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归来:那个病秧子我罩了》 第1章 沉睡三年,一朝苏醒 长康疗养院3楼,是植物人病房区。 最西边的病房中,只孤零零地摆着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名陷入深度昏迷的女患者。 她叫徐星光,三年前被一块高空坠落的镜子砸中脑袋,成了植物人,只能依靠呼吸机的帮助维持住生命体征。 一众专家都曾断言,她能苏醒的可能几乎为零。 事实上,徐星光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她的灵魂一直在不同的世界轮回,体验着各种匪夷所思的人生。 窗户没有关紧,寒冬的风灌入病房,吹得女子额前发丝狂舞。 突然,女子紧闭了三年的双眼,很微弱地颤动了起来。 费力睁开双眼,徐星光还没看清所处的环境,一阵脚步声传入徐星光的耳朵—— 哒、哒、哒。 静谧的夜晚,阴寒的医院,这刻意放慢的脚步声就像是勾命的黑无常。 脚步声在徐星光的病房门外戛然而止,却没有立马进来。 轮回十世,徐星光对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徐星光继续装睡,耐心地等待对方露出马脚。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那人径直地走到病床旁,低头打量着徐星光,迟迟没有说话。 是谁来了? “星光。”一道浑厚男音,落入徐星光的耳朵。这声音听着既陌生,又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爸爸! 徐星光迫不及待想要睁开双眼,给爸爸制造一个惊喜。可眼皮还没睁开,就听见徐泽清说:“星光啊,你别怪爸爸心狠手辣。你是植物人,这么活着也是受苦,还不如用你的死,给咱们徐家换个荣华富贵” 闻言,徐星光满腔喜悦,立马荡然无存。 爸爸竟然要用她的命,去换取荣华富贵? 她的爸爸,儒雅仁厚,怎么会做出卖女求荣这种事? 可十世轮回让徐星光见识了太多背叛跟伤害,没有谁比她能清楚‘人心隔肚皮’五字的重量。 她眼里宅心仁厚的父亲,说不定也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徐星光很快便恢复冷静,她继续装睡,倒想要看看徐泽清接下来会怎么做。 真到了要结束女儿生命的这一刻,徐泽清却又迟疑起来。 他从没杀过人,更何况要杀的这个人还是他的亲女儿。可转念想到徐家如今面临的窘境,徐泽清的心又狠了几分。 “星光,爸爸也是逼不得已的。要怪,就怪姜恒那个狗东西。”提起姜恒,徐泽清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怨毒。 姜恒? 徐星光还没能从模糊遥远的记忆中,翻出姜恒的身份信息,就听见徐泽清咬牙切齿地骂:“那姓姜的畜生,根本就不爱你。当初我就纳闷,他身为西洲市首富的独子,怎么就被你迷得五迷三道。感情他当初花样百出地追求你,只是为了哄骗你结婚,好通过婚姻关系控制你,想要用你的血去救他的真爱!” “那女人是他高中时期就认识的初恋,叫白璇。白璇患有再生性障碍贫血病,只有通过长期的输血治疗,才能维持她的生命。她跟你一样,都是世间罕见的p血型。” “如果不是因为你那身血,姜恒哪里会看得上小家小户出生的你?你成为植物人后,他为了逼我们同意让你做那女人的移动血库,处处打压咱们公司。因为他,咱们公司都破产了!” 经徐泽清这一提,徐星光终于想起了姜恒是谁。 姜恒算是她的初恋男友。 成为植物人前,徐星光就是颇有名气的少年作家,再加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她成了渝江城公认的最艳丽夺目的那株玫瑰。 渝江男儿,谁不倾慕她? 姜恒便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 姜恒并非渝江城人,他是西洲市首富的长子。西洲市是夏国南边最繁华的一座都城,姜恒身为西洲市的太子爷,其家世背景,学识财富,在一众富家子弟中都是最拔尖的。 徐星光17岁那年给一位学姐做伴娘,跟前来参加婚礼的姜恒遇上。 姜恒对徐星光一见钟情,追求她的招数更是花样百出。鲜花美酒,钻石玫瑰,豪车名包,应有尽有。 更难得的是,身为大忙人的姜恒,却坚持每周都搭乘私人飞机前往渝江城,只为陪徐星光吃一顿饭,看一场电影,或是听一场音乐会。 这样的日子,他坚持了两年。 可徐星光也不是恋爱脑,她是个难得的清醒人。她知道自己长得貌美,的确有俘虏男人芳心的资本,但姜恒可是西洲市首富之子,他什么美人没见过,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又怎会轻易对她一见钟情? 只是因为对方的攻势太高调也太猛烈,徐星光好奇对方肚子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才假意答应了对方的追求。 倒霉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姜恒的阴谋,就被高空坠落的玻璃给砸成了植物人。 啧。 没看出来,姜恒竟然是个情种。 但,你当你的痴情种,为何要拿我的血去表真心? 呵。 敢拿我的血,你就得做好流尽全身血液给我赔罪的准备。 知道了姜恒对徐家的所作所为后,徐星光还以为父亲之所以要拔掉她的氧气罩,是因为承担不起高昂的治疗费。 她心里虽然难过,却也并非不能理解。 但徐泽清接下来说的话,又狠狠捏碎了徐星光的一颗心。 “你知道神隐岛的霍家?霍家那个病秧子突然倒下,可能熬不过今晚了,他妈想给他找个背景简单,身子清白的好姑娘配婚。” “星光,你是少年作家,还是处子之身,美貌更是有目共睹,你就是霍夫人最完美的人选。如果你能跟霍闻安同一晚死去,霍夫人更会认定你跟霍闻安是天作之合。” 徐星光:? 什么玩意儿? 配婚?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徐泽清之所以想要拔掉她的氧气罩,就是要让她死在今晚,好送去霍家跟那个病秧子配阴\/婚。 徐泽清得有多无情,才能狠心将亲女儿弄死送去给人配婚! 看来,她还是把这个父亲想的太仁慈了。 “星光,只要你能成功跟霍闻安配婚,徐家就能跟霍家攀上关系。到那时,你骄阳哥哥的官途定会平步青云,你明月姐姐也能嫁个财阀贵族。咱们徐家,就能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徐泽清越说越兴奋,他脸上再无儒雅风度,整个人都显得疯癫。 徐泽清抓着徐星光孱弱的肩膀,癫狂说道:“等我有权有势了,爸爸一定扳倒姜家,将姜恒绑到你的坟前,给你叩头认错!” 这么一顿洗脑,徐泽清不仅不觉得亲手杀死女儿送去配婚是件错事,反倒是无奈之下的大义之举。 徐泽清有多亢奋,徐星光就有多冷静。那是一种灵魂枯死,断情绝爱的冷。 魂穿十世,无论遭受怎样的苦难跟折磨,她始终不敢忘记回家的路。她拼命回了家,想要跟家人团圆,可家人却把她给卖了! 卖一次不够,还要卖第二次! 再说 她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叫做骄阳的哥哥,和一个叫做明月的姐姐? 徐星光是徐家的独生女,从小就不被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疼爱。 小时候,奶奶总是旁敲侧击地暗示她妈再生个儿子,但她妈怕有了儿子,女儿就更遭徐家嫌弃,便悄悄地上了环。 爷爷嫌弃她是个女孩,逢年过节回老家祭祖的时候,都不许她踏进宗祠一步。 所以,徐泽清口中的哥哥姐姐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莫非是私生子? 一想到徐泽清不仅背着母亲在外面养了女人,还偷偷生了两个比她还要大的孩子,徐星光便觉得恶心。 不过,徐泽清都能狠心拿自己的女儿去换取荣华富贵了,他出轨也不算离经叛道。 “星光,这一世咱们父女缘浅。下一世,咱们再续父女缘!”说罢,徐泽清彻底狠下心来,再次将手按在徐星光的氧气罩上,直接用力一拔! 当氧气罩真正被拔掉的那一刻,徐星光对徐泽清仅剩的一丝亲缘,彻底断裂。 饶是魂穿十世,经历过各种欺骗背叛的徐星光,仍感到心寒。 滴滴滴—— 氧气罩被拔掉,呼吸机内不断传出警报声,但代表着病人身体参数的各项数据都很正常。 徐泽清盯着呼吸机屏幕上的波浪线,面部表情逐渐变得疑惑起来。按理说,被拔掉呼吸机后,徐星光的呼吸就会迅速变得微弱,直接死去,那些波浪线也该变成直线才对。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 徐泽清意识到了什么,视线猛然上移,便毫无准备地跌入了一双深邃美眸中。 月色与星光在那双美眸中交织,像璀璨星河,美得惊心动魄。 沉睡了三年的徐星光,苏醒了! “爸爸。”三年不曾开口说话,徐星光嘴唇跟喉腔都很干涩,乍然开口,声音听着嘶哑无比,就像是砂纸在水泥墙上摩擦。 那声音吓得徐泽清头皮发麻。 徐泽清捏紧手中的氧气罩,宛如捏着一块火石。 徐星光盯着徐泽清手里的氧气罩,不仅没动怒,嘴边反倒勾起了温煦的笑意。但她说的话,却吓得徐泽清面色苍白:“亲手拔掉女儿氧气罩的滋味,爽吗?” 第2章 生母身亡,继母蹦跶 没有什么是比一个父亲亲自动手杀死自己的女儿,却被女儿逮到现行,更让父亲恐惧的事了。 “星星光”徐泽清说话都不利索了,眼神却不受控制地朝徐星光脑袋下面的枕头瞟。 徐星光今夜意外苏醒这事,除了他们父女外无人知晓。 一个刚苏醒的植物人,身体还很虚弱,没有什么反抗之力。只要他拿起枕头,用力摁在徐星光的脸上,再静等上几分钟,她就会死。一切,就还能按照原计划顺利地进行下去。 一时间,徐泽清心里闪过各种恶念,那些大胆的念头使他激动,也令他害怕。 注意到徐泽清的目光,徐星光猜到他的意图,心里更是感到失望透顶。 “爸爸。”徐星光突然贴心地拍了拍身下的枕头,真诚地向徐泽清提议道:“你要不要趁没人发现,直接把我捂死啊?错过今天,你可就没机会下手了。” 闻言,徐泽清惊悚不已,她竟然能看穿自己的恶念! 望着笑意吟吟的女儿,徐泽清后背一阵发凉。昏睡了三年,他这个女儿,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徐泽清从没杀过人,他被徐星光那笑里藏刀的模样吓得不轻,杀心顿时就散了。 电光石火间,徐泽清给自己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徐泽清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虚情假意地忏悔起来:“星光,都怪爸爸没用!” 眼泪说流就流,徐泽清哭诉起来:“那个姜恒,他就不是个东西!他当初追你,其实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想要用你的血去救他那个初恋女友!” “我不同意,他就威胁我,还扬言要杀了我们全家!我没办法啊,只能答应啊!” “两个月前,那贱女人的病情成功得到控制,姜恒担心我会报复他,直接吞并了咱们徐家的产业!现在公司破产,爸爸背了债务不说,你爷爷身体不好还需要治病。爸爸实在是没法再支付你的医药费了,就只能” “就只能放弃你。”真假参半的一番话,配合着徐泽清炉火纯青的表演,连奥斯卡影帝都得给他让位。 徐星光都忍不住为徐泽清的演技点赞。 她如果没听到徐泽清先前那些冷酷无情的话,那就真会被徐泽清牵着鼻子走,将所有恨转到姜恒的身上。 姜恒的所作所为,徐星光自然是要成倍讨还的。但徐泽清两次卖女求荣的做法,徐星光同样不能原谅! 徐家被姜恒害得落入这般境地,算是受徐星光拖累。治疗植物人的开销对如今的徐家而言,的确是很大的负担,徐泽清要放弃对她的治疗,徐星光并非不能理解。 但她能接受父亲因为家贫放弃自己,却不能接受父亲因为荣华富贵出卖自己。 就在这时,病房外又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砰! 门骤然被推开,一名中年妇人闯了进来。 天寒地冻,她却穿着一件敞开的大衣,里面则是一套贴身剪裁的黑色套裙,显得身材波大臀翘,性感十足。 一进屋,女人便打开病房的灯,低头抖落满身的风雪。 她没有发现徐星光已经醒来了,更没注意到病房内的气氛是多么的诡异。 女人低头说:“老公,你这边已经办妥了?那丫头断气没?我已经联系到了人,马上就能用直升飞机将她的遗体送去神隐岛。要是这丫头能跟霍家那位成功配婚,咱们徐家就有好日子” 女人余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道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咳!”是徐泽清在咳嗽。 女人不明所以地抬头朝徐泽清望去,当看到本该死掉的徐星光不仅没死,反倒睁开了眼睛,她下意识用手捂住嘴巴,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心虚与惊恐,在她脸上呈现得淋漓尽致。 “你你你你徐星光,你怎么还能醒?”就这么一句话,便透露出她是多么地盼着徐星光能死掉。 她死了,荣华富贵就来了。她活着,所有美梦都成了幻影,这让人怎么甘心? 徐星光视线扫过女人,璀璨星眸上仿佛蒙了一层雾,显得疏离又冷漠。徐星光直接忽视对方的存在,抬头询问徐泽清:“爸,这位大妈是谁?” 闻言,女人几个箭步冲到徐泽清身旁,宣誓主权挽住徐泽清的手臂。 没给徐泽清解释的机会,女人低头对徐星光做起了自我介绍。“初次见面,你好,星光,我是你尤姨。” 徐星光微微偏头,凝视着女人浓妆艳抹的脸,发出罕见的疑惑声:“鱿鱼?” 尤静秋笑脸僵在了脸上。 尤静秋悄悄拉了拉徐泽清的衣摆,希望他能给自己撑腰。见徐泽清一直不说话,又用力捏他背后的软肉。 徐泽清疼得眉头紧皱,这才尴尬地解释起来:“星光,她是尤阿姨,是你的继母。” 继母两个字,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饶是早就猜到了这层关系,但真从徐泽清口中确认他已经再婚的真相,徐星光仍感到怒不可遏。 “继母” 徐星光并将怒火洒在尤静秋身上,只是望着徐泽清,语气冷厉地问道:“我妈呢?” 从苏醒后,徐星光就没看到母亲莫音书,也没听徐泽清提起过。徐星光不相信那个将她当眼珠子一样呵护疼爱的女人,会同意拿她去跟一个将死的病秧子配婚。 想来,徐泽清做这一切,都是瞒着莫音书的。 难道父亲为了娶这条鱿鱼,将母亲赶出了家门? 听徐星光问起她的母亲,徐泽清跟尤静秋都态度一致的保持着沉默,前者眼中更是流露出一些愧疚。 见这对狗男女都不说话,徐星光彻底失去了耐心,她指着尤静秋,质问徐泽清:“爸,难道你为了这条浑身腥臊的鱿鱼,把我妈抛弃了?那可是你的发妻!” “我成了植物人,我妈本来就伤心难过,身为丈夫,你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跟她离婚?” 这是徐星光醒来后,第一次情绪外露。她目光阴冷,看徐泽清的眼神,就像是毒蛇看猎物,随时都能张开獠牙咬穿猎物的皮肉,往里面注入毒液。 徐泽清不敢直视徐星光的双眼,薄唇翕动了半晌,都没做声。 这明显是心虚了。 尤静秋见不得徐泽清这副怂样,更不允许徐星光爬到她头顶上撒野,她嗓子变得尖锐起来,气势汹汹地斥责徐星光:“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有没有家教!我可不是小三,我是你爸明媒正娶的续弦夫人!你妈早就死了!” 这话犹如一碗冰水,浇灭了徐星光的满腔怒火。 第3章 我妈尸骨未寒,而你新欢在侧 母亲已经死了? 徐星光身子晃了晃,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更显得惨白。 她拼死回到现实世界,为的就是跟家人团聚。可回到现实世界,她需要面对的却是母亲早就身亡,父亲另娶他人,并且要卖了她去换取荣华富贵的荒诞场面。 她这十世的牵挂与挣扎,就像是一个笑话。 徐泽清见徐星光表情不对劲,他伸手去拽尤静秋,提醒她:“你少说几句,星光才醒!”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要说!”尤静秋怒甩徐泽清的手,又冲徐星光说道:“人活着,总得往前看,不能拿一辈子去缅怀一个死人,是不是?” 她拿出当继母的威风气势来教育徐星光,“你妈走了后,你爸爸才将我娶回家,我大小也算是你的继母。继母也是妈,你不尊重我也就算了,怎么还对我出言不逊。” 尤静秋摇起头来,失望至极地说道:“莫姐那么贤惠温柔的女人,养的女儿,怎么这么没有规矩教养?” 徐星光平静地听完,等尤静秋发表完长篇大论,这才抬起下颌,星眸阴沉沉地盯着尤静秋,“你跟我谈教养?” 徐星光突然一把捞起放在床头柜的仙人掌盆栽,用力将它砸到尤静秋的小腿上。 “啊!”尤静秋被砸得弯下腰去,皮肉连着胫骨一起疼。 尤静秋还没缓过劲来,就听到徐星光说:“我妈是独生女,可没你这种嘴巴又臭又碎,还爬上了她丈夫床的野妹妹。” ‘野妹妹’三个字,听得尤静秋一愣。胭脂香粉下的那张脸,轰地一下红透了,抬头瞪徐星光的眼神,既有怨愤,又有诧异。 “我不止没教养。”徐星光饶有兴致地看着尤静秋,斯斯文文地说:“我还不讲道理,崇拜武力。我也不吃长幼尊卑那一套,谁尊重我,我就尊重他。” 不是所有长者都拥有与年龄相符合的教养跟胸襟,不是所有孩童都天真烂漫。 有作恶多端的老者,也有天生邪恶的幼童,唯有三观品性端正者,才配得到尊重。 总不能仗着自己是长者与弱者,做任何事就都合情合理。 但凡尤静秋能做个人,徐星光也不会对她如此不敬。 徐星光的眼神有种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睿智跟冷静,还有洞悉一切的淡然。被她静静凝望着,尤静秋渐渐没了气势。 更诡异的是,她竟然还对徐星光产生了忌惮心理。 这就有些奇怪了。 据她了解,莫音书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对女儿徐星光也是这样。在莫音书的教导下,徐星光被培养得很优秀。 在外,徐星光一言一行都注重形象,从不像泼妇一般跟人争执。加之她本人又是年少成名的少年作家,很有偶像包袱,说话做事都讲究个文雅。 所以家世普通的她,照样能打败豪门世家的千金,成为渝江城曾经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像今晚这些话,都不像是徐星光能说出口的。 可她不仅说了,还朝她动手了。 看来情报有误,这丫头并不好对付啊。 得知莫音书去世的消息,徐星光虽然痛心不已,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毕竟,她这幅年轻皮囊下的灵魂,经过十世轮回的锤炼,早就变得像铜墙铁壁一样坚硬。 徐星光掀开眼皮扫了眼徐泽清,问道:“我妈身体一向很好,她还那么年轻,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直勾着头的徐泽清,这才将头抬高了点儿,迎上徐星光的目光,低声解释道:“你成为植物人后,姜恒迫不及待要搞徐家,咱们公司资金链断裂。你妈为了帮我拯救公司,就去参加酒会,想要拉人投资,结果喝多了,回家的时候遇到暴雨,连人带车坠入渝江” 闻言,徐星光闭上眼睛,眼底很快一片骇红。一想到母亲端着酒杯,低声下气地游走在商人之间去拉投资的样子,徐星光便觉得心碎。 她的母亲莫音书,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大作家,徐星光的写作天赋就是遗传了莫音书。 莫音书有文人傲气,性格喜静,从来不喜应酬交际,也并不贪慕荣华富贵。她的骄傲绝不允许她低声下气去求人。 这中间,徐泽清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还需要仔细查一查。 况且,就算尤静秋说的都是真的,徐星光依然不能接受尤静秋的身份,也无法原谅徐泽清的做法。 毕竟,她母亲离世至今,还不到三年呢。 徐星光盯着徐泽清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陌生的婚戒,忽然讥诮一笑,“我妈尸骨未寒,而你,早已新欢在侧。爸,你还真是薄情寡义。” 最后四个字,徐星光语气并不重,却令徐泽清满脸羞红。注意到徐星光在打量婚戒,徐泽清做贼心虚似的用右手挡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注意到这一幕,尤静秋脸色很难看,但她今晚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多,这会儿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就没做声。 徐星光脸上的阴郁之色一扫而光,下一秒就换成了纯真恬静的淡笑。“爸,尤姨,感谢你们这三年间对我的照顾。两位的恩情,星光铭记于心,来日,我一定加、倍、偿、还。” 她的语气那么平静,但徐泽清跟尤静秋却心头狂跳起来。 ‘加倍偿还’四个字,听着就让人不安。 恰好这时,夜间值班护士拿着体温枪来到了徐星光的病房。 发现徐星光苏醒了,护士愣了愣,接着揉了揉眼睛,确认徐星光是真的醒了过来,这才拔高音量喊道:“张医生,12号床病人醒了!” 在护士那大嗓门的通报下,整栋楼的人都知道3楼植物人病区的徐星光醒了。 很快,所有值班医生跟护士都涌到了徐星光的病房,他们像围观外星人一样,将徐星光包围起来。 一个沉睡了三年时间,身体机能越来越弱,本该死亡的植物人,突然醒了! 不得不说,徐星光创造了奇迹。 见医生们围着徐星光询问个不停,尤静秋跟徐泽清趁机溜出病房。 站在外面走廊上,徐泽清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冷汗一片。 尤静秋长呼了口气,想到什么,扭头对徐泽清说:“这丫头还真是命大,竟然在这个紧要关头醒过来了。也不知道霍家那个病秧子死了没,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咱们” “闭嘴!”徐泽清脸色猛然阴沉下来,他余光扫向病房内乌泱泱的那些医护人员,低声警告尤静秋:“霍家那位生病的消息,是对外封锁的,这话若是被别人听见了,我堂舅就别想在神隐岛工作了!” “记住,有关霍家的事,我们一概不知。今晚,我们只是结伴来了一趟医院,恰巧遇到星光苏醒。” 尤静秋也知道这之中的利害,她用力点头,小声应道:“你放心,我懂。” 第4章 百密一疏,棋子作废 他俩之所以对霍家这件事讳莫如深,是因为霍家的存在太过于特殊。 霍家是夏国古老望族,至今已有三百年的历史,如今在神隐岛隐世而居。无论夏国如何风雨飘摇,霍家始终屹立不倒,夏国权贵阶层,都得仰霍家鼻息生存。 徐泽清的堂舅洪如海,便是霍家的一名园丁。能通过霍家层层筛选进入神隐岛工作的人,无论是园丁还是厨子,那都是富有才华跟手段的人。他们能进入神隐岛工作,就是靠近霍家的第一步。 一旦他们能得到霍家人的赏识,就有机会加入庞大的霍家财团,正式为霍家财团效力。园丁这个身份,只是洪如海进入霍家内部工作的一块跳板。 洪如海能进入神隐岛替霍家做事,是整个洪家的骄傲。 徐泽清的外公外婆对洪如海有养育之恩,他的母亲洪清霜更是将洪如海当做亲弟弟照顾,洪如海辈分大却年纪小,比徐泽清还要小五岁。是以,洪如海虽是堂舅,但跟徐泽清之间的情谊,却如同亲舅甥跟兄弟。 姜恒之所以没敢对徐家赶尽杀绝,也是因为顾忌着洪如海的存在。 被尤静秋称为‘病秧子’的那位,名叫霍闻安,是霍家嫡长孙,更是被霍老先生钦定的家族掌舵者,但这位却是个被重疾缠身多年的主。 外界并不清楚霍闻安的病情,只知道霍家为了给这位治病,这几年一直在全球寻找名医专家。 但令人遗憾的是,全球竟无一能人可医治霍闻安。 霍闻安清楚自己命不久矣,不愿耽误了无辜女子的一生,便迟迟不愿结婚。害怕重疾会遗传给孩子,也不肯留下后代。 霍夫人心疼长子孤苦无依,死后也孤零零的没有个伴儿,便打算秘密地寻找一个家世清白身子干净的优秀女子,跟长子配阴\/婚。而这婚一旦配成了,被选中的女子就得给霍闻安陪葬。 即使是放在旧社会,这事说出去也会被人诟病,更不要说是在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了。 按理说,不会有哪家父母舍得让女儿受这份委屈。但那可是霍家啊,是一句话便能定下其他家族生死的望族。能与霍家长孙配婚,就能得到霍家的帮助跟庇佑,谁能抵挡得住这份诱惑? 当霍夫人放出消息要给爱子寻找伴侣后,夏国那些有头有脸的豪门世家都第一时间秘密地将家中子女的资料递了过去,就连西州市首富姜家也不例外。 徐家这点家世背景,根本就没资格参与这件事。多亏洪如海偶然撞见霍夫人跟管家吩咐这事,他顿时想到徐家还有个容貌倾城,又富有才华的植物人徐星光,便偷偷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徐泽清。 也许徐家的家世比不过那些大家族,但徐星光的外貌条件并不比任何千金小姐差。更不要说,她还有一个闻名全国的大作家母亲。 况且,她‘植物人’的身份,更是占尽优势。 越是家大业大的家族,越不愿意亲手沾血,比起找一个活人去给霍闻安配婚,一个皮囊完美的植物人才是最佳选择。 但只是这样,并不能确保徐星光会被霍夫人选中。可若是能让徐星光跟霍闻安在同一晚死去,再买通管家,让他在霍夫人耳边吹一波天作之合,这事十有八九就能成。 倘若这桩婚事真能配成,洪如海这个小园丁就能正式加入霍氏财团大施拳脚,而徐家也能换来一个锦绣前程。 在足够诱人的利益面前,区区一个植物人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他们耐心静等了两个月,好不容易等到霍闻安病危的消息,却没料到徐星光会突然苏醒。 这可真是百密一疏。 如今徐家落到这般境地,洪如海就成了徐家能否翻身的唯一仰仗。徐星光成功苏醒已成定局,他们绝对不能将这件事说漏了嘴,连累了洪如海。 见医生出来了,两口子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张医生笑呵呵地恭喜徐泽清,“恭喜徐先生,令嫒成功苏醒,精神看着也不错,我们稍后会给她做个全身检查,如果没问题,接下来只需要做一段时间的康复,就能出院回家了。” 说完,张医生脸上露出了惊叹之色,他满脸感慨地说:“病人能成功苏醒,简直就是医学奇迹!恭喜徐先生跟徐夫人!” 徐泽清上前一步握住医生的手,“这都要多亏了林医生跟长康医院所有工作人员的悉心照顾” 寒暄几句,医生便让护士推着徐星光去做身体检查。 徐泽清正要跟上去,西装内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那铃声很特殊,是他为堂舅洪如海设置的专属铃声。 徐泽清急忙掏出手机,刚将手机接通,听筒中便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男音:“计划有变,小霍先生被成功抢救回来了。泽清,你那边还没动手?” 徐泽清听到这消息,一时间心绪翻滚,忘了答话。 霍闻安重疾难治,这次不死,迟早会死。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洪如海早就叮嘱过徐泽清不要操之过急,要等电话通知。 察觉到徐泽清今晚沉默的太漫长了些,洪如海声音中多了一丝不悦,“难道你们已经动手了?怎么这么心急?我不是告诉过你,要等我通知再行动吗?” 一想到小霍先生活了过来,而徐星光却死了,好好的一盘棋局就这么毁了,洪如海就感到痛惜。 徐泽清揉按着发冷的额头,叹道:“舅,星光她,醒了。” 洪如海那头突然也没了动静。 静了几秒,洪如海才说:“是么,那她还挺争气。”说了这么一句,洪如海就挂了电话。 徐泽清捏着手机,半晌没说话。 尤静秋旁听到谈话内容,她说:“这步棋是走不通了。”在她眼里,徐星光已经成了一颗废弃的棋子。 转念想到什么,尤静秋又说:“听堂舅说,霍家还有几个孙子,如果能将咱们明月嫁进霍家,那” “做什么梦?”徐泽清瞪向尤静秋,他说:“霍家随便哪个孩子,都不是咱们这种家庭可以高攀的。”就连当个配婚的怨种,都得提前筹谋,就更不要说去跟那些大家族的千金争霍家少奶奶们的位置了。 这点自知之明,徐泽清还是有的。 第5章 自知之明,艳福不浅 徐泽清这些话是事实,可尤静秋听了,却是胸口发闷,她不愿承认也不愿接受自己女儿不如别人家女儿优秀。 尤静秋愤愤不平地说:“我家明月虽不是大家族的千金,却也是小有名气的钢琴才女,她前段时间还签了娱乐公司,听说公司打算力捧她呢。再说,明月长得漂亮,哥哥也成功加入了联盟会,她哪点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 尤静秋有一子一女,儿子名叫尤骄阳,女儿叫尤明月,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年长徐星光一岁。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尤静秋的两个子女,从名字上便压了徐星光一头。 听到尤静秋这话,徐泽清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赶紧警告尤静秋:“你还是少想些不切实际的!你当什么是豪门世家?能称之为世家的家族,少说也是三代往上走的世家贵族,他们用几代人累积的财富跟学识教导出来的孩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青年翘楚?” “明月也许比你接触到的那些家庭的孩子优秀太多,但跟那些一出生便站在金字塔上的世家子弟相比,仍有云泥之别。”不是徐泽清看不起自己家的孩子,实在是别人家的孩子太优秀了。 徐泽清一番话说的无情又现实,听得尤静秋脸色有些难堪。 她经营着一家美容院,虽说能做到衣食无忧,不缺吃穿,也能接触到一些有钱的阔太太跟小姐。但这些人与真正的豪门贵族比起来,却是相差甚远。 没有跟真正豪门世家的千金公子接触过,她当然不知道自己孩子跟对方的差距。 尤静秋裹紧大衣,望着护士将徐星光推进电梯,她心道:就算我的女儿不如那些千金贵族小姐,但她将来一定会比莫音书的女儿过得更好! 这就够了! 身旁,徐泽清突然抬步朝电梯厅方向走去。 尤静秋赶紧拉住他的手臂,质问他:“你去哪儿?” 徐泽清说:“星光刚醒,我得跟去看看。” 尤静秋顿时来了火气,“徐泽清,你别忘了你今晚差点杀了她,你觉得她还能对你有好脸色?再说,她妈刚去世不到三个月你就娶了我,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她不会原谅你。” 尤静秋巴不得徐星光跟徐泽清老死不相往来。 但徐泽清却说:“不管怎么说,我是她父亲,我们终归是一家人。” 事实上,徐泽清并不想跟徐星光断绝父女情。 尤静秋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天之骄女,配得起天底下任何人,那是因为她没有真正接触过成为植物人前的徐星光。 徐星光不仅才华横溢,品行端正,更生了一张老天爷追着喂饭的绝世容颜。否则也不会小小年纪,便迷倒渝江城大片儿郎。 尤明月模样身段的确不差,自身也颇有才华,但比起徐星光,仍差了一截。 更别说,她的母亲尤静秋还只是一个美容院的院长。 论名气跟才能,尤静秋又怎么比得过美女大作家莫音书? 而豪门贵族在挑选儿媳妇这件事上,最看重的就是女方的品性跟家世。一个是扬名全国的大作家之女,一个只是小小美容院老板之女,该选谁当儿媳,那是一目了然的事。 被尤静秋视作废棋子的徐星光,仍是徐泽清眼里的一块宝。 徐泽清想要尽快修复好他跟徐星光之间的父女情,还盼着徐星光能成功嫁进贵族财阀之家,带领徐家走出困境呢。 昨晚,寒风裹着霜雪,将大半个夏国江山银装素裹,整个夏国温度骤降。唯独南边海域气候温和,神隐岛上更是姹紫嫣红,一幅春意盎然的模样。 一名身穿花背心的男子,趿拉着夹趾拖鞋走进病房,他注视着病床上面无血色的男子,眼里装满了悲悯之色,开口时却声音含笑,“小霍先生,恭喜你,又一次死里逃生。” 床上的男人面颊苍白,眉目闭着,那刀削斧凿般锋利的面部轮廓,仍然呈现出一种黑暗诡谲,不可靠近的危险感。但那双薄唇却像是涂了樱桃汁似的,樱红勾人。 面对背心男的调侃,对方始终不言不语,连眼皮子都懒得动一下。 见霍闻安懒得搭理自己,男人也不在意,他走到床榻边一屁股坐下,自言自语般说道:“昨晚苏家,姜家,慕容家的千金都在医院走廊上候着,一个个怕得瑟瑟发抖,那样子真像是皇帝将要驾崩,妃嫔怕被选中殉葬一样。你真该亲眼去看一看。” “霍夫人不愧是全球知名收藏家,她为你挑选的老婆,个个都如花似玉,貌美似天仙。你小子真有艳福。” “呵。”病榻上的青年终于睁开眼睛,朝花背心男子投去一个懒倦幽深的眼神,“羡慕?要不要把你送给霍家当儿子,让你也亲自体验一把?” 见青年终于肯搭理自己了,叶明罗笑得眼尾生了褶子,他说:“这福我可受不起。” 见青年眸中一片骇红,恰如将要熄灭的火石正在燃烧最后一点能量,而他,也正在燃烧他仅剩的生命力。叶明罗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他敛眸道:“霍闻安,你的日子不多了。” 点了点头,霍闻安态度平和,语气平静道:“被称为鬼医神手的叶明罗,都无法医治我,看来我是真的要英年早逝了。”分明是悲伤的话,可从男子嘴里说出来,却有种不屑一顾的冷漠。 他像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活着也行,死了也行,怎么都行,无所谓。 分明是个狠辣的人,却长了一颗看淡生死的心。 叶明罗皱眉,“闭上你的乌鸦嘴。”叶明罗起身走到窗边,盯着医院前方那片蓝色大海看得出神。 他看见一只海燕从悬崖上直冲入海,迎着巨浪捕食,很快便叼着一条鱼儿飞出海平面。那为了生存豁出一切去拼搏的样子,让叶明罗想到了身后病榻上的男人。 曾经,他就是那头不惧风雨的海燕。 但这只不惧一切的海燕,最终却被病魔打败,数次进入鬼门关。 叶明罗突然侧身朝霍闻安望去,目光在男人年轻冷峻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说:“阿醉,剩下的时间,就为你自己而活。回渝江城去看看,好不好?” 闻言,霍闻安视线移向窗外,盯着那群拍翅飞舞的海鸥出神起来。 半晌,叶明罗才听到霍闻安轻飘飘应了声:“好啊。” 第6章 便宜姐姐来了 徐星光被护士推着去做各种检查,一直忙到清早九点才结束。 护士将她送回病房,叮嘱她:“你这两天要多休息,别胡思乱想,张医生会给你制定康复训练计划。后天开始,就会有专业的护工陪你做康复训练。”替徐星光掖了掖被角,护士便走了。 徐星光神色困倦地躺在床上,注意到徐泽清和尤静秋还呆在病房里,前者看自己的眼神充满关切,后者却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爸,你们先回去,医生说我要多休息。”徐星光是一眼也不想看到这两人,多看一眼都眼睛疼。 “既然你身体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晚点再来看你。我给你留了一部手机,没设密码,你有空可以上上网,了解下这三年的变化。”徐泽清也知道想要修复父女情不能操之过急,便带着尤静秋走了。 他们走后,徐星光睁着眼睛想了许久的心事,最后睡意袭来,她这才睡去。 另一头,徐泽清回到徐家,便一头冲进了书房,给远在神隐岛做事的堂舅拨了个电话过去,仔细交代这一晚发生的事。 尤静秋回屋洗了个澡,穿着睡袍,端着一盅燕窝来到楼顶阳光房里晒太阳。 尤骄阳跟尤明月也在阳光房,哥哥在专心看书,妹妹在吃减肥沙拉。 兄妹俩同时抬头,“妈。” 尤明月跟尤骄阳是一对异卵双胞胎,外貌看着并不十分相似。 尤骄阳身穿黑色高领毛衣,白净俊朗的一张脸上戴着一副金边框眼镜,既有年轻人的朝气,又兼具官场人的城府,是个很有魅力,吸引同龄女子喜欢的男人。 与他相比,穿着浅蓝色毛绒睡裙的尤明月,则像是一只俏皮狡黠的兔子。 昨晚尤明月在熬夜创作,徐泽清跟尤静秋前后脚离开的事,都被她听到了。 尤明月随口问了句:“妈,你跟徐伯伯昨晚那么晚还跑出去,忙什么呢?” 尤静秋放下燕窝盅,冷不丁说:“徐星光醒了。” 尤明月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谁?” “徐星光。” 哐当! 铁叉重重砸在沙拉碗里,把碗砸缺了一块。 尤静秋责备地看了女儿一眼,拿帕子包着碎片丢进垃圾桶。 尤明月直勾勾地盯着尤静秋,愕然问道:“妈,徐星光真醒了?” 尤静秋疲惫地按着眉心,颔首应道:“嗯,昨晚醒来的。” “昨晚你们没睡觉,是去医院了?”尤骄阳也保持不住沉默。 尤静秋嗯了一声。 徐星光会苏醒,这是意料之外的事,兄妹俩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 尤明月呢喃道:“徐星光昏睡了三年,医生都说她不会苏醒,怎么会突然苏醒呢?” 尤骄阳则说:“不管怎么说,徐星光能醒就是一件好事,徐伯伯一定会高兴。”想到姜恒对徐星光做的那些事,尤骄阳又道:“姜恒新婚在即,若是得知徐星光苏醒的消息,只怕会噩梦连连。” 尤静秋这会儿脑子里还乱糟糟的,不是很想说话。 尤明月倒是回过神来了,她扭头对尤骄阳说:“她既然醒了,我们也该去看看。” 尤骄阳摇头,“咱们的关系多尴尬啊,对她来说,咱们就是陌生人,还是别去了。” 尤明月却不这么想,“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理当去看看。哥,你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看看。” “劝你别去,会自讨没趣。”尤骄阳拿起书,起身就走。 但尤明月却没将尤骄阳的劝告听进心里,她收拾了一番,决定去趟医院。 徐星光做着梦,突然被敲门声惊醒。 她睁眼,恍惚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定了定神,徐星光说:“进来。” 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身段婀娜的年轻陌生女子,抱着一捧包装高雅的粉玫瑰走了进来。她穿一件奶呼呼的嫩黄色风衣,米白色贝雷帽压着一头纯黑色的长卷发,身上有种俏皮而优雅的矛盾感。 徐星光盯着陌生的女子,心里思考着对方的身份。 这里是植物人康复院,住在这里的都是些昏睡多年的植物人,应该不存在家属找错病房的情况。 对方明显是奔着她来的。 “你好。”女孩子将花束放在床头柜,低头对徐星光做自我介绍,“我叫尤明月,你应该不认识我,但你应该见过我妈妈了。” 徐星光顿时清楚了这人的身份,“你是尤静秋的女儿。” 见徐星光直呼尤静秋的名字,尤明月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没错,我是她的女儿,两年前,我妈跟徐伯伯结婚,我跟我哥就随我妈一起搬到了徐家。你昏睡的这些年,我们偶尔也会过来看看你。” 尤明月态度端正,说话温声细语,一点也没有假千金想要‘鸠占鹊巢’的绿茶表现。 来者态度和善,徐星光自然不会伸手打笑脸人。 瞥向床头的花束,徐星光礼貌地道了谢:“谢谢你的鲜花,我很喜欢,天气冷,你请回。” 尤明月却不打算轻易离开,还搬了把椅子挨着徐星光坐下。 徐星光皱眉。 对于这种不听人话,不懂拿捏分寸的人,她是不喜欢的。 “徐星光,你是不是有些讨厌我?”尤明月看徐星光的眼神有些自责,她像是一个知心大姐姐开导徐星光:“你怪莫阿姨才去世一年,徐伯伯就娶了我妈妈。可情难自控,他们相遇时都是单身,彼此有好感结婚也很正常。” “他们能遇见彼此,未来能携手共度一生,也是一件好事。其实最初我跟哥哥也不能接受这件事,可我们无法陪父母一辈子,我们是成年人,我们也该学会对父母放手。” “星光,你仔细想想看,我说的对不对?” 尤明月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还期待徐星光给点反应。 徐星光没有回答对还是不对,她侧头望着床头柜上的那捧花,突然问尤明月:“尤明月,你这捧花是在哪家店买的?” 尤明月不明白徐星光为何这么问,却还是乖乖说道:“就在医院对面的鲜花店。” 点点头,徐星光说:“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去一趟那家花店,我有东西需要你帮我取一下。” 徐星光拉起被子盖住脸,声音从被子里面传出来,有些模糊:“我累了,睡了。” 尤明月干坐了一会儿,见徐星光是真的不待见自己,这才离开。 她站在医院门口发了会儿呆,还是朝那家花店走了过去。 店家记得她之前来买过花,见她又来了,就问:“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吗?” 摇摇头,尤明月告诉老板:“有个叫徐星光的客人让我过来取东西。” “哦哦。”老板转身往花店内走,边走边说:“那位客人刚网上下单了一盆盆栽,让我转交给你。”老板从盆架上抱走一盆花,递到尤明月的面前。 尤明月盯着那颗矮小嫩绿的植物,纳闷问道:“这是什么?”她倒是不知道还有这种盆栽。 老板告诉她:“这是野生的绿茶盆栽,好好养养,开春的时候就可以摘取嫩芽泡茶了。” 闻言,尤明月目光微凝。 绿茶盆栽? 徐星光是在暗讽她是一颗绿茶? 第7章 谈恋爱就像买高跟鞋,不合适就该换? 尤明月捧着那颗盆栽回到家时,只有尤骄阳在家。 他亲自动手煮了杯咖啡,端着咖啡从厨房走出来,就瞧见尤明月怀抱着盆栽站在餐厅外发呆。 认出那盆栽里的植物是绿茶苗后,尤骄阳有些诧异地问尤明月“明月,你怎么想到种绿茶了?” 尤明月俏脸微黑,她将那盆绿茶盆栽重重地搁在餐厅桌上,没好气地说:“徐星光送的。哥,你说她什么意思?” “噗。”尤骄阳望着那盆绿茶,露出了笑意,他屈指轻弹尤明月的额头,“我怎么说的?你去看她是自取其辱,你偏不信。” 尤骄阳不用想也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明月,那可是让姜恒追了两年才肯点头的女孩,能是善茬?” 摇摇头,尤骄阳忍着笑去书房继续看书。 尤明月盯着那盆绿茶,心里越发不甘心。 自从尤静秋嫁给徐泽清后,人人都拿她跟徐星光互相比较,没有哪一次她是占上风的。久而久之,尤明月心中就对徐星光产生了一种扭曲的攀比心理。 以前徐星光是个植物人,她没办法跟她比,如今徐星光醒了,她一定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睁眼看清楚,到底谁更厉害! 想到这里,尤明月打定了主意,拿起手机给一个备注叫做‘褚子木’的人发了一条短信息:【我会来参加宴会。】 发完信息,尤明月将那盆绿茶搬到院子里,就回屋化妆准备参加宴会。 圣诞节前后的渝江城,尤为热闹。 风雪虽大,却抵挡不住上流社会人士举办各种酒会跟party的热情。 前段时日,羽翼珠宝国际的少董褚子木正式回国就任自家公司副总经理一职。 羽翼珠宝是渝江城底蕴最深的一家跨国珠宝公司,褚家是渝江城三大世家之一。褚子木身为家中长子,备受双亲器重与疼爱,他回国就任是件大事,褚董跟夫人亲自为他操办了一场就任欢庆会。 宴会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各种奢华香水味飘散在空气中,与浓郁酒香糅杂在一起,让这场宴会倍显奢靡。 年轻人在奢华的灯光舞池中舒展身体,尽情释放他们的魅力。珠光宝气的富太太们则聚在音乐餐厅中品尝美食,鉴听天籁。而成功男士们则都待在最里面的棋牌厅,他们围绕着棋牌桌而坐,抽着烟,旁边的侍者为他们端着酒。 一局牌结束,褚董抽了一口雪茄,懒洋洋地整理牌面,突然朝一名从西州市远道而来的男士望去,“昨日,我收到了西州姜家送来的请帖。周董,姜恒要结婚了?”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上了年纪又有资历的商业大佬,但凡跟西洲市姜家有密切合作的商业伙伴,都收到了请帖。 周董颔首说:“是要结婚了,最近在筹备婚礼,想来会很隆重。” 褚董随口一说:“他那未婚妻名字看着有点眼生,是哪家的姑娘?” “好像是他高中时期就认识的初恋,家世一般,但能被小姜先生选中,想来也有过人之处。”真正有地位有阅历的人,可不会仅凭家世跟外貌去评定姜恒的未婚妻。 别看姜恒年轻,手段比起他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称一声小狐狸也不为过。能被姜恒看中的女人,肯定不是普通花瓶。 “这样。”褚董就没再问了。 一名张姓老总却是一嗤,“那小子可真够心狠手辣的,当初他追徐泽清女儿的时候,那势头多猛。那会儿大家都以为,小门小户的徐家能攀上西洲市首富做亲家,可结果呢?” 张总表情夸张地摇了摇头,感慨道:“那小子不过是把徐家丫头当做移动血库罢了。论狠,咱们这些老东西都不如他。” 姜恒对徐星光做的那些事,瞒得住普通人,却瞒不过他们这些大佬。 姜恒两个月前突然吞并了徐家的晴朗日化公司,速度之快,手段之铁力,令人咂舌。稍微关注这件事的人都知道姜恒对徐家有多狠辣,对徐家千金有多无情了。 周董呵呵一笑,说了句三观不正的话,“谈恋爱就像女人买高跟鞋,总得试穿一下才知道合不合适,情侣正常分手罢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张总听得直皱眉,但也聪明的没再吭声。 富太太们那边,也都在聊西洲市首富之子将要成婚的事。 “姜家公子新婚在即,听说新娘还是他高中时期的初恋情人,这么一看,当年他跟徐星光谈的那场恋爱,就显得有些讽刺了。”张太太感慨道:“也亏得徐星光如今还昏迷不醒,她若醒着,怕是难做人。” 作为曾经渝江城最耀眼的少女,徐星光在这些富太太们的眼里很有存在感。 张太太望向褚太太,她意味深长地说:“我记得那孩子跟褚太太家的千金是闺蜜,以前经常去褚太太家玩,跟褚公子关系也很好。” 何止关系很好。 褚子木当初也是徐星光追求者大军中的一枚,但他最后也败给了姜恒。 褚太太微微皱眉,表情显得冷淡,“我家丫头跟她关系是挺不错,但那都是陈年旧事。那丫头长得的确不错,眼光也挑得很,也就只有像西洲市姜家公子那种条件的,才能入她的眼。不过眼界高不是坏事,但眼神不好却是要吃亏的。” 褚子木当年被徐星光拒绝,受到了情伤,曾数次伤心买醉,这件事始终是褚太太心里的一颗刺。 在她眼里,儿子哪里都好,配一个小家小户出生的徐星光,那都是徐星光高攀。 可她倒好,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儿子。 真是不识抬举。 谁都听得出来褚太太对徐星光心存怨气,话里话外都在暗讽徐星光是个贪慕虚荣,好高骛远的女孩儿。 “我倒是觉得,那孩子不是个庸俗人。”敢跟褚太太呛声的,是夏侯家的二少奶奶张知意。 如果说褚太太的夫家是财阀之家,那张知意的夫家就是贵族之家。夏侯家族历代从政为官,张知意的先生年纪尚轻,已是夏国联盟会渝江城的一把手。在场,也就只有她有这个底气跟褚太太呛声。 莫音书不仅是大作家,还是渝江大学中文系的授课老师。张知意是莫音书最得意的学生,也是徐星光的师姐。 当年张知意跟夏侯二公子的那场婚礼办得很隆重,她还特意邀请了徐星光给她做唯一的伴娘,关系可见一斑。 姜恒便是在她的婚礼上,初次邂逅徐星光的。 张知意很护犊子,见陌生人这般污蔑诋毁徐星光,张知意怎么能忍? 张知意不卑不亢地说道:“徐星光当年高考,是咱们联盟州文科第二名,她那样的好成绩,去任何名校读书都不是问题。可她最后却拒绝了所有名校投来的邀请,就读了本城师范学校,念的还是学前教育专业。” “一个女人想要走捷径,姣好的容貌跟身材就是加分项。她若真的想要依附权贵来完成阶级跨越,就该去名校就读,再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跟高学历嫁入豪门。她没那么做,说明她是个思想别具一格,有独立人格的人。” “褚太太跟星光接触不多,想来这之中存在误会。” 张知意公然维护徐星光,当众拆了褚太太的台,这令褚太太面上挂不住。但她又不能得罪了夏侯家,谁不知道夏侯家的二公子对夫人宠爱有加,曾为她做过许多荒唐事。 褚太太便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白葡萄酒,掩饰般解释道:“你说得对,是我说话不过脑子。” 张知意便顺着台阶下,“褚太太不知全貌,会这样误会星光也情有可原,等星光醒了,我一定要带她跟褚太太多见面,让褚太太看看她有多好。” 褚太太笑得勉强,嘴上却应承道:“希望她能尽快苏醒。”心里却在暗骂:最好是永远都不要醒。 第8章 善良孝顺,不重名利? 舞池那边音乐戛然而止,年轻男女纷纷停下来,朝宴厅大门望去。 一名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士正昂首阔步朝大厅中走来,他容貌俊秀,身穿高定款深蓝色西装,外套袖子下露出一截白色的衬衫,袖口处佩戴着一对暗紫色宝石袖扣。 那正是羽翼珠宝公司上个月新推出的圣诞新品,全球仅售100对,售价逼近二十万的作品‘追觅’。而他左手腕上佩戴的深海系列机械腕表,售价更是高达两百万。 高调入场的青年,正是今晚这场宴会的主人公褚子木,一出生便站在金字塔上的人。 良好的教养与金钱的堆砌,使他看上去贵气逼人。 褚子木至今还是单身,渝江城不知道多少豪门世家的千金在惦记着他身旁那个位置。他的到场吸引了全场人的瞩目,更有性格大胆的未婚女子在朝他暗送秋波。 但褚子木却无视掉所有莺莺燕燕,径直地走向演奏乐队所在的舞台方向。 一个身穿蓝色泡泡袖纱裙的年轻女孩背对着褚子木,站在演奏乐师们的身旁,正专心地跟钢琴师聊天。 在无数道好奇目光的注视下,褚子木来到了女孩子的身旁,并伸出右手,从后方轻拍她的肩膀。“明月。” 听到褚子木的声音,女孩这才转身望过来,她茶青色短发半披着,额前两缕长发编成小辫子拢到脑后,头戴珍珠发箍,精致淡妆更是将那张巴掌脸修饰得吹弹可破,干净无瑕。 这是个漂亮动人的女人,她身上既有年轻女人的娇媚,又兼具少女的朝气纯洁。 见到盛装打扮后的尤明月,褚子木眼底浮现出惊艳之色。“明月,你今晚真好看。” 尤明月俏皮一笑,她下意识朝褚子木迈了一步,压低声音像说悄悄话:“褚先生,我竟然见到了我的偶像钢琴家艾伯特先生!十分感谢你能邀请我来参加你的就任欢庆会,我才能有幸看见偶像。” 尤明月的呼吸从褚子木脖颈上一扫而过,他汗毛顿时全部倒立,头皮都有些发麻。尤明月丝毫没有察觉到她靠自己这么近,对一个成熟的男人而言是一种诱惑。 褚子木目光落在尤明月的脸上,漂亮的女孩儿双眸澄清,像是在林间成长的小鹿,干净不染尘埃,让人不忍心生亵渎之心。 褚子木定了定神,压下心猿意马,告诉尤明月:“我知道你喜欢艾伯特先生,特意将他请来的。” 闻言,尤明月先是一怔,待明白褚子木这样做的用意后,便害羞地低下了脑袋。 褚子木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尤明月的喜欢,此举也是在向尤明月表达他对她的好感。 他们虽然都是渝江城人,但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 两个月前,褚子木从国外归来,独自开车在城区闲逛,一时分神差点撞到了一个横穿马路的两岁孩童。尤明月就是在那个时候冲了出来,护住了那个小男孩。 那场车祸虽没对尤明月造成性命之忧,却在她白皙匀称的大腿上,却落下了一个丑陋的伤疤。但她是跟音乐公司签约的艺人,腿上的疤痕会影响她在公众面前的形象。 褚子木暗自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对尤明月更好一些,不要辜负她。 两人亲密无间的谈话落在其他人眼里,不免让人多想。 张太太问褚太太:“褚太太,正在跟你家公子聊天的那个女孩,是谁家的千金,瞧着很面生啊。看他俩关系很不错,该不会是令公子的女朋友?” 褚太太冲八卦的太太们笑了笑,解释道:“可能是他读书时的同学。”但一转身,她就拿出手机,命令女管家去调查尤明月的身份信息。 舞台那边,褚子木凝望着尤明月的眼神越加情深,他向尤明月伸出右手,那只手掌骨宽大,手指却细腻匀长,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明月,我可以邀请你跳开场舞吗?” 尤明月却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今天是你的就任仪式,我怎么能跟你跳第一支舞。”说完,她视线穿过一扇敞开的大门,落在褚太太的身上。 尤明月告诉褚子木,“褚先生,你更应该邀请你的母亲,是她将你培育成才,她才该是今晚最受瞩目的女人。” 闻言,褚子木对尤明月的喜爱之心又多了几分。 身为艺人,今晚这种场合最适合尤明月展露自己的才华,博得关注,但她却毫不犹豫地将这难得的机会让了出来。 她真是善良孝顺,不重名利。 “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那你就没有什么礼物送给我吗?” 尤明月表情略显羞赧,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写了一首钢琴曲,还没有给其他人听过,如果褚先生不嫌弃,我想单独弹给你听。” “我当然愿意做你的第一个听众。”褚子木看尤明月的眼神都变得幽深起来,他告诉尤明月:“楼顶露台有钢琴,你先去吃点东西,稍后我们去楼顶,你弹给我听。” “好。” 目送尤明月去了用餐区,褚子木这才快步来到褚太太身旁,伸出右手,弯腰邀请褚太太跟自己共舞,“这位美丽贵气的夫人,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和我跳一支开场舞?” 褚太太笑意吟吟伸手搭在褚子木手心,“乐意至极。” 跳舞过程中,褚子木总忍不住偷看尤明月,被褚太太发现了。褚太太便问他:“子木,那是你喜欢的女孩子?” 褚子木没有隐瞒自己的心,他直白地告诉褚太太:“妈,我喜欢她,还在追求她。” ‘追求’二字太正式,可见褚子木是动了真心。 一舞结束,褚太太拍了拍褚子木的手臂,便拎着裙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时,女管家也已经查清楚了尤明月的情况,她来到褚太太身边,弯着腰,将褚子木跟尤明月的相识经过说了一遍。 得知那女孩曾从儿子车前救下了一条小生命,褚太太对尤明月也多了几分认可。 至少,她是个富有爱心的善良人。 第9章 打造完美形象 褚太太又问女管家:“查过她的家庭背景吗?” 女管家知无不言,“她是渝江城人,母亲叫尤静秋,是原晴朗日化公司老板徐泽清的续弦夫人。生父不详,但她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尤骄阳。她哥哥过了咱们联盟州今年的初考,进了联盟会,现在是夏侯二公子部下一名实习秘书。如果他能通过明年的内考,就能正式加入夏侯家,为夏侯家效力。” 顿了顿,女管家又补上一句:“对了,徐泽清是徐星光的父亲。”也就是说,尤明月跟徐星光是名义上的姐妹,她们是一家人。 弄清尤明月的身世信息后,褚太太眉头都忍不住轻蹙起来。生父不详,这意味着尤明月的母亲是个未婚生育的女子,而未婚生育往往都跟‘不自爱’挂钩。 就更不要说,她的继父是徐星光的父亲。 褚太太对徐泽清不算了解,但她也知道徐泽清在发妻去世刚三个月便迎娶了新婚妻子的事。男人们听说了这种事,大多只会笑着称赞徐泽清一句有本事,可身为女人,褚太太却看不上徐泽清这种做法。 就算尤明月的哥哥是个潜力股,可尤明月的原生家庭情况,还是令褚太太不满意。 “我知道了,你下去。” 褚太太看得出来,褚子木很喜欢尤明月,尤明月对她儿子也是有情谊的。这是褚子木被徐星光拒绝后,首次对一个女孩子动心,褚太太也不能强硬分开他们。 家里已经足够有钱,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联姻,自然是锦上添花。但孩子若是能找个真心喜欢的女子,哪怕对方并不十分富有,但只有精神富足,三观正直,她也不会反对。 只希望那个叫做尤明月的女孩子,不会辜负子木的一番心意。 庆功会还没结束,褚子木便带着尤明月去到了酒店楼顶的私人露台,这里是褚家人用来举办私密派对跟家庭聚会的地方。 豪华泳池旁,摆着一架水晶打造的三角钢琴。尤明月一看到那架钢琴,便瞪圆了双眼,惊呼道:“竟然是坦斯家的水晶钢琴,全球仅有三台。” 能用坦斯水晶钢琴弹奏钢琴曲,是每个钢琴学者的梦想,尤明月也不会例外。“褚先生,我真的可以用他弹奏我的创作吗?” “钢琴就是给钢琴演奏者使用的,否则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在我看来,你们很配。”褚子木拉着尤明月走到钢琴凳前,按着她坐下,鼓励她:“明月,我很期待你的演奏。” 说完,褚子木便绕到尤明月对面,站在钢琴后方凝视着她。 尤明月坐在钢琴前面,便恢复了镇定,拿出了一名钢琴演奏者该有的气度。她将长发拢至耳后,抬眸隔空朝褚子木看了一眼。那一眼,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因为羞赧不好开口。 褚子木被她看得心里发痒,如同被猫咪挠了挠。 尤明月很快便收回了目光,静下心来认真弹奏。 浓冬的寒风吹拂着尤明月大,她发尾飘动,挺翘的小鼻头被冻得微红。优雅悲伤的钢琴曲飘散在夜色中,令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褚子木凝望着尤明月那张白净纯洁的巴掌脸蛋,心跳越来越迅猛。渐渐地,他耳朵失聪,听不清钢琴曲到底在表达什么内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该如何跟尤明月表白,她是会接受,还是会拒绝? 最后一颗琴键回弹,琴声戛然而止。 尤明月忐忑地看着褚子木,问他:“褚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褚子木恍惚间回过神来,意识到尤明月正在等自己的评价,赶紧鼓起掌来。“你这个年纪能创作出这样的曲子,非常厉害。” 褚子木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大步走向尤明月,将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见尤明月冻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褚子木建议她先去房间休息,“楼下房间有暖气,你先去房间休息,等宴会结束了我再送你回去,好不好?” 尤明月下意识拒绝了,“不用了,我打车来的,我自己回去就行,不麻烦褚先生了。”若今晚真的留下来住一晚,不管她跟褚子木之间会不会发生点什么,那都会给褚子木留下不自爱的表现。 她的母亲未婚生下他们兄妹,这始终都将是她身世上的一个污点。她要打造一个完美的形象,可不能犯那种原则性的错误。 果然,听见尤明月拒绝自己的提议,褚子木也不气恼,看她的眼神反而更显珍惜。但褚子木又哪里舍得让她一个人回去呢?他打了个电话向助理吩咐了几句,便决定提前离开宴会,亲自开车送尤明月回家。 一路上,气氛格外暧昧,但两人都没主动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车子拐进一个年岁较久的别墅小区,褚子木正要开口询问尤明月家住在几号,就见尤明月伸手指向路右侧一栋三层别墅,她说:“楚先生,那就是我家。” 褚子木望着那小别墅,难得发起呆来。 他忽然转身问坐在副驾驶的尤明月:“你跟徐星光是什么关系?” 尤明月正低着头在解安全带,她闻言停了下来,对褚子木做出解释:“她是徐伯伯的女儿,徐伯伯是我妈妈的再婚对象,算起来,我应该是她的姐姐。褚哥哥,你也认识她吗?” 褚子木垂下眼睑,藏住眼里的古怪跟尴尬,他解释道:“徐星光是我的学妹,以前跟我妹妹关系很好。”褚子木心情复杂,他是真没想到,明月跟徐星光竟然成了一家人。 “难怪呢。我听人说,星光从小就长得很漂亮,特别受男孩子喜欢。你们会认识也不奇怪。”尤明月想到什么,眼神黯淡了一些,她藏好情绪问褚子木:“褚先生,你该不会也追求过星光?” 褚子木没有隐瞒自己的过去,坦诚告诉尤明月:“我以前是喜欢过她,但她选择了姜恒。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是吗?”尤明月低着头,像是在难过。 褚子木看出了她的情绪,赶紧安慰她:“但我早就已经不喜欢她了。” 闻言,尤明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捕捉到尤明月眼神变化,褚子木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她这么在乎自己对徐星光的态度,是不是表示她对自己也有着同样的心思? “对了。”尤明月突然说:“星光已经醒了,就在昨晚。” “真醒了?”乍然听到这消息,褚子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昏睡了三年,徐星光竟然还能成功苏醒,这太让人意外了。不知道她醒来得知姜恒竟要跟初恋情人结婚的消息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一想到徐星光当初拒绝自己,选择姜恒,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得到,褚子木就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第10章 徐星光真不是个东西! “是醒了,不过”尤明月轻拧眉心,似乎是想到了不开心的事。 褚子木问她:“怎么了?” 尤明月捏着珍珠手拿包,小幅度摇了摇头,咬着红唇,有些难堪地说道:“她知道徐伯伯跟我妈妈结婚的事后,表现得非常生气,还骂了我母亲。今天中午我还特意买了花去看望她,想劝她不要太恨徐伯伯,可她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送了一盆绿茶盆栽羞辱我” 褚子木想到那一幕都觉得窒息。 明月是多么善良懂事的女孩儿,徐星光竟然嘲讽她是绿茶! 他以前只知道徐星光是个贪慕虚荣,一心想攀高枝的女人。竟不知道,她心思竟这么狭隘。 他还真是瞎了眼,竟然对那样一个人倾心过。 “明月,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妈妈跟他爸爸结婚的时候,她妈早就因为醉驾去世了。你妈不是小三,更不是小三的孩子。” 当初徐家被姜恒害得资金断裂,渝江城中无人肯伸手帮他们一把。为了挽救徐泽清的公司,向来清高的莫音书也只能踩碎了自尊,放下身段去参加酒会拉人投资,最后却因醉驾身亡。 这事曾引起过上流社会的热议,就连远在国外的褚子木,也听说过这事。 徐泽清跟尤明月母亲结婚的时候,莫音书已经去世了,她根本就不是小三。徐星光因为这件事怪罪尤明月,当真是无理取闹。 “这徐星光还真是不像话!”褚子木是真的觉得自己年少时期的一往情深,是真正喂了狗。 见褚子木生气了,尤明月又指出:“褚先生,你这话也不对。” “你还替她说话?”褚子木觉得尤明月太软弱好欺负了些。 尤明月却说:“推己及人地想一想,星光会生气也没错。对我们而言,这三年是一天天度过的,但对她来说就只是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妈妈没了,父亲还娶了别的女人,她不能理解,也是正常的。” 设身处地一想,褚子木也有些理解徐星光恨徐泽清的想法。“但你们母子三人是无辜的。等她回来,你们三人的处境肯定很尴尬。” 尤明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表情显得格外忧愁。 尤明月强颜欢笑,她道:“星光本性一定很善良,不然,像褚先生这样优秀的男子,当初也不会对她倾心了。或许她只是一时受了刺激不能接受这一切,等她想明白就好了。” 听尤明月这样一说,褚子木胸口顿时发闷起来,更觉得和徐星光不是个东西。 而像尤明月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她应该被呵护,被珍藏。 褚子木凝视着尤明月娇艳美丽的脸颊,害怕再不告白就会错过这么好的女孩子。 褚子木突然不想再忍耐了,他唐突地抓住了尤明月的手。 “褚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尤明月吃了一惊,又羞又恼。她下意识要从褚子木掌心中挣脱出来,却没成功。 “明月。”褚子木大胆地亲吻了下尤明月的指尖。 尤明月震惊不已,忘了挣脱。 褚子木垂眸看着尤明月,无比郑重地说道:“星光再璀璨,不如明月点亮漆黑的大地。明月,在我心里,你比徐星光更好。” 听到这话,尤明月的杏眼里隐隐含着泪光,表情更显得委屈,“褚先生,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当然。”褚子木深情地向尤明月告白:“明月,我喜欢你,我想要保护你。就算徐家容不下你,徐星光不待见你,但我会永远珍惜你。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是天上的明月,能照亮漆黑的夜。但我贪心的希望,你这轮明月,以后只为我一人照亮黑暗的夜。” “明月,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褚子木紧张地等着对方的应答。 尤明月双手捧着红唇跟翘鼻,双眼通红地点了点头,“褚哥哥,我也喜欢你。” 这声褚哥哥听得褚子木心头一颤。 褚子木激动不已,再次捧着尤明月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当他还想再进一步去亲尤明月的嘴唇时,却被尤明月害羞地拒绝了。“褚哥哥,别这样,下次。” 被拒绝,褚子木也不生气,还觉得这是一种情趣,是尤明月自尊自爱的表现。 “好。”两人只是牵着手,也觉得气氛甜蜜。 在车里说了很久的话,褚子木这才打道回府。 尤明月站在路边,目送褚子木离开后,她脸上娇媚羞赧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尤明月抬头仰望天空。 寒冷的夜,天空是灰蒙蒙的铅色,哪里看得到星光? 只有明月,洒满大地。 “徐星光,你看,曾经爱慕你,悄悄护送你回家的男人,现在成了我的裙下臣。就算你还活着,这徐家,这渝江城,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渝江城上最耀眼的玫瑰” “呵”尤明月拢紧大衣,嘴角勾起一抹天真无邪的笑意,她盯着手拿包上的珍珠,低语道:“从此以后,我是玫瑰,而你,不过是一滴蚊子血。”今晚她在庆功会上的表现,彻底拿捏住了褚子木的心,也在褚太太那里留下了好印象。 她只是略施小计,就彻底虏获褚子木的心,成了他的正牌女友。而徐星光不过是个被姜恒利用并抛弃,失去了母亲的可怜虫。 就算她醒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尤明月为了迎接徐星光的回归,暗地里做了不少准备,但身为当事人的徐星光,却在疗养院里日复一日做着无聊的康复训练。 三年不曾动过的身体,就跟废物差不多,每走一步,脚下都像是针在扎一样疼。 但徐星光经历过比这还要痛苦百倍千倍的折磨,她无所畏惧。 这天她训练得精疲力尽,正坐在康复训练室的凳子上擦汗,就见护工推着轮椅快步朝她走来。“徐小姐,叶先生来医院坐诊,听说了你的事很感兴趣,说是要亲自给你问诊呢。” 护工的语气难掩激动,一张胖脸都有些发红。 徐星光挑眉,问她:“叶医生是谁?”她不记得长康疗养院有这么个医生。 护工告诉他:“叶医生是咱们医院院长的侄子,那医术杠杠的,江湖人称鬼手神医。他神出鬼没的,好几年不来一趟,你能碰到他来问诊,也是运气好。” 第11章 吃什么都不吃亏 徐星光对这人毫无了解,况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很健康,除了因为疏于锻炼有些发虚外,并没有任何毛病。 她没兴趣去见什么叶医生。“琳琳姐,我觉得没必要去。” 但护工却很看重这次机会,“胡说!机会难得,必须去!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叶医生问诊呢,你倒好,机会摆在眼前都不知道珍惜,傻不傻啊!” 琳琳姐身强体壮力气大,直接一把将徐星光从地上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推着她就风风火火地去见叶医生,一路上还在跟徐星光吹嘘叶医生的厉害。“咱们叶医生可牛逼了,就连神隐岛上住着的大人物,都想要聘请他当医生呢。” 听到神隐岛三字,徐星光心头微动。 徐星光对现实世界的人际关系跟童年往事都淡忘的差不多了,回归现实世界后的这些天,她一直在整理自己的回忆。对神隐岛,她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此事说来话长。 徐星光的奶奶名叫洪清霜,她刚满18岁就嫁给了爷爷徐庆年,20岁那年就生下了她的父亲徐泽清。在徐泽清8岁那年,洪清霜娘家叔叔一家因为意外事故去世,只留下一个年仅三岁的独子洪如海。 洪清霜的父母仁慈,不忍见侄子进孤儿院生活,便将洪如海带到自己家收养。但老两口年纪大了,教育理念已经跟不上社会的进步,为了那孩子能享受更好的教育,便将洪如海寄养在洪清霜夫家。 但老两口也没有让洪清霜难做人,每个月都会准时支付徐家足够的辛苦费。洪如海只比徐泽清小五岁,两人又自小生活在一起,关系十分亲厚。他们名义上是舅甥,内心里却把彼此当做兄弟。 洪如海是个极度自律跟上进的人,他像海绵吸水一样疯狂汲取知识,最终靠自己的努力考入夏国第一名学府。毕业后,更是凭借自己的本事,通过层层考核,被神隐岛的管家相中,成了神隐岛上的一名园丁。 能进入神隐岛工作,洪如海就成了人上人。无论是在洪氏家族,还是许氏家族,洪如海都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徐星光模糊记得,在自己的童年跟少女时期,每当洪如海回家探亲时,家里都会拿出最高规格来接待他。 神隐岛是霍家根基所在,以徐泽清的身份地位跟财力,还没有资格将手伸到神隐岛打探消息。想来,有关霍家那病秧子的一切信息,都是通过洪如海之口传出的。 关于将她弄死,送去神隐岛跟那个病秧子配阴婚的事,十有八九就是洪如海在背后操控。 洪如海才是整件事的主谋。 只要这桩阴婚能配成,洪如海在神隐岛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走入绝境的徐家,也就能凭借着这股东风登上洪如海这艘大船。 这真是一件稳赚的买卖。 徐星光有意想要打听到更多有关神隐岛的事,而与神隐岛打过交道的叶医生,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徐星光想着心事,一路无话,被护工琳琳姐送到了叶明罗的临时办公室。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琳琳姐便推着徐星光进去,没看到叶医生,就朝里面隔间喊了声:“叶医生,徐星光到了。” 顿时就有脚步声从隔间里面传出来。 徐星光闻声朝隔间小门望去,就看到了传说中的鬼医神手叶明罗。 叶明罗留着络腮胡,有种不修边幅的粗犷感,这与他神医身份极不相符。整栋楼都有暖气,他穿着一件红色款补丁设计的针织毛衣,配黑色牛仔长裤跟板鞋,体外随意披了件白大褂,那褂子敞着穿,显得不伦不类。 他这副打扮很另类,放在其他任何一个医生身上,那肯定会被病人按上个‘不靠谱’的头衔。可这位能力出众,连神隐岛霍家都当做医神捧着,他即便是裸着一丝不挂坐在办公室里,病人也只会夸他一声‘个性’。 徐星光盯着叶医生看了两秒,率先开口打招呼:“叶医生好。” 叶明罗也没料到徐星光是个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对着她的脸稍稍发了会儿呆,便恢复了他神医的气度。叶明罗十分不正经地来了句:“长得挺好看啊,看来是上苍都舍不得美人陨落,特意开恩把你送回来了。” 叶明罗看过徐星光的诊断记录,按理说她必死无疑,可她却醒了。 这事蹊跷得很。 叶明罗对一切医学奇迹都很感兴趣,得知徐星光苏醒这件事后,就对这个活着的‘医学奇迹’产生了兴趣,说什么都要亲眼瞧一瞧。 听到叶明罗这话,徐星光反倒对他生了几分好感来,她笑道:“叶医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还真得感谢我妈给我生了一副好皮囊。”说着,徐星点了点脑袋,歪头望着叶明罗:“看来叶医生也该感谢你妈给你生了一个聪明的脑子,为你免除了许多顿毒打。” 叶明罗若是没这颗脑子,就凭他这张得罪人的嘴,不知道要被别人毒打多少次。 叶明罗:“” 向来嘴毒的叶明罗,难得被一个女子噎得无语。 隔间里面,同样坐在轮椅上,面色惨白的男人听到徐星光这话,嘴里发出一道短促的笑音,近似无声地摇头说:“伶牙俐齿,吃什么都不吃亏。”跟个刺猬似的。 “徐小姐能说会道,在下佩服。”叶明罗挥挥手,让护工先出去。 等护工离开后,叶明罗这才走到徐星光面前蹲下来。他扬起头来凝视徐星光,藏在凌乱黑眉下的双眼,显得格外犀利。 很少有人能承受他这样的眼神。 徐星光坦然地接受着他的审视,丝毫不显慌乱,始终镇定从容。 叶明罗盯着徐星光瞧了一两分钟,还是没有瞧出个答案。 徐星光啧了一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叶医生,我没有被夺舍,也没有被魂穿,我还是我,你继续看下去,也不会从我身体里揪出个妖魔鬼怪来。” 闻言,叶明罗露出尴尬之色。看样子,徐星光的智商跟城府并不像她外貌看上去的那么年轻好欺诈。 摸摸鼻子,叶明罗站起身来,靠着身后的办公桌,笑道:“你的想法很有趣,不愧是青年作家。”