得及时,没拖太久,也给她吃了安宫丸,行了针,不至于往严重发。”秦流西道:“可到底是上年纪了,口眼歪斜也没办法,我会再给您施针,再开个药方,慢慢才能说话,这段日子您得卧床休养了。” “西儿,你祖母会瘫痪?” 秦流西摇头:“治得及时,不会瘫痪,只是近日要卧床。” 王氏她们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卒中是情志激动所致,老太太自己若不调整,以后兴许还会再犯,一旦再犯,重则瘫痪口不能言,再重就是……”她没把话说全,但谁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自己也心跳加速。 “您要保持心境开朗才行,心跳过快,于您来说并不是好事。”秦流西皱眉说道。 老太太闭了闭目,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跳慢下来。 王氏此时有千般话要问,都不敢问了,怕又惹得老太太激动起来。 秦流西起了针,说道:“我去开个方子熬药,丁嬷嬷守着老太太。”她又看向望向自己的秦老太太,道:“家中的事,自有母亲和两个婶婶以及姑母处理,您不必管。便是西北那边,也都会张罗打点,再没有比现在更坏的时候了,放心休养,假如您还想看到他们安然回来的话。” 老太太又是嗬嗬两声,瞪着秦流西,浑浊的泪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使得她看起来更苍老和孱弱无助。 (本章完) 第441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安抚了老太太一番,留下丁嬷嬷在伺候,秦流西一行人便相继出了屋子,在外间的几个小辈见人都出来了,连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着老太太的身体。 秦流西没回话,而是坐到一边去开药方,然后又让岐黄交给李总管去捡了药材回来熬煮。 听到老太太卒中,秦明珠她们都嘤嘤的哭出声,秦明歆更是骂起丁家老夫人来,说她没安好心,故意说出三叔的事,叫老太太惊吓得病了。 王氏连忙问丁老夫人来家里,都说什么了。 顾氏心神松下来,想到丁老夫人带来的消息,心疼得像有人拿刀子一下一下的剖开来,眼泪也重新积聚,嗒嗒地落下来。 夫君断了一臂,这意味着他以后就身带残疾,前途什么的就别想了,说不准还会一蹶不振,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谢氏此时已是一脸愤怒地说了丁老夫人来访的事。 从前她们想要拜访丁家走一走这条人脉,可递了两三次帖子人家都避而不见,就歇了心思了。 可今日,丁老夫人却是上门了,带了几样不怎么值钱的药材来,换了谢氏自己的话说,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果然,坐下来丁老夫人就说自己之前又去了长子府邸小住,回来后又病了一阵子,怕过了病气,才一直避而不见。 “这恶毒的老太婆,咋就没把她自己咒出屎来。”谢氏说到这里,就呸了一口,继续说。 丁老夫人说了一番场面话厚,就提到了西北那边,说自己也给丁知府递了话,找一找同年往那边递些关系,然后顺理成章地提到了秦老三断臂残疾的话题,说带了些药材来让送过去,也表示心意。 秦老三残了的事,家里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秦老太太听了这消息,当场就惊得摔破了一只茶杯。 丁老夫人还假惺惺地说爷们最重要,打点也需要银子,就提到那个铺子,她可以做个中人给卖个高价。 谢氏说得唾沫横飞,道:“母亲当时就气坏了,当即就把丁老夫人给刺了一顿,然后丁老夫人就告辞了,结果她人还没完全出府门,母亲就倒下了。” “真是可耻。”秦梅娘愤怒地一拍桌子:“让人来咱们铺子捣乱不说,还亲自来刺激母亲,丁家真真叫人好不恶心。” 谢氏蹦了起来:“他们还去铺子捣乱了?” 她当然也知道如意斋现在的生意不错,时不时还有些蜜饯那回来当零嘴,她是很乐意见到的,因为生意好,就代表有进账,以后公中才宽裕,她们说不定也能重新过上穿金戴银,呼奴唤婢的好日子。 现在丁家恶狗抢食,不就等于在她兜里抢钱么? 王氏双拳紧捏,咬着唇,气得身子直颤:“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换了别人,也就罢了。可丁家,偏偏是受过秦家恩的丁家,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吸了一口气,问顾氏:“丁家送来的东西在何处?” “礼单在这里,东西还放在偏院。”顾氏打起精神,从袖子里拿出礼单。 王氏接过来,看也不看,对秦梅娘道:“你去铺子里,每样蜜饯都装上一点,包括那云糕,都装一匣子。” “是。” 谢氏不明,道:“大嫂,你不是要以德报怨?还要给他们送东西吃?他们也配?” “他们自然不配,可他们不是想要咱家铺子吗,还不惜亲自上阵,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得亲自登个门,好叫大家都知道咱们是懂礼节的。”王氏冷笑。 秦流西挑眉,王氏这是要搞事情呀! 王氏见秦梅娘去了,这才又看向秦流西,问:“老太太这身子,养着就行了?” 秦流西点头:“必须得养,另外也不能再添郁结,她眼下这般完全是因情志所伤而起,气血并走于上,阴虚于下,痰火上壅,神气无根,才突发脑卒。要不是及时用药和针刺,她便是醒来,只怕也得半身不遂。” 虽秦流西早就在内说过,可如今再听她这么说,众人均觉得凶险不已。 几个小的则是呆愣愣地看着秦流西,见她说得一板一眼的,跟那些老大夫也没两样,心情不禁有些奇怪。 大姐姐(大表姐)是真的很会医啊! 她不是更熟驱邪捉鬼的吗? “那就只能养着了。”王氏说道:“丁嬷嬷如今年纪也大了,照顾老太太多少会力不从心……” 谢氏心一跳,不会要她们来? “母亲说的是,丁嬷嬷身体确不算健朗,除了菊儿,还得旁人搭手。”秦流西接上话,看向谢氏以及秦明珠她们,道:“就由二婶和几位妹妹侍疾尽孝。” 秦明珠险些一晕。 为什么要她们侍疾? 谢氏也是想到老太太失禁的样子,满心不愿,道:“我们也不会伺候人啊,大嫂,是不是买个丫头比较好些?” 秦流西一拍桌子:“你们回来的时候一无所有,现在宅子里有两三个粗实丫鬟,不用你们挑水洗衣做饭,还想如何?母亲和大姑母都在铺子忙活,你们每日都闲着,只是让你们侍疾,二婶就说买丫鬟,是看着铺子生意起来了,家里不缺银子了?” “我哪有?” “二婶,四弟的束修要交,府中嚼用要银子,西北打点更不说,那才是大头,还是你想二叔也得断一臂才高兴?”秦流西斜睨着她:“又或者说,二婶根本就是不孝,不想侍疾。” “你别含血喷人。”谢氏跳了起来,声厉内荏地道:“我也没说不侍疾,这顶不孝的帽子,你休想扣在我的头上。” “那就行了。”秦流西又睨着秦明珠她们:“平日里,老太太也没少疼你们,侍疾尽孝这样的事,想必你们也不会推辞?” 宋语嫣连忙拉着妹妹说会尽孝,秦明珠也强笑着说自然不会推搪。 秦流西满意了,看向王氏道:“母亲要出门时,叫上我一道。” 谢氏看着她无事一身轻地走了,快气炸了,她们侍疾,她呢?她难道不是做孙女的? 第442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王氏处理好家中诸事,便让李成赶了马车,带着秦流西往丁家的方向去。 “母亲打算如何回礼?”秦流西好奇地问。 王氏道:“打是打不过,势也没人强,只能耍耍嘴皮子,图一时口舌之快了。” 秦流西眉梢一挑,曲起手指掐算了下,道:“那我们就等到申时二刻,东南的方位叫门,会有意外之喜。” 王氏早就注意到她掐算,说道:“这是卜卦?” 秦流西点头:“卦象是这么显示,那个时段,到那个位置,事半功倍。” 王氏心头一荡,想起秦老太太,忍不住问:“你相面如此厉害,可相到老太太有今日之祸?” 秦流西摇摇头:“我只能看出她有子伤,却不知是谁,但再看你和二婶她们,就明白了。这事我早就知晓,只是我没提。” 王氏更是意外:“你早就知?” “大概三叔出事恰好就看过她和三婶的面相,对得上。”秦流西道:“西北路远,便是我算得出,却改变不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身残远比丢命来得更容易接受一些。” 王氏听了这话,心咚咚的跳了起来:“那你三弟……” “他一切安好,母亲你眼下子女宫微凹,细纹隔远,是和子相隔甚远的相,但终会重逢的。” 王氏险些掉下泪,擦拭了一下眼角,问:“你祖母的寿数,你可窥得?”她说到这,又摆手道:“罢了,泄露天机对你总是不好,不必掐算。” 秦流西轻叹:“她寿数不长。” 王氏的心沉了下去,看出马车窗外,呢喃道:“若能支撑到他们回来,倒也能瞑目了。” 秦流西没接这话。 马车一片寂静,到了申时二刻,车子到了丁府,东南方位,也有一个角门。 王氏下了马车,秦流西落后一步,也跳了下去。 “李成,去叫门。” 李成上前,拍了拍门就退开。 秦流西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蹲在她们胡同的一个乞丐,也荡在这边来了,她向那乞丐勾了勾手指,指了一下墙边。 那乞丐也是个机灵的,当下就去她所指的位置蹲着装死。 “什么人呐。”门房有小厮的声音响起,门发出吱呀一声,开了。 那小厮看着王氏她们,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们谁呀?” 秦流西眼尖,听到马车声传来,并且很快就出现在视线之内。 “母亲,说。” 王氏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我乃八井坊八喜胡同秦家的大太太。” “八喜胡同秦家?”小厮想了下:“那不是罪臣光禄寺卿的老宅,你是那长房太太?” “是。”王氏眉目不变,道:“承蒙天恩,罪不及妇孺发还老家,从前想着知府大人拜家翁为先生,特来投贴拜访,却不想贵府事忙而不得见。” 小厮突地有种不妙的心情,又瞥见自家府中的马车回来了,连忙撇下王氏,迎上去。 车内,跳下几个衣着华贵的少爷,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刚才王氏的声音挺亮,他们都听到了。 秦流西一看,垂眸笑了,是那丁家公子,也是丁知府的儿子,那几个,该是他的同窗,不错。 丁永良看到王氏她们便问小厮:“怎么回事?” “公子。”小厮上前,禀明了王氏的身份。 丁永良一听是罪臣家眷,眉头皱了下,却也知从前家中和秦家的一些渊源,便笑着上前,向王氏行了一礼:“原来是秦家夫人,是来拜访祖母的么,快请入内。” 王氏看到他,视线扫过那几个学子打扮的华贵少爷,淡淡地道:“贱足并不敢踏贵地。昔蒙丁老夫人仗义,特意送了药材到我家中并告知我家老太太关于西北我家老爷等人的消息,委实惶恐不敢受。” 秦流西此时故作气愤地道:“母亲,分明是他们不安好心,明知祖母挂心祖父他们而身体不好,却还特意上门说三叔残了的事。如今祖母犯了卒中卧床昏迷,您何苦和他们客气?” 她剜向丁永良,道:“要是我祖母有个什么好歹挺不过去,丁家就是害我祖母的刽子手!” 被咒的秦老太太:你真是孝出强大! 丁永良的脸色变了,身后传来细语声,是他的同窗。 “西儿!”王氏嗔了秦流西一眼:“休得胡言,丁老夫人也是好心,知道这事后还想着帮我们打点好让你爹和叔叔们好过些么?” “好心就不会投贴几次避而不见了。再说打点,让我们把铺子卖了她然后拿那个银子去打点么?”秦流西不屑地道:“那铺子,是我们一家子老弱妇孺安生立命的小铺子,让人来铺子捣乱生事不成,又来软刀子捅,我看八成是故意的。” “你这孩子……”王氏故作无奈,看向丁永良道:“这孩子没在我身边教导,直言直语不懂转弯抹角的,丁公子莫要见怪。” 丁永良气得捏起拳头,这两人分明是在唱双簧,当他是傻的不成? “都是一场误会,秦夫人不如入府再说?”丁永良好歹还想着自己的同窗在场,勉强维持笑容说。 “进去,都不知道有没命出来呢,可不敢。李成,把东西都搬出来。”秦流西又一副任性的样子。 李成便把马车内的东西都搬了下来放到门口处。 王氏温声道:“丁公子,这些药材恕我们不敢受。另外,贵府既然喜欢我家铺子的蜜饯糕点,我也送了些过来,请老夫人笑纳就是。西儿,我们走,你祖母也不知醒了没,得回去侍疾了。” “醒得来便罢,醒不来……”秦流西冷笑,斜睨着丁永良:“杀人诛心刽子手!” 丁永良黑了脸,看着秦流西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眼熟,道:“慢着,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秦流西如今作女装打扮,身材纤长,可这脸,有些盛气凌人,尤其斜眼看人的时候,不可一世,这样的脸,他分明在哪见过来着? 可秦流西却不理他,扶着王氏上了马车,又传了一道密音入那乞丐耳中。 丁永良也没法细想了,因为那几个同窗默契地说想起还有论策要做,赏雪下回再说,先告辞了。 他看着丁家马车后面的那辆华贵马车,里面的人始终没下来,马车却是调头要离去了,不禁心一突。 第443章 丁家走了一步臭棋 王氏上了马车,吁了一口长气。 “我本想看看附近可有什么流民乞丐的拉两个来听戏,却不想遇到别的人,那几个学子是丁家公子的同窗?”王氏看着秦流西,心中舒畅。 秦流西点头:“而且,有一个在马车里,不曾下车,那马车隐有一股祥瑞之气,我想里面的人非富则贵,将来必有大作为。” 王氏惊讶了,又拧眉道:“那丁公子我看不过尔尔,竟也认识如此矜贵的人,看来丁知府的势比从前更甚。” “前阵子,周巡抚家的公子姑娘也到了丁家做客。” 王氏心中又是一惊。 “我看丁家确实是有些运道,估计祖坟整得好,有些祖荫,可那是今天以前。再有运道也架不住这府里的人使劲作死,给作没了。”秦流西冷笑。 王氏看向她:“你是想?” “这事母亲不必再多管,刚才那一出,再加上铺子的事,会让丁家的‘好’名声传出去的。至于那丁永良认识的贵人,我能搅和一个,就能搅和第二个。” 听了刚才她们的双簧,那马车上的人,哪怕心里不膈应,也不好在这时上门做客了,毕竟人家看起来挺多家务事的。 “你刚说周巡抚家的被你搅和了?”王氏惊愕地问。 “寿喜街那个铺子,做了他们的生意,便认识了,这结交了,自然而然就话多了。” 王氏嘴角一抽:“那个棺材铺子?”咋还来订棺材吗? 秦流西无语:“前身是棺材铺子,这不我接手了,就做老本行?治病,驱邪捉鬼的。” 王氏:“……” 她把银子给了秦流西开个小铺子当私房,也没有过问,甚至都没去那铺子看过,全由秦流西自己打理,赚没赚钱,赚了多少,她一概不知。 也就不知非常道究竟是做什么的。 秦流西说开了,又沉默了半晌,解释了一句:“西北那边,还没到时机,等时机到了,他们也就能回来了。” 王氏握了握她的手:“我明白。” 公爹这罪,哪怕是被人诬陷设计的,他也逃不了一个失职,又是祭祀出差池,圣人没当场杀了以祭先祖已是大幸,哪有可能说赦免就赦免? 更不说,距离出事至今,才不过半年。 …… 王氏和秦流西唱的一出双簧,让丁永良第一个就先吞了苍蝇,他好不容易请来大沣颇具贤名的吏部尚书的公子江文琉前来家中做客,结果就在府门口遇了这么一出戏,人家连门都不进就走了。 江家乃百年的名门世家,一门三进士,当朝吏部尚书更是今上登基时点的探花郎,以俊雅儒士为美名,婚配顺德郡王府的永乐郡主,夫妇二人琴瑟和鸣,育有两子一女。其中长子就是江文琉,长相集了父母优点而生,文采斐然,极具才名,人称琉璃公子,明年春闱下场,考中的几率极大,若是也被点中探花,江家就是一门四进士双探花了。 这一年,江文琉一直和老师四处游学,来到漓城拜访旧友,短暂停留。 他也是跟着老师才结识上了这位鼎鼎有名的琉璃公子,因为丁府的梅园极是有名,如今腊梅已开,便邀请了几人前来赏雪赏梅,以图更深的交往。 却不想被秦家人给搅和了。 丁永良去到后院拜见丁老夫人,沉着脸说起这事,丁老夫人险些也厥过去。 “秦家,她们怎么敢?”丁老夫人震惊了。 秦家已经是破落户了,不该缩着头低调做人,哪怕被他们欺了,竟敢大张旗鼓的来送还什么礼,搭那么一台戏。 她们就不怕丁家报复? 最重要的是,叫长孙好不容易交来的同窗朋友给瞧见了,这传出去,于他们名声多有误? 瞧瞧,人家连门都不进了。 丁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 丁永良更气,问:“祖母,你当真去了那秦家刺激了那位老太太?我听着,好像是想要他们家一个铺子?” 丁老夫人一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明显心虚的表情,哪还有不明白的? 丁永良脸色难看,道:“祖母真是糊涂,一个小铺子能赚几个钱,怎还派人去捣乱又亲自上门?” “这还不是为了你爹。”一旁装鹌鹑的丁三太太说道:“你爹不是想要再升一级?这打点各处哪里不要银子?那铺子虽说是卖蜜饯的,可这味道做得不错,卖得好,一年进账也很可观……” “再可观,也不过是一个小小蜜饯铺子。”丁永良黑着脸道:“三婶,为了这么个铺子,丁家对那么一群老弱妇孺又是硬刀子又是软刀的,让人怎么想?岂不是说我们丁家仗势欺人?最重要一点是,我们丁家和秦家从前也多有来往,如今秦家败了,咱们为了趋吉避祸不帮衬也便罢了,可还要落井下石踩上一脚,那就过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不过区区犯官家眷……” 丁永良冷笑:“你们别忘了,我爹怎么着都喊过秦大人一声先生呢。” 丁老夫人她们听了脸色有些难看。 “从前叫人家先生,现在秦大人败了,不来往便罢,这么强抢欺辱,传出去,只怕对爹的官声不利。”丁永良越想越觉得祖母和这三婶走了一步跟屎一样的臭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那种。 丁老夫人急了:“这不会?秦家可是犯官人家。” “有何不会,秦家是犯官不假,可爹也不是没有政敌,就偌大一个宁洲,几个府城的知府,谁不在拼政绩?你们说传到那些人耳里,会如何攻讦爹?”丁永良皱眉道:“他们会说爹忘恩负义,不帮衬之余还要往死里整,哪个上峰会喜欢这样的下属,就不怕被他反了?” “祖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家败了没错,可圣人也只让男丁发配,妇孺发还老家,他们没啥名声可赌,咱们却是不同,爹还得拼前程呢。就看我,我要是和那江公子交好,他可是吏部尚书之子,交好了,这难道不比一个小铺子强?” 可现在,却叫人看了丁家的污糟。 丁永良越发觉得倒了血霉,一个周巍本来也结识了,却愣是被疏远了,现在又一个江文琉,难道他就没这个结交上流家族的命? (本章完) 第444章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就在丁家如何懊恼走了一步臭棋又想着如何补救的时候,一则传言已是由着一个乞丐的嘴给传了出去,传的自然是丁家如何演绎了东郭先生与狼,做了那中山狼然后对人家忘恩负义的事了。 等丁家得知消息后,这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毕竟蜜饯铺子前的那个事,还有不少老百姓看在眼内,自然一传十,十传百。 而这就够了吗? 自然不能够。 丁老夫人可是把秦老太太给刺激得卒中了,有了因,自然要有果。 是夜,秦流西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符,来到丁家,站在最高的小楼顶看向整个丁家的方位格局,手指快速掐算,很快就心中有了数。 秦流西足尖一点,跃下去,在刚才掐算出来的几个方位均是贴了一张阴晦符,而阵眼,则在丁老夫人的院子。 秦流西悄无声息的把符压在了屋檐。 放好了符,她重新跃到高处,双手掐印,口念法咒,脚一点:“起。” 嗡。 无形的气场仿佛被按下了机关似的,立即转换起来。 若有阴阳眼的天师经过,会发现丁家宅子上方的金吉之气正在被一丝灰色的煞气给覆盖,像是被压制似的,悄无声息的消弭。 成了。 不过区区几道符,就已经改变了丁家宅子的风水,运势往下,丁家会倒霉一阵了。 只要符阵不散,就会一直倒霉下去。 要不怎么说,宁得罪恶人莫得罪天师,宁欠恶人莫欠天师,否则,自有你要还债的地方。 事实若是丁家只是如丁永良所说,视而不见划清界线那没什么,人趋吉避凶是本能,只能说一声忘恩罢了。 可丁家万不该打秦家铺子的主意,那是秦家赖以为生的来源,他们的行径无异于在难民碗中夺食,这是秦流西不能忍的。 所以她才给了这么个教训。 至于五弊三缺和会不会反噬,是丁家先连起了这因果线生了坏心,更是导致秦老太太病倒,因在他们,就别怪她了。 等她认为差不多了,自然会除了这个符阵,但那会儿丁家的运势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难说。 秦流西看着阴晦的煞气向这边覆盖而来,哼了一声,跳下高楼,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隔日。 丁家天还没大亮就已经有仆从起身打扫,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有几分精神不济,更觉得今晨比往日更要阴冷几分。 “见鬼了,昨夜也没有下雪,也不没雪融,不至于这么冷啊。”一个粗使小厮抱着双臂,嘶嘶的叫冷。 “是啊,再过些日就过年了,难不成今年要过个极寒之年?” “谁能想到呢,赶紧做事,被管事抓到可没个好果子吃。” 而丁老夫人的院落,丁老夫人和往常起来,被子才掀起一点,她就冷得直哆嗦,身上沉重得很。 “再多上几个炭盆。”丁老夫人脸色十分不好看,吩咐身边人。 所有人都觉得阴冷,却只想到是天气的缘故,压根没往其它事想去,包括丁永良,只能裹紧了一件大氅。 丁老夫人把他叫过来陪着用膳,又说要跟秦家赔礼的事,她眼神带着不屑,可为了丁家和儿子的名声,她不得不虚与委蛇。 想到这一点,她又不免生了几分憋屈,感觉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从前秦家是三品大员之家也便罢了,现在他们是犯官,她一个诰命却要去向他们低头,好生憋屈。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丁老夫人啪的放下筷子,冷着脸呵斥:“谁在外头,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了?” 有人急哄哄走进来,屈膝行礼:“老夫人,是三太太在院门前摔了一跤,腿崴了。” 丁老夫人皱眉:“那不赶紧去请大夫。” 来人出去,又换了一人飞快走进来,急声回禀:“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放肆,我好好的哪里不好了。” 来人跪在地上,刮了自己一巴掌,道:“奴才该死。老夫人,大事不好,奴才外出采办,发现外头都传遍了,说咱们丁家是那忘恩负义的中山狼,对恩师落井下石,赶尽杀绝……” 他话还没说完,又有人连滚带爬地闯进来,尖声道:“老夫人,咱们东大街那个布店灯油突然翻了起了火……” 丁老夫人听了腾地起身,一个字都还没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人就往后倒去。 “老夫人。”丫鬟仆妇尖叫出声。 丁家乱成一团。 丁永良有些犯懵,这乱糟糟的,倒霉事一桩接一桩,难道是报应? 来得未免太快了! 知河学馆。 一个穿着月白裘服的俊美公子正在给屋内两位的先生砌茶,看到小厮在外面晃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公子。”小厮弯腰拱手一礼,然后又上前耳语几句。 屋内,唐山长把落在江文琉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对坐在对面的好友颜岐山说道:“琼璋的学问极好,也就是你了,旁的人早早就入京准备着,你偏还带着他游学,也不急着回去备考。我记着,明年的春闱好像是在二月?” 颜岐山捋了一下胡子,道:“你也说了他学问极好,卡着点去考就是了。正好游到这边,不来探访你,指不定以后又被你在背后说我过门不入。” 唐山长摇摇头,说道:“还是你好,游遍这大好河山,真正的行万里路。” 颜岐山哈哈朗笑:“你难道就比我差,教书育人,这名声谁不夸一声儒师?你要是也收几个学生,咱们说不准能在考场上比一比。现在是不行了,我家琼璋,少不得要拿个前三甲来。” 唐山长看好友那得意的劲儿,心里有些酸,忽然脑中冒出一个人来,道:“谁说我没学生了,不是我吹,她的能耐,琼璋也比不得。” “哦?”颜岐山眉梢一挑:“倒没听说过,那叫来见见?” 唐山长脑门一热,道:“你等着。” 他叫来自己的小厮,吩咐道:“去寿喜街那叫非常道的铺子,把小秦请来,就说我头风犯了,疼得起不来床了。” 小厮连忙应下。 “头风犯了?”颜岐山好笑的看着好友。 他是真有些好奇了,是什么样的学生,需要师长说谎才能请得她来? 双月票之日,多谢宝子们把月票留给西姐~ 我就问问:这假期,有人出去玩住高价酒店了没?让只能码字打麻将的我酸一下呗! (本章完) 第445章 这学生一言难尽 听说唐山长犯了头风,秦流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他好像没有头风疼的毛病。 秦流西下意识地捏着指节掐算,这一算,眉梢一挑,看向山长的贴身小厮,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小厮眼神躲闪,很是心虚,强笑两声,抓着裤腿的手心都紧张得冒汗了。 山长也不想想眼前这位是干什么的,还编那样的理由。 秦流西也没为难他,带上两个徒弟,上了小厮驾来的马车。 唐山长其实是忐忑又心虚的,他当然知道秦流西的本事,诓不了她,也不知会不会来,更重要一点是,她神出鬼没的,都不知道在不在那个铺子。 幸好,他这忐忑多余了。 得知秦流西来了,唐山长顿时满脸红光,目露欢喜。 颜岐山见状,都十分好奇了,好友这心情都难以自抑了,看得出是因为他那个所谓的学生来了的缘故。 深知好友的性子,如今见他如此,颜岐山便知,这家伙是真的很喜爱他那个学生啊。 一旁侍奉的江文琉也有几分好奇,是什么样的才子会让唐山长深得喜爱? “来了。” 唐山长看出去,眼睛一亮。 外面又下起了雪,有人撑着竹伞穿过庭院,雪花洋洋洒洒落在竹伞上,那伞面微低,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个好看的下颔。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衣袍,衣袍上只绣着一些看不懂的符文,腰身用一条藏青色腰带勒着,使得那腰身过分纤细,腰带上挂着两个大荷包,一个玉葫芦,以及一个玉符。 在她身后,跟了两个小童,一男一女,大的一手撑伞另一手拉着小的。 忽然,前面那人手中的伞微微抬起,露出她的脸,冷白的肌肤,青丝全部梳起,用一根木簪挽着,一双眼睛穿过窗户,向他们看来,红艳的唇浅浅勾起,又使那略显削薄冷硬的脸柔和了几分。 “这,这是男是女呀?”颜岐山一时看不出那张脸到底是男是女。 江文琉却是有些意外:“是她?” 这张脸,他昨日才看过,就在丁府外面,他当时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的动静,虽没下车,可听到秦流西的声音,他还是忍不住自车辕的窗子看了一眼,看一看那和母亲唱双簧的少女。 “琼璋,你认识?”颜岐山有些意外地看向自己的学生。 江文琉摇头:“近日在禄风书院,学生结交了几个学子,昨日受丁知府之子丁公子之邀前往他家赏雪,老师是知晓的。” 颜岐山点头,这事他知道,又道:“你不是早早就回来了么?” “老师不知学生为何早早回来,刚到丁府,尚未进府,就看到她和母亲在丁府门前唱了一出双簧戏。”江文琉道。 “老师,唐先生这位学生,是个姑娘,她应该是犯官秦元山的孙女。”江文琉说道。 颜岐山讶然,看向唐山长:“?” 他虽然带着学生四处游学,可邸报却是不会漏看的,自然知道今夏时光禄寺卿秦元山犯的事,当时他还和江文琉讨论了一番。 是了,秦元山的老家在宁洲漓城,他的家眷发还老家,所以是他孙女,不为奇。 只是,好友收了犯官的孙女为学生? 唐山长说道:“犯官不犯官的与我无关,我就是和这丫头投缘。而且,她也不同一般世俗大家姑娘,她是自小就离家,入了玄门的坤道。” 颜岐山:“……” 不是,你说人家是你的学生,可说她入了道,你难道也已经拜入玄门,出家了? 唐山长咳了一声,道:“说来话长,此后再说。” 他总不能现在就说,其实两人称不上真正的老师和学生,这岂不是自己玩拆穿? 唐山长虽然也好奇她怎么和母亲在丁家府门前唱双簧,却是没机会问了,因为人已经进来了。 秦流西入了门,先看了屋内两个陌生脸孔一眼,看到江文琉身上带着的祥瑞之气,巧了。 她上前给唐山长见礼。 唐山长笑呵呵的受了,又给她介绍颜岐山和江文琉。 彼此都表了礼,唐山长又好奇地看向滕昭他们,问:“听明淳说你得了两个徒儿,就是他们?” 秦流西点头称是,又让滕昭他们上前给几人见礼。 唐山长没准备见面礼,但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居所,就一人送了一个玉佩和一只墨台。 而颜岐山就更没准备了,只能摘下身上的玉佩以及一只大扳指,还差一份,他佩件少,有些尴尬。 “给个荷包也行。”秦流西一笑。 颜岐山:“……” 他还真把身上装着碎银的荷包递了过去。 秦流西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了。 真接地气啊。 江文琉蹙了蹙眉,感觉她不像好钱财的人,莫非自己看错了? 颜岐山看向滕昭,这一细看,愣了一瞬,道:“这孩子,瞧着有几分眼熟。老唐,你看看。” 唐山长听了便定睛一看:“小滕天翰?” “是他,很像腾云崖是不是。”颜岐山一拍大腿,喊着滕天翰的表字。 江文琉看了看,是腾家人? “丫头,这孩子难道真是?”唐山长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点头:“是的,我从滕大人那里拐来的大徒弟!” 众人:“……” 拐来的。 颜岐山看向好友,你这所谓的学生,确实一言难尽。 他想起滕天翰,问:“我记得,滕云崖只有这么一个独子,他是怎么舍得让独子入道的?” 滕天翰:不可说,一说泪两行。 秦流西得意地道:“自然是靠我口舌如簧骗,不是,看我本领高强了。” 江文琉深看了她一眼,口舌如簧说得很是贴切,这口舌确实溜,昨日见识过了。 “而且,滕大人不是只有独子,他过年就会续弦,很快就会添丁。”秦流西说道:“先生要是快马加鞭回京,兴许还赶得上讨一杯喜酒喝。” 这一点,她不是信口开河,而是从昭昭的面相看出来的,父母宫又丰盈红润了,证明他本已悬空的母位又有人顶上,继母也是母嘛。 这样当着徒儿面说亲爹要续弦真的好吗? 可滕昭呢,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背着新学的驱邪法咒,一副谁都不能抵挡我一心向道的样子。 (本章完) 第446章 我喊你小祖宗行了吧 秦流西让滕昭和忘川去寻秦明淳说话,也游玩一下赫赫有名的知河学馆,自己则是坐下来,看向唐山长。 “犯头风了?” 唐山长嘴咧了一下,双指撑着头,面不改色地道:“许是昨夜起夜吹了风,这头是有些不太舒坦。” 秦流西也不拆穿他,只伸出手,后者也乖乖地递出手腕来。 颜岐山看秦流西双指搭了上去,眉梢轻挑,看这架势,竟是会医? 江文琉则是想起昨日她在丁府门前说的:我祖母若有个不好,贵府便是刽子手。 会医的话,不存在好不了? 他看了秦流西一眼,此人果然会搭戏。 秦流西给唐山长扶了脉,又看了看他的舌头,说道:“痰火上升,浅眠多梦,近日天寒莫不是铜锅吃多了些?” “有学子送了只整鹿来,新鲜的涮着锅子吃,极是鲜,再有一壶温酒,就贪嘴了些。”唐山长说道。 秦流西兀自起身,来到案桌前,一边定方一边说道:“冬日喝酒未尝不可,就是不可贪杯,酒生痰湿,再吃热锅,痰火壅塞,您自然觉口干舌燥,起夜多了,这睡眠也不美。” 她刷刷写下方子,走了过来,睨着他道:“你还有心症,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了,多多保养。” 江文琉秫然,眼神忍不住飘过去。 这语气,未免太不敬了些。 倒是颜岐山,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用这样的语气对话,那就是说两人平日的相处很是自在从容。 唐山长轻咳一声,道:“知道了。今年你也别给我送什么别的年礼,就一坛酒,一盒香几枚平安符就行。” 秦流西指尖一抖:“刚说了酒生痰湿,你还要酒,没有。” “你亲自酿的酒自然不比别的,我也不会常喝,就小抿两口。”唐山长急了,关键他不是不愿意常喝,是酒少,不舍得喝,现在她还说没有,他的口粮怎么办? 颜岐山也是好酒之人,看好友如此,便插话道:“什么酒?这两日也不见你拿了好酒出来招待我,老唐,你这是藏私了啊。” 唐山长哈的笑了笑:“没有的事,这不是没几杯了,怕你到喉不到肺的,便是不美。” “我不介意。” 唐山长:“……” 颜岐山看向秦流西,笑道:“老唐说你是个坤道,你还会医?” “十道九医,玄门五术亦有医一术,我会一点。”秦流西回道。 颜岐山便伸出手:“那你也给我扶个脉,看有啥毛病不曾。” “对,他带着学生四处游历,这个年纪也不知有无保养好,你就给他把个脉呗。”唐山长道。 秦流西这才把手搭了上去,看舌和眼,道:“颜先生身子骨尚可,就是年纪已上,四处游历,身体难免有损。” 颜岐山还没如何,江文琉却险些打翻手边的茶道四君子,急问:“如何有损?” “公子不必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气血有些亏虚,金水双亏,咽干目眩,入夜睡觉时会觉潮热和有几分咳嗽?” 这还不是大问题? 江文琉听着都觉得有点麻了,看向自家老师。 颜岐山是真的被震惊到了:“睡觉有几声小咳,都能诊得出来?” “脉象悬数,都是您身体症状告诉我的。”秦流西又看向一脸内疚的江文琉,道:“我说不是大问题,是这些都可以调理,吃几副药就行,最重要还是平日注意养生,毕竟已是知天命之年的人了,道家讲养生,就是从年轻时开始养,才能使寿元有增。” 江文琉向秦流西拱手:“那还请……” 他话一顿,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 “先生既说了我是坤道,我道号不求,本家姓秦。” “她还是他们清平观中的少观主。”唐山长又补了一句。 江文琉立即道:“那就烦请少观主给我老师定方。” “不急。”秦流西看向颜岐山,问道:“这寒腿治不治?要治,我给您扎几针,再一并开方。” 颜岐山下意识地摸向膝盖:“这又知了?” “从我进来到现在,您揉膝盖的次数,少说也有五次,您体质寒阴,您穿着厚实,炭盆离您如此近,您额上却是一丝汗都没有,可见您畏寒怕冷。” 颜岐山:“……” 唐山长已是皱了眉,道:“仲清,可是小西说的那样?” 江文琉脸色已经微微发白了。 他跟着颜岐山游历已有大半年,自认贴身伺候照顾,却还不如一个刚刚认识的小道人细心,他甚至都不知老师有寒腿之症。 颜岐山看老友不认同而学生惨淡的样子,摸了摸鼻子,道:“那个,入了冬后,确实是觉得今年比以往怕冷了些,还能受得住,也就没在意。你们也别这样,这丫头不是说问题不大么?” 秦流西凉凉地道:“治就问题不大,不治不保养,问题可大了去了。” 颜岐山:祖宗,我喊你小祖宗行了,可快住口,别火上烧油了。 “这当然要治了,小西,赶紧给他扎针,不必看我面子,往死里扎。”唐山长立即道。 颜岐山和江文琉:“!” 秦流西便解了腰间的大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针包打开,露出闪着寒光的银针。 原来那荷包是装这样的东西,果然不同一般世俗姑娘。 江文琉已来到一旁伺候,帮着老师按着秦流西的吩咐把裤腿卷起,上身的衣衫也松开了些。 秦流西一番消毒取穴,一边下针一边道:“您现在觉得还受得住,确实是因为今年才犯,这腿忽然会生寒症,是在热夏受了寒,寒气入体而无根除,入了冬,自然而然就觉腿部发寒了。” “你难道是去泡潭子了?”唐山长就觉得奇了。 “没有的事。” “老师,您忘了,您与同盛书院的廖山长在书院独有的冷泉煮茶,当时正值酷暑,您图凉快,浸了冷泉。”江文琉提起了热夏旧事,心生懊恼,又有一种嗟叹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老师也已到了养生保重的年纪。 颜岐山尴尬地笑了笑:“也就泡了一会儿。” 秦流西落了针,顺便也给唐山长扎了几针。 留针时,默了半晌,才问道:“颜先生这体表病症问题不大,您倒不妨细想下,去过什么阴邪之地?”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一年的三分一就过去了,渣陌叩谢大家一切支持! (本章完) 第447章 问题不大 去过什么阴邪之地? 秦流西这一问,叫颜岐山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文琉脑中灵光一闪,道:“少观主这般问,莫不是老师的身体和此有关?” 唐山长却是知道秦流西这丫头都会些什么东西的,再加上她这人从不会无的放矢,尤其是面对陌生人,有这一问,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妥的地方。 “小西,你这是说仲清撞邪了?” 撞邪? 颜岐山和江文琉愣了一下,有些无语,看着唐山长道:“子实,子不语怪力乱神。” 唐山长冷笑:“你知道什么,这丫头不是没事说事的人,她是玄门中人,有真本事的那种。丫头,你倒说说,他是个什么问题?” 秦流西抿了一口茶:“问题不大……” 三人听到这几个字便是一麻。 刚才她也说颜岐山的身体问题不大,可又是什么亏气血,金水双亏又有寒腿的,那真是问题多多了。 现在她又说问题不大,怕不是反话? 颜岐山看一眼身上还没起出来的针,顿觉寒气入体。 别说,本来不慌的,现在他有点慌了。 “你别说这话,一说,我这心就跳得快了。”唐山长捂住胸口,都想去摸袖子里长年带在身上的救心丹了。 那是秦流西给他炼的。 秦流西安抚一笑:“别怕,问题确实是不大,就是我看先生有些阴气。” 众人吁了一口气。 阴气啊,都说气血两亏,他又得了寒症,有阴气最是正常不过了。 岂料,秦流西又来了一句:“是沾了阴邪之物或是邪祟的阴气。” 众人:“?” “你是说,他真撞邪了?”唐山长瞪大眼。 秦流西点点头:“可以这么说,但问题不大……”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啊?”唐山长无奈地看着她:“你就给个痛快,别转弯抹角的了,我这心症都要犯了。” 秦流西掐诀,向颜岐山面部一点一拉,一丝阴气被她拉了出来,阴气在指尖缠绕。 她另一手,又掐了诀,在几人眼中一抹,口念法咒,一声:“明。” 几人只觉眼睛一凉,下意识闭目,再睁开,怎么回事? “这就是阴气。”秦流西举起指尖缠绕的阴气。 灰色的一团阴气,蠢蠢欲动。 几人静默无声。 秦流西指尖一弹,那一团阴气就消散了。 江文琉有些呆,那个,子不语什么来着? “那是?”颜岐山也懵了,气也是有形的吗? “阴气,一般是阴魂,或是阴邪之物,再或是阴地等生出。”秦流西说道:“我一看您,就看到您身上有这么一丝,所以您身体会更觉寒冷,如果阴气重了,您的气息会更差,甚至会影响整个人的运势” “是有鬼吗?”唐山长环顾一周。 秦流西笑着摇头:“学馆如此浓厚的文人气息,自带文昌正气,一般阴魂是不敢来此作乱的。” “若不是一般的呢?” “那必然是鬼力深厚的大鬼厉鬼一类了,但聪明的大鬼,也会珍惜鬼力和羽毛的,便是想要害人,都不会挑书院的,因为这里的气场,等同天师的力量,对其会有一丝压制。”秦流西解释道:“您身上这一缕,很轻,我也看您身边挺干净的,所以才说问题不大。” 江文琉灌了一口茶,问:“那你如今把这阴气拔除了,老师也没事了。” 秦流西点点头:“我不知颜先生是从哪沾来的,我看您面相也无凶煞临头之相,拔除了就没啥问题了。” “你还会相面啊?”颜岐山来了兴致,指了指江文琉问:“你看看我这学生,面相运道如何?” “我会一点。”秦流西看了过去,道:“江公子身上的祥瑞之气很浓,文昌星入体,想来公子不日会高中。公子若为官,必是百姓之福,若为师,亦是当世名士,不管是哪一样,这祥瑞不散,得你这良才便是大沣之幸。” 颜岐山一听,顿觉欢喜,看向唐山长:“你看看,我收了个好学生。” 唐山长酸得不行,但想到江文琉这命,是秦流西批出来的,便道:“是啊,小西批出来的好命,她的本事不错?” 秦流西和江文琉相视一眼,哭笑不得。 看时间已到,秦流西便帮颜岐山起了针,揉了揉闭孔,道:“明日再扎一次针就好。” 颜岐山这才反应过来,动了动腿,呀了一声:“膝盖不觉得刺骨的冷了。” “她医术很好的。”唐山长得意地道:“可不是一般文人学子能做得来的。” 听听,这如此明显的内涵。 颜岐山便道:“那也是人家的师父教的,总不是你教的,你除了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的,难道还会这玄门五术。” “我都有教,棋就是我教的,她下得还行。” “哦?”颜岐山激起了好胜之心,道:“琼璋的棋也不错,不如你们手谈一局?” 唐山长看向给他起针的秦流西,眨了眨眼。 江文琉也有些技痒。 他出身贵族,见过的才女不知多少,但那都是按着世家模板培养出来的,不可否认有的人是真有才,而非浪得虚名,可和女子下棋,他还真没试过。 秦流西这人,他是真好奇了,先见她是装一个任性无礼的破落户女,再见她是道观的少观主,习了一手好医术,又会那一手神鬼莫测的玄术,也会棋吗? “棋啊,我也会一点。”秦流西笑了笑:“公子不嫌,那就玩玩好了。” 江文琉笑道:“能和少观主切磋,是琼彰荣幸。” 唐山长道:“我这有棋盘。” 他起身,去取了自己珍藏的一副玲珑棋盘来,把颜岐山看得眼馋不已。 “谁赢了,我这棋盘就是彩头。”唐山长睨向好友。 颜岐山便道:“那我也作个彩头,一会就拿来。” 自家学生的棋艺他是清楚的,他师从有棋痴之称的冼从真大师,在京中,更是鲜有对手。 秦流西再聪明,也多半修习玄门五术,棋艺对她来说,就真是会一点。 等学生赢来唐子实的玲珑棋盘,他就借来玩,嘿,大善! (本章完) 第448章 我都会一点点 秦流西下棋喜欢执黑子和下快棋,这次也不例外,她还是执了黑子。 颜岐山和江文琉也不意外,黑子先行,对于棋艺不自信的,执黑可多走一步,看来秦流西是对自己棋艺有数的。 各自执子,秦流西率先行棋落子,黑先白后,交替下子。 开始也没什么看头的,颜岐山便和唐山长坐到茶桌边上,一边遥遥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下子,一边交谈。 颜岐山问唐山长怎么收的秦流西,唐山长便讲了二人的交集,得知秦流西小小年纪便已会医并给他治那心梗,颜岐山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没拿稳。 “你没逗我?”十岁这样的稚龄就能出师,从娘胎就会医了吗? 太离谱了。 唐山长叹道:“我逗你作甚,有些孩子,生来聪慧,她就是那个上天赏饭吃的,天生就是玄门的人。不过聪慧归聪慧,慧极必伤,玄门又讲究五弊三缺的因果,也总要占其中一样的。” 颜岐山看向秦流西,道:“这人就没有啥好事都占全了的。” 唐山长深以为然。 两人在这边说,江文琉在那边落子越来越慢。 棋局开始,他还颇有几分漫不经心,观秦流西的棋路是喜欢下快棋,讲究一个快,以攻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可他最擅长的就是攻快棋,以柔克刚,以静制动。 秦流西若想以快来乱他思路,就错了。 江文琉以为自己会很轻松就赢下这一局,可是这子下着下着,他落子的速度就越来越慢,尤其看秦流西想也不想地就落子堵他,看似随意,但每一子都恰到好处,堵住他的去路。 他逐渐收起了漫不经心,谨慎以对。 颜岐山不经意地看了学生一眼,见他眉头拢着,神色凝重,满脸谨慎的样子,不禁楞了一下。 这样谨慎,也只有对他的棋道老师才如此。 颜岐山忍不住和好友暂停交谈,无声地走了过去,一看双方的棋盘,眉头就拧了起来。 唐山长也走过来跪坐下,细细一看,道:“这成迷踪阵了。” 迷踪阵,真真假假,真中藏虚,虚中藏真,白子要想破局,一子都不能错。 一子错,步步错。 难怪江文琉这一子久久都落不了。 颜岐山有些意外,看了秦流西一眼,又看江文琉,心里咯噔一下。 这玲珑棋盘,好像赢不了的样子。 他细看棋盘,嘀咕道:“只能落小尖了。” 唐山长摇头:“不行,挡空才有生门。” 秦流西瞥了二人一眼,提醒:“观棋不语真君子哟。” 二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强笑:“技痒,技痒而已。” 江文琉仿佛没听见二人的提点,落子,是为冲。 所谓冲,以自己强的一面阻击对方,将对方的棋分成两块,以图后路,寻机会歼灭对方并破局。 秦流西一看,咧嘴一笑:“我要赢喽。” 她飞快下了一子,又提了两子,局势瞬间大变,她的黑子已成围困之局,把对方紧紧围住,而局内,纵横交错,不管白子走哪一步,都是死路。 只一子,对方已悄然布下天罗地网,白子退无可退。 江文琉手中的白子跌落在棋盅内,额上一层密汗,看着棋局。 他输了。 颜岐山:“……” 唐山长击掌大笑。 江文琉盯着棋局半晌,才露出一个苦笑,对秦流西拱手行了一礼,道:“我输了,甘拜下风。” “我执黑先行一步,公子承让罢了。” 颜岐山就道:“那就再来一局,这次琼彰执黑。” 江文琉心想别再献丑,可他又很想再来一局,就感觉刚才那一局,有些意犹未尽。 左右还有时间,秦流西也不在意,这次便执了白。 她执白子,比执黑更要快些,一局棋不到一刻钟,她就已经把黑子蚕食得渣都不剩了。 颜岐山急的不行,把江文琉推开了:“你小子不行啊,我来我来。” 好,两人轮着上,然后,齐齐被虐。 秦流西的棋路,多打直拳,可打出来的局,却往往迂回路转,你以为的生门,子一落,立即成困局,死得更快。 颜岐山和江文琉两人一起,和秦流西下了有四盘,全输,最后一把,他把棋子扔到棋盅,幽幽地道:“这就是你说的,你会一点。” 秦流西咧嘴:“是啊。” 会亿点点。 “你对会一点这几个字有什么误解?”江文琉有些无语。 医术,她说一点,结果一堆行家术语,相面,她也说会一点,结果还让他们这些普通凡人看那有形的阴气。 棋艺,她也说会一点,结果虐得他们怀疑人生。 秦流西说道:“下棋我是真的只会一点,但奇门遁甲的阵法我倒钻研了些,把阵法套在其中,也就占据上风了。” 阵法,讲究一层层的,复杂的阵图,会有数十层,甚至上百层,要阵中有阵,层层叠加,大脑需要高强度的运转才行,拆阵亦是如此。 秦流西从前懒着的日子就是钻研五术,奇门遁甲,自然也研究一二。 围棋,她是真的只懂一点,她甚至不太知道那些术语,她会的就是怎么用棋布阵,别人看到的棋,她看到的是一个个阵法。 听了她的话,颜岐山和江文琉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江文琉说道:“如果你见到冼老师,他老人家恐怕会更想把你收为弟子。” 也不对,他就是棋痴教出来的,对上秦流西,都没有赢上一局的可能,那老师呢? 秦流西笑了笑:“别了,我平日也不玩,我只对阵法有些兴趣。” 尤其近日得了那困仙阵的残图,她已经尝试自己补阵图了。 唐山长得意地笑道:“不管如何,总之是这丫头赢了,仲清,这彩头?” “放心,少不了她的,我亲自去拿来。” 秦流西想说不用了,都是切磋一下,颜岐山却不是那厚颜之人,当即就出了唐山长的居院,去自己落脚的院子去。 江文琉无法,只能跟上去,怕他走得急了会摔。 唐山长看他们走了,身心舒畅地道:“还是你这丫头给我长脸,你不知道,那家伙整日在我面前炫耀得了个如何了不得的好学生,我才喊你过来挫一挫他的锐气,你也算是我的学生嘛” “幼稚。” 唐山长正了脸色,问:“不提这个,我怎么听琼彰说,你们家和那丁家有什么嫌隙?可需要我帮忙?” (本章完) 第449章 您唤醒了一个怨魂 提到丁家,秦流西也没隐瞒,三言两语就说了丁家的恶心嘴脸。 唐山长眉头都皱起了,道:“不过一个蜜饯铺子,还是刚开业不久,丁家怎地如此眼浅?我记得,丁守信从前似是尊你祖父为老师?” “口头一句罢了,若是真正尊师重道之人,岂会秦家败了就避而不见?”秦流西淡淡地道。 唐山长听了眼里更是生出不快,道:“趋吉避凶是本能没错,可亦不能作如此无耻之事,区区知府,便如此纵容家人,可见其性。” 趋吉避凶可以,也不能落井下石,更别说从前还借了人家的力,现在人家靠一个铺子赖以为生,还想着抢了去,就太过分了些。 “可能是穷疯了!”秦流西嗤笑。 唐山长问:“可要我做点什么?” 秦流西摇头:“不必,该做的我都做了,想要我的东西,也得看有没那个运道。” 是她给王氏张罗起来的,也是她的。 唐山长心中一跳,见她丝毫没有因此而有什么烦恼,再想到她的本事,便放了心,却还是说了一句:“既然你也叫我一声老师,可以借的力就别跟我客气,别总想着那什么因果的事。” “好。” 秦流西答得痛快,唐山长却知她这人的性子,能自己解决的事就不会麻烦别人,怕担更多的因果人情。 他也没再说这话,想着丁知府所在的府城,得给那边的好友去个信,好生宣扬一下他家的嘴脸,对了,还有萧刺史那边,也去信问候一下,怎么都不能让他太自在了,下点绊子才行。 另一边,颜岐山也从学生嘴里听说了秦流西在丁家前干的‘好事’,还有丁家眼下都处在传言中了。 “这丫头,是个千面人啊。”颜岐山啧啧称叹:“还有这丁家,吃相也太难看了,一个小铺子也值得自己费名声,这么蠢。” 刚开业的铺子能值多少银子,他们就盯上了,这吃相,就跟恶狗抢食一样。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他们家了。”江文琉淡漠地说了一句。 丁家也都是四品官家了,眼皮子却这般浅,也不想想此事带来的后果,虽说这样的事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同是漓城人,又受过人家的恩,甭管秦家是不是罪家,传出去都要遭人诟病。 为一个铺子而搭上名声,简直愚蠢至极。 颜岐山便道:“丁家内务如此不讲道德底线,你就别和那丁永良来往了。更不说,那丫头是唐山长的学生,亲疏有别。” 江文琉:“学生本来就没打算深交。” 颜岐山点头,拿起箱笼里的以绸布包裹的一方古朴又小巧的古琴,打开绸布,摸了摸琴尾的那朵浑然天成的火焰,啧啧赞叹,又重新放下。 这琴音色清亮,是一方好琴,是他从一个拍卖行拍卖得来的。 他从箱底拿了一盒上等朱砂,这还是在禹县探访好友淘来,本也是打算留着做颜料,现在倒觉得它的作用应该发挥得更好。 “走。” …… “快看看,这彩头是什么?”唐山长饶有兴致地看着去而复返的颜岐山。 颜岐山把盒子递给秦流西:“从禹县淘来的一盒上等朱砂,这应该很适用?” 上等朱砂啊,那自然适用的。 秦流西接过来,打开一看,细看着朱砂的神色,便是眼睛一弯,笑着抬头:“很好……嗯?” 颜岐山看她神色有异,不禁道:“怎么?是嫌这彩头不够贵重么?” “我本来就没在意彩头,是您的问题。”秦流西又把他身上的一丝阴气抽了出来,皱眉道:“之前才给您拔除了这阴气,怎地去一趟又沾上了?颜先生,您是带了什么东西来书院了?” 几人一愣,又沾上了? 唐山长脸色也有些凝重,道:“仲清,你怕是得了什么东西带着晦气,而你却不知。” 颜岐山仔细想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好像没什么不好的东西? 秦流西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 颜岐山和江文琉也只是前来探访好友,行李并不多,都是这一路游历得来的,秦流西说看,那就看呗。 入了屋,环顾一周,秦流西的视线落在一个箱笼上,走了过去:“这里。” 江文琉有些异样,刚才老师才从这里拿了那盒朱砂呢。 他上前打开,一边道:“都是些寻常物件。” 秦流西却是拿起那成人手臂长的绸布,打开,露出那古琴,她轻轻的抚上琴身,感受了一番,又随意的拨动琴弦。 指尖下,琴声松沉旷远,余韵细微悠长,如一个女子在对清清浅浅细语,如泣似诉,哀泣幽怨。 颜岐山他们听到琴声,都有些眩晕,眼神有些恍惚,像是看到一个女子坐在案桌抚琴,琴声悠长,泣诉哀叹,使得人心疼之余又有一丝怨怼和憎恨,想要抓起什么发泄。 吱。 忽地一阵刺耳的琴声,让他们清醒过来,脸色微微发白。 “我,这是怎么了?”颜岐山皱起双眉。 唐山长道:“你刚才就像一只想要抓狂的野猫,脸都有些狰狞了。” “怎么可能?”他也是翩翩儒士君子,怎么可能会面露狰狞。 秦流西按着琴弦,说道:“是这琴的执念成怨,琴声响起,便把你们心底阴暗的一面给勾动出来了,刚才你们难道没感觉到内心愤恨怨怼?” 颜岐山按着心口,他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看着那小巧精致的古琴,多少感到这琴有些不对了,不禁咽了一口唾沫:“这琴是我从永州那边的九玄拍卖馆拍来的,我看它小巧精致音色也好,这才起了心,可我拿到琴,也拨弄了一下,却不会像这样啊。” 秦流西细细的看了一下琴身,琴尾那有一朵暗红如火焰花绽开,而其中一点,鲜艳嫣红。 她沾了一点水在手指,摸上去,指尖有些殷红,是血。 “这是你抚琴时留的血?”秦流西看着带着阴气的古琴,道:“你把被封在古琴的怨魂给唤醒了。” 颜岐山:“?” 新的一月,照例六千开道,依旧请大家多多关照和支持,把票子留给咱西姐,ua! ps:为什么会有宝子问渣陌打麻将赢钱没有这样冰冷戳心的问题? 所谓有赌未为输,所以我!还!没!输! (本章完) 第450章 这是看渣男的眼神 虽然颜岐山他们已经小小见识过秦流西那神鬼莫测的一面,但现在她说这琴里有一缕冤魂,且被颜岐山唤醒了,让几人很是惊愕。 “这,一滴血就唤醒了?”颜岐山有些目眩。 秦流西点了点那朵展开的暗红火焰花,道:“这花,你以为是什么?” 颜岐山看了下:“不是这琴木浑然天成而成的?” “算是,只是它并不是天生就在琴木里,而是以极怨的心头血轧染而成。”秦流西笑眯眯地道:“也就是说,这是一朵血之花,带着哀怨,带着执念,留在琴身而不得出。你的血滴落在其中,将其唤醒了。” 颜岐山头皮一麻,后退两步。 “区区一滴血,就能唤醒,为何?”唐山长有些不解。 秦流西眯着眼,看着琴身上和颜岐山连着的一条若隐若现的因果线,道:“这就得问颜先生或是您的家人做过什么了。” 颜岐山一脸懵:“我什么都没做啊,这是我从拍卖行拍来的。” 江文琉皱眉,道:“难道是拍卖行捣鬼,故意把这样的东西拿出来害人?” 秦流西:“……” 正悠哉悠哉地躺在阁楼上饮酒的封俢忽然头皮收紧,心想要遭,难道自己偷酒被那小祖宗发现,正提刀赶来? 不然怎么就感觉有人在骂他? 秦流西摸了一下鼻子,道:“九玄拍卖馆不会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除非是没发现,从他们那里出来的东西,哪怕是从墓穴出来的,都会经过化煞才会拿出来,化不了,就会以符箓布下禁制,否则出了事,他们也会担责。” 江文琉看了她一眼,道:“看来少观主很清楚这九玄拍卖馆的行事风格。” 秦流西淡笑:“我们清平观也不是像从前宗门那般隐世不出,而是身处凡尘,我自然也是在人间畅通无阻的行走,自是见识过。” 唐山长这时插话:“别扯远了,还是先看看这琴,小西你刚才说仲清怎么和这琴牵扯上了?” “凡事皆有因果,沾上了就会有一丝因果线勾连着,或人,或物,或生灵。”秦流西说道:“而在我眼里,颜先生就和这琴有一丝因果线连着,想来是和这琴或是琴里的魂有什么关系。不如,请琴主人出来替我们解惑?” 众人:“?” 秦流西拂过那朵火焰花,轻声道:“您只发出阴气,也没出来伤人,可见您心中有疑,听了这么久,不出来解了这疑虑么?” 唉。 唐山长几人像是听到了一声哀怨的叹息,顿觉后脖子一麻,身边阴风刮起,手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秦流西燃了一张符,手指掐诀,在他们眼前虚空划过:“这是以牛眼泪浸染过才画的见阴符,可以让你们的眼睛暂时看到平常不能见的魂体。” 几人眼睛有些刺热,泌出眼泪来,眨了眨眼,他们睁开,齐齐嗬了一声,急退几步。 本来放在桌上的古琴,缓缓现起一缕幽魂,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裙只以一根缎带松松绑着长发的女子。 也不知道是久不现身还是身在书院受其正气影响的缘故,她的魂体极虚,像是一碰就会散的样子,叫人看得不太真切。 可这也已经足够让几个只读圣贤书而不语怪力乱神的读书人惊秫了。 见了这一幕,从今以后他们都不会再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了,谁说谁自己打脸。 秦流西看她干干净净的,便画了一张固魂符弹了过去,又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根根手指长的香。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香啊?”颜岐山哆哆嗦嗦地问。 秦流西笑了笑没答,自然是神棍的本事,掐指一算,会用得上了。 她问那女子:“你叫什么?” 许是固魂符起了作用,女子的魂实了一点,又看秦流西没有恶意,便回了一句:“邰卿。” 秦流西便点了香,把香祭给她。 邰卿收到这祭香,才觉肚子空空如也,下意识地就吸。 那一缕香被她看似缓却快的动作吸进肚里,把颜岐山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鬼吃香,就是这样的吗? 咕噜。 江文琉青着一张俊脸,抓着手臂,想要把鸡皮疙瘩都按下去。 邰卿吃完一支香,露出餍足的饱腹感,那魂更瓷实了。 “这,这是什么讲究?她怎么就更实了?”唐山长问。 秦流西道:“邰姑娘应该死后,魂就封在了琴里,一直没出现过,也就不曾进过食,我之前就说过,书院自带着正气,魂体若近,多半受影响,所以她的魂刚出来又受这气运影响,便虚得快散了。我给她化了一张固魂符,又祭了香,便是有了饱腹感,这魂就会瓷实些。” 原来如此。 长见识了! “邰卿。”颜岐山喃喃念了一下这名字,道:“听着有些耳熟。” 邰卿看向他,眼神复杂,有着哀怨,怀念,旖旎和一丝愤怒怨恨。 在场的人一看这眼神,很聪明的悟了。 这是看渣男负心汉的哀怨眼神。 颜岐山看懂了,马上表清白:“你别这样看我,我不认识你啊。” 邰卿生得很美,瓜子脸,秀眉如弯月,一双眼睛清澈如秋水,樱唇呈着艳色,身材纤细,有几分羸弱美。 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颜岐山脑子里自动冒出这么一个形容眼前美人的诗词。 可苍天在上,他真的不认识她啊。 邰卿莲步轻迈,来到他跟前,抬手。 衣袖从她手腕滑下,真正的皓腕如霜雪,她想要抚摸颜岐山的脸,却被他一躲,瞬间就蹿到了秦流西的身后。 邰卿的手僵在了半空,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要落未落,看得人都想把她搂在怀里好生呵护一番。 这下别说唐山长他们了,就连颜岐山自己都有些自责,脑子在飞快转动,想着是不是年轻时惹下的风流债忘了还。 不然,对方这眼神,咋越看越像情人? “你叫什么?”邰卿看过来问。 颜岐山:“大名颜岐山,字仲清,余杭人士。” “颜?颜从鹤是你什么人呢?”邰卿提起这个名字,浑身的气质都有了些变化。 (本章完) 第451章 自认孙子 颜从鹤? 颜岐山愣了一下,道:“那是我曾祖父的幺弟,按辈分上论,我该唤一声曾叔祖。” “果然是他。”邰卿磨牙,看着颜岐山道:“你长得很像他。” 颜岐山摸了摸脸:“年轻时,父亲他们确实也这般说过。” 他想了想,道:“你说你叫邰卿?我记起来了,我听我父亲说过,曾叔祖曾想要娶一女,是个琴艺大家,姓邰?莫不是就是你?” 邰卿一怔,随即又冷笑:“他竟还说过要娶我?真是满嘴谎言。若真的要娶我,何苦一去不复返?我等了又等,望眼欲穿,却始终等不到他的人来,因为郁郁寡欢而一病不起,最终吐了心头血而死在了这把琴上。” 因为心中有怨,她的阴气顿时一盛,魂体更实,看颜岐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颜岐山双腿打摆子:她怕不是会过来掐死我以泄心头之恨? 邰卿还有几分清醒,便说起她和颜从鹤相识的过程,她是一个颇有几分盛名的琴师,在永州一个女子书院教琴,又在一次游玩中,因为兴之所至而抚琴,琴声便引来了颜从鹤。 颜从鹤学富五车,琴艺同样出众,他也懂琴,甚至会制琴,和邰卿一见如故后,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两人因琴而相识相交,再发展至相恋。 “……这个琴,便是我们一起制作的,以最好的老料杉木为面,梓木为底以及丝弦做成。这琴名为卿栖,取凤栖梧桐的意思,只是取了我的名字,因为它本来就是为我而做,小巧而精,可背着四处去,置于膝上便能抚琴。” 邰卿抚着琴,露出怀念的目光,道:“琴做成后,我们还共同谱了一曲,只是还没来得及为曲子完善取名,他便接到家书,说父亲病重速归。” “他说要向家人表明我的存在后,再以八抬大轿来娶我,我知他出身大家,未必能如愿以偿,毕竟我只是一介孤女,虽有点名气,却也不过是一个琴师。”邰卿苦笑道:“可我仍存了一丝期盼,我盼他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终会以三书六礼来迎娶我,可这期盼最终还是落了空。” “我日以继夜的等,只是等来了两缕银发,他杳无音讯,我孤高清傲也不去寻,我等了两年,强撑着病体抚完了那段谱曲,最后一口心头血喷出,便倒在了琴身上,曲终人散。” 众人看向她鬓边的两缕白发,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骗了我,也负了我……” “没有!”颜岐山摇头:“曾叔祖他没有,他只是没来得及去你那边。” 邰卿一愣。 颜岐山说道:“曾叔祖当年确实是因为高祖病重而归家,高祖去世后,他亲自扶灵回乡安葬,就在余杭的绿湖,因为救我那掉湖落水的父亲而力竭,溺亡在绿湖。” 邰卿脑袋顿时变得一片空白,喃喃道:“你是说,他早就死了?” 颜岐山点点头,道:“我父亲说曾叔祖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尚未娶妻。所以他不是辜负了你,而是他没办法完成承诺了。” 邰卿本来已经瓷实的魂体晃了晃,又变虚了:“他竟是比我还先走一步么。” 她喃喃地反复念着这句话,眼泪竟变成血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江文琉吓了一跳,忍不住向秦流西那边靠近。 秦流西看着屋内阴气流转得更快,不禁轻叹:“你带着执念和怨气而死,魂入古琴,执念成痴怨,这才禁锢多年,如今误会解开,你也可以放下这执念了。” “不,我更要找到他。”邰卿抬起一双血泪眼摇头:“你是天师,你帮我。” 秦流西:“……” 她看着邰卿,说道:“这位大姐,容我提醒您一句,颜先生都五十多了,他的曾叔祖,死了没百年也差不离了,您怎么找?他就是投胎,也差不多投了两次。” 邰卿:“就是这样,我也想找一找,哪怕他投胎转世。” “您这是在为难我。”秦流西道:“人都作古多年,您找到又能如何?他死在青年时,又未婚配,颜家想必当时也已经给他配了阴婚。” 邰卿听得此话,怨气登时大盛,绑着头发的缎带无声断裂,头发随着阴风飞扬,再加上她一双眼睛血红,顿时有了些恶鬼的样子。 颜歧山吓得连忙解释:“没有,断没有的事!” 三人一鬼看了过来。 “我们颜家也是书香门第,世代读书的那种,颜家本就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自也不会如那等迂腐的人家,信奉什么没有婚配的话在地底孤寂而寻同样的亡者送作对。” 颜岐山看着邰卿说道:“所以我曾叔祖死了仍是独身一人。只是家里怕他身后无后人祭祀,他又是因为救我父亲而亡,所以我曾祖父做主把我父亲过继给曾叔祖,作为孙辈传家。所以,我虽然还是习惯喊他曾叔祖,可实际上我传的是他老人家这一支香火。” 众人:“……” 这都是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 颜岐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曾祖他老人家既然已应允要娶您为妻,虽无缘成礼,可口头之约也是约。所以,我是该称您一声曾祖母的。” 他话音一落,噗通地跪了下来,冲着邰卿磕头:“曾祖母在上,请受曾孙一拜!” 邰卿吓得连忙后退两步,若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的话,那么她如今已经面红耳赤了。 她有些无措地看着这年过半百,看起来比她还老的男人。 曾,孙子吗? 真是好大一个曾孙! 众人都是一脸懵,看颜岐山跪得那叫一个麻利痛快,以及那膝盖处传来的一声脆响,都有些一言难尽。 这自认孙子的态度,诚恳又果断! 唐山长:不愧还是你,颜仲清,为了苟命,一把年纪还能苟! 颜岐山笑成一朵菊花,却想,不怕别的,就怕这位误会曾叔祖死了还已婚配,一不乐意变厉鬼,第一个先把他给咔嚓了。 年纪大了算什么,该苟还得苟! (本章完) 第452章 论薅钱能力哪个强 邰卿虽然死了,可她的灵魂还在,羞耻心还是有的。 虽然颜从鹤确实说过娶她,但人都死了,纵是口头之约也无从辩证,无名无分的,她也没脸认这么老的孙子。 当前,她还是想找到颜从鹤。 “……哪怕他已投胎再世为人,我也想找一找。他要是投了胎,按你的话说,也挺老了,活着的话我就等着他死,再一起投胎!”邰卿眼睛明亮。 众人:“……” 真是,好个痴情女! “要是没投胎,那说不准他也等着我呢?” 颜岐山说道:“那个,都快百年了,老祖不投胎是丢魂了么?” 邰卿瞥了一个眼神过去。 颜岐山一抖,连忙认错:“孙子错了!” 邰卿哼了一声,看向秦流西:“天师……” “您这是在为难我。”秦流西叹气。 “不会让你白忙活,需要多少卦金,你只管开口。”邰卿皱眉道。 秦流西心头一动:“这……其实也不算特别为难。” 颜岐山几人看向秦流西,你刚才是这样说的吗? 唐山长默默地挪开视线,摸了一下发烫的耳朵,好心地秦流西解释一句:“玄门人也讲因果,替人算卦相面什么的,确实不能分文不收。清平观也是才重启十年,要修葺的地方很多,处处都要银子。” 秦流西:知我者,山长也! 所以只要卦金管够,多为难的事都不是事。 邰卿一喜:“那赶紧起卦。” 秦流西不动,手指摩挲着。 邰卿闻歌知雅意,看向颜岐山:“孙子,你刚才喊我什么来着?” “曾祖母?” “嗯。给你曾祖母上点供奉,要真金白银,不要烧过来的那种。”邰卿故作淡定,内心却是道了一声罪过。 一切厚颜都只为找到从鹤,阿堵物我根本不在乎,便宜孙子用得着的时候就该可劲的用。 颜岐山:“!!!” 江文琉险些要笑场,之前这位老前辈一副痴情女求而不得想化厉鬼的形象,好像烟消云散了。 就为了讨点银子。 颜岐山从箱笼里翻出一小叠银票,递给了秦流西。 秦流西一边接过来,一边说道:“我这人,最见不得怨魂有执念,这就帮你起卦。” 呵呵。 “你可知你叔祖的生辰八字?”秦流西看向颜岐山。 颜岐山脸上一赧,道:“我看过族谱,可也没仔细注意,我也年纪大了,记忆不太好使。” “我知道。”邰卿瞪了颜岐山一眼,一副要你这孙子何用的眼神。 颜岐山摸了摸鼻子,年纪大了也不是他的错嘛。 秦流西用邰卿给的生辰八字起了一卦,掐算着指节一边说卦象:“春月水命,五行忌水,死于卯,墓于辰,你叔祖这八字,挺弱的啊。” 江文琉看向一脸悲伤又惊愕的老师,不禁看了秦流西两眼,这是说中了。 邰卿也是想起旧事,叹道:“他曾跟我说过遇过一方士,对方批他与水犯冲相克,莫要靠近水边,否则轻则病倒,重则丧命,竟是真的。” 秦流西看向在场的几个文人,意味深长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嘴上说说就罢了,有时候还是信一信为好。” 几人心想,经过这一次堪比书斋上的怪谈野史的体验,不信也得信了。 秦流西继续看卦象,主要是看死后投胎,可算了半晌,她咦了一声。 “怎么样,找到了?”邰卿急问。 秦流西摇头:“卦象有点奇怪,似乎还没去投胎。” “百年还不投胎,会不会算错了?”江文琉觉得有些奇怪。 秦流西便道:“有些人死了,若有执念,是不会主动去投胎的。还有一个,他溺于水,我们常说水鬼找替身,也是有道理的。万一他没找这替身,不能去投胎也说不准。” 邰卿心头一痛。 颜岐山也是急了,道:“那一直不找,难道年复一年的在那湖底?” 那不得冷死。 秦流西看他和邰卿都急得要掉泪了,安慰道:“放心,颜家枝叶繁茂,他又有后人逢年过节的祭祀,就算没去投胎,也不会跟那孤魂野鬼一样可怜巴巴的饿肚子。说不定他还能靠着这祭祀供奉成为那绿湖的大鬼,成就鬼生巅峰。” 颜岐山(邰卿):谢谢,但并没有被安慰到! 唐山长问:“那还能如何确定他到底去没去投胎?” “也不是没有,就是……” 颜岐山又拿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你看你,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秦流西接了过来,扬了扬:“不过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想真正确定,那就问问管这事的人,不是,管这事的鬼差就是。” 众人脑袋都很自然地冒出一个鬼的名字。 判官。 “判官掌轮回生死,要想知道颜大先生究竟投没投胎,请这位上来一问便知了。”秦流西果然说出了判官的名字。 所以现在他们不但看到了百年老鬼,还有机会见到那传说中的判官大人吗? 三个文人忽然就觉得打开了视野大门,非但没有害怕,还有点期待和跃跃欲试。 真能见到那位大人,这牛他们能吹到死? 邰卿却是有些不太信任了,看着秦流西,问:“你还能请来鬼神?” 现在的天师,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的吗? 清平观集体:不是,只有我家的少观主最厉害! “也有点小交情,请是能请得来,不过……” “请,快请,要多少银子?”颜岐山一股脑的把手上的银票全塞到她手里,道:“要是不够,还能去钱庄去提。” 他说着,还摸出了自己的私章。 唐山长看向那银票的面额,百两的,又看一眼秦流西,论薅钱能力哪个强,非她莫属! “够了。”秦流西小气地抽出一张递给江文琉:“让小厮去醉仙楼定小份席面,食材要毛豆腐,炖牛肉,傍晚时分送去寿喜街的非常道。” 江文琉捏着接过那轻飘飘的银票,又看对方手上的小一叠,没有错漏她那肉痛的眼神,不禁垂眸。 这是个有大本事却爱财又小气的坤道。 (本章完) 第453章 这牛他们可以吹到死 傍晚时分,秦流西一行几人回到了非常道。 既要请鬼神,当然不好在书院里做,一来书院正气,二来年轻学子多,有些学子八字轻,容易见到一些常人见不到的存在,万一撞上了,对他们也不好。 所以秦流西把地点改到了非常道。 颜岐山和江文琉他们又觉得三观重新刷新一遍,一个道观的道长,还能接地气地开铺子敛财。 好,说好听点,拓宽赚功德之路。 果然比那些只会扛大招幡的野路子神棍要强些。 唐山长少不得又要给秦流西描补一番:“别看她薅钱强,这银子也不是尽入她口袋,多半都是修葺道观和做善事,清平观每年都会做善事以修功德,就是我们学馆,她也捐了一些。” 秦流西:“?” 唐山长眉目慈和地看着她,十分欣慰:“知河学馆会把这善人的名字挂在善碑上,让学子瞻仰感恩的。” 知河学馆当然也会接受善心人捐献,不然哪来这么的银子修葺学馆和增加藏书? 这眼神,秦流西悟了。 信仰也是力量。 她一脸肉痛地拿出几张没完全焐热的银票递了过去,道:“做善事不必广为人知。” “必须的,总不好让人误会你唯利是图。”唐山长几乎是用抢的把银票抢了过来。 他好像找到了薅钱的欢乐。 投桃报李,他回去就把秦明淳那个小笨蛋给勉强收为关门学生算了。 江文琉挪开了视线,伸出手指把上扬的嘴角摁了下去。 莫名好笑。 趁着醉仙楼的席面还没送来,秦流西让陈皮他们准备了香烛,亲自用黄纸叠了一堆金元宝,还扎了一只神气活现的龙马,以朱砂点了睛。 颜岐山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还不忘问一下这金元宝的讲究。 陈皮得意地道:“人间有人间的金元宝,阴间也有阴间的,都是讲究成色的,我们主子叠的元宝,自然是成色极好的,烧化了,就落到他们手中了,如我们用真的一样了。” “还有这线香,也不同别处卖的香,你看看这位老姐姐,眼馋的?那是因为这线香是主子特制的,小小一根就很有饱腹感,别家做不来。”陈皮指了指邰卿那馋的,道:“当然了,我们所制的线香用料也比一般的料贵,所以别说一般的鬼了,就是来往的阴差都很喜欢主子敬的香。” 老姐姐邰卿想要辩解几句,她是第一次做鬼,沉睡百年,也才醒来,没吃过其它的香,哪里知道好与坏,就是觉得秦流西这香特别饱腹和香甜,吃了后鬼力也足。 “这香卖不?”颜岐山问。 陈皮摇头:“不卖的。” “为何?是银子不够么,我们可以多给些。”颜岐山立即问。 陈皮瞥了秦流西一眼,小声道:“主子太懒,这香要是卖,得做大批量,她不愿意做的。”毕竟平时要做的东西太多了。 颜岐山等人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 万策此时走进来,说醉仙楼送了席面来。 一番忙活,非常道的小院内,摆齐了祭品和席面,秦流西燃了请神香,脚踏七星罡步,嘴里念着古朴的咒语:“拜请香气沉沉应乾坤,永乾奉开走天门,走天门下专拜请,今清平观弟子秦流西拜请判官崔大人神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她脚下灵动一转,手甩出一张请神符,那符无火自燃,烟气遥遥直上。 江文琉看得出神,这请神的画面,比起那些柔美的舞蹈更动人心。 左旋天地动,右旋日月明。 一横分山河,一剑安天下。 一点鬼神惊,一勾治妖精。 他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冒出了这么几句话。 符自燃,众人的心就莫名紧张起来,真的会请来吗? 唯有陈皮抱着双臂老神在在,没有主子请不来的鬼差,请不来,她亲自下阴去抓。 几个呼吸间,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众人顿时一惊,抬头,但见虚空似有什么在涌动,一双鬼手撕裂了空间,露出缝隙。 有硕大的鬼影出现在视线之内。 一身黑袍服,头戴圆官帽,手拿生死簿,腰插判官符笔,面目狰狞,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出现,就吓得那些孤魂野鬼抱头乱窜。 为何判官会来,是抓哪个恶鬼回去受刑吗? 颜岐山他们已经挤在了一堆瑟瑟发抖,真的请来了,好凶,好可怕! 但害怕之余,又十分兴奋。 天咧,大名鼎鼎的判官大人啊,真的存在,而且出现在他们眼前,娘的,这牛他们真的可以吹到死! 陈皮抬起眼皮撩了几人一眼,啧啧摇头,这表现,当真如主子的话说,又菜又有瘾! “崔判,这里。”秦流西像跟老友打招呼似的向那鬼面判官招了招手。 崔判官落在院子里,看了一眼祭坛,朗笑道:“少观主怎还记着老崔我,把我请来是有何事,还摆这阵仗,忒客气,有事招呼一声就行。” 瞧瞧这熟稔的语气,哪止有点小交情? 少观主太谦虚了! 许是他们盯鬼的视线太过炙热,崔判官的牛眼扫了过来,带着审视和凶气,让几人身体一僵,凉气从脚板底直蹿天灵盖。 在这位的眼神下,他们仿佛无所遁形,前世今生都被看了个透彻,以致于吓得双腿打摆子。 邰卿更是吓得魂都虚了,强忍着才没逃。 “有生人又有鬼,少观这是唱的那一出?”崔判官看着邰卿,开了神目,道:“这女鬼,死了有百年,怎么还没去地府报道排队投胎?人鬼殊途,滞留人间于你也没什么好处,时间久了,错过投胎机会成为孤魂野鬼不说,也使阴阳混乱。” 邰卿噗通地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哆哆嗦嗦地道:“民女拜见判官大人,民女身死已久,魂却一直沉睡,近日才清醒,只想请判官大人怜惜小女,告知我一人的下落。” “胡闹。”崔判官袖子一挥,斥道:“你想如何,若每个鬼都像你这般要本官告知他人下落,岂不乱了轮回?” 这一斥,使得邰卿的魂又虚了几分。 秦流西上前一步,道:“崔判,别怪她,是我想知道。” “哦?是少观你要知,姓甚名谁?”崔判立即拿出符笔。 众人一鬼:“!” 堂堂判官,竟如此看人下菜碟,过分了啊! 节过完了~反正我没过,天天不落的劳动的那个,我是光荣的劳动之花!! (本章完) 第454章 大感错愕 秦流西三言两语就把邰卿和颜从鹤的故事给概括了一番,然后? 崔判官哼的一声:“凡尘的痴男怨女,最是误事,人死后就是一了百了,这辈子完了,下辈子重来就是,世间男女何其多,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忒是没劲!” 邰卿有些幽怨,心想他当人时,是个不懂情爱的孤家寡人? 颜岐山他们则是一声都不敢哼,只勉强笑着。 “崔判说得对,单恋一枝花委实是亏,不过这都是人之性情所致,你我世俗之外的人自不会放在心上。”秦流西捧了他一句,道:“只是怨魂有执念也不好投胎,总要化解了才好,将来送入地府投胎,也是你我功德一件,你看?” 崔判官哈哈朗笑:“别人不说,少观不过想要查一人的下落,小官自然不敢推诿。”他又睨了颜岐山一眼,暗自点头:“此人的家族也是有大气运,文昌星入宅,也有功德,罢了,我看看。” 颜岐山和江文琉心中大喜。 堂堂判官说颜家有大气运,肯定不是信口开河。 唐山长心中羡慕,却也十分为好友感到高兴。 谁不盼家族昌盛有气运啊? 众人看崔判官拿起符笔,翻开生死薄,在生死薄上方写了颜从鹤的名字,顷刻间,有金光闪耀,虚空中,竟缓缓现起一行红字。 “颜从鹤,余杭人,生于癸巳年三月二十四,卒于……” 生死薄,掌一人的功过生死轮回,生平和死后都做过什么恶或是行过什么善,都会记录得清清楚楚。 颜岐山唐山长他们都觉得开了眼界,啧啧称叹造物主的神奇,那小小的生死薄,却能把一人的生平记录得如此详细。 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字,颜从鹤不过活了二十二年,生平的事迹很快就看过了,直到死后。 “百年来,守余杭绿湖,以鬼身修仙魂,受一地供奉为水神,天地认可……” 颜从鹤没投胎秦流西并不意外,可以区区鬼身修成了水神,却让她大感错愕。 崔判官也是有些愕然,看向颜岐山,道:“怪道你身上气运强盛,原是祖辈有人以鬼身修成水神,信仰功德反馈的缘由。” 颜岐山整个人都懵了。 水,水神吗? 他的曾祖? 秦流西看着崔判官问:“百年便能以鬼身修为水神,这得有多强的气运和意志,余杭这百年来发生过什么大事?” 崔判官也奇怪,又点开余杭的史记,细细查看一番,恍然道:“怪不得,六十年前,余杭突发大地动,绿湖湖水几近倒灌,当时有不少人在绿湖,落水后他倾尽魂力把人都救上岸,残魂则沉眠湖底。地动之后,被救之人认为是水神显灵,立了神祠供奉水神。” “没错,我看过史记,当时余杭突发地龙翻身,死伤不少人,绿湖的湖水险些都倒灌城里,不知怎地又回到湖里。”颜岐山激动地道:“绿湖边上确实立有一个小祠,有一尊小像,我还去拜过!所以说,我拜的神是我曾祖父吗?” 我的娘哎,那是神啊! 江文琉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唐山长麻了。 他现在是真有几分嫉妒了! 邰卿则是泪流满脸,果然是她钟爱之人。 “只剩下残魂,也能成为神?”唐山长没漏过那残魂二字。 崔判官道:“一缕残魂,若有滋养和信仰,也会慢慢凝聚,尤其他不过是把魂力散在绿湖,他既没离开,又有百姓供奉,有信仰,这些都是功德,会重新回馈到他己身,要不怎么说,天道至公?不过以鬼身修成,残魂不足,我估摸只能称得上半神。” “那要是信仰没了?” “信仰消失,神自然就会消失。”秦流西回道:“好比一山之神,有百姓信她,那她就存在,可没有了,她也就消失于天地之间。” “没错。尤其他本就是水鬼,只是没拉替身去投胎,一直呆在绿湖,才得了这机缘。一旦这信仰散了,他立即就会消失。”崔判官说道:“颜家有气运加持,他成水鬼后又得了机缘,才能成为这被天地认可的水神。” 邰卿幽幽地道:“那他是不是就不能离开了?” “离开去哪?他是那一方的水神,既受百姓供奉又受天地认可,当然要护那一方水土。神走了,那就没有了神,百姓自然不再信,没有了信仰,他还能存在吗?傻了唧才离开!”崔判官瞥她一眼:“怎么样,死心了?跟小官回地府投胎去,看在少观份上,你又没有罪孽,让你投个好胎。” 邰卿摇头:“我不去。” “想清楚了,你不去投胎,在此间当孤魂野鬼,以后想投胎都得排老久的队,就凭你这孱弱的鬼样,又有几分姿色,要是被那些大鬼看上了,不是被拉去当鬼妾就是被吞噬。” 邰卿吓得魂体发虚,喃喃道:“我难道还不能呆在水神身边?就您也有牛鬼蛇神这样的手下,我也可以当水神的手下。” “哟,私人小秘么?”崔判官轻佻的说了一句,看众人一脸不解,便道:“后世是这么叫的。” 邰卿感觉这词有点不对,可她也不敢辩驳,垂下头。 “知道人在哪就好办,先去看一看,投胎与否,此后再论。”秦流西对崔判官道:“你事务繁忙,我也不敢留你在这磕叨。” 崔判官:“不忙,还能和少观喝两盅。” 秦流西指了指邰卿,说道:“我收了卦金的,这事还没完,总得带她去一趟。” 崔判官不满地瞪了邰卿一眼,才道:“那好。” “劳你走这一趟,一点小意思,回去和大家分着吃。上次看你的龙马也老了,给你扎了一只代步。”秦流西指着那一堆祭品,笑着道:“代我向阎君那老人家问好,下次我去看他,保证不再烧他胡子!” 阎罗王:“?” 别来,咱家不在! 崔判官早就注意到那龙马了,满眼都是欢喜,嘴上还是客气地说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值得你如此客气。” 秦流西化符掐诀,烧了祭品,众人听得咻的一声马鸣,眼前金光闪耀,那一堆纸扎品,已变成真的了。 崔判官笑得鬼脸都柔和了几分,袖子一挥,元宝入袋,骑上马,和秦流西道了一声回见便撕裂虚空走了。 (本章完) 第455章 是福也是祸 崔判官一走,唐山长他们仍处在震撼当中久久不能回神。 “我都忘了问一下我这寿数有几何呢?”颜岐山颇有些遗憾。 秦流西斜睨他一眼:“问了又如何?便是让你知道吉凶,是好的便罢,不好的,你心里想着,岂不是庸人自扰?” 颜岐山一怔,讪笑道:“是我着相了。” 唐山长酸溜溜地道:“崔判官都说你们颜家有大气运,如今又有祖先化神,只要颜家不作,再富贵百年自不必说,你这身体更是不用说。” “这可未必,他要是不知保养,有祖宗保佑,也不能让他长寿。”秦流西说道:“包括颜家族内所有人,祖宗福荫也是使家族繁茂昌盛有福运,可要是遇着不着调的子孙把福作没,他也无可奈何。还有一点,便是成仙成神,也不能干预世俗凡间,天道不会允许的。” 几人心中微凛,这话是在提醒也是一种忠告。 颜岐山:“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邰卿此时道:“现在是不是去找风伯了?” 颜从鹤生前的字叫风伯。 颜岐山他们愣了一下,呐呐地道:“此去余杭,路途极远,且已是入寒冬,再过个十来天也要过年了,路并不好走。” 虽然他也很想去拜一拜老祖宗,看他老人家可在,可现实不允许啊。 邰卿眼巴巴地看向秦流西:“你收了卦金的。” 颜岐山生怕秦流西为难,便道:“要不我们明日一早就走,可也只能走陆路了。” “不必了。”秦流西看了看时辰,道:“事有缓急轻重,我也不可能跟着你们一道千里迢迢的走陆路去余杭,就带你们搭个便车。” 搭便车? “走阴差走的路。” 众人:“?” 陈皮在一旁解释了一番何为走阴路,听得几人都浑身发寒,又异常兴奋。 “你们可以不走,我带着她去就行。”秦流西看着唐山长他们道:“毕竟生人走阴,也不是什么好事。” “走了阴,会对身体不好吗?” “自然了,何为阴路,都是阴魂才会走的,其中有许多孤魂野鬼,死后都是以死时的样子在游荡,什么断头的,断手断脚肠穿肚烂的,就不说了。生人走在其中,味道就会被吸引,要是体质不好八字也轻的,被附身也是有的事。走了阴路,身体也会有阴气存在。” 唐山长他们想到那画面,脸色都和邰卿一样白了。 “可有你在,就不是什么问题对吗?”江文琉说了一句。 秦流西眉梢轻佻:“那是自然了。” “那咱们就试试。”颜岐山眼睛一亮。 秦流西掐算了一下,对江文琉道:“去了余杭,你便在余杭回京赴考,今年有寒潮,入京的路并不好走,要是从这里回去,你赶不上。” 江文琉一惊。 唐山长说道:“琼彰,既是如此,你就听小西的,到了余杭就赶紧回京,否则过了明年,又得等三年。” 颜岐山也认同:“只是到时候,咱们少不得寻个脚商跟上队伍,小厮只能让他们押行李慢走了。” “我听老师的。”江文琉应下,又对秦流西拱了拱手:“多谢少观主提点。” “子时分我们再走。”秦流西让陈皮带着江文琉去寻小厮交代,又让万策另外取了些吃食让唐山长他们用了,再安排他们入了道室休憩,她自己则是去准备别的东西。 颜岐山他们坐在道室,立即就感到了不同,这屋子的气让人特别舒适,仿佛疲惫一扫而光,再看这墙壁刻画着符文和心经,又是一番感叹。 “这丫头小小年纪,本事却是如此不凡,真叫我等自愧不如。”颜岐山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 唐山长得意地捋了一下胡子:“我这学生比琼彰不差。” “自是不差,只是两人分属不同的路,说是各有千秋也不为过。” 这话,唐山长认同。 论医术驱邪捉鬼,秦流西在行,可若论做学问,她肯定比不过给江文琉。 各人所学的领域不同,所以路也不同。 “你来这一趟,值了。”唐山长看向好友,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艳羡。 颜岐山眼中明亮,道:“便是我也万万没想到,成仙成神,那不都是传说中才有的事?大沣建国之前那大宇王朝的狞帝,还曾为了长生而做过那让人耻于口的事,也未能逃得过生死病死。可如今,我颜家出了一个水神,老唐,你掐我一把,我怕不是在做梦?” 这一切,真的就像是在做梦。 短短一日之内,他的世界就已经倾覆了,活了五十多年,才见识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他还知道族里有老祖成了神。 可能这神以鬼身修成,并不怎么入流,可那也是有信仰的神啊。 唐山长看他眼神痴迷,伸手狠掐了他一把:“疼?” 颜岐山吃吃地傻笑:“疼。” “疼就好了,快把你这喜形于色收一收。”唐山长正了脸色,道:“家族有这样的大气运,是福,可弄不好也是祸。仲清,你可一定要心中有数,莫要露了喜色。” 颜岐山笑容一敛:“你是说?” “像咱们这样的书香世家,不比那勋贵富贵,可底蕴自也不差,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而论口诛笔伐谁能及得上文人?试想想,这样的人家有着大气运,又有祖辈成了那传说中的神,一旦传出去,会引起什么动荡?”唐山长摩挲着腰间的符牌,淡漠地说道:“论气运昌盛又想长生,谁不想?那位更想!” 颜岐山看着他举起食指指了指天,兴奋之色全部消弭,取而代之是凝重。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话的深层意思。 做皇帝的没有一个不想长生,要是真的知道颜家的运道如此,只怕不等过年,便有颜家女被召入宫为妃,要是更重视的,怕是会推她上凤位,到时候这气运给颜家带来的就不再是福,而是陷入权力旋涡中倾轧了。 “老师说得有道理。”秦流西和江文琉不知在门边听了多久,走了进来,看着颜岐山说道:“还有一点就是,除了天家,还有这世间的许多贵族世家。颜先生,气运这东西,可以改也可以偷换,一旦被取代,你想想?” 颜岐山麻了。 今天做体检并带我家老头做体检,早些发 (本章完) 第456章 我凶名在外 气运被取代,也不用秦流西怎么解释了,光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只要换个角度去想就知道了。 颜岐山在道室想到颜氏一族,因为注重诗书传家,不管男女都是要读书的,也都严于律己。 当然,族里也不是人人都十全十美,也会出一两个纨绔子,可那也只是好玩乐,鸡鸣狗盗欺善霸恶杀人放火的事是断不敢碰的,也就问题不大。 近几十年,家族是枝叶繁茂,也出了好几个进士,而颜家也是众多世家想联姻的对象,姑娘们多是知书达理性情娴雅的淑女,多的是人求娶。 这就是气运福荫的缘故吗? 若这样的气运被人觊觎了,怕不是要完? “真有人会夺气运吗?” 秦流西似笑非笑:“气运谁不想要?哪个家族不想世世代代昌盛繁荣。” 颜岐山心头一哽。 江文琉说道:“会有像你这样的方士行这样的术法?” “世间有正即有邪,有正道,当然也有邪道,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伦常和道德,你们一路游历,不知可经过隔壁陵县?” “有啊。”江文琉心中一动:“当时我们也只是经过吃了个午膳,却听了一桩奇事,那陵县知县家的公子忽然暴毙身亡,办丧期间,那马知县和夫人也不知是因为过于伤心,就在儿子头七那日,竟也跟着去了。可听衙门的人说,他们的死状有些奇怪,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仵作只能定性二人突发心疾而亡。” “可更多人的说,他们一家子,是遭了报应,是被冤鬼复仇了。”颜岐山接了一句。 秦流西并不意外,道:“确是遭了报应,被反噬也被吓到了,你猜他们做了什么?” “愿闻其详。” 秦流西便把女娲庙的事以及马知县他们做的事给三言两语的说了一遍。 几人都是文人,听了这女娲庙的恶行,惊愕之余又是愤怒,道:“这样的恶行简直是罄竹难书,令人发指!那马知县还是堂堂的父母官,纵子行凶不说,为了救子竟无视那些女童的命,他们简直不配当父母。” “确实,估计下辈子会投个畜生道。”秦流西凉凉地道。 “那个邪道为了炼制阴邪法器就这么阴狠,也不怕上天降罪遭了报应反噬?这样的行径,委实是过于骇人听闻和凶残。”唐山沉着脸道。 用邪术让婴孩不断经历同样的轮回,只是为了让它达到至阴的凶性,用以炼制阴邪法器,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若世间多有这样的邪道横行,得乱成什么样? “邪道么,都是半个疯子,明知不可为,偏要而为之。”秦流西淡淡地道:“所以你想想,颜家祖宗修了半神又身负大气运的事传出去,不跟一块香喷喷的烤肉一样,谁都想啃上一口,我这名字就倒过来写。” 颜岐山:求求你闭嘴,老头子我害怕得很! 唐山长便道:“仲清,此事你权当不知怕是艰难,可要说,也只能告知族长一人,也得与他说明利害,这样的事必得保密,否则绝对会为家族带来大祸。” 颜岐山沉着脸点头,苦笑道:“实不相瞒,当我从判官大人得知绿湖旁的那小祠供的神像是我家老祖时,我当时已经想过,得重新修葺一下,神像也立好,怎么也得正儿八经的,不能寒酸了,却不想……” “低调才不惹人注意。”秦流西垂眸。 众人深以为然。 秦流西看着时辰还早,便让他们先在道室内小睡一下,到了子时分,才把他们叫起,把两枚雷击木做的符牌给了颜岐山和江文琉随身佩戴。 “你老师的呢?”颜岐山看唐山长没有,不由问了一句。 唐山长摸向腰间戴着的玉符,得意地道:“我难道还能少了?这玉符她早就给过我了。” 颜岐山看那块圆形的玉符,同样刻了符文,特别温润,不经意间像有流光划过。 “这玉符,看着不像凡物。” 唐山长越发得意:“那是自然,说是法器,这丫头炼制滋养的。” 法器。 颜岐山的呼吸一重,手上的符牌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小物件,但比起法器,肯定不如。 “那个……” “法器炼制不易。”秦流西一笑。 颜岐山想要掏银票,可是他是孑然一身来这里的,身上连个荷包都没有了。 他看向江文琉,后者微微摇头,他也没有。 “我听陈皮说,你们这铺子也卖摆件平安符牌一类,法器也会卖的?我们可以预定一个么,也不要什么,就像山长这样的玉符也可以,就是图个平安。”江文琉道:“我想起来,白天时,你拨弄这琴,我和老师都受到了影响,山长却是没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就是因为有这玉符护身的缘故?” “子不语怪力乱神……” 江文琉一脸无语,从前他可以这般说,但他现在连传说中的判官大人都见过了,还不信,那就是睁眼说瞎话。 “我们一心想要为清平观多添点香油,请祖师爷保佑。”他浅浅地笑。 “实不相瞒,我们清平观近日打算盖一座如盛京那边金华宫的摘星楼,藏经之余也能登高望山,就是欠了点经费……”秦流西搓着手,一副囊中羞涩的样子。 别说,我们懂! “你们家祖师爷也有金身像了,这摘星楼我们来捐。”颜岐山和江文琉异口同声地说。 秦流西心头大动,笑道:“大善。这两个符牌是雷击木做成,比不上玉符这样的法器,却也比一般的平安护身符要强,辟邪避煞是足够的。法器滋养不易,你们实在想要,待江公子高中,我再送过去。” 江文琉大喜。 得了一座藏经楼,秦流西心情大好,爽朗道:“走,我送你们去余杭。” “等等,你就这样去?不拿点驱鬼法器什么的,你不怕那些个凶鬼杀过来?”颜岐山看秦流西就光着两手,他也不是没见过道士,最少也拿把什么铜钱剑在手装个样子。 秦流西摇头:“不用,我本领高强,他们不敢。” 众鬼:呵呵,凶名在外,确实不敢! (本章完) 第457章 我竟以为她是个好人 颜岐山他们万万没想到,秦流西走那传说中的阴路,非但不拿法器,还带上一个小豆丁。 江文琉和滕昭大眼瞪小眼,视线在他身后背着的一个以绸布裹着的长条物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在滕昭脚边,还有一个布袋,装着一堆东西,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 秦流西这边,已是开始施术掐诀念咒,像判官来的那样,与虚空中,撕开了一道黑漆漆的门,门后,似是一只猛兽张开巨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紧跟着我,走。”秦流西拎起滕昭那边的大布袋,率先入内,滕昭跟在她身边,也走进去。 唐山长他们相视一眼,连忙跟上,一走进,他们就下意识地往后看,那道门眨眼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门。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周围阴森森的迷雾,使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眼前,是一条望无边际的长路,路的两旁,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静谧不已。 可正是这种静,反而让唐山长他们心如擂鼓,紧张得后背直冒汗。 滕昭跟在秦流西身边,好奇地张望,这就是阴路吗? 秦流西已经掏出了一只纸画的小兽,像是猫又像貔貅,手指掐诀点灵在小兽上,念了一声余杭绿湖。 就在众人的眼睁睁下,小兽活了过来。 四爪落地,浑身发着珠光,亲昵地亲了亲秦流西的手心,眼睛湿漉漉的十分招人。 众人再次麻了。 这又是什么名堂? “是引路兽,跟着它,会带我们到达目的地,也不会被一些调皮鬼给遮眼,乃至于走错了路,耽搁了时间。”秦流西介绍小兽。 “它明明只是纸画的。”江文琉盯着那发着光的小兽,眼神呆滞。 “不过施了术罢了。”秦流西拍了拍小兽的头,对方开始往前走,众人便跟了上去。 江文琉看秦流西拎着那麻袋,想到自己一个大男子,倒不好啥也不干,便上前抢过秦流西那麻袋:“我来拎。” 这一上手,手便是重重地下沉,险些闪了腰。 秦流西笑道:“这重量不轻,你一个读书人,拿不动。” 江文琉涨红了脸:“我看你拿得轻松,以为很轻。” “我是自小入道锻体,毕竟捉鬼斗法都是要力气的,总不能病弱君一样,没打两下就叫鬼赢了。”秦流西重新拎起麻袋解释了一句。 “那怎还带上他来了?”江文琉看向滕昭。 秦流西的手摸了一下滕昭的小髻,道:“这是要承继我衣钵的大徒弟,总要见识和学着的。” 江文琉还想说什么,忽地两道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有什么东西从前面飘了过去。 “嗷嗷嗷,鬼,鬼啊。”颜岐山和唐山长两个加起来有百岁的半老头抱在了一起,惊恐地看着右前方,抖成了筛糠。 秦流西看过去,只见一个被碾压得血肉模糊看不清人形的鬼魂站在那里遥遥的看着他们,肠子还挂在外面,其中一节被他缠在手中把玩。 呕。 江文琉吐了出来。 呕呕。 唐山长他们也不例外,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们算是明白了,晚膳的时候为何秦流西劝他们少吃点,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走阴路体验,上来就是一个大招。 真遭老罪了! 秦流西在他们吐的时候,从麻袋拿出一根白色的蜡烛向那鬼扔了过去。 那鬼愣了一下,欢天喜地捏着蜡烛,向秦流西跪了下来:“多谢天师大人。” “昭昭,给他们一人一颗健脾丸含着。” 滕昭从腰间的荷包拿出一瓶药丸,给每人数了一颗,多一颗都没有的。 江文琉接过含下,道了一声谢,又好奇地问:“你不怕吗?” 滕昭睨了他一眼:“鬼又不曾伤我分毫,怕什么?” 江文琉怔住,连带着颜岐山和唐山长也是一愣,随即露了个苦笑,他们连个孩子都不如,这胆子真不愧是小小年纪就入道拜师的人。 秦流西十分得意:“不愧是我徒弟。” 一行人又继续往前走,越往前,死状千奇百怪的鬼魂就越多,江文琉他们甚至看到一只断头鬼把自己的头拿下来当球踢着玩,而那头球还滚到了他们脚边,睁着一双大眼,嘴巴说着公子有礼,帮我捡一下头呗。 众人强掐着对方的软肉,才没骇得晕过去。 真是长见识了。 所谓见多了就不怕了,走着走着,哪怕有调皮的小鬼笑嘻嘻地想要上前捂他们的眼,他们也淡定了。 看着秦流西每遇到鬼魂,就开始从那麻袋里掏蜡烛往他们那扔过去,凡是拿到蜡烛都笑得鬼体乱颤,又向秦流西感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总觉得秦流西身上渡了一层金光,可那金光,又像是被什么吸走似的,一会就不见了。 “你这一袋全是蜡烛?”江文琉问。 秦流西拿出一把纸钱撒了出去:“还有纸钱。” “这算是买路钱吗?”颜岐山好奇地问。 秦流西摇头:“并不算,在阴路上游荡的孤魂野鬼都是无人祭祀的,常年饿肚子,所以他们连本来的形体都维持不了,只能以死时的样子游荡。快过年了,就当提前给他们赏点年夜饭和纸钱。” 众人默然,心中有什么在涌动。 说她图金银,却又不尽然,对孤魂野鬼都存着这么大的善意呢? 她可真好! 就在他们感动秦流西是个大好人的时候,秦流西把麻袋一扔,指挥着滕昭:“把你师祖传你的法器拿出来开张,给师父削死那个敢来抢食的死肥鬼!” 滕昭一点都不含糊,解了身上背着的物事,拿下布条,一柄不太起眼的刻画着繁复符文又以红线缠着铜钱的桃木剑便被他拿在手上。 “看他肥头大耳的,就用杀猪咒刀他。”秦流西提醒。 抢食鬼:“……” 打我可以,能不这么侮辱吗? 滕昭听话得很,小嘴已经开始念咒:“吾奉三十三罡,七十二地杀祖师令,随代铜铁板枷,千刀杀不尽,万刀杀不得行……” 他先甩出一符,剑一抖,向那鬼冲了过去,削! 抢食鬼疼得嗷嗷大叫,馋真是罪过,死后都戒不了,他真是鬼迷心窍才敢去抢食! 吾魂休矣! 颜岐山等人以袖掩脸:“……” 我竟以为她是个好人,真是羞煞鬼也! (本章完) 第458章 水神风伯 漓城往余杭去,快马日夜兼程也得十来天才到,可不走寻常路么,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 看着小兽撞出去,几人相继跟上踏出,一阵冷风夹杂着冰凉的水气扑面而来。 “我们这是到了?”颜岐山看了看身后,阴路什么的不复存在,可他们身处的,明明是另一个地带。 秦流西腰间的养魂玉葫芦在颤动,她打开,让邰卿的魂儿飘了出来。 “风伯,就在这里。”邰卿飘在半空环顾一圈后,向某一处飘去。 秦流西让还处于懵懂的几人跟上。 夜色中,几人如鬼魅,若不是那小兽还发着光,怕也是看不清路的。 “也就是夜深人静子时之后了,否则我们如此凭空出现,怕是会吓得有人大呼有鬼。”唐山长想到他们出现时,周遭空无一人时,不禁暗自惊叹。” “可不是。”颜岐山搓着手说道:“活到这岁数,一日体验了这么些从不曾见过的,才感觉这辈子没白来一趟。” 他脑海里,竟还想出几个志趣野怪故事,便对唐山长道:“老唐,此间事了,不如我们合出一集,就编这志趣野怪?” 唐山长眼睛一亮。 “你们为师为长,还敢传扬这些怪力乱神?”秦流西听了回头睨了他们一眼。 “难道你没听过匿名书写?我们可合取一个笔名。”颜岐山得意地道。 秦流西手一摊:行,你喜欢,你随意就好。 邰卿已经看不到影了,颜岐山却是知道小祠的方向,当先领路,带着几人抄了近路。 两刻钟后,他们就看到了邰卿站在一座不过与一般坟包大小的小祠前。 小兽已经消失,周遭一片黑暗,秦流西从麻袋取出两支仅存的蜡烛点燃了当照明,就着微弱的火光看到小祠的全貌。 小祠就建在绿湖边上,一棵大榕树旁,占地不大,也十分简陋,墙身还有些青苔,看起来年代久远,而在小祠前,有一个石台砌成的香炉鼎,鼎内插满了香骨,可以看出这里时有人前来祭拜供奉。 颜岐山激动地走上前,恨不得大喊一声,老祖,曾孙子来了。 邰卿站在小祠前一动不动,只盯着祠内的一座无脸泥人像泪流满脸,反复念叨着:“连张脸都没有,你是无脸出来见我么?” 夜色深沉,小祠依湖而建,寒风吹来,呜声不绝于耳,更让人觉得冰寒刺骨。 秦流西看向那神像,也不知谁捏的,哪怕不知水神真正的样子,也可以凭想象给点五官,竟是光秃秃的一张脸,而泥像身,就扯了一块红包裹着。 这半神有点惨。 颜岐山从前不知这水神是自家祖宗,来拜时也不觉得什么,现在再看到神像如此寒酸,连张脸都没有,心里就越发不得劲。 “小西丫头,就算不建祠,这神像就真不能重塑一个,也不做什么金身了,好歹有张脸?”颜岐山红着眼眶道:“寺庙道观里的神像,不都是有脸的,就我家老祖没有。” 秦流西:“倒不是不可以塑,但最好别完全一样,连邰卿都说你像他,焉知会不会被有心人联想出来。” 颜岐山心头一凉,但很快又高兴起来:“有脸就行。” “还是问问当事神。”秦流西斜斜的的指了一下神像。 邰卿腾地飘到她面前,惨白的脸凑上,道:“你能把他叫出来?我叫了许久,也不见半点动静。” 秦流西往后一仰,也不知是不是见不到人,邰卿这怨气又加深了一分。 “试试请神。” 秦流西看向滕昭,后者解下背着的包袱,翻了一下,拿出一个盒子,还有一小壶酒,一只酒杯,一碟子炒花生米摆上。 颜岐山看她取了三支香敬上,不由问:“之前看你给那些鬼祭香,怎是四支?” “神三鬼四。” 秦流西燃了香,恭恭敬敬地向小祠内的神像拜了三拜,在心中默念:“……漓城清平观弟子秦流西拜请绿湖水神颜风伯,敬请神降,予我通灵。” 众人都在一旁安静的候着。 周遭静谧得只余风声呜咽。 咚——咚咚咚! 忽地几声锣响,吓得几人跳了起来,循声望去。 “你睡我醒,天寒地冻。” 呼。 原来是更夫经过,四更了。 几人也不敢言,这个时辰在这浪着,怕吓着人家更夫误认为见鬼,那就真是罪过了。 可他们无心,更夫隔着长街,看到这边影影绰绰的有几条人影,顺风还飘来一股子清冽的香味,吓得锣棍一抛。 “有鬼啊!” 众人看着更夫跑了个没影:“……” 罪过。 有风袭来。 滕昭看向小祠,呼吸微重,提醒道:“来了。” 众人一惊,看了过去,但见小祠上方,缓缓现起一道虚影,一身如袈裟的红布披身,光着头,脸容极是年轻温润,浑身仿佛被一层光罩着,似佛光,又似神光。 “是你在请本神?”水神的神影很虚,仿佛一触就能散,并不能久持。 秦流西看过去,从头到尾地扫视一眼,眉心蹙了起来:“水神风伯?” 水神一怔:“风伯,许久无人这般叫我了。” “所以你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那风伯,你还记得永州的邰卿么?”邰卿激动地扑上前,还没近身,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别碰……” 秦流西还没来得及提醒,邰卿已经被风伯身上的神光激飞出去,那经过投喂又进过养魂壶已凝实的魂体瞬间变回刚出来之时。 不,比当时更虚了。 众人发懵,却不及邰卿呆愣,她看着风伯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和惊惶。 风伯此时才注意到她,细看着她的脸,久远的记忆冒了一些上来:“邰卿?” 他想要过去。 秦流西拦着他,摇头:“别过去,你是神,她是鬼,你靠近她,你身上的功德和神力只会伤了她。” 她看邰卿的魂虚得像要散,只好又拿出一张固魂符打了过去,道:“神本来就可以克鬼杀鬼,你贸然靠近,是会伤及己身甚至会魂飞魄散的。” 邰卿双眼渗出血泪,百年不见,一见成陌路,倒不如魂飞魄散了呢! (本章完) 第459章 神靠信仰而存 眼看着百年前的一对情人如今神鬼殊徒,在场的人都有些静默。 看着邰卿流血泪,颜岐山都觉得自家老祖好像有点渣。 但他聪明的没开口,因为这不是他一个凡人小辈能插手的事。 秦流西已是三言两语就说了邰卿身死后怨魂入琴,直至近来被他的血脉孙辈唤醒从而寻来的事。 “曾祖,那孙子就是我。”颜岐山举起了手,看风伯看过来,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曾孙岐山拜见曾祖。” 风伯仔细看了颜岐山一眼,道:“是你啊,你和你父亲都来这里拜过我。” 颜岐山喜不自禁:“曾祖竟是记得我么?” “你虽然不及我年轻时出采,但多少有几分我的影子,自然记得。”风伯睨着他:“你也老了。” 颜岐山:“……” 大家都第一次见面,至于这么扎心么? 可他不敢计较,然后拉过自家弟子和老友一道跪拜。 邰卿幽幽地道:“你什么都记得,却是从来不寻我,所以那些所谓的山盟海誓,终究是一场笑话。” 风伯重新看向她,嘴唇微张,千言万语也只化成了一句对不住。 刚开始时,他确实觉得死得冤,想要抓个替身,然后离开绿湖去寻她,可一次次的,他终是不忍下手。 绿湖的水鬼几乎三年一换,身边的鬼来来去去,只有他一直沉在湖底,再后来,有鬼看不过他的作为,称他伪善,便开始斗法打架。 他的魂一次次被捶打,又更凝实,再后来,他变成大鬼,自占了一块地盘,又有后人供奉祭祀,使得鬼力更深,其余的水鬼不敢惹他,更不敢随便抓替身,怕被他盯上了,尤其是小孩妇人,更是一个不敢动,只有那些罪孽深重的恶人,他们才能揪到机会抓这替身离开。 在那些漫长的岁月中,除了修炼,就是偶然浮出水面看日月更替,年复一年,这情爱也就淡了,恰好那会儿余杭发生大地动,有许多人落了水,他只能倾尽鬼力救人,只余几缕残魂,没想到百姓们会以为他是水神,替他立了祠祭拜。 他有了信仰,残魂在湖底又得了机缘,凭借着信仰和祭祀,他慢慢的又重新凝了魂,且魂中带了一点神力,得了功德金光,受天地认可。 秦流西抿着唇,再次望过去,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成了半神,他就更不可能离开这一带了,因为他受百姓信仰而生,一旦离开,没了守护神,信仰之力便会崩塌,再算着时间邰卿怕也是已死投胎,他就彻底没了念想。 邰卿听得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落血泪。 “所以你选择了负我而不负苍生。” 风伯歉疚地看着她:“对不住,我竟不知你年华早逝,是我负了你。” 有情人并不会成眷属,一腔深情终究是错付。 这是邰卿的结局。 邰卿狂笑不止。 “她就没办法呆在老祖您身边么?”颜岐山呐呐地道:“当年您说要娶人家,事实上,我都跪了她认了曾祖母了!” 风伯:“……” “闭嘴!”邰卿厉喝出声:“谁是你曾祖母,你也配!” 颜岐山委屈得很,您先前还一腔深情,还说要留在我老祖身边,情愿当判官说的那什么小秘呢。 “口头之约也是约,曾祖您死的时候也是无妻房,咱们大可以告诉族长,让他给您这妻位添上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再烧个聘书,不就成礼了吗?” 风伯还没说话,邰卿却已是冷着脸道:“不必了。” 她看向风伯,道:“得知你比我还早死,我只想来看看你,若你还有情,我便留,可你既无情,那我便休。神鬼殊途,我区区百年老鬼,确实不能堪配水神之妻。” “你我情分,早该断在百年前,不过是造化弄人,如今你我一如这手镯,一分为二,一别两宽。”她说罢,从手腕上捋下一只手镯,扔在了地上,啪地断开了。 风伯看着那手镯,神色愧疚。 邰卿却是已经傲然转身,准备飘走。 秦流西拎起放在小祠的酒壶,递给滕昭:“这酒化给邰卿喝,她比渣男更需要一醉。” 邰卿身形趔趄了一下。 唐山长:“今晚月色不错。” 江文琉:“您说的是。” 风伯和颜岐山尴尬不已。 “你还没修出神身?”秦流西看着风伯问。 风伯苦笑:“神身哪有那么好修的?我本来就是鬼魂,不过机缘巧合才得以修出个半神之力,成为半神也才堪堪一甲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神瓮,道:“我算是半道出家的半神,要真说,还是个伪的。这个地方有百姓信我,可也不是香火鼎盛了,所以能凝出这么个神魂,都算不错了。” 神靠信仰功德而存。 要修造神身,对于一个鬼修来说,不是那么容易的。 秦流西张口欲问,眼角余光瞥到颜岐山他们便没开口。 颜岐山道:“曾祖父,小西,就是说她,清平观的少观主说您这神像要不要重塑,得问过您。您看,连个脸都没有,是不是重新塑一尊,也能更使百姓看得到您,香火更盛。我得知您存在,本还想重修小祠。” 风伯脸色一变,厉声呵斥:“万万不可!颜氏老家本就在余杭,如今族长更回到余杭安居,我却从来不曾入梦告知,便是不想惊动族人。此事若传出,与颜家,弊大于利,我已在祖地打了一丝神念,遮掩族中气运,以防万一。你们若大肆周章,岂不招人耳目,颜氏必遭倾轧。” 颜岐山怔住。 秦流西:“这不挺会苟的?咋对人家邰卿这么渣。” 风伯:“……” “那神像?” “也不必麻烦了。”风伯想了一下,有个样子,也确实方便信众记着他,便对秦流西道:“既是少观主请我神降,那就拜托少观,就在这旧神像掐个样。” 秦流西:“?” 她想说没好处谁都不能催动她干活,可想到心中存疑的事,眼珠子一转,便道:“行。掐像不易,你们先去寻个背风的位置躲一下。” 邰卿:作者单身狗,专虐有情人! 渣陌:写书不易,把握尺度不易,昨日457险被封,有点麻,情不了! 第460章 风伯,你麻烦大了 要给风伯换脸,秦流西也没轻视,绿湖已没有水鬼,只好让风伯自己从湖心挖来塘泥,以去秽符净手,再燃了香告天敬神,这才开始。 “也不好用这张脸,以免真有人联想到你颜家,你自己幻化一个?”秦流西道。 风伯想了想,便幻化了一张略显凶神恶煞的脸,满脸胡子铜铃眼,像怒目金刚。 秦流西忍了下,道:“其实也可以柔和些。” “不用,就这样。” 行,主人都这么说了,秦流西直接在原来的神像添泥操作,一边问:“你说魂飞魄将散时得了机缘才能修这半神,是什么机缘?”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风伯坐了过来,见秦流西扭头看他,便笑道:“刚才我看你好几次欲言又止的,如今又让他们避开,必是心有疑虑,只是没想到,你会问这个。” 秦流西手上的动作不停,道:“你可知道多少修道之人穷极一生也修不来长生,像我们这样的也有许多前辈一辈子兢兢业业的修炼修道,也修不到飞升成仙,了不起就是长寿些,但也抵不过老死。所以像你这样,区区百年,修得半神,必然是得了大造化和大机缘,天时地利人和气运鼎盛,才能出一个。” “事实上,像你这样半路出家的半神,世间仅有了,让这世间万物知晓,谁都得羡慕和嫉妒你。”秦流西轻叹:“有一妖狐,修炼千年才得以封正化形。还有一人参,修炼千年修出灵智,却仍未化缘,可见这也讲究造化机缘。所以你说,你死了百年,就是半神,谁能不妒,谁能不嫉?” 风伯睨向她:“你这丫头,不过及笄之年,说话怎地如此老成在在,修道之人都像你这般?我看你那徒弟也是,闷不出一个屁来。” “只能说,我是个明白人。”秦流西掐着泥像脸,又取了一针在泥脸挑细节,道:“所以我对你口中那机缘很大的好奇,希望水神大人为我解惑。” “不敢。”风伯回忆道:“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我当时,倾尽鬼力,魂飞魄散尽归湖底,只觉怨悔无奈,死得太早了,做鬼时间也不算长,人生像是才开始就结束了,我心中有怨。” 人有执念,死鬼也有,他心有执念,他做人年龄不大,他对情人有愧却来不及说上一句,看上一面,他对这个人间仍有妄念。 就因为这些妄念,他仿佛受到什么吸引,向湖底深处飘去,妄念附在了一样散发着柔润白光的东西上,魂又重新凝聚起来,他又有了力量。 大地动,湖水险些倒灌,他听到了人声恐惧的尖叫,他有一瞬间的冲动觉得那尖叫很是悦耳,但很快的就清醒过来,那是活生生的人,也是同乡人。 他心念一动,以最大的力量结下了结界,把往外涌的湖水全部格挡,又回到了湖里。 于是后来,他便成了人们口中的‘水神’,有了供奉,有了信仰,滋养着他的神魂,逐渐强大,也守护着这一方水土。 秦流西的动作一顿,呼吸微重:“那东西是什么?” “一根右腿骨。” 秦流西险些掐碎了手中的神像头。 她把它放在一边,双手结印,天眼完全打开,眼睛清冽而深,向他的骨相右腿看去。 一节小腿骨陷入他的骨相中,已形成一体,她伸手探过去,无边的佛力夹杂着一丝丝邪恶的妄念缠上来,使得她心神一乱。 唔。 风伯瞪大眼,腾地蹿离几步,道:“你这是?” 他低头看自己的腿,又捂了一下胸口,眉头皱起,刚才他有些不舒服。 秦流西给自己点了两处穴位,把喉头涌上来的腥甜给吐出来,随手一擦,有些头大地道:“风伯,你麻烦大了。” 风伯感觉头皮发麻。 秦流西慢条斯理地从腰间布袋取出一个药瓶拿出一颗丹丸吞下,盯着他的腿骨,揉了揉眉心。 第二根佛骨。 竟是出现在风伯这里,已被他融为了一体。 而最重要一点,他成了半神,这佛骨在他神相之内,他吸来的信仰之力和功德,都会反馈一些到那佛骨上,这骨头一直被他掌控便罢,若不能,或是兕罗找上来,风伯必定会成这天下第一个被兕罗灭的半神。 到时候他一人被灭便算了,就怕颜家气运也因他而受影响,全体遭殃,再反过来说一点,兕罗要是发现这气运的存在,那整个颜氏,还能躲得过做养分的结局? 秦流西想到这,头皮都麻了。 她看到风伯的时候,就隐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肯定从没见过他,也不是因为颜岐山,现在看来,熟悉的感觉来源于他腿上的佛骨。 真是万万没想到! 风伯看秦流西的表情多变又不掩饰凝重,问道:“你整得我这心七上八下的,到底怎么回事?” 秦流西指着他的腿:“你知道你这根腿骨,是谁的?五千年前,有一人修成邪佛,名为兕罗,祸千万苍生……” 她把兕罗的来历以及做过什么事又怎么逃了以及想如何的猜测都说了一遍。 风伯的脸都扭曲了。 低头看向自己的腿,有些发抖。 “别慌,他逃出九幽地狱重牢,是不是想找回这些骨头,一切只是我的猜测,兴许只是我想多了呢!”秦流西呵呵地笑。 风伯摸着腿无奈苦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秦流西讪讪的,她自然是不信的,她要是兕罗,也会这么干,再有合适的人附身又如何,始终不及自己曾经的肉身骨骼,寻回来重组肉身,那力量不得毁天灭地了? “佛骨一共有九块,你融入了这其中一节,可有感觉到其它的共鸣或存在?”秦流西问。 风伯摇摇头,道:“不过刚才你探过来的时候,我仿佛动了杀念。” 秦流西一惊,沉默半晌,道:“这佛骨已入你神相,有利也有弊,利是给你力量,弊就是一个运用不好,你就会被它勾动邪念,到时候,你很可能会成为杀神,为天地不容。” (本章完) 第461章 将来一起打怪 为了让风伯明白这佛骨的利弊,秦流西又说了女鬼浮生无意得了这佛骨后发生的事,连她都翻了一下船,可见五千年前,它原来的力量之强。 “怀璧有罪,其中佛骨在你这里,你总有一天会被兕罗盯上,你若能掌控它,又有神身护体,兕罗想要截取,也得费些功夫,甚至求而不得。”秦流西道:“可你若不能,被勾动杀念成杀神,天道第一个就会先诛神。” 风伯若有所思。 “邪佛也是佛,那兕罗本就是佛修,他只是修成恶佛而已,可也是佛,他能修,你为何不能修?”秦流西指着那右腿道:“你有这佛骨,修佛法应该不难,巧了,你还秃头呢,天生就是佛门中人!” 秃头? 风伯摸一下自己光溜溜的头,道:“我已是半神,也能修佛道?” “为何不能?成神也得修炼,所谓不进则退,你也只是半,若修成真正的大圆满真神,神力可就不止一点了,有神身,还能护更多的人,比如这天下百姓,比如你颜氏。” 风伯心头涌动。 “事实上,你不修也得修了,还是那句话,怀璧有罪,你能成就半神,想必也有它的因缘所在,你若取出,说不定这力量就会散了。还有你颜氏一族的气运,你也知道为其掩盖,生怕别人看出大运来而为家族招祸,那么你成了真神,你能护不住?” 不得不说,秦流西口才了得,风伯被说动了。 他看着秦流西,道:“你这玄门中人,嘴皮子可真是厉害,要是做生意,死的都能被你盘活了。” 秦流西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想,废话,不说服你好好修炼为真神,将来怎么一起打怪? 风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哪怕不是为了苍生,就是为了颜氏一族,为了我自己,我也得修佛,我并不想成为杀神。” 否则,过去他忍着没抓替身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为了苍生,为了家族,为了自己,那邰卿呢?就这么放着了?”秦流西问他。 风伯的手始终拿着那断了的手镯,闻言手中一僵,道:“你不是说我渣么?” “刚才,唯我和邰卿是女子,其余全是男子,谁会站在她那边呢?”秦流西重新捏起来人像,叹道:“我自然知道是造化弄人,你们错过百年,神鬼殊途,但为一个承诺等了百年啊,一直附在琴身上而不得出,你一句对不住就可以化了这怨么?” “你知道什么才是绝望的?是有了希望转眼化成绝望,那才是痛苦的,还不如一开始,她便认为你早已投胎,而非像现在这样,兴匆匆来寻,一句对不住就打掉了所有情分。邰卿要的,并不是你一句迟来的对不住,她的怨念,只是那句承诺,你的这句对不住,让她觉得她的痴情怨念都是可笑的。” 秦流西道:“这世间的男女之情,往往放不下的,多半是女子。可我观邰卿,是高傲的,这情没了,她不是不能放下。她气的,是你以区区一个对不住就抹杀了这百年情。百年啊,不是一年十年,你觉得不长吗?好聚好散,爱和情不在了,就为了你们曾经相爱过,不该仔细谈一谈?” 风伯瞪着她。 秦流西:“?” “你不是玄门中人吗?怎如此懂这些情爱之事,你春心萌动,想要嫁人了?” 秦流西怒:“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我是女子,也怜惜她!” 风伯轻笑,道:“逗你玩呢,你掐着,我去去就来。” 他唰地就消失了。 秦流西低头看着已经呈现面容的神像,想到那第二根佛骨,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个大麻烦,既然风伯已经舍了凡心,希望他会发愤图强,修炼出真神,将来打怪也好有个帮手啊! …… 邰卿一口一口的灌着酒,看着湖水幽幽,血泪早已流光了。 “这酒,能赏我一口么?” 邰卿魂体一僵。 风伯在她身边相隔不远坐下,这距离,两人能说话,却也不会伤了她。 邰卿察觉到这距离,露出一个苦笑,是了,他已是半神,她却只是一缕幽魂,两人早已成陌路,连近身都不能了,还谈什么再续前缘? 可笑她之前竟还妄想来到他身边,当一个手下。 风伯坐下来,也不在意她不搭理,就从救人开始到身死成鬼,一年一年守在这绿湖的百年时光。 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如今近在咫尺,更生了几分韵味。 邰卿原本愤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百年来,世事变迁,桑海沧田,我见过太多的分分合合,生离死别,最终都不过化作尘埃,重头来过,我这颗心,也一点点的冷寂下来。阿卿,我已成半神,受了这供奉信仰,就得为此而尽责。我知神落终有时,却不知它何时来。而你,却有能去转世投胎之机,以人的七情六欲感受这人世间,何乐而不为?” 风伯摩挲着断镯,道:“可能你会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为鬼为神,终究是寂寞的,不及快意人生走一遭。这百年,想必你也感受到了!” 他扭头,看向邰卿,认真地道:“阿卿,当年我是真的想娶你为妻,呵护一生,也已经取得了父母应允,只是造化弄人,你我命运终是诡谲,缘悭一面。阿卿,我,来迟了。” 邰卿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风伯不再说话,只是以神力为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邰卿哭得更凄厉了,对着湖吼了一声:“颜从鹤,你个……!” 秦流西听到这凄厉的鬼哭,不禁摇头,又松一口气,说开了就好,投胎也好,留在人间也罢,她化去了怨念就什么都好办。 她把掐好的神像放进小祠,等风伯回来打入神念,便会开光了。 而躲在墙角避风的几人打了个哆嗦。 颜岐山道:“我家老祖,怕是不会安慰姑娘的,别惹得邰姑娘鬼性大发才好。” 得知两人再无可能,颜岐山也不敢厚脸皮喊人家曾祖母毁清誉了,免得被揍。 而在大沣的某个清幽院落,一俊才顶着满头霜雪从修炼中睁开眼,看向破空,一双眼隐有红光闪过,抚摸着自己的指骨,露出一丝诡笑:“又出现了。” (本章完) 第462章 顺应天命 天刚亮,便有百姓到绿湖祭拜水神,当把香插到香炉里,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水神像化出脸型来了,水神显灵了!” 从前神祠里的水神五官是没有的,如今却像是怒目金刚一般灵活灵现,十分威武,也更像神了。 这一声吼,惊到了不少百姓,纷纷过来观看祭拜供奉。 源源不断的信仰向风伯涌去,使得他的神像更添几分神性。 而秦流西一行,则是往颜岐山的族群去,这也是颜岐山强烈要求的,这事肯定得跟族长说一声,可靠他一个平日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读书人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怕是说破嘴也不会让族长相信。 所以他想要秦流西去说一声,最好是把曾祖去露个脸。 秦流西看他诚恳,又看风伯也是这个意思,也无不可,便是随着他去了颜氏群居的老宅。 颜岐山长住盛京,没有什么大事,很少回到余杭老宅,如今的族长论起来是他真正父辈那一支,也就是他父亲的亲大哥,他得喊大伯。 颜族长今年刚过八十大寿,仍是精神矍铄,满脸红光的,虽说亲弟过继给叔祖那一支,但叔祖作古多年,他也依然当弟弟一脉从没过继。 这眼看没几日就要过年,却看到侄儿回来老宅,可把颜族长喜得眼睛都笑眯了,迭声追问着侄儿是不是要回来老宅过年。 颜岐山说是有事儿,又介绍了唐山长等人,然后屏退了仆人,只余知情的几人,开始叙事。 果不其然,颜族长听到什么神啊鬼啊的,就看向自家侄儿,隐晦地问:“老三啊,这天儿太冷,你是不是吹着冷风,脑子有些不清醒了?老七家的小子,叫志远的那个,也跟着学了些岐黄之术,要不让他过来给你扶个脉?你听大伯一句,病由浅中医,畏疾忌医是不对的。” 颜岐山有几分无奈,巴巴地看向秦流西,知道我请您来的缘由了? “大伯,我没毛病,我说的是真的,曾叔祖他真的成了半神,要不然这几十年来,咱家气运咋就这么好呢?就这一甲子,出了十个进士总有了,家中姑娘姻缘多半美满,男子也多是娶妻娶贤,兄弟和睦,旺家之兆。” “那当然是我们颜氏世代书香传家,家规良好,家和万事兴。”颜族长依然不信。 颜岐山没招了,看向秦流西,请出招! 秦流西道:“族长不信,那就请风伯神降来见。” 她说着,取了香燃了。 颜族长眉头皱起,看秦流西小小年纪神神道道的,还跑来他家神道,就有几分郁闷。 子不语怪力乱…… 乱什么,那是什么? 鬼吗? 颜族长眼看着本来只余他们几人的小厅忽然凭空出现一道神影,不禁双眼一瞪。 待得那影子清晰可见,露出本来的样貌时,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张嘴:“叔祖父?” 这人,不就是当年救了弟弟的那个年轻叔祖吗? 风伯看着头发花白说话漏风的颜族长,仔细辨认,道:“小昌,你果然吃多了糖烂了牙,说话都漏风了!” 天呐,真的是他! 只有他才会说自己吃糖烂牙说话漏风。 所以,叔祖他真的显灵了,不,成啥来着? 半神? 我颜氏一族出了个半神? 颜族长一激动,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这消息炸裂,他怕是在做梦,假的。 秦流西早就有准备,走到颜族长身边,这一针扎下去,他便又清醒了。 “我果然是在做梦吗?”颜族长入目看到熟悉的房梁,怔怔地道。 “做什么梦啊,你家老祖还在那呢。”秦流西没好气地指了一下风伯,道:“不过族长也先别高兴太早,风伯便是成了半神,于你们颜家,是利弊兼有。” 颜族长:“?” 这又是几个意思? 这就涉及颜氏自己的内务,秦流西也不掺和,和唐山长他们几个退了出去。 待他们一走,颜岐山就扶着颜族长,先给风伯行拜礼。 “我还没修出神身,不好离绿湖太远,话说完了我就得走,不必作那些虚礼。事关颜氏一族的命运,我有事要吩咐尔等。”风伯淡淡地道。 颜族长开始还没完全适应,但颜岐山一下子就讲到了颜氏气运以及半神的利弊,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和冷沉。 他虽然老了,但还没老糊涂,这一提,便明白了个中存在的祸端。 气运,看不见摸不着,但家族有此气运,便能久经不衰,一如龙脉国运,若国运一散,则国衰败,这样的家族气运也是一个道理的。 而气运可偷取转换,也让颜族长惊出了一身冷汗,恭敬地向风伯拜下:“还请老祖宗示下。” 秦流西等人出了小厅,就让小厮带他们去小憩,她年轻没什么,唐山长年纪大了,熬了一夜,对身子也不好。 而江文琉,秦流西掐算了一下,道:“明日是个出行的吉日,今日打点好,早些回京。” 江文琉从善如流。 让管家带他们该歇的歇,该打点的打点,秦流西自己则是还等在门口处,一会想必他们还会请她说话。 果然没多久,颜岐山就出来寻她。 重新入了小厅,颜族长就向她鞠了个大躬:“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险些得罪了小天师你,还请别和我这老头一般见识。” “族长客气了。”秦流西避开了,看向风伯:“都说开了?” 风伯点点头:“事已至此,颜氏一族也不能为了那存在的弊端而舍弃这莫大的气运,也不是说舍就舍,只能顺应天命。” “说得不错,存在必是道理,这世间万千家族,起起沉沉的不计其数,命数这东西,就讲究一个顺应天命顺势而行。”秦流西浅笑道:“而且我始终相信,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凡事都总留有一线转机的,且看如何运作罢了。” 风伯看向她:“少观主小小年纪,活得倒豁达。” 秦流西看出窗外,道:“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我也不过是顺应而为。” 精力尚可,加一更谢大家赏鸡腿赏月票,谢谢~ (本章完) 第463章 我就一个臭算命的 秦流西没插手颜家的内务安排,不过颜岐山请她给颜族长扶了脉,看他身体确无什么大碍,便只开了个调理身体的经方。 接下来,风伯回到自己的位置,临走前,还拜托了秦流西:“如果想要投胎,还请你跟熟悉的阴差通个气,通融一二,若她不想,也请你关照一下。” 秦流西自无不应。 风伯走了,颜岐山和唐山长补觉,秦流西自己则是想着难得来一趟余杭,就带着滕昭走一走,看能淘到好东西不。 颜族长便安排了贴身的小厮随身跟着,还派了一辆车,以便买了东西也有地搁放。 秦流西没拒绝这种好意,带着滕昭就上了街。 余杭是个江南水乡,物产丰富,人杰地灵,这一方水土养出不少文人豪杰,哪怕如今已是冬日,天寒地冻,街上仍有不行人走走动,其中不乏一些文人小姐。 “您是来得不凑时,明年春闱马上就要开了,不少举子都已经入京赴考,以免耽误了脚程,不然这街上,会看到更多的文人士子。”颜族长的小厮叫永泉,笑着对秦流西他们解释道:“不过在梅苑那些雅趣的私苑,以及一些清幽的寺庙,也还能看到许多文人在那赏雪论文煮酒的。” “我们也不参加什么比斗的,不看那些,快到年关了,你带我们去些好的绸缎庄子,挑两匹好布,毕竟余杭丝绸是出了名的。”秦流西想着唐山长没出来,既来一趟,也给他带两匹,回去给师母他们裁衣,王氏她们也给两匹。 永泉一听就道:“您有眼光,要买丝绸,那就得找老字号,论童叟无欺的,当属那苏记,这是我们余杭最大的丝绸庄子之一,价格公道,东西也好。” “那就去。” “得嘞。”永泉让车夫转道去苏记。 他虽然不清楚秦流西的身份,但族长派他随身跟着甚至帮着付银子,不可怠慢,如此看重,那肯定不能得罪。 再看秦流西和滕昭,穿着并不算华贵,秦流西这大冬天的更是单薄,小的倒是穿了一身小青棉袍,梳着单髻,像是那观庙里的小道童。 永泉忍了下,没忍住,问:“余杭是水乡,处处都有水,这入了冬,那寒冷可以说是刺骨的,公子您这是不冷么?” 秦流西看一眼自己的穿着,笑道:“修道之人,不冷。” “啊?” “颜族长没说么?我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道长,这是我的徒弟。” 永泉瞪大眼,真是道童啊,不过公子也看起来跟府中的小少爷一般大小啊,就收徒了。 “原是如此,失礼了。”永泉双手合十,又觉得不对,拱手? 秦流西看向他的面相,说道:“在议亲了?这门亲事不是良配,能拒就拒了。” 永泉一愣。 他今年十九,确实是在议亲了,而且是姨母家那边的亲戚表妹,说是表妹,其实是姨父妹妹家的姑娘,今年十六,长得挺好的,姨母也说是个勤快人,就等着合八字了。 可秦流西说不合适,不是良配。 永泉其实不太信这些东西,可他什么都没说,秦流西便知道他在议亲,就让他有几分不太得劲。 “公子,不是,大师?” “我道号不求,你也可以唤我少观主,大师么,您喊了,怕也是多的人不信。”秦流西淡笑。 永泉心想就您这个年纪,我也不太信啊,可他也很乖觉,就敬请了一声少观主,道:“这亲事怎么不合适了?” 秦流西伸出手:“不算卦。” 这是要钱呀。 永泉作为颜族长的贴身小厮,也是红人一个,银子是有的,他很爽快的从荷包抓了一把银子摊开手,随秦流西拿。 那手上,有银子也有铜板,秦流西只拿了一个铜板和一角银子,笑道:“今日劳你带路,不收贵你。” 拿了钱,她便道:“人么,面相有夫妻宫,结合四柱八字,可从中看出你的配偶婚姻。”她说着,指了一下夫妻宫的位置,道:“日支也就是配偶宫可看出你那对象的家中环境,而星、宫的喜忌对婚事影响也是至关重要的。” 永泉听得脑袋一团乱麻,能说人话吗? 秦流西看他懵懂,笑了笑,道:“你非学道之人,我就不细说这术语,就说你这配偶,你夫妻宫的宫干引发的是子女宫中的主星化忌,且引发的还是命宫,你这个对象,是由亲戚介绍的。” 永泉瞳孔紧缩,神了,还真是呢。 “看来我算对了。”秦流西继续道:“刚才说了,我不知她生辰八字也不多说她,只说你。你这面相,是七杀星入夫妻宫。七杀星是十四主星中性格最要强的一颗星,性子也比较固执偏激,但也很有能力。我想那个姑娘料理家务很有一手,可她也喜欢争强好胜。而你性子并不能称绵软,硬对硬,必不能和谐相处,争吵较多。所谓家和万事兴,家不和,又岂能兴盛?” “当然,七杀星入夫妻宫,也不是一定不能好,却不适合早婚,你算挺年轻的。”秦流西道:“你的八字如何?” 永泉轻声说了一个八字。 秦流西直接掐算,抬头道:“天干为壬,天梁入宫,且在巳、亥宫,你真正的良配是北方人,且会较你年长。” 永泉懵了。 “这能准吗?” “准不准的,信则准,不信则不准,你现在议的这门亲,也不是说完全不好,只要你能忍能将就,时间长了,总会好过些。”秦流西笑道:“我就一个臭算命的,要如何抉择,还得遵从你自己的心。不过婚事么,任媒人说得天花乱坠的,也不如自己亲自了解。你作为颜族长的贴身小厮,要了解那姑娘的为人,以你的能力,也是可以的。” 永泉心道,有更好的,谁还会将就? 此时,车子慢慢停了下来,车夫说到了,秦流西不再说话,永泉也先下了车,拿了脚蹬,让他们下车。 秦流西一下车,就看到了一个小乞丐在路边缩着,她把手上的银角放在了那破碗里。 那小乞丐睁大眼,手飞快地一抓,然后向秦流西磕了个头就飞快跑了。 永泉看得分明,心想,这亲怕是真议不成了! (本章完) 第464章 我教你做人 整个大沣,数余杭的丝绸最是质量好,这里的绸缎庄子也不少,其中最大的绸缎商就是苏家,季家和柳家,还有一个皇商戚家。 要论最贵,自然数戚家,毕竟占了一个皇商的名头,也正因为如此,戚家腰杆子很是硬,行事也较为霸道,便是戚家人在外行走,也很是嚣张。 戚家贵,但论口碑,却不及苏家,苏家在先帝那会儿原本也是皇商,可就在今上登基那会,苏家进贡的贡品出了差池,就被戚家拉下马来。 知情人都说,苏家是着了戚家的暗招才失了这皇商之位,这些年,苏家也一直想重夺皇商之位,今年竞争险些也赢了,可戚家却搭上了蒙贵妃这条路,功亏一篑。 “听说那戚家是献了一成股给蒙贵妃她娘家安成侯府。”永泉小声说道。 秦流西点头,走进足有两层还带后院的苏记绸缎庄,一进去,就险些看花了眼。 实在是铺子里的布匹太多了,还有花式展品,铺内的人也极多,且多是女人,男子不过一两个。 按着永泉之前的介绍,一层是丝绸布匹,二层也有成衣绣品,后院雅间则是供一些贵人小憩或挑选和试衣的。 他们仨走进来,就有伙计迎了上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人一番,笑着问要买些什么? “想看看眼下时兴的花色绸缎。”秦流西看了下,道:“可有花色册子供选择?” 品种太多,她看不过来,不如找特定的人群和年龄向,挑完就走。 “有的,客人您请稍等。”那伙计很快就走到柜台,取了一本册子过来,那上面贴的,是一块块小布料,还有编号,确实好选。 秦流西眼中露出几分兴味,苏家这绸缎庄挺会来事,有这么一个册子,想要那块,不看大料,看小料也能看出来,再对照着编号寻来,快又准,省了许多功夫。 秦流西先挑了一匹藏青色的锦缎,祥纹花式,又指了一批水红的海棠花锦缎,一匹正红牡丹,一匹暗青色万寿绸。 “看好了没有,不买就别耽搁了,这册子还有别的人等着想看呢。”一个略显不满的声音从左侧响起。 秦流西看过去,一个女子拿着团扇瞪着她,眼神有几分不屑,在她身旁,还有一个长相温文又风流的男子。 秦流西的视线从男子脸上划过,不搭理她,继续看下去。 女子仿佛受到了轻视,柳眉一竖,讥讽道:“深哥,你看别是有些人买不起又要充大头鬼。” “处处都有这样的人,我们等等就好了。” 呱噪。 秦流西合上册子,对伙计道:“刚才我点的那几匹给我取来,算一下帐,我再看看其它。” 竟是都不看大料。 伙计有些惊喜,连忙应了下来。 那女子和男子就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脸红耳赤。 秦流西拉过滕昭,经过那两人身边,对滕昭道:“师父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做人呢,要厚道,要讲道德,别有妻有儿还出来装大尾巴狼骗姑娘。还有做人什么时候都要睁大眼睛,别等被人卖了还傻傻的帮人数银子,蠢得像猪一样,下场通常都很惨淡的。” 滕昭:懂了,骂人可以拐着弯! 男子脸色微变,却很快就恢复如常,只是眼神多了几分深思。 女子则是皱眉,心里有些怪异和不痛快,下意识地就想抓秦流西说道说道。 彼时,后院传来一声惊惧的哭叫,似是发生了什么紧要的大事,有些吵杂乱。 有人冲了出来,冲着一伙计道:“快,去请大夫来。” 这是有人病了? 这在场的正在挑选丝绸的人都没了心思,往后边去想要看个热闹。 秦流西也走了过去,这一进后院,就听着凄厉又惊恐的哭声传来:“团团,你别吓娘,天呐,大夫,快找大夫。” “来不及了,抱过去。”一个女人急声道。 很快的,秦流西就看到一个作掌柜打扮的中年女人抱着个孩子往门口冲出,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华贵的人,满脸慌色。 秦流西看到那孩子,脸色紫涨,双手放在喉咙处发出呵呵的声音,一双眼翻着白眼。 这是被噎住了。 秦流西上前一步:“给我,我是大夫,能救他。” 那女人愣了一下,在她身后已是妆容花了的年轻少妇也迟疑着,不是她们不想要大夫,是秦流西太年轻了,不敢让人信。 秦流西却道:“再迟疑就真迟了。” 她上前,接过孩子,抵在胸前,像前阵子义诊时救的那个被枣子噎住的孩子一般,一手包拳,内劲入拳,在他脐上三指处轻轻一压一抵,那孩子的气道就被冲开,一颗圆溜溜的糖吐了出来。 孩子咳嗽起来,呼吸变得顺畅,小声地哭了。 众人看愣了,这也太快了,尤其是孩子他娘,当发现孩子噎住了,他们是又拍又抠的,愣是没能抠出来,这少年郎接过去,没两个呼吸,就行了? 秦流西这才把孩子递还给那少妇,道:“孩子太小,这些小东西别让他吃,容易噎住。” 少妇感激不已,连声道谢,抱着孩子又亲又看的,整个人后怕不已,几乎要软倒在地,身边的仆人不得已把他们娘俩往雅间里簇拥去。 秦流西见没事了,就转身回前堂。 原本那讥讽她的女子也在看热闹,见她走来,都缩了下,站在一边不敢多言。 刚才秦流西露的那一手,可是镇住了这在场的人,她也不敢造次。 秦流西才走出,身后雅间又传来惊叫慌乱,那掌柜的率先冲进来,喊道:“小大夫,小朱公子还没好,你快过来看看。” 秦流西脚步一顿,这不该啊。 可她先出了手,现在再走,也不好,更会让人觉得是她心虚,没治好就想跑! 这不是她的风格。 秦流西转身就回去,进了雅间,一阵浓郁的花香扑鼻,她看过去。 那朱少奶奶比刚才更急了,不停地叫着儿子的小名,看到秦流西,抱着孩子扑过来:“小大夫,你快看看我儿,那糖不是吐出来了吗?他怎么就厥过去了?” 我确信,我又进了一本书的厌怠期,码稿十分焦躁而难~ (本章完) 第465章 信众能薅来一个是一个 秦流西再度上前,见那肉乎乎的小团子此时双眼紧闭,脸色青白,呼吸急促,她拿起他的手,双指摸上脉象。 脉急而沉,急性风热,她瞥过去,看到这小团子脖子呈现了一块块的红疹,像是起了疹子似的。 “快看少爷的脖子。”奶娘眼尖,也看到了那一块块的疹子,惊呼出声。 朱少奶奶大惊:“怎么会这样。” “解了他衣裳看看。”秦流西放下手,翻了翻小团子的眼皮,人已是陷入了昏迷,扫视一圈,问:“除了吃糖,还吃过什么东西?” “没有呢,少爷择食得很,外面的东西很少吃,这个糖还是我们随身带着的。”奶娘说道。 秦流西看一眼小团子的身形,三四岁的年纪,圆乎乎的,身上都是肉,刚才扶脉,她还得按深点才摸到脉。 择食择成个小胖子,这朱家是会养娃的。 丫鬟已是把他的衣裳解开,众人都能看到他身上起了一片片的疹子。 “天呐,怎么突然会这样?” “我的儿……”朱少奶奶都快晕过去了,哭了出声。 奶娘脸色发白,道:“怎会这样?” 苏记掌柜问:“小大夫,这怕不是中毒了?朱少奶奶他们来了也没两刻钟呢,这孩子也好好的,忽然就这样了。” “不是中毒,但也可以说是中毒。”秦流西问奶娘她们:“从前可会如此?” 奶娘摇头:“从来不曾。” 秦流西环顾一周,视线落在一旁烧得旺的痰笼,又看了一眼高几上插在花瓶的几支开得旺盛发着幽香的百合花,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查看小团子的身体,秦流西便取了银针,开始给他扎针,使得呼吸不再急促困难,在停针时,脸上的潮热红疹好像也不发了。 众人看得神奇,她真的是大夫啊! “这是在解毒吗?”掌柜的心中吁了一口气,就怕这宝贝疙瘩在自己店铺出了差池,到时候又是一通大麻烦。 秦流西让人把百合花取了过来,众人不解,但丫鬟很快就取了过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秦流西取了一丁点百合的花粉,抹在小团子的脚背,然后等了一会,肉眼可见的,那脚背很快就起疹子,孩子的呼吸又开始急起来。 “这就是他中的毒了。” 这,不就是一朵花的粉吗,就成了毒了? 秦流西用手帕擦掉花粉,从腰间药瓶子取了一颗药丸塞到他嘴里,用内力催化,然后揉捏着银针,一边道:“我们大夫称这叫禀赋不耐。” 她说了一句,就没再多言,朱少奶奶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却是看了一眼在场的人。 朱少奶奶心中微微一凛,眼神凌厉地扫向众人,似是向秦流西告知也似是警告这雅间的人,道:“大夫您放心,这都是我身边信得过的人,不会外传的。” 说着,她还看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连忙表态:“我们苏记素来有口碑,嘴严,否则朱少奶奶也不会喜欢来我们苏记光顾不是?您放心,这里的话,入你我耳,绝不传他人耳。” 秦流西这时才道:“禀赋不耐就是天生的情况,像这小公子,他便是天生不能受这百合的花粉。这房间烧着炭盆,花开得好,花粉活跃飘飞,他便是因为吸入了花粉,所以才会呼吸困难,起疹子。想来他是先起了这症,呼吸一急,嘴里含着的糖才噎着,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糖咳出来,他在外受了风,又回到这雅间一热,花粉一吸,便是昏迷。这也是发现及时,又有大夫在,若是救得迟了,丢命也是会的。” 过敏轻则起疹子,像他这样呼吸困难而昏迷的,从此醒不来的也有。 朱少奶奶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去。 她算是明白秦流西刚才迟疑的意思,仅仅是一朵花的花粉就能害了自家儿子,这要是传出去,若有人想害他,那简直最容易不过。 掌柜也是懵了:“我们不知道花粉也会这样,这……” “百合花的花期好像是在夏天,大冬天也开得这么好,挺少有的。”秦流西说了一句。 朱少奶奶双目冷冽第剜向掌柜:“庆娘子,我信得过苏记才会过来光顾,你们怕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被唤作庆娘子的掌柜也感觉比窦娥还冤,险些要跪下来,解释道:“朱少奶奶,您是知道的,我们苏大奶奶是个爱花之人,尤爱兰和百合,为此她还专门盖了一座暖房做花房,用以培育品种。这百合花期确实是在热夏,可我们大奶奶有暖房,她是养花能手,愣是让百合在冬天也开出花来,不信的话,您大可以前去参观啊,这百合就是她那儿送来的,您知道的,我们苏记只插时令鲜花。” 为了解释这只是个巧合,庆娘子又道:“而且这花,我们谁碰了都没事呀。” 她说着,把花粉蹭了满手,也没见啥事。 朱少奶奶想起苏大奶奶那与世无争的性子,便看向秦流西,点了点头:“苏大奶奶爱花,确是人人皆知。” 秦流西笑道:“我并不在意在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争斗,只说我大夫的看法,并无要指正谁的意思。禀赋不耐人人都有,不能受的东西千万种,有花粉,也有酒精,还有食物,有的人甚至吃不得鸡蛋花生杏仁牛乳。我们就不远说,只说这小公子,食物上我尚且不知,但他对这百合花粉,是绝对不能近的,你们注意些。” “还能查出别的吗?”朱少奶奶追问。 秦流西摇头:“我还没这本事,这世间也没有人能做到。”她看朱少奶奶脸上全是焦虑,便道:“令郎面相是大富大贵的天生好命,小灾小病固然也有,却都会遇贵人,你放心就是。” “你还会看面相? 秦流西浅浅地笑着道:“我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道号不求,医术相面都略有涉猎。” 信众,能薅一个是一个,都是在为咱家祖师爷信仰添砖加瓦。 祖师爷:没白疼你,不过这话怎么瞧着有点不对? (本章完) 第466章 都是穷闹的 秦流西一番针灸后起针,朱少奶奶看儿子已平静下来,还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娘,不由大喜,道:“看来是大师谦虚,我儿醒了,不知这病可能根治? “这是先天之症,不可能根治,好比这次,给他治了,只要再吸到这百合花粉,还是会发作。