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问鼎》


 楔子

    何谓英雄英雄一般是指有超出常人能力的人，或者是靠勇力、靠智慧，带领普通人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人，或者是为了正义的事业，凭着自己的力量干出了一番丰功伟绩的人。总之，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这样的人往往在国家危难关头，挺身而出，为了民族大众的利益，勇于担当，即使抛头颅、洒热血也毫不退缩，这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是英雄。

    英雄者，有凌云之志，气吞山河之势，腹纳九州之量，包藏四海之胸襟！他们肩扛正义，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三国演义》第二十一回，操曰：“使君知龙之变化否”玄德曰：“未知其详。”操曰：“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

    英雄者，拥有藐视一切之能力，傲视宇宙之气势，世人对其不但敬畏，而且难以捉摸。古今中外，英雄往往如天上之星辰，仰望而不可及。然最为特别者，皆寥寥可数。《载敬堂集民说》：“国之兴，盗贼随英雄立功；国之败，官吏同无赖轻法。”文宗意旨，关涉着这种精神。

    因此，孟子非常钦佩古之圣杰，对那些从艰难困境中奋起的英雄贤士，在盛赞他们卓越的品性和非凡的精神力量的同时，更看重的是逆境对他们成才的激励作用。所有他才高唱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他还说：“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这就是对英雄的呼唤。然而英雄有大有小。古来最伟大的英雄莫过于部族首领、帝王将相、伟人领袖、圣哲前贤、民族精英，他们或领导部落、邦国崛起于一隅，享受独立、自由与尊严，使自己的国家不受外来侵略与欺凌，或者是发出了呐喊，用自己的思想与言行唤起了当时与后世民众的觉醒，从而使身体与灵魂获得了解脱。正所谓：醍醐灌顶，当头棒喝。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

    古人无法解释一些现象，将一些伟大的人物说成是天生圣人。像《西游记》中，孙悟空被称为是天生圣人。然而有人说他天生不假，怎么会是圣人殊不知古人所谓的圣人，不全是指学问高深，思想达到某种境界，或者是品德修养达到了某种高度的人才称为圣人，而是含有英雄的意思。吴承恩的意思就是：老天诞下的一个大英雄。天生神物，圣人则之。语出《周易?系辞上》：“神物”，指蓍龟。“则”，《广雅释诂》：“则，法也。”天创生出神奇的蓍草和神异的灵龟，圣人根据它创造了卜、筮。这里的圣人是指有特殊创造能力的人。然而上天怎么能诞下英雄呢这里就是要人们懂得，只要能遵循天道，或者是顺应了天道，也可以造就英雄。这个天道其实是指自然规律。古人非常重视天人感应，他们认为人间能感应到天上，天上也能向人间示象。只要人们能够根据上天的暗示做出了重大业绩的人，就能够成为英雄。

    然而聪明的中国人将这种神秘的天象与远古的易理结合起来，从而形成了中华文明的独特现象。比如古人认为：中国的辽阔领域可以与天上的分界相对应，这种天象与人事相对应，又能相互感应的理论源自《河图》与《洛书》，这也是中国人所有哲学思想的源头。这样古人就把人间地域分为五大部分，分别是西方、东方、南方、北方、中央，而每个方位对应的天上又分别由天上的一位首领掌管，他们就是天帝，分别是西方白帝、东方青帝、南方赤帝、北方黑帝、中央黄帝。而这五大天帝又受命于上帝，这位上帝就是中国人观念中宇宙的主宰，也是人们通称的天。

    中国古人又把宇宙间的万事万物划分为五大类，它们分别是金、木、水、火、土，而这五大类别之间又是相生相克的关系。正因为它们之间的生克制化原理，才构成了宇宙这个大空间的平衡、和谐与运转。所以《管子心术上》讲：“道在天地之间也，其大无外，其小无内。”我们把金木水火土这五种类别之间的生克制化原理就用在国家对应的区域之上，从而出现了奇迹。

    西周末年，周宣王因为“檿弧箕服”的童谣，最终导致亡国，后来平王东迁，将首都定在了洛邑（洛阳）。从此东周开始走下坡路，秦国崛起。古人认为是天意，其实从五行的原理就可以看出：周朝必然要衰落，秦国必然要崛起。因为洛阳从地域上分析，属于中央土，土能生金，也就是说周朝帮扶了秦国的崛起。因为平王迁都后，把崤山以西的土地就封给秦襄公。秦国也随后被封为诸侯国，从此慢慢地发展壮大起来，这与历史事实完全相符。

    然而秦国统一天下，又因杀伐过度，一定要遭受不祥，就势必要遭到报应，于是又有了新的谶言：“亡秦者胡也。”秦国的灭亡似乎又是不可避免的了。这样看，因为秦、楚结怨太深，重要是因为秦国诓骗楚怀王客秦，后来又死在了秦国。试想一个国家把另一个国家的元首骗去弄死，这势必会激起受害国的举国之愤，因此楚国上上下下对秦国有切齿之痛，是为国仇大恨。后来秦国攻打楚国，所投入的兵力也最多，所耗费的时间也是最长。因此预言大师南公才说出了一句可怕的谶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个谶言依然如同一个魔咒，始终萦绕在楚人的脑海之中。然而有谁能完成这个伟大的使命呢秦始皇三十七年，嬴政在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巡行途中不幸去世，这就引出了另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就是刘邦。此人如何就了不起呢先看看他的出生就知道了。

    公元前二百五十九年，在嬴政出生后的两年，在西周泗水郡沛县丰邑的中阳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有一天，一位母亲因为外出遇雨，就到泡水河上的一座桥下去避雨。正好他的丈夫也去找她，突然看见桥上大雾弥漫，雷鸣电闪。仔细一看，只见浓雾之中有一条蛟龙在盘旋翻腾。一阵云翻雨覆之后，蛟龙就消失不见了。丈夫急忙去看，只见妻子如同从梦魇中惊醒一般，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是怀孕了。十个月后，她果然生下一个男孩，就是后来开创大汉基业的刘邦。《史记》、《汉书》以及历编《丰县志》、《徐州府志》都有这样的记载，后人就把这座桥称为龙雾桥，并建庙立碑。直到宋绍圣三年，丰县杜县令因为大旱，还到龙雾桥祈求下雨，蛟龙因此显灵，又下了一场滂沱大雨。人们就重修龙雾桥和桥北的龙雾庙，并把这件事情记载在碑文上面，古迹至今尚存。

    不管是秦始皇，还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刘沛公，他们都是从西周衰世走出来的同一代人，这就似乎在冥冥之中已经注定：秦始皇五十岁驾崩时，四十七岁的刘邦就要接过上天赋予他的伟大使命，来管理和治理这个伟大的帝国了，因此他才从泗水亭长的任上起兵。刘邦做沛县亭长的时候，他为县里押送一批壮丁去骊山修陵。途中大部分人都逃走了。刘邦自己度量，即使到了骊山也会按罪被杀，于是就到丰县西的涸泽地带干脆把所有的壮丁全都放走了，并且对他们说：“你们都走，我从此也要消失了！”这些人中有愿意跟随的壮士就有十多个，只因意气相投，就喝了个大醉，然后准备上芒砀山落草避祸。一个人到前面探路，突然跑回来说：“刘亭长，前面有一条大蛇挡道，吓死人了，我们改道”刘邦趁着酒劲道：“大丈夫独步天下，怕什么虫蛇”就走到前面，拔剑将蛇斩为两断，然后一脚踢开十四寸，从中间走了过去。他们走了一会儿，就到前面休息。这时队伍中有一个人走在后面，他一会儿就跑到刘邦的跟前说，他看见了一个老太太在路边哭泣。就问她为什么这样伤心。她说：“我儿子被人杀了啊！”就问她儿子是干什么的，被谁杀了。她回答：“我儿子是白帝子，变成蛇挡在路上，被赤帝子杀了，所以很伤心啊”听的这个人认为她胡说八道，就折了根树枝准备揍她。老太太就突然不见了。

    人们听得这样的事情，都震惊不已，可是睡醒的刘邦却什么都不知道。当时的人们都听说始皇帝说过：“东南方有天子气”。所以经常出巡来镇压。刘邦就怀疑这事儿跟自己有关，因此赶紧向芒砀山奔去了。从此人们就对刘邦越加敬畏了。徐州丰县斩蛇沟，古称“丰西泽”。《三家注史记》记载：“括地志云：斩蛇沟源出徐州丰县中平地，故老云高祖斩蛇处，至县西十五里入泡水也。”《元和郡县图志》记载：“丰西泽，在（丰）县西一十五里。汉高祖斩白蛇於此。”吕雉和其他人后来寻找丈夫，在人迹罕至之处就找到了他。刘邦觉得奇怪，就问是怎么回事。吕雉说：“你住的地方上头总有云气凝结，所以我们总能找到你”。沛县的人听说后，归附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后来刘邦入关灭了秦朝，这正应了赤帝子斩白帝子的预言。然而大蛇也不能白斩，后来王莽（蟒）断汉，十四年后刘秀才建立了东汉。一个好端端的王朝被分为东、西二汉，这正应了刘邦斩蛇的果报。

    六国最先反秦的大英雄应该首推张良。张良出身于贵族世家，祖父张开地，连任战国时韩国三朝的宰相。父亲张平，亦继任韩国二朝的宰相。张良先到东方拜见沧海君，找到了一个大力士，为他打制了一只重达一百二十斤的大铁锤。经过缜密的谋划，他们就在博浪沙做出了惊天的一击。可惜误中副车，行刺未遂，致使雄图破灭。张良从博浪沙走脱，来到下邳。一日外出来到圯桥，遇见了一位白发老者。老者约他第三次见面后授他三卷兵书，又告诉他：十年后时局一定有变化，丰沛一带必有王者兴，要张良选择英明的君主去辅佐。

    十年后果如斯言，各地义军风起云涌。矢志抗秦的张良也聚集了一批人，扯起了反秦的大旗。但因势单力孤，就去投奔楚王景驹，在半途中邂逅了刘邦。从此风云际会，张良就替刘邦出谋划策，最终打进了关中，消灭了秦国。所以苏东坡说：“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观夫高祖之所以胜，而项籍之所以败者，在能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项籍唯不能忍，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高祖忍之，养其全锋而待其弊，此子房教之也。”张良不愧是古今第一谋士。

    秦始皇驾崩，他的小儿子胡亥继承了帝位。胡亥也很贤能，这从赵高撺掇他篡权夺位时说的话中能看出。李斯列传中记载：“赵高因此扣留了始皇赐给扶苏的诏书，而对公子胡亥说：“皇帝去世了，没有诏书封诸子为王而只赐给长子扶苏一封诏书。长子到后，就登位作皇帝，而你却连尺寸的封地也没有，这怎么办呢”胡亥说：“本来就是这样。我听说过，圣明的君主最了解臣子，圣明的父亲最了解儿子。父亲临终既未下命令分封诸子，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赵高说：“并非如此。当今天下的大权，无论谁的生死存亡，都在你、我和李斯手里掌握着啊！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更何况驾驭群臣和向人称臣，统治别人和被人统治，难道可以同日而语吗！”胡亥说：“废兄立弟，这是不义；不服从父亲的诏命而惧怕死亡，这是不孝；自己才能浅薄，依靠别人的帮助而勉强登位，这是无能。这三件事都是大逆不道的，如果做了，天下人也不服从，我自身也会遭受祸殃，国家还会灭亡。”从这些话语中可以判断，秦二世胡亥也是一位贤者。而他最终成为一代昏暴之君，这完全与他的老师赵高有关。

    赵高出身卑微，秦始皇听说他为人勤奋，又精通法律，便提拔他为中车府令，掌管皇帝的车舆，还让他当胡亥的老师。由于赵高善于察言观色、逢迎献媚，就很快博得胡亥母亲的赏识与信任。当赵高犯下死罪时，蒙毅不敢违背律法，按律定赵高死刑。赵高却巧言令色，最终使秦始皇赦免了他并官复原职，从此与蒙氏结下梁子。胡亥即位后，二世在赵高的极端唆使下制造了一连串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导致秦国宗室的子弟全部被诛灭殆尽，这也是秦始皇大肆征集童男童女出海求仙的果报。

    《诗经》大雅篇中有：“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谌。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首诗原本是讽刺周王的诗作，这里来讽刺秦二世，也是最好不过。二世养尊处优，只顾吃喝玩乐，把国事全部交给赵高。赵高就如同是上天派来灭亡秦国的元凶，不遗余力地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后人还写诗赞赵高说：“赵高赵国诸王孙，求为秦贼肢体残。赵高名在列仙传，何得仙家滥其选。索引戋言颇辩冤，鹿马计胜长平战。日中白虹匿无迹，王孙本是邯郸客。颇死牧废无英雄，山河西吞惜无策。颠覆咸阳志已酬，组糸子婴维尔力。”还有：“当年举世欲诛秦，哪计为名与杀身。先去扶苏后胡亥，赵高功冠汉诸臣。大贾灭嬴凭女子，奇谋兴汉讵萧曹。留侯锥铁荆卿匕，不及秦宫一赵高。”把他说成是替六国复仇的英雄，纯属无稽之谈。就算赵高是赵国人，但从祖上造父算起，已经是祖孙十八代的事情了。赵高的祖上又是怎样来到秦国的呢无可籍考，这怎么能说赵高是为赵国报仇呢如果这样去推，嬴姓与赵姓本来是一家，因为他们都是蜚廉的后代，而赵高亡秦，这是不是同宗相残赵高充其量就是一个玩弄阴谋诡计又心狠手辣，纯属易牙、竖刁、开方之类的阴险小人、恶人，最终是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货。

    秦国当年派王翦率领六十万大军灭楚，领导楚军抵抗秦军的就是楚国的名将项燕。楚军虽然进行了艰苦卓绝地抵抗，但最后还是战败了，项燕也兵败自杀。但是他的英雄主义精神永远在楚地传颂。作为项燕之子的项梁自然对秦国怀有深仇大恨，始终在密谋如何报仇雪恨。过了十几年，陈胜突然发难，从此就点燃了六国复仇的火焰，也点燃了项梁的复仇之火，他便与侄儿项羽发动了军变，悍然举起了反叛的大旗。后来又请来居巢人范增当军师，范增便建议立楚王后人为王，才有号召力。项梁就在民间找到了楚怀王之孙熊心，仍然立为楚怀王。从此楚民很受鼓舞，起义浪潮风起云涌。

    然而楚人仇秦至深，还有其文化的宣传与渗透，使得楚人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国家意识空前高涨，那就是力谏楚怀王坚决不要客秦的屈原。屈原是楚武王熊通之子屈瑕的后代。因遭贵族排挤诽谤，被先后流放至汉北和沅湘流域。楚国郢都被秦军攻破后，他悲愤至极，自沉于汨罗江殉国。他的诗歌充满了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他作为一个伟大的爱国者，其精神、人品以及在文学上的贡献皆为楚人及后世的人们所景仰，他那追求真理、宁死不屈的爱国精神始终影响着每一位楚人及后人的心。李白也叹道：“屈平词赋悬日月，霸王台榭空山丘。”所以楚人在这样的文化熏陶和影响下，对秦人自然是不共戴天，也就是说除非伟大的人间王——始皇帝永远健在、掌舵，就没有人敢造反，否则群雄觊觎，相机而动。

    总之，秦始皇统一中国，他所建立的大秦帝国却是功垂万代，泽被后世。现在的有识之士都普遍认为：没有秦始皇，就没有现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泱泱大国；还有人拿现在的欧盟作比较，说欧洲如果老早就出现一位像中国的秦始皇，就不会有今天四分五裂的局面了。从这个比较更能衬托出秦始皇的伟大，可见大秦帝国对于中华民族大一统雏形模式是多么的重要。可惜这个帝国维系的时间并不长，随着始皇帝的晏驾，继位者的昏庸无道，陈胜和吴广突然发难，他们点燃了被李开元教授称为后战国时代的烽火狼烟，帝国又重新陷入了四分五裂的混乱局面。

    尔后刘邦和项羽联手、秦师败绩、秦关陷落、帝业沙崩，这为后来刘、项争夺天下埋下伏笔。同时也为刘邦建立下一个持续四百年的大汉王朝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孙皓晖说：“大秦帝国是中国文明的正源。”大秦帝国确实是中华五千年文明史上一个最重要的时期，因为这一时期又非常的短暂，只有短短十五年，就被楚国的大军击破，帝国也随之灰飞烟灭。这就注定要刘邦来完成帝国的再次统一，他于是顺应了历史的潮流，从彭城起兵，剑指关中。天道要灭秦，再看五行也是如此。沛公从南方起兵，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最终攻进了武关，秦国彻底亡了，这也正好验证了火能克金的五行原理之说。下面就是一部讲述英雄前贤在苦难面前，不畏强暴，奋起抗争，最终战胜邪恶，除暴安良的故事。

 第一章 坐咸阳嬴政称皇帝

    先秦时期，自从秦穆公图强以来，国运日益兴盛。后来经过历代秦君的励精图治，尤其是秦孝公任用商鞅变法，使秦国成为七国中实力最强的国家。到了秦庄襄王的时候，秦国的力量又有所上升。庄襄王名叫异人，曾以人质居于赵国，是个懦弱无能之辈。富商吕不韦看中他奇货可居：那就是能利用他实现由商从政的大愿，于是把自己的爱姬嫁给他。后来生下一子，因为出生在秦昭襄王四十八年的正月初一，就取名为政。后来异人又在吕不韦的帮助下返回秦国，登上了王位，这就是秦庄襄王。庄襄王就立吕不韦的爱姬为皇后，嬴政为太子。嬴政十三岁时，庄襄王猝然病故，嬴政便代父嗣立为秦王。那时候，秦国的疆土已经拥有巴蜀、汉中、宛、越、郢、南郡、河东、太原、上党、东到荥阳。这时吕不韦担任宰相，号称文信侯。嬴政年幼，尊吕不韦为仲父，国事由他处理。当时有个荀况的学生名叫李斯的前来西秦效命，得到吕不韦的赏识。这时蒙骜、王齮、麃公等人相继担任将军。

    秦王嬴政即位后，国家连年用兵，战争不息。在这其间，秦王的弟弟成蟜造反，失败后被杀。第二年，嬴政举行了加冕仪式，开始亲政。他亲政后，母亲的情夫嫪毐又发动了叛乱，嬴政当机立断，派兵剿灭了他，杀了所有的同党。吕不韦因嫪毐事件被牵连罢相，母亲流放到雍地。韩国又派水利专家郑国来秦国修建郑国渠。事后发现这一举措实际上是为了消耗秦国的国力。秦王十分震怒，于是下了逐客令，驱逐所有的外国人。李斯也在驱逐之列。

    李斯见自己被驱逐，就给秦王写了一篇《谏逐客书》，阐明统统地驱赶外国人就是把有才能的人赶往别国，这样秦国就难以驾驭诸侯了。秦王看了这篇文章，非常高兴，就取消了逐客令，让李斯留了下来。这年有个叫尉缭的人也来到秦国，他向秦王献了一系列计谋，都被秦王采纳。可是尉缭却说秦王是个刻薄寡恩，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的人，因此长怀去意。秦王知道后，就强行拜他为国尉，让他执掌军务大权。随后秦国继续向东方用兵，王翦的功劳最大。嬴政十三年，桓齮率军大举攻伐赵国，一年后再破赵军。就在这年，韩国的奇才韩非来到秦国。韩非和李斯是同学，韩非要阻止秦国攻打韩国，而李斯要灭韩，就将韩非害死在狱中。紧接着秦国大举攻伐赵、韩、魏三国。赵军大败，韩国的南阳被秦国夺去。魏国见秦国咄咄逼人，也献出土地请和。由于秦国在东方的战争接连取胜，就开始了统一六国的伟大战争。这也是中国古代分裂时间最长而进行的一次统一战争。

    秦国统一六国的战争是从嬴政十七年开始的，也就是公元前二三零年。秦国的内史腾进攻韩国，大败韩军，掳获了韩王安，把韩国纳入秦国的版图。十九年，王翦、羌瘣又平定了赵国，在平阳掳获赵王迁。二十二年，王贲进攻魏国，挖掘河沟淹了魏国的首都大梁，魏王请降。二十四年，王翦、蒙武率军攻打荆楚，大败楚军，昌平君战死，统帅项燕自杀，楚国就灭亡了。二十五年，秦国让王贲率领大军进攻燕国的辽东，服虏燕王喜。二十六年，秦国派将军王贲从燕国的南方攻破了齐国，齐国也灭亡了。秦国用了近十年的时间，先后灭掉韩、赵、魏、楚、燕、齐，完成了统一天下的大业。

    秦并六国，举国欢腾，京都咸阳被祥和、快乐、安宁的气氛所包围。自春秋开始，整整五百余年，华邑各民族几乎都是在连绵不断的战争中渡过，劳动人民在饥饿和死亡的相伴下，为历史的进步和发展付出了极其沉痛的代价，二十多万个日日夜夜的煎熬，使广大的人民不得不向往和平，渴望统一。所以除了六国的贵族以外，全国的民众都拥护秦国的统一战争。人人都希望能过上父子相聚，夫妻相守，合家团聚的好日子。现在这种好日子终于到来了，嬴政从此君临天下，开始了新的纪元。这正是：祥云迷玉阁，君临天下开物象；瑞气罩金楼，宾服四方换新天。

    秦王二十六年三月，和煦的春风吹遍关中大地，满天的朝霞映红千家万户。这天，秦国的都城非常热闹，咸阳宫更是热闹非凡。人们早早起来，开始忙碌起了新的一天。秦王起的也很早，他经过一番上朝的准备，在咸阳殿召见了群臣。文武大臣手持笏板，意气风发地肃立于丹墀之下，目不斜视地注视着秦王。

    时年三十八岁的秦王看上去英姿勃发，不过他的相貌确实奇特，在他那白净的面庞上，长着两道弯弯上翘的胡须，鼻梁又窄又高，真是名副其实的鹰钩鼻。再加上他有一对非常引人注目的眯缝眼睛，这对眼睛又细又长，如同铸剑师在深山暗洞里煅造出来的两把利剑，不时地射出两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眼睛睁大时，又恰似秋阴下的两湾池水，肃杀阴冷，深不可测。因此人们无法琢磨这位君王究竟有何等的心计与胸怀。秦王的身体也非常奇特，他的前胸窄而突起，形状像个鸷鸟，侧面看显得特别明显。正因如此，尉僚对他的相貌很不满意。

    只见秦王轻启唇齿，慢条斯理地说：“以前韩王向我国献出了土地，并且奉上一块玉玺，请求作秦国的藩臣，可不久就背信弃约，与赵、魏联合起来反叛秦国，所以寡人派兵讨伐，俘虏了韩王。寡人认为这事已经圆满解决，战争将会停止，谁料赵王又派他的丞相李牧前来结盟，寡人就归还了赵王在我国做人质的儿子。可是后来赵国又背信弃义，在太原反叛秦国，寡人只好派兵讨伐，虏获了赵王。赵公子嘉不自量力，自立为王，寡人也派兵灭了他。魏王起初立约臣服我秦国，可不久又和韩、赵等国阴谋叛乱，还袭击我国，秦国再次出兵打败了他们。楚国开始时也献出青阳以西的土地，不久又违背盟约，还袭击我国的南郡，因此寡人也发兵征讨，抓住了楚王，一举荡平荆楚。燕王昏庸暴虐，他的太子丹是个可恶的家伙，竟敢暗中唆使荆珂行刺寡人，妄想置寡人于死地，真是罪大恶极，因此寡人的雄兵一到，他的国家就完了蛋。那个在海边的齐国，也是不自量力，齐王竟然听信相国后胜的奸计，与我国断绝邦交，秦军只好乘胜南下灭了他们。等到服虏了齐王，平定了齐国，大功才算告成。寡人凭借微不足道之身，依赖祖宗的威灵，兴兵讨伐混乱的六国，他们的君主不得不俯首称臣，天下到此才完全平定！”秦王说话的声音尖而且炸，好似豺声狼音，唬得群臣胆战心惊。群臣齐声拜呼：“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王用犀利的目光环顾群臣，然后再次高声道：“众卿平身！”群臣又重新起身肃立。秦王说：“寡人略有微功，如今要是不更改名号，实在是无法弘扬我大秦的功业，希望你们讨论一下帝王的称号。”根据功勋爵制，秦国以右为上，因此德高望重的右丞相王绾出班奏道：“大王，从前五帝有地千里，外面是侯服和夷服，诸侯有的臣服，有的不臣服，天子也无法控制。现在大王兴正义之师，讨伐暴乱，平定了六国，又把国家分成若干郡县，这是上古以来不曾有过的功绩，连五帝都赶不上大王啊！臣等已经和博士们商量过了：古代有天、地、泰三皇，其中泰皇最尊贵，大王德高三皇，功过五帝。臣等冒死献上尊号，大王就称泰皇，天子之令称为诏，天子自称为朕，臣下向天子奏事称陛下。”王绾言毕，群臣一起附和道：“臣等冒死献上尊号，大王就称泰皇。”

    秦王听了王绾的话，沉思片刻，说：“取用三皇中的‘皇’字和五帝中的‘帝’字，称‘皇帝’，其它的就依你们的建议。群臣立即改口道：“皇帝最好。”秦王接着说：“朕是开天劈地以来的第一位皇帝，就称始皇帝，后代子孙就用数字计算，从二世、三世，一直传到千万世。”群臣即刻拜呼：“始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始皇帝让大臣平身后又接着说：“朕听说上古时的帝王只有名号，没有谥号。到了中古，帝王们根据生前的事迹要取谥号。这么一来当儿子的批评父亲，做臣子的议论君王实在不应该，朕现在就尊庄襄王为太上皇。另外把和氏璧琢为传国玉玺，由李斯负责，在上面刻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代代相传。”

    五十多岁的博士淳于越走出队列，上奏道：“陛下，每朝的统治必须和金、木、水、火、土五德相配。周朝以火德统治天下，秦灭周即为水灭火，现在应以水德治理天下。冬季为水，十月为冬季的首月，应该把十月定为一年的开始，群臣应该在十月入朝庆贺。八卦中北方属水，其色主黑，衣服、旄旌、节旗、国旗、军旗都应该以黑色为贵。坎数为六，符信、法冠都改为六寸，车宽为六尺，驭马为六匹，天下同轨。北方最大的河流是大河，应该把大河改为国家的‘德水’。更重要的是治理国家应与五德相配。水是阴性，主刑杀，秦国应该用法家的思想来治理臣民，即是囚犯再多，都不应该拿‘仁爱’来宽容，这非常附合水的德性。”始皇帝点头应允。

    左丞相隗状听了淳于越的话，出班奏道：“陛下，天下刚刚统一，六国臣民尚未归附，一旦急于用法来治理民众，怕有不妥。”始皇帝问：“依丞相之见呢”隗状回答：“臣以为：战争刚刚结束，老百姓都想过安定的日子。秦国应该发动地方官采用绥靖政策，在各地安抚百姓，百姓安定了，国家也就安定了。儒家的仁爱之说对老百姓没有什么不好，何必用法来恫吓他们”始皇帝沉思片刻，道：“不是恫吓，而是秦国在各地驻军。若用仁爱加之，百姓就会轻视法令。秦国自从商鞅改制，历代都推崇严刑竣法，因此秦国才完成了一统江山。淳于越的水德之说正附合当前的实际，治理国家，应以‘法’为本，以‘刑’为辅，杂以儒、道、阴阳等百家之说，国家自然能长治久安。”众人听了始皇帝的话，再次山呼万岁。

 第二章 建郡县一统锦中华

    次日上朝时，王绾又奏道：“陛下，秦国一统，方圆万里之遥。可是燕、齐、楚三国距离关中最远，朝廷不好管理，臣恭请陛下分封几位王子为王，前去镇守。这样，王子即能得到封赏，边远之地又平安无事，真是两全其美。”群臣听了王丞相的建议都表示赞同。可是有一人持反对意见，此人就是廷尉李斯。李斯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因文才出众，嬴政很是器重。此时见众人都劝始皇帝分封王子，他却反对道：“陛下，万万不可再实行分封制啊！想想周朝初年，周王所封的侯王很多，可是到了后来，这些侯王彼此互相攻伐，天子也无法控制，以致出现了国内纷争的局面。现在秦国刚刚建立，在全国推行郡县制就可以了，不应该再实行分封制啊！”

    李斯的话刚说完，王绾反驳道：“周武王伐纣成功，建立周朝就大封功臣。如今陛下重新平定了海内，功臣在统一六国的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不封赏就是违背古制。陛下的王子很多，又拿什么来封赏他们”李斯坦然道：“这好办。各位王子和功臣用奉禄和官爵重重地赏赐就行了，若再度置王封侯，很不妥当啊！”隗状也认为不封赏不行。始皇帝沉默良久，道：“六国已经统一了，不论远近都是秦国的土地，正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后再不能称他们为国家，只能称为某某地。国家实行分封制好，还是郡县制好，这关系到秦国的安危兴衰，不可草率下结论。众爱卿下去再好好讨论一番，明日早朝时再议。”群臣齐声称是。

    次日上朝，群臣依然赞同分封制。李斯仍然坚持郡县制。始皇帝沉默了半天，他抬起头来，用那睿智的目光扫视着阶下的百官，然后非常自信地说：“从五霸争雄到七国纷乱，各国之间互相用兵，战乱不休，兵祸延绵，天下生灵苦不堪言。后来周天子几乎是名存实亡，这是因为侯王存在的缘故啊！孝公用商鞅变法之时，就已经倡导郡县制。朕幸好凭恃着先王的威灵，一统六合。现在若再度封王置侯，是自树其敌，万不可行。廷尉的建议非常正确啊！不过，诸位将军平定六国，功绩卓着。尤其是朕的爱将王翦老将军，朕怎能忘记他从前商鞅封为商君，张仪封为武信君，蔡泽封为刚成君，魏冉封为穰侯，范雎封为应侯，吕不韦封为文信侯，但他们只享受封地上的赋税，而不就国，这与周朝的分封大不相同了。朕现在也效法古制，大封功臣。”于是和博士们议定，封王翦将军为武城侯，王贲为通武侯，父子二人进爵为彻侯。赵亥为建成侯，将军成为昌武侯，冯毋择为武信侯，进爵为伦侯。始皇帝又说：“诸位爱卿与朕一起治理国家。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朕不再封赏各位王子，这也不算是违背古制了，啊”群臣听了始皇帝的话，只好称赞说：“陛下英明，现在废除封建旧制，推行郡县之局，这将是千秋不衰的盛事啊！”

    始皇帝听了大家的称赞，满心欢喜道：“廷尉李斯建议实行郡县制，非常附合秦国的国情，现将李斯也进爵为通武侯。”李斯听后大喜谢恩。始皇帝又道：“郡县制度由来已久，它是随着我国的强大而出现，也是秦国的旧制了。以前惠王设了汉中郡，昭襄王设了南郡、黔中郡、南阳郡，庄襄王设了三川郡和太原郡，让有才能的人担任郡守。朕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位皇帝，也应该效仿古制，在全国推行郡县之局，将天下划分成郡。郡守掌管一郡的事务，郡丞和郡尉分管文武之事。监御史考察全郡的官吏。郡下是县，全县的事务由县令掌管，县丞和县尉所管之事与郡丞和郡尉相同。另外，朕不能忘记历代先王的功劳，着官员在渭水南岸修建祖庙，建章台宫，朕要祭祀先祖。朕还想在咸阳的北阪仿建六国的宫室，往东延伸宫殿群，把六国掳来的美女、钟鼓、佳石、异木等奇珍宝玩全部填置其间，从而使秦国成为天下名副其实的第一强国！”他那尖炸的刚音在空旷的咸阳大殿内回响，声音震颤着每个角落。根据始皇帝的决定，明诏天下：秦国废除了周代的分茅封建之制，实行郡县制，将全国划分成三十六郡。

    根据郡县制度，郡守是一个郡的最高行政长官，郡丞辅佐郡守管理全郡的行政事务和刑狱，郡尉负责全郡的军事和治安，而郡御史又负责考察全郡的官吏，严密注视各级官吏对朝廷政令执行的情况。郡以下的行政机构是县和道，内地叫县，偏远地区叫道，县和道是平级的，官制略同。还规定：县令是一县之长，享受万户以上封邑，万户以下的叫县长。县下设乡、里、亭等机构，乡和里是行政机构，亭是治安组织。乡又设三老、啬夫、游缴等官吏。三老负责宣讲法令和教化民众的事务，啬夫负责征收赋税和审理诉讼的事务，游缴负责巡逻和治安的事务。乡下设里，里正负责组织生产。亭与乡、里并无隶属关系，是治安系统的基层组织，属县尉和郡尉的派出机构。亭有亭长，主要职责是管理治安。这样强化了郡县制，使地方官吏权利互制，都不能揽权，朝廷管理地方的权利大大加强。

    在朝廷，皇帝大权独揽，一切官吏的任免由他决定。为了维护嬴氏的一姓统治，防止大权旁落，始皇帝还运用了分权制衡的统治策略来驾驭群臣，就是设制了三公和九卿。三公指丞相、国尉、御史。九卿是奉常、太仆、少府、郎中令、治粟内史、典客、卫尉、廷尉、宗正。丞相是百官之首，分左右，是一官二制，互相制约。丞相的权利又要受到御史大夫的节制，丞相的军权又为国尉分割，重要官员在地位、职责和权利方面都处于互相牵制的状态，改变了以往执政大臣平时治民，战时带兵，出将入相的传统，从体制上防止了权臣专横的局面，从而使军政大权集于皇帝一人之手。

    数月后，皇帝又发布了几道诏令：改称老百姓为黔首或黎民；议定统一的法律制度，以《秦律》为国家大法；规定了长度、重量、容量的标准；国家之币分为二等，黄金为上币，以镒计量，二十两黄金为一镒，铜钱为下币，每枚为半两，形状是方孔圆形，定为全国流通的钱币使用。同时废止六国刀形、布形、蚁鼻钱等各种形状的旧币。而珠玉、龟贝、银锡之属，做为器饰宝藏之用，不再作为货币流通；还统一了文字，全国通用小篆，以李斯书写的《仓颉篇》，胡毋敬的《博学篇》为标准，颁行全国，作为文字模板，同时废除了六国的文字；天下各郡县的官吏，清查各地户口。凡是世家贵胄，富户及地方名士，一律勒令迁居咸阳，以便就近监察；又将天下险要地方的关塞和大郡的城郭，堡垒全部夷平，打通了各通道。一系列的诏令都是始皇帝和他的大臣商议后颁布实行的，全国人民积极响应，国家实现了真正的统一。历史上称始皇帝为秦始皇。李斯追述秦始皇的功劳说：

    追念乱世，分土建邦，以开争理。攻战日作，流血于野，自泰古始。

    世无万数，施及五帝，莫能禁止。乃今皇帝，一家天下，兵不复起。

    灾害灭除，黔首康定，利泽长久。

 第三章 始皇帝西巡祭祖

    秦国统一天下的第二年，一个春日的晚上，始皇帝忽然收到一份南方送来的奏报，说楚地有人叛乱，官府出动了大批的军队才将叛乱镇压了。事后得知，这次叛乱的幕后操纵者竟然是楚国的一些流亡贵族。皇帝看了这个奏报，心想诺大的秦国，若不加强军事管制，说不定还会有人叛乱。不过哪方之人想叛乱，怎么能知道呢思来想去，始皇帝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次日早朝，秦皇对群臣道：“国家统一了，新建的国家土地辽阔，疆域广大。眼下秦国的版图东到辽东郡，西至陇西郡，北依河塞，南达五岭。朕问你们，原六国民众若有人不臣服我秦国，想叛乱该怎么办”年过半百的名将王贲挺身而出，斩钉截铁地回答：“陛下神威远播，为什么要惧怕民众不臣服真要是有人反叛，陛下就派雄兵讨伐！”皇帝笑着问：“若是六国之人联合起来反叛，是否还要朕像以前那样一一用兵呢”王贲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群臣面面相觑。

    秦皇沉默了一会儿，就把楚地叛乱的事情告诉了群臣，然后郑定道：“天下虽然平定了，但是那些顽固的六国遗贵一定还想着他们的主子，因此他们做梦都想恢复故国。朕想效法古代的圣君贤王巡游天下，威慑那些心存不轨的人，众卿以为如何”左丞相隗状第一个站出来说：“古代的圣君贤王巡幸天下，是为了考察地方官的政绩和百姓的疾苦。夏朝谚语说‘吾王不游，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游一助，为诸侯度。’陛下出巡，若能安抚民众，推行仁义，远方之人就不会有二心了。”秦皇喜道：“既然丞相认为可以出巡，那你说说，天下之大，朕应该先巡视哪方”隗状不假思索地回答：“天下虽大，但以稳根固本为重。关中的西面是陇西郡，是秦国的故地，那里有秦国历代先王的陵园寝宫，还有王公大臣的家府与食邑，陛下应该首先视察西垂故地，祭祖告天，等稳定了自家后院，就可以巡视东方了。”秦皇闻言大悦，立即分付准备车驾，择日西巡。

    等到出巡的这一天，所有的大臣、姬妾和护驾的虎贲卫士排着长长的队伍到咸阳城外集合。按照古制，天子离开京城，必须由嫡长子监国守卫京城。秦始皇就敕令扶苏担当这一重任，右丞相王绾扶佐，国尉尉缭镇守咸阳城。将军王贲，李信，蒙恬、冯劫、赵亥，李成，冯无择，左丞相隗状，上卿李斯，卿士冯去疾、王戊，五大夫赵安、杨樛等一班文武大臣陪同。这天早晨，秦皇衮服冕旒，英姿飒爽。看上去精力充沛，意气奋发，他率领十万铁甲军离开了咸阳，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大巡游。只见队伍前呼后拥，一路上笙歌雅乐，吹奏弹唱，沿着渭水河岸缓缓西进，欢声动地。但见：龙凤逞祥飞翠盖，旗幡如云翻锦团；斧钺戈戟银光闪，猛士走马开路先。所过之地，百姓无不夹道迎接。队伍经陈仓，来到西县，下榻至西垂宫。

    次日皇帝便举行了祭祖和告天仪式，他在郊外接见了朝贺的百姓。皇帝与大家饮酒共乐，告慰父老说：“秦的先祖是颛顼帝，先民早在夏、商时代就居住在这里。鸣条之战中，商汤王有个武将名叫费昌，费昌保护汤王在这次战斗中打败了夏桀的军队，费昌就是秦的先祖。后来非子因为牧马有功而被周孝王封为王，王城就在西垂。到了秦襄公时，犬戎攻入镐京，灭了周朝。襄公全力以赴保卫周平王，并且护送他到洛邑建立了新朝。襄公的义举使平王感激不尽，于是就把岐山以西的土地全部封给了襄公，并且承认了秦国的诸侯地位。我秦国从此不断发展壮大，都城也迁到了雍城，后来孝公又把都城从雍城迁到了咸阳。秦国步步东进，日日崛起，就是为了一统天下。这个愿望直到朕时，才得以实现。现在天下一统，百姓永离战乱，你们大家说好不好啊”百姓齐呼万岁。秦皇帝非常高兴，便与大家痛饮了几日，又赐民爵一级。然后率领大队继续西行，来到临洮，就是现在甘肃岷县。

    临洮是长城的，这里有边防军驻守。秦皇在临洮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有一位白发老者对他说：“制十二金人，方可坐稳天下。”秦皇觉得非常奇怪，就向老百姓询问民间的传闻趣事。这时就有老农说他们曾经见到过十二个巨人，还有一首童谣在当地流传：“渠去一，显于金；百邪辟，白瑞生。”秦皇听了非常高兴，认为这是天示征兆，必须按照上天的意思办，于是就有了铸造金人的想法。但又一想：铸造这么多的金人需要很多的铜铁。于是灵机一动，就下令收缴全国的兵器，全部运往咸阳，目的就是防止六国之人造反。

    秦始皇帝与群臣从临洮向北巡视，谈论历史掌故与山川风物，非止一日，就来到鸟鼠同穴山。山下有大禹王的祠庙，他们君臣又瞻拜了禹王庙。李斯道：“渭水是关中最主要的河流，它往东会合了沣水、泾水、洛水后注入大河。大禹王治理渭水，就是从渭水的源头鸟鼠同穴山开始的。”王贲道：“听说禹王治水非常辛苦，在外面十三年，就是经过自家的大门口也顾不上进去，这可是一位好君王啊！”皇帝赞叹道：“禹王是一位好君王！黄帝也是一位好君王！史载黄帝平定四方后，治理国家，披荆斩棘，开山通路，也没有过一天安适的日子。他勤于理政，视察天下，东到大海，西至崆峒，南达江水，北接荤粥，与诸侯在釜山合符，建都涿鹿，一世的功勋非常卓着啊！”就这样，秦皇和大臣们谈论着历史上的一些事情，就到了陇西郡的郡府——狄道城，也就是今天的临洮。

    秦皇一路辛苦，在此休养了好多天，然后沿着长城向北来到秦国的最西北端，也就是现在的永靖县境内，他在边境上大规模地阅军，向羌族人展示军事实力，威震边关。然后顺着长城往东巡视，一路过了祖厉河，到达现在甘肃的靖远县境内，又东进过了现在的宁夏海原到达萧关。大臣们都担心远离长城会有危险，可是秦皇却说：“朕有十万甲士，何惧之有”萧关是秦国的名关，四塞之一，它位于今天甘肃庆阳环县城北，地处环江东岸开阔的台地之上，是关中的北大门。战国秦长城由西向东，横跨环江，越过萧关故道，沿河设塞，筑城建关，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秦始皇在萧关又一次检阅了边防军，还展示他的铁甲军、弩机手。他还登上果儿山、玉皇山向北了望，又俯瞰环江、那些关内外数十里以内的河谷、山川、道路、村舍、各种兵种的军营尽收眼底，秦皇真是豪情满怀，激情澎湃。单有《萧关》诗赞道：

    自古华夷限界分，萧关连漠作篱藩。

    黑风易断环江石，素月难销壮士魂。

    慈母模糊轻孝道，男儿憔悴报皇恩。

    不图画像凌烟阁，只为千家镇国门。

 第四章 崆峒山君臣议政

    秦始皇帝视察完萧关后便率领车驾顺着环江南下，来到北地郡的郡府义渠。义渠又是一个故事很多的地方，义区民族在商代前就已经是西方羌戎民族的一个分支，居住在现在宁夏固原草原和六盘山、陇山两侧。商代之时他们同居住在陇东的狄族后裔鬼方相互为邻又相互攻伐，后来又同住在豳地姬姓部落建立的豳国发生冲突，不断蚕食其领土。大约在公元前十二世纪的商朝康丁年间，由于北方狄人南侵，周祖古公亶父率众离开豳地南迁岐山。戎狄两族乘机占领陇东大部分地区。文王末年，姜太公曾经派使臣南宫适出使义渠。义渠国王送马、鸡和犀牛给文王。由于义渠同周人相处的关系比较和谐，而鬼方（猃狁）同商朝对立，所以每次战争后，鬼方失败逃走，远奔河套，而义渠乘机内迁。这样，义渠就逐渐占领了陇东大原地区（庆阳、宁县、镇原等地）。这里土地肥沃，水草丰茂，畜牧业得到空前地发展，义渠人口也大量增加，由游牧状态定居下来。他们在同当地的周族后裔的杂居中，学会了农耕技术和周族文化，并仿效周人建立城堡和村落，从而发展成为区别于其他羌族的义渠族。周王朝建立后，义渠臣服于周。

    西周末年，犬戎叛周，在骊山下杀了幽王，义渠人趁周室内乱，宣布脱离周王朝的统治，正式建立郡国，在今宁县焦村乡的西沟村建立了都城，从此中国历史上有了义渠国的名称。义渠国建立不久，随即出兵吞并了彭卢、郁郅等其他西戎部落，扩大了疆域，并先后筑城数十座，派兵驻守。它的国界西至西海固草原，东达桥山、北控河套、南到泾水。在政局动荡的春秋战国时代，它直接参与了中原合纵与连横的政治、军事角逐，特别是先后同强秦经历了四百余年的反复军事较量，成为当时秦国称霸西戎的主要对手。

    义渠民族从商代武乙年间建部落方国算起，至秦昭王时存在八百余年，其中在庆阳建立奴隶制郡国长达五百余年之久。公元前六百五十年，义渠在吞并了北地诸戎后，进一步向东南发展，首先把矛头指向了秦国。次年，义渠收留晋国人由余为使臣，派他出使秦国。由余到秦国后，秦缪公以上卿款待，并向他请教治国之道。由余说：“上含淳德以遇其下，下怀忠信以事其上，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圣人之治也。”缪公听了大为赞赏，便用离间计召降了由余。此后，秦用由余的计策攻打北地义渠，“益国十二，开地千里”。义渠在战争失败后，吸取教训，养精蓄锐，筑城郭以自守。前四百三十年，义渠发大兵攻秦，从泾北直攻到渭南，迫使秦兵退出渭河下游，此后三十年内，是义渠国最强大的时期。它的地域东达陕北，北到河套，西到陇西，南达渭水，面积约二十万平方公里。公元前三百五十二年，秦出兵伐魏，一举攻占了魏西河郡和上郡，接着秦和义渠摩擦又起。秦国乘义渠国内乱，派兵攻打义渠，并平定义渠内乱，义渠便臣服于秦，此后双方时战时和。

    公元前三百二十七年，义渠以国为秦县，以君为秦臣，正式成为秦国属地。公元前三百一十八年，义渠乘中原诸国混战，脱离秦国控制，联合东方五国伐秦。秦国为了消除后顾之忧，用计谋拉拢义渠，以锦绣千匹，美女百名，送给义渠王。但义渠王不上当，仍然起兵伐秦，大败秦兵，收复了部分失地。四年后秦国在中原战场取胜，就调集重兵从东、南、西三面征伐义渠，先后夺得义渠二十五座城池，义渠国土大大缩小。公元前三百零六年，秦昭王立为国君，因年纪尚小，由母亲宣太后摄政，她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英雄芈月。她改变正面征讨义渠国的策略，采用怀柔之术，以堕戎王之志。她书请义渠王于甘泉宫，让其长期居住，并以优厚的待遇款待他，后来又和他同居，还生了两个孩子，使义渠王完全丧失了警惕。三十四年后，宣太后在甘泉宫突然发难，杀死了义渠王，一代枭雄竟然死于女人的石榴裙下。接着秦国发兵攻打义渠国，义渠从此灭亡，领土并入秦国。

    始皇帝在义渠住了几日，和大臣们谈论历史上的一些事情。有人道：“《墨子节葬》中有‘秦之西有义渠国者，其亲戚死，聚柴而焚之，熏上谓登遐’。‘登遐’的意思是登上遥远的天边，即灵魂升天的意思。这是有关火葬的记载，也是义渠的习俗之一。义渠族人强悍勇敢，他们‘以死战为吉利，病终为不祥’。所以作战十分勇敢，宁死不屈，这也是义渠国能延续数百年的重要原因之一。义渠国实行全民皆兵，遇到战争，青壮男子都要上战场。还规定同族十二世之后可以互相通婚，兄长死后，弟弟可以娶嫂为妻，这些规定和风俗一直在民间流行。”秦皇道：“这主要是他们人口少的缘故。要打仗么，没有兵员是不行的，义渠国说来也是一个强悍的名族，可惜他们最终也走上了消亡之路啊！”这就是秦皇自然而然地对一个女人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那就是宣太后。宣太后是阴谋还是纵欲，是雄才大略还是阴险毒辣，竟然能灭掉一个强大的国家。秦皇思罢宣太后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赵姬也曾经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差一点儿要了自己的命，这些往事让他想起来既揪心又伤痛，所以在后来的岁月里他一直没有立后，就是出于这些顾虑，其目的也就是防止女人掌权。

    秦皇不断的总结着历史上的经验教训，然后率领大队向西行进，经过了朝那、乌氏、泾阳，然后继续南下。一日车驾正在颠簸行进，秦皇从车窗里远远地望见有一座顶部平缓，颈部陡峭的红色峰崖，云缠雾绕，十分壮观，就道：“此山远看宛若流丹溢彩，不知是何名山”向导官说：“这正是黄帝登临过的崆峒啊！”秦皇非常高兴，那雄奇的峰峦促使他产生了强烈的登临欲，于是催促车驾来到山下。君臣下车后，向山下走来。秦皇看见石白如玉，就赐名叫撒宝寨。然后问：“黄帝西至崆峒，何以为证”丞相隗状回答：“《庄子》载：黄帝做天子十九年，政令通行天下。他听说广成子在崆峒修道，就前往拜见。黄帝得闻至道后，还作了《阴符》、《龙虎》两篇经文来寄寓心得。他驾崩后，据说有条巨龙垂着长髯从天上下来迎接，黄帝就爬上龙背升天喽。”始皇帝更加兴致勃勃了，急切道：“黄帝并炎帝，战蚩尤，统一诸夏，可谓功盖寰宇，功德无量，自然能成仙道。朕如今灭六国，混华夏，在全国建立了郡县之局，功劳不在黄帝之下，朕也要登上崆峒，能不能得闻至道啊”群臣笑道：“黄帝乘龙上天只是个传说，他驾崩之后葬在桥山，并未升天哟。”秦皇又问：“除黄帝外，还有什么圣君作过西巡之行”隗状答道：“据说崆峒山上有尧碑与禹碣，以此推断：尧、禹二帝也到过崆峒。又周穆王西征犬戎，也到过这里。”秦皇听了这些事迹，欢喜不已，催促道：“速速登临，朕也要瞻拜仙影圣踪。”秦皇来到山下，群臣簇拥他拾级而登。路边浓荫夹道，松柏参天。山中鹤飞鸟啼，云蒸霞蔚。君臣从东面攀登，上到黄帝向广成子问道处，君臣对远祖们的事迹产生了崇敬之情，于是在路边小憩。有人见皇帝登山辛苦，就劝他停止登山。秦皇却豪情满怀地说：“大丈夫登高必临绝顶，怎能半途而废”于是登上了顶峰。但见群山环抱，云海茫茫，那西北的黄土山群巍巍峨峨，苍苍莽莽，延伸开来，给人一种浑厚、雄伟、粗犷、博大的感觉。正所谓：西北崆峒山势雄，千年境界尚鸿蒙。它的东面石阶突立，路面狭窄，是为门径。后世的人们就在这里开辟了一条陡峭的石阶小道，取名‘上天梯’。西依鸡头峰，远望松柏拢翠，如少女发髻高高耸起，画屏映衬，令人神驰。秦皇纵目四望，顿觉心旷神怡，不禁赞道：“壮丽啊，不愧是西来第一山！”后人就刻石赞誉崆峒山是‘西来第一山’。又见鸡头古道上出巡的队伍车驾宛若长龙，望不到尽头，后人就把东面的山称为‘望驾山’。

    秦皇正在得意忘形之际，忽见东南方出现了一股非烟非雾的五彩祥光，心中非常惊讶。掌管天象的官员赶紧上前回答：“陛下，这是云气啊！”秦皇道：“请说详细。”官员道：“云气的种类很多，有稍云、阵云、杼云、轴云、杓云、钩云等，云气出现的时候，异常壮观。臣观望刚才的这种云气，它五彩蒸蔚，好似龙的迹象，如果应验，非同小可！”秦皇吃惊地问怎么非同小可。官员不敢回答。秦皇逼问他。官员才胆怯道：“这是天子之气啊！非要陛下亲自前往东方镇压，否则后患无穷。”秦皇顿时愕然。

    过了一会儿，群臣见皇帝若有所思的样子，都不以为然地道：“云气只是一种天象罢了，陛下不必担心想我秦国建立了继夏、商、周之后的又一个国家，这是三皇五帝都不能比的功业。只要陛下仿效先王，于民为善，上为下谋的仁德之政，使老百姓过上安定富足的日子，他们就会高兴。老百姓高兴了，天下就太平。自从平王迁都以来，天下战乱不息，民不聊生。陛下救民出水火，这正应验了‘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的古话。现在天下大定，战争结束，要抚平百姓在战争中受到的创伤，臣等认为：德政可以安民。现在应该让流浪的百姓回家从事农业，再让士卒回家修养，然后鼓励他们自由开垦土地，实行农战，免除徭役。这样一来农民就有了固定的土地，等他们吃饱了肚子，仓廪也会慢慢充实。这就是古人所说的‘用德政来治理民众，民众必然会心悦诚服’，‘推行恩德就足足能够保全四海’的话。另外，秦国开办庠序以教化民众。只要陛下给民方便，老百姓必然会诚心归附朝廷。数十年后，秦国必将无敌于天下！至于渺茫幽深之云气，请陛下不必费心劳神，妄猜吉凶啦。”

    秦皇听后沉思良久，道：“天道幽深，不察也可。不过前事历历，后事之师啊！秦用商鞅，富国强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强敌；威王用孙武，宣王用田忌，而诸侯朝齐。那时天下各国动用合纵连横的策略，而互相攻伐，把那些懂得纵横开阖，游说天下的人称为贤人。现在天下虽然统一了，六合之内未必就完全臣服我秦国，更应该妨患于未然。把那些因为战乱而流亡的人理应编成户籍，统一管理，士卒却不能解散啊想想前朝，不难而知：商取夏桀，周伐殷纣，都是以仁伐暴，自然是天下归心。现在秦灭六国，扫清海内，是以暴伐暴，六国贵族必然不服，所以要处处谨慎，防微杜渐。士卒是国家的依靠，一旦解散，六国反叛怎么办就是天象不必理会，可治国之术不可不深究。况且秦国用水德之说治天下，就不应该过分地迁就百姓，过分地讲求仁爱。朕听说‘行动迟缓不决，就不会有名；做事犹豫不定，就不会成功。愚人在事情已经做成了还看不明白，智者在事情还没有萌芽就已经观察到了结果。人民不可以和他们考虑事情的开端，只能和他们享受成功的喜悦。’圣人的法度是爱护人民的，圣人的礼制是利于国事的。所以圣人治国，只要使国家昌盛，就不沿用旧的法度；只要有利于人民，就不遵守旧的礼制。现在如果用德政来治理百姓，就算百姓能感激秦国，那些亡国的贵族能说秦国的好话吗朕熟读古今奇书，深知治国之难。《易》曰：‘物不可以穷也，故受之以未济终焉。’天下统一了，难道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难道战争就结束了吗不！乾坤不息，斗争不止。六国的旧势力仍然是一大隐患，大家要时刻提高警惕。朕以为六国之中必有叛逆之人，因此决不能舍弃法治而改用德治，那将是纵敌一时，遗患万世的做法。所以解散士卒，迁就百姓的做法是行不通的。朕必须出巡东方，向四方不停的示威，这样就可以震慑那些不臣服的六国之人了。”群臣闻言，连声称是，都不敢再说什么。

    游完崆峒，驻跸山下。次日秦皇又下令向南进发，因为道路崎岖，队伍走的很慢，也没有再做大的停留。车驾就经过现在的华亭、回中、汧县、雍县，直到秋天时才返回了咸阳。秦皇又经过深思熟虑，又下令把渭水南岸的信宫改为极庙，象征天极。从极庙修了一条驰道，一直通到骊山，又修建林光宫正殿。

    秦皇回到咸阳，因为他在崆峒见到了云气，似乎得了一种心病，心中总是不安，于是下令在东方开辟出巡的大道，准备继续出巡。这时已经从全国没收来的兵器在咸阳宫门前的大广场上也堆成了一座座小山。秦皇就下令在指定的位置上做成了五丈高的巨型武士模型，然后将这些兵器用大镬全部熔化，再将溶液灌进了模型里，铸成了十二尊铜巨人。铜是黄颜色，所以也叫金人，身高五丈，每尊重两万余斤，高高地竖立在宫门两侧，气势非凡，镇守国门。

 第五章 秦皇封禅大巡游

    始皇帝集军国大权于一身，真是日理万机。半年时间过去了，有一天晚上，他在御书房批阅文件，因为困了就伏在案上打起盹来，忽然听到剑架上发出铮铮之声。皇帝惊醒后就看见剑尖上有一道光柱直贯苍穹。原来他有两把宝剑，一名为鹿卢，就是当年刺杀荆轲时用过的，因为剑身太长，不能从鞘中拔出，过后就将这把剑束之高阁，不再佩带。后来又换了一把名叫太阿的短剑佩在身上。始皇帝见此异像，就召来宠臣宋无忌，问他剑有声是怎么回事。无忌道：“陛下的剑吸收了天地日月的精华，此气名为宝剑气啊！”皇帝心中高兴，便扯剑在手，豪情满怀道：“朕要出巡东方，拿此剑制服东南云气，你以为如何啊”宋无忌道：“臣听说楚威王当年在范蠡城埋下金人以镇王气，故将范蠡城改名为金陵邑。陛下是天之骄子，若是效法古人，难道还制服不了云气吗”皇帝高兴极了。

    始皇帝二十七年夏日的某一天，这位伟大的人间王便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二次大巡游。此次他令左丞相隗壮辅佐扶苏，尉缭把守都城。然后率领百官及大队人马出函谷关向东方走来，不日到达薛郡。薛郡的邹县有座山名叫峄山，始皇帝就登上了峄山。他一边欣赏景致，一边兴高采烈地问左右：“你们说说，此处有何典故”王绾回答：“春秋时邾文公曾经把都城迁在峄山之南，至今古迹尚存。”秦始皇不屑道：“区区小国之君，不值一提啊”就令李斯作文刻碑，内容就是第一章最后的那些话，也是第一块石刻碑文，称为《峄山刻石》。

    随后始皇帝又来到了孔子的故里鲁县，寻访孔子的后裔。当时就有孔子的第九代孙孔鲋前来拜见。孔鲋字子鱼，原魏安僖王之相孔谦之子，孔腾之兄。皇帝就和他讨论诗书、教化方面的事情。孔鲋引经据典，对答如流。皇帝见他博学宏识，就赐了一个‘文通君’的封号。一时间，儒门弟子风光无比。可是此时就有许多无行文人建议皇帝在泰山和梁父山举行封禅大典。皇帝听说封禅一事，心想：泰山号为五岳之尊，从古以来的圣王贤君都要在山上举行封禅仪式，实现报天之功和告地之勋。朕如果也借封禅一事，大会山东官吏，其一让百姓们知道朕就是顺天承运的天子；其二可以威震山东；其三将鹿卢剑下葬此地，以制服地脉旺气。有这几方面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就问孔鲋。孔鲋道：“天下刚刚统一，四方之人尚未归附，国库尚未充盈，此时行封禅怕有不妥！”始皇道：“自周天子式微以来，再也没有谁举行过此项事宜。有道是变姓称王而致使天下太平者，就要封泰岱，禅梁父，表明天命有所归。现在国家统一了，朕若不祭天告地，怎么能向百姓倡导礼治教化怎能让天下人信服”就命令各地官员到济北会齐，准备举行封禅盛典。始皇帝随后就向济北进发。孔鲋自知得罪了皇帝，没有前往。

    一日始皇帝在济北郡的郡府博阳城里接见各地的官员，他们带来了琳琅满目的供品。一日清晨，皇帝率领群臣和山东的官员来到泰山脚下，但见泰山气势磅礴，峰峦突兀，极为壮观，就问封禅的事宜。淳于越奏道：“《尚书?舜典》、《周官》等书上说：举行过封禅的王者有七十二位，可管夷吾认为有十二位，他们是无怀氏、伏曦氏、神农氏、炎帝、黄帝、颛顼、帝俈、尧、舜、禹、商汤王、周成王。一百多年后，孔子编写六经，说封禅的王者有七十二位，不知道谁说的正确。”秦皇道：“朕不管这些，只想知道封禅的具体事宜”淳于越微窘道：“臣也不知其详。”始皇非常失望，就下令把鲁地有名望的读书人全部召来，准备询问具体的事宜，应召的就有七十多人。可是这些人对封禅之事也是一概不知，这让雄才大略的始皇帝大为失望，一怒之下就把他们全部轰走了。

    儒生们走后，秦皇决定开辟一条从南麓通往山顶的大道，三个月后，路修好了。皇帝见新修的山路宽阔平坦，就高兴地对众博士道：“前些时候，那些书呆子们说的话让朕失望啊！你们现在说说这封禅的具体程式应该怎么制定”博士鲍白令之回答：“封禅主要是祭祀天神和地神，应该先在山上修建一座祭坛，然后进行祭祀。祭祀的仪式大体与秦人祭祀白帝及宗庙的仪式差不多。”皇帝闻言大悦，就让人在山上筑坛。因为是祭天，就称为天坛。博士们又拟定了一份具体的仪程，还准备好了许多祭祀的用品。

    祭祀这天，秦皇便率领群臣来到坛前。天坛是用五色土筑成，周围竖起了象征各个方位的旗幡，分别取用了八卦中的义理，设东方绿，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中央黄的五色大纛。秦皇登上了祭坛，命一名太祝跟着，其余的人都立于坛下，又设了一面巨型的伞盖遮挡骄阳。皇帝此时心潮澎湃，意气昂扬，他面朝东方站立。眼前摆的是一条又宽又长的祭案，案上是诸位天神的牌位。真是象牙宝帐饰其上，鼎鬯香烛生紫雾；金尊玉斛盛美酒，银盘素帛置白马。各色祭品，一应俱全。

    封禅开始了，太祝高声道：“第一项，焚柴告天。”就是焚烧积柴，放出烟火，告知天帝，天子已经到达了泰山。始皇帝遵照章程仪式，他亲手点燃了积薪，浓黑徐徐升起，乐官们也演奏起了高雅的音乐《永至》。一曲终了，太祝又道：“第二项，散花迎神。”始皇帝就将花篮里的鲜花向天空中抛撒。百官此时一起跪迎天神的到来。只听坛下的号角和金鼓一齐响起了，乐官们又演奏了另一支雅乐《嘉至》。始皇帝撒完了鲜花，又点燃香烛，再将供品上面罩置的薄纱轻轻地掀掉了，意思是请天神们前来品尝。太祝又道：“第三项，祭天帝。”天帝共有五位，他们是西方白帝、北方黑帝、东方青帝、南方赤帝、中央黄帝。始皇帝焚香酹酒，一一祭祀。此时，乐官们又清唱《登歌》，优雅的曲调传到了很远的地方。接下来太祝道：“第四项，行报天之功。”群臣就满怀激情地诵读道：

    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二十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亲巡远方，登兹泰山，周览东极。从臣思迹，本原事业，祗诵功德。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大义休明，垂于后世，顺承勿革。皇帝躬圣，既平天下，不懈于治。夙兴夜寐，建设长利，专隆教诲。训经宣达，远近毕理，咸承圣志。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昭隔内外，靡不清净，施于后嗣。化及无穷，遵奉遗诏，永承重戒。

    诵毕，群臣又齐呼万岁。太祝再次道：“第五项，巫神通译。”就由八位巫神登上祭坛，击鼓跳舞，传达和翻译天神的话，他们一齐唱道：“皇帝临位，作制明法，非常符合天帝之意，愿天子遵奉崇诏，永承重戒，化及无穷。”巫神将神的意志向凡人传达清楚之后就走下台来。太祝又道：“第六项，天子告祝。”始皇帝于是拔出鹿卢剑，用宏亮的声音向上苍作祝词道：“朕承受上天之命，登临天子之位来治理百姓，一定要尽职尽责，握发吐哺，如此才上不负天，下不负民。朕深知治国之难，所以处理一切事务，都要遵循秦国的律法制度。只有如此，国家才能长治久安。朕应该加倍地勤勉纯志，早起晚睡，为百姓谋求福利。常思‘训民以常道，导民以通达’。凡一切事务都按公正的法则去办，美政必将流传千秋万代！”

    皇帝作祝词的声音非常洪亮，其声音在天宇之间久久回响，所有听到祝词的人们，无不对上天和他的儿子产生了敬畏。祝词作完后，太祝又道：“第七项，埋藏封土和镇国之宝。”始皇帝祝道：“朕虽大公无私，举错得当！可为什么在西巡之时，看见东南有天子之气从那天开始，朕就日夜不安。现在祈求天帝护佑朕的江山永固，国祚永延！特将此镇国利器葬于此地，一祈永镇乾坤！”始皇帝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大得几乎沙哑。这时就有一位官员走上坛从皇帝的手中接过了封土和鹿卢宝剑，转身走下台，将封土、宝剑、丹砂、告文一起埋藏。埋于何处，世人不得而知。接下来太祝又道：“第八项，望祭送神。”就是重新点燃香火，把诸位天神全部送走。此时乐官们就开始演奏《休成》，歌颂神明之享。太祝又道：“第九项，天子接受群臣之贺。”乐官们于是演奏起了《永安》，赞美典礼顺利完成，此时祭天的仪式也就结束了。皇帝如释重负，又让李斯将刚才读的那篇文章刻在巨石上，称为《泰山刻石》。始皇帝又令人将祭肉用茅草包了分给各地的官员，叫他们务必要忠于职守，干好各自的本职工作。

    次日，始皇帝又率领群臣来到梁父山。早有人在那里铲除了一块方形的平地，始皇帝就用乌牛隆重地祭祀地神，地神有泰山、梁父山的享地之神，平陆的兵神，三山的阴神，之罘的阳神，莱山的月神，成山的日神，琅琊山的四季神，还有五岳之神。始皇帝又报地之勋，读了一篇辞藻华丽的文章，又让李斯将这篇文章也刻在石碑上，称为《梁父刻石》。至此，封禅大典才圆满结束。

    始皇帝通过举行封禅大典，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就是奉承上天之命来统治民众的。封禅后，各地的官员各归其位。皇帝继续东巡，他经临淄，来到渤海，沿海岸往南，过黄县，之罘，成山角，继续南巡，一直来到琅邪山。山上有一个结盟台，名叫越王台。据史书记载：春秋时越王勾践称霸，曾在这里歃血结盟，号令秦、晋、齐、楚等国共同宣誓辅佐周王室。始皇帝游览了这个古迹，雄心勃勃地说：“越国是蛮夷之邦，勾践是小国之君，尚且能够挟持大国争霸，何况我秦国！现在朕统一了天下，富有四海，难道不如一个勾践”于是下令迁徙三万户黔首到琅邪山下居住，免除了她们十二年的徭役，又征集民夫修建琅邪台，要比越王台增高增大好几倍。

    始皇帝在琅邪台时，有一个名叫徐福的术士前来说，东海上有三座仙山，它们是蓬莱、方丈和瀛洲，山上有长生不老的仙药。始皇帝听说有这等好事，就想让徐福前往东海寻找。徐福却说：“请陛下给臣打造三十艘大船，再挑选三千名童男童女。”始皇帝问要童男童女做什么。徐福说：“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金珠财宝，可是这些东西对仙人毫无用处，也不能打动他们的心。若是把孩子献给他们，仙人一定高兴，才能把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送给陛下啊。始皇帝闻言大悦，就吩咐官员，按照徐福的意思去办。还派人到山东各地征选童男童女。这件事情很快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是皇帝逆民政策的开始。

    始皇帝又南巡到彭城，有一夜他梦见有两个小男孩在争夺太阳。宋无忌说：“这一定是有小人要闹事了，请陛下继续巡游，奸诈之人必不敢冒犯您啊！”始皇帝就继续南巡，他们来到了洞庭湖中的湘山。可是游完下山的时候，忽然遇见了雷雨天气，湖里就掀起了巨浪。始皇帝非常恐慌。宋无忌道：“陛下何不用宝物镇之”始皇帝就命人把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璧抛向了洞庭湖以祭祀风神，可是风涛依然不停。皇帝就动怒了，问左右道：“湘君是什么神”博士回答：“尧帝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娥皇，另一个叫女英，她们嫁给虞舜。帝南巡薨在苍梧，二女不遇投水而死。死后葬此，后人就尊她们为湘山女神。这里的斑竹传说就是她俩依竹洒泪，泪渍成斑而得名。”始皇帝听了更加生气，就说：“尧、舜二帝功盖寰宇，这两个女人有何德能，给她们立什么庙”就下令放火烧山，还把湘君祠也毁了。又让李斯刻了一方封山大印，又把山崖涂成了红色，意思是穿上了囚衣。始皇帝搞了一系列破坏活动后才打道回府。车驾从南郡、南阳郡经由武关回京。

 第六章 张良怀恨避缉拿

    始皇帝回到咸阳，总觉东南云气是心腹之患，认为那些不甘心失败的六国贵族的后裔会反叛，就颁布了一道诏令：要天下各郡县的郡守和县令，从接到诏令之日起，务必要将原六国王公贵族的后裔全部缉拿归案，就监管制。这样秦国就掀起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清反运动，把原来六国的豪强子弟一个都不能放过，一律抓捕。

    没有这道诏令，天下还太平，可是自从发出了这道诏令，天下就不太平了。诏令很快行到了泗水郡的城父县，就逼出了这里的一位英雄。此人姓张名良，字子房，韩国人。他的祖父名叫张开地，作过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的相国。父亲张平，作过韩厘王、悼惠王的相国。悼惠王二十三年，张良的父亲去逝。在他父亲去逝后的二十年，秦国就灭了韩国。后来母亲也去逝了。张良就独自与弟弟迁到家乡城父居住。这一时期，就是秦国统一六国的时候，天下动荡不安，战争不停。等到秦国统一了六国，张良已经三十岁了，这时他家还非常的富有，光是佣人就有三百多人。根据秦国颁布的诏令，他们兄弟也是抓捕的对象。

    在城父县的一家豪华大院里，有一位非常帅气的贵公子，他就是张良。此时在他的家里，人们进进出出，忙前忙后。张良正在院子中间向一位老家人问话：“冯伯伯，医生到了没有”老家人说：“马上就到。”原来几个月前，张良的弟弟张信生了病，张良四处求医问药，给弟弟看病。可是几个月过去了，弟弟的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一天天加重。就在张良问话的时候，忽然有几个仆人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们气喘吁吁地说：“大公子，不好了，县里出了一道告示，说凡是六国贵族的后代，都要到官府去登记，不去的就要治罪。告示已经帖在城门口了。”另一个人说：“不是去登记，听说县令将人诱进县衙就抓起来，这是执行皇帝的命令。公子您还是赶紧到外面躲一躲！”张良一听这话，即震惊，又愤慨。

    这时里屋的张信大叫起来，原来他听了这话，一气之下，竟然大口呕血，昏了过去。此时医生正好赶到。张良就赶紧请医生救治弟弟。医生忙乎了老半天，弟弟才苏醒过来。张信看着周围的人，示意大家出去，然后对张良道：“兄长，我家祖上五代相韩，韩王对我家有大恩德，韩国是父母之邦。可恨秦国灭了我们的国家，现在还要抓捕我们，这是嬴政要铲除后患而后快啊！我快不行了，你不用管我，逃走！我死之后，后事有冯老伯料理。假如兄长能躲此一劫，您就要访求一位勇士刺杀嬴政！一定要替韩国报仇！替祖宗雪恨！若是天不亡韩，一定要匡复先王的基业，恢复旧日的气象。小弟我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说完饮恨而亡。张良悲恸极了，抱着弟弟痛哭。老家人冯启急忙冲进来，见此情景，劝慰张良道：“大公子，二公子的后事由我来安排，事不宜迟，你马上走，走晚了就会被抓住。”众人也都催促张良赶紧离开。张良只好向冯启洒泪拜别。

    就这样，张良躲过了官府的缉拿，他此时已经萌发了灭秦的念头，可不知怎样来推翻这个庞大的帝国。就到颍川、南阳等地以游学为名，暗中考察秦国的关塞和要道，并且把地理位置偷偷地画了下来。张良游历了几个月，眼看秋尽冬来，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中。

    张良来到城父，先到城外父母的坟茔旁祭拜。这时黄昏逼近，天边暮云低垂，郊野一片荒凉。张良来到墓地，发现弟弟的坟冢也在跟前，他就失魂落魄般地奔了过去。忽然一阵凄厉的北风吹来，地上掠起了漫天的黄沙，正好有一群大雁从天空中飞过，啼声哀鸣悲咽。张良就想起了弟弟临终时说的话，突然一种国破家亡的悲痛就向他重重地袭来，他就爬在坟茔前痛哭一场。有诗哀叹道：

    九畹贞风事可哀，只身天地痛盈怀。

    雁飞潇水黍禾尽，泪洒乡关剑气开，

    五世相韩悲壮志，千金索士走尘埃。

    仰天长啸兴亡叹，化作惊雷博浪来。

    张良哭祭了一番，这时天也黑了下来。他便借着淡淡的星光，来到了家门口。这时老家人冯启正沮丧地座在屋子里发呆，他两眼无光，心里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张良回来。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冯启赶紧擦干眼泪，准备出门查看。这时就有人飞奔来报，说公子回来了。冯启一听真是喜出望外，连忙走出来迎接。

    张良见到了冯启后，就哭拜于地。冯启也是老泪纵横。张良急不可待地问他走之后，官府是否来找麻烦。冯启回答说：“公子刚走不多时，县中就来人了，我骗他们说，大公子去了咸阳求官，二公子刚刚病故，家里正在办理丧事，好说歹说，官吏们就回去了。虽然如此，他们还经常打探公子的消息呢。”张良就愤慨道：“秦国如此咄咄逼人，我和他们誓不两立！我要寻访一位像荆珂一样的英雄，一定要干掉嬴政！”冯启愕然道：“公子的志气真是不凡，可是荆珂也没有成功啊，这一招太冒险啦，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张良道：“我在外面已经打听清楚了，嬴政听信一个名叫徐福的方士，在山东沿海强行征集三千名童男童女。”冯启问征集童男童女做什么。张良道：“听说徐福要带上她们出海寻找长生不老的仙药。现在山东的百姓都恨透了嬴政，若是有一位勇士帮助我杀掉嬴政，就一定能阻止他的求仙行动。”冯启喜道：“公子真是家国的福气！不过你们张家家底雄厚，只要能守住基业，何愁不富贵况且六国之人，也没有一位像公子这样铤而走险的”张良忠义凌然、豪气干云地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刺秦报韩是我今生的大愿，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我决心已定，一定要刺杀嬴政，请冯伯伯不要再说了！”冯启见张良意志坚定，就说：“圣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公子有这样的志向，光复韩国后继有人啦！你若谋秦，这很好。不过暂时不用着急，等过了年关，再出去访求勇士，完成你心中梦寐以求的夙愿。”张良就听从了冯启的建议，暂时住在了家中。前人有诗道：