下一秒,叶明罗就收了笑容,表情严肃了几分,“我看过你这三年的检查报告,结合我的从医经验来看,接下来一年时间内,你的身体器官会加速衰竭,你注定会死。一个将死的植物人,竟然醒来了真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徐小姐昏迷那年也不过才18岁,可现在的徐小姐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叶明罗玩味地说:“徐小姐,你的身上,一定发生了很有意思的事。” 但他知道自己无法从徐星光这里打探到真相。 第12章 我们是一对死鸳鸯 叶明罗顿时就对徐星光失去了兴趣,他正要抬头喊护工进来,却听到徐星光说:“我的护工说叶医生医术超绝,连神隐岛霍家都想要请你看病,看来叶医生跟神隐岛上的人关系不错?” 叶明罗没料到徐星光会跟他打听神隐岛的事,他心里觉得意外。“徐小姐,我一个小人物哪里能知道神隐岛的情况啊。” 徐星光像是看不出来叶明罗是在敷衍她,她自顾自说:“神隐岛的事我不好奇,我就好奇一件事。” 叶明罗耳朵竖了起来。 徐星光幽幽道:“霍家是不是有个病秧子,叫”转了转脑子,徐星光才想到那个人的名字,“霍闻安。”她觉得这人的名字取得不靠谱,什么霍闻安,她听见了就寝食难安。 听到这声‘病秧子’,叶明罗表情顿时变得古怪惊悚起来,余光下意识朝着身后的隔间瞥了一眼。 担心徐星光继续问下去会惹祸上身,叶明罗急忙打断徐星光:“徐小姐慎言!霍家的事向来不对外公开,知道的多了可没有好果子吃。” 叶明罗这反应,分明就是清楚这件事的,只是出于忌惮跟别的原因,不愿透露罢了。 徐星光朝关闭的办公室门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对叶明罗说:“叶医生,这里没有外人,我就问你一个事。那个霍闻安,他死了没?”对于徐泽清要将她跟霍闻安配婚这事,徐星光感到耿耿于怀。 一想起这事就恶心。 她想要知道霍闻安是死是活,他如果死了,那洪如海的算盘就彻底崩了。 那她只需要等时机成熟,找洪如海清算这笔账就行。 如果霍闻安还活着,为了谨防洪如海跟徐泽清还没死心,徐星光有必要留一手,做周全准备。 徐星光这问题提的十分大胆,惊得叶明罗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霍闻安被重疾缠身的事,并非秘密,上流社会的人多少都听到了些风声。徐星光会知道霍闻安是个病秧子的事,倒不奇怪。但叶明罗好奇的是,徐星光为什么会关心霍闻安的生死,她看上去不像是会操心这些事的人。 叶明罗很快放松下来,饶有兴致地提出一个问题来:“徐小姐这么关心那位的生死,怎么,难道你对他有不能言明的感情?” “有啊。”徐星光耸耸肩,似认真,又似开玩笑地说:“我们差点就成了一对死鸳鸯,我当然好奇我那个病秧子对象的情况。” 叶明罗一愣。 难道徐星光也是霍夫人给霍闻安找的配婚对象? 可徐星光的家世,应该入不了霍夫人的眼。 联想到霍闻安病危那晚,在医院走廊上哭哭啼啼的三个世家千金,叶明罗觉得自己窥见到了冰山一角,又不敢确定。但他有些好奇里面那人听到这回答,会是什么反应。 “既然都是差点做了夫妻的人了,想来你们之间也有心灵感应,徐小姐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你想他还活着,还是没活着?”叶明罗的回答模棱两可。 徐星光颔首道:“看来他还没死。” 又被徐星光揣摩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叶明罗赶紧叫来护工。“琳琳,可以把徐小姐送回去了。” 琳琳姐立马推门走进来,握着徐星光轮椅的把手,客客气气地问叶明罗:“叶医生,徐小姐身体没事?”护工敬职敬业,时刻将徐星光的身体情况放在首位。 叶明罗笑了笑,“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今天多谢叶医生了。”护工推着徐星光走后,叶明罗赶紧将门关上,接着就跟抽风似的从嘴里发出‘嚯嚯嚯,哈哈哈’的笑声。 “够了。”隔间里面,传来一道无奈的男音。 叶明罗揉着笑到发痛的肚子进了隔间,他盯着轮椅上的霍闻安,笑道:“阿醉,你听见徐小姐刚才问的话了吗?哈哈哈,病秧子对象,死鸳鸯!”越说叶明罗也觉得好笑,“哎哟,笑得我肚子疼。” 霍闻安抬起眼睑,一双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凝视着叶明罗。 他不用说话,一股无形的上位者气场便压迫得叶明罗毛骨悚然。叶明罗赶紧收起笑脸,他皱眉道:“霍夫人眼光一向挑剔,怎么会看上徐家的女儿?” 霍闻安靠着轮椅,提了提滑下去一截的毯子盖住小腹,他这才说:“那丫头知道隔间里面有人,她是故意那样说的。” 叶明罗愕然不已,“目的呢?” 霍闻安摇摇头,觉得叶明罗这颗脑子除了在医学方面有些天赋跟智商外,平时可谓愚钝。“目的是想让我知道,神隐岛上有人手脚不干净,在背后算计。” 叶明罗神情一凛。 他沉吟下来,仔细一想,也就想明白了这之中的弯弯绕绕。 但他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徐星光能猜到隔间有人,这我还不觉得奇怪,但她怎么就猜到隔间里的人,会是霍家人?” 霍闻安摇头。“不知道。”霍闻安觉得徐星光不止猜到他是霍家人了,还猜到了他的详细身份了。 奇怪,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行了,活奇迹看完了,我现在就送你这尊活菩萨回老街。”两人坐电梯来到地下室,叶明罗扶着霍闻安上了车,他将轮椅收好放进后备箱。 叶明罗亲自开车,载着霍闻安从渝江城街道奔驰而过,最后开向了渝江城西部大学城。但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大学城,而是大学城后方那片没被拆迁的老道街区。 这里原本是个地理位置较偏僻,背靠苍山密林,远眺渝江都城的小镇。大约八年前,联盟会将小镇前面的田地湖泊征收,开发成了大学城,但小镇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功征收。 威严而宏伟的大学城就矗立在老街前面,后面则靠着一片苍古幽暗的深山老林,夹在中间的老街更显得另类奇特。它像是被旧时代抛弃了,又没完全被新时代接住。 每天的朝阳被大学城抢走,落日被苍山密林霸占,整个小镇只在中午前后几个小时能拥抱阳光。 这会儿正是黄昏时候,临近晚饭。 一些学生来到小镇的饭馆下馆子,悍马车行驶在狭窄拥挤的老街道中,半个小时才挪了两百米。叶明罗感慨道:“这破地方倒是热闹起来了,以前只有赶集的时候才能看到这么多人。” 霍闻安注视着窗户熟悉老旧的风景,没有做声。目光偶尔停留在大学生们那年轻有力的强壮身体上,会微微屈起手指。 第13章 诡异出现的手链纹身 zhe“到了。”车停在小镇尾巴,叶明罗将轮椅搬下车,又将霍闻安扶在轮椅上坐好。他打量着面前这栋大门都生了锈的老房子,问霍闻安:“真要住这里?不换个房子?” 霍闻安摇头,“不换。” 叶明罗将门打开,推着霍闻安进了小院子。 院子里的杂草被清理过,地上还有杂草被拔除的痕迹,看着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霍闻安置身在小院中,目光却落在隔壁那栋看着年代要新一些的两层洋楼。 叶明罗顺着他目光望去,好奇问了句:“那是谁的房子?” 霍闻安说:“一个阿姨,她每年夏天都会带着孩子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她人怎么样?” 霍闻安答非所问:“她很爱自己的孩子。” 叶明罗想到霍闻安那个糟心的妈,知道自己又在霍闻安雷点上蹦跶了一回,便懊恼地皱了皱眉。 “也许明年夏天就又能看到她了。”拍拍霍闻安的肩膀,叶明罗语重心长地说:“阿醉,努力活到那个时候。我听人说,这个小镇的夏天很美,我还想跟你一起过夏天呢。” 霍闻安却说:“我没兴趣跟个抠脚大汉一起过夏天。” 叶明罗笑得肩膀都在抖。 叶医生说徐星光没事,张医生才真的放心,还给她修改了康复训练方案。护工琳琳姐严格执行张医生的标准,天天监督徐星光做康复。 在琳琳姐的监督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徐星光便完成了康复训练计划。她身上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瘦如竹竿的身躯长了七八斤肉,面色红润了不少,双腿更是有力起来。 现在,她一口气爬十层楼都不会喘气,身体比她住院前还要硬朗。 “可以通知你的家人,明天来接你了。”张医生终于在徐星光的出院申请上签了字。 徐星光点了点头,跟张医生道了谢,又去医院对面的菜鸟驿站取了快递。回来后,她将网购的几份礼物分别送给张医生,长期照顾她的护士,以及日日监督她的护工琳琳姐。 她送的东西都不贵,但胜在实用,张医生他们都收下了。 琳琳姐帮她收拾东西,还告诉她:“病人一般都会挑在上午出院,吉利。徐小姐,你还是让你爸爸明天上午来接你出院。” 徐星光都可以。 事实上,徐星光没打算通知徐泽清他们来接自己。 正想着呢,徐星光就接到了徐泽清的电话。 “星光,医院那边说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爸爸这就来。”徐泽清不是在询问徐星光,而是在通知她决定。 徐星光告诉他:“我明天上午出院,护士们都说上午出院兆头好。” 徐泽清笑她:“这么年轻的孩子,怎么还迷信?” 徐星光淡淡回了句:“是迷信吗?我还以为他们都是盼着我身体健康,再也不要进医院,才特意给我挑了个好时候呢。”她这话讽刺拉满,就差没明白地指出徐泽清对她的身体健康不上心了。 徐泽清听明白了徐星光的话外之音,忙应道:“明儿上午出院挺好的,那我上午来。”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琳琳姐也看出来他们父女感情不深了,也没有多嘴地过问。“东西都要带走吗?”琳琳姐是觉得,医院住院使用的一些东西,没必要全部带回去。 晦气。 徐星光心情不是很好,她说:“算了,都不要了,琳琳姐你把这东西妥善处理了。”捐了也好,卖了也好,都行。 “那好。对了。”琳琳姐指着床头柜最底下那个抽屉,说:“那条手链应该是谁送给你的,你记得收好,明天出院别忘记带了。” “手链?”徐星光赶紧打开那个抽屉,果真看到里面有个棕色盒子。 嗯? 这是谁的东西? 上个病人的? 可长康疗养院才建立五年,她是住进这个病房的第一个植物人,不存在上个病人的说法。 徐星光稍作犹豫,便打开了盒子的盖子,发现那里面是一串用红绳子串起来的水晶哦不,是玻璃手链。徐星光拿起玻璃手链,数了数上面的玻璃碎片个数,一共是十个。 徐星光现在对‘10’这个数字有阴影,她没有轻率地去触碰那条手链,而是问琳琳姐:“这东西是谁放这儿?” 琳琳姐却说:“这我也不知道啊,我昨儿给房间做卫生消毒大扫除的时候,还没看到它呢。应该是你朋友或者亲戚送的,要不你打电话问问?”琳琳姐忙着去处理那些东西,就先走了。 徐星光靠着床边,出神地抚摸着手链上的玻璃,这两天没有任何人来看望她。 这手链到底是哪里来的? 总不能是凭空出现。 徐星光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诡异的念头:她被玻璃砸中,灵魂被拉入异世轮回,这条手链恰好也是玻璃材质的,这不会是巧合。 难道,这手链跟那面镜子有关? 徐星光思忖了很久,才谨慎地将它戴到左手腕上。 戴上去后,并无异常。 松了口气,徐星光正打算取下手链,却看到了诡异的一幕,那串手链竟然消失不见了,而她如雪般白净纤细的手腕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手链纹身! 那纹身看着与手链一模一样,就像是3d纹身图案烙印在皮肤上一样。 “我x。”徐星光没忍住蹦出一句骂声。 她屈膝坐在床边,盯着左手腕发了半天呆,才接受了这个事实。魂穿十世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一条手链会凭空化作纹身烙印在她的皮肤上,也就不显得多奇怪了。 坦然地接受了这令人发愁的事实后,徐星光便研究起那手链的作用来。 这样的东西,她不相信它毫无作用。 她咸鱼似地躺在病床上,对着手腕上的纹身看了片刻,便若有所思地闭上了眼睛。 在她闭眼的那一刻,她左手腕上的纹身突然一阵发烫,一股股红色热量顺着她的血管涌向脑海,她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十本书籍,每本书上都用黑色毛笔书写着一行字。 笔走龙蛇的字迹,充满了苍劲磅礴气势。 从左往右,分别是—— 《成为顶级星厨的秘诀》、《成为顶级饲养员的诀窍》、《种药心得》、《基建狂魔的毕生成就》、《脱贫奔富指南》、《高空飞行作战指南》、《外科全科心得》、《机甲设计心得》、《乡村教师心得》、《钢琴大师的一生》。 第14章 魂穿十世的见证 看完十本书籍的名字,徐星光陷入了长久的回忆。 她以不同身份跟性别,在不同世界轮回。这十本书籍的书名,就是她魂穿十世时,在每个世界里达成的最高成就。 第一世轮回,她去到了一个美食大陆,从一个卖炒饭的街边小贩,逆袭成了顶尖星厨。第二世,她穿越到了爱好斗兽的古世界,从动物园的饲养员,晋级成受所有野兽尊敬认可的顶级饲养员。 第三世,她成了男儿身,诞生在一个修仙世界,从一个受尽欺负的小药童,变成了最厉害的药师,并建立了一家高级药材铺,成了所有高级药师的供应商。 第四世,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农村家庭,父亲是个木匠,她深受父亲影响想要当一名木匠,父亲却说女孩子的手只能拿绣线,不能拿墨斗纸笔,禁止她当一名木匠。可她不甘心,不认命,硬是靠着读书奋发图强,走出小山村,考上顶尖设计院,最终成了建筑史上取得最高成就的女建筑师 直到第十世,诞生在都市修仙世界的她,因不具备修仙资格,只能以平民身份在该世界生存。最终,她靠自己的艺术细胞成为深受平民与修仙者喜爱跟认可的钢琴家 看到那十本书籍,那些被徐星光淡忘的经历,又都活灵活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徐星光感慨万分。 每一世,都是她脚踏实地,一步步地走下去,一天天熬过去的。 从生到死,始终不敢停歇,更不敢触碰爱情。 她生怕自己沾染了情情爱爱,就会变得优柔寡断。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对某个世界产生了特殊的感情,她就会停下来脚步。 一旦停下来,就会认命,就再也记不住回家的路了。 她跨越千山万水,回到现实世界,但她深爱的家人,却死的死,变的变 但徐星光从来不是个会向命运低头认命的人,她就像是一个杂草,弱小但韧性十足,就算是被牛蹄子踩得融进了淤泥里,只要风一吹,她就能努力地伸直腰,继续向阳生长。 徐星光朝那本《钢琴大师的一生》伸出右手,它便自动落在徐星光的手里。翻开书籍,徐星光看到了一大摞由她亲手创作的钢琴曲。 徐星光又朝《种药心得》伸了伸手,书籍便飞向徐星光。 徐星光翻开书籍,里面是一大摞整齐排列的药材图片,而她随手点了点某张图片,那张图片就会化作一株药草出现在她的面前。而那上面的每一株药草,都是她在第三世中成功种植过,亲手培育出来的药材。 看到这里,徐星光便彻底弄懂了这条手链存在的意义。 这是她在那个世界里存在过的证据。 它是她的百宝箱,是老天爷弥补她被迫魂穿十世的补偿。 这是她应得的赔礼。 徐星光欣然收下了这份赔礼。 小东西还挺贴心,知道化作纹身伴她常在。 得到这样一件宝贝,徐星光却没有欣喜若狂,经历的太多了,她早就过了咋咋呼呼的年纪。 “哎。”徐星光叹息,自言自语地感慨道:“明明才21岁,却像是个老怪物一样,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感受过。已经没有什么能令我心情澎湃了。” 也不对。 她还没有谈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没有找到一个身强体壮活儿好的男人。 回到现实世界了,也许她可以试着走得慢一点,说不定沿途就捡到了个帅气逼人,身体好活儿好的单身帅哥,体验到不一样的乐趣呢。抱着这样的念头,徐星光有所期待地睡了过去。 这一晚,徐星光又做梦了。 梦里,她身穿一身猩红的嫁衣,站在一片漆黑诡异的荒山野岭里。她的前面有一个坑,她好奇地走到坑边,就看到那下面躺着一具棺材,穿着新郎装的男尸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睁开一双黑洞眼睛,朝她说:“老婆,来啊,一起躺。” 徐星光被吓醒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徐泽清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徐星光看到害她做噩梦的罪魁祸首,就没有好脸色。 这天正好是元宵节,街上张灯结彩,红火一片。这座城市曾是徐星光最熟悉的家乡,如今从街边路过,却觉得处处都陌生极了。 城区堵车厉害,上午十点出院,却过了下午三点才到家。 徐家仍住在原来那栋三层小别墅里,但院子里,莫音书最喜欢的那片水仙花被铲除了,种了一片品种娇贵的红玫瑰。 徐星光站在院子入口处,盯着陌生的家,迟迟迈不开步伐。 尤静秋携带一对英俊貌美的儿女站在别墅门厅前迎接徐星光,她今天穿着紫红色的大衣,衣下身材难掩性感,颇有正宫娘娘的气场。 站在她身后的尤明月穿着浅蓝色羽绒服,长卷发被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绑在后面,显得小脸巴掌大,圆润的双眼如小鹿般清澈。她身旁的陌生青年打扮得十分居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搭配一件浅咖色西装外套,脸上架着金边眼镜,看着斯文低调。 他应该就是尤骄阳。 徐星光盯着尤骄阳的脸,却觉得像是在哪里看过。直到她随意抬头一瞥,瞧见身旁徐泽清的侧脸线条,才惊悚的发现,徐泽清年轻时候的照片,跟尤骄阳有六七分相似! 徐星光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胸闷也觉得窒息。 尤静秋露出热情到夸张的笑意,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徐星光,像女主人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对徐星光说:“欢迎回家,星光。” 徐星光想事想得出神,没跟尤静秋虚与委蛇。 尤静秋很尴尬,她身后一对儿女也都有些不满。尤骄阳的态度还算安定,但尤明月却咬紧了后牙槽,她恨不得扳开徐星光的嘴巴,让她恭恭敬敬向尤静秋道歉。 尤静秋犹豫地挽住徐星光的手臂,亲昵地说:“星光,我将你的房间收拾出来了,衣服也看着布置了些。只是现在家里条件一般,买不起你喜欢的那些名牌真丝,得委屈你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有多娇贵似的。 徐星光暂时不去想其它事,她对尤静秋说:“我并不是非真丝不穿的人,纯棉的就行,再说,徐家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说着,徐星光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尤明月身上那件售价两万多的羽绒服,然后又落到尤静秋身上。尤静秋身上这件大衣是崭新的,昨儿刚买的,花了三万多块钱。 之所以会买这件衣服,就是为了穿它给自己撑气场,好从气势上压倒徐星光,好摆出她继母的气度跟威风。 尤静秋见徐泽清受徐星光那句话的影响,朝自己看来的眼神都变得谴责起来,她心里又气又委屈,憋不住想要发火。 徐星光这个贱丫头,说话心眼真多! 第15章 良心尚存的爷爷 见气氛不对,尤骄阳这才温言开口:“徐星光,知道你今天回来,我母亲特意亲自动手做了午饭,口味都很清淡,还不知道对不对你胃口呢。” 从前的徐星光的确爱吃清淡偏甜的食物,但现在的她却偏爱香辣重油的食物,但她还是礼貌地道了声:“辛苦尤阿姨了。” 得到徐星光的一句感谢,尤静秋表情这才放晴了些。 她平时都不怎么给儿女下厨做饭,今儿还特意给徐星光做了一顿饭,要是热脸贴了对方的冷屁股,她心里自然不热乎。 进屋后,陌生的保姆给徐星光端来一杯温茶。 徐星光礼貌地道了声谢谢,浅浅抿了一口,就听见徐泽清说:“星光,你爷爷病着不便起床,你要不要先去看看他?” 爷爷的房间在一楼最东侧,徐星光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以及一股难言的老年人气息。那是生病后长卧于床榻,疏于清洗跟翻身,长了褥疮血肉腐烂后才能散发出来的老人气息。 尽管被女主人刻意喷了香水,却难以掩盖。 徐星光对爷爷的印象不算深,印象中那是个一辈子刻板的人,他曾就任过渝江城第一中学校长一职,有些文人风骨,自命清高。但就是这样一个教书育人的人,却是个重男轻女的人。 “我去看看。”徐星光在徐泽清的陪同下去了东侧的老人房。 徐星光的爷爷叫徐庆年,刚年满70岁。五年前,徐庆年在浴室洗澡磕伤了脑子,当时不痛不痒就没在意,但没想到的是,他摔跤后就总出现走路偏倒的毛病,第二年就彻底中风瘫痪不起了。 徐星光推开紧闭的房门,一股难闻的气味便扑面而来,站在一旁的徐泽清下意识皱眉,显然是有些受不了这股叫人窒息的臭味。 房间里光线偏暗,徐庆年已经睡着了,呼吸略重。曾经健壮魁梧的老人,被病魔折磨了四年时间,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枯骨,那发起怒来总显得严肃古板的脸上,早已长满了老年斑。 徐星光不免感到唏嘘。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走起路来威风凛凛昂首阔步的老校长,老年生活竟如此凄苦。 “爷爷。”徐星光轻唤了对方一声。 老人眼皮子动了动,才慢慢睁开。 他浑浊双眼盯着徐星光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是谁。“星光丫头,你真的醒了?”早前听徐泽清说孙女已经醒了,徐庆年还不敢相信,没想到她竟然真的醒了! 徐星光颔首,“我回来了,爷爷。” 老人颤颤巍巍朝她伸出左手,手指微微弯曲,手背上满是褶皱。 徐星光眼里露出复杂之色,她犹豫了下,也紧紧地握住了爷爷的手。 爷爷虽然重男轻女,却并没有在生活中苛待过她,徐星光对他没有怨恨心。 握住孙女的手,徐庆年竟然落下泪来,絮絮叨叨地哭诉起来。“徐家这些年真是多灾多难,先是你遭罪,再是你妈。如今徐家遭到姜家那小子的打击落到这步田地,我看着心里痛啊。” 徐星光怔然地望着这一幕。 她记忆中的爷爷从不留意落泪,即便是奶奶去世之后,他也不曾当着孩子们的面落过泪。可现在,他的眼泪却是说落就落。 爷爷老了。 最后老爷子感慨起来:“你奶奶走得早,倒是享福了。” 徐星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闭嘴不语。 徐泽清实在是受不了这股臭味了,他拍了拍徐星光的肩膀,对她说:“你先出去,吃了饭再来跟你爷爷聊。” “嗯。” 徐星光离开房间时,还贴心地将房门关上,但她并没有立马离开。 家里隔音很好,但奇怪的是徐星光的听力却格外强,她听到徐泽清压低声音对徐庆年说:“爸,你就放心,星光现在醒了,咱徐家就有救了。” 徐庆年问他:“怎么救?” 徐泽清说:“以前追求星光的男孩里,有两个豪门贵族的孩子,虽说是私生子,但也被接回了本家。只要成功将星光嫁进豪门世家,咱们徐家就还能站起来。” “混账东西!”徐庆年勃然大怒,他捞起什么东西朝徐泽清砸了过去,痛心疾首地骂道:“你这些年读的书,都读到牛肚子下面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么做是在卖女求荣!你那公司只是经营不善破产了,并不是家破人亡了,还用不着去卖女儿!” “就算咱徐家真的家破人亡,我也不会同意你那么做!星光丫头可不像你新娶进门来的那个女人有心计,你把她嫁去豪门,那就是把她往豺狼窝里面推,她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她可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忍心!” “再说,男儿在世,当顶天立地!只有没用的东西,才会利用女人去换取财务权势。徐泽清啊徐泽清,我一世聪明,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儿?” “你滚!立马给我滚!”老人骂得狠了,就不停地咳嗽。他大概还想打徐泽清这个混账,无奈身体偏瘫,除了双手其他躯干都无法动弹,就只能靠狂吼输出。 徐泽清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捡起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息事宁人地说:“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你休息。” 听到这里,徐星光便放轻脚步离开了。听他这意思,他似乎还不知道徐泽清同意姜恒抽她血液救白月光的事,也不知道徐家之所以会破产,并非徐泽清经营不善,而是被姜恒压迫导致。 徐庆年重男轻女的思想的确不对,但他还算一个合格的长者。至少,他良心尚存,虽然看不起身为女儿身的孙女,却也不会算计孙女,伤害孙女。 徐泽清揉了揉被老爷子砸得有些疼的下巴,这才前往客厅。 饭菜已经冷了,尤静秋跟保姆正在厨房里热菜。徐星光扫了眼离她不远的陌生兄妹,突然起身说:“我先回房了。”曾经熟悉的家里被陌生人霸占,徐星光待在这里总觉得不舒服。 房间是她的私人天地,回房间待着会更自在。 闻言,徐泽清也跟着她上楼,“我带你去。” 徐星光下意识拒绝,“不用,我记得路。”她住了17年的房间,怎么可能不记得路。 但徐泽清却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告诉徐星光:“星光,现在家里人多,房间紧张,你这些年一直住在医院,房间空着也挺浪费的,就腾出来给你明月姐姐住了。她在那房间住了两年,东西也挺多,收拾起来也麻烦” 徐星光懂了徐泽清的意思。 她没有房间了。 第16章 徐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那我住在哪里。”她听见自己冷静地开口。 徐泽清说:“顶楼的大阁楼一直空着,我特意让人收拾干净了,重新装修了一遍。我给你买了崭新的床,知道你爱漂亮,还特意为你重新打了一整面墙的衣柜” 徐星光打断徐泽清的喋喋不休,她说:“阁楼是我妈的藏书室。” 徐泽清顿时没了声音。 “爸,藏书室里的书,没有一千本也有九百本,你宁愿大费周章将阁楼腾空,都不肯将我的房间物归原主”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可两只耳朵却高高竖起偷听他们谈话的尤明月,徐星光讽刺地笑了起来,“看来,这个家已经没有了我们母女的容身之所。” 徐家一共有五个房间,爷爷奶奶因为性格不合晚年一直分居而住,他们便占了两个房间。徐泽清跟莫音书两口子住主卧,徐星光住在带衣帽间的女儿房,剩下的客房常年空着,只有洪如海偶尔回来探亲会短暂地住上几天。 现在,主卧成了徐泽清跟新婚妻子尤静秋的房间,尤明月也霸占了徐星光的房间,尤骄阳搬进了去世的奶奶的房间。爷爷仍住在楼下的老人房,而洪如海有洁癖,别人睡过的床怎么都不肯睡,他的房间自然不能碰。 所以意外苏醒的徐星光,就没有了容身之所。 楼顶无人使用的藏书室,自然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多悲哀,身为徐家独女,她在这个家里却连个像样的房间都没有。 徐星光独自上楼回阁楼房间,路过二楼,她停下来朝走廊墙壁上望去,那里本来挂着她跟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合影。 如今,照片仍在,但照片上的主人公却换了人。变成了徐泽清跟尤静秋娘仨,连爷爷的身影都不见了。 盯着照片上那个笑得儒雅的男子,徐星光却觉得他是个无情无义的魔鬼。 母亲的藏书室被腾空了,母亲亲自打理的水仙园被铲平了,她居住了近二十年的卧室也易了主,她亲手挑选的合影也被陌生人取而代之,就连在他们家做了十多年的保姆也被辞退了。 这个家里,除了与莫音书有血缘关系的自己,竟没有留下半点与她本人有关联的痕迹。 这一刻,徐星光的心里突然生出滔天的怒意来。 她要让徐泽清身败名裂,要让徐家永无翻身之日! 闭上眼睛,平息好心绪,徐星光这才回到阁楼的卧室。她将门反锁,倒头就睡,期间尤明月上楼来喊她吃饭,她全程都没有搭理。 直到电话铃响起,这才将她吵醒。 盯着那串陌生的来电信息,徐星光早已想不起来这是谁的电话号码了。 稍作迟疑,徐星光才接了电话,她刚将手机靠近耳朵,便听见一道哽咽的女音在电话那头喊:“星光?” 这声音听着无比陌生。 徐星光想不起对方的身份,便谨慎地应了声:“是我。” 听到徐星光的声音,张知意在电话那头啜泣起来。“星光,你真的醒了,这太好了!老师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听到‘老师’这个独特的称呼,徐星光的脑海里这才浮现出一张厌世的脸,跟妩媚的狐狸眼。“你是,知意师姐?”她母亲只有一个学生,便是张知意。 徐星光记得,她少年时候跟张知意情谊很深,当初她就是在给张知意当伴娘的时候,跟姜恒认识的。 “是我,怎么,睡了三年,都听不出来师姐的声音了?”张知意在电话那头揩鼻涕,又打了个泪嗝,才说:“我前段时间跟我家那个到贫穷县城实地考察去了,昨天才回来。我今天中午才听说你苏醒的消息,不然早就跑去看望你了。星光,方不方便见个面?” 徐星光按了按饿得胃里发慌的肚子,她说:“如果你愿意请我吃饭,那就方便见面。” 张知意听到这话,心里更难受。“怎么,徐家连口饭都舍不得给你吃?” “何止呢,我现在都住阁楼了,但凡这里面能出来几只老鼠跟我聊天,我就是现实版的灰姑娘了。”徐星光语调是上扬的,听着心情还不错。 但张知意却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起来,“狗x的徐泽清,猪狗不如的老畜生,这才多久,就把你的房间拱手送人了!”骂完,张知意才意识不妥。 想到徐星光跟她父亲关系一直很亲密,张知意打了打自己那张嘴,赶紧道歉,“抱歉星光,我口无遮拦,你别一般见识。” 徐星光盯着空荡的阁楼,却说:“你说得对,他的确是个猪狗不如的渣男。” 闻言,张知意便意识到徐星光已经看穿了她父亲的渣男本质,顿时就在电话那头放飞自我,骂得更加难以入耳。 听张知意把她毕生所会的脏话都骂完了,徐星光这才挂了电话。 眼见天黑了,徐星光还不肯下楼来吃饭,尤静秋双眼中弥漫着一片氤氲雾气,忍不住对着满桌菜抹泪。 徐泽清今天下午一直待在家等徐星光吃饭,早就恼怒不已了,见尤静秋委屈得直抹泪,心里也是一阵窝火。 “哭什么哭!”徐泽清心烦意乱,女儿在他头上撒野也就算了,向来贴心的老婆也变得哭哭啼啼起来。 尤静秋背过身将眼泪擦掉,望着楼梯方向,轻声说:“老公,她心里就是恨我,恨我抢了你,恨我们明月占了她的房间” 尤明月正巧下楼来,刚好听到了这话,她咬了咬唇,喊了一声徐伯伯,便说:“徐伯伯,我已经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我现在就去给星光道歉,把房间还给她。” 见尤明月这么懂事,徐泽清心里对爱耍小性子的徐星光就多了一些怨气。“你别去道歉!当初是我允许你搬进那个房间的,我没让你搬,你就不要搬。徐星光这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越来越大了!” “等着,我这就上楼去说说她!”徐泽清气冲冲地跑到徐星光房门外,举起手刚要拍下去,徐星光就从里面拉开了门。 看到徐星光,徐泽清这才想起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跟徐星光修复好关系,而不是将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女情彻底斩断。 他便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星光,你一直呆在房间做什么?今天是你跟尤阿姨他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她特意为你做了丰盛的晚餐,你不去,就是故意让她难堪。星光,你也这么大人了,不该意气用事。” 徐星光则说:“我在准备复学的事。” “复学?”这与徐泽清的计划背道而驰,他希望徐星光能尽快嫁人。 第17章 读书不如嫁豪门? 徐泽清自然不会蠢到直接跟徐星光挑明自己的想法,便含蓄地说道:“星光,学校那边,你只上了半年学便昏迷了。那时候,医生都说你恐怕无法苏醒了,我便联系学校那边取消了你的学籍。” 徐泽清有些为难地拧起了眉头,他说:“你现在要复学,咱们还得找人疏通关系才行。可咱家现在是什么条件你也看见了,要不,这学就不上了。” 徐泽清打心眼里就不赞同徐星光复学这事。 不就是一个破师范学校嘛,还是最没用的学前幼师专业,继续读下去也没用,不如送去礼仪学校进修一段时间,再参加几场高级场所的相亲会,说不定就能得到世家公子的青睐,能嫁入豪门。 徐星光看透了徐泽清的目的,也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将这事挑明。“爸,有关复学的事,不需要动用家里的关系,知意师姐已经帮我搞定了。我今晚就是要请知意师姐吃饭,感谢她的帮忙。” 徐泽清听到张知意的名字,表情顿时晴朗了许多。 张知意的丈夫是夏侯家的二公子,如今渝江城的城主夏侯商,也是夏国联盟会最年轻的城主。 夏侯家是渝江城中真正称得上名门望族的大家族,夏侯家还有几个未婚的男子,徐星光能跟张知意走近一些,那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徐星光若是能嫁入夏侯家,姜恒那孙子也得避让徐家几分。 这么一想,徐泽清顿时喜笑颜开,和颜悦色道:“你们许久没见过了,也是该见面叙叙旧。怎么不把她请来家里一块吃饭? 徐星光掀眸,眼神莫测地凝视着徐泽清,语气玩味起来,“知意师姐是我妈妈的学生,你确定要我邀请她来家里做客,对着三个陌生人一起吃饭?” 徐泽清顿时清醒过来,脸上表情略显尴尬。“那你们去玩。” “好。” 徐星光拿着手机就下楼去,直奔爷爷房间,向爷爷道了别,就在尤静秋跟尤明月的注视下,潇洒地离开了徐家。 见徐泽清竟然也不拦着她,尤静秋语气幽怨起来,“你都不管管她吗?回家第一天,都不肯吃一口我做的饭菜,你还纵容她跑出去见那些狐朋狗友!照这样下去,她都能踩到我头顶上去了。” 徐泽清颇为不悦地朝尤静秋瞥去,他说:“什么狐朋狗友?她是要去见张知意。” 张知意以普通人家女儿的身份,嫁入夏侯家族,成为渝江城城主的夫人,她现在就是渝江城第一夫人。 尤静秋怎么可能不知道她? 尤静秋一想到徐星光跟张知意关系匪浅,心里就一阵发酸。 有个大文豪妈妈给徐星光四处结缘,她的命就是好。 尤静秋下意识望了眼坐在沙发上出神的女儿,心里便充满了愧疚。她家明月才貌双全,并不比徐星光差多少,却因为没能生在一个富贵家庭,过不上左右逢源的人生。 老天爷不公平。 “妈,徐伯伯,我有个事要跟你们说。”尤明月突然放下手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面颊微红地望着徐泽清跟尤静秋。 尤静秋狐疑地看着尤明月,纳闷问道:“什么事?” 徐泽清也是一脸关心地看着她。 尤明月十指拧在一起,微低着头,小声说道:“我谈恋爱了,我男朋友明天想要登门一趟,正式跟咱们一家人见个面。” 此言一出,满屋人都是一惊,就连在一楼卧室里看书的尤骄阳都忍不住拉门走了出来。 他抱臂站在房门口,挑眉质问尤明月:“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对方是谁?” 尤静秋连忙点头附和:“是啊,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们都不知道?谈多久了?小伙儿是谁家的?” 徐泽清虽没详细盘问,但盯着尤明月的眼神也是充满好奇的。 尤明月告诉他们:“我们认识三个多月了,一个多月前才确定关系。他叫褚子木。” 听到这个名字,徐泽清跟尤骄阳异口同声道:“是褚家大儿子?” 尤静秋不知道褚家大儿子是谁,却也听说过‘褚家’,知道褚家在渝江城商业圈的地位。她心跳不自觉快了几拍,急忙追问道:“哪个褚家?是羽翼珠宝背后那个褚家?” 尤明月颔首应道:“是他。” 尤静秋双眼微微瞪大了些,她女儿竟然在跟褚家大公子谈恋爱! 身为美容院的老板,尤静秋在为客人服务的时候,也听说过许多上流社会的消息。据她所知,褚家只有一对儿女,褚子木就是家中长子。也就是说,未来褚家的家业都会被褚子木继承。 只要她女儿能跟褚家大公子修成正果,尤明月就是未来的褚家大少奶奶,渝江城商业圈的第一夫人。 这身份跟张知意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徐星光只能将张知意当靠山,而她的女儿将来会是许多人的靠山! 尤静秋顿时感到扬眉吐气了一回。 徐泽清从听到尤明月的话后,就有些出神。前些年,他跟褚家长子也有过几面之缘,因为对方也曾是徐星光的追求者之一。徐星光后来选择了姜恒,褚子木心灰意冷之下,才决定出国。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褚子木竟然又跟明月走到一起去了! 她们姐妹俩的关系本就尴尬,又跟同一个男人产生过感情纠葛,关系肯定会闹得更僵。 “老公,明月男朋友明天要来家里吃饭,我们要做些什么准备?这褚家不是普通门户,我也没有接触过这样家庭的孩子,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礼仪规格来招待他。你见多识广,给我出出主意。” 听到这话,徐泽清缓缓回过神来。 算了,只要能跟褚家绑在一起,无论是谁跟褚子木谈恋爱都无所谓。 徐泽清说:“稍等,我去打听一下,看看褚公子有哪些喜好。”说完,徐泽清便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他这反应,明显是很看重明天与褚子木见面这件事。 一般情况下,也只有洪如海回来探亲时,他才会这么郑重。 对此,尤静秋十分满意,她喜滋滋地拉着尤明月的手说:“明月,来,跟妈妈好好说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好。” 望着妹妹跟妈妈携伴离开的背影,尤骄阳却暗自皱了皱眉。 前段时间,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在议论圣诞节那天,褚家大公子在他的任职会上,携新欢提前离场的八卦消息。 他们说,这是褚家大公子受情伤后首次情窦初开,都在暗中议论那神秘新欢的身份背景。 难道同事们口中的神秘新欢,就是他妹妹? 据他所知,褚子木刚回国不满四个月,而他妹妹就跟对方认识了三个多月,还成了情侣。这究竟是天定的缘分,还是蓄谋已久的计划? 尤骄阳心里很清楚,他这个妹妹从来不是什么纯善好欺的小白兔。他们自小一块长大,彼此是黑是白,心里都清清楚楚。 不过能算计到褚子木,也是妹妹有本事。 是修成正果也好,是相爱相杀也好,那都是尤明月自己应该承担的后果。玩火必焚,他相信尤明月懂得这个道理。 第18章 颜值高乱穿衣 张知意是秦城人,名下开了一家秦城菜馆,味道正宗,生意红火。 徐星光乘坐出租车赶到秦城菜馆时,张知意已经等候多时,正端着一杯罗汉果茶在喝。 “老板,徐小姐到了。” 闻言,张知意急忙抬头,看见包厢门从外面推开,经理领着一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来者身穿款式臃肿,长及小腿肚的黑色羽绒服。她脚踩黑色棉布鞋,过腰的长发被主人随意一扎,懒洋洋地侧放在肩膀上。 这身打扮走在外面,那真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奈何主人那张脸生得实在是明艳动人,黑羽绒服往身上随意一套,也自带清冷孤傲的气场。 看到健健康康的徐星光就站在自己面前,张知意视线很快朦胧。她背过身去擦掉眼泪,故作淡然平和地开徐星光的玩笑,“小丫头,可不能仗着有颜值就乱穿衣。你穿成这样在街上晃荡,这世界上真就没有你在乎的男人了?” 离开太久,现实世界中许多人的样子,徐星光都记不太清楚了。但张知意这声‘小丫头’,让徐星光瞬间找回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盯着张知意那张脸深深看了一眼,徐星光这才拉开身前的椅子坐下。 “男人有什么好在乎的?”徐星光拉起羽绒服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针孔痕迹,笑得薄凉而冷清,“看到没,这就是接近男人带给我的下场。” 徐星光的肌肤雪白,可那条手臂因为抽血次数太多,留下了许多小小的针眼痕迹,那一块的皮肤也呈现出淡淡的青色。 张知意看清她手臂上的疤痕,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砸到桌子上。“对不起。”张知意双眼翻红,小声道歉,“星光,师姐没能保你周全。” 徐星光成为植物人后,身为父亲的徐泽清就是她的法定监护人,他亲自签署了无偿献血书,张知意也无法阻拦。 对此,张知意十分过意不去。 “师姐,你不要感到愧疚。昨天下午我去跟张医生道别时,他跟我说了一件事。”徐星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平铺直述地说:“三个多月前,有杀手扮成护士想要杀我,却被另一批人救了下来。我知道,那些人是你安排的。” 她还知道,那个杀手是姜恒为了斩草除根刻意买通的。 姜恒家有权有势,与夏侯家是世交。就算张知意是夏侯家二少奶奶,但也不能为了徐星光这个外人就跟姜家彻底撕破脸皮。 张知意本不可以掺和进这件事,但她出于情谊还是插手了,这是大恩情。 而徐星光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徐星光向张知意举杯说道:“师姐,救命之恩,星光铭记于心。将来,必定报答!今天我就以茶代酒,敬师姐一杯。”说完,徐星光将那杯茶直接一口喝了。 张知意擦掉眼泪,喝下自己那杯茶,才感慨道:“我能有今天这番成就,都是因为老师的帮助。老师不在了,我们就是彼此最亲的人了。如果连我都放弃了你,那还有谁在乎你?” “星光,你我二人,就该互相扶持。”张知意初三暑假那年,父母意外身亡,心狠的大伯一家只想吞了她的财产,又哪里肯继续出钱供她读书? 莫音书是大作家,靠才华吃饭,靠售卖版权赚钱。她始终秉持着钱财受之于民,当回报于民的态度。每年徐星光生日的时候,莫音书都会挑选一个成绩优异的孤儿,无偿提供十万块的学业救助金。 她认为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也想给自己的家人积福。 资助张知意继续读书,是莫音书送给徐星光9岁的生日礼物。 对那时的莫音书而言,十万块大概就是少买两三个名牌包包,但对张知意来说,那十万块却关乎着她的未来跟命运。张知意后来就是靠着莫音书给的这10万救助金,成功完成了学业。 张知意打心眼里感激莫音书。 莫音书死后,徐泽清很快再娶,张知意便知道薄情寡义的徐泽清无法成为徐星光的后盾。 意识到徐星光正处于四面楚歌的绝境,张知意就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守护她。如果连她都放弃了徐星光,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肯保护徐星光了。 听完张知意一席话,徐星光也有些动容。“师姐说的对,我们的确该互相扶持。师姐若是遇到了难处,尽管跟我提就是。”徐星光也是真的将张知意当做家人。 张知意撇嘴,嫌弃地说:“你现在混得连个房间都没有,你的报答值几个钱啊?”说完,张知意就掏出一把钥匙丢向徐星光。 徐星光接住钥匙,揶揄道:“哟,富婆打算给我送套房子?” “房子我倒是有,就怕你不会要。”张知意太了解徐星光了,她连跟姜恒谈恋爱那会儿,都不肯占对方一点便宜,又怎么会收她的房子。 徐星光收起笑意,颔首说:“还是师姐了解我。那这是什么?” 张知意告诉她:“这是仓山镇那套房子的钥匙。” 第19章 你说是吧,明月姐姐? “仓山镇?”徐星光一时间记不起来这是哪里了。 张知意见她一脸迷茫,便说:“我听老师说,你小的时候,每到暑假都会跟着她去仓山镇住一段时间。怎么,这些你不记得了吗?” 经过张知意的提醒,徐星光就想起来了。“记得呢,我妈妈创作的时候喜静,最喜欢跑去仓山镇小住一段时间,寻找灵感。” 徐星光虽然记起了这件事,但张知意的表情仍很担忧。她问徐星光:“星光,你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植物人醒来后,会出现记忆混乱跟缺失的情况,这是很常见的后遗症。 难道星光的记忆也受损了? 想到自己跟张知意关系亲近,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她,徐星光便真假半掺地说道:“其实我成为植物人这些年,并非毫无意识。我一直在做梦,做各种各样的梦。做的梦太多了,现实世界中的往事,反倒有些记不清了。” 张知意笑了出来,“真的吗?医生不都说植物人一般是没有意识的吗。能做梦,就说明你一直在思考。跟我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梦?” “可多了,我当了厨子,当了建筑设计师,当了中医大佬跟种药人”徐星光以开玩笑的方式,将她那十世经历说了出来。 张知意听完后,果然哈哈大笑,“你这么牛啊。来来来,徐神仙,给我把把脉。”她将右手递向徐星光。 就势抓住张知意伸来的手,把脉片刻,徐星光说:“正气内虚、脏腑失调,肺气贲郁…”徐星光断言道:“师姐,你肺部有肿块,明天就去医院做个检查。” 闻言,张知意眼里的打趣之意瞬间消失。 徐星光又道:“你跟姐夫去的地方,空气污染是不是很严重?” 张知意无意识地拿起茶杯把玩,良久才叹道:“妈的,星光,你竟然说对了。” 张知意告诉徐星光:“椰城出现不明原因的雾霾,很多人都生了肺病。我陪你姐夫到当地去主持工作,肺部也遭到了感染。因为肺部病情加重,这才提前回到渝江城来治病。” 张知意上午便去医院做过检查,检查结果跟徐星光诊断的结论一致,她的肺部的确长了结块,需要吃药控制。 被徐星光说中了自己的病情,张知意感到不可思议。“星光,你竟然真的懂点医术,你什么时候学的?” “都说了,梦里学的。”徐星光仍是那副平静淡然的反应。 张知意只当徐星光是不想说实话,就没再追问。“对了,有个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通个信。” 徐星光正在吃焖面,她闻言头也不抬,一口吸掉整根面条,这才问:“什么事?” “你那个便宜姐姐,好像跟褚子木在一块了。” “谁?”徐星光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张知意见徐星光连褚子木是谁都不记得了,顿时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褚子木你都不记得了?” 徐星光摇头。 她连正牌渣男男友姜恒都快忘干净了,哪里还记得褚子木是哪号人物。 张知意详细地为徐星光科普起褚子木的身份信息来,“褚家老大,褚子木,当初还追过你,但被你拒绝的那个。他妹妹褚子灵,是你高中时期的闺蜜,想起来没?” 徐星光仍没想起来褚子木这号人物,却想起了褚子灵。 “诶,对了,你跟褚子灵到底怎么闹掰的?真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她也喜欢姜恒,跟你从闺蜜成了情敌?” “情敌?”徐星光摇头,表情复杂地说:“不,姜恒才是她的情敌。” 张知意愣了一下,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靠。”张知意感慨道:“你这女人,好大的魅力。”若褚太太知道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喜欢过同一个人,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两人聊了许久的天,吃饱喝足,徐星光这才回家。 她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奇怪的是徐泽清他们全都没睡。 尤骄阳端着杯咖啡在喝,另外三人则正在看电视。听见徐星光进屋,徐泽清视线从电视屏幕挪到徐星光身上,打量了一会儿,才问她:“你明天没事?” “上午要去一趟学校,办复学手续。”徐星光答道。 徐泽清却说:“下去再去。上午家里有客人要来,你得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 什么客人能让徐泽清这么在乎? “是舅爷爷要来?”除此之外,徐星光想不到别的人。 尤静秋抢先一步回答徐星光:“不是你舅爷爷,是明月的对象明天要来家里吃饭。说来,星光和明月的男朋友还认识呢。” “是么?”徐星光问尤明月:“是谁啊?” “他叫褚子木。”尤明月羞赧一笑,告诉徐星光:“我听褚哥哥说,你跟他妹妹褚子灵关系很好,读高中的时候常主动去他家玩,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她这话说的挺有水准,也很有意思,是在暗讽徐星光跑去褚家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勾引褚子木。 徐星光听出了尤明月的话外之音。 她向来不是软柿子,轮不到尤明月来捏。 徐星光明媚一笑,应道:“我常去他家,是找他妹妹玩,这又不奇怪。”话锋一转,徐星光又说:“如果他以后常主动来徐家,也总找你妹妹玩,那才奇怪呢。你说是,明月姐姐?” 闻言,尤骄阳差点喷出嘴里的咖啡。 第20章 难道不该恨你吗?爸爸 徐星光牙尖嘴利,毒舌不饶人,这话一出,可把连徐泽清在内的所有人都惊着了。 尤静秋气恼得双颊通红,她阴阳怪气地说:“徐星光,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亏你还是个少年作家,说话怎么这么不害臊。真是丢了你少年作家的身份!” 尤明月银牙咬得蹦蹦响,看徐星光的眼神无比怨毒,真恨不得冲上去甩她一巴掌。 徐泽清浓眉紧锁,明显也为徐星光说的话感到羞怒,但碍于一些原因,才没有直接痛骂徐星光。 “少年作家怎么了?我是少年作家,我就得乖乖站在这里,像个受气包听她拐弯抹角讽刺我勾引男人?”徐星光啧了一声,直言道:“我徐星光看上了谁,勾勾手指就行了,还用得着勾引吗?” 说完,徐星光朝正在用纸巾擦指尖咖啡液,一副漠不关己模样的尤骄阳望去,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句:“我看骄阳哥哥就比那个褚子木好千倍万倍,勾引褚子木,还不如勾引骄阳哥哥呢!” 说完,徐星光还朝满脸愕然的尤骄阳抛了个媚眼。 屋子里静得可闻细针落地声,他们都被徐星光一通骚操作吓到了。 回过神来,尤静秋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指发抖地指着徐星光,面目狰狞地骂道:“徐星光你真不要脸,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尤静秋想要冲过去打徐星光,被徐泽清一把拽住了。 “星光,给我回房去!”徐泽清疯狂地朝徐星光使眼色。 徐星光点点头,“晚安,爸爸。” 上阁楼前,她还故意朝尤骄阳投去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 尤骄阳坦然接受她的勾引,表情也是一脸复杂。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尤静秋气得胸闷,差点晕了过去,尤明月也是一脸‘卧槽’的表情。 楼下持续闹了一阵,就安静了。 徐星光在二楼浴室洗了澡,刚回到阁楼房间躺下,就听见了敲门声。她打开房门,屋外是拿着两只酒杯跟一瓶起泡酒的徐泽清。“星光,咱们父女许久没有坐下来聊过天了,爸爸想跟你说说话。” 徐星光穿着加绒睡衣,v领口较低,寒风拍在上面冷得她哆嗦。 她拉开门,将徐泽清放了进来。 阁楼的房间很宽敞,却只有一整面墙的衣柜,一张床,两个床头柜,和一张梳妆台。 父女俩要喝酒,就只能坐在地板上。 徐泽清像记忆中那样盘腿坐在地上,但徐星光并没有像少女时候那样坐在徐泽清的对面。她高高在上的坐在床边,还将一双长腿交叠着,有种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老成跟淡然。 徐泽清有些不习惯仰头跟她说话。 他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徐泽清倒了两杯酒,递给徐星光一杯,“这是你喜欢的起泡酒,你刚出院,只能小酌几口。” 徐星光接过了酒杯,只端着,没有喝,那戒备的样子像是害怕酒里被人放了毒。 徐泽清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开始跟徐星光叙旧。他捡着徐星光童年时的趣事,温声细语地讲了起来,还时不时地发出笑音来。他慈祥的表情,跟沉浸在往事中露出来的温柔的笑意,都很能迷惑人心。 可徐星光忘不了他拔掉她氧气罩时的狠绝,忘不了他说要送她去跟霍家病秧子配婚时的癫狂。 徐星光全程不言不语,像是个冷静的旁观者。 徐泽清见徐星光毫无反应,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没有了想要继续聊下去的欲望。 他沉默了起来,将最后一口酒喝了,问徐星光:“你恨我吗?” 徐星光终于开口说了这场聊天的第一句话:“恨你什么呢?” “恨我放弃医治你,恨我利用我,恨你母亲尸骨未寒我便迎娶了新欢。”徐泽清眼圈发红,整个人看着似乎苍老了好几岁。 徐星光平静地注视着徐泽清那张悲伤的面孔,她说:“当然是恨的。” 她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盯着那里面漂亮的液体,语气哽咽地说道:“你明明是我最亲近的人,是驮着我骑马马,喊我小公主,给过我无尽宠爱的爸爸。” “你的身躯并不高大,可你为我竖起过一堵坚固的城墙。我跟妈妈站在你的身后,就能不惧狂风暴雨。我从小就把你当做偶像,我告诉姜恒,我的理想型就是我爸爸那样的人。” “小时候我相信齐天大圣的存在,相信奥特曼超人的存在。后来长大了,我知道他们都是假的。但我始终坚信,我的父母会是我的超级英雄。妈妈去世后,你本该是我最坚强的后盾,可你却主动撤走了这张盾牌,放任刀剑刺伤我。” “只是这样你还觉得不够,你还要将我推到阵营前方,要以我的尸体做肉盾,换取徐家荣华富贵。” 徐星光撩眼,与徐泽清悲痛羞愧的双目直视上,她笑着哭,问徐泽清:“难道我不应该恨你吗,爸爸?” 第21章 都是好演员 认真听完徐星光的诉说,徐泽清猛然落泪。 这一刻,徐星光从生下来到长大的点点滴滴,都涌现在他的脑海中。 徐泽清对徐星光的宠跟爱,全都是真的。只是在徐星光成为植物人,公司因她波及受到姜恒的打压后,无能的他开始模糊了他对女儿的爱,放任自己找借口恨她,迁怒她。 他心里不停地暗示自己,徐星光才是使徐家遭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样他就不需要直视自己的无能跟懦弱了。 如今女儿醒来,再回想起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徐泽清也觉得自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那可是他的小天使啊! “星光”徐泽清丢开酒杯,起身跪在床边,将整张脸埋在徐星光的膝盖中间,哭得肩膀都在颤抖。“是爸爸鬼迷心窍,爸爸过惯了有钱的日子,就再也不想当穷人了。爸爸自私自利,爸爸渴望荣华富贵,是爸爸放弃了你,爸爸对不起你!” 徐泽清主动将自己卑鄙丑陋的那一面袒露出来。 他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卑微地问道:“星光,爸爸不求你的原谅跟理解,爸爸只希望你还能心甘情愿地喊我爸爸,还能继续跟我当一家人,好吗?” 徐星光的额头抵着徐泽清的肩膀,她举起双手用力抓着徐泽清的头发,抽噎着说:“我没有妈妈了,我不想连爸爸都没了。爸爸,我原谅你了,我真的原谅你了。” 闻言,徐泽清不禁松了口气,他发誓:“以后,爸爸会做你最坚强的后盾,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 “嗯。” 过了会儿,徐泽清才放开徐星光,他不好意思地用袖子擦掉眼泪,靠着床尾低声说:“你尤姨的确不是个宽容善良的女人,也做不到对你一视同仁,但她是个好妈妈,也是个好妻子。” “我跟她之间的感情谈不上深,就是搭伙过日子罢了,我最爱的,永远都是你妈妈。”徐泽清拍了拍徐星光的手,他说:“爸爸还年轻,以后你是要嫁人的,爸爸总得找个人陪着我。” 这是许多男人惯用的借口。 徐星光没做声。 徐泽清知道她无法释怀这件事,也无法接受尤静秋娘仨的存在,也不着急在这一时片刻改变这僵局。 徐泽清握着徐星光的手捏了捏,担忧问道:“星光,你先前在楼下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 徐星光点头,她说:“当然是气话,我没有勾引过褚子木,也不会勾引尤骄阳。” “那就好。”徐泽清语重心长地说:“有个事还没跟你说,明月跟骄阳这两个孩子的户口已经迁到了咱们家,你们就是名义上的兄妹,他就是你的哥哥。骄阳那孩子的确很不错,但他毕竟是你名义上的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胡来!” 徐星光将徐泽清的叮咛听进了心里,她颔首道:“我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徐泽清看了看腕表,便说:“都快十一点了,你身体刚恢复要好好休息,爸爸就不打扰你了。” “我送你。” 将徐泽清送出了房门,徐星光哭过的双眼骤然变得清醒冷静。 呵。 论演戏,谁不会呢? 感情徐泽清今晚陪她演了这么大出父女情深的戏,就是为了给最后那几句话做铺垫。他怕自己跟尤骄阳发展出超过兄妹情之外的感情。 为什么呢? 徐泽清将尤静秋的一对儿女的户口都迁到了他的名下,这代表着他允许那对兄妹分割他的财产。 徐泽清如此自私利己,怎么舍得将自己的财产拱手送给他人? 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徐星光把玩着指尖上的黑短发,那是她先前从徐泽清头上拽下来的发丝。 真相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很快就见分晓。 经过昨晚那场谈心,第二天父女之间的气氛明显变得亲密起来。 徐星光特意起早了些,亲自去厨房里做了一碗牛肉米粉,那米粉闻着肉香四溢,比保姆阿姨做的饭菜都香。尤静秋几人吃着保姆阿姨做的清淡早点,盯着徐泽清碗里那碗诱人的面,都有些食不知味。 徐泽清笑着感慨道:“我们星光厨艺真是大有长进,这米粉味道真不错。” 徐星光捧着小碗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说:“爸爸先吃着,我去爷爷房间了。” “好。” 见徐星光去老人房了,徐泽清又道:“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闻言,桌旁三人表情各异。 尤明月觉得徐星光真能装,装孝顺装贤惠。 尤静秋则看不惯徐泽清狂赞徐星光,无视自己两个孩子的做法。 尤骄阳盯着徐泽清碗里的面,心里想的却是锅里有没有多的,他也想吃一点。 徐星光捧着米粉进到老人房时,徐庆年已经醒了,他满脸通红地盯着徐星光,表情十分不安。 徐星光见老人双手紧捏着床单,瞬间猜到他在闹什么。“要去厕所吗,爷爷?” 徐庆年不说话,这是自尊心在作祟。 徐星光直接端着那碗米粉转身出去。 见徐星光转身就走了,徐庆年的眼神又变得悲伤又落寞。正当他决定在床上解决一切时,却看到去而复还,戴上口罩的徐星光。 “你进来做什么!”徐庆年恼羞成怒。 徐星光来到床边,直接将双手从老人的腋下插了进去,用拖拽的方式将他拖到床边坐着,然后用她清瘦的背扛起徐庆年就往厕所走。 第22章 缩减开支小能手 别看徐庆年瘦如枯柴,但老年人的骨头是非常沉重的,更不要说徐庆年有着超过一米八的身高。 徐星光背着他前行还是有些吃力的。好在徐星光有过当战斗飞行员跟机甲战士的经历,尽管她现在这身子比较瘦弱,但她知道该如何用巧劲。 突然被徐星光背起来,徐庆年吃了一惊,他惊呼道:“丫头,你一个小丫头哪里背得动我” 但徐星光却一口气将他扛到了马桶旁。盯着那个有些泛黄的马桶,徐星光皱了皱眉,按冲水键将马桶里浑浊的水冲走后,这才一言不发地将徐庆年架在马桶上方。 徐庆年双手虽没有达到瘫痪的程度,但行动仍很迟缓,手指抖到无法顺利脱裤子。 见状,徐星光直接一把脱掉他的裤子。 徐庆年又羞耻又惊慌,可徐星光却是一脸淡然,她说:“爷爷,可以了。” 老人坐在马桶上,瘫痪的下半身毫无支撑力,一旦离开徐星光的搀扶就会跌落下去。无奈之下,老人只能紧紧将羞耻跟尊严抛到一旁,依靠徐星光的帮助排解便意。 徐庆年曾是高中校长,老年却落得了这幅光景,强烈的自尊心折磨得他想要自尽一了百了。 可他又怕死。 徐星光盯着老人急得眼泪直打转的可怜模样,很想问他一句:【你总说男孩子才能传宗接代,这个时候,你的儿子怎么就对你不闻不问了呢?】 但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嘲笑一个无力的老人。 上完厕所,徐星光将徐庆年背到沙发上放下,她则动作麻利地将徐庆年床上的床单床罩全部更换掉。徐庆年靠在沙发上,表情复杂地望着这一幕,眼里再次布满泪光。 “丫头。” 徐星光正在整理枕头,闻言她没回头,只嗯了一声。 徐庆年声音拖得很长,很轻地说:“今天要委屈你了。” 闻言,徐星光就知道徐庆年昨晚听到了他们在外面的谈话,知道褚子木会在今天登门拜访。 徐星光突然转过身来,盯着沙发上的老人,她问徐庆年:“爷爷,你说,这份委屈,我是吃,还是不吃?” 吃了这份委屈,那么将来尤明月成功嫁入褚家,徐家靠着褚家亲家这层关系,还能继续过着一世无忧的日子。而她不肯受这委屈,那势必要做出反击,搅黄了这桩婚事。 徐庆年盯着孙女那双瑰丽如珍宝般迷人的双眼,清醒地指出:“他追过你,被你拒绝了,你们理应不相往来。让你对着一个曾跟你有过情感纠葛的男人喊姐夫,这并不厚道。” “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反正这徐家啊,除了人还姓徐,别的都变了。”就连他印象中那个孝顺的儿子,也变得不一样了。 有徐庆年这句话,徐星光心里就有底了。 “我知道了,爷爷。”将全屋窗户打开通风,又将整个房间仔细拖了一遍地,用消毒水认真消了遍毒,徐星光这才将徐庆年背回床上。 她让老人侧躺着,这样褥疮就没那么难受。 等她做完这一切,拿着凉透的米粉去厨房那边加热时,尤明月等人都已经吃完了早餐。 尤静秋笑道:“星光真能干,让明月去照顾爸,到底还是不方便,骄阳又要忙工作。星光若是不忙的话,也可以帮家里分担一下,我看以后爸爸就交给星光照顾好了。” “你可是爸的亲孙女。” 尤静秋算盘打得叮咚响,巴不得徐星光长期照顾徐庆年。 “让我照顾爷爷,也不是不行。”徐星光关掉火,先给自己盛了一小碗米粉。她端着米粉来到餐桌旁坐下,落座便说:“过几天我开学了,会搬到仓山镇去住,爷爷也跟着我去。” 此话一出,尤静秋大喜。“你这孩子,果然孝顺。”一下便摆脱了两个碍眼的,尤静秋感到十分快意。 “对了。”徐星光朝厨房里竖着耳朵偷听的保姆看了一眼,故意提高音量说道:“阿姨这些年既要负责做饭跟屋子里的卫生工作,还要照顾爷爷。她一个人要负责几个人的活,想必也累得很。” 保姆面上一喜,以为徐星光是要再请个人来做家务。 尤静秋也跟保姆想到一处去了,正打算抱怨徐星光生活奢侈,就听到徐星光说:“阿姨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换份轻松工作了,咱家工作量太大了些,不适合她。” “辞了。” 保姆阿姨猛地捏紧手里的擦碗巾。 这跟她预想的进展完全相反啊。 徐家这份活虽然累,但工资并不少,她这个年纪跟能力,再想找个薪水更高的家庭去工作,是十分不容易的。 这个保姆阿姨是尤静秋带过来的,尤静秋平时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对方,但保姆毕竟是尤静秋的人。徐星光要辞退保姆,这是在打尤静秋的脸,尤静秋自然不能如徐星光所愿。 尤静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容置喙地说道:“张姐在咱家工作也有两三年了,熟悉了我们一家人的生活节奏,突然换保姆,怕是很难找到更合适的。我看,就不用辞退了。” 徐泽清也觉得没必要辞退保姆,他说:“重新找个保姆,还得重新磨合,也麻烦,用不着辞退。” 徐星光微微一笑,凝视着徐泽清和尤静秋,她说:“要论谁最习惯这个家里所有人的生活节奏跟习惯,难道不是尤姨吗?” 尤静秋:“” 她心里顿时感到不妙。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见徐星光说:“咱家公司被收购,正是经济紧张的时候,应该缩减开支才对。我跟爷爷搬走后,家里常住的就只有四个人,我看也没必要花那个钱请保姆阿姨了。尤姨贤惠,又疼爱孩子,体恤丈夫,还了解每个人的饮食习惯,不如就辛苦尤姨自己做饭。” “再说。”徐星光点名说道:“明月姐姐跟骄阳哥哥也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他们有手有脚的,收拾下自己的房间,帮着尤姨打扫下卫生洗洗碗,也是天经地义的。” “明月姐姐,骄阳哥哥,你们说对不对?”徐星光脸上的笑容,比尤明月平时展现出来的还要天真善良。 尤明月柳眉紧皱,那总是显得天真无邪的俏脸上,布满怨气。她从小就在学习钢琴,双手保养得很娇贵,除了在学校里值日,平时都不做家务的。徐星光这才回到徐家第二天呢,就开始给她分派家务活了! 尤骄阳微微一拧眉,很快就又舒展开来。 他上班的时候可以住在宿舍,没有任何不便之处。 尤骄阳说:“都行。” 闻言,徐星光点点头,羡慕地看着尤静秋,并说:“尤姨福气真好,一对儿女孝顺又懂事。” 尤静秋笑容别提多僵硬了,她将手伸到桌子底下捏徐泽清的大腿,希望徐泽清能否决徐星光做出的安排。 这时,徐星光朝徐泽清看过来,又说:“爷爷有退休工资,那些工资养他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我要上学,还是需要请个人照顾爷爷。爸爸,我看,不如把请保姆的钱省了,咱再给爷爷请个专业的护工。” 想到身强体壮的玲玲姐,徐星光又说:“前段时间照顾我的那个护工大姐就很合适,心眼好,身强体壮,能扛能抱,护理方面也很专业。” 徐星光三言两语就把这个家安排得妥妥当当,没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 徐泽清一合计,自己毫无损失不说,还能将老爷子送去仓山镇住。以后天热了,这家里再也不会出现难闻的气味儿,他便无比赞同徐星光的安排。 徐泽清像是感觉不到大腿的疼痛感,他无视掉尤静秋的存在,颔首说:“仓山镇是个f风景宜人的好地方,你爷爷跟着你去那边修养倒也不错,就按你说的安排。” “我不同意!”尤静秋表情阴鸷地说:“我也有自己的事业,哪里有空做饭!” 徐泽清这才朝尤静秋递去一个安抚的笑意,“静秋,你美容院工作忙碌,明月跟骄阳又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我们一家人在家吃饭的频率并不多,也没必要请保姆。” 道理是这么道理,但尤静秋还是气得不轻,她直接撂筷子上楼。 尤明月很想跟徐星光撕破脸,但一想到褚子木等会儿就要登门做客了,她不能把家里气氛搞僵了,只能咽下这口恶气,上楼去弹琴。 徐星光听着从楼上传出来的充满了愤怒跟火气的琴音,她摇摇头,低语道:“菜鸡。” 保姆在厨房里闹出叮叮当当的动静,以此来发泄她的不满。 徐星光将吃干净的面碗端去厨房后,并没离开,她靠着灶台注视着保姆,像朋友聊天一样平静地开口:“你拿的是家庭保姆跟护理工的双倍工资,干的却只有一份活,我爷爷背上的褥疮就是你护理不当的证据。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起诉你,你看看还有哪家敢雇用你?” “让你自己辞职换个雇主,那是给你体面。”并非徐星光看不起保姆,她是看不惯拿了钱又不做事的老油条。 闻言,保姆动作一僵,心里顿时生出怯意来,她低声嗫喏:“我这就主动去辞职。” 保姆生怕走得晚了,就会被徐星光起诉,她收拾好行李说走就走,连剩下的工资都不要就跑了。 第23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 尤静秋怎么留都留不住,眼睁睁看着保姆离开,她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走到徐星光面前,质问她:“你故意的是不是?看我把之前的保姆换了,就故意弄走我的人!” 点点头,徐星光说:“你说是,那就是。” 徐星光望向厨房,好心提醒尤静秋:“尤姨,已经十点钟了,你的乘龙快婿就快登门了,再不做饭,难道是想要以清灰冷灶来欢迎他吗?” 尤静秋恶狠狠地瞪了她好几眼,还是一头钻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她盯着自己昨晚连夜做的美甲,今天早上才敷过手膜的手,再看那油腻腻的肉,顿时有些想哭。但当务之急是做好午饭招待褚子木,她没有时间磨蹭。 徐泽清也跟着去了厨房,帮忙打下手。 徐星光盯着他们二人忙碌的背影,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徐泽清和妈妈一起做饭的场景。 可那时候徐泽清工作忙碌,不是在应酬就是在上班,回到家也总是很晚,就连节假日休息也在跟人邀约打高尔夫或是喝茶,或是打牌。他似乎没怎么陪妈妈做过饭。 说什么没有感情,只是搭伙过日子的老伴,谁信呢? 上午十点四十,褚家车辆开进徐家小院。 褚子木长腿一迈,从一台黑色路虎揽胜上走下来。他今日身穿成套高定黑色西装,头发刻意朝后梳,露出饱满额头。浓黑双眉下,清俊眉眼透露着贵气。 当看见从门厅里走出来迎接他的尤明月后,冷然双眼顿时变得情深缱绻。 “明月。” 他拉住尤明月的手,情动之下,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手背。 尤明月身穿莹白色披肩旗袍,小波浪卷发做成了复古盘发,配一对珍珠大耳钉,巴掌大的脸蛋更显得精致迷人。婀娜窈窕的身段,站在清隽贵气的褚子木身旁,当真是佳偶天成。 徐星光站在阁楼前的露天阳台上,注视着褚子木跟他背后双手捧礼物的保姆身上,微微摇了摇头。 啧。 褚子木这是登门来打她脸来了,还带了两根狗腿子。 午饭快要开席时,徐星光这才下楼来。 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楼下和谐寒暄的气氛顿时一静。 本以为徐星光姗姗来迟,定是在房间里梳妆打扮,因此,当徐星光终于下楼来后,尤明月跟褚子木都同时抬头朝楼道方向望过去。 本以为他们会看到一个倾国倾城,优雅富贵的千金小姐。而眼前的徐星光,却是一副让人印象糟糕透顶的打扮—— 她仍穿着昨晚那件臃肿宽大的长羽绒袄子,黑色棉鞋的脚踝处露出一双厚厚的白袜子,高领毛衣藏在羽绒服下,遮住她的锁骨跟脖子。她整个人就露出一张脸跟一双手。 这打扮说得好听点是居家,说得难听就是邋遢。 徐星光的模样仍然是美的,但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再美的人穿得老气,也无法呈现出令人惊艳的美感。她看上去,顶多是不丑,远没有少女时期带给褚子木的那种惊艳感。 可这些衣服都是尤静秋给徐星光准备的。她给徐星光准备的衣服,全都是‘保暖实穿’的款式。但这些衣服都有相同的弊端——老气、保守、毫无时尚可言。 她像是生怕徐星光穿得好看了,就夺走了尤明月的美丽光芒。 看见这副模样的徐星光,尤明月心里便一阵快意,像是亲眼目睹到凤凰滚进了淤泥潭,还不如一只野鸡。 而褚子木的眼神也变得无趣起来。 他印象中的徐星光,是盛开的红玫瑰,路过之处,散发馥郁芬香,让人沉醉。绝不是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普通女子。 调整好表情,尤明月自然地挽着褚子木的手臂,靠近褚子木,俏皮地说:“褚哥哥,这就是星光,你们很久没见了!老朋友见面,该打个招呼啊。” 褚子木这才再次将目光落到徐星光的脸上,纡尊降贵开口说道:“好久不见,徐小姐。”这声‘徐小姐’,顿时就把两人之前的过往纠葛撇干净了。 顿了顿,他又说:“徐小姐的变化真大,我都有些不认识了。”他这话就是在暗示徐星光风光不再了。 尤明月像是没有察觉到褚子木对徐星光的敌意跟奚落,她笑容温柔地旁观着一切,倒要看看徐星光该如何面对曾经的追求者。 