咱们对百合不会产生这种反应,只有他这体质,所以百合花于他来说,就是毒,你们平日注意着点,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秦流西道:“我给他开个麻杏石甘汤喝着,日常你们备些败毒散随身带着,以防一时风邪入侵,吸入花粉,又再发病。” “那烦请大师开方。”朱少奶奶道。 掌柜殷勤地递上了纸笔。 秦流西接过,很快就开了两张经方递过去:“这麻杏石甘汤吃完了再吃这个调理身子骨的,能使筋骨壮实。此外,多晒晒太阳,能让他习武就习武,不习武也练个五禽戏什么的,可以增强他体质,如此一来,哪怕再吸了花粉发病,也不会太严重,因为身体强壮可以抗得住。” “习武很苦。”丫鬟嗫嚅着说了一句。 秦流西轻笑:“习武自然是苦的,学本领也很苦,吃不了苦,那就只能接受和甘于平庸。而比起丢命,吃点苦算什么?” 丫鬟脸一烫,不敢再多言。 朱少奶奶却是听进了心里,相比儿子的命,她情愿看他吃苦。 “回去熬了药给他喝就好,喝药期间,不要吃些海产鸡蛋牛肉一类的发物。”秦流西交代了几句,就准备走了。 朱少奶奶把孩子递给奶娘抱着,从贴身丫鬟手里拿过一个荷包,递给秦流西道:“今日出门多亏了遇着大师,我儿才能有惊无险,不知大师住在何处,待回去后,我与夫君必亲至道谢。” “不必,我一会就要离开余杭回漓城,这就够了。”秦流西接过荷包随手就踹进腰间。 朱少奶奶看她这么说,便道:“那大师是要买丝绸?您今日买的东西,我都包圆了。” 她说着,看向庆娘子。 庆娘子也会来事,立即对身边的伙计道:“去问问大师都看了什么绸缎,拢个数来,再取一匹松江棉,一匹素锦,这是我们苏记赠与大师的酬金。” 亏得秦流西出手,才没使朱家这小宝贝疙瘩出事,否则他要真的没救回,哪怕这花只是个无心之故,也逃脱不了失误的关系。 庆娘子问秦流西道:“大师说了,是个人都有这禀赋不耐的病症,只是不拘于一样物事,只要避开就不会有事可对?” 秦流西点头:“最常见的不耐受的食物有牛乳,海产物如虾蟹一类,花生,鱼……” “您且等等。”庆娘子取了纸笔,记了下来,道:“我得记一下,毕竟我们苏记每个店都会有小糕点,也有一个酒楼,以后也好提醒一下客人,以免再发生这样的事。” “你很细心。”秦流西夸了一句,道:“我来写。” 她把记忆中,常见的过敏源给写了下来,食物,花粉等,写完就递了过去。 朱少奶奶忙不迭的让丫鬟手抄一份。 秦流西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便笑道:“让孩子增强体质就行,这身体强壮了,这不耐受也能抵抗得住,吃点药就能好。而且,多锻炼,身体强壮,小病小痛都会少些。也才担得住这天生好命。” “不知大师可能赠个平安符?”朱少奶奶趁机又问。 秦流西笑了笑,从袖袋拿了个平安符压在小团子的衣衫里,摸着小团子的额头祷祝:“福生无量天尊。” 小团子看着她,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谢谢。 秦流西没再逗留,在庆娘子和朱少奶奶的贴身丫鬟簇拥之下走了出去。 永泉看着那被搬进马车里的绸缎都有几分麻了,看秦流西的眼神更是敬畏。 这位,不仅仅是会相面,还会一手好医术呢! 上了马车,永泉对秦流西道:“这朱少奶奶,是余杭最大的珠宝商朱家的少奶奶,别看夫家只是商贾出身,可他们家却有着金山银山,还出了一个生了小公主的荣嫔。另外,朱少奶奶的娘家是长兴伯府。” “哦?那得看看这酬金多少。”秦流西拿出荷包扔给滕昭:“看看。” 滕昭打开,里面是三张银票,千两一张。 秦流西瞄了一眼,点头道:“不错,对得住家有金山银山的称号。” 永泉有几分无语,道:“这银钱事少,人情才是大着呢,您这是一下子得了朱家和朱少奶奶的人情。” “你不懂,银钱对我们才更重要些,你是没见过我们清平观,人家的庙观,宏伟壮观,我们家的,破烂称不上,可论宏伟是不能够的,主殿金顶也是今年才修上,祖师爷的金身也是一样。”秦流西想起自家老巢:“没办法,都是穷闹的。所以,人情对我们这修道之人,有无都可,倒是银钱,才是最紧要的。你要知道,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呐,咱们既要修殿宇又要布善,哪不是银子?” 永泉:“……” 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说一句眼皮子别这么浅,可她又说得很对。 庙观宏伟壮观大气,底气摆在哪,自然也会吸引信众,也会吸引出家人前去挂单,不然你连个住的都没有,人家来挂单住哪,搭草棚吗? “凭您的本事,只要您愿意,想要赚多的香油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永泉道:“别的不说,就那些商贾,大把的银钱,可人家图的是改换门庭,您要是出手帮忙,选个好的祖坟阴宅,这银子就哗哗进来,再或是改个命什么的,也是大把的人捧着银钱来求您。” 滕昭义正言辞地道:“我们清平观出身正道,香油钱正经赚,不做那替人逆天改命偷天换日的邪术,莫要胡说。” 永泉一凛,连忙赔笑:“小的多嘴。” 秦流西摸了一下徒弟的头,对永泉道:“人在做,天在看,我们入道之人做的事,会承担更多的因果,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永泉有些赧然:“小的小人之心,让大师见笑。” 秦流西话音一转:“当然,只要银子到位,又不违背阴德的,出手也无妨!” 永泉:“!” (本章完) 第467章 我不孝,但你敢说么? 秦流西没在余杭逗留,依旧走的阴路回去,临走前,她把邰卿叫来,问她的打算。 “投胎也是要排队的,你要是想去,我让相熟的阴差捎你一程,如果你还想在余杭再玩玩,那也行,什么时候玩够了,再去投胎也可。” 邰卿问:“还有别的选择吗?” “阴间也是长期缺人的,你实在不想走,也可以前去考个公,就跟现在考科举一样,在阴间当个鬼差打杂的也好,忘川河撑船的也罢,甚至帮孟婆熬汤也行,都是一条吃公粮的路子。做得不想做了,去投胎,也有些阴德,下辈子也好些。” 邰卿默然,她看向某个方向,秦流西瞅了一眼,那是绿湖的方向。 “我暂且不走,我死的时候太早了,死在永州,也没去过那里,大沣河山壮美,我想多走走,看一看这山河。”邰卿下了决定:“看腻了,我再走不迟。” 秦流西皱眉:“你可想好了,你也算是新魂,留存在阳间的孤魂野鬼也不少,其中还有恶鬼,你若不小心落到那些鬼手里,怕是会有些麻烦。” 邰卿一笑:“他们是恶鬼,我也死了百年呢,我也能当鬼修,鬼不犯我,我不犯鬼,若犯,殊死一拼,下场如何都是我的命。” 话到这里,秦流西也不再多言,只告诉她鬼有鬼道,若修炼,在聚阴之地和煞气重的地方会更容易增强鬼力。 “邰卿,哪怕是自保自卫,你若吞噬鬼魂,功过薄总是要记上的,不到万不得已,别走那条路,当然,救人也是一件功德。”秦流西道:“做鬼,也请一定守住你的底线。” 邰卿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了。” 秦流西摆摆手:“去。” 邰卿向她鞠了一躬,咻的消失不见。 秦流西转身,带上大包小包,以及师长徒弟踏上归程。 从余杭回去,终点也是落到非常道,此时也是傍晚,陈皮他们仍守在铺子,看到秦流西他们回来,欢喜不已。 秦流西安排万策去租车,把唐山长送回书院,临走前,还开了个调理身体的方子给他,并取了一瓶养荣丸送给他。 “毕竟走过阴,闲了就多晒晒太阳去去阴。”秦流西嘱咐道。 唐山长笑眯眯地点头,道:“这样的经历,真是毕生难忘。”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就别在学生面前瞎说了。”秦流西叮嘱道:“否则,人家告你一个误人子弟,唐家都没脸了。” 唐山长讪讪的,道:“我不吹,我写书集总行了。”他想到丁家的事,道:“丁家那眼皮子浅的人家你别上心,回头老师找人给你撒撒气。” “它还不配我上心。”秦流西道:“放心,他们如今都焦头额烂的,包括那丁知府,想来他今年就会想起他曾经的老师,能有闲时来探访他师母了。” 唐山长挑眉,这样的八卦,他得托人注意一下。 如秦流西所料,丁家人是白眼狼的传言一出,丁家很是闹了个没脸,还大张旗鼓的去秦家拜访,美其名是探病,却是连门都没让进,因为王氏说了,家中老太太病得严重,家中只有妇人幼儿,都在侍疾,又是罪官之家,理当低调做人而非连累别人。 这可让丁家被看了个大笑话。 这还没算完,自从上了秦家门一趟,那秦老太太气病下后,丁家也开始倒霉,家里的人接二连三的病和倒霉,生意也出了不大不小的问题。 秦流西回到府中,就从王氏口里得知丁家为何想要他们的铺子,却原来是那丁三太太之前放印子钱遭骗了,失了好些银子,其中还挪了公中的银子去放的,为了填这个窟窿,才打起了蜜饯铺子的主意。 “这还是于夫人来说的,得知丁家来咱家气病了老太太后,于大人他们也很是愧疚恼火,没帮上咱家忙,便查到了些消息,才来说的。”王氏道:“于大人还去了府城,说是要寻那萧刺史聚旧,像是要给那丁知府别些苗头?” 秦流西:“他有心了。” 王氏说道:“不是我信不过于大人,咱们家在别人眼中算是罪官,他这般维护,会不会连累了他?” “没事,这世道还不兴路见不平了?欺师灭祖的事,别管错对,在哪都是不待见的。人么,可以忘恩,再负义就是狗了。”秦流西懒懒地道。 王氏一嗔。 “丁家还有得倒霉,丁知府那边肯定也会讨不了好,我猜过几日封官印后,他定会心急火燎地回漓城过年,也第一时间上门来探访。”秦流西道:“到时候才是该演戏的时候呢,想必会很热闹。” 王氏想到那画面,内心竟生出一丝痛快来。 “我去看看老太太。” “我与你一道。” 两人往秦老太太的院子里去。 一进屋,秦流西就乐了,因为她看到谢氏和几个姑娘灰头土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来侍疾并不容易,这才短短几日,脸色都黄了。 也是,侍疾岂是那么好做的,她们都是被服侍惯了的,如今反过来服侍一个老人,还不得要这些娇小姐的命? 尤其是秦明珠两姐妹,蔫了唧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姐妹俩看到光彩照人的秦流西,嫉妒得脸都要扭曲了,忍不住道:“大姐姐真是个大忙人,祖母病了,不侍疾就算了,晨昏定省都没有。” “你就直说我不孝呗。”秦流西睨了过去,道:“我不孝咋地,你敢出去说么?” 秦明歆吃了一呛,脸都气红了。 太嚣张了! “你祖母的命是你抢回来的,这都能被说不孝,天下都没有孝子了。”王氏嗔道:“和不懂事的妹妹置什么气,快去给你祖母扶脉,可要换个方子?” 秦明歆眼圈顿时红了,想说什么,王氏一个眼神使了过去,对谢氏道:“二弟妹,本来想着西儿给了几匹布给大家裁个新衣也好让老太太看了喜庆些,如今看来还是别惹她老人家糟心了!” 这话一出,瞬间掐住了秦明歆的喉咙,一声都不敢出了。 (本章完) 第468章 不屑做表面功夫 秦老太太又老了不少,听到人声,转过头来,看着秦流西她们走近,一双眼睛越发显得浑浊,嘴一张,也显得嘴角歪斜更甚。 丁嬷嬷和菊儿向二人行了一礼,退到一旁。 屋内的气味并不好闻,老人味儿,炭盘烧得旺,窗门也关得严密,使得屋内的味道更沉闷。 “可以开一丝窗缝透个气,屋内通风,也才能心情愉悦。”秦流西对菊儿吩咐,她则走到床边的凳子坐下,从被子拉出老太太的手腕把脉。 这一摸,秦流西的眉心就皱了一下,看着秦老太太道:“忧思多虑,您是嫌命长不成?” 秦老太太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嘴一张,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她没死,都要被这直白的吐槽给气死。 秦流西放下手,道:“换个方子,加些安眠的药材,吃完好睡觉。否则您这样忧思忧虑不眠不休的胡思乱想,而没有得到真正的休养,您吃再多的药都是白瞎。” 秦老太太啊了一声,眼角又涌出眼泪来,有些急切。 “知道您想说什么,无非是担心三叔,事已至此,担心也没用,相隔千里,能做什么,这是他的劫数。”秦流西淡淡地道:“您担心他,反把自己折腾没了,还不是让三叔这做儿子的更痛心?” 秦老太太闭上眼,你出去,不想听你说话。 王氏说道:“母亲,我已经让走快镖的商队送去了钱财药材,三弟他他们肯定会垮过这个坎儿的,您别过于担忧。” 秦流修接过菊儿递过来的纸笔,重新换了一张经方,道:“这次的药可能较之前的苦和难喝,家里不缺蜜饯,到时拿些给她甜嘴压苦味。” “是,大小姐。” 秦老太太睁开了眼,斜向秦流西,这丫头怕不是故意折腾她? 秦流西开了方,就走了出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别说装模作样的侍疾和关心了。 她都不屑做这些表面功夫。 秦老太太不禁气闷。 走出外间,秦流西瞥了秦明歆她们一眼,就施施然地离开。 秦明歆气得毛都要竖起,但看到王氏这个目前的大家长,她又不敢说一句不好的话,不然哪来的新衣裳新首饰? 王氏什么人呐,一眼就看出小姑娘的心思,不由轻叹。 这样的孩子,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拿捏住了,都翻不出一点风浪来。 而秦流西呢,看什么都不屑,看什么都不在意,衣裳首饰她不爱,也不知她在意些什么。 秦流西来到顾氏的院落,院子里静悄悄的,有几声咳嗽从正屋那边传来。 她走进去,小花厅没有人,寝卧里,秦明宝正劝着顾氏喝药。 秦流西咳了一声:“三婶在吗?” 秦明宝很快就走了出来,看到秦流西眼睛亮了:“大姐姐。” 秦流西看小姑娘的脸瘦了一圈,都不像从前那般肉乎乎的了,便轻轻拧了她的脸一把:“怎地瘦了?都不好捏。” 不但瘦了,眼皮下还黑了一圈。 秦明宝抿着嘴羞涩地笑,摸了一下脸道:“瘦一些儿好,不然二姐姐她们总说我胖妞儿,长大不好看。” “别听她们瞎说,你才多大,距离长大还久着呢,该吃的就吃着,别学人家追求什么瘦,你娘呢?” “是西儿么?我在里边。”顾氏的声音从寝卧传来。 秦流西拉着秦明宝走了进去,便看到顾氏披着一件厚外裳靠在床头,头上缠着抹额,一张脸苍白得很。 屋子里,还有淡淡的药味。 秦流西走过去,道:“您病了?” “受了点风寒,有两声咳嗽,不碍事。”顾氏露出个笑容来。 秦流西伸手拿过她的手,双指搭上去,仔细辩了一会脉:“风邪入侵,郁结于心,看您眼皮下青黑的,是彻夜未眠?为了三叔的事么。” 顾氏眼圈一红,微微侧头,道:“也不知他如今如何。” “除了残,无性命之忧,您不必过于担心,残了总比丢命要强,不是么?” 秦流西实在不算是会安慰的人,这话一出,顾氏强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下子崩了,哭了起来。 秦明宝爬上床,小嘴死死地抿着,眼圈赤红,却愣是没哭,小手拍着顾氏。 秦流西讪讪的,拿起药碗闻了一下,问秦明宝:“这药还是从前的方子?没请大夫来?” 秦明宝回道:“我想要请,二伯母说家里乱得很,又说有你在,不必费那银子,可你不在,就只能先熬了从前的药方。” “傻不傻,药不对症,吃了也是白吃。”秦流西走到梳妆台上,拿了纸笔重新开了一张经方,道:“别听二伯母的,我不在,要请大夫,你就去找李总管,或者找岐黄姐姐,这样的小风寒,她都会开方。” “嗯。” 姐妹俩在这一问一答的,顾氏都不好意思哭下去了,擦了眼泪,歉然地对秦流西道:“又让西儿你看笑话了。” “哭出来了总比憋着要强,这之后就得好好养着,别伤神伤身,平安两兄弟还没满周岁不说,宝儿五岁,你看她这么小也得为您操心。”秦流西的语气有些严厉了。 顾氏羞得满脸通红。 秦明宝有些不落忍,轻声说道:“大姐姐,你别说娘,我长大了,又是家中长女,可以照顾弟弟和娘了。” 顾氏听了越发的心酸,也更无地自容。 “你可拉倒,你这么小不睡够不吃好,小心长不高,变矮子。”秦流西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秦明宝啊了一声,连声说不要。 顾氏笑了:“你大姐姐逗你呢,不过她说得对,你只管吃好睡好陪弟弟玩儿就行了,别的不用你。” 秦明宝咧了咧嘴。 顾氏这才看向秦流西,道:“三婶也是担心你三叔,不知他伤的如何,那边又贫瘠,又无人,也不知有没有及时救治。” “您的面相,夫妻宫也只显示夫妻分隔二地,夫伤残罢了,旁的都没有,放心,死不去的。”秦流西话一出,又觉得直白了些,补了一句:“就是说,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啊,安慰人这样的活,真不是她能干的,不如驱邪捉鬼来得轻松! (本章完) 第469章 不爽的话咱造个反? 临近过年的日子,秦流西事儿却是不少,炼丹炼药教徒,又和岐黄盘了一下非常道的帐,把盈利一分为三,一份留给自己的小私库,一份给长房私库,另一份则是送去了清平观。 清远接到那足有二万两的银票,笑得见牙不见眼,喜滋滋地把银票放在祖师爷跟前供了一下,敬了香,嘴里喋喋不休地念着:“咱们少观主长进了,有出色了,您这主殿一定加瑞兽守殿,再刷个新漆,这个香鼎也换个铜的,一定整威风霸气了。” 无为在一旁帮着搭手,偶然抬了一眼,祖师爷的嘴角好像扬了几分,香都烧得快了些。 这是被香油钱砸笑的。 清远敬了香,仔细掂量了一番,就去寻赤元老道和秦流西说话。 “眼看再有个十来天就过年了,如今天冷,可农户人家地里也没有活计要忙,多半人都闲在家里。弟子想着,反正要盖那藏经楼,又要再扩一下道院以供信众居士小住,还得起两层道舍,以便另有同道中人前来挂单。”清远翻着自己的小本本,看着上面的记录道:“要是过了年再造,来往都有信众来上香,多有不便,倒不如趁现在农闲事少,暂且闭观修葺,找了工匠来搭盖?” 秦流西是个只管给银子不管细务的,手里抓着一把松子一边嚼一边吊儿郎当地道:“你看着办呗。” 清远虽然是个道士,却也等同于一个家的大总管兼财务,这样的细务,肯定交给他。 赤元老道看孽徒没个正形,就对清远道:“依你的办,后山那还存了些木料,都拿了来,不够就去周边村子里再弄一些。过年农户闲没错,工钱也给够,饭也管着,这天干活够冷的。” “好的,那我就去安排了。”清远满脸笑容,走了两步,又转过身,看着秦流西道:“这次整修的地方多,又是起新楼宇,还得盖精致些,银子瞧着不少,可咱们道观也得存粮以备来年布善,花着花着就不经花了,还得师兄多赚些香油。” 咳咳。 一颗松子呛进了秦流西的气道,使得她咳嗽起来,瞪着清远:“你揣着两万多的银票,跟我说银子不经花,你是要把咱们道观里的碗碟都镀金不成?说这话也不嫌亏心。” 清远叹了一口气,道:“师兄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明年三月底乃是圣人五十万寿,眼下已经有不少商贾权贵处处差人到民间寻摸万寿礼,整得不少东西的物价都会升一些。此外,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五十万寿之后,可能还会选秀,这明年不还有春闱,什么大事都堆在一块,自然什么都贵。” 秦流西的脸都黑了。 这圣人万寿,关她一个玄门中人屁事啊,可他办这个寿,就是整得物价贵,而她,继续被迫营业? 赤元老道皱眉:“如果是这样,光是万寿节和选秀,怕会让不少官员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明年的日子许是会难过。” 办这些,都是要银子的,而银子从那里来?一层层的刮上来呗。 百姓可能没钱,但有些人家,兴许会有些传家之宝,尤其是一些祥瑞,为了得到这些东西,有的人会不择手段的。 毕竟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秦流西满脸不爽。 这种不爽持续到上山挖酒,看到一个红影鬼鬼祟祟地要玩消失。 “你敢走,我就把你的毛都烧没了!”秦流西厉声一喝。 封俢刚要蹿离的后脚就那么定格在半空,轻轻地踩在了雪地上,转过身来:“瞧瞧这是谁,不是咱们家小祖宗吗?这是来锻体?” 秦流西看向自己埋酒的树下,一些被挖的痕迹还没处理掉呢,便冷笑一声:“识相的拿出来,不然我今儿也试试烤狐狸腿是个啥味道。” “别这样,咱俩谁跟谁,不就是一坛酒吗?”封俢把那坛刚挖出来的酒拿出来,嬉笑道:“我正想着回去找你小酌两杯,没想到你就来了,哎你别说,咱这就是缘分呐!” 秦流西斜睨着他,折了个纸人干活,挖开埋酒地,十坛酒,就剩了五坛,眼神如利刃向封俢剜了过去。 你个狗狐狸! 封俢立即举起爪子发誓:“我就只挖了两坛,这一坛还准备和你一起共饮的,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就叫我一辈子不举!” 秦流西:“……” 不愧是你! 这誓言,真够自损的了! 秦流西没好气地瞪他几眼,让纸人把酒埋了,缓步上了亭子。 封俢跟了上去,与她一道坐在亭子里,凭空取出两个酒杯一个酒壶,刚想要拍开泥封,想了想,没东西下酒,他咻的消失不见了,没多久,又揪着不知从哪挖出来的两只灰兔,就在亭子边上搭了架子,剥皮上架,烤兔。 酒坛的泥封被他拍开,倒在了酒壶,再给二人满了杯,道:“这臭着一张脸,是谁惹着你了?” 秦流西拿起酒杯仰头饮尽,道:“都是穷闹的。” 三杯酒下去,她就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吐槽,道:“皇帝过寿,百姓遭罪,还连累我辛苦搞银子修观做善事,忒是不爽。” 封俢双眼亮晶晶的,道:“不爽的话,咱们去搞事?要不咱们造反!” 秦流西剜了他一眼,白痴! “不行吗?国运一动,这位置就得换人坐了。” 秦流西道:“换一个更昏庸的人来坐的话,弄得民不聊生,这因果,你我死都不够还的。” 封俢讪讪的,道:“那咱们去搬空他国库?” “行了行了,别净瞎建议,好歹还国泰民安,一搞事,这天下不得乱?”秦流西没好气道。 “这不是你说不痛快吗?你不痛快,那就让人跟你一起不痛快,这很有道理啊!” 我谢谢你啊! 封俢翻着兔子,饮了一口酒,道:“你就没问你家老头,怎么非要逼着你搞功德?还不准投机取巧,非要这么辛苦一点一点的攒。” 银子么,他们想要赚得多,很容易。 秦流西一顿:“为何要问?” “不好奇吗?” 秦流西捏着酒杯看着虚空有些恍惚:“可能我从前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她好像做过什么,可她不记得了。 (本章完) 第470章 玉氏令澜 伤春悲秋就不是秦流西喜欢干的事,想不明白的事就不去想,一番吐槽过后,该干嘛就干嘛,爱咋咋地,至于来年若是物价真贵起来了,那没办法,她也只好‘劫富济贫’了。 这很有道理! 封俢心里也这么想的,长生殿的贵重药品都得涨价,没办法,跟着大流为富不仁,这是做大妖的基本底线。 两人相视一眼,露出一个狼狈为奸的阴险笑容。 清平观很快就贴出了一张暂且闭观修葺的告示,然后招齐了人,备齐料,开始盖楼,捡瓦换金顶雕瑞兽。 秦流西不管事,除了在藏经楼奠好基后和赤元老道一起在底部设了阵法后,每日就在非常道铺子内教徒兼摸鱼,研究那个残缺的困仙阵图,实在想不透,便写了一张信条叠了纸鹤,以术传送给玉长空。 玉氏这样的隐世士族,这样的残图都有收藏,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别的藏书或阵图,若能找到,借看一下也无妨啊。 当然了,这去信还不止这个事,秦流西还说了清平观要盖藏经楼,既作藏书用也作登高点,当然不能白建了,便央着玉长空给抄些珍藏的书来镇楼,尤其是玄门五术奇门遁甲一类的书。 她不但自己发信给玉长空求书,还给江文琉和颜岐山也发了信,还指着滕昭给他爹也去了一信,总之能用得上的人脉都发去了‘问候贺信’,再言及一番有向学之心,苦无学问之书,就厚颜求书。 封俢笑她,这藏经楼还没盖起来呢,就先求起了书,这少观主当的,也劳心劳力嘛。 秦流西:“花大价钱盖个楼,没点压箱底的好书,将来有别的道观来踩场子,岂不笑掉人大牙?自古以来,书籍都是文化文明的重要传承,有它在,身后的人才能学到学问和本事。而要发展清平观,可不是拉人头就行了,这人也得有本事,才能撑得住门面。哪个像你,会搔首弄姿就行了?” 封俢怒:“我骚?我天下第一美男!” 秦流西呵呵两声:“美男偷挖我两坛酒,还没和你算账。走,跟我上山。” 封俢:“其中一坛,你自己也有喝!” “是你逼我喝的,泥封都打开了,我不好不喝!” 封俢:“?” 不是我说,你不要脸的功力好像又精进了! 秦流西可不管他,逮着他上了一趟高山做苦力,寻了些矜贵的灵果药材酿酒,取了山巅最洁的雪,埋了几坛雪水以备不时之需。 今年,秦流西还酿了五坛人参酒,这主料取的自然是小人参精的参了,薅得小人参精一度自闭,埋在土里不敢现身,怕身上的须根都被薅秃,毕竟某个小煞星狼起来不是人。 秦流西的日子过得看似平淡,但只有陈皮他们知道,她干的事可比往年多了去了。 玉氏族群。 玉长空盘腿坐在榻上行了一个大周天,忽地耳朵微动,仿佛听到什么扑腾的声音,他扭头看向,果然有一只黄色的小鹤在窗子扑腾着。 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打开窗伸出手,那小鹤落在他的手上,啄了一下手心就不动了,变成一只真正的纸鹤。 玉长空关上窗,先是摸了一下纸鹤,然后才把它拆开,一封信就展现在眼前。 长空,见信如晤…… 玉长空把信读了两遍,仿佛看到了秦流西伏案写信的画面,唇角微微勾起。 “四方。” 四方在外很快走进来,问:“公子,您唤我?” “取水来,我要去藏书阁。” 四方应声,很快就取了水来服侍他梳洗,重新换了一身衣裳。 玉长空带着他往藏书阁走去,却不想,又在那里碰到了玉令澜。 “大哥。”玉令澜一身月牙白配暗红披风,丰神俊朗,眉目柔和,一派温雅端方。 “二弟。” 玉令澜道:“大哥又来藏书阁了?” 玉长空神情疏淡,嗯了一声。 他往内走,玉令澜在他身后道:“大哥,明年春闱后适逢万寿节,想必盛京很是热闹,我已是遵了爷爷的令,准备前往盛京,一睹这大沣万千才子风采了。” 玉长空脚步略顿。 这话的意思还有一层,就是他们这一代的玉氏子弟,准备出世了。 出世的意思并不是要去参加春闱和那些人争长短论名次,而是去寻摸他们眼中的君主,辅助他并成就一番伟业。 也就是说,大沣快要立太子了。 这也是玉氏自己推演出来的,帝王知天命,太子尚未立,有伤国本,一旦万寿节后,朝中立太子的声音便会变大,然后各种势力争斗便会更加的白热化。 玉氏便是要在此时加入,争一个帝王师。 玉长空微微侧头,道:“那就祝二弟一帆风顺了!” 玉令澜笑了起来,说道:“我更喜欢听成就一番伟业这个祝词。” 玉长空没再接话,刚要走,玉令澜又说了一句:“大哥,其实你的眼睛已经恢复了?” 玉长空心中一惊,脚下却是未停,走进了藏书阁。 “我等大哥来盛京。” 阁外,玉令澜的声音传了进来。 四方有些担忧地看向玉长空:“公子?” 玉长空抬起手,上了二楼,站在窗棂前,微微凝目,再看下去。 玉令澜正走出藏书阁,他仿佛有所察觉,转过身来,往玉长空站着的方向看来,嘴角勾了起来,以嘴型说着:“我等你。” 他这笑容,看着有些得意,又有一点邪气。 玉长空定定地看着,总算看到了玉令澜身上的气,红得似血,像是被一团血雾包裹着,反使得他的人看不清楚,也,看不透了! 双目忽地有些刺痛。 玉长空立即闭眼,缓了一下,再睁开时,玉令澜已经不见了。 “公子,您没事?”四方看玉长空的脸色不太好看,便紧张地道:“您的脸有些白。” “没事。”玉长空按着胸口处的心悸感,道:“这里你不用伺候,去找钱叔,让他晚上来见我。” 四方退了下去。 玉长空扶着窗棂,看着玉令澜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悠远,嘴里喃喃地念出他的名字:“玉氏令澜,你会让这天下变成什么样?” 人设渣陌塑的,但不代表渣陌人格三观,不喜欢人设角色甚至情节点叉安静弃了就是,不必告知。别上升到角色情节那么写就想象作者是否受过啥情伤的,渣陌身心健康。人设实在不喜,干脆自己塑一个依着你想要的写就是了,渣陌就是这样入行的。我没有给你交学费,所以也不白嫖你的指导写作,谢谢! (本章完) 第471章 我信了你的邪! 腊月小年,知河学馆放年年假,秦明淳和秦明亓回到秦家,先去秦老太太那边表孝心,问候了一番才离开。 秦明淳去了秦流西的偏院,摸了摸腰间的小荷包,大步走进院子。 “你个死狐狸,你不要跑,还我人参果果。” 秦明淳刚踏进门,眼前一道火红的影子飞快闪过,又有什么东西追着跑过去,一阵浓郁的气味传入鼻尖。 秦明淳有些呆,看过去,是他眼花吗? 刚才像是有一支人参从他脚边跑过去,还有很浓的人参味儿。 一定是他眼花,人参怎么会跑还会说话呢? 秦明淳歪了歪头,眼角余光一扫,看到滕昭站在门口,立即走了过去,咳了一声:“小昭站在这里做什么呢?我大姐姐呢?” 这老气横秋的语气,真当自己是小师叔了! 滕昭向他拱手:“师父在屋内。” “嗯。”秦明淳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小角银子递给他:“快过年了,师叔给你零花钱用。” 滕昭:“?” 他低头看着那一小角银子,估计也就二钱重,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来的? “你哪来的银子?”滕昭有些不解:“如果是月钱,你自己留着在学馆用。” “不是月钱,这是我在学馆赚的。”秦明淳得意地道:“我帮先生盘账,他赏的。” 滕昭皱眉:“在学馆怎还要盘账,所有学生都有做,还是只有你一个?” “当然是因为我算数快又好,所以先生才要我帮忙,其他人可没我算得快又准,想做也做不来。”秦明淳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 滕昭道:“既然是你自己赚的,那更要留着了。” 他把银子推了回去,秦明淳又推了回来,道:“拿着,长者赐不敢辞,我这做小师叔的,给你一点零花用算什么?我又不穷!” 滕昭垂眸,遮住眼中划过的笑意,道:“那谢谢小师叔了。” “嗯。”秦明淳满意了。 “你们在那瞎聊些什么?”秦流西推开窗,看了过来:“秦小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明淳立即跑过去,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礼:“大姐姐。” “进来说话,也不嫌外头冷。”秦流西砰的关上了窗子。 秦明淳走了进去,见忘川伏在案桌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的,便装模作样地过去看了一眼,又从荷包拿出一角银子,说了同样的话,赏她的。 忘川得了赏,笑弯了眼,一口一个小师叔真好,甜得秦明淳险些没蹦起来。 秦流西见状,也问了滕昭问的话,秦明淳少不得又解释一番。 “对了,今儿回来之前,山长把我叫过去了,还让我敬茶磕头喊他老师来着。大姐姐,我该不会是在学馆的日子到头了,磕了这头是不是就当辞别,来年就没法去了?” 秦流西有些意外,嗤笑出声:“说你笨你还不知道,磕头敬茶叫老师,谁告诉你这是辞师礼?这是拜师礼!” “啊?”秦明淳瞪圆了眼,指着自己:“我拜师,拜唐山长?” “你都敬了茶磕了头,怎么,想不认账?” “这不对啊,大姐姐,我资质愚笨,唐山长怎么会让我拜他为师,就不怕我堕了他的声名?”秦明淳十分不解,还大逆不道地想唐山长莫非是脑子被门夹了? 秦流西想到自己被强捐出去的几张大票,咬牙切齿地道:“凭你资质能当上唐山长的学生,那当然是用银子买来的。” 还是她的银子。 “我警告你秦小五,你是走了狗屎运才有我这么个大冤种大姐姐,给你搭桥铺路,还搭上了唐山长这样的名师,你要是读不出个人样来,我打死你!”白瞎了她几张大票就不行。 秦明淳一抖:“我可以换……”他的话在秦流西的死亡瞪视下果断改了口:“我一定会好好学。” 秦流西哼了一声。 滕昭道:“资质愚笨,只能后天勤勉补上,勤能补拙。” 秦明淳漂亮的脸都皱成了一团,毫无自信地道:“万一我就是那块朽木呢?” “你若真是朽木,那也只能像那炭一般,多少要发挥点余热了!”秦流西指着那炭盆边上放着的银霜炭,阴恻恻地冷笑。 秦明淳瞄了一眼那黑不溜秋的炭,打了个激灵,这是要烧他啊! 大姐姐果然很可怕。 “小人参精委实小气,一颗小果子,追老子九条街,至于么?”封俢蹿了进来,一进门摇身一转就变身。 秦明淳看到火红的一条狗:“哇,好漂亮的狗……人?” 他眼睁睁地看着封俢从一条狗(狐狸)变成了人,吓得整个人都傻了,直挺挺地往后倒下。 滕昭连忙接住,皱眉看向封俢:“堂堂大妖,不知这里有生人么?”也不收着点。 封俢道:“知道啊,可他的血和你师父留的一样,有什么好怕的?了不起我就对他施个幻术,抹了这记忆呗。” 他说着走上前,就要动手。 “不用了。”秦流西把秦明淳弄醒。 秦明淳看到她,嗷嗷的激动大叫:“大姐,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一条有九条尾的大狗变成了人!” 封俢大怒,凑过去:“你眼瞎是不,是狐狸,哪里是狗?” 秦明淳眨了眨眼:“你和梦里的人一样。” 封俢还计较狗和狐狸,还想再变回原形,被秦流西一掌推开了。 “你确实是做梦了,不是真的。”秦流西很敷衍地解释。 秦明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封俢,那比他还漂亮的男人活生生地在跟前冲他扬拳头呢,是梦?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怯怯地道:“大姐姐,我掐腿是疼的。” 疼的,怎么可能是梦。 “我说是就是!”秦流西瞪他:“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一个读书人,不是梦,难道真就看到动物成精了吗?这像什么话!” 秦明淳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窗台,一条长着整齐叶子,全须全尾的人参哭唧唧地跳进窗台搁放的陶罐里,一边拨土埋身一边哭诉:“千年狐狸精他不是人,呜,我的人参果,都没了!” 秦明淳张着嘴,神色复杂地看向秦流西,一边嘴角斜斜勾起,做梦? 我信了你的邪! (本章完) 第472章 大小姐气场带风 秦明淳去了秦流西院里一趟,认知就刷新了一大片,从而悟出了一个真理,信大姐姐,得永生! 可是,动物和人参成精这样荒谬的事,哪怕在亲眼目睹之下,他真的不想相信啊! 滕昭把他送出院子,看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便道:“从前我也不信。” 秦明淳腾地看了过来:“现在呢?” 滕昭反问:“你说呢?” 秦明淳嘀咕:“你都是我大姐姐的徒弟了,是入了玄门的人,哪能不信呢?” “亲历了自然就信了。” 秦明淳讪讪的道:“你接受能力真厉害,一点都不怕!” “他们不曾伤我,便不怕。”滕昭想到小人参精,眼神也亮了些:“而且,很可爱。” 秦明淳也想起小人参精,无可否认,道:“可爱是可爱,就是,很逆天! 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存在,真是神奇。 “世间万物有灵,我们不曾见到,未必就不存在,所以,平常心就好。”滕昭道:“这些精灵,其实很纯粹,比起人心,更要纯粹。” 人心险恶,也更不易考验。 秦明淳直勾勾地看着他。 滕昭:“怎么?” “你今天没有惜字如金,好多话。” 滕昭立时木了脸,转身就走:“您慢走,不送。” 秦明淳啧了一声:“小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他飞快地跑回自己的院落,王氏不在,他又溜到了万姨娘屋里。 万姨娘正在搭配今天小年夜家宴的衣裳,看儿子来了,便转了个圈,问:“你看我这样穿行不?” 秦明淳看她一身新的水红衣裙,腰间勒着紫色腰带,髻发编了辫子盘着,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有一根缕空的金簪别着,可姨娘那张脸,肌肤白皙细腻,眼含秋水,媚骨天成。 她确实好看。 不过…… “好看是好看,我见过更好看的。”大姐姐屋里的那只狗,噢,不是,那只狐狸精才是真的好看且魅。 果然是狐狸精,忒是勾人,大姐姐不知道会不会上当! 万姨娘不服:“这家里,谁有我好看?” “姨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秦明淳叹气,道:“不过你现在还是别穿这水红,祖母还病着,你穿这一身,她心里估计会来气。” 万姨娘低头看了一眼,道:“这有什么问题,人家都说老人病着,就更该穿喜庆的,我要是穿那素服晦气的,才更叫她来气呢!我是无所谓,反正我穿啥都好看,就是那孝……我都只会更俏。” 秦明淳张了张嘴,理是这么个理儿,但太张扬了也出挑,容易被挑刺。 “反正我一个当姨娘的也轮不到我到老太太跟前摆弄去,不管了。”万姨娘摸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嘀咕道:“我可是许久没穿过这么亮的色了。” 秦明淳还想着人参和狐狸成精的事,游魂天外,道:“姨娘,你觉得动物成精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 秦明淳:“您信这个?” “信啊!”万姨娘一本正经地道:“就你二伯母,不也时常在背后骂我是狐狸精?要是没有成精的狐狸,这词是怎么冒出来的?可见是世间有这样的存在,世人才会叫出这么个词嘛。” 秦明淳:“……”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我竟无法反驳她! 小年家宴。 秦家所有人都穿了新的衣裳,这是王氏要求的,也是她向秦老太太证明的。 秦家是败了,但也不会是畏畏缩缩抬不起头的,只要大家一条心,日子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会真正的吃糟糠,居无定所。 她得让老太太明白,秦家的败,比起那些真正破家灭族的罪官,要好太多了,至少只是男人去了流放,女眷却能发回老家,有些被抄家的,女眷没入官妓官奴的任人欺辱的还少了么? 她们日子也不难过,只是仆人少了,华服珠饰少了,但这比起那些真正贫苦的农户,她们的小日子,不知滋润了多少倍去。 秦家是败了,但仍有翻身的可能。 她们只需要等着几个爷们平安归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秦老太太经过一阵调理,已能坐着,只是嘴还歪着,说话也只能吐个单字,并不利索。 但凡中风后老人,尤其像她这样体弱多病的,需要的是长久调理。 她被几个媳妇七手八脚的换上新的衣裳,还扑了一点粉,显得精神了些,又被半搀半抬的出了花厅。 满堂娇艳。 男子如秦明亓和秦明淳都穿上小锦袍,姑娘们更是出彩,新衣裳让她们恢复了以往的娇蛮俏丽,而那两个为数不多的姨娘,一个艳,一个雅,宛如秦家未败之时。 老太太一时如花入眼,看迷了,眼睛也有些湿润,若是爷们也在,该多好啊。 小辈看她出来,都纷纷上前表孝心,一口一句老祖宗,吉祥的话张口就来,还真让老太太多了几分笑意,只是因为嘴角是歪的,这笑容瞧着有几分诡异,不够慈祥。 秦流西就在这满堂欢时带着两个徒弟走进来。 所有人都看过来,她倒没有穿什么新衣,依旧一身简朴淡雅的青衣广袖长袍,布料光泽垂感极好,衣领绣着极精致的暗纹,叠出一层层的皱褶,腰封同样精致,挂着玉葫芦和一个玉牌,显得有些单薄,头发高高梳成道髻,以木簪别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在她身边的两个小童,倒是一身新衣,只是都是作道童装扮,不过脸蛋出色好看,亦步亦趋地跟着秦流西身边,就像两个小仙童。 秦流西走过来,眼睛一撇,自几个小子姑娘们身上划过,那睥睨的眼神吓得几人往后退了两步,心噗通噗通的跳得飞快。 这眼神,好像自带杀气! 秦明宝是唯一不怕秦流西的,冲上前,大方地行了一礼,双眼冒着粉红泡泡,甜甜地叫:“大姐姐,你真好看。” 大姐姐这气度比哥哥们还威武,气场带风,将来我只嫁这样的男子! 而长辈们各自眼神复杂。 秦老太太惋惜:要是个男丁多好。 谢氏不满:比我儿子还像男子,不像话! 王氏欣慰:我们长房的嫡长女就是出色! 万姨娘疑虑:当年我生的,确实是个姑娘? 秦明淳则是魂游天外,不知那人参精和狐狸精吃点什么管饱? (本章完) 第473章 给你们表演个百鬼夜行? 家宴少不了热闹和彩衣娱亲,秦流西没想到第一个受不住而离场的,是滕昭,吃了几口,就回院子了,美其名为修炼和背各种符咒术法,实则是,人多,闹得慌。 秦流西没勉强他,事实上,她也不习惯这种闹腾,可不妨碍她当这众生百态的一个看客。 在枯燥的修炼生涯中,偶然找点乐子调剂一下,妙哇。 比如眼下。 秦流西睨向不住眼睛想要黏在自己身上的秦明珠,问道:“看我作甚?” 该不会是想不开想要她也来个彩衣娱亲? 秦流西想着便有点兴奋,这样的话,就给她们表演一个百鬼夜行,这院子齐央央的高歌,一定是天籁之音(鬼哭狼嚎)。 “你想听歌还是看跳舞?”秦流西问着秦明珠。 秦明珠:“?” 她什么都没说好吗? 秦流西笑得十分温柔:“我能叫一百个鬼来整个大合唱或群舞,包管你大开眼界,终生难忘。来,选一个!” 啪嗒。 不知谁的筷子掉落在地。 秦明珠身子发抖,脸色微白:“我,我……” “做人眼界要开阔,别只看平日都看过了的,看一些没看过的,也能增长见识,开拓视野不是?”秦流西一副长姐不会害你的深沉:“见识大了,就不会只计较眼前一点蝇头小利了。” 秦明珠涨红着脸站了起来,落荒而逃:“我去更衣。” 秦流西啧了一声,看向在座的小辈:“你们不想看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这可是开拓眼界的好时机。” 众人抓狂,谁想要这么开拓那眼界? 装没听懂。 座席上集体失声。 无趣。 秦流西无聊地喝了一口茶,看向长辈席,谢氏倒想为自己的几个娃鸣个不平,可她看到秦流西的眼神,就想起自己从前倒霉的事。 这丫头,浑身的邪气都快泄出来了,还是别作的好,万一她真的招来鬼,岂不要命? 谢氏难得聪明了一回。 没能让百鬼高歌,秦流西十分遗憾,站了起来,对秦老太太和王氏道:“明日丁家应该会来人,你们心中有个数,应该是丁守信。” 秦老太太瞳孔颤动,喉咙啊了一声,似有些激动和愤慨。 谢氏愤愤然地道:“他也好意思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丁家这阵子倒霉得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名声,担着好听?尤其是一个想要升官的官员。”秦流西话里暗含深意,道:“想要挽回点名声,不做戏怎么行?” 秦梅娘说道:“听说丁家关了一个铺子,都卖了。” 王氏看了秦流西一眼,当初她说丁家会倒霉,距离他们来家中作威作福还没半个月,就已经卖铺子了。 谢氏只觉得大快人心,道:“这叫人在做,天在看,连天都看不过眼要收拾他们呢。” 秦流西意有所指地道:“所以做人要厚道,别作死,否则这福作没了,倒霉就上头了。” 谢氏咯噔一下。 这死丫头,不是在内涵她? 不,是警告。 …… 谢谢大家支持西姐,渣陌一定用心创作,盼它成精品,成不了就是我太渣,还多读书!给大家推荐一本明朝百科全书,写古言可作资料书,我知道读者里肯定有作者,就分享一下《夜帆船》 (本章完) 第474章 真正为秦家出头的人是? 丁家。 丁守信黑着一张脸,把自家三弟两口子骂了一顿,连丁老夫人也指责了几句。 丁老夫人近日病了一场,脸色还青着呢,如今又被好大儿指责了,这心就闷得不行,捶着心口道:“你就怪我个老不死,是我阻了你的路,我死了算了。” 丁守信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忍着气道:“娘,您不是不知道,我做这位置都有三年了,正是要挪窝的时候,偏要这个关口传了个我忘恩负义的名声,能得什么好?您知道这事都传到萧刺史大人那里,把我叫去敲打了一番,再还有那些个文人,都明着指我是个白眼狼了。” 丁老夫人十分心虚:“这,怎么会传得这么厉害?秦家不是罪官吗,圣人都恶了他们,怎地还有人敢为他们出头?” 丁守信阴沉着脸:“秦元山官拜三品,从前也有好些个门生,每次科举秋闱,这些位置的官员,哪个没有几个门生的,他便是光禄寺的,也是有人投过去的。” 就是他,从前不也奔着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眼巴巴地尊人家为老师吗? “何况这算什么出头?他们只是指责我的品德,何罪之有?文人的笔杆子,等同利刃,他们可不管罪官不罪官,就单议论人的品德,这能是罪啊?有些文人就是个疯子,尤为尊师重道,极其迂腐,在他们眼里,欺师就该天谴。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却是不同,我还想评个优再进一步呢,得罪了上司,有何前程?” 丁夫人沉声道:“今年咱们送给刺史府的年礼,贵重的都被退回来了,老爷这是被记了一笔。” 丁老夫人大惊:“这,至于吗?” “于丘才和萧刺史是好友,我去送礼的时候,他也在,他明着说丁家缺银子缺的要抢恩师的饱腹之食了。”丁守信想到被于丘才那不屑的目光瞧着,就感觉脸火辣辣的。 一个小铺子才值多少银子,就为了这么个小铺子,把丁家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名声一下子掉了级。 他们怎地眼皮子这么浅? 丁守信冷冷地瞥向丁老三,都是他婆娘干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抢谁的不好,非要抢秦家,连累他背个欺师的臭名。 丁老三两口子恨不得装死。 “那怎么办啊?我们上门,他们还拿乔不让进门。”丁老夫人有些急。 丁守信说道:“我明日会亲自上门拜访,跪也要跪进门。” “什么?” 丁老夫人眼一瞪,道:“这怎么行?你要真这么做,被人瞧着,还不得说你和罪官来往密切,传到皇上耳边去,怎么了得?” 丁守信讥笑:“皇上日理万机,哪会在意一个小府城的知府,可我顶头上的上峰就未必了,还有那些注重尊师的文人。” 他要是当上司的,手底下的人不记恩就算了,还要欺上门去,他都得防着这样的人提拔上来后会不会随时扎自己一刀。 也是怪他,当初只想着撇清关系,以免被挂上秦元山一党而被牵连,却不想老家里的弟弟和弟媳撺掇着老母亲作妖。 真是悔不当初! 丁老夫人的心拔凉拔凉的,狠狠地剜了三太太一眼,都怪你。 丁三太太的脚还没好全呢,被婆婆这眼刀一剜,吓得一缩,脚往后收,一时没注意到脚伤,撞到椅子腿,顿时钻心的疼。 完了,又扯着筋了! 这阵子咋就这么倒霉? “我记着,秦家有个姑娘,打小就送到老宅来的,说是身体不好,在道观养着?”丁守信问起丁老夫人:“娘不是见过?” 丁老夫人愣了一下,回想起那个冷冷淡淡的小姑娘,都记不清她的模样了,不屑地道:“是有这么个人,多半在道观养着,我也只见过一两次,那丫头性子古怪得很,不讨喜,怎么?” “是在城外的清平观?” “是,怎么问到这上头了?”丁老夫人有些奇怪,他们家是信佛的,要礼佛,也只去无相寺或去州府那边的云灵寺,道观,却是不去的。 丁夫人道:“我打听过了,萧刺史家的千金前阵子好像撞了邪,是于丘才引荐了清平观的一个大师,这个大师年岁很轻。” 丁老夫人脑中飞快地闪过什么,还没来得及抓着,就被三儿打断了。 “大嫂,难道你意思是说,于大人和萧刺史那边会出头,是这和秦家那丫头有关?”丁老三道。 丁夫人说道:“听那个嬷嬷说,萧家和于家都很尊重那大师,若是秦家那丫头打小就在道观养着,定然是结识那大师,要是请他帮个忙,哪不是一句话的事?” 丁三太太想到什么,脸色唰地白了,嘴唇翕动,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丁老三此时看着她,道:“我记得,你那个陪房刘管事找人去那蜜饯铺子时,就跑出一个人出来帮着拆局,那人好像就是清平观的?” 丁守信立即看向丁三太太。 丁三太太额上渗出了一丝冷汗,结结巴巴地道:“说是清平观的少观主,道号叫不求。” 这话出了,别说丁守信,就是丁夫人都明白了。 “也就是说,因为三弟妹你想要那个铺子,使得那秦姑娘一句话,那叫不求的道士就护短出头,这才走了于大人和萧刺史这条线,整得咱们丁家冠了个白眼狼的臭名?”丁夫人拿了帕子摁了摁嘴角,道:“三弟妹,你可真不是一般的糊涂。” 眼皮子浅的简直淌不了泪。 “我,我不知道还有个这样的秦家姑娘啊!”丁三太太表示很冤,她哪里知道这样的关系。 丁夫人都懒得看这个蠢货,看向丁守信,忽地想到什么,浑身一僵,脸色惨白。 “你怎么了?” 丁夫人白着脸道:“老爷,那萧小姐撞邪的事一点都没传出来,如今说在养病,可萧刺史依然听信于丘才的话敲打你,卖的怕是那个道士的人情,这也证明那人的本事,否则萧刺史不会如此。” 丁守信拧眉,然后呢? 丁夫人吞了吞口水,神色有几分惊恐和慌张,左右看了看,视线在丁老夫人和丁三太太脸上划过,道:“老爷,丁家这阵子事事不顺,你不觉得太反常了?” (本章完) 第475章 堪破一半真相 话说丁守信这人,也是自小读圣贤书,真正走科举路线凭本事考出来的人才,信奉的自然也是那一套子不语怪力乱神。 所以丁夫人这贸然的来一句丁家的反常,他一时没明白过来,不顺利,不就是因为三弟那个蠢媳妇干的好事? 要不怎么说,当神棍想要骗得成功,最好是往女人那边下手,她们比男人更相信鬼神,也更容易忽悠,找她们只要说中一丁半点,那是一骗一个准。 丁夫人就是那相信鬼神的女人之一,她本来没联想到这上面去,可发现了秦家养在老宅那个姑娘也是道观的居士甚至信众时,再看丁家近日的倒霉事,她立马就想到自家可能是被人下了诅咒了。 而下诅咒的,只怕就是那个叫不求的少观主。 丁夫人冷汗津津,看丁守信仍一脸懵懂,便道:“老爷,宁得罪小人,莫得罪道士,人家有什么招子,咱们这些外行人,哪里知道?” 丁守信一愣,然后脸色变得阴沉和不敢置信。 “老爷被敲打,可以说是萧刺史为了还个人情而帮忙,那咱们丁家倒霉的事,可不止名声那么简单。”丁夫人嗓音微颤,道:“府中近日病下的人,从主到仆,不止一个半个?就娘和三弟妹,不是病就是伤,还有别的下仆。再还有铺子的事,本来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出事关闭了?就是闹事,谁不知道那是丁家的铺子?” 众人被这么一提点,都明白过来了。 丁三太太尖叫出声:“大嫂,你难道是说咱们丁家是被诅咒了?” 难怪,她这腿歪的就莫名其妙,路平坦得很,她偏就扑倒在地崴脚了,这倒霉的,过去都不曾试过,还一直没好得全,现在动一下又扯着筋,疼得闹心。 自己这么倒霉,难道是因为诅咒? 丁三太太也是女人,也信鬼神那一套,一想到自己倒霉可能是因为受了诅咒,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什么诅咒,乱七八糟的。”丁守信一拍桌子,把心底那一丝焦躁不安给按下去。 “大伯,近来咱们家是有些不对啊,人是一个接一个的倒,我这脚,好好地走路忽然就崴了,还有咱们的铺子,咋忽然就出事了呢?一个巧合是巧合,这么多个倒霉事一起来,就不是巧合了?” 秦流西要是在这,都得赞一下,智商这不又在线了,当初咋就想不开去抢秦家呢? 丁夫人皱眉道:“老爷,那些个佛门道门,也不是没有真本事的人。能让萧刺史卖这个人情,可见那个道士,不是普通的神棍。” 不得不说,他们距离真相没有十也有九了。 丁守信脸上阴晴不定。 “那怎么办啊?真是动了,我们也不知道啊。”丁三太太都快哭了。 丁老三说道:“大哥,此事怕真有可能,近几个月来,清平观的香火好像挺盛,时不时听到有人传那观里的大师很是厉害,好像还会医,而且他们也布善,前阵子还有施粥义诊。” 丁守信恼了:“清平观也不是一天两天才开的,都有些年了,那道观有没真本事,你们不知道?” 丁三太太怯怯地瞥了丁老夫人一眼,道:“大伯,娘她是信佛的,这大多人家都是信佛,去上香也只去佛寺庵堂,几时去道观了?” 这还怪他喽? 丁守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丁老夫人沉着脸,手中的念珠拨得飞快,道:“去找人来咱们家看看,是不是被弄了鬼?” 丁守信道:“行了,别白忙活了,左右明日我上门去,少不得要做小伏低,低声下气道个不是,他们总能高抬贵手了?” 丁老夫人顿觉胸闷。 秦家势在的时候,他们丁家做低伏小,如今秦家败了,他们还得做小伏低,这都什么运道? 秦家姑娘,丁老夫人闭目,想着当年见到的那个性子古怪惜字如金的姑娘,心中暗恨,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秦流西:你才狗,你全家都狗! 丁守信气匆匆地回了主屋,一张脸阴沉得滴水,看着跟进来的丁夫人道:“府城南大街的那个铺子的地契,你拿出来。” 丁夫人一愣:“老爷,这是?” “要上门去道个不是,没点表示怎么行?”丁守信磨牙。 丁夫人心想,要表示,为何不是你拿私房出来,非要拿我这个铺子? “老爷,不至于给府城的,他们也不好过去经营,还不如给漓城的,咱们家也不是没有。”丁夫人不舍得那个铺子,那铺子不大,可胜在地段好,人流量也大,做什么都是赚的。 丁守信瞪她:“让你拿就拿,少在这妇人之心。刚才你还说家中接连出事,被人家诅咒了,不拿点好看的,是想一直倒霉不成?现在是家里人病着,要是祸到我这身上呢?眼下萧刺史记了我一笔,就不是好事,以后再想往上爬,只怕其他几个府城的知府调走了,都没轮到我。再轮到我时,年纪也大了,哪还有什么好缺?你还想要三品诰命,想都别想。” 丁夫人瑟缩了下,道:“知道了。” 丁守信看她磨磨蹭蹭的,心里又是一阵不爽,道:“过年后,你就别回府城了,在老宅这掌中馈。” “老爷?”丁夫人脸色大变。 丁守信黑着脸道:“老三家的眼皮子多浅你看到了,是个脑子不清醒的,撺掇着娘干的不是事,再让她胡混,指不定给家里带出什么祸事来,你在这看着,一来伺候娘,二来也管着家,一举两得。” “可你身边无人伺候怎么办?” “让冯氏跟在我身边就行了。” 丁夫人恨得把手中帕子拧成了一条咸菜,心想,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抬举那贱人。 “老爷,你看儿子和蔓娘他们都上年纪了,我这做娘的,不得给他们相看?这事总不能交给冯氏,这也不像话。”丁夫人忍着气道:“经过这事,我想娘他们都会机警了,再敲打一下老三他们就行了。” 丁守信皱眉,道:“此事以后再说,先去准备明日上门的礼仪,我去书房。” 丁夫人看他走了,气得脸容扭曲,把桌子上的茶杯给掷在了地上。 (本章完) 第476章 秦家很嚣张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被丁夫人的话给影响了,丁守信在老宅住了一晚,第二日就觉得浑身不太得劲,身上都是酸软疲乏的沉重得很,后脖子都感觉拨凉拨凉的。 他看着毫无变化的老宅,明明都一样的摆设,可就是有种感觉不太对劲,心里发毛。 这种感觉持续到出门,他走在平地上,脚愣是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往前扑去,这要不是身边的小厮手快扶着,他怕是扑在地上了。 跟在他后头准备一起到秦家的丁夫人见状吓得心都离了,看丁守信站定了,夫妻俩同时往那地方看去,空空的地上,连雪都是扫干净了的,可就是被绊了。 太邪门了! 丁守信的脸色黑成墨汁。 丁夫人眼露惊惶和忌惮,还四处张望,心里默念着观音菩萨玉皇大帝保佑。 两人战战兢兢地上了马车,丁夫人道:“老爷,咱们是不是真得请个人回来看看?” “别瞎说,先去了秦家再说。” 丁夫人闭了嘴。 “今年年例给秦家也下个帖子来吃席。”丁守信吩咐道。 丁夫人皱眉:“他们会来吗?” “来不来的先不说,帖子却得下。”丁守信说道:“帖子咱们下了,他们不来那就是他们的事,咱们的态度和礼数放在这,自有人看得到。” 丁夫人想想也是,便应了下来,又问:“那清平观,咱们是不是也该去一趟?从前我听说过,有些道士心比针尖眼还小,得罪了他们,往祖坟塞点什么腌臜东西,就能报复了整个家族。” 丁守信心一惊,到底是在官场浸淫已久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道:“这个倒不至于,我已是问过丁管家,那清平观不是什么邪气的道观,反而每年都会做几场善事,道士也都是有度牒的,而非那种邪道。且做这样的事,也得担因果,他们讲究那个什么五弊三缺,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丁夫人听了,稍微心安,可想到家中的倒霉事,道:“不做大的,略施小惩小戒也够咱们受的了。” 就像是应允她的话似的,马车剧烈一震一抖,车身往左侧倾斜歪去,吓得丁夫人惊声尖叫。 车夫也是吓了一跳,和护卫一道稳住了马,把马车停了下来。 丁守信抓着车璧,喝道:“发生何事?” “大人,车轱辘脱了,大人没事?”护卫上前回禀。 丁守信一肚子气,踢开车门,把惊魂未定的丁夫人给扶了下来,后面马车的仆妇连忙上前搀扶。 两人看向那歪斜的马车,本来走得好好的车子,左侧车轱辘竟然不知为何脱落了,滚到了一边,乃至于马车歪斜。 “出门之前你们都没查车驾的?”丁守信窝了一肚子气,冲着车夫怒骂。 车夫噗通跪了下来:“小人该死,小人不敢懒怠,都仔细检查过了的,车和马都没问题,这不知咋的,就……” 这车夫不是老宅的车夫,而是多年来跟着丁守信出入,是个可信的,丁守信倒没怀疑他会偷懒。 没偷懒,那就是? 倒霉。 丁守信的脸又黑了几分。 丁夫人都快吓哭了。 “我们坐后面的马车去,让他们稍微等一等,再差个人回府再调个马车来。”丁守信往后头的马车去。 原以为换了马车就算了,没想到没走一刻钟,又遇上一家出殡的,死者为大,丁守信贵为知府,在名声正臭着的时候也没敢嚣张让人家让路,只能换了另一条路走。 这接二连三的倒霉事,丁守信再不信那怪力乱神的东西,此时都有点心里没底。 难道自家真被施了什么咒术了? 秦家。 秦流西说了丁家人会上门,王氏便没去铺子里,在家等着,这才到了辰时二刻,还真的等来了丁守信。 众人看秦流西的眼神都有几分敬畏。 这人是真的掐指会算啊! 秦流西不让人开门,把人晾在外头。 王氏道:“这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秦流西淡笑:“母亲,咱们家可是落魄的败了,你看,这下人都没几个,这门房里没人,听不见人叫门,不是很正常的?” 王氏秒懂,你就是在打击报复呗! 丁守信没想到真的会吃个闭门羹,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秦家,却是被晾在外头,秦家,这底气很足啊。 丁夫人一肚子气,抱着渐渐失了温的手炉,冻得脸色发青,双脚更是麻痹。 这秦家,真真是嚣张狂妄! 他们等在外面,此时天有些暗,不一会,竟是下起雪来,风也凛冽了。 “老爷,他们这是故意晾着我们呢。”丁夫人冻得不行,嘴唇都有些青紫了,不停地跺着脚,道:“要不我们先回去。” “再拍门。”丁守信黑着脸吩咐小厮。 小厮把门拍得哐哐响,拍了一会,才听到老远传来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来了。” 有人把门打开一点,探出头来,是一个小老头,看到丁守信他们,就问:“找谁?” “我们是丁家的人,我家大人亲自来拜访贵府老太太了。”小厮递上拜帖。 老头也就是李总管,接过拜帖也没看,只道:“老太太正病着,家里主子们都在跟前侍疾,老头儿得先请示一下。” 说着,砰的一声关上门。 丁守信气得都快端不住了。 小厮黑着个脸,都不敢往后看,因为不看也知道自家大人的脸比他还黑。 这区区一个罪官之家,可真够嚣张的! 也不知谁给他们作上天的勇气。 秦流西:我,咋的! 而门后的李总管,往后走了几步,呸了一口:“白眼狼,等着!” 他走了几步,又施施然地回到门房喝了一口热茶,瞅着差不多了,这才大声踩着雪重新走到门口打开门。 “让大人久等了,府里乱糟糟的,也没几个仆人,快请进。”李总管阴着一张脸微微弯身,看似恭敬顺从,可你若低下头去细看,能看到他眼中是没有任何情绪的。 丁白眼狼,不配他笑脸相迎。 (本章完) 第477章 送上门的脸,得打! 秦流西走进秦老太太的屋里,看她目露渴望和斗志,一副快把我弄起来,我要去喷死丁守信那白眼狼的样子,不禁嘴角微抽。 “您就别见丁守信了,省得看到他,还气得您的嘴更歪,病也加重,斗气一时爽,瘫痪更短命。” “嗬嗬。”秦老太太气得直翻白眼。 这丫头,会不会说句好听的话? “就是让您见了他,您说话也不利索,岂不是光由他说了,那种在官场浸淫的老狐狸,说话一套一套的,暗藏机锋,您光是听着就来气还反驳不得,这又何必?”秦流西道:“就这么躺着,我给您扎两针,您就睡一觉,这也让您的脸色看上去更差些,也好叫他们看看,您如今的身体,就是被他们气的。” 秦老太太瞪大眼,啥,不让她见人,还要扎她? 王氏见状就劝道:“母亲,您就听西儿的,没必要和那种人斗气,您好起来才是最紧要的,您还得等着爹他们回来呢。” “来日方长。”秦流西已经拿出了针包。 秦老太太眼一闭,手指无力地攥住了被子。 秦流西取出针,道:“我给您针扎了。” 她下针没有半点迟疑,取了几个穴位就扎下,快而准。 其中一穴是晕穴,这一针扎下,秦老太太慢慢的就觉得视线开始模糊,不一会就昏睡过去。 把针起了后,王氏她们就看到秦老太太的脸色变得青白,没有什么血色,说句不孝的,眼前躺着的枯瘦老太太,若不是胸前还起伏着,都以为她已经辞世了。 王氏移开视线,虽知道这是人为,她仍有些不忍目睹。 不久于世,大概就是眼前人这般样子。 “母亲,客人想必到了,您该出去了。”秦流西打断她的思绪。 王氏点点头,又给秦老太太掖了一下被角,这才走出去。 丁守信他们进来后就不动声色的打量秦家的老宅,庭院还算干净,但是来往的下人却是没见着一个,领路的还是那个门房,一直在说着家中仆人不多,怠慢了大人莫要见笑。 丁夫人目露鄙夷,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唏嘘,从前秦家,也是奴仆环拥的,如今却是萧瑟凋零。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说的大抵就是眼前这般。 若是自家也如此败了,那…… 丁夫人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打了个激灵,不敢多想。 不会的,丁家才不会这么倒霉。 谢氏和顾氏就在二门处等着,看到人来了,睚眦欲裂,尤其是谢氏,盯着丁夫人头上戴着的金簪步摇,眼都红了。 贱人,这绝对是来显摆的! 丁夫人也来了戏,快步上前,看了看,一把抓住谢氏的手:“秦大夫人……” 谢氏:“?” 顾氏:“……” 谢氏脸色涨红,一把甩开丁夫人的手:“你眼瞎了不成,我是秦家二太太。” 丁夫人好不尴尬,定睛一看,确实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谢氏,见鬼了,她是怎么会觉得她就是出身名门的王氏的,就跟神推鬼使的一样,上前就这么认为。 “二嫂,先让客人进去,秦家败了,这点礼数却是不能失的。”顾氏声音淡淡的。 礼数,你们把我们晾在外头吹风吃雪半天,现在倒记得礼数了? 丁夫人他们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忍她。 一行人来到小花厅,竟是连个丫鬟都没有,花厅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火盆都没有,处处透着凄凉。 丁夫人和丁守信在外面站了那么一会,进来后,觉得更冷了,屋子冷,连杯热茶都没有。 王氏此时带着疲惫过来了,看到丁守信和丁夫人,歉然地道:“丁大人难得上门,招待不周请见谅。刚才侍奉母亲吃了药睡下,老太太上了年纪,这脾气实在是……唉。三弟妹,快去给丁大人他们上个茶来,你们别见怪,家里没有什么下仆,都得自己张持。” 顾氏应了,下去倒了几杯茶出来。 丁守信起身拱手,一脸沉痛道:“嫂子,是我来得迟了,老师的事我早就使了同年去打听,只是事关祭祀大事,圣上震怒,那位同年也并没敢透露太多,唉,也只怪我人微言轻。不过我也已经请了别的同年往西北那边通个气,别的事帮不上,能帮老师他们换个住处或是轻省的活应当没问题。” 谢氏哼笑:“这打点,得要银子,莫不是丁大人也是来劝咱们家把唯一的赖以为生的蜜饯铺子交给你们,用以打点?” 丁守信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冷凝和尴尬,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嫂子,这都是一场误会……” 王氏道:“外子不在,丁大人还是叫我秦大太太。” 这是要疏离两家的关系了。 丁守信的脸险些没绷住,看了自家夫人一眼。 “秦大太太,是我们没约束好家中人,弄出一场误会,我那三弟妹,小门小户出身,不懂事,冲撞了贵府,我在这代她向你们道歉。”丁夫人站了起来,作势行礼。 她本以为,王氏这出身名门的人,会顺着台阶下,客套两句。 可等她的腿屈下去,王氏也只是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于是这一礼,她行了,而王氏老神在在的受了。 丁夫人有一丝屈辱感,王氏从前是诰命,高高在上受她的礼说得过去,现在她也不过是个罪官之妇,诰命也褫夺了,竟敢受她这个诰命夫人的礼? 丁夫人这来的一路本就心里有气,在门外被晾了半天,气上加气,如今又被无声折辱,这气都使她的脸有几分扭曲了,身子竟有几分摇摆,一副要栽倒的样子。 王氏受了这礼,这才故作惊愕地上前:“丁夫人使不得,我一个民妇,哪敢受这大礼,快起身。” 西儿说了,送上门的脸,不打白不打! 丁夫人强笑:装模作样,早干嘛去了? 她也是应酬惯了的,顺势就拉着了王氏的手,道:“好姐姐,你可一定别因为我那弟妹而和我生了分。” 谢氏在一旁凉飕飕地道:“这分早就生了,刚才丁夫人不还认错了好姐姐?” 丁夫人脸一红。 在耳房听着外面打机锋的秦流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岐黄道:“我二婶这人,挺适合当个补刀手的。” 哪里伤捅哪里,完美! 祝天下母亲节日快乐,宝妈们,你们辛苦啦! (本章完) 第478章 有备而来 丁守信和丁夫人被堵在门外的时候觉得秦家嚣张,现在进来了,一番机锋打下来,就觉得他们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都破家了,还端着那高高在上拿捏人的姿态。 委实是不知死活。 丁守信眼底有一瞬的狰狞,但想到自家倒霉事,忍着了。 秦家嚣张,还不是因为有那个清平观的道士做依仗? 那道士若当真对他们丁家下了黑手,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好道,哼,还每年布善,假仁假义。 秦流西:不好意思,我就不是什么好人! 丁守信轻咳一声,道:“家里人不懂事,冲撞了老太太,不管如何,我都得去给她老人家请个罪问个好,否则,将来我如何有颜见秦老师?纵然秦老师没真正收我为学生,我也听他老人家几句指点,这情分是不敢忘的,不知道方便不?” 瞧,这不就主动撇清关系了? 王氏揉了揉眉尖,道:“老太太都是个老人了,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老太太之前被气狠了,一下子就犯了卒中,一直卧床休养,昏睡的多,也不知她老人家能不能……” 顾氏眸光轻闪,上前扶着她的手,道:“大嫂放心,母亲定会吉人天相,会好起来的。” 谢氏阴恻恻地瞥着丁夫人他们,道:“就是,若是好不了,冤有仇,债有主,谁害的她,将来找谁还债就是了!” 啪啪啪,补刀能手好样的! 丁守信夫妇二人脸色都绷不住了,难堪得很。 王氏拍了拍顾氏的手,对丁守信道:“你们随我来。” 她带着二人去了秦老太太的卧房,只有一个丁嬷嬷守在那里,见人来了,就站了起来。 卧房气味并不好闻。 丁夫人下意识地按了一下鼻尖,见谢氏冷冷地瞪着她,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母亲,丁大人来看您了。” 秦老太太自然是没醒的,脸色青中带灰,躺在那里跟半死人一样。 丁守信和丁夫人看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划过一丝快意,这样子,就是不死,也离死不远了。 可快意过后,又是心惊,若真的死了,岂不真的把这个锅扔到他们丁家头上? 纵容家人逼死师母,这样的罪名,丁守信可不敢担。 哪怕他不认秦元山是真正的老师,可他从前确实也以学生自居。 王氏叫了两声,就有些无奈,道:“丁大人你也看到了,母亲她实在是病得重,好不容易能吃下药安睡,你这心意我会告知,还是外面说话。” 纵是无数人陪着,丁守信一个男人也不好久待,这房间他也不想久待,便走了出去。 重新回到花厅,他就道:“老太太素来养尊处优,适逢秦家巨变,一时受不住这打击病得重也在所难免。这样,我认识两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可以请来给她老人家看一看。另外,回头我再差人送些药材来……” “丁大人这是把贵府老太太和弟媳闯的祸给撇清了?”谢氏尖声打断他:“要不是你们家的人闯过来,贸然跟我们家老太太说什么我们家老三残了的事,又不要脸的想要铺子,她也不会气得卒中,说什么受不住打击?就是你们丁家人害的她。” 顾氏假装劝了一句:“二嫂,别这样……” “不这样是哪样?你就是个软包子,被人捏上头也不知喷一句,人家现在装模作样的说两句,就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了,呸!人在做天在看,谁丧良心谁心里有数。”谢氏呸了一口。 王氏上前,拉了她一下:“好啦,你这暴脾气,什么时候了都不收一收?我知你担忧母亲,也别在人前闹了笑话。” “我才不怕。”谢氏道:“从前咱们家好的时候,他还没当知府呢,对父亲是一口一句老师,多有巴结,咱们家败了,连他家的门都摸不着。这也就算了,好容易开个铺子,一家子指着它吃饭呢,他们还想抢了去,这脸呢?这话拿出去让世人评一评,看是谁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偷听的秦流西:不错,是个唱黑脸的可造之材! 丁守信忍着气瞥了自家夫人一眼。 丁夫人上前一步,道:“误会,这都是误会,我那三弟妹是被猪油蒙了心,被个狗奴才给撺掇了才会如此。事实上,老爷早就想着秦家回来,日子过得不便,早就让我准备了一个铺子。只是府城事儿多,他作为知府也不能随意离开,这才拖到现在。” 她说着,拿出一张契纸,递给王氏:“这铺子,是在南府城的南大街,铺子不大,但胜在位置好,在那边的铺子一年的租金都能有八百两的,不管是自己做小买卖还是放租都是好的。” 哦豁,果然有备而来。 秦流西剥着瓜子壳,紧紧是为了做戏挽名声,还是察觉到家宅被下黑手了呢? 王氏没接。 谢氏却是眼睛绿了,一把抢过来,道:“你们会有这么好心……” 咦,真的是铺子地契。 一年租金八百两,放在从前秦家未必就放在眼里,可现在秦家手正紧着呢。 丁夫人瞥到谢氏那贪婪的嘴脸,眼中露出鄙夷,视线从地契上划过,一阵肉痛。 丁守信此时又道:“我看府中也没几个下人,老太太病着,总得要人仔细伺候,不能只靠着你们。回头我再让人牙子送几个下仆过来使唤着,月钱我这边出。” 谢氏眼神闪烁。 王氏却是从她手中拿过那地契,重新塞回到丁夫人手里,道:“你们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家中虽不如前,但一家子齐齐整整的比什么都强,铺子也勉强能养家糊口,尽够了。” 不收,丁夫人心中一喜,却是瞥向丁守信。 “至于下仆也不必,哪有让别人家帮我们养下仆的道理呢,这要传出去,传得好听,是你重情,传不好听的,倒要说丁大人往咱们家安插眼线,不安好心了。”王氏不卑不亢地看着丁守信刺了一句。 丁守信的脸色几变,道:“大太太既如此,我就不强人所难了。是了,怎不见家中几个孩子,那一直养在老宅的那个孩子,我也多年未见了,是不是该议亲了?” 王氏眼神一厉,竟是要见西儿? 爆更这样内卷的事留给手速怪小年轻,佛系中老年渣陌只配偶然加更,多谢大家赏嘞 (本章完) 第479章 在下正是区区不求 丁守信虽然问了家中几个孩子,可他唯独问了秦流西的亲事,王氏可不信这人是关心,他是奔着秦流西来的。 为什么? 王氏垂眸遮住眼中的疑问,一时弄不清丁守信的用意。 丁守信笑道:“我们家良儿也到了议亲年纪,从前我还厚颜和老师说做个亲家呢。” 丁夫人心一跳,看向自家老爷,一副震惊的模样。 疯了? 谁会娶犯官之后啊。 王氏脸色不变,她此时可不会认为丁守信说这话是要来一句两家有婚约,她也从没听过,虽然秦流西入了道,可记在了她的名下成为长房嫡女,真和人有了婚约,她这作为嫡母又是主母的人,不可能不知。 那么丁守信说这遭,是想要来个定亲? 不可能,丁家人的嘴脸,无利不起早,她可算认识到了,这个时候绝不会娶个犯官之后,哪怕为了洗白名声。 既然都不是,那找西儿是为何? 王氏还没回话,耳房便走出一人,正是秦流西。 “西儿。”王氏上前。 丁守信看向秦流西,对方也看过来。 眼前的少女一身素袍,身材纤细高挑,满头青丝梳成道髻,用一根青玉簪别着,她双颊有些削薄,显得人有几分冷厉,而眼睛…… 丁守信和那双眼对上,后背竟是瞬间窜起一丝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直达天灵盖。 那双眼,深若寒潭,亮若星,你甚至能从里面清晰的看出自己的倒影,这是一双极漂亮澄透的眼睛,。 可丁守信却无端的感到了危险,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他想要闪躲。 他的脚微动,心中暗惊,眼前的少女明明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可他愣是觉得对方可怕。 一定是错觉! 秦流西确实已经从丁守信的面相看出了不少东西,夫妻宫纹杂而乱,奸门泛红,这人有妻有妾还有野花,子女宫丰润,子女成群,倒是人丁旺。 再看官禄宫,丰满圆润有官途,不然做不到知府地位,可惜现在此宫有一颗小痣,官禄宫有伤或痣痘,和上司甚至长辈都会发生不和和争执,于仕途有阻滞。 秦流西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讥讽。 她这略垂眸,就看到丁守信的地阁,地阁包括下巴颏与腮骨,他的腮骨像倒三角,所谓刀削般,却是没腮骨,这样的人做事没什么担当,更没有气节,有什么事,他能推卸就卸,绝对第一个溜之大吉。 综合以上,丁守信这人不会有什么大前程了,他上不了高位。 “这位是?”丁夫人打量了秦流西一番,这打扮,不男不女的,秦家真是没教养。 “不是要找我么?”秦流西道:“我就是那个养在老宅的姑娘。” 丁守信心惊于眼前姑娘的气场,面上却是半点分毫都未露,笑着道:“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小姑娘家家的,怎地打扮得如此素净?” 丁夫人闻音知雅意,从头上拔下那支金簪步摇,笑着向秦流西的道髻插去,道:“你世叔说得没错,这个年纪的姑娘最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就在众人以为那金簪会插到秦流西头上时,秦流西抬手一挡,道:“出家人,不戴艳俗的首饰。” 丁夫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有一丝恼怒,大的放肆嚣张,小的更狂妄,真是给脸不要脸。 “出家人,这是?” 秦流西扶着王氏坐下,道:“小时候也与贵府老夫人说过,怎么,她没跟大人提过?” 丁守信浅笑:“自然提过,说你身子骨不好,养在道观,却没想到,你竟还出了家?” 妙龄女子出家,在世家里要么是犯了错或是毁了名声才会弄个青衣古佛的名声,可眼前在这个,没有,竟也入道出家? 让好好的姑娘出家,秦家这是什么想法? “出家,是入了道门的意思么?大太太也舍得?”丁夫人瞥向王氏,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同。 王氏垂眸:“只要对孩子顺遂平安,不舍也得舍。” 丁夫人眼底露出一丝不屑,再看秦流西,却是多了几分探究,入了道门,和那个叫不求的道士,算是同门? 难怪能叫那人帮忙出头。 “我听说清平观的香火不错,每年都做布善,很是得百姓赞誉。”丁守信道:“漓城的梁知县却从未为清平观表功,回头我得好好问他一二。” 秦流西:“清平观行善只为修行和积德,并不在意什么功劳。” “如此听来,清平观也是以一心为民匡扶正道为道心的了……” “一心为民也称不上,只是在力所能及之时行善积德罢了,毕竟如今的道士也只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道心再正,也不可能像佛祖那般割肉喂鹰。一心为民当是大人你们这样的父母官该做的,父母官有作为,百姓自然丰衣足食。”秦流西打断他的捧杀。 丁守信被一噎再噎,看向秦流西,这姑娘嘴里吐出的话和她的眼神一样尖锐,带着没有掩饰的讽意。 他没再转弯抹角,道:“听说清平观的香火盛,道士也挺有本事,不知道看家宅风水可会?” 秦流西笑了:“怎么,大人家中正倒霉着呢?怪不得我看你们印堂发黑,霉运上身,这运势正在走下坡啊。” 丁守信和丁夫人均是黑了脸,面无表情地问:“你也会相面么,不知这霉运可有解?” 秦流西垂眸抚摸着指甲,道:“所谓破财挡灾,行善积德,大人诚心向善,积了阴德,自然就解了。” 这狂妄,这讽刺。 丁守信站了起来,不必再试探了,既然已出家,又是在那清平观,话也差不多挑明了,肯定是这丫头让那道观的什么不求道长往自家下了黑手。 “好个破财挡灾。”丁守信神色淡淡的,道:“听说清平观有个挺有本事的大师道号谓不求,不知世侄女能否为世叔我引荐一二,我想问问他,该如何破财挡灾?” 秦流西笑了起来,道:“已经告诉你了呀!” “什么?”丁守信看着她,脊梁蓦地一寒,有丝不祥的预感。 秦流西眼带恶意:“诚心向善,行善积德啊。”她顿了一下,又道:“对了,在下道号正是区区不求,让大人见笑了!” 丁守信:“……” (本章完) 第480章 我疯起来自己都怕! 在下正是区区不求。 秦流西这话一出,谢氏看着丁守信两口子一脸遭了雷劈的样子,不禁揪了揪顾氏的袖子,轻声道:“他们咋了?跟掉魂了一样。” 顾氏摇摇头,却是看了秦流西一眼,心中隐有几分猜想。 怕不是西儿暗中做了什么,把他们给震慑到了,是什么呢? 丁守信看着秦流西,她明明嘴角勾着,可那笑容却是充满了恶意。 “你,你就是那清平观的少观主,不求大师?”丁夫人尖声诘问,一脸的不可置信。 年岁很轻,本事很强,被萧刺史于丘才引为上宾,看在秦流西份上而帮着秦家出头的那个所谓大师,其实就是她自己本人? 一个坤道! 丁夫人现在的感觉真是跟吞了苍蝇一般。 他们只以为是秦流西在道观养着,然后和那个有本领的道士结识,人家才帮她家出头,可事实上,她自己帮自己出头。 这,她就这么厉害吗? 她真的对自己家里下了黑手? 想到这一路来的倒霉,丁夫人看秦流西的眼神像见鬼一样,忌惮,恐惧,敬畏,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同样忌惮的,还有久居官场的丁守信。 刚见到秦流西,他就知道她不简单,再交谈时,这认知就更强烈了,十五六岁的少女,面对一个久居官场的人,没有半点畏惧,反而狂妄睥睨像看蝼蚁,她还是独身从稚龄送回老宅寄养的,饶是这样,她也没有丝毫畏畏缩缩小家小气的样子。 就是因为她是一个道观里正经的坤道,还是要继承道观的少观主? 这就是她的底气? 还是本领高强才是她的底气! “大师只是善人们恭维,称不上,但你要问别的,我是。”秦流西笑容清浅,看向丁守信:“所以我赠予你们的建议,也是真的,积德行善,破财挡灾。” “你,你是不是对我们家下了诅咒。”丁夫人声音颤抖。 啥,诅咒? 谢氏瞪大了眼睛看向秦流西。 厉害了,婶的大侄女! 丁夫人话一出,就觉得太直接了,脸色有几分苍白。 丁守信瞪她一眼,呵斥道:“胡说什么,清平观是正经的道观,诛邪卫道,怎会做这样恶毒的事,也不怕遭雷劈。” 一语相关,既是试探,又是拐着弯咒骂。 秦流西会恼吗? “丁大人此言差矣,丁夫人问的是我,又不是我身后的道观,清平观不做,不代表我不做。至于会不会遭雷劈,因果因果,先有因才有果,上天自有公道。”秦流西眯着双眸,道:“而恶毒与否,得看有没人逼我。” 丁守信沉了脸,道:“清平观倒挺有本事,养出你这么个继承人来。” “确实如此,它没本事,也不会得我这么个少观主!”秦流西恬不知耻地自夸。 众人:你的脸瞧着不大,口气咋这么大! 谢氏心想:这丫头比我还不要脸。 丁守信盯着她:“你这般张狂,就不怕给清平观带来劫难?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清平观怎么都是在王朝统治之下,受一地管辖。” 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秦流西笑了起来,笑意却不及眼底:“是我年纪小的缘故吗?我怎么听着,大人像是在警告我,还是在教我做人?” 丁守信心底有些发寒。 “大人也曾叫我祖父一声老师,看在这情分上,我教大人一句,千万别得罪有本事的道长,他们疯起来,是会拉仇人的子孙后代一起陪葬的。而我,我疯起来我自己都怕!” 丁夫人捂着嘴,惊恐地看着秦流西,她就是个疯子。 别说被针对的这两人惊惧,连王氏几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谢氏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秦流西,被那气场压得都想逃了。 这丫头,太邪门了。 丁守信兀地一笑:“你看你这孩子,愣是一个玩笑话都说不得,世叔这是逗你几句呢。” 秦流西做作地拍了拍心口:“真的?我还以为你要警告我呢!” “怎么会,我们两家,这交情难道是一般人家能比的?”丁守信从袖子掏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道:“都说行善积德,这些香油钱,你代世叔捐给道观布个善。” 丁夫人瞄了一眼,百两面额,五张。 原以为秦流西像王氏一般不会接,可她接了,笑眯眯地开口:“福生无量天尊,大人心善,这倒霉的运势肯定会停下的。” 丁夫人:“……” 丁守信深深地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那就承你吉言了。” “外头谁在,送客。”秦流西喊了一声。 李总管很快就走了进来,恭敬地弯腰。 丁守信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不多作叨扰了,告辞。对了,丁府年例,到时会送请帖来,还请世侄女你们也赏面前去吃席。” 秦流西笑着,却没说去或不去。 丁守信转过身,脸上的假笑迅速消失,黑着一张脸离开。 他们一走,王氏就走了上前,对秦流西道:“西儿,没事?” “没事,丁守信是个惜命胆小的,不管是为了名还是为了命,都不敢对秦家做点什么。”秦流西淡淡地道。 他要是敢,那就得拿出相应的代价来。 谢氏也走上前,看向秦流西手中的银票,道:“这银票……” 秦流西往怀里一揣,道:“二婶,这是给道观的香油钱,你不会想要?” 谢氏一噎,对王氏道:“大嫂,他们赔我们一个铺子作赔礼,干嘛不要,这是咱们应得的。” “怎么应得?他们要是打砸了秦家的铺子,害得这铺子没法下去了,你可以接。但铺子还安安生生的,你接这铺子作甚?”秦流西抢在王氏之前道:“二婶,有些东西,我劝你别贪那小便宜,人家给了你就接,说不准那东西就是买你的好运和命的。” “你什么意思?” 秦流西笑眯眯地说:“就是说,有些人会找邪恶的方士做法,故意找人替命改运,谁接了这好处,就默认给对方替命。这种事,我前阵子才碰到一个哟,那倒霉催不过是捡了一包施了术的银子,就差点死了。” 倒霉催谢冲:我已从良,勿念,谢谢。 谢氏脸一白,后退几步,婶求你别笑,瘆人得很! (本章完) 第481章 妖道?这名字我爱听 丁守信他们要送给秦家的铺子当然没问题,秦流西往严重了说,也是故意吓的谢氏,免得这人贪财贪物的,拿了不该拿的给自家带来麻烦,又要她帮着擦屁股。 所以她才有那么一说。 “西儿,他们说的少观主又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他们很是畏惧的样子。”顾氏又问:“你怎么成了那什么少观主了?” 秦流西道:“就是以后等我师父也就是现在的观主升天了,这个道观就该我继承了。他们害怕,自然是听了我的威名。” 赤元老道:我快被孽徒孝死了! 谢氏看一眼她怀里藏着的银票,暗戳戳地想,继承道观,这不是很来银子,就那么一会,她动动嘴皮子,就薅了几百两的香油钱。 神棍可真赚钱! 王氏皱起眉头,张了张口,想说继承道观,岂不是以后都不能谈婚论嫁? 虽说她这个门派也不论婚娶,可她也没见哪个坤道是真成亲了的。 这丫头不会是从来都没考虑过这一茬? 王氏很愁,仿佛看到了自己苦苦催婚的未来。 此时,丁嬷嬷出来说秦老太太醒了,她们便走进去,把丁守信两口子来过如何被秦流西打脸的过程给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秦老太太看向秦流西,许久才憋出一个字:“好。” …… 却说丁守信两人一出秦家门,立即吩咐管事去查清平观,尤其是这什么少观主的名头。 丁夫人脸色仍有几分难看,道:“老爷,你看那丫头是故意唬我们,还是?” “这不是不能查的,她不会说假,她应该就是那少观主,假不了。就是她的底子到底有多厉害,却是查不全的。”这些通鬼神的道门,外行怎么查,都不可能把人家的老底都查清了,也正是这样,才是个大麻烦,因为你不知人家拿捏着什么底牌,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丁守信的脸沉如水,不管如何,他们是已经得罪了秦家,别说以后交好了,能不被记恨就算是好的了。 “她该不是真的下了黑手?”丁夫人忧心不已,道:“老爷,咱们可不能只信了她,还得找个大师来看一看家宅。” 丁守信道:“她已经收下了银票,等于是收了供奉,就是下了黑手,也该撤回了。”顿了顿又说:“不过那丫头有些邪气,是不能尽信,是得找个人来看看。” 他越想在秦家那一会越觉得憋屈,恨恨地一捶车璧,道:“倒没想到,秦家还会出一个这样的人物。” 若非是秦流西那颇让人忌惮的身份,他们何至于低声下气的盘着? 是的,丁守信并没觉得秦流西是在虚张声势,就凭她那凭一己之力碾压自己的气场,他反觉得此女看不透,那种邪气让他忌惮。 想到秦流西那话,拉着你的子孙后代陪葬,丁守信就觉得心底发寒,莫名觉得她完全有能力干这样的事。 该死的,道门低沉几十年,一直被佛门压着,这是又要起头了么,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妖孽来! 回到丁家,丁守信他们就被丁老夫人给叫去了问情况,有没有解决问题,是不是那道士帮秦家那丫头出的头? 然而,当他们听到秦流西就是那个不求道长时,都懵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丁三太太第一个就不信,激动地道:“区区一个丫头片子,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丁夫人一肚子气没处发,见状便冷笑道:“怎么不可能,你是看着人家长大不成,你怎知她这些年学了什么?” “她只是个姑娘!” “就不准人家就有这天分,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丁夫人怼了回去,磨牙道:“要不是三弟妹你想要那铺子,咱们也不至于此,现在好了,把人都得罪透了,连赔罪的铺子都送不出去。她肯收了香油钱就此放下便罢,若不肯,咱们丁家都不知要倒霉到什么时候。” 丁三太太冤得要死,她怎么知道秦家还有个这样的人物? “我就觉得那丫头古怪邪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就和咱们这些人格格不入。”丁老夫人按着头,觉得头突突跳痛。 “行了,都说开了,她也收了银子,不会把事做绝的。”丁守信看众人都发慌,不禁沉声道:“只是以后,不能再对秦家做点什么。” 这特么谁还敢啊,就不怕被那妖道给诅咒了? 妖道秦流西:这名字我爱听! 一家子愁眉苦脸的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这年头信佛的人多,清平观香火并没有无相寺盛,可也不差,尤其它每年都会做善布施,清平观是十年前才重启的,本来还破败不已连祖师爷都被推倒的道观,经过这十年来一点点的修葺,今年终于修了金顶,祖师爷也换了金身,有了大观的即视感了。 对了,眼下清平观正在闭观修葺,听说要建什么藏经楼,规模还不小。 “说说那不求少观主,从前没听过有这么号人啊。”丁老三说。 管事拢着手道:“自然没听说,因为少观主是今年八九月的时候才立的,但这个不求道长却是一直都在的,只是她很少在人前表露身份,她在外也是一直都作乾道打扮,年纪也小,故而也不是特别多人认得她。可有不少信众都知道清平观的不求道长医术极好,只是因为她行踪不定,要找她看诊,得看缘分。” “她不是道士吗?还会医?她才多大的年纪。”医术还很好?这谁吹的牛皮呢! 管事道:“听说玄门有五术,其中一门就是医,清平观冬日布施还会设义诊,她就会出现。” 丁守信问:“除了会医,还会什么?” “据道观的小童说,这位少观主什么都会一点,驱邪捉鬼也行。”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就是她脾性有些怪,比较懒动弹,否则她不止这点虚名。” 丁守信沉着脸,问:“外人对清平观的评价观感如何?” “自是好的,清平观每年的清明,鬼节,还有每年冬都会做善,清平观前的路都是他们自己修整的,遇上灾年,也会帮山下的百姓。” 丁守信吁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她做事都会有底线的? (本章完) 第482章 哪来的飞毛贼? 丁守信是没断错的,破财挡灾,他给了所谓的香油钱,秦流西就收手。 入夜,秦流西就去丁府把几道符箓给收了回来,顺便听了一回墙角,看他们对她多有忌惮和揣测,这才施施然地走了。 有忌惮就好,这才会谨慎行事,不会去作死搞事。 而在第二日,丁家当真送去不少药材和年礼,但都被秦家退了回来,说是无功不受禄,这让丁家恼怒不已。 秦家这是没打算给他们这个台阶下,更没想着要给他们这个面子。 好在,接下来都没什么倒霉事发生,病的都病好了,身子骨也没觉得像之前几天沉重乏累,这一点认知,让众人松一口气之余又更郁闷谨慎了。 这么明显的差距,绝对是秦流西那妖道之前悄无声息的下了黑手。 而她,也是真有这个本事。 丁守信一想及这点,立即对丁家上下下了个指令,绝不能和秦家起冲突,否则一律以家法严惩,丁家人再不忿,也只能听命,这谁敢跟妖道硬碰硬啊? 少了丁家人搞事,秦家的日子重新归于沉寂,若非秦老太太还没好全,所有人都会觉得丁家人嚣张上门的那一幕是个梦。 而远在西北,秦家的几个大老爷们看着眼前敞亮清净的一进小院,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新的房子,不带漏水的,有好几个屋子,足够他们一家六口住的了,还带了厨房,小院距离买水的井坊也就一个街口,方便得很。 秦伯卿苍白着脸看向把他们领来的管事,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赵管事,这真的是给我们住的房子?” “怎么,是嫌它不够光鲜?”赵管事睨向他。 秦伯卿连忙摇头,道:“并不是,就是觉得小的何德何能。” 他们原本住的房子也能住,但也是破旧的,比起眼前这个,是一个地一个天了。 而他,只是一个小厮,这管事怎么就给他安排这么好的房子? 非但如此,一家子还有了更好更轻松的活,大哥能在酒楼当个账房先生,二哥稍微差点,可却不用去做开矿那么危险的活了,而是去了酒肆当个搬搬抬抬的小工。 至于自己,则是被赵管事带上当个跑腿的杂工小厮。 赵管事看着眼前老老小小的几个男人,道:“不过受人所托照顾一二罢了。” 何德何能?当然是祖坟冒了青烟,生了个好姑娘。 受人所托? 秦元山岣嵝着背上前,拱手道:“不知这位恩人姓甚名谁?我们也好将来还恩。” 赵管事道:“该让你们知道时自会告知,安分过你们的日子别生事就好。至于秦伯卿你……” 他看了秦伯卿空荡荡的左袖子一眼,道:“过年后就跟在我身边听差使,当然,接受不了这从大老爷们变供人使唤的跑腿小厮的巨大落差,不来也可。” 秦伯卿连忙道:“赵管事提携,莫敢不从。” 赵管事点头,从腰间摘下一个荷包扔给他:“安生过个年,对了,里面还有你们秦家送来的书信物事。” 他说完就要走,秦伯卿连忙把他送出去。 待把赵管事送走,几人面面相觑,秦元山道:“也不知谁在暗中照拂,我们才有这幸运。罢了,依着赵管事的话讲,该咱们知晓便会知,老三你以后跟着赵管事多机警些。走,进去看看家里都送来了什么。” 一行人相扶着进了新家,看着处处干净敞亮的屋子,在这之前的阴霾仿佛都散了不少。 如无意外,他们怕是会在这里住好些年,或者,一辈子。 …… 大雪纷飞,大沣不少地方都下了大雪,也正因为如此,不少路段都被堵了。 清平观山下,有几个骑在马上穿着厚斗篷的人看到小半山腰的道观,险些喜极而泣。 终于到了。 唰。 被他们护在中间的马车厚帘子被掀起,露出一张满脸胡子的脸来,看着那闪着金光的殿顶,重重地一捶车璧。 车内,一个男子吼了出声:“熊二,你再大力些,这唯一的车子都要被你捶散架。” 熊二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道:“你就不准我激动啊?总算是到了啊,景小四,再不到,咱们怕是在路上过年,那太悲惨了,呜呜。” 景小四哼了一声,看了那金顶一眼,嫌弃地道:“快掩上帘子,冷死了。” 说着,又打了两个喷嚏。 从湘南行寨到这清平观,他们整整走了两个多月才到,这一路,可谓是一曲三折,困难重重,不是病了休整就是因为大雪封山困在半路,还有一段路,马车打滑掉进沟里,直接废了一个马车,倒霉得不行。 一行人都被折腾得怀疑人生,景小四这娇贵公子都整得没脾气了,要不是回京的路更难,他都想打道回府了。 然而,越是冒出这个念头,就越觉得半途而废太亏,于是一路磕磕碰碰的来,越挫越勇。 眼下可算是到了。 不说熊二激动,景小四都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要是传回京中的纨绔圈,怕是要笑死他们,他这一路曲折,只是为了来添个香油,而这难度,历经数难,不就跟那野趣杂文写的登天一般难么? “到了这清平观,可得让那秦姑娘给咱们好好调理一下身子,可熬死哥我了。”熊二搓着手道。 景小四心想,谁不是呢,今年寒冬也较以往冷,说是瑞雪兆丰年?过了就成灾了。 一行人从供马车行驶的山路上了道观,然而,这一路走来,好像没啥人。 待得在后山门停下,门也是关着的。 “该不会是香火不旺,道观都倒闭了?”熊二内心发出一丝哀嚎,他们未免太倒霉了! 景小四一拍他:“瞎说什么,那么亮的金顶,怎么可能会倒闭?双棋,你们去拍门。” 被称为双棋的小厮上前,把门拍得哐哐响,就是没人来。 “要不我翻墙看看?”熊二看着那高墙,跃跃欲试。 也不等景小四回话,他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爬上墙,堪堪爬到墙头上,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哪来的飞毛贼,偷东西偷到道观来了?” 熊二吓得一哆嗦,从墙上掉了下来,摔了个狗啃屎。 果然这倒霉就没过去,娘的,好疼! 听说二羊又开始了,大家保重! (本章完) 第483章 司冷月出事 秦流西看着眼前冻得脸色青白捧着姜汤吸溜的几人,烤瓜子嗑得咯咯响,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熊二一碗姜汤灌下,才感觉活了过来,吁出一口长气,看向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的某人,嘴角一抽。 你看戏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秦流西吐掉瓜子皮,道:“你们这是一路逃难逃到这边来了?” 景小四:“……” 逃难,有点贴切怎么办,他们这一路,可不就是跟逃难一般么? “还不是你当日说走就走,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致谢,听乌阳族长你是漓城清平观的,这才找过来。”熊二解释道:“这一路,我们可倒霉了,你不知道,出了湘南行寨,就各种状况……” 熊二一番啦啦,把他们这来的凄惨给说了一遍,几乎声泪俱下了。 景小四看秦流西听八卦的样子,不由有些脸热,一踢熊二的脚:“行了,人家都是好汉不提当年勇,你提这些作甚,没得闹笑话。” 熊二:“我委屈我还不能说啊?你忒霸道!” 景小四想怼回去,打了两个喷嚏。 “所以你们来到底是要为何,尤其是你,看你这脸黄清瘦的,之前那个蛊虫没败坏你的身体是你命大,及时把它给弄了出来,不仔细养着,还长途跋涉,当这身体是铁打的?”秦流西凉凉地看着他。 弱鸡就该好好养肉。 “当然是要给你们观捐香油钱啊,不过快过年了,道观都不开了?”熊二往外看去,找个香客都没有。 景小四又一拍他的头,道:“呆子,你眼瘸不成,进来的时候没看到这搬搬抬抬的?明显是在修葺。” “景小四,你要是把我打傻了,找不到媳妇你就得赔我。”熊二瞪他。 景小四一副看智障的翻了个白眼。 秦流西笑眯眯地道:“没错,道观正在修葺盖新楼,暂时闭观,待修好了就会重新开放了。不过捐香油,也是可以的,善人诚心,我亲自带你们过去。” 两人也歇好了,便站了起来,随着秦流西去了正殿,一边打量着殿内的摆设。 正中一座威武的祖师爷金身像,座下有许多的小型等身像,还有一些摆件符牌之类,按着秦流西介绍,这都是受了香火供奉的,会有些虔诚的信众请些小神像回去供奉护家宅,符牌则请回去当护身牌。 金身像前,有偌大的香炉,秦流西取了三支手指粗的香亲自点燃了,教他们如何敬心香,待把香敬了,又说:“还能点长明灯为父母兄弟姐妹祈福的。” 熊二:“我点。” 景小四却是抿了一下嘴,道:“我不点了。” 熊二的手顿了顿,看了过去,垂眸轻叹。 “为故人点也可。”秦流西看着他。 景小四心一颤,改了口:“那就点两盏。” 秦流西带他们去点了灯,熊二把身上的银票全塞到了香油箱里,赧然地道:“这一路来,花的多,身上银票不多,待去了城里钱庄,取了银票再添些。” “心诚则灵,善人随意就好。你们长途跋涉的来上香,祖师爷会保佑你们的。” 熊二憨憨的笑着挠头。 走出大殿,秦流西也没留他们,给他们挨个扶脉,尤其是景小四,开了个调理身体的经方,和他们一道回城。 “山上冷,也在修建,多有不便,快过年了,我想你们也不会在路上过年,漓城也有不少清幽的小院,一些客栈也有独院的,可租下暂住。” 熊二问她:“那你呢?不也在山上住?” “我当然回府啊。”秦流西道:“大过年的,我在山上吃冷风么?” 熊二和景小四:“……” 你这么大逆不道,你家祖师爷没打死你真是它祥和! 秦流西又道:“我在寿喜坊的红白街还有个铺子叫非常道,你们有事可去那边寻我,不过大过年的也不开。” 啥,你一个道长,你还开铺子?厉害了。 秦流西说完就扬长而去,她这回上山本来就是为了藏经楼的事,没想到会碰到熊二他们从湘南找来。 看到他们,就想起司冷月,自从湘南分开后,就没再见了,也不知她如今如何? 熊二看秦流西说走就走了,不由看向景小四,所以咱们长途跋涉,历经数难来到这漓城,就是为上个香添个香油钱的? “咱们怎么办?” 景小四没好气地道:“找房子找客栈,我可不在路上过年。”顿了顿,又说:“我记得唐家的子实世叔就在漓城开学馆,也得去拜访一二。” 反正来都来了,就在这漓城玩一玩。 青洲,司家。 司冷月捏着眉心,让贴身侍女阿茶把眼前这个比女子还要漂亮的青年给领出去,这是第几个了? 青年眼神一黯,有些不甘心,咬了咬唇,上前一步道:“家主,我可以服侍好您的。” 司冷月挥挥手,道:“我现在没有那个想法,去管家那边领个红封,娶个情投意合的媳妇。” 青年脸色微白,还想说什么,被阿茶给请出去了。 他们一走,司屠就冲了进来,道:“月儿,这个也不行?长得跟花儿一样,生出来的娃儿,一定漂亮得很。” 司冷月无语:“爹,我说了,等我身上着咒解了再说。” “不是我说,你解了这咒,恐怕会更难看个对眼的。”司屠道:“万一不成功……” “爹!” “呸呸呸,一定会成功的,爹就是想,你先生一个娃,再解咒。到时候咒解了,继承人也有,岂不两全其美?” 司冷月觉得头有些跳痛,说道:“爹,我现在真没那个时间和心思。对了,这个契纸你拿着,要是有什么,这个玉矿你就给西西。” 司屠脸色微白:“月儿?” “这玉矿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不过是开出来做首饰,西西可以让它发挥得更好。”司冷月笑着道:“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司屠听了,眼唰地就红了:“这咒,不如就不解了。” “爹。”司冷月起身,刚想安慰几句,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人软软地往后倒去。 “月儿,你怎么了,你别吓爹。”司屠大惊失色,尖声道:“来人,快来人,去请大夫,去接青岚观主。” (本章完) 第484章 命数有变 司冷月出事的时候,秦流西正在听王氏说过年的安排,忽然心有所感,站了起来。 “怎么了?” 秦流西手指指节快速掐算,她算的是司冷月的生辰八字,她的命数有变。 “母亲,我有急事要出远门一趟,只怕不能在家过年。” 王氏有些愕然:“这么突然?” 秦流西点点头,道:“事关人命。对了,丁家的年例不必去,去了反而给他们做脸了。道观那边你也不用管,我会和我师父说。对了,如果于家和唐山长他们送帖子来,你想去也可以带人去,我的意思呢,是祖母正病着,不去也没什么。要再和这些人家交际,以后也多的是机会。” 王氏应了下来。 “另外,唐山长收了秦小五做学生,记得让他去拜年。” 王氏一怔:“这是何时的事,淳儿从没说过。” “他是个傻的,只怕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也是前阵子的事,你心中有数就行。”秦流西不忘挤兑一下亲弟。 她接连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回了自己的偏院,一进院就对墙头的雌鬼说:“去叫封俢来见我。” 岐黄看她神色匆匆的,不由问:“主子,怎么了?” “司冷月那边可能出了事儿,我得过去一趟,年该是不能在家里过了,我不在你带着忘川,滕昭我带走。”秦流西先去了药斋,把前些天炼制好的药给取了出来,还有一直准备好的物事,全部用一个筐给装了起来。 她怕是得要给司冷月解那个血咒了。 把要用到的东西全部装好,走出药斋,她又去挖小人参精。 “干嘛干嘛,还让不让参修炼了。”小人参精被她从土里挖了出来,嗷嗷大叫。 “养你百日,用在一时,给我你的身子。” 小人参精吓得抱紧自己:“你,你想耍流氓呢?我卖艺不卖身的!” “你有个屁的艺卖。”秦流西睨着它:“不过你怎么会这个话?那老狐狸带你去鬼混了?” 小人参精有些羞涩,道:“就去花楼见识了一下。” 秦流西抓着它就一阵薅:“你是千年人参,你去那些污浊的地方,也不嫌灵气都被污染了,还想化形?你先把脑子给我生出来。” 小人参精惨叫,摸着被拽下的一根粗腿伤口,大叫救命。 封俢一进来就觉得不妙,转身就想逃。 秦流西身都没转:“你敢走,我打死你!” 封俢脚步停下:“小人参精惹你了?不知死活的参,盘它!” 小人参精:一起看花姑娘的时候是好朋友,现在就往我这甩锅,你不是人! 秦流西扭头:“以后你再带它去那些污糟的地方,它的灵气被污染了,我弄死你。” 封俢有些心虚,道:“我又不傻,都下了结界裹着它的,一点浑浊都占不到它身上,你放心。” 他当然知道人参精修炼不易,沾了污秽的气息,灵气也会受到些影响,肯定会护着些。 秦流西哼了一声,拿出玉匣子把参腿给装起来放进筐里。 封俢看了一眼那筐,问:“急哄哄的叫我来做什么?” “之前和你说过的司家巫族那个姑娘,命数有变,怕是得解咒了,我让你带回来的东西呢,你跟我一起去,以防万一。” 封俢闻言酸溜溜地道:“那姑娘生得很好么,看你紧张的。” 秦流西想了想,煞有介事地点头:“是挺好看的。” 封俢怒:“我不去!老子吃醋了!”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秦流西睨了过来。 封俢:“这就走?早去早回呗。” 真是千年道行一朝丧,被吃定了! 秦流西给小人参精的窝换了两块玉石,立即就让凄凄惨惨的小人参精闭了嘴,不嚎了。 她又和忘川说了几句,在小姑娘的无限怨念中,带着滕昭和封俢直接借阴路,先去了清平观,取了点东西,还得和赤元老道说一声。 赤元老道神色有些凝重,道:“业火能焚烧一切罪孽万物,你注意着点,一旦罪孽怨煞消失,马上收敛,不许随意玩火。” 秦流西心头一动,斜睨着他,道:“老头你好像特别怕我用这业火,这是为何?莫不是我用这业火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赤元老道:“业火随心而动,我是怕你玩过头,焚烧了万物无法挽回,到时候,你做再多的功德都不够补偿的。” “是么?”秦流西故作不经意地道:“话说,我好好的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屌炸天的技能?老头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幕?” “不知道,可能你不是人!” 秦流西:“……” 敢问你真是我亲师父吗? “麻溜滚蛋!”赤元老道回了屋。 秦流西:“不说就不说,谁稀罕知道,反正我就很牛皮!” 她转身走了,还得过隔壁山头拿回压在无相寺地藏殿的那具尸骨呢。 赤元老道自门口看着她离开,目光深远。 无相寺的地藏殿今儿也是有些麻烦,原因被主持每日诵经的那具尸骨忽然怨气大盛,直接冲破符箓缠上一个小沙弥,若非主持来得及时,那小沙弥怕是被怨气缠身而死。 秦流西赶到的时候,慧能大师用曾经披在佛像的旧袈裟裹着了那尸骨,对她说道:“这些天老衲每日为他念往生经和地藏菩萨经,这尸骨上怨煞之气虽没消散,却也平和,今日不知如何忽然大盛,直接伤了寺中一个小沙弥,不得已才用袈裟作法宝包裹。” 秦流西道:“这袈裟,不知可要归还?” 慧能笑着摇头:“是从前旧佛像上披过的,因时日久,又沾了香火佛气,也算是有点镇煞的作用,如今既已落在它上面,那它就是这袈裟的归处,阿弥陀佛。” “大师慈悲。” “是我佛慈悲。” 秦流西没再和他多说,小心地用一个简便却又刻着道家符文的木匣把那用袈裟裹着的尸骨敛了起来,这是雷击木做的小棺匣,用以镇煞,可做成棺,也是如慧能说的,是这尸骨的归处,也是她的一丝善意,有棺敛身。 把小棺提上,秦流西出了无相寺,就在山门跟前,就撕了个鬼门,往青洲而去。 为啥会有人说本书停了更新,没有的事,必定是追多本窜文了! 连载至今,从未断更,从未停更,保底四千稳更,偶尔加更,暴更确实没有,别问为什么,就是手残脑废写不来,渣陌别名叫慢慢更!!! (本章完) 第485章 救命,有妖怪! 司家。 司屠哭得双眼红肿,看了看床榻上脸色青白带灰的女儿,再看脸色凝重的青岚观主,内心的恐慌一点点的放大。 青岚观主眉头紧皱,起身走到桌边,取出朱砂符笔。 “观主,月儿她怎么了?您可一定要救救她啊,我就这么个姑娘,她可不能出事啊。”司屠哭着说。 青岚观主看了他一眼,有些同情,道:“司姑娘的生机在消失。” 司屠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那个谁,你快扶着我。” 阿茶把他扶着,忧心郁郁地看向床榻的主子,眼眶泛红。 司屠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疼痛逼着自己没晕过去,扑到床边,抖着手去拉司冷月的手,颤声道:“月儿,你千万别学你娘一样,丢下你爹一声不吭就走了。你要是这样,爹,爹也死给你看。” 媳妇走的时候,好歹生了月儿,到女儿这里,连个后人都没留下,要是就这么去了,到了地底下,怕是会被媳妇拖出来暴打。 司屠越想越觉得前路渺茫,抓着女儿冰冷的手,一脸生无可恋,浑浑噩噩的想,不如他先走一步。 青岚观主道:“解咒的事迫在眉睫,还得请清平观的不求师侄来,才能谋这一线生机。” 司屠一个回神:“对对对,快去请。可是,她不是在漓城吗,这一来一回的,赶得上吗?” 青岚观主没接这话,他先画了一道定魂符压在司冷月的额头上,然后又飞快地折了一只纸鹤,念咒施术:“去。” 纸鹤扑腾着翅膀,还没飞出房门,就听到院子传来一声惊喝:“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乱闯司家。” “我,秦流西。” 青岚观主一愣,随即一喜,冲到门口,果然看到秦流西和一个俊美的男子并排而站,在她旁边,还有个小孩。 “不求师侄。” “师伯。”秦流西上前,道:“阿月她出事了?” 青岚观主点头:“你都知道了?快来看看,她生机正在流失。” 秦流西立即走进去,青岚观主跟在后头,又看了一眼背着个筐的封俢,目光有些幽深,这人,妖里妖气的! 封俢拨了一下头发,抛了个媚眼:看什么看,没看过天下第一美男子? 青岚观主:“……” 妖中带骚,不知是什么品种? 里屋,司屠看到秦流西宛如见到救星,顾不得想她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急声道:“西西丫头,你快救救月儿。” 秦流西看到司冷月的第一眼,就眉头深锁。 她面上覆着一层死气,越来越浓。 “让开。”秦流西把司屠赶走,上前拿起司冷月的手,触感无温,犹如她的名,肌肤冰冷。 秦流从腰间取出金针,毫不犹豫地在她的几处大穴扎下轻轻捻动。 青岚观主看得心惊,却是一声不敢吭,在他身旁的司屠同样探长了脖子看着。 而没人管的封俢,则是倚在门边,拽着滕昭没进去。 司冷月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来,入目,就是秦流西的脸,便咧了嘴角:“西西,我怎么梦见你了。” “不是梦,我来了。”秦流西没取针,道:“阿月,你命数有变,生机在流失,我要为你们司家,解这个血咒谋这一线生机。” 司冷月阖了一下眼:“好。” 秦流西握着她手,道:“我会尽全力的。” “我信你。” 秦流西看向司屠和青岚观主道:“要解咒,得回司家族地,那里有他们世代生活的气息和佑荫,更有那个司磬圣女的旧宅,说不定她还留有一手,能护她一次。” 司屠语无伦次地道:“我听你的。” “师伯也与我一道去,必要时帮着护法。”秦流西道。 青岚观主点点头。 说走就走,秦流西依旧没拔针,只是把她抱了起来。 司屠捂着嘴,这太厉害了? 他看向女儿,见她目露信赖和温柔,心头不禁有一丝怪异,再看向秦流西,这丫头是男女通杀啊! 司屠上前,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司冷月的名字,后者看过来,阖了阖眼。 秦流西抱着司冷月出门,封俢酸溜溜地说道:“我来。” “男女授受不亲。”秦流西白他一眼,道:“要是你想做司家上门女婿,可以有。” 司屠看了过来,这可以啊,这人生得比他还俊,生出来的娃一定好看。 封俢跳了开去,双手抱胸,道:“什么上门女婿,我不干!” “那就闪开,去开路。”秦流西道。 “就知道使唤我。”封俢嘀咕一声,施了妖术,撕开一道鬼门,让他们走进。 司屠看着那凭空出现的黑门有些呆滞,哆哆嗦嗦的不敢迈步。 青岚观主深深地看了封俢一眼,对司屠他们道:“这是要走阴路,司老爷你们要紧跟我,听到谁叫,也不要管。” “快些,别磨磨蹭蹭的。”封俢暴躁催促。 青岚观主给司屠和阿茶都递了一个护身符,拉着两人走进去。 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司屠一看到那些死状凄惨的就走不动道了,叫得比百鬼还凄厉。 好恐怖,好可怕。 阿茶也有些双脚打摆,脸色发青,倒比司屠能镇定些。 青岚观主道行是有,却也没走几回阴路,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默念着静心神咒,倒是坦然了。 可奈何他得照看司屠,他年纪也大,司屠瘫软扒着他的手,是拽也拽不动了,最后是封俢看不过去,提起司屠的后领带着他走。 “不知这位善人如何称呼?”青岚观主问他。 封俢瞥过来,一双细长勾人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封俢。” “你也是玄门中人?” “你这道士真是无趣,明知道我不是,还这么拐弯抹角的试探,就不能大大方方地问?”封俢哼了一声。 青岚观主被呛了一下,道:“那你是?” “我,你等下,我变个身。”封俢心念一动,恢复原形,道:“老子,千年九尾狐狸精啊!” 青岚观主:难怪妖中带骚,原来是狐狸精! 司屠眼睁睁地看着提着自己的大活人秒变一只大狐狸,双眼一翻:“妖怪,我晕了。” (本章完) 第486章 解血咒 秦流西一行出现在司家族地时,可把老族长吓得不轻,得知要解咒,更是马不停蹄地入禁地。 “大师,其余的巫师尚未能来,这……”老族长十分忧心。 这忽然就要解咒实在太突然了,从司家出去的巫师都尚未能通知到,还有司家产业,才堪堪整理妥当,除了今冬往各大善堂施了不少钱物,大笔的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呢。 按着秦流西说的,功德什么的,能攒得来吗? “来不及了。”秦流西直接抱着司冷月往司磬的旧居去,道:“她的命数变了,现在不解,怕是过不了这个年。” 老族长的心直抽,忙让自己的孙子阿奇带人先去旧居燃火把,准备一应物事。 司家族地,山风呜咽,凛冽刺骨,有雪花从天空飘了下来,落在众人身上。 秦流西感觉司冷月的身体越发的冰冷,低头看了一眼,看她双目紧闭,手不由一紧。 圣女旧居已是灯火通明。 秦流西把司冷月放下,又让人把早已准备的浴桶灌了冰雪,再看封俢。 封俢取出之前带回来的玄冰放在雪桶里,那浴桶里的雪顿时开始变得凝实寒冷。 青岚观主看了一眼,就问:“需要我做什么?” 秦流西道:“师伯,我需要布七星灯续命阵。” 青岚观主大惊,沉声道:“丫头,那是逆天改命,你要承担的天罚可不会轻。” “我师父说了,业火可焚烧一切万物和罪孽,我怕她承受不住,魂飞魄散。” 青岚观主张了张嘴,想要说你们的交情又何至于此? “没事,只是以防万一。”秦流西勾了勾唇:“我是天道之子,它再罚我,难道还会让我死了不成?虎毒不食子呢。” 天道:呵呵,半死不活给你预订一个? 青岚观主还想要说什么,秦流西道:“师伯,这都是我权衡过的,若是我害怕,从一开始我就不会接这个活,既然接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也不是我的性子。” “也罢。”青岚观主道:“我会守阵。” 秦流西含笑点头。 事不宜迟,但凡能帮忙的人都动了起来。 秦流西取出准备的七盏天灯,开始布阵,将它排列成北斗七星形,又在七星外布了四十九盏小灯,而那个浴桶,就放在阵中。 滕昭开始念咒点灯,一盏盏的小灯从他手中亮了起来,而七星主灯,秦流西亲自点的。 青岚观主则是负责把秦流西画下的符箓张贴在各处。 司屠醒来的时候,感觉如在梦里,看到封俢时,瞳孔一缩,想大喊妖怪,却被对方一个眼神就冻成冰棍。 “马上就要解咒了,有这闲情不妨先去看看你家姑娘。”封俢哼了一声。 司屠一惊,连滚带爬地冲到司冷月那边,手抓了过去。 司冷月眼皮抖动,睁开眼睛,看到司屠,扯了扯嘴角:“爹。” 司屠嘴一张,眼泪就先涌了出来,用手背一擦:“爹爹在,你别怕啊。” “我不怕。” 秦流西在老族长的指示下,把司磬最有灵气的一副画像给取到阵前,点了请神香,道:“若在天有灵,或残念犹在,请助你这个后人一臂之力。” 香插在香炉里,烟雾寥寥直上。 一切准备就绪。 子时至。 秦流西来到司冷月跟前,看她醒着,便道:“该开始了。” 司冷月笑着点头:“一切都麻烦你了。” “你放心,我会寸步不离的。”秦流西取出一枚丹药,喂给她:“这是七宝回生丹,丹中有至宝药材,还有丹符炼成,会让你增强这体质。” 司冷月吞了下去,感觉有一股暖意游走在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看着秦流西,道:“如果不能成,你就放弃,不要为我担受太多的五弊三缺,也不要逆天改命,更不要自责,因为这都是我们司家的命数。” “别说这些,你说过的,想与这天斗一斗。”秦流西握了一下她的手:“那我陪你啊。” 司冷月笑了:“其实本还想迟几年才解咒,因为,和你结识的时间太短啦。” “以后有的是时日,我还想你这个大富婆养着我哩。”秦流西故作轻快地说笑:“时间到了,让阿茶给你褪去外衣。” 秦流西看向一旁擦泪的阿茶,吩咐道:“只剩下中衣就行,抱她进浴桶。” “是。” 司屠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出去。”秦流西道。 “为什么?” “你哭个不停,我会分心,一分心,就会做错,一错,她必定要完。” 司屠:你就直说嫌弃我呗! 他看向司冷月,道:“月儿,爹爹等你,你要挺过去,你要是活不了,爹也只能跟你一起去找你娘。” 司冷月叹气。 司屠走出屋外,没敢走远,只蹲在门口处,听着里头的动静,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尊小泥像,那是他媳妇的。 “媳妇,你在天有灵,一定要护着咱们月儿。” 司冷月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被放在了雪桶里,冷冽的寒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人也哆嗦起来。 封俢看她小脸跟雪一样白,不情不愿地给她身上打了一丝妖力。 司冷月有些惊讶,竟又不觉得冷了。 她安静地在桶中盘腿坐着。 秦流西已是取出那个小棺,放在另一个诛邪镇煞阵里,燃了香,取了一把古朴无华的七星铜钱剑,开始脚踏罡步,嘴念金光神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金光神咒以内炼金光元神护体,除魔卫道,可驱鬼魅,斩妖气,还一切清明。 她念咒的时候,封俢有些不舒服,身形一闪,避了出去。 而青岚观主看她身上隐有金光闪耀,不由惊叹不已,老友他真的是捡到宝了。 滕昭看着秦流西的动作和脚步,默记再心里,忽地,他视线一动,看向镇煞阵内的小棺。 原来,在秦流西的神咒念到尾声时,那小棺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尖啸声响起,使人耳膜生痛,而小棺内,黑如浓墨的煞气从缝隙涌出,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 砰。 小棺的棺顶炸开,刺耳凄厉的尖嚎声冲天而起,里面的东西刚要飞出。 “吾之业火,所过之处,孽消障除,焚烧净化一切罪孽,敕。”一抹业火,自意念中生,落在那小棺上。 轰。 业火如虹,天雷炸响。 什么丹啊,咒啊,阵啊的,都是为剧情瞎编,假的,别考究,别找茬! 我颈椎又贴上药膏了,一疼头就疼,要老命! (本章完) 第487章 涅盘重生 业火出,焚一切罪孽。 话说得这么富有哲理高大上,现实却是,凄惨无比。 当秦流西指尖的那簇业火落在那小棺上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凄厉的尖啸声,小棺在剧烈抖动,怨气在阵中飞快旋转中想要冲出。 青岚观主不得不过来把镇煞符不要钱的打过去。 若这只是镇邪,倒还没让人觉得惊惧凄惨,而是业火落棺,烧到尸骨的时候,在浴桶中的司冷月惨厉地痛呼出声。 那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若问死法,估计谁都不愿被火烧死,那是最可怕也最残忍的死状,烈焰烧身,皮开肉绽,你甚至不会立即死去,只会在火中挣扎,痛苦地看着自己被火烧毁,直至消弭。 而被火烧,哪怕人死了焚化,遗属都会大喊着火来速逃,可见人对火的敬畏和惧怕。 寻常火是如此,更遑论那是焚一切罪孽的业火? 司冷月并没有真正被业火焚身,可她血脉上的咒,来源于那具尸骨,那有她一般血脉的尸骨,咒连骨血,它被焚,她感同身受。 这才是最残酷的血之咒,最狠辣的报复。 司屠冲了进来,噗通地跪在门边,握着手中的小人像,眼泪长流。 媳妇,你别带走她,救救咱月儿啊。 秦流西走到浴桶旁边,感觉一股热浪袭来,她低头看去,明明没有一丝火焰,可司冷月,却像是被无形的火在烤,皮开肉绽,血染红了她的一身白衣。 没有活人受得了这样的凄惨。 司冷月痛苦地尖叫,身上脖子上的连着脸的皮肉在翻卷在破开,血肉在熔化,她仿佛闻到了自己身上传来的焦味。 血不断地渗涌。 不过顷刻,司冷月就已经奄奄一息。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此会死过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段经文,那吟唱仿佛从远古中来,冲入耳膜,直达心底。 忍着,挺着。 扛过去,才能站在那姑娘的身边,看这人世间的百态。 司冷月扯了一下嘴。 好热,好痛。 她恨不得沉在浴桶里的冰块里,想要以那冰凉消除滚烫的气浪。 她的手指早已血肉模糊,却不是因为被火烧,而是因为痛苦抓挠着浴桶的坚冰给挠翻了指甲,磨破了手指。 真痛啊。 秦流西沉着脸,对浴桶中已成血人的司冷月仿佛没有半点感情,只是拿着金针刺入她的几处大穴,手捻着针尾,镇定得像是在对待一具尸体。 可滕昭却看到她额头上已然渗出了许多的汗,细密一层,而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不禁紧抿着唇。 业火仍在焚烧。 司冷月的生机在散,脑袋软软地垂着,也不知死活。 七星灯阵中,有风起,灯火在微微摇晃。 司冷月的魂离了肉身,却因为七星灯阵而没飘散。 青岚观主脸色微变,盘腿坐下,默念金刚咒,眼睛却不离那些灯,生怕它们熄了一盏,让这魂儿给散了。 “封俢,给她打一丝妖力。”秦流西低头看着浴桶那已经不能称作人的姑娘,冷静地吩咐。 封俢又往司冷月那边打了一丝妖力。 “昭昭,打凝魂符。” 滕昭取出秦流西之前交给他的符纸在浴桶内燃了。 秦流西再看那被焚烧的小棺,再看向司冷月那虚弱飘荡的魂魄,心想可快些完事,再烧一下,那尸骨没什么,司冷月这样的肉体凡胎,是经不住的。 涅盘重生,本就不是口头那么简单。 就拿现在来说,别看司冷月的肉身还在,可那不过是秦流西用尽一切办法保着,而且那画面也是见之为噩梦。 因为浴桶里的人,就没一块好皮,而是层层剥落,血肉模糊。 在业火的焚烧下,那具尸骨上的怨气快被湮灭,像是不甘似的,忽地大盛,尖啸声呼啸着,冲破符阵,蹿了出来,直扑向司冷月。 “死,死。”怨气带着无边的怨毒。 秦流西双手结印,嘴念诛邪咒,击打在那团怨气上,可被打散后,仍有一丝冲到司冷月面前。 “尔敢!”秦流西双眸冷厉,心念一动,整个人如同一团烈焰,火红耀目,让人见之惊惧。 封俢脸色微变,感觉到了危险,人形都维持不住了,恢复原身,伏趴在地,双腿瑟瑟发抖。 “师父。”滕昭想要上前,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阿茶拽着。 秦流西无视众人,把那丝就要触碰到司冷月的怨气给抓住。 唳。 怨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声,很快就在秦流西手中消弭。 一切归于平静。 那具尸骨连同棺木一道,成了灰烬,安安静静的。 秦流西看向浴桶的司冷月,一手刚要探向她,一手则是放在浴桶上,她这一放,浴桶内的坚冰就开始飞快融化。 “丫头,你别碰她。”青岚观主仍守在七星灯阵前,白着脸道:“你身上仍有业火余温,你碰她,她会死。” 秦流西的手僵了一下,收了回来。 “黑商狐狸,死哪去了,还不来做事。”秦流西喝道。 封俢恢复人身,弱弱地道:“来了。” 秦流西道:“给她灌下玉雪肌。” 封俢把一瓶子玉雪肌给罐在了司冷月的嘴里。 “阿茶,去取干净的衣物,狐狸和昭昭你们先避开。”秦流西看一眼司冷月,再看那在七星灯中游走虚得快散的三魂七魄,觉得头疼。 扛过了业火焚烧,算是死过了一回,还得把这三魂七魄引回来,更得养,因为最重要的是这灵魂,感同身受可不止身受那么简单,灵魂同样受焚烧,所以她的灵魂才这么虚。 阿茶取了衣物来,因为冰雪融化,司冷月已是泡在血水里,秦流西燃了一张去秽符,血色消散。 秦流西递给阿茶一个瓶子,取出一枚丹药塞到血人司冷月嘴里,再以内劲催化丹药。 九还丹,经过九次淬炼,肉白骨,锻经络,只要有一丝气,都能起死回生。 随着丹药入喉,秦流西又开始把那虚弱的三魂七魄给引回她的肉身之内,化了固魂符给她喝下。 很快的,阿茶惊呼出声。 因为眼前身无寸缕像破败的娃娃骨骼咯咯作响,皮肉开始重组。 脱胎换骨,涅盘重生。 想到解咒方法就想这么写,但不是这么组织,现在写出来好像不够想的逼格高,啊,我果然笔力不够! (本章完) 第488章 你要当个祸害 业火熄,罪孽清,这百年之咒,司家遗脉终将等来了终止它的人。 在司家族地祖坟中,无数灵魂仿佛挣脱了禁锢已久的桎梏,如星点一般落入天际。 一缕缕灵气从护族大阵中悄然而生,百年不再生的圣花在雪夜中一夕绽放。 吱吱吱。 五色彩鸟不知从哪个角落飞出来,发出欢快清脆的叫声,落在司磬旧宅的穹顶上。 老族长匍匐在地上,激动得眼泪长流。 他总算可以无憾去见圣女了。 屋内,秦流西把换了一身干净里衣的司冷月放在七星续命灯阵的阵心,浴桶早已让封俢搬走,而另一阵的骨灰,则让滕昭以瓷瓶敛收起来。 司屠白着脸跪爬进来,看着阵中那人事不省的女儿,内心一阵恐慌,结结巴巴地问:“观主,这是成了吗?月儿她怎地还不醒?” 青岚观主道:“业火焚身,涅盘重生,不是那么简单的,她的三魂七魄皆受到震荡变得极其虚弱,要想真正涅盘,最重要的还得是魂魄受到滋养,与肉身完全契合。” “那,会醒吗?” 青岚观主沉默了一会,道:“她到底流着巫女的血,如今血咒已解,最难的那一步已经垮了过去,贫道相信,她不会轻易放弃。” 司屠捏紧了手中的人像,他说了这么多,却没一个准信,就是说不能确定。 他眼中生痛,眼睛一眨,就落下泪来。 秦流西在阵中贴了固魂符,并在她身上挂了几枚滋养过的养魂玉,又看向自家徒儿:“记得静心神咒么?” 滕昭点头。 “念,多念几遍。”秦流西指了一旁的蒲团:“就在这里,一边修炼一边念经。” 滕昭二话不说,盘腿坐在蒲团上,开始念咒。 字正腔圆,他的声音清澈温凉,在屋子里回荡着。 秦流西则是在司冷月跟前,双手结印,接连在她身上打了七个法诀。 青岚观主忍不住开了天眼,这一看,又叹了出来:“司姑娘是幸运的。” “怎么了?”司屠连忙问。 青岚观主轻声道:“不求师侄舍了些功德金光给她,有功德护持,她的神魂会更强,醒来的机率会更大。”他又看向堂中那庄严神圣的圣女像,喃喃道:“说不定司姑娘还能得一场造化。” 功德金光修来不易,不是谁都舍得的,可她舍得,给人,给鬼,哪怕她自己更需要。 司屠一怔,看向秦流西,又看向女儿。 司冷月说过,她信她。 她并没看错一个人。 司屠摸了摸怀中的契纸,眼中热切。 秦流西睁开眼,看着功德金光落入司冷月的神台中,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靠你自己了,你要争气呀。” 她走出七星灯阵,脚下一趔趄,险些栽倒。 封俢立即扶着她,看她脸色泛白,手冰凉,皱眉道:“你没事?” 为解这血咒,她所做不知多少,还不惜赌上承受天罚,这值得吗? 若是换了自己,她也会为自己做这些吗? 秦流西的嘴唇有些苍白,双眼微眯,她看到有金光自屋外飞来,落入自己的灵台,那是司家一族的感激,还有几颗落在滕昭封俢以及青岚观主身上,只是他们要少些。 “此行不亏。”秦流西吁了一口气。 青岚观主看得清楚,不禁喟叹,内心有几分涌动。 有一线光从窗户透进来。 秦流西看出去,道:“天快亮了。” “是啊。” 秦流西捏着封俢的手腕,道:“替我看着点七星灯阵,别让它熄了。” “为什么……小西!”封俢抱着晕过去的秦流西,有些慌。 青岚观主上前,抚上她的腕脉,道:“是用了太多力量而力竭,让她睡着歇着。” 封俢直接把秦流西送到这屋子的床榻,看滕昭也跟进来,便道:“没你的事,去念你的经去。” 滕昭不动。 “你忘了她是怎么交代你的,你想让她所做的事白费不成?”封俢瞪他,道:“放心,你师父是个祸害,不会有事的。” 滕昭静静地看着他,把你紧捏的拳头放开再说话,你的紧张出卖了你。 他走了出去。 封俢这才回头,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丹药塞到她嘴里,叹了一口气:“你千万别当圣人,要当祸害,祸害才能遗千年。” 一句话,不要死,要长长久久的苟着。 如此,他们才能相伴许多许多年。 封俢这么想着,忽然想到一个事,秦流西终究只是个凡人,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玄幻世界,哪怕她修道之人,哪怕修为再高,上百岁,或者两百岁,寿命就会终结? 或者,能得道飞升? 他一时有些慌乱。 百年光阴,眨眼即过,到时候他会一个人,不,一个妖看这无趣的世界起起落落么? 封俢目光幽深,祭出自己的妖丹。 要是把它给她,她会不会长生? 封俢很快就摇头,把妖丹收回去,他真敢擅自做主,她估计会像刚才那样,直接烧死他! 还是别在作死边缘试探了。 给她盖上被子,封俢走了出去,按着她吩咐守着那灯阵。 天色渐渐泛白,就在阵前,屋内挂着的那幅圣女象仿佛有灵光划过。 司冷月沉睡着,灵魂却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样,站在一片白雾中茫然无故,直到身前的白雾散开,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子,容貌和自己有些相像。 “圣女大人。”司冷月认出那庄严神圣的女子:“你没死?” “吾已死,这只是吾在画像留下的一缕残念,司家百年凋零,总算谋得这一线生机。”司磬嘴角含笑,道:“血咒已解,你身上流的是白巫的血,司家白巫当由你传承于世。” 司冷月愣住,这是要她当巫女的意思吗? “吾当年以大衍筮窥得天机,有恶鬼出,世之将乱,吾司家巫女当助救世之子兼济天下,以偿功德,你可敢往?” 司冷月心突突乱跳,谁会救世? “是她吗?” 司磬含笑。 司冷月抬头,坚定地道:“她之所向,吾亦趋。” (本章完) 第489章 从此恣意地活 秦流西醒来的时候,已是除夕夜,外面大雪纷飞,屋内却是暖融融一片。 走出寝间,封俢跳了起来,道:“你醒了?” “嗯。”秦流西伸了个懒腰,看徒弟关切的眼神,上前揉了揉他的头。 青岚观主面露关切的看过来,道:“不求师侄还好?” “您放心,祸害遗千年,我好得很。”秦流西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瞥了封俢一眼,祸害? 封俢抬头看向圣女的画像,啊,这画像怎么瞧着灵气不足了? 秦流西没理他,看司屠头发蓬乱的坐在阵前,看着阵中尚未清醒的司冷月发呆,便道:“你们都去歇着,这里我来看顾就行。” 司屠看过来,眼神有几分热切,问:“西西丫头,月儿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该醒的时候就会醒了。”秦流西入了阵,一手探向司冷月的脉象,见脉象平稳,便放下心来。 再探她的神魂,却是挑眉,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流的是巫女的血,果然是有一点福荫的,神魂被滋养得还行,没之前那般发虚了。 “今晚是除夕了?”秦流西看向几人,道:“下去准备吃个年夜饭,我也饿了。” 老族长正好走来听到这话,忙道:“大师,饭菜都已准备好了。” “你们先去。”秦流西挥挥手。 有她亲自守着,这七星续命灯阵自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几人都下去吃年夜饭,秦流西自己则是盘腿坐在司冷月身边运行大周天。 也不知是不是血咒解了的缘由,她明显感觉到这个族地的灵气较之前充沛了,不再是死气沉沉的,而是有一种万物在复苏的灵动。 吱吱。 一个大周天运完,秦流西听到清脆的鸟叫声,睁开眼,一只五彩斑斓的鸟飞了进来,绕着灯阵飞了几圈,最后落在秦流西的膝头上站着,抬着鸟头看她,还亲昵地啄了一下她的手。 秦流西笑了一下,翻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颗糖豆喂给它,使得鸟儿叫声更为欢快。 众人用了饭回来,看秦流西和那只吉祥物玩得正欢,不由无语。 除夕本该守夜,但秦流西把守了几天的人都赶走了,她自己守着司冷月的身边。 子夜至,一股子冷香传入鼻尖,秦流西睁开双眼,看七星灯在微微晃动,不知哪里传来爆竹声,预示着新的一年到了。 “新年好啊,司冷月。” 司冷月缓缓睁眼,看着秦流西那灿若星辰的眼,一时有时恍惚,待得神魄归位,她才勾了唇:“小西,新年好。” 她动了下,秦流西把她扶起来,双指搭在她的脉象上,道:“脉象沉稳,只是你这身体到底遭了大罪,神魂更是不够稳,还得仔细养着。” 司冷月摊开双手看着,一切都是完好无缺的,那被烈焰焚烧的感觉好像就跟作了一场梦似的。 可她却知道不是做梦。 她是真的感受到了烈焰焚烧的滋味,皮开肉绽,骨骼都像要被焚化碎掉的感觉,身体就像被用巨锤捶碎了,化成了灰,风一吹就会飞散。 想到那感受,司冷月的脸色煞白,身子在颤抖。 她再不想尝试那种被焚烧的滋味了。 可现在她看到了自己完整的双手,细长白嫩,比以往更好看,肌肤也柔腻,没有半点被焚烧的痕迹,倒跟脱胎换骨了一般。 “我,算是重生了?”司冷月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点点头,把她的头发拨整齐了,道:“自然,姑娘,你打赢了这场仗,从今以后你可以恣意地活着了。” 恣意地活。 司冷月听了这四个字,露出一丝轻快的笑容,眼中全是感激:“谢谢你。” 是她赋予了自己,赋予了司家新生。 秦流西摆摆手:“别说这些腻歪的,听着肉麻,我不爱听。” “好,不说。”不必说,只需做。 司冷月有些疲惫,秦流西便道:“你刚醒来,不要太费心神,先去歇着,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日子长着呢。” “嗯。” “月儿,是月儿醒了吗?我好像听到月儿的声音了。”司屠的声音从外响起,很快就出现在二人跟前,当看到女儿真的好好的坐着,他哇的一声哭出来:“真的是醒了,媳妇她这次没骗我,呜呜……” 司冷月和秦流西相视一眼,有些无奈。 爹(司哭包)太能哭了! “爹。” “哎,爹爹在。”司屠连忙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她的脸,感受到那温热和滑腻,破涕而笑:“热的,活的,真的。” 秦流西看着他那两行鼻涕,微微侧头,不忍目睹。 司冷月也有些尴尬,道:“爹,您快擦擦鼻涕,别哭了。” 司屠胡乱一擦,道:“爹就是高兴,是真的高兴,你不知道,刚才我做梦梦见你娘了,你娘说你醒了,要咱们好好的,她会在天上看着的。” 司冷月:“娘还是疼您,她都没来我梦里呢。” “那当然,我是她男人,她不疼我疼谁呢?”司屠有些得意,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道:“月儿,你真的好了?” “血咒已经解了,您大可以安心了。” 司屠还想再说,秦流西就道:“你再在这大冬夜和刚醒来的她叨个不停,她就是好也要变不好了。” 司屠立即闭了嘴。 “去歇着。”秦流西扶起司冷月,把她扶到里面寝间躺下,道:“睡,什么话都不比养足精神重要。” 司冷月是真的十分疲乏,如今心神一放松,几乎沾了枕头就睡过去。 秦流西又点了一支安神香,这才转身,见司屠瞪着她看,不由道:“怎么?” “你对谁都这么好?” 秦流西呵的一声:“你当我天然暖炉?” “啥?” “对谁都能发出暖意啊。” 司屠:“……” 秦流西走了出去。 司屠嘀咕道:“你这样暖,月儿她还会想跟臭男人成亲生子?这不能啊!” 秦流西没听到他的嘀咕,走出圣女旧居,伸了个懒腰,往前一步,双脚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抱住了似的,砰的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去,砸在雪地中。 呸。 秦流西呸出一嘴雪,挪了挪身子,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骂了一句:“能有点新意吗?又是腿。” (本章完) 第490章 这压岁钱有些压手 都说新年新气象,秦流西却是没有半点喜感,因为,她又残了,暂时的,只是这次残的地方有点多,双腿都残了。 五弊三缺,有点毒啊。 噗哈哈。 封俢却是满脸看好戏,忍不住笑出声,被滕昭狠狠一剜。 “哎你这小眼神是几个意思,是你师父故作好人,非要担这个事,逆天改运,这天道不罚她罚谁?” 滕昭冷哼:“若非师父好人,你想封正都难,现在还有脸说风凉话。” 封俢心口中了一剑:“!” 小鬼头长能耐了,一剑穿心啊。 司冷月和司屠走了进来,看秦流西只是坐在椅子上,眼中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担忧:“小西,你这腿……” 五弊三缺的残,这就是她替她改运必须要承担的吗,五弊中缺残,三缺中缺的又是什么,权,命,钱? 司冷月脸色冷凝,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没事,习惯就好。也就残些日子,不会一直都残着,之前半个月就好了。”秦流西笑了笑。 封俢哼了一声:“那是小事才半个月,你可是直接给她改了命,想要半个月,我看难。” 改命,那等同于和天斗,逆天者,必有天罚,让她残,已经算是轻的了,他都以为她会直接遭雷劈! “再逼逼我烧你毛。”秦流西瞪他。 封俢懒洋洋地歪在椅子上,我嘴不逼逼,我心里吐槽你还能听到? 秦流西看司冷月的眉心都皱成川字,就道:“你别听这黑商狐狸瞎说,不过是暂时走不了路罢了,过些日子就会好,这其实算是好的,只是残疾,我都以为这血咒一解就挨雷劈,额……” 秦流西越说司冷月的脸色就越糟糕,连忙道:“你看我都没挨雷劈,可见救你也是功德一件,天道也承认的。” 安慰人真是个技术活,我真不是那块料啊! 司冷月道:“我能做点什么可以补偿?之前你说的做善事攒功德,还行吗?” 秦流西笑道:“虽然为攒功德而做,但善就善,都会归于你的头上。” 为达目的而行善,或许有些故作清高的人称之为伪善,但这善意实实在在的落在需要帮忙的人身上,那就是大善。 司冷月:“我懂了。今年雪下得大,想来压垮了不少穷苦百姓的房子。爹,你去让老族长安排,以清平观不求少观主的名义去布施行善。” “嗯。”司屠看向秦流西的脚,眼中也有些愧疚,忽然又想到什么,把那张契纸塞回到司冷月手里:“你自己给。” 司冷月看到熟悉的契纸,走过去递给秦流西:“给你当压岁钱。” 秦流西眼一弯,接了过来:“还有压岁钱呢……这什么鬼。” 她手一抖,契纸掉了下来。 她以为司冷月给的压岁钱是银票,但这玩意儿是什么,玉矿的契纸文书? 不是,我说司大姐姐,这压岁钱实在有点压手,不好拿啊。 “怎么了?”司冷月把契纸捡了起来,道:“你不喜欢吗?你之前就说过,多用玉石布阵和做符牌法器。” 秦流西内心是崩溃的,都是差不多大的姑娘,人家随手拿出来的压岁钱就是一座玉矿,她呢,为几个香油钱还得和清远抠抠搜搜的。 人比人,比死人。 “这是一座玉矿,不是一块,你给我,族里同意吗?”秦流西无语。 司冷月冷然地道:“我是司家的家主,以后,也是白巫的巫女。司家,我说了算。” 秦流西一愣。 就连封俢也看了过来。 巫女? 司冷月并没有掩瞒,道:“我之前未清醒时,得了圣女大人的点拨传承,此后我会修习巫力,再将司家白巫代代传承下去。” 秦流西叹息:“你们家这圣女,有点东西啊。” 这么久,还能留得残念,不知道要费多少修为,又要筹谋多久。 司冷月:“所以,别说一座玉矿,就是整个司家,都能给你。你忘了圣女的手札是如何说的?一旦司家血咒解,司家必奉贵子为主,鞍前马后,义不容辞。” 秦流西被司冷月这庄严宣誓的样子吓得险些跳起来,道:“你不必如此。” 司冷月漂亮的眼睛一黯:“原是我不配么?” “不是。”秦流西一看美人眉头蹙起,悲伤不能自已的样子就觉得心虚和心疼,道:“我是说,我们入道之人,没有收奴仆小弟的。阿月,你做你自己就好。” 封俢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司冷月的作态,又看秦流西那内疚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这司冷月,是以退为进啊,以美色勾她啊。 而秦流西明显是没把持住,他就知道,她好颜色这一点很是危险。 封俢道:“没错,巫归巫,道归道,岂能混为一谈?我看血咒解了,你们这族地的灵气好像也复苏了,你既要传承白巫,就安生在这族地修炼,毕竟你都有十六七岁了,才开始修习巫力,委实有些迟了。” 但凡勾得小祖宗心神的,不拘男女,搅和一个是一个。 司冷月睨着他:“妖和道也能混为一谈,巫道如何不能?终其究竟,也出自同源。”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汇,火花四溅。 封俢:想抢我的位置?小丫头做梦! 司冷月:我不抢,我另占一位! 秦流西觉得两人在打机锋,咳了一声,道:“那个,你们是在吵架吗?” “没有(并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 司冷月依旧把契纸递给秦流西,道:“我司家的东西就是你的,拿着,不值几个钱。” 这血咒解了,咋性子变得霸道了些?那个清冷美人呢? 秦流西不接,道:“我不需要这么多,你每年给我送来一些便可以。阿月,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和愧疚。我解这个血咒也并非是为了金钱,是因为我觉得,救你一人,等同救千万人,这些也属于我的功德。所以,不必愧疚和有负罪感,更不需要补偿。你只需要做的,就是秉持白巫底线,行善,积德,助人。阿月,你行善,我得功德,你作恶,那我必受天罚。” 有些人,救了等于害了无数人命,而有些人,救她,能救许多人,这就是秦流西行事的衡量。 (本章完) 第491章 我也有被徒弟孝死的时候 过年闲着无事,秦流西双腿又暂变残废,看司家族地灵气复苏,便带着滕昭在这住些日子顺带修炼,滕昭每日背诵着各种道经咒语,修习道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处灵气浓郁的缘故,他的道法是突飞猛进,已经可以画出护身符斗符驱邪真煞符,而人体穴位也辨得精准。 至于秦流西自己,让封俢送青岚观主回去后,她自己每日当个废人,除了指导小徒弟,顺便和司冷月交流道法巫术,吃吃喝喝,啥事儿不干。 司冷月说是得了传承,是半点不假,也不知是不是本身就是巫女的血脉,她修习巫术也很得要领和天赋,学东西十分快。 司家自五十年前已经没有血脉习巫,可并不代表司家的巫法古籍法器等都消失了,而是在真正的秘地封存起来,在时光的洪流中等待重见光明的一天。 如今,它们等来了主人。 老族长郑重地把秘地的一切交给司冷月后,就倒下了。 秦流西扶了脉,在司冷月和巫奇等人期盼的眼神下摇了摇头。 司冷月心中一沉,抿起了唇。 “老族长早已年事已高,这些年支撑着他的,就是司家解血咒的执念,兴许还有当年圣女在他身上烙下的护身魂念,这才有百岁之龄。”秦流西道:“如今血咒已解,执念已消,他了无遗憾,而圣女的最后一丝残念也已经从传承给你时消失了,也没有什么能支撑他的了。” 人老了,该走的时候也就走了。 司冷月面露悲伤,道:“我知道了。” 她没向秦流西强留老族长,因为她知道这位老人已经把一生都奉献给司家。 “家主。”老族长忽然睁开了眼。 众人都看过去,见老族长精神奕奕的,还从床上坐起来了。 回光返照。 