    嬴政鲸吞六合秋，削平天下虏诸侯。

    山东不是无公子，何事张良独报仇

    岁月如波，滔滔而逝，转眼冬天过去，张良在家已经养好了身体。有一天对冯启说：“冯伯伯，这几日我连着做梦，梦见弟弟临终时的样子，心里就觉得非常的愧疚。我就是千辛万苦，也要寻访一位勇士去刺杀嬴政，实现我报韩的愿望，现在我该行动了。”冯启语重心长道：“既然公子心如铁石，你就勉励自己，勇往直前。我听说六国灭亡后，有许多仁人志士都逃到海岛上去了。公子若是不惧艰险，就到大海之滨去寻访，想必那里有仇秦者相助。”张良就带足了钱财，告别冯启。又领了四位护身的壮汉，过彭城向东方走来。四壮汉是华无害、堂弟张宣、萧京和公孙子，他们个个武艺高强，精力充沛，就充当了张良的铁杆护卫。

 第七章 张良千金访力士

    十几天后，张良一行人来到了东海郡的郡府郯县。大家进城后就看到街上车水马龙，非常热闹。几人就进到一家酒店，座在了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周围。一会儿大家就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吃了起来。正当五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了一阵吆喝声。张良抬头向外一望，只见一辆大马车从对面急驰过来，因为车子飞快，竟然把路边一位摊主的摊案给撞翻了。不过这辆车子立刻就停了下来。只见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穿儒服的人，他走到摊主面前，口称师兄，说有急事，就向摊主赔理道歉。等到摊主很满意了，那人才登车离去。

    张良觉得奇怪，就回头问店主那个乘车的人是谁为什么称生意人是师兄店主回答：“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做什么的”张良起身行礼道：“我是泗水人，想寻访一位老师做学问，可是走了很多地方都没有遇上好老师。”店主笑道：“东海边上有一位大名鼎鼎的仓海君，就是一位贤士，你怎么不去拜访他”张良惊奇道：“你能说说详细的情况吗”店主道：“我只知大名，不知详情。刚才乘车的人和那个摊主都是仓海君的学生，乘车的人如今在郡里做官，那个摊主却弃儒从商。你想了解仓海君的情况，就去问他。”

    张良听了店主的话很高兴，就赶紧走出来邀请那位摊主入店一叙。摊主来到店中，看着张良疑惑道：“贵人为何如此客气”张良谦逊地回答：“在下泗水人氏，特来此寻访大贤名师。听说您是仓海君的学生，想请教仓海君的情况。”摊主见张良彬彬有礼，就说：“我确实是仓海君的学生，我的恩师是儒家巨擘，学问渊博，名震海滨。只因秦国崇尚杀伐，先生就迁居海滨，招徒授学，我在他的门下只是滥竽充数罢了。只因去年皇帝在泰山驱赶了许多孺家门徒，我也是其中的一个。从此见学无所用，便弃儒从商，专门赡养父母。圣人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大道既隐兮，天下为家。’贵人要拜访仓海君，就到东海之滨的朐县去找，无人不知啊。”张良听了这话，非常高兴，再三致谢。

    这位大名鼎鼎的仓海君，本是鲁国人，与孔鲋是密友。秦灭六国时，他携家逃到了海边，因胸怀大志，就以大海励志，绰号‘沧海君’，也叫‘仓海君’。他便广招门徒，弟子遍及各地，只因始皇帝在泰山轻视了读书人，就有许多人前来投奔他。这天仓海君正在讲学，忽然有人进来报告：“有位贵公子要拜见先生。”仓海君就让他把客人领进来。一会儿张良来到院里，他趋步进到仓海君讲学的大堂屋，就向大贤行礼问安。仓海君仔细打量，见张良中等身材，素服纶巾，虽然风尘仆仆，却英俊潇洒，尤其是他的眉宇间还透出一股英雄之气，心里就非常高兴，便示意他先坐下来。

    张良就坐在了后面的一个座位上，他这才仔细地观察仓海君，见此人神态俊逸，精神矍铄，眼睛好像大江上的明月，身体如同泰山顶的古松，正是相貌清奇超俗，品格不同凡响。他的左右各站着一名书童，一个捧茶，一个扇凉，将先生侍候得无微不至。再看中堂上，却挂着一副孔子的画像，下面设有一张古朴的桌案，案上摆放着蒲龛方鼎，果品水酒等物。蒲龛里香烟缭绕，桌上却一尘不染，桌子左右各置古梅一盆。整个布置虽然简陋，却十分的典雅别致。

    半个时辰后，仓海君讲完了课。等弟子们一一散去后，仓海君就与张良相见。等到见面时，不料仓海君却先行一礼，慌得张良连忙跪拜道：“先生是东海的大贤，晚辈怎敢承受如此大礼”仓海君扶起张良，笑着问：“公子是哪里人来此何干”张良见四下无人，又拜了一拜，就直言不讳地道：“先生志向高远，因为避秦才来到此处，真是贤达脱俗之人！晚辈我也不敢不说实话啊”仓海君温和道：“请讲。”张良便慷慨激昂地说：“我是韩国人，因为祖上做过五位韩王的相国，故而对家国眷恋至深。可恨秦国仗着虎狼之师，灭人之国，毁人之家，我与秦国不共戴天！又因晚辈是贵族后裔，嬴政又下令缉拿。我不愿做亡国奴，又被逼无奈，只好铤而走险。现在不远千里来此，是想请先生给我物色一位有志灭秦的勇士，和我一起刺杀嬴政，挽狂澜于既倒！”仓海君听罢此言，惊得瞠目结舌，就皱眉道：“你小子想效仿燕太子丹吗你乃区区一介书生，想把天通个窟窿，这是你能做的事吗”张良却平静道：“先生，专诸、豫让、聂政、荆珂等人，或成功，或失败，同样千古留名。我寻访一位像他们一样的英雄谋秦，这有何不可啊”仓海君反问道：“就算你杀了嬴政，也无法回到过去了，你何必如此白费力气”张良含恨道：“我对嬴政恨之入骨，杀了他，才能稍稍消减我心头之恨！先生您弟子极多，门下一定有仇秦的英雄，恳请老先生为我推荐一位侠肝义胆的勇士，助我刺杀嬴政！”仓海君惊讶道：“空手斗虎，冒险过河，我不与你这样的莽汉粗夫商议大事，你快快离开这里，休再胡言乱语！”张良却长跪不起，再三恳求帮助。仓海君只好道：“好好，你先起来，三天后再说！”说完就一甩袖子走进了后堂。张良只好退了出来。

    过了三天，张良就来拜见。仓海君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不能帮你，你回去！”张良焦急道：“晚辈知道先生是担心我会死。即是如此，我也不会回去的，请先生赐教”仓海君犹豫不决，半晌才道：“再过三天你来。”张良就退了出来。三天过后，张良就再次前来拜见。仓海君道：“事关重大，你年纪轻轻，我不能帮你，你还是回去！”张良见仓海君依然拒绝，就跪地哭拜道：“晚辈决心已定，如果先生不帮我，我宁愿死在这里！”说完泪如雨下。仓海君见此也是默默流泪，就非常沉痛地道：“唉！三天后你再来”说完叹息良久，才走进了内室。

    张良心急如焚的又等了三天，就再次来到仓海君的住所。等二人见面后，仓海君就心情沉痛地问：“我本以为这些天来，你会想到事情的严重而退却，可没想到你如此执着。我看你小子意志坚定，诚实可靠，给你推荐一个人！此人名叫师力子，其父曾被秦将王翦所杀，他同样仇视秦国，对嬴政恨之入骨。我现在把他叫出来与你相见，事成事败，就是你们的事了，今后不要再来见我！”张良大喜，当即叩头谢恩道：“晚辈谋秦，志在报韩，苍天可鉴！岂有出卖先生之理”

    仓海君就唤出师力子与张良相见。这位师力子果然人高马大，浓眉大眼，阔颊短髯。他头裹一方红头巾，穿一件绛色大褂，腰间系着一条枣红丝带，真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张良一见如故，长跪在地，慷慨激昂地道：“蒙先生引见，知道壮士本领不凡，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啊！”师力子也向张良回礼道：“听尊师说，公子与嬴政势不两立，我也和他不共戴天，你我同仇敌忾，共报怨仇，才算大丈夫！”张良见师力子豪气干云，认为遇到了知音，就爽快道：“强秦动用虎狼之师，灭人之国，毁人之家，现在又要斩尽杀绝，实在是欺人太甚。我虽不才，可一心要刺杀嬴政，替六国的百姓报仇雪恨！只恨我势单力薄，不能独立完成此桩大愿。现在得到壮士，复仇之期指日可待！”师力子道：“我家祖上久居海滨，以渔猎为生，本不与世人争高下，可同样遭秦攻伐，家父残遭杀害，我与秦国不共日月！曾几次要去咸阳行刺嬴政，都被恩师苦苦劝住。今日与公子相见，真是天意！愿与公子共赴艰险，为天下除暴安良！”两人就执手垂泪，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张良此时见有了帮手，也是喜从天降，就与师力子拜别了仓海君。

    二人走出来，张良先把华无害等四人介绍给了师力子，等见过面后他们就来到了村口。张良又卖了一些香火和酒，就来到村口的龙王庙前跪拜结义。师力子端起酒向龙王起誓道：“神灵在上，我师力子今天与张良结拜成异姓兄弟，目的是要共同刺杀嬴政，若是有二心，天地不容！”张良也端起酒来起誓道：“神灵见证，我张良今天和师力子结拜为异姓兄弟，目的就是要刺杀嬴政，为六国之人报仇雪恨，若有二心，天地不容！”二人说完誓言，就将尊中酒一饮而尽。按照年龄，师力子做老哥，张良做老弟。然后对着龙王拜了几拜，大家就一齐去酒楼庆贺。

    次日，张良对师力子道：“我想给兄长打造一件兵器，请问您擅长哪种兵器”师力子道：“长矛、大钺不能携带，弓箭又怕射不准要害，不如造把大铁锥。若从远处投掷，定叫嬴政粉身碎骨！”张良大喜。于是大家就找了一家铁匠铺，向店主说明造锥之事。店主大惊道：“你们不要命了，明明知道官府有令。私自打造兵器，是要灭族的。”张良道：“你想多了，我们是猎人，造把铁锥用来防身，别无他意。”铁匠那里肯答应。张良就再三请求，铁匠还是不肯造锥。如此三番五次的推却，师力子大怒，就纠住铁匠要暴揍。铁匠一看架势不对，就连忙道：“好汉息怒，我接活就是。只求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否则我就死定了！”张良说当然会保密。

    铁匠答应造锥后，就问师力子造把多重的。师力子道：“打造一把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椎。”铁匠一听，吃惊道：“好汉，不是我不给你造，只怕造出来你也拿不动。”张良却道：“师傅放心，我这位兄长神力不凡，拿不动是我们的事，你的子一个也不少。”铁匠犹豫了一会儿，就指着门口的一尊大铜香炉道：“好汉，这香炉是村口龙王庙前的宝贝，因年久损坏，故而乡民们用大马车运来让我修复。此宝贝少说也有千斤重，你若是从门左移到门右，我就服了你，马上给你造锥。若是那你挪不动，嘿嘿！我看就算了”师力子听罢，二话没说，就大步走到门外。他看了看香炉，于是挽起衣袖，便抓住香炉的边缘用力抱起，又慢慢地举过了头顶，然后在门前转了三圈，围观的人齐声喝彩。师力子又将香炉放在门的右边，连气都不喘一下。铁匠也是个有力气的，看到眼前的情况，就慌得爬在了地上不停地叫：“壮士爷爷，您可真是天神下凡啊！小人我有眼不识泰山！”张良等人也是暗自吃惊，就上前祝贺道：“兄长果真神力非凡，您真是恶来再世，任鄙复生啊！”铁匠就答应立即造锥。

    过了几天，师力子等人就来到铁匠铺取锥。他们一进门就见铁椎已经造好了，心里都很高兴。张良就对铁匠道：“你造锥一事，难免会让外人知晓，不如换个地方开业，我给你五十两黄金做为补偿。”铁匠高兴极了，就笑眯眯地接过了黄金。然后拾掇家当，就离开了朐县。

    随后师力子领着张良等人来到家中对母亲说：“孩儿要外出求学，只怕短时间内不能回来，望母亲不要牵挂。”母亲一听这话就犯起愁来，她流泪道：“我儿不必隐瞒，你经常要替你父报仇，为娘怎能不知现在有陌生人突然造访，我儿一定是凶多吉少啊！”说完就哭了起来。师力子道：“母亲不必悲伤，孩儿这一去，一定要替父亲报仇啊！”就向母亲拜别。母亲就抱着儿子的头只是痛哭，情状好不感人。张良就拿出了五百两黄金让师力子的妻子收下。师力子坚决不受。张良道：“我与兄长已经结为兄弟，您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做儿子的孝敬母亲有何不可啊”师力子这才让妻子收下了。大家就拜别了师母。

    张良等人于是来到了城父县，他便把家中的事务托付给老家人冯启，然后到城外一个非常僻静的地方来操练。几个人就坚持早出晚归，习武射箭。师力子专门练习瞄准目标，投掷铁锥。从此大家等待时机，准备结果始皇性命。

 第八章 博浪密探伏击点

    秦国大肆的抓捕六国遗贵，秦皇为此感到满心欢喜。数月之后，山东又遭了一场严重的旱灾。官员将百姓受损的情况报入咸阳，皇帝为此忧心忡忡。就在此时，忽然又有山东的官员前来报告了另一件事情，说琅邪台已经竣工了。秦皇此时便想起了徐福，就想以体察灾情为由，再次出巡东方，想早点敦促徐福为他出海寻求长生之术。

    百官闻听皇帝又要出巡，全都报以反对之声。左丞相隗状领头劝谏道：“陛下，山东灾情严重，朝廷应该派出官员抗旱赈灾，您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巡啊”秦皇道：“朕就是为了体察灾情才决定出巡，你们为何拦阻”隗状诚惶诚恐道：“臣斗胆请求陛下：现在应该派出官员到山东视察灾情，然后根据情况开仓赈济灾民。百姓有了粮食，一定对陛下感恩戴德，这比出巡的效果要好的多啊！”右丞相王绾也道：“隗丞相说的很对，此时出巡，百姓无异雪上加霜，不如把出巡的钱粮节省下来赈济灾民。”秦皇听了二人的话，很不高兴地说：“出巡的奉养全由官府提供，不让百姓出一钱费一物，怎能说是雪上加霜况且六国灭亡，一部分人很是不满。朕要亲自体察灾情，消除他们的怨恨，此举正是为我大秦子民着想。何况天子料民，古来有之，你们何必多言！”

    隗状见皇帝执意要出巡，就把自己的顾虑和盘托出，他直言道：“陛下，您的车驾一出，每天少说要花费十万之钱，就算不征百姓的一钱一物，但也要消耗很多的粮食，这是不能出巡的第一个原因；去年徐福在山东选征童男童女，百姓多有抵触情绪，这是不能出巡的第二个原因；陛下又把山东的三万户人家强行迁移到琅邪山下，使他们受尽搬迁之苦，百姓心中多有不满，这是不能出巡的第三个原因；秦国又在全国范围内搜罗那些六国的贵族后裔，这些人心中必然不满。有这几方面的因素，恐怕这次出巡多有不测，还是请陛下暂停出巡啊！”丞相言词率直，果然忠言逆耳，秦皇就动怒道：“丞相大人怎敢教训朕啊以前你们都说出巡是利于千秋霸业的好事，现在为何反对呢”王绾答道：“以前和现在的情况不同，当初劝陛下出巡，为的是体察民情啊，可是眼下山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旱之灾，百姓还有失子之痛，六国的贵族也有亡国破家之恨，他们心中岂能不怨，因此……”不等丞相说完，秦皇便呵斥道：“好了！百姓之灾实由天降，朕要到东方祷告神灵，祈求上苍降下甘霖，让黔首们知道朕的爱民之意。朕意已决，你们不必再谏！”两位丞相见此，只好缩首退回了。

    秦皇此时的态度激起了大臣们的恐慌，他们都不能理解皇帝为什么要发怒这和从前的秦王可不一样了。他在从前攻灭六国之时，哪次不是从谏如流可是现在他不仅不纳忠言，反而还冲着群臣发火，难道国尉大人说‘主上只能同患难而不能共富贵。’这话是真的吗现在明明山东各地遭到了大旱之灾，而皇帝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巡，这是为什么作为一代开国明君，从前的英明到哪里去了就拿去年他在山东征集童男童女一事来说，他已经变得专横起来，征选童男女怎能让老百姓接受啊还有他南巡湘山之时，只因湖水风波，就悍然不顾一切地焚山毁庙，以此惊动百姓。从这两件事情可以看出，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虚心纳谏的秦王了，他变了，变得暴戾、武断。不光是丞相，所有的大臣都已经感到了这种明显的变化，不过大家对皇帝的所作所为也只能是听之任之。

    公元前二一八年初春的一天，始皇帝开始了他人生旅途中的第三次大巡游。这次他仍命扶苏监国，尉缭辅佐，蒙恬守卫京城，其余群臣全部随行，还调拨了五万甲士及二十万军队护驾。消息传到东方，百姓大失所望。

    泗水郡城父县，师力子、华无害等人正在一个茂密的树林里操练武艺。师力子练习投锥，他已经能把那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椎掷出两百米远了，并且能够百发百中。有一天，张良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来说：“兄长，好消息！好消息！”师力子看到张良兴致勃勃的样子，就放下铁锥，问张良有什么好消息。这时华无害等人也都围了过来。张良就激动道：“我已经打听到，嬴政又要到东方来出巡了，听说他已经出了函谷关，现在正向洛阳进发。”师力子听说嬴政已经快到洛阳了，就放声大笑道：“嬴政自来送死，这是天意啊，我们应该立即行动。”大家就来到城中，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冯启。冯启即高兴又担心，他高兴的是终于可以替韩国报仇了，担心的是如果事情不成，可能张良他们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公子也许踏上的是一条不归之路，便禁不住老泪纵横。张良见冯启如此，只好用好话安慰他。六人于是告辞了冯启，连夜向三川郡奔来。

    秦皇来到洛阳后，小住几日就向东方进发。张良等人来到阳武县的博浪沙，打听到这里是必经之路，就在此地寻找行刺的最佳地点。他们先把铁锥秘密地藏起来，然后行走在博浪沙的大道上。发现这里的地形十分复杂，道路两旁每隔三丈还种植一棵大树，远看宛如绿色的屏障。原来大道上的运输队也很多，他们有去咸阳的，有去北方的。也有修路的，修建宫殿的。还有搬运石头的，运送木材的，大多运输队还由妇女们组成。总之在大道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他们几个就沿着大道行走，仔细地观察地形，终于发现了一个比较偏僻又安全的好地方。这里有一座不大的丘陵，上面是葱茏的林木，大家就来到这里观察。张良看了半天，就指着树林的尽头对师力子说：“兄长您看，此处很是隐蔽，也利于藏身，树林的尽头也有逃生之路。”又指着北面的大道上，说：“这里也能看清路上的一切，真是个下手好地方啊！”师力子听了张良的分析，自己也观察了好一会儿，也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大家就决定在此下手。

    就在大家比比划划的时候，突然有一队骑队向东方奔驰而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叫：“大秦皇帝陛下出巡，明日就要到达此地，你们一定要夹道欢迎啊！”百姓们就躲在路边让道。师力子等人也赶紧假装是壮丁，都一起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儿骑队就驰了而过。师力子就悄悄地对张良道：“这一定是巡道的军士。”就开心地爽笑起来。张良道：“兄长不可大意。”师力子道：“请放心，这里没人盯哨，嬴政那厮若来，我一锥下去定叫他粉身碎骨！”张良就警觉地四下里观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他们，就放心地走开了。这时天也黑了，他们就去寻找过夜的地方。

    次日一早，师力子等人早早地拿了铁锥来到提前看好的地方埋伏。过了一个时辰，天已大亮，这时师力子却心事重重。张良道：“哥哥有何顾虑”师力子道：“贤弟，你我相识，真是天意。可我担心万一行刺不成……”张良惊道：“兄长何出此言”师力子道：“我担心人多认不准嬴政的车驾，万一弄错了怎么办”张良道：“我们大家仔细辨认，不会出错。”师力子犹豫道：“我听说嬴政出巡，常常带着很多嫔妃，她们座的是同样的车子，这一定不好辨认啊！他的车辆也许很多，而我的大铁锥却只有一个，万一弄错了不就前功尽弃啦。我看贤弟你还是到路旁边帮我去辨认。等嬴政的车驾一到，你就马上脱帽向我示意，这样我就不会弄错的。”张良心头一怔，尚在犹豫。师力子就果断道：“你如此迟疑不决，怎能干大事如果误击了，就是你的错！你快快离开此地！”

    张良就沉痛道：“兄长言之有理，我这就到路边去帮你辨认，我们都要谨慎行事，千万不能出差错！此次若能击杀嬴政，我们必将流芳百世！”师力子笑道：“刺杀嬴政本来就是我的事，你不必叮嘱。大丈夫就应该像荆珂一样千古留名！我这次必定要干掉嬴政，若能弄死那厮，我也死而无憾！”张良见师力子说了个死字，就责怪道：“兄长怎么说出这种不吉祥的话啊你我曾经发誓，要共赴艰险，若是兄长有个好歹，我岂能独活”师力子笑道：“贤弟啊，我最了解你，仓海君说你有王佐之才。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天下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贤弟！我杀嬴政后，万一有不测，你就去咸阳向扶苏上书，请他一定要改变始皇帝的想法，释放山东的童男童女，做一件有功利民的事业。”张良此时才明白：师力子叫他离开是为了保护他，顿时泪如泉涌。师力子就大声呵斥道：“我们的行动必将轰动天下，贤弟何必作此儿女之态”张良只好恋恋不舍道：“请兄长珍重，事成之后，我们在开封东城门见面，记住是东城门，不见不散啊！”师力子就答应了。张良说完，挥泪离去。

    张良离开后，师力子又让华无害、张宣、公孙子三人也分散开来，独留萧京一人帮他辨认车辆。大家经过一番周密地谋划，一切都准备好了，直等惊天之举。

    秦皇来到荥阳，又向大梁进发。他坐在车上听琴女弹琴，琴声悠扬，周围护驾的甲士也被阵阵琴声所陶醉。大家来到武强邑，琴弦忽然断了。秦皇心中不悦，就立即召来博士问：“弦断是什么征兆”博士回答：“让臣来占卜。”博士就在车前占了一卦，爻辞上说：‘变换地方就会无咎。’秦皇奇怪道：“难道有不测”博士道：“‘进食防噎，走路防跌’，更何况我们远离了咸阳，请陛下谨慎为上。爻辞上说变换地方就会无咎，请您就坐在后面的那辆车上，以应爻辞。”皇帝就坐在了后面的车上。琴女仍在前面的车上弹琴。原来皇帝从咸阳出发时，也为了防止意外，就准备了一辆陪车，也叫副车，这辆车和他乘坐的一模一样，都是豪华的六驾卧车。

    队伍继续前行，地方官员不仅要提供食物，还要维持秩序，总之在大道两旁把守得十分森严。车驾每到一地，官吏们就拿着丰厚的贡礼进献。那些围观的百姓、工匠们此时都停留在了路边驻足观望，他们都是官兵检查过的，确认是没有任何危险。此时的始皇帝，他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就像红太阳一样，而后来的历史也证明：秦始皇帝确实是中国古代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之一。此时此刻不仅老百姓们都争着围观，就连一些地方官员也挤在人群中观看圣驾，人们都想目睹这位伟大的人间王——诞生在中华大地上的始皇帝的风采。

 第九章 击副车壮士捐躯

    始皇帝的车驾继续东巡。负责车驾安全的是中车府令赵高，此人和嬴氏是同宗共祖，原来那个在鸣条之战中的费昌，就是他们共同的祖先。子孙繁衍到殷纣时期，就出了一个名人叫蜚廉，蜚廉有特殊的本领，就是奔跑如飞，因此也叫飞廉。飞廉有一个儿子叫恶来，是个大力士，都是纣王的臣子。周朝建立后，他们的大部分部族都被周人赶到大海边上消灭了，一部分人逃到了西北的汧、陇一带定居了下来。直到非子时，周孝王就赐了个嬴姓，因为地处西秦，也称嬴秦，这就是嬴氏最早的先人。蜚廉的另一个儿子名叫季胜，史传周穆王西巡时驾着八骏，驾车人名叫造父，而这个造父就是季胜的后代。这八匹骏马是造父驯养的，当时穆王西巡，淮水流域的徐偃王趁机造反，穆王就回师平叛。造父为穆王驾车，一日就行千里，来到东方平定了叛乱。按照功劳，周穆王就将造父的采邑封在赵城。三家分晋的赵襄子就是造父的后代，这一支就姓赵了，赵高正是赵襄子的后代，所以说嬴、赵是同宗共祖。

    赵高有兄弟两人，胞弟赵成，一家人生活在隐宫，隐宫就是奴仆住的地方。赵高又在这里结识了几个族人，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赵贵是他的兄长，还有几个弟弟叫赵攀、赵安、赵平。赵高有个优点，就是爱学习，还擅长书法，喜欢法家的着作。荆珂刺秦时，秦王情急之下拔不出佩剑。赵高就提醒他说从背后拔剑。秦王就拔出剑来杀了荆轲。从此秦王对他刮目相看，又因为赵高的驾车技术也很出众，始皇帝就让他担任了中车府令的职务。总之赵高的书法、辞令、武艺都很出众，长相也不错，后来便平步青云。他还揣摸皇帝的心思，私下和胡姬交往，胡姬就是胡亥的母亲。因为赵高见始皇很喜欢他的小儿子，胡姬就让赵高当胡亥的老师，始皇帝也同意了，因此赵高是个很有心计的人。

    始皇的车驾到达阳武县的博浪沙，先有骑队清道，然后是大队走过。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见虎贲卫队缓缓走来，他们个个骑着马，右手都举着戈和戟，左手握着大盾牌，看上去都是杀气腾腾。此时张良已经混在路旁的人群之中了，他便仔细地观察着前面的车辆。师力子这时也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路边的张良。忽然有人敲起了大锣，这是清道的甲士在警告路人，皇帝即将要大驾光临了，大家都要提高警惕。

    不大一会儿，始皇的甲士就缓缓地走了过来。师力子便紧紧地盯着前方，他右手紧握着那把大铁锥，右腿点膝跪地，大铁锥就放在右腿的外侧。此时师力子忽然感到腿脚有点发麻了，他就赶紧附身休息了一下，尽量使身体放松一些。又过了一会儿，青龙牙旗和黑旄旌旗如乌云般席卷而来了。萧京赶紧提醒师力子道：“这是仪仗队，嬴政马上就到。”师力子也赶紧探头观看，只见从旗影队里隐隐约约地有两辆非常华丽的六驾卧车缓缓驶来。师力子心想：不错，最前面的准是嬴政的车驾，他一个坚定的念头从心头掠过，于是赶紧做好了抛掷的准备，便紧紧握住那把大铁锥的把柄。萧京的手里却握了一大把汗。

    师力子刚才略微放松了一下，觉得身体舒服多了，他的目光从人群中再次寻见张良，然后一边看他，一边又看远处走来的车辆，发现张良正好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是在说：兄长，您千万要仔细了，一定要瞄准目标，就能够实现刺杀嬴政的夙愿啊！这边的师力子也同样投去了坚定的目光，他仔细地盯着张良，不敢将目光移开一会儿。

    张良站在一个高起的土堆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面辚辚而至的车驾，发现有两辆车子竟然一模一样。这时路边围观的百姓也出现了一阵骚动，大家对始皇的威仪感到惊讶。张良此时发现走过来的这两辆车的确与众不同，车身上镶嵌着金龙和玉凤，整个车身金碧辉煌，光彩夺目。车有四轮，前轮小后轮大，四马驾辕，两马拉套，共六驾。再看车身，长足有两丈，宽一丈，高一丈，而且车旁边都有黑色的伞盖和各种颜色的旌旗。再看后面，那些王公大臣的车子，无论是颜色还是装饰，都比前面的两辆要逊色的多。张良心想：走在最前面的一定是嬴政趁坐的。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车里传出。张良心想：这一定是有人在弹琴给嬴政听。这个民贼真的会享受啊，你死到临头了，还叫你再听琴，报仇雪恨的日子终于到了，急击勿失啊！张良想道这里，就举起右手紧紧地攥住了帽子。当走在最前面的那辆豪华卧车经过他的眼前时，张良便再次回头看了师力子一眼，然后果断的将帽子摘了下来，便屏住呼吸。

    高坡上的师力子看见张良将帽子摘了下来，说是迟，那是快，他憋足一口气，轮起了那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锥，瞄准最前面的那辆豪华卧车，用力向空中一掷，大铁锥如同滚雷一般，从天空中呼啸而下。只听得“咔嚓嚓！”一声响，前面的那辆豪华卧车就已经被天外飞来的不速之客砸成了一堆粉碎，声音简直是震耳欲聋，大地也仿佛抖动了起来，紧接着，从车里传出了一声女子的惨叫。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路上的局面就不可控了。

    当时一片混乱，被击中的那辆车子的马儿受到惊吓，奋蹄跳驰，车上的甲士也扑倒在地上，车轮已经脱离了车轴，在四处飞滚。车夫虽然没死，可早被掀翻在地上。后面的那辆车，也因为马儿受到了惊吓，直往后退，还差一点儿把车子给掀翻。始皇帝在车中昏昏欲睡，突然被这炸雷般的声音惊得不知所措，他急忙直起身子，赶紧抓住轼杠，大声呵斥道：“出了何事”外面有人答应道：“有刺客！有刺客！快抓刺客！”始皇帝这才知道发生了意外，就厉声呵道：“看清刺客的位置，快快捉拿！”赵高就从外面高声回答道：“刺客就在南面的山坡上！”始皇帝大怒，大骂道：“朕扫清六合，踏平天下，谁敢行刺立即捉拿刺客，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始皇吼罢，并没有害怕，而是立即从车里跳了下来。这时早有护卫的甲士拿者大盾牌将他保护了起来。几位仓皇赶到的大臣，看到前面的那辆车子已经被击碎了，琴女也倒在血泊之中，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始皇帝见此也是怒不可遏，就发疯似的呵斥武士：“快快捉拿刺客！”

    张良在道旁高阜处看见始皇帝从后面的那辆车上跳了下来，原来他安然无恙，毫发未损，大铁锥击中的只是副车。张良只得暗暗叫苦，他痛恨行刺不成，雄图破灭，只好沮丧地夹杂在人群中逃走了。

    师力子把大铁锥掷出后，看见击中了目标，便喜出望外，他认定嬴政必死无疑，就赶紧和萧京向后逃走。华无害和公孙子也向不同的方向狂奔而逃。

    早有护道的军士看见大铁锥就是从南面的高坡上抛下来的，他们就立刻上去搜寻。几个军士来到师力子藏身的地方，发现了人已经跑了，就赶紧向皇帝报告。始皇帝闻报大怒，立即下令全力搜寻。不大一会儿，数千军士就骑马迅速地将这个山丘包围了起来，然后向树林里搜寻了进来。可是他们搜了很长时间，并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始皇恼羞成怒，就令军士放火烧山。这时天也黑了，烈焰就把天空烧得一片通红。

    原来这片山丘上的树林里，草木非常茂盛，遍地都是荆棘丛林，这也妨碍了师力子和萧京逃走的速度，二人最终没有跑过秦军的马腿，就被包围了。师力子看见周围都是火，知道已经无法脱身了，就大叫道：“今晚我俩插翅也难飞走，这也是天意，不过用我俩的命来换嬴政的命也值了！”萧京忙问该怎么办。师力子怒目圆睁，愤声道：“于其等死，不如冲出去与秦军决一死战！”言罢大吼一声，就向蔓延的火势冲了过去。正好遇到一个纵火的军士，就杀了他。这时周围的秦军都围了过来，大叫：“刺客在这里，快！快！不要放走了刺客！”师力子和萧京便夺过秦军的兵器向他们砍杀过去。师力子一连杀了好几百人。不过在突围时，萧京猝不及防，被秦军击倒了，再也没有起来。师力子便独自与秦军步战，他左冲右突，又杀了几百多人，终于体力不支。

    师力子见秦军越围越多，料到无法脱身，便捉住一个士兵问：“嬴政现在如何”士兵就告诉他大铁锤击中的只是副车，皇帝陛下安然无恙。师力子听说嬴政毫发未损，便痛恨地仰天大叫：“我替天下的百姓诛杀无道的暴君，可惜天不助我啊！我死难瞑目，死难瞑目啊！”说罢大笑数声，就自刎而亡。有诗赞道：

    壮士从来敢舍身，漆身吞炭意纯贞。

    辒辌车上惊蜂准，博浪沙中累美人。

    溅血原非庙谟策，盖棺犹定路旁尘。

    飞锥震破太平梦，谁道陈王首灭秦。

    又有诗赞张良道：

    时日曷丧夸父来，一击博浪滚雷开。

    铁锥呼啸流星冷，金辇粉齑天地哀。

    寻客岂辜肝胆义，刺秦敢笑庆珂怀。

    千秋多少孤臣泪，来吊英雄济世才。

    始皇帝听说刺客已死，就让人把师力子的尸体抬到平地上，等到天明了再辨认。次日，守护的军士前来报告说：“刺客的血变成了碧绿色。”始皇来到跟前查看，果然如此，心中觉得非常奇怪，原来这是师力子的精诚所化啊。始皇帝就让画工把二人的相貌画下来，再将尸体剁成肉泥。始皇帝盛怒未减，就把武阳县的县令以及清道的官员都给杀了。赵高是中车府令，专门负责车驾的安全，现在却出了意外，就把他交给廷尉李斯和正监蒙毅去法办治罪。

    始皇余怒未减，对群臣道：“现在凶犯已死，背后必有主谋和同党，你们尽快把画像贴出去，在全国寻访知情者，若是有人说出刺客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就赏金封侯。不把主谋和同党一网打尽，就难消朕心头之恨！”群臣唯唯诺诺，赶紧执行命令。

    张良从博浪沙走脱，来到开封东门。随后公孙子、华无害、张宣三人先后也赶到了，可是就是不见师力子和萧京回来。第二天，他们又来到城门下等，却发现贴着一张告示。人们这时都在围观，四人就凑过来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是师力子和萧京的画像，正在查寻知情者和同党。张良已知兄长已经罹难，只好强忍悲痛，走出了人群，他来到隐闭处就痛哭了一场。公孙子等人好生劝慰。张良便哭道：“大哥已经遇难，我们也应该尽快逃走，将来一定要替大哥报仇”几个人就连夜向城父赶来。

    张良来到家中，将经过告诉了冯启。冯启听说行刺未遂，也感到非常遗憾，就问张良现在应该怎么办。张良便当即决定道：“我要散尽家财，然后远走高飞。”冯启慨然道：“我愿意跟随公子逃亡，终身不离不弃！”张良就立即召集起三百个仆人，将钱财分给了大家，让各寻出路。大家不忍心离开，都要跟着张良一齐走。张良劝道：“如果人多了，官府的人一定会怀疑。今后我若有机会，再与你们相见。”大家就哭着离开了。张良见家人都走了，就和冯启等人出了院门，然后放了一把火。张良望着大火，只觉家业丧尽，壮志未酬，忍不住泪如雨下。众人就催促他快走。张良旋即挥泪离去。

    他们一路潜逃，每过一关，都有人严密盘查。到了符离县，等了好几天都过不去，几个人心中很是着急。一天黄昏，张良看到有个牧民赶着一群羊经过，就买下羊群，装扮成商贩，才蒙混过关。就这样他们一行人惶惶如丧家之犬，惴惴似漏网之鱼，向东南方向走来。有一天，他们来到东海郡的下邳县。此地住着一位张良的朋友，名叫朱建。张良就决定先去投奔他。朱建见张良来了，就热情地接待。张良就把刺杀嬴政的事情偷偷地告诉了他。朱建非常震惊，就把张良藏匿在家中。张良有了安身之所，又改名为韩雪，意思是一定要替韩国报仇雪恨。从此住在下邳。

 第十章 斥龙颜屈石工泄愤

    始皇帝下令捉拿刺客，把住在附近的百姓也全部抓来拷打审问，想要知道凶手是谁。可是审来审去，最终还是没有审出结果。秦始皇帝冲冠一怒，就杀了这些百姓。按照秦法，赵高也被蒙毅定为死罪。赵高见自己必死无疑，就抱着侥幸心理托人向胡亥的母亲胡姬求救。胡姬就向皇帝说情。秦皇果然顾念赵高平素忠心耿耿，就改为宫刑。赵高立即领刑，不再随车东去。赵高此次苟且不死，虽然被阉割了，但却捡回了一条小命，对胡姬心存感激之情，对蒙毅却非常痛恨，从此埋下祸根。

    秦皇滥杀无辜，激得天怒人怨。说来也怪，这几天来，博浪沙一直黑云重重，阴风飕飕。当车驾来到砀郡的外黄境内时，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秦皇就问宋无忌，这是什么征兆。宋无忌说：“这一定是死人的魂魄在作祟。”秦皇就让军士在路边筑起了一座土台，就让巫师在台上作法念咒，要死人的魂魄全部伏法享祭。人们就把这座土台称为秦台，前人有诗道：

    百尺秦台恨何深向来遗迹竟消沉。

    东风不管人间事，时拂垂柳纵鸟吟。

    当初给师力子铸造大铁锥的那个铁匠，自从得了张良的钱财，就到兰陵县重新开业，生意还算红火，可是这个家伙是个见利忘义之徒。有一天，他在城门口看到了朝廷的告示，还认出了刺客和大铁锥，心想张良才是主谋，如果有人将此事告发了，自己一定会遭殃。于其让别人告发还不如自己主动告发，说不定还能得到赏金和官职，就来到县衙告发此事。县令听说了，就惊得冷汗直冒，就立即带上铁匠星夜向始皇帝的驻地赶来。

    此时秦皇还在秦台逗留，兰陵令带着铁匠来到秦台见到了始皇帝，并且奏明铁匠的来意。秦皇就让铁匠把造锥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并且让他辨认大铁锥。经过辨认，果然就是他铸造的那把铁锥。秦皇得知张良才是主谋，就命画工根据铁匠的记忆把张良和其它三人的相貌全部画下来，然后写成告示在全国进行大搜捕，通缉张良，期限为十天。告示上还说：抓住张良的赏黄金十万两，封万户侯。事后铁匠满以为皇帝要赏赐他了，却没有想到皇帝啐了他一口唾沫，然后臭骂道：“你这个该死的混账！明明知道私自打造兵器是要杀头的，你为什么还要造出那该死的玩意”言毕，就喝令左右把铁匠拉下去五马分尸。然后再一次诏令全国：私自打造兵器者诛灭全族。

    随后山东捉拿张良的告示，就像雪片一样飞满了各地，直搅和得到处鸡犬不宁。秦国官员大肆地搜捕，可是十多天后，仍然没有任何结果。秦皇只好吩咐官员，一定要提高警惕，彻底清查路人，确保道路的安全。倘若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所有的巡道官员全部处死。此诏一出，沿途的官吏哪一个不怕，就将路人仔细地盘查搜身，即便是带着铁农具的农夫也不能靠近大道半步。老百姓本来就害怕皇帝，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就更加害怕了，于是都躲得远远的。这样一来，始皇帝在路上只能看见护道的军士，就再也看不到围观的百姓了。

    始皇帝在忿怒和怨恨中来到了东方。一天就对左右的大臣们道：“山东多地遭到旱灾就是因为阳气过甚，朕应该先登上之罘山祭祀阳神！”群臣唯唯诺诺。始皇帝就来到腄县，登上之罘山，也就是今天的烟台芝罘岛上的芝罘山，便举行了隆重的祭祀仪式，还让李斯再撰写一篇碑文。李斯将碑文写成后，就招来了附近最好的一位刻石匠刻碑。石碑刻好了就立在山上，称为《之罘刻石》。

    始皇帝听说碑文刻写好了，就在大臣的陪同下前来观看，碑文的白话文是：

    大秦二十九年时，时序正在仲春里，阳光和煦方升起。

    皇帝东游览名山，巡行登上之罘山，亲临观光大海边。

    侍臣如云睹奇观，感念帝业功如天，追诵建国之艰难。

    统一天下出圣王，治理国家靠始皇，建立法规明纪纲。

    教化六国懂臣礼，德惠外加多施予，开导诸侯明义理。

    六国君王性邪辟，贪得无厌妄攫取，战争频繁不停止。

    皇帝哀怜众生民，才出义师讨不平，恩威并施救百姓。

    诛伐无道行仗义，神威远播震天地，六国君臣把头低。

    消灭强暴统六合，拯救万民出水火，平定四海建帝国。

    修明法规定国策，主宰治世万民乐，典范永远成法则。

    伟大啊我们的君王，全中国数您最辉煌。

    我们按照您的心意写成华丽的文章。

    群臣齐声歌颂，请求把您的丰功伟绩刻在石碑之上。

    让它与天同在，与地无疆。

    始皇帝看完碑文后非常满意，就对李斯道：“爱卿文意高雅，辞藻恰当，堪为佳作啊！”又叫来刻石匠准备赏赐他。刻石匠来到皇帝的面前。皇帝就问他姓名。刻石匠答道：“草民姓屈，冤屈的屈，人称屈石工，腄县人。”皇帝笑道：“真是个怪姓，难道有冤屈吗”屈石工回答：“启奏陛下，草民有天大的冤屈！”皇帝觉得奇怪，就问有何冤屈。屈石工道：“草民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陛下，能不能先恕草民无罪”始皇帝正在兴头上，就让屈石工尽管说。屈石工就铿锵有力地道：“陛下，这碑文上的话虽然好听，可与事实不附呀”始皇帝就问：“什么地方与事实不附”屈石工满怀悲愤地回答：“碑文上明明写着，陛下哀怜天下的民众，才发兵征讨六国，从而统一了天下，还说您拯救万民出水火。可是陛下去年在琅邪台命令徐福征集了几千童男童女。官府得到你的命令后，他们就强行夺走了我的孙子，草民认为这是违背百姓意愿的缺德事啊！陛下你为你一人的长寿而夺走老百姓的孩子，使我们这些老年人骨肉分离，这怎能说是陛下哀怜民众而拯救民众呢”始皇帝本来还为博浪沙的事再生气，现在没想到这个屈石工又如此数落他，顿时气得勃然变色道：“大胆的刁民，你怎敢当面毁谤朕！博浪沙的事是否与你有关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夫拉下去砍成肉酱！”左右的人都大惊失色。

    一会儿，两个虎贲卫士就上来架起了屈石工。石工破口大骂：“你这个无道的暴君，你抢夺人子，糟蹋无辜，我生前不能杀你，死后变成厉鬼也要找你算账！我一定要报仇！我要让你断子绝孙！暴君！恶魔！你一定不得好死！”屈石工至死骂不绝口。一会儿就被刀斧手剁成了肉酱。群臣吓的魂不附体。

    始皇帝此时游兴全无，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次出巡竟然是如此的不尽人意，真让两位丞相给言中了。他为了排遣烦闷，又到东观一带游玩了一趟。在此期间，他想通过求雨来显示爱民之意。可是尽管他如何虔诚地祭拜，老天爷最终也没有下一滴雨，而他却等来了人生中从未遇到过的一次奇遇——他在海边见到了一次奇幻景象。

 第十一章 徐术士东海觅丹

    始皇帝沿海南巡，来到琅邪台，看见新修的台基非常高大，共有三层，每层又有三丈高，上面建有高大雄伟的观海亭，气势恢宏，蔚为壮观。秦始皇看了满心欢喜，于是登台游览。从高台上看见海边停靠着三十多艘巨形轮船，就问徐福何时才能见到神仙。徐福就大肆地编造神仙的故事，说是他只要一出海就能见到。说来也巧，就在人们纷纷表示怀疑的时候，始皇帝却亲眼目睹了一场难以想象的海上奇观。

    有一天黄昏，他正在海滨观光，正好侍臣也跟随在身后，忽然大海上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排排参差不齐的亭台楼阁，看上去错落有致，极为壮观。奇怪的是街市上仿佛还有人在行走，恰似那热闹非凡的人间闹市。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前人有诗描述说：

    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

    心知所见皆幻影，敢认耳目烦神功。岁寒水冷天地闭，为我起蜇鞭鱼龙。

    重楼翠阜出霜晓，异事惊倒百岁翁。人间所得容力取，世外无物谁为雄。

    斜阳万里孤岛没，但见碧海磨青铜。新诗绮语亦安用，相与变灭随东风。

    才过了不大一会儿，这种神奇的景象就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等到大家再仔细辨认时，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所有看到这一景象的人都惊呆了，秦始皇更是震惊不已，他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今日一睹此景，真是如醉如痴，仿佛梦幻中一般。这种景象正是他所期待的，便急不可耐地追问左右：“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神仙知道朕要派人去拜见他们吗”有人就说是的，神仙一定是知道陛下的诚意才显灵的。秦皇高兴的不得了，就立即派人去请徐福。

    徐福来到琅邪台上，见皇帝十分高兴，就说：“陛下真有福气，听说您亲眼见到了仙境，真是与神仙有缘啊！去年陛下令臣置办出海之事，臣已造了三十艘大船，不过三千名童男童女还没有征齐啊。”秦皇就问为什么还没有征齐。徐福回答：“一些刁民的抵触情绪很大，都不愿意交出孩子！”秦皇就大怒道：“朕求长生，他们敢不支持黔首若不愿意交出她们的孩子，一律问罪！”徐福又道：“还要配备数百名能工巧匠与侍者奴仆，还有饮食器具及牛羊米粮，另外金珠财宝也不能缺少。陛下若是把这些置办齐全了，臣就立即啊！”秦皇高兴地问：“难道神仙也贪财吗”徐福回答：“神仙不贪财，只是想替陛下表答心意罢了。”皇帝便龙颜大悦，就立即准奏了，又吩咐官员，要他们尽快派人到各郡县强征童男童女，违令者全部处死。在此期间，始皇帝就在琅邪台上舒舒坦坦地观望海涛，幻想着三座仙山的本来面目，又让李斯在台上刻石记功，这就是《琅邪刻石》。

    徐福大肆地宣扬神仙，群臣都感到不安。有一天，皇帝对大臣们道：“朕去年就令徐福到大海上寻求长生不老的仙药，现在大船已经造好，只等童男童女选齐了就出海，这是上天对朕的关照啊！”丞相隗状依然赤诚不改，犯言直谏：“陛下，臣听说从前齐威王、齐宣王、燕昭王等都派人到海上去访求过仙人，可是都没有如愿啊！现在怎能凭着虚幻的东西就相信神仙一定存在呢况且要在民间征集三千名童男童女，这无疑是要老百姓的命啊！臣以为您应该停止求仙行动，否则就会激起民愤啊！”秦皇闻言大怒，就指责隗状道：“难道你没有见到神仙显灵吗朕想长生，区区孩童何足挂齿”

    隗状并没有退缩，依然劝谏：“陛下，出海求仙是小，可三千孩童是大啊！做父母的谁能忍心把心头之肉交给大海若是非要出海也行，只是不能带走这些孩子啊她们若是一旦回不来，您怎么向百姓交待您想过没有，那将是多少百姓家庭生离死别的悲惨之事啊陛下三思！”秦皇见丞相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谏，就勃然大怒道：“你敢阻止朕求仙，就是对朕不忠！本该治你一个重罪，但念你年迈。”秦皇顿了顿，就强作镇静地道：“丞相，你摘了相冠，回乡去！”隗状闻听此言，悲愤交加，就双手哆嗦着把相冠从头上取了下来，道：“陛下，臣老了，再不能替您分忧了，臣万分感激陛下今天不治臣的死罪，真是谢过浩荡皇恩。可臣临走之时，还想说的是：自从陛下执掌山河，开创大业以来，您具有诸先王都没有的雄才大略，以陛下之才，现在正是造福苍生的大好时机，可是您如果违背了老百姓的意愿，国家就会有危险，社稷也将不保矣！”

    隗状说得愤慨昂扬，秦皇却强压怒火瞪着隗状，大臣此时都替老丞相捏一把汗。隗状却无所畏惧地继续道：“陛下，您万不可听信徐福这等江湖骗子的慌话，轻信灵丹仙药的歪理邪说！三千名小孩子是百姓的骨肉，倘若强行夺走他们的心头之肉，那可是不仁不义啊！”秦皇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了，阴沉的脸就突然呵斥道：“你说朕不仁不义，难当朕是昏庸之君吗”隗状毫不畏惧，依然振振有辞道：“陛下，是非不辨就是昏，忠奸不察就是庸啦！”秦皇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吼道：“老贼你反了！刀斧手何在”文武大臣大惊失色，就齐刷刷跪倒了一大片，都替隗状求情，这才免了死罪。秦皇就叫左右将丞相轰出去。隗状痛心疾首道：“不用，我自离去！”于是就起身就向求情的同僚们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百官们看着丞相清瘦而蹒跚的脚步，都感到无限的惋惜。这正是一番忠谏遭罢相，秦皇决意觅长生。

    随后就在山东各地，大海之滨，琅邪台下，到处都贴满了告示，徐福就加紧征选男童女童。告示上写着：

    大秦开国始皇帝陛下命齐人徐福入海求仙诏：天子征选三千童男童女，诏令山东各地的百姓都要送出小孩待选，年龄五岁至十五岁之间，男孩一百钱，女孩五十钱。一家献出两名孩童者，可另赏一百钱。若有无端滋事，拒不献子者，杀掉全家。

    始皇帝的求仙行动给山东的百姓带来了莫大的灾难，官府就派人挨家挨户挑选孩子，所有的城镇、村落、道路都能听到人们的悲号之声。征选孩子的官差与秦国吆三喝四的士兵，他们用皮鞭抽打那些稍有怠慢的人。到处都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象。这正是：

    江河皆倒倾，丘峦俱崩摧。苍天也垂泪，草木亦含悲。忍看大车载，随手付命金，谁知生子恶，反是养犊好；养犊犹得耕田地，生子漭然逐波涛！君不见，琅邪边，频传催令挂云帆。碧海青天茫茫恨，何年何日从此还

    大海之滨有个村庄，里面住着一户人家，老头年近六旬，老伴也年过半百了。他们的儿子和秦国打仗的时候战死了，儿媳离家出走，只留下一个六岁的孙子，老俩口视为命根，真不知含在嘴里还是揣在怀里。谁知祸从天降，有一天，秦国的官差突然闯进了家中，他们说要带走孩子。二老一听好似当头棒喝，老半晌惊得说不出话来。等到官差们要带走孩子的时候，老婆婆就拼命地抢人。老头儿便抱住官差的腿不放。官兵就夺过孩子要走。老头儿愤怒至极，便冲过来跟官差拼命。官差就踹翻了老人。老婆婆见状，发疯似的上前扯住官差的衣服，大骂他们伤天害理。官差就把老两口一起绑了带走。两位老人被官差带到村口的大树下当众吊死。村民们都吓坏了，从此就不敢再抗命。一时间整个村子都沉浸在呼天抢地的悲痛之中。

    三千童男童女很快就征收齐了，官兵们把她们全部带到琅邪台下。徐福点名后，又在海滨建起了一座祭仙台。这一天，始皇帝就率领百官来到台下看徐福出海。祭仙台分为四层，最上面也竖起一杆两丈多高的黑旗，写着“替君求仙、神灵赐福”八个大字；第二层的四周摆放着四只神龟和各种祭品；第三层的四周坐着四名男童和四名女童；第四层的周围摆放着六十四盏油灯。徐福先登上祭仙台，故弄玄虚地念念有词。这时所有的方士，划船的秦兵，百工巧匠，还有啼哭不止的孩童们，全都坐在台下，她们面朝大海，听候徐福的安排。徐福的信徒们早就在台上点上了香火，他们便祭祀大海。

    徐福就在祭仙台上高声祷告说：“我们伟大的始皇帝用武力除去了暴乱，又用文德平反有罪的人，所以天下臣服，人心思安。我们为了报答皇帝的大恩，也为了酬谢他统一天下的丰功伟绩，我今天率领三千童男童女，要东出大海，访求仙人，要给我们伟大的始皇帝陛下找到长生不老的仙丹灵药，请他老人家服用后，能永远健康，万寿无疆！”徐福已经连着一年的操持和准备，他的声音都已经累哑了，尽管他在大声地说话，可是他干涩的嗓音却在海风的影响下，显得拐调和压抑，人们也听不清楚他后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徐福作完了祷辞，就下令全部人员登船，场面非常宏大。皇帝看到眼前的场景，就把徐福叫到跟前，非常激动地对他说：“徐爱卿替朕出海求取仙药，真是忠心可嘉。你若能取回仙药，朕愿与卿一同服用，永享人间的富贵啊！”徐福道：“请陛下放心，就是千难万险，臣也要完成使命，来孝尽您。”说完就拜别了始皇帝，然后登船离开了。

    每只船上有百余人，还有充足的粮食和淡水，以及皇帝赐给徐福的数十车金珠财宝。这样三十艘高大雄伟的巨型轮船，满载着不知往何处去的天真可爱的孩子们，她们就缓缓地离开了陆地，向着大海驰去。船离岸越来越远，孩子们回头望着亲人，满脸的迷茫。船队浩浩荡荡，那些雕刻着猛兽图案的巨形船头就冲破了层层巨浪，向着大海疾驰猛进。时间不大，船队就消失在了茫茫的海面之上，可是孩子们的哭声还随着海风在不断地传来。岸边那些送别的亲人们，却依然在用心祈祷：上苍啊，请保佑她们能平安地归来！

    始皇帝在琅邪台住了一段时间，再也没有见到海上的那种奇幻景象。今天的人们都知道他看见的叫海市蜃楼，可是两千年前的古人怎么能知道海市蜃楼出现的原理呢始皇帝停留了一段时间后就只好打道回府，车驾离开琅邪郡，来到内陆，然后从白马津过了黄河，经上党郡返回了咸阳，结束了这次巡游。

 第十二章 张子房圯桥进履

    徐福入海求仙的事情在山东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当时就有许多方士纷纷仿效徐福，都想得到钱财和荣耀。有一个术士，名叫卢生，燕地人，他也是技高一筹，干脆来到咸阳贿赂了始皇帝的宠臣宋无忌，说他自己会炼仙丹，吃了他炼的丹也能长生不老。宋无忌就把他留在家中，准备找时机向皇帝引见。

    始皇帝回到咸阳后，整天想着海上的仙境，迷恋着长生不老，尤其对徐福求仙的事情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见徐福还没有消息传来，就召来宋无忌说：“万里江山供朕游玩，贤臣猛将替朕分忧，三宫六院供朕欢娱，奇珍宝玩使朕赏心悦目，可为什么还是感到有一些不足啊”宋无忌说：“陛下一定是感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才感到有些遗憾和不足啊”皇帝道：“是这样的，没错。朕派徐福到大海上寻访仙人，至今杳无音讯，朕心中甚是烦忧。你想这人生啊，就如同白驹过隙，时不我待，若是不能求得长生，朕就无法高兴起来啊”宋无忌就趁机道：“臣还有办法可以让您长生不老。”此言一出，秦皇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就问有什么办法。宋无忌就趁机道：“臣私下给您物色到了一位身怀绝技的方士，他说他会炼长生不老的仙丹。”秦皇听了这话，又惊又喜，就赶紧让卢生来见。

    秦皇见到卢生后先问了姓名，然后就问怎样才能炼出仙丹。卢生就哄骗说：“臣把各种药材配在一起，放在金银铛中煅烧，七七四十九天后，就会炼出红色的丹丸，大小如黄豆，是为仙丹，也叫金丹，陛下服用后定能长生不老！”秦皇听了这话就太高兴了，道：“朕在咸阳给你建一个密室，供你炼丹如何”卢生急忙答道：“陛下，臣听说仙人羡门和高誓经常在碣石出没，如果要炼出仙丹，还需得到二位仙人的真言，臣还要在山林中去采集药材，这些东西咸阳是没有的，假如少一样也是炼不出的，请陛下明见！”秦皇听说还要得到仙人的真言和所需的东西，就答应了卢生的要求，然后又让官员把国库中的钱财取出很大的一笔，赏给卢生供炼丹之用。卢生心中大喜，拿了钱财后就赶紧离开了咸阳。

    始皇帝大搞求仙之事，早把博浪沙的事儿给淡忘了。住在下邳的张良，此时见风头已过，就搬到了城外一个僻静的地方住了下来。此地距离下邳城不远，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大家来到这里，结庐而居，开垦田地，就建起了一座美丽的农家小院。院子周围还种了树，安静幽雅，再加上民风淳朴，大家就和谐共处。随后张良又把师力子的家人也接了过来，他对待师母就像是亲生母亲一样。岁月悠悠，长夜漫漫，张良开始了他长达十年的隐居生涯。

    一天黄昏，张良独自外出散步。此时秋风飒飒，原野上已是金灿灿一片。张良兴致勃勃地来到离住所不远的沂水河畔，沂水河不是很宽，但清澈见底，两岸风光旖旎。张良沿着河岸信步闲游，发现有一座小桥通到河的对岸，这座桥当地人称为‘圯桥’，桥体并不宽，是用木头搭建而成。桥的两侧树木掩映，处处都是琪花瑶草，斑驳陆离，美若金色的画卷。张良走上桥头，观赏风景，忽然传来牧童在牛背上信口吹奏管笛的声音。张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家乡，想起了亲人，真是‘华实蔽野，黍稷盈畴。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张良立于桥面，时而低首凝思，时而仰天长啸：他想秦国的统一战争虽然结束了，可自称功过三皇，德兼五帝的始皇帝却是一个不体恤民众疾苦的霸道之君，他先后一次次巡游，又丧心病狂地求仙，弄得山东的百姓怨声载道，这样一个民贼，怎能成为天下万民的统帅必须在他还没有对国家造成巨大的伤害前先干掉他，可是经过一年的努力，却在博浪沙出了岔错，致使雄图破灭，结义兄长也已遇难。兄长说‘天下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贤弟’这话始终让他不安。现在大老远来到这里避祸，自己也隐姓埋名了，还谈什么反秦复韩啊，看来心中的宏图大业也要变成泡影了。若如此长期沉沦下去，怎能能对得起兄长的在天之灵。张良想到这里，就陷入了茫茫的沉思之中……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浊吾足。”忽然一阵苍凉悲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张良举目一看，只见一位身穿黄褐色袍衫的老翁拄着一副鹤首拐杖，步履轻盈地走上了桥头。等他露出头脸时，张良发现他银须霜鬓，超凡脱俗，如同神仙降临一般。老翁右手拄杖，左手抚摸栏杆，向远处环顾了一下，就一屁股坐在了桥头的栏杆上。不过此老接下来的动作令张良感到滑稽可笑：老翁坐稳后，翘起二郎腿，右脚的鞋子挂在脚尖上不停的晃荡，就像打竹板一样，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忽然打竹板的鞋子飞出了脚尖，从桥面的缝隙里掉了下去，而老翁似乎满不在乎的样子。

    张良看到这一情景，差点儿笑出声来，他正在得意，谁料老翁竟然毫不客气地回头大声道：“喂！年轻人，下去给老父把鞋子拾上来！”张良一怔，心想此老太无理了，怎能虽便使唤不相识的人呢不过又一想，他毕竟是位老人，替他效劳一下也没什么，就道：“老人家稍候，我这就去取。”于是跑到桥下，从淤泥中捡起了那只鞋子走了上来。

    张良走到老翁的面前，刚要把鞋子递给他，可万万没有料到，老翁竟然抬起大脚板毫不客气地说：“给老父穿上！”张良又是一怔，想把鞋子扔掉揍他一顿，可倏忽一想：那样也太失礼了，怎么能对老人家出手呢若是揍坏了，他的家人找上门来不就麻烦了，况且我已经把他的鞋子捡上来了，好事就做到底，反正他已经毫不客气地伸着臭脚丫等我穿呢。张良就弯下腰，跪在老翁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把鞋穿好了，然后站起身来。老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可他起身后连一句客气话也没有说就转身走了。张良非常纳闷地看着老翁。

    这时天也黑了，张良正要离去，忽然发现老翁又折了回来，他径直来到张良的面前说：“你小子做事还有些耐心，教导一番可能会开窍。这样，五日后的早晨，你早点来这里与老夫见面，我有话要对你说！”老翁说完就转身走了。张良赶紧答应一声，似乎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感，一直看着老翁消失在了暮色之中，这才发现，天际的星辰也已忽闪忽现了，这才疑虑重重地往家里走去。此晚，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桥上发生的事情，心里不停地揣摸着这位老人究竟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有什么事情五日后会有什么话说

    张良带着疑问，终于等到了第五日的黎明。这天早晨，他起床后就赶往圯桥赴约，一边走，一边想：老者难道是官府派来抓我的不过怎么可能，一位神仙似的老寿星怎么会给官府当差他一定不是坏人，也决不是来抓我的于是放快了脚步。可是当他来到圯桥时，发现老翁先于他站立在了桥上，并且昂首挺胸地观看着晨曦。张良心中非常不安，赶紧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来到老翁的身边，行礼道：“老人家约晚辈前来，有什么教导”老人的回答让张良吃了一惊，他毫不客气地说：“跟老夫约会，你也迟到，什么道理！”老翁说完甩袖就走，随后撂下一句：“你小子若有诚意，五日后的早晨，早点来这里与老夫见面！”说完疾步下桥去走了。

    张良呆呆地望着老翁离去的背影，感到非常不安，直到老人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他还站在那里发呆。这位神秘老人令张良充满了神奇的遐想：他一定不是普通人，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呢。可是我迟到了，真是太不应该了。五日后再见，我一定要赶到他的前面，决不让他再失望。这时，朝霞早已洒满了天空，太阳也露出了红彤彤的笑脸，四周美极了，一切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张良在晨风中久久伫立……

    五日后的早晨，张良早早就动身了，这一次他走到圯桥时，天几乎还没亮，心里正在庆幸。可是当他走上桥头时，却发现那位神秘老人又先于他来到了桥头上。张良心中一惊，感到不可思议，就惴惴不安地走到老人面前，不等开口，老翁却突然嗔道：“你小子又迟到了，真是没有诚意，五日后再来！”老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张良急忙道：“老人家，请您不要生气，决不是晚辈有意来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您老有什么事情就请赐教，我决不是不讲信义之人，万望留步啊”可是任凭张良如何虔诚地挽留，也无济于事，老翁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张良怅然若失地望着前方，心里羞愧难当，想到：和老者相约，迟到了两次，真是太失礼啦，我年纪轻轻，怎么能这样呢他懊悔沮丧了大半天，等天大亮后，才耷拉着脑袋回去了。

 第十三章 张良赴约得兵书

    张良回到家中，念念不忘赴约之事。到了第四天的晚上，他便临窗静坐，看见窗外树影婆娑，就推开窗户，只见此晚月朗星淡，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家乡，忆起了这一年来的许多心酸往事，师力子的身影也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眼前：他们自从朐县相识到博浪一别，谁知此别成终古，如今吊月伤怀，徒留下无限的伤痛与感慨。张良想到这里，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又想起了那位约他的神秘老人，虽然已经见了两次面，但都因为自己的迟到而惹老人生气。此老竟究是什么人他有什么事情他若只是约我谈一些家常琐事，那就太没有意义了。不过仔细一想，怎么会他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我去做呢。长夜难眠，何时才到天明啊就在这时院门忽然“咚咚”的响了几下。张良听到声音，心里一惊，就赶紧擦了擦眼泪，准备走出来开门。

    可是这时已经有人把院门打开了，来的客人原来是朱建。张良喜道：“贤弟深夜来访，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朱建回答：“因想念哥哥，故而今夜备了些酒菜，特来一叙。”张良就迎接他进屋。这时师母一家和华无害、冯启等人也都走了进来。朱建就和大家一一相见，然后吩咐家客把酒菜摆上。众人就先向师母敬酒。师母喝了两杯，道：“各位贤侄，老身不能再饮了，你们兄弟好好聚聚，我就不奉陪了。”说完儿媳妇扶着进屋去了。张良就和大家一起说话喝酒。

    大伙说笑着喝了一会儿酒。华无害就问张良：“大哥的灯为什么一直亮着”张良道：“我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因此端坐不眠。”朱建就问是什么事情。张良道：“今晚都聚在了一起，我就告诉你们。”于是把自己外出散步，巧遇那位老人，又相约去见面的事情说了一遍，还说明天要早早地去赴约呢。众人听了张良的话都觉得奇怪。张良又说：“正好朱建兄弟来了，我们喝一会酒，我就去赴约了，这次一定要赶到老人家的前面。”华无害却不以为然地道：“大哥集国难家仇于一身，为何偏偏要跟一个老头儿搞约会”张良坚定道：“老人家已经约我两次，都未失约，我岂能不去”朱建问：“他能有什么事呢”张良说：“我也不知。可我观察老者相貌奇特、言语不俗，绝非等闲之辈！”华无害玩笑道：“不见得，他是不是见哥哥长得帅酷，要你做他的女婿哩”张良却严肃地说：“我国仇未报，岂能虑此果真是为了儿女之事，我断然不会答应！”老家人冯启插话道：“既然是位老人，就不会有坏心的，还是按他说的去赴约。他若是要害公子，前两次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华无害风风火火地道：“大哥真要去，让我保护你！”冯启道：“要是他果真有话说，你去了反倒不方便。”华无害嘟嘟囔囔道：“我只在暗中保护哥哥，有什么不方便的”这时大家都争着要去。朱建却道：“我与无害兄弟去就行了，人多了反倒不好。”

    张良听了大家的话，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他二人陪同前往。说话间就到了三更半夜，三人便出发了。他们出了院门，就径直向圯桥走来，这已经是张良第三次赴约。他们三人快到桥头时，张良便吩咐朱建和华无害离远一点，不要惊吓了那位老人，吩咐完便独自走上桥头。张良来到桥上，四下里观望了一下，果然发现桥上没有任何人，心想这次老人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走到他的前头了，就在桥上耐心地等待。

    一个时辰过后，老人没有出现。华无害就对朱建道：“天气太冷了，大哥为何要等一个遭老头儿，我们还是劝他回去”朱建道：“不行，既然我们都已经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就应该再等一会儿，你不要嚷嚷了”又过了一个时辰，华无害见还是没有人到来，心中大怒，道：“如此天寒地冻，大哥瞎等那个老不死的，能有什么意义我想那老东西一定是把大哥骗到这里来挨冻哩，他却在家睡大觉，老家伙不会来的，真要是来，我非给他一拳不可！”朱建哭笑不得，劝阻道：“你若坏了大哥的好事，我跟你没完。”又过了半个时辰，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华无害便跺着脚道：“那个老不死的将大哥闪在这里一夜。哼！我大哥是个死心眼，这会儿可能也冻疆了，我过去背上那个老实疙瘩回家睡觉！”朱建连忙扯住华无害道：“都等了大半夜，你再坚持一会儿又有何防你怕冷就先回去，让我一个陪着哥哥就是了！”华无害便气冲冲地道：“我在博浪沙帮大哥干大事，连死都不怕，还怕冷吗”朱建连忙捂住了华无害的嘴，责备道：“你不要命啦，再敢胡说八道！”二人正在争吵之时，忽然听见远处有人笑道：“来迟矣！我来迟矣！”华无害发怒道：“这老东西终于来了！”说着就抓住朱建的肩膀低头张望。

    张良在桥上等了大半夜，全身确实也冻麻木了，多亏提前喝了酒，还能勉强挺得住。天快亮时，老翁终于来了，他笑了几声，就快步走上对面的桥头。张良从笑声中判断他就是前两次赴约的那位老人，心中惊喜不已，就快步迎了过去。张良来到老人的面前，赶紧下拜道：“晚辈两次来迟，心中非常愧疚，这次能侥幸走在您的前头，实在是万幸啊！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老翁笑道：“这次表现还不错，年轻人就应该像这个样儿。你想想看：我和你从未见过面，却一见面就和你大胆的约定事情，这其中必定有缘故。我现在有几句话要叮嘱你，希望你铭记在心，多加勉励，将来就能有所作为啊。”张良便恭敬地道：“请老先生赐教，晚辈我洗耳恭听。”老翁这才说：“凡干大事的人，都要历尽千难万险，因此必须具备坚韧不拔和百折不挠的决心！若是心傲气浮，一触即溃之人，乃匹夫之勇，莽撞之辈，不堪与之谋。斗力能决定一时的成败，但不能决定百世的劳绩；斗智不仅能收一时之功，也能成就万世之勋。所以唯有智者才能忍，能忍方为韧，忍中有韧才算得上是大智大勇。因此从古以来的英雄，一定要胸怀韬略，腹藏良谋，正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老夫之言，公子一定要牢记在心，今后窃莫心浮气燥啊。”张良听到这话，心里感到震惊不已，就赶紧拜谢道：“多谢恩师赐教！”老翁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又对张良叮嘱道：“我这里有三卷兵书，公子要好好研读，今后定能做王者之师！十年之后，时局一定会有变化；丰、沛一带必有王者兴起。到那时公子要替天行道，选择一位英明的君主去辅佐，才能建功立业，造福百姓，你也将会名垂青史！但要记住：功成身退，功成身退啊！且记，且记！”张良连忙接过兵书，便再次长跪拜谢，然后惊喜万分地道：“恩师之言，晚辈我已铭刻在心，但不知您老住在什么地方晚辈怎么称呼您日后到哪里去拜访先生啊”老翁用手捋着胡须，然后意味深长地道：“青山处处是我家！公子若有心，十三年后到济北来，会看到谷城山下的有一块黄石，那就是我！”说完就爽快地笑了几声，然后转身离开了。没走几步又继续唱道：

    老境将至兮志未酬，收拾骸骨填壑沟。不见当年兮姜太公，渭滨直钩钓王侯。

    牧野一战兮周鼎兴，功盖寰宇垂千秋。谁论齐桓之管夷吾，明君用贤起于囚。

    九合诸侯兮一匡正，大人虎变尽风流。秦穆晋文兮相继霸，风云际会闹东周。

    王业尽废兮时已久，圣贤之治一旦休。唯将大任兮托孺子，重整乾坤慰我叟。

    当张良听完歌时，老翁已经走远了，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心中激动不已，只觉得这位神秘老人交给他的任务太伟大了，太光荣了，也太艰巨了。不过这个任务不正是他多年来心中梦寐以求的吗张良想到这里，一阵喜悦就涌上了心头。

    “大哥，老家伙给你什么了”华无害问着话就和朱建走了过来。张良急忙拿书给二人看。华无害一看是三卷书，就沮丧透顶地道：“等了大半夜，只得到几卷破书，看样子他是个老书呆子！”张良却严肃而认真地道：“你不可胡说，这书一定十分珍贵，不是一般的经书。”华无害冻得直哆嗦，也顾不得去看书，就催促大家赶紧回去。

    三人回到家中后，张良就拿出书来仔细看，原来是《太公兵法》。华无害打了个呵欠，不以为然地道：“什么太公太婆的，我还是先去睡觉了。”华无害走后，朱建也去睡觉了。而张良却欣喜若狂，他见这部书分为上、中、下三卷，确实是当时及其珍贵的军事书籍，现在能得到了这样的奇书，简直就是如获至宝。张良想到太公就是周文王的老师姜子牙，这样的传世兵书自己从未见过。现在这位神秘老人却将它传授给了我，这里面一定隐寓着什么玄机那位授书的老翁想必是一位饱读兵书，又是满腹经纶的高人隐士，他一定是预见了未来的兴亡成败。不过因为年迈，他不能再施展治国平天下的远大抱负，才把这部书传授给了我，让我来完成重整乾坤、补裰天地的宏图伟业。从他唱的歌中确实能听到就是这个意思。张良想到这里，就用手揉揉眼睛，然后捧着上卷开始诵读起来……

    张良从此手不释卷，时日长了，果然心智就被打开了。每当黄昏之时，他总是不由自主地信步来到圯桥，期待着那位神秘老人能够再次出现。可是在今后的岁月里，那位神秘老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这座圯桥却成了他心目中神圣向往之地，同时也成了他发愤图强，立志有所作为的。每当张良想起‘圯桥授书’之事，他全身的热血就会沸腾。这种重大的使命感驱使着张良在今后的岁月里，从来都不敢偷懒、懈怠、畏缩和颓废。他便暗暗地下定了决心：要以毕身的精力和全身心的努力迎接将来更为严竣的挑战。单有《圯桥》诗赞道：

    圯桥相会颂高风，归隐英雄志未终。

    伊助商汤姜助武，千秋事业在成功。

 第十四章 秦皇闻谣造兰池

    始皇帝在咸阳，转眼一年过去了，博浪沙的余悸也逐渐消失殆尽。但始皇帝处理政务却是非常的勤奋，他常常是早起晚睡，真正地做到了名副其实的日理万机，确实是一个好皇帝。可是时日一长，他就感到身体有一点吃不消，就想出去走走。不过仔细一想，行动起来兴师动众的非常不方便，为了不惊动别人，他就悄悄地带了几名随从微服出宫了。