来而不往非礼也,徐星光四两拨千斤地回道:“是啊,几年过去,谁都会产生变化。其实变化最大的不止外貌,还有人心。” 徐星光意有所指地说道:“也许四年前还山盟海誓说非你不娶的人,四年后就爱上了别人,你说是不是,褚先生?” 徐星光这话是在影射谁,褚子木无比清楚。 褚子木下意识去看尤明月,见尤明月听懂了徐星光的意思,还伤心地咬住了嘴唇,就忍不住朝徐星光丢眼刀子。 褚子木强作镇定,他呵呵一笑,也道:“徐小姐说的也没错,人心的确最善变。我还记得,三年前那会儿,姜恒先生还高调地用无人机在渝江城的高空中制造了满天星辰,还在微博上发表了一句经典的‘万千星辰都是你’的情话。可这才多久,他就要迎娶别的女人了。” “哦对了,听说他的未婚妻还是他高中时候的初恋呢。” 此话一出,屋内气氛都变得腥风血雨起来,但徐星光始终都很淡定,丝毫不受影响。 徐星光早已料到褚子木会拿这些话来恶心她。 因为他本就是个心眼小,经不住挫折的男人。 徐星光昨晚仔仔细细地搜刮记忆,才想起那些跟褚子木有关的记忆片段。在她的记忆中,她在前往褚家做客的时候,从未跟褚子木有过半点超出普通男女界限外的举动。 纯粹是褚子木见她长得好看,单方面对她产生了爱慕之心。 徐星光起初都没发现褚子木的小心思,有次无意中撞见褚子木在偷偷送她回家,她这才知道闺蜜的哥哥竟然喜欢自己。在发现褚子木对自己的心思后,徐星光便减少了前往褚家的频率。 姜恒的出现,让褚子木有了危机感,他决定结束暗恋转为明恋,还准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表白晚会。 渝江城贵公子之首,初次向女生表白,自然是信心满满,势在必得。 但他没想到徐星光会拒绝他。 被拒绝后,褚子木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也就算了,还偏执地认为徐星光之所以会拒绝自己选择姜恒,是因为姜恒的家世比褚家更大。 受到情伤的褚子木开始买醉,醉后就开始跟人倾诉他暗恋被拒的下场有多惨,阴阳怪气地诋毁徐星光的名声。 在他的宣扬下,很多人都对徐星光败坏了好感。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最后竟跟尤明月走到了一起。 所谓一个锅配一个盖,一个萝卜一个坑,褚子木跟尤明月能凑到一起,倒也是绝配。 徐星光笑容甜美,说的话却无比犀利:“姜恒变了心,还知道找自己的初恋。褚先生变了心,怎么还是围着我徐家转圈?” “知情的会说是明月姐姐的善良优秀俘获了你的芳心,这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故意接近她来报复我,对我余情未了呢。” 第24章 他是冰天雪地盛开的梅花 说完,注意到尤明月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充满了难堪,徐星光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赶紧捂住嘴巴,懊恼地说:“看我这嘴巴,真是当植物人当傻了,说话都不过脑子。” 徐星光关怀地看向尤明月,用最无辜的表情跟最温柔的语气安慰对方:“明月姐姐可千万不要多想,我相信褚先生对你是一片真心的,你可别误会他!” “是,褚先生?”徐星光还不忘点名褚子木。 褚子木只觉得呼吸不畅,他是真没想到徐星光这张嘴巴如此的能说会道。 褚子木忍不住怀疑徐星光成为植物人的这三年,不是在昏睡,而是躲在某个地方修行,都修炼成精了! 别人是笑里藏刀,她却是笑里藏着山崩海啸。 徐泽清赶紧打断了他们的聊天,站起身来说道:“褚公子,骄阳,咱们一起去外面抽根烟?”尤骄阳很配合地站了起来,褚子木正需要一个台阶下,也赶紧跟着出去了。 他们仨去了庭院,尤静秋还在厨房忙碌,正厅中顿时就只剩下徐星光和尤明月二女。 尤明月那总显得天真无邪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冷漠起来。 她压低声音威胁徐星光:“徐星光,徐家现在是什么处境你应该清楚,如今跟褚家联姻就是咱们唯一的出路,你若是搅乱了我跟褚哥哥的感情,对你也没好处!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明不明白!” “谁跟你一家人!”徐星光都懒得陪尤明月演戏,她背靠着沙发,倨傲地睨着尤明月那张擅长伪装的脸蛋,冷笑道:“等你飞上枝头成为褚家大少奶奶,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这个‘家人’一脚踹开,你装什么装!” 闻言,尤明月也懒得再演戏了。 尤明月朝庭院外望去,盯着徐泽清的侧脸,有些佩服徐星光的狠心。“你还真是心狠手辣啊,见不得我飞上枝头,就要拉着整个徐家跟你一起在淤泥里挣扎吗?徐星光,你忍心看到你爸爸四处碰壁,过着卑躬屈膝的生活?” 听到这话,徐星光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看这样子,尤明月他们并不知道徐泽清跟尤静秋打算杀了她送去跟霍家那人配阴婚的事。 “爸爸啊”徐星光望着庭院里正跟褚子木谈笑风生的中年男人,她沉声说:“我的爸爸,我当然会好好地爱他。我一定会让他过上一辈子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日子。我发誓。” 盯着徐星光翘起的嘴角,尤明月心里无端地一阵发寒。 难道徐星光跟徐伯伯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这顿饭是尤静秋做的,她发挥出了毕生厨艺,做了满汉全席。菜的味道不能说多美味,但也不难吃。 褚子木爱屋及乌,很给面子多添加了半碗饭,还恰到好处地奉承尤静秋厨艺了得。 尤静秋听得喜笑颜开。 褚子木对尤骄阳的态度十分友好,席间跟他推杯换盏,俨然已经发展成了好兄弟。尤骄阳也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跟褚子木交好对他的事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也难得端起酒杯,跟褚子木对饮。 徐泽清见褚子木态度热情,对尤明月也极为疼爱,就十分看好这桩姻缘。他恨不能立刻将褚子木拉到书房仔细聊聊他想要重新创业,东山再起的事。但他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不想引起褚子木反感,只能忍着。 整个席间,只有徐星光像个干饭机器,面无表情地干饭。 吃了饭,她去老人房帮徐庆年翻了个身,就带着资料去大学城办理复学手续。 她一走,屋子里气氛彻底活跃起来。 来到渝江师范学院门口,徐星光才想起来她忘了准备寸照。 学校大门旁就开了一家摄影馆,但这几天正好是开学日,摄影馆外排起了长龙。 想到仓山镇就在大学城后面,穿过一条大马路就能到,她不想在这里排队耗时间,便决定先去仓山镇妈妈留下的老房子看一看。 正午时候,夹在仓山跟大学城中间的小镇,难得阳光明媚。开学日,小镇老街上饭馆的生意奇好,徐星光走在拥挤吵闹的老街上,并没能找到童年时的记忆。 到底是离开太久了,记忆都模糊了。 她按照门牌号,一直找到街尾,才看到编号219的小楼。小楼外面长满了爬山虎,铁门有些生锈,她透过铁门缝隙看到了杂草丛生的院子。 盯着这栋楼,徐星光终于找回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她隐约记得,童年时代的她拿着从农田里采摘来的莲蓬,站在铁门外喊妈妈下楼品尝的片段。 除此之外,徐星光就想不起来别的了。 她打开购物网站,在线上下单了一台割草机,锄头与镰刀,打算亲自动手将这栋小楼打造成她钟意的样子。 下完单,徐星光就闻到了一股中药味。 药味有些熟悉啊。 徐星光来到隔壁邻居家门口,抬头朝敞开的铁门望去,瞧见铁门上面挂着一张广告牌,写着—— 醉美照相馆。 真是个朴实无华的名字。 目光穿过铺满了石块的小院,徐星光看到了一间摄影工作室。 里面设施简单,只摆着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跟照相幕布,幕布前还放了把凳子。 当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她刚好需要拍个寸照,便抬脚走了进去。 徐星光站在院子里,朝里面喊了声:“老板,在吗?” 片刻的沉默后,才有一道懒洋洋的调子响起:“在呢,寸照15块起,单人照20起,遗像不收钱。” 徐星光被最后五个字勾起了兴趣。 她走进照相馆,盯着磨砂玻璃门后面的休息室,那股中药味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透过磨砂玻璃门上映照出来的影子,徐星光看到里面摆着一张躺椅,有个人就坐在上面,他一动不动。 徐星光问屋内那人:“遗像为什么不收费?”对这种小型照相馆而言,遗像跟寸照才是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 遗像不收钱,还做什么生意? “遗像啊”那人斯斯文文地说道:“那是人活一辈子,留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人死后,就只能通过遗像看世界。无价之宝,不收钱。”那人说话调子一惯很慢,就像是一罐中药,得慢慢煎,细细熬才能出精髓。 徐星光想到这三年间发生在她身上的荒唐事,觉得自己也是死过几次的人了,便说:“那给我拍张遗像。” 又是一阵沉默后,那人才说:“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拍这东西做什么?” “年轻也好,年老也好,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徐星光问他:“给拍吗?” “拍。”徐星光看到那个人从躺椅上站起走了过来。 随着哗啦一声响,磨砂门被推开,一个肩膀宽厚,身形颀长却略显清瘦的男人出现在隔断门之间。 他身穿一件宽松的黑毛衣跟长裤,脚踩着一双凉拖鞋,细长四肢晃荡在单薄的衣料下,像是不知寒冷。可他手里却抱着一个暖水袋,手指藏在里面,连手腕都没露出来。 看见这男人,徐星光像是看见冰天雪地的寒夜里,开了一树的梅花。 男人有着冰雪一样冷白的肌肤,而那绯红单薄的双唇点缀在那张冷白的脸颊上,又令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颓废的长发随意散在额间,露在发梢下的五官处处都写着薄情寡义跟生人勿近八个字。 受徐泽清的影响,徐星光已经不相信面相这东西了。 有些人,生着菩萨像,行着恶魔道。 面前这人生了一张薄情寡义的英俊脸,不代表他有一颗薄情寡义的心。 老板越过徐星光朝相机走去,徐星光跟在后面,盯着他脑后露出来的那截冷白干净的脖颈,问了句:“我就这么穿,拍照合适吗?”她觉得拍遗像应该穿得庄重正式点。 老板说:“阎王爷不嫌美丑胖瘦,穿什么都一样。” “你说话挺有意思的。” 老板没有继续开腔的意思,他将暖手袋搁置在电脑旁,伸手去取相机。徐星光飞快地瞥了一眼老板的右手,掌骨宽大指关节细长,就连甲床的形状都生得恰到好处的完美。 靠,这人真是哪哪都生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可惜是个病秧子,不经折腾。 这样的宝贝儿,碰不得,但调戏下还是可以的。“第一次拍遗像,我有点紧张,老板跟我聊会儿呗。” 徐星光将手里的帆布包放下,靠着电脑桌,主动询问起老板的信息,“老板怎么称呼?” 老板惜字如金:“霍。” “霍老板?”想到这家照相馆那清新脱俗的名字,徐星光开玩笑般问道:“不会叫霍醉?醉人心那个醉?” 老板拿着相机在调试参数,他盯着镜头中呈现出来的黑色幕布,绯红的唇瓣上下碰了碰,纠正徐星光:“罪恶的罪。” 徐星光愣了一瞬。 霍罪。 获罪。 哪有父母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 徐星光聪明的没再继续问下去。 第25章 你的遗像很漂亮 “好了。”老板调好相机,指着幕布前的高脚凳,偏过头来,锋利而冷冽的双眼看向徐星光,对她说:“坐过去。” ‘坐过去’三个字从他嘴里蹦出去,听着倒像是‘躺上去’。 徐星光有那个上镜牛逼症,不需要摄像师刻意调教,就能准确找准最适合自己的角度跟眼神。她星眸盯着相机,炯亮有神的双眼跟相机后面的霍老板对上,令霍老板晃了晃神。 霍老板按下快门,检查屏幕中的人像,他突然说:“你的遗像,很漂亮。”这话内容猎奇,但听在徐星光耳朵里却有几分诱人。 “我骨像不错,可能比较上镜。”早些年还有经纪人联系徐星光,想要培养她进娱乐圈,但徐星光志不在此。当明星有什么意思,她的梦想是当孤儿院院长,给孩子们当妈妈。 对徐星光自夸的行为,老板并不搭腔。 徐星光注意到墙上干干净净,一张展示作品都没有,便问老板:“霍老板,你这里怎么连张展示作品都没有?” 霍老板竟说:“你是我开业以来,接到的第一单。” “开业多久了?”徐星光有些好奇。 “半个月。” 开业半个月都没接到一单生意,徐星光突然就对霍老板的拍照技术产生了质疑。 但她长了这样一张脸,想要拍难看也不容易。 霍老板正准备将照片导入相机,就听见徐星光说:“再帮我拍个寸照,我开学要用。” 得知徐星光说她还在念书,霍老板是有些意外的。“研究生?” 徐星光可疑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应道:“大一生。” 大学四年能让人脱胎换骨,刚入校园的大一新生跟即将毕业的大四老生,无论是在穿衣打扮,还是言谈举止,以及社交手段上,都有着极大的不同。 而徐星光展现出来的社交能力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她身上不具备半点大学生应有的气质,反倒笼罩着一层神秘感,叫人看不透。 就连他都看不透。 “看不出来。”他觉得徐星光像是个老江湖,深谙江湖规矩。 徐星光解释道:“我因为受伤休学了三年。” 休学三年? 霍老板想到什么,突然问她:“你叫什么?” “徐星光。” 徐星光? 长康疗养院里奇迹苏醒的那个徐星光? 霍老板再次朝她看了过来,这一次,他眼神中似乎多了点什么。 徐星光敏锐地察觉到了霍闻安的眼神变化,却不想探究背后的深意。 该她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给徐星光拍好寸照,霍老板说:“加个微信,遗像弄好了我通知你来拿。” “好啊。”徐星光扫了霍老板的微信二维码,点击申请添加好友,并告诉霍老板:“我就住你隔壁,照片好了随时可以通知我来取。” 闻言,霍老板的手指在同意添加好友那里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盯着面前那堵墙,随口问道:“你把隔壁房子买下来了?” 徐星光摇了摇头,解释道:“那房子是我妈妈早年间买下来的,好几年没住人了,有些荒废了,我打算重装一遍。” 听完解释,霍闻安看徐星光的眼神似乎又深了几分。 想到对方身体不适需要静修,而装修难免会制造噪音,徐星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能会有些吵,多有打扰,还请见谅啊。” 只是口头上说声抱歉,还是不能让徐星光心安,她突然转身走向帆布包,伸手在里面掏了掏,便拿出一只木头镯子来。“这镯子是用安神木的树心做的,有安神助眠的作用,希望能帮你有个好睡眠。” 霍老板不相信这镯子真能帮他入眠,但他还是接过了徐星光的镯子,按照江湖规矩办事,说:“礼尚往来,今天拍的寸照就不收你钱了。” “行。” 霍老板是个上道的,徐星光决定以后多多关照他。 中药味儿越来越浓,蔓延全屋。 霍老板提着裁刀,正在剪切寸照。低头时,露出一截冷白纤细的脖颈。盯着霍老板那好看的侧颜,跟引人遐想连篇的脖颈,徐星光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怜悯心。 这么好看的人,还是要多活几年才划算啊。 “霍老板生病了?” 霍老板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接着又说:“老毛病。” 徐星光语重心长地告诫他:“是药三分毒,这药喝多了对神经损伤严重。” 听到她这话,霍老板并不在意。 她注意到霍老板眼底已经有了青黛之色,猜到对方最近的睡眠质量一定十分糟糕,就知道他已经出现了神经衰弱的现象。“这副药方只能镇痛,不能平息血脉暴乱,只需要添加两株冰莹草的花蕊,就能起到缓解作用。” 听到‘冰莹草’这个药名,霍老板终于有了反应。他曾从叶明罗口里听说过冰莹草这种药材,还说那是一种濒临灭绝的珍稀药材,只有极少数人手里有。 这些年叶明罗一直在寻找这味药材,却始终没有回音。 徐星光竟然会知道冰莹草! 第26章 她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霍闻安偏头注视着徐星光,皱眉问道:“哪里能买到?” 徐星光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霍老板眯眸,没再追问。 他将照片装好,递给徐星光,“可以了。” 摇摇手机,徐星光说:“微信联系啊,霍老板。”她拿起挎包就走了。 霍闻安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在电脑桌前若有所思地站了会儿,才去了休息室。 走到躺椅上靠着,霍闻安揣着暖宝宝,闭着眼睛,心想,徐星光只通过嗅闻就能判断出这副药方的药效,不需要问诊跟检查,就能看出他身体正在承受的痛苦。 她年纪轻轻,竟然精通医术。 “徐星光,十八岁因高空坠物受伤成为植物人,昏睡三年后奇迹苏醒”他举起那只木镯子,低声说道:“真想把你脑袋撬开,看个清清楚楚。” 她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等徐星光办好入学手续时,太阳都快下山了。没有阳光的渝江城格外寒冷,她裹挟一身寒气回到徐家时,家里空无一人,十分清冷。 原来,褚子木吃完午饭后,跟徐泽清他们聊了会儿,就带着尤明月跟尤骄阳一起去参加他的朋友聚会了。此举能帮尤骄阳结识到更多有权有势的同龄人,尤骄阳自然是要好好把握,不舍得缺席。 他们前脚刚走,徐泽清便着急出去找朋友们喝茶聚会,借机会将尤明月跟褚子木交往的消息透露出去。他知道,只需要将这个消息放出去,那些商业朋友就会改变对他的态度。 尤静秋也出去跟朋友聚会显摆去了。 徐星光站在门厅处,身后是呼啸的寒风,面前是如鬼宅一般漆黑阴森的家。 她突然听到一阵无力又痛苦的喊声,那是从老人房里传来的。 “救命啊。” “救命啊。” 徐星光赶紧打开灯,狂奔向老人房,推开房门就看到整张脸趴在地上呻吟的徐庆年。 “爷爷!”徐星光急忙跑到徐庆年身边,伸手去摸徐庆年的手跟脸颊,发现老人已经冻得浑身冰凉。徐星光还闻到了一股臭味,是从徐庆年裤子里传出来的。 这下,徐星光便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庆年瘫痪在床,行动不便。保姆为了省事,平日里估计也没怎么给他吃荤腥食物。今早徐星光做的那碗米粉油水肉沫偏多,加之味道可口,徐庆年没忍住多吃了一些,下午就忍不住了。 她上午刚将徐庆年的房间打扫干净,连床单都焕然一新,老人家不忍心搞脏了床铺,就想下床去上厕所,挣扎间摔倒在地。 家里没有一个人在,他摔倒在地,那是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加之天气寒冷,只穿着薄毛衣跟薄绒裤的徐庆年趴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身体都快被冻僵了。 这一家子,简直可恶! 徐星光检查了下徐庆年的身体,确认关节没有摔伤,这才跑去浴室。她将浴缸放满热水,帮徐庆年脱掉衣服,用喷头先简单地冲洗了一遍身体,便将他放进了温暖的热水中。 徐星光必须抱着徐庆年的肩膀,才能防止他不会溺水。 在热水里泡了几分钟,徐庆年僵硬的身体慢慢找回了知觉。 “丫头。”徐庆年突然说:“爷爷没用,我就该死,活着就是个负担,还要让你来照顾我。”虽说是爷爷,但他毕竟是男子,被孙女照顾洗澡,他觉得羞耻又无奈。 但当过外科医生的徐星光并不觉得做这些事有什么可羞耻的,她说:“小时候,你跟奶奶也给我把屎把尿过,现在也该我照顾你了。” “瞎说。你小时候是你妈妈拉扯大的,我跟你奶奶陪你的时候少。”徐庆年可不敢抢了莫音书的功劳,他叹道:“你该照顾的是你的父母,而不是你父母的父母。我不该是你的责任,我是你爸爸的责任。” 徐星光没接这个话茬,她知道老人心里的痛苦,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在老人的伤疤上撒盐。 徐庆年很久没洗过澡了,身上脏的不行。 洗完澡,他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在徐星光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回到床上重新躺下,徐庆年就催徐星光去休息。徐星光却在床边坐下来,她说:“明天我就要从徐家搬出去了。” 闻言,徐庆年强忍住不舍跟心酸,笑着说:“搬出去也好,现在这个家里都是些陌生人,你住着也不习惯。再说,褚家那个小伙子肯定会经常登门拜访,你们见了面也是尴尬。” “搬走了好,搬走了好啊”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他们见面的机会少了。 徐星光将老人的隐忍看在眼里,心里怪不是滋味。 “你跟我一起走。”她斩钉截铁地说。 徐庆年眼睛都睁大了些。“你要带着爷爷一起搬出去?”一想到这个可能,徐庆年就心动不已,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徐庆年冷静地分析起来,“爷爷是个瘫子,什么事都做不成。你还年轻,还得继续上学,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徐庆年很清楚,一旦他跟着徐星光离开了徐家,徐泽清那混蛋就不会再管他了。 到头来,苦的还是徐星光。 徐庆年轻轻捏着徐星光的手指,他说:“丫头啊,你是搏击长空的鹰,就该展翅高飞。背着爷爷,你哪里飞得动?” 第27章 孩子道德败坏,父母难辞其咎 徐星光原本就计划要带徐庆年一起搬去仓山镇。 今晚看到徐庆年差点冻死在家里,都没有个人照应,这就更加坚定了徐星光要带他一起离开徐家的决心。 知道老人心里在担忧着什么,徐星光好脾气地说:“我已经跟爸爸商量好了,以后你跟我住仓山镇,我给你请了个护工,他出护工费用。” 怕老人不满意,徐星光又说:“那个护工很专业,我在长康疗养院做康复的时候,都是她陪着我。爷爷,你得跟我走,这里已经容不下你我了。” 得知徐泽清竟然同意了徐星光的决定,徐庆年突然破口大骂起来,“混账东西,真是糊涂!他自己不孝不义就算了,还要连累你!” 明知道自己跟着星光丫头搬出去,会阻碍星光丫头的前程,那混账竟然还肯答应,他这个父亲真是不合格! 徐泽清会成为如今这副模样,为人父母脱不了责任。 这一刻,徐庆年无比痛恨自己年轻时候对徐泽清不够严厉。 徐星光突然问徐庆年:“爷爷,有关公司被收购这件事,我爸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是经营不善。” “经营不善?”徐星光讽刺一笑,将公司被收购的真相告诉徐庆年:“他撒谎了,公司之所以会走到穷途末路,是遭到了姜恒的打压。” 徐庆年自然记得姜恒是谁,但他想不通姜恒这样做的目的。“姜恒是你的那个前男友?他跟咱们徐家没有恩怨,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他想要的,自始至终就不是我,而是我的血。”徐星光花了点时间,将她成为植物人后这三年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徐庆年。 得知真相后,徐庆年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你的意思是说,姜恒追你,只是想要得到你的血去救他心爱的女人。而你爸爸为了保住公司,竟同意了姜恒的歹毒要求?” 徐星光颔首,“嗯。” 徐庆年顿时泪如雨下,“我的老天爷啊,我这到底是养了个什么东西啊!”他只当徐泽清是个不孝顺的东西,却没想到他不仅对父母不孝,还对孩子不慈! 原来卖女求荣这种事,他早就做过了! “还不止呢。” 闻言,徐庆年眼睛瞪得浑圆,“他还做了更过分的事?” 徐星光神情嘲弄地说:“他为了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打算拔了我的氧气罩,等我一死,就把我送去给一个受重疾缠身多年的世家贵公子配阴婚。但我命硬,偏偏就在他拔我氧气罩的那个晚上醒了过来。” “疯了!他简直是走火入魔了!”徐庆年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个不停,他忽然激动地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将整颗肺都从体内咳出来。 徐星光赶紧按住徐庆年的肩膀,用拇指按住他的肺俞穴揉了揉,徐庆年这才缓过来一口气。 靠着枕头重重地喘息着,徐庆年唏嘘道:“养不教,父之过。枉我教书育人半辈子,却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我也难辞其咎!”徐庆年闭上眼睛,他说:“星光丫头,你走,赶快离开这个家,离得越远越好。” 这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窝,徐星光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他们一群人? “你跟我走。”徐星光坚持要带徐庆年一起离开,她说:“我的爸爸虽然活着,却如同死去。爷爷,你就是我仅剩的亲人了,我得把你带在身边才放心。” 徐星光都这样说了,徐庆年也没理由再坚持了。“只是辛苦你了。” “我不觉得辛苦。” 这事敲定了,当晚徐星光就开始帮徐庆年收拾行李。 徐庆年没有瘫痪前,也是个风光人,穿戴方面也算体面。他瘫痪后,那些衣服一直都挂在柜子里没有再碰过。 徐星光刚将徐庆年东西收拾好,就看到汽车开进了小院,徐泽清满面春光地从车上下来,手里捏着车钥匙,哼着小曲儿朝门厅走来。 徐星光开门时,跟徐泽清碰了个正着。 见到拎着行李的徐星光,徐泽清大吃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徐星光说:“我们明天就搬去仓山镇,我先把爷爷行李放进车子后备箱。” “再等几天,仓山镇那边的屋子还能住人吗?等屋子收拾干净了再搬过去。”褚子木今日刚登门拜访徐家,明儿徐星光就带着老爷子搬出去,这事传到别人耳朵里,难免叫人非议。 褚家那样的大家族,最在意女孩子的家庭风气跟口碑。 他可不能让褚家人觉得徐家是无情无义,不孝不慈的家庭。 第28章 霍老板:三位不会是骗子吧? 徐星光猜到徐泽清心里在盘算什么,但也知道仓山镇的房子不能直接住人,便答应了。“那就麻烦爸帮我找几个人,明天将仓山镇的房子整理干净,我们后天一早再搬过去。” 见徐星光心意已决,徐泽清只能同意。 次日一早,徐泽清跟尤静秋亲自带着搬家公司前去仓山镇收拾房子,这样就算被人看见了,询问起来,他们就说爷爷跟孙女关系好,要陪她一起去仓山镇休养。 清早,叶明罗拎着灌汤包跟两瓶鲜奶来探望霍闻安,一下车就听见了霍闻安隔壁那栋楼里吵哄哄的。他见霍闻安家院门锁着,便拿起手机给霍闻安拨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快结束的时候,霍闻安才接了电话。“叶医生。”霍闻安的声音听着是一贯的懒散。 “躲屋里干嘛呢,出来开门,我给你带了早餐。” 两分钟后,霍闻安才将院门打开。 见霍闻安穿着一件黑色加绒睡袍,发丝也略显凌乱,叶明罗不由得露出了诧异的眼神。“你这是刚睡醒?” “嗯,刚醒。” “我的个乖乖。”叶明罗就跟看怪物似地看着霍闻安,他稀罕道:“你怎么能睡得着?” 霍闻安最近这一年病情急速加重,白天夜里都在承受着病痛的折磨,他无法睡眠,精神日渐衰弱,昨天跟他通电话的时候,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语气。 他就是不放心霍闻安,怕他死在屋子里都没个人收尸,这才特意起了个大早跑过来捡尸。 出乎意料的是,霍闻安昨晚竟然一夜好眠。 见鬼了。 霍闻安自己也觉得稀奇。 他望着手腕上的木镯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昨晚跟以前并无不同,可他却睡得很沉。唯一的不同,是他手腕上多了个木镯子。 想到徐星光在将木镯子送给自己时说的那些话,霍闻安便靠着门扉问叶明罗,“叶医生,安神木是什么?” “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东西?”从霍闻安口中听到安神木的名字,叶明罗感到意外。 听叶明罗这意思,他好像真的认识安神木,霍闻安便说:“我听人说,安神木能安抚精神助人好眠,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叶明罗向霍闻安科普了安神木的作用,他说:“安神木浑身都是宝,千金难求,助眠只是安神木众多奇效中的一种。不过,就算你霍家富可敌百国,那也买不着。” 他以为霍闻安是受够了折磨,想要求一块安神木来助眠。 千金难求? “为什么?” 叶明罗说:“因为安神木是只存在于古药传的奇药。而古药传是古代那些能人神医通过道听途说撰写的一本奇书,那里记载的药材,我是一株都没见到过。” 说完,叶明罗问霍闻安:“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霍闻安摇了摇头,说:“好奇。” 徐星光说这木镯子是用安神木的树心制作的,她所说的安神木跟叶明罗口中介绍的安神木,是一种东西吗? 连叶明罗都没见过的东西,徐星光应该也没法弄到。 这镯子,大概是别的什么材质。 叶明罗打开食盒,直接用手拿了个可口的灌汤包递到霍闻安嘴边,“阿醉,张嘴,啊。” 霍闻安嫌弃他手脏,一歪头躲了过去。 他自己伸手从食盒里选了个灌汤包吃了,余光便瞥见隔壁屋里走出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性,穿着黑色中式西装,微长的三七分背头,衬得他气度不凡。 男人身后跟着两名女子,相似的眉眼说明她们是一对母女。 叶明罗顺着霍闻安注视的方向望去,就看到徐泽清夫妇带着尤明月朝他二人走了过去。 徐泽清微微颔首,拿出长者风范来,对霍闻安跟叶明罗说:“二位好,我是隔壁屋子的男主人,我姓徐,这是我的夫人跟爱女。我家今天在装修,有些吵闹,要给二位添麻烦了,还请担待。” 说完,徐泽清便拿起尤静秋手里的糕点盒递给霍闻安跟叶明罗,他说:“这是珍宝阁的早餐点心,连锁老品牌了,口碑很不错,两位尝尝?” 叶明罗正打算伸手去接,就听见霍闻安说:“我记得219号屋一直没有出售,这栋房子的女主人是一位作家。” 瞥了眼站在徐泽清的尤静秋,霍闻安丝毫不掩饰他的反感,嘲弄地说道,“徐先生的妻子跟我印象中的邻居阿姨长得并不像。三位不会是骗子?” 闻言,叶明罗眼神也变得冷漠起来,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 徐泽清则露出了愠怒的表情,“年轻人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 想到霍闻安也许真跟发妻认识,徐泽清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他也不敢跟霍闻安大吵大闹,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一旦传到褚家人耳朵里,那就得不偿失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徐泽清这才解释道:“以前住这里的女主人,是我的发妻,但她已经亡故。我身边这位,是我现在的妻子。” 听完了解释,霍闻安的态度依然冷漠。 他侧头对叶明罗说:“叶医生,关门,咱们进屋去吃,吵得很。”说完,霍闻安转身就进了院子。 叶明罗略微抱歉地望着面前三人,笑眯眯地说:“我家阿醉脾气不好,请见谅。”说完他就跟着进了院子,还将院门关得死死的。 第29章 不为人知的烂事 徐泽清三人站在院外,都是一脸不悦。 尤静秋打量着面前这栋破旧的小院,冷笑道:“你前妻人缘不错啊,既讨老人喜欢,又得年轻人喜欢。” 尤静秋这话酸溜溜的。 徐泽清听出来了,他拉着尤静秋走到没人的角落,儒雅俊朗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下流的笑容来。他牵着尤静秋的手,笑着说:“可她再讨人喜欢,在我心里,你才是最让人牵肠挂肚的那个。” 闻言,尤静秋神情顿时变得神气起来。 尤静秋紧扣住徐泽清的五指,笑得风情万种。“那倒也是,她大概到死都不知道,你们结婚的那个晚上,你不是喝醉了,而是在我的床上风流。” 听到这话,徐泽清眼神一凝,立马板起脸来,“这些往事,你知我知就行了,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尤静秋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尤静秋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明显是还没弄清楚其中的利弊。 徐泽清害怕她将来会拿这件事炫耀,会闯下大祸。 徐泽清不得不严厉了态度,他警告尤静秋:“静秋,你不要不将我说的话当一回事。褚家这种豪门世家,最看重女方的家庭背景跟家风,以及她自身的人品才华。昨天下午,我经过多方打听,得知褚太太对明月的身世有些不满意,认为她生父不详是个污点。” “好在咱们明月争气,长得漂亮又有才华,听说还曾冒着生命危险地从褚子木的车下救下了一个小孩子,两人这才结缘。褚太太是不想伤了儿子的心,这才默许了两人的恋情。” 说白了,尤明月能不能嫁进褚家,全靠褚子木对她的一片真心。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咱俩的陈年旧事被传开,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年里,咱俩一直背着莫音书在暗中苟且,还悄悄生下了一对私生儿女,你让褚家人怎么想?到那时,别说明月难以踏入褚家大门,恐怕就连骄阳都难以得到上司的器重。” 听完徐泽清的分析,尤静秋表情也变得肃然起来,她用力点头,发誓说:“我懂了,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让人知道咱俩从前的事。”就算是对明月和骄阳,她也会瞒着。 见状,徐泽清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尤明月也朝他们走了过来。 尤明月并不知道,她喊了两年多时间的徐伯伯,并非她的继父,而是她的生父。 “徐伯伯。”尤明月见徐泽清将母亲哄得眉开眼笑,便笑道:“你可真会哄我妈妈开心。”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徐泽清笑着说:“你妈这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了解她。” 尤明月捂着嘴笑了笑,她回头望着霍闻安屋前紧闭的院门,随口一说:“刚才我注意到这家人院子里空荡荡的,衣架上只晾着几件成年男性的衣服,看样子是独居单身汉。不过他长得倒是挺好看,是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徐泽清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下。 刚才那年轻人态度虽傲慢无礼,但那张脸的确长得很不错,是年轻女孩子们会喜欢的类型。一想到星光会跟这样一个未婚男子做邻居,徐泽清就感到担忧。 星光将来是要嫁进豪门的,可不能跟这种穷小子有牵扯! 尤静秋也跟徐泽清想到一块去了。 但她却是在暗中叫好。 如果徐星光真能跟刚才那个穷小子看对眼,那才好呢。 一想到她的闺女将来会嫁进褚家当少奶奶,而曾经闪耀一时的徐星光却只能跟个穷小子蜗居在这个老旧的小镇,尤静秋便觉得解气! 尤静秋之所以如此爱将尤明月跟徐星光放在一起比较,那是有原因的。 尤静秋的原生家庭比较糟糕,年轻时候走错了路,当了一段时间的交际花。 说白了,就是明码标价的女人。 她跟徐泽清相识于一场朋友聚会上,大学时的徐泽清长相英俊帅气,穿白衬衫戴银边眼镜,犹如一棵挺拔苍劲的松柏。他的父亲那时候便是高校领导,文人家庭成长的徐泽清,身上自带着书卷气跟儒雅风度。 徐泽清一眼就看穿了尤静秋的身份,但他并不鄙夷,也不像别的男人那般对她举止轻浮。他像个绅士一样,对她永远都保持着一副既疏远又尊重的态度。 尤静秋游走在花花公子的身边,深深地着迷于徐泽清的气质。她费尽了心思,才成功虏获徐泽清的心,跟他成为情侣。 跟他在一起后,尤静秋也远离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 徐泽清大学毕业那年,徐母洪清霜便发现了他俩的恋情,还打探到了她那放浪不堪的过去。 洪清霜怎么能接受有过外围经历的尤静秋当儿媳妇呢? 洪清霜强烈要求他俩分手。 那时候徐泽清跟尤静秋已经渡过了热恋劲,在母亲的逼迫下,他决定跟尤静秋和平分手。 尤静秋伤心之余远走他乡,两年后,她在qq空间看到了徐泽清发的婚礼邀请函,那些被她刻意淡忘湮灭的感情瞬间死而复生。 她不甘心! 第30章 扭曲的嫉妒心 但心机深沉的尤静秋并没有对徐泽清死缠烂打,她知道那样做只会让徐泽清对她产生厌恶。 情场高手的尤静秋,深谙拿捏男人的那些手段。 徐泽清与莫音书新婚的前几天,尤静秋去了她跟徐泽清初遇的那家酒,她在那里买醉,醉后登台唱了一首《广岛之恋》。那是她与徐泽清定情时,徐泽清唱给她的歌。 她一边唱,一边落泪。 年轻时候的尤静秋模样娇媚,身段性感诱人,她边唱歌边落泪的模样,令在场男士心疼不已。有人拿出手机拍视频,传到了qq群,当晚她落泪唱歌的视频便小火了一把。 婚礼前一天,视频经过无数年轻人的传播,终于传到了徐泽清的手机里。 女人的眼泪,是杀人的刀。 徐泽清看到视频中伤心买醉,身段娇媚令男人难以自持的尤静秋,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段销魂的初恋。与骨子里自命清高,婚前说什么都不肯跟他同床的才女莫音书相比,尤静秋才是大多数男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徐泽清被那段视频弄得心里又痒又难受。 当晚,他再次向莫音书提出想要同床的要求,可莫音书却说她想将第一次留在新婚夜。 徐泽清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觉得没意思。 婚礼当天,举办完婚礼仪式,向来宾敬酒时,徐泽清不小心弄脏了西装。 他独自回房间更换衣服的时候,遇见了尤静秋。 尤静秋穿着白色吊带长裙,一头妩媚的黑卷发遮盖住身前丰满,她靠着墙站,双眼泛红地望着他。 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谁看了都要把持不住。 徐泽清以为尤静秋是来找他麻烦的,他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盯着她身上那件款式跟婚纱类似的白色长裙,徐泽清有些戒备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尤静秋露出悲伤的笑容来,她说:“我看见了新娘子,她长得很漂亮,跟我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你的爸爸妈妈一定很满意她。我就是来看看你,原来你穿上新郎服装,是这个样子。” 说完,尤静秋便落泪了。 闻言,徐泽清再次想起他曾经向尤静秋许下的那些诺言。 他曾承诺过会娶她,可他食言了,娶了另一个女人。 “泽清。”尤静秋落泪向他提出一个不算过分,但也不太合适的要求,她说:“你已经是别人的新郎了,从今天起,我就不适合出现在你的面前了。能再让我给你系一次领带吗?” 面对初恋情人的眼泪,徐泽清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将尤静秋带进了他跟莫音书的婚房,让尤静秋帮他系领带。 一个带着目的来,一个心里念着旧情,两人阔别重逢独处一屋,瞬间点燃欲火。 进屋后,徐泽清直接将尤静秋抵在婚房的墙壁上,撩起她的白裙,丝毫不掩饰自己凶狠的一面。 楼下,新娘莫音书忙得团团转,楼上,新郎正在跟旧情人热情碰撞。 那次见面后,尤静秋果然说到做到从徐泽清的世界消失。 她消失的很彻底,但徐泽清却总是忍不住回味婚礼那天,跟尤静秋缠绵的激情。 想的久了,心里就更不是滋味,面对清高的莫音书就更觉得索然无味。 婚后第二年,莫音书诞下了女儿徐星光后,一门心思放在女儿身上,对夫妻生活兴致缺缺。 夜深人静时,徐泽清就更加想念尤静秋了。 四岁那年,徐星光上了幼儿园。 一天下午,徐泽清去幼儿园接徐星光放学,竟意外地撞见了同样来接孩子放学的尤静秋。发现她的一对儿女竟恰好比徐星光大一岁,徐泽清便怀疑他们是自己的孩子。 经过调查,徐泽清确认尤静秋在跟他分开的这些年里,并没有其他交往对象,那两个孩子十有八九是他的孩子! 父母一直催他跟莫音书再生个儿子,现在好了,尤静秋给他生了,他终于也是有儿子的人了。 孩子是粘合剂,徐泽清成功跟尤静秋重归于好。 怜惜尤静秋上班照顾孩子太辛苦,徐泽清便出全资给她开了一所美容院,跟她展开了地下恋情。 尤静秋特意在美容院准备了一间休息室,那里就是她跟徐泽清的小天地。 只是这样,尤静秋并不满意。 身为徐泽清的地下情人,尤静秋的身份不能曝光,她两个孩子自然也不能曝光。成长过程中,孩子们因为没有父亲这件事,没少被同龄人冷眼对待。 可徐星光呢? 同样是徐泽清的孩子,徐星光却过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好日子。有莫音书给她铺路,徐星光在15岁那年便出版了她的第一本小说《孤岛上的客人》,并一举获得当年最佳悬疑作品第一名的优异成绩。 徐星光一鸣惊人,成为夏国最年轻漂亮的少女作家。 而那一年,16岁的尤明月还在为高考能考出个好成绩,夜以继日地埋头学习。 每当听到有顾客谈论莫音书的女儿有多优秀时,尤静秋的心里便充满了嫉妒跟痛恨。她嫉妒莫音书将女儿培养的这般优秀,又痛恨无能的自己无法给女儿带来帮助。 那些年里,尤静秋受够了窝囊气。 直到徐星光成为植物人,莫音书酒驾坠江身亡,她的窝囊日子才结束。 如今时来运转,也该轮到他们娘仨过好日子。 她前半辈子被莫音书跟徐星光踩在脚下,后半辈子定要扬眉吐气! 因此,她巴不得徐星光嫁个穷小子才好。 第31章 冰莹草面世! 第31章 屋外三人将各自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屋内,霍闻安压根就没把他们三人当回事。 跳梁小丑,何必在意。 叶明罗自来熟地跑去厨房取来碟盘,将灌汤包整齐地摆放在盘子上,放在休息室的小茶桌上。 叶明罗递给霍闻安一个灌汤包,他说:“这家灌汤包味道不错,肉也新鲜,我看着他们包的。” 新鲜不新鲜,霍闻安一尝就知。 他慢条斯理地吸着汤汁,听见叶明罗在嘀咕:“徐泽清,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啊。” 叶明罗的脑子是搞医学研究的,有限的脑容量只用来装宝贵的知识跟重要的人。其余的,一律按照垃圾信息处理掉。 因此,他虽然觉得徐泽清这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却很难想起来。 霍闻安说:“他是徐星光的父亲。” 叶明罗跟徐星光只有过一面之缘,奈何徐星光生得貌美,初次见面就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因此,哪怕过去了一个多月,他对徐星光仍保留着不浅的印象。 “原来是你那个死鸳鸯对象的父亲,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呢。”叶明罗短时间内,是忘不了死鸳鸯这三个字了。 霍闻安听到这话,稍稍皱了皱眉,但并没有纠正叶明罗的用词不当。 叶明罗自言自语地分析道:“徐星光是徐泽清跟前妻所生的女儿,他的前妻是隔壁楼的女主人。这么说来,你说不定还见过小时候的徐星光呢!” 叶明罗急忙向霍闻安求证,“你们见过吗?” 霍闻安敛眸沉思了两秒,才说:“见过。” “我靠,青梅竹马啊这是!”叶明罗啧啧地摇起头来,笑着揶揄霍闻安:“小时候是青梅竹马,长大后是死鸳鸯,你俩这缘分不浅啊。怎么样,考不考虑把她放在身边?” 叶明罗说这话,也只是在开玩笑。 霍闻安严于律己,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不该碰的,不该想的,他绝对不会触碰。 就算徐星光真是天生的星星,霍闻安也绝不会伸手去摘。 就算是死,霍闻安也是个老光棍。 果然,霍闻安听到叶明罗那话后,毫不犹豫地摇起头来。“什么青梅竹马,她比我小好几岁。在我眼里,她就是个小萝卜丁。” 霍闻安认识徐星光的时候,她的确还是个小萝卜丁,成天穿着纯棉小吊带裙,跟老街上的小孩子们一起疯闹。 她拿起弹弓能打鸟,卷起裤脚能下田,晚上还能拿着手电筒去稻田里抓鳝鱼。 活脱脱的皮猴子。 别看霍闻安这话听着像是在嫌弃徐星光,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在提到徐星光时候的表情,明显是愉悦的。 看样子,他对童年时期的徐星光有着很好的印象。 叶明罗好奇问道:“徐星光小时候长什么样?是不是很漂亮,跟小精灵一样?” 霍闻安想了想,没忍住翘了翘唇角,说:“又黑又皮,那会儿老街的小孩儿都叫她黑豆豆。”整个夏天,她都暴晒在太阳下,皮肤自然白不到哪里去。 叶明罗想象不出来那个场景。 他所认识的徐星光,那是像星辉一样璀璨,能点缀整个宇宙的极品美人。“看来女大十八变,这话不假。” 正聊着,霍闻安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叶明罗飞快地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看到有人给霍闻安发了微信消息,头像很陌生。 那是一片漆黑广袤的夜空,空中,闪烁着一颗金色的星星。 “谁啊?”叶明罗的好奇心快要跳出了胸腔。 霍闻安这个微信号刚申请一个月,里面除了他跟几个挚友,就没别人。 这头像叶明罗不认识,看来是霍闻安新添加的好友。 但霍闻安回老街就是等死的,他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何时添加的陌生好友? 霍闻安没有解释,他用指纹给手机解锁,打开他跟徐星光的聊天框。 徐星光说:【霍老板,傍晚时候会有几个快递,你方便帮我代收一下吗?我明天过去取。】 霍闻安:【方便。】 叶明罗若有所思地望着耐心给陌生好友回复短信的霍闻安,总觉得有鬼。 回了短信,霍闻安放下手机,问叶明罗:“你今天过来做什么?” “看你猝死没。”说完,叶明罗端详起霍闻安的面颊来。 发现霍闻安面色红润了些不说,就连眼里的疲惫沉重感都淡了一些。叶明罗疑惑地问道:“这两天你身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接了单生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新鲜事。 “哟嚯。”叶明罗笑道:“终于接到了开张后的第一单,不错啊。” 叶明罗没有详细盘问霍闻安工作的事。 他起身走到炉子旁,弯腰揭开药罐盖子,见药快喝完了,交代道:“我准备给你改进下药方,这药方副作用太大,你的身体快要对它产生免疫力了。再喝下去,也没什么作用。” 叶明罗忍不住感慨道:“要是能弄到冰莹草就好了。” 有冰莹草,就能暂时性压制霍闻安躁动的血脉,减轻他的痛苦。 听见叶明罗这话,霍闻安不由得想到了徐星光。 她为何会知道冰莹草的存在? 叮咚! 叶明罗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系统机器女音朗声说道:【尊敬的客人药材库有更新,您想要的部分药材已上架,快来竞拍!】 闻言,叶明罗第一时间掏出手机,走到躺椅上坐下。 身为鬼手神医,叶明罗知道许多人不知道的秘闻,也接触到了只有顶尖医生们才能接触到的层面。 刚才的声音,来自他注册的一个名叫‘药材阁’的药材售卖网站。 药材阁软件的开发商是览众拍卖行。 览众拍卖行是一家综合性质的网络拍卖行,无论是珠宝、文物、武器、药材等,它都会想办法收集到并进行拍卖。 无论是谁,只要你手里有宝贝,能通过览众拍卖行官方团队的鉴定与审核,就能挂到网上进行匿名拍卖。 卖家全程都不需要露面,拍卖行的工作人员自然会帮忙安排好一切。 网络拍卖,能给许多不想透露身份的神秘人提供便利。 览众拍卖行这种独立特行的经营风格,赢得了许多神秘大佬的青睐跟推崇,它也渐渐地成为了全球最神秘最权威的拍卖行。 览众拍卖行实行会员积分制,无论是卖家还是买家,都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 卖家卖出的珍品越多,积累的积分就越高,在览众拍卖行的等级就越高。 自然,他们能享受的权限就越高,得到的福利也越好。 每当一件珍品成功拍卖后,览众拍卖行都将按照卖家的会员等级,从最终成交价中扣除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十的金额当做报酬。 叶明罗既是药材阁的高级买家,也是中级卖家。 身为高级买家,他只需要在自己的个人主页点亮他想要收购的药材,当药材上架后,药材阁系统就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叶明罗上线竞拍。 无论今天上架的是哪一种药材,那都是叶明罗真心需要的。 叶明罗第一时间打开个人主页,发现平日里上线总是呈现出灰扑扑的收藏架上,竟同时亮起了五六盏灯! 亮灯的药材,无一不是极品珍稀的药材! 而第一盏被点亮的药材,正是冰莹草! “冰莹草!”叶明罗猛地伸手朝霍闻安胳膊抓了一把,激动之心难以控制。 霍闻安被他捏得胳膊都青了,但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似的,第一时间凑到叶明罗的手机屏幕前。 见冰莹草竟真的亮了起来,霍闻安斩钉截铁地说:“抢!” 第32章 她是药材大佬药农星 第32章 叶明罗赶紧点开冰莹草的竞拍连接,进入了拍卖直播间。 览众拍卖行的英俊小哥,身穿青灰色唐装,手持拍卖槌,站在拍卖桌后面。 他直视着镜头,正在介绍冰莹草的作用跟它的来历—— “众所周知,冰莹草早在三十年前便已绝迹,只有极少数收藏家的手里还珍藏着完整的冰莹草干药材。” “五年前,我们的拍卖行曾拍卖过一株完整的冰莹草干药材,它最终的成交价是八百万。” 一株药材,拍出了八百万的高价,这实属罕见。 “而今天我们得到的这株冰莹草,它则是一株鲜活的,开出了冰雪花的冰莹草!”此话一出,直播间聊天室里,整齐地刷起了感叹号。 所有买家都沸腾了。 一个匿名用户发言说:【鲜活的冰莹草?把它买回去后,精心培养,岂不是可以拯救绝迹的冰莹草?】 另一名匿名的买家,激动地打出了一段字来:【夏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必须拿下这颗冰莹草!我们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培养出新的冰莹草!】这位买家太过激动,连身份都懒得隐藏了。 接着,又有匿名用户说道:【我索乐国植物研究所,也将参与拍卖。】 平日里在线潜水的各国科学植物研究所的大佬们,都纷纷发言,齐齐掉了马甲。 直播聊天室内,燃起了看不见的硝烟。 拍卖师早已料到这一幕的出现,老实讲,他本人也为自己能有幸参与这株冰莹草的拍卖活动而感到自豪。 按捺下内心的躁动,拍卖师和颜悦色地说:“各位贵客,还请稍安勿躁。接下来,到了咱们鉴赏拍卖品的环节了。” 闻言,直播间瞬间寂静下来。 每个买家都紧盯着直播屏幕,他们想要看看活着的冰莹草到底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像纪录片跟图片上记载的那样漂亮迷人。 拍卖师走出镜头,很快便端着一个玻璃碗出现在镜头前。 他将玻璃碗放在拍卖桌上,直播镜头便及时向那只玻璃碗聚焦。 只看见,玻璃碗里面装着一层冒着寒冰的黑土,土壤之中长着一株成人大拇指粗的绿色根茎。 根茎之上,分开六七片椭圆形的绿色小叶子。那些叶子粗看与薄荷叶神似,但叶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药材的顶端则盛开着一朵霜雪小花。 隔着屏幕,叶明罗都感受到了那株药材的寒冷。 “是冰莹草!”叶明罗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这些年为了找到冰莹草的下落,没少翻阅冰莹草的资料。 冰莹草长什么样,叶明罗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他绝对不会认错。 拍卖师接着说道:“这株冰莹草,是一位神秘卖家于今日清晨送来。经过多方鉴定,览众拍卖行确认这就是一株鲜活的冰莹草,我们拍卖行也将对我们给出的鉴定结果负责到底。” 拍卖师含笑望着镜头,他说:“接下来,是买家竞拍环节。” 确认了冰莹草的真实身份后,聊天室里开启全体禁言,只有系统女机机械女音,声音平铺直述地播报道—— 【尊贵的松露巧克力,出价五百万。】 【尊贵的我欲睡到自然醒,出价五百三十万。】 【尊贵的玫瑰刺猬花,出价五百六十万。】 【尊敬的林老头子,出价九百万。】 女音每响一次,聊天室里便会亮起对应买家会员的头像,头像上用金色特效写着他们的竞拍价。 他们并不是在胡乱竞价,他们的账户里是真的有这么多钱。系统在检测到他们账户余额充足的情况下,才会报价。 叶明罗见到这如火如荼的激动场面,他问霍闻安:“咱们来个压轴出场,你说咱们报价多少?” 叶明罗对这株冰莹草势在必得,他相信霍闻安也是如此。 霍闻安望着直播间热闹的聊天室,却说:“冰莹草只能暂时压制我血脉的暴乱,并不能彻底治愈我。这东西给我用处不大,还是留给植物研究所那些老家伙。” 倘若这株冰莹草只是一株干药材,霍闻安一定会拍下它,但它偏偏是活的。 如果植物研究所那些老家伙能培育出新的冰莹草,就能帮助到更大的病人。 他自己没有希望了,不能夺走其他病人的希望。 听见霍闻安的话,叶明罗的笑意瞬间凝固在眼底。 他咬了咬牙,严词厉色地吼霍闻安:“霍闻安,这是我们仅有的机会。你的病情再得不到控制,你会死的!” 见霍闻安始终平静,不为所动,叶明罗下意识捏着霍闻安的手臂,他说:“你才28,你怎么能甘心?” “我当然不甘心。”当知道自己患上了罕见的重疾后,霍闻安也曾不甘过,也曾挣扎过。 但又能如何呢? 在病魔面前,天王老子都无能为力。 “叶明罗,我们弃权。” 叶明罗深吸了口气,骂了句:“霍闻安,你就等死!”他退出直播间,关掉手机,气愤地摔门而去。 但出了小院,叶明罗上了车,并没有急着发车离开。他再次打开药材阁网页,红着眼睛跟那群老家伙一起参与竞拍。 叶明罗走后,霍闻安也有些失神。 他靠在躺椅上,想要静心休息片刻,奈何隔壁吵哄哄的,霍闻安怎么都睡不着。他索性走进了搏击室,一呆就是大半天。 下午四点过后,隔壁楼才消停。 霍闻安洗了澡,一双眼睛因为精神高度紧绷显得有些发红。 他饿了,走去厨房打算动手煮碗面。 切好肉丝,霍闻安正准备洗菜,就听到快递员在院子外面大声地喊:“老板在不在,隔壁219让你帮忙收几个快递!” 霍闻安这才想起徐星光早上在微信上拜托他代收快递的事。 擦了擦手,霍闻安走到屋檐下站着,对院外的快递大哥说:“放我院子里。” 他以为只有一两个包裹,却没想到,快递大哥竟一口气将大半个货箱都卸了下来。 包裹全部塞进霍闻安院子里,显得霍闻安的院子都拥挤起来。 盯着如山堆一般高的快递,霍闻安突然产生了一种直觉—— 他宁静的等死生活,要被邻居打乱了。 等快递大哥离开后,霍闻安掏出手机,找到最上面的聊天框,编辑信息发给徐星光。 霍老板:【你的快递都到了。】 发完,还是不能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霍闻安又举起手机对院子里的快递拍了张照片发送过去。 此时,徐星光正站在览众拍卖行位于渝江城的分部公司大楼门口,她用鸭舌帽盖住头发,用黑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用臃肿的羽绒服藏住了玲珑婀娜的身体曲线。 她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谁都无法窥见她的真实容貌。 听到微信震动的动静,徐星光将手机解锁,读完霍闻安发来的信息。她手指飞快地点了几下,回复了消息。 徐小姐:【给你添麻烦了。为表感激,等我搬过去了,会亲自下厨请你吃饭。】 收到消息的霍闻安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来。 他跟徐星光只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却也知道那姑娘的双手细如青葱,白如羊脂玉,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进厨房做饭的人。 霍闻安对这顿饭并不抱期待,他还想多活几天,不想被毒死。 见霍闻安没再回复消息,徐星光收起了手机,双手放进兜里,大步走进览众拍卖行分公司的大楼。 找到前台,徐星光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递给前台工作人员,细着嗓子开腔说道:“我是药农星,这是我的入会资料表跟银行卡资料,麻烦尽快给我办理入会手续。” 听到药农星这个名字,前台小哥当场愣住,难以置信地问道:“您真是药农星?” 那个在今天早上,用快递将活着的冰莹草寄过来售卖,只留下一句:【傍晚五点,我会将入会资料送来】的神秘药材大佬药农星? 第33章 拍卖会主动向她示好 第33章 就在今天上午,那株冰莹草最终以高达六千万的天价,被夏国植物研究所买走。 拍卖活动结束后,览众拍卖行总部大楼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而来电人全都是各国植物研究所的院长大人。 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打听药农星的身份背景,想要将他挖到自己的研究所来工作! 为了弄清楚药农星的身份,总部执行官亲自致电渝江城分部公司总经理。 可就连渝江城分部总经理,也不清楚药农星的身份。 但药农星是谁,是男是女,这都是个谜。 所有人都在猜测,药农星是个神秘的老头子或是老妇人,他一定有着无比丰富的种植经验。 他能培育出活的冰莹草,令早就绝迹的冰莹草药材重返世界,那他一定还能培育出别的珍贵药材。 药材是拯救病人的关键,若是药农星能成功培育出更多的绝迹药材,那他就将成为所有受病魔折磨的病人的福星! 因此,当听到徐星光说她是药农星后,前台小哥才会深受震撼。 点点头,徐星光解释道:“跟冰莹草一起被送来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有我留下的一句话。我说过,我会在傍晚五点钟将入会资料送过来。” 徐星光说的这句话,与快递包裹中那条留言上的内容一字不差。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早上负责签收跟检查包裹安全性的他,以及他的顶头上司夏侯醉月,也就是览众拍卖行渝江城分部公司的总经理。 事实上,小哥并非前台接待人员,他是夏侯醉月秘书室的秘书长。知道药农星将在傍晚五点前来送资料,特意在此等候药农星的到来。 前台小哥立马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徐星光手里的资料表。 他热情地向徐星光发来邀请,“贵客,知道您傍晚会过来,总经理早已恭候多时。贵客可愿意随我上楼去见一见总经理?”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前台小哥相信徐星光会把握住这个机会。 但徐星光却淡然地拒绝了,“不必了。”她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想跟对方有过多接触。 “为表诚意,明天早上六点之前,我会再向贵公司送来新的药材。往后,我也会不定期地来照顾贵行的生意,希望接下来我们也能合作愉快。另外,也请贵公司能对我的身份保密。” 说完,徐星光头也不回,干脆果断地离开了。 览众拍卖行能将公司经营到这个高度,靠的是口碑跟信誉。 徐星光相信览众拍卖行的高层管理不是傻子,不会做出得罪她的事。毕竟,她是能轻易拿出绝迹顶级药材冰莹草的药材大师。 跟她友好合作,互惠互利,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徐星光一走,秘书长第一时间揣着那份资料,进入秘密电梯通道,来到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夏侯经理,药农星刚才已经来过了,她不愿公开身份,拒绝跟你会面。这是她的入会资料表。”秘书长将徐星光的资料放在了夏侯醉月身前的办公桌上。 夏侯醉月正在回放冰莹草拍卖直播的录播视频,闻言,他暂停了视频,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男生女相的阴柔俊脸。 夏侯醉月一言不发地接过资料。 那资料用火漆印章密封,印章中间有一颗星星。 夏侯醉月看了眼秘书长,秘书长便聪明地退出了办公室。 等秘书长离开后,夏侯醉月这才揭开火漆印章,取出里面的资料表。 阅览完药农星的资料信息后,夏侯醉月整个人都有些发怔。他不愿相信,那个在今日凭一株药草,在整个药材界掀起了山崩海啸的药农星,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姑娘! 若是让植物研究所跟医学界那些大佬知道药农星的真实身份后,怕是会跌爆眼球。 他都有些期待,将来药农星身份被揭开的场面了。 整个分会中,只有夏侯醉月拥有进入客户资料库,进行浏览跟编辑的权限。他将徐星光的资料录入会员库后,便将那份资料表焚烧干净。 搞定一切,夏侯醉月这才将秘书长喊进来。“她还有说什么吗?” 秘书长便将徐星光离开前的交代,一字不漏地转达给夏侯醉月听。 “你是说,她明天还会送来新的药材?她还明确表示过,以后也会经常光顾咱们拍卖会?” “没错。”秘书长难掩激动,他说:“夏侯经理,药农星这是想要跟我们长期合作啊!” “嗯。”他们分会这些年的业绩一直处于不上不下的状态,而药材阁的业绩则常年被其他分会压得死死的。 若药农星真能长期跟他们合作,那渝江城也能打一场翻身仗。 到那时,身为分会管理者的夏侯醉月,也能升职了。 夏侯醉月立马便做出了决定,他再次进入客户资料库,修改了药农星的卖家权限,直接从初级卖家,修改成了中级优质卖家。 成为中级优质卖家,徐星光每次需要向拍卖会支付的佣金就会减少。 这是拍卖会在主动向她示好。 第34章 他是垃圾,你别被他污染了 徐星光搭乘公交车回家。 她盯着窗外繁华的城市看得出神,兜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都没有察觉到。快下车的时候,徐星光才发现手机里有三条未读短信。 她打开信箱,看到第一条内容如下:【尊敬的客人,您已成功注册入会,恭喜您加入览众拍卖行,成为初级卖家。】 紧跟其后的,是第二条短信:【尊敬的药农星,鉴于您对览众拍卖会的支持跟贡献,您已升为中级卖家。】 最后一条短信,于五分钟前发达,内容是:【尊敬的中级卖家药农星,您的宝贝冰莹草于今日成功拍卖出售,成交金额00元。我方按照协议已扣除百分之15的佣金,并已替您代缴税费,您可登陆览众拍卖行app查看详情。】 看完所有信息,徐星光挑了挑眉,心里思忖:渝江城分会的管理者还挺上道,直接将她从初级卖家提升为中级卖家,这是在卖她人情,传达友好合作的信号。 她就喜欢跟这种大方又识时务的人合作。 徐星光登陆了app,查看账户小金库的情况。 拍卖行在扣除了佣金跟税费后,徐星光净收益仍有四千多万。她盯着小金库里面那一串串的数字,唇角总忍不住上扬。 谁能不爱钱呢? 徐星光也爱。 她以‘星光入梦来’的署名,向一家名为‘手有余香’的基金会捐赠了一百万,并决定以后每赚一笔大的,就要捐赠一笔钱财用作慈善事业。 而这家‘手有余香’基金会,则是一家致力于用作教育助学与救助孤儿,帮助智障孩童的基金会。 做完这一切,徐星光这才回到家。 尤静秋今天被徐泽清带去仓山镇帮忙收拾219号房屋,鲜少干活的她,累得腰酸背痛。 徐泽清也累了,他身子躺在沙发上,脑袋则靠在尤静秋腿上。尤静秋一边敷面膜,一边给徐泽清按摩。 楼上,尤明月则在弹琴。 见徐星光回来了,尤静秋冷嘲热讽地说道:“又跑出去见哪个朋友了?为了让你有个干净住处,我们今天在老街那房子里辛苦了一天,你倒是清闲潇洒。” 闻言,徐星光直言不讳地指出:“尤姨,我是有拜托爸爸找人收拾房子,可没请你们亲自去打扫卫生。是你们自己要做戏给别人看,想要讨个好名声,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尤静秋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徐星光说的没错,他们三人今天跑去老街帮徐星光打扫房子,就是为了做戏。 今天下午,徐泽清跟尤静秋还拎着礼物去拜访了老街的左邻右舍,逢人就说徐星光孝顺善良。 徐泽清告诉邻居们,女儿跟父亲之所以要搬到仓山镇来居住,是因为仓山镇空气好,距离女儿读书的地方近。而老爷子时日不多了,女儿跟老爷子感情深厚,舍不得分开,这才执意要带着老爷子一起搬过来。 他处心积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徐泽清想让世人知道,他们之所以会同意将瘫痪的父亲跟前妻的女儿送去仓山镇居住,并非做父母的不孝不慈,而是尊重女儿跟父亲的决定。 一直在装睡的徐泽清这时也醒了过来,他从尤静秋怀里起来,你回头问徐星光:“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在学校熟悉环境。”答完话,徐星光转身朝徐庆年的房间走去。 她刚迈开步子,就听到徐泽清说:“搬去仓山镇后,就要收起玩心,好好读书,千万别跟那些一把年纪了还不成家立业,蜗居在破房子里混吃等死的年轻人来往。” 徐泽清这话太有针对性了,徐星光脑子一转,就猜到他这是在暗语谁。“你是指我的邻居?” 见徐星光一口道出邻居小伙子的身份来,徐泽清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你们已经见过了?” 徐星光颔首,“有过一面之缘。你们今天也见过?” 尤静秋冷哼着说:“见过啊,他还怀疑咱们是骗子呢。” 徐泽清顿时想到霍闻安羞辱他的画面来,他心里一阵窝火,拉着脸警告徐星光:“离那个年轻人远点!” “为什么?”徐泽清这态度,明显是跟霍老板结了怨。 不过一天时间,他们怎么就招惹上霍老板了? 徐泽清满脸嫌弃地说:“我打听过了,那个家伙今年都28了,至今还是个光棍。他无父无母,以前还有个智障姐姐,少年时期更是因为杀人坐过牢,上个月才回到仓山镇,谁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徐泽清数出霍闻安的种种劣迹来,试图让徐星光认清楚对方的身份。“星光,那种人就是垃圾,你可别被他污染了。” 徐星光听完徐泽清的话话后,眉头果然紧皱起来。 见状,徐泽清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奏效了,让徐星光对那个叫做霍罪的年轻人产生了厌恶之心。 殊不知,徐星光只是在感慨霍老板的身世曲折之曲折罢了。 第35章 徐星光,你凭什么这么狂妄? 不过,听见徐泽清大言不惭地骂霍老板是垃圾,徐星光心里只觉得滑稽。 先不说霍老板是不是垃圾,就算是垃圾,人家也是个年轻英俊,看着就赏心悦目的垃圾。 反观徐泽清,又老又丑。 尺码偏小的衬衫快要兜不住逐渐发福的啤酒肚了,一根黄瓜又烂又臭,好意思骂别人是垃圾? 徐星光摇摇头,没有搭理徐泽清,直接去了徐庆年的房间。 见徐庆年睡着了,徐星光就没打扰他,独自上楼回阁楼去休息,却在二楼的走廊平台遇见了尤明月。 尤明月刚练完琴,拿着一只空水杯站在走廊中间,显然是要下楼去喝水。 她穿着一件白色深v领款式的收腰款大衣,里面是一件贴肤的真丝睡裙。她将腰带虚虚系着,显得巴掌宽的腰身不盈一握。 两人的视线在虚空中碰撞,炸开一朵无声的硝烟。 徐星光目光越过尤明月,朝她背后的卧室瞟了一眼,发现尤明月占用她的卧室后,并没有重新装修。 那卧室里,还贴着她喜欢的淡绿色墙布。 徐星光又朝尤明月大衣领口底下露出来的睡衣瞥了一眼,她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玩味一笑,转身就朝阁楼走去。 但尤明月却被徐星光刚才那个不屑的笑容刺激到了,忿忿不平地质问她:“徐星光,你阴阳怪气地笑什么?” 徐星光站在阶梯之上,微微侧身,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尤明月。她说:“我笑你占着别人的房间,用的倒是挺心安理得。” 尤明月被她一句话讽刺得俏脸羞红。 一股扭曲的嫉妒跟不甘,在尤明月心里疯狂作祟。 尤明月从不像她看上去那般天真纯善,不谙世事。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反讽徐星光:“你有什么底气在这里嘲笑我?” 尤明月眼神同情地看着徐星光,她像个胜利者在耀武扬威,笑容狡猾地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可是徐星光,房间不是我抢来的,也不是我偷来的,是你亲爱的父亲让我搬进去的。” “对了,我搬进来那天,他还帮忙拎行李了呢。”伸手指着下方楼梯间下面的储物间,尤明月笑容灿烂地说:“你所喜欢的那些东西,被他用个破袋子装起来,毫不在意地丢进了储物间。” “徐星光,在徐伯伯心里,你就像是那些被丢在储物间无人问津的垃圾一样,什么都不是。” 说完,尤明月高傲地抬起下巴来,洋洋得意地向徐星光炫耀:“我不仅能占用你的房间,我还占用了你的家,你的爸爸!” 尤明月这些话,谁听了都要皱一皱眉头,骂她一句心思歹毒。 换做任何人被尤明月这样羞辱,都该恼羞成怒朝她动手了,更不要说被她羞辱的人是徐家的正牌千金徐星光。 尤明月等着徐星光对她动手。 但徐星光非但没动怒,反倒冷静地指出:“尤明月,你故意激怒我,是等着我对你动手,你好趁机从楼梯上摔下去,以此陷害我?” 被徐星光一言道破计划,运筹帷幄的尤明月,顿时变化了下眼神。 徐星光说的对,尤明月的确想要趁机陷害徐星光。 此时,尤明月就站在楼梯平台的边缘,只要徐星光抬一抬手臂,不管碰没碰着她,尤明月都能顺势摔下去。 到时候,只要她发出惨叫声引来妈妈跟徐伯伯,徐星光就会背上一个‘心机歹毒,残害姐妹’的臭名声。 可她没想到徐星光竟然看穿了她的计划。 徐星光抱臂靠着栏杆,饶有兴致地欣赏起尤明月的反应。 见尤明月的计划被自己拆穿后,神情充满了懊恼之意,徐星光就感到好笑。 区区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哪来的底气智商跟她斗! “偶像剧看多了?以为你是电视剧备受女配欺压的可怜女主,天老爷终于该站到了你那一边,帮你陷害我,是不是?” “尤明月,你见过哪部戏的女主角像你这么不成器?就你那点斤两,也好意思当女主?想当女主,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品行。” 被徐星光言语羞辱,尤明月唇色寡白。她咬唇瞪着徐星光,气得娇躯都在颤抖。“徐星光,你凭什么这么狂妄?” 尤明月委屈地红了小鹿眼,她气急败坏地控诉徐星光:“我承认以前的你的确很耀眼,是讨人喜欢让人嫉妒的小公主。可是徐星光,你妈早死了,你的父亲也不爱你,就连姜恒也只是在利用你。你现在一无所有,你凭什么还能装出一副骄傲高贵的样子,高高在上地羞辱我?” 如今她才是那个身处云端的人,徐星光早就跌进泥潭了! 她凭什么看不起自己? “凭什么?”徐星光嘲弄地注视着尤明月,她说:“就凭我的骄傲高贵,从来就不是依仗任何人所得!我骄傲,那是因为我自身本就优秀,我高贵,那是因为我内心富足。” 就算她母亲死了,父亲不疼她了,被男人利用了,但她依然是那个优秀的出色的徐星光。 家财万贯却有破产时,亲朋好友都有离别时,就连名誉也有被抹黑时。唯有自身才华,谁都夺不走。 徐星光可怜尤明月聪明漂亮,却想不通这个道理。 “你优秀?那我就差吗?”尤明月不甘心地说道:“我苦练十多年的钢琴,在校期间也是出了名的才女,我一点也不比你差” 尤明月还想说什么,却被徐星光直接打断。“你苦练十多年的钢琴,本可以靠着自己的才华在艺术领域发光发彩。可你在做什么?” “你成天围着个男人转来转去,忙着与我勾心斗角。尤明月,你真是对不起曾经努力练琴的你自己。” 闻言,尤明月瞪大了双眼。 她动了动唇瓣,想要开口反驳几句,却又感到语言匮乏,精神疲惫。 徐星光听过尤明月的琴音。 在第十世轮回中,徐星光成为了该世界最卓越的钢琴家之一。