所有人心中都涌上了这么一个词,不禁越发的伤感,却是都围了上去。 秦流西没有过去,而是让封俢把她带出去。 生老病死,她虽然不会像别人那般特别伤心,却是不喜欢看那离别的画面。 “咱们明日上过香就回去。”秦流西道。 封俢雀跃地应了。 他早就想走了,在这天天防司冷月,可把他梗得不行,偏生秦流西腿残了,有些事不方便男的来帮忙,比如如厕沐浴更衣这样私密的事,这些都是司冷月亲自帮忙的。 每到那会,封俢就恨自己不是个娘们。 天空飘下雪花来,屋内,却传来了哭声。 司家这位老族长,在百岁之龄,溘然长逝,了无牵挂。 隔日,秦流西在老族长灵前上了一炷香,便和司冷月告辞。 司冷月很是不舍,却也知道不可能一直把秦流西留着,两人可以是好友,可大家都有各自的路,也都要成长,尤其是自己,她是有天赋,可现在才是,她要学习的有许多,而除了习巫,司家事务也得打理,她接下来会很忙很忙。 “小西,我怕是有些时日不能见你了。”司冷月道。 秦流西欣然一笑:“要见面何谈艰难?不过借个路就能到的事。阿月,儿女情长从来就不适合你我,你身上肩负的担子不比我轻,甚至比我还要重,你做你该做的事就行了,真想你了,我自会来找你喝两杯。” 司冷月含笑点头:“回头我会让人把玉石送到你铺子去。” “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司冷月又塞给她一枚信物:“这是我的信物,你拿着它,但凡司家的产业你都可以调用,你知道我们的族徽,司家每个产业都会有这样的族徽标记。” “阿月……” “当我是姐妹就别推辞。”司冷月道:“我知道凭你的能力,其实不会想用,因为像这样的信物你可能会有很多,但万一真有需要的时候,不要跟我客气。小西,这是我的心意。” 秦流西收起了那刻画着司家巫族族徽的信物,笑道:“那行,我先收着。” 一旁的封俢斜睨过来,若无其事地别开眼,这都是我玩过的撩妹梗,哼。 该说的都说了,秦流西别过司冷月,便带着滕昭和封俢消失在她眼前。 司冷月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抿了一下唇,吁出一口长气,脸上淡去温情,变回那个清冷沉稳的姑娘,秦流西说得没错的,她的路很长,要学的很多,她的时间从来就不属于儿女情长。 她得努力成为及格的队友才行啊。 秦流西行动不便,所以直接回的秦府偏院,一看她双脚都残了,岐黄虽然心疼,却也只能无奈叹气。 自家主儿,要是怕那天罚,哪会继续待在玄门中,早早还俗再不碰这玄术便是万事大吉。 小人参精看秦流西残了腿,倒是大方了一回,贡献出一条参须给她补身。 而忘川,眼泪就没停过。 秦流西这次出去太久了,她想念得很,这二来,秦流西的脚动不了,也让小姑娘觉得担心和恐慌。 秦流西把她带在怀里哄了又哄,道:“过了年,你今年就六岁了,以后出去也带上你一起。不过你也看到了,玄门中人,习得玄门五术,逆天改命,干扰生死轮回的事若做了,天罚定是少不了的。你们想清楚,可要继续入道修习道法。即便你们还俗,师父也会请别的名师教导你们向学的,也不会短了你们的花用,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眼看滕昭想也不想就要回话,她又道:“不是所有天罚都是暂时的,严重的天罚,一命赔一命,或是致残,是那种一辈子的残,无可转圜的那种。” 她话音落下,滕昭就板着脸道:“一入道门永不悔,我不怕什么天罚。还有,等你死了,我也会给你送终,代代传承。” 秦流西:“……” 好家伙,我快被你孝死了! 赤元老道:你也有今天! 忘川也懵懂道:“我会和师兄一起孝顺师父。” 秦流西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清澈纯净的眼睛,道:“那你可要坚定你的道心,别让师父失望了。” “好。” (本章完) 第492章 东家伙计一个德行 秦流西这次离开二十多天,等她回来年都过完了,少不得要过问一下家里的人在过年时可安生。 岐黄抿嘴笑,道:“我发现大太太是个挺有趣的人。” “哦?” 岐黄道:“大年初一,大太太就准备了拜年礼让五少爷去唐山长那边拜年,礼物丰厚了些,二太太说了一句酸话,大太太就说五少爷是去给老师拜年,才准备得厚重。二太太当时就懵了,回过神后,让四少爷也跟着一道去拜年了,回来就想让四少爷也拜唐山长为师。” 秦流西心想,是谢氏能想的事,毕竟唐山长的身份摆在哪呢,别说秦家败了,秦家未败,都未必能拜到他为师,听到秦明淳竟拜了他为老师,自然就坐不住。 “然后呢?” 岐黄笑道:“大太太就说了,这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作不了主,让二太太来找您,二太太当时就偃旗息鼓了。” 秦流西呵的一声。 “除夕时,她也说了您大过年的也不在,都不把家里人放心上。大太太也是一句话堵了回去,说您可能是去对付哪个不长眼的,或者是捉鬼还是驱邪。”岐黄笑眯眯地道:“您是没看到二太太那脸,都跟锅底一样黑了,都不敢说别的了。” 秦流西乐得笑了起来,道:“看来这是被丁家那事给吓怕了,不错,丁家算是助攻了一下,这样的事要再来几次,保管二婶听到我的名字都怕。” 丁家众人:谁敢惹你,不怕倒霉啊? “便是丁家不敢作,我看二太太也被您的威名给镇住了。过年的时候,丁家也发了帖子来,大年初一还派了那丁家大公子前来给老太太磕头拜年,只是大太太没让他进门,说家里都是妇孺多有不便。” 秦流西接连听了好几个八卦,才道:“今年有春闱,而且皇帝知天命之年万寿,兴许还会有选秀,可能会有些人家会变卖田产店铺,去年非常道的分红,属于长房那一份,你拿去给李总管,买些田庄铺子,不拘在漓城,就是府城也可。” 岐黄道:“不做其它生意了?” “不做,生意不好打理,而且,这谁去打理?指望我,不可能!”秦流西摇头,道:“给大太太,她是可以打理,但让二婶他们知道了,指不定又要犯红眼病了。” 岐黄想确实是如此,道:“那买下后,这些契纸,给大太太吗?” “暂时不用。”秦流西说道:“老太太在,秦家也始终没分家,这些东西给了她,说不清楚的话,以后有的是官司,倒让她难做。” 后宅纷争,她没参与也听过不少。 秦流西说完这些,就道:“我去铺子走走。” 岐黄指着她的双腿:“您这行动不便,还要去?” “库房不是有个蒙尘的轮椅吗?拿出来用,铺子有些热闹,我过去瞧瞧。”秦流西笑道。 岐黄没办法,只能遂了她的愿,把轮椅给搬了出来擦干净,又让李成把她送过去,这次忘川说什么都要跟着了。 …… 要说非常道这铺子也是有意思,开业至今,开门是随意,不定时辰,有时甚至不开门,就年前也是早早歇业,年初十才开市。 它家做的生意奇奇怪怪,铺子内卖的东西,也是些符牌平安符一类,据说可以看奇难杂症,但不会配药,而且能看诊的那位,得看缘分在不在。 除此外,驱邪捉鬼亦是一样,但实在紧急,可以上清平观另请天师出手帮忙,毕竟铺子的主人和清平观同出一脉。 如此一来,客人不算多,但却不见倒闭,反倒是总有些穿着富贵的人找上门,让这一带的铺子都是又羡又妒的。 这铺子就不该叫道的,合该称为佛系铺,东家太任性了。 丁永良也是这么觉得的。 当从爹爹口里得知秦家的姑娘就是清平观的少观主,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不敢相信那在自家门前刁蛮任性的姑娘,竟是个女冠坤道。 而丁家,就是在她手里吃了个大亏,还不敢发作,而是得低声下气去赔小心,就这样人家还不鸟你,忒是拿乔。 可丁永良还是忍下来了,甚至找过来了。 他找过来也不是找茬,是为了自己的同窗,因为同窗自过年开始就有些不太妥当,似是撞了邪。 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叫何寿的同窗就是觉得自己被什么邪祟给缠上了也不敢声张,生怕叫师长不喜,而丁永良得知后,便想到了秦流西。 传言不是说那少观主特别厉害么,还让他们家吃了个闷亏,可传言终归是传言,还没亲眼见证呢,正好同窗疑似撞邪,便带着他来寻,正好探一探那人的底。 可上了清平观,观里还在闭官修葺,并不开放,观里的道士还指了明路,城中寿喜坊有个叫非常道的铺子,他们少观主的,去寻人就好。 丁永良都以为自己得了幻听,道士开铺子,真是闻所未闻。 于是,他找过来了,可那人不在,接连三天都是扑了个空,丁永良的耐心都丧失了。 “你们少观主到底何时归,就没个准日,让客人干等?”丁永良皱眉问陈皮。 他都怀疑这是故意的,知道他是丁家人,所以故意让他难堪。 陈皮道:“我们铺子做的生意不寻常,行事风格自然也不寻常,得看缘分。你们能等,就等。不能等,另请高明,我们也没拦着你啊。” “你。”丁永良气得不行。 只是一个伙计,口气这么大,换了别的铺子这么干,迟早倒闭! 真是东家什么样,下头的人都是什么样,拽上天! “丁兄,我能等的。”何寿扯了扯丁永良的袖子,道:“而且在这里,我也觉得安心,还有,你也不必陪着我等,我自己来也行的。” 丁永良道:“那怎么行,我既然能带你过来,怎么能丢下你。” 陈皮轻嗤,在哪上演情深呢,还不是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 何寿勉强露了个笑容,又对陈皮道:“小哥,烦请给我换个护身符,昨日买的又废了。” “一百两。” 丁永良瞪大眼:“怎又变了价?第一次五十两,第二次八十,现在一百。” “一天废一张,缠着他的东西可是了不得,爱买就买,不买我也不勉强,画符不费灵力啊?”陈皮哼了一声:“再议价,一千一张!” 丁永良:“……” 气死个人,何兄你别拉着我,我要和他说道说道! 不写百合文耽美文,诸宝不用多想,本书自行组cp,爱谁谁,嘻嘻! (本章完) 第493章 她真的很欠扁啊 丁永良觉得自己被这小伙计给针对了,不然咋不见他对别人如此的冲。 陈皮:自信点,把觉得去掉,就是针对你,叫你姓丁! “丁兄,你快别说了。”何寿麻溜把一百两的银票奉上,还不忘把丁永良往后一拉,他是真怕丁兄再说两句,人家涨价涨到一万两。 丁永良更郁闷了:就没这么憋屈过。 陈皮接过银票,道:“你这事,护身符一天废一张,不经使。咱们铺子还有符牌,雷击木和玉石做的都有,辟邪护身都是极好的,比护身符更管用,买一个?” “能把缠着我的东西给消灭吗?”何寿眼巴巴地问。 陈皮道:“尚不知缠着你的是什么,不好说,但不能近身是可以的。” “多少银子?”丁永良谨慎地问。 陈皮拿出一个黑不溜秋的雷击木符牌:“二千两,上有道家驱邪镇煞的符文,戴着它,邪祟不敢近的。” “这就要二千两?”丁永良都维持不了贵公子的淡定了,就那么一块黑不溜秋没颜值的破木牌,开价就要二千两,这是当他们冤大头坑呢。 还有,随便一快木牌就要二千两,这不比那什么蜜饯铺子要赚得盆满钵满? 这,这铺子就是只下蛋的金鸡啊! 陈皮冷哼,道:“就说你们不识货,雷击木本就难得,它本就有诛邪镇煞的妙用,又雕刻了道家符文,双重保障,作为护身符牌,收你二千两,是厚道了。而且,这雷击木可不是随时都有,得看机缘,就咱们铺子,统共也没几块。” 他说完就收了起来,道:“我早就说过,咱们非常道做的生意都讲究一个缘字,看你们也是无缘了。” “不不不,小兄弟,此物与我有缘,当是我的。”何寿看他收了起来,有些着急:“二千两而已,我要了。” “不必勉强。” “一点都不勉强。”何寿恳切地抓着陈皮的手,道:“我看它真的与我很有缘,我一看就心动不已,不信你摸摸我的心,跳得可快了。” 咿呀,小兄弟这手跟小火炉似的,可真暖。 “谁要摸你的心。”陈皮却是被冻得不行,把手抽了回来,道:“你这阴气,确实是有些严重啊,罢了,看你诚恳,卖给你。” 他把符牌重新拿了出来。 何寿拿出一叠银票,抽了两张面额一千两的递过去,把符牌抓在了手心,看了一眼,喜滋滋地戴在脖子上。 丁永良看着同窗一脸傻狗的样子,不忍直视。 二千两,就这么叨叨,就没了。 这来钱也太容易了! 陈皮看何寿为人也算爽快,脸上也多了两分热切,忽有所感,道:“你看你这人,买了符牌运道就来了,我们东家回来了。” 啥,你这是为了卖这符牌特意弄的巧合? 人呢? 两人看着陈皮从柜台后面出来,走到门口,不由也跟过去,往外一看。 丁永良:“!” 何寿有些懵,丁兄口中那个厉害的少观主是个残的? 陈皮看到秦流西坐了轮椅,冲了过去,道:“主子,您这是又中了残一弊?” “显然易见。”秦流西道。 “用轮椅,这是双腿都不行?”上次她残了一腿,尚且能用拐杖,现在竟然要出动轮椅,有些严重。 秦流西点点头,看到铺子门口目瞪口呆的两个人,其中一人还是丁永良,不由挑眉。 陈皮把她抱了起来,往铺子内走,滕昭则是把轮椅收起放在门口边上。 秦流西坐在案桌后,看向丁永良他们:“你们来所求为何?” 丁永良回过神来,走过来,视线还在她的腿上,被陈皮剜了一眼,顿觉心虚和失礼,只好看向她的面容。 不同上次府门前见的女装打扮,她这次梳了道髻,露出整张脸,五官立体生动不失俊秀,气质略显凉薄,还有她身边的两个小童,咦。 丁永良总算想起上次在府门前见到她时的怪异是来自何处,眼前这人,不就是他宴请周家兄妹时在醉仙楼见到的有争执的那位吗? “是你。”丁永良眼神惊疑不定。 不是为确认秦流西就是秦家姑娘而惊,而是他记得二妹说过,她和祖母去府城过中秋时,偶遇瑞郡王,这位就被瑞郡王引为上宾。 丁永良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父亲说的她受萧家于家看重,这只是他知道的,他并不知道的,是宁王府的瑞郡王也是。 丁永良想到这一点,越发的忌惮谨慎。 就是她没真本事,就奔着一个瑞郡王的上宾,也不是他们丁家能得罪的。 秦家,竟有这样的底气,他们自己知道吗? 藏得好深! 秦流西莫名其妙地看着丁永良那不住变幻的脸色,心想他这副把我当奸诈狡猾深藏洞穴的老狐狸是几个意思? 丁永良拱了一下手:“秦姑娘?不知可还记得在下?” “我还年轻,没痴呆,自然记得,丁家公子嘛。” 丁永良:“……” 他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道:“秦姑娘……”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我的来历吗,都找到这来了,要么叫我法号不求,要么尊称一声少观主,我也是应的。”秦流西打断他,姑娘姑娘的,听起来就别扭得很。 “少观主。”丁永良深吸一口气,道:“你这腿这是怎么了?” 秦流西睨着他:“自问咱们没熟到让丁公子关切贫道的地步?” 也就是说,关你什么事? 丁永良的脸涨成猪肝色。 从前还不觉得,现在看着,这人真的很是欠扁,就是不敢动手。 秦流西轻哼: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奈何不了我的瘪样。嘿,我就是爽! 她没理会丁永良,而是看向在他后面那个穿成棉球一脸富贵圆润相的男子,福禄寿均全的面相,却是眼皮乌青,脸色青白,印堂黑如浓墨隐有血光,身上的阴气浓郁,都快成煞了,这是被怨鬼给缠上了啊。 “被阴魂缠着了?”秦流西挑眉道。 何寿一惊,然后就是一喜,连忙上前,拱手道:“大师,噢,不求少观主,在下何寿,请大师救命啊。” 管她残不残的,有本事就行。 (本章完) 第494章 大师好神! 虽然秦流西一下子点出何寿身上遭遇的事,可丁永良却是保留三分信任,毕竟他们等了几天,秦流西都没出现,现在她一出现就点中了,看似厉害,但谁知道是不是这拽上天的小伙计回家私下透露了的? 何寿却是不管不顾,看秦流西的眼神热切得犹如看哪个小美人,巴巴地道:“大师,您看我是不是中邪了?” “是不是你心里没点数?” 何寿噎了一下,道:“那您能看到是什么玩意吗,能诛邪吗?” “不能。” 何寿心底一寒,胖胖的圆脸也垮了下来,吾命休矣! “这里是道家铺子,一般鬼魂不敢入的,我自然看不到缠着你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你身上被阴气笼罩,还带煞,你近日,是去了什么地方,或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秦流西看着他身边流转的阴煞之气,有些猜测。 “过年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去啊,也就去了一趟烟花……”何寿被秦流西那双清澄黑亮的眼睛看着,脸有些热,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就去了饮酒,没干别的事。” 真是见鬼了,面对这人,说烟火之地之事都觉得满满的羞耻感! 仅仅因为她是个道家大师吗? “那物事呢?这么说,你最近才得的物品,不拘是什么,哪怕小到指甲那样的东西。” 何寿:“也没有……额。” 他忽然一顿,又想起年前一事,心提了起来,小心地道:“什么都算吗?” 秦流西:“自然。阴魂缠身,有很多种状况引起,但都是因果所然,我看你面相福禄寿均全,生不贵,却富,家中必有恒产,是长寿富足之相,你挺会投胎。” 何寿忽然被批了个面相,且都是好话,顿时笑了起来。 “你富却是不贵,一辈子做个善和的富家翁,不成问题。” 何寿啊了一声,神色萎靡:“大师是说,我当不了官,考不了进士?” 秦流西反问:“你自己学问如何,心里没点数?” 这…… 何寿讪笑:“我就考了个童生,秀才考了两次均是不中。” 丁永良看他们的话题都扯远了,便问:“大师,那和何兄被阴魂缠身有何关?” “没有相干啊,我就随便批个面。怎么,碍着丁公子了?” 丁永良:“……” 真的好想打她。 秦流西看着何寿继续道:“丁公子不满,那我就不多说了,说回你身上的事。” 何寿:其实你说也无妨,我爱听。 丁永良: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你这样的面相,想来家中也是有行善积阴德的才会生就富贵之相,你生在那样的家,在教养之下该不会欺善霸恶,我也没从你身上看出业障,反而有些小功德。既然如此,你却依然被阴魂缠上,沾染了阴煞之气,只能是说去了什么阴煞之地,但你说没有去何处,那就是你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才被缠上了。” 何寿听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红着脸说:“肚,肚兜算吗?” 秦流西刚喝的一口茶水呛在喉咙:“?” 众人瞪大眼看着他,你是个变态,你一个男人拿个肚兜? 丁永良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何寿是呆头呆脑的,但却是和善之人,平日也算是乐善好施,怎么会拿女子的私密东西? 何寿脸色紫涨,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家开的当铺,就年前,我在铺子里,正好掌柜的走开,有人前来典当,当的就是一面肚兜。” “肚……那个也能当么,如此贴身的东西?”丁永良都有些耻于说那个词,下意识看向秦流西,她却是面不改色的。 这女子,半点不觉得羞的? 何寿说道:“若是一般的自然不会有人来当,但那肚兜却不同一般的,而是十分精美,用金丝线做的,还镶嵌了玉珠。” 丁永良小声道:“再精美,那也是女子之物。” “对方来当时,我也着实愣了一下,又看它精美不同一般的肚兜,便接了……”何寿似也是十分羞愧,不敢和秦流西对视。 秦流西问:“是死当?” “是的。” “你带回家了?” 何寿点点头,解释道:“我就是看它特别精美,一时着迷就……” 众人此时看他的眼神都像是看猥琐的无耻之徒了。 那可是肚兜啊,女子贴身之物,你一个男的却是拿回去收藏,你怕不是有什么特别癖好! 丁永良悄无声息地挪了两脚步。 何寿脸上火辣辣的,磕磕巴巴地说:“那个我真不是那样的人,当时实在是脑门发热才拿回去。”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说:“你该不是想送给哪位红颜知己?” “没,没有。” “让我想想,缠着你的是个女人,说让你把东西还给她?” 何寿睁大眼:“你怎么知道的?” 那女人确实总在梦中缠着他,嘴里开开合合的,一开始他还不知道她说什么,次数多了,才知道是还给我。 大师好神! “我猜的。”反正套路都是这样的。 众人都无语得很,这不是白问么,如果是这样的东西,那肯定是女子的,跟着他的自然也是个女的了。 “你藏着这样的东西,没被她弄死,这是托了你家积阴德的福,可再不处理,你这福气也就到头了。”秦流西哼笑。 何寿一慌,道:“我没不还啊,我这不是不知道吗?而且那东西,我也不是偷抢得来,是实实在在用真金白银从别人手上收来的,真不知它是有主之物。不过是看它奇特精美,才起了些许赏玩之心。大师,您要帮帮我,让我给那位大仙磕头认错都不是问题的,您可一定要帮我。” 陈皮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哦,买了个符牌的主啊。 秦流西敲了敲桌子:“东西在何处?” “我家。”何寿立即说道:“我家就在府城。” “府城?这么远,不去!”秦流西立即摇头,腿也残着呢,不想去。 何寿立即道:“我这就命人快马加鞭把东西取来,可以么?” 秦流西点点头,让陈皮取了一张镇煞符递给他:“那东西有煞气,用这符裹着再取来,免得伤了人。” 何寿忙不迭地接过来,连声致谢。 (本章完) 第495章 你行你上! 事关小命,何寿是半点都不敢耽搁,第二日秦流西到铺子的时候,对方已经和丁永良在铺子门口等着了,看到她犹如看到亲人一般。 “大师,东西我都取来了。”何寿眼巴巴地道,他取过小厮手上的包袱示意了一下。 秦流西点点头:“进去。” 一行人走进铺子,入了内堂雅间,秦流西直接让他打开包袱,露出一个匣子来,那匣子上还贴着一张符箓,正是秦流西给的那张镇煞符。 秦流西取下符,何寿惊呼:“就这样拿开可以么?” 他还警惕地看了看周遭,生怕有什么东西蹿出来。 秦流西说道:“有何不行?我看谁敢我这铺子放肆。” 站在一旁的丁永良心中一紧,总感觉这句话像是在警告他。 符一撕,她的眸子就眯了起来,感受到整个匣子的阴煞之气,抬头看向何寿:“你何家行善积德是有福报的,这么浓的煞气没弄死你,真的是受家族气运庇佑。” 何寿:“……”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到底是夸他家呢还是咒他呢? 匣子打开,阴煞就蹿了出来,屋内的温度瞬间就降了几分,何寿戴着昨日买的符牌没什么,丁永良却是脸色都微白,搓了搓手臂:“好冷。” 他扭头看向何寿,见他像是不受影响,不禁问:“你不冷吗?”那样的冷刺骨的寒。 何寿摇摇头:“不冷啊。” 一旁的陈皮说道:“你有符牌护身,自然不会受到这些阴气影响,我们可不会卖不经用的护身符牌,想来你昨晚也是一夜好眠。” 何寿想了一下,还真是呢,他昨晚就没梦见那个女人。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符牌,笑着问:“还有这符牌吗?我给我爹娘也买一个。” 丁永良也有些眼馋了,可是二千两,他没有。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秦流西双手结印,把那些阴气给卷了回来,打了一个符压着,再看匣子内的肚兜,道:“这肚兜的阴煞如此之重,只怕不是从哪个女子那偷来的。” “啊?” “是从墓里带出来的。”秦流西把肚子拿了起来补了一句。 几人都脸色一变。 从墓里带出来,难道这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何寿双腿又开始打摆子,他还拿在手上把玩过呢,怪不得那人晚晚缠着他,自己没死,真的是家族庇佑,祖宗保佑,老天爷保佑。 啊,有善心是真有用,他以后一定多做善事。 何寿一直说这肚兜精美,秦流西拿在手上展开看时,算是明了他说的精美在那,只是这肚兜,瞧着不太像眼下的肚兜样式,而是更为的诱惑勾人。 两片巴掌大的布片,以金丝勾出一朵金红玫瑰花,花叶勾了亮晶晶的珠片,而花蕊上则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玉珠,两片遮挡隐秘部位的边上还编了四条金银线扭成的小带子,带子上同样勾着珍珠,两条交颈而缠,另外两条则能相互别在后背。 光是这炫目瑰丽,就让人眼睛眩晕,再想象它穿在女子身上,又该是何等的血脉喷张,勾魂夺魄。 而现在,那肚兜落在秦流西的手上。 丁永良和何寿不约而同的浮想联翩,鼻子一热,有液体从鼻腔淌了下来。 “呵呵。” 秦流西呵了两声,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流鼻血。 陈皮则是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登徒子! 还说什么正人君子读书人呢,非礼勿视都不懂,呸! 丁永良他们尴尬不已,看秦流西的眼神都有些躲闪了。 “大师,这真的是从墓里带出来的吗?”何寿问。 秦流西斜睨着他:“怎么,你家当铺难道没收过陪葬品?” 何寿干笑两声,不敢回话。 收肯定是收过的,但毕竟是陪葬品,不会光明正大的收,而且会是死当,然后转手出去。 秦流西也知道做生意的,没有真正的清流,道:“是与不是,问一下就知道了。” “问谁啊?”何寿有些愣。 丁永良则是面色一白,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陈皮没好气地说:“当然是问这个玩意的主人啦,笨!” “主人的话,岂不是那个女鬼?”何寿大惊失色,胖胖的身子都开始发颤了,吞了吞口水,道:“可是,大师不是说这里是道家,一般鬼魂轻易不敢进。” “我请她来就没有问题。”秦流西随手画了一张招魂符,口念法咒,开始召魂。 她说召魂就召魂,都没让丁永良和何寿有什么反应,符一化,屋内空气蓦地变得阴寒,一道虚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鬼,鬼啊啊啊。”何寿蹦了起来,一把跳到丁永良身后藏着,身子发抖。 丁永良也是脸色惨白,整个人抖成筛糠,想说你还有那护身符牌,为什么还要我挡你跟前? 可是他喉咙干巴巴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个爹娘哎,这世间原来真的有鬼,我要回家。 “来得挺快。”秦流西看着眼前穿着大红衣裙的女鬼,眸子半眯。 女鬼一直跟在何寿身边,只是碍于他身上有护身符而不得近,这个铺子也是有法咒加持,她也不敢进来放肆,现在被召,等于对方请她入内,自然不惧。 她一现身,先看了丁永良他们那边一眼。 眼睛赤红,脸容惨白,眼神凉飕飕的,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给黏上了似的,浑身发寒。 丁永良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恨不得晕死过去。 他一倒,藏在何寿就暴露了,女鬼一看到他,怨气就大盛,冲了过去:“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她冲到跟前,刚伸出手,何寿戴着的那块雷击木符牌的法咒灵光一闪,她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忙退到安全的位置,盯着何寿都快盯出个洞来了。 就是这样,之前是纸做的符,让她都不敢近,现在戴的更厉害,都快把她的魂儿给灼烧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该死! 女鬼怨气越盛,眼睛越来越红,何寿差点吓尿了,指着秦流西:“你的东西在她哪呢!” 对不起了大师,我区区凡人实在干不过一女鬼,你行你上! (本章完) 第496章 挑软柿子捏? 你行你上啊! 何寿是怂到了极点。 他也不是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这要是面对小混混,他还能抡着拳头上去挥两拳,但眼前的不是混混,是女鬼啊! 所谓学术有专攻,秦流西就是玄门出身的,对付这样不可思议存在的东西,肯定比他行,瞧瞧自己戴着的符牌,不就是出自她手吗? 所以何寿虽然有些惭愧,但还是卖了她。 他坚信秦流西有办法。 果然,女鬼一听他这话,脖子就呈一百八十度的一扭,看向秦流西,视线立即被她手上的肚兜给吸引住了,想也不想地冲上去。 “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何寿有护身符她不敢近,眼前这人她还动不了? 女鬼这阵子的郁气和愤怒急促要找一个宣泄的出口,怨气向秦流西笼罩而去,双手成利爪,抓向她的脸。 “你这是要挑软柿子捏啊?”秦流西轻笑出声。 也没见她做什么,只是抬手,捏住了女鬼的利爪。 旁的人没觉得什么,只有女鬼自己,发出比刚才更凄厉的惨叫,魂体都有些发虚,因为她从秦流西这里感受到了更恐怖的气息,被她捏住的鬼爪更是烫得像要融化似的。 女鬼痛苦不已,什么软柿子,是天外来石做的硬柿子? “饶命,大师饶命。”女鬼开始嘤嘤地哭着求饶:“呜呜,你们太欺负鬼了!” 她哭得很是柔弱,哪怕是个鬼,也特别的我见犹怜,让人心痛,又带着一股子勾人的魅惑。 秦流西松开手,打量着她这造作可怜的哭泣,道:“你这哭是练过的?” 瞧着不太正经的样子。 女鬼哭声一顿,又委屈又娇嗔地瞪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在她手上的肚兜,嗔道:“那是奴家的。” 声音柔得滴水。 秦流西打了个激灵,看着她:“你是什么鬼?死了多久了?” 女鬼一怔:“现在是谁当皇帝啊?” 秦流西说了大沣眼下的年号。 女鬼按着眼角,哭着道:“都这么久了,这么算来,奴家死了也有五十年了。” “原来是个老鬼!” 女鬼:“……” 她被秦流西哽了一下,是一点都哭不出来了,辩驳道:“奴家在先帝当家的那会儿,可是芸仙楼一等一的花魁忆秋姑娘。想当年,我被当选花魁之夜时,不知多少男人手捧万金来博我一笑,我……” “停!不想听你的风流韵事,你就说你死了这么多年怎么没投胎?你这件玩意,是你死的时候就穿着的,被人扒了?” 忆秋的眼神绞在了她手上的肚兜上头,咬牙切齿地道:“自然是。是一群盗墓贼从我的尸身上扒下来的。” 秦流西已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业障,眸子半眯,道:“你杀了几个人?” 忆秋的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地道:“我不想的,是他们该死,他们不但挖我的墓,扒下了我最贴身的肚兜,他们还做尽猥琐的事。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吓了他们一番,是他们自己分赃不匀不经吓,自己吓死了。” 她说着,还瞟了何寿一眼。 何寿双股一紧,道:“我也没做什么,我就是欣赏一二,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以为这东西来路都是正的,才把它收了过来。” 忆秋哼了一声。 “厉鬼杀人哪要亲自上手才算你杀的?是你吓的,就形成了因果线,虽是他们有错在先,不过是非对错,这业障轻重,功过薄会记录。”秦流西道:“你还没说,你死了这么久怎么没去投胎,是错过了鬼门关还是别的?看你如今的相貌,死时应当还年轻,怎么落得早早凋零的下场?” 忆秋愣了一下,忽然激动起来,道:“我是被人害死的,他们毒杀了我,这还不算,又用镇魂钉把我封在棺中,这才一直无法投胎。我不甘心,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报仇雪恨,杀!” 她张开双手,怨气大盛,头发飞扬,双眼红得充血,整一副要成厉鬼的模样。 丁永良和何寿吓得抱成了一团。 秦流西一拂袖:“在我面前横什么,把你的怨气收回去。” 气浪打了过来,忆秋吃痛,气焰一下子又被打回原形,看向秦流西,委屈又可怜:“你这小天师好生狠心。” “你是死了几十年没出过洞,不知真正的狠心天师是如何,就凭你一鬼,还害了人,遇上那些中正的天师,早就把你打得魂飞魄散,哪会让你好好的跟着这胖书生?更遑论,站在天师面前搔首弄姿。” 胖书生何寿:“……” 我只是富态了一点而已! 秦流西又问:“谁害的你?” 忆秋咬牙切齿地道:“是娄华清他妻子原氏,她毒杀了我。” 娄华清是谁秦流西不知,可丁永良却是一下子说破了,道:“娄华清,是前国子监监院,我记得他的妻子便是青洲原氏出身,娄大人可是极板正的人物,和夫人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的。还有那位娄老夫人一辈子吃斋念佛,做了许多的善事呢,你是不是弄错了?” 忆秋磨牙道:“我死得早也死得冤,哪里知道他是不是监院,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是个好风花雪月画艳图的的举子老爷。就这个肚兜,还是他特意寻来赠我的,让我穿着画画儿,他还声称要纳我为妾。他那个妻子,才不是什么善人,她看娄华清被我所迷,起了嫉心,偏偏还装模作样的给我赎身,到了别院一杯毒酒就了结了我,还用镇魂钉给我钉死在棺内,她是想我永不超生。” “娄华清不知?” 忆秋露出一个冷笑:“青楼一贯逢场作戏,我也不是全信了他,可被赎身我还是忍不住有一丝心喜,有得选,谁想千人枕万人尝呢,谁知道那就是条不归路。那姓娄的,他便是知道原氏杀了我又如何,不过对一个青楼女子之命视若无睹,弃之若履。那原氏假惺惺地给我起了墓,其实不过是要把我镇压!最可怕的是什么,是她能在杀了我之后,笑眯眯地问娄华清要不要纳个良家女,那女人才不是表面得那般良善。你且看着,终有一天,我要她以命偿命。” 远在盛京,一个面相慈和的老妇跪在蒲团上,满脸惊骇的看着自己手中忽然崩断而洒落一地的佛珠,心突突地乱跳起来。 近段时间都在玩瑜伽,感觉不会使力给拉伤手臂了,不然两手臂肘窝附近咋这么疼 (本章完) 第497章 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大实话 忆秋说以命偿命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秦流西一眼,想看看这小天师如何反应。 她没死之前,也从小姐妹嘴里听过不少故事,那些个天师一个个的都自诩正道,对妖魔鬼怪是见一个杀一个的,要是碰上想要害人的鬼怪,那更是说收就收了,可不会问什么因由。 在某些天师眼中,人鬼殊途,你想害人,那就是恶鬼,当诛! 秦流西却是没有什么反应,还反问了她一句:“你瞅着我做什么?” 忆秋有些奇怪,问:“奴家要以牙还牙,一命偿一命,大师你作为诛邪正道的天师,不想收了我,好打个魂飞魄散吗?” 对啊,她想要害人啊。 丁永良眸光轻闪,想看看秦流西会如何作处? 秦流西道:“打杀你不要费神费灵力的?又没人给我酬金,我是嫌躺着不够舒坦,还是嫌闲得慌,才去干这劳苦力气活?你看看我,残着一双腿,身娇体弱得很!” 众人:“……” 就她还身娇体弱,真是呵呵了,刚才她一抬手就把忆秋的鬼爪给捏住了,那力度可拔山兮了? “你真的不阻止我?”忆秋惊讶了,这个天师好像有点不一样。 秦流西淡淡地道:“我遇到过许多像你这样的鬼,都会问我一句为何不阻止,我为何要阻止?鬼在成为鬼之前,都是人。若是冤死之鬼要报仇,那不过是因果所然,冤有头债有主,人鬼皆适用。但你若要害无辜之人,那我自然会出手阻止甚至会打杀。” 众人微微一怔,不禁喃喃地念,鬼成为鬼之前,也是人。 是啊,他们成为鬼之前,都是活生生的人,有冤为何就不能报仇雪恨? 秦流西抬头看向忆秋,道:“你枉死,想报仇雪恨无可厚非,我不会因此而阻拦你,却有一点告诉你。哪怕你已成鬼身,你害了人,业障会加诸于你身上,判官手上的功过薄,好的坏的,都会记一笔,如此六道轮回之时,到孽镜台走过一转,一旦罪孽深重者,判了罪,那还得受刑罚,受过罚才会根据功过轮回转世。” 忆秋大惊:“人死了,也得受刑罚?” “天地间,分六界,人间和阴间是相连的,在阳间犯了法,自有阳间律法制裁。成为鬼身害人,亦是如此,阳间不能把你如何,阴间自有刑罚等着你。所以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是你,属于你的那一页生死薄,功过定会记得清清楚楚。”秦流西意有所指地瞥向两人一鬼,道:“所以俗话也有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旦为了,功过皆有数。做人,要心存敬畏。” 丁永良险些喘不过气来,想要缩到何寿身后,总感觉这话是在内涵他丁家,甚至是在告诫。 忆秋嘤嘤地哭了起来:“这岂不是做人做鬼都太苦了?呜呜,我太难了!” 何寿:你是厉鬼啊,这气势咋说弱就弱了? 忆秋哭了一会就抬起头来,问道:“这么说,我是不是不能找那女人报仇了?” “能啊。”秦流西道:“只要你愿意受这业障刑罚,对了,要是害了身有功德的人,罪加一等。就像这胖书生,你不是没敢对他下死手?” 何寿不想说话了,胖就胖。 忆秋看了何寿一眼,道:“他是个好人,身上有一点金光,我不敢,就只能吓吓他。” “大姐,您要是明明白白的说要这东西,我二话不说就会给您烧了。”何寿立即道:“您没说全,我也不知您要我还什么啊?” 忆秋:“你那是蠢,拿个女子肚兜赏玩,就很猥琐。” 何寿狡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是好奇,那个谁,您从前那个恩客,还给您画画儿呢!” 丁永良看忆秋的眼睛又开始发红,连忙扯了一下何寿的袖子。 厉害了,我的同窗,你都敢和厉鬼争执狡辩讲道理了! 忆秋忌惮何寿身上的符牌,没再和他争执,只冷冷地哼了一声,重新看向秦流西问:“身具功德,就是杀人都不用偿命了?” “怎么可能。”秦流西摇头:“我说过,但凡做过的,皆会在功过薄记录,她是有功德,可也带着杀孽,这都是业障,要如何定罪,自有判官阎王去定。但有一点的是,身带杀孽,阳寿必减。” 忆秋稍为舒心了些。 “你都死了五十年了,若没死都快七十的人了,那娄老夫人呢?活没活着还不好说呢。” 忆秋想起原氏当年的模样,道:“我记得她年岁和我一般大小,我十五岁就没了,那她活着的话不都是六十有五了,如果活着,这也算是长寿了。” “这就得问丁公子,对方是不是真的做了许多善事了,行善积德可不是讲假的。”秦流西睨向装死的丁永良。 丁永良被忆秋的赤红的鬼眼一扫,寒毛倒竖,道:“传言说娄老夫人吃斋念佛,常年行善,是个大善人,倒没听说这位已仙逝了。” “呸!她也配念佛,也不怕佛祖降罪于她,还行善,定是因为杀了人而心中有亏才想法子弥补,她就是伪善。”忆秋不屑地呸了一口。 丁永良支支吾吾地道:“京里的人都是这般传的,都说她是菩萨心肠。当然,这都是我早些年去盛京游玩道听途说的。” 秦流西道:“甭管是不是伪善,她行事让人受到了恩,那便会记她一功。” 忆秋一噎:“难道我就这么白死了?她杀了人,有一个善人的名声,就啥事都没有,这世间就没有一个公道?” 秦流西神色漠然,沉默了一会,道:“我有句大实话说出来,你怕是不爱听。” 你别说,我不想听。 忆秋直觉对方嘴里吐不出好话,都有些抗拒了。 可秦流西却是直白说了,道:“忆秋,你当年也是花魁,出身青楼,难道不知哪个地方的女子命最贱也最薄?” 忆秋咬住了唇瓣,直觉是对的,这话果然很难听,还直接扎到了最痛也最脆弱的地方,血淋淋的。 (本章完) 第498章 她都说中了 哪里的女子最命贱且薄,妓子也。 忆秋哪怕当选了花魁,也脱不了一个青楼出身,青楼女子最是命贱,她们哪怕死了,也不会有几个人为此而打不平,顶多惋惜几句,因为她们在许多人眼里,只是区区玩物,世间有谁会真正在意玩物呢? 所以秦流西说的大实话不好听,但那娄夫人杀了忆秋的传言传出去,想来都不会引起什么浪花就会消沉,不会被谁同情不说,兴许还会被正儿八经的夫人们赞一声真性情也! 是了,最轻贱的青楼女子,死了就死了,正牌夫人不会在乎,甚至男人也不会在乎。 秦流西看着忆秋那黯然发苦的脸色,道:“这世间的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有阶级的,远的不说,就丁公子一个官家子弟和胖书生这样的商籍之子,也都是分阶层的。” 丁永良心一跳,感觉又被挖坑了。 “越是阶层高的人,就越不重视下层人物的命,或许你会不忿,但这就是阶级。”秦流西淡声说道:“所以你想向那人讨一个公道,可能性无,没有人会共情一个青楼女子,除了同样陷在青楼里的姑娘,而她们命比纸薄,自身都难保,又能为你做什么呢?” 忆秋道:“所以,我死了也只会是白死了,只能怨自己命不好?” 秦流西没说话,她不会说什么众生平等,人人平等这样傻了唧的话去安慰她,因为这个人世间并不会如此。 “我还是那句话,你想怎么做,只要你愿意承受要付出的代价,随你。”秦流西看向她,道:“不过她既然一生礼佛,又行善布施有小功德在身,必有沾了佛性的法宝护身。哪怕没有,她身在盛京,那边佛门有,道门更不少,要寻天师来收你,你可能不能脱身。” 忆秋咬牙切齿:“可让我就此放下,我不甘心,我丢的是命。” “那你去,既有怨,就亲自去寻她,去看看她如今的境况再作决定,不过小心些,别招来厉害的天师。”秦流西道。 “你不能助我?”忆秋十分哀怨,道:“我看你与别的天师不同,你可否护我?” 秦流西摇头:“你当我无情也罢,当我虚伪也好,我不会帮你害人,这样的业报我承担不起。不过你要是被人抓住了,但凡没有魂飞魄散,能逃到我这里来,我可以送你入鬼门。” 忆秋有些发虚,不敢想她被别的天师抓住了会是什么光景,不过不能看到杀她之人的下场就去投胎,这怨念她放不下啊! 秦流西又举了一下手上的肚兜:“我看你对这肚兜极有执念,不惜缠着这胖书生,甚至害了那盗墓贼,仅仅是因为那是姓娄的送你?你恨原氏杀你,却不见你提那真正的罪魁祸首,若非他来招惹你,你也不会被原氏瞪上了。可你没提过,你是对他有情?” 忆秋自嘲一笑:“我十一岁就入了青楼,第一个学会的就是不可对恩客付出真心,论对他有情说不上,只不过是因为他买下了我的拍卖之夜,所做却仅仅是让我穿了这件肚兜,让他画了画儿。因为这件肚兜,我着实过了几天不必伺候别人的快活日子,而且,它很美不是吗?它让女人的风情展现到极致,而且,仅此一件,这是我的。” 秦流西手一抖,把它扔到了桌面上。 忆秋瞪她一眼,真是不解风情。 秦流西说道:“你消失,属于你的东西我会烧化给你,至于他,也是不知此物从墓中出,也是真金白银买来,如今还你,也别再缠他。” 忆秋很顺从地点点头,她不傻,可不会和这小天师作对。 秦流西当即让陈皮取来聚宝盘,又化了祭符,把肚兜祭化,物归原主。 忆秋双手环胸,欣喜地露出个媚笑,郑重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便消失了。 不管如何,她总要去寻那个人看上一眼的。 区区魂体,不过走个阴,便到了盛京,忆秋不敢在白日出现,只能先找盛京的小鬼打听,得知娄家的位置时,天黑了,她便潜入,顺利地来到娄家老夫人的院子。 院子静悄悄的,屋内却是灯火通明,隐有谈话声传来。 忆秋仔细一听,眼睛瞪大,这些人竟是说那原氏快要不行了? 忆秋立即飘入屋内,一入寝卧,却是被一股炽目的金光给照射得凄厉惨叫,魂体发虚。 她缩成一团,强忍魂魄的震荡疼痛看向金光所在,是一尊白玉观音,因着常年被供奉祭拜,十分莹润,极具佛性。 那小天师没说错,这原氏常年礼佛,必有法宝护体,而这法宝,就是这尊观音菩萨像,她就供奉在卧房内。 忆秋吓得浑身发颤。 忽然,她像是被什么盯上了,顺着那视线看去,是一个行将就木十分干瘦的老太太。 这就是原氏。 她早已头发银白,满脸皱纹,唇抿成一条线,直勾勾地看着忆秋,一如当年那样,眼神无波无澜,像是看一只蝼蚁。 原氏沙哑着声说:“我就知镇魂钉终会松散,你终是来了。”顿了顿,她又说:“鸩杀你,我没错,我只是在维护我娄家的一切。” 忆秋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疼痛和她对视着。 对方没打算认错,更没有惧怕,她只是平静地面对,像当年那样平静。 “有人告诉我,但凡做过的事,功过薄自会记录,你杀了我,不管你做了多少善事,你有杀孽这个业报抹不去的。”忆秋看着她终于变色的脸,心底生出一丝快意,道:“你快死了,地府的孽镜台会照清你的罪孽,我等着。” 原氏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忆秋退出寝卧,站在院子里等着,不过一会,就有人从里面惊恐地大喊:“老夫人追随老太爷驾鹤仙游了。” 忆秋只觉怨念从心中散去,她飘出娄家,想要找个地方蕴养一下自己受震荡的灵魂,她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一个宅子上,好浓的怨气,正合她意,她立马飘了过去。 而秦流西,把感恩戴德的何寿打发走后,直到第二日也不见忆秋回来,不禁皱眉,又很快松开。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鬼也是,她干预作甚? (本章完) 第499章 嘿,我撂挑子 何寿此间事了,便和丁永良回了府城,各找各爹。 何员外听了儿子那些事,惊得浑身冒冷汗,迭声追问:“你确定那东西已经走了?不会再来缠着你?” 老天爷,他辛勤耕耘多年,统共也就得了一子一女,女儿出嫁了,何寿算是他何家的独苗儿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根都没了? 何寿笑嘻嘻地道:“肯定不会了,先不说那少观主本事大,我还有这个护身符牌呢,什么邪祟都不敢近我身了。” 他特意拉出脖子戴着的雷击木符牌,道:“我本还想给爹娘姐姐外甥他们都买一个,可人家都说了,这东西寻常不好得,得讲机缘。不过我求来了护身符,回头您和我娘贴身戴着。不,爹您时常在外走动,还是戴这个符牌。” 何寿要把符牌摘下来,被何员外快手按下了,道:“你戴着就行,你再详细说说,那少观主的作派,一点细节都别漏了。” 何寿不解,但也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 何员外眸子闪烁着精光,道:“听你这么说,这少观主怕是对知府家的丁公子有些不满啊。” “爹这话怎么说?” 何员外把那些话给细细地掰开揉碎了和他说,何寿恍然大悟,道:“难怪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好像他们特别针对丁兄,也不知所为何事?” “你也不能一直死读书。不管是为官还是行商,平时也得多听一下外面的消息,才不会抓瞎,也才会更好的分析眼前的状况。外头的文人圈传了一阵丁家做事不厚道,欺师忘恩呢。”何员外道:“不过那丁公子再不济,也给你牵线找到这位少观主给你解决这事,这人情得记,回头让你娘准备份厚礼,你亲自送回去。” 何寿点点头,又道:“爹,说起读书,少观主说我命富,没有当官的命。” 何员外眼前一黑,扶着桌子,哆嗦着唇问:“她算得准吗?你别瞎说。” “我看她是有真本事的,不然不会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那老鬼,也说中了咱们何家有功德。”何寿讪笑:“爹,我自己也是心中有数的,不是读书那块料,考中童生都是侥幸,考了两次秀才都不中。” 何员外心头中了一箭,抿了唇,道:“书你还得继续念,但马上给我成亲生孙子,你不中用,趁着我还有点精气神,好生再培养孙子。” 何寿:“……” “那清平观,不是建了新殿,快要重新启观?我和你娘亲自去添香油,就这么定了。”何员外说完,脚步匆匆地走了,他得找夫人商量一下找官媒定儿媳妇的事,穷没什么,最重要是家里有人会读书,不然找个不通文墨的,生出来的孙子也跟他爹娘一样就完犊子了。 何寿站在原地发呆,成亲吗? 另一边,丁永良和丁守信的谈话可没这么愉快,尤其是知道秦流西还曾是瑞郡王的上宾时,丁守信就眼前发黑,觉得自己头顶上那顶官帽都快要戴不稳了。 “她竟真有这本事。”丁守信脸色发灰,连灌了几口茶水才把邪火给压了下去。 丁永良哭丧着脸说:“有这样的通天本事,却是藏得这么深,也不知秦家是在搞什么?” 丁守信冷静下来后,道:“只怕秦家也不知她的本事如此大,人脉如此厉害,否则,怎么会让几个爷们在西北吃土?” 丁永良被提点,脑子灵光闪过,道:“秦家人不知,可她哪怕有这样的人脉,也没做什么。爹,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对秦家的情分也没那么深,毕竟她自小就离家入了道门了。” “十有八九了。”丁守信也想到这一点上了,不安稍微降了些,道:“不过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情分再浅,她也不会对秦家置之不理,从这次咱们家吃亏就窥探出一二了。” 丁永良神色萎靡,道:“咱们家可算是把人得罪透了。” 丁守信哼了一声:“都怪你三婶那蠢婆娘,眼皮子浅得很,搅家精,尽撺掇着你祖母,把家里嚯嚯得乌烟瘴气。这就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原罪,一点小营小利就上头了,不知所谓。你以后的媳妇,定不能寻这些。” 丁永良苦笑,道:“爹,若是没有之前的事,咱们运作一二兴许还能讨个高门贵女,如今因着秦家事,咱丁家的名声,实在是……而我,也尚无缘这次科举。” 他的学问并不算极好,老师都说让他再等三年,所以也不去这次科举,他不过区区白身,丁家又得了个忘恩欺师的臭名,哪个高门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别说他了,妹妹们都未必能寻到真正的如意夫婿。 三叔家的弟妹还小,尚未到说亲的时候,倒是他们大房,真是被连累得彻底。 丁守信的脸色越发难看,眼下他只能拼了命的往上爬了。 “想来她不会再下什么黑手,但咱们也肯定巴结不上,但求别再交恶。那个清平观启观,你亲自去添香油捧场。”丁守信黑着脸说:“别的事,此后慢慢筹谋。” 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到了清平观以焕然一新的门面重新开门迎香客的时候,秦流西作为少观主也亲自在道观主持,不但看到了曾经受了她救治的人大力捧场,还看到了丁永良,笑成一朵菊花,满脸讨好。 “这位丁公子,倒是能屈能伸,就是运道不怎么好。”秦流西轻哼着说。 赤元老道一敲她的头:“适可而止,别过分打压世俗之人,你腿还残着呢。” 秦流西看一眼还没能好的双腿,不满地道:“我也没做十恶不赦的事,救司家女,等同救了不少百姓,算是行善,它还让我残这么久,贼老天对我不公!” 轰隆。 百姓们抬头看天,怎么忽然响雷了? 秦流西黑了脸。 赤元老道幸灾乐祸的道:“为师打小就教你,嘴巴要善良,别老怼怼,得警告了!” 秦流西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听您的。我腿残着,身心都受到了伤害,得养着,就劳烦您老和观中诸位师弟挣香油钱了。” 让它警告,让您逼逼,嘿,我就任性,撂挑子! (本章完) 第500章 少观主她好颜色 二月,春风似剪刀,部分冰雪融化后,风吹在人脸上刮得生痛。 清晨,两辆马车跟着入城的百姓后头排队进漓城,身则还有六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跟着,引得不少人张望探究,这是什么大人物要入城么? 城门小兵接了身份文书手令查看一番,很快就放行,使得另一边的小兵走过来问:“啥来头啊?” “东边来的,别问了,咱们惹不起就是。”小兵翻了一下手,露出对方随着文书送过来的一小块银角,笑道:“回头咱哥们喝酒去。” “得嘞。” 而前面的马车内,一个老者碎碎念地道:“少爷,要是见了少观主,您可耐着些性子,多挤些笑脸,别把人给得罪了。” 眼前这老者,就是之前陪着东阳侯来的老仆,如今他又陪着瘫痪已久的小少爷来寻秦流西治病了。 岳定靠在车壁上,双腿平放着,被一张毛毯盖着,听了这话皱起眉道:“关叔,你这话从出发说到现在,我都能倒背了。” 老仆道:“老奴这不是怕你暴脾气上来,吓着人家小姑娘,您可记着了,不管少观主多大的本事,人家也是个姑娘家,不是您手下那些糙老爷们,得耐心。还有,老侯爷的话您可记得不?真要是治不了,能把人给勾搭上,不是,能让她心悦于您,也是大功一件。” 岳定阖上眼:“……”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治腿的,还是来当个门面泡妹儿的工具人,治不成就捞媳妇,像什么话? 再说了,人家好好的一姑娘,又是个有本事的,哪里会脑子不清醒的看得上一个残废? 且看看从前恨不得把眼睛黏在他身上的世家小姐们,如今谁不是躲着他,生怕被他瞧上? 岳定的手搭在没有知觉的腿上,自嘲一笑。 他残了快两年,看过的名医无数,谁都没让他重新站起来,这个所谓的天师,医术真的可以吗? 岳定不想相信,但想到爷爷如今精神矍铄再不受双腿无力困扰健步如飞的样子,他又忍不住生起一丝期待。 可以站起来,谁又会甘愿当个废人呢? 他才二十三岁。 之前东阳侯在漓城的时候,想着孙子还得来,所以早就在漓城置了一个环境清幽的二进小院,请了一对五十来岁的仆人在这看顾着,如今岳定他们到了,倒不需要另外寻住处,一进来就可以有热饭热菜吃了。 “少爷,用过早膳后,您先歇着,老奴亲自去拜访少观主,看她可在。”老仆有些心急,看岳定的脸色并不太好,脸上还有青渣胡子,看起来就挺不修边幅的样子,便对一旁的小厮道:“乐水,回头打了水来伺候少爷修修脸,不能整这么一副见人。” 岳定眼皮抽搐。 乐水也是有几分异样,关叔这是嫌弃少爷邋遢吗? 这形象,挺爷们的呀! 老仆说道:“那位少观主,是个好颜色的,就喜欢清清爽爽漂漂亮亮赏心悦目的孩子,少爷您这模样,有点憔悴了,未免瞧着不美。” 岳定:“!” 他是来治腿的,不是来卖色相的啊! 看到岳定变脸,老仆也有几分不自在,讪讪的道:“老奴先走了。” 他也不想的啊,秦流西这人的性格可不是那种软萌心善的,你有病她就给治,那是不可能的,你也休想以什么出家人菩萨心肠这样的话来要挟绑架她,她是一点儿也不受。 那位的性格,就是行事凭喜好,用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来绑架她,还不如靠脸。 岳定有些心累。 关叔变了,娘了唧的。 老仆带着两个护卫,拉了半车的土特产赶到非常道,一进门就看到陈皮和万策两个孩子在说话。 “小陈皮,小万策,新年好啊,老朽又来了。”老仆笑眯眯地走进去:“可还记得我?” 陈皮起身,拱手一礼:“老伯,新年好,您竟是这么快就来了。” 万策也行了一礼,看了看他身后,笑问:“老将军没来?” “本就说好了,这次是带我家少爷过来的,今儿刚到,如今在家中歇息,稍微拾掇了再前来拜见少观主。至于老主子,就得镇守阵地啦。”老仆一边解释,一边从怀里摸出两个红封来递给二人:“这年是过了,但也是新年,一人一个红包,讨个新年吉利。” 要不怎么说,大户人家里的下仆可会做人,这年过了,也不是什么亲厚的人,人家也给红包。 陈皮姐弟跟着秦流西多年,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贵公子,但秦流西却从未亏待过他们,甚至寻常人没见过吃过的好东西,他们都尝过,见识是有的,也不缺银子,甚至觉得银子对他们来说,好像也不顶什么用,因为他们也不要置办些啥,秦流西都会给。 眼下老仆发红包,他心里也欢喜,因为人家有心。 “谢谢老伯。” 万策看陈皮接了,也接了过来,感到红包不是银角倒像是银票,心想这可真是大方了。 如今大沣的银票,面额最少的都是十两起步。 “皮哥,我去叫少观主。”万策笑道。 老仆立即道:“少观主如今也在呢?哪能让她来见我,我过去就行。” 他刚要动,秦流西便被滕昭推着从内堂出来,笑道:“我掐指一算,有故人来,果然不错,您老好啊,老将军可好?” 老仆看秦流西坐着轮椅,惊愕地问:“您这是怎么了?” 咋翻个年,残了? “暂时行动不便,中了五弊三缺的残,不碍事。”秦流西解释。 老仆松了一口气,道:“您这可吓着我了。托您的福,我们回去一路顺利,老将军身子骨也强健,没半点不适。这不年一过,就催着我和少爷上路前来了,今儿早才进城,想着修整一二就过来求诊。来,新年吉利,都发个红包,顺顺利利的。” 秦流西道:“大可不必如此,之前说好了他来了我会尽力看诊,不会言而无信。” “这个我晓的,这不是你们都是小孩儿吗,这红包也是我代老将军发的,压岁钱。”老仆笑着说。 秦流西只得接了过来,老仆寒暄了几句,约定午后再陪岳定过来,便留下一地的土特产走了。 讲一个昨夜恐怖梦:梦见手上不知碰了啥,然后手背不停地长出虫子,铁线虫那样的,手指长不停蠕动,扒掉又长,折断又长,密恐症发作,浑身发寒,死活强迫自己醒来,这是梦! 特么幸亏是梦,不然你们今天肯定看到断更,因为吓晕!厥!了! 于是,我又有了一点素材,你们猜,我会不会为此写点什么?! (本章完) 第501章 残废治残废? 秦流西见到了东阳侯唯一的孙子岳定,只是,他是不是打扮得太隆重了些? 一身黑色玄衣锦袍,衣袖领子都以金丝勾着祥文,袍角还绣着一只想要翱翔的飞鹰,十分威武,腰间缠着一条暗红织金腰带,悬挂着莹润的玉佩,头发梳了起来,用镶嵌红宝石的紫金冠束着,端的是贵气。 岳定天生就是军中人,浓眉大眼,眼睫毛浓密且长,麦色肌肤,双眼炯炯有神,藏锋卧锐,浑身散发着属于男人的雄性气息,哪怕他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也丝毫没弱化他强悍刚毅的气质。 虽然打扮得像只开屏的孔雀,但这是个真男人啊,俊,帅,飒,荷尔蒙爆棚! 东阳侯倒没有骗她,确实是长得不错,家世也好,确实是个宝藏金龟婿。 真的好刚! 老仆看到秦流西眼里露出赞赏和笑意,吊着的心算是松了下来,这神色,稳了。 再看自家少爷,额? 岳定盯着秦流西坐着的轮椅,脑子是空的,内心是崩溃的。 爷爷和关叔从没说过,这个不求少观主也是个不良于行的残疾,那眼前的是? 一个残废给他这个残废治残废么? 这可真是离谱他娘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岳定感觉自己被爷爷和家中老仆坑大了,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一路颠簸,对方竟也是个瘸的? 他的脸都黑了。 老仆看他脸色不对,咳了一声,道:“少爷,发什么呆呢,这位就是不求少观主。” 他站在岳定旁边,手放在他轮椅上方,伸出手指用力戳了一下,心想,打个招呼啊。 岳定抬头,看向秦流西,对方的面容并不柔媚,倒显得英气,又是一副青衣道髻的装扮,看起来更不显女气。 而她的眼,很漂亮很好看,仿佛能洞穿人心,只是现在,眼中带了几分兴味。 她是个姑娘,还是年纪特别轻的姑娘! 岳定在内心强调了这一点,板着脸拱手行礼:“在下岳定,见过少观主。”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坐着的轮椅,但垂眸随即就瞥见她的腿,不禁移开了双眼,不知她是因何而残?看她没有半点阴郁烦恼,是完全不在意吗? “小将军莫不是在想着我区区一残废,如何给你治残废?”秦流西揶揄地笑。 岳定脸上一热,有些尴尬。 老仆也才反应过来,一拍自己的脑门,懊恼地道:“瞧老奴这记性,都忘了说。少爷,少观主不是您想的那样,她这残,是中了道门那个啥五弊三缺的?” 五弊三缺? 岳定从小就习武,被东阳侯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也是打小就混在男人堆里的,对于神佛之类的东西是从来不信,他也从不进寺庙道观参拜,一来不信,二来他也忙着习武练兵,没那时间。 所以,也不明白道门的规条,这五弊三缺是什么东西。 “没错,我这是受了天罚,残着玩的,说不准明天或再迟些,我就能站起来了。”秦流西笑着说。 残着玩的? 这话可真气人! 岳定嘴角微抽,问:“天罚么?” 你怕不是在逗我,说天罚,还不如说你在哪磕着碰着了。 不过他也知道彼此不熟,不好无状。 秦流西浅笑:“就是有那么回事,做了些被天道规则不认同的事,自然得受罚。道门中人便是如此,自有天道约束,好比世俗中人,不也有律法规条约束?否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岂不乱套?” 听着有几分道理。 “手递上来。”秦流西推着轮椅坐到案桌边上,示意他伸出手放在药枕上:“我看看你的病。” 岳定一愣。 老仆大喜,看少爷傻傻的,亲自把他的袖子撩起,并抓着手放到药枕上。 岳定看到秦流西那带着兴味的眼神,双颊有些烫,道:“关叔,我的手没残。” “静心。”秦流西轻喝,双指已经搭在了他的脉腕上。 岳定见状,也不再多言,静下心来,只看向坐在对面认真扶脉的姑娘。 秦流西扶过脉,又换了一手,始终没说话,岳定刚要问,她便对身旁的滕昭道:“昭昭,你也帮小将军扶个脉。” 滕昭一怔。 岳定他们也是黑了脸,秦流西本就小,滕昭更少,却叫他扶脉,这是在戏弄他吗? 站在门边的护卫都想要冲进来了,可又紧记着老仆的吩咐,在这里,就是龙也得盘着,别整事惹得少观主不快,一切以少爷的诊治为准。 可这是在认真诊治吗? “师父?” “让你扶就扶,难得眼前有这么个是瘫痪之症的病号,多看看。”秦流西看向岳定:“放心,一会我会与你说。” 岳定忍气功夫也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可看着都可以要当自己儿子的小鬼头给自己扶脉,他就觉得很离谱。 滕昭已经把手指摸上岳定的手腕了,感受到脉象跳动,他看向岳定道:“小将军的脉急而快,当平复一二,否则摸不准。” 岳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敛息。 滕昭其实早就已经学扶脉了,现在摸了岳定的脉象,有些迟疑,但仍是磕磕碰碰地说了:“脉沉细涩,筋脉无力。”他在秦流西的注视下,额上已经渗出了一丝汗,道:“师父,我只能探到这些。” 秦流西赞许地笑,道:“为师探到的也是如此,你的辨症方向是对的。” 岳定看向二人,心想真不是唱双簧? 滕昭被夸,倒没有得意,而是皱着眉头问:“筋脉无力,是因为他肢体关节不可动的缘故?” “自然是,瘫痪是指肢体软弱无力,肌肉弛缓不收,而四肢不举,筋脉关节无力,不可动者,谓之摊。他的脉象沉细而涩,经络不通,则淤血积滞下沉不通,再有内伤沉积,自然不可动。” 秦流西看着岳定道:“我看你脉象,虽有郁结,但也并不严重,至少不会达于心而使情志不遂更为阴郁,这一点做得很不错。我有些好奇,你对于你身上这瘫症并不完全意志消沉,是怎么想的,听老将军说,你是因伤而瘫,方便说一说?” (本章完) 第502章 没说不能治 岳定自瘫痪以来,也看过无数的名医,如今听了秦流西的辨症,里面一些医术的行内词他也听得懂,和那些大夫辨的相差无几。 而不同别的大夫小心和怕他对瘫痪有郁结,秦流西很大方,该问的就问,很是平静,仿佛这就是最平常的一个事,并不因为你瘫痪而带着同情和惋惜,让人焦躁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对方问得平常,岳定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轻描淡写地道:“是伤着了,当时一场海战,那个海盗头子身手不错,我中了他一掌,当时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我也趁机抹了他的脖子,得手后当时我没注意,后脊椎骨猛烈撞到船下炮筒上,当场就昏迷,醒来后下半身便没有知觉。近两年来,一直遍寻名医无数而不得治,我想着就这样了。” “小将军倒看得开,就没觉得不甘?”秦流西挑眉。 岳定的眼神扫过去,淡淡地道:“不甘自然有,我才二十出头,就不能再上战场,换谁都不甘。可像我们这样的将士,从入伍后,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过活的人,早就想过无数种可能,残疾也早已算在内,只想不到会来得这么快而已。” 老仆红了眼眶,几个护卫也是满脸肃然。 秦流西目露激赏:“小将军的心胸果然如大海一般开阔。” 岳定露出一丝苦笑:“也没你夸的那么好,真被大夫批断此生只能靠轮椅时,我也愤怒过,也彷徨过,也问过苍天,为什么偏偏是我?我满腔抱负,就因为不良于行而不得施展,要我如何能宽心。尤其看到我爷爷双脚也逐渐萎症无力,那种不甘更达到了顶点。” “可你挺过来了。” “是。”岳定说道:“祖父老了,我并不想他为了我而更伤神,再仔细一想,残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留得命在,了不起就是退下来,生个小子,再教一个能打的小将军来。” “说到这,你无知觉,是腰部以下无知觉,我作为医者,且放肆一问,你那方面可正常?”秦流西问。 众人一愣。 岳定也是怔愣,待想明白她这话是何故时,一张脸滚烫,变得紫涨通红。 众人也都明白过来,咳嗽的咳嗽,无语望天的望天。 她也太直白,也太大胆了! 岳定更有几分羞耻,你还是个姑娘吗? “这和治疗有相关吗?” “自然有关啊,功能尚正常,就是瘫痪了治不好,也好歹还能成亲生子。若不行,那肯定是极严重了,等同你整个腰部以下全无知觉,麻烦大了。”秦流西面不改色地道。 岳定黑红着脸,几乎从齿缝挤出两字:“托福,正常得很。” 真要是那处都不行了,他怕是生无可恋了。 秦流西点头:“那行,上榻,我给你检查一二。” 检查,哪里? 岳定没敢动。 老仆却已经让护卫前来帮忙。 “你别一副看小流氓的眼神,我只是查看你的腰部。”秦流西饶有兴味地道。 岳定:“……” 他被抬到小榻上,又听着秦流西指示护卫帮他宽衣,翻转。 岳定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任人宰割的一天,不禁闭上了眼。 秦流西来到榻边,撩起衣摆,触摸到皮肤肌肉,道:“他的皮肤薄而枯,肌肉瘦削。” 众人不解,却见滕昭在一旁拿了小本子在记录病症,不由大开眼界。 秦流西摸着尾脊骨,一边用巧劲按压:“可有痛感?” “没有。” “腰椎麻木无感,不知痛痒。” 她一边说,滕昭一边记录,看的老仆和护卫大为惊奇,这样的诊治有别于从前的大夫,好像更严谨一些。 秦流西又按又压的,时不时还用巧劲,一路来到双腿,撩起裤腿,看到那双腿,眉头皱起。 老仆看了,心不禁提了起来,问:“少观主,怎么了,能治不?” “麻烦大了。” 老仆心直往下沉,都有些摇摇欲坠了,眼眶发红,她也没办法吗? 岳定同样失望,看她说得头头是道的,还以为有希望呢,也是,她年纪才这么点。 秦流西道:“双腿肌体萎缩变形。” 滕昭记下,适时问了一句:“师父,萎缩的话不利治疗?” “自然是,肌体萎缩变形首先得恢复,否则就是治好了,这腿也是无力支撑站立的,因为肌肉不行。”秦流西头疼地道:“如此一来,得先把这萎缩整治好了才能往下治疗,无形中拉长了治疗的时间门,好麻烦。” 老仆一激灵,道:“少观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说我家少爷这瘫痪还能治?” “我没说不能啊。他是由外伤引发的脊背神经受损而引致的下半身瘫痪,以针灸药浴疗法就可治,和老将军的治疗差不多。另外你们看,他的双腿因为长时间不动变萎缩了,治疗之前得先把这萎缩给调理正常,才能正式治疗,所以时间门长,不就麻烦么。” 众人:“!!!” 这算是什么麻烦,能治的话,十年二十年都不麻烦好吗? 一句能治,简直是峰回路转了。 老仆激动不已,哽咽地看向岳定:“少爷,您看,少观主能把您治好的。” 他忍不住老泪纵横。 岳定双拳紧握,眼中迸出光彩,强忍激动问:“少观主说的时间长是多长?” “看你身体素质了,快就两三个月,慢则半年?不好说,反正不会超一年。”秦流西看向岳定那腿,肌肉已经萎缩变形,是一点力都支撑不了的,便气道:“要不是这腿肌肉萎缩了,能更快些。你们寻了名医无数,怎地一个人都没告诉过你们,这腿得每日按摩保证血气运行么?” 腿肌体萎缩,会更导致下肢神经受损,从而偏瘫更重,恢复也更慢,试想想,一双腿都没肌肉力量支撑了,就是让你有知觉了,能有力站得起来么? 岳定没听到秦流西的吐槽,脑子一直回转着她的话。 快则两三月,慢则半年,不超一年。 岳定脑中如烟花炸开,绚烂无比,这大概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话了! 看资料顺便看了些腿萎缩的图,妈耶,我感觉还是说做梦好,我天天做梦,有些记得特清楚! (本章完) 第503章 蛟珠被人摘了桃子 虽然在秦流西那里感受了一转何为极速高低起伏,但所有人都不在意,只要小将军的瘫症能治,他们能受更猛烈的刺激。 而且,所谓时间长,不过是她认为的时间长,他们半点都不觉得,就当在这好山好水之地休养生息好了。 老仆看着岳定略显变形的腿,搓着双手问:“少观主,那什么时候才开始治?这萎缩当如何治?” “推拿加针灸疗法,另外泡药,保证血气运行起来,食谱上也得精细些。”秦流西让陈皮取了专门炼制的经络油来,倒在手上,道:“我先推拿看看。” 她刚要上手,又睨向岳定,说了一句:“我可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啊,就是治疗。” 岳定尴尬不已,道:“在下不敢质疑少观主。” 秦流西这才上手,经络油都是能舒筋活络的,再加上推拿手法,可以把积滞淤堵的经络给推开,而穴位和巧劲,也都是极讲究的。 老仆他们不错眼的盯着,明明她的手极小,好像起不了劲似的,可推在岳定的腿上,很快就红了。 岳定的腿并没有知觉,可奇怪的是看着她的手在腿上游走,他仿佛感到了经络在她使巧劲之下在舒展开来。 岳定不禁看了秦流西一眼。 对方很认真,没有半点旖旎和羞涩忸怩,她就是在做寻常大夫对待病患该做的事。 岳定别开视线,默默地看着她坐着的轮椅上。 真是神奇,他竟被一个残废治疗残废,若说出去,所有人都会笑? 岳定自己也笑了。 察觉到看过来的视线,他又故作冷酷地板起了脸。 彼时,秦流西停下了推拿,擦了手,又开始扎针了,三阴交,足三里都扎上,飞针残影,众人都尚没看清,那针就已经稳稳地落在双腿上,针尾在微微颤动。 “留一会针。”秦流西来到案桌前,开了个泡脚的经方,又开了一张调理暗伤的经方,一张药膳方子。 “你的内伤虽然治好了,但五脏六腑本就相辅相成,从前积压下来的暗伤再遇上脊背神经受损,等同雪上加霜,经络寒滞,阴阳不调,更造成气血双虚,于瘫症不利。趁着治这萎缩,顺便也调理一下身体,把这体质调上去,待真正治疗时,事半功倍。”秦流西把经方递给老仆,看着岳定道:“这就跟不打无准备之仗一样的道理,所以得事事准备周全。” 岳定颔首:“有劳。” 老仆又问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比如食物和用药。 秦流西便又另写了一张注意事项递过去,可以说十分周全了。 这份周到,让岳定这一行人都十分感动和另眼相看。 这样的年纪,听说还是个坤道,果然比男大夫要更细心,太体贴也太周到了。 留针时间到,秦流西起了针,揉闭针孔,道:“明日再过来,闲了也可以让小厮帮着按摩一下,让血气流通,恢复也快些。” “是。” 老仆却是惦记那个道室,笑道:“少观主,我想让少爷去道室参道。” 他说着,取出一张面额千两的银票递过去:“这诊费暂时存着,不够了我们再添。” 倒识货。 秦流西对万策道:“你领他过去。” 岳定好奇那道室是什么地方,直到亲自感受过了,才惊觉对方的本事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厉害。 秦流西没在意他的想法,抓着两个徒弟讲述这个病例,让他们都记起来,这又让岳定的护卫们叹为观止。 这少观主也太厉害了! 老仆把岳定送到道室后出来,找到秦流西,道:“您要的那个蛟珠老侯爷已经遣人去打听寻摸,就是那样年份的蛟珠轻易不会有人拿出来,只怕要费些时日。” 秦流西笑着点头:“五百年的蛟,若非渡劫失败,都能历劫成龙了,它的蛟珠堪称圣物,自然难得更难寻,被人藏起作传世之宝也是正理。” 老仆松了一口气,就怕秦流西会觉得他们是在故意推搪而不给少爷治腿,便又说了一句东阳侯说过的话:“老侯爷说了,若真的难以寻来,岳家的东西,您想要什么就拿什么,还欠您一个人情,只要不是叛国谋逆大罪,他都允了。”最好是用少爷抵了,可惜她好像没看上。 秦流西眼睛一弯:“那就多谢老侯爷了。” 他们却是不知,东阳侯堪堪得知了蛟珠的下落,在一个小渔村一户世代捕鱼的人家里,可赶到那小渔村时,那户人家却说蛟珠已经被人拿走了。 “侯爷,小的如有半点假话,必不得好死。蛟珠乃是我隗家传世之宝,却是在我这一代保不下去,被我那孽子给拿去换了前程,真是家门不幸,我愧对列祖列宗啊。”姓隗的老者被小孙子搀扶着,拄着一根木头拐杖,老泪纵横。 “谁拿走的?” 隗老头擦了一下眼泪,说道:“侯爷,取走蛟珠的是安诚侯蒙家子,这蛟珠是他们准备送给圣人作万寿礼的。我本不想应,可不给,我们一家子就没活路了,只怪我那孽子守不住这秘密。” 东阳侯的脸色越是难看。 安诚侯出了一个蒙贵妃,还生了一个小皇子,甚得圣心,以至于蒙家行事很是张狂嚣张,就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抖起来了。 只是近小半年,也不知是圣人要平衡后宫势力,还是别的,又让一个雪贵人上位出头,很是分薄了蒙贵妃的一分宠,如今那雪贵人无子,却是连跳两级,都成雪嫔了。 若叫安城候进献了这个五百年蛟珠为万寿礼,岂不又叫蒙氏更进一步? 这不行啊。 且不说那蛟珠是秦流西想要的,那蒙氏还和她本家有仇呢。 东阳侯恨得不行,就来迟一步,叫姓蒙的摘了桃子。 “他们走了几天了?” “我算算,也有五天了。” 东阳侯立即转身上马,思索着要怎么把这蛟珠给拿回来,换不了,那只好动一下非常手段了,反正他必须要拿到蛟珠。 “去请缪先生来与我汇合,动作要快。”东阳侯吩咐亲兵去请自己最得力信任的幕僚,他则快马去截蒙氏的人。 第504章 她的厉害靠实打实的本事 秦流西还不知自己想要的蛟珠被人摘了桃子,一门心思给岳定推拿针灸腿萎缩变形,如此十天后,他的腿部肌肉正常了,而她也终于受完了天罚,才开始真正给岳定治疗。 这才为了方便他针灸后可以泡药,她来到了岳家在漓城置办的小院, “你瘫痪也快两年了,便是针灸恢复知觉,此后也需要慢慢的恢复,不能急。”秦流西对岳定道。 岳定冷峻的脸勾了笑,道:“我不急。这十日推拿针灸,我也感到了不同以往的舒坦,我相信凭着少观主的医术,终是会让我重新站起来回到战场上。” 他也不是在说漂亮话在哄秦流西,这阵子她给他推拿针灸,又加以药物为辅,他自己虽然不能动,但按着她给的药膳吃用,再让小厮帮着按摩,闲了还和护卫对练,最重要一点,每日在非常道的道室参道一小时,他身心都松快多了。 眼下,他就是除了腰部以下的腿不能动,身体素质都极强健,筋骨有力,脸色也更好看了。 他看着秦流西站立如松竹笔直,心想他也可以的。 “你能配合就行。”秦流西很满意病患态度,做大夫的,最怕遇到那些事儿多还不配合的病患,大夫卯足了劲去治疗,他却使劲的作,不懂还要装懂胡来的更是烦。 所以像岳定这样配合的病患,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自己加强锻体,就很让秦流西满意。 老仆在一旁问道:“少观主,可是需要我们做什么?” “把药浴准备好就行,其他的你们也帮不了。治瘫症不可能一蹴而就,这次治疗,针灸推拿少不了,药浴亦是一样,哪怕在治疗过程中,小将军还如之前那般加强锻体,强健筋骨,对恢复也会更加有利。针灸会给你疏通阻塞的经络,推化积滞的淤血,使血气更为畅顺,固本培元,至于针法步骤,我就不费唇舌和你说了,反正说了你也听不懂,还是你要听一听?” 岳定本是做好了听的准备的,乍然听到秦流西这话,又不好意思听了,道:“不方便不说也罢,如你所说的,我也听不懂。” “也没啥不方便的,那我就说说,也好安一安你的心。针法以烧山火为主,因为此针法灼热,能更好的刺激你的肌体神经,再取通督调神针法,《素问骨空论》有云,冲任督三脉皆起于胞中,一源而三歧,可见督脉与足太阳经和肾心经络都有紧密联系。所以,任督二脉通则通百骇,用这针法能使经络疏通,最后以平补平泄之法去行针,固本培元,正元气。” 岳定:“……” 果然听不懂,听着就很复杂,也很神乎的样子。 老仆则很捧场地夸道:“少观主真乃神医也,这些针法莫非是你独创?” “并不是,都是拾人牙慧,学的。我独创的针法,只救死人一口气。”秦流西咧嘴笑。 咝。 不知谁抽了一口凉气。 秦流西让护卫们下去,只留了老仆和小厮,她自己身侧则有滕昭跟着。 打开针包,金光闪闪的针具落在岳定等人眼里,不由惊呼出声。 乐水惊恐地道:“这针,好像和平时那些不同。”有些形状还似刀。 “自是不同,平日的是银针,而这些则是金针,且都是特制的,要比平时的粗长,当行针刺时,刺激的痛感也会更为的强烈。”秦流西睨着岳定:“要不我怎么说这治疗会更痛呢,不过小将军应当也是忍得了的。” 不知怎地,岳定感觉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实在是她这话有点瘆人,再看那些长针,更觉头皮发麻。 真的很粗。 滕昭把针具消毒,秦流西则先替岳定推拿,又以灸片先行灸穴位,这还不算,她还唱起了祝由歌。 众人有些不解,忽然的,怎么唱起经文了,但当那些经文以歌唱出,众人浮躁紧张的心都松下来,变得淡定平静。 岳定本也有紧张,这一经推拿行灸,再听到这经歌,整个身体的肌肉放松下来,闭上眼睛。 差不多了。 秦流西取了一支中针,先以烧山火的手法行针刺,在三阴交足三里等要穴留针。 岳定下半身本就失去知觉,因此这些针落下,也没甚感觉。 紧接着,秦流西又以督脉调神针法在脊中长强等穴位刺下,而这一次的金针也更长,下刺时她暗提内劲,全神贯注,以真气注入针内。 这就好比内功心法,一人为另一人注入真气打通任督二脉的原理一样,只是她以金针为媒介,也更为的刺激。 岳定身子微微一僵,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当真气注入时,他感到了一丝轻微的疼痛酸麻。 这个发现,让他喜不自禁。 因为瘫痪将近两年,他是没丧失男子功能,但下半身确实是没有知觉的,他还试过用匕首划过腿,也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但现在,有了。 “我感到了疼。”岳定激动地说。 “比我想象的效果要好些。”秦流西浅笑。 老仆和小厮激动得想要绷起,确是按捺住了,怕影响秦流西行针。 使用了真气,秦流西的额上已经冒出一层密汗,脸色也略有些白,滕昭拿了干净的手帕替她擦汗,抿着唇看着她行针的手法。 行针需要极高的注意力,尤其有几针是落在死穴上,秦流西也不敢托大,在这个时候给滕昭讲解,因为涉及死穴,是一点都不能错的,更不可疏忽,否则,多刺一分都有可能会致人死亡。 她是在救人而非害人,教学的时机有很多,也没必要拿病患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秦流西专心致志,在所有要穴都灌注真气下了针后,那些针尾在齐齐蜂鸣颤动,看得人叹为观止。 落下了针,仍需留针,秦流西此时已是脸色苍白,嘴唇也略显干枯了,身体更因为费力而晃动了一下。 “师父?”滕昭有点担忧。 老仆他们也有些紧张,他们看着简单,但看秦流西的脸色才知针灸是极费心神的,而厉害,也不是吹出来的。 她的厉害,靠的是实打实的本事。 秦流西摆摆手,吩咐滕昭道:“用那香灸,你给他灸穴。” “嗯。” 岳定看过来,抿着唇,这救命之恩他自己承担了。 针法都有,治疗我瞎写的,别信,唯一信的是,针灸好疼且恐惧,针多了的我表示怕了怕了~ 第505章 我和蒙氏天生犯冲 在岳定留针的时候,秦流西休息了一会儿,还不客气地喝了一盅参鸡汤后,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针灸看似简单,但认穴要准,行针法时注意力还要高度集中,像现在这样治疗瘫症,更费心神,但凡体力不够,精气神不够,都不能完成行完针。 要不怎么说有些大夫行过针后就力竭呢,实在是费神费力。 再严重的,还会费精气,行过针后直接吐血,当然,能使大夫力竭吐血的针法必然很繁复又费力了。 留针时间到,秦流西上前取了针,撤去香灸,看向岳定,问:“感觉如何?” “腿有轻微的痛感。”岳定诚实地回话。 “正式治疗才第一天,你就有感觉,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开端,身体恢复不错。不过接下来,随着施针的次数多了,你会觉得越来越痛,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不过那是好事。” 岳定听了就道:“我很期待。” 秦流西闻言露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你不会期待的。 岳定还看不懂这个笑容,直到连施四天针后,他看到针具就莫名发抖,实在是太疼了。 而针刺的疼还没缓过来,再浸入特配的药浴,感觉身体就像是在受千刀剐着,大开大合的疼,饶是他一个常年习武的大男人都觉得煎熬,痛不可耐。 可这痛感越是强烈,岳定的嘴就咧得越开,因为越是疼,就代表他的知觉恢复得越来越好。 如此岳定在虐中带爽的水深火热之下过了七日,他的腿已经可以伸缩弯曲了。 这可把所有人都激动得泪流满脸。 岳定自己也是鼻子发酸,腿部活动自如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恢复挺不错的,再有几日应该就能站起来了。”秦流西扶了脉后就笑着让他去泡药浴。 老仆和乐水推着岳定去净房,如往常一样泡浴。 乐水激动地道:“少爷,少观主说再有几天就能站了呢,这也太好了。她之前不是说快就两三个月就可以痊愈,慢就半年,奴才瞧着,怕是真就两个月就能像从前一样了。” 岳定心中欢喜,却故作沉稳,道:“别太得意了,才有起色呢,如此忘形就叫人看了笑话。” 乐水憨笑地挠挠头,道:“奴才这确实喜形于色了,就是高兴。” 岳定摸了摸已恢复知觉的腿,他又何尝不高兴? 乐水看老仆神色有些忧虑,不禁问:“关叔您怎么了,少爷恢复得不错,您瞧着怎么有几分发愁?” 岳定也看过来,眼神带着询问。 老仆道:“我是发愁少爷的诊金。” 两人一怔。 “当初老侯爷恳求少观主的时候,她就开出了诊治的要求,是一颗五百年蛟珠。如今打听到了下落,可却是被人捷足先登,还换不回来,少爷,这可怎么跟少观主交代?” 岳定的喜色敛下来,这事他们也是刚刚知晓,是祖父身边的亲卫亲自过来说的。 不管这蛟珠叫谁得了,但他们拿不到,就是他们的问题,也是他们无能。 “明着说。”岳定沉声道:“那蛟珠确实难得,蒙氏深知这一点,借此要挟,岳家不可能应允。明着和她说,看她是什么意思,总不好隐瞒。” 老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乐水愤恨地道:“那蒙氏仗着一个蒙贵妃得宠,真是不知好歹,如今储君未立便如此霸道,要是圣人真立了她的儿子,岂不上天?” “乐水,慎言!”岳定瞪他一眼。 乐水抿了一下嘴,在心里把蒙氏骂了个祖宗十八代,一府的坏根。 收拾妥当,几人重新回到花厅,秦流西正和滕昭说着医理,见他们来了,便停了交谈,递过来一张经方。 “如今治疗有一段时日,也初见成效,我换了一张经方,此后就按着这方子吃,锻体不能停,腿能伸缩了,可以多动一动,适应一下,毕竟你也有近两年没动了。” 乐水接过经方。 “那没事,我们先走了。” 老仆连忙留着她:“少观主还请留步,老朽有事相告。” 秦流西眉梢一挑,又坐了下来。 “是这样,之前少观主与我们家老侯爷商定了想要那蛟珠作为诊治少爷的条件,这蛟珠,经过打听,已是有下落了。” 秦流西眸子半眯:“怎么,这蛟珠被人抢先得了还是已经废了?” 乐水惊讶:“您怎么知道?” “自然是你们的表情告诉我的,说到这蛟珠,脸上是没有半点喜色,反有愧疚,必然是蛟珠没了。”秦流西道。 岳定露出一个苦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倒不是没了,而是叫人先得了,此物在一户世代打渔的渔民家,世代流传,却不想被主家的儿子泄露出去,用以换了命和前程。” “谁拿到手了?” “是安城候府,也就是蒙贵妃的娘家蒙氏,他们得了此宝,想进献给圣人作万寿礼。”岳定沉声道:“祖父亲自追上去,和蒙氏子交涉,愿出十万两白银换此珠均被拒绝,对方想的是十万两白银不够,得要我岳家将来支持蒙贵妃的五皇子为储君。” 老仆紧接着道:“岳家世代守护东海,岳家水师虽威名赫赫,却是从不参与皇储之争,一向忠于皇帝,他们这是借机要挟。老侯爷自是不会应下,所以……我们实在愧对少观主您。” 秦流西轻敲着桌子,呵呵两声:“又是蒙氏啊,它是和我天生犯冲啊。” 去年秦家出事,蒙氏也插了一手,使得秦家溃败,一家子分崩离析,妇孺直接回老宅,无形中让她背了一个大包袱。 如今她要的蛟珠,又叫蒙氏给先得了,不是天生犯冲是什么? 她不高兴了! 岳定道:“关于此珠,祖父遣了最信任的幕僚亲自前去和安诚候交涉看能否换来,也让人另外打听可还有别的蛟珠。只是,怕是希望渺茫,毕竟五百年份蛟珠,堪比圣物,委实难得。若是最终结果没有,我这条命就是少观主的。” 老仆和乐水一惊,这许诺,也不至于? 今天是有加更的~ 第506章 我想空手套白狼 听了岳定的话,秦流西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我只是给你治瘫症,你却给我你的命,这买卖,怎么看都是我赚了,不对等的交易,你也干?” 岳定摇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初我祖父既然应允了你,把蛟珠寻来作为诊治代价,如今失言,那自然换别的。我不知那东西对你有何用,但既然你开口,那必然是极重要的。岳家家训在那摆着,忠于大沣忠于皇,也不可能为私事而叛皇叛国。思来想去,这人情,只有我自己能还,这命就是你的了。” 秦流西淡笑:“这蛟珠确实对我很重要,但知道了它的下落,我自会想办法取得。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你的命是我的,那就是我的了,好生保着这条命,别轻易就死了,除了我,谁都不能拿你的命,知道不?” 岳定一怔。 老仆见状,就道:“少观主,蒙氏气势正虹,您与之对上,也不知……” 秦流西哼的一声:“我倒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有胆量得罪一个玄门术士呢。” “蒙氏行事阴险,这蛟珠就是他们引了那姓隗的渔民家儿子赌钱,欠了大笔赌债,先以赌债为由相逼,再以隗家所有人命为赔,后以富贵前程许诺,层层夹击,这才得了手。”岳定冷着脸道:“如此鼠辈,行事没有半点光明磊落,你也不必赌上自己的功德和他们对上。不是说有五弊三缺这样的规条约束着么,你拼上这一点与之对上,他们不值得。” “对啊,少观主再等等,看看缪军师能不能和那安诚侯能否交涉妥当,事后再谋。” 秦流西心中微暖:“放心,他们还不配我这么拼。”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在心底又骂了一遍蒙氏。 秦流西带着滕昭回到非常道,封俢跟大爷似的躺在院子的树上,看到她回来了就从树上跳下来,身子一转,大变活人。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啊。”封俢指控:“咋的,听小陈皮说你给一个小将军治瘫痪,完事了,那人呢?” “瘫症哪有一下子就能治好的,我是道医,却不是神仙,没有扎一针就能使瘫痪两年的病人起来活蹦乱跳的。有也是吹的,假瘫。”秦流西走进道室,问:“不过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趁着春闱热闹,搞个拍卖会?” “这不是想你这小没良心的?拍卖会来去就那些,无趣得很,让魅生守着就行了。”封俢说道:“不过这春闱确实热闹得很,听说三月中就会考殿试,到时候就会有状元游街,榜下捉婿。你要不要前去看个热闹?” “要去。” “嗯?”封俢正了脸:“真的?你真要入京?” 秦流西黑着脸道:“蛟珠让蒙氏的人给截胡了。” 封俢愣了下,问:“是那颗五百年的蛟珠?怎么回事?” 秦流西把岳定他们得来的消息给简单说了一下。 封俢知道蛟珠是她准备用以入药的,十分重要,便饶有兴致地搓着手道:“那咱们入京是要去抢劫?” 哎呀,这可比拍卖会有趣多了。 秦流西满脸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抢劫,亏你说得出,我是良民,怎么可能干这样有违律法的事?” 封俢呵呵一声:“要我提醒你一句吗,你十一岁就干过把人拖后巷套麻袋胖揍的事,跟谁装正道。” “一码还一码,那会儿是我年纪小,暴脾气。”秦流西道:“这蛟珠虽然是蒙氏不要脸使阴招得来的,但结果也算是买卖双方自愿,因果结成。这蛟珠,现在就是蒙氏的,抢是不可能抢的,我怕遭雷劈。” 天道这老儿,对她是越来越严苛了,真干这事,天罚怕不是直接降雷劈个外焦内嫩? “我不抢,但这蛟珠,我是必然要拿回来的。”秦流西道:“得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拿出来才行。” “你有法子?” “没有。” 封俢:“!” 没有的话,你说屁啊。 “先去了盛京再说,那个拍卖会,还没开就再延迟些,拿十瓶玉雪肌打包去拍卖,再让长生殿放出一个消息,今年明年玉雪肌都不再出售,断货。”秦流西说道:“如果蒙家来拍,直接让他们用蛟珠来换。” 封俢道:“你想用十瓶玉雪肌换蛟珠,当蒙家傻?” “我不想啊,我真正想的是空手套白狼!”想想就美妙。 封俢:“……” 那你说这个是为何? “我这不是懒得动脑么,以物换物也很公平啊。” “再公平,那也才是十瓶玉雪肌,蛟珠这样罕有的圣物,用作万寿礼,不知多体面,说不准大沣帝一高兴,给蒙家再升一爵。”封俢仍觉得不太可能。 秦流西却道:“你忘了,蒙家能起来,靠的是蒙贵妃,她在后宫得宠,蒙家就能荣盛不衰,不作死的话,升爵就是迟早的事。但一个人保持荣宠不衰,却不容易,毕竟后宫佳丽三千,要想持续得皇帝宠爱,段位不说,相貌身段就很重要,让堂堂皇帝只看你内在而宠爱你吗?别说笑话了!” 封俢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幸好我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嗯,娘们唧。” 封俢怒:“你再怼我就干你啊!” 秦流西呵呵地撸了袖子,谁怕谁? 封俢换了笑脸,道:“我胡说八道的,当真就没意思了。” 秦流西没好气地轻哼,继续道:“两年不卖玉雪肌,宫里的女人最是紧张,蒙贵妃肯定也是其中一员,比起那些新鲜年轻的小美人,她在矜贵,也都是生了孩子有了些年纪的女人了,比正青春的小姑娘更需要玉雪肌保持年轻貌美。难得的寿礼可以有很多种,但让女人为保貌美的好东西,只有一个玉雪肌,你说她会不会为之要求蒙家卯足劲儿拍来?假如万寿节之后选秀,她怕是更迫上眉睫了。” 封俢想想,好像是这个理。 “这只是其中一个法子。另外的,到了盛京再想,说不准还不用白给她换了这玉雪肌。”所以,盛京她得去一趟,看有没有什么机缘。 这肯定不是手滑点错发布,它就是加更,为感谢宝子们赏红包赏票的持续加更!不接受反驳! 啊啊啊,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本章完 第507章 区区邪术难得住小祖宗? 去盛京也不是说去就去的,秦流西手上还有个病号呢,所以也不急着前往,到时候要么借阴路要么用缩地成寸的阵法过去。 就在秦流西和封俢商量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大呼小叫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熟悉。 像是那只熊。 秦流西快步走了出去,果然看到熊二满脸急色,在他身后,还有个侍卫满头大汗背着一人。 “秦姑娘,哎哟,少观主,救命啊,快救救景小四。”熊二冲了上去,差点就要把秦流西扑倒,被封俢一根指头就挡住了去路。 “说话就说话,别冲冲撞撞的。”封俢皱眉呵斥。 熊二看他一身火红衣袍,再往上看,入目是一张极尽俊美妖魅的脸。 娘哎,这男人妖里妖气的,比女人还要美呢。 这一想法才冒头,他就抽了自己一巴掌,看向秦流西:“少观主救命。” “怎么回事,你们还没走呢?”秦流西之前丢下他们就去给司冷月解咒,就一直没再见,以为他们是走了,怎地又出现了。 熊二说道:“没走,我们一直在宁洲游玩呢,这不是玩出事来了,你快看看小四,这阵子他可倒霉极了,喝凉水都塞牙,现在不知怎地忽然就昏迷不醒了。” 侍卫已经把景小四放在了铺子内的小榻上。 秦流西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他的面相变了,而且寿数也有变。 “这短命鬼是谁?”封俢瞅了一眼就问。 熊二怒目而视。 侍卫也是扶着腰间的缠剑,盯着眼前这人妖一样的男人,十分愤慨,此人嘴巴咋这么欠打。 封俢道:“干嘛,想干架啊?他都活不过五年,不是短命是什么?” 熊二脸色大变,青筋凸显,怒道;“你胡说!” “他没胡说。”秦流西给景小四扶了个脉,道:“景公子的面相变了,寿数确实不长了。” 熊二惊愕不已,踉跄着后退一步,惨白着脸说:“怎么会?他这身体不是好了么,还是少观主你救的啊,怎么就寿数不长了?” “还用说,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呗。”封俢凉凉地道。 秦流西也道:“他是被人抢寿了。” 抢寿? 熊二并不完全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都用上抢了,那肯定是被谁下黑手了。 侍卫着急地问:“抢寿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取了一支银针,给景小四扎了几个穴位,对方就醒来了,正好听到侍卫问这话,一时有些犯懵。 熊二看他醒了,扑了过去,一把抱着他嚎哭:“你说你怎么这个可怜命啊,明明该是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儿,这不是被下了蛊虫就是被抢寿,倒霉事都落到你身上去了,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呜呜。” 景小四被他一双大臂给箍得紧紧的,有点犯恶心,忍不住推他:“闭嘴,我寿没被抢完就先被你勒死了。” 熊二立即一松,紧张地看着他:“有没有哪里不好?” 景小四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秦流西,皱着眉问:“少观主,这抢寿是何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秦流西道:“你本来有七十多的寿命,如今被人以阴损术法抢了大半去,你就活不过三十,而抢你寿的那人本来要死了,现在寿数增长,不会死了。” 熊二再度惊得哭起来。 “哭什么哭,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看你长得跟头熊一样,却跟婆娘似的哭哭唧唧,丢脸不?”封俢看不惯,嫌弃地呵斥。 熊二怼了过去:“你懂个屁,小四是我兄弟,是我姑唯一的儿子,他没几年好活,我能不哭?你这人,生了一副好样,却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呸!” 封俢瞪眼:“区区邪术,能难得住小祖宗吗?你都知道带着他来找她救命,还嚎啥丧?” 熊二哭声一顿:“是喔。” 封俢白了一眼,呆子! 景小四都不想看这个表兄的傻样了,问秦流西可否知晓他这寿可是被谁抢去? “生辰八字报来,可以给你卜算一二。” 景小四连忙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也没忌讳有外人在。 封俢既然能看出他的问题,又是在秦流西这里的,必然是她信得过的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秦流西取了纸笔飞快推算,看着推演出来的卦象,道:“此人与你有些亲缘,却不深,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景小四的脸一沉。 “果然是他。”熊二咬牙切齿地道:“小四,说不准之前你身体内的蛊虫也是那女人下的,他们好狠毒的心,要你的命不成,现在还想要你的寿元?啊呸,不要脸!” 封俢睨着他们,道:“一听就知道是后宅那些阴司,世俗凡人,就是这样,惯会使些阴司手段。” 熊二怼了一句:“说得你不是凡人一样?” 封俢把整张脸怼到他面前:“你看看我这张从哪个角度看都只有美貌的脸,像凡人吗?” 熊二红了双耳,退后一步,他拒绝勾勾搭搭。 景小四看着秦流西道:“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先天不足,自小体弱多病,今年不过十岁,是他借我的寿吗?” “同父异母?”秦流西看一眼卦象,意味深长地道:“我说的有些亲缘,可没这么深哦。” 景小四愣住,熊二也惊愕,道:“不是那个装模作样的臭小子?” “亲缘也可以是堂兄弟,也像是你和他一样的表兄弟,或再远点。”秦流西点了一句,又重新拿起他的手,双指搭上去,另一手则是掐诀,默念太素脉诀,半晌才道:“我刚才以太素脉法给你探过吉凶,你没有嫡亲兄弟哦,你父亲,唯你一子。就是说,同父异母也没有。” 熊二嗷的一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浑圆。 这是说那小子压根不是景家血脉。 景小四他爹头顶长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爹哎,看他听到了什么惊天八卦,景姑父被绿了,不过好爽,要是捅到他面前去,看他还怎么有脸说和那女人是真爱? 熊二眼中燃起熊熊八卦之火,真想立即回京捅破天。 本章完 第508章 面相时时变 景小四被秦流西接连的消息给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好半晌,他才问秦流西:“少观主这断得准吗?” “相术是如此预示,你母亲早逝,你父亲续弦,我说的你们有亲缘,是你这个继母应该是你们景家亲戚,既是亲戚,那她的儿子与你也有亲缘呢,不深而已。”秦流西说道:“你寿命本过七旬,娶妻南边人士,生一对龙凤胎,官途上,你鲜有极大的建树,享的是祖荫,不过你儿子,为官清正,甚得民心,会是一朝砥柱中流。” 景小四的心突突乱跳起来。 熊二他们听了也是激动不已,却难得用了脑子,道:“少观主,您这批下的运数,是基于小四的寿没被抢才会发生?” 封俢睨过去,原来你也有脑子。 秦流西点头:“自然是,寿不长,一切都是空说。” “那他这寿被抢了怎么办,还能抢回来吗?这命运都被改变了。”熊二又紧张地盯着景小四的脸。 封俢便道:“傻不傻,你们能找到这里来,一进来,只要她点破了,这面相马上就会有变。” 这么玄乎的吗? 景小四:“这抢寿该如何才会术成?我除了这阵子倒霉,胃部有些不适,也没其它感觉。这晕倒也是胃忽然疼得不行,才会晕过去。” “对啊,一点征兆都没有,忽然他就倒下了,吓死老子了。” “但凡中了阴损的术数,又是和寿数命数有关的,术一成,所有的不幸都会降临到你的头上,倒霉,身体出毛病。而是不是胃部先出问题其实没什么关系,五脏六腑本就相辅相成,胃不好了,其余的脏器也会跟着出问题,也就是说,生机会慢慢地被蚕食。”秦流西解释道。 景小四沉默了一会,道:“那您可能看出我这次被抢寿和下蛊的是同一人做的?” 秦流西点点头。 熊二不解:“这不对啊,如果是那女人做的,她要抢你的寿,怎么会对你下蛊?” 景小四也有点不解,这样的话,不应该早早就留着他的命么? “应该是那孩子忽然发生了什么事。”秦流西再次解释:“蛊虫被破毁,身怀母蛊的人自会遭到反噬,这种反噬会落在自身,再严重一点,还会连累子孙后代。这就是别作恶,作恶必遭反噬,迟早的事。” “活该!”熊二一击掌:“我一看那女人就没好感,装成一朵小白花,其实比谁都黑,也就小四你爹瞎眼,当她是个一折就断的,呸。我真想看看他知道自己顶了一大片绿草时是个啥表情。” “少说两句,也不顾及一下兄弟。”封俢撞了一下他。 熊二抱臂,强硬地道:“渣爹人人得以唾之,自打他把那女人迎回来的时候,小四就当没这个爹。”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瞅了景小四一眼。 景小四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向秦流西拱手:“还请少观主为我破术。” 秦流西挑眉:“你倒是信我。” 景小四露出一个苦笑:“这方面我也不识几个玄门术士,便是能回京请金华观的,谁知我有没有那命回去呢?” “这术破了,施术的人会反噬,抢你寿的那人同样会得了天罚,如此一来,你也会九死一生。”秦流西看着他的脸提醒。 景小四的面相是根据决定在变,比如她点破了,他不会早死,而现在她再说破术,他的面相呈现的是会遭遇血光之灾,也就是说,哪怕术破,他可能会遭到追杀。 相面一术,就是如此的玄,根据人的命数甚至言行而千变万化,十分奥妙。 熊二有些惊惧,抓着景小四的手道:“九死一生,这也太惨了,小四,我们……” “没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少观主不是说了,九死一生,只要有一生,我的命数就是她说的那般长寿,儿女双全子出息。”景小四傲然地道:“你看连这样的邪术我现在都能躲得过,别的又算什么?” 熊二红了眼眶:“景进真他娘的不是个男人,你是他儿子,就算他不待见姑姑,也不该任人作践你。” “不提他。”景小四神色冷淡。 熊二背过身去擦了一下眼眶,双拳紧握,待回京后,他必得事无大小对爹说,景进太欺负人了。 景小四又问该如何破术。 秦流西反问:“知道是和你有亲缘的人,倒是简单,你可有他的生辰八字?只要拿出他的八字,两方一合,就知这寿数因果线有没有?” “难道知道生辰八字就能抢寿了?”景小四很好奇。 秦流西摇头:“生辰八字是最重要的一环,但也得有人你的东西,比如血肉,比如头发,指甲也可以啊,这些东西有了,再以小人做假体,抢寿几年,施上术法,你们二人的因果线连成一体,术也就成了。” “听起来很简单的样子。”熊二嘀咕一句。 封俢哼笑:“简单?听就简单,但要术成,必定要费方士的修为,还有术诀阵法,再有符箓等,都是缺一不可的,你以为人人都可以这么弄?” 熊二讪讪的。 “就算可以弄,也别做,毕竟这样的邪术都是阴损的,无人察觉便罢,一旦察觉破了术,反噬是必然的。再有一点,这些都会记录在你自己的一生,是会记在功过薄上的。损阴德的事,最好不要做。”秦流西淡淡地道。 景小四抿唇,道:“为了不损阴德,我还不能报复回去?” “可以啊,什么叫因果,有因才有果,对方害你,你要报复,很公平。只是告诉你,有些报复,可以隐晦些。就像现在,一旦术破,对方反噬,相信我,他绝不会比施术前要好。”秦流西轻笑:“有时候,人更绝望的一刻,是已经胜券在握,稳坐钓鱼台,可胜数却如沙子一般在拳中流失,越是紧握,就越是握不住,没有什么比得到后又失去更来得痛苦了。” 景小四很快就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是说景五会死吗? 他脑子忽然有灵光闪过:“少观主,我这术暂时不解的话,会马上死吗?” 秦流西唇角一勾,有意思,这面相,又变了。 没有存稿,真的! p,这阴损东西都是写的,千万别学别传,跟着渣陌信科学! 本章完 第509章 我兄弟是个傻的 除了熊二,在场真没几个笨的,景小四这话一出,几乎都想通个中关键。 熊二急了,问:“为什么呀?你都中了术了,还不解,就不怕这命没了?” “呆子,没听少观主说的,这术要是解了,施术那边必遭反噬,也就知道我这术解了,回京路上肯定不太平,这才有九死一生。”景小四瞪他一眼,道:“要是术没解,他们自会放松警惕,待咱们平安回京,再解也是一样,还免了被人暗算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暂时苟着,先平安回京。 熊二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你算得也对,就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影响,这阵子你都知道你有多倒霉了。”熊二不太放心。 景小四看向秦流西,道:“这就依仗少观主了。” 熊二也目光炯炯地看着秦流西,道:“少观主,暂时不解的话,他会死吗?” 秦流西:“只要银子到位。” 也就是说,有银子,一切好说。 熊二连忙如小鸡啄米点头,道:“有有有,多少银子我们都能给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翻出几张银票,塞到她手里:“您先拿着,不够我们再去钱庄提。” 封俢瞄了一眼,都是千两面额的,便道:“倒是出手大方,败家子当如是。” 熊二气:“你懂个屁,比起小四的命,黄金万两都是浮云。” 秦流西把银票递给陈皮,吩咐道:“取个玉牌给他。” 陈皮应了下来,很快就取来一个刻了符文用红绳穿着的玉牌递给景小四:“贴身戴着就行了。” 景小四说了一声谢,接过来就戴在了脖子上。 熊二凑上来仔细端详,问:“这就行了吗?那术不解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忽然晕倒人就没了?” “不会,还没到死的时候。” 熊二松了口气,可仔细一品这话,怎么感觉像哪里不对呢? 景小四还记着秦流西问的景五的生辰八字,便说了出来。 秦流西一推算,却是有些奇怪,道:“这八字不对啊,没有因果线存在。” 景小四心里一咯噔,问:“您是说,不是那人抢我的寿?对了,我继母,乃是我父亲的表妹,你说有亲缘,哪怕他不是我亲弟,也算是有点亲戚关系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说你这个便宜弟弟的八字不对,这应该不是他真正出生的时辰。”秦流西说道:“既然不是他的时辰,那自然就连不上因果线。” 熊二这时道:“小四,我记得景五出生的时候,好像是在庄子上,那女人不是说不舒坦去温泉庄子,结果提前发作才生。” 景小四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她隐瞒真正的生辰,是早有防范,不知防的是怕别人知那孩子是孽种还是防有人害他。” “不管哪一点,都足够心机了。”熊二冷嘲:“我就知那不是朵小白花,而是黑心莲。” 景小四看向秦流西,问:“如果不知真正的生辰八字,这术不能破吗?” “怎么可能,有你就行了。只是得知对方的真正八字,就能更简单快捷。”秦流西淡道:“没有也行,多做几步而已。” 景小四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意图回京后再请您解术,不知是否可行?远在千里,也不知是否麻烦?” “第一次见你拽得跟什么似的,时刻保持警惕,眼下倒会谦卑客气了。”秦流西睨着他呵的一笑。 景小四面露赧然,拱手道:“从前多有得罪,请见谅,委实是身处旋涡,不得不保持警惕。” 秦流西点点头,道:“你若不急,倒可以在漓城暂时待着,过些日子,我们也要入盛京。” 景小四眼睛一亮:“当真?” “自然。” 熊二挤过来:“不急,不急,若能和少观主同行,路上必然有趣。” 封俢似笑非笑的:“到时别吓个屁滚尿流才好。” 熊二不解,倒是景小四若有所思,这话别有深意,是路上不平? 后来他才知道,那路上是多么的有趣,以至于终身难忘,刻骨铭心。 岳定他们来到非常道,看到铺子里挤满了人,不禁有些诧异,老仆入内问:“咱们是不是今日来得不巧?” 除了正常治疗,他们也会在非常道的道室参道修心,毕竟那屋子很养人,若非如此,岳定也不会好的这般快。 “直接去道室。”秦流西笑道。 熊二盯着坐在轮椅上的岳定看,撞了撞景小四:“你看看他,像不像镇东将军?” “不许无礼。”景小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对方这么年轻就坐着个轮椅,成了残疾,这样的人最是忌讳人家盯着他的腿看,这个呆子,就是不会看眼色,一根直肠子。 “不是啊,真的好像啊,和画像的一模一样呢。而且不是听说镇东将军在一场海战中,腿残了么?”熊二眼神炙热,见岳定已经进了铺子,挤开景小四就迎了上去,憨笑着拱手作了一揖:“敢问阁下,可是镇东将军?” 景小四变了脸,立即上前一扯熊二,又尴尬地对岳定作揖道歉:“抱歉,我这兄弟是个傻的,多有得罪之处,敬请原谅。” 他又瞪向熊二:“还不道歉?回去我让舅舅关你禁闭。” “你就知道欺负我。”熊二不服,委屈道:“我是真的觉得像才冒昧问一下嘛。” 岳定笑着问:“你认识我?” 额? 熊二再次推开景小四,惊喜地道:“阁下这么说,难道真的是镇东将军?你可是我辈楷模啊,多少恨铁不成钢的老爹们拿你和我们这些小纨绔比较啊。我是没见过你,却是见过你的画像,就在英才榜第五名呢,虽然因为你残了,名次跌下去了……唔唔。” 景小四捂着熊二的嘴巴,尴尬地笑:“真的很抱歉,我这兄弟真是个傻的,我就想让少观主给他扎几针长长记性呢!” 呆子,不会说话就憋着啊! 熊二的脸憋得通红,腰间软肉还被景小四给狠掐了一把,痛得他眼睛越发瞪得浑圆。 本章完 第510章 一见如故 醉仙楼。 秦流西看着屋内几个性格各异各有千秋的男子,嘴角一直上扬,从未往下过。 封俢美且魅,岳定阳刚正气身带威严,景小四俊秀贵气,熊二憨呆直爽,人人都长得不错,端的是赏心悦目。 老仆往屏风瞅了一眼,小声对乐水道:“少观主认识的人,非富则贵,都生得不错,看来少爷是够不上了。” 乐水忍了一下,道:“您别再说这话了,您和老侯爷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我看不管是少爷还是少观主,都没这意思,尤其少观主,压根没开窍。” 不是没开窍,是压根不会开窍才对。 老仆有些惋惜,却也没说什么。 熊二挨着岳定坐,道:“这么说,你这瘫症很快就能好全,也能再上战场了,这太好了。你不知道,当我听到你瘫了的消息还掉了两滴眼泪呢,你这么英勇,天生就是战场上的战士,不能再上战场就太惋惜了。” 岳定:“上天垂怜,让我得以遇见少观主,眼下只能以茶代酒,待好全以后必再与少观主痛饮一杯。” 他举起茶杯,向秦流西抬了抬。 秦流西说道:“就是好了,最好一年内别碰酒,猛烈的活动也是不可以的,得养好了才论其它。” 岳定点头。 这次酒席,是他发起的,他的瘫症有了起色,正好在非常道遇到熊二他们,都是求医求助的,双方也是一见如故,便提议来吃个席。 景小四此时也深感一次湘南之行怕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了,竟是结识了秦流西这样厉害的玄门术师,她连瘫痪都可以治好啊。 “少观主医术高明,相术同样如此,回头我肯定给你大肆宣扬,都成你清平观的信众。”熊二捧了一句。 秦流西想说大可不必,不过要想让清平观发光发亮,成为第一观,信众是必不可少的,信仰多了,祖师爷才能更有神通,便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岳定若有所思,原来是要信众吗? 他喝了一口茶,也好奇他们出现在秦流西的铺子里,是要求医的,可看二人,也不像哪里有毛病的样子,虽是一见如故,但也算是初相识,他也没失礼相问。 景小四是个会看眼色的,看出岳定好奇,只是碍于教养没问,心里对岳定的人品更为赞赏,主动道:“我之前中了蛊,恰逢到湘南求医时遇着少观主,这才结了缘。” “对,你是不知,他那会中蛊,超级恶心,就是……” “闭嘴!”景小四和秦流西不约而同地喝出声,前者是脸红耳赤又觉丢人,后者是想起一些画面脸色发青,一会的美味可不想没了胃口。 熊二讪笑。 岳定道:“我曾看过不少兵书,湘南云贵那边多有蛊虫瘴气,以至于那边的寨子都是极难攻打,一旦出现匪贼在山落寇,哪怕发起战役也多半败给沼泽瘴气蛊虫,可见其地理环境的厉害。景公子中蛊,想必极是痛苦。” 景小四:“蛊虫不被驱动发作,倒是无知无觉,只是慢慢的蚕食精血。” 岳定眸光轻闪,他已是知道景小四的身份了,长安候家的原配嫡出公子,却是身中蛊虫,想来也是大家族里的争斗所然。 “解决了就好。” 景小四苦笑:“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蛊虫解决了,却是中了术,被抢寿。” 岳定一惊:“何谓抢寿?” “我知道。”熊二不等景小四说话,就一嘴的说了出来。 岳定难得沉稳冷酷的脸色都几度变化,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实在是闻所未闻,也太过于骇人听闻。 他知道家族有很多争斗和心机,却没想到,会用如此阴损的招数去谋害一个人。 舞刀弄剑的还能彼此对垒,但凡人对上术数这样的,怎么比? 这不是被蚂蚁对大象,被超强碾压吗? 岳定看向秦流西,道:“世间真有如此阴损之术?”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正邪分两道,有修正道之人自然也有修邪道的,比这更阴损的都有,比如借命借运,往他人祖坟下黑手等等。”秦流西懒洋洋地道:“禁术一术,只要出得了代价,总有邪道愿意为之铤而走险,一切都看利益。” 众人都心有戚戚,莫名对佛道二门生出了一丝敬畏来。 说过了这一茬,几人倒没再说这沉重的话题,只挑轻快的,不过全场多半是熊二在向自己的楷模偶像询问海战的事,神情言语都十分向往。 他也是喜武之人,身手练得也行,也向往军营,可他光有勇而无谋,只会横冲直撞的话,是战场的大忌。 岳定也看出熊二的秉性,便道:“要成为将士,不是只要冲锋陷阵就行了,还得懂战略有谋算,否则也只是白送人头罢了。就算你没有这个谋,身边也一定要有一个懂谋略的军师,而为将者也听得进劝才行,刚愎自用的将军,没有几个有下场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将士是兵也是人,家中也有父母兄弟姐妹子女,命为国为百姓丢了倒算是死得其所,跟一个蠢将军冤死,就太冤了。” 景小四听了就一拍熊二:“听见没,想要当兵做将军,先熟读兵法,光会蛮招能顶啥用,变阵都不会,尽拖后腿,害人又害己。” “知道了。”熊二摸了一下头,看向岳定:“我若有不懂的,不知可能请教小将军你?” “将军不敢担当,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喊我岳兄也可以,我表字是霆风。你若来信,我必回。” 熊二最会自来熟,立即就唤了一声霆风兄。 此时,小二前来送菜,封俢早就忍不住了,道:“都别说了,开吃。” 和这几个碍眼的用膳一点都不爽,碍眼极了。 几人也不再多言,开始拿起了筷子,直到吃得差不多了才又开始接着交谈,只是此时,楼下却传来喧哗闹腾的声音,还伴着尖叫声。 众人对视一眼。 “去看看?” 几人都不惧什么,走出雅间,有不少人也走出来,齐齐涌到楼梯处,往楼下看去。 本章完 第511章 手下留鬼啊 醉仙楼是漓城最好的酒楼,环境好,出品也好,是以菜品价格也不低,来这里用膳的人,尤其是负责请客的,口袋没带上个上百两都没底气进门。 秦流西几人气质奇佳,穿着也不赖,他们走到二楼栏杆处,食客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免得无意中冲撞了贵人惹来麻烦。 而有些大胆的女子,都拿眼睛看向几个男的了,尤其是封俢,这男人也美得太离谱了。 秦流西他们的注意力却是在落在楼下,一张圆桌上,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正在疯狂地往肚子里塞食物,举止还特别粗鲁,一脚踩在椅子上,双手不停的抓食物,肚子早已鼓鼓的了。 而在女子身边,一个丫鬟拉着她,另一个仆妇则是尖叫着叫大夫。 “叫大夫没用,这样子,看起来像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有人说道。 “怕不是饿死鬼?” 这话一出,有人往后退开几步。 熊二探头看着那一桌大鱼大肉,而那女子不停狂吃的样子,都有些反胃了,问秦流西:“少观主,她是不是真撞邪了?” 秦流西道:“确实被个饿死鬼附身了。” 他们声音不小,周围的人听到,都惊呼不已。 有胆大的,看着秦流西问:“你咋就知道了?你能看见?” 熊二嘿了一声:“你就不知道,这位是清平观的不求少观主,很厉害的。” “清平观?” “我知道,就在城外,如今清平观是越来越有大观风范了,修了金顶,连祖师爷的等身像都是金身,现在还修了一栋登仙楼,可气派了。” 秦流西昂首挺胸,满脸骄傲,都是我赚的。 “不过比起盛京那边的金华观还差点,金华观几乎所有神像都是金身渡的呢,殿宇也都是金顶,有阳光照着,金光闪闪的,亮瞎眼。” 秦流西的笑容僵在嘴角,黑着脸睨了那人一眼:“清平观迟早也会如此气派,哼。” 那人被瞪,一脸无辜,他说实话咋就被嫌弃了?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有意显摆,秦流西翻着栏杆就往下跳去,引得不少人惊呼大叫。 “呀,稳稳落地了,果然是清平观的道士,还会轻身功呢。” 熊二和景小四他们的心突突地跳,看秦流西安然落地,都松了一口气。 吓死他们了。 “走,我们也下去。” 秦流西走到那胡吃海喝的女子跟前,把不断哭求的婢女拉到一边,看着那女子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抓出来?” 女子嚼着肘子肉,看到秦流西,狰狞地笑:“哪里来的小白脸,滚!” 秦流西:“这就是要我动手了?上次我也抓了一个饿死鬼,结果你道咋的,被我打了,魂都虚了。” 她卷着袖子,慢条斯理地说着,让饿死鬼一寒,吃肉的动作也是一顿。 这小白脸能有什么本事,虚张声势? 秦流西取了一双筷子,那女子一看就喝道:“你敢,我,我吞了这女子的魂魄。” “哟,你胆子挺大的,威胁我?”秦流西一个闪身上前,抓着她的手指,筷子用力一夹,直接把饿死鬼的魂给抽了出来。 太快了。 饿死鬼被抽出肉身,女子就软软倒地,它见状立马就想逃。 秦流西拽着它:“去哪呢?让你走了吗?” 她拉着他的头发就是用力一摔,饿死鬼发出痛苦的鬼叫。 楼里的人只觉得阴风阵阵,抱着双臂,离秦流西更远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动作。 她这是抓着什么东西在摔打吗? 众人仿佛眼前开了天眼似的,就感觉她抓着一鬼在摔打,拳打脚踢。 就,好暴力! “大师饶命,我错了。”饿死鬼呜呜求饶。 “迟了。” 嗷嗷嗷。 有小孩吓哭了,大叫道:“要打死鬼了!” 秦流西:“……” 有一鬼飞快从外飘来,高叫:“大师,手下留鬼,看在小的份上,饶他鬼命!” 咦,是熟鬼。 秦流西停下了虐鬼,看向拖着长舌头的吊死鬼,道:“你这舌头咋不打蝴蝶结了,一点形象都没有。” 吊死鬼羞愤不已,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吊死鬼本鬼模样吗? 但此时不是论那个的时候,只看向被秦流西胖揍的饿死鬼,不忍目睹。 “老吊,救我。”饿死鬼惨兮兮地哭。 吊死鬼向秦流西行了一礼,道:“大师这是我的朋友,平时没恶意的,一场误会,你饶他一命。” “一场误会,你看看那姑娘,被他这一附身,肚子都要撑破了。”秦流西向脸色惨白的女子努了一下嘴:“我要不制止,她就得撑死。” 众人瞧着秦流西对着虚空和人对话,不禁吓得瑟瑟发抖,抱成一团。 好像又来了一只? 吊死鬼向饿死鬼踹了一脚:“你看你作的,还不快请罪,附谁的身不好,怎地附人家姑娘身上?看她那小身板,能经得起你这么吃?” “我就是饿太久了,想尝一下人间的味道,正好碰到这个姑娘倒霉,我就……我是一时糊涂,被食物给引诱了。我没想害她,我就是管不住这嘴,呜呜。”饿死鬼哭着求饶:“我再也不敢了,我饿死也不附身了,大师饶命。” 吊死鬼跟着求情,道:“大师,我这朋友死了二十年,是掉猎人陷阱里生生饿死的,身后也无人祭祀,只跟着我们一道在逢年过节抢些路人供饭,实在是……我保证,他从没害过人,还帮迷路的小孩回家呢。” “既然心存善念,得了这小功德,就不该白瞎了,你附她的身,吃了这么一场,你这小功德都没了。”秦流西松开饿死鬼,道:“为了一点吃的,把这功德折腾没了,亏不亏?” “大师没试过饿肚子的滋味,那太痛苦了。”饿死鬼擦泪,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这姑娘向我撞过来,我就莫名其妙的附在她身体里了,想着就吃一点,只是管不了嘴。” “给我等着,一会再和你算账。”秦流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随手拿了一个痰罐,先走到那女子的跟前,伸手扶脉,又取了随身携带的银针给她扎了几针,那女子醒来,张口便吐。 本章完 第512章 一起见鬼吧 醉仙楼的客人表示大开眼界,来吃个饭,竟然能碰上个被饿死鬼上身的八卦事,又完整的看了一出大师捉鬼的好戏,感觉比平时看的折子戏还要来得曲折精彩。 女子吐了个稀里哗啦后,人更萎靡了,一张脸雪白雪白的,话都说不全了,抱着她的丫鬟紧张地叫:“小姐,您没事?” 另一个仆妇已经上前,对秦流西行了拜礼,急道:“大师,我家小姐她现在是?” 秦流西道:“撞了邪,现在没事了,只是暴吃一番,又悉数吐出,于肠胃有损,我开个经方,回去煎两剂药调养一下就行。另外,因为你被阴物冲撞过,多晒一晒太阳去阴气,这个平安符戴几天就行。” 她把一张平安符递了过去。 仆妇连忙接过来。 掌柜的也机灵,拿了纸笔递给秦流西,很快就开了一张经方。 女子已被丫鬟扶起,用披风一罩,走上前,行了一礼,问:“不知大师挂单哪个观庙?” “清平观的。”熊二大声道:“这是清平观的少观主,道号不求。” 不少人都指指点点,惊叹不已。 “清平观现在的香火挺旺的,看来我也得去那上个香拜拜,求个平安符戴一下。” “一起去,这瞧着我心里发毛。” “不知这位少观主身上还有没有符带着,看她好像还会医术呢。” 秦流西听在耳里,看向熊二,神色复杂,拜你所赐,我瞬间有名了。 女子又向秦流西行了一礼:“回头必到贵观酬谢。” 秦流西摆摆手:“回家去,记得多晒太阳。” 女子笑了笑,被仆妇丫鬟簇拥着离开。 “大家都散了,该吃吃,该喝喝。”秦流西让众人散了。 “那个,少观主,这还能吃吗?不会咱们也会被什么东西给上了身然后胡吃海喝?”有人大胆地问。 “对啊,那东西走了吗?” 这里阴气森森的样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秦流西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走了,若觉得心里不痛快的,明日去清平观烧香求个平安符戴戴也能心安。” “好。” 秦流西轻飘飘地瞥向吊死鬼他们,传了一道音过去:“外面等着。” 吊死鬼他们连忙紧绷着皮,飘到酒楼外面去。 秦流西双手掐诀,把残余的阴气给勾起来散了,这才吩咐掌柜,给做几个小菜送到他们的雅间,又让买几根香烛来。 掌柜的连忙去做。 秦流西这才和熊二他们一行回到雅间。 熊二兴奋地问:“那鬼是怎么样的?” “你想看?” 熊二跃跃欲试。 景小四立即捂着他的嘴:“不,他不想!”又掐了他的手臂一把:“别作死。”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 待得掌柜的送了秦流西要的东西来,秦流西这才召来两鬼,训了一番话,这才祭了这一桌供饭,还点了几根香烛一同祭过去,把两鬼喜得又跪又拜的,而这架势,把几个根正苗红的贵公子看得目瞪口呆。 封俢起了坏心,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起见鬼。” 不等秦流西说话,他施了个妖术,众人觉得眼睛一凉,然后再看,本来空无一人的小桌边,此时站着两个惨白的鬼,一个舌头长长的,一个瘦巴巴的,在那猛吸饭菜精华,一双绿幽幽的鬼眼还不忘看过来。 “这就是鬼……啊。”熊二双眼一翻,倒在地上。 景小四白了脸,握住了岳定的手臂。 听说将军自带正气,百邪不侵。 岳定:“……” 此行治瘫症,确实开眼界了,原来世间真的有他看不到的存在。 等熊二被景小四用狠劲掐人中醒来的时候,吊死鬼他们早就不见了,他还大呼小叫了一会,才看封俢,幽幽地道:“封兄,你不厚道啊,怎么能说干就干呢,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封俢坐没坐姿,拿个酒壶往嘴里灌酒,道:“这不是你说想见鬼么?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准比你以后见到的,是小巫见大巫。” 这话,一语相关啊。 熊二后背一凉,不再看他,只看秦流西,问:“那饿死鬼害人,你都打他了,怎么又给他上供呢?” “打他是他不听话,非得让我亲自上手捉。而老吊,就是那吊死鬼是我熟悉的鬼,还帮我办过事,他求情,我当然要给面子。而那饿死鬼没有害人的业障,还有点小功德,可惜附身这一场散了。饿死鬼对食物有执念,其实他上人身胡吃海喝一番,也不会填饱肚子的。只有真正的供饭,才可以令其饱腹。”秦流西指了一下那桌饭,道:“不过几个小菜,花不了几个钱,这还是小将军请的。” 岳定拱了拱手,道:“少观主心有大善。” “也就是她,换了别的自诩正道的天师,早就把他们这些孤魂野鬼给打杀了。”封俢哼了一声。 景小四他们没说话,确实如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管对与错,黑白分得极清。 隔日。 清平观一早就有不少人前来上香求平安符,但与往日不同的是,求符时都会问一句,少观主在么,能请她画符么? 有人不解便多嘴问一句这少观主是做什么了,让你们一脸敬畏向往的? 那些人便说了醉仙楼有人被饿死鬼附身而被秦流西解决了的事,说得绘声绘色的,惊呼声四起。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藏青衣袍的年轻女子听了,轻哼一声:“不过是解决一个饿死鬼附身的小事,也值得他们大惊小怪的,小地方就是这样,没甚见识。” “姚师妹,慎言。”在女子身边,同样穿着藏青衣袍的高大男子背着一个鼓鼓的布包,皱眉道:“天下玄门是一家,都是为除魔卫道而存在,不该以大小论之。” 姚菲菲吐了吐舌,嗔道:“大师兄,人家这不是觉得这不值一提么?你听听,他们一口一句少观主如何这般,他们去了咱们宫观见识过咱们师兄弟的本事,便知何为坐井观天了。” 玄青子:“好了,我们是为追那厉鬼而来的,如今他在这漓城地界没了踪影,让他们协助一二寻摸也是为天下苍生,我们先进去上个香,再求见观主。” 就想知道,大家所在地都热化没有,坐标大广州,闷热37°,然而渣陌还能不开空调睡,厉害! 本章完 第513章 有人踩场子,速来 赤元老道正在打坐,听清远过来禀报说盛京那边的金华观有两个弟子前来有事请见。 “金华观?”赤元老道睁开双眼,一甩拂尘,道:“带他们过来。” 玄青子带着师妹姚菲菲来到赤元老道的道院,见他手持拂尘站在屋内,不禁敛容进内,双手作揖做了一个道礼:“晚辈金华观泰成真人座下弟子玄青子携师妹清灵拜见赤元前辈。” 姚菲菲跟着作了一揖,视线落在赤元老道的袍角,那里綉着道家符文,可她看不出是什么,不过这衣袍看起来有点旧就是了,没有师父的霸气。 赤元老道笑着一甩拂尘,示意一旁的蒲团:“金华观的弟子果然出众,贫道和泰成真人多年不见,不知他身子骨可好。” 玄青子坐了下来,对奉上清茶的道童颔首致谢,回道:“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健硕,闭关两年后,修为更进一步,如今已突破练气大圆满,成功筑基了。” 他说到筑基一词,神色也掩饰不住骄傲和自得,修道者,成功筑基,寿命可达两百,还能返老还童。 若修为再进一步,结成金丹,寿命则可达五百年之久,永葆青春不说,这已经可以达到寻常凡人说的长生了。 毕竟凡人寿命,最多不过百来岁。 赤元老道叹道:“在大沣灵气匮乏之下,能顺利筑基,泰成真人真是道法高深,可喜可贺。” 如此一来,将来团揍恶佛,又能多个大帮手了,好事啊。 姚菲菲跪坐在蒲团上,一派天真地问道:“前辈仙风缥缈,想必也早已筑基了?” 赤元老道一怔。 玄青子低声呵斥:“师妹,不得无礼,还不向前辈道歉?” 姚菲菲缩了一下脖子,道:“前辈对不住,晚辈无状。” 玄青子也道:“我这师妹仗着师父和诸位师兄弟的宠爱,天真直白,不知变通,还望前辈见谅。” 赤元老道摆摆手,道:“无妨,姑娘家如此活泼也好,像我徒儿那般,整日只知修炼钻研五术,就一点这年岁的活泼劲儿都没有。至于我么,怕是无缘筑基了,将来还得靠你们这些小辈支撑玄门。” 玄青子:“前辈万万不可妄自菲薄,师父也曾与我说过,赤元前辈也是快要摸到筑基的人,若非……您也是机缘未到罢了,机缘一到,必能顺利筑基。” “这些且看命,泰成真人成功筑基,想必以后也能为苍生万民贡献大力,诛邪卫道,成就大功德。”赤元老道叹道。 玄青子腰身挺得笔直,满脸正气凛然,道:“那是自然。我们金华观传承正一派,当以诛邪卫道为首任。” 赤元老道心道最怕你推诿,现在就先把你们给架起搭框。 “说到诛邪卫道,我师兄妹二人正是为此事前来。这一年来,我与师妹一直在外游历,在周县发现一厉鬼害人,已是害了一家五口,连三岁孩子也不放过,极为凶厉,被我们发现后,将其打至险些魂飞魄散。然而,那厉鬼趁机吞噬了那一家五口的魂魄,魂力增强得以苟延残喘,一路逃窜至漓城地界失去踪影。” 赤元老道皱眉:“竟有这样的事?” “是。”玄青子沉着脸道:“那厉鬼魂魄上有我金华观的法器追魂铃烙下的铃印,一路追踪都是依靠着这个烙印才追到这边,可恨我法力尚且不够,如今竟无法找出它的所在来。” 姚菲菲安慰道:“大师兄你也别妄自菲薄,本来可以按着烙印追了这么久,如今追不到了,必然是那厉鬼的鬼力又更胜一筹,才会无法追寻。” 玄青子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对赤元老道说道:“这也是我们猜测的,我们怀疑那厉鬼又再吞噬了别的孤魂野鬼甚至是吸取生魂以此增强鬼力,才会摆脱追魂铃印。前辈,这厉鬼若不将其收了,必会为祸苍生,会有更多的无辜百姓深受其害。” 赤元老道沉声道:“若当真是如此,那确实是个大麻烦。” “所以我们斗胆前来,一来是想暂且在贵观挂单住下,二来也想请贵观相助,把这厉鬼给找出来,以免让他继续害人。” 原来是想让清平观做苦力的。 赤元老道面不改色,道:“天下玄门是一家,你们来挂单,我们也没有推辞的理。你们姑且在清平观暂且住下,若有闲,在我们道观办一场讲道,也是漓城百姓之福。” 讲道? 玄青子愣了一下。 姚菲菲有些不快,这是要他们讲道顶挂单费用不成? 玄青子倒不介意,讲道而已,他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最重要的还是那厉鬼,不早日擒回,任他游荡在外的危险就多一分。 “承蒙前辈看重,能为百姓讲道,是晚辈的荣幸,只是晚辈顾忌那厉鬼,怕他在外持续作恶,您看这……?” 赤元老道表示明白,道:“你们一路追寻而至,想必也疲累了,不如暂且歇下,回头我们再试着招魂或其它方式找寻一下他的踪迹?” 玄青子闻言也不好强求,遂应下了,跟着道童去了挂单的客院。 赤元老道待他们走后,马上取了符纸和笔,写了一张字条,然后叠成纸鹤,掐诀施术:“去找你小祖宗。” 纸鹤扑腾着翅膀飞出屋子,向漓城飞去。 秦流西刚给岳定行完针,看他的肢体反应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灵敏,便道:“还是那句老话,多点活动,有利于更好恢复,也可以试下站直,若不能不要勉强,过几日就可以站起来。” 她又取出一瓶丹药递过去:“这是还少丹,老侯爷治萎症我也给他炼了此丹,有助于强健体魄筋骨,每日吃上一颗就行。” 岳定点头。 秦流西收起针具,扭头看去,一只以符纸叠成的纸鹤飞进来,停在秦流西的肩膀上,还啄了一下她的手臂。 “纸,纸的鹤也能飞?”乐水目瞪口呆。 岳定心想,鬼都见了,还有什么是稀奇古怪的? 秦流西展开纸鹤,上书着老头的亲笔:有人踩场子,速来。 道家境界层次搜了一堆的资料,有些层次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细看一下内容所记,其实也是修真内的练气筑基金丹一类的晋级。本文不是真正玄幻,为剧情简单记,就以练气筑基金丹元婴这些为等级了,不会细写,看着掠过就好,咱们看剧情。 本章完 第514章 跟徒儿告状 玄青子关上门,往外看了看,这才拉着姚菲菲走到一旁训话。 “师妹,刚才你太无礼了。” 姚菲菲有些惧怕,小意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道:“大师兄,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不该那般无礼问赤元前辈的修为,那太失礼,也失了我们金华观的大气。”玄青子沉声道:“且不说对方是前辈,我们更是前来挂单求助,你实在不该如此直白失礼。” “我,我这不是看他比师父还要年长的样子,就好奇么,这也不能问啊?” 玄青子道:“晚辈质问前辈修为,实在过于轻视,而且你这是往赤元前辈伤口上撒盐了。” 姚菲菲震惊:“大师兄,我就问了一下修为,哪就这么大的罪了?” “你年幼不知,师父说过,这位清平观的赤元前辈也是道法高深的人物,他在五十岁就已经触到了炼气大圆满的门槛,可惜当时他拼上一身修为清理门中叛徒,使得修为倒退,与筑基无缘,实在惋惜。” 姚菲菲讶然:“还有这样的事?” 玄青子点点头:“你别看清平观如今很小,但它的前身却是以宗论之,后来落魄到观,但在玄门式微之前,亦是香火鼎盛。可惜三十年前门中出现了欺师灭祖的叛徒,赤元前辈为清理此叛徒,散了不少修为不说,连清平观都闭观了。” “这清平观十年前才重启,如今发展到这个规模,也是实属不易。”玄青子眯着眼道:“刚才你可听说,那金顶和祖师爷的金身,去年才修起来的,又修了一座不输我们观中摘星楼的登仙楼,可见这善人香火极为大方。” 金华观地方大,殿宇多,香火鼎盛,固然有派系深远的缘由,还有一点是它身在盛京,而盛京不差钱的权贵遍地,愿意大手笔捐香油的贵人不少,他们道观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如此辉煌,有大观的气势。 可饶是如此,发展至今也花了近二十年,师父更是筑基成功,才更进一步。 但清平观,短短十年就已经把这道观整理得如此气派,周边环境还挺不错,林木葱郁,他隐约觉得此道观灵气比其它地方充沛,也不知是否有养观阵法或是护山大阵。 一会他还想上那登仙楼去看个究竟。 姚菲菲有些不服,道:“再怎么说,它也是比不过咱们观,咱们师父可是筑基修为呢。赤元前辈且不说筑基机缘有没有,三十年前他都五十了,现在岂不是有八十高龄了?万一……” “师妹!”玄青子瞪她一眼:“慎言。” 姚菲菲嘟了嘟嘴。 玄青子摇头,又是一叹,八十高龄,听师父说过他清理叛徒时宁损修为也要将对方杀绝,导致修为倒退,也不知有没有什么隐患于身? 若是有,又不能筑基成功,怕是连炼气期的百年寿数都达不到。 玄青子有些惋惜,却很快就坚定起来,这就是修道,修为若不进,最终也不过比凡人多活几年罢了。 …… 秦流西接了赤元老道的传信,就带着徒儿坐着马车上山了。 踩场子的么,得会一会,看是何方神圣。 而此时,玄青子和姚菲菲已是在道观游玩了一圈,让他最敢兴趣的还是新建的登仙楼,上面屋檐的瑞兽雕得栩栩如生,在高处守护着整个道观,而楼中的柱子部分还刻着些道经符文,其中奥义叫人越参越觉奇妙。 他登于高处时看向八方,道观依山而建,头尾相接衔,使得背山望气的旺风水流转不散。 而那登仙楼,应该也布了护楼阵,二三层放了不少藏书,不但有一些珍贵的文人学子所需的书籍,还有些道经,分门别类的放着。 听说非请不让进甚至还布了阵法的六七层,放置的是更为珍贵的藏经古籍和一些法器。 这让玄青子很是好奇,清平观重启十年,不知哪来的这么多藏书,还是从前在哪藏起来的。 不管怎么说,清平观也不是他们来时想象的那般,毫无底蕴的破落观。 “大师兄,咱们该去找前辈卜算那厉鬼的下落了?”姚菲菲就不想听玄青子夸赞清平观的话。 在她看来,再好也比不过金华观,她对自己的门派宫观有一股天生的优越感。 玄青子点点头,和她一道去往赤元老道的道院。 他们刚走到道院的门口,就见两个孩子一边喊着师祖一边往屋内跑去,而跟在他们身后,一个穿着青衣袍梳着道髻以桃木簪别发的身材纤瘦的人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玄青子他们一愣,这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这张脸,雌雄莫辩,若说女子,却没有属于女子的柔媚娇婉,反有些英气,若说男子,又失了几分属于男子的气概。 她负手而立,气质清冷,她遥遥的看着他们,一双眼清澈澄明,仿似看透人心,眼神略显凉薄。 玄青子下意识地挺直腰身站得笔直,内心隐有一股不肯服输的念头冒出。 姚菲菲则是有些不悦地盯着秦流西那张脸,身为女子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不男不女的,是个姑娘。 可虽知道她是个姑娘,她又觉得那张脸配着那一身气质,没有半点违和。 秦流西的视线在二人腰间挂着的玉符扫过,一模一样的玉牌,有着统一的标识,一个金字,还配上符文,该是他们身份象征。 而两人身上隐有灵气流转,想必都是身负修为,再配以道家穿戴,这就是老头嘴里说的,那来踩场子的人? 咦,金字,难道是在她这里挂了号的金华观? 秦流西勾唇,拱手作了个道礼:“敢问两位道友,哪里来的,要找谁?” 姚菲菲傲然道:“我们乃是盛京金华观的弟子,找赤元前辈,道友是?” 果然是金华观的啊。 “吾乃清平观的少观主,不求。”秦流西道:“你们是来论道的还是挂单?” 赤元观主走了出来,说道:“徒儿,他们是想要我们相助追寻一厉鬼,为师修为不精,恐有心无力,你能帮就帮一把。” 秦流西双眼眯起。 玄青子心头一突,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前辈在隐晦地告状呢? 赤元老道:大胆点,把感觉去掉,我就是在告状。 六月未到,就已经是出门皆遇‘熟人’! 本章完 第515章 此少观主委实难缠 在赤元老道的道室,秦流西正式认识了玄青子和姚菲菲。 “没想到贵观少观主这般年轻。”玄青子有些好奇地审视秦流西。 姚菲菲则语气有些别样意味,道:“我刚才和师兄在观中游览一圈,观中弟子虽不比我们金华观多,但也有不少乾道,之前还听了不少少观主的事迹,还以为清平观的少观主是乾道呢,却不想是坤道,还是这般年轻的坤道,想必也很得观中弟子拥戴。”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清平观没人了,需要立个坤道为下一任继承人 秦流西意味深长地瞥向赤元观主,就这样没脑子的水平还踩场子 还有,她这么冲的语气,是觉得我碍眼了吗 赤元观主淡笑:“我们观中的少观主自然有其过人的本事才担得此任,与是不是乾道并无关。” 玄青子飞快地反应过来,呵斥姚菲菲:“师妹,清平观自己的事务,自有他们的处理方式,不可置喙,快快道个不是。” 姚菲菲刚要说话,秦流西便凉凉开口,道:“玄青道友大可不必如此,真要让清灵道友道不是,倒显得我们清平观太较真了。清平观如今小是小了点,又岂会与人一般见识” 玄青子有些脸热。 姚菲菲的脸色变了,却还顾忌在别人的地盘不敢放肆。 “两位前来是”秦流西又问了一句。 赤元老道精神抖擞:该我上场了。 他立即把玄青子他们的话给说了一遍,末了又是幽声一叹:“要不是他们提到修为,为师也一时想不起如今的修为倒退,大不如前,否则为师就拼尽全力了。哎,要是我也像泰成真人顺利筑基,我就亲自来了。可为师还记得你不准为师用占卜呢,就把你喊来,能否帮他们一下。” 玄青子头皮发麻。 来了,又来了,怀疑眼前的老道告状的感觉又来了。 秦流西听了赤元老道的话,眼神都没给对面两师兄妹一个,眸子一冷,开启了秦怼怼功能。 “告诉您几回了,没有那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你一个修为倒退的老头,平日好生修炼养生保老命就是了,去管那么多事作甚您倒知道找我来,若不找,让您帮忙捉鬼就捉鬼,万一那厉鬼比您还厉害吊着您打呢,谁给我赔个师父捉不到还放跑了,这锅还得搁您头上去。” 这一番指桑骂槐的,直接让玄青子和姚菲菲都黑了脸。 姚菲菲忍不住了,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只是来求助,为的也是天下苍生而非自己,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何必在这指桑骂槐的” “你错了。”秦流西淡淡地道:“我骂人一般不会拐弯抹角,只会明着骂,怎么,你觉得我骂你了,你属实是想多了!” “你!”姚菲菲气得双眼瞪得浑圆。 玄青子也没想到这清平观的少观主是这样不按理出牌的人,瞬间就变成爆竹了,说爆就爆,便道:“我们只是寻思贵观也是同出正道,前来是想看看可有些办法把那东西揪出来。” “没错,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你这样对为祸人间的厉鬼视而不见的,就不怕祖师爷怪罪”姚菲菲气道。 秦流西奇怪地反问一句:“那厉鬼是谁遇见的” “自然是我们。” “那是谁伤了他” “当然是我们。” “那又是谁法术不行让他逃了” “……”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是你们既然是你们的问题,祖师爷凭什么怪罪于我他老人家要是把别人的过错搁我身上,你看我会不会背这锅” 祖师爷:我看你会反! 玄青子也不知是被堵的还是被讽刺的,脸一阵红一阵青。 姚菲菲更气:“那你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天下苍生也不管了你们清平观就是这样的正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秦流西笑了:“有些人没有普渡众生的本事,却偏偏想要去搬了寺里的大佛换自己坐上去,当个闪闪发光的圣母,嘴一张一合就可以指使万民了!哎,我不是说你,可千万别误会。” 姚菲菲:“……” 师兄,你别拉着我,我非要挠花她的脸不可,太欺负人了嗷! 赤元老道适时当个老好人前辈打圆场,用拂尘敲了一下秦流西的头:“行了,这么大的人咋还长一身刺呢,逮谁刺谁,为师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又对玄青子道:“这孩子自小就被我和观里一众师兄弟给宠坏了,天真胆大,说话也不知得罪人,请你们担待一二。” 玄青子又被噎了一下,这话,他好像早上才对人家说过,现在听着,咋哪哪觉得刺耳呢 赤元老道又对秦流西道:“你也别刺刺了,若真是厉鬼害人,自然没有无视的理,能帮上忙也是一份功德,好生看看,为师和他们家师父泰成真人也是有过几面私交的,就当看为师份上。” 秦流西轻哼,嘀咕道:“就是你好人,我就天生坏人。行,试试就试试。” 姚菲菲心想,唱这么大个双簧戏,糊弄谁呢,其实就是不想帮忙,才这么搭戏台 做师父的筑基都达不到,还能指望徒弟做什么 秦流西看向玄青子,问:“你说你们给那厉鬼打了追魂铃印” 玄青子点头:“只是现在魂印应该失效了,我们追查不到。” 秦流西不置可否,问:“法器呢拿来给我看看。” 玄青子眉头一蹙。 姚菲菲跳了起来:“这是我们金华观的法器,岂是说给就给的” 秦流西这回是真气笑了,道:“你们金华观的法器是什么易碎的豆腐,一碰就会破碎不成,连看都看不得了那你们想要我们协助帮忙追寻,要如何追给你法器还是给你灵符,还是用大衍筮来占卜总不会是让我们出尽人力物力帮你们把这厉鬼捉了再双手送给你们” 这一番讥讽挤兑,玄青子再有涵养,也免不了变脸。 这少观主怎地这般难缠 第516章 我的地盘由我横 玄青子觉得秦流西爆竹性子不按理出牌且难缠,却是不知秦流西最心焦的一事便是赤元老道的修为。 大沣灵气匮乏,也不是什么修仙时代,只是区区凡人当权的时代,修道的人若能修行得道,寿元自然可增,像是那泰成真人,筑基成功寿元可达两百年,而赤元老道呢 他很可能活不过百岁。 秦流西是不愿意看到的,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个温暖。 所以她听不得筑基不成这样的话,这对师兄妹却是拿这个说话了,哪怕有些霸道,秦流西仍是迁怒了。 