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是一场局》 第01章 出狱 宝安女子监狱,一个灰布衣裳手里只挽着个简陋包袱的女人步履稍显蹒跚地迈出了监狱大门。 灼热的日头照在她的脸上,她却丝毫不觉得刺眼,江离歌麻木已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 六年了,她终于自由了。 祁俊哥,会来接她么? 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新鲜空气,江离歌没有察觉到不远处停放着的一辆深灰色宾利,手握方向盘的男人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男人俊朗的眉眼此时此刻写满了阴翳,手中握着一块状似怀表般的项链,打开盖子,里面放着的却是一张照片,其中的少女笑靥纯净灿烂如花。 小雪,我找到这个害死你的凶手了,从今天开始,等待她的才是真正的地狱。 男人攥紧手中的项链,嘴角划过一抹森冷的笑容。 …… S市赫赫有名的皇冠大酒店,一场轰动政商两界的婚礼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新人正是董家大小姐董明渊同年轻有为的检察官祁俊。 明晃晃地水晶玻璃吊灯下,身着华服的宾客们手挽着手交头接耳,讨论的热火朝天。 然而在僻静阴森的走廊里,客人们谈论的核心人物之一却正一脸心虚地跪在女人面前。 “离歌,我求求你,你要多少钱都行,可是当初的事情,求你不要说出去,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刚刚结婚,是我背叛了你,我猪狗不如,但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儿上,求你替我保守秘密。” 江离歌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她本以为最难过的事情不过是在监狱里捱过的那些时光,却不想真正的折磨是在出狱之后,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迎娶他人。 仿佛曾经的山盟海誓,不过是一场笑话。 “祁俊,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拿那件事情要挟你么?”江离歌凄然一笑,想起六年前母亲跪在她面前,说祁俊和祁家对她们母女的种种恩情,说她不能忘恩负义。 因此她下定了决心,替祁俊顶罪,并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心底。 思及至此,江离歌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祁俊,你太小看我了,还记得十岁那年我们在安乡的树林里迷路,你为我烧火留下的伤疤么?我那会儿心疼愧疚的要命,你就骗我说让我以身相许来报恩……” “离歌……”祁俊顿时有些听不下去了,苦苦哀求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离歌,从前的事情是我混账,现如今……现如今你想要多少钱,我补偿你,一百万够不够?” “祁俊!”江离歌扬起手,很想甩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可最后还是无力的落下,凄然一笑:“当初我答应了你,可是现如今,我不愿意了,欠你的,我已经还清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江离歌说完这句话就决然地转身,这个瘦削孤单的背影不禁刺痛了祁俊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就想要起身去抓住江离歌,却不料这一幕恰巧落在了新婚妻子董明渊的眼中。 “你们!”董明渊提着裙子疾跑两步冲道二人面前,用力打掉了祁俊抓着江离歌的手。 “不要脸的贱女人,居然纠缠我老公!”董明渊恶狠狠地扑向江离歌,长长的指甲在她的手臂下留下了一排血痕,尽管如此,她犹觉得不过瘾,想要抓向江离歌那张姣好的面容。 “明渊!”祁俊连忙呵斥,却是来不及阻止。 眼看着董明渊的手就要落在江离歌脸上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江离歌的身后,将她一把扯了过来。 意外之下江离歌没有站稳,而是径自倒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 “季总……”董明渊的动作僵硬在原地,眼前是赫赫有名的季氏财阀继承人季少卿,是她无法得罪的大人物。 “祁先生,董小姐,晚会上还有不少人等着你们二位的敬酒呢。”季少卿冷冷地说出这一句,手中的酒杯也紧跟着抛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擦着董明渊的脸砸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啊!”董明渊吓得发出一声惊叫,转眼间便见到一地的碎玻璃。 祁俊也铁青着脸色,看到眼前俊美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将江离歌抱在胸前,薄唇勾起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容,冷冷道:“江离歌是我的女人,谁敢动她试试?下次我的酒杯,砸的可就不是墙了。” 语毕,将怀中的女人拦腰抱起,扬长而去。 第02章 居然是他 一路疾步走向花园,季少卿这才将怀中的女人放在缀满了紫藤花的秋千上。 “江离歌,六年不见,你怎么活的还不如个死人。”季少卿抱着双臂,冷冷地盯着江离歌,眸光满是讥讽。 居然是他…… 江离歌望着季少卿,想起上一次见到这人时,他是高高在上集团太子,而她也算得上是季氏集团中得力的业务经理。 现如今呢,他更进一步,荣升成为集团总裁,而自己却沦为了阶下之囚。 人生,还真是处处充满了讽刺。 见到江离歌默不作声,季少卿的面色更加阴沉。 “江离歌,你知道你的丑事出了以后,公司的股票跌了多少么。”季少卿说这话时,宽厚有力的手掌捏住了江离歌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 真瘦,季少卿只觉得自己握着的仿佛只有骨骼,跟六年前那个神采飞扬,自信努力的江离歌比起来,眼前的女人委实有些狼狈不堪。 “季总,对不住,要不您干脆给我送回去再关上几年,什么时候消气了再放出来都成。”江离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季少卿说的没错,她现在活得的确不如一个死人,死人永远安息,而且她却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闻言,季少卿心中就是一股无名火袭来,手指用力收紧,可是眼前的女人却仿佛没有半点痛感。 季少卿顿觉无趣地松开了手,冷冷地盯着江离歌:“江离歌,那个数你这辈子也付不起,你若是真打算赔,那就把你自己赔给我吧。” 江离歌愣住,旋即忍不住皱眉:“季总您可要想好了,现在您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名媛佳丽,而是一个肇事逃逸犯,而且还是手上沾了人命的,您,确定敢要?” 这句话显然是激怒了季少卿,只听见他狠狠地咬了咬牙,附身在江离歌的耳边森森道:“爷什么样的女人没玩儿过,杀人犯?哼,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不错,杀人犯,我还真没试过,不知道滋味如何。” 江离歌无奈地闭上了眼,忍不住猜想是不是男人都有这种胜负欲,想当初在集团里的时候,常常流连于花丛的季少卿就曾经邀请自己成为他后宫的一员,自己不仅拒绝了,还将季少卿狠狠羞辱了一番。 报应来的可真快。 江离歌冷笑:“季总,想要赔偿,那就去法院告我吧,乐意之至。” 望着江离歌离去的背影,季少卿幽幽开口:“我要是你,就识相点,要知道爷看上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江离歌走路的身子微微一顿,但却始终没有回头。 然而几天之后,她就明白了季少卿这一番话的含义。 医院浓重地消毒水味道让江离歌十分不安,母亲的主治医生一脸凝重地对她道:“很抱歉江小姐,您的骨髓配型跟您母亲并不吻合,我们会尽量帮您寻找合适的配型,但是在这期间的治疗和住院费用,冒昧问一句,您有承担的能力么?” 江离歌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是灵魂落魄的离开了医院,回荡在脑海中只剩下医生那夹杂着叹息的话语。 等到她如梦初醒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季氏的大楼外。 第03章 爱我吧 你会拥有一切 这个地方她曾经无比的熟悉,从一个初入职场的新人到干练的部门经理,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她都如数家珍,如今见了,不免有些触景伤情。 就在江离歌踌躇徘徊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女人讥讽的笑声。 “我当是谁,原来是江经理啊,听说您不是进去了么,怎么出来的啊。”曲美馨此时刻薄的神情同当年犯错时候苦苦哀求自己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江离歌淡漠地瞥了她一眼,任凭她如何冷嘲热讽情绪始终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哼!装什么深沉,还以为自己是当初的部门经理么,风水轮流转,江离歌,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曲美馨说完这句话就立刻去招呼保安:“保安呢,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给放进来了!赶紧给我撵出去!” 保安见状颇有些为难,毕竟一楼接待大厅原本就人来人往,这女人的要求简直毫无道理。 见到保安不动,曲美馨气得一跺脚,趾高气昂道:“你们睁开狗眼看看清楚,我是人事部的经理,如果明天还想来上班的话,就把这个叫花子赶出去!” 闻言,保安终于不敢怠慢,几个人迅速围上前,粗暴地推搡着江离歌,动作间一个男人的手颇为不安分地摸上了江离歌的胸口,江离歌冷冷地拍掉,却激怒了男人,恶狠狠地推了她一下,却不想女人分量竟是如此轻,直接被推倒在地,额头正好撞在了凸起的花坛边缘上。 刹那间,鲜血顺着江离歌的面颊流了下来,旁边的人忍不住惊叫出声,可曲美馨看到这场面反而兴奋地宛若斗胜的母鸡一般。 然而她并没有得意多久,就忽然感觉到周遭的气氛骤变,一股极低的气压瞬间袭来,紧接着一个男人疾步冲到了江离歌的面前,将她抱了起来。 被撞击的头晕目眩中,江离歌嗅到了一股古龙水的味道,还有男人那阴冷的仿佛能将人冰冻的声音:“给你们一个小时递交辞呈,现在,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江离歌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季少卿的办公室里。 男人背靠着她站着,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修长笔挺,可却也隐隐透着孤傲绝情。 察觉到了身后的响动,季少卿侧眸,那张引无数女人为之疯狂的侧脸勾起一抹冷笑:“江离歌,你可真有出息,想当年甩我巴掌的狠劲儿去哪儿了?” 江离歌心口一痛,当年那个有棱有角,敢爱敢恨的江离歌早已死在了监狱里。她发现季少卿很有天分,每每她觉得自己已足够坚强,他却总能只凭着只言片语,便轻易将她好容易建立的保护壳刺穿。 “那晚你说的话,还算数吗?”江离歌的声音有些嘶哑,她额头似乎是被处理过了,虽然处理的十分潦草,想必是眼前之人的手笔。 “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季少卿一脸倨傲。 “那就好,你说让我来抵债,我同意,但是,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江离歌强忍着屈辱感,说出自己的要求。 “呵……”似是早有预料,季少卿点了点头,示意江离歌继续说下去。 “我要你先借我一笔钱支付我妈的治疗费用。”江离歌咬牙,终于还是放弃了最后的自尊。 季少卿垂眸凝视着她,深邃的眸光渐渐揉进了一抹复杂,修长的食指挑起江离歌的下巴。 “可以,可是行尸走肉我不要,江离歌,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先把心找回来。” 江离歌怔楞,万万没有想到季少卿竟会如此说。 “爱我吧,你会拥有一切。”男人邪魅狂狷的笑容同那磁性沙哑的音调一般无比蛊惑诱人,任谁都忍不住为之沉沦。 第04章 主动一点 在季少卿痛快地支付了江母的医疗费后,江离歌也通快递签下了卖身契,从此女仆兼助理的身份也正式上线。 自那一日之后,江离歌思索了良久,她本以为季少卿对自己不过是求而不得的征服欲,可这几个月来,季少卿除了冷嘲热讽她现如今的没出息以外,各方面对她都是异乎寻常的好。 就比如说她因为当年的牢狱生涯遗留下严重的胃病,他立马就请来一个专门做养胃粥的厨子。见到她衣着寒酸,他就干脆包下一整楼商场,只留她一个人在里面挑选,为的是不让那些曾经在报纸上见过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这个看傲慢的男人还会在雨天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在她包里面塞一把雨伞,被问起时又一脸不耐地说:“如果你生病了,只会惹更多的麻烦,所以江离歌,你最好给我活蹦乱跳的!” 当时那一句话说完,江离歌竟是下意识地莞尔一笑,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这六年来都不曾有过笑容。都已经快要忘了,原来这感觉是如此的舒心快意。 这样明媚的笑容落在季少卿的眼中,让他也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下意识地,季少卿狠狠撇过了脸,灿若星辰的眸子划过一抹阴翳。 江离歌并没有察觉,恰在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内容是关于季氏在欧洲的一个项目。 挂了电话,季少卿将一沓文件甩在江离歌的面前。 “明天之前整理完毕,顺便再订两张去意大利的机票, 你跟我一道去。”语气森冷,不容置疑。 “我?”江离歌一惊。 “怎么,你不愿意?”季少卿抱着肩膀,气压极低。 “没有。”江离歌确认完毕,默默地收拾文件。 见状,季少卿挑眉:“酒店也一道订了吧,只要一间,大、床、房。”后面几个字,他恶劣地一个个字咬了出来。 江离歌的身子不由得一僵,旋即释然,仰头涩然一笑:“知道了,季总付了账,自然是要消费的。” 季少卿被她这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嘴,不知为何心中无名之火更甚,这个女人,果真被如何糟践也无所谓么。 “既然你这么有自知之明,那就主动一点,我对奸尸没有兴趣。”丢下这句话,季少卿摔门而去。 留下江离歌在原地低低叹息。 他们两个似乎总是如此,不论多么融洽的氛围,最后都弄得难以收场。 彼时的江离歌,还未曾想过,或许这就是注定了的冤孽。 十月的米兰因时装周而吸引了来自全球各地的时尚人士以及游客。 每一个人都打扮的光鲜亮丽,争相斗艳地在镜头下绽放着自己的笑容。 而与之成为鲜明对比的,就是用围巾遮了大半个头脸的江离歌。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行人中,努力避开所有的闪光灯。自从肇事逃逸后被无数记者纠缠采访的之后,她就对那不断闪烁的灯光有着本能的恐惧。 然而往往事与愿违,她这过分低调的举动反而引起了旁边许媒体人士的好奇。 一时间无数闪光灯在江离歌的面前疯狂闪烁,江离歌面色惨白,接连后退。 摄影师犹若未觉,反而步步紧逼。 忽然,镜头前挡了一个漆黑高大的人影,再挪开时,那个不明身份的女人已经被一件男式风衣包裹的更加严实,真可谓是密不透风。 季少卿看着缩在宽大衣服还止不住瑟瑟发抖的江离歌,忍不住气恼道:“不是说了叫你在车里等着吗!” 见到江离歌只低着头也不回嘴,季少卿暗暗咬牙,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于是乎,季少卿索性猿臂一身,不容江离歌挣扎,霸道地将女人揽在怀中,向着停放在不远处的跑车走去。 鼻端再次传来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莫名地驱赶走了江离歌心头的恐慌,在远离了那足以晃花人眼的闪光灯之后,江离歌终于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然而还不等她吸上一口新鲜空气,就突然听到周遭传来一个震耳欲聋的响声。 “轰隆!” 难道是打雷了?可是出发前她做过功课,今天的米兰并没有雷阵雨啊。 江离歌忍着眩晕感看向四周,然而眼前突发的情景却让她瞳孔一阵收缩,一旁的季少卿也在高喊着:“快走!” 第05章 你是我的女人 “轰隆!”巨响再次响起,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雷声,而是前方一辆大货车传来的爆炸声。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奇异的“突突”声响,原来是人群中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端着手中的步枪向着广场上的无辜群众疯狂扫射。 “Run!Run!” 呼救声伴随着人们的惨叫不绝如缕,混乱之中,江离歌只觉得自己被季少卿的大掌牢牢握住,拽着她飞一般地向着不远处的跑车奔去。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江离歌突然瞥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中弹倒下,而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婴儿发出尖锐地啼哭声,眼看着就要被凌乱奔逃的人们踩踏。 江离歌目眦尽裂,用力甩开了季少卿的手掌,不顾一切地向着那个孩子跑去。 “你疯了么!”季少卿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离歌跑向那个孩子,而这时手持枪械的恐怖分子已经持枪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操!”季少卿狠狠地咒骂一句,来不及犹豫飞快跳上了车,江离歌望着他的背影,心口一紧,旋即忍不住自嘲。 夫妻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充其量不过是个玩物,还能期待什么。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涩,江离歌不顾一切地抱起了婴儿。 “哈哈哈!”恐怖分子怪笑着将枪口瞄准了他的方向,然而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只听见耳边一阵风声呼啸而过,一辆深灰色的跑车直挺挺地向他冲了过来。 “Fuck!”恐怖分子骂骂咧咧地举枪向着那辆车扫去,车内的季少卿面不改色,只踩足了油门,顶着枪林弹雨狠狠地撞向了几近疯癫的男人。 “砰!”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声响起,那令人绝望的枪响终于销声匿迹。 江离歌颤抖地匍匐在地上,听着远处渐渐传来的警笛声,怀中还紧紧地护着那个婴孩,方才的枪响,让她本能地选择了这样自保的方式,待到一切渐渐平静,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掌突然伸到了她的面前。 江离歌抬眼,只见季少卿那俊美的面颊上有着被碎玻璃擦出的道道血痕,明明狼狈不堪,却有着另外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宛若神祇。 “蠢女人!差点被你害死!”季少卿凶巴巴地瞪着江离歌,语气虽然不善,却是首先检查她的伤势。 “我没事。”江离歌讷讷地开口,起身瞥见了不远处已经几近报废的跑车。 “为……为什么救我?”江离歌喃喃自语着,方才在救下那个孩子的时候,她甚至还自暴自弃地想,如此失败的自己,若是能换来这个小生命也算值得了。 “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我不准你死,就是阎王爷也不能收!”季少卿恶狠狠地瞪着江离歌,冷冽的目光跟江离歌的眸光交织在一起,深邃而不可测。 第06章 你后悔么 “对不起。”江离歌歉疚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季少卿,看着他那张原本完美无缺的容颜上此刻却贴满了一条条创可贴。 “哼。”季少卿冷哼一声,突然开口道:“我要吃橘子。” “哦!”江离歌忙将从旁边的水果篮里挑了一个大大的橘子递给季少卿,见到对方越来越黑的脸色才后知后觉地剥起皮来。 “给……”本想帮剥好了皮的橘子递给季少卿,却不料对方竟然直接对着她张开了嘴巴。 江离歌无法,只得摘下一瓣儿送到他的嘴里。 季少卿心满意足地吃了,末了竟还轻轻地舔了舔江离歌的指尖。 湿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了全身,江离歌只觉得浑身一震僵硬。 而始作俑者却在这时开了口:“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救那个孩子,江离歌,这……不像你。” 这一句话,俨然如兜头冷水淋在了江离歌的身上,方才的种种暧昧刹那间荡然无存。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可是有肇事逃逸的恶名在身呢,这样一个凉薄的逃逸犯会去救人,的确是天方夜谭。 江离歌“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就想要逃离。 季少卿却是执着地拽住了她的衣襟,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似乎非要问出一个答案不可:“到底为什么?” 江离歌心中陡然一片烦躁,冷笑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季总,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恶棍偶尔也会发发慈悲呢,你就当我是脑子抽风了行么?” “江离歌!”季少卿咬牙念出了她的名字:“六年前的事情,难道你就不后悔么?” 后悔?是啊……她是应该后悔的,当初为祁俊担下了那样的骂名,让真凶不能收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如果不那样做的,当时的她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祁俊身败名裂么?还有那个苦苦哀求自己,说他们欠了祁家恩情的母亲,这一切的一切,她又能承担得了哪样? 在季少卿咄咄逼人的目光中,江离歌凄然一笑:“后悔?呵……没有用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去想。” 季少卿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突然起身用力将江离歌摔在了原本属于他的病床上。 “你做什么?”江离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震怒地看着欺身压住自己的男人。 “是你说的,我既然花了钱,就应该消费才是。”季少卿眸光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江离歌有一种错觉,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被焚烧殆尽。 想到母亲那张憔悴的容颜,以及望着她那充满求生欲望的目光,江离歌死咬住嘴唇,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 男人的气息将她全然笼罩,一下下用力的撞击迫使江离歌不受控制地发出了细碎的呻吟。 病房内的消毒水味虽浓,却始终遮掩不住这一室的荒唐之气。 情至浓时,激烈的痛楚使得江离歌忍不住晕厥过去,全然不知隐蔽处,有一个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记录着这一切。 第07章 求婚 季氏的员工们突然发现,这次出差之后,他们的万年劳模季总竟是破天荒地请了一个长假。 有人说是因为季总在国外时遇到恐怖袭击,受了重伤,但更多的传闻,还是关于季总身边突然出现的那个小情人,说季总英雄难过美人关,带美人周游世界去了。 然而还在替季少卿辛苦擦屁股忙活项目收尾工作的江离歌却是知道,季少卿现在正全须全尾且一脸惬意地赖在私人别墅打电玩睡大觉呢。 