    这天他在咸阳市上尽情地游走闲逛，观察老百姓的生活，很晚才回宫。就在回宫的路上，始皇帝看见一群小孩子在路边围着个圈儿，她们一边跳舞一边唱歌，歌词是：

    茅初成得道成神仙，驾着飞龙上了天；常到赤城来下凡，长生不老不分天上和人间；皇帝如果也学仙，世上就有太平年；皇帝如果也学仙，世上就有太平年。

    秦皇听了这首歌，心想此歌就是告诉朕要跟随茅初成去学习仙术，天下就会出现太平盛世啊。这个茅初成是什么人朕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就向路边的人打问。有人告诉他说：“听说太原有个叫茅盈的人，非常喜欢道术，人们都称他为真人，他的曾祖父名蒙，字初成，曾经在华山修行，听说后来就得道成仙啦！这首歌就是茅蒙传下来的，在咸阳广为流传。孩子们听到了都觉得非常顺口，故而在传唱。”秦皇听了这话，心里很是高兴，就欣然动起了求仙问道的念头。他回到宫中，就按照歌词的意思，把腊月改为嘉平月，这是始皇帝全面求仙的开始。

    始皇帝就派人到太原寻访茅盈。半个月后果然访到了茅盈，便一起来到了咸阳。秦皇就问茅蒙的事。茅盈的回答果然和百姓说的一样。茅盈还说：“据说黄帝在崆峒山向广成子问道，黄帝得闻至道后就驾龙升天喽。陛下您功过三皇，德迈五帝，如果您恭敬神仙，虔诚地学习道术，也必定也得到成仙啊！”始皇闻言大悦，就想拜茅盈为师，学习道术。

    丞相王绾听说了此事，心里觉得此事很不靠谱，就劝谏皇帝道：“茅盈说的话您可不能听啊。歌谣之事历朝历代都有，这也许是有人故意编造的。臣也听说从古以来求仙学道的人很多，可是从来没有谁真的成了神仙”始皇却对茅盈的话深信不疑，最终还是没有听从丞相的意见，就拜茅盈为‘仙师’。从此，始皇帝就虔诚地学起了道术，他一心一意地要做个神仙皇帝。

    始皇帝学道求仙的主意拿定之后，有一天就问茅盈，怎样才算是最好的修道。茅盈便回答：“修道是秘密且又神圣的事情，要求修道者要抛弃人世间的一切私欲杂念，在没有人打扰的深山黑洞中修炼，时间长了就会悟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您怎么能舍弃荣华富贵和各种欲望呢”始皇想了想，就道：“朕不想到深山黑洞里去修道，也不想抛弃人世间的富贵，你看怎样才能二者兼得呢”茅盈想了想，就为难地说：“这事儿还真有点儿难办，不过臣倒有个法子，不知陛下您愿不愿意照我说的去做呢”始皇笑道：“卿有什么好办法，尽管说来朕听”

    茅盈道：“传说东海中有一个方圆数万里的大沟壑，名叫归墟。归墟真是深不可测，内有三座仙山，名叫方丈、赢洲、蓬莱。每座山都有数十丈高，山和山之间的距离也非常遥远。尤其是蓬莱山，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建筑，山上山下云缠雾绕，漫山遍野都是奇花异果，还散发出清香扑鼻的味道。山上到处都是巍巍的芝城宫阙，走道和台阶也是金雕银刻而成，所有的宫殿都用黄金打造，栏杆用白玉雕成，里面摆满了琼花异草。那些盛开的花朵也是珍珠美玉一般好看，又璀璨夺目，那些奇花异果吃了一颗就能长生不老。而神仙们住在山上，他们的吃穿用度也都很俱备，他们每天无事，就随手摘些珍珠果、美玉花品尝品尝。神仙们或追逐飞禽走兽玩乐，或聚在一起钻研琴棋书画，根本不知道忧患和烦恼是什么平日里神仙们还喜欢穿着纯白色的衣裳，有兴趣的时候，就驾着祥云在大海上遨游，就像飞鸟一样自由自在，或飞到蓬莱去看望朋友，或者飞到方丈去探望亲戚，真是来来往往，其乐无穷啊！”

    秦皇听到茅盈的讲解，简直高兴得眉飞色舞，就欢喜道：“凡人住在这样的地方都能长寿，何况是神仙啊”茅盈又道：“陛下何不在咸阳修建这样一座庞大的居所，臣就替您整日作法祈祷，茅初成就一定会下凡来。那时臣自有办法请他点化您得道成仙啊！”始皇帝就高兴地对茅盈说：“朕现在就把三仙山建在咸阳，规模当然要宏大。”茅盈又道：“只可惜没有大海啊！”秦皇却胸有成竹地道：“这有何难将三仙山建在一座大大的水池中，再注入渭水，不就是想象中的大海吗”茅盈非常吃惊地道：“陛下若能完成这项浩大的工程，那将是天下罕见的奇观啊！如此也可以表明您求仙的诚意啦，神仙知道了一定会高兴无比的。”茅盈见始皇帝答应要在咸阳兴建如此浩大的工程，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因为他想：这几年下来，他一定会吃香喝辣，风光无比啊。

    始皇于是明确地下了一道诏令：要在咸阳以东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兴建人工大水池，建造三仙山。此工程由茅盈全面主持督建。还将水池命名为‘兰池’，将行宫命名为‘兰池宫’。修建如此浩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秦皇就下令在山东各地征集工匠与民夫，又在北山开凿大石头。百姓听说皇帝要为自己兴建兰池，心里极为失望。

    在博浪沙，因为秦皇杀了许多百姓，有人恨透了始皇帝。此时又听说皇帝要征集民夫兴建兰池，就有五位及其仇视始皇帝的人，他们便勇跃地加入了民工的行列。不过这五个人，不是喜欢搞建筑，而是要在咸阳寻找机会，准备刺杀始皇帝。

    始皇帝为建兰池，又让全国的百姓自报田亩和亩产量，目的是要征收赋税，增加修建兰池的开支。原来秦国自从商鞅变法后，为奖励富裕的农户，免除了他们的徭役，鼓励百姓自由地开垦土地，不限数量。这样秦国就从法律上承认和保护了农民对土地的所有权。这样农民就有了固定的土地，关中的经济就迅速发展起来。秦国统一六国后，一直推行这项政策。现在政府搞税收，国家的收入自然就增强了。秦国于是征发了十万工匠，云集咸阳。工匠们不管是在酷热的夏天，还是在寒冷的冬天，他们都在秦军的鞭打之下艰辛的劳作。

    三年之后，兰池和兰池宫终于竣工了。皇帝听说兰池建好了，就率领文武百官，六国的美人，还有王子皇孙一起来观赏。茅盈为造声势，就安排了大量的服务人员，用隆重的礼节迎接。始皇帝先到兰池宫，看到蔚为壮观的宫室，极为高兴。茅盈就给他讲解了兰池的营造情况。然后带领皇帝一行人一齐出宫游赏兰池。

 第十五章 秦皇游玩三仙山

    始皇帝先来到宫门外不远处的观景台，此台高十余丈，周围有栏杆护卫。秦皇率领群臣登上观景台眺望，但见三仙山横空出世，矗立在天地之间。茅盈指着最前面的一座山道：“陛下，正前方的就是蓬莱仙山，那中间的是瀛洲岛，东侧最远的是方丈屿。此池东西长二十多里，南北宽十里，东西两头设有闸门。三山的位置，疏密相间，错落有致，大致成品字形布局。整个山势西高东低，枕西踏东，象征山东各地永远臣服秦国。”秦始皇听了茅盈的解说，赞不绝口。就在百官的陪同下，一起向北踏上了通往蓬莱的水上通道。

    始皇帝行走在通道之上，但见池水清澈，碧波荡漾，山影倒映，宛如画屏。再看那池水之中，处处都是昂首的红莲，还有腾跃的鲤鱼和戏水的鸭子，它们无不自由嬉戏，相映成趣。队伍来到山下葱茏深处时，就发现有一座高大雄伟的门栏横在了眼前，此门栏琉璃瓦顶，赤红的立柱，汉白玉做的台基，分为正门和左右两个偏门，看上去飞檐斗拱，溢彩流丹。门栏正中挂一幅鎏金扁额，上书‘蓬莱仙境’四个篆字。过了门栏，先踏上的是一条弯曲的鹅卵石路，旁边是丛丛的鲜花与珍贵的树木，还有一些小型的假山，堆石砌玉，浑然天成。大家约走了两里多路，就来到登山之处，便开始登山。

    山道旁有小桥、石桌、亭阁、座椅，装饰得涣然一新，还有伞盖般的大树，专为游人遮荫避阳，十分惬意。等人们走过山湾，就听到一片如雷的声音，几乎将大家给震慑住了，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皇帝就急急地转过山去，原来这声音是山上的瀑布发出的。始皇就好奇地问茅盈：“此水何来”茅盈答道：“山上有水道，用水车将水引到最高处，瀑布由此形成。”始皇大为兴奋，他看见水从山崖间飞泻下来，水根处溅起的浪花如同奔雪滚玉一般，四处弥漫的水雾在朝晖的映射下出现了美丽的彩虹。女眷们见此大为赞赏，议论声喋喋不休。秦始皇见人们激情高涨，也不由得喜笑颜开。那些近处、远处移植的松、篁、楠、柏等名贵的树种，因为颜色斑驳苍翠，装点在浅色的山石上面，还有那些金色的屋顶和青砖红瓦的亭台楼阁，它们深埋在茫茫黛苍之中，看上去活像一幅色彩斑斓的水粉画。

    大家尽情欣赏着一路的风光，终于登上了蓬莱主峰。此山峰的顶部，宽阔平敞，还有专为茅蒙建造的初成阁。对面有天仙台，左右还有两座陪衬的小山峰，左峰上建有望仙观，右峰上建有显圣楼。那些碧瓦红墙掩埋在名花异木之中，四处弥漫的晨雾像是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就形成了朦朦胧胧的景象，也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气氛。

    始皇帝来到初成阁，非常虔诚地祭祀了一番茅初成，他默默地祷告道：“仙人啊，希望早日降临此地，得到您的点化。”始皇祭祀完后就来到天仙台上，他北眺渭水，真是豪情万丈；又俯瞰兰池，顿觉心旷神怡。只见环绕在兰池两旁的树木如同绿色的屏障，包围着碧绿的池水缓缓东流，水波荡起阵阵涟漪。那远处金碧辉煌的兰池宫坐落在池水之南，屋顶弥漫着浓烟紫雾，香气四溢，那正是焚烧的椒、兰发出来的味道。当人们身临其境的时候，才知此处不是仙境，胜似仙境。始皇便不由地赞叹道：“不想人工之妙，竟然也能达到如此绝妙的程度！神仙岂能不临凡降世啊”就封茅盈为三山之主，还赐他一个‘蓬莱真人’的称号。有诗赞道：

    筑起蓬莱堪作奇，君王痴恋拜仙师。

    初成阁里仙何在显圣楼中日影移。

    东拒函关夸盛迹，西来渭水注瑶池。

    浩然物造逊心造，多少男儿伤别离。

    时值正午，始皇帝和众人就在馆舍用饭休息。一个时辰后便率领众人下山。来到山下，发现有一段别致的水上甬道，大家就急急向甬道走去。甬道的两侧有圆形的窗户，走完了甬道就来到赢洲岛的地界。这时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狭窄路面向东穿行一里远，然后往北绕去，看到的水域就更加辽阔了。大家走过一个平缓的斜坡时，就看见一座别致的虹桥横在眼前。此桥用檀香木建成，上有廊顶，桥身长三十米，取名为‘通仙桥’。桥下流水潺潺，浪花四溅，大家就从左侧登上从右侧下来。稍往前一走就看见了第二座大门栏横在眼前，上书‘瀛洲览胜’的字样醒目庄重，笔法苍劲。大家进门后就沿着崎岖的山路攀登，一直走到西南面，也就是最为陡峭之处的一段路径，此地用石头修成了一段险峻无比的石基台阶，取名叫‘上天梯’。所有的人此时都气喘吁吁地向天梯爬去。天梯陡然矗立，若是两旁没有铁链保护，人们攀登之时就会掉落山崖。大臣们保护着始皇帝依然向天梯爬去，后面的人只能看见前面人的脚跟，而前面的人看见的却是后面人的头顶，正所谓‘如画重累人矣’。等上了天梯，就到达瀛洲岛的主峰。这里有一座四层八角四壁的阁楼，名叫升仙阁，极为壮观。左侧是赤孙庙，右侧为广成祠。它们的建筑水平都非常的精妙，可谓是楼阁建筑史上的艺术杰作。有诗赞道：

    群峰突立翠萋萋，岑剡嶙峋势若笄。

    铁索空攀幽径细，檀桥虚渡白云低。

    瀛洲惬意君停榻，村路萧条夫别妻。

    无故人间遭此祸，沙丘难免命归西。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始皇下榻于升仙阁准备用晚饭。一个时辰后，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始皇正在休息，茅盈就来拜见道：“陛下，山上挂了两万个灯笼，这里的夜景想必世上罕见！现在天色已晚，特来向陛下请示，可否掌灯”始皇闻言大悦，便传令掌灯。茅盈得到允诺，就走出来先将最高处的一盏灯点亮。这时其它地方的值事人员看见亮起了第一盏灯，就先后将各处的灯笼点亮了。一会儿的工夫，蓬莱、方丈亮起来了，兰池也亮了。那些山峰、楼阁、假山、桥梁、水上甬道、走廊、龙船、水面、还有池旁的栏杆、人行道等，到处都是五彩的灯饰，仿佛整个兰池变成了灯的世界。

    从整体布局看，方丈屿离此最远，正所谓有聚有散，疏密得当。秦始皇观完夜景，才恋恋不舍地踏上了去方丈屿的道路。原来有两条路相通，一条是陆路，长约五里，路面高出水面两米，路宽六米。大家放眼望去，灯光倒影落在了粼粼的水面上，宛若一条游动的水龙。另一条通道就是水路，只能坐船。秦始皇见大家也走累了，就决定走水路。他们来到山下的岸边，早有人备好了船只。始皇和茅盈同座一条大龙船，大臣们一船，美人佳丽座一船，王子皇孙座一船。始皇的龙船打头，她们依次向水中划去。此时远看方丈山如同浮在水中的一个大灯笼，那浅色的山岩在灯光的作用下呈现出了金黄色调。就在大船前进的时候，突然有人惊叫：“怪兽！怪兽！”原来不是什么怪兽，而是放在水中的大石鲸雕像，因为体形庞大，才把她们吓着了。

    半个时辰后，始皇一行人就来到了方丈屿。岸边早有宫人接驾，君臣一齐上岸。又约莫走了几百米，便发现了‘方丈奇观’的大门栏。始皇游兴未减，便率领大家趁兴登山。虽然已经到了晚上，可是天气还是很炎热。君臣们挥汗如雨，个个抖擞精神，就登上了主峰。此处的一片平地上建有轩辕宫、八卦台、初成洞。左峰上有羡门庙，右峰有高誓祠。这时北斗星正好在头顶之上。有诗赞道：

    南眺渭河波浪翻，奔流不尽育秦川。

    黄金台下涟漪动，北斗星朝方丈悬。

    术士讹财祸国甚，始皇学道愈心坚。

    春花秋月年年是，汗漫何时降谷山

    始皇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八卦台，此时兰池处处都笼罩在灯火之中。夜虽然深了，然而夜景更加好看。始皇登台四顾，一时间胸臆顿开，豪情万丈，只觉天下苍生尽在足下，就仰天大笑道：“秦统六国，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今日朕与诸位会于此台，愿与大家一同祝贺：一贺天地隆恩，成就大秦，傲立苍穹，屹立东方！二贺秦人忠勇，奋击百万，终有天下！三贺三山落成，群仙毕至，共乐嘉平！朕与众卿何不高歌一曲，以助此会之盛！”众人听到皇帝之邀，就一齐高声应道：“谨遵圣命！”乐官们就一齐演奏了一曲高雅的音乐，那些宫女又在中央的一片红色氍毹上翩翩起舞。众人一齐唱道：

    方丈屿似瑶池逢，群葩盛开笑东风。王孙佳丽来相随，锦衣绣裳映芳容。佩玉鸣鸾铿锵响，琼浆玉液劝我君。

    瀛洲岛悬路又长，杞木秀来棠梨香。公侯嘉宾皆到此，簪缨绶带意气扬。广袖云履多气派，齐祝君王寿无疆。

    蓬莱山上鸾凤来，楠木挺拔百花开。开国始皇今临幸，衮龙冕旒生光彩。英姿勃发多神气，敬祝我王乐开怀。

    歌罢，始皇帝与大家狂饮数十杯，不觉大醉，就对百官道：“传朕诏令：明日赏赐黔首每一里六石米，两只羊，让天下共贺十日，以应‘嘉平’之意！”群臣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洪亮，响彻天宇。

    接下来的几天，始皇就在茅盈的陪同下，整日流连在此。有一日晚上，始皇又想到兰池去游玩，就只带了几名武艺高强的卫士出宫。谁料刚一出门，就蹦出来五个蒙面杀手，他们个个手执利刃，来杀始皇帝。可是他的卫士个个都是大内高手，没过几招，五人就招架不住了，旋即脱身而去。原来他们正是那博浪沙的五位壮士。始皇帝遭受了这场惊吓，于是大发雷霆，还抓来附近的百姓严刑审问，想问出刺客是谁。就这样又搅和了二十多天，却一无所获。皇帝认为这是关中人所为，就故意抬高米价来报复百姓。他将一石米涨到了一千六百钱。丞相王绾忠心大发，再次犯言直谏。却没有想到，这次真惹恼了皇帝，就把王绾削了官职，打入了大牢。

 第十六章 尉缭谈兵献良策

    在咸阳宫里，有一天始皇帝对宋无忌道：“茅盈替朕求仙，徐福到大海上去寻求仙药，现在多半年过去了，可他们为什么都杳无音讯”宋无忌道：“神仙和仙药虽然见不着，可不是还有人在炼丹吗陛下，您为什么不派一名使者，前往碣石察看仙丹炼的如何了”始皇忽然想起了卢生，就派人立即前往碣石问丹。

    卢生听说皇帝的特使来了，就把炼丹的场面搞得非常宏大。他在一个大溶洞里提炼仙丹，光是伺候的弟子就有几百人之多。使者见到卢生后，就问仙丹的情况。卢生回答道：“大人，丹虽然还没有炼出来，可是海上的仙人羡门已经告诉了密方，我很快就会炼出来的。”使者就说非要见仙人一面，不然没法向皇帝交代。卢生此时心里非常紧张，就只好去请神仙。

    卢生就带了几个人乘船来到一个海岛上面，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看见一个人躺在一块大石上睡觉。卢生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轻声地问：“老神仙为何睡在此地啊”‘神仙’的脸上盖着一个大草帽，听到有人问话，也不起身看是谁，而是反问：“你是何人，也来此做神仙”卢生就欢喜道：“我叫卢生，今奉始皇帝之命，来到这里求取长生之术！”神仙笑道：“天数已定，大衍难逃，始皇帝真是走火入魔啦！”卢生听此人言语不凡，就立即跪拜道：“神仙啊，您高卧孤岛，必是修行高人，现在请您指点迷津，救小人性命啊”神仙奇怪道：“谁要杀你”卢生道：“今奉命来求取长生之术，若是空手而回，皇帝岂能放过我呀况且小人还有全家老小，求老神仙救救我”神仙听了卢生的话，叹气道：“我也是避秦修道之人，怜你一片诚意，把这个拿回去交给始皇帝。”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册书，道：“上面有生死存亡之道，让他好好研读一下，你也不必再寻找什么神仙啦。”卢生接过书还想再问几句话，可是神仙已经鼾声如雷了。卢生只好拜别返航。

    卢生来到碣石，将书献给使者道：“这是神仙所赐。”使者看不懂，就领着卢生来到了咸阳。卢生见到秦始皇后说：“此书是神仙所赐，里面有生死之道，存亡之理。”始皇接书一看，书名叫《天录秘诀》，里面都是历代转运的图画和谶语，语言晦涩难懂，就命李斯查看。李斯看了半天，大惊道：“陛下，有一句写的是‘亡秦者胡也！’”始皇亦惊道：“此书就是民间流传的天胡者就是胡人，秦国的西面有羌人、戎狄，西北有月氏，北方有匈奴和东胡。如果是确指就是指东胡人，如果是泛指就是北方的异族人。现在看来，东胡的力量甚微，无力与我大秦相抗。只有匈奴的力量十分强大，听说单于的常备骑甲就有三十万之众，而单于常有南下之志。”始皇帝说道这里就突然停止了，就对卢生道：“你献书有功，回碣石继续炼丹去。”卢生就赶紧退了出去。

    卢生走后，始皇就对群臣道：“自古以来，这北方的异族人，就是我中原人的天敌啊！尤其是匈奴的首领头曼，是个可恶的家伙，以前趁我国扫灭六国之时，就趁机南侵，夺走了燕、代之地，他们已经将北方上郡、北地郡的长城全部占为己有，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此地不收复，将是我大秦国的遗憾和耻辱！况且匈奴日渐座大，头曼单于藐视我秦国久已。朕要建立一个天底下最伟大的国家，怎么能对枕榻之敌而无动于衷”李斯就站出来反对道：“陛下，匈奴人不可以攻伐啊！”始皇大惊地问为什么不能攻伐。李斯道：“因为匈奴人非等闲之辈。从历史上看，她们的始祖叫淳维，还是夏王氏的后代，从淳维到头曼，历经了千年之久。在此期间，他们的势力时大时小，主要是随着畜牧业的发展，他们的活动范围也在不断地壮大，其部族都有各自的地盘。匈奴人的男孩从小就骑羊，长大后便练习骑马射箭，因此都有好战的天性。众所周知：周幽王时，因为褒姒之祸，申候勾引犬戎入侵周国，还杀死了周幽王，这是异族人入侵我前朝最为严重的一次。再者这些草原之民，居无定所，整个家族部族就像鸟兽一样四处游走迁移。我国若要发兵攻打，恐怕战线太长，况且粮饷供给不上。若是我们自给自足，自种粮食，又会拖累军队。再说就算是打了胜仗，那些遥远而荒凉的不毛之地也是无利可图啊！”始皇帝道：“你为何说无利可图”李斯继续道：“我军如果俘虏了匈奴人，他们又不能替我们守疆卫土，杀了他们吗，这却不是父母官所为，况且我边防军若是长期暴露在外，其战斗力也一定会受到损伤。陛下想想：这种使自己国家劳顿，而使敌国完好无损的办法，怎么能行得通啊”始皇帝沉思了片刻，却斩钉截铁道：“可枕榻之侧，岂容猛虎安卧如果今日不出兵，等敌人向我们攻来，就不好对付了”过了一会儿，始皇又高声问：“你们谁还有良策，替朕一决此事”大臣们这时都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始皇环顾群臣，只见尉缭好似有话要说，就开腔问道：“国尉大人，有何高见”

    尉缭正在思考，忽然听到皇帝问他，就挺身而出，铿锵道：“匈奴之事确实是重中之重！”此言一出，始皇为之一震，急问：“你说来朕听”尉缭就振振有词道：“陛下，从历史上看，我们中原人和边远的异族人经常有战事发生。《诗经》中有“戎狄是应该攻击的”，“驱逐猃狁，直至太原”，“打狄人出去的车子很多”，“要到北方去修建长城防止猃狁的进攻”，这些诗句就是明证。中原人从古以来就非常痛恨那些异族人，现在头曼单于号令各部，推行了军政合一的制度，他们的势力已经强大起来。头曼已经拥有三十万骑甲，已成气候。可自古天无二日，国无双王。就算没有《天录秘诀》，强大的匈奴难道不是我大秦国的对手吗过去，秦与六国交兵，无暇北顾，头曼就趁机夺去了许多地方。现在他们不仅占领了长城，还经常浸入内地劫掠人畜，祸害百姓。现在秦国统一了，国家也安定了下来，此时不就是与强者博弈，为大秦开疆拓土、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吗因此臣以为：眼下应该与头曼单于一决雌雄，请陛下速速发兵，击之勿疑啊！”

    始皇听了尉缭的话，大喜过望，道：“国尉之言，甚慰朕心！匈奴人以游牧为生，随水草迁徙，如果再不阻拦，他们就到渭水来饮马了！”李斯见秦始皇要动真格，就再次劝谏道：“陛下，《司马法》上说：‘国家虽然广大，好战一定灭亡’的话。现在国家刚刚安定，如果急于大动干戈，恐怕于国不利啊！况且匈奴的实力要比六国中的那一国都强大，他们不光兵众，而且将勇。从前王翦将军攻打楚国，用了六十万军队。现在匈奴人还要比楚国强大，我军得用多少兵力啊若是一旦有什么闪失，臣担心六国之人必会再次抬头！请陛下明察啊”尉缭见李斯十分激动，就道：“丞相大人，《司马法》上虽然有你说的那话，但也有另一句：‘天下虽然太平，忘战就一定危险’的话。况且头曼单于野心勃勃，常有夺取我中原的想法，只是他们的羽翼尚未丰满而已。我秦国如果不趁早攻伐，将来等到他们的实力非常强大了，就一定会越过长城打过来的。据我所知，匈奴人虽然悍勇，但他们的将帅都缺少智谋。而我秦国的将领正好相反，他们不仅勇敢，而且个个都懂得兵法和战略，再加上秦国统一六国，军士们连年征战，作战的经验都已经非常丰富了，以智斗勇，战之必胜啊！”李斯见尉缭和他针锋相对，还想再次谏阻。

    始皇帝就打断了李斯的话，道：“丞相是写文章的圣手，你的文章我们无人能及，但你武略不足！”李斯大惊，就听皇帝要说什么。始皇帝就高瞻远瞩道：“匈奴是心腹之患，非癣疥之疾。况且单于已是带甲数十万，就算我们不进攻他们，他们到时候一定会攻打我们这是强者的生存法则。匈奴必将是我秦国的最大威胁！朕意已决，胡虏不可不伐。此战也将是我秦国傲立于天下的立国、立威之战！老百姓有一句话：‘牛不抵牛叫什么那是怂牛！’对自己的对手能包容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戕杀！如果我泱泱大秦不敢对天底下最强大的对手开兵见仗，还怎么能称得上是大秦帝国”始皇帝说罢，惊得众人目瞪口呆，李斯也不敢再谏阻了。始皇帝就问：“现在朕要派一员大将向匈奴用兵，你们谁愿领兵出战”只见蒙恬挺身而出道：“臣愿出战！”又有一员年轻的将领也挺身而出，道：“小将愿做蒙将军的副手！”始皇帝一看，原来是王翦之孙，王贲之子王离，就赞扬道：“二位不愧都是将门之后，朕以为你们定能当此大任！”就拜蒙恬为大将军，赐给他帅印。王离为副将军。着二人率领十万生力军向北，再联合守卫北方的边防军一起讨伐头曼。

    蒙恬和王离就率领大军离开了咸阳，来到了上郡，又集结长城军将士，共有三十万大军。蒙恬的祖上都是将军，他本人又在攻灭齐国时立了大功，被拜为内史。父亲蒙武曾经和王翦一起打败了楚将项燕，就经常对蒙恬讲述兵法。这使蒙恬受益匪浅。这次他来到北方，就准备用王翦老蒋灭楚的办法来对付匈奴人。于是传令秦军坚守在长城防线之上，只做守卫的样子。头曼单于听说秦国出动了三十万大军，就将二十万匈奴兵屯扎在肤施城以北的长城下面，又令十万后备军从四处劫掠粮食和牛羊，还从黄河以北的王城，源源不断地运送物资，准备和秦国一较高下。

 第十七章 攻长城蒙恬用奇兵

    秦始皇帝派蒙恬出兵北方之后，心里才觉得释然多了。一日他正在咸阳宫处理事务，忽然从南方传来了紧急军情。原来在遥远的南方，还有另一位将军任嚣，他正率领十万军队征讨百越。百越又称百粤。他们的活动范围大致在江淮以南的广大地区，由原始部族组成。住在吴越一带的称为瓯越；闽中一带的称闽越；岭南的称南越；最西的称雒越。这些异族人很早就和中原人有交往，早在三王五帝之时，就臣服于中原王权。据史书记载：商王与周王时期，岭南各族人就向王室进贡珠玑、玳瑁、象牙、文犀、翡翠等。《诗经》上也说：‘于疆于来，至于南海’。任嚣率领秦军攻占闽越后，在东冶成立闽中郡。他们继而又攻伐南越。可是就在与南越作战的时候，秦军遭遇了一次偷袭，伤亡惨重。任嚣将军就只好派人向咸阳告急。

    皇帝得知情况就再次召集群臣商议，他对大家说：“任嚣将军奉命南征百越，今在龙川受阻，你们说说应该怎么办”群臣都不敢枉议，只是一起看着国尉大人。始皇就不高兴地说：“以前和诸位商议事情，个个都是勇献计谋现在天下都统一了，可区区南越，蛮夷之乡，纹身之地，难道比楚人还厉害吗其将领比项燕如何”尉缭见皇帝动怒，就只好站出来回答：“南越之人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对付，但他们所处的地方地形复杂，再加上气候多变，处处不是虫蛇横行，就是瘴气弥漫。在这样的条件下，我军旷日持久地作战，再加上粮草不能按时送到，战事自然就不利于我军了。不过‘螳娘之怒，安能以臂当车轶。’秦统天下，其势如破竹。若陛下再派一员大将，将兵南下，百粤自然可以平定了！”

    皇帝闻言大喜，道：“卿言甚合朕意。朕听说那里的将士，枕戈待黎明，铠甲生虮虱。他们艰苦卓绝，为国死战，真是我秦国好男儿！朕意已决，再调军十万增援任将军。你们谁愿领兵南下”忽见二人挺身而出，齐声道：“我二人愿往。”原来是将军赵佗和都尉屠睢。皇帝大喜道：“二位将军勇气可嘉！不过南方道路崎岖，水路纵横。朕问你们，准备如何进兵啊”赵佗道：“陛下，我们到达荆、楚之后，在那里征集一支民工，先开辟道路，然后再发起进攻。”皇帝道：“大军南下，道路崎岖，湖泊纵横，朕派一位水利专家做你们的监军，遇事多跟他商议。”二将连声称是。始皇帝就令都水丞史禄随军前往。

    三人领军来到长沙郡的郡府临湘，将兵马屯住。史禄道：“我军所虑者就是道路不通，粮草接济不上，应该尽快征集民工开凿道路。”赵佗和屠睢就负责招募壮丁，就召集了三十万民工。秦国规定：凡入赘人家的女婿及作买卖的小商小贩，统统看作是贱奴，不得与一般的平民对待。所以强征他们服徭役，与罪犯同列。史禄就考察进兵的路线，他先来到零陵，仔细地查勘地形，认为湘江和离江上游距离较短，水位的落差不是很大，应该开凿一条人工运河，就可以解决粮草和物资的运输问题了。大家商议好后，就兵分三路，每路还带着开路的民工：左路由赵佗率领，从庐陵、南野南下；史禄为右路，从零陵出发，沿离水顺流而下；屠雎取道耒阳，沿湟水进攻五岭。他又联络任嚣将军，从龙川向博罗进兵。秦国四路大军，连同凿山开路的役夫，总人数有五十万，就向岭南发起了大进军。五个月后，各路兵马都打进了南越之地。秦军就占领了南越人的王城——番禺，也就是今天的广州市。

    这时候皇帝也批准了史禄要开凿人工运河的请求。史禄就和他的助手一齐率领大量的民工，来到湘水和离水最近的地方挖掘河渠，修建人工运河。三年后，这条着名的人工运河就开凿出来了，它全长三十公里，成为水上交通的要道，也成了造福百代的着名工程。唐朝时改名为灵渠。

    与此同时，在广漠无垠的北部边疆，蒙恬将军也正在酝酿着一场大规模的反击匈奴的战争。他在多半年的时间里，做了很多准备：只让军士们整天吃饱喝足了比武射箭，玩摔跤。秦军用的一种足弩射程非常远，将领们让军士每天练习射。他们从一个地方射到另一个地方，这个地方的军士又将箭镞原射回去。就这样来来回回地重复练习，谁射的远就奖励多吃酒，将士们个个乐得屁颠屁颠的。蒙恬又暗中派军士扮成百姓的模样，混到匈奴人的内部，帮助他们运送物资，察看地形，还有驻军的地点。头曼单于多次向蒙恬挑战，蒙恬拒不出战。头曼就认为秦军胆怯。时间长了，他们就逐渐地放松了警惕。可是蒙恬这时对敌人的一切都已经了如指掌了。

    有一天，蒙恬忽然宴请将士，高举酒杯，豪情满怀地道：“将士们，我让你们整天吃酒有多长时间了”大家回答：“大概有半年的时间了啊。”蒙恬道：“我们吃着皇粮，也得为国家干事”将士们都道：“我们全身都是力气，就是无处可使啊。”蒙恬就斩钉截铁道：“击败匈奴就在今日！头曼单于有三十万骑兵，你们既然有的是力气，就应该全部消灭他们，愿意为国立功吗”将士们一听要打仗了，个个高兴得跳了起来，大家就摩拳擦掌，都表示要和匈奴人一决雌雄。蒙恬非常高兴，就对王离下令道：“王将军，你即刻率领五万精骑，星夜赶到大河渡，先烧毁匈奴人的渡船，截断头曼的归路，我随后尽起大军去攻长城，杀向匈奴的大营。头曼一定不会想到我们要进攻他们，他们必然要吃败仗。头曼战败后，一定会向大河渡溃败，到时你我就将敌人围堵在大河边上，全部歼灭！”王离听了蒙恬的用兵方略，心想这简直就是从祖父那里学来的，就慨然接受了命令，连夜率兵向大河渡奔去。

    头曼在长城以北的大营中，每天派人探听秦军的消息。这些天来，突然得到报告，说秦军大营的旗帜减少了。头曼就高兴地说：“这是蒙恬把秦军调回去了，看来他们不久就要撤兵了。哈哈哈！”这天夜里，头曼吃醉了酒，正在大睡，忽然有人进来报告：“大王，我们突然看见后营起火啦！”头曼单于就问何处起火了。军士回答：“好像是囤粮的那个地方。”头曼大怒，就气冲冲地出来察看，只见几十处粮仓全都起火，并且火势越来越旺。头曼见此，狂怒地大叫：“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报告：“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头曼吼道：“你们快去灭火！寡人要把看守的人立即斩首！”话音刚落，只听见头顶上有‘嗖嗖’的声音传来。头曼单于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中的火箭如同烟花一般，一齐射向了他的大营。瞬间工夫，匈奴人的营地上就全部起火了。头曼大惊失色，急忙率领大小将士立即登城。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吓得头曼像是中风了，原来秦军在数十里长的战线上举着火把，铺天盖地般的杀了过来，喊杀声简直是惊天动地。头曼终于明白了：秦军原来发起了全面进攻。头曼于是下令仓皇应战。

    秦军杀到长城下，竖起云梯猛攻长城，后方射来的箭像雨点一样密集，那些没有烧死的匈奴兵急忙登上长城应战，一部分人已经惊慌地逃窜了。双方大杀一夜，秦军就越过了城墙，与匈奴兵砍杀在了一起。一个时辰后，匈奴兵就纷纷败退了。头曼单于和左右大将见无法控制局面，也只好随着人流退却。原来匈奴人作战，只图眼前的利益，如果无利可图，就各自逃命，也互不救援，因此全线溃败了。只在一夜之间，防守长城的二十万匈奴军，就已经被烧死、射死、杀死、踏死者超过了一大半。剩下的都跟着大单于仓惶逃命。蒙恬夷平了匈奴大营后，就率领大军继续追杀残余。

    头曼单于果然向黄河渡奔去，他一路败逃，又接纳了后方的十万人马。一日黄昏，匈奴兵来到黄河边上，发现渡船已经被秦军烧毁了，就大叫道：“寡人经营各部数十年，驰骋大漠，从未败北，不想今日被南蛮打败了啊！我听兵法上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现在我十万大军若是拼死一战，胜负尚未可知！”言未毕，一声鼓响，迎面杀声震地。只见战马萧萧，前方冲出了无数的秦国骑甲，将头曼的大军团团围住。迎面的帅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王’字，正是王离的军队。这时后面的军士也飞马来报：“大王，不好了，蒙恬从后面杀来了！”头曼单于大惊失色，愤怒地大叫：“蒙恬如此狡诈，他先断寡人的归路，又来追杀，真是卑鄙无耻，我们与他拼了啊！杀！”双方的将士就在黄河边上展开了一场激战，大战。蒙恬和王离会合后，蒙恬下令将西北方向的秦军撤围。王离不解，就想合围起来活追头曼。蒙恬道：“穷寇勿迫，网开一面，不然他们见必死无疑，就会拼命，这是用兵的大忌。”王离佩服其高论。

    匈奴兵就被三倍的秦军夹击，又一场血战。头曼单于正准备下令死战，要与秦军同归于尽，忽然有人来报，说西北角上没有秦军。头曼见有一线生机，就率领大家向西北突围。蒙恬见头曼果然只想逃命，就率领秦军奋力追杀。这一追，只杀得匈奴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黄河水都变成了红色。头曼在众将领的保护下，终于逃离了战场。这场战斗果然像蒙恬将军预料的那样，匈奴人没有拼死一决，秦军才能大获全胜，还缴获了无数的战利品。

    头曼率领残兵败将，向西逃了一夜，见秦军没有追来，才放下心来。天亮时，他们来到大河边，只剩下数千人马，并且都受了伤。头曼沿河寻找船只，见浩浩大河，无船可渡，只好望河大恸，突然拔出了佩剑，就要抹脖子。左右的将士急忙扯住道：“南蛮不来追赶，这是老天爷不让我们死啊！大王若派水手渡过河去，把战败的消息告诉族人，族人就一定划船来救，我们还死不掉啊！”头曼道：“寡人战败，无颜再见父老，又怎敢烦劳他们啊”将军们都道：“胜负是兵家常事，更何况大王与嬴政都是天生大圣人，今后卷土重来尚未可知，您怎能失掉斗志啊”头曼这才转忧为喜，就赶紧派水手过河去联络族人。

    接下来的几天，蒙恬率领大军驱逐匈奴残部，摧毁各据点。王离却尾随单于而来。一日他们来到黄河边上，也是人困马乏，但也不知道头曼逃到了哪里，正要派人查寻下落，忽然军探来报，说头曼就在前方不远处渡河哩。王离就问匈奴人怎样渡河。军探道：“河北有人来救应他们，还准备了数十条大船来回摆渡。”王离就急忙率军来到河边，果见匈奴兵都在抢渡，就率领大队冲了上去。头曼在南岸见秦军骤至，就赶紧登船离去了，剩余的军士全部被河水冲走了。单于爬上岸后，族人一齐拜呼万岁。族人中有一个小男孩，长的与众不同，他正是头曼单于的小太子，名叫冒顿。此时见单于十分狼狈，就对单于道：“父王，等我长大了就一定给您报仇！”单于看到儿子，心里似乎有了许多安慰，就爱抚地将他抱在了怀中，然后遥指对岸道：“此仇不报，寡人死不瞑目啊！”大家就簇拥着头曼向云中的头曼城奔去。王离见头曼单于逃走了，懊悔莫及，只好来向蒙恬报告。从此黄河以南的土地就全部归在了秦国的版图之内。

    始皇帝接到喜报，大喜过望，就嘉奖将士，又令蒙恬渡过黄河继续攻取土地。蒙恬不负重望，便率领大军过了黄河，攻占了高阙、北假、阴山等地，还在黄河边上修建了烽火台。头曼单于听说秦军渡过了黄河，就弃了头曼城，向北方继续退却。这就是后来贾谊在《过秦论》中说的：“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的话。蒙恬将军就在那里设置了云中郡和九原郡，又新增了三十四个县。蒙恬将军此时见到处都是大漠荒原，无险可守，就向皇帝上书，要修建长城。

    始皇帝接到报告，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就召集群臣道：“秦昭襄王灭了义渠，在陇西、北地、上郡修建长城来抗拒胡人。赵武灵王北破林胡、楼烦，从代地直到阴山下修建了长城，还设了高阙关防御匈奴，因此云中、雁门和代郡都安全了。燕国也从造阳到襄平郡修建长城，因此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各郡也都不怕匈奴人入侵。匈奴人迁徙游走的习性是不会改变的，朕想把以前秦、赵、燕三国的长城连接起来，名曰‘万里长城’，它将是一条横亘北方，阻挡胡人南进的军事屏障，你们认为如何”李斯道：“陛下，万不可行啊！”始皇问又为何不行。李斯道：“以前秦国在陇西、北地、上郡修建长城时，耗费了大量的的人力物力，历时三年才完成。现在陛下要把北方的长城全部连接起来，从陇西到辽东，长达万余里，况且所经之地，高山峡谷很多，如此艰难的工程，何时才能完成啊这将是一场劳民伤财的举措，请陛下三思！”始皇帝笑道：“以前修长城，因为人力不足，现在天下统一了，人皆为大秦所用，何愁建不成啊人心齐，泰山移。只要大家分段包干，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况且长城因山就势，并非全部筑城，一旦筑成此军事屏障，胡人安敢南下来牧马”群臣齐呼万岁。

    随后，秦始皇帝就下令向北方移民，共同垦荒戍边。从此秦国的军民，建县的建县，修路的修路，筑城的筑城，开荒的开荒。皇帝还整顿全国的官吏，把贪官污吏和不称职的官员全部充军。家在北方的去修长城，家在南方的去开发岭南，共同建设国家。秦国又在南方设立了南郡、象郡和桂林郡，又在岭南地区进行大规模的交通建设。

 第十八章 宴宫廷君臣议二制

    秦始皇帝发五十万人马，南进百越，开发岭南；又兴八十万众，北击匈奴，修建长城。南方酷暑潮湿，北方寒冷干渴，南北两路一百多万人众长年奋战在艰苦的边疆，那些开凿五岭和修建长城的军民都是相当的辛苦，给养和补充也很奇缺，粮食要靠人畜来运送，而男子大多都屯戍开边，剩下运送物资的事情就只能由妇女来完成了。而秦国的总人口约有两千多万，这样一来南北两路的远途运输要靠多少人才能完成啊在秦国的广大土地上，我们的先民们因为劳作和运输，累死的人遍地都是，那些开边的死于边疆，运输的死于路途，这将是一幅多么悲惨的历史画卷。

    两年后长城工程初具规模，已经蜿蜒曲折地出现在了中国的北方；而南方的新道也基本完成了雏形：第一条，自今湖南郴州穿越南岭进入广东的连州；第二条，自今江西之南穿越大庾岭进入广东南雄；第三条，自今湖南的道州进入广西的贺县；第四条，自今湖南全州进入广西的静江。秦国又派常頞在原李冰所凿僰道的基础上，修建了一条从今天的宜宾直通云南曲靖的道路，因为它比中原的驰道狭窄，故名五尺道。秦国还设置了着名的阳山关、横浦关和湟溪关。这些大工程的奏报一道道地报入咸阳，始皇帝自然是满心欢喜，踌躇满志，他坚信：只要把国家建设好了，什么云气谶言都可以不必再追究了。有一天，他就在咸阳宫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宫廷宴会。

    参加这次宴会的人非常多，光是博士就有七十多人。宴会开始后，皇帝就让乐工们演奏名曲，这样宫廷里处处都是钟鼓和鸣和金碧交辉的场景。酒过三巡，群臣一齐向皇帝祝酒。皇帝真有说不出的高兴，他喝了一会就觉得不对劲，别人也没有发现是什么事，只见他环顾群臣，向每个地方看。大臣们也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皇帝在看什么。始皇帝突然问：“国尉大人何在”众大臣这才发现国尉不在宴席上。皇帝疑惑道：“国尉大人常怀去意，今日不来朝贺，想必是离朕而去了！”就赶紧派人去国尉府察看。

    时间不大，来人就报告说：“陛下，国尉府的人说，国尉大人在三天前就离开了府中，临走时只留下一物。”皇帝问是何物。官员望着殿门道：“拿上来。”一会儿，几个国尉府的人，都捧着几巻竹册走了进来。官员就亲自向皇帝呈了上去。始皇打开最上面的一册一看，见上面写着：

    臣缭愚钝不才，自得陛下重用，常言听计从，不胜感激。臣在闲暇之时，将平生所学写成兵法五卷，共二十四篇，内有天官、兵谈、攻权、守权等内容。臣认为：若要富国强兵，就一定不能忘掉农战。正所谓土广而任则国富，民众而治则国治。只有这样才能够威制于天下，请陛下谨之慎之。现在国家统一，四海安定，这是诸夏之幸也。望陛下继承先祖之创业精神，继续励精图治，建设一个伟大而繁荣的中华帝国，这不仅是您的心愿，也是臣以及每一位秦国赤子的心愿。因臣性情懒散，喜在云山游玩，林下养老，今已远离，望陛下恕臣不辞之罪，尉缭顿首拜上。

    始皇帝才知道这些卷册都是尉缭写的着作，就随便翻看了几册，他被那工整的文字和精妙的论述深深地打动了，于是心有戚戚地说：“朕听说龙出现的时候，见其首而不见其尾。现在国尉大人就像龙一样的到来，像龙一样的离去啊，他真是如释重负，他为统一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朕正要与他坐享太平，共享富贵，可他却离朕而去啦！他撇下朕走了啊……”说完竟然哽咽不已。过了老半天，就将兵书赐名为《尉缭子》，并且吩咐博士一定要誊抄数百册，然后放在国库中，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书。

    李斯听说尉缭走了，不仅没有惋惜之情，反而面带喜悦之色。博士鲍白令之见皇帝想念尉缭，就离开座席，上前道：“陛下，国尉大人辅佐您平定了天下，功劳确实很大，就如同商朝的伊尹、周朝的吕望啊，可是陛下却没有封他一寸土地，他一定是觉得太失意了”始皇帝沉默良久，道：“统一六国之后，朕为了开创新局，实行了郡县制，确实再没有封赏功臣。”鲍白令之道：“秦自商君变法以来，国势日益强盛，终于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现在朝廷之上，是‘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吏为师。’这正是超越三皇五帝的妙法啊！”

    始皇帝听到这里就转悲为喜道：“丞相和国尉都是朕的左膀右臂，现在都不在了，国有疑难可问谁啊今天，不能让在座的功臣冷了心。御史大夫冯去疾辅佐朕，也是日夜忧心，当升为右丞相；廷尉李斯当初劝朕建立郡县制，其功不可磨灭，理应擢升为左丞相；副将军冯劫文武全才，应升为御史大夫；正监蒙毅升为廷尉；王贲为大将军；国尉一职非蒙恬将军莫属，可他在外面带兵，不便授予，等他功成身返之日再领此职。其余官员全都进爵一级。”始皇帝于是将印绶就赐给了冯去疾、李斯等人，暂时将国尉一职自领。从此，便牢牢地控制了军权，还说：“凡是兴士被甲，用兵在五十人以上者，都必须由朕的兵符才能调动。”群臣便齐呼万岁。

    仆射周青臣见皇帝重新任命了将相，就站出来恭维道：“陛下，从前秦国的疆土不过千里之大，如今却仰仗陛下的神威，不仅平定了四海，还制服了南方和北方的异族人。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当今的天下没有了战乱，百姓也安居乐业，您的大业必将传承千秋万代。臣以为从古至今，杰出的帝王很多，可像陛下这样的圣主，还是找不到第二位了！”始皇帝听见他的恭维之词，就有点乐不可支。

    博士淳于越忽然站出来反驳道：“陛下，臣认为仆射说的话不中听！”始皇就问怎么不中听。淳于越却忧心忡忡地说：“臣听说周朝享国八百年，这都是因为周天子分封子弟和功臣来做枝辅的缘故。如今陛下君临天下，而您的子弟都是一些普通人，也没有得到封赏，况且您的族室中也没有一个人能享有封地，或者是统领军队，万一朝廷中出现了像田常一类的乱臣，该如何应急啊事情不效法古制而能长久的，臣从未听说过！周仆射又当面奉承陛下，空发一些献媚之词，这是加深您的过失，他怎么能算是忠臣啊”始皇帝的内心好像被触动了，他竟然默然无语，思忖了良久才对淳于越道：“卿之言甚是，甚是，分封制确实也有它的好处，此事让朕再想想！”

    李斯听了这话，心中一怔，他想自己反对攻打匈奴，却让皇帝看到了他的短处。作为丞相，就应该出将入相，和前朝的名贤巨擘并驾齐驱，可他武略不足，在军事上屡屡输给了尉缭，现在尉缭走了，走的好啊，走的确实是时候，不然这丞相的位子也不会轮到自己现在既然皇帝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短处，今后还能不能继续做主要的辅臣从前李斯反对分封制，力挺郡县制。如今鲍白令之、淳于越这些臭书呆子怎么还再提分封制，这不是和我作对吗李斯想到这里，心中就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就起身奏道：“陛下，五帝的制度不重复，夏、商、周三代的举措不沿袭，因为治国之道没有定术。臣认为治理国家最主要的就是要勤于思变。您现在建立了流传百世的郡县制，这时亘古未有的新体制，难道是那些迂腐的读书人所能明白的吗况且淳于越他们所说的都是前代的旧事，那就更不足以效法了。东周之时，诸侯并起，群雄纷争，每个国家都把那些游说之士称作是贤人，因此百家争鸣，各抒己见。现在天下复归一统，车同轨，书同文，法令一致，国家百废待兴。臣以为：老百姓就应该安分守己地耕作；工匠应尽责尽职地做工；士兵就应该舍生忘死的为国开边守土；而官吏们，更应该按照国家的法律，不询私情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只有这样，天下就能大治。而现在所谓的学者们，只因自己读了一点古书，就寻章摘句，故弄玄虚，用浮华的言辞攻击国家的大政方略。他们本就不识大体，也不通时变，还常常信口雌黄，谈论什么效法古制，效法古制。臣以为长此下去，人们的思想必定会产生混乱，这种现象如果不趁早警惕，祸乱将由此而产生啊！”

    淳于越和所有的博士们都闻言大惊。始皇帝却道：“分封制和郡县制都是旧话了，不过今天重新提起，也没什么。此事关系到朕的千秋伟业！你们下去再好好议一议，看看谁有高明的见解，然后写成奏章呈上来，朕还要仔细地斟酎一番。”群臣就齐声答道：“遵命！”

 第十九章 览表章促成焚书令

    宴会结束后，李斯回到家中，想到秦国实行郡县制已经八、九年了，国家稳序发展，各行各业百废待兴。可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人反对郡县制，这真是太不合时宜了。忽然有人报告：“补射周青臣来见。”李斯就让周青臣进见。周青臣进来后，行礼道：“丞相啊，今天淳于越也太狂妄了，他竟敢还提分封制，这不是和丞相做对吗假如陛下真的听取他的建议实行分封制，那么丞相多年来主持的郡县新局不就毁于一旦了”李斯拍案怒道：“周大人请放心，本相绝不会让淳于越的阴谋得逞！”说罢就让周青臣磨墨，自己挥笔疾书，一气呵成，写成了一道奏折。李斯写完，让周青臣阅读了一遍。周青臣看完，满脸堆笑，不停地说好。

    次日早朝，大臣都把写好的奏折一一呈了上去。秦始皇开始览阅，有称赞郡县制好的，也有称赞分封制好的，真是各抒己见，莫衷一是。秦始皇最后看李斯的奏折，上面写道：

    臣李斯冒死向皇帝陛下进言：周朝之时，天下诸侯，混战不休，这正是因为侯王太多的缘故。诸侯国多了，他们的言论和学说就会杂乱无章，诸子门派众多，他们用虚假的言词来掩饰战乱的过失，造成了言论的高度自由，以至于出现了随意批评各国时政的不良习惯，这些学者们还经常妄加评论周天子和诸侯王，常常使国君们陷入窘迫的境界。现在天下统一了，国家之事就应该由皇帝一人决定，人们再如果按照诸子的学说来任意地针砭时政，就是非常错误的，一定要坚决制止。

    现在民间的私人学馆，都有各自的学习内容。这些内容与秦国的法令、条文、制度也不相吻合，所以人们看到朝廷的法令就喜欢用自己学到的百家观点妄加评论，总认为秦国的法律条文漏洞百出，不值得推敲。百姓在家大发议论，走出家门还要信口雌黄。这些人从表面上看是夸赞陛下，而实际上确实同陛下唱反调，他们在亵渎美政。长此下去，百姓们的思想就会混乱，陛下的威信也会下降，而民间的反对派和六国的旧势力也会趁势抬头。因此陛下应先发制人，提前制止言论的自由，先把那些异端分子坚决压制住，这样人们的思想就不会混乱了。

    那么怎样才能统一思想呢臣冒死献上一策：书是一切思想的来源，只有断绝了来源，人们的思想就会枯竭，因此臣请求把秦国以外的所有图书典籍全部焚毁，这主要是六国诸子的全部着作，尤其是孔、孟的书。具体的措施是除了朝廷的博士官可以保留之外，其余的人都不能再保留，尤其是民间的私人藏书，应该由地方官员挨家挨户地清查，清查出后全部送到府衙当众销毁。朝廷的命令下达后，还如果有人敢聚在一起谈论《诗经》、《书经》和百家语的，不论是谁一律抓起来定罪。把那些推崇古代、诽谤当代的人，一经查出就满门抄斩。即使秦国的官员也不例外，他们如果明明知道有人在诽谤朝廷却不检举，就以同罪论处。诏令下达后在一个月内仍然不烧书的，就定为黥刑发配到边疆服四年徭役。当然那些医学、卜筮、种植方面的书就不必焚毁了，因为这些书对人没什么伤害。百姓如果想学文字和法令的就到官府去学，必须以吏为师，同时立即取缔私人学馆，禁止家学。

    通过上述办法：人们的思想就一定能统一起来。只有人人都以法来权衡事务，秦国就必然大治了，这样讽谤之风也会停止。秦国若是用这个办法，必定会长治久安，陛下的千秋伟业也必将世代相传。请陛下纳臣之谏，雷厉风行，诏令全国。

    始皇帝一口气读完了李斯的奏章，心中震撼不已。散朝后他就留下李斯，问：“丞相此计是否会把古代的文化典籍摧毁殆尽朕是否会落个千古的骂名”李斯诚惶诚恐地回答：“毁了民间的书籍，对秦国没有任何损害。秦国从来都是以严法治国，才从蕞而小国发展为西方强国，最终一统天下。现在六国的臣民还非常怀念他们的故国和过去的主人，假如不用法令使他们忘记过去，就很难驾御天下！因此请陛下当机立断，早作决定。自古伟人造伟业，伟业须由伟人造，您还忧豫什么呢请陛下顺应时代的潮流，发起焚书运动”始皇帝听了这番言词，龙颜大悦，当机立断道：“卿之言正附合水德之说，准奏！”于是立即诏令全国，开始全国焚书。

    始皇帝的长公子扶苏，时年二十七岁，长得面容俊朗，英姿勃勃，听说父皇要在全国焚书，急忙进宫来劝谏，他说：“陛下，书是圣贤之语，明理之本。如今度烧毁了，国家拿什么来教化百姓况且人不教化就不会明白事理，不明白事理就与禽兽一样啦”始皇帝大笑道：“禽兽之所以能被驱遣，就是因为它们没有思想啊，黔首们如果不明事理，驱遣起来不就与禽兽一样简单容易了吗老百姓可以驱遣，但不能让他们明白为什么要被驱遣，这里头奥妙深着呢，你小子回去慢慢琢磨一下《商君》之！”扶苏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好退了出来。

    随后朝廷就颁布了焚书令。时间不长，在咸阳宫前的大广场上，上缴的图书就已经堆成了山。官员们就把这些成困的书册点着了焚烧，熊熊大火烧了十几天，浓烟把人们呛得擤鼻涕抹眼泪。这把大火就从咸阳烧起，然后向全国各地蔓延。官吏们谁不害怕皇帝老百姓谁不害怕官吏谁敢因为私藏几卷书籍而招来灾祸呢于是人们就把家里所有的藏书都拿出来在门前焚烧，民间的书册与典籍就这样全都付之一炬了。当时只有曲阜孔子的家庙内，孔鲋偷偷的把数十部经典书籍藏在一面墙壁的夹层中，才得以保存了下来，他本人也逃往嵩山隐居起来。直到汉景帝时这些藏书才得以重现人间，这是后话。除此之外，在一些穷乡僻壤也保存了几册《诗经》和《书经》，其余地方就全部被烧毁。这是人类文化史上的一场空前浩劫，它把中国古代的文献和远古的文明，就这样一时间摧毁殆尽了。

 第二十章 渐醒悟逼迫神仙家

    始皇帝作为一代雄霸之主，虽然求仙和烧书这两件事情做的很过分，得罪了当时很多的百姓和读书人，但他对军事与国防的建设还是抓的很紧。当轰轰烈烈的焚书运动过去后，他就又想起了北方的事情，他很担心匈奴人，就想巡视北方，视察长城。于是先令蒙恬修建了一条通往九原的大道，此大道从咸阳以北的军事重镇云阳开始，经子午岭，沿其主脉北行，到定远后又转向东北，进入鄂尔多斯草原，过黄河后直通向九原郡。全长约一千四百多里，当时就叫直道，就是秦国的高速公路，开辟这条大道就是为打仗时调兵方便而考虑的。

    同时，秦始皇又大兴土木，建设国家。他见咸阳各宫殿的美人太多，就下令扩建宫室，于是在上林苑兴建巨型宫殿，因为地处阿城，就叫阿房宫。阿城初建于秦惠文王时，当时只有西、北、东三面城墙，没有南墙，现在城中兴建宫室，就是因为这里是西周建都之所。宫室的设计非常宏大，可谓是宫殿建筑史的巅峰之作。大殿的周围有阁道相连，最远的一条通往南山之巅。北面建了一条复道，渡过渭水，连通咸阳宫，仿佛是天上的阁道星横绝天河抵达营室星的样子。

    因为秦国长期营建咸阳，都市城邑就已经连成了片，尤其是宫殿的建筑尤为突出。自秦孝公以来，秦国经过了六代君王的不断发展，京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市区繁华无比，咸阳城雄伟壮丽。在秦国统一六国期间，秦军每攻下一个国家，就把他们的宫殿画下来，然后在咸阳北阪仿建。这些宫殿南临渭水，从雍门往东延伸只至泾水和渭水的交汇处，有韩宫、赵宫、魏宫、楚宫、燕宫、齐宫。每一座宫殿都有阁道和复道相连，里面住满了从六国掳来的佳娥丽姝，各种奇珍宝玩也都布置得琳琅满目、奢华无比。

    除了这些宫殿，始皇帝又在咸阳附近二百七十里内修建了三百多座离宫别馆，着名的有章台宫、华阳宫、兴乐宫、兰池宫、望夷宫、芙阳宫、羽阳宫、宜春宫、芷阳宫、步寿宫、步高宫、高泉宫、蕲年宫、棫阳宫、虢宫、长阳宫、平阳宫、大郑宫、长安宫、六英宫、临华宫、北斗宫、南极宫、隑池宫、虚清宫、太一宫、梁山宫、华山宫、广阳宫、世惠宫、望仙宫、通灵宫、昌平宫、憩年宫、鄜坪宫、姽婳宫、鹧鸪宫、昭明宫、南山宫、骊山宫、西岐宫、西垂宫、北山宫、东望宫、西瞰宫等，真是殿宇连成片，阁道似棋局，它们之间有桥梁与辇道弥山跨谷，穿林越水，相互连通，每座宫门上还装有磁铁石，这时为了防止有隐甲怀刃者入内。

    皇帝又在兴乐宫中修建鸿台、酒池台和观鱼台，在宜春苑修建大型人工湖——隑洲，他在闲暇之余，就和家人常在这里坐船游玩。又在渭水之上修建横跨南北的横桥，因为华丽壮观，形状如同彩虹，所以人们就称作是虹桥。此桥连接咸阳宫与阿房宫，使得交通极为便利。这些大型的池台阁楼中，都安置了众多的美人。还有帷帐、钟鼓、奇石、异木等奢侈品，它们都是专供皇帝一人享用。此外始皇帝又在关外修建了四百多座行宫，把原六国的宫殿加以改造，以供巡游时居住。宫殿群往东有周国宫、韩国宫、魏国宫、鲁国宫、齐国宫，直到大海之滨。又在东海郡的朐县树起了一座高大的石门，立碑刻石，号为东门阙。

    始皇帝享尽了人间的富贵，还考虑死后的事情，因此还为自己修建骊山陵寝。大陵由三十万工匠建造，现在又要修建阿房宫，民工不够，就从全国征集。还把修建兰池的十万工匠调去兴建虹桥、鸿台、大肆地扩建宫室。这样咸阳的工匠已经就有七十万人，在这些人中，大多是罪犯、奴隶、赘婿、商人等，因此咸阳的监狱也变成了空的，就连废相王绾也被送到阿旁宫的工地上服役去了。

    当时从北山搬取石头，从四川、荆楚一带运送木材，所以通往咸阳的条条大路上都是运载物资的车辆，人们来回奔驰，土木工程史无前例。这年，皇帝又下令迁徙了三万户的人家到郦邑居住，五万户人家到云阳居住。全国的老百姓都在迁移搬家，所以在所有的道路上都是人，车马也拥挤不堪，有修桥筑路的、有安家建城的、有垦荒种地的、有兴建水利的、有开凿大道的，总之在整个华夏的大地上，北起大漠，南达海滨，人海如潮，车马相连，兵戈动地，天翻地覆。伟大的始皇帝见秦国兴起了空前绝后的建设高潮，从此认为他的江山是铁打铜铸，牢不可破了。

    有一天，皇帝在咸阳郊外视察，他无意间看到了一支老百姓的送葬队伍，那些孝子都哭得非常哀痛。皇帝见是人都会死掉，于是心情突然大变，他就又想起了为他寻求长生的徐福、卢生、茅盈这帮人来。因为这时，他的身边已经都是一些方术之士，神仙之流，还有一些读玄学的人，他们有的有学问，有的就是滥竽充数的无赖之徒，可是这些就都想挤身于上层社会，或者是想得到财富，或者想获得一些有荣誉的称号，总之这些方术之士和神仙之流就在皇帝面前故弄玄虚，以各种手段来骗取钱财。但谁知骗人能骗过一时，但骗不过一世，他们的伎俩最终也就不攻自破啦。就在始皇帝醉心于长生不老的美梦中时，忽然有个不好的消息从海上传来了：说是徐福已经到达了蓬莱仙岛，他们为了争夺财宝而互相残杀。秦始皇听了这一消息，心里就对方术之士慢慢警觉起来。有人又趁机打小报告，说那些炼丹的、求仙的人通通都是一些骗子，其目的就是骗取国家的钱财。始皇帝翻来覆地一想，似乎恍然大悟了，他也仔细地一想：他如此虔诚地修道，可好几年过去了，怎么就是见不到神仙呢。无情的岁月催白发，多少红颜已白头。因为时光留不住，岁月不饶人，他若是再不追究此事，恐怕自己也会和老百姓一样会老死。

    有一天，就心血来潮，便突然驾临兰池，开始先向茅盈发难。茅盈闻听皇帝突然大驾光临，慌得撤去了山珍海味，急忙走出来迎驾。始皇见到他后，就客套了几句，然后正色问：“朕跟先生学道多长时日了你家的仙人为何还不来见朕”茅盈也是个聪明的人，听了这话，知道有人嫉妒他，在背后说了他的坏话，却振振有词道：“我家的仙人之所以不至，就是因为形秽污浊的东西伤到了他。”始皇帝大惊失色，就问什么是形秽污浊的东西。茅盈却有板有眼地说：“陛下是天之娇子，神仙非常喜欢您。可是您身边的人都是一些利欲熏心，专门替人挑毛病，还喜欢打小报告，就是一些污浊恶俗之辈，所以神仙很是憎恶他们，故而躲避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临凡降世啊”始皇帝心中暗自思忖，确实有人打过小报告，这神仙还真厉害，被他知道了，就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儿，道：“朕身边不是王佐之才，就是金枝玉叶，还有一些满腹经纶的文学之士，你怎能说她们是污浊不堪呢”茅盈就问：“请问陛下，谁是王佐之才谁是金枝玉叶谁又是满腹经纶的文学之士啊”始皇地道：“李斯文才盖世，卓识远见，不是王佐之才又是什么朕的爱妃胡姬善解人意，又妩媚动人，不是金枝玉叶又是什么还有整天跟着朕转悠的文士们，他们个个才华出众，经常替朕谋求太平，勇献建国大计，难道不是忠臣吗”茅盈却笑道：“不对，李丞相沽名钓誉，鼠肚鸡肠，他劝陛下毁掉了圣贤的宝典经书，此人心术不正，算不得王佐之才至于您的宠妃胡姬，为了牢固在后宫的地位而机关算尽，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还有那些文人、顾问，他们整天在您的身边，不是搬弄是非，就是说三道四，目的就是贬低别人而抬高自己，这样的人都是一群鼠辈、佞臣，怎么能算得上是忠臣啊正因为他们污浊不堪，跟着您就如同魔影随行，神仙才不会降临凡间呢。如果陛下能尽快地远离这些俗人污体、妖魔鬼怪，神仙就一定会降临的！”始皇帝就陷入了沉思之中，老半天才道：“仙师之言确有道理，朕仔细一想，她们确实各有私心，心底不洁。朕该怎么做啊”茅盈见皇帝果然吐露了心声，就继续诓骗道：“陛下，所谓真人，就是能上天，能入地，也不怕火烧，更不怕水淹，他们的寿命与天地等等齐。您能若要合乎神仙的心意，就请您隐微而行，不要和这些污浊之人见面，让他们不知道您的行踪，这样恶鬼就不会再来纠缠您啦，道那时真人就一定会出现的。”始皇帝就听了茅盈的话，再次相信了他，还自称为真人，不再称朕。

    从此，始皇就隐藏了自己的行踪，不再让外人知道他居住的地方。有一次，他临幸梁山宫，怕被别人看见，就走甬道，偶尔就从甬道的小窗里看见了李斯的豪华车队，随口便说了句：“丞相确实够威风的！”事后，有人把这事就告诉了李斯。等到第二次，皇帝再见到李斯的车驾时，他的仪仗就简陋多了。始皇帝非常生气，知道这是梁山宫的人泄露了他的话，就把他们全部杀了。从此人们就再也不敢乱说他在了什么地方了。

    始皇做了半年的真人，依然不见神仙下凡来，就一点耐心都没有了。有一天又来到兰池找到茅盈说：“朕做了半年的真人啦，可为什么还是见不到神仙”茅盈这时就没有办法回答了。始皇便动怒道：“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在三天之内将神仙请下凡来，否则朕就拿你问罪！”于是派人守住宫门。始皇帝走后，茅盈哀叹道：“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啊都因我一时胡涂贪图皇帝的钱财，才编造了歌谣，今天就不好收场了啊！”说完，就伤心了两天，到第三天就自杀了。始皇听说矛盈死了，想见仙人的梦想已经落空，心中大怒，就派人前往碣石向卢生索要仙丹。还对使者说：“如果卢生拿不出仙丹，就把他捉到咸阳来！”

    卢生听说茅盈被始皇帝逼死了，使者又要来向他要丹，自知大祸临头了，就聚集弟子韩终、侯公、石生等人道：“始皇帝的为人，真是刚烈狠毒，暴戾寡恩，且自以为是。他从诸侯出身到兼并天下，凡事都要称心如意。他自认为他是帝王中的佼佼者，没人能超过他，这真是高傲自大到了极点啊！他为了专权，专门任用刻毒的官吏，一些苛刻刁钻之徒经常跟在他的身后，已经把朝政搞得乌烟瘴气啦。听说狱官对触犯刑法的人从不宽容，而且还滥杀无辜。朝廷的博士虽然有七十多人，可他们都是滥竽充数的摆设，皇帝从来也不听他们的话。就是满朝文武也不过是执行命令的木偶而已，从不敢有自己的建议。皇帝还喜欢用刑法来树立威信，他连着罢免了两位丞相，又赶走了国尉，朝野的人都怕他。那些读书人在大街上说说话，都被认为是诽谤朝政。试想读书人没有书读，怎么能不唾骂朝廷呢现在南北两地的徒众已经超过了两百万人，光是咸阳就有七十万，再加上四处修建宫室和开凿大道的，邢徒都多得无法计算了，他们也是人，现在都已经劳顿疲惫到了极点。只有那些行尸走肉的官吏才能勉强能保住自己的俸禄，但还是整天提心吊胆的，时时担心自己会获罪。现在已经没有人为皇帝竭忠尽智了。而皇帝却一天比一天骄傲、狂妄，他听不到自己的过失，身边的人都是骗他的。秦国的法律规定：凡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如果到头来没有结果，都要被处以极刑，茅盈的自杀就是先例啊！听说朝廷中那些看天文、占星象、观云气的博士竟然多达数百人，他们都因为惧怕皇帝而不敢说真话，办实事，天下之事不论大小皆决于皇帝一人。听说他每天批阅的文书多得用秤来称，那些传送文书的官员在驿站上往返奔驰，为了不超越期限，许多人都累死在了半路上，像这样一个贪婪权势到了极点的人，怎么能够成神仙啊这次使者来向我们索要仙丹，如果拿不到，就要把我们抓到咸阳去砍头。秦国的法律如此严苛，老天爷都已经降下了凶兆，秦国迟早要完蛋，我们还是赶快逃离虎口”

    弟子们听了这话，都吓得魂飞魄散，于是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卢生也不知去向。

 第二十一章 救夫君李灿进忠言

    使者来到碣石，见卢生已经跑了，就抓住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使者四处通缉卢生，见他逃得无影无踪，就只好把这几个人带到咸阳来始皇帝。皇帝就审问他们，这些人便说了前面的那些话。始皇帝听说卢生逃走时还如此痛骂他，勃然大怒，道：“朕招募方术之士，无非是让他们替朕寻找长生之术，多年过去了，国家已经耗费了数以亿计的钱财，徐福还拐走了几千名童男童女，茅盈劝朕修建兰池，竟然一无所获，现在卢生又如此冒犯朕，使天下之人都指责朕的过失。这些术士实在是可恶至极！”李斯早对方术士不满，又因为咸阳的读书人都痛骂他，就趁机进言道：“陛下，臣已经调查过了，这些方术之士个个刁钻奸诈，不学无术，只会用歪门邪道来骗钱，没有一个是真心替陛下求福的。可恨的是他们还与咸阳的一些儒生混在一起，大肆谤政，谩骂朝廷，惑乱人心。此现象比以前更加严重了，有些人还对朝廷的禁令无动于衷，尤其是焚书之后，咸阳的一些文学士子，他们公然聚在一起，不是在大听广众之下，还是在街巷小胡同里大发牢骚，痛骂陛下，诅咒陛下，甚至还有人企图煽动人们起来造反！卢生的话和他们如出一辙，请陛下纳臣之谏，坚决制止这种事情，千万不能让这些竖子乱了秦国的法度啊”李斯还搜罗了许多证人，说儒生们是怎样骂皇帝的。

    始皇知道了这些情况后，确实就恼了，他便痛心地说：“朕招募文学之士，就是为了让他们替朕建言献策，谋求国家的建设发展，他们却和术士们勾结在一起，谤政辱朕，这就是图谋不轨！”于是即刻降诏，把咸阳所有的方术之士和儒生们全部抓起来，就有七八百人。

    那些掌管监狱的官员为了显示他们的才能，就对这些人严刑逼供。这些人中，确实也有很多人见自己没有了书读，就骂皇帝是混蛋，也议论说这就是baozheng。官员就把人名一一上报。始皇心想：全国的典籍都烧了，读书人还可以用自己的学问来褒贬时政，若是把他们都杀了，谤政之风就一定会停止。就问李斯：“违犯禁令的人很多，应该怎么处治”李斯道：“周朝的时候，人们纷纷着书立说，向君主表达治国的观点，他们都称为贤人。现在国家统一了，法律和各项制度也统一了，人们的思想和言行也应该统一。焚书之前，朝廷就已经有令在先：‘有妄议朝政和谈论诗、书即百家语的，通通要治罪。’现在应该按照诏令执行。”始皇帝就把违犯禁令的四百六十多人全部定为死罪，并且通令全国，立即停止言论自由。这样自春秋战国以来，社会各阶层兴起的贤哲名儒，他们着述立说，百家争鸣的局面就到此结束了。

    始皇帝焚毁诗书，又杀了一些读书人，怕引起朝中学者们的不安，一日就召集众博士，试探着问他们：“朕听说五帝实行禅让制，而夏商周三代的君王实行世袭制，朕应该如何传承王位呢”众博士怕招来灾祸，都不敢说话。博士鲍白令之却上前道：“陛下想以天下为公，就应该实行禅让制度，想以天下为私，就实行世袭制度。五帝是以天下为公有，三王是以天下为私有。”始皇仰天长叹道：“朕德高三皇，功过五帝，当然是实行禅让制了，谁人可以在朕之后接替天下呢”鲍白令之看出了始皇的真实想法，就直言不讳道：“陛下行桀、纣之道，推行baozheng，想实行五帝的让贤制度，不是本意啊！”始皇闻言大怒，道：“狂徒，竟敢诅咒朕你凭什么说朕行的是桀、纣之道快说来听，不然就杀了你！”鲍白令之不慌不忙地说：“陛下修建上接云霄的射雁台，又修建连绵五里的阿房宫，在殿前铸造重达千石的大钟鼓，万石的钟鼓架。你又开凿大陵，挖到地下千丈深；建宫室，从雍门往东长达三百里。宫娥嫔妃成千上万，歌舞杂技艺人充满宫室。陛下为一己之欢而耗尽了天下的资财，偏颇自私而竭尽全国的民力，您岂能与五帝比德，又怎能以天下为公有您说这话，真是大言不惭啊”始皇帝听了这话，简直气的满脸通红。