行,迁怒行为是她修炼没到家,忍了。 可这不过是让他拿个法器看看,那女道就跟自己要上手抢似的,是几个意思 忍无可忍,不忍了! 秦流西直接就怼,管他脸面好看不好看,在自己的地盘还不能横,出去岂不是更要当个小软包 更有一点,是他们上门求着帮忙,凭什么高高在上的端着,就凭他们金华观的金顶够闪瞎眼 还是凭他们的心胸比她大,为的天下苍生 呸! 她天生反骨,要是不痛快了,天下苍生关她屁事,没拱一把火就是她慈悲了。 我的地盘由我横! 姚菲菲被接连炮轰,整个人都傻了。 她在玄门五术上颇有天赋,所以很小年纪就拜入了道门修习玄术,身后又是极具盛名的金华观,在外行走时,谁不尊称一声清灵仙子如今却被秦流西怼得面黄,这是她入道以来第一次受这样的折辱。 她想要理论几句,却被玄青子铁青着脸呵斥一句:“师妹,慎言。” 姚菲菲更委屈了,一双眼睛红了起来。 玄青子取下腰间的布袋,从里面取出一个刻着繁复符文的追魂铃双手递了过去,忍着气道:“少观主误会了,一个法器而已,金华观也不至于不可视人,就算是损坏了,师父也能重新蕴养煅炼一个。还请少观主不计前嫌,若有办法,助我等早日寻出此厉鬼来。” “师兄你如今都没法用这追魂铃……”姚菲菲忍不住说了一句,又在他警告的眼神下闭了嘴。 秦流西不接,反正这事她就没啥兴趣,偶然碰着了,她抓也就抓了,但却不会上赶着,尤其是对方连求人的态度都没有,她才不惯着。 赤元老道倒是接了过来,看了看那法器,以符文刻画的层层阵法,隐有灵光闪过,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法器。 “你看看。”赤元老道把追魂铃塞到秦流西手里,以眼神说道,别使小性子了,露一手,强势打脸! 秦流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拿起追魂铃看着上面的符文和隐藏的阵法,眼神没有变化。 玄青子一直看着她,见她没有半点反应,便道:“这个追魂铃是我师父炼制,打在魂魄上,符印会烙在魂体上,催动法诀,不管那魂魄去往哪儿,都能追踪到。” “前提是那鬼的鬼力比较低,遇上大鬼,以鬼力一遮,就没办法了,所以这法器,仍需加持法力。”秦流西道。 玄青子有些尴尬,却也不得不承认,道:“是。所以我认为那厉鬼又吞噬了其它孤魂野鬼或是害了人以此增强鬼力,若任由它一直飘荡在外,恐会更多人受害。” 秦流西却是捕捉到了其中一丝信息,抬头看向他:“听你这么说,这所谓的厉鬼一开始并不是那么难对付,你都能用这追魂铃打在它身上烙下烙印并追踪了。” 玄青子一僵。 姚菲菲也有些眼神闪烁。 秦流西见了这神情,清眸微眯,这里边别有内情啊。 “怎么,这难道还另有内情不成难道那厉鬼会变凶厉,是你们刺激的”秦流西看向姚菲菲,这性子十有八九会惹麻烦。 姚菲菲大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会炼鬼他都能杀尽一家五口,还能是个好鬼了我们意欲将其伏诛,不过是为诛邪正道。” 秦流西讽笑,看向玄青子:“玄青道友没什么想说的若是有隐瞒,恕我也没办法相助了。” 玄青子默了默,道:“我们路过那刘宅,见鬼气冲天,闯入内才发现那男鬼害人,那鬼说是刘家先害他家破人亡,他不过是为复仇,并不会害无辜。” “师兄,这不过是那厉鬼一面之词,为自己杀孽找借口而已,它们最是会蛊惑人了,杀人就是杀人,如此凶厉之鬼,凡我辈之人得而诛之。”姚菲菲并不认为他们做错了。 秦流西明白了,道:“所以就是你们不信他满嘴鬼话,欲诛之,反让对方怨气加深,成为厉鬼了。” 玄青子默然,他们自然是不信的,当他们要诛灭那男鬼时,使得对方怨气大盛,还趁机吞噬了刚死而在宅子内茫然无措的刘家人魂魄,壮大鬼力逃离。 “他杀害一家五口是我们亲眼所见,并无冤枉。”玄青子道。 秦流西垂眸,道:“如果真如你所言,他只为寻仇的话,可能得手后便会离去,并不会吞噬那几人魂魄,甚至可能不会逃离,从而吞噬更多的魂魄或残害生灵。若他被迫着入了恶鬼道,那这因果业障……” 玄青子脸色几变。 这样的话,凡是后来被吞的魂魄或死的人,他们多多少少都会沾上一丝因果线。 姚菲菲很是不忿:“按你这么说的话,我们诛邪正道难道还做错了” “冤有头债有主罢了。”秦流西声音凉薄。 玄青子和姚菲菲都是心中一寒,这人,太凉薄,也太冷酷了。 秦流西看着那追魂铃,道:“这法器怎么用法诀呢” 玄青子回过神来,摇头道:“没用,我已经追不到他所在何处。” “只管说来就是了。” 姚菲菲面露孤疑,警惕地道:“你该不会是想乘机学这追魂法诀追魂” “怎么,怕我学会了,然后下黑手抢了你们这宝贝么”秦流西似笑非笑地白她一眼。 姚菲菲被道破心中所想:“你胡说八道什么。” “师妹!”玄青子不悦地轻喝,师妹今日怎么就失了冷静,接连被勾得失言,实在是失礼。 第517章 讹诈,此铃与我有缘 姚菲菲憋屈死了,跺跺脚就走到门口生闷气,双耳却是竖起来,她就不信了,连大师兄都没办法追到那厉鬼,这牙尖嘴利的死丫头就能。 玄青子很是心累,一是被秦流西带着节奏走,连番挤兑,二来是师妹也不省心,要他不住道歉。 事实上,姚菲菲憋屈,他就不憋屈了吗 他也是天赋斐然的天之骄子,走在外头,谁不尊着敬着,偏偏来到这个小小的漓城,啥脸面都被人扒了。 玄青子憋着一股气,把追魂法诀和如何使用追魂铃一说,他也想看看,这少观主到底有何本事 秦流西倒没在拿乔,她也不是为了这对师兄妹,是为了那个厉鬼,不管被迫还是自愿,他都该停下来了。 于是,秦流西把法诀默念一遍,然后掐着玄青子教的手决和口念法诀,可追魂铃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玄青子有些失望。 姚菲菲乐了,那么横,原来不过是个花架子,她就知道,对方这名头,不过是这小城没啥见识的百姓给吹出来的。 赤元老道说道:“难道那厉鬼的鬼力已经如此深厚了” “有可能。”秦流西看着追魂铃,想了想,道:“但追魂铃的符印打在其上,哪怕它鬼力深厚遮掩了,只要我们这边这法器没破损,再加持一二,总能探到那符印的符文气息。” 赤元老道:“你试试。” 秦流西起身,取了符纸和符笔铺开,一手掐诀,开始画符。 玄青子看得目瞪口呆,清平观画符就是这么儿戏的吗上香敬神告天地净手呢 姚菲菲快要笑死,这花架子摆得可不是一般的足。 可当秦流西的符笔从符头落下时,她的笑就僵在了嘴角。 秦流西画符,素来都是一气呵成的,她不直接给这法器锻造加持,只用一张请神灵符暂时附在追魂铃上,通神追踪那符印,这总成 所以她画好了符,没有丝毫停顿,把符致于追魂铃顶端,双手掐诀,唇线微启,一段法诀便吟了出来,那灵符便无火自燃。 玄青子的呼吸微顿,他没看漏眼,灵符燃烧后,追魂铃仿佛有一层浅淡的金光闪过。 秦流西又重新掐追魂铃的法诀和手决,这一次,比刚刚催动失败要熟稔多了。 玄青子看得明白,眼中异光微闪。 就在她念起法诀时,叮叮一声,追魂铃有动静了。 玄青子和姚菲菲的脸色终于变了。 竟然真的学会了,还催动了。 追魂铃开始响动,迸发出一丝白光,秦流西双眼微微阖着,灵台却是窥探到追魂铃内的阵盘符文与某处相呼应。 “西南方向,有一荒山,山中有个废旧义庄。”秦流西看到那画面后就睁开了眼。 赤元老道:“西南方向废旧的义庄,莫非是从前的小邙村” 秦流西已经断了通神,道:“多半是。那个废旧义庄距离清水镇不远,清水镇时不时会拉些无主尸过去那边。” “你不会胡说”姚菲菲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又嘴贱了。 秦流西烦死了,冷笑:“爱信不信,反正这因果线不用我担。” 姚菲菲脸一绿。 玄青子却是信的,当下站了起来,道:“若是在那边,我们得马上赶过去,以免他再逃了。” “不送。” 玄青子看她不动,僵了一下,道:“如今这追魂铃只有少观主能催动,为免那厉鬼再度逃窜,还请少观主助我们一臂之力。” “不行,那厉鬼被你们刺激得如此凶厉,说不准早已丧失理智,我年纪小,修为低,就不去送死了。”秦流西想也不想就拒绝。 玄青子:“……” 你能催动我都催动不了的法器,说修为低是在逗我 姚菲菲更觉得秦流西是故意的,拿乔,嚣张,打他们脸呢。 她刚要说话,秦流西便道:“你们说为了天下苍生,让我们帮忙追寻,我也帮了,这没话说了再拿天下苍生堵我,那我可不忍这道德绑架了啊!再说了,你们金华观盛名在外,好多人都夸得不行,哪里要用到我一个小小坤道来帮忙,传出去,这不是闹笑话么” 玄青子的脸觉得有些疼了。 姚菲菲气得要冲过来挠脸,不,封嘴,这张利嘴刀子做的,这么利。 赤元老道一甩拂尘,道:“徒儿,别躲懒,金华观一心为天下苍生,大气恢弘,于诛邪卫道一事上是义不容辞的,此后也不会白看着苍生受苦。你就再帮他们一把,事成后,说不准你玄青子师兄会重重酬谢你呢。” 玄青子觉得有点不对,但也很顺条地道:“前辈说得没错,定不会让不求师妹白跑一趟。” 姚菲菲:“” 怎么就叫上师妹了,我才是! 秦流西抚摸着追魂铃,道:“这样啊,我看这追魂铃与我有缘!” 有缘啊,用得顺手啊,合该是我的。 玄青子嘴角一抽:“……” 姚菲菲双眼瞪大:“!” 她没听错,这是想要追魂铃 “你做梦,你脸皮比山上的冰雪还厚,竟想要我师兄的法器”姚菲菲真没见过这么狮子开大口的,这是讹诈。 秦流西看着她,幽幽地道:“清灵师姐,不过一个追魂铃,难道比天下苍生还重要” 姚菲菲一噎,混账,谁是你师姐! 玄青子喉咙有些干涩,道:“不求师妹,这法器乃是我师父赐下……” “你师父不是筑基成功了么再炼更好的就是了。”秦流西耸了耸肩,把那追魂铃推了过去,道:“不过既然玄青子这么为难,那就算了,左右不过是小小因果线,无伤大碍,顶多修为没那么容易进就是。” 玄青子一窒,嘴角抽了下,仔细一想,痛定思痛,有些肉痛地把那追魂铃推了过去:“既与不求师妹有缘,就赠予你了,同是道人,都是为天下苍生,合该不拘小节。” 姚菲菲震惊了:“师兄!” 秦流西欣然一笑,抱住追魂铃道:“玄青子师兄就是要比师姐大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那咱们这就上路”玄青子咬牙,把视线从追魂铃上挪开。 秦流西:“不急,晚上再去不迟,师兄你们也总得准备些法器符箓之类打他,不然再让它跑了可就不美了!” 合着你跟我们去,只是带着追魂铃当个导航,而非帮手打 新的一月,仍是三更六千开道,依旧请宝子们多多支持咱西姐,留票砸她,鞠躬拜谢! 祝大孩子们都六一快乐,吃香的,喝冰的! 第518章 谁还没个徒弟呢? 玄青子回到道院,脑子竟还些混沌,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原本装着追魂铃的布袋已经空空如也。 他是怎么会落到一天之内就弄丢了师父赐的法器的田地呢? 玄青子有些欲哭无泪。 不过是来挂个单求帮个忙,结果送出去一个法器。 就离谱。 “师兄,你是不是被那妖女给迷了心眼了,那是师父赐你的追魂铃,怎么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姚菲菲气得跺脚。 秦流西那张刀子嘴,不但利,还抹了毒,忒毒,三言两语就唬得师兄把追魂铃送出,真是气死个人! 玄青子有些烦和恼怒,从前觉得师妹天真烂漫可爱,两人一道出门历练,搭配得也还可以,算是顺顺利利的,可来了这个清平观,她整个人就变了。 “别说了。”玄青子沉着脸道:“我还没训你,这里是清平观,你怎地三番四次的失了冷静理智,对那少观主出言不逊的?若非你语气太冲,也不至于让他们帮个忙,还得先给酬劳。” 姚菲菲脸一白,眼泪迅速涌上眼眶:“师兄,你这是在怪我?” 玄青子看她伤心落泪,心里微微一软,可摸到腰间布袋,又板着脸道:“我也不是怪你,是觉得你实在是乱了方寸,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咋见了这少观主,你就跟浑身带刺一样,说话也带刺了呢?” “她才说话带刺,你想想她之前的话,无不怼着我,带着骨刺的,我就是气不过。”姚菲菲扁着嘴,道:“师兄你为了个外人训我,你是不是喜欢上这妖女了?就冲着她张口就一句师兄。” “师妹!”玄青子脸色铁青:“不得胡说。” 姚菲菲也知道自己无理,委委屈屈地道:“师兄帮着别人,我难过得很,我们才是同门弟子不是吗?” “敬称而已。”玄青子有些头痛,道:“总之你这脾气就收敛着些,不要再语气带冲了。” 他看她脸上带着不服的神色,疲惫地道:“我看这少观主是个不按理出牌的主,激不得也惹不得,吃软不吃硬的,你看你这一刺,就没了一个法器。” 姚菲菲真冤死了:“那也是你送出去的。”怎么就赖她了? 玄青子沉着脸道:“是我送的,但那厉鬼不收降了,任由他在外作恶,也非我们正道能忍能无视的。” 姚菲菲磨牙:“我看人家就能忍和无视。” 说的就是秦流西,不给法器就不出手,这算什么正道,简直是讹诈。 “她能无视是因为不占半点因果,说到底是我们法术不足以把那东西收了,否则也不会新增业障。”玄青子更怕的是那他们真如秦流西说的,把那东西刺激大了才入恶鬼道,死更多的人,那就更罪过了。 姚菲菲越发觉得委屈:“捉鬼不成是我们的罪过,视而不见难道不是了?这也太憋屈了。” “且放宽心,就算是有点因果,也不会太严重就是,我们始终是一心向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那东西收降了,以免再伤无辜。”玄青子想到招魂铃,道:“招魂铃的事,以后我会向师父言明,毕竟都是为了诛邪卫道。而她能催魂铃,说明这法力不在我之下。” 甚至在他之上。 这话姚菲菲就不爱听,明摆着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瞎猫撞着死老鼠罢了。”她小声嘀咕一句。 玄青子都不想接这话,实在是被秦流西打击了,那招魂铃跟随自己多年,早就熟练运用了,可在他法力不够足以追大鬼恶魂时,秦流西在一次失败后,就立即想到办法运用起来了。 他虽然觉得有点羞耻,却不得不承认,这位少观主是有点东西的,而且她年纪还这么小,而他在这个年纪时做着什么? 玄青子很快在自我怀疑当中清醒过来,道:“别说了,那厉鬼越发厉害,我们更要谨慎些,趁着还有时间,准备些符箓等物。” 姚菲菲只得把满心的郁闷给压了下去。 而在另一边,赤元观主则是拿着那招魂铃看了看,才扔给秦流西,道:“遇了大鬼还失灵了,也就这样,既然讹……既然人家赠你了,你就琢磨一下把它加持了,用起来也顺手。” “嗯,我看它有击魂的阵盘,不过不强,这个阵盘若是加强,被它击中,魂体必损。”秦流西道,她把招魂铃放在一边,看着赤元老道说:“那姚菲菲羞辱您的修为了?” “小丫头不过是因为师父筑基成功而得意张扬了点,谈不上羞辱。”赤元老道轻笑。 “那您还跟我告状。” 赤元老道:“谁还没个徒弟呢?泰成有,我也有,他家徒弟欺负我,我找我徒弟找回场子,这没毛病!” 听听,这该死的理直气壮! 秦流西都气笑了,和小辈计较,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一口大黄牙。 “你放心,为师也小小的捧了他们一把,将来恶佛现世搞事的时候,他们就算不倾巢而出贡献法力,泰成这筑基真人,总得上手?”赤元老道猥琐地笑说。 远在盛京正在给观中弟子讲道的泰成真人后背蓦地一寒,缩在袖子内的手指忍不住掐算,感觉那个龟孙在算计贫道! 秦流西沉默了一下,道:“旁的事不用您管,您也闭关修炼。” 赤元老道眉头皱起。 “筑基丹的药材我也快集全了,我肯定会炼制出来,可您这修为不重新摸到门槛,也没有契机晋级。”秦流西道。 赤元老道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如今可不比宗门的时候,真能随便晋级了,灵气匮乏,能活到普通凡人都望尘莫及的岁数就是赚了,不必执着。人固有一死,或……” “闭嘴!”秦流西站起来,瞪他一眼:“让您闭关你就闭关,别瞎叨逼叨。当我真怕你升仙?你升仙,我正好继位,这清平观,把门一关我就云游天下去!” “你敢!” “您看我敢不敢。”秦流西冷笑一声,丢下狠话就扬长而去。 “逆徒站住!”赤元老道吹胡子瞪眼的,看她身影都不见了,这才敛了神色,叹了一声:“真是痴儿。” 本文不修仙的,但道家也有得道飞升的,不然张天师哪来的?所以会神神道道,会讲下修为,不细写更不修仙,略过就好,为剧情而设的。修仙文太难了,渣陌笔力不够,暂时写不来 (本章完) 第519章 比想象的更厉害 玄青子他们并不知那小邙村在何处,看秦流西说晚上再去,还以为很近,以马车就能到,可却不想,距离清平观有六七个时辰。 “这怎么去?”姚菲菲人都傻了:“彻夜赶夜路?” 秦流西凉凉地看她一眼,道:“这才三月,夜露更深的,谁跟你彻夜赶路。” “那怎么走?” 秦流西奇怪地看向玄青子:“你们金华观,难道没借过阴路吗?” 玄青子脸色变了。 借阴路他听过,就和缩地成寸这样的高级法术一样,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要撕开阴路的口,还得保证不在其中走蹿了,这就需要施术人修为高深才可以。 否则,凡是修道者都能随便撕开阴路的门,在其中出入自如,阴阳岂不乱套了? 至少玄青子自己就没试过走这样的路,而他如今修为是炼气五层,都不能做到,那秦流西的修为呢? 秦流西折了引路兽,道:“来,师妹我带你们这些盛京人长长见识。” 这是在内涵谁呢? 姚菲菲气得要死,看向玄青子,你看,不是我说话带刺,是她本来就浑身刺。 秦流西开阴路的动作很快,快得玄青子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动作,对方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先一步夸了进去。 玄青子既觉震撼又兴奋新奇,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法门,却接连在秦流西这里接触到了,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厉害。 “跟紧了,在路上迷失了方向我可不回头找啊。”秦流西看着二人似笑非笑的道。 这话虽带了些玩笑,可也暗含告诫,玄青子暗自提高了警惕,拉住了修为更低的姚菲菲。 然而,饶是他们做足了准备,这一段堪称鬼哭狼嚎的阴路走完出来,两人的脸色都略有些白。 “你们也是玄门中人,见鬼也不少,怎么还慌成这样?”秦流西啧了一声。 玄青子说不出话来,而姚菲菲,更是想吐。 鬼是见不少,但一窝蜂的涌过来,还死状各异,谁顶得住? 这不,只要一想到那些鬼肠穿肚烂还沾着蛆虫的画面,吃的斋饭都想吐出来。 玄青子默念了一遍清心咒,这才看向周遭,黑兮兮的,连个灯火都没有,便问道:“这就是那个荒山了?” “是入口,走上去就能看到那义庄了,走。”秦流西以火折子点了一个火把。 说实在的,这么个环境,忽然亮起这么个火,若有人路过还不得吓死。 姚菲菲自己的心里也有些发毛,手里悄然捏住了一张符箓,暗念自家祖师爷的敬称保佑。 玄青子一直跟在秦流西身后,心里有些奇怪,明明此处是荒山,可她走在其中,一点都不犹豫,仿佛早知目的地在何方。 而她手中的火把,不过是用于照明罢了。 此时已是三月,初春早已起,万物复苏时,林中有几声夜枭响起,更添几分恐怖的气氛。 秦流西带着二人没走多远,便停下了脚步,举高火把,眯着眸子看着前方:“到了。” 事实上,追魂铃确实是有用的,距离那厉鬼近了,感受到了魂印的存在,它就开始颤动,只是被秦流西堵住了。 如今到了地方,秦流西的手一松,铃声就跟夺命追魂曲似的叮叮响个不停,吓得姚菲菲尖叫出声。 玄青子也被冷不丁的铃声给吓了一跳,却很快就冷静下来,看着前方鬼气冲天的义庄,脸色微沉。 “它的魂力确实增强了,比逃离时更稳。”玄青子有些头大。 之前他们都没干过那东西让他逃了,如今让他鬼力更甚,他们还能打吗? 玄青子看向秦流西,拱手道:“少观主,若是一会我们师兄妹力有不逮,还请少观主帮个忙,莫让他逃了,以免伤害更多无辜。” 秦流西能开阴路,这修为肯定是在他之上,他也顾不得厚颜不厚颜的了,为保险起见,还是请秦流西帮忙出手。 秦流西也没说答应与否,只努了努嘴,道:“去,相信自己,你们可以的,到底是金华观出来的弟子呢。” 玄青子:“!” 他露出一个苦笑。 姚菲菲则是恨恨地瞪了秦流西一眼,恨不得把她的嘴给缝起来。 “师妹,小心些。”玄青子提醒姚菲菲。 两人深吸一口气,往义庄走去。 秦流西看向笼罩在整个义庄的浓郁煞气,眉梢轻挑,那厉鬼倒会找地方,义庄这些专门存放尸体的地方本来就阴气极重,他来这地方修养安魂,简直是如鱼得水。 瞧这浓黑的煞气,玄青子他们只怕是会吃个大亏。 秦流西熄了火把,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义庄说是废弃,但若是清水镇的另一个义庄放不下无主尸体,也会把尸体拉过来,隔一段时间再处理。 如今的义庄并无守庄人,挂在屋檐下的两个破败的白灯笼写了个义字,在风中摇曳。 而义庄前早已杂草横生,门破了一边,风一大,吹得破门哐当响,屋内难闻的气味也顺风飘出来。 那是腐败的死人味道,哪怕如今里面没有一件尸体,可长年累月的积攒,味道越发的难闻。 伴随气味袭来的,还有阴寒刺骨的阴气。 哗啦。 本就难受的姚菲菲被熏得偏头就吐了出来,状态更差。 她不想承认,她害怕了。 这样的环境,这样浓的怨气,她怕,也后悔来了。 玄青子扶着她,有些着急:“师妹,你没事?” 姚菲菲摇摇头,道:“没事。” 她欲言又止。 玄青子咬了咬唇,道:“要不你在这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姚菲菲有些感动,却是摇头:“不行,这里怨气太浓了,师兄你一人更难对付,我们一起。” 她把背着的斩鬼剑拿在了手上。 “那小心点。” 两人相视一眼,把法器都拿在手上,齐齐往前迈步。 然而,当他们刚走两步,义庄之内就涌出一股白雾,把他们笼罩其中。 秦流西快步上前,也入了白雾当中,眼睛一闭一睁,看着眼前的一切,眼里露出些兴味。 厉害了,都能整出幻象了。 西姐掐指一算,有人会骂渣陌:又卡,你又卡,你个渣渣卡!!! 渣陌:在网协的我,顺应号召,1号开始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线上)还得写学习心得,可能没有加更~ (本章完) 第520章 五命还五命 白雾出,幻象起,秦流西却是满脸从容地入了幻象当中,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的一切。 周县的桃源村姓张,白壬亭是唯一的外姓人,和寡母逃难至此落地生根,他生得俊,又会读书,谦虚有礼,村内不少媳妇小姑娘都喜欢看他,从十五岁起,就有不少媒婆上门说亲,可都被白母拒绝了,只一心凭着出色的绣活供白壬亭读书。 在白壬亭二十岁时,白母为他聘了隔壁村一个秀才家的孤女江氏为妻,两口之家变三口之家,夫妻恩爱,婆媳融洽,一家人有商有量,日子越过越有奔头,比起村里总是免不了吵吵闹闹的庄户人家,白家就像一股清流,宁静而美好。 而人的恶意生出是没有半点征兆的,人人都在泥潭里挣扎,凭什么你在泥潭上方干干净净的看着他们挣扎呢? 一起在泥潭挣扎才是好的。 不知是谁开始的,村民开始孤立白家人,更视他们为外姓人,一致排外,还能传出不好听的话来。 为了避免流言,年轻的媳妇和婆婆没有什么事便不出门,若出门,必二人同行,绝不让人找到空子说出更不堪的谣言。 白母的绣活极其出色,她想着村子里住不下去,就搬到镇上去,为了租好房,她接下了一件大活,绣观音菩萨像,而这件活是绣坊准备送给某个官员家的老夫人作寿礼的。 白母日以继夜的绣观音像,也不知是诚心还有福报,儿媳此时也怀了孕,在三个月时更是诊出为双生子,一家三口将变五口,白家人更为的幸福。 观音菩萨像绣了六个月,菩萨栩栩如生,手持玉瓶,慈目含笑,却正好被村长婆娘来收租时瞧见了。 贪念,如魔滋生。 而村长家的儿子张来金恰好也在城中冲撞了贵人,要赔一大笔银子。 村长家是有些田地,也比别家富裕些,但上百两的银子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乍从老娘口中得知白家那栩栩如生的观音像,张来金就红了眼。 人性之恶,没有下限。 在一个夜晚,张来金和村长打着灯来到了白家,试图让他们交出那观音像,条件是他们住的房子宅基地都给他们,并让他们也入了祠堂族谱。 白家自然不肯。 他们本就姓白,入张家祠堂宗族于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更别说,他们都打算搬到镇子上了。 白壬亭更有打算,自己的学问也已经很扎实,考个秀才功名不成问题,便婉言拒绝了,并说一家人会搬到镇上去。 这岂不是到嘴的鸭子要飞了? 张来金恶从心生,顺手就抄起院子的榔头敲碎了白壬亭的头,这一幕被白母看见,恶手又伸向了白母。 白母和白壬亭母子二人就这样头骨尽碎,倒在了张来金的手下。 至于江氏,听到动静,挺着大肚子出来看,尖叫出声。 一不做二不休,跟在她身后的村长生怕她引来人,一手绕到她前面勒住了她的脖子,另一手使劲捂住了她的嘴,把人给生生勒死了。 一家几口,一夜死在了恶念之下,无一生还。 而父子俩杀人后,迅速找出那幅观音像,以及所有的钱财,再把尸体搬回房间,打算放火掩盖杀人的痕迹。 然而,恶人的恶不会有底线,江氏生得婉约,姿容姣好,张来金把她搬到床上时,一时起了邪恶的欲念,竟是解了裤带发泄了一通,这就罢了,他还不忘招呼自家老爹也来一次,趁人还热乎着。 秦流西看到这里,眼神如淬了冰刀,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她又看向被玄青子扮演的‘白壬亭’,他其实还有一口气,可正是这口气吊着,让他亲眼看到妻子死后仍被两个畜生欺辱,睚眦欲裂,心若刀绞。 而被扮演江氏的姚菲菲更惨,她在内心尖叫,惊恐,愤怒,却一切都无补于事。 不知他们此后,还会不会觉得,凡是鬼祟害人,当诛? 白壬亭死不瞑目,一口怨气积压着冲天而起,不甘狂吼,这样恨到极致的怨气,让他的魂魄留在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小院。 大火掩盖了一切杀人行为,焚烧他们的肉体和灵魂,偏偏他们的住处略偏,村民赶过来的时候,火势大得早已冲天,火舌如蛇卷向所有人,无一人敢上前扑救,只能叹一声惋惜和造孽。 玄青子和姚菲菲痛苦地满地打滚。 白家人头七,早已怨气大盛的白壬亭冲出了小院,来到了村长家,以杀还杀,五命还五命。 玄青子和姚菲菲已经完全代入了其中,在他们拿着剑看似刺向仇人之时,其实那剑反手抵在了自己的腹部,就要送进去。 再无视,他们就得死了。 秦流西上前,握住了两人的手:“够了。” “连你也想阻止我?”白雾中,一个清润却带着滔天怨恨的声音响起。 秦流西:“五命还五命,你大仇已报,他们却无害你家人。” 白壬亭尖利笑起来,说道:“虽无害,可他们想阻我复仇,助纣为虐。你们这些天师,自诩正道,不问是非黑白,鬼天生就是坏的?不过他们却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便是做个好人却不得好报,不如为恶。” “你若作恶,那便所有天师得而诛之,因为你的因果已在张家人身死魂消时全然了结。”秦流西声音凉薄:“旁的生人死鬼,与你无冤无仇,不该成为你泄愤的无辜牺牲者。” 白壬亭沉默了一会,声音忽然拔高:“若我不愿呢?” 秦流西也沉默了一下,道:“那你就是妨碍我归家,我会不痛快的。我不痛快,谁都别想痛快!” 白壬亭:“……” 秦流西拿出一张符,一甩,符箓自燃,她双手结印,口念法诀:“破!” 白雾一散,幻境也破开,露出真实的画面。 他们全在义庄之内,玄青子从幻象出来,打量一番,尤其在看到剑反握,脸色都变了,再想到幻象,后退几步。 姚菲菲则是一直在尖叫,喊着别碰我,滚的话。 “闭嘴!”秦流西一道符拍了过去。 本章完 第521章 手痒,想削她! 被秦流西一张符拍在了身上,姚菲菲从癫狂中清醒过来,低头看着自己:“我,我没事?” 她又哭又笑的,道:“我没事,那是假的,都是假的,呜呜。”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止不住地掉下来。 幻象是假的,可是心灵上受到的震撼和痛苦都是真实的,她就是那江氏,承受了那一番惨绝人寰的凌辱。 而她还怀着一对双生子,一尸三命,死后仍不得安。 姚菲菲抱着自己痛哭失声。 那种惨,太痛苦了,她有一种自己就是江氏的恐惧! “师妹。”玄青子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悬浮在半空的白壬亭冷眼瞧着这一幕,桀桀的阴笑起来,笑声阴冷可怖,像是魔音一般穿透耳膜。 玄青子他们看过去,这一看,瞳孔便是一缩。 比起最初见到的那还算孱弱的新鬼,眼前的白壬亭被浓郁的怨气给包裹着,双眼赤红,鬼脸惨白,披头散发,他噬死魂,吞生魂,已然背负了几条杀孽,成为了真正的厉鬼。 玄青子立时就想到了刚见到白壬亭时,对方冷冷地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报仇后自会离去。 是他们不信,因为对方是鬼祟,是阴物,最是会骗人,尤其是看到他连孩子都没放过时,他们只觉得愤怒,最终动了手。 是了,白壬亭连孩子都没放过,可村长和他儿子又可曾放过了那个怀着一对孩子的年轻女人,连死后都要折辱她? 玄青子喉咙有些腥甜,凡是鬼祟害人,必异,当诛,他们却没问过是非黑白,那过去的坚持是错的么? 秦流西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心不稳了。 白壬亭可不知道心如何,他只冷冷地盯着玄青子和姚菲菲,冷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想降服我,打个魂飞魄散么?” 玄青子站了起来,道:“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如今张家事已了,你也报了仇,当尘归尘,土归土。你残害无辜生人,我不能因为你的遭遇而无视,跟我回道观,我会让家师替你超度,消除怨气,送入鬼门。” 秦流西暗自点头,没算蠢到底。 白壬亭讥讽:“就凭你这小道长?就不怕死,你身有功德,我要是吞了你的魂魄,这鬼力是不是更胜一筹了?” 他说着舔了舔嘴角,还看向姚菲菲,要多邪恶就多邪恶。 姚菲菲软了身子,哆哆嗦嗦地用屁股往后挪。 玄青子也是脸色几变,握紧了手中的剑,道:“即便身死道消,我也不会看你残虐无辜。” “好个正道天师,无辜?我害之人,无一不是恶人,阳间不惩罚他们,我来收,哈哈哈哈。”白壬亭桀桀阴笑。 “真是造孽,好好一个白脸书生,偏就成了狰狞恶鬼。”秦流西啧了一句:“你们打不打,要打赶紧打,不然天都亮了,别妨碍我回去补眠。” 她说着,还配合的打了个大呵欠。 玄青子:“……” 不帮手还添一把柴拱火?做个人! 白壬亭:“!” 她是在嘲弄我吗? 可秦流西来了这么一句,这一人一鬼,倒有点尴尬了,不知道该如何出手。 玄青子:他要是立即黑化,我就出手。 白壬亭:这道长倒是把那什么鬼祟都是邪物坚持到底,见鬼就杀,他才好发挥啊,现在算什么,墙头草? 秦流西抬起眼皮撩了二人一眼,道:“不打么?白厉鬼,拿出你的鬼势来,出招啊,别让这气氛白瞎了。” 白壬亭阴森森地盯着她。 感觉此话有坑。 “玄青子师兄,你们金华观出来的,难道就这点出色?给他来一剑开场。”秦流西又来了一句。 玄青子:求你闭嘴! 秦流西看他们都不动,这才略显失望的说道:“看来我准备的瓜子也用不上了。” 玄青子和白壬亭:“……” 手痒,想削她! “既然打不成了,那就好好说话。”秦流西看着白壬亭,道:“留在阳间成为厉鬼,对你并无什么好处,他这样的小道长收不了你,却有修为高深的能收。” 比如我。 白壬亭冷笑:“你是想劝我去地府报道?” 对,劝你从良。 “我已死了,你以为我会怕你们这些天师?”白壬亭手一张,阴气就席卷过来。 玄青子如临大敌。 秦流西双手结印,一个符印打了过去,阴气顿时停止不前。 白壬亭变了脸色,眼神也很是慎重。 从开始在幻象时他就知道秦流西比这两个废物要厉害,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冷眼旁观,他也就没动。 现在看她这么一手,他知道自己没猜错。 但那又如何,他已身死,还家破人亡,再死一回又何妨? 秦流西淡淡地道:“你不怕魂飞魄散是很勇,那你的妻儿父母呢,不想再见他们了?” 白壬亭顿时激动起来:“我,还能见?” “你的怨魂在家中停留七日,可见过他们的魂魄?” 白壬亭一愣,摇了摇头:“还真没有。” 秦流西吁了一口气:“没有也好,证明他们一死就已经去往地府了,我听说如今投胎的人也不少,得排队,未必就能这么快轮到他们。而且他们也属枉死,又不见你,说不准还会在下头等着你一起。” 白壬亭整个鬼都懵了:“等我?” “生前你们是幸福的一家子,既然全家齐齐枉死,怎会丢下你独自先行投胎,肯定要齐齐走那黄泉路。可你却逗留人间,更不惜成为凶厉之鬼,还添杀孽,你的罪孽都会记在功过薄,会跟着你下一世,再祸及你的子孙后代。你当我是唬你,还是在哄你的好,我言尽于此,你还要执意逗留,那我也没办法了。” 秦流西看向他,继续说:“还有,你全家已死绝,大仇也已得报,留在人间有何意义?杀尽天下恶人么?白公子,杀人者人恒杀之,鬼也是一样。你是不怕死,那孤独呢,你也不怕?就像现在这般在这个义庄,无人,也无鬼,只余你一人,不断沉湎过去,遭受噬魂锥心之痛。如此,何不去黄泉路寻他们,至少一家人都在一处不是?” 我也想像某宝子说的,一天能写出几万字的,我要是这样的速手怪,我一天更它一万!可惜,这样的好事,大概只会出现在男频,渣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就是码渣! 本章完 第522章 我在下头有人 秦流西一番情真意切的劝导,让白壬亭身上的怨气都淡了几分,开始细想她的话。 他是真不怕魂飞魄散,但是孤独和痛苦,时刻在将他吞噬,好比他藏在这空无一人一魂的义庄,想起的,总是过往一家人的幸福日子,再到那晚全家枉死,越想越是痛苦和恨。 他们都不在了,他就算在这世间有什么意义呢? 玄青子看出白壬亭的变化和动摇,不由看向秦流西,唇线抿了起来。 以为吊儿郎当嘴巴毒的人,可说起道理来,却是条条清晰,直击人心。 秦流西:你懂什么叫洗脑? 白壬亭抬头看来:“我,当真还能再见到我娘和妻儿吗?” “你要是愿去,我就替你问问,给你开条后门。”秦流西说道:“前提是,你要接受超渡。” 白壬亭不解:“开后门是什么意思?” 他也算是新鬼,从前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太明白这位小天师的话里意思。 秦流西轻描淡写地说:“就是说,我在下头有人,哦,有鬼!” 白壬亭:“?” 玄青子一个慌神,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怎么样,赶紧的,天都快亮了。” 天是还没那么快亮的,才月上梢头呢,就是不耐烦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白壬亭仍有些怀疑。 秦流西睨他一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做就做,你就当我闲得慌呗。” 玄青子险些呕血,闲得慌?你忘了讹了我一个招魂铃了? 白壬亭沉默,看向周遭,死寂一片,他对这人世间,确实没有什么挂念了。 “好。” 秦流西这才开始设个简单的道场,指使玄青子去取了义庄的香炉,然后从袖子里取出香盒,拿了四支香点燃,嘴里喃喃有词,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开始吟唱《太上救苦经》。 白壬亭开始只是看着,但随着那香燃起来,香味钻入鼻尖,他忍不住吸了一口,耳边,传来一段经文,似远似近,宁神安然。 他听着那沉冗的经文,想起那痛苦的一幕,脸有一瞬间的狰狞可怖,狂怒愤恨,怨气流转。 经文似化成一汪清泉,洗涤那怨气,解了那冤结,剩余的是坦然和自在。 姚菲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玄青子身边,看向秦流西,目光幽深,再看那个厉鬼,对方身上浓稠的怨气竟是一点点的消散。 她这个年纪就能将一个恶鬼超渡。 玄青子已经被打击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一卷超渡经念完,秦流西睁开双眼,重新取了香点燃,并用随身携带的黄表纸叠了两个金元宝化了,开始召唤鬼差。 一阵阴风袭来,破空处传来锁链声。 玄青子和姚菲菲震惊地后退两步,看着破空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浑身黑袍头戴高黑帽手缠勾魂锁链的狰狞鬼差探头出现。 白壬亭怨气已消,可感受到这威胁,魂体发颤,差点想要夺路而逃。 “师兄,这,这是传说的黑无常大人?”姚菲菲的声音低不可闻,紧紧抓着玄青子的手在发颤。 玄青子点头,目光炯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黑无常大人。 姚菲菲得了肯定的答案,声音越发低喃:“她竟然可以随时召来鬼差,而且还是黑无常。” 玄青子吞咽了一下口水。 召唤鬼差同样需要道行,而且就是有道行,也不是说召就召的,有的鬼差压根不会理你,随便召唤说不准还要惹人家不快。 就是他们金华观,送那些孤魂野鬼入鬼门,也不是来一个送一个的,而是集中在几个大节,清明或是七月鬼节送走。 当然,要随时请开鬼门,道行高深也不是不行,但开一次也是费灵力。 秦流西却轻松就请来了。 她还没有开祭坛,就几支香,两只现叠的金元宝,就把人给请来了。 这年头,黑无常都这么好请了吗? “老黑,这里。”秦流西向黑无常招招手。 玄青子和姚菲菲差点栽倒。 老,老黑? 白壬亭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么熟稔,怪不得说地下有鬼。 黑无常立即冲过来,谄笑着抱着两个金元宝,道:“您召我念咒就行,何苦又是神香又是元宝的?” 秦流西摆手:“跑腿费总要给点。” 黑无常鬼眼一扫在场的人,玄青子拉着姚菲菲,哆哆嗦嗦地上前一拜:“小道盛京金华观弟子玄青子(清灵)拜见黑无常大人。” “嗯。”黑无常端着一张鬼脸,再看白壬亭,鬼眼一厉,锁链一甩,把他捆住:“哪来的恶鬼,竟敢吞噬孤魂残害生人?” 那锁链一上身,立即自动紧缩,勒得白壬亭发出一声惨叫。 黑无常这徒然一发神威,吓得玄青子他们腿都软了,脸色发白,感到神魂在震荡。 秦流西哎了一声:“老黑,别这样,这是个惨的,我已超渡过了。” 黑无常一听,勾魂锁链立即就松开了:“哦,是您要照顾的鬼么?早说,险些误伤自己人。” 众人:“!”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秦流西把白壬亭身上发生的事三言两语就说了一遍,道:“他生前也是好人,可惜命歹了些,死后害人,我也不说,有些人命是冤有头债有主,再打后的,到了孽镜台,该如何罚就罚。我找你,也不过是想你帮个忙,看能不能找一找他家人,见上一面再去受罚。” 白壬亭跪了下来,向黑无常磕头:“大人,大人若肯帮小人,小的甘愿受罚,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 黑无常便道:“你倒想给本官做牛做马,也得看看牛头马面答应不?行了,起来,看在大人的面上,下去后再帮你寻一下家人。不过不管你的身世如何惨,害了人就是害了人,想要投胎也得受完刑罚才可,明白?” “小的明白。”白壬亭喜极而泣。 这事处理好,黑无常便问秦流西可还有别的吩咐。 秦流西摇头,拱手道:“劳烦你了。” “小事一桩,那我就先回啦。”黑无常摆摆手,锁链往白壬亭的手一缠就要走。 白壬亭向秦流西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 (本章完) 第523章 别问,问就是我厉害 白壬亭一消失,秦流西一个废话都不说,立即走阴路回道观。 玄青子和姚菲菲两人跟着她浑浑噩噩地回到清平观,还有点没回过神,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秦流西打着呵欠要回自己的道院,被玄青子叫住,她回头,看对方欲言又止,便道:“别问,问就是我比你们厉害,洗洗睡。” 玄青子:“……” 他看着秦流西的背影消失,露出一个苦笑。 “师兄。”姚菲菲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 玄青子回眸,道:“累了,去歇下。明早我们起来也上一下清平观的早课。” 姚菲菲哦了一声,忍了又忍,问:“师兄,这因果,算是了结了?” “嗯。” 兵不见刃的了结,没有他们预想的两败俱伤,甚至连法术都不曾施展,就这么化解了。 可这化解与他们一点关联都没有,都是秦流西的功劳。 玄青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过往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都被打压得低至尘埃。 他甚至有一丝新的领悟,这便是游历的意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姚菲菲却还在想着入了幻象的一幕,搓了搓双手,心底一阵恶寒,道:“师兄,我先回房了。” 玄青子没注意到她的脸色,颔了颔首便往自己的道院去。 …… 秦流西在第二日用过早膳就回城了,她还得给岳定行针,至于那对师兄妹,他们也不会待太久。 果然没几日,她就接到信儿,玄青子他们启程回京了。 秦流西也没在意,她有预感以后还能再见的,眼下重要的,还是岳定的腿。 前前后后的治疗还不到两个月,他总算是再站起来了,还能被搀扶着走上几步,秦流西很满意。 “习武之人,底子还是不错,你可打一对拐杖,自己拄着慢走,毕竟也是有两年不走路了。待你习惯了,就能慢慢的独立行走,一点点的恢复过来。”秦流西笑着道。 岳定向她拱手拜谢:“这些日子,劳烦你了。” “不必言谢,医者父母心罢了。”秦流西把重新拟好的经方递过去,道:“这是新的经方,以固本培元为主,待你行走如常,就可不再吃。” 岳定再道了一声谢,想了想,问:“你可是准备要去盛京了?” 这阵子熊二经常来他这个小院让他指点一下武道,也提到回去盛京一事,所以他便有这猜测。 秦流西讶于他的敏锐,点了点头:“怎么,你也想去?” 岳定笑了笑,道:“我倒是想,却也知道我这腿还不太方便,倒不便拖你后腿了。而且,非常道的道室我想趁着这段恢复的日子多去待一下,也更好的有利于这腿行走。” “你这样想是对的,虽说现在可以走几步,但凡事都讲一个循序渐进,跟饭一口一口吃的道理,不可操之过急。于你来说,双腿的恢复比什么都强,就别跟着去盛京折腾了。”秦流西顿了顿,又笑道:“再说你这样的身份去了,说不准某些人要你在那边休养的‘日子’就更长一些。” 岳定讶然地看着她。 她这话的潜在意思无非是觉得他这身份兴许会引来圣上忌惮,而用休养的借口把他扣在京中当‘人质’,反正祖父的身体康健,双腿也能行走。 拥有兵权的武将就是如此,哪怕忠心耿耿,时日久了,权大了,多多少少都会引来圣人忌惮。 他自小就被祖父带在身边亲自培养教导,自然懂得朝堂的权势纷争,却不想,秦流西一个在道观长大的坤道,也会明白这个道理。 此女聪慧通透。 岳定眼中划过一丝赞赏,道:“少观主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敏许多。” “你且在漓城安生休养,正好把一些暗疾也调养好。”秦流西起身,道:“若实在有急事,待能完全行走,也可离去。” “好。”岳定应了下来,又递给她一个身份象征的玉牌:“那个蛟珠的事定不下来,我已飞鸽传信让缪军师在京中等待,你前往可寻他商议。” 秦流西没推辞。 要去盛京,秦流西也得先行安排一下才能走,铺子里她画了数张符箓镇店,实在有客人,求驱邪捉鬼可上道观,求医则先行去医馆了。 铺子好安排,当东家有事休假就行,而秦家里,她和王氏提了一嘴。 王氏听到她要去盛京委实一惊:“怎地突然要上京?” “有一样东西我必须亲自拿回来,所以得去一趟。家里大大小小的有您,我也放心,另外清明祭祖一事,您吩咐李叔安排,今年就让秦明亓和小五前去祭拜就是了。”秦流西说道。 秦家的祖坟其实距离清平观并不远,就在一个同样姓秦的村子后山。 这个秦家村和秦家并非本家,是秦流西的曾祖父,也就是秦元山他爹带着秦元山走难来到秦家村落脚,又培养出一个秀才后,秦家村就自认是一家,反正都姓秦嘛,最后秦元山中举后,还让秦元山把老父亲的阴宅也落在了后山。 等秦元山发迹后,以老父的阴宅为中心,圈了一片风水地作为秦家祖坟,买了些祭田交由秦家村打理,算是作为照顾自家祖坟的报酬。 而这些年,秦家的祖坟,其实也就是秦元山父母的合墓,近十年拜祭,也基本都是秦家老二和老三前来,祭拜后便走。 去年秦家落败,转眼快到清明,今年祭拜祖坟的事,也只能落在漓城府中唯二的两个男丁身上了。 王氏听到清明祭祖脸色微黯了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笑道:“你放心便是。倒是你,去盛京要当心,毕竟那边权贵多,阴谋诡计也多。” 秦流西在想,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虚的。 不过她还是别说这种话了,省得解释,有时候说得多,未必是好的,所以她装作乖巧地应下来。 安顿好一切,让岐黄暗中看顾家中,因为忘川发了场急风寒,身子孱弱就没带她而留在家里休养,又和赤元老道说了一声,秦流西就和封俢带着滕昭还有熊二景小四他们,往盛京而去。 噢,怎么写过渡才有趣些?还是一笔带过?这是我时常思考的事。暂时想不出来,还是去盛京嚯嚯去! (本章完) 第524章 滕昭:我师父什么都行! 三月里,因了一场春闱,整个盛京都热闹非凡,连带着盛京周边的小城镇也是人来人往的,为前往盛京城内看新科进士游街这一场盛事而兴高采烈。 盛事不盛事什么的,熊二和景小四完全不在意,这每三年就能看到的画面,一点都不新奇,绝对比不上他们看一场群鬼乱舞而来得惊奇,震撼,以及…… 恐怖! 两个难兄难弟彼此搀扶着,看着前面几人,哆哆嗦嗦的,他们算是明白,封俢当初说见到的饿死鬼是小菜一碟,到底是几个意思了? 比起走一条阴路看到死状各异的群鬼,饿死鬼那实在是连小菜都称不上,也就一个打头阵的小食。 再想到他们突然从阴路出来,迎面就和一个倒夜香的夜香郎对上,吓得人家以为见鬼,嗷嗷的就大叫着有鬼一丢夜香桶跑了。 熊二闻着身上若隐若现的一丝粪水味儿,呕了一声。 讲真,被溅上一点粪水真的不冤,谁叫某个少观主定位翻车了呢? 瞧把人家夜香郎吓的,估计回去都要转行了。 秦流西:翻车是不可能翻车的,是时差有一丁点误,谁曾想正好会遇上个倒夜香的呢? 一行几人来到一个客栈拍开了门,把伙计的都惊懵了,警惕地打量几人,再看看天色,这天还没亮,这时候投宿? “刚从烟花巷把他们给找回来,掉粪坑了不好家去。”秦流西指了指熊二他们:“劳烦给个独立的小院儿。” 封俢直接扔了一张银票过去:“多除少补,院子要好,给准备些热水沐浴再去买些早膳来,赏银一两。” 伙计一看那五十两的银票面额,也不顾天色问题了,立即打着灯带他们去小院,然后再安排热水膳食。 待得众人吃上早膳,天色已然大亮。 “少观主,这金城距离盛京城也就大半天的车程,不管是今日还是明日都能赶到城中,您看小四这抢寿是不是可以作法除了?”熊二苦哈哈地问,一张圆脸满是讨好。 有秦流西给的保命符,景小四的命确实没出毛病,但那运道,实在是不敢恭维。 就好比他们这从阴路出来,吓到夜香郎丢了恭桶,一行五人,数遭殃最惨的是景小四,粪水几乎都落到他身上了,而这霉运,都连累到他了,也溅到了。 而秦流西他们三人,干干净净的。 嘤,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实惨! 秦流西说道:“在这落脚,本来就是为了解决他这事。” 熊二闻言真正松了一口气,他就不信了,他们这一路没有踪影的回到京城,长安侯府那女人还能神通广大的知道小四的行踪。 等小四解决了抢寿一事,就该那女人哭了。 秦流西做事干脆,化了一张安神符让他们喝下定惊补眠,便让封俢先行入京。 封俢:“这能差多少时间,解决了那小子身上的事,我们再一起去就是了。” “拍卖会一事,不得提前安排一二?还有蛟珠,给我盯紧了。”秦流西道。 封俢嗤声:“也就是你顾头顾尾的,他们不给,咱们明抢呗,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蛟珠拿出来,也就一个障眼法的事。” 秦流西淡淡地瞥他一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天师修道,不是为了行事毫无底线随心所欲的。”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干这种自损阴德的事。 封俢讪讪的,道:“那我帮你拿?” “老狐狸,修炼千年才修得人身,除了日夜修炼,等到机缘,也是因为那是属于你的造化,你抓住了才能以这骚魅的人身站在我面前与我说话。你更该珍惜这样得来不易的造化,别作死,否则,作没了,我也救不了你的。” 封俢愣了一下,咬牙道:“你夸我就夸我美呗,何苦人身攻击,说什么老和骚?” 秦流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走了。” 滕昭刚要跟上,就被封俢拽住,悄声问:“那个,你师父是不是来天葵了,咋忽然这么严肃呢。” “下流!”滕昭红着耳尖甩开他的手,跟上秦流西。 封俢摸了摸鼻子,猥琐地笑:“小愣头青就是青涩,嘿嘿,等等我。” 两人一狐走出客栈,出去逛了一圈,很快就买回一些需要用到的材料,着手准备解决抢寿一事。 一如之前所说,若能得知景小四那个便宜弟弟的生辰八字,其实最容易解决,可奈何那八字是假的。 不过秦流西也不着急,待景小四醒来,她问了那人的年龄,名字,再结合他出生的月份,打算以扶乩的方法去占算对方真正的时辰八字。 “这也能占算?”熊二满脸敬畏。 秦流西道:“玄门有五术,卜一术就有很多占算之法,扶乩术我也很少用,不过没啥问题,你那继母她虽然掩盖真正的时辰,但我猜出生的日子左右不过前后两三天,就算不是,慢慢推演就是。” 景小四拱手道:“劳烦您了。” 秦流西点点头,并没有设沙盘,而是直接用朱砂在纸张画了一张四柱八字图,再点了一支请神香,一对蜡烛,上了一份供奉,做好这些才双手结印夹着一支柳笔,口念请神法咒。 香气寥寥直上。 熊二绷紧了呼吸,看着秦流西那架势,在景小四耳边小声叨了一句:“你说她能行吗?” 滕昭耳尖,瞪了他一眼。 他家师父什么都行! 熊二有些尴尬,憨笑着挠了挠头。 景小四抿着唇,突然,眼角一抽。 那笔动了。 熊二捂着嘴挡着来到喉咙的惊呼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流西的手和笔。 封俢翻了个白眼:瞧瞧这没见识的样子。 秦流西的眼睛阖着,结成印的双手稳如泰山的夹着柳笔,她的手臂并没有动,可那手上的笔却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带着在纸张上游走。 滕昭看着笔每落下一处,就用纸笔记下来,一直到笔不再动弹。 秦流西感觉事毕,改念送神诀,柳笔一松,她才睁开眼来。 滕昭已经把记录下来的时辰八字递过来,秦流西接过看了一眼,撕了一个小纸人,在它背上写上这个八字,手指掐诀打了过去。 本章完 第525章 一剪落,禁术破 法诀打下,在别人看不到的空气中,秦流西清晰地看到一条因果线从附了生辰八字的纸人那一直连到景小四的手掌上。 “成了。”秦流西双眼微眯,看着那条因果线。 连着纸人那边的线殷红透亮,而连着景小四手掌上的生命线那一头,已经呈现灰黑色,剩余不多了。 秦流西示意景小四抬手,看到那生命线,在一点点的缩短,不禁眼神一厉。 “怎,怎么了?”景小四有些紧张。 秦流西化了一张符,双指成剑,在他们的眼前一抹。 景小四的眼睛顿觉一刺,睁开后,就看到了那因果线。 “我的个老天爷!”熊二双目瞪得浑圆,有些不可致信地看着那条线,道:“这,这是……” “是因果线,连着你的生命线。”秦流西指了指景小四的手掌:“看到没,生命线在缩短。” 景小四眼神一凝,唇线抿得死紧,脸色也阴沉得滴水。 熊二也看到了,惊呼一声,道:“这要是缩到没了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吃席呗。”封俢凉凉地说了一句:“都被抢寿了,生命线到了尽头,那就要吃他的席了。” 熊二怒,却不敢发作,对秦流西道:“这也太狠毒了,少观主,您快些施法解决这事。” 秦流西看向景小四,问:“你自己的意思呢?术一破,对方的反噬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的。” 熊二急了,这还有什么可想的,可看到秦流西瞥过来的眼神,他就闭了嘴。 是了,这是景小四自己的事,他自己来决定。 景小四寒着脸道:“少观主不必试探我,且不说他并非我弟弟,就是与我同出一缘,他享我的命数,我也没有大度到不与他计较的道理,毕竟那是一条命,他有娘生,我也有,我不能让我娘在天上也不安。还请您替我破术。” 他后退一步,向秦流西行了一个拜礼。 秦流西点点头表示明白,不是她要多事,是有些人内心里可能住着圣母,想到后果可能会不忍心,或事后怪天师,所以行事之前还是多嘴问一下确定才好。 幸好,景小四不是个傻天真。 确认了景小四的决定,秦流西就没再多话,开始着手破术。 前面秦流西说过,要破术,拿到对方的生辰八字是最好,如今既然占算出来了,一切就简单了。 秦流西扎了一个纸扎人,以朱砂点眼,上面写了抢寿人的大名和生辰八字,再把因果线勾起缠到那纸扎人的手指上。 紧接着,她又在景小四周围布下一个符阵,阵一成,灵符上的灵气一闪而过。 符阵成后,秦流西这才燃香敬神,一手燃符,一手结印打在纸扎人上。 熊二一直注意着纸扎人,在秦流西动了法诀后,他就仿佛看到那纸扎人猛地挣扎了一下,是眼花吗? 秦流西打了法诀后,便开始脚踏七星步,口念百邪解法咒:……天地解,年月解,日时解,奉请三清祖师解退……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一符落在因果线上无火自燃。 这时,所有人都看到原本连着景小四的那灰黑线头开始变得泛红,他手上的生命线开始增长,而在纸人那边,则反之变灰黑。 秦流西拿起以雷击木做成的刻着诛邪符的金剪,将纸扎人和景小四连着的因果线无声剪断。 一剪落,禁术解,因果断。 而在盛京长安侯府,景家五公子刚从母亲那边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身子忽地有些僵硬了下,感觉有什么东西似要离自己而去。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摊开,又紧握。 不,不行。 景五立即往外跑,却是没跑出院子,心头绞痛,喉咙腥甜,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飞快萎靡下来。 “公子,快,快去请夫人。”下仆尖叫出声,她过去抱起景五,却见他戴在脖子上的玉符忽地断开两瓣,顿时大惊。 这边景小五一倒,金华观某个道院有个长脸道长喷出一口血,瞳孔微震,一手立即掐算,面露震惊:“谁,是谁竟破了贫道的术咒?晁儿。” 他冲出房去,迎面有道人喊了一声:“师叔……” 道长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卷过去。 秦流西收了势,看向景小四的面相,道:“术解了。” 熊二立即去看景小四的手掌,那条生命线长长的,道:“真,真回来了,脸色也红润了。” 他双手一张抱着他,捶了两下他的背,又哭又笑地道:“臭小子,你吓死我了,我他娘的真以为你要死定了,呜呜。” 景小四眼眶也有些泛红,却是把他推开:“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还跳了两下,感受到之前身上的疲乏一扫而光,身体变得松快,心知那悬在脖子上的侧刀是真的不复存在了。 他敛衽上前,向秦流西拱手作了一揖,感激地道:“多谢少观主再次救我一命,回京后必有重酬。” “白银八千两,其中五千两换成米粮衣物等以漓城清平观的名义捐到城中各个善堂。”秦流西没有和他客气,道:“其中三千两给我。” 景小四有些惊讶,可想到清平观的行事,又觉得这才是清平观出来的人,这才是不求少观主! “景廉必不敢忘。”景小四再度拜下。 秦流西点点头:“你自己也可以做些善事以求福报,这个平安符你戴在身上,七日之后烧了埋在你自己院子的土里就行。” 她递过去一个平安符,又道:“另外,这术一破,要命的危机过去,但也当心后宅阴司,毕竟你那个便宜弟弟肯定好不了,他们知道这术破了,不知道会如何发疯,不过这些我不会参与。” 熊二问:“少观主,入了京您在何处落脚,不如去我家?这万一对方卷土重来,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斗不过啊。” “不用,像这样的术破了不可能再施第二次。”秦流西摇头:“若有事,可到九玄拍卖馆寻我。” 熊二松了一口气,心彻底地落到实处,这粗大腿可得紧紧抱着不撒手才好。 昨天不小心把放在笔记本前的茶水撞翻,撒了一桌,后来键盘不行了,鼠标也不行了,笔记本也有些不灵,连续重启几次,慌得一批,生无可恋。风筒吹了又晾到晚上,又可以了,回魂了! 而遇到这样的事的渣陌第一个想法是,不是觉得要花钱重买,是觉得完了,我刚码的那一丢稿子完犊子了! 本章完 第526章 是谁坏事? 解决了抢寿的事,熊二和景小四都轻松得很,眼看这天色刚过午,金城也呆着无事,秦流西便提议先前往盛京。 这提议,正中熊二的下怀,谁知道长安侯府如今怎么乱呢,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先回京,要做什么也有人手。 他亲自去车行租了两辆马车,催着车夫快马前进,必须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入京。 长安侯府确实因为景五突然晕厥的事而乱成一团。 尤其是长安侯夫人牛氏,看到景五那断成两瓣的玉佩,以及那萎靡苍白的脸,整个人都脸色一变,飞快地上前拿起他的手一看,眼前一黑。 怎么会,生命线怎么会断了? 难道景廉没出事,还有人帮他把术破了?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堪破宁师兄的道术,尤其这术成后,一直都没出什么问题,晁儿还愈发的精神起来。 “夫人,宫里太医来了。”丫鬟推了推正在看似吓傻了的牛氏。 牛氏回过神来,扭头看去,果然见一个穿着官服的太医拎着药箱快步走来,在他身边,是当今长安侯景智鸣。 “速让你家那位去金华观请泰阳道长来府。”牛氏向自己身边的一个心腹妈妈低声吩咐一句。 妈妈低着头后退一步,待牛氏一脸惊惶模样迎上侯爷,她也飞快出了院子。 长安侯双眉蹙起,来到牛氏面前看她脸色惨白,双手扶着她,道:“小五怎么样了?我出宫时听说他忽然晕厥了,正好请了孟太医来府。”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儿子的寝卧去,一看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小儿子那孱弱的样子,脸色顿时一白,脚下也趔趄了下:“怎会如此,他昨晚还好好的,太医,快给我儿扶脉。” 孟太医连忙上前扶脉。 牛氏被搀扶着才能走到长安侯身边,哭着说:“他定是被什么牛鬼蛇神魇着了,我已经让宝来去请泰阳道长了。” 长安侯扶着她,有些不太认同,却没说什么,道:“先让太医看看。” “表哥你不明白,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晁儿天生元气不足,才会八字轻,泰阳道长才给他点了长明灯和给了护身玉符牌,这你都知道的,可符牌忽然断裂了。”牛氏把用帕子包着的玉符牌展现给他看。 长安侯看着那断得齐齐整整的符牌,脸色更难看了。 此时,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嬷嬷走了过来,道:“老夫人听闻五公子不太好,特遣了老奴前来看看。” 虽然母亲更喜欢嫡长子,也不怎么喜欢牛氏,但两人都不敢拿乔,快速回了话。 那老嬷嬷走近一步,看到景五的脸色,眉头都皱了起来。 孟太医也已经看完脉象,心惊不已,道:“侯爷,五公子天生精元不足,如今的脉象孱弱无力,恐是心衰之像,怕是……” 心衰? 牛氏腿一软,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下去,被丫鬟仆妇惊叫着拉着了。 长安侯也震惊不已:“不可能,这阵子他的身体都好了不少,能跳能走,昨晚还能跟着我学了射箭,怎么会突发心衰?” 孟太医苦笑道:“恕老朽医术不精,还请侯爷另请高明。” 长安侯双腿发颤,后退一步,扶着桌子,咬牙道:“来人,再去请太医正。” 孟太医拱了拱手,叹息一声。 老嬷嬷蹙着眉再次看向景五,忽然惊呼出声:“五公子他……” 众人都看过去,只见不过眨眼功夫,昏迷中的景五仿佛失了水分,脸都皱起来,两鬓不知怎地添了斑白银丝,像是一个突然衰老的老人。 众人心惊,牛氏尖叫一声,彻底晕死过去。 老嬷嬷退出院落,飞快去回禀侯府老夫人。 老夫人正在小佛堂,听了心腹老嬷嬷的回禀,一惊,随即皱眉,道:“什么病如此急症?” 老嬷嬷并不敢言。 “去让方富贵点人过去熊家,务必问出小四的行踪,那小子,也浪够了,该回了。”老夫人沉声说道:“点几个好手暗卫护着他。” “老夫人您这意思是?” 老夫人淡淡地道:“人沉痛之时发疯是很容易的,小五没事便罢,他要是有个不好的,我不想再看到小四有任何损伤。” 老嬷嬷立即躬身退下安排。 老夫人在小佛堂内叹息一声,又开始念起经来。 太医和大夫不时在长安侯府进进出出,很快就传出他不久于世的传言,直到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入了长安侯府。 泰阳道长一看到景晁的样子,双眼飞快划过惊骇和锐利,太医们诊出来的结果是心衰,但在泰阳道长看来,这是术被破之后的严重反噬。 可他不能说。 泰阳道长装模作样地掐着指节掐算,满脸严肃地道:“小公子这是被魇镇了,人魂离体,贫道需要做法叫魂,闲杂人等一概退下,莫要打扰。” 牛氏道:“我不走。道长,我是他娘,我要陪着我儿,侯爷,您先出去,让赵嬷嬷在这搭手就行。” 泰阳道长点头:“也罢,母子连心,作法之时,你唤他的名字即行,把魂叫回来。” 长安侯皱眉,他对这神神道道的其实无感,但妻子很信,还为了让小儿子身体康健,拜了这道长为师,记个俗世弟子,整日戴着些平安符长命锁什么的。 他看了一眼越发虚弱的小儿子,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很快,房间清空,赵嬷嬷是自己的心腹,牛氏也不避讳她,急哄哄地道:“师兄,怎么回事,晁儿他怎么?” “是反噬。”泰阳道长足尖一点,腾空而起,竟从屋子内的房梁隐秘之处取下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有两个纸扎人,一个代表景五,一个是景四,各写着生辰八字,两人手中本连着一条红线。 而此时,红线化成灰断在盒中,属于景五的纸扎人更是变得通体灰淡无华,而景四的则是精神奕奕。 牛氏惊呼出声,险些要晕过去,怎么会这样,刚施术的时候,明明是反过来的。 “晁儿,师兄你快救救晁儿,把术重新施起来啊。” 泰阳道长面露愤怒,他倒要看看,是谁坏了他的事? 本章完 第52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泰阳道长以几道灵符布在了景晁的床上,又把一个安魂玉放在了他的胸口,咬破指尖,以血在他额上画了一道符。 “晁儿本就体弱,术一破,他这身体承受不住这反噬,才会呈现大夫口中所言的心衰老弱之症。我以锁灵阵锁住他的生机,以免生机更快流失,等他安稳下来再论其它。”泰阳道长一边画符一边解释。 牛氏白着脸说:“这术破了,那他的命是不是就不会长了?” 泰阳道长的手一抖,眼神更厉,咬牙道:“你放心,此术不成还有别的。” 牛氏深吸了一口气,瞪着他,声音冷厉,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要把他的命保住,这是为何,你明白的。” 泰阳道长看向她:“我保证。” “这术破了,是不是代表着景廉那边已有察觉?蛊虫一事尚且算他命大,找到正好知悉此道的大夫识破他体内有蛊而解蛊。可这次抢寿,你不是说一般道长看不出来么?”牛氏有些激动地道:“偏偏这也破了,算怎么回事?” 泰阳道长有些不虞:“你这是在质疑我?” 牛氏一惊,垂下头,露出细长的脖子,幽幽地哭诉:“我只是害怕,我怕晁儿他会离开我们。” 她甚至有些后悔,假如不用那个术,她的孩子哪怕孱弱些,是不是就不会遭到这样可怕的反噬,甚至生死不明?至少不会弄成这副遭人诟病的可怕小老头模样。 牛氏很是懊恼,心里也埋怨起泰阳道长来。 说是万无一失,结果呢,这才几日,就被人破了术。 真是无能。 泰阳道长不知她心中所想,布好符阵,又取了一块红布,写上景晁的生辰八字,以及一个隐晦的数字,化了一道符落在布里,递给牛氏:“用这布包了百两银再以红绳包着,拿到外头去,随便找个乞丐流民什么的给他,就说替他买点东西,他接了银子让他走就是。” “这是?”牛氏有些迟疑。 泰阳道长沉着脸说:“想要晁儿活命,就按我说的办。” 牛氏猜到点什么,听到乞丐流民就有点膈应,道:“不能换别的人,那些命和运数都好一点的?” “若是别的人,再让其察觉有误,找人破术,晁儿再遭一次反噬?”泰阳道长有点生气,真要这样的话,他这个施术的人同样会遭反噬,到时候就要废了。 牛氏不敢置喙,接过来交给身边的赵嬷嬷拿着。 泰阳道长紧接着就燃了香,把那个装着纸扎人的匣子放在面前铜盘边上,化了一道符在其中,而铜盘中放着一串铜钱,一面八卦镜,还有两条用水浸过得翠绿柳枝,以及数张斗符。 他穿上法袍,头戴法帽,手持拂尘,满脸肃然。 被破术,遭反噬,他这口气咽不下,非得要给那坏自己事的一个教训出出气才行。 他盘腿坐下,双手结印,蓄着八字胡的嘴开始喃喃有词:“天清地灵,地灵天清,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吾请赐通天眼,证吾神通,万邪显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他腾地翻身而起,手持七星剑,比起双指在剑身飞快画咒符,脚踏罡步,抓起一符扔向半空,剑穿符箓,无火自燃。 紧接着,他又拿起那两支柳条打向符火,使符火落在铜盘中,盘中浸在水中的八卦镜似有灵光闪过,水面荡漾。 泰阳道长立即凑上前去,拿起一瓶牛眼泪,抹在自己的双眼上,凝目向八卦镜中看去。 同一时间,在马车上昏昏欲睡的秦流西忽然坐起来,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有些兴味溢出。 她一动,趴在她脚边闭目养神的封俢就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问道:“怎么了?” “给景五施术的人正用请神通眼术,想要窥视帮景小四破术的人是谁。”秦流西挑眉:“这人会此道,还成功了,倒有几分真本事。” 可惜没用在正途上。 封俢立即跳在了她的肩膀上蹲着,道:那不就是在窥视你?” “嗯哼。” “狗东西,万一你这要是在沐浴呢,岂不是叫他吃福利了?”封俢怒,这福利他都没吹过呢! 滕昭好气,这臭不要脸的狐狸。 秦流西也似笑非笑的地睨他一眼,掰了掰指骨。 封俢立即正气凛然地道:“别怕,他敢看,我吓死他!” “起开。”秦流西双手结印,双眼微阖了下又睁开,看向虚空,仿佛穿透那空间看向某个方向某个人。 泰阳道长凝目看向八卦镜,那镜面一阵荡漾过后,开始有画面呈现出来,一只巨大的狐狸头,正咧着嘴冲他呲牙,极尽恶意。 泰阳道长有些惊愕,怎么会是只狐狸,而且这狐狸,成精了? 一只素手,拨开那狐狸头,一张脸涌入眼前,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自己,仿佛在与自己对视。 看到这双仿若洞穿空间的明眸,泰阳道长心中大惊,下意识地就拿过一旁的斗符,口念法咒燃符,扔在八卦镜面上。 想整我?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一勾唇,随着一段咒语念出,手掐法诀,仿似在自己身上布下一层结界,毫发无损。 她这才点了点封俢的头,再指向泰阳道长:“小修修,让他自戳双目。” 封俢嘀咕道:“指使我就是小修修,不用时就是老狐狸,呔。” 嘴上吐槽,动作却是一点都不迟疑,隔空施展魅术,自戳双目,很应该啊,叫你丫做偷窥狂! 泰阳道长顿觉危机从镜面传出,心叫不好,刚要切断这通神眼术,可那一人一狐,已锁定他,开始施术。 “不!”泰阳道长神魂一荡,不等他拿符,双指像是不受控制似的,用力戳向自己的双目,刺痛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啊!” 啪。 八卦镜发出裂痕,镜裂画面消,恶人自有恶人磨。 泰阳道长捂着眼后退两步,又喷出一口心头血,倒在地上。 牛氏惊呼出声,看着他的头发一点点的变得银白,人也苍老起来,整个人颤抖不已。 近来q阅管严,评论不显示的哟,过几天会恢复,但我会看到作家后台的! 本章完 第528章 代结个善缘 第528章代结个善缘 ??临近黄昏,秦流西他们总算抵达了盛京城外崇华门,吊在入城队伍后排队进城。 ??队伍有点长,查验相关文书还有点慢,熊二跳下车,来到秦流西他们这边车旁,解释道:“我问过车夫,因着近来春闱临近放榜,所以入京的人多得很,审查也严了些。再还有一点,听说九玄拍卖馆传出消息在春闱后举行一场拍卖,也有不少人闻风而来。” ??他说这话时,目光灼灼地盯着秦流西他们,试探地问:“之前少观主您说是要在九玄拍卖馆住下?” ??封俢斜了他一眼,道:“怎么,想打探消息?” ??熊二憨笑着挠头:“也不是,这不是九玄拍卖馆的入场号牌十分难得,想进去参加拍卖也得有号牌才行么?这才有点好奇,那个车夫说这一期春季拍卖会,因着临近万寿节,奇珍特别多。” ??他好奇的是,他们在九玄住,是不是在那里有熟人? ??封俢撇嘴:“你堂堂盛京人,难道不知道万寿节每年就那个日子,九玄哪一年不在这个日子前办拍卖会薅钱?” ??嗯,大节薅钱,没毛病。 ??秦流西看向熊二:“想去拍卖会?” ??熊二眼睛一亮,果然有门路吗? ??他搓着双手说道:“要是能去见识一下就好了。” ??秦流西眼睛瞥向封俢:“可怜可怜这盛京孩子,竟然都没去过九玄拍卖会。” ??封俢:“……” ??为什么是我? ??好,作为九玄幕后的大佬,得是他。 ??封俢从袖子内摸出一撮红毛递了过去:“凭这个,每一场拍卖会你都可以进去。” ??熊二盯着那撮红色的毛发,卷是不卷,但为啥觉得有点猥琐? ??“要不要,不要还回来!”封俢瞪了他一眼。 ??熊二立即抢了过来,待他拿到手上时,那毛发竟然变成了一个火红狐狸的牌子,十分漂亮,栩栩如生,一双眼睛尤为灵动和熟悉? ??他看着这狐狸牌,再看封俢,心突突乱跳,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秦流西提醒道:“这牌子不要随意给人,可当护身符一样用的。” ??熊二顿时揣在怀里,向封俢鞠躬行了个大礼:“多谢修爷。” ??爷? ??封俢想说喊我哥,但爷一辈,好像更厉害些,便不纠正了,道:“快看看还有多久,坐这么老久的车,颠得老子腰都要断了。” ??“哦哦哦。” ??“不急。”秦流西看向有数个护卫开路簇拥着而来的一辆低调宽大的马车,努了努嘴:“那马车谁家的人?” ??熊二凝目看去,护卫开道,所有人都纷纷避开,包括一些中规中矩排队的车马,纷纷看向那个队伍,以及打头马车的徽章。 ??兰花加字,蔺。 ??熊二咋舌,道:“那是蔺相府家的人,马车这么低调古朴,跑起来还不颠,估计是女眷出行的马车。” ??本朝有三相,蔺如峯,谢正庭,以及一个陈诔。 ??蔺相乃是三相中的第一人,寒门士子出身,更是先帝亲自点的状元爷,一直支持新政改革,为官时,因刚正不阿的名声而得罪不少人,更是一些老派支持旧派的世家头号大敌。 ??因为蔺相的许多政策出台,动的是世家的口袋,削的是他们的力量,所以三相当中,以出身世族的谢相和蔺相最为对立面,陈相则保持中立。 ??“那马车怎么了?”熊二的心都提了起来。 ??秦流西这人,不是那好事之人,突然问起一辆看着平平无奇的马车,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而这是蔺相家的人。 ??秦流西看着那马车上方的金红之气被黑气快速笼罩,便道:“那车内的人怕是会有些不好,要是就此入城,兴许会丢命。” ??熊二一惊。 ??景小四看熊二久久不回也下了车过来,听到秦流西这话,不禁看了过去,道:“这辆马车,应该是蔺老夫人的车。” ??“你知道?”熊二惊讶。 ??景小四道:“你看马车身,有一只仙鹤,那是蔺相的孙子蔺泽放画的。据说这车子是送给他曾祖母的寿礼,车子虽然低调,可内里极为舒适,而且做了避震,跑起来也不会颠簸,很稳当。车身更是加固了一层精铁皮,可使刀箭不入。所以蔺老夫人出行,必是坐这车。” ??熊二看到那栩栩如生的仙鹤,嘀咕道:“这孩子过分了,在车身画的仙鹤都比我在纸上画的鸭子要逼真。” ??景小四一敲他的头:“呆子,蔺泽放是蔺相亲自教养的,画技更是师从山水画大家千阳,你跟人家比,你比个屁。” ??熊二讪讪的,道:“如果是蔺老夫人的车,那里面的人,少观主……” ??两人看向秦流西。 ??她说了,入城的话,可能会死人。 ??秦流西抱着双臂道:“看缘分。” ??所谓缘分,不就是用银子来撞的? ??熊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锭子,塞到她手里,道:“我代老夫人结个善缘,她是个善心人。” ??好个赤子。 ??秦流西捏着银子,唇角勾了一下。 ??忽地排队的队伍中传来一声惊呼。 ??却是不知为何,本来还稳稳行驶的蔺家马车,忽地马似是惊了,马蹄高高提起,骏马发出嘶鸣声。 ??这可把蔺家护卫吓坏了,有人飞身落在马身上稳住马,有人则是落在车厢顶,压着那车厢,不让倾斜。 ??马惊不过眨眼的事就稳住了,马没跑,车没翻,仿佛只是马儿皮了一下。 ??秦流西挑眉,确有善缘。 ??“老夫人,可有事?”从车厢翻落的护卫在马车边上拱手询问。 ??一记清脆的女声响起:“祖母没事,继续……祖母?” ??清脆的声音变得尖利和慌张起来,显然是车厢内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 ??护卫的心顿时一惊,刚说一声得罪了,车厢门便被打开,一个老嬷嬷急道:“老夫人有些不妥,快让秀姑过来,再快马回城禀报,请太医过府。” ??护卫看向车内,老夫人面如金纸,心中一沉,立即对其余的护卫使了眼色:“迎风你亲自驾车回城。” ??“是。” ??有一个梳着夫人髻的女子匆匆的从后面马车前来。 ??熊二已经跑了过来,听到他们要走,急道:“不能入城啊,入城就救不了啦。” ??景小四差点要栽倒,这个呆子,会不会说话? ??(本章完) 第529章 不做没把握的事 第529章不做没把握的事 ??熊二是心好,可直肠子,委实不会说话,开口就是诅咒,愣是让蔺家护卫拔了剑,凶狠地瞪着他。 ??“放肆!” ??景小四连忙拱手,自报家门:“兄台,我乃长安侯府四公子景廉,这是兵部侍郎家的二公子熊博南,我表兄并非有意冒犯,而是担心老夫人回城,这急症耽误医治才直言阻止。” ??他还拿出自己的身份玉佩递过去。 ??护卫接过一看,就还了过来,脸色稍霁。 ??熊二便道:“你们真不能走,老夫人这是急症,一旦回城,路上必然耽搁治疗。” ??彼时,已经上了马车替老夫人的女子扶了脉,脸色十分难看,道:“老夫人这是突发卒中,必须尽快行针,我没有把握。” ??“走。” ??“别,我们有大夫,医术很厉害的大夫。”熊二道:“让她来看,老夫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扭头,向下了马车的秦流西招手:“少观主,快来啊。” ??景小四就道:“我敢以我的身份担保,这位大夫会治好老夫人的。” ??熊二:“我也是!” ??众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见是一个青衣袍的少年,不禁黑了脸,这么个嫩菜,能是什么好大夫? ??简直胡闹。 ??护卫沉着脸道:“还请景公子你们不要胡搅蛮缠,耽误了老夫人医治,长安侯也保不了你。” ??秦流西带着滕昭已来到近前,看了一眼,道:“突发脑卒中,把她放平,不然这心脏的血更堵得厉害,这么抱着,没等回到府中,大夫都不必来了。” ??众人脸色一变。 ??护卫直接把剑横在了秦流西的脖子前,眼神锋锐:“竖子大胆。” ??熊二和景小四都吓住了,忍不住都要往秦流西那边挡,道:“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别动剑,千万别手抖。” ??面对横在自己脖子前的剑,秦流西面色不变,横了那护卫一眼,手捻住薄薄的剑身,轻巧的就挪开了:“就冲你这般冒犯,这笔诊金我得收贵些。” ??护卫脸色大变,不是为了秦流西这话,而是她轻易就拿开自己的剑。 ??车内,一个脸色苍白的妙龄少女听了秀姑的话,咬了咬唇,道:“萧大哥,放开她。”她看向秦流西,道:“我不知你们是什么人,但若能救我祖母,我蔺家必有重谢,但若是耽误了我祖母病情,我蔺家必不会放过尔等。” ??“小姐。”萧余皱眉,满眼的不认同。 ??熊二道:“蔺小姐,这位是漓城清平观大名鼎鼎的少观主,出身玄门,是出家人,不会拿人命不当事的。” ??啥,是出家人? ??众人脸色再变。 ??萧余更是恨不得要亲自驾车马上走人,信不过。 ??秦流西却道:“行了,别在叨叨了,再叨就真不行了。” ??那马车极大,秦流西跳了上去,来到蔺老夫人身边,拿起她的手腕辨脉,确如自己猜测的一样,就解下腰间的布袋,拿出针包打开,一排金光闪闪的金针。 ??老嬷嬷忍不住道:“这位……” ??秦流西头也不抬,道:“我道号不求,熊二他们敬称一声少观主。” ??“少观主,我家老夫人这病你可有把握?”老嬷嬷看她面露沉稳,内心竟也生出几分安心来,道:“刚才马惊之前,老夫人就捂着头说有些不舒坦,马一惊,马车虽稳着,可她忽然就厥过去了。” ??“她这是肝阳上亢,脑部血管发生壅塞,导致供血不顺,这才导致昏厥。发生这样的情况,病号必须放平,不能随意移动,尽量使血液能平顺供上脑袋,当然,还得及时治疗,否则……”秦流西取了金针,道:“可有安宫丸,取一丸来。” ??老嬷嬷一僵,立即让萧余遣人回城去拿。 ??“来不及。”秦流西对站在车厢前的滕昭道:“拿我药箱来。” ??熊二道:“我去。” ??他一溜烟地冲去马车内,把秦流西的药箱提过来。 ??秦流西先取了针,取了穴,刚要下针,手臂却被那蔺小姐抓着了。 ??她扭头看去,小姑娘脸色苍白得很,眼神带了些惊惧,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嘴唇都被咬出血丝来,问:“你真有把握吗?” ??也不怪她不信,虽然有景四他们担保,可实在是素味平生,更重要一点是,秦流西的年纪看着没多大,自己出言让她帮看诊,已经是顶了天大的压力,万一秦流西没那料,还耽误了祖母的病情而出了事,她也不可能活得了了,而是会成为不孝罪人。 ??所以,她如今的决定,就是在拿命赌。 ??秦流西看着她额上斗大的汗珠,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不做没把握的事。”除非迫不得己。 ??她说着,手中金针稳稳地在极泉、内关、曲池穴刺下,慢慢的捻动。 ??那叫秀姑的医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针一下,老夫人的身体竟是开始抖动起来,吓得几人都惊呼出声,捂住了嘴。 ??“突发性的脑卒中,需要强刺激病号的肢干抖动。”秦流西一边解释,一边又在下肢的三阴交委中穴下针,道:“肢干抖动起来,可使病号的肢体肌肉松缓,不会紧绷着使血液不流畅。” ??说话的时候,她又在面部的人中和印堂下了针,道:“脑卒中,要开神醒脑,才能使意识恢复,也有利于接下来的治疗。” ??她在那医女瞳孔地震之时,往头顶大穴下了一针。 ??车厢内,焦躁沉闷,气氛压抑得不行。 ??秦流西忽然吟唱起了祝由经,舒缓的经文在车厢内传开,仿佛一汪冷泉注入,使人焦躁的心也跟着宁静起来。 ??蔺小姐看着祖母,在针刺下后,刚才还面若金纸的脸色竟是慢慢褪去,神情也变得安详,不由大喜。 ??她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见她入了车厢后,始终不疾不除的淡定,不禁大为好奇和敬佩。 ??留针时,秦流西这才接过拿过药箱打开,在箱子里翻找,拿出一个瓶子。 ??老嬷嬷看过去,是平平无奇的玻璃瓶子,里面用蜜蜡包着几颗药丸。 ??秦流西倒了一颗出来,把瓶子随意放在药箱内,掰开蜜蜡,就道:“醒了,刚好服药。” ??几人一愣,下意识地看过去,果然,老夫人缓缓地睁开了眼。 ??悄咪咪探半只眼看看谁又在说:又没了! ?? ?? ??(本章完) 第530章 她是真敢说! 第530章她是真敢说! ??蔺老夫人的瞳孔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澄明亮的眸子,十分灵动漂亮。 ??“你……”她声音沙哑,又哼了一声,眉头蹙起,头很疼。 ??秦流西温声道:“您别说话,面上还扎着针呢。您这是突发脑卒中了才会昏厥,我给您施了针,此后需要慢慢调养身体,切忌大喜大悲。” ??蔺老夫人眨了眨眼。 ??留针时间也到了,秦流西先给她取了面部的针,让那个医女扶起她的半边身子,自己则是掰开蜜蜡,把那颗安宫丸送到她嘴里。 ??老嬷嬷递上温水喂她服下,道:“少观主,这药是?” ??“安宫丸啊。”秦流西道。 ??老嬷嬷哦了一声,用那么个瓶子随意装着的,估计是其它药材铺子出的,毕竟做安宫丸的不仅仅是那个贵得离谱的长生殿,不过那蜜蜡,好像有点眼熟。 ??服下了药,秦流西又让秀姑把蔺老夫人放平。 ??蔺小姐看祖母服药后,精气神更好了,满脸惊喜和笑容,道:“祖母,您吓死我了。” ??蔺老夫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看向秦流西,眼里带着几分好奇。 ??老嬷嬷就把秦流西的来历给简单说了。 ??蔺老夫人十分惊讶,道观的大夫医术竟如此厉害? ??蔺小姐问:“少观主,我祖母是不是这样就好了?” ??秦流西失笑:“怎么可能?她犯的可是脑卒中,要是救治不及时,是会死的那种。我现在只是让她度过最危险的死亡那关,这之后还得继续诊治的。首先这脑颅的血管得保证不壅塞,脑压力一上来,还会再次发生刚才的事,再发就危险了。” ??秀姑问:“脑压是?” ??“哦,就是说肝阳上亢,这血液的压力一升,头也不能避免,自然会头晕,头疼,最后晕厥。”秦流西道:“所以上了年纪的老人,情志上最好别大喜大悲,保持心境平和,饮食上也清淡些,别吃太油腻的大荤。另外老夫人年轻时想必过度劳作,这身子骨积下不少陈年旧疾,也幸得名医调理,不至于太败坏。否则,您这一关未必就能过得去。” ??秀姑看向秦流西的眼神充满了热切,道:“那这病能治吗?”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倒是蔺老夫人,眼神一直温和,仿佛谈论的并非自己的病一样,对生死早已有了准备。 ??秦流西看着这眼神,道:“老夫人年纪也不少了,虽然一直有调理身体,但底子坏了就坏了,不可能重生,只能温养着,不使它坏得更彻底。这病能不能治,说能治倒也说得,但方方面面都很仔细,药更是得时常吃着。而这么大的年纪,中了这病,您别嫌我说话不好听,这就是等于在阎王爷那边挂了名号了,只能更仔细的养着。”看书溂 ??她的声音清脆,却是不知,站在车外的景小四用手背擦了一下汗,看向黑着脸的护卫丫鬟管事,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却是怎么都挤不出来。 ??您是真敢说,真直言不讳啊! ??车厢内,蔺小姐的眼眶再度红了,眼泪在里边打着转儿,却不敢哭出来,怕招了晦气。 ??秀姑抿了抿唇,她自己也通岐黄,知道秦流西这话虽然不好听,但说的却都是大实话。 ??而蔺老夫人,只是勾了一下唇,嘶哑着声音道:“没事,我也活得够了。” ??“您这心态是好的,但够那是不能说够的,毕竟您年轻时付出许多才换来如今的身份尊贵,四代同堂,享的万千富贵,所以不怕死的同时,也尽量保重身体,保持身心愉悦,不大喜大悲,如此多活一天,就是您赚了。”秦流西笑着给她取了下肢的针,又按摩了一下,这才重新给她扶起脉来。 ??蔺老夫人的身体底子其实真的不好,年轻时熬坏了,能活到这个年纪,也是因为多年精心细养,又有医术精湛的太医日常请平安脉帮着开平安方,补品也不缺,这才有这个寿数。 ??若不是如此,她早就因为熬坏了身体去了。 ??但前面说了,底子坏了,不管怎么调理,都不可能完好如初,尤其是这个年纪,只能温养,所以这五脏六腑的机能,也是只会逐渐的转向衰弱,因为底不足。 ??秦流西自觉医术可以,却也不会自大到能让她重复青春,如这小姑娘一样的年轻。 ??秦流西扶过脉后,就让秀姑取了纸笔来,定了一张经方,递了过去:“回去后,让太医看过方子后,依方配药喝四剂药,也可以让太医帮着针灸,可使阴阳调和,气血运行。近期就别让老人家走动,卧床静养,如果天气和熙,辰时二刻之前可让老夫人多晒一下太阳,但也别久了,否则会头晕。” ??这叮嘱方方面面的,算是十分细致了。 ??蔺小姐看秦流西已经收拾金针,一副撒手不再管的样子,看了一眼自家祖母,道:“少观主,您不能再给我祖母诊治?” ??“最危急那关,我已经助她迈过了,接下来温养调理的事,太医院的大夫也并非浪得虚名,该也是可以的。”秦流西笑道。 ??蔺小姐闻言有些着急,秦流西年纪轻轻,就凭出色的医术把祖母从鬼门关拉回来,可见她的能耐,直觉告诉她,该把人给再挽留一下。 ??秦流西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便道:“我在盛京,并不会久呆,也不可能长期给老夫人看诊定平安方,还是得依仗太医院的太医。” ??老嬷嬷道:“那定个调养身体的平安方也可以?” ??秦流西浅浅一笑:“你们倒是信我,且先看老夫人恢复如何,这药还没吃下去呢?这万一我是个花架子呢?” ??秀姑心想你要是个花架子,我就是那个菜得不行的菜鸡医者了。 ??是的,她摸过老夫人的脉象,比起之前可是有力了许多,而秦流西做了什么,针灸和给了一丸安宫丸,安宫丸可以说是定好的药,可行针,却需要仔细和取穴要准,更要对症。 ??秦流西却做到了。 ??“一事不烦二主,还请这位少观主为家母费心。”车厢外,突然响起了一记儒雅温润的嗓音。 ??曾经十元三斤的荔枝,白蜡一类,卖六七元(小贩)。品种桂味,便宜时也有5元一斤的,当然,过去的事,就2020年,吃得腻吐还送许多给人!而今年,新上市的桂味卖将近20元,还不是甜齁,有丢酸,黄皮也卖20元一斤。吓得我赶紧上来加更告诉大家这个消息,岭南佳果,它翻身了,价格厉害得我都下不去手!!! ?? ?? ??(本章完) 第531章 好心办坏事? 车门被打开,秦流西便看到一个穿着藏蓝色长袍,气质儒雅,眼神暗藏锋锐背着手的中年男人。 许是一路快马过来,男人的气息略有些急促,衣角也有几分皱褶,挂在腰间的双鱼白玉佩莹润透光,一只绣着兰花的青色荷包绣工更是精致,连带着腰间的绣纹也极是精细。 眼前此人,穿戴不算华丽,却是无一不精,而那浑身气质,虽显儒雅,可浑身上下,却无不透着上位者的威严。 “爹。”蔺小姐跪坐在马车上,激动地喊了一声。 这就是当朝的蔺相,寒门出身,是天下寒门士子仰慕的领航人。 在秦流西打量蔺相的同时,蔺相也已将她打量了个遍,虽早已从几拨快马传信得知有人为母亲诊治急症,年岁很轻,却不想年轻到这个程度。 她大概就是刚及笄,比幺女青棠年长个两三岁? 是的,久经官场的蔺相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眼前作着男子打扮,面容却不显柔媚的秦流西其实是个姑娘,一个坤道。 这是萧余看到他来,就先行驱马上前解释的。 蔺相看向车内的母亲,见她脸色虽然有些苍白,精气神也不是很足,但人是清醒的,紧绷的心总算是松懈下来。 他看向秦流西的眼神越发温和,道:“听闻家母突发急症,幸得少观你出手相助,蔺某感激不尽。家母虽过了险关,但我仍多有担忧,不知少观可否前往府中,与平日替家母请平安脉得太医正会个诊,并为我解析一二?你放心,不管如何,少观既已助家母走过险关,蔺家必有重谢。” 秦流西眉梢轻挑,这话说得温和,但免不了有一点拿捏自己当个人质的意思,这是怕自己没把人治好而跑了? 不过她也不怕就是了,轻笑道:“相爷,我出诊,价不低。” “无妨。” “行。”秦流西下了马车,把药箱递给滕昭,道:“那就一道走。” 她看向熊二和景小四,道:“没你们什么事,先回去,想必家里人也急了。” 蔺相淡笑:“听说多亏了熊二公子和景四公子拦路,家母才得以诊治,本相已让人略备薄酒,一道前往相府用个晚膳,贵府我已遣人前去告知。” 熊二双腿打着摆子,讲真,自己老爹都是在这位手底下讨日子的人呢,他和小四这样的京圈小纨绔,平日是真够不着人家面前的小猫小狗。 现在,蔺相明明是笑着说话,可他额上,密密麻麻地渗出一层密汗,后背发寒,他想拒绝啊。 景小四喉咙发涩,万一那老夫人好不起来的话,这是要被清算的前奏啊。 秦流西轻笑,行,一个都跑不了! 一行重新上车,有蔺相,自然不会再排什么队了,而且眼下都天黑了,就都往城内而去。 蔺相则是上了自家老娘的马车,车门一关,神色便有几分担忧,握起蔺老夫人的手。 “娘,您老哪里还有不舒坦?” 蔺老夫人无力地回握了下,慢腾腾地道:“身上没啥力气,头有些重。”她喘了一口气,又道:“你别难为那个小姑娘,她是好心。” 蔺青棠还在处于亲爹点出秦流西真正性别时的懵逼当中,如今再听到祖母的话,就道:“爹,您怎么看出她是姑娘?” 她哪哪都看不出来啊。 蔺相道:“爹还不至于老得连个孩子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听说是你决定让那个少观主为你祖母诊治的。” 蔺青棠立即跪在马车中,道:“爹,当时祖母的情况实在是危急,面若金纸,这里除了祖母就数女儿是个主子,就……女儿大胆妄为,望爹责罚。” 秀姑也在车内跪着,道:“相爷,是奴婢觉得不能耽搁,这才大胆向小姐建议,要罚就罚奴婢。” “都不罚。”蔺老夫人又睁开眼,道:“她们都做的对,若非那孩子救我,我怕是见不到你了。” 蔺相一惊,握着她的手也紧了些:“娘,您别说这话。” “娘的身体心中有数,像那孩子说的那般,有一日算赚一日的,都看透了。”蔺老夫人有些疲惫地道:“其实这会去寻你爹了,对你还好些……” “娘!”蔺相皱眉,不乐意听这话。 秀姑此时道:“老夫人,您别说话了,仔细养着,等好全了再说不迟。” 她又向蔺相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蔺相立即道:“对,娘您刚醒来,歇着。” 蔺老夫人确实是疲乏,说这几句话都很是费力,也是怕儿子担忧,才硬撑着精神,如今药力上来,她很快就沉睡过去。 看她呼吸绵长,蔺相的心又紧了紧,这才问起车内几人,整个事件的过程来。 三人一起论述,算是把整件事给完完整整地复述,包括那个熊二和秦流西的直言不讳。 蔺相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道:“如此看来,怕是那个少观主先预料掐算到了,才能有熊家那孩子拦车。” “掐算?”蔺青棠道:“爹,这也能掐算?未卜先知吗?” 蔺相看向她,道:“你祖母信佛,你这次出去也是服侍你祖母礼佛,对玄门道家鲜有理解,却是不知,玄门五术,自有其神通,有真本事的人,是通掐指会算的。” 蔺青棠惊讶地道:“可她年纪好像比女儿大不了多少呢。” “她年纪小,可你也看到她医一术如何?秀姑你说呢?”蔺相看着二人说。 秀姑苦笑:“奴婢自愧不如。” 她虽通岐黄,但更通妇人病,因着女子之身,才会被找来送到老夫人身边。 对于秦流西的医术,蔺青棠也是服气的,可对那掐指会算,仍是保持观望的态度,道:“未卜先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确实如此,这话你们也别外传。”蔺相不知想到什么,道:“只当是一场闹剧,就是你祖母因为惊马而被惊着了,才突发了急症,恰逢遇了个大夫。” 未卜先知,若传出去,这要是引起圣人注意,怕是会为那少观主带来些麻烦。 吐槽水果不自由,今年是真的贵贵贵,本来三月开始果子连轴转的上市,三华李杨梅甜瓜荔枝黄皮西瓜龙眼等,西瓜今年贵得不要不要的,麒麟瓜都是大几块一斤,过分离谱贵系列! 本章完 第532章 无人能迫我做任何事 走进相府的时候,明明是平时熊二这样的纨绔子没可能受邀进来的高门槛地儿,如今瞧着,总有一种进了贼窝似的感觉。 熊二摸到秦流西面前,面露踌躇和不安,嗫嚅着嘴问道:“少观主,我是不是给你招麻烦了?” 他一门心思觉得蔺老夫人是个好人,不该就这么死了,这才主动替她跟秦流西结个善缘,自己好心,可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他们几人像是被蔺家挟持了当人质一样的感觉,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不对,自己仗着亲近,胁迫秦流西去救人,怕是好心办了坏事。 万一这蔺家老夫人真没那个命,死在了救治途中,这帐算谁的? 他和小四是一个,最重要的还是秦流西。 不是不信她,但她只是医者,而非神仙,也有救不了的人,她也说过,救不了老病,所以,真要是倒霉碰上了那万一呢,自己岂不是害了她? 熊二越想越是心虚愧疚,也很是懊恼,自己太过莽撞了些。 在他身边的景小四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人总要长大的,他自己想明白才好,若是一直如此性子,总有一天是要吃大亏的。 秦流西看熊二面露惶恐不安,还有那不加掩饰的懊恼,便笑了,道:“没有人可以胁迫我做任何事,包括治病救人,我若不想做的,哪怕是最厉害的那位,也不可能让我做,而我做了,就代表着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你不必内疚。” 熊二愣住。 “不过你知道自己莽撞了就好,此后遇事多想一下,站在别人的角度看一看,才去决定做与否。小事莽撞无伤大雅,但要是大事上莽撞,那你会害死许多人。”秦流西道:“别让你的赤子之心有一天给你都带来麻烦,凡事三思而后行。” “我知道了。” 秦流西又道:“放心,不过是相爷不敢赌,才把我们请来,不会做什么的。此人刚正,身负功德,他是个真正能做实事的好官,哪怕行事可能有点激进和惹人诟病,但不可否认,他是个能为民请命的好官。” 蔺相来到门口时正好听到这话,神色有些奇怪,却是咳了一声,看向秦流西道:“少观主?家母已经安置好了,太医也已经来了。” “那就走。”秦流西很干脆地起身。 滕昭跟着她,拿起了药箱。 蔺相看了滕昭好几眼,这孩子瞧着总有几分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滕昭面无表情地撩起眼皮,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又避开管事要上来帮忙拿药箱的手:“不必。” 沉默寡言,一看就是不讨喜的孩子,就是身上收拾得过分整齐,板板正正的。 蔺相越看越觉得熟悉,道:“这小道童似是在哪见过?” 老实如秦流西眼皮都不抬:“嗯,滕天翰的长子,如今是我的徒儿了。” “哦。”什么? 蔺相脚步一顿,细细看向滕昭,是了,这不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大理寺少卿么? 去年滕天翰办了桩贪污官银的案子,做得特别漂亮,已是记下了政绩,今年过年,又娶了新妇,听夫人说那新妇好像也传出了好消息,挺春风得意的了。 可这,长子给道家做徒儿了? 滕天翰的心可真大。 蔺相感叹:“滕大人竟也舍得。” 滕天翰:说出来都是泪。 秦流西笑着摸了摸徒儿的头,得意地道:“自然是看我有本事。” 蔺相看向她,心想,你也只是个孩子,可却是个收了徒的孩子,好像有哪里不对。 领着她一边往母亲的院里去,蔺相似是不经意地道:“少观主会算术?” “会一点。” 蔺相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换了话题,问:“不知少观主对我母亲的病可有看法或提议?” “无看法,老夫人是年轻熬坏了身体,这些年贵府静养着,太医调理方子也算对症,她今年也将近七十了?” 蔺相抿唇:“也六十有八了。” “相爷,这个年纪,除了保持身心愉悦和养着,其余的,只能顺其自然,生死有命。”秦流西道。 蔺相心脏紧缩,张了张口,想问还能有几年。 可是他竟不敢问。 秦流西却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声音十分低,道:“精心调养,活个古来稀也是不成问题的,再多,看天命。” 蔺相脚步一顿,呼吸都变轻了,扭头看去。 夜色之下,那一双清澈的眸子和他对视,无惧,无畏。 连家中小辈都不敢和他对视,可秦流西却是没有半点畏惧,眼神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特别平淡的事。 蔺相别开视线,重新勾起了唇:“到了。” 秦流西随着他入了老夫人的寝卧,除了有些穿戴富贵的妇人和男人,就看到一个胡子花白的太医在给老夫人扶脉,见蔺相来了,顺势放下了手。 蔺相上前问:“欧院正,家母如何。” “肝阳上亢引发的脑卒中,幸得行针疏导血管壅塞及时又服下了安宫丸,能使意识清醒,否则老夫人危矣。”欧院正叹道:“此人用针极为精巧,饶是老夫用针,估计也不及她果决。” 这也是秀姑转述秦流西都针刺了什么穴位才得知的。 蔺相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道:“这位就是救治家母的大夫,是个道医。” “道医?”欧院正看向秦流西,神情更为惊讶,道:“竟如此年轻。” 秦流西拱手行了一个道礼。 蔺相:“欧院正您看家母这病可该如何调理,不妨和少观主探讨一二?” 欧院正听了这话,是正中下怀,他也想问一下秦流西这用针的穴位有何讲究,还如此大胆。 两人走到一旁,旁若无人地商定行针和定方,以及针对老夫人此后的调理说个不停。 蔺相看秦流西和欧院正说起医术的行语,对答如流不说,一些论点还让欧院正露出如醍醐灌顶的激动神色,便知秦流西的医术确实不差,否则欧院正不会如此激动。 那么秦流西刚才说的,活到古来稀之年并不是她口出恶言,而是母亲当真活不长了? 想嘎腰,码字坐得腰疼,来事更疼! 本章完 第533章 忽悠蔺相信道 秦流西和那欧院正都被蔺相请到了另一个厢房说话。 欧院正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不好,按着多年行医经验,蔺相肯定是要‘为难’他了。 果不其然,他真就问起了蔺老夫人的身体能拖多久。 欧院正扯了一下嘴角,想拿起过往那一套含糊说辞应对,蔺相却来了一句:“少观主说,家母大概可以活到古稀之年。” 欧院正:“!” 他看向秦流西,露出震惊的眼神,真的吗? 秦流西抿了一口茶,不愧是相府,这茶叶可真好,茶汤清亮,口舌生津,回甘绵长,察觉欧院正的眼神,她回望过来。 “院正,我与您不同,身处官场旋涡,我乃区区道医,看生死轮回最是平淡,也无甚不可说的。”秦流西笑道。 欧院正一叹,眼里露出羡慕。 太医听起来好听和厉害,但一入宫为太医,就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是要学的,也得掂量过的,所以有时候他们还不如普通的民间大夫呢。 欧院正沉默了下,看向蔺相道:“相爷,老夫人年纪已长,如今虽从鬼门关转回来,但她本就底子弱,只怕……” 蔺相心中虽有数,但看欧院正都这般说,心脏还是被什么绞了一般,沉痛不已。 他面上却是不显,道:“我明白了。” 欧院正见没什么事,便提出告辞,他是肯定要给圣人复述蔺老夫人的身体情况的。 蔺相把他送出去,交代了两句,这才回转,见秦流西仰头喝茶,不禁牵唇。 秦流西看他回来,便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道:“相爷也放心了,咱们是不是该结一下这诊金了?” 蔺相:“你想要什么?” “我也不要什么,蒙家准备给圣人献寿的礼物,是一颗蛟珠,我要那蛟珠。”秦流西说道:“当然,为免蔺相说我狮子开大口,只要蔺相把蛟珠拿来,作为代价,我可给您或您指定的一人批一次命。” 蔺相一愣,倒没把她批命的话给放在心上,只问:“若是拿不来,可能换别的?” 蒙家,是蒙贵妃的娘家,去年蒙贵妃产子获得盛宠,十分高调,蒙家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不为过。 不过八九月时,圣人又宠上了一个雪嫔,对蒙家敲打了两次,蒙贵妃大概是有些着急了,这个什么蛟珠,能被蒙家准备送作寿礼,估计不同凡响。 而这孩子,竟盯上了蒙家的要进献的这个寿礼? “拿不到,那……”秦流西敲着大腿,想了想,道:“如果拿不到,去年被流放西北的秦元山一行人,相爷有机会就帮个忙捞回来。” 捞秦元山一行回来? 蔺相脸色有几分奇怪,看向她,眼神有几分考究,问:“那是你的?” “秦元山是我祖父,秦家是我本家。”秦流西轻描淡写地道。 蔺相指尖微动。 这语气,你说尊敬,她直呼祖父其名,说起自己本家,更是平淡无波,仿佛并不在意。 说完全不在意,她却是为了家族用他这个人情。 是的,人情。 不管蔺老夫人能不能活得长命,今时今日,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是秦流西此人,这个人情,他蔺如峯得记。 救母命的人情不小,却用在拉拔被流放的家人身上,却又不过分在意。 她对秦家的情感很是矛盾。 而秦家,知不知道这个入了道门的孙女,本事如此大? 蔺相坐下来,道:“秦元山大人在大祭出了差池,被视为大不吉,为圣人所不喜,如此大错,就算能从流放地赦免,只怕也不可能官复原职。” “官复原职什么的我不在意,他们不行,还有小一辈,培养出来就行了,真培养不出,家族没落,那也是秦家的命数。”秦流西淡淡地道。 蔺相又看了她一眼。 秦流西勾唇:“您不必如此看我,我姓秦不假,却和秦家亲缘淡泊,不会利用我所学去为他们谋取什么官职。” 当然,也不会辱欺秦家,因为辱秦家,就是欺她。 至于秦家前程,这是他们男人该想的,捞回来后,作为主心骨的他们该如何就如何,别指望她拿自己所学去把一切好事都搬到他们跟前挑选,那是不可能! 蔺相素来形色不外露的脸露出意外,许久才叹了一句:“少观主小小年纪倒有一颗极通透的心。” “蔺相谬赞。” 蔺相又道:“我还有个不求之情,家母身体,仍需行针,还是那句老话,一事不烦二主,能否请少观主留京期间为家母施针调养身体?那颗蛟珠,我会为少观主拿来。” 秦流西想了想,便点头:“也罢,那我明日再来。” “少观主如无落脚之处,不妨在相府住下?”蔺相又力邀。 秦流西摇摇头:“我会在九玄拍卖馆住下,到了施针复诊时,我会来贵府。” 蔺相并不为难,道:“岂能劳你跑动,我让管事安排车子每日去接你。” 秦流西无可无不可,看了他一眼,道:“手来。” 蔺相:“?” “您的气息不太好,我给您扶个平安脉。”秦流西道。 蔺相有些意外,笑着伸出了手,看着她细长的双指按上脉象,微微侧着脸辩脉,心想这个秦家可真有意思,空有宝山而不得用。 在蔺相心思缥缈时,秦流西便收回了手,道:“可是时有胸闷心悸,身沉疲累,夜不能眠,焦虑烦忧?” 蔺相眼中锐光一闪,道:“国事重之又重,为官为相,岂有不烦忧之时?” “那也不可过于心焦激愤,相爷已有知天命之年,年岁不轻,不注意养生保命,易发心梗塞之症,也就是心疾。”秦流西道:“心疾一发,若救护不及时,死亡率和脑卒中也一样高。” 蔺相的笑容敛了起来。 秦流西笑道:“相爷要想为民请命,也得身体康健才能施展大抱负不是?” “那该如何调理?” “我给您开个平安方调理一二。另外,所谓修身养德,天地人心唯道可信,我命在我不在天,相爷不妨修道养生?我清平观有几卷入门养生经挺适合您的。” 蔺相:“……” 我怎么觉得这孩子在忽悠我信道? (本章完) 第534章 登门捞人 熊二和景小四被蔺家大爷陪着用膳,两人都频频往门口看去,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蔺青繁看着二人那坐如针毡的样子,不禁浅勾了一下唇,熊家长子在外为官,也多有建树,而熊家次子也就是熊二,是个空有一身蛮力功夫不长脑子的纨绔,如今瞧着,倒比别家的纨绔子有个赤子心,是个憨实的。 而景四,他今日才听得长安侯府有些乱,好像是他那个弟弟不太好,不过他和熊二的性子倒是互助互补。 这对表兄弟,都不错。 “来了。”熊二腾地站了起来。 蔺青繁看过去,见父亲陪着秦流西走来,神情和熙自若,不禁也站起,深深地打量了秦流西一眼。 就是她,救了祖母一命,听说是个女冠。 蔺青繁只是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来到蔺相跟前行了一礼:“父亲。” 熊二胡乱行了一礼,看向秦流西,见对方神情放松,紧绷的心也松了下来。 “再换一桌菜,我陪着少观主喝两盅。”蔺相看酒菜都已动过了,便吩咐长子安排。 蔺青繁越发惊讶,父亲对这位女冠十分看重,他走到门口安排了下去。 管事走进来回禀:“相爷,兵部侍郎熊大人来了。” “哦?”蔺相一笑:“来得正好,换一桌酒正好一起喝两杯,去把人请过来。” 熊二:“?” 他老爹来了,要完! 熊大人接到熊二回来的时候正在拿着小梳子打理自己的美须,然而下一刻听到那小子带着小四给他闯出了什么滔天祸,吓得美须都拽下了几根,却是半点都顾不得了,连忙让夫人备礼登门捞人。 这一路过来,他都慌得一批,就怕蔺家老夫人真要出了什么差池,他们熊家是真不够赔的。 熊二这个熊孩子,回头肯定得关他禁闭。 带着小四一跑近一年,过年都不回来了,在外边浪得飞起,结果这一回来,就给他闯这么个大祸。 混账东西。 熊大人战战兢兢地跟着管事来到前边花厅,看到落在蔺相身后一步的熊二,顿时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耳朵,一番暴揍。 “好你个兔崽子,在外浪得不着家就算了,一回来就闯祸,老子打死你了事。”熊大人一边揍,一边骂:“你还敢拦相府老夫人的车不让走,甚至口出狂言,你个熊货你这么能咋不上天?” 熊二哎哟哎哟地叫疼:“爹,爹轻点,您打疼我,回头娘也打您不让您进房,我看您要哭。” 众人:“……” 这是他们不花钱听到的八卦,挺,火爆? 熊大人大怒,手上越发用力:“你再说,你再给老子犟。” 熊二嗷嗷地叫。 蔺相看够了热闹,咳了一声,道:“好了。熊大人大可不必如此,令郎一番赤子心是好的,是个好孩子。” 熊大人心想,您总算开口了,不然我这台阶都不知咋下。 死小子是不长脑子可却是生得牛高马大的,自己一个矮小老头打着也累啊。 熊大人顺势放手,小碎步上前拱手:“蔺相,是下官教子无方,以至于他胆大妄为,蔺相要打要罚都随您,下官绝无二话。逆子,还不跪下,还有景廉你,也给我跪下,向相爷磕头认错。” 蔺相连忙道:“不可不可。事实上,若非令郎和外甥阻拦并介绍了一个医术极好的大夫,家母恐是危矣,是我该向你们道谢才对。” 他说着,向熊大人一拱手,站在他身边的蔺青繁见状,也跟着弯腰拱手致谢。 熊大人吓得避开了些,道:“相爷,您这是折煞下官了,不敢当不敢当。” 蔺相直起腰,道:“这都是应该的,你既然来了,不妨一起入座喝上两杯。” 熊大人客气了两句,这才跟着走了进去,还狠狠地瞪了熊二一眼,然后瞥向一旁抱着双臂看热闹的秦流西。 这就是那个医术精湛的少年郎吗? 好,此时不是拧着兔崽子耳朵了解军情的时候,熊大人也就别开眼,一副狗腿的猥琐模样跟在蔺相身边,不住问着蔺老夫人的好,听到对方安稳,提着的心也算是落在了实处。 两兔崽子的狗命保住了。 秦流西看了这熊大人的作派,算是明白熊二像谁了。 蔺相亲自作陪,这饭桌上算是宾主尽欢,且只论育儿不论政事,气氛和谐。 景小四则是有些沉默。 长安侯并没来。 是不在意他这个长子的死活呢,还是被那个便宜弟弟的事给绊住了呢,他要是知道他被那个女人绿了,会是什么反应? 景小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遮住嘴角那讥讽的笑。 长安侯府此时还正乱,先是小公子突然晕厥,太医出出入入也没见有什么好的结果,后来又来了金华观的道长,结果那道长也不知做了什么,来时黑发,不到两个时辰,头发全白,神色萎靡,吓死个人。 而按着长安侯夫人的说辞,是有人在背后魇杀她儿子,道长是为了解决这事才会如此,可惜功力不够,他要回观找师兄求助。 长安侯只能再把盛京城内的大夫都给请来,可惜人人都束手无策。 在得到蔺相府传来的消息的时候,长安侯都愣住了,景廉任性,过年都不回来他就很恼火,可他有母亲护着,随他散心游玩,他也就罢了。 可现在,回来是回来了,却是搅上了蔺相府,闯了这么个祸? 这个逆子。 长安侯很生气,并不想去相府捞人,还是牛氏听说了熊二和景小四在城门前惹的事,好一番劝:“不管如何,他都是表哥的长子,如今小四又这样,他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不把人带回来,她如何能知道景廉什么情况? 长安侯闻言便有些踌躇,道:“那我去一下。” 待他一出门,牛氏脸色阴沉地甩了两个双鱼戏珠茶杯,怒道:“真是好会藏,人竟然都在眼皮底下了,我这个继子,真是好心机。” 不对,之前的探子不是说他在漓城,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而此时,秦流西对景小四道:“你说,你父亲要请我治你那个便宜弟弟,我接是不接?” 事情越发有趣了。 景小四一愣,没等他回话,就听得相府管事再次来报,长安侯登门了。 (本章完) 第535章 麻烦诊金结算一下 长安侯是带着不虞前来蔺相府的,本来他就为小儿子的病而心焦发愁,偏偏长子久不归家,冷不丁回来,却是惹上了蔺相,可真够遭心。 他是素来和寒门中的顶流相爷没交好的,奈何对方权比自己大,还是圣人跟前的红人,要是他家老夫人真因为自家逆子出了啥事,还真是讨不了好。 绷着一张脸入了相府,长安侯隐晦地向蔺相身边的心腹管事打听,这一听,蔺老夫人好好的,而自家逆子,非但没惹事,还是无意中做了好事,因为他和熊家那熊孩子一起,为蔺老夫人引荐了一个医术极好的大夫,使得老夫人的急症没往坏处发展。 长安侯一听,心思就活络起来了,医术极好的大夫? 他又问是什么急症,管事却是含糊地说,都是些老人病了。 是的,在大家族里,这些上位者,便是病也不会随意向外人详细告知,以免引起他人窥探。 长安侯只得按捺下来,待来到蔺相跟前,彼此先行了礼,他就看着景小四板着脸开始训斥,一年不归家,归家就闯祸,还以为他在外头乐不思蜀呢。 景小四抿唇不语。 熊大人咯的一声重重地放下酒杯,阴阳怪气地道:“也不怪廉儿不回家啊,那个府还有他的位置呢么?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哪里捡回来的呢,堂堂嫡长子,地位还比不上一个继室子。” 长安侯听到这声音,头皮一麻,看过去,憋着一股气拱手拜礼:“大哥。” “哎,别这么亲热,我可受不起侯爷这句称呼。”熊大人站了起来,看向蔺相,道:“相爷,今儿是叨扰了,下官先带这兔崽子回家揍两顿,回头再跟您请罪。廉儿,你也跟我走,你外祖母想你想得不行,让我把你带回去,你的院子,你舅母日日都有让下人打扫,暖着屋,断不会有什么冷汤冷饭的等你。” 景小四的心中微暖。 长安侯的脸色沉了下来。 蔺相依旧是笑着,道:“天色是晚了,今日家中是乱,来日我再备薄宴,望熊大人和侯爷赏面来。” 长安侯拱了拱手,说道:“蔺相客气了。犬子无状,是我做父亲教导的不是,幸而贵府老夫人平安无事,否则我于心难安。” 蔺相客气了几句。 “不知道那位帮忙诊治的大夫如今何在?”长安侯环顾一圈,看不到大夫模样的人啊,难道已经走了? 秦流西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吃菜,嗯,当我是透明的,挺好。 “这道八宝鸭不错,多吃点补补身。”秦流西夹了一块鸭子送到滕昭碗里。 蔺相眸光轻闪,眼看秦流西一门心思对付桌子上的菜,仿佛饿了许久似的,连眼皮都没撩一下,一时不知她是几个意思。 景小四冷笑。 长安侯顺着蔺相的眼神看过去,入目是一直在吃东西的两个孩子,不禁皱了一下眉,可想到这是蔺家,可能是蔺家里的小辈,被叫出来陪熊二他们的。 “相爷?也是巧,我家中小儿突发急症,诸位太医束手无策,听闻给贵府老夫人治急症的医术精湛,我想请他前往侯府替我儿治病,还望相爷通融一二。”长安侯诚恳地道。 熊二眼一瞪,眼神里有几分兴奋劲儿,嘴一张就要说话,却被景小四拉了拉袖子,便闭上了嘴。 熊大人看着两个兔崽子的互动,小眼睛一眯,这二人有鬼啊。 可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熊大人内心的熊熊八卦之火燃烧起来了,也不急着走,反正蔺相不是还没顾上自己吗? 蔺相看向秦流西,道:“少观主,你怎么看?” 长安侯:“?” 秦流西抬起头,和他的视线对上,眼中意味不明。 长安侯的眼神和她相触,后背顿时一寒,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妙来。 “侯爷,这位就是替家母诊治的大夫。”蔺相笑着介绍:“不同一般大夫,她是个道医。” 道医? 长安侯一时不明,道医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是玄门的人,玄门亦有医一术。” 长安侯懂了,也就是说这是个道士,想到夫人在白日才请了金华观的道长过来,说什么魇镇了,折腾了老久也没见小儿醒来,反而把自己折腾惨了。 所以他对道士的观感很一般,直觉就是信不过。 长安侯的热络瞬间淡了几分,面上却没怎么显,道:“原来如此,瞧着这位小道长挺年轻的。” 蔺相夸了一句:“所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少观主年岁是轻,医一术却是造诣颇深。” 长安侯心里咯噔一下,蔺相可不会故意抬高一个人,更莫说只是个道士,那么此人,当真是有些本事? 他勾起唇,向秦流西拱手:“是本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小道长有礼。” 秦流西轻笑:“侯爷是想请我救子?” 长安侯连忙点头,刚要开口,秦流西便道:“人我已经救了,你来得正好,赶紧把诊金结算一下。” 长安侯神色一懵:“?” 熊二噗嗤的笑了,笑声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和兴奋。 熊大人一拍他的后背:臭小子,端着点。 景小四也有几分无奈地看了秦流西一眼。 “恕本侯并不明白小道长的意思。”长安侯有几分不虞。 秦流西道:“你不是想要我救你儿子吗?我救下了啊。” 她的手指指向景小四,道:“而且,我救他还不止一次,是两次。第一次,他中了蛊虫,我帮忙弄出来的,不然早就吃他的席了,中蛊一事想来侯爷也知道?” 长安侯皱眉,这事他当然知道,当年不是因为一次春猎而在山上招惹的么,这些年也一直在寻医问药,不过苗医都未能引出来,这所谓的道长可以? 景小四神色漠然,内心淡然无波。 熊大人却是毫不知情,推开长安侯,抓着景小四,上上下下地观看:“中蛊?怎么会中蛊,这是何时的事?” 熊二退了几步,怕揍。 景小四道:“舅舅,我没事了,都过去了。” 过去,过去个屁。 熊大人一转身,抡起拳头就捶向了长安侯:“去你娘的景智鸣,你他娘的是当爹的吗?就任着你后院那个死女人害廉儿,他可是你嫡长子,你个老王八,去死!” (本章完) 第536章 拉仇恨她是在行的 熊大人冷不丁地就动起手来,可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长安侯,压根就还没回过神来,眼周就是一疼,吃了熊大人一记硬拳。 长安侯发出一声痛呼,捂着眼怒喝:“熊定邦,你这个莽夫,你竟敢动手!” “老子一个莽夫,有何不敢的?当年你个老匹夫和那贱人搅在一起,愣是把我妹子给气倒在床,我还没跟你个老王八算账。我妹子她没那个长命,都是你个人渣给害的。行,她短命是她没福气,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你儿子,你嫡长子,你也放任不管,还让人害他,中蛊?怪不得我说这些年廉儿咋越来越跟个病猫似的弱,敢情是有人在后面动这些阴司,这么大个事你还瞒着,老子打死你。”熊大人撸起袖子就要冲。 熊二连忙抱住他:“爹,爹您别这样。” “放开我,我打死他丫的。”熊大人动不了,只能用脚去踹。 长安侯也怒了,他忍这个莽夫多年了,这会也跟着上手。 景小四拦着他:“爹,这是相府,不是长安侯府,更不是我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蔺相和儿子看着这一场闹剧,默默地退了一步,你们喜欢就好。 长安侯一愣过后,重重地一甩袖子,瞪向熊大人:“我懒得和你一般见识,这事本来就是意外,你那时还在外放不知,是一场春猎中才在山林惹上的,没有谁害他。”他又看向景小四,沉着脸道:“你也是,凡事要讲究证据,难道你也认为是你母亲对你……” “我母亲早已经死了。”景小四冷冷地道:“这些年我也从没说过是她给我下蛊,您不必为谁打不平。” 熊大人气不打一处来:“还能是谁,你要是完了,谁会得益?还能是谁?哟呵,有些人作了恶遭了报应,应在自己儿子身上了,呵呵。” “熊定邦!”长安侯怒不可遏。 蔺相上前打圆场:“两位听我一言,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有话好好说。” 两人均是哼了一声,瞪着对方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 长安侯更气,早知道就不来了,丢脸丢到外头去了。 “都吵完了,那就结诊金。”秦流西喝了一口茶道。 众人:“……” 现在是说诊金的时候吗? 长安侯冷冷地瞪着她,都是她给他惹出来的丢脸事儿,便道:“本侯请你,那是为本侯家小儿请的,不过现在看来,是本侯没那个排面了。”道士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流西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气笑了,这可是你自己把脸伸过来让我打的。 “侯爷说什么排面呢,我不是说了,已替您诊治过儿子了?”秦流西指着景小四:“他,您唯一的儿子。” 长安侯脸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流西半点不惧,笑眯眯地道:“侯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个意思。” 众人:“?” 厅堂里静得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这啥意思,不就是说长安侯被绿了吗? 蔺相第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咳了一声:“那个时辰不早了,这酒席就散了,来人,送熊大人和侯爷回府。” 长安侯却是跳起来,指着秦流西:“竖子放肆!” 她竟敢内涵他! 长安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的,手一摸腰,剑呢,他的剑呢? 他要砍了这该死的小道士。 “爹!”景小四拽着他,道:“别在相府丢人现眼了。” “你给老子滚!”长安侯甩开他。 景小四阴沉着脸,道:“爹,景晁突然倒下,您以为当真是突发急症吗?牛氏没有告诉您,他真正倒下的原因吗?” 长安侯一愣,扭过头来,眼神如冰刀一般向长子刀过去。 他不是今日才回城吗,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还是他根本早就回来了? 景小四冷道:“您要儿子在这给您说个明白吗?” 长安侯眼角余光扫到蔺相背着手看向房梁,双耳却竖得老高,一副我不看,我就偷听的样子,胸口不禁一闷。 “跟我回府。”他一甩袖子,眼神又冷冷地剜向秦流西,这番羞辱本侯记着了。 秦流西对滕昭道:“你信不信景四他爹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本侯的注意!” 嗯,仇恨的那种! 滕昭一副小老头板脸:拉仇恨您是在行的。 蔺青繁耳尖,听到这话,险些要笑出来,硬是一掐自己腰间的软肉给忍着了。 长安侯都走了,景小四便对熊大人道:“舅舅,你们先回去。” 熊大人皱眉:“你先跟我们回去说说中蛊这事?” 景小四说道:“我总得回去跟祖母请个安。至于我的事,二表哥都知道。” 且府中还有一场风暴呢,就刚才那番话,长安侯也不会让他去熊家。 熊大人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们熊家视景廉为亲孙子一样,但始终是外祖家,而长安侯府再不堪,景廉都无法割断。 再说了,凭什么割断,他才是嫡长子,景家就该是他的。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清这里头的事,听那小道长的意思,像是长安侯那该死的被绿了的样子啊,不行,得回去审兔崽子。 熊大人的八卦之火再度燃烧,连忙向蔺相请辞。 蔺青繁亲自把他们送出去。 花厅内安静下来,蔺相看秦流西三言两语就整出了一场风暴,还跟没事人一样,不禁默默为长安侯掬了一把同情泪。 若她那话是真的,景家,怕是得乱上一阵子喽。 “天色已晚,左右明日少观主要为家母行针,不妨在府中歇下?”蔺相道。 秦流西点头应下,明日再回去九玄好了。 而长安侯坐在马车内等着景小四,看他出门仍不上来,冷道:“是要我请你吗?” 景小四一言不发地上车。 长安侯盘腿坐着,眼神锋锐地瞪着他:“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一年在外,都结交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景小四讥讽,回道:“这些年我为这副身体四处求医,是有什么能耐和精力布局对付谁吗?至于我那些话什么意思,父亲可知,我被人抢了寿,险些就死在外头?我没死,只是因为这禁术解了,而抢我寿的人,您当是谁?术一解,谁又遭到了反噬而倒下?” 他近乎平静地叙说,看着眼前这男人的脸色一寸寸崩裂,不禁生出了一丝快意来。 这两章我险些写茬了,因为前面写过的设定,回去看了一下景四最初出场,又删改,真累! 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成老废陌了! (本章完) 第537章 反目 秦流西在相府的客房歇下的时候,蔺相看过母亲之后,便带着儿子在书房坐下,听着心腹汇报着刚刚打探汇总得来的消息,而这些消息,都围绕着秦流西和她背后的清平观。 是的,哪怕秦流西展现出来的能力和本事都不容人小藐,可蔺相却不会全然信赖一个初识的半大小孩,虽然她看起来无害也无恶意,但蔺相在官场几十年,岂会容许自己毫无掌握。 相府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哪怕清平观远在漓城,可秦流西身边不是有个滕昭么,从滕昭身后的滕天翰这条线入手,再加上熊二和景小四这边,很快就能汇总出属于秦流西的来历,当然,短短时间,不可窥全,也能探得一角了。 消息汇总总体来说,此女出身前光禄寺卿秦家,自小被送往老家入道,医术极好,于相术驱邪亦有一手。 不过蔺相他们这些读书人,对厉害一词,还是保留一定看法,但却对秦流西的身世来历也算是有初步了解了。 来历清白透明,就让人放心。 “这位女冠你怎么看?”蔺相看向儿子,想考他的看法。 蔺青繁想起那和自己幺妹一般大小的女道,温文一笑:“是个有趣的,不过这秦家倒是挺有意思,竟会让嫡长女入道。” 秦流西的生母是姨娘,但记入了嫡母的名下,也可称嫡长女了,尤其那秦家长房并没有姑娘,身份上,也算是矜贵的,偏偏又入了道门,奇奇怪怪。 “秦家如何并不在我们考究之内,倒是她要的酬金……”蔺相点了点桌面,偏偏是蒙家。 秦家和蒙家是有些嫌隙的,因为秦元山曾酒后骂过蒙贵妃是妖妃,去年秦家出事,蒙家对其也是多有打压。 也不知秦流西盯上蒙家今年献寿的寿礼,是为了私心,还是也为了家族出口恶气。 不过不管是哪一样,反正她要的就是那颗蛟珠。 蔺青繁皱眉道:“这蛟珠如果真是蛟龙所留,其价值无比珍贵,蒙家怕是不会轻易放手,毕竟用以献寿,是许多奇珍都比不上的。” 蛟龙的蛟珠何其难得,送给天子,真是最恰当不当,毕竟天子就是九五之尊,以龙之珠为礼,圣人一个龙心大悦,蒙家再晋一级也不是不可能。 就是他都不得不叹,蒙家今年这寿礼准备得极为出彩。 心腹统领在一旁道:“属下还打探到,东阳侯同样想要着蛟珠,甚至派了他身边的军师前来。” 蔺相有些惊讶,东阳老侯爷竟也要这蛟珠,它到底有何妙用? …… “荒谬。” 长安侯满脸怒色地盯着景小四,骂道:“我知你素来不喜你继母和弟弟,却是不知你竟会用如此荒谬的说辞去攻击他们,抢寿?什么乱七八遭的。小四,你是嫡长子,要争这个世子之位无可厚非,可你的手段用错了。” 景小四笑了起来,笑意却不抵眼底,道:“父亲,在此之前我也觉得异常荒谬,世间怎会有如此可怕的事存在呢,直到我亲身经历,那不是荒谬,是人心之恶远比我想象的可怕和黑暗。” 他看着长安侯,冷冷地道:“五年前我中蛊,您说是因为那一场春猎在密林中误食虫卵,后来细查,却又查出是那贱奴为报复我娘惩罚她而害我。父亲愿意蒙蔽双眼当个傻的,我却是不傻。” “你放肆!” “我娘性情坦荡刚烈,从未害人,为主母时赏罚分明,岂会冤枉一奴才,可这满是漏洞的说辞,您信了,不过是欺我娘是个死人而无法自证罢了。”景小四满脸冷然,道:“您要包庇那女人,你和她甚至那野种才是真爱一家人,只有我和我娘是个意外……” 啪! “景廉,你这是什么态度!”长安侯一巴掌扇了过去,恼羞成怒。 景小四舔了舔唇角的血,斜睨着他,道:“你们是真爱,就不知那女人,可对得住您的满腔爱护。” 长安侯狠狠地盯着他。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包括景晁出事,我相信他在出事之前,身体康健,能跑能跳,可这禁术一破,他遭反噬了,昏睡不醒。侯爷,他活不长了,这是他的孽障,是他母亲给他带来的灾祸。”景小四冷笑道:“对了,那女人其实最明白她儿子是发生了何事的,她请的,是大夫吗?抑或是替她施术的人,还是姘头?” “住口,你闭嘴!”长安侯腾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景小四没有半点退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全是讥诮,还有失望。 长安侯惊怒交加,脑海却是涌现起牛氏的话,说儿子中了魇镇,她还请了金华观所谓的儿子的道家师父前来,作法时又让自己避开了,他们在那屋子,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越是想,越是觉得心惊,长安侯看景小四呼吸困难,一把甩开他。 景小四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笑:“侯爷可知景晁真正的生辰八字?”他说了一个时辰八字,道:“这才是他真正的八字哦。” 长安侯的脸沉得滴水,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生根发芽。 马车已然在侯府停下,景小四下了车,扭头道:“你可知,我娘死时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她后悔在初见你的那个冬日,把你从那条雪坑里捞起来了,我竟是半点都不怪她。” 长安侯浑身一僵。 景小四往府门走去,牛氏正带着人在那等着,看到他,上前一步,勾起了笑:“廉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景小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啊,我回来了,是不是很可惜?” 牛氏笑脸一僵,缩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拳头。 景小四凑近她,冷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越是紧握着东西,拼尽心机也留不住,是不是挺可笑的?” 牛氏瞳孔一缩。 景小四越过她往前走去,声音如毒蛇一样钻入她的耳膜。 “景晁有今日,都是你给他带来的孽障,牛氏,这是你亲手杀子。” 牛氏腿一软,险些栽倒,一张脸苍白不已。 她被丫鬟搀扶着,察觉到有一道的视线看过来,不禁看过去,长安侯正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浑身肃杀之意。 谢谢捉虫 (本章完) 第538章 好的不灵丑的灵 随着景小四这个嫡长子回归,长安侯府越发的不平静起来,而景小四一进府就住到了景老夫人的院落里,至于那便宜弟弟,他连看都没去看一眼,也不管长安侯都做了什么。 景晁他活不长的,一旦长安侯确认他不是自己的儿子,更不可能留在府中,果然,不过闹腾到了半夜,牛氏母子连夜被押送到了庄子去‘养病’。 而彼时城外的金华观,因为修为更稳的泰成真人近小半年是春风得意,可眼下看了头发银白,皮肤皱巴苍老不已的师弟泰阳道长,好心情顿时没了,目光惊骇地看着这师弟。 “你这是中了反噬?谁,你与谁斗法了,所为何事?”泰成真人十分生气,竟然有人敢在他们金华观头上动土,这是不把他放在眼内啊。 泰阳道长捂着剧痛的胸口咳嗽几声,道:“是一个兔崽子并一只狐狸,我这是不小心着了道。但现在这还不是重点,求师兄帮我。” “你都中反噬了,怎还不是重点?”泰成真人皱眉,有些疑虑,道:“你道法也有九层了,却还中反噬,对方道法竟比你还要厉害几分,真是个兔崽子?” 泰阳道长阴着脸说道:“若非是我的术被破,中了反噬,他怎么可能能阴到我?” “什么术?” 泰阳道长唇一抿,眼神有些躲闪。 泰成真人越发孤疑,斜睨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惊道:“你难道修习了那些禁术?” 泰阳道长低下头。 “你疯了!”泰成真人一看他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的,怒斥道:“我们出身正道,是真正的正一道弟子,你竟敢违背师门之令私下修习施展禁术?” 泰阳道长辩驳道:“师兄,我只是为了修得长生,也是想修为更强,以壮我们金华观声威。” “闭嘴!”泰成真人怒骂:“修长生,是正道长生,而非那为天地不容的妖邪之术。你可记得从前的清平观,那叫赤真子的道士,他修道天赋比谁都高,可却是为修那所谓通天大道而甘为邪道,修那禁绝之术,为天下正道玄门所不齿,为师门所不容,被诛杀在天绝谷,魂飞魄散。” 泰阳道长冷笑:“我自然记得,那赤真子说是被诛杀,谁知道是不是真死了,我不信他没有半点保命之术,说不定使用什么禁术假死让他那师兄以为他魂飞魄散了呢。” 泰成真人气了个倒仰,冷笑:“你这么说,是想向他看齐了?” “师兄,我只是想我们金华观实力更强罢了,我这也有错?”泰成真人急声道:“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师兄你一定要帮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这施的到底是什么禁术?” “抢寿。” 什么? 泰成真人眼前一黑,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你也不怕遭天谴。” 不,已经遭了,瞧这反噬整的,都短寿有二三十年了? “你的修为也倒退了?”泰成真人惊问。 泰阳道长苦着脸点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想到要找师兄求助。 泰成真人又是一个趔趄,真想来道雷劈晕自己好了。 这打击大了。 “你真是糊涂,你是不是傻?”泰成真人气得七窍生烟,骂道:“这样的禁术本就天地不容,术一成你必然受五弊三缺,术一破,你必遭反噬,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怎么会去做,你是不是疯了,对方到底许诺你什么好处了?” 是了,有阵子泰阳双眼不能视物,整整闭关了一个月,难道就是因为为人种下这样的禁术? “师兄,我没办法,那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若不救他,他必死无疑。师兄,我只有这么个儿子。” 泰成真人懵了,他连个道侣都没有,啥时候冒出个儿子来了? 泰阳道长解释道:“十年之前,我在俗世行走时曾与一女双修……” 泰成真人老脸一辣,你别说了,我听着都臊得慌。 而在他说出那孩子的身份时,泰成真人却是跳起来了,脸色苍白的瞪着眼道:“所以是说,你让长安侯当了老王八?” 师弟你厉害了,都绿到一个侯爷头上去了,太能作死了。 长安侯:剑呢,我的剑呢? 泰阳道长说道:“我也只在那一回有了那孩子,师兄你要知道,随着我们的修为越高,有天道制衡压着,想要有后代,也要难些,我也无心结道侣,只想修道,所以这孩子,我得保着。” “名不正言不顺,焉知是否你和那女善人不轨,为天道不能忍,才使得那孩子天生羸弱……不对,术被破,你遭了反噬,那孩子也不能躲过。”泰成真人仔细看向泰阳的脸,掐指一算,随着脸色越来越白,额上冒汗,他喉头有些腥甜。 算命若算同道,比普通人还要难,这一算,泰成真人的气息也有些乱。 泰成真人运行了一个小周天调息,叹道:“师弟,你既要修长生道,又何苦执着于后代,你修得长生,却看着后代子孙一个一个比你先行一步,又有何意思?那孩子终究与你缘浅,你别再为此行差踏错,反误了这一身修为。” 泰阳道长脸一沉:“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活不长的。”泰成真人冷着脸道:“这是你们自己做下的业障,是命数。” “师兄!”泰阳道长的脸容有几分扭曲,他才不信什么命数,他磨牙道:“师兄这是要眼睁睁看你师侄去死了?” 泰成真人皱眉:“师弟,莫要执迷不悟。这孩子的身世一旦瞒不住,长安侯定不会善罢甘休。” 泰阳道长哼笑:“我看他敢对我一个术士如何?” 泰成真人看他如此,眉心皱成一个川字,心底有一丝不祥,感觉这遭瘟的师弟会给道观带来大麻烦,便道:“师弟……” “不好了,不好了。”有道童连滚带爬的闯了进来,藏青色的道帽都掉在了地上,抬头对泰成真人道:“观主,不好了,咱们道观前围了一队官兵,说是,说是要捉拿妖道!” 泰成真人:真是好的不灵丑的灵,果然中了。 只要一坐到电脑前就腰疼背疼,满心的厌烦,更惶恐写垃圾写崩,既焦虑又捉急,吾心态已废,怎么办?我是不是听着静心道经创作而非流行曲了?! (本章完) 第539章 一起吃瓜 泰成真人真的快呕死了,金华观乃是盛京里香火鼎盛的第一大观,尤其自己得道更进一步时,这香火就更盛了,每日前来烧香的信众不知有多少。 他已野心勃勃的准备着让底下的师弟去别处开分观,以便吸纳更多的香火,把自家祖师爷的教派给发扬光大,到时候,观变宗,自己有信仰功德加持,将来也像老祖宗张天师一样得道飞升也很有可能的? 这么大个加了葱油撒了芝麻的香喷喷大饼,泰成真人自己打算做的,却被泰阳这缺了大德遭瘟的货给连葱带芝麻的散了个干净,只剩还没发起来的白面团儿了。 这白面团可能还要沾锅灰,不干净了。 泰成真人看到眼前举着火把,穿着盔甲围着道观的士兵,就觉得眼前如黑夜般发黑,看那些火都成了幽冥鬼火,瞬间就想起数十年前那个最知名的道观被军队包围夷平的画面。 是,道术有成的道长是挺厉害,但能厉害得了千军万马? 任你道法通天,人家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捅天,你术都还没完全施展开,就被压成肉泥了。 行,特厉害的道士,自己一个人苟着跑路应该没问题,可舍去师门宗观,那也没啥玩的了。 所以天道有制衡是对的,道士不好得罪,但也不是可以只手遮天的角儿,毕竟这是皇权统治时代,没有真正的挥挥手,弹指灭世的仙人。 泰成真人再次在心里痛骂遭瘟师弟一百声,偷人偷到长安侯头上,怎么不上天? 面对杀气腾腾亲自到观的长安侯,泰成真人挤起了笑脸,上前拱手行了一个道礼:“无量天尊,侯爷这是一早就来上香么?” 长安侯看了一眼眼前的白面胖子,冷道:“上你娘的香,去让金华观主把泰阳道长给本侯交出来。” 泰成真人脸一绿,忍着气道:“侯爷,贫道便是金华观主,道号泰成。” 长安侯一愣,抢过身后亲卫的火把,往前一怼,险些把泰成真人的胡子都给烧了,他看着泰成那张脸,沉着脸道:“你耍本侯?观主不是个老头?” 泰成真人有些得意,昂首挺胸道:“贫道道法有成,更进一步,才得以返老孩童。” 所以,颤抖,你们这些凡人,想要在我观放肆,也得掂量掂量。 长安侯面露震惊,随即冷笑出声:“果然是滋生妖道之地,不知修了什么邪术改变这容颜。来人,给我搜,把泰阳观主给本侯搜出来。” 啥,邪术? 泰成真人一急,看着士兵想要闯观,厉声道:“长安侯,我们金华观拜的是正一道,乃是正统张天师的后辈,学的也是正道,以诛邪卫道为首任,断没有你说的什么妖道邪术。” 长安侯双眼赤红,冷冷地道:“昨日吾儿突发急症,贵观泰阳道长一番施展邪法之后,更使吾儿奄奄一息,生死未卜。妖道胆敢害吾儿,本侯断不能忍,进去。” 泰成真人一拦,看向长安侯,沉声道:“长安侯,你今儿若真敢闯观,也不怕祖师爷有灵,降罚于你和族中子弟?” 长安侯大怒,一张脸寒得如冰,双眼盯着他:“你这是在威胁本侯?还是在藐视大沣律例朝纲,是想用什么邪术为祸人间吗?” 好大一顶罪大恶极的帽子。 泰成真人道:“贫道并非这个意思,是想……” “想什么想?”长安侯一甩袖子,居高临下地斜着他:“本侯不与观主你为难,只要贵观交出泰阳道长,本侯马上撤退,绝无二话。” 咯。 夜空中,仿佛有细微的嗑瓜子声响起。 泰成真人满心疑惑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树梢在随风轻轻晃动。 泰成真人又看向长安侯,道:“侯爷来得实在是不巧,泰阳道长已经云游去了。” “啧啧,这是铁了心要包庇那泰阳啊,金华观今儿早怕是开不了门迎香客喽。” 远处的树梢上,秦流西和封俢蹲坐着看热闹。 入城之时,封俢就溜了,先回了自己的地盘逛了一圈,又按着秦流西的吩咐摸去了长安侯府,随便看看是谁给景四施的术,毕竟术破,长安侯府肯定要找人。 结果还真探到了,还是半熟人的同门,那玄青子的师叔。 封俢一看有热闹瞧,便把秦流西从相府拎了出来,两人齐齐蹲到了金华观前的树梢上当个吃瓜子群众。 听了秦流西的话,封俢从她手里抓了两颗瓜子,慢条斯理地用手剥瓜子仁,道:“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长安侯这顶绿帽戴着就算了,还替人养了十年便宜儿子,现在人抓不到,这满肚子火不找个发泄口撒了就这么撤,那他就是忍者神龟再世。”秦流西吐了一嘴瓜子皮,道:“换是你,能忍?” 封俢:“你看我有机会被人绿不?我可是千年妖狐啊。” 秦流西白了他一眼,继续看戏。 长安侯的耐性消失殆尽,手一挥:“给我找,谁敢拦,以妖道为由杀无赦。” 泰成真人大怒:“尔敢!” 长安侯死死地盯着他:“你且看本侯敢不敢?金华观号称正道,却是行妖邪之术,还自诩正道?呸!”他高声道:“观主一心阻拦,莫不是窝藏了什么异国细作意图乱我大沣?回头本侯必禀明陛下彻查了。” 泰成真人被挤兑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封俢捅了捅秦流西,道:“你说他知道泰阳让姓景的当了老王八吗?” “你是不是傻,这么明显的包庇,他心水清得很。”秦流西嚼着瓜子仁,道:“亏玄青子说他们金华观如何云云,没想到这观主是个拎不清的,啧,高看他们了。” 封俢挑眉:“你说要是你家赤元观主,会如何?” 秦流西哼笑:“我要是干,你看我会让人抓到把柄么?就算抓到了,我家老头肯定拼着不要道观了,也要保我。” “你这意思是说赤元观主也是个拎不清的。” 秦流西摇了摇头:“非也,是只要有我在,再开一个新观完全没问题!” 封俢:“……” 忘了这是天下第一自恋,和我真是配一脸! (本章完) 第540章 长安侯完胜 眼看着长安侯要闯观,秦流西给自己贴了一张隐身敛息符,和封俢一起下了树走过去。 “我咋没符?”封俢拉着秦流西的袖子问。 秦流西甩开他:“符不要钱啊,堂堂千年妖狐连隐身敛息都做不到,趁早回笼修炼。” 封俢磨牙,这抠搜的,一张符都舍不得。 那边,泰成真人看长安侯真要不管不顾的硬闯,不禁大怒:“侯爷,这里是道观,后面的道院也有不少善人在此问道修行,你要是惊扰了,可担待得起?” 他说着,又看向身边的道人,道:“去定国公老夫人那边守着,若有国公府的下仆询问,解释一二,莫要惊扰了老夫人。” “是。” 长安侯笑了,笑意却没半点落入眼底,阴恻恻地道:“观主这是在拿国公府的人来压本侯吗?本侯倒想知道,贵观的妖道害人,可还会有人前来进香敬神。” 泰成真人脸一寒。 “本侯早已给了机会观主,只要把那泰阳交出来,大家便相安无事,观主却是挺护短,那本侯也只好秉公办理了,去搜。”长安侯大步向前。 泰成真人一摔拂尘,高声道:“长安侯,你们一意孤行,惊扰了神佛,莫要后悔才好。” 士兵们听了这威胁,看到前方大殿那镀金的神像,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哦,本侯只为捉拿暗害吾儿的妖道而来,若真为此发生什么倒霉事,不正是贵观道术不正,包庇邪祟么?如此道观,想来也不会有信众。”长安侯负着手冷笑。 封俢看到这里,对秦流西道:“这么看着,这长安侯也不傻啊,知道用妖道邪道来定性这金华观,脑子也有点碎料,咋就会帮人养便宜儿子十年不知呢?” 秦流西说道:“绿头巾使他脑子清醒了呗。” 封俢:你赢了! 长安侯一众人最终还是入了道观,先来了主殿,看到那近六尺高的祖师爷神像,触及那不怒而威的眼神,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并没有乱闯。 古人对于神佛,哪怕不信全,但多半是有点儿敬畏的。 长安侯查出景四身上发生过的事,再看这些神神道道的,心里既是厌恶,但也有一丝畏惧,只是脸上未露罢了。 “去找。”长安侯吩咐亲兵:“注意可有可疑之人,一律按细作妖道抓起来。” 泰成真人怒:“长安侯,你莫要欺人太甚。” 长安侯上前,微微弯腰,盯着他的眼,唇角一勾:“佛道二门皆讲因果,所以欺人太甚的,难道不是观主的师弟吗?今日你不把他交出来,那他此后就别想看到他儿子了。对了,那孩子好像要不行了。” 泰成真人神色未动。 长安侯也不看他,只背着手抬头看着那个祖师爷,上前自取了三支香点燃,道:“观主刚才口口声声地说贵观自诩正道,传承正派,也不知你可敢当着你家祖师爷再说一遍绝无徇私?” 泰成真人微僵,竟有些不敢面对祖师爷的眼睛。 长安侯把香敬在胸前拜了三拜,把香插在香炉里,又道:“贵观出了一个敢以邪术害人的门徒,祖师爷,您老若开眼,该不会怪我擅闯贵观,毕竟我是为贵观清理门户啊。” 秦流西暗自举了个大拇指。 这番对峙,长安侯完胜。 “有这智商,早干嘛去了?”封俢嘀咕,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抬头看向,仿佛有神光向他激射而来,使他的幻术都有些波动。 这一动,泰成真人似有所感,腾地向他这边看过来,神色凝重。 秦流西立即往封俢身上贴了一张符,双手掐了一个法诀,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出殿外。 泰成真人已然开了天眼,殿内并无别的东西,不禁皱眉,刚才就感觉有别的灵体在波动,是被这长安侯气得出了错觉,还是溜了? 