自己这个助理兼职暖床委实算得上是尽职尽责了,江离歌自嘲地笑了笑,刚把整理好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忽然听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刚一接通,季少卿那低沉的声线就立刻钻入了她的耳膜:“蠢女人,不是跟你说了么,工作永远也做不完,回来陪我才是正经。” 江离歌心口一暖,相处久了,她突然发现季少卿这个人表面上虽然很凶,可是实际上却总是对她十分关怀。她之所以拼命工作就是想要尽早还清支付给母亲的医药费,季少卿对此早有预料,就千方百计的阻挠着,还说:“江离歌,放弃吧,你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儿了!”然后又如狼似虎地将他扑倒。 人心都是肉长的,长久的相处让江离歌心中建立的冰墙正一道道瓦解,她忍不住勾唇答道:“我这就回去。” 却不料电话那端的人似是怔楞了片刻,这才缓缓问道:“今天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因为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啊。”江离歌笑眯眯地说,她查过日历,今天是季少卿的生日,自己应该为他准备一个什么惊喜呢? 电话那头的人又是一阵沉默,江离歌还以为他隐约猜到了,赶忙借口说有事暂时挂断了电话。 却不想挂断电话之后,胸口突然一阵翻滚,剧烈的恶心感袭来,江离歌忙不迭的跑向了厕所。 在厕所里吐了个昏天黑地之后,江离歌正欲出去,却不料几个女人走了进来。 江离歌一眼瞥见他们穿着集团内部的工作服,连忙闪身躲了起来,这种本能的躲避反应,是在六年前她登上各大报纸的头条后所养成的。 几个女人一边在镜子面前补妆一边闲聊:“好奇怪啊,不是说季总近几年来提起生日始终都是讳莫如深么?怎么今天还在家里举行派对了?” “呵呵,没准是好事将近啊,我可听说这几个月季总身边一直有美人相伴呢,该不会,是打算求婚吧。” “唉,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走了这狗屎运。” 江离歌静静地躲着直到她们离去方才脱身,想到她们谈话的内容,忍不住微微疑惑。 生日聚会么?怎么没有听少卿提起,难道真如她们所说,是要求婚么? 跟谁呢? 江离歌蓦地想起在米兰时那个不顾一切将自己护在身后的高大身影,一时间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 第08章 怀孕 “你怀孕了。”医生肯定的声音将正在思绪纷飞的江离歌拉回了现实。 “什么?我不是生病了?”江离歌难以置信地捂着肚子。 “看你年纪也不算小了,怎么能这么糊涂,回去多滋补滋补,好好将养着吧。”医生看着迷茫的江离歌,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医院,江离歌拦了一辆车赶往季少卿的别墅。 方才在路上她接到了季少卿的电话,语气严肃地责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坐司机的车回家,还反复叮嘱自己务必要及时赶到别墅。 江离歌自然全都应了,心里却是在想着之前在诊所时医生说的那些话。 怎么办……她居然有了孩子,而且还是跟季少卿的。 应该让少卿知道吗?如果他知道了,是会欢喜?还是生气呢?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江离歌终于赶回了季少卿的私人别墅。 出乎意料的是,季少卿本人并没有在别墅里,反而是集团里面各个部门的员工,不论职位高低呼啦啦地聚了一群。 人们见到了江离歌,都微微露出诧异的神情,特别是那些老员工,很多都知道江离歌的过往,心中感慨季总宽厚,还念着旧情重新将她聘为助理。 顶着旁人异样的眼光,江离歌苦苦在四周搜寻着季少卿的踪迹,却是毫无收获。 就在这时,派对的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前,站在院落中央巨大的投影屏幕面前。 “大家晚上好,我代表季总欢迎大家的到来,季总因为有事将推迟赶到派对现场,所以趁此机会,不如我们先彩排一下如何?” 台下众人以热烈的掌声响应。 “那这里我先把大家录制的生日视频放出来,事先说明,女孩子们,可不要埋怨我们的摄影师将你拍的丑哦!”主持人的幽默引来台下阵阵笑声,在这笑声中,投影屏幕上也渐渐出现了一幅画面。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投影仪,是以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样。 这……这上面的画面里,怎么是一个女人?只见她浑身赤裸,白皙的肌肤和瘦削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镜头之下,而在她上方驰骋的男人却是被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关键部位,让人根本认不出是何人。 “啊……不……不要。”女人时而低叫时而呻吟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让在场的所有人皆是面红耳赤。 “关掉!快关掉!放的什么东西!”主持人急了,慌忙跑向了后台。 “啪!”屏幕突然黑了下来,可是那短短的十几秒钟,也足以让人认出这画面中的女子是谁。 江离歌惨白着一张脸色,震惊地站屏幕前,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会赤裸地出现在旁人的面前,而这些人,还是她曾经甚至现在天天打交道的同事,他们全部都将自己的淫荡和下贱看在眼中,那讥讽鄙夷的视线犹如利刃一般一刀刀地刺在她的心上。 然而这还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能有机会录下这视频的人到底是谁呢? 江离歌捂住胸口,不顾周遭人异样的眼光,逃夜似的飞奔出了花园。 屏幕里的男人是谁不言而喻,而且还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下她毫无保留坦露在外人面前,沦为了众人的笑柄。 不……不可能的,少卿他虽然凶了点,但却明明对自己那样关怀,每次救她于危急,甚至还为她下厨,想着法子激励她上进逗她开心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江离歌一口气跑到别墅外的密林中,天降瓢泼大雨,将这一片树林跟她全部淋了个透湿。 江离歌体力不支,最终晕倒在地。 第09章 一场局 从冰冷的地面上苏醒,江离歌艰难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这一次,再也没有了男人熟悉的身影。 狼狈的她此时此刻满身泥泞,但她已无暇顾及,强撑着亦步亦趋地走向别墅的方向。 不行,她一定要向少卿当面问清楚,她不相信,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少卿的安排,肯定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然而等她赶到别墅的时候,只有洒扫的阿姨正在清洁昨日派对的一片狼藉,江离歌不顾阻拦拼命爬上楼来到季少卿的卧房。 里面空空如也,显然是主人早已经收拾行囊离开,空荡荡的房间就如同江离歌此时的心情。 江离歌发了疯似的拨打季少卿的电话,却是永无止境的关机。 难道要去公司堵人么?可是季少卿请了一个漫长的假期,更要命的是,她真的有勇气,厚着脸皮出现在那些看到了她如此不堪一幕的同事们面前么? 胸口又是一阵恶心翻滚,江离歌忍住想要作呕的冲动轻轻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在那里,一个崭新的生命正在孕育着。 可是那个给了他生命的人呢? 江离歌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颓然地跪倒在地。 …… T市郊区的一栋江景别墅里,季少卿正静坐在江边垂钓,可是鱼儿明明已经咬钩了,他却迟迟不肯收线。 一身黑衣的肖恒缓缓向他走来,声音低沉汇报:“王妈说她就一直在别墅里等着,也没有见到她吃喝,逢人就询问你在哪里,说要见你。” 季少卿握着鱼竿的手轻轻一抖,旋即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道:“不是说了么,不许跟我提她!” 肖恒仍旧面无表情,冰冷的语调如同机械一般:“王妈说看她状态不对,就找了医生来看,说……”说到这里,男人始终板着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为难:“说她怀孕了。” “什么?”季少卿猛地站起了身子,用力将手中的鱼竿摔在地上,鱼儿早已吓得四散逃去,而他眉心紧锁的愁云却始终不散。 “备车!去山间别墅。”季少卿恶狠狠地吐出这句话,眸子危险的眯起。 好……很好,江离歌,你有种,居然跟我玩这手。 这是你逼我的!那就休要怪我毫不留情了! …… 虚弱的江离歌艰难地睁开了眼,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江离歌,你长本事了。”季少卿冷冷地看着她,眸光讥诮。 “少卿……”江离歌虚弱地唤出了这个名字,喃喃道:“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说过十恶不赦的恶棍也有大发慈悲的时候,那现在我告诉你,就算是大善人也会心生歹念,更何况,我从来不是什么善人。而你!江离歌!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这四个字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江离歌的脸上? “那个视频,真的是你录的?”江离歌感觉到眼眶湿润了,在面对祁俊结婚的时候,她都不曾掉落过一地眼泪,可是现在,泪水却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没错,就是我,江离歌,怎么样?这种拥有了一切又全部失去的滋味儿不好受吧?六年前你让小雪失去了一切,六年后,我将这一切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季少卿犹如困兽一般地嘶吼着,小雪,他无辜的妹妹,为了给他过生日匆匆赶来T市,却不料被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永远的夺去了生命。 “小雪?”江离歌震惊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这个六年来她一直心怀有愧的名字。 她替祁俊顶了罪孽,也不知道小雪的在天之灵看到,会不会愤怒不甘。 “没错,小雪是我的妹妹,我妈离婚之后就给小雪改了姓氏,带她走了,整整十年,我们好容易换来的团聚,却被你给毁了,江离歌!你可知我当时就恨不得杀了你!”季少卿恶狠狠地攥住了江离歌的喉咙,那细瘦的脖颈在他宽厚的大掌中是那样的脆弱,只需一下,便能轻轻折断。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江离歌竟是在泪眼朦胧中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局罢了,一场精心策划好的骗局! 季少卿从头到尾对自己哪里有爱,根本就是对自己恨之入骨。 “杀了你?呵……”季少卿笑容愈发阴冷:“杀了你我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再说了,你欠下的罪孽,难道死就能偿清了?你可知我妈妈失去小雪之后精神失常,我爸也一病不起,季氏也因此风雨飘摇,你可知那段时光,我是如何熬过的?江离歌!死太便宜你了,我要的,是让你生不如死!” 季少卿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在江离歌的心上凌迟着,一下一下,刀刀见血。 “那你要拿我怎样?”江离歌望着眼前的男人,可笑她还妄想着对方是上苍派来拯救她的天使,殊不知,真正将她推入地狱的,才是这个男人。 往昔的那些甜蜜此刻已经化为致命的毒药,而她却早就毒深入骨,无药可医。 “拿你怎样?”季少卿目光下移,看向江离歌肚子,眸光极寒。 江离歌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惶恐地摇了摇头:“不要,求你,少卿不要,你要我怎样都可以,但是求你不要放弃他,他是你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季少卿望着江离歌,眸光冷若寒冰:“我的孩子,不是谁都能生的,凭你也配?” 语毕,他就唤来肖恒:“先把孽障解决了,剩下的事情,就按照合同来办吧。” 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 第10章 生不如死 身上薄薄的被子根本无法抵御初冬的寒气,江离歌面若金纸一般地躺在病床上,从前明媚的双眸中此时却仿佛蒙尘一般,透着灰蒙蒙的死气。 小腹的疼痛根本无法企及心口传来那窒息般的剧痛,而纤细如同枯骨般的手指早已在床单上抓出了道道血痕。 她的孩子,不在了,而亲手扼杀了这个孩子的,正是孩子的父亲。 小护士一脸同情地望着她,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女人浑身是血,虚弱地躺在手术台上的模样。 唉,作孽啊。 护士在心底叹息一声,却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一脚踹开,几个黑色西装的男人骤然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就将病床上的江离歌拖起。 “你们干什么?!”小护士发出阵阵尖叫,眼睁睁地看着为首的男人将一沓文件甩在江离歌的面前。 “还记得这个吧。” 江离歌颤抖着双手虚弱地拿起文件,只见上面赫然有着她的签名。 她的确记得这个,这是当初她跟季少卿借钱时签下的欠条,只是当时借款人那里还是季少卿的名字,可现如今却已经变成了青龙会。 江离歌心下陡然一片冰凉,青龙会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吃人血馒头的地方,放高利贷还有皮肉生意什么的与他们而言不过是司空见惯,而那些老弱病残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最后也逃不了被贩卖器官的下场。 原来季少卿对她的恨竟是如此之深,竟是要她不得好死么? “哈哈……”江离歌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声异乎寻常的凄厉骇人,黑衣男见状皱了皱眉,他干催债这一行也很多年了,什么样凄惨的情境没有见过,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瘦弱的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走,面色苍白的更不似个活人一般。 “连本带利一共是两千万,江小姐,如果三日之内还还不清的话,我们可就不只是吓唬吓唬您了,哦对了,您母亲似乎还在住院呢,我们哥几个会记得找时间去探望的。” 听到他们提及妈妈的名字,江离歌声嘶力竭地喊道:“别碰我妈妈!我还,这笔钱,我一定会还给你们!” 黑衣人冷笑两声,终是带着手底下的人走了,而被拖拽到地上的江离歌则是不顾身下渐渐渗出的鲜血,飞快地穿上外套就要出门。 “等一等病人,您现在还不能出院啊!”小护士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慌忙就要去追江离歌,可是等她追到走廊里时,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彼时,江离歌正火速赶往母亲所在的医院。 不行,她现在必须赶紧让妈妈想办法离开,因为那笔钱她是决计没有办法在三天之内还上的,到时候那群禽兽肯定会把账算在她妈妈的头上,到时候,这些丧心病狂的人指不定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心急火燎的江离歌捂着不住疼痛的小腹终于赶到了母亲的病房外,然而就在她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病房内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11章 残忍的真相 “我不信,你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的?”男人冰冷的声线是江离歌曾今无比熟悉的祁俊无疑。 “儿子,妈不图你什么,只是妈现在快要死了,舍不得你,妈不想认回你,只是想看看你而已。”女人苍老的声线透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 “你不是我妈!我妈才不是你这个样子!”祁俊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一番话,看着眼前病弱枯瘦的老女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女人哭的无比伤心:“阿俊,我的儿啊,妈真的没有骗你,当初妈是鬼迷心窍了,看祁家的光景那么好,才把你跟歌儿换了,所以后来我那么愿意你跟歌儿来往,不是想着让歌儿攀高枝,而是有歌儿在,万一哪天即便是发现了,你也是祁家的女婿啊,儿啊,你怎么不理解妈这一番良苦用心啊!” “轰隆!” 门外站着的江离歌只觉得仿若有无数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起过世祁夫人的音容笑貌,那时因为父亲给祁家做管家的缘故,自己也常常在祁家的院落里玩耍,祁夫人每每看见她,都会塞一把花花绿绿的巧克力,笑吟吟地对父亲说:“你们家这小囡囡,我看着挺投缘的。” 原来,她才是自己的母亲。 所以,在祁俊出事的时候,母亲跪着哭求自己去替祁俊顶罪,原来并不是为的什么恩情,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亲生儿子么? 可笑她这二十几年,竟全都活在了骗局里。 出离了愤怒的江离歌看着望着病房中互诉衷肠的母子,只觉得深深反胃,她强忍着想要冲进去质问一切的冲动,捂着疼痛难忍的腹部转身,想要逃离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却不想转头却撞上了迎面走来的董明渊。 “哼,江离歌,还真是好久不见啊。”董明渊一见到江离歌,顿时像是只戒备的刺猬,尖锐的音调惊动了病房中的人。 “离歌?!”祁俊闻声急急脾气跑去打开房门,却只撞见江离歌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 “你真的在这里?!”董明渊见到丈夫,又看了一眼偷偷跑走的江离歌,顿时心中一阵酸楚,刚想要责备,却见到祁俊一张脸吓得惨白。 “你怎么了?”董明渊满腹狐疑。 祁俊却是半点没有理会董明渊,满脑子想着完了,方才江离歌是不是都听见了,她会怎么样?她手中可还捏着自己的把柄呢,如果就这样放她走了的话…… 不行!他绝对不能就这样放她走了! 祁俊狠狠地一咬牙,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 小腹的剧烈疼痛使得江离歌跑出医院没有多远,就被祁俊追上。 祁俊死死地抓住江离歌的手不肯松开:“离歌,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放开我!”江离歌奋力挣扎着,可祁俊哪里肯松开。 “离歌……你,你是不是都听到了。”祁俊见到江离歌这副模样,心就陡然凉了半截。 “离歌,你行行好,这件事情我真的之前也不知情,我补偿你,你要什么都行,只要你不说出去,我一定补偿你!你尽管开口!” 江离歌抬眸看了一眼祁俊,只见他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心底忍不住冷笑,自己当初果然是瞎了眼,居然会爱上这样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不说出去,呵……祁俊,事到如今,你凭什么以为我愿意替你保密?”江离歌冷漠的声音确实让祁俊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离歌,我求求你,我好容易走到今天,不能全毁了,离歌,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对你好,我让你衣食无忧,离歌,你当初不是喜欢我么,我也是啊,我现在心里也只有你一个,只要你不介意,我可以把你留在身边好好照顾。” “哈?”江离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好好照顾,祁俊,你难道忘了,你已经结婚了么?” “明渊她……”祁俊为难地叹息一声:“你放心,我不会让明渊知道的,离歌,我是真心怜惜你,也是真心想要补偿你。” “啪!”这一次,江离歌再没有犹豫,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祁俊的脸上。 “祁俊,我没有你这么厚颜无耻。” 这一巴掌彻底将祁俊打得呆愣在当场,江离歌趁此机会一把甩开他的手,拼了命地跑出了医院,不顾祁俊在后面的呼喊,飞快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跳上车,江离歌气息尚未喘匀就对司机师傅道:“春江路,信阳晚报总部!” 说完这句话,她就脱力地倒在座位上,豆大的泪珠不争气地顺着面颊滚落,她攥紧了拳头,默默在心底发誓。 不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只是此时此刻,疲惫不堪的江离歌没有注意到,在出租车后,正紧跟着一辆红色轿车。 车内,董明渊手握方向盘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那辆出租车,脑海里不断回荡着方才阿俊对这个贱女人说的那一番话。 把她留在身边么?!还不让自己知道! 这个贱人!怎么死缠着她的老公不放,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董明渊不顾一切,仿若疯魔一般地拼命踩着油门。 “砰!” 剧烈的撞击声陡然在高架桥上响起,出租车司机发出一声惊呼,慌乱中转动着方向盘,可整个车身还是不受控制地撞破了围栏,向着下方的滔滔江水坠去…… 第12章 原来他也会痛 肖恒走近季少卿办公室的时候,只见满地狼藉一片,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而在季少卿的手里正捏着一份报纸,上面的头版头条就是S市闽江大桥车祸,因司机突然急刹车导致后车追尾,而后连车带人被一同撞出了护栏。 若是以往这种车祸自然轮不到头版头条,可谁让后车中受了“无妄之灾”的驾驶员是董氏百货的千金大小姐董明渊呢。 至于前面那辆坠入江中的出租车,目前司机尸首已经打捞上来,乘客因为没有系安全带不知所踪。 只是就这三个月都毫无消息来看,应该是生还无望了。 “找到了么?”季少卿声音前所未有的嘶哑,一双眸子赤红,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以来,他这三月来就从未安稳地睡过一场。 江离歌真的就这样死了么?她居然……她居然就这样死了。 这样死了也太便宜她了!季少卿恨恨地想,努力去忽略掉心底的痛楚和异样。 他对她,只能有恨,否则如何对得起小雪的在天之灵。 肖恒闻言皱了皱眉:“季总,我就是来找您说这件事的。” “找到了?”季少卿突然站起身来,盯着肖恒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找到她了?” “准确来说,是她的尸体。”肖恒重重地叹息一声:“只可惜已经被鱼啃噬的不成样子,我们做了DNA鉴定,就是江小姐没有错。” “砰!”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季少卿不受控制地跌坐回了椅子里,忍不住喃喃道:“她,就这样……死了么?” 也不知道是问肖恒,还是在问自己。 肖恒打小陪伴在季少卿身边,情分自然不一般,见状忍不住有些心疼:“季总,人死如灯灭,这样也算是偿还她对小雪小姐做下的罪孽了,而您,也不要太伤心了。” “我伤心么?呵……怎么可能。”季少卿狠狠地咬牙:“不!我没有伤心!她死了也正好,省得我亲自动手了!” 肖恒见状很是无奈地叹息,他如何不了解季少卿,想当初他本打算在生日聚会之后就直接将江离歌交给青龙会的,可是却莫名地耽搁下来,那时自己就隐隐地有些不安。 而现在这不安终究应验了。 罢了,只愿少卿他能想得开。 肖恒静默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季少卿一个人颓然坐在室内,他烦躁地瞥见了而一旁的办公桌,那是之前他让江离歌给自己当助理时,临时放进来的。 季少卿艰难地撑起身子,踉跄地走到江离歌曾经的办公桌前,只见桌面上放着一个文案夹。 季少卿打开一看,清秀的笔记无疑属于江离歌,内容则是一个旅行计划,里面还有两张写了他们二人名字的机票。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漂亮的贺卡,上面写着——生日惊喜,以及江离歌的一段留言。 