身为同行,她从尤明月的琴音中,听出了尤明月对钢琴的热爱跟认真。 她希望尤明月能打开格局,将眼光放远点,不要总盯着她不放。 身为女孩子,徐星光希望尤明月能走得更高更远,能依靠自己的才华做自己的公主。而不是像个附属品一样,靠嫁入褚家出人头地。 第36章 偷穿睡衣,偷戴项链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今日的褚家的确是豪门世家,可谁又能确保明日的褚家依然盛大辉煌呢? 更不要说,男人的心说变就变。褚子木当初喜欢徐星光,如今喜欢尤明月,也许明天就喜欢其他人了。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徐星光言尽于此,听不听得进去就看尤明月自己的造化。 徐星光转身继续上楼。 却没料到,胳膊突然被尤明月用力拽住。 胳膊一阵发痛,徐星光下意识抬臂转身,尤明月便自己松开了手。“啊!”尤明月惊呼了一声,身子便顺着身后的阶梯滑倒下去。 巧的是,徐泽清正好在这时上楼来,又正好撞见了徐星光抬臂推开尤明月这一幕。 “星光,你这是在做什么!”徐泽清沉下脸来,急忙几个箭步去到尤明月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徐星光:“” 她盯着靠在徐泽清肩膀上,双眼含泪酝酿情绪的尤明月,顿时觉得自己一番好心都是喂了狗。 夏虫不可以语冰。 她推心置腹地向尤明月传授人生真理,尤明月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想陷害我是?好,我成全你。”说罢,徐星光突然飞起一脚,动作快捷如闪电。 徐星光踢得很准,没有伤到徐泽清,脚上的马丁短靴刚好整个踢在尤明月的头上。 但徐泽清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松开了尤明月。 尤明月失去了徐泽清的搀扶,身子当场朝前扑了过去。 而她前面正好是通往一楼的楼梯道。 “啊!!” 尤明月一路惊声尖叫,像个皮球滚到了一楼跟二楼之间的转角平台上。这次的惨叫声,可比先前那声娇滴滴的叫声生动多了。 徐星光这一脚,直接将尤明月踹得眼冒金花,脑袋里天旋地转,耳朵里嗡鸣不止,连东西都看不清了。 她撑着墙想要站起来,却又一头栽倒在地上。 望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尤明月,徐星光平铺直述地说:“我徐星光打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哪儿像你,想针对我都只敢偷偷摸摸的。” 尤明月被徐星光的疯批行径吓得大喊大叫:“妈!妈,救我!徐星光她要杀我!” 这时,徐泽清也回过神来,他急忙朝转角平台奔去。听到动静的尤静秋也已经从一楼跑了上来。 见到尤明月的惨状,尤静秋顿时怒火中烧。“徐星光,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推明月了?你故意的?” 尤静秋眼神含恨地瞪着徐星光,如果她手里有刀,此时已经捅向徐星光了。 “我可没有。”徐星光无辜地摇头,诚实说道:“我是用脚踹的。” “你个贱种!你怎么不去死!”尤静秋终于将内心最深处想要说的话,当面吼了出来。 她又紧紧拽着徐泽清的手臂,咬牙切齿地吼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这贱丫头恨我们,她会报复我们的,你还不信!你看,她把明月打成什么样了!” “徐泽清,你今儿必须把她给我赶出去!不是她走,就是我们娘仨走!”尤静秋是一分钟都无法忍受徐星光了。 亲眼目睹到徐星光踹人的徐泽清,此时仍没有恍惚。 被尤静秋一顿狂吼,徐泽清稍稍找回了些理智。 徐泽清抬头朝上方望去,他责备徐星光:“星光,你对我们有意见,冲我们发火就是了,你为什么要伤害明月?明月那么善良,整件事情中,她都是无辜的!” 无辜? 徐星光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尤明月,突然翘起唇角,淡然如水地说道:“都说基因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我也这么觉得。” 她这话听着有些没头没脑,尤静秋没能第一时间揣测出她说这话的用意。 徐泽清的表情也有些迷茫。 就连尤明月都暂时停止了哭腔。 徐星光目光鄙夷地盯着下方三人,犀利毒舌地说道:“我妈妈是大作家,我就遗传到了她的创作才华。尤姨是小三,爱偷别人的男人,尤姨的女儿自然也就遗传到了偷盗的基因。” “她不仅爱偷别人的追求者,爱算计陷害别人,她还爱偷别人的房间跟东西。”说话间,徐星光已经踩着楼梯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见徐星光表情不善,尤静秋下意识将尤明月护在身后,并做出防备姿势来。“你还想做什么!有我在,你休想再碰明月一根手指头!” 尤明月也吓得直往尤静秋身后躲。 但徐星光想要做什么,尤静秋根本无法阻拦。 徐星光迅速伸手,从尤静秋手臂下面绕过去,一把扯掉后面尤明月垂落在腰间的腰带。 腰带松开,呢子大衣顿时敞开,藏在里面的真丝蕾丝睡裙便完整地露了出来。 尤明月下意识要裹紧衣服,就听见徐星光说:“这件睡衣,是姜恒当初送给我的私人定制款,左侧裙缝中缝有标签,上面写着‘你最珍贵’四个字。” 徐星光认为睡衣这种东西太私密,在没有弄清姜恒的目的之前,又哪里会穿对方送的睡衣呢? 因此,徐星光连睡衣的吊牌都没拆。 “你这是在污蔑!明月不可能会做这种事!”尤静秋态度坚定地维护尤明月的名誉,她根本不相信尤明月会做这么丢脸的事。 见尤静秋不肯面对现实,徐星光迅速撩起睡裙左侧的裙摆,那里果然缝着一张标签,上面用金色刺绣,绣着‘你最珍贵’四个字。 证据确凿,尤明月无法抵赖,而尤静秋也像是被人施了禁言术一样,瞬间闭上了嘴巴。 被徐星光拆穿自己的秘密,尤明月脸上血色尽失。 当她清楚看到徐伯伯跟母亲那充满了错愕诧异的眼神后,一时间,羞愧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寂静诡异起来。 徐星光松开裙摆,又伸手勾起尤明月脖子上的铂金链子,想要将被尤明月藏在睡裙领口下面的坠子拉了出来。 尤明月察觉到了徐星光的意图,她下意识抓住徐星光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她绝对不能再丢脸了! 但尤明月根本就不是徐星光的对手。 “藏着做什么,那么好看的东西,拿出来咱们一起欣赏啊。”说完,徐星光便成功甩开了尤明月的手,将项链的坠子拿了出来。 那竟然是一颗深蓝色宝石吊坠,一看便价格不菲。 徐泽清看见那条项链,他眉心微微一拧。 尤静秋眼神微微闪烁起来,明显也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爸爸。”徐星光用手指勾着那条项链,朝徐泽清晃了晃,她语气滑稽地说道:“爸爸应该认得,她脖子上的这条项链,是我凭借《孤岛上的客人》获得最佳悬疑作品冠军时,我母亲送给我的礼物?” 徐泽清的确认出来了,但他不能点这个头。 一旦他点头,就承认了尤明月是小偷的身份。 尤明月可是要嫁进褚家的人,她是小偷的事传出去,褚家哪里还能接受她? 不做任何迟疑,徐泽清便说:“宝石项链看着都差不多,也许这是明月自己的。星光,你认错了也不一定。” “至于睡裙…”徐泽清安抚地拍了拍徐星光的肩膀,又道:“可能是我当时没把房间清理干净,让你的裙子和明月的裙子混在一起,这才造成了今日的误会。” “星光,是你大惊小怪了。” 徐泽清为了维护尤明月的名誉,否定徐星光的判断也就罢了,反而在话里话外影射徐星光心胸狭隘,不够宽容。 对此,徐星光丝毫不觉得意外。 因为她早就看穿了徐泽清自私自利的真面目。 第37章 让徐星光成为丧家之犬? 尤静秋听到了丈夫的回答,就知道丈夫的态度。有徐泽清撑腰,尤静秋顿时也硬气起来。 她为了维护自己女儿的名誉,便毫无下限地谴责起徐星光来。尤静秋说:“什么偷不偷的,徐星光,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就只准你有这样的项链,就不许我们明月也有类似款?” “再说,当初你成了植物人,你妈又因为酒驾去世,你爸爸觉得晦气,便将你的那些东西跟你妈的遗物一并烧了。” 尤静秋自认为自己的解释毫无破绽。 徐星光却觉得好笑,她抬头问徐泽清:“爸爸觉得我的东西晦气,就把我妈妈的遗物一起烧了,那怎么偏偏就把这条睡裙留下来了?怎么不见你把我妈妈珍藏的那些名牌包包烧了?” 这让徐泽清怎么回答呢? 徐泽清索性缄口不言。 “尤明月。”徐星光回头,望着尤明月那张惨白的巴掌脸蛋,她说:“我承认在父亲的心里,我的确就如同那堆被锁进了储物间的废品一样,毫无价值跟存在感。” “但你要明白。”徐星光突然伸手,用大拇指跟食指紧紧捏着尤明月的下巴,逼迫尤明月抬头跟她对视。 她的眼神,比刀锋更锐利,比雪山之巅更冰冷。 徐星光一字一顿地告诉尤明月:“就算我成了徐泽清眼里的废物,那我也是你这辈子都超越不了的人。” “你可以占用我的房间,偷戴我的珠宝,偷穿我的睡衣。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夺走我的人生。” “同理。”徐星光抬头望向尤静秋,用最温柔的语调,说出最具杀伤力的话:“不是睡了我母亲的床,背了我母亲的包,用了我母亲的男人,就能成为真正的徐太太。” “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小人得志的小偷罢了,总有一天,那些被你偷走的东西,都得如数奉还!” 说完,徐星光用蛮力将那条深蓝色的宝石项链,从尤明月脖子上扯了下来。因为暴力拉扯,尤明月娇嫩的后脖颈皮肤都被拽出了红痕。 徐星光目光讥讽地扫了眼徐泽清跟尤静秋,就拿着她的项链上楼去了。 而尤静秋还没从徐星光那话的威慑力中缓过劲来,也忘了拦下她。 等徐星光上楼后,恍恍惚惚的尤静秋这才找到了理智,跟着就泪流不止。 尤静秋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尤明月,发现尤明月右边太阳穴那一块被徐星光踢得发紫了,尤静秋心里就像是被刀子在绞一样,眼泪更是变得不值钱了。 尤静秋忍不住向徐泽清发脾气,抱怨道:“就算明月戴错了她的项链,穿错了她的衣服,徐星光也不该踹我们明月!” “我们明月被她打得这么重,你都舍不得动那个贱种一下!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你不要胡说!”徐泽清听不得这句话。 什么叫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明月跟骄阳,那也都是他的孩子,根本不存在亲不亲这一说法。 “明月,你告诉我,刚才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徐泽清上楼时,只看到徐星光抬臂推倒尤明月的画面。 但关系本就如履薄冰的两人,为何会聚在楼道上拉拉扯扯,这其中必然存在疑点。 尤明月怎么可能说出真相? 她靠着尤静秋,真假半掺地解释道:“刚才,我练完琴想休息会儿,就拿着水杯下楼去接水,却遇见了正要上楼的徐星光。她大概是认出了我的穿的衣服是她的,就阴阳怪气内涵我。我就告诉她,她放在房间的东西,早就被徐伯伯你打包丢进了储物间。” “可能是这些话气到了她,她就踹我。” 尤明月一番解释合情合理,与徐星光刚才话里流露出来的细节也对得上,徐泽清便信以为真。 “胡闹!” 徐泽清想要上楼去找徐星光讨个说法,可尤明月担心徐星光会说出刚才的全部经过,让徐泽清知道她的真实面目。 尤明月赶紧抓住徐泽清的衣服,有气无力地说:“徐伯伯,我脑袋好晕,站都站不稳” “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检查,可别被她踹出了大毛病。”明月可是要嫁进褚家的,如果脑子被踹坏了,那就麻烦了。 徐星光站在楼顶,看着徐泽清跟尤静秋陪着尤明月去医院做检查。 哪怕徐泽清心里明白尤明月偷戴了她的东西,却依然无条件无底线地站在尤明月的身边。 呵。 果然是利益至上的男人。 徐星光那一脚踹得够狠,直接把尤明月踹成了轻微脑震荡,得住院观察休息两日。 将尤明月安顿好,尤静秋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通知给褚子木。 收到消息,下班后抽空参加朋友牌局的褚子木,第一时间朝医院赶。 来到医院,看见脸颊右侧肿得像只粽子的尤明月,褚子木呆了呆,接着眼里便燃烧起怒火来。 徐星光真是该死! 褚子木心疼得不行,赶紧将尤明月抱在怀里安慰。 近距离拥抱,褚子木这才发现尤明月脖颈后面有一条红色的细痕,像是被什么纤细且坚硬的物品勒得渗血了。 意识到这也是徐星光的杰作,褚子木更是怒不可遏,弄死徐星光的心都有了。“明月,徐星光用什么勒了你脖子?铁丝?”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东西。 尤明月默默落泪,一语不发。 见状,尤静秋立马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道:“我们明月不小心戴错了徐星光遗落在房间的项链,被徐星光看到了,徐星光就用腿踢她。” 指着尤明月脖子上的伤痕,尤静秋抹了抹泪,哽咽着说:“那伤痕,是徐星光强行拽下项链时勒出来的。” “真的?就因为这个,她就把你踢成这副模样?”褚子木难以置信。 他知道尤明月搬进徐家后,一直住在徐星光曾经的闺房中。如果徐星光的东西没有全部搬走,明月会戴错对方的项链也不稀奇。 只是因为这样的小事,徐星光就动手伤害明月,未免太暴戾无情了。 这一刻,褚子木由衷庆幸自己没有跟徐星光成为情侣。 那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小心翼翼地将尤明月放在床上躺好,褚子木想要弄清楚事情真相,他温柔地询问尤明月:“明月,你告诉我,真相是不是尤阿姨说的那样?徐星光真的因为你不小心戴错了她的项链,就这么对你?”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定会狠狠地报复徐星光,一定要让渝江城曾经最耀眼的少女作家,变成丧家之犬! 第38章 将她宠成渝江城最幸福的公主 第38章 尤明月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语气委屈地说道:“星光生气也没错,的确是我偷偷戴了她的项链。” 闻言,褚子木有些诧异,“你为什么那么做?”他不太相信尤明月会偷用徐星光的东西。 只要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是个爱偷东西的人,这份喜欢便大打了折扣。 尤静秋听到尤明月这话,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这个傻姑娘,怎么能当着褚子木的面承认自己是小偷呢! 一直沉默不语守在病房里的徐泽清,在听见尤明月这话后,反而露出了欣慰之色。 他知道尤明月并不是错戴了徐星光的项链,她就是看上了徐星光的那条项链。 当初,徐泽清在收拾徐星光房间的时候,只是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打包烧了,又将一些用不着的东西放进了储藏室。 而那些值钱的首饰,包包,都被他放在衣帽间的一个柜子里单独保存。因此,尤明月的东西根本就不会跟徐星光的东西混淆。 自然,也就不存在戴错首饰的可能。 徐泽清早就注意到尤明月在佩戴徐星光的首饰,但想到徐星光无法醒来,迟早会死去,而明月又是自己的亲女儿,就算尤明月将徐星光的首饰全部占为己有,那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因此,他便当做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前当着徐星光的面那样说,也只是维护尤明月的形象罢了。 此刻,当徐泽清听到尤明月自己犯下的错误,徐泽清不仅不感到失望,反而对她好感倍增。 她能勇于承认错误,这说明她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转念想到徐星光那霸道暴戾的性子,徐泽清又微微拧眉。 与明月相比,星光真是差太多了。 “明月,你为什么偷戴徐星光的首饰?”褚子木拿出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尤明月还没解释呢,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她偏过头去,望着病床里面的墙壁,流泪说道:“你知道的,我跟哥哥是我妈妈独自抚养大的。我们小时候日子过得很清苦,直到我妈妈开了家美容院,生活这才有所改善。” “可单是抚养我们兄妹读书跟成长,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更不要说,妈妈还要花钱给我请最优秀的钢琴老师上课,买专业的钢琴练琴。我长这么大,收到过的最贵重的礼物,就是那台钢琴了。” 说到这里,尤明月忍不住拉起被子将自己藏起来。 她在杯子里呜咽,声音模模糊糊的从被子底下传出来:“第一天搬进徐星光的房间,看到她衣帽间里的漂亮衣服跟首饰,我真的很羡慕,便忍不住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地将它们穿在自己的身上。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那么漂亮。” “但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将她的东西拿出去炫耀,我只是关起门来,躲在房间扮演一个公主。” 听尤明月细说她的过去,褚子木满腔的质疑跟失望,瞬间转变成了心疼。 他出生在富贵家庭,自小就过着衣食无忧顺风顺水的日子,在听说了尤明月的过去后,对她更是怜爱。 徐泽清的心里同样不好受。 他虽然早已经跟尤静秋相认,但他毕竟是有家室的人,能偷偷摸摸出资帮尤静秋开了一家美容院,已是重情重义。 如果经常往外面拿钱,莫音书迟早会洞悉的。 因此,徐泽清也没怎么给尤明月和尤骄阳买贵重物品。相反,他倒是经常给徐星光买奢侈品。 这样一对比,徐泽清就更加心疼尤明月。 从小被骄奢惯养的徐星光,长大后成了个骄纵跋扈的女孩。而生活清贫的尤明月,为人反倒更善良诚实。 可悲啊! 身为母亲的尤静秋在听到尤明月的独白后,心里也无比愧疚。是她没用,没有莫音书有能力有本事,给不了尤明月公主般的生活。 注意到褚子木看尤明月的眼神也充满了怜惜时,尤静秋心中又是一喜。 看褚子木这反应,他明显是在心疼明月啊! “老公,我们先出去。”尤静秋拉着徐泽清的手起身,就先离开了病房。 他们离开后,褚子木这才在病床另一边躺下,他将尤明月连同她身上的被子一起拥入怀中。 “明月。” 尤明月迟疑了下,这才拉开被子,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褚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贪慕虚荣?” “别这么说你自己。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褚子木疼惜地亲吻尤明月的额头,动作十分温柔,他发誓说道:“明月,从今天开始,我会加倍地宠你,爱你。” “你再也不必关起门来扮演公主,我会将你宠成渝江城最幸福的公主!我会让徐星光睁大狗眼看清楚,你比她更加耀眼!” 听到褚子木的誓言,尤明月哭得更大声了。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尤明月承认徐星光今晚说的那些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但尤明月同样很清楚,她在钢琴领域的确有点小天赋,但跟那些真正的钢琴天才相比,她依然不够出色。 与其去追一个不可触摸的梦,还不如紧紧抓牢褚子木的心。只要能成为褚家继承人的妻子,她在渝江城不照样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做人,尤其是女人,还是得现实些。 翌日天刚亮,徐星光便将新的药材送到了览众拍卖会分公司,当她拎着早餐回到徐家,正好与同样从医院赶回来的徐泽清夫妇撞见。 看到徐星光,尤静秋就没有好脸色,她阴阳怪气地呵了一声,问徐星光:“这么早就去外面买早饭了?该不会是昨晚彻夜未归?” 不等徐星光解释,尤静秋又奚落她:“单身年轻姑娘,大晚上还是少出去好,免得被人说闲话。” 徐星光突然摇了摇脚踝,她说:“医院病床空位太多了,你也想进去陪你女儿是不是?” 尤静秋脑海里浮现出尤明月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顿时见好就收。 徐泽清告诉徐星光:“明月轻微脑震荡,要住院观察,褚公子在医院里陪着她。星光,明月现在是褚家认定的未来儿媳人选,你做事得有分寸。” “她不犯贱,我绝对不动手。”说罢,徐星光就拎着早餐进了屋。 “你看看她说的是些什么混账话!”尤静秋冲上去就要找徐星光理论,被徐泽清一把拽住,“行了,不要把事情闹大了。本来就是明月偷了她的东西,真把这是闹大了,传了出去,损坏的还是明月的名声。” 闻言,尤静秋顿时消停了。 没有任何事,是比成功让明月嫁进褚家更重要的了。 她可绝对不能给明月拖后腿。 第39章 遗产都给徐星光 第39章 吃过早餐,徐星光拿出轮椅来,准备带着徐庆年出发去仓山镇。见状,徐泽清赶紧去到老人房,亲自将徐庆年背出门,送上车。 落座后,徐庆年盯着突然变得孝顺起来的徐泽清,他讥讽道:“从我瘫痪后,这是你第一次背我。” 知道徐庆年是在讽刺自己,徐泽清并没做声,他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这会儿正是上班的时候,左邻右舍们看到这一幕,都感到惊讶。 隔壁的张哥站在自家院门口,扯开嗓子问徐泽清:“老徐,好久没见到徐校长了,这是怎么了?” 徐庆年瘫痪多年,鲜少出来晒太阳,突然看见徐泽清背着徐庆年上了车,像是要远行,不免会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状况。 老张表情微变,压低声音说:“徐校长病情加重了?”所以这是要送去医院?要准备后事了? 徐泽清笑呵呵地解释道:“我们家星光前段时间不是醒了吗,她决定回学校继续读书,刚好她妈在仓山镇那边有套房子,离学校近,准备搬过去住。” “老爷子年纪大了,舍不得孙女,执意要跟星光一起去仓山镇那边修养。没办法,咱们当孩子的也只能随了老爷子的心愿,就找了个护工去那边照顾他。我这不是送他们爷孙俩过去么?” 住在这个小区的人,谁都清楚徐家那些破事。 原来的许夫人去世后,尤静秋便迫不及待地带着孩子搬进了徐家。邻居们嘴里不说,但心里都认为,早在许夫人离世前,徐泽清跟尤静秋就勾搭上了。 自从尤静秋他们娘仨嫁进徐家后,徐庆年就鲜少出来晒太阳,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遭到了新儿媳的嫌弃跟冷落。 没有了亲妈的徐星光,就成了徐家多出来的那个女儿,搬出去倒更自在。同样不受儿媳待见的徐庆年,搬出去了也更省心。 大家虽然看透了这件事的本质,却也不会明面上谴责徐泽清跟尤静秋两口子。谁让尤静秋养了个有能耐的姑娘,成了褚家继承人的女朋友。 如果尤明月将来能顺利嫁入褚家,那徐家就成了褚家的亲家。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也不想得罪徐泽清。 老张点点头,奉承道:“仓山镇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星光那丫头懂事又孝顺,有她陪着,徐校长这心情一好啊,说不定身体也会硬朗些。你们当儿子的,有心了。” 徐泽清谦逊应道:“身为孩子,这都是应该做的。” 将徐泽清的表演看在眼里,徐星光只觉得滑稽,一路上并不说话。徐庆年靠着椅背,也在假寐。 车子抵达仓山镇街尾,停在219号楼门口。 徐泽清刚将车熄火,突然听到徐庆年说:“你现在娶了别的女人,愿意给别人养孩子,但我不做活菩萨。我决定将我跟你妈留下来的存款,全部留给星光。” 闻言,徐星光跟徐泽清同时扭头望向徐庆年。 爷爷从小就想要个男孙子,总念叨着有个男孩才能续徐家的香火,徐星光真没想到老爷子会将财产留给她。 “爷爷,那些钱我不需要。”老人家辛苦存下来的钱,她拿着良心难安。 徐泽清并不惦记徐庆年那点存款,对他而言,那点存款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徐庆年的做法,实在是令徐泽清头大。 哪怕老爷子的财产并不多,那也不能只给星光一个。尤骄阳跟尤明月只是明面上的私生子,实际上却是徐家的血脉。 一旦被尤静秋知道徐庆年将全部遗产留给徐星光,却没给自己儿女半分钱,一定又会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徐泽清苦口婆心地跟徐庆年讲道理:“爸,骄阳跟明月入了咱徐家的户口,那就是咱徐家的孩子了。能当一家人也是缘分,身为爷爷,你多多少少还是给他们分一点。把财产全部留给星光,传出去会遭人议论,也会影响咱们徐家的声誉。” “不妥?”徐庆年眼睛一瞪,继而骂道:“可笑,你要给别人当便宜爹,我可没兴趣当便宜爷爷!我老徐家的钱,只留给徐家的人!怕遭人议论,你就做不出发妻刚死,就另娶新妻的事!” 徐庆年只是身体瘫痪了,不是脑子瘫痪了,口才跟思维依然敏捷。 “你先不要脸,就别怪我不要皮。”老徐家的声誉,早就被徐泽清跟尤静秋两口子败完了,还好意思跟他提徐家声誉。 其实,尤静秋刚嫁进徐家的时候,为了获得公公的认可,也曾亲自端茶递水服侍过徐庆年几天。 但徐庆年始终看不上尤静秋的为人秉性,她明知道徐泽清刚丧偶两三月,就亟不可待地搬进徐家。身为女人,她这样做就不道德。 因此,徐庆年对前来讨好他的尤静秋,始终没有过半分好脸色。每次,他都能让尤静秋强笑着进房间,含着泪出房间。 后来尤静秋破罐子破摔,索性就不出现在徐庆年面前。 因此,就算徐泽清今日把嘴皮子说破,徐庆年都不会同意将遗产分给那两个孩子一个硬币。 见徐庆年心意已决,不会改变。徐泽清感到胸闷气短,但也无济于事。徐庆年无奈地叹道:“爸,你这样,我不好跟静秋交代。” 徐庆年则说:“我看你死后,也不好跟星光她妈交代。” 徐泽清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 徐星光坐在旁边,徐泽清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分,他只能用力捏紧方向盘,努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徐星光盯着徐泽清那为难的模样,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前两天,她便将徐泽清跟尤明月兄妹的头发寄给了一家亲子鉴定机构,算算时间,明天就该出结果了。 她对亲子鉴定结果,十分期待。 “下车。” 将徐庆年跟他的东西都送进屋后,徐泽清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他坐上车,刚启动车子,抬头就看到隔壁那个姓霍的单身汉,拎着一袋生活用品,朝着家的方向走。 见霍闻安没发现自己,徐泽清主动摇下车窗,并冲霍闻安露出了一个虚伪的笑容。“听左邻右舍说,霍先生刚回仓山镇不久?” 徐泽清的潜台词是在告诉霍闻安:我知道你坐过牢,也知道你才回来不久。 霍闻安懒得搭理徐泽清,他拿出钥匙直接去开院门。 刚在老爷子那里憋了一肚子火气,此刻又被一个小混混无视,徐泽清终于找到了开炮对象。他冲着霍闻安的背影,语气不善地说:“小子,我女儿是少年作家,你这种人,离她远点。” 徐星光模样漂亮,徐泽清担心霍闻安会对徐星光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徐家花费十多年的金钱与精力,将徐星光培育成少年作家,可不是为了让她嫁给这种小混混的。 盯着指尖的钥匙,霍闻安突然低声询问道:“我是哪种人?”他是真的有些好奇呢。 徐泽清不需要思考,张口就说:“一个混吃等死,进过监狱的劳改犯!你就是那种在底层社会挣扎一辈子,也别想挺直脊梁骨的人。”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是坏的。 “是么?”霍闻安慢吞吞转过身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枪,黑幽幽地枪口就对着徐泽清的脸。 他说:“那有没有人告诉过阁下,不要轻易招惹我们这种在底层社会混日子的混混?” 看到枪,徐泽清瞳孔猛地急缩成两个小黑点,浑身汗毛顿时立了起来。 再看清霍闻安眼底冷静克制的杀意,徐泽清额头都冒出冷汗来。 霍闻安猛地扣下扳机,徐泽清下意识用手抱住头发出临死前的惨叫—— “啊!” 呲! 一股冰凉的水液,射在徐泽清的太阳穴上。 徐泽清一激灵。 水、水枪? 徐泽清头靠着方向盘大口喘气,听见外面那混混彬彬有礼地说:“只是小孩子的玩具罢了,阁下连这也怕?” 徐泽清当然不怕小孩子手里的玩具枪,但他怕杀人犯手里的玩具枪啊! 第40章 好诱人的霍老板 第40章 见徐泽清这么不经吓唬,霍闻安觉得无趣。 他收起枪走进院子,在院子站了会儿,才听到汽笛声疯狂跑远的动静。 轻蔑地摇摇头,霍闻安低声骂了句:“傻逼玩意儿。”骂完,他一抬头,就跟站在隔壁二楼阳台上的徐星光遥遥相望。 徐星光朝他灿烂一笑,吹了声口哨说:“霍老板,玩具很逼真啊。”岂止逼真,隔着一段距离,徐星光都能感受到从那把枪中释放出来的寒意。 那并非什么玩具,那是真正的杀人武器。 只是不知道霍老板对那把枪做了什么改造,伪装成了仿真水枪。 霍闻安向徐星光点了点头,就准备进屋去,却又听见徐星光说:“没事的话,中午来我家一起吃顿乔迁饭。” 霍闻安犹豫了下,才说:“我比较挑食。”他希望徐星光知难而退。 徐星光却说:“巧了,我也很挑食客。” 身为美食世界的顶级美厨,想品尝徐星光厨艺的人数不胜数。但她挑选食客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美食世界的人都以能吃到她亲手做的饭而感到荣幸。 徐星光都这么说了,霍闻安就不好推脱了。 点点头,他说:“那就打扰了。” 徐星光去镇上买了菜,食材虽普通,但经过她的巧手烹饪,全都成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 霍闻安在休息室里闭目养神,闻到了从隔壁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顿时觉得自己屋子里的中药味太刺鼻了。 霍闻安竟然觉得有些饿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走进里面的卧室扫了一眼,拿走了摆在窗边桌子上的陶土色花瓶。他顺手从隔壁无人居住的院子里,摘了几枝出墙的红梅,这才前往邻居家。 听到敲门声,徐星光打开院门,就看见霍老板抱着一支插着红梅的花瓶站在门外。 眼前的霍老板身穿黑色毛衣,肤白胜雪,朱色唇瓣比他瓶子里的红梅更加怒红。 徐星光下意识翘起舌头顶了顶口腔上颚。 好诱人的霍老板啊。 “恭喜搬家。”霍老板将花瓶递向徐星光。 徐星光接过花瓶,“进来。我还要忙一会儿,你自己随便逛。” “嗯。” 徐星光去厨房继续炒菜,霍闻安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思索了会儿,这才进屋去。 小楼内的旧家具都被搬走了,崭新的家具摆在装修风格老旧的客厅里,显得有些违和。正厅电视墙空着,墙纸有些破皮,那上面挂着徐星光幼年时画的儿童画。 鬼画符似的画作,霍闻安没看明白。 注意到墙角鞋柜上放着老人的棉鞋,霍闻安这才意识到徐星光并非独居。“家里有老人?” “嗯,我爷爷。”徐星光指了指楼上,解释道:“老人家身体瘫痪了,不便见客。” 霍闻安很理解。 “帮我把豆子剥了。”徐星光突然朝他抛来一袋青豆。 霍闻安一把接住豆子,他愣了片刻的神,这才走进厨房,在垃圾桶前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中西合璧的厨房很有年代感,但空间宽阔。两人共处一室,也不会觉得拥挤。 霍闻安老老实实剥完了豆子,抬头就看到了摆在灶台上的美食。 那种饥饿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徐星光关掉炉火,端起瓦罐就往餐厅走,边走边说:“霍老板,帮我端下菜。”她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并不把霍闻安当做客人。 霍闻安很久没被人使唤过了,也觉得新奇,但他都照做了。 徐星光做了四道菜。 一道清炒莴笋丝,切得薄厚均匀,长短几乎一致,炒出来脆嫩泛着绿光,用七八个红辣椒圈点缀,看着便勾人味蕾。 一碗蛤蜊蒸蛋羹,表面光滑细腻,散发着蛤蜊的鲜香跟鸡蛋的独特气息。一盘香辣猪蹄,油而不腻,肥瘦正好,徐星光还用几片薄荷叶做点缀。 剩下一道炖鸡汤,汤色微黄,枸杞保持着最初的本色,看着软而不烂,汤味鲜美。 望着这一桌菜,霍闻安有些像吞口水的冲动,但他忍了下来。他没有着急动筷,而是礼貌地询问道:“不需要给你爷爷留菜吗?” “留了,放在厨房保温,我们先吃。”徐星光问他喝不喝酒,霍闻安摇头,“身体不宜饮酒。” “那就吃饭。” 霍闻安没有客气,他先盛了一碗鸡汤,喝汤的过程中没有吭声。喝完了,又忍不住盛了一碗。 “别的菜也是不错的。”见他跟那锅鸡汤干上了,徐星光舀了一勺蒸蛋放进霍闻安汤碗旁边的小碗里。 “谢谢。”霍闻安没有拒绝徐星光的主动夹菜。 霍闻安这些年食欲不振,吃的很少,胃都小了。今天这顿饭特别对霍闻安胃口,他有了想要暴饮暴食的冲动。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 放下筷子,霍闻安由衷赞道:“味道很不错,徐小姐,你的厨艺令我惊艳。” 徐星光的食量也并不小,她将除鸡汤外的菜全都吃掉后,又将用来点缀猪蹄肉的薄荷叶夹到了霍闻安的碗里。“尝尝这个,会有惊喜。” 霍闻安皱眉,“我不喜欢薄荷。”事实上,从前的他不爱吃鸡肉,也不爱吃猪蹄,但今天都破例了。 但薄荷这东西,霍闻安是真的爱不起来。 徐星光啧了一声,告诉霍闻安:“不是薄荷,尝尝。” 霍闻安将信将疑地薄荷叶送进嘴里。 薄荷入口,一股冰冷的凉意直冲向霍闻安的天灵盖,冰得他牙神经都在颤抖。 霍闻安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将薄荷叶吐出来,可徐星光正定眼看着他,他只能吞下。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 吃完饭,霍闻安就告辞了。 一般,每当霍闻安进食一个小时后,身体汲取到了新的能量,体内血液就会疯狂地躁动。 每当那时候,他的身体里就像是藏了一座小火山,疼得他狂冒汗。 这样的日子,霍闻安过了三四年,他早已习惯。 回到休息室,霍闻安在躺椅上坐好,静等病情发作。临近两点钟时,霍闻安体内的温度逐渐攀升,薄而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开始膨胀。 但令他困惑的是,意料之中的暴乱跟剧痛并没有发生,他体内的血脉只躁动了几分钟,就慢慢趋于平静。 霍闻安眼神从迷茫,变得错愕。 为什么会这样? 霍闻安带着疑惑起身,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的走廊上看夕阳,突然看到听到隔壁传来脚步声。 他扭头望过去,透过铁栅栏围墙,看见徐星光端着一个大瓷盆走了出来。 徐星光将瓷盆放在院墙边,蹲在那里种着什么东西。 霍闻安走到墙角下,盯着忙碌的徐星光,问她:“你在种什么?” “薄荷。”徐星光说。 观察了会儿,霍闻安注意到徐星光种薄荷的方式跟专业园丁的种植手法完全不同。园丁种植薄荷,都是采用扦插跟播种的方式。 挖一株薄荷,连着根筋种在土壤里,很快就能发芽。或者直接撒上薄荷种子就行。 但徐星光的薄荷种子不是一粒粒的,而是一根根的须,须上还结着冰。她将根须埋在土壤中后,又在上面撒了一层白色的东西。 “那是什么?肥料?”霍闻安彻底疑惑了。 徐星光拍拍手,站起来,朝他眨眼睛说道:“盐。” 霍闻安只当徐星光是在开玩笑。“你放在我院子里的快递,什么时候搬过去?” “等会就搬走。” 霍闻安看过那些快递外包装,发现徐星光买的全都是些工具,有农作工具,也有电器工具,还有维修工具。 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你买那么多工具做什么?”霍闻安总是看不透徐星光的所有行为。 徐星光指着身后的空院子,她说:“我要将屋子跟院子重新装修一般,打算开个直播号搞直播。” 霍闻安知道直播能挣钱,他盯着徐星光那双细嫩漂亮的手,不太相信她会装修房子,设计院子。 但人不可貌相,先前他也不相信徐星光会做饭呢。 “是个不错的计划。”可一想到自己寿命短暂,没多久时间可活,而隔壁的小姑娘却在风风火火搞直播挣钱,霍闻安心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第41章 拿到亲子鉴定报告 第41章 徐星光花了整个下午,才将霍闻安院子里的快递全部拆包,搬回自己家的地下工具房。 傍晚时分,她又去药铺买了些药草跟药膏回来,着手给徐庆年医治褥疮。 徐庆年已经习惯了徐星光的照顾,但仍觉得难为情,他自己闻到了从褥疮中散发出来的腐臭味,都感到恶心。 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徐星光,确认徐星光是真的没有嫌弃自己,徐庆年放下心来。他有些期待地问道:“这药,真的有效果吗?” “当然有效果,三天时间就能阻断褥疮继续扩散,一周后就能慢慢长出新肉。过程中会有些疼痒,爷爷你得忍着。” 想到褥疮能好,再疼的痛感徐庆年都能忍受。 “我给你找的护工暂时来不了,得下周才能来。”玲玲姐口碑好,很多病人都舍得花钱请她去做护理,她手里刚好有个病人,得下周才能出院。 徐庆年也不着急,他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急这几天。” 涂好药,徐星光又将徐庆年身下的棉垫子换了一张,她收拾好屋子里的垃圾准备去丢,突然听到徐庆年感慨了一句:“你是个好孩子,你妈妈如果还活着,可就有福享了。音书这丫头,没那个命啊。” 徐星光脚步微顿。 她转身望着床上的老人,没忍住问了句:“可你跟奶奶以前总是催我妈妈再生个男孩子,说有个儿子老了才有依靠。” 徐庆年当场红了一张老脸。 想到自己那个混账儿子,徐庆年胸内血海翻滚,他叹息道:“我算是看明白了,男女不重要,孩子品行端正才是最重要的。我倒是有儿子,可我” 想到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徐庆年老眼瞬间泛红起来,不做声了。 徐星光皱了皱眉,不忍心继续挖苦一个身体瘫痪的老人。她几步下了楼,刚丢掉垃圾,就看到一辆三轮车开了过来。 车子上面贴着xx快递公司的广告。 三轮快递车停在219号房院门口,快递小哥见到徐星光,就问她:“姑娘,是219号房的住户徐星光吗?” 徐星光点头。 快递小哥是个谨慎负责的人,他说:“麻烦,我需要验证一下你的身份。” 徐星光拿出随身带着的身份证,给快递小哥核对信息。 确认身份无误,快递小哥这才将那份文件快递给徐星光。文件袋里的东西很薄,寄件人上写的是盛江某鉴定机构。 亲子鉴定报告比她预料的时间提前到了。 回到房间,打开书桌上的小台灯,徐星光盯着那份密封的文件袋静坐了片刻,这才将它拆开。 看完亲子鉴定报告的结果后,徐星光平静地将文件放进了衣柜的密码箱里。 站在窗边发了会儿呆,徐星光去了镇上一家卖香烛纸钱的小店铺,买了几叠火纸。 深夜,徐星光独自蹲在院子的墙角处,默默地烧起了火纸。燃烧后的黄纸纸屑围绕在墙角上方的虚空徘徊,不肯散去,像是在诉说着冤情。 徐星光仰望着那些纸屑,默默地捏紧了双拳。“妈,他一直在骗你,也在骗我。那两个孩子,是徐泽清的种,早在你们结婚前,他俩就勾搭上了。” 一想到母亲被徐泽清跟尤静秋骗了半辈子,徐星光就心疼母亲,更憎恨父亲的背叛。 “我会让那对狗男女身败名裂。妈妈,你等着。” 徐星光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第二天便在抖音上申请了一个直播号。每天有空时,她都会打开直播进行直播,记录小院的改造进度。 直播的时候,她会戴着帽子跟口罩,既能遮挡灰尘泥土,又能保护隐私。 直播期间,徐星光一般不会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做事。 这天,阳光明媚,徐星光用货车拉了一车原木回来。 霍闻安听到动静,端着一杯热茶来到屋外的躺椅上坐下。 他抬头朝隔壁望去,正巧看见徐星光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她一把脱掉羽绒外套跟薄毛衣,露出打底紧身背心。 女孩子的肌肤白皙紧致,窄版直筒裤上的腰身细而诱人。 瞥了一眼,霍闻安便礼貌地移开了视线。 等他再转身望向院外时,就看到徐星光套上了一件宽松的工作服,用她那纤细的娇躯,轻轻松松扛起一根长约四米,粗约三十公分的实木进了院子。 那样的木材,连成年男性扛起来都感到吃力,可她却展现出来了超强的负重能力。 霍闻安:“” 大力士啊徐小姐。 霍闻安从不使用娱乐软件,但他却忍不住拿出手机下载了抖音,并注册了会员号,取名为‘隔壁老霍。’ 霍闻安知道徐星光的用户名,他搜索‘小星星’,顺利进入徐星光的直播间。 徐星光这个号刚开不久,粉丝量并不多。霍闻安进去的时候,徐星光的直播间只有一百多个观众,而她的粉丝更是只有寥寥7人。 通过直播镜头看徐星光干活,跟在现实生活中看是不一样的感觉。霍闻安看了会儿,发现聊天室内有人在发言—— 可乐丽:【666,主播大力士。】 我是土狗:【主播莫不是个男人?】 粉色记忆:【主播为什么不说话啊,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啊?是不是长得丑不敢露脸啊?】 一个叫做多肉不是肉的观众发言反驳楼上观众:【主播是生活主播,不是舞蹈主播,更不是颜值主播,你管她长得丑还是美。】 我是土狗则说:【主播身材看着不错啊,就算长相普通,也能得六七分。】 粉色记忆回复多肉不是肉:【滚n妈,你是主播的水军。】 盯着乌烟瘴气的直播间,霍闻安动动手指,理智客观地说:【主播不丑。粉色记忆,说话文明点。】 粉色记忆立马跳出来骂霍闻安:【呵,一个只有两三百个粉丝的新人,竟然还有舔狗。隔壁老霍?你该不会是主播的隔壁老王?这么舔,跟主播睡过?】 霍闻安皱了皱眉。 隔壁老王是个什么梗? 他一个电话打给叶明罗。 叶明罗昨晚熬夜给人做了场手术,这会儿睡得正沉,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他不耐烦地摸到手机。 睁眼,看见来电人是阿醉,他顿时醒了瞌睡。“怎么了?”叶明罗紧张地问道:“你病情恶变了?等着,我这就赶过来!” 为了方便照顾霍闻安,叶明罗便在大学城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长租了套房。霍闻安时日无多,叶明罗最怕接到霍闻安主动打来的电话。 “我没事。”霍闻安声音很冷静。 确定霍闻安没出事,叶明罗一颗心这才落回原处。 但紧接着他就听到霍闻安在电话里问:“隔壁老王是什么意思?” 叶明罗被这个问题弄得哭笑不得,但他还是认真地解释道:“你妈跟隔壁男人睡了,隔壁男人就是老王。” “挂了。”霍闻安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直接就挂了电话,留下叶明罗对着电话一阵发呆。 靠。 霍闻安这是从哪里听到了隔壁老王的梗? 看样子,他最近生活的还挺精彩啊。 第42章 徐星光是个乌鸦嘴 第42章 弄明白隔壁老王的意思后,霍闻安重新回到直播间,回复粉色记忆:【网络不是法外之地,造谣诋毁他人名誉是诽谤罪,烦请阁下道歉,否则,只能麻烦阁下抽空收一下律师函了。】 看见霍闻安的话,粉色记忆只觉得好笑,他说:【笑死老子,演戏都演到直播间来了,张口闭口阁下阁下,你电视剧看多了。还发律师函呢,老子等着你的律师函!】 觉得不解气,粉色记忆扭头就将霍闻安对他放狠话的这段话截图下来,并用小号发到微博上,发言称:【哈哈哈,笑死老子,大家都来看看抖音上面的装逼犯。】 刚发完朋友圈,他就听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徐悦,经纪人让我们过去一趟。” 粉色记忆在现实生活中,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名叫徐悦,三个月前刚签入纵横娱乐公司。 与他同一批签进来的还有两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歌手,以及一个从音乐学院毕业的钢琴才女。 这段时间是公司给他们的考察期,考察期期间,公司会替他们塑造人设,运营人气。等考察期结束,人气跟口碑最好的那个艺人,将会获得发布专辑的机会。 这对任何一个新人来说,都是充满诱惑力的条件。 通知他去见经纪人的男生名叫张之行,他跟徐悦是同时签入纵横娱乐公司的艺人,两人是同宿舍的舍友,也是竞争者。 徐悦赶紧关掉手机,跟张之行一起前往公司,两人在公司楼下遇到了另一个签约新人吕星星。 三人碰面后,徐悦问吕星星:“那个钢琴才女呢?” 四人关系并不熟,又是竞争者关系,连彼此的微信号都没加。对于那个钢琴才女,他们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对方叫尤明月。 吕星星摇头说:“她没住宿舍,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说话间,就看到一辆迈巴赫朝公司大门这边开来。 车停下,一名身穿深灰色西装,戴着白色手套的中年司机率先走了下来。 他绕到车子后排,将车门打开,弯腰对里面的女子说:“尤小姐,到了。” 一个身穿紫粉色长风衣的女人从迈巴赫上走了下来,她披着如瀑的黑发,洁白无暇的脸颊妆容很淡,看着精致又纯真。 吕星星认出了对方,她表情复杂地说道:“是尤明月。” 签约那天,吕星星曾见过尤明月一面,但那时的尤明月看上去可没有今天这么引人注目。 她能坐迈巴赫,就代表她背后的势力不普通。 艺人签入新的娱乐公司,如果不能第一时间抢到出头的机会,那就将面临着长达多年的低谷期。甚至,这一辈子都等不到出名的机会。 有一个背景深厚的人跟他们抢夺资源,他们能出专辑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徐悦他们瞬间认清了残酷的局势,一时间表情都有些凝重,看尤明月的眼神暗藏着敌意。 “你们好。”尤明月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吕星星三人面前,主动向他们三人打招呼。 吕星星他们回过神来,也都强颜欢笑跟她交流。 就算他们心中对尤明月有想法,但也不敢轻易得罪背景神秘的尤明月。 四人一起走进电梯,望着徐徐上升的电梯楼层,尤明月突然说:“那是我男朋友的车,我家开不起那种车。” 徐悦他们都没料到尤明月会主动将这事拿到明面上来讲,更没想到她如此的坦诚。 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没做声。 尤明月又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来,她说:“我家境很普通,我男朋友的家人并不认可我,更是严令禁止我男朋友在事业上帮助我。” 略作停顿,尤明月又道:“如果我会对你们造成威胁,那一定不是因为我男朋友的背景,而是因为我的实力。” 闻言,徐悦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出了电梯,三人走在前面,将尤明月丢在后面。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尤明月露出了烦躁的表情。 今天上午,褚子木带着尤明月前往褚家,正式拜访褚董跟褚太太。 这次见面还算顺利,褚董跟褚太太礼数周到地招待她吃午饭,饭后还给了她一个厚实的红包。 尤明月捏着红包,内心窃喜不已,以为褚子木的父母是真的认可了自己。 却没想到,红包还没捏热,那个容貌艳丽,但心思深沉的褚太太,便毫不掩饰她对尤明月的鄙夷跟轻蔑,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尤明月,老实讲,你的家庭背景跟生长环境,我是看不上的,我打心眼里不认可你。可是我儿子喜欢你,我不愿做一个恶毒母亲,恶毒婆婆,所以我选择尊重你们。” 她又说:“给你见面红包,并非我们真的认可你,只是不想让我儿子为难罢了。你想要得到我们的认可,就必须拿出能说服我们的能力来。” “我知道你跟纵横娱乐公司签了合同,我也给他们公司的人打了招呼,不许任何人在工作上给你任何便利。” 听到这话,尤明月心都凉了。 打了她一巴掌,褚太太又喂了她一颗枣,给了她希望。她说:“尤明月,如果你能凭自己的实力取得耀眼的成绩,成为受人追捧跟认可的钢琴明星,那我就成全你们俩,准你嫁入我褚家。” “毕竟我们褚家的大少奶奶,不能只是个花瓶。这些话,我同样对子木说过,他对你很有信心,也同意了我们的做法。” “希望你不会让我家子木失望。” 面对咄咄逼人的褚太太,尤明月不仅不能发脾气,还得懂事地回应一句:“我会努力的,多谢阿姨给我这个机会。” 留在褚家的时候,尤明月勉强还能做到镇定。但上了车,尤明月便彻底崩溃了。 这段时间,尤明月一门心思都放在褚子木身上。她以为获得了褚子木的认可,跟他见了家长,就能踏入褚家的高门。 因此,对公司做出的那些安排,她配合的很是敷衍。 哪知道,褚太太竟然这么专横,还故意刁难她。 早知道,她就该好好配合公司做宣传,提高自己的人气了。 一想到这次自己不能获胜,无法获得出专辑的机会,就有可能会面临几年时间的低谷期,尤明月便心烦意乱。 到了这个时候,尤明月不由得想到起徐星光那晚对她说的那些道理来。果然,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啊。 但尤明月并不感恩徐星光对她的提点,反倒觉得徐星光是个乌鸦嘴,说什么就中什么。 第43章 挖口井吧,装癞蛤蟆 第43章 他们的经纪人名叫谢晴,是个身材微胖但曲线火爆的中年女人。 谢晴的面前摆着一份文件,那里面详细地列出了这四个艺人在考察期的综合表现成绩,跟最终结果。 她穿一套红色西装ol裙,坐在办公桌后审视着面前四个新人。 她的眼神,让这些新人无比紧张。 “考察期已经结束,今天叫你们过来,是要宣布考察结果。”谢晴拿起文件,冲他们摇了摇,放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她说:“这次的专辑,公司斥重金请来了作曲界的泰斗人物罗暮年。你们都该知道,罗暮年号称专辑保障,由他操刀的专辑,就没有不火的。这次的专辑,也是冲着音乐大奖去的。” “毫不夸张地说,谁能拿到这次的资源,谁就能成为未来几年内最炙热的歌坛新星。” 谢晴轻易地勾起了所有人的战意跟激情。 一想到拿到这个机会,就能一跃成为歌坛最火热的新星,四人的心跳都微微加快起来,就连尤明月也不例外。 “你们四人中,有两个是从选秀节目中脱颖而出的人气歌手,有一人是网络歌手,还有一个是夏国音乐学院钢琴系的高材生。你们都很优秀,但最终获胜的只有一个。” 谢晴故意留下悬念,没有直接说出获胜者的名单。 他们四人中,吕星星跟徐悦是从选秀节目中走出来的新人,此前就有了一定的名气。张之行以前是网络上大热的网络歌手,他是歌火人不火。 四人中,只有尤明月是正儿八经的音乐人,还是从夏国音乐学院钢琴系毕业的高材生。 她大三那年,身穿一条紫色连衣裙在练琴室弹琴的视频,被偷拍的爱慕者放在抖音上面,竟意外爆火。 从那天起,尤明月就获得了‘最美钢琴才女’的美誉。 可以说,四人都有一定的成绩跟人气,都是实力不错的新人。 在最终结果没有公布出来前,四人都尽可能保持着镇定,尤明月看着更是淡然从容。 谢晴视线从他们四人身上一扫而过,在尤明月身上稍稍多停留了几秒。 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尤明月心中一喜。 谢晴翻开文件,她说:“经过公司为期三个月的运营跟考察,最终获胜的人是” 谢晴将文件面向着尤明月四人,她说:“徐悦。” 听到答案,四人表情各异,尤明月更是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 徐悦内心欣喜若狂,嘴角直接翘了起来。而吕星星跟张之行在经过几秒钟的失望后,都下意识朝尤明月看了过去。 先前在电梯里听到尤明月那些话,他们心里还认为尤明月是在骗他们。 直到这一刻,确认真正的获胜者是徐悦,而不是这个男朋友背景深厚的尤明月后,他们才真正相信了尤明月的话。 看样子,她的男朋友真的没有帮她。 尤明月表情依然很镇定,可她的心里却在咆哮,在怒吼,在不甘。 她竟然败给了徐悦! 原来,经纪人谢晴刚才的那个眼神不是在赞赏她,而是在为她感到遗憾。 谢晴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来,“恭喜你,徐悦。” 她恭喜了徐悦后,又对尤明月三人说:“你们都是非常有潜力的年轻人,公司也不会埋没了你们,下半年也会陆续为你们量身打造歌曲。” 不管谢晴的承诺是不是真的,但吕星星和张之行却都看到了希望。 唯独尤明月心思沉重。 要等到下半年啊? 娱乐圈风云变化,到了下半年,他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人气怕是早就被消磨干净了。这期间,公司也会签约新的艺人。 到那时,他们真的还能有机会吗? 况且,男人的心说变就变,褚子木真能对她从一而终吗? 半年时间,变数太多,她赌不起! 可褚家不会帮她,褚子木也不会违背跟他母亲做出的约定。没有人帮她,她很难在音乐界熬出头。 该怎么办才好? 尤明月扫了眼谢晴办公桌上的文件,看见自己的名字就在徐悦的后面,两人的综合数据相差不大,徐悦只是险胜。 如果徐悦出现意外,那么,机会不就能落到她的身上了吗? 尤明月很快便冷静下来,她走向徐悦,主动朝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心平气和地说着俏皮话:“恭喜你,徐悦。这次算你赢,但可得小心会被我赶超哦。” 徐悦握住尤明月的手指,爽朗一笑,他说:“我等你来追!” 他又望向尤明月身后的吕星星跟张之行,安慰他们:“我只是比你们先出发了半年,我相信你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都要加油!” 吕星星跟张之行这才展开了笑颜。 谢晴见尤明月跟吕星星他们即便是落选了,也能展现出豁达的心态来,便感到安慰。谢晴单独叮嘱徐悦:“徐悦,过了今晚就不可以再放纵。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对艺人而言,形象最重要。” 徐悦严肃点头,“放心,我会注意的。” 离开谢晴的办公室,徐悦主动提出来要出去聚餐庆祝,“今晚我做东,请大家去聚友楼吃完饭。” “好啊,我们要宰你一顿狠的!”张之行搂着徐悦的肩膀,走在最前面,尤明月跟吕星星并肩同行。 叶明罗好奇霍闻安的身边最近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下午没事做,索性跑去仓山镇找霍闻安。 到了霍闻安家,他这才知道霍闻安最近成了徐星光的忠实观众。 站在屋檐下,叶明罗朝隔壁院子望去,瞧见徐星光用她消瘦的身躯将整车原木扛进了院子,顿时佩服地吹口哨。 “牛逼啊邻居!”叶明罗是真的挺佩服徐星光。 做了三年植物人,短时间内就能恢复到这个水准,徐星光着实让人意外。 徐星光拍拍手,撩起工作服里面的背心擦了擦额头的汗,顿时露出一大截细而白的小腰来。 她摘下口罩,明眸微弯,冲叶明罗说:“叶医生,好巧,你跟霍老板竟然认识。”说完她就走到水龙头旁边蹲下来洗手洗脸。 “我跟阿醉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叶明罗对徐星光印象很好,有心跟她结交,便说:“徐小姐,相逢即是有缘,能做邻居更是天大的缘分。咱们交个朋友呗,今晚一起去聚友楼吃饭。我做东,请你。” 徐星光一整天都在干体力活,这会儿也的确饿了。 再说,跟鬼手神医做朋友也没坏处。 点点头,徐星光说:“等我四十分钟,我洗个澡。” “好。” 目送徐星光进屋去后,叶明罗走到霍闻安身旁蹲下,他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调侃霍闻安:“你午觉也不睡了,就这么坐在这里看她干活?” 霍闻安这时却昏昏欲睡起来,他眯着眼睛说:“让开,挡着我晒夕阳了。” 叶明罗挪了挪位置,盯着霍闻安那张被夕阳照得气色微红的俊脸,他说:“徐小姐身材不错啊,原来你的爱好是看美人啊。” 刚才徐星光撩起背心擦汗的时候,叶明罗看见了她的小腰。 白得晃眼,细得过分。 霍闻安说:“没兴趣。” 叶明罗啧了一声,“我有兴趣啊,徐小姐有没有男朋友啊?” 叶明罗自言自语地说:“你看我,有钱啊,也有本事,还是单身。咱俩年龄差虽然大了点,但大叔有大叔的魅力啊。” “阿醉,你说我追徐小姐,有几分把握?” 闻言,霍闻安终于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他盯着叶明罗看了会儿,突然指着院子东西侧的角落,说:“找人在我院子里挖口井。” “啊?”叶明罗下意识追问:“挖井做什么?难道你家水龙头老化了,还缺水?”条件这么艰苦? 霍闻安说:“挖个井,把你这只癞蛤蟆装进去。” 叶明罗:“” 损人还带拐弯的。 第44章 你能别在这儿碍眼吗? “阿醉,你这损人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叶明罗哭笑不得,他摸了摸脸上的胡子,特自恋地说:“你是不知道,女人们可喜欢我了,知道我为啥要留络腮胡吗?” 见霍闻安不配合,叶明罗自己说出了答案:“因为女人都喜欢我用胡子蹭她们的脖子跟后背,说很有情趣。” 霍闻安皱了皱眉,把嫌弃写在了脸上,他说:“那真是猥琐他妈给猥琐开了门,猥琐到一起去了。” 叶明罗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为徐庆年身上的褥疮换了药,换了个睡姿,徐星光这才去洗澡。想到要跟大佬去吃饭,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跟态度,徐星光认真挑选了一身衣服。 四十分钟一到,徐星光准时下楼,她站在家门口对隔壁屋檐下发呆的两个人说:“我可以了,霍老板,叶医生,走。” 闻言,霍老板睁开了眼睛,跟叶明罗一起扭头朝隔壁望去。 隔壁屋檐下的徐星光,穿了一条黑色收腰毛衣裙,金色链条腰链点缀在腰间,平底长靴裹着笔直细长的腿,更衬得她体型高挑婀娜。 她将一部分波浪卷发扎成高马尾,随意地披在肩后,又添加了几分俏皮。 叶明罗的眼神放在徐星光身上挪不开了,他毫不吝啬自己对美人的称赞,“徐小姐,美哦。” 称赞了徐星光,叶明罗转身就跟霍闻安说:“我今儿算是明白,徐星光为什么会被称赞是渝江城上最耀眼的玫瑰了。” 这身段,这气质,这容貌,渝江城真找不出来能胜过她的。 霍闻安站起身来,他对徐星光说:“晚上会冷一些,带件外套。” 初春的白天气候温和,徐星光这样穿是没问题的。但夜里温差大,一顿晚饭吃完,温度就要降低好几度。 徐星光听话地带上外套,跟霍闻安一起上了叶明罗的车。 叶明罗开车,霍闻安坐在副驾驶,徐星光坐在最后面。 叶明罗是医生,却没有医生该有的洁癖,车里乱七八糟,后排摆着许多东西,有摄影器材,有没拆封的无人机包装。 “不好意思,车里有点乱。”叶明罗这话是对后排的徐星光说的,继而又对霍闻安说:“我给你买了无人机,改天暖和了,我带你出去玩。” 他对霍闻安,不像是医生对待病人,更像是哥哥对待弟弟。 霍闻安身体不是很舒服,他闭着眼睛说:“就明天,趁我还爬得动山。” 叶明罗自然答应。 想到徐星光就坐在后面,叶明罗热情地邀请徐星光一起去。徐星光正在回复信息,闻言她说:“我明天有事,就不去了。” “忙啥呢?”想到徐星光还在念书,叶明罗说:“上课?” 徐星光收起手机,“要去见个人。” “那行,我们去。” 到了聚友楼,叶明罗说:“你俩先进去,我去停车。”聚友楼建在闹市,停车不太方便。 徐星光跟霍闻安下了车,并肩朝着聚友楼走去。 徐星光问霍闻安:“这里饭菜味道如何?” 霍闻安很中肯的评价道:“不如你做的。” “厨艺能超过我的人,不多。”徐星光说这话时,十分自信。 霍闻安偏头看了她一眼。 他觉得徐星光的眼睛,能燃烧星火,灼人得很。 霍闻安走路比较慢,爬楼更是慢悠悠的,两人刚爬到二楼,霍闻安就听到有人在喊徐星光。 “星光,你也在?” 霍闻安靠着墙壁,侧身抬头,瞧清楚了叫住徐星光的女人。 是尤明月。 霍闻安对尤明月还有点印象,他问徐星光:“需要我先去包厢吗?” 徐星光却说:“一起。” 霍闻安点点头,跟徐星光一起朝包厢方向走去。 被徐星光忽视,尤明月有些生气。 认出跟徐星光一起来聚友楼吃饭的人是仓山镇那个单身汉邻居,尤明月眼珠微转,她跟着走了上去,笑着说:“星光果然招人喜欢,这才搬去仓山镇几天,就跟邻居的哥哥一起来吃饭了。” 听到尤明月这茶里茶气的话,徐星光烦倦地一皱眉。 她正要开口赶走尤明月,就听到霍闻安态度谦逊而礼貌地说道:“你说得对,我现在要跟讨人喜欢的星光一起吃饭了,你能别站这儿碍眼吗?” 尤明月不敢相信,这个小混混竟然敢这样对自己。 他怎么敢! 尤明月长得漂亮,追求者虽不如徐星光那么夸张,但一只手也很难数过来。长这么大,她第一次遇到像霍闻安这种奇葩。 尤明月很想发脾气,但顾虑到徐悦他们就在隔壁的包厢,只能强忍住怒火。 尤明月笑容有些勉强,她没有跟霍闻安撕破脸皮,只是意味深长地对徐星光说:“星光,你这个邻居哥哥,跟你以前认识的那些男生,很不一样啊。” 这么一句话,既贬低了霍闻安,又在讽刺徐星光水性杨花,爱跟男孩子搞暧昧。 被尤明月三番四次挑拨离间,徐星光实在是忍不住了,正要撸起袖子来揍人,又听到霍闻安轻飘飘地来了句:“当然不一样,毕竟我坐过牢嘛。” 闻言,徐星光跟尤明月都是一愣。 霍闻安眼睛弯了起来,像是在笑,却比魔鬼的微笑更让人心里发毛。 他盯着尤明月细长的手指,露出了欣赏的目光,语气真诚无比地称赞道:“小姐这双手真漂亮,肯定很适合收藏。” 尤明月:“” 想到徐伯伯说这个姓霍的光棍曾经杀过人,前段时间才回到仓山镇来,尤明月心里便一阵发怵。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可不敢跟一个杀过人的混混硬碰硬。 尤明月扭头就走,生怕走慢了会双手不保。 疯子! 徐星光连这种疯子都敢靠近,真是嫌命长了。 徐星光望着尤明月逃命似离开的背影,忽然笑出声来,她仰头对霍闻安说:“霍老板,别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作践你自己。” 霍闻安歪着头问徐星光:“怎么会是作践我自己呢?明明是我在吓她。” 徐星光收起笑容,神情肃穆的说道:“没有人生来就喜欢当恶人,碰鲜血,蹲监狱。霍老板,当魔鬼的确能镇住小鬼,但当魔鬼太孤独,也太痛苦了。” 霍闻安敛眸,眸光微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转身往包厢走,走了一截,突然回头问徐星光:“徐小姐今年多大了?” 徐星光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了,“21。” 霍闻安点头,没头没脑地说:“还年轻,徐小姐一定长命百岁。” 她才21岁,她还有很长一段人生旅程可以走。 她的人生,他就不掺和了。 第45章 鬼迷心窍 两人在包厢里坐了会儿,叶明罗就来了,他一坐下就开始吐槽:“什么破店,连个停车场都修不起。要不是饭菜味道不错,迟早关门大吉。” 霍闻安纠正叶明罗,“味道也就那样。” “在渝江城,聚友楼的菜品算是不错的了。”叶明罗对徐星光说:“星光,待会儿一定要尝尝他们家的招牌菜,叫踏过千重山。” 所谓的踏过千重山,就是一盘红烧猪蹄。 给猪蹄取了个文雅的菜名,这道菜的价格自然也比外面翻了许多倍。 徐星光刚尝了一口,叶明罗就问她:“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不错?”每次回到渝江城,只要得空,叶明罗都会来聚友楼尝尝这道菜。 徐星光品尝过数不尽的人间美味,这盘猪蹄在她看来,只能说是还可以,算不得多美味。 但身为客人,她自然不能让叶明罗失望,还算客观地评价道:“的确还不错,这水准,能超越渝江城所有中餐厅。” 听她这样说,霍闻安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蹄。但他只尝了一口,就放下筷子,朝徐星光说:“不如你做的好吃。” 徐星光多通透的人,今天连续两次听霍闻安夸奖自己做菜好吃了,立马就明白了霍闻安的用意。 徐星光笑道:“霍老板跟叶医生有空的话,明晚可以一起来我家吃饭,礼尚往来嘛。” 霍闻安矜持了几秒,便一口应下:“来。” 徐星光每天晚上都会做饭,霍闻安不好意思去蹭饭,就只能闻着诱人的香味儿喝药。 他早就想去了。 得知徐星光还是个烹饪高手,叶明罗觉得诧异,“咱们星光还会做饭?真看不出来啊。不过明晚我不一定有空去。” 霍闻安问叶明罗:“你最近在忙什么?”叶明罗性格跳跃爱热闹,没事的话一定会去仓山镇陪他,这段时间都没见他身影,显然是有事在忙。 “烦得很,夏侯家那小宝贝疙瘩回国了,一直在请我去治病。”叶明罗耸肩说道:“我去过一趟,有些棘手,明天还得再去一趟。” 话锋一转,叶明罗说:“对了,听可靠消息说,夏国植物园买走了那株冰莹草后,没能成功培育出来新的苗子,正打算面向全国应聘新人呢。” 闻言,霍闻安就说:“连那群老家伙都没法培育成功,看来希望不大。” 徐星光忽然插话问道:“你们在说冰莹草吗?” 叶明罗点头,“没错,就是冰莹草。最近夏国科技植物园从特殊渠道弄到了一株活着的冰莹草,在想办法培育新的苗子呢,但没成功。” 霍闻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徐星光,他问徐星光:“你对冰莹草有了解吗?” 徐星光还没回答呢,叶明罗便下意识说道:“咱们星光哪里知道这些东西。”不深入了解中医学的人,都不知道冰莹草是何物。 哪知,徐星光却说道:“冰莹草的幼苗根茎,得用咸泥土培育才能发芽,一旦发芽,就很好养活了。” 闻言,叶明罗哈哈大笑,“星光别开玩笑,冰莹草喜寒,可不喜咸。” 见叶明罗不信自己的,徐星光就不说话了,低头干饭。 但霍闻安却盯着徐星光发起呆来。 饭后三人就直接回了仓山镇,目送徐星光进了219号楼,霍闻安推开自家院门准备进去。想到什么,他突然回头交代叶明罗:“你把苏院长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哪个苏院长?”叶明罗想了想,问道:“植物园那老家伙?” 霍闻安点头。“嗯。” 叶明罗问他:“你要找他买药材?你要什么药材,我给你弄来就是。”他有的并不比那老家伙少。 “是别的事。”没仔细解释,霍闻安就回了家。 叶明罗先将苏院长的微信名片分享给霍闻安,这才开车回家。 得知霍闻安要找自己,苏院长就一直捏着手机等待好友添加请求。很快,霍闻安的申请就来了。 苏院长赶紧同意了。 清楚对面人的真实身份,苏院长拘谨地发消息问霍闻安:【小霍先生,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得上您的地方?】 霍闻安:【听说你们弄到了冰莹草。】 苏院长对霍闻安的身体情况略知一二,见霍闻安打听冰莹草的事,自然就以为霍闻安是要跟植物园索要冰莹草去治病。 苏院长无比为难,他告诉霍闻安:【我们的确斥重金弄到了一株,但全世界目前就只剩下这一株存活的冰莹草了,它是无数人的希望。小霍先生,请您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会尽快培育出新的冰莹草。一旦成功培育出新的冰莹草,一定会第一时间将它送去神隐岛。】 苏院长诚意十足,但也态度坚决地拒绝了霍闻安。 哪知道,霍闻安竟说:【切一段根茎,用咸土培育试试。】 苏院长:【啥?】 霍闻安:【先试试,到时候告诉我结果。】 直觉告诉霍闻安,隔壁那个小姑娘,她有着许多许多的秘密。叶明罗觉得徐星光是在胡言乱语,可霍闻安却愿意试一试。 试一试,也许就成功了呢。 就当他是鬼迷心窍了。 苏院长觉得霍闻安是在开玩笑,但经过植物园所有专家的尝试,都没能成功培育出新的冰莹草幼苗。 到了这个时候,切一小段根茎,按照小霍先生所说的方式试一试,未尝不可。 死马当做活马医,总归损失不大。 再说了,小霍先生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他如果能卖对方一个人情,日后自然有好处。 想通了,苏院长便告诉霍闻安:【我会按照小霍先生的指示去办,请您静候佳音,另祝小霍先生早日安康。】 盯着‘早日安康’四个字,霍闻安眯了眯眼睛,心道:不如祝我早日归西,倒更真诚。 另一头,徐星光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张知意的电话。 她刚接通电话,就听到张知意在电话里面哈哈大笑,“我今天听说了一件搞笑的事,跟你那个便宜姐姐有关。” 徐星光躺在床上,盯着皓腕上的手链纹身,从中取出一本琴谱翻阅。一看到这琴谱,她就有些手痒。 想弹琴了。 徐星光心不在焉地问道:“她怎么了?” “褚子木今天带着尤明月回家见父母了,听说褚太太表面上同意了这段姻缘,但吃过饭后,就将尤明月带到了后花园,对她进行了一番刁难。” 徐星光被勾起了好奇心,她问:“怎么个刁难法?” 张知意忍着笑说:“褚太太告诉尤明月,褚家大少奶奶不是那么好当的,她必须靠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番成绩来,才能进入褚家大门。” 闻言,徐星光说:“褚家怎么说也是渝江城的豪门世家,褚太太这要求并不过分。” “重点在后面呢。”张知意告诉徐星光:“尤明月三个月前不是签了家娱乐公司么?听说这三个月是公司对他们的考察期,但尤明月一心想着嫁入高门,成天忙着跟褚子木谈情说爱,就没怎么配合公司做宣传。结果她落选了,失去了出专辑的机会。” “哈哈哈,这叫什么,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收!” 徐星光听罢,联想到今晚他们在聚友楼碰到尤明月时,对方无缘无故找自己茬的行为,总算是知道了原因。 原来是在褚太太那里碰了壁,又在事业上受挫了。 徐星光很了解尤明月的为人,清楚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料到她定然会有所行动,便对张知意说:“师姐,你帮我盯着她。” 张知意察觉到了徐星光对尤明月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她问徐星光:“怎么,你终于打算收拾她了?” 原本徐星光并不将尤明月这种小虾米放在眼里,但在见到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后,她无法再置身事外了。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明天见面详说。” “那我去仓山镇找你?”张知意问。 徐星光却说:“不,去夏侯家。” 张知意平时都跟丈夫住在外面的爱巢,只在月初跟月中回去参加家宴,平时没有家主召唤,连她都不会随意进出夏侯家。 夏侯家是真正的高门大户,只有收到了邀请函的人才能登门造访。但星光并非渝江城有权有势的人,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收到夏侯家的邀请函呢? 第46章 请徐小姐出手相助 第46章 张知意对徐星光一向很坦诚,心里想什么,就会直白地说出来。“星光,你去夏侯家做什么?你有收到邀请函吗?没有邀请函的话,是无法进入夏侯家的。” 她担心徐星光是遭人蒙骗了。 徐星光还是那句话:“见面了说。” 张知意心里虽然充满了疑惑,但徐星光既然说了明天要在夏侯家,那她就相信她。“好,明天我去一趟夏侯家。” 昨日晴空高照,今日便阴雨蒙蒙。 初春清晨的细雨,有种刺骨般的寒冷。徐星光站在房间窗户后面,盯着院门外等候已久的男子。 那是个身穿黑色商务西装的成年男性,他没有撑伞,就孤身立在细雨中,身子都快被冻得失去知觉了。 又等了片刻,徐星光这才不慌不忙地下了楼。 她拢紧驼色大衣,拉开紧闭的院门,对站在外面的男子说:“下着雨呢,夏侯经理,请回。” 听见徐星光这话,夏侯醉月不肯离开。 他朝后退了两步,朝徐星光九十度一鞠躬。 敛眸盯着地面,夏侯醉月恭敬地恳求徐星光:“徐小姐,我堂爷爷病情加重,实在是不能再拖了。夏侯醉月恳请徐小姐能出手相助!” 尽管夏侯醉月态度诚恳,但徐星光丝毫不为所动。 她冷静地指出:“览众拍卖会会严格保密所有会员的身份信息,身为览众拍卖会的经理,夏侯经理更应该以身作则才是。不能因为你的家人身患重病,就实行特权。” “你私下来找我,这严重违背了你的职业。夏侯经理,只要我写一封投诉信递去拍卖会总部,你的职业生涯完了不说,还将面临着坐牢的风险。” “你现在回去,我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徐星光倒不是在危言耸听,她说的是事实罢了。 