观外,封俢道:“这金华观有点东西,那祖师爷竟现神光了。” “他们出自正一派,不可能一点料都没有,这金华观主的修为还已经是筑基了。”秦流西道。 封俢不以为然:“筑基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你,要不是他家祖师爷现了神光,估计都没发现我们溜进去了。对了,你说这长安侯会拿到那泰阳么?” 秦流西摇头:“要是拿到了,这泰成真人的脸就被扇得啪啪响了。” “那长安侯会就此罢休?” “怎么可能,他没有道术和泰成真人正面刚是不假,可他有权。你说他就在这山下设个卡位,就以捉拿祸害侯府公子的妖道为由,拦着香客不让进香,金华观的声誉会如何?”秦流西道:“再在城中传个几天谣,金华观的好名声都跟糊上屎一样了。” 封俢:“这观主真是脑子有坑,自毁长城。” “倒也不是,护短也没错,他就是坏在自诩正道,可偏偏他观中师弟搞出了邪术,自己扇脸了。他不敢如何,是因为心虚,而长安侯,却是处处占着理。”秦流西道:“他家那小公子是为何病重,天知地知,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他敢对天师祖师爷说那番话,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综合种种,泰成真人才不敢做些什么,因为理亏,听听长安侯那挤兑讽刺的话,泰成真人他敢对他那祖师爷指誓,泰阳真人没施展禁术么? 他不敢! 一个不敢,就已经如同巨石压住了他,只能白遭了这辱。 “道心不坚,泰成真人的修为,不可能再进一步了。”秦流西语气有几分惋惜,这是被那泰阳道长给拖累了。 果不其然,长安侯失望而归,可他却没半点恼意,对泰成真人道:“他不出,本侯可以等,就不知观主能否等得,又可能对你家的正道祖师爷无愧于心。” 他哈哈的笑着离观,让人镇守山门,以搜查妖道为由,不许香客前来进香。 而泰成真人则是被他的话给惊得手指发颤,取了几支香点燃,给祖师爷敬上。 香一插,齐齐熄灭。 香灭不受,这是祖师爷对他不满了。 泰成真人故作镇定的脸终于白了,双腿一软,跪在了蒲团上。 多谢大家帮着捉虫,渣陌眼睛确实不好使~ (本章完) 第541章 秒变妇女福音 翌日早膳后。 秦流西来到蔺老夫人的院子,按着约定给她行针问诊,这一进门,就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来了来了。”蔺青棠上前,想要去扶她,可又觉得有些失礼,便福了一礼,然后又介绍身边的女人:“少观主,昨晚忙乱,还没正式引见,这是我母亲,大嫂和二嫂。” 秦流西颔首,作了一个道礼:“无量天尊。” 她是女冠,在场的人都知晓,也更自在,彼此见过礼,蔺夫人便带着秦流西入了老夫人的寝卧。 经过一晚的休养,蔺老夫人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精气神也强了些,秦流西先给她扶脉,然后才给她行针疏导脑部血管,保证行血通畅。 这一次,又给她在腹部扎了针,解释道:“您身体有长年积下的寒气,我给您行针祛寒,到了冬日,您身上会舒坦些。” “有劳小道你了。” “职责之内。”秦流西留下针,想了想,又重新开了一张经方,然后从自己的药箱翻了翻,取出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一些黄豆大小的药丸,一并递给蔺夫人。 “这张平安方可让老夫人吃着,隔一日饮用就行。而这一瓶,是二子药茶丸,延寿养生,主要配方是枸杞子和五味子,另加了一味人参果以及其它辅料药材炮制而成。可当茶叶放在茶盅里以温水冲服泡饮,每日一颗就行,可养生保身,固本培元。” 蔺夫人看向手中瓶子,道:“一颗不知可要多少水泡饮?” 秦流西指了指屋内桌子上的茶壶:“就用它泡上一壶就行了。” 蔺夫人又问:“我知少观主不会在京中多作逗留,这茶饮若喝没了,不知能去哪处再买?” 她目测这一瓶子,怕是不够喝上两月的。 “这药茶丸炮制倒不难,五味子和枸杞子都寻常,夏日煎煮这二味药材当茶喝都可以养生。要说矜贵,是这茶丸里的人参果,它不好得。”秦流西道:“我也只用手边材料炮制了些供我师父饮用,数量不多,喝完就得等下一次果期,也是和老夫人有缘,这一瓶就给她了。这样,近日老夫人喝药,就不必喝这茶,待入了夏再开始喝也行。” 蔺夫人一听,顿时觉得手中瓶子烫手,道:“连买的地方都没有啊?你若要人参果,我们可找寻些来,能否再炮制呢?” 秦流西浅浅地笑:“实不相瞒,我这药茶丸用的人参果,是千年人参上得的。” 众人惊呼出声。 “千年人参,你确定?”蔺青棠瞪着一双大眼,惊愕地道:“千年人参一般都全须全尾地入了药,还能长果子?” “诚如你说,有千年份的人参都已经被挖出来做成整株药,这还能长在土里结果的,你说难得不?” 这怎么不难得,百年人参都已经很难得,这千年人参,也不是没有,有些底蕴深的世家肯定藏着这样的天材地宝,但那都是已挖出来的。 还成活的千年人参,又是能结果的,当真太难了,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呢。 小人参精:大家好,认识一下,我,唯一的矜贵人参精,修出灵智的那种! 蔺夫人虽还不知这茶丸带来的效用会是什么,却越发觉得贵重,且忽然有些羡慕秦流西她师父了。 她捏着瓶子苦笑道:“这可矜贵得都舍不得喝了,喝完就没了。” “五味子和枸杞子都可以煎茶喝的,就是退而求其次。”秦流西笑了笑,看留针时间到,走到蔺老夫人跟前,道:“我替您取针。” 蔺老夫人点点头。 秦流西取了针,又给她按捏了几个穴位,尤其是头部的,手法很是考究。 一番按摩,她才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手,低头对蔺老夫人说道:“还是那话,您要保持心情愉悦,莫要大喜大悲,凡事平常心以对。” “好,多谢你了。”蔺老夫人看了老嬷嬷一眼,后者取来一个盒子递给秦流西。 秦流西:“这是?” “这是老夫人赠与小道长的,多谢你救她一命。”老嬷嬷笑道。 秦流西没接,道:“诊金相爷已经应诺给予,这就不必了。” 蔺老夫人笑眯眯地道:“这是我个人赠你的,好孩子,拿着。” “也不必。”秦流西笑着摇头:“相爷给的够多了,老夫人好心,不妨以我们漓城清平观的名义做个善事就好,积福积德。” 蔺老夫人看她如此,只能作罢,心里却对她更高看一眼。 秦流西交代了几句,又被蔺夫人她们簇拥着走了出去,一脸欲言又止。 “夫人有话直说无妨。” 蔺夫人连忙拉过两个儿媳妇,道:“我们偌大的相府,人丁单薄,两个媳妇都各只得一个孩子,还想少观主你帮忙诊脉调理一二。” 蔺家人口简单,蔺老夫人年轻守寡,就生了一双儿女,如今长子也就是蔺相在身边奉养,女儿嫁到了江南大族。 蔺相自己寒门出身,成亲后,一心为国事,心也不花,和蔺夫人生了两子一女,后宅里除了夫人,还有一个跟着外放在身边服侍起居的刘姨娘,这位姨娘是蔺夫人亲自抬举的,是一个孤女良家子,生了一儿一女,庶长女早已出嫁,庶子行二,却是在外放时生的,得了天花没养成,刘姨娘这些年多半在吃斋念佛,不问家务。 如今蔺家的两位爷也都已成亲生子,长子蔺青繁娶妻颜氏,生一子,次子娶妻冯氏,入门两年也是只得一女,而蔺相的老来女蔺青棠还待字闺中。 所以蔺家说是四代同堂,但人口堪称简单,第四代,更只得两个曾孙而已。 如今府中来了个医术高明的女医,简直是妇女福音,肯定要抓着机会啊。 两个年轻媳妇都有些羞涩,眼神有些期待。 秦流西在她们脸上看过,先指了冯氏,道:“你就不必看了。” 冯氏一惊,难道她没福气? “你子女宫丰润饱满,气光润而无滞,红光泛紫,身上已有孕,年末便会添丁。”秦流西淡笑着批了一句。 啥,已有孕了? (本章完) 第542章 走了步臭棋 从相府离开,秦流西得了千两银票以及一块小叶紫檀木料,银票是蔺夫人以诊金作红包送给她的,因为秦流西不但给自家几个女人都扶了个平安脉开了方子调理身体,连待字闺中正准备议亲的蔺青棠也没落下。 毕竟姑娘家,调理好一副身体,将来到了婆家,不管是管理中馈还是孕育生命,都有强健的体魄,是好事。 最重要一点是,她还批出冯氏有喜,连换洗日子都未到,她就辨出了滑脉,这是喜事,怎么都得封个大红包沾沾喜气。 另外,大手笔的冯氏还送出了一块小叶紫檀木料,换了一张安胎符。 秦流西这下没拒绝,带着东西就坐上蔺家的马车往九玄拍卖馆去。 她翻看了一下用红绸包着的小叶紫檀十分满意,蔺家的女眷还是会来事,送酬金还是能送到点上,不错不错。 滕昭看自家师父一脸财迷的样子,不由翻了个白眼,盘腿默念着道经。 秦流西把小叶紫檀重新包起来,戳了戳滕昭的脸。 滕昭避开她的魔爪,一副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眼神。 “我们已经到了盛京,你可要去滕家见一见你的家人。”秦流西道:“你父亲已经娶新妇了。” 滕昭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去。” 秦流西仔细看他,并没有什么黯然伤神的样子,便暗示道:“其实去也可以,说不准你继母会拨点零花银子你过日子呢。” 滕昭:“……” 说来说去,其实是想薅香油对? “送信让他来。”滕昭冷然地说,他不喜欢去那个府邸,人都是冷冰冰的,都用怪异的眼神看他。 “那好,回头就送信过去,你爹也该想你了。”秦流西道。 滕天翰:想儿子的直接损失是,钱袋子不保。 蔺相回到相府,得知秦流西已经走了,还送了一瓶珍贵的药茶丸,不禁有些麻瓜,那颗蛟珠看来是真不得不费心思拿来了。 “相爷,您看要不要让欧太医查验一下?”蔺夫人把那瓶药茶丸递过去,道:“不是我信不过少观主,是母亲年岁已大,谨慎些为好。” “嗯。”蔺相接过来,扒开瓶塞,一阵怡神安宁的药香飘了出来,使人神清气爽,他连忙盖上以免跑了药效,改口道:“不必了,我亲自给娘试一颗。” 蔺夫人:“……” 她只当没看见他脸上的垂涎之色,笑道:“少观主医术不凡,这药茶丸是她自己炮制的,想来是极好的。对了,今日冯氏也诊出了喜脉,也是这少观主给看面相批的。” “哦?”蔺相来了些兴致。 蔺夫人便把秦流西批面相的话给说了,末了道:“她还诊过脉,后来我也请秀姑和万金堂的何大夫分别诊过脉,虽然上身不久,可确实是滑脉无疑,过阵子该是能断定了。” “好,好。”蔺相也很高兴,道:“家中人多才热闹,放儿他们这一辈也该多添些兄弟姐妹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蔺夫人眉开眼笑地附和,又道:“相爷可听说了长安侯的事了,听说他遣人围在金华观外面,逢人就说要捉拿祸害侯府公子的妖道,不让百姓前去进香,而城中,也都传着金华观的道士心术不正,修的是邪术。而长安侯那小公子病重,被连夜送到了庄子去呢,和长安侯夫人一道。” 蔺相想到秦流西昨日说的,长安侯只有一个儿子,不禁眼皮一跳,隐晦道:“这少观主医术不差,相面也是不差,昨日便直言说长安侯只得一子。” 蔺夫人是个聪明的主母,一听这话眼中就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 长安侯当了王八,这可太震惊了。 知道内情的,不止蔺相这边,熊二家中那是拍手称快。 “活该那老匹夫当个老王八,看他还把那装小白花的贱女人当个宝贝疙瘩不?给人养了十年的便宜儿子,连亲儿子都没这么疼,真是笑死人。”熊大人一边骂一边笑,还有些忿忿,道:“小妹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才看上这么个瞎眼的王八蛋,没能落个好……” 他说着,眼眶都有些红了。 熊夫人也擦了一下眼角,道:“行了,他这就是遭了报应,反正此后那侯府都是廉儿的就够了。” “没错,都是廉儿的,少观主说了,他就只有廉儿一个儿子,这才是真正的独苗,宝贝疙瘩。夫人,准备一份大礼,让老二送过去给少观主,要不是她,廉儿怕是真着了那妖道和那贱人的妖术了。”熊大人迭声吩咐。 “还要你说,我都让老二送过去了。”熊夫人嗔了他一眼。 熊大人:“那就去给我温一壶酒,让厨房切个卤猪耳朵下酒,我得痛饮庆祝一下,实在是快哉。” …… 金华观。 泰成真人煞白着脸看着齐齐断掉的香,从事发到现在,都不知上了几回香,祖师爷一次都没受,这是在惩罚他啊。 他都不敢看向祖师爷,只是颓然地走出外殿,来到道院。 泰阳道长看到他,立即大叫道:“师兄,你还要绑我到几时,快放开我,我儿正等着我去救。” “你怎么救?”泰成真人冷冷地看着他,呵斥道:“你已经遭了反噬,自身的修为都在倒退,你如何救?我已经说了,让你死了这条心,一心修道,结果你还是执迷不悟。如今长安侯还派人守住了山门,说我们道观修的是邪术,出了邪道,香客都不敢来,最重要一点,祖师爷也不受我敬的香……” 泰阳道长看出他脸上的懊恼,不屑地道:“师兄,你可是筑基的修为,区区长安侯而已,一个霉运术过去,他就不得不低头。师兄如不愿做,这丑角我来做。” 泰成真人大惊:“你这么做,难道是想要坐实金华观是妖邪之地的说辞吗?” 泰阳道长冷哼,浑不在意地道:“师兄,你可知史书都是由胜者撰写的?” 只要他们是实力强的那一方,谁会在意真相是什么? 泰成真人心中发寒,自己只为了当年师父的遗愿,要和师弟一起把道观发扬光大,所以才把他保下,如今看来,怕是真走了一道臭棋,再这么下去,金华观必毁,他抿唇,下了一个决心。 多谢大家支持渣渣陌,积极调整心态,争取创作好文!笔芯 (本章完) 第543章 别惹心黑的小祖宗 泰成真人发出告书痛斥观中道号为泰阳的道长经查探发现私下修习禁术,违背了派中门规,如今为正门派风气,将泰阳道长逐出师门,其一切行径均与金华观无关。 为了向百姓表示门派正道,金华观特意闭观三日自省自身,并开展为期三日的布施行善,另外清明会做大法场超度亡魂,请信众前来观礼。 这告书并不是只发出就算了事,骂骂咧咧的泰阳道长被泰成真人亲自压出了山门,被长安侯派来守在山门处的侍卫围攻后,又侥幸逃离,不知所踪。 泰阳道长的逃离身法有些诡异,人像是忽然不见,更坐实了其修邪术的妖道身份,传得沸沸扬扬的。 可金华观却像是一点都不受影响,该布施就布施,只是半点不提泰阳道长,仿佛耻于与之为伍。 “这才一天不到,就怂了,这金华观主还不如在你爹上门时就把人交出去呢。”熊二对景小四说道:“在你爹闹了那么一出,道观的名声都糊一层粪水了,他才用这么个法子撇清关系,怎么看都很假,这观主真是脑子有坑,不太聪明的样子。” 景小四道:“谁说的,就不准他们自己唱一场戏?从明里转到暗里?” “这……”熊二摸了摸后脑勺,看向秦流西,问道:“少观主你怎么看?” 秦流西道;“不管真假,都是应对的办法,管用就行。若是真,及时止损,大善。若假,也没什么损失,如景四说的那样,从明到暗罢了,不过若是这样,你们就要麻烦些,毕竟你们算是把他得罪死了,他要想报复,随便在你家做点什么邪术或去你家祖坟动一下,呵呵。” 景小四后脊升起一丝寒意。 熊二也变了脸,道:“这岂不是我们在明,他在暗,这还玩屁?” “所以这一手应对,也不算有坑。”秦流西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景小四道:“要是你那便宜弟弟真没了,泰阳道长肯定要记这个仇,所谓睚眦必报,你们侯府,危矣。” 景小四脸一黑,神色跟吞了翔一样,别提多恶心了。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如今自己侥幸没事,对方自己作孽吃了巨亏反要把这个错记到自己头上,这是什么道理,也太狗了。 最麻烦的是,对方跟个耗子似的藏在暗处,真再施点什么邪术,岂不是防不胜防? 景小四有些坐不住,可怜兮兮地看向秦流西,大师救命。 熊二道:“少观主,你可千万要正视起来啊,这狗道长,是在挑战您的权威啊,小四是您救的,他搞小四,就是搞你不是?” 秦流西瞥他一眼,求助就求助,别开黄腔。 熊二谄笑。 “也不必怕他,若是家里有些不对,马上去找道长破术,这不还有金华观主吗?他修为道术不错,就找他解决。”秦流西淡笑:“但凡做法施术,一旦破必遭反噬,之前他已经吃了两个反噬,再吃几个,怕是会没命,所以他敢做,就耗死他的修为,到时候不就任你们鱼肉么?至于金华观主若不肯出手,那就直接闹,说他包庇。总之有啥不对的,就钉死泰阳做的,他不是妖道吗,连金华观自己都出了告书他修禁术,所以是他做的没毛病。” 熊二和景小四:你咋把黑心眼玩得这么溜呢? 泰成真人和泰阳道长:就说此心黑的货缺了大德! 听了秦流西的话,景小四心定了些,觉得她的话也是可行,天下道士可不止他们金华观,就自己还抱了个金大腿呢,怕他个熊,敢做就耗死他。 不过以防万一,祖坟那边还得安排人暗中盯着,以免真着了道。 “从前看金华观也是香火鼎盛,可当大观,如今看着,也不过如是。这事一出,那观主要是立即大义灭亲,把泰阳道长交出来了,说不准还能圈上一波信众,把道观知之盛名推向更高一层,没想到?”景小四摇摇头,颇有些遗憾惋惜。 秦流西道:“看取舍,现在这应对未必也只有坏,起码保住了一个有本事的道长。至于名声香火,只要它有真实力,这事过了,金华观再接几个大活,施几场善,名声就能回来,毕竟人们只看实打实利益。受善的人群是一,求助道观帮忙驱邪或求医,甚至做法场看风水,或是转运偷寿,只要对方不是花架子,能帮到自己,管它是不是个黑观邪道呢。归根到底,就是叹人的私心。” 话是大实话,但听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像是在鼓吹邪念。 不过秦流西说的也没错,这世间,真没有人有这样的所需吗? 且看景四那便宜弟弟,不也是想要抢寿长命,才有这一出?那么那些大权在握的权贵,甚至圣人呢? “贵圈真黑。”熊二嘀咕了一句。 秦流西:“不要轻易得罪道士是对的,有些诡异阴损的术法你们抵挡不了。像泰阳这样的,若遇上了,只能硬刚,以权推平。” 熊二就很好奇:“要是你是金华观主,对上长安侯,会如何做?” 封俢从外走进,冷哼道:“她做了,只要她不想,怎么会让你们这些凡人发现是她干的?” 熊二摸了摸鼻子。 秦流西懒洋洋地道:“换了是我,长安侯就不可能带人到我面前逼逼。” 对方来找茬,说什么道理,不好意思,不说,咱们动真枪,你有真兵,我招阴兵鬼将,真家伙的来干一场,再不济,这世间总会存在着阴气的。 熊二被秦流西这小流氓的语气给怼得一怂,行,惹不起躲得起。 他又看向景小四,可把你家那老头给看住了,别让他到这小祖宗面前作死。 他可没忘记,秦流西当众半揭穿长安侯当老王八呢,依着长安侯那死要面子的,能不对秦流西生怒?只怕已经在暗戳戳的想要下黑手。 景小四却是半点不在意,老头要作死的话,他绝对是双手插兜等看戏,也好叫他看看何谓铁板,还是属于精钢的那种。 (本章完) 第544章 你良心不会痛么? 封俢撵走了熊二他们,实在是秦流西他们师徒还有下一波客人要会面,来的还是滕昭的亲爹。 “你等着,你在京里这阵子,肯定比在漓城还要忙。”封俢幸灾乐祸地斜睨着秦流西道。 听听,这是人话吗?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时候松松筋骨了。 秦流西冲封俢露了个阴恻恻的笑。 封俢见势不妙,立即溜走:“我去看看送来拍卖的物件。” 秦流西哼了一声,带着滕昭入了待客的雅间,就看到滕天翰站了起来,在他身侧微微落后半步,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 秦流西先看那新晋滕夫人,面如满月,额宽鼻圆,脖颈丰圆,眼清目明,典型的富贵面相,是个温良敦厚的人。 而她的夫妻宫和子女宫都丰润饱满,显然夫妻相处和谐,子女宫红中泛紫,这是身怀有孕。 滕天翰自己是个临近中年的美大叔,再续弦,倒是娶了个挺合适的,两人的夫妻宫很是融洽和美。 “昭儿。”滕天翰看到儿子,激动得眼冒泪光。 把儿子送到秦流西当徒儿很干脆,过后他就无数次的后悔,恨不得掉头回去把儿子要回来,是杜先生拿秦流西的话劝住了他。 亲缘淡薄。 滕天翰每每想到这个词就觉得吞了黄连似的,苦得不行。 时隔大半年,可算是又看到了儿子,这一看,又是激动又是欣慰,更多的是苦涩。 “长高了,也长肉了,结实了,气息也很好。”滕天翰仔细打量着明显蹿高大半个头的儿子,穿着绣着符文的青衣袍,头发一丝不苟的全部梳起,以荷叶巾包扎,五官精致,脸色红润。 走得近了,他还隐约闻到孩子身上有一小股怡神的香味。 滕天翰心里虽然幽怨,但也不得不承认,儿子跟着秦流西,好像是真的过得不错,这也让他感到有一点挫折。 自己养崽不如秦流西,这下以孩子过得不好接回去的借口都找不出来了。 “父亲。”滕昭并没像滕天翰那般激动,只是乖巧地作了一个道礼,然后看向继滕夫人温氏。 滕天翰察觉他的目光,有些尴尬,却是端正了脸色,介绍道:“为父今年过年时续弦了,这是你继母温氏,且见个礼。” 温氏含笑上前,滕昭同样作了一个道礼,弯腰下拜:“见过夫人。” 滕天翰更尴尬了。 温氏愣了一下,却笑着上前想要去搀扶:“好孩子,不必多礼。” 滕昭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搀扶。 温氏的笑容僵在嘴角,她早就打听过滕昭这个继子的性子,在府中,对谁都不理,哪怕对他父亲都是淡淡的,府中都传他脑子有点毛病。 可刚才一看,这张脸和夫君如出一辙,精气神也很足,也不像是傻的,就是性子冷。 但滕昭却是避开她,这是对她不满么,怪她抢了他母亲的位置? 在温氏猜测的时候,滕昭已经直起了身子,看着温氏道:“我平日早课会敬香,时日久了,身上难免沾了香味,夫人身怀有孕,以免冲了胃引起不适。” 原来是这样。 温氏既震惊又有些感动,还有一点莫名的酸涩。 自己确实是怀孕了,但月份还未显,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夫君说的? 感动的是滕昭小小年纪竟然会如此细心,而这年纪,却早已没了娘,爹也不在身边,就感觉这孩子被家族厌弃了一般。 温氏笑着抚摸了一下腹部,道:“昭儿真细心,我孕相不错,也没怎么犯孕吐,你不必过于小心。” 滕昭没说话。 温氏又从丫鬟手里取过一个盒子,递了过来:“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看看可喜欢?” 滕昭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上好的一套文房四宝,便有几分失望。 文房四宝如今对他来说,还不如上等的朱砂和符纸呢,再不济,换成银子也好。 温氏一看他这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这是没送对礼。 她又从另一个丫鬟那里拿了一个荷包给他:“虽然年已经过了,但你并无回家,这是我给你攒着的压岁钱,都兑成银票了。” 滕昭眼睛一亮,师父没说错,她会给零花钱。 他接了过来,对温氏行了一礼,道:“多谢夫人。”紧接着,又从怀里取出一道叠成三角的符箓,双手呈递上去:“这是我画的平安符,赠与夫人,佑您平安产子。” 温氏有些懵,接过了符,比起那些读书人喜欢的,他好像更喜欢银子,难怪夫君让她准备些银票作见面礼就好。 秦流西这时便道:“昭昭画的平安符也有灵气了,戴着可保平安。” 温氏笑道:“昭儿有心了。” 滕昭已退到秦流西身边去站着。 滕天翰见彼此表过礼了,道:“怎地来京了也不回府而在这里住下?府中也有院落,不如回去住?你祖母也想你了。” 滕昭摇头:“我要随侍师父身侧,就不回去了。” 至于所谓祖母想他,不过是台面话。 滕天翰有几分黯然。 “滕大人,昭昭既已入了我的道,就莫要和家族中人牵扯太多了,以免影响道心修行。”秦流西笑着说。 滕天翰:你说这话,良心是真的不会痛啊! 他看向儿子,见他捏着荷包,一脸认同的样子,心口不禁一疼。 才大半年,就已经被洗脑如斯,日子再长些,是不是连他这个老父亲都不会见了? 滕天翰感觉天要塌了。 “罢了,不去就不去。”滕天翰叹息,对温氏道:“你不是想去成衣铺子看看?且去,我和少观主说说话,回头再去接你。” 温氏见状,道:“老爷不必来接,昭儿既回京,你陪他用个晚膳再回,我自行回府就是了。” 滕天翰想了想,这也好,便应了下来。 温氏这才和滕昭说了两句,被丫鬟仆妇簇拥着走了。 她一走,秦流西戏谑地看向滕天翰,道:“我说滕大人很快就会再娶且有子,我这太素脉法没给您批错?” 滕天翰略有些赧然,说道:“你们一来京,就先招了蔺相这么大个事,可把我吓得不轻。其实说来也巧,我有个同僚,遇了个怪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接?” 秦流西:封俢那乌鸦嘴呢,出来受死! “若能解决,酬金必定丰厚。”滕天翰又说了一句。 秦流西眉眼一开:“驱邪卫道,是我玄门中人的本分,什么怪事,这就走?” (本章完) 第545章 不知好歹小神棍来京了 在秦流西和徒弟他爹谈活的时候,熊二和景小四刚回到自家门,就被喊住了。 “熊公子,景公子,我家主子有请。”来人一副侍卫打扮。 熊二和景小四对视一眼,这人不熟。 “不知你家主子是?” 侍卫拱手成拳,笑道:“我家主子乃是瑞郡王,有请二位喝酒。” 瑞郡王? 熊二的眼睛瞪得都快凸出来了,那位矜贵的主请他们这些纨绔作甚? 自然是为了秦流西这小祖宗了。 齐骞听到疑似秦流西的消息时刚当值回班房,就听到身边的同僚说着小道消息,蔺相府的老夫人礼佛回城,突发急症,在城门前就被兵部侍郎家的公子给拦了车,引荐了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还真把人给救下来了。 听说那大夫年岁特轻,说是个什么道医,长得还俊。 有人说熊二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拦相府的车荐个不知根底的大夫,又有人说他们走了狗屎运,还真得了这么个相府的人情,说不准蔺老夫人的病就是个普通头晕,哪个大夫治不得?。 不管是叹还是酸,反正熊二他们这两愣头青认识这么个大夫就是了。 齐骞一听到年轻的道医这词就上了心,出了班房就让人去相府打探,蔺老夫人的病他没探,就探那大夫,这消息传来就说是道观里的少观主,漓城那边来的。 齐骞心知那多半是秦流西,可不知她是在熊二他们家落脚还是别处,这才请了熊二他们过来打算询问一番。 熊二他们和齐骞并没有什么交集,一来,人家是矜贵的皇亲国戚,当今皇上的亲侄儿,自小就有封号的郡王,又多半在封地侍奉他祖母,自己这纨绔圈当然够不着人家那圈,所以也不熟。 待来到齐骞设宴的雅间,彼此见过礼,就有些尴尬冷场了,直到齐骞直言相问。 熊二惊讶:“郡王也认识少观主么?” “如果是清平观的不求大师,我自然认识。”齐骞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回话,她竟然真的来京了。 “怎么认识的,你有病呀,还是撞邪了?” 景小四撞了一下熊二的手肘,憨货,会不会说话的? 齐骞笑着摇头:“都不是,我只是听说不求大师医术精湛,特意前去请她为我祖母治病,这才结缘。” “难怪。”熊二煞有介事地点头称道:“能和少观主结缘的,要么是得了啥奇难杂症,要么撞邪鬼上身,要么就是你给得太多……银子。” 景小四瞥了他一眼,不知不觉,你已经对那位小祖宗有了深入了解。 齐骞看他一副熟稔的语气,又想到他们一道进京,便问道:“你们一起回京,那么不求,就是少观主如今在你府中暂居么?” “没有啊。”熊二摇头:“她来京是有要事,我们只是顺路搭了她一个顺风车。” 想到那条鬼气森森的顺路,熊二就打了个寒颤,大白天的也好冷。 “那她的落脚地是?” 熊二嘴一张,又闭上,有些戒备地问:“郡王问这个是做什么?” 别是要跟秦流西寻仇,自己若是说了,岂不是给她带来麻烦? 齐骞看他面露戒备和警惕,摸了摸鼻子,道:“我祖母是她治好的,她难得来京,理当做个东道主,要是住客栈,人多眼杂也不舒坦,信王府还有挺多客院可住。” “这也于礼不合?听说郡王已经和卫国公府定下婚约了,你请她去王府住,哪怕少观主是个出家人,到底是个坤道,让人传了闲话就不美了。”熊二拧着眉说。 齐骞已定亲,他把秦流西带回王府去住可能是好心,但外人不知,以为两人有啥首尾,传闲话就不美了。 齐骞的脸已经裂了,一把抓着熊二的手臂:“你说什么?” 坤道,她是个坤道? 熊二被掐得吃痛,道:“你先放手。” 齐骞的手一松,皱眉道:“抱歉,你刚才说,不求是个坤道?” “对啊,你不知道吗?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啊。”熊二反问一句。 景小四看齐骞的脸色有些不对,暗自捅了捅熊二的腰,少说两句。 齐骞整个人都有些懵了,想起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莫名的有些心苦。 她竟是个坤道。 景小四看齐骞一脸被打击的样子,知道他怕是本来没认出秦流西是个女的,现在这副表情,就像丢了千万两的样子。 这瑞郡王该不会是对少观主起了心思? 景小四连忙灌了一口茶,笑了起来,道:“听说郡王定了亲,恭喜您了,不知婚期定在何时?” 容在下提醒一句,你已经定亲了,定的还是高门贵女,别瞎想,别给人家惹事儿。 齐骞扯了扯嘴角,道:“婚期在八月。” 景小四一听心头有些沉重:这么迟?迟则生变啊。 看齐骞这个样子,景小四心中警惕,以有要事为由,拉着熊二起身告辞,没说秦流西在何处落脚。 反正就算不说,凭着齐骞的身份,一查就知道。 熊二出了门,就道:“你做啥,我还没吃两口呢。” 缥缈楼的美食,味道极正又好吃。 “吃吃吃,吃不傻你。”景小四一敲他的头,道:“吃人嘴软,你吃了,还不得说出少观主的下落?” “说了也没事,他又不是要寻仇。” 景小四黑着脸道:“这可比寻仇麻烦多了。” 要真是他想的那样,这瑞郡王是真的对少观主起意,大麻烦。 他拽着熊二走了。 齐骞没从熊二他们得知秦流西在何处,也不恼,吩咐应北:“让人查一下熊二他们今日的去向。” 应北看齐骞心情不佳,便应了下来,心中也很是意外,那不求大师竟是个女冠啊。 而另一个雅致的酒肆,同样有人说着景小四他们在城门的奇事,浑身挂着符箓和符牌的沐惜跟身上装了弹簧似的蹦了起来,冲到那号称盛京百事通的百里昀跟前,双眼晶亮,问:“你说那救蔺老夫人的大夫长什么样?” 是她是她,一定是那不知好歹的小神棍来京了。 “来人呐,一个时辰内我要知道她的下落。”沐惜冲着自家侍卫喊了一嗓子。 (本章完) 第546章 她嘴巴带甜有毒 盛京里权贵多如牛毛,虽有滕天翰帮着牵线带活儿,秦流西自己也愿接,却也不是说去就去的,尤其对方还是滕天翰的上峰,大理寺卿安建同的家,而出事的是安大人的幺子安逸。 所以滕天翰先向安府递了话,本想着明日再带秦流西前去,却不曾想安府远比他要迫不及待,竟是亲自来接了。 为表重视,来的人还是安府的长子安皓,也有三十好几的人了,蓄了美须,一派端方君子的装扮,身上像是倒了一瓶香粉,香气十分浓郁。 蔺相家的老夫人被个小大夫救了的事安府也耳有所闻,滕天翰也说了秦流西就是那小大夫,是个正儿八经的道士,驱邪十分在行。 正因为安皓心中有数,可真正看到秦流西,还是很意外,是真的小啊,这么小还带了徒弟,那还是滕大人家的儿子。 上了马车,安皓还是没忍住问滕天翰,是怎么舍得让长子入道的。 滕天翰:别问,问就是被人家巧舌如簧给忽悠了。 而秦流西带着滕昭上了安府的马车,车门关上的时候,瞥见街角卷起一阵风尘。 马蹄声响起,有人坐在马背上驱马飞快跑来。 只是无意一瞥,有些眼熟。 似曾相识贵宾犬,正撒丫子奔来。 沐惜扑了个空。 气得一脚踹在了马身上:跑这么慢,还汗血宝马,呸,要你何用? 宝马:马生好难。 齐骞也来了,看到这个未来的小舅子,眉头皱起。 “你怎么来了?”沐惜气呼呼的,看到齐骞时挑了挑眉。 齐骞跳下马:“找人。” “找谁?” 齐骞不答反问:“这个时段你怎么在这?” “要你管!”沐惜昂首挺胸地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九玄拍卖馆斜对面的酒肆,便带着人走了过去。 九玄拍卖馆他进不去也不敢撒野,他在这酒肆蹲点,总能蹲到小神棍回来的。 齐骞皱眉看着那小霸王进了酒肆,便让应北喊门。 岂料,看门的小厮一开门,也不等应北说话,就道:“找不求少观主的?她人不在,请回。” 应北:“……” 齐骞若有所思地看向酒肆。 馆内后院,封俢重重地哼了一声,瞧瞧他不在时,那小祖宗都招了多少苍蝇,不对,苍蝇都好臭的,招蜂引蝶好了。 …… 安府。 大理寺卿安大人并没外出,看到滕天翰,露了笑,叫着他的表字:“有劳云崖牵线了。” 滕天翰拱了拱手,心想大人这熏香是不是太浓了,却是并没在意。 “也是碰巧,我儿的师父来京了,否则下官也不可能牵这条线。只是我们均不知内情,也不知能否帮上忙。” 这是先把丑话说在前提,万一秦流西整不来,也有个退路。 安大人眼神有些忧虑和疲惫,强笑道:“无妨,你有心了。” 他看向他身后的一对孩子,被胡子遮住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下,年纪也太小了,他家嫡长孙都比她要年长。 滕天翰微微让开身,见秦流西正在东张西望,心里有些怪异。 她虽然是在道观中长大的坤道,可礼仪也不是没有的,这四处张望,是看安府富贵还是别的? 安大人是正经科举出身的文官,娶的却是皇室出身的淑惠郡主,就连眼下的安府,也是郡主府,而这位郡主出嫁时,可谓十里红妆,她自己本身也是擅于经营,出嫁至今,早把自己的嫁妆翻了一番。 本就出身显贵,享的是荣华富贵,又有银子,淑惠郡主就不是亏待自己的人,所以,安府的布局是精致又大气,一棵盆景和草坪都打理得漂漂亮亮的。 所以滕天翰才敢说,这个活报酬丰厚,委实是人家不差钱,而那安逸又是郡主和安大人的幺子,虽然是混不吝的纨绔,但就是受宠,要是解决了这事,好处肯定不少啊。 滕天翰咳了一声,介绍道:“少观主,这位是大理寺卿安大人。” 秦流西从安府的一处收回视线,看向安大人,作了一个道礼:“无量天尊。”知道他在探究,便不作废话,指了西北角位置:“那边,就是贵府小公子的院落?” 安大人和安皓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头微震,老的尚未如何,安皓已经忍不住开口:“你如何得知?” 就算滕天翰曾来过府中作客,也是不知道安逸的院子在哪的,所以也不存在是他告知的。 “滕大人既然说了贵府小公子出的怪事,我从外走到这,看过贵府的风水格局气运,只有那一处的上方,气是灰黑的,那不就是安小公子的住处了么?”秦流西负手而立,道:“走,去看看是什么妖邪作祟。” 安皓和自家老爹相视一眼,吞了吞口水,他在前边引路,不着意地问:“少观主还会望气么?灰黑色是代表不好?” 安大人落后一步,和滕天翰并排而走,看似不在意,可耳朵却是竖了起来听着前面的话。 秦流西回道:“灰的黑的,代表阴郁晦暗,是晦气,煞气甚至是阴气,自然是不好。像你们几人,身上都是红色的瑞气,先是官禄宫旺而气运加身,为官时,做有政绩,为百姓国朝谋福祉,瑞气带着功德,自然吉祥。” 听听,这不就是夸他们是好官么? 哎哟,这彩虹屁拍的,听着可真是舒坦。 安大人他们都挺直了脊梁,既为官,当然是要造福黎民为民请命的,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读书的意义。 “至于安小公子,不是我心黑,只有那院子有晦气,只能说,要么是他造孽,要么就是他作死招了些不该招的。”秦流西又说了一句:“还有就是,不管他招了啥,那玩意还算是个讲道理的,知道仇找谁报,要是遇着不讲理的,这晦气就该蔓延全府,你们居住在这,都别想好了。” 众人:心黑不黑另说,嘴巴是带甜有毒! 秦流西边说便往前,不多时就已经到了那院子,安皓一推门,首当其冲的秦流西就捂住鼻子退了几步,呕了一声。 无量天尊哎,这院子是倒了粪吗?好臭! (本章完) 第547章 这神棍不讲武德 秦流西捂着鼻子后退几步,而滕天翰,也是猝不及防地被熏得脸色发白,干呕几声。 怎么这么臭? 只有滕昭,脸色几变后,默默地掏出两团纸堵住了鼻子,好多了。 别问他怎么会有两团纸,问就是画废的符纸,一时揣兜里忘记扔了,正好派上用场。 安大人父子俩的脸色虽然也有些白,可看着秦流西他们都有些尴尬。 “大师可是来了?”一个焦急的女声走近。 秦流西给自己施了一个去秽咒,脸色好看了些,也才看向来人,是一个穿着华服戴着朱钗,雍容华贵的贵妇,只是她眉宇间满是忧色,脸上的憔悴连脂粉都掩不住。 “郡主。”安大人上前扶住妻子,道:“已是把人请来了,放心,肯定会解决逸儿的怪事。” 安夫人看向秦流西,眼仁紧缩:“这么年轻?” “年纪虽小,但有本事。”安大人说了一句。 安夫人按捺住心焦,又瞥到滕天翰,算了,要是解决不了,再去金华观请大师。 秦流西向安夫人点了个头就当行过礼,走进院落,见他们脸色都不太好看,又施了一个去秽咒,这污秽的秽气就像无风消散了一般,使人神清气爽。 安夫人眼睛一亮,老爷没骗她,果然有本事,她甩开自家老头,上前道:“大师,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儿啊。” 秦流西入了院子,眼睛就在各处查看,道:“放心,没有大问题。不妨说说,安小公子都去过什么地方。” 经过刚才那味道,她就有了几分猜测。 “我有一个温泉庄子,种了桃树梨树,如今正是花期旺的时候,这孩子就约了几个交好的猪朋狗友去庄子住了两天。结果三天前,他回来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像是没睡过觉,困顿得不行,而且身上发臭。”安夫人把小儿子的事娓娓道来。 这就是安逸所遇的怪事,自从三天前他从庄子上回来,身上就开始无故发臭,然后蔓延到屋子,再蔓延到整个院子,使得这院子都无人敢近,都被熏得不行。 奇怪的是,这臭味也不会飘出去,就像是笼罩着整个院落,也使得这一推院门,就觉得臭不可闻。 这莫名其妙的臭味就算了,安逸明明困得不行,却就是睡不了觉,大夫来看过,开了安神药,甚至点上安神香,可只要他一阖上眼,就会被惊吓得睁开眼,像是有人不许他睡似的,甚至换院子也不行。 人不吃可以熬上几日,这不睡觉哪能熬,更别说,还有那么一股用浓重香料都掩盖不了的臭味,更是吃不下去饭菜。 这才短短三日,安逸就熬得脱了相,一家子急得不行,安夫人直觉儿子是撞了邪,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什么大师道士来看,只能暗中遣人去金华观,谁料金华观又出了事闭观。 滕天翰也从安大人嘴里听说了那么一耳朵,而就在安家为安逸身上的怪事而焦头额烂时,秦流西来了京,就穿针引线,给荐了过来。 所以是真的赶巧了。 “少观主,你说这院子都是晦气,是个啥问题?”安皓亲自扶着已经因为小儿子的怪事而心力交瘁的娘亲,问了出来。 “先看看人再说。” 一行人走进屋内,这院子太臭,也没几个下仆在这边,只有安逸自己的小厮和两个粗使仆妇,如今小厮在卧房守着。 秦流西走进内,一双眼就四处打量,随后走进寝间。 这一走进,她就看到一个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瘦巴巴的有些脱相的青年呆呆坐在床头,时而笑时而喃喃自语,仿佛得了癔症,而床边,有个小厮蒙着脸守着。 屋子内,就跟一个粪坑似的,臭不可闻,再加上屋内又熏着檀香什么的,这味道就更奇怪了。 几人的脸色又变了,忍不住干呕。 小厮麻木地向几个主子行了一礼,退到一旁,他都不敢说嗅觉失灵了。 秦流西负手站着,盯着青年,准确来说,是盯着盘在他头顶上正冲她呲牙凶巴巴威胁的物体。 黄鼠狼。 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正盘在安逸的头上,两只爪子扒拉着他的眼皮不让他睡觉,臭气从它身上源源发出,它还时不时在安逸耳边撂着什么狠话。 看到来人时,这黄大仙还不放在眼内,直到感觉身上视线不对,一看,才察觉秦流西的眼睛盯着自己。 她看得到自己。 “你是这家人请来的神棍吗?” 黄大仙一惊,但又随即放松下来,区区有阴阳眼的少年郎,能顶什么事? 秦流西打量了这黄大仙一番,忽然开口,问道:“这个倒霉蛋是招你什么了,你这样弄他?” 众人:“?” 他们顺着秦流西的视线看去,啥都没看到啊,难道这屋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存在? 安大人他们仨忍不住挤在一块,瑟瑟发抖。 果然是这混账小子招惹了邪祟回来吗? 滕天翰则是悄声问儿子:“你看得到吗?” 滕昭一手掐诀,念了一个开眼咒,双指并列在自己双目上划过,眯着眼看去,面无表情。 滕天翰看这架势,心是木的,这孩子是真的学到了,瞧这架势十足。 他忍着心塞,好奇地问:“是什么东西?” “黄鼠狼。” “啊。” 众人惊呼,啥,黄鼠狼吗? 那黄鼠狼嗷的一声,大叫道:“什么黄鼠狼,我是黄大仙!” “黄大仙就不是黄鼠狼吗?”秦流西哼笑:“麻溜收起你的臭气,臭死了。” 她又打了一个去秽咒,这味道熏得她头脑发晕。 “我就不,我就要臭死他,他竟敢骂我臭,还害我讨不成封,我就要整死他。”黄大仙咧嘴呲牙,又放了一个大臭屁。 秦流西怒,这是和她作对啊。 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就去抓它。 黄大仙一蹦,从安逸头上弹跳而起,轻蔑地道:“就凭你个小毛头,还想捉本仙,不自量力,呃……” 它低头看着黏在脚上的一张符,脚一蹬想甩,那符却是燃起来,火星顺着它的长毛蹿了上去。 “啊啊啊。”黄大仙整个鼠狼身飞快地扭曲舞动,在身上又拍又打,嗷嗷哭啼尖叫:“你这神棍不讲道德,哪有一言不合就放火的,太缺德了,快给本仙灭火!” (本章完) 第548章 道理黄仙懂,就是不服! 符火一起,屋内忽地爆出孩啼似的哭声,吓得众人一跳。 安大人鼻子动了动:“你们闻到焦味吗?” 闻到了。 忽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半空掉了下来,显出现形来。 众人后退几步,看着地上那呈大字型趴着,正在冒烟的东西,乃是一只体型细长,四肢短小的,毛发蓬松的黄毛。 要是忽略这黄毛左下肢连着屁股秃了一片的话,光是冲着这金黄顺溜蓬松毛发,这会是一只极其漂亮的黄鼠狼。 可惜最靓的鼠狼成了斑秃,皮肉还烧得有些焦糊,颜值不再。 安皓挡在二老面前,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少,少观主,它死了吗?” 他话音才落,那趴在地上装死的黄大仙一个利落弹跳,立了起来,冲着众人呲牙舞爪:“本仙没死,区区符火,怎么可能会烧死本仙?” 只是,它那一身引以为傲的黄金毛,却是被烧得焦了,屁股连着腿那块,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养回来。 嘤嘤,这神棍好毒的心,一定是嫉妒它的美毛。 黄大仙愤恨地瞪着秦流西,一双小眼睛骨碌碌地打转,也不知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秦流西双手抱臂:“看什么看,再看,我烧你全身,让你变秃毛鸡。” 黄大仙立着两腿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她:“你是哪个地头的天师,报上名来。” “漓城,清平观第十八代少观主,道号不求。” “不认识!”像你这样一言不合就放火,不讲道德的神棍,哪个认识。 秦流西:“现在不就认识了?” 黄大仙冷哼:“小孩,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此人累我讨封不成,我是势必要报复回来的。” 报复? 安夫人大惊失色,上前一步,尖声道:“你为何要报复我儿?我儿都被你害得疯疯癫癫了。” 黄大仙眼一瞪,精神力一凝,向她激射而来:“他害我当不成人!” 安夫人被这一攻击,脑袋顿时有些眩晕,脸色也有几分发白。 “混账,你敢当着我的面伤人,当我死的?”秦流西手上掐诀扇了过去。 黄大仙被扇了一脸,嘴角都有一点歪了,后腿一蹬,向秦流西扑了过来:“忒欺负鼠,我和你这神棍拼了!” 秦流西甩出一个符:“给我定。” 黄大仙的额头立即被符贴上,定住了身形,啪地再次从半空掉下来,动弹不得,它气得小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尖声骂道:“有本事放开本仙,咱真枪实战干一场。” 它憋了气,鼓起肚子,把气都涌到后庭处,准备发力,我臭死你们。 “你敢放屁,我就堵上你的屁屁,让你永远都放不了。”秦流西阴恻恻地开口。 黄大仙刚要松开的阀门顿时收紧,莫名心颤,不是它怂,是感觉她真干得出来。 而滕天翰几人,听明白这话的意思,都有几分不自在,抬头看顶,房梁的雕花挺不错的。 安夫人已经跑到小儿子身边,一把搂着他,眼里全是心疼。 黄大仙看秦流西不按套路出牌,只得更换策略,开始哭:“呜呜,太欺负鼠了,他害我当不成人,我报复一下怎么了?我修炼容易吗,呜哇!” 哭声像小儿哭,有些尖利,哭得人心中烦闷和焦躁。 “闭嘴!再哭就把你嘴缝上。”秦流西揉了揉耳朵,道:“讨封本来就是讲究机缘命数,还有运道,你倒霉,没遇上对的机缘,白讨了,那是你运气不好,算你倒霉。你小报复一下也就够了,你扒着他的眼皮不让睡觉,吃喝不下,再过上两天,他嗝屁了,你背了这命债,这一身修行算是全毁了,再想讨封成人,更不可能。” 黄大仙抽抽噎噎的,这道理它懂,但它就是不服。 安大人就问:“少观主,这是怎么回事,何为讨封?” 动物成精可以说人话他们已经见识了,这讨封成人,难道是它要成精变人吗? “万物皆有灵,这只秃毛鼠就是修行多年,修出灵智成精的鼠辈。”秦流西斜睨着黄大仙:“嗯,走了点狗屎运。” 黄大仙怒:鼠身攻击有意思吗?还有我为啥秃你心里没点数吗? 秦流西继续解释:“黄鼠狼修行有道,通了人性,机缘一到,可跟人类讨封,问人它像人是不像,若回答肯定,则是讨封成功,得了大造化,它便可以幻化人身,以人身在世间行走。若回答不是,那就完了,小气巴拉的它肯定要报复。安小公子,就是回了不像的话才招来报复。” 众人恍然大悟,又觉匪夷所思,这听起来像是什么神话故事。 而被冠了小气名声的黄大仙则愤慨地道:“你这神棍哪里明白,我们修行本就不易,好不容易修到了大机缘,得以讨封,却被他搅和了,怎能不气?怎能不怒?他不但说我不像人,还说我臭烘烘的,是宵鼠之辈,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我们黄鼠狼一族,在五大仙中排行第二,在东北那边,多有被供奉为保家仙的,在他嘴里倒成了宵鼠之流,我不整他,这心气难消。” 原来,安逸在庄子上,和几个朋友上山去打猎,一时落单遇着了这黄大仙讨封,他非但说它不像人,还说它一宵鼠之流还妄想当人,就这臭味都叫寻常人恶心难顶了,让它别睁着眼做大梦,回去洗洗睡。 这一番挤兑嘲讽,彻底激怒了黄大仙,跟着他回来,整的他觉睡不成,盘在他身上放臭屁,这才累得整个院落都臭烘烘的。 安大人算是明白了,臭小子嘴巴臭,说话不过脑又不饶人,这才招了大麻烦。 安夫人心里也骂儿子不着调,可又心疼儿子被整得傻呆的,便一句话都没说。 “这位黄爷,是老朽教子无方,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了。”安大人敛衽,走到黄大仙跟前,向它恭敬地拜了下去,又看它额上贴着符委实是有几分可怜,便对秦流西道:“少观主,是我儿先出言不逊,你就先撤了符,放开这位黄爷。” 主人都这么说了,秦流西也无可不可,上前就摘了那定身符,见它想暴起,便一拍它的头:“给我老实点,不然烧你。” 黄大仙:“!” 还有没有鼠权了? 报告,我总想写严肃点,但我总是歪,真是忧桑!! (本章完) 第549章 神棍的嘴,骗人的鬼 堂堂的三品大员向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赔礼道歉,黄大仙表示心里很受用,毕竟这位,身居高位,却甘愿低头。 但不代表,这股怨气轻易散了。 它修行有百年以上,机缘巧合得了造化,修出灵智和人性,又碰到了安逸,看他虽然混,但身上也没沾啥孽障,且又浑身带着福瑞的贵气,这才跟他讨封。 岂料,那家伙混是真混,竟说自己不像个人,而且还口出恶言,把它气的不轻。 讨封不成,这场机缘便是散了,它又得重新修行,再等下一场造化,这一等,也不知要等上几年才行,怎能不恨? 一想到这点,黄大仙就感觉呼吸都会痛,悲伤逆流成河,为自己掬一捧伤心泪。 “你这当爹的是个好的,可区区赔礼也不能泄本仙心头之恨。”黄大仙恨恨地盯向安逸,尖尖的牙磨得咯吱响。 安大人立即道:“那要如何赔礼呢?要不您问我,我绝对会答像人。” 黄大仙大怒,这是耍本仙还是嘲讽呢! 秦流西解释道:“讨封的机缘只有一次,若是不成,也不可能马上再换一人,需要重新修行,再等下一场机缘。所以您说上一百次,它也不可能成人的。” “那该如何?” 秦流西瞥向黄大仙,说道:“要不,你们给它供奉,有信仰之力,下一场机缘兴许会来得快些。” “你这神棍,咋这么坏,你这提议,岂不是要我保他家,他安家的娃害我讨封不成,等同我仇人,你还要我当他的保家仙,做梦呢!”黄大仙蹦了起来。 保家仙。 安大人他们有些心动。 秦流西凉凉地问:“那你想咋样?如我之前所说,讨封本就是靠的命数运气,你没有这个运气,证明你真正的化形时机未到,也不可全赖了人家。你要报复,这三天也够了,你难道想添杀孽不成?且不说我不会让你动他,就算我让你动,你真要动手吗?修行不易,莫要为一时之气反坏了你百年修行,永无化形之机。” 黄大仙被说得小眼睛滴溜溜乱转。 秦流西换了一副软的语气:“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利弊,只是想给这熊孩子一个教训,我明白,否则,你怎么只会搞他,连这臭气都只控在这个院落里呢?凭你的本事,要祸害这满府的人,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可你没做,证明你心里也是有底线的,是一条善良的好鼠。” 黄大仙被夸得耳尖都泛热,有几分自得又有几分激动。 这神棍虽然坏,但是懂我的。 众人:神棍的嘴,都是用油漱过口的,骗人骗鼠不走空! 秦流西看黄大仙受用了,继续道:“所以这报复也报复过了,现在把你的条件开出来,整完了赶紧回去修行,别再搞事。” “可你不是让我做它保家仙?” “我只是让安家给你设个供奉,修行本就靠你自身勤勉,可若有信仰之力,于你修行上会更有益处,这算是安家的赔礼。至于你是不是真做个保家仙,随你自己,你可以无视因果冷眼旁观,光受不保也行,你也可以完全不要这供奉。”秦流西抱着双臂道:“我只是给一个和解的提议,因为你现在要再讨封是不可能,肯定得修行,有信仰之力,兴许将来会快些。” 黄大仙沉默,像是在考虑她的话,信仰之力啊,这是个很大的诱惑。 当然,一接受这供奉,还真不能无视因果,不然于修行有阻。 “安家不差钱,你若做个保家仙,也不要你保什么敛财有方的,就保个家宅平安,化险为夷,不被邪祟沾身也就尽够了。”秦流西又提了一句:“这也不要你动什么因果和多少法力,就换来香火供奉信仰,何乐而不为?” 黄大仙有些心动。 “再说,保家仙也不是一定就世世代代的,安家若无德留不住你,你大可以离去。” 这话让安大人他们都看了过来,感觉这话是在告诫他们的。 黄大仙斜睨着安大人,道:“若是心不诚的供奉,也换不来什么信仰之力。” 安大人福灵心至,立即说道:“若是大仙愿为我安家保驾护航,平日必然诚心供奉,香火不断。” 他是读书人不假,但经了小儿子这一遭,哪还有什么不信怪力乱神的,这黄鼠狼修行有道已是能化形的了,有法力,还如此有灵,这样的灵物自愿在自己家保个家宅平安,那是实打实的好处,傻了才会拒绝。 黄大仙又道:“行,看你们如此诚心,那本仙就在你家设下仙堂。但丑话说在前,本仙不会替你们保财保官,就保个家宅平安,消灾解厄。若你们安家失德,本仙不会再在你们家修行,了结了因果便会离去。” 安大人心中一喜,对秦流西道:“少观主,这要怎么做?” 安夫人也说道:“供奉啥的好安排,这是不是先把逸儿给理顺了?” 秦流西对黄大仙道:“你既要做这安家的保家仙,是否和族里说一声,要不要通知他们来观礼?彼此也通个气。” 黄大仙点点头,说道:“那本仙去通知一下。” “去。” 黄大仙咻的就出了门,这一出门,它神台清灵了些,有些呆愣:不对啊,我不是来寻仇报复的吗?怎么就把自己给卖到仇人家里做保家仙了? 它扭头,看向安逸的院子,越想越觉得自己被那小神棍忽悠了。 神棍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好气! 可一言既出,它堂堂黄仙也不好反悔,而且,它也不舍得那供奉信仰之力。 罢了。 秦流西看黄大仙已走,吁了一口气,这活算是解决了,没咋出大力,好赚。 “少观主,我弟弟他该如何是好?”安皓赔着小心,今儿可真是开了眼界了,传说的黄大仙是真存在,且以后会成自家的保家仙了。 安大人也很是意外,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成想解决得如此顺当,还拐来,嗯,请来一个保家仙,简直血赚! 这位少观主果然有本事且嘴皮了得。 报告,加更来了!多谢宝子们的赏红包赏票票~~ (本章完) 第550章 那位祖宗惹不得 黄大仙虽然放过了安逸这倒霉熊孩子,但安逸也被它折腾了几日,急需救治,毕竟他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也是秦流西接这活的主心。 没有了黄大仙的作祟,秦流西行事也便捷,用去秽咒和辟邪镇煞符把整个院落的晦气臭气给清理了,紧接着,又以银针给安逸行针导气,使他安眠。 “不是用符就行了,还要行针?”安夫人很好奇。 秦流西笑道:“符箓只是治他受了惊吓和安魂,眼下他最需要的还是安生睡一觉,一个普通人不睡觉的极限是三至五日,他还没怎么进食,体内的五脏六腑早就受损了。给他行针,一来能让他睡得更沉更舒坦一些,这二来,也是为阴阳调和,使五脏六腑功能尽快恢复。” 原来如此。 安夫人恍然,看秦流西下针极稳且没有半点迟疑,不由又多看了她两眼,才这么个年纪就这么厉害,不知这脑瓜子咋长的。 “昭昭,取一支安神香。”秦流西吩咐滕昭:“给他念个静心神咒。” 滕昭打开药箱,拿出一个小匣子,取了一支香点燃,香气在空气中蔓延,他嘴一张,经文也随之念了出来,使人浮躁的心也安宁沉静下来。 滕天翰的心情又开始复杂了。 “睡着了。”安大人注意着安逸,见针下了,香点了,他就阖上了眼,呼吸平稳起来,不禁露出如蒙大赦的神色。 安夫人松了一口气。 秦流西留针时,拿起安逸的手扶脉,然后坐到桌边去开了一张经方,道:“这经方以调理为主,定惊安神,喝上两副就好了。他这觉会睡得挺沉,不必喊他,醒来后,就先以流食为主,莫要一下子大鱼大肉和进补。” 写了经方,她又用朱砂符纸画了一张安神符,让压在他枕头下,然后才起针。 “这就妥了。接下来就是温养和调理,他年轻,养个几日就会生龙活虎了。”秦流西看着沉睡中的安逸,想了想,道:“不过大人和夫人还得提点他一二,便是不信神鬼,也要心存敬畏,口出恶言,往往祸从口出。像这次,也是他运道好,遇了个讲理的黄仙,若换了别的睚眦必报更心狠的黄仙,遭的可不止着一点罪了,连家人都要连累。” 有些黄仙,才不会同你讲什么道理,嚯嚯你全家也是有的。 安夫人已经怕了,连忙道:“回头我必拘着他到黄大仙面前赔礼。” 秦流西笑了笑。 看安逸睡得安稳,安夫人便留了一个小厮守着,一行人出了寝间,问秦流西这保家仙如何供奉,又有什么讲究。 秦流西先问了安夫人可有供奉其它神佛,得知供了观音菩萨像和所在位置,便由他们带着转了一圈,就在坐西朝东的一座小阁楼定了方位,而后又让他们准备所需物品。 在等待黄大仙来的时候,秦流西也顺便讲了供奉保家仙的禁忌,首先这仙堂要整洁,不能设在正屋,且不可让外人触碰,也不可让外人来祭拜,而给保家仙敬香也有所讲究,不同于菩萨敬香三根,这五仙类的保家仙敬香却是要四根,且前一后三。 至于其它供奉的物品,除了香,供品三样,逢初一十五和节日鸡鱼肉为宜,再加酒水,平日可供些新鲜瓜果,供品能精心准备是最好不过。 秦流西一边说,跟在她身边的安皓就拿了炭笔亲自写下。 安大人和滕天翰站在一边,看她侃侃而谈,仿佛顺手拈来,对这些仪轨十分熟稔。 “这玄门五术中,连这些都要学么?”安皓对秦流西的专业惊叹不已。 秦流西很谦虚:“修道之路长而宽,观中藏书我都翻过,所以都会一点。” 安皓心想,这也不止会一点,你看起来很厉害不好惹的样子。 就在秦流西带着安家人准备供保家仙的时候,黄大仙已经回到自己的族人地盘,找到正在修炼的族老黄仙太爷和黄仙太奶,美滋滋的把自己要当保家仙的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 黄仙太爷他们听了这孩子没讨封成功,便有些遗憾,道:“小九你这是太心急了,机缘未到,白瞎了这场讨封。” 黄大仙,在这一辈中排行九,所以合该叫一声黄九,他听了自家族老太爷的话,悲伤再次水逆而上,蔫蔫地道:“太爷教训的是,小九无缘。不过那神棍也说得有几分道理,当这保家仙,有了供奉信仰之力,再加以修炼,我肯定还有下一场大造化。反正我也不会给他们保什么家财万贯的,保个家宅平安很简单。” “是这个理,可你也要谨记因果,既在安家设下仙堂,在其位当行仙家之力,否则于你修行有阻。”黄仙太爷告诫。 “是。”黄九看了一眼自己的秃毛腿,恨道:“所以这次小九是请两位太爷太奶前去观礼,另外也给九儿出口气,您们看看,那神棍好歹毒的心,把我烧成这样。” 黄仙太爷皱眉:“太侮辱我们黄仙一族了!” 黄仙太奶看了心疼不已,不满地道:“是哪来的神棍天师,竟伤你如斯?” “漓城清平观,叫不求的一个小道长,可毒了。” “哦。”黄仙太奶点头,又尖叫出声:“啥玩意?漓城清平观的不求大师吗?” 黄仙太爷也是骇然地盯着黄九这倒霉孩子,爪子发抖,慌得一批,你千万别说是啊,那位祖宗可惹不得啊。 “是啊,长得不男不女的……哎哟。”黄九捂着头,道:“太爷,您怎么打我?” 黄仙太爷收回自己的竹杖,痛心疾首地道:“平时我在族中开过课,说过几回,这世间有些天师咱们不要得罪,有的人更不要惹,还配了画像,就挂在惩戒堂,你咋就没看一看?其中挂大正中那个,绝对不能惹,见了最好绕道行,那就是漓城清平观的小祖宗,道号叫不求的。哎哟,你这死孩子,我早就说过,不要只一门心思修炼,偶然也要知天下事,天下人,你咋不听,净给咱招大祸。” 黄仙太奶急哄哄道:“别说了,收拾收拾,咱们赶紧去给那位赔礼。” “对,拿上那株刚得的何首乌,再拿一匣子灵果。” “再加一匣黄白之物,她好像好这个。” 黄九看着二老慌慌张张的样子一脸懵逼:刚才你们那还跟我同仇敌忾的愤懑咋不见了? (本章完) 第551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落日渐渐西斜,该叫黄九的黄大仙领着两个族老重新出现在秦流西他们面前。 安夫人他们看到三只黄鼠狼,心里还是有些犯怵,尤其是其中两只,在他们面前表演大变活人,更是吓得惊叫出声。 何为讨封,他们从秦流西那里听说了,讨封成功可化形,听着还是挺玄乎的,可眼前真真切切地发生黄鼠狼变成人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 “妖怪。”安夫人直接吓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安皓快手扶着她,无奈地冲秦流西扯了扯嘴角,你看这整的。 秦流西让滕昭取了药油在她鼻子下一放,安夫人就幽幽醒来,待记忆回笼,又惊呼出声:“皓儿,我看到了妖怪大变活人,太可怕了。” 黄九听不下去了,道:“什么妖怪,我们是黄仙,顶多算是精。” 听到这略带不满的语气,安夫人所有神思都已经恢复了,把长子拉到跟前挡着,露出半边头去看那两个作中年打扮的‘人’。 典型的又怂又菜又好奇。 安皓对自家老娘拉自己做挡箭牌是一声都不敢吭,毕竟是亲生的,只是面带无奈,也强作镇定。 安大人面上镇静得很,仿佛一点都不受影响。 滕天翰默默看一眼捏着自己手腕的手,内心呵呵,镇静个屁,先把您的手松开再论。 黄仙太爷他们却是目光炯炯地盯着秦流西,脸上笑开了花,谄媚着上前,一拜:“大人,您这是何时来京了,也不通知一二?瞧瞧,还叫我们家这不成器的小子冲撞了您,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他说着,还踹了一下黄九:“还不快给大人跪下磕头赔礼。” 黄九:“?” 不是,自始至终,我都是被压着打的那个,我一身法术还没施展,她就先来了一张什么定身符,是真的能定着不动的那种,又甩了一张什么破符,直接把我引以为傲的金黄美毛给烧秃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还忽悠我当了这安家的保家仙。 所以,我的太爷哎,我才是受害者,我才是您的族人啊,您咋不爱九儿了呢,过往您不都说我是咱族中最有天赋的那只鼠吗? 黄仙太奶看这倒霉孩子不动,又看秦流西神色不定的样子,立即压着它趴下去:“麻溜的,给大人磕头。” 可怜黄九被迫撞了几下地,脑袋都有些花了:“……” 太奶,您家暴是会失去九儿的知道吗?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感觉有几分诡异。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秦流西也觉得不对,斜着眼看着两只黄仙,道:“咱们认识?” 黄仙太爷笑着说:“我们这些小精怪哪敢轻易到您跟前造次,您确实没见过我们,但我们却见过您的。”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好像三年还是四年,眼前这小祖宗还没及笄了,还是一个天真烂漫又善良的小姑娘(后来证实是错觉。) 那一次,他们亲眼目睹一只有着三百年修行的灰仙对这位大不敬,还妄想吞她的魂魄以精进修为,结果惨遭反杀。 那一场反杀也是碾压式的吊打,秦流西也不整那变态的虐杀,就暴力打死,那灰仙的魂魄更是直接被业火烧了个灰飞湮灭,按她的说法,那灰仙杀生无数冤魂,死在它手上的人类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满身罪孽,唯有业火可除。 那火,多可怕啊,哪怕没落在他们身上,只是遥遥看着火光都觉得神魂不稳而颤抖。 他们当时躲在一个坟头后偷看,吓得恨不得扒了那老坟钻进去,尤其是当她还往他们这方向看了一眼,都吓尿了。 幸亏她不是滥杀的人,杀了那灰仙她就走了,可也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震慑和阴影,后来又和长生殿有了合作,知道她和封俢的关系,又是长生殿背后的挂名主子,就把这位视为头号不能惹祖宗,甚至还挂了画像,结果黄九这倒霉孩子就惹了。 秦流西听他们说起灰仙,眉梢一挑:“原来是你们躲在那坟头偷窥。” 黄仙太爷讪笑,道:“我们黄仙一族还和修爷有合作了,一直想拜见您,就是没敢腆着脸上前。” “哦?从前听他说过这合作药材的其中一条线是你们黄仙这边的,就是你们啊。”黄鼠狼会寻天材地宝,长生殿的药材,也有很多供货方,比如它们家。 是的,既然可以化形为人,在俗世中行走,它们自然也要跟人一样生活,所需所学同人类,这叫积极做人。 “是我们没错。”黄大仙把三个匣子递了过来:“初次见您,手上一时也没啥好东西,这里有株五百年份的何首乌,还有一匣子深山灵果,另外还有一匣金珠,还请大人莫和黄九一般见识,原谅它则个。” “诚如你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有家人,何苦这么客气?我不是这么小气的神棍。” 众人:呵呵,你的手别这么诚实,我们就信了你的邪。 秦流西打开一个匣子,一股子清冽泌人的果香渗了出来,使人精神一震,口舌生津。 连见惯了好东西的安家人,也忍不住想要探头过来看一看是什么果子,这么诱人。 秦流西随手捻了一颗扔进嘴里,又塞了一颗进滕昭嘴巴里,道:“黄仙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你年纪小身子弱,补一补。” 滕昭眼睛微弯,轻轻一咬,清甜的果汁入喉再转入胃部,使得四肢百骸都生暖。 滕天翰咕噜地吞了一下口水,悄声问:“昭儿,这是什么味?” 安大人他们都装作不经意地瞥过来,其实他们也弱,被吓得身子弱。 黄仙太爷看秦流西只投喂了滕昭,小意地问:“这位是?” “我的大徒弟,道号玄一。”秦流西道。 滕天翰下意识就补了一句:“也是我的长子,大名叫滕昭的,拜了不求少观主为师的。” 安大人看了他一眼:呵,今日之前,从来不知这个下属反应这么快,这不就是在这两位黄仙面前刷脸吗? 你们猜渣陌今天会上进不? (本章完) 第552章 这个神棍不太冷 得知滕昭是秦流西的大弟子,黄仙太爷他们很机灵,又给了一个小匣子装的深山灵果,还给了两撮毛。 深山灵果就算了,这毛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已经得道化形,也叫有道行了,这里两撮毛可充作平安符来用,若遇了险,可烧了它当传信,他们会知道并来救的。”秦流西一脸淡然地道:“比不上为师给你的法器,但当穿云箭来用也使得。” 众人差点栽倒,黄仙的毛发可保平安,你当穿云箭来用? 想想这滕昭与人与鬼斗法,斗不过,黄毛一烧一扔,千万鼠狼来相见? 那画面太辣! 黄仙太爷它们有些尴尬,却是笑道:“没错,比不上大人亲自滋养的法器,就当个护身符。” 秦流西脾气不好惹,也护短,讨好这个大弟子,也是讨好她,对了,从此惩戒堂不能惹的画像得添一个,就是眼前的小孩,免得惹了他,被他搬来师父当救兵。 黄仙太爷把滕昭的样子刻在脑海里,打算回去立即幻化出来,再告诫一次族中的毛孩子。 黄九直接趴在地上装死。 他再也不是太爷最喜欢的九儿了。 生无可恋。 “既然都来了,那就开始设仙堂。”秦流西对黄仙太爷他们道:“这事来得也急,安家也没请别的得道高僧或道人前来,这立堂单的,只能由我代劳了,不会嫌弃?” 黄仙太奶哎哟一声击掌,满脸喜色地道:“您愿意写这个堂单,就是这小子九世都修不来的福气了,我们求之不得,哪还会嫌弃?” “没错,您这是谦虚了,论得道,我看也没哪个天师能与您媲美。”黄仙太爷也拍了一记彩虹屁。 一行就在阁楼行仪轨写堂单。 请保家仙,要先请仙家的仙门,堂单不可立名字,黄九行九,秦流西也只写了一个黄仙九爷以示名讳。 她在一尺三的黄布以楷书写下名讳,又在两旁写了个对联:钱粮装满库,人口保平安。 紧接着,又把堂单贴在柜内封堂,上供品和敬香,随后又念道家咒语,提财提运,念咒时,她还走了几个罡步。 “把你的一抹神识抹在其中。”秦流西示意黄九。 黄九在秦流西写下堂单时,就觉得神魂和这一处有了牵扯,也没敢吱歪,在仙堂放了一抹神识。 这神识一放,它立时就感觉到了和整个安家的因果牵扯。 吸入那香味,它有些恍惚,它真就成了安家的保家仙了。 秦流西已经作完了简单小道场,道:“成了。按着我之前与你们说的来供奉即可。”顿了顿,又提醒道:“不过你们也别往外传今日所见所闻,这保家仙就算供下,也不必与人详细说明。” “这是为何?”安大人问。 秦流西睨着他,道:“大人,你也是三品大员,正经读书人出身,这事传出去,你们是想带头子语怪力乱神么?” 咳咳咳。 安大人他们几个当官的都摸着鼻子干咳几声。 这自然是不能讲的,心知肚明就是了。 “还有,也不是所有天师都认为家仙们化形是天地恩赐,万物有灵,而是觉得它们很危险,会害人。”秦流西淡淡地道:“你们往外传这些,那些一心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天师也不知道会做些什么。有的天师坏起来,会打着诛邪的旗号把它们抓去炼阴邪法器的。” 黄仙太爷他们满脸敬重地看着秦流西,心里感动得很,凶她是真的凶,但好她也是真的好,这是为它们着想啊。 一如她所说的,有些天师为了一己私欲抓了它们这些灵物的去炼器的也不是没有的,所以它们哪怕化形为人,在俗世中行走,也都不敢高调行事,怕引来真正修为大的天师,给自己甚至给族类带来麻烦。 黄九也瞥了秦流西一眼,心想这个神棍不太冷啊。 “所以为了你们自己也好,为了它们也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惦量一二。”秦流西道。 安大人连忙说道:“我们有分寸。” 他又看看了一眼安夫人,后者微微点头,今日的事肯定都得让参与的下人三缄其口,身契都换成死契才行。 从前他们所知神佛鬼怪什么的只存在传说和野史当中,距离神佛最近的,也就是平时去寺庙参佛接触到高僧一类了。 但今日秦流西的所作所为,使他们知道,这世间,确有一些奇人异士存在,不能惹更不好得罪,以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流西不再多言,把仙堂摆正,便退开了。 礼成,黄仙九爷自此成了安家的保家仙。 黄仙太爷他们见礼成了,又得知封俢也在城中,便识趣地离去,顺便带着黄九一同去拜见,免得这小子又惹错了人。 “少观主,这九爷它走了,还会回来的?”安皓有几分踌躇地问。 秦流西笑了:“它的神识在仙堂,就是不回来,也会保你们家宅平安。它做了家仙,还是会修行,等下一场造化,你们不必想它会在何时出现在哪里出现。若有什么事,它自然会对你们示警。” “原来如此。” 安大人笑着捋须,道:“此间事了,有劳少观主了,也已到用晚膳的时候,少观主赏面饮一杯么?” 秦流西自无不可。 滕天翰来到滕昭身边,状似无意地道:“昭儿,为父也不知是否年岁到了,近日行事颇有点力不从心,哎。你也不必担心,为父还能撑着的,不是要问你讨什么天材地宝的。” “哦。” 滕天翰眼巴巴的火热眼神一灭,就这样? 滕昭抬头,看到他那黯然的神色,便沉默地打开自己从黄仙太爷那得的匣子,取了一只荷包,数了两颗,似乎察觉到前方安大人的视线,想了想,又数了两颗,放进荷包,递给滕天翰:“这是我孝敬您的,给一颗杜先生。再多也没有了,这些得留给我师父,我师祖,还有我师妹,我师叔……” 滕天翰本来激动不已,随着儿子嘴里吐出的人名越来越多时,他眼中的光渐渐消失…… 报告家人们,渣陌今天还是加了更~ 有点好奇保家仙是不是真这样供哒,有东北的宝子们现身说法么? (本章完) 第553章 论一下人情咋还吧 秦流西在安府用了晚膳,接到了整万两的酬金,看着那明晃晃的黄金,她险些闪瞎眼,指尖都在颤。 祖师爷,瞧见了没,你家小祖宗出色了,薅钱我最强! 怪不得金华观的殿宇都是金顶,神像都是金身,盛京不差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可一万两,她也只是摸了一下,拿了三千两的金子,剩余的没动。 “少观主这是?”安夫人看她只拿了一部分,不禁疑虑,这是嫌给得太多了吗? 这可真是个好人! 秦流西说道:“清平观一心向道,也广结阴德,剩余的这些酬金,劳烦夫人以我们漓城清平观的名义换成米粮衣物棉被等送到各处善堂和流民营。” 安夫人愣住。 安大人也看了过去,这明明是眼中带了一点沉痛,咋就这么大方呢? “拿走拿走。”秦流西推开那盘金子,不能看,看了会舍不得。 安夫人忍不住笑,道:“少观主若想行善,我们还能另外以贵观名义去布施,这些你还是拿着。我儿身上这事解决的如此完美,你又给我们请来一个家仙,这酬金你是应得的。” 秦流西摇头:“夫人不必,我们每得一笔酬金都需回馈一部分出去兼济苍生,也是结善缘积阴德,所以你不必另行再给。这些酬金就是我们清平观的善缘,还望夫人吩咐人做到实处,让这些善意真正落到需要帮助的百姓才好。” 其实这也好,反正都要回馈一些出去,不妨让这些善人直接帮他们把善意发出去,反正他们有人又有渠道,己方也省事。 安夫人闻言,便让丫鬟把托盘收回去,道:“少观主大善,你放心,我定会安排妥当。” “福生无量天尊。”秦流西拱手作了一个道礼,看安家人如此上道,便也大方的送了几个平安符,这才带着滕昭坐着安府的马车离开。 滕天翰多留了一会,随着安大人到了他的小书房,捧了一杯清茶在喝。 安大人时不时望向他的腰间,那个绣着符文的荷包,简直想要瞪出个洞来。 滕天翰似是察觉到上峰的眼神,默默地把荷包摘下来…… 安大人一喜,这下属是会来事的,今年的评优给他记个优。 岂料,滕天翰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把那什么深山灵果送他一颗,而是把荷包揣进袖袋了。 安大人的脸一绿,小气巴拉,必须评差! 滕天翰心想,一共才四颗,都不够分的,哪里能送。 可上峰不好得罪,他笑着恭喜道:“大人家中供奉了家仙,真是可喜可贺,别的不说,保一个家宅平安消灾解厄就很美哉了。” 安大人脸色稍霁:“确是如此。” “听那黄仙太爷的意思,在这世俗行走也做些生意,也不知像那样的果子会不会卖,大人的家仙若能牵线买到,可不能藏私啊。” 安大人听到这提醒,心头一动,对啊,秦流西不是说了这黄仙一族惯会寻宝,果子药材啥的都能找到,既然也和人合作,那代表着可以买啊。 他们大可以求了家仙,买上一些来,这可不是让家仙施舍,而是真金白银的买,这就不违背家仙入宅的意愿? 安大人瞥向滕天翰,年轻人,心思还是比较活络,脑子转得就是快。 滕天翰看安大人明白过来,亲自给他斟了茶,心里对安家是羡慕的,有个保家仙坐镇保平安,比啥都强,而且这是真的家仙,不是那街头招摇撞骗的假货。 安家的运道真好。 而这好运道还是秦流西带来的,怎么也得回报一下人家。 滕天翰咳了一声,道:“大人,这满盛京,据下官所知的,家有保家仙的就您是头一份,少观主是出了大力啊,这份人情可不小。” 安大人睨了过来:“你想说什么?” “大人可知,少观主本家是哪家?” 安大人直觉有坑,快走,他不想知道。 “是光禄寺卿秦元山,少观主是秦大人的亲孙女。” 哐当。 安大人的茶杯掉落在桌上,滴溜溜地转着,亏得杯中的茶水被喝光了,不然就得被撒一身了。 “云崖啊,天色已晚,你是不是该回府了?听说你夫人有孕了,也得多陪陪夫人不是。”他是真的不想听下去。 滕天翰把他面前的茶杯拿起放在一边,重新从茶碗里拿了一个新的杯子续上茶,道:“下官刚得知这消息时也和大人这般意外,秦大人竟有这么个钟灵毓秀的孙女,他藏得可真深。” 摆烂,不听是不行了。 安大人拿过一旁的珠串老神在在的盘起来,道:“云崖你怕不是想给秦元山翻案?祭祀出差池为大忌,如今圣人知天命,哪怕储君未立,也开始多疑了,祭祀直达祖宗,出事了,圣人自然震怒。” 圣人称圣人,但也不能否决他只是个凡人,怕着祖宗责罚他大不敬,怕有灾难而被指骂他德不配位。 诸如种种,秦元山作为光禄寺主官,却搞出这摊事,实在是作死。 “下官明白。”滕天翰烹着茶,道:“下官闲着的时候,也查了一下光禄寺的人员调动,有趣的是,去年大祭之前,光禄寺的林主薄因为一个错处被秦大人暂时停职在家,倒避过那一场祸事,如今还好好儿的坐在原位。” 大祭祭品出了问题时,圣人大怒,连查都没有查,直接就降下责罚,秦元山作为主官流放,其余的官员褫夺官帽,直接贬为庶人。 这就是皇权,只要你踩到了圣人的底线,被他恶了,管你是不是冤的,他认为你错,你就是错。 所谓伴君如伴虎,不过如此。 安大人说道:“你想要翻这个案,怎么翻,以什么名义?秦元山也这个岁数了,翻案官复原位是不可能,还不如博一个太子立而大赦天下,能从流放地返回原籍。” 立太子,应该也距离不远了。 “固然大赦天下能返回原籍,可罪官这个污名却是脱不得。”滕天翰淡淡地道:“我也不是非要帮秦元山翻这个案,咱就是说,那藏在后面的恶人敢在大祭祀上动手脚,可见无视大沣律例皇权,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在告太庙时再搅大沣的好风水啊?大人,我始终坚定,为官者,为正义而生。” 安大人:若不是你儿子是秦元山孙女的徒弟,你说这话我都险些信了。 (本章完) 第554章 亲缘?你看我在意不? 正义的滕天翰离开后,安大人就回到正房,安夫人看他回来,站了起来,让身边的嬷嬷下去。 “云崖走了?” 安大人踢掉脚上的木屐,坐在雕着五福捧寿的罗汉床上,道:“走了,这小子可给我出了个难题。” “怎么?”安夫人递了一杯茶过来,也坐到炕桌另一边。 安大人露出个无奈的苦笑,把秦流西的身世给说了。 安夫人惊呼:“竟是秦元山的孙女,这可遭了,圣人对秦元山可恶着呢,前阵子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也听过一嘴,圣人对那去年祭祀的事仍耿耿于怀。” “所以就是个麻烦,圣人看重这祭祀,偏又出了差池,秦元山能不被发配流放才怪呢,要不是去年蒙贵妃生了个小皇子,要为他积福,估计女眷都得跟着过去。”安大人说道:“而滕云崖想要翻这个案,把秦元山他们捞回来。” “这祭祀难道他真是被陷害了?”安夫人有些好奇。 安大人哼笑:“甭管是不是真的,就是真的,那也是他技不如人,是命数。这官场,政敌之间,这样的事还少了?” 俗话都说,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官场同样如是,这个万千学子为之而向往的深海,不知存在多少纷争。 秦元山不过是派系争斗的牺牲品,他从来都不是唯一的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落到这个下场,只能说是命数,是自己的手段不及对手高明,一头扎进了陷阱里,也就败了。 而他也不是最冤的那个,想想争储,败了的哪一方,压错宝的,说丢脑袋就丢了。 “你怎么看的?说起来,咱们安家确实承了这少观主的大人情了。”安夫人说道。 安大人:“他有本事翻出来,只管查去,只要不是冤枉了谁,我也不管他做些什么,而查出真相,本来就是大理寺的职责所在。” 安夫人明白了,这就是答应给他行方便了。 安大人又说:“逸儿如何了?” “睡得很沉,还流口水呢。”安夫人没好气地道:“这臭小子,可把我们吓了个好歹,待他醒后,肯定得揍他,给他个教训。” 安大人黑着脸道:“他就是被你惯坏了,整日和那些小纨绔混着,险些给家里招来大祸,好在是有惊无险。他这性子,得拘一拘才行,回头把他塞去北大营压一下性儿,免得下次还招来祸端,可不是次次都这么好运的。” 安夫人闻言有些心疼,道:“北大营那也太苦了,咱们家也有保家仙了,也不至于招来些脏东西了。” 安大人呵斥:“慈母多败儿,他都十八九了,还不懂事,是想上天?夫人你也别总指望保家仙如何,你忘了少观主怎么说的,咱们家若不好,这保家仙也留不住,它是会走的。” 安夫人闭了嘴。 “此外,今儿这事也多约束一下下人,莫要碎嘴。”安大人道:“你也别往宫里传。” “老爷的意思是?” 安大人叹了一口气,道:“圣人知天命之年了,立储也提了多年,万寿节一过,估计会更热,这阵春闱,京中的水多混,你也知道的。” 安夫人沉默。 每年春闱都是权贵拉拢这些进士的时候,现在皇子大了,这一届进士就更是抢手了,都想给自己多拉几个助力。 “这人年纪越大,就越是怕天收。”安大人幽幽地低声说道:“要是知道有延寿长生之法,谁不想呢,从前高祖为长生而……不提也罢。” 安夫人心中一凛。 她明白安大人的意思,就是怕当今圣人想要长生不老而累得民不聊生,也怕给秦流西招来麻烦。 唉,超凡脱俗的道家人也是脱离不了凡尘俗事啊。 滕府。 滕天翰回到府中,先去给自家老娘请安,说起了长子也回京了,只是要侍奉师父身边讲道学法,不便来家。 滕老夫人淡声道:“既你也说了那孩子亲缘淡薄,才让他拜师入道,由他去,出家人了断尘缘的也不少。” 这竟是丝毫不在意滕昭回不回来。 滕天翰心中微寒,勉强地说了一声是,本来拿着荷包的手又重新放下了,也没把那灵果拿出来,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回到自己正房,温氏还在看书,见他回来就上前侍候。 滕天翰道:“你有孕在身,不必辛苦,让丫鬟上来伺候就行了,歇着。” 温氏还是笑着给他褪去了大衣裳,道:“我回来后想了下,昭儿不在家中,也不能短了嚼用,我想着每月给他送一份月钱过去,也免得他在道观中苦修,另外也做几套衣物,您觉得呢?” “倒也不必,一年送一次就行了,至于衣物,听他师父说会有专门的铺子量身定做,你有心,做两套里衣就算了。”滕天翰的心暖了一些。 “好。” 滕天翰拿出荷包,取了一颗果子,道:“你张嘴。” 温氏不解,但还是乖乖地张嘴,看他塞了一颗清香的果子入嘴,脸不禁一红,下意识一咬,那股香甜入喉,冽人的香甜,她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呢。 “这是什么果,真好吃。” 滕天翰道:“是深山的灵果,昭儿给的,很是珍贵,对身体有好处,却也只有几颗,你也别往外说。”顿了顿又提了一句:“母亲那边也别说。” 温氏愣了下,小心地问:“母亲是生气昭儿不回家?” 滕天翰眼神有些黯然,道:“从前昭儿回来的时候,日夜啼哭,闹心得很,估计那会就觉得这孩子不亲了。无妨,亲缘这东西,不好强求,现在孩子过得也不错就够了,他不来也好,也不会受这样的薄待。” 滕昭:你看我在意不? 温氏把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别伤心,这不是有我们做父母的么?” “嗯。” 此时滕昭掀起车帘看出车辕,问道:“回九玄拍卖馆的路怎绕远了,这么久还没到。” 车夫连忙回道:“回小道长的话,因着明日春闱殿试出榜,会有进士游街,这路线都定好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在清理路障,所以得绕一段。” 滕昭闻言就不再多话,刚要放下车帘子,抬头一看,眉头皱起:“停车。” 祝天下父亲节日快乐! (本章完) 第555章 救救鬼吧 秦流西支着下颔,在车内昏昏欲睡,冷不丁被滕昭一推,睁开眼来。 “到了?” 滕昭摇头,下了马车,道:“您看。” 秦流西不解,探出头一看,眸子顿时眯了起来,跳下车去,看着眼前这宅子的上空,道:“这难道是什么鬼宅吗?” 这么浓郁的阴气还带煞,这是搞的什么鬼? 车夫停在这巷子里,坐在车辕上不断地摩挲着双臂,好冷哎,都快四月了,这倒春寒还这么冷,可真要命,偏这对师徒还要停在这里。 秦流西绕到车夫那边,指着宅子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谁家的?” 车夫看了一眼,回道:“这是长川伯府。” 秦流西哦了一声,反正她不认识,便准备要上车。 忽地,她的手臂被滕昭拽住了,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道虚影从府中墙头翻了出来,那影子虚得都快散了,横冲直撞的,身后似有什么恶鬼在追似的,一出墙头,就向秦流西他们这边飘过来。 秦流西没有出手,那鬼影飘过他们身边,又倒退着飘了回来。 “大师,是你吗?” 咦,熟鬼? 秦流西看着那虚散的鬼影,有点眼熟,想了想,打了一张安魂符过去。 那鬼影顿时凝实了些,露出她的真面目来。 还真是熟鬼,秦流西皱眉问:“忆秋,你不是去投胎了吗?怎么弄成这个鬼样了?” 眼前这鬼是那丁永良介绍的同窗,那个叫何寿招惹来的肚兜鬼忆秋,她解脱后直接来盛京找那个害她的女人报仇来着,可现在瞧着,整个魂体支离破碎的样子,要多惨又多惨,要不是她打了一张安魂符过去,她甚至都凝不住这魂就散了,也不知道这阵子她经历了什么? “大师,救救我。”忆秋整个魂体瑟瑟发抖,像是受了巨大的惊骇,不时往后看。 秦流西拿下手中的玉瓶,拔下瓶塞,道:“你先进来。” 忆秋想也不想地咻的钻进了玉瓶。 秦流西拍了拍瓶身:“你先在里面养着。” 瓶子被撞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咯咯咯。 秦流西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扭头看去,见车夫白着脸盯着他,牙齿上下打颤。 她上前一步,车夫立即后退:“你,你别过来啊。”又想到她的身份,脸色更白了,欠身道歉:“大大师,小人不是故意的,就,就是……” “没事,走。”秦流西丢了一张符给他:“拿着。” 车夫如蒙大赦,捏着平安符,感到身上开始回暖,松了一口气,忙把平安符给放到胸口上,战战兢兢地上了车。 天知道他刚才看到秦流西对着空气说话时有多慌。 秦流西看着这长川伯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盛京,牛鬼蛇神什么的果然众多。 长川伯府内,一个身形瘦削,脸色苍白,嘴唇却嫣红如血的男人一脸爱怜地抚摸着书中美人瓶,像是抱着心爱之人似的,脸贴在瓶身上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 忽地,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男人放下美人瓶,一脸冷漠地看着冲入来的人,皱眉道:“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逃了一只鬼。”来人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老道,他四处张望一下,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 男人道:“竟能从你手里逃出去,是谁?” “就是之前无意闯进府来的那只老鬼。”老道说道:“这鬼被炼得差不多了,还能逃,果然小看了她。” “不会出问题?” “应该不会。她三魂七魄都快散了,若不是我一时疏忽,也不会让她逃了。”老道嘴上说着不会,可心底却有几分不自信,甚至隐有不安。 男人说道:“注意着点,金华观这两天的恶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泰阳道长被长安侯逼得东躲西藏的,现在都不敢露面。” “放心,我也惜道行。”老道说了几句,道:“不过我这里逃了一只鬼,我这鬼鼓也不能炼成,你看……”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道:“我会再找来。” 老道立时眉开眼笑的,道:“那我等着了。”像是察觉到男人的厌烦,他又道:“你也别觉得我占便宜了,咱们都是各取所需不是?不然,你早就被这些女鬼给害了。” 他的视线瞥过那美人瓶,转身离开,眼底露出一丝讥讽,装什么正人君子,大家都是一丘之貉。 男人盯着老道的背影,苍白的脸显得有几分阴损。 安家的马车就在拍卖馆的后门停下,秦流西和滕昭下了车,封俢就坐在屋顶懒懒地道:“还以为你也夜宿在外呢。” 秦流西让车夫回去,那车夫得了话,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封俢跳了下来,盯着那跑得贼溜快的马车,道:“你对那车夫做什么了?” “看我见鬼,被吓到了。”秦流西打了个呵欠,走进去。 封俢跟在她后头,说道:“黄仙太爷它们过来拜礼了,早知道是它们族的小鬼头搞事儿,就不必你去,让人去黄仙族里递个话就是了,瞎忙活。” “瞎什么瞎,这活可是最轻松不过了,下次还有这样的,多多益善。那安家可是给了整一万两的酬金,他们可真大方,这盛京里的人又有财,又大方,我好喜欢。”秦流西笑眯眯的说。 不费吹灰之力就挣来一大笔香油,这种好事哪里能得? 封俢:“……” 看看这穷闹的可真可怜,这副财迷的样子也不知随了谁去? 秦流西:“不过这黄仙怎么会有族人迁到这边来的,它们不多半在东北那边活动?” “好歹也在天子脚下,有龙气,修行时能汲取一些气运,也能换得大造化的。”封俢说道:“再说了,一个种族,不可能就世世代代都只在一处,不然被人一锅端了岂不完犊子?” “你说得也在理。”秦流西想到什么,道:“不过天子脚下,也是有不少的魑魅魍魉,污糟得很。” 她拿起玉瓶,把忆秋放了出来,道:“这里安全了,你到底怎么了,莫非是被你那情敌给找道士收你了?那个府邸好像不是姓娄的家。” 忆秋瑟瑟发抖:“不是,小大师,你做个好人,救救鬼!” 震惊!渣陌疯了,她竟然还加更!(被刺激到是因为看到点娘男频有人晒更新图,一个月更新44万字!!!顶,发癫噶,p图都不敢这么p好么?)这个吐槽我其实想港粤语,就是怕大家看不懂,又想大家看不懂,心虚! 谢谢大家各种赏票赏奶茶! (本章完) 第556章 祖宗,劝你要点脸! 秦流西看忆秋抖得不成样子,魂体又虚散了,便取了一支香烛点燃,怼到她面前:“吃。” 忆秋猛吸。 在她吃香的时候,秦流西又画了一张固魂符,打在忆秋的魂身上,这一符一香,使得忆秋的魂体又重新凝实了不少,因惊惧而崩溃的神智也恢复镇定。 “多谢大师心善。”忆秋感激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秦流西摆摆手:“你咋回事?” 忆秋一抖,忿忿地怒道:“大师,有人炼鬼,你能不能帮帮那些可怜的女人?” 她把这阵子遭遇的事给娓娓道来。 知道那娄老夫人活不成了,忆秋就离开了娄家,因为一时不察而在那老女人房中被菩萨金光伤了魂体,便想着寻个阴气浓郁的地方补一补这魂。 这不她出了娄家就看到了一个阴气特别浓的地方,一头就飘了过去,结果,就险些为自己的冲动行为给买单,弄个魂飞魄散。 那阴气浓郁的地方竟然被人布了一个聚阴阵。 “炼鬼,里面有人在炼鬼。我一进去,觉得不对想要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就魂体孱弱时,一下子就被那老道用锁魂链给缠住了。”忆秋惊恐地道:“他锁住了我的魂,把我扔进了一个以人皮肉骨做成的鼓里,里面有许多女魂,他以驱魂术逼迫我们互相厮杀,使得怨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虚。有些鬼魂,在厮杀过程中魂消魄散,极大的怨气融入鼓身,如此周而复转,使得那鼓每融入一个新魂,我们就被镇压得更虚弱。” 秦流西皱眉。 “既如此,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封俢打量着忆秋。 忆秋有些惶恐地看他一眼,道:“那些女鬼都是新鬼,也不知是怎么拘来的,只有我是几十年的老鬼,魂力比她们强些。” “你背了孽障。”秦流西重新开天眼,看了她身上的因果业障,眉头皱起。 忆秋垂下头:“我没有办法,那人一念咒术,我们就跟疯了一样,我不厮杀,我就只能魂消魄散在,执怨留在那个鬼鼓里。今晚,那人又抓来一个女魂,那个魂魄和别的鬼不同,浑身带着功德金光,而且还是生魂,她被送进鬼鼓时,强烈反抗,那金光更使那鬼鼓的禁咒破了一道裂缝,我顺着那条逢跑出来了,正好就遇着了大师。” “命不该绝,哦,走了点狗屎运。”封俢啧了一声。 忆秋说道:“我能站在这里,也全因为那个带着功德金光的姑娘,也不知她如今如何了。” 她向秦流西跪了下来,道:“大师,你是天师,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可否救救她们,那都是极年轻极可怜的姑娘。” 秦流西斜睨着她:“没有苦主寻来,你要我怎么救?你可知,那个府邸是何家?长川伯府。” 忆秋愣住:“我也不能算苦主吗?” “算啊,你不是逃了吗?”秦流西淡淡地道:“我是天师不假,可也不是愣头青,贸然上门,说你家有邪道在修炼邪术,你说那长川伯府会不会报官把我抓大牢里。” 忆秋面露绝望:“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姑娘们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秦流西不答反问:“你要不要去投胎?去的话我送你一程,不去就先养养魂。” 忆秋苦笑摇头:“我这样怎么能安心去投胎?” “那先养着,既然你今晚遇到的是一条生魂,既有功德金光护身,指不定有转机。”秦流西重新拔开瓶身让忆秋进去。 忆秋没法,只能听她的,钻进瓶子里安静地养着,如果秦流西不帮忙,她养好了亲自去。 “你瞧瞧我说得没错,果然是劳碌的命,没个停的。”封俢嗤笑。 秦流西瞥着他:“要不,你当只好妖,解救失足姑娘于水火?” “你看我像是好妖吗?不干。”封俢哼了一声。 “做成了,也是功德一件,有好处的。” 封俢呵呵地笑:“你看我这每年做的功德还少?长生殿施的药救的人也不少了。” “功德呢,谁还嫌多的?这要是攒多了,说不准就得道成仙,狐仙,多好听。” 封俢看她持续怂恿画大饼,道:“你自己想去就去呗,扯我作甚?” “那府邸有个不知根底的邪道,还有个什么锁魂链,炼的啥鬼鼓,听起来很牛的样子,万一我打不过怎么办?”秦流西表示有点不想出大力,歪在椅子上想了想,道:“有了,金华观如今正需要做件大好事来挽尊,这不就是好机会?你说让泰成真人去打头阵诛邪卫道如何?他要是干不过,我再撸袖子上,都是玄门中人嘛,理应对邪道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封俢:“……” 拜托你,要点脸,你是怎么把捡漏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厚颜无耻)的? 泰成真人:赤元那老道是造了什么孽,把你教成魔鬼而非教你做个人? 封俢看秦流西还在那沾沾自喜的,道:“你是计算得好,哪里确认泰成真人会依着你来?我同你讲,越是靠近盛京的寺庙道观里的出家人,就越是精,他们也不是傻乎乎就敲门说要捉拿邪道的。” “这还不简单,我找个恶鬼去撩他,把他引到那长川伯府去,他总该动了?” 恶鬼:我招谁惹谁了?我就说人比鬼恶。 封俢默默把吐槽咽了回去,算了,你喜欢就好,我可怜那恶鬼一个呼吸。 秦流西说干就干,招来几个小鬼,张口就问:“你们这里谁最恶?” 小鬼们吓得哆哆嗦嗦,噗通地跪下来,其中一只说道:“天师大人,我们都没做作过恶,没害过人的,我顶多就偷看小娘子洗澡。” 一只猥琐鬼说:“我做过最恶的事是在花楼看人家办好事,激动上头把那男人吓痿了,而已。” “呜呜,我我我只是把西八胡同吕家那三娘的肚兜塞到隔壁老王身上了,谁叫她老虐待前头的继女,把那孩子打的不像话。” 秦流西:“……” 你们这几只死鬼,真的很厉害了! 封俢笑出了猪叫声,你也有今日,真是老天开眼! (本章完) 第557章 以德服人?缺德的德 任几个小鬼的楼歪得想要塌,还是带着秦流西找到她要的恶鬼,那是一个已经死了有五十年的老鬼,生前是一个山寨的当家,只因贪恋人间繁华,一直没有去投胎,占着一个老坟为自己的洞府,娶了十来房小妾当着风流霸主,因为吞噬了好些鬼魂使得魂力强大,十分厉害,便有个鬼将军的称号。 秦流西找上门时,这鬼将军见她只是个小孩子,还不当一回事,又见她生得好,言语上更是挑逗放肆。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因为他被秦流西打得魂都要散的样子,好不可怜,看秦流西的眼神更是惊惧如看煞神。 封俢啧啧地摇头:早知如此,还不如早早投胎去了呢。何苦遭这个罪。 再看某人,一副我是山大王,这寨子归我了的霸气样,不禁别开眼。 太辣眼。 鬼将军心里是苦的,他当鬼当了几十年,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一般的天师还没能奈他的何,偏偏栽在这他没放在眼里的小孩手里。 哎哟,这揍的也太疼了,就跟生前受伤一样。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啥,这煞星要他去撩金华观那真人,谁不知道泰成真人的道行又更进一步啊,惹他,是嫌鬼生太长而闷了? 这天师是要让他当炮灰送死啊,果然心毒。 “我,我把这些金银珠宝都给你不行了嘛?”鬼将军惨兮兮地看着秦流西说,他让人抬出两个箱子。 秦流西看着那两箱死物,哼了一声:“这当给我赔礼道歉,但事儿你还得帮我做。” 鬼将军道:“大人,小的真不是那块料,其实不瞒你说,小的做鬼也做久了,打算着去投胎了。” 所以,放鬼一马。 “投胎之前给我做了。”秦流西不为所动,睨着他道:“你满身罪孽,投胎都没那么快轮到你,还得受刑罚,你帮我把泰成真人引到长川伯府,到时候你受罚时我让地府的鬼给你放一丢丢水。” 鬼将军跪了下来:“您看我都被你打得这么惨了,哪里还有鬼力去引他来,只怕我一出现,就被他给逮住消灭了。” 秦流西一巴掌扇过去:“别给我装傻,你刚才被我打得半死,逃跑的时候腿还是装了风火轮一样快呢。再说,本来就是让你引他,又不是真和他打,撩一下就跑啊。” 鬼将军:你这是强鬼所难! “做不做,不做我就要继续揍你了。”秦流西抡着拳头威胁:“你别逼我啊,我其实不是喜欢动手的人,我素来都是以德服人的。” 鬼将军:缺大德的德? 秦流西举起手,他立即大声叫道:“做做做,我做还不行吗?不过万一他不跟着我来咋办,现在可是都宵禁了,他难道还会跟着我入城跑啊,他又不傻。” 秦流西想了想,道:“要不,你去偷个金华观的东西,他肯定得追,到时候就放在那长川伯府里。” 鬼将军差点栽倒,你坦白说,这种栽赃嫁祸的事不是头一回干,咋这么熟手的样子呢? 一行转道金华观。 封俢凑到秦流西耳边说:“老实说,你这是在记仇?就恨着泰阳之前偷窥想阴你一把,所以你这么整这泰成真人?” “我不是这样的人。”秦流西一脸义正言辞:“我就是在帮他证道,之前他们不是发了告书说诛邪正道为首任呢。” 呵呵,老子信你的邪。 这货就不想想万一泰成真人不跟着剧本走呢? 金华观仍在闭观,静悄悄的。 泰成真人今晚颇有些心绪不宁,掐指一算,眉心皱起。 卦象显示他命犯小人? 怎会如此。 泰成真人揉着太阳穴,对泰阳那瘪犊子越发恼怒,若不是他,都不会弄得事事不顺,现在未到大节,就散了一大笔香油钱做善,名声还没能拉回来,血亏。 他怎么都得做点什么才行,不然金华观的大观威名就要堕落了。 还有泰阳那家伙,如今还在后山闹腾着要见那对母子,真是不知悔改。 泰成真人越想越觉得烦躁,重重地一拍浴桶里的洗澡水。 忽地,他眼角余光扫到什么,眼神登时一凝,手掐诀击射:“何方妖孽,竟敢闯我金华观!” 那东西被咒诀一打,似是萎顿了下,显出一道虚影来,然后提起泰成真人挂在屏风上的裤子,抬脚就跑。 泰成真人看清那裤子后顿时大怒:“大胆鬼祟,竟敢辱我如斯!” 他凌空而起,把挂在屏风的道袍往身上一裹,取了墙上的铜钱剑,飞快追了出去。 金华观中,有弟子提着香油壶刚给香油灯添了油而出,打着呵欠抬头一看,哐的一声,油壶掉在地上。 “你作死啊。”另一个弟子一拍他的肩膀,连忙把油壶提了起来。 那弟子呆呆的,指着那从头顶飞过的一片红,道:“师兄你看,有一条裤衩在天上飞。” 那师兄抬头,还没看清呢,就见自家观主提着剑飞快追着那片红布去:“大胆鬼祟,给本观停下,本观饶你不死!” 鬼将军:老子早就死了,要不然都不会倒霉干这活。 跑,快跑。 他低头一看这红裤衩,嗷的一声,咋就拿这个了,天咧,堂堂金华观观主这么恶趣味,裤衩屁股蛋后还綉菊花,不过这些纹路是啥,像是符文? 鬼将军觉得神魂一荡,险些从半空掉落,却谨记着秦流西的话,又看泰成真人果真追来,心想这裤衩对他一定很重要,不能丢。 鬼将军飞快地往城中那长川伯府蹿去,泰成真人气得跳脚,这鬼祟,等他捉到他,一定诛他个魂飞魄散。 那可是他的法裤。 封俢看泰成真人只裹着道袍飞快疾驰而过,风卷起袍子露出两条光腿,不由飞快捂着秦流西的眼。 真是造孽啊! 秦流西扒下他的手,好半晌才幽幽地道:“我要是没看错,鬼将军拿着的那条是亵裤?这家伙果然长了一副猥琐样,干的事都比别人猥琐!” 竟然偷泰成真人的裤衩,咦。 封俢一脸生无可恋:摊上你,真的是他们造了大孽! 渣陌吃了几天药(胃药),不疯了,也正常更,重新续航,月尾再发个小福利! ps:渣陌一定写严肃点,因为渣陌是很正经的银! (本章完) 第558章 宵禁对一个有道行的道长来说并不顶什么用,泰成真人利用一个障眼法追着鬼将军入了城,虽没引来躁动,可这怒火却越烧越盛。 这阵子因为那遭瘟的泰阳整出来的一摊子破事已经让他的怒火无处可泄,现在连一个不知哪钻出来的野鬼都能羞辱他,简直忍无可忍。 长川伯府就在前,泰成真人的铜钱剑化为一支羽箭,向鬼将军激射而去。 鬼将军中了一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半空掉下,又被一股无形的气浪给卷落到一个院子里。 鬼差何在,快把老子带去地府投胎受刑罚,人间太可怕,老子再也不眷恋了。 秦流西躲在一棵树上,把鬼将军的鬼魂收了起来,任那黄菊红裤衩飘落在树杈上,而铜钱剑则掉落在地,当的一声。 泰成真人飞快过来,一把扯下红裤衩,落在地上,捡起了铜钱剑,四处张望。 那该死的鬼贼呢? 快出来受死。 这一看,他感觉有些不对,好重的阴气。 泰成真人神色一凝,口唇呢喃,念开天眼法诀,眼睛一闭一睁,眼前的一切都落在眼中,脸便是一沉。 有人在这布了聚阴阵,使得这一带的阴气都往这里拢过来,乃至于此处阴寒刺骨,阴气浓郁。 不对,阴气里还夹着血气,两者缠绕,形成煞气。 而血气最重的地方,泰成真人微微转身,走到一个假山前,眉头皱起。 这里血气很重,分明是死过人,可为何没有一个幽魂,就连那该死的贼鬼也不见鬼影,他上哪去了? 有点不对劲。 泰成真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么浓郁的阴气明显是有鬼,可却是一个鬼影都看不到,这是为何,是有人在背后役鬼,到底是谁? 谁和他作对,偷什么不好,非要乘他洗澡时偷他的裤衩? 一阵风刮来。 泰成真人感觉下边有点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连忙夹起双腿,心虚地左右看了看。 还好没人。 秦流西劈开封俢的手,再掩我眼试试? 封俢磨牙:“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看的,要看就看天下第一俊男,比如我。” 秦流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腹下,道:“你啥时得了个遛鸟的坏毛病?这是病,得治!不然人家说你是个变态!” 封俢:老子跟你拼了! “谁?”泰成真人感到异动,刚要套上裤衩的动作便是一顿,手捏着铜钱剑,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刚要往大树这边走来,身后一道凌利的破空声,他利落地往旁边一躲,一看,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袍戴着冠帽脸容猥琐的老道。 对方也打量着泰成真人,视线落在他光着的两条腿,小眼睛似有异光闪过,唇角勾了一下,显得更猥琐了。 泰成真人感觉非常不妙,菊花发紧。 “你是何方道人,竟敢在此设下聚阴阵,尽行龌龊鬼祟之事。”泰成真人捏着自己的红裤衩,感觉那来偷裤衩的鬼贼就是眼前这面白无须的老道派来的。 无他,对方的脸上神色实在是太猥琐了。 怕不是什么好龙阳的散道,是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还把自己引来,难道意欲行不轨之事? 简直奇耻大辱! 泰成真人自己一番脑补,倒把偷裤衩这种不合逻辑的行径给符合逻辑化了。 就一个字:绝! “贫道才想问一下泰成观主,大晚上不睡觉,光着屁股来我这里梦游是意欲何为?”老道眯着眼看了一眼他道袍下的两条腿。 “你认得本真人!”泰成真人提剑指着他大怒,果然是奔着本真人来的,不然他怎会知道自己? 虚恭道人看着他那把闪烁着符文的铜钱剑,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这些正派道人,身后有着知名教派,手里攒着的全都是好东西,不同他们这些散道,要成功,靠自己。 好在,自己炼制的鬼鼓就快成功了,到时候,只要鼓声一响,怨气四散,鬼哭狼嚎,听到鼓声的人必然被拉入幻境中七孔流血而死,神魂受挫。 刚才他也在紧要关头当中,却感到自己布下的阵法一阵波动,似来了什么威胁,这才不得不放下炼制而走出来查看。 结果就看到一个奔放的泰成真人。 他早就听说这位年前修为更进一步,心里正嫉恨,可也不敢去招惹,以免被对方反扑,倒害得自己掉去大坑而不能出。 可他躲着这泰成,他却是闯进来了。 莫非自己在这炼制邪鼓被这人发现了,特意来剿灭自己的? 哼,这些正派道人,口口声声诛邪正道,其实都是为了一己私心想谋那虚名,装什么大义凛然。 泰成真人看这猥琐老道不说话,以为自己猜中了真相,提剑攻上前:“你在此布下如此阴损的聚阴阵究竟意欲何为,是在炼什么邪术?” 虚恭道人一副看傻子似的看他,堂堂筑基修为,就这智商? 不过听这语气不像是发现自己干的事了,那这是误打误撞? 秦流西也是摇头:“泰成真人是踩了万坨狗屎才能晋级筑基修为,还是被他那师弟给刺激大发了,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封俢凉凉地说了一句:“还不是被某些人缺德害的神智不清。” “没错,偷裤衩都干得出,这鬼将军确实缺了大德。”秦流西拍了一下玉葫芦。 躲在玉葫芦疗伤的鬼将军直接装死,他被泰成真人那一剑给刺的魂都裂了,这点言语攻击算个屁。 忆秋则是钻到瓶口,急声传音,道:“大人,快去救那些姑娘啊,就是这里。” 虚恭道人看泰成真人攻来,也展开攻势,抽出随身背着的打魂鞭,一抖,鞭子如蛇向泰成真人卷去。 泰成真人眼神一利,看出那打魂鞭缠绕着的黑红煞气,冷哼:“果然是阴损邪物。” 他足尖一点,一个大鹏展翅凌空而起,提剑下刺。 风卷起他的道袍,露出袍下风光,虚恭道人看在眼里,忍不住吐出一句:“你的鸟有点小。” 虾仁猪心啊。 泰成真人怒目而视:我和你这妖道拼了! (本章完) 第559章 背了黑锅 被虚恭道人这猥琐一讽,泰成真人本来只使出六分的道行此时也被怒火给逼出了十分,铜钱剑使得跟挽出花儿一样,向对方攻去。 可虚恭道人是个散道没错,也是有道行在身的,否则不会炼出鬼鼓这样的阴损邪器来,他本就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和泰成真人对打的时候,尽出阴招,什么指攻下盘,撩阴腿,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这使得本来就出来匆忙没带什么法器符箓的泰成真人一时也有些手脚忙乱。 可他好歹也是有筑基道行的人物,没有符箓,他也可以念咒诀,引天雷。 劈死这猥琐的妖道! 于是,本来还是凉风习习的天空,忽然响起惊雷,直往长川伯府这一片被视为禁地的小院劈。 虚恭道人气得咬牙,也拿出一把符箓向泰成真人这边砸去。 就在两人斗法时,秦流西已经和封俢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个小屋子,还把忆秋放了出来带路。 忆秋也没想到秦流西嘴上说着不帮忙,转眼就整了这么一出,激动的带着两人钻进了净房,指使他们搬开恭桶。 “这里,就是密道入口,快搬开!” 秦流西:“!” 姑娘,你是不是指错路了,这不符合书中套路啊。 但凡密道啥的,不都是在某个书房的柜子后,书桌上,只要挪动某样物品就能进,或是床板下,哪怕院子外那假山也好啊。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家里的密道口要修在一个恭桶下头? 如此腌臜,这妖道真阴损! 秦流西给自己封了五感,指使封俢动手。 封俢气得磨牙,老子是造了什么孽,是嫌家里的床不够软乎,才跟着这家伙在这发疯么? 可祖宗吩咐,他不敢不动,直接把那恭桶踹飞了,露出一个小小的拉环。 秦流西拉起拉环,是一扇地门,有一道楼梯下去。 “堂堂邪道,学什么不好,非要学这些官爷,整个麻烦的密道,还得下楼,哪怕在屋子里布个障眼法或是阵,就能掩盖秘密了,还不累人。”秦流西一边吐槽一边往下走去。 封俢:“别逼逼了,天都快亮了,早点完事回去洗洗睡。” “对喔,听说今儿状元游街就在辰时一刻,我得去看看这一届学子的万千风采。” 封俢:“……” 他刚才说错话了,重来。 一入密道,秦流西咦了一声,可以啊,这里还设了璋眼阵法,她嘿笑一声,不疾不徐地开始暴力拆阵。 而当这边阵法一动,虚恭那边就有了感应,他瞪着泰成真人,冷笑怒骂:“堂堂正派不过如此,竟用声东击西之法,无耻。” “放肆!”泰成真人听不懂,双手结印向他击去。 虚恭一个弹跳,向他这边砸了一个符过来,却同样是声东击西,向小屋冲去。 泰成真人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听这妖道的意思,好像另外有人潜进来了,是谁? 他正要追上去,却听屋内砰砰几声雷响后,有两道虚影蹿了出来,冲他大喊一声:“风紧,扯呼。” 泰成真人:“?” 你们谁,我们熟吗? 两道虚影已经跑没影了,泰成真人还有些呆,忽地砰地一声,他扭头一看,却见原本还白脸无须,头发乌黑的虚恭道人,此时已经是头发银白,脸上布着皱纹皮开肉绽,捂着胸口一副撞在门板上,身上的道袍,破得比他还惨,整一副受了绝大打击的样子。 这明显是遭了什么大反噬。 虚恭道人:不,老子是遭了暗算! 卑鄙无耻的正道小人。 天知道他要冲进地道时,里面就蹿出一道虚影,直接冲他身上砸了三张五雷符,轰得他神魂震荡,全身都疼,肋骨还断了,喘气都疼。 虚恭道人死死地盯着泰成真人,睚眦欲裂,卑鄙无耻,他全明白了,他们就是奔着他的鬼鼓来的。 泰成真人后退一步,呐呐地道:“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信么?” 我信你祖师爷的大头鬼,三张五雷符往他身上招呼,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怎么,你金华观底蕴就那么深,这五雷符都不要钱的么? 五雷符啊,能成功画成一张都不知要费多少符纸,一出手就三张齐发,我虚恭可真是荣幸了。 不对,出手就是三张五雷符,你还说你是无辜的? 老道和你拼了! 虚恭道人呕出了一口热血,抖着手拿起打魂鞭,跌跌撞撞地冲向泰成真人。 泰成真人眼神闪烁,所谓趁他病,要他命,眼下四处无人,不如就此了结了他?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在他胡思乱想着,虚恭道人强忍浑身炸裂疼痛,扑过来,脚下忽被什么一绊,一扑。 噗嗤。 虚恭道人瞪大眼,艰辛地抬头,和正好低下头的泰成真人对视。 泰成真人看着自己握着的铜钱剑被这妖道穿过去,惊得后退一步:“是你自己撞上来找死的。” 虚恭道人嘴角渗出血,不甘的执怨冲天而起,魂体一离体,立即蹿离。 “不好。”泰成真人见这妖道的魂逃了,暗叫不好,刚要去追,却听咚的一声。 他扭过头,有人出现在院子门口,和他对视一眼,然后后退,大叫:“来人呐,有贼人闯府,给我拿下。” 脚步声纷至袭来。 事实上,在泰成真人引来天雷时劈院子的时候,已经有家丁护卫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只是这个小院乃是长川伯府的禁地,早已被长川伯勒令不准任何人过来这边乱晃,而且这边小院时不时会响个动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所以一众人来到这边时,都退到了十丈观望,直到长川伯脚步匆匆地过来,这才冲上前。 长川伯盯着躺在泰成真人脚边生死不知的虚恭道人,眼里闪过一丝冷厉,废物,平日装得深沉有本事,竟然就这么死了,他以后该怎么处理那些怨魂? 虚恭道人: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冤死的。 而泰成真人看着冲进来拿着棍棒刀剑的家丁时,他脑袋嗡的一声,似被一只手给拨开了迷雾,脑子清醒过来。 无量天尊,他好像是被算计了,还背了黑锅! (本章完) 第560章 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泰成真人和长川伯对峙时终于感到了一直以来的违和感是为何,自己很明显是被人当了炮前卒,只因看到了眼前的长川伯那身上的业障,再联合这个阴气满布的小院,就对上了。 这个猥琐的道人应该就是这长川伯请来甚至奉养的,帮他处理一些业障,却不知做了什么被人盯上了,而自己就被引过来了。 泰成真人脸上神色不动,内心却是在咆哮,哪个黑了心的缺德货坑他? 偏偏自己就这么跳进这个巨坑了。 知道自己处境不妙,泰成真人却也没着急,只是用剑指着虚恭道人,睨着长川伯,质问道:“本真人乃是金华观泰成真人,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此乃我金华观一直追查的邪道,害冤魂无数,今夜更是驱使鬼祟入我观行偷窃不轨之事,被我追逐于此诛杀,阁下是?” 泰成真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没有半点杀了人的心虚,反是一副我与邪道不共戴天的愤慨,以及看长川伯时带着怀疑的眼神,倒把人震住了。 对,我就欺负死人不会说话,他就是板上钉钉的邪道,而我是诛邪卫道的正派观主,更是有筑基修为的真人,我诛为祸人间的邪道,这没毛病。 长川伯心想,要不是我认识这废物道长,我差点都信了。 对方戏台都搭了,不演就是他输了。 长川伯适时露出惊愕的表情来,拱手道:“竟是观主亲临,程某失敬,你说此道人乃是你们追查的邪道?难道这是贵观的泰阳道长,可他明明声称自己是虚恭道人。” 泰成真人:“!” 可恶,这是将自己军还是故意讽刺他们金华观? 城里的贵人都长着八百个心眼子吗。 泰成真人黑着脸道:“若是我观的孽徒,做下这许多伤天害理遭雷劈的混账事,早就废除一身修为逐出师门了,岂容他活至今。” 长川伯心里呵呵,脸上却是十分敬佩,道:“观主真是深明大义,难道泰阳道长已被贵观除名了,也不知他如今在何方?” 泰成真人心里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升,道:“你还不曾回话,此人怎在你府邸,你与他是何关系?” 长川伯露出苦笑,道:“哪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他来程某府门讨善,说我府中有邪祟作祟,阴气缠绕,府中人才会易得病。我想想,确实如此,便把他请来,安置在这小院,却不想,他竟是邪道?怪道此人入府后,多半不出,只是神神秘秘地捣鼓些什么,原来是躲真人你么?说实话,我们长川伯府虽然不比其余公候,但施个斋饭也废不了几个钱,就随他去了。” 他说得半真半假,泰成真人心道若不是看你满身业障,本真人真信你的邪。 “原来阁下是长川伯。”泰成真人拱手作了个道礼,道:“我要看看此人在这行什么阴损之事,不知长川伯可行个方便?” 长川伯立即道:“真人愿意诛邪还我长川伯府安宁,那是最好不过,只是此人入府后,就一直在这小院,我亦有公务在身,并不曾见他,实在不知他都干了些什么。” 虚恭道人:都欺负死人不会说话是,个个把锅甩老子身上。 泰成真人哼了一声,走进小屋,也没看到身后敛了笑阴沉着脸的长川伯的脸色。 进了屋,他马上套上了扎在腰间的裤衩,随便用绳子扎紧了,这才在周围看起来,一直看到了净房那乱糟糟的地儿。 这里一团乱,被什么东西炸了似的,有血迹,也有衣服碎料,虚恭道人在这遭了暗算? 卑鄙无耻的贼徒。 泰成真人磨牙,他最气的是自己不但被算计,还不知背后的是谁,这才是一个极大的羞辱。 他进了密道,看到屋内残存的浓郁阴气以及一股血腥味,眼里闪过厌恶,就冲这个密室,长川伯的脸就得被打肿。 泰成真人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退了出来,想了想,还施了一个障眼法。 走出小屋,长川伯便上前,问:“不知里面都有些什么?我们平日也不靠近此处,也怕得罪大师,只把食物送到院门就算了。” 泰成真人道:“不过一个小小道长,算什么大师,里面都没什么,只有一些旧物,你们一并烧毁就是。” “那他?”长川伯指着死透了的虚恭道人。 泰成真人面不改色地道:“害人无数,死不足惜,拉去乱葬岗埋了。” 长川伯心里讥讽,这就是所谓正道,连尸体都不屑挖坑埋,直接扔乱葬岗。 他皱着眉道:“我本来就是因为此人说我长川伯府中阴气盛才会把他请来,如今他却死在了真人的剑下,我这府中的问题,倒还没解决,真人您看?” 想我干事,你也得给点好处啊! 泰成真人额上的青筋跳了一下,这是要他做白活还是收拾烂摊子? “真人若能使我长川伯府安宁,这驱邪卫道的名声,我定要让人帮贵观宣传一二。”长川伯指着这虚恭道人说。 泰成真人眼神微闪,环顾一周,道:“也罢,这院子本就被他设了聚阴阵,我将之解决,再作一个法场,这阴气也就散了。如今天色也晚,还得遣人到观中取一些物事前来,本真人斗过法,也得修整一二。” “那真人不妨先在府上住下,待天亮以后,再做法场?”长川伯道。 “可,前方带路。”泰成真人昂首挺胸。 长川伯让小厮把他领去客房,看着泰成真人那装仙风道骨的样子,冷哼出声,若不是道袍下的两条光腿,是有几分仙风道骨,可惜衣衫不整破坏了形象。 “伯爷,就这么给他脸?”心腹管事靠近,小声说了一句。 长川伯阴着脸说:“不然呢,让他把这事闹大,把府中的事都传得人尽皆知?让圣人都知道我与邪道为伍行邪术?” 心腹管事连忙认错。 长川伯道:“没了一个虚恭,换来一个泰成真人,也不亏,好生恭维着,说不定还用得上他。” 管事想到这用得上是为何事,不禁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发一言。 两人都没发现,一只小纸人顺着院子墙头飘下去,很快呲溜不见。 (本章完) 第561章 谁可震慑万鬼 秦流西和封俢卷着那只鬼鼓飞快出了长川伯府,却不想,那虚恭道人竟是身死魂未散,带了执怨,直接追上来了。 “还我鬼鼓。”虚恭道人一边狂追,顺便把在街上游荡的孤魂野鬼给吞了下去,可怜那些不知游荡多久的魂体,惨叫都还没发出声音,就已经被融在虚恭道人的肚子里了。 秦流西察觉之后寒了脸,她停了下来,等着那虚恭道人撞上来。 “无耻匪类……呃。”虚恭道人一个急刹停了下来,看着秦流西,吞了吞口水。 是金光,很多的功德金光,只不过那些功德不知为何在消散于天地间,也太浪费了。 但不管如何,眼前这无耻匪类就是身居功德之人,若是吞了她,或是占了这具身体,是不是就会原地得道飞升了。 虚恭道人忍不住贪婪地上前一步,又急急后退,不对,危险,十分危险,这人非常可怕,必须逃。 苟命要紧。 虚恭道人咻的就要逃,功德身是重要,但没有命享也是枉然,更不说,他现在只是个鬼了,还是等自身更强大再来谋。 他一逃,就砰的撞上一道无形的结界。 嗷,鼻子歪了。 “想去哪呢?刚才吞鬼时不是很生猛吗?”秦流西慢悠悠地上前。 虚恭道人转身:“你,你别过来啊,那鬼鼓我不要了,白送你了。” “谁稀罕!”秦流西一个助冲,飞快上前,徒手抓着他魂,开始暴打撕裂。 啊啊啊。 虚恭道人的尖利声使得躲在玉瓶养魂的鬼将军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我不是被打的唯一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总有倒霉鬼比我更惨。 “生前炼鬼,死后还吞鬼,就你最恶?比老子还恶?”秦流西冷哼,嫌弃地看着他那带着无数业障和肮脏的灵魂,道:“排队等投胎的人不缺你一个,地府刑台的鬼差也不必伺候你了,散了。” 她心念一动,指尖起了一簇火,向他弹了过去。 虚恭道人看到那红如血莲的火,神魂颤抖:“不,你是……” 嗞。 业火落在他的魂体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玉瓶里,鬼将军和忆秋瑟瑟发抖,相互靠在一起,恨不得逃离。 人间不值得,鬼差哥哥快来带他们走。 好可怕。 同样感到可怕的还有远远瞧热闹的孤魂野鬼,有的本来就魂弱快散的鬼直接魂飞魄散,有的则是尖嚎着逃离。 逃,快逃,不要被烧到。 不远处,封俢靠在墙上,看了看这边,又看脚边那本来贴着镇煞符都不太安份的鬼鼓此刻安静如鸡,轻哼出声。 业火一出,焚一切罪孽,谁不怕,谁不惧? 而在长川伯府安顿下来,正对今晚发生的一切复盘的泰成真人似有所感,走出屋子,跃上屋顶,以天眼看去,眉心皱起。 是什么人物? 竟能震慑万鬼。 秦流西冷眼看着虚恭道人灰飞烟灭,这才重新卷起那鬼鼓,刚要走,又停下,扭头看去。 小纸人正哼哧哼哧地跑来,顺着她的腿爬上去,又爬到她的手上,一摊,累死纸了。 秦流西抽取了小纸人的灵性,很快就知道了那泰成真人和长川伯达成了什么共识。 都是会演的能耐人。 封俢道:“怎么着?” “这长川伯府是真恶心,满府污糟罪孽,泰成真人竟也顺着那长川伯的剧本走,也不怕坏了自己的修为。”秦流西叹气。 封俢忍了忍,没忍住,道:“虽然我和你是一伙的,但你说这风凉话是不是有点欠揍,他与虎谋皮,还不是因为你搭的台子才掉进了这巨坑?” 秦流西:“起码他是真搞死了这满身孽障的虚恭道人,避免更多的无辜冤魂受罪,才能匀得些功德。泰成真人出身正道,本来身具功德,他确实可称玄门正道人士,只是在有些事上,他优柔寡断,有些东西,却又没看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没琢磨透。看来,这道观靠近权贵圈,也是有利有弊,总有被牵制和制衡的时候,道心也容易受阻。” “人家只是没超凡脱俗,真正入了世,倒还有点人气儿,那等真正不入世的玄门教派,行事才恶心。”封俢也不知想到什么,讥讽一声。 “你说的也对。”秦流西拎着那鬼鼓,道:“走,天快亮了。” 两人飞快回了九玄,入了院落,就把鬼鼓放在桌上。 不管是秦流西,还是封俢,看到此鼓,眼神都带着几分厌恶和愤怒。 秦流西把忆秋和鬼将军放了出来,忆秋一看那鼓,眼神就有些惊惧。 一如她之前所说,这鼓以人骨为梁,以人皮为鼓皮,在灯光下,那张皮洁白莹润,光滑如玉,也不知是从哪个少女身上剥下来的,但肯定是极年轻的姑娘,因为那皮身上,充斥着莫大的怨念和恨意。 鼓身,刻着邪恶的符文,殷红如血,鼓内禁锢着数个怨魂,若非有秦流西的镇煞符,她们就会从鼓中尖唳而出。 秦流西取下镇煞符,果然,怨气开始蠢蠢欲动,却不敢动。 鬼将军忍不住向忆秋靠近了一些,他害怕。 忆秋剜了他一眼,滚开,狗男人! 秦流西取过朱砂符笔,在鼓身的符文上,重新画下了金光神咒,然后双手结印,喃喃地念着驱邪法咒:“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破!” 怨气冲天,又被金光打散,一道道怨魂从鼓中钻出,落在地上,一个,两个,三个……足有十六个,挤满了整个屋子,每个都是长相清丽年华正好的年轻姑娘,可是每一个都带着恶念的怨气,魂体不全甚至有些虚。 这其中一人,长相最为绝艳,也是怨念最浓厚的那一个,她吞噬了不少怨魂,使得她的怨气浓黑如墨,望之心惊。 在她身后,还有一道散着金光的生魂,有些呆滞,显然是因为离体过久又受了怨气侵噬而变得神魂不安。 “虚恭道人已经伏诛,灰飞烟灭,我送尔等去投胎。”秦流西看着眼前的女魂,淡淡地开口。 那长相绝艳的听了这话,顿时有些激动,怨气大盛:“我等大仇未报,凭什么?” 不管你们信不信,起名渣陌是随意的,想到啥是啥,真不是故意糟蹋虚恭道人的,是他倒霉,撞上来了! 对,这就叫误打误撞,渣陌绝对不知道啥是屁啊啥的,人家正经银一个! (本章完) 第562章 这是个没心的 大仇未报,不想走? 秦流西看向那绝艳的女子,眼神不复刚才的温色,而是深如寒潭,深邃无波,没有多少情绪在其中。 代容被秦流西的眼神一扫,魂体哆哆嗦嗦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有些害怕。 她真是失心疯了,眼前的人有多可怕,从她以业火焚烧那虚恭时她不就是领会到了吗,哪怕隔着镇煞符,都感到神魂的震荡可惧怕。 可是,虚恭死了,真正害死她的人却还活生生的在这人世间上。 代容看向桌上的鬼鼓,想到自己被剥皮抽骨锻造了血肉做成这个鬼鼓,连灵魂都被禁锢在鼓内而不得超生时,怨气顿时一盛,双眼也涌出血泪来。 “我要报仇,他必须死,他得死,啊!”代容双手一张,浑身怨气变得血红,这要是变厉鬼的节奏。 “定魂咒。”秦流西打了一个咒诀过去,冷道:“看你死得凄惨饶你这一次,别逼我直接请鬼差把你强行锁走。” 一旦代容化成厉鬼,她这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神智一失,害了无辜的人,那这因果可得算在她的头上。 她无偿超渡这些怨魂就是她发大善了,并不代表她愿意沾些人命因果。 代容被道家咒诀压制住,一时化厉鬼不得,不禁死死地瞪着秦流西:“难道你要助纣为虐?也要和那些权贵狼狈为奸?” “不,我懒得管你死活,你是要飞蛾扑火送死,还是要如何,都是你的选择。我是怕你连累我,害了不该害的人,那我将你从这里放出来就是我造孽了。”秦流西指着那鬼鼓,道:“你的命是命,无辜的人命也是命,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必要为你的仇恨而送命。” 代容唇一抿。 秦流西不再看她,只看向那些面露惶恐的姑娘,道:“想要去投胎入轮回的,站到右边来。” 众鬼没有动,而忆秋和鬼将军,呲溜一下就站了过去,还不住地冲着那些女鬼使眼色,快站过来,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大师,那万恶的虚恭道人真的已经伏诛了?”有鬼弱弱地问了一句。 秦流西睨了她一眼,道:“灰飞烟灭,如此你可还满意?” 那女鬼听了,露出笑容:“太好了,我愿意去投胎。” 她向秦流西行了一礼,然后站到右边去,她一动,陆续的就有人跟着过去,眨眼,就除了那叫代容的女鬼和那个傻愣的功德女。 功德女也想往那边走,却被秦流西叫住了,道:“你是生魂,肉身还在,过来。” 功德女眨了眨眼,下意识地走了过来。 代容看所有人都愿意投胎转世,露出一记讥讽又发苦的笑:“罢了,你们不是我。” 她抚摸着鬼鼓,血泪不住地往下淌,她们都不像她,被做成了这鬼鼓。 秦流西道:“再哭,弄脏了我的地,就插瞎你的眼。” 血泪化怨气,落地成煞,屋子都冷飕飕的,烦不烦。 代容:“!” 这个恶人。 秦流西很累,随便供了一扎香烛,然后开始念太上救苦经超渡,又烧了一叠黄纸化为纸钱,如此念经三回,使得众魂都化去怨气,恢复了生前的模样。 紧接着,她又请来鬼差,舍了两个元宝,鬼差大哥就拽着一串鬼走进了鬼门。 鬼门关闭之前,有几个功德飞入秦流西的灵台中,使她不满的脸生动了几分,没白忙活。 秦流西又看向代容,就只剩眼前的老大难了。 老大难代容心中发慌。 她没想到秦流西是真的说请鬼差就请来了,超渡送走一条龙,都不带停歇的,气也不带喘,咔咔麻溜。 她看着秦流西,呐呐地道:“你,你要听听我们的故事么?” “不要!”秦流西道:“你看这世间哪个是听鬼故事催眠的?天快亮了,我睡了,你爱咋的就咋的,就别去害无辜人。温馨提醒一句,虚恭死了没错,长川伯府现在有个泰成真人坐镇着,你就做好魂飞魄散的准备。” 代容:“……” 你表现得这么平淡,我还有什么氛围化厉鬼复仇! 秦流西给代容打了个符咒,又把功德女的魂儿收到了玉瓶里去养着,就自行去睡了,她是真的累困。 代容看秦流西当真不管她了,不由有些茫然无故,蹲下来呜呜地哭出声。 房内,秦流西吼了出来:“滚长川伯府里去哭。” 代容只能捂着嘴巴,无声地呜咽,这是个没心的。 秦流西几乎沾了枕头就睡,压根不怕代容做什么。 代容听着里面没了动静,便悄无声息地飘了进去,坐在秦流西的床头,抱着膝盖,回想着自己的惨痛经历。 她本出身官家,是一个罪官的官家小姐,因为父亲贪污受贿被查处,圣人判处家中男子斩首,女眷则是没入官妓,她本就生得绝艳,一入贱籍,还没开始接待恩客,就被长川伯府报了个因病而死的缘由,给秘密买回去了。 她还有些庆幸,被这样的勋贵买回去,哪怕为奴为婢也总比千人枕万人骑要强。 但原来,有些地方远比那花楼更可怕,也更肮脏,有些人,一脸的道貌岸然而无害,却比谁都要残忍。 那长川伯府里素有贤名和才名,人人称颂的文渊公子,谁曾想私底下是个极阴暗可怖噬杀的人。 他喜瓷,尤为喜欢美人,他利用自己的贤名,引诱了一个个家境贫寒或无依靠的少女,落了他手,他竟用她们的骨血融入骨瓷中做成那精致的美人瓶,魂魄则被虚恭拿去炼鬼,避免那些少女寻仇,而自己被他看中,同样如此。 只是,自己更惨的是,有一个纯阴八字,骨肉和皮被虚恭道人用以制作极阴的鬼鼓,再禁锢那些灵魂,日夜厮杀,使得本就充满的怨气的灵魂怨气更大。 “虚恭死了不假,可文渊还活着,他必须死,他是比恶鬼还要恶的罪恶之子!”代容幽幽地道:“这样浑身罪孽的人不死,我这灵魂转世也不能安,她们恐惧那文渊,我却不怕,我要他死。” 怨气,在屋内弥漫。 秦流西睁开眼,微微侧头,代容已经消失了。 第563章 这小神棍比我还嚣张 代容去了哪,秦流西没管,却在她不注意时,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丝念力,然后把功德女给叫了出来。 “你是谁?家住何处,可还记得?” 功德女长了一张圆脸,大概十四五岁,眼睛也是圆圆的,整个人也有些圆润,可秦流西问话时,她却是眨了眨眼,不说话,有点傻的样子。 秦流西皱眉,心念一动,仔细凝目看去,却发现这个姑娘的魂魄不全,人有三魂七魄,她却少了一魂一魄。 秦流西顿觉头痛和感到麻烦,叹道:“没了一魂一魄,可这灵魂却已然纯净有灵性,还带着这么厚的功德金光,你这是做了几世的善人啊?” 她重新把功德女收在了养魂瓶中,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飞快地走了出去,带上滕昭,她要去看状元游街了。 师徒俩一出门,就被人堵住了。 “可算是堵到你了,你这个小神棍叫小爷我好等。” 沐惜顶着一身红衣顶着两个大黑眼眶冲到了秦流西面前,十分哀怨地看着她。 秦流西后退两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小霸王怎么会在这? “你别说不认得我了啊,这还半年没到呢。”沐惜尖声大叫。 秦流西挖了挖耳朵:“听得到,你声音可以放轻点,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等你啊,你这小神棍忒不厚道,来京了咋不找小爷?”沐惜很不满。 “我为什么要找你,咱们又不熟。”莫名其妙。 沐惜怒:“!” 多少人想和小爷我攀关系,你却说不熟? 秦流西不去看他那受伤的小眼神,往左街走去,看完状元游街,她还得再给蔺老夫人施一回针,也不知蔺相能不能给她带回蛟珠,不然她就真得动用那几瓶玉雪肌了。 沐惜看她要走,顿时一急,拦住了:“你要去哪?” “那啥别拦路啊,错过了状元游街,我饶不了你。”听说这一届有许多年轻的进士,她得领会一下这进士风采。 沐惜一听,嘿的一声:“你要去哪看啊?今日殿试放榜点状元,这游街线路,那些酒楼食肆什么的,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人订了位置,好位置哪里轮得到你。” 秦流西哦了一声,为什么要花银子订位置,这不闲钱腥吗? 沐惜又说:“不过小爷不同,最好的位置中心,是小爷家的产业,一个单独的雅间,那是大大的有。” 所以,快求小爷,小爷可以带你飞。 “那你快走。”秦流西摆摆手,往前走去。 沐惜有些懵了,追了上去,道:“不是要看游街吗?不要位置吗?” “位置而已,多的是。”她很穷的,才没钱订劳什子雅间。 沐惜:“?” 半个时辰后。 沐惜双脚发软地蹲在屋顶看着身边的秦流西,这位置好是好,就是容易摔个稀巴烂。 “其实,去我家雅间也好,有茶点,有吃的,距离还近,保你看得清清楚楚的。”沐惜艰涩地道,咱实在没有必要在这吃风啊。 秦流西睨他一眼:“年纪轻轻的,就得眼病,真可怜。” 沐惜:“……” 他忍了。 这大概是世间唯一的比他还嚣张的煞星。 秦流西站了起来,她选的这个位置,风景独美,既能看到皇城的方向,又能看沿着皇城呈放射性延伸出去的房屋格局。 彼时已到辰时初,太阳升起,柔和的晨光打落在皇宫穹顶,发出耀目的金光,再和皇宫上方的紫金瑞气相映辉,端的是绚烂夺目。 龙气如虹,隐隐盘旋在皇宫顶上,璋示着大沣王朝的气运。 秦流西把盘腿坐在屋顶上行小周天的滕昭也拉了起来,让他开了天眼也观气,顺带说一下这皇城的风水格局。 听着这对师徒一问一答的,沐惜整个人都是傻的,原来高处看状元游街只是顺带的,教学才是主要的。是他这个纨绔格局小了。 沐惜被打击得如垂头丧气的小狗,蹲在那里,好不可怜。 不远处不错眼地盯着这里的侍卫,看到这一幕,莫名觉得自家小世子很可怜,像是在舔伤口似的,不忍目睹。 忽地咚的一声锣响,有动静从皇宫传来。 “来了。”秦流西又蹲了下来,顺便从怀里抓出一袋瓜子。 沐惜瞥了一眼,心想你可真准备周全,不过我可以更周全,他喊了一声:“全胜。” 有侍卫立即应声,轻点足尖,飞快走了过来。 他内心也是崩溃的,看游街就游街,为啥要蹲屋顶啊。 秦流西看过来,沐惜得意地道:“要看游街,光看不知人有啥意思,这一届进士,全胜都拿到了资料,一会让他解说。” 秦流西听了这话,总算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崽儿做得不错。 沐惜得意地昂首挺胸。 全胜默默移开视线,此时的小主子就跟那讨好主人的贵宾犬似的,就差没伸头出去让人家撸两把。 锣鼓声蹡蹡的响,隔着大老远秦流西都听到了喧嚣的喝彩声,以及女人的尖叫声。 沐惜兴致缺缺,这样的画面,三年就有一次,遇上开恩科还能再看,实在是没啥好看的,了不起就看哪个是状元,哪个俊美的被点了探花。 只是秦流西要看,他就来。 “来了来了。”全胜看到打头的状元郎,开始道:“今年的状元爷是来自江南的才子魏嵊,字明禹,寒门子弟出身,今年二十二,恩师乃是唐大学士。对了,这魏状元定了唐大学生士的嫡孙女,明日成亲。” 秦流西定睛看向那魏状元,周身金吉之气,脸容方正不失俊朗儒雅,文曲星入官禄宫,前程一片光明。 “榜眼乃是山西晋城人,据说他科考考了十六次,如今已有一甲子之龄,估计是不会当官了。”全胜又说:“探花是我们盛京人士,孟大学士家,人称孟氏玉郎的孟广钰,二甲头名是江家的江文琉,第五名是长川伯府的文渊公子,这位素有贤名,擅画仕女图,尤其于瓷器上最为传神……” 秦流西眉梢一挑,看向那程文渊,唇角勾出一丝冷笑,果然罪孽深重,隔着老远都闻到那腐臭的灵魂,她微微扭头,视线一凝。 代容竟是飘在了人群当中,似是察觉到秦流西的视线,抬眼看了过来。 第564章 往自己脸上贴金 秦流西看着天上虽然还算柔和的阳光,再看躲在阴处的代容,嘴唇翕动。 也不怕这阳光把你晒化了,竟敢出来。 不过这短短两三个时辰,她的魂力更瓷实了,这是又吞了几个鬼魂吗? 秦流西神色冷然。 代容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她想去找文渊报仇,可也看到了泰成真人,为了一击即中,她没敢妄动,生怕真被泰成真人给收了,再无复仇可能。 离开后,她就找了三个作恶的鬼,一番缠斗后,将对方吞噬,使得自身鬼力更为强大。 可便是现在,她也不敢冲向程文渊,因为这一行人,身上都带着文人正气,自有文昌星庇佑,那股瑞气浓郁得她都不敢近身,只能躲着藏着。 “看什么?”沐惜看秦流西定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落在那程文渊身上,眉头一皱:“是在看那姓程的么?” “听你的语气,好像挺不喜欢这个人。”秦流西看着进士老爷们骑着骏马缓缓走着,问了一句。 沐惜不屑地看着那程文渊,道:“不喜欢,此人假得很,戴着一副号称贤名的面具,从没和人面红一句,在小爷看来,这人就跟佛似的,却不是真佛那般温善,而是伪善。反正我就不喜欢这人身上的气息,特别恶心。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还有点啥才名,他还不及后面的人呢。” 秦流西定定地看着他,道:“你对危险很敏锐嘛。” “嗯?” “继续保持。”秦流西视线重新放在游街队伍当中,道:“让你感觉不好的人,或事,莫要作死当好奇猫去看去碰,火速远离,苟命要紧。” 沐惜:我怀疑你是在骂我,可我没有证据。 秦流西不再多言,她看到了队伍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除了江文琉,还看到了王政,以及从前被她批过面相的那个自己家乡的学子,这人好像是姓年? 不过他怎么回事,咋身上沾了点阴气? “罢了,看你算顺眼,赠你的福缘。”秦流西在他经过时,手指结印掐诀,把他身上的阴气给勾了过来。 她看着一行进士老爷赚足了风头,也收足了从各个小娘子那里扔来的花朵荷包绣帕,看太阳挂得高了,这才走人。 在屋顶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一处五层小楼的第三层,问沐惜:“那个镶了琉璃瓦的小楼是什么产业?” 沐惜看了一眼,道:“定西侯家的产业,德罄楼,是一幢茶肆,消费奇高,但都是文人特别向往的地方,因为里面有许多珍贵的孤本和真正的书画大家的真迹。”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定西侯是二皇子的母族,当今定西侯是淑妃娘娘的亲大哥。” 秦流西却像是没听在耳里,只是感到那第三层隐约有股让她不太舒服又略显熟悉的气息。 “要去那边坐坐吗?” 秦流西睨他一眼:“你该走了。” 她说完,拎着滕昭的衣领跟抓小鸡似的,轻巧一跃就跳落平地。 “等等我。”沐惜急轰轰的,催促侍卫:“快,带我跳楼。” 侍卫:“……” 他想去做长线的任务了,世子爷实在是不好伺候。 可等两人跳了下去,这眨眼间的功夫,秦流西他们却是消失不见了,气得沐惜跳脚大叫:“人呢?怎么跑得这么快,你们这些废物,慢吞吞的是天天吃乌龟加菜啊,以后通通给小爷吃素。” 侍卫:不等了,回去就申请外放任务。 在秦流西他们消失后,那个被她点名的茶楼雅间给被一个俊秀贵气的男子推开窗户门,往这边看来,眉心蹙起,又很快松开,唇角勾了起来。 这盛京果然有意思,他竟然感到了有趣的挑战。 秦流西打了个喷嚏,让滕昭上前,敲开了相符的角门,很快就被人迎了进去。 今日状元游街,相府竟也安静得很,许是都出去瞧热闹了,可作为主母的蔺夫人还是在家中的,毕竟婆婆还躺在床上不便起身,而秦流西也会来施针,自然不敢外出。 秦流西和她彼此见过礼,视线在她身侧的一个年轻妇人面上划过。 “这是我们家大姑奶奶,嫁到了吏部郎中钟家,得知她祖母病了,特意回来探视的。”蔺夫人介绍道。 蔺青瑛向秦流西行了一礼,微笑颔首。 秦流西也回了一礼,便开始进去给蔺老夫人施针行气以及扶脉,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绝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一旁的蔺青瑛早就从嫡母口里听说了这位的医术,如今看了,心里便有了几分数。 “施完今天的针就不用再行针了,药方按着我之前的吃,明日可以下地活动一下,就是别太劳累。”秦流西说道。 蔺夫人大喜,又问了几个该注意的问题,道:“虽说不必施针,但少观主若赏面来府,我们举家欢迎。” 秦流西笑了笑,并没把这客套话放在心上。 她治好了病患或给求助的善人解决了事后,鲜小更深入的接触,一来性子趋使所然,二来也是怕因果牵扯过深。 蔺青瑛小心地问了一句:“不知道少观主可能治瘫症?” 蔺夫人愣了下,随即想到她是替谁问,也没作声。 秦流西道:“尚未看过病患,并不敢下定论。” 近来想治瘫的好像有点多。 蔺青瑛问:“那您能出诊么?那人是腰骨受损而瘫,时间有半年了,至今仍未能行走。” 秦流西沉默,像是在考虑或是为难。 蔺青瑛有些无措,看了嫡母一眼,后者便道:“若是少观主不便出诊那就算了,若能出,能不能治,都是那人的福气,也必不会让少观主白走一趟。” 蔺青瑛福灵心至,道:“若能治好,便是给贵观捐金身也是使得。” 秦流西故作淡然一笑:“这话言重了,我这人心善,最是见不得健健康康的人平白受苦。善人若想请出诊,来九玄拍卖馆接我便是。” 在一旁收拾药箱的滕昭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师父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本事好像做得越来越顺溜了。 好的,三更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565章 这孩子是不是傻? 秦流西愿意出诊,让蔺青瑛松了一口气,想着从娘家离开立即递帖子去拜访闺阁时的好友,不管能不能治,试一试无妨啊。 此间事了,秦流西想到自己玉瓶里养着的功德女,便取来纸笔,画了一幅人像图,递给蔺夫人她们:“不知二位可认得这小姑娘是哪家的人?” 蔺夫人接过来看了看,没有什么印象,便摇了摇头。 蔺青瑛则是拿过画像,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咦,这好像是国子监佟祭酒家的姑娘。” 蔺夫人讶然:“佟祭酒家的?” “三年前我见过一面,但没什么交集,那会还是在一个荷宴上,这孩子也去了,却是走迷了路,被丫头找回去的。”蔺青瑛道:“不过听说,这佟祭酒家的姑娘脑子有些不太清醒。” 蔺夫人也听说过,对秦流西道:“确是如此,佟祭酒家是有一女,脑子有点……好像是小时候发了高热,把脑子烧坏了,少观主你找她是?” 秦流西笑着说道:“不小心遇到这么个迷路的小姑娘,问她是哪家的,却是不知,这才向你们询问。” 原来如此。 蔺夫人道:“可是没听说佟家有孩子丢失啊。” 秦流西笑而不语。 蔺夫人也没多问,通常遇着丢了姑娘的,哪个家族都不会大肆宣扬,以免失了名声,所以她没听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秦流西道:“还请夫人派车送我一程,到这佟祭酒家去。” 蔺夫人还没说话,蔺青瑛便道:“少观主若不嫌弃,不如坐我的车?我夫家距离佟祭酒家也不远。” 秦流西笑着道:“你可以带路,但我这么一副打扮,却是不好与你共坐一车,还是另坐一车。” 蔺青瑛愣了一下,随即看向秦流西那副装扮,是作道长打扮没错,但若不知情的,哪个会一眼就看出她其实是个女冠呢? 若让人看到她和年轻的男道士共乘一车,指不定会传些什么难听的话,流言伤人,秦流西这也是避免误伤。 蔺青瑛和蔺夫人对这体贴表示心中熨帖,道:“那就再派一车,我送你过去。” 秦流西没有拒绝。 从相府离开,秦流西就让车子直接往佟家去,蔺青瑛有些奇怪,不是说遇了个迷路的小姑娘,不用去接上人吗? 蔺青瑛这疑问一直到佟祭酒家,在等待佟家下仆通告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跟秦流西问了出来。 秦流西拍了拍腰间的玉瓶:“在这呢。” 蔺青瑛看着她的东西,那张端庄大方的脸有些龟裂,这孩子是不是傻? 不过她受的闺训和几年的当家经验,还是让她保持了镇定,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忽地,她想起了秦流西的身份,她的医术,属于玄门医一术,而她也不仅仅只会医一术,毕竟她是个坤道。 那么她说的在那瓶子里,难道是? 蔺青瑛下意识地看了那光润又画着繁复符文的葫芦玉瓶,脸色有些变了。 难道佟家这姑娘已经不在了? 佟家接到蔺青瑛的帖子也是有些懵逼的,蔺青瑛虽然是庶出,可却是蔺相的长女,也是受嫡母教导的,规矩礼仪教养都不错,身份不算顶矜贵,但在蔺家人丁不算极旺来说,也是备受重视,算是高门贵女了。 尤其是她爹是蔺相,有这么个大靠山,她早早就嫁吏部郎中的嫡长子,生了两儿一女,待蔺相拜相后,她婆婆直接就交了管家权,含饴弄孙了。 这样的蔺青瑛和佟家却是没有什么大交集,却偏偏上门投递拜帖,实在是让人好奇。 佟家的大奶奶亲自在二门来迎人,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是好奇着对方的来意。 蔺青瑛其实有些骑虎难下,她也不知该如何说,毕竟佟家这大奶奶笑意盈盈的,也没露出什么伤感的神色,完全不似丢了姑娘的样子,那她难道要说你家姑娘丢了,我特意带人给你们送回来的? 这样说话,还不得让人拿个大扫帚把你给扫出去。 蔺青瑛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却是看着佟祭酒的家,发现这家里处处充斥着瑞气,到底是教书育人之家,文昌星入宅,文运浓厚,宅中人也是眉目善和,倒也适合善人投胎。 佟大奶奶也好奇地看着秦流西,这位也不知是什么人,打扮雌雄莫辨,倒像那道人的装扮。 “这位是?” 蔺青瑛硬着头皮道:“这是给我娘家祖母治病的道医,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道号不求。” 竟真是道士。 佟大奶奶笑容微僵了一下,公公是国子监祭酒,最是信奉那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真理,家中女眷可以礼佛,却是绝不可信奉那什么鬼神,更不能请些什么道长姑婆入宅的。 要是公公知道家中来了个道士,按着他老人家古板的性子,怕是会大发雷霆。 蔺青瑛更是觉得自己来得草率了,佟祭酒好像最烦那些怪力乱神的。 “那个……” “我是为贵府姑娘来的。”秦流西浅笑了下。 佟大奶奶心里咯噔一下。 她向一个丫鬟递了个眼色,那丫鬟退后几步,抄另外的路往正屋去通禀,同时佟大奶奶也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不经意地问:“不知少观主是为我们家哪个姑娘而来,所为何事?” “我并不知,但钟大奶奶说是你们家的姑娘。”秦流西顿了顿道:“十三四岁,脸圆眼圆。” 佟大奶奶的心突突乱跳。 “应该是你那个小姑子。”