To少卿: 很抱歉最近忙于工作疏忽了你,所以这回一次性补偿吧,听说你一直都想去冰岛看极光,我就制定了这个计划,知道你最喜欢吃海鲜料理,我在网上专门查到了这间店,冰岛的天气很冷,你这坏脾气的家伙最怕冷了,还好我准备了保暖内衣…… 泪水霎时模糊了季少卿的视线,他用力地合上了文件夹,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的钝痛传来。 该死,这个女人,他明明是恨之入骨的。 可是为什么在得知了她死讯的时候,自己非但没有觉得大快人心,反而是这样的痛彻心扉呢? 第13章 谁是真凶 “哇塞,这男人长得可真帅,玲玲,你要不要去搭讪啊?” 酒吧里,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子正对着吧台前一个不断灌着自己酒的俊朗男人指指点点。 “帅哥,自己喝酒多没意思啊,姐妹们一起陪你啊。”女人们水蛇一般的手不经意地缠上了男人的腰际,却被盛怒的男人一把拂掉。 “滚!”男人恶狠狠地吐出这个字眼,引来女孩们连声抱怨。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酒吧老板是个会来事儿的,见事态不妙赶忙上前打圆场:“客人喝醉了,几位姑娘就不要打扰他了,送你们每人一杯莫吉托降降火气。”语毕,示意服务员好好招待,自己扶着客人安置到休息间去。 “我没有醉。” 休息间里,男人冷冷地吐出这四个字。 男人正是季少卿,自从得知了江离歌的死讯后,他不知为何也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面对她恨之入骨,可每每想到她已不在这世上又顿觉痛彻心扉,日夜煎熬,直至今天他来到这间酒吧,这间曾出现在江离歌旅行笔记上的酒吧。 她说这里的调酒师能调出世间最美味的酒,那便让他在此一醉方休吧。 或许酒醒之后,他便能释然。 思及至此,季少卿掏出口袋里的绳结,这是当初江离歌亲手编的,她一向手巧,这绳结也编的漂亮。 她说在她的老家安乡,这绳结是用来结满和爱人之间的缘分的。 季少卿怔楞地看着绳结,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人的音容笑貌。 这时酒吧的老板忽地说了一句:“诶?你也有这样的绳结,以前也有客人送过我一个,说是安乡那边结缘的风俗。”老板说这话时,语气满满都是感叹:“想当初还是这酒吧刚开业的时候呢,这绳结果然结出了我跟我老婆的缘分,还真是要谢谢她,呵呵。” “您难道是她的朋友?”酒吧老板仿佛陷入了回忆,也不管季少卿的反应,自顾自地感慨道:“上次她来的时候还说她男友正准备跟她求婚呢,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季少卿仍旧沉默不语,可酒吧老板却是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说起来那次开业留影她还说让我把照片也洗一份给她,可惜后来不知为何却没来取过,我还一直给她留着,如果您是她朋友的话,不如麻烦带给她吧,毕竟她可是我们酒吧的头一位客人。” “好……”季少卿终于开口,声音也不知是因酒精的刺激还是其他缘故,沙哑中带着隐隐的哽咽。 老板立刻去取了相片回来,不得不说他很用心,还特意用了个相框装着,虽然里面的照片有些褪色了,但那个人的眉眼依旧清晰。 果真是她,季少卿悠悠地叹息一声,颀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抚摸上相片中的小小人影,眸光偶然落到了右下角,瞳孔顿时猛地一缩。 这……这怎么可能? 季少卿突然起身,一把揪住老板的衣领:“这张照片,是哪天拍的?!” 酒吧老板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客人,您,您别激动啊,怎么了?我们酒吧是六年前的11月3号开业啊,照片也是那天拍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六年前的11月3号,怎么可能,怎么偏偏就是那天呢?! 季少卿目眦尽裂,11月3号,正是他生日的那天,而小雪,也就是六年前的那天出事的。 而这间酒吧,地点根本不在S市,距离小雪出事的地点更是有一天多的车程。 所以当时肇事逃逸的真凶,真的是江离歌么? 第14章 东窗事发 “你说什么?!不是说好了已经买通了目击者么,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我不管!不论花多少钱,你都要帮我摆平了!” 董明渊对着电话一通歇斯底里,最后愤怒地将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啪!”手机屏幕在大理石地面的撞击下碎的四分五裂,董明渊也捂着脸跌坐在地上嘤嘤啜泣起来。 怎么办,原本以为她已经摆脱了故意制造那起车祸的嫌疑,而且也买通了那个出租车司机的家属,对方绝不会再追究,可熟料那家人中途变卦,甚至还将她告上法庭,且这时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季氏也突然发难,害得她爸爸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她。 难道自己真的要去坐牢了么? 董明渊一阵后怕,恰在此时别墅的大门打开,祁俊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 “老公!”董明渊一见到祁俊,立刻扑了上去,却没有察觉到男人眼底划过的那一抹嫌恶。 眼前的这个女人,直接导致了离歌的死亡,即便是在他最害怕,最担心的事情败露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害死离歌,他只是想将离歌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身边,这样既能保证秘密永远不被人知晓,而且他跟离歌,也能永远的在一起。 这个计划多么完美呀,却被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手破坏了。 “老公,你救救我,我不想去坐牢,你最懂法律了,你帮我找最好的律师,我绝对不能去坐牢!”董明渊一边哭一边抱着祁俊的胳膊,苦苦哀求。 “明渊,这件事情你到底有没有责任?现在证人已经指正说是看到你故意去撞了那辆出租车,这是真的么?” 董明渊闻言猛地抬起头,神情陡然变得狰狞:“这重要么!阿俊!你是我的老公,你难道不应该无条件保护我么?!” 祁俊也是失去了耐心,一本正经道:“明渊,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总要告诉我真相。” “哈哈哈!”董明渊突然凄厉的大笑起来:“真相?你想听什么真相?好,是的,是我撞了那个贱人,可那又怎样,谁让她痴心妄想地来跟我抢老公!” “明渊!你!你的心思怎么能这样歹毒?!”饶是已经猜到,可听董明渊这样说,祁俊还是觉得心口发冷。 “歹毒?哈!我歹毒?那她呢,对你纠缠不休难道就不歹毒?还有她那个老不死的娘,哼!我只恨她当时没有一起坐在那辆车上。”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落了下来,董明渊的面颊顿时肿了起来。 “你打我?你居然为了那个贱人打我?”董明渊眼泪簌簌落了下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跟那个贱人偷偷在一起,你还拿钱给她那个短命的娘看病……” “住口!”祁俊再也听不下去了:“你根本不懂!” 江离歌的母亲,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饶是祁俊不愿意承认,可他也不得不正视亲子鉴定的结果。 “好!我不懂,我是不懂你到底看上那个贱人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她就是一个被季少卿操烂了的货!”董明渊气急败坏的说着,却换来祁俊愈发冰冷的目光。 “董明渊,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么,董氏现在股票跌成了什么样子,你不知道?”祁俊开口,眸光犀利阴冷,这样的祁俊,是董明渊不曾看到过的。 “你……你什么意思?”董明渊想到父亲唉声叹气的模样,只觉得浑身发冷。 “很快,你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祁俊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旋即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第15章 替你陪葬 夜深人静,肖恒轻轻拉开书房的门,只见到季少卿一个人静默地坐在阴影中,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他在心底低低叹息一声,随后开口:“董家那个老东西现在正忙着找有愿意收购明渊百货的公司,想要将损失降到最低。” “呵……”黑暗中传来男人的一声嗤笑:“那个老东西狡猾得很,去跟他谈的时候,小心点。” “季总放心,王先生做这个是行家,绝对查不出任何问题,保准让董家老东西把自个儿卖了还要替咱们数钱。”肖恒信誓旦旦地承诺着。 季少卿对他办事儿一向放心,点了点头继续道:“至于董明渊那个女人,我就不信董家垮台了,谁还能给她提供庇护!” 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离歌,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肖恒闻言应道:“季总放心,只要等董家那个老东西一上钩,我们的人就会立刻起诉董明渊故意杀人。” “还有一件事,查的怎么样了?”季少卿再次开口,可这一回,他的语调中夹杂着浓浓的疲惫。 肖恒一怔,旋即有些懊恼道:“没有任何眉目,六年前的那起车祸,肇事车的确就在江小姐的名下,而且当年的档案里还有目击者表示看到了江小姐肇事逃逸,您确定那个照片的日期没有错么?” 肖恒只是试探一句,却不想季少卿立刻激动地反驳道:“不可能有错!绝对不会有错!” 他相信那个酒吧老板没有欺骗他的理由,更何况现如今细细回忆起江离歌的为人,特别她在米兰那不顾枪林弹雨,舍命也要救下一个婴孩…… 这样善良的离歌,怎么可能会丢下被撞伤的小雪逃逸呢?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离歌在包庇着真凶。 每每想到这里,季少卿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都会狠狠地再痛上一遍。 到底是谁,让离歌宁愿经受这样的侮辱,也要包庇着他? 季少卿不由得想起酒吧老板口中江离歌的未婚夫。 “去查,去查一查当年离歌身边的人……” 既然查不出真凶,那就去查一下跟她有关的人吧。 季少卿说完这句话,重重地阖上了眸子,每每只有在世界全然一片黑暗的时候,他才能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看得清楚,然后幻想着她的灵魂始终陪在自己身边。 离歌,董明渊害死了你,我必定会让整个董家替你陪葬! 季少卿不由得更加攥紧了手中的绳结,仿佛这一根细细的绳结,系着的是他生命的全部。 …… 三月后,S市第一人民法院。 “本院根据被告人董明渊的犯罪事实、犯罪性质和犯罪的危害程度,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法官冰冷庄严的声音宣告了董明渊的命运:“判处被告人董明渊无期徒刑。” 被告席位置的董明渊发了疯似的嚎叫着,一边咒骂一边哭喊着要找自己的父亲董建良,殊不知此时董建良已是倾家荡产,在高利贷的追讨下活得犹如丧家之犬。 祁俊无奈地看了一眼陷入疯癫的妻子,不经意间却是瞥见听众席的位置闪过一张熟悉的容颜。 第16章 罪有应得 怎么是他?祁俊皱起眉毛,耳边回想起董明渊恶毒的咒骂:“她就是一个被季少卿操烂了的货!”心中顿时生出一阵愤恨。 难不成明渊的事情,也是他插手了的?祁俊隐约觉得有些不妙,走出法院大门的时候,就被一个黑衣人拦了下来。 “祁检察官,我们季总有几句话想要问问您。”肖恒的手臂强有力地挡住了祁俊的去路,根本不容他拒绝。 祁俊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一辆银灰色的布加拉迪。 季少卿果然坐在车里,看到祁俊,嘴角扯过一抹讥诮:“怎么,祁检察官的爱人现如今进了监狱,怎么您却半点伤心也不见?呵呵,不知道祁检察官对不对得起外界传言的所谓伉俪情深啊。” 祁俊面色铁青,强作镇定道:“法律的公正不容置疑,明渊既然做错了事,就应当受到处罚,我身为检察官,更不能包庇犯罪。” “呵……”季少卿嗤笑一声,眸光阴鸷地盯着祁俊:“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祁检察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上一个未婚妻江离歌,也是这样被你送到监狱的吧?” 祁俊浑身一震,下意识地避开了季少卿的目光:“季总说的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季少卿暴怒,恶狠狠地将一张照片摔在了祁俊的脸上:“六年前案发的那天,离歌她分明就有不在场证明,祁俊,难道你还想抵赖么?” 祁俊一眼瞥见了照片上的日期,心中“咯噔”一声,但很快调整过来,强作镇定道:“当年的事情种种调查证据指向的都是离歌,怎么,如今季总旧事重提,难道是要为离歌翻案么?” “祁检察官,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啊。”季少卿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恨不得当场就将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挫骨扬灰。 想当初江离歌一心扑在了工作上,肖恒调查出她的好友屈指可数,而且大多也都是安乡老家的玩伴,在S市的,只有跟母亲相依为命,还有一个就是青梅竹马的祁俊。 所以离歌哪怕舍弃性命也要包庇的人,还能是谁呢? 祁俊望着季少卿那森冷的眸子,只觉得寒气入骨,不行,他绝对不能承认,否则的话,他的大好前途必定会毁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心念百转间,祁俊开口道:“季总,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骗你了,离歌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孝道,现如今离歌的妈妈得了这样的病症,便已经是罪有应得了,你确定还要将这件事情重新拿出来说么?倘若离歌泉下有知的话,你觉得她能瞑目么?” “住口!你不配提她的名字!”季少卿震怒,心中却是不确定起来。 难道说离歌这样做,为的其实是自己的母亲么? 想当初为了母亲的医疗费,离歌她不惜跟自己签下那样的卖身契,每每想到这里,季少卿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既痛又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什么赖以为生的东西。 “滚!这一辈子,都永远不要出现再我的面前!”季少卿狠狠地将祁俊一脚踢下了车,然后对司机道:“回去。” 此时狼狈跌倒在路边的祁俊眼底划过一抹怨毒,心头却是一松。 看来季少卿这是信了。 哼,今日他所受的耻辱,早晚有一天要讨回来,季少卿,咱们走着瞧。 第17章 我会陪着你 祁俊正满心怨毒的想着日后该如何算计季少卿的时候,却不想季少卿恰在这时出事了。 季氏集团流言满天飞,说他们旷工的季最近一段时间其实都在没日没夜地守着一具尸体,据说这尸体就是之前传言的那个未婚妻的,季少卿痛失爱人,精神状态已是几近癫狂。 肖恒却是知道,季少卿现如今并不癫狂,相反,他很平静。 很平静地跟入殓师学习如何为死者化妆,小心翼翼地修补着尸体上的每一道伤痕,即便那尸身已经面目全非,狰狞的任谁看了一眼晚上都会做噩梦。 可季少卿却恍若未觉,他整日都跟那具尸体待在一处,然后说一些只有他们之间才能听得懂的话语。 “你知道吗,上次在米兰你喂我的那瓣橘子可真酸,气得我都想咬你手指了,可到底没舍得。”季少卿一边说一边精心地雕刻着手中的手指,离歌的手指细细长长,晶莹白皙,所以他才没舍得咬下去。 季少卿幽幽地长叹一声,望着他努力修复了面目的女尸,饶是用了最好的材料,可却始终不复离歌那清秀可人容颜。 季少卿的心口再次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 装殓的衣服就用他精心挑选的婚纱吧,虽然明知道离歌怕是永远也不再见他,可是她只能是属于他的,不论生死,他已认准她是他的妻子。 “离歌,你知不知道当年我初见你的时候,就一见钟情了?”季少卿涩然一笑,只可惜当年换来的是离歌的一句“登徒子”和一记狠狠的巴掌。 父亲也狠狠地训斥了他一顿,说他顽劣不堪,还胆敢公然调戏自己的得力下属。 那时年少气盛的他不甘心,就去国外学习历练了两年,想着回来的时候,让她刮目相看。 只可惜浪子回头的时候,等到的却是小雪的死讯,还有真凶居然是他心心恋恋的离歌…… 当时的他,只觉得整个世界瞬间坍塌。只有复仇的火焰,撑着他走完那段难捱的时光,直至最后将他的离歌彻底毁灭…… 季少卿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刻刀,锋利的刀刃深深地刺入了他的皮肤里,却季少卿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因为心太痛了,他早已麻木。 “离歌,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替别人顶罪?”季少卿这数月来无数次问起这句话,可是尸体永远不会给予他回答。 更何况,错的其实是他自己,他一心想要报复离歌,不仅在给了离歌生活的希望之后又令她绝望,最后,甚至狠心杀死了他们之间的孩子。 他,才是最罪不可恕的那个! 季少卿一拳砸到地上,刹那间鲜血直流,他却用自己的血涂抹在尸体用特殊材料重塑的唇瓣上,鲜艳欲滴。 “离歌,你一个人在地下不必害怕,因为,我会陪着你的。” 季少卿附身,在那唇畔上落下一吻,这明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可男人做起来却是毫无障碍,隽秀的容颜上写满了哀伤,任谁看了,都不由得生出悲悯之感。 季少卿做完这一切,静静地躺到了尸体旁,在他的左手手腕处,有一道刻刀割裂出的血口,鲜血静静流淌,染红了一旁尸体的雪白婚纱…… 第18章 一模一样的女人 一年后。 “季总,老爷子说了,您这次出差,必须有我陪着才行。”肖恒木头桩子一样立在季少卿的身边,不论怎么吼也不肯挪动一步。 季少卿最后败下阵来,一年前他自杀未遂以后,便彻底失去了自由。 正在温泉山庄养病的父亲得知这个消息火速杀了回来,一边安排着将他送到急救病房,一边着手季氏现如今的混乱状况。 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颇有手腕,没几天季氏的股票就重新涨了回来,股东内的动乱也得以平息,而且老爷子还不托大,在他养好伤之后,又悉数将权利交还给了季少卿。 可是季少卿当时心若死灰,谁的话也不肯听,或许是母子连心,一直在疗养院精神失常的季母得知了季少卿的情况,一直不稳定的精神状态竟是慢慢好转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女儿,决不能再失去儿子,于是也立刻跟着老爷子回到了S市,撕心裂肺地哭求着儿子要好好活下去。 季少卿最后不忍心看着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终于点头。 只是他这一辈子,永失所爱,余生便只若行尸走肉。 “肖恒,我答应了我妈,不会寻死,你不必如此。”季少卿冷冷的瞥了肖恒一眼,推门而出,见到肖恒还欲跟上,低声警告道:“肖恒,你知道我这人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的,我若要一心求死,你真的看得住么?” 肖恒的脚步不由顿住。 “谢谢,我只是想一人静静。”季少卿丢下这句话,就毫不犹豫地开门走出了办公室。 今天,是离歌的忌日。 想到这里,季少卿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当年他找到离歌尸体的时候,泡得肿胀腐烂已经判断不出死亡时间,所以自己只能默默将车祸发生的那日当做离歌的祭日。 也是在那一日,离歌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季少卿心口一痛,步子顿时就有些踉跄。 恰在此时,他抬头看见了一个背影,那个背影瘦削窈窕,跟记忆里的那人如此之像。 季少卿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在此刻凝结,他跌跌撞撞地跑向那个人影,口中呼喊着:“离歌?” 可是人影却不曾回头,径自走到电梯处,直到她进入电梯转过身时,季少卿才看清楚了那张脸。 秀气的五官,明若秋水般的杏眸,不是离歌是谁?! “离歌!”季少卿狂喜,加快步伐跑向了电梯,然而电梯门却在他赶到前的一步关上,载着他心心恋恋的那人上行而去。 那是离歌!那是他的离歌,他绝对不会看错! 季少卿拼命地在心中呐喊着,强忍着心中的悸动观察着电梯停靠的楼层。 十一层!季少卿见到电梯停止的楼层,便顾不得其他飞快地跑向了楼梯,他已经等不及了,不论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离歌再次消失在他的面前! 十一楼,正准备午休的员工们见到突然冲上楼气喘吁吁地季总皆是吓了一跳。 “季总,您……您这是怎么了?”自打一年前公司风言风语说季总的精神出现问题以后,他就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人力资源部的门口? “方才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你们看到了么?”季少卿抓到一个员工立即发问。 新来的小姑娘吓得胆战心惊,拼命摇头。 季少卿又接连问了几人,仍旧毫无收获。 怎么可能呢,他明明见到电梯停在了十一楼,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就在季少卿几欲抓狂的时候,走廊的另一头,突然缓缓走来了一个人影。 第19章 我不认识你 女人一身雪白的连衣裙,却更衬得肌肤晶莹白皙,大红色的嘴唇并不是江离歌平日里的风格。 他离歌,几乎都是素面朝天的,十分朴素。 那会儿他还玩笑般地打趣说她不懂时尚。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精致的妆容,还有手中的香奈儿限量版包包以及古驰的订制款凉鞋,全都是今年春季的最新品。 女职员们纷纷对她投来艳羡的目光,而季少卿看向她的目光却是异乎寻常的炙热,仿佛透过表象,想要看清楚她内在的灵魂一般。 “离歌……”他痛苦地念出这个名字,大步走到女人的面前,却换来对方诧异的眼神。 “先生,请让一下。”女人发现自己根本绕不开,便有些愠怒,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季少卿看了却只想将它缓缓抚平。 “离歌,”季少卿有些承受不住对方看自己那仿若看待一个陌生人的眼光:“你不记得我了么?” 女人终于抬头,眸光仍旧疏离的让他窒息:“你是谁?我应该认识你么?” “轰隆!”季少卿只觉得耳边炸响了一道闷雷,整个胸腔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撕裂了一般。 眼前的女人明明有着跟他的离歌一模一样的面容,可是现如今却是这样一副疏离冷淡的模样。 是啊,他的离歌早在一年前就间接地被他害死了,而且死的那样惨,他怎么能忘记呢。 可是这天底下,又为何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呢? “这位先生,如果你再不让路的话,我就要考虑叫保安了。”女人说话很不客气,可眼前的男人仍旧纹丝不动,灿若星辰的眸子始终凝视着她,让她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地扩大。 幸而在此时,人事部的经理闻讯赶来救场。 “齐小姐,对不起,合同这里还有一处您没有签字。”人事部经理一边说一边示意手底下的人将女人带走,然后对季少卿赔罪道:“对不起季总,齐小姐是刚来应聘的,还不太清楚咱们公司的情况,如果不小心冲撞了您,请您千万不要跟她计较。” 人事部经理说完这话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季少卿,谁知道他却立刻道:“应聘?她是来应聘什么的?” “啊?你是问这位齐安安小姐么?她啊,她是来应聘项目部部长的,我看她的履历很不错,海归博士背景,所以就……”人事部经理还欲解释,却听见季少卿斩钉截铁道:“把她的资料拿给我,然后告诉她,让她来做我的助理,至于待遇,比项目部部长翻两倍。” “这……这……”人事部经理有点方。 季少卿冷森森地瞥了她一眼:“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是是是,我这就去跟她商量。”人事部经理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去追齐安安了。 “齐安安。”季少卿忍不住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 果真不是离歌么? 他下意识地抚上了胸口。 可是如若不是她,这一颗心,为何会跳动的如此剧烈呢? 第20章 来日方长 “季总,请问为什么助理室没有我的位置?”齐安安怒气冲冲地闯入了办公室中,连门都没有敲,见到季少卿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质问。 肖恒皱了皱眉,刚想呵斥一句没有规矩,但在看清楚女人那张极为眼熟的面孔时,那声呵斥顿时就停在了嘴边。 像……果真是太像了,只是江离歌从来一副低眉敛目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温和,这个女人却是不同,明艳的如同一把烈火,举手抬足皆是霸气十足。 季少卿将肖恒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划过一抹希冀。 连肖恒也觉得像,是不是眼前的女人,的的确确就是他的离歌呢? “你去办事吧。”季少卿将手中的文件递给肖恒,肖恒临走时忍不住又瞟了齐安安几眼。 一模一样的女人,也不知道于少卿是福是祸。 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季少卿指了指一旁的办公桌对齐安安道:“这里,就是你的工位。” 齐安安皱眉:“据我所知,季总办公时从来不喜欢别人打扰。” “呵呵,”季少卿轻笑一声:“你打听的还挺清楚,那你还有没有听说过,我做的决定,从来不容任何人置疑?” “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为什么?”齐安安抱着肩膀,目光满是探究。 “没有为什么,我这人做事一向恣意,全凭心情,你就当我看你比较顺眼吧。”季少卿说这话时,眸光紧紧地锁定在齐安安的脸上,不肯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然而他到底还是失望了,齐安安那迷茫疑惑的神情没有半点破绽。 季少卿重重地叹息一声,心口隐隐又是一阵抽痛。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齐安安见到这件事情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索性也不再挣扎,轻笑道:“也是,毕竟季总您付了两倍的薪水,想要时时刻刻监督我的工作也是应该。” 季少卿眸光一闪,旋即涩然一笑,也不辩驳。 罢了,日子还长着呢,他要有耐心才行。 午休时间,季少卿破天荒的没有让肖恒将饭送到办公室,而是主动邀请齐安安共进午餐。 “抱歉季总,我的工作内容里似乎并不包含陪您吃午饭这一项。” 然而齐安安竟是一点也不给情面的拒绝,那神情好像自己图谋不轨似的。 季少卿眉头紧锁,如若是她的离歌,不论情愿与否,都不会拒绝,从来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这两个人明明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可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季少卿没有强求,只是在齐安安离开之后,鬼使神差地跟到了公司食堂。 食堂里,齐安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前,在她邻座的几个女员工正对着她指指点点,看似窃窃私语,可声音确实足以让整个食堂的人都听见。 “是不是很像?我上回没有瞎说吧。” “是啊,真的是一模一样,不过以前那位,没有这么洋气。” “怪不得头天来就被老总安排在身边了,啧啧,全是靠这张脸上的位啊。” “以前的那位,难道真的跟咱们季总……” 女员工的话刚说的一半,就突然见到眼前的同事正对自己挤眉弄眼。 “怎么了?”她正一脸疑惑,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冷冷的男音。 “人事部经理在哪儿?”男人阴鸷的眸光扫向室内,令一桌刚放下筷子的人事部经理弱弱地站了起来。 “季总,您找我?”他有些不安地看着季少卿, 只见他伸出手,指着方才聊的正欢的两个女员工道:“季氏不需要这种卖弄口舌搬弄是非之人,怎么处理,你比我更清楚。” 人事部经理一个激灵,立刻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两个女员工顿时慌了,连声求饶,可是季少卿却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径自坐到了齐安安的面前。 齐安安颇为诧异,正不明所以,却见季少卿指着她的餐盘道:“我饿了。” 语毕,季少卿然后抬头看向齐安安,神情不由得让齐安安想起小侄子每每向自己讨东西的模样,强硬中,又掺杂了一丝委屈。 虽然用委屈来形容季少卿这样平素态度十分冷漠的顶头上司有些不大恰当。 “呃……季总是想要吃点什么?”齐安安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将季少卿骂了一万遍。 既然饿了,那就赶紧去打饭啊,你不是有手有脚的么。 “跟你一模一样的。”季少卿倒也不客气,立马提出了要求。 齐安安无奈,只好起身照他的吩咐办事。 为了那双倍的薪水,她忍! 第21章 她是我的妻子 午休结束之后,齐安安被季少卿强行带回了办公室。 “季总,现在貌似还没到上班时间。”齐安安不满。 “怎么?你想出去,难道就不怕外面的人对你指指点点?”季少卿挑眉,钳制着齐安安胳膊的手掌却是纹丝不动。 提及此事,齐安安面色微变,终于开口:“季总该不会是为了我,所以处理了那两个同事吧?” “不然呢?” 听闻季少卿如此云淡风轻的一句,齐安安顿时心头火气:“何必如此,她们不过是说我跟咱们公司艳照门里的那位主角有些像罢了,更何况,事实如此,初次见我的时候,季总您不也差一点认错么?” 季少卿闻言顿时变了脸色,他恶狠狠地盯着齐安安道:“住口,不许你提什么艳照,那件事情,是他们胡编乱造出来的!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呵……”齐安安仿佛是听了天大的玩笑一般:“季总何必自欺欺人,听说当时还有不少人录下那些的画面了,啧啧,如此不自爱的女人,也是活该。” 谁知她说完这句话时,季少卿的瞳孔猛地缩紧,下一秒季少卿那火热的手掌就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没有立场说这些话!她绝不是那种不自爱的女人,当初的那件事情,是一场错误,而我,也绝对不会让这个错误再延续下去,如果有人胆敢再提一句,那我便要他这辈子都都不能再说出一个字!”说到最后,语气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季少卿并不是说笑,在他被父母劝服回到季氏集团的时候,于公司内部来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清洗。而借此机会,那些当初在他生日宴会上看过有关离歌视频的人,现如今已所剩无几。 熟料齐安安却是丝毫不买账:“那女人跟您又没有什么关系,何必如此替她说话,难不成传言是真的,她是您的情人不成?” 本以为以季少卿的性格,听自己这样说必然会暴跳如雷,可谁知道季少卿只是眸光一黯,旋即开口:“她不是我的情人。” 齐安安刚要嗤笑一声,却见季少卿一脸郑重道:“她是我的妻子。” 齐安安忍不住皱眉,看向季少卿的眼神充满探究:“据我所知,您目前公开的状态还是单身未婚。” 季少卿眼底瞬间划过一抹极浓的痛色,任谁看了都不由得为之动容。许是被这突然上涌的悲伤所打败,季少卿终于松开了钳制住齐安安的脖颈,失魂落魄地走到办公桌后,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就在齐安安松了一口气,正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季少卿突然抬眸,盯着她冷冷道:“江离歌是我的妻子,从今以后,我不想再从任何人口中听到污蔑她的话。” 齐安安闻言一声冷笑,却终是没有再反驳。 …… 自从岳父破产,妻子又被送进监狱以后,祁俊非但没有受到牵连,还反而因为举证有功,证实了董事财团的偷税漏税,且并没有包庇行凶的妻子而得来了刚正不阿的名号。 为此他在法务圈的名声也格外响亮,这一年内升职加薪,可谓是扶摇直上。 第22章 疑神疑鬼 尽管如此,祁俊这大半年来的日子过得却并不安稳。起初他还十分满意没了董明渊日日吵闹,没了岳父董建良耳提面命的唠叨,日子应当过的十分惬意才是。 然而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搅得他每日每夜不得安宁,那就是在这一年里,他时常收到陌生人寄来的匿名信件,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鲜红的大字:恶有恶报。 因为是机器打印出来的字体,祁俊根本无从查起,最为致命的是,不论他如何搬家更换地点,每个月都会在4号这天收到信件,十分的不详。 心虚的祁俊不敢去质问任何他怀疑的对象,这其中就包括董明渊落魄的父亲。至于季少卿,他起初也有所怀疑,可后来在季少卿闹自杀的那段时间里,信件都一如既往的按时送达,便令他打消了疑虑。 今天又是四号,结束了一天紧张工作的祁俊下意识地恐惧回家,于是下了班他便借口放松约了同事一块儿到酒吧喝酒。 “酒量不错啊,老铁。”郑逢辰看着祁俊一杯一杯地惯着自己酒,忍不住调侃:“该不会是寂寞了吧,喏,我瞧着那边两个妞儿不错,咱们要不要过去搭讪啊?” 祁俊心事重重,根本不大想搭理郑逢辰,只是还不等他说出拒绝的话,就顺着郑逢辰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容。 “离歌?”祁俊怔住,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为了印证这一点,祁俊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气得郑逢辰在后面大骂他见色忘友,不够意思。 “离歌?!”祁俊出现在齐安安的面前,心中刹那间翻江倒海。 真的是他的离歌,一模一样的离歌! 祁俊激动地就要去抓齐安安的手,却被一旁的女伴挡住:“你谁啊,流氓!” 齐安安这才正是祁俊,微笑道:“先生,不好意思,您应该是认错人了。” “你真的不是离歌?”祁俊再仔细看了女人一眼,虽然有着跟离歌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离歌没有她这样鲜活、时髦,眼前的女人一看就是物质生活丰富,养尊处优大小姐,可是他的离歌,却每时每刻都在为生活而奔波。 “对不起。”祁俊懊恼地垂下了手,为自己的失礼而道歉。 “没关系。”齐安安微笑 ,只是在祁俊决定转身走掉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我真的跟那个叫离歌的女人很像么?” 祁俊闻言身子一僵,立马回头问道:“你知道离歌?” 齐安安点头:“我们同事也都说我跟她像呢。”齐安安说这话时,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玩笑道:“该不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 望着她这天真烂漫的笑容,祁俊心头大震,忍不住问道:“冒昧问一句,介不介意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 齐安安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良久,就在祁俊以为眼前的女人不会答应的时候,一旁的闺蜜笑眯眯的塞了一个名片过来:“哎呀,看在哥哥你这么帅的份儿上,红娘我做了。” 祁俊原本紧张的神情顿时松缓开,也跟着她们一同笑了起来,只是在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时,祁俊的笑容又僵在了嘴角。 季氏,怎么又是季氏。 第23章 我不准 墙上的挂钟指针停在五点三十分的时候,齐安安立刻起身,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背包。 正埋头处理文件的季少卿听到声音抬起头,见到齐安安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忍不住莞尔。 就在齐安安以为得到默许,准备下班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男人威严的声音:“站住!” 齐安安步履一僵,有些不情愿地停下了脚步,回头嗔怒道:“季总,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季少卿充耳不闻:“今天加班。” “啊?”齐安安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先吃饭去。”季少卿起身,也不容她挣扎,直接将齐安安带到了公司大楼下的法式西餐厅里。 “季总,加班不是应该叫外卖么,赶时间啊!”齐安安忍不住小声抗议。 男人凤眸一横,目光如炬般地扫向她,霸道地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于是抗议无效,齐安安只能认命地跟他进了店里,两人吃饭的时候,季少卿突然谈起了出差的话题。 “什么,您要我跟您一块儿去日本出差?为什么?”齐安安差一点同座位上跳了起来。 仍旧是那三个字的回答,简单粗暴。 “可是您愿意的话,也要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啊。”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齐安安当然选择了前者。 季少卿停下了手中的刀叉,抬起头认真地盯着齐安安道:“那好,你为什么不愿意。” 齐安安一噎,想了又想,索性摊牌:“因为这周末我打算跟男朋友一起过。” “砰!”桌子刹那间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抖动声,幸好他们是在单间儿里,否则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要惹来邻桌的抗议。 齐安安也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壮着胆子道:“所以……我不能……”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少卿粗暴的打断:“谁准你谈恋爱了?” “季总,你这话说的也太有趣了,难道说我谈个恋爱,还要您批准不成?”齐安安也火了,直接跟季少卿正面杠了起来。 季少卿“腾”地一下站直了身子,漆黑的瞳仁里凝聚着化不开的痛苦,他恶狠狠地盯着齐安安,使她有了一种自己即将要被拆吃入腹的错觉。 “我、不、准!”季少卿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额角的青筋暴起,模样十分骇人。 齐安安怔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安安……”季少卿唤着这个名字,就跟他当初唤离歌时一样神情:“我不准你爱上别的男人!你只能爱我……”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眸中的痛苦仿佛能将自己全部淹没。 他的离歌是曾经爱过他的,却被他亲手给毁了。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齐安安,跟他的心却相隔的好远。 齐安安听到这句话也彻底的愤怒了,只见她也站直了身子,对季少卿道:“季总,虽然您支付了我工资,可我并不是您的所有物,难不成,您把我签的合同当成卖身契了么?” “卖身契”这三个字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穿了季少卿的心脏,他想到正视自己逼离歌签下了那样的卖身契,才会导致她最后一系列的悲剧。 他才是害死离歌的罪魁祸首! 胃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季少卿突然闷哼一声,忍不住弯下腰来,短短的几秒钟已然是大汗淋漓。 “你……你怎么了?”齐安安觉察到了季少卿的不同寻常,赶忙走过来查看,只觉得他的手异乎寻常的冰冷。 “你别吓唬我啊!救护车,对,叫救护车!”齐安安吓得连忙去翻手机,可一只手却被季少卿牢牢拽住。 在季少卿昏迷的最后刹那,他拼尽全力对齐安安说:“不要离开我。” 第24章 比谁都深情 “医生,季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齐安安满心不安地踱步徘徊着,见到医生从急救室出来,赶忙上前询问情况。 “没什么大问题,是患者一贯的胃病突然发作了,幸好送来的及时,否则穿孔严重的话,也是有生命危险的。”主治医生说完这句话,齐安安就忍不住疑惑道:“胃病?他什么时候得的胃病?” 守在一旁的肖恒听见这话狐疑地看向齐安安:“你知道少卿以前没有胃病?” 齐安安自觉失言,忙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像他这样的大老板,应该很会调理身体,不应该这样才是。” 肖恒闻言沉默了几秒,似乎是陷入了回忆,旋即感慨道:“少卿以前的确是很注重养生,因为老爷子的身体就不好,所以他从就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只不过一年前出了那件事情以后,少卿曾经有一个星期没怎么吃东西,后来还因为重度脱水被送到了医院……” 肖恒絮絮地说着,每一句话都在齐安安心头激起了波澜万丈,最后她终于忍不住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糟蹋自己的身体?“ 听见这个问题,肖恒颇有深意地看了齐安安一眼:“你说呢?” 齐安安忙掩饰般地撇过了头:“我怎么会知道!” 肖恒也不强求,见好就收:“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他妻子死了,所以他也不想活了,你别看少卿平日里一副冷漠样,可他骨子里,比谁都深情。” 齐安安听了这话顿时嗤之以鼻,冷冷地丢出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这声音很低,并不足以让肖恒听见。说完之后,她就推开病房的门,只见季少卿正一脸郁卒地躺在病床上,见到她站在门口,季少卿的手指轻轻勾了勾,示意她走过来。 “你好些了没有?”齐安安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只生硬地问出了这一句。 季少卿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看你这表情,难不成很失落?毕竟我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也省了出差的麻烦。” 齐安安一时语塞,心中却是在想,季少卿难道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怎么什么都知道,表面上却还是解释道:“季总您想岔了,我只是怕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的,公司群龙无首。” 季少卿也不戳穿她,只轻笑道:“如你所愿,这趟去日本就安排肖恒吧,你也不用跟去了。” 齐安安心头一喜,然而这喜悦并没有为维持多久,就听见季少卿道:“不过最近你有其他的事情要做,现在就回家收拾行李吧。” “啊?”齐安安一头雾水。 季少卿却并没有理会她的诧异,而是对随后进门的肖恒道:“去帮忙把齐小姐的行李搬到山间别墅去,顺便给我办理出院手续。” “季总!你这是要做什么!”齐安安眉头一皱。 “不做什么,既然你作为我的助理,那就应该在老板病重的时候照顾我的日常起居才是。”季少卿一脸理所当然。 “季总,虽然您给我的薪水很丰厚,可我的工种并不是保姆,所以请您不要太过分了!”齐安安怒不可遏。 “怎么,你怕我?”季少卿挑眉,语气满满都是挑衅。 “谁怕你了!”齐安安不屑。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答应?”季少卿用起了激将法。 齐安安气结,沉默了良久,才咬牙切齿地回应道:“好!既然季总您亲自点名了,那我一定好好表现!” 第25章 食不知味 黑乎乎的煎蛋摆在雪白的瓷碟里,二者形成了鲜明对比,面包片上涂着绿莹莹的果酱,放到鼻端一闻,刺鼻的芥末味儿瞬间充斥了五感,唯一看起来正常的也就是旁边瓷罐里的排骨汤了,喝上一口准备调节调节胃口,却是咸得能给人齁死。 齐安安满意地将这些杰作摆在季少卿的面前,静静等候某人暴跳如雷。 然而预想中季少卿发火的情形并没有出现,他竟然眉头也不皱一下地将所有东西尽数吃了下去,吃完了之后还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齐安安一脸莫名,难不成是自己放错了佐料?在季少卿离去之后她特地舀了一勺锅里的汤尝了尝,结果当场就吐了出来,直喝了一大杯水才缓解过来。 她没有失手啊,为什么季少卿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齐安安心中涌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于是在下一次吃饭的时候,故意问季少卿她做的饺子馅是不是咸了,谁知道季少卿很配合地说正好,他口重。 然而那一顿的饺子馅,齐安安其实故意放的糖,半点盐也没有。 她这才明白,眼前的人竟然食不知味。 “你尝不出味道?”齐安安陡然放下了筷子,心情一时间五味杂陈。 季少卿一怔,旋即抬起头笑道:“还是被你发现了,所以你下次做饭也不用太花心思了,反正不管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 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他每一天过得都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久而久之,味觉竟也随着那人的离开而退化了,仿佛所有的进食和强迫的安眠,都是为了支撑这具躯壳如父母所期待的那般活着。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季少卿抬眸,看向自己面前满脸复杂的齐安安,忍不住喃喃道:“有你在,我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齐安安冷冰冰地抛出一句:“我没有担心。”可却忍不住撇过了脸去,让季少卿无法再看清楚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只是从那以后,齐安安再也没有故意去做黑暗料理,严格的按照食谱开始做了养胃粥出来。 一晃半月过去,出差了的肖恒回来汇报情况,季少卿听完以后,只是让齐安安帮他处理盖章。 见到季少卿的专属印章放在齐安安这里,肖恒忍不住担忧,私底下提醒了季少卿几句。 却不想季少卿闻言只是笑:“她要做什么就随她去吧,这是我欠她的。” 肖恒一脸的不认同,忍不住反驳:“季总,您怎么就这么肯定,这个女人就是江离歌呢?” 季少卿半阖着眸子,俊朗的面容已不复往昔般傲气凌人,有的只是浓浓的疲惫。 “肖恒,”季少卿终于开口:“我能够感受得到,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这里,便重新开始了跳动。”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上了自己的心口,仿佛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可嘴角却不经意地泛起了一丝笑容。 这样痛苦却饱含着希冀的笑容不由得刺痛了肖恒的眸子,他动了动唇,终究是没有再忍心吐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来。 第26章 你一定要幸福 在山间别墅疗养了一个月后,季少卿的胃病终于有所好转,胃痛也被压制下去,可他却仍旧表现出一副病人的样子,坚持不肯让齐安安搬走。 就这样日子又过去了两个月,齐安安终于忍无可忍,将家庭医生的鉴定报告丢在了季少卿的面前。 “季总,请问我的保姆生涯可以结束了么?照着上面的鉴定结果来看,您比我还活蹦乱跳呢!” 面对齐安安的炸毛,季少卿仍旧一脸的淡定从容:“可以,看在你这段时间工作如此努力的份儿上,我有奖励。” “奖励?我看就不必了,您还是多放我几天假期吧。”齐安安冷哼。 本以为季少卿会拒绝,熟料他竟然点头应允了:“假期当然可以有,但要陪我去参加这次酒会,参加之后,你想放多久都行。” “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了。”齐安安一怔。 “怎么,没胆量信我?”季少卿笑容很是狡黠。 又是这该死的激将法! 齐安安磨牙:“去就去,谁怕谁!” 来到酒会现场的时候,齐安安才略微感觉后悔,这场酒会很正式,来的都是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且最为要命的是,抛去单身人士独自参加,那些携着女伴儿同行者,女伴儿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普通朋友,基本都是携爱妻同行,或者是公开在外界的正牌女友。 