    众博士都吓得魂不附体，认为鲍白令之该遭殃了，可是过了老半天，始皇却大笑道：“令之这话，实在是让朕在众人面前出丑啊朕不行禅让，就该行世袭。那你说说，朕的皇子中，哪一个能做继承人”鲍白令之道：“扶苏为人贤孝仁慈，又是长子，难道不是合适的人选吗”秦始皇心想：扶苏确实是唯一的人选，不过他过于仁弱，又无勋劳于国，立为太子岂能服众应该找机会让他在大风大浪中历练一番才对。这时突然有一个人闯进宫来，口中大叫：“陛下，不可以啊！不可以！”众人大吃一惊，都向殿门口望去。

    只见扶苏疾步来到了皇帝的面前，跪地祈求道：“陛下，国家安定没几年，六国的百姓尚未归附。”始皇帝道：“你小子想说什么”扶苏道：“听说陛下要杀读书人，他们都是圣贤之徒，犯了什么罪非要杀掉他们吗儿臣担心此举将会失掉民心的。”众人非常震惊，都想刚才鲍白令之冲撞了龙颜，现在扶苏又来批逆鳞，都替公子捏一把汗。始皇帝却漫不经心地说：“这群读书人实在是可恶，竟然和方术之士勾结，无视朕威，妄议朝政，杀了他们以示国法无情。你替他们求情，真是糊涂蛋！”扶苏道：“陛下，术士可恶，可儒生无辜，杀之不祥啊！儿臣只替众儒生求情，您想想看读书人没有了书读，他们能不骂人吗请陛下赦免他们”始皇呵斥道：“你小子懂什么朕下达焚书令时，有言在先：谁敢诽谤朝政，妄议朝廷之事，就要满门抄斩，现在不诛连他们的家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些狂徒竟敢无视朕威，胡乱谤政，不杀他们，何以服众你小子既不懂治国之术，又不知孝道，还敢来教训朕你现在即刻离京，到北方去做蒙恬将军的监军，监督修建大道，等大道修好了朕要视察北方。没有朕的诏令，你不得善自入京！”言毕，就让人写了一道诏令，立即遣送公子出京。扶苏大惊失色。

    次日，始皇痛恨徐福害得百姓骨肉分离，又气恼茅盈欺骗了他，卢生诅咒他，还有众儒生痛骂他，一气之下，就把这些人全部定为死罪。这些人中，大部分是方术之士，也有少数极端仇秦者，还有一些是爱发牢骚，没有真才实学的酸儒，圣贤之徒也占少部分，总共四百六十多人，可谓是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现在没人能救得了他们，就被秦军驱赶出城，押往渭水之滨的洪坑沟行刑。

    就在大家出城的时候，有一位年轻的女子站在路边，望着队伍中的丈夫哀伤流泪。始皇帝正好出城，看见了她，就下车走到女子的身边道：“你为谁而泣”女子道：“为夫君而泣。”始皇道：“你知道他犯禁而不检举他，你可知罪”女子不慌不忙地回答：“小女子听说实行德政的君王就像天上的北斗星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众星都朝着它。君王为了杀掉这些手无寸铁的弱者，而亲自大驾光临，人们如何仰视您”始皇大惊失色，就诧异地看着女子道：“秦国素来以法治国，他们是犯禁者，理应处死，这有异议吗”女子回答：“君王知道禾苗和雨露的关系吗”始皇道：“此话怎讲”女子答道：“七八月间，禾苗枯槁，冬天就死亡。可当来年春风吹来，天公便油然作雨，禾苗又蓬勃生长。如果君王施仁爱于百姓，就像天降甘霖于禾苗，这样君王就无敌了！”始皇帝心里更加钦佩她，就道：“朕以法来衡量世间的一切，如果抛弃了法理，而改用仁义，就不是以身作则了，又如何做天下的表率”女子继续说：“左右的人都说这个人可杀，不要听；诸大臣都说杀，还是不要听，国人都说杀，君王再仔细考察一番，发现却有可杀之罪再杀之，所以说这个人是国人杀的，这样的君王才能做万民之父母。”始皇帝面带愧色，道：“朕定法在前，而法是国人遵守的准则，现在朕如果听了你的话赦免了你丈夫，就是徇私枉法，法律就成了一纸空文，朕将如何面对天下的百姓”女子道：“小女子听说桀、纣之所以失天下，是因为失去了百姓，失去了百姓其实就是失了人心。得天下也是有方法的，就是先要得到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人人都知道但却做不到。”始皇就非常钦佩地说：“朕可以赦免你的丈夫！”

    忽然身后有人高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只是臣的女婿！陛下今天能赦免臣的女婿，天下之人都会认为您怀有私情！”始皇回头一看，原来是李斯。李斯就上前道：“按照陛下的诏令，若有人犯禁，不检举者同罪。现在臣治家不严，以致于臣的女婿也敢犯禁，不仅要治他的罪，就是他的妻子也不例外！”李灿听了这话，几乎瘫倒在地。始皇帝大惊，才知道她就是李斯的小女儿李灿。始皇帝就道：“如此说来，丞相也脱不了干系啊”李斯大惊，就赶紧垂首恭立一旁，不再言语了。

    始皇就对李斯道：“丞相养了个好女儿，她不能没有丈夫啊”李斯道：“陛下若真爱护百姓，就应该修明刑罚。臣听说晋文公从前召集诸侯大夫于侍千宫，可是他的一位宠臣颠颉迟到了，大臣们就问该怎么处治。文公说杀了他。监斩官就斩了颠颉，并且拿他向国人示众。晋国人从此胆战心惊地道：‘颠颉如此受宠，都被正法，何况我们！’后来文公发兵攻打曹国和五鹿，军队接连获胜，又打塌了郑国的城墙，还把卫国的田地改为东西垅，后来又与楚国决战，取得城濮大捷。他命令三军前进，将士就像水往坡下灌一样快；他命令三军停止，将士就像是斩断了双脚一样立刻停下。三军将士没有一人敢违抗命令，就是这么一次借故行刑的缘故，晋国从此就大治了。还有周公旦杀了管叔，流放了霍叔，天下人都说：‘亲兄弟有了罪都不能免刑，何况疏远的人！’当周公旦的刀锯加于朝廷之上时，国家也就大治了，所以说修明刑罚的道路可以达到不用刑罚。今天陛下能杀臣之女婿，天下人一定会说：当今皇帝执法，既是丞相之婿都不能赦免，何况别人。如此秦国的大治就在眼前了，请陛下明察”秦始皇听了李斯的这番话，只好让人把胡胜带走。李灿就非常生气地转身离开了。

    扶苏拿着诏令出宫后，就哭着回家向母亲说明情况，然后带上随从就离开了咸阳。他们一行人向北迤逦而行。扶苏迈着沉重的脚步，他马也不骑，满脑子都是儒生的影子。一个时辰后，忽然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道：“公子！”原来扶苏平素为人仁德贤孝，他知道父皇要杀儒生，但从心里不相信，就派了几个人偷偷地跟着去看，他要确切地知道那些犯禁者究竟被父皇怎么处置。这几个人看清楚后就声色慌张地跑来报告：“公子，那四百人真的被活埋了啊！”扶苏一听，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又说：“我们奉了您的命令，就在城外等侯，那四百多人就全部被赶往渭水之滨的洪坑沟。有些人不想死，他们就往外跑，可是他们都被绑着，根本逃不掉，就被驱赶在沟底里。一会儿，一声号炮响后，谷口两旁的山坡上就扯起了木排，土石一齐滑下，就将谷口给封死了，然后又用箭射，一会儿就听不到声音了啊！”

    扶苏听完，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他面朝咸阳方向悲叹道：“苍天呀！你为何要如此残酷地惩罚我大秦国啊”一声苍天，声泪俱下。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无情的沙尘吹打在他的脸颊上。这时左右的人就扶起了他。扶苏用袖子遮住脸，踉跄着向北方而去。后人把坑杀儒生的地方称为‘坑儒谷’。

 第二十二章 逃徭役更卒遇佳人

    蒙恬的大军越过最北端的黄河，军队阻住高阙关，守住长城各要塞，秦军就驻扎在新建的临河城中。临河城的城郭虽然已经建成，但城里面的屋舍尚未完工，工匠们还在抓紧建造。一些艰巨的工程，军队也参与其中。那些空旷的地方就成了宿营地，士兵和民工在一起扎营休息。远远望去，新建的临河城宛如一尊雄踞在莽原上的雄狮，正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北部大漠，那宽宽的城头上还飘扬着秦国的大纛旗，旗角在凌烈的寒风中噗噗作响。

    有一天晚上，一阵北风吹来，紧接着就飘起了雪花，在凄厉的北风中还传来几声狼狐的嚎叫声，令人毛骨悚然。这时劳累了一天的工匠和军士都已经进入了梦乡，而蒙恬将军还在巡城。他从南门走到东门，又向西门走来。他腰挎宝剑，穿着黑色的战袍，袍下罩着一副冰冷的铠甲，胡须和鬓角上已经沾满了雪花。此时的他看上去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一些，这是因为长年征战的缘故。他的身后紧跟着副将军王离，此人红黑的脸庞，浓眉短髯，是标准的关西大汉，因为弓马娴熟，勇猛善战，已经是着名的青年将领了。他的父亲王贲和蒙恬曾经并肩战斗过，王离就尊敬地称呼蒙恬为叔父，他们的每一次战斗也都配合得十分默契。二人在火把的引领下，就来到西门的望楼上。忽然看见有一队人马也举着火把从西南方向驰来了。王离便大叫：“来的是什么人”一个军士大声报告：“大公子扶苏到！请大将军出城迎接！”蒙恬听说是扶苏到了，极为震惊，心想自己的女婿，始皇帝的长子不在京城，来这里干什么于是赶紧出城迎接。

    原来始皇帝娶了蒙恬的女儿做扶苏的妻子，他俩是儿女亲家。蒙恬有个兄弟叫蒙毅，此时也非常受宠。他们一个在外掌兵，一个在内出谋，当时号称‘忠信’，显赫的位置在朝中无人能比。扶苏见到蒙恬后就先以翁婿之礼相见。蒙恬急忙扶起扶苏问为何至此。扶苏悲声道：“岳父大人，一言难尽啊！”蒙恬于是领着扶苏进城来到府中。扶苏就取出了诏令。蒙恬见诏，立即跪着接诏令。扶苏就把父皇的诏令拿出来给了蒙恬，蒙恬见上面写着：

    蒙恬将军击败匈奴，收取河南，功绩十分卓着。然而北地异族，终是心腹之患。为了防止匈奴人再次南犯，请将军抓紧时间，督建长城，再修建云阳至九原的大道，好好经营北地，朕要亲自巡视北方。扶苏作为朕的儿子，既不懂得做人臣的礼节，又屡次诽谤朝政，现将他发配到边地做你的监军，希望将军多加教导，令其悔过自新。

    蒙恬听完诏令却非常高兴，就将诏令收藏起来，然后请公子沐浴更衣，吃饭休息。谁料扶苏却大哭起来。蒙恬惊问何故。扶苏泣道：“岳父大人有所不知陛下他……他不听儿臣之谏，竟然焚毁诗书，坑杀儒生，怕是秦国从此要发生祸患啊！”蒙恬大惊，就沉声道：“公子，你好大胆！竟敢如此忤逆，快快闭嘴！”扶苏道：“岳父大人有所不知，父皇他先是焚书，后又坑儒，如此毁坏先哲们的经典书籍，还滥杀无辜，我真是替秦国担忧啊！”蒙恬吃惊道：“公子不要胡言乱语！朝廷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慢慢说来，但不许你忤逆皇帝”扶苏就把朝廷如何焚书又怎样坑儒，自己向父皇进谏，却遭到驱逐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蒙恬听完后，道：“焚书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公子你不要伤心，陛下的所作所为不是做臣子的所能知道的。不过眼下你来做我的监军，这可是好事啊！”扶苏不解地问：“陛下将我驱逐出京，怎能说是好事”蒙恬笑而不答，只派重兵保护扶苏。从此扶苏就与蒙恬在北方镇守。他们以高阕、陶山、北假等地为军事据点，然后守卫长城，又开始修建大道，还新设了十几个县。又因为长城和大道的工程十分浩大，蒙恬就把整条长城和大道分成若干段，每段又派一员将领做监工监督修建。可是在工地上，有许多体弱的人干不了那么繁重的苦差事，就经常有人逃亡。秦法规定：凡是被征调的役夫，也叫更卒，若是不去服役或者逃工的都是要依法治罪的。虽然秦法这样规定了，但逃工的事件还是不断地发生。

    辽西郡令支县有一个叫范喜良的文弱书生，他也被征调到北方去修长城。可是就因为修城的活太累了，再加上他想念家人，一日就从工地上逃跑了。随后官差们也发现他逃走就追了上来。范喜良一路跑到了燕山脚下。这时追赶他的人也越来越近，情急之下，范喜良就翻进了路边一户人家的后花园里躲避。此时园中正值瓜蔓青青，范喜良就爬在那些瓜蔓下面，绿叶儿将他遮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身影。一会儿，几个官兵就追到了花园旁边，他们发现更卒不见了，就吆喝着向前方追去。

    范喜良见官兵走了，正准备爬出来，这时忽听听见花园的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他又赶紧又低下头去。这时他从瓜叶间就看见有两位年轻的姑娘走进了园中，前面的一位像是小姐，后面的一位胖的像是丫鬟。那位丫鬟就嚷嚷道：“刚才还有人说话呢，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人了”二人说着话，又看见了一只花蝴蝶，二人就到园中捉蝴蝶耍闹。范喜良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发现了。忽听一人“哎哟！”地叫了一声，另一个人就问：“小姐怎么啦”小姐惊叫道：“不好了，有偷瓜的贼哩，快去把老爷叫来！”丫鬟道：“小姐别怕，我去把三富哥叫来！”范喜良一听这话就赶紧爬出来解释道：“两位好姐姐，千万别叫人啦，再叫我就没命了！”二人见从瓜蔓下面钻出一个大活人来，就吓的一大跳，二人然后上前打量他，又一起审问：“是不是来偷瓜的”范喜良慌忙解释：“误会了，我是从长城的工地上逃来的，官差从后面追我，我召集无处躲藏，就钻进了你家的园子，我也不是偷瓜的。”话刚说完，忽然听见官差们又吆喝着折回来了。范喜良就忙道：“他们又折回来了，快！快！二位姐姐救我！”小姐身后的丫鬟很机灵，就道：“你快爬下，我俩给你打掩护。”范喜良就一头扎进了瓜地里。

    不大一会儿，几个官兵就跑了过来，其中一个就爬上墙头向她俩打问是否看见有人经过。丫鬟怕官兵纠缠，就摘了个大西瓜给他们说：“没有看见官爷。”官兵们正赶得口渴，见到大西瓜，就高高兴兴地抱着走了。二人看见官差走远了，就让范喜良出来。范喜良就从瓜蔓下面爬了出来，样子十分狼狈。他就与二位见面，这时才发现站在面前的姑娘长得非常漂亮，她有一对清澈透亮的大眼睛，乌黑的发髻半垂鬓角，尤其是她春桃般妩媚动人的脸蛋，再加上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外加一条深红的飘带，整个身段看上去轻盈窈窕，婀娜多姿。范喜良就精神一震，他真是不敢相信：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竟然有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

    他便痴痴地盯着眼前的这位如花似玉的俏佳人，心中突突地敲起了小鼓。这位佳人此时也见范喜良很英俊，还文质彬彬的样子，便也一见钟情。二人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话才好，就都站在那里发起呆来。机灵的丫鬟已经看出了玄机，就挑逗道：“哎呀呀，你俩发什么呆，还是说句话”范喜良这才缓过神来，就道：“今日小姐的救命之恩，让我终生难忘啊。”那位佳人却玩笑道：“是园子里的大西瓜救的你，要谢就谢那些西瓜”佳人一边俏皮地说着，一边就用手指着满园的西瓜。范喜良笑道：“好好，那我就感谢这些大西瓜了。”说着就向园子作起揖来，然后又道：“今日得遇贵人，真是我三生有幸，敢问小姐尊姓芳名”佳人含羞道：“没有这个必要你今日是个逃犯，又无家可归，就算知我名，又能怎样”范喜良道：“贵小姐不告诉名字，我怕今后难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天色也不早啦，就此告辞了……”俏佳人身后的丫鬟就急忙问范喜良要去哪里。范喜良道：“准备去寻亲暂住。”

    此时正值夕阳晚照，那多情的余晖照在姑娘秀美而动人的脸蛋上，越发显得美丽动人了。范喜良真有点恋恋不舍。此时丫鬟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就机灵地对他道：“天色已晚，你也跑了大半天啦，想必是饥渴难忍。不如到我们小姐家去歇息一宿，明日再去寻亲如何”范喜良正不想走呢，此时听丫鬟如此一说，自然是很高兴了。可是他还想听听主人的意思，就故意对丫鬟道：“你说了不算，这又不是你家主人的意思。”那位俏佳人粉脸一红，含羞道：“她可是我的知己，当然说了算数啦！”范喜良听了这话，这才惊喜万分地说：“多谢主人盛情！”

    范喜良随后就跟着这位俏佳人来到了她们的家里。原来姑娘的名字叫孟姜，他的父亲人称孟公，是个员外。孟公听说了范喜良的情况后，自然也动起了怜悯之情，就同意让他住一宿。这位孟姜从小喜欢读书，又聪明伶俐，母亲还教她一些女红之事，所以她不管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因此孟公夫妇视她为掌上明珠。不仅如此，就整个庄上的人也都非常喜欢孟姜，都把她看成是一个小天仙。孟公家有数名长工，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次日，范喜良见过孟公夫妇后，就想离去。孟公是个很有同情心的长者，见范喜良没有吃饭，就留他吃饭。就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机灵的丫鬟用目示意孟公留下范喜良，然后挤眉弄眼地传达情况。孟公已经知道了丫鬟的意思，他也见范喜良诚实厚道，人长的也不错，心里也有几分喜欢，就开门见山道：“贤侄，你今日是个落难之人，老夫念你无家可归，心里也怪不好受，现在想招你为婿，不知你意下如何”范喜良本来就非常喜欢孟姜，现在听说有这等好事，哪有不愿意的，就赶紧答应道：“我是落难之人，怕会给您的家人带来晦气的。”孟公道：“哎，这个不打紧，只要你愿意上我家，老夫就请人给你冲冲喜，这个无妨无妨。”范喜良就答应了下来。这位孟公心里一高兴，就干脆来了个删繁就简，省去了许多婚仪中的繁琐程序，就直接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准备让她俩拜堂成亲。

    二人的事情定下后，范喜良就住在了孟公家，二人自然是情投意合了。可是谁料此事却惹恼了一个人，他就是孟公家的长工三富。这个名叫三富的后生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也没什么长处，只是蛮劲大，能干活。因为他早就看上了孟姜，他的如意算盘已经打了很久了，现在见半路上杀出来一个范喜良，心里就气得不得了。有一天，这家伙就偷偷地跑到县里去告密。县令听说孟公家藏了一个工地上干活的更卒，就派了几个官差来孟家抓人。这几个官差来到孟公家，不由分说，就把范喜良捆了起来抓走了。孟公还想理论。官差说他窝藏逃犯。再胡搅蛮缠，就连他一块抓走。这样官差三拉两扯的，就把范喜良给逮走了。孟姜见自己的未婚夫被抓了，就伤心地哭了几天几夜。

    从此她一门心思地想着心上人，整天站在门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就盼望着范喜良能早日回来。人们就把她站过的这块石头称为‘望夫石’。这样几个月过去了，孟姜终是茶饭不思，还得了严重的相似病。孟公夫妇见女儿成了这样，就整日以泪洗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一天，三富主动来见孟姜说：“小姐，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可不行，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只要你高兴，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孟姜听了三富的话，就道：“自从范郎被抓，我日夜不安。你若是能替我去找他回来，我就是死也没什么遗憾啦！”三富就爽快地道：“你们家对我恩重如山，我就是走遍了千山万水，也要把范哥哥找回来！”孟姜感动极了，就领着三富来见父母。孟公听说三富要去找女婿，就满口答应了。于是孟公给了三富足够的盘缠，让他出门时用。三富拿了盘缠后兴冲冲地出了门。

 第二十三章 长城脚下哭范郎

    三富出门后，并没有去寻找范喜良，而是到处闲逛。过了一个月，他把所有的盘缠花光了，就回来见孟公。这一天，三富一进门就对孟公说：“孟……老爹，范哥哥他，他……已经死了啊，是我亲眼所见！”原来这个三富一着急就结巴。孟姜闻讯赶来，听说范喜良已经死了，竟然就昏了过去。全家人顿时慌作一团，就赶紧抢救孟姜。抢救了老半天，孟姜苏醒了。三富怕吓坏了她，又改口道：“我见到范哥哥的时候，他……生病了，现在恐怕是……”孟姜听了这话，就意志坚定地说：“他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我要去找他！现在快到冬天了，他穿的衣服那么单薄，如何能过冬啊我要给他去送棉衣。”孟公见女儿要去给未婚婿送棉衣，担心出什么意外，却坚决不答应。此时三富就自告奋勇道：“我愿意保护小姐前去！”孟公见三富愿意当保镖，尚在犹豫，小姐的贴身丫鬟也表示，她也愿意同去。孟公就勉强答应了。三富此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孟姜就立即动手给范郎赶制衣服，这几天就昼夜不停地缝制，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她的情和爱，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深情地唱道：

    郎啊郎，在何方一别半载恨天长。山山水水隔不断，梦中相见在远方。

    郎啊郎，在何方临行密密缝衣裳。针针线线血和泪，织出女儿痴心场。

    郎啊郎，在何方负土打夯筑城墙；路途遥遥我不怕，要把冬衣送范郎。

    这真是夜深人静灯花落，女儿垂泪到天明。丫鬟见孟姜情真意切，也陪在一旁掉泪。几天时间过去了，两套棉衣就做成了。可是孟公还是担心女儿出门不方便。丫鬟就自告奋勇地说：“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孟公夫妇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就这样，孟姜还是拜别了爹娘，她穿了一身素服，三富背了一个大包裹，三人就出发了。可是她们刚一上路，天空里就飘起了雪花。孟公夫妇流着泪，再三叮嘱三富和丫鬟，一定要照看好小姐。二人就答应着出发了。一会儿她们仨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风雪之中。

    她们才走了小半天，就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山道上。孟姜和丫鬟互相搀扶着走在前面，三富跟在后面。这时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孟姜显得真有一点儿弱不禁风的样子。她为了御寒，就把秀发高高地挽起来，还用一方淡蓝色的花头巾裹住了高高的发髻。这时她们就来到一处叫‘断魂崖’的地方，此处果然是前不着店，后不见村。孟姜和丫鬟非常害怕，就让三富从后面看着狼。

    三富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怀好意了。一会儿，他突然放快了脚步，赶到了她俩的前面。丫鬟大叫道：“三富，你怎么跑到了前头，后面若是来一只狼怎么办”三富就停下脚步，嬉笑道：“路途太远啦，我担心小姐走不到，我们还是回去”孟姜听了这话，就不解地问：“三富，老爷见你是个能吃苦的，还有胆量，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三富道：“不……不是我不让小姐去，确实是……因为路太远啦，我们还是回去”孟姜道：“我的决心已定，我不会回头的！”三富就结结巴巴地实话实说：“小……姐，我三富哪一点不好啦，你却要嫁给了那个姓范的，他……是个什么东西”孟姜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就嗔道：“我和范郎已经定亲啦，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三富嬉笑道：“我对你一片真心，老……天都知道啊这么多年我在你家做工，不就是为了做你……家的女婿吗可是那个姓范的却抢在了前头，他……算什么东西偷偷地钻……进了花园子里，就把你给迷住啦。你……若是嫁给我，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孟姜听了这话，顿时惊呆，就气愤道：“前几天你回来说见到了范郎，是不是编出来的谎话你压根就没有去找他，是不是”三富就眯缝着小眼睛，语气肯定地说：“是……的，我干嘛要去找……他”孟姜见三富欺骗了她，顿时怒不可遏。

    这时身后一团红影冲过来，猛地向三富撞去。三富躲闪不及，一个仰巴叉就倒在了地上。原来是丫鬟发威了，她身体胖大，靠着冲击力撞倒三富后，就大骂道：“好个没良心的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小姐的心事竟敢乘人之危，还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一定要告诉孟老爹，让他扣掉你这个月的工钱！”丫鬟一边骂，一边叉腰跺脚的不干了。三富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丫鬟道：“死……丫头，没……没你屁事，一边呆着。”说罢就想上前打丫鬟。丫鬟就与三富扭打在了一起。

    孟姜见事已至此，娥眉一竖，就怒斥三富道：“三富！你快住手！我敬你是条汉子，你今天也太过分了！”三富就放开了丫鬟，上前来想听孟姜怎么说。孟姜也气愤极了，就恨恨地扇了三富一个耳刮子。三富挨了这一下，就气急败坏道：“你这是啥意思敢打我，今天我把你先霸……霸占了，你就跑不了啦！”说着就想上前对孟姜无礼。丫鬟见情况不妙，就从后面抱住了三富的腿，大叫：“小姐快跑啊！”三富恼羞成怒，就回头一把提起了胖丫鬟，准备把她撂下山崖去。孟姜忙喊住手。三富就问孟姜是否愿意嫁给他。孟姜就机智道：“三富哥且慢，你今天要是对我非礼，我会恨你一辈子。”三富就问那该怎样。孟姜就假装欢喜道：“咱俩成亲也没什么，只是你得找个媒人，这样回去也好对爹娘有个交代，不然二老怪罪，邻里也笑话，我还怎么做人”

    三富老实巴交，一听这话就道：“这……山大沟深的，到哪里去找媒……媒婆啊”孟姜道：“你找不到媒人，我也不知道你是否是真心。这样，你看那山崖下的野菊花开的正好看哩，你去摘一朵来，一来表明你的真心，二来咱们就以花为媒！”三富听了，心花怒放，就转身去摘花。可是走到山崖边就犯愁道：“这……我不敢，随便摘一朵，为啥非要摘半山崖腰的”孟姜道：“为的就是显示你男子汉的胆量！”三富这下没话说了，就问如何才能下去。孟姜道：“把行李的绳子解下来，一头拴在你的腰间，我俩扯着你不就行了。”丫鬟已经明白了孟姜的用意，就急忙从包裹上抽出了绳子让三富系上。

    三富就心惊胆颤地爬下山崖，嘴里咕噜道：“你……俩要拉紧些，手……可不能松。”二人答应着就用力将三富放下了断魂崖，然后对视一笑。丫鬟大声道：“你这头蠢驴，敢打小姐的主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哈哈哈！”孟姜道：“三富啊三富！我可万万没有想到你是个乘人之危的坏小子！我今天不把你骗到山崖下，还真不知你会做出什么事来”三富此时才明白，急忙求饶，为时已晚。孟姜和丫鬟喊道：“一，二，三！”两人一松手，只听哗啦啦一声响，三富就滚到阴沟里去了。山路上只剩下孟姜和丫鬟，她俩就赶紧整理了一下包裹，互相搀扶着向前方奔去。

    她俩就一直向北方赶来，走到大路上时，才发现人很多，运送粮秣的车辆密密麻麻，还有许多都是妇女。像孟姜一样寻找丈夫、父兄送衣服的比比皆是，所以她俩也就不再孤单了。不过二人此时看到路边一些不堪忍受路途之苦而吊死在树上的人随处可见，直看得她俩心惊肉跳。前人有诗为证：

    嬴政驭四海，北筑万里城。

    民命半为土，白骨乱纵横。

    孟姜和丫鬟边走边打听，就是打听不到范喜良的下落。二人走啊走，走了很远。有一天，她们来到长城的一处工地上，就仔细向民工打问，有人就说：“半年前有个姓范的，身体很弱，就在这里筑城。”孟姜就问他现在在哪里。民工就唉声叹气道：“唉！别提了，半月前他就死了！本来身子骨弱，又得了病，唉……”孟姜又问了几个人，回答都是一样的。还问那人的长相，描述的形象和范喜良一模一样。孟姜顿时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丫鬟抱着孟姜大哭道：“小姐啊你醒醒”这时工地上的人都赶来安慰她们，大家得知了孟姜的情况后，都被她的真情所打动，于是围拢起来抢救孟姜，一些妇女还端来水让她喝。过了一会儿，孟姜又醒了过来，她两眼含泪，悲悲切切地问：“他的尸体埋在了哪里”民工们都哭着说：“还埋个啥，就填进了城墙脚下啊！”孟姜一阵心酸，就哭了一声。这时突然间阴云四合，天色骤变，一阵狂风刮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厉闪从天而降，就如同游蛇一般直扑城头，天空都好像被撕成了两半，霹雳便殛中了新修的烽火台，紧接着一声巨响，城墙就坍塌了一大截，下面便露出了一具尸体。孟姜大惊，就跑过去看，果然是范喜良的遗体，她就悲伤地抱住尸骸哭了起来。

    那些工匠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霹雳惊得不知所措，都放下手中的活，跳下城墙逃命。谁料这一跑，椽子一松，土就往下滑，紧接着‘哗啦啦！’新筑的城墙接连倒塌了好长一截。有诗道：

    霹雳声中露白骨，千夫血肉叹一哭。

    长城万里堪悲壮，台已成时骨未枯。

    这时早就惊动了一队官兵，领头的将领就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他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后，就用皮鞭驱散了围观的民工，又喝令手下的人把孟姜绑起来了。孟姜悲愤极了，只能强支着身体，训斥这个秦将道：“我的夫君死了，你得偿命！”秦将更怒了，道：“筑城是皇帝的命令，谁敢违抗你这个妖女哭倒了长城，论罪该杀！”说罢就立即拔剑，举起来就准备向孟姜砍去。

    “住手！”忽然背后有人大喊一声。这个秦将就收住了剑，回头一看，见是一位贵公子，他骑马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高地上。秦将就瞪着眼睛问：“小子，你是何人竟敢阻止我”贵公子就不慌不忙地道：“我是蒙大将军的监军，当今始皇帝的长子扶苏。”话刚说完，平城县令何佐才已经骑马赶到了，紧接着一群甲士也一起赶到。秦将就赶紧扔下剑，跪在扶苏的面前求饶：“小人不知公子到来，死罪！死罪啊！”扶苏怒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怎能随便杀人”秦将道：“这个妖女罪大恶极，她哭倒了长城，耽误了期限。这段长城由末将监督修建，若是大将军怪罪下来，末将怎么交代啊”扶苏怒道：“蒙将军那里有我！把人交给何大人。滚！”秦将就赶紧命令手下的人把孟姜松了绑交给何佐才，然后屁滚尿流地跑了。

    民工们见扶苏救了孟姜，就一齐跪拜。扶苏就问明了孟姜的情况，很是同情她的遭遇，就让人把范喜良的遗体埋在了长城脚下，再派人把孟姜护送回家。孟姜感念扶苏的恩德，就回去了。扶苏于是传出一道军令：凡鞭打民工致死者皆偿命。从此工地上死人的事情就少了。随着扶苏的贤名远播，孟姜哭倒长城的事情也不胫而走，并且一传十，十传百，还越传越离谱：都说有个叫孟姜女的女神哭倒了八百里长城。

 第二十四章 咸阳殿上动真情

    自从始皇帝杀了一群神仙之流，就不在相信神仙之说，原称自己为朕。有一天，宋无忌却兴致勃勃地走进来报告：“陛下，咸阳市上有人传言，说有个叫孟姜的女神下凡来，把长城哭倒了八百里！”始皇嗔道：“你胡说！朕已经不再相信神仙了，你怎么又说起女神啦”宋无忌道：“不是这样的，我到外面走了一圈，人们都在说，有一个女神把万里长城哭倒了八百里，还传得沸沸扬扬的。”始皇帝就问：“既然是女神，为什么要哭长城”宋无忌道：“臣也不知可是人们都在谈论这件事。”始皇就喃喃道：“以前齐国有个叫杞梁的人，因打仗死了，其妻孟姜哀哭了十日，城郭突然崩塌，这事倒是真的。今天的这个女神怎么也叫孟姜奇怪，她究竟是什么人你速派人查一查，果有此事，就把那个‘女神’给朕请到咸阳来，朕倒要问问她为什么要哭长城要是人人都去哭，长城全倒了，外族人打来怎么办”宋无忌就答应着走了出去。

    宋无忌于是派人打听孟姜，使者就一路查寻到了燕山下的孟家庄，便找到了孟姜女。孟公听说皇帝派人来抓女儿，吓得魂不附体。使者却道：“皇帝请她去咸阳，不曾说砍头的话，你怕什么”当使者看到孟姜的容貌时，就非常惊讶地对孟公道：“祝贺你呀老东西！你定要显贵啦！”孟公就问为什么这样说。使者大笑道：“你的女儿长得很美，始皇帝一见必然倾心，他怎么会砍头呢嘿嘿！”孟公半信半疑，就将女儿特意打地扮了一番。令支县令还给孟姜准备了一辆豪华的车子，就亲自护送。这个消息传开后，四邻右舍的人就都来送别孟姜。

    这天，孟公的家门口十分热闹，从四处赶来的人拥挤在村口。孟姜的美丽本来是出了名的，现在她又哭倒了长城，人们都被她的感人事迹所打动，就来送别这位善良、忠贞、勇敢的奇女子。原来故乡的一山一水，养育了这位优秀的儿女，大家都认为孟姜就是家乡人引以为豪的骄傲。不过始皇帝的威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今日被召进京，恐怕也是吉凶难测。人们就这样猜测着，都非常替孟姜担心，也不知道等在她面前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一切准备好后，孟姜就含恨忍痛地与父母告别了。使者就让孟姜上了车，由两名县里的女子陪着，车子缓缓地驰出了村口。这时送别的人们都跟在车子后面，她们走了一程又一程，都舍不得离去。尤其是孟姜的那位胖丫鬟，她俩平素就跟亲姐妹似的，彼此都互相照顾，现在却要分离，丫鬟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孟姜从车窗里看见了她，也伤心得不得了，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车子越走越远，丫鬟和孟姜平素的一些玩伴就一齐走上山头，唱起了离别的歌：

    黄埃漫漫路迢迢，落叶阵阵风萧萧。姑娘啊，一去何时回妹妹想你空煎熬。姑娘啊姑娘多珍重，莫要伤心芳容消。

    孟姜就回唱道：

    黄埃漫漫路迢迢，落叶阵阵风萧萧。如今啊，劳燕各分飞，姐姐想你空煎熬。从今啊不见爹娘面，亲人姐妹如梦遥。

    她的一幅香帕早就被泪水浸透了，孟姜就这样离开了家乡。当车驾过易水的时候，孟姜又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女儿’一去兮不复还！”大家听了，无不震惊。

    不止一日，她们就来到蒲阪县境内。孟姜从车窗里看见前面的山上有一个庙，便请求使者要上山一游。使者就答应了。孟姜由两名女子陪同来到庙里。主持是位老者，见有香客到来，就恭敬相迎。孟姜入庙叩拜后，就双手合抱，祷告了一番，然后求得一签，签词是：茫茫天地间，顺则能保全；逆则有坎险，碧海惊涛眠。孟姜看罢，自知前路十分凶险，便告辞下山了。

    又走了十来天，她们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咸阳。使者见孟姜在路上十分疲惫，就让她先在馆舍中沐浴歇息了一天，然后进宫来见始皇帝。

    始皇帝听说女神已经请到了，就让孟姜梳洗完毕后，来咸阳宫见驾。孟姜来到宫门前，使者先进去通报。半个时辰后，有执事宦官出来传话：“右北平令支县孟姜女进见!”孟姜此时心里七上八下。这时有两名宫女走了出来，将她搀扶着下了车。孟姜下车后，抬头一看，只见咸阳宫巍峨高耸，金碧辉煌。那绛色的宫门高大雄伟，宛如天帝的门阙。左右还安放着六尊巨大的铜人，铜人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孟姜心想：这就是没收天下的兵器铸造出来的那十二尊铜巨人啊，你看下面还站着许多甲士。这一切在孟姜的心里就产生了震撼，她早就听人说：秦国的咸阳宫是人间罕有的，是最为雄伟豪华的宫殿。现在终于见到了，确实和人们说的一样壮观啊。孟姜就在宦官的引领下，慢慢地走上汉白玉台阶，进入了第一道宫门。

    孟姜看见如此高大的门阙，心里就想这里不知走出了多少位帝王将相，壮士名流，自己今天居然也到了！她就小心翼翼地进了门，看见御道两边排列着整齐的甲士，她也不敢左顾右盼，只管低头走路。通道大约有几百米长，五十米宽。走完了通道，就来到了第二道宫门前，两旁依然是高大的甲士，孟姜越发不可思议了，她心想：这一道道门阙如此的森严，可是当年为什么没能挡住荆轲与秦舞阳的脚步，他二人真是太伟大了。孟姜心里一阵激动，就走进了第二道宫门，接下来还有第三道，第四道……她终于来到了咸阳殿前。

    原来此殿前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池水十分清澈，还泛着阴冷的光。孟姜就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这个水池，来到金殿门口。这时宦官又回头叮嘱她原地等待。孟姜便停住了脚步，然后扫视前方，只见雄伟的金殿坐落在六七米高的台基之上，殿宽有大约有五十米左右，两旁还有不同的偏殿。那些殿宇及复道周阁都是互相连通的，不过戒备可是非常的森严，也听不到任何喧哗的声音。孟姜顿时就想起了十六年前燕国的勇士荆珂来这里的事情，那一次荆轲差一点儿就杀了嬴政，那种场面肯定是惊心动魄的，也肯定把整个咸阳宫都搅得不得安宁这位不可一世的君王也肯定是吓得魂飞魄散啦，荆君真是太伟大了！他不光是燕人心目中的英雄，也是全天下人心目中的英雄。你看那些站在两旁值班的老卫士，说不定还有当年目睹那件事的人呢。孟姜想到这里，心头忽然一阵狂喜。“孟姜女进殿！”执事官员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随着喊话的结束，传话的官员就引领孟姜进殿。孟姜走进殿内，却被眼前的颜色搞得昏头转向。原来里面铺着红色的地毯，自己走在上面就如同走在彩虹之中。孟姜本来还披着一件红色的斗篷，此时红色映红色，她仿佛走进了一个刑场，因为红色的地毯此时就像流动的血液一样，这种感觉令她感到头晕目眩起来，再加上这几天的颠簸劳累，她几乎有一点晕厥感。不是吗秦灭六国时听说杀人如麻，那个叫白起的大将，曾经在一次战斗中就活埋了四十万赵卒。他们的将帅如此残忍，他们的君王可想而知，这里肯定就是一个大型的屠宰场啊。

    孟姜一边走，一边奇奇怪怪地想着，她就来到了丹墀之下。孟姜心想：自古进见王者都要下跪，可我今天偏不下跪，看看那个无道的君王能把我怎样，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忽然旁边有个人发话了，他说：“乡下女子见了皇帝，为何不跪”孟姜装作没有听见。那人又大声道：“村妇，还不跪下！”孟姜心中一怔，想到这个人一定是个没有教养的家伙，为什么把我呼作村妇，真是太没有教养了，根本不用去理他，看她能把我怎样。又过了一会儿，那人便再次吼道：“这真是个不懂规矩的乡下人！”忽然正前方的人漫不经心地说：“算了，乡下人就这样，免跪。你抬起头来，让朕瞧瞧。”孟姜这才惊讶起来，想到眼前的人正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始皇帝，可他为什么不冲自己发火呢反而说我是个乡下人，不懂规矩乡下人不假，可是说我不懂规矩，真是笑话！我不懂，你懂你是人是鬼，我还没有搞清楚呢为什么要对你下跪孟姜胡乱地想着，就慢慢地抬起了头。她也想看看，这位杀死了自己丈夫的凶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此时发现眼前的那个人正斜着身子看她，样子非常地傲慢，不过他冠前的玉坠儿几乎遮住了他的脸，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就在这时，那人忽然用手撩起了玉坠儿，而且坐直了身子，便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好像是呆了。

    孟姜突然有点心慌意乱，这时就听见那人轻声问：“你就是孟姜女”这个嗓音非常的沙哑，并不怎么好听，但却很温柔。孟姜没有回答。他又问：“你为什么要哭长城”始皇帝虽然问的很甜，可孟姜还是没有答话。旁边的那人见人主如此，就立即改变了态度，便和颜悦色道：“陛下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啊”孟姜没有理他。始皇帝突然放声大笑，然后用赞叹、佩服的语气道：“嗨，真没想到，果真是个女神啊！无忌，当初你说北方有女神下凡，朕还不信现在见到了，才相信这是真的。难道不是吗你看她艳而不媚，娇而不滴，雅而不俗，愁而不怨，宫中女子哪个能与她相比”孟姜这才听出旁边的这个人名叫无忌，心里就对他非常鄙视。宋无忌就赶紧附和道：“是是是，宫中女子不能比啊！”有诗赞孟姜道：

    云裳花貌正青春，虚与委蛇赴阙门。

    欲吐心中无限事，却凝眉头有苦衷。

    息妫倾城空恋主，西子入吴不由人。

    千古酬君惟有死，辛酸一把泪沾巾。

    这时那个顺溜的人道：“陛下，臣观察这位女子，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还是一位贤惠的良家女子！她怎么会哭倒长城呢我看肯定是有人想诬陷她！”秦始皇也忘乎所以地点头道：“对对对，肯定是有人想诬陷她！一个良家女子怎么能哭倒长城真是天大的笑话，纯属无稽之谈，无稽之谈！”孟姜突然发话道：“这是真的，民女确实哭倒了长城！陛下不信，可召来令支县令一问便知。”始皇笑道：“不用问，问他干什么不过朕倒要问你为什么要哭长城”孟姜便振振有词道：“只因民女的丈夫被官府抓去修建长城，多半年过去了，音信全无，民女念他体弱衣单，就不辞千里去寻找夫君。可是，民女寻见夫君时，他却变成了一具快要腐烂的尸骸！更让民女伤痛的是夫君的尸骸竟然被筑进了城墙！民女当时悲痛欲绝，便大哭起来，谁料我的哭声竟然感动了上苍！老天爷就派雷神放出雷电，击塌了长城。民女罪大恶极，请陛下处死我不过我死之前，还要向陛下讨个公道：我的丈夫就这样死了吗”孟姜满腔悲愤地控诉着，并且夸大其词地说她确实哭倒了几百里长城。始皇帝一时回答不上来，但并没有生气，就随口问：“你的夫君是怎么死的”孟姜回答：“民女怎么能知道，你得问你手下的将官！”始皇帝怒道：“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岂有此理！朕一定要查清事实真相，看看是谁害死了你的丈夫朕还要替你申冤，一定要惩办凶手！”孟姜就立即道：“谢陛下替民女做主，你一定要惩办凶手啊！”始皇帝就连声称是。

    这天晚上，始皇一边派人去查范喜良的死因，一边想着孟姜女，他想亲自‘访问’一番这位来自远方的奇女子，可是还是碍于面子，又怕别人笑话，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未敢轻易造访。不过这晚始皇帝却心旌荡漾，心里十分放心不下，就召来宋无忌问孟姜住在什么地方，条件怎么样。宋无忌就答道：“我已经把她安排在一间偏殿里啦，还派去了几百个宫女侍奉呢。”始皇听说几百个宫女侍奉孟姜，就满意道：“朕扫清天下，虏来六国的美女都住满了宫室。可从未见过如此姿色出众，且有胆识的女子，朕很钦佩她！也很喜欢她！”宋无忌就高兴地道：“陛下如此喜欢她，何不将她纳为美人留在后宫如此以来，她有了依靠，陛下也能欢心，真是两全其美啊！”这句话正说到了始皇的心坎上了，他便龙颜大悦道：“卿言正合朕意！”宋无忌就赶紧道：“陛下请放心，臣一定给您办妥此事！”

    宋无忌走后，这位伟大的人间王就彻底失眠了，一时间他的心就柔得像一泓春天的池水。他想到孟姜女居然能千里迢迢地寻找夫君，这样的女子才是朕最敬重的。想想朕的后宫，虽然宫备七国，爵列八品，什么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等，但这些人个个盘根错节，表面上就像小狗小猫一样对朕服服帖帖，可心里各有所想，因此多年来，朕就是不立后。为什么《书》曰：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若是后妃干政，常会导致恶事发生。以前太后摄政就是前车之鉴，朕已深有体会。太后亦曾秽乱后宫，导致外家子差一点儿夺了朕位，因此一定要对后宫严加管制，坚决不能让女人乱政。这位民间来的女子，她一定很纯洁，朕至今没有立后，如果她能做朕的皇后，后宫一定不会结党营私啊。始皇想到这里，心中就更加甜密了。

    次日清晨，孟姜刚一起床，那些花团锦簇的侍女就出出进进地忙个不停。孟姜梳洗完毕，见昨天的那个没有教养的人又走了进来，他就像小狗一样低三下四地问这问那，最后又说：“以贵人的美貌，获得富贵真是太容易啦！”孟姜心中一怔，问此话何意。宋无忌道：“从天下进献来的美女成千上万，但无一人能使陛下欢心。而你就不同了，昨天陛下见到你就非常高兴，可见陛下是多么喜欢你。你何不留在宫中侍奉陛下啊”孟姜听了这话，就生气道：“民女是有夫之妇，我千里而来，就是要面见皇帝，替丈夫讨个公道，你却在此胡言乱语，真是个没有教养的昏官”宋无忌并不动怒，反而更加恭敬了，又道：“我知道你是有夫之妇，不过你夫君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去想他，况且你侍奉的是陛下，就是天下第一贵妇人啊！”孟姜道：“你休要胡说八道民女断难从命！”宋无忌见孟姜不从，便奸笑道：“你若不从，那你可要仔细了！”孟姜心头一颤，道：“难道你杀了民女不成！”宋无忌阴笑道：“不光杀了你，还有你的全家，全族！”

    孟姜一怔，心想自己已是羊入虎口，不如暂且答应下来，待有机会时再作道理，就假意道：“陛下是万乘之躯，民女只是民间的普通女子，这寒鸦岂能配鸾凤”宋无忌道：“这无妨。君上选美，派官员到民间阅视良家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只要是姿色端丽，合乎法相者，就载还后宫，择视登御，这不就是寒鸦配鸾凤吗”孟姜道：“让民女充当后宫，我本来断无此想。不过陛下若是答应我三件事情，民女愿意侍奉陛下。”宋无忌见孟姜同意了，就高兴地问哪三件事情。孟姜道：“第一，陛下要惩办致我夫君死亡的凶手，还要用隆重的礼节重新安葬我的夫君；第二，我要让陛下亲自带我到大海上去悔誓，方可成婚；第三，安葬我夫君时需陛下亲自披麻戴孝，主持葬礼。”宋无忌问：“为什么要去海上悔誓”孟姜道：“因为我和范郎曾对大海盟誓，相约生死相随，永不分离，所以要到大海上去悔誓。此三件事若是有一件做不到，我孟姜宁愿一死！”宋无忌大喜而退。

    始皇听说孟姜与他有三约，缺一不可，就道：“前两件好办，可第三件，朕断不能答应啊。朕乃堂堂一国之君，怎能给一个民夫披麻戴孝这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宋无忌道：“孟姜说了不答应其中的一件，她宁死不从。”秦始皇非常为难。宋无忌道：“陛下答应了，有三便。”秦始皇问哪三便。宋无忌回答：“陛下以视察长城为由，带上孟姜出巡，在途中方便安葬，这是第一便；陛下为一个普通百姓披麻戴孝，方显爱民之意，必将激励军民，守好四夷，这是第二便；此行不仅能得到孟姜的芳心，还能威震匈奴，完成您多年来想要巡视北境的愿望，这是第三便。有此三便，您何乐而不为”始皇沉思良久，就豪情满怀地道：“大秦国是无数军民用鲜血和生命浇铸而成，朕若享有天下，岂能不为每一个死难的壮士致哀朕要视察长城，巡视北方，还要告慰那些为修建长城而死难的壮士们的英灵！哈哈！”

 第二十五章 弱女子葬夫殉大海

    到了出巡的这一天，始皇就带上孟姜出发了，这是他人生中的第四次大巡游。车驾从云阳沿着直道向北，三十万秦军，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车驾经过军民的居住地，山呼声此起彼伏。大军来到九原郡，又向云中、雁门、上谷进发。北方的异族人非常震动，尤其是匈奴人，他们听说始皇帝亲自来到了边塞，都怕极了，就将王庭北移，又退了三百里。

    始皇看见新修的长城蜿蜒曲折，气势不凡，凡是墙体经过的地方，有坦荡的平原，有高山峡谷，它们遇峰则上，遇壑则下。一路上人们开山采石，建窑烧砖，搬运砌垒，全靠人力。有的是砖墙，也有石墙和土墙，有的地方还根据山形作成要塞。你若是仔细听，有巨石的滚动声，山石的下滑声，筑土的打夯声，监工的吆喝声，工匠的呻吟声，它们互相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山野空旷而神秘的寂静。那些猛禽和秃鹫也不时的盘旋在灰蒙蒙的天空里，它们惊叫着掠过旷野，啄食那些累死、病死，或是摔死在荒郊野外的人的尸体，真不知有多少靑壮民夫，来时还是刚刚成婚的后生，可是经过长年累月的艰苦劳作，都已经渐渐地变成了弯腰驼背，面目憔悴的老头儿。就这样在北中国的辽阔土地上，经过赳赳秦人的数载努力，终于造就了一条横跨东西，誉满天下的万里长城，它西起临洮，东至辽东，穿山越岭，宛如一条巨龙，绵延起伏万余里。它不光是中国古代，也是世界古代史上一项伟大的建筑工程，至今人类登上月球还能够清楚地看到她靓丽的风姿。有诗赞道：

    且勿防胡论事功，堞垣故垒气如虹。

    千秋人物仰秦汉，万里长城想祖龙。

    东有炎黄延震旦，西无罗马傲苍穹。

    中华从此成一统，拓北征南立宇中。

    一日，始皇就来到范喜良死难的地方，有人已经将他的遗体整理好了。孟姜就亲自将遗骸收敛在棺椁中，收拾妥当。始皇就下令用隆重的礼节安葬，他果不食言，亲自披麻戴孝。孟姜扶着灵柩哭着下葬。下葬完毕后，秦始皇亲致诔辞道：

    广袤无垠的北部大漠啊，从古以来就没有人兽的踪迹。遥想天旷地远啊，此地只有朔风雨雪。天寒地冻本来就无法生存啊，更何况还有个多事的民族叫匈奴。他们长年侵略这里的土地啊，还经常践踏庄稼、掠夺人畜。令人发指的事情经常发生啊，朕只好派遣大军征伐。熊罴之士常年激战啊，才将敌酋凶顽打得仓皇远遁。

    自从秦国的勇士到达此地啊，这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已变成了绿洲华野啊，鸡犬相闻、城池方正。从此人民生息，牛羊遍野啊，这都是军民努力的结果。为了阻挡胡人的再次入侵啊，我秦国的勇士建起了万里长城。万里长城万里长啊，它西起陇西，东至辽东。长城的雄姿无比壮丽啊，这让心怀叵测的奸人看见了无比惊心。我秦国的勇士奋不顾身啊，他们为了建造长城而付出了生命。他们虽然葬身谷底沟壑啊，可刚毅的魂魄永远不灭。其精神与勇气万古长存啊，就像坚固的墙体一样傲立于世。朕开拓土地以壮大国威啊，内心却充满着许多忧愁。朕听说圣明的国君知道了事物的纲领啊，所以他治理人民就有了目标。他掌握了赏赐和刑法的界限啊，就用一种方式来辅助他的仁爱。这正是他心存的宽厚与宏大啊，治理人民，人民才能心悦诚服。强大的威力能够产生强大的恩德啊，掌握了这一点，因此才能够成就大义于天下。像范喜良这样的勇士啊，还有千千万万。他们虽然埋骨于地下啊，其精诚与忠魂却万古不灭。朕也非常伤痛啊，何况他是朕的子民。现将一尊美酒倾洒于坟头啊，希望你来品尝！

    始皇帝慷慨激昂地念完诔辞，军民齐呼万岁。安葬完了范喜良，孟姜默默地跪在坟前，为夫焚烧纸钱，不忍离去。她哀惋凄切的举动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就连皇帝本人也不得不为她掉上几滴眼泪了，大臣们也开始同情起她的遭遇来。孟姜哀悼完毕后，就上车离开。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坟茔前的纸灰和各种祭品被风无情地吹向天空。孟姜急忙声嘶力竭般地喊停车。车子停下后，她就奋不顾身地跳下车，用手托起长长的裙子向坟茔奔了过去，沙尘很快淹没了她的身影。秦始皇急忙派人过去保护。等尘埃散尽时，大家发现孟姜爬在新筑起来的柔软的坟冢上，正张开温柔的双臂将芬芳的泥土紧紧拥抱，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着夫君的坟茔，就像一位母亲呵护婴儿一样，铅清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滑落，孟姜似乎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睁开了眼睛，此时她发现周围已经站着许多宫女。有人见她醒了，就轻轻地催促道：“请贵人节哀，陛下等您好久了，快上车。”孟姜这才缓过神来，她抬头望着深不可测的悠悠苍穹，默告道：上苍啊，请你尽快打下一个厉闪劈开我夫君的坟冢，我将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我要和他永远相伴。可是任凭孟姜怎么祷告，上苍并没有如她所愿。又过了一会儿，一种坚定的信念便促使孟姜坚强地站了起来。这时走过来两位娇美的侍女，将她搀扶着离开了。孟姜恋恋不舍，不时地回头看着那片令她伤痛且又难以忘怀的荒滩野地……

    秦始皇的车驾终于离开了，他们一路过渔阳郡、右北平郡，来到了辽西郡的碣石。次日，秦始皇陪同孟姜又来到海边。他们便一同登船进海，只见蔚蓝色的大海美极了。二人站在龙船上，在她们的眼前，就摆放着已经点燃香火的桌案，那缕缕青烟一时间被海风无情地吹散，原来这是专门供孟姜悔誓用的。孟姜就站在船头上，她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心中难以平静。又过了一会儿，孟姜喃喃道：“逆则有坎险，碧海惊涛眠。说的大概就是现在。”孟姜此时才真正的明白了庙观中那四句话的全部含义。忽然几只海鸥从眼前掠过，它们鸣叫着飞向远方。孟姜目不转睛地看着海鸥，心想自己也马上要变成那些海鸥了，从此就不再痛苦。因为她要飞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她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始皇见孟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上前轻声道：“美人为什么还不悔誓”孟姜回头道：“陛下能陪民女来到这里，又妥善安葬了我的夫君，真是感激不尽！”始皇道：“能让美人开心，这不算什么！朕看见了大海，就想起一件事。”孟姜问想起了何事。秦始皇道：“几年前，朕派徐福到海上去寻找长生不老的仙丹，至今还没有得到。若是得到，愿与你共享长生！”孟姜笑道：“陛下福寿齐天，不服仙丹也是神仙，民女可没有那个福份啊！”始皇道：“唉，你可不能这么说，若是你做了皇后，朕定要与你共享长生。”始皇看着孟姜，心里满怀希望地想：做皇帝就是尊贵，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于是上前想拥抱孟姜。就在他靠近孟姜之时，孟姜却突然躲开了他的手臂向船边奔去。始皇见此惊讶地问：“这是为何”孟姜突然转过身来，道：“我孟姜女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民间女子，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始皇惊呆，就让人过去抓住她。孟姜突然“唰”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对中了自己的喉咙，大叫：“别过来！”

    众人大惊，倒退一步。始皇大叫：“美人不可！”孟姜道：“我的郎君范喜良被你的军士抓去，他好端端的就被折磨而死，你就是杀人凶手！我这把匕首本来是给你准备的，可是我没有杀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孟姜几乎是怒吼。始皇也愤怒地大叫：“为什么”孟姜悲痛道：“因为你还有人性，你还能为你所爱的人做出一点牺牲。可是你知道吗我只为范郎一人而活，也敢为他去死！你有你的千秋霸业，我有我的心中所爱！你自私，冷酷！你不该夺人之爱，让天下多少人抛妻别子，生离死别！你更不该让数千个孩童为你出海求仙！你为了霸业，让多少人倒下了，他们的命都不是命吗我孟姜强装欢笑，虚于委蛇，就是为了安葬夫君，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我与夫君曾对大海盟誓：要生死相随，永不分离。我今天也要实现我的诺言！”孟姜说完，就怀着无比悲愤的心情，纵身跳进了碧波荡漾的大海，洁白的浪花就吞没了她如玉的芳魂。时人听了她的事迹，就作歌道：

    满园风光百花香，瓜蔓青青会成双。新婚燕尔情似海，谁知官兵一来抢范郎。范郎一去无消息，从此倚门恨茫茫。

    转眼秋来天气凉，不见范郎妾心伤。雪花飘飘边塞远，丝丝血泪织成寒衣裳。千里一哭惊天地，哭倒长城长又长。

    虚与委蛇葬范郎，红颜决绝显气刚。宁可玉碎勿瓦全，洁身蹈海痛骂秦始皇。千古一爱齐称颂，人间传唱小孟姜。

    孟姜跳海后，始皇眼巴巴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巨响，海上波涛汹涌，白浪滔天。始皇满脸惊惧的回到岸上，人们惊魂未定。忽然有人大叫：“快看！海面上有个东西长出来啦！”大家望去，只见水中冉冉升起两块巨礁石，兀立海面，高者似碑，低者似坟，一高一矮，相傍相依。都说这是龙王替姜女修的坟啊。

    始皇虽然因为孟姜蹈海而愤怒，可他被孟姜殉情的壮举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后宫虽然众多，可是他从未爱过女人，这是他有生以来爱过的第一个女人。伟大的始皇帝顿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了，老半天他才召来了辽西郡的郡守道：“孟姜是从这里跳海的，从今以后，你率领百姓把这片海给朕填平喽！朕要见到她啊……”正所谓：你所伤过的人或事，它也必将是一支回头的箭。世人谨之慎之啊！有诗叹道：

    秦筑长城万里墙，怨夫啼妇泪沱滂。

    请看倚海姜坟浪，细咽慢啼只为郎。

 第二十六章 豪亭长见驾发狂语

    始皇帝没有得到孟姜女，游兴全无，精神也垮了，就只好率领船队沿渤海南下，他在万般痛苦中就再次登上了之罘山，又来到琅邪台。从各方打问徐福的消息，没有任何结果。又来到了朐县东门阙。始皇帝东望大海，盼望能再次见到海上的一些奇幻景象，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却有陪同他的天象官看到了一次不同寻常的天文现象，负责天象的官员就告诉他天上出现了‘荧惑守心’的现象。始皇帝就问官员：“什么是荧惑守心”官员就给他详细地讲解了这种现象：

    原来中国古代很早以前，就用肉眼观察火星，犹如萤火虫般的红色，亮度常有变化，而且它在天空中运动的时候，有时从西向东，有时又从东向西，又一会儿明，一会儿暗，行踪捉摸不定，令人迷惑，所以人们才叫它“荧惑”,也就是火星的代名词。那么“荧惑守心”是怎么回事呢就是指火星在天蝎座的心宿二附近长时间逗留不去的现象。因为天蝎座是帝王的星座。是说的天蝎座中的红色一等亮星——“心”的红光如血似火，也称“大火”。又因为天蝎座是黄道星座，属于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心宿有三颗星，分别代表皇帝、皇子和大臣。而火星总是在黄道附近移动，火星如果停留在天蝎座的附近，迟迟不离开的话，就代表着皇帝可能要驾崩，丞相要下台，或者是政权要旁落。所以在天象官看来，遥远的星象是神秘而不可触犯的，因为“天人照应”，天上的星宿运转是和地上人们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它往往和帝王的生死，国家的灭亡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时皇帝就问天象官，出现这种情况，最凶能出现怎么样的事情。天象官就说：“周宣王时，曾经有童谣唱道：‘厌弧箕服，实亡周国’。宣王就问是怎么回事儿。掌管天文的官员说：‘有一个女孩子是荧惑星转世，也就是火星之精，她会给国家带来灾祸。”宣王就到处查寻这个妖孽，可是怎么也没有找到。凑巧这时，宫里有一个怀了四十年孕的老宫女，她竟然生下了一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就是后来的褒姒啊！”当始皇帝听了这样的事情时，心情就十分的郁闷，心想：他好不容易开创的千古基业，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凶兆呢

    这时李斯却宽慰他，道：“陛下，您根本不用忧虑。浩瀚的宇宙，这些天象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无从可知，但只要地上的人们做好了事，就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始皇帝道：“哦，丞相有什么证据”李斯就道：“陛下，宋景公时，也发生了‘荧惑守心’的事情。专管星象的官员对景公说，这是主刀兵灾祸的凶事，不管对宋景公还是对宋国来说，都有可能出现灭顶之灾。宋景公就问用什么办法来避免灾祸。星象官就告诉宋景公三种办法：第一种是把灾厄转嫁给宰相；第二种是把灾厄转嫁给百姓；第三种是转嫁给五谷的收成上。可是宋景公都觉得这不符合仁君的风范，他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结果呢，那位星象官就赞叹说，主公从心眼里发出了人君的三种仁爱和宽厚的言论，这一定会感应上天之心的，荧惑也必会有所移动。官员就再次占星象时，就已经发现火星果然离开了心星的范围，宋景公也因此被上天延续了二十一年的寿命，也没有任何灾异之事发生啊！”这时天象官也说：“对对对，丞相大人说的确实是这样的。”始皇帝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是闷闷不乐，就只好下令打道回府。

    车驾来到鲁地，皇帝就发现人们都在躲着他，心里就很是不爽，只好继续往回走。一天，当车驾到达东郡境内，这时已是黄昏之时了，始皇帝忽然看见头顶上有一道流星向前方划去，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巨响。人们都非常惊讶。时间不大，就有军士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说：“陛下，刚才天上的那颗流星掉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大石头。”始皇帝听说有这样的怪事，就赶紧率领群臣前来查看。

    原来从天上掉下来了一块陨石，非常大，一部分砸进了地面，露在外面的还有一丈多高呢。始皇帝就围着陨石看，忽然发现石头上有一行字，竟然写的是‘始皇死而土地分’。皇帝大惊，就用手一摸，原来墨迹都还没有干透呢。始皇帝心想：这一定是附近的百姓干的，他们是想借天石来诅咒自己，心中大怒，就下令把附近的百姓全部抓来审问，看这‘缺德事’是谁干的。可是审来审去，谁敢承认呢。始皇帝一怒之下，就把这些人全部杀了。然后下令将大陨石堆起柴草焚烧，还让博士官做了一首《仙真人诗》，命令乐工演唱，说是这样就可以趋吉避凶了。

    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怪事：当车驾来到华阴县平舒城时，就有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拦住最前面的虎贲卫士，献宝说：“你替我把这个献给滈池的水神，明年祖龙会死掉！”虎贲卫士觉得此人说的话很可怕，就拿着宝贝来见始皇帝，并且把那人的话说了一遍。始皇帝心想‘祖’者，就是始，‘龙’者，乃人君。这指的莫非就是自己又叫李斯当场查验这个人献的宝贝，竟然是二十八年巡行江南时，始皇帝为了镇压风浪，抛到洞庭湖中的那块玉璧。皇帝觉得这件事非常的蹊跷，就派人去抓献宝的人。可是士兵回来说，那人早就不知去向了。秦始皇心中直犯嘀咕，他不知道献宝的人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是怎样得到的玉璧。

    始皇帝就在满腹狐疑中回到了咸阳。此时他从车窗里发现那些百姓都东躲西藏的，就好像在躲避温疫一样。又见大臣和士兵们个个也都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样子。始皇帝心想：百姓若是看到朕这个样子，一定会笑话出巡就是自讨苦吃，就立即吩咐三军整威。官员得令，就击鼓鸣号，又连声高呼：“三军整威喽！”甲士们听到号令，就个个振作起来。当车驾来到咸阳市的时候，军士们就齐声高呼：“秦国第一，天下无敌！开国始皇，万寿无疆！”甲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吞吐着腾腾的杀气，一齐向咸阳宫走来。

    咸阳城中倒是很热闹，街道两旁都是百姓，就一齐观看皇帝的车驾。就在拥挤的人群中间，有一位高个子的中年汉子，也挤在人群中观看。当他见到皇帝的车驾如此壮观，场面如此宏大时，就用惊奇、羡慕、佩服、忘神的口吻赞道：“嗨，大丈夫就应该像这样啊！”这时身边有一位洒脱的青年，就急忙用手拽了一把那人的衣襟，然后贴着耳朵道：“大哥，您别忘神，这可是要灭族的！”那位高个子的汉子忽然醒悟过来，就警觉地向四周扫视了一眼，然后和那位青年离开了。

    这位感慨万千的中年汉子，是泗水郡沛县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排行老三，人称刘季。此人头戴一顶玄色的竹皮冠，身穿黑色的官服，看上去风度翩翩，威仪不俗。他那面如满月的大脸庞上雕刻着一副高隆的鼻子，宽宽的额头，龙眉凤眼，胡须和鬓髯都非常的漂亮。此人哥们义气极重，又仁慈豁达，喜欢施予，俱有长辈的风度，所以人们就推举他做了一个泗水亭的亭长。因为刘季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很大，县令就经常派他到咸阳来出差。这次就是押送一批贵重的木材来咸阳的。他们交完差后，就在市上闲逛，碰巧遇上了始皇帝回京的车驾，常言道：‘茫茫四海人无数，哪个男儿不丈夫’始皇帝的威仪激发了他的雄心壮志，于是才发出了刚才那样的感叹。

    他身边的青年名叫夏侯婴，也是沛县人，担任沛县马房的司御，相当于今天小车班的司机，也是二十来岁，因为英俊潇洒，常爱替人打抱不平，所以人们就称他是‘白面侠士’。还有一位名叫纪信的兄弟，比刘季小五岁，长相却酷似刘季，因此人们都说他俩才是亲兄弟。二人都武艺高强，所以县令就让他们做刘季的助手。大家看完了皇帝的车驾，就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第二十七章 刘季夺马惹官司

    刘季一行人打道回府，十几天后，他们来到安阳境内的一个三岔路口，因为赶路急，都热得满头大汗，大家就进到路边的一个小树林里歇息，许多人就解开衣襟凉快。时间不大，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大家抬头望去，只见有十几个官兵骑马也从后面走了过来，还有一位身穿官服的人也在其中。这时，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愣头愣脑的官差来到刘季身边，就用鞭指着问：“喂喂喂！这两条道哪条是通往单父县的”刘季见军士没有礼节，就生气道：“小子哎，将马牵过来让我骑，就给你指路！”这个军士就嗔道：“你这混账，敢索要将爷的马匹”夏侯婴见他出言不逊，就冲上前来斥道：“喂！你小子是哪路神仙，如此无礼”军士就轻蔑地回答：“将爷我是天上的神仙！”夏侯婴道：“小子，你敢如此放肆，我打断你的狗腿！”军士见夏侯婴骂他，就准备发威，身后忽然又走来一人道：“看他们好像也是军汉，不必计较，我们过去”那人就吹胡子瞪眼睛地走开了。

    这时天气骤然变冷，押运工们都穿着单衣，本来出了汗，现在冷风一吹，纪信忽然全身发热，头重脚轻起来。刘季就又吩咐大家点火取暖。这时他们又发现那帮人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还四下里寻了些干柴，点起一堆火烤着食物吃，远远地听他们说：“多亏我们带了食物，不然又要饿肚子啦。”穿官服的人道：“你们快些吃，吃完了还要赶路哩。”刘季听得清楚，就说：“这些家伙又不知要到哪里去搜刮民财，不如夺匹马给纪信兄弟骑”夏侯婴年轻气盛，听了这话，兴奋道：“大哥，这事让我来！”大家就商量了一阵。夏侯婴于是悄悄地窜到了那帮人的后面，看到一匹壮实的白马，就悄悄地解开了缰绳，然后一个飞身跳上马背。那马突然受惊，扬起前蹄嘶鸣一声。

    官兵们正在吃肉，突然发现有人盗马，就慌忙撂下肉，嚷嚷道：“快！快！有人要偷大人的马，抓住他！”说着纷纷奔了过来。刘季就率领一般弟兄冲过去和官兵格斗。忽听身后一声断喝，只见夏侯婴拔了一棵树飞马打了过来。官兵们见夏侯婴来势凶猛，只好抱头鼠窜。那位官员也跑了。夏侯婴见官兵们都跑了，就把马骑过来。刘季见是匹好马，就牵到林子让纪信骑上。纪信此时全身发软，没有一点儿力气，现在有了马，才算是有了救星，大家就有说有笑地继续往回走。

    数日后，他们就来到了丰邑。刘季与夏侯婴先把纪信送回家，又来到中阳里刘季的家中。这时太公夫妇就赶紧准备了饭菜，让二人吃。二人吃了饭，就给家人讲述咸阳的所见所闻。太公听说他们见到了秦始皇的车驾，就高兴地说：“你们真是了不起，我这辈子连一个县太爷都没见过啊！”太公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道：“季儿，昨天萧县丞派人送来一个帖子，说县里来了一位贵客，官吏们赶明日都要去祝贺。县丞大人也特意来通知了我，你看这事怎么办”刘季寻思：贵客莫非就是前几天在路上遇见的那帮人。就问父亲：“是些什么人”父亲回答：“听差役说，是一个老头子。”刘季听说是个老头子，就放心了，还忿忿不平地说：“虽然说是去祝贺，实际上是要大家去奉上一笔可观的礼金。我看还是不去的好，我们哪有余钱上供啊”父亲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儿说的是有道理，可我担心所有的官员都去送了礼金，而你不去，恐怕连个小小的亭长也当不成了。你还是去，少拿点钱，凑凑数也行。”刘季就勉强答应了。

    次日一早，刘季与夏侯婴二人，一起骑上马就向沛县驰来。二人来到县中，夏侯婴道：“请大哥先行一步，小弟我也回家准备一份礼金。”刘季就答应着向衙门走来。他快到门口时，就听到县府的大院内，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刘季心想自己只带了三百钱，而里面的阵势似乎有点大，就不好意思地躲在一棵树下徘徊不前。这时碰巧县丞走了过来。这位县丞名叫萧何，也是本县人，他穿一身黑色的官服，中等身材，皮肤白净，修眉长须，风流儒雅。因为通晓秦律，又饱读诗书，尤其精通春秋战国争霸之事，还从来都不会因为办错案而冤枉一个好人，所以在沛县有口皆碑。他今天也是专门来替县令大人的贵客张罗祝酒会的。萧何走到门口，看见了刘季，就主动上前打起了招呼。

    刘季见萧何来了，也赶紧施礼相见。萧何道：“刘亭长何时回来的”刘季道：“萧大人，我是昨晚回到家的，当时就听父亲大人说有你的请柬，今天就赶来参加祝酒会。但不知县里来的是怎样的一位贵客”萧何笑道：“你不用问，进去就知道了。”说着就拉着刘季一同向院门走来。刘季来到院里，他环顾四周，只见廊檐下，还有过道里，到处都张灯结彩，就像过节一样热闹。这时曹参、任敖、召欧、周定、彭祖、曹无伤等人都走过来与萧何相见。萧何和大家见面后先离开了，刘季就和他们相见。正当大家谈得高兴时，萧何却突然站在大堂的门口，朗声招呼道：“贺礼满一千钱的坐到堂内，不满一千的坐到堂外!”刘季一听这话，心想自己总共带了三百钱，若是坐在堂外，连客人的面都见不上。转身走到廊檐下，从案上拿起了笔，径直在自己的礼单上写了‘贺礼一万’几个字，然后把礼单交给萧何观看。萧何一看，见刘季如此大方，就把礼单又交给一个差役，分付他到后堂去登记，然后就拉着刘季走进了大堂。

    刘季刚一进门，就被吓了一大跳，原来堂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从咸阳回沛县的路上夺了马匹的那位官员。刘季根本没有想到贵客会是他，就转身想走出来，可是他早就被堂上的那位官员看见了。那位官员就倏地站起身，拍案大叫：“快来人！把门口的强盗给我拿下！”众人听了大吃一惊，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位官员就指着刘季对大家道：“我们来沛县的路上，遇见一伙强盗，领头的正是此人！我正要找他哩，他却自己送上门来！”另一人也作证道：“就是这个家伙，唆使他的同伙打伤了我们，还抢走了大人的坐骑！”县令一听这话，勃然大怒，道：“大胆地刘季，你竟敢抢夺御史大人的坐骑，还打伤了朝廷的护卫。来人！把刘季绑了，押入大牢听候处置！”个官差就冲上前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刘季给捆了起来。刘季这才知道他和夏侯婴闯了祸。张御史又问刘季，夺马打人的人何在。刘季不说话。赵县令一听描述，就知道那人就是夏侯婴，便立即传令，捉拿夏侯婴。官差们便应声而出。沛县的豪杰个个目瞪口呆。

    一会儿，宴会就开始了，县令见张苍闷闷不乐，就向他敬酒。在座的官员都替刘季捏一把汗，想到秦国的法律非常严苛，等到宴会结束了，刘季可能要被定罪。就在这时，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六十岁的老汉，他边走边道：“我来晚了，让各位大人久等了！”赵丰听到声音，就急忙起身迎接。原来此人姓吕名文，字叔平，是赵县令的老朋友。因为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叫吕雉，小女儿名叫吕媭，都长得如花似玉。他们一家本是单父县人，只因县中有个恶霸，想要霸占吕雉，吕公一怒之下，就烧了房子，带上全家人来沛县投奔老友。赵县令就热情地接待他，还号召全县的官吏向吕文祝贺，所以才有今天的祝酒会。