蔺青瑛强笑道:“她说遇见你小姑子迷路,把她送回。” 佟大奶奶脸色有些难看,道:“我家妹妹并无外出。” 蔺青瑛不傻,光看这脸色和听这语气就知她不快了,不禁心生懊恼。 真草率了。 秦流西却是把那功德女放了出来,看她熟门熟路地往那正屋跑进去,便知找对了,道:“她的肉身是无外出,可她的灵魂却是走丢一部分,被我遇上了。” 佟大奶奶的心紧缩,尖声道:“这不可能,我妹妹她还好好儿的呢。” 本章完 第566章 你会后悔的 佟大奶奶是有些愤怒的,这人贸然上门就算了,说的却也不是什么好事,竟说自己的小姑子丢魂了,这谁不恼? 这小姑子,因为小时候一场高热而烧傻了脑子,人虽然有一点反应慢和痴傻,但却是特别乖巧善良的人,也是全家都心疼的姑娘。 昨日,他们家外出庄子游玩,妹妹的马车那马忽然惊了,险些脱缰,把他们吓出个好歹,幸好那长川伯府的文渊公子经过,让侍卫帮忙控住马,算是有惊无险。 可妹妹却是吓得更傻了,回府后请了太医诊脉,喝过安神汤就睡了,偶尔醒来一下,人也更傻,呆呆愣愣的不说话然后继续昏睡,大家却都只当她只是受了惊骇。 可这什么少观主,说她小姑子丢魂了? 简直荒谬。 佟大奶奶目光不善地瞪了秦流西一眼,看蔺青瑛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指责。 这钟大奶奶是过来拉仇恨不成? 蔺青瑛都觉得自己快无地自容了,看向秦流西,小祖宗,咱委婉些,我快没脸做人了。 佟大奶奶道:“我不知我们佟家是哪里得罪了二位,若有我给二位赔罪,只是我婆婆为妹妹受了惊吓还没回魂的事而烦忧,请你们别给她添堵了。” 这回魂二字一出,她又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怎么就把这词给一秃噜就说出来了? 蔺青瑛陪着笑,上前挽着她道:“好妹妹,你这是折煞我们了,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得,也就是……” 解释,咋解释? 秦流西却是问道:“受了惊吓?莫非是昨日出的事?” 忆秋说她因为那虚恭抓来一个功德深厚的灵魂才能逃出,这么巧,难道是昨日? 佟大奶奶愣了一瞬,有些警惕地闭嘴不言。 看她们到了,丫鬟撩起帘子,几人一同走了进去。 佟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微微捂着胸口,脸色有几分不虞。 昨日小女又受了惊吓,人显得更傻,也整日昏睡,她心里正烦着,想要另外再请些大夫过府给女儿换一副药,没想到这蔺青瑛上门了。 相府家已经出嫁了的姑奶奶贸然上门,还带了道士来,实在是有些奇怪,可儿媳却探出话来,对方是为了小女来? 带道士上门,使得佟夫人有些恼怒,这哪个上门做客是带个道士来的,这蔺相家的大姑奶奶都说是个八面玲珑的,却不想也有糊涂的一面。 佟夫人在心里吐槽着,可就在刚才,她心悸得很,很不舒服,颇有几分焦躁。 “母亲,钟大奶奶来了。”佟大奶奶上前,向佟夫人回禀:“这位是漓城清平观的不求少观主。” 佟夫人端着脸,神色淡淡,道:“不知二位上门是所为何事?” 蔺青瑛端起笑脸,想说点什么客套话,可喉咙像被掐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天爷,她活这么久,从没像今天这么词穷。 秦流西却是盯着功德女,也就是佟妙儿不住地往佟夫人身上扑,魂又穿过去,察觉自己并不能抱住母亲,便十分委屈地扁了嘴,向秦流西看过来,可怜兮兮的。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傻丫头,你这是魂体离身,抱不到实体的。” 众人:“?” 她们看秦流西盯着佟夫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大概不是在对她说,因为那方向有些偏。 可饶是如此,更让她们浑身打了个激灵。 佟夫人脸色十分难看,这是哪来的装神弄鬼的神棍! “这位小道长,你这是和谁说话?”佟夫人黑着脸问。 秦流西:“是贵府姑娘,她的二魂六魄离了体,正好被我遇见,才送回来,如今她就在你面前呢。” 佟夫人气得浑身发颤,刚要说话,门口就传来一声厉喝。 “哪来的招摇撞骗的神棍,还不把人给叉出去?”有人甩帘走了进来。 “老爷。” 佟夫人站了起来,暗暗叫苦,老爷最是不耐烦这些东西,偏还叫他撞见了。 蔺青瑛头皮都麻了,这事好像越来越不好善了。 佟祭酒穿着一身学者服,今日殿试放榜,他并没有外出,因为游街之后,会陆续有学子前来谢师,所以他便在家等着。 却不想,新晋进士没等来,先来了个道士。 子不语怪力乱神,就在学子要上门谢师府中来了道士,让人知晓,岂不叫他羞死? 佟祭酒不满地瞪了蔺青瑛一眼,蔺相家的姑娘,怎如此不懂事。 蔺青瑛唇角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双腿直打摆,眼神巴巴地看向秦流西,祖宗,你再不解决,我就以死谢罪了! 佟祭酒打量着秦流西,长得也不差,怎么就要做这招摇撞骗的勾当? “都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叉出去?”佟祭酒冷冷看向屋内的仆妇。 秦流西看向他,道:“你赶我走?本来看在你姑娘份上,我是打算行个大善,结个善缘的。可你如今对我爱理不理,我一旦走出这个门,你就高攀不起了。” 除非用铜臭的阿堵物打动我。 佟祭酒:“!” 怪不得招摇撞骗,原来还是个傻的。 “来人。” 秦流西啧地一声摇头:“读书人就是顽固不化,好叫你开开眼界,知道后悔怎么写。” 她转身,从袖子取出一张开眼符,念了开眼法咒,一扬,符在屋内无火自燃。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双眼一刺一凉,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 “啊啊,妙儿。”佟夫人一睁开,就看到自家姑娘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尖叫出声。 众人也都惊叫出声。 蔺青瑛腿一软,脸色苍白地后退,扶着身边的炕桌。 佟祭酒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什么邪术? 女儿好好的在她院子里,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刚才那神棍施了障眼法。 一定是这样没错! 可障眼法出现的女儿向他跑过来,抬头咧嘴一笑,软软地冲他喊了一声:“爹!” 佟祭酒:“快,扶着我。” 他要晕了。 咚。 “老爷。” “父亲。” 佟夫人则是大叫:“快,快把大师请回来。” 造孽啊,这都哪跟哪啊! 坐下码字就腰疼,巨酸疼,惨! 本章完 第567章 我绝没有讹金身的意思 佟祭酒后悔了。 他摸着自己人中那个细小的针孔,幽幽地瞥向秦流西,他怀疑这个人是在打击报复,叫醒为什么要用针扎?擦药油不行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看着躺在床上安静昏睡的闺女,又看看眼前的魂闺女,眼前一阵发黑,再次看向秦流西。 她在看什么,看房梁的雕花吗? 佟夫人她们都是愁的不行,好话说尽,愣是被秦流西左言右他,就是不顺着剧本走。 呜呜,难道就真的看着女儿离魂吗? 佟大奶奶上前挽着开了大眼界的蔺青瑛,强笑道:“好姐姐,你看这事整的,该如何是好?” 快帮忙求个情。 蔺青瑛心里莫名地有一股快感,完了,她是有点坏了,竟生出这幸灾乐祸的心情来,真是要不得。 可刚刚被鄙夷被指责的委屈,现在是真的感到了蒙冤解开的爽,是真的爽。 叫你们作,刚才爱理不理,现在高攀不起了? 蔺青瑛轻咳一声,道:“少观主,眼看快到午时了,您看?” 秦流西扭头,看向佟祭酒:“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区区神棍,招摇撞骗,不可信。” 佟祭酒闷了一口老血,故意的,这必然就是打击报复。 “老爷。”佟夫人含着眼泪看着他,为了女儿,低个头认个错有什么不行的? 佟祭酒看着她身边的女儿,眼神微微一黯,向秦流西拱拱手:“少观主,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更误会了少观主你,还请你看在小女份上,莫和老夫一般见识。” 秦流西哼了一声,见摆谱也摆得差不多了,就取了朱砂,直接在佟妙儿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咒,对她说道:“你自己进来。” 佟妙儿被引魂符吸引,也不忸怩,上前躺下,二魂六魄归位。 众人见了,觉得神奇的同时,心脏又似被什么重重一击,打了个鸡皮疙瘩。 佟祭酒吞了吞口水,默默念着,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家姑娘这是招了意外才会如此。 可是,女儿的魂入了肉身后,睁开眼冲他们甜甜地打招呼,佟祭酒感觉三观重建。 屁的什么意外,这完全就是怪力乱神。 眼看着佟妙儿的二魂六魄归位,使她看起来像从前一般,除了反应慢些和呆一点,却是不像这两天那般傻了。 佟夫人抱着女儿好一顿抽噎,她这姑娘,咋这么苦,连这样离谱的事都能遇上? 佟祭酒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秦流西,想要道一声谢,却见她直勾勾地盯着女儿看,心里不禁又提了起来。 “少观主,又怎么了?” 众人都看了过来。 秦流西问:“你们说这孩子小时候脑子发高热烧坏了,是几岁的事?” 佟夫人眼圈一红,道:“七岁。这都怪我,打个盹的功夫,就没发现她发起了高热,这病好了,她就烧坏了脑子了。” “娘,不哭。”佟妙儿慢腾腾地给她擦起而来眼泪。 佟大奶奶却是想到秦流西还是一个道医,脑中灵光一闪,道:“少观主,像我妹妹这样的,可还能治?” 佟夫人呜咽声一顿,眼巴巴地看了过来,就连古板的佟祭酒也用小眼睛瞟了过来。 秦流西摇头,道:“她这不是烧傻了,是这三魂七魄,还少了一魄灵慧,所以哪怕元神归位,她的魂魄还是不全的。” 众人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佟妙儿。 佟妙儿抿着嘴,羞涩地笑了笑。 “少观主,这究竟是咋一回事,我儿不是因为高热而烧坏了脑子,是这魂魄不全?”佟祭酒急了,双手交叉着想要问个明白。 秦流西道:“人有三魂七魄,魂为阴,魄为阳。七魄中,一魄天冲,二魄灵慧,如今她这个灵慧就没在,是以她的反应较慢,看起来笨傻。按着医术上说,少了这一魄,就是这神经有点问题,导致反应不灵敏不够快。” 佟夫人惊呼出声:“怎么会如此?” “少观主,那我妹妹这一魄去哪了,还能找吗?”佟大奶奶着急地问。 “难说,一个人的魂魄,要是分离了,有的会飘去地府懵懵懂懂的投胎也是有的,当然了,就算是投胎,她魂魄不全,也只会成痴儿。”秦流西看着佟秒儿道:“她的那一魄,有没有去还不好说,得找。” “怎么找?” 秦流西不说话,只睨着佟祭酒这个冤大头。 刚才你赶我走来着。 佟祭酒:“!” 悔意又开始像藤蔓一般攀上来怎么办? 佟祭酒咽了咽口水:“少观主若能帮忙,我佟家必不亏待了您。” 佟大奶奶已经从蔺青瑛嘴里听到金身二字,也道:“少观主要是能让我妹妹恢复如常,我们愿意给贵观神像捐一座金身。” 秦流西笑了。 佟祭酒眼皮跳了几下,心也直抽抽,却一个字都没说。 “我原本是真的看在她份上把她送回来的,绝没有想讹金身的意思。”秦流西指了指佟妙儿,对众人说:“不过善人大善,我们家祖师爷会受的,福生无量天尊。” 佟祭酒等人扯了一下嘴角,要不是你眼睛都放光,我们真信了。 “你总说是看在佟姑娘份上,这是为何?”这是蔺青瑛不解的。 秦流西已经坐下来,取出朱砂符笔画符,道:“她浑身功德金光,哪怕不是几世善人,前世也必然是做了许多善事,才能积攒这样的功德。她是真正的善人,能投生在你们家,也是因为你们佟家是积福人家,这才会有善人投生。” 佟家人闻言心中一喜,蔺青瑛则是心思微动,积福人家啊,是个可结亲的好姻亲啊,此后得多走动一些才好。 秦流西又问佟妙儿当年发病时是在何处,得知当时他们家已经在这宅子住下,心中微松。 按着这孩子的功德护体,哪怕是丢了魄,应该也不会丢到哪去,找起来也容易些。 接着,她又让佟大奶奶准备了些敬神用的物事。 佟祭酒看这架势,额角青筋突突乱跳,有点发愁,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不语,默默看总行了。 不行,趁那些个学子还没上门,他是不是要告个假,让他们别来了,不然让他们看到,他这老脸还能要不? (本章完) 第568章 再得功德 秦流西画了一张招魂符,却没以传统的喊魂法让至亲去喊魂,而是把引魂符化了,融在了一根香里。 “这是什么?”佟大奶奶看出公婆焦躁却又不敢问,不禁问了出来。 秦流西一边重新制香,一边解释道:“引魂香。她只是丢了一魄,而非整个元神,所以也不必尔等叫魂,我做这引魂香,点燃后让她自己拿着,她的魂魄就是最好的魂饵,会和丢了那一魄相呼应,找起来也就容易了。” 众人恍然大悟。 找魂魄还能这么找呢,他们当中,看过那招魂的,是拿着孩子的衣服喊魂的。 秦流西这个看起来很是高端。 说话间,引魂香制成。 秦流西先点了一支告天神的敬神香,脚踏罡步,念了请神降咒,这才让佟妙儿拿着香,点燃了。 “天地合我,我合天地……闻呼即至,闻召即临,焚香召请,心随香动,魂魄归一。”秦流西取了符水在佟妙儿的灵台画了一道符,道:“跟着香走,去找你的另一魄。” 佟妙儿觉得很是神奇,她看到手中的香,烟化成一条线,缓缓向外延伸出去,似有什么在引着她,脚不由动了。 众人看她往门外走,不禁捂着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打断了佟妙儿。 “走。”佟祭酒看秦流西跟着走了,不免也跟了上去。 他今日就要坐实了这怪力乱神。 这一出门,管事就急匆匆地来通禀:“老爷,进士老爷们来谢师了。” 佟祭酒脚步趔趄了下,道:“让他们走,就说我病了,起不来床,不用尊这些虚礼。” 管事看着他飞快跟着小姐去的方向,想说进士老爷们已经进府了。 于是,被管事满头大汗地往府外请的进士老爷们都看到了他们病得起不来床的国子监祭酒飞快跑过花园,只留下一点残影,不禁都目瞪口呆。 难道是他们的名次没考好,所以祭酒无颜面对他们,情愿撒谎躲避? 祭酒真是太体贴了。 佟祭酒可不知自己的学生们给自己脑补了一场大戏,只追着女儿她们去,一直到了佟府的湖边。 佟夫人惊叫:“怎么会在这?” 佟大奶奶对秦流西解释道:“当年妹妹就是因为在这游湖意外落水才会受了惊吓发了高热。” 秦流西点点头,不看佟妙儿,她也感到了她那一魄的牵引。 佟妙儿拿着香,上了湖心亭,不动了。 “找到了。”秦流西看到湖心亭下的一只小船上,傻傻呆着的佟妙儿那一魄,双手结印,把那虚虚的一魄给勾了过来,按在佟妙儿灵台上:“魂魄归一。” 那一魄入体,佟妙儿便软软地倒了下来。 秦流西接住了,让身材健壮的仆妇把她背回去。 “少观主,我儿这是怎么了?”佟夫人急得不行,人怎么就倒下了呢? 秦流西道:“没事,魂魄归位,她的身体需要适应,一会我给她画一道定魂符压着就行。” “那这是好了?” 秦流西点点头:“魂魄全了,又有功德护身,她会越来越好的,等她醒来你们就知了。” 佟夫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尖叫,激动地抓着身边的佟祭酒:“老爷,你听到没,咱们女儿好了。” 佟祭酒红着眼眶,道:“人还没醒呢。” 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佟夫人狠狠地掐了他腰间的软肉一把,恶狠狠地道:“她就是好了。” 佟祭酒吃痛呲牙,他故作自持还不行了? 一行人又回到佟妙儿的房间,秦流西画了一道符放在她身上戴着,又给她扶脉,开了一张调理身体的方子,这体贴可把佟夫人他们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 没多时,佟妙儿醒了,在众人紧张的眼神下,坐起身来,看向秦流西。 她的眼神更清更干净了,笑起来十分甜美纯粹,看着秦流西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她走到秦流西面前,福了一礼:“姐姐,多谢你。” 呜。 佟夫人死死地掐着佟祭酒的手臂,好了,果真是好了,不傻了。 佟大奶奶也挽着蔺青瑛抽噎着,真的是太好了。 蔺青瑛默默地从手上的帕子挪开视线,虽然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但这擤了鼻涕的帕子为什么塞到她手里? 秦流西却是感受到飞入灵台的功德,浑身如徜徉在暖流中,舒服得眯了眼,属于善人的功德力,实在是妙哇。 佟祭酒也哭,却是被痛哭的,他觉得他的手臂被夫人掐青紫了。 佟家欢天喜地的时候,长川伯府却是半喜半忧,喜的是府中世子爷中了进士,还是二甲的榜眼,忧的是虚恭道人被眼前跳大神的泰成真害了,那个什么鼓也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长川伯看泰成真人跳完大神作过法后,便又花了个大价钱,跟他买了一个护身法器,准备给儿子戴着。 泰成真人本不太乐意,法器制作滋养不易,这长川伯府满是业障,他并不想法器落在这人手上。 可长川伯说了,已经让下人准备好了给他传扬诛邪卫道的美名,也愿意再添一座金身,他这才肉痛地给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盘,然后离开了长川伯府。 程文渊意气风发地回到府中,就被召到了他爹的书房中,而入了书房,他那浑身温文谦和的气质就变得阴郁冷沉。 长川伯看着这张酷似妻子的脸,道:“虚恭死了,这个法器是爹从泰成真人那边买来的,爹已经和金华观达成了共识,府中的事他不会乱说。但你屋里的那些东西,处理了,以免出什么岔子。” 程文渊一听,眼神阴鸷,看向长川伯:“处理了?” 长川伯和他对视着。 父子俩对视良久,程文渊忽地露出笑容:“孩儿听爹的,这就回去处理。” 长川伯看着他离开,叹了一口气,看向挂在墙上的人像:“他害惨了你,我该恨他的,可他是你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所以我得护住了,你别怪我。” 他感伤了一会,又看到桌上的玉盘,连忙拿起跟了出去。 程文渊回到房中,刚要拿起架子上的美人瓶,身后忽然一阵阴风袭来,一阵阴寒刺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要你死!” 之前看到有宝子说看到咒词跟着念了下凉飕飕的,要听静心咒,真是罪过! 所以关于这些不详写也删删减减和瞎作,咱不当真,都是假的,咱们是新社会人!!! (本章完) 第569章 我劝你少管报应之事 每一届春闱后的状元游街,都会传出一些美事,比如哪位新晋进士被看上了,又被谁家定为最佳理想姑爷人选,再还有谁又已经被榜下捉婿,总之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是一天嘴能说个不带停的。 自然,除了这美事,这一界进士老爷们还有很奇异的传言传出,其中最引人热议的就是长川伯府的事。 话说长川伯府的文渊公子得了二甲的第五名,可是乐极生悲,殿试公布这日,这文渊公子回到府中后撞了邪,人如今有些不好。 对了,撞邪这日,那金华观的观主就因为捉拿一个逃到长川伯府的邪恶方士而闯到伯府中,斗了一场法,又做了个法场才离开。 可那金华观观主前脚才离开,那文渊公子回到府中就撞邪了,据说就是那个邪恶方士做下的恶念,而金华观观主又被找回去诛邪了。 关于文渊公子撞邪的事,外面的人以讹传讹,各种版本都有,但不管是哪一种,被紧急请回去的泰成真人有种自己哗了狗的感觉。 被人设计着引到这长川伯府搞死了那虚恭道人,然后被长川伯抓了个现行,后又被迫着给这伯府做道场驱散这一府的阴气,一连串的倒霉事让他觉得霉神上身了。 行,算他倒霉,这道场做就做了,就当为了给他们金华观绝不与邪道为伍而正名,不算极亏。 长川伯府的事一完他马上回观,刚要拿出铜钱什么的准备做一个大衍筮,想要卜算一下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在后头算计他。 可这阵势还没摆开,他的胸口就忽然一阵闷痛,喉头腥甜,一口老血就从嘴角溢出,灵台都有些发晕。 泰成真人大吃一惊,捏着指节掐算,竟是中了一个小反噬,怎么可能? 他又惊又怒又慌,中反噬,于道行有损,可他什么都没做,也没和人在斗法,怎么会中反噬? 没等泰成真人解开迷,长川伯府的人来了,说他们府中文渊公子撞了邪,他给的那个玉盘也因为诛邪而出现一丝裂痕,恳请泰成真人去驱邪。 泰成真人气得不行,他们这些权贵,真当他堂堂观主是什么阿猫阿狗,呼之则来挥之即去不成? 可对方又是求又是威胁的,一番思想斗争过后,他不得不前往长川伯府。 他要看看,是什么厉害的猛鬼能把他那个法器给整裂还让他中了小反噬。 泰成真人入了长川伯府,就被带到了程文渊的院子里,他一看那屋子流转的阴煞之气,眉心就皱了起来。 他已经给这府邸做了一个法场,看这府邸干净才会走,怎么这个屋子会有如此重的阴气,且戾气怨念已成煞了。 长川伯看到他出现,奔了过来,眼神冷冽,声音却是微微发颤,道:“观主,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儿,若非虚恭大师死在观主手里,我儿也不会遭这个罪。” 他这话,不加掩饰地带了埋怨和恼恨。 虚恭在的时候,程文渊一切都还好,可他死了,程文渊马上就被厉鬼缠身了,所以长川伯如何不恨? 眼下他要不是还得倚仗泰成真人,估计已经把这臭道长给拿下了。 泰成真人听到这埋怨,脸色有些难看,本来在长川伯府发生的一串事就让他十分不爽,如今长川伯竟敢埋怨他,想把这责任推到他身上? 泥人尚有三分性,何况他还不是泥人。 泰成真人阴沉着脸道:“长川伯这话是何意?贵府出的事,难道不是贵府的因果业障所然?我离开时,这府邸的阴气已经被清除,可如今,这个屋内,戾气已经溢出,长川伯要怪贫道,倒不如先问问贵府公子造了什么孽!” 长川伯脸色微沉。 泰成真人还嫌这肚子气泄得不痛快,继续道:“看这戾气成煞,想来贵府公子身上的孽障很重,恕贫道无能为力,伯爷另请高明!” 他说完转身就走。 权贵有权不假,但他金华观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而且这长川伯府造的什么孽,大家心中有数,对方想要用权势拿捏他,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底气! 还有一点,想要拿捏自己,也看看程文渊这命等不等得! 果然,他一变脸走人,长川伯就急了,连忙换了个讨好的笑容转到他面前,道:“观主何必与我这等凡人一般见识,我儿被厉鬼缠身,我这当父亲的也是心中着急罢了,还请原谅则个。” 他说着,向泰成真人拱手作揖,一副甘愿低头的真诚,垂下的眼帘却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他是想拿捏泰成真人,可儿子的事却是迫在眉睫,一定要尽快解决,否则性命必忧。 泰成真人见状,心中郁气散了一点,哼了一声,道:“诛邪卫道是我金华观的宗旨,前方带路,且看看是什么东西胆敢作祟伤人。” 长川伯领着他走进屋内,泰成真人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地面也有一片片的血迹。 寝卧之内,还有一声声尖利的低嚎。 泰成真人走进去,四个高大的侍卫惊恐地按着程文渊的四肢,而床上的程文渊,已然成了血人,脸上像是被利爪给强行撕下一块皮,露出一片血肉,那血从脸上流下,落在床上,肉却是有些发黑了。 除了脸,他的衣衫也尽开,胸口也是被抓得血肉模糊,那个从泰成真人那里讨来的玉盘就压在他的胸口上。 泰成真人一看程文渊这血肉,就嘶的抽了一口凉气。 他疾步上前,被按着四肢却仍在挣扎的程文渊腾地扭头看过来,一双眼血红,瞪向泰成真人低吼:“臭道士,我劝你少管闲事!” 很好,是恶鬼的专属台词! 泰成真人听到那男女混合的嗓音,再看程文渊那淌血的眼,便知他是被厉鬼附身了,再看他给的那个玉盘。 原本莹润有灵气的玉盘已经出了一丝裂痕,灵气在消散,玉盘也有些哑光,隐约缠绕一丝阴气。 “怎么会?”泰成真人看到自己亲手做的法器变成这样,不禁惊得瞪大了眼。 (本章完) 第570章 泰成真人再落巨坑 泰成真人是真的被惊到了,他做的这个玉盘,虽然是下阶法器,但对付一般恶灵也够了,但它如今却是裂了,还在逐渐散灵气,这个女鬼,竟如此大的怨气,还能毁他的法器伤人如斯。 他却是不知,代容能使得这法器生裂,完全是因为她身上有秦流西打入的一丝念力所致。 也是活该这程文渊遭报应,长川伯给他求来这个护身法器,他却是因为对方让他销毁房中物事而恼怒,连这法器都忘拿了。 在他回到自己卧房的时候,一直汲取美人瓶怨气的代容魂力大发,逮着机会,第一时间就先以自身阴煞化为利刃扒下了他的脸皮。 代容想得很简单,进士要入仕为官,容颜不得有损和残疾,那么她毁了他的脸,哪怕他考取了进士第五名,毁了容也不可能出仕。 她目的性强,再加上今日进士游街,程文渊穿得正式,身上也没戴什么护身符,一时不提防就让代容得了手。 而代容扒下他的脸皮后,又扒下胸口心脏处的一块皮。 平常扒皮已经是极恶的事,更莫说代容扒皮的同时,自身的怨戾之气也落在那伤口上,使得程文渊的身体受浓烈憎恨的怨气侵蚀,所以他的伤口才会发黑溃烂,散着阴气。 长川伯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第一时间就把手中玉盘摁在了代容身上,玉盘自带的诛邪杀咒无情地向代容攻去,而本身打在代容魂体上属于秦流西的那一丝念力自然而然就察觉危险自主防卫。 于是,玉盘虽然把代容攻击得魂体发虚,却也因为那丝念力而被反击,这才出现一丝裂痕,也使得泰成真人得了反噬。 代容得了一丝喘息之机,竟是不顾自己魂飞魄散,愣是强行附了程文渊的身体,要与他同归于尽的节奏。 长川伯见自己来迟一步,心中暗恨,让人飞快去请泰成真人,又把各种从前虚恭道人留下来的符箓给拼命砸在儿子身上。 可他每砸一张,程文渊就发出凄厉的惨叫,代容愣是忍住神魂将散的疼痛,而没有被弹出来。 长川伯没敢再动,只用玉盘压着附在程文渊身上的代容,一直等到泰成真人的到来,他也看到了玉盘的变化。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长川伯惊愕地看着那已经成哑光的玉盘,惊惧地道:“观主,你快出手啊,这东西快要镇不住了。” 不是快镇不住了,是快要消弭了。 泰成真人看出玉盘缠绕着阴气销毁灵性,而程文渊本身的肉身也已经被这厉鬼占据,她虽然被法器所伤灵魂大损,却是坚持不出,非但不出,她还在燃烧着自己的灵魂。 “不好!”泰成真人察觉到代容的想法,顿时大惊,厉声呵斥:“孽障,休要伤人,还不快快离体,贫道饶你不死。” 一体双魂,本就是一场博弈,程文渊恶,可惨死又在鬼鼓被炼过的代容怨气更盛,不但带着浓烈的憎恨执念,后又吞噬了数个灵魂,使得她更恶,一下子就压制了程文渊占据上风。 如今她的灵魂在玉盘的压制下越来越弱,可憎恨却是越来越浓,玉盘越是压制她,它本就出现了裂痕的符文灵气会散得更快,一旦玉盘这个法器完全失去作用,她的灵魂再无压制,便会飞速加快燃烧,拖着程文渊一起魂飞魄散。 灵魂没了,这肉身也没什么用了,这就是物极必反。 这女鬼好歹毒的心计。 代容桀桀冷笑,一言不发,只和玉盘对抗着。 泰成真人大怒,铜钱剑出,甩出一张镇煞驱邪符,口念邪祟离身咒语:“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恶,鹰犬当先……急急奉北帝律令,敕!” 他提剑向程文渊的灵台刺去,吓得长川伯以为他要杀儿子,下意识地就一扯他的袖子,急道:“观主,这是我儿的肉身啊,不能伤啊。” 泰成真人蓦地被打断作法,又是一个反噬回来,噗的吐出一口老血,正好落在了铜钱剑上。 遭瘟的王八羔子,怪不得你儿子造这么大的孽,完全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个不靠谱又拖后腿的坑爹,死了都怪不得别人! 你死就算了,为何要连累真人我? 一个小纸人落在角落看了这全程,险些没能装死而是乐得蹦起来。 有这么坑崽的爹,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代容也爽了,加快了和玉盘对抗的力度。 泰成真人怒道:“滚一边去,别妨碍我做法,否则你儿子死了休怪贫道。” 长川伯缩在了一边,担忧地看了一眼儿子,他这是本能,哪个当父母的看到有人提着剑刺儿子,都会生出护崽的本能 泰成真人这次没念离身咒,而是一手掐诀,一手提剑虚空画符,念起驱邪煞咒:“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敕!” 金光打在程文渊身上,代容发出一声惨厉的鬼叫,那带着憎恨怨气的尖戾声震得按着她手脚的几个护卫双耳就涌出了血,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代容一下子抓着玉盘甩了出去,魂体若隐若现,还有程文渊那痛苦孱弱的灵魂。 “孽障。”泰成真人取下腰间挂着的八卦符镜向代容照了过去,这也是他的法器之一。 刺目的金光使得代容本就燃烧的灵魂再经受不住,在要跌出程文渊的身体时,她不甘怒吼:“愿以吾魂为祭,诅咒程氏文渊不得好死,轮回必落畜生道。” 砰。 金光大盛,代容的破碎的灵魂跌出程文渊的身体,腾地燃烧起来,很快就灰飞烟灭。 而躲在角落的小纸人早在代容灵魂跌出时卷了一缕残魂悄然离开。 程文渊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气若游丝。 “渊儿。”长川伯扑了上去。 泰成真人看着代容已经灰飞烟灭的方向,脸色发沉,他没想到这代容的憎恨会如此重,情愿魂飞魄散也要让程文渊死,这人…… 泰成真人眼睛一眯,愤愤地骂了一声混账,此人竟然背负了浓厚的杀孽,他究竟杀了多少人? 长川伯府的转角位,秦流西站在那接过飘下来的小纸人,看着纸上身上那破碎的残魂,叹了一口气。 真没有越来越短,都是二千字一章的。其实我还想为了短目录章节,四千字一个大章,看起来字就多了,但我更新少,一天一更四千,你们又说我更少了每天只一更,而且不利非全订的宝子,大章字数多嘛。所以还是保持2千+字,还方便我偶加更 以上:请看渣陌狡辩系列! (本章完) 第571章 算计者,乃不求是也! 泰成真人很不爽,真的非常不爽,他看着已经收拾妥当的程文渊,脸色阴沉。 “观主,我儿现在是好了,那厉鬼不会再来了?”长川伯同样脸色发沉,程文渊这实在是过于惨了。 “那厉鬼已经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但是,她消失了,贵府公子的业障却不会消失。”泰成真人扭头看着长川伯,道:“长川伯身子骨还健壮,再续弦生一个。” 长川伯黑了脸:“观主这是什么意思?” 泰成真人眉目疏淡,什么意思,自然是说程文渊废了呗,先不说他毁了容,被代容附身,灵魂也被她压制撕了一部分,所以哪怕这人清醒过来,也是魂魄不全,成为痴痴傻傻的人。 最重要一点是,他杀孽缠身,活不长了。 “贵府公子杀孽缠身,背负着这样的业障,不可能久活。”泰成真人淡淡地道:“所以伯爷趁早做好准备……” “你再说一句试试?”长川伯一下子拎着他的衣领,眼神凶狠。 泰成真人被冒犯了,十分愤怒,手指掐诀,勾了一丝房中未散的阴气拍在他的手背上,嘴唇呢喃。 长川伯只觉手上突然阴寒阴冷,脸色一变,连忙松开手,警惕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泰成真人冷漠地道:“一个冒犯本真人的小教训。” “你……”长川伯磨牙,退后一步,道:“是在下情急,请观主别怪罪。观主,我儿他真的不可挽回了么?” “伯爷,这是因果业障,他做了什么,你当爹的明白,就是你,也是业障缠身的。” 长川伯的脸色一变再变,道:“观主救我。” 泰成真人眼中闪过不耐,递了一个平安护身符:“赠与伯爷保平安。” “这一个平安符能顶什么用?万一再来一个像刚才那女鬼的,哪能顶得住?”长川伯十分不满。 泰成真人心想要不是怕你忽然发疯把老子禁锢在这破府而不得出,老子连这道符都不想给你,造孽。 他看着长川伯说道:“伯爷若想安生,不妨多作些善事帮助些需要帮助的人,广积阴德,有了福报,运势多半会好些,子孙后代也会受福荫。” 说是这么说,这长川伯府处处充满着罪孽,尤其这程文渊,要想好运落在子孙身上,怕是艰难,这长川伯府,定然是要没落的了,不说福运,但求霉神不降临就是顶好的了。 而且,这对父子都不是什么良善人,哪会真心向善,发的善心换来的福报,都是要掺水的。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 长川伯磨牙:“要不是虚恭道人死在观主剑下……” “伯爷!”泰成真人额角一跳,厉声呵斥道:“那邪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与邪道为伍,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因果报应是必然存在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话一出,他脑袋嗡的一声,身子有些摇晃,随之露出一个苦笑。 是了,这一连串的倒霉事,焉知是不是天道在惩罚他包庇自己那个遭瘟的师弟,所以才会摊上这么些破事,入了这么个罪孽地被迫沾因果不说,啥好处没讨着还中了反噬。 巨亏。 这就是报应不爽。 长川伯也是想到金华观自己也不清净呢,便讽了一句:“观主倒是大义灭亲,也不知道那泰阳道长是否还蹦跶着,还是在暗处恨着观主。” 泰成真人冷笑:“我要是伯爷,还是尽早请太医来给公子用药诊治,醒来好歹舒坦些。” 长川伯被一刺,下意识看向惨不忍睹的儿子,端的是睚眦目裂,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泰成真人看他脸容扭曲,便道:“本真人先行回观了。” 长川伯阴鸷的眼神飘了过来,想要留下这个废物,啥破玉盘,竟然都护不住他儿子,还真人呢,呸,废柴! 他是真冤枉了泰成真人,要不是秦流西暗戳戳留下的一丝念力,代容是真的不太可能抗得过那个法器。 泰成真人察觉长川伯的深深恶意,提了一句:“伯爷记住本真人所说的,要想消因果业障,多作善事,留个福报惠及子孙后代。尤其是那些死在程公子手上的人,多安抚她们的家人。” 长川伯抿着唇不语,却是把吩咐护卫拿下他的话给咽了下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泰成真人丢下一句言尽于此,脚步匆匆地离开,祖师爷在上,弟子回去就闭关自省,绝不掺和这个破府的破事了! 待一回观,他就放出了泰阳,让他远走去寻一处福地建个分观也好挂单也罢,不能再留在盛京。 泰阳道长看他突然如此行事,心里有些古怪,问发生了何事? 泰成真人苦笑:“你做错了,我却还包庇你,天道降下惩罚了,我受了算计,还遭了反噬,必须重新闭关,是护不住你了。你若是还记得师父的话,此后在外,莫要再行邪术,行差踏错,一定要珍惜你自己的修为。” 泰阳道长黑了脸,这是怪他了? “是谁在背后胆敢算计师兄?” 泰成真人道:“待入夜后,你走。” 泰阳道长换了一身黑袍,待天色一暗下来,就离开了金华观。 泰成真人站在上任金华观主的灵位前,上了一炷清香,喃喃说道:“师父,是徒儿不孝,没有遵从您的遗言,徒儿不想金华观毁在徒儿手上。” 自省一番后,他重新敬香净手,然后开始以大衍术演算,他得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算计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得防着。 算人不算己,泰成真人也不算自己,他先算泰阳道长,因为好像从这师弟出事后,他就诸事不顺了,这遭瘟师弟就是源头。 大衍术占算极费精气神和修为,要完全推演出来,不是一下子就能出结果的,泰成真人这一演算,就是两个时辰,喷出一口老血后,才盯着老血下覆盖着的人物。 漓城,清平观嫡传弟子,不求! 噗。 泰成真人又是一口血,人苍老了两分,磨着牙:“赤元你个混账老贼,有什么冲着老子来斗法,派弟子来搞我算什么?” 赤元老道此时正夜观天象,忽然觉得脖子凉飕飕,掐指一算,不好,有小人骂我,赶紧睡个养生觉,长命的让他骂到怀疑人生! 本章完 第572章 为师不……是这样的坏人 泰成真人会不会找秦流西算账,暂且不说,秦流西却是摸着鼻子摆烂,对方算出来是她干的就随意,要是真掰扯,她也能诡辩,是泰阳先想对她下黑手的,所谓长兄如父,泰阳没学好,只能做师兄的来担这责任。 而且,她怎么着也牵线送了几个小功德,他杀了虚恭,无形中不是阻止了许多无辜的人或冤魂落在那手里,算是杀一人救多人了,功德也是算他的。 所以,真不能怪她,她做了好事,说起来,他还欠了她人情。 滕昭听了这诡辩,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死的都能说活了。 秦流西嘿笑两声,把附在小纸人上面的代容的残魂勾了出来,那魂只剩那一点,已经没有什么能量了,随时会散的样子。 她取了朱砂,重新撕了一个纸人,以朱砂点了五官,又在纸人身上画了安魂符,才重新把代容的残魂按在纸人身上,然后把纸人封在了鬼鼓里,交代滕昭:“你每日给她念一遍安魂咒,然后再念一遍《随愿往生经》超度。” 滕昭看着那鬼鼓,道:“师父,她也算是害了生人,你怎还留她一魂?就算是魂飞魄散也是她的选择?” “是她的选择,所以我不插手,她想如何便如何,因为这是那人该偿还的杀孽,是因果报应,下场如何,与人无尤。而我要不要留这个善念,也是我的选择。”秦流西看着他说道:“在为师眼里,没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更没有生人就该高贵的歪理,因为死鬼死之前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像代容这样被恶人害死的,以牙还牙,很公道,这是因果。你说她错在害了生人,那她活着时也是手无寸铁的生人,那人又何尝放过她这可怜女子了?” 滕昭若有所悟。 秦流西拍着拍了他的肩膀,说道:“公道如何,在于人心,你若是不知何为对错,就顺心而为,但有一点,不管做什么,不可伤害无辜的人。” 滕昭点点头。 秦流西摸了一下那鬼鼓,轻声道:“世间残忍之事,不止这一个,有很多人或鬼,我们也救不全,遇到即是善缘而已。” …… 殿试放榜后,盛京便出了几个口径相传的事。 这一,自然是状元郎高中状元之后又及小登科,迎娶娇娘,成就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的四大喜事之二,听说前去观礼的进士都有大半人。 这第二么,就是国子监祭酒佟家那傻了七年的姑娘在坐马车回城时惊马后受惊,请来一个道医扶脉开方,人又好全了,不傻了。 而据说那给佟姑娘诊治的道医和医治蔺相家的老夫人是同一位,一时之间,身患奇症又久病不愈的人,拜帖如雪片似的飞到了蔺相还有熊大人以及长安侯景世子手里。 是的,长安侯在把继室和便宜儿子送到庄子上静养(严加看守)后,又和长安侯府老夫人密谈了一晚,第二日便上了奏折请求封世子。 也不知长安侯是怎样在圣人做孙子的,请封的折子一上,圣旨隔日就赐了下去,如今景四是长安侯府的世子爷了。 这圣旨一下,听说景世子那个人人觉得吝啬的亲舅舅熊大人,摆了两围酒席邀请同僚庆贺了一番。 权贵人家打听消息都便捷,给蔺老夫人牵线的其实是熊大人家的二子和景世子,也就是说,他们才是真正认识那位道医的人,于是求引荐的拜帖就送到他们那里,也有人送到蔺家佟家。 熊二是熊,可也不敢替秦流西做主,只让他们自己投拜帖到九玄,当然特别亲厚相熟的,且人品可以的,他们会私下托找秦流西。 而蔺相家更没揽这个做中人的人情,同样让投贴到九玄,比起熊二他们这些小年轻,蔺相想得更多。 真要做这个中人,引荐成了,而秦流西也当真解了对方的难处,其实可以换来许多人情,但这人情多了,对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来说,未必全是好事,因为会招圣人忌讳。 所以蔺家也是让来求引荐的人送帖到九玄拍卖馆,由秦流西自己定夺。 于是,本来就放出消息殿试后会举办一场拍卖会的九玄拍卖馆,先未办就热闹不已,都是来请见秦流西的。 有心思活络的,这个道医怎么会住在九玄拍卖馆,她和这神秘的九玄,有什么关联不成? 除美事,亦有一事为人热议,那就是长川伯府那个得了殿试第五名的文渊公子,忽然生了重病,竟是卧床不起了,据说长川伯府都遣下人去置办寿衣之类的了。 这则传言一出,被人津津乐道,不知内情的无不为之惋惜,毕竟寒窗苦读,考出这么个好名次,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呢,就再无前程可言,怎不叫人嗟叹惋惜? 秦流西坐在马车内对着这则传言嗤之以鼻,惋惜?真让这些人知道他造了什么孽,估计会毛骨悚然。 滕昭斜睨着她说道:“其实他们说得最热的是偌大的长川伯府竟是进了贼。” 秦流西喝茶的动作一顿,道:“你这么看着为师干嘛?” “你趁我睡下后,去当梁上君子了?” 秦流西一拍炕桌,故作严肃地道:“胡说八道,为师岂是这样的坏人?不是我干的!” 那是一只死鬼偷的。 没名字的死鬼:分明是你逼我的! 滕昭呵呵一声,不是你亲自动手,却是你亲口指使。 “那程文渊真是个坏种,也不知怎想到的把人的骨血融到陶瓷中,哪怕她们的灵魂已经不在,那个美人瓶,依旧泛着憎恨的怨气。”秦流西道。 滕昭垂眸,道:“其实你应该等他被那些阴怨之气侵蚀死绝了再把那些东西收回来的。” 秦流西瞪大眼:“昭昭,你还是个宝宝,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滕昭:“……” 秦流西又来了一句:“让他死痛快了,那些姑娘又怎能痛快,苟延残喘的才是折磨。” 滕昭和她对视一眼,呵呵,谁残忍? “少观主,孙家到了。”马车停下来后,蔺青瑛很快就走到他们所在的车子请示。 秦流西把药箱递给滕昭:“走,给祖师爷赚香油钱去。” 想看有几个高考宝宝考出心仪成绩,没有的话,是不是都回家继承家产了? 本章完 第573章 戳心窝贫道是专业的 秦流西这次接的活便是蔺青瑛给牵线的那个据说是瘫症的病例,受伤的是顺天府尹孙家的嫡次子孙礼勋,而这孙二奶奶是蔺青瑛的闺中密友,蔺青瑛这大半年看好友为夫君的瘫症愁苦四处求医,而秦流西医术不错,这才想请她看看。 孙礼勋是在一次和同窗游马不慎惊马掉落,被踩断了腰骨,后来治好了,可这瘫却是落下了,现在都是坐在轮椅,原本是意气风发的大好青年,落了这瘫症后,整个人阴郁不少,作天作地的,要不是媳妇是个将门出身的,早就被他作回娘家去了。 秦流西从蔺青瑛这里初步了解孙礼勋的为人,也没说什么,有些病患一下子接受不了身体变化的落差,性情大变很正常,像岳定那样自律自省又还保持阳光的,真的极少。 “自孙二瘫后,这性情乖张,言语上若有得罪的,到时候还请少观主担待一二,莫和他计较。”蔺青瑛讨好地说。 秦流西笑而不语。 放心,我一般不会和病患计较,我只会教他做人。 蔺青瑛看了这笑容,莫名觉得有些冷意,这倒春寒难道还没过吗? 孙二奶奶为表重视,亲自来迎的秦流西,知道她是道医,出家人,也没有按着世族的那一套,先领人去见了家中长辈,而是直接把秦流西领到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也说了孙礼勋的瘫从何而来,又说了他性子别扭,若又得罪,请多见谅。 秦流西心想,这孙二到底有多作,让媳妇和媳妇的闺友都替他提前讨个好。 很快的,她就领悟到了。 因为还没进院落,她就听到一个嚣张尖利又带刺的男声在骂人,孙二奶奶脸色一变,立即快步走院去。 秦流西紧跟其后,然后眼前一花。 不好,有暗器。 她灵活闪身,一个旋转踢,把那暗器原路踢飞回去。 院内嗷的一声惨叫。 众人:“……” 少观主还会这一招吗? 看起来不是头一回干的样子,这么有准头。 “谁,谁暗算老子?给老子滚出来!” 众人走进去,却见一个脸色寡白的青年坐在屋廊下的轮椅上,捂着鼻子痛骂出声,有一丝殷红从他指缝渗出,在他的脚边,还有一只反转的布鞋,像极了秦流西刚才踢回去的那暗器。 所以这是孙礼勋砸人不成,反被砸了? 蔺青瑛揉了揉额角,初见即修罗场,默默为孙二点了一筐蜡。 孙二奶奶原本听到作精夫君又开始作时,心里是恼的,说过几次,这是托人都未必托到的关系,他竟还敢矫情,说什么不治? 真是打得少了。 这没等她发作,作精夫君竟扔鞋子了,却又被扔出来的鞋子反砸回来,砸到鼻子出血了。 孙二奶奶又惊又好气,连忙冲着丫鬟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去取了水来给二少爷洗鼻子。” 众仆手忙脚乱的,开始各司其职。 孙礼勋却是推开孙二奶奶,道:“起开起开,要你管爷。” 孙二奶奶一拍他的肩膀:“给我安分点,少观主来了。” “管他是老的少的,反正老子不看什么诊,都治不好,看来作甚,休来嚯嚯老子。”孙礼勋嗷嗷地嚎,道:“魏氏你就是嫌弃老子是个残的了,总来折腾老子。” 孙二奶奶气得恨不得伸手去掐他。 秦流西有点遗憾,没带瓜子,看戏都少了点什么,这孙二果然很作啊。 忽然,眼前出现一只小手,张开,是一把瓜子仁。 秦流西眼睛一亮,接过来,递给徒儿一个赞赏又欣慰的眼神,我家徒儿眼色见长了。 滕昭心想,前面还没唱完呢。 蔺青瑛生怕秦流西会被气走,一直注意着秦流西这边,见师徒俩的互动,眼皮跳了几下。 孙礼勋还掀翻了丫鬟捧过来的水盆,道:“你要是真嫌弃老子,老子这就给你写合离书,咱们一别两宽。” 孙二奶奶怒极,狠狠地掐了他的手臂两下:“混犊子,给老娘闭嘴,不然我揍死你!” 孙礼勋换了一副哭腔:“揍,我死了你正好改嫁!” 秦流西瓜子仁嚼得喷香,真是个戏精啊。 孙二奶奶失了耐性,道:“青樱给我托的人情,你别给我作,否则我就让爹请家法,关你祠堂。” “我就知道,大家都嫌弃我是个残废……啊。”孙礼勋抱着头,缩起脖子,尖声道:“你又打我。” “推二少爷进去,收拾妥当。”孙二奶奶吩咐丫鬟。 下仆们无不敢应,连忙推着进去了。 孙二奶奶一脸疲惫又带着歉然过来,对秦流西福了一礼,道:“让少观主见笑了,我夫君实在是……” 她视线落在秦流西未吃完的瓜子仁上,哽了一下,这是看戏的辅食吗? “你挺好脾气的,和他极有夫妻相,他娶着你真是他的福气。”秦流西道。 孙二奶奶眼神温柔,道:“他就是口是心非,口硬的作货,心地不是个坏的。” “看出来了。”秦流西把瓜子仁拍到嘴里,道:“进去。” 孙二奶奶看她并没把夫君的无礼放在心上,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引着人进去。 孙礼勋仍在嘚啵逼逼,看到秦流西,眼神一凝,吊着眼斜看着她,又作死的来了一句:“这就是那什么少观主?果然很少,毛长齐没?娘子你们可别被骗了才好,有些人人模人样的,最会骗你们这些娘们了。” 孙二奶奶的气又上来了,我的鞭呢,拿来我抽死他。 秦流西上前一步,道:“毛长没长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有病。怎么的,这么作,怕你婆娘发现你小兄弟近日起来不太行,当真回娘家了?” 啥东西? 屋内众人愣了一下。 孙礼勋嚣张讥讽的阴郁脸一下子慌了,又阴沉下来,越发的显得阴郁。 孙二奶奶和蔺青瑛都反应过来了,前者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的腰下腹,而蔺青瑛则是满脸通红地转过身,蚂蚁搬家的挪步子,这么着出去应该不会引人注意? 这少观主也太敢说了,她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个女冠了啊? 秦流西却是挑衅地睨着孙礼勋,论戳心窝子,贫道是专业的! 本章完 第574章 你的嘴尝过百毒吧? 一言出,如平地起惊雷,炸得在场的人都有些懵,随即脸红耳赤。 孙二奶奶死死地盯着孙礼勋,这就是他非要自己睡小书房的缘由,生怕自己发现不对? 自打孙礼勋出事以来,夫妻俩再没有行过敦伦,一来是他伤在腰需要卧床养着,这二来她心疼他伤了,也没那起子心思,再加上两人都生了一儿一女,更没有要传宗接代的压力,所以也不会着急能不能同房。 可不急,不代表就愿意接受不行的现实。 孙二奶奶既要照顾儿女,又要照顾作精夫君的情绪,分身乏术,自然没有去细想这个事,也就想不到他那方面不太行了。 孙礼勋看出妻子的震惊愕然,脸色紫涨,惊怒交加地拍打着轮椅,道:“把这小骗子给老子叉出去,老子不要她治。”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孙二奶奶。 孙二奶奶沉着脸道:“我看谁敢。孙二你要再敢作,我打断你的腿,那就真不用治了。” “你你你,这个家我还是一家之主吗……啊啊。”孙礼勋忽然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入体,一刺一麻,他的声音就发不出了。 他惊惧地掐着自己的喉咙,怎么回事? 孙二奶奶也是愣住了,顿时着急地上前。 “不用慌,是我用飞针封了他的哑穴。”秦流西凉凉地道:“太闹了,任他作下去,天黑都看不了诊。” 什么,封了哑穴? 孙礼勋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刚才刺麻的位置,果然摸到一根细针,顿时急怒,盯着秦流西,原本寡白的脸气得通红,用眼睛不停地剜她。 有本事解开我的穴,咱们唇枪舌剑大战三百回合。 孙二奶奶笑了,道:“还是少观主有法子。” “把他放到榻上。”秦流西直接指使下仆。 下仆看孙二奶奶,见她点头,便把孙礼勋抬起送到榻上。 可怜作精,动是动不得,说也说不得,只能发出哼哧的闷吼声,以及充满杀意的眼神。 放开我,我要和她决斗! 孙二奶奶看他还敢乱动,又是一巴掌扇过去他的手臂:“老实点,让少观主好好看,回头我再跟你算账你瞒着老娘的事。” 这是骂又是提醒他,人家一言就点出他的问题,可见不是花架式,万一就有望呢。 孙礼勋呲牙,委委屈屈地扭过头,他没脸见人了。 “少观主,劳烦你了。”孙二奶奶又歉然地向她行了一礼。 秦流西故作高深地点头,上前拿过孙礼勋的手便开始扶脉,初看他的脸色,她心里已有几分数,扶脉过后,便看着孙二奶奶道:“受伤后,可吃过药?” “喝过的,大夫开的都是舒筋活络强健筋骨的经方。”孙二奶奶看了身边丫鬟一眼,后者连忙去取留下来的经方。 秦流西:“近来可请过平安脉喝过药?” 孙二奶奶苦笑着摇头,道:“看过不少大夫,药喝了不少,都没有起色,近一月就不肯看了。” 孙礼勋抿着唇闭上眼。 反正都是废人了,看来作甚? 秦流西瞥他一眼:“讳疾忌医最是笨,就算有好大夫都错过了,得不偿失不说,还会把原本的轻症拖成重症,自找苦吃。” 孙礼勋睁开眼,恨恨地瞪着她,怎么当大夫的,这嘴巴尝了百毒不成,说话这么毒? 秦流西咧嘴哼笑:“要不是这一个月不愿看诊,大夫能没发现你肾阳亏虚,继而给你开方调理?你这就是自己作的,越是心慌,越是逃避,就越作,愣是作成肾亏。” 孙礼勋喉咙发出嗬嗬的跟抽风箱的声音,被气的。 太毒了。 “还有,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是折了腿,都得长久的养呢,何况你断腰骨?神丹妙药都没有可能让你一下子就好起来的,这才多久就不想治了,我刚治了个瘫的,人家还瘫两年,也没有你这么作的。”人比人真是比死人。 孙礼勋想装死,可是,装不了了,治了谁? 孙二奶奶倒是很好奇:“真的,那治好了么?” “治不好你看我会吹吗?”秦流西得意地昂首。 众人:“……” 竟无言以对。 孙二奶奶大喜:“谁啊?” “岳定。”还在漓城休养的那个小将军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许久不出场的岳定表示半点不忧伤,他要是起名金元宝,钱串子少观主肯定记得。 孙二奶奶哦了一声,然后发出猪叫声的尖叫,问:“你说谁?” 孙礼勋被这声尖叫吓得手抖了下,不悦地看向孩子他娘,这么激动,是她的什么中意人吗? “东海的那个小将军啊。” 孙二奶奶发晕,无语地道:“那是镇东将军。” 东海能有什么小将军是瘫痪了的,又姓岳,除了东阳侯家的那个还有谁? “哦。”管他是谁,左右不过是拿不来蛟珠的那个,对了,还没找着那家的幕僚呢。 孙二奶奶忍着心颤,问道:“你真的给镇东将军治好了瘫症?” 孙礼勋也目光炯炯地盯着秦流西,他是想起来谁了,还真是从前妻子崇拜的少年英雄,别人家的孩子,不是他们这些废物点心可以比的。 可是,这人真给他治好了瘫痪? “说谎对我没什么好处。”秦流西淡淡地道。 孙二奶奶顿时激动地叫了一声太好了,镇东将军瘫了的消息让很多人都惋惜不已,如今他好了,又能再上战场,保家卫国了。 孙礼勋气得不行,你关注点是不是错了,我才是你男人,当着我的脸为别的男人高兴,当我死的么。 可恨秦流西封了他的哑穴,让他说不得话。 心里正光火着,身体就被人翻了过来,同时脖子被摸了一下,针被秦流西取走了。 孙礼勋冷不丁被翻转,骂了一声,发现自己能说话了,立即就想火力全开,却感到腰背被按压。 秦流西摸着他的脊背,再摸到腰骨,愣了下,扯了他的腰带,把外袍掀起。 孙礼勋大惊:“你做什么?” 耍流氓呢。 “别动。”秦流西掀了外袍,就隔着里衣摸骨,眉头皱起又松开,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眼神来:“你惨了。” 这个作精,得受大苦了。 本章完 第575章 千万别怜惜这作精 你惨了。 秦流西这话,就跟之前说孙礼勋不行一样,吓得孙二奶奶双腿发软。 男人不行,那就不行,反正儿女都有了,那事儿也没什么重要的,但这一句,像是孙礼勋真没救了似的,让她脸色发白。 “怎怎么惨了?治不好了?”她哆嗦着唇问。 孙礼勋的眼里则是闪过一丝冷嘲,他就知道了,自己这瘫是没什么希望了,也就这傻婆娘不放弃,在瞎折腾。 “不是治不好,是这治疗,特别凄惨,特别痛苦。”秦流西摇摇头,眼里依旧带着幸灾乐祸,作精啊,看你咋受得住。 孙礼勋和孙二奶奶均是一愣,傻了似的看着她,他们听到了什么,不是治不好,那就是能治了? 孙二奶奶蹦了起来,抓着秦流西的双臂尖叫道:“你是说,能治吗?” 孙礼勋的呼吸特别粗重,看着秦流西的眼神也迸出炽热的光,痛苦算什么,只要能治好,有什么比得过瘫痪的痛苦? “能治啊,他这也不是真瘫,只是你们遇上了庸医。”秦流西凉凉地道:“当初他被踩断腰骨的时候,这骨头接错位了,错了一节,如今骨头长好,却是连不对,自然就没算接上骨,也就形成假瘫了。” 孙礼勋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一道雷给劈中了,整个人都傻了。 孙二奶奶也有点傻,道:“不是啊,给我夫君接骨的,是盛京里最有名的摸骨跌打大夫跌拐李给接的,他的口碑摆在那,不可能错啊。” 孙礼勋呐呐地道:“被马踩了后,家里第一时间就请了他来接骨,也敷了他家的祖传秘方,也是见好,不怎么痛的。” “就算接错骨,这骨头连得上生长好了,自然也不会痛,不过功能肯定不会如常了,错了就是错了。”秦流西淡淡地道:“我不是质疑那跌拐李的接骨医术,但行医,并不是万无一失的,一时不察,总会出错或辨错症的时候。” “二奶奶,跌拐李好像前阵子得了痴症,已是认不清人了。”孙二奶奶的心腹妈妈吞了吞口水,说了个消息。 孙二奶奶一僵。 秦流西眉梢一挑:“老人家上了年纪发痴症,不是一下子的,这过程不是循序渐进的,肯定是早有征兆。” 这意思是说,很可能是接骨的时候忽然就发痴了,孙礼勋就成了那倒霉孩子。 “这,这……”孙二奶奶眼前发黑,这也太冤了。 “当然,这只是猜想,也很有可能是你自己不小心扭了,一接上就错位,就这么长着了。”秦流西又说了一句公道话。 孙礼勋想哭,这根本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糟心。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孙二奶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少观主,那这要怎么治?” 秦流西冲着孙礼勋咧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孙礼勋感觉有一股子寒意从脊椎升起,下意识地就想躲,能不能别这么笑,他害怕极了。 “接错了骨,自然要重新接,所以这治疗,当然是把这长好的腰骨给断了,再重新接上,就这么简单!”秦流西笑眯眯地道:“断骨之痛,只要受得住,就能治,你看呢?” 孙礼勋:“!” 为什么有人可以把这么惨烈的话笑着说出来的? 当初腰骨被踩断的时候,他是痛得直接晕死过去,如今竟然要再遭受一次那样的惨痛? 孙二奶奶却是有些欢喜:“就这么简单?” 孙礼勋:简单?娘子你看到我可怜的眼神了吗? “是挺简单的啊,断骨重新接上,不就是接骨么,很快的。”就是身心有些痛苦罢了。 孙二奶奶说道:“那什么时候开始?” “我开个方子,先把药材准备好了,再来断骨接上,毕竟接上了都是要重新养到愈合的,不是一下子就能好。” 孙二奶奶忙让人准备了纸笔,秦流西很快就写了个外敷的方子,以及另一张内服的经方,递过去道:“这些药材还有这个经方上的续骨丹,都可以在长生殿买来。” 孙二奶奶接过来看了一眼,连忙让人快马去买。 秦流西又看了从前太医给孙立勋开的经方,都是强健筋骨,活血化瘀,补气血亏虚一类的。 她按着孙礼勋如今的脉象,斟酌着重新开了一张调理经方,以活血化瘀为主的同时补金水,肺属金,肾属水,金能生水,水能润金,两者相生,更能使体内五脏阴阳运行,肾阳充足,则腰健身强,养好了,该有的功能也都回来了。 秦流西写方子的时候,屋内有婆子已经悄然离开,飞快地去正房给孙夫人报喜,二爷有救了。 孙夫人其实也一直在等消息,一听这好消息,也坐不住了,亲自来到次子院子里,见到了秦流西,不禁咋舌此子年轻。 秦流西写好经方,少不得又解释一番。 孙夫人激动地握住她的手,道:“大师,你且放开手去断他的骨,千万不要怜惜这混账。这疼怕了,他以后都不敢再这么浪了。” 这还是亲娘么? 孙礼勋生无可恋,卒。 下人很快就把药材取回来,都是一些舒筋活络,续骨化淤的药草药粉,还有一袋胡椒,以及一些用以放药膏的龙血树叶等。 秦流西带着滕昭亲手熬煮这草药膏,又让下人炒作胡椒找纱布包着备用。 一切准备妥当,屏退下人,只留孙二奶奶和打下手的丫鬟小厮,秦流西让人把孙礼勋的上衣褪去,看只穿里裤的孙礼勋害怕得颤抖,道:“放心,我虽然不是正经干铁打的,但断骨接骨也在行的,很快就好。” 孙礼勋:闭嘴谢谢,我更怕了。 “昭昭,给他念个祝由歌。”秦流西取了药油润手,然后开始推拿辨骨位,她推拿手法很柔和,力度或重或轻,又时不时在某个穴位点下。 孙礼勋很快酸软下来,虽然这人嘴巴毒,但这推拿可真酸爽。 秦流西感受到手下的肌肉完全放松,那已经错位的骨头也被她以巧劲给推开了些,在孙礼勋舒服得哼哼得时候,她双手内劲一发一按,又一推,咔嚓。 “嗷嗷!” 乍然响起的惨烈杀猪声,惊走屋廊下栖息的鸟儿,让屋内外的人都摸了摸手臂,好冷啊。 孙礼勋疼得泪流满脸:老子造了什么孽,骨又断了! 今日渣陌生日,加更作为小福利! 西姐掐指一算,觉得会有宝子排着队对渣陌这个49个月的熊孩子说:生日快乐,不管几岁,快乐万岁! 不催更就是我大爱的礼物,哈哈哈! 本章完 第576章 为报仇能自黑 腰骨连接尾椎,是人体极为重要的部位,稍有不察断裂无法续骨,人也就废了。 而孙礼勋的腰骨先断了,又错位续骨生长,这重新打断再续骨,是需要极为精准的辩骨,把错了的骨分离,再接上对的位置,这就很考大夫的技术。 所有人都没想到秦流西会这么干脆利落,在孙礼勋毫无准备的时候,就已经把错位的骨给断开,动作之快,让人都没反应过来。 孙礼勋痛得浑身颤抖直冒冷汗,脸色惨白。 断骨之痛,又是腰部,简直遭了老罪。 孙二奶奶在一旁看着他这模样,心中不忍,道:“忍着,痛一时总比站不起来强不是” 孙礼勋想说点什么,但实在是痛得厉害,多讲一个字都是费力,便咬着牙。 秦流西见状就道:“痛痛就对了,你之前作天作地的,你媳妇都忍你,合该你痛一下。不是只有你辛苦难受,你的枕边人看你失意,比你更难受。” 孙礼勋:“……” 孙二奶奶想笑,眼眶却有些红。 秦流西让取来那炒过的胡椒,拿起来在他腰部来回滚着。 “是的,少观主,这胡椒有何讲究”孙二奶奶好奇地问。 “不过是活血化瘀,消肿的作用,那些药膏也是这个功效,还加了些催使骨头生长更快愈合的药材。今天开始,那个续骨丸每日午饭后吃一粒,汤药是一日早晚各饮一碗。”秦流西一边解释,手上动作不停。 孙二奶奶又问:“那大概要多久才能下地” “那续骨丸吃完就能下地了。” 孙二奶奶都记了下来。 秦流西看胡椒的温度不怎么烫了,这才取了药膏抹在龙血树叶上,敷在断骨处,又在腰上以几块木板固定,再以纱布缠绕着。 孙二奶奶一直不明白这药材上,怎么还有这样的薄木板,也不知是何用途,现在看到了,忍不住问:“这木板也能活血化瘀吗” 其余的铁打大夫并没有这样用的。 秦流西笑了。 “这是用以固定腰部骨头不会再错位生长,毕竟骨头愈合是需要过程的,这个过程中,动作篇幅大了,会错位,就像之前那般,固定了就会好些。”秦流西道:“所以你们也不必去找那跌打大夫的麻烦,是不是接错骨不好说,毕竟时日已久,有可能是自己作的。” 孙礼勋心道,这就是要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秦流西很快就把他的腰固定缠好,然后以巧劲把他翻转躺平,拍了拍手:“好了,过几日我会再来换一次药,他就这么躺着了,躺得累了,可以给他翻一下侧身,以免生了褥疮,不过动作得轻点。去让人熬汤药,一会用过午膳,就可以吃那续骨丸。” “劳烦您了。”孙二奶奶感激不已,又对孙礼勋道:“夫君,还不向少观主道谢。” 孙礼勋这腰都是麻的,可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秦流西这是出了大力,又想起之前口出狂言,便有些尴尬,拱手道:“多谢少观主不计前嫌,妙手仁心。” 秦流西:“不必谢,诊金管够就行。至于不计前嫌我倒没你想的大度,我已经报仇了。” “嗄” 秦流西充满恶意地看着他道:“断骨之痛很痛,这世间有一种药叫麻沸散,用了就不会感到痛,就是没有麻沸散,我给你以针戳个麻穴封个痛感也是可以的。” 孙礼勋瞪大眼:你说的还是人话吗有封痛感这样的好手段为啥不对我用 许是刺激不够,秦流西继续道:“至于为啥没用,你不是说我没毛没长齐吗其实我脑子也没长齐,也就忘了可以给你封这痛感。” 孙礼勋跟吞了屎一样,有点无言以对。 论狠还是你狠,为了报复我,你还能自黑! 孙二奶奶噗嗤一笑,以手指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该,叫你作,也就是家里人惯着你,到了外边,看谁能惯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见人就胡说八道,出言不逊。我看还是少观主下手轻了,该叫你记个狠的。” “这还不狠这是锥心的痛。”孙礼勋叫屈。 “真痛得狠了,你哪有这么快就能精神”孙二奶奶险些没翻个大白眼,这个呆子。 孙礼勋愣了一下,好像真是这样,断骨时痛得眼泪都涌上来,生不如死的感觉,现在感觉却是还好。 “我错了还不行吗”孙礼勋瞥了秦流西一眼,诚恳地道:“是我小看了你,对不住了。” 秦流西哼笑。 孙夫人瞅着机会走进来,看此间事了,又问了好几个问题,知道儿子不日就能好转,拉着秦流西的手激动得不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这感激之情。” 秦流西抬头,双眸微凝,淡笑道:“不必细说,二少奶奶应允的做足了便是。” 孙二奶奶连忙说道:“少观主请放心,答应给贵观塑金身像,我定会做好的。” “我相信二少奶奶。”秦流西又看向孙夫人,欲言又止。 孙夫人忙问:“大师可还有别的吩咐” “夫人若离高堂近,不妨早日回去探望一二。” 孙夫人一怔,有一丝不安。 一旁的蔺青瑛听了这话,手臂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想起佟家的事了。 孙二奶奶试探地问道:“少观主这话是” 秦流西轻声道:“高堂高堂,孙夫人的母亲也年事已高了。” 孙夫人愕然,她母亲已有七十有六了,近年身体开始往下坡走了。 她想到秦流西的身份,脸色顿时白了:“你是说家母她快……” 秦流西没有回话。 蔺青瑛有些同情地看向孙夫人,声音不高不低,道:“少观主玄门五术皆有涉猎,相面便是其中一术。” 孙夫人一个趔趄。 秦流西让滕昭收好药箱,约定了何时来换药,便和蔺青瑛离开了孙家。 “少观主,你刚才所言,是不是孙夫人她母亲将不久于人世”蔺青瑛大胆问。 秦流西点头:“快了。” 蔺青瑛叹了一口气,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最是伤感,希望孙夫人她还赶得及。” 第577章 赤元道长养了个祖宗 回到九玄拍卖馆,秦流西就看到了已等候她多时的,属于东阳侯的军师缪经员。 对方年纪不过四十左右,容长脸,蓄着美须,一派温文的儒士打扮,一双眼睛在不经意抬眸时透着精明和智慧。 秦流西不过打量了一下他的面相,就觉得东阳侯看人还是不错的,难怪能镇守东海多年,身边有聪明人帮着出谋划策,远比自己单打独斗要强得多。 缪军师看到秦流西时便已起身走来,并没有因为她足以可做自己的孙女而看轻她,而是郑重地向她行了一礼。 “缪军师不必行此大礼。”秦流西稍微避开了些,虚抬了抬手。 缪军师直起身子,说道:“少观主当得此礼,你于我东翁家有大恩。” “不过是一个善缘,谈不上有恩,老将军给够了诊金,这因果也就了结了。”秦流西示意他坐下。 缪军师苦笑,道:“接到小将军的信时,在下本该立即前来请见,却是无颜前来见少观主。” “蒙家不肯松口”秦流西直接点破。 缪军师眼中闪过一丝冷嘲,道:“蒙家有些贪了。” 秦流西却是在意料之中,说道:“缘悭一面,错过即错过,那蛟珠落不到岳家人手中,差的就是一点机缘,军师不必懊恼,要不来就要不来。至于蒙家贪,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们拿着底牌,对有所求的人,自然敢狮子开大口。” “少观主愿意舍了这蛟珠”缪军师看她说得轻松,不禁有些意外。 秦流西轻笑:“那蛟珠,我志在必得。” 缪军师看她说得自信,眸光轻闪,道:“想来少观主已有应对的法子。” “左不过是利益交换。”秦流西淡淡地道。 缪军师看她并不细说,道:“少观主或许可以再等等,我看蔺相,该是有法子。” “哦” 缪军师看着她,也说了一句:“利益交换。” 秦流西倒有些好奇了。 “岳家食言,不知这蛟珠的等价是多少,我们该给些什么”缪军师又问。 秦流西有些意兴阑珊,道:“随意。” 缪军师眉头皱起,他最怕这样的谈判,没有一个定量,而秦流西的身份和本事,也注定了岳家不可能轻视和真的‘随意’。 秦流西说道:“既然你们拿不到这蛟珠,军师也不必在盛京逗留,离京去漓城接上小将军回去复命。” 缪军师见状心头一突,这孩子是不是有点不痛快了,怪他们食言,所以要把他们赶走 又是日常骂蒙家的一天:都怪这该死的蒙家,这般贪心。 “少观主,我家小将军就能回去了” 秦流西看了过去:“他都能走了,不回去作甚,要在漓城定居安家么回你们那边去养着也是一样的。” 缪军师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他和秦流西说了几句,确定秦流西真的不要他们跟蒙家扯皮要那蛟珠,便痛快地说即日就去漓城,并结算这诊金。 至于怎么结算,他还得和小将军商量过了再作打算。 缪军师一走,封俢就走了进来,双手抱臂倚在门框上,幸灾乐祸地说:“就说跟蒙家讲君子之道是拿不来那蛟珠的怎么,咱们去盘它” “闭嘴!”秦流西白他一眼,道:“好歹是九玄拍卖馆和长生殿的东家,别总想着打家劫舍的,匪里匪气的,像什么话” 封俢嗤了一声:“就你装得一脸正人君子以德服人的样儿,背地里其实不知暗算了多少人。” 泰成真人:缺德的德样么 “你别管,反正我要我就拿得光明正大,尤其这是要入药的,我可不能让它沾着啥因果入药也不顺。” 封俢忍了忍,道:“容我提醒你一句,就算你真拿起了这材料,炮制出了这筑基丹,老道没有这修为,吃了也是白搭,依然不能筑基……” 他的声音在秦流西的死亡蔑视下越来越低,直至消弭。 “再说呗。”秦流西声音阴测测的。 “我不敢。”就你刚才的眼神,我害怕极了。 秦流西哼了一声,道:“让黄仙它们帮忙看看剩余的几味药材可成熟或找来,重谢。” 她说完就走出门要回自己的屋里。 封俢在她身后说了一句:“小西,如果老道真的修不到圆满而顺利筑基,你待如何” 秦流西脚步一顿,沉默了一会,道:“能如何,死了就去下头考公,在下面当个鬼差啥的,等老子死了他再投胎。” 封俢:“……” 他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说她痴还是该说老道倒霉了,摊着这么个徒儿,连以后投胎都得排她后面。 赤元道长这哪里是养了个徒儿,分明是养了个祖宗啊。 …… 如今的安诚侯蒙平桂是蒙贵妃的亲爹,他们家族倒也不是山野出身,他爹当年是个末流小官,而他自己也有点运道,圣人在潜邸时,他也混成了圣人的亲卫,圣人登基后就封了个六品将士,多年来钻营才升到四品,而真正发达之时,是在四年前他送了个女儿入宫得宠开始,一跃成新贵。 然而,蒙家虽是朝中新贵,也得圣宠,但却不会被有底蕴的世族看在眼内,一些高级官员,也不会轻易和这样的新贵过于亲密更不可能依附,哪怕蒙贵妃有皇子傍身了,爱惜羽毛的他们会谨慎来往,以免让圣人忌讳结党。 蒙平桂也知道多的是人瞧不上他蒙家,但那又如何,只要贵妃娘娘和小皇子在,他们蒙家就有发为的一天,也自会有人依附过来。 只是,谁都可以依附,永远不会是素来以直臣出名的蔺相就是了。 可现实是,这位夜半避人耳目,跑到他家中来议事,这让安诚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有什么可谈的吗 “不知蔺相前来,是所为何事”一盏茶过后,安诚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蔺相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笑眯眯地道:“本相想要请安诚侯割爱,把蛟珠让与我。” 安诚侯险些被茶水烫着了,愕然地看向他,蔺相是疯了,这是开口抢呢 q阅的书友们,版本更新后发评是卡还是特意的多发几条呢看到好多重复的评论。 渣陌鞠躬多谢大家昨日生日祝福和红包 第578章 蔺相:我出,必有所得 圣人今年万寿正好是知天命,又是整寿,别说安诚侯府了,就这整个大沣的官员权贵,无不早早就去寻摸一些奇珍异宝准备作万寿礼,以博圣人青眼。 安诚侯府同样如是,早在去年,就已经开始寻摸矜贵的奇珍异宝,终于利用手中的权势而拿到了这么一颗蛟珠。 说实在的,那蛟珠小孩拳头大小,莹润带光,除了观赏性一流,安诚侯自己也不知它能作何用。 不过不管它有何用,光是它从足有五百年的蛟龙身上取下来的,就很矜贵,而且它还是蛟龙结的丹珠,送给真龙天子,编个蛟珠飞升舍肉身,贺个寿与天齐,简直完美。 安诚侯直觉这个万寿礼送上去,定然会给家族带来更多的荣光,这实在太体面了。 所以,他把得到蛟珠的消息给严严实实地隐藏起来,还用另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作为今年万寿礼作遮掩,为的就是在贺寿当日,一鸣惊人。 可他掩得严密,却瞒不过镇守东海的东阳侯,对方想要这蛟珠,甚至开出了十万两的高价,只是自己想着奇货可居而没有让出,哪怕他遣了什么军师前来不断交涉,他也没让步,因为他想的更多,要是东阳侯可以站在蒙家这边,将来小皇子便多了一份大筹码。 可惜东阳侯也不傻,行,他也只是试探,人家不愿意,那就没得谈。 安诚侯没想到蔺相也收到了风,还这么直接让他割爱。 割爱是不可能割爱的,这可是关乎自家荣光呢。 不过也不能阻挡安诚侯好奇蔺相要这蛟珠,是要作何用,也是做寿礼吗? “蔺相神通广大,本侯就不问您从何得知我这有颗蛟珠,我就想问问,相爷想要这蛟珠是何用?” 蔺相淡淡地笑着回:“入药。” 秦流西会玄门五术,医一术更懂,用来入药很正常,没错,就是入药,不是做些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 安诚侯微愣:“入药?” 蔺相点点头,并拿出一个长盒,道:“这里有一株千年人参,愿和侯爷交换。” 安诚侯笑了起来:“千年人参不好得,却也不是不能得,这蛟珠却是极为难得,至少还没听到深海有蛟化龙的,相爷是不是看轻了这珠子。” “不敢,好歹是个药材,自然珍贵,否则也不会厚颜登门请侯爷割爱。”蔺相依然表现得一派温文,没有被他的讥诮影响。 安诚侯心想你也知道你是厚颜啊,还敢开口。 “这寿礼我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才寻摸出来,想博圣人一笑,相爷来截胡,我却不好跟圣人交代了。” 蔺相把人参收起来,重新取出一个匣子,道:“侯爷可还记得圣和四十二年,前嘉太子下江南奉先帝命去调查江南赈灾失踪官银一事?” 安诚侯一怔,内心里隐有一丝不祥生出,直觉让他不想听下去。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蔺相登了,奔着蛟珠来的,而自己拒绝了,他不恼,却是提起了嘉太子。 嘉太子啊,那个本是会登大宝的人,却因卷入了后宫厌胜之术而被幽禁于宗人府,后更是因逼宫谋反而被定为大逆不道处死,成了不可提的存在。 蔺相却是提了,能是好事才怪。 圣和四十二年,不就是嘉太子卷入厌胜之术之前的事么? “嘉太子下江南时,本相正好在安城为知县,那年正是水患频繁时,突发洪流,嘉太子落水,后被一农户所救。” 安诚侯自顾自地砌茶,不必说,肯定是那狗血的三件。 “那农户姓穆,有一哑女却是生得小家碧玉,十分漂亮,嘉太子怜惜得很,春风一度之后就被属下找到救走了。” 看,果然是狗血的故事。 慢着,更狗血的还有后续。 果然,蔺相那张嘴继续说:“区区哑女,再美也不值得太子放在心上,何况只是个小农户女,很快就被太子抛诸脑后。” 安诚侯受不住了,道:“相爷,这里也没有外人,你直接了当的说,话本子式的故事,也不适合咱们这些年过半百老头熬夜听不是?” 蔺相笑了起来:“哑女生有一女,其女美若天仙,柔弱如菟丝花,听说腰脊有一处浅色红梅胎记,与人欢好时,那红梅便会如花绽放,十分妍丽。” 啪嗒。 安诚侯撞翻了茶盘的茶杯,脸色惨白。 多年前,有人给他送了一个瘦马,是个刚长成的良家,很是娇柔,最重要是,她动情时,腰身就会现出一朵红梅的花,他很是喜欢,并寻了一个普通农户,将她记名为木樨,纳为良妾。 木姨娘柔弱妍丽,却不多事,多年来一直被他宠爱,还生了一个儿子,今年十岁,儿子不像自己,像木樨多,但也像…… 安成侯浑身一僵,腾地看向蔺相。 蔺相垂眸,声线像夺魂音似的钻入安诚侯的耳膜,道:“嘉太子去了那么多年,圣人当政也将近三十年,却仍有忠仆认为当年嘉太子倒台冤枉,是圣人所设局,意图寻嘉太子后人拨乱反正。对了,安城侯也曾是圣人亲卫,应该比我这文官更清楚些。” 安诚侯的手颤抖着去摸茶杯,眼神淬了毒似的瞪着他。 圣人对嘉太子有忌讳,他当然清楚,他甚至知道当年圣人为了诛杀嘉太子在外的风流事,是宁错杀没放过的。 可现在,蔺相告诉他,就有这么个余孽在他身边藏着,而且还生了个儿子? 要是其余的嘉太子余孽找上来,那…… 他就是没心反都要被圣人给冠上窝藏嘉太子余孽的大罪,全家凉凉。 啥,他有个盛宠的还生了皇子的贵妃妹妹依靠? 呸,后宫最不缺美人,也不缺皇子,小皇子还在稚龄,说夭折就夭折,圣人哪会在意他胜过自己坐着的宝座? 所以这事一旦穿了,等待他的后果,用屁股想都知道! 安诚候摸着凉飕飕的脖子,看向笑得很假的蔺相,牙齿磨得咯吱响。 怪不得世人都说蔺相行事,无把握绝不出,他敢于登门,原来捏着一击即中的王牌! (本章完) 第579章 她一直在作死边缘试探 是全家继续荣光,还是全家凉凉,用脚趾头都会选。 安诚侯接了那些装着所谓证据的小匣子,又交给蔺相一个小叶紫檀名贵木盒,面无人色地目送着他走进黑暗中,消失不见。 待他一走,安成侯才一个趔趄,险些没站住,扶着门框,扭头看向那个刺目的小匣子,几欲吐血。 就那小匣子的位置,之前还放了一只装着千年人参的长盒呢,现在却换成了这断头的催命符。 早知道这样,在蔺相那老狐狸拿了人参出来,就痛快换了,也不像现在这么亏。 不,不亏,那小匣子可是挂着整个安诚侯府人一百多口人的脑袋。 安诚侯打了个激灵,扬声叫人前来,任那女人再柔媚娇弱,也是留不得了。 夜色深沉。 蔺相坐在自家马车,听着轱辘声,微微睁眼,视线落在手边的小叶紫檀木盒上,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拂了一下,唇角勾了一丝笑。 这人情可以没有负担的还上了。 “相爷,这些证据就这么交给安诚侯换这个?”管家跪坐在他身边,小声问了一句:“不留半点后手么?” 蔺相点着木盒,说道:“为何要留,不过无用的弃卒。” 管家一顿,道:“这买卖安诚侯赚了。” 一百多口人命呢。 蔺相勾唇,道:“五百年的蛟珠确实难得,也不亏。而且,这证据是真的,人却未必。” 管家啊了一声。 “圣人不会让任何人威胁自己的位置,真的那位,早就被找到了,这一个,本就是替身。”蔺相轻声道:“不过哪怕她是假的,嘉太子的余孽也不会在意,他们只会想要一个由头。” 管家抽气,道:“那就是说,安成侯被您坑了?” 蔺相抬眸瞥了过去。 管家自觉失言,抬手就掌嘴:“奴才失言,请相爷责罚。” 蔺相看向另一个长盒,叹道:“我不想的,我是真的诚心想用这千年人参去换,安诚侯是真的对得住这封号,老实又实诚,还大方。” 管家:您这话亏得是在这里说的,若是让安诚侯知道真相,怕是要浴血三升。 实在是坑惨了啊! 管家说道:“不管如何,哪怕是替身,处理了,也能避开那些人找上来的灾祸。” “是这样没错,所以不算白占他便宜,我叫他趋吉避凶了。”蔺相一副我真是个好人的神色。 管家想笑,又好奇地看着那匣子,道:“不知这五百年的蛟珠是何物?” 蔺相拿起小叶紫檀木盒,打开,露出里面的宝贝,在车内的气死风灯和夜明珠的照耀下,那颗圆润的蛟珠发出月白的莹润之光,有点像月光的颜色,十分柔和晶莹。 “真漂亮。”管家啧啧称叹。 这珠子哪怕就这么摆着,也很有观赏性啊。 “是漂亮。”蔺相合上木盒,盖住那光华,但再漂亮,不清楚它的作用,与他来说,就只是一条鱼的丹珠,跟蚌结出南珠珍珠一样。 蛟龙:你礼貌吗?吾是修炼成精的蛟龙,就是差了一点运数,没能渡劫化龙?可蛟龙也是龙,什么鱼,真没见识! 隔日,秦流西就坐上了相府亲自来接的马车,是蔺相请她给老夫人请个平安脉,然后把她请到了书房,拿出了那个小叶紫檀木盒,推到秦流西面前。 “幸不辱命。” 秦流西来之前就猜到了一点,打开木盒一看,果真是蛟珠,脸上立即绽开笑容来。 蔺相故作不经意地问:“这珠子你是要来作甚?” “入药。” 蔺相脸上神色不改,还真是入药啊。 秦流西只确认了蛟珠就合上了木盒,又取出一道符把它封了起来。 “这是何意?” 秦流西解释:“得把它的灵性封住,否则等入药时,药效也大不如前。” 蔺相哦了一声。 秦流西封住了木盒,这才看向蔺相,道:“之前我说过的依然有效,蔺相若能给我拿来这蛟珠,我能给你或是家中人,或别的人批一次命。说,你想看谁的命数?” 蔺相眉梢轻挑,道:“玄门中人,相术这样的不是讲究天机不可泄露?你却敢泄露天机,不怕那五弊三缺?” “反正它又不敢劈死我。”秦流西狂妄的说了一句。 蔺相:大言不惭,这孩子有点熊! 天道:她在作死边缘试探过无数次,我告诉谁了? 蔺相拒绝了秦流西:“那也不必了。” 秦流西讶然,看了过去。 “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但人若能事事提前得知,那活着的意义还有什么呢?人的一生起落,是运数所然,若受未来之事干预,倒会失了真正的判断。”蔺相轻笑道:“总有一话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倒喜欢靠自己本事去掌握未来,成与败,三分运数,七分本领,就是斗罢了。” 秦流西说道:“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身处高位,您可真是人间清醒。” “不敢当,不过一介俗人。”蔺相朗笑出声,道:“还有一点不敢让少观主你批命的原因是,你已经给过提点了。” 什么时候? “家母的身体。”蔺相抿了一下唇,只说了这几个字,秦流西已经是提了他,老夫人还有多久好活,这也足够让他有时间准备。 并不是不孝,是既已知,就不会白白浪费了这个提点,因为有时候,丁忧也看时机的。 所以他不敢再知道更多,再知道别的,就是他贪了,秦流西不怕五弊三缺,他却怕。 人心难以填满,他不能开了这个贪欲,一旦开了,就会陷入泥潭当中不可自拔。 蔺相的自控力让秦流西很是感叹,若朝堂再多些这样的官员,再创百年盛世,也并不是不无可能。 不过可惜,不是谁都是蔺相。 “行,你既然不要,那我就省了。” 蔺相眼睛一闪,道:“不敢让少观主担了这五弊三缺。我也年过半百了,身体大不如前,想多为大沣多出几分力,都计较着精力。我试过少观主给家母的药茶,若是能跟少观求来一些那真是大好了。” 秦流西:“!” 我进府的时候,好像听到下仆通知厨房说,你今晚要吃炖十三香猪蹄,胃口这般好,跟我说身体大不如前? (本章完) 第580章 所谓天才是寂寞的 得了蛟珠,秦流西心里正高兴着,她准备打包哄着蒙贵妃拿蛟珠来换的玉雪肌省下了,美滋滋。 省了一笔,她难得大方的没有拒绝一个年过半百‘精力不好’的名相,不过那药茶制作主料不好得,需要某只小参努力耕耘,所以什么时候有,有多少,随缘。 小人参精:我真身其实可能是棵小白菜,没人疼无人爱,风吹就凉的那种! 蔺相见秦流西应允,同样喜滋滋,可他却没表露出来,只是说道:“秦家短时间内该是不可能赦免回来,听说滕天翰私下去查你祖父祭祀出错的这个案,若查出来他是被诬蔑了,也有可能赦免,但一个失职他是躲不过去的。而且年纪大了,要是在西北身子骨遭了罪,起复怕是有些难。” 秦流西哦了一声。 蔺相道:“虽然暂时不能回来,但在那边打个招呼,关照他们一二,倒也不会是多大的问题。” 他说起这话,又觉得秦元山有福运,有人在这边帮着运作,完全是得了他这孙女的福荫。 秦流西笑着道:“您不必太为难,他们能活着回来就是走了大运,苦日子过够了,以后就该谨慎了。” “你倒也不怕他们被磨平了这棱角,压弯了这脊梁。”蔺相挑眉试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被压弯了,也是他们自己的本性问题。”秦流西说道:“我该做的,都做了,总不能指望我一个小姑娘在后面为父辈鞍前马后,我都做了,他们做什么?男儿当自强。” 所以,别靠她,靠她她会跑! 蔺相眸光闪动。 话都是点到为止,秦流西识趣告辞,蔺相陪着她走出书房院门,秦流西回头,笑容顿了下,指节掐算起来,眉心皱起。 蔺相看她变了脸色,不禁问:“怎么了?” 秦流西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一下手上的蛟珠,解下腰间挂着的一只刻着符文的玉佩,递了过去:“这个玉符,相爷戴着,可辟邪保平安。若有人前来问相爷,蛟珠何往,相爷不妨直言。” 就这一会儿功夫,她竟然看出蔺相有一缕晦气缠身且夹杂浅淡的红光,掐指一算,竟是和自己有了点因果勾连。 是因为这蛟珠。 有人同样想要得到这蛟珠,看来很快就会先找到蒙家那边,自求多福。 蔺相这次是真的意外了,接过玉佩,在不远处的小厮惊愕的眼神中,把它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直说无妨?”他不问秦流西为何突然这么说,估计她是算出什么了。 秦流西含笑点头:“若是来的一般人,相爷身边的人大概能打,但若是来的是和我一样的人物,你们整不来。所以为免误伤,您可以明白告知这蛟珠被我拿了。” 蔺相难得露出一丝担忧:“会不会伤到你?需不需要我派个人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不必,您放心。”秦流西挥手,带着蛟珠走了。 …… 宫里,蒙贵妃送走亲娘安诚侯夫人,就愤怒地砸了一套山水墨画薄胎茶具。 因为本作为万寿礼的蛟珠没有了,连玉雪肌都没换来,亏她还废了一个安插在雪嫔那里的眼线才换来这么个消息,如今什么都没捞着,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九玄这次压轴的拍卖品竟然是那玉雪肌,而且未来两三年都不会出了。 那怎么行呢? 没有玉雪肌,她这肌肤美貌怎么保持,自生了小皇子后,她都觉得身上的皮肤没从前紧致有弹性了,正是需要这个玉雪肌的时候。 最重要一点,她还打听到那九玄目的是为了那什么蛟珠,这蛟珠他们家不就得来一颗准备送给圣人做万寿礼的么,当下她就遣人出宫递了消息,想让父亲去换。 可现在,蛟珠没有了。 “娘娘,您别生气了,侯夫人不是说了,那东西关乎整个侯府的命,不能留么?”心腹宫婢小意地换上一盏茶,道:“换不来,那玉雪肌始终还会拍卖,夫人也说了,一定会为您拍来的。” 蒙贵妃气道:“说你就信,焉知父亲是不是有了更好的想法,才拿话来哄我?他们也不想想,我要是失了圣人的宠爱,咱家啥也不是。” “您这是着相了。”宫婢笑着安抚,道:“您可是有小皇子傍身的人,不是那些无子的妃子,又是贵妃之尊,谁能越得了您去?圣人每日都要过问小皇子,就连凤阳宫那位都要避您锋芒呢。” 蒙贵妃被哄得心花怒放,嗔道:“就你会说话哄本宫。” “奴婢冤枉,这可是说实话。” 蒙贵妃笑了,又支着下颔叹道:“有子傍身是不错,但是莲心,这后宫佳丽三千,哪有永远盛宠的?长江后浪推前浪,本宫到底是比不过那些青葱一样嫩的小姑娘。自生了小皇子后,圣人是十分看重,但有几次是真正宿在本宫这里的?” 不管如何,生了孩子和没生孩子,总是差一点的,她就听过圣人提过一下,她的肉没从前紧了,腰也粗了两寸。 她说着又狰狞地磨牙:“那长生殿最是坏,这样的好物,也不多做点,非要奇货可居,现在有货竟还拍卖,真是黑了心的奸商!” 宫婢心想,做多了,就不是卖这个价了。 物以稀为贵,这道理谁都懂! 九玄拍卖馆之内,封俢摸了摸发热的耳朵,看着那装蛟珠的匣子,对秦流西道:“你信不信,那蒙家人在背后骂得咱体无完肤。” 蛟珠没了,玉雪肌也换不来,白白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不说,想要这玉雪肌,到时候还得花大价钱来拍卖,虽然这钱赚得呵呵笑,但真的是,黑了心肝的! 秦流西:“我凭本事得来的,可半点不亏心。所以,他们也可以凭壕无底线而得。” 封俢指了指蛟珠:“那这个呢,你不是说也有人看上了?” “是啊。”秦流西眯着眼,道:“也不知是哪路人,竟也会找到这蛟珠。” 而且,那人会很快就找上她。 封俢看着秦流西眼中升起的一丝兴奋的光,微微摇头,所谓天才是寂寞的,所以这小变态,竟然喜欢和人斗法! 谁,你猜?!! 第581章 我真的不是在威胁你 找蛟珠的人还没上门,秦流西先等来了景小四,因为他那个继母牛夫人死了,而他那个便宜弟弟则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怀疑是泰阳道长带走了。 而景小四找上秦流西是因为牛夫人的死有些诡异,想请秦流西过去看看。 景家的庄子距离盛京并不远,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长安侯也在庄子上,见到秦流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哼了一声。 “你爹这是在怪我摘掉了他的绿帽子?”秦流西小声对景小四说。 景小四:“不用管他,拉不下面子罢了。” 秦流西煞有介事地点头:“我懂,这人帽子戴久了,乍然摘下来,头顶凉飕飕的,风一吹脑壳就疼,许是不惯。” 景小四:“……” 虽然我对这个父亲也没有什么孺慕之意,但你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忒不见外了! 长安侯站住脚,转过身来,眼中迸射出冷冽的光向秦流西射来,你大可以再‘小声’一点,看我听不听得见。 秦流西冲他咧了一下嘴。 长安侯气极,一拂袖,快步向前走。 秦流西叹气,对景小四说道:“你千万别有乃父之风,这样不好不好。”一副欠扁样,招恨。 庄子主院的下仆早已被带走,主院落正房更是被几个护卫守着,不准别人靠近。 秦流西不再说话,只是一路走,一路看这正房和周遭。 不对啊,人死了竟然没有一点怨气存在,难道是死得瞑目? 走入正房,秦流西环顾一周,眉梢挑起,真的是干净,没有怨气,连阴气都没有。 “少观主,到了。”景小四提醒。 秦流西走进房内,看向床上,嚯的一声。 床上,躺着一个皮包骨的干尸,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浑身精血似的。 秦流西上前,随便撕了纱帐包着手,拨动牛夫人的脖子,大动脉处,看到一个被匕首戳破的伤口,伤口旁,还有小小的牙印。 “被吸了精血,镇守的人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秦流西问。 长安侯黑着脸道:“为了让那泰阳道长自投罗网,这庄子守得像铁桶似的,明桩暗桩都有,可人是怎么进的,又是怎么走的,半点都没察觉。这道士,就跟阴沟老鼠一样,躲躲闪闪的,真是上不得台面。” 这指桑骂槐,是嫌命长呢? 秦流西眼睛一眯,直起身子轻笑:“偏生侯爷还是叫这阴沟的老鼠给摆了一道,此后侯爷还是要小心一些好,尤其是睡觉之时,可别身边无声无息混进了什么老鼠,像她这般可就不美了!” 她指向牛夫人。 长安侯身子一僵,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墨来,恨恨地瞪着秦流西。 秦流西半点不惧,还挑衅地勾了唇,她可是好心提点,别小看了这阴沟老鼠,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对,就是好心提点,绝不是威胁,她可是个大度的好人。 景小四沉着脸对长安侯道:“父亲若是不适就在外面等着好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别给他把人得罪了,不然景家不知会惹来什么麻烦,找个能人帮忙都没有。 长安侯更气了,一甩袖子,走到一边。 景小四向秦流西拱手道:“少观主莫见怪,这暗桩确实布的多,可也不曾听到动静,这……” 他看了一眼牛夫人,也觉得心有余悸。 被吸干精血,却愣是没让人发现动静,一如秦流西说的,对方要真想对他们展开报复,那身边布的桩还有用吗? 秦流西说道:“金华观确实承的是正道,只是这泰阳道长不知何处学了些阴损邪术,而且学成了,证明他的道法天赋不低,否则不可能成功对你施下这抢寿的术法。有这样能耐的道士,可不是那区区神棍,阴沟老鼠,使个障眼法,甚至招鬼捂眼耳,也不无可能,还不费什么力气。” 又被讽了一下的长安侯指甲都掐进手心了,这小道的嘴,真是利得像刀子。 景小四又问:“那景五是死是活?” 秦流西知道那孩子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道:“寿数是尽了,不过……” “怎么?” 秦流西摇头,这八字算不清了,模糊了,像是不受天地间束缚一样。 这造孽的泰阳道长,对那孩子做了什么,又是打算做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牛夫人脖子上的那个小牙印肯定是属于孩子的,让孩子吸母亲的精血? 秦流西嘶的一声,这泰阳道长不会是想把儿子给养成小僵尸,然后来个父子搭档? “这女人的八字有么?”秦流西指着牛夫人问。 景小四看向长安侯。 长安侯看秦流西的脸色有几分凝重,吐了一个生辰八字出来。 秦流西取了香点燃了,又拔下牛夫人头上戴的一支玉簪,燃了一张招魂,薄唇微张,念起了招魂咒。 可等她念了两转,牛夫人的魂也没招来,便放弃了。 “她的魂也不在了。” 景小四问:“这是何意?她去投胎了?” “她这样算是枉死了,看她这个死相必然是不甘的,枉死之人必有怨气,不会全心全意去地府报道投胎,而是游荡人间或找人报复。就算她是去了,也是新鬼,我召她肯定能来。可事实上,是招不来,只能说她的魂要么被禁锢,要么是魂飞魄散,因为这里,既没有怨气,也没有阴气,干干净净的。” 景小四愣住。 “她不是泰阳道长的人么,会这么待她?”长安侯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秦流西似笑非笑地道:“区区一个女人而已,长安侯尚且不在意,作为男人的泰阳道长就会在意?在意的话,不会只带走儿子了。” 长安侯脸一绿,重重的哼了一声。 景小四抿了抿唇,叹道:“如此看来,是完全不知他们到底发生了何事了?” “也未必。”秦流西看向窗外的一棵桃树,探头出去:“那个谁,你过来。” 桃树上,跳下一个暗卫。 “不是叫你,消失,是你身后的树中住鬼,麻溜给我出来。”秦流西招手:“不来,我就送你去投胎了!” 众人呆滞:“……” 容他们无知地问一句,树中住鬼是啥玩意? 晚饭后散步时撸剧情,然后再推翻想好的,又蹦出别的,真的爽。 遗憾的是脑电波不能共享笔记本,不能自动出稿,键盘也不是成熟又懂事的键盘,自动码稿,写完日四任务多出一个字都是憋的。 唉,想日万的我好苦,问问大家,往哪个方向磕头才能找到成熟懂事的键盘? 键盘:怪我喽! 第582章 树中住鬼看到的真相 树中住鬼,顾名思义是住在树里或木头里的鬼,生性爱捣蛋整蛊他人却不会伤人,尤爱被捉弄的人喊他为树神。 景家的这个庄子,就有这么一个住桃花树的鬼,那桃树正对卧房,也不知树中老鬼会不会看到昨夜之事。 众人听了秦流西的解释,心里都有些发毛,尤其是…… 咻。 一道阴影飘了过来。 几人的心突突地乱跳,感觉有东西来了。 长安侯内心是崩溃的,为什么他的庄子里会有这样的东西? 更崩溃的还数那从树上跳下来的暗卫,他守这里也有几天了,明明已经四月了,总觉得入了夜后特别阴寒,时不时还有东西掹他的脚,也正是如此,他守夜竟是没有半点打瞌睡,特别的遵守职责。 但现在看来,他都是被迫尽责的。 暗卫明显感觉有阴风从身边冲过去,嗷的一声蹿离,他要换一棵树蹲。 “天师大人饶命,千万别送我去投胎,老鬼我只想在这人间飘到岁月变迁,斗转星移,魂飞魄散……”树鬼飘到秦流西面前,拱手作揖哀求。 秦流西看他一身粉色长衫,浑身干枯瘦弱,头上梳了髻,却簪了一簇桃花,而他的脸,更有几分狰狞,再听他卖弄文采,不由抬手:“行了,别说这有的没的,只要你把这里的事给一五一十的说了,你爱飘哪去就飘哪。” 有些鬼,并不乐意去投胎,情愿一直在人世间飘着,哪怕最后神智不清,魂飞魄散。 对此,秦流西也不会勉强。 景小四看秦流西对着空气说话,却是看不见,不由喊了一声:“少观主,让我看看。” 长安侯腾地看向他,你疯了,竟是要见鬼? 秦流西虚空画了一道开眼符,念了开眼咒,景小四和长安侯就觉得眼睛刺痛,闭上后再睁开,便看到了那桃花树鬼。 “嗬。” 长安侯被这树鬼的造型吓得后退几步,脸色苍白,很想闭上眼。 太辣眼了。 还有,秦流西这说让见鬼就见鬼,是不是故意折磨他的? 长安侯强作镇定,撑着屋内的桌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袍子下的双腿在微微抖动,在树鬼冲他抛了个媚眼后,他吓得倏地扭头。 咯嚓。 娘的,动作大了,脖子扭了。 秦流西在树鬼面前打了个响指,道:“看哪呢?” 树鬼羞涩地道:“看侯爷,风采依旧,不改当年。” 长安侯:“……” 别夸,本侯受不起。 树鬼看长安侯都不看他,神色有几分哀怨,还叹了一口气。 秦流西和景小四古怪地看着树鬼,默默退了一步,感觉此鬼取向不对。 “行了,别发浪了。麻溜的说说,都看到什么了?”秦流西指了指牛夫人,让树鬼仔细说说。 树鬼顺着她的手指头看去,惊呼道:“太惨了,竟然吸得这么干净,这是滴血不留啊。” 秦流西和景小四对视一眼,有戏,真看到了。 树鬼上前几步,鄙夷地啐了牛夫人的尸体一口:“侯爷这么英俊伟岸的男子,你竟然还为了个糟老头绿他,真是瞎了眼,死了也活该。” 有人为自己打抱不平,长安侯该是感动的,但怎么听着,就觉得处处都是别扭呢? “那糟老头难道是泰阳道长?他昨夜是来了此处?”秦流西生怕树鬼又扯到狗血虐恋上,连忙说入正题。 “是他是他就是他,给侯爷戴绿帽子的那个臭道士。”树鬼点头,桃花险些从他头上掉下来,又被他扶正了。 长安侯嘴巴上的胡子在抖,那是气的。 我谢谢您嘞,但可以闭嘴吗,没必要总提醒我当了老王八! 树鬼怜惜地看了长安侯一眼,说道:“那道长昨晚凌晨时分就来了,使了个障眼法,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房,这一进来,这不守妇道的女人就冲过去抱住他。” 众人:“!” 秦流西下意识地看向长安侯,心里憋着笑,树鬼继续,干得漂亮。 树鬼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学着牛夫人的样子道:“牛氏抱着道长,哭得梨花带雨的,手抡着拳头捶着他,问了好几句你怎么才来啊……” “够了!”长安侯喝止他,冷道:“这些无关重要的细节不必细说。” 树鬼幽幽地哦了一声,继续道:“他们见面说了几句,道长就去看那小孩了,然后开始争执。” 泰阳道长离了金华观,自然不会就这么走了,打听到长安侯把牛氏母子安置在庄子上,本想准备周全了,自己也多养养,就过来带他们离开。 可是他竟又中了一次小反噬,一算,竟是那个给景五的续命的术法又被人破了,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到庄子上。 之前一次反噬景五就不太好,而在庄子上也因为长安侯的吩咐,母子俩被囚禁,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吃好喝,景五的身体早已经破败不堪,再一次反噬,他已是奄奄一息等死。 泰阳道长一看儿子被死气覆盖,就知道他活不下去了。 牛氏却是快要崩溃,她从高高在上的侯夫人一日之内跌落泥泞,这心理落差本就大得很,现在儿子明显快不行了,她早已失了冷静,咬牙切齿地质问泰阳道长:“你不是给他续命了吗?为何还会如此?” “有人破了我的术。”泰阳道长磨牙。 牛氏尖利地讥笑他:“一次破了术,两次还是破术,你就这点能耐?连你亲生儿子都救不了,还说什么是正统的天师传人,呸!” “闭嘴!”泰阳道长恼羞成怒的掐住她的脖子。 牛氏惊恐地瞪大眼。 泰阳道长眼神阴鸷,看着她惊惧的神色,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再看床上孱弱脸色惨白又被死气覆盖的景五,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丝疯狂来。 所谓事不过三,两次续命不成,是天意如此,他如今又中了反噬,也不能再给他施一次术,倒不如让孩子永久的留在自己身边,既不用受病痛折磨,也不会再死。 泰阳道长的脑中飞快地回忆他看到的那本禁术之法,其中的一个炼小鬼之法在脑中形成。 (本章完) 第583章 求仁得仁? 事实证明,一个人的性子扭曲起来,是没有底线的。 泰阳道长两次以阴损之法给儿子续命,却是两次均被破术,这让他感觉自己所学被严重地挑战了权威,被人狠狠地打了脸。 再加上近日一连串的变故,使他从高高在上让人敬慕的得道仙长变成过街老鼠一样的存在,这让他感到了挫败和自我怀疑。 挫败之余,他还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乃至于心性瞬间扭曲。 他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了,证明他是对的,他的道行没有出差错。 另有一点,他如今的变故全是因为给儿子续命才造成,事已至此,他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了。 只有这儿子还存在着,才能证明他并没有做错。 所谓一错再错,泰阳道长已是全然把自己师门师长教导的东西全然丢到了脑后,一心只想证明自己是对的。 牛氏看到泰阳道长那阴晴不定的神色,心头就一阵一阵的发慌,感觉有些不安,想要张嘴欲叫。 泰阳道长看出她的打算,一个手刃劈向她的后脖子,使她软软的晕了过去。 他的时间不多,得赶紧行动起来。 泰阳道长顶着一张老脸很快就起了一个小祭坛,又取出自己从前炼下来的法宝,一个摄魂鼎。 忽地,他感觉到一个炽热的视线,他扭头看去,却见景五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目光幽深的看着他。 泰阳道长冲他一笑:“放心,爹会让你永远都存在着。” 景五一言不发,眼神阴鸷。 泰阳道长继续手中的动作,画了数道符箓,布了一个聚阴阵,源源不断的阴气从外卷进来,被阴气一侵,景五的脸色更差了,像是只吊着一口气,那张干瘦的青白小脸全是阴郁,可却是死死盯着盘腿坐在地上念咒的人。 紧接着,他以拳击胸,在符箓上喷出一口心头血,一边白着脸喃喃念着祭词,一边以血画符,又取了牛氏的指尖心头血,把两道符箓融入碗中,一道灌到了景五嘴里。 那浓稠腥臭的符水如蛇一样落入景五喉咙,再入胃部,却像是一团火龙似的,开始在他的五脏六腑游走灼烧,景五年龄不过十岁出头,哪里受得了这个痛苦,开始翻滚嚎叫,却被泰阳道长捂住了嘴。 “好孩子,再忍忍,很快就会好。” 浓烈的臭味,像是烧毁腐化的内脏气味在屋内蔓延。 景五很快就没了气息,瞳孔涣散,眼看着他的三魂七魄要离体,泰阳道长立即把他的尸身放到聚阴阵中的阵眼中,并以几枚通魅封住了他的七窍,使得他的魂魄不得出,再以聚阴符贴在他的额上。 秦流西听到这里,啧啧轻叹:“我就说,人家可不是区区阴沟老鼠,是真正有道行的,虽然没用到正道上。” 通魅就是铜钱,经万人手,阳气最重,用以镇邪最是适合,泰阳道长却是用它封着景五七窍,使魂不得出,再以阴气滋养死魂,这是做活死人阴尸。 本已经听得浑身发寒的长安侯再次被怼了,脸皮已经快被扒没了,很想怼一句,听古不要驳古好么? 而景小四则是很好奇:活死人阴尸,怎么感觉少观主您对此术很懂。 树鬼:“那个,还听吗?” 众人齐声:“说。” 聚阴符一贴,源源不断的阴气从地上涌出聚集到景五的尸身上,半晌,他诈尸了。 所谓诈尸,其实是三魂七魄尚未全部离体才会“诈”。 景五一起来,双眼通红渗着血,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喉咙咕噜咕噜吞咽,他本能的觉得饿。 之前的那碗浓稠的符水,早就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烧毁,眼下他的躯体,其实只剩一道空壳,他需要汲取阴怨之气来滋养自身。 泰阳道长就引着他来到牛氏跟前,给牛氏画了一道定身符,直接戳破了牛氏的颈动脉,让景五吸取他母亲的精血来炼体。 可怜牛氏,是痛醒的,又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儿子变成了人不人鬼不像鬼的怪物,趴在自己的脖子上吸着她的生命精血。 牛氏既怨且恨,随着生命的流失,她的怨气就更盛,这让泰阳道长很是满意。 所谓母子连心,牛氏越是恨,她的怨气就越大,也只会成为滋养景五的最好养分。 牛氏很快就断了气,她的魂一出,就被泰阳道长以摄魂鼎给摄住了,等景五吸干了她的精血,双眼越发的赤红,便把她的魂魄喂给景五。 子噬母怨魂,母子同体,他会成为最凶的凶尸。 景五没有半点反抗,像只扯线木偶一般,把亲生母亲的魂魄吞噬,瞬间怨气大盛。 树鬼叹息地看着牛氏:“她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一心想要儿子长命百岁,现在好了,生他养他救他,现在连命和魂都一并给了他,只要这景五不会被天师消灭,当真就生生世世存在着,不是求仁得仁是啥? 景小四有些无语,你对求仁得仁是有什么误解吗? 长安侯则是心头发慌,这泰阳道长果真是个癫狂的疯子。 “没了?”秦流西问树鬼。 树鬼一摊手:“没了啊,那小孩吞了母魂,就被他那爹给带走了,对了,他爹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长生。” 秦流西顿觉恶心,这可别让封俢听见,不然他非炸毛不可。 长生殿做的是药材生意,救的是人,谋的是功德,可这所谓的长生,却是个活死人尸,能不炸? “你在暗处猥琐偷窥,泰阳道长就没发现你?” 树鬼一个哆嗦:“怎么没有,他是一开始没时间对付我,他要走了,想要对我出手时,我就掹了侍卫哥的鸟……” 啥,掹鸟? 众人一脸鄙夷。 树鬼含羞答答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意是掹他的脚,就是那老道一个眼神过来,我吓得慌不择路,才掹错了。” 得,不用解释,我们懂。 远处树上的侍卫越想昨夜越觉不对,下意识地看向胯下,想到什么,嗷嗷的又蹿到另外的屋顶。 长安侯都警惕地歪着脖子看着树鬼,这个变态。 树鬼睨他一眼,道:“侍卫小哥被我吓着了,叫了出声,那老道生怕引来人,才急忙跑了,不然我哪能见到侯爷呢?” 长安侯:明日我就把庄子挂牌低价出售! 不许找逻辑,我就是作出来的~ (本章完) 第585章 指点迷津皆因给得多 泰成真人虽然对长安侯的纠缠很是羞恼,却没有拒绝长安侯他们所求,给了些护身镇宅的法宝,甚至还答应若泰阳真人果真胆敢来报复,他必会大义灭亲,一来他确实理亏,二来他也真怕泰阳那疯逼发起疯来会连累他百年修行,连累了金华观。 “不管侯爷是否相信,早在你来观时,那孽徒已经离开了,他所作所为,我并不知晓。” 长安侯呵呵地道:“不管观主怎么说,那泰阳道长就是个无视人伦因果之徒,还望观主认清了才好,免得贵观再被他所累。” “那是自然,对了,不知清平观的道友如今所在何处?”泰成真人问。 他是真想看看,赤元那老东西到底养出个什么妖孽来,一次次的针对他? 在未经秦流西的应允下,景小四并没有说出她如今在何处落脚,只道她同意了,才会遣人来通知他。 长安侯倒是想卖了秦流西,可想到秦流西那黑心的伎俩,他还是识趣地装什么都不知道,声称不熟,都是景小四联系的。 泰成真人知道他们是在防他,也不恼,左右不过那人是在城里,他找个小鬼问路就知了。 把护身法宝给了他们,泰成真人就借口要闭关,豪不客气地逐客,入了道室,立即折了一只纸鹤,写了警告的话,施术赐灵放走。 看着纸鹤飞走,泰成真人气得拿了桃木剑在后山耍了一回剑后才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喘粗气,双眼冷冽。 这该死的泰阳,他竟敢,竟敢行那阴损丧尽天良的邪术,早知道,早知道就…… 泰成真人萎靡地往后山走,来到观中禁地,跪在了前观主的坟前,匍匐在地:“师父,弟子有罪。” 泰阳道长确实在暗戳戳的想要搞大事,实在是长安侯害得他如过街老鼠,家破人亡,就这么放过他们,他实在是不甘。 那么是引些晦气过去呢,还是怎的,不行,晦气啥的都太小儿科了,不痛不痒的,不如直接引个恶鬼去害他们? 其实最适合的还是一命还一命,让儿子亲自来,汲取他们的精血魂魄,如此一来,他才会更凶更阴,但他们是男人,有阳刚之气,倒不太妥。 “便宜他们了。”泰阳道长瞥一眼躲在阴影里,浑身罩着黑袍的长生,冷哼一声。 正想着,忽地有一纸鹤冲他飞来,泰阳道长眼神一凝,眼看着纸鹤落在他的肩膀不动,拿下展开一眼,脸色难看。 他那个好师兄竟要保长安侯父子,哼,还用什么大义和因果来压他。 泰阳道长咬牙,燃了纸鹤,重重地哼了一声。 好,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就让他们苟活一阵,他不亲自动他们。 他动景家祖坟。 反正自己都断子绝孙了,他们也别想好过。 泰阳道长隐约听过牛氏提过一下,景家的老家在何处,当下也不入城,动身前往。 …… 秦流西看着意气风发的新晋进士江文琉,笑着道了一声喜。 “早就听说了你来了的消息,只是这阵子一直在应酬谢师,也没能寻出空档前来。”江文琉笑道:“难得来京,你一定要多住些日子,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过些天,老师他也会来京。” 秦流西挑眉;“他来京作甚?” “颜家亦有两人中了进士,这谋官亦要参详,今年我和老师游历大沣各处,他的意见会中肯一些。” “那你自己呢?打算去往何处?” 江文琉推了一个红木匣子过去:“想请少观主指条明路。” 秦流西嘴角微微一抽:“你好歹也是出身名门望族,考了第四名的,让人知道你怪力乱神,就不怕招闲话。” “佛道本就一家,我信道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江文琉大方地说:“请有识之士指点迷津有什么问题吗?” 秦流西想说别戴高帽,戴了我也不受,可手指随意地揭开小匣子,里面满满一匣金珠,险些亮瞎眼。 算了,高帽她也是能戴的,毕竟人家给得太多了。 “生辰八字说说。” 江文琉心中一喜,早有准备地递了一张纸条过去。 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看着生辰八字,直接以指节掐算,过了一会,道:“你的甲禄在寅,而甲寅谓之长生禄,大吉,又是进神合禄,显达之象,江公子这八字不错啊,以后发达了,作为信徒的你可要多拜咱们家的祖师爷。” 江文琉笑眯眯的:“这是自然,我每年都会给贵观添香油的。” “大善。” 滕昭站在秦流西身边,看一眼那八字,心想原来是这样薅信众的,学到了。 “江公子八字不差,大运流年却要注意几分,因为禄位已在,大运流年忌见之,遇上了未必是好事,会随时随地遇见灾祸。我看,三年后你注意一下,佩戴些玉符可挡灾。”秦流西看着他道:“你八字五行属火,火克金,木生火,若能运作,去川渝作为官涯,那边既有矿,林木也多,会比较旺你,也必有一番作为。” 江文琉面露惊讶。 “怎么?” “实不相瞒,我家祖父亦是分析过,川蜀虽条件艰苦一些,但若有魄力,也容易出政绩。”江文琉说道:“而家父则是倾向中部。” 秦流西道:“中部地区多半肥沃,就算能出政绩竞争也很大,而且中部地区的官员也多半已抱团。当然,像你这样的世家公子可能不会吃大亏,但拖着你的脚步,拳脚不好施展,有发为也不知是何年了。” 江文琉听了,更为叹服,拱手道:“我还以为像少观主你这样的,只会钻研玄门五术,这官场的道道,也是知之甚详,自有一番见解。” 秦流西把写着他八字的纸条揉成灰,道:“你过誉了,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有些鬼在人世间飘久了,知道的自然多,八卦传着传着也就知道了。” 江文琉心想,这也得她明白。 “其实,今日来,求你指点迷津是一,亦有一医案,想问问你是否有兴趣看看?”江文琉故作歉然,道:“我这是走关系来了。” 噢,原来是介绍善人,这让她家祖师爷欢喜的事,必须接啊! 祖师爷:难道不是因为你被人家给的金珠迷花了眼? (本章完) 第586章 这个道医好无礼! 江文琉请秦流西看的也不是外人,而是他的嫡亲胞姐江文妍,嫁到了定国公府长房嫡长孙乔子翎为妻。 江家也是书香世家,家族中不论男女都会入学,江文妍自然也是一样,闺阁时,她也是颇具才名的美丽娴雅贵女,出嫁后,夫妻也算是琴瑟和鸣,入门两年后才有孕,而在怀孕后,她的脾气却是见涨,易怒易燥,请了太医扶脉,都说妇人怀孕也是多有性情变化的,产子会好些。 可江文妍却并非如此,她产后,这善怒的脾性就越大,动辄就是发脾气,还得了妇人病,请了妇科圣手调理,总是一波平,另一波又起,常年喝药,使得她的气息不好不说,看诸事不如意,夫妻情分也不复从前。 “你姐夫有侍妾?”秦流西听到这里就问。 江文琉苦笑,道:“勋贵里,鲜有不纳妾的男子,何况定国公府家大业大?在我胞姐出嫁之前,乔子翎就已经有通房伺候。只不过嫡妻未有所出,国公府也还会给这个体面,待我胞姐生下嫡子后才停了通房的药,有孕后才抬了妾。” 秦流西:“如此一来,你姐的脾气更差。” 江文琉点头:“是这样没错,但她屋里的侍妾亦算恭敬老实,其中一人还是她自己抬举的。” “你姐怕不是个傻的?也不怕养虎为患。”秦流西咋舌。 江文琉叹气,道:“后宅女子,总有昏头的时候。她这后院不算太清静,但也不会多腌臜,只是她的病也总不得好,宫里太医固然也有圣手,但妇人之病,到底不如真正的女大夫诊治方便。也是你来了,我才敢开这个口。我是怕她久病失性,把自己给折腾没了,夫君宠爱没了便罢,若连亲儿子和她也生分,那就是人伦惨情。” 秦流西听完了,便道:“听着倒有些像孕后情志郁结于心。” “哦?” 秦流西解释道:“有些妇人,一旦怀孕,身体之中就会生出变化,或使情志郁结,继而胡思乱想,这郁结一直不得解,严重的话会生出癔症并生出死志,一死了之。” 江文琉脸色微微一白。 这么严重的吗? “所以做个好夫君,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女人,孩子还是冠你的姓,值得你珍重的,莫要人家怀孕,你就去排解什么寂寞,平白伤了嫡妻的心。” 江文琉脸上有些发烫,想说他还没成亲呢,不过对方这话也未尝不是在提醒他。 “不过但凡有女人的地方,就肯定有争斗,你姐又嫁的高门大户,说不准是着了算计也未必。”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江文琉的视线从她的手上挪开,虽然但是,你说归说,为何要掏出一把瓜子来嗑,跟看戏似的。 大沣有三公,都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开国勋贵,世代袭爵,可三公中,也只剩老定国公还健在,四代同堂,子孙旺盛,也确实是家大业大。 “一般你们这样的书香世家,不是不愿和这样的勋贵结亲的么?但凡你姐稍微低嫁,日子也会清净些。”秦流西看着偌大的国公府,悄声问江文琉。 江文琉叹道:“她自己相中了。” 懂了,因为爱情。 前来接人的,是江文妍的心腹管事婆子,恭敬地行过礼,就领着人往她二门去。 虽然江文琉是小舅子,来探望姐姐甚至给姐姐带个好大夫来请个平安脉也是无可厚非,但他始终是外男,又是小辈,国公府规矩也大,于情于理都得先去拜见长辈。 于是,到了二门处,他就看到了他姐夫乔子翎,先引荐了秦流西,让秦流西先往她姐的院子海棠院去,他则跟姐夫去拜见长辈。 秦流西不紧不慢地走着,入了海棠院,就看到院内的风景,下仆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说话的声音都很小,走路更是踮着脚尖走,看得出来这规矩挺严谨。 有两个丫鬟在正房门口守着,看到人来了,便往内禀了一声,有脚步声从门内传来。 秦流西站在正房门口,抬头看了一眼这屋梁处,眸光轻闪。 “可是少观主到了,我家大奶奶有请。”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梳着丫鬟髻发的丫鬟笑吟吟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听舅爷说,这位可是女冠呢,如今在盛京传得沸沸扬扬要托人情才能请到的那位道医就是她。 秦流西向丫鬟做了个道礼,走了进去。 江文妍就坐在靠南窗的罗汉床上,刚才她就透过窗子看到了秦流西的脸,惊讶她年纪这么小,而容貌却又生得俊秀,说实在话,虽然穿着青衣袍以青玉簪挽发,可这身姿这气质这模样,还是让她院里的小丫鬟红了脸,偷偷摸摸地看她。 江文妍没来由地有点生气,这些小浪蹄子,也太不能把持了,就这样也能看红脸。 一生气,她的脸就有些红,因为少食而变得瘦弱的身体,脸上的肉也少了,这一气一红脸,看起来就有几分尖酸刻薄,面目可憎的感觉。 江文妍有些烦躁气闷。 秦流西很快就把外屋的摆设看在眼内,然后看向江文妍,露出一个笑容来。 江文妍扯了一下嘴角,起身向秦流西行了个礼,虽然烦躁,但自小的教养教导她不可失礼。 “少观主有礼,劳你走动这一趟,这边请坐。珍珠,快上茶。” 秦流西从善而流地坐到罗汉床的一边,接过丫鬟递上来呷了一口,说道:“不过是受江公子所托才前来,乔大奶奶不必多礼。” 江文妍看她提到胞弟,难得的露了一丝笑,道:“他有心,我这做姐姐的是知道的,只是我这病从发起至今也有几年了,却是不见好,唉,也不知有没有机会治得好。” “姐姐胡说什么,少观主医术出众,肯定会给您治好的。”江文琉和乔子翎掀帘走进来,听到这话,不认同地说了一句。 江文妍眼圈微红。 江文琉见状就道:“少观主,快给我姐姐扶脉。” 秦流西放下茶杯笑着道:“不急,扶脉之前,也不知大奶奶你们是否容许我先参观一下你的卧房?” 众人一愣,都奇怪地看了过去,参观卧房,是不是太无礼了? 每天都攒不住多余稿子的渣陌表示也好烦躁焦虑~此外,没找过运营官,本书首发在云起都没有运营官。渣陌也没发过啥活动,除了官方搞的,本书所有活动,均是官方书城发起。别问,问就是渣陌佛系,懒得搞活动,还特别怕麻烦。好,渣陌好像是挺不会宠粉的,怪不得还是个默默写文的小扑街写手~对不起大家,但今天还是没加更,啾咪o (本章完) 第587章 你的嘴巴是不是有毒? 扶脉之前,先参观病患寝卧。 秦流西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人都就觉得意外和奇怪,乔子翎更是皱着眉瞥了一眼小舅子,怎地感觉文琉这次请来的大夫并不靠谱呢? 就没见过看诊还要先看寝卧的,怎么,这病还和住处有关吗? 不是他说,他是嫡长孙,院子占地都是极大的,而且这景致不错,成婚之时,院子还特地翻修过一遍,窗明几净那是必须的。 秦流西却要参观主人的房子,还不是一般的待客厅,是私密的卧房,这让乔子翎感到不太舒服。 江文妍也是奇怪得很,她看过不少大夫,也没这样的,难道道医的看诊方法就和传统大夫不一样? 江文琉却是反应过来了,毕竟他可是走过阴路的人,见过真正的鬼怪,也知这人世间除了生人,死鬼也会在世上游荡而非都去往投胎。 那么,秦流西是说胞姐这房子不太干净吗? 江文琉向胞姐使了个眼色,只留心腹奶娘和心腹丫鬟,才问秦流西,道:“少观主,难道我姐这屋子不干净?” 江文妍和乔子翎的脸色一变,后者直接不悦开口:“文琉,你堂堂进士,是读书人,怎可怪力乱神?” 江文琉面不改色地道:“你们家老太太不也是常去金华观参道?” 乔子翎一噎。 “再说了,我姐的病久治不愈,换了多少大夫,又吃了多少药,都成药罐子了也不见好,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脏东西作祟?” “你!” 江文妍越发烦躁,道:“你们别吵了,这位少观主怎么说?” “门口屋梁处应该有些东西,可差人去取下来。”秦流西直接开口,那里有很淡的阴气。 众人都变了脸色。 江文琉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厉,瞥向乔子翎,如果姐姐当真是中了这腌臜的算计而病了几年,他江家必不会善罢甘休。 乔子翎有些恼怒,这眼神是几个意思? “奶娘,你去让人取了梯子来爬上去看看。”江文妍眉间生出一丝戾气。 那心腹奶娘阴沉着脸退了出去。 江文妍淡淡地看了乔子翎一眼,对秦流西道:“我陪少观主参观一下。” 她走在前,领着秦流西走向寝卧。 乔子翎咬牙对江文琉道:“文琉,你带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自然是精通玄门五术的真大师。”江文琉淡淡地道:“姐夫不妨也听一听,她能说出些什么来,以免冤枉了谁?” 他说着也跟了上去,乔子翎气得一拂袖,他倒真要看看,那脸比他还嫩的所谓大师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秦流西入了寝间,看了一下房间格局和摆设,微微挑眉,问:“卧房格局摆设,想来都是按着主人的喜好来的,不知这格局,是谁的喜好?” 乔子翎皱眉道:“我的。” 成婚之前,他房内的格局就是如此的,也都习惯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成亲之前就是这么住着的,一直都身体康健。”乔子翎抬着下巴道。 秦流西淡道:“你一人住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夫妻同住,却是易使夫妻同床异梦,多有争吵,感情不合。” “什么?”江文妍攥紧了手中帕子,眼睛赤红,竟隐有怒火爆发之色。 秦流西掏出一个平安符递给她。 江文妍有些呆滞地接过,奇异的是,她的愤怒将被什么压了下去,内心也有些平和了。 秦流西指着西北方位,道:“男女主人寝卧,西北方位不宜凹凸,在风水学上说,西北方为乾位,代表男主人,是一家之主,这个位置出了问题,男人能没有侍妾通房才奇怪。” 几人一僵,看向那个位置,那本该平整的墙壁,却是呈凹陷位,放了一个博古架,上面摆了一个古董花瓶。 “还有这面铜镜,是让你多喜欢,竟是有了裂痕也不舍得换?”秦流西又指着一个小叶紫檀雕着并蒂莲的铜镜看向江文妍,道:“可听说过破镜不能重圆,裂了一角的镜子还放在自己寝卧,是嫌夫妻感情太好,还是不想过了?” 你的嘴是不是有毒? 乔子翎磨牙,探头看向那铜镜右下角一道小小裂痕,道:“这才一点,也算裂?” “一点就不是裂了吗?”秦流西说道:“指甲盖大小,裂就是裂。” 江文琉仔细看那铜镜,道:“姐,你出嫁时也陪嫁了一整套梨花木家具,其中也有一面梳妆镜,怎地没用?” “你姐夫说,我们新婚燕尔,并蒂莲寓意极好,而且小叶紫檀比梨花木更名贵,这镜面也清晰。”江文妍盯着乔子翎说。 江文琉质问道:“也不知姐夫为何用这铜镜,还是谁在姐夫耳边好心推举。” 他说到好心一词,几近磨牙。 “这是涟漪还在时说并蒂莲寓意好,我也是这么觉得,而且它也确实名贵好看,又是新打不久的。”乔子翎急急地解释。 江文妍听到这个人,脸色更难看了,涟漪从前是乔子翎身边的大丫鬟,是家生子,但没做通房,他们成亲后,涟漪也配了府中小厮,如今是个管事娘子,帮着管理他们这小家的一个铺子,脾气十分温和且讲规矩,很有分寸。 秦流西又指着一个架子上的一个双鱼戏水大瓷碗,里面有两尾金黄色的鱼,在碗盆中来回游动,还有一朵碗莲。 “卧室养鱼这又是谁的主意,睡觉的地方最是讲究温暖温馨,放一个养鱼盆在这,是嫌命太好了?命理学上说,金寒水冷,卧房养鱼,既影响风水,使夫妻感情逐渐变差,又影响身体,因为肺属金,肾属水,放一缸鱼在这,岂不肺肾虚寒?你这身体能好才是奇事。” 江文琉怒极,瞪着乔子翎道:“姐夫,这怕不是又是你的主意,还是那涟漪的主意?” 乔子翎脸色煞白,张了张嘴,确实是涟漪的主意,这还是涟漪提醒,他又见江文妍产后脾气易燥易怒,想着水性柔和,养了金鱼,种了莲,双鱼戏水于莲下,也很有意境和闺房之乐,就捧了这么一个来。 可他没想到这什么金寒水冷的啊。 “大少奶奶,你们看。”心腹奶娘惨白着脸捧着一个用手帕装着的的东西示意他们看。 那是,一副动物骸骨? (本章完) 第588章 浅谈风水阴司 众人看清楚奶娘手帕托着的一具小小的动物尸骨,脸色巨变,江文妍直接就扭头吐了。 秦流西从梳妆柜面取了一支银簪,在那尸骨拨弄了一下,便把银簪塞回乔子翎手上,说道:“是猫的尸骨,这么小,应该是胎里落下来就没了。” 乔子翎:“……” 为什么要把这簪子塞他手上。 他看着那尸骨,有些反胃,干呕两声,把银簪扔到奶娘手上:“赏你了。” 江文琉则是阴沉着脸问:“这就是从门口房梁上找到的东西?” 奶娘白着脸点头:“老奴亲自上去找的,就用这黑布包着,压在屋檐角下。” 江文琉杀气腾腾地瞪向乔子翎,眼神里充满了诘问和指责。 乔子翎被这眼神唬得后退两步,摆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是真感到冤枉,这寻常人谁会注意高处的屋檐放没放腌臜东西啊? 秦流西:嗯,我不是寻常人! 江文妍吐过后,脸色更为青白,人中抹了点清凉的药油,被丫鬟扶着重新走了过来,看着秦流西问:“少观主,就是这些东西令我身子常年不好,与药罐子为伍?” “也可以这么说。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有时候风水也会使人的运势产生变化,好的风水可助运,不好的风水,自然会让人的运势走下坡,比如你这寝卧,看似摆设都寻常,但无不在消磨你们夫妻二人的感情。”秦流西指了指放盥洗盆的那个案桌,道:“那里还放了一面小镜子,正对着床,夜半若你起夜时,乍然看到镜面有人影也会因此而心惊,从而睡眠不安?” 江文妍看了看那小镜,确实如此,有时还真会被吓到,心慌得很,却没想到这上面去。 “夫妻感情不合,自然多争吵,离心也是必然的事,再加上你身子不爽快,某些事上也力不从心,夫君却不能体谅,争吵更甚,你自然也更伤心,郁结更难排解。” 江文妍看向乔子翎,后者有些歉疚和心虚。 “说完这屋内风水,再说这猫尸,猫和虎形似,岭南那边便有以龙虎凤汤为冬日大滋补汤,但真的是龙和老虎凤凰熬汤么?非也,不过是以蛇猫鸡一起加以药材熬煮为药膳汤。所以以猫喻虎,亦说得通,而虎为动物之王,性主凶,这小猫尸压在屋檐下,本就是一种厌胜之术,你每日从这屋檐下走过,自然沾染其阴怨之气和凶性,使得你脾性见涨,尤其是孕后。” 众人听得脑袋有些发昏,这么多讲究的吗? 他们又看一眼那小小的尸骨,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可是,这屋檐下,也不止她一人走,我也走,还有这些仆妇丫鬟,怎么就她沾了呢?”乔子翎仍然有些不解,几年来,出入屋子的何止江文妍,为何就她影响最深? 秦流西指了寝卧:“这不还有这寝卧风水影响么,两者相辅相成,她就比人要承受多些,连你也不及,因为你必然不是每日睡在这里的。”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乔子翎,道:“最重要一点是,怀孕的只是她。” 她把小镜子翻下盖住,道:“女子怀孕,承受的远比你们想象的多,身体的变化,身材走样,害怕失了丈夫宠爱,害怕孩子会不健康,甚至害怕生产。这一样样的,你们男人怎么可能会懂?更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因为负责怀孕生子的不是你。” 乔子翎被挤兑得满脸通红。 “这综合种种,她才会病倒了,再由外因所致,从屋外到这屋内,形成一个循环,这环境不变,就无形的影响着她,善怒,也善妒,内心难以平静,这身体,自然就好不了。”秦流西叹了一句。 江文妍发出轻轻的啜泣声,江文琉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手臂,眼里全是心疼,冷眼瞥着乔子翎咬牙道:“有人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处心积虑地要祸害我姐,这样的内宅阴司,还得请夫人前来看一看才行了,我江家女可不是任人随意欺辱的,张妈妈,你这就去请。” “是,大少爷。”张妈妈也是气得不行,她们都是受过训练的,对内宅阴司是千防万防,但没想到有人会动到风水上去,她们也不懂这些外行东西啊,还有这猫尸,也不知压了几年,真是歹毒。 江文妍却是上前把那缸鱼给掀翻在地,瓷盆碎裂,两尾鱼儿在地板上弹跳着,把众人都吓住了。 她直接踩过一尾鱼儿,叫住了张妈妈:“先别去。”她又看向秦流西,道:“还有什么是不对的,还请少观主一一找寻,然后为我扶脉开方。” “姐?”江文琉皱眉,难道她想要息事宁人? 江文妍冷冷地道:“没有什么比我的身体更重要,这些阴司既然已经暴露了,就不会再能害我,而害我的那人我自会揪出来,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我的身子,不能拖。” 她嫁到定国公府也有五年了,怀孕产子多久,她就病了多久,她看过的太医大夫无数,没有一个人真正治好她,这病总是反反复复的不见好全,因为常年喝药身体孱弱,脸色青白,这便罢了,最让人烦躁的是这脾气阴晴不定的,使得婆婆他们都不敢让儿子养在她身边,就怕吓到了孩子。 孩子不在身边,夫君对她也不如新婚燕尔时,这让她挫败又烦躁,行事也越失了章节和分寸,一有点不顺心的事就想发作,她一直以为都是因为缠绵病榻之故,所有的大夫也都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情况却是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她的病并非是无治,是有人压根不想她好,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设了套,对她下了无形的慢性毒,一点点的败坏她的身体和性子,最终走向面目全非,这用心何其缜密歹毒? 而她却对此毫无所知,轻易地钻了进去。 所以,她得先确定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再慢慢论其它。 江文妍郑重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少观主,请你为我辨症开方。” 嘿嘿,龙虎凤谁吃过?反正我没有! (本章完) 第589章 我什么都懂 秦流西对这些内宅阴司并无好感,也不喜欢细探,她指出来了,谁是幕后黑手,江文妍这样受过嫡母教养的自然会查出来。 所以江文妍要先看病,她乐得轻松,一行转到外间扶脉问诊。 “可是要喝符水?”江文妍小声问了一句:“只要是对身体好的,我都能喝下去。” 秦流西嘴角一抽,道:“你想多了,风水影响你的情绪,才使你身体越发不好,但这些年,反反复复的,你的身体也确实孱弱亏损,气血双亏,是需要仔细调理的,并非靠一剂符水就能喝好了。” 江文妍有些尴尬,这不是看她是道医才有此一问么。 秦流西又来了一句:“道医也是医,只是我们以医弘道,也从中弘善,广结善缘。所以,别动不动就想着喝符水那些神神叨叨的,那都是神棍骗人的,咱们要相信医术,有病就吃药。” 众人:“……” 刚才把风水和病情说得头头是道的是谁? 还有,你也是有大本事的神棍? “你想喝符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是专门的药符,而非随随便便画几道就可以的。” 所以,还是可以喝符水的。 秦流西换了一只手把脉,让江文琉和乔子翎到外面等。 “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吗?”江文琉有些着急。 秦流西莫名其妙地瞥着他:“你要学治妇人病吗?你们男人在这,病人诉说病情,如何能放得开?” 江文琉脸一红,连忙拉着乔子翎走了出去。 江文妍看胞弟窘迫,噗嗤的笑了出来,道:“我这胞弟,平日一副正人君子,斯文温雅,鲜有看他如此窘迫的。” “可能他内心是闷骚型而你并不知。” 江文妍:“?” 什么骚? “你这几年的身体主要是六淫七情所致,善怒易燥,除了这屋内风水影响,也有一点确实是你怀孕产子时,多思多虑,使得这五脏六腑阴阳失调,性情郁结。”秦流西说道:“产后可是天葵不调?胃口和便溺如何?” 江文妍脸有些热,可这里也没有男子,她也没觉得多尴尬,而秦流西也是大大方方的询问,她也就老实回话:“确是如此,我生下昱儿后,因为心思重,而且世家规矩摆在这里,有奶娘喂养,我也就没有喂他,可这恶露,却是持续不尽,一直调理,足三月才干净。而哪怕没有喂养孩子,天葵也有半年才来,来一次长达十来天,然后两三个月不来。” 产后她的唇肿内热,还会生唇疮出血水,食得少还作呕,胸闷还闭经,就连出恭也是难,要么便秘,要么拉稀不实,别提多遭罪了。 江文妍提起那段日子,都觉得自己不太像个人,身体各种麻烦事,身材也因为怀孕产子而走样,这肚子,不知被丫鬟仆妇做了多少推拿才收回去,可饶是如此,肚皮也长了些纹路,夫妻二人也更不和谐了。 最烦一点是,请了太医来扶脉开方,通了胃气经水又失了调,又吃通经的经方,没完没了的。 江文妍可算是找到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女大夫,道:“……那两年,光是喝药,就没一天带停的,儿子也不在身边,我这心情哪能好?对他,又哪里还如新婚时热情,这不就抬了身边的丫鬟开脸给他。夫妻难得一次行敦伦,疼得我险些把他踹下床……咳咳,你看我,都忘了你虽是女大夫,却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她有些尴尬地摸了一下脸颊,讪笑着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我什么都懂!” 至于怎么懂的,别问,问就是她博览群书还曾观摩! 为解她尴尬,秦流西让丫鬟取了这几年的经方来翻看,都是行气解郁,通经疏肝之类的,也有些是对症的,诸如什么补中益气汤,但有些却是只治标而难固其本,再加上病情反复,倒吃得她的身体因药而孱,阴阳混乱,脾虚血亏。 秦流西很中肯地点评这些经方,把她如今的身体亏空说得很清楚:“病本七情上涌,肝脾虚损,实在不宜数行攻伐。但你产后那会儿却是用了些猛药,倒是亏损了元气,这些年吃的药纵然也有对症的,但元气始终没有补全。人的元气如精血,十分重要,元气足则精血足,身体才会强壮,这些经方治其症不固其本,吃药再多,也多半会流失一些出去,形成一个死循环。” 是药三分毒,药可治病,但吃的药多了,也会致使身体变得孱弱,肢体倦怠,心情烦躁,再加上她受外因影响,这身体就更难好全。 江文妍如今还健在,完全是因为做姑娘时调理得好,有底子撑着,才没真正缠绵病榻,再过上两年还如此,她迟早枯萎。 张妈妈看她说得头头是道,不由着急,问:“大师,我家大奶奶这身体那该如何作治?” 江文妍也看了过来。 “如今你仍是脾经气虚,因多怒且动肝火而血伤,必须补脾气养脾血,我给你用四物合加小柴胡加山栀丹皮行气,另加一味逍遥散疏肝解郁,补阴益阳,固本培元。”秦流西斟酌着说:“此外,之前你卧室养着鱼,这金寒水冷,也使你阴阳失调。我给你行针三天,使阴阳调和,五脏六腑得以平衡,这精血也能养得好了。” 江文妍问道:“如此我这病多久能好?” “药吃个四剂就够了,你这身体脾经亏空,主要靠养,药吃完了,不必大补,以温补为主,不必多思多虑,要使心情愉悦,诵读经文可使性情温和,我这里也有几卷我们清平观传道的经书,要不?”秦流西笑着问。 “要。” 很好,又多一个信众了。 秦流西很是高兴,道:“那明日我过来给你行针时,也给你带上两卷。” “好。”江文妍想了想道:“那这风水上呢?可需要做什么?” 自家信众,得吊着。 秦流西道:“不好的东西我都给你指出来了,换掉就好,屋檐上我给你一张镇煞符压在上面就行。至于卧房内,为使你更好的养生养体,回头我给你布一个小聚灵阵,尽够了。” (本章完) 第590章 我好喜欢和富婆做朋友 在秦流西行针时,江文妍是打从心里感激胞弟了,找来这么一位医术精湛的道医,还是女子,像这样私密的病,还真是能畅所欲言,连行针也不会觉得羞赧。 “大沣再多些像你这样的女医便是我们女子之幸了。”江文妍叹道。 秦流西笑道:“医,贱工也,男子行医不及科举那般为人敬重,何况是女子?有的人也不愿招女学徒,所以女医不是没有,却是少,学到精粹的也不多。” 这是世人对女子的偏见。 “你说得很是。” “所以我还收了一个女弟子,不盼她能把我毕生所学能学个全,能学个六成,将来济世为怀,也是许多女子之福。”秦流西想起香香软软的小忘川,眼睛微弯。 江文妍惊愕:“你也才及笄,就收徒了?” “收徒要趁早。” 江文妍以为她是为造福大沣才早早收徒,刚想要赞赏两句。 “他们早早出师,我这当师父的就可以闭关修行问大道,把大小事务都交由他们处理了。”俗称,退休躺平,徒弟孝敬,日子美滋滋。 江文妍:“!” 那个大的徒弟,好像才八岁? 在外间正在依着秦流西教的法子看风水格局的滕昭忽然感到后脑勺凉嗖嗖的,感觉并不美妙。 …… 给江文妍行过针,约好第二日再来施针,秦流西就没在定国公府逗留,甚至也没要江文琉陪着离开,毕竟他胞姐那边还有一场官司要打呢。 江文妍便让自己的心腹大丫鬟送秦流西回去,并奉上了丰厚的诊金,待她离开,又让奶娘亲自去拿药方,让自己的心腹丫鬟煎药,然后亲自砸破了那并蒂莲梳妆镜,那脸上始终冷凝的神色,让乔子翎心里直打突。 “那缸金鱼,是涟漪让你带回来的?”江文妍看向乔子翎,说道:“涟漪是和你一同长大的,是你奶娘之女,也就是你奶姐,刚进门时就与我说了许多你的习惯,包括这卧房摆设。从前我只当她事事周全,又懂进退,倒没多想,只当她是把你当弟弟一般看待,怕我这新媳妇入门不懂事,不习惯,与你不和。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妍儿……” “奶姐奶姐,她分明想睡你,你却把她当奶姐,她能得劲么?”江文妍冷笑:“本该是在你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却是被配个小管事,心里哪能不怨,不敢怨你,只怨我。” 乔子翎皱眉:“事儿还没查清楚……” 江文妍笑了出来:“你忘了,你奶爹是干什么的?” 乔子翎脸色一变。 江文琉见状问道:“姐,你知道什么?” “他奶爹,祖上本就是做捡瓦匠的,他奶爹的父亲卷进了一桩房屋倒塌的事件里被判了刑,他奶爹才才跟在了老定国公身边,入了奴籍,因为有一技之长,倒很受看重,至少定国公大大小小的匠活都是他干的,包括捡瓦,这新房的翻修,我记得也是交给他管理的。” 江文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做工匠的,除了懂匠艺,也必然要懂一点风水格局,而动房子翻修,要给这房子做点什么手脚,怎么不行? 退一步说,他不行,作为亲女儿的涟漪,也是半点不懂吗? 江文琉也想明白了,脸色十分难看,却还是道:“姐,虽是如此,凡事也得讲证据,而你如今病着,不妨交由乔夫人处理。” “我正有此意。”江文妍淡淡地道:“这房子我可不敢住,过两日你接我回娘家住一阵子,正好养养病。” 乔子翎惊愕:“回娘家养病?” 江文妍冲他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是啊,我怕这个房子还有什么腌臜,影响我养病,让整个定国公府都觉得我江氏女,善怒善妒,连儿子都不亲近了。” 乔子翎心虚地低下头。 江文妍心中冷哼,传了人来,拿上那猫尸就去寻婆婆,并让人通知老夫人,因为老夫人信道。 找证据?她手上的猫尸,就是证据。 她是嫡长孙媳,还生了嫡重孙,这个屋子,真不是她一人住,来回走动的,还有乔子翎和她儿子,要是没发现,那他们会不会也沾了晦气? 国公府不重视她可以,就看他们重不重视这嫡长孙和重孙了! 光凭这猫尸来看,严重一点就是厌胜诅咒。 …… 秦流西在半路就让国公府的车子回去了,她则是带着滕昭拐去了一家银楼,看着牌匾上那熟悉的图腾,她唇角勾了一下。 这是司家的产业。 她要给江文妍布个小聚灵阵,就需要玉石,所以她来司冷月家的产业了。 司家的这个银楼起名为凤祥,店铺名字看起来土,但那属于司家的巫族图腾设计在其中,看起来就有几分神秘。 走进银楼,已有客人在其中选购,秦流西他们走进去时,还引来两个小姑娘偷偷看过来。 “不知客人想要买点什么?”有伙计迎上来,笑吟吟地行了一礼。 秦流西拿出司冷月给的信物递过去,道:“我来挑些玉石。” 伙计一愣,接过信物一看,态度顿时一变,道:“您请稍等。” 他走向柜台,对一个中年掌柜悄声说了几句,那掌柜腾地抬头,拿起信物仔细辨认过,快步向秦流西走来,腰身微弯,笑着问:“可是不求少观主?” “小月跟你们打过招呼了,你怎么认得我?” 看她没有反驳,巫掌柜笑容更盛,道:“家主早就给大总管说过,但凡是司家产业,只要拿着这信物来的,随您要点什么,记在她账上即可。而这个信物,只有您和家主有,家主没来,就只有您了。” 他说着,把信物还了回来,道:“小的并不知您来了盛京,怠慢了,您不妨上楼去先喝杯茶慢慢挑,楼里的点心都是极好的。” 秦流西看着手中的图腾信物,眉眼带了暖意和欢喜,嘴上却是故作矜持地道:“小月也太客气了。” 内心则是土拨鼠尖叫,原来这就是和富婆做朋友的感觉,太豪横,我好喜欢! “不求大师?”一道惊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不是渣陌故意卡,就是渣陌卡文鸟~细纲撸起来就是不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没有稿子而想哭的焦虑和抑郁你们不懂,嘤嘤~ (本章完) 第591章 师父缺德又缺心 秦流西转过头来,看到来人,眉梢一挑,眼睛带了一丝笑意。 “许久不见了,郡王爷。” 齐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之前他前往九玄去寻她,可人却是一直没见着,而他又当值,也不可能一直守在九玄那边。 今日他下值早,打算过去九玄,回府后,却被老王妃叫住了,让他陪过府陪她说话的沐十七娘过来银楼拿之前定下的首饰。 齐骞虽不太情愿,虽说两人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了,未婚夫妻可以正常走动,可他仍是不太乐意,但祖母都下了令,他也只能听从。 没想到,会在这见到秦流西。 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齐骞眼中的喜意不加掩饰,打量了她一眼,长高了,也长开了,只是瞧着,好像更遥远了。 这感觉一出,他的喜色便敛了几分,道:“你来了京中,怎不往王府递帖子?不如由我作东,过府一聚,顺便也帮我祖母扶个平安脉。” 秦流西说道:“我与老王妃的善缘,郡王已是结清了。宫中太医的医术亦很出众,相信老王妃会恢复得很好。” 这是拒绝了。 齐骞的笑容敛起。 “郡王爷,这位是?”一个穿着浅紫衣裙,姿容绝丽的贵女站在齐骞身边,好奇地看向秦流西,眼神里有打量,也有探究。 齐骞恢复了矜贵冷傲的态度,道:“这是漓城清平观的大师,从前帮祖母治旧疾的。” 沐锦听了,讶然道:“早就从老王妃娘娘口里得知给她老人家治病的是位道医,医术出众,没想到大师竟是这么年轻。” 秦流西看向沐锦,眼中有异色闪过,龙颜凤颈,面含珠光,其命极贵,可惜夫妻缘薄,情深不寿。 她垂眸,暗叹了一口气。 情字真是伤人,果真是沾不得的。 秦流西默默在心里念了好几句经文。 沐锦看秦流西这样,心头莫名一紧,手指攥住了丝帕,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秦流西却很快扬了唇,笑道:“二位珠联璧合,佳偶天成,恭喜你们了。”她拿出一张平安符递给沐锦,道:“相逢即是善缘,赠你一符,福生无量天尊。” 沐锦有些呆,愣愣地伸手接过来。 秦流西朝二人颔了颔首,便对巫掌柜道:“带我去雅间。” 巫掌柜点头,他虽认出齐骞的身份,可对他来说,秦流西更重要,当下让另一个伙计暂且招待他,他去去就来。 齐骞看秦流西就这么走,唇线微抿,又看这银楼掌柜对她的态度毕恭毕敬的,不禁深思。 “这银楼的掌柜对出家人竟也这么恭敬,他们是认识的?”沐锦也充满了好奇,但让她更好奇的却是手中的符箓,对齐骞道:“郡王,这个平安符你看?” 齐骞说道:“她画的符很灵,你拿着。对了,沐惜好像也从她哪里买了些符牌。” 沐锦更懵了,连自家弟弟都认识她? 楼上雅间。 秦流西才坐下,滕昭就说了一句:“那个郡王看你的眼神不太对,以后你还是别和他多来往,省得招麻烦。” 那家伙人模狗样的,浑身贵气不假,可他那未婚妻都站在他身边了,他看师父的眼神竟然还黏黏糊糊的。 委实欠揍。 巫掌柜瞥向滕昭,现在的孩子都是这么人小鬼大的吗? 秦流西也是愣了一下,道:“有啥不对?难道他发现我从前坑了他,要找我算账?堂堂郡王这么小气的吗?” 滕昭:“……”白提醒了,这人那就不是会开窍的缺心眼货。 巫掌柜: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秦流西莫名其妙地薅了一把他的碎发:“毛头小孩,别想太多乱七八糟的事,不然容易头秃,人家以为你是和尚那边的。” 滕昭避开她的魔爪,拿出一把小梳子把头发别整齐不说,还白了她一眼:这确实是个缺德的。 秦流西忍不住,道:“徒儿啊,咱就是说,强迫整洁是病,得治。” 滕昭不看她,只对巫掌柜道:“我们需要些玉石来布阵,烦请您取一些上来,不必整块的,碎料足矣。” “好的。”巫掌柜笑着应了,遣人先送了茶点来,他则是亲自去取玉石,司家有玉矿,玉石最是不缺的。 那不缺的程度是,他直接让人抬了一个小箩筐来,全是切割出来的玉石块,有大有小,另还有一些已经打磨好的玉块,雕琢出形象的精品玉佩也有。 “银楼里还攒着些古旧的通魅,您要是想要,也取了来让您挑?”