唯独季少卿,身边带着的人是她,引来旁人频频侧目。 因为这种酒会都是正房出席的场合,即便喜欢偷腥的男人都也绝不会将情人带到这种地方来,所以大家私底下都认定了齐安安的身份,更有甚者还打趣季少卿,什么时候好事将近,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新婚礼物。 齐安安又气又怒,可也不能当众拂袖离去,只好忍气吞声地坐等酒会结束。 熟料一向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季少卿今晚却是格外热情,带着她到处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们攀谈,介绍到她的时候也从不说身份,只说她的姓氏,旁人立刻都是一副“我懂的”的表情。 这还不是令齐安安最气的,在酒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姗姗来迟。 一见到来人,齐安安不禁呆愣在原地。 居然是祁俊! 祁俊也看到了齐安安,因为跟他一同来的是陈氏的千金小姐陈琦梦,所以此时见到齐安安他一阵心虚。然而下一秒,当他看见齐安安的手正挽在季少卿的臂弯处时,那阵心虚就陡然变成了愤怒。 侧眸,只见季少卿也正看着自己,那傲慢的神情仿佛在宣示着主权一般。 可恶!祁俊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身子也是一阵僵硬,旁边的陈琦梦疑惑道:“阿俊哥,你怎么啦?” 陈琦梦的声音召唤回了祁俊的理智,他赶忙整理好情绪换上一张公式化的笑脸,温柔地对一旁的女伴儿道:“琦梦,我们去跟主人表达一下迟到的歉意吧。” 自此,祁俊的目光再不曾落到齐安安的脸上。 “呵……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季少卿讥讽的笑声从齐安安的耳边传来。 齐安安转头对他怒目而视:“你调查我?” 季少卿一脸不以为意:“安安,你应该说,我真的很关心你,帮你认清渣男的真面目。” “哼,好一个认清真面目,如果我说,我早就知道呢?” 季少卿闻言眉头越锁越紧,齐安安仍旧自顾道:“这年头男欢女爱还不就是图个乐呵,谁又给谁当真不成?”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选祁俊?”季少卿目不转睛地望着齐安安,语气充满了探究。 “不选他,难道还选你么?”齐安安冷哼:“难不成季总您就比他好到哪儿去了?” 这一瞬间,齐安安跟江离歌的样貌完全重叠,那一模一样的神情,令季少卿的脑海里陡然涌现出那日在别墅中,江离歌哭着跪倒在他面前质问为什么的画面。 是啊,他又比祁俊好到哪里去了,如果说祁俊只是抛弃了离歌,那他呢,干脆直接将离歌打入了地狱。 心口密密麻麻的痛楚让季少卿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他死死地咬住了唇,殷红的鲜血顺着破裂的唇瓣流淌出来,他却恍若未觉。 “你说的对。”季少卿仿佛是突然大彻大悟。 原来他这可笑的执着,从离歌离开的那一天起,就成了妄念。 “我跟祁俊一样,都是刽子手。”他凄然一笑,抬起齐安安的下巴,深深地注视着她,仿佛是要记住她的面容一般。 “所以这世上谁都行,唯独我们两个,最没有资格。” 季少卿一脸虔诚,仿佛许诺一般地对齐安安道:“安安,你一定要幸福。” 说完这句话,男人径自转身,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再回头。 他亲手摧毁了她的世界,那么现在,他把自己的一切,拱手相奉。 第27章 涅槃重生 “齐小姐,这是季先生的股份转让协议,麻烦您在上面签字吧。”带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律师将一份合同放在了齐安安的面前。 “股份转让协议?这是什么意思?”齐安安神情诧异。 负手立在一旁的肖恒见状言简意赅的回答道:“这是季总安排的,从今天开始,季总所持有季氏全部股份将转让道您的名下。” “我怎么听不明白!”齐安安接过律师递来的文件,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 肖恒没有骗她,这的确是一份股份转让协议,里面写明了季少卿所持有的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全部归他所有。白底黑字,清清楚楚。 “季少卿又在玩什么花样!”齐安安气愤地将合同摔在了地上,质问道:“他人呢?” 肖恒面不改色地将合同从地上捡起来,拂掉上面的灰尘,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情感:“对于这件事,我无可奉告。” “齐小姐,您还是在上面签字吧,除此之外,季总还交待您去参加下周一的股东投票大会,如果您有意愿的话,这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足以使您掌握话语权……”律师滔滔不绝地说着,可齐安安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季少卿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已经察觉到了她的目的了么? 这一份合同里,会不会还隐藏着她所无法预料的风险? 没有错,她的的确确就是江离歌,当初被冰冷的江水冲走以后,她幸运的被附近的渔民所救。 在她养伤的时间里,一位老者找上了她,并且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老人是祁夫人的父亲,当年他一直对自己的外孙心存疑虑,因为祁俊有着祁氏夫妇都没有的过敏症,可祁家需要一个男孙,DNA化验也证明了祁俊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为此老人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可直到江离歌出事登报,老人在报纸上看到了离歌的照片,跟女儿年轻时的神态极为酷似,他便留心去调查了一番,好容易拿到了江离歌的头发,在等待鉴定结果的时候,却不想江离歌竟是突然坠河身亡了。 拿到跟女儿DNA比对几乎完全吻合的结果之后,老人悲痛欲绝,当下命令寻找江离歌,功夫不负有心人,赶在季少卿满世界的疯狂寻人之前,老人率先找到了江离歌。 祖孙二人相认之后自是一阵痛哭,江离歌也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还没有完全的抛弃她,她的亲生母亲在这世上竟然还留下了亲人给自己。 有了外公齐同年的陪伴,使得江离歌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老人家的替她做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完全抹杀掉了她那充满屈辱和不光彩的过去,并为她重新起名为齐安安,意为保佑她此生都平平安安。至于当初季少卿寻找到的尸首,也是齐同年事先安排,为的是让有关的人,都认定江离歌已死。 所以过去的江离歌的的确确死了,现如今活着的人是齐安安。 而她所经历过的屈辱和背叛,犹如炼狱之火,将曾经那个怯懦的自己焚烧殆尽,直至涅槃重生。 第28章 新的掌权者 坐在这张原本属于季少卿的办公椅上,齐安安心中五味杂陈。 季少卿这个人,果然从不食言,不仅将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转让给她,甚至还安排好了一切,为她成为下一任总裁铺垫好了道路。 所有的质疑声,都在这个男人缜密的安排下销声匿迹,不仅如此,肖恒成为了齐安安的得力助手,帮她解决掉一切不和谐的因素。 即便齐安安不愿意承认,可也不得不佩服季少卿的良苦用心。 季氏如此大的变动,自然引来了无数媒体们的关注,齐安安作为季氏集团股份的最多持有者,接连几日都霸占着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有人传闻说她是季少卿同父异母的妹妹,季老爷子的私生女,季少卿是被逼出走的,不过这种说法显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所以人们更倾向于后者。 那就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齐小姐,真实身份是季少卿的未婚妻,而季氏,则是季少卿送给娇妻的聘礼。 如此大的手笔,自然令无数围观群众瞠目结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人们焦急等待季少卿发声的时候,他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找不见半点痕迹,而关键人物齐小姐也不接受任何采访,一时间外界纷纷揣测,可偏偏正主儿们竟是半点口风都不漏出,急的记者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郑逢辰拿着今天的报纸,笑眯眯地甩在了祁俊的面前:“啧啧,看不出来你小子挺有本事啊,这个齐安安,是不是就是上回在酒吧遇见的那个,你不还说那姑娘对你有点意思么,现在可是变富婆了,身价上亿啊!” 祁俊接过报纸,心里酸溜溜地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几个月前,就在他跟齐安安相处的很好,二人有意愿想要更进一步发展的时候,陈琦梦突然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陈琦梦是地产大亨的千金,娶到了她则意味着后半辈子数不清的财富,加之齐安安繁忙的工作,二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他初见时那激动地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 离歌已经死了,这女人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再完美,于他的是事业也不会有丝毫的助力。 可陈琦梦不一样,自己娶了她以后,就能够重新踏入上流社会,人们对他的标签也不再会是董明渊的前夫。 祁俊心动了,妥协了,完全不曾想过他此时此刻的心境,就跟当年离歌出狱之前,选择董明渊时一模一样。 可是现如今,老天爷却给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尽管陈琦梦地位再高,可终究是一个女人,上面还有名正言顺的兄长做继承人。 可是齐安安呢,竟然摇身一变直接成了季氏的掌权者。祁俊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悔恨,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难以入眠。 第二天,他终于下定决心给齐安安打一个电话。 “安安,你听我说,那次酒会是一场误会,陈琦梦是我领导的客人,我也是不得已才陪她一道出席,我们二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安安,你相信我,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心里只有你,所以你知不知道那天撞见你跟季少卿在一起,我有多难受,安安,听到留言给我回一个电话好么……” 男人油腻的声音再也激不起齐安安心中的半点涟漪,她听完了电话留言,旋即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轻动手指,今生最后一次给这个男人发了通简讯。 第29章 你在怕什么 “安安,你为什么要约我在这里见面?” 祁俊有些不安地环顾着四周,这里是S市郊区的一座墓园, 里面埋葬着的人大多身份不凡。 可即便如此,来墓地见面也太过诡异,在最开始接到这个地址的时候,祁俊诧异了良久,可不论怎么打电话发消息对方都是关机的状态,祁俊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了这个地方。 齐安安一身漆黑色礼服,显然是一副祭奠死者的装扮,反观祁俊,为了今天能给安安留下一个好印象,他出门前特地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颜色稍显扎眼的西装,可来了却发现这身衣服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地方么?”齐安安走向祁俊,黑色的纱帽几乎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也使得祁俊看不见她此时此刻面上的神情。 “安安,你这问题问的还真是,唉……这里可是墓地啊,好端端的跑来这里,多不吉利。”祁俊自打一踏进这墓园起,心跳就不由得渐渐加快起来,而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不安也愈发扩大。 齐安安却并没有回答,甚至丝毫没有回应的打算,她独自一人无比镇定地走向的墓园某一处,祁俊自然连忙跟上。 走到近处时,祁俊终于看到了墓碑上印刻的名字——米雪。 见到这个名字,祁俊仿佛被一瞬间抽离了空气般,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米雪,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个名字,而且他谁都没有告诉的是,当年车祸发生之后,他立刻下车去查看,那时这个叫米雪的女人竟还活着,而且一双快要涣散的眸子努力地想着自己的方向聚焦,那是怎样的一个而眼神啊,满含哀求与痛楚。 可他是怎么做的呢,他当场就吓得跑回了车上,然后重新发动汽车毫不犹豫地逃离了现场。 说来也奇怪,就在他要走的时候,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后视镜,而几乎是在同时,后视镜中出现了一张血淋淋的脸,而这张脸,每晚都要在祁俊的噩梦中出现。 “你你,你到底是谁?”祁俊警惕的看了齐安安一眼,一时间只觉得齐安安这张跟江离歌一模一样的脸令他遍体生寒。 不……绝对不可能,他的离歌已经死了,那样高的高架桥,还有湍急的江流,一旦掉落其中基本不会再有生还的希望。 可如果眼前女人不是离歌的话,她为什么又将自己带到米雪的墓碑前。 “你觉得我是谁呢?”齐安安轻笑,将手中代表着歉意的黄玫瑰郑重地摆放在米雪的墓前。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的。”祁俊猛地摇头,可是心中却又不确定起来。 他当初之所以认定江离歌已死,是因为近乎疯癫了的季少卿,可是现如今季少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给了眼前这个女人,难道说,她真的就是离歌么? 祁俊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努力为装出来若无其事也在逐步瓦解,就在他快要被心中的揣测折磨到疯癫的时候的,齐安安突然笑了。 这笑容异乎寻常的妖冶美丽,令人有些沉醉其中。 “阿俊哥,你在怕什么。” 这个称呼,还有这样的语气,令祁俊的心陡然狠狠地沉了下去。 第30章 最爱的只有自己 “离歌,你真的是离歌?”祁俊几乎快要找不见自己的呼吸了,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状态,热泪盈眶道:“离歌你真的还活着么?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活着,你知不知道这一年多来,我有多想你!” 祁俊说的其实是真心话,无数个午夜梦回,他都在厉鬼索命的噩梦中醒来,往往那时都会想起离歌。 此生再也不会有一个女人像他的离歌那样痴心了。 “想我么?”齐安安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三个字:“我以为像你这样自私的人,是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 祁俊呼吸一滞,承认了,她真的承认自己就是离歌,可是眼前的女人,却让他觉得无比陌生,变成了齐安安的离歌,还会那样任他摆布么? 祁俊心里有些没底,但仍旧不死心地道:“离歌,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知道我心中的一直最爱的就是你,你的死,我真的很内疚,所以才会将董明渊那个贱人送到监狱里,离歌,现在你还活着,这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祈祷,我像小时候承诺你的那样,娶你做我的妻子好么?” 这一番不要脸的言论几乎是让齐安安出离了愤怒,她气极反笑:“祁俊,是谁给你的自信,娶我?呵呵……你难道不是要在下个月就准备跟陈氏的千金订婚了么。” “琦梦那件事情真的是个误会,安安,你不要听信那些无良记者的胡诌八扯。” “胡诌八扯?那如果我说,我是听当事人说的呢?”齐安安这一番话瞬间让祁俊的心凉了半截儿。 “离歌,你这话……我怎么不明白?”祁俊皱眉,就在他准备仔细询问齐安安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突然见到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机拿到耳边。 “方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清楚了吧。”齐安安微笑着开口,显然是对着电话那一端的人说着。 电话里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女人发了疯似的咆哮道:“祁俊!你这个王八蛋!” “离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祁俊立刻听出这声尖叫来自于陈琦梦。 “有人曾经教过我,想要彻底的摧毁一个人,就要在他以为拥有一切的时候,再将他的一切全部毁灭,我觉得,这个方法真的很好。”齐安安说这句话时,只觉得每一个字,心头都会滴下一滴血来。 这是她用自己和孩子的鲜血印证了的经验。 果然,祁俊的脸上开始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但他却还强撑着道:“离歌,你想错了,陈琦梦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我心里只有你。” 他从来都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既然陈琦梦只能成为过去时,那他就必须要好好把握离歌。 “哦?是么?”齐安安微笑:“既然如此的话,证明给我看。” “你想要怎么证明?”祁俊心里有些迟疑,眼前的齐安安,陌生的让他觉得可怕。 “去警察局自首,告诉他们,你才是七年前肇事逃逸的凶手。”齐安安微笑地讲电话递给了祁俊,突然又换上一副温和无害的笑容,如同小时候一般。 “祁俊哥,你敢么?” 祁俊只觉得自己的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离歌,我真的知道错了,可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我,我留在你身边一辈子,替你做牛做马好不好,离歌,你难道忘了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么!” 齐安安叹了口气,将手机收回:“祁俊,我就是顾念着往日的情谊,才会给你留下这么一个选择,既然你不在乎,那就算了吧。” 祁俊松了一口气,可回过味儿来又觉得不对劲儿。 离歌真的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了么? 他狐疑地看向齐安安,却发现她竟是就这样转身走了,没有再给予他任何为难,甚至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祁俊莫名就有些惶恐,下意识地想要叫住离歌,可子弹穿过他膝盖的刹那,疼得他一时间声音陡然变调,转而成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齐安安不曾回头,更不会理会身后之人的呼救。 她不是没有给过祁俊机会,但却也早就预料了他最后的选择。 想来祁俊也不是没爱过她,只是这个自私的男人,从头到尾最爱的都只有自己罢了。 第31章 他给予的耻辱 齐安安走到墓园外停放着的黑色轿车旁,车窗拉下露出肖恒冷峻的侧脸。 “齐总,您的事情办完了么”肖恒角色转换的很快,称呼更换的也很利落。 可齐安安却无动于衷,只冷冷地开口道:“转告季少卿,他的游戏,是时候结束了。” “齐总,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什么。”肖恒推了推眼镜,一脸从容。 “误会?我误会了什么?”齐安安笑着将一封信递地到肖恒的面前,这信肖恒很熟悉,因为这一年来每一个月,他都会寄出这样的一封信,上面印着血淋淋的四个大字——恶有恶报。 “季少卿的忍功果然了得,呵……”齐安安无比嘲讽的微笑,季少卿这个人啊,总能将一切都密密麻麻地织成天罗地网,只等着猎物落入其中,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譬如之前的自己,再譬如说祁俊。 至于现在的她,在跟踪祁俊时发现了这封信,并发现信来源于季少卿的时候,就主动地入了这张网,心甘情愿地做了棋子。 原因无他,既然季少卿要试探真凶,而她要为自己曾经所经历的背叛复仇。他们的目的其实很一致,各取所需,互相利用,这样也挺好。 比起当初傻傻期待真爱的自己,真是好太多了。 肖恒无奈地叹息一声:“齐总,这一次,他只想达成您的一切愿望,并不是要利用您。” 齐安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达成我的愿望么?那好,那你就转告他,我的下一个愿望就是,让他也写一份卖身契。” “你!”肖恒那毫无表情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我还有更过分的呢。”齐安安轻笑:“如果他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如我把季氏卖掉如何?卖给谁呢,陈家就不错,陈家不是一直对季氏虎视眈眈么。” 肖恒终于愤怒了,他大声对着齐安安咆哮道:“少卿给予你的一切,不是你用来要挟他的资本!” “他给予我的一切?”齐安安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你说得对,他给予我的一切耻辱,今生今世,没齿难忘!” 二人的谈话就这样陷入了僵局,就在此时,后车窗突然徐徐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齐安安被吓了一跳,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眼前坐在车内的人正是季少卿,而说他陌生,则是因为此时此刻这张脸瘦的有些脱形,也显得他的棱角更加分明。 男人的眸子没了往日里那般盛气凌人的光芒,此时此刻灰蒙蒙地始终被雾气笼罩一般,让人辨别不清他此时的情绪。 “离歌,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么?”季少卿望着齐安安,自分别的几月以来,他始终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他想要去确认真相,可却又畏惧真相,同时更畏惧真相被戳破之后,他该如何跟齐安安相处。 “季少卿,江离歌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站在你面前的,只有我,齐安安,至于你问我的问题,你说呢?”齐安安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她猜的果然没有错,季少卿永远都沉醉在自己的游戏里,将每一个人的心思都算计的清清楚楚。 只是齐安安不曾想过,起初季少卿的确如她猜想的这般算无遗策,可却没有想到最后,竟是漏算了他自己的一颗真心。 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江离歌,虽然最后在那个怀孕消息的刺激下抑制住了自己的感情,选择复仇,但却也正因如此,令他此后都生活在了悔恨中。 “好,安安,”季少卿苦笑:“我说过要满足你的一切心愿,决不食言。” “少卿!”肖恒有些急了。 季少卿抬手,阻止了肖恒劝说的话语,他推门走下车来,齐安安这才发现,原来他瘦的并不只有脸,明显消瘦了一圈的身子穿着风衣都有些空荡荡的。 齐安安撇过脸迫使自己不去看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记住季少卿,这可不是我逼你的,而是你自愿的!” 季少卿点头,郑重地吐出一个字:“嗯。” 第32章 满足 望着齐安安离去的背影,肖恒怒其不争地望着季少卿道:“少卿,我知道你对江小姐心中有愧,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纵容她这样践踏你的尊严啊!” 