夏侯醉月当然清楚这之中的利害关系,可他也没办法啊! “徐小姐,若您肯出手相助,事后,鄙人定会主动提交辞呈,并接受法律的审判。” 啧。 徐星光很讨厌这种倔骨头,不好对付。 “你堂爷爷是谁?”徐星光对夏侯家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但不深。 夏侯家族势力庞大,旁支众多,能让夏侯醉月冒着事业尽毁的风险,也要来找她帮忙的人,只可能是夏侯家的嫡亲血脉。 也就是说,对方跟师姐老公关系很亲近。 夏侯醉月告诉徐星光:“我的堂爷爷是老家主最小的儿子,名叫夏侯怀归,今年刚满20岁。堂爷爷身体自小体弱多病,曾有高人断言他熬不过20岁,除非能遇到神医相助。” “我不是什么神医,我就是个种药的。”徐星光可不愿意戴上‘神医’的帽子,她只是擅长种药,略懂一些医术罢了。 “可无论是冰莹草,粉寡妇,还是朱砂鬼蜮,那都是早就绝迹,或是只存在于奇幻医书中的神药。而你,是唯一能拿出它们的奇人。”说到这里,夏侯醉月抬起头来,仰望徐星光的眼神是狂热的,崇拜的。 而这样的眼神,徐星光曾看到过无数次。 夏侯醉月告诉徐星光:“为了医治好堂爷爷的病情,夏侯家寻遍了名医,前些天也请来了鬼手神医叶明罗面诊。但,就连鬼手神医都束手无策。” “我想着,也许您知道能治愈堂爷爷的奇药,这才唐突登门,寻求帮助。” 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徐星光眼神探究地凝视着夏侯醉月,冷漠犀利地说道:“他不过是你的堂爷爷,死了就死了,你真有那么在乎他?” 知道想要成功请动徐星光,就只能以真诚相待,夏侯醉月也不敢撒谎。 夏侯醉月坦诚地说道:“若说我有多在乎他的生死,那都是虚伪的。” 夏侯醉月眼底流露出沉痛之色,他向徐星光道出隐情:“我并不在乎堂爷爷的生死,但老家主跟几位堂叔都很在乎他。只要我能找人成功医治堂爷爷的病情,我就能得到老家主跟堂叔堂伯们的重视,到那时,就能借助家族的势力替我冤死的父母亲报仇。” 这才是夏侯醉月敢豁出去的原因。 说到底,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家人。 夏侯醉月只是夏侯家族的旁支远亲,他十岁那年,父母亲遭商业仇敌报复杀害,奈何敌人背景深厚,他细胳膊拧不过人家的大腿。 而老家主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远亲去跟对方结仇。 个人的力量是薄弱的,夏侯醉月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便已筋疲力尽。他明白,只有努力获得老家主的器重,才有可能为父母报仇雪恨。 找人治愈夏侯怀归是夏侯醉月能走的唯一捷径,而徐星光则是夏侯醉月打通这条捷径的关键钥匙。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动诸葛亮出山,他今日不过是淋一场雨罢了。 得知夏侯醉月心底也藏着血海深仇,恍惚间,徐星光透过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她没有那十世轮回的奇异经历,那么当她醒来后,面对徐泽清以及可以只手遮天的姜恒,也将跟夏侯醉月一样束手无策。 明知道敌人是谁却不可手刃,这是最令人绝望的事。 “走。” 丢下这二字,徐星光率先朝夏侯醉月的车子走去。 夏侯醉月愣了愣,不敢相信徐星光竟真的肯帮他。 意识到自己成功说服了徐星光,夏侯醉月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狂喜之色。“徐小姐,我来给您开门!” 夏侯醉月对徐星光感激不尽,一边开车一边说着感恩的话:“多谢徐小姐出手相助,夏侯醉月一定会铭记着徐小姐的恩情,将来,一定会报答!” 不管此行是否会成功,夏侯醉月都由衷感激徐星光的帮助。 “专心开车。” 夏侯醉月便闭上了嘴巴,认认真真驱车前往夏侯家。 事实上,徐星光决定去见夏侯怀归,并不是因为夏侯醉月,而是因为张知意。 师姐出身不够尊贵,毫无背景可言,她嫁进夏侯家多年,始终得不到夏侯家上下的认可。 好在她的丈夫对她无比疼爱,不忍心看她在夏侯家遭受冷眼跟奚落,这才强势地带着她搬出去住。 只要自己能成功治愈夏侯怀归的病,就能成为老家主的恩人,到那时,老家主顾忌着她的存在,也会对张知意高看尊重几分。 既然张知意没有能让夏侯家看重的背景,那她,就要努力变成张知意的背景。 夏侯家族的府邸建在渝江城风景如画的驼铃峰之上,整座山都是他们家的私人领地。从仓山镇前往驼铃峰,走高速也要两个半小时。 路途遥远,徐星光便跟夏侯醉月打听起夏侯怀归的具体病情来。 夏侯醉月自然是知无不言,他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徐星光听。 通过夏侯醉月的讲述,徐星光了解到对方是个多愁善感,极具音乐细胞的年轻人。他拥有一副优越的皮相,擅长钢琴,古琴跟油画。 18岁那年,夏侯怀归以一幅《血鬼图》令他在世界油画领域名声大噪,成了受各国画师认可与推崇的奇幻派画师。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命运多舛,寿命不长。 据传,那夏侯怀归是个比林黛玉还要脆弱的病美人,生活中可以说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 但夏侯怀归小时候身体很硬朗,小小年纪就酷爱骑马跟击剑,八岁那年参加夏国骑术比赛,还曾拿到过幼年组冠军。 但也是在同一年,夏侯怀归就生病了。 生病后,他经常在夜间无缘无故地发脾气,甚至还会从床上滚到地上,在地上像虫子一样蠕动爬行。 第47章 夏侯家的宝贝金疙瘩 第47章 “前天,鬼医神手叶明罗去看过堂爷爷,他怀疑堂爷爷这症状不像是生病,更不是中邪,而是被一种未知的东西寄生了。但到底该如何逼出那个寄生物,他也没有头绪。” 原来叶明罗最近便是在为这件事忙碌。 徐星光轻笑了一声,她心情不错地揶揄夏侯醉月:“难道我看上去像是能驱逐寄生虫的人吗?” 老实讲,夏侯醉月觉得徐星光也不像,但他却认真地说道:“可徐小姐看上去也不像是能成功培育出冰莹草,拿得出粉寡妇跟朱砂鬼蜮的神农。” 悄悄偷瞄了眼徐星光,夏侯醉月声音轻如蚊蝇般说道:“说来有些玄学,我的直觉一直在告诉我,徐小姐会是我命里的贵人。” 夏侯醉月并不是在吹捧徐星光,说的都是真心话。 从得知药农星就是徐星光后,夏侯醉月就觉得这人不简单,将她直接从初级卖家提升成中级卖家,就是他拿出来的诚意。 果不其然,他的诚意奏效了。那之后,徐星光又相继给拍卖行送来了只在奇幻医书上出现过的传奇药材粉寡妇跟朱砂鬼蜮。 托她的福,渝江城分行药材阁的业绩,一跃成为览众拍卖行集团之首,罕见地压倒了总公司。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他就能高升到总部去任职。 她的确是他事业上的贵人。 “我可担不起神农的称号,我就是个小药农罢了。”徐星光可不敢自称神农。 见徐星光这般谦虚,夏侯醉月只是抿着唇笑。 接着他又说:“如果说,我所认识的人中,谁最有希望治愈堂爷爷,那只会是徐小姐。” 徐星光扭头望着窗外,沉吟道:“夏侯怀归这症状,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需要先见一见夏侯老爷子,跟他谈一谈我的条件。” 闻言,夏侯醉月内心狂喜,他飞快地回头瞄了眼徐星光,见徐星光不像是在说大话,这才赶紧转过头去盯着车前方,紧张又激动地问道:“您真有把握?” 徐星光说:“八成。”实际是十成,但她向来会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和退路。 夏侯醉月来找徐星光,就是在拿自己的事业前程做赌注。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选择相信徐星光。 “好,我会将您的要求转达给老家主。” 不管徐小姐是否能治愈夏侯怀归,但仅凭她能拿出那三株奇药,老家主就一定会答应跟她见一面。 路程太长,夏侯醉月怕徐星光会感到无聊,便找着话题跟她聊。 多数时候都是夏侯醉月在说,徐星光状若假寐地听着。 夏侯醉月告诉徐星光:“堂爷爷病情越发严重,最近更是连走路都不太会了,据主家那边的人说,他成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间学虫子爬。”似是觉得继续说下去太猎奇了,夏侯醉月适时止住。 他又说:“老爷子直接下了悬赏令,承诺如果有人能治愈堂爷爷,愿将家产分他十分之一,并答应恩人两个条件。今天,主家那边应该会很热闹,因为所有受到邀请的名医能人都到场了。” 徐星光听了直咋舌。 夏侯家家产的十分之一,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她问夏侯醉月:“老家主就这么疼爱这个孩子?” “徐小姐有所不知,堂爷爷跟其他几位长辈是不同的,他是老夫人拼了命才换来的。” 经过夏侯醉月的描述,徐星光这才弄明白夏侯怀归为何如此备受老家主的宠爱。 这事,还得从夏侯老家主年轻时候说起。 夏侯老家主年轻时便是个能轻易搅动渝江城局势的超级大人物,但就是这样一个身份尊贵权势滔天的男人,却是少见的长情人。 他对爱情充满了向往的男子,讲究个宁缺毋滥的原则。 他年少时从不早恋,成年后也不肯按照父母的安排与世家女子相亲成婚。一直拖到了30岁那年,才遇见一生最爱洛湘月。 洛湘月没有美艳动人的长相,也没有深厚的家庭背景,但她偏偏虏获了夏侯家继承人的真心。 洛湘月是夏国a军团技术部的一名女军官,她身上并不具备大多数军人所有的强势霸道,甚至可以说有些偏温柔,却又不失去坚韧。 大概是此女有独特的人格魅力,恰巧就戳中了夏侯老家主的心,夏侯老家主对她爱得死心塌地,并不顾家族反对强势娶她进门。 两人是灵魂契合的爱侣,成婚后感情未见冷淡,反倒越加浓烈炽热。 婚后三年内,洛湘月先后诞下一对儿女。大儿子取名夏侯怀才,小女儿取名夏侯怀玉。 过了两三年相夫教子的生活后,洛湘月决定重返部队继续报效祖国,而夏侯老家主也很支持夫人的决定,于是两口子便过上了聚少离多的日子。 直到洛湘月55岁退休后,两口子才像普通夫妻一样过上团聚的日子。可能是这些年憋得太久了,两口子刚见面那段时间没把握好分寸,竟然再度怀孕了! 男子五六十岁还能生子,虽然比较少见,但并非罕见。可女子到了55这个岁数,还能正常排卵生子的,那真是少之又少。 当得知洛湘月怀孕的消息时,整个夏侯家族都震荡了。 要知道,他们的双胞胎孙子那年都七岁了! 一番深思熟虑,两口子最终决定生下这个孩子。老家主为了让夫人能平安生产,聘请了一个医疗团队长居夏侯家,随时听候传唤。 老夫人身体硬朗,最终在医生的帮助下,艰难而平安地诞下了这个孩子。 而这个迟来的老幺,就是夏侯怀归。 夏侯醉月感慨道:“这可是真正的老来得子,老家主跟夫人都当宝贝疙瘩一样的宠爱,自然是不一样的。” “只是因为宠爱幺子,便要将夏侯家十分之一的财富拿出去当报酬,这会引起族人们的不满。”夏侯家并非老家主一个人的所有物,他这是在动所有人的蛋糕。 “自然不止这些原因。”夏侯醉月告诉徐星光:“早些年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谣言,说堂爷爷很难熬过21岁。眼见堂爷爷已经满了20岁,病情越加严重,老夫人跟老爷子都感到寝食难安,老夫人更是一病不起。” “老夫人戎马半生,多次出生入死只为报效祖国,保护百姓,她在联盟军跟前国民中有着相当高的威望。她也是我夏侯家族的骄傲。” “老夫人时日不多了,就盼着幺子能平平安安。因此,就算老家主决定拿出十分之一的家产来救堂爷爷,族人们也不会多言。” 听说了来龙去脉,徐星光感慨道:“老夫人一生为民为国,上苍不会薄待她的。” 说话间,夏侯醉月终于将车驶出高速,进入了匝道。 这条路是直达驼铃峰的专线,车子前行了七分钟,出现了两条分岔路口。 左边路口通往驼铃峰山下的国家森林公园,右侧路边用铁门拦住,只有拿到通行证的车辆可以驶入。 进了那道铁门,就进了夏侯家的私人领地。 夏侯醉月以前也没资格随便进入驼铃峰,直到三年前他坐上了览众拍卖行分会总经理的位置,混出成绩来了,主家这才给了他通行证。 夏侯醉月停下车,走到铁门前,取出通行证刷了下,又摘下眼镜通过虹膜认证,面前的铁门这才徐徐打开。 徐星光望着那扇门,眉头微微一蹙。 明明处在同一片天空下,但门里门外,却是两个世界。 车子沿着驼铃峰的盘山公路行驶,开到半山腰后,夏侯醉月便将车熄火。 “徐小姐,只有主家嫡系的车子才能被准许进入山顶,我的车只能停在这里。得麻烦徐小姐随我步行一程,乘坐观光电梯上山顶了。” 徐星光挑眉,不愧是底蕴深厚的夏侯家,规矩真不少。 怪不得师姐说每次去夏侯家参加家庭聚会,就跟进皇宫朝圣一样。车停在了半山亭的停车场。 第48章 拯救中药草的希望! 徐星光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掏出来一张古风面具戴在脸上。 夏侯醉月下了车,绕到后排为她开车门。 打开车门,瞧见一张妖媚诡异的面具,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我的妈啊!”夏侯醉月脸都白了。 “很吓人?”徐星光还特意在网上挑了个漂亮的面具呢。 听到徐小姐熟悉的声音,夏侯醉月这才放下心来,“倒也不是很吓人。只是太突然了,我没有心理准备。” 猜到徐星光这样做,是不想被人认出真实身份,才被迫戴着面具隐藏真实面容。夏侯醉月的眼里又流露出羞愧目光来。“抱歉徐小姐,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徐星光冷笑,“你知道就好。” 下车后,徐星光扫了眼停车场,发现这里停着数十辆顶级豪车。徐星光还在其中看到了一辆车身裹满了泥巴的黑色揽胜。 车牌号她认识,是叶明罗的。 叶明罗也来凑热闹了?他不是说要带霍老板去山上玩无人机摄影? 难道霍老板也跟着一起来了? “徐小姐,这边请。” 等他二人一路经过盘查跟搜身,来到山顶大宅门口时,其他名医能人都已经到齐,被带去了聚客厅。 见夏侯醉月姗姗来迟,白发管家责备地看了他一眼,“醉月,你迟到了,老家主那边已经开始了。” 夏侯醉月赶紧上前几步,低头俯在老管家耳旁说了几句什么。 当老管家听说面前这女子能拿出好几种绝迹的神奇药草后,态度顿时变得恭敬客气了不少。 “药农星大人。”老管家向徐星光弯腰,客气相迎,“大人请跟我来,我这就带您去见老家主。”起身后,他又对夏侯醉月说:“醉月,你去观月亭那边等着。” 夏侯醉月朝徐星光点了点头,低声叮嘱她:“您跟着去就行了,完事后,管家会带您去观月亭找我。” “嗯。” 徐星光跟着老管家往夏侯家主宅内走。 夏侯家主宅主体设计成徽派风格,横梁立柱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画,有花鸟图,也有人物图,二楼的雕花窗户更是精致繁美。 据说夏侯家祖上是北疆人,两百多年前因历史原因搬迁至渝江城,围绕着驼铃峰耕种安居。 后来家族势力壮大,发展成渝江城第一大家族,便在驼铃峰山顶建造了这栋大宅子。 这栋老宅尽管维修得不错,但也具有很强的岁月痕迹感。脚下踏过的每一块砖,都曾见证过这两百多年里夏国的历史更迭。 轮回到第四世的时候,徐星光的身份是顶级建筑设计师。以她的专业眼光来看,眼前这栋大宅子,也算得上是文物级别的建筑了。 夏侯家果然底蕴深厚。 “徐小姐,聚客厅就在前面,老家主正在里面招待贵客。我先带您去隔壁的茶室休息,稍后老家主得空了,就来见您。” 茶室与聚客厅只有一墙之隔,能清楚听见老家主跟其他医生们的谈话。徐星光暂时不想跟叶明罗碰面,去茶室待着正合她心意。 “麻烦管家了。” 老管家将徐星光带去茶室,他前脚刚走,女佣人就端着上等红茶进来了,礼数尽显周到。 徐星光莹白的手指刚端起茶杯,就听见隔壁响起夏侯老家主那苍老的声音:“我家怀归身体不适,不方便出来见诸位贵客,得麻烦诸位贵客随我一起去看看他。” “另外,我儿性格极端,心思多疑,还请各位不要刺激到了他。” 那些医生们都客客气气地说:“夏侯老先生请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夏侯老先生起身就要带着叶明罗他们前去见夏侯怀归,这时管家疾步走了过来,眼底有着藏不住的急迫跟喜色。 见状,夏侯老家主都脚步微顿,等着老管家过来说话。“竹山,有什么事?” “先生。”老管家走到夏侯老先生身旁,低声耳语道:“先生,夏侯醉月那孩子也送了一位贵客过来。” 族中孩子们太多了,嫡系的旁支的加起来得有一百多个人,夏侯老家主一时片刻还真想不起来夏侯醉月是谁。 “这孩子有心了。”他问老管家:“他送来的是哪位名医?” “不是名医,而是一位药材种植师。” 闻言,夏侯老家眼里的期待之色瞬间黯淡了些,因为他不认为一个种药的药农能医治他的幺儿。 治病,还是得医生来。 但明知道对方不是神医,夏侯老家主也不会怠慢了对方,他对老管家说:“贵客远道而来,你待我好好招待对方,我先带这些客人去怀归那边看看。” 见夏侯老家主不愿意见徐星光,老管家心急地说道:“这位药农不一样,她能成功种植出许多绝迹的药材,就连那些只存在于奇幻医术中的药材,她也有!” “老先生,也许这位手里真有能医治怀归小先生的药呢?要不,您还是亲自去见一见?” 听老管家这样说,夏侯老家主心里一动,正要开口追问对方的身份,就见叶明罗朝这边走了过来。 叶明罗从老管家刚才那句话中,抓到了一个重点,他问老管家:“管家大叔,你说的这个药农,该不会是药农星?” 老管家用力点头,“正是她!叶医生也认识她?” 在场的客人中,也有两名注册了览众拍卖行的会员,他们前段时间恰好在直播间目睹了冰莹草跟粉寡妇被成功竞拍的激动场面。 得知药农星竟然也来到了夏侯家,两人同时惊呼道:“药农星先生竟然也来了!”他们默认为对方是一名年龄较大的老先生。 叶明罗的眼底也浮现出了期待跟惊讶之色。 他是真的没想到,此行能遇到神秘的种药人药农星。也不知道他手里还有没有冰莹草,要是有的话,就能给阿醉讨上一株了! 夏侯老家主见叶明罗跟另外两个贵客,在听说了药农星的名字后,反应竟这般强烈,便知道对方是多么让人称奇的存在了。 夏侯老家主虚心请教叶明罗:“小叶先生,这药农星是什么人?” 叶明罗微抬头,神情难掩向往跟敬佩,他说:“他是拯救药草领域的希望!” 就这么一句话,便说明了对方的存在有多珍贵。 对方能拿出绝迹的药材来,也许他的手里,真有能治愈爱子的神药。 思及此,夏侯老家主心跳也快了些,他对老管家说:“那位先生在哪里,带我去看看他。” 他又对叶明罗他们说:“还请贵客们在这里稍作休息,我去见个客人再来。竹山,带我去见那位客人。” 老管家应了声好,这才贴在老先生耳旁说:“贵客就在隔壁的茶室。” 点点头,夏侯老家主撇下所有贵客,独自去了隔壁的茶室。 进入隔壁茶室,夏侯老家主定眼望去,看见端坐在复古沙发上,端着杯茶戴着面具的女孩子后,眼神中流露出些许错愕之意来。 怎么是个年轻女孩子? 尽管徐星光戴了面具,但露在袖口外的双手却十分白嫩,一看就是年轻女孩子的手。 她这副模样,与夏侯老家主想象中的神秘药农完全不同。 夏侯老家主并不是看不起女性,他的妻子就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军人。他只是意外徐星光的年龄太过稚嫩罢了。 第49章 她要给师姐撑腰 夏侯老家主是个耿直人,他直接将自己的质疑说了出来:“这位小客人,当真是药农星?” 面具下,徐星光微微勾了勾唇,她没有急着证明自己的身份,反倒说:“老先生,还请换个地方说话。” 夏侯老家主略作迟疑,便带着徐星光去了茶室里面的小房间。 这里说话,隔壁聚友厅完全听不见。 “小客人,请坐。”夏侯老家主亲自给徐星光斟茶。 徐星光道了声谢,她握着茶杯,不等老人家主动开口,便镇定自若地说道:“小公子发病时,一般在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病痛发作之初会疼痛四个小时左右,疼痛感从脚迅速传到头部,头部最为剧烈。” “病情发作时,小公子会产生惧热贪凉的反应,因此会脱掉衣服赤裸裸地在地上蠕动。病痛最剧烈时,其背部皮肤下会出现如蜈蚣脚一样的诡异软物。” “老先生,我说的对吗?” 听完徐星光的话,夏侯老家主的表情无比震惊。 那些名医只知道夏侯怀归病发时会疼痛剧烈,会像虫子一样在地上爬,却没有人知道他是以赤裸裸的状态在地上爬行! 更没有人知道,他的背部肌肤下会出现蜈蚣脚! 最后这个小细节,就连夏侯怀归自己都不知道,只有他与爱人曾看见过那骇人的一幕。为了给儿子保留尊严,这件事,他们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因此,就算徐星光是道听途说,那也没有信息来源。 “您”夏侯老家主对徐星光的称呼瞬间从小姑娘变成了‘您’,由此可见他心里是多么的震撼了。 放下茶壶,夏侯老家主感叹道:“您竟然全都说中了。姑娘,您是不是知道我孩子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小公子这情况,不是生病了,而是被异物寄生。” 老家主瞬间头皮发麻。 沉默片刻,待压下心里那份荒谬感,老家主这才说道:“小叶医生前些天去见过怀归一面,他的诊断与姑娘您的诊断差不多,不过他却说不出来那寄生之物的来历,也不知道该如何取出那寄生之物。” 说完,夏侯老家主殷切期盼地望着徐星光,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您,知道吗?” 徐星光点了点头。 见状,夏侯老家主大喜过望。 “姑娘!”夏侯老家主猛然起身,激动无比地说道:“只要您能治愈好我家怀归,我一定会尽可能满足您的一切要求!” “是吗?”徐星光看向情绪激动的老人家,她说:“老先生发布在悬赏令上的信息我都看见了,但我本人并不在意那些东西。但我有另一个请求。” 闻言,夏侯老家主表情茫然又疑惑。 竟然还有人不想要钱财! “姑娘有什么请求,直说就是,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办!”夏侯老家主诚意十足。 徐星光却提了个令对方意想不到的要求,她说:“如果我要你将夏侯家十分之一的家产赠送给您的孙媳妇张知意,并她的名字写在你们族谱上,许她拥有自由出入夏侯家的权利。老先生,你同意吗?” 鲜有人知,如今渝江城第一夫人张知意,虽然跟丈夫夏侯商感情恩爱,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妇,但她的名字始终没能写在夏侯家的家族族谱上。 这些事外人不知道,但夏侯家族内部族人都清楚。一个不受婆婆认可的毫无背景的少奶奶,又怎么会得到族人们的尊重呢? 正因为张知意在夏侯家受尽了冷落,夏侯商这才毅然地带着她搬出去单独住。 听到徐星光的要求,夏侯老先生既觉得诧异,又觉得荒唐。 他确定徐星光不是在开玩笑,这才迟疑地说道:“知意丫头是个不错的姑娘,但因迟迟没能通过她婆婆的认可,这才没将她名字写上族谱。” “姑娘的要求,我当然可以答应,只是我很好奇你与知意丫头究竟是什么关系?到时候我那二儿媳妇问起来,我跟她也好有个交代。” 张知意在嫁给夏侯商之前,夏侯家对她做过充分的调查。 张知意是个孤儿,娘家的亲戚以前只想抢她父母留下的家产,对她毫无半分亲情,全都是些不成器的蠢材。 后来得知张知意跟他的二孙子夏侯商结了婚,她那些亲戚又都变了一副讨好的嘴脸,一窝蜂地往她身边凑。 老家主确认面前这位姑娘,与张知意资料上的亲戚们,完全对不上号。 那她俩会是什么关系呢? 徐星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面具,并没解释。 老家主将徐星光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对方既然戴着面具,那摆明了是要隐藏真实身份,他就不该多嘴询问! 只要她能救怀归,管她是张知意的谁,是张家地老祖宗死而复生都行。 第50章 二更 很快,老家主便做出决定,他说:“我愿意答应你的要求。”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姑娘,那依您看,我们家怀归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 徐星光敲打面具的手指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目光深邃地盯着老人家看了好片刻,才说:“您的夫人,是不是曾去过尸山血海之地?更准确地说,是埋尸的坑洞。” 闻言,夏侯老家主目光顿时一凝。 “尸山血海,埋尸坑洞?”那必定是掩埋大量死人的地方。 老家主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说道:“二十多年前,我夫人曾奉命随军前往混乱战场解救联盟军团被俘虏的战士。但他们赶到的时候,敌军已经将人质全部斩首,直接丢在两国交界处的天然天坑中。联盟军无法带回他们的尸首,就只能进入洞坑带回他们的身份牌。” “我夫人也亲自进入过尸坑。”夏侯老家说完,急忙问徐星光:“那跟怀归生病有什么关系?” “小公子体内的寄生物,名叫‘尸蜈蚣’,这是一种具有超强破坏力的战斗变异生物。” 闻言,老家主嘴唇不住地颤抖,他震惊失色地惊呼道:“战斗变异生物?”那是种什么东西? 徐星光告诉老家主:“据我所了解,这东西本不该存在,它是从多种生性残暴的杀戮凶兽中提取的基因混合体。它以血液腐肉为食,孕育于尸骨堆积之地。而这种东西一旦成功诞生,就需要找到宿主,靠汲取宿主的生命血肉为养料。” “待这东西养成时,就是小公子死亡之时。到那时,‘尸蜈蚣’就会破体而出,并按照指引回到它诞生之初的实验室,成为研究者手里的杀人武器。” 说到这里,徐星光的目光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说:“而这样一只‘尸蜈蚣’的爆炸,能在瞬间摧毁一座渝江城。” 徐星光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身为机甲战士的那一世,她曾亲眼目睹过一只尸蜈蚣的爆炸。那一场爆炸后,一座繁华的城市瞬间被夷为平地,上一秒还欢声笑语的百姓,下一秒便失去了生命力,变成满地碎渣。 而这样的战斗武器的爆炸,徐星光身为飞行战斗员的那一世,曾不幸见到过。 徐星光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也有疯子研究出了这种东西。 闻言,活了七十多年,早就能做到处惊不变的夏侯老家主,却被吓得额头直冒冷汗。 他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的意思是说,我夫人在那次行动中,不幸被尸蜈蚣寄生。那寄生虫在她体内潜伏,又转移到了怀归的体内?” 徐星光颔首,“是这样没错。” “那这东西,能毁掉吗?” 徐星光说:“杀了尸蜈蚣的宿主,并将之投入两千度的铁水中,就能将其销毁干净。” “什、什么?”夏侯老家主浑身冰寒,他满脸皆是慌乱神色,说话都带着颤音,“所以怀归,必死无疑?” 徐星光低头盯着杯子里的红茶,突然也变得沉默下来。 见状,老家主就知道答案了。 他双手交叉缠在一起,内心纠结痛苦不已。 要毁掉尸蜈蚣,就必须毁掉他深爱着的小儿子,这何其残忍啊。 可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让这样一件恐怖武器成功面世! “夏国今日的和平盛世,是经过盟会无数代人的努力才创造出来的,也是我夫人心中的牵挂。我想,就算怀归知道真相后,也不愿意成为变异武器的母体。” 这一刻,老家主忍痛做出了决定。他问徐星光:“姑娘,能不能麻烦您跟我一起去趟联盟会军部,一起说明这件事?若证明您说的是真的,那我自愿将怀归交给联盟军部处理。” 闻言,徐星光忽然掀开面具下半部分,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水。 放下茶杯,她叹道:“还有一个法子,能保住小公子的命,不过,得让他受些苦。” 得知还有能保住怀归性命的法子,夏侯老家主双眼迸射出炯亮的光芒来,他亟不可待地说道:“受苦不怕,只要能活下来!” “姑娘,您快告诉我,究竟有什么能救我孩子的办法?” 徐星光说:“尸蜈蚣是变异物种,其生命力尤为霸道,几乎没有任何药物能杀死它。但《古药传》中有一味药材,名叫安神木,它分泌的树酯能暂时性令尸蜈蚣休眠。” 看向夏侯老家主,徐星光平静地说道:“用安神木树酯迷晕尸蜈蚣后,再用刀挑开宿主背部肌肤,将它剥离出来就成。” 顿了顿,徐星光又说:“手术过程中,被寄生者必须保持意识清醒。”也就是说,夏侯怀归不能使用麻醉。 夏侯老家主听得眉头一皱一皱的,他一想到那个场面,就感到血腥,胃部都有些翻腾了。 “只有这个法子吗?”夏侯老家主仍心存侥幸。 “这是唯一的办法。”徐星光冷静无情地说道:“死亡与新生,就看老先生怎么选。” 夏侯老家主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得去跟怀归商量一下。” “我理解。” 夏侯老家主急着去见夏侯怀归,起身就要走。 徐星光对着他焦急离开的背影说:“忘了说,安神木树酯,一滴价值千万,这个是需要另外付费的。” “另外,还请老家主替整件事保密。” 夏侯老家主连连点头,“钱我有,秘密我也会死守,请姑娘放心。” 夏侯老家主麻溜地跑去见了自己的小儿子,将徐星光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对方听。夏侯老家主问夏侯怀归:“怀归,你怎么看?” 夏侯怀归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像一具干尸躺在床上,胸膛起伏的很慢,随手都能撒手人寰。 他才20岁,却已经被体内那尸蜈蚣折磨了12年,他是真的受够了。 半晌,夏侯怀归说:“爸,如果我没能成功熬过去,死在了手术途中,你让他们第一时间把我送去联盟军部做高温焚烧处理。” 听这意思,他是决定接受手术了。 夏侯老家主听到夏侯怀归这话,心里无比痛楚,可他也明白,自己的儿子绝对不能成为恐怖武器的母体。 “好,爸爸一定照你说的去办,我这就去请药农星姑娘过来给你做手术!” 第51章 恋爱脑,真可怕 叶明罗等人在聚客厅左等右等,迟迟没等到夏侯老家主回来。一群人忍不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是不是小公子那边出了意外。 就在这时,老管家竹山疾步而来。他走得有些急,差点一脚踢到了门槛。好在他眼疾手快抓住了门框,这才稳住了身形。 见他这么着急,叶明罗心里一跳,下意识问道:“老管家,怎么这么匆忙?难道是夏侯小公子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其他人也都仰头望着竹山管家,心里都跟叶明罗想到一块去了。 “不是!”竹山管家的脸上难得地露出笑意来,他说:“各位贵客,一个小时后,药农星大人会在无菌手术室给小公子做手术,她特意让我过来邀请大家一起去现场观摩学习!” 闻言,叶明罗他们瞬间瞪大了双眼。 “什么?药农星真能医治夏侯小公子的病?”一名做道士打扮的老者抓了抓胡须,难以置信地说:“小公子病情古怪,举世罕见,十多年来都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在今日之前,我都没听说过药农星这人的名号,他就像横空出世一般。这样一个人,真有把握能治愈小公子?” “该不会是个骗子?” 那道士环顾了一圈四周,见其他同行之人都与他有着一样的反应,便知道他们也跟自己抱着同样的想法。 倒不是他嫉妒那个药农星,实在是夏侯怀归的病情太过诡异,无论是僧人道人还是医生,都没看出个名堂来。 这个叫做药农星的人说他能治愈夏侯怀归,谁都会产生质疑之心。 “有没有那个本事,咱们跟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叶明罗率先站起身来,对竹山管家说:“麻烦老管家现在就带我们过去看看。” 竹山管家连忙点头,对所有贵客拱手说道:“各位贵客,还请大家随我一起去医疗室。” 鬼手神医叶明罗的医术,堪称当世第一人。 见他都愿意前往医疗楼观摩药农星做手术,其他人也都按捺住心里的怀疑跟不屑,浩浩荡荡地前往医疗楼。 霍闻安身穿登山服,独自站在驼铃峰最高峰上操控无人机。通过无人机传送回来的画面,他很快便注意到叶明罗一行人的举动。 这一伙人脚步匆匆地朝着夏侯家族医疗楼所在的方向冲去,难道是夏侯怀归那小家伙不行了? 夏侯怀归跟霍闻安一样,都被怪病缠身多年。他俩没有见过面,却都对彼此惺惺相惜。 这些年,他俩都在暗中打听着对方的情况,都撑着一口气在比赛,看谁能活得更久一点,谁就是赢家。 一想到那家伙可能要死了,霍闻安心里并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反倒沉甸甸的。 兔死狐悲啊。 霍闻安似乎嗅到了死亡逼近的气息。 突然,手机铃声打断了霍闻安的注意力。 他刚接通手机,就听见叶明罗语气难掩激动地吼道:“阿醉,快去医疗楼,药农星要亲自给夏侯怀归做手术!” 药农星? “药农星怎么也在?”横空出世的药农星,最近总是通过各种渠道传入霍闻安的耳朵里。 他对这个名字有了一种诡异的熟悉跟亲近感。 “不知道,赶紧来,这可是见证历史的一幕。”叶明罗毫不掩饰自己对药农星的崇拜之心,他说:“如果药农星能成功医治好夏侯怀归,老子当场跪地拜他为师!” “阿醉,你赶紧来医疗楼这边,药农星前辈手里说不定还有咱们需要的冰莹草。”叶明罗匆匆交代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霍闻安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巨石上,垂眸望着山下那片被云雾缭绕着的宅院。 旭日穿过云层,将他拥抱满怀,光芒洒在他莹白的长了茧子的指骨上,他突然反手去握朝阳。 朝阳不可握,可他掌心一片温煦。 这一刻,霍闻安心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强烈的妄想—— 如果药农星能医治好夏侯怀归,那他是不是也能医治好自己呢? 霍闻安那颗失去了斗志的心,又忍不住快速地跳动起来。 谁会不想活着呢? 他也想啊。 无人机嗡鸣着停落在霍闻安的身旁,他拿起无人机拍了拍,站起身来,步伐不疾不徐地朝着山下走去,边走边哼曲儿:“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夏侯家东边有一片人工湖,取名朝阳湖,因为每日破晓时的第一缕日光,总是率先照射到这片湖泊。 医疗楼被建立在朝阳湖的东边,寓意着旭日初升,朝气蓬勃。 叶明罗一行人在竹山管家的带领下,乘坐小舟渡湖上岸,被一路引进手术室隔壁的观摩室。 观摩室跟无菌手术室仅只用一面玻璃相隔。透过玻璃窗,他们能看到手术室里的一举一动。 观摩室内,还有一面超清显示屏。 叶明罗他们到的时候,家丁们正在往观摩室里搬椅子。 “各位贵客请坐。” 叶明罗他们刚坐下,就看到夏侯老家主亲自用轮椅推着夏侯老夫人走了进来,跟在老两口身后的是他们的大儿子夏侯怀才跟二女儿夏侯怀玉。 夏侯老夫人最近病得厉害,身穿赭红色套裙也提不起气色来。她一头银色发丝显得干枯,但梳得很整洁。 见到夏侯老夫人,叶明罗等人纷纷站起来,恭敬地向她致意:“洛将军,您好。”眼前这位老夫人为夏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她值得任何人的尊重。 夏侯老夫人抬起手挥了挥,向他们的到来致以感谢,然后她那双苍老却不失锐利感的双眸,便落在了玻璃墙另一头的手术室中。 此刻,手术室内正一片忙碌,夏侯家族的家庭医生跟护工正在为接下来的手术做准备。 老夫人紧紧抓着夏侯老家主的手腕,她内心充满了激动,也有质疑。她问老家主:“大雄,这个药农星,她真能救咱们怀归吗?” 老家主名叫夏侯雄,也就只有老夫人敢喊他一声‘大雄’。 他不确定药农星能否成功医治小儿子,但药农星是他们仅有的希望。 老家主从不欺骗洛湘月,他低头摸了摸妻子干枯的发丝,叹道:“我也不知道,但她是唯一一个能说出怀归病因的人。到了这一步,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听到老家主这话,老夫人心里反倒踏实起来。 很快,夏侯家族那些嫡系的子孙都先后赶了过来,他们按照辈分与亲疏关系,规规矩矩地坐在老两口的身后。 男性无论大小长幼,都坐在老家主身后,女性则都坐在老夫人的身后。 手术室准备工作将要结束时,夏侯商才带着妻子张知意走过来。 作为嫡长孙,夏侯商的位置紧邻着他的父亲,与老家主离得最近。而他的妻子张知意,则与夏侯家女眷们坐在一起。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女眷那边仅剩下一个位置,而那张椅子刚好在最靠近角落的方向。 夏侯商坐下后,转身才发现孙女孙媳座位那一排,并没有张知意的位置。他扭头朝后方望去,发现张知意竟然坐在了角落最深处。 夏侯商眉头轻蹙,解开西装口子便站了起来。在众人若有似无的注视下,他眼神坚定地朝着张知意所在的方向走去。 无论何时何地,他始终坚定不移地与妻子站在同一个阵营。 这是婚前他对张知意的承诺。 注意到夏侯商朝张知意那边走去,同胞弟弟夏侯瑾挑了挑眉,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这家伙,在今天这种场合竟然还敢挑衅家族权威,真是个傻子。 恋爱脑,真可怕。 第52章 药农星竟然是个小姐姐? 第52章 果然,下一秒,一位身穿白色套裙,佩戴珍珠项链的中年美妇人,便语气不悦地说道:“夏侯商,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你这是要去哪里?” 妇人的话,将满屋子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夏侯商的身上。 张知意也在对夏侯商摇头。 夏侯商转过身来,冲母亲张毓瑶一笑,他说:“有点事要跟知意交代。” “有什么话,等手术结束再说也不迟。”说完,她眼神警告地望向张知意,指桑骂槐地说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眼下你小叔就要做手术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 她看似是在谴责夏侯商不懂规矩,实际上却是在嘲讽张知意不是个贤内助,给夏侯商添乱了。 夏侯家族人人皆知家境贫寒的长孙媳妇张知意,一直得不到婆婆张毓瑶的认可。他们早已习惯张毓瑶处处针对排挤张知意的做法,这次也是见怪不怪。 而老家主跟老夫人一般也不会管小辈们的事。 但这次,老家主却出乎意料地开口了。 他说:“毓瑶,知意是商儿的夫人,那她就是我夏侯家的长孙媳妇。商儿坐在什么位置,她就该坐在什么位置。” 老家主一发话,满屋子人都流露出诧异之色来。 就连张毓瑶都觉得不可思议。 从前她明里暗里排挤张知意,爸爸从来不发表看法,这次怎么会突然开口帮张知意说话? 夏侯商也觉得意外,但有了老爷子这句话,谁也不敢不从。 下一秒,坐在女眷前方的一名女子便站起身来,她是夏侯商的表妹夏侯如梦。 夏侯如梦是夏侯怀玉的独生女,随母姓,自小在夏侯家长大。夏侯家男丁多女丁少,模样娇俏的夏侯如梦在整个家族都很得宠。 也就只有她,敢坏了规矩坐在长孙媳妇的位置。 听见外公这话,夏侯如梦立马站了起来,她转过身去面向着张知意,表情歉意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大表嫂,一直没有看到你们过来,还以为你不来呢,我这才坐了你的位置。” 夏侯如梦自觉地走到张知意的身旁,笑着说:“我把位置还给你了,快去。” 张知意不会听不出来夏侯如梦在讽刺什么,她平视着笑容甜甜的夏侯如梦,不卑不亢地解释道:“你也知道,你大表哥身为渝江城的城主,他公务繁忙。身为夏侯家的人,他当然该心系着长辈的身体健康。可身为城主,他更应该心系着全城百姓。不能因为小家而不顾大家。” “我们之所以来得迟了些,是因为有一些紧急公务需要安排人手去处理。如梦妹妹,不是谁都像你这样清闲,随叫随到的。” 说完,张知意便拉着夏侯商的手去了她应该坐的位置。 张知意的确没有得到过张毓瑶的认可,但这并不代表夏侯家任意一个人都能踩着她的头顶拉屎。 她不跟张毓瑶计较,那是因为张毓瑶是夏侯商的母亲。而张毓瑶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突破张知意底线的事。 张毓瑶再不喜欢她,看不起她的出身,但她从没有做过棒打鸳鸯,逼她离开夏侯商的卑鄙手段。 张毓瑶只是在生气罢了。 她气自己优秀的儿子,没有找一个跟他各方面匹配的金凤凰,反而找了一只从山沟沟里飞出来的小斑鸠。 就好比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那种落差感,张知意能理解。 在这种情况下,张知意更不会故意跟婆婆对着干。 因为她明白,无论她俩关系如何不和睦,她俩始终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因为她俩心里都真心爱着同一个男孩子。 被张知意公然教训,夏侯如梦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愤怒。 一个出身贫寒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来教育她! 仗着外公帮她说了句话,就以为外公会继续偏袒她吗? 简直愚蠢! 外公分明是看到今日有外人在,想给她这个城主夫人一个面子罢了。 张毓瑶听到张知意反驳夏侯如梦,倒是别有深意地多看了她几眼。 张知意刚在婆婆张毓瑶身后坐下,就听到婆婆阴阳怪气地说:“嘴巴不是挺能说的嘛,平时怎么没看到你用过它?” 张知意隐约从张毓瑶这话中,品出了几分满意。 她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来:莫非婆婆喜欢她怼天怼地的样子? 张知意是真的想要跟夏侯商过一辈子,也想要得到婆婆的认可跟祝福。 她知道婆婆出身名门,看不惯没有教养的女子。因此在婆婆面前,她尽量做到能忍就忍,不忍就走的行事风格。 现在看来,她的判断大概是错了。 这个婆婆,或许并不喜欢她像个受气包一样任人欺负。 可是,婆婆也总是在欺负她啊! 张知意答道:“她不是在说我,她是在污蔑商哥。”张知意注意到婆婆眼神缓和了许多,赶紧又拍了一句马屁:“污蔑我可以,但商哥是我的底线。” 闻言,张毓瑶上上下下瞧了张知意一眼,才哼了一声,说:“还不是太蠢,知道要维护自己的丈夫。” 说完,她就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张知意了。 张知意悄悄吐了吐舌头,一偏头,就对上了夏侯商含笑的双眼。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怕是被夏侯商给听到了,张知意耳朵一阵燥热。 坐在后方的叶明罗一群人将夏侯家这场闹剧看在眼里,暗道豪门世家的媳妇儿可真不好当。 哐!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夏侯怀归躺在手术床上,被几名全副武装的医生推进了手术室。 为了方便实施手术,夏侯怀归浑身只穿了一条裤衩,他躺在床上,隔着玻璃被人观赏,像是刚从金字塔里挖出来的木乃伊。 见到这副模样的夏侯怀归,许多人的眼里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夏侯怀归如此的聪慧夺目,却被怪病折磨得不成人形,谁谈论起他来不得感慨一声天妒英才? 夏侯老夫人更是当场泪如雨下,嘴皮子颤抖地喊道:“怀归啊!”她差点激动地晕了过去。 见状,夏侯怀才跟夏侯怀玉赶紧来到母亲两侧蹲下,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夏侯怀才沉声劝慰母亲:“妈,你冷静点,只要药农星大人成功取出小弟体内的寄生物,小弟就能恢复健康。您快别哭了,别影响药农星大人做手术。” 夏侯老夫人这才咬住牙齿,不敢发出声来。 叶明罗的余光注意到一抹红影悄然进入了观摩室,他一回头,便看见了靠着墙站在最后方的霍闻安。 叶明罗起身走到霍闻安身旁,陪他一起靠墙站着。 注意到霍闻安看夏侯怀归的眼神充满了死寂,叶明罗心头一沉,猛地按住霍闻安的肩膀。“阿醉,别看了。” 他知道,霍闻安看到这幅模样的夏侯怀归,是想到了未来的他自己。 霍闻安忽然发出一道很短促的嘲笑声,他抬起下颌睨着看叶明罗,那样子既匪气又洒脱。“叶医生,如果我变成他那副样子,请用你的手术刀杀了我。” 叶明罗听得心惊肉跳。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在喊:“药农星来了!” 闻言,叶明罗立刻抬头朝玻璃墙另一头的无菌手术室望去,便看见一个身穿无菌手术服的医生走了进去。 医生脸上戴着防毒面具,黑发藏在手术帽下,纤细十指紧裹在橡胶手套中。 正因为衣服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才衬得她娇躯凹凸有致。 盯着药农星那明显要比男子饱满许多的胸口,叶明罗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卧槽!药农星竟然是个小姐姐!” 第53章 嘴巴倒是挺甜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54章 我儿还没死,哭丧早了点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55章 阿醉,她是骗子吗?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56章 病痛12年,终得救赎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57章 给霍老板的考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58章 贴心懂事的霍老板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59章 霍老板:我没有女朋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0章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1章 阿罪的女朋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2章 霍老板看星光的眼神不清白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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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3章 霍老板的小心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4章 叶明罗:我师父是药农星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5章 好一对白日梦想家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6章 掉马甲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7章 教训尤明月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68章 姜恒要请药农星看病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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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70章 祝她一毕业就结婚,五年抱俩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71章 霍闻安的过去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72章 向亲爹献上大礼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73章 介绍一下,霍罪,我男朋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74章 霍闻安:徐渣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75章 星光大闹姜恒婚礼 徐家今晚气氛热闹,徐泽清揣着户口本回到家,听到年轻动感的音乐,阴鸷的脸上这才展露出笑意来。 尤静秋眼尖地注意到院门口站着个人,定眼一看,正是徐泽清。 她赶紧走过去,拉着徐泽清的手,急切地问道:“你跟徐星光真断绝亲子关系了?” 徐泽清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接着嘲讽道:“她是年少不知岁月苦,以为拥有所谓的真爱就能战胜一切。等她过上一段苦的日子,就知道她今天的做法,是多么的愚蠢!” 徐泽清始终认为会有徐星光后悔的那一天。 尤静秋可不管徐星光将来日子过得好不好,她只要确定徐星光是真的跟徐家断绝了关系,就能安心了。 尤静秋拿走徐泽清手里的户口本,翻开一看,见写着徐星光个人信息的户口页已经不见了,户口主页上也没有了徐星光的名字,这才心安。 笑吟吟地将户口簿塞回徐泽清怀中,尤明月挽着徐泽清的手臂,贴心地安慰他:“你也别太伤心了,她徐星光坚持要断绝关系,以后日子是苦是甜,都让她自己尝去。” “再说,咱们还有明月和骄阳呢。将来有他俩给你养老送终,你也不用太难过。” 闻言,徐泽清抬头朝热闹的人群望去。 看见被众星捧月的尤明月,以及端着杯酒跟褚子木一块喝酒的尤骄阳,他苦闷的心绪顿时烟消云散。 没了个最不争气的徐星光,他还有优秀的儿子,跟即将成为褚家少奶奶的女儿。 他毫无损失。 定了定神,徐泽清对尤静秋说:“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跟我进屋去拿。” 闻言,尤静秋便说:“礼物我已经帮你拆开了,明月很喜欢你给她买的手链跟发夹,骄阳也戴上了你送给他的领带夹。” 徐泽清愣了愣,下意识朝尤明月头上望去。 瞧见尤明月头上别着的钻石发夹,他眼神闪了闪。 那是他买给星光的啊。 可转念想到徐星光已经跟自己断绝了亲子关系,徐泽清瞬间释怀。 也罢,那样的不孝女,不配得到他的礼物。 尤静秋将另一对翡翠耳环递到徐泽清面前,她妩媚一笑,风情万种地说:“这个肯定是送给我的,老公,你给我戴上。” 徐泽清配合地为尤静秋戴上耳环。 “好看吗?老公?”尤静秋冲他娇媚一笑,那张脸仍然风韵妩媚,但到底还是藏不住岁月留下的浅浅皱纹。 看着尤静秋的脸,徐泽清的脑海里猛然闪现出昨晚跟小楠在酒店翻云覆雨的画面。 那是年轻女孩子的第一次。 她青涩痛苦,又强壮淡然的模样,令徐泽清反复回味。 “老公?” 尤静秋狐疑地看向徐泽清,皱眉问道:“在想什么?我问你话呢!” 徐泽清猛然回过神来,他不敢叫尤静秋看出任何端倪来,连忙夸赞她:“你皮肤白,戴这个耳环很好看,我路过商场柜台,一看到它,就想到了你。” 闻言,尤静秋心里甜滋滋的。 她靠在徐泽清怀里,有种苦尽甘来,人生圆满的感觉。 没了徐星光,没有莫音书,没了徐庆年那个糟老头子,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称心如意。 “明月,你妈跟徐先生的感情可真好。”明月的朋友们都一脸羡慕地看着相拥在一起低语的尤静秋和徐泽清。 在他们看来,徐泽清跟尤静秋在一起的过程虽然令人诟病,但他俩的感情是真的好。 再说,人嘛,也不能保证一辈子就只爱一个人。 徐泽清跟尤静秋认识的时候,前妻大作家已经去世了。 如今尤明月成了褚子木的心尖宠,谁会得罪她呢? 大家都得挑着乖话说,好讨尤明月的欢心。 “我妈妈跟徐伯伯感情的确很好,否则也不会结婚。”尤明月当然也盼着妈妈跟徐伯伯能白头偕老。 “对了明月,你跟褚公子是不是也好事将近了啊?” 褚子木这些年洁身自好,不跟任何女子闹绯闻,尤明月还是第一个呢。 今天褚子木又斥重金给尤明月准备生日礼物,看这架势,是要把她宠上天了。 尤明月微微红了脸,她神态娇羞地朝褚子木望去,羞赧地说道:“还早呢,我们刚确定关系,不急着结婚。” “也对,褚公子对你的宠爱,咱们都看在眼里的呢。” 另一边,褚子木也在跟尤骄阳聊天。 “骄阳,我听说城主府近期将会举行一次招聘考试,表现最优异的人,会有机会进入城主府秘书办工作,成为城主大人的亲信。” 褚子木笑着拍了拍尤骄阳的胳膊,他说:“听明月说,你也报名了,希望你这次考试顺利,能成为城主大人的左膀右臂!” 尤骄阳莞尔,谦逊地说道:“城主府秘书办中,单单是秘书就有七八个。就算我真能有幸加入城主府,为城主大人排忧解难,但想要成为他的左膀右臂,那也还得继续磨练。” 褚子木对尤骄阳很有信心,他说:“不管怎么说,你若能进入城主府工作,就是一件让人骄傲的事。” 能加入联盟政府工作的人,都是身家清白,自身才华出众的青年才俊。 若是能进入城主府工作,就更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 褚子木他们因为从商,祖辈产业不太干净。 家族中虽然也有几个子弟成功加入了联盟政府,但因为家庭背景,他们一直无法得到联盟政府的重用。 若尤骄阳能真能在城主府混个名堂来,将来也能帮衬着褚家一些。 这也是褚太太之所以能勉强认可尤明月的重要原因。 说白了,褚太太压根就看不上尤明月,她真正看上的是尤骄阳的潜力。 “那就承你吉言了。”尤骄阳注意到妹妹一直在远处朝褚子木暗送秋波,他笑了笑,无奈地感慨道:“女大不中留啊,我这个妹妹,还真是对你一片情深。” “我对她,也是真情实意。”褚子木冲尤骄阳抱歉一笑,“那我先去明月那里了,咱们有空再聚。” “好。” 褚子木陪着尤明月一起唱了生日祝福歌,切了蛋糕。尤明月怕胖,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手里的蛋糕。 她贴在褚子木耳旁说:“褚哥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楼上换身衣服再跟你出去。” 褚子木心神一荡,“好。” 尤明月回到房间,打开衣柜,精挑细选了一套漂亮性感的内衣。想了想,她又走进浴室跑了个澡,给腿部脱毛,又抹上素颜霜。 望着镜子里白得通透发光的自己,尤明月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穿上性感内衣,又挑了一件款式优雅的长袖连衣裙换上。 叩叩—— 听到敲门声,尤明月以为是尤静秋,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随口应道:“妈,进来。” “是我。” 听见哥哥的声音,尤明月还愣了一下。 自从搬进徐家,两年多来,这还是尤骄阳第一次来她的房间。 尤明月回头盯着房门,“进来。” 尤骄阳推门走了进来。 注意到尤明月洗了澡,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樱花香氛,他说:“你洗澡了?” 又看到尤明月手里拿着粉扑,像是要重新化妆。尤骄阳目光微变,他皱眉说道:“你要出去过夜?” 哪怕尤骄阳是自己的亲哥哥,被他这样问,尤明月仍觉得有些尴尬。 她对着镜子上粉底,低声解释道:“褚哥哥约了我,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尤明月,你知不知道一个男人约你出去过夜,是要做什么?”都是成年人了,他不信尤明月不明白。 尤明月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放下粉扑,神情不悦地盯着尤骄阳,质问他:“你是要跟我说教吗?尤骄阳,你从读高中开始就不停地跟女孩子约会,你敢说你就很纯?” “都不是什么纯洁小孩子,用不着教训我。” 尤骄阳是想要好好劝一劝妹妹的,但妹妹的态度这么咄咄逼人,尤骄阳便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尤明月的决定。 “你真的爱他吗?” 尤明月下意识要点头,又听到尤骄阳说:“你对褚子木,到底是爱,还是出于针对徐星光,故意展开的报复?” 尤明月俏脸一沉,眼神变得锋芒毕露起来,她像是个小刺猬,突然就炸毛了。“尤骄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尤骄阳目光平和地凝视着与他血缘关系最亲近的妹妹,他说道:“你从小就很关注徐星光,从读初中开始就是这样。徐星光穿过的裙子,你存钱都要买,钱不够,就去网上买便宜的同款。” “徐星光跟谁交朋友,你都会偷偷地关注,过不了多久你也能跟她的朋友打成一片。” “徐星光的小说出版了,你是第一批冲去书店购买的。” 说完,尤骄阳神情古怪地说:“当我发现你对徐星光极为在意时,我甚至动过你是不是在暗恋她的荒唐想法。” 闻言,尤明月忍不住露出了恶心的表情。 暗恋徐星光? 真恶心,她怎么会暗恋徐星光那种假惺惺的女生。 “直到徐星光成为植物人那一年的元宵节,我们一家三口去黄安寺烧香祈福,我无意中看到你了挂在祈福树上的心愿带,这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听到这话,尤明月神情剧变。 她俏脸微白,下意识咬住了柔润的下唇。“你看到了什么?” 尤骄阳沉默起来,语气复杂地说:“我看到了写在祈福带上的内容,你没有祈愿高考,没有祈愿身体健康,你祈愿徐星光永远都不会醒来。” “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你对徐星光竟然有着那么深的恶意。” 尤明月下意识抓住裙子布料。 尤骄阳又说:“所以后来,当徐伯伯提出要跟妈妈结婚,希望我们搬进徐家生活时,你才会表现得那么开心。” “你开心,不是因为妈妈找到了归宿,你是开心可以光明正大地住进徐家,霸占徐星光的房间,使用徐星光的所有物,甚至是夺走徐星光父亲的爱。” “明月,我没有冤枉你。” 尤骄阳能坐在这里开诚布公地跟尤明月聊起这件事,说明他心里已经认定尤明月就是这样一个善妒的人。 “你嫉妒徐星光,所以你想要得到徐星光的一切。褚子木曾经追求过徐星光,却被徐星光拒绝了。如今徐星光一无所有,你以为你得到褚子木的宠爱,就能让徐星光羡慕你?” “傻姑娘。”尤骄阳怜惜地按了按尤明月的脑袋,他怜悯不忍地说:“别为了任何人,错待你自己的人生。” 自己最卑鄙的一面,被尤骄阳剖开来仔细分析,尤明月难堪又恼怒。 尤明月根本听不进去尤骄阳的肺腑之言。 她猛地一把打掉尤骄阳的手,仰起头来,满眼不甘地说:“我是恨她,嫉妒她,谁让她那么讨厌!有她在的地方,永远都没有人看得到我的存在!” “你还记得吗,初二那年的元旦晚会,我打扮的很漂亮,坐在舞台上演奏钢琴。那时候,谁都为我着迷。可当徐星光穿着演出服从后台走出来候场的那一刻,台下所有人都忘了我的存在,看着她发出那种夸张惊艳的赞美!“ “你懂那种,明明你已经很耀眼了,可当另一个人一出现,你就瞬间沦为背景板的滋味吗?” 尤骄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尤明月。 女生之间喜欢搞雌竞,而男生大多都有着很奇怪的自信心。尤骄阳成长至今,当然也碰到过比他优秀耀眼的男生,可他完全不会嫉妒他们。 他想的是要超越他,战胜他。 可尤明月想的却是毁掉徐星光。 尤骄阳一言难尽地摇头,“你啊,就是嫉妒心太强了。傻姑娘,这世界这么大,比徐星光优秀的女子还有一大把呢,你谁都嫉妒,你活着累不累啊?” 他都替尤明月心累。 可尤明月却说:“她们优秀,与我没关系。可徐星光她就是我的克星,总是阴魂不散!” 尤明月失去了耐心。“如果你还要继续说教,那就走,我还要化妆。” 尤明月下了逐客令,尤骄阳只好起身。 他手指刚抓住门把手,突然听见尤明月说:“我嫉妒徐星光是真的,我想要得到褚子木羞辱徐星光也是真的。但我喜欢褚子木,也是真的。” 闻言,尤骄阳神情微动。 他转过身,望着对镜认真化妆的女孩,想了想,才从兜里摸出来一盒崭新没开封的套子,放在了尤明月的化妆桌上。 “我特意来,是给你送东西的。不管你爱不爱褚子木,都得保护好你自己。傻丫头,你还年轻,在感情中跌倒一次两次也还能站起来。但是每一条小生命,都只有一次活着的机会。” “别让他们挑了你做妈妈,最后又成为了孤魂野鬼。” 说罢,尤骄阳就关上了门。 尤明月望着桌上的避孕套,她眼圈微微泛红,嘀咕道:“要你多管闲事。”但她还是将那东西放进了手拎包。 离开警署,霍闻安本以为他们会直接回仓山镇,他都想好晚上买什么菜,跟徐星光一起做好吃的了。看书喇 但徐星光却说:“找个地方停车,我们去买东西。” 想到徐星光众多爱好中的一个就是逛街,霍闻安也没问她想要买什么。 总之,不管徐星光要买什么,他负责结账提货就行了。 不过,徐星光大概率是不会让他结账的。 市区车位本就紧张,这会儿又是下班跟用餐的高峰期。 霍闻安开着货车沿着商场大厦外面绕了一圈都没找到位置,最后还是排着队开进了地下车库。 他们去的是渝江城最高档的一家国际商场,出入这里的顾客,都是非富即贵的客人。 地下车库放眼望去,全都是豪车名车。 徐星光的货车夹在他们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徐星光想了想,突然说:“咱俩一起买台车,以后进市区,就不用借叶医生的车了。这货车开着还是不太方便。” 霍闻安便问:“你的预算价位是多少?” 徐星光不缺钱,她问霍闻安:“你的预算价位呢?” 霍闻安便说:“我都行,但我建议,与其买华丽好看的,不如买性能安全抗撞的。”霍老板思考的出发点,可以说是非常实在了。 但巧的是,徐星光跟他也有着同样的观念。“那就买bba。” “行,回头我去看看。” “嗯,咱俩aa。”顿了顿,徐星光有些微妙地看了眼霍闻安,又说:“你要是缺钱的话,可以先找我借,以后发达了再还也行。” 霍闻安正在解安全带,打算下车。 听到这话,他可疑地沉默了下,才转过身去告诉徐星光:“我并不缺钱,你不用为我省钱。” 在徐星光眼里,霍闻安就是个犯过事,坐过牢,得了一身重病,开着一家小摄影馆的单身汉。 玩摄影是个烧钱的事,她还以为霍闻安把仅有的存款都花在摄影这条路上了。 听霍闻安说他有钱,徐星光便问道:“现在搞摄影的这么赚钱吗?” “摄影师是爱好,是理想。我还有别的来钱渠道。” 霍闻安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徐星光更加想歪了。 她严肃地批评霍闻安:“霍老板,每一分钱,都要赚得正大光明,才能花得堂堂正正。” 霍闻安有些难以置信,他哭笑不得地质问徐星光:“你觉得我在搞违法的事?” 徐星光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霍闻安是个很聪明的学霸,又跟叶明罗是至交好友,两人如果有项目合作,自然就有了来钱的渠道。 再说,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也靠着药农星的身份疯狂敛财么? 思及此,徐星光便放心了。 “走。” 这家商场服务十分人性化,从他们走进商场的那一刻,就有单独且专业的服务员给他们端茶,并为他们服务。 能在这里上班的工作人员,眼光都毒辣得很。什么样的客户是优质客户,他们一眼就看得出来。 别看霍闻安和徐星光穿得都很低调,浑身上下看不出任何品牌logo的痕迹,但他俩的气度和神态,一看就是经常出入这种场合的低调有钱人。 在询问了两人的姓氏后,工作小哥态度热情地说道:“徐小姐,霍先生,请问两位有哪方面的需求,我可以适当地给你们做推荐。” 霍闻安望向徐星光。 注意到霍闻安以徐星光为首,小哥哥也就笑容满面的看着徐星光。 徐星光告诉他:“我们要去参加婚礼,麻烦给我们挑一身合适的正装礼服。” 需要穿礼服才能出席的婚礼,说明要结婚的人家境优渥,地位很高。工作小哥又问:“请问,新娘是二位的亲戚,还是朋友?” 徐星光嘴角微翘,谎话张嘴就来:“是欺骗我感情,差点割了我的肝救他心爱之人的前男友。” 闻言,小哥眼神顿时就变了。 “我了解,两位,请跟我往这边走。” 小哥将他俩带去五楼,精心为他俩配了一套正装礼服。 买好东西,两人乘坐电梯去地下车库,霍闻安盯着袋子里的漂亮衣服,他说:“穿得这么好看,不怕姜恒看到了你会后悔?” 徐星光抬头盯着电梯墙壁里面霍闻安的模样,她看见男人眉宇间的阴鸷。 他有些不开心。 徐星光大概猜到霍闻安为什么不开心了。 “我们之所以要穿得这么高调,不仅仅是为了去参加姜恒的婚宴,砸他的场子。” 霍闻安疑惑地问道:“还有别的原因?” 徐星光回头,冲霍闻安妩媚一笑,她说:“霍老板,我带着你去参加别人的婚宴,是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徐星光的男人。” “我徐星光的男人,可以穷,但不可以丑。”徐星光忍不住伸手点了点霍闻安绯红的唇,由衷感慨道:“但凡你长得再普通一点,我都懒得理你。” 好无情的女人。 霍闻安摸了摸脸,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男人长得好有多重要了。“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颜控。” 徐星光虽然不记得小时候跟霍闻安认识的往事了,但她相信自己从小就是个颜控。 她倒不是嫌弃长得丑的,但她会下意识对长得好看的人更有好感。 哪怕她轮回了十世,她仍然是个颜控。 “那你一定不了解我。”徐星光说:“如果你了解我,就会发现,我从小都只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人玩。” 霍闻安仔细想了想,才意识到徐星光说的是真的。 小时候,徐星光跟着镇上那些小孩子四处乱窜,爬树下田抓泥鳅,什么都干。 但她疯够了回到家,总要先来他们家,把她每天淘到的新宝贝都送给霍馨。 而霍馨就长了一张芭比娃娃似的漂亮脸蛋。 小时候的霍闻安沉默寡言,一双眼睛看谁都阴沉沉的,小镇上那些小毛孩都挺怕他。 可徐星光就像是感受不到他的冷漠跟不近人情,总是笑嘻嘻地往他身边凑。 他做作业,她就拿着橡皮泥站在桌子旁边,像个马屁精,不停地夸他:“哥哥你写的字真好看,哥哥你的手指头好长,哥哥你的头发好香,哥哥你的嘴巴怎么这么红啊,你是不是涂口红了啊。” 在徐星光一声声的‘哥哥’中,霍闻安逐渐对她卸下了老气横秋的假面具,准许她碰他的文具袋,看他的作业,在他的语文书上胡乱涂鸦。 这个烦人精,马屁精,也是个小太阳。 农历三月初八,风和日丽,宜嫁娶。 也宜砸场子。 一大早,西洲市北岸大道跟沿海大道被施行交通管制,路上严禁任何私家车辆闯入。 宽阔的马路上,寻不见一台车的影子。 马路两旁,拉开了隔离带,隔离带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市民。 只因为,今天是西洲市首富独子姜恒成婚的大喜之日。 在这个资本至上的时代,姜家就是西洲市的第一势力。 两百年前,姜家制造了西海岸第一艘超级豪华货轮,带领西洲百姓脱贫致富,这才有了如今这繁荣的西洲市。 西洲百姓都很感激姜家,姜家在西洲的威望,甚至盖过了城主府。 这也是为何,徐泽清被姜恒百般戏耍羞辱,都不敢跟他拼个鱼死网破的原因。 “迎亲队伍来了!” 听到这话,围观市民纷纷朝北岸路尽头望去,便看见了一生中都难以忘记的盛大场面—— 由99辆白色顶级超跑组成的豪车迎亲车队,缓慢地行驶在迎亲队伍最前面。 车队后面,7名英俊挺拔的骑士骑着烈焰骏马,拉着一辆金顶豪华南瓜车,朝着姜家府邸而去。 南瓜车内,新娘身穿金色华丽婚纱,漂亮的脸蛋被头纱掩盖。 她手捧礼花,接受着所有市民的注视。 从今天开始,她就将成为姜家少奶奶,未来的姜家主母,整个西洲市的第一夫人。 这份殊荣,谁不羡慕? 白璇嗅着捧花的香味,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年里,她跟姜恒分分合合,最终走到一起的画面。 一时间,也有了泪意。 察觉到白璇的情绪有些激动,像个骑士一样骑在马背上,守护在马车旁的姜恒,微微一笑,对她说:“今天是你我的婚礼,璇儿,不要哭。” 白璇嗯了一声,努力平复情绪。 希望今天一切都顺利。 迎亲队伍走的很慢,让旁观的市民饱足了眼福。 南瓜车停在姜家府邸大门口,两名年轻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将白璇从南瓜车里引出来,和姜恒一起走向姜家府邸。 在众人的见证下,两人在神父面前互换戒指,亲吻彼此,并签订了婚姻誓言书。 婚礼仪式圆满落幕,白璇跟姜恒都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出岔子。 姜恒牵着新娘的手往婚房方向走,准备去更换礼服。 他察觉到白璇掌心都是汗,就问她:“你很紧张?” 白璇说:“你不紧张吗?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总担心会出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姜恒一脸自傲。 这里是西洲市,是他姜家的地界,谁敢在西洲市破坏他的婚礼? “我这不是在担心徐星光嘛。”白璇摇了摇头,好笑道:“是我太把她当回事了,总以为她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看来,徐星光还真是个窝囊怂包,说不会找他们麻烦,就真的不敢找他们麻烦了。 也对,她没有能与姜恒抗衡的背景,她拿什么跟姜恒斗争? 姜恒想到前些天在夏侯家,被徐星光用伞戳鼻子的事,他恼怒地说道:“她若真敢来西洲市闹事,我一定会让她有去无回!” 事实上,他之前也在提心吊胆着。 担心徐星光会来闹事,他还特意找人守在府邸四周。一旦发现徐星光,就把她抓起来关进地牢。 徐星光没来,算她识相。 然而,下一秒,一道对姜恒而言无比熟悉的女音,突然在姜家府邸的上空惊响—— “姜恒公子的婚礼,真是好气派啊,怎么都不舍得给我这个前任女友发邀请帖?莫非,是怕我会破坏你们的婚礼?” “姜恒,你的白璇宝贝身体孱弱多病,全靠你偷我的血液给她换血,才活到今天。我怎么说,也是你们两人的恩人啊。” “于情于理,你们也该给我发张请帖,让我亲眼见证你们喜结连理才对啊?” 听到这话,白璇浑身一僵。 姜恒眉头紧皱,猛然抬头,才发现天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囍’字风筝。但那风筝,却是白色的! 大婚之日,徐星光故意放白囍风筝,她是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姜漫天听到动静,从宴厅里走出来,皱眉望着天空中的白囍风筝,当场就变了脸色。“护卫队呢!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放任这种东西飞过来!” 姜家府邸的护卫队长惊得神情剧变,立马让人将那只风筝射下来。 风筝里面,再次传来徐星光的声音。 这一次,那声音经过高音喇叭的传播,传遍了整个西洲市的大街小巷。 全城人都听见那个女人在说:“五年前,白璇身患再生性障碍贫血病,因她是罕见的p血型,只能找到同样血型的人进行长期的换血治疗,才能延长寿命。于是,咱们的情种姜恒先生,便不辞辛劳跑去渝江城,以感情为幌子,欺骗17岁未成年少女徐星光的感情!想要获得她的p型血液,给白璇续命。” “但他比较倒霉,还没彻底获取那个女孩的真心,对方便因为意外事故受伤成了植物人。各位,你们知道,你们的姜公子后来是怎么对待那位可怜又无辜的徐小姐的吗?” 徐星光哼笑一声,语气森冷地:“他仗着势力强大,先想办法吞并徐父的公司,并间接害死了徐夫人。又逼迫徐父签下自愿献血申请书,好让他能合法地将徐星光当做活体血库,源源不断地给他的心爱之人提供血液治病!” “醒来后的徐星光,才刚出院,他那善良漂亮的心上人,就迫不及待带着一大堆宝贝去徐家威逼利诱,不许徐星光闹事!” “各位西洲市的百姓,你们帮我评评理,这姜家公子的所作所为,可有理?” 这些事,在西洲市和渝江城的上流社会中,那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在百姓群体中,却没有人知道这些丑恶的事。 因此,当他们从徐星光这里得知了姜恒两口子对徐星光所犯下的罪孽后,心里都生出了怒火。 他们敬重姜家,是感恩姜家创造了西洲市的繁华。 可这不代表他们能包容一个败类! 姜家府邸,前来参加婚礼的那些宾客,早就知道了姜恒做的这些事。但他们不敢得罪姜家,就都当做不知道。 但今儿,这事被徐星光通过扬声器传遍了西洲市,他们也无法再装作不知情了。 嘉宾们神情复杂地望着姜漫天,好奇他这个做父亲的,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姜漫天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说:“徐小姐,我儿年轻,不懂事,伤害了你,也伤害了你的家人。我愿意给你应有的赔偿。徐小姐既然已经来了,不如现身,我们当面说说这件事。” “赔偿?”徐星光哈哈大笑。 她说:“早在我出院当天,您的好儿媳便带着赔偿去了徐家。赔礼我都收了。” 闻言,姜漫天紧锁眉头,怒火难掩地说道:“既然已经收下了赔礼,这件事就该画上句号。