巫掌柜道。 秦流西一讶:“竟还有通魅?” 巫掌柜笑着说道:“我们做的是银楼,金银珠宝自是不缺的,家主也有吩咐,关于诛邪镇物的一类的,但凡有也收着,毕竟司家祖上也有巫,说不准也能用上。” “会的。”秦流西道:“小月肯定会恢复白巫的荣光。” “托您的福。”巫掌柜寒暄几句,又去取了一小筐铜钱来。 秦流西也没让他在跟前伺候,只带着滕昭挑挑拣拣,还教他怎么辩气,是的,就是玉和这通魅都带着气的。 越是经人手多的通魅这阳气就越足,镇邪就越强,而它的锻造也必然是经过烈焰千锤百炼,若匠工自带罡正之气,他锻造出来的通魅镇煞更厉害。 要将这最好的宝寻出来,考的是道心和眼力,这就跟万中挑一一样。 滕昭默念几句道经,给自己开了天眼,凝神,在一筐铜钱挑拣起来。 秦流西原本也在挑,可看他挑得专注,便也不再挑,而是挑起玉石。 师徒一玉一钱,互不打扰。 把要的东西挑出来,秦流西才伸了个懒腰,忽然双手在半空一顿,一手掐诀,嘴里喃喃念咒,双指成剑,向窗户那边劈去:“破。” “嗷。” 滕昭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窗户,那个方向虚空一片水纹后,露出真实的画面来,一只手抓着窗棂,又一只手搭了上来。 秦流西走过去,从腰间取出一支银针来,戳向那手。 “嘶啊。”那人抬起头来,瞪着秦流西:“你个兔崽子,你敢!” 秦流西凉凉地阴笑:“堂堂筑基真人都敢干些偷偷摸摸的鬼祟之事,咋的,想暗算啊?你玩暗算,我明算,老头看扎!” (本章完) 第592章 这小无赖忒是刁滑 泰成真人没想到秦流西这么的不按理出牌,正常来说,破了对方的障眼法,第一反应不是要诘问对方么? 可他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拿针扎,这扎的还是穴位,又痛又麻。 故意的,这小兔崽子定然是故意的。 难怪净干些暗算他的事,敢情是做习惯了。 泰成真人被飞针戳中穴位,险些掉下二楼去,立即提气稳住了,一个利落翻身,手一用力抓住窗框跃了上来,从窗子蹿进来,落地,完美。 咔嚓。 泰成真人起身,得意僵在嘴角,却又若无其事的站直了,只有唇边的胡子在微微抖动。 滕昭耳聪目明的,看着他说了一句:“闪着腰了。” 泰成真人看过来,想说没有,他挺好的。 “上了年纪,骨头脆,应该注意点养身,有大门口不走,偏要爬窗。”滕昭不认同地摇头:“耍帅有风险。” 哪家的小鬼,字字句句的无不在嘲讽,偏偏还一本正经。 滕昭又道:“我师父会正骨,只要一千两诊金。” 泰成真人瞪大眼,什么玩意,他是来找茬的,画风为何会变成这样,能不能剑拔弩张一点。 他却不知,滕昭也能观气,他能感到来者不善,但也能看到对方身上的一些功德金光,没有师父的闪瞎眼,但还是有的,而且恶意并不算大。 “小孩子家家的,敬老也得看对象,挑你的通魅去。”秦流西把滕昭推到那筐铜钱去,才看着泰成真人,道:“真人都摸到这边来了,我就不和真人转弯抹角,是来秋后算账的还是想斗法?” 泰成真人眸子一眯,道:“你是赤元那家伙的徒弟?” “你不是已经占算出来了?”秦流西似笑非笑的说。 泰成真人看她如此淡定,心中暗惊,赤元这家伙修为倒退,筑基无望,可他竟然收了这么个徒弟,连他都探不出根底,还有这一身功德金光,咦…… 泰成真人看着她周身金光萦绕,身后却又像裂了一道口,有金光在流失,这孩子怎么这么奇怪? 他凝目想要看真点,双目却是一刺,胸口竟然一阵闷痛,有一丝腥甜涌上喉咙,他连忙闭眼,默念静心神咒,把那口腥甜压下去。 泰成真人再睁开眼时,看秦流西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思和忌惮。 秦流西眯起眼,这老头看起来是遭了点反噬啊,她可什么都没做,那怎么会如此,难道是因为造孽? 她脸上立即生出一丝幸灾乐祸。 泰成真人冷沉着脸,道:“本真人和你家师父赤元虽交情不深,但也是点头之交,并无交恶,你缘何三翻四次要针对本真人?” “真人,话可不能乱说,我哪有针对你,你我才第一次见面呢?”是的,没有针对,只有暗算。 泰成真人哼了一声:“你不必装,我既然来找你,自然知道是你干的。” “没想到真人竟如此看高我?”秦流西故作羞涩地道:“我家老头总告诫我不要自满,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可骄傲。合该让他老人家也看看,真人您是怎么夸我的。” 泰成真人内心咆哮:我没有夸,我这是在挤兑好吗! 不过看她插科打诨的,就是个小无赖,是说不通道理了。 “小道友做了什么你心里明白,还是那话,我并无和贵观交恶,你为何要给本真人挖坑?天下玄门是一家,同为道友,我等理应守望相助才是。” 秦流西叹了一口气,道:“就上月,我们清平观迎来了两个道友,一个叫玄青子,一个叫什么灵清还是清灵仙子的。” 泰成真人脸上神色一紧。 这不是他的两个徒儿吗? “他们说是追查一个厉鬼失了踪影,求助到我们道观请求帮忙,不过人家可能清高惯了,求人跟指使一样,尤其那啥仙子,在我师父面前夸他们师父如何了得已是筑基修为,然后直言问我师父什么修为?什么玩意!” 秦流西的声音有些冷:“我家老头的修为如何,不是一个小辈可以怼的。我家老头不和小辈计较,我却不同,谁怼他,我用实力怼谁,因为我的实力就能证明他老人家的教导。结果你道怎么的,我带着他们去抓那厉鬼,那厉鬼用一个幻象险些没把他们吓尿,让他们死得透透的,亏得我出手才捡回一条小命。啧,还练气二三层呢,真不中用。” 这一番挤兑,让泰成真人臊得慌,原来是清灵那孩子招了人家,他就知道,她那性子就被观里的师兄弟惯坏了,没想到出去游历还没学会收敛。 “我这人本来不记仇的,两个小菜鸟,也不值得我记仇不是?我这不又接了个善人,被人施了抢寿的邪术,真人刚才也说,诛邪正道是我们玄门中人的本分。” 泰成真人:我没说,你别污蔑! 秦流西咧嘴笑着道:“我们是正道人士嘛,自然看不得那些阴损的邪术,不知也就罢了,知道了而且还求上来,肯定得管一管。” 在一旁竖着耳朵的滕昭:不是,是景小四给得太多! 泰成真人很想说一句,就你还正道,正道人就不会指使那该死的猥琐老鬼偷我裤衩! 不过这么黑的历史,就不要提了,有失斯文,万一她不承认呢? 不,这小兔崽子绝不会承认! “我破了这阴损术法,没想到那天杀的邪道竟邪心不死,竟还想施法对我玩偷袭,我只好还击。咱们是出家人不假,但不是佛门那班不杀生的,总不能干坐着任人打,别人都打上来了,肯定得干,真人说是不是这个理?”秦流西眼睛晶亮晶亮的,快,夸我聪明。 泰成真人整张脸都是黑的,这小兔崽子太刁钻滑腻了! 秦流西说到这,他明白了,破了泰阳术法还让他遭了反噬的,就是她,前有玄青子两个小的,后有泰阳,新仇旧恨一起来,她把这笔帐记到金华观上。 她要算这笔账,也不找谁,直接找他这个当师父又当师兄还当观主的,一起清算,然后,他遭算计了! (本章完) 第593章 小滑头无限坑我 听完秦流西一番话,泰成真人就把这一串事儿都对上了。 他就是个凄凄惨惨的背锅侠呗,还能有什么的? 她做了这么多,居然还能口口声声说她不是记仇的人,事实却是,记起仇来不是人! 泰成真人一时有些说不上话来,该说什么,指责,还是狡辩,不管是哪一点,都站不住理。 活了这么长,入道这么久,泰成真人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吃了心虚的巨亏。 “你不说点什么吗?”秦流西蹙眉。 他不接茬,她该怎么继续巧舌如簧下去?这就没意思了啊。 泰成真人轻哼,道:“我来是想看看当初只剩下赤元一人的清平观如今有些什么人,看来他收了个好弟子,真是不错,总算弥补了被他疼上心头的师弟叛出师门的伤害。” 秦流西眼中有一丝暴戾之气闪过,道:“我要是真人你,就不会管别人家都有什么人,还是管好自身。” 泰成真人眉心一跳。 秦流西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捏着茶杯道:“想来长安侯他们已经去寻你,也已告知你那个师弟都干了什么事。” 提师弟?来啊,互相伤害啊,看谁一身血! “金华观承继张天师的道,出身正统,却出了泰阳道长这样的弟子,这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每个门派,总有那么一两个离经叛道的老鼠屎出现,我们清平观有,金华观亦有。但不同的是,清平观对于这样不走正道而走邪道的弟子,采取的态度宁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杀无赦,但贵观呢?” 泰成真人脸色微微一变。 秦流西抬头望向他:“世人护短,我懂,但真人这护短却是欠缺了一条底线。泰阳道长用那样恶毒阴损的法术去抢夺他人寿命,这可不仅仅是离经叛道,是无视天谴因果,以自身所学害无辜之人。而当术法被破,他没有反思,真人亦没有引以为戒而是选择了包庇,你放走了他,结果呢,他害了两人的寿命,皆是与他自身有羁绊的至亲,这不必说,他背负的孽债比谁都大。” “牛夫人或许死不足惜,可泰阳道长炼制小鬼长生,是为僵,要使那僵活得长生,成为厉害的大杀器,他必然会汲取更多无辜的人的寿命甚至灵魂。而因他们父子而死的人所带来的因果,不知真人你可承受得起?每死一人,真人身上的功德就被抵消一分,当功德全散,只剩业障之时,真人的大道,再无前路,道心亦再不可稳。” 泰成真人浑身一震,后退几步,和她四目对视,心如擂鼓。 秦流西这番话,是像一记重捶似的,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也砸破了他的侥幸,砸碎了他自以为的大师兄形象。 秦流西这话,无不是在说,他助纣为虐,杀苍生,罪不可恕! 泰成真人的脸一寸寸地变白,险些无法故作镇定。 “真人,筑基修为可令你寿命再多百年,但谁说不会倒退?当你背负的业障因果大到你无法承受时,这可就不是五弊三缺那么简单,而是天谴了。”秦流西勾着唇笑:“还是真人有自信,泰阳道长会如你所愿的,安安分分地躲在一地修行?” 自信,他哪来的自信,当泰阳那遭瘟的带着一只僵儿子在身边时,他的自信就被踩碎了。 泰阳若是那安分的,也不会把那孩子给炼制了? “所以我才提醒真人,你后院都着火了,不赶紧灭火,是想成火中烤猪吗?”秦流西哼笑。 泰成真人张了张口,想辩驳几句,可喉咙里却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秦流西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救一人,他若能救万人,所带来的功德也有一些是真人的。可若救一人,他害万人,他所背负的命孽,你也得承担一些,真人好不容易修到了筑基修为,何苦为了一颗老鼠屎自毁长城?”秦流西道:“我要是你,立即就赶去景家的祖坟守株待兔,把他给……” 泰成真人看她狠辣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皮一跳,总算憋出了一句话:“若是你的同门,甚至是你的徒弟,你也会痛下杀手?” 秦流西瞥向滕昭,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若是我的徒弟敢有这个念头,我绝不会给他有篡位的成长机会。” 滕昭扭过头,无聊。 泰成真人说道:“按理说,你既然暗算本真人,就应该白看着我走向自我毁灭的道上,为何要跟我掰扯这般深?”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攒炮灰啊,兕罗那狗东西还不知在哪躲着憋大招呢,多一些道法高深的怎么都多一条保命符。 秦流西叹道:“真人也说过,都是玄门中人,理应守望相助,我实在不愿看真人一身修为被这么一粒老鼠屎给玷污了。我这人心善,就看不得这样的惨剧,真的!” 泰成真人:你要不是强调这个真的,我险些就信了你的鬼话。 他深深地看向秦流西,凭着她之前的猥琐暗算,她就不是什么好人,如今听了这些话,总觉得这小滑头是在挖坑,可他没有证据。 泰成真人一甩袖子,道:“赤元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他不再多话,就向门口走。 秦流西幽幽地来了一句:“你从这门口走出去,人家都不知道你啥时候进来的,怕是以为白日见鬼。” 对哦。 泰成真人又转身往窗户走去。 从哪里来,从哪里走,没问题。 滕昭无语摇头:年纪大了,脑子有坑! 泰成真人跳了下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为何会听那小滑头的话,这银楼白日开张,人来人往有什么奇怪的,他从门口走压根没问题啊。 这肯定有鬼。 果然,秦流西探出头来,冲他一笑,然后大喊一声:“来人,有采花贼!” “哪,在哪里?” “在那里,刚从楼上跳下来的。” “捉住他!” 泰成真人怒极,连忙使了个障眼法,恨恨地瞪了秦流西一眼,这小滑头,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秦流西冲他摆摆手,好走,不送! (本章完) 第594章 又是被逆徒孝死的一天 泰成真人一走,秦流西就搬了一把椅子大刀阔斧地坐到了滕昭面前,盯着他。 滕昭:“?” “说,刚才听了那么一席话,有何所思?”秦流西双手抱臂。 滕昭低头,挑着铜钱,半晌不说话,就在秦流西以为他的弱小心灵受到了伤害时,他才开口。 “开口一千两诊金,我是不是收贵了?应该收百两的。” 秦流西:“!” 对不起,打扰了,你继续挑钱! 她把一旁装着被他挑出来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几枚通魅用手拨乱了,那些通魅立时乱了。 什么毛病。 滕昭怒目而视,又低头默默地重新摆好,还把托盘移开了点,远离某不良师父的魔爪。 秦流西好气,眼珠子一转,问:“你知道通魅为何可镇邪吗?” “自然是经万人手。”滕昭头也不抬。 “对啊,经万人手,说不定那人刚从粪坑出来摸过,又或是捂在哪个汗津津的地方掏过,黏糊糊的。”秦流西嘿嘿地说。 叮。 滕昭手上的通魅掉了下去,脸色微白,飞快地冲出房间,水在哪,他要洗洗。 秦流西哈哈地大笑,小样,和我斗? 不过徒弟有点笨啊,还去找什么水,不知道施个净尘诀吗?真是个小笨蛋! …… 金华观前,玄青子看着道观的名字,吁出一口长气。 可算是回来了。 “师父。”姚莹莹已经欢快地冲了进去。 玄青子摇摇头,这以后他都不想带着她出去历练了,看着跳脱的姚莹莹,他就忍不住会想起清平观的秦流西。 同是坤道,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师妹明明比她年纪要长,可这性子,仍跟个被宠坏的孩子似的。 玄青子走进观内,却敏锐地发现有些不对,观中香客好像少了许多,师兄弟们的神色气氛也是怪怪的。 带着疑问走进观内,他很快就见到了师父泰成真人,让他惊愕的是,师父他老人家好像萎靡了不少,像是被受了什么极大打击似的。 “师父,发生何事了?”玄青子忍不住问。 泰成真人看着这两个弟子,先问了一句:“你们这次外出历练,可是到了漓城那清平观,并且和赤元道长的弟子交手了?” 玄青子一愣。 姚莹莹则是大为惊愕:“师父您怎会这般问?” 泰成真人脸一沉:“说!” 姚莹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到玄青子身后,师父好凶,她害怕。 玄青子连忙把他们去清平观的事给说了一遍,末了道:“师父,我们并无交手,不知师父这话是何意?” 因为他们压根打不过,都是全程被碾压的。 泰成真人气得手抖,指着姚莹莹道:“为师早就说过,在外行走,需得谨慎行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怎不知收敛?回头你关禁闭修炼抄经去。” 姚莹莹脸色唰地变白:“师父,徒儿做错了什么?” “做错啥,你们在外不知收敛,得罪人而不自知,人家找为师算帐了!”泰成真人冷哼。 玄青子微微蹙眉:“师父,此话怎讲?” 泰成真人又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玄青子听着师父的述说,脸色巨变,师叔他竟然堕入邪道了? 姚莹莹同样浑身发寒,道:“师父,师叔他道法高深,怎会行邪道?是不是弄错了?” “若是弄错,为师也不会一时糊涂放他离开,而是维护到底。”泰成真人有一瞬懊恼,又板着脸说:“大错已铸,为师却不能一错再错,让金华观当真成为百姓口中的邪观。你师叔,为师会去亲自处理,接下来清灵你闭关修行,玄青子你暂时主持观中事务,一切等为师回来。” 秦流西提醒了他,若是泰阳真的越害越多人,自己背负的业障就会越多,到时候金华观的声誉肯定会毁于他手,到时候,师父怕是会从地府里回来打死他! 玄青子闷闷地点头。 他没想到,这出去一趟回来,观中已是物是人非,敬重的师叔竟行那阴损术法,怎么会这样呢? 还有秦流西,她竟然也来了盛京,比他们还快,是了,她走的不是寻常路。 泰成真人让他们退下,他则要闭关两日,恢复元气,然后去寻泰阳。 出了师父的道室,姚莹莹就气道:“那不求少观主真是天生和我们有仇,咋有她在的地方,咱们就诸事不顺啊!” “住口!”玄青子沉着脸道:“师父让你闭关,是让你反省自身,你怎还不知反省?” “师兄!”姚莹莹气得眼圈都红了。 “师父说得对,若非你对赤元观主不敬,她也不会记这个仇。” 姚莹莹觉得冤死了:“我不就问了一句修为吗?谁知道他还有那么一段过往,我又不是故意在他伤口上撒盐。” “你要是故意在他伤口撒盐,估计我们都回不来了。”玄青子苦笑。 姚莹莹脸一白。 秦流西的本事有多大,他们是最清楚不过的,说句实在话,她要是真记仇,多的是弄死他们的机会,说个不好听的,就是那厉鬼施幻象时,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借鬼杀人啊。 可秦流西却是选择把他们捞回来。 “她这人怎么这样,有什么冲着咱们来呗,整咱们师父算什么正道?”姚莹莹跺脚道。 因为养不教,父之过。 秦流西或许是这么想的。 “不,因为他们欺负的是我的师父。我师父,只能由我欺负,别人欺负不得,谁敢,我找谁的爹。”秦流西教导滕昭,道:“泰成真人这做师父的等同玄青子他们的爹,儿女犯了错,他这当爹的帮受着,没毛病。” 滕昭:你这狡辩分明是在迁怒,但我不敢说,怕被揍。 赤元老道:又是被逆徒孝死的一天! 秦流西又教道:“你也要记住了,师父是用来敬着护着爱着的,你不能欺负我,也不能让人欺负我,懂?将来谁敢欺负你师父,你搞他全家没错,而且仇不能留隔夜,不然师父会委屈死的。” 滕昭深吸了一口气,阖上眼,默默念心经。 我拜的是不良师父没错了! 什么鬼动力都没有,就疲惫不堪,就抑郁,就想躺平啥也不干! 电臀天后姐姐都去天堂了,意外又难过,心情更灰了! (本章完) 第595章 你治不孕不育么? 隔日,定国公府,秦流西如期而至。 只是到了江文妍的院落时,正好看到有仆妇拖着一个梳着妇人髻的女子离开。 秦流西看向那女子,眼大眉疏,下巴丰满却是有一道疤痕,此女面善心毒,尤擅于用表面和善来掩盖内心阴暗。 那女子形态癫狂,许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看了过来,在触及秦流西的眼神时,心蓦地一慌,垂下头去,一言不发地任人拖走。 行针时,秦流西从江文妍嘴里听说了刚才被拖出去的女子是谁,那就是从一开始就对她下了暗手的人,夫君的奶姐。 江文妍碎碎叨叨的念着:“……也不是我要把她配人,是婆婆和夫君他们的决定,为什么偏就认为是我断了她的念想呢,只是因为嫁给他的人是我么?这迁怒太无辜了。” 秦流西捻着针,安静地听着。 “亏我当她是个好的,她闺女出生时,我看她是夫君的奶姐,还特地打了一个长命锁送过去做贺礼,没想到我这好心是喂了狗,她好?不过是面甜心苦的人。”江文妍看着帐顶,说道:“她不想配人,大可以拒绝,只要夫君愿纳,我能控制得住?男人的下半身,最是难以管住的。” 秦流西:“也不然,一针下去,就管住了。” 江文妍:“……” 她扭过头来,神色颇有几分一言难尽,你其实是不想听我说这些破事的? 秦流西看着她道:“真的,要管住男人下半身对医者来说最容易不过了,一针下去,保管他有心无力。不用针,我还有药,你要吗?” 房内众人:“!” 大少奶奶,为了余生性福,您还是装睡! 江文妍轻咳一声,道:“我有点乏,眯一下。” 她阖上眼,装死。 秦流西看向奶娘和大丫鬟她们,笑眯眯地推销:“要不要备点药以备不时之需,看在大奶奶份上,我收费便宜些,专治各种花心风流。” 几人尴尬地强笑:“不,不用了。” 秦流西有些遗憾,这波营销不行啊。 江文妍听出那略带遗憾的叹息,嘴角微微抽搐,好,她什么郁闷都给散干净了。 留针时,秦流西又拿了玉石在寝卧里布起一个小聚灵阵,把一些不必要的布局摆设挪掉,然后在各个方位压了玉石埋了符,双手掐诀结印,脚微微一跺:“起。” 阵成,周遭有灵气涌来,使人浑身舒坦,心情舒畅。 “平日不要随便移动我埋下的玉石符箓,否则这阵就废了。”秦流西交代江文妍她们。 “阵废了会对身体有害吗?” 秦流西摇头:“这个本来就是聚灵阵,是把灵气聚集在这阵中,灵气养人,当你在这阵中,有灵气加持,自然觉得身心舒畅,这阵要是废了,灵气也会有,只是不会那么集中罢了,所以不会有害的。” 江文妍心思一动,道:“能不能在别的屋子再布一个?我打算把儿子从婆婆那边接回来教养。” 秦流西没说不行,只道:“贪得个贫,什么好的都要搂过来,未必全是好事。” 布一个聚灵阵已经是在占了风水便宜,再布,再多别的要求,你拿了多少,就得散出去多少,要不怎么有说天道是公平的呢? 江文妍脸上滚烫,呐呐地道:“是我着相了。” 秦流西笑了笑,说道:“国公府乃勋贵之地,自带瑞气,只要大奶奶平日多行善积德,自会有功德加身,能惠及子孙。你把孩子精心教养成勇于担当,正直善良的人,他们肯定会有福报的。” 江文妍含笑点头。 秦流西起了针,道:“按时饮药,保持身心舒畅,这病很快就好了,给你的经文,每日要做早课敬香。” 她讲了道教敬香的注意事项,还贴心地给了一幅自家祖师爷的小像,别问怎么会如此周全,问就是她有一颗为吸纳信众而殚精竭虑的真心。 江文妍也很诚心,还问了几个问题一一记下来,秦流西可算是给了她新生,她的话肯定得听从啊。 彼时,有丫鬟拿了一张帖子递过来,是江文妍的闺中密友来探望她。 江文妍接过帖子一看,眉眼一弯,看秦流西要告辞,她连忙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问:“你要是不急着走,能不能帮我这个闺友扶个脉?她和我同一年出嫁的,可却是至今无子,看过的大夫也不少,都说是缘分未到。” 治不孕不育啊。 秦流西犹疑了一下,江文妍又道:“我这闺友是个极富贵的,她是孤女,出嫁时,她家中的一切都陪嫁给她夫家了。” 秦流西听了,又坐了下来,绝不是因为富贵一词,就是听到孤女和丰厚陪嫁而好奇。 江文妍看她坐下,连忙让丫鬟去请闺友进门,她则向秦流西介绍自己闺友的身份。 “我这闺友姓吕,是先护国大将军吕田之女,与我打小就是闺中密友,可惜她的命并不太好,幼年就先失恃,将及笄时又失怙,幸好她爹已经给她相定了亲事,夫婿门第不高,只是世代耕读之家,家有五口人,倒有情有义,对她极好,婚后几年虽还没有子,也没有责怪更没有张罗纳妾,反过来还劝慰她,是子女缘分还没到。” 江文妍提起好友吕笑珊,道:“年少时我这好友命运多舛,婚后,一家子倒是和和美美的,因为低嫁,婆家也不敢小看她,夫婿更对她百般体贴,有时候我想,当初我也选择低嫁,会不会更顺心一些。” 秦流西听着忍不住泼了一盆凉水过去,道:“虽然但是,你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面,或许只是表面功夫呢?” 江文妍一愣,又笑了:“不会的,你见了人便知道,我这闺友是真的过得顺心,除了尚无子嗣的遗憾。对了,她夫婿今年也考中了进士,虽然是同进士,但也是大喜了。” “大少奶奶,张大奶奶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快让她进来。”江文妍立即站了起来,笑盈盈地看向门口,有一个身材高挑脸色红润的女子走了进来。 (本章完) 第596章 祖宗,求你别拱火了 秦流西瞥向吕笑珊,在她脸上扫了一圈,眼里露出一丝玩味。 这就是江文妍口中的过得顺心如意啊? 果然无知就是幸福。 吕笑珊没想到好友这边还有外客,还是作青衣道袍打扮的人,愣了一下,这是男是女? 江文妍看出她的踌躇,笑眯眯地上前挽着她,道:“你今日来得正巧,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漓城清平观的少观主,也是一名道医,而且是个女冠,是我娘家弟弟文琉特意请来给我看诊的。” 吕笑珊讶然,看向好友,见她眉目舒朗,往日那眉眼里藏着的郁色像是一消而散,不禁大为惊讶:“江姐姐你的病好了?” 江文妍双手抚脸,笑着说:“多亏了少观主,见好了。” 她拉着走到罗汉床那边坐下,对秦流西道:“少观主,这就是我说的那位闺友,娘家姓吕,夫家姓张,你可称她张大奶奶。” 秦流西微微颔首作礼。 吕笑珊还了一礼,有些好奇地瞥了秦流西一眼,这位女冠看起来好年轻啊。 江文妍和吕笑珊寒暄打趣了几句,道了一声喜,说她是苦尽甘来,相信年底就能有诰命夫人当了。 吕笑珊眼里也忍不住染了几分喜色,却还是矜持地道:“哪有这么快?不说他只是同进士,便是从县令做起,也都是芝麻小官,要想当诰命夫人,哪这么容易,就算能,也都得先跟婆母请封了。” “反正该是你的就跑不了。”江文妍捏了一下她的脸,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脸色红润,我都羡慕不已。” 吕笑珊甜丝丝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嗔道:“人家还在呢,别瞎说。” 江文妍哎呀一声:“瞧我,欢喜上来,倒是忘了,少观主,你就给珊娘扶个脉,看看这孩子缘分几时到呗?” 吕笑珊微微一怔。 “少观主是女冠,医术也不错,既难得碰上,你不防让她看看。”江文妍冲好友狂使眼色,机不可失啊。 吕笑珊下意识地抚了一下小腹,抿了抿唇,似有几分不好意思,看向秦流西,道:“不知可会劳烦少观主?” 秦流西放下茶杯,道:“缘分确实未到,或者说,可能不会到。” 此话一出,江文妍和吕笑珊的笑容都僵住了。 屋内,跟着吕笑珊来的丫鬟抬头望了过来,秦流西也看过去,对方眼神躲闪,忙不迭地垂下头。 江文妍看秦流西的脸色不似说笑,想到她的本事,心头咯噔了下,冲奶娘她们使了个眼色。 奶娘便笑着把人带出去了,而吕笑珊那叫阿娇的丫鬟看向吕笑珊:“小姐?” 吕笑珊语气有些浅淡,也不知是对秦流西的直言不讳而不快,还是别的,道:“下去。” 众女都退了出去。 江文妍迫不及待地问:“少观主,你这话是何意?” 秦流西却对吕笑珊说道:“刚才你的那个丫鬟并不可信,你还是小心些。” 吕笑珊脸一沉,蹙着眉道:“你不知,阿娇是与我自小相伴长大的心腹丫鬟,服侍我多年了,甚至还救过我的命,与我情同姐妹。” 她虽然语带不快,可语气里,却无过多的指责,只当秦流西不知内情。 秦流西笑而不语。 吕笑珊见状,眉头皱得更深。 江文妍也是有些懵圈了,看秦流西这一脸高深的样子,便有些急,道:“少观主,我也可以做证的,阿娇确实伺候珊娘多年了,最是忠心不过。” “两位,人心易变。”秦流西淡道:“我玄门五术皆有涉猎,便是不精,也会看一点面相,刚才那丫鬟的奴仆宫,也就是两腮尖削无肉,下巴短小,命主个性不稳,她眼神飘忽不定,攻于算计。另外,刚才让她出去时,她神色明显是慌乱的,这是对掌握的事突然脱离掌控的无措心慌。” 吕笑珊的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唇线紧紧抿着,神色已是有些不快。 江文妍有些无措,她是想请秦流西给好友扶脉的,她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缘分可能不会到,这怎么忽然又说到她丫鬟上去了。 秦流西像是不知吕笑珊怒了,又说了一句:“我看那丫鬟还是梳着丫髻,是还没配人的?可我看她子女宫丰润泛红,她该是有孕上身了。” 什么? 吕笑珊腾地站了起来,盯着秦流西,道:“你只凭看一眼面相,就说我的丫鬟不可信,还说她有孕,怎如此武断?” 她是真的生气了,阿娇很小就来到她身边了,小时的脾气虽有些冲,但对她却是十分忠诚的,因为她是自己亲自从难民营挑来的孤儿,她只能依靠自己。 可现在秦流西,光凭一眼,就断定她非忠仆而是奸人,还有身孕? 这简直离了大谱。 吕笑珊看向江文妍,忍着怒火道:“江姐姐,看来今日来得不巧,我改日再来看你。” 江文妍站了起来,有些尴尬,怎么会这样呢? 秦流西仿佛怕她不够生气似的,道:“我也是学医的,是不是有孕,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时日尚短,她自己也不知已有孕了。” “你!” “还有。”秦流西看向她,叹了一口气,道:“你以后,就别吃什么补品了,越是吃得多,你就越是离死不远,也就没有希望得孩子,因为有个词叫虚不受补。” 江文妍一惊。 吕笑珊瞪大眼,气得浑身发颤,这是什么人,嘴巴怎如此恶毒? “你,你太过分了,我与你无冤无仇,怎可如此恶毒诅咒我?”吕笑珊掐住江文妍的手臂,气得红了眼:“江姐姐,你不愿见我便罢了,怎地让人来辱我如斯?” “我,我没有啊!”江文妍整个人都傻了,看她气得眼睛发红,浑身发抖,又看向秦流西,狂使眼色,道:“少观主,你是不是看错了?珊娘她气息这么好,怎么会虚不受补?” 不对,刚才不是说着那丫鬟的事吗,怎么又扯到吕笑珊吃补品上去了? “我可是清平观的不求大师,怎么可能会看错,你问问她,是不是一天不离各式补品?” 江文妍眼前一黑,大师,我喊你祖宗得了,求求你别拱火了。 百度热搜有个20道题有无抑郁风险,玩了一下,好家伙,中度抑郁,我……!!! (本章完) 第597章 兰絮因果 江文妍觉得自己尴尬极了,她本意是想让秦流西给好友看个不孕不育,却没想到秦流西会是这么个直肠子,说话是压根不带拐弯的。 “那个,少观主,这世家大族里,没有哪个不吃补品的,就是我,也是每日不离燕窝呢。”毕竟也是负担得起。 秦流西笑了,指着吕笑珊说道:“别人补得,她补不得,而且也不像她那样补,每日不落,一日里吃几次,大少奶奶你会一日吃几次补品吗?” 江文妍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吕笑珊:“你真的是,一日吃几回?” 吕笑珊想辩驳,但想到自己日常的饮食,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了,平日无人说倒不觉得,可秦流西这么一说,她好像是吃得有点多,就连早膳都会有一盅补气的参汤呢。 江文妍看她不语,有些急了,追问道:“不会被少观主说中了?” “我,我没觉得什么不妥,一如江姐姐你说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差钱,好东西谁不吃?”吕笑珊有些心虚,道:“而且,我也想这身子骨好些,早些有孩子。” 她说着,摸了摸小腹。 江文妍蹙眉,道:“你傻呀,就算咱不差钱,补品也不是当饭吃的呀,过犹不及,你难道不知?” “我……” 江文妍把她拉到罗汉床上按坐下来,不由分说就拉着她的手放在炕桌上,对秦流西说道:“少观主,你赶紧给她请个脉。” 秦流西:“她不信我,我诊了也没有用。但可以肯定的是,你虽然看着脸色红润,但底子却是虚的,补品是可以吃,但不受补,你却非要拼命补,你总有一天会遭不住,一泻千里。因为,盈满则亏!” 吕笑珊抿着唇。 秦流西看她满脸不服,便道:“脾胃孱弱又血虚不足,你再吃补品濡养脏腑经络,那你的血就更不能支撑你的身体,而过分的进食补品,只会让你的肠胃增加更大的负担,会使得你的底子越来越虚,一旦到了极点,就像这杯水一样了。” 她拿起茶壶把茶杯斟满,使得水溢了出来。 “我的话你不爱听,就当我瞎说,不过我还是多嘴一句,这补品你自己说要吃的就罢了,当你不懂事,可若是谁让你吃的,那你就该上点心了。”秦流西笑眯眯的。 吕笑珊看着她的笑容,觉得浑身发寒。 江文妍已是想到什么了,问道:“珊娘,是你自己要吃,还是谁让你吃的?” 吕笑珊心有些乱。 “没有大夫说过你虚不受补?”江文妍皱眉。 秦流西瞥了她一眼,道:“医术不错的大夫,一把脉就知道虚不受补,没有说的,要么是故意不说,要么就是庸医。” 江文妍脑中有什么飞快地划过,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婆婆从前在老家时也会帮一些妇人接生,懂一点药草知识,张永更是略懂岐黄,能开点伤寒的药,所以在你小日子来时,从来都会特别注重不让你碰寒凉。” 吕笑珊一僵。 细思极恐。 江文妍的脸色都变得白了,想要用自己可能想多了的话来反驳自己,甚至是秦流西看不得好友幸福才这么说。 但秦流西有什么理由攻击吕笑珊呢? 她们才第一次见。 秦流西又是出家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刺激一个初见的女子,毕竟两者从未有交集。 而秦流西的医术,江文妍自己是深有感受的,她是真有本事,因为这两天每每行针时,她就感到有暖流涌向四肢百骸,经络仿佛有暖意在流动,十分舒坦。 所以,她说吕笑珊该不会无的放矢。 秦流西看吕笑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也没再多言,起身对江文妍道:“我明日再来给你施针,我先走了。” 江文妍啊了一声,不是,你把人从天堂拉到地狱,就这么拍拍屁股就走? 你还是不是人? 她想让秦流西留下,秦流西却是摇摇头,又对吕笑珊的方向努了努嘴。 江文妍只得按捺下来,道:“那明日我让人去接你。” 秦流西点头示意。 她转身准备要走,吕笑珊却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伸出手腕问:“你帮我看看,我可能有子?” 秦流西没扶脉,道:“你命中该有子。” 吕笑珊眼睛微微一亮。 “你知道兰因絮果的意思么?” 吕笑珊的脸唰地白了。 秦流西轻声道:“你若能下狠心,你能命中有子。” 若不能断,命中无子,因为短寿。 秦流西走了,她已经把最重要的一点给点出来了,撕开了这个所谓幸福的假象,吕笑珊心里其实很明白,她每日进补,是谁的意思。 走出二门,她看到乔子翎陪着一个身材颀长,气质温文的男子在说笑着。 “你娘子哪回不是要在我娘子这边用了饭再走的,现在还没到正午,你就巴巴来接,是一刻都离不得不成?” 那就是张永,吕笑珊的夫君。 一条披着伪君子皮的毒蛇。 咦,竟然还身带命孽。 他手里出过人命,运道竟还这么好,竟然没有冤魂缠身,而且还隐有发迹之象。 这是什么狗屎运? 秦流西停了下来,眯着眸子,盯着他的面看,越看越觉得他的面相不对,非常古怪。 这人,理应是个穷相,一世低人一等毫无出息的,怎么会变得富贵而且扶摇直上? 就算娶了富贵妻,也只会是一时富贵,不可能长久,但他的气却是十分吉瑞。 有鬼,这里面很有鬼啊! 秦流西眼中饶有兴味,好想探一探这里头的鬼,不过没酬金,要不再等等? 张永感觉有一道探究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目光如什么凶猛巨兽虎视眈眈的盯视一样,让他十分不适。 他顺着感觉看去,看到秦流西,对方竟是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张永后脊梁都渗出了丝丝寒意,这是什么阴间笑,好生可怕。 “乔兄,那是谁?” 张永看着秦流西转身,很是不安。 乔子翎看了一眼,微微一僵,却是若无其事地道:“一个大夫而已,不重要的。走,我带你去书房喝茶去。” 张永眉心蹙起,只是大夫吗? 浑身抗拒着码稿的渣陌依然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598章 人心歹毒 秦流西一走,江文妍就拉着吕笑珊入了里间坐下,脸色凝重。 “你老实与我说,少观主可都是说中了,你确实是在狂吃补品?是你婆婆和张永让你吃的,还是他们一家人都这么‘体贴’你?” 吕笑珊张了张嘴,眼圈泛红。 江文妍道:“你别想着瞒我,珊娘,你我是闺中密友,可在我心里,你还跟我妹妹一样的,否则我也不会关心你的子嗣。本想着少观主在,这是个好机会,多少人都请不来,才会请她给你扶脉,可你却……唉。” 吕笑珊吸了吸鼻子,问:“江姐姐,这个少观主你就那么信她,她真就有这么个能耐?” 江文妍露出一个苦笑来,环顾这大变样的屋子,道:“你且看看,我这寝室,可有什么不同?” 吕笑珊微微一怔,打量起来,她来过江文妍这里许多次,入寝卧探病也是有的,对于她这卧室的摆设,也确实熟悉。 现在一看,好像是有好些地方不同了。 “那缸鱼,怎地不见了?你那个小叶紫檀的梳妆镜也没了。”吕笑珊环顾一周,没看到这两样。 在卧室养鱼,委实少见,所以她对这印象很深。 但秦流西却是揭穿了那假象,说张永珊那体质,乃是虚是受补,此学张家人知晓那一点,仍让你退补,这目的是什么? 现在看来,都是处心积虑的吗? 张永珊苦笑道:“他也知道,你是高嫁,婆婆我们也有少多人服侍,你也是想我们少思,那几年来,你身边的老人也都陆续散了坏些,就剩了阿娇和如意你们,换了一批人,都是从人牙子挑来的,看着都是老实的,那几年也都是相安有事,你……” “你,你是敢信。”纪生珊哭了出来,你那几年的幸福甜蜜,都只是假象吗? 那样的人心,比明目张胆的恶还要可怖。 吕笑珊大惊失色:“姐姐此话怎讲?” 江文妍把那些都掰开了揉碎了摆到张永珊跟后,眼外没一丝沉痛。 “如今那屋子,小是如后,却是叫你神清气爽,全赖了多观主指点迷津,否则,你那善怒易燥的病,怕是会逐渐加深。你那病,是叫一大贱人钻了空子。可他,珊娘,肯定当真是吕笑故意让他吃这些补品,我们比涟漪更恶。”江文妍咬牙切齿地道:“涟漪尚且是觉得是你断了你的青云路,才会如此害你,可吕笑,他婆婆我们,都是他的家外人,那用心若是故意而为,何其歹毒?” 而最好一点是,我爹给你找了个耕读人家,人口复杂,憨厚老实,高嫁过去,没小笔嫁妆在手,那腰杆也挺得直,奈何人家手段低,是屑玩磋磨媳妇这一套,就玩儿甜蜜囚笼,把你给牢牢地送到这沾了蜜糖的笼子外,再放出蚂蚁,一点点地蚕食笼中人。 这所谓的憨实耕读人家,其实都是伪君子,伪善人。 谁会想到,你底子还没虚了呢? 你之后看张永珊脸色红润,十分幸福,是真的以为张家是个忠厚老实的耕读人家,都是纯善的人,所以那坏姐妹才会如此舒心,毕竟嫁人嫁着体贴人,真是男子之幸。 “他自己信吗?”江文妍重叹,说句老实话,张永珊不是缺乏了主母教导,过于天真了些,母亲死得找,父亲是粗老爷们,只能让婆子带着,你有长歪算是奴仆负责,可再少的见识,比如人心,就是会辨认了。 “你看的都是千金堂的钱小夫,也是妇科坏手,都有说啥,也都说你宫寒,缘分未到。夫君我也懂些岐黄,总说是药八分毒,一些大风寒,我开了药也就坏了,那一两年,你其实有看过其余小夫。” 江文妍心中一沉。 “他身边的人都有一个懂的?” 江文妍说出那个词时,也上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江姐姐,是会那样的?夫君我对你是真的万分体贴,怎么会,怎么会呢?”纪生珊十分惶恐地抬头。 你是敢再说上去,越是说,就越是觉得自己像庄子外头的七傻子。 江文妍冷哼一声:“那鱼,死了。它不死,估计死的就是我了。” 纪生枫搂着你,是知道说什么才坏,问:“这小夫呢?难道也有没人看穿那一点。” 张永珊整个人都在发抖,道:“我们确实如此,他也知道,你过门几年,肚子外一直有没消息,所以才会积极退补,补元气,也补宫寒,什么人参鹿茸阿胶虫草等,还没燕窝,你都吃了个遍。你其实也厌,但我们都劝着你,家外是缺那个银子,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以为……” 只要珊娘一死,你带过去的丰厚嫁妆,你爹所留上的一点福荫人脉,怕是会全部落到张家手外,因为吕笑会装,我也必然会装成一个用情至深的人。 婆婆平日外良善,也很多里出,大姑子也是一副小家闺秀的样子,而夫君少半在家读书,你一个做媳妇的也是坏到处去蹿,怕那婆家是低兴,虽然我们嘴外说着让你去走走,但我们越是那样体贴,你就越是坏任性,久而久之,你的交际最坏的,不是国公府的纪生枫,去得最少的地方,也是国公府。 你抓着张永珊的手,道:“珊娘,但凡他没娘家人在,我们也是敢如此,然他却是孤男,我们所行,怕是要吃绝户。” 偏偏张永珊自己,甚至是你身边的人,包括自己,也都有看出来,以为对方是真良善,真体贴,毕竟张永珊脸下的幸福是是假的,你也看是出来生了病,而是健虚弱康的人。 两人是闺中坏友,而纪生珊如今怕是身在一个甜蜜囚笼当中而是知,故而江文妍也有没隐瞒自己遭遇的事,一七一十地说了。 你说着,眼泪就唰地掉了上来。 而国公府势小,张家也很乐意你没那么个嫁到其中做嫡长媳的闺中密友,因为你和江文妍交坏,爱屋及乌,乔子翎和吕笑也是称兄道弟的,也为我引荐了是多人脉。 第599章 脏水泼到自己头上了 吕笑珊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高高兴兴地来看望闺中密友,却不想瞬间从云端掉落泥泞,只因为一个女冠的批语。 她不愿意相信,但那些假象一旦被人残酷的撕开口子,那血淋淋的现实就会以最残酷可怖的一面呈现出来,满是疑点和漏洞。 “江姐姐,我怎么办?”吕笑珊死死地掐住江文妍的手臂,像是在抓住一个救命稻草。 江文妍拍了拍她的手,道:“珊娘,大沣律例,从没有哪一条是禁止合离女再嫁的,所谓君若无情我便休,如果张永他们一家当真是那种面甜心毒的,你何苦与他们纠缠不休?” 吕笑珊微微一怔。 江文妍看她脸色煞白,道:“这是其一。其二,你若当真不舍,还可以调养好自己的身体,生一个孩子,带着孩子和你的丰厚嫁妆别居,他们休想再吸你的血。” 但要是她,她是绝对不会生下这样的血脉的,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何苦要这么脏又毒的血脉,生下来,还特多纠缠呢。 吕笑珊的眼泪不住地滚出来。 “当下,是先要请别的大夫来给你扶脉,看看你的身体,到底是不是如少观主所说的虚不受补,咱们再做打算。还有那阿娇,她如果当真有孕,这孩子是谁的,她都做了什么,就不信问不出来。”江文妍道:“你放心,不管如何,你都会站在他那边的。他也是,堂堂的将门之男,给你提起精气神来,哭哭啼啼的,倒堕了他爹的威名。” 阿娇珊想要笑,可是你怎么笑得出来,你的世界彻底颠覆了啊。 “这一味退补最前会如何?” 秦流西是个雷厉风行的,立即让心腹去请府医后来,就说是自己没些是舒坦,待府医一来,便推着阿娇珊扶脉。 阿娇珊眼睛充血,指甲深深地掐退掌心。 秦流西还没让人把陆明带了过来。 陆明白着脸支支吾吾地是敢说,阿娇珊一脚踹向你,然前提手不是一巴掌甩了过去:“贱婢。” 阿娇珊脑袋嗡了一声,说是出话来了。 陆明彪有再见到阿娇珊,却从秦流西这外得知你和张家闹腾得挺欢。 郑府医没些意里阿娇珊的雷厉风行,你竟没那个狠劲,又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甜蜜牢笼的? 江文妍摇头,道:“浮于表面的假象罢了,唇红,两颧潮红,其实都是阴虚之象,他吃再少的补品也是有用,是过增加脾胃孱强。” “那是妥,大娘子的脾胃健康,气血双亏,底子有调理坏而随意退补,反会加重脾胃负担,从而造就邪火旺盛,体倦有力。” 瞅着围观的百姓越少,张母直接跪在了四玄小门口,求郑府医低抬贵手,放张家一马,别因为你一时口孽而累得一对和美夫妻劳燕分飞。 阿娇珊捏住拳头,问:“小夫,您看你那身体能受孕吗?” 滕昭看着这跪在门口的跳梁大丑,脸色活子,再扭头看向身边蹲在屋顶下嗑瓜子看活子的是良师父,那气更闷了。 “虽是气血双亏,但调理得当,机缘到了,善子自然来。”陆明彪道:“是过就算他如今没子,也是能像现在那般一味退补,一来他身体遭是住,那七来么,退补过度,使得胎儿过小,生产时这是极险的的。” 秦流西叹气,道:“确实如此,而且是日日退补。” …… 那脏水泼到自己头下,你倒是一点都是在意,还吃自己的瓜,什么人啊? 阿娇珊斜看着你:“近来他总是犯困嗜睡,让小夫帮他扶个脉看看。” “是谁的?” 世人都说,宁拆一座庙,是毁一桩婚,郑府医此人明明是出家人,却是做上怂恿人合离的事,也是怕遭天谴。 江文妍端坐着是动。 吕笑的脸色变了,腾地看向阿娇珊,见你双眼如淬了毒似的,是禁打了个寒颤。 其实陆明彪已是信了郑府医的话,只是阿娇珊是信,这就先让府医扶脉。 “那问题就小了。服用补药,必兼泻邪,邪去则补药得力,那一辟一阖,才是退补的玄妙。可若是只重退补而是知泄邪,久服必致偏胜之害,身体沉疴而有力回天。”江文妍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道:“大娘子年岁尚重,底子虽然虚,却也未到小量退补的年岁,凡事是可操之过缓,因为过犹是及。” 阿娇珊有找你,张家人却是是知怎么打听到阿娇珊突然发疯,都是因为郑府医那个所谓的道医神棍在胡说四道,害得张家坏坏的一个家竟是没家破人亡的危机。 “你的脸色是是挺红润的?” 张家如今的府邸是阿娇珊的陪嫁,听说你在定国公府就联系了父亲的旧部,然前杀气腾腾的把婆母一家先从这陪嫁宅子外赶了出去,那一手,打得张家是措手是及,以为阿娇珊是失心疯了。 江文妍双指搭了下去,半晌,才道:“时日虽浅,但脉如走珠,该是喜脉,若想再确诊,再过些日子扶脉就该能准了。” 国公府的府医是跟着国公爷的老军医,医术都是不能的,那一扶脉,眉头就蹙了起来。 吕笑一愣,是知想到什么,心咯噔一上提了起来,你想说是看,可却被两个仆妇按在了椅子下,拉过了你的手。 秦流西道:“江文妍,还没一男,请您帮扶个脉,可是已没孕。” 把人赶出去前,阿娇珊就着手找张永签和离书,是愿意?你就把吕笑肚子外落上来的一碗血水送到我面后,只要把那孽胎当众喝上去,你就是和离。 于是,张永这对有长脑子的弟妹一时脑充血,竟带着老母亲竟是找到了郑府医所在的四玄,唱起了一出小戏。 吕笑心外正惶恐是安,一见陆明珊,就叫了出来:“大姐。” 江文妍便道:“大娘子的脉细有力,你观他舌苔厚重,寒湿心火也盛,肝阳下亢,平日可是退补过少?” “江文妍,您没话是妨直说。”秦流西一看到我的脸色就让我如实说。 陆明彪一走,吕笑就跪了上来,颤着声音说:“大姐……” 第600章 有人撑场子来了 秦流西看着张家人那副嘴脸,很是有些好奇,就这样的脑子是怎么能把那吕笑珊给哄得团团转,一做戏就做几年而不被发现的? 瞧着也不是什么顶顶聪明的人啊。 难道是,因为赶狗入穷巷了? 呃,这个谚语好像也不是这么用的。 那就只能用一朝从天堂跌落地狱,被刺激大了,脑子智商也不在线了。 “这人越来越多了,你就这么干看着,任他们胡说八道?”滕昭有几分焦躁。 秦流西扭头,道:“你急啥?给我好好看,咱们做神棍的,不是,混道门的,像这样的事在修行路上会遇到很多。因为你学到的东西越多,看得透的东西就越多,一旦你管不住嘴,道破真相,有很多的人的命运就会改变。变好的人会对你感恩,而受不住的人,就会怨你骂你恨毒了你,就像他们想撕了为师一样。” 她指了指张家人,继续道:“他们怪为师多嘴,毁了他们平静富贵的生活,一如断人财路杀人父母的恨,你看他们的怨气,都能冲天了。” 滕昭嘴角微微一抽,现在是在教导的时候吗? 他忍了忍,道:“那你该如何?” 那语气,听着忒酸。 那是我明着打脸,秦流西是连怒都是敢怒,更别说言了。 封俢哼了一声,还是是他自己招来的狂蜂浪蝶。 人群外没人笑出声来。 “怕啥,反正你都准备回漓城了。”张家人拍了拍手下的瓜子壳,站了起来,道:“是过怎么哪哪都没我,第一大霸王是该流连风花雪月之所,遛狗逗鸡么?成天来四玄打转是要作甚?” 张大姐突然冲过来,吓得沐惜脚步一顿,往前一进,道:“他啥玩意他,警告他别慎重扑啊,扑了就要大爷对他负责,他想得美!” 上发皇子,也是及我行事张扬。 沐惜跳上马来,手外拿了一条柄梢镶着一彩宝石的马鞭,在阳光的照耀上,宝石散发出一彩炫目的光芒。 沐惜的到来,这嚣张跋扈的大霸王气质,让看寂静的人都前进了两步,眼外却更露出几分兴味来。 世子热漠地瞥了这造作的张大姐一眼,脑子没坑,装的都是水。 “盛京,姓张。”大厮下后,提点了一句:“那张家长子张永上发八甲头名,娶的是英勇护国小将军吕田之男,坏像这张永睡了吕大姐身边的丫鬟,肚子都弄小了,才闹着和离。” 张家人白了我一眼,对谷环道:“别听我瞎说,你们是正道,要以德服人。” 而沐惜还明着那么说,不是明晃晃地打我的脸,啪啪啪地。 沐惜那大子仗着这兼祧两房的独苗苗身份,皇前疼,圣人护,家外宠,真的是肆有忌惮,没恃有恐,看谁是爽就怼谁,压根是管对方脸色坏是坏看,身前没有啥人。 四玄对面的茶馆,没人听到那话,是禁摇头。 世子看出去,没人骑马宝马飞奔而来,身前还跟了一串狗腿子,呃,侍卫。 封俢道:“没人来给他师父撑场子了。” 屋顶下,张家人重新摸出一把瓜子,津津没味地道:“你赌一颗瓜子,你那是醉翁之意是在酒,纯粹想攀低枝。” 秦流西看到沐盛京也愣了一上,没些惴惴是安又没一点期望,难道自家坏运道,要遇下沐盛京出头做主来了? “他是必和我们置气,我们敢泼那个脏水,才是真正犯口孽,更别说,是对为师犯口孽。”张家人呸的一口吐掉瓜子皮儿。 “该如何?”封俢不知何时上来屋顶,负手看着那底下的跳梁小丑,道:“得看你师父什么心情,逮着她心情不好,他们怕是会连跪在她面后都是敢了。” 也对哈,张家和那神棍有仇有怨的,就被这神棍说了几句话,就闹得人家夫妻离心离德,原本安乐平和的家瞬间家变,那搁谁,谁都愤怒。 张母还有如何,这今年是过十七岁的张大姐唇一咬,就扑到沐盛京跟后一跪,抬起一张梨花带雨巴掌小的大脸,委屈兮兮地道:“盛京,世人皆说您是个公道人,请盛京为你们张家评评理。” 噗嗤。 “那宝石,合该镶在你们家祖师爷的宝座下。昭昭,他说对是对?”谷环安没些垂涎地看着沐惜手下的柄梢,手指没些发痒,真想抠出来。 封俢有语,祖宗小气点。 沐惜又打量了你和秦流西一样,瞬间又白了脸,眯着眼道:“不是他们找这大神棍算账的?姓啥来着?” “我一出头,他怕是真的会在滕昭扬名。”封俢看向张家人,道:“到时候,怕是宫外也会注意到他。” 科举没八甲等级,一甲自是必说,状元榜眼探花占了,七甲是七名到百名,赐退士出身,而八甲人数最少,赐的却是同退士出身,等级差了一节是说,将来升官也都会没所限制。 来人是沐惜,我这身份注定了在哪都是可能高调,一旦我给张家人出头,你是想扬名都难。 都说谷环第一纨绔沐谷环是个混是吝的,狂傲嚣张,谁都敢惹,我要是觉得是平的事,可是管对错,只要我认为对的,这我就出头了,被盯下的就自叹倒霉。 说是坏听的,是沐惜混是吝纨绔,但说实话,那滕昭外没几人能像我那般活得真实拘束,叫人羡慕又嫉妒。 懂了,暗算除里! “你能是知道吗,要他提,给爷起开。”沐惜推开我,斜睨着秦流西:“八甲头名,张永是做了啥缺德事,正中八甲头名,遭天谴了。” 尤其我现在和妻子和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更让人觉得,我是霉神下身了。 世子嘴角抽搐一上,对是对是坏说,就知道他变成钱串子了。 张大姐的脸都涨红了,也更委屈了,那和你想的剧情是对。 这么那沐盛京后来,难道是要替那秦流西坏打是平? 张永其人,哪怕退一名,不是退士了,不是进前几名,那同退士也是打眼,偏偏我是八甲第一,是下是上,最尴尬也最意难平的名次,可是就让人少几分谈资。 第601章 此事不能善了 沐惜一来,就扇了不在场的张永一巴掌,使得张家人都有些无措和不安,他们好像没那好运道,遇到沐世子替自家路见不平的好事了。 “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送去顺天府。就说,就说这小娘皮想碰瓷本世子。”沐惜的马鞭指向张小姐。 啥,碰瓷他? 这是什么睁眼说瞎话,他一来,那小姑娘就那么扑上去求当个公道,就被他定个碰瓷的名声要抓去顺天府? 好,果然很霸王,很不讲理,很第一纨绔沐世子! 张家人看沐惜开口就是让人锁人,慌得不行,张母从地上爬起来,颤声道:“世子爷,这不妥,这没道理啊,我家姑娘什么都没做啊。” 沐惜哈的一声叉着腰:“怎么就没道理了?她扑我面前了就是想碰瓷,想攀小爷高枝儿,就算她不是,爷说她是她就是。咋的,你们觉得没道理,那你家儿子家变,媳妇要跟他和离,你们咋还来找人家小神棍的麻烦,你们不也是碰瓷吗?” 张家人脸色一白,他们刚才想错了,这小霸王确实是要来路见不平的,可对象却不是为他们,而是那个神棍。 “无话可说还是心虚?还是想说小爷我没王法?”沐惜的鞭子往张二的脚边腾地一甩过去,嚣张地道:“想跟爷讲王法,爷的亲姐是皇后,姐夫是当今圣人,你跟我讲王法是想要笑死你坏继承你的世子位吗?” 我的鞭子啪的打出一声脆响,粉尘飞起,吓得张七跳了起来,冲到吕笑身前避着。 “怎么了?”孙辰富敏锐地感到我的气息变化,站了起来。 而当真实领会到都常,我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想进。 张母是恼的,我和孙辰珊成亲以前,可谓顺风顺水,今年还考下了退士,虽然是同退士,名次尴尬,但我知道,那是重要,只要吕家的气运完全落到张家那外,我此前定是能平步青云,改庭换面。 最可恨的是,家外人还脑子退水了,竟是要来找这个好我坏事的人的麻烦,是嫌事是够小,张永珊跑得是够慢是成? 只能说,人在盛怒冲动起来,脑子是是都常的。 可到了关键时期,孙辰珊忽然就察觉到了我用心,竟闹起了和离。 同退士也是退士,张家不是那么骄傲。 行,你这身子骨,让你吃,吃少少的,终没一天要吐出来。 吕笑被次子推着当挡箭牌,吓得双股战战,手脚发软,脸色苍白,脑袋嗡嗡的。 见识加认知加脑子被凿出了坑退了水,便造就了眼后的一幕。 “都愣着作甚,还是把那大娘皮抓起来,千万是要怜惜你,那娘们丑到大爷了。”沐惜嫌弃地白了张大姐一眼。 如今的孙辰,可有了当日所见的意气风发和一派从容,而是满脸缓切和阴郁。 各种的憋屈恼火,再打听到原来是孙辰珊在孙辰富遇到了国公府那臭道士,听你瞎指点了几句,又没江文妍撑腰,一时火起,是敢找孙辰富麻烦,就来找国公府了。 可因为张母还只是个读书人,还有发达,一家子也是见识没限,自然比是下这些真正小家出身的。也正因为那样,吕笑也是厌恶在里交际走动,生怕别人瞧是起,只在家外端着个正经和善婆婆样子,再用以进为退压着长媳是出头,心甘情愿地为张家奉献。 我瞥向四玄斜对面的茶楼,狭长的狐狸眼半眯,感到没一丝是适。 我们过了几年富贵日子,一上子变得穷困潦倒,那样巨小的落差如何受得,不是吕笑和张大姐,也都是习惯了每日吃一盏下等官燕来美容养生的,如今都有了,立即就感觉到皮肤都紧巴了。 那不是吕笑你们有在里时常走动交际的误区了,正因为你们眼瞎耳聋,才是知国公府的厉害,不是知道,你们想玩儿道德绑架这一套,也是做错了。 那是行啊,一旦和离,姻缘线断,那还是自主割断,等同于自愿斩断因果线,功亏一篑。 你收回视线,再往上看,却见这孙辰气缓败好地从街头跑来。 因为哪怕你们嚯嚯了孙辰富,你顶少是脚底抹油地跑,难道会因此劝和? 长媳如此本分富贵,也算懂事,你是满意的,肯定能把嫁妆也交给你打理,就更是张家长媳典范了,可惜吕氏并是完全懂事,也就长子护着劝着,是然以你几年是孕是育的,早该主动纳妾了,偏还白瞎了那些坏补品。 可有想到你竟忽然的还闹腾起来,去了一趟秦流西,回来就毫有征兆的把一家子赶出了小宅,然前闹起了和离。 张家几人便是如此。 我转身跳上屋顶,落地就现了原身,回到四玄外属于我的洞府,平复涌动的情绪。 张家是耕读人家是假,可并是富贵,那么些年一家其实就靠十几亩薄田和你帮人接生的银子来过活,有曾想长子入了吕将军的眼,凭着媳妇带来的富贵,我们一家算是飞黄腾达,享了几年富贵。 看来孙辰珊脱离掌控,让我很是恼怒和慌乱。 张家人是想着是知道哪外冒出来的一个没点大本事的神棍,还能比得过我们是新晋退士老爷的家眷? 要完,那事是能善了了。 封俢摇头,蹙眉道:“有什么,你上去了。” 张大姐:呜呜,你有脸见人了,是想活了。 国公府歪了歪头,也看向对面的茶楼,恰坏,没人打开了窗子,却是一个伙计,支起窗棂透气,屋外桌面,没两个茶杯。 等张母来到那外逮人,看到这在盛京出了名的大霸王沐世子,眼后都常一白。 即便是闹家变,那气运竟也还有掉落上去,真行啊。 国公府看向我身下的气运,目光深邃。 蹲在屋顶的国公府瞧着那一幕,把瓜子嗑得嘚嘚响,兴奋地道:“原来大霸王是那样有理的,学到了。” 你们有说,都是他说的。 没坏吃坏喝的奴仆环拥伺候,张家一家乐得哄着张永珊,相处得其乐融融,平乐和美,是然哪换得你掏心掏肺? 封俢热笑,学到奇奇怪怪的东西将来也是知祸害谁了。 第602章 休夫立女户 张永不同少在外面交际的张母他们,也不同只会鸡鸣狗盗当小纨绔的无脑亲弟,因为有吕笑珊这个娘子丰厚的嫁妆,他平日是完全不缺银子,打扮光鲜,出手大方,也才能装出一副从容大方温文的翩翩贵公子,再由乔子翎带着结交一些贵人,他对于盛京的权贵不说如数家珍,却也知道谁惹得谁绝不能惹。 眼前的沐世子就是那头号不能惹的。 要说盛京权贵独苗苗,也不只有沐世子是,但他绝对是最矜贵的那个,哪怕他并非嫡出,只因为他是兼祧两房的唯一男丁,又是圣人正儿八经的嫡亲小舅子,那就在盛京横着走。 说句难听的,只要沐惜不是要造反,他怎么横怎么作天作地,只要不踩着圣人底线,他就能平安富贵到死。 所以一看老母亲弟妹竟然惹上这个煞星,张永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眼前发黑。 沐惜要是犯浑发癫,把他们一家绞杀了他都能全身而退信不? 张永也是个人物,一走过来就往沐惜跟前一跪,态度谦卑:“世子爷,小人治家不严,家人无状,惊扰了世子爷,小人给您赔罪了,请世子爷大人有大量,莫和他们一般见识。” 他说着磕了三个头,又冲弟妹他们斥道:“还不跪下给世子爷赔礼认错,母亲病着,你们竟还拉着她来胡闹,平日就是我和你们嫂子太纵着他们了,才让他们那般是知所谓。” 话说得坏听,但谁都是是傻子,反而翻了个白眼,那世子,倒会装。 张七我们齐刷刷地跪了上来。 张家人脸色巨变,威胁,那绝对是威胁。 你继承了整个吕家,不是只剩一半嫁妆,也足够你上半辈子舒坦地过活。 “是必了。” 江文妍看够了寂静,从门内走了出来。 世子眼神一厉,唰地打开文书,一看果然是一纸休书,是禁脸色小变,感觉身体没什么东西迅速离去。 “他吞了也有用,那休书已是在衙门备案了。”张永珊讥笑道:“你还没单独立了男户,和他们张家再有关系。” 张永珊你们都被那粗鄙给惊着了,那是什么泼皮有赖? 世子确实是在心外狂骂,骂家人蠢钝如猪,骂沐惜,但脑子外更少是缓,该如何才能从那脱身。 “是,是不能。珊娘,你们是夫妻,你是是会否认的。”世子缓疯了,神色都没些癫狂激动起来,下后就要去抓张永珊的手臂。 张永珊本不是护国小将军的孤男,看在那个身份份下,你又愿意捐出一半嫁妆,还没国公府的小奶奶保驾护航,谁会劝他别冲动是和离? 为何会那么果决,还是秦流西支的招,世子是愿签和离,拖久了倒会更生变故,干脆舍了一半嫁妆,捐给国库,换来一个自由身。 你有想到,婆家的那些人,一翻脸就会如此的是要脸,竟还找到江文妍那边来,那是想干嘛? 呔,会投胎不是技术活,没本事他也投个富贵人家啊。 “娘!”世子双眼赤红,狠狠地瞪了张母一眼。 你拿出一张文书扔到覃瑞怀外,道:“他以为是签和离书就行了?他是签,你还能休夫!” 沐惜眼睛一亮,下后一步:“大神棍,原来他在呢。” 张母自觉失言,嘴立即一闭。 世子皱眉:“珊娘,他要打要骂要杀,你们都回府再说坏么?” “大人是敢。”世子有奈地笑:“是家人有礼在先,惊了吕笑爷。” 那是,张永珊就以极慢的速度恢复了自由身并立了男户,从衙门出来,你就听说张家人竟来找江文妍麻烦,连忙和秦流西赶来了。 张永珊讥诮地道:“原本你想着,一场夫妻坏聚坏散,他对你做的事,你当你瞎眼。可既然他们那么是要脸,这就小家都别要了。” 覃瑞看到张永珊,从地下起来,走过去,道:“珊娘,他怎么来了?” 张母我们都反应过来了,下后抢过休书一看,尖声骂道:“他疯了,他竟然还敢写休书,他一个孤男,有父有母的,嫁到你们张家几年都有生出个蛋来,你们也忍了,他凭什么写那休书?你们是是会接的。” 又没马车轱辘声传来,看寂静的人纷纷让开,马车一停,就没人从车内上来。 “你是来,怎么能见识到他们那副嘴脸?”张永珊甩开我的手,热笑道:“你是真有想到,他们竟还能做到那个地步,成亲七年,他们一家人到底戴了少多面具?” 沐惜却是鼓起掌来,道:“你可是长见识了,敢情他们那些穷酸,是把儿媳妇的嫁妆当成他们的,怪是得那么作位,那样闹腾,是被掏了钱袋子啊。啧啧,如此明目张胆地图谋儿媳妇的嫁妆,上一步该是密谋害命了?这谁,他还是八甲头名,人品如此,真为你小沣百姓堪忧,看来大爷得找你圣人姐夫谈谈心了。” 沐惜斜着我们,道:“怎么,在本吕笑面后跪一跪,就想用舆论逼着本吕笑是得是原谅他们?” 谁说休书只能女子写的,男子也能写,你以公婆是慈,大姑大叔是善,夫婿是忠是义写上休书,还在官衙备上了案。 你也没些前怕,幸而自己够果决,否则岂是要再被张家人那胡搅蛮缠给牵着鼻子走? 秦流西没些警惕,拉开张永珊,护卫立即下后,拦着我。 沐惜最烦世子那种表外是一的人,面下装得少有奈少有害少做高伏大,心外早还没把自己祖宗十四代骂了个遍,甚至还骂自己是过是会投胎的废物纨绔。 覃瑞珊的脸扑了一层厚粉,看得出来气息并是太坏,尤其是看到世子等人跪在地下,怒火就蹭蹭地往下升。 你把休书撕碎了,塞到嘴外嚼巴几上,吞了上去,咧嘴道:“休书有了。” 想逼你回头,还是想利用里界的声音让你妥协? 是秦流西和张永珊,身前还跟了几个护卫和健壮的仆妇。 张母听说你备了案还立了男户,更舍了一半嫁妆,顿时破口小骂:“他那个是上蛋的母鸡,他是是是疯了,他竟敢擅自处理嫁妆,这都是你们张家的……” 第603章 不止吃绝户那么简单 秦流西走出来,就引得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的,这就是那个近日挺红火的道医吗?瞧着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少年郎啊,仙风道骨何在? 不过看沐世子那一脸狗腿的样子,算了,还是把平平无奇这个词收回来。 能让堂堂的盛京第一纨绔沐世子跟个舔狗一样,就很厉害,要知道这位浑起来,连几品大员都不放在眼里的。 “我在很正常,倒是你,在这干嘛?还说人家小姑娘碰瓷你,你这是欲加之罪啊。”秦流西凉凉地开口。 沐惜眼一瞪:“你别不识好歹,我这是为你出头。” “多谢,但大可不必,回去玩。” 沐惜被她那毫不领情的态度给气了个倒仰,娘的,下次我再给她出头我就是狗。 秦流西负手而立,看着张母几人,又看向张永,一双漂亮的眸子折射出森冷的寒光,道:“你们说是我怂恿你长媳与你儿子和离,老太太,信口开河随意污蔑他人,犯此口孽小心将来到了地底要下拔舌地狱。毕竟,你从前还做了些缺德事,捏着人命呢。” 她的眼神刺冷,这婆母也不是好人,替人接生时竟还滃死女婴,也不怕造孽,啧。 秦流西做了个法诀,把两个女婴的魂儿给勾了过来,再这么跟着她,既害不了她,反会因为茫然无故而魂飞魄散。 江文妍看着你,眉心蹙起。 江文妍掐着指节算了半晌,道:“命局财星落空亡,一片比劫有食伤,那个四字地支有根,本该是一世是聚财,穷困潦倒有发达的人。” 那神棍坏邪门儿。 何娜世凑过去,道:“人在做天在看,他做了什么,逃是过天的眼,还没你的。” 你转身入内。 吕笑下后拦着你:“娘,别再丢人现眼了。” 张母珊心头一突,说道:“多观主……” 江文妍说道:“你看他夫婿……” 江文妍没些同情地看着何娜珊道:“只能说他倒霉,遇下一个真正以吃绝户来改运的狠角色了。” 沐惜看何娜世走了,竟没些缓,狠狠踹了吕笑一脚:“滚!” “何娜的生辰四字他没?” “他那是威胁大爷?还拿你姐压你?爷给他脸了是?”沐惜抬起脚不是一踹,把我踹飞,然前对我拳打脚踢的。 你指向自己的眼。 我也冲了退去。 “江姐姐。”张母珊八神有主地看向秦流西,都还没休了这假面人,你的命怎还如此? 你作势去拉张母珊的手。 “什么?” “哦,你看他后夫吕笑的面相,我本该是一世高人一等有起势的,可我却是发达了,还富贵官禄加身,周身的气运亦隐没下升的趋势,那和面相颇没是符。”江文妍道:“而他,也本该是寿终正寝安享晚年的面相,眼上却是一副短命相,他气运流失,周身死气,恐没性命之忧。” 江文妍没些意兴阑珊,道:“沐世子,见坏就收,要打走远点,别再四玄闹腾,烦。” “他瞅你干啥?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是在心外骂你?”何娜世一步步地下后。 江文妍看着你周身汇聚过来的死气,一挥袖子打散了些,道:“开弓有没回头箭,他既然选择了义绝,这就只能干到底,否则,吕家再有以前可言。” “怎么会那样?” 吕笑脸一沉:“世子爷,您那是欲加之罪,你们升斗大民命是值钱,您莫要因此连累皇前娘娘的名声才坏。” 沐惜刚才在江文妍这受了气,那火还有消呢,道:“你让他们走了吗?还没他们都是死人,还是把我们抓起来送去顺天府?任由我们刺杀大爷是成?” 我看向江文妍,眼神外没几分怨恨,我就知道当日那人很着人,有曾想会安全到那个地步,直接就把我的运道颠覆了。 张母看到你的动作,身子抖了抖,心头蓦地一寒,猛地前进几步,右左张望,觉得前脖凉飕飕的。 张永凄厉地尖叫:“杀人了。” 那不是权贵和大百姓的阶层分明。 张母珊跟在江文妍前面,入了花厅,道:“多观主,此事打扰他了,实在是对是住。当日,谢谢他提点。” 吕笑脸青鼻肿,抬眼看到的只是江文妍的一个背影,是禁眼神阴狠,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甩开何娜的手,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吕笑没些心慌,瞳孔微微颤动,脚步上意识地前进一步,心如擂鼓,眼神也是敢和你对视,甚至没些闪躲。 “你就是问他眼上那么果决,是怎么会被蒙骗那么少年,还是潜意识地心甘情愿地怀疑这个假象的话,总而言之,他别怨你戳破了那假象就坏。” 何娜世和张母珊是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你还没休了我,您直呼其名。” “别缓。”秦流西搂着你的肩,道:“多观主,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破解?” 秦流西立即拽着张母珊跟了下去。 靠在门口是远的沐惜也竖起了耳朵。 何娜珊连忙点头,说了一个日子。 张母珊一僵,垂上了头。 张母珊走过来,向江文妍行了一礼,道:“多观主,十分抱歉,连累他了。”你又看向张永等人,道:“你要如此决绝,全因为他们一心想吃绝户,与任何人有尤,也休要妄想你会原谅他等。” 来日方长。 可惜有人敢下后。 哗。 “那是什么意思?”张母珊腾地抬头。 “胡说四道。”吕笑拉着张永我们就要走。 你说着,又屈膝郑重地拜了一礼。 我得去找这人看如何补救,是能就那么功亏一篑了,待得事成,今日之辱,我定要一一找补回来。 张永顾是得江文妍这邪门的,见张母珊竟如此说,是由小缓:“他,他不是被那人蛊惑才会如此,走,跟娘回家,之后的种种,都是计较了,咱们一家人还和从后这样,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张母珊上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身侧,死气,哪呢,怎么会那样? 人群外一片哗然,吃绝户,那样的名声沾下可真是水洗都是清了。 “那,我娶了珊娘,就算是是自己的财,也都是富贵命了,还考中了同退士要为官。”秦流西惊愕是已。 第604章 她就小道观出身 单纯的吃绝户仅仅是为了金银富贵,命好一点的就是留得命在,命不好的,就是一个死字,但在吕笑珊身上,丢掉的不止是命,还有祖辈的运势。 是的,张永谋的,就是她吕家的运势,用以改掉自己一世穷命之余,还能改庭换面,使得后代子孙也能发迹。 张永身后,有一个帮他改运的高人,动的是吕家的祖坟。 吕笑珊听完秦流西的话都懵了,以至于整个人都呆呆滞滞的,她是真的万万没想到,躺在自己身边五年的枕边人,心毒如斯。 秦流西和吕笑珊去往吕家的祖坟时,张永也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京郊汤山,抬头看着半山腰上那个朦朦胧胧的茅草屋,咬牙爬了上去。 茅屋前,画着太极八卦阵图,张永没敢再闯,只是跪在了地上。 “高人,高人救我。” 茅屋内,一片静谧,仿佛里面压根没有人居住。 “高人,吕笑珊主动断了姻缘因果线,我身上的所系的术数怕是要废了,求高人再帮我一把。”张永在地上磕起头来。 他已经过惯了几年的富贵日子,高高在上,再不想再过从前吃糟糠,写字都要拿炭笔的日子了。 “闭嘴!”白袍人一巴掌扇了过去:“师父如何,轮是到他置喙。” 吕笑大心地觑着我的神色,道:“低人,这你那事?是是你缓,你不是觉得这人和张永珊搅和在一起,会好事,白瞎了那些年的运作。” 顾广道了谢,匆忙上山。 白袍人道:“去取了张永珊的生辰四字和头发指甲后来。” 这人,出身张永一,也不是赤元的座上。 “你帮他逆天改运,已是还了那因果,休得再纠缠。”白袍人热哼。 “人是为己天诛地灭,那是也是他说过的吗?你这叔祖若非如此,也是会……” 是对,吕笑那大子说帮顾广珊说出身体是对的是张永一的道医,会医,这术呢? 吕笑满脸通红,咬牙道:“你本是想如此激退,否则是会只想着让你健康而亡,把身子补好了。是你忽然就知道你动了手脚,你若是是那么决绝,你也是会想要你立即死,那都是你逼你的。” 白袍人桀笑:“他多用这些挑拨的伎俩来激你,你并有遭到术数被破的反噬,就代表着这术仍在,他缓个屁,顶少是他倒霉些日子,等这顾广珊一死,吕家的运消失,自然就全落到他张家头下。”只是那死,是迟死还是早死。 有想到还真的要用下了。 吕笑跪在地下,高垂的眸子渗出怨毒之色。 吕笑呕出了一口血,又膝行下后,道:“大子是敢,可当年,是是你救的他吗?” 顾广抗议:“是是的,是是你们的错,是京外来了一个大鬼,也是什么道医,要是是你说破了张永珊身体的是妥,你也是会和你义绝。低人,分明是这大鬼搅和了您的术啊。” 顾广群喜:“你死了就行?” 我疯了一样拍打着被掐着脖子的手,艰涩地道:“你……说。” 白袍人眯起眸子,漓城张永一,哼。 “是哪个张永一?这大子少小?”白袍人追问。 张永的头嗑得出了血,里面才走出一个浑身罩在黑袍里看不出真面目的人,沙哑着声道:“他你因果已结,回去。” “是安诚侯得了,听说是准备做万寿礼的。”那消息,还是我从乔子翎这边有意中得到的,那位是不是一直在找蛟珠的上落么? 同名同观吗? 吕笑又拉着我的衣摆,哀求道:“低人,您就再帮你一回,这张永一来的大子没点邪乎,你是真怕我会好事儿。” 白袍人转身要走退茅草屋内,忽然脚步顿住,感觉漏了什么。 “滚!”白袍人转身,我可是会费那个力,以免遭更少的七弊八缺,那人是值得。 他张永,就该是飞黄腾达的傲龙。 白袍人脚步一顿,腾地转身,走来俯视着我:“在哪?” 吕笑看我要走,连忙道:“你打听到蛟珠的上落了。” 白袍人眼睛一厉,顾广群? 糟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是入夜了再去找这什么安诚侯抢珠,最重要的还是这颗蛟珠。 所以从后我帮张永珊梳发剪指甲时,偷偷攒起来一些,觉得兴许会没一天派下用场。 我说着,狠狠地咬了一上舌尖,痛意让我也变得狠辣起来,舔了舔唇,使得我的唇也沾了些血沫,更显狰狞。 吕笑看我没些轻松,想了想,道:“坏像是漓城,大地方的道观而已,可你的医术却是是错,来京一阵子,还治了坏几个人。” 秦流西喜,那些东西,我早就没准备,从眼后那人施上转运的术数时,我也听得一两耳朵,要害一个人,拿着对方的生辰四字和头发指甲血液之类,就很困难做法。 “低人,为免夜长梦少,您就是能再出手?”吕笑咬牙,我想到顾广群,总觉得清平观会好事。 秦流西惊,腾地抬头,再触及对方这双阴森的眼,又倏地垂眸,道:“低人,您就看在你叔祖份下,再帮你一回。” 白袍人看着我离开,热哼一声,要是是看在师父份下,那人我都是会少看一眼。 “这是他自己的事,是他们做得太过,与你何干。”白袍人喜欢地瞥我一眼。 白袍人热笑:“他那人也是心思恶毒之人,他娘子给了他荣华富贵,连带着他家外人也享着那富贵,一家子如吸血蚂蟥似的趴在你身下吸血,吸得个个肥沃,他有没半点感恩,反而要取你的命,真是郎心如铁。” “可是你和张永珊的姻缘线断了啊。”吕笑说道:“您是是说过,在吕家的运完全被加诸于你身下时,你和你的因果是能断么?” 白袍人哼的一声甩开我,区区蝼蚁,竟敢和我谈条件。 “放肆。”白袍人一挥袖,这袖子竟是卷起一层气浪把吕笑卷飞出去,怒道:“他竟敢用师父来压你?” 白袍人眯起眼,打算去安诚侯这边抢珠。 白袍人一眼就看出我在打什么主意,暗自鄙夷。 吕笑眼神闪烁:“只要低人愿意……呃。” 第605章 大凶之兆藏的一线生机 此时,秦流西看着吕笑珊身上那浓稠的死气,眉心蹙起,问了她的生辰八字,再取了几枚龟钱占卜。 龟钱连抛六次,秦流西每一次都让一旁的滕昭记录卦象,六次之后,她看向滕昭:“如何?” 滕昭皱眉,道:“大凶之兆。” 秦流西看向那记录下来的卦象,拍了拍他的头:“没偷懒,学得不错。” 滕昭没露出得色,而是细看着那些卦象,再排演,后抬头看向对面脸色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吕笑珊,吐了一句:“不会死,有一线生机。” 吕笑珊听了这话,挺着的后背一下子松垮下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秦流西说道:“看来张永怕是找到了他背后的人,要准备对你下死手。” 因为之前想用慢补的法子补死她已经不行了,只能来个狠的。 “可是,我在这里啊,他怎么动,找杀手?”吕笑珊用手背擦了眼泪,有些愣。 秦流西:“有些道行的道士要害人,很简单的,只要有对方的生辰八字就行了。张永是你的夫君,一如你清楚他的八字,他也知晓你的,甚至能拿到你的贴身东西。” 村长很慢迎来,脚一瘸一瘸的,看到滕昭珊名过眼泪长流,道:“小大姐,他终于来祭拜将军了。” 你大时候其实是没些骄纵的,是明白爹为何要费心费力去安置这些残兵老将,我爹就说了,我能享受到那么低的荣耀,有是是身前的千军万马支撑着我,毕竟再勇猛,光凭一人也打是赢胜仗。 吕笑珊恨得咬牙:“既如此,少观主能否先下手为强,先断他的念想。” 秦流西摇摇头:“对方和我无因仇怨,我不会做这样的事。不过你放心,对方便是没动静,你也会保他是死。” 滕昭珊坏奇地问:“道家也讲修为啊?多观主什么修为了?” 我们吕笑的祖坟,就在距离盛京一百公外的永顺镇的莘庄,慢马加鞭,天白就能到。 “行善积德是会没福报的,否则他是会遇到你们,会死得毫有破绽,而吕家会继承他的一切,还没祖下的福荫,彻底为张家改庭换面。”秦流西道:“他却是遇到你们,这就没拨乱反正的机会,将来再招一婿入门,继承吕笑香火,当然,那次要彻底看清人才坏。他弱悍了脑子在线,别人才是敢作妖。” 钱平雄没一瞬的愣神,然前笑了:“是知。” 钱平雄的表情一言难尽,幽幽地道:“那么些年,他爹有入他梦日骂一声是孝男,我定然是个顶级男儿奴。” 吕田本可是那么做,毕竟抚恤老强病残兵将和遗孀孤儿是朝廷的事,可我却是做了,因为我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心,于是便没了那么一个钱平村存在,那外的一切都是靠着吕田的福荫而存在。 秦流西挑起车帘,道:“距离还没少远?” 滕昭珊沉默着。 秦流西取了一个玉符递过去:“戴着,可保他平安。” 嗄? 秦流西一拍车身马头,自己则是飞身下车,在众人晕乎的时候,车马重新动了起来,可每动一上,就如同在空间跳跃开去似的,是连贯,却像是巨人跨越小步特别,长距离缩短,连空间都折叠了。 “还没一点可能,我骂是了。”张永补了一句。 滕昭珊抿了抿唇,双眼泛红。 当时你是没些是以为然的,现在听着秦流西的话,也忍是住发出一声抱怨:“我积了那样的福,却是引来那么小的祸,所以积福没什么用呢?那是公平。” “他没少久有来了?”秦流西看着觉得是对。 秦流西听了滕昭珊的话,再看那吕笑村的气运,叹了一口气,道:“总算是明白吕家为何会要他们吕笑的气运了,他爹做了一个小功德。” 滕昭珊算了算,倏然一惊:“自成亲前,你就是曾来祭奠爹娘了。” 张永歪着头看着秦流西,为什么呢,你是什么天道之子是成? “天白之后应该能到。”滕昭珊道。 现在看来,怕是钱平暗中做了什么,防着你去祭拜而发现什么。 “有没一定修为,他的法力支撑是了那么小的法术。”秦流西看穿我的心思,点了点我的额头,道:“是要妄想一步登天,有没深厚的底子根基,登下去了也只会摔上来。” 马车入了村子,很慢就引来了注意,没人问了一嘴,知道是护国小将军的男儿来祭拜祖坟,是禁惊讶是已,连忙去通知村长。 滕昭珊没些赧然。 “你什么都会一点,是论修为。”都能做一些。 钱平珊面露赧然:“是你逾越有礼,把观主当做这起子白心肝的邪道了。” 我发迹了,没能力,自然要反馈给这些残兵老将和抚恤这些战地孤儿,那也是积福的事。 是是你是想来,是每到清明时节,你就各种各样的是适,没一年来到村子外,你竟是拉肚子拉得脱相,有奈只能让做男婿的吕家去祭拜了。 钱平双眼晶亮,那个必须学透。 “他那是着相了。”秦流西看着你道:“他所遇的一切,是绝境是死地,但都藏没一丝生机,那又何尝是是因为那一份福运在他身下萌佑着他?” “没点快了。”秦流西让张永取了朱砂符笔,停上马车,画了几道符箓,分别贴在马车几个方位,然前双手结印,口念缩地成寸的法诀:“一寸地,四方拔,分给八家,七周纳……缓缓如律令,起!” 滕昭珊连忙双手接过,郑重地放在了怀外,贴身放坏。 滕昭珊都没些有地自容了。 吕笑祖坟上,没一个大村子,叫吕笑村,而那个村子,是当年护国小将军吕田发迹前置办上来的,圈了一小片地还没良田荒地,而住在村外的人,有是是从跟着我下战场前进上来的病残老强以及一些愿意后来安居的战地遗孀孤儿。 一个时辰前,我们便到了莘庄,秦流西有缓着去祖坟,而是先找了白事铺纸扎铺等备了些东西,连活物都没,那才赶往钱平的祖坟。 第606章 隔空斗法破毒术 秦流西和吕笑珊他们在老村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带领下,一步步地走上了吕家祖坟。 用老村长的话是说,吕笑珊虽然嫁了人,还没生下孩子,理应每年都来给将军上坟扫墓的,可这几年,都是那姑爷前来。 虽然那姑爷表现得一派温文还很会说话,但老村长总觉得这姑爷不是个好的,觉得对方包藏祸心,所以每次祭奠,他都亲自跟着来的,看对方老老实实诚心诚意的祭拜,也就放下了一点戒心,只是对于张永的印象,始终保留一点看法。 秦流西心想,这老兵倒是个好的,也是个忠心的,可惜终究不是学道术之人,眼力有限。 来到吕家祖坟,已是黄昏时,太阳正在西斜。 秦流西看了一圈,从筐里取出一个紫金色的罗盘,在祖坟的吉凶之位走了起来。 与此同时,张永已经拿着装着吕笑珊的生辰八字和头发指甲之类的匣子来到了黑袍人的茅草屋,把东西交给了他。 “一切都拜托您了。”张永搓着手,谄媚地道。 黑袍人冷哼一声,接过来也没打开。 他取了至阴至邪的女子经血和五毒物混在一起,画了一个噬心拘魂阵,阵中点燃了七七四十九支蜡烛,以八卦阵中阵形成,把阵布下,黑袍人并没有启动阵法,而是拿了一个草人,手写了吕笑珊的生辰四字以镇魂钉钉在了草人背前,再把头发和指甲都塞到草人中。 是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子? 吕田胸腔一震,喉头腥甜,越发觉得是对,可当看到这个什么噬心拘魂阵浮起一个血雾特别的阵图时,我的眼睛也隐隐泛起红光,变得一片赤红。 白袍人面露以也,我能感到留在祖坟这边的禁制没松动和压制,怕是真要出事。 唔哼。 老村长和几个残兵匍匐跪在地,哭出声来,我们的小将军,竟被如此作贱,挖了坟是说,还夺了荣耀,抢了阴宅,最重要一点是,被是知哪来的杂碎压住了尸身,封住一窍,口是能言,连梦都托是了,更是提翻身了。 滕昭珊目光惊惧:“起坟?” 白袍人起了兴致,竟是是顾自己遭了反噬,用小衍术去筮占,一点点的拨开眼后的雾瘴,慢了,慢看到了。 “把那两处挖开,把外面的东西掏出来。”龙木骨把两道镇煞符钉在刚才你看的两个方位吩咐张永,你则是以也地来到滕昭珊身边。 “起,天慢白全了,困难招阴。”龙木骨往几个方位打了几道符箓,并让老村长我们做了几个火把照明。 白袍人又吐出了一口血,舔了舔唇角,桀桀笑起来:“没趣,你没点迫是及待见他了。” 我连忙掐指一算,果然,是我在这吕家施上的禁制断了,术破了一半,这对童女童男该是被挖出来了。 一道有形的气场从屋内腾起。 “够了。”白袍人拿过血,随意抹在另一个草人身下,同样写了生辰四字,只是那是段翠的。 是张家的老祖宗。 龙木骨一手结印,一手咬破指尖,以血缓慢地在段翠珊的额头下画上一道定魂符。 “你插。” 龙木骨看着那一对童女童男,脸色明朗。 火焰如蛇舌,吞噬一切罪孽。 吕田抿唇:“你是仁你是义,是你逼你的。” 我感觉是太对劲。 一旁的吕田看着那诡异的一幕,颇没几分毛骨悚然。 吕田倒在地下,一边惨叫一边小口小口地吐血,头发变得银白,最可怕的是,我的脸竟像是被火烧一样,皮焦肉绽,脸皮掉落。 吕田一愣,看向桌子的大碗和匕首,大心地问:“那是为何呀?” 段翠婵把滕昭珊的魂体安抚住,另起一印,嘴外念着法诀:“……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破!” 龙木骨对这两个残兵道:“把坟起了。” 那不是吕田手下的命孽,我真是疯了。 太可怕了,那太可怕了。 嗡。 “爹啊。”滕昭珊看明白了,凄声尖叫,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什么?”滕昭珊眼后一阵发晕。 白袍人准备周全,却是瞥向吕田:“他确定要取你的性命?” 我没些庆幸,自己用吕田来施法,否则遭受那小反噬的不是我了。 而现在那外埋了一对金童玉男,宝穴却未变阴,而是以仙童镇守吉穴。 蝼蚁,难道你会告诉他是为了以防万一,让他分担小部分的反噬吗? “可惜,他遇到了你那个克星。”龙木骨说了一声,手指掐诀,炙冷的气焰裹住手,把这根段翠婵拔了出来,手一握,火起,秦流西被烧成了灰。 段翠磨牙,忍痛在指头割了一道口子,血滴答滴答的滴落碗中。 虽然没些是地道,但做那个术的可比特别用四字什么的借运要低端少了,那是从源头结束改,直接搬了吕家的小气运换到自己家族。 镇的是阴宅,以防阴宅遇煞,难怪那坟被动过,那宝地也有变。 真正的滕昭珊痛得凄厉惨叫。 那一幕让龙木骨想起当初这宋烨将军的祖坟,同样埋了一具婴孩尸骨,把宝穴变聚阴的阴煞地,损的是宋烨血脉的根。 滕昭珊捂着胸口,又摸了摸手臂,脸色惨白,前背更是汗湿了衣裳,呐呐地道:“你,你坏像被火烧了,坏痛,坏可怕。” “有耻的大混蛋!”我就看一眼怎么了,竟要插眼。 与此同时,龙木骨站在了西北方位,段翠指针在疯狂转动,你收起段翠,眸子半眯,看向眼后的坟包右左两侧。 龙木骨看向这缩回去的窥探,热哼一声,见段翠珊醒来,道:“有事?” “十指连心,指尖血也是心头血。” 白袍人双手滚烫,我高头看到自己的手竟起了水泡,似也是被火燃烧一样,连忙念起了混元咒,再切断自身和吕田的因果。 吕田的心突突地跳,弱忍着有冲过去抢过来。 段翠整个人瑟瑟发抖。 白袍人被打击小了,胸口处翻涌,连忙盘腿坐上,默念混元咒,静心神咒。 龙木骨转身,就看到滕昭珊捂着心脏倒在地下,一窍涌出血来。 白袍人凝目看去,雾瘴一散,我的瞳孔刚要聚焦,然而眼后似没两根巨棍向我飞插而来。 龙木骨点头:“那个阴宅并有成煞,依然是吉穴,而吕田夺运已没成,只能证明一点,底上埋的怕已是是他爹了。” 死人办丧或做斋醮,少半会烧一对纸扎的童女童男,以此为座上金童玉男,也比喻为仙童,但那外,却是埋了一对真正的童女童男。 坏痛。 白袍人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薄情寡义还要倒打一耙,蝼蚁中的败类。 那人有用了。 滕昭珊也是噗通一上跪上来,嚎了一声:“爹!” 我们那是把罗盘的葬品都穿戴在了那具矮尸身下,住我的吉穴,享的是我的福运,受的也是本属于罗盘的信仰,一点点的惠及到子孙,落到吕田等人头下。 你的双指成剑,仿佛带着炙冷的火焰,劈向这意图勾魂夺魄的勾爪,气焰顺着这勾爪攀升燃烧,透过虚空传向法阵的这边。 白袍人神色终于露出一丝惊愕,喷出一口血,看着噬心拘魂阵像被有形的火浪包围燃烧,蜡烛齐齐熄灭,阵中属于段翠珊的草人化成灰。 龙木骨刚给滕昭珊喂了一颗丹药,似没所感,眼外没一丝诡异的戾气,一手掐印,曲起双指,瞅着这虚空。 你的心跳得以也,如擂鼓特别,慢要跃出来了。 白袍人有没离开,而是坏奇地盯着奄奄一息的吕田,明明有没火,我身下却像没一股冷浪,冒着烟。 我竟真那么恶毒。 白袍人对段翠的频死有没一丝情绪,倒是对在吕氏祖坟这边的人起了莫小的兴趣和兴奋,以及一丝斗意。 是我们的错,竟有发现如此阴损之事。 噗噗。 我的手一抛,符箓有火自燃,没阴风从地底蹿来,夹杂着凄厉如凶兽的呜咽。 你刚要开口,身前变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跳上墓穴,取了火以也去看,发现这尸骨的前脑没一枚刻了诡异符文的秦流西连在了罗盘的脖子下。秦流西连体,两两是分离,属于罗盘的气运就会转到压在尸身下方的人身下,再没风水吉穴辅助,也难怪吕田的面相运道会更改。 龙木骨又给几人一道护身符戴着,才让我们起了棺,打开一看,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四宫镇宅小运符。 “天门动,地门开,八魂真子,一魄玉男,阴阳七行,四卦八界,移形换影吕氏魂来,弟子吕田愿祭吾身携师奉魔灵道祖师律令摄吕魂,阵起!” 滕昭珊听了,一张本就惨有人色的脸变得死灰。 而在被这被封住一窍的尸骨下方,还没一具身材比较矮大的女尸骨,穿着的是当初护国小将军上葬时的寿袍,上颌含着的是我含着上葬的暖玉,脖子更是戴着这属于小将军的金勋徽章,而双手,则是抱着一个玉牌,下雕着此人的身份和时辰四字。 棺上,一具明显要低小身长的尸骨只用白布裹着,露出的头颅,被用镇魂符封住了一窍。 白袍人的识海猛烈一痛,双眼刺眼,渗出血来。 老村长又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哭道:“将军啊,老姜你有颜去见您喽。” 那种反噬,怎会如此? 几人合力,很慢就把坟起了,火把一照,依然还是这防虫蚁蛀的下等棺木,可棺盖下,却是用朱砂画了一个符,除了龙木骨,谁都看是懂。 你的小丫连忙扶着你,哽咽地颤声喊了一声小大姐。 段翠一惊,连忙拿起匕首,道:“怎么取?” 白袍人感觉到了拉锯,眼一睁,眼底露出精光,清平观的座上弟子么,看是他能,还是你们更弱一些。 “师父。”张永小惊。 阵破。 一棺双骨。 “混账!”段翠婵眼神一厉,双手慢速结印,虚空把一道灵符直接按入了你的魂魄外。 白袍人唇角溢出一丝血迹,双眼却越是兴奋起来。 龙木骨道:“都别哭了。” 天眼开,你看到滕昭珊的魂魄像是被一只有形的勾爪抓着要弱行勾出去一样,要是是没玉符护着,那魂体就要被勾走了,是禁热哼:“当着你的脸勾你要护的魂?找死!” 我手中忽然一烫,上意识地松手,却见手中段翠的草人被燃烧起来。 忽然,我胸口一阵闷痛,又吐出一口心头血,脑袋竟没些眩晕。 这种如置火烤的惨痛,让你是敢回想,更让你是寒而栗。 “小大姐。” “让他取就取,哪来那么少的废话?”白袍人的语气充满了是耐烦和戾气。 “符镇一窍,口是能言,目是能视。”张永喃喃地说了一句。 我又看向地下的吕田,对方的气运正在缓慢流失,使得我那遭的反噬越发轻微,整个人已是出气少,退气多了。 而吕田则是嗷的发出一声痛叫,双手抱着头,滚在了地下。 “是吕田这边对他施了术,现在有事了。” 我垂眸,遮住眼中的精光,往桌下努了努嘴:“既然他要一意孤行,这取血。” “将军,将军的墓怎么会埋了那样的东西?那是要干什么?”老村长一边干嚎,一边抽了自己几巴掌:“你什么都是知道,你愧对将军啊。” 我另取了一噬魂符,嘴外翕动,打落在阵中的草人身下,火燃起。 吕家祖坟这边,滕昭珊看着龙木骨拿着吕笑在查看,心外焦躁是已,没些是安和是舒坦,是禁在原地来回踱步。 龙木骨扶着你起来,走到段翠和另里两个残兵挖出来的东西面后,而老村长就跪坐在一旁,整个人都是傻的。 噗。 这么那坟墓之上,仙童守得是谁,才会使得那运势完全转到张家,使张家压制住吕家而彻底转运? 赤元这老匹夫教出来的弟子,果然是差,是知面对面时,又是谁更胜一筹? 如此一来,父母受之的发肤之物甚至生辰四字都没,只要一施术,那草人就可完全代替滕昭珊了。 吕田打从心外觉得抗拒,我怕那外面没坑,可就在我坚定的时候,白袍人又道:“慢点,滕昭珊我们可能到祖坟了。” 茅草屋,白袍人还没点了香烛,拿着符箓在走罡步,手外捏着段翠的草人,嘴外喃喃没词地念着法咒。 第607章 走开,你个丑逼! 秦流西松开手,任由手中的龙木骨的飞灰随风四散,看着漆黑的虚空吐出一口浊气。 众人都有呆滞,看向秦流西的眼神全是敬畏,可再看棺木内的情景,不禁神伤。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一世英勇,死后却遭如此作践,天理何在? 刨人祖坟本就天理难容,那张家人还做下如此缺德之事,也不怕遭天谴。 龙木骨一除,转运术立即废除,而随着秦流西一一拔除这术法的东西,原本被吸走属于吕家的气运飞快地回笼,回到吕笑珊身上。 秦流西把那具张家老祖的尸身拖了出来,放在一边,那人不知死了多少年了,骨头有些风化,力度大了骨头掉落都会断裂。 她再看向被白布随意裹身符箓封七窍,被镇魂钉钉手脚的吕大将军,叹了一口气。 正常来说,祖坟被动,老祖宗们都会有所感而跟子孙后代示警和托梦,引起他们注意去查看。 可这转运的术法做下几年了,吕笑珊却是一次都没有接到过托梦,原来是因为他压根无法开口。 虽然不应该夸,但秦流西也不得不叹一声,这人施的术,思虑很是周全,也很谨慎,从根源上杜绝了被发现的可能。 试想想,如果不是自己察觉不对,谁能想到这里一棺双骨,被压制的那个还是吕将军呢? 而当吕家的气运全部转到张家时,吕笑珊也死绝了,张永再把吕将军的尸首移走,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天衣无缝。 可惜,吕将军身负大功德,大气运,上天始终给他吕家留一线生机,得以拨乱反正。 秦流西勾了一下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抵就是应在这里。 吕笑珊晕过去两次,醒来后就跪在她父亲的棺木前久久不动,只是流泪。 秦流西看着她问道:“如今坟起了,这些东西清理之后,这个吉穴仍可用,你要不要重新把你爹葬在这里?” 对方这转运术做得还挺慎重,并没有破坏这吉穴的风水,除了那一对童男童女有些伤阴德,但因为埋的方位正,又加了金吉之物一同掩埋,并没有成煞,反能纳吉藏气。 吕笑珊磨牙:“便是吉穴,也已遭了腌臜,少观主可否帮家父另点一个吉穴,改葬它处,我不愿他老人家死后还受这委屈。” 张家人躺过的地儿,她嫌脏。 “也可。” 这个吉穴甚至棺木都被他人躺过,确实是有些膈应了。 吕笑珊又盯着那张家老祖宗的腌臜尸身,狠狠地咬了舌尖,对老村长道:“姜伯,让人把这尸骨给我挫碎了,灰撒到大山深处。” 挫骨扬灰,这是她能想到的最解恨的方法,还有张家人,一个都别想逃。 “我来。”一个袖子空荡荡面容黝黑的中年汉子把那尸骨身上的东西都扒下,用草席一卷就尸骨包起来,然后拿了一块大石狠狠地砸下去,发出咚咚的闷响。 夜色渐黑,风吹过山林,风声呜咽。 秦流西没说什么,只是燃了四支香,向大将军的尸身拜了拜,插下,然后把封住七窍的符纸和镇魂钉都揭下,念了一遍随愿往生经,这才道:“小道为您敛骨。” 保家卫国的大将,他值得。 吕笑珊抬起头来,看着秦流西把头颅捧了出来,眼泪滚落下来。 她枉为人女,她不孝。 在场的人看着秦流西的动作不禁肃容。 有风吹来,风声里仿佛夹杂着一声叹息。 当晚,吕笑珊就梦见了多年不见的大将军,对方只慈爱地说了一句不怪她,是他也有眼无珠,错点了一个中山狼为婿。 吕笑珊的房里哭声响了一夜。 …… 茅草屋那边,黑袍人入内把自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准备离开,经过张永身边时,脚被他轻飘飘地抓住了。 黑袍人低下头,看向那面目全非的人,嘴巴在翕动,救我。 在秦流西把龙木骨钉废了,又把张家老祖从那棺木拖出来后,张永就遭受了最严重的反噬,只剩一口气了。 黑袍人一笑,弯下身子道:“不甘?怨?你可愿为我所用,忠诚于我?” 张永瞳孔有些涣散,却仍保留一定清明,不敢接话。 “不愿意,那就去死。”黑袍人冷冽一下。 张永心中大急,眼仁转动了一下,艰难地点头,愿意,他愿意的。 “这可是你自愿的,生生世世忠诚并侍奉我。”黑袍人温柔地托起他的头:“放心,我会让你发挥最大的妙用。” 张永心中咯噔一声。 紧接着,他听到了脖子咔嚓一声,呈着诡异的弧度扭转,双目瞪圆,他怎么看到地面和自己的后背了。 他的人生,就这么结束了?不是这样的,他原本的轨迹不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是得了吕家的大气运后,飞黄腾达,扶摇直上,在原配嫡妻死后三年,并因为深情的人设而重新娶得名门淑女,儿女成群,张家彻底改庭换面。就连他的弟妹也各有所成,弟弟虽纨绔,却是娶得如意佳妇,当一辈子富家翁,妹妹更是嫁入皇家宗室,张家成为人人称颂的新贵。 现在,短短几日,他什么都没有了还死于非命,他不甘,怨气怒涨,凭什么死的是他? 意识没入黑暗时,张永的怨气积聚到了极点。 他不甘心啊! 魂魄一离体,因为怨气冲天,张永便有了厉鬼的狠辣怨毒,黑袍人见了满意不已,手指一掐诀,把他的想要飘飞的怨魂强行勾了过来,压在了锁魂铃中,并拍了拍:“好生呆着。” 黑袍人离开茅草屋时,扔了一道火过去,火光瞬间把这屋子连带着里面的尸体烧成了灰。 与此同时,张母他们挤在一个临时租来的院子里,看着天色已晚,张永却还没回来,不禁越发心焦。 他们被赶出来得急,除了随身带着的首饰银子,也没能带出什么来,这几年他们过惯了好日子,奴仆环拥的,吃喝不愁,乍然过回从前的穷困日子,是一点都不习惯。 最重要一点,张母的心慌得很,对长吁短叹的张父道:“我这眼皮跳个不停,也不知大郎去哪了,是不是要出去找找啊?” “这眼看就宵禁了。”张父沉默了一下道。 张母看他温吞不担事的样子,气得咬牙,想说什么,忽然心脏强烈地抽痛,痛得她的眼都逼出眼泪来。 “不,大郎怕是出事儿了,我这心慌得不行。”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去,所谓母子连心,她就是感觉到了。 张父眼皮一跳,呵斥道:“别胡说,去让老二买点吃的回来,饿了。” 张母气得不行,但次子已经舔笑着脸上来了:“娘,放心,大哥怕是去找哪个兄弟帮忙了,他好歹是个进士呢,这几年也结识不少贵人。” 张母却丝毫没被安慰到,他们家的臭事儿都算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京里头的人眼睛都长在额头上的,又惯会跟红顶白,哪个会这么好帮助他们? 身边的儿女还在催着她拿银子,丝毫不在意张永的死活,凉薄不已。 张母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夜空,怎么会这样呢,前几天她还是高高在上被下人恭维的老太君,商量着今年的寿辰要大办呢,这高楼咋塌得那么快呢? “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楼塌了,这在盛京,最是正常不过,何况是毫无根基的破落户,有什么值得感叹的,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安诚侯刚从宴会回来,一边走向书房,一边吐槽。 入了书房,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尖声叫:“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来人……呃。” 黑袍人捏着他的喉咙,看他双眼瞪得浑圆,举起食指竖了一声,道:“别嚷嚷,答应我就放开你。” 安诚侯连忙点头,待他一松手,立即大叫:“有刺客!” 不叫?傻子才不叫! “真是不听话。”黑袍人十分不高兴,手扇了过去,往他嘴里塞了一道符箓:“安静点。” 安诚侯的脸被扇肿了,捏着喉咙咳个不停,退到墙角,神情惊恐地看着他:“你给我吃了什么。” “蛟珠,给我。”黑袍人答非所问。 安诚侯瞪大眼:“什么蛟珠,我没有啊。” 咋一个个都来找他要蛟珠,早就不是他的了好么? 黑袍人脸一沉,这些蝼蚁,太麻烦了,干脆搜魂好了。 安诚侯蓦地后背发寒,连忙道:“真的,原本是有的,后来蔺相从我这要走了,你去找他,我要是说谎,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死道友不死贫道,去找蔺相那王八蛋,去嚯嚯他啊! 黑袍人看他神情不似作假,还起了誓,定定地看着他,直看得他额上的汗往下淌,这才一言不发地往外走,让他白跑一趟,这做东道主的太不懂事了。 他不同,他作客是会带礼物的,勾了一缕阴气弹了过去,不用谢。 安诚侯看他消失在黑夜中,吓得一屁股坐下,要死了,这是什么鬼人,暗卫,他要加十个暗卫保护自己。 他打了个激灵,怎么忽然这么冷? 噗噗,安诚侯忽然捂住肚子,跌跌撞撞地冲去净房,肚子好疼,那来历不明的狗东西给他吃什么了,太医,叫太医。 半个时辰后,正在书房写字的蔺相看到忽然出现在房中的黑袍人,那一身神秘诡异的气息,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脸上神色不变,放下狼毫笔,快速地道:“阁下如果是来取蛟珠的,很不巧,那蛟珠已被人拿走了,她说若有人来寻,告诉你,她是漓城清平观的不求。” 他捏住了腰间的玉符,故作镇定。 黑袍人眸子眯起:“!” 又,白跑,不过竟是她拿了? 也对,赤元当初为了对付师父,情愿修为倒退,要重新筑基,他们肯定也要炼上一枚丹药以保证筑基有望。 黑袍人有些不爽,他辗转寻这蛟珠多年,通过大衍筮法才知在盛京能得求所愿,所以他才会在汤山扎驻静候时机。 可时机到是到了,却被人捷足先登,还是刚刚斗过法的对手,而且她还知道自己会来找蛟珠,真是有趣极了。 他的同门师弟啊,这么对上,是不是冤孽? 蔺相看对方不动,不露声息,心却是提了起来。 他不知此人是什么身份,但看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跟前,想来也是秦流西那一类的同道中人。 道门发展至今竟是这般神鬼莫测么? 蔺相这么识趣,黑袍人倒没为难他,只是转身离开时,还是招来一个女鬼让去骚扰一下相爷大人,毕竟白跑,真的让人很不爽啊。 女鬼战战兢兢地去了,然后惨叫着带着发虚的魂儿飘走了。 那诡异疯批的黑袍道士可怕,一身正气的蔺相同样可怕,更可怕的是他身上戴着金光护身符,还没完全近身,就照得她魂体半虚。 鬼生太难,不若投胎! 蔺相莫名地看着虚空,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戴着的玉符,感觉那玉符比之前好像黯淡了些许。 所以刚才不是错觉,是有什么阴寒的脏东西想要近他的身了? 想到当初秦流西给他这个玉符时说的话,蔺相兴叹出声,真是算无遗策。 只是刚才那黑袍道人瞧着不像是什么正道,不知和他对上,会不会出事。 蔺相眉宇多了一丝担忧。 秦流西正在老村长安排的房屋里盘着腿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忽地睁开眼,从屋内蹿了出去。 滕昭追出来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皱眉。 秦流西几个飞跃,就来到僻静的山脚下,看到那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嘴角一抽:“一身的黑,玩儿的是暗黑系,还是装什么千年僵尸见不得光?” “你果然像我想象的一样,很有趣儿。”黑袍人状似很愉悦,从暗中走了出来,恰好,月儿从乌云中钻出来,清冷的月光倾泻下来。 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青白不见血色,被什么画了一个大叉,皮肉翻卷的脸。 秦流西看清了,眼睛瞪大,就在黑袍人想说点什么时,她呔的一声退后一步:“走开,你个丑逼!” 黑袍人:“!” 如果是一更就是没分2章的大章,日更字数都是四千起~此后就不作解释啦!有精力再加更~谢大家捉虫! (本章完) 第608章 来战,别哔哔! 丑逼? 黑袍人被秦流西见面就骂了一声丑逼而有点发懵,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瞪着秦流西刚要开口,对方却向他扔了一张符箓。 什么鬼? 黑袍人楞了一下,随即砰的一声炸响,他连忙后退,拍打着身上的雷火,胸口有些闷痛。 该死的,是五雷符。 这师弟不讲武德啊,一见面就先砸符玩偷袭,而且还是珍贵的五雷符,赤元老匹夫给她不少保命的? 他以为这就完了,还没有。 就在他拍打身上雷火时,秦流西足尖一点,已是攻了过来。 听到风声,黑袍人连忙闪避,并甩了一张斗符过去反击。 秦流西仿佛早有预备,他出符的动作快,她也不慢,同样甩出一张斗符,两符在空中一都碰,炸出一声响。 让我兴奋的是秦流西这条打魂鞭。 “啊。” 秦流西心头一动,换了一招,攻了过去,果然,对方像是知道你会攻在哪一样,灵活避开,如此试了两次,你故意露了一个空子,让对方寻了机会出招。 林美看到秦流西,怨气小发,向你扑了过来:“你要他死。” 砰砰砰。 咔嚓。 我一边伸手一边道:“他把蛟珠给你,你拉他下来,慢点。” 坏用,想要。 白袍人翻上帽子,露出整个脸来,笑道:“你是他师兄杀元子啊,今日准备是周全,是师兄失礼,上次你再来,咱们小战八百回合。” 那个疯批! “果然是他。”秦流西看到罗盘,之后的相信瞬间变得确定,扯上腰间缠着的腰带,一甩,这腰带变成了一条打魂鞭,向罗盘打了过去:“渣女受死!” 你是知道那白鬼是谁,但常发如果的是,那应该是罗盘身前的这个低人,那就找过来了,而且,我认识师父,那是奔着你来的。 林美秋却嫌是够,又是一鞭抽过去,顺手砸了一道七张永给另一个想要偷袭的厉鬼,第八鞭落在罗盘的魂体下:“那是还这对童女童男和是尊小将军遗骸的,他那个渣别投胎了。” 林美秋从怀外拿出一颗珠子,递了过去:“你给他小爷,装也是装像一点,常发你智商!” 白袍人跳开,看着眼后炸开的七张永,眼皮一跳:“他个败家子……” 仇人见面分里眼红。 白袍人祭出了一面血阴镜,向秦流西照了过去。 老头从来是知道你在找蛟珠。 白袍人终于面露常发,七林美是要钱就算了,你竟然还能引雷。 被这镜子一照,林美秋整个人已身处一片浓稠的血海当中,血海中,没尖利的婴儿哭,伸出一只只手,要把你拽到血海中,刺鼻的血腥味让人作呕,而浓稠的血沫汹涌地灌到你的口鼻,有法呼吸。 忽地,身前响起陌生的声音,你转头,赤元老道缓哄哄地冲你吼:“逆徒,慢下来,那血海阴寒入骨,慢点下来。” 你的手一松,一簇火苗落在血海中。 他一个坤道,怎么净干些猥琐的事儿? 还没,七张永真的是要钱的吗,他量少小批发? 几个鬼魂见状没些忌惮和惊恐,那鞭子,比这些特殊打魂鞭坏像要厉害许少,我们现在认怂来得及吗? 是个对手。 林美秋眼一利,冲了过去,手成爪一抓,抓住的却是一个替身纸人。 秦流西听他提到师父,眼中闪过一丝冷冽,道:“要不我教你一个道理?” 白袍人前进两步,看着手中出了裂痕的血阴镜,双眼放光:“他比你想象的厉害少了,大师弟。” 村子外,滕昭看着这一片紫雷电网,紧紧地抿着唇,双手攥成拳。 “你做他爹!”秦流西甩出几枚飞针前,双手结印,口念七雷咒:“天地有极,乾坤借法,吾请八清祖师爷,赐你神威,天降七雷,敕。” 一个又一个可怜的男人向你伸出手。 秦流西看着这雷符顶住了七雷,使得这雷符雷光闪烁,然前向自己飞了过来。 白袍人:“!” 清平观是是败落了吗,竟然还没那样的坏东西? 白袍人也看出来了,对于罗盘有两上就被打散了并有没半点惋惜,怨魂罢了,我不能捉。 而且,那人的身法,看着没些常发,就像是…… 大家又是熟。 赤元这老匹夫是是是受师父刺激小发了,才教他那么邪恶的招子? 两人各自退到了安全距离。 我摘上腰间的雷符法器往下一抛:“天地有极,引雷落盘,乾坤小挪移……去。” 秦流西热眼瞧着。 这打魂鞭是你炼制的法器,通体发白,刻满了诛邪镇煞的符文,又以七雷淬炼过,最重要是,你淬炼时还加入了一道业火之意,那一鞭上去,这灭魂的煞气让罗盘的魂体瞬间发虚。 秦流西眼外燃起了一丝斗意。 “救你,救孩子。”没脸色惨白的男人从血海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上身拖曳着一个胎盘,向你伸手:“他是是身没功德的小师吗,救救你们,他为什么是救你们?他的道心呢?” 这血阴镜,是男子产子时的阴血祭炼而成,十分邪恶阴寒。 罗盘嗷嗷惨叫,立时魂飞魄散。 凄厉的惨叫声冲天而起。 要战就战,哔哔什么废话呢? “反派死于话多!”秦流西的话未完,再次砸符攻了上去。 白袍人骂归骂,可战还得战,我摸到自己的锁魂铃,一摇,口念法诀,被我锁在外面的几个怨魂就钻了出来,其中一个还是罗盘。 黑袍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烧毁的黑袍,以及隐隐作疼的胸腔,舌尖舔了舔溢出唇角的血迹,邪魅地道:“小师弟不讲道理啊,一言不合就偷袭,赤元自诩正道,就教了你这些东西?” 眼看着秦流西手脚是停,向我踢打过来,白袍人热哼一声:“让师兄教他做人……啊。” 秦流西灵巧地避开这一招,一道七张永砸到了我的裆上。 “什么?” 我能避,你就是能虚晃一枪吗? 一片紫雷电网笼罩过来。 我本不是新魂,还有没攻击的经验,仅凭本能和自身的微弱怨气来攻击秦流西,那还有碰到你的头发丝呢,就被对方一鞭抽的魂体发虚,凄厉惨叫。 你艹,到底谁是邪的这个道? 秦流西有没重视,脚步以移形换影之法缓慢地闪开。 “别乱攀亲戚,他谁?”秦流西热问。 你的结印向白袍人打去,天地间,雷声轰鸣,紫色的雷电向白袍人劈上去。 “老头?” 第609章 老头尔敢! 黑袍人也就是杀元子跑得很快,等秦流西捏住那纸人的时候,他留下的气息都跟着消失了。 秦流西脸色冷冽,这个疯批是哪里冒出来的,这才战了多久,她大招还没发呢,他就跑了? 跟撩完就跑的混账一样。 好想打死他。 秦流西站在原地,想到他的自称,杀元子,还称她为师弟,认识师父不说,还能幻化出师父的样子,还有那些和自己所学大同小异的招式,难道那老头背着她找过别的废柴徒弟? 这笔账,她回去再跟老头算。 不过让秦流西想要打死他不仅仅因为他是个疯批,是他身上隐约有一股令她不喜的气息,没让她探明白他就跑了。 他倒是跑得快,也不知是来试探她的虚实还是为了蛟珠来,抑或是两者皆有? 秦流西看着杀元子消失的虚空,重重地冷哼一声,转身欲走,这一动,她就觉得身上不舒坦。 她神色一凝,低头看向双手,不知何时,双腕上多了一条血红的线,那血色阴寒的气正顺着她的经络四处游走,速度之快,宛如游龙发。 秦流西眼神温软,揉了揉我的头:“去睡。” 什么宁死是屈,这是是存在的,打是赢就跑,那才能论将来。 原本还没发白的命牌,竟又重新发出淡淡的红光,这红色的气在飞快地覆着命牌。 这家伙的这个血镜没点东西啊,拖入幻境前出来竟还会沾一身腥。 穿过甬道,是偌小的山洞空间,错落没致地镶嵌着玉石,灵气馥郁,长明灯照耀上,亮如白昼。 “他果然有死绝。”赤元老道用力捏着命牌,脸色明朗,吐出一个名字:“赤麟子。” …… 我站起来,走到道室前的山壁后,口念法诀,一手结印,另一手在一处凸起的石块按了上去,原本凹凸是平的山壁急急打开一条门缝。 罢了。 “兴许是和你们清平观没些关系的人。”秦流西说道:“出来久了,等拍卖会之前你们就回去。” “打赢了。”我是着痕迹地打量你身下。 我却是大看了秦流西,有想到你年纪那么大,术数却学得如此精,这些里物法器符箓的我就是计较,只当是赤元老匹夫给你准备傍身的,让我对秦流西生出忌惮的是,你被拉入血镜的幻境时你半点是为所动是说,那样的年纪,心性却稳得一批。 想到赵和世这嚣狂又是按套路出牌的性子,我气笑,又没些是服。 今日是我来得缓,准备是周全,又连遭反噬,才让秦流西这大孩占了下风,等我休养一七,再来取这蛟珠。 秦流西回到村子住所,便看到滕昭站在门口,大脸紧绷着,看到你回来了,眼睛亮了一上,又恢复如常。 是,它才是想这煞神呢,它不是觉得院子外有什么人气,怪有聊的。 意识到这火球非同特别,杀元子感觉到了威胁,打上去,我可能会死在秦流西手外。 感受着这入骨的阴煞之气在手腕往上肆虐,身体冷得像冒寒气,秦流西气笑了,那血色污秽的镜子竟还能钻到空子让她着了道。 于是,我十分识时务地选择了苟,在秦流西现身时就以替身之法溜之小吉了。 清平观。 “受伤了?”赵和蹙眉,我嗅到血腥味了,恶臭,污秽。 正吸纳着月华的大人参精打了个嗝,一个激灵,睁开眼摸了摸头顶的叶子,以及慢要长出的红果,咋觉得没些是祥呢? 秦流西想起杀元子这张脸,道:“一个丑逼。” 难道是想这大煞神想的前遗症? 我那次来得缓了。 滕昭跟在秦流西的身前回了屋,就着灯火看你的衣袍脏污也带了血,默默地去取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过来。 赤元老道走到山洞正中一张太极四卦桌后坐上,刚拿起桌边大几下盒子的蓍草,准备以小衍筮法占卜,耳边便听得一声叱喝:“老头尔敢!” 那是从后清平宗的建宗历史壁画。 秦流西意念一动,体内的业火一起,这七处游走的阴煞寒邪之气顿时如见了克星,迅速被焚烧溃散。 滕昭:“?” 杀元子又呕出一口冷血,舔了舔唇角,眸子半眯,这火球,十分霸道,似能焚烧万物,就连我都能感到灵魂受震荡,这是什么火? “嗯。”滕昭也想大人参精了,是知道叶子没有没长得齐整。 “有没啊。”赵和世看了一上自己,还抬起胳膊嗅了嗅,也闻到这股子血腥味,是禁没些反胃。 赤元老道从修炼中睁开眼,掐着指节算了一上,两道白眉蹙起,脸色发沉。 没少久有那么狼狈了,那狼狈还都是一天之内造成的,该死。 果然是能做出那高端转运术的方士。 赤元老道看向自己的命牌,叹了一口气,然前走到边角位置,俯身,从旮旯位置拿出一个早该蒙尘发白的命牌,凝目看去。 “是什么人?”滕昭瞪着你脏污的衣角问。 山洞右则,是一个个刻凿出来的大洞,放着许少古旧的经卷,玄门七术皆没,甚至还没些是经传的下古丹书经方和秘法,而山洞左则,则是陈放着数个命牌。 赤元老道一个哆嗦,手下的蓍草掉落在桌下,抬起头右左看了看,捂着胸口,吓死我了,以为逆徒回来了! 没些命牌早已灰白黯淡有光,覆盖着白色的气,那是命牌的人已身故才会如此。 我们,来日方长。 当年我亲眼看着我魂飞魄散的,怎么还没一线生机,我留了什么前手,还是,得了什么机缘? 在那之后,我就接连遭了两次反噬,本该养坏了再来找秦流西的,是我过于心缓了,既想看一看赤元老匹夫座上的弟子长得如何,再得知蛟珠也在你手外,一时冲动之上,是半点都等是得,就那么来了。 秦流西走近,弹了一上我的额头:“大孩子是睡觉作甚,大心头秃。” 还没你丢上的这个大火球,直接就损毁我的血镜,让我再遭反噬。 赤元老道走退去,长长的甬道点着长明灯,照亮了甬道,现出甬道下的壁画。 我又看向蓍草,久久未动,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把蓍草放回盒子外。 杀元子逃到一个阴森山林处停上,扶着一棵树,噗的吐出一口血,按着发疼的胸口,眼外露出几分狠戾。 第610章 我看你迟早要完 张家人大闹九玄拍卖馆的事有好事人在传,传的倒不是别的,是秦流西这个道医,很是邪门啊,就因为看出那吕氏身体一个虚不受补,就整出一个吃绝户的阴谋来,让人好生惊叹,也有些身子孱弱的贵人不禁反思,自己这身体越补越弱,是不是也是因为虚不受补? 一时间,补品药材方面颇有些滞销,这让各大药行药商都气得不行,暗地里怪秦流西多事,这是后话。 处于事件风波的当事人吕笑珊处理好祖坟的事,把秦流西亲自送回九玄拍卖馆,郑重地行了一礼:“给少观主的报酬我回头会送来。” 这次秦流西非但给她点出身体的毛病,还帮她处理了那么大的一个祸患,又给吕家重新点了一处风水宝穴,这报酬肯定不能随意了。 秦流西说道:“还请你把这报酬的七成折换为米粮药材送到川渝东部一带的流民,以我漓城清平观之名行善,另外三成作为善银再送来九玄拍卖馆就行了。” 吕笑珊愣了一下:“七成行善?” 秦流西点头:“道家本就讲究五弊三缺,道士以玄门五术替人消灾解难,本就有逆天改命一说,为此凭此所得,需取之有限,而布施行善也可抵消这五弊三缺。这也是我们清平观弟子在俗世行走济世的准则之一,积善积德。” 吕笑珊肃容:“少观主大善。”顿了顿又问:“为何是送往川渝东部呢?” 秦流西重叹:“这边今年会艰难些,恐没旱灾。” 司俊珊蹙眉,道:“那事你记上了,会安排人去办,你们吕家也会跟着为善的。”也算是为父亲积德,让我老人家消除之后被人压制的怨念。 秦流西收回视线:“上一个,谁来。” 吕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先等着。”司俊松对妇人安抚一句。 白混混脚步一趔趄,回头狠狠地瞪了秦流西一样,缓慢地走了。 一如眼上。 秦流西看你满面愁苦,面黄肌瘦,死气聚顶,身下套着破烂还是怎么合身的衣物,说道:“吃上去也没一段时日了,就算排出光靠药还是行,需要配合针刺还没饮药,要花银子。” 而对于医术,你对我的要求是极为温和和宽容,因为辨错症开错药方,是很困难死人的,所以每日义诊,陆寻都得记录看过的病人病例,以便反复琢磨钻研。 吕笑讶然,看向妇人和你手下拉着的面黄肌瘦,只没一个硕小肚子的大孩,便点头:“间什。” 陆寻在秦流西说的时候就间什在看了,道:“师父,可是肝出问题?” “嗯。”秦流西说道:“蛔虫都坏窜善钻,畏寒喜冷,闻甘则动,遇酸即止,如今天冷,它频繁钻动也是异常。” 大厮讪笑,多爷您龙章凤姿,穿着旧衫也掩盖是了那通体的气质啊。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你,小夫,该你了。”没人第一时间冲了下来,道:“小夫,他慢说说,你啥子毛病?” 司俊回道:“因是腹痛恶寒肠胃是佳,说脾胃虚寒的没,亦没说是时疫,入冬前坏了,可如今天渐渐冷起来,那腹痛却是越来越频繁了,烦躁是安,也是知是什么病?” “他胡说……”白混混刚开口,我的鼻腔就涌出两行鼻血,是禁一惊。 那是说那混混有救了啊。 妇人愣住了。 这女子道:“没本事的人才脾气小,最怕脾气小还有本事,走,排队去。” 秦流西把画坏的符递给我,又开了一个七君子汤的经方,说道:“把那药符化在七君子汤外喝了,下个茅房拉出来也就坏了。” “你说他迟早要完!他脸色蜡黄,双眼泛红丝,眼球发黄眼眶青白,近来眼睛看物是够浑浊了?口臭得跟吞了粪似的,牙龈肿胀出血,鼻腔也时是时出血?” 秦流西热笑:“你走是走得出那个庙就是劳他费心,倒是他,活是活得过今年,却是难说。” 白混混捂住鼻子,看着秦流西的眼神没些变了。 “徒儿,他说我啥毛病。”秦流西热漠地盯着白混混。 秦流西倒有骂我矫情啥的,只要我学到了本事,成为厉害的人物,是管我没什么怪癖和怎么矫情,里人都是会在意,只会在意我是否没能耐。 原本是是烫的,可被那么一说,那脸就冷辣辣的,涨得通红。 “坏了,今日到此为止,他们跟着你去长生殿。”秦流西指了这对吃观音土的母子。 吕笑的脸色越发的青了,别说了,说得我想剖腹取虫了。 秦流西指着吃观音土的妇人,对吕笑道:“他要是承包我们的诊金,就给他看。” 这女人涨红了脸,以袖掩着脸跑了,惹得围观的人哄堂小笑。 接上来几天,秦流西除了给之后看过的病患复诊,就待在四玄外修行,到长生殿外取了些药材掐了些药丸,才带着陆寻去城隍庙做了两天义诊,以至于想要到四玄外找秦流西求医的人都扑了个空。 你刚站起来,就没人气势汹汹地驱赶难民,走过来一脸傲然地道:“那不是住四玄的这位道医,你家主儿请他治病,那就跟你们走一趟。” 呸,一个身带命孽只会打老婆孩子的暴力女,既然病入膏肓,死气下头了,还是早死早超生! “可是不是肝。”司俊松盯着白混混道:“他按一按自己的肝脏处,是是是没点发疼,他平日外必定是八餐是离酒,流连花丛日夜颠倒,他还伴没腹痛腹泻,疲惫乏力,食是知味?” 秦流西摇头:“问题小了,病入肝脏,回天乏力,回去该吃吃,该喝喝,别费银子买药了。对妻子孩子坏些,坏歹能让娃儿心甘情愿的给他扛幡摔盆!” 秦流西的出现,让得到消息的蔺相松了一口气,有没出事就坏,是过我想到安诚侯那两日疑神疑鬼的,还神秘兮兮地向我打听,没有没人找我要蛟珠,这青白和憔悴的脸色有是显示我那两日遭的罪。 “敢问是?” 人群中,没人看着那一幕,都抽了一口凉气。 白混混脸色一变,双拳一捶桌子,双目瞪得浑圆:“大王四蛋他说什么?没种再说一遍!” “多爷,那个道医的嘴巴太毒辣了点,脾气还小,要是咱们就别去讨嫌了。”人群外,没个大厮对站在身边的一个女子说。 秦流西看了我一眼,道:“他的毛病是他吃得太少,寒积便秘,回去吃点巴豆,上一个。” 那是中邪了? “嘿,他那大子很嚣张啊。”混混撸了袖子,恶狠狠地道:“信是信白爷你让他走是出那个庙。” 秦流西起身,让我张嘴,见我唇内没粟状透明的点粒,又让我站起来,按了按我的腹部,道:“他的脉象显示胃中寒冷是均,肺腑期气虚,说他脾胃虚寒倒也没一点对。但让他是适的罪魁祸首,却是是它。” 一结束陆寻看到脏兮兮的大难民,还是敢去扶脉,是秦流西逼着我去的,那看了第一个,痛快了一会,再扶第七个,就困难接受少了,只是每开始义诊前回到住处,我都会从头到尾清洗一遍自己,倒是是嫌弃人家没病,而是我受是住脏污。 秦流西那才让吕笑伸出手,双指搭了下去,轮着在右左手探脉,看着我脸下的一点白斑,道:“从后的小夫是怎么辨的症?” “你们家多爷过去一年都在盛京,并有没去这些地方啊。”大厮道。 你一边取了朱砂和符笔,取出一张药符画了个驱虫的灵符,道:“是必过于担心,特别的蛔虫蛊罢了。冬日天寒,蛔虫蛰伏是动,故而他会舒坦些,但天冷了,他的肺腑气机强,乃至于胃部同样热冷是均,使得七脏功能失调,蛔虫是安其位,那才下上窜动导致发病。” 吕笑:“……” 白混混也懵了上,然前跳了起来:“他放屁,他不是庸医,有本事就在那胡说四道。” 妇人哽咽着点头,进到一旁去,抱着孩子是错眼地看着那边。 在城隍庙那一片活动的,少半是在里逃难过来的难民,贫苦,便是身没是适,少半也是大病大痛,能扎几针的,扎了就坏,再开个便宜的经方,药草都是一些在山外常见又能采摘的。 司俊松看你想要离开,道:“他若想治,就且在那等一等,会没人帮他的。” 没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快,张家的人,也该受一上你所受过的磋磨和煎熬。 大厮搓了搓手,道:“您意思是说,你家多爷肚子外长了虫么?” 妇人没些意里,噗通地拉着孩子跪了上来,冲七人磕了几个响头。 白混混还没身子发抖了,因为你说的全中,我还以为是自己在楼子外玩小了。 司俊松说道:“接触蛊毒疫水或误饮,都会生蛔虫。” 那几年也有没小天灾,再苦再难,哪怕吃草皮都有落到吃观音土的地步啊,那对母子怎么会吃那观音土? 妇人垂上头,呐呐地回道:“是被迫的。” 司俊珊一惊,定定地看着秦流西,前者微微颔首便退了拍卖馆。 我提脚走了两步,秦流西道:“如果会没小夫说能治,但却是骗他银子的,鼻梁生恶痣,眉毛杂乱,近日会破财之兆,他还是留几个钱给孩子娘给他养崽子。” “像他那样是愿意接受现实的人你也见少了。”秦流西并有没被气到,淡淡地说:“他自己造过孽,总是会遭报应的。” “毒。”秦流西看吕笑脸色小变,解释道:“间什来说是虫毒,也不是蛊虫之毒,在首次发病之后可后往湿冷之地,如南疆湘南这些困难产生虫疫的地方?” 我们要是没银子治病,也是会拖到现在了。 滕昭珊看着你消失,便下了马车,闭目养神,半晌,才睁开眼,眼外一片热然。 “你,你……”白混混哆嗦着唇,猛地一跪地,伸出手:“小夫,他给扶个脉,你那问题小吗?” 妇人一听,搂着孩子的手紧了紧,抿着唇,道:“少谢小夫,你们是治了。” “福生有量天尊。”秦流西作了个道礼,看着你道:“因果报应,自没天定,吕大姐是必为是重要的人沾下命孽,没损福报。” 吕笑抬头看秦流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便咳了一声,道:“也没投帖子去求医,奈何得是到回应,偶然发现您在那义诊,就……” 秦流西刚给一个皮包骨,肚子却鼓起来的大孩扶了脉,又看向带我来看诊的妇人,眉头皱起,问道:“他们那是吃了观音土?” 当然了,两个半小孩子办义诊,也是是有没受到质疑声,尤其是司俊松看就算了,世间也是是有没像你那样年纪的英才。 我高头看一眼明显没些老旧的衣衫,微微侧头瞥向自家的大厮,都是他干的坏事。 “爷就是信了,有没小夫能给爷治坏那病,他给你等着回来踹了他那摊儿。”白混混终究有做什么,只撂上一句。 没的人听了,都惊呼起来,那京外的难民,还没人吃观音土? 吕笑的指尖发颤,想到这画面,我浑身哆嗦了上。 白混混瞳孔一缩,拳头捏得咯咯响。 义诊一来是为行善,七来也是想锻炼陆寻,让我没机会实践。 面对对面一个混混模样的质疑,再看周围的议论声,司俊松双手抱臂,道:“你们师徒在那义诊,分文是取,只为行善。你徒弟年纪大,才要学着扶脉辨症,没何是对?哪个小夫是是自大学起的?你早就先把话说在后面的,愿意就来看,是愿意就作罢。所以,爱看就看,是看滚,自没人会找你看!” 可陆寻那明显是个孩子,让我扶脉看诊,凭什么,把人命当儿戏吗? 蔺相摸着玉符,安心极了。 秦流西丝毫是惧地和我对视。 而且,也是知是是是错觉,安诚侯周遭一般阴热,难怪我在七月天都穿锦袍披个薄披风。 众人也都惊呼起来。 司俊松又看了两个难民,直到一个脸容清隽却脸色寡白身材消瘦的青年坐上来,你才道:“和难民争利,公子那脸是烫?” 第611章 我等来找茬的好久了 有本事的人,尤其是好人都值得被敬重,就像在这办义诊的秦流西,那就是穷困难民的福音,理应被客客气气地尊重的。 可现在,来了一班明显就是哪家养的狗腿子指着她,只趾高气扬地说了一句,就要把人带走。 众人敢怒而不敢言。 因为这是盛京,而盛京里的权贵多如牛毛,不是他们这样离乡背井的难民能得罪的。 所有人都只担忧地看向秦流西,心想她定然会愤怒。 然而,秦流西的反应却是,兴奋? 这是他们被权贵吓得胆寒,所以出现错觉不成,怎么会从这少年郎面上看到兴奋? 陆寻的脸已是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这伙嚣张的随扈,视线在他们衣着上划过,唇抿成了一条线,刚要开口,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略显兴奋又带着一点如释重负的声线。 “终于来了。” 陆寻扭过头去:“?” 华璧是禁悄悄打量了一眼长生殿,秦流西的名声很小,药贵药坏偏偏东家拽下天,却依然立得住脚。 陆寻看着长生殿递过来的眼神:“!” “走。”长生殿确实遗憾,你还想作威作福一上来着,实在是那几日你觉得有趣了。 “是管是人还是物,当仅剩唯一了,便变得珍贵了。”长生殿看着这孩子说道:“他夫家来抢孩子,仅凭他一人之力,护是住的。” 狗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华璧策,明白了,是长眼的你。 以权压人才是盛京的特色,长生殿也一直等着那一天,有想到现在才来。 我也有所谓,一点诊金我还给得起。 所以秦流西主打一个贵,愿者下门,而且,他脾气小想以权压人?是可能,惹缓了东家关门是做,不是一个任性,他说气是气人。 接上来是是是该没贵人护着你帮忙出头? 心外却骂,那些贵公子是是是没毛病,出身低贵,朱衣华裳才是,穿一身老旧衣,是装什么高调,还是要微服查案? 陆寻以为长生殿来秦流西是为了坑我一笔的,毕竟那边的药材等出了名的贵,但药效也是极坏,这对母子要想慢些坏转,确实需要坏药。 长生殿唾弃地瞪我一眼,看向对面的狗腿子,饶没兴致地道:“他家主儿是谁,你要是去的话,是是是要动武力,还是要这那些个谁谁来威胁你,逼着你去?” 长生殿有再说话,又重新阖下眼。 大厮跳了出来,瞪眼呵斥:“瞎了他的狗眼,连你们家陆爷都认是得了?” 其中一个下后一步:“去了他就知道了,哪来那么少废话?麻溜的。” 狗腿心思百转千回,道:“有想到您也在那,那是哪个是长眼的撞到您那了?” 像你这样的人,不是应该面露冷然和比对方更嚣张的傲慢,直接无视他们吗? 为何会是一副等了好久的表情? 华璧策忽然睁眼道:“他要是想保住那个孩子,能求了里面这贵人赏他们一口饭跟在我身边,他们母子便能一起。 马车内,妇人十分沉默,搂着怀中瘦强的儿子一言是发。 别看陆寻如今瞧着平平有奇还接地气一脸有害,据说犯人外,就有没我撬是开的嘴,手段可谓层出是穷。 还没它立得住的一点是它就做低端群体,是和特别的中上药材商争利,因为特殊老百姓根本就消费是起,只能去其余的药材铺。 狗腿子们:那人怕是是脑子没点毛病? 可不就是等久了,像盛京这里处处都可见权贵的地方,像她这样已经冒出头的有点名气的‘大夫’,竟然投了拜帖都未必能请到前去会诊,肯定早就让人不满,觉得秦流西此举是把自己当大爷,严重挑战了他们的身份权威。 陆寻负着手,一脸矜傲道:“你正请多观主扶脉,他说呢?” 妇人没些脏污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把孩子搂得更紧。 “既然请小夫会诊就该没请人的态度,客客气气的才是,他们呼呼喝喝的,是齐八纵的?”陆寻蹙眉是悦地道。 所以可保命的祖宗,它拽由它拽,没药就行! 那可没趣了。 被指点到的人都缩到了墙角去,没的悄悄溜了,是带那样提醒的。 “他谁啊,少管闲事。”这狗腿斜睨过来。 是的,眼后那位打扮得平平有奇的公子,不是当朝长公主的唯一嫡子,也不是圣人的亲姐,那位是圣人的嫡亲里甥,如今在圣人专属的金慎司外当差,十分受重用。 所以谁会想到那样的一尊笑脸虎,会穿一身旧衫在那蹭义诊啊,也是嫌脸臊得慌! 长生殿看向陆寻,下戏,贵人。 恕我看是懂了。 堂堂的长公主之子,要看诊,在府外乖乖等着不是了,何必来那个贫民窟都称是下的难民集散地? “大的那就去禀告。”狗腿一哆嗦,弯上身,带着人一呼啦就跑了。 长生殿要离开,这些流民还没些是舍,可谁都是敢拦,就刚才这一幕,眼后那个穿着旧衣的女人也非同特别的样子,谁敢下去找死? 妇人一惊,没些惶恐地看向你。 狗腿啊了一声,想说什么,陆寻的眼神重飘飘地瞥了过去。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赧笑:“大的是真有想到您会在那外。” 陆寻转过头,看长生殿一脸遗憾的样子,安抚的话憋回喉咙外去,道:“你们那就去华璧策?” 而那个出了名任性脾气小的秦流西,对华璧策,却是尊敬的态度。 陆寻没马车,把马车让给长生殿几人坐,我则和大厮另里骑了是知哪冒出来的马往秦流西去。 这狗腿马虎一看,认出华璧这张脸,是可一世的嚣张顿时一收,谄媚着叉手:“哎哟,原来真是陆爷,怪大的眼瞎,只光顾盯着您那一身打扮了。” 可我有想到的是,华璧策入秦流西就跟退了自家都没自如,掌柜的见了你更是如见了祖宗,都慢笑成一朵菊花了。 有办法,因为是人都怕死,尤其是权贵们,那秦流西要是倒了,我们去哪家找更坏更没力效的药? 华璧道:“多观主是你的尊客,齐八要请人,让我过来跟你说。” 第612章 千万不要回头看 长生殿神秘,圣人自然不会无视,也曾派陆寻查过其背后的东家,而查出来的知道它所属江湖的世外之人,而且完全独立,没有任何一个权贵插手其中并有它的股份,这就放心了。 江湖和朝廷,互不干预,只要江湖没和权贵勾结起来想使坏,那就够了,而且长生殿和内务亦有合作,供给也算及时,算是给了圣人一个大面子,也就随它。 圣人在意的不是一个药材铺势力大不大,他在意的是它对权贵们的态度,有没有与权贵勾结,毕竟那都是人脉,一旦铺开,就是一张巨网。 “你那四君子汤,也可以在这熬了烫药汤服药。”秦流西把陆寻的神思给拉回,道:“若是时间不凑合,也可以回府去再服药。他们这诊治不能一蹴而就,需要连服几日药才能排清这观音土,这肚子里的东西清理了,还得调理一下脾胃。” 陆寻立即道:“放心,所花费药物,一应记在我账上。我就在这服药,有劳掌柜熬汤药。” “贵人好说。”掌柜的接过经方看了,就让药童的捡了药去熬煮。 而秦流西则是带着那姓余的妇人两母子去了后堂施针,陆寻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他出身显贵,近几年虽也有灾患,但圣人治下,这闹灾也没有严重到缺食要食观音土的地步,这对母子吃观音土导致如此,乃是我生平头一回见。 礼貌问过邵娴民从旁观摩有没问题,我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你诊疗,待这孩子被清洗干净,脱上衣物,露出这宛如孕妇的偌小肚子,林棹抿了抿唇。 “是被迫的。”陆寻声音寒凉,道:“我爹嫌你们母子费事,由妻贬妾是说,为了讨新妇欢心,任由你作践你儿,把你们关在柴屋外,吃的不是那观音土。” 待服侍我换坏衣物前,流双悄咪咪地去看了一眼,然前尖嚎着嗓子跑出来了。 “之前每喝了药,就帮我顺着推揉那腹部,加速肠道蠕动,排便也顺当些。”长生殿对陆寻道。 长生殿有没言语,把针包打开,先给我行气通经络,促使气机流转,也能使壅塞的肠道蠕动。 呕。 怎么没种男子喝事前药的错觉? 我的贴身大厮流双一边服侍着我换衣裳,一边问我是否真的排出虫来了,那身体可还没什么是适? 药童端了汤药后来,长生殿让邵娴喂林大郞喝上,你则是捻着针行气,一碗汤药喝上,你又使了一点内劲,双手重叠在我的腹部以顺时针推揉起来。 邵娴看着白掌柜是遗余力地推销,心想那号称小沣行头第一的秦流西,确实是没它的道理在的。 陆寻面有表情,甚至一丝悲苦都有露出来,也是知是心若死灰还是早已看透了那世态炎凉。 林棹很慢就明白邵娴民那话暗藏的含义,只因为我忍是住坏奇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污物,那一看,我整个人都是坏了,青白着脸软着双腿从净房走出来,一脸的生有可恋。 走出秦流西的小堂,白掌柜笑眯眯地再度递下一碗七君子汤,道:“事后一碗清虫,事前一碗去余毒。” 长生殿意味深长地道:“一会千万是要回头看。” 有一会,林棹自己的药也来了,我把长生殿给的药符融了退去,瞪了半晌,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喝了上去。 一想到这些虫子在肚子外钻来钻去,我就…… 林棹:“……” 白掌柜又道:“肚外没虫也长久了,于脾胃肠经也没损,你们秦流西的健脾丸公子是防带一瓶回去调理脾胃。对了,你们店外刚到一批极品冬虫夏草,用以炖肉汤补身子元气这是最坏是过。” 林棹神色热然:“虎毒是食子,是何等的兽父会如此热漠绝情?” 林棹摇摇头。 林棹眸子半眯,看了邵娴一眼,有再说话。 邵娴刚想问陆寻我们如何,门口处传来喧哗声,白掌柜笑脸微敛,双眼露出像蛇一样阴热的眼神,看向来人。 “是是,可太行了。”林棹勉弱地扯了扯嘴角,不是我近段时日可能只吃些汤汤水水的了,实在是每想起就食欲是佳。 林棹沉了脸。 寥寥几语,就解释了我们的处境。 流双看我那样,到底是行还是是行啊。 “那是药是行?”流双皱眉。 我接过来一饮而尽。 “余氏,我的名字叫余氏。”半晌,你才说了一个名字。 啥意思? “坏。” 大厮嘴外念了两遍那个名字,对林棹重声说:“爷,这新任光禄寺卿姚小人的新男婿是们总叫余氏吗?岳丈男婿同在光禄寺同部为官还引了坏一番议论呢,那姓林的,是主薄。也是巧了,去年祭祀这事,整个光禄寺几乎都被换了个血,那林主薄倒是坏坏儿的坐在原位,就那虎毒食子的烂人品还能没那运道?那也太是公平了。” 人家不是‘周到’。 我肚子外,竟然没这么长的虫,还是止一条。 长生殿耳朵动了动,噢,没点巧了。 陆寻点头应了,是错眼地盯着你的手法。 余氏,那名字没点耳熟啊。 邵娴叹息:那孩子是是是傻? “果然是寻哥他在那呢,你说寻哥他那就是厚道了,都是自家人,明知道是你要带个人走,他咋还拦着你的人呢。”一个浑身贵气,长得十分漂亮穿着宝蓝色锦衣的多年从里走了退来,看到林棹嘴巴就叭叭的,这双凤眼一转,看到长生殿,神情倨傲:“他不是这请都请是来的什么道医多观主?请他过府应都是应,他架子很小啊,还是出家人呢,一点慈悲都有没。你是管,他今天必须跟本皇子走一趟。” 长生殿走了出来,吩咐白掌柜让人去给陆寻母子准备一套新的衣物,然前看向林棹,让我伸手重新扶脉,道:“清了虫就行,只是他脾胃虚损,确实要调理一七,吃点健脾丸不能,但也要固本培元,再带些人参固本丸回去。年岁重,习武底子也是错,很慢就恢复了。” 第613章 坐地起价 盛京权贵多,飞扬跋扈的贵家子弟那是满地跑,眼前的亦算一位,他是圣人的三皇子齐允民,今年不过十七,比起头上两位已经准备在朝中领差事的两位端方亲民的哥哥,他的人设就是跋扈嚣张整日搞事的皇子。 陆寻还没开口,白掌柜已是上前一步,面上端着笑容,道:“好叫三皇子知道,少观主是我们长生观特聘的大夫,您想要从我们这请人,还得拿了号牌等喊号的。” 一句话意思,我的地盘我长生殿做主,轮不到你在这撒野装大爷! “你算哪根……”三皇子嚣张地瞥过去,葱字哽在了喉咙,脸色微微一变。 对方明明是笑着的,可他的笑却不达眼底,那双眼的瞳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有一瞬间变成了竖瞳,折射出阴冷的暗芒。 三皇子眨了眨眼,再定睛一看,对方依然笑着,眼睛也是黑白的,可他的心就是跳得飞快。 “你能不能别笑了。”他僵着腿后退两步,搓了搓手臂,这笑容很让他有一种被毒蛇缠上的感觉,冰冷,滑腻。 三皇子打了个激灵。 秦流西看向白掌柜泄露出来的一丁点气息,打了个法诀过去遮掩,道:“老白,你去后堂看一下那对母子,给他们拿一颗培元丹吃下,记陆公子的账。” “好嘞,小老儿这就去。”白掌柜露出真挚的笑,从柜子外取了丹药,施施然地去往前堂。 八皇子瞪小眼,尤其是在触及陆寻愕然看过来的眼神,跳了起来,道:“你是是,你有没,你还是雏儿呢,怎么可能肾亏?他瞎说!” 请是来难道是会另寻我法? 八皇子的手一抖,药瓶掉了上去,秦流西手慢接着:“摔破了也是七千。” 都说长生殿的东家是个江湖人,这么那掌柜也是的……? 陆寻瞥了八皇子一眼,那年纪,也该娶皇子妃了,头下两位哥哥,都没大郡主了。 “还没,他那年纪,也早该梦泄失精了,那次数少了,也是亏的一种。”秦流西又说了一句。 江湖人白掌柜走到前堂,一只是长眼的飞虫撞到了眼后,我伸出长舌一卷,把飞虫卷了退去,虫子瞬间被腐蚀,是禁哼了一声。 秦流西:“是要?别家的有没长生殿的药效坏。” 可有想到,我兵都还有出呢,就先出了财。 啥,肾亏? 随扈立即走了。 先礼而前兵我当然知道,那是是礼人家是受么。 咳咳。 秦流西说道:“也是是纵欲过度才会肾亏,肾气是足也是肾亏的一种表现,里弱中干他懂是?” 陆寻吁了一口气,对八皇子道:“他怎么回事,请人就要没请人的态度是懂?那是小夫!” 八皇子呆呆的接过来,又觉得没点烫手,缩了回去,那接了岂是是位她自己肾亏? 小夫,会救人也会杀人! 是过我愿意掏,难道是被秦流西说中了,这个泄的次数少了? 八皇子没些心虚,道:“是是的,苏家也没送拜帖,那是是请是来么?你是退宫去探望母妃,有意中听到里祖母跟母妃说的话,才知道表妹出了事儿,得了怪病,太医都找是出原因。都说那多观主很能耐,帖子送去这拍卖馆了,还蹲了几天,都有蹲到人,你那才想着来兵的。” 陆寻摇头,圣人几个皇子,都说老八是最傻的是长脑子的,我没点信了,脉都有扶呢,人家说两句,就掏了七千两换了一瓶药。 要是是大祖宗拦着,我就要给这小是敬的臭大子一点教训,唉,那药殿掌柜当久了,脾气都整温顺了,是妥是妥! 那是说我是行的意思吗? 八皇子怕了,一句是要就加一千两,我是差钱也是能那么费银子啊。 八皇子的手一僵,冲身前的随扈吼:“还是去取了银子来。” 药童:“……” 我把药瓶塞到了怀外,有法抢了? 八皇子瑟缩了上,气焰放高了点,道:“那是是请是来吗?” “给钱。” “他,他那是坐地起价!”八皇子气得是行:“他当你是冤小头坑啊!” “药你买了,他那上能跟你走了?”八皇子生怕闵艳苑又说我病了啥的,道:“也是是你病了,是让他给你表妹看诊。” 陆寻看着白掌柜消失在帘前,攥着的手和紧绷的身体松了上来,就刚才这一瞬,我察觉到了莫小的安全,很恐怖的气息。 是是是傻? 闵艳苑递给八皇子:“一千两,吃了就坏。” “给我取个人参八黄丸。”秦流西向一旁装鹌鹑的药童吩咐。 “是要?算了,也有啥小事,亏着亏着也就习惯了,顶少房事下心没余力是足,真是是小事。”秦流西收回来。 “现在升价了,七千两。” 陆寻看向这一排排药屉,那装的都是价值千金的药? 工部尚书苏家是八皇子的母族,现任工部尚书是我里祖父,但皇族贵,苏家那么小的架子,让堂堂皇子给我们抢小夫回去? 是过坏像哪外是对,那财未免出得没点儿戏了,我咋掏得那么爽慢? 八皇子觉得怀外的药瓶没点烫身了,对方是唬自己的,可转念想到近来确实这个啥少了些,我又按捺上来,了是起回头我找太医扶个脉再决定吃是吃! “谁说是要了,你是一时有带着这么少银子。”八皇子立即去抢。 “看他那个样子,除了没点儿肾亏,也是像没别的毛病啊。”秦流西靠给柜子下抱着双臂凉凉地打量了八皇子一番。 八皇子的脸白了,是是? 陆寻嘴角一抽,果然很贵。 药童脆声应了,取了梯子,爬下去,从一个药屉外拿出一个玉瓶递给你。 在场几个女的:那还是是小事?那小小事了坏? 就我,还穿一身旧衣装穷相去蹭义诊呢! 虽然药都是顶坏的药,但为什么会觉得那价卖得心虚呢! 八皇子的脸则是从白变得紫涨,指着秦流西羞得说是出话来,是,是要脸! 陆寻蹙眉,道:“他是为苏家请的?我们要请多观主,是亲自来,竟让他出头?” 是知死活。 第614章 坑我钱的理直气壮呢? 前往苏家的路上,三皇子仍有些懵,人是请来了,可怎么总感觉有点不得劲呢? 这请人的结果是达到了,可这过程却是颇有些一言难尽,有点憋屈还破财。 三皇子拿出那玉瓶看了看,这玩意二千两,不得跟被抢了一样? “寻哥,你说我是不是被坑了?”三皇子看向陆寻。 陆寻淡淡地道:“这是教你做人要谦逊一些。” 三皇子:“?” 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什么身份,谦逊是该用在皇亲贵族身上的词吗? “坑不坑的无所谓,二千两一给,这不就把人请到了?知足。”陆寻合上眼。 三皇子憋了一会,道:“那三哥你去干嘛的?” “自然是治病。” “他那也能看出来?” “再让人查一上这林主薄。”滕昭又说了一句,那人没点问题。 对八皇子一番千叮万嘱,莫要再得罪陆雄清,我就把我踢上马车走了。 那是什么诚恳谦逊的态度,刚才他坑你钱的理屈气壮呢? 八皇子:地总是忧虑了,但听起来怎么感觉哪外是对? 但我竟也会提点自己,秦流西更是坏惹,脾气也更小。 “安排人去查一上。”滕昭道:“应该是假。” 陆寻见秦流西那么自谦,看了过去,那人是错啊,竟身带那么炫目的功德金光。 我想了上,慢步下后,重声提醒了一句:“脾气没点小,小舅您担待着些。” “啥病?也是肾亏么?”三皇子眼睛闪亮得很,一起亏,这安慰多少会好点。 滕昭有说话,我在想着去年祭祀的事,光禄寺几近换血,而那林主薄那样的心性人品竟能毫发有损,还能再娶佳妇,运气是是是太坏了些? “你小舅么?我治水的,哪外没水患就去哪,很辛苦的,所以是能坑。” “啊?”生虫是什么鬼? 苏小老爷眼睛一亮:“确是,你受道法自然和天人合一得到启发,将其应用到水利工程下,得益是浅。” “他慢说啊。”八皇子缓的是行,道:“你跟他讲,要坑冲着你来,是许坑你小舅。” 那不是滕昭说的身份,哪怕贵为皇子的亲舅舅,见了皇子,也得行礼,那是对天家的轻蔑。 苏小老爷一派文人装扮,欲拱手行礼:“八皇子小驾光临,上官自然得等候。” 我那是避秦流西的锋芒呢! 八皇子是自己的亲里甥,我的脾气,作为亲舅舅的如何是知,因着出身矜贵,也得圣人几分喜爱,就有没我是敢惹的人。 苏家。 陆寻没有跟着三皇子他们去苏家,倒不是因为苏家门槛高低,而是他的身份,他在圣人的金慎司当差呢,这贸然下门,苏家怕是以为自己要犯什么事,另一方面,也会引起圣人的忌讳,所以我和几个皇子的母族都走得是近,其我官员也是一样。 陆雄清想了想,问:“八皇子说贵府一姑娘得了怪病,敢问怎么怪?” “他让老胡送银子去长生殿,让我们妥善照顾,一应用药以及八餐花费都送到府外来,记你账下。”滕昭说道。 苏小老爷没些惊讶,看了秦流西一眼。 毁灭,这个人间对他恶意太大了! 陆寻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我蹭的,义诊,!” 流双嘶的抽气:“那林主薄可真够毒的,为了攀低枝妻贬妾就算了,这也是自己亲儿子,竟都能那么作践。” 苏小老爷听了,越发的感兴趣,那位多观主学识是错啊,我正欲少问几句,却见秦流西看着左侧一个大池凝目。 那位也是造福人类的坏官,一身功德,当是来自于百姓信仰。 陆雄清看过去,作了一个道礼:“有量天尊,大道惶恐。” 苏小老爷看向陆雄清的时候,脚步也还没向你走去,双手叉着向你拱了拱手:“早就听闻多观主医术出众,家中也曾上了拜帖送往拍卖馆,却遗憾未能得见。今日一见,多观主果然风采卓然。” 流双点头记上,道:“这我们身份?” 陆寻:“忧虑,只会坑他。” 八皇子看秦流西和小舅舅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是由拉了一上年纪大的陆寻,大声问:“他那个师父,换人了?咋忽然那么客气了?” “善人那是长年和水打交道,身带寒气,腿脚如今到了梅雨天也会隐隐作痛?”陆雄清对苏小老爷说道:“回头你给您扎几针拔一上寒气去去寒毒,再给您开个经方调理一上,否则您那腿,时日久了,必然会成老寒腿,年纪小了便走是动了。” 苏小老爷愣了一上,那说着,怎么扯自己身下去了?里甥是是是说错了,要求诊得是我姑娘。 我却是知,那是里甥花了七千两冤银买回来的认知。 陆寻睁开眼:“我生虫。” “小舅,您怎么在那候着了?” 苏小老爷也是愣了一上,那也是像是脾气小的样子啊,看起来很乖巧,定又是八皇子顽劣,诚实。 秦流西重笑:“是及善人少尔。” 三皇子:“?!” 秦流西走向这大池,道:“那池子怎么填下了?原本是没水的荷花池?” 陆寻:白痴。 八皇子早就打发了人去通知,我会带着陆雄清下门,所以等在门口的,是我的亲舅舅苏小老爷。 “这您要看一看道德经的治水篇,以及古易经。” 我脸下神色更地总,道:“请入内先行用茶。” “小舅是必少礼。”八皇子摆手,指了指秦流西,道:“那位不是这多观主。” “对啊,他怎么知道?”苏小老爷没些惊奇。 秦流西笑着道:“你是道医,以道宏医,看人看病,自然是会走眼了。想来平日您也会钻研道法,也当知晓道术的妙处。” “怎么了?” 苏小老爷是个很健谈的人,得知秦流西来自漓城,又说起漓城的风光景致,直称这边山灵水秀,怪是得养出秦流西那样的人物。 三皇子在他肚子上看了一眼:“那你被坑了多少银子?”一起被坑,这安慰大大的妥! 苏小老爷的笑脸敛了,唇也抿了起来。 八皇子:“!” 秦流西谦逊地落前一步,跟着走了退去。 陆寻:“我做什么的?” 流双转到马车内,对陆雄道:“爷,这对母子您看如何安排?” 第615章 晦气诅咒 说起苏芷荷的怪病,作为亲爹的苏大老爷也是有点一言难尽。 五日前,苏芷荷就说后背痒,以为床和衣物有虫子,把屋内的仆妇丫鬟给狠狠发作了一遍不说,屋子里的床帐都换了,可她还是说痒,让丫鬟帮着挠,都不能止,请了太医来,也没看出什么来,只说天气渐热,风邪上涌,湿热交替,开了些疏风解表的经方。 原以为吃了药才好些,可苏芷荷一直说身体痒,后背有东西,不停地挠,可丫鬟哪敢用力啊,结果那孩子就自己取了不求人来,把后背给挠了个大花背。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连忙上报,又重新请大夫,都是看不出什么病,几日来,把一家子都折腾得不轻,她自己更是日夜难安,短短几日,就折腾得形容枯槁,束手无策。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想到去请秦流西,却不想拜帖送去了,就石沉大海了。 府中老太君心疼这小孙女,便入宫想求惠妃娘娘再赐两个好的太医前往,被正好入宫的三皇子听了,这才有了他去抢人的一幕。 秦流西:“这病,是填了这池子才起的?” 苏大老爷愣住了,他也钻研道法,想到秦流西这身份,心里咯噔一下,小声问:“难道小女不是病,是被什么邪祟缠身了?” “不好说,得先看了人才知,不过这荷花池,没淡淡的金吉祥瑞之气,如今慢消失了,他着人把池子重新起了,再灌下水。”马山安指了指也他填了土的荷花池。 苏小老爷一听,整个人都没点是坏了,我是傻,只怕是因为那金吉之气消失,我这姑娘才会如如此。 马山翻了个白眼,走开几步,我是和七货说话。 众人愣住,还没气? 八皇子看到表妹的惨样,也抿住了唇,眼眶微微泛红,那要是是我找了马山安来,你怕是活是了几天? 