后座上的季少卿仿佛同阴影融为了一体,闻言发出一声几不可闻地叹息道:“肖恒,你知道么,其实在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心中,竟还有一丝的窃喜。” “唉!”肖恒怒其不争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季少卿见状也是一番苦笑:“没错,我就是这样的无可救药,哪怕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我折磨我,可是我只希望能守在她的身边就好。” 这几个月来,他尝试着放下,本以为自己可以像这一年多来那样重新做一具行尸走肉,然而事实证明,他无法做到。 从这颗心开始重新跳动起,他就再也做不到离开她独自生活。 爱也好恨也罢,就让他这样陪着她吧。 至于尊严是什么,他全然不在乎,只要能够陪着她,他便已经知足。 齐安安不知道季少卿是不是真转了性,打从签卖身契起,她就始终等待着男人的暴躁脾气发作。 然而从头到尾,季少卿都很平静,甚至连卖身契上的条款都没有看,大笔一挥,潇洒地签上了他的大名。 齐安安皱眉将卖身契收了起来,望向季少卿:“既然卖身契已经签了,你首要做的事情就是帮我处理公务。” 谁知一直没有脾气的季少卿既然开口拒绝:“不,安安,你现在位置坐的还不够稳,所以我最好不要出现在公司里,否则的话,容易人心动荡。” “呵……”齐安安轻笑:“我以为你对季氏早已经半点都不关心了呢。” 季少卿没有反驳,曾经季氏是他生命中一个重要的部分,更是他肩上的重任,现如今他的一颗心却是全部被一个人说占据了,肖恒还曾经嘲笑他说幸好不是生活在古代的帝王,否则这样爱美人不爱江山,只怕是亡国之君。 季少卿却不认同,他一心喜欢的女子,也有不逊色男儿的能力,季氏交到她手里,他是十分放心的。 “我让你做就做,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我记得某人当初可是说过,他下的命令,从来不重复第二遍。” 齐安安的口吻不容置疑。 季少卿涩然一笑,点头应允:“好。” 季少卿应允的结果就是,季氏集团的员工们突然发现他们销声匿迹了许久的前任总裁突然回归了,而且对外并没有公布他现如今的职务,至于他的办公的地点,竟然是跟新上任的齐总一处。 只是这一回,两个人的位置完全对调了。 齐安安坐在原本属于季少卿办公桌后,而季少卿则在原本齐安安坐的的助理位置,一时间季氏集团里的员工们众说纷纭,外界更有了他们二人好事将近的传闻。 这日,齐安安仍旧如以往那般在批阅文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进。”齐安安开口,应声入内的人正是肖恒。 肖恒扫了一眼旁边的季少卿,对齐安安道:“齐总,青龙会那边的人来了条消息,说是之前送去的那个人被割掉了一颗肾以后,跳海自杀了。” 齐安安翻阅文件的手就是一顿。 季少卿明显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目不转睛地望着齐安安,眸中写满了担忧。 “我知道了。”不论心中是怎样的翻江倒海,齐安安只轻飘飘地回了这四个字。 肖恒只是来传递这个消息的,目的达到便退了出去,留下屋内的两个人静坐无言。 齐安安的放下手中的文件,缓步走到了窗边。 夕阳西下,将天边的云霞染上了血一般的鲜红色泽。 祁俊就这样死了么,是不是正应了那一句恶有恶报呢? 如果当初他选择投案自首的话,兴许还能留个全尸吧。 只可惜,他并没有那样选择。 肩上突然一重,厚重的大衣压了上来,是季少卿。 “如果难过的话,不要忍着。”季少卿传来一声轻叹,虽然他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祁俊是他的离歌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一笔,为了这个男人,离歌当初甚至放弃一切替他顶罪。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难过了。”齐安安冷冷拍掉季少卿放在大衣上还没有来得及缩回的手,并且顺势将大衣直接甩在了地上。 “我为什么要难过,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报应不是么,罪有应得,这句话,不还是当初你教我的么?”齐安安在笑,可笑容却让季少卿止不住的心疼。 “安安,你跟他不一样,他是罪有应得,可你是无辜的。” “无辜么?不,我不无辜,从我替他隐瞒的那一天开始,我便也有了罪孽,所以季少卿,我恨的,从来不是你的报复!” 齐安安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这些话在她的心中埋藏已久,她本以为自己绝不会在说出来,因为每说一次,就仿佛将刚结了痂的伤口重新剥开,令她痛的难以呼吸。 “我恨得只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的孩子!”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想起那个给她带来喜悦还有忐忑的孩子,那个在她重新燃起生活希望时出现的孩子,跟她的梦想一样,被眼前这个男人亲手终结。 季少卿看着眼前齐安安这样撕心裂肺的模样,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紧紧地绞住,痛的几近窒息。 他的眼泪悄然无声地落了下来,他季少卿从小到大,从不知后悔为何物,可自离歌离开的这一年多时光里,他只恨不能够将一切重头,如若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做出那样伤害她的事情。 “安安……”季少卿的声音因哽咽而有些嘶哑:“大错已成,我会用余生去弥补。” “不!”齐安安摇头:“有些事情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季少卿,你我二人,今生注定彼此折磨。” “好。”季少卿毫不畏惧的点头,然后不顾一切地捧起齐安安早已泪流面面的小脸,用力吻上了她的唇。 不出意外,玲珑的贝齿狠狠地咬破了他的唇瓣,鲜血霎时间涌出,跟彼此的唾液混合在了一起,像是他们的宿命那般,再也无法分开。 即便是彼此折磨,也好过毫无瓜葛。 第33章 绑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窗棂,首先惊醒的是躺在男人怀抱中的女人。 齐安安猛地睁开了眼睛,陡然坐直了身子,身下的男人还在熟睡着,昨天的一夜荒唐,她发了疯似的在他身上留下了各式各样斑驳的咬痕,现如今看起来一道道血痕狰狞地遍布肌肤四处,分外触目惊心。 她都做了些什么?! 齐安安仿佛回过了神来,第一反应就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还残余着暧昧气息的房间。 她仿若游魂一般地出了别墅,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着。 昨晚……齐安安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头,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一干二净的酒瓶上,迷迷糊糊中,有人过来劝她,却被她扑倒,然后炙热的手掌在她的肌肤上寸寸划过,引起一阵阵颤栗。 不能再想了! 齐安安陡然止住了回忆,这算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们昨晚发生了关系? 思及至此,齐安安心乱如麻,于是也忽略了角落里渐渐靠近的人影。 就在她决心折返,找季少卿询问清楚的时候,突然被一块帕子捂住了口鼻,伴随着奇怪的气味儿钻入鼻孔中,齐安安也渐渐失去了意识。 …… “你说什么?哪里都找不到人?” 别墅里传来男人的暴喝声,将别墅里的一众仆人都吓得一个哆嗦。 “这么多人为什么看不住安安一个!”季少卿目眦尽裂,神情仿佛能将在场的人全部生吞活剥。 肖恒看不下去了,上前道:“少卿,这也怨不得他们,毕竟你吩咐过将齐小姐也当成这里的主人,眼下还是仔细调查一下监控,那个掳走齐小姐的人到底是谁。” 季少卿何尝不知道是如此,可他心中始终无法释怀一年多以前离歌出事的事,那时的离歌也是突然消失,接下来便是噩耗连连。 “不行,安安绝对不能再出事!”季少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个人找出来!” 肖恒领命离去,不过季少卿并没有等多久,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男子打来的电话。 男人电话里的语气很是不善,一开口就向季少卿索要一亿元的赎金。 男人本以为季少卿会拒绝,再或者会是讨价还价,可他都没有,竟然是一口应承下来,但强烈要求要听见齐安安的声音。 “告诉你!听声音可以,但你休想报警!否则的话,哼哼……”男人银猥琐的笑声已经诠释了一切。 男人将话筒放在齐安安的嘴边,示意她发声,可齐安安始终闭着嘴,一言不发。 男人怒了:“操!给老子说话!” 齐安安的两片薄唇却始终纹丝合缝地闭在一起,愣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绑匪急了,气得一巴掌扇在了齐安安的脸上:“他妈的赶紧给老子开口说话。” 清脆的巴掌声自然也落到了季少卿的耳朵里,打在齐安安的脸上,却狠狠地疼在他的心里。 “住手!”季少卿呵斥道:“我相信她在你的手里,你的钱一分不少,可你也绝不能动她一根汗毛!” “呵,没想到堂堂的季少还是个情种,行,你爷爷我只看重钱财,只是如果明天中午我仍旧没能见到这笔钱的话,那我可就不敢保证的会有怎样的后果了!” 威胁完毕,绑匪狞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第34章 你是我的奴隶 “肖恒,现在通知瑞士银行,我要现在将户头里的钱全部取出来,现金!”季少卿一边说话一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少卿!你清醒一点,万一这些人只是虚晃一枪呢,我们还是马上报警吧!”肖恒苦口婆心的劝说,但季少卿却是果断摇头。 “不,现在不能找警察,否则的话安安会有危险,让我们自己的人盯住就行了,无论如何,都要首先保证她的安全。” “可是!”肖恒还欲再劝,却被季少卿一个凌厉的眼神扫的哑了音。 “没有可是,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将她放在了风口浪尖,她绝对不会遇到这种危险!” 老天爷,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要去的折磨他的安安。 如果可以的话,季少卿恨不能替齐安安去承受这一切痛苦。 而此时此刻,被蒙住眼睛的齐安安正凝神屏息,努力地分辨着此刻身处的位置。 四周很安静,偶尔能够听见附近野狗的吠声,空气中弥漫着灰尘跟机械的味道,水泥地面冰冰凉凉,而她被绑在了一处铁柱上。 齐安安下意识地猜测这里是一处废旧工厂,监视并绑架的了他的男人声音一点也不熟悉,但听起来很苍老,显然是上了年纪的。 “我要喝水。”齐安安冷静地说出这四个字,眼下,她必须要保存体力。 “喝水,哼!现在知道说话了,方才你这嘴巴不是闭得挺严实么。”男人冷笑连连,走到齐安安的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喝水?呵呵,想得美,水没有爷的神仙尿倒是有不少,你要不要尝尝啊!”男人一边说话,一边恶劣地解开了自己的裤子。 察觉到了不妙的齐安安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可对方却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喉咙,猥琐地想要将自己的物什塞进她的嘴里。 就在齐安安奋力反抗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阴冷的男声响起:“住手!” 这声音虽然有些过度的嘶哑,但齐安安却还是听出了隐隐的熟悉。 她的身子不由得一僵。 “王八羔子,你居然还心疼这小娘们儿?老子白救你了!”年老的男人爆喝一声,终于松开了齐安安,紧接着传来一声肉体摩擦的声响,似乎是他一拳砸在了另外一个男人脸上。 “不,我不是心疼她,只是现在我们还没拿到钱呢,等到钱拿到了,你想怎么折磨她就折磨她。”这番说词似乎说动了老男人,他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齐安安跟另外一个替她说话的男人。 “呵……”齐安安冷笑一声:“真没想到啊,祁俊,你的命还挺大。” 祁俊见已经无法再掩饰,索性一把扯掉了齐安安眼睛上蒙着的黑布。 视野里出现了祁俊那张狰狞的脸,此时此刻已经没了往日丰神俊朗,有的只剩下深深的怨毒。 “齐安安,你就这么盼着我死么?呵,很抱歉没能如你所愿。”祁俊捂着腹部,那里被割开的刀口还没有完全长好,也正是因为齐安安的所作所为,他彻底失去了一个做男人的资格。 祁俊恨得手指几乎要抠进地面:“齐安安,现在你已经是我的阶下囚,你赶紧想一想要怎么讨好我,否则的话,方才的情况你也经历了,我可不保证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齐安安苦笑,她就知道祁俊替自己说话才不是真的善心大发,他就是想要借机要挟自己。 “变成什么样子?你觉得我会在乎么?”齐安安开口,一脸的无所畏惧:“如果你曾经也如我一样被剥光了放在众人面前,你就会觉得你什么都不会在乎了。” 她喃喃地说着,那样深刻的耻辱,却是最爱的人给的,这远比被陌生人强暴还来的让她痛彻心扉。 祁俊眸孔陡然一缩,这件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可没有想到居然是真的。 “啪!”一巴掌狠狠甩在齐安安的脸上:“贱女人,季少卿那样对你,你居然还跟他一起来算计我,为什么!” 季少卿,一切都因为季少卿,如果不是季少卿抢走了他的离歌,离歌也不会变心,甚至现在还来害他! “呸!”齐安安将口水狠狠吐向祁俊:“祁俊,季少卿虽然狠,可却从来不像你这般无耻,让你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全都是你的贪婪!如果我没有调查做的话,李凤霞的死跟你也有关系吧,你认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知道你身世的人了,所以故意安排了那场骨髓移植手术失败,导致了她的死亡。” 齐安安想到这里,只觉得命运果然最喜欢跟人开玩笑,那个养育了她二十来年的“好母亲”是否想过自己没有被病魔夺去生命,反而是死在了亲生儿子的手里? “没错!我不否认,手术的失败的确跟我有关系!可那又怎么样!她的病是一个无底洞,她如果怎的爱我的话,就不应该拖累我!”祁俊赤红的眸子似乎陷入了凤眸:“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要这样对我,离歌,我过去对你难道不好么,你难道不应该感激么,更何况即便我在害怕,都没有对你动过杀念!” “呵,祁俊,你果然无耻自私的令人发指,事到如今,我难不成还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么?!” 祁俊冷哼,捂着伤口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齐安安:“对,没有错,你现在的确应该对我心怀感激,因为不论季少卿出多少钱,你永远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儿,从此以后,你只会是我的奴隶!” 祁俊仿佛魔鬼宣誓一般地说出这番话,就在这时,厂房那破旧的铁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第35章 不要伤害她 “人来了!”脸上蒙着黑色头套的另一个绑匪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这么快?!”祁俊皱眉,心底暗恨季氏的家底竟是如此丰厚。 “就在外面,我周围看了一圈,应该只有他一个,可他要我们将人质带出去。”老男人语气十分焦急,显然是怕迟则生变。 “哼,他还真敢来。”祁俊冷笑,故意激怒他道:“爸,你难道忘了当初是怎么被他害得倾家荡产了么,现如今有了这笔钱,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将明渊赎出来,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三口远走高飞!” 祁俊这一番话显然说动了男人,也让齐安安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他竟然是董明渊的父亲董建良,那个在破产之后被高利贷追债不知所踪的男人。 “季少卿那个王八蛋!”董建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当商业帝国毁在了季少卿的手上,就恨得牙根痒痒。 “不能就这样放过他!”董建良狠狠地啐了一口,然后一把扯住被五花大绑的齐安安丢给祁俊:“带她出去,这回钱我们要了,季少卿这条小命,也得留下!” 齐安安心中一凉,正欲挣扎,却突然见到一个高大的人影闯了进来。 “你们放开她!钱我已经带过来,你们不要伤害安安!” 来人正是季少卿,在他的手里正提着两个沉甸甸的箱子,季少卿一把将箱子丢在了地上:“就在这里,我没有报警,只要你们放了安安,这些都会归你。” “哈!”祁俊怪笑着将刀片抵在齐安安的脖子上,他们都知道季少卿身手不一般,所以眼下之所以能维持这个僵局,完全是因为有齐安安这个筹码在手,季少卿有所顾忌的缘故。 “行啊,不过光这一笔钱是不够的,你要让爷打够了,出了气才行。” 季少卿眸光一沉,他对眼前的局面早有预料,方才肖恒抵死不肯放他进来,却被他直接打晕了。 他知道等一切布置周全再想办法周旋才最为安全,可关心则乱,他绝对不容许安安有任何的闪失,所以他明知道有危险,也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进来。 此时董建良已经大摇大摆地道季少卿面前,一脚将季少卿踹到了地上, “少卿!”齐安安忍不住惊呼出声,不知为什么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揪住,无比难受。 她明明是应该恨这个杀死了她孩子的男人的,可是为什么在看到季少卿丝毫不反抗地被董建良踢倒在地的时候,她的心中竟是如此难过。 “哈哈哈!”董建良怪笑着一脚踩在了季少卿的后背上,用力碾压。 “小王八羔子,你不是很厉害么!你不是害得老子倾家荡产么,有本事你再动动老子试试啊!” 季少卿忍着胸口剧烈翻滚的血腥之气,咬牙道:“要打就打,哪儿那么多废话,不过你们说话算数,我让你们出气,你们放开安安!” “啪!”董建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季少卿的脑袋上,声音响亮。 “废话?你居然敢说你爷爷说的是废话,小兔崽子,爷爷今天不打得你哭得喊娘,就不姓董!” 董建良原本并不打算暴露身份,可谁成想季少卿竟然这么贼,居然找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既然如此,那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索性痛痛快快地报仇,让这小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拳脚如同雨点般密集地落在了季少卿的身上,亲眼目睹这一幕的齐安安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在了一起。 “啪嗒!”滚烫的泪珠再也没有顾忌地滑落在了地上,可那被打的头破血流,满面狼狈的男人竟还望着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那神情好似再说,别哭,我没事儿。 “怎么,这样你就心疼了?”祁俊狰狞地抓住齐安安的头发:“你心疼了?哼!好,那我就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你的面前!”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齐安安,她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哪怕脖子前抵着的是锋利的刀刃也在所不惜。 鲜血顺着她颀长雪白的脖颈流了下来,刺痛了季少卿的眼眸。 “不要伤害她!安安!我求求你,不要乱动,算我求你!” 齐安安的身子陡然僵住,记忆里的季少卿何曾这样卑微地恳求过别人? “安安,我真的没事,我不疼,你不要乱动好么。”季少卿颤抖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去抚摸齐安安脖子上的伤口,可她距离自己却那么的遥远,而他的视线,逐渐被鲜血染红,也渐渐模糊起来。 “少卿!你不要睡!”齐安安急了,那偷偷在身后用铁柱棱角磨了许久的绳子终于断掉,齐安安不顾一切地向着季少卿扑了过来。 “操!给我抓住这娘儿们!”正打在兴头上的董建良见到变故突生,赶忙就要去抓住齐安安。 而就在这时,那被他狠狠踩在脚下,看起来意识已经涣散的人却陡然睁开了眼。 第36章 活下去 季少卿忍辱负重了这么久,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他一手狠狠抓住了董建良踩在自己身上的腿,手指用力收紧,只听见“咔嚓”一声,骨骼的错位声传来,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董建良那凄厉的惨叫。 季少卿乘胜追击,一把将董建良踢倒在地,然后上前用力地抱紧了扑过来的齐安安。 这个拥抱被浓烈的血腥味儿覆盖,可紧贴着季少卿胸膛的齐安安却能够听到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这声音让她异常的安心,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拼尽全力抱住眼前的男人。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异常的响动,很显然是有人包围了这里,董建良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飞快地捡起了地上的箱子,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然而却已是晚了,仓库周围早已布置成了天罗地网,一声枪响传来,仓库内的祁俊立刻打了一个哆嗦。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再也无法脱身,绝望之中,索性仰天长笑起来:“哈哈哈……看来我难逃一死,哈哈哈……既然如此!”他眸光陡然变得无比怨毒,恶狠狠地盯着季少卿跟江离歌道“既然如此,你们这对儿狗男女,就为我陪葬吧!”祁俊最后的嘶吼声已经变了调儿,而他的神情也仿佛从阿鼻地狱归来的厉鬼一般。 “不好!他埋藏了炸药!”看到祁俊手中握着的遥控器,季少卿陡然变了脸色,不顾一切地抱起齐安安向外跑去。 然而祁俊怎么会给他们逃出生天的机会,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开关。 “轰隆!” 炸弹被引爆的嗡鸣声中,齐安安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被巨大的声响笼罩,竟是短暂的失聪了,整个世界什么声音也不剩下,她攥紧季少卿的手,努力感受着他滚烫的肌肤,直到最后无法逃脱时,他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护在了身下。 嗡鸣声还在继续,齐安安什么也听不见,只眼睁睁的看着季少卿高大的身影就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笼罩。 似乎有重物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子一抖,可却仍旧竭尽全力地伸直手臂,用血肉之躯为她撑起这一方天地。 “少卿……”齐安安抑制不住的泪水汹涌而出,她连自己的呼喊声也完全听不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鲜血顺着他那俊美无俦的面颊滑落,滴在她的唇畔上,烫得她心口生疼。 明明是这么温热的鲜血,为什么从前她却认定他的血是冷的呢? 越来越多的重物落下,光线也越发的昏暗,她努力地睁大眼睛,不想错过他每一个表情。 终于,季少卿动了动唇,勾起了一抹清浅的微笑,很迷人,可那张被鲜血浸湿的面容却又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活下去。”季少卿张开嘴,努力地吐出这几个字。 “安安,请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即便没有我的守护,余生,也请你一定要勇敢的走下去。 第37章 不离不弃 急救室正在手术中的灯光始终没有熄灭,走廊里,满面皱纹的两位老者等候的如坐针毡。 “少卿,我的少卿……”哭泣的女人正是季少卿的母亲,季少卿的父亲想要去安慰老妻,可手抬到半空中,自己的眼泪却也是先落了下来。 “小姐!您的伤还没有好,还不能随便移动!” 小护士惊慌的喊声惊动了走廊里的人,只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不顾一切地疯跑过来,在她手背上还有着没有拔利索的枕头,因为粗暴的动作,针口沁出了殷红的血珠,同白皙的手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到来人,季母的脸上瞬间划过一抹恨色,她想要冲过来去质问那个女人,却被丈夫一把揽住。 “秀珠别冲动,你身体不好,千万不要生气。” 齐安安见到眼前的一幕,颓然地停住了步伐,她空洞洞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方向,心中却是没有一刻停止过祈祷。 老天爷,求您大发慈悲,让少卿他活下来吧,真正该死的人是她啊,是她铸成大错,所以要惩罚的话,就惩罚她一个人吧。 只要少卿能够活下来,那她愿意接受一切后果。 似乎是听见了她内心的祈祷,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突然打开,身上还染着血迹的医生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季母几乎要晕厥过去,但还强撑着跟着季父走到医生的面前询问情况。 医生摘掉了口罩,神情一脸凝重:“人现如今是已经救过来了,只是什么时候能苏醒还不知道,而且……” 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季氏夫妇隐隐有着不安。 “您说吧,不管是什么后果,我们都能接受。” 面对季父的询问,医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是这样的,病人虽然在爆炸中受了伤,虽然其他地方伤势一般,但头部却受到了严重的撞击,现如今我很担心这会对病人的大脑造成损伤,如果他苏醒过来了,可能也不会像常人一样,当然,这只是可能,概率约有百分之七十。” 这样的概率…… 季氏夫妇心下一沉,季母此刻已经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少卿,我的少卿啊!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东西不砸在我的身上,老天爷啊,求求你你放过我的孩子吧,我愿意替他,为什么那些东西不砸在我的身上……” 季母这撕心裂肺的哭求声任谁听了都忍不住为之动容,季父能做的唯有紧紧地将老妻抱在怀中,犀利地眸光扫向齐安安的方向。 此时此刻,齐安安也从得知季少卿生还的巨大喜悦中渐渐跌落。 少卿他醒过来以后,会变得怎么样? 不,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这一回,她都会不离不弃! 齐安安在心中默念,上前跪倒在季氏夫妇的面前。 “对不起,少卿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伯父伯母,你们想要责备,就责备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我只求你们,让我陪着他。” 季母盛怒之下想要说什么,却被丈夫一把揽住,轻轻在她耳边安抚:“秀珠,你别冲动,现如今少卿还没有醒过来,你知道他心里惦记着,一直都是这丫头。” 季母恨得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可想到儿子这一年多来的种种作为,心痛不已,终是默许了齐安安的请求。 第38章 重新开始 半年后。 S市第一人民院的特护病房里。 齐安安一把拉开病房里天蓝色的窗帘,明媚的阳光升入室内,洒落在距离窗口最近的那张病床上,同时也为床上静卧安睡的男人的面颊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 长长的睫毛仿佛蝴蝶一般停在眼睑上,齐安安无聊的时候就会调皮地吹一吹,看着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幻想着身下的人也能慢慢地睁开眼睛。 然而每一回,换来的都只有失望。 这次也不例外,齐安安叹息一声,转身正准备打湿毛巾替季少卿擦拭身体。 就在她专心致志地洗着毛巾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紧接着,是男人那久未开口,而有些不自然的音调:“你……是谁?” “啪!”毛巾从齐安安的手中脱落,砸入了水盆中溅起了一大片水花,却不及她心中激起的惊涛骇浪。 她想要转过身子,但或许是近乡情怯吧,她的动作竟是在一时间变得无比僵硬起来。 终于,她侧过头来,正对上病床上那似乎要挣扎起身的人。 季少卿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此时此刻写满了一片茫然,直到目光落在齐安安身上的时候,这片茫然演变成了探究。 “少卿?你醒了?!”齐安安隔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病床上的人却皱眉望着他,喃喃地重复着齐安安说的名字:“少卿?”然后又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 “轰隆!”仿若一道惊雷在齐安安的耳边炸裂,她想起半年前医生说的那一番话。 脑损伤,那个医生说少卿的脑部收到了重创,所以很有可能会引发出异常。 她想过或许少卿他会始终无法苏醒,也想过或许少卿他醒来变成了一个痴呆的傻子,可她却独独没有想过,少卿竟然会忘记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那他,还记得她么?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齐安安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是的,你的名字叫季少卿,那……你还记得我么?”她有多害怕问出这个问题,就有多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齐安安忐忑不安地观察着男人表情的变化,在他流露出迷茫的那一霎那,心瞬间跌入了谷底。 “你是,护士么?”季少卿看着齐安安的装扮,忍不住猜测。 齐安安涩然一笑,她竟然还会抱有侥幸心理,老天爷肯救回她的少卿,并让她的少卿苏醒,就已是天大的恩赐。 她又有什么权利和理由,去索求更多呢。 “嗯,我是你的专职护理。”齐安安没说一个字,都觉得心口仿佛在滴血一般,可她却偏偏不能表现出半点异常。 此时此刻的她,心底多少还存着一丝侥幸。 其实那样不堪回首的过往,还有彼此折磨的记忆,忘却,兴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是上苍给予他们彼此的,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 “我今天来,只有一件事情。” 年过半百的女人曾经保养得当的脸上现如今已是皱纹遍布。 自失去了女儿,又差一点失去了儿子,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十分迅速地衰老下去。 “伯母,您想说什么?”齐安安望着眼前季少卿的母亲,态度十分恭敬:“我先给您的倒杯茶吧。” 第39章 最好的选择 “不必了!”季母毫不犹豫的拒绝,直接开门见山道;“少卿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刚刚苏醒,还在做复健,所以我来,是想向你请求一件事情。” 齐安安隐约之间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道:“是什么事情,伯母您尽管开口。” “我要你,离开少卿!”季母冷冰冰地说出这一句话,却让齐安安瞬间如至冰窖一般。 “为……为什么?”齐安安难以置信地抬头,竭力辩解道:“伯母,我真的不是别有用心的人,我只是想留在少卿的身边。” “我知道。”季母预期放缓,看向齐安安的眸光隐藏着几分愧疚:“这半年来你是如何照顾少卿的,我始终看在眼里,也很感激,所以我相信,你是真心爱少卿的。” 齐安安咬唇,看向季母的眸光写满了疑与哀伤。 季母把心一横,干脆直接对齐安安道:“正是因为你说是真心爱少卿的,所以我才希望在讲完这件事以后,因为你对他的爱,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齐安安皱眉,心脏跳动的厉害,冥冥中,她有着强烈的不安感。 季母仍自顾自的说着:“你知不知道,当年在你的死讯传回来的时候,我们家少卿,其实也死过一次。”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齐安安握着衣角的手指不由得攥紧。 “呵,你照顾他的时候,总该见到过他手腕处的那道伤疤吧。 齐安安心口一阵抽痛传来,没有错,她看到了那个狰狞的伤疤,从前季少卿始终带了一块手表在那里,她万万没有料到,那手表的作用,竟是用来遮住手腕处那道狰狞疤痕的。 “他肯定没有告诉过你,那道伤疤是怎么来的,现在,我告诉你。”季母说这句话的时候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仿佛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那是他在你死之后,准备为你一道殉葬的时候留下的!”季母越说越是激动,儿子的自杀,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得知了儿子追求一个跟江离歌一模一样的女人时,她都没有阻止的缘故。 没有任何理由,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情,就绝无更改的可能。 做事如此,爱人也亦如此。 爱上了对的人,此生便会幸福美满,可如果爱错了人,今生今世,只会永劫不复。 她望着齐安安,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不是不好,可是她真的不愿意再冒一次险,让儿子爱上她。 “我……明白了。”齐安安南安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季母虽然并没有把话说的那样清楚,可她了解自家儿子,而自己又何尝不了解季少卿呢? 现如今的季少卿失忆了,他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而自己,真的就是那个最好的选择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齐安安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季母也有些于心不忍,她擦着眼泪道:“孩子,我知道我太凉薄,可请你理解,我一个做母亲的私心。” 齐安安点了点头,还将干净整洁的手帕递了过去:“您不必如此,我是真的明白,也理解您的意思。” “孩子,你想要什么补偿?”季母这句话是发自内心说的,曾经得知少卿将名下所有的股份转给这女孩的消息时,她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只因为她最爱的只有儿子,只要儿子开心快乐,什么金钱权势都是身外之物。 而现如今,这女孩儿早在半年前就不动声色地将股份变更回了少卿的名下。对此季母心中感慨万千,她知道齐安安是个好女孩儿,所以也是真心想要给予她补偿。 齐安安微笑着摇头:“少卿能醒过来,已是上苍对我最大的恩赐,我们从此也不再亏欠彼此什么,我答应您,不会再去见他,也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您也不必内疚,一切,只是我们的缘分不够罢了。” 齐安安说完这番话,就一脸从容的送走了季母。 然而在大门被关上之后,屋内只剩下她独自一人的时候,泪水仿佛倾盆雨下,淋湿了她的面颊,更淋湿了她那颗无处安放的心。 第40章 她的祝福 安乡墓园。 一身黑衣,头上还带着黑色纱帽的女人将手中洁白的花束郑重地放在墓碑前,那上面刻印着深黑色字体正是——祁镇齐芸芳之墓。 不远处拄着拐杖静立着的老者望着女人的背影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他望着远处女人的一抹墨色的剪影,回忆起几天前的齐安安失魂落魄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候,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扑入他的怀中哭泣。 她说:“外公,我好难过,我的心很痛,可是我不能回头。” 思及至此,齐同年忍不住老泪纵横,他动了动唇,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对空气诉说,希望这一番话能穿越阴阳,被带到爱女的耳边。 “芳芳,你在世的时候不能跟安安相认,现如今我带安安来见你,这孩子的命太苦,你若泉下有知,就保佑这她余生幸福安康吧。” 他的安安这一生命途多舛,经历磨难无数,从今往后,他要将自己的掌上明珠留在身边,绝对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爷爷。”齐安安清脆的声线将老人从悲伤中拉了回来。 “谢谢你带我来看妈妈。”看着父母合葬在一处,想起童年时对他们为数不多的回忆,十分恩爱美满,齐安安那受伤的心也仿佛得到了抚慰。 距离她离开季少卿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人们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她是不是也可以在光阴的流逝中学会如何遗忘? 齐安安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日光洒在她的脸上,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温暖。 “爷爷,我们回家吧。” 齐同年见到外孙女儿此时释然的神态,心中也大感慰藉,任由齐安安搀扶着走向了停在墓园外的轿车。 祖孙两个回到别墅的时候,正巧赶上今晨的报纸送到,齐安安知道外公的习惯,总喜欢泡一杯早茶再阅读早报,所以十分贴心地将茶端来,再去取报纸。 只是这一回,女佣却拿着报纸躲躲闪闪,不肯将它递给齐安安。 “拿给我。”齐安安毕竟是做过高管的人,有着不怒自威的威慑力,那女仆见状只好战战兢兢地将报纸递了过来。 头版头条,一行醒目的大字标题瞬间跳入了齐安安的眼帘——惊天爆料!季氏集团少董深夜密会裕丰行长千金。 齐安安拿着报纸的手就是一紧,看着照片上男人冷峻的面庞,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摸。 这是一张街拍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恢复了齐安安最初记忆中的样子,倨傲,冷漠,不可一世。那依附在他臂弯里的娇小女人长得很漂亮,一副温柔娴淑的样子,应该会是一个好妻子。 齐安安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地蛰了一下她的心脏,疼痛从那一处开始瞬间蔓延至了全身。 裕丰银行行长的千金,足以帮助现如今几次易主动荡不安的季氏摆平一切风浪。 齐安安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微笑。 少卿,你这次的选择真的很好,我真心祝福。 祝福你们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第41章 客人 “哎呀!小姐,您的锅都已经干了。”保姆焦急的声音将放空状态下的齐安安呼唤回了现实。 望着这一星期里第三口被她煮干报废的锅,齐安安眉头紧锁。 “咳……”身后传来老人的轻咳声,齐安安闻言回眸,对上齐同年写满担忧的目光。 “安安,你跟我来。”齐同年轻轻动了动手指,示意齐安安跟着他去书房。 “安安,我送你出去留学吧。”一进书房,齐同年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啊?”齐安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留学,这个字眼似乎离她很遥远。 “你不用担心,外公相信你的能力,只要你想,外公送你去哪儿都行,如果你不学习也没事儿,权当去旅游散散心了。” 齐同年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用心良苦,齐安安又何尝不知道老人家的痛心,加之想到那人即将迎来他的订婚晚宴…… 她是时候离开了,彻底的告别过去,告别他们之间的记忆,重新为自己开拓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思及至此,齐安安下定决心点了点头:“好,都听外公您的安排。” …… 奥地利维也纳。 在这个艺术气息浓厚,随处可见各种街头艺人的音乐之都里,齐安安平静祥和地渡过了这一个月的光阴。 昨天,裕丰银行千金跟季氏财阀继承人的订婚晚宴盛大举行,那热闹豪华的程度,即便是在异国他乡,她也有所耳闻。 季少卿,永远都是一个光芒万丈不缺话题的人。 齐安安想起中国学生们讨论起他时那艳羡又带着憧憬的目光,心中隐隐替季少卿觉得自豪。 这才应该是季少卿应该有的人生,成功的事业,门当户对的妻子,而不是沾染上自己,这很可能成为他今生唯一污点的人。 齐安安涩然一笑,快步走回了家中。 齐同年为了让自己的外孙女儿在异国他乡住的舒适,特地联系了一位老友,这位老友是贵族出身,十分热情好客,特地邀请齐安安来她的古堡暂住。 “亲爱的安安,今晚我们将有两位客人到访,是你的老乡……对,你们是用老乡这个词吧?” 齐安安一进门,大堂里一个金发碧眼的俊朗男人就凑了上来,他是外公老友的孙子克里斯汀,正在学习中文,虽然发音还不标准,经常闹出笑话,但这并不妨碍他找人聊天的热情。 齐安安虽然性格安静,但并不太善于拒绝别人,所以在克里斯汀恳请她做中文老师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忙碌往往也能加速遗忘,起初的时候,齐安安是这样天真的认为的。 “来客人了?”齐安安很替克里斯汀高兴,“还是我的老乡?中国人么?” “没错。”克里斯汀点头:“听说是一对儿情侣。” “哦,那要好好招待了。”齐安安微笑:“需要我做什么么?” 本以为克里斯汀会说没有,可谁成想他竟是点了点头。 “当然有,安娜,我今晚可还缺一个女伴儿呢。” 安娜是齐安安为自己取的英文名字,听到克里斯汀这个要求,她不由得一怔。 “拜托你了安娜,没有女伴,我很可怜……”克里斯汀汀那神情就像是没有讨到糖吃的小孩子,十分委屈。 “这……那好吧。”齐安安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毕竟住在这里,克里斯汀给予她太多的照顾,而她能回报的太少。 第42章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克里斯汀外表有着欧洲贵族们矜持绅士,但内心却如一个孩子般的喜欢热闹,对一切事物充满新奇。 所以今晚的古堡的晚宴被他安排的格外精心,在齐安安看到女仆送来那套天蓝色缀满了宝石的连衣裙时,就明白了自己似乎是一不小心落入了某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了。 如此合适的尺寸的,还有一应俱全的首饰,克里斯汀分明是早就算计好了要自己做他的女伴儿。 齐安安有些无奈,但话已出口,只好盛装打扮,如同古堡女主人一般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Oh my god!” 在齐安安从雕绘着复古花纹的金色楼梯上走下的时候,宴会中的众宾客们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克里斯汀则夸张地叫了一声上帝,走过去一边挽起齐安安的手一边道:“安娜,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 齐安安微微有些脸红,她还从未有过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别人面前。 特别是在那些不雅的视频流传出去以后,她就更加害怕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安娜,这两位就是我说过的客人。”克里斯汀将齐安安带到一对儿男女的面前,还笑着介绍道:“这是Qin跟他的未婚妻,听说他们昨天刚刚订婚。” 端着酒杯的男人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齐安安无比熟悉的面容。 “啪!”齐安安的手指突然一松,镶嵌满钻石的手包立刻掉在了地上。 “安娜?你怎么了?”克里斯汀很奇怪齐安安的反应,面前的男人显然也是。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季少卿开口,有些疑惑地盯着齐安安。 好奇怪,方才他竟是感觉到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等到他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宴会的主人以及眼前的这个……女人。 莫名地,季少卿皱了皱眉,感觉到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异样,他下意识地去捂住,这个动作惊动了身旁的女人。 “少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太舒服?”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她的笑容也很甜美,跟齐安安预想中的一样完美。 突然间,齐安安有了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克里斯汀并没有觉察到异样,面对季少卿的询问一脸骄傲地说:“安娜是我的女神,你看她眼熟,是不是觉得她比电视明星还要漂亮?” 季少卿并没有回答,眸光却是一错不错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不想要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齐安安却始终垂着眸子,不肯去接季少卿那咄咄逼人的视线。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季少卿斩钉截铁的说,旋即转向克里斯汀:“这位安娜小姐,应该也是中国人吧。” 克里斯汀点头,并没有察觉到这两人之间异乎寻常的气氛。 可另一个女人,也就是季少卿的未婚妻周子馨却察觉到了。 她不由得多看了齐安安两眼,旋即变了脸色。 是她……居然是她。 周子馨是对季少卿一见钟情的,只是在她跟着父亲去季家做客,顺便试探季家人的态度时,偶然从季母的口中得知了季少卿的一些过往。 原来当初的那些报道并不全是杜撰,季少卿真的深爱过那样一个女人。 周子馨又嫉又恨,但幸好这个女人已经离开了,季母人也很好,告诉她如果能接受少卿的过去,那他们也会接纳自己。 得知季少卿失忆忘掉了那个女人之后,她内心的喜悦无法抑制,幸好季少卿已经忘了她了,从此以后,少卿的未来只能有自己。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遇到这个女人。 周子馨的在报纸上见到过这个女人的照片,这个让季少卿不惜付出一切身家的女人,现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的手指已经狠狠地刺入了掌心里,可偏偏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 “这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想来这位先生您是认错人了。”齐安安终于开口,让周子馨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 “克里斯汀,抱歉我有些累了。”齐安安十分歉意地看向克里斯汀,因为撒谎心中十分内疚。 “安娜,那你先上楼休息吧。”克里斯汀虽然不知道齐安安为什么脸色会突然变得这么难看,但冥冥中,他忍不住扫了一眼季少卿。 “等一等。”季少卿却是一如既往的强横,他这个人,从来没有搞不清楚的事情,现在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压在了他的心底,非要叫嚣着发泄出来不可。 “我想起来了。”季少卿一句话,让齐安安面色顿时变得惨白。 “医院里,我刚刚苏醒的时候,我见过你。”季少卿瞟了一眼齐安安,想到当初自己还对这个不合格的护士十分不满,明明自己刚苏醒的时候对一切都十分陌生,可她在说完自己的名字之后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跑了,更为可恶的是,竟然还再也没有出现过。 事后他还在医院打听了许多次,却发现并没有这样一个护士。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他的床前出现又失踪? 