你今天大闹我儿婚礼现场,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谁说我是来大闹婚场的?”徐星光微微一顿,再次开口时,嗓音突然变得温柔款款起来,她说:“我是来给姜公子和白女士送新婚贺礼的!” 贺礼? 就在众人好奇贺礼在哪里,徐星光又在哪里的时候,一辆老旧的大卡车突然从已经解封的北岸大道上冲了过来。 卡车冲破设在姜家府邸马路外的关卡,横冲直撞地停在了姜家府邸大门口。 车门打开,徐星光身穿一身黑色长裙从车上下来。 她头上戴着高高的黑色尖帽子,上面用红色朱砂笔写着‘黑无常’三字,她的脸上也画着恐怖的彩妆。 驾驶座车门同时被推开,跟着,一名身穿白色华丽西装,头戴白色尖帽子,帽子上写着‘白无常’的男人跳下了车。 他的脸上,同样画着暗黑恐怖妆。 大婚之喜,徐星光跟她的同伴竟然打扮成黑白无常的样子来送新婚贺礼,那是相当的炸裂! 但更炸裂的,还在后面。 霍闻安优雅地走到卡车车厢后面,他打开车厢铁门,众人便看见那车厢里面,竟然摆着两口硕大的黑木棺材! 棺材之上,被人用红色朱砂写下了最虔诚的祈福词。 徐星光冲姜漫天抱拳颔首,她戴上扩音机,浅笑吟吟地说:“当日,白璇女士送给了我一笔价格不菲的赔礼,星光自知自己细胳膊细腿,斗不过姜家,只好忍下所有委屈,收下了赔礼。” “但我思来想去,仍觉得心里不安。我徐星光虽然出身小门小户,但我也是我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我被姜恒欺骗感情,偷抽血液,我的母亲也是被他间接害死。” “我若是拿着这笔钱去潇洒余生,实在是寝食难安。老来死后,也无脸面去见我九泉之下的母亲。” “左右权衡,我认为还是应该将赔礼还给白璇女士和姜公子才好。无奈姜家家大业大,什么都不缺,这一般的礼物啊,我也拿不出手。” “为此,我特意买了最好的木材,请了夏国最厉害的工匠,请他们帮忙打造了两口棺材。姜先生请放心,这两口棺材,是按照姜公子和白璇女士的身体尺寸量身定做的,一定用得着!” 邪恶一笑,徐星光体贴地说道:“就算今天用不着,以后,也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徐星光走到霍闻安身边,指着左边那口更大些的棺材,她说:“左边是男棺,棺盖上刻有‘众叛亲离,不得好死’八个字。右边是女棺,棺盖上刻有‘香消玉殒,红颜薄命’八个字。” 说完,徐星光抬头望向姜漫天的身后,眼神四下里寻找了一番,但没看到姜恒跟白璇的身影。“姜恒先生,白璇女士,大婚之喜,怎么不见二位人影?” 徐星光勾起冰冷的笑容,大声喊道:“还请新郎新娘,出来收礼!” 整个姜家府邸方圆两公里,都安静得可怕。 那些宾客们看徐星光的眼神,既佩服,又怜悯。 这个小丫头,敢跑到姜家门口撒野,当着天下人的面公然羞辱姜家,她是别想活着回去了。 第76章 要狗男女当场还血! 白璇在听到徐星光那些话后,她气到肝胆俱颤。 “徐星光,我要杀了你!”白璇拎起婚纱,转身就要跑出去杀了徐星光。 转身之际,好似有一股沸腾的血液从她脚底伸出来,顺着她的四肢百骸,急速地冲向她的脑袋。 白璇眼前一黑,身子突然直愣愣地朝地面倒下去。 她竟然被徐星光气得脑溢血当场发作,昏了过去! “白璇!”姜恒眼疾手快,弯下腰搂住了白璇的腰,神情慌乱地问道:“璇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但白璇已经昏迷,不省人事。 探了探白璇的鼻息,确认她还活着,姜恒立马冲管家喊道:“陈管家!快叫医生来!” 今天是婚礼,为避免突生意外,姜家的医生团队一直在后院休息室候着。 总管家急忙派护卫去请医生,他看了看昏迷的白璇,勉强镇定地说道:“少夫人应该是怒火攻心,脑溢血了,先给她服一颗速效保命丸。” 这速效保命丸是一种极为昂贵的保命药,是鬼医神手叶明罗研发出来的极效救命丸。 对于突发脑溢血和心脏病昏倒的病人,服下这药,能帮他们争取到更多的救援时间。 “好,快去取药!”将白璇交给总管后,姜恒猛地拔走护卫队腰间的枪,震怒地朝府邸大门方向跑去。 他要杀了徐星光给白璇偿命! 姜恒一路飞奔,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被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魁梧男子拦住了去路。 黑色制服,那是联盟政府在职军官的制服。 注意到对方军装上挂着一枚a级荣誉勋章,姜恒神色微凝。“你是谁,拦着我做什么!” 男子盯着姜恒那张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扭曲的脸,他伸出左臂,拦在姜恒的面前,不容置喙地说:“姜公子,你不能伤她。” 这个‘她’,明显是指徐星光。 “这里是西洲市,是我姜家的地盘。今日是我跟白璇的婚礼,徐星光拖着棺材来羞辱我,气得我妻子脑溢血晕倒,我还不能动她了?” 姜恒用力撞开对方,竟没有成功。 “滚开!”姜恒恼羞成怒,他骤然举起手枪,对着男人的眉心,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管你是谁,徐星光那条贱命,我要定了!” 闻言,魁梧男子冷笑起来,他说:“姜公子大可试一试,究竟是你开枪的速度快,还是我手里的刀更快。” 察觉到脖子上抵着一道锋利冰冷的利器,姜恒低头望去,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抽出了匕首。 锋利的匕首刀刃,正抵着他的脖子。 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这时,姜家护卫总队长疾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看见姜恒跟军装男子手持武器威胁对方的画面,他瞳孔一缩,赶紧贴在姜恒耳旁低声说道:“少爷,这位是总统令的侄子,靳云海先生。”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猛地浇灭了姜恒的怒火。 靳云海? 夏国联盟政府总统令的侄子,夏国联盟军队的总指挥? 姜恒引以为傲的家世,顿时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姜恒收回枪,冷笑道:“她徐星光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值得靳指挥亲自保护?” 徐星光的容貌从姜恒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又语气讥讽地说道:“难道她成功地爬了你的床,是你的姘头?真是让人诧异啊,咱们杀伐果决的靳指挥,竟然也会拜倒在一个花瓶的石榴裙下。” 男人皱眉,神情冷肃地说道:“姜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辞,随意抹黑联盟高官的名誉,是要面临牢狱之灾的。” 姜恒神色一凛,不得不收敛了一身怒意。 靳云海收回抵在姜恒脖子上的匕首,告诉姜恒:“你只需要知道,徐星光是你绝对不能伤害的人,这就行了。” 事实上,靳云海也是临危受命前来西洲市参加姜恒的婚礼,目的就是保护徐星光,确保她能全须全尾地离开西洲市。 向他发达命令的,不是别人,正是联盟政府的总统令,他的大伯。 收到消息时,靳云海正在从混乱战场赶回京都的路上。 他开始跟姜恒的想法一致,也认为这个叫做徐星光的女子,是伯伯的地下情人。 可伯伯跟伯母虽是联姻夫妇,但两人感情一直都很稳定,他不像是会私下里包养情人的那种人。 因此,一落地,靳云海便前去调查了徐星光。 但令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叫做徐星光的女子,她竟然有两份个人信息资料。 一份是普通身份资料,这份资料在任何一处警署都能调查到。 但另一份资料竟然是s级别的保密资料。 s级别公民的资料,只有总统令才有权查阅。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徐星光不是伯伯的情人,她是联盟政府高度保密的重要成员。 而被联盟政府授予s级别权限的公民,她的个人价值与重要程度,超过了一个战斗军团。 在夏国联盟军队中,一个团差不多有两千名战士。 而徐星光一人的价值,超过了一个军团。 可想而知,她究竟有多重要。 姜家再有本事,那也只能在西洲市呼风唤雨。不管靳云海今天是以哪种身份站在这里跟姜恒说话,姜恒都得听他命令。 “呵。”姜恒可不会想到跟徐星光有牵扯的并不是靳云海这个人,而是靳云海背后的整个联盟政府。 他冷笑道:“靳指挥,你能护得了徐星光一天,还能护得了她一辈子不成?” 说完,姜恒扭头就走了。 靳云海用舌头顶了顶上颚,冷漠地掀唇,骂了句:“一条狗而已,在山野田间撒野惯了,就以为自己真是头狼了!” 外面,姜家护卫队的人,已经将徐星光和霍闻安围了起来。 姜漫天眼神阴鸷地注视着徐星光,他说:“徐星光,姜恒的确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你也已经收了赔礼,这件事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这大婚之日,你打扮成这副模样,送来这种晦气东西,实在是太荒唐了。我姜家,怎么说也是西洲市有头有脸的家庭,今日你令我姜家颜面扫地,成了全城,乃至全国的笑柄。” “这份羞辱,我姜漫天无法忍受!” “徐星光,若你肯跪下来道个歉,认个错,我可以放你一命。”今天是姜恒的婚礼,姜漫天不想见血。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他也不能直接一枪打死徐星光。 愿意接受徐星光的道歉,放她离开,已经是姜漫天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徐星光微微一笑,她说:“姜先生,要我跪地赔礼道歉,也不是不可以。” 姜漫天神情稍霁。 但徐星光紧接着又说道:“但我也说了,你们姜家逼我收下的赔礼,我已经全部送还回来。若真要一笔勾销,那么,还请姜恒先生把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尽数还回来!” 姜漫天没想到徐星光如此得理不饶人。 他都给了她台阶,她竟不肯下。“你到底想怎样?” 徐星光口齿伶俐地说:“我算了算,那两年多时间里,他每个月都抽一次我的血,一共抽了三十次。按照每次至少五百毫升计算,他一共抽走了我一万五千毫升的血液。” 徐星光靠着车厢,语气强势地说道:“那就请姜恒先生跟白璇女士,现场还血!” 姜漫天神情微变,“徐星光,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徐星光弯唇一笑,她说:“姜恒对不起我在先,我羞辱姜家在后。姜先生既然说要一笔勾销,那就该算得清清楚楚。只要白璇肯还了我那一万五千毫升血液,我绝对会跪在姜家门口好好道歉,从此再也不踏入你们西洲市地界一步。” “我徐星光,说到做到!” 她就是这样一个眦睚必报的人。 她活的年头越久,就越记仇。 闻言,姜漫天下意识说:“一个人体内总的才多少血液?你这不是在强人所难?” “那我就善解人意一点。”徐星光突然一屁股坐在霍闻安的皮鞋上,她对姜漫天说:“一次抽不完,那我们就分期付款。今天先抽个几百毫升,等白璇女士晕过去了,咱们再给她补补血,养一养,继续抽!” “反正我时间很多,耗得起。”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姜先生,各位先生女士们,我的要求合情合理,不过分?” 过分吗? 其实并不过分。 但谁敢帮徐星光搭腔呢? 就算徐星光是那个蒙受了委屈的人,也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她撑腰。 毕竟,她徐星光只是个毫无背景的小丫头,而姜家却是西洲市最有势力的家族。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士,踩着军靴,步伐沉稳地出现在了姜漫天的身旁。 注意到对方的到来,姜漫天赶紧恭恭敬敬地向对方弯了弯腰,“靳指挥,您怎么出来了?这丫头蛮横无理,闹得人头疼,让您看笑话了。” 闻言,靳云海朝打扮成黑白无常的陌生男女望去。 那两人脸上化的妆堪称恐怖,靳云海根本无法看清楚他们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却在徐星光身后男子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奇怪,这男人看上去,怎么那么像神隐岛那位煞神? 一想到那位六亲不认的主,靳云海心里一阵颤栗。 他肯定是出现了幻觉。 那个家伙是连阎王爷都不肯收的狠角色,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陪着徐星光一起胡闹? 更不要说,他会心甘情愿地用双脚给徐星光当坐垫。 姜云海盼着靳云海能帮忙下令驱逐徐星光这个瘟神,他故作苦恼地说道:“遇上这种泼妇无赖,还真是不好对付。今天,几乎整个夏国商会的会员贵客都来了,徐星光闹这一出,实在是让人扫兴。靳指挥,你看” 靳云海却说:“你说得对,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不如就将三个当事人都请出来,好好的论个对错。该道歉道歉,该赔血赔血。” “我身为夏国联盟军队的总指挥,保护百姓,维护正义,本就是我的职责。”靳云海冷眸扫向所有人,他道:“我在这里,谁都别想偏袒谁,谁也不会遭到不公!” 姜漫天:“”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本意啊! 前来参加婚宴的那些嘉宾,在听见靳云海的话后,神情都变化了起来。 靳云海代表的是整个联盟政府,他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总统令的授意。 他说这些话,分明是在敲打姜家,借徐星光这把刀,宰姜家气焰啊! 一时间,众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聪明的人甚至预知到了一件事—— 姜家,恐怕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靳云海搬出了联盟政府的名义,那么姜恒白璇跟徐星光三人之间这场恩怨纠葛,就不仅仅是简单的情感纠葛了。 它更是一场关乎公平,关乎道义的大事。 于是,好好的一场婚礼,最后竟然演变成了一场对簿公堂的大戏。 这在历史上,都没有前例。 原本的婚宴礼堂,被迅速布置成了一个临时的法庭。 靳云海扮演监督官的职位,坐在先前神父所站的位置。姜漫天跟一位哭哭啼啼的女士,则坐在靳云海的下方。 那位哭泣的女士,正是新娘的母亲。 而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们,则成了这场审判大会的裁判跟看官,他们围成圆圈而坐,个个表情复杂。 “新郎跟新娘呢?”靳云海耐心不多,等得有些着急。 姜家的总管家小步跑进宴厅,站在姜漫天的身旁,望着靳云海,汇报道:“靳将军,我们少夫人刚才突发脑溢血昏了过去,恐怕无法出席了。” “那就把她抬上来。”靳云海神情冷漠地说道:“身为当事人,不该缺席。” 闻言,总管家下意识朝姜漫天看去。 姜漫天深吸了一口气,才一脸烦躁地点了点头。 很快,姜恒便抱着昏迷的白璇进入宴厅。 护卫搬来一张躺椅,将白璇放在上面,又给她打了一条薄毯子。 姜恒坐在白璇身旁,阴恻恻地看了眼徐星光,冷笑道:“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上次见面,你在跟夏侯小公子勾勾搭搭。这次见面,你身边又换了个对象,还能请动靳指挥给你撑腰。” “徐星光,你可真有手段,我倒是小瞧你了。” 当初白璇说徐星光失忆了,姜恒心里就有些怀疑。 他还派人监视过徐星光一段时间。 发现徐星光苏醒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仓山镇读书,空闲下来也很少外出,一般都待在家里搞装修,他这才放心下来。 但上次在夏侯家重逢,徐星光揍了姜恒一顿,首次露出了她的獠牙。 也是那时姜恒才明白,原来徐星光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在伪装。 刚醒来的徐星光,穷困潦倒没有依靠,不敢跟他硬碰硬,就是一条夹着尾巴的野狗。 如今这条狗找到了主人,有了依仗,就开始狗仗人势耀武扬威了。 “我现在倒是有些后悔认识你了。”姜恒当初挑中徐星光给白璇当血液库,看中的就是她的年轻单纯没背景。 却没料到,这女人比她笔下那些悬疑小说中的主人公还要狡猾。 闻言,徐星光笑得意味深长,她说:“你还会更后悔。” “都安静。”靳云海一出声,宴厅顿时变得寂静起来。 徐星光跟姜恒也不说话了,他们坐在圆桌的对立面,姜恒的身旁是昏迷不醒的白璇,徐星光的身旁是化着妆看不清模样的霍闻安。 靳云海又说:“都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恒跟徐星光都不着急率先开口。 靳云海便说:“姜恒,你先说。” 姜恒眉头微挑,一脸漠然地说:“大概五年前,我前去渝江城参加夏侯家长孙,也就是渝江城现任城主夏侯商大人的婚礼。在婚礼上,我对身为伴娘的徐星光一见钟情。” 徐星光立马反驳道:“错,你并非对我一见钟情。你是提前查清了我的血型,故意接近我。你所谓的一见钟情,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姜恒目光一沉,他森冷地说:“徐星光,当着靳指挥的面,可不要胡言乱语。” 徐星光便说:“当着靳指挥的面,我可以发誓,如果我所言有半个字的虚假,那我的父亲必将死无全尸,我的哥哥姐姐跟母亲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姜恒先生,你呢,你敢拿你父亲跟你爱人发誓吗?” 说完,徐星光还特意抬头朝坐在靳云海下方的姜漫天看了一眼。 姜漫天的表情十分难看。 而姜恒嘴唇上下碰了好几次,都没敢发誓。 他母亲去世得早,他是姜漫天一手带大的,姜恒对姜漫天这个父亲极为敬重。他不像徐星光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舍得拿自己的家人发毒誓。 说到底,他还是心虚。 “靳指挥,各位先生女士,你们看,姜恒不敢发誓,这必然是心虚了。” 宾客们的反应十分精彩。 徐星光反客为主,她说:“他为了追我,费尽了心思,送包送花送钻石,花样百出,特别用心。我那时才多大啊?我才十七呢。” 纵然徐星光脸上妆容恐怖,但她的语气却是悲伤的,痛苦的,谁都能感受到她的无奈跟难过。 徐星光又说:“试问,一个涉世未深的纯情少女,又如何能抵挡得住一个诡计多端的男人的诱骗手段呢?我在他步步为营的攻势下,逐渐地被他的魅力所折服,最终同意做他的女朋友。” 徐星光撒谎不打草稿。 哪怕她从头到尾就没爱过姜恒,但她偏要说自己对姜恒动过真心,这样更能引起宾客们的恻隐之心。 反正心长在她身体里,谁知道她有没有撒谎。 姜恒闻言,眉头一挑,只觉得好笑。 徐星光爱他? 说什么鬼话呢! 姜恒记得,他像个舔狗追了徐星光快两年,她这才勉强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成为他的女朋友后,对他的态度也没见多亲密。 就在他苦恼该如何彻底拿下徐星光的真心,获取她的信任时,徐星光就被镜子给砸成了植物人。 她成了植物人,姜恒反倒能放开手脚办事了。 徐星光继续胡说八道:“可我没想到,我第一次将真心交付给一个男人,竟然会被他骗的那样惨。我受伤住院,还没脱离危险呢,他就威胁我父母签下自愿献血申请书。” “但我母亲不肯答应,他为了逼我母亲就范,便恶意打击我父亲的公司,也间接害死了我的母亲。” 闻言,靳云海就问:“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徐星光眼神一冷,沉声说:“我母亲始终不同意签字,她以为拉到投资就能帮助父亲渡过公司难关,就能保护我。她傻傻地跑去参加酒会,想要找大老板谈投资,但不知道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她竟然从二楼跳了下来。跳楼后,在开车逃回家的途中,因为酒驾不幸坠江” 在场坐着的,谁不是个老狐狸? 徐星光的母亲突然从二楼跳下来,必然是在酒会上遭到了某些难以启齿的羞辱。 如此说来,徐母的死,当真是受姜恒牵连。 闻言,姜恒下意识辩解道:“我没有真想弄垮你父亲的公司,更没有逼你母亲去参加酒会。徐星光,把你母亲的死牵扯到我的头上,这是什么道理?” “呵。”徐星光冲他冰冷一笑。 不管姜恒如何狡辩,母亲之死,徐星光还是要记他一笔。 “那后来呢?” “我母亲死后,我父亲签了献血书,很快就娶了新欢。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我爸有了新欢和继子继女,对我自然多有疏忽。而姜恒先生仗着那份献血书的存在,每个月都会带着白璇去医院做输血治疗。” 徐星光刚阐述完毕,姜恒便反驳道:“我承认,我的确抽了徐星光的血为我爱人做治疗,但我有她监护人签下的自愿献血申请书。这份协议虽说不是徐星光签的,但徐星光那时候已经成为了植物人,她的父亲是有权替她做决定的。” 姜恒拍了拍手,总管便将那份签过字的献血文件送到了靳云海的面前。 靳云海仔细阅览文件。 这的确是一份自愿献血申请书。 姜恒的做法虽然不道义,但他抓住了法律的漏洞,靳云海不能因此判他有罪。 姜恒一脸诚恳地说:“靳指挥,各位亲朋好友,我承认我的所作所为的确很卑鄙。但那时徐星光已经被医生诊断为植物人状态了。可白璇是活人,一个活着的病人,总比一个无法醒来的植物人更有价值。” “但不管怎么说,我愿意接受道德谴责。” 姜恒想要用以退为进的法子,断了徐星光的后路。 一直没有做声的霍闻安,突然开口了,他说:“但你身为成年人,以诱,骗为目的追求那时的徐小姐。事实上,这触及了联盟政府在六年前新颁布的女性保护法。” “姜恒先生,你怎么说?” 闻言,众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霍闻安身上。 靳云海听到霍闻安的声音,他瞳孔急速收缩,满目都是不可思议。 这声音 靳云海惊疑不定地侧对着他,坐在徐星光身旁的‘白无常’,脑海里乱成了一团麻。 姜恒早就预料到徐星光他们会抓着这一点不放,为此,他早有准备。 姜恒恬不知耻地说:“可我,并没有想过要欺骗利用徐星光。我对她,是真爱。” 霍闻安轻笑:“姜先生这话真有意思,我都快不认识‘真爱’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 徐星光也是一脸鄙夷地看着姜恒。 姜恒丝毫不慌,他说:“谁都可以作证,在追求徐星光的时候,我跟白璇其实已经分手了。” “我的确对徐星光一见钟情了,我也是诚心想要追求她。况且白璇第一次病情发作时,我跟星光已经认识了一年之久了。” 谎话说的多了,姜恒自己都快要信了。 他一脸无奈地说道:“徐星光受伤后,医生说她大概率是不会苏醒了,我这才跟白璇复合。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伤害徐星光,可活着的人,毕竟比一个无法醒来的植物人更重要。我只能选择伤害徐星光,救我的女朋友。” 姜恒这番话说的真假参半,一时间,大家也分不清他话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但他在追求徐星光的时候,的确是单身状态。 姜恒见宾客们的神情有所松动,自认为扳倒了一局。他眼神难过地看着徐星光,叹道:“星光,这件事,是你误会我了。” 徐星光撇嘴,像是在看一处滑稽的戏剧。 对峙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靳云海只能对徐星光说:“徐星光,如果你无法证明姜恒是以欺骗为目的接近你,那么这件事,他虽然做的不道德,但并没有触及法律。” 见靳云海没有一味地偏袒徐星光,姜恒略微松了口气。 看来,徐星光跟靳云海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他猜想的那么深。 “巧了,我这里还有些东西,想要给靳指挥看看。”徐星光突然朝霍闻安伸出左手。 霍闻安便配合地打开一个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一叠资料,递到徐星光手里。 姜恒盯着她手里的东西,面上神情不变,但心里却有些不安。 那是什么东西? 徐星光拿着那份资料,脸上露出了运筹帷幄般淡然的浅笑。 她道:“我去夏国血液库做过调查,发现夏国血液库中,目前做过采血登记的p血型公民,一共只有11名。除我之外,剩下10人,皆是嬴姓公民。” 而赢姓,那是夏国最古老的姓氏,所有赢姓公民,都是赢家人。 赢家,那是夏国唯一一个中药世家,他们隐世而居,财富权势虽不如霍家。但论在历史上的地位,谁都比不过赢家。 “诸位都是见多识广的大人物,相信你们都很清楚,赢姓家族在我国是怎样一种存在。我想姜恒再有权有势,也无法跑去赢家,骗取赢家小姑娘的血液。” “因此,我这个没有背景,又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就成了姜恒先生最容易得到的目标人物。” 姜恒还以为徐星光手里捏着什么有力的证据。 听完她的解说,姜恒只觉得幼稚好笑。“就这个,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这的确不能证明什么。”话锋一转,徐星光突然说:“但如果我告诉你,我这里有能证明你在认识我之前,就知道白璇是p血型,且患有再生性障碍贫血病,需要找到相配血型治病的证据。你怕吗?” 只要徐星光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证明姜恒认识徐星光之前,就知道白璇生病的事情,也知道只有p血型才能救她的事。 那么就能成功驳斥姜恒说他跟白璇早就分手,且不知道白璇患有再生性障碍贫血病的谎言。 如此,就能证实他接近徐星光,是带有预谋性的。 就能坐实姜恒就触犯了保护法。 闻言,姜恒眼里果然闪过一抹慌乱。 这不可能! 他早就勒令医院删除了白璇初次就诊的记录,徐星光所谓的证据,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姜恒左思右想,却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疏忽大意了。 靳云海盯着徐星光手里的资料,他问:“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姜恒死死盯着徐星光手里的资料,心里既好奇,又不安。 徐星光告诉他们:“六年前,姜恒曾联系过鬼手神医叶明罗,向他详细询问过再生性障碍贫血病的治疗方案。叶医生在得知他的女友是相当罕见的p血型后,便明确地告诉过他,在没有足够多的血源提供帮助的前提下,白璇的病情根本无法得到治疗。” “而我手里这份文件,便是姜恒先生当初去叶医生那里问诊时,叶医生写的面诊记录。” 闻言,姜恒猛地一拳砸在桌上,他怒斥徐星光是个骗子。“你是在撒谎,你怎么可能弄到叶医生的面诊记录!” 那可是鬼手神医叶明罗,是当今世界最年轻的天才医生,徐星光怎么可能认识对方,还从他那里拿到当年的问诊记录? 徐星光肯定在撒谎。 徐星光是怎么拿到的? 当然是她主动通过览众拍卖行联系到了叶明罗,表示只要对方愿意将姜恒带着白璇去问诊的诊断记录给她,她就送他一滴安神木树酯。 叶明罗其实是个坚守医德的好医生,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侵犯病人隐私的。 无奈姜恒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让人不耻了。 况且,前来找他帮忙的人药农星。 叶明罗做梦都想当药农星的徒弟,未来师父要资料,他毫不犹豫就把姜恒给卖了。 他也不怕姜恒报复。 毕竟,这世界想要求他叶明罗治病的人数不胜数。姜恒想要动他,还得看那些有钱有势的病人同不同意。 “徐星光手里的文件肯定是假的!”姜恒坚信叶明罗不会做违背医德的事,他对靳云海说:“靳指挥,我申请做笔迹鉴定!” 靳云海挑眉,问徐星光:“你敢做笔迹鉴定吗?” 徐星光颔首:“当然。” 很快便有人搬来了一台智能笔迹鉴定仪器。 徐星光将那份文件递给靳云海。 那虽然是一分电子诊断记录,但文件右下方的日期上面,却有着叶明罗的签名。 仪器从叶明罗的签名上扫了扫,很快便分析出了结果。 扫了眼仪器上的鉴定结果,靳云海眼神平静地看向姜恒。 姜恒正要欣喜,就听见靳云海说:“鉴定结果为真,这的确是叶明罗医生开除的诊断记录。” 闻言,满室哗然,众人看向姜恒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姜恒再次用拳头砸桌子,冲徐星光吼道:“你个贱人!你竟然敢阴我!” 徐星光莞尔一笑,“姜恒,你不惹我,不利用我,不伤害我,我又如何能阴你呢?” 徐星光站起身来,朝脸色不明的姜漫天看去。 她说:“姜家是两百年的望族了,姜先生您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商界楷模。但请恕我直言,你做人很成功,但你的儿子,实在是太差劲了。” “养不教,父之过,姜恒会成为这种狗东西,姜先生你也难辞其咎。如今证据确凿,证明姜恒的确诱骗利用我在先。当着靳将军跟众多来宾的面,你当真还要无条件无底线地包庇你的爱子,欺压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吗?” 不等姜漫天给出答案,徐星光又一脸悲悯地说:“若你真的想要息事宁人,那我真就要为西洲市全体百姓感到悲悯。他们敬爱崇拜的姜先生,原来也不过只是个拎不清的蠢父亲!” “我被姜恒欺负,在靳将军跟诸位的见证下,尚且不能得到一个公平。那么往后,若姜恒在西洲市胡作非为,随意杀人放火,遭受伤害的百姓就更没办法得到个公平了。” 徐星光咄咄逼人,根本不给姜漫天任何选择。 姜漫天骑虎难下,一时间,表情无比纠结。 徐星光意味深长地说:“惯子如杀子啊,姜先生。” 姜漫天恍然醒悟。 是啊,若这次他无底线地包容了姜恒,倘若姜恒他日再闯下更大的祸端,他还能兜得住吗? 姜漫天深深地看了眼徐星光,这才叹道:“我活了一把年纪,倒还不如徐小姐看事透彻。” 惯子如杀子。 这话,才是真正的说中了姜漫天的心。 第77章 你是什么属性的绿茶?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78章 走进霍闻安的禁区 “你果然是药农星。”霍闻安表面看着还算镇定,但心里却翻腾得像是一壶被煮开了的水,不停地冒着泡泡。 他心绪翻滚,难以平复,索性抱着水壶走到院子里那堆原木材料上坐了下来。 霍闻安伸手在裤兜里掏了掏,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戒烟多年。 注意到霍闻安的手部动作,徐星光像变戏法似的,递给他几个核桃。“吃点核桃,补补脑子。” 霍闻安接过核桃,用力捏碎它,面无表情地吃完了一个核桃,这才叹道:“你比我还小几岁。” 抬头盯着徐星光那张过分漂亮年轻的脸蛋,霍闻安困惑不已:“你怎么会是药农星呢?” 尽管早就怀疑过徐星光跟药农星之间的联系,但霍闻安心底始终觉得这太过荒唐了点。 但徐星光亲口承认了。 真相摆在面前,霍闻安必须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荒唐的真相。 徐星光知道霍闻安的心里在什么,她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秘密。霍老板,我不会骗你,但我现在也不会对你坦白我所有的秘密。” “希望你能理解。”轮回十世这种事,说出来谁能信呢? 再说,这种事也不能轻易说出来。 闻言,霍闻安顿时就释怀了。 谁还能没有几个秘密呢? “我还能活多久?”这是霍闻安当下最在乎的一件事了。 徐星光盯着霍闻安看了片刻,才说:“别看你现在坐在这里人模狗样的,实则,你的病情比夏侯怀归严重多了。” 霍闻安苦笑,他说:“我知道,我跟夏侯怀归的情况不一样。他是机器外部生了锈,我是机器里面断了,崩了。” 机器外面生了锈,擦干净就好了。 但内部崩裂了,就彻底废了。 徐星光不是神,不敢保证一定就能救治霍闻安。她允诺霍闻安:“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去治疗你。” “那就够了。” 霍闻安想到什么,他神情严肃地告诉徐星光:“我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才想要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你是药农星。” 他担心徐星光会误解他的动机。 闻言,徐星光笑得肩膀都在抖,她说:“我知道。” 霍闻安有些纳闷,他问徐星光:“你就不怕我跟姜恒一样,是带着目的性接近你,想利用你?” 徐星光摇头,一脸笃定地说:“不怕。” 霍闻安很好奇徐星光的自信心从何而来。“原因呢?” 徐星光盯着霍闻安的双眼,她说:“姜恒看我的眼睛,深情得很虚伪。而你看我的眼睛,直白得要命。” 说着,徐星光突然伸手点了点霍闻安的左眼,“霍老板,你真该多照照镜子,就能发现,你每次看到我出现时的眼神,有多么不清白了。” 霍闻安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眼神这么不听话。 霍闻安伸手指向铁栅栏下的盆栽,他说:“那个真的是薄荷吗?” “是冰莹草。”徐星光拿走霍闻安身边的水壶,走过去继续给冰莹草浇水。她说:“还记得我搬来第一天,请你吃过一顿饭吗?” 霍闻安颔首,“当然记得,是那顿乔迁宴。” 那时,他家隔壁的红梅开得正艳丽,如今梅花早已凋零。不知不觉,徐星光都跟他做了一个多月的邻居了。 徐星光说:“那天我放在猪蹄上的薄荷,就是冰莹草。” 霍闻安大吃一惊。 难怪那天吃过午饭后,他的身体难得的没有感受到病发时的剧痛。 原来是冰莹草起了作用。 “难道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有了好感?”霍闻安唇角忍不住往上扬。 徐星光摇头,“我说了,我是颜控。”她指了指霍闻安手腕上的安神木手镯,坦言道:“送你镯子,也是见你长得好看。” “你还真是”霍闻安一时间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徐星光才合适。 “我去做饭了,你要没事做,就帮我把这些木头锯断。” “锯多长?” “我把图纸给你。”徐星光取来电锯跟图纸,同霍闻安交代清楚后,就去厨房做饭了。 霍闻安仔细看图纸,发现徐星光是要用这些木头建一个休闲亭廊。 徐星光的设计图是纯手工描绘,线条笔直工整,堪比电脑绘图。字迹端正,一手字练得非常优秀。 霍闻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捡到了个宝贝。 吃过晚饭,徐星光准备上楼去看徐庆年,霍闻安突然说:“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见过徐爷爷了,带我一起去见见他。” 如今两人是情侣了,霍闻安理当去看看徐庆年。 “房间有些气味,你能忍受,就跟我上来。”说完,徐星光就率先上楼去了。 霍闻安对着法式酒柜上的玻璃,整理了下服装,这才上楼去。 这是霍闻安第一次上二楼,他没有四处张望,乖乖跟在徐星光身后进了徐庆年的房间。 徐星光要给徐庆年检查屁股上的褥疮情况。 琳琳姐力气大,她一把抱起徐庆年,翻了个身,让他趴在床上,方便徐星光检查。 徐星光戴上无菌手套,拉开盖在徐庆年臀上的棉布,取下药膏,仔细观察了下褥疮洞口的恢复情况。 她说:“恢复得不错,里面长了新肉,下个月差不多就能痊愈了。” 敷上新的药膏,徐星光这才摘下手套,低头贴在徐庆年耳边说:“爷爷,再过一段时间,你的褥疮就好了。到时候啊,我们再做针灸治疗,看看能不能让你下地走路。” 听说褥疮就要好了,徐庆年心情都轻松起来。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最近伤口一阵阵发痒,但空气中又没有从前那种难闻的腐臭味了。 显然,他的褥疮正在康复。 “那是谁啊?”徐庆年脑袋搁在枕头上,看到了站在房门下的霍闻安。 “他啊,我男朋友,霍罪。” 闻言,霍闻安赶紧朝徐星光身旁走去,朝徐庆年谦逊地喊了声:“徐爷爷你好,我是霍罪。” 得知这小伙子是星光的男朋友,注重形象的徐庆年立马惊呼道:“快,快给我盖好被子!” 他可不想让霍闻安看他的屁股蛋。 琳琳姐赶紧拉起被子盖在徐庆年背上,徐庆年这才放心了些。 徐庆年对霍闻安说:“小伙子,你先出去,等会儿我们去楼下好好聊聊。” “好。” 霍闻安乖乖地出了房间,徐庆年便让徐星光和琳琳给他穿衣服,还数落徐星光不懂事。 “你这丫头,要带男朋友来看我,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好歹给我换一身得体的衣裳,再刮刮胡子啊。” “他刚才怕是连我屁股都看到了,丢不丢人啊!” 徐庆年当过校长,特别注重形象,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躺在床上跟未来孙女婿说话。 徐星光闷笑,她说:“那我给你穿西装,打领带。” 徐庆年觉得这主意好,他告诉徐星光:“左边柜子里那套铁灰色的中式西装,我看就不错。” 他最喜欢那套西装,穿着特别斯文,有文化人气质。 “好好好。” 徐星光和琳琳姐一起帮忙,很快便给徐庆年换好衣服,顺便还刮了胡子洗了脸。 琳琳姐力气大,伸手一捞,就把老爷子从床上捞到了轮椅上。 徐星光给老爷子的腿上搭了软毛毯子,这才推着他坐电梯下楼去。 霍闻安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见徐庆年来了,他立马站起身来,又喊了一声徐爷爷。 借着客厅的灯光,徐庆年这才仔细地打量起霍闻安来。 这一打量,就皱起了眉头,有些委婉地说道:“小伙子长得挺高,模样俊俏,就是看着太斯文了点。” 他本来想说‘弱不禁风’,又觉得这样太伤年轻人的自尊心,便口下留情了。 霍闻安很坦诚,他说:“我这几年身体不大好,一直在吃药,瘦了许多。” 徐庆年恍然大悟,“原来是生了病。”徐庆年紧跟着追问他:“是什么病啊?严重吗?” 身为爷爷,徐庆年自然盼着徐星光能找一个身体健康的小伙子。 徐星光帮霍闻安搭腔,她说:“胃不太好,前段时间动过手术,最近在调理身体。过段时间身体完全康复了,精气神自然就好了。” 霍闻安感激地看了眼徐星光。 弄清楚霍闻安的病情后,徐庆年这才放下心来,他说:“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 徐庆年的下半身完全瘫痪,左边身子也越来越不听使唤,坐在轮椅上总是往左边倒。 琳琳见徐庆年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房,便拿了个枕头来,塞在徐庆年的左手臂下,支撑着他。 见霍闻安一直看着自己,徐庆年歉意地说道:“抱歉啊,爷爷中风了几年,身体偏瘫了,这样子有些难看?” 其实不止形象不好看。 徐庆年身体偏瘫后,说话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含糊,听不太清楚。 但霍闻安听得很仔细,等徐庆年说完,他便摇头说:“星光将爷爷照顾得很好,爷爷看着可比其他生了这种病的老爷爷们,有精神多了。” “哈哈,那都是星光孝顺,懂事啊。”徐庆年转动眸子,望着安静动人的徐星光,感慨道:“以前,我跟她奶奶,总不知足,总想着要能再有个孙子就好了,却忽略了她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孩子。对她,一直都比较冷淡。” “她小的时候啊,跟我其实并不亲近,只爱黏着她妈妈,也知道她妈妈才是天底下最疼她的人。” 闻言,徐星光反应很淡然,像是并不在乎她童年时代,被徐庆年和徐奶奶偏见的那些往事。 但霍闻安眼底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是真没想到啊,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在这个家里,只有星光把我当做亲人。”徐庆年悲叹道:“我心里有愧啊。” 霍闻安原以为,徐星光之所以会这样敬爱徐爷爷,是因为徐爷爷对她颇为宠爱,值得她这样对待。 倒是没想到,徐爷爷从前竟还嫌弃徐星光是个女儿身。 但老人家能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也算是对得起徐星光的付出。 徐星光注意到霍闻安的情绪有所转变,对爷爷的态度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尊敬热情了,她没说什么,但心里却觉得熨帖。 霍闻安还真是把她放在第一位。 霍闻安听徐庆年絮絮叨叨讲了半个小时,便找了个借口打算回去了,他说:“徐爷爷,我最近养身体不能晚睡,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诶,好。” 琳琳姐推着徐庆年上楼,但说着要回去休息的霍闻安,却没有起身离开。 徐星光收走茶几上的水杯,端去厨房清洗。 霍闻安跟着走进屋,他帮徐星光洗杯子,低声说道:“都说隔代亲,但你小时候,徐爷爷对你并不亲近。他现在这个样子,在徐庆年那里怕是不受待见的。能跟着你来仓山镇休养,他还真是有福气。” “怎么,你在为我打抱不平?”徐星光将水杯挂在架子上,抽了纸巾递给霍闻安。 霍闻安边擦手,边说:“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 徐星光则说:“我知道,他虽然不是一个对我宠爱有加的好爷爷,但他也没有想过要出卖我,利用我。他对我,充其量只是忽视的态度。” “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我再不管他,他会烂死在那个腐臭的房间里。” 想到霍闻安并非他母亲的亲生孩子,而是她从医院里偷回来的孩子,徐星光便问他:“霍老板,如果生病的是你母亲,你会管她吗?” 霍闻安毫不迟疑地答道:“不会,我会恨她一辈子。” 闻言,徐星光倒也能理解霍闻安。 毕竟,他本可以在亲生父母的身旁幸福长大,却被霍母偷来,藏在这仓山镇过了一辈子。 这一辈子,还过得这么凄苦。 霍闻安从徐星光家离开时,是夜里九点钟。 徐星光送走霍闻安,正准备锁院门,就看到修车店的谢叔开着摩托车,从镇尾的方向回来。 徐星光礼貌地问候了一声:“谢叔,这么晚才回来啊?” “是啊,今儿是我妹子生日,我上她家吃饭去了,刚回来呢。” 谢叔的妹子嫁给了一个养龙虾的农户大叔,家里离仓山镇不算远,骑摩托车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 谢叔突然停下车,他跨坐在车上,笑着打趣徐星光:“刚才从你院里出来的,是阿醉?还说你们只是朋友呢,哪有异性朋友这么晚了,还在女孩子家里逗留的?” 不等徐星光解释,谢叔又说:“阿醉这孩子,最讨厌的就是没有边界感的人。他读初中那会儿,但凡跟哪个女孩子说句话,他妈就会打他。他这么晚才从你家出来,这不明摆着是在告诉全镇的人,你俩是一对嘛。” 闻言,徐星光眉头一皱。 听谢叔这话的意思,是说霍老板的妈妈经常家暴他? 徐星光突然想要好好了解下霍闻安的过去,她索性走出院门,在门槛上坐了下来。“谢叔,不忙的话,你跟我仔细说说阿醉的过去呗。” 谢叔下意识就要说霍闻安的往事,但张开了嘴巴,又露出了犹豫之色。 见状,徐星光便说:“谢叔别紧张,我知道阿醉杀人坐牢的事。” 闻言,谢叔这才放松下来。 他把摩托车挪到徐星光家的院门下,坐在车上,低头望着徐星光,絮絮叨叨地说起了霍闻安的过去。 他说:“阿醉是咱们镇上最聪明,也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这要是搁在寻常人家啊,做父母的不得骄傲死?可他妈是个怪人,他妈似乎见不得他好。” “我记得,阿醉小学毕业那一年,是他们那一届毕业生中,唯一一个做对了附加分奥数题的学生。那时候啊,城里几所中学的校长,还曾亲自开着车来镇上找他,还承诺过不收他的学费呢。” “你说,有这等好事,哪个做父母的会不开心,会不骄傲呢?但阿醉他妈就不,她还很生气,把那些来找阿醉的校长全都骂跑了。” “为什么?”徐星光觉得匪夷所思。 “不知道啊,她不止赶走了校长们,她还威胁阿醉不许去城里,他敢去城里读书,她就要喝药自杀。” 徐星光听得眉心狂跳。 这种母亲,到底是什么心理变态? “所以阿醉最后还是去了镇上的中学。”谢叔指了指漆黑的镇尾,他说:“那学校离他家近,往前走四里路就能看到。” 徐星光颔首,也道:“我看到过那所学校。” 上回霍闻安约她去赏樱花,从那所学校路过,听霍闻安说过那是他的初中母校。 “但他很争气,哪怕只能缩在仓山镇这个破学校读书,他成绩依然在全市名列前茅。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中考毕业的时候,也能考个第一名呢。但意外的来的就是那么突然,他还没参加中考呢,就进去了。” 徐星光也为霍闻安感到惋惜。 他如果生在一个正常家庭,接受高质量教育,按照他的学习天赋,现在可能已经是某个领域的高端人才了。 也许是大学教授,也许是科研人员,也许是惊艳艺术圈的大导演。 总之,他会有着无限的可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耽误了未来,只能呆在仓山镇开个摄影馆,帮人拍寸照拍遗像。 “你刚才说,阿醉妈妈喜欢打他,又是怎么回事?”徐星光对这件事比较在意。 谢老板眉头一皱,破口大骂道:“他妈就是个神经病,有那个什么病。叫什么病来着,被害,被害什么?” 谢叔是个粗人,想不起来那个病的专业名词。 徐星光帮他补充:“被害妄想症。” “对,就是这个病。”谢叔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说:“他妈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可能年轻时候被男人伤害过,总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反正咱们镇上的男人,就没有哪个没被她骂过。” 谢叔忿忿不平地说:“我有次见她家霍馨丫头在玩门口的电表,怕她触电,就把她抱进了小院。结果被她妈看到了,指着我鼻子就骂我是个变态,是个畜生。” 说起这事,谢叔就觉得晦气。“反正他妈就是个神经病。她对我们凶巴巴的也就算了,她对自己儿子更过分。” “我记得有一天,有个从城里来的小丫头,跟镇上那些小破孩比赛玩爬树。她爬到了一棵很高的枇杷树上,结果不慎摔了下来,掉进了水稻田里。” 谢叔指了指前面那片大学城,他说:“那时候大学城还是一片水稻田,那丫头就掉进了那边的田里。” 徐星光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耳熟,她揉了揉耳朵,低声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阿醉看到那小丫头摔进了田里,就跑去救她,抱着她一路跑回了家。结果他妈看到了,突然就发疯了。她绑着阿醉,让他在院子里跪下,用这么粗的竹藤子打他的手。” 谢叔举起食指,说:“有我手指头这么粗一根。” 竹藤上面有结节,又有韧性,打人是最疼的。 霍母用这么粗的竹藤揍霍闻安,那是真的毫不手软。 谢叔直摇头,感慨道:“听到动静,全镇的人都跑来劝架,但她就是不肯停手。她一边打,一边骂一些难以入耳的脏话。一直把阿醉的双手打得流血,打得竹藤子断了,这才罢休。” 徐星光想到那一幕,心里有些发酸。 “她都骂了些什么?” 太久远的事了,谢叔也记不太清楚了。“记不清楚了,大概意思是说阿醉像他爸爸,都爱拈花惹草,要被打死才长记性。” 闻言,徐星光大概能猜到霍母将霍老板从医院偷回家的目的了。 那个伤过她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霍老板的亲爹。 她把霍老板从医院偷过来,是想要养废了他,好给自己报仇。可霍老板偏偏争气,不管她怎么打击辱骂,他仍然优秀夺目。 “她不止喜欢打骂阿醉,还总爱把他锁在房间里,一关就是好些天,也不给他吃饭。每次我们想要偷偷给他送东西,就会被她拿着扫把赶。” “所以我才说,阿醉是个懂分寸的男孩子。他从小被他妈那个神经病严加看管,绝对做不出来深夜里跑去单身女孩家里玩的事。” 谢叔欣慰地笑了笑,感叹道:“那小子喜欢你。” 徐星光莞尔一笑,“我们的确在谈恋爱。” 谢叔嘿嘿地笑了起来,他说:“你俩挺配的。”想到霍闻安坐过牢的黑历史,谢叔心里又一阵难受。 谢叔语重心长地告诉徐星光:“坐过牢是他这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但阿醉真的是个好孩子。他如果不是为了给他姐姐报仇,又哪里会去坐牢呢?” “徐小姐啊,你能看到他的优点,肯接纳他,你肯定也是个特别善良优秀的女孩子。”说完,谢叔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为霍闻安感到不易。 “等以后,你俩要是结婚啊,一定要记得请我老谢喝杯酒。谢叔啊,给你俩包个大红包!” 徐星光点头,“一定。” 谢叔发动车子,准备走了。 徐星光也起身准备进屋,想到什么,她又问谢叔:“阿醉的妈妈是怎么死的?” 谢叔摇头说:“喝醉了酒,发酒疯,拉着霍馨丫头说要跳河。” “什么?”徐星光再次被霍母的所作所为刷新了三观。 “那跳了吗?” 谢叔叹道:“跳了,但那时候实在是太晚了,大家都睡了。等阿醉将霍馨丫头捞起来,再去捞他妈的时候,他妈已经断气了。” 徐星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很悲惨,在听了霍闻安的少年往事后,才意识到,跟霍闻安比起来,她已经很幸运了。 至少,莫音书始终爱着她。 但这世上,却没有一个亲人爱过霍闻安。 “不过阿醉这孩子,是真的很好。”谢叔又忍不住跟徐星光唠叨起来,他自言自语地说:“他妈把全镇的人都得罪了,她死了,那是人人拍手称快。他妈死了,都没有人愿意去给她料理丧事。” “阿醉那孩子,就自己扛着锄头去后山挖墓地,将她葬了。多少父母,含辛茹苦都培养不出个这么孝顺懂事的孩子。那女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注意到霍闻安屋檐下的灯突然被打开,谢叔连忙说:“阿醉应该不喜欢我跟你说这些,我先走了。” 谢叔骑着摩托车就跑了。 霍闻安站在屋檐下,廊灯将他的身形拉得幽长。 徐星光听到了拖鞋踩着地面,朝院门走来的动静。 嘎吱一声,霍闻安拉开门,问徐星光:“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谢叔。” 霍闻安纳闷问道:“你俩聊什么,聊这么久。” “聊你的过去。”徐星光走到霍闻安身旁,仰头瞅了他一眼,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霍闻安感到疑惑。 “你想说什么?” 徐星光便道:“我想要了解你的过去,就跟谢叔问起了你的过去。”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霍闻安转身往院子里走去,边走边说:“来我家坐会儿。” 徐星光抬头,盯着头顶的明月,暗道:这进去了,今晚还能出来吗? 霍闻安站在屋檐阶梯上,回头冲徐星光暧昧一笑,“不敢进来吗?” 徐星光这才迈腿跟了上去。 霍闻安的工作室有些乱,许多照片跟文件散落在桌上,看得徐星光很想帮他整理。霍闻安这次没进休息室,而是带着她上了二楼。 徐星光的家被莫音书装修成了法式复古风,霍闻安的家被他妈装修成了清贫风。 那真是,一贫如洗。 整个二楼,就没看到一幅画,一个装饰品,就连房门都是那种老式的木门。 二楼应该许久没有人住过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霉味。 霍闻安说:“如果我能活下去,等我们结婚了,咱们就把这栋房子推平了,跟你的院子并入一起。到时候重修一栋大房子,再弄个漂亮的院子,以后小朋友就有地方玩了。” “你想的倒是很远。”徐星光还没想到结婚那档子事上去。 霍闻安没有回头,他说:“我大概率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如果我能拥有未来,那你将是我规划未来的中心。” 他的未来,都要围绕着她展开。 字字不提爱,但句句都透露着他对自己的爱。 徐星光盯着霍闻安那截漂亮纤长的后脖颈,心里有些燥热。 “你说这些,该不会是想勾引我上床。”徐星光冷静地拒绝道:“我承认我馋你的身体,但我觉得你现在这体格,应该满足不了我。” 霍闻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他摇了摇头,回头对徐星光说:“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将你当做我未来最重要的人。如果你想了解关于我的过去,可以直接来问我,不必去问别人。” “毕竟,最了解我的人,是我自己。” 说完,霍闻安推开了走廊尽头那扇破旧的木门。 一股浓郁的霉味扑进徐星光的鼻子,徐星光站在霍闻安身后,朝那屋子里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但她却有些抗拒走进去。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霍闻安说:“这间屋子里,关着我的过去。这里面,是谁都没有走进去过的禁区。” 霍闻安让开一条路,对徐星光说:“你可以进去。” 徐星光内心是抗拒的,但她实在是太好奇霍闻安心里的禁区了。 她看了霍闻安一眼,这才抬腿走进黑暗的屋子里。 身后,房门被霍闻安从外面关上。 霍闻安没有进来,他隔着门对徐星光说:“电灯开关在你右手边,抬手就能触摸到。我在外面等你。” “好。” 啪! 徐星光打开灯,映入眼帘的,是一根又粗又沉,长满了铁锈的长链。 长链从墙角延伸,在地上拖了很长。 铁链的尽头,是一根小孩脖子粗的圆形铁圈。 那是栓霍闻安的狗链。 房间里没有床,墙上,被人用黑色的粉笔,密密麻麻地写着三个字—— 【我有罪】 最下面的字迹,最为稚嫩,看着歪歪曲曲,那是孩童初学写字时的笔迹。 再往上,字迹越来越稳重,越来越锋利,那是长大后的霍闻安的字迹。 这一面墙,贯穿了霍闻安的童年跟少年时代。 徐星光站在屋子中央,只觉得窒息。 第79章 德不配位,必遭灾殃 第79章 一想到小小的霍闻安,被拴着狗链子在这间屋子里,一遍遍地写下‘我有罪’,徐星光心中便燃起一股怒火。 如果霍闻安的母亲还活着,她怎么也得冲上去踹她几脚才解气。 霍闻安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进徐星光耳朵:“自我有记忆开始,每晚睡觉前,我都会被她关在房间,戴上狗链,拿着笔,在墙上写这三个字。最初,我连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 “因为我的名字里带着一个罪字,我还以为,她是在教我写自己的名字。那时候我只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我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但写出来却是三个字。” “直到后来上学了,学到了‘罪’这个字,我才知道它的含义。罪有很多种意思,犯罪,罪恶,赔罪,罪愆。但无论哪个词语,都是负面的。罪字,就不该出现在一个人的名字里。” 每个父母都盼着孩子前途顺遂,平平安安,哪里肯给孩子取含‘罪’的名字啊。 徐星光退后几步,靠着紧闭的门扉,又听见霍闻安说:“我知道她不爱我,我以为我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就能得到她的夸奖。所以我很认真地学习,就算她不管我学习,我也会自我监督。” “一年级期末考试,我拿了满分的好成绩。我捧着奖状跟满分试卷,满含期待地跑回家。我以为我会得到她的夸奖,但她看过奖状后,什么都没说,又一次将我关在了囚禁室。一关就是三天,期间不给我吃喝,直到我肯认错,才会放我出来。” “我知道她恨我,因为每次喝醉酒后,她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要杀了我。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直到我长大,听到她骂跟我父亲一样贱,我才意识到她是把对我父亲的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她去世的那个晚上,喝多了,发起疯来,抱着姐姐说要跳河时,才疯疯癫癫地告诉我真相。我这才知道,我根本不是她的孩子,我是她从医院里偷回来的孩子。而我的父母,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听到这里,徐星光可算是知道,霍母为什么要那样对待霍闻安了。 霍闻安的存在,就是替他的亲生父母赎罪的。 可成年人的爱与恨,为什么要报复在一个孩子的身上呢? “她把我偷来,是想把我养成废人,再将我送回亲生父母身边,好让他们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我知道她受过情伤,也清楚我的父母对不起她。” 霍闻安突然沉默起来。 再开口时,霍闻安的语气中,多了些许痛苦之意。“可我想不明白,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那对夫妻,因为一场欢愉,将他强行带到这个世界。而那个女人,又因为一场爱恨,将他折磨了十五年。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要为三个成年人的爱恨情仇买单。 徐星光拉开门,一抬头,看见霍闻安猩红的双眸中,涌出了一片朦胧的泪意。她的胸腔顿时蔓延开一片酸意。 她心疼霍闻安。 “想不明白就别去想了。” 徐星光踮起脚尖,用额头贴着霍闻安的额头。 徐星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霍闻安,她只说:“就算你是他们眼里的罪恶,但你总会成为一些人的荣耀。” “天地这么大,何必把自己困在几个神经病人的世界里?” 从没有人对霍闻安说过这种话。 告诉他,你也会成为一些人的荣耀。 霍闻安虽然行走在阳光下,却把自己的灵魂永远锁在了那间漆黑的房子里,锁在了那条狗链之下。 但徐星光刚才说的这些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囚室的锁。 他终于有了想要走出那间囚室的动力。 霍闻安猛地扣住徐星光的腰,将她用力按在怀里。他什么都没说,但徐星光能感受到他那饱满激动的情绪。 “你将我抱得太紧了。”徐星光呼吸都觉得不畅了。 霍闻安却不肯松开她,他偏头亲吻徐星光的长发,故意用强势威胁的口吻对她说:“不许你推开我。” 这话一语双关。 他即不许徐星光推开他的怀抱,更不许徐星光推开他这个人。 徐星光最讨厌有人威胁她,很想一脚踹飞霍闻安,但一想到霍老板这么可怜,又心软下来。 “行,那你松开我。” 霍闻安这才松开她。 “对了,你出狱后,有去找过你的亲生父母吗?”徐星光觉得霍闻安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应该有去找过。qqxδnew 霍闻安果然点头了。“找过。” “找到没?” 霍闻安颔首,“嗯,算是找到了。” 算是。 这是个令人玩味的回答。 “他们对你,是不是很失望啊?”否则,霍闻安一个将死之人,不会独自跑回仓山镇来等死。 霍闻安说:“我妈偷走我的时候,把另一个同天出生的小男孩送给了他们。他们不知情,就一直养着他,据说那孩子也很聪明。但那孩子命不好,五岁的时候被绑架了,就没了。后来他们重新生了个儿子,把他培养得十分出色。” 霍闻安自嘲地笑道:“有一个那么优秀的儿子做对比,我这个坐过牢的大儿子,能被喜欢吗?” 闻言,徐星光蹙眉说:“那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啊。” 换位思考下,徐星光又叹道:“我若是你父母,在知道你的经历后,只会更加疼你。” 一想到自己的亲儿子被一个神经病偷走,被对方殴打虐待了十多年,还为了保护神经病的女儿进了监狱。 她就无比心疼。 徐星光总结道:“你这亲生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闻安颔首,眼神毫无温度,他语气莫测地说:“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星光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她察觉到霍闻安对他的亲生父母,不仅没有好感,似乎还藏着恨意。 便猜到,霍闻安的亲生父母肯定做过许多对不起他的事。 “你跟我进来。”徐星光拉着霍闻安的胳膊,走进身后那间囚禁室。 松开霍闻安的胳膊,徐星光走到墙角下,一把拽起地上的狗链。她用力一拽,便将钉死在墙壁里面的狗链拽了出来。 顿时尘土飞扬。 徐星光看着分明是瘦弱的,可那双手却蕴藏着无限的力量,能徒手将狗链从墙壁中拽出来,也能徒手捏碎人的头骨了。 霍闻安再次被徐星光柔弱娇躯中潜藏的无限力量给震撼到了。 徐星光将那狗链丢到霍闻安面前,她说:“对于小时候的你来说,这条狗链是你摘不掉的枷锁。但是你看,现在我们长大了,我们能轻松地将它拽出来了。” “你要明白,你长大了,而曾经伤害你的那些人,他们已经老了。风水轮流转,也该你报仇了。以后再碰到像你妈那样的神经病,别犹豫,直接给我把他们往死里踹。” 闻言,霍闻安眼里绽放出灼人的热度来。他靠近徐星光,低声问道:“如果他们是你的亲人,也要这样吗?” “越是亲人,越该如此。”徐星光回答的非常坚决。 她语重心长地教育霍闻安:“亲人本该是我们的避风港。如果他们愿为我们遮风挡雨,那咱们就该孝顺爱戴他们。如果他们成了伤害我们的龙卷风,那就是最可恶的敌人。” “来自亲人的背叛跟欺负,远比陌生仇人更可恶。”徐星光轮回十世,不是没有做过手刃至亲的事。 正因为被亲人反复地背叛和伤害过,她才练就了这副性子。 她已经不讲尊老爱幼那一套了。 她只奉行一个准则—— 爱我之人,我加倍爱之。 负我之人,我百倍奉还。 霍闻安很赞同徐星光的观点,他饶有兴致地说:“你跟其他女孩子,真的很不一样。” 这要是换做别的女孩儿,肯定得劝他放下成见,努力跟家人修复好关系。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的亲人。 但徐星光却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她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她也有善心,但善心不多。 霍闻安真是爱死了她这种性格。 “等有空了,咱们就把这房子推了,重新建一栋。”这里承载着霍闻安童年跟少年时代地痛苦回忆,留着实在是膈应人。 霍闻安却说:“再等等。” 对上徐星光投来的疑惑目光,霍闻安沉吟道:“仓山镇这些年变化很大,我姐如果还活着,这栋房子就成了她记忆里唯一不变的东西了。” 他想再等等看,看霍馨会不会回来。 徐星光鼻头一酸,她越过霍闻安往外走,“那就再等几年。” 下楼后,徐星光又去霍闻安居住的卧室逛了一圈。 霍闻安的卧室真不大,里面的东西更是少得可怜,唯一的装饰品就是靠窗台桌子上的陶土制品。 她刚搬来仓山镇那天,霍闻安就拿了个这样的瓶子去她家做客,还颇有心思地插了一株红梅。 后来红梅凋零了,徐星光找了别的花插在瓶子里,总觉得缺了点意境。 霍闻安端着两杯温水进了房间,见徐星光在打量那些瓶瓶罐罐,便说:“那是我姐做的,她跟镇上的陶大叔一起学过。” “倒是挺好看的。” 霍闻安将温水递给徐星光,他走到床边坐下,盯着桌子上的陶土摆件,有些骄傲地说道:“她智商低下,脑子也不聪明,但她对色彩非常敏锐,很喜欢涂鸦作画,也喜欢做一些小手工。” “你很喜欢吗?”霍闻安对徐星光很大方,他说:“喜欢的话,你随便挑,我送给你。” 徐星光便伸手拿走了桌上的一个男孩摆件,她摩挲着小男孩的脸蛋儿,一语双关地说道:“我喜欢它。” 那是霍馨按照霍闻安模样制作的陶土人偶。 霍闻安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他将杯子里的温水喝干净,但体内的燥热丝毫没有要平息的迹象。 霍闻安突然站起身来,拿着杯子边往外走,边对徐星光说:“十点了,该回去了,我送你。” 徐星光拿着陶土人偶,端着水杯跟在霍闻安身后走出去,边走边说:“我还以为,霍老板今晚要留我住宿。” 霍闻安停了下来。 徐星光仰头,看见霍闻安转过身来,深邃幽暗的双眸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双眼。 霍闻安用了最大的克制力,将目光从徐星光柔软的红唇上挪开。 霍闻安扭头往外走,自言自语地说:“还早了点,得再等等。” 等什么? 等他病情得到控制,能多活几年了,再谈这件事。 他喜欢徐星光是真的,对徐星光有欲望也是真的。但他不想碰了徐星光,又没法陪她一直走下去。 如果做不到给徐星光一个美满的未来,那他不能越过那条线。 徐星光猜到了霍闻安的心思,跟着他一路走到小院门口,就在霍闻安准备关闭院门时,徐星光突然用左手抵住门扉。 霍闻安关门的动作便收到了阻力,他问徐星光:“还有什么事?” 徐星光踮起脚,很轻地吻了吻霍闻安的唇。 这个吻,是点到即止的。 徐星光很快便退了回去。 霍闻安就那么被定在了院门后面,难得的有些紧张,又有些难以置信。 霍闻安见徐星光不走,嘴巴不受脑子控制,来了句:“还想亲吗?” “噗——”徐星光被他逗笑。 “不亲了。”徐星光摇了摇手,转身就回了自家小院。 徐星光满面春风地来到二楼,将那个陶土人偶摆在书房的书桌上。她回屋冲了个澡,穿上睡衣,敷着自制的面膜泥,坐在床上玩手机。 霍闻安给她发了条微信,是个娇羞的表情包。 隔着手机跟网络,霍闻安终于恢复了淡然。 徐星光回了霍闻安一个表情包,那是一个穿着粉色裙裙的火柴人,它叉着腰不停地扭,旁边的配文内容是:【男人的滋味真不错】。 霍闻安被这个无耻的表情包给惊到了。 他缓了会儿,冷静下来,才问徐星光:【要睡了吗?】 徐星光回他:【等会儿睡。】 【现在在做什么?】 【正打算刷微博。】徐星光回了霍闻安的短信,就没再理他,直接打开了微博。 霍闻安见徐星光没回自己的消息,他跟着打开微博,然后他就在娱乐板块看到了一条新鲜出炉的热搜。 下头男也配当偶像? 霍闻安一脸疑惑地点了进去,看了几个大v的爆料跟广场上那些用户的吐槽,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一个叫做徐悦的男艺人,因为爱在网络上口嗨,恶意辱骂女性,还发表一些炼铜言论,被全娱乐圈抵制了。 霍闻安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他退出微博,给徐星光道了晚安,便早早睡了。 他最近作息时间特别规律,能不熬夜就不熬夜。 他想活得更久一点。 徐星光也在看这条热搜。 【纵横娱乐公司签约男艺人徐悦,披着马甲长期混迹在各大直播间跟论坛,发表了许多令人下头的言论。试问,这样的艺人,配成为偶像吗?】 爆料下面,是十多张有关徐悦披着马甲在直播间和论坛上发表侮辱女性,调侃孩童的下头言论的截图。 许多大v同时爆徐悦的黑料,口径一致,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授意,推波助澜。 口嗨犯法吗? 不被受害者追究时,口嗨的确不违法。就算被追究,顶多也只涉及到诽谤罪。 但口嗨能透露出一个人的素质跟涵养。 身为一名签约艺人,还是被纵横娱乐这样的大公司力捧的签约艺人,徐悦不应该是个出口成脏,张口闭口不离‘妈’‘操’‘卖’‘爽’等具有攻击侮辱性字眼的社会垃圾。 德不配位,必遭灾殃。 徐悦以为隔着一条网线,披上无人认识的马甲,就能在网络上胡作非为,随便诋毁造谣其他人。 殊不知,他发表在网络上的那些反面言论,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有心人手里的利剑,足以击碎他的名誉,断送他的未来。 徐星光看完消息,弯了弯唇。 尤明月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深夜,纵横娱乐公关部团队被召集到办公室,临时召开紧急会议。 同样被叫来的,还有刚洗过澡,穿着睡衣,正准备休息的徐悦。 在前往公司的路上,经纪人已经通过电话,将网络上发生的事,详细地告知了他。 这会儿,坐在办公室里,徐悦端着茶,淡然地喝着。 他好像并不觉得,微博上那些黑料,能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只是过了过嘴瘾,发表了几句不那么中听的言论罢了,又没有做过真正伤天害理的事。 在徐悦看来,身为男性艺人,只要不碰毒,不沾黄,双手不沾鲜血,那就不算有错。 再说,生活中,无论男女老少,谁还没有过过嘴瘾的时候呢? 身穿一身黑色红领边西装的经纪人谢晴,跟在纵横娱乐总监秦泰,以及公关部部长薛长安的身后走了进来。 一看到徐悦悠哉品茶的模样,谢晴便是一阵恼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茶!” 谢晴一把抢走徐悦的茶杯,用力搁在办公桌上,怒声骂道:“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你是公众人物,必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吗?” 这段时间,她见徐悦一直都在跟着声乐老师学习,有空就在健身,还很欣慰,认为徐悦是个踏实稳重的男生。 而踏实肯努力的新人,才能在娱乐圈走得更远。 可他倒好,表面上看着人模狗样的,拿起手机就变成了猥琐的下头男。 徐悦下意识反驳:“我一直都有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段时间连超市都没去过,每天都在跟着老师们学习。网上那些言论,是我以前发表的,我还特意申请了小号,哪知道会被利用。” 说完,徐悦仍觉得晦气,嘀咕道:“肯定是对家公司故意针对我!” 谢晴见徐悦丝毫不知悔改,还将过错推到对家公司,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家想要针对你,那也要找得到你的把柄才行!你不做这些事,说这种话,人家能揪着你的小辫子不放?” 徐悦没话可说了。 徐悦看向总监跟公关部部长,他态度变得恭敬许多,轻声问道:“这事,公关部能处理好吗?” 薛长安皱着眉头,没有应声。 总监秦泰审视地看着徐悦,他说:“这事,公关部倒也能压。” 但需不需要压,就要看徐悦值不值得他们费这个心思了。 闻言,徐悦面色一喜,担忧的心正要放松,又听到秦泰说:“你说的那些话,还构不成犯罪。但从道德层面来讲,你已经得罪了整个夏国的公民,尤其是女性。你应该知道,身为男艺人,你的粉丝群体主要是女性。” “你看看你在网上说的那些鬼话,看到人家女主播穿得少,就说她是卖的。看到人家穿丝袜,就说她的丝袜是骚的。看到女生戴口罩,就说她长得丑。看到有人维护女主播,就说他是主播的隔壁老王。” 秦泰将一叠图片丢到徐悦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这些言论,莫说女性听了心里恶心,就连我都为你感到丢脸。你给我们男性丢了脸。” “纵横娱乐是商业娱乐公司,艺人都是商品,当一件商品变得不值钱了,谁还愿意掏钱消费?” “徐悦,我们请人给你打造专辑,想要捧红你,是看中了你的人气跟潜力,可不是为了花钱逗你开心的。” “但你,现在是在逗我们开心。” 徐悦面色一白。 秦泰是掌管纵横娱乐艺人生死的那个人,他说出这种话来,显然是打算放弃自己了。 徐悦立马说道:“秦总监,我可以开直播公开向他们道歉,我愿意接受民众的监督。” “晚了。”秦泰抬起左手,食指在空气中压了压,对公关部部长薛长安说:“把柄已经被人找到了,再狡辩也无济于事。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才能将损害减到最低,薛部长?” 薛长安无情地说道:“弃卒保车。” 徐悦是卒,他自然是被丢掉的那个。 满意地点了点头,秦泰说:“嗯,弃卒保车,是非常棒的决意。” 秦泰看了眼脸色惨白的徐悦,又冷静地向谢晴吩咐:“明天上午开直播,让他当着全民的面,态度诚恳的道歉,并当众宣布会撤销他的所有资源。” “败类出自我们纵横娱乐,那就得让他们看到我们纵横娱乐是如何处置垃圾的。”说罢,秦泰起身就走了。 他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徐悦的生死。 直等大家都走后,徐悦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他猛地起身,一膝盖跪在谢晴面前,哀求她:“晴姐,你帮帮我啊!” 谢晴一脸无语,“帮你?” 她拿起桌上那叠打印的截图,猛地将它们甩在徐悦的头上,“你这种垃圾,也好让我帮你?” 