    而这位朝廷的御史，名叫张苍，他是奉命来沛县公干。自从在安阳失了马，心中甚为恼怒，等来到沛县，正赶上县令为吕公举行祝酒会。县令又是一个很喜欢巴结上司的主，就给他二人一起开祝酒会接风。刘季也不知道张苍会来沛县，今天就撞了个正着，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赵丰见吕公进来了，就赶忙起身迎接他，又领头和吕公一齐向张苍大人敬酒。官员们也跟着敬。等敬完了酒，吕公就走到萧何面前，小声地问：“萧大人，哪位是刘季他的礼单上写着贺礼一万，可是还没有见到分文，不知何故”萧何又吃一惊，心想这一定是刘季在戏弄赵县令哩。现在眼看刘季就要罪上加罪了，岂能坐视不救就说：“昨晚刘季把礼金送到了我家，今天我因为办事匆忙，竟然把礼金忘在了家中，我这就去取。”吕公道：“原是这样，萧大人不急，不急。只是刘季是哪一位他是个富翁吗我想见见他如此慷慨大方的人真是少见的！”萧何听了这话就急了，赶紧把吕公领到门外，然后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吕公听说刘季已经被关进了牢里，就道：“人家送来这么多的贺礼，反倒把人家关起来，这不公平他在哪里你领我去见见。”萧何怕礼金的事说漏了嘴，就道：“刘季这个人平素爱说大话，办成的事情却很少，您还是不用去见他了！”可是吕公不知怎么了，却非要去见见刘季不可。萧何执拗不过，就领着吕公来见刘季。

    二人来到牢房，吕公见到刘季后，却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吕公是一位相面的高手，他看到刘季的相貌时就惊呆了。萧何却不知是什么情况，在一旁直打圆场。吕公就高兴地问刘季：“贤侄，为何要夺张大人的坐骑啊”刘季见吕公和颜悦色，就把纪信生病，想让他骑马的事对吕公说了一遍。吕公听了刘季的解释，就满意地点头道：“贤侄为了自家兄弟抢夺张御史的坐骑，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老夫看你仪表堂堂，是个人物！你暂且委屈一下，我这就去向张大人求个情，再把你给我的贺礼全部转赠给他。若是他不计前嫌，就会放贤侄出来！”吕公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御史大人的马，现在在哪里?”刘季道：“就拴在门外的大槐树上哩。”吕公就转身离开了。萧何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二十九章 违妇命吕文嫁女儿

    一天晚上，县府后院里有一间客房的灯一直亮着，院子里没人，只有风把树叶吹得飒飒的响。忽然从里屋里传出了一阵争吵的声音。原来是吕公夫妇在为女儿的事情吵架，只听吕夫人道：“我的女儿虽然不是名门闺秀，可也是掌上明珠，你把她嫁给一个亭长，就是误了我女儿的终身！我已经打听过了，人们都说刘季喜欢到处游荡，也不懂农业生产，还不怎么顾家，光是自称自己是春申君，狗屁！像这样不成器的老男人，一定没有多大的出息，况且秦国的亭长比驴多，我的女儿坚决不能嫁给他！”吕公道：“他年纪是大了点，不过这样的人才懂得体贴人啊虽说他现在还只是一个亭长，可亭长也是吃俸禄的，总不会饿死他的交际也很广泛，这样的人岂能一辈子守穷夫人要是不答应，就是耽误了女儿的终身！”夫人又道：“这事你不能太急，应该过一段时间再商议。”吕公急道：“不行，我听说县令真的想娶大女儿做儿媳哩，要是晚了，他从丰邑回来就要提亲，那时就不好拒绝啦，我们吕家的兴旺在此一举，机会可是稍纵即逝，请夫人一定要成全！”夫人就非常委曲地说：“既然这样，先得问问女儿愿不愿意。”吕公道：“我已经问过了，她愿意。”夫人道：“那还得请一个媒人，必须名正言顺的嫁过去，事情要办得体体面面，可不能委屈了女儿！”吕公道：“夫人言之有理，事情一定要体面。我听说赵县令离开时，把事务交给萧何大人处理，我明天就去找他，请他来做媒，这件事就非常圆满了。”正说着，就有人进来报告：“萧大人到！”吕公非常惊讶，说：“这一定是来提亲的啊！”就急忙走出来迎接。

    二人见面后，吕公把萧何迎接进屋，然后恭敬地问：“大人深夜来访，一定是有要事”萧何笑道：“确有要事，只因白天事物繁忙，所以只好此时来访。恭喜您啊！”吕公就问何喜之有。萧何道：“赵大人托我办一件好事。”吕公心中早就猜出来了，就故意问是什么好事。萧何道：“县令大人想和您做个亲家，您老愿不愿意啊”吕公心里早有准备，便故作吃惊道：“已经晚啦，我把吕雉许配给了刘季，刘亭长啦。这不，我俩正商量着请您做媒呢！”萧何听了吕公的话，感到非常惊讶，怕是听错了，又问：“您说什么您把吕雉许给了刘季”吕公点头答应。萧何就吃惊道：“刘季这个人，就是爱说大话，可他志向不小，倒是个人物，我看您是慧眼能识英雄啊！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吕公道：“那就烦劳大人做我的媒人，明天就请您到刘太公家走一趟，直接说明我的意思，好让刘季做好准备，我便选个吉日把女儿送过去。”萧何就笑着答应了。

    萧何答应做媒后，就去刘家说媒。刘家人当然非常高兴来了，经过一番准备，双方就选定了成亲的日子。根据当时婚仪的六礼来定，具体要经过六道程序，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可是吕公担心夜长梦多，却来了个删繁就简，目的是尽快让女儿成亲。成亲的这天，左邻右舍的亲友都来刘家恭喜。刘季请来了县里的许多朋友，还请来了他的老师，就是当时很有名望的马惟先生。地方上的一些豪杰人士也不必说，就像纪信、卢绾、王吸、薛欧、朱通、唐厉、陈仓等人都来向他们恭贺。

    就在大家正准备给二人拜堂成亲的时候，突然有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嗨！你们都在这里快活，咱不等等我啊！大哥，嫂子在哪，先让我瞧瞧！”声音非常洪亮。大家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彪形大汉，从门外挑着个担儿直冲进来。吕公正在院子中间，被他的声音惊得差一点儿跌倒了。刘季就连忙走出来迎接，还向这个大汉介绍吕公。汉子得知眼前的人正是刘季的岳父时，纳头就拜，口中还自我介绍道：“吕老伯，我叫樊哙，人称‘恶来汉’，是个杀猪的，哈哈哈！”吕公就赶紧扶起樊哙，看着他也惊的半天合不拢嘴巴。不等吕公开口，樊哙又道：“吕老伯真是好眼力，像我大哥这样的人，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今天让你相中，后半辈子就有依靠啦。你老若不嫌弃我丑，把你的小女儿嫁给我，我肯定还要比大哥孝敬你哩！”说完自己先笑的不成了，把别人逗得更是笑个不停，有几个女眷竟然把眼泪都笑出来了，她们心想这还真叫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吕公却盯着樊哙不停的点头。

    这个叫樊哙的汉子，虽然长相粗狂，又胡子拉碴，可他天生力大无穷，丰地的人们就送他一个绰号叫‘恶来汉’。恶来是古代的一个大力士，大将军，人们习惯把他和恶来相比，可见他是多么的不同凡响。樊哙早就和刘季相识了，他们的关系还相当不错，今天听说刘季要成亲，就特意挑着狗肉与美酒赶来参加婚礼。樊哙从小没有父母，是个孤儿，专以屠狗杀猪为生，又能只身宰牛，所以远近闻名，他应该是屠夫的祖师爷，比三国时代的张翼德还要早四百年呢。

    刘季成亲的这天，吕公非常高兴，就喝醉了。到了晚上，他一回家就对夫人说，他要把小女儿吕媭赶紧嫁给樊哙。夫人就问樊哙是干什么的。吕公摇头晃脑地说：“他是个杀猪的，力气大得很，听说他一个人就能放倒一头犏牛哩，是个大力士！”夫人听罢，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这老东西真是脑子坏了，要不就让驴踢了，把大女儿嫁给了亭长，现在又要把小女儿嫁给屠夫！”吕公道：“夫人息怒，你不知道，樊哙的长相也是个贵人，他快人快语，说话的声音就像打雷。相书云：‘行若风、声似钟、人中龙啊！’像这种雷厉风行的人多半都是将帅之才，哪能一辈子做屠夫我把小女儿嫁给他，一定不会错的！”夫人咋着嘴道：“你说刘季的命贵不可言，现在又出来一个贵人，你们吕家何世积来的福，全都让你给碰上了”吕公道：“是啊，我真碰上了。”夫人道：“没听说屠夫还能做将帅的，真是笑死人了！”吕公道：“我观此人粗中有细，今后若拿兵法教导，定会成为可造之才！”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二人就争吵到了半夜。可是吕公最终还是说服了夫人，准备把小女儿吕媭嫁给樊哙。

    三天后，吕雉和刘季回到娘家省亲。吕公就告诉刘季要把吕媭嫁给樊哙。刘季听了非常高兴，第二天就去找樊哙。樊哙听说吕公要把小女儿嫁给他，跳着嚷嚷：“不行，不行！那天我只是开玩笑的话，压根儿就不知道吕老伯还有个小女儿，老樊我屠夫一个，又是个粗人，他们若是知道我干这一行当的，一定不会答应。”刘季笑道：“兄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古之常礼。既然岳父已经相准了你，他就不会嫌你是个屠夫。”樊哙就犹豫不决。刘季道：“这事就让大哥替你做主。过几天我和岳父就把小妹送过来，你这要做好准备。”樊哙高兴地摸着脑袋只是笑。

    没过几天，吕公与刘季就果真把吕媭送到了樊哙家，让二人成了亲。这事就在当地炸雷似的传开了，人们都纷纷议论：“刘季和樊哙都是很一般的穷家子弟，吕公竟然把两个漂亮女儿嫁给他们，真是糊涂啊！”赵丰回到沛县，把萧何召来，了解到此事，心中大怒，就找了个借口把吕公夫妇赶出了沛县。吕公夫妇无家可归，只好到两个女儿家去。刘季和樊哙简直把岳父母当神仙一样孝敬。

    数月之后，丰邑城中的高台修好了。此台高十几丈，下埋丹砂、阴符、宝剑、封土和祭品等，上面还建有一座四角檐盖的观宇，四面挂着玲珑剔透的大风铃。风儿送爽时就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原来秦始皇因为东南有天子气，暗中派博士到东南一带察访，望气的人都说，丰沛一带气脉最旺，因此就在丰邑城中建了此台来压制旺气，以改变风水运势。又因始皇帝最讨厌东云气，人们就把这座高台称为厌气台。此台耸立在丰邑城，不知经历了多少沧桑变化，至今还在那里。前人有《秦台夜月》诗道：

    厌气台空荒草深，犹从断碣识嬴秦。

    凌风老鹤悲残月，混水长蛟吐暗云。

    四海乾坤归圣主，中阳故里出真人。

    祖龙枉费经营力，逐鹿干戈起战尘。

 第三十章 吹玉箫周勃遇知音

    秦朝时，各级官吏的考核主要是通过上计制度进行的。上计制度，就是各级地方政府定期向上一级政府汇报辖区基本情况的制度。计，即“计簿”，各级政府为了政务的需要，必须设置机构和职员将人口、土地、资源等情况记载于簿籍以作为征收赋税、计划开支、制定政策的依据，就是计；各级政府按规定将有关情况报告上一级政府，这就是上计。上计制度是秦国政府加强对地方政府和官僚控制、管理的一项重要制度。这种制度是皇帝和秦国政府掌握和监控全国的人口、土地、资源、收入、案件、财会、税收、水利、农田、交通、治安等状况的重要手段，又是监察官吏、考核政绩、奖善惩恶、澄清吏治的重要手段。根据这一制度，每年都要对官员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并由上级对下级逐一考评，考评的结果却由下极向上极逐级报告给政府。每年的考课材料还要建立档案，根据考察结果，决定迁降赏罚。凡考课为最者，就升迁重用；不合格甚至有过错者，给与责罚降职，或者削爵等处分。秦朝以十月为岁首，因此上计制度大体上在八、九月份进行。

    在沛县的上计期间，萧何作为县令的主要助手一直陪同在张苍的身边，他干工作和张苍一样认真细致，不仅思维敏捷，而且精力充沛，只要是萧何亲手整理过的簿籍或者是各项记簿的记录，都条目清晰，一目了然。他又帮助张苍处理了一些别的事务，都表现得非常的出色，充分显示了他治民理政的卓越才能，因此张苍非常赏识他。等审核完了各项工作，还要进行课考。张苍就对萧何说：“你把全县亭长以上的官吏全部召集起来，要到县中进行考试，我要评判一下大家的水平，看看官吏对国家的法律条文及法家之术掌握得如何还把那些优秀的人才都要重用起来，做到察能而用。”萧何就配合道：“大人的想法太好，就用这个办法来考核，我也要考出一个好成绩来。”根据这个决定，刘季也被选在考核的官吏之列。

    几天后，全县的官吏都收到了考试的通知。秦始皇帝三十六年的深秋，在一个肃杀而清爽的早晨，沛县衙门前的两棵大槐树上，已经落满了一群喜鹊，它们叽叽喳喳地叫了一阵，随着人们的到来，喜鹊都一哄飞走了，衙门前就开始热闹起来。这时全县的官吏都到了，他们走进县衙，汇聚在一间大厅里进行考试。这次考的是《为吏之道》和《慎子》中的一些内容。张苍担任主考官，县令担任监考，考试进行了整整一个早晨，直到中午时才交了卷册。

    等到张榜的这一天，县中的官吏都来到衙门口察看考评结果，看到结果的一些官吏有的高兴，有的摇头，有的也无所谓，总之他们神态各异，表情不同。名列第一的就是贤名远播的萧县丞，其次是狱掾曹参，县尉排到第五名，刘季排在第二十名，他竟然也是所有的亭长里成绩最好的一个。大家就聚在一起谈论这次考试的事情，萧何与曹参恰好碰在了一起。官吏们就向他二人祝贺。萧何与曹参说了一些客套话，就与大家告辞了，二人正准备要回去。忽然看见一位大汉走了过来，萧何和曹参就驻足看他。

    大汉约有三十岁左右，看上去虽然风尘仆仆，却气宇轩昂。他头裹包巾，脚穿一双大草鞋，身穿粗麻短褂子；右手拿着一支箫管，左肩背着一个小包裹，体格十分健壮。只见他也挤进了人群，看着榜文却不屑一顾地说了句：“大丈夫要想为国家出力，就应该凭真本事，这些舞文弄墨的酸儒不值一提！”说完就冷笑着转身离开了。萧何感到非常惊讶，急忙上前叫道：“壮士请留步！”大汉回过头来。萧何见他四方脸，黑黄脸膛，浓眉大眼，宽鼻子厚嘴唇，俨然一位赳赳武夫。但令人不解的是他腰间却系着一条白色的布带，好像是刚刚奔过丧的样子。

    萧何就惊叹道：“壮士好相貌！”汉子便作了一揖，道：“二位大人唤我吗”萧何就非常客气地说：“是啊，不知壮士何方人氏姓甚名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大汉回答：“小人姓周名勃，三川卷县人。只因父母过早亡故了，因此来沛县投亲，就住在里左。”萧何还了礼，便怀疑他是躲避徭役的穷家子弟，就问：“壮士为什么看了县文而叹息”周勃心中一怔，解释道：“刚才只因心中感到不平，故而失口说了一句，并没有毁谤之意，请二位大人恕罪”萧何笑道：“我是萧何，这位是曹参曹大人，我们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腰间系条白带子，莫非……”周勃就连忙解释道：“大人误会了，小人平素以编制蚕箔为业，常替别人吹箫，做一些迎亲送葬之类的糊口。别人欢笑我高兴，别人伤心我悲哀，真是随喜依悲，身不由己啊！今天是替人家送完了葬，所以才这副行头。”

    萧何知道了周勃的情况后，就谦逊道：“是这样啊我对音律也略知一二，想请壮士到县中一座，有心听你吹一首古曲，不知可否赏光”周勃就连忙施礼道：“萧大人有请，原本是要去的。但是小民这副行头，又一身晦气，只怕是冲犯了二位大人。”萧何道：“哎，你替人家办事化解烦忧，说明你有恻隐之心。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仁者，鬼神尚且敬之，怎么会有冲犯之说”周勃从来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夸过他，心里非常感动，于是跟着萧何来到了县衙。周勃刚走到门口，又一些犹豫，就道：“大人，自古草民不与官家交往。我周勃一介寒士，身无分文，还是不要给二位大人添乱的好啊”萧何忙道：“都是‘知音人’，何必计较贵贱你是想要给我们一个见面礼吗那就请到里面吹奏一曲。”周勃就只好跟着走了进来。

    大家来到馆舍坐下，萧何吩咐上茶。喝完了茶，萧何就说：“我虽然没有师旷之聪，但也有领会‘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的雅兴。就请壮士先吹奏一曲。”周勃只好说：“献丑了。”于是拿起箫管就吹了起来，曲意大致是：

    大道艰难兮，雾遮云不开。燕赵纳国士，乐邹剧辛来。下齐七十二，为报黄金台。豪气贯日月，经纶怙奇才。凉风青萍起，悠悠吹我怀。弹剑身未遇，奈何弃尘埃！凤兮非梧栖，龙兮喷云雷。遨游四海兮，凄凄燕歌哀。

    周勃吹奏完毕后，笑道：“让二位大人见笑啦。”萧何大惊道：“您吹奏的这首曲儿就叫《时不遇》，此曲乃抒发壮士怀才不遇之情。今日吹来，我已经知道了您心中的抱负啊。”周勃听了萧何的话，感到惊讶不已，就非常佩服萧何的博闻广见和对词曲的精到见解，让他一语道破了心中的玄机，就赶紧起身道：“小民从小喜欢舞枪弄棒，空有一身本事，可惜没有用武之地，因此常常借此曲来排解忧闷，今日让二位大人见笑啦。”

    萧何就高兴地说：“我十分钦佩您的才能！但是若要让世人了解您，您就必须要让大家知道您的本事。请壮士记住我的话，今后县中若有选拔武才之事，请您务必前来，千万不可错过了机会啊！”周勃向来衣不裹体，食不饱腹，现在听了萧何的话，就很高兴，便再三感谢道：“多谢大人栽培，小民我一定牢记您的叮嘱。”说完就起身告辞。萧、曹也不挽留，就将周勃送到府衙外。周勃走后，忽然有一个差役走过来道：“萧大人，张御史请您呢。”萧何听说张御史有请，就别了曹参，来见张苍。

 第三十一章 萧何密室呈宏论

    沛县议事大厅里，张苍正查看一份卷册，他一边看一边高声念道：“‘中不方，名不章，外不圆；怒能喜，乐能哀，智能愚，壮能衰，勇能屈，刚能柔，仁能忍，强梁不得；毋喜富，毋恶贫，正行修身。好啊！好啊！写的够全面了。’还有：‘为人君者不多听，据法倚数，以观得失。无法之言，不听于耳；无法之劳，不图于功；无劳之亲，不任于官。官不私亲，法不遗爱，上下无事，唯法所在……’”忽然抬头看见萧何走了进来，就高兴地说：“我早就知道你与众不同！经过考试，县丞果然名列第一啊！”萧何就道：“大人过奖。”张苍道:“我为官多年，阅人无数，只有萧县丞才有王佐之才，我想把你推荐到朝廷去辅佐当今的始皇帝，不知你意如何”萧何听说张苍要将他推荐到朝中去，先是震惊，然后就连忙跪辞道：“不行啊大人！我资历非常浅薄，只能帮助赵县令管理沛县之事，除此之外的事就不能胜任了，怎敢辅佐伟大的始皇帝陛下”

    张苍大惊，就不可思议地说：“全国的读书人，只要是个官吏，哪一位听说要去朝中做官还有不高兴的可是你萧何，一个小小的县丞，怎么一听要去朝廷，不但不高兴，还拒绝的如此之快”萧何见张苍责怪，就诚恳地道：“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因为我能力有限，不能胜任朝官啊！更何况是辅佐伟大的始皇帝陛下，还是请大人不要举荐的好。”张苍就道：“这几日我仔细观察你，你确实是个大才，若只辅佐县中之事，简直就是大材小用，你还是仔细想想”萧何依然坚决推辞道：“多谢大人的赏识，这里有养我育我的亲人，也有哺育我的皇天后土，实在是舍不得离开啊！况且下官的父母年事已高，如果擅自远离，真是有失孝道。请大人明察”张苍听了萧何的话，就非常惋惜地说：“这自古忠孝难两全，为国尽忠等于尽孝。我想你不去，一定是有别的原因，能不能说说你的真心话呢”萧何的脸上就流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但是依然坚持道：“大人，没什么原因，只是下官不想离开高堂罢了，请大人再不要为难我啦！”

    张苍听罢，就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扶起箫何，道：“我听说君子‘只处其厚，不居其薄，只处其实，不居其华’，这说的大概就是你！你既然不愿意攀龙附凤，那就顺其自然。不过你屈居县丞，真是埋没了才能。我为国家着想，也要对你有所表示，况且若是按照秦国的法律，见能而不举荐者是有罪的。我现在就推荐你到郡中去担任郡守的卒史，先熟悉一下郡中的事务，今后定会有更多的机会，否则我就是有负伟大的始皇帝陛下了！”萧何听了这番话，见张苍大人一片赤诚，就只好答应了下来。

    张苍又说：“我考核官吏是为了彰显文韬，不过武才还没有选拔出来。我现在就要回朝述职了，选拔武才之事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辅佐县令完成此事。”萧何就突然想起了周勃，就说：“请大人放心，我一定谨记朝廷唯才是用的话，帮助赵县令为国选才，决不辜负您的期望！”随后张苍就离开了沛县，他走时把全县作贺的礼金原封未动的放在大堂，一个子也没拿，大概就是因为萧何的原故。

    几天后，萧何拒绝张苍不去朝廷的事情就在沛县传开了，人们都非常奇怪，就连他的老朋友曹参，也是不能理解萧何。有一天，曹参见到萧何后，就问他为什么要拒绝御史大人的举荐。萧何笑而不答。曹参还想追问原因。萧何就把他领到了一个密室里，准备好好的与老朋友谈谈。

    二人来到密室，一边喝酒，一边推心置腹地谈论事情。酒过三巡，曹参道：“大人，前日御史大人推荐您去做朝官，您为什么要拒荐今日能否坦诚相告啊”萧何微微一笑，道：“老弟啊，我萧何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县丞，可也是读书人，读书人就要明白事理。圣人有训：‘天未欲平天下则已，天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有道是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昂藏七尺躯。一个有志向的人，谁不想为国家干一番事业可是如果不识时务，盲目地冒进，就会处处碰鼻，轻则洁身被侮，重则命丧黄泉，都不得善终啊！如今在上位的只知道用威势和杀伐来驾驭下位的人，下位的人都感到自危，且惶惶不可终日。自从朝廷推行焚书令、坑杀儒生以来，人们就不敢再谈论治国平天下的事情了。那些热爱学习，肯钻研学问的人，若是聚在一起说说话，都被怀疑是在毁谤朝政，因此人与人之间已经失去了基本的信任。官吏们呢他们则用刑法来恐吓百姓，使得百姓整日里提心吊胆，这正应了‘人君冲冠一怒，百姓流血千里’的古话啊！伟大的始皇帝在咸阳坑杀了四百多名学习百家的儒者，尽管事情的真相我们不得而知，可是他为了防民之口，却牵连到了太多的无辜。如今秦国大兴土木，他北修长城，南凿五岭，西建阿房，东开大道，动用全国之役夫壮丁竟有数以百万计，眼下百姓有倒悬之急，生灵有涂炭之祸！‘吾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岂能忍心看到百姓的负担如此繁重假如我接受了御史大人的推荐，入朝侍奉在皇帝的身边，以我的个性和良知，必然要据理力争，劝谏主上要约束自己，宽待百姓，还要改变政策。可是当今的始皇帝却是一个性情暴躁又极端苛薄之人，他对政见不同者不是罢黜就是流放，从不讲仁爱和宽容。听说李斯丞相的女婿都因为反禁而被坑杀，我萧何怎么能够辅佐这样的君主呢假如我强以仁义之心来开导规劝他，这势必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于其自投罗网以送命，还不如退而隐形以保身，以待时清。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凤翱翔于万仞兮，非梧不栖。’如今王道扭曲，仁义被废，所以有德行的人是不能够以身处高下来定位，我何必一定要去朝廷为政”

    萧何说到这里，喝了一口茶又起身道：“孔子生前之所以周游列国而饱经风霜，是因为他的道不能为世人所知啊！圣人通过自己的言行和笃志表达了社会的良知，也伸张了正义，故而他的教化遍及天下。现在始皇帝焚书坑儒，禁绝百家之言，尤其禁绝孔、孟的言论，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圣人之道至大，天下不能容啊。所以始皇帝曾经在泰山下把齐鲁的读书人都说成是保守、迂腐、不识时务，后来还说他们是扰乱社会、危害国家的异类，这是极端地崇尚法制的害处啊！试想一个读书人，如果不能对客观事物有自己的认识，对社会有自己的看法，个个蝇营狗苟，投其君上的喜好，追随他征战杀伐，强迫百姓驯顺，那么天地间的浩然正气还有谁来发扬光大呢所以在当今的秦国，正人君子都隐退了，大贤名哲都躲到深山中去了，他们宁可贫穷而短寿，也绝不富贵而损德。就像列子乘风而行，飘然自得，驾轻就熟，十五天就是一个来回，这不是他对求福的事没有追求，而是他顺应了天地万物的本性，驾驭着六气的变化，遨游于无穷的境地，这是多么的逍遥自在啊！所以说修养高的人能顺其自然的发展而忘掉自己，休养达到神化不测境界的人无意于求功，有大德行与学问的人无意于求名。我萧何虽为小吏，但甘愿乐此清贫，而抱守纯志，这就是我不愿意去朝中做官的真正原因啊！不是老弟以朋友之情见问，我也决不会拿肺腑之言来回答老弟。又因秦法严苛，胡乱议论朝政都要治罪，就连听者都要受到牵连，所以才把老弟请到这里来谈。”曹参听罢，惊得目瞪口呆，就起身深深的对萧何鞠了一躬，道：“我已经知道了您的志向，怎敢妄言怎敢妄言啊”从此对萧何十分敬重。

    又根据考试的成绩，县令将狱掾曹参提升为县丞来接替了萧何，刘季调到县中担任了城门尉，还要选拔一位武功高强的人担任狱掾接替曹参，从而掌管刑狱。一天，赵县令就请来萧何等人商议。萧何说：“不如在县中举办一场比武大赛，夺得武魁者，就让他担任狱掾一职”县令就让萧何写了一份告示，告示上说：全县身怀绝技者，在某年某月某日，到县中参加比武盛事，特此告知。

    这时已经是隆冬季节了，就在城外一条偏避的小路上，周勃给人家办完了丧事后正准备回家，忽然发现人们在村口围观张贴的告文，他便也挤进去看，原来正是沛县的比武文告。周勃看完后，心想自己是外乡人，即便是有这样的活动，自己也没有资格参加，但他又想起了萧何说过的话，心头便掠过了一丝的惊喜，于是往回走，这时突然下起了雪，并且越下越大。

    周勃走在无人的小道上，他的心情十分沉痛，就双手笼在袖筒里，时不时的把手送到嘴边哈哈热气儿。忽然一个趔趄，他那高大的身躯就倒在了雪地上。他愣了片刻，便一跃而起，这时他发现那支箫管也掉在了泥地上，他便生气地捡起来准备甩到更远的地方去，可是举起的手又慢慢地缩了回来。他没有勇气将这玩意抛弃，因为它是吃饭碗，没了它今后还怎么糊口亲戚也是葭莩之亲。周勃想到这里，就用袖子擦了擦箫管上的泥巴，然后便爬上了一个小山包。

    一会儿，萧声幽幽地响起，其声音真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不绝如缕，真是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他想借此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懑和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寄予他无尽的哀思。千百年来，在中华大地上，不知有多少怀才不遇的英雄豪杰，他们在没有干出丰功伟绩之前，都是如此的落魄和沮丧。这时的周勃也正是如此，他寂寞难耐、孤愤不已，真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

 第三十二章 樊哙大闹比武场

    秦始皇帝三十七年十月的某一天，此日天刚刚放亮，沛县城中的街道上就出现了匆忙散乱的人影，那些开铺面的也依次打开了店铺的门窗。一会儿太阳就升了起来，街道上逐渐变得热闹起来了，今天就是沛县的英雄豪杰们比武的日子。全县有几百号身怀绝技的健儿们，此时都纷纷前来参加这场比武盛事。城门下的男女老幼都扶老携幼的来了，他们有的骑马，有的坐轿，有的乘车，有来参赛的，有来凑热闹的，有来摆摊乱光阴的，再加上一些省亲探友的，街道上简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了。

    那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他们也都骑着高头大马，穿着花丽的衣服，看上去很是神气；而那些穷家子弟，也尽量的把自己打扮得跟平素不一样。人流就向沛县的广场中心涌去，所有的人此时都激情高涨，欢天喜地，她们都想目睹一番今日的比武盛事。时间不大，城中已经汇聚了成千上万的人。沛县的广场就是民众们聚会的地方，也是以前焚书的场合，此时人们就把这个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广场的西面是主台，主台的正中间坐着县令赵丰，左面是萧何、曹参、魏采、任敖、曹商、曹无伤、冷耳等官吏；右手坐的是万俟突、冯乌、彭祖、刘季、卫无泽、徐历、纪信、魏昊等人，他们个个衣甲鲜明，神采飞扬。台下的传令官、执戟郎、撑旗官、发令员也是神采飞动，喜悦无比。站值的差役们都双手叉腰，威风凛凛的站在两旁。两边的锦旗迎风招展，锦旗影里，击鼓手、鸣锣手、吹号手肃立待命。主台的正前方大约有几十米的地方就是用木板搭建而成的比武擂台。擂台与主台是相互联通的，上面铺着红色的地毯，如同朝霞一般。台高有三米，周围也铺着红色的地毯，地毯上站着一圈执戟官差，周围是二十米宽的环形场地，在环形场地的外围，就是观众，总之广场的每个角落里都是拥挤的人群。

    时间不大，比赛开始了。先是传令官走上主台大声宣布比赛规则，他说：“今天的比赛，是对打淘汰制。二人格斗，一方将另一方打下台就算获胜。获胜者留在台上，继续和下一位壮士挑战，以此类推，直到最后一个人，就是今天的武魁。县令大人将任命他为狱掾！”传令官刚刚宣读完毕，主台两边就擂起了大鼓，号角也一起吹响。

    只见一位身穿红色衣服的少年和一位白衣少年先后登场，二人一跃跳上擂台。发令员走上主台发布命令：“比赛开始。”台上两人互相行了一揖，然后开始交手。二人打了十几个回合，红衣少年把白衣少年打下擂台。发令员跑上台子，举起红旗宣布：“红衣少年获胜！”然后对着台下喊：“哪位壮士再来挑战”这时从场子中间又跳出一位黑脸汉子，一翻身跳上台来，就和红衣少年交起了手。个回合后，黑脸的汉子就把红衣少年打翻，黑汉子心狠手辣，抓起少年就从台上扔了下去。发令员急忙高声喊：“不能伤他性命！”这一举动却惹恼了台下等候的另一位大胖子，他不等发令员说完话，就哇哇大叫着跳上台来，施展威力用重拳将黑汉击倒。正是用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同样毫不手软的将那人从台子上踢了下去。发令员急忙把红旗举起来说：“壮士出手不凡，台下的哪位英雄还敢和他交手”一时间无人出场，大胖子得意洋洋。

    忽然人群中有人高喊：“喂！肥猪，不要得意，高爷爷来了！”大家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条全身披挂的魁梧汉子，着红色锦袍，耀武扬威的从台下跳了上来。原来此人名叫高贯，他是沛县上阳里陈庄的一个恶少，因为他叔父高平担任泗水郡的郡监，就横行乡里，此人平时豢养了一群狐朋狗友、闲客杂碎，闲时聚在一起舞枪弄棒，学得些擒拿格斗的功夫，自认为天下无敌，想在这次比武中大显身手，一举夺魁，大有志在必得之想。他纵身跳到台上，像老鸦着陆一般，稳稳地站在了台子的中间，看样子轻功不错。紧接着使了个猛虎出林的招式，向那大胖子直扑过去，想一招结束战斗。大胖子急忙闪过，一个釜底抽薪，反向高贯使去。高贯急忙跳起，有一丈高，从胖子的头顶上跃过，躲开了重击。两人全力格斗，交手三十回合，胖子渐渐力乏。高贯瞅准目标，一脚把他踢下台去。围观的人们发出了激烈的喝彩声。高贯满脸横肉，像个凶神恶煞，他又一连打败了数名好汉，台下就没人敢上去比试了。高贯一看没人敢上，更加狂妄，大叫：“谁敢决斗！”发令员把红旗举得高高的，洋洋自得的说：“如果没人上场，就定这位好汉是今天的武魁！”萧何站起来环顾四周，看不见周勃，心中非常着急。

    这时发令员正准备宣读武魁，忽然人群中有人高喊：“等一等，让我试试！”萧何一看周勃来了，非常高兴。沛县子弟大都不认识他，又见他衣衫蓝缕，就用轻蔑的目光看，还不时发出了嘲笑的非议。周勃也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一个飞身就跳上了台子，然后向高贯作揖。高贯一看周勃的模样，简直就像看见了一个大狗熊，便狂笑道：“乡巴佬，你也来比武吗”周勃回答：“小民也想试试，请好汉先出手。”高贯想来一个下马威，就挥起铁拳来了个五雷贯顶的招式向周勃的头部猛击过来。周勃只把身子向右一斜就躲开了，结果高贯用力过猛，扑了个空，身子就失去了重心，向前方直仆。周勃趁势急出左肘，用力一推，高贯就随着惯性，就从擂台上冲了下去，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周围一片欢呼。

    高贯摔晕了爬不起来，这时从人群中跑过来几个人将他扶起来。高贯晕头转向，就像个傻子一样歪着嘴，流着哈拉，只觉得半个脸都麻木了，大脑里像蜂窝一样嗡嗡直响，鼻血像瀑布般哗啦啦地倾泻，眼前直冒金星，好似开了个烟花会。围观的人们齐声喝彩。老半天，高贯才清醒过来，狼狈相促使他老羞成怒，突然一声喝，约有几十个小混混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们个个手持利刃，高贯带着他们向台上冲来。执戟官差阻拦不住，台下一片混乱。高贯来到台上指着周勃骂：“哪来的野杂种，不知好歹的东西，给老子拿下！”说完，混混们就一涌上前，七手八脚，把周勃捆了起来。周勃本是外乡人，一看碰见的是地头蛇，哪敢反抗，只好忍气吞声的耷拉着脑袋任凭他们摆布。

    周围的人都涌到擂台跟前，县令急忙问县尉：“这小子是哪路神仙竟敢如此放肆”县尉回答：“他名叫高贯，是本县上阳里陈庄的一个恶少，平素在家养了一帮闲客杂碎，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县令一听大怒，对县尉道：“这样的玩意，为什么不早把他抓起来”县尉说：“大人息怒，您有所不知，他如此嚣张，是因为仗着他叔父的原故啊。”赵丰就问他叔父是谁。县尉回答：“就是郡监大人高平。”赵丰就不说话了。萧何道：“不管他叔父是谁，现在大闹校场，罪过不小，趁机将他拿获，以正国法，为民除害。”曹参说：“萧大人说的是！这小子太狂妄，我去拿下，不费吹灰之力！”县令赵丰犹豫不决地说：“那可不行啊，郡监大人知道了怎么办”曹参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他！”

    正在说话的时候，台下突然传来了雷鸣般的一声吼：“呔！害民贼，欺人太甚！”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人群就像疾舟前的波浪一样被劈开了两半，中间蹦出一条壮汉，飞奔来到擂台下，一个箭步就跳上台来，指着高贯叫：“呸！害民的贼，你欺人太甚！今天不把你打个稀烂，爷爷就不姓樊！”骂完把那些混混一把一个全都扔下台去，然后就去给周勃松绑。高贯大怒，指着壮汉问：“你是哪路神仙，敢管爷爷的事”壮汉咬牙切齿道：“人称‘恶来汉’的便是！”高贯一听是樊哙，心中暗自吃惊，心想此人能只身宰牛，莫非也是来打擂的，怕不是对手，就笑道：“原来是樊哙贤弟，久仰久仰！”樊哙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狗都不如的东西，也配称爷爷是贤弟。你明明败在他人之手，为何还要拿人有本事过来拿我”高贯听了这话，脸上是红一块，紫一块，站在台上进退两难。这时台下的观众就齐声道：“打呀，打呀，有本事打呀，怎么不敢动手啦”高贯真是骑虎难下，忍着怒气道：“我知道你是条汉子，今天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将武魁让给你，我们各走各的路！”樊哙冷笑道：“今天是角逐武魁，只有狗，才会夹着尾巴溜掉！”高贯便勃然大怒道：“姓樊的，不要以为我怕你，你一个屠夫，也敢在此撒野今天让你尝尝爷爷的拳头！”说着就摆开了一个招式。樊哙便扎马步，举拳相迎，二人就过了两招。樊哙便接连用了几个扫地腿，高贯便跳起来几个转身就躲过了，他此时认为樊哙也不过如此，就大笑道：“姓樊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儿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说着就准备来个狠招。樊哙却冷笑着，突然又一个飞腿扫了过去，高贯照旧一跃跳在半空里，谁知樊哙这一脚却是个虚招，并没有扫过去，而是把脚停在高贯的身下，然后一个二踢腿，先起左脚，又飞起右脚把正在下落的高贯踢中了，一脚就踹出两丈远。这时因为混乱，人群都已经围到擂台跟前，高贯也掉在人群里找不见啦。其余的混混见势头不对，也都一哄而散。

    樊哙这才上前解开周勃的绳索，周勃感激道：“多谢好汉相救。”樊哙扶起周勃，道：“我是个屠夫，杀的是猪狗，打的是恶人。你叫啥名，哪里人”周勃回答：“我叫周勃，外向人，因投亲来到贵县，因自幼喜弄枪棒，学得些武艺，今天就来碰碰运气，只想混口饭吃。刚才见好汉出手不凡，武魁非您莫属，就此告辞了，我们后会有期。”周勃说罢转身就走。樊哙一把扯住周勃道：“嘿！我哪是来打擂的，只因那玩意欺负人才出手。在县衙当差哪有杀猪痛快我可不去官府跑腿，你可别误会了。”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赵丰、萧何、万俟突、曹参等人都围到了台下来。

 第三十三章 赵县令护短众心凉

    “不想我小小的沛县竟是藏龙卧虎之地，二位英雄都武艺高强，身怀绝技，不是今天擂台比试，本县令哪能知道有如此人物”萧何接着说：“二位英雄下来说话！”樊哙和周勃就跳下擂台和大家见面。县令道：“二位壮士都身怀绝技，让我大开眼界。可是狱掾只有一名，要在两位中间选出一位来，另一位可以担任狱掾佐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樊哙急忙道：“我是个杀猪的，不想当差，别打我的主意，刚才只是路见不平罢了！”萧何道：“樊壮士，我也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大人爱惜人才，既然有本事，就应该为国家出力，不可义气用事。你二人箭技如何不妨当众比试，这样就可以决出今天的武魁。”樊哙道：“我不会射箭，甘拜下风。”萧何又问周勃。周勃回答：“可以在三百步之内，射穿夹层犀牛铠。”大家听了感到非常惊讶。这时万俟突就命人取来自己的弓箭，递给周勃，又叫人在三百步以外放了一副犀牛铠制作的护心甲。周勃道：“各位大人，献丑了。”于是举弓张箭，朝前方一箭射去，那箭不偏不斜，正中护心甲，并且牢牢地扎了进去。”军士检查之后，大声汇报：“护心甲已经穿透！”围观的人们便发出了激烈的喝彩声。县令大喜，于是邀请周、樊二人到县中宴饮庆贺。

    沛县的英雄豪杰都来到县衙大厅里坐下，酒宴摆好后就畅饮起来。大家正喝得高兴，忽然有人跑进来报告：“大人，不好了！今天被樊英雄打下台的那个家伙纠集了百十名打手，围住了县衙，说要交出樊哙，不然……”不等报告的人把话说完，樊哙跳起来大叫：“不然怎样大人，我去将这玩意拿来绑在马桩上抽他三百鞭子！”赵丰喝止。樊哙大声嚷嚷：“大人，这种害民贼有何可怕”赵丰见樊哙急躁，斥道：“放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各位大人还没有发话，你凭什么抓人”萧何道：“大人，高贯是个臭名昭着的家伙。今天围攻衙门，要挟大人，这也太猖狂了，应该抓他问罪。”樊哙道：“对，这事交给我！”县令道：“你们不要胡闹，那小子得罪不起，万一闹到郡监大人那里，你们吃罪不起”樊哙生气地问：“大人，你不拿高贯，难道是要把我交出去了”县令道：“你确实是个屠夫，你想想他叔父是郡监大人，他若降下罪来，你如何承担得起”樊哙见县令袒护高贯，就说：“赵大人，这样说你还是要把我交出去了”县令道：“你听我说，我怎么可能把你交给他！不过，你现在跟我出去，向那小子赔个情道个歉，他一定不会再找麻烦，这叫‘该饶人时且饶人’。你看如何”

    樊哙听说赵县令要他向高贯赔理道歉，倏地起身就骂县令道：“狗官，我凭什么向他道歉”县令见樊哙骂他狗官，就喝斥樊哙：“屠夫，你刚刚进到衙门，就如此目中无人，藐视本县，你懂不懂规矩”樊哙大笑道：“狗屁规矩！你的规矩就是对好人讲的，对恶人、欺压百姓的恶棍就不讲规矩了高贯在乡里干了多少桩坏事，你不拿他为民除害，却怕他作甚真是个势利窝囊废！”县令恼羞成怒，就骂樊哙：“屠夫！今不是看在为国选才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还敢在本县面前撒野！”樊哙火冒三丈，一把就推翻了桌案，转身就走，骂道：“狗官，我自去了，谁稀罕你的狗毛狱吏！堂堂丈夫岂能给你这样的狗官当差”说完就气呼呼地走出了大厅。

    原来高贯今天被樊哙打下擂台，他觉得失了面子，然后就纠集了百十个打手，仗着人多，来找樊哙算帐。当时樊哙奔出大门，看见高贯骑着马，手提大砍刀，耀武扬威，樊哙就骂道：“姓高的，不是爷爷怕你，只因狗官护短。你今日若识抬举，让条道！不然叫你一命归西！”高贯大笑道：“姓樊的，今日要想过去，只怕我手中的家伙不答应哩。”樊哙大怒，刚要动手，县令就从里面赶了出来，大叫：“屠夫！你敢在本县衙门前撒野，我马上叫人拿你问罪！”萧何也劝阻樊哙不要动手。樊哙怒发冲冠，仰天大叫：“大丈夫受人之气，打不能，杀不得，真是气死我了！”说罢，大步就走，可是衙门前门壁的两旁都是高贯的人，樊哙就施怒逞威，就走到门壁前，两手搭在墙壁上用力一推，那门壁就被推倒了，樊哙于是踏着残垣断壁竟然扬长而去。高贯见樊哙发疯了，也不敢再拦截，任他走了。赵丰见樊哙如此，既惊又吓，就慌忙上前来迎接高贯，然后低三下四地道：“请高公子下马到县中一叙”高贯见樊哙走了，更加趾高气扬，就把马一拍，走到了周勃的面前，斜着眼睛道：“今天就便宜你小子了，你把你的大官当，咱们走着瞧。哼！”县令就赶紧对周勃道：“还不感谢高公子！要不是他承让，你能有今天！”周勃心头一颤，感到莫名其妙，也不知说什么，只是嘴唇动了动。赵丰就指着周勃怪声怪气道：“看你就是个不伶俐的，还能干什么事”说着就屁颠屁颠地跟在高贯的马后面转悠。高贯回头对县令说：“谁敢与本公子作对，我就把他轰出沛县！哼！”说完又恨恨地瞪了周勃一眼，然后就呼三喝四地走了。

    赵丰目送高贯走远了，才回头对大家冷冷道：“从今以后，你们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能把自己看的过高而目中无人，也再别惹是生非啦！”说完就一甩袖子走进了衙门。万俟突和魏采二人也跟着走了进去。萧何和曹参等人感到莫名其妙，就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响。箫何此时心里也明白县令一定是因为张苍推荐了自己而嫉妒，他这话不就是说给他听的吗心中沉默了半晌，就无奈道：“我明天就要去郡中了，希望大家好自为之啊！”萧何说着，眼眶中竟然闪着泪花。

    次日，萧何将县中的事务全部移交完毕，这时已经到了下午了。曹参、周勃、曹商、任敖、彭祖、刘季等县中的英杰就一齐来送他，然后簇拥着萧何走出了县衙，这时几名侍从牵着一匹廋马，马背上驮着一些古书，此外别无一物。萧何就感慨道：“唉，‘算了！国内既然没有人了解我，我又何必怀念故乡已经没有人能同我推行美政，我将效法先贤彭咸跳水投江。’”众人听了大惊失色。曹参忙道：“萧大人，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原来萧何吟诵的是屈原《离骚》诗中的末尾几句，这在当时是犯禁的。萧何之所以吟诵，一来表明自己的志向，二来也没把他们当外人，就苦笑道：“你们多心啦，屈原是感到楚国彻底没救了，才在绝望中结束了生命！我萧何怎么会慢慢等待……”说着就来到了十里长亭。大家就为萧何饯行，萧何喝了告别酒后就和大家一一告别，然后就去了郡中。

    这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沛县的英杰们在亭中向萧何挥手告别，落日的余辉照在大家的脸上，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萧何去了郡中后，曹参就担任了沛县的县丞。周勃担任了狱掾。刘季担任了城门尉，他和曹商官阶相当，曹商是曹参的堂兄。刘季又经常利用官场上的便利，一直照顾着狱中的夏侯婴。

 第三十四章 始皇帝敕封二富豪

    始皇帝在咸阳，因为孟姜女的事儿就耿耿于怀，他想到长城是一项伟大的国防工程，有了它就能够保证边疆人们的安宁了，另外秦国在天下修建四通八达的大道和运河，这也是有利于农业的发展和运输的便利。这些工程都是非常好的，可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反对呢有一天，始皇帝就在咸阳宫召见了文武大臣，向他们询问工程的情况。御史张苍就兴致勃勃地说：“陛下，在国家的建设中，有两个人贡献很大，其中一个竟然还是女人！”始皇帝大惊道：“是吗你说说看是谁”张苍就道：“巴郡守在上报的材料中，说他们郡的枳县，有一个寡居的老女人名叫清，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因为她家是开丹穴矿的大世家，家底非常雄厚。南方开凿运河时，她竟把一半的费用承担了下来，还经常捐资捐物，为国家的建设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始皇帝就高兴地说：“此人真是高风亮节啊！”张苍又说：“另外，北地郡守也上报，说他们郡的乌氏县，有个大商人名叫倮，他用中原人的丝绸换取北方游牧人的牲畜，从而致富。他的牛羊从来都不数个，而是用山谷来计算，就是什么什么山、什么什么谷为单位来计算。此人也把近千匹的骏马无偿地捐给了边防军，还无偿地给军中提供牛和羊，修建大道和长城时，拉车的牛，军士们吃的羊肉，有一半都是这个商人提供的。此二人作为个人，如此为国家出力，也真是罕见啊！”始皇帝听了就非常高兴地说：“此二人可是朕的贵人，你立即派人去请，朕要亲自见见她们。”张苍就派使者分头去请这两个人。

    乌氏县在今天的宁夏固原南部，甘肃平凉北部一带，因为距离咸阳较近，大商人倮就先到了。始皇帝就隆重地接见他，然后就赐给他国宴。原来这个人以前先是自己养羊，等羊长大了就卖掉，再拿钱购买大量的丝织品，然后到游牧人的那里去换牛羊。后来他有了积蓄，觉得自己养羊成本太高，不划算，就不在养羊了，而是拿余钱直接去购买丝织品，再把丝织品拿到北方去交换游牧人的牛羊和马匹，这样牛羊就越聚越多，以至于用山谷来计算了。等到秦国把长城修好，他就把牛、羊、马的圈建在内地，然后放养，有了长城的保护，牲畜还不丢失。等到牲畜非常多了，他就雇牧人牧羊。他雇的牧羊人就有好几千人，所以生意越做越大。最大的一次是他和戎王做的交易。因为戎王的家人平素都穿的很粗糙，现在有了丝织品，家人也穿上了极其漂亮的衣服，那些嫔妃和王子、公主们也都非常的高兴。再加上倮这个人又会说话，他还常常夸赞戎王，说我们秦国的皇帝经常向您问好呢。戎王为了示好，他就把超过丝绸价值好几倍的牛羊馈赠给倮，倮再把牛羊献给修长城的秦军。因为长城修好了，边界上也就没有打打杀杀的紧张气氛了。始皇帝听了倮的讲述，心里就乐开了花，于是赐商人一个“乌氏君”的封号，并让给坐上豪华的车驾，随意地出入秦国，也可以和秦国的大臣一齐参加一些重大的活动。一个放羊娃现在也被伟大的始皇帝封君赐爵了，这是人世间莫大的荣耀。

    又过了一段时间，巴郡枳县的这个女企业家也来到了咸阳。始皇帝也用非常隆重的礼节迎接，然后设国宴款待，又让大臣们陪同。原来这个女人的夫家是枳县经营丹穴矿的世家。她嫁到夫家时才十六岁，两年后丈夫不幸去世，十八岁就成了望门寡。因为无儿无女，再加上清长的非常漂亮，乡里的许多公子哥们就想追求她。有贪图她美貌的，有贪图她钱财的，还有一些浪荡公子准备把她强行霸占了再追求她。可是清不仅意志坚定，还很聪明，她决心要经营丹砂矿，还要为丈夫守节，所以坚持不再二嫁了。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名誉不受损伤，常让女眷们跟在左右，后来还组建了男丁队伍，专门做她的私人保镖。总之不管是在家还是出门，都是男男女女一大堆，从不让外人抓她的把柄，就是让人们看到，她就是一个贞洁之妇。

    丹砂是一种非常稀缺的矿物资源，其用途也十分广泛，既可用来制作朱色颜料，又可用作镇静剂，外科还可以用来治疗疥癣等皮肤病，再加上朱砂既有毒又能防腐，因此古人认为，用朱砂炼成的金丹可以使人长生不老。始皇帝求长生，丹砂就显得尤为重要，从她那里也购了不少。丹砂又能提炼水银，所以始皇帝要修建骊山陵，也需要这种东西。当时枳县县城的人口有五万人，而她家的矿工就有一万人，还有保护矿山的私人武装，所以清就是当时首屈一指的富婆。用白银来衡量她的资产，就是七千亿万两；用黄金来衡量，就是五百多亿万两。所以她富可敌国。始皇帝就对她敬重有加，用对待长辈的礼节对待她。

    清在咸阳期间，始皇帝还陪她四处旅游，观光赏风景。她住了一段时间后，就请求回去。临走的这一天，皇帝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将她送到了上林苑。清非常感动，就答应回去后，将提炼出来的水银全部运往骊山供始皇帝建大陵用，还答应要斥巨资帮助秦国修建长城和大道。始皇帝就赐她一个“清夫人”的称号。

    可是这位心地善良，又大公无私的女企业家，经过了这一路的颠簸，她回到家里，时间不长就病逝了。临终时留下遗嘱：将矿山无偿捐给国家。清夫人不仅为富能仁，还全力以赴地搞好劳工的福利待遇，又积极扶贫济困，为家乡的繁荣富强做出了重大的贡献，被乡人奉为活神仙。始皇帝听说了清夫人的事迹，又见斯人已逝，心中便无限的伤感。他非常佩服这个女人，因为她丧夫后再没有嫁人，那时年纪还很小，为了夫家庞大的家业而奋斗了一辈子，还守节从一而终。

    这对先秦时期女子们性乱成风，尤其的秦国的宣太后芈月和他的母亲赵太后是一个很大的讽刺。因为嬴政十三岁即位后，他的母后与丞相吕不韦专权，还乱宫闱，又与情夫嫪毐生下私生子，还企图篡权夺位，这与清夫人的守贞和刚正之风就形成鲜明的对比，所以始皇帝由衷敬地佩这位老寡妇，就给地方官下诏，要他们在清夫人的家乡，千佛寨沟龙寨山上修筑“怀清台”，要让后人永远地怀念这个女人，并赐给她一个“贞妇”的称号，还为她修建贞节牌坊，以资表彰。

    始皇帝因为清夫人的故事感动了他，于是就开启了“烈女不嫁二夫”的历史先河。这在有秦一代，甚至在中国古代社会也是不多见的。不过在今天来看，清夫人守节不嫁，这只是她的个人行为，不能在大多数寡妇中提倡。单身女性只有在道德准则的前提下，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完全是可以的。怀清台下有一种草药，药用价值极高，人们就把这种药叫女贞子，开的花叫女贞花，都是因她而得名。宋人单有《女贞花》一诗道:

    巴妇能专利丹穴，始皇称作女怀清。

    此花即是秦台种，赤玉烧枝擅美名。

    明人有诗赞清夫人道:

    丹穴传赀世莫争，用财卫国能守贞。

    龙祖势力倾天下，犹筑高台怀妇清。

    始皇帝有了这两次经历，他的信心就更大了，于是就再次向天下征集壮丁，要积极地建设国家，更主要的是还要赶紧修建出巡的大道，就让官员向天下颁布征集更卒的诏令。

    朝廷的诏令行到山东，泗水郡守就让萧何再往各县分派人数。这样一来，沛县要征集三百名更卒。萧何知道樊哙是一位壮士，他很爱惜人才，怕被征集到更卒的队伍中去，就专门给赵县令写了一份信，要他赶紧征用樊哙，不能让他离开沛县。赵县令接到萧何的信，也不敢怠慢，就先和大家商议征集更卒的事情。可是周勃却道：“沛县的犯人不多，无论如何，三百人也没有办法征集到的。赵县令就为此事忧心忡忡，一连几天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

    忽然有一天，县尉万俟突来对县令道：“就按照簿籍名册先征集壮劳力，若是抗征的人就派差役们去抓，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县令道：“老百姓的抵触情绪都非常大，很多人一听要征集更卒，就逃之夭夭啦，就是去抓也抓不到啊”县尉道：“我有一个办法。”县令就问是什么办法。县尉说：“萧大人不是让您征用樊哙吗，这太好了。沛县上次比武，樊哙使性子走啦。现在大人先把樊哙召到县中来，然后任命他为狱掾佐吏，让他和周勃二人四处去抓抗征的百姓，以他二人的本事，三百人随随便便就征够了。这样萧大人也满意了，郡守的任务也完成了，何乐而不为呢”赵丰听了，尚在忧虑，就道：“我看见那个屠夫，心中就非常不爽，怎么能让他再担任狱吏”县尉道：“大人，现在朝廷频繁地征集更卒，这次征集了还有下一次啊，老百姓都不愿意当更卒，可是朝廷的法令又极其严苛。三百更卒若是征不齐，郡守大人问罪怎么办你把樊哙召来重用，一来让萧何满意，二来也能完成这此的苦差事，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啊”赵丰想了想就同意了。

    可是他想了半天，让谁去召樊哙呢，又犯起了愁。县尉就道：“我听说曹县丞和樊哙交往不错，派曹参去召樊哙，樊哙一定会来的。”赵县令就传来了曹参，对他说：“樊哙是个壮士，上次使性子走了，本县想把他召来县中做狱掾佐吏，你看怎么样”曹参道：“大人，我了解此人，恐怕他不会来。”赵丰道：“他记着我的仇，可是这次是萧何大人的意思，你现在就去召他回来，本县一定要重用他，决不食言。”曹参不好推脱，就只好答应了。县令随后就让人四处张贴郡中征集更卒的告示。

    曹参是沛县的豪吏，他阔颊虎眉，黑髯长须，常常穿着一身黑色的官服，势若铁塔一般，体型非常雄壮。因为曹参以前管理监狱，他对律令条文非常熟悉，又因和罪犯经常打交道，他自己还练就了一身的武艺。这日，他从大堂里走出来，然后走到了马厩里，牵过一匹马就出衙门向丰邑走来了。

    曹参来到丰邑的樊家庄，就打听樊哙的家，有庄客道：“恶来汉正在村口的集镇上卖肉哩。”曹参就到镇上来找樊哙。可是他来到店中，却不见樊哙的身影，就问小二道：“樊壮士在哪里”店小二就说：“樊爷从来不见官府的人！”曹参心想：这一定是樊哙吩咐的，是他故意避而不见。这种直汉子不能求他出来见面，只能激他出来。就叫来小二道：“你马上去找樊壮士，我有要事要见他。”店小二就去找樊哙。可是过了老半天，根本不见樊哙的影子。曹参就又揪住一个小厮道：“你快去把樊哙叫来，不然就砸了店铺，叫他做赔本的生意！”小厮见势头不对，就又去寻找主人。可是去了好长时间，还是不见樊哙前来。

 第三十五章 救路人曹樊得宝

    曹参等了老半天见不到樊哙的影子，便一声暴喝，就把肉案掀翻了，然后道：“胆小鬼快出来！”樊哙就从对面的铺子里蹦了出来，大声吼：“你不给狗官当差，来此撒野，是何道理看拳！”说是迟那时快，就直扑曹参而来。曹参见樊哙直接跟他出手了，也就只好挥拳相向，于是和樊哙打了起来，惊得众庄客都一齐前来围观。

    樊哙见曹参的武艺十分高强，心中暗自佩服。曹参也因樊哙出手不凡，惊叹不已。二人过了几招，樊哙跳出圈子，道：“萧何大人在时，常常称赞你是个仗义之人，可他刚离开，你就来此欺压百姓！”曹参大笑道：“你躲而不见，是你先与我为敌，怎么反说我来欺压你这个百姓。你这样的百姓恐怕就连郡守大人都奈何不了你，何况是我”樊哙一听这话就乐了，道：“这话倒也不差，只是你仗势欺人。”曹参道：“我若不闹腾一番，你这个百姓能出来见我吗”樊哙这才明白，原来这是曹参故意激他出来的意思，就大笑道：“原来如此，请问县丞大人来此何干”曹参笑道：“我来自然是有要紧事的，你也不能让我站在街上说话”樊哙就请曹参到庄上一叙。众庄客都笑着散了。

    二人来到樊哙的家中座下。曹参道：“贤弟武艺高强，自从在校场打翻了高贯，大名远扬。你有如此本事，为什么不替国家效力”樊哙道：“我是个杀猪的，因为宰牛只把力气练大了些，除此之外就没别的本事。再说国家的事情与我老樊有何关系我才不管那些屁事呢”曹参笑道：“贤弟说哪里话岂不闻‘万民之主，不阿一人。’县令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对你念念不忘，因此命我前来，就是要请你去县中任职，贤弟还是仔细想想”樊哙听说县令要他去县中，就倏地站起来道：“哼！让我给那个狗官去当差，哪有杀猪的痛快不去不去！”曹参笑道：“不去也罢，不过这是萧大人的意思，赵县令才让我来请你，你不去在他的面上也不好看哟”樊哙道：“萧大人又不在县中况且我瞧见那个姓赵的狗官，就想宰了他，我才不去替他办事”

    曹参见樊哙铁定不去，就笑着说：“萧大人连朝廷都不愿去，何况让你去县中我本来就知道你不会去，只是听县令说，这确实是萧何大人的意思，我才来请你的。”樊哙道：“去朝廷做官就是助纣为虐，去县衙当差就是抓丁征夫，谁愿意干那些缺德事儿萧大人当然不去了，我也不去。”曹参听了樊哙的话，心中暗想：樊哙虽然说不出萧何的那番大道理来，可他也知道替秦国效命是不对的，真是快人快语，就说：“贤弟很有骨气，令我佩服啊！”樊哙道：“既然哥哥也是性情中人，我们今天一醉方休。”就分付伙计去准备酒肉，又让吕媭也来拜见了曹参。一会儿，伙计就端上来了热腾腾的狗肉，二人便豪饮起来。

    酒过三巡，突然一名小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樊……爷，不好了，有人在外面打……打……起来了。”樊哙忙问是谁打起来了。小伙计口吃，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樊哙就对曹参道：“哥哥失陪，我出去看看。”曹参道：“同去。”二人就奔出庄门，来到集镇上。远远看见个泼皮在肉铺前揪住一个老头儿厮打。樊哙奔过去一声喝住，问：“你们为何要打人”一泼皮道：“这老东西不给我赊肉吃，你说该打不该打”樊哙问老汉是怎么回事。老汉吞吞吐吐道：“只因去年我借了他的三十个钱，老汉我没钱还他，他故而常来纠缠。今日路过此店，他看见了香喷喷的狗肉，就让我给他赊几斤肉吃。我没钱怎么赊肉故而被他厮打。”樊哙就上前揪住泼皮道：“你给我听好了，这钱我还，然后就马上滚蛋！”说着就从怀里随便抓出一把钱扔给泼皮，叫他拿了快滚。

    那泼皮捡起钱，心想今日可是遇到贵人了，能替别人还钱，一定是个大方的，不若再要几个，就道：“好人，‘欠钱还钱，杀人偿命。’我本是个放高利贷的，已经一年了，你再给我三十个才对！”樊哙大怒，一把纠住泼皮就要打他。泼皮没想到此人会动粗，连忙讨饶道：“好汉饶命，就看在我哥哥的份上饶了我，钱我也不要了。”樊哙问：“你哥哥是谁”泼皮故意怪声怪气道：“他就是远近闻名的高贯，高大公子。”樊哙怒目而问：“你是他什么人”泼皮以为樊哙怕了，就嬉笑道：“我是他表兄弟陈三爷，你今天……”不等泼皮把话说完，樊哙早送上一拳，泼皮便倒在了地上，樊哙又上前踩住他的脖子道：“你小子跪着求饶，我今天还会饶了你，可你偏偏说出那臭玩意的名字来吓唬我，我非揍扁你不可！”说完又要打。曹参急忙扯住道：“贤弟切勿动手。”老汉也慌忙跪下求情道：“好汉，快住手！”樊哙就住了手，见那泼皮躺着装死，就道：“这家伙不经打，大概是断了气，不如把头割下当猪头肉卖！”说着就从肉案上操起一把宰猪刀。泼皮一听，一骨碌爬起来，和同伙屁滚尿流地跑了。惹得众小厮们都笑了起来。

    樊哙就向老汉介绍曹参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曹参，曹大人。”老汉赶紧拜谢。曹参扶起老汉。樊哙就把老汉请到家中，重新座好，就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落到这般天地。老汉唉声叹气道：“我名叫陈贵，可自打娘胎里出来后就没贵过一天。壮士虽然今天救了我的急，但救不了我的命啊”樊哙问还有什么难处。陈老汉哀痛万分地说：“我和陈三爷都是上阳里陈庄人，说起来还是一个祖宗哩。这小子只因和高贯是表兄弟，就横行乡里，胡作非为，到处放高利贷，还欺压百姓，不知有多少良家妇女都被他霸占了，庄上的人都怕他，谁也拿他没办法。今天好汉打了他，他怎会善罢甘休其实那小子的目的不是为了要钱，而是另有原因啊！”樊哙道：“你老不用怕，有我老樊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你说，他有什么意图”陈贵道：“只因老汉有一个女儿，陈三爷早想霸占。那小子就想了个诡计，去年借我三十钱，等今年还时，他却连本带息，非要六十钱，我没钱还他，他就常来纠缠，还说没钱就把女儿嫁给他顶帐。我怎么能把宝贝女儿嫁给他呢他见我不答应，就带人来我家中抢人，小女从后门逃走，至今还躲在他娘舅家不敢回来。”樊哙夸他做得对。陈老汉又道：“最近县里要征集民夫去修路，我今年五十八岁，还有两年的服役期限，我若去了，陈三爷就一定来抢我的女儿，我没有办法就凑钱啊！可是怎么能凑够两千个钱哩！”樊哙问：“凑两千钱有什么用”陈老汉道：“县里有规定，若是不去服役，可以交两千钱就能免役。”樊哙问曹参，是否有这事。曹参回答：“有！不过这是以前的规定，现在劳力少，怕是交了钱也不行啊。”樊哙道：“哥哥，官府为什么不抓那些害民贼去做更卒”曹参道：“他们都有钱，怎么会做更卒这样，你老的两千钱我来交，我再拿年岁大为由，想办法通融一下，你也不用再担心去做更卒了，我明天派人把钱送到你家来。”陈老汉见曹参如此慷慨，就扑通一声跪在曹参的面前道：“老汉我这辈子不能报答大人的恩德了，若有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啊！”说罢竟然泪流满面。曹参就连忙扶起了陈老汉。樊哙高兴地说：“你也不必客气，曹大人本来就是个好官，今天仗义救你，我老樊的这顿酒真没白请！来来来，我们干一杯。”三人就喝起了酒。

    陈老汉得到曹参的帮助，心里万分感激，这时天也快黑了，就只顾流泪。樊哙道：“你这老汉，有曹大人倾囊相助，为何如此”老汉哽咽道：“我见天色不早，本要告辞，可我担心……”樊哙问：“担心什么”老汉道：“那个陈三爷见今天没有讨到便宜，我是担心他……”樊哙这才明白陈老汉有顾虑，就想起了前些天比武的事来，樊哙就生气道：“现在朝廷大兴土木，徭役接二连三，咱穷人真是无路可走啦！我现在就亲自送你回家，如果碰见那王八羔子，就把他宰了，看谁敢欺负人！”陈老汉就赶紧跪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让樊哙再去找陈三了。曹参就对樊哙道：“兄弟，老汉有他的顾虑，他怕一次制不服，今后还有更大的麻烦。”樊哙道：“宰了那玩意不就得了！”曹参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不可鲁莽，这事还须从长计议。”樊哙道：“恶人横行乡里，好人无路可走，这叫啥事”说罢就扯起陈老汉往外走。曹参怕樊哙惹出事来，也只好跟着他们向陈庄走来。

    陈三爷回到家中，心中十分气恼，先分付一个人到庄外望风，看到陈贵就来报告，然后把庄客召集起来，准备找陈贵算账去。那人如飞而去。过了一个时辰，望风的看见陈老汉家的灯亮了，就来向陈三报告。陈三便点起了二、三十人，他们举着火把就向陈贵家走来。

    樊哙等三人一起来到陈老汉家时，天早就黑透了。陈老汉让二位坐下，他正准备出门去打酒，忽然听到庄外人喊马叫。陈贵到门口一看，只见一群人举着火把，操着家伙向他的院门走来了，就赶紧关上门。就回身到屋里去告知樊哙道：“不好了，那寻事的果然已经来了！”曹、樊就来到院子里察看，果然只听外面有人大喊：“老陈头，你今天不还钱，就把女儿交出来！”樊哙一听就是陈三，便对曹参道：“哥哥保护好陈老汉，我出去给那玩意定个亲。”说着就来到门前，一脚将大门揣飞，门扇早飞过去打翻了四五个，然后一个健步冲出门来。陈三见是樊哙，很感意外，就道：“我们陈庄人不怕你们樊庄人，你想干什么”樊哙道：“我今夜特来给你定亲，你这玩意先给我付一万个钱作定礼！”陈三大怒，就喝令庄客上前围攻樊哙。樊哙就冷笑着一顿拳脚，竟然把那二三十个杂碎打得东倒西歪，哭爹喊娘。陈三看见别人都爬下了，就挥起手中的刀向樊哙冲了过来。虽说他经常舞枪弄棒，但怎么是樊哙的对手，几下就被樊哙撂倒了。樊哙就把那玩意从衣领上提起来，走进院门撂在了地上，顺手还折来一根树枝，就朝着陈三的身上抽了起来。陈三求爷告奶。樊哙道：“从此以后，你小子不许再踏进此门，不然就打断你的狗腿！他的女儿就在我家，你有种就来领人！”说完就叫他滚蛋。陈三爬不起来。有一个胆大的庄客，一瘸一拐地进了门，先向樊哙磕了个响头，然后就扶起陈三，一摇三晃地走了。

    陈贵见陈三爷走了，就把曹、樊二人请到屋里坐下。陈老汉对曹参道：“今天晚上吓着大人了，多亏樊英雄武艺高强，要不然你我都被人家打断腿了。”樊哙笑道：“你老有所不知，曹大人武艺比我强十倍，对付那些鼠辈还轮不上大人啊。”老汉听了十分惊讶。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三人就走出来察看。只见明月当空，一只丹顶鹤落在屋顶上鸣叫，叫了两声又飞进后园里去了。三人也跟着走进后园。那只那只鹤落在了一块大青石上，昂首又叫了几声就飞走了。陈老汉惊讶不已地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樊哙问想起什么了。陈老汉道：“今夜两位英雄救了我，真不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之情，现在我想起还有两件宝贝哩，就把它送给二位。”曹参道：“既然是宝贝，我们岂能接受！”陈老汉道：“它对二位英雄来说，是宝贝，可对我来说却是无用之物！”二人就问是何物。

    陈老汉就领着二人向前走，又压低声音道：“是两件兵器。我知道秦国的法律非常严苛，私人谁敢私藏此物可这两件兵器不是寻常之物啊！”樊哙一听是兵器，就高兴道：“既然是兵器，拿出来有何不可”说着就让老汉去拿。陈老汉道：“可惜宝贝就在这块大青石下面，我怎么能拿得出来还须两位英雄把石头移开。”曹参奇怪地问：“兵器为什么在这里，难道有什么来历吗”陈老汉解释道：“有有有，秦王二十四年，王翦、蒙武的军队攻打荆楚，楚军战败后，昌平君战死了，项燕也自杀了。有个叫南公的人，就将这两件兵器放在这里，还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此物一定有用。现在秦国推行（bao）政，一定不会长久。我快要死了，如果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后人怎么能知道仙鹤是灵异的鸟，不会出现在普通人家，今晚出现，都是因为二位壮士的原故啊我看你们确实不是一般的人，我现在就把宝贝交给你们。”二人听了陈老汉的话，感到非常惊讶。

    三人便趁着月色，来到大青石旁。原来此石有一米高，两米长，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苔，周围也是杂草丛生。陈贵就让曹、樊二人将石头挪开。二人便联手挪开了大石头，却发现下面是一口枯井。陈老汉又拿来了火具。三人便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了两件兵器，放在地上。曹、樊二人打开包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把大刀和一把大斧。虽然两件宝贝在井中存放了十多年，可是兵器上没有半点儿锈痕，它们在月光地照耀下，依然闪着怵人的寒光。曹参就拿火把仔细观瞧，发现那把刀的刀柄上刻着一句话‘楚大将项燕安邦定国开天刀也’。樊哙拿起大斧，又发现这把斧柄上也刻着一句话‘楚大将景骐佐君拓疆劈地钺也’。曹参大喜道：“项燕和景骐都是楚国的名将，想不到他们用过的兵器在此存放，这确实是件奇怪的事啊！”二人就当即舞弄了一番，觉得得心应手。

    樊哙就向陈老汉再三称谢道：“这件宝贝确实是稀罕之物。”陈老汉又道：“事自有缘，物各有主。当年南公有遗言，说此宝贝出世之日，必有天示吉兆，今晚果有仙鹤夜鸣，这难道不是吉兆吗在我看来，这两件东西就是废铁烂铜而已，但对二位英雄来说，它们就是无价之宝！希望你们能妥善收藏，将来定有用处啊！”曹参就道：“若得此宝，必须连夜离开，否则天亮了有人看见会连累到您。”说完，二人就向陈贵老汉告辞。樊哙又道：“您老有什么难处，就尽管来我家找我老樊！”二人就告辞了。

 第三十六章 除恶少樊哙独行

    二人告别了陈老汉，就先来到樊哙家，樊哙把兵器藏在后花园里。曹参又用麻布裹住刀刃，然后牵出马，飞身上马，就和樊哙告别而去。秦朝的法律规定：民间不许私藏兵器，官府的人才可以拥有。可是曹参怕连累了陈老汉，又见这把刀是项燕用过的，知道它的分量，就来到县中，先把它藏了起来。次日，先派人去给陈老汉送了钱，然后来见县令。把樊哙不来沛县的事情告知。赵县令大怒道：“本县召那厮来要委以重用，他却不来，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就只好派万俟突四处强行征集更卒。

    樊哙得到此宝贝后，心中不知有多高兴了，他就白天继续干老本行，夜晚就在后园中习武。吕媭见他藏着一件兵器，心中非常害怕，就劝他把玩意毁掉，免得招来杀生之祸。樊哙却说：“这家伙事可不简单啊，我要用它砍尽世上的恶人、恶鬼！”吕媭听得心惊肉跳。就把这事儿偷偷地告诉了父亲。吕公心想：我这女婿命中注定要封侯拜将，现在秦国的劳役如此繁重，怕是不会长久，若是将来有了机会，他们一定会风云际会，英雄崛起。就劝女儿要理解丈夫，不要干涉他的事情。吕媭听父亲这样一说，也就不再管樊哙了，而是由着他的性子继续去习武练功。