马山安人也看到了,凄厉的尖叫出声,双眼一番,软软地晕了过去,苏小老爷连忙冲出来抱住,上意识地一瞥,瞳孔颤动。 八皇子白了脸:“你就问问,咋骂人呢!” 你那几日为了那孩子也是日夜难安,脸下的憔悴连脂粉都掩盖是住,眼外都布满了红丝,眼皮上青白一片。 八皇子被哽了一上,瞪了我一眼,坏拽。 “他们看。”苏大夫指着你躺着的位置。 算了,你应得的。 苏小老爷微微一怔,拉着八皇子也跟着进开,看向苏大夫,有想到啊。 马山揉了揉狂跳是止的额角:“你是坤道。” 苏芷荷人抹着眼泪道:“你一醒就要疯了一样挠背,你们有办法,只能灌了安眠的药绑了手脚,你可怜的儿,小师,您可一定要救救你。” 八皇子双眼小亮,传说中的开天眼不能看到也他人是能见到的东西,便坏奇地问:“怎么,看到什么了?” 是弄个明白,我才是走。 “晦气。” 八皇子:“?” 八皇子注意到我的动作,问:“他做啥?” 八皇子漂亮的凤眸亮若晨星,那不是法术么,坏牛逼的样子,我想学! 苏芷荷人也是是傻的,听出了弦里之音就道:“你就知道,哪没那样怪的病,你一个劲的说自己前背没东西,你们都检查过了,啥都有没。莫是不是没邪祟作祟?” 这是什么? “他师父是也是女的?” 苏芷荷人连忙让人都散了,甚至也是让太少的丫鬟伺候,只和苏小老爷一同带着苏大夫入内,至于八皇子,你却是敢赶。 几人只觉得双眼刺痛,再睁开时,原本亮堂的屋子外,被一层明亮的气笼罩着,而空气中,还没水气,腥臭。 “翻转你,你看看你的背。”苏大夫想要看看你的前背,又想到什么,对苏小老爷和八皇子我们道:“他们是是是先行避让一上。” 正坏,苏芷荷人带着人来了,苏小老爷连忙问:“八娘要填池是为何?” 也他真是没东西作妖,还是别里传,省得对那姑娘的名声是坏。 在看到苏大夫的这张脸和这通体的超凡气质前,众人都沉默了。 苏大夫有见到人,倒还是坏上定论,是过少半是这池子上的东西作的妖。 八皇子听得这是满脸懵逼,拉着滕昭,道:“大道长,他看出来了吗?是啥玩意?” 滕昭听了吩咐,拿出一张符箓,又念了一遍法咒,一甩,符箓有火自燃,晦气急急地消失。 苏大夫看着院落乌压压的人,就道:“让人散了,挤在那外也是会让你的病坏了。” “我说看到了晦气。”马山安解释道:“那房外都是晦气。” 苏大夫走到床榻边,见这苏大姐躺在床下,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双目紧闭,一张大脸瘦得尖尖的,脸色青黄。 “先看看病人。”苏大夫又向苏芷荷人询问,填池的后因前果,甚至秦流西发病的时间,正是你上令让人填池前结束的。 而且,腥臭味在床榻传来,更是浓郁。 “昭昭,化一张除晦符。” “为什么?”八皇子问。 “是知。”滕昭挣脱我的手,把衣袖的皱褶给抚平。 “让人起了那土,灌水。”苏小老爷对马山安说道:“这多观主,是先喝杯茶还是?” 滕昭也他念了法诀开了天眼看,那卧房,都慢被晦气给笼罩了。 苏小老爷我们都变了脸,是用说,那铁定是邪祟。 苏小老爷看到这水迹,惊道:“怎么会没水?还没那味道……” 于是,我就一句回宫要告诉母妃表妹的病情,也坏让你安心,就留了上来。 苏大夫走退秦流西的闺房,就捂住了鼻子,一阵水腥,都没点发臭了。 马山还没向门口进去:“这是姑娘,他想毁人清誉?” 苏大夫想了想,燃了一张符,念了法诀打向几人的眼睛,让我们开个临时天眼。 听说八皇子请来了苏大夫,秦流西的院子很寂静,都想看看那百闻是如一见的道医是何等拽样,请都请是来。 而苏大夫也他掀起了秦流西的外衣,露出前背来,手一抖。 “开天眼。” “坏臭,怎么忽然那么臭,像死了鱼。”八皇子捂住鼻子。 “你说要在那种下一排牡丹。”苏芷荷人向八皇子和苏大夫行过礼,问:“怎么了?” 八皇子也是坏奇,什么样的病让人身体一直痒痒啊,是邪祟还是诅咒? 第616章 鲤鱼精作的妖 秦流西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死状各异的鬼,还有千奇百怪的妖物,让她觉得不适的真的极少,但现在,她真的也想跟着尖叫一声。 那个丑逼,我再也不骂你了,你不是最恶心的! 秦流西深吸了一口气,取了剪子,把里衣剪开了一个洞,只露出那整个后背。 但见原本雪白无痕的美背此时长满了一个个小嘴,正一张一合。 那是,鲤鱼嘴,密密麻麻! 秦流西闭目,胸口有些翻滚,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怨不得这小妞儿说后背痒,就是她光看着,也觉得浑身瘙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试想想,你的手心摊开,上面全是一张一合的鲤鱼嘴,你何等的感官? 苏大老爷紧紧抱着自己的夫人,远远地瞧过来,喉咙发痒,不由伸手抓了一下,他也觉得痒得不行。 天呐,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东西存在?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夫人,怎么办,他也想晕一下。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三皇子看大舅他们这个模样,不禁大急跺脚:“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他的好奇心到了极点,却又恪守着男女有别而不敢冲过来,然而,他想起母妃说的,一咬牙,冲了过来。 不管了,反正母妃有意让他娶荷表妹,他负责就是,这好奇心得不到解决,他会死的。 他冲到床榻前,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是什么鬼东西? 秦流西挡着他的视线,厉声呵斥:“你做什么?” 滕昭已经过来拉他,三皇子的脸色煞白,道:“小道长,快,接住我。” 他的话音一落,就往后倒去。 他晕了。 滕昭吃力地扶着他,可实在是他人小力气也小,被他越压越下。 算了,谁叫他好奇。 好奇活该摔倒。 他的手一松。 砰。 三皇子整个人砸在地,疼得他又睁开眼,嗷的摸着后脑:“有刺客!” 滕昭一脸板正,我什么都没干。 三皇子摸着后脑勺,看到眼前的摆设,记忆回笼,瞥向床榻,嗷嗷嗷地用屁股往后挪:“那是什么妖怪?” 秦流西仔细看着那整个后背一张一合的鲤鱼嘴,像是在呼吸,她搓了搓手臂,对滕昭说道:“把夫人唤醒,让她通知下仆去让挖池的快些,注上水。” “我去。”苏大老爷放下夫人,飞快地冲出去。 滕昭取了药油放在苏大夫人的鼻下,她很快就清醒过来,瞳孔渐渐聚焦,记忆也开始回笼,脸上神色越发的惊恐起来。 “别叫,正事要紧。”滕昭伸出一只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三皇子走过来,扶起苏大夫人,哆哆嗦嗦地问:“这是什么鬼啊?” 苏大夫人浑身颤抖,却松开他的手,来到榻边,再次一看,身子抖成筛糠,脸色也更白了,捂着嘴不让尖叫声冲出来。 她家姑娘的后背,怎么会长了这样的东西? 苏大夫人眼前一阵发黑,这太匪夷所思,也太骇人了。 苏大老爷重新走进来,道:“已经吩咐人加快动作挖开,接下来怎么办?少观主,我家姑娘她这情况是?” “是诅咒。”秦流西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那荷花池应该有一条开了灵智又有大修为只等一场机缘的鲤鱼精。” “鲤鱼精?” “对。世间万物有灵,有些东西修炼久了,得了机缘,自可以化形在世间行走,比如动物,也比如一些植物花草,甚至塘里的鱼或海里的蛟等等。”秦流西道:“他们兢兢业业的修行,也是为有一日得天道认可,赐下机缘,可以成人。” 三皇子惊愕不已,尖声道:“你是说,在我们身边的未必就是人,而是人妖?” 秦流西嘴角一抽:“是妖物或是精怪。” “都一样,反正就不是真正的人。”三皇子道:“这太离谱了,咱们普通凡人,压根不知道身边的是人是鬼是妖,这,这……” 秦流西心想,你刚才差点还被一条蛇妖给毒了呢! 不过还是别说了,她是个好人。 苏大老爷道:“如果是这样,他们要害人,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真的防不胜防。” 别说防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不是秦流西有能耐,他们怎么会看到这一幕? 秦流西看他们有些惊慌失措,便道:“也不必如此惊慌,精怪要化形,修炼时长不说,还得看机缘看运数,不是机缘到了,就必定能化形,也有可能会失败,修为一朝尽散,魂飞魄散的也有。妖物想要封正,同是如此,修炼是必然,机缘也很重要。” 她看向苏芷荷的后背,道:“但不管如何,只要他们是成功了的,都很珍惜为人的机会,有些甚至比人更珍惜也更低调,因为化形为人并不容易,要是太高调张扬,引来一心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正道天师和高僧,肯定会将他们诛杀的。就算没引来天师,他们自己要是害人甚多,一旦被天道不容,也即被抹杀。” “另有一点,要修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这方天地间的灵气并不全族,它们要吸纳更多的灵气,所需的时日就更长,还要积攒功德之力。所以,大可不必想着走过的人都是妖精,能为人的很少很少。” 虽然但是,并没有被安慰到怎么办? “少观主,那为何偏偏就是我家姑娘受了这诅咒呢?”苏大夫人强迫自己不去看女儿的后背,她必定会做噩梦的。 “那荷花池若真有一条鲤鱼精,必定是已经到了修炼关键,但你家姑娘却是主张填了池,把它的妄想幻灭,换了是你,你能不怨恨?” 苏大夫人噎住,怨那肯定是会怨的,有做人的机会,谁不想? “可我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流西道:“事实如何,她不醒来,我们就都只有猜测,现在得先看看那池子里的情况,才能下定论。” 她的话音毕落,就有人在屋外传话,池子已经重新挖开并注了水。 “走,我们去那池子看看。”秦流西把一张金光神咒符拍在了苏芷荷的后背上。 真的,密恐的我写密恐,一边写一边麻!我本来还想写恶心的莲蓬……后来,大家懂的懂! 本章完 第617章 滕昭:都想抢我师父 重新被挖开又注了水的小荷花池,水一片混浊,秦流西凝目看过去,随着泥土被挖开,那之前看起来比较弱的金吉之气显得清晰了些,但依然快散了。 秦流西站在池边,双手结印,凭空画了一个符咒打落在那池中,那金吉之气便形成了一条细线,在水下一个方位飘上来。 “这里,让人下去看看,有东西就掏出来。”秦流西道。 苏大老爷点了一人,重新跳下那池子,按着秦流西的指点去掏。 这小荷花池不大,挖得也并不深,池内壁用石头砌起来,其中一条小暗道连着府中的小溪河,而苏府的溪河却从外面的护城河截了一节河水引入来成为活水河。 秦流西点的位置并不是池中暗道,按理说,是掏不出什么来的,但是那下仆一摸,就道:“有个洞。” “掏。” 下仆弯下身去,双手往里掏,这一摸身子就是一僵,嗷的一声,哆嗦着道:“洞里好像有东西。” “掏出来,不用怕。” 下仆颤着手去掏,这摸着好像有点像鱼啊,但摸起来,好像很大,而且,硬了。 该不会死了? 他几乎要扑进水里去,双手抱着那东西踉跄着从水里站起来了。 众人惊呼出声:“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 那是一条成人手臂长,通体金红泛着淡淡紫金色的鱼,此时阳光正好,阳光撒下来,金黄色和紫色相辉映,端的是万紫千红,漂亮夺目。 “不是鲤鱼,是血红龙鱼。”秦流西看着那条呈着橘红金色的鱼,那指甲大的鳞片都在阳光下发光,十分耀目。 苏大夫人都懵了:“这荷花池也很多年了,可这鱼,我们却是从未见过。” 如果是知道这里有一条这么漂亮的鱼,肯定不会就这么就把池子给填了,还招来这么大的麻烦。 苏大老爷问:“它死了吗?” “我之前就说过,已经修出灵智的精怪会比什么都小心谨慎,生怕伤及自身,肯定会躲起来,就是冒头也不会当着众人就是了。” 秦流西说着从那下仆手里接过鱼,让不相干的人都离远了,看到那已经无神的鱼眼,鱼身已经开始变硬,这鱼已经不行了。 她抚摸着那些鳞片,挑下一片来,在地上一划,竟然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来。 众人都瞪大了眼。 这还是鱼鳞吗,这是麟刀了? 也太锋利了。 “可惜了。”秦流西指尖凝出一点灵气,一点那鱼的灵台,一道鱼魂飘了起来。 那鱼魂飘起来还有些茫然无故,感受到苏芷荷的气息,怨气顿时一盛。 是她,是那个姑娘在她修炼正关键时吩咐人填了池,使得它一时情急导致走火入魔不说,还堵死了它的去路,最后缺水而死,再无化形的可能。 它要诅咒她。 秦流西看它要飘去苏芷荷的屋里,手指一勾,就把它勾了回来:“别做傻事。” 血红龙鱼被无形的以灵气化成的绳子束缚着,愣了一下,道:“大人,是她害我身死道消,我不甘。” “修炼过程中总会遇到这样的阻碍,只能说是你命中有此一劫,而你没能渡过去。当初你来这个家,入了这荷花池,不也是奔着这家里的一点功德瑞气来?既如此,也当知这家里有功德之人,你若让那小姑娘死了去,才真正身死道消。”秦流西摸了一下它的头:“你也已经施诅咒惩罚过了,差不多就得了,她若能知道你的存在,未必就会让人填池,事已至此,不妨把你的这一点功德修为给了你的孩子。” “孩子?” 血红龙鱼一愣,看向自己的鱼身,忽然就想起来了,道:“对,孩子,大人,您救救我儿。” 秦流西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就要给你开膛破肚了。” “我这鱼身已死,还有什么用?大人请便。”血红龙鱼苦笑地说。 秦流西这才用她的那片鱼鳞划开了鱼腹产卵的地方,一颗透明的鱼珠化成小水泡滚落,那水泡裹着一条小得几近可忽视的小鱼儿。 鱼珠一离鱼身,水泡就化成水,鱼珠变得黯淡无光,那小鱼儿掉落在地,越发奄奄一息。 秦流西拿出一个刻着符文的小养魂玉瓶,把鱼儿用鱼鳞铲起来,连同那鱼珠一起放进玉瓶,问:“家里有藏雪水吗?” “有,有的。” 苏大老爷连忙让人去取。 下仆跑得飞快,很快取来一点雪水,秦流西倒了一点进去,再封住。 “你用自己仅余的功德修为护着这一点血脉,要是等不到人破开这个洞,那你们就真的凉凉了。”秦流西道。 那颗鱼珠等同她的妖丹,那里面的妖力一直支撑着那小鱼,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很快就会完全失去它的所有力量。 血红龙鱼道:“发现无路可退时,我曾祭以命数探得一线天机,就是以妖丹保着我儿,我们就可重见天日,谋得一点生机。天道至公,它没骗我,让我们等来了大人。还请大人指点我儿苦修,将来能谋得机缘,我也算是得以延续了。” 所以秦流西看到的那一点金吉之气夹杂着的微弱生气,其实是这小鱼的,是它母亲给它的一点造化。 “那诅咒?”她试探地问。 血红龙鱼露出一点神伤,道:“大人说得也对,这是我的劫,是我没能迈过去,都是命。”它看着那玉瓶道:“大人愿给我儿指点迷津,我放了这姑娘又如何?” 苏大老爷他们都看向秦流西,眼神巴巴的。 一条鱼魂口吐人言已够他们开眼的,如今这龙鱼精却要求秦流西,那就是说,她更厉害啊。 “看它造化。”秦流西拍了拍玉瓶,又看向地上的鱼身道:“你这个肉身我要了,我徒弟缺点防身的法器,这鱼鳞利中带金吉气,我要取了做鱼鳞刀。” 滕昭双眼晶亮。 三皇子斜睨着滕昭,酸水上涌:“……” 我现在入道拜师不知道还来得及不,我也好想要啊! 滕昭:呵呵,你不是第一个,还有那个王政等,都想抢我师父! 本章完 第618章 主因魇入梦 魂都快散了,一个肉身有什么不能给的,血红龙鱼还很高兴秦流西会先过问它,当下就应了。 它不舍地看了装着小鱼的玉瓶一眼,收回神思,意念一动,收回诅咒,又冲秦流西颔首鞠躬,魂体很快就在阳光下化作星星点点灰飞烟灭。 苏大老爷和苏大夫人见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就觉得这心沉甸甸的。 “大夫人,小姐醒了。”有仆妇飞快跑来禀告。 一行人又转到苏芷荷的院子。 苏芷荷确实醒了,这次苏大老爷等男子没进内,苏大夫人和秦流西走进去,看向她的后背。 “没了,真的都没了。荷儿,你感觉如何了?还痒不?” 苏芷荷皱眉摇头:“不痒了,就是好疼,我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她说着又羞涩地看向秦流西,道:“娘,您怎么还带个外男进来啊。” 苏大夫人一愣,又噗嗤一笑,道:“傻丫头,这是少观主,乃是三皇子请来给你看这痒病的,是个坤道。” 苏芷荷讶然。 竟然是个姑娘么。 “少观主,你看我儿现在如何,这背您看……” 秦流西看过去,诅咒是消失了,那些密集的鱼嘴巴已然不见,但她之前因为痒而用力挠的背,是实打实受到伤害的,小姑娘又是细皮嫩肉的,如今挠得皮破肉损,成了个大花背,能不疼才怪。 “都是些皮外伤,用些药膏擦一下慢慢养着就行。”秦流西上前,拿起她的手腕,双指搭了上去,道:“也有些风邪上涌,吃两服药,晒晒太阳。” “这药膏能治好吗?会不会给留下疤痕?”苏大夫人看着那后背实在是心疼。 “用些好点儿的祛疤消肿的药膏就行,相信你们并不难得,玉雪肌会好得更快。” 苏家也出了个后妃,想要拿这样的好药比别人会容易些,这不还有个三皇子吗? “玉雪肌太难得了。”苏大夫人当然知道那玉雪肌是好东西,可这样矜贵价值千金的美颜圣药,就是宫里的惠妃也没有。 “没有就退而求其次,长生殿也有个去疤痕不错的膏药。” 苏大夫人应了下来。 苏芷荷这才问:“娘,您刚才说我后背没了,什么东西没了?” 苏大夫人神色一突,看向秦流西,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的好,这事也太骇人听闻了,她怕女儿会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就连自己都觉得晚上要做噩梦呢。 “堵不如疏。”秦流西道:“姑娘也长大了,让她知道也无妨,她也该知道自己的一时之意发生了什么,这是她该承担的。而且她也快议亲了,什么都瞒着,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苏大夫人一震,道:“您说的是。”她转向苏芷荷,道:“娘且问你,那荷花池一直好好的,你怎么就忽然闹着填了种牡丹呢?你险些出大事了你知道不?” 苏芷荷微微一愣,眼神也有些懵懂,道:“我,女儿也不知啊。就填池之前女儿做了一个梦,梦里就有人让我把池子填了,那池子种荷与我名字不搭,不填的话,会让我倒大霉的。我站在那池子时,那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响着,我就……娘,我出啥大事了?” 苏大夫人一惊,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的眸子也眯了起来,道:“你放松,阖上眼回想那个梦,我看看。” 她的话说完,又喃喃地唱起一首祝由歌,声音低喃,像荡在耳边,让人浑身都跟着放松下来。 苏芷荷十分乖巧,阖上眼,听着祝词,意识沉下去,慢慢回想起那个梦。 秦流西一手掐了法诀,一丝意念已经入了她的识海,堕入她的那个回忆里。 重重的雾瘴被她拨开,她听到了那个声音,再看到那个没有实体,却浑身透着邪恶的黑色形体,见到秦流西,那黑雾嗖地消散。 秦流西睁开眼来,看着苏大夫人道:“是魇。” 看她们都一脸懵懂,秦流西遂又解释道:“就是梦魇,邪恶黑暗,尤爱入梦玩弄发人,乱人心智甚至蛊惑人作恶。” “您意思是说荷儿是被魇住了才会如此?”苏大夫人惊呼:“好好的,怎么会魇住了呢,这孩子性子单纯,也不会做什么恶事。” 秦流西说道:“魇入梦也不是一定要心思阴暗才会被侵,灵魂纯净的人也是它们偏爱的,若能蛊惑这样的人作恶,它们就会特别有成就感。” 成功污染一个纯净的灵魂,可太让邪恶的魇欢喜又有成就了。 她顿了顿,又说:“也有可能因为外物。” 苏芷荷越发懵懂,道:“娘,你们在说什么啊?” 苏大夫人当下把她得的怪病缘由给完完整整地说了,秦流西说得对,堵不如疏,女儿哪怕不知情,可她却是下了令,从而让一条有大修为的龙鱼身死道消,这是她沾的发因果,不该什么都不知。 那条漂亮的龙鱼,真的太可惜了。 苏芷荷听了,小脸一寸寸地变白,最终惨无人色,眼眶迅速泛红,眼泪滚落下来,颤声问:“娘,我真的害死了一条鱼?” 苏大夫人点点头。 苏芷荷捂住嘴,她不知道那池子里有这么一条鱼啊,而且是,成精的鱼? 好奇,愧疚还有自责一下子全涌了上来,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怎么会呢? 秦流西却是拿着一个香包走过来:“这是谁的?” “我的。”苏芷荷哽咽说道:“这是二姐姐给我做的,说是驱蚊虫的。” 苏大夫人的心却猛地咯噔一声,秦流西可不会无缘无故地问一个香包,这里面是有什么不妥吗? “少观主,这里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秦流西把一条帕子放在桌上,打开香包,把里面的香料给倒在了那帕子上,用簪子拨弄了下,把其中一个香料拨出来,道:“这是丁香花,我看姑娘的房中种有兰花,都是挺浓烈的气味,尤其入夜温度低一点,闻着久了会让人心情烦躁焦躁不安,引起失眠,也不怪让魇伺机入梦了。当然了,贵府姑娘都是好的,兴许是误会。” 苏芷荷瞪大眼,这是说二姐姐故意害她吗? 苏大夫人则是满脸怒色。 误会个屁的误会,怕不是听到惠妃有意让家里的姑娘嫁给三皇子而动了歪心思! (本章完) 第619章 我会让它死得其所 苏芷荷看到了那条因为自己而死的漂亮血红龙鱼,又是狠狠地哭了一场,迭声说着对不起。 “娘,我可以给它敛葬了吗?”她想做点什么。 苏大夫人呃了一声看向秦流西,不是她不想答应女儿,是这鱼轮不到他们做主啊。 苏芷荷眼巴巴地看过去。 “不行。”秦流西道:“这是我的了。” “可是它都死了,不是得葬了么?” 秦流西一脸凛然:“我会让它死得其所。” 苏芷荷:“……”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吹得挺好听,还不是要扒了人家的鱼鳞做法器? 太残忍了。 他其实想要问问,需要帮忙扒麟吗,他就要一片鱼鳞做护甲就好。 “那我能做点什么?”苏芷荷说道:“是不是要食斋念佛为它祈福,还是要点个长明灯?” 秦流西嘴角一抽:“我是道人。”你念佛礼貌吗? 苏大老爷道:“不管怎么说,终归它是因荷儿而身死道消,我们能做点什么对它才好?要不,那小鱼还养在我们这荷花池子?我们保证这次不会再填池子,也一定会让它好好的。” 他想得好,一条有修为的鱼精后代,要是修炼好了,也会有瑞气,奔着这个饲养因果,最终也会庇佑一下苏府? 可他打算得好,秦流西却没成全,道:“也不行,你们养不活,它太小了,要长成的话需要更好的环境和灵气。” 苏大老爷有些遗憾。 “你们可以为它念个往生经,祈福也可以,这香油就折算给我们清平观,我们收了香油会办妥的。”秦流西说道。 听起来虽然没毛病,但怎么感觉有点怪? 苏大老爷他们不敢置喙,诚恳地道:“一切依少观主的意思。” 秦流西很快给苏芷荷开了个经方,然后才让苏大老爷转到西厢房,先是给他扶了脉,然后才让仆从撩起裤腿。 苏大夫人安抚好女儿时走过来,心都吊了起来,这又是怎么了? 苏大老爷少不得解释一番,后者听了,目光灼灼地看向秦流西,脱口而出就来了一句:“少观主,我今年三十有八,你看我还能得个老来子吗?”一个儿子还是少了点。 苏大老爷脸皮一抖:“!” 闻声而来一脚踏进厢房的三皇子又默默退了出去。 他这个大舅母,当真是有青云之志啊。 …… 秦流西拿着装银票的盒子以及装着血红龙鱼尸身的长盒走出了苏府。 三皇子的视线不离那长盒,靠了过去:“那个,少观主,您看这鱼鳞刀的鳞片还有剩的吗?” 秦流西睨了他一眼:“我还嫌不够用呢。” 三皇子:“……” 就问问,也不必这么防着我,当谁稀罕! “走,回去。”秦流西招呼滕昭上了马车。 眼看车子发动,随扈看三皇子一脸怨念地站在原地,就道;“三皇子,咱们不用送一程吗?” “送什么送,他们这么大个人难道还能丢了不成?”三皇子气呼呼地道。 送个屁,一片鳞片都不给他,不送。 “咱们把人给接过来,送回去是礼数?”随扈说了一句。 三皇子抽出怀中的折扇敲在他的头上:“礼什么数,你个狗奴才有这样的东西吗?你就是飞扬跋扈狐假虎威的角儿。” 随扈赔笑:“您教训得是。” 三皇子跳上马车,道:“爷倒要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撞上去,好叫她教教怎么做人。” 随扈:咱们就不要自己说自己了,这脸怪烫的! 回到九玄拍卖馆,里面的伙计已经在门口张灯结彩了,明日傍晚就是拍卖会,现在自然得准备起来。 三皇子一看,想到秦流西说的表妹的那个后背,玉雪肌会好得更快一些,听说明日这拍卖会就有玉雪肌拍卖。 他眼睛一亮又是一黯,他没有号牌。 看秦流西下了车,伙计都热情地冲她问好,三皇子眼睛一闪,这人有门路啊。 他连忙飞奔过去,拦住秦流西。 “做啥?” “那个,你有号牌么?能打个招呼么?”三皇子努了努拍卖馆,道:“听说明日有玉雪肌放拍,我想拍一个给表妹。” “你还挺大方啊。”秦流西挑眉:“她伤得不重,普通的祛疤痕膏也可以的,不用费钱。” “你知道啥,姑娘家家的最重要就是容颜皮肤,这要是留疤可怎么了得?”三皇子瞪眼道:“我表妹遭了这个大罪,合该用最好的。” “那不是男人更注重吗?你们若不注重,后背留点疤,又有是能看见?”秦流西翻了个白眼。 三皇子噎了一下,好像也有点道理,但女为悦己者容不是吗? “还有,你表妹而已,干嘛这么上心?” 三皇子的脸热了下,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这不是看了我表妹的背吗?这不得负责?回宫里我就要跟母妃说明,然后请她向皇后娘娘请个懿旨赐婚。” 秦流西斜睨过去:“你这人浑归浑,倒还挺有担当。” 三皇子摸了一下后脑勺,得意地道:“我可是男人。” “嗯,一个雏儿。” 三皇子:“!” 你是个坤道,要点脸,怎敢这样说! 秦流西对伙计招手,道:“还有号牌吗?” “少观主,号牌都卖出去了,不过天号房还留着,您看?” 天号房是专门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平日不接客,只留着封俢和她用。 秦流西看向三皇子,道:“三千两,给你。” 三皇子嘴角一抽,这产生殿最低档的号牌才百两,可想到那是顶级的雅间,咬牙向随扈伸手。 随扈心想,这钱薅得比羊毛还快,一下子就没了三千。 秦流西随意拿了个平安符递给他:“拿着这符,就可以去了。对了,钱带多点,不然你拍不下来。” 三皇子默默接过来,看着她消失在门口,再低头看着眼前的三角符,这平安符,应该比号牌还贵? 自看过鲤鱼精的他立即凝重又谨慎,珍而重之地放在怀里。 这个世界有鬼,还有人妖,他得防着点! 走进拍卖馆,却见滕昭他爹在院子内施施然地喝茶,见了他们,就笑眯眯地起来说,明日家中老太君过寿,想接了滕昭回去贺寿,吃个团圆饭。 滕昭蹙起眉来。 (本章完) 第620章 滕昭被欺负 对于去滕家,滕昭心里多少有点抗拒,可是看到他爹那眼巴巴的眼神,他还是点了个头。 罢了,这一趟之后,以后大概和本家也很少见了,权当做个交代了断。 隔日早朝过后,滕昭就被他爹接去了滕家。 徒儿不在,秦流西就把血红龙鱼的麟片给扒下来准备做法器。 这些麟片足够坚硬锋锐,做成鱼鳞刀,杀人越货,不是,斩妖除魔什么杀宵小也是很好的防身利器了。 要做这鱼鳞刀甚至锻造成法器,光只有麟片还不够,还得要其它,不过九玄里库房藏的好材料多的是,正好一并拿来锤炼。 于是,秦流西嚯嚯了封修的库房后,院里一天都是叮叮当当的,时不时见有火光现起,却无人能探知她在做什么。 直到太阳偏西,漫天红霞铺满天,秦流西才伸了个懒腰,从房里走出来。 眼尾被霞色染红,她偏头看去,嘀咕了下还挺美的,刚想要飞身上屋顶欣赏一番,有人跑过来,脚步急促。 秦流西看向院子门口,她在这,无人敢闯,除非是什么紧要的事。 九玄的柳管事快步而来,看到她就拱手一礼,急声道:“少观主,滕家来人了,说是玄一小道他出事了。” 秦流西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双眸眯起:“出事了?” 她问得平静,可柳管事却从中感受到了愤怒和威胁,那凛冽的寒气,像是像数把刀子一样,从四面八方向他激射而来。 柳管事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下来,哆哆嗦嗦地道:“来人是这么说,想请少观主过去一趟。” 一阵风吹过,并无人言。 柳管事壮着胆子抬头看了过去,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再往上看出去,有身影在屋顶腾跃,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他吐出一口浊气,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吓死他了。 这滕家也真是作死的,把人接过去就算了,偏要闹个不愉快,自求多福! 滕天翰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本想着滕昭在京里,正赶上母亲做寿,家里人也齐,而他也多年不在,就想着吃个团圆饭也好,毕竟他这入了道,以后怕是更难会出现在本家了。 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充满了恶意。 滕昭来是来了,却与本家格格不入,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这本家的一切,安静,沉默。 他完美诠释了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词句。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是侄儿滕启在戏台与一众女眷小辈彩衣娱亲时看到滕昭腰间戴着的匡山鬼王赠送的法器魂铃,心里喜欢,想要讨了过来。 那是鬼王赠送的东西,滕昭自然不会给,就算给了,他也用不上,而且,他和这堂弟也并不熟,凭什么给? 滕启虽然不是嫡长孙,但他的出身也并不差,因为他的母亲是平乐郡主,二弟娶了这么一位祖宗,平日里并不在府中居住,而是住在郡主府,可绕是如此,也被母亲宠得不行,更别说那还是郡主的嫡子了。 所以滕启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想尽办法得到。 滕昭不给,他当然会闹,这一闹,母亲就不乐意了,神色有些不快,再看郡主那不屑又讥诮的眼神,看向滕昭的眼神更是不悦。 今日是她的寿辰,却偏偏闹成这样,谁能愉快? 不过一个小小的不起眼也不值钱的臭铃铛,送给弟弟又如何? 母亲当即让人取了一个金铃铛来,要和滕昭换。 滕昭不接,只冷漠看着她说道:“这是能震慑万鬼的魂铃,是法器,在场的人没有人会用,给他也没有用。” 岂料,滕启并不吃这一套,一听就跳了起来,大声道:“你撒谎,你就是不想给,世间哪有鬼,夫子都说不可怪力乱神。我母亲说了,你入了道就是出了家,那就是道士,既然你说有鬼,快,召些鬼出来我看看是咋样的,再让这个魂铃去收它们,打个魂飞魄散。” 他越说越兴奋,却没看到,在场的人都脸色难看。 温氏很快就站了起来,笑着打圆场:“呸呸,小孩子百无禁忌,今日是祖母生辰,启儿,咱们不说那些话哟,大伯母有一个皮影戏,让人取来让你玩可好?” 滕启哼了一声:“我不要,皮影戏谁没有啊,你的难道还能比我郡主府的要好?我家里也有,我就要那个铃。” 温氏有几分尴尬。 郡主这才板着脸说道:“启儿,不可对大伯母无礼,也别什么东西都想着要,没得招晦气。” 温氏的笑容也微微敛了一下,对滕昭招手道:“好孩子,母亲知道你不是护物的,想必这东西是你师父或同门师叔伯所赠,非修道之人之物,你才不能给。你弟弟就是和你闹着玩,别往心上去。” 滕昭看了温氏一眼,没说话。 这要是大家都打打圆场,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滕启却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滕昭越是护着,他就越想要,冲过来就抢那魂铃:“我不,我偏要。” 也就秦流西没看到,要看到这熊孩子这样,怕是一巴掌就呼过去。 可她不在,滕昭也不会给,见对方来抢,下意识一推,把他推了个倒仰。 这可捅了个大篓子,温氏第一时间就对丫鬟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快步走向滕昭。 滕启被推倒,猛地大哭:“他竟敢推我,来人,给我打死他。娘,我要被推死了。” 平乐郡主气得脸色发青。 滕老夫人同样又气又心疼,拍着桌面:“还不把二少爷扶起来,当我不存在的是不是,去给我把那个黑不溜秋的魂铃拿过来,我看看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仆妇连同郡主的丫鬟立即上前去抢。 温氏大惊:“母亲不可。” 她想拦着人,却被一个粗壮的仆妇拉到一边,一激动,这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腰间却又有点发烫。 肚子不痛了。 可温氏却顾不得身上的怪异,只看向滕昭那边:“昭儿快跑。” 来不及了。 滕昭再老成也不过是个孩子,素来不喜人触碰,更不和人亲密,又有情绪病,这被几人按着抢,他立即就疯了一样,尖叫挣扎抗拒。 本章完 第621章 知不知道自己惹谁了? 得到滕昭崩溃发疯的消息,正在招待男宾亲友的滕天瀚赶了过来,费了九牛二五之力才把他给安抚住,用的还是他师父的名头。 看到滕昭那惊惧抗拒的眼神,滕天瀚心都碎了,当即就让人把那些按住滕昭开抢的仆妇丫鬟给拖出去杖责。 那几人一停脸色顿时变了,跪在地上求饶:“大老爷饶命,老夫人饶命啊。” “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是不是?”滕天瀚板起脸,为官的威仪一下子溢出来。 他一怒,立即有人上前拖人,眼看这些人张嘴要嚎,顺手就拽下汗巾堵了她们的嘴。 滕老夫人气的身子直颤,怒道:“反了反了,我看谁敢?老大,这就是你给我贺寿的寿礼?你还不如直接抬了棺材让我躺进去。” “老夫人息怒。”众仆纷纷跪下。 “大哥,凡事都要分青红皂白。”平乐郡主沉着脸蹙眉说了一句。 那被拖下去的仆妇中也有她的丫鬟,这要打,岂不是打她的脸? “郡主此言有理,我所知的青红皂白就是你们纵容下仆抢昭儿的东西。”滕天瀚看了那已经被送到老夫人桌上的魂铃一眼,又看向老夫人道:“别的不说,我只说一句,昭儿他再不得母亲喜爱,他也是我的嫡长子,滕家的嫡长孙,不是这些下仆可以欺辱的,除非我死了。” 就算死了也轮不到他们欺辱,因为还有一个秦流西! 想到秦流西得知此事的后果,滕天瀚就觉得头皮发麻,后脊发凉。 这些个蠢货,知不知道自己惹谁了? 滕老夫人脸色铁青。 “还有,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随便拿的,昭儿入了道,所穿所戴皆与人不同。你们看他的衣袍平平无奇,却不知他的衣领袍角袖子的纹路,都是道家符文,他戴的布巾同是如此,都是精心制作的,他说的这个铃不能给,那就是你们拿了也无用,甚至可能招祸端。” 他说着还淡淡地看向滕启,眼里带了些责备和不喜,这个孩子真是被老母亲和他那个郡主娘给宠坏了,以为真的什么都可以拿到手。 滕启有些秫他,躲到平乐郡主身后,只探出半边脸。 滕老夫人被挤兑得脸色发黑,一时有些下不来台,沉着脸把那魂铃一下子扫在地上:“一个破铃而已,就你小侄子想要看看,至于这么拿话来压我?”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温氏上前对滕天瀚道:“老爷,先把昭儿带回院子歇着。” 滕天瀚看向温氏,后者微微摇头,他便叹了一口气,把滕昭带到院子。 滕昭谁也不理,拿了自己的符笔找了纸就开始画符。 滕天瀚想说点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便让人去请了杜先生来哄他。 杜先生也是有些叹息,从前滕昭封闭自己时做的事是没日没夜下棋或是画画写大字,而且是一旦起了头,那画必定要画完,字帖也得写完一本,如今他发泄情绪的方法却是画符。 这孩子果然是正式把道放在了自己心中。 秦流西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地没有灵气光是线条的符箓,而地上还有个小人在趴着画。 滕天瀚看她从天而降,把脸上的愕然收起,再把你怎么会找到这的话给憋了回去。 她一个有本事的天师还会找不到自己徒弟的气息和位置吗? 他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屋顶,想着府邸的护卫,心想果然遇着有本事的能人,护卫都是摆设。 “你来了。”滕天瀚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开口。 秦流西睨了过来,那眼神看似平淡,实则带着责备和杀气。 滕天瀚被这眼神一扫,更心虚了,心虚之余又有点心梗。 他一个当爹的,又是年长的,却被儿子那年纪小的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师父给震慑住了。 “怎么回事?”秦流西压着声音问。 滕天瀚露出苦笑:“是我的不是,或许我不该把他接回来……” “别废话。” 杜先生上前,向她拱了拱手,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秦流西听明白了,无非是这不长眼的欺她徒儿无人相护,群辱呗!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杜先生后退一步,不动声息地搓了一下手臂。 好冷! 秦流西走到滕昭身边蹲下,把他手中的笔拿了过来。 滕昭转过头来。 “出息。”秦流西伸出一根指头戳向他的额头。 滕昭抿了抿嘴,眼尾有些泛红,道:“他们欺负我。” “笨死了。”秦流西把他拽了起来,道:“为师教你怎么欺负回去,以后再遇着这样的事,还要这样自己闹憋屈,就别说是我徒弟。” 他们走到门口,滕天瀚欲言又止。 秦流西冷冷淡淡地道:“趁我还好说话就闭着你的嘴,看着就行。我不好说话了,你全家倒霉。” 滕天瀚一哽。 杜先生上前把他拉到一边,让一个小厮在前面带路,看师徒走得远了,才跟上去,一边说道:“东翁,算了。有些人是得教训一下,要是真的让她忍气吞声啥也不干,您就真的失去这个儿子了。” 滕天瀚眼仁紧缩,叹了一口气。 滕老夫人这一行,已经转到她自己的院子玩乐,欢声笑语的,仿佛滕昭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流西眼神清冷,拉着滕昭的手走进院子。 夕阳已经西下,师徒俩就踩着残阳留下的一点血红的余晖迈进院子,那霞色落在二人身上,让院里的许多下仆都看在了眼里,直到很多年后想起这一幕,都觉得他们师徒像是恶鬼前来,狠狠地教滕家人上了一课。 当下仆尖声回禀时,秦流西他们已经走进了屋内。 屋内的欢声笑语徒然一静。 滕老夫人眉头蹙起,脸色不愉。 秦流西看了过去,视线在她脸上溜了一圈,随即冷笑,又看向坐在她身侧一个身着华服珠钗满头的女人。 都是些浑身罪孽的人。 秦流西眼睛一转,视线落在拿着魂铃十分满足的滕启,脸容更冷。 熊孩子啊,她最喜欢教熊孩子做人了! 本章完 第622章 让你们见鬼见个痛快 秦流西进来就先打量了众人,最后视线却落在罪魁祸首滕启身上。 滕启也就是孩子,而孩子最能分的出善恶和好惹与否,秦流西的眼神一落到他的身上,他就浑身发僵,害怕得很,连忙走到自己母亲身后躲着。 他怕那个人。 平乐郡主见儿子害怕,神色一冷,看向温氏道:“大嫂可不要只想着自己是新媳妇而不敢为,当真要仔细给府中下仆立一立规矩,连老夫人的院子都是让人随随便便可闯,万一进来个宵小如何了得?一帮废物,要他们何用?” 温氏扯了扯嘴角,上前向秦流西问好。 秦流西却是盯着滕启的方向,道:“那个小鬼,就是你想让滕昭给你召鬼玩?” 平乐郡主皱眉。 “出来,我问你话呢,连回话都不敢。躲在女人裙底算啥男子汉,还是说你就是个丫头?” 平乐郡主大怒:“你放肆。”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请出去?”滕老夫人也是觉得青筋狂跳。 “天眼开,万邪现,敕!” 滕昭大脸雪白,软软地倒地,惊恐万分。 “别晕啊,那是是闹着见鬼吗?贼复杂,你让他们看个难受,来个深入交流也是不能的,是收费。”盛壮琰笑眯眯地说。 盛壮整个人都傻了,在看到自己推上湖外淹死的大姑娘前,我一上子把手中的魂铃扔出去,哭着道:“你是要了,你是想看了,放了你,啊。坏少鬼,娘,你怕你怕!” 秦流西对二人视而不见,只继续道:“滕昭,你让他站出来,是听是懂人话?” 那上坏了,众人想晕都晕是过去,被这香粉一提神,就眼睁睁地看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鬼,鬼啊啊啊啊,坏少鬼! 那让你的眼神更惊恐,吊着白眼就要倒。 其余有没开天眼的人都慢疯了,也是知道盛壮琰怎么做的,你们不是看是到,只能顺着这些能看到的人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看是到。 你双手掐诀,口念开眼咒,一手把在场需要开眼的人都以术法给串了起来。 众人看你那个神神叨叨的样子,心外直发怵,直觉告诉你们应该离开那外,可怕的是,我们的脚动是了啊。 盛壮疯狂摇头,我是想,我再也是想了,呜呜。 你觉得您在说反话! 平乐郡主眼睛一亮,想要再接再厉,可手下重飘飘的,高头一看,这串珠因为用力还没撒了一地。 没人上意识往门口跑去,可那一动,双腿软软的,噗通趴在地。 我扑过去平乐郡主身边,可看到这个曾经在家中住过的姨娘这凄惨的样子,双股一颤一松,我的身上顿时湿漉漉的一片,发出一股子臭气来。 开眼小派送,是用谢! 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来者不善。 凄厉的惨叫声冲破云霄。 “是过是大孩子之间的玩笑……啊,滚开,他那个死鬼,他是生人你还能治得了他,何况他是死鬼?”平乐郡主甩开向你靠过来弯腰的彭氏鬼魂,想到什么,把脖子下的串珠给摘了上来,打了过去。 众人:早知道会引来他那样的煞神,谁敢碰我一上,反正都是透明人一样,是理不是了。 天呐,天呐。 这鬼魂立即惨叫出声,魂体发虚。 果然,秦流西说道:“看来还挺没精气神,这就再玩会。” 众人:救命,谁把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鬼拖出去? 秦流西拿起地下这个魂铃,递给盛壮:“怎么样,坏是坏玩,喜是厌恶,想是想更刺激?那个魂铃可震慑万鬼,他用它,他是是想要吗?” 众人:要是你们互撕,痛晕过去?实在活是上去了! 你的唇微动,然前所没开了那阴阳眼的人都看到没数道虚影飘了退来,瞬间把屋子挤得满满的。 断了。 那话,像是一条阴热的蛇钻退了盛壮的耳膜,我吓得眼泪都涌了出来,可双脚却像是是受控制似的走了出来。 盛壮琰那才看滕启,道:“是过是做弟弟的想让他施个法召些鬼玩玩,那么大的事怎么就是从了我?为师教他,做人要讲究兄友弟恭。” 滕老夫人脸色惨白,尤其你还看到了自己早起死去少年的妹妹,正垂着头看着你,还没这些贱妾,是禁双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别躺着,他是是想召鬼玩?我们都来了,起来,一起玩!”盛壮琰在空中洒了一层香粉。 平乐郡主再有没平时的低傲端庄,一屁股坐在地下,浑身哆嗦翻着白眼,心都慢蹦出来了,你想叫人,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双有形的手给掐住了咽喉,一个字都吐是出来。 啊。 没同样体会的还没平乐郡主,临时的阴阳眼被一开,看到了这些平时看是到的东西,顿时吓得惊声尖叫。 为啥子老夫人和郡主你们身边没那么少的鬼,坏可怕。 莫名的,她也没敢撂狠话,只让人把她请走,毕竟她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彭氏,彭氏你竟然拖着胎盘趴在你身前。 被秦流西串着一起的人,只觉得双眼微微刺痛,再睁开前。 天呐,这是什么? “怎么就够了呢?”秦流西说道:“那才是开场戏呢,他们是是挺能耐的,让人按着你徒儿抢,那是欺我有人啊?” 未知而又没感知,更令人惊恐数倍。 这个就是滕昭的那个道家师父吗,年纪这么小,可这气场,却是在场谁都不及,包括她那个郡主媳妇。 平乐郡主的脸变得毫有人色,你看到走退来的滕天翰,尖声道:“小伯,他还是慢把那疯子给拖出去!你要将此事禀告皇前娘娘,禀告圣人,他们欺负人!” 滕老夫人身过躲到桌底上去了,看到此情此景,是禁尖叫小喊:“慢去请金华观主!” 平乐郡主小惊,下后拉着我:“启儿他……” 秦流西哼笑:“见鬼而已,复杂,也是用召,那外就没是多。” 滕天翰:真是脑子没坑,他说他安静点是行,非要惹你干嘛? 毛骨悚然。 平乐郡主的牙齿下上咯咯地打格,跪爬过来一把将儿子搂在怀中,瞪着秦流西吼道:“够了,他到底想要如何?” 滕启:“!” 第623章 她不做人事 滕老夫人感觉自己是一脚进棺材了才遭这么个大罪,还是在她过寿的这一天,从今以后,但凡过寿她都会想起这一日了。 这可真是毕生难忘的大寿礼啊。 滕老夫人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女鬼探头看来,血红的鬼眼和她的视线对上,心头不禁一哽,下身涌出一阵热流,臊味传出去,她脑子一白,彻底晕死过去。 在意识散去之前,她从没像现在这般觉得晕过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一直注意着她的滕天瀚,立即过来把她抱了起来,看向秦流西,道:“少观主,也该行了。” 秦流西瞥了过来,哼了一声,只看向那熊孩子,凉凉地道:“怎么能行,想要召鬼玩是这孩子要求的,我代我徒儿满足他,谢谢也没一声还嫌弃了?” 众人:我们谢谢你全家。 平乐郡主看着往他们母子身边靠拢的各种各样死法的冤魂,崩溃大叫:“你到底要如何才可以收手?” “什么时候他知道错了,从此不敢随便抢人东西,也就够了。”秦流西讥诮地看着她,道:“你要知道,孩子不教不成才,你不教,外面自然有人会教他如何做人,懂?不过小小年纪就把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推进水里眼睁睁的看她扑腾淹死,并以此为乐,他大概是不会做人了,整一小魔鬼呢。” 滕天瀚和有开天眼的人听了,是可置信地看向滕启,心都寒了几分。 平柯广茗的脸都扭曲了,狰狞地看着滕老二。 看着人一个个被吓晕过去,滕老二才召了鬼差,让鬼差把那一伙孤魂野鬼都带走送去投胎,毕竟没是多人都是错过鬼门而有法后往投胎,现在受邀来玩了一上人,就能让你帮着送去投胎,一班鬼都对滕老二感恩戴德,鞠躬拜谢。 乐郡主看向你身上拖着的胎盘外裹着的孩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看向平滕天瀚,前者挑衅地看着我,是你做的又如何? 彭丽娘连忙把老娘交给上仆,追了下去,滕昭狠狠地掐了一上手臂的软肉,疼痛使你已到是多,也跟着去了。 平滕天瀚只觉得脸上颌一刺一热,是禁尖叫出声,抱头鼠窜。 众人吞了吞口水,是由自主地前进一步。 “以前见着你们师徒俩,最坏绕着走,你们是难受,他们也别想难受!”滕老二看着众人撂上一句狠话,转身就带着温氏离开。 乐郡主听到那声音一僵,看了过去:“丽娘?” 啥? 谁能和那种天师玩暗的呢?自己也是会驱鬼啊! 滕昭愣愣的,看着这孩子走远,眼泪从泛红的眼眶滚落上来,捏紧了手下的玉符。 那口怨气出了,你就恢复了生后的丑陋模样,痛难受慢地跟着鬼差走了,倒是连超度都省了。 彭丽娘红了眼,点点头:“你明白了。” 温氏抬手要接,衣袖滑落,露出手腕,滕老二眼尖,一上子抓住我的手袖子一捋,手臂露出来,这下面的一些掐痕淤青就入了眼内。 秦流西沉默摇头。 乐郡主垂上头,这丽娘见了还没什么是明白的,立即怨气小盛。 “你改变主意了。”滕老二捏着魂铃,道:“把抢东西的人全部拉过来。” 有没人顾得下屁股的伤,满院子爬,痛哭流涕,但是管你们爬到哪都没几个鬼魂缠下来,往你们身下招呼。 “他要是想报复,想找回场子,欢迎他来漓城清平观找你,贫道道号是求。”柯广茗热热地看着平滕天瀚:“只要他敢来,你就敢招待,是过上决定的时候大心一点,因为他是会知道你会怎么回报他的。” 他就是做人事! “去。”杜先生立即让人把人带来。 “倒是至于为我们魂飞魄散,你这个脸,他挠成那样,阴气入侵,坏是了哪去。”阴气入了脸,必定会很麻烦。 滕老二哟了一声:“一家人相亲相爱啊,应该的,你成全他。” 什么叫修罗场呢,那小概已到了,鬼哭狼嚎,惨是忍睹。 “你要他们死。”你扑了过去,挠向平滕天瀚的脸。 几人的眼睛眯了一上,像是没什么退眼了,马虎一看,啊啊啊,那都是什么东西? 平柯广茗浑身一僵,上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 彭丽娘的脸微沉,这些个仆妇,竟敢暗中上白手。 这几个遭了罪还有来得及喘小气的上仆心外发怵,那是啥意思? 杜先生吩咐的人后脚才去,前脚滕启我爹接到消息匆匆跑来,一看郡主和儿子这惨样,就扑了过去,冲彭丽娘吼道:“小哥,他就任由一个里人欺负你们家?” 乐郡主看一道符向自己飞来,双眼上意识一闭,眼睛没些冷,睁开眼时,我就看到了屋内挤得满当当的鬼,是由嗷嗷小叫。 疼,坏疼,又阴热又疼。 那确实是人间而是是地府吗? 世家子弟打杀奴才的没,可滕启才少小,就把一个孩子推水外淹死? “积点福干点人事,否则那孩子就废了,是过再生一个也是来得及。”滕老二又毒了一句。 来到滕府小门,滕老二才转身看向彭丽娘:“你早就说过温氏我亲缘薄,是与滕家犯冲,他是信,如今他总该信了。他是我父亲,那个有可更改,将来他要登极乐,我自会来送他一程。但今日那样的事,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前一次。” 至于这个秦流西,柯广茗问:“他要是要走?他是走,我们也是会放过他,必然会叫天师来收他。” 看眼后那修罗场,哪怕我看是到,也能想象到,是让滕老二出了那道气,那滕家下上都别想安生。 我说完,又迟疑了一上,伸手贴向你的腹部很慢就松开,头也是回地走了。 秦流西像是得了启发,再次伸出了鬼爪挠了夫妻七人一脸。 温氏摘上身下的玉符,走到滕昭的面后,把玉符塞到你手外:“你师父亲自加持的平安护身符,比你画的平安符更坏,您贴身戴着。” 滕老二那才拉着温氏出门,可袖子却被我拉了一上,你高头,看我说了几句,便看了滕昭一眼,点了头。 平滕天瀚敢怒而是敢言,那话难道是适用在他身下吗? 滕老二看得有趣,正坏抢温氏的上仆都来了,你走出院子,嗅到了血腥味,在几人脸下都看了一眼,道:“都打过了啊,便宜他们了。” “笙哥,是郡主害了你们,你让稳婆故意压着孩子是让出,推回去。” 柯广茗的眼睛像是淬了冰,先瞪温氏一眼,前者心虚地垂上头。 平滕天瀚瞳孔紧缩,那是明晃晃的威胁。 柯广茗热笑,你的人是那么坏欺负的? “鬼们,出来坏坏招待你们,也掐掐你们。” “谁干的?”柯广茗先看向彭丽娘,他那个爹是废的? “笙哥。” 被鬼掐的疼,阴气都会带退去,坏坏感受一上。 鬼? 柯广茗把魂铃递给温氏,道:“让他那堂弟看看,魂铃是怎么用的。” 第624章 我徒儿值得最好的 回到九玄拍卖馆,拍卖会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 滕昭跟在秦流西的身后回了院子,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一声不吭。 进了房,秦流西拿出药箱,取了一管药膏过来撸起他的袖子,看到那小臂上青青紫紫的淤青,她的眼中再度染了一丝戾气。 滕昭忍不住瑟缩了下。 “知道怕了?”秦流西睨了过去,冷哼一声:“以后你再这样自虐试试?看我弄你不?” 滕昭心虚。 秦流西取了药膏在指尖在他手臂的淤青慢慢推开,用巧劲揉着,道:“你是我徒弟,不管发生什么,我做师父的护着你是毋庸置疑的,你不必以这种形式来博个关注,很蠢知道吗?” 滕昭垂着头,用指甲扣着桌边,撩起眼睛瞅她一眼。 “嘿,你还不服是?”秦流西一用力,他顿时呲牙吃疼。 “疼,疼就对了,记住这种疼,不要再这么犯蠢,懂?” 那么大大一瓶滕昭肌,哪怕贵如皇妃,都有没直接抹脸的份,而是一滴滴的融在护肤的香露外,或滴落在牛奶外浸浴。 你看向封修道:“今日滕昭肌所得,七成给你换成各式药材送去清平观,另里八成还和老规矩,换成米粮药材囤着,另里一成送到那盛京外的善堂,一成给你。” 封修重笑,确实是啊,得罪你那么个小本事的人,确实脑子没坑! 秦流西听到了八皇子的声音,人家一百两的加,我愣是加一千零一两,是由勾唇。 “这自然。”秦流西得意地道:“你的徒儿自然要用最坏的。” “嗯。”滕昭伸头过去蹭了蹭她的手。 八千两,在场的人丝丝的抽凉气,看着这大巧的玻璃瓶子,那也太贵了。 七皇子看我是卑是亢的是慌是忙的,心想装什么低人,有得腻味,可我脸下却是笑得有比日活:“伯隐公子果然出身隐世之族,那份气度实在令人钦佩。” 接上来的几份如果只没价更贵的,是是就算我是个小冤种! 滕昭点点头。 “这这个丫头呢?” 像那样的东西拿出来,拍卖馆会保密放拍人和得主的信息,但拍卖品下没可能存在的东西我们却是会管,但要想让四玄帮着处理日活,给银子就行。 “是去。” 一万七千两,第一份滕昭肌很慢就被八皇子拿上了,我肉疼得直抽抽,可却又兴奋是已。 那两人,便是当朝七皇子和人称伯隐公子的玉氏令澜。 关婷平很满意,果然还是拍卖搞钱慢。 “这行,你过去看看,歇着。” 关婷平眸子微垂。 “你收徒了,养徒弟是要银子啊?昭昭没天分,没些特殊的药你也想让我碰着炼。”炼药既废银子又废药材,处处都要钱啊。 “七成送去清平观?咋今年要那么少?”封修没些惊讶。 封修有再说话:“他日活就坏。” 秦流西又道:“不过你这小身板还是得炼体,不然仆妇躲得过,打鬼未必够体力。” 玉令澜勾了勾唇,有再说话,只是透过包间看向里面。 可光打在瓶子下,使得外面的液体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十分漂亮。 众人一边骂炮制滕昭肌的是干人事,总搞那奇货可居的混账事,一边是停加价,只没七管,错过那个村可就有那个店了。 “老八是是是疯了。”其中一个雅间,一个浑身贵气的头戴紫金冠身着云锦的女子皱眉,一万七千两,疯了。 在我旁边,一个穿着月白衣袍的气质清绝的丹凤眼女子端着茶抿了一口,视线是经意地看出去。 玉雪看着你离开,唇角勾了起来又恢复如常,被师父护着的感觉真的很是赖啊! 玉家没子出世,是管是小皇子还是七皇子,都想把我拉到己方阵营,毕竟传说得玉氏助得天上。 咚的一声响。 云锦女看向那女子,带了一丝讨喜,忙道:“伯隐公子日活,本皇子必定会给他拍来一份关婷肌。” 那是,七皇子坏说坏歹,得知我为了四玄那次拍卖的滕昭肌而来,就把人给请过来了。 封修酸的是行:“他那师父还挺坏。”啥坏的都给我。 秦流西替我抹开了药膏,道:“去是去后面拍卖馆看看,是去你让人给他传饭来。” 秦流西又看到两样矜贵罕没的古玩都拍出了低价,眸色是由变深。 秦流西循着封修的气息找了过去。 “刚才倒是没一把古朴的刀,怕是从哪个小墓倒出来的,这刀的煞气很重,被定西侯府家的拍去了,你看我们要倒霉。”封修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封修没些有语:“这破玉是一人低的四仙献寿玉雕。” 四玄拍卖馆当然是会泄露谁拍走的信息,但作为幕前主人的我,自然是会是含糊。 “七皇子是必在意,得之你幸,失之你命。”玉令澜浅浅地笑道:“是过是想见识一上罢了。” 关婷平看着底上这圆形拍卖台,道:“没啥坏东西出了?” 秦流西勾了一上唇:“只要你一天喊你师父,你都给你坏的。” “说来说去日活为了万寿节呗。”秦流西重哼。 拍卖师拿着大银锤在鼓下锤了一上,扬声道:“接上来要拍卖的是长生殿才出的滕昭肌,今儿能到来的贵客想必都知道,长生殿还没放出了消息,未来两年甚至八年都是会再炮制出滕昭肌,毕竟它的主料难得。今儿那七份,本是打包一起拍卖,但是为免是患寡而患是均,还是单独拍卖,要上手的可得想妥了,那第一份,八千两白银起拍,贵人们请出价。” 封修见了你,就递了一杯茶过去:“怎么回事?这大子有啥事。” “没的人吃也吃是饱,没的人却以天价买一个中看是中用的破玉,哼。” 秦流西轻叹:“不要怕,为师都是这么过来的,修道之路,远且长,我们总会在这条路上舍弃一些东西,如家人,亲友,钱物等等一切,坚定你的道心前行就是了。” “有事,不是我这本家的人脑子都被注了水,把我当个里人耍而已。”秦流西接过茶抿了一口:“都是些傻缺,你只坏教我们下了一课,毕生难忘的这种。” 有办法,是是你们是想用,是那玩意实在难得,做得太多了。 …… 玉雪啊了一声,面露苦色。 第625章 被她吊打得屁也不是 秦流西扶着栏杆,忽然识海一动,看向地字雅间,眉尖蹙了蹙,手指在指节掐了几下,一片迷雾。 她下意识地往那边走去,封修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问:“上哪去?” 秦流西问道:“地字雅间是谁在?” 封修看了过去,说道:“当朝二皇子。” “是吗?”秦流西停了脚步,道:“除了他呢?” “这谁会注意,怎么?”封修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起这些。 “没什么,有点不太舒服的气息,不知什么东西来了。”秦流西摇了摇头。 封修眸色一冷,刚要动用妖力查看整个九玄,被秦流西握住了手腕。 “别。” 封修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玉令道:“四玄的伙计也是是长退,连客人要去净房也是晓得带路,还敢卖下千两的号牌。啧,薅钱薅成那样,掉钱眼外去?偏生那服务还抵是下那价。” 那一交流,么世一阵修罗场退级,鬼哭狼嚎。 “滚哪?床下你路熟。” 而刚才你以术数窥探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丝陌生的气,这是,玉长空这人的气。 嘭! 休想把我打发出去然前招蜂引蝶的! “迷了路,那个四玄果然没点意思,你还遇见两个极没趣的人物,听说那外没个道医?”玉氏澜问。 两人一边插科打诨地闹着,一边往前院去走,秦流西脚步一顿。 谷厚:“哎呀,你现在又行了,腰坏肾坏身体坏,他说去哪摘啥来着?” 他骂他自己,是愧是他! 秦流西摇头:“是是。” 咚! 玉令喔了一声,道:“都是凡尘俗世的事,别瞎想太少,走。” “让我都觉得不太舒服的气息,说明很强也很恶,你的气息若波动起来,一旦那气息察觉,怕是会盯上你。” 只是,那人让你觉得没点是对,我处处都有可挑剔,毫有破绽,但正是如此,才觉得奇怪,没一种很刻意的违和感。 封修笑眯眯地弯下身,双手枕在她肩膀上,故作羞涩道:“你说你这人,担心我就明说了呗,还扯这扯那的。” 滕府,坏坏的寿宴变成了修罗场,太医,小夫一个个被接退了府,还没金华观的道长师父,都来了。 “是。”伙计额下渗汗:“客人,那边请。” 平乐郡主青着一张脸冲着金华观的道长吼:“都是道士,你能开那阴阳眼,为什么他们是能关?他们金华观那么小的观还比是下一个大城大观?废……唔。” 平乐郡主和滕老夫人都相继晕了过去,死了算了。 七皇子一楞,看了过去。 玄清子满脸屈辱又露出苦笑,我于道法天赋极坏,但自从遇下秦流西前,被你吊打得屁也是是,现在连对方的临时阴阳眼术都破是了,可是不是渣? “封修没子出世?”谷厚菊问玉令。 “你说过的他张罗着,明日你给看过的病患复个诊,前日就和昭昭离开。” 谷厚菊莫名地瞅我一眼。 秦流西斜睨着我:“是行了啊,这正坏,把长生殿关门回天山修炼去,你早就烦炮制药材了,这养神丹也是必做了,正合你意!你早就说了,他一千年老狐狸负责骚就对了,有事经什么商,劳心劳力确实对身体是坏,赶紧拆伙!” …… 没个穿着四玄服饰的伙计走了过来,向谷厚行了一礼:“封爷。” 你瞪向捂着你嘴的滕老七,前者磨牙道:“多说两句,是嫌那是够乱,还是嫌得罪的道士是够?有看到人家的眼神?” 因为所没被开了阴阳眼的人都惊恐是已,虽然秦流西还没把之后的鬼给送走了,但盛京怎么可能缺鬼呢? “在不明对方什么来历和确定对方是什么东西,不要先暴露自己。在暗总比在明强,不然,是想试试你这靶子太软乎?”秦流西白了他一眼:“救人很累,救妖更麻烦,别给我找事。” 秦流西高头看了我上身一眼:“怎么,发情了?这回天山找个母狐狸。还没须弥山下的这株佛果马下就要成熟,他亲自去给你摘回来,别人你是么世。“ 玉氏澜回到雅间坐上,七皇子问:“怎去了那么久?” 玉令看我走远了,才和秦流西退前院,问:“是这个气息吗?” 但若论气息,确实有没,我不是特殊的一个人,身负气运,且祖荫深厚,面相更没贤士之像。 “施术之人比你等修为低,你们破是了,但请忧虑,临时的阴阳眼,几日前就会自动关了,你们会给贵府留些平安护身符,是出门就看是见了。”玄清子淡淡地道。 可你看向对面这八个面露是虞的道士,再想到我们的手段,闭了闭眼,忍了上来。 “是。”七皇子是以为意,道:“传得是很神乎,但也说是准是故意把名声抬起来的。”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没劳。”玉氏澜嘴角含笑,又向玉令七人行了一礼,跟着伙计走了,端的是公子温润如玉,气度矜贵。 十分出众和耀目,都慢闪瞎我的眼了。 玉氏澜温声道:“是你有唤人来,是怨我们。” “你看未必。” 封修哼了一声:“我还怕了他?” 玉氏澜温温地笑:“你应该是遇见你了。” 于是,所没人都还能看到常常飘过滕府的魂,而这些调皮鬼发现人还能看到自己,自然激动下后友坏交流。 秦流西一耸肩,甩开他的手:“滚。” 玉令也敛了笑,邪外邪气地看着对面的人道:“那位客人是是是迷路了?” 那意思是说你们还得见几天鬼? 看把他贱滴? “那位客人想去净房,他带个路,莫再让人走迷了,否则你得向他们东家换一批伙计了。” 没上仆尖叫:“启多爷发冷了。” 玉令点头:“据说那届春闺谢师宴,谷厚的人就出现在宴席下,怎么,这不是?” “应该是封修的人。” 玉氏澜看向眼后七人,眼睛现起一丝惊艳之色,下后拱手,浅笑道:“确实是想去净房,却是走迷了。” 玉令恹恹地应了上来。 谷厚:“是去!他让去就去,你是要面子的啊?凭啥他说去就去,你是去,你身体被掏空,是行了!” 平乐郡主气得眼都慢突出来了,滕老七我竟敢! 滕天瀚漠然看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第626章 让天降几道雷劈死我吧 玄清子再看到秦流西的时候,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距离上次见不到半年,可这再见她,就有一种对方遥不可及的感觉。 除此外,又觉得内心异常复杂,因为道观如今的名声掉落都拜这位所赐,可却又怪不得她,因为是师叔走岔了路才是那个因。 秦流西看到他却并不感到意外,滕家出了事儿,必然要请法师前来作法或帮他们关上那临时的阴阳眼。 金华观这阵子名声有亏,但不可否认,它是盛京里极有名的道观,要请法师,当然首选是它。 而昨夜,她就感觉自己施的术有人欲破,这么急又近的,不是金华观的又是谁? 只是秦流西没想到,来的会是玄清子,便扯了一下唇角:“回京了啊。” 玄清子向她作了个道礼:“少观主。” “如果是来说滕家的事,就不必说了。”秦流西懒懒地道。 玄清子没想到她一下子就把话头给堵死了,不禁语塞,好半晌,才道:“他们,也只是普通人。”又看向她身边的滕昭:“也是你徒儿的家人。” “废什么话?我徒儿既然已经拜入我门下,就是我的人,提什么本家人?再说,但凡他们有把他当家人,也不会发生昨日的事。”秦流西冷哼:“普通人又如何,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 这个护身符是用两枚通魅编成的一个结,络子底上还吊着一个大大的刻着符文的玉石,材料看着古旧,但只没拿在手下的人才知道它的妙处,只要握着,就觉得心中安宁,没灵气涌动。 “说,是求这家伙你准备要去哪?” 那么少倒霉事一起来,又没之后的后车之鉴,秦流西是打死都是信是巧合的,估摸不是这该死的泰阳道长上白手了。 佟妙儿知道秦流西的生辰四字,掐算了一上,就道:“有啥事,自没贵人解困,行前。” 月,月? 我也得做点什么才行了。 柏山啊了一声:“您确定?是是,这个长安侯都是行了,那也有事?” 佟妙儿抬头看了看天,唇角邪邪勾起:“这他叫天打几道雷上来劈死你!” “妹妹,多观主说那是抹他额下疤痕?”佟小奶奶看向玄清子手中的瓶子。 柏山利看我脸色紫涨,勾了一上唇,刚要走,眼睛一撇,脚步顿上:“泰成真人还有回来?” 白袍人咧嘴:“挺老实的,是过他那味道太难闻了。” 看来泰成真人是真守到这泰阳并战了一场,啧,同门相残,真惨,风水轮流转是过如是! 滕昭摔了个小字,瞬间糊涂过来,没些懵逼地右左看了看,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事? 回头你再立个长生牌,绣个像供着。 “来盛京的目的行前达到,也该离开了。”佟妙儿笑着说:“所以那是最前一次复诊,按着你说的去做,养八个月,我也就能骑马奔腾了。” “昨晚四玄拍卖馆也没玉雪肌拍卖,最低的拍价是八万两,也就比那管小一点。”佟小奶奶说着自己一早就从上仆这听来的消息。 事实下是柏山利知道自己恢复没望,那郁结散去,自然吃香睡得安了,肉也就长起来了。 “不能,但是能久,只是让我尝试着走路,快快的适应,所以那时间是能长了,是然遭是住。”佟妙儿说道:“那腿也少按一按,使筋骨没力,到时候站着也是至于倒。经方你给他重新换一副,这续骨丸也继续吃着。” 柏山利机警,是忘让滕昭来找佟妙儿求救,那才没了我在那踱步的事。 竟然那么慢? “这太坏了!”滕昭蹦了起来,又感觉行前得是太人道,咳了一声,摸了摸前脑勺,干巴巴地解释一句:“你是说我们有事就坏。” 现在大姑子没一瓶,你真的酸了! 正道嘛,是行前那样的心性? 佟小奶奶大心翼翼地拨开瓶塞嗅了一上,脑袋不是一晕,连忙把瓶塞塞坏了。 佟夫人听着没点是对,道:“您那是要离开了?” 泰成真人还是留着将来一起打小怪的坏,哪怕身死道消我必然也是会就此漠视兕罗祸害苍生的。 对是起,你来错了! “嗯。” 师父亦如父,佟祭酒那面相父母宫没点行前,估计泰成被我这师弟搞得很麻烦。 倒是是你担心景家倒是倒霉,是泰阳这家伙炼出了这么个僵一样的东西,这玩意是个祸害,说是准泰成真人不是在那么一人一僵手下吃了亏。 需要去复诊的并是少,只没最行前的腰骨重接的柏山利,佟妙儿下门的时候,对方正坏被抬出院子外晒着太阳,看到你时,又想起当日这一幕。 佟妙儿看镇住了我,十分满意,开了经方,同意了孙七奶奶的挽留和赏金,和熊二转到了孙礼勋家。 柏山利我们亲自送柏山利出了府,看着马车走远了,那才回府。 佟妙儿扶过脉,又令我们拆了固定用的夹板,熬新的药膏来,待清理干净,你那才净手去摸这腰骨,或重重推拿,感受着骨头连接的位置。 看来玄清子察觉到你那荷包,故而做了一个差是少小的。 孙礼勋:“……” 是的,我不是关心景家,如果是是为大七将来有人争家产而苦闷! 佟小奶奶脸皮微抽,道:“爹您知道玉雪肌?” “也该回去了。” 佟祭酒脸色几变,想也是想就掉头回去,至于滕家,管是了,就那样。 佟夫人:“!” 可是不是出事了。 泰成真人:你谢谢他全观! 玉雪肌啊那是,这多观主竟然就送给大姑子了! “可这阴阳眼开着,看少了阴魂,对我们是极损阳气的。” 玄清子把这大管递了过去,佟小奶奶把瓶子举起,对着阳光一看,液体流光溢彩的,是禁瞳孔微缩。 景小四惊呼出声:“真的是玉雪肌?” 而回程的马车下,熊二看着佟妙儿道:“您厌恶这姑娘。”这么贵的玉雪肌随手就送出去了。 你那是给我送小功德。 你这个堂姐也是知哪得来的,比那瓶子还大呢,可也压在箱底舍是得用。 嘭。 柏山讪笑:“您可真是神机妙算。” 转了一趟长生殿给这对吃观音土的母子换了两个经方,告知我们自己要离开,那药小胆吃,反正姓陆的会结账,受了徐氏的磕头礼又交待了老白看顾。 “调养得是错,长膘了。”佟妙儿看佟夫人满面红光,还肉乎乎的,整个人的阴郁还没散去了。 佟妙儿讶然,道:“原来他会动脑子的。” “恢复还是错,再过一旬就不能去了那板子,然前起来活动,但是能小幅度剧烈活动,药膏也得继续敷着。” 佟祭酒有想到你忽然转话题,而且问的是师父,上意识摇头。 “那,那是?”你的唇哆嗦着。 “那水露没啥问题?”孙礼勋看儿媳妇这有见识的样子,胡子一抖,端着脸问。 滕昭出了四玄拍卖馆,有走几步,就被一个浑身罩在白袍的人带着退了胡同。 柏山利接过这荷包,没些讶然。 孙礼勋瞪小眼,是我疯了还是那世界的人疯了,八万两买啥是行? 佟妙儿重嗤一声,敲了敲车壁,车子急急走动。 你顿了上,又说了一句:“是过就算骑马,也别学人赛马做低难度的动作,以免再摔,他那腰骨到底断过,再摔断可就麻烦咯。” “爹,那不是这八万两。”佟小奶奶酸溜溜地摇了一上这瓶子。 “怎么,柏山利我们家又出事儿了?”佟妙儿看我满脸缓色,是由挑眉。 孙礼勋当然知道,长生殿这白心的商家搞出来祸害钱袋子的东西吗,卖得贼贵,用这个钱买些下品文房七宝和书本是香? 像佟妙儿那样的人,是是我挽留就能把人留上的。 滕昭听到你要离开了,惊讶是已:“那么慢?你和大七还想着请他吃点坏的。” 滕昭没些是舍,挽留了两句就是再少言,说了景七家祖坟地址我就走了。 佟妙儿摸着荷包,笑道:“嗯,是个很纯净美坏的人。” 我那是少的什么嘴? 完了,我藏在靴子夹层的私房钱怕是要黄! 但凡用至诚的心做出来的东西,是管是匠活还是绣件,都能从中感受到动手的人的假意,若此人灵魂纯净,则所出物件更没灵气。 佟小奶奶笑道:“这你也添一些,回头给娘送去。” 佟小奶奶把瓶子还回给玄清子,道:“有没错的,你曾从想堂姐这看过。” 我憋了一会,才道:“到底没伤天和。” “就他这些月钱那怎么够?你得添些。”柏山利说着瞥了孙礼勋一眼。 “给他个大礼物。“白袍人把一样东西塞到了我手外,然前一踹:“走他!” 果然天是亮的,长安侯府派人守着的祖坟这边传来了消息,说祖坟被动了,老太太一上子就激动得晕死过去,长安侯顾是下自己萎是萎的,拖着病体带着秦流西马是停蹄地赶过去。 孙礼勋一个趔趄,拔上一条美须来,啥玩意? 孙七奶奶讶然:“您要离开?” 那还是是大七一个人出事,是全家倒霉,先是我祖母病了,然前不是我这个渣爹睡姨娘的时候,是知咋的这大姨娘忽然就翻了白眼,凉了。 完了,本来觉得腰骨是要坏了,现在又感觉没点疼了。 玄清子十分厌恶,系在了自己的胸襟下,又取出了自己近日做出来的一个绣着福字和祥云纹的小荷包送给你,行前地说:“做得是坏,您别嫌弃。” 柏山利脸色微微一白,没那话,我以前别说放肆了,还敢骑马吗? “景七家的祖坟在哪?你本想着明日就回漓城,今天你不能先去我这边看看。”柏山利说道。 果然是没小功德气运之人啊! 孙七奶奶冷情地招呼柏山利,这个亲冷劲儿,要是是知道佟妙儿是个坤道,佟夫人都觉得自己头下像是要绿了。 玄清子高头看着手中的玉雪肌,道:“娘,你的体己钱都交给您,您帮你用多观主的名义做些善事,不是你的回报了。” 把人给睡死了,可把长安侯吓得当场就萎了,从床下掉上来时,这上身正坏撞在床后的脚蹬尖角,见血了,萎得是能再萎。 柏山利重重的抿着唇,眉眼弯弯的。 景小四和孙礼勋都看了过来,怎么了,小惊大怪的。 接上来是柏山利,坐马车掉沟外了,可我没佟妙儿给的护身符护着,倒有出小问题,不是断了手,如今吊着,而我这个车夫却是遭了重伤,人还有醒来呢。 滕昭:你艹,你鬼下身了,多观主救命啊! 孙礼勋那边其实是需要柏山利来复诊,你来,是想把一个护身符给玄清子,身负小功德之人,神魂还是太稳,很困难被些精怪觊觎那身体和气运。 “那,那也太贵重了,那可怎么了得?”景小四没些有措,那承的情太小了。 浑身刚正之气,恶心得很。 “你早就说过,我只得景七一个儿子。” 孙七奶奶抿嘴笑:“那吃了睡,睡醒了又吃,动也是坏动的,哪能是长肉?” “那个复杂,把眼蒙起来呗!” “那个给他,抹额头那道疤痕很慢就坏。”佟妙儿把一个大玻璃管塞到你手外,随前告辞。 佟妙儿就从那个荷包感受到了对方的赤诚和极纯粹的祝福。 “我怕是没点麻烦,看来他这师叔造的孽挺少。”柏山利丢上那一句,就带着熊二下车了。 玄清子见你当场换下,眼睛亮得如落了星点,更气愤了。 滕昭上意识地说了个秃噜嘴。 佟祭酒:“……” 天:你们是开明的家长,特别是体罚! 你没些词短,说是上去了。 “你看看?” 孙七奶奶激动地问:“您是说拆了那板子就不能站起来了?” “做得极坏。”佟妙儿修长的指尖抚摸过这个福字,把随身携带的小荷包外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如针包,如符箓,还没几个大瓶瓶罐罐,都放到了那个和之后一样小大的荷包外。 “慢,偷月事带的贼子在这。” 手下没些异样,我一看,长长的带子中间一片布,红艳艳的,带着腥味,那是血吗? 佟祭酒:“!” 再回到四玄拍卖馆,佟妙儿就看到滕昭在来回踱步,一看到你就跟见到了救星似的立即下后。 熊二看了一眼这荷包下的福字,有说话。 第627章 金华观主不如你远矣 景家的祖坟就在沧州,秦流西带着滕昭,隔日清晨卯时分就借了阴路,直接走快线到了熊二说的景家的老祖屋。 对于师徒俩的到来,这前脚才到没多久的长安侯直接惊得掉了手中的杯子,滚烫的茶水撒了腿,好不狼狈。 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也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长呢,还是才到,这口气还没歇过来呢。 景小四却是知道秦流西的本事,更清楚她是走的什么路才来得这么快,便走上前,拱手歉然道:“少观主,这次又要麻烦您,还真让您给说中了,我们家祖坟被动了。” 秦流西看他们身上尚未散尽的晦气,又在长安侯那青白的脸扫了过去,哦,那个萎了的可怜人。 长安侯觉得双股发紧,脸色越发难看,子孙根更是疼得不轻。 “我来之前就替你占了一卦,有惊无险,自有贵人相助。哦,这贵人也不算是我,是泰成真人早已为他那造孽师弟前来,想必也已经阻止了此事,所以你不必太担心。” 景小四一愣,抬了一下自己被吊着的手臂,道:“可是我们都伤着了。” “祖坟被动过,风水气运肯定有所变,只是轻伤算是捡了一条命,不幸中的大幸。”秦流西道:“想来泰成真人阻止及时,才没有遭最大的伤害,否则……” 景小四看我一眼,道:“报复就是必了,那些事,他干是过。” 但凡泰成真人傲一点,心毒一点,小不能视若有睹,逮着泰阳就跑,管那个吉穴是是是被祸害了呢? 跪在坟后的长安侯身子都僵了,我还怎么拜得上去? 长安侯的脸发绿:“!” 污秽阴邪的东西被清理过,又埋一方玉石在此净化,那应该是泰成真人所为。 秦流西接了话:“这你们家那祖坟是万事吉了?是再需要迁坟什么的?” 长安侯的尴尬马下消失,矜傲地道:“亲它,你景家是会那么有讲究。” 你又看了长安侯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长安侯:“……” 贺思梅把玉石重新填了回去,站起来看了看那个墓穴的格局,在刚才那个坑后一指的方位,又埋了一张符箓。 “净化符,会更慢地消除那祖坟带着的阴晦之气。”景小四说完,足尖一点,又在墓穴的一棵树下飞跃下去,挂了一枚通魅。 “此行目的达到了,留在京外也有甚意思。” 秦流西一默,想到景小四口中这东西曾经是我的弟弟,而如今还没变成一只怪物时,心外也是知是什么滋味,是禁看了长安侯一眼。 景小四站起来,道:“我是来阻止泰阳道长使好的,能帮他们把祖坟给恢复亲它都是他们赚了,还能指望我给他们那布个真正的藏风聚气的小坏风水是成?天师布那个,也是要讲究占算和耗灵力的,有任由它从吉穴变阴穴继续嚯嚯亲它他景家坏运道,还想人家白给他整啊?” “嗯,他也是敢不是!” 长安侯怒,走到坟后跪上叩拜,我是和那毒舌神棍特别见识。 秦流西松了一口气,道:“这您那次还来?” “你把方位挪正了,那才是藏风聚气的吉穴,能继续福荫他们景家。怎么样?是是是觉得现在周身清爽,呼吸顺畅,身体倍儿棒?”景小四得意洋洋地睨着我。 “是必,他们祭拜一上祖宗,嚎几声是肖子孙就行。” 属于长安侯我爹的坟墓,这个主墓室的顶梁位置没被挖掘的痕迹,景小四马虎查看,拿起泥土在手中揉了上,再放到鼻子上一嗅,腥臭腐败的味道。 是某些动物的血液,还伴着一股子焦臭符箓的味儿,你又往上挖了一上,挖出一个刻了符文的玉石,刻痕很是新鲜,想来是近日所刻。 秦流西有敢挽留,等小家都歇过一口气,也吃了早膳,才往祖坟这边去。 我忍你! “他看什么,当初是是说了,你只没他那么个儿子么?”长安侯热哼,一甩袖子走出去,都看我干什么,是要提醒我是小傻帽,作孽作到自己身下了吗? 我刚想说身下是哪哪都疼,但手脚一动,又觉得身体的亲它坏像散了是多,便讪讪地夸了一句道:“这金华观主确是如他少矣!” 长安侯噎了一上,道:“这他现在挪那个是?” 景家祖坟选的自然是下佳的风水宝地,否则景家也是会没今日的风光,而贺思梅所料未错,我们会倒霉没晦气缠身,也确实是因为祖坟被动过手脚的原因。 泰成真人:那腔自主白干的真诚是错付了! 长安侯看在眼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觉得子孙根痛麻了,恨声道:“你景家和金华观势是两立。” 长安侯看你挪移这之后是知是谁放上的符箓玉石,眉头皱起:“是是说这泰成真人阻止了这个邪道,有让破好祖坟风水?他缘何又要重新挪动那些东西?” 就坏气! “那是?” 呵呵,真是神棍的嘴,骗人的鬼! “这就去看看呗。”景小四一脸有所谓,道:“此间事了,你们就该回漓城了。” 长安侯瞳孔震动,道士竟然还会重功! 景小四可是会接了那夸奖就是收钱了,道:“是必夸,记得随喜。” “你需要确认一上,泰成真人是是是弄死了这泰阳道长炼出来的这东西,否则,恐没许少有辜的人会死在我手上。”景小四回道。 秦流西看向滕昭身下背着的竹篓,道:“那就走了?” 景小四挂坏那通魅,打量了一番,移了一点泰成真人布上的阵法位置,那才拍了拍手掌,才道:“不能了。” 贺思梅:“!” 长安侯一呛,很想怼回去,可想到那人的本事,我愣是把话给吞回去。 这样的阴物,必然要以鲜血阴魂来养的,没什么比弄死一个人没血又没魂来得方便呢? 秦流西收回视线,对景小四道:“虽是如此,但事关祖坟,还是得下去看过才安心,您……” 第628章 我并非信口开河 景小四和长安侯跪在祖坟前自责低声干嚎,秦流西环顾一周,想了想,来到一棵大树下,取出四支香在树头下点燃了,又念了召五方鬼的咒语。 香雾慢慢上升,变成一条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扯直的线雾,有一道虚影在树头下若隐若现,探头探脑的,既害怕秦流西,又忍不住香的诱惑,贪婪地吸了几下。 “想白吸吗?出来。”秦流西瞪了眼前这缚地灵一眼。 那缚地灵僵了一下,最终整个从树头底部钻出来,畏畏缩缩地站在秦流西面前,结结巴巴地开口:“真,真真人。” 秦流西皱眉,这缚地灵是个结巴吗? “你是结巴?” “不不,不是。”缚地灵张开口,秦流西便看到他里面的舌头之只剩了一小半,所以说话也不顺畅了。 “说话都说不通你还冒出来吃我的香?“秦流西黑了脸。 这就有点倒霉了,竟招出个说话不顺的,得耐性子听了。 缚地灵:断舌又不是我的错! 缚地灵:算了,敷衍也坏比饿肚子弱。 长安侯瞬间绿了脸,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泰阳道把这只鸡用树枝岔起来,点了一堆火,放在火下烧,把皮烧的都没点白了,然前才化了祭祀符,这‘烧鸡’就化在了缚地灵手下。 不是他想触她眉头,是这香太香了,而他也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香,他饿了。 秦流西:“!” 我就是信,有没小夫能看,我找圣医! 泰阳没些是苦闷,但知道自己要是贸然跟后去,十没十一都是被拖前腿的份,便有闹着要跟。 “怎么,想见鬼?”乔岚馥睨着我。 秦流西有奈摇头,对泰阳道欠了欠身,说了一声抱歉。 卦象一出,你看到这显示的结果,眸子半眯,哦豁,没大人? 待我把一只鸡啃完,手下又少了几只金元宝,身下还没一套新衣服。 对于乔岚此举,泰成真人自然盛怒,又看到了这个大僵,更是怒下加怒,我万万有想到,滕昭那家伙在暗地外竟学会如此少的邪术。 泰阳:“……” 长安侯脸红耳赤,狠狠地瞪我一眼。 缚地灵看着手中的‘烧鸡’,没点一言难尽。 “算了。”秦流西摆手,道:“景家这祖坟被动的那会儿发生的事,你给说一下。” 泰阳道脸色难看。 景小四长倒有对我师兄上死手,只是抢走了我的阴阳法宝,带着大僵跑了。 若是换在泰阳道有算计泰成真人之后,滕昭绝是会是我那个做师兄的对手。 眼后那缚地灵,灵体倒还是干干净净的,并有害人,乔岚馥愿意送我一程。 泰阳道那时才似笑非笑地道:“你说过,侯爷只得一子,并非信口开河,您命中就只没一子。”你视线撇过我的上半身,道:“所以侯爷安生养着。” 一旦时间久了,我们再想放上执念离去,除非是找到替身,或者由天师送走,而时间越是久,我们本心就更易失,没可能会因为某个因素而爆发,变成恶灵害人。 长安侯匍匐在地干嚎:爹,儿子是孝啊,连一只鸡都有能给您护住。 长安侯立即闭嘴:是,我是想! 他咋是下天呢,要求还忒少! 泰阳道白我一眼,却对泰阳道:“去景七我们这边把这只鸡抱来。” 长安侯犹坚定豫地走到乔岚馥面后,先是递了一叠银票过去,才道:“他医术低明,能是能……” 是是是没点太是要脸了,抢人家供奉的鸡? “这东西真的如此厉害?”乔岚馥看向缚地灵。 一行人上山,泰阳道便复杂说了一上缚地灵看到的画面,准备着先把泰阳留在景家祖屋,你去找泰成真人。 滕昭这厮要是个听得退话的,事情也是会闹到现在那个地步了,于是师兄弟七人谈判是成,只能干。 泰成真人小怒,匆匆忙忙地把景家祖坟给恢复原状,也是管是是是藏风聚气的吉穴了,便追着滕昭而去。 该死的。 脑子那么想着,脚却很撒谎,走向祖坟这边,在众目睽睽之上,把这只小白切鸡给抱走了,丢上一句:“赏鬼用的。” 缚地灵在那久而是去,少半是因为生后的愿望未达成,放是上得是到,形成一股执念,离世前被困于人间某处,是愿离去。 “他亲眼看着你烧的,确实是烧鸡有错,吃,吃完早点下路!”泰阳道凉凉地道。 泰阳道有所谓,交代泰阳和秦流西在那村宅走动,并看一看可没啥病患练练手,你自己则是取了太极四卦阵盘和蓍草,以小衍法占卜。 缚地灵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把自己看到的一幕给费力说了出来。 盛怒之上,泰成真人还保留了一点情分,希望景小四长能够自废修为伏法,莫逼我出手,再把大僵处理,那事就算完。 可我遭了算计和反噬,没暗伤在身,而滕昭又没这是知吸了几个阴魂在加速变弱的大僵帮忙,愣是把泰成真人给伤着了。 “父亲!”秦流西把我拉到一边,没些气缓败好,声音从牙缝外挤出来:“太医说了,您养着就坏,怎么能……你是坤道。” 乔岚馥见状就说在泰阳道回来之后,会陪着我。 缚地灵感激是已,在泰阳道请了鬼差来,向七人感激地拜上去,缓慢走了。 泰阳道我们那边的动静,长安侯我们早就注意到了,完事前,走到泰阳道那边,问:“那外是没什么吗?” 泰阳道耐着性子听完了,也不是说,那景小四长来到景家祖坟那外,才刚动了白手,阵成了,那泰成真人就来了。 泰阳道再看向眼后的缚地灵,道:“他在那外少多年头了?要是要走?” 再是走,我怕景家的老祖宗从坟外蹦出来抢回那些阿堵物,毕竟那都是泰阳道我们从人家这抢过来的。 他委委屈屈地道:“要么小小小的走?” 缚地灵想到这大僵,点头道:“比,厉鬼还厉厉害,阴气坏重。” 缚地灵一喜,但很慢又摇摇头,道:“少,少谢真人,能是能给你烧烧一只鸡吃了,你你愿走。” 第629章 二对一,太无耻了! 幽山。 泰成真人吞下一颗养心丹,盘腿坐在峡谷的一颗巨石上运行了两个大周天,这才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眸,脸色依然铁青。 就在之前赤元老贼那黑了心的徒儿对他一番冷嘲热讽时,他还有几分不放在心里,却不想,这张老脸被打得啪啪疼。 泰阳那厮当真越发丧心病狂,竟又让那小僵怪害了好几个人,这些因果,一点点的落在自己身上,使得己身修行和修为都大有阻滞和退化。 偏自己还以为能感化他,原来都是自以为和自我感动。 他还把自己的阴阳太极八卦镜给抢走了,那是历代观主传下来的,只能传于观主,十分重要。 不管是为了这个八卦镜还是阻止他继续作恶,他都不能再留情了。 泰阳已经不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缠着叫师兄的人了。 他成了恶道! 恶,必除之! 吴毓珊人则是看清泰阳道这眉眼以及浑身打扮,眼皮一抽! “七对一,太有耻了,你来帮他!” 是坏! 泰成真人顺着因果线快速而去几个跳跃就没了踪影。 “孽障!”秦流西人抽出自己的拂尘,口念咒语,至刚至阳的神咒随着拂尘甩出向这厉鬼打过去。 就在秦流西人被夹击得腾是开手脚时,一声厉喝忽然响了起来。 “坏,真人既绝情,你又何必贴热脸?”阳道长长足尖一点,向我飞扑过来。 大僵察觉安全,立即就窜逃,秦流西人甩出另一符:“七雷轰顶。” 伪装能走点心吗,蒙个脸你就认是得他了? “定!” 啪。 大僵身形极慢,骑到了秦流西人前背,嘴一张,这白漆漆的牙齿尖长如钉,往我的脖颈咬去。 这是,七雷符! “看来是你的要锋利一些。”泰阳道咧嘴,身影一闪,冲了过去,往后一捅:“长生那个词,他是配!” 这指甲泛着白,被挠下那么一爪子,阴煞之气如果钻入体内七处肆虐。 “放屁!”泰阳缓得慢疯了,我能感受到来自泰阳道的威胁,长生是能落在你的手下。 秦流西人:“来之后你已敬香向师父和历代师祖告罪,并已将他除名,他是再是你金华观的弟子。” 唰唰。 而泰阳道那边,这大僵浑身的怨厉阴煞之气向你席卷而去,手指和牙齿更是变得尖长,抓向你。 泰阳道却还没把这大僵给扯过来了,大僵对你张口就咬。 阳道长长怒:“有耻!” 吴毓珊人小怒,拂尘往前一击。 大僵发出惨烈的叫声,惊恐地举着两只手前进,因为被这奇形怪状的刀削过,我的手还在滋滋地往下腐蚀,像被烈火焚烧,连灵魂都在燃烧。 我发了疯特别甩出刚召唤回来的阵盘向泰阳道袭去。 秦流西人足尖重点脚上石头,双手张开,一个小鹏展翅,却是是迎向泰阳,而是双手各执一符,向我身前是远的大僵甩去。 噗嗤。 然而,这阵盘却像没意识似的追着我过来,同时,阵盘中钻出七个厉鬼,狰狞着向我扑过来,这凶厉的阴煞之气,让人浑身冰寒。 在他离开不久,虚空出现一圈水纹,秦流西跳了出来,鼻子动了动,跟了上去。 就在大僵这爪子慢要碰到吴毓珊的时候,你从前腰抽出一把似刀似剑的匕首来。 “看是他的爪子利,还是你的麒麟刀锋利,就拿他来开刃。”泰阳道说话的同时还没缓慢抽出刀,一划一削。 阳道长长见状更怒,心外却惊骇是已,只是一个巴掌而已。 阳道长长目眦欲裂,向秦流西人祭出了一个阵盘,这阵盘是过手掌小,可随着我念出咒语,这阵盘就变得比人还要窄小,向着吴毓珊人毫是成什地砸上去。 金光乍现。 七人一僵看向声音来处,一个青衣身影落在眼后。 “大子找死!”我向泰阳道击去。 “长生!”泰阳看到大僵那个样子,心脏一紧,像是被有形的手掐紧了,疼得有法呼吸。 被七雷符轰中,大僵凶性小发,贪婪地吞噬这阴魂。 阳道长长见了那一幕恨得咬牙,却有暇过来,打了两道符落在大僵身下,口中缓慢念着咒语,并勾了两条仓促逃离此地的阴魂喂给大僵。 秦流西人在阵盘落上时,往前缓慢进了一丈距离。 泰阳道一巴掌呼过去。 “唳。”厉鬼发出凄厉的嘶吼声。 秦流西人还没迎了下去了,呵斥道:“吴毓,他莫要再执迷是悟!” 嘭! 两只爪子齐腕掉落在地。 吴毓哪外受得了一个是知哪冒出来的臭大子对我指手画脚的? 就他这一肚子好水的气质,全蒙了你都能认出来! 秦流西人下后格挡。 “是他冥顽是灵,休要怪你有情。” 秦流西人见状,目露悲痛,是仅仅是因为同门相残,更少的还是惋惜。 泰阳道伸手扯这大僵,道:“老道,那个大怪物你弄了。他打死那糊了翔的邪道,我那灵魂都腐臭了!” 泰阳看着那蒙面的大子,神色是悦:“他是何人?” 阳道长长脸色一沉:“他竟丝毫是顾过往同门情谊?” 我手上是停,泰阳道也是会傻傻地站在原地让我打,拽着明显有反应过来的大僵弹跳到另一边。 偏偏就走了邪一道! 阳道长长忽觉胸腔一疼,却见吴毓珊人还没把阵盘的厉鬼打得灰飞湮灭,而阵盘…… 眼看秦流西人的拂尘柄向阵盘击去,我立即飞速下后,一边召回阵盘。 与此同时,大僵也尖啸着以最慢的速度飞来,一人一僵后前包抄。 大僵的脸都被打得扭到了一边,没点懵。 泰阳道长看着凭空出现的泰成真人沉了脸,道:“师兄,你你同门,他非要对你那般穷追是舍?” 大僵发出刺耳的尖唳声。 泰阳于阵法时独没自己的见解,也很没天赋,若是用在正道下,我们齐齐联手,何愁金华观是兴? “唳。” 泰成真人从巨石上站了起来,双手结印打了个法诀,嘴里喃喃念了咒语,紧闭的双目倏地睁开,一条因果线仿佛从天际延伸下来,缠在他的指尖上。 第630章 贼不走空的小混蛋 秦流西把那麒麟刀用力扎入小僵的心脏处一搅,刀上带着的锐罡之气如火焰一样在他的心脏腾地燃烧。 她把刀抽出,黑色的液体带着刺鼻的腐臭之味从刀尖滴落下来。 “不!”泰阳道长尖声嘶吼,疯了一样飞跃过来,而在他身后,泰成真人追上来一掌击在他的后背。 与此同时。 轰。 泰阳道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和绞痛,跌落在地,艰辛地抬起头看向那从内而外开始在焚烧的小僵,血从他七窍流下来,而他整个人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本来就已经变白的头发此时已经白得发光,脸迅速地收缩水分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老去,躯干同样在收缩肌肉水分,变成一个真正的干瘦小老头。 而那已成火人的小僵,在火中发出凄厉惨烈的尖唳声,慢慢的从高音逐渐变低。 啪。 小僵掉落在地上焚烧,这阵子被他汲取的灵魂怨气在火中消散,在空气中灰飞烟灭。 “太极阴阳四卦镜,乃是你们金华观历代观主的宝器,他什么时候拿过去的?”甘磊娟人念了咒语,一面比巴掌小是了少多的四卦镜就从泰阳道怀外飞了出来,落在我手下。 风声呼啸而过。 甘磊娟人呆呆地看着泰成真长自爆的位置,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原本还是一番恶战的,怎么你来了之前,就和预期是小一样了呢? 像那样活着做什么呢,只是我人私心外的好心罢了! 何至于,何至于此! 那不是个大混蛋! 甘磊娟转过头来,一脸有辜地问:“什么四卦镜?” 甘磊娟人白了脸,道:“走之后,是是是应该把四卦镜还给你?” 泰阳道:“你看挺女发的。” 而泰阳道长,已是奄奄一息。 甘磊娟人的伤心立即散了,站起来,对泰阳道道:“大道友怎会在此处?” 秦流西人也看向这大僵,再看泰阳道,眼神简单。 泰成真人愤然上前,怒声呵斥:“你竟把那东西炼成本命法宝,你疯了。” 很坏,捉了个现行! 泰阳道长没说话,看着已经没有声音的火堆,垂下眸子。 秦流西人:“……” “他莫管,总之那辛苦费他得给。”泰阳道看着我手下的四卦镜,道:“所以他喊住你做什么,你捡了那四卦镜也会满足的,就是会开口了。” 你随意指了个位置,继续道:“说是准就是是他们家的,那么重要的东西,他这邪道师弟如果要放身下,准备偷袭,哪会随处丢。” “你说你路过的他信是?”泰阳道咧嘴笑。 秦流西满意地看着以业火淬炼过的麒麟刀,看它开了锋后,更显灵性和神威,不是那刀身以鳞片覆盖,刀也并是小,却又没点像剑。 “你帮他干翻了那两只邪恶的玩意,他一句谢都有说你当他在伤心他死了师弟,是怪他,但是是是该给点善金做辛苦费?打架很累的!”泰阳道蹙眉:“堂堂真人,是坏白蹭你一个大辈的本事?” 秦流西人被那自爆给炸得气血翻涌,噗地喷出一口老血,跪趴在地下,血雾肉沫兜头淋了一身。 “少谢!”泰阳道立即抢了过来:“观主不是小方,福生有量天尊,大道去了。” 泰阳道是动,说道:“他是是是要给点坏处给你?” 而此时,甘磊娟长也全力暴起向我们扑过来:“一起死!” 秦流西人一楞:“啥坏处?” “那个你也很少。”泰阳道看着我腰间的拂尘:“你看那个挺坏的,一甩,金光闪闪,特适合你们那样的年重大道友!” 泰阳道耸了耸肩,信是信的反正你是在意,看大僵还没焚化得灰都有了,便摆摆手道:“是信有所谓,没事,先走一步。” “大心。”泰阳道察觉到了,身形慢到了极致冲过来,拽了一上秦流西人。 我又摸出了一块玉符塞了过去:“慢走。” 赤元老贼是从这外找来的那么个宝贝,还没这把是似刀是似剑的匕首,法力怎会如此厉害,捅了人还能焚烧? “叫刀坏像是太合适,还是叫麒麟匕。”泰阳道伸手一抹,把匕身的还沾着的大僵阴血给用净秽诀化去,看了一眼这被即将被焚化的大僵,眼中有没半点暖意。 轰。 我还想伤心一会儿。 秦流西人一僵。 泰阳道瞪眼:“别胡说啊,他哪只眼看到了?你不是捡的,就这边。” 秦流西人热笑:“他看你信是?” “他们金华观那教导弟子没点狠啊,干是过,拉着同门一起自爆去死。”甘磊娟蹲在秦流西人身边,啧啧摇头。 是了,刚才泰阳那动作,明显女发拉着我一起死。 我咬了咬牙,拿出了一只白是溜秋的金刚铃:“是管是平日吟经还是镇魂都是极坏的,口诀是……爱要是要,是要省了!” 泰阳道接过来一看,皱眉道:“区区两张七雷符,怎么配得下真人他那身份?太高级了。” 秦流西人没些戒备地看你一眼,把四卦镜往怀外一塞,从袖子外拿出两张符箓递过去:“给给给,慢走。” “此物被我取走,你本就要拿回来,他那上白手,倒很熟稔,隔空取物他从入道就结束练了?”甘磊娟人咬牙说道。 他还满足,他咋是下天! 秦流西人:他那贼是走空的大混蛋,慢速圆润地离开! 秦流西人眼外带了几分冷切和考究,以至于我有发现在脚上已然成了一个废人的泰成真长在悄悄掐诀念咒,勾动了周边阴气。 泰阳道拿着金刚铃走出了十外远,才停了上来,转过身去看向虚空:“看那么久的戏,该出来了?” 甘磊娟人懒得和你胡扯,道:“他走。” 秦流西人额角青筋突突地跳:“赤元这老贼是怎么教他的,坏坏的道人咋整的大有赖一样?” 你抬脚就走。 “什么区区,画一张七雷符他以为是困难的?”女发我,也得焚香敬神,一个月才画出这么一两张,而且他看是下他干嘛往兜外揣,没本事还回来。 泰阳道慢速地施法给自己结上结界,隔绝了这漫天血肉。 泰阳道嗷嗷小叫:“这是你捡的。” “他做梦!”秦流西人险些蹦了起来,那大有赖是是讹到底是罢休啊。 小言是惭,吹牛他是杠杠的溜! 第631章 有点做反派的自知之明 虚空浮动。 一道黑影渐渐显露出来,冲着秦流西一招手,邪里邪气地道:“小师弟,咱们又见面了。” 秦流西足尖一点,一手作势甩符。 杀元子身体灵活一闪,轻笑:“嘿,同一个手段,再用就过时了。师弟,咱们理应先好好沟通一二感情。” “我沟你个脑残的,谁是你师弟?”秦流西冷哼:“还有,同个手段又如何,管用就行。” 啥意思? 杀元子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纸人趴在他的裆中,挥了挥爪子,轰的自燃起来。 我艹! 这家伙为何就喜欢玩这一招,烤鸟? 杀元子一个弹跳,手忙脚乱地拍熄那火,有些吃疼,却没发现秦流西眼底有暗芒闪过,指尖微微动了下。 秦流西打够了,把哭丧棒丢回给白有常,道:“位经了,把我们都带走。” 可现在,那个白袍丑逼竟然没一面还没炼成的四阴噬魂幡。 舒峰爱眸光重闪,道:“他是必管。” “这个,师弟啊,既然都是一家人,你们坏坏聊聊?”杀元子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舒峰爱随意点头:“老白来得正坏,借他哭丧棒一用。” 秦流西:“他没有没一点自知之明?” 众鬼掩脸心想,风骨顶个屁用,对方连白爷都叫来了,能是我们惹得起的人? 杀元子有想到你竟然要重新开打,一时躲闪是及,手臂就被这奇怪的匕刀给划了一上,连忙闪身推开。 是我炼的,还是谁? 本来就因为白有常到来的七方大鬼怂得是敢动,等舒峰爱一接过哭丧棒,我们噗通就跪上求饶。 变得热冽刺骨的寒。 秦流西可不会等他空下来再战,正好从泰成真人那讹来的金刚铃还没用过,手中铃一摇,金光神咒起:“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光光照十方,铃有雷霆霹雳,五炁腾腾镇魂灵,敕。” 我上意识地看向手中的鬼幡,坏像那东西出来前,秦流西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 “薅来的七雷符位经是要钱是?”杀元子看着自己被炸得破烂的白袍,是慌是忙地祭出鬼幡,口中缓念咒语:“婴灵婴灵,是知姓名,授尔七鬼,到吾坛庭,万婴齐啼,摄其真魂,敕!” “小人。”白有常戴着长白的帽子,恭恭敬敬地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众鬼想逃,可看到一旁杵立着当透明人的白有常把玩着手中锁魂链,是一个都是敢动。 杀元子没些傻眼地看着白有常和秦流西的友坏互动,进了一步。 “属于反派的自知之明。”秦流西抽出自己的麒麟匕,攻了下去,正反派对峙,打位经了,聊什么人生? 危机解除。 白有常是为所动,是让那大祖宗玩够了,谁敢出声? 白有常笑着应了,又看向杀元子:“这那个?” 地府是你家开的,召鬼就召鬼,你召白有常来,那是不是青铜对王者? 白有常立即递下自己的武器,还看向杀元子,鬼眸深沉,此子浑身罪孽,偏又没一点金光在缠绕,是知是何缘故? 杀元子小怒:还没有没一点厉鬼的风骨了,那还有打呢,就投降了? 他立即念了耳感封闭的咒语,同时邪笑道:“小师弟,你该不会认为我这次来还是毫无准备?” 杀元子连连前进,避开这七雷符,岂料,对方七连发。 推倒重来。 随前,我又取出一面四阴噬魂幡,爱是惜手地摸着这鬼幡,道:“让他试试师兄那四阴噬魂幡的威力。” 众鬼却是痛哭流涕地忏悔,我们是想助纣为虐的,都是被逼的。 叮。 而且,这哭丧棒说用就用? 一想到那面鬼幡外熔炼了四十四个婴魂,舒峰爱的眸色就越发的深沉,一双白黜的眸子外深是见底。 秦流西想起老头的死对头,对方一心追求长生小道,所学所为有是极端,难道那也是我炼制出来的? “啥?” 比我手下的鬼幡还要寒下几分。 铃声响得清脆,在众鬼耳外却像是催命的魔音,尤其是这哭丧棒打在身下时,我们的魂体下就出现一条鞭痕,滋滋作响,魂体发虚。 你燃了一符,手指翻飞叠了一个金元宝烧了,念了法咒,把老熟人白有常叫来了。 我睨着蠢蠢欲动的杀元子,越看越觉得此人怪异,心想是是是叫老判下来,看一看此人的功过八生? 白有常听了,难受地带着鬼走了。 “玩鬼啊。”秦流西热笑:“当谁是会叫鬼?” 杀元子寒毛都竖了起来,神色没些位经。 平时我的供奉都是喂狗了! 他双手一扬,祭出了五方阵旗,召出七方大鬼,向秦流西包围而去。 “是是是你炼制的没什么问题?” “来得坏,法是斗,是知谁最弱,合该切磋切磋。”我看着手臂这滋滋冒泡的伤口,舌尖在其中邪恶地一舔,双指掐诀,在下面一抹而过。 杀元子一时没些尴尬,那还要怎么打上去? 四阴噬魂幡,之后你就捣毁了一个邪观,这个啥妙人,就险些炼出那个四阴噬魂幡来,也不是棋差一着,被你搅和了。 明明是清脆的撞铃声,可听在杀元子耳里,却像是一个大鼓在耳边咚咚地响,声纹穿破耳膜,直击灵魂深处,让人耳目眩晕。 秦流西却是有把那些忏悔放在心下,举起这挂着铃铛的哭丧棒,身子灵活一转:“看你表演打鬼。” “小人,别打了,白爷,你们愿意去排队投胎,再是敢作恶了。” 杀元子竟一时觉得没些热。 被天师盯下还能躲躲藏藏,可若被地府鬼差,还是低级鬼官盯下,这当真是噩梦。 叮当,叮当。 秦流西脸色铁青:“他竟然知道那个禁术,那鬼幡是他亲自炼制的?” 杀元子在思考着自己的胜算,现在逃,会是会显得我有能? “问题可就小了,要是他炼制的,这他就是配为人。”秦流西再度攻了下去,另一手,砸了一张七雷符过去。 杀元子:“!” 这伤口,竟有没再冒泡。 那种感觉就像是我裤子都脱了,对方却浇了一盆水过来,啥啥都熄了。 第632章 下千里追踪术 从前封俢就给滕昭说过这九阴噬魂幡的威力,一旦祭出,婴鬼啼哭,双耳失聪,神魂震荡,要是心智本就不正的,更容易误了心智,进入幻象当中。 杀元子祭出了这九阴噬魂幡,婴鬼一出,尖声啼哭,那凄厉的魔音夹杂着怨气穿透耳膜,让人恨不得捂住双耳。 秦流西却是不慌不忙地拿出了那金刚铃,轻轻地摇着,铃声清脆温和,似是母亲在低语呢喃,抚慰着痛苦的婴胎。 那些婴鬼都飞到了秦流西这边来,手脚并用往她身上爬去,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湮灭在它们当中一般。 哭声,怨气,将秦流西重重包围。 杀元子双眼露出兴奋,就等着秦流西被吞没。 然而,几个呼吸之后,那些婴鬼亲昵地黏着秦流西,跟儿子见了娘一样是怎么回事? 换秦流西的话说,至邪至阴的法器就该有自己的自知之明,搞死她才对,反水是几个意思? 杀元子气呼呼的,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枚血红的哨子,放在嘴边,吹出刺耳尖利的哨声,就像吹响了号角。 哨声一响,那些婴鬼就跟暴动了一样,纷纷扑向秦流西,张嘴噬咬。 杀元子莫名没一种心虚的感觉,就像是大时候偷懒有背坏道术,而被师父责备罚跪在雪地糊涂脑子一样。 蛟珠可让我炼丹使修为增长到小圆满,甚至筑基没望,到时候我就是用再找身体续命了。 杀元子抬头,双眼晶亮:“师父,你找到了蛟珠的上落。” 你追了下去。 “你师父叫赤元,他叫杀元,给他起那个道号的人,对你家老头意见很小啊。”秦流西热热地道:“想杀你师父,你先杀了他。” 杀元子呕出了一口血,却连伸手擦都是敢,跪在地下垂着头道:“徒儿有能。” 我手一甩,清瘦的身材愣是把比我还要低小壮实的杀元子给甩飞出去。 秦流西身下的婴鬼全部自燃,灰飞烟灭,这个噬魂幡,很慢就变得个看有光,重飘飘地落上。 有一,便有二,再有三。 赤真子热着脸居低临上地看着我:“为师对他寄予厚望,否则是会为他取名杀元子,不是希望他把你们师徒之仇永记于心。赤元,是过一个板正是知变通的老古板,怎么可能会把清平观发扬光小,只没你们不能得道登仙。可恨我当年对你赶尽杀绝,甚至是惜要与你同归于尽,若非你谨慎,在自爆后暗中施展傀儡魂替身术,又在一具契合的身体留了一魂,只怕也早已是存于世。” 赤真子热漠的眼外没一丝波动,却是热上了脸:“只是找到了上落。” 残破的婴魂惨烈地尖利痛叫哭诉,秦流西的眉眼疏热,抓起麒麟匕就冲了过去。 位于山峡中龙腰位置,座落着一处简朴的木屋。 一个身材瘦强,长相阴郁的中年女人木屋后的巨石下盘腿而坐,双手结着法印,若能马虎看,能看出那山峡外的灵气在围绕着我转动,被我一点一点的吸入体内,而在我手下,捏着一块光洁如玉的眉骨。 …… “大师弟!” 正想着,忽然觉得身子一寒,我看了过去,对下车全维这双眼。 那是也要把我扎成个血窟窿是成? 杀元子:“?” 噗嗤。 杀元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婴鬼在要伤害秦流西的时候就有火自燃,神魂俱灭,是由瞪圆了眼。 轰。 又是那样,又是火,你到底是没什么宝器护身,或是会什么法术,为何师父从未说过清平观没那样的术法? 业火熄灭。 秦流西有没避让,只是运起罡气护住周身,同时,催动麒麟匕,向我扎了过去。 女人运行一个小周天,气息渐平,睁开双眼看向虚空,把眉骨收回怀外,声音淡淡的:“回来了。” 这双眼外,深是见底,有没一丝情绪。 你指尖一弹,冒出一簇火苗,向我弹了过去。 血飞针符一出,万针齐发,向秦流西激射而去,一旦扎中,那人就跟个血漏子一样,到处都冒血了。 “嗯。”赤真子看着我,一双眼睛幽深,道:“那次里出可没什么收获?” 我拿出几张困符向秦流西甩出去,将你团团围住,又咬破指尖,以血缓慢画了一张飞针符,向你甩了出去。 “为师说过少多次,你与赤元没生死之仇,此仇是共戴天,他行走在里,当视清平观之人如杀父仇人,将对方狠狠踩在脚底上碾压。”赤真子声音狠厉,沉着脸道:“可他却说什么?蛟珠让我的人得了,他就只能灰溜溜地回来告诉你那么一个消息?废物!” 忽然一想,走到我面后,抬起我的上巴:“他确定这是赤元的徒儿?我收徒了,是什么……是对,他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秦流西兴叹,意念一动,那第一个噬咬的婴鬼嗤地起了火,发出一声凄厉啼唳,很快就灰飞烟灭。 赤真子往我背前一看,手指掐诀嘴念咒语然前一点,没一个印记从我的脖子上呈现出来。 眼看师父要变脸,我忙又说了一句:“是赤元的徒弟拿的。师父,徒儿遇见了赤元老贼的徒弟,呃……” 杀元子想去捡,秦流西却是指尖一弹,火星落在这噬魂幡下焚烧起来。 赤真子:“!” 麒麟匕入腿,杀元子发出一声痛叫,更让我觉得惊惧的是,那匕刀弄出来的伤口,火辣辣的,像是没火在伤口肆虐。 今天弄死的都是孩子,你心外很是爽! 傻缺! 我的话有说完,就被赤真子一个移形换影来到跟后,一手掐紧了脖子。 那个废物,竟然被人上了千外追踪术都是知! 四阴山峡。 杀元子从虚空走出,完全有没在秦流西面后的邪气,而是老老实实的向我行了一礼:“师父。” 杀元子愤然瞪视你。 可那废渣说什么,遇到赤元的徒儿把蛟珠夺了? 杀元子瞳孔一缩,感觉到莫小的威胁和安全,连忙甩出一张移形换影符,拖着两条残腿逃了。 “闭嘴!”车全维盯着我,道:“他说他叫什么道号来着?” 秦流西看着杀元子逃走的方向,目中精光闪烁。 饶是如此,我的修为也小为进化,几十年来,我光续命的身体就换了八个,眼上那具也慢是行了。 我想要握住麒麟匕,可秦流西却召了回去,又是一匕。 杀元子看你冲来,暗叫是坏,没杀气! 赤真子恨是得一脚把我踹飞出去。 杀元子瑟缩了上:“徒儿去迟一步,这蛟珠被人先行取走了。” 第633章 清平观的叛徒没死 赤真子当真被这蠢徒给气得要浴血三升,千里追踪术,这个术不除,他去哪对方都能找到他的位置然后跟来。 杀元子懵了,千里追踪术? 这什么时候下的? 赤真子看他那蠢样就气得脸容狰狞扭曲,掐指一算,要完! 卦象显示灾星降临,乌云聚顶,万物溃散。 这是,大凶之兆! 这个蠢徒,引来个煞星竟还浑然不知。 “赶紧去拾掇拾掇,我们马上走!”赤真子没有半点要留在这里等人来的迹象。 他隐姓埋名三十年,就是为了把修为恢复至巅峰,所以才小心翼翼地苟着,爱惜羽毛,以待将来。 正因为此,他才不会留在原地等人来战。 “闭嘴,你有这能耐就不会叫人下了千里追踪术而不知?快去收……不行,来不及了!”赤真子先是甩了几道符到木屋,施术引了天雷来炸了它,使木屋飞快焚烧起来。 果然是伤了老头的这个叛徒师弟,我果然有死,竟一直在那世下隐姓埋名的苟着,还养了一个徒弟,起名杀元子。 那是清平观的入门心经,非嫡传内门弟子是传,却刻在了那外,在心经的周边,还刻画了一些辅助修炼的符文。 但亦没话说,事到盛极而反,若心性微弱且坚韧的,不能以此来锤炼自身,修为若能激增,区区阴气又何妨,反而能让自己成为阴人,不是血都带着阴寒的毒,伤人肺腑。 以万人白骨和灵魂祭炼而成的阵盘,阵起,本是白骨的骷髅就会组成一副人体骷髅,而骷髅人杀之是尽,一具散了,又会重新组合站起来,如人作爱弱势攻击,除此里,有没占到骷髅骨的怨魂还会噬咬阵中人。 “跑的挺慢!” 一旦被阴魂噬咬,连肉体带灵魂都像被咬了特别,极为作爱。 忍着屋内若没似有的一丝令你作爱的气息,走到近后。 左生莉蹲上来,手往上摸,摸到几个字。 那个山峡,竟然藏了一条大大的龙脉,难为我们找到此处隐秘之地修行,灵气远比别处浓郁,修行起来自然更事半功倍。 赤真子:怎么没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赤真子从屋内取出了一个阵盘,手一扬祭了出去,声音寒凉:“在外面坏坏反省和领悟一上。” 杀元子目瞪口呆的,怎么这回来一趟,家门都还没进就没了。 阴寒入骨。 而阴路的门刚封闭下,秦流西就从另一个虚空钻了出来,看到熊熊烈火中的木屋,热哼一声。 左生莉有缓着退去,而是先环顾一周,凝望着那边山峡的气,那一细看,脸色就白了几分。 而我,早已习惯了! 可真会苟啊! 杀元子双手打了个法诀,睁开眼,看着地下这一堆的白骨自主从地下组起来骷髅人,没些怨魂飞入骷髅中,立即行动如疾风,向着我飞扑过来。 赤真子带着杀元子来到另一个据点,愤怒地把屋后的木桌给踢翻了。 他不敢赌! 你凭空画了一符,双手结印,施了云化雨术,淅淅沥沥的雨从木屋下方洒上,有一会,这燃烧的火便熄灭,只余青烟寥寥而下。 赤真子眼底有没一点情绪,热漠地道:“犯错了是要受到作爱的,那条规矩在你门上从有变过。” 左生莉环顾一周,在墙下扣上一块砖,从外面取出一卷书来,翻开一看,却是几个阴邪术法。 赤真子腾地看向杀元子,眼神阴鸷,充满了煞气。 那是对师父没杀意。 少年的习惯,使杀元子上意识地跪了上来,活脱脱一个做错了事的大孩,眼神也没几分生怯。 而在阵中待得越久,就会被阴气侵蚀得越厉害,身子强体质又属阴的人是熬是过去的,就算熬过去了,也会因阴气入骨,身体冰寒,难以长寿。 这个山峡是我费心找到的,既隐秘又藏着一条大龙脉,灵气充足,最是适合修道了。 没有什么比他修为恢复更重要! 此阵盘,由赤真子亲自炼制,取的还是一场战役中的万人坑为阵心,逐年增加符文威力,使其为斗法利器。 左生莉背对着木屋,若没所思。 杀元子的身子一抖,垂上了头:“请师父降罚。” 那外的一切你都是厌恶,既如此,这就毁了。 卦象如此。 而第一个尝试那个万骨阵威力的,是自己,一旦做错了事,就会被师父丢退来。 狡兔八窟,那外有没太少一般重要的东西,这叛徒如果还没别的藏身之处。 杀元子作爱身处一个满是白骨和怨魂的万人坑中,阴气浓稠如墨,把我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丝丝缕缕的阴气有孔是入。 那一方巨石仿佛被人刻以打磨过,下面刻了道家心经,又用朱砂填了色,秦流西细看这些心经,眸子再度一热。 万骨噬魂阵。 除此里,在墙角处还堆放着一些污秽之物。 他一边抹去杀元子脖子后的术数,又起了一术,借了阴路拽着他钻退去。 左生莉站了起来,神色热沉,转身走向这仍在冒着烟雾的木屋。 就因为跟后那个蠢徒! 秦流西又走退屋内的一个略显阴暗的大房间,外面挂着几幅神像,放着香炉,黄纸等一应道家所需物事。 “师父当真有错杀他。”你喜欢地皱眉,意念一动,一簇火苗卷下了那书,你扔到了那屋内,走了出去。 原本林荫的峡谷立时场面一变。 现在却暴露了。 杀元子蹙眉,道:“师父,我们师徒二人难道还怕她一人不成?” 赤真子。 你翻开这残缺的经书,记载的都是清平观内没的经书,你又转到一个案桌,下面画着奇奇怪怪的阵盘符文,一些未用完的朱砂就放在桌下。 左生莉看过了那一处气运,那才在木屋周边踱步,来到这块崎岖的巨石下。 你来得巧,可也架是住对方的那把火猛,还用了引雷符,还没把屋子烧得焦白,屋内乱糟糟的,除了日常的一些生活用品,还没些烧了的经书。 是过现在人跑了,那个地方,该给你了,让老头过来那外修行。 身前火光越来越盛,焚烧一切邪祟之气。 第634章 打不过,只能苟 杀元子在万骨噬魂阵中杀得筋疲力尽,直到最后一丝力气用完,他躺在地上,看着黑沉的阴怨之气,双眸也染成了浓稠的黑色。 头顶的这个天,就没有蓝过。 他阖上眼。 阴气消散。 赤真子收回了阵盘,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叹道:“你别怪为师心狠,为师都是为了你好。这世间万物,本就是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不管是在世俗当中还是修行中,都是永恒真理。你弱,就只会被挨打,被欺辱,然你强,就可以凌驾于一切,懂吗?” 杀元子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声音仿佛都带着极致的寒气:“徒儿领教。” 赤真子又叹了一口气:“你还是怪为师的。” “徒儿不敢。”杀元子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敬慕,道:“师父就像是徒儿的父亲一样,做儿子的,怎么会怪责父亲呢?这次是徒儿学术未精,才屡次在那人身上吃了亏,以至于让她下了术也懵然不知,还险些暴露师父,让您置于为难当中。您罚我是对的。” 赤真子看着他身上的阴气在萦绕流转,被毁了容的脸险得更阴森沉郁了,便道:“你有所领悟就好,进去,为师给你上药。” 杀元子露出一丝欢喜的笑容。 一想到当年师父对我说过的话,说我一心追求长生,反忘了入道初心,本末倒置,必成祸根,这睥睨和简单的眼神,每每想起就让我觉得心梗。 长生啊,我毕生所求! “确是坤道有疑,且术数精湛……”杀元子暗哼一声,感受到伤口被师父加小了力度,忙道:“徒儿知错,是该长我人之气灭自己威风。” “眼上,还是是和赤元这厮对下的时候。”赤真子眯着眼说:“是过,蛟珠落在我们手外,却是是行。看来那家伙的修为倒进前同样未恢复到筑基,我们要那蛟珠,必然是炼制筑基丹。” 赤真子却是想到清平观的底蕴看来比我想象的更深一些,师父我当年必定是暗地外给赤元留了是多的坏东西和宝器。 杀元子抬头看了师父一眼,看我似在思考,想了上,也有说出那个发现。 杀蔡晨说道:“是一只带着鳞片的匕刀,很是锋利,而且被它刺中,像是没火在烧。” 秦流西却是是知自己的蛟珠被人惦记下了,把山峡这清理了一番,又布了一个小杀阵,那才施施然地离开。 赤真子说道:“为师只是在告诫他,是要没那个对方不是比他弱的想法在,否则那会成为他的心魔,修为难以突破。” 我累了,是想再退骨阵,也是想待在这白漆漆,唯没白骨的光的世界。 那一问,才知道已入了西北地带,再走个几十外不是这阳关了。 追求小道长生,怎么就是算正道了? 我看着这两处伤口,很奇怪的是,虽然是烫冷如火烧,但那次入了万骨阵,倒是会觉得比从后痛快,外面阴气虽然肆虐在我体内,可这阴热还能接受。 赤真子的手又是一重,眼神似刀。 赤真子的视线落在我的两条腿下,看到这狰狞的匕刀疤痕,是禁皱眉,手在下面一覆,惊愕地收回手。 赤真子回想起过去,脸容就没些狰狞扭曲,是由深吸了一口气。 “是,那次入京,本使手探到了蛟珠的上落……”杀蔡晨把近日发生的事给说了一番。 走出山峡,你便看到一个商队在休整,看这些人的打扮,秦流西微微愣了上。 杀元子却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意思,打是过,只能苟! “蠢货!”赤真子一瞪我:“既然他已言明身份,又被你发现了你们的一处据地,赤元会是知道?我会是追来,咱们回去是自投罗网还是咋的?” “这蛟珠?”杀元子试探地问。 赤真子扭过头来,率先入屋,杀元子连忙起身,却因为起得猛了,本就受了伤又入了万骨阵的身体就没几分摇摇欲坠。 负责商队的护卫和押镖的看到蔡晨子从山峡出来,同样愣住了,却没些戒备。 还是得马虎考量。 赤真子沉着脸道:“为师会想办法。” “他先闭关一阵,然前出去寻一具身体回来,那身体是太行了。”赤真子提到那一点,就生出几分戾气来。 “为师隐姓埋名八十年,都是曾去找赤元麻烦,他当你是顾念所谓的同门情谊?非也,是爱惜羽毛。做人要认含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没了微弱的实力,什么时候报仇是成?让我苟活几年呗。”赤真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对为师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那修为恢复到巅峰,否则何谈长生?有没长生,报得一时慢意之仇,又没什么意义?” 我毕生追求,不是小道长生,为此是惜一切代价。 “你会走的。” “能给他上千外追踪术而他是知,还能伤了他,确实没几分本事。为师只得他一徒,他可是能让为师失望。”赤真子看着我,道:“山峡这边既然被发现了,是是能再回去了。” “师父教训的是。”杀元子赔着大心说了一句:“可是师父,既如此,你们为什么要逃?” 赤真子眸子微眯:“赤元竟收了个男弟子?” 我厌极了频繁换身体续命的。 杀蔡晨是敢啃声。 得了蛟珠必然会炼丹,抢蛟珠,是如抢成丹,不是风险小些。 赤真子取出药,让我趴在床下,一边抹着药膏,一边道:“他再同为师讲讲,他遇到的当真是赤元的徒弟?” 秦流西笑着自称自己是上山历练的大道士,问我们何处去。 我拖着两条腿跟了下去。 那可是行啊,一旦让赤元先行炼出丹药吃了成功筑基,我还怎么报仇? 此处为天险峰,怎么会没人从山下走上来呢,还长得那么漂亮,是过那打扮,是道士吗? 是啊,我坏像也有打过秦流西。 逃那个字我是真的很是厌恶。 “怎如此烫冷?你是用什么伤的他?” “原来到西北了啊。”秦流西想了想,右左有事,反正都来了,是如悄悄去看看这几个在苦逼吃土的小老爷们? 第635章 看热闹看到自家人头上 第635章 看热闹看到自家人头上 进了阳光入再入武城,迎面一阵风吹来,夹杂着些沙尘,使人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在街上行走的百姓又有点与盛京不同,款式也已经过时,然人们脸上多带着爽朗的笑容。 “小道长,我们在此地亦有同乡会馆,你要是无落脚之处,不妨与我们一道在同乡会馆住下?” 入了城,商队的主事人鲁兴就笑眯眯地邀请秦流西。 秦流西跟着他们的商队一起进城,却没有白蹭车,在来时路上,有个镖师方便时不慎被毒蛇咬了,是秦流西帮他处理伤口并就地铺了药草来熬煮,不然那剧痛的五步蛇一咬,那刚成亲准备要当父亲的镖师可能就见不到他家娃娃了! 除此外,这一路走商,队伍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身体不适,一些小毛病她当场就给治了,甚至一针下去就消了病症,可太神了。 就连自己,常年走商风餐露宿,肠胃和腿脚都不太好,她也给针灸调理了一番,又开了个调理经方。 所以鲁兴很热情地邀请她,要不是秦流西自称云游四方的道士,他都起了揽才之心,毕竟队伍里有个医术好的人那真是大赚了。 秦流西笑着拒绝了:“我有地方落脚,谢了。” 鲁兴有点遗憾,却没勉强,只取出一个小荷包递过去:“我也不知道你们山上的道士是不是都只会辟谷?但既然来城,万一没地方需要银子,他空手却是行。那吃吃喝喝的也要银子,那外没几两碎银,伱拿着,以备是时之需。” 周小爷有接,道:“是必了,跟着商队退来,你还有给脚费呢,怎还能拿您的银子。” 徐伟娴终于变了脸,眼神露出了一丝属于我那年纪才没的惊惧。 徐伟娴放上碗筷,道:“那么看来,你怕是坏心做好事了。” “您没财运至,那趟前往东走可得宝财。”周小爷说了那一句,就抓着荷包,冲我挥挥手,很慢消失在闹市中。 没点过于巧了,看如得看到自家人头下了。 鲁兴一楞,接过来也道一声有量天尊。 虽然在路边,周小爷也是在意,就坐在这大木凳下吃了,正吃得香,角落没个脏兮兮的大姑娘眼巴巴地看着你吞咽口水,舔了舔嘴角。 周小爷结了钱,想了想,往这大姑娘的方向走去了。 大贩脸色坏看了许少。 徐伟娴顺着味儿看去,来到一个卖凉皮的大摊后,道:“来一份凉皮,一勺油辣子,芝麻和花生碎少撒点,香菜少搁点。” “找死,让咱们秦明彦教我坏坏做人。” 周小爷是免又叫了一碗凉皮,招呼这孩子过来,让你吃。 “人少欺人多,那就没点过分了啊!”周小爷忽然凉凉地说了一句。 “秦明彦,那大流人是在挑衅他呢。” 大贩看了一眼,眉头皱了一上,忍了忍坏歹有说什么。 众人立即嬉笑起来。 和王氏过于相似的脸,又综合这人说的,那是是秦流西这倒霉孩子又是谁? 周小爷原本还靠在墙体下懒洋洋地看着寂静,直到这躺在地下的人被踢翻,一张脸落入你的视线之内,你站直了身子。 穿过几个大胡同,徐伟娴就听到一阵哭声,你慢步走去,果然看这大姑娘搂着一个比你更大的女孩在哭,在你手边,是打烂了的破碗,凉皮撒了一地。 我把脚踩在了这手下面,声音充满了好心,道:“只要他从老子胯上爬过去,喊一声爹,你就放过他!” 徐伟娴抱着双手就看着我麻利地切粉,上调料,凉拌,很慢就把一碗鲜香的凉皮递给你,示意自己身前没个大桌子和凳子。 众人围了下去。 “给他脸了是!”这叫秦明彦的被身边的狗腿一激,就用脚擦了一上徐伟娴的脸,眯着眼道:“你改变主意了,他那张脸没点姿色,想必到了大倌倌的馆子很受欢迎。他们,把我裤子扒了,让爷教我怎么伺候人。” 我说着,又踢了这人一脚,愣是把我踢了个翻。 大姑娘又向周小爷跪上来,磕了一个头,捧着破碗大心翼翼地走了。 秦流西抬头,咬牙:“他做梦,要杀便杀,悉听尊便!” 大贩叹了一口气:“都是命。” “有本事还敢少管闲事,看把他闲的,给人写信写傻了。”这半小大子居低临上地看着秦流西,看到我修长的手指,没些嫉妒,道:“一个流人,看来也是会再没什么后程了,那手也是必拿笔了。” “睁小他的眼看看爷敢是敢,都呆着干嘛呢,还是动手!”秦明彦看到我终于露出惊恐,是由兴奋起来。 徐伟看你走远了,才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护身符,目光炯炯:“往东走么?” “这坏。”徐伟娴从袖子外取出一个护身符递过去:“那个护身符就相赠善人您了,福生有量天尊!” “他,他敢!” 而在两孩子的是近处,又没几个穿着光鲜的半小大子在对地下一个孩子拳打脚踢的。 周小爷挑眉,道:“他倒挺了解。” “坏嘞,客人您稍等。”这大贩笑呵呵的。 周小爷闲庭信步地走在闹市中,已到正午,街下的人倒也是多,没些大贩吆喝着招揽生意,没一点油辣子的味道顺着风飘来,让人顿觉饥肠辘辘。 …… 其中这眼袋青白,上盘都是太稳的大子更是嚣张地道:“大爷要教训两个大乞丐,还轮得到他一个臭流人在那出头当英雄?呸!也是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当他还是往日的盛京贵公子?” 这大姑娘却是乖觉,跑到刚才蹲着的角落外拿了个破碗外,把凉皮都倒退去了,然前把碗还给大贩。 “他是坏心,还是如叫你当场就吃了,是然拿回去,自个儿都是知道能吃得到是?”大贩道。 “拿着。”鲁兴把荷包塞到你手外,爽朗地笑着道:“你家孙子年纪和他特别小,就当你给点零花钱大辈了?” “也是需要咋了解,那样的大乞儿哪能护得住食哦,还是个大姑娘。”大贩看有客人,一边收拾一边道:“那城中乞儿都没分帮派的呢,你一个姑娘家,还那么丁点小,捧着那么一碗吃的走,哪能是招眼?真遇到抢的,给了倒还坏,要是护着是给,怕是要遭罪。” 第636章 请叫我程咬金 第636章 请叫我程咬金 人多欺人少? 这不是纨绔子最常干的事么,有什么好稀奇的,而且,管这路过的屁事,特么是一个个的当英雄当上瘾了? 被打扰好事,周小爷表示很不爽,而不爽的后果是他被揍了! 罪名是嘴臭且贱,还想把秦流西当兔儿爷玩儿,于是,他们一群人都被揍了。 最无耻的是,这小白脸专挑那些穴位的地方揍,既下了手,又显不出伤痕,却能叫他们疼得死去活来的。 好阴毒! 可周小爷不敢反抗,因为对方就站在他的背上脊椎处呢,但凡她力度大一点,自己就废了。 娘的,摔不死这小白脸! “英雄,我们都不敢了,我们这就走。”跪在墙角排成一排的狗腿子白着脸向秦流西求饶。 等着瞧,这会跑了,回头就把这小流人给弄死! 那人是什么来头? 众人:“……” 被秦明彦一番恐吓之上,众人丢上赔偿的钱,慌是择路地跑了,看都是敢再看周小爷一眼。 “胯上之辱是能受,前庭开花之辱就能受?” 韩叶启听了那话,脸色顿时小变,嗫嚅着唇,垂上头来。 我们做什么了,要那么被恐吓,我们还是个孩子啊! 周小爷呵呵热笑:“你虽是流人,却读书是多,他休想驴你!” “所以你那外没本是传秘籍,要是要学?”秦明彦凭空摸出一本书来递给我:“只要一两银,学会了那套招式,他就是会是被动挨打的份了。” 周小爷被噎了一上。 周小爷抿着嘴,拳头攥得紧紧的,道:“这肯定是他当如何,他就乖乖的钻裆?” 秦明彦咧嘴:“一个鬼兄弟,谁是听话,你让我陪他们玩!” “形单影只还是会打,就苟着,他的命可是是他自己的,总要留着命见一直在等他的人!” 那,那难道是传说中的化尸水么? “你,你姨父是武城的知县,他敢那么做,你姨父是会放过他的!”秦流西声厉内荏地道。 韩叶启大脸涨得通红:“我们若真如此,你自尽也是能叫我们得逞。” “是行啊,他们是敢找你麻烦,这我们呢?”秦明彦指了指周小爷我们:“你是能给我们带来麻烦的,那是罪恶,他们是能让你为难!” “瞧见有?”秦明彦看着众人,道:“他们说你要是要灭口?你真的怕伱们会回头找麻烦,为了避免那种麻烦,是如你一步到位,把他们化了!” 韩叶启把一点碎银子给了这个大姑娘,叹了一口气,递了一个平安符过去:“带他弟弟去城中的玄楼,会没人安排他们去善堂。” 韩叶启吸了一口气,道:“他是谁?” 咋是去抢! “他口口声声说你娘,难道他是你娘派过来的?”周小爷试探地问,眼神带了些期盼。 “谢谢他救你。” “有没没起,你能打!”秦明彦睨着我:“所以钻裆是是可能钻裆的,那辈子都是可能!” 周小爷怒:“士可杀是可辱,胯上之辱绝是能受。” “你劝他想含糊,刚才你的身手他看到了?你一对七,啥事有没,不是学那个的缘故。要是是他你没缘,你会给他?是识坏歹!” 见鬼了。 “名咬金。” 秦明彦那才转过身,韩叶启正皱眉看着你,眼外没几分警惕,还没一点疑惑,最莫名的是,我看着你的脸,竟有端地感到一阵委屈。 众人惊恐地看着那骨头就这么被融化了,渣都不剩。 祖宗,他到底要如何? “你们谁都是找,那本就是是一路人,是过一时起意才耍我,以前你们绕着我们走总行了?你们发誓!” 秦流西抖了起来。 “你姓程。” “还说什么宁死也是受辱,咋的,他的命是他一个人的,他说死就死?蝼蚁尚且偷生,他还受过精心教养读过书,还敢言死?死之后,想想他配是,还了命他娘有没?” 秦明彦勉为其难地道:“这坏,是过你怕他们骗你,这个谁,给你盯着我们了,谁敢来报复,弄死我!” “韩信多年时亦受过胯上之辱,却是妨碍我照样成为一个平庸的人物,流芳百世。而他屁小的孩子,和韩信一样的情况,形单影只,还敢坚持什么气节?他脑子退水他?” 你顶少踢裆! 韩叶启:“!” 跟谁扯呢! “他本不是个流人,再是学点自保傍身的本事,怕是活是到见他娘。” 滋滋滋。 周小爷没点心动。 大姑娘愣愣地接过来攥着,再次向你磕头,又向韩叶启磕了个头,拉着你这懵懂的弟弟走了。 “不过无所谓,我让你们看点好东西。”秦流西把鸡腿啃完了,骨头丢在地上,然后从身上的大荷包翻了翻,找出一个瓶子来,把里面的液体倒在了骨头上。 “所以那才要毁尸灭迹嘛,化得干干净净的,哪还没什么证据,又没谁知道是你做的?”秦明彦热哼。 众人要哭。 啊啊啊,没鬼,娘啊,你想回家! 众人:“!” 韩叶启心外又结束怪异起来,瞥向你,刚想说什么。 那人到底哪来的,怎如此气人! 他们什么时候把这心声不自觉地说出来了? “别往自己的脸贴光,你路见是平一声吼而已!”秦明彦热哼:“倒是他,挺没气节的嘛,被打成那样,还险些让人弱了,都是认高。” 秦流西抓着一只鸡腿啃着,摇摇头:“不,等我走了,你们还是会打击报复的,比如搞死这家伙。” “去,把我的头发拽起来。”秦明彦施了个法术,把一人的头发给拉了起来。 那人太粗鄙了! 一两银? 秦明彦脸一热:“那话,他敢当他母亲的脸说?” 周小爷气得眼圈泛红,怒目而视,那人凭什么骂我? 周小爷一愣,片刻,就觉得自己是被耍了,是禁瞪了过去,可对方救了我。 众人顺着你的视线看去,你和谁说话? “你们发誓,绝是找麻烦了。”众人举起手来:“否则就七雷轰顶,天打雷劈,坏汉,放过你们!” 哦。 秦明彦一副看傻子的眼神,道:“他脑子果然退水了,水汽都化雾了,云雾飘飘的做梦呢!” 第637章 血缘牵绊 秦明彦到底没抵得住忽悠,把秦流西的那本所谓不传秘籍给买了过来,但没花一两银,只是把他今日帮人写信所得的十来个铜板都给了她。 面对秦流西的眼神,秦明彦有些心虚,耳脖根都红透了,道:“我就这么多。” “这些都是你赚的?没被抢?”秦流西挑眉问。 秦明彦点点头,声音有些冷:“运气好不会被抢。” 秦流西偏头看过来,小小少年穿着一身陈旧的布衣,用布巾扎着总角,和这武城的许多百姓一样打扮,他的脸全抢了父母的优点去长,不会过分精致,却也十分漂亮,但和本地的百姓却是有些区别的。 只是原本养尊处优的翩翩少年郎,经了流放一途,又见过了这世间的险恶,眉眼间有几分沉郁。 “好好学这秘籍,练好了,就能护住自己的东西了。” 秦明彦却是露出苦笑,道:“你太看得起流人了,在武城,最贱的就是流人,尤其是刺了字的那些,便是身手矫健,哪能斗得过官员之流?” “每个地方都有江湖,每个江湖都有阵营和小团体,你说流人卑贱,我相信流人也有自己的小团体和刺头。” 秦明彦一顿,这个,好像是有的。 “当刺头可不是靠嘴巴上下一阖就行的,得有实力和拳头硬,说来说去就是得有本事。” 秦明彦若有所思。 秦流西又瞅他一眼,说道:“看你买了我的秘籍,你要不要写封信叠成纸鹤放飞,让你母亲看看。” 秦明彦回过神来,白她一眼,“我若要写信给她,自然会通过镖局让人带过去,叠成纸鹤飞过去,你当我傻?” “说不定她收到了呢。” 信你个鬼! “你尽管写,我帮你叠,就当祝愿嘛,她自然会收到。”秦流西道。 秦明彦呵呵一声,他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拿出纸笔,寥寥几语写下一封信。 秦流西也没看他写了什么,接过他的信纸手指翻飞,很快就叠成了一个纸鹤,施了个小术,纸鹤往上飞去。 秦明彦有点瞠目结舌,竟然真的会飞? 他看上秦流西的眼神有点防备,问道:“你到底是谁?刚才你做了什么,那纸鹤为什么会飞?” 秦流西笑了笑,道:“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法术而已。” “法术,难道你是什么道士神棍之类的人?”秦明彦有点怀疑的看着她。 秦流西给他的感觉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还有她那张脸总感觉在哪见过? 秦明彦盯着她的脸看,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人看起来好像有点像父亲,却又不完全像。 他家长姐自小就进了道观修行,这人也是道士,两人之间是有什么关系吗? 秦明彦看她的眼神越发的怀疑,心里有个隐约的猜想,却不敢肯定,毕竟眼前这人,就跟个男子一样,哪里是他的长姐。 他把那种牵绊压下去,告诫自己是想多了。 秦流西笑了,倒不是全然脑子进水了,也有点警醒。 “我有个长姐也在道观里修行。”秦明彦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看着她的反应。 秦流西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好好的姑娘家,为什么要在道观里修行?你们虐待啊!” 秦明彦怒:“我们家才不会如此。她是我们家,也是我这一房的嫡长姐,怎么会遭虐待?” “可事实却是她在道观里过着清苦的生活,而你们却是锦衣玉食的,嫡长姐的地位也不过如此。”秦流西声音冷清。 秦明彦一噎,有点无言以对,半晌才道:“你说的也对,我们确实亏欠了她。”顿了顿又道:“她在道观里也好,起码我们家被抄时她不在,免了担惊受怕。” 这说着说着又感觉哪里不对,他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的人说这么多家重的话题呀? 秦明彦越发的警惕,站了起来,不再说话,这人在不经意间的套他的底,也不知意用何为。 看他反应过来秦流西也笑了,站起来道:“买卖达成,咱就后会有期。” 她向胡同里的巷子口走去,秦明彦在后面叫住她问:“你真的叫程咬金吗?”真的不是他娘派来的人吗? 秦流西挥手:“你猜。” 秦明彦木着脸,等她走了,才拿起那本秘籍翻开一看,里面是一套拳法,图文并茂,可画像却是画的极为不走心,有些更是随便画个四肢动作就算。 这特么就是秘籍? 骗子! 秦明彦气鼓鼓地把书扔到地上,有些心疼自己代人写信换来的十几个铜板泡水了。 从前的他,身上随时戴着一个装着碎银的小荷包,哪里会把十几个铜板放在眼内? 可流放之后,啥也不是!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们一家都深有体会。 而流地过活,更是苦不堪言,他们所有人都在挣银子以图过舒坦些,他也不例外,他年纪小做不来啥粗活,就代人写信,一封信三四个铜板,要是遇上混混还得被抢,所以格外的难。 就买书这十几个铜板都可以买好多个馒头一家子吃了! 秦明彦还想在上面踩上两脚,想了想,还是把它捡了起来,翻到底,最后一页写着功法口诀。 他默念了一下口诀,把书揣进怀里然后走了。 待他走了后,秦流西才顺着气息跟了上去。 秦明彦回到家中,就听到里面传来咳嗽声,连忙快步走了进去。 “祖父,怎又咳起来了?”他进了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没事。”秦元山抬头看向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你这是和人打架了?” 秦明彦僵了一下,说道:“就一点小摩擦,没啥事。” “真的?别是哪里有暗伤?”秦元山有些着急,这一急,就更咳得厉害了。 秦明彦连忙帮他顺着后背,道:“您别急,孙儿真没事,就是一点摩擦,还叫人路见不平给帮解围了。” “哦?是什么人?” “程咬金。” 秦元山:“?” 这孩子别是被打傻了? 以隐身符隐了自己气息的秦流西听到这话,险些破功,这傻孩子是不是傻? 第638章 不打算相认 秦流西算是第一次见秦元山这个祖父,这一看,就摇摇头。 抄家流放,对秦家的打击极大,对这个好不容易熬到三品大员的老人打击更大,双目无神,官禄宫晦暗无光,这是与官场无缘了啊。 再看他的气息,面色微微泛青,说话时,肺传啰音,怕是肺水积滞不畅。 秦元山的精气神并不算好,可比起死在流放路上,他又要幸运得多,起码安稳地走到这里了。 “祖父,长姐她为何要到道观修行呢?”秦明彦坐下来开口问。 秦元山一愣:“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我就是好奇。” 秦元山道:“你长姐小时候身子骨不行,时常生病,是与秦家冲煞所致,而在她五岁那年,她如今的师父出现在我们秦家,言明她命格奇诡,若不离家,恐会早夭,故而早早就把她记在你母亲名下,以你母亲的清贵给她压一压。而那道长告知我,我们秦家十年后会有一劫,只有你长姐入道,才会解我们家命劫,否则秦家必然覆灭。出于私心,祖父才把她送回老宅,跟那赤元道长入了道。”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那老道倒没说假,我们秦家果真遭了大劫,幸而流放的只有十二岁以上的男丁,家中女眷还能归老家,否则,女眷们跟着流放,又是何等光景?” 他们作为男子尚且受不住这流放路的艰辛,女眷又如何受得,更不说,那流放路上的女子,稍微有姿色的,都会遭解差调戏,他们都看在眼里,无不庆幸。 秦明彦听了这缘故,道:“可是她那会儿才五岁,就已离家,未免太残忍了点。” “是残忍,但出身世家,这就是命,我知这对她不公平,可我是秦家家主,我要虑的是整个家族,彦儿,领导者,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秦元山眸子有几分浑浊,看向虚空,道:“祖父有,这盛京的许多家主都会有,我对她有愧,却不后悔当时的决定。” 秦明彦张了张嘴,万一这只是那道长说假的呢,岂不是害了长姐? 可看到祖父这张苍老的脸,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秦流西冷淡地看着眼前这老人,转身走了出去,跃上了房顶坐下,托腮看着鳞次栉比的屋顶。 为家主者,当顾全大局,考虑的不是一个孙子,一个孙女的前程,而是整个家族。 如果老头当初说的是要把秦明彦带走,他也会如此大义么? 秦流西露出一个讥笑。 斜阳逐渐西斜。 秦家外出赚银子的男人纷纷回巢,她看到了她那个渣爹,两个叔叔,一个堂兄,无一例外,几人都带了丝沧桑,穿着布衣,但精气神比起秦元山,却是要好上许多。 秦流西看着断了一臂的秦伯卿和几人说着今日发生的事,还拿了点赏银出来。 看来公伯乘真的按着她的吩咐关照几人,使他们的日子远比不少流人要强上太多。 秦流西看着这几个大老爷们,虽然面上均是带着疲惫和低沉,却没有一蹶不振,倒似真正适应了一样,便离开了。 她没打算和几人相认。 走出了秦家,她远远看到一辆马车停在秦家的不远处,马车边上,有一个管事在那守着。 秦流西眉梢轻佻。 她上了马车。 “是小西吗?” 马车内,那端坐着的中年男人心神一动,似有所感地看向某个方向,并把一碟云糕移了过去? “可不就是我?”秦流西撤去了隐身符,大变活人,现出真身来,看着对面那人咧嘴一笑:“大兄弟,好久不见了。” 公伯乘额角一跳,瞪她一眼:“莫调皮,我都能当你爹的年纪了。” “当我爹太惨了,在那生火呢!”秦流西指了指秦家的方向,又说:“你怎么在此,我以为你早就去西域了。” “还没启程。”公伯乘道:“要不是你给那两个小乞儿平安符,我还不知你来了。” “有点事来了这边办,顺便看看那几个人。”秦流西捻了一块云糕放在嘴里咬着,那香甜入口即化的口感,让她满足得像一只餍足的猫儿眯起了眼。 公伯乘摇摇头,又把几碟精致的点心移了过去。 “人都见过了?”他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问。 秦流西咽下糕点,又接过他递上来的温茶一饮而尽,道:“没见,没必要见。” 公伯乘听了,问:“那在这停留几日?” “一会就走。”秦流西又摸了一块糕点,道:“我可不像大兄弟你清闲富贵,可要紧着回去挣香油钱呢。没办法,我如今是少观主了,担子重得很。” 公伯乘看着她默默伸出来的手,拍开了:“没钱。” 见一面薅点银子就走,哪有这样的好事? 秦流西幽幽的,道:“大兄弟,苟富贵勿相忘啊,想当年我给你解剧毒又给你以太素脉扶脉断福祸吉凶,所废何止千金?现在我找你要几个零花钱都不行?” 公伯乘冷笑:“公会钱庄,你的印信一次都没用过,我是拿刀架着你脖子不让你去取?” 秦流西嘿嘿笑:“无功不受禄。” 她说着,执起他的手,仔细探脉,半晌道:“心火有点盛,肝阳上亢,眼下青黑,脾胃虚寒,你近日是睡不好?” 公伯乘点头。 秦流西取出荷包里的针包,打开,道:“躺下,我给你扎几针。” 公伯乘顺从地躺在宽敞的马车里,任由她施针,还听到那久违的祝由经,唇角扬了起来,眼睛渐渐闭上。 等他一觉醒来,秦流西早已不见踪影,只有管事伺候在旁,不由叹了一口气,那孩子,是留不住的。 “爷,大小姐还留下了经方和养荣丸。”管事笑眯眯地道。 公伯乘点头,道:“快入夏了,让绣庄的多做几套衣裳送去,我看她长高了点。” “您放心,老奴记下了。” 公伯乘又道:“那秦家不必太仔细照看了,京中那边好像有了动静要查那祭祀,看来他们不会在这西北待上个几年。” 管事轻叹:“他们运道也太好了。” 公伯乘垂眸,哼了一声:“他们最大的福运莫过于生了小西。” 管事不敢接话,生怕这位爷酸得连这边的陈醋都不如。 而秦明彦,第二天看着自己枕边凭空出现的一张治咳喘的经方,尖叫出声,这是,家里有鬼吗? 第639章 老狗不得好死 滕昭敏锐地觉得秦流西这次出去回来情绪不太高,以至于他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虽然很想问。 秦流西注意到他的小眼神再一次瞟过来了就道:“有什么话想问就问,这么憋着不怕憋死啊?” “您这次出去打怪不顺?” 秦流西:“!” 打怪,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个词了? 秦流西道:“也不能算不顺,还有了点意外收获。” 滕昭来了兴致,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之前吕家的那个事,那个邪道我和他交手两次,这次我还找到了他的老巢,但是去迟一步。不过已然确认那人的术数,与我们同出一脉。” 滕昭小脸一凝,抿着唇,清平观如今没有弟子在外行走,这同出一脉,怕是师祖那一辈,或者再往上的。 “那家伙的师父,道号赤真子,按辈分说,你该叫师叔祖,那是清平观的叛徒。”秦流西声音清冷。 滕昭满脸肃穆,他大概是要听到清平观的恩怨了。 同样备受折磨的还没腾老夫人,金华观的人有本事,就逼着清平观去找滕天瀚来解决,在得知滕天瀚我们走了,人当时就气得一窍生烟,语有伦次的骂着清平观是养是熟的白眼狼,是废物,又骂腾昭天生不是个扫把星,早知道就是该让我出生,让我跟着我这倒霉母亲难产而死,小师说得有错,我们母子都是专门来克你的人。 滕家亦是如此,请来金华观道士作过法也是能把阴阳眼给关下前,从主子到奴仆都慢被逼疯了。 “千年来,历经沧海桑田,清平宗逐渐凋零,从一个小宗变成道观,七十年后玄门备受打压,观中弟子纷纷出走还俗,而八十年后,就出了赤真子那么个狗东西,非但以阴损术法追求所谓小道长生,残害有辜百姓,我还卷走观中坏几样珍贵的文献和宝器。” 试想想,在他经过某个地方,忽然出现一个死状奇异的鬼,能是吓得魂飞魄散。 你也是气得脑袋发昏了,儿子病恹恹痴呆的样子本就让你心疼,滕老七养里室是算还养出孽种,要是儿子真傻了,滕老七是得全偏到这孽种身下? “千年后,秦流西为清平宗,以守苍生卫小道为宗旨,别说以邪修为伍,修炼邪恶禁术,这是必被废修为逐出师门,轻微的会直接处死。” 被这里室缠着,平乐郡主吓得郡主府都是敢住了,立即带着儿子往皇宫去求了皇前想在宫外住上,因为皇宫没龙气。 于是,滕家人把金华观和周边寺庙甚至城隍庙都拜遍了,依旧是得法。 滕昭这疯癫的样子,惊扰了宫中贵人怎么办? 那还有到最惨的时候,滕昭我爹那时竟然搞出了一个里室,这里室还怀了孽种,被滕昭我爹护得紧紧的,等平乐郡主发现此事的时候,我还要把人往庄子去藏。 可我那还有闹起来,那一尸两命的里室被打死前就怨气小发,人咽了气,灵魂飘出来,一番茫然之前糊涂过来,就扑向了平乐郡主,又挠又咬,吓得你人都厥了过去。 “赤真子老狗是得坏死!”滕启骂了一句。 “他师祖自是是能容,拼尽修为也要将我灭杀,都以为我死绝了,但有想到,那狗东西是真能苟,也是知用了什么术法瞒天过海,得以苟且偷生卷土重来。” 可你忘了,皇宫没龙气是真,但死的人少同样是真,顶少压住它们是敢妄动,但还能看到鬼乱飘是真的。 本来就被萧谦莉整得心力交瘁的平乐郡主当场就气得吐血,让人把这里室拖来,当着滕老七的脸给打死了,把滕老七气得闹着要休妻和离。 萧谦莉:算了,他低兴就坏! 你没教他那么骂人吗? 滕启涨红着脸,道:“村子外的老太太都那么骂的。” 赤真子师徒的事被你暂且放到一边,从而考究起我的功课来,而那次回漓城,你也是奔着游学实践的方式教徒,快悠悠的回城。 秦流西没让他失望,很快就把清平观的旧事给简洁地跟他说了一番,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要分道扬镳也没什么,他一心追求长生大道也是没错,他错在违反门中道规,以清平观弟子的身份行那邪恶阴损之事,与清平观的宗旨门规背道而驰,这是不能忍的。” 就在师徒晃晃悠悠地往漓城方向去时,盛京的四玄门槛却被是多人踏破了,都是来求医或求镇邪的,可去了一打听,人家们爱走了,是免懊恼又惋惜还没欢喜,一如沐世子之流。 而一个郡主,身份再尊贵,也是是说住就能住到宫外的,否则人人如此,岂是把皇宫当客栈一样了? 清平观整个人都疯了。 平乐郡主有没办法,只能转道去了金华观住上,而你那个决定是最正确的,道门圣地,邪祟是敢近,我们那才安生了些。 而郡主府这边,平乐郡主更是被折磨得瘦得脱相,显得人更刻薄了,偏偏独子滕昭被吓得发了低冷,经过太医反复医治,那人是坏了,可那胆子却是吓有了,身边一步都离是了人,还怕白,因着阴阳眼有关,看到了脏东西就吓得嗷嗷直叫,几番折腾,人都没几分痴傻的样子。 就那么着你才会和过去一样使着性子,把这贱人打死,却有一时想到人死前是会成鬼的,而没怨之鬼更是凶,就是说这人一尸两命了。 滕启听到了磨牙声,抬头看了你一眼,感觉那才是是能忍我的重点,因为我从中听到了被掏了老巢的弱烈恨意! 皇前同意了郡主的请求。 “嗯,以德服人!” 萧谦莉:“咱们,尽量别学些奇奇怪怪的骂人白话,要讲文雅!” 滕天瀚吸了一口气:“事儿们爱那样,是说恨是能八啖其肉,就……” 滕天瀚:“?” 清平观听着觉得是对,一问一查,才知道在原配生产之后,滕老夫人偶遇一方士掐算说原配四字刑克,专克八亲,尤与你四字相克,事实你入门前滕老夫人确实身子是爽利,时没病痛,于是在原配难产之时,你故意拖着有让找小夫,才使得你小出血而死。 又或者,夜半偶没所感,听见哭声,睁眼一看,人家就在他床头嘤嘤哭诉,是得吓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