谢晴蹬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悦独自一人坐在会议室里,浑浑噩噩,像个木头人。 明明一个小时前,他还是公司里备受期待的艺人。他很快就会发专辑,不出意外,年底还能去音乐活动拿几个奖。 成为家喻户晓的歌手,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一切,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不过就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他又没有杀人放火,怎么就被逐出了这场成人游戏呢? 直到这一刻,徐悦仍觉得公司在大题小做,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 第二天,在公司的逼迫下,徐悦不得不打开直播,公开道歉。他站在直播间,声泪俱下地忏悔自己的不是。 他这辈子演技发挥最好的时候,就是这一刻了。 然而,网民们却并不买他的账,都在冷嘲热讽他,并让他滚出娱乐圈,让他回他妈肚子里回炉重造。 徐悦就这么从纵横娱乐的游戏舞台退出了。 尤明月坐在房间,全程旁观了徐悦的道歉直播。 盯着徐悦的眼泪,她心情不错地勾了勾唇角。 多行不义必自毙,徐悦啊,可别怪我心狠,谁叫你自己管不住你那张臭嘴呢? 手机突然响了,来电人是经纪人谢晴。 尤明月心花怒放。 她假装没有听到手机铃声,先喝了一口冷水,冷静了下,这才给谢晴回拨电话。 电话接通,尤明月说:“晴姐,刚才在练琴,没有听到你的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啊?” 得知尤明月在家里练琴,谢晴非常满意。 她问尤明月:“你有看微博吗?知道徐悦的事了吗?” 尤明月犹豫了下,才说:“早上看到艺人群里在讨论这件事。这事,严重吗?”她似乎在为徐悦担忧。 “他失了民心,公司自然不能再捧着他了。”谢晴提到徐悦,语气就很嫌弃。 同为女性,她最厌恶满嘴口嗨的猥琐男。 亏她之前还觉得徐悦是个可塑之才呢。 尤明月惋惜地说:“徐悦唱歌不错的,人气也不错,倒是有些可惜了。不过,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怎么都看不出来他私底下是那样一个人。” 谢晴跟她吐槽了几句,话锋一转,问她:“有空吗?中午过来趟公司。” 尤明月笑道:“我很空闲啊,天天在家练琴。” “那你过来,有个事跟你商量。” “好。” 挂掉电话,尤明月激动地跳到床上躺下,她抱着手机,叹道:“该属于我的,始终还是会回来的。” 尤明月去了公司,谢晴一见到她,就拉着她去见秦泰。 秦泰看到尤明月,便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他说:“上次我跟褚先生组队打牌的时候,他还说让我照顾好你。但他也说了,一切都得公事公办,不能给你捷径。” 所谓的照顾好,是指不要让尤明月去碰那些肮脏的事,诸如参加饭局,找金主。 至于不要给她捷径,则是希望尤明月能跟公司艺人们一起公平竞争,靠才华说话。 他觉得这是他对尤明月实力的认可跟尊重。 尤明月做出惊讶的样子,“秦总监认识褚哥哥?” 点点头,秦泰说:“褚先生贵人事多,我们见面次数不多。上次能一起说几句话,都是托你的福。” “今天叫你过来,是要通知你一件事。”秦泰告诉尤明月:“我看过你们之前的考核成绩表,你跟徐悦的表现都很不错。徐悦被踢出局了,尤明月,这个机会,你要不要?” 秦泰看尤明月的眼神很深,让人捉摸不定。 尤明月想了想,才直白地说道:“我当然想要,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实在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哈哈哈,你倒是个坦诚人。”秦泰跟尤明月又聊了两句,就让她走了。 她走后,秦泰眯了眯眼睛,回忆起昨晚接到的那通电话。 给他打电话的是冰封娱乐的总监。 外人只知道纵横娱乐跟冰封娱乐是敌对公司,双方一直在挖对方的墙角,并不停地抓对方的小辫子。 却鲜有人知,冰封娱乐的总监,其实是他的爱人。 昨晚,他出差中的爱人,在电话里跟他透露了一件事。他说:“徐悦这事,还真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查到的,是有心人将他的黑料卖给了我。你不如猜猜,是谁干的。” 是谁呢? 徐悦树大招风,谁都有可能针对他。 但一旦徐悦倒下,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尤明月,她自然就成了秦泰最怀疑的人。 但尤明月刚才的反应,看着却很坦然。 秦泰一时间也不确定,尤明月是不是站在背后的布局人。 不过,就算是尤明月做的,他也不在乎。 尤明月是褚子木的女朋友,不管她能不能给公司赚钱,但能通过她跟褚子木交好,这也是件好事。 如果真是尤明月,那也挺有意思。 不知道褚子木知不知道,他眼里干净纯净的像是一张白纸的尤明月,实则也是一朵黑心莲呢? 尤明月从秦泰办公室走出来,就被守在外面的谢晴叫住。“秦总监跟你说过了,出专辑的机会,给你了。” 尤明月颔首说:“惊喜来得有些突然,我脑子里有些乱。” “虽然突然,但将资源给你,也是实至名归。来,我带你去见一见罗暮年老师。” “罗暮年老师也来了?”尤明月十分吃惊。 “对,徐悦那事惹怒了罗暮年老师,他是过来要个说法的。我带你去见他,你要想办法得到他的认可,让他继续为你打造专辑。” “你唱歌水准虽说不如徐悦,但你的钢琴技艺足以吊打娱乐圈所有艺人。如果你能打动罗暮年老师,你就等着年底领奖,前程似锦。” 闻言,尤明月定了定心,赶紧跟着谢晴去见罗暮年。 罗暮年早就听说过尤明月是钢琴才女,却没有看到过她现场发挥。 一见到尤明月,头发花白,扎着小辫子的老头就对尤明月说:“去,弹一曲,我听听。” 闻言,尤明月也没啰嗦,走到钢琴前坐下,弹了一首她的自创钢琴曲。 这首曲子,是她在去年圣诞节,写给褚子木的爱情曲。也是在那一晚,褚子木向她表白,两人正式在一起。 弹琴时候的尤明月,连灯光都偏爱她。 它们笼罩在尤明月的身上,让她看上去好似仙女,美得如梦似幻。 谢晴见罗暮年老先生的眼神从最开始的不耐,逐渐变得平静,最后又变成赏识,就知道罗暮年是认可尤明月的。 “你是有两把刷子的。”罗暮年这次笑得真切了些,他评价尤明月:“你在弹琴的时候,灵魂是鲜活的。” 尤明月谦虚道谢。 “这次专辑,一共六首曲子,我会为你量身打造四首音乐。剩下两首,我希望你能自己创作。” 尤明月吃了一惊,“让我自己创造吗?” 罗暮年颔首应道:“嗯,我觉得你有这个才华跟实力。你的唱功不如徐悦,但你的琴技更高。我的音乐,和你的钢琴作品碰撞在一起,一定更令人惊艳。” “怎么,你不想得到别人的认可吗?”罗暮年故意刺激她。 不想得到别人的认可吗? 怎么可能! 褚太太两只眼睛时刻都盯着她呢,如果她能依靠自己创作的钢琴曲爆火,那含金量可比演唱罗暮年老师的作品更高。 尤明月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 闻言,罗暮年的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来。 第80章 宝藏女孩徐星光 第80章 第二天,纵横娱乐官方微博便放出了钢琴才女尤明月将与罗暮年携手,共同打造音乐专辑的消息。 消息一出来,大半个音乐圈都将目光聚集到了这个年轻貌美,又富有才华的美人身上。 在公司的运营炒作下,尤明月身为素人时期,在高校表演的那些录制视频又被翻了出来。 短短两天时间内,尤明月的粉丝便暴涨了一两百万。 这让她欣喜万分,终于也感受到了‘红’的滋味。 原定发行时间已经敲定了,各部门筹备工作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徐悦突然倒下,尤明月被临时拉上来做替补,等于说要全部推翻之前的方案。 罗暮年那边的曲子,大体已经创造完成了,但他是个精益求精,追求完美的老头子,还要反复修改。 自然,压力就全部给到了尤明月这边。 秦泰只给了尤明月二十天的时间,美其名曰相信她的音乐才华,一定能按时交出完美的答卷。 尤明月从出道开始,就顶着‘钢琴才女’的称号,她自信又自傲,当场便答应了下来。 尤明月为了尽快创作出完美的作品,暂时搬出了徐家,住进了褚子木送给她的江景复式套房中。 她闭门谢客,除了恋人褚子木,别的人一概不见。 在跟褚子木耳鬓厮磨时,尤明月很容易捕捉到灵感,她将褚子木当成了创作灵感的缪斯。 仅仅只用了十天的时间,尤明月便创作出了两首相当满意的钢琴曲。 她自信满满地带着自己的作品去见罗暮年。 罗暮年对她的期望很高,见她只用了十天时间,就创作出了两首钢琴曲,大感欣喜。“快来,我让好好鉴赏一下你的作品。” 罗暮年的工作室里,音乐器材样样俱全。 尤明月便当着罗暮年的面,将自己的作品演奏了一遍。听第一首曲子的时候,罗暮年的面上始终含着满意的笑容。 然而,当听完第二首曲子后,罗暮年却淡了笑容,并对她说:“这两首曲子,都很不错,但它们风格太像了。” “这张专辑是你出道的第一张专辑,它将为你打响事业第一炮。我觉得,同样风格的曲子,挑一首就可以了。” 尤明月有些吃惊,“罗老师的意思是说,我只需要创作一首曲子就行了?” 罗暮年却摇头说:“不,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尝试一些不一样的风格。我看过你曾经的演奏视频,你的琴技很高,演奏现场堪称完美。但你自创的这些曲子,全都是轻快甜腻的情歌调子。” “明月,我希望你能让大家看到风格不一样的你。一个让他们见之不忘的你。” 罗暮年对尤明月抱有太深的期待了,他希望尤明月能一鸣惊人。 首张专辑取得的成绩越高,对尤明月事业带来的后续影响就越深远,罗暮年是真的很看好尤明月。 尤明月听完罗暮年的话,心里却有些犹豫。 每个人钢琴师都有自己的风格,只有极少数钢琴师能在不同的风格之间转变,尤明月还真没把握走另一种风格。 可是对上罗暮年期许的眼神,尤明月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我愿意试试。” “我相信你。”罗暮年轻轻拍了拍尤明月的肩膀,突然说:“董芸是我的师妹。” 尤明月一愣。 董芸是褚子木的母亲。 “你跟董阿姨是师兄妹?”尤明月竟不知道褚太太年轻时候也是搞艺术的。 点点头,罗暮年有些怅然地说道:“我的父亲是非常厉害的电影作曲人,同时,他也是知名的古琴大师。你董阿姨出身名门,很小的时候,便被她父母送到我们家学习古琴。” “但你董阿姨后来受了伤,导致她腕骨粉碎,后续治疗了好几年时间才勉强恢复。日常生活虽然没有问题,却是再也不能碰古琴了。” 谈及往事,罗暮年有些遗憾,“其实,董芸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丫头,我师父把她当做传承弟子培养的。可惜了。” “她如今是褚家太太,挑选儿媳的眼光极为挑剔,她能默认你站在褚子木身旁,想来还是认可你的。如果你能创作出一首令我惊艳的曲子,我想,同样也能令她惊艳。” “明月,你的家境不好,那就用你的才华惊艳她。” 闻言,尤明月心中一阵热血。 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用作品征服褚太太,获得褚太太认可跟喜爱的那一天了。 “罗老师,我会努力的。” 离开罗暮年的工作室后,尤明月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她现在脑子里一团空,毫无灵感可言。 回到她跟褚子木的独居小窝后,尤明月便将自己关进了琴房。 尤明月那边有多紧张,徐星光这边就有多潇洒。 前些天,她跟霍闻安去几家4s店试驾,最后花了九十多万,买了一台奔驰越野。她出资六十万,霍闻安出资三十多万。 车写的是徐星光的名字,但霍闻安获得了副驾驶永久的使用权。 往来大学城上课的时候,徐星光仍然骑着她的小电驴,更方便停车。偶尔进城扫荡,她就负责开车,霍闻安则坐在副驾驶上。 徐星光决定将镇子后方的仓山承包下来,准备种药草。 霍闻安在听过了徐星光的计划后,第二天便亲自去找了镇领导。 有了霍闻安在其中周旋,镇领导很快便同意将仓山未来15年的使用权,按照每亩两千块的价格承包给了徐星光。 这价格在徐星光的预算范围内。 双方签了合同,徐星光也是有地的人了。 承包了仓山后,徐星光并没有砍掉仓山上的杂树。她雇了附近的村民,拔光了仓山上的杂草。又找到工人,将仓山划分成一块块整齐的药田。 她打算将仓山打造成她的药草库。 这天傍晚,徐星光带着霍闻安去仓山监工,她站在山顶俯瞰下方的仓山镇,突然告诉霍闻安:“我请了联盟军队安全部的人,让他们在仓山下面建一面防御墙。” 这种防御墙,是由夏国军部研究所自主研发跟创造出来的防御墙。如今夏国在混乱战场使用的,就是最新一代的防御墙。 就算是夏侯家族想要弄到这项技术为自己所用,都不容易。 徐星光能请来联盟军队安全部的人帮忙搭建防御墙,霍闻安是真心有些佩服她。 但在知道徐星光就是药农星后,霍闻安也不觉得奇怪了。 药农星要种的,那能是普通药材吗? 她要大面积种植珍贵药材,联盟政府那是绝对支持的。别说是帮忙搭建防御墙,让他们派一支军队过来保护,都不在话下。 霍闻安笑着问她:“他们是不是还打算派一只专业的安保小队过来帮忙啊?” “的确提过,但被我拒绝了。” 得知徐星光拒绝了联盟政府的帮助,霍闻安有些诧异。“为什么?” “让他们的人来保护这片树林,那我不就成了给他们打工的人?”摇摇头,徐星光说:“我跟联盟政府,只能是友好的合作关系,而不是雇佣关系。” 抬头瞅了眼霍闻安,徐星光霸气一笑,她说:“主动权,永远要捏在自己手里才最有利。” 霍闻安感慨道:“你真不像是个21岁的小姑娘。” 本来就不是啊。 真要算年龄,活了十个世界的徐星光,有着近千年的处事经历,怎么可能还是个小姑娘呢。 “你让叶医生帮忙,给我找一批忠诚的,能打的,但家境贫困的退伍战士。我要自己组建一支护林队。” 霍闻安自然不会拒绝。“好,我让他帮你问问。” 仓山改造药田的事,被徐星光全权交给霍闻安监督负责,她自己则继续开直播,记录庭院改造记录。 徐星光将院子里的杂物腾空,在地上挖沟引水造了一条蜿蜒的小河,小河跟墙角之间铺上圆润的鹅卵石,再用圆盘石块铺路。 她在院墙下撒满了牵牛花的种子,到了夏季就能看到牵牛花盛开的美景。 接着,徐星光终于对那堆原木下手了。 她将原木锯断,用墨斗在上面做标记,切割成大小一致的长条,准备在院墙边建个休闲长亭。 霍闻安傍晚从山上回来,跟她聊了两句,就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这段时间,瞌睡越来越多了。 琳琳姐发现了这个情况,她悄悄问徐星光:“徐小姐,霍先生的病,是不是还没好?” 按理说,胃病患者做了手术后,身体会越来越健康才对。 可霍先生看着,倒像是一条枯木,在寒洞里苦苦煎熬,但怎么都熬不过来年的春天。 徐星光抬头朝屋檐下望去,盯着霍闻安那张消瘦了许多的脸颊,直言道:“他身体是不太舒服。” 琳琳姐还想问,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追问,只能忍住了。 当天晚上,渝江城突然下了雨。 雨势磅礴,听说有个村子里还发生了房屋坍塌事故。 待雨后初晴,徐星光扛着锄头在墙角挖地,准备打地基,突然看到霍闻安怀里揣着个东西走了进来。 “看看,我碰了什么。”霍闻安神秘兮兮的,双手拢紧外套,胸口藏着什么东西。 徐星光试探性问道:“猫猫,还是狗?” 霍闻安摇头:“都不是。” 徐星光挑眉,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霍闻安这才拉开拉链,露出那个被他藏起来的小家伙,那竟然是一只长着黑色花纹的猪! “你上哪儿去弄了头猪?”不等霍闻安回答,徐星光便皱着眉头说:“你想吃烤乳猪?今天怕是不行,场地不够。要不明晚再做,去你院子里做。” 霍闻安赶紧捂住小猪的耳朵,对徐星光说:“什么烤乳猪?这是我给你买的小宠物。” 徐星光:“” 为什么人家男朋友给女生送的不是猫猫,就是狗狗,要么就是兔子仓鼠之类的小可爱。 而她男朋友送的礼物却是一头猪? 霍闻安说:“前两天不是下大雨了吗?小镇前面的王家村发生了泥石流,有一户人家的房屋坍塌了,一家老小都被埋在了泥巴里,最后只救活了一个小孩儿。” 徐星光听说过这事。 那户人家里,只住着爷爷奶奶跟一个孙女,儿子儿媳在城里工作,每周六周末才回来。 等村子里的村民发现的时候,屋子都垮了。 救援队及时赶过来,挖地三尺,刨出了那一家三口,但只有三岁的小孙女还活着。 小丫头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她爷爷第一时间把她丢到了高脚床的床底下,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徐星光不解地问道:“这只猪跟那家人有什么关系?” 霍闻安告诉徐星光:“他家的猪圈也垮了,这头猪是唯一一只活下来的。老两口今天已经下葬了,那小丫头也被她父母带到城里去生活了,这小猪就没人要。” 他摸了摸小花猪的脑袋,庆幸地感慨道:“现在很少有人养猪了,王家村的村民就把它带到仓山镇来卖了。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它肯定会成为烤乳猪。” 霍闻安将小猪放在鹅卵石上,小猪就傻乎乎的站在那里,仰着头望着徐星光和霍闻安,一脸懵逼。 徐星光盯着小花猪,却是一言不发。 霍闻安观察着徐星光的反应,又说:“它是它们那一窝里,唯一一只活下来的,说不定也是它妈拿命换的呢。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咱们就养着它。” 徐星光还没做出决定,又听见霍闻安说:“猪能活二十年呢,比一般的猫狗活的时间都长,咱们养着它。”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徐星光却听明白霍闻安的意思。 他是将死之人,他想跟徐星光一起养个小宠物,他死后,宠物还能陪着徐星光。 只是这宠物,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 徐星光本来也没打算拒绝,听霍闻安这么说,就更不忍心让他失望了。 “养着。” 她现在养着一个年轻病秧子,一个老年病秧子,又添了一头小花猪。 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徐星光盯着手里的木头,临时改变了想法,“不做亭子了,给它做个窝。” 她原本计划将院子打造成一个高雅的中式庭院,现在多了个猪窝,顿时就不高级了。但家么,就是住的,怎么舒心怎么来。 听徐星光说要给小花猪做窝,霍闻安顿时也来了兴趣。“我来帮你。” “你行吗?” “我行。”霍闻安坚持要帮徐星光一起干活,徐星光也就随了他。 徐星光给猪窝打地基,霍闻安就在旁边任劳任怨地锯木头。 他今天的话特别多,嘀嘀咕咕地说:“猪窝要设计得人性化一点,要有阳光玩乐区,也得有睡觉区,还有吃饭区。” 很好,是个豪华三居室了。 这小花猪比穷人过得都幸福了。 “至于厕所,咱们可以定时带它去外面。这是咱俩的孩子,那智商肯定随咱俩,聪明又机灵,训练两天就知道规矩了。” 他越说越没边。 徐星光突然回头,冷不丁地对霍闻安说:“猪爸爸,麻烦闭嘴,帮我端杯茶来。” 霍闻安锯木头的动作顿了顿。 猪爸爸。 霍闻安将锯子摆在小猪碰不到的高处,笑着应道:“等着,猪妈妈。”他竟然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徐星光:“” 她没想过自己第一次当妈,竟然是给一头猪。 将茶递到徐星光手里,霍闻安坐在木头上休息,他兴致勃勃地说:“它现在是咱们的宝贝了,给它取个名字。” 徐星光毫不迟疑地说:“八戒。”所有小猪,一律都叫八戒。 霍闻安却说:“太随意了,换一个。” “那你想。”徐星光继续干活。 霍闻安盯着那头小猪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就叫无畏,霍无畏。” 徐星光哭笑不得,却依了霍闻安。“你开心就好,姓霍没事,只要不跟我姓徐。” 霍无畏看似很呆,其实很聪明。 霍闻安喊了几次它的名字,它就知道自己叫无畏了。 霍闻安去仓山监工的时候,霍无畏就跟着徐星光进进出出,尾巴一甩一甩,特别神气。 它似乎知道,讨好了徐星光,就有美好灿烂的未来。 灵魂轮回的那十世,徐星光曾去到过一个很神奇的驯兽世界。在那里,动物都具有智慧跟战斗力。 人们通过训练动物来作战。 徐星光最后还成了一名顶级驯兽师,培养出了一大批擅长战斗的野兽。 对付动物,徐星光自然有自己的一套。 休息时,徐星光盯着那只在啃玉米棒子的小猪,突然弹了个响指,对小猪喊道:“霍无畏,过来。” 霍无畏在玉米棒子跟徐星光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丢掉了玉米棒子,跳着跑上阶梯,呆呼呼地看着她。 徐星光抬起霍无畏的猪嘴巴,盯着它对视了片刻,便说:“咱家不养没用的东西,从今天开始,你也得干活。” 霍无畏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徐星光告诉霍无畏:“能不能赚到生活费,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于是,当徐星光再次开直播的时候,直播镜头中便多了一只圆滚滚的小花猪。 那小猪特别殷勤,总围着徐星光转圈圈,徐星光口喝了,喊一声:“无畏,水杯拿来。” 霍无畏立马就不玩小石头了,它跳上阶梯,用猪嘴巴拱了拱阶梯上的保温杯。保温杯一直滚到地上,被它用嘴巴一路拱到徐星光的脚边。 徐星光拧开水杯,喝了一口,摸了摸霍无畏的猪鼻子,夸一句:“乖猪,乖猪。”霍无畏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这才屁颠颠儿地跑去啃它的红薯。 看到这一幕,直播间的观众再次疯了。 【主播这是养的什么品种的猪?我家三岁的姑娘都没它这个智商。】 【天老爷,这特么是头猪吗?有这么聪明的小猪崽?】 【主播的直播间,充满了不可思议。】 【主播是个奇葩,主播养的猪崽也是个奇葩。】 【一个火箭,送给无畏猪宝宝,让你妈妈给你买骨头吃。】有人给霍无畏打赏了一个火箭。 接着便有人问楼上:【猪吃骨头吗?】 打赏火箭的那位观众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吃?】 又有人问:【吃什么骨头?猪骨头?】 【猪不吃猪骨头,那吃什么?嗯?猪吃猪骨头吗?那不是吃它的同类吗?】土豪粉自己也迷茫了。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开始围绕着猪到底吃不吃猪展开了讨论。 因为多了个霍无畏,徐星光直播间的人气一路飙升,很快便成了生活直播区的新星,粉丝竟然有了二十多万。 霍无畏靠着它的本事,不止赚到了生活费,还给徐星光赚到了人气。 很快,便有观众剪辑了霍无畏成精的片段,分享到各个网络平台。 每一个看到过霍无畏的观众,都被它给可爱住了。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抖音和微博转发霍无畏的视频,一时间,‘猪无畏’成了网络小明星,还有很多人用它做表情包。 这天,尤明月按照公司的安排,在微博主页发了一条她原创钢琴曲中的一段deo,供粉丝们欣赏,也好提前给她的专辑提高曝光度。 发完微博后,尤明月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等她得空,才高高兴兴打开微博,想要看看原创deo是否引起了网民们的关注。 进入微博,打开热搜,看到热搜上的标题后,尤明月表情顿时变得困惑起来。 这猪成精了 尤明月原创钢琴曲 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热搜,并列第一和第二。 尤明月一头雾水地点进了第一条热搜,在看完那只叫做‘无畏’小花猪的各种成精操作后,她十分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玩意儿,一只猪的热度竟然超过了公司特意为她买的热度? 她这么多年苦练钢琴,就为了能出人头地,结果她发出来的原创作品deo,竟然还不如一只小花猪的热度高? 这是什么世道? 这时,谢晴给她发了两条语音消息恭贺她。 谢晴说:【明月,你先前发的那段deo反应很不错啊,冲到了热搜第二,成功提高了粉丝们的关注度,今年乐界都将目光放在了你的专辑上。】 【我能预感到,你要起飞了。】 尤明月听到谢晴的夸奖,心里自然也是开心的。 但紧接着,谢晴就给她发了一个小花猪咬着一朵茶花,对着镜头扭屁股的可爱表情包。表情包上的配文写着:【就要起飞了,好爽啊!】 尤明月看到这只猪就觉得烦躁。 尤明月对谢晴说:【这只猪抢了我的热搜榜第一,别让我看到它了。我不想承认,我的关注度还不如一只猪。】 谢晴却说:【多可爱啊,它叫无畏,听说还有好多公司想要跟它合作拍广告呢。】 尤明月更郁闷了。 还没有人找她拍广告呢。 徐星光发现霍无畏登上了微博热搜第一,还将尤明月压了一头,她挑了挑眉头,对霍无畏说:“乖猪,干得漂亮!中午给你吃粉条炖五花肉。” 吃到了美味的五花肉,霍无畏陪徐星光直播的时候就更加卖力了。 端茶,送花,送毛巾,用自己小小的身体陪着徐星光去买菜。他把一头猪不能做的事,几乎都做了。 很快,徐星光直播频道的粉丝关注人数,便突破了一百万。 她现在也是百万级别的直播大佬了。 成了百万粉丝的大佬,主播有了庞大的观众流量后,每个月都能赚一笔钱。在跟直播公司分成,缴纳税费后,徐星光竟然也拿到了二十多万。 拿到工资的这个下午,徐星光突然一改往日的直播风格,不记录猪窝建造日常了。 戴着口罩的她,坐在快要竣工的猪窝边,冷不丁地对着镜头说了句:“今天不想干活,我们播点别的,大家有什么想看的?” 观众都惊呆了。 【我靠,主播今天竟然肯搭理我等贱民了。】 【怎么?小星星这是打算改行,不当生活主播,改当才艺主播呢?】 【主播跳个舞?】 徐星光看到观众的发言,低笑了一声,笑声酥酥麻麻,听得观众耳朵一阵发烫。“跳舞是不可能跳的。” 又有观众说:【要不给我们直播做饭?我很早就关注你了,我记得你挺会做饭的。】 徐星光便说:【这才两三点钟,做什么饭?】 观众自暴自弃了,【做饭不行,跳舞不行,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能让我们看到无畏就成。】 如今,霍无畏已经成了直播间的团宠。 徐星光想了想,起身说:“弹几首曲子给你们听听?”她拿起拍摄固定架和手机,脚上霍无畏,大步朝楼上走,边走边说:“我弹琴还可以。” 观众吐槽:【真的假的?该不会是要给我表演一个弹棉花?】 他们都不太相信徐星光会弹琴。 徐星光在直播间,不是扛着锄头在挖土,就是拿着锯子在锯木头,不然就是抡着锤子在造猪窝。 总之,弹钢琴这种文艺人爱做的事,跟她好像不沾边。 “别看不起人啊。” 徐星光将手机支架摆好,对准了那架掉了漆的古董钢琴。 窗边太阳光晒人,徐星光戴了顶遮阳帽,身穿蓝色工作装坐在钢琴凳上。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镜头,被那双灿烂的星眸盯着,观众们瞬间安静下来。 接着,又是一通疯狂刷屏—— 【我用我哥的压岁钱打赌,小星星摘了口罩,绝对是个大美人。】 【小星星的眼睛,真的好像星星。主播,真的不考虑摘下口罩,满足我们一下吗?】 【主播,不娶我就别撩我啊!】 徐星光又忍不住笑了,她问粉丝们:“想听什么?没什么想听的话,那我就随便弹一弹。” 粉丝们倒是很友善,没有为难徐星光,他们说:【那就先来一首小星星。】 徐星光点点头,手指随意地敲着钢琴,叮叮咚咚的琴音在直播间传开。 突然,霍无畏跑进了直播镜头中,它乖乖地站在钢琴凳旁,仰头望着徐星光,像个小迷弟。 霍无畏一出场,就有观众忍不住使坏了。 有个粉丝提出:【要不,就给咱们无畏弹一首‘云宫迅音’。】云宫迅音是西游记的主题曲。 徐星光弹完小星星,看向直播镜头,见有人想要听云宫迅音,她说:“稍等,我找琴谱看看。” 她从没有弹过这首曲子,得看一遍琴谱才行。 徐星光拿起平板,找到了云宫迅音的钢琴曲谱。她试着弹了弹,找到了感觉后,就对霍无畏说:“无畏,跟着妈妈一起跳啊。” 大家都以为徐星光是在开玩笑。 然而,下一秒,徐星光那漫不经心的眸子顿时变得认真起来。手指再次敲动琴键时,从钢琴中传出来的,正是云宫迅音,竟然没有跑调。 她弹得非常流畅,像是私底下练习过无数遍一样。 粉丝们都惊呆了。 【主播竟然真的会,还真有几把刷子。】 【666,主播你就说,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你有这本事,呆在生活区真的是屈才了。】 【当我以为主播是个装修工的时候,她却跑去当了美食主播。当我认为主播只是恰巧擅长厨艺的时候,她又跑去当才艺主播了。下一次,你又会给我什么惊喜?】 然而更叫人惊喜连连的是,霍无畏那小家伙竟真的跟着曲子不停地扭屁股,摆动四肢,看着还挺有乐感。 【666,史上第一只会跳舞的猪。】 【无畏真的能听懂吗?】 【无畏啊,你的大师兄什么时候来接你啊?】 【无畏啊,你这么开心,是忘了你高老庄的老婆了吗?】 当天,徐星光跟霍无畏合作云宫迅音的直播视频,再次在各大视频网站走红。就连渝江城上流社会那些太太们,都迷上了霍无畏。 冰封娱乐的经纪人何跃在刷到这条微博后,没忍住跑去考古了主播小星星的所有历史。 越看,越是惊喜。 像小星星这种多才多艺,能吃苦耐劳,又富有幽默感的人,最适合走去综艺当嘉宾,不愁没有人气。 这个宝藏女孩,他签订了! 第81章 梦里吻你千百遍 下了直播,徐星光听见了隔壁院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她下意识靠着窗台朝霍闻安的院子望去。 便看见霍闻安以手抵唇,嘴里发出阵阵压抑的咳嗽声。 霍闻安突然从口袋里迅速掏出来一块帕子,用帕子捂住嘴,弯着腰咳嗽的更厉害。 过了片刻,咳声这才停止。 霍闻安直着身子,优雅地叠着帕子,徐星光注意到那帕子上多了一片红色的血迹。 他在咳血。 等徐星光从二楼下来时,霍闻安已经站在了她的院子里。 “一起散散步。”霍闻安拾级而上,拿起门前小桌上的牵引绳,给霍无畏套上。“带无畏去溜达会儿。” “好。” 霍闻安牵着霍无畏,跟徐星光并肩沿着小镇马路的人行道散步。 这年头,瞧见过遛猫遛狗的,这还是镇里人第一次看到溜猪的,大伙儿不免都感到新奇。 仓山镇中学附近有一片荒地草坪,霍无畏一个劲拽着牵引绳往草坪跑,霍闻安蹙眉说:“蛇要结束冬眠了,草坪里面不安全。” 但霍无畏坚持要进去。 “让它去,它要憋不住了。”徐星光能明白霍无畏的需求。 霍闻安将信将疑,他松开牵引绳,霍无畏果然甩着尾巴跑去了草丛,岔开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尽兴地尿了一泡。 霍闻安看得叹为观止。“你怎么知道它要尿了?”霍闻安有些崇拜徐星光。 他女朋友真是聪明绝顶。 不等徐星光解释,霍闻安便感慨道:“这大概就是母子间的心有灵犀。” 徐星光真想甩了霍闻安,换个嘴巴甜的新男友。 霍无畏撒完尿,突然从草坪的坡地跑了下去,顺着一条土公路跑到了下方的河谷中。 见状,霍闻安赶紧追了下去。 河谷中有一片碎石摊,霍无畏在碎石摊上狂奔,故意逗霍闻安来追它。 霍无畏跑累了还会停下来,仰头一脸无辜地望着霍闻安。等霍闻安重新开追,它又便拔腿开跑。 一场人猪追逐大战,看得徐星光忍俊不禁。 追着霍无畏跑了三四分钟,霍闻安才抓住霍无畏的猪尾巴,将它按在原地不许它动弹。 “蠢猪!我让你跑,小心被人逮住了,今晚就成了烤乳猪。”霍闻安赶紧给霍无畏套上牵引绳,用力拍它的猪脑袋。 失去了自由的霍无畏,顿时变得乖巧起来,它亦步亦趋跟在霍闻安身边。 霍闻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霍无畏便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身旁,一脸好奇地盯着河水。 徐星光走到他俩身旁蹲下,从满地鹅卵石中挑了一片碎石块。她弯腰倾身,将碎石块投向水潭,连着打了五六个水漂。 霍闻安给她鼓掌,“漂亮。”霍无畏也很配合地甩了甩尾巴。 徐星光在霍闻安身边坐下,摸了把霍无畏的猪脑子,突然问霍闻安:“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撑得住吗?” 霍闻安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挺好,最近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好。”何止是好,简直像是能一觉直接睡进阎罗殿。 徐星光审视地看了他一眼,坦白道:“我先前看到你咳血了。” 霍闻安满面笑意,顿时散尽。 知道瞒不住了,霍闻安这才神情凝重地说道:“在回仓山镇休养前,叶医生便跟我说过,我可能只有三个月左右的寿命了。距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我能感觉到,我的五脏六腑在时刻承受着烈火灼烧般的痛苦。但因为服用了安神木树酯,我的痛感被麻痹了,感受不到痛苦。” 霍闻安盯着那些从他身前流淌而过的河水,觉得自己就是那些河水,只能顺流而下,反抗不了命运的安排。 他的心里,再次生出强烈的不甘心。“叶医生说,像我这种情况想要活下去,除非逆天改命。” 就像水无法往高处走,霍闻安也很改变自己的命运。 闻言,徐星光却摇头说:“放在百年前,水的确不能往高处走。但自从发明了加压泵,高楼大厦也能实现用水自由了。霍老板,有我这个加压泵在,你还在担心什么?” 霍闻安双瞳轻颤,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我的病情还有治愈的希望?” 徐星光抓着霍闻安的手把玩,她说:“你听过一句话吗?” 霍闻安问:“哪句?” 徐星光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霍闻安皱眉,不理解徐星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星光轻飘飘地解释道:“如果一个机器从内部就开始坏了,很多人会选择尽力去维修它。但真正修复它的办法,只有一个。” 霍闻安神情微动,听到徐星光说:“找到坏的零件,直接拆了它,再换上崭新的零件。” 霍闻安听得似懂非懂。 徐星光不再卖关子,她告诉霍闻安:“等你体内血脉全部爆裂,坏到不能再坏时,我会为你重新修复它们。相信我。” 比霍闻安更复杂的病情,徐星光都遇见过,她是有把握治愈霍闻安的。 有了徐星光这句话,霍闻安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他回忆起儿时的记忆来,低声说道:“仓山镇的夏天非常有趣。” “每到夏天,我姐姐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拿着用竹片做成的三角圈,跑去旮旯里面找蜘蛛网。用它们做成的蜘蛛网捕捉器,可以非常轻松地抓捕到知了(蝉)。” “池塘里的莲子差不多也成熟了,摘一片荷叶,鞠一捧水撒上去,能玩上许久。再摘几个鲜嫩清甜的莲蓬,边吃边散步,更加惬意。” 只是听着霍闻安的描述,徐星光便觉得生动有趣。 霍闻安反扣住徐星光的五指,他郑重地说道:“星光,我想陪你过夏天。” “好。” 叮铃铃—— 徐星光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徐星光当着霍闻安的面接了电话,不等徐星光开腔,对方便客气地问道:“请问是徐星光小姐吗?” “我是。” 那人笑了笑,自报家门说:“徐小姐你好,我是冰封娱乐的金牌经纪人何跃。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看过你的直播视频,认为你有当艺人的潜质。” “我想签你,当我们冰封娱乐的艺人。” 本以为说出自己的来意后,对方会惊喜地大叫出来。 何跃已经做好了听徐星光激动得说话结巴的画面了。 但徐星光却十分平静淡然,还说了句他听不懂的话。徐星光说:“巧了,我正想找贵公司谈合作事宜,何先生就给我打电话了。” 她要跟冰封娱乐谈合作? 一般,只有实力地位达到了罗暮年老师那个层次的大佬,才有资格跟冰封娱乐谈合作。 这位徐小姐,莫非是觉得,仅凭几条引起全民关注的直播诙谐视频,就能跟冰封娱乐谈合作了? 多多少少有点天真了。 “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何先生,咱们下次见。”徐星光干净利索地挂了对方的电话。 被挂电话后,何跃一脸懵。 她竟然说要跟总监谈合作! 到底是他听错了,还是这个徐姓女子有幻想症? 旁听完徐星光跟何跃的通话内容,霍闻安有些诧异。“你要跟冰封娱乐合作?你打算去闯娱乐圈?” 霍闻安做好了要给徐星光铺路的打算了。 徐星光却摇头说:“我对当艺人没兴趣,不过,我手里有好几首不错的钢琴曲,想找家大型音乐公司合作。冰封娱乐只是我的考虑合作对象之一。” 霍闻安曾见过弹琴的徐星光。 能令蒹葭重新开声,足以说明徐星光的琴技有多厉害了。“那我祝你,马到成功。” “借你吉言咯。” 霍闻安又说:“我无事可做,也许你还缺个司机。” 徐星光轻笑出声:“行,给你一个当司机的机会。” 八天时间,眨眼便过去了。 这几天,尤明月足不出户,只为了能创作出一首惊为天人的钢琴曲。 可她脑子里却乱得像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出来。 每当精神困乏,想要闭上眼睛休息片刻,褚太太的脸便会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在梦里,褚太太捏着专辑唱片,一脸尖酸刻薄地对她说:“如果这就是你的水平,那就趁早从我儿子身边滚开。” 从梦中惊醒,尤明月更加焦虑。 尤明月在乎的东西太多了,心已经乱了。当她手指碰到钢琴的时候,竟然再也找不到从前对钢琴怀有的那份赤诚专一的爱。 身为一名钢琴师,在对钢琴失去了热爱之心后,还如何能创作出优秀完美的钢琴曲呢? 可越是没有灵感,尤明月就越加焦急,越是着急,精神就越紧绷。 这样的恶性循环,令她夜不能寐,灵感枯竭。 今晚,便是尤明月递交第二首原创钢琴曲的最后期限。如果她交不出来完美的作品,罗暮年以及经纪人他们,肯定会对她感到失望。 到时候,她钢琴才女的头号,还能保得住吗? 罗暮年跟褚太太是师兄妹关系,但凡罗暮年不再认可自己的实力,那么,褚太太肯定也会对自己失望。 自己还能跟褚子木走到一起吗? 眼瞅着褚子灵那颗绊脚石就要回来了,尤明月就更不敢赌了。 怎么办呢? 尤明月急得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罗暮年一直在工作室里等着尤明月。 可他从中午等到了晚上七点钟,也没有看到尤明月的身影,对方更是连个电话解释都没有。 罗暮年不确定尤明月那边是个什么状况,便忍不住给尤明月打了电话过去。 听到电话铃声响起,尤明月眼皮子剧烈地跳了跳。 她抗拒去看来电人的信息,但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朝着手机屏幕望过去。 看到‘罗老师’三字,尤明月紧绷的神经猛地断了。 她像是疯了,抓起手机就朝墙上丢了过去。砰地一声巨响,手机屏幕被砸得稀碎,手机更是当场关机。 那催人性命一样的铃音,可算是消失了。 盯着地上的手机发了会儿呆,尤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她赶紧从钢琴凳上站了起来,冲过去捡起手机。 发现手机彻底无法使用了,尤明月更是暴跳如雷。 坏掉的手机,就像此刻灵感枯竭的她。 这时,保姆突然敲响琴房的门。她站在门外,温声提醒尤明月:“尤小姐,褚先生刚才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尤明月定了定神,这才拉开门走出去,随口解释道:“先前上厕所的时候,手机不小心从洗手台摔下去,砸坏了。” 其实保姆刚才听见了尤明月在琴房砸东西的动静。 但尤小姐是艺术家,是明星,正在专心创作。可能是创作遇到了瓶颈,需要砸东西发泄情绪也是正常的。 保姆不会蠢到戳破尤明月的谎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尤明月,关心地说道:“褚先生很担心你,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好。” 尤明月走去阳台,望着楼下渝江城的河景,给褚子木拨了电话。 褚子木显然是在电话那头等着她的回电,电话刚一拨通,褚子木便接听了电话。 他担忧地询问尤明月:“明月,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你还没有去罗老师那边吗?罗老师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都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褚子木也是在接到罗暮年的电话后,才知道罗暮年竟然是母亲的师弟。 听说罗暮年都将电话打到褚子木那里去了,尤明月心里更是烦躁不安,但她却不能让褚子木察觉到她的坏情绪。 尤明月将刚才对保姆作出的解释,同褚子木又说了一遍:“洗手的时候,手机摔坏了。” “手机坏了没关系,我让人给你送一支新的过去。”褚子木放下心来,又叮嘱她:“罗暮年老师还在工作室等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尤明月只觉得窒息。 她故作镇定地说:“我晚点再过去,褚哥哥,我这里有点事,先不聊了。” 知道尤明月最近在为原创钢琴曲的事烦心,褚子木也很理解她。“那好,你先忙,我们晚上见。” “好。” 挂了电话,尤明月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 她现在根本写不出来任何东西,拿什么去见罗暮年! 尤明月像是无头苍蝇,怎么都飞不出这片禁区。 她将手机还给保姆,颓废地回到琴房,望着满地的废纸,忍不住抱着双膝蹲了下来,躲在门后痛苦。 哭了片刻,尤明月这才擦掉眼泪。 她捡起散落满地的琴谱,想着重新看一遍自己丢弃的半成品。 也许运气好,能从这些废弃作品中找到灵感呢? 尤明月将那些琴谱叠在一起,走到落地窗前坐下。她认真查看第一页琴谱,看着看着,一段似曾相识的画面从她脑海里闪过。 她忽然想起了上个月她生日,徐星光回家搬东西事的一些细节。 徐星光掉了一本琴谱在她徐家。 那里面,有着许多徐星光的原创作品。那里面绝大多数作品都不成气候,但其中有一首曲子,却是惊为天人,令她难忘。 尤明月眸光微转,她俯视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眼神逐渐变得清醒坚定起来。 若是能凭借这次的作品,得到音乐界的认可,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当事业得到真正的成功后,她自己有了资本,有了底气,就算褚太太不认可她,那又能如何? 尤明月猛地站起身来,拿起车钥匙便开车回了徐家。 尤明月回家时,尤静秋正在棋牌室里跟邻居太太们打麻将。 倒是没见到徐泽清的身影。 徐星光前段时间跑去西洲市大闹姜恒的婚礼,彻底跟姜恒撕破了脸皮,姜恒自然不肯再将他先前允诺的好处兑现给徐泽清。 徐泽清又被打回了原形。 他最近忙得很,大概是在谋出路,经常很晚才回来,有时候,更是忙得连回家睡一觉的时间都没有。 尤静秋体贴他辛苦,也不跟他吵闹。 尤静秋见尤明月回家来了,赶紧起身对邻居太太们说:“各位姐姐们先喝茶,我家明月回来了,我先去看看她。” “快去。” 尤静秋走出棋牌室,快速追上二楼。 走进尤明月的房间,瞧见她踮着脚在书架上面翻找东西,神情一片焦急,尤静秋便问道:“明月,你在找什么?” “啊!”尤明月做贼心虚似的,吓得脸色都变了。 尤静秋看到她的反应,也觉得奇怪。“怎么了?怎么吓成这幅样子?” 尤明月顺了顺胸口,她说:“我在找我以前的琴谱呢,妈,你突然出现,吓我一大跳。” “你这孩子,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知道尤明月最近在为专辑的事情忙碌分心,尤静秋都没敢给她打电话。 “你瘦了好多。”尤明月本来就瘦,这些天吃不下睡不好,加之精神焦虑,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以前合身的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好像又空荡了些。 点点头,尤明月说:“没睡好。” “那你快躺下休息。”尤静秋心疼地说:“想吃点什么,妈妈去给你做,你先休息,等吃了饭再睡。” “不了,我还要去罗暮年老师那里谈事,改天再回来吃饭。”尤明月终于翻到了那几张被她从垃圾桶里捡起来,随意夹进自己琴谱书籍中的钢琴曲。 她拿着琴谱,心里有些恍惚。 那日,在看到这张琴谱时,她便感到惊为天人。 她把徐星光留下的那本琴谱书,以及她创作的那些半吊子钢琴曲,都丢进了垃圾桶,却将这首曲子藏在了自己的琴谱书中。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也许那个时候,她就惦记上了这首曲子。 正因为曾鉴赏到过完美的作品,她自己再创作作品时,就总觉得缺了些东西。 她总是会忍不住拿自己的原创作曲,跟徐星光这首曲子做对比。 尤明月将琴谱卷了卷,装进手提包里,对尤静秋说:“我先走了,妈。” 尤明月说走就走,风风火火,好似一阵风。 尤静秋感慨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尤静秋下了楼,去到棋牌室。 邻居太太们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便问她:“明月这么快就走了?不吃个晚饭再走吗?” 尤静秋笑了笑,含糊地解释了一句:“回来拿东西的,拿了就走,忙着呢。” “你家明月跟褚家那位公子同居了是么?”张太太出了一张牌,笑吟吟地打趣尤静秋:“看来这两位好事将近了啊,静秋妹子,就要跟褚家做亲家了,你可真是好福气。” 另一个太太则说:“将来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啊。” 尤静秋笑呵呵地应道:“瞧你们说的,咱们可都是姐妹,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们啊!”qqxδnew “嗨,静秋妹子是真的命好。女儿即将嫁入咱们渝江城第一豪门,儿子不出意外也能进入城主府工作。咱们这小区里,哪个女人不羡慕你?” “所谓的人生赢家,说的就是你啊。” 被这些太太恭维,尤静秋神情越发得意。 莫音书在世的时候,尤静秋只是个小小美容院的院长。遇到每个客人,嘴巴都像是抹了蜜一样,得捧着供着。 就连莫音书偶尔去她的美容院消费,她都要忍下所有怨恨和不甘,故作淡定地喊她一声徐太太。 现在,也轮到她过上被人恭维巴结的日子了。 尤静秋笑得意味深长。 看着,等明月跟褚子木成婚后,还有更多的人来巴结她! 尤明月没有直接去罗暮年那里,她先开车返回了她跟褚子木的爱巢。 将琴房门锁上,尤明月将徐星光的钢琴曲放在琴谱夹上。她认认真真地看了几遍,便试弹起来。 这首曲子弹奏难度极大,尤明月足足尝试了四遍才勉强将它成功弹奏出来。 完整地弹完这首曲子,尤明月额头竟然出了一层密汗,左手指关节一阵发麻,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她都不敢相信,这竟然会是徐星光自己的原创作品。 这种水准的曲子,就连尤明月大学时候的老师,都很难创作出来。她是如何做到的? 尤明月暗中观察过徐星光好几年,她也曾偷偷摸摸地去看徐星光练琴时的表现。 她的钢琴技术虽然不差,但绝对比不上音乐学院钢琴高材生的水准,更不是自己的对手。 她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创作出这样完美的,令人闻之悲愤又心碎的作品的? 尤明月心里突然一阵发慌,她有些怯弱了,不太敢盗用徐星光的作品为自己所用。 想了想,尤明月突然给徐星光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将要结束时,才被人接听。 但接电话的人,却不是徐星光,而是一道慵懒而又冷厉的成年男音:“哪位?找谁?” 很显然,徐星光根本就没有保存她的电话号码。 尤明月有些怕霍闻安,毕竟,第一次见面,霍闻安就将她跟母亲以及徐泽清狠狠地羞辱了一顿。 第二次见面,又曾扬言要砍了她的手拿回家当收藏品。 第三次见面,他就成了徐星光的男朋友。 能跟徐星光搞到一起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尤明月不敢惹怒霍闻安,她尽可能冷静礼貌地说道:“你好,我是尤明月,我找徐星光有点事。” 霍闻安意外的没有刁难她,“稍等。” 徐星光在书房工作,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霍闻安之所以还留在她家,是准备给霍无畏洗澡。 他左手抱着霍无畏,右手拿着电话去了二楼。 书房门没锁,徐星光坐在书桌后面,拿着一只素描笔在画纸上画着什么。 见霍闻安上楼来,徐星光挑眉问他:“怎么了?” “尤明月打电话来了,找你有事。”将徐星光的手机放在书桌上,霍闻安便抱着霍无畏去了公共浴室。 徐星光拿起手机,翻到尤明月的来电信息,她握着素描笔在桌上敲了敲,这才给对方回拨过去。 “找我做什么?”对尤明月,徐星光没有好态度。 尤明月清了清嗓子,她说:“你那天搬东西,好像还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什么时候来拿?” “什么东西?”徐星光说:“重要的东西我都拿走了。” 尤明月盯着琴谱夹上的琴谱,左手五指紧捏成拳,她道:“好像是一本琴谱,可能是你以前练琴时用过的。我看你落在衣柜里面了,你如果不来拿,我就给你丢垃圾桶了。” 尤明月是在试探徐星光。 那本琴谱是徐星光成为植物人之前用过的东西,也许她早就忘记了那本琴谱,也忘记了被她夹在琴谱里的原创作品。 徐星光口气满不在乎地说:“我早就不弹琴了,不过是一本琴谱罢了,丢了就丢了。我早就跟徐家断绝了关系,以后没事别烦老子。” 徐星光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被徐星光挂了电话,尤明月不仅不生气,反倒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徐星光不记得这首原创作品的事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尤明月定了定心,赶紧拿来干净的纸笔,将徐星光的钢琴曲照抄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她简单换了身衣裳,便开车去了罗暮年的工作室。 抵达罗暮年工作室时,已是夜里九点钟。 罗暮年正准备关灯回家。 听到脚步声,罗暮年转身朝电梯口望去,便看见飞奔而来的尤明月。 “罗老师,不好意思,我为了能专心创作,把手机给关机了。若不是褚哥哥打电话给保姆,我差点就忘记了时间。”尤明月道歉态度很真诚,罗暮年瞬间就消了气。 盯着尤明月手里的钢琴曲,罗暮年满含期待地问道:“这是你新创作的钢琴曲?” “是!” 尤明月没将琴谱递给罗暮年,而是径直走到屋内那架钢琴前坐下。 罗暮年靠着墙,十分期待尤明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尤明月深深吸了口气,便静下心来投入演奏中。 听见尤明月的新作品,罗暮年的表情逐渐从淡然变得严肃起来。不知不觉,靠墙而站的他,竟忍不住一步步走到了钢琴旁边。 他盯着琴谱上的音符,听着激昂悲愤的钢琴曲,眼神越来越火热。 这当真是一首神曲! 尤明月刚弹奏结束,罗暮年便忍不住激动地为她鼓掌。“惊为天人,完美无缺!” 罗暮年像是欣赏一块宝石一样凝视着尤明月,他盛赞尤明月:“你的加入,是音乐节的幸运。” 闻言,尤明月便知道自己是过关了。 离开罗暮年工作室,尤明月忍不住张开双臂,用力地呼吸着夜晚的凉风。 她嗅到了成功的味道。 这时,褚子木的电话打了过来,约她一起去吃烛光晚餐。 得到了罗暮年的许可,尤明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欣然同意了褚子木的邀约。 褚子木带着她去到了渝江边最高的露天江景西餐厅。 两人坐在靠边的位置,垂眸就能看到渝江城迷人的夜景,跟蜿蜒如银河的渝江大河。 席间,褚子木说:“我给罗暮年老师打了电话,他在电话里狠狠地夸奖了你,还说要给我的母亲打电话,恭喜她得到了一个音乐奇才儿媳。” 闻言,尤明月眼睛都亮了。 有罗暮年在中间助力,褚太太很快就能接受自己了。 “真的吗?”尤明月喜极而泣。 苦尽甘来,她既觉得委屈,又觉得开心。 尤明月有一双如同小鹿般清澈迷人的双眼,哭起来,能瞬间激起一个男人的保护欲跟怜爱之心。 褚子木望着娇软纯真的女友,他心里酥酥麻麻的。 他越发清楚地认识到,这辈子非尤明月不娶。 突然,奏乐团队都默契地停止演奏。无数透明玫瑰气球,从渝江河的轮船中飞向高空,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i-love-you字样。 与此同时,渝江城的夜空中,突然亮起一片莹白色的心形光芒,那是由无数无人机排成的阵型。 注意到这些异常,尤明月无比错愕。 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她忍不住捂着脸,含着泪望向褚子木。 褚子木拉开椅子站起身来,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丝绒戒指盒,走到尤明月的面前单膝跪下。 “多年前,姜恒为了追求徐星光,曾用无人机在渝江城的高空中制造了满天星辰,还在微博上发表了一句经典的‘万千星辰都是你’的情话。你曾说,你很羡慕徐星光,她总是能得到最好的一切。” “今天,渝江城所有的玫瑰,所有的烟花,都将为你绽放!” 褚子木话音刚落,渝江城上,突然绽放开数不清的烟花。璀璨的烟花一簇簇炸开,在空中变成了一句话—— 【你是天上明月,照亮人间。】 同时,无人机改变阵型,变成了一个手持戒指单膝跪地的男子。 褚子木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尤明月,他真诚地问道:“明月,你愿意嫁给我吗?” 尤明月流泪不止。 这场求婚,她幻想了太久太久。 突然成真,尤明月反倒觉得这是一场梦,是那么的不真切。 “我愿意!” 直到小鹿造型的钻石戒指被戴在她的中指上,尤明月这才有了踏实感。 两人相拥在一起,动情地深吻。 演奏团也在这时候,演奏起becae-you-loved-,整个西餐厅都弥漫着幸福的粉红泡泡。 这一夜,全城人都见证了褚家公子褚子木,高调求婚尤明月的历史一刻。 烟花绽放的那一刻,点亮了整个渝江城。 徐星光抬起头来,望着天空中那句闪闪发光的‘你是天上明月,照亮人间’,突然勾起了一抹诡谲邪佞的笑意。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徐星光拿起来,看到是霍老板发来的信息。 霍老板说:【你是超级大力士,扛起了我的未来。】显然,他也看到了褚子木求婚尤明月闹出来的动静。 徐星光哭笑不得,回复霍闻安:【gun滚,好吗?】 霍闻安发了她一个霍无畏扭屁股的表情包。 徐星光正准备放下手机,又看到霍闻安发来的新消息:【星光伴我入梦来,梦里吻你千百遍。】 看到这条消息,徐星光不可避免就想到了被霍闻安用那张绯红软唇,吻遍全身的旖旎画面。 她顿时口干舌燥。 第82章 挖陷阱的星光 第82章 褚子木高调求婚尤明月的事,成了渝江城最热议的话题。 尤明月即将飞上高枝,成为褚家少夫人,她的娘家徐家,自然也就成了渝江城的新贵。 当初姜恒打压徐泽清公司时,徐泽清商界中的朋友都选择明哲保身,袖手旁观。 如今,见尤明月成为褚家少夫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曾辜负过徐泽清的那批人,立马转变了态度。 他们纷纷拎着贵重物品前往徐家,美其名曰要跟徐泽清这位老友‘叙叙旧’,让徐家户限为穿。 这片老旧的别墅区,也因为徐家的存在也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面对那些前来讨好的旧友,徐泽清也没有为难他们。他客客气气地收下了他们的赔礼,留他们吃顿饭,打打牌,就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因此,当这些前来道歉的旧友,见到徐泽清不仅不拿当初的事来挖苦他们,反倒还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他们顿时觉得徐泽清这人值得深交。 像他这样大度宽容,不记仇恨,又有褚家当亲家的人,是最适合当盟友跟合作的不二人选。 很快,便有老友带着徐泽清去参加各类晚宴盛会,拉他投资,邀请他入股。 能跟徐泽清攀上关系,也就间接地跟褚家攀上了关系。 这群人算盘打得倒是挺响。 但徐泽清被这些人坑过一次,哪怕嘴上不说恩怨仇恨,但心里始终是记恨的。 面对他们的投资邀约,徐泽清不再盲目参与,他开始懂得权衡利弊,分析风险。 这日,徐泽清携尤静秋出席了一场商业酒会,在酒会上,他看到了一位面生的青年男子。 青年身穿藏青色商务西装,手腕抬动间露出来的腕表,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徐泽清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奇那是哪家跑出来的贵公子,就听到身旁的刘姓老友说:“老徐啊,那个人,你也不认识?” 徐泽清自然是摇头。 “刘哥,你可认识那人?”他混迹渝江城商界也有二十多年了,但眼前那位青年公子,却是第一次见。 刘哥告诉他:“他是夏侯醉月。” 夏侯醉月。 在整个夏国,只有一个夏侯家,便是渝江城驼铃峰上的夏侯家。 “他竟然是夏侯家的人?”徐泽清靠近刘哥,低声问道:“可知道,这位是嫡系公子,还是旁系的公子?” 刘哥笑得意味深长,他说:“只要是夏侯家出来的,是有才能的,管他是嫡系还是旁系,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闻言,徐泽清也觉得有道理。“还是刘哥说得对啊。” “不过。”徐泽清蹙眉说道:“这位公子的年龄,看着也不小了,以前倒是没有见过他。” “我听说他以前在外地工作,直到最近才调回来。”刘哥用食指点了点手中的高脚杯,他说:“夏侯家成员庞大,分散在夏国各地,只有混到一定成绩的成员,才会被召回渝江城本家做事。” “那一位,显然也是在某方面做出过成绩的厉害角色。” 闻言,徐泽清对那位叫做夏侯醉月的青年,更看中了几分。 酒过三巡,徐泽清有了尿意,他对尤静秋说:“帮我拿下酒杯,我去方便下。” 尤静秋便接过徐泽清的手机,走到沙发上坐下。 她刚坐下,几位有头有脸的老总的太太们,便在她身边围坐下来。 她们知书达理地做了自我介绍,便笑着问尤静秋:“今晚场合这么热闹,徐夫人怎么不把明月姑娘带出来玩啊?” 尤静秋当然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她去她男友家里了,今天是他们家的家宴日。” 今天的确是褚家的家宴日。 尤明月能参加褚家家宴,说明褚董跟褚太太是真的接受了她这个儿媳妇的身份。 “跟未来公公婆婆培养好感情,的确也很重要。”太太们笑着岔开话题,很快就跟尤静秋打成了一片,并邀请她一起去参加上流社会阔太太组织的茶话会。 尤静秋盯着她们热情的笑脸,心里格外美滋滋。 这种被人追捧着的生活,真是太惬意了。 徐泽清去了厕所,正洗手呢,手机就响了。 他打开微信,看到备注为‘楠’的人,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对方说:【我们学校筹备了一部舞台剧,要在夏国巡演,我也报名参加了。明天是渝江城演出站,你会来看我的演出吗?】 看到这条信息,徐泽清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眼神很快又变得挣扎起来。 年轻时候,他能做出在新婚当天背着新婚妻子跟旧爱在婚房厮混的事,说明他本就是个不甘平淡,追求刺激的男人。 西洲市那晚的一场邂逅,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出轨的种子,他时刻警告自己不要再做出轨的事。 可他忍不住。 当他是全校师生眼里公认的三好学生时,他却藏在灯光昏暗处,跟外\/围女吻得火热。 成为人夫人父后,他仍然在跟前任过着没羞没臊的偷情生活。 他的天性就是如此的放荡,没有下限。 小楠的出现,再次唤醒了他体内沉睡的渣男基因。 每天夜里,他搂着尤静秋丰腴的腰,心里浮现出的却是小楠娇嫩的身子。他听到尤静秋的呻吟,脑子里想的却是小楠青涩隐忍的痛呼。 就连梦里,他梦到的都是西洲市那个荒唐的夜晚。 盯着微信聊天框的信息,徐泽清沉默了片刻,这才打字,回复对方:【舞台剧叫什么?】 对方很欣喜,立马回复他:【狐妖传奇,在金色会堂。】 徐泽清:【好。】 删掉聊天记录,徐泽清低着头,重新将手认认真真地洗了一遍。 他转身离开厕所,要回酒会宴厅,得穿过一条室外长廊。他绕着长廊走,突然听到了一道低声交谈。 “夏侯先生。”声音听着有种熟悉感。 徐泽清停下脚步,朝长廊斜前方的室外咖啡厅望去。 看见那位被众星捧月的夏侯公子,正咬着一支烟,站在咖啡厅下,神情莫测地望着泳池发呆。 一名五十出头的男子,正站在他的身旁,点头哈腰地讨好他。 那人说:“夏侯先生,鄙人听说,您对城南那片烂尾楼有投资打算,不知道是真的吗?” 夏侯醉月转过头来,高深莫测地说看了对方一眼,才轻笑道:“李总的消息来源还挺广,知道这事的人可不多,不知道李总是从哪里听来的?” 李总听夏侯醉月这意思,觉得他要投资城南那片蓝的消息,似乎是真的。 李总赶紧解释道:“那片楼原本是鞍山房地产投资的,承包商恰好是我的一个老同学。” “难怪。”夏侯醉月懒洋洋地说:“是有这个打算,但还在考虑中。” 李总眼前一亮,赶紧问道:“我听人说,那片楼风水不好,因为销售不出去,导致资金无法回笼。鞍山房地产不想亏得血本全无,这才烂尾了。” “哦?”夏侯醉月笑着问道:“怎么个风水不好?” 李总皱起眉头来,有些避讳,压低声音说:“据说,地基施工期间,有个挖掘机师父为了报复老婆跟她出轨的情人,把老婆情人拦腰挖断给活埋了。” “那两人的尸体,现在还在楼下面压着呢。” 城南远离闹市,但那边风景宜人,修建了一个国家级森林公园,面积超过三千亩。内有人工湖泊,溪流瀑布,以及面积约莫百亩的森林氧。 那片地,还曾被评为夏国中部地区最宜居的城区。 鞍山房地产投资建设的小区,名叫‘龙湖水澜’,是一个针对高级退休人士开发的度假小区,自前年开始修建。 去年五月,一期楼盘外部框架将要修成时,龙湖水澜终于举办了开盘仪式。 龙湖水澜小区地理位置好,楼盘都是王牌户型,早就引起了渝江城跟周边城市的观望。 开盘当天,曾引来万人哄抢。 但就在开盘当天中午,鞍山房地产的竞争公司竟放出了挖掘机师父恶意报复老婆情人,将他们拦腰斩断深埋小区地底的爆炸消息。 这消息一出来,先前跟鞍山房地产公司签订了预售房屋合同的业主全都反悔了。 百姓买房,一看交通跟周边配置,二看户型跟品质,三看风水。 而风水呢,又是三要素中的大忌。 夏国人比较迷信,认为风水不好,住着就家宅不宁。一旦家宅不宁,那就事事不顺了。 买套房子不容易,谁特么愿意倾家荡产去买一栋风水不好的房子呢? 他们强烈要求退房,但进了资本家兜里的钱,又那是那么好吐出来的? 结果,好好的一场开盘仪式,最后演变成了业主跟房地产销售人员互殴的滑稽场面。 这事,还曾闹得全国轰动。 那件事之后,鞍山房地产公司意识到这个楼盘是救不活了。 抱着及时止损的想法,只能趁早撤资。 在这种情况下,得知夏侯醉月竟有意要投资龙湖水澜这个项目,李总实在是想不通。 但能被夏侯家族调回渝江城,接管大本营产业的人,他能做那种赔本的生意吗? 李总实在是想要弄清楚原因,这才大着胆子来找夏侯醉月谈话。 李总小心观察着夏侯醉月的反应,见对方在听说了挖掘机师父杀人事件后,仍没有打算放弃投资的念头,李总心里就更加好奇了。 “夏侯先生,莫非,是城主府那边针对城南建设,有了新的规划?”除此之外,李总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夏侯醉月是夏侯家族的成员,如今的城主大人是夏侯商,城南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夏侯醉月会提前知晓也不奇怪。 夏侯醉月的回答,听着有些模棱两可。他说:“位置那么好的一块地,肯定不会放着任它荒废。” 听到夏侯醉月的答复,李总便默认为他是在肯定自己刚才的提问。 “夏侯先生,那你知道,城主府将如何规划那块地吗?”龙湖水澜下面埋着尸体,怎么规划都很难改变风评。 李总实在是想不明白,城主府那边能想到什么办法,令它起死回生。 夏侯醉月将猩红的烟蒂摁到身旁垃圾桶上面的碎石子中,他整了整衣襟,说:“城南那边还没通地铁,只要市政在做地铁路线规划的时候,选择从龙湖水澜下面穿墙而过。到时候,不就能挖走不干净的东西了?” 李总一愣。 开发商当初也曾想过挖地三尺,将那对倒霉鬼的尸体挖出来。 但据挖掘机师父交代,他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罪行,便将那对奸夫淫妇的尸体,深埋在了地下车库下面四五米深的地方。 至于到底埋在哪一栋楼下,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施工团队想要挖出那两人的尸体,也无从下手。 李总若有所思地说:“要建地铁,这自然是好事,可那个挖掘机师父早就记不清那两人的埋尸之地了,就算要挖,也找不准方向啊。” “呵。”夏侯醉月竟笑了起来。 李总被夏侯醉月的笑容,弄得更是迷茫了。“夏侯先生,难道是鄙人说错了?”不然,他笑什么? 夏侯醉月摇了摇头,他揉按眉心,低语道:“他记不清楚,那才好呢。” 李总也是商界老狐狸了,心思通透得很。 夏侯醉月这话,听着没头没尾的,李总却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个挖掘机师父自己都记不清楚埋骨之地了,那么,只要地铁从龙湖水澜下面穿墙而过,对外宣称已经找到了那两人的尸体,再随便用两具尸体糊弄一下,这事就解决了。 想明白了这之中的弯弯绕绕,李总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他赞道:“这地铁,修的可真妙。” 夏侯醉月看了看腕表,似乎打算走了。 走前,他给李总交了个底,他说:“李总,你也是从商多年的前辈了,我实话跟你说,我是十分看好龙湖水澜这个项目的。” “我调查过鞍山房地产,发现他们公司几位大股东内斗的严重,随时都能分崩离析。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愿意低价接手这个项目,我想,鞍山房地产那边也是愿意放手的。” “再过段时间,一旦城主府那边公布了城南地铁的规划路线,再想要拿到这个项目,可就不容易了。” 说完,夏侯醉月便回了酒会宴厅。 李总站在咖啡桌旁沉吟了片刻,他突然拿出手机来,给最信任的合作伙伴打了个电话。 “老张,我从夏侯先生那里打听到了龙湖水澜的事。听他的意思,市政要在龙湖水澜下面修地铁,到时候,一定能挖出那两个倒霉鬼的尸体。他那意思,好像也有要找人合作投资的意向。” “怎么样,我们要不要参股呢?” 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答复的,挂掉电话的时候,李总的眉头是皱着的。 李总独自一人返回酒会宴厅,找到女伴,正打算离开,突然被一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徐泽清主动朝李总伸出右手,他笑着说:“好久不见啊,李哥。” 李总眼神莫测地凝视着徐泽清。 徐泽清。 多年前,徐泽清为了巴结他,没少约他打高尔夫,去度假山庄钓鱼。 后来他的日化品公司濒临倒闭,徐泽清提着许多贵重礼品上他家拜访,想要求得他的帮助。 但李总早就打听到,那个在背后针对晴朗日化品公司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西洲市首富之子姜恒。 李总上赶着巴结姜恒还来不及呢,又怎么敢得罪姜恒呢? 因此,他很坚决地拒绝了徐泽清的帮助。 后来,徐泽清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到了他大学时追求过莫音书,却被莫音书无情拒绝的陈年旧事来。 在一个晚上,徐泽清找到了他,竟告诉他,愿意将莫音书送给他享受。 怎么送? 如何享受? 都是在商场混迹了好些年的老狐狸了,他们都心知肚明。 莫音书是李总第一次动心的女人。 第一次跟女人表白,就被对方狠心拒绝了。李总早就不爱莫音书了,可男人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存有惦记。 他答应了徐泽清提出的条件。 可他没想到,莫音书那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刚烈。 为了死守住底线,她竟然打碎红酒瓶,不顾一切戳伤他的胸腔,从二楼宴厅的窗户一跃而下。 第二天,他从医院里醒来,就听人说莫音书酒驾坠河的消息。 从那以后,他跟徐泽清就没有再见过。 不过,跟徐泽清有关的那些消息,却总是断断续续地传进李总的耳朵。 最先听到的,是他迎娶了一个开美容院的女人。据说那女人长得很带劲,独自养大了一对儿女。 那时候,这些老总们都在私底下议论徐泽清,说他是真的冷酷无情。发妻刚死,女儿还在医院躺着未醒,他就娶了新欢。 虽然他们也都是些薄情重利之人,但好歹还会做做表面功夫。 像徐泽清这种,生于书香家庭,形象儒雅清俊的男人,做出这种让人诟病的事。既让人感到反差强烈,又觉得不仁不义。 前些时间,听说了他的继女在跟褚子木谈恋爱的消息后,就曾有人动过想要跟他合作的想法。 可一想到他对亡妻跟亲生女儿,尚且如此冷血,谁又敢确保他不会背叛合作伙伴,做出背后捅刀的事呢? 因此,谁都不敢真的带他玩。 直至前两天,褚子木向尤明月求婚,女方真正得到了褚董跟夫人的认可,他们这才敢冒险与徐泽清交好。 就算徐泽清将来做了亏本生意,褚子木也不会看着老丈人出事。 有褚家在背后撑腰,他们才有底气跟徐泽清来往。 李总眼神隐晦地瞥了眼站在徐泽清身旁,神态妩媚,身材曲线火辣的中年美妇人。 徐泽清的这位新婚妻子,与莫音书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莫音书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而这个女人,能激发男人的情欲。 李总伸手,同徐泽清握了握,很快便分开了。他说:“徐先生的夫人,当真是美丽迷人,怪不得能迷住徐先生。” 闻言,尤静秋下意识挺直了背部,事业线更加突出。 徐泽清突然拍了拍尤静秋的手背,对她说:“静秋,你先去车里等我,我想跟李总谈点事。” 尤静秋从来不过问徐泽清商业上的事,她点了点头,同李总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离开了。 李总也捏了捏身旁女伴的腰,在她耳旁暧昧地说道:“你先回酒店,我稍后来找你。” 女伴乖巧地点了点头,离开前,朝李总抛去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 等女伴都离开后,李总跟徐泽清同一时刻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都向对方露出了探究的眼神。 “李总,咱们聊聊?”徐泽清主动开口邀请李总去个隐蔽的地方聊聊天。 李总却说:“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唯一可以聊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闻言,徐泽清眼神瞬间阴沉如水。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向前踏出一步,靠近李总,语气警告地说道:“谁都知道,我的前妻是酒驾身亡的,但他们还不知道,李总也在那场酒会上。更不知道,李总腹部上的伤疤,也是在那个晚上留下的。” “李总,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了内幕,会怎么评价你呢?” 李总云淡风轻地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更狠辣无情,“那如果他们知道,你徐泽清不仅是个前妻刚死便迎娶新欢的薄情寡义的货,还主动卖了自己的女人,他们又会怎么评价你呢?” 闻言,徐泽清竟丝毫不恼。 他要是会恼怒,当初就不会那么做了。 “李总啊,你我都不干净,别人看到的,不过是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样子罢了。咱俩也当了几年的兄弟,也算是兄弟情深了。时间还不算晚,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徐泽清这是在告诉李总,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现在,他还不想真正得罪李总。 