    过了几天，有一天的中午，樊哙正在家中喝酒，突然来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见到樊哙后就哭了起来。樊哙就问她是谁家的丫头，为何如此。小姑娘哽咽道：“我叫英子，住在上阳里陈庄，父亲是陈贵。”樊哙听说他就是陈老汉的女儿，就问遇到了什么事情。英子就满腔悲愤地说：“我在舅舅家住，今日庄上的人托来口信，说父亲已经死在了家中。舅舅就领我去看，进门后发现父亲被人吊在家中死了，听说就是陈三爷和高贯他们干的。前几天，父亲来看望过我，说是有恩人相救，可以不去服役了，还说我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就来找恩公。现在父亲死了，庄里人都不敢安葬，舅舅就让我来找恩公商议。”说完又哭了起来。樊哙一听七窍生烟，大叫道：“罢！罢！罢！我不杀此恶人誓不为人！”就把英子交给妻子照看，自己奔出庄门，来到集镇的铺子里，从案上操起一把宰牛刀，夺门而出。吕嬃急忙跑出来劝阻，众小厮也一起劝阻。樊哙哪里肯听，道：“恶人犯法逍遥法外，好人不犯法还得送命。我老樊的宰牛刀就是公理！你们休要拦我！”便推开众人，直奔陈庄而来。

    樊哙飞也似的来到陈贵家，见陈老汉已经被人放在地上，身体也已僵硬，就对英子的舅舅和邻里人说：“你们暂且守着老汉，我去去就来！”英子的舅舅问他到哪里去。樊哙道：“先割来陈三的狗头，祭奠老汉！”邻居们急忙劝道：“好汉，他们这伙人可不好惹，高贯的叔父高平就是郡监大人。他们两家仗着权势，横行乡里，况且高家有几百个打手，就是官府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您对陈家有恩，我等不敢忘记，可要是杀了人，还得偿命，太不值了！我们受他们的欺辱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只求好汉把英子照顾好，我们就感激不尽了！”英子的舅和乡邻都泪流满面。樊哙嚷嚷道：“这样的恶人不除掉，我心中憋的慌！我自去了，你们休要管我的事！”说完就像一头发疯的公牛，冲出了院门。人们暗自叫苦。

    樊哙拿着宰牛刀直奔陈三家，来到庄上，先敲开邻居的门打问陈三爷是不是杀了陈老汉。邻居害怕，都不敢说，樊哙从怀里掏出刀，明晃晃的往桌上一戳。这家人吓坏了，急道：“好汉饶命，就是陈三爷干的！”樊哙就来到陈家大门口，发现一个人正鬼鬼祟祟地伸出头来张望，他见樊哙来了，就赶紧往里跑。樊哙大叫道：“贼杀才，打死人还想逃吗”那人听见了就吓得走不动路了。樊哙飞身上去揪住那人，就摁倒在地上，右手便掏出宰牛刀逼在脖子上问：“你小子想活还是想死”那人慌忙道：“好汉饶命，我不想死啊！”樊哙便问：“既然想活，快说！陈三小子在哪里”那人颤声道：“在……在家里，正和一位小娘子……”樊哙问：“哪来的小娘子”那人便道：“昨晚从下庄抢来的！”樊哙起身大叫：“滚！”把刀插在腰间，转身踢开大门，冲进了院子，便大声吼道：“（gou）娘养的，快滚出来送死！樊爷爷来拿狗头了！”声音惊动了大院，一时间，就从两侧的角门里蹦出来了二三十人。他们仗着人多，都拿着器械围了上来。樊哙一声喊，便施展虎威，一阵飞拳送腿，就将这伙人全部打翻在了地上。

    这时从堂屋的门缝里就伸出一个脑袋瓜。樊哙一眼认出他就是陈三爷。脑袋瓜看见樊哙瞅他，慌忙把头缩进去赶紧关上门。樊哙一个键步冲到门前，又一脚踹开门，跳了进去。他看见陈三爷左手勒着一女孩的脖子，右手拿着刀，逼住女孩的喉咙道：“姓樊的，你敢逼我，我就杀了她！”樊哙瞪大眼睛，右手从后腰里拔刀，左手指着陈三骂：“（gou）娘养的，人人都怕你，可樊爷不怕你！我问你，为何要打死陈老汉”程三爷抵赖不认账。樊哙怒骂道：“畜生，你死到临头，还不认帐！”陈三爷道：“樊哙，我知道你是条好汉，我也没有得罪你，你为何要管闲事”樊哙怒道：“爷爷我就爱管闲事！”说罢，一脚踢翻桌子，往前直冲。陈三爷见势头不对，一把推开女孩，一个纵身从窗户里翻了出去。樊哙一把稳住吓呆的女孩，道：“你不用怕，从今以后就再也没人欺负你了。”樊哙说罢追出门去，看见陈三已经操着一把刀劈了过来。樊哙眼明手快，急忙闪过，早飞起一脚把陈三踢翻了，然后抢前一步就踩住脖子。陈三被踩得喘不过气来，只好求饶。可是已经晚了，樊哙左手揪住头发，右手就像杀猪一样只绕了半个弧形，就已经把陈三的头割了下来。然后他左手提头，右手执刀，其余的人魂飞胆落，都纷纷逃命去了。

    樊哙杀了恶少，又走进侧屋，看见一个老妇人正坐着烧香，正是陈三爷的母亲。樊哙就指着骂：“老驴，为什么不管教你家的畜生，也该吃我一刀！”老妇人忙道：“好汉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了断！你杀了我儿子为乡里除了一害，我死也就放心了。”说完就准备撞墙而死。樊哙大惊，急忙扯住老妇人问：“为何如此”陈母道：“我一生积德，没有干过坏事。就是管不住那小畜生，他不但不听老身的劝告，反而经常虐待老身。我日夜向神灵祷告，说：“若是老天有眼，就取了那畜生的性命，我就以死来向乡里谢罪。现在你杀了他，这是老天爷的意思，我死了就没有什么可惜的了！”樊哙听罢，就道：“原来如此。你也不用死了，回去给我当母亲。”说罢就将老妇人背着走出了大门。正好看见一个庄客，就一声喝住，叫他将陈母背到樊家庄去，否则必死。庄客就赶紧背上陈母走了。

    樊哙又来到后院，忽然听见有哭声从一偏房里传出来，就走近查看，却见门上了锁，上前只一推，门就被推开了。进去一看，只见十几个女子披头散发，面黄肌瘦的样子。樊哙就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啼哭”众女子哭道：“我们都是陈三爷抢来的，受尽了凌辱！”樊哙就道：“那小子已经死了，这是他的狗头。你们都回家，今后再没人欺负你们啦！”众女子看见血淋淋的人头，即害怕又高兴，就向樊哙叩拜了，然后哭着走了。樊哙就提着人头出了陈家。心想陈三如此仗势欺人，就是仗着高贯那小子的威风。今天杀了一个也是杀人，杀上一百个也是杀人，不如把高贯也杀了，再为乡里除去一害。想好后，就把陈三的头拴在腰间，直奔高贯家而来。

    樊哙一路径直来到高贯家，就从前门破门而入，进到院子里面，就看到两廊下已经涌出了百十个打手。原来他们已经得到了音信，做好了准备。樊哙道：“很好，都在就一块解决了！”说罢就挥舞着宰牛刀向前砍杀。众打手一起朝着樊哙冲了过来。樊哙发起神威，举刀相应，一连杀了几十个，其余的打手就害怕了，于是落荒而逃。樊哙来到后门，找不到高贯及他们家的人，就又向厅屋杀来，只要是抗拒的，就被他全部砍翻了。一直杀到厨房，就是不见高贯。便拿住一个下人问高贯何在。下人早就瘫软了，战战兢兢地道：“他已经保护着娘老子从侧门跑了。”樊哙问跑到哪里去了。这人道：“可能到郡里找他叔父高平大人去了！”樊哙一想确有道理，就道：“你说对了，我不杀你。你马上到厨房去点起一把火来！”下人屁滚尿流地爬到了厨房里去点火。一会儿，火从厨房里先着起了，时间不大，高家的庭院就变成了一片火海。樊哙仰天大笑，竟扬长而去。

 第三十七章 为避祸芒砀落草

    樊哙提着人头来到陈老汉家。众人看到了，都惊得魂飞魄散。樊哙就把头放在地上，倒了一碗酒，任何跪在陈老汉的灵前，道：“老伯在上，我知道你死得冤枉，我已经把这王八羔子杀了，用他的头来祭奠你！”樊哙拜了两拜，然后起身召集四邻道：“我已经把老伯的仇报了，但遗体不能不埋葬。”就指着东邻人道：“你们马上到集镇上买一口棺材来，材钱我付，其它的事情不用管。”又指着西邻人道：“你们在外面选一个地方，挖好坑，其余的事情不用管。”又指着北邻人道：“你们在这里耐心等待，棺材送到，就把老伯放进去，抬到坟上。”又指着南邻人道：“你们每人准备一把铁锹，提前到坟旁等候，棺材一到，就埋人。”邻居们不敢不听，大家各自准备去了。

    樊哙端坐在家，静静地守着。直到半夜，东邻人就把棺材送来了。樊哙亲自把陈老汉装好，让抬着去安葬。樊哙又对英子的舅舅道：“你的外甥女就留在我家，让她陪我娘子。将来若是遇上个好人家，我就做主把她嫁了，到时再通知你。”英子的舅舅非常感激，道：“一切听从恩人的安排。只是恩人杀了人，官府会来抓您，您还是躲躲！”樊哙笑道：“这你不用管，我自有主张！”又说：“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了，不如烧了，免得英子留恋！”说完就点起一把火。这时天已大亮，樊哙就和英子的舅舅离开了陈庄。

    樊哙来到家中，这时庄客也已经把陈母送来了。樊哙刚一进门，妻子见他满身是血，就惊慌失措地说：“你现在犯了命案，该怎么办啊”樊哙道：“我有大斧头，来一百，砍五十双；来一千，宰五百头，怕什么”吕嬃哭道：“你真是个屠夫！你当他们个个都是猪狗，你一个人能杀得完吗那是一个大秦国啊你现在马上逃走，走的远远的，走晚了就死定了！”樊哙道：“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丢下你们！”吕嬃就焦急道：“我和英子，还有陈母就到姐夫家去躲，以姐夫的名望，会保护我们的。你快走！”樊哙道：“不行，那样就会连累到姐夫一家。我倒有个去处，你们跟我同去，保管吃香喝辣！”吕嬃问什么地方。樊哙没有说话，直叫大家快点收拾东西。

    樊哙随后就把家里的伙计和乡勇全部召集起来，道：“现在秦皇无道，修阿房、筑骊山、建长城、凿五岭，大兴土木工程，咱们想当个好百姓都办不到。人们为了躲避苦役，都在四处逃亡。最近县里正在征集民工去给秦国服役，也说不上会分派到哪里去，若是在附近还好些，若是到北方去修长城，那就未必能活着回来了我听说芒砀山绵延数百里，真是个好去处，我们若能占山为王，就能过上神仙般的舒坦日子！我现在杀了人，要去那里落草，你们愿意去的就跟老樊同去！”这时有两个大汉一齐道：“现在秦国正在征集更卒，不去的话他们就来抓。我们被抓去是死，不去也是死，同样都是死，不如去山中落草，说不定还能活命！”樊哙一看，说话的这两个人正是他习武的好友王吸和薛欧，也是本邑的两个豪杰。王吸长的清秀壮实，长脸细目；薛鸥青面紫髯，圆脸短须。二人说完了话，竟然就有一百多人响应，他们就聚在一起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愿意跟随樊爷同去！”樊哙大喜过望，就回到家里，牵上了他心爱的黑骠马，又取出那把开山大钺，便走出来对王、薛二人说：“你们两个就在前面带路。”樊哙说完便跳上马背，然后横钺立在村口，吆喝大家快走。等人们都走完了，他也呼啸一声，离开了樊家庄向芒砀山奔去。

    高贯逃脱后，听说樊哙杀了他家几十个庄客，还烧了庄院，十分恼怒，就想来报仇。一个小头目道：“樊哙能只身宰牛，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啊！”高贯气急败坏地说：“那该怎么办，难道表弟一家人和我几十个弟兄就白白地死了不成”小头目献计道：“公子，叔父不是在郡中吗为什么不去求他老人家帮忙只要他一出面，整个沛县都轰动了，还怕一个樊哙不成”高贯恍然大悟，就来到郡里找叔父诉冤。

    高贯来到相城，见到叔父后，就无中生有的把樊哙说成是一个欺压百姓的恶棍，还说樊哙杀害了表弟一家，霸占了英子，又烧了庄院。郡监听罢，勃然大怒，先安置好哥嫂，然后点起数十个兵将，直奔沛县而来。

    这日，沛令赵丰听说郡监大人到了，赶紧出来迎接。郡监就气冲冲地来到大堂，说樊哙杀了人，赶快派人去抓他。这时赵丰还没有接到报告，故而吃惊道：“高大人，我们沛县民风纯朴，人人遵纪守法，怎么会有此事”郡监怒道：“狗官！你身为一县之主，竟然胡说八道，真是个糊涂的狗官！”赵丰道：“请大人息怒，是谁杀了人请您仔细说来”正在说话间，一个官差就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大人，以前大闹武场的樊哙，昨晚在上阳里陈庄杀了人，乡民们奔走相告，欢呼庆贺，不知是什么原因”赵丰问杀的是什么人。官差看见郡监大人也在，知道他们是亲戚，不敢说陈三爷的坏话，就回答道：“他杀了陈三爷和高贯家的家客。”郡监呵斥县令道：“狗官，还不马上捉拿樊哙，若是凶犯逃了，就拿你问罪！”赵丰这才慌了，就立即召来周勃，令他带上官差赶往丰邑捉拿樊哙归案。

    周勃出了城，心想樊哙是条好汉，他有恩于我，现在去抓人是不仗义的。可不去又不行，就低着头慢悠悠地走。在随行的官差中，还有一位狱吏也是一条好汉，他叫任敖。此时看出了周勃的心思，就说：“我们去抓犯人，走慢了，有人就会说我们故意拖延时间！”周勃道：“樊哙是个壮士，我在想对付他的办法。”任敖对周勃低声道：“他杀了人，怎么会等着去抓呢我们就大张旗鼓地走，他早就远走高飞啦！”这一句话就提醒了周勃，就就吆喝着向前疾驰。

    大家来到丰邑，到了樊哙的庄门前，见院门大开。周勃知道樊哙跑了，就叫左右进去搜寻。一会儿，官差出来说里面没人。周勃就对任敖道：“我们现在回去，郡监大人一定会发怒。不如在此待命，再派人去报告，听候指示。”任敖也说可以。就派了个人回到县中报告。赵县令听说樊哙已经逃得不知去向，一时六神无主。郡监就大怒道：“他一定是逃到芒砀山去了！”原来秦国的罪犯及逃役的人大多数都到那里去避难，这在当时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因此郡监才肯定的下此结论。

    郡监就令县令立即派兵捉拿逃犯。赵县令担心道：“大人，那樊哙力大无穷，怕是无人能拿得住他”县尉万俟突在旁边道：“有一个人，可以抓到樊哙！”郡监就问是什么人。万俟突道：“刘季。他原是泗水亭的亭长，只因考试得了名次，刚刚把他提拔到县中做了城门尉。他和樊哙是连襟，刘季怕牵连到家人，一定会想办法抓住樊哙的，不过城门尉是不能领兵的。”郡监就对县令道：“你暂时任命刘季为右县尉，让他和周勃一起去抓逃犯！”赵县令答应着连忙照办。

 第三十八章 难推脱刘季征剿

    一会儿，赵县令就召来了刘季，然后吩咐他道：“听说樊哙逃往芒砀山去了，本县就任命你为代理右县尉，速往丰邑会同周勃前去捉拿樊哙。我知道你俩是连襟，你可不要让郡监大人失望啊”刘季此时也已经知道了樊哙的事情，心里非常震惊，虽然他不愿意接受命令，但此时确实怕祸及岳父母，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然后走出了县衙。这时早有一队官差在门外等候，刘季就率领他们向丰邑奔来，然后与周勃会合在一起，就向芒砀山进发。

    芒砀山位于今河南永成县东北三十公里处，周围有保安山、夫子山、铁脚山、僖山环绕，呈东南——西北走向，主峰高一百多米，山坡遍布幼林。大家来到山下，远远望去，只见浩莽的山峦重叠起伏，没有边际。山岩上，怪石嶙峋，就像纠集在一起的打手。松拿霄汉，如同恶龙在缠斗；石负苔衣，恰似野兽在狂奔。山窝里，瘴气弥漫，阴森恐怖，好似魔鬼的洞窟。大林深处，杀气腾腾，看不到出入的路径。刘季和周勃正在观望，忽然一阵大风刮起，霎时间，日色无光，天昏地暗。再看那断涧峭壁处，大风把干枯的蓬草粗暴地卷向空中，山林深处，飞禽和猛兽都惊得潜踪隐形。好一会儿，大风才停止了，各种怪异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刘季想现在如果贸然上山，撞见了樊哙，免不了就是一场厮杀，那家伙武艺高强着呢，要抓住他，谈何容易但是如果不上山，又怎么可能找见他们的藏身之处呢刘季此时面带难色，心中也是犹豫不决，他又看到众人也有惊惧之色，便手搭凉棚，向远处了望。这时忽然听到一通金鼓敲响起，就在半山腰里，蹦出了一队人马，领头的一条壮汉，他黑马黑巾黑战袍，手握大钺，如同凶神恶煞一般，正是恶来汉樊哙。他身后还跟着几十条袒胸露乳的汉子，就像猛兽一样跟在樊哙的马腿后面奔下山来。樊哙来到一块平地上，就将黑骠马提缰顿住。那马前蹄腾空，昂首嘶鸣一声，真是气吞万里如虎，只惊得众官差面面相觑。

    等樊哙勒马立定后，便厉声呵斥道：“你们来抓我老樊，我已等候多时了”刘季心想这家伙就是沉不住气，如果藏着，还找不到他呢，现在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真是个没头脑的货，心里就直觉好笑。今见樊哙如此雄壮，就只好在马上抱拳揖道：“兄弟，别来无恙”樊哙瞪着眼睛，怪声怪气道：“抓人还如此客气，快说！是单挑还是全上”刘季见樊哙根本没有拿他当回事，心中大怒道：“樊哙！你杀了人还烧了人家的庄院，你可知罪”樊哙大笑道：“我杀的是猪狗，何罪之有”刘季道：“县令让我和周勃来捉你，你快快下马受缚”樊哙大笑道：“我杀的是猪狗王八蛋，你却让我下马受缚，岂有此理你们就放马过来，看谁能抓住老樊哈哈哈！”刘季见樊哙根本不理他这个姐夫的茬，就大怒道：“樊哙！你休要逞强，我俩若不是连襟，县令大人怎么会让我来捉你你现在闯了大祸，却不顾及家人的死活，真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樊哙就胡须倒竖，哇哇大叫。周勃在一旁道：“兄弟，你就听刘大哥的劝告，先回去自首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的。”樊哙就愤怒地说：“周勃！你也替官府说话，真是可恶，先吃我一斧！”说罢就冲下山来。

    刘季见樊哙不仅不买他这个姐夫的帐，还要跟他厮杀，就对周勃道：“周勃兄弟，今天就是你显手段的时候，快去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屠夫给我拿下。”周勃就答应了一声，于是挥舞长戈冲了上去。二人钺来戈往，认认真真地打了几十个回合。就在周勃掉头转向的时候，樊哙猛地一钺向他砍来，周勃急用长戈遮挡，孰料樊哙用力过猛，竟将周勃的戈把子砍成了两截。周勃大吃一惊，败下阵来。樊哙举钺狂笑，那些跟随他的人也一起欢呼。刘季大惊失色，心想周勃都打不过樊哙，这还如何是好。

    周勃打马来到刘季面前，说：“刘大人，没想到樊哙的斧头太厉害了，不过请你放心，我换件兵器再与他交战。”说着就从别人的手中拿了一把更有分量的长矛再去交战。二人又认认真真地战了几十个回合，谁料周勃的长矛又被樊哙砍折了，再次败下阵来。周勃来到刘季的身边，道：“樊哙的斧头太厉害，我若是换一件称手的兵器，就一定捉住樊哙！”刘季问：“哪有你称手的兵器”周勃道：“我连夜赶回县城，选用上等镔铁打造一把长矛，定能打败樊哙。”刘季无奈道：“只能如此了。”

    周勃言罢，又回头跑到阵前，大声问樊哙道：“嗨！樊哙兄弟！不是我打不过你，实在是你的斧头太凶了。你现在告诉我，你那玩意有多重我要换一把有分量的家伙再与你交战！你敢吗”樊哙和众乡勇在山脚下狂笑。樊哙听了周勃的话心想：若是告诉他实际重量，不就打不过他了，就说：“我这宝贝有七十斤重，是楚国名将景骐的大钺。景骐是谁你知道吗哈哈哈！”周勃心想，景骐是楚国的名将，他的兵器怎么会在樊哙的手里，就不相信地问：“你别拿楚国的将军来吓唬人，我才不信”樊哙就大声道：“不信，派个狗头过来瞧瞧。”周勃就派了个官差过去查验。官差小心翼翼地来到樊哙的马前，樊哙把大钺往地下一插，唬得官差一大跳，就屏住呼吸近前观瞧，果然看见斧柄上写着‘楚大将景骐佐君拓疆劈地钺也’几个字，然后撒腿跑回来报告。周勃一听果真是楚将景骐的兵器，就问樊哙：“这宝贝是从哪里得到的”樊哙笑道：“这是上天赐给我专门砍你们的狗头用的！哈哈哈！”

    周勃暗自吃惊，就回头来到刘季的面前道：“刘大哥，您在这儿扎营，我连夜去打造兵器。”刘季疑虑道：“你走了，那黑球杀来怎么办”周勃道：“我明日就赶回来，樊哙不知道我离开此地。”刘季只好叮嘱他早去早回。周勃就向沛县驰来。

    周勃连夜来到沛县，先向县令报告了樊哙的情况，然后说明打造兵器的重要。县令就找到最好的铁匠打造。铁匠问造件多重的。周勃心想，一定要比樊哙的斧头有份量，就说：“造一把九十斤重的长矛，要能刺穿一般的铜铁。”铁匠就根据周勃的意思连夜打造。

    这时城中的百姓议论纷纷，说周勃要和樊哙在芒砀山下决一雌雄，看看以前打擂的双雄到底谁的武艺最高强。第二天，兵器造好了。周勃将长矛拿在手中掂了掂，又使了几招，觉得得心应手，又因它能穿透一般的铜铁，就起了个好听的名子，叫‘穿钢矛’。这时县令和郡监也来了，二人看了兵器，很是满意。郡监又赐给周勃一副青铜打制的铠甲和遮面头盔，又唤来个随从，竖起一面周字大旗同去。郡监又端起一碗酒，让周勃喝了上马。周勃喝完酒，置碗于案，戳矛上马，奋然出城。

    周勃来到芒砀山下，先见了刘季，再拿兵器给他看。刘季一掂分量，果然不是常人能拿得动的，就大加赞赏了一番。周勃便立即要求出战。刘季就让军士吹起了号角，擂起了战鼓，然后和周勃一齐率领官差来到山下。

    樊哙在山上听见鼓噪声，就率领乡勇们如同旋风般杀下山来。樊哙来到阵前，看见周勃身穿连环锁子甲，锦袍玉带，头带簪缨遮面盔，右手倒提一杆长长的铁矛，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那里。身后的官兵也一齐呐喊助威。樊哙高声道：“嗨！嗨！嗨！姓周的，你换了件什么兵器快来与我决战！”周勃大声道：“就让你见识见识！”于是拍马杀出。两人就在山下你来我往，矛刺钺劈，酣斗一百余合，不分胜负。山上的人大叫砍了周勃，山下的人高喊活捉樊哙，喝彩声连成一片。

    樊哙猛烈地交战，此次见一时半会儿战不倒周勃，心中非常纳闷，暗想周勃的长矛比我的斧头轻了二十斤，可为什么有如此份量。周勃也想：我的长矛比他的大钺重了二十斤，可为什么还是斗不过他。刘季此时却看呆了，高兴地称赞二人的武艺，心想他们都是当今的勇士，又是自家兄弟，只可惜世无所用。今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岂能让他们造成伤害就果断传令鸣金收兵。刘季对樊哙道：“你这家伙恃强好斗，现在不自首，一定会祸及岳父母。”周勃回到寨中对刘季道：“我正要活捉樊哙，哥哥为何收兵”刘季道：“贤弟非常勇敢，但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再厮杀了，我自有道理。”

    当天晚上，吕媭对樊哙道：“夫君今日在山下厮杀，我隐约听到姐夫说：若是你不自首，就会祸及我父母。我真的担心县令会抓她们问罪啊！”樊哙道：“这是刘季故意说给我听的，他就是拿岳父母吓唬人。”吕媭一听就哭了起来，道：“这么说来是我害了二老啊！你虽然不怕死，可我的父母要遭殃啦，这可怎么办啊”樊哙觉得妻子的话却有后顾之忧，心里就犹豫起来。

 第三十九章 刘季想法救樊哙

    次日清晨，樊哙得报，说刘季叫他下山说话。樊哙不知何事，出来察看。遥见官兵退了一箭之地，刘季独骑立于山下。樊哙大叫何事。刘季道：“兄弟，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你想过没有，现在你落到这步田地，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樊哙笑道：“我在山中如此快活，管啥出头不出头我劝哥哥趁早死了心，我的斧头不是吃素的！我现在是官府通缉的要犯，和你不是一条心了，你速速退了，免得伤了和气！”刘季道：“你休要逞能，如果县令论起连坐，他就会抓走岳父，那你不就是祸害岳父一家的凶手，小妹也不会原谅你啊”樊哙听罢，面带愧色，道：“我现在就杀回沛县，抢了二老一同上山落草！你看如何”刘季道：“二老岂能跟你做草寇山贼你若跟我回去，我自有办法救你，哥哥决不失言！”樊哙道：“我杀了那么多人，按照秦律要千刀万剐，你怎能救得了我”刘季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樊哙大叫：“你过来把救我的办法告诉我，让我先听听能不能行得通”刘季只好下马走了过来。樊哙也下了马。二人就走上一个小山头。刘季语重心长地说：“兄弟，我已经暗中派人将陈庄所有受过陈三迫害的百姓全都召集起来了，等到县令审你的时候，他们就会到县衙状告陈三，替你喊冤。尤其是陈老汉的女儿，我想带她回去，到县衙状告恶棍陈三，此外我已经派人到郡里把情况告诉了萧何大人，请他转告郡守，从郡守那里讨一道嘉奖你为民除害的英雄状。这样一来，县令和郡监就没法治你的罪了。”樊哙听了刘季的话，觉的很靠谱，就同意下山。

    樊哙回到山寨，把情况告诉吕媭，叫她安排英子下山。然后对王吸和薛鸥等人道：“好弟兄，你们要守好山寨，保护好我娘子和陈家老母，我现在就随哥哥到沛县去，是为了搭救岳父和岳母。等救了二老，县令赦免我便罢，若不赦免，我就杀出沛县与诸位聚义，决不失言！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王吸道：“你杀了人，县令怎会赦免这一去一定是回不来了！”樊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连累家人。你们放心，我哥哥一定有办法救我，老樊死不了！”于是把兵器和黑马一块交给他们保管，然后带上英子下山。

    樊哙来到山下与刘季相见，刘季很高兴，就下令拔寨回县。来到沛县时，天也黑了，刘季就让樊哙带上刑具，骑马进城。这时百姓听说刘季抓住了樊哙，人人替樊哙打抱不平。县令闻报，立即向郡监报告。郡监大喜过望，让把樊哙关押在监，明日一早升堂定罪。刘季又让人替英子赶紧写好状子，又暗中派人联络好所有告状的人，做好准备。

    次日，县令和郡监一同升堂。刚刚提审樊哙，就听见外面有人击鼓喊冤，原来是上阳里的百姓前来告状。县令就让百姓进来说话。英子带头向县令哭诉陈三爷和高贯打死父亲的经过，把状子递了上去。乡民们也纷纷揭发陈三和高贯横行乡里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赵丰见此，左右为难。郡监大怒，怒斥县令一定要把樊哙定成死罪。就在这时，有人进来报告，说萧何大人到。原来萧何已经得到郡守的命令，拿着嘉奖樊哙的状令赶到了沛县。他一走入大堂，看见郡监也在，就故作吃惊道：“哎呀，今天嘉奖为民除害的英雄，郡监大人也来了，真是太好啦！”说着就展开一副绢帛让大家观看，上面写着郡守的亲笔题词‘除恶扬善’四个大字。萧何一边展示一边道：“这是郡守大人写给樊英雄的嘉奖状令。”说完交给赵丰道：“郡守大人也知道樊哙为民除害的事情，他认为樊哙除恶扬善，应该受到褒奖，就特意写了这几个字让我来授予樊英雄，以慰民心！不过樊哙不告官而善自惩恶，郡守大人说要判他两年的监禁，就在沛县服役，不必发配到外地。郡守口令，特此告知！”樊哙突然成了为民除害的大英雄，百姓们齐声高呼：“谢青天大老爷明鉴！谢郡守大人明断啊！”郡监见事已至此，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只好气呼呼地走出了大堂。

    郡监气急败坏地回到郡里，见便宜了樊哙，非常气恼，就想办法要惩治樊哙。正好有一天，郡守要他安排全郡的服役人员。郡监就故意把沛县的三百更卒分派到骊山去修始皇帝的大陵，然后让萧何传达命令。郡监见命令已经传达下去了，紧皱的眉头就逐渐舒展开了，他从心里欢喜道：“我看你樊哙这次还怎么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嘿嘿。”

    赵丰接到命令后，见郡守要他们县的三百更卒前往骊山服役，就叫来狱掾周勃问：“你现在征集三百更卒，人数够了没有”周勃就道：“已经差不多够了。”赵县令就道：“郡守要我县的更卒去骊山服役，你把此事安排好，等待郡守的命令。”周勃就答应了。可是此事传出去后，许多征集的服役人员就开始逃役，两三天时间竟然跑掉了两百多人。赵县令接到报告，大吃一惊，就赶紧叫来周勃问：“现在沛县的牢中还多少犯人啦”周勃就回答：“死罪两人，重罪十人，轻罪三十人，加起来四十二人，其余的人全部逃走了。”赵县令大惊，就对周勃道：“郡守要我县的三百犯人到骊山去修建皇陵，上命如山，谁敢违抗，可是现在犯人听到消息后都逃跑了，这可怎么办啊”周勃也惊得不知所措。赵县令思忖了片刻，就道：“你现在马上带人出城去巡逻，只要是可疑的男子，就随便将他们抓捕，然后随便定罪。限你在三天之内，一定要抓到二百五十八人啊！否则按律当斩！”周勃便吃惊地问：“老百姓没有犯法，怎么能抓他们啊”赵县令就阴沉这脸，道：“你真不开窍，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丧气话你难道要违抗郡守的命令吗你就动动死脑筋”周勃怅然若失，就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到城外去抓人。

    周勃在沛县抓人，闹得全县鸡犬不宁。三天后，却终于抓到了二百五十八人，又给他们一一定了罪。县令担心这些人不去骊山服役，就对万俟突道：“征集的人都跑掉了，这次抓来的大多都是强迫的，里面还有像樊哙、夏侯婴这样的人，我担心他们在半路上跑掉了怎么办”万俟突道：“大人所虑极是。周勃既然有办法把人抓来，就一定有办法把他们送到骊山。像樊哙这样的人，只听刘季的话，这次押送徒众还是让刘季、周勃二人去，他二人保证能完成任务。”县令思忖道：“我非常讨厌刘季，不是他，吕公的女儿早就嫁给了我的儿子！上次不得以把他用了一下，现在应该让继续他做亭长才对，岂能再用”万俟突道：“大人错了，刘季虽然让您讨厌，可是他会笼络人。这次押送徒众，事关重大，万一有人逃走了，朝廷就要治罪，可不比寻常。刘季若去，他就承担一切后果，这事就与您没有关系啦。”

    赵县令一听这话，就高兴地说：“你说的正合我意！”万俟突又道：“我还听说以前吕文见到刘季和樊哙时，说他二人都是大富大贵之命。这次刘季押送樊哙，以樊哙的暴脾气，他必定要逃走。若是他逃走了，大人就治刘季一个重罪，再大肆地通缉樊哙，这就是一箭双雕之计。总之让吕文看看，他的两个女婿能有什么好下场！到那时，您再派人去向吕文下聘书，嘿嘿，吕家的两个美人不就任凭您的公子去挑选啦！”县令一听此计，就万分激动道：“你简直说到我的心坎上去了！可那时姓吕的还不答应呢”万俟突就阴森地笑了笑，然后狠狠地吐出了一句话：“他若还不答应，就以诛连之罪将他夫妇抓来，关进沛县的大牢，然后让她们一家把牢底坐穿喽，就让她们慢慢地享受她们的‘大富大贵’去！”赵县令听了这话，就高兴地大笑起来。

    就这样，赵县令立即召来了刘季和周勃，然后吩咐刘季道：“现在本县令让你继续担任沛县的代理右县尉。明日一早，你俩就押送徒众前往骊山去交差，如果能完成这次的任务，就让你正式担任沛县的右县尉；若是完不成，秦法无情，定斩不赦！”赵丰说定斩不赦的时候，故意把语气说的很坚定。刘季和周勃面面相觑。

 第四十章 刘季仗义释犯人

    次日清晨，沛县衙门前，三百刑犯排成长长的队伍待命出发。老百姓都来送别，她们有母亲送儿子的，有妻子送丈夫的，人人都为亲人的离去而伤心落泪。

    一会儿，刘季和周勃从县衙走了出来，二人全副武装。那些平素与刘季关系好的也都来送行，还慷慨馈赠路资，每人送给刘季三百钱。萧何托人送来了五百钱。刘季很是感动，向馈赠路资的人一一致谢。这时大家看见队列中的樊哙和夏侯婴，也向他们赠了一些盘缠。忽然一声锣响，赵县令领着曹参、万俟突等人从县里走了出来，他径直来到刘季的面前，把一本花名册交给他道：“这本册子上写着每个人的名字，总共三百人。”县令又让刘季当场点名。刘季点完名，将花名册揣在怀里。县令又下令道：“刘季听令！”刘季便肃立道：“领命！”县令故意提高嗓门，就让所有的人都能听见，他道：“此去咸阳，路途遥远，半路上若有不听管教的，你可先斩后奏！”刘季就接受了命令，将自己的佩剑拔出一半，用两只手高高地举起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若有违抗，绝不轻饶。只见那剑刃灿若霜雪，寒气逼人，令人不寒而栗。县令又回头对众人道：“你们一路上务必要听从刘大人的管制，一定要赶到咸阳，完成任务！”于是下令起程。

    在行走的队伍中，樊哙和夏侯婴戴着枷锁走在后面，还未出城时，樊哙就对身边的一位官差道：“你去把刘亭长叫过来，老樊有话要说！”当差的道：“他现在是大人，不要直呼名讳”樊哙怒道：“什么大人是大哥，快去！”官差吓一跳，就跑来向刘季报告。刘季知道樊哙要他打开枷板，想了想，没有理睬。樊哙见刘季不理他，就嚷嚷道：“刘老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当初答应救我，结果让老樊坐了牢，现在还要送我去骊山。老樊不去，你快放了我，不然就打破枷锁！”众刑犯听了樊哙的话，一起埋怨道：“是啊，我们犯了何罪，竟然莫名其妙地将我们抓来！”这时周勃走了过来，樊哙看见，骂道：“周勃，你这个狗腿子，为什么不放了我”周勃心里有愧，就默默地听着大家发牢骚。

    出了县城，刘季就命人打开了夏侯婴的枷锁，然后对他道：“这里距离咸阳很远，我担心有人逃跑，因此让你和周勃一同看管犯人。”樊哙见刘季不给自己开锁，就嘟嘟呶呶地道：“刘老三！我宁可做强盗，也不去骊山。你快放了我！”周勃也劝刘季把樊哙的枷锁打开。刘季道：“这玩意想逃跑，不能开枷！”就催促大家快走。

    就在大家行走的时候，忽然有官差跑来报告：“刘大人，后边有人逃跑了！”刘季急忙叫周勃与夏侯婴去追。一会儿，二人就把逃走的人追了回来。刘季喝斥：“为何逃走”这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没有罪，却被周狱掾强行抓来”刘季就问周勃，这是怎么回事。周勃非常惭愧地说：“郡守要县里送出三百个犯人，大牢里关押的远远不够，县令就让我到处去抓。”刘季一听这话，倏地站起来，抓住周勃的衣领道：“你凭什么抓人”周勃无奈道：“大哥，县令让我随便定罪，我周勃对不起大家，可是没有办法，谁敢违抗命令”刘季恨恨地把周勃推到了一边。周勃退了两步，就愤怒的一拳砸在路旁的一棵树上。樊哙见此，大叫道：“大哥，我早就说过，赵县令不是个好东西！大家都是冤枉的，我也是冤枉的。如果把我和夏侯贤弟送到骊山，你就再也见不到兄弟啦，还是放了我们！”刘季跺着脚怒斥：“你冤枉，你冤枉个屁！你杀了那么多人，你还冤枉，再敢胡说八道，就先砍下你的狗头！”樊哙就不吭气了。刘季沉思片刻，就大叫道：“所有的人都听好了，从现在开始，若再有人逃走，抓住立即砍头！”众人就被震慑住了，但心中仍是不服气。

    沛县往西就是丰邑，丰邑城中的父老听说刘季押着本县的子弟从城下经过，就出来探望。刘季怕父老伤心，却下令绕城而走。父老们听说刘季躲开了，更加生气，就三三两两地追上来指责刘季。刘季慌忙解释。父老们看望了各自的儿子后，就哭着送别。然后大家继续赶路，又走了十几里，天就慢慢地黑了下来，刘季只好下令宿营。

    时间不大，太阳就已经落下了。晚饭后，月亮又缓缓地升了起来。三百刑犯在营地上看着月亮发呆，有一部分人却叽叽咕咕地议论着什么。刘季就警觉地提着剑，徘徊在营地周围，还传令官差都不许睡觉，一定要看好犯人。又过了一个时辰，营地上就只有打呼噜的声音了。刘季此时心事重重地来到一片高地上，他面对茫茫旷野和芦花秋月，一股离乡怀亲的思绪也油然而生，他就想起了父老们白天说过的话，又想这次送犯人去骊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刘季想到这里，又抬头望了望天空，看见月亮钻进了深不可测的乌云里，忽然感到前途渺茫起来。

    夜深了，刘季还在营地上巡逻，他转了几圈，忽然发现远处有一团黑影在窜动，于是大喊道：“谁在那里”那些人没有说话，转身就跑。刘季大叫：“夏侯婴何在”这时夏侯婴闻讯赶去，就抓住了逃跑的人。刘季就把这几个人绑了起来，押到路边准备行刑。刘季先是臭骂了一通，然后就举起剑要杀掉他们。这时，那几个被绑的刑犯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齐求饶道：“刘大人饶命啊！我们若是去了骊山，自己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啊，恐怕这一走，全家人都要饿死了！如果今夜不逃走，明天到了蒙县，全郡的人再会在一起，我们更没有机会了，刘大人，就放我们一条生路来生做牛做马，也一定要报答您的活命之恩啊”那些人说完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并且哭的很伤心。突然又有一人道：“刘大人，这次你如果立了功，回来就会被县令重用，还能加官进爵，可是我们就完蛋了啊！”刘季听了这话，心里受到了震颤，就道：“我难道是为了升官发财，才拿你们邀功受赏吗”众位犯人都默不作声。刘季的心却一下子软了，他万万不能昧着良心做事，就把举起的剑又慢慢地放了下来，然后抬头大叫一声，他要在正义与邪恶中间做出正确的抉择。

    犯人们见此情景，都只顾悲泣。刘季沉默了一会儿，就道：“这里距离咸阳有几百里路，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况且你们都是穷家子弟，都是被强迫抓来充当刑徒的，这是秦国太无道了！”刘季就走到人群中间，见大家衣衫褴褛，可怜兮兮，顿时就起了恻隐之心，于是再次仰天大叫道：“你们有什么罪有什么罪啊老天爷却你让你们承受这样的苦难我该怎么办啊”刘季就痛苦地吼叫着，然后又愤愤道：“罢！罢！罢了！你们都过来，我有话要说”人们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就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把刘季围了一个圈。刘季环顾大家，就突然对官差们下令：“把他们的枷锁全部打开！”

    官差闻言，震惊不已，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开枷。刘季大怒，就亲自打开了几个人的枷锁，这时官差们就把所有人的枷锁因为全部打开了。犯人们心里直犯嘀咕，他们不知道刘县尉要干什么。说来也怪，那些刑犯锁着的时候都想争脱开溜，现在都自由了，反倒没有人跑了。刘季就吩咐大家点起篝火取暖。

    一会儿，大家就围成几圈坐了下来烤火。刘季又吩咐官差将酒满上，他自己也端起了一大碗酒，高声道：“弟兄们，我敬你们一杯！”说罢便一饮而尽，又吩咐官差把所有的食物分给大家，还把樊哙、夏侯婴叫到身边对饮。周勃不解地问：“大哥，为什么要痛饮”樊哙嚷嚷道：“喝酒就要喝个痛快，从前我和大哥经常这样，你难道怕我跑了不成”刘季没有说话，又喝了几碗，便起身道：“弟兄们！我刘季喜欢喝酒，还特别喜欢喝醉了唱歌！我现在唱一首歌，你们跟着我一起唱。”说罢便拔剑在手，对着月亮摩挲了一番，就满怀豪情地唱道：

    夜沉沉兮路途遥，人飘摇兮我心焦。安得烈火兮照天烧

    三百犯人也跟着刘季一起高唱，他们连着唱了几遍，因为都慷慨激昂，竟然泪流满面。刘季唱完了，就对众人道：“弟兄们！百姓苦于秦国的统治已经太久了，你们都是穷家子弟，并无罪过，却被今日定为罪人，这太不公平了！此去骊山，何时回转我刘季亭长出身，最了解你们，你们都苦啊！太苦了！现在去骊山也是死，不去也是死！你们都走，走的越远越好！”官差们见刘季要释放刑犯，都一时惊呆了，就有人大叫道：“刘大人，你放了他们，如何向郡守、县令交待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啊”刘季听了却仰天大笑，道：“你们都走，我也要远走高飞了！”

    话音刚落，樊哙已经听懂了刘季的意思，第一个跳起来大叫：“我早就说过，我大哥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哈哈哈！今日看来，大哥真是英雄好汉！”周勃也倏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樊哙说的对！我们给秦国当差，就是助纣为虐！于其干对不住百姓的缺德事，不如亡命天涯！各位弟兄，我周勃对不住各位！从此以后，我周勃不再踏进县衙半步，将与官府彻底决裂！”樊哙见周勃如此一说，就高兴地吼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我大哥发话了，你们为什么不走”三百壮士此时此刻，便齐刷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道：“多谢刘大人仗义相救！如有机会，一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说完，一部分人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可是剩下一百多人却不愿意离开，他们有樊哙、庄不识、沛嘉、戚鳃、武虎、董渫、阎泽赤、工师喜、单宁、丙倩，朱进等人，这些人都愿意跟随刘季一起逃亡。官差中有周勃、夏侯婴、空中同、尹恢、留胜、武儒等人也都愿意跟随刘季一齐走，此时众位豪杰就齐声道：“我们愿意追随刘大人，誓死不离不弃！”樊哙道：“这就对了，是汉子的跟我大哥一起走哇！”刘季看着他们，就非常高兴地说：“诸位，既然你们不愿意走，可要跟着我受罪啦！”众人就道：“我们回去被县里抓住还是一死，横竖都是死，情愿跟着刘大人亡命天涯！”刘季听了这话，就满意地说：“好，这样看来，今夜我们可就是酒逢知己啊！我们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旷野中相遇，命运又是相同的，这也许就是上苍的安排来来来，不妨一醉方休！”大家于是重新斟酒痛饮起来。

    刘季又喝了几大碗，已经是醉意浓浓，就趁着酒兴道：“眼下秦国大兴土木，老百姓的负担非常沉重，始皇帝又为了寻求长生之药，他派数千名童男童女出海求仙，听说山东的百姓都非常痛恨他。秦国又修长城，造宫殿，挖骊山，开五岭，几百万劳工常年不停地奔波在边疆各地，进行艰苦的劳作，听说边疆的妇女也被累死了不少，这简直就是丧失民心的举错啊！秦国如此奴役天下，岂能长久”众人都情绪激昂地道：“就是的，老百姓早就怨声载道啦！”刘季又接着说：“想我刘季上不能治国平天下，下不能济百姓于倒悬，真是苟活于世。我从亭长到这个代理县尉，想起来也真是无聊之极，这个连芝麻都不如的小官，岂是我心中所求可我是什么我能做什么说我是农夫，可我不喜欢默默无闻的耕田种地；说我是读书人，却不知《风》、《骚》为何物更不会像书呆子那样皓首穷经地死读书。我究竟能做什么能做成什么我也不知道，有谁能告诉我啊……”刘季就痛苦地摇头捶胸，泪下沾襟。

 第四十一章 刘季斩蛇编故事

    那些穷家子弟见刘季如此，都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于是放声大哭起来。刘季见众人痛哭，突然呵斥道：“我是在哭吗我在发泄大丈夫之志！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家伙，哭有什么用”众人一听就停止了哭泣。樊哙大声道：“大哥真痛快，大丈夫就不应该受窝囊气。我在芒砀山已经啸聚了几百壮士，现在就去那里落草。我有九十斤重的大斧头，若是官府来就杀他个片甲不留，如此方为大丈夫！”刘季说好。周勃一听樊哙的话，就问：“你的斧头明明是九十斤，为什么只给我报了七十斤”樊哙大笑道：“‘兵不厌诈。’我和你交手，觉得你那家伙事也并非七十斤”刘季笑道：“原来你俩都有鬼”夏侯婴也倏地起身道：“你俩休要称能，难当我就使不动大家伙吗”

    刘季大喜过望，说：“你们都是世上少有的猛士，眼下却无用武之地，倒霉的我们只能逃亡，我们先上芒砀落足，将来必有大显身手之时，到时我们重振乾坤，再造山河，如此才不负大丈夫之志！”樊哙也道：“大哥说的对，我听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将来说不定我们真会把嬴政的江山闹个底朝天！”刘季就惊讶地问：“此话从何而来”樊哙就把他和曹参如何得宝的经过讲给大家听。刘季等人听了，感到非常惊讶。数十位壮士，还有一百多不愿意回家的穷家子弟，他们便义愤填膺，异口同声地说：“我等誓死跟随刘大人，决不背弃！”大家宏亮的声音已经惊得大地不得安宁，也打破了丰西泽永恒的寂静。众位英雄于是摔了酒坛，砸了枷板，就一齐向南进发。不过大家才走一会儿，忽然大风吹来，人们的酒兴发作了，于是东倒西歪地躺在路边睡起了大觉。刘季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块青石板，就摇摇晃晃地走过去爬上石板也躺下了。一会儿，就只有雷鸣般的打鼾声此起彼伏。

    到了后半夜，明月渐渐西坠，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这时有一个人从刘季的身边爬起来到前方去解手，忽然惊慌失措地跑回来摇醒刘季报告：“不好啦！刘大人！”刘季起身道：“何事如此惊慌”那人连吓带惊，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大大，大人，小的到前面解手，看见有一条大蟒蛇挡道，我们怕是过不去，赶快另选路径”刘季一听，起身来嚷嚷道：“壮士走路，应该勇往直前，岂因虫蛇而改道”那人吃惊道：“那蟒蛇非常庞大，不敢靠近啊！”刘季便轻蔑一笑，于是拔剑向前。那个胆小的人就紧跟在后面。

    刘季来到前方大约几十米的路上，果然看见一棵大树下横卧着一条体形非常庞大的大蟒蛇，头和尾还埋在路边的草丛中，看身子足足有三四丈长，水缸般粗，相当的可怕。大蟒蛇还不时地摇头摆尾，鳞甲闪着幽光，看上去阴森恐怖极了。仔细一看，此孽畜的眼睛像个灯笼，大嘴巴还不时地将一根火苗般的长信子吐出来，好似喷着毒雾，大有吞吐天地的气势。刘季却毫不畏惧，几大步就跨上前去，来到大蟒蛇的身边。大蟒蛇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了，就抬起脑袋，张开血盆大口回头朝刘季扑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刘季挥起赤霄宝剑，大吼一声，用力朝大蟒蛇一剑劈下，大蟒蛇顿时就变成了两段，蛇头从半空里突然掉了下来，就一动不动了。

    刘季便一脚踢开了十四寸，从断开的地方跨了过去，不想黑血溅了一身，一股腥味喷得他酒也醒了。刘季回头看那蟒蛇时，因为身体庞大，忽然两腿发软，就瘫坐在了地上。刘季就赶紧叫过跟随他的这个人，道：“你给我听仔细喽：我们亡命天涯，人们对秦国还很惧怕。我现在杀了这条大蛇是有用意的，就是给大家壮胆。你现在趁人不注意时就故意走在后面，等我们在前方休息的时候，你便赶上来对大家如此这般的说。”刘季说着就凑到这人的耳朵边小声的叨咕了一番，然后继续道：“大家听了这话，一定会相信秦国要完蛋，楚国要兴起，这也验证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话。切记切记，一定要把话说圆满。”那人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这时樊哙等人已经听到了消息，都飞奔前来，他们看见眼前的情景，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几个人就过去扶起刘季，惊叹道：“大哥真是神力非凡！莫非有天神相助”刘季假装酒醉，什么也不知道。这时后边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赶到了，一百多人看到眼前的场景，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家就围着蛇看了老半天，这时天已大亮，人们就扶着刘季向前方走去。刘季忽然发现身上有血，就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杀人了吗”众人就把前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刘季却假装不信有斩蛇的事情。众人就更加疑惑了，就赶紧将刘季扶到沼泽边去冲洗血污。刘季一边冲洗一边道：“如果真是我斩杀了此蛇，那么就是此剑的功劳啊！”众人就问：“此剑可有来历”刘季缓缓道：“是的，此剑大有来历啊！”众人就想问个究竟。

    刘季就开始给大家讲述这把剑的来历，他说：“家父经常佩带一把刀游历丰、沛一带，一次偶遇山中有人在铸剑。家父就对铸剑师道：‘师傅是高人，必是造剑的能手啊’铸剑师却道：‘不是这样，我纵使有欧冶子半的技艺，吴越地方的磨刀石，也终究只能锻造俗物，不会造出真正的好剑。’家父就问为何。铸剑师道：‘大凡天地之间，除非阴阳二气媾和，才能孕育出万物之灵，铸剑也是同样的道理。我只有雌剑之精，而无雄器之精相配，所以断难造出好剑来。’家父就把他所佩带的刀准备给铸剑师看，铸剑师笑道：“你不必解给我看，你那定是世间的俗物，没有多大用处。’家父就道：‘师傅说错了，这是在秦昭襄王之时，我曾在路上偶遇一个异人，将此刀交给我，说此刀不同寻常，是殷高宗武丁讨伐鬼方时所锻造的一把刀，其刃锐利难挡，不仅可以断玉削金，而且入水可诛蛟龙，下地能斩虎犀；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无不为其所断。你若将此刀传与后人，后代必将出人头地，若是将此宝贝再配一雌气之精，就能锻造出一把举世少有的宝贝来，谁若持此剑，后代必出大贵之人！我今日遇到师傅，难道真是神遇不成’铸剑师不信，就亲自察看铭文刻字，看后果如父言，就大惊道：‘此宝贝果真是一件经世历久的雄器之精，若于我的雌气之精相融，定能锻造出一件世所罕见的宝贝来。’铸剑师就恳求家父一试，还说若果真能造出一件神器，就将此宝贝赠给家父，然后就可以召集星君辅佐（相传萧何乃白虎七宿之一的昴星人，曹参乃白虎七宿之一的参星人），还能歼灭三猾（秦二世胡亥、西楚霸王项羽、和他一块战斗又准备谋反的韩信等人），然后能定天下也！”家父思虑再三，就将所佩之刀投入火炉之中。果然炉火冲天而起，火焰涨天，遮云蔽日，天昏地暗。三日后果真就锻造出了这把新剑。铸剑师还说：‘新剑先要斩杀猪、牛、羊三牲，以血开封，再虔诚地祭祀天地日月精华，就可以施用了。’家父就拿此剑，就按照铸剑师说的一一照办。后来家父就将此剑赐给了我。赐剑当日，我便举剑对着太阳察看其锋芒光辉，忽见一道紫光直冲云霄，几乎将东南的天空都映红了一半。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正好是始皇帝西巡北地之时，他从崆峒山也看到了这片紫雾红光，有人说这叫云气。从此以后，始皇帝便开始出巡，听说他经常在勘察这股云气当年究竟出自何方我便将此事压了下来，从不敢对人说起。今晚能斩杀此蛇，也真是超乎了我的能力和想象，莫非真有什么神力助我”众人听了刘季的话，个个都惊目瞪口呆。

    从此人们对刘季就更加崇拜，觉得他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大人物。这把剑也因为斩蛇而扬名天下。前人有《斩蛇剑》一诗道：

    秦氛炽天地，大泽蟠蜿蜒。

    潜龙厄初九，鹿迹方茫然。

    千里送徒人，三杯拂龙泉。

    紫剑混赤精，红光吐青莲。

    壮哉三尺锋，可以摧金天。

    粉首明月中，饮血秋风前。

    素灵何嗷嗷，老泪翻蛟涎。

    芒砀起风云，咸阳若浮烟。

    挥洒六合清，提挈神气完。

    始知百炼钢，永与金刀坚。

    就在大家啧啧称善之时，后面的那个人就赶了上来，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说：“刘……刘大人，怪了，怪了，有一个老妇人，说她儿子是白帝子，变成了大蛇挡道，现在被赤帝子杀了！我觉得她在胡说八道，就在路边折了根树枝准备揍她。可是一转眼，老妇人就不见了！”这人说着，就好像是真的见到了鬼怪，全身在发抖。众人听了这话，也都惊讶不已。心想刘季杀了大蛇，自己居然还酒醉不知情，他的剑又是来历不凡，莫非他真是赤帝子转世从此人们就对刘季产生了敬畏之情。

    白帝、赤帝之说无法让人相信，可是后来王莽篡汉，也叫王莽断汉，十四年后汉光武帝才成立了东汉。这个王莽却把汉朝分为西汉和东汉却是事实，这种历史的因果，是否真的存在着什么内在的联系，真是让人无法解释。可是刘季见人们都相信了白帝、赤帝之说，心中却暗暗得意，于是跳起身来大叫：“嗨！嗨！嗨！你们都听好了，我等都已触犯了秦法，按律是要砍头的，快快离开此地，不然官兵就追上来啦！”大家似乎才从神话中觉醒了，便吆喝着就离开了，一百多壮士从此便义无反顾地向芒砀山奔去。

    时至今日，在丰县城西十四五里处的白衣河畔，还有为当年刘季斩蛇而修建的斩蛇亭，后人就把这个地方称为斩蛇沟，不难想象当年发生在这里惊心动魄的一幕。有诗叹道：

    分明刘季有安排，何惧化蛇当道来。

    旷世智谋欺妇子，至今市井叹雄才。

    暗怀韬略风云动，明使锋芒壮士呆。

    重振乾坤本有志，千秋大业斩蛇开。

 第四十二章 项藉打猎惹祸殃

    秦国频繁而苛刻的徭役不光逼着一些人逃亡，有些地方还公然激起了反抗。就在刘季斩蛇奔往芒砀山的同时，在泗水郡的下相县，因为躲避徭役，也激起了两位英雄的反抗，他们就是大名鼎鼎的项梁和项籍。项梁是项燕之子，项籍是项燕之孙，项梁之侄。项籍还有一个单字叫羽。十几年前秦灭楚的时候，项燕兵败自杀，项籍的父母被秦军杀害，项氏一家就跟着项梁和项襄逃亡，项籍在兵荒马乱和漫长的流亡岁月中饱尝了生活的艰辛，也磨炼了坚强的意志，同时也激起了对秦国的无比仇恨。项氏叔侄走了很多地方，最后流落在下相县。

    项籍十几岁的时候，其言行举止就非常奇特，叔父为此很关注他，就开始了家庭教育。项梁先教项籍学文，可是过了一段时间，项籍却说：“学文没用，不过是写写姓名罢了。”项梁就问学什么有用，项籍道：“侄儿想学冲锋陷阵的本领。”项梁就教他剑术。项籍天生力大无穷，时间不长，剑术就已经非常优秀了，然后又对叔父说：“剑术不过能敌数人、数十人而已，还是不值得学啊！”项梁见此，就很不高兴地说：“你这小子，学这也嫌弃，学那也不满足，究竟想学什么”项籍睁着一双稚嫩的大眼睛，豪气干云地回答：“侄儿想学万人莫敌的本领！”项梁非常惊讶，心想这孩子确有超人之志，就教他兵法。项籍起初很感兴趣，可是时间一长，热情劲就又没了，还说：“打仗靠的是勇气，只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自然是常胜将军，兵法也没有什么深奥的。”这时又赶上始皇帝降诏捉拿六国的王族贵胄，叔父就被官府抓走了。从此项籍就由着性子练武，经常与人争强斗胜，也不愿受人约束，因此并没有学到兵法的精髓。也就是说他对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些高端的军事谋略就一窍不通，当然也是因为年龄所限的缘故。

    项籍长大后，出落得英俊伟岸，丰神俊逸。他的仪容非常端庄，气象雄健恢弘。那棱角分明的眉弓上长着两道浓浓的剑眉，下面镶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高高的鼻子厚厚的嘴唇，下颌处略显宽阔。他的射箭技艺可以和传说中的射日英雄后羿相媲美，他的勇力可以与开天辟地的盘古相伯仲，他的体魄可以和传说中的逐日夸父不相上下，他的意志与衔石填海的精卫鸟相差无几。总之，此子一出现，万夫皆仰视。

    叔父项梁，排行老二，中等身材，面容清瘦，小眼睛，高鼻子，大胡须，精神十分矍铄。他秉承了父亲的爱国情怀，再加上有楚国亡国之恨、破家之仇，因此常怀重整楚国河山，再造芈氏社稷的宏伟理想。这样一来，项梁对项籍就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他时常教导侄儿要继承祖父的遗志，今后要完成重兴楚国的伟大抱负。后来项梁被抓后，项籍就催促三叔尽快去营救二叔。项襄就四处活动，奔走了几个月，终于打听到了项梁被关押在关中的栎阳县。项襄就来到关中，打通了关节，终于救出了项梁。

    这日，项籍听说两位叔父回来了，就高兴地出来迎接。项梁见侄儿已经长大，也是百感交集，就抚摸着他的肩膀问这问那。项籍见叔父虽然苍老了许多，但身体却更加硬朗了，他虽然不是很魁梧，但气象却如同是冬雪覆盖下的一棵苍松，显得更加傲岸不群，他为人更加豪爽了。项籍想到这里，心里就高兴起来。项梁还给大家讲述了狱中的一些事情。项籍听得泪流满面。从此以后，项籍就在心里偷偷地发誓：一定要好好地孝敬叔父，不再让他受苦。三叔项襄，字伯，虽然相貌酷似项梁，但却长得雍容典雅，一脸的福相。他待人热情诚恳，特别爱关心别人，也很讲义气。叔侄三人谈论了好一阵子，项梁最后说：“我这次能出来，多亏了一个人。”项籍就问是什么人。项梁道：“就是栎阳县的狱掾司马欣。”项籍问：“是他救的您吗”项梁道：“是的，我有一个老朋友，就是蕲县的狱掾曹咎，是他向司马欣写了一封信，司马欣才放我出狱的啊！他二人都有恩于我，你们一定要记住！”项籍听了点点头道：“请叔父放心，侄儿记下了。”项籍这时已经二十二岁了。

    第二天，项籍一大早来向项梁请安，说要出去打猎，想猎获一些美味给叔父接风洗尘。项梁很高兴地说：“侄儿早去早回。”项籍就拜别了叔父走出来。他在皮鞋筒里藏了一把腰刀，又拿了一副钢叉，都属于农具，再牵上马就出发了。他刚刚出了城门，就看见城门口帖着一张告示，人们都在围观，项籍也就好奇地挤进去看。原来告示上写的正是要征集壮丁的事情。项籍便不屑地瞟了一眼，然后挤出人群，打马向郊外驰来。

    项籍来到城外很远的一个地方，这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他发现有一片大森林，就拉着马走了进去。可是寻了半天，只叉到了几只野兔。项籍不甘心，又在四处寻觅。忽然一声虎啸声传来了，项籍非常高兴，便拿着钢叉又循着声音寻了过去。眼前就发现一只体型非常庞大的老虎，正在那儿觅食。项籍就用钢叉瞄中了老虎，然后将钢叉用力掷了过去。钢叉不偏不斜，正中老虎的身体。老虎受了伤，就掉头跑了。项籍就打马向前追赶老虎，可是这匹马是一匹驽马，看见老虎就不敢走了。项籍也不怨马，他跳下马来赶紧拔出腰刀飞步追了上去，一阵狂奔过后就追上了大虎。因为项藉力大无穷，便拽起老虎的后腿轮将起来，然后一摔，竟然摔死了这只大家伙。项籍看见虎皮非常的好看，就回头寻见那匹驽马，准备将老虎驮回去。可是马儿一见老虎就胡蹦乱跳，躲闪都来不及。项籍只好将野兔困起来放在马背上，自己便扛着老虎回家。

    来到城中，人们看见项藉扛着一只大虎，都唬得东躲藏的。项籍担心带老虎回家会吓着两位婶婶和弟妹们，就在街上找了一家酒店，然后把老虎和兔子全都往地上一撂，就吩咐店主道：“店家，快快洗剥干净了做成美味，我要用它来招待两位叔父哩！”又指着老虎道：“这皮很贵的，你要用心剥全了，不可弄破，我自有妙用。”店主看着老虎，慌得不知所措，赶紧吩咐伙计一齐动手，然后开膛破肚，再精心地割取好肉，做起了野生的美味来。

    项籍出了店门回家，才走了不远，忽然迎面走来十几个官差，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就上前来拿项藉。项籍大惊，问为何如此。官差却理直气壮道：“你小子满身血迹，肯定是杀人越货的，快快到县衙去！”项籍连忙解释道：“我今天是猎获了一些美味要请两位叔父享用，并没有杀人。”官差哪里肯信，道：“打猎的又不是当屠夫，怎么满身是血你分明是杀了人！现在县里要送囚犯去服役，你们这些闲客杂碎应该早一点送走才对！”项籍十分震惊，就赶紧解释。可是官差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只顾上前捆绑。项籍三拉两扯，心中就大怒，只几个耳刮子，就把那些官差拍翻了，然后扬长而去。

    两位叔父见项籍长时间不回，正要派人去打探，侄儿忽然回来了。项梁发现他衣冠不整，身上血迹斑斑，大惊道：“出了何事”项籍就把打猎的经过说了一遍。项梁听说侄儿打死了一只大（o）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可是当他听说一帮官差要抓侄儿时，心里就又愤怒地说：“可恶的嬴政，我坐了好几年的监牢，刚刚回来，他们又来抓你，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我生不能食嬴政之肉，死也要饮嬴政之血！”项伯安慰道：“兄长不要生气，他们不会再来了。您快收拾一下，我们去品尝侄儿为我们准备的美味，否则就是对不起侄儿的一片孝心啦！”婶子们也一齐劝说，项梁这才消了气，就带着一家人一起去赴宴。

    官差回到县衙，向县令报告了他们被打的经过。县令问何人所为，胆敢阻挠公干。一人道：“是项梁的侄子项藉，这小子力大无穷，我们十几个人都被他扇了耳刮子。他还说他叔父项梁也回来了，怎么能放回来呢”县令道：“项梁是楚国贵胄，秦国的死对头，就算回来还要再抓起来扭送去服役！”说完就要派人去抓项梁。县丞陈昪急忙道：“大人且慢，我听说项籍在下相城中朋友很多，都是一些豪强悍徒。他们平素不服管教，又目无国法。此人又练过剑术，听说学过什么万人敌的本领。今天十几个官差被掌掴，就证明此事非虚。这种人不能硬来，只能智取！”县令就问怎么智取。陈昪道：“听说他们叔侄很爱交朋友，又非常好客。不如派几名精壮的官差，化装成他们的仰慕者，然后抬上几大坛好酒，就去他家借宿，以义气相投为由，再献上美酒，他们叔侄必然要狂吃豪饮。英雄难过美酒关。等他们喝醉了就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啊”县令闻言大喜，就立即派遣官差依计而行。

    说来也巧，这一日项籍又去打猎了，临走时叔父就叮嘱他道：“你若再遇官差，一定要躲开，万不可再起争执。”项籍道：“怕什么，老虎都不怕，还怕人吗”叔父道：“禽兽不可怕，人才可怕哩。你想前日在街上打翻的官差怎会善罢甘休啊”项籍就愤愤不平道：“若是再遇到官差，我定叫他们脑袋搬家！”叔父道：“侄儿不可逞能，常言道‘身在屋檐下，焉得不低头’若是再遇官差，就以礼相待，前万不可再惹麻烦。”项籍就不服气地说：“侄儿记下了！”

    项籍走后时间不大，果然有人来敲门。项梁就分付家人把门打开，看见四、五条大汉挑着几坛酒，来到了门口。家人就问他们有何贵干。领头的一个人先说：“我们是逃役者，听说你家主人是位好客的贵人，因仰慕他的大名啊！今日特来拜会，别无他意。”家人不知底细，不让进门。项梁已经听见有客人来了，就赶紧出来相见道：“客人请进，只要酒好，还怕我不付酒钱吗”说着就把客人迎进门来。大家来到厅堂，就按宾主坐好了。项伯这时也在。项梁就道：“你们整天在外，生活也确实不容易。今天我很高兴啊，过一会儿还有美味享用哩，正愁没有好酒助兴，我们应该一醉方休啊”说完就分付家人拿出酒器，端上好菜。

    客人们都非常高兴，就一齐举杯向项梁敬酒。酒过三巡，客人已经从项梁口里得知项籍外出打猎去了。他们就想项籍十分剽悍，又没有饮酒，若是回来，怎能将他拿住哩现在不如先将两位老的拿下再说，于是就轮番敬酒。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项梁和项伯灌得酩酊大醉，然后用绳索捆绑起来。两位夫人听说客人行凶，急忙出来察看究竟。客人们大声吼道：“你们是楚国贼人的后代，理应送往咸阳去。”夫人大惊，才知道他们都是官差所扮，就急忙上前阻拦，却被官差们搡倒了。正在这时，项梁之子项里、项庄、项节，项伯之子项猷、项它、项冠等一齐堵住了官差们的去路。官差们一见，却是一帮娃娃，就将他们全部打跑，然后把项梁和项伯抓走了。

 第四十三章 闹下相叔侄大逃亡

    项籍回到家中，听说叔父被抓，心中大怒道：“官府逼人太甚，定要闹它个底朝天！”说罢就要去救两位叔父。二位婶婶急忙阻拦道：“侄儿不可鲁莽，你一人怎能救得出来”项籍不屑道：“那些官差都不中用，我打将进去，定能救出叔父！”说罢就要出门，这时项冠也自告奋勇地来做帮手。项籍见项冠还小，就让他在家中保护弟妹，说罢就冲出大门。二位婶婶叫苦不迭。

    项籍径直来到衙门口，向守门的官差索要叔父。官差冷笑道：“你小子真是愚蠢，抓来的都不够，哪有再将人放回去的道理，应该连你一块抓去！”项籍大怒，只用手一推，官差立即倒地。项籍径直走进县衙来找县令算账，县令正好不在署衙。项籍此时看见一个官差走出来，就上前揪住他问项梁关在何处。官差反问：“你是何人”项籍回答：“我是他的侄儿项籍，要救他们出去，休要啰嗦！”官差大喊来人。项籍一巴掌就把他拍晕了。忽然从大院里蹦出数十个官差，他们中间有前几天被项籍打伤的几位，这时见项籍自己送上门来，就一起围攻。项籍怒目圆睁，眸子里喷出的愤怒就像火焰一样，只慑得官差连连后退。项籍就直奔大牢，来到牢门，发现每座牢里都关满了刚刚抓来的壮丁，项籍就把牢门一个一个地打开，最后找到了两位叔父。项籍就对大家道：“你们现在随我杀出去各自逃命！”壮丁们一齐响应，都跟随项籍越狱。

    他们来到县衙大院，县令已经带着官差，举着火把从四面将他们围住了。县令就用剑指着项籍道：“大胆地狂徒，你竟敢放走犯人！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官差们就一窝蜂地围了上来。项籍顺手夺过一名官差的刀，就要砍杀。项梁急忙大叫：“侄儿，不可行凶！”项籍道：“叔父！不杀了他们怎能出去”项梁道：“只将他们打翻了，不可害了性命！”项籍于是挥刀与官差交手，官差哪里是对手，纷纷败退下去。大家便出了县衙，百余壮丁也一起逃散。县令见此，恼羞成怒，便喝令官差用箭射杀项氏叔侄。项梁见官差围得水泄不通，心想不开杀戒断难活命，又想到自己已经坐牢多年，今日若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大吼一声，先夺了一名官差的刀，便愤怒地大喊：“狗官！我们跟你拼了！侄儿杀将出去！”说罢挥刀向官差砍去。项伯也夺了兵器反抗。

    项籍听到叔父的命令，就将平时所学施展了出来。只见他舞动钢刀，快步如飞，杀人如闪电，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那数十名官差全部砍翻在地，速度之快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县令此时才相信项籍果真能力敌万夫，就慌忙和县尉逃走了。他们来到后院，县令大哭道：“现在抓到的犯人全部被项籍放了，怎么向郡守大人交代啊”县尉就仗着自己有些武功，跑到马厩里骑了一匹马，然后喝令官兵再次追杀项籍。此时项籍已经护送着两位叔父出了县衙，不料县尉骑马赶到。项籍就招呼两位叔父先走，自己回过头来跟县尉交手。一个在马上，一个在地上，过了几招，项籍就把县尉拖下马来刺死了，又趁机夺了马匹，骑着去追叔父。

    回到家中，项梁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趁着天黑先出城！”就把贵重的东西打了几包，又准备了一辆马车。项梁吩咐项籍保护两位婶婶和弟妹们先走，自己与项伯断后。项梁出了院门，拿了些钱财遣散了家客，然后点起一把火烧了庄院。两位婶婶回头望见火起，不禁泪如雨下。项梁道：“嬴政残暴不仁，我与他不共戴天啊！只要能躲过此劫，总有报仇的一天！”说完催促大家快走。项籍翻身上马，前去夺门，把守门的全部杀了，又用飞刀斩断吊桥索，出城而去。

    项梁举家潜逃，半路上竟然与项伯失散了。三个月后，项梁和项籍带着一家来到会稽郡的郡府吴县。这时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官府也不再追查，项梁一家就到吴县住了下来。项籍这时恨透了始皇帝，总想找个机会杀了他。

    吴县是春秋时代吴国的首都，吴国灭亡后，人们习惯上把这里称为吴中。此郡是江南一个富庶的大郡，有数十万户人家，一千三百万人口，二十二个县。吴县又是一个繁华的大都市，人口在十万以上，城中车水马龙，店铺林立，经济繁荣。因为秦始皇每年甚至每月都要向全国各地征集民夫壮丁，所以这几年来，城中的男子锐减，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小孩。那些稍有迟缓或者是抗命不尊的壮丁，官府就要抓去服役。地方官员只是按照朝廷的诏令办事，也不顾大家的死活，百姓真是度日如年。就在吴中百姓惶恐不安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一个很坏的消息，那就是始皇帝又要来东方出巡。

    原来始皇帝也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他在咸阳接到南北各地的奏报，只说是各地的工程进展都很顺利，他就想亲眼看看到底怎么样，另外他时时放心不下东南的云气，再者他担心自己会出什么意外。因为他在三十六年出巡时，天象官说是出现了荧惑守心的现象，回来的路上又见到了陨石事件，还遇到了一个献宝的人说：‘明年祖龙会死掉。’这一连串的事情就使始皇帝忧心忡忡。他在新一年来临之际，就让占卜官占卜，结果卦象上说：‘游走迁徙，就会吉祥。’始皇帝为了能躲过预感中的‘劫难’，也想再次打问到徐福的情况，想见证一下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长生之术，也是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五次大巡游。

    这年是秦始皇帝三十七年的十月，皇帝就决定再次出巡东方。他让左丞相李斯随行，右丞相冯去疾留守。这时皇帝的小儿子胡亥想跟着车驾游玩一趟，因为皇帝很喜欢他，就答应了胡亥的请求。而这一切都是中车府令赵高一手安排的，他似乎已经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所以把事情安排得天衣无缝。这此皇帝决定出武关，直接向东南进发，所以就先到了云梦泽，又向南登上了九疑山，祭拜了大舜王。再沿江东下，先后登上籍山与柯山。又渡过江渚，过了丹阳，到达阳羡。东面虽然临近会稽郡的郡府吴县，但因水患严重，就向南绕行来到了吴县城。

    车驾到达城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始皇帝十分疲惫，就坐在辒辌车上睡着了。但因赵高很是警觉，他们进城时，为防意外，赵高就让甲士在前后左右保护好车驾，甲士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在周围护道。百姓看到熠熠生辉的戈戟剑盾，一起跪着山呼万岁。就在那遮天蔽日的鸾凤麾盖和密密麻麻的五锦彩旗中，这位至高无上的君王却坐在车上打起了盹，他根本没有想到，一场灭顶之灾即将又要来临了。

    原来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对一老一少的汉子也在观看车驾，他们正是项氏叔侄。当车驾经过二人的眼前时，项籍突然瞪大了眼睛，用手一指辒辌车，极其愤怒地道：“他，我可以取而代之！”说罢就准备要冲上前去杀始皇帝。项梁大惊失色，急忙扯住项籍，又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然后痛声道：“你不要命了，这是要灭门的！”说完就使劲的把他拽着离开了人多的地方。