季少卿很烦,心底有一个声音再告诉他,他必须要知道答案! “你认错人了先生,这半年来我一直都在维也纳,更没有去过什么医院,你怎么会见过我,不信,你可以问克里斯汀。”齐安安说这话时候,递给克里斯汀一个求救的目光。 克里斯汀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自己的缪斯安娜为什么要说谎,可是下意识地,他帮助她圆了这个谎言。 “是的,安娜一直住在这里,Qin,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季少卿的眉头几乎要拧作一团,牙齿咬了再咬,终是放过了齐安安。 齐安安转身,只觉得一双腿僵硬的几乎要无法动弹,可她绝对不能回头,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走出季少卿的世界,那她就不能回头! 第43章 他爱的是我 银月如钩,伴随着夜色的深沉,宴会也终于接近尾声。 齐安安一个人静坐在房间里,心乱如麻。 本以为今生应当不会再见,可她却在这里遇到了季少卿,老天爷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明明她已经在学着放下了,明明她已经能够在周围人议论他的订婚宴会时给予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他们遇见彼此。 齐安安望着镜子里头发披散,犹带泪痕的自己,脑海里浮现出陪在季少卿身边那个贤淑美丽的女人,只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那样伤害了少卿的自己,怎么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呢,别再痴心妄想了。 齐安安坚定了信念,准备收拾行李。 克里斯汀的客人们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所以她最好还是离开。 然而就在齐安安东西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 “请进。”齐安安有些诧异,本以为进来的人会是克里斯汀,却不想竟然是季少卿的未婚妻,周子馨。 “冒昧打扰了。”周子馨一脸歉意:“只是……我实在是有些好奇,希望你见谅。” “你有什么事么?”齐安安不知道周子馨为什么会来。 谁知道周子馨第一反应就是看到了齐安安的行李,捂嘴惊呼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齐安安涩然一笑,十分从容的解释:“如你所见,我准备搬走,因为……”还不等她随便扯一个理由出来,就听见周子馨惊讶的说:“是因为少卿么?” 齐安安表情一僵,忍不住皱眉。 “对不起,我……”周子馨神情更加内疚了:“很抱歉,我从妈妈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 妈妈?说的应该是季少卿的妈妈们把,至于她的事情…… 齐安安忍不住垂下眼帘。 “很抱歉唐突了,只是方才在宴会上看到你的脸色,我有些担心,所以就冒失地找到了这里,如果……如果你是因为我们的到来准备离开的话,我觉得大可不必。”周子馨说的十分诚恳:“因为少卿他现在爱的人是我,所以你不用担心你的存在会给我们造成什么困扰。” 齐安安猛然抬起头。 “啊?是我说错话了么,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你,还有……还有一点好奇而已,伯母说你之前一直对少卿死缠烂打,所以我也有一点私心,害怕你会当众说什么让少卿难堪……”周子馨说的正起劲,却突然见到齐安安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说完了么?” “啊?”周子馨一怔,没有想到齐安安的语气突然变得这样不友好。 “如果你说完的话,就请出去吧。”齐安安的笑容很冷:“死缠烂打?或许吧,你的担心没有错。” “你怎么会……”周子馨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煞白,仿佛一朵被欺负的小白花。 “既然你是来劝我留下,那如你所愿,”齐安安将行李丢在一旁:“现在,请你离开。” 赤裸裸的逐客令下来,周子馨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不对,她才不是来留下齐安安的呢,她是来炫耀的,炫耀自己现如今的身份,也顺便让这个女人彻底的死心,可是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凶悍,竟然如此不礼貌地下了逐客令?! 而且让她最为不安的还是那一句“你担心的没有错”。这个女人,难道真的要对少卿死缠烂打么? 想到今晚少卿那失常的态度,周子馨心口一紧。 不行!少卿是她的,她绝对不允许让任何别的女人染指! 愤愤地离开了齐安安的房间,可周子馨却并不打算就这样善罢甘休。 第44章 他的真心 “安娜,我的缪斯,你为什么不回家呢?”电话里传来克里斯汀失魂落魄的声音,让齐安安很是无奈。 那一晚她虽然赌气跟周子馨说自己不会搬走,但第二日她还是带了少量的行李搬到了同学的家里暂住。 “克里斯汀,我最近作业有点多,等忙完这阵子,我会回去的。”齐安安一边安抚着克里斯汀,一边想,也不知道季少卿他们什么时候搬走,已经整整两周了,都没有听说他们离开的消息。 与此同时,古堡内的周子馨也记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少卿!合同已经签完了,为什么你还不离开?”周子馨忍不住质问坐在书桌后的男人,男人俊美无俦的容颜还有那聛睨一切的眼神,全都令她神魂颠倒,但男人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却从未有过任何眷恋。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旅游么,多好的机会,急什么。”季少卿不疾不徐地回答着,手中却是在翻肖恒送来的资料。 那一晚见到的女人叫做齐安安,资料上显示她的确是半年前来到维也纳的,那段时间自己一直处于车祸后的昏迷阶段,是不可能见过她的。 该死,为什么每一次看到这女人的照片,他都觉得心神不宁呢。 “少卿,我不喜欢维也纳,不如我们去用意大利吧?而且很快就到米兰时装周了,正好我们还可以去看秀……”周子馨绞尽脑汁地想要让季少卿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他们每多停留一天,她都要心惊胆战一天,生怕少卿会突然想起来什么。 季少卿翻着资料的手猛地一顿。 米兰时装周…… 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端着机枪丧心病狂扫射的男人,还有一个毅然决然抱着孩子扑倒的女人的背影。 痛! 一股钝痛猛然传来,疼的季少卿忍不住弯曲了高大的脊背。 那个背影的主人是谁?为什么看到那一幕的自己会如此难过,难道她倒在枪林弹雨中了么? 季少卿咬了咬唇,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好,我们去米兰,不过再给我三天时间,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周子馨听到前半句话顿时心中狂喜,可听到后面半句那喜悦顿时被失落淹没。 “好,那亲爱的你快点把事办完,我妈这几天还在问,说我们什么时候考虑回去将结婚典礼也一并办了。” 谁知季少卿挑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周子馨,原来你是认真的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子馨瞬间变了脸色。 季少卿嗤笑一声:“裕丰银行现如今的账目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想必你爸心里有数,这一次我们的订婚已经帮他稳定了不少大客户的心了,做人不能太贪心不是么?” “少卿!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周子馨泫然欲泣。 “喜欢我么?真心?”季少卿喃喃地念出这几个字,笑容更冷:“真心,我早就没有了。”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仿佛这个动作能够填补胸膛中缺失的东西。 “虽然我不记得,但是我的真心,早就不在了。”他闭上了眼睛,听见脑海深处传来一声呼唤。 那声呼唤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离歌……她已经死了。 季少卿心痛的想着,有些愤恨自己的无能,他忘记了心爱的人的样貌,也忘记了他们大部分的过往,只记住了在得知她死讯时那份深刻的痛。 他曾经用真心去爱过一个女人——江离歌。 “所以周子馨,如果你再抱有什么其他想法的话,我们之间的互利互惠,可以到此为止。” “不!不行!”周子馨失态地大吼着:“不要少卿,不要到此为止,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的,只要我一心一意的喜欢你就行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没有任何怨言。” 季少卿轻瞟了她一眼,叹息道:“何必呢。” 语毕,就起身,毫不留恋地走出了房间。 第45章 离歌 “安娜,有人找你。” 齐安安听见了同学的召唤,亚洲少女对着她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是个大帅哥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啧啧,肌肉线条也让人流口水呢,原来黄种人的魅力也无限大啊!” “是谁啊?”齐安安一头雾水。 “不知道,他说是你的朋友,我让他在图书馆门口等你。” “哦,谢谢。”齐安安向同学道了谢,满腹狐疑地走向了图书馆。 然而当她看见那站在杨树下的高大身影时,脚步立刻停顿在了原地。 是季少卿。 齐安安皱眉,立刻掉头就走,可谁知道刚走到一个拐弯处,那个高大的身影就突然跳了出来,正拦在她的面前。 “见到我就跑是什么意思,齐小姐,我应该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吧。”季少卿盯着齐安安,似乎很是欣赏她慌张的表情。 说来也奇怪,每次在看到她的时候,胸口的那一处缺失,就仿佛被什么填满了似的,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你误会了,我只是不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而已。” “我?陌生人么?”季少卿指了指自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个星期前我们还曾经在克里斯汀的介绍下认识了彼此。” “那又如何,归根结底,我们还是对彼此不熟悉。”齐安安这冷硬的态度,让季少卿大为光火。 “好,不熟悉也无所谓,我只问你一件事情,齐小姐,你的老家,在安乡么?” “抱歉,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齐安安掉头就走,却被季少卿一把拽住。 “季先生,您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有又如何?你必须要回答我的问题!”季少卿强横的开口,一双眸子犀利地扫向齐安安,仿佛要将她的一切伪装看穿。 “不是。”齐安安脱口而出。 “你撒谎!”季少卿将手中的绳结摆在齐安安的面前:“这是克里斯汀系的绳结,他说系绳结的方法,是跟你学的!” 齐安安见状十分懊恼,都怪克里斯汀这个好奇宝宝,对什么事物都很关心,非要凑个热闹。 “是我教他的,只是中国那么大,难道只有安乡人才会系这样的绳结么?” “你!牙尖嘴利!”季少卿气结,看着女人那张拒不承认的脸有一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唔!”齐安安吃惊地瞪大了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贴近的容颜。 她越是竭力挣脱,男人的桎梏却越紧,直到呼吸都变得有些稀薄,情急之下,齐安安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嗯!”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口腔中霎时弥漫起了一股血腥气,这熟悉的感觉让他非但没有半点退却,反而唤起了那最原始的渴望,舌头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直到怀中的人因为缺氧整个身子都忍不住软倒在他怀里,季少卿才终于松口。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嘴硬。”季少卿恶劣地笑。 “你……”齐安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愤恨的瞪着男人。 这样熟悉的神情,让男人的眸光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下意识地唤了一声:“离歌?” 怀中的女人彻底僵住。 第46章 生不如死 “啪!” 有什么物体狠狠地砸到了挡风玻璃上,驾驶者位上的女人在逼仄狭小的车厢里发出了一声狰狞的尖叫。 周子馨看着不远处那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只觉得浑身气血上涌。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季少卿明明都已经忘记她了,却还是不能爱上自己。 她哪一点比这个贱女人差了!更何况,这女人还有那么屈辱不堪的过去。 凭什么!凭什么这样的人也来敢跟她抢少卿?! 周子馨大脑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彻底崩断,无法控制地踩下了油门。 既然她得不到的东西,那就要亲手毁掉! “嗡嗡!” 轰鸣的马达声果断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都惊慌失措地看着一辆红色轿车向着路边直冲过来。 面对着轿车方向的齐安安最先察觉到了异样,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挡风玻璃后面,周子馨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至极的脸。 “闪开!” 齐安安瞬间瞪大了眼睛,不顾一切地将季少卿用力向外推去。 刚刚从那一个吻中回过神来的季少卿并没有如方才那般用力地钳制住齐安安,也因此在她这一推的作用下向着路边倒去。 “安安!”下一秒,季少卿就意识到了不对,可却已经是晚了,他看见齐安安被红色轿车撞得整个人飞了出去,旋即重重的跌落在地。 殷红的鲜血从她的身下渐渐氤氲开,同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叠。 女人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也是这样满床的鲜血,她却吃力的睁开眼说:“求求你,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 这一刹那间,他终于看清楚了女人的那一张脸,跟齐安安的容颜重合,那剧烈的疼痛和绝望让他无法遏制的嘶吼一声:“不!” 他飞奔到齐安安的面前,颤抖的伸出手去触碰她的面颊。 “不要,安安,我想起来,我全部都想起来了,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我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你,不要离开。” 季少卿声声泪下,字字泣血。 救护车的鸣笛声传来,季少卿赶忙将齐安安抱起放到担架上。 “少卿!”此时此刻,被愤怒的人群抓住的周子馨发出狰狞的笑声:“她一定会死的!一定会死的!哈哈哈……” 季少卿转眸的,看着女人的目光仿佛是在盯着一个死人。 “周、子、馨!”季少卿一字一顿的念出这个名字:“老天爷肯不肯放过安安我不知道,可是你……”他冷冷一笑,沾着血的面颊宛若地狱修罗:“一定会感受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啊!”周子馨瞬间爆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叫。 她心心恋恋的男人,竟然要她生不如死。 “季少卿!我恨你!”她竭力嘶吼着,可那个随着救护车远去的人却再也听不见她的任何声音。 …… “砰!” 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肖恒的脸上,饶是肖恒皮肤黝黑,此时此刻也泛起了一个红印。 “少卿!你不要埋怨阿恒,都是妈的错!是妈妈让他瞒着你的。” 刚下了飞机的季母此时此刻难掩一脸的疲惫,在她接到肖恒打来的电话,告诉她季少卿已经想起一切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第47章 大结局 她的儿子,太执着也太聪明,自己当初的确不应该有了那样侥幸的心思。 可是……可是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儿子,就这样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杀害小雪的凶手。 “少卿,你冷静一下,难道你忘了小雪是怎么死了的么?是,妈是骗了你,可妈妈当初也是没有办法。”她怎么能忘了死去的女儿,可为了能够唤醒儿子,她还是选择留下了齐安安,事实证明她做对了,儿子终于醒了,甚至还忘了那个女人。 可是命运弄人,儿子竟然又想她起来了。 季母又是心痛又是无奈,现如今的她,只恨当初没有做的绝一点,让齐安安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过归根结底,她不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 “妈!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季少卿看着自己母亲,指着病房里仿若安睡一般昏迷的齐安安道:“安安她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已经死了,那个男人才是凶手!” “可是为什么她不早一点说出来!我的小雪啊,当初她的有多么的无助!” 季少卿颓然地坐倒在地,冷冷道:“如果在您心中认定了安安是凶手,那么我一样。” 他凄然一笑:“小雪是为了给我过生日,才会在那天回到S市的,从此以后,我的生日成了她的忌日,妈,你说,我难道不应该才是罪魁祸首么?” “少卿!”季母凄厉的哭喊一声,忍不住上前抱住儿子:“我的儿啊,这……这怎么能怪你呢,我苦命的儿子,我可怜的小雪……”季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只是这一回,她并没有等来儿子温柔的安慰。 季少卿依旧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如果老天爷想要让安安为小雪陪葬的话,那么我也一样,妈,如果安安有罪,那我也不无辜。” “少卿!我的傻孩子,你这是要挖了妈妈的心啊,妈妈错了,妈妈错了行么,我知道我这是在迁怒,我答应你,如果这一次她活过来,一切都由你做主好么,我的儿子,妈妈只剩下你一个儿子了,如果你再做傻事的话,我该怎么活啊!” 季母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季少卿轻轻为她揩拭掉脸上的泪痕。 “妈,对不起,是儿子不孝。” “你啊!”季母哭着捶打着儿子的肩膀,最后还是忍不住心疼的将他抱住:“听说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我怎么还忍心责怪你,少卿,相信妈妈,妈妈会替你守着她的,你好好休息,好么。” “不。”季少卿果断摇头:“妈,我要等着她,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他没有说的是,他好怕他的安安再帮他给忘了,所以他一定要第一眼就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样即便她忘了,他也会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讲着他们的过往,直到她重新爱上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医生所说至关重要的72小时眼看着就要结束。 这72小时之后,如果他的安安还是没能够醒来,那她这一生恐怕都无法再苏醒。 季少卿紧紧握着齐安安的手,似乎努力想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安安……”他低低的在她耳边呼唤,可女人的双眸始终紧闭着,没有任何要睁开的迹象。 “安安,你是觉得活在这世上太累了么?”季少卿想起她还是江离歌时的模样,每一天都努力的奔波,可命运回报她却只有无情的背叛和玩弄。 “安安……”季少卿的声音变得无比哽咽:“我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孽不可饶恕,可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手!”季少卿眸光划过一抹坚定:“不论是生是死,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要陪在你的身边!如果你怨恨我,那就让我陪着你,一点点赎清我所有的罪孽!” 掌心处握着的手指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颤抖。 季少卿瞬间瞪大了眼睛,紧紧地顶住齐安安的手指。 只见那白皙如同玉葡萄般的指肚又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碰触在他的肌肤上,像是一抹电流,让季少卿一时间整个人都跟着浑身颤抖起来。 朦胧中,听见了耳边从未间断过的嘈杂话语声的齐安安终于睁开了眼,入目处,是季少卿那张写满了惊喜的容颜。 “少卿……”她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颤抖着嘴唇,努力吐出一个个字眼:“不……不要。” 他的安安真的醒了!季少卿从未在这一次如此感谢上苍,感谢悲悯的佛祖给了安安生的希望。 “不要犯傻……”齐安安吐出这几个字眼,努力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季少卿的面庞:“你不要犯傻,不要伤害自己。” “好,我不犯傻,但前提是安安,你必须要好好的活着,好么,我们一起,白头偕老。” 季少卿一字一句郑重的说着,这是他对她的许诺,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会更改的誓言。 …… 三年后。 安乡的林间小路上。 高大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大腹便便的孕妇,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豆丁。 小豆丁拼命地跑啊跑,可怎么也跟不上爸爸妈妈,他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扁嘴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前面的女人闻言就要回头,却被男人揽住肩膀:“别搭理他,就喜欢谎报军情,有肖恒看着呢。” 齐安安知道肖恒一直跟在后面照顾着小宝,可是母子连心,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回头。结果又被男人扳正回来。 “小宝在哭,你这个做爹的怎么也不关心一下。”齐安安不满。 季少卿孩子气的撇了撇嘴:“小宝有疼他的爷爷奶奶还有曾外公,可是我呢,连我亲爱的老婆也不关心我一下。” “你啊!你多大,他多大!”齐安安气结。 季少卿强词夺理:“是啊他才多大就知道跟我抢老婆了!”说到这里,还爱怜地去摸了摸齐安安的肚子:“都说女孩儿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安安,等到妹妹生出来以后,咱们就把小宝丢给她吧。” 这一本正经的语气,真真让齐安安哭笑不得。 “爸爸!”小豆丁突然高声喊了一句,方才还嫌弃他嫌弃的不得了的男人立刻应声,然后走过去转身他抱起,让小豆丁骑在自己的脖颈上。 夕阳温暖的光芒洒在这对父子身上,看得齐安安不知不觉眼眶一热。 往事如云烟般匆匆从给脑海中略过,历经那曾经的种种苦难之后,只有她知道,这个别扭的男人,每一个动作都是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每一句抱怨都是旁人读不懂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