他希望他们能一起合作,共同保护彼此的秘密。 “那就聊聊。” 徐泽清带着李总去了先前夏侯醉月跟李总聊天的泳池旁。 两人在咖啡桌下坐着,徐泽清主动掏出烟来,还亲自给李总点了火。 李总咬着烟,脸色不似先前那般阴冷。 “说,找我做什么?”不等徐泽清说明他的来意,李总便说:“别想敲诈我,我李瑜城从不吃威胁那一套。惹毛了我,咱俩大不了玉石俱焚。但我的损失,一定比你更小。” 徐泽清赔笑说:“李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像是那种人吗?” 李总冷笑,“你看着,也不像是会出卖妻子的人。” 徐泽清沉默。 他压下怒火,抽了一口烟,平缓了情绪,这才说道:“李总想要入股龙湖水澜?” 闻言,李总有些诧异。 脑子快速一转,就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你偷听了我跟夏侯先生的谈话?” “偷听倒不至于,只是上厕所的时候,恰好听见了。” “呵。”李总讥讽他:“这里离那条长廊,有十多米远。我们声音并不大,后面宴厅还放着音乐。你徐先生的听力,当真是灵敏。” 徐泽清脸色一黑,很想发火。 但一想到能说服李总,同意让他参与这次投资,就能跟着夏侯先生一起赚大钱,徐泽清很快便冷静下来。 “我的公司被收购了,但我还能凑到一笔钱。李总,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咱们兄弟多年,有钱,也当一起挣啊。” 李总轻笑,四两拨千斤地说道:“我的兄弟,遍布渝江城。当遇到赚钱的机会,兄弟更是多如牛毛。徐先生,你不过只是其中一根毛罢了。没有你,我还有更多选择。” “咱俩的情况,怎么能是一样呢?” 这么明晃晃的鄙视,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 徐泽清捏紧手里的烟,用舌头顶了顶上颚,花了很大的定力才忍住没有发火。 他深吸口气,这才说道:“明天中午,褚董跟褚太太也将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共同商讨两个孩子的婚事。” 闻言,李总顿时敛去了满脸的鄙夷之色。 明天这顿饭若是顺利,那么很快,徐泽清就不仅仅是徐泽清了。而是褚家的亲家,徐家便是褚家少夫人的娘家。 到那时,他李瑜城见了对方,都得笑眯眯地喊他一声徐老弟。 这可真t的操蛋。 可谁让对方命好,死了老婆,娶的二婚妻子竟然带来了一个金疙瘩。 “呵呵。”李总突然改变了态度,他拿走被徐泽清指尖那根快要被他捏断的烟,将它丢进垃圾桶。 随后,他拿出自己的烟,递给徐泽清,笑着说:“徐老弟,抽了这根烟,咱们不计前嫌。以后,兄弟有钱一起赚。” 徐泽清眯了眯眼睛,笑着点头,“还是李哥对我好。” 两个人的这场密探,可以说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但 司机开着车,平缓地行驶在渝江城拥挤的马路上。 夏侯醉月坐在后排,量身定制的西装外套被他解开纽扣,露出白色衬衫,胸膛肌肉线条结实。 他左耳戴着一枚耳机。 而徐泽清跟李瑜城这两只老狐狸的谈话,正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直等耳机那一头重新归于安静,脚步声逐渐远去,他这才取下而下,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夏侯醉月拿出手机,编辑信息,发送给药农星:【药农星大人,按照你的指示,我已经将烂尾楼的消息透露给了李瑜城。徐泽清果然找到了他,谈了合作的事。】 对方回复他:【继续陪他们玩。】 夏侯醉月道:【明白。】 自从徐星光治好了夏侯怀归,夏侯醉月也得到了夏侯老家主的认可跟器重。夏侯老家主准许他动用家族能力,给惨死的双亲报仇。 对于恩人药农星,夏侯醉月愿意为她肝脑涂地。 对于那些伤害过药农星大人的人,他更是要帮着她,玩死他们! 洋洋得意的徐泽清,并不知道,他已经主动跳进了徐星光为他准备的陷进中。 第二天中午,褚董跟褚太太在渝江大饭店设宴,款请徐泽清一家四口。 尤明月身穿淡绿色长袖旗袍,长卷发披在脑后,显得温柔动人。见徐伯伯跟母亲都打扮得很正式,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当她看见哥哥尤骄阳竟然穿着一身休闲西装便来赴宴时,当场就来脾气了。 “尤骄阳,这是褚家第一次邀请咱们吃饭,这么正式的场合,你就穿这样?你是不是成心给我难堪?” 尤骄阳皱眉看了眼旋转玻璃门倒影中的自己,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摘掉眼镜,捏了捏眉骨,低声说道:“如果对方仅仅因为我的穿衣打扮不够正式,便看不起你。那么,他们又怎么看得起咱们的家庭,咱们的出身?” “将来,一旦咱们家闹出任何丑闻,对方是不是就会像剔掉附骨之疽般,第一时间扔掉我们?” 尤明月认为尤骄阳是在强词夺理,“你少跟我洗脑,第一次跟褚哥哥的父母见面,你就该穿得正式点。” 这时,褚子木出来接他们了。 尤明月立马停止跟哥哥的争吵,带着他走向褚子木。 “骄阳。”褚子木笑着拍了拍尤骄阳的胳膊,他说:“今天是工作日,耽误你工作了?” “没事,这可是你们的大事,耽误一下也没关系。” 闻言,褚子木笑着搂住尤骄阳的肩膀就往包厢走,边走边说:“晚上有空吗?今晚金色会堂有歌舞剧《狐妖传奇》的演出。据说评价不错,我有票,一起去看看吗?” “可以,我今天请了假,下午不用回去上班。” “那行。” 尤静秋深知这顿午饭关系着女儿跟褚子木的未来,在席间,她怕说错了话,会得罪褚太太。 聊天时,遇到不懂的话题,她索性就闭上嘴巴,面上始终保持着淡雅的笑容。 褚太太一直在观察尤静秋,注意到尤静秋是个懂分寸的女人,对她的轻视之心也就淡了几分。 她不怕尤静秋没有学识,就怕尤静秋既没有学识,还爱班门弄斧。 一顿饭快吃完时,褚太太突然说:“明月这孩子了,我是越看越喜欢。听我师兄说,她这次还亲自给首张专辑写了两首曲子。我已经看过她的作品了,的确很优秀。” “明月跟骄阳都是十分优秀的孩子。徐太太,你将两个孩子培养的如此优秀,在这一点上,我都自愧不如。” 尤静秋可不敢承认,她谦虚地说道:“一个子木,可抵得过我家两个孩子。要论教育有方,我怎么敢跟董姐姐你比?” 褚太太摆摆手,笑道:“好了,咱们姐妹俩也别互相谦让了。” “子木倾慕明月,明月也对子木有意。前些天,明月也答应了我家子木的求婚。如今,全城人都知道了他俩互相倾慕的事,咱们当父母的,自然也要成全孩子们的一片真心。” “今天见面呢,就是想要跟你们聊一聊这两个孩子的婚事。”顿了顿,褚太太将一份早就写好的聘礼名单递给尤静秋和徐泽清。 “这是我家拟定的聘礼名单,静秋妹子,你跟徐先生看看,可否满意?” 尤静秋跟徐泽清凑到一起,瞥了一眼,心里大感震撼! 褚家不仅愿给徐家一个亿的现金聘礼,还愿意将羽翼国际持股百分之六十的明珠商场的五点股份,赠送给尤明月! 此外,还有许多古董珠宝。 有了这一个亿,徐泽清可以重新创业,开一家规模不小的工厂。 而尤明月有了明珠商场百分之五的股份,就是股东之一了。每年坐等分红,也能拿到一笔巨额的资金。 第83章 星光:我的作品就是底气 第84章 人间清醒的大渣女 第85章 抄袭的作品爆火了 第86章 用绝对实力吊打黑子 第87章 丑闻曝光 第88章 真相大白,狗咬狗一嘴毛 第89章 进监狱踩缝纫机 第90章 一片孝心,还请笑纳 第91章 重男轻女的爷爷啊 第92章 我的掌舵夫人 第93章 我是歪的,你又有多正? 第94章 如果你输了,又该怎么办? 第95章 挑战拳王,替母报仇 第96章 双向奔赴 第97章 霍闻安,以后我罩着你 第98章 向霍闻安求婚 第99章 提起屠刀,屠龙斩魔 第100章 星光:我得对我未婚夫负责 第101章 同姐妹,不同命 第102章 年前的绑架案 第103章 星光:你也有今天 第104章 姜恒白溪,陵墓相遇 第105章 渣男不配拥有一个身体健康的妻子 第106章 姜恒起疑,调查白溪 车里,白璇跟解思妤针对该如何让白溪知难而退,再也不要出现这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讨论。 讨论得差不多了,白璇突然话锋一转,向解思妤问道:“妈,白溪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刚还说得唾沫星子横飞的解思妤,突然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整个人都死机了。 回过神来,解思妤立即换上一副凶相,低声骂道:“你是不是傻啊,她那是恨我当初出卖了她,在故意找机会编造谣言摸黑我呢!” 这个解释是有几分可信度的,但这并不能打消白璇心里得疑虑。 因为她记忆里的白溪,虽然沉默寡言,但并不是个品行恶劣的姑娘。 白溪是个很佛系的人,她不像是那种因为恨意,就编造谣言去伤害他人的人。 但白溪跟解思妤各执一词,白璇找不到证据,谁的话都不能轻信。 “妈。”白璇眼神幽深地凝视着解思妤,她意味深长地说:“这事做没做过,咱们暂且不说。但,就算是你做过,也得咬死了说没有做过。” 车里开了空调,有些凉意。 白璇拉起披肩,盖住露在短袖外的手臂,她盯着手指上那枚成色极品,价值不菲的古董宝石戒指,低声呢喃道:“姜家少夫人的母亲可以是个二婚女,但绝对不能是个婚内出轨的水性杨花的女人。” 白璇眼也不眨地盯着解思妤神情僵硬的脸颊,问她:“你明白?” 解思妤看着面前这个看似温柔如水,但说话却字字如刀尖般锋利的女儿。她的心里,无端地一阵发寒。 这一刻,解思妤无比强烈的意识到,这个女儿已经不受她掌控了。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肯听母亲说教,学母亲做事的小女孩了。 她是姜家的少夫人,是一个为了维护自己婚姻跟地位,可以六亲不认的当家主母! 解思妤心惊肉跳地点了点头,她向白璇保证道:“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解思妤跟白璇不仅是母女关系,更是合作关系。 解思妤跟第二任丈夫之间虽生了一个儿子,但他们的感情早就不复存在了。 早几年,姜恒为了骗取徐星光的信任,假意跟白璇分手后,她的继父认为她们母女没有索取价值了,便露出了花心本性,开始在外面寻花问柳,对解思妤冷暴力。 后来姜恒跟白璇复合,并对她表现出无限宠溺后,继父想要巴结姜恒,这才紧急跟外面那些莺莺燕燕断了联系,回归家庭,扮演起一个合格父亲跟丈夫的身份来。 解思妤很清楚,她能否跟丈夫维持婚姻关系,全看白璇跟姜恒感情是否深厚。 一旦白璇姜恒感情破裂,那么解思妤自己的婚姻和家庭也会破裂。 解思妤是个爱面子的女人,她能接受丧偶,但不能接受离婚。 死了丈夫,那叫意外。但被离婚,那就是没人要的破鞋了。 看见姜恒的身影进入停车场,白璇瞥了眼解思妤,提醒她:“阿恒回来了。” 闻言,解思妤立马调整好情绪。 白璇打开车门走下去,又主动绕到副驾驶坐下。 等姜恒回到驾驶座,白璇便温柔地问他:“跟朋友说完话了?” 姜恒嗯了一声。 他启动车子,却没着急开车,而是转头看向解思妤,对她说:“岳母,我有工作急需回家处理,就不送你了。我叫了司机过来,让她送你回去。” 解思妤没有任何意见,她问姜恒:“司机在哪儿?” 姜恒说:“等会儿就来。” 那意思是要解思妤先下车,在陵墓这边等着。 解思妤表情微变,心里生出不快来。 但她可不敢跟姜恒表露出丝毫不快情绪,便隐晦地向白璇递去一个眼神。 但这次白璇并没有向着自己的母亲,她像是没有接收到解思妤的暗示目光一样,望着车前方,平静地说道:“妈,你先下车,阿恒工作要紧,我们就先回去了。” 解思妤眼神一冷,这才推开车门下去。 炎夏酷暑,解思妤刚钻出车子,就被热浪袭击,顿时觉得浑身汗渍渍的。 来时坐的是姜恒的车,解思妤没有带遮阳伞。 她站在停车场里,目送姜恒的车像一溜烟开走了,顿时愤恨地跺了跺脚。 “混账!” 她一直都知道,姜恒对自己没有多少尊重可言。这个世界上,能得到姜恒认可跟尊敬的,也就只有他的父亲姜满天,以及白璇了。 他在意谁,便尊重敬爱谁。 旁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跟姜满天和白璇沾亲带故的路人甲乙丙罢了。自己若不是白璇的母亲,姜恒大概连表面的敬重都不愿作给她看。 对此,解思妤虽有埋怨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谁让对方是姜家的独子,是未来西洲市一言九鼎的大人物呢。 无法从后视镜中看到解思妤的身影了,白璇这才收回目光,偏头看着姜恒。 “阿恒。”白璇拉了拉身上柔软的披肩,低声询问姜恒:“我妈妈是做了什么错事吗?” 姜恒突然将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见姜恒靠边停车了,白璇便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令姜恒生气了。 他刚才明面上是在扫解思妤的脸面,其实是在做给她看。 白璇手里拽着披肩,压下心头的不安,疑惑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姜恒突然说:“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在车里安装窃听器的习惯。” 这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的一句话,却把白璇吓得浑身发寒。“你” 白璇下意识抬头望向车顶,没找到可疑的科技产品,又赶紧低头朝脚底下望去。 “别找了。”姜恒说:“你找不到的。” 白璇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在姜恒看来有多好笑了。 察觉到姜恒是听见了她与解思妤在车里的谈话,才生气了,对她失望了,所以才会发脾气,白璇心里说不出来的惊慌。 “你也觉得我很虚伪,很懦弱,是吗?”知道狡辩已经没有作用了,白璇只能承认。 姜恒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被他深爱多年的女人,他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 姜恒低声呢喃道:“你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都能勇敢地用自己的血液去救一个即将因为饥渴死去的陌生小孩。可那样一个善良勇敢的小女孩,长大后,却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亲人踹入地狱。” 再联想到婚礼那日,徐星光登门大肆报复,要求白璇割腕还血时。白璇因为害怕,便选择装死不知,让姜恒来独自承担一切的做法。 姜恒的心里更觉得失望了。 “为什么,你跟小时候变得如此不同了?那个能毫不犹豫救下陌生小孩的善良姑娘,她去了哪里?” 在姜恒的眼里,白璇有千般好,值得他弄来一切献给她。 甚至是他的性命! 为了救她,他昧着良心远赴千里去欺骗玩弄无辜小女生的感情。为了逼徐泽清夫妇替徐星光签下自愿献血术,他更是用了一系列卑鄙手段去压迫那对无辜的夫妇。 他坏事做尽,只为救活白璇。 因为白璇就是他心里的神明。 但今天听到的那份音频文件,让他无意中撞破了白璇的虚伪一面。那种冲击感有多强烈呢? 就像是神明的雕像被雷劈碎,才被世人发现神明的雕塑之中藏满了白骨。 世人才意识到,哦,原来神明竟然也是恶贯满盈的坏人。 神明塌了,姜恒还能做到这般冷静,已是十分克制了。 面对姜恒的质问,白璇心乱似麻,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为自己伸冤。 当找不到理由替自己辩驳的时候,诚实才是最真诚的必杀技。 白璇柔情如水的双眼忽然泛上绯红之色,未语便先哽咽了声音,“这样的我,很垃圾是不是?” 见白璇没有躲避自己的质问,反而直接承认了她的虚伪跟懦弱,姜恒满腔怒火反倒无处发泄了。 他深深地看了眼白璇,很快又避过白璇泛红的双眼。 白璇的眼泪,永远都让姜恒招架不住。 姜恒打开烟盒,从中抽取一根烟,也不点燃。 他捏着烟,好似捏住了冷静的弦。 姜恒沉声问白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这是姜恒难以释怀的地方。 白璇双眼含泪地望着手指上的宝石古董戒指,戒指的模样越来越模糊。 她有种自己的未来也越来越模糊的不安感。 白璇擦了擦眼泪,这才低声说道:“阿恒,我救你的那一年,我才多大?” 姜恒说:“五六岁。” 点点头,白璇说:“是啊,一个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小女孩,会拥有善良勇敢的秉性,也很正常,不是吗?” “但人啊,本就是越长大越懦弱,越长大越现实的,不是吗?” 姜恒动了动嘴唇,试图辩驳点什么,却又觉得白璇说的很有道理。 “我承认,如今的我的确懦弱虚伪,贪恋权贵跟地位。”白璇自嘲一笑,她说:“那是因为我过够了苦日子,我害怕会再失去我拥有过的一切。” “阿恒,你知道我父亲在世时,我们一家人在海语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姜恒轻轻挑动眉头,偏着头凝视白璇,听见白璇说:“那时我们家虽然算不上多富裕,过不上挥土如金的尊贵生活。但因我父亲在海语城颇得人心,我们一家也受尽了海语城百姓的尊敬。” “可当莪父亲去世后,这一切就改变了。从前我们能得到外人的恩惠与照顾,那都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父亲走后的头几年,那些叔伯们虽然还能对我们照拂一二,当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官途家庭需要照顾,又能帮衬我们多久?” “久而久之,我们在海语城便被人遗忘了,我与母亲的生活也随之一落千丈。更可恨的是,在我们还沉浸在父亲死亡妹妹失踪的悲痛中时,曾与父亲在联盟政府中结过仇的一位伯伯,竟然还想要霸占我的母亲,让我母亲当他的地下情人!” 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因此白璇在说起往事的时候,言辞态度才会那么的悲苦。 姜恒静静听着这一切,心中对白璇又生出了怜爱之心。 “我的母亲为了躲避哪位伯伯的骚扰,不得不带着我离开海语城。我父亲将我母亲养得很娇贵,我们母女俩奔波在外的那些年,吃了许多苦头。直到16岁那年搬到西洲市,我母亲跟继父成婚后,日子这才有所好转。” “我继父那人你也知道,有几个小钱,对女人大方,装起深情来都没有人能察觉到他是在演戏。我母亲与他成婚后不久,他便暴露了滥情的本性。” “他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包养年轻小姑娘,有时候一出差就是一个月不着家。我母亲怕会被继父抛弃,怕我们娘俩会过上流离颠沛的苦日子,时时刻刻对我耳提面命,要求我哄着我的继父,千万不要得罪了他。” “受她的影响,我对我的继父总是怀着讨好之心。因此,当我母亲发现继父对白溪竟然起了不轨之心后,她出于嫉妒跟恐惧,便决定将白溪送给继父想要巴结的商业对象做情妇。” 说到这里时,白璇已哭得梨花带雨。 她侧头与姜恒对望,羞愧地说道:“我知道我母亲对不起白溪,我也对不起白溪。我也知道我对白溪的遭遇视而不见,是懦弱,也令人不齿的做法。” “可是,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因为我怕,我怕得罪了继父会被赶出那个家,被赶出西洲市。” 从白璇的经历可以看出来,环境跟家庭,能将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 “我更怕离开西洲市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璇轻轻握住姜恒捏着烟的那只手,她对姜恒说:“阿恒,你的出现,是我暗淡生活中的一抹光。我拒绝不了你的家世,你的情深,我更拒绝不了你。” 一言不发地听白璇说了这么多,姜恒的心情十分烦躁。 “所以,我只是那个能帮你脱离苦海,成功上岸的大树。你选择跟我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我是姜家独子的身份?” 闻言,白璇眼泪流的更多了。 她说:“这让我怎么说?我若是否认,你恐怕也是不信的。但是阿恒,你就是姜家独子,你强势追求我的时候,不也是仗着你姜家独子的身份,才轻易便赶走了我其他的追求者吗?” “我喜欢你,与你姜家独子的身份并不冲突。” 白璇松开姜恒的手,她靠着副驾驶的椅背,上半身包裹在披肩中,现实地说道:“找个既爱我,又有钱有势的男人结婚,这不是没个女人都渴望得到的梦吗?” 姜恒明知道白璇说的这些话虽然现实,但都是真理。可他心里仍然怒火难平,有种自己的情深喂了狗的不甘。 姜恒望着白璇平静到近乎薄情的侧脸,很想问她一句:你爱的究竟是我这个人,还是我背后的权势? 可姜恒不敢问。 也不知道是害怕听到白璇的答案,还是觉得这话太幼稚了,说出来不符合他的身份。 “先回去。”姜恒心里有些乱,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能整理好思绪,索性决定先回家,再冷静地捋一捋这件事。 另一头,白溪特意戴上了程曦舟放在手套箱里的皮手套,隔绝了跟姜恒间接接触的一切可能性,这才开车回市区。 开了一段,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徐星光了。 虽说徐星光交代了她还有事,让白溪自己先回去。但陵墓这边不好打车,她还是决定问一问徐星光。 白溪没有徐星光的私人电话号码,只能通过剧组微信群添加徐星光。 徐星光很快便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白溪主动开口询问徐星光:【徐老师,您还在陵墓这边吗?】 徐星光给她发来语音,说:【我在陵墓后面的公园钓鱼。】 钓鱼? 想了想,白溪说:【我过去找你,下午咱们一起回酒店。】 徐星光:【不忙的话,就来。】 白溪这会儿心乱得很,回去工作也调整不好状态,便给程曦舟发了条语音信息说了今天在陵墓发生的事,并表示下午也会请假。 程曦舟大概是在拍戏,没有回她消息。 白溪开车去了陵墓后面的沿湖公园,按照徐星光发来的定位,找到了她的位置。 徐星光戴着遮阳帽,坐在一家农家乐后面的码头上钓鱼。 她旁边的小桶里,已经有一条鱼儿了。 白溪搬了张凳子来,坐在码头的另一边,学徐星光一样耐心钓鱼。 注意到徐星光一直戴着耳机,白溪就问她:“徐老师在听歌吗?” 徐星光摘下一只耳机,侧身冲白溪眨了眨眼睛,她说:“不哦,我在听戏。” “听戏?”白溪好奇地问道:“什么戏?京剧还是黄梅戏?还是小说啊?” 徐星光翘了翘唇角,说:“都不是,我在听夫妻撕逼的狗血戏。” 白溪一懵。 徐老师竟然也爱听这种戏? 得知徐星光在听八卦大戏,白溪就没有再同她说话,怕影响了她。 白溪静下心来专心钓鱼,一个小时过去,旁边徐星光已经钓到了两条,可她的鱼竿都没动一下。 就在白溪感到挫败想要回去时,徐星光突然收起鱼竿,她说:“回酒店了,不钓了。” 白溪赶紧收杆。 她数了数徐星光桶里的鱼,一共有三条,其中还有一条两斤重的鲫鱼。那条鲫鱼鳞片颜色很淡,一看就是生长在水质较好含氧量高的野生鲫鱼。 “好大的鲫鱼。”白溪很少见到有人能钓到这么大的鱼。 徐星光拎着桶朝农家小屋走去,白溪赶紧跟了上去,听见徐星光说:“西洲市这边的饭菜难以下咽,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做鱼火锅。” 白溪下意识说:“舟舟很喜欢吃鱼。” “那就叫她一起来。” 白溪问徐星光:“那我也能一起来吗?” 徐星光回头冲她明媚一笑,颔首说道:“嗯,你今天载了我,也有你的份。” “好咧。” 一起钓过鱼,白溪跟徐星光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回程的途中她明显变得活泼起来,还主动找话题跟徐星光聊。 聊得深了,徐星光突然说:“你跟白璇长得不像。” 白溪吓了一跳。 她飞快扭头瞥了眼徐星光,但白溪无法从徐星光的面部表情判断出她的心情。 白溪有些紧张地问道:“徐老师怎么知道我跟白璇认识?” “查过。”徐星光耿直的令人意外。 得知徐星光调查过自己的身份,白溪虽然感到意外,却并不生气。 “我们的确长得不像,我比较像我父亲,她长得随了我母亲。” 点点头,徐星光又说:“我以前不知道白璇有个妹妹。” 白溪自嘲地笑道:“除了舟舟跟白璇继父一家人,也没有别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徐星光嗯了一声,并没有询问这件事背后的原因。 白溪恰巧在这时看到了一个汽车美容店,她说:“徐老师,这车是舟舟的,我得给她洗干净了再还回去了。得麻烦徐老师多等一会儿了。” “没事。” 徐星光下了车,去休息室等候,隐约听见白溪交代工作人员要把驾驶座跟方向盘仔细清洗,还要消毒。 洗好车,白溪这才载着徐星光返回酒店。 另一头,白璇跟姜恒也回到了姜家。 将车熄火后,姜恒走下车,对还坐在车里没有下车,等着他给开车门的白璇说:“我有工作急需处理,你回屋休息去。” 说完,姜恒没再多看白璇一眼,直接就走了。 白璇望着他决然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一阵恐慌,竟生出一种自己将要失去姜恒的感觉。 回到书房,姜恒坐在办公桌后面,又一次打开那份音频文件,仔细地听了一遍。 重复细听,他又发现了几处被他忽略的细节。 他注意到,解思妤跟白璇提到白溪时,用了‘警署’、‘罪犯’等特别的字眼。而她俩对白溪手腕上那道疤痕的来历,缺是一无所知。 那么,白溪是何时走丢的? 走丢后,又去了哪里? 突然出现的白溪,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在姜恒的世界里激起一片浪花。 他忽然打开手机,给首席助理拨了个电话过去。他吩咐对方:“夫人有个叫做白溪的妹妹,尽快把她的个人经历调查清楚,我要亲自过目。” 得知少夫人还有个妹妹的时候,首席助理无比惊讶,少夫人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 “我知道了,少董。” 挂断电话后,首席助理便着手调查这件事去了。 姜恒闭上眼睛,揉捏眉心,一股疲倦感如潮水般迅速向他袭来。 直到这一刻,姜恒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遗漏了一件事。 当初他们被关在密闭的山洞中,身上可没有任何利器。 白璇手腕上的伤口十分整齐,那样的伤疤,一看就是被锋利的刀子割破的。 那么,白璇在割腕放血的时候,是用什么割的手腕? 在那种情况下,想要弄破手腕放血,只有一种办法。 咬。看书喇 用牙齿死死地叼着肌肤,用力将它咬破才行。 姜恒脑海里忽然闪现出白溪手腕上那疤痕的狰狞模样。 一个让他害怕的念头,如泉水喷涌般冒出他的脑海里。 难道白溪才是当年那个救了他的小女生? 姜恒不敢顺着那个念头去想,但又忍不住朝那方面去想。 首席助理的办事效率很高,只用一天时间便收集齐了有关白溪的所有资料。 这天午后,白璇在佣人的伺候下小口小口地喝着冰镇燕窝,就看到姜恒的首席特助姜钦,拎着公文包出现在姜家客厅。 “少夫人,下午好。”姜钦看到白璇的那一刻,脑海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那上面写的全都是跟白溪有关的信息。 与白璇相比,那个叫做白溪的女子,当真是命运多舛。 “姜特助?”白璇盯着姜恒手里的公文包,问他:“找阿恒谈工作?” 点点头,姜恒问白璇:“少董在休息吗?” “他在书房,你直接上去。” “好。” 看着姜钦上楼去,白璇突然一阵心悸。 她赶紧舀了一勺冰镇燕窝喝下,这才舒服了些。 见到姜恒后,姜钦赶紧打开公文包,将他整理好的资料文件递到姜恒的办公桌上。 “这么快?”姜恒对姜钦这次办事的效率之快,感到诧异。 姜钦说:“白溪无权无势,她的资料很好收集。” 事实上,就连姜钦都觉得查到这些资料太容易了。就像是早就有人将白溪的资料放在了那里,只等着有心人去调查。 “嗯。” 姜恒打开那份文件,仔细阅读。 越看,他越是心惊。 姜钦就站在旁边,于是他便罕见地在少董的脸上观看到了一出变脸剧。 他看到少董的表情由平静变得震惊,又转为愤怒。 当放下那份资料的时候,姜恒的眼睛竟红得骇人。他双手肘搁在桌面,用力捂住眼睛,声音颤抖地呢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会是这样!” 姜钦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那位叫做白溪的女人,她命运多舛,受尽了磨难,的确很令人心疼。可少董的反应不太对劲啊。 他这反应,远超了姐夫对妹妹该有的态度啊。 难道少董对少夫人的妹妹也有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关系就太乱了。 第107章 揭开真相,都是罪人 罗生门绑架姜恒的时候,姜恒才六岁大,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 他年纪小,被救出来后又生病发烧了,对被绑架期间发生的那些事的记忆本就模糊。姜漫天收养他后,为了杜绝后患,特意找到了厉害的心理医生给他做催眠,令他慢慢地遗忘了那些事。 但被人放血救命这件事,是姜恒心底的执念,连心理治疗师都无法抹除他的记忆。 他记不清那个小女孩的名字了,只模糊记得对方姓白,是海语城人士。 跟着姜漫天回到姜家后,姜恒担心自己会遗忘了救命恩人的存在,还特意将这件事写成日记,藏在衣柜后面的缝隙中。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取出日记本,重新写一遍。 只有一遍遍地书写同样的剧情,才能避免遗忘。 就这样,姜恒长大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姜恒已经彻底淡忘了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多亏那本日记的存在,让他铭记着恩人的存在。 因此,在高二那年,当他无意中听到同学讨论那个从海语城转过来的女同学白璇长得很漂亮,但手腕上有道疤痕时,他便上了心。 他向同学们打听过白璇的来历,得知白璇的父亲就是海语城曾经的副城主白雨生。 但令人唏嘘的时候,他死在了一场仇杀中。 出于谨慎起见,姜恒去调查过白雨生死亡案。 可白雨生是联盟城府高级领导,他的资料受联盟政府保护,姜恒也无法查到详细的内容。他只查到了一些皮毛,知道白雨生死亡案并非是因为仇杀,而是受罗生门绑架案波及。 当初罗生门想要绑架他跟他女儿,想以此来威胁整个海语城联盟政府。 而白雨生为了保护女儿,死在了罗生门的枪口下。 白璇与他同岁,手腕上有旧伤,户籍地是海语城,又是白雨生的女儿。 种种巧合凑到一起,出于先入为主的观念,姜恒便坚信白璇就是当初在罗生门绑架案中救了他的小女孩。 为了报恩,姜恒开始处心积虑地接近白璇。 报恩的方式有千千万万种,但姜恒之所以会选择以身相许这种方式,本质上还是因为他真心爱上了白璇。 在童年滤镜的作用下,他看白璇是哪哪都好。 她耍小心机,他觉得她机灵聪慧。 她闹脾气,他觉得她真实率性。 她向他索要名包名表奢侈品,他也从来不觉得她拜金。毕竟他有钱有权,只要她想要,他都会眼也不眨地送给她。 他将她宠成了西洲市最让人羡慕嫉妒的公主,在他的保护下,17岁之后的白璇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 姜恒不肯承认自己是个恋爱脑。 但在这段感情中,他的确成了一个恋爱脑。尤其是在白璇身患再生性障碍贫血病时,他为了找到合适的p血型携带者给白璇治病,跑去欺骗徐星光感情时,更是将‘恋爱脑’三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为了她,他坏事做尽,抹黑了姜家数百年的清誉名声,令姜漫天蒙羞。 替白璇还血给徐星光,更是将自己健康的身体糟蹋成这幅病弱的模样。 可经历了这么多,他才发现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还错得这般离谱! 他把白璇宠得无法无天,可白璇却帮着解思妤将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打入地狱,让她活成了一个隐形人。 当看完姜钦带来的这份资料后,姜恒如何不震惊呢? “少董。”姜钦忐忑地问姜恒:“这份文件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姜恒单手撑着头,无力地挥了挥手,对姜钦说:“你先回去。” 姜钦担忧地点了点头,“好。” 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对姜恒说:“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一声。” 姜恒:“何事?” 姜钦盯着姜恒面前那叠资料,战战兢兢地说:“徐星光的小说卖了电影版权,她那个电影剧组在咱们西洲市取景拍摄。少夫人的妹妹,也在同一剧组工作。”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徐星光这三个字了,乍然听见她的名字,姜恒还有些恍惚。 姜恒垂眸盯着自己的左手腕。 数月前用匕首割开的伤口已经愈合,长了一道粉色的新疤痕。在那疤痕之上,还有一个针孔痕迹,那是他前些天为了抽血还给徐星光留下的伤痕。 针孔已经结痂,小小的疤痕还没掉落。 姜恒风光了二十多年年,还是头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 姜恒再也不敢小瞧徐星光了,得知白溪竟然跟徐星光呆在同一个剧组里工作,姜恒忍不住阴谋论:徐星光是不是故意接近白溪? 如果徐星光真的是故意接近白溪,那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白溪跟白璇的关系。 是不是也知晓,当初救他的人并非白璇,而是白溪? 他为救白璇坏事做尽,最后却发现自己搞错了报恩对象。如果徐星光真的知道这一切,那么她现在肯定会觉得贻笑大方。 思及此,姜恒差点心梗。 “我知道了。”姜恒挥挥手,示意姜钦赶紧滚。 姜钦也不敢触姜恒的霉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白璇端着补血的药膳汤上楼,恰好在楼道口遇到了急匆匆下楼的姜钦。 “姜助理。”白璇叫住姜钦,端详着他惊慌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问道:“阿恒又对你发脾气了?” 姜钦连忙摇头,压低声音告诉白璇:“少董这会儿心情不算好,少夫人还是等会儿进去。” 白璇便问姜钦:“出什么事了?” 见姜钦欲言又止,白璇又贴心地补充道:“如果是工作上的事,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姜钦有些羞愧,他主动交代道:“徐星光来西洲市拍戏了,少董知道这事后,心情不太好。” 闻言,白璇俏脸也是一沉。 “徐星光来西洲市了?”徐星光三字对白璇来说,作用等同于‘瘟神’。 一听说徐星光来了西洲市,白璇就感到浑身血脉都在作痛。 “是啊。” 白璇轻蹙柳眉,语气生硬地说道:“她不是发过誓,再也不来西洲市了吗?” 姜钦苦笑,“《荒岛上的客人》是渝江城文化局参与投资的重要项目。渝江城文化局跟西洲市文化局已经交涉好了,咱们还能真的阻止她来西洲市不成?” “再说,姜家再大,那都是夏国联盟政府的子民,也不能站在夏国联盟政府的上面。少董做的那些事,本就引来了全国百姓的批判,咱们若真的不许徐星光进入西洲市,说不过去。” 白璇当然也懂得这些道理,就是感到不甘心。 偌大的姜家,竟然被区区一个徐星光给压住了,她当然不服气。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白璇端着药膳汤就上楼去了。 姜钦见白璇不听劝,也懒得管这些事,直接一溜烟地跑了。 白璇将药膳汤放在书房门外的走廊斗柜上,正打算敲门,姜恒便从里面打开了门。 白璇举起来的手,就那样停在了姜恒面前的虚空中。 “阿恒。”白璇冲姜恒温婉浅笑,她说:“药膳汤煮好了,我给你送上来了。” 她端起托盘上的药膳汤,双手递给姜恒。 姜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是伸手接过了那碗药膳汤。 但他没有回书房去喝汤,而是端着那碗汤来到了另一间谈话室。 这里,是姜恒跟助理们谈论工作的地方,他从不带白璇来这边。 姜恒走到主位上坐下,他点了点对面的单人沙发,示意白璇坐下。“你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 轻飘飘的四个字,听得白璇心里发毛。 白璇坐了下来,但并没有坐在姜恒指定给她的位置,而是坐在了姜恒左手边的三人沙发位上。 与姜恒面对面坐着,她会有紧迫感。 姜恒此人,用深情的目光凝视着她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一旦姜恒隐去笑颜,表情冷漠而平静地望着她时,她就会有种被饿狼凝视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紧张感。 见她没有坐在自己指定的位置,姜恒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端着药膳汤喝了起来。 他喝得有些慢。 平时能一口饮尽一碗汤,今天却花了足足五分钟。 这五分钟,白璇过的是度日如年。 放下碗,姜恒总餐巾擦了擦嘴,直勾勾地朝白璇望过来,开门见山地问道:“白雨生去世的那个晚上,你在哪里?” 忽然间听到亡故父亲的名字,白璇吃了一惊。 认真想了想,白璇才摇头说:“我说我都不记得了,你信吗?” “一点都不记得了?” 白璇颔首,“是的,有关我父亲去世那段时间的记忆,我都没有了。”怕姜恒不信,白璇着急地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那段时间一直在生病,你可以去查我的住院记录。” 点点头,姜恒说:“在查了。” 闻言,白璇一愣。 “阿恒,你到底在想什么?”白璇不明白姜恒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她说:“只因为我当年对白溪的遭遇不闻不问,你就要全盘否定我吗?” “不止。”姜恒盯着白璇手腕上的疤痕看了看,突然说:“当年,我们被罗生门组织关在密封山洞内,里面是没有任何利器的。” “可你手腕上的伤,是刀伤。” 白璇不是个傻子。 姜恒这话透露着什么消息,白璇一听就明白了。“你是在怀疑,你搞错了救命恩人的身份?我不是当年救你的那个小女孩?” 姜恒沉默。 这便是承认了。 白璇觉得滑稽可笑,她犀利地质问姜恒:“阿恒,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当年那个救了你的小女孩?” 白璇又问:“若我真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你会怎么选择?” 问这话时,眼泪一直在白璇的眼里打滚。 她是委屈的,也是心痛的。 见姜恒皱眉不语,白璇有种肝肠寸断的感觉,她哽咽地说:“原来你对我好,都是基于幼年的情分。姜恒,你爱的究竟是什么?” 姜恒凝视着白璇哭起来楚楚动人的模样,胸口闷得痛。“我爱你。”姜恒说:“就算你不是当初救过我的那个小女孩,我还是爱你。” 这些年的付出跟喜欢,都是真心实意的。 姜恒骗不了自己的心。 闻言,白璇稍微定了定心。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眼尾的泪水,费解地质问姜恒:“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如果莪不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就去找你的救命恩人啊,找到了,咱俩一起报答她就是了!” 白璇不明白姜恒到底是在闹哪门子的情绪。 姜恒苦笑,“哪有那么简单。” 白璇则说:“这件事本来就很简单,你是把它想复杂了。” 摇摇头,姜恒神情复杂地说道:“救我的那个小姑娘,她姓白,是海语城人士,她的手腕上也有一道疤痕。且那疤痕,一定是用牙齿直接撕咬开的。” 说完,姜恒露出痛苦目光来,他双手掩面,懊恼愧疚地叹道:“璇儿,救我的人是白溪啊,是白溪!是那个被你和解思妤害得身患抑郁症,差点就跳楼身亡的白溪!” 天晓得,当姜恒看完姜钦查到的资料,得知白溪才是当年救他的小姑娘时,他心里的荒谬感有多强烈。 白璇听到这话,脑子里天旋地转,耳朵里的嗡鸣声一阵盖过一阵,令她当场失聪。 她看到姜恒的唇瓣在上下翕动,可她却听不见姜恒在说什么。 过了好半晌,姜恒的声音才模模糊糊地传入白璇耳朵里:“你知道她被你母亲送到富商房间后,发生了什么吗?” 姜恒说:“她为了保持清醒,砸碎了酒店里的红酒瓶,将红酒瓶插入大腿,用剧烈的疼痛抵抗迷药的药性。她为了成功逃出生天,又用碎裂的酒瓶将那名富商刺得大腿动脉破裂,差点让他失血过多身亡。” “白溪逃出酒店后,精神错乱地在街上游荡,被一辆摩托车撞倒在地,濒临死亡之际,幸被程家千金所救。” “程曦舟拜托父母帮她办了入学手续,还认了她做干女儿。可好景不长,位富商痊愈后,为了报仇,用强硬手段逼程家交出白溪。程曦舟在父母的施压下,只能将白溪交给对方。” “你可知道,那位富商后来是如何对付白溪的吗?” 白璇怔愣地听着,声音喑哑地问道:“他对白溪做了什么?” 姜恒一双瞳孔变得猩红起来,他紧捏着双拳,声音痛苦压抑地说:“他将白溪卖到了黑矿洞,害她在那里面被奴役了三年。直到一名记者冒死卧底进去拍到了一手资料,将黑矿洞的存在曝光,里面的矿工这才被解救出来。” “被解救出来后,那里面的工人都是一脸麻木,他们经过了长达两年的心理治疗才重新回归社会。白溪接连被伤害,一度精神失常,差点跳楼自杀。如果不是程曦舟及时找到她,她早就死了!” 姜恒双眼血红地死盯着白璇,他哽咽地说道:“当她为了活下去,在跟抑郁症抗争的时候,我却为了救你,在苦心积虑地算计徐星光!” “我口口声声说要报恩,可我却错的一塌糊涂!我的救命恩人一生命运多舛,受尽苦难。而我,却把害得我救命恩人受苦受难的罪魁祸首,宠成了西洲市最令人羡慕的女人!” “白璇,你说,这件事还简单吗?”这才是最让姜恒羞愧难当的原因。 白璇脸颊上血色尽失。 从她得知白溪才是姜恒救命恩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跟姜恒的感情也走进了死胡同,他们找不到破局的办法了。 “阿恒”白璇流着泪问姜恒:“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姜恒苦笑,他说:“白璇,我哪里还敢要你?” 白璇心胆具颤,她撕心裂肺地吼道:“可当初主动追求我的人是你!向我求婚,说要宠我一辈子的人也是你!你擅自把我带进你的生活,又要一把将我推开,姜恒,你把我当什么!” 面对白璇的怒骂,姜恒一语不发。 姜恒的沉默,更让白璇伤心。白璇哭得娇躯不住地颤抖,她悲愤地骂道:“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一直都是你在自以为是!你娶了我,把我捧到了西洲市最高的位置,现在又要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推下去,姜恒,你真是个混蛋!” 见姜恒仍像是个哑巴一样,一个字不吭,白璇的怒火像是砸在了棉花团上,软绵绵的。 她哭得像个疯子,姜恒却冷静得像个机器。 白璇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白璇擦掉满脸泪水,问姜恒:“你是不是要跟我离婚?” 姜恒别过头去,望着身旁那只空汤碗,答非所问:“我们都愧对白溪。” “愧对她,我们就必须离婚吗?你觉得我们离婚了,就能得到白溪的原谅了?” 白璇讥讽地笑道:“你做梦!也就你把小时候的事当做执念,说不定白溪早就不记得你了!你以为咱俩离婚了,就能获得她的谅解了?指不定人家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 闻言,姜恒只说:“她把不把我当回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对得起她当年的救命之恩。” 白璇只感到荒唐。“那我呢?” 白璇愤怒起身,走向姜恒,弯腰紧紧拽着姜恒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他:“那我算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姜恒只是沉默又愧疚地凝视着她,并不言语。 “姜恒,你真该死!”白璇低头靠着姜恒的额头,她哭着说:“你那么爱我,为我做尽了坏事,可你怎么连我也说不要就不要了?” “姜恒,我们不要离婚,我们一起去跟白溪道歉好不好?我们给她钱,给她很多很多的钱,行不行?” 白溪偏执地絮叨:“她吃了一辈子的苦,肯定穷怕了。只要咱们给她足够多的钱,保证她能过幸福的下半辈子,她一定能谅解我们的。阿恒,我们一起去找她,跟她好好谈谈,好吗?” 从白溪口中听到这些话,姜恒更觉得失望。 他说:“将心比心,如果白溪经历的一切都发生在你的身上,你还会觉得钱能摆平一切吗?” 白璇咬着红唇,不做答复。 姜恒讥讽地说道:“你的母亲要把你卖给富商当情人,你最信任的姐妹亲自将下了药的牛奶喂给你喝下,她看着你被送上贼船却选择视而不见。” “你为了逃脱色狼的魔抓,被车撞差点身亡,身体还没痊愈,又被对方卖到黑矿洞去做苦活” “你最好的青春年华,都因为这两个女人毁了。换做是你,你觉得用钱就能抚平你吃过的苦吗?” 白璇满脸泪水,她哭着问姜恒:“那你要我怎么办?” 姜恒说:“咱们一起去找白溪,跟她道歉赔罪,尽可能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闻言,白璇心里怒火中烧,她瞋目裂眦地质问姜恒:“如果她要你跟我离婚娶她呢?她要你惩罚我呢?你是不是都会照做!” 沉默片刻,姜恒才说:“我不会伤害你,但我会尽量满足她其他的要求。” 听到姜恒得答案,白璇怒极反笑,“姜恒,你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白璇松开姜恒的衣领,转身就往外谈话室外跑。 跑到门边,她突然转身望向姜恒,冷笑道:“她被卖到黑矿洞三年,天天跟一些男人呆在一起,肯定早就被千人骑万人踏了。” “这样的货色,你都能接纳。姜恒,你还真是不挑食啊。” 说完,白璇将门用力关上,跑了出去。 姜恒皱眉望着被关上的门,不敢相信白璇竟然会用这么恶毒的言语去形容白溪。 那一瞬间,他对白璇的愧疚和爱意,忽然就淡了许多。 白璇跑车离开了姜家,这一幕被姜家的家丁们看见了,都议论纷纷。 白璇一口气跑到了沿海的公路,这才扶着栏杆崩溃大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眼泪都干了,这才想起来联系解思妤。 电话刚接通,白璇便开门见山地说:“妈,当初被罗生门绑架的人不是我,而是白溪,对不对?” 解思妤一愣。 白璇是个聪明的女人,母亲的反应明显是有问题的。 转瞬间,白璇就想通了解思妤对她隐瞒真相的原因了。 白璇说:“当我告诉你姜恒当年之所以会注意到我,主动追求我,是因为我小时候曾割血救过他这件事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真相,对不对?” 解思妤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白璇冷静地分析道:“白溪没有骗人,你当初就是背着父亲跟司机搞上了。白溪看见了,你也知道白溪看见了,你怕白溪说出真相,所以当初警员将白溪送回来后,你才会对她表现出戒备心。” “因为你怕她会揭露你的真面目,你怕继父知道真相后会抛弃你。” 闻言,解思妤就知道真相瞒不住了。 解思妤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便意识到白璇跟姜恒之间闹了矛盾。 她笃定地说道:“姜恒知道真相了?” 这次轮到白璇不敢吭声了。 解思妤顿时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个蠢货!天时地利人和,你都占尽了,竟然还能被他发现真相!姜恒知道真相了,哪里还肯要你!” 白璇心里正委屈呢,她需要的是解思妤的安慰,而不是辱骂。 听着解思妤刻薄的辱骂声,白璇感到心寒。她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突然问解思妤:“我手上的伤痕,到底是怎么来的?” 解思妤不愿意解释。 白璇便说:“妈,你不说,我难道就查不到真相吗?” 解思妤深深地叹了口气,才把真相告诉白璇。 她说:“那晚,你爸爸为保护白溪身亡,白溪也被罗生门掳走。你因为目睹了全过程,被吓得精神失常,在高速服务区走丢了。” “我一边替你父亲操办葬礼,一边配合警员寻找你的下落。过了许多天,我们才在一个小镇上找到你。那时你病的很重,意识混乱,嘴里一直嘟哝着别杀我,别杀我。” 白璇不耐烦地打断解思妤的讲述,催促她说重点,“直接说重点!” 解思妤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轻得像是蚊吟。 她道:“你父亲的司机想要我跟他私奔,还威胁我把你爸爸留下的财产都给他,若我不同意,就要把我们的私情告诉天下人。我不肯,他就用你的命威胁我,你手腕上的伤疤,是他割的。” 白璇愕然不已。 “你是说,我的伤,是你那个野男人割的?” 解思妤直接撂断了电话。 白璇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浑身都是冷的。 呵。 她跟白溪的手腕上都有着丑陋的疤痕,白溪是为了放血救人,而她的疤痕却是母亲跟野男人乱搞留下来的肮脏证据! 白璇突然用力去搓手腕上的疤痕,搓得疤痕红肿作痛都不肯停下。 她的异常举动,引起了过路人的关注。 姜恒派来找她的守卫及时发现了她,赶紧将她带回了姜家。 白璇神情恍惚地站在她跟姜恒家的大厅里,脑子里回响着解思妤说的那些话,她竟恶心得想吐。 她直接冲进厕所,趴在马桶旁呕吐不止。 姜恒走进厕所,静静地看着她。 等她涂完,这才拿走被白璇紧紧捏着手里手机。 他解锁手机,看到白璇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解思妤的,就问她:“发生了什么?” 白璇坐在马桶旁癫疯大笑,她指着手腕上的疤痕,对姜恒说:“你知道吗,我这疤啊,是被那个跟我妈偷情的司机割伤的。姜恒,你说好不好笑?” 姜恒微微拧眉看着白璇,觉得她得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第108章 她有喜欢的人了 白璇被解思妤那些破事恶心得不行。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突然抓着姜恒的手臂,仰着头对他说:“阿恒,我妈早就知道白溪才是当初救你的人。她骗了你,她撒谎了,她还出卖了白溪。” “她那些肮脏事被人知道后,对咱们没有好处。阿恒,把她关进精神病院,让她跟一群疯子关在一起。就算她有一天不小心说了出去,也没人会信的。” 白璇认为解思妤出卖过白溪,她知道真相却不如实相告,她就是罪魁祸首。而像姜恒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在知道了解思妤的隐瞒跟算计后,肯定无法继续容纳她。 因此,白璇想要借姜恒之手,彻底断了解思妤的后路。 她不敢放任解思妤继续在外面潇洒,她怕解思妤会拿她那些破事来威胁自己。一旦解思妤的丑事被曝光,自己这姜家少夫人的位置也很难坐稳了。 白璇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摇她姜家少夫人的位置。 白璇一心只想解决掉解思妤这个麻烦,并没有注意到,姜恒在听完她说的这些话后,看她的目光是多么的失望跟厌恶。 “白璇,解思妤是你的母亲。”姜恒语气莫测地说道。 白璇以为姜恒是在顾忌她的身份,不忍心为难解思妤,便斩钉截铁地说道:“连自己的女儿都出卖,她哪里算个合格的母亲!留着她就是一个祸害,不如早些断了她的后路,以绝后患。若她做的那些丑事被传出去了,也会连累姜家的名声。” 很显然,白璇是真的容不下解思妤了。 这一刻,姜恒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跟自嘲感。 这就是他所深爱的女人的真面目么? 为了坐稳姜家少夫人的身份,能眼也不眨地将自己的生母关进精神病院! 解思妤对白溪的所作所为的确恶毒,以死相抵都不为过。 可解思妤并没有做过愧对白璇的事啊! 据他所知,解思妤离开海语城后,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将白璇带在身边。过得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她也没有少了白璇的吃穿。 白璇的心肠得有多狠,才能如此平静地算计自己的生母? 姜恒大步退出厕所,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守卫说:“少夫人病情复发,需要卧床休息,扶她回房。” 闻言,守卫默默照做。 白璇被守卫架起来,半拖半拽地走到楼梯道,才后知后觉地琢磨透姜恒那句话的意思,他竟然要囚禁她! 白璇难以置信地看着姜恒,冲他咆哮:“姜恒,你凭什么囚禁我!” 凭什么? 大概是忽然之间看穿了白璇的真实为人,他既做不到跟她离婚放她离开,却又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毫无芥蒂地接纳她,去爱她。 “姜恒,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白璇的声音从二楼走廊上传下来,越来越模糊:“姜恒,你以为把我囚禁了,白溪就会理解你,原谅你,跟你好了?” “你做梦,姜恒,你这辈子都休想跟她双宿双飞!”白璇认为姜恒之所以要将她囚禁起来,是为了做给白溪看,讨白溪欢心。 “姜恒,你就是个负心汉!” 房门被守卫关上,白璇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了。 负心汉。 姜恒将‘负心汉’三字抵在舌尖反复琢磨,突然自嘲一笑。他为她割腕还血的伤口才刚痊愈呢,怎么就成了她口里的负心汉? 姜恒掏出口袋里的那张药方。 那上面,药农星的字迹龙飞凤舞,那叫一个潇洒非凡。 姜恒盯着药方上的药材名,总觉得那上面每一个字都是一张嘲讽的笑脸,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跟愚蠢。 管家突然走到姜恒身边,低声说:“先生刚才打电话过来了,想要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 一定是白璇先前跑去沿海公路哭泣的事被人看到了,已经传到了姜漫天的耳朵里。 姜漫天关心儿子儿媳的感情,这才打电话来关心情况。 姜恒折起那张药方,他对管家说:“告诉先生,就说少夫人病情复发了,受不了打击,情绪崩溃之下才跑去海边哭。接下来这段时间,少夫人会安心在房间静养,不会再闹出任何麻烦。” “我明白了,少爷。”管家听出了姜恒决定背后的心狠,他悄悄地朝楼上看了一眼。 虽不知道少夫人跟少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少夫人一定是做了什么令少爷寒心的事。 说到底,这里是姜家,他们这些下人心里在乎的只有姜恒。 姜恒的态度,就是他们的态度。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回话。”管家这才去给姜漫天打电话。 昨晚,徐星光用一顿大乱炖鱼火锅,成功荣升为整个剧组的食神。 今天男主演方晋书看到她,不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打麻将,而是拐弯抹角地问她下次什么时候下厨,他想去蹭个饭。 方晋书在问的时候,程曦舟跟导演他们都竖着耳朵,生怕漏听了徐星光的回答。 将这些人的反应瞧在眼里,徐星光觉得好笑。“以后每周五的晚上,我都会做饭,各位有空都可以来蹭饭。” 闻言,导演他们大喜,方晋书则有些失落,他嘟哝道:“还得等到周五啊。”他昨晚吃了徐星光做的饭,今天中午吃剧组准备的盒饭,只觉得难以下咽。 “我是编剧,不是厨娘,想让我天天给你们做饭,那得另外加钱。” 导演笑眯眯地问徐星光:“徐老师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徐星光狮子大开口:“不多不少,凑个整,就一个亿。” 导演听得直摇头,“你胃口真大。” 大伙儿笑了笑,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方晋书突然捧着盒饭来到徐星光的遮阳帐篷里坐下。 他挑着盒饭里的花菜,边吃边跟徐星光说:“徐老师,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徐星光有些纳闷,“合作?” 她是编剧,方晋书是演员,两人能合作什么? 她写的戏,让他来拍? 徐星光问方晋书:“方先生是想继续跟我下一部戏?” 方晋书摇头,“不是工作上的合作。” “那方先生是指什么?” 方晋书答非所问:“徐老师应该听说过一些跟我有关的八卦消息。” 徐星光听到的可多了,就是不知道方晋书指的到底是哪一个八卦消息。 徐星光给出的回复很有文化水平,她说:“方先生是影视口碑的保证,跟方先生有关的消息,我可听说了不少。方先生指的,又是哪方面呢?” 方晋书摸了摸鼻子,垂眸说:“我背后有金主这事。” 徐星光恍然大悟,“这个啊。” 她倒的确听说过一些。 传闻说方晋书背后有个很厉害的金主,是个超级大富婆,很有手段跟权势。方晋书之所以能在圈子里混得开,能平步青云地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全靠那位超级大富婆在背后给他撑腰。 见方晋书主动挑明这事,徐星光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八卦好奇心,她凑近方晋书,压低声音问道:“难道真的有超级大富婆在包养你?” 方晋书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他澄清道:“大富婆的确有,但那不是我金主,是我姐。” “啊?”徐星光吃了一惊。 “亲姐姐,如假包换的那种。”方晋书怕徐星光不信,特意打开手机相册里他的家庭合影照。 指着照片上那个身材肥胖但五官难掩明艳,脖子上戴着小手指那么粗的金项链的女人,方晋书说:“这就是我姐,嬴弱弱。” 徐星光:“” 她盯着方晋书姐姐多看了几眼,才说:“令姐的名字是名字,人是人,可以说是互不相干了。” 方晋书被徐星光这话逗得笑了起来。“噗,你直接说我姐姐该叫赢壮壮算了。” 徐星光可不敢直说。“你们是姐弟,姓氏怎么不同?” 方晋书告诉徐星光:“我随我父姓,我姐姐随我母亲姓。莪姐姐十多岁的时候其实挺好看的,但她后来生了病,为了治病吃了一些激素药,这才导致身材走样。” “你看我姐姐的五官,其实长得很漂亮。” 徐星光说:“她的确很好看,要是能再瘦几十斤,能将体重保持在一百三左右,就更完美了。” 方晋书的姐姐很高,看上去有一百七十多公分。她骨架大,又生育过,能保持一百三左右的体重,就是那种丰满性感的御姐身材。 “不过,这与你想要跟我合作一事,有什么关系?” 方晋书将盒饭盖上,放在地上,他问徐星光:“我母亲姓赢,你知道她的娘家是哪个赢家吗?” 夏国有不少姓赢的人,但能让人一提及便联想到的,只有那个隐世而居的中医世家赢家了。 心里一动,徐星光若有所思地问方晋书:“难道是那个药学世家?” 方晋书点了点头。 这还是徐星光第一次遇见与赢姓家族有亲缘关系的人,她觉得有些新奇。“所以呢?你要跟我合作什么?” 方晋书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外甥对中药学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他才9岁,就能做到闻味识万草。我姐觉得外甥是个学中医的好苗子,想把他送到赢家本族去学习。” “但我母亲那一族只是赢家的旁支,加之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唯一的舅舅又是个不成器的,凭我们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本事将他送进赢家去学习。” “下个月是赢家老夫人的90岁寿辰,今年会大肆操办。老夫人没有别的爱好,却对美食情有独钟。我母亲和姐姐一直在全球寻找美食家,想要用美食在老夫人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方晋书看向徐星光,他说:“我觉得徐老师厨艺精绝,比我认识的所有美食家还要更厉害。因此,我想邀请徐老师陪我们一起去参加赢老夫人的大寿,尽可能地用一道菜得到她的赞赏跟认可。这样,我们就能趁机将外甥送进赢家去学习了。” 闻言,徐星光没有一口应下,但也没有拒绝。 能去赢家走一趟,也是好的。 只是 “既然是合作,那你们能给我什么好处?”徐星光也是个现实的人,虽然还没有现实到唯利是图的程度,但也不是爱管闲事瞎操心的老好人。 方晋书略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昨天听到徐老师在跟朋友打电话,说是想要托关系弄一套专业的摄影器材。正巧,我有个朋友是杜丽莎公司研发部的主管,我可以托他帮忙搞到一套最顶级的摄影装备。” 怕徐星光觉得这份诚意太浅了,方晋书特意强调说:“整套装备凑齐,不会低于两千万。如果徐老师是要送给好朋友的话,我还可以让他们给你做定制款,可以改颜色,还可以写你的署名。” 徐星光是有些心动的。 霍闻安是9月23号的生日。他长这么大,大概还没有过过一个真正的,只为庆祝他生日快乐的生辰。 徐星光想要给霍闻安过一次生日。 送生日礼物,自然要投其所好。 霍闻安喜爱摄影,梦想是当导演,徐星光便想要送一整套专业的摄影器材给他当生日礼物。 她看上的便是杜丽莎最高端的t5系列。 但t5系列得年底才开始发售,目前还处于预付定金制作的环节,她想买也买不到。 方晋书给的条件,实在是太令徐星光心动了。 “成交。” 见徐星光答应了,方晋书也暗自松了口气。“徐老师,那我期待我们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 两人握了握手,就算是结成了盟友。 程曦舟跟白溪坐在她们自己的遮阳棚里,旁观了徐星光跟方晋书的交谈,程曦舟摘下墨镜问白溪:“方晋书跟徐老师在说什么呢?” 白溪说:“方先生想要请徐老师帮忙,徐老师答应了。” 程曦舟点了点头,“这样啊。” “咦?”程曦舟突然凑近白溪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说:“咱俩坐在一起,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你怎么听到的?” 白溪解释道:“我通过他们嘴唇活动辨别出来的。” “你还懂唇语?”程曦舟有些纳闷,白溪这家伙,还真是个宝藏啊,总能出其不意地给她惊喜。 不过,一想到白溪是被犯罪组织养大的,会这些技能也不奇怪,程曦舟就不再大惊小怪了。 “对了,昨天你姐姐跟你妈看到突然出现的你,有没有被吓死?”程曦舟昨天拍戏到凌晨三点才收工,早上七点又起来了。 登岛后就在拍戏,一直没空跟白溪详聊这事。 回想起昨天那场面,白溪翘了翘唇角,心情不错地说:“有,解女士认出我后,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哈哈哈。”程曦舟哈哈大笑。 笑完,她又皱着眉头担忧地说道:“她们没有为难你?” “骂了我,但被我骂回去了。” 程曦舟觉得诧异,“你一直是个软包子,当年她们那么欺负你,这些年也没见你报复回去。这次怎么知道还嘴了?” 白溪就把昨天遇到徐星光的事说了一遍,“徐老师说,克星就要有当克星的样子,谁若觉得我是克星,那我就克死他们。我想了想,觉得徐老师说的很有道理。” 白溪告诉程曦舟:“你是没看到,昨天我骂了解女士后,她的表情有多滑稽。” 程曦舟能想到那个场面。她有些欣慰,感慨道:“咱们溪溪总算是支棱起来了。对了,你是不是还遇到了姜恒?” 程曦舟是西洲市人,家庭条件也不差,但她跟姜恒见过的面屈指可数。她认识姜恒,但姜恒大抵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程曦舟很好奇姜恒的反应,就问白溪:“姜恒知道你的身份后,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他?”白溪一脸冷漠,“他是什么态度,关我什么事?” “说得好!”程曦舟欣慰地拍了拍白溪的肩膀,她说:“让他跟你那个虚伪恶心的姐姐恩恩爱爱过一辈子,你以后离他们一家人都远点。” 程曦舟靠着白溪的肩膀,心情不错地说:“董锡那老色批因为偷税漏税被举报,已经坐牢去了。白璇又成了姜家的少夫人,解思妤做凡事都得为白璇考虑一二,想来也不敢再对你做什么了。” “溪溪,眼下日子彻底顺坦了,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程曦舟捏着白溪纤细的手指,她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打不打算结婚?诶,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啊,说说呗,我人脉广,给你找个又帅又有钱又听话的男人,保你后半生幸福无忧。” 白溪羞赧地低下头去。 她捡起地上的石子,在脚尖前的沙滩上画圆圈,低声拒绝了程曦舟的好意,“找男朋友就不必了,我有喜欢的人。” 程曦舟以前也跟白溪聊过这件事,但白溪总是视而不听,根本不肯跟她聊这个话题。 难得等到白溪主动开口谈及她的感情经历,程曦舟必须得趁机多追问几句。 程曦舟兴奋地问白溪:“谁啊?做什么的?” 白溪说:“跟我一起长大的。” “一起长大的?”程曦舟顿时就哑火了。 白溪是被一个犯罪组织养大的,跟她一起长大的,能是做什么的? 程曦舟满腔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她握紧白溪的手腕,严肃地对她说:“溪溪,犯罪分子咱可不能爱啊。听我的,咱不是离了感情就不能活的人,对方身份不干净,咱就离他远点,别犯傻,知道吗?” 白溪露出苦涩的浅笑来,她说:“你放心,我跟他没有可能的。” 程曦舟问:“为什么?” 白溪说:“他已经死了。” 程曦舟懵逼了。 “这” 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溪了。 可她又很好奇,能被白溪喜欢上的男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曦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溪的反应,见白溪的情绪还算平静,这才大胆问了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长得帅不帅?” 白溪说:“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啊?”程曦舟人都傻了,“你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就喜欢上了对方?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摇摇头,白溪说:“他没有给我灌迷魂汤,做他们那一行的,永远都是同样的装扮。他们常年戴着假面具,穿着黑衣服,看上去长得都差不多。” “那你怎么就在那么多人里面,单独相中了他呢?”程曦舟着实很好奇。 白溪望着海岸线尽头的橙红夕阳,她温柔地回忆道:“我被那个组织养大,也为那个组织做事,除我之外,还有许多被那个组织养大的孩子。但他们比较倒霉,他们被训练成了那个组织的一条狗,成了一个又一个机器。” “而我的工作,就是在他们出发前,为他们发放武器。在他们返回时,收缴并检查他们的武器。” 程曦舟静静地听着,忍不住追问她:“那你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故事?” 白溪在那个圆圈的周围画了一道道波浪线,这让它们看上去像是一个会发光的太阳。 白溪盯着那个沙画太阳,笑着说道:“每个人外出行动的时候,都会佩戴一把藏有暗器的匕首,一般暗器中都会藏着一枚毒针跟一枚毒药。毒针是暗杀敌人的,毒药是在紧急时刻毒死自己的。” 闻言,程曦舟神情变得沉重起来。 她不敢想象,那些可怜的工具人过的是怎样无望的生活。 “有一次,他们小组去国外执行一场重大的任务,折损了2个队友,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3个人。我照例去为他们做进山检查。然后我便发现,其他两名队友匕首中的暗器跟毒针都还在,唯独他匕首暗器孔中的毒针和毒药没有了。” 白溪双眼弯弯,笑得无比灿烂,她说:“他在暗器孔里面藏了一颗糖,一颗小小的太妃糖。” “他将那颗糖抠出来,塞到我的掌心,什么都没说就走了。那是我第一次吃到糖,特别甜,我一辈子都记得那个味道。” 白溪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哽咽地说道:“后来啊,每次他远行回来,都会在匕首中藏着一颗糖。有时候是薄荷糖,有时候是陈皮糖,有时候是奶糖。托他的福,我身在地底牢房里,却吃遍了世界各地的糖。” 白溪的眼泪落在了沙子里,滴在那个太阳的正中间。 白溪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个小太阳,她说:“我不知道他的长相,不知道他的来历,我唯一知道的只有他的代号,以及他爱我这件事。” “他叫sun,是个像太阳一样炽热的人。” 白溪吸了吸鼻子,低声呢喃道:“为了彻底剿灭那个组织,多国军队将那片雪山夷为平地,有罪的,没罪的,都死在了里面。” “我的sun,也被永远地埋在了地底。” 白溪用手臂擦掉眼泪,偏头冲程曦舟难过地扯了扯嘴角,她说:“舟舟,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用再给我介绍对象了。” 程曦舟扭过头去擦眼泪,“行了,不介绍就是了。我可找不到那种会给你带糖的对象。” 徐星光突然抬头朝白溪和程曦舟那边望去,眼皮耷拉着,情绪看上去有些难过。 方晋书察觉到徐星光情绪的变化,赶紧关心的问道:“徐老师怎么了?怎么还突然难过起来了?” 徐星光摇头说:“突然听到了一个让人伤心的故事,有些难过。” “啊,这样。”方晋书便拿起地上的盒饭,起身说:“那你休息会儿,我等下还有戏,我先去背台词。” “好。” 方晋书走后,徐星光拿着手机走到海岛岸边,她低头在沙子里找贝壳,给仓山镇的家打了个电话过去。 “老板?”是宋炽的声音。 徐星光问他:“琳琳姐呢?” 宋炽告诉徐星光:“琳姐去后山查看药田去了,我负责留在家里晾晒药材。”宋炽的身体好了许多,已经开始帮忙干活了。 嗯了一声,徐星光问宋炽:“听你说话中气十足,身体恢复的应该还不错,那记忆有没有恢复一些?” 宋炽没有瞒着徐星光,如实相告:“有时候会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但不完整。” “宋炽。你跟我说过,你以前长大的地方,是在一片雪山下,对不对?” 宋炽颔首说:“是的,我模糊记得,我们居住在雪山下的地下溶洞。但更多的,我就记不得了。老板,有什么事吗?” 徐星光又问宋炽:“你认识一个叫做白溪的姑娘吗?” “白溪?”宋炽当即否认了,“没有任何印象。” “是么?”白溪在罗生门的名字,或许也只是一个代号,她不一定就叫白溪。徐星光便问宋炽:“你们出入雪山大门地时候,会有人给你们做检查?” “应该有,不过这些事我都不记得了。” “行了,我知道了。” 宋炽以为徐星光要撂电话了,他做好了放下电话的准备,突然又听到徐星光说:“过段时间,等你身体好利索了,就来西洲市这边。” “去西洲市吗?” “嗯,我缺个助理。” 宋炽没有丝毫迟疑,一口答应了。“好的,我会尽快前往西洲市。” 挂断电话,徐星光抓了把刷子放在海水中过滤。沙子流走,只剩下三四个碎掉的贝壳。 忽然,一阵游轮划破海水的动静,传入徐星光耳朵。 徐星光抬头朝西洲市市区方向望去,便看到一艘私人游艇正在朝海盗这边靠近。隔得远,她看不清游艇上有几个人,却能清楚看到游艇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姜’字。 哟。 这就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