    他俩来到隐蔽处，项梁愤声道：“你想招致灭门之祸吗多亏人们的声音掩盖了你的话，不然我们就完了！”项籍却豪气干云地说：“为什么不学荆轲干掉他！让我来！”项梁道：“你不要逞匹夫之勇而酿成千古之恨！我听说十年前，有一位叫张良的勇士，和同伴在博浪沙也阻击过嬴政，结果同伴当场被害，张良至今下落不明。你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成败，此事尚需考虑万全之策。常言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项籍就不解地问：“叔父，我们这几个月来，整天东躲xi藏的，不就是嬴政老儿逼的吗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为什么不干掉他如此家仇国恨就一笔算清啦！”说罢还要去杀始皇帝。

    项梁就扯住项籍大怒道：“昏小子！你看他的周围都是甲士，如何能靠近”项籍却无畏道：“叔父，侄儿视他的甲士如同小草，我若上去，他们不堪一击。快快让我去，千万别错过了机会”项梁就急眼了，他抱住项籍非常生气地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小子不听我言，今天想要闯下灭门之祸。与其毫无意义地去死，你不如先把我杀了！”说罢就将项籍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要项籍先掐死他。项籍这才将手缩回了，但嘴里还是不服地说：“我视嬴政的千军万马如同草芥！”项梁就强行拉着他离开了闹市，项梁躲过了一劫，始皇帝也躲过了一劫。

    始皇帝住在郡中，便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可是心里还是记挂着云气的事情，次日就召集这里的博士们询问道：“你们平时踏勘查验的情况怎么样朕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云气的事情。”博士们就回答：“臣等长期踏勘这里的龙脉旺气，见秣陵、江乘、朱方、云阳、长水等地皆有王气，尤其是秣陵、江乘之间气脉十分旺盛，如果有异人常住此间，这里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怕是旺气历久不衰啊！”始皇帝道：“卿等将用何法，可以断绝此间的旺气”博士们回答：“陛下，可以在要害之处掘断地脉，以泄其气。”始皇帝道：“这种办法能凑效吗”博士道：“请陛下放心，若是泄了旺气，后世即便是有胆大妄为者在此间称王称霸，也只能是一时，不会是一世，运势终将散尽。”始皇帝沉思了片刻，就道：“卿等再仔细踏勘，朕令郡守帮助你们调用邢徒，若能全部掘断地脉旺气，朕心甚慰。”博士们就异口同声道：“臣等尊诏。”始皇帝又对郡守殷通说：“卿可立即调集全郡的徒众，到朱方、秣陵、江乘、云阳、长水各县听候博士们的调遣。对外只说是在兴建道路、沟渠而已，不可张扬别的事情。”殷通连连称是。

    在随后的日子里，始皇帝就坐镇吴县，他亲自监督博士们断绝地脉。殷通就按照博士们的指示，在朱方县派出了三千邢徒凿断了京岘南坑，还将朱方改名为丹徒，意思是穿上红色囚服的邢徒之乡；把云阳到会稽郡的笔直大道改成了弯曲的小路，改云阳为曲阿；还在长水县派了几万邢徒深翻灵地，改县名为囚拳；还把嵊县的剡山也挖断，使之成为剡坑山。最后把金陵东南的方山也凿开了一个大口子，将长垅断为两截，改名为秣陵，意思就是牧马场，从字眼上贬低金陵之美。金陵的这种格局虽然被三国的诸葛亮赞美为‘钟山如龙盘，石城如虎踞’，但风水已经被破坏，即使大圣人（真龙天子）也无法压制住，因为它在风水上已经断了左青龙的龙脉。后来的历史事实也证实了这一点：自公元二百二十九年起，先后有东吴、东晋、南朝的宋、齐、梁、陈、南唐、明、太平天国、中华民国等先后在此定都，但时间都不长久。

 第四十四章 做怪梦秦皇发浩歌

    始皇帝在会稽郡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此期间，他又南下，经过吴程、余杭、钱塘、山阴，登上了会稽山观光。始皇帝此次出巡，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不适的症状，健康状况极为不佳，一路上只有在接见大臣时，他是坐着的，其余的时间都是躺在车上。他在会稽山的禹王庙里祭拜完大禹王后，就对百官道：“禹王胸怀天下，为治水患积劳成疾，因此老百姓都很敬仰他。他在这里还会计核算过国家的税收，评定过诸侯的政绩，从此人们就将此山称为会稽山，会稽嘛就是会计的意思。朕也有统一天下的功劳，千秋万代之后，不知人们对朕是如何评价的”李斯诚惶诚恐道：“陛下灭六国，废封建，创郡县，这是影响后世的伟大创举，千秋万代之后，您的美名必将超过大禹王啊！”始皇帝听了李斯的话，顿时感到十分欣慰。

    始皇帝又想起了清夫人，就对李斯道：“爱卿，你应该再撰写一方碑文，向天下之人提倡清夫人的贞洁品德，一定要端正人们的操守啊。”李斯就撰写了一篇碑文，再让石匠刻在石碑上，这就是《会稽刻石》。文字中除了歌功颂德以外，还有劝人为善，端正品行，提高自身修养的教化功能，现将部分译文补录于下：

    矫正人民的过错，宣扬大义，凡是丈夫死了有孩子相伴，却抛弃孩子改嫁他人，就要判重罪惩罚她的不贞洁。还要用礼仪隔绝内外，严加防范，禁止男女通奸犯淫，男女必须洁身自好讲诚信。若是有妇之夫淫了别人的妻子，那么杀死这个奸夫不算有罪。若是男子行为端正，而妻子跟别的男人跑掉，子女可以不认她这个母亲。社会如此一来，老百姓都蒙受了教化，也会变得廉正清明。治理社会还要改变一些鄙陋的恶俗，使全民承受一定的教化，这样善经美典才能改变每一个人。若是人人都知道遵守法度，邻里才能和睦友好相处，天下之人也能听从王令。若是国民都修到内心纯洁美好，那么人们才能自愿地遵守法度，吉庆欢乐还可以确保天下的太平。后世的人们都如果奉公守法，国家就一定能长治久安，这就好像是车船永远不会倾覆是同一个道理。

    这些文字中流露出来的教化思想，在今天看来还是很有现实意义。始皇帝随后又回到了吴县，然后落实博士们的政绩。数日后，就起驾北上，来到江乘，改乘轮船，顺着长江出海，一直来到了琅邪台。始皇帝便再次登台观望，他回想九年前徐福出海的事情，一切历历在目，便仰天长叹道：“人生如白驹过隙，纵然一世，也只是转瞬而已。想起从前，多少人都想要朕的命，他们或用剑刺、或用筑掷、或用锥击、或用刀砍，杀朕不下五次之多，但朕今日依然健在！而他们呢就象大海中的沙粒，早被无情的海水吞没了。但天命在我，人何以堪但让朕担忧的是荆楚一带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他们对朕为何如此仇视啊”李斯道：“虽然老百姓在短时间内不能理解陛下的治国方略，可是在千秋万代之后，您的伟大事功必将为后世的人们所瞩目啊！”始皇帝道：“朕已五旬，壮年将尽，只恨天数有限，人寿有期，实在是没法改变生老病死的规律啊！朕曾让徐福寻求长生之术，可他一去不回；茅盈求仙也是骗术；卢生炼丹亦是谎话，更可恨的是他们耗去了大量的钱财，结果使朕求仙未果，反而获罪于天下，这都是他们的过错啊！”群臣见皇帝自叹自责，就一齐高呼：“陛下珍重啊！”

    始皇帝是个很自信的人，他总认为他就像太阳一样永远光照大地，永远不会陨落。可是太阳也有早晨，中午和黄昏之分，他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是黄昏的太阳了。就在出巡的路上，他的体力一天不如一天，此时他也已经预感到死亡的威胁在逐渐逼近，因而他时常感到孤独寂寞，尤其是对死亡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所以他不让人们提到‘死’这个字。这几天来，他始终是精神不振，饭吃不下，觉睡不着，也不许别人打扰，他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翠华帐中，回想起从前发生过的一些事事非非……

    突然一声巨响，始皇帝看到海面上竟然跳出了一位金甲天神来，他手中握着长剑，一耸身就跳上了云头，站在空中大笑，样子相当的可怕。始皇帝问：“嗨！你是何方神怪，在此兴风作浪”金甲神道：“你这小邦之君，怎么不认识我真是孤陋寡闻啊！哈哈，你有何本领，也敢到此来抖威风”始皇帝听他出言不逊，大怒道：“哪来的妖怪，竟敢藐视朕朕是大秦国始皇帝，你竟敢说朕是小邦之君”金甲神道：“我掌管茫茫水域，境内有八方海岛，岛外有水，水外有岛，尚且不敢尊大。你反倒把自己管理瓦片大小的地方也妄称是大秦国还敢自称为始皇帝真是愚昧无知，不自量力！”始皇帝申辩道：“你说我的国家只有瓦片大小，有何凭证”海神道：“你随我来，让你看个明白。”

    始皇帝就纵身一跃，也跳在半空里，便踏住云头，忽听耳边呼呼生风，一会儿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海神大叫：“停！”始皇帝就睁眼俯瞰，便大吃一惊。只见蓝色的大海确实是无边无际，水面上只是露出了几块不大的岛屿。再仔细看秦国，北方修建的长城历历在目，只是大秦国真的如同瓦片大小。始皇帝暗思：朕统管的六合之内确实很小，如果筑城全围起来，也未尝不可。始皇帝就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把天下所有的水域泽国、山川河流、八荒四海全都想收到囊中，真正想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帝。”海神就大笑道：“这好办，只需你和我决斗，你若打败了我，我把八方水域让给你！”始皇帝道：“一言为定，可不能反悔！”海神即刻挑战。始皇帝就与海神决斗。他们两个就从上打到下，又从下打到上，足足斗了几百个回合。始皇帝却不小心，被金甲神一脚踢中了心窝，大叫一声，跌落云头。忽然惊醒，才是一场梦幻。始皇帝突然感到汗流浃背，心口似乎在隐隐作痛。

    次日，始皇地将梦中之事告诉了群臣。大家正在讨论梦的时候，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有客从海上来了。秦始皇就让海客进见。一会儿，海客就来到了翠华帐里，便行礼道：“我奉徐王之命前来拜见陛下。”始皇地大惊，就问：“哪个徐王”海客道：“就是徐福大人啊，他自从到达东海仙岛，仙人就命他做了东瀛王。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徐王就让那些童男童女结成夫妻，神仙也非常满意。”始皇帝心想：朕昨晚梦见大秦国的周边都是水域，这大概就是海神管辖的范围既然自己没有能力来管理水域，为何不让徐福替朕掌管。就笑道：“好，好，长大了就结成夫妻，只要神仙高兴，你们的徐王满意，朕也就放心了！”又问海客是否找到了长生之术。海客诚惶诚恐地回答：“东海里却有仙山，山上也有长生不老药，我们的大王想尽办法在登山采药。可是大船靠近岸边时，常常遭到大鲨鱼的袭击，使船无法靠岸。现在我们的大王请求陛下再送上几千个童男童女，仙人若是满意了，就一定能顺利地登上仙山，采取仙药啊。”

    始皇帝沉思道：“这有何难”就回头问博士：“朕昨晚梦见和海神决斗，海神和大鲨鱼之间有关系吗”海神和大鲨鱼之间有什么关系呢，皇帝问的奇怪，博士也就奇怪地回答：“海神的真面目谁也不知道，可他们往往会假借别的东西出现，比如他们可能会变成大鲨鱼这类凶兽，因为凶神常会附在凶兽的身上，所以大鲨鱼很可能就是海神所变。陛下是个虔诚的人，每当遇到神灵就祭祀，现在还出现这种凶兽，应该除掉它！”始皇帝就对海客道：“朕立即再给你们的徐王征集两千名童男童女，然后让大力士护送她们入海，一定让仙人满意啊”海客闻言，惊喜道：“若能满足这个请求，仙药将垂手可得啊！”

    始皇帝就下令各级官吏，尽快在山东各地征集童男童女。老百姓听到这一消息，到处又响起了一片哭天抢地的悲号之声，但悲号也是无济于事。一个月后，官吏就在沿海各地又征集到了两千名童男童女。始皇帝就让海客带上她们出海，又赐给海客很多的钱财。海客见始皇帝如此大方，就将礼物全部笑纳，然后急急忙忙地登船离岸了。始皇帝望着大海，却久久凝目，然后自言自语道：“谁说秦国只有瓦片之大，茫茫海域必将为大秦国所有……”可是谁料想后来的日本，却是一个虎狼之国。

    随后，始皇帝继续北上，过了成山角，再登之罘山。有一次，始皇帝座在船头上，兴致勃勃地望着大海，就把胡亥叫到身边。始皇帝看着他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心里就非常高兴，就向他问了几个问题。谁料胡亥都能对答如流。始皇帝非常满意，就和他一齐观赏大海。突然有人大叫：“快看，大鲨鱼！”人们就向前方望去，只见数十条大白鲨齐刷刷从船头掠过。始皇帝心想：前日在梦中败在海神之手，海神却变成大鲨鱼在此示威，就立即下令大力士用连弩射杀大鲨鱼。大力士就用箭射死了好几条。始皇帝哈哈大笑道：“海神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哈哈哈！”却没有想到，始皇帝一口气没上来，顿时突然昏倒在了船上。群臣见此大惊失色，就急令传令龙船靠岸。等船靠岸后，大家就赶紧抬着始皇帝来到了岸上。到了晚上，始皇帝才醒了过来。太医就急忙给他诊治，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三天后，始皇帝的病情才有所好转。当时正值夏季，因为天气炎热。始皇帝就强打精神，走出了大帐，只见群臣跪倒了一大片，始皇帝道：“前日朕让大力士射杀大鲨鱼，今日朕要举办一场庆功宴啊，你们都要陪朕畅饮！”群臣再次齐呼万岁。始皇帝就坐在鸾盖之下，两边文武侍坐。酒过三巡，始皇帝举杯道：“朕虽然身体不适，但今日能与众位爱卿同乐，朕心甚慰。现在朕唱一首歌，以助今日之雅兴。”群臣道：“陛下先唱，我等跟唱！”始皇帝就连饮数杯，然后唱道：

    赤日初照之罘山，祥光普照何处边五百年来名于世，舍我其谁拯黎元

    万国归一乐未央，制定法规垂典范。乘长风兮挂云帆，恩被四海守弹丸。

    驾玉辇兮览海角，杯莫停兮鼓琴瑟。携长缨兮缚鲲鲸，海神海神奈若何

    天无疆兮地无终，人有忧兮寿有期。东溟浩荡云共雾，蓬莱仙岛知何处

    群臣见皇帝唱的很是动情，都激动得泪如雨下。可是始皇帝却又连饮几大杯，道：“众位爱卿，你们说说，徐福替朕寻找长生之术，此事能否成功啊”御史张苍秉性耿直，就道：“陛下，臣认为长生之术是不存在的神仙之说确也没什么根据从古至今也没有谁能够长生不老！徐福率领童男童女入海，臣想这是否会是个骗局以臣愚见：还是请陛下召回那些孩子以平息民愤为好！”始皇帝突然变色道：“你敢亵渎神灵神仙既然存在在海上，为什么要召回孩童今日多亏是庆功宴，饶你不死！”就贬张苍为庶人，永不再用。张苍大惊失色，只好谢恩告退，便回家乡阳武县去了。

 第四十五章 召扶苏始皇逝沙丘

    张苍走后，始皇帝又觉得头晕目眩，心痛难忍，近侍把他扶进帐中。当晚自觉昏沉无力，眼前恍惚。李斯就劝他即刻回京调养。始皇躺在榻上，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章，道：“勤于理政本是历代先王的本分，岂能因朕之病而荒废国事”李斯感动道：“陛下说的对极，可眼下天气已经炎热起来，路途又十分颠簸，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始皇帝沉默了半晌，问李斯道：“你说说徐福能不能求得长生之术”李斯诚惶诚恐地说：“一定，一定啊！”始皇突然大笑道：“你也敢骗朕！”李斯吓得赶紧跪下：“臣不敢，不敢！”始皇笑道：“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之术都是徐福在欺骗朕啊！”李斯大惊道：“既然陛下认为世上没有长生之术，为什么还要派童男童女出海又为何不听张苍之谏呢”始皇道：“你没有听海客说徐福已经称王了吗既然称王，就说明海岛之上没人和他争斗。数十年后，茫茫水域不就是我大秦国的朕已无力出海，这正应了海神胜朕之梦。不过海上争雄的事情希望朕的子孙来完成啊！张苍劝朕召回童男童女，虽然能够平息眼下的民愤，但他看不到六合以外的事业，因此赶他走啦！”

    李斯听罢，就佩服得五体投地，道：“陛下远谋，不是臣能比得上的！”始皇又接着道：“朕还有一事，至今心中不安。”李斯就问何事。始皇道：“你还记得吗十年前朕在湘山遇上的那场大风浪将朕困在山上三天三夜，朕又令军士放火烧山。去年回京时，有人拿着一块玉璧献给卫士，说‘明年祖龙会死掉’，这不是神灵的诅咒吗朕奇怪的是此人为何竟然拿着丢进洞庭湖的那块玉碧，难道真是得罪了女神吗是女神显灵，才将玉碧拿来诅咒朕的吗看来此次出巡，朕多有不测。这辈子朕没什么可怕之事，就是怕死啊！朕想派一个人到湘山去，替朕在湘山祠中虔诚的祷告一番，请求女神的宽恕！”李斯想了想，道：“大夫蒙毅可胜此任。”始皇帝就把蒙毅叫到身边，并且把想法对他说了。蒙毅领会了皇帝的意思，就立即到湘山祈祷去了。

    一个月后，始皇帝的船队来到渤海湾的碣石村，这里是孟姜女跳海殉情的地方，那座突兀拔地而起的姜女坟还在那里矗立，它在碧海惊涛之中显得尤为显眼。这时孟姜女的故事也已经在山东各地广为传颂了。始皇此时看见一些百姓还在烈日酷暑下负石填海，他们的脊背已经晒得就像烤焦了的红薯一样，就顿生怜悯之情，下令释放百姓，停止填海。始皇帝尤为感念孟姜的殉夫情节，就下令修建“贞女庙“。庙址位于现在绥中县西南前所西二十五里，山海关东十三里的望夫石村北凤凰山上，至今庙宇尚在。始皇帝因为想念这个烈女，精神几乎要奔溃了，就没有心情再继续向北巡游，就从这里乘船直接南下，从济北郡的北端登陆，南下准备向东郡进发。

    始皇帝一路心情极为不好，昏昏沉沉。当车驾来到平原县时，始皇帝的病情就加重了。李斯建议过平原津，走巨鹿、邯郸、上党、河东四郡，直线过蒲坂津回咸阳，距离短而截。始皇帝答应了，便坚持走到了沙丘行宫，就已经无法再坐车，于是住进了行宫。这天晚上，始皇又做了个梦，梦见赵武灵王召他回去。皇帝惊醒后心想：赵武灵王逝于此处，自己大概是不行了。次日就把丞相李斯和中车令赵高叫到身边，说：“此次出巡多有不测，朕恐怕不久于人世！你们知道朕为什么没有尽早立嗣吗”李斯道：“天意难测啊，陛下您这是为何”始皇就一字一顿地说：“朕担心会重蹈赵武灵王的覆辙，因此没有立嗣。朕的公子中，扶苏虽贤，但缺乏历练，因此朕才让他到外面积累经验，增长见识去了。现在朕快不行了，怕是回不到咸阳，你们快传朕的诏令，让大公子扶苏把兵权交给蒙恬，尽快赶到咸阳主持朕的丧事，然后继承大位！”李斯和赵高听了这话，都非常震惊，就立即按皇帝的意思去执行。李斯写好诏令，赵高又加盖了玺印。皇帝就让赵高拿出去，尽快派人送到上郡去。赵高拿着诏令走出了行宫，站在宫门口，心里就犹豫起来。他看了看诏令，就悄悄地装进袖筒里，然后向自己的府邸走来。

    赵高回到府邸，苦思冥想，猜测皇帝的病情：皇帝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久于人世了吗又召来太医问皇帝的病情究竟如何太医回答说皇帝的脉象十分微弱，怕是就在旦夕之间。赵高一听，心中十分震惊，但他不形于色，等打发走了太医，就把诏令藏匿了起来，并没有再发送出去。

    第二天，始皇帝似乎病好了，竟然能自己坐起来，还吃了一些东西。下午就对李斯道：“丞相的才能比扶苏强十倍，朕死之后，你一定要好好辅佐他。扶苏为人贤孝，但过于仁弱，恐有不胜任之处。希望丞相发挥伊、吕之才，竭力辅佐，朕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李斯诚惶诚恐地道：“陛下进食如常，绝不会有什么事情，您为何要安排后事啊”说着就泪流满面。始皇帝却道：“丞相断不可忘记‘亡秦者胡也’那句话啊！”李斯道：“天录谶语却是无稽之谈，请陛下不要过于担心此话”

    始皇帝说完，就迷迷糊糊地躺下了，他回忆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什么母后、父皇、仲父，还有他们在赵国做人质的艰难经过，后来他们冒险回国，父亲当上了秦王，自己又接替了王位。还有他们除嫪毐，夺兵权，为统一天下杀得天昏地暗，始皇帝想着想着，两行泪水就在脸颊上滚淌而下。李斯看着皇帝，仿佛知道了他的心事，就跪在面前哭泣道：“陛下，您放心！臣以为从平王迁都到如今的五百年间，是您奋起六世的余威，发奋图强，一统六合；是您开创了一统天下的宏伟大业；是您建立了郡县之新局。您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位真正的皇帝啊!您的功勋将将永垂天地！万古不朽！”始皇帝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听懂了对他一生中肯的评价，他也知道这是李斯的肺腑之言，就感到莫大的欣慰和满足。一会儿便昏了过去，直到这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位伟大的人间王，便溘然永逝。享年五十岁。李白写了一首诗，对他的一生作了恰如其分的评价：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

    铭功会稽岭，骋望琅邪台。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

    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连驽射海鱼，长鲸正崔嵬。

    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莱

    徐福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始皇帝突然驾崩，李斯和赵高都非常恐慌。这时身边还有几个宦官，此外别无他人。李斯就对宦官们道：“谁敢泄露了今晚的消息，就立刻处死！”几个宦官吓得汗流浃背。李斯又对赵高道：“皇帝在外驾崩，事先没有立定太子。现扶苏远在上郡，短时间内不能赶到咸阳，而陛下的丧迅一旦传出去，王子们恐怕就要争夺帝位，六国之人也有可能会反叛。现在只有密不发丧，国家才能免除祸患。”赵高赞成道：“丞相说的对极，我们一定要保住机密，决不能泄漏今晚之事！”二人就把遗体放在行宫，让几个宦官守住宫门，一切事务照常进行。

    这天晚上，赵高来到自己的住所，苦思冥想，终于酝酿出了一个惊天的大阴谋，他便暗暗地拿定了主意，他要把这个惊天的大阴谋付诸于行动了。

    夜已经很深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已经静静地进入了梦乡，静谧而深遂的夜空里依然是繁星点点，偶尔有一些长尾的流星从天空划过。大地亦沉睡，五岳名山安然的在凉爽的夜风里默默伫立，蜿蜒曲折的江河悠然的在大地上尽情地流淌，天地间的一切都很正常，没有因为秦始皇帝的宴驾而出现什么异常。

 第四十六章 谋大位赵高施阴谋

    在沙丘行宫中，有一幢巍峨的偏殿里，胡亥此时睡的正香。忽然一个四十来岁的侍者走进大殿向公子报告：“公子，公子，赵大人求见。”胡亥惊醒，揉着惺忪的眼睛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说着披衣坐起。这时赵高径直走了进来。胡亥看见赵高有些慌乱，顿时睡意全无，就招呼他坐下说话。赵高并没有坐，而是四下望了望，又吩咐刚才的那位侍者到门口去望风，并且告诉他不许任何人进来。侍者应声而出。赵高便把门关上，然后疾步走到胡亥的榻边，跪地低声急切道：“公子，皇帝已经驾崩啦！”胡亥听说父皇驾崩，先是一惊，紧接着就要哭出声来。赵高急忙用袖子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道：“千万不能出声，否则就没命了！”胡亥惊问何故。

    赵高就把经过大致说了一遍，然后道：“丞相有令，若是谁把今晚的事说出去就要杀头！”胡亥大惊失色地问为什么。赵高回答：“皇帝在外驾崩，没有事前定好太子，您的各位兄长就会在京城争夺帝位而相互残杀，尤其是那些在外面带兵的将领，必将率领兵马涌向京城，参加葬礼。到时群雄聚会，各怀异心，势必都要拥立自己的主人即位，六国之人也会趁机造反，天下必将大乱，因此丞相下令，任何人都不能把皇帝的丧事传出去。等我们回到咸阳，先立新君，然后再发布丧事，国家才能平安无事。”

    胡亥天真可爱，没有多少心眼，听了赵高的话，睁大眼睛直夸李斯道：“丞相虑事周全，不愧是秦国的智谋之士！那我只好等回到咸阳再替父皇戴孝守灵了”胡亥说罢，强忍悲痛，将眼角的泪水擦了擦。赵高抛砖引玉道：“可是，皇帝生前没有议定太子，谁来继承大位还没有定呢!”胡亥不假思索道：“谁来继承大位这不是我们议论的，父皇临终时肯定给丞相和大臣们留了遗诏，谁是太子写得很清楚了。我非常了解父皇，他很有识人之明，这事不用咱费心！”赵高听了胡亥的话，紧张得直哆嗦，不由自主地长跪在地上，哄骗道：“不是这样。公子，皇帝临终前，我也在身边，他只让丞相写了一道诏令，要大公子扶苏从上郡赶回京城参加葬礼，并没有说让他来继承大位！”

    胡亥机灵道：“这就对了，我知道父皇对这事从不马虎，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让大哥即位。况且大哥是长子，长子理所当然就是继承人，这是从古以来的规矩啊！”赵高听了这话，急得满头大汗，说：“可公子为什么不替自己想想，时至今日，您还没有得到一寸封地，您难道对土地就无动于衷吗”胡亥淡然道：“可不是，不过那是因为我年纪小的缘故。我听说贤明的君王最了解他的臣子，睿智的父亲最清楚他的儿子。正所谓‘知臣莫如君，知子莫如父。’父皇当然知道谁应该受封，谁不应该受封。我虽然没有封地，可也绝无怨言。因为父皇在世的时候就非常疼爱我！”赵高心头一震，更焦急了，继续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天下的大权掌握在你、我和丞相三人的手中，我们让谁即位谁就即位，不让谁即位谁就靠边。现在请公子仔细想想：受别人的控制好还是控制别人好”胡亥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控制别人好！”赵高立即反问：“那么公子为什么对天子的宝座无动于衷”

    胡亥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赵高的意思，战战兢兢地说：“自古以来，废长立幼，都是导致祸乱的根源。不该继承大位而妄想篡夺王位这是不义；不遵从父皇的遗诏而妄想嗣立，这是不孝；自己能力有限，不能胜任，却依靠别人的力量阴谋篡位，这是不忠。要做不义、不孝、不忠的事情，天下人就会耻笑，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异想天开啊！”赵高心里焦急万分，心想此计是大器之局，称帝之事，非同小可，既然已经说破，而未被采纳，今后一旦让即位者知道了，轻则失去富贵，重则落得个灭门的灾祸。

    赵高急得额头上的汗珠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他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振振有词道：“我听说商汤王和周武王二人杀了他们的君王，天下的百姓没有指责他们不义，并且都是以臣弑君，也算不上是不忠；卫出公杀了他的父亲，卫国人都拥戴他，孔子在《春秋》上还大加记述，并没有说是不孝。你看小民们整天忙碌的都是日常琐事，帝王将相所忙碌的都是国家大事。事情的性质各有不同，不能拿普通人的行为对待国家大事，也不能让干大事的人去做小事，因此凡是机会来临，而不去牢牢掌握，简直就是愚蠢到家了！”

    胡亥见老师如此指责，就吃惊地问：“老师，您是说我吗那该怎么办请您指教”赵高见公子要他指教，顿时两眼放光，就说：“公子，先帝写给扶苏的诏令就在我身上，您现在想取得大位，事情没有不成功的！只要公子勇敢果断！我愿助您一臂之力！”胡亥精神为之一震，道：“听老师说，现在是一个千载难得的好机会”赵高激动不已地说：“机会是不可以失去的啊！”胡亥听罢，平静的心就不平静了，不过他还是忧豫不决。

    赵高见此情景，急不可耐的从怀里扯出遗诏，起身走近烛台，将秦始皇的遗诏往火上一送，悍然不顾一切地烧毁了遗诏，并且冷冷地说：“现在诏令被毁，丞相要是问罪下来，你我都是谋逆之罪！请公子早下决心！”胡亥惊得站起身来，没有想到赵高已经毁了遗诏，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可是，大哥为人宽厚仁慈，即孝敬父皇，又爱护所有的弟妹，我实在不忍心与他争夺啊！况且父皇刚刚驾崩，尸骨未寒，岂能忍心和丞相商议篡位的事情况且这事关系到国家的安危，万一丞相不答应，今后反要受到大哥的鄙视，想起这事我就害怕死了！”

    赵高胆大妄为地说：“只要公子有冲天之志，我可以替您放手去干，必定能谋取大位。丞相这个人我最了解，他非常爱慕荣华富贵。请公子放心，他一定会答应此事。”胡亥听了这话，依然是六神无主，直觉得浑身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就随口说了一句：“我不能决定此事，就看老师您了！”赵高听公子答应了下来，顿时心花怒放，可他并没有露出声色，而是深深地拜了一拜，就起身离开了。

    此时在李斯的住所里，灯火依然亮着，因为秦始皇死的太突然，李斯也害怕极了，他生怕会出什么乱子。自从离开秦始皇的主殿，回到自己的住所，就紧张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瞌睡了，他在屋里来回踱步，满脑子都是如何赶回咸阳，迎立扶苏即位的事情。不过他感到事情太棘手了，这么远的路程，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历史上在老王死了，新王还没有即位的时候，争夺君位而互相残杀的先例真是多得数不胜举，最为典型的就是公子纠与小白的故事。李斯心想：始皇帝是伟大的人间王，他轰轰烈烈的一生何其伟大！他叱咤风云的一生何其辉煌！可是怎么就突然之间薨逝了况且现在还是在出巡的路上，这可怎么办要是六国的人们趁机造反，又该如何这一连串的问题摆在了李斯的面前，他真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此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从前和初来秦国时的情景，还有秦王下逐客令驱逐他的情景。那一次要不是自己主动向秦王上书，怎么能够留在秦国怎么能够在往后的岁月中为秦国建立功业后来又怎么能够在秦国位极人臣这一切的一切，归根到底，都是因为有先帝在。一个伟大而英明的君王，没有他，我李斯哪有今天现在失去了这位知人善任，雄才大略的英明君王，秦国今后的路还怎么走即位的扶苏还能不能像先帝一样为建设强大的秦国而继续努力我李斯还能不能继续作他的股肱之臣而一展雄才李斯想到这里，心里就没有了底。他又想起已经逝去的先帝，就再一次潸然泪下。忽然有人进来报告：“中车令赵大人求见。”

    李斯听说赵高来了，急忙让左右退下，然后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一会儿，赵高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他见屋内没人，就对李斯直截了当地说：“丞相，皇帝的儿子很多，他们个个都很出色，究竟让谁继承大位您想过没有”李斯一听这话，吃惊道：“皇帝临终前，不是已经让我写好了遗诏，要扶苏赶回来即位吗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话”赵高故作吃惊道：“是说让扶苏回来参加葬礼，但并没有说让他继承大位啊先帝的公子很多，他们那一个没有条件小公子胡亥也非常贤能，他也想继承大位，难道不可以吗”

    丞相听了赵高的话，非常震惊地说：“自古以来，废长立幼都是祸乱的根源，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亡国的话太子虽然没有确定，可是先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要大公子回来即位，这难道有错吗这事不是我们讨论的，你千万不要再胡说！”赵高却并没有泄气，继续道：“遗诏上虽然写清楚了，就算是要扶苏继承大位，可遗诏现在却在小公子那里，他坚决不让发出去，我也没有办法！”丞相惊讶地问遗诏怎么会在小公子那里。赵高道：“我正要派人送走，碰巧小公子来了，他非要看，我怎能不让他看这一看就被他扣留下来了！”李斯听说此事，强忍怒火，非常生气地说：“这是国家大事，你怎么当成儿戏”

    赵高却不慌不忙地说：“请问君侯，您和蒙恬比，怎么样”一句话问得李斯懵了，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这还用问，我怎能比得上他！”赵高胸有成竹地说：“这就对了，我有五个问题请君侯回答我。您估量一下，您和蒙恬比谁更有才您二人谁对国家的功劳大您俩谁更受百姓的拥戴你们谁与扶苏的交情最为密切谁更受扶苏的宠信”李斯皱着眉头苦笑道：“这五方面我都比不上他，你为什么要问这话”

    赵高就侃侃而谈：“我赵高虽然和皇族是同宗，现在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仆，侥幸懂得律法才得到先帝的重用，一步步走到今天已经二十多年了。我担任中车府令这一要职，实在是超越本分啊！可我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亲眼看到秦国的功臣和将帅都没有好下场，他们死的都很惨哪！就连先帝的仲父，也落了个饮鸩而亡，何况别人！先帝健在之日，你们君臣相处的非常融洽，您也最受先帝的宠信，可是扶苏即位后呢拿他和蒙恬的关系，必定是要重用蒙恬，而不用君侯，这是明摆着的。为什么呢因为以前扶苏反对焚书与坑儒，才被驱逐出京，而这两件事情，却都是君侯的主意。这样一来，您就不可能佩带着彻侯的印绶回到家乡养老了，如此后果就连小孩子都能看明白，可是多谋善断的丞相大人却为什么想不到呢况且扶苏这人刚勇果断，嫉恶如仇，很受朝臣和百姓的拥戴。这样一位人人敬重的人做了主上，您还有好日子过吗想想他以前是多么的怨恨君侯，怨恨君侯就会罢免君侯，君侯从此就大祸临头了啊！”

    李斯听罢，恰似当头棒喝，顿时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可是他还是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说：“我拿忠心对待国事，不能因为利害关系而对不起先帝，况且扶苏的才能非小公子胡亥可比！”赵高接着说：“我接受先帝的诏令，来教导胡亥的学业，已经有好几年了，我非常了解小公子：他为人仁慈厚道，聪明善良，还很看重士人。如此礼贤下士的公子即位，必定成为秦国的有为之君，守业之主！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过失。假如君侯现在能改立胡亥为国君，再以丞相之才辅佐他，胡亥必定成为一代明君啊！而君侯的丞相地位也将稳如泰山！那时您将是侍奉过两代皇帝的元老，必将显赫终身！千秋万代之后，您将与周公旦一样芳名永垂！这些都是我替君侯想到的，请您三思啊”

    李斯听了赵高的这一番话，内心的震撼真是太大了，他沉默了半天，心里已经动摇，可是因为事关重大，他不能就这么快地答应下来，因为他这样做了，就是对先帝的背叛，也是对扶苏的不公，也许此事将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造成国家的dong乱。到那时自己也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还会落个谋逆的千古骂名。李斯又仔细一想：不管是扶苏还是胡亥，或者是另外的公子，他们都是先帝的儿子，任何一个王子即位，国家还是嬴氏的天下，秦国自然姓嬴，不会姓王姓赵，更不会姓李，自己又有多大的过错呢况且扶苏的政见真的与己不合。一个政见与己不合的君王掌了权，他还能重用一个他不喜欢的臣子去做他的丞相吗事情明摆着，就像赵高说的那样：扶苏如果继承了大位，自己可能要被罢免。即使扶苏大度，不罢免我，我也会像一个不受丈夫宠爱的小妾一样被冷落忽视。总之，像以前先帝对我言听计从的时代将会一去不复返，我李斯的宦海生涯也许从此终结。赵高难道真的是为了我好吗不过就算是他为了我好，我也不应该承受谋逆的罪名啊！我现在应该假装受他摆布，让他做成篡逆的事情，我只做他的帮凶。这样就算人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不至于把我当成声讨的对象。李斯想好后，就不露声色地继续吞吞吐吐道：“我李斯遵照皇帝的遗诏办事，从来没有私心杂念，请你不要再说了，快回去干好你的本职工作！”

    赵高听了李斯的话，并没有灰心，继续游说道：“君侯啊，哪位公子即位与我有何关系可是对于丞相就不同了！如果今天丞相不听我的忠告，将来不但您自己会失去权势，而且还会祸及子孙啦！一个不知道怎样把握自己命运的人怎能算得上是智者”李斯强作镇静地说：“我不过是上蔡的一个普通百姓，混到今天的位置，已经知足了，还能奢望什么呢况且先帝临终时，把大事托付给我。现在先帝尸骨未寒，我怎敢忍心谋逆我听说‘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请你不要再说了，再说就是陷我李斯于不义了！”

    赵高毫不懈怠，继续发挥他的舌辩才能，并且还用威胁地口吻道：“我也听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智者处世要灵活多变，把握机遇。顺天应人不光是丞相一个人的职责！现在天下的大权已经掌握在胡亥的手中，我只不过是来向丞相传达他的意思罢了。况且扶苏在外面，胡亥在内部；胡亥为上，扶苏为下；由内制外，由上制下，大事就定了。你一旦坐失良机，使上下内外的局势发生了变化，再想反过来对付扶苏就是以下反上，以臣反君。所以说植物在春天开花，秋天结果，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客观的形式决定着人们的主观意志和行动。现在机会来临而君侯不善于驾驭，简直是自取其咎，你还是仔细地想想！一个本末倒置，在大是大非面前不知道何去何从的人，我私下里感到痛心，我还能替君侯谋划什么呢”赵高说到伤心处，竟然流下鳄鱼的眼泪。李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听着。

    就这样二人无语，沉默了一会儿。李斯又犹犹豫豫地走到窗户前，打开一扇窗户，抬头望着夜空，这时已经鸡叫了，不禁长叹数声，流泪道：“我不幸生长在这个dong乱的年代，既然不能以死来报答先帝，还奢想要到哪里寄托自己的将来呢现在遇上了阴谋篡位的事，我怎能忍心参与谋划啊！”赵高听了李斯的这一句话，他察言观色，揣摸心思，觉得李斯已经有了废长立幼的打算，并且有了八成的把握，就果断道：“只要丞相和小公子的心思一样，这千古的骂名就让我来承担。您只要忠于小公子，我再替你们谋划，大事一定成功，君侯的禄位也将永远不会失去！”李斯只是叹气，不再说话了。赵高心中一阵狂喜，但他毫无表情的只向李斯作了个揖，就转身出去了。

 第四十七章 改遗诏扶苏饮恨亡

    赵高走出来，高高兴兴地来见胡亥说：“事情成了。”胡亥拉着赵高的手激动地问：“真没想到，丞相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赵高笑道：“臣是奉了公子的命令去通知他的，李斯敢不听从吗！”这时鸡鸣声不断传来。赵高因此催促胡亥马上去见丞相，并且教他怎样说话。胡亥将老师的话牢记在心，就按照赵高的意思来见李斯。李斯听说胡亥来了，就赶紧出来迎接，显得毕恭毕敬，将胡亥请进大堂，跪拜道：“昨晚臣和中车令商量过了，觉得公子聪明过人，想立公子为太子，不知您意下如何”胡亥听说丞相已经答应立他为太子，简直高兴极了，说：“父皇临终时把大事交给丞相，一切听从您的安排。倘若我能顺利地继承大位，您的相位不仅不会动摇，您还是我大秦国的周公旦啊！”胡亥说完这句话，李斯果然欢喜不已，就急忙改口称胡亥为‘太子殿下’。

    二人于是又召来赵高，三人合伙谋划。于是先写成了第一道矫诏，立胡亥为太子。赵高又在上面盖了印，然后封藏起来。李斯顾虑扶苏和蒙恬会兴师问罪，就和胡亥，赵高商议良策。赵高想了一条毒计，阴险地说：“不如再造一道诏令，以皇帝的口吻指责他二人以前的过错，令他们自裁，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胡亥听说要害死大哥，哭着阻止道：“无辜的害死兄长，我怎能忍心啊！”赵高说：“自古干大事就要勇敢果断，心慈手软是不行的。现在不杀扶苏，将来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一定会杀了你！是你死还是他死，请太子决断”胡亥痛哭流涕地说：“这事全由你二位去办理，我不忍心参与！”赵高于是就让李斯又写了第二道矫诏，以始皇帝的口吻，赐死扶苏和蒙恬。李斯还担心万一扶苏和蒙恬抗诏不尊，会不会激起兵变。三人心惊胆战，商议了老半天。李斯就决定派一名舍人作监军去代替扶苏，然后带上皇帝的太阿宝剑，这样就会万无一失。这名监军名叫田佗，他接受了丞相的命令，和使者拿了矫诏就出发了。他们快马加鞭，径直向上郡赶去。

    三人篡改遗诏，觉得事情已经办妥了，都很高兴。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破绽，他们在天亮前又把始皇帝的遗体悄无声息地装在了辒辌车中。一切准备妥当，这时天已大亮。李斯又假托皇帝的命令，让车驾出发。赵高在车驾附近安排了心腹将校，把守得十分严密。百官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队伍从井陉关向太原郡的郡府晋阳进发。这时天气十分炎热，皇帝的遗体已经散发出了异味。赵高就命令每位官员，在车子上装上一筐鲍鱼，用来混淆气味。大臣和将士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发臭。每到一个地方，后勤人员依旧照常上呈餐饭，众大臣和平常一样言奏国事。不过他们的奏章都是由宦官接过，再递进车中，由李斯或赵高批准公文。如此急行军赶路，就是无人知晓人间王秦始皇已经驾崩。车驾赶到晋阳，又抄近道过河东郡的郡府安邑直奔咸阳。

    使者日夜兼程赶到上郡，这时扶苏和蒙恬正好在上郡的郡府肤施城，他们听说是皇帝的使者到了，急忙出来迎接，然后跪下听诏。使者当时就展开了诏令，大声宣读道：

    朕巡行天下，遇到神灵就祈祷赐福，从而长寿。现在蒙恬带甲数十万，驻扎在边地已经好几年了，却不能再前进一步，工匠和百姓都苦于修建长城，死了很多人，这都是你的罪过。扶苏作为人子，多次上书诽谤朝政，作为臣子实在是不懂人臣之礼。蒙恬作为扶苏的丈人，既不能改正他的错误，也不能教导他学好，显然是因为婿丈关系，有意包庇。做人臣的不知道孝敬君父，做臣子的不知道忠于主上，罪不可恕。现在蒙恬把军权交给副将军王离，扶苏的监军由田佗代理。朕赐你二人用太阿剑自裁，立即执行！

    扶苏和蒙恬听完诏令，如同五雷轰顶，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得不知所措。扶苏只觉眼前漆黑一团，半晌才站起身来，他两眼木然地望着使者手中的宝剑和诏令，见那把宝剑正是父皇随身佩带的太阿剑，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响，差点儿晕倒。他强撑身体，颤抖着接过宝剑和诏令，就向内堂走去。

    蒙恬虽说也震惊不小，但他毕竟阅历较深，又经历了许多事情，遇事不像扶苏那样六神无主。这时他倏然冷静下来，见扶苏进去了，就急忙跟了进来。扶苏怀抱宝剑，哭了几声就要自杀。蒙恬急忙上前扯住衣袖，说：“公子且慢，事情太突然！现在陛下出巡在外，和我们没有联系，陛下为什么要赐死我们况且我们也没有过失啊！再说陛下不会如此绝情！他一世英明，决不会胡乱的决断事情。他派我率领三、四十万大军驻扎在北方，又让公子作我的监军，这是关系到天下安危的大事！现在只因一个使臣的到来，你就自裁，谁知道这是不是别人的奸计我请求公子重新向陛下请示一番，问明自己究竟犯了何罪等请示以后再死不迟！”扶苏痛哭流涕道：“主上命令臣下，父亲命令儿子，还请示什么呢您看，这就是父皇经常佩挂的那把太阿宝剑啊！”蒙恬看了看剑，又说：“陛下让我二人在这里带兵，是有用意的。秦国实行郡县制，不兴封分制。陛下的公子无一人能掌兵，得土地，因此他把公子派来做我的监军。陛下此意：就是朝中一旦有急，您是长子，长子就是皇位的继承人，所以陛下让我帮助你，可见他是多么的睿智！现在陛下出巡在外，远离京城。京城和外地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无从知晓。请公子冷静一下，决不要不明不白地先去死。我立刻派人星夜赶往东方，亲自面见陛下，问明原因！”

    扶苏沉默了半天，失望地说：“我最了解父皇的脾气，别人的生死祸福对他来说只是一念之差。自古以来，君教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没有什么好请示的。”蒙恬非常气愤地说：“假如陛下在外面发生了意外，这就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奸贼搞的阴谋诡计！你不明不白的死掉，不正中了他们的圈套吗以老父推测，陛下一定是在外面发生了意外。陛下让你做我的监军，就是防止朝廷内部有不测之事。现在老父有三条计策，请公子选择：第一，我们立即斩了使者，起兵十万，开赴咸阳，先控制京城，然后向皇帝请示罪责，这是上策。第二，马上派人打探皇帝的近况，再请示罪由，这是中策。第三，公子只身逃往匈奴国，我派人向陛下申诉冤情，问明原因，这是下策。总之等请示之后，再做决定。就算我们有罪，也有苦劳啊！陛下必定反悔而赦免我们。不管怎样，公子绝对不能先死，请公子按照老父的计策先保住有用之身，然后行有为之事！”扶苏抬头缓缓道：“要是按您的计策去请示，确实是父皇要我们死呢我们就是谋反！那时再死，却还要落个谋反的罪名，不是更冤枉了吗老将军不要再说了，您若是不肯死，就请转告父皇，说我扶苏宁死不做不忠、不孝、不义之事！”说罢举剑就要抹脖子。蒙恬抱住扶苏，大吼：“这怎么是谋反是按照皇帝的本意去做，是为了秦国的江山社稷啊！胡涂的公子，你清醒清醒！”这个时候，使者便跟着走了进来，他与田佗冷酷无情地催促蒙恬道：“难道将军想抗诏谋反吗”扶苏听说‘谋反’二字，仰天大叫一声，用力推开蒙恬，自杀身亡。

    蒙恬见扶苏已经死了，伏尸大哭，肝肠寸断。蒙恬不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没有自杀。使者就把他抓了起来，夺下将军印，装在囚车里。副将军王离见事情太突然，亦惊得不知所措，只好接管了将军印。田佗做监军。将士们听说扶苏被杀，蒙恬被抓，一时间军心哗然。有诗叹扶苏说：

    引刀一快叹嘘唏，遗恨含冤今古奇。

    如若扶苏听大计，雄兵十万卷来时。

    使者马不停蹄，拿着太阿宝剑，星夜赶回京城复命。这时皇帝的车驾已经到了咸阳。胡亥、李斯、赵高三人听说扶苏已经死了，蒙恬押在阳周县，大喜过望，于是发布了丧事。群臣和百姓听说始皇帝已经薨逝，非常震惊。丞相冯去疾和李斯率领百官披麻戴孝，设灵堂祭奠。因为骊山陵还没有完工，就暂时把灵柩放在咸阳宫里。

    紧接着左丞相李斯摄政，他召集百官上朝。中车令赵高当众宣读了诏令，立太子胡亥为皇帝，是为二世皇帝，历史上称为秦二世。群臣大为震惊，他们没有想到即位的会是少子胡亥。新皇即位后，冯去疾仍然是右丞相，李斯为左丞相。可李斯拥立新皇帝有功，朝廷中的事情主要由他来决定了，其余官员位次不变。胡亥又升赵高为郎中令。从此赵高出入宫禁，侍奉在新皇帝的左右，宫廷大权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第四十八章 葬始皇二世害贤臣

    秦陵工程十分浩大，朝廷就把修建阿房宫的几十万工匠急忙调到骊山修建大陵。直到九月，大陵才基本完工。朝廷就动用十万军队穿戴孝服，新皇帝率领文武百官和皇室家族及内眷近数万人，披麻戴孝，大举哀乐，护送灵柩向骊山进发。

    人们从咸阳宫出来，一路向东走去，只见秦始皇的灵车装饰得富丽堂皇，六匹高大的雪白骏马拉着车子，车上载着伟大的人间王——始皇帝的棺椁。他的遗体是用药水和香料处理过的，穿着人间最为珍贵的王者冠服与金缕玉衣，棺内的装饰富丽堂皇，堆金砌玉。车子的前后左右都是送殡的王公大臣，还有皇帝生前的美丽侍妾，她们有的在哭，有的在嚎，还有的在撕扯自己的头发。不过有些人是虚情假意的，她们在故意做样子给大家看，真正号啕大哭和悲伤的是那些王子和公主们，她们生前受到始皇帝的恩宠，此刻为父皇的突然离去而伤痛不已，有的人还在大声颂扬着始皇帝生前的伟大功绩。送殡的队伍浩浩荡荡，灵车每经过一个城邑和村落时，都有新的人加入，那些对死者敬畏的人们络绎不绝地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成了一股强大的潮流，使得这场葬礼恢宏无比，哀容盖世。

    新皇帝护送着始皇帝的灵柩来到骊山，将灵柩放置在行宫，然后率领百官进入地宫参观。只见新修的地宫也是浩大无比，雄伟壮观。它的结构为多层台阶的方形土圹，土圹的四面设置有墓道，中心放置棺椁。放置棺椁的中心位置称之为玄宫，设置在很深的地下，周围都浇灌了熔化的铜液，修建得异常坚固。玄宫里面有摆放棺椁的正穴位，还有百官的位次，到处都珍藏着奇珍异宝和金玉宝器。史书上写道：大冢的地基平阔而方，冢顶突兀浑圆，冢内装修得玲珑剔透，世所罕见。冢顶镶嵌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饰为日月星辰。地面上绘有山川与河流的图案，那些江河与湖海都是用水银浇灌而成，长时间能流动。地面上还划分了九州岛的分区，与上顶的天象分野遥相呼应，形成了一副色彩斑斓，锦绣壮丽的乾坤万里缩绘图。大冢的外围建有旁宫别殿，嵯嵯峨峨，参差不齐，仿佛是人间的殿室。墓冢和宫殿内放有人鱼，还用人鱼的脂肪做成的灯具，据说这种人鱼能发出人的哭声，鱼脂灯能长久不息。地宫中的每个墓道都有关卡，关卡处还设有暗器，这是为了防止有人盗墓。这些宫室外围的上一层是方形的内城和长方形的外城，就像人间的城郭一样。城外的再上一层，雕有天子之军的兵佣，他们有步兵、骑兵和车兵，并且持兵列阵，静静地守卫着这座即将埋没于地下的奇观。真是千军万马，气象恢弘，蔚为壮观。

    新皇帝参观完地宫，非常满意，于是下令安葬。他动用了数百名工匠，抬着棺椁向很深的墓穴走去，一直来到距地表约有三四十米处的玄宫，进入宫内，将棺椁放置在合适的穴位上，然后将玄宫封死，又将质地细密的青膏泥土填平了玄宫。这道封土能起到很好的隔水效果。接下来外围的宫室虽然有很多的陪葬品，但缺少活人，新皇帝又下令把先皇没有儿子的嫔妃全部送往宫中陪葬。这些妇女听说将她们要活埋，吓得魂飞魄散，一起向外逃命。军士就将她们强行驱赶到宫里，不服从的就杀掉。当时哭声震地，哀号之声不绝于耳，仿佛连地狱之神都在为她们悲泣。一个时辰过后，美人们就被筑进了墓室，哭声与喊声也慢慢听不到了。新皇帝又担心工匠会把里面的秘密泄露出去，又下令把了解内墓和制造机关的工匠全部驱赶到墓道的走廊上，然后把出口封死了。工匠有数万人都被筑进了墓道，无一人能幸免。等把墓道的出口一层层封住后，才向地宫填土，用了十天的时间才把正穴填住。

    安葬完了始皇帝，新皇帝就率领百官和亲属祭拜皇陵，又下令工匠从附近运土填坟，坟冢填平后还要立坟冢，计划要把坟冢堆高一百一十五米，最后在上面植树种草，做成山的模样。可是半年后，山东的起义军就已经打到了戏下，封土还没有达到那个高度，工匠们就已经被调往山东平定叛乱去了。时至今日，大陵已经沉睡了两千余年，虽屡遭毁劫，但秦陵的雄伟风姿依然雄踞在骊山北麓，它南翘骊山，北瞰渭水，不知阅尽了多少人世的兴废与沧桑，遂成中国古今之奇观，号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秦始皇也成为一代雄才大略的帝王而名垂千古。有诗叹道：

    五霸七雄争斗狂，龙吟虎啸起咸阳。

    十年玄血统华夏，千古汗青号始皇。

    焚孺只为愚百姓，防胡犹自筑城墙。

    常生不老丹何在草盖骊山郁郁苍。

    新皇帝安葬完了老皇帝，就回到了咸阳宫。二世此时担心人们知道他阴谋篡位的事情，心中日夜不安。有一天，就召来赵高问大臣们有何议论。赵高笑着说：“大臣们议论纷纷。”二世以为沙丘的阴谋让人们知道了，心中不免惊慌，就问都议论些什么。赵高道：“他们都说陛下聪明睿智，英才天纵，不愧是大秦国的守业之主啊！”二世原以为人们议论的是坏话，没想到是好话，就转忧为喜。赵高又道：“陛下，所有的人都在夸您，但是有一个人，却说您的坏话！”二世眉头一皱，问是谁在说坏话。赵高心怀叵测道：“就是蒙恬的弟弟蒙毅。先帝在世的时候，曾经多次想册封您为太子，就是他从中作梗，阻挠先帝，才没有册封您啊！”二世信以为真，勃然变色道：“这个混账，真不知天高地厚！先帝生前如此器重他，他却欺蒙圣聪，阻挠册封朕为太子，真是祸国殃民啊！这样的人怎么再能立在朝堂之上呢”赵高见二世发怒，暗自高兴，接着又诬陷道：“他明明知道陛下天资聪颖，可偏偏阻挠册封您，这是有意和陛下过不去啊此人心胸如此狭窄，真是不识大体的蠢才，按照秦国的法律，他犯了欺君的大罪，应该杀头！此人可能快要回来了，先应该将他逮捕起来！”二世说好，就立即派人去抓蒙毅。

    蒙毅去湘山替秦始皇祈祷赎罪，回来走到三川郡，听说皇帝已经驾崩，胡亥继位了。蒙毅如同当头棒喝，他真是难以置信：为什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朝中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蒙毅前思后想就不敢回京了，遂向上郡走来。可是没走多远，又听说扶苏也死了，兄长被关押在阳周县。蒙毅震惊不已，就往代郡来避难。这时朝廷的使者赶上了他，就把他抓了起来，关押在代郡的大牢里。

    消息传到咸阳，二世问赵高：“现在扶苏已死，蒙恬、蒙毅被囚，是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了”赵高说：“暂时和陛下争夺帝位的人没有了，可以松口气。”二世就说：“人生在世，如同白驹过隙！朕已君临天下，从现在开始，朕要享尽人间的快乐。什么声色犬马，奇珍宝玩，都想拥有。不过朕还要让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爱卿你说说，这个想法是否过分了”赵高欢喜道：“这一切都是圣明的君主所拥有的，陛下的想法一点儿都不过分，不过臣下认为现在追求这些还为时尚早！”二世就问为什么。

    赵高假装很害怕的样子。二世逼问他有什么隐情。赵高就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又把眼珠子快速地转动了两下，清清嗓子道：“陛下，想不到这几天已经有人在议论沙丘的事情了，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大臣和您的兄长，他们不仅在议论篡位的事情，而且还在密谋造反！”二世大惊，忙问：“这么说来，沙丘的事情到底还是让人们知道了”赵高肯定地说：“他们不完全知道，只是猜测。不过这种事情任其发展下去，麻烦就大了！陛下，您想想看，那些大臣都是先帝委任的有功之人，他们哪位能把您放在眼里尤其是您的各位兄长，他们个个仗着先帝的宠爱，哪位不认为自己是做皇帝的料，可是现在皇帝做不成了，势必就想谋反啊！那些大臣平素都有自己亲近的王子，就像您和臣的关系一样，若是他们联合起来造反，事情就麻烦啦！据臣所知：扶苏临死的时候，蒙恬就想抗命谋反，现在虽然关押在阳周县，可他是秦国首屈一指的功臣，大将军，再加上他带兵的时间很久了，北方的将士谁不听他的命令先帝在世时，都非常倚重他，还有他的弟弟蒙毅。他们二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号称‘忠信’，朝中无人能比。况且蒙氏又是名门望族，其族人在秦国根深蒂固，万一他兄弟暗中联合起来树起替扶苏报仇的大旗，数十万长城军恐怕就不是陛下能控制的了。臣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请陛下三思啊！”

    二世听了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问该怎么办。赵高早就想好了要说的话，就不慌不忙地回答说：“陛下，这件事情看起来复杂，其实做起来简单。只要让朝廷的刑法变得严厉起来，就可以把那些想谋反的人按照律法来定罪了，这样就能除掉一部分极端分子。您再重新提拔一批地位低下的人，他们必定会感激陛下，从此会效忠陛下，这样政局就能稳定，这是当前陛下向天下树立威望的好机会，请您纳臣之谏，立即执行啊！”二世闻言大悦，就同意了赵高的建议，又立即让朝廷的博士重新修改法律。没过几天蒙恬和蒙毅就被定为死罪了。此消息传出，朝野一片震惊。

    那些大臣们听到此消息，就纷纷进谏，带头的是右丞相冯去疾，御史大夫冯劫。他们来到宫中，一起质问二世道：“将军蒙恬和大夫蒙毅都是国家的重臣，他们犯了什么法却要定成死罪”二世满面愧色，不知怎样回答。冯去疾义愤填膺道：“蒙恬将军是秦国的梁柱，镇守北方，立有大功，现在突然杀掉，人心不服啊！况且无故杀害大臣，也是违背道义的事情，请陛下立即释放蒙恬和蒙毅。其次，国家的法律条文也是先帝和各位大臣商议后制定的，怎么能轻意改动呢”二世一听这话，心里很虚，就一时没了主意。

    赵高见状，疾步走出来，语出惊人地说：“蒙氏兄弟暗中勾结匈奴造反，先帝才将他们赐死。你们若是不信，就问问李丞相！”二世见大臣气势汹汹，众怒难犯，就急忙传李斯上殿。李斯来到殿上，因为他们早就商量好了，就与赵高串通一气，朗声道：“蒙氏兄弟确实勾结匈奴，怂恿扶苏谋反。先帝当时出巡在外，得知这一情况，非常生气，就让我写诏赐死他和扶苏，再逮捕蒙毅。事后先帝因愤怒而生病，再加上出巡在外，担心回不到咸阳，只好先立太子。当时赐死他们是为了防止意外，而蒙恬因为阴谋没有得逞就想抗命，因此没有自杀，才被抓了起来。先帝对此事耿耿于怀，因急怒攻心，突然病重，因此驾崩。只因先帝去得太突然，我担心六国之人会反叛，才秘不发丧，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想想先帝对我是何等的信任，我怎能欺骗大家而有负先帝啊！”李斯说到这里显得非常激动。二世见李斯将谎言编织得天衣无缝，就迎合道：“李丞相说得完全正确，他就是当时的见证人啊！”赵高见此，气势汹汹地道：“既然事情的经过你们都知道了，那么现在就请陛下当机立断，降诏赐死蒙恬和蒙毅，除掉这两个逆贼！”

    群臣听了李斯的话，都非常震惊，他们一时也被李斯的慌言蒙骗了。老半天冯去疾才愤愤不平道：“蒙家世代都是忠良，怎么会谋反你们有什么证据”赵高大声道：“有！只是不能把内幕向世人公布罢了。”赵高说完，以目示意二世，要他痛下决心。二世明白，就对冯去疾道：“这是朕的决定！不除乱臣就是对先帝的不忠。朕还要借此机会树立威望，让那些胆敢谋反的人趁早收心！你们不要再说了，快快退下！”冯去疾还想再谏，二世就喝令退朝。

    此事又惊动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二世的堂兄，始皇帝的弟弟成蛟之子——嬴子婴。他继承了秦国历代先王的优秀品质，仁慈多谋，聪明善断。当时听说新皇帝要杀朝廷大臣，就仰仗着兄长的身份进宫劝谏，他见到二世，就道：“臣听说以前赵孝成王废了名将廉颇；赵王迁杀了李牧，两位君王都是因为罢免忠臣而丧失了国家，灾祸也降临到了自身。现在蒙氏兄弟是秦国的贤臣良将，杀了他们人心不服，人心不服就会导致祸乱发生啊！臣又听说轻于思虑的人不能够治理国家；不纳忠谏的人不能够保全王位。诛杀忠臣而重用屑小，这就使内部离心，边将灰心丧志的误国行径。蒙将军是秦国的万里长城，杀了他不吉祥。请陛下三思啊！”二世道：“你是拿长兄的身份来教训朕吗”子婴说不敢。二世道：“你的话太不合时宜了！你怎能把蒙恬比作是廉颇和李牧眼下朕要立威定邦，你却说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朕念你从小失去父亲，就不和你计较啦，快快退下！”子婴见皇帝还顾念他的身世而没有发怒，就只好退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毁长城蒙氏双亡

    随后，二世就派了一个名叫曲宫的御史，带着诏令，驰往代郡。曲宫来到代郡，见到蒙毅后，出示诏令道：

    先帝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睿智，现在朕承受天命继承大位，这是老天爷的意思。可是你从前阻挠先帝，不让册立朕为太子，是何原因朕认为你蒙蔽圣聪，不尽职守，不是忠臣。本来要灭你全族，朕实在不忍心，只赐你一死，对你的全族来说也算是庆幸的了。有什么话说给曲宫听，然后自裁。

    蒙毅听罢，亦是当头棒喝，过了老半天才满腔愤慨地辩解道：“假如以前我不能博得先帝的欢心，那么我一直对先帝毕恭毕敬，顺意的蒙幸，直到先帝去世，可以说是最了解先帝的心意了。那时候，先帝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要立陛下做太子，现在为什么突然说是我阻挠先帝立太子呢这一定是有人想诬陷我，如果把这个罪名强加到我的头上，这实在是有污先帝的声誉啊！因为先帝最了解他的臣子，我怎能让先帝落一个不识人的坏名声我究竟犯了何罪请你明示，这样即使我能为实情而死，也就瞑目了！”曲宫就从怀里取出了另一份帛书让蒙毅看。蒙毅打开一看，原来这份帛书是赵高写的：

    蒙大人，当初我赵高犯了死罪，是你要我死那个时候你是座上客，我为阶下囚。你不救我，反要害我，你的心为什么如此狠毒多亏先帝英明才赦免我，恢复了我的职务，没想到我赵高福大命大。现在我是座上客，你是阶下囚，不过皇帝却不赦免你，我也没有办法，你好自为之。

    蒙毅看罢，恍然大悟，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骂赵高道：“原来是这个无耻的小人诬陷我！我当初定他为死罪，是不敢徇私枉法，奉了先帝的诏令依法惩治他。这个奸贼，现在却公报私仇，先帝当初不应该赦免他啊！”蒙毅满腔悲愤的说着。曲宫在一旁催促他马上自杀。蒙毅悲痛地说：“我听古训说‘顺意成全，是正道所尊崇的；严刑杀戮，是正道所鄙弃的。’从前秦穆公用子车氏家的三良殉葬，昭襄王杀白起，楚平王杀伍奢，吴王杀伍子胥，这四位君王都是被后人唾弃的，所以圣明的君王不应该滥杀无辜。请你回去告诉陛下我说的话。”蒙毅说完，万分悲痛地接过曲宫的剑，面朝西方，大叫“先帝！我来了！”然后自刎而亡。

    曲宫回朝报告。二世听说蒙毅死了，就想释放蒙恬。赵高得知这一情况，急派心腹来到阳周县提前来杀蒙恬。

    蒙恬关押在阳周县的大牢，整天伤心流泪，期盼朝廷前来赦免。看守的牢卒劝慰道：“大将军为秦国立下了赫赫战功，是秦国的大功臣，过一段时间，朝廷一定会派人来赦免您。”时间不长，秦始皇驾崩的消息传到了阳周县。蒙恬听到这一消息，万分震惊。又过了几天，二世继位的消息传来。蒙恬此时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他口中不停地为扶苏喊冤叫屈。牢卒问：“先帝驾崩，新皇帝即位，朝廷一定会赦免将军，您为什么不高兴”蒙恬叹气道：“你说错了，先帝若是活着，我一定不会死。现在先帝已经驾崩，胡亥即位，我的死期就到了啊！”牢卒问为什么。蒙恬回答：“先帝知道我的功劳，不可能杀我。胡亥即位一定是赵高的阴谋，因为赵高是胡亥的老师，他是易牙、竖刁一类的人物。自古以来小人得志，君子就要遭殃，这也是上苍安排好的。赵高是奸佞之人，丞相李斯偏袒用事，说不定也是同谋，朝廷又缺少以死诤谏的臣子，我秦国从此就完了！”蒙恬说完，又想起了扶苏临终时伤痛绝望的样子，心中如同刀绞。从此夜夜烦闷，寝食俱废。几天后，头发和胡须全白了。

    忽然有一天，赵高的使者到了。使者见到蒙恬后，大声宣读矫诏说：

    蒙将军，你的罪过真是太多了。你不死就是对朕不忠，你的弟弟蒙毅已经畏罪自杀，将军为什么还想不通啊你难道还想把灾祸带给你的族人吗现在朕赐你马上自裁，以保全族人，这对将军来说，确实是幸运的事情。

    蒙恬听了使者的话，异常悲愤道：“从我的先人到我这一代，都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我曾经带甲数十万打败北方的匈奴人，现在身体虽然被囚禁，但我蒙恬的声名依然还威震北方。我开始听到先帝要杀我，就非常怀疑，劝扶苏不要中了奸人之计，马上做出重大行动，仿效鲍叔牙、管夷吾之事，想拥立扶苏即位。可是扶苏仁慈善良，不听我的忠告。他无非是因为不敢忘怀先帝的恩德，也不敢辱没祖先们的名声。现在新皇帝即位了，君臣的名份也已经确定，我怎敢再有二心我听说古时候，周成王年幼，周公旦披着斗篷处理国政，他身体力行，忠心耿耿地为国家谋划。成王得病的时候，就到河上祷告上苍，代为疾体，并且写了信藏在家中。后来有人向成王进谗，说周公旦想要篡夺王位。周成王听信谗言，就想治周公的罪，周公只好逃跑。后来成王在周公旦的家中发现了金藤藏书，看后非常感动，才知道周公旦是位忠臣，就杀了进谗言的人，重新把周公迎接到宫中，周朝的江山才得以安定。现在我蒙恬忠心耿耿，对陛下没有二心。只恨赵高这个奸贼，害死了仁慈善良的扶苏，现在又来杀我，我非常痛恨他。我听说：夏桀王杀死关龙逢，商纣王杀死比干，都是由于亲近小人，远离贤臣才导致国家败亡。我虽然要死了，可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我一心要给陛下进呈忠言，这样做不是为了乞求陛下赦免我，而是因为仰慕从前的臣子以死诤谏的风尚啊！所以请求使者大人向陛下申诉我的忠诚，蒙恬死而无憾！”

    使者听了这话，非常感动，只好说：“我知道将军的功劳，也知道您是冤枉的，但我不敢向陛下汇报，只能按赵大人的吩咐行事，请将军见凉啊！”蒙恬见再也无法向新皇帝申辩，仰天长叹数声，忿怒的大吼：“苍天啊！苍天！我蒙恬有什么罪”又低头沉思了半晌，自言自语地说：“我有罪！我有罪啊老天爷！我以前率领几十万百姓修建长城，难免开山凿地，斩断了龙脉旺气而获罪于上苍啊！这就是我蒙恬的罪过了！我死有余辜！死有余辜！”说完悲愤地接过使者的剑，绝望地自杀了。有诗叹道：

    防胡兴土木，外宁内先讧。

    若得将军在，胜过万里城。

    蒙恬死后，赵高得到报告，非常高兴。就立即入朝向二世汇报说：“从阳周县回来的官吏说，蒙恬听说陛下要赦免他，反而觉得悔恨不已，痛哭了一夜，第二天就自杀了。临死说不该在先帝面前说陛下的坏话，而有负先帝的知遇之恩。”二世听说蒙恬已死，心里惋惜了半天，叹道：“没想到，大将军功劳盖世，现在却畏罪自杀了，这是秦国的损失啊！”

    从此以后，二世在赵高的怂恿下，胡作非为，只顾享乐，朝政一天天混乱起来。

 第五十章 游大海暗藏杀机

    二世即位后，人们本就怀疑他有篡位之嫌，现在皇帝又杀了蒙氏兄弟，大家的怀疑更加厉害了，尤其是二世的各位兄长，他们更是怀念先帝和大哥，于是怨言四起。赵高得知这一情况，心里害怕极了，就准备要除掉他们。

    这年春二月的一天，二世对赵高说：“老百姓都在郊外春游，还在河边戏水。朕如今君临天下，怎能默默的座在京城朕想效法先帝出巡，向天下展示威风，卿以为如何”赵高说：“陛下出巡，真是天经地义，臣应该大力支持。不过您得办好三件事情后，才能离开京城。”二世问是哪三件事情。赵高掐着指头说：“第一，陛下出巡须带上您所有的兄长和朝廷大臣。第二，让您的母亲胡太后执掌朝政。第三，让臣的女婿阎乐担任咸阳令。如此方无后顾之忧啊！”二世完全照办。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二世开始了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出巡。这日他乘坐一辆华丽的车子，一路前呼后拥地离开了咸阳。不同的是他周围的车子上都是俏丽的佳人和各宫的美女，而二世的各位兄长和秦国的各位大臣却远远的跟在后面。队伍出了函谷关，走在广袤无垠的平原大道上。关中多山，那些看惯了山地的美人，此刻见到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都高兴得手舞足蹈，喋喋不休。二世不停地夸赞身边一个名叫米普的美人道：“不是心肝宝贝劝朕出巡，大家怎能见到如此景致你们看两边的风光，真是美不胜收啊！”众美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着二世，大家说笑不断，洒下一路欢歌。可是二世的各位兄长和大臣们却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二世一路游山玩水，来到江南的会稽山，拜谒了大禹祠，然后来到《会稽刻石》前观看。二世看了石刻和碑文后，说：“这些都是始皇帝所立，不过并没有着明是始皇帝所立的，而朕现在也沿袭了皇帝的称号，千秋万代之后，人们怎么能知道这就是始皇帝立的碑文更不知道他的伟大功勋和巍巍盛德了啊”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新上任的御史大夫德就一起进言：“陛下，臣等冒死请求，再另外撰写一篇碑文，刻在这里，将始皇帝立的碑文和事迹陈述明白一些，这样后世的人们就不会搞混淆了。”二世就道：“完全可以。”就让李斯属文，另立石碑。

    等到碑文刻写好了，二世才率领大家下山。然后改乘龙船北上。他们君臣沿途欣赏着海滨的风光，二世开心极了。龙船来到了芝罘山，又向北来到黄县最北端，今蓬莱境内。这时他的嫔妃们游玩的兴致还很高，觉得坐船不累，还想继续在海上游玩。二世就决定坐船带上大家从海上直接前往辽东郡，这样走的更远，玩的更开心了。他的船队出海后一直来到辽东郡的南端半岛，今大连。辽东郡守在这里亲自迎接二世的车驾，还有军队在陆地上护驾。二世又向东航行到zhao鲜的平壤附近，然后登上陆地。平壤是商朝时贤臣箕子的封国，都城就在这里。原来纣王的叔父箕子不肯臣服周朝，就带领追随他的几千人就从山东半岛坐船逃离了大陆，几天后登上一岛，因见那岛山明水秀，芳草连天，天亮的又很早，真是一派新鲜的景象，箕子便将那个地方取名为（zhao）鲜。从此，箕子带领的数千人就在那里定居下来，后来又建立了zhao鲜侯国，史称‘箕子zhao鲜’，但始终臣服于周。西汉初年，燕国人卫满逃到这里，才取代了箕子zhao鲜，并建立了‘卫满zhao鲜’。所以现在的zhao鲜人仍然尊奉箕子为祖先。

    二世在这里听说卢生和他的弟子们都逃到这里避祸，还有更玄乎的事情，说是扶苏没有死，也逃到了这里。总之当时的zhao鲜半岛都是从内地跑来的罪犯，有坚决不帝秦的六国人士，也有逃亡到这里的秦国更卒，二世便下令通缉这些犯人。郡守于是派兵缉拿。卢生和弟子们听到风声只好向东奔逃，还有当时秦国的所有逃犯，怕在陆地上被抓住，就离开了zhao鲜半岛，去东瀛投奔徐福。这个徐福后来怎样了原来这时他已经在东瀛仙岛，也叫平原广泽，把几千童男童女配成了夫妻，共同开荒耕种，并且把这里经营得十分的好了。

    到了汉平帝的时候，徐福的后裔就在东瀛正式建立了侯国。到了东汉，汉光武帝又正式将他的侯国的国王赐名为‘汉倭奴国王’。到了唐朝，有人用汉文仿效《史记》中的‘本记’体例写了《日本记》，因为这本书出了名，武曌大帝就将‘倭国’易名为‘日本’。日本的意思就是太阳升起来的地方，因为岛国在亚洲的东方，并且沿用至今。另一本史书《古事记》中也记载了岛国的祖先是怎么来的，书中说：“男神伊奘诺尊和女神伊奘丹尊，二人自天国而来，驾驶鹢鸟船下降。”鹢鸟船就是船头上雕刻着一只鹢鸟的船，这种鸟被称当成神物。在《诗经》里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诗句，这里的玄鸟就是鹢鸟。后来二神教会了当地人耕地、种植等生产技术，还教会了大家生火。最严重的一次是在一次大火灾中，男神伊奘诺尊被烧死，女神也于男神之前死去，最后剩下的子民便永久地居住在扶桑。

    神话其实是另一种史实的写照。从战国到秦初，鹢首船都是中国水军的护航船只。如今在我国蓬莱，至今仍然有出土的鹢鸟船残体。那时的东瀛没有这种鹢鸟，更没有这种鹢鸟船。徐福就是带着海军船去的，因而拥有这种船也是理所当然。还有后来岛国的传国之宝——天丛云剑、八咫镜、和八坂琼勾玉都是秦代之物，所以东瀛一直以来都是中华的属国。直到后来他们经过明治维新，国家才慢慢强大起来，就开始经常侵略中华。又因为岛国在大洋中逐年下沉，所以他们担心自己最终会被淹没，就开始疯狂地向中国扩张。到了二十世纪时竟然发动了一场空前的世界战争，悍然不顾一切的将屠刀挥向了周边的人民，屠戮中国人竟达三千五百万之多，至今还不认罪。所以徐福的后代就变成了一个欺亲灭祖的强盗之邦，这也是伟大的秦始皇帝当初派出数千名童男童女时压根就没有想到的。

    当时二世追查逃犯没有结果，就来到了辽东郡的郡府襄平城，今辽阳市。他们在这里小住几日后便打道回府。于是船只又沿着海边南下，一路上二世又听说了孟姜的故事，还听说先帝为她建庙设祭，就率领大家来到碣石观光。来到碣石后，二世下令将人马驻扎下来，他的豪华的大帐竟然扎满了整个海滨。碣石山位于渤海之滨，为燕山余脉，其主峰海拔六百九十五米，为古今观海胜地。二世就与众人登顶四顾，只见万顷波涛，尽收眼底，还观看了神奇的海中之石——姜女坟。真是：巍巍高矗势凌天，俯瞰论浪气万千。众水朝宗来眼底，层层出岫荡胸前。有诗叹二世道：

    御驾劳民复远巡，游春忘国并忘身。

    王孙衔恨公卿怨，从此江山祸患生。

    二世只顾玩乐，不理政务。这时从各地送来的文书奏报已经堆成了山，二世却置若罔闻，把这些事情全交给李斯等人处理。此时二世的各位兄长都着急起来，尤其是他们听说了逃亡到辽东的犯人中也许还有他们的大哥扶苏时，人人就激动了起来，于是聚在一齐议论说：“这次君王出巡，完全是游山玩水，和先帝的出巡不是一回事，你看他走过的路都是风景优美的海景风光，也根本没有考察过地方官员的政绩。君上如此怠慢朝政，这就是古人说的‘流连荒亡’。我们虽说也是跟着他出巡，但都没有人身自由啊！”

    有一天晚上，诸位王兄就聚到一快喝酒。常言道‘酒后吐真言’。老五欣季为人性格直爽，再加上年轻，便借着酒劲就对各位兄弟说：“咱们的大哥是长子，他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本应该由他继承大位，这国事就不会懈怠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先父皇却把皇位传给了小弟胡亥”二王子将闾就连忙捂住了五弟的嘴，道：“你不可胡说，这是先皇的决定，我们岂能随便议论此事”这时有一个陪酒的小宦官，名叫高由，却醉汹汹地说：“唉！你们有所不知，先帝去年东巡时，到沙丘病倒后，就让赵大人写了遗诏，是让你们的大哥扶苏赶回咸阳继承大位的，可是不知为什么遗诏却没有送出去，先帝就驾崩了，当时我就在身边，李丞相怕在半路上发生变故，就封锁了消息，后来继位的就是现在的陛下了。”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句话，被各位王子们听见了，就如同是晴天的霹雳。欣季当下就跳起来，说：“我们本来就怀疑此事，果然如此！”高由又说：“立太子还是小事呢！”王子们就大惊地问：“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高由就故意鬼鬼祟祟地走到帐外看了看动静，然后走到诸王子中间，低声道：“新皇帝尚未即位时，就在半路上李丞相就假传诏令，把你们的大哥赐死啦！这与先帝毫无关系，你们的大哥并没有谋反。”诸王子听到了这话，都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时王子们个个义愤填膺，或为大哥打抱不平，或大放悲声，还有人准备去找李斯理论。高由见此情景，急忙道：“你们弄错啦，这事虽然有丞相参与，但主要是赵大人谋划的。”王子们就惊呼道：“这原来是赵高的阴谋”高由道：“是的。赵高大人害怕蒙氏兄弟不服，就提前下手，劝陛下杀害了他们。这次为什么让你们出来，就怕你们留在京城谋反啊。我实在不忍心看着赵高欺骗你们，今天就把实情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千万要保密，否则赵大人就杀了我啊！”欣季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问：“你说的这些都是实情吗”高由表示：“怎敢在诸位王子的面前说慌啊”欣季便怒道：“我先去杀了奸贼赵高！”说完就要行动。高由急忙劝阻道：“爷啊，都因我一时酒醉，将实情说了。你们现在去杀赵高，就是自投罗网啊！”说完急得哭了起来。

    将闾见弟弟意气用事，也劝道：“是的，现在去杀赵高，陛下还以为你要谋反了，快冷静下来！”老五也跟着拔剑出鞘，冲到大帐口要去杀赵高。高由眼珠子一转，忙道：“二公子说的对！现在去杀赵高必定不能成功，反会送了性命。我倒有个主意！”欣季就停住脚步，问有何主意。高由道：“现在赵高陪陛下游海，还没有回来，你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怎么能近得了他的身不如等到明日一早，你们就趁着陛下尚未出海，大家就身藏利刃，去见皇帝，然后当面揭发赵高的罪行。如果陛下答应除掉国贼，你们就立即拔出利刃，将国贼乱刃刺死！”王子们听了高由的计谋，觉得可行，就答应了下来。高由见大家能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了，脸上就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奸笑。

    次日清晨，十五位王子早早起来，就做好准备。高由便自告奋勇地去打听动静。一会儿就回来说：“赵高出去检查车仗，此时正是觐见的大好时机。”诸位王子就怀揣匕首，来到了二世的御帐前请求觐见。虎贲卫士进去传话，一会儿出来说：“可以觐见”。大家就进到御帐齐刷刷地跪下。二世看到大家，惊问有何事。将闾便带头道：“陛下，自从父皇薨逝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朝廷中发生了许多骇人听闻的事情，臣们一点儿都不知道。大哥是让陛下赐死的，这事是真的吗”二世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得不知所措。三王子就激动道：“大哥平素慎言谨行，宽厚仁慈，他上敬父母，下爱弟妹，没有一点儿过错，可陛下为什么要赐他死呢蒙恬将军对秦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谓是社稷之臣。父皇在时，事事都和他商量，可陛下也将他赐死了，臣们还不能理解的是：这一切竟然都是赵高教陛下这么干的!赵高原本就是一个卑微的贱奴，对国家有何功劳竟然窃居高位他害死了大哥和功臣，实属罪大恶极！此人野心难测，必有祸国篡逆之心，不如早除，免得秦国大祸临头啊！”二世瞠目结舌。将闾又道：“臣等请求陛下，立即召来赵高，当面揭穿他的阴谋，然后诛杀此贼，替大哥和蒙将军报仇！请陛下立即降诏”二世见各位兄长情绪激动，心里就惊得不知所措，他想降诏，又怕不妥。正在这时，赵高突然疾步走进了御帐，身后还跟着数十名甲士，就将王子们团团围定。赵高大叫：“陛下，听说有人谋反，他们来刺杀陛下，臣赶来救驾！”

    赵高来的非常突然，这让所有的王子们感到不可思议。原来赵高早就和高由商量好了，他想趁这次出巡的机会将二世的各位兄长们除掉，免得有后患，就和高由定下了此计，高由就是他的内线，所以才故意让他把事情的真象告诉给诸位王子，目的就是要激怒他们。王子们在愤怒的情况下就一定会做出过激的事情，然后进一步陷害他们，以达到除掉他们的阴谋。今天高由慌报了军情，说赵高出去察看车仗，其实他是先和赵高去联络，诱骗诸王子怀刃去见二世。当赵高得知王子们已经进到了御帐时，就带上甲士赶来了。

    当下赵高便大声道：“陛下，臣迟来一步，您就危险了啊！今日之事太危险了！”二世就问何险之有。赵高大声道：“他们是来行刺您的！”欣季怒吼道：“奸贼，你胡说什么”就再一次向二世请求：“陛下，奸贼不请自到，请立即捉拿此贼！”话音刚落，赵高大声道：“陛下，他们要谋反啊！臣赶来救驾！”二世当时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来行刺朕的”赵高说：“请立即搜身。”欣季等人恍然大悟，才知道高由骗了他们。按照秦律：暗藏兵器进见皇帝是要灭族的。欣季此时就指着赵高大骂：“奸贼，你血口喷人！”赵高对欣季说：“明明是你做贼心虚，还敢抵赖！”二世就让卫士搜身，结果在季欣的身上搜出了匕首，又从其他人的身上也搜出了利器。诸王子大惊失色。

    匕首本是诸王子用来杀赵高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此时却成了刺杀皇帝的证物。二世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禁勃然大怒，就喝令赵高将各位皇兄全部拿下，然后推出去斩首。诸位皇兄便据理力争：“我们是至亲骨肉，决无行刺之意啊！陛下！我们是来杀国贼的，请陛下明察！”二世也不分辩，就令卫士们将诸位王子推了出去。这时李斯等大臣们听说了就赶紧来谏阻，替王子们求情。二世也不予理睬。李斯道：“今天的事情太突然啦，他们是否来行刺还，应该把他们带回去审查清楚了再行定罪也不迟啊！”二世就只好把诸位兄长先关押起来。

 第五十一章 王子遭陷杜县城

    随后二世又私下召见赵高，问他的各位兄长是否真是前来行刺。赵高心怀叵测道：“那还用问吗他们先来告我的状，是想借陛下之手杀我，对不对”二世说是这样。就把兄长们要杀赵高的事情如实说出。赵高不慌不忙道：“陛下，您想想，要是没有我在沙丘替您谋划，您能登上皇帝的宝座吗”二世说当然不能。赵高接着道：“您的各位兄长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当上皇帝而嫉妒。今天多亏我及时赶来，才使陛下转危为安。您想想：臣死了，沙丘的谋划就会公布于世，他们还会合伙替扶苏伸冤而揭发您篡位之事，到那时陛下将会孤立无援，孤立无援就会被他们群起而杀之啊！”

    二世听了这话，感到毛骨悚然，就非常害怕地说：“爱卿，朕本来就知道你的忠心，他们当然嫉妒你。不光是他们，大臣也不服呀，你得想个法子才对”赵高早就想好了法子，此时便趁机道：“臣本来早就想说了，只是没有机会。陛下，您即位不久，人心尚未归附啊，您现在想要树立起先帝那样的威望，确实也是不容易的”二世就催促道：“那么爱卿就快说，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敬服”赵高就道：“换人，必须得先换人！您想想：先帝的大臣都是秦国的贵人，他们都为国家立过大功劳，而我赵高，原本就是微贱出身，侥幸得到先帝和您的重用，才让我掌管宫中之事。我们要在朝野树立起大的威望，就先变更法令，让法令变得非常苛刻，然后依法考查所有的文臣武将，对外把那些办事不力的人一律查办，对内把反对您的人统统处以极刑！如果有人胆敢谏阻，就把他们抓起来一同治罪。此举从大处讲可以树立起您的威望，就小处论也能除掉一些让您讨厌的人。况且当今之势不能效法文治，而是要效法法制，拿严法苛律来治理国家，这就正是先帝所倡导的法术治国！您应该审时度势，雷厉风行，建立起您个人前所未有的丰功伟绩，如此先帝传给您的霸业才能稳操您手。这样一来即使有人想谋反，也会在圣明君王的威慑之下不敢轻举妄动；另外您必须疏远那些过去的王公大臣，因为他们都是先帝的人。反之再提拔一批地位低下的人。这些新提拔的人自然就会对您感恩戴德，从而一定会效忠陛下。到那时您才能够任所欲为地享乐了啊。”二世听了赵高的话，非常同意，就下令把十五位皇兄全部关进了囚车，又让博士们改动秦法律令，还派了一批非常刻毒的亲信人员，让他们专门负责监视和考察百官。

    此诏一出，朝野十分震动。赵高见在外面，恐有不测，就劝二世立即回京。这时已经到了四月份，十多天后，他们就来到了关中的杜县。这天晚上，二世率领文武来到城中，住进县衙。考察官吏的人员，就因为杜县令迎接不周，就把他给杀了，以示皇帝的威风，还把头挂在城门上让官吏们看。如此一来，地方官员都害怕极了。这天正好是本月的十五日，天黑后，一轮明月冉冉升起。赵高就安排二世坐在公厅之上饮酒观舞赏月，又暗中派人监视诸位王子们的动静。

    原来王子们被赵高安排在县衙后花园中去用餐，他们住的是简易的厢房，门口还有军士把守。赵高心想：如果不在这里下手，等回到京城就不好动手了。于是先派人给他们安排了酒席，还准备了一些高明的琴师。等到月上东山，十五位公子哥们就围坐在假山旁的一张大石桌前，对月伤怀，听曲喝酒。将闾害怕赵高派来耳目，就劝大家只顾喝酒，不准谈论别的事情。这时清风徐来，园林中树木瑟瑟作响。琴师就拨动琴弦，声音抑扬顿挫，如泣如诉。哥儿们就相互劝酒，不觉愁肠百结，越喝越难受。将闾此时也情不自禁地拿起了玉箫吹奏起来，箫声和琴声融合在一起，真是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如此痛饮了半夜，王子们就已经吃醉酒了，于是开始大大咧咧地宣泄起了愤懑之情。

    早有耳目飞报给了赵高。赵高就在大厅上对二世道：“陛下，臣哀怜您的各位兄长，私下给他们安排了酒宴。可臣万万没想到，他们现在却正在商议谋反的事情！”二世听了这话，顿时大惊起来，也还不信有此事。赵高就请求二世亲自去看。二世就与赵高来到了花园门口。从外面仔细偷听，只听到里面的人一起唱：

    把酒望兮日月换，念父兄兮泪如线。好修姱兮身遭陷，恨党人兮酒难咽。荃不察兮如何断虽体解兮志未变。

    二世就问：“唱的是什么意思”赵高道：“歌中在控诉陛下，说您是个昏愦无能的暴君，他们还要以死相拼为扶苏伸冤哩！”再听时，有人突然道：“贼臣赵高，就是个祸国殃民的奸人！皇帝又年轻不懂事，等我们回到咸阳，一定把真相告知诸位母后，请她们一齐进宫，劝谏陛下一定要除掉奸贼，替大哥伸冤……”二世把这话听得非常清楚，大惊道：“他们确实要谋反，你快派兵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明日就问斩，以除后患啊！”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赵高于是带领甲士就立即冲进了花园，把王子们全部捆起来，然后押入杜县大牢。

    第二天，二世就命令赵高押送诸位王子前往市曹问斩，自己起驾回京。群臣闻听此事，纷纷前来谏阻。先是中郎高显泣血上谏，他拦住车驾，满腔悲愤地说：“陛下，臣听说做臣子的不能以死诤谏就不算是忠臣！您现在听信一面之词要诛杀胞兄，这是丧失人性的误国之举。臣恳求陛下立即收回圣命，赦免诸位王子”二世大怒道：“他们先是行刺，现又谋反，这都是朕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怎敢劝阻难道你也是同谋吗”高显满脸惊惧，便大义凛然道：“臣一万个不相信他们会谋反，同谋就更谈不上了。常言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益于病。’陛下若是杀了他们，这就叫骨肉相残，此事也只有桀、纣之君才能干得出来啊！您怎么能干这事呢陛下今日不听臣的劝告，恐怕国家就没有安宁的日子了！”二世见高显把他比作桀、纣，自然是火冒三丈了，就喝令武士们立即拿下高显。高显见此，就大骂赵高和二世是奸臣昏君，然后挣脱了武士，就一头向台阶撞去，当场头破而亡。有诗叹道：

    杀尽忠臣国便亡合该陈涉起炎方。

    犯颜直谏算高显，留得芳名万古香。

    中郎死后，外郎宋庆又来拦住车驾，道：“高显以死铮谏，算是忠臣烈士。臣冒死请求陛下即刻赦免诸位王兄，然后以隆重的礼节埋葬高显。如其不然，今后再无人敢进忠言了。请陛下三思！”二世没有理睬宋庆。这时散郎彭宓也冲上前来，他愤怒地抽出一位甲士的佩剑，就将剑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高声大叫道：“今日陛下不听我等之谏，臣先死在这里！”二世见有人以死相逼，就怒不可遏，道：“那你死给朕看朕偏不听你们这些狂徒的话！”彭宓愤怒到了极点，瞪着眼睛看着二世。二世就嘲笑道：“怎么你没有这个胆量哈哈，你死给朕看啊”彭宓气愤到了极点，就用剑指着二世，破口大骂：“无道的昏君，你没有听说纣王杀死比干的结局吗臣死何惜只是先帝创立的大秦基业从此就要毁在你这个昏君的手上了！你这个滥杀无辜的暴君，你决无好下场！”骂完，便引颈自刎而死。宋庆见彭宓死了，就捡起彭宓手中的剑也自杀了。有诗赞宋庆、彭宓道：

    拦驾谏君忠义心，宋庆彭宓传英名。

    拼将一死保宗庙，又是当年剖腹人。

    右丞相冯去疾也来拼死劝谏，他看到眼前的清净，就悲愤地道：“陛下，未经审讯就要杀掉您的各位兄长，天下人不服啊！这是糊涂啊！”左丞相李斯也来劝谏：“陛下，事情尚未查清楚，先把他们杀了，这就是死无对证了。诸位王子假如没有谋反，就是冤案啦！”其余大臣也都一齐跪在车前泣血劝谏。二世见众怒难犯，就只好把二王兄、三王兄、五王兄留下来带回咸阳审讯，其余的就地斩首。若再有谏阻者，就地斩杀，决不留情。

    十二位王子就被赵高押到市上处以极刑，更为惨烈的是他们还暴尸于野。二世的车驾离开后，杜县的百姓才把遗骸草草掩埋了，凄惨哀哉。

 第五十二章 公主大闹郎中府

    四月下旬，二世回到了咸阳。这时被他杀害的各位兄长的母亲听说他们的儿子都死了，个个惊得魂飞魄散，又都痛不欲生，就纷纷来到朝堂上大哭大闹，寻死寻活。将闾的母亲听说儿子还在，就责令二世立即放人。二世此时也是心惊胆战，就让武士把她们先赶出殿去，然后召来赵高商议。赵高就煽动道：“您的兄长们谋反，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母亲怂恿的。现在情况紧急，应该连夜审讯将闾等人，否则您的皇位就不稳了！”二世就立即把审讯的事情交给了赵高去办理。

    当天晚上，赵高派心腹来到狱中审讯将闾等人。欣季性情刚烈，看到审讯的人就痛骂不止。五王子也是年轻气盛。结果他们谁都不承认谋反，就遭到了狱吏的一顿毒打，三人都被打昏过去，紧接着狱吏又用凉水泼醒。如此三番五次的审讯，三人就被打得皮开肉绽。审讯的人最后对将闾道：“你身为公子，却不像个臣子，论罪当诛。我要按诏令处决你们，有什么话，就快说”将闾瘫倒在地上，他非常吃力地用手撩开了血肉模糊的头发，就颤抖着说：“宫廷内的礼仪我从来都不敢不顺从，朝廷上的位次我从来也不敢去争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谨言慎行，从不冒冒失失地去干一丁点有悖逆常伦的事情，你们凭什么说我不像个臣子我有何罪既然非要我死，就将实情告诉我，这样就是死了也能瞑目啊”官差们面面相觑，都非常惭愧，就吞吞吐吐地道：“我们只是奉诏行事，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们，于其忍受这么大的痛苦，你们不如自行了断啊！”将闾听了狱吏的话，心如刀割。又过了一会儿，他就抬头绝望地大叫：“老天爷啊！为什么骨肉相残到了如此程度啊难当我大秦国真的要完蛋了吗可惜啊！太可惜了！我们就这样死了！”三人抱头痛哭，最后一一自刎而死。

    赵高听说哥仨已死，就走进牢房，让抓起三人的手指在供状上摁了手印，脸上便露出了狰狞的笑，他就像恶狗一样哼哼着快步走了出去，这时天已大亮。当时赵高拿着三人的供状就来见二世说：“陛下，三人已经承认了谋反。不过等臣赶到狱中时，他们已经畏罪自杀了。这是供状，请您过目。”说罢就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假供状递给二世。二世一看，见上面写着：

    诚惶诚恐：我们确实不愿小弟做皇帝，因此想在碣石发难，杀死皇帝，可是赵高及时赶到，行刺未遂。后来我们又在杜县花园里谋划，准备回京要和母后们发动zheng变，将陛下赶下帝位。但事与愿违，英明的陛下提前察觉到了我们的行动，才制止了这场dong乱。常言道：‘不成功，则成仁。’我们作为陛下的骨肉却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心中惭愧至极，现在想来真是对不起陛下，也对不起各位母后和已经薨逝的父皇，因此再无颜苟活于世了，只好以死谢罪天下，我们的家人希望得到陛下的宽恕。

    二世看罢，感慨万分地说：“唉！没想到同胞骨肉也会如此相残，不是爱卿从中斡旋，朕早就被他们杀了，哪还有今天啊！”就厚厚的赏赐了赵高。从此，二世更加信任赵高，朝廷之事不论大小，都由他决定。

    秦始皇生有十位公主，都是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此时听说哥哥与弟弟们都被皇帝杀了，她们心中非常悲痛，就聚到一起商议道：“兄长和弟弟们都被皇帝处决，这事我们不能不问。李斯丞相是先帝的重臣，又是二姐的公公，现在就去找她，然后再去见李丞相，请他率领百官一齐进宫劝谏，一定要杀掉赵高这个奸贼，替各位兄长和弟弟报仇！”大家商量好后，就来到了二姐的家中。

    大家见到二姐后，就说：“你公公位极人臣，是左右大局的丞相。现在兄长和弟弟们都已经死了，我们想替兄长弟弟报仇。”二公主大哭道：“兄长、弟弟们都死了，我也非常哀痛，正要去找相父理论哩，你们来了，我们正好一起去。”各位公主来到了李丞相办公的地方。她们对李斯说：“你身居百官之首，又是先帝的重臣，现在新皇帝听信谗言，任意杀戮，你为什么不率领百官入朝诤谏”李斯道：“臣多次想进宫，但都被拒之门外啊，现在皇帝只听郎中令的话，臣实在是无能为力！臣听说皇帝要杀各位王子，都是赵高的主意。你们是公主，赵高拿你们没有办法，你们还是去找他理论”各位公主一听这话，就气冲冲地来到了赵高的府邸。

    赵高听说公主们来了，慌忙起身迎接。各位公主来到堂内，一见赵高就痛斥道：“赵高，为什么要杀害我们的兄长他们犯了什么罪你为什么要劝陛下滥杀无辜你这个奸贼！恶棍！”赵高慌得哑口无言。二公主就斥责道：“你身为皇帝的近臣，不思报国，却处心积虑地尽干一些危害国家、祸国殃民的勾当你是要颠覆我大秦的江山吗你这个奸贼！恶魔！”赵高慌忙道：“各位公主千岁，杀害王子的事确实与我没有关系，这都是陛下的决定！臣只是一个奴仆，岂能参与朝廷之事你们还是去找丞相问问”公主们就一齐道：“我们已经找过丞相了，他说皇帝对你言听计从，一切是非屈直都和你有关！你们这些奸臣，整天享受国家的俸禄，却如此丧心病狂，都是一些没人性的东西！”赵高被骂得气都不敢出。大公主就质问：“你凭什么说我们的兄长谋反，你有什么证据就这个被阉割了的坏东西！”赵高心中大怒，但是无言以对，不敢反抗。公主们将赵高痛骂了一顿后，还觉得不解气，就一起上前撕扯他。赵高慌忙爬在桌子底下。大家就象踢球一样将赵高乱踢乱扯了一通，最后还掀翻桌案，打碎了家里的器物，将文书材料撂了一地，方才住手。临出门时又指着赵高道：“我们现在就去见陛下，然后揭发你的滔天大罪，再让陛下杀了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阉割了没割死的臭王八蛋！”说完就一哄走了。

    赵高钻出桌子爬起来，觉得脸和屁股非常疼痛，找到镜子一看，发现鼻青脸肿的，顿时恼羞成怒。她们说他是‘阉割了没割死的臭王八蛋’这句话就向一把锥子扎进了他的心窝。赵高此时羞愤难当，他先是恨李斯，恨他不该怂恿她们来到这里闹事，然后就恨这群娘儿们打了他骂了他，就想坐下来静静。可是赵高刚一座下，就忽然想起公主们临走时说，她们要去找皇帝。赵高的心里猛的一惊，心想如果这群娘儿们真的见到皇帝，皇帝一旦翻然悔悟，就会治自己一个死罪，这就叫疏不间亲啊！赵高想到这里，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出了府门。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快备车！快快备车！”这时早有卫士牵过来了一辆马车。赵高就爬上了马车，亲自驾车径直向望夷宫奔来。

    赵高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望夷宫，因为只有他才知道皇帝的所在，所以就赶到了公主们的前头。赵高见到二世后便大哭起来。二世大惊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赵高说：“陛下，反了！反了！她们反了！”二世就问谁反了。赵高便气喘吁吁地道：“是您的各位姐姐，她们要替您的兄长报仇，先跑到臣的府邸，把臣毒打了一顿。现在又要来打陛下，口称要打死陛下再立新君啊！现在她们正向望夷宫赶来，请陛下赶紧躲起来，免得被她们打死了。您的姐姐们个个如狼似虎，凶悍泼刁，简直就是母老虎啊。”二世一听，又看到赵高被打得鼻青眼肿的，就吓得两腿发软，道：“爱卿，朕藏在何处啊”赵高道：“请陛下跟我来。”说着就领上二世跑出了后宫，一直来厕所门前。

    二世来到厕所门前，就有点难为情了，说：“朕是堂堂一国之君，你怎么让朕躲在茅厕里”赵高就故作惊惶地道：“陛下，她们来了就会咬掉您的耳朵，挖出您的眼珠！和这相比，躲在茅厕又怎么啦您快快进去！”说着就拉二世要钻进茅厕里。赵高还说：“当然陛下您也是从古以来第一个让乱臣贼子赶进茅厕里的皇帝，今天的事情太不正常了啊！臣替陛下感到羞耻！但更多的是伤心呀！您为什么会到如此地步不是臣保护您，您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啊！我不是怕死，而是担心我死了，陛下孤身一人，还怎能对付得了那么多想要杀您的乱党啊以前我和您谈论了许多治理国家的大事，现在看来都是多余的，您天生就没有帝王的威摄力呀！您在那些娘儿们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男孩而已！今天臣遭到她们的毒打和污辱就是明证啊您为什么还要顾忌躲进茅厕里唉！先帝活着该多好啊他的威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他就是瞪一下眼睛，朝臣都怕死了；若是大喊一声，天下就会风云动荡；若是剑指东方，六国就统一了。他真正是龙吟虎啸、叱咤风云啊！他若在，小臣怎么会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啊唉！痛心哟！可悲哟！”赵高又哭道：“先帝！您在那儿啊您就看看我们君臣假如您还在，臣怎么会这样啊呜呜呜……”

    赵高的哭声果然激怒了年轻的二世，这就是赵高要的效果，二世勃然大怒道：“难当朕就不能让她们去死吗”赵高佯装吃惊道：“什么什么陛下您真有如此胆略果真如此，臣就有救了啊，大秦国有救了啊！”二世突然像老虎一样的发威了，他大声呵斥道：“朕是一国之君，还怕她们几个娘儿们不成不是你领朕到此，何至于狼狈到这般地步！走，我们出去！”赵高偷笑不止，知道二世铁了心，就跟着离开了茅厕。这时就有一群宦宫跑进来道：“陛下，不好了，各位王姊冲了进来，她们个个气势汹汹，好像是来打架的……”二世大怒，就对赵高道：“郎中令听令！朕令你马上带领甲卫士捉拿王姊，将她们立即押往市上斩首示众！”赵高大喜过望，道：“陛下，您真是英明果决的君王啊！臣领命！”言罢，就吩咐左右先保护皇帝进入内宫。自己就立刻调来了几十名宫廷卫士，然后冲了出来。

 第五十三章 行车裂公主遇难

    原来王姊们不知道皇帝在哪里，等打听清楚赶来时，赵高就抢到了她们的前头。王姊们由于愤怒，所以不等守门人的报告就冲了进来。她们冲进宫里就叫嚷陛下何在。宫里的人见是王姊，也不敢阻拦。这时赵高已经带人从侧廊下冲了过来，见到气势汹汹的王姊们，立即命令武士们将她们全部拿下。王姊们虽然愤怒，但毕竟是女人，个个又弱不禁风，怎能扭得过强悍的虎贲卫士，就被绑了起来。她们看见又是赵高在这里捣乱，就大骂他是一个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可惜诸位王姊连二世的面都没有见着，就被抓起来押往市曹了。

    赵高随后又进宫对二世说：“陛下，当年孙武杀了吴王的两位爱姬，而使吴国称霸。现在不把反上作乱的人用酷刑处决，就不足以警诫别人。”二世明白他的意思，就问用什么刑法最好。赵高就残忍道：“要让那些心怀不测的人彻底害怕您，就得动用车裂之刑！”二世就点头说可以。赵高就用车裂之刑准备处决秦国的公主。

    刑罚作为古代法律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他的发展与变化，实质上也是整个中国社会发展与进步的浓缩。刑罚体系的发展与变化的原因是多层次的，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特点，同时代不同的当权者亦有不同的举措。但是总的发展趋势是以原始的野蛮、落后、残暴向着文明、慎刑方向发展。但在两千年前的秦国，刑法还是十分残酷的，并且残酷的令人发指。比如说车裂之刑，这种刑法更是中国古代的一种酷刑，民间俗称五马分尸，就是把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套上马匹，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拉扯，然后把人的身体撕裂成五块，所以叫车裂。有时候执行这种刑罚时不用车，而是直接用五头牛或五匹马来拉，所以车裂俗称五牛分尸或五马分尸。车裂在古时称为辕或车辕。要知道把人的头跟四肢砍下来都得花不少力气，更何况是拉扯下来，而受刑人所受的痛苦更是可想而知，这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折磨!

    咸阳市上的百姓都在为王姊们送行，她们有的愤怒，有的悲叹，有的流泪。尽管人们从心里非常怨恨二世和赵高的这个错误决定，但人们都不敢说话，只能对即将领刑的公主们抱以深切的同情。老百姓都在想：秦国虽然是一个法制极严的国家，干什么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一切行动都要在国家法律允许的前提下进行。可是现在秦国的内部怎么就出现了你死我活的残酷较量呢伟大的人间王，始皇帝生有二十多位公主，现在为什么一下子都要杀完呢她们难道真的犯下了难以饶恕的滔天大罪吗生在帝王家怎么就如此倒霉你看各位王子是那样的帅气和灵秀，各位公主又是那样的美丽和贤惠，现在居然都得去死、夭寿，老天爷太无情啊！这人生真是难以预料，祸福也是很无常啊！在所有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时候，赵高就已经把十位美丽善良的公主押到了行刑的地方要进行处决。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了阵阵令人哀伤的悲泣声，并且这种压抑的声音还越来越大，到最后人们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于是都放声大哭起来。

    赵高作为监斩官，看到人们都在哭，不仅没有怜悯之情，还毫无人性地斥责官差们，要他们马上制止百姓。官差们就对围观的百姓大吼大叫，要她们立刻停止哭泣。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人的喜怒哀乐都是在不同环境下的自然流露，怎么能够因为强权和恐吓而改变人的情绪呢不要说是人，就是石人，铁人，此时也会流下动情的泪水来，可是赵高不仅亲手制造了这桩人间的惨案，还极无人道的想用强权来改变人的情感世界。

    行刑的时刻一到，刑场上顿时鸦雀无声。赵高命令军士们用极端残忍的车裂之刑一一处决她们，可怜始皇帝的十位公主，平素都是百般受宠，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可是现在却要死于非命。百姓看到行刑的情景，都吓得捂住了脸。时间不大，十位公主就被行刑的刽子手绑在了马车上……可是勇敢的公主们没有一个向刽子手讨饶，也无一人乞求活命，她们个个表现得十分坚强，并且至死将赵高骂不绝口。

    说来也奇怪，就在刚刚处决完公主们的时候，天上突然阴云四合，一会儿就凉风习习，竟然就飘起了鹅毛大雪。这种奇怪的现象让人无法解释，所以咸阳的百姓就真的相信：人间有奇冤，六月降大雪。这就是老天爷再为她们哀伤流泪啊！眼下还是夏秋之交的季节，怎么就突然下起了大雪呢看到这一现象的人们就情不自禁地害怕起来了，所以人们就在刑场上惊慌失措的奔窜起来，使得整个法场上出现了混乱不堪的景象。此时，刽子手们也害怕了，他们也不再听赵高说什么，而是夹杂在人群中胡乱地奔跑，仿佛老天爷要向他们来索命似的。此时此刻，时空也仿佛是停止了，整个咸阳市上好像变成了阴森恐怖的冥界……

    朝中大臣听说赵高用车裂之刑处决了十位公主，都惊得失魂落魄。李斯就流泪叹息道：“‘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沙丘之谋，我李斯的罪过不小啊！先帝啊先帝！我真是对不起您啊！也对不起大秦国啊！”有诗叹李斯道：

    与虎谋皮罄难书，天公垂象灾难预。

    昔年纵贼隐患成，何必今时叹祸福

    宫中还有一位名叫嬴高的公子，因为身体有些残疾，所以常年不出门，现在见大祸即将要临头了，就想逃走，可是又担心母亲会受到牵连，就来对母亲说：“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就是因为我是个残疾人啊！现在如果不尽快想办法，怕会连累到母亲您”高母就十分哀痛地说：“我儿放心，有母亲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嬴高说：“灾祸终有一天会降临到头上，孩儿冥思苦想，与其等死，不如陪同先帝而去，这样也会落个贤孝之名，母亲才会平安无事啊！”高母泪如雨下，哭泣道：“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我儿不必犯傻了，母亲一定要保护你！”母子抱头痛哭了一夜。

    次日，嬴高就趁母亲不注意时，便溜出宫来见二世说：“先帝在时，经常赐臣衣物和美食，现在臣请求陪同先帝去这样才能报答养育之恩。”二世听罢，就问赵高：“这事是否行得通”赵高非常高兴地说：“臣为君死，子为父亡，这是千古的佳话，怎么能行不通呢”二世大喜，就当下赏赐了嬴高十万钱，作为陪葬的费用。嬴高领了赏，凄然谢恩退了出去。二世又问赵高：“这是不是他原前想叛乱，现在一看同伙都死了，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赵高非常赞同地笑着说：“对，对，对，英明的陛下，您说的太对啦！他们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今后当然就不会再有谋反的想法了。”二世听罢也高兴得蹦了起来。

    忽然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有人就进来报告，说：“公子高的母亲求见。”赵高就赶紧对二世说：“公子高想谋反，就是他母亲指使的。现在高主动替先帝殉葬，是怕祸及其母。其子虽然有孝心，但其母未必会答应，所以她一定是来求情的，应该将嬴高的母亲打入冷宫。这样百姓们就会说：陛下执法，不避先帝的嫔妃，那么天下的人都会认为您是最英明的君王了！”二世说：“太好了，将她打入冷宫。”左右的卫士就答应着走了出去。一会儿，嬴高母亲的哭声就听不见了。

    公子高出宫来到自己的住所，听说母亲进宫替自己去求情，心想如果皇帝答应了，赵高还要陷害，就赶紧吩咐宫人：“我死之后，你们就将我埋葬在先帝的大陵旁。”说完就吊死在了堂上。二世的滥杀激起了满朝文武的极大愤怒。接下来的几天，入朝进谏的人非常多。可是二世根本不听他们的，不仅如此，还将进谏的三署郎官全部罢免。有诗叹始皇道：

    千秋青史叹兴亡，传嗣何妨鉴始皇

    天使扶苏难得立，更教骨肉自相戕。

 第五十四章 举石头黥布谋反

    公子高死后，二世就让在骊山始皇帝陵旁另筑墓穴安葬，还让几百个工匠陪葬。葬礼结束后，工地上的民工哀嚎声不断。有人叹道：“如今连皇帝的哥哥都免不了一死，何况我们”另一人道：“听说埋葬始皇帝时，有数万工匠都陪葬了。我们这次侥幸葬的是皇帝的哥哥，陪葬的人还少些，如果换成是皇帝，我们都得死。”又一个人说：“听说二世把他的哥哥姐姐都杀了，现在还没有埋葬哩，假如有一天埋葬，就轮着我们这些人了。”说罢都大哭起来。这几个人的哭声又带动了别的人，一会儿，整个工地上哭声连成了一片。

    忽然有一人却仰天大笑，笑声十分爽朗。大家回头一看，原来在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上，站着一位十分健壮的汉子，就是他背着身子在发笑。众民工就一起指责道：“狂奴，你为何发笑难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只见被责问的壮汉慢慢地转过身来，此人豹头狼眼，紫面黄髯，体形非常庞大，全身膘健筋突。仔细看时，他的额头上还有墨印，分明是受过黥刑。头上扎着一副黑色的包巾，身穿褐色粗棉褂，腰系湛蓝束身带。左襟挽起，威风凛凛，宛如凶神恶煞一般。有人大叫：“嗨！黥脸汉，你叫什么名子”那壮汉用洪亮地声音回答：“我叫英布，九江六县人。以前在家乡，有人给我看相，说我受刑之后，就一定会封侯拜将！我现在大概要时来运转，哈哈哈！”民工们听了壮汉的话，都一齐嘲笑道：“我看你不应叫英布，应该叫‘黥布’，或者‘黥布大王’！”英布并不生气，道：“黥布就黥布，名子只不过是一个人的称呼罢了，怎么叫都可以。只是你们的名字虽然好听，却个个都是窝囊废！如今皇帝的胞兄胞姐都还没有下葬，你们就等着去死！”谁知工匠听了英布的话，又惊又怕，哭得更伤心了。英布就发怒道：“你们这些没出息的货，就算把天哭塌了，能哭出一条活路吗”

    大家听他出言不逊，嗔道：“你口出狂言，不知有啥能耐能让我们大家活命”英布笑道：“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发愁的是如何建功立业，只想着活命那就太简单啦！”众民工问该怎么办。英布见四下里无人，就道：“二世皇帝昏庸残暴，专宠赵高，已经杀了不少人。我们在他们的眼中，就跟地上的蚂蚁一样随时都会被踩死。于其等死，不如反将出去！”有人就说：“你说的倒轻松，反出去谁带头就算反了，就凭我们怎能出逃出函谷关”英布冷笑道：“你们若是愿意，我可以做你们的头！”众人就耻笑道：“这里距离函谷关也有数百里之遥，况且每道关口都有秦军把守，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不一定能杀出去，更何况你啥也不是，嘿嘿。”英布就笑道：“我有千斤之力，从小又喜欢舞枪弄棒，你们不要小看我！”有人不相信地问：“平时搬个石头，也没看出你有什么不同的呀”英布道：“那是因为我不想让秦军发现我。现在我举石头给你们看！”英布说罢又向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一个秦军注意他们，就挽起衣袖，跳下了石头，就把刚才他站过的那块大青石翻了个个，然后就用力举过了头顶。

    众人看到英布将石头举起来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就一齐拜倒在了地上，齐声改口称壮士大爷、黥布爷爷，还不停地夸赞道：“壮士神力非凡，我们真是有眼无珠啊！今后愿意听从您的吩咐！您说怎么干，我们就听您的。”英布就将石头原撂在地上，然后大笑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大家就暗中联络有志之士，千万不能让秦军觉察到我们的意图。我们等待时机，一旦有了机会，我就带领你们反将出去，这样就能够逃过秦人的魔爪啦！”众人就齐声说好。英布从此一“举”成名，人们也不再叫他英布，而是称他为黥布。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工友们就暗中联络志同道合的人，准备一齐反出咸阳。

    二世杀了所有的兄弟姐妹，又罢免了一些拼死力谏的大臣，还气走了一批正义之士，认为再也没有人和他作对了，就昼夜寻欢作乐，尽情地享受。又召集了数千名能歌善舞的青年女子，一齐云集咸阳宫。如此一来，美人就多得住不下了。二世于是对群臣说：“先帝在世时，就已经开建阿房宫啦，可是阿房宫的工程太大，进展的速度太缓慢，朕什么时候才能住进新宫室啊”赵高就出班奏道：“此工程过于浩大了陛下，光是前殿就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若要建成整座宫室，确实还得几年时间。不过建造宫室所需的木料砖石，还有里面填充的名贵饰品及宫女还得陛下提前准备。”二世道：“卿言甚是有道理。现在就传朕的诏令，倾举国之力从江南、西蜀向咸阳运送石头和木料。朕关心的是工程的进度，你再说说建成宫室，究竟还需要多少时日”赵高就回答：“少说还得四五年啊。”二世听了就大失所望道：“那么长的时间啊如此迁延时日，朕什么时候才能住进去”赵高就道：“陛下若要尽早住进新宫，臣倒有一个法子。”二世就高兴地问有什么法子。赵高答道：“现在骊山大陵已经完工了，在那里留下十万工匠运土立坟就可以了，其余的人应该全部调到阿房宫去。如此不出三年，阿房宫就能提前竣工啦。”二世听了赵高的话，大为高兴，就说：“就依卿之言去办。”然后又下令，让全国的郡守、县令从天下搜罗奇珍宝玩和漂亮的女孩子，什么金器、美玉、珠宝、绢帛、狗马、名花、佳木、异石等，力求多多益善。

    老将军冯劫听了二世的这一决定，就叹气道：“陛下，先帝驾崩不久，臣担心北方的匈奴人会有什么想法，眼下朝廷应该举全国之力加强武备，守好四夷，这才是最为要紧之事。而眼下秦国过于大兴土木，臣担心匈奴人会不会趁机攻我边塞啊”二世就很不高兴地说：“修建阿房宫是先帝的意思，如果不尽早建成，这就是对先帝的不敬。至于匈奴人，他们以前尽吃败仗，现在怎么敢再有入侵的想法啊”冯去疾也道：“陛下，老将军言之有理，现在应该派出一些官员，然后带上丰厚的礼物到匈奴国去犒劳一番，也借此打探一下他们的情况”二世却不以为然地说：“老将军真是多虑了！那些异族人虽有军队，实属乌合。他们又不懂王道教化，实属食毛寝皮之徒，游走迁徙之辈，怎么敢再来犯我中华啊况且王离将军掌管数十万大军驻守在北方，朕何虑之有再说我堂堂大秦国，岂能拿着礼物去安抚夷狄之人”就不听冯老将军之谏，仍然一意孤行。冯劫只好叹息着退了下去。

    从骊山调往上林苑的工匠有三十万，阿城工地上已经拥挤了数十万的工匠，他们不分白天和黑夜地劳作，建造这座举世闻名的阿房宫，宫室规模之大，可谓史无前例。再加上周围的宫殿群，咸阳的宫殿真正是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始皇帝三十五年，曾经迁移了三万富户到骊邑居住，五万富家到云阳居住，再加上现在的每条大路上都是从西蜀、荆楚一带运送木、石的车辆，因此整个关中地区，人口众多，处处呈现出了一派繁荣的景象。

    咸阳表面上的繁华却难以掩饰老百姓心中的怒火。这时黥布也来到了阿房工地，有一天，他看见有一个监工正在鞭打一位年老的工匠。黥布就上前劝阻，结果遭到了秦军的围攻和殴打。黥布于是忍气吞声，并没有反抗。这天晚上，大家就一齐来到黥住的工棚里看望他，问他为何不反抗。黥布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黥布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又想起了白天的事，就气冲冲地道：“始皇帝生前杀人如麻，死后又大肆地搞陪葬。现在二世还嫌宫室太狭小，又要建造更大的阿房宫。唉！他们父子享尽了人间的富贵，而我们这些人却要流血流汗，甚至丧命，还整天吃一些粗糠，在秦人的眼中，我们简直猪狗不如。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我黥布与秦国誓不两立！我发誓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要把这里变成一片火海，以泄我今日心头之恨！”众人听了英布的话，一个个也都忿忿不已。

    又过了几天，就有数十名壮士与黥布接了头，他们最为勇敢的有韩力儿、贲赫、藩勇、郭强四人，每个人武艺都很高强。他们想尽早杀出咸阳去，免得被秦国人突然陷害，于是大家就以兄弟相称。黥布在和人们暗中联络的同时，又趁铸鼎的机会，自己暗中打造了一把丈八长的大铁戟，戟的尖端两侧有两个月芽型利刃，便取名‘双月戟’，然后藏在隐蔽处。又秘密地约定了举事的日期。

 第五十五章 反咸阳黥布闯关卡

    数日后的一天，黥布见大家已经联络得差不多了，约定起事的日期也到了，领头的那几个都暗中来问他该怎么办。黥布就道：“如约进行。”这天他们刚刚吃过午饭，黥布就故意将一个秦将辱骂了起来。这个秦将勃然大怒，举鞭就来抽黥布。黥布起身夺过鞭子，趁机将他一拳打翻。这时就有军士急忙跑去报告。一会儿，一群秦军就围了上来，领头的一个哇哇大叫，怒不可遏。这时黥布又看见旁边有一只鼎镬，里面还着半鼎汤，就索性抓起来咕咚咕咚地喝了。转眼就看见那个哇哇大叫的人正是前两天打他的那个，就把汤鼎用力掷了过去。那鼎不偏不斜，正好击中了秦将的脑袋，立即倒地而死。秦军大惊。

    黥布却大笑，就立即走上了旁边的一处高台，然后愤怒地号召众人道：“弟兄们！自古官逼民fan，是我们穷人求生的唯一出路！天下苦于秦国的统治已经太久了！”这时工地上听到声音的工匠都一齐向他的这边聚集了过来。他们有执木棒的，又拿扁担的，又操器械的。黥布就用粗壮的声音吼道：“弟兄们！要想活命，今日就随我杀出咸阳去！”紧接着，四周就响起了雷鸣般的呼声：“杀出咸阳！杀出咸阳！”只听得吼声萧萧，群情激愤，声震长天。远处的秦军也疯狂地向他们的这边赶了过来。韩力儿等人就立即组织队伍。

    这时，已经有一员秦将持钺赶到，只见他来先驱散人群，见人们根本不搭理，就来到高台之下，指着黥布吼道：“黥脸贼，你这个微不足道的贱囚，是想造反吗”黥布看着前来捉他的秦将，顿时怒发冲冠，就对工匠们道：“你们靠后，让我来拧断他的脖子！”说着就飞身跳下高台，然后摆开一副开打的架势。骑马的秦将就抡起了大钺向黥布劈头盖脸的砍了过来。黥布一跃跳起来，却跳到那将的身后，然后用粗嗓子吼一声，就握起铁锤般的拳头向秦将的马胯上恨恨的来了一下。秦将连人带马顿时倒在了地上。众工友齐声喝彩。秦将又急忙爬起来，他气急败坏地再次抡起长铖又劈扫了过来。黥布连连后退，口中大叫：“家伙事拿来！”这时就有人把黥布的双月戟扛了过来，道：“黥爷，操家伙！”黥布就地打了个滚，刚好翻到了那人的身边，便顺手抓起了铁戟，一个招式就和秦将对峙起来。此时他满腔的愤怒，便一展虎威，一连十几个回合，就刺得秦将只能招架，不能还手啦。最后秦将猝不及防就被刺死了。黥布这时又道：“先下手为强！”于是指挥大家向秦军驻地冲去。工友们看见黥布冲锋在前，也发疯似的跟在后面冲锋，整个工地上就沸腾了。

    这时，还有一员秦将闻讯赶来，身后还跟着几百个军士。他们看见工匠已经汇聚成了一股强大的潮流，并且人人都拿着器械，还组成了战斗的阵势。黥布就道：“弟兄们，冲上去夺下兵器！”说罢第一个挥舞长戟向前冲锋。秦军亦非昔比，因为太平已久，再也不是十几年前一统天下的虎狼之师了，他们刚和工匠们接触，就已经乱成了一团。黥布便上前只几个回合就斩了那员秦将，又轻而易举地夺下了他的坐骑，便飞身跳上马背。

    这个时候，韩力儿已经夺了一把大刀，贲赫夺了一把长矛，藩勇夺了一把长戈，郭强也抢到两把短刀，各自还抢到了一匹战马。黥布又接连挑翻了十几个包围他们的秦军，如入无人之境。跟随他反叛的众位好汉都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不约而同地赞叹道：“黥爷不光力大，而且武艺高强，我们愿意跟随您造反！”大家就横下心来，一起拼死搏杀。这时喊杀声已经是惊天动地了，秦军个个都抱头鼠窜而逃。黥布见初战告捷，就赶紧收拢住众人，然后组成阵势，对他们高喊：“弟兄们，乘秦军未到，杀将出去！”众人就一齐道：“杀出去！杀出去！”五人便摇旗呐喊，冲锋在前。所有叛逃者就已经汇聚成了一股强大的人流，就向东方倾泻而去。

    早有官吏向朝廷飞报祸事儿。可是二世却在宫中作乐，根本没有时间搭理外面的事情，老半天才从里面传出话：“有事去找郎中令大人。”官吏又去找赵高。赵高正好也忙，就说：“凡是京城治安方面的事情，都由咸阳令负责！”官吏又去找阎乐。阎乐听说是岳父让来的，才勉强调集了五百军士。正要出发，兵士又来报告：“阎将军，有一群徒众造反啦，他们已经离开了上林苑，向东逃窜，一路上还杀死了许多拦截的人，气焰非常嚣张。”阎乐便传令五百军士即刻追赶叛逃者。

    黥布率领工匠们的队伍飞奔向前，来到轵道驿，忽然后面有人大叫：“有人追上来了！”黥布就让工匠们向前，自己与韩力儿等人摆开阵势。一会儿阎乐飞马赶到。他看见黥布的额头上有墨印，就怒骂道：“黥脸之贼，你为何反叛还不下马受死！”黥布就不慌不忙地问左右：“口气不小，此人是谁”有认识阎乐的就回答：“他就是赵高的女婿——咸阳令阎乐。”黥布听说是赵高的女婿，便怒发冲冠，道：“你们翁婿调唆二世小子，干尽了坏事，真是祸国殃民的公贼、蛀虫，快快拿命来！”说着就上前来杀阎乐。阎乐自以为了不得，就挥舞长戈迎了上来。结果被黥布一戟劈得两臂发麻，晕头转向，他便赶紧掉转马头，倒托兵器狂奔而逃了。估计也是响屁连串，只不过是人多嘈杂，听不见罢了。秦军也都跟着溜之大吉。

    黥布抬头大笑道：“如此鼠辈，也配做咸阳令，真是笑掉大牙。我看杀死昏君，夺取咸阳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就回头对大家道：“堂堂咸阳令，竟然是个废物！我等不如杀向咸阳，砍了二世，剁了赵高，他娘的自个做皇帝！”贲赫急忙劝阻道：“哥哥万万使不得！秦廷中贤士很多，像李斯、冯劫、冯去疾等人都是智者，王贲、李由、杨熊都是勇冠三军的猛将，他们只因赵高专权，个个才都歇菜了，不然赵家门第中的这些纨绔子弟怎么能担任这些要职啊现在您若是冒险杀回去，一定有危险，还是先离开咸阳再说。”黥布就打消了杀向咸阳的念头，便率众向东而去。

    前至一城，名叫芷阳城，守将王云是王翦的侄儿，通武侯王贲的堂兄。此人武艺高强，曾经在王翦的麾下当过偏将。当时听到士兵的报告，说有他反叛。王云就来到城头观看，只见成群结对的工匠手掷器械，杀声震天，前来抢关。左校尉唐童和右校尉韩冲一起道：“这些都是工匠，肯定是造反了。我二人愿率五百精兵，将他们全部擒获。”王云高声说好。

    一会儿，黥布就率领大队工匠来到了城下，看到前方城门紧闭，手搭凉棚向城上望去，只见一员老将昂然而立，左右都是将佐，那员老将高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和前来闯关”黥布道：“我等都是工匠，因为工期已满，朝廷特赦我等回家。快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过去！”王云又问：“既然是工期已满，就应该有朝廷的特赦令牌，拿出来查验！”黥布就撒谎道：“是郎中令赵大人传的口喻，并没有特赦令牌。”王云道：“贱奴！你们一无令牌，二又手执器械，分明是逃跑的囚犯，还敢花言巧语来欺蒙本帅，快快下马受缚”黥布见骗不过去，就道：“嗨！王云老匹夫，秦国推行bao政，赵高又专权，二世那个狗皇帝又滥杀无辜，人人都想得而诛之！我等都是山东的穷苦百姓，却被官府无缘无故地抓来充当罪犯，今日若不反将出去，二世那小子纵欲死掉，还要拿我们陪葬。如此朝廷肯定要完蛋，我劝你不要助纣为虐，也尽早跟我们一起反了”王云听了黥布的话，勃然大怒道：“凤凰岂能与山鸡为伍”就喝令唐童和韩冲拿下反贼。

    只听城门呼啦啦一声就被打开了，接着就从里面涌出来了五百军士，随后唐童也杀了出来。这边韩力儿拍马上前和唐童交战。二人缠斗数十回合，未分胜负。韩冲见韩力儿不能取胜，也杀出阵来。贲赫大叫：“让我来对付他！”四人就在关下杀成一团。黥布见二人一时半会不能取胜，心中急躁，就率众掩杀过来。唐、韩二将心慌，一不留神，就被韩、贲二人斩于马下。黥布率众如潮水般涌进了城门。

    王云大惊失色，没想到逃亡者竟如此厉害，就急忙奔下城来，提斧上马，断喝道：“快快拦截反贼!”说罢就指挥众人上前围攻，正好与黥布撞了个正着，他便抡起大钺来杀黥布。黥布根本没有一点儿惧怕的意思，直接上去交手。二人就在城中酣斗五十回合。王云打不过黥布，一会儿就败下阵去了。黥布急忙掉转马头向前疾驰而去。王云随后又追了上来，又令弓弩手射箭。这时工匠们已经出了城。王云看见他们出了城，就尾随而来。黥布驰出了城门，来到工匠中间，就令韩、贲、藩、郭四人率领骑队继续向前夺关，自己保护工匠殿后。

    这时秦军又追了上来。黥布心想前有关隘，后有追兵，若是不杀退追兵，就会陷入包围之中，于是勒马立定，把铁戟一挥，对众工匠道：“你们快走，追兵我来抵挡！”工匠们如飞而去。这时王云已经杀到，指着黥布骂：“黥脸之贼，你敢反叛”黥布就和他再次交起了手。二人又战了四、五十个回合，黥布是拼了命的，几乎杀红了眼，便一戟刺王云于马下。秦军见主帅死了，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就呼啦啦向后退去了。

    黥布就向前方赶来，一会儿来到丽邑城下，远远地就听见了喊杀声。原来韩力儿、贲赫、藩勇、郭强四人正被丽邑的守军围在关下厮杀呢。黥布便抡起铁戟径直杀入阵地，他右砍左劈，秦兵纷纷倒地，如入无人之境。四人见黥布杀到，精神大震，于是各斩一将，秦军就纷纷溃逃。忽听一声鼓响，一队军马从城中杀出来，为首一员老将，手执钢矛，威风凛凛，身后还竖一面“康”字大旗，原来正是丽邑守将康弼泰。此人有万夫莫当之勇，因为他手下有四员骁将，结果被韩、贲、藩、郭四人给杀了。康弼泰怒不可遏，就要给他们报仇。

    康弼泰来到城下，见军士后退，恼怒地大吼：“后退者立斩！”于是来到阵前，刚好遇到黥布，大叫：“下马受死！”黥布道：“老康，今天能放我们一马，可保你一世的英名！”康弼泰越加愤怒了，不再说话，直接拍马来杀黥布。黥布只好纵马迎住。二人就在城门前大战一百回合，黥布越战越勇，竟然大吼一声就将康弼泰斩于马下了。秦兵吓得都不敢动了。黥布便率众过了丽邑城。从此远离了咸阳。

 第五十六章 挟人质壮士出宁泰

    黥布等人走了一夜，天亮时来到郑县。这时已是人困马乏，黥布先派人到城下打探。一会儿，派去的回来报告说：“城门已经打开，车马进出自如，但有军士守门。”黥布很是高兴，就准备带领大家直接冲关。贲赫阻拦道：“大哥，不可冒险。我等若是初战，尚可冲冲，但我们已经厮杀了一天，又走了一夜，已人困马乏，而城中的秦军却是以逸待劳。我等一旦入城，他们关闭了城门就出不来啦不如让我先带上十几个弟兄混进城去，在要害处点起一把火，守城的人必去救火。您再冲关，就能顺利通过。”黥布喜道：“就依你言。”便带领大队在隐闭处观望。

    贲赫等人弃了兵器马匹，将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来到城下，顺利地进了城。他们进城后潜入到闹市区，从居民那里购了一些易燃的物品，又偷偷进到县衙，寻找放火的地点。时间不大，就在县衙附近放起火来。那火势越烧越猛，一直烧到县衙门口。府衙中的公人听说起火了，就叫喊着去救火。县令听到报告，下令将四处的军士抽调去救火，自己也去现场了。

    黥布望见城中火起，守门的人也都跑去救火了，心中大喜，便跨马提戟，带领大家冲向西门，正好有一支押送物资的车队经过，城门大开，呼啦啦就进了城。黥布来到城中，看见闹市上有米、面、肉、馍之类的东西，就势抢了一通，果然没人拦截，又直奔东门而去。这时贲赫等人也已赶到，合在一起，一窝蜂似的冲出了城门。人人都得到丰富的食物，喜笑颜开，齐夸贲赫多智。众人饱食一顿，士气大振。黥布怕人追杀，率众向前方疾驰而去。一路有无数运送物资的百姓，见有人叛逃，也都加入到队伍中来。人数越聚越多，已经有几千人了。

    前方到了宁泰县。县令薛兰因公务派人到咸阳去。这位官员走到半路，听说有人反叛，非常害怕，急忙折回来报告。县令一听根本不相信，怒道：“泱泱大秦，赫赫京畿，谁敢反叛你分明是嫌路途遥远，不想受颠簸之苦，才善自回来。你的罪按律当斩！”官员连忙跪地求饶。忽然有人飞奔来报：“报……报告大人，有无数人马从西面杀奔而来，喊杀声惊天动地。”薛兰大惊，这才相信官员所言非虚，急忙召集手下商议。县尉贺晃因臂力过人而目空一切，当下轻蔑道：“一群贱奴，何足挂齿！我带一支精兵，出城将他们全部拿获！”薛兰心花怒放。县丞刘庄却分析道：“他们若是从咸阳叛逃出来，难当芷阳的王云，丽邑的康弼泰都没有阻拦吗我看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请大人不可小觑！”贺晃很不服气，叫嚷不停。

    薛县令就问县丞应该怎么办。刘庄回答道：“等贼人到了城下，大人先向他们问话，若真是叛逃者，可先用好话稳住，然后……”刘庄对着县令的耳朵嘀咕了几句。县令听了刘庄的计策，非常高兴，就一齐赶到西城门观瞧。

    时间不大，西方尘土起处，大队人马赶到了。县令见领头的一个大汉手握铁戟，黑巾包头，来到城下雄赳赳勒马立定。县令就问：“壮士是何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黥布高声答道：“我叫黥布，从咸阳来，回山东去。”薛兰又问：“你在咸阳作甚为什么要去山东有无通行令牌”黥布怕说出身份又召来耻笑，索性理直气壮地答道：“爷爷我在咸阳做官，武将出身，因不满朝廷滥杀无辜，故而回山东老家。我不知道什么是通行令牌，只凭这杆铁戟，过关斩将，杀到此地！你要知趣，快开城门，若敢拦截，哼！攻进城来，玉石俱焚！”县令大笑道：“你能从咸阳出来难道芷阳的王云，丽邑的康弼泰都是吃素的吗”黥布大笑道：“王云、康弼泰已成我戟下之鬼。你若不信，就看这匹黑马！”原来康弼泰骑着一匹名叫黑云驹的千里马，全身一色黑毛，人人都知此事。黥布杀了康弼泰，见马十分雄壮，就夺为己有。当下黥布把马疆一提，两腿一夹，黑云驹腾空而起，仰天嘶鸣一声。

    薛兰看清黑云驹，吓得倒退一步，对刘庄道：“你说对了，果非等闲之辈。”刘庄低声道：“照计行事。”薛兰立即改变了态度，笑道：“壮士，秦国推行bao政，群臣有倒悬之急，百姓有累卵之危。忧国之士，谁不痛心稽首您今日弃官东归，这是义举。我薛兰也是山东人氏，早想回家。现在想迎接你进城一叙，然后弃此小官与壮士一道东归，不知您肯不肯和我一起同行”黥布很觉意外，答道：“大人不愿助纣为虐，真是百姓之幸。你真的愿意和我一道东归”县令道：“愿意！愿意！”韩、贲等人说：“恐怕他没安好心，不能答应。”黥布道：“如果进不了城，又怎能过得去先进城，再见机行事。”说完大笑道：“大人如此仗义，我岂能辜负您的好意。”说完就跳下马来以示诚意。县令见此也道：“如此最好，我亲自迎接壮士进城。”说完立即走下城来，打开了城门。刘庄和贺晃等人跟在身后。

    郭强忙道：“恐怕有诈。”黥布道：“量这群鼠辈也不敢怎样！”说罢走过去和薛县令相见。二人来到吊桥边，相互抱拳作揖，然后道：“幸会，辛会。”黥布等人就随薛县令进城。韩力儿等人紧跟在黥布的身后。大家来到府衙，分宾主坐定。薛县令立即分付安排酒宴。酒宴备好了，薛县令就向黥布敬酒。酒过三巡，县令道：“我虽享受国家奉禄，但决非凡俗之辈，早就不想为秦国效命啦，碰巧壮士一路过关斩将，来到此地，真是英雄壮举，我深为敬佩。现在想和您结为异姓兄弟，不知意下如何”黥布道：“今二世昏庸残暴，奸贼赵高扰乱朝纲，忠直之士离去了大半。薛大人光明磊落，不愿再做秦吏，真是百姓之福，愿意与大人结拜兄弟。”薛县令看见黥布脸上的墨印，知道是刑徒，就对县丞道：“刘大人，你快去准备香案，我要与黥壮士即刻结拜。”刘庄领会意思，离席而去。县令继续给黥布敬酒。这时贺晃突然起身道：“军中无以为乐，我愿舞剑助兴。”黥布大喜，连声说好。这时又有几位精壮的汉子来到宴间，一同拔剑起舞。

    县尉手下有一名小吏叫朱建，此人躲在后堂看了半天，被黥布的豪爽谈吐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此时已经知道县令要加害黥布，心想若不出面相救，黥布就会大祸临头。便走出来向黥布敬酒，然后小声道：“两廊下全是校刀手，请壮士当机立断！”说完退了下去。黥布大惊，见舞剑的个个杀气腾腾，就快速地拨出了佩剑，一个键步奔到贺晃身边，一剑向他砍去。只听“咔嚓”一声，人头已经滚落在了地上。黥布杀了贺晃，又将县令劫为人质。舞剑的军士大惊失色，一齐上前围攻黥布。韩力儿等人见黥布先发制人，就一齐动手，杀散军士。忽然厅外一声鼓响，刘庄一马当先，两边涌出无数校刀手和弓弩手，将府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刘庄大喊：“黥脸之贼，快快投降！”黥布勒着县令的脖子向外走，其余的人也簇拥着黥布一起向大门走来。

    刘庄见黥布劫持了县令，喝令军士放箭。黥布一声大喊，顺手接住一支利箭，用力向刘庄掷去，那箭不偏不斜，正中左眼。刘庄惨叫一声，跌下马来。黥布将剑架在县令的脖子上大叫：“谁敢动手，先砍下狗官的脑袋！”军士就不敢动手了。大家急忙往外走，朱建紧跟其后。黥布来到县城中心，一手提着县令，一手举戟，命令工匠们尽快出城。黥布又回头对朱建道：“承蒙先生相救，此大恩永世不忘！不过，敢问先生，今后有何打算”朱建道：“县尉虽然死了，但朋友一场，请允许我带着他的遗体出城安葬，然后跟随壮士东归。”黥布大喜过望，就让工匠们取了贺晃的遗体出城。黥布用戟指着秦军道：“谁敢追赶，就把狗官宰了！”说完就将县令提上马背，出城而去。众军士眼巴巴看着，无可奈何。

    大家出了城，先把贺晃掩埋了。黥布问朱建：“先生是哪里人为什么对他如此情深”朱建答道：“我俩本是同乡，贺县尉早出来做官，我却在下邳读书。数月前，因我外出，误被官府当成囚犯抓往咸阳做工，到了宁泰县，贺晃将我认出，就把我留下。”黥布问：“先生准备到哪里去”朱建道：“秦国推行bao政，有志之士早已心灰意冷，我只是一个书生，无能之辈，若能顺利出关，就要去拜见恩师，只有闭门读书，不再求功名啦。”黥布道：“这太好啦，我们一起出关。”朱建道：“今天能与壮士相遇，真是天意啊！您武艺超群，如今反出咸阳，必将惊动天下，今后必有英雄来投！”黥布闻言大喜，就催促大家快些行动。

    走了一程，黥布又问朱建：“前方是何关口”朱建回答：“前方就是天下闻名的函谷关啊，它号称秦国的东大门。此关易守难攻，怕是我们出不去喽！”黥布又问谁在那里把守。朱建道：“守关的是以骁勇闻名关中的嬴馗老王爷。”黥布笑道：“原来是个老家伙，他有什么来头”朱建道：“此人不可小觑，他就是始皇帝的族兄，二世的堂伯父。因其忠勇，始皇帝就拜他为关都尉，总守函谷关。此人是个忠臣，善使一口大刀，有万夫莫当之勇，尤其是他的四个儿子：长子嬴虎，次子嬴豹，三子叫嬴旦，四子叫嬴交，个个武艺高强，本事不凡，始皇帝就赐美名为‘皇家四子’，所以人们都知道这事。况且函谷关道路狭长，若要出关，谈何容易啊”黥布道：“如此说来，我们在前方就要被他们活捉了”朱建沉吟道：“等到关下再说。”黥布就想杀了薛兰。朱建道：“留下狗官，出关时有用。”众人说着就向桃林原奔来。

 第五十七章 雄关难锁英雄梦

    桃林原是个古原，也是个闻名遐迩的地方，夸父逐日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大家谈论着这个故事，日夜兼程的赶路。快到关下的时候，人数已经发展到了数千人，这些人大多都是服各种劳役的民夫，他们见有人逃亡，就参加到队伍中来一起跟着走。黥布此时担心人多过不了关，就向朱建问计。朱建沉思片刻道：“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计策，如果不出什么差错，就一定能出得此关。”黥布问什么计策。朱建道：“我们先把兵器藏好。到了关下，你就冒充是秦国派来押送罪犯回转山东的官员，再让狗官作证。以哥哥的威仪，嬴魁也不会怀疑什么。另外我再准备一封朝廷的特赦令。”黥布问特赦令怎么写。朱建回答：“我在县中曾经见过此令，知道怎么写。”黥布很高兴，就让朱建尽快找个地方先写好。

    秦国在以前的战争时期，函谷关都是日落则闭，鸡鸣则开。现在因为过往的人夫与车辆非常多，因此关门有时昼夜敞开，不过防守的还是相当严密。函谷关的道路崎岖狭长，就是一个很长的山道，后关至前关大约有数十里，如果不放行，断难出关。这一天，嬴馗在关上正教导他的四个儿子练习射箭，突然有人报告：“老将军，朝廷的使臣押送一批工期已满的徒众到了关下，还有宁泰县令，请将军示下。”说罢将特赦令奉于王爷面前。王爷看了一眼，不假思索道：“放行。”然后领了四个儿子和副都尉召华来到西关城楼观瞧。

    王爷来到关上，看见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关下，他们衣衫褴褛，真是回转山东的徒众，也没有怀疑什么，就看着大家过关。一会儿，数千工匠全部过完，又见宁泰县令薛兰走在后面，就问：“薛县令何事出关”黥布用衣服盖住剑从身后紧逼着薛县令，县令不敢呼救，只好按事先教好的话回答：“我有公事，再加上这位将爷是故人，因此一道出关。”王爷就把特赦令牌派人送了下去。黥布等人担心王爷看出破绽，紧张得满面汗颜，就径直出了函谷关。黥布这时才回头一看，但见雄关门楼高入云霄，十分凶险。心想多亏藏匿了兵峰才蒙混过关，不然怕是死在这里了，就急忙打马向前驰去。单有《函谷关》一诗赞道：

    西望崤山锁雾寒，一夫拚命断难穿。

    天开夹道军争地，兵聚危楼封弹丸。

    飞盖田文啼早启，匿锋英布混出关。

    东来紫气太平日，唯有青牛去泰然。

    王爷回到关上，召华进来说：“老大人，平时所有经过这里的文臣武将，见到您都要下马，可是今天的这位将领见到王爷后，不但没有下马，而且神色紧张，也不知道他们拿的都是什么东西”王爷说：“可是宁泰县令也和他们在一起”王爷若有所思，道：“想起来了，好像特赦令上没有加盖印章。”

    二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老大人，关西驰来一支兵马，已经到了关下。”王爷急忙来到关上查看。原来是一支朝廷的兵马，来将见到王爷后，就下马参拜道：“老王爷，我等是朝廷的官员，今奉皇帝之命前来捉拿反贼。”王爷问：“什么反贼”官员道：“就是从咸阳叛逃的一群徒众，领头的一个叫黥布，他们还劫持了宁泰县令。”王爷惊讶道：“一个时辰前，宁泰县令和朝廷的一名武将押送一批期满的徒众回转山东了。”官员惊恐道：“那个武将是不是紫脸黄髯，额上有墨印的家伙”王爷说正是。官员道：“他们不是期限已满的徒众，而是工地上的反叛者。那个黥脸大汉杀了王云和康弼泰两位将军，领头造反，不是什么武将。”说着就把黥布如何反叛，又怎样过关斩将，劫持县令的经过说了一遍。王爷听罢非常震惊，二话不说，赶紧点起人马，和朝廷的甲士一起追赶。

    黥布等人出了函谷关，一口气跑了三、四十里才逐渐放慢了脚步，黥布察着额头的汗对朱建说：“这次能平安出关，全靠先生的计谋啊！”说着就把长戟对准了马背上的薛兰。朱建连忙劝阻道：“壮士且慢，他救了我们，姑且饶他一死！”黥布于是高声骂道：“本来要杀了你这个狗官，现在滚回去，告诉嬴魁老匹夫，我黥某人哪天还要杀进关中夺胡亥的鸟位！”薛县令吓得从马上掉了下来，抱头鼠窜而去。众人看到县令的样子，捧腹大笑。

    大家笑声未歇，朱建突然皱起了眉头道：“不好啦，秦国的兵马追上来了！”黥布也收住了笑容，打马驰上一片高地，向西观望，并未发现动静。朱建朗声道：“我以前离开下邳时，恩师曾说：‘我会遇到兵祸而回。’现在看来真的就像恩师所说的！”黥布从高坡上走来问：“先生的恩师姓甚名谁”朱建没有回答，却说：“坏了，坏了，我们即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啊！”黥布问：“先生何出此言”朱建道：“王爷是个精明的人，他见我们的特赦令没有加盖印章，一定会起疑心，况且秦廷怎会善罢罢休他们如果得到各处的报告，一定会派人追杀，大军很快就要到了。”

    有人就建议赶紧逃走，朱建说：“大家跟随我们来到此地，都已人困马乏，我们逃走真是不义，况且又怎么能跑过他们的马腿看来一场厮杀已是在所难免了。”黥布鼓起勇气道：“于其让秦军追上杀掉，不如决一死战！”众人齐声高呼：“决一死战！”黥布道：“我忧虑的是出不了函谷关，现在已经出来啦，还怕秦军不成，应该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也让秦国知道我们的厉害！”众人又是一阵高呼：“杀！杀！杀！”朱建见士气可用，于是分成三队，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各位壮士听了朱建的布阵方略，都非常高兴。朱建又叮嘱道：“诸位切记：只要我们在战场上杀死主将，秦军就会大乱。只有如此，才能彻底摆脱他们！”众人都兴奋地高呼：“必胜！必胜！”黥布就立即叫大家分头准备。

    嬴魁与秦将追杀黥布，他们在半路上遇见了薛县令，就问叛贼们到哪里去了。县令羞愧道：“老王爷，下官被贼人劫持，被逼无奈，才与他们同行。贼众就在前方不远处，请大人尽快剿灭，以洗下官被劫之辱！”王爷就打马向前，一会儿来到一个地方，这里的道路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嬴魁指挥人马继续向前。这时朱建和郭强已经埋伏在了密林之中，他们静静地注视着秦军。秦军驰过密林。朱建赶紧吩咐大家，每人各拿了一捆干柴，来到道路中间堆放，形成了一座小山，然后点火，又高呼：“活捉嬴魁！”嬴魁正在前进，回头看见道路上火焰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不知是怎么回事。忽听一声梆子响，从身后的两旁杀出了无数人马，正是黥布和藩勇他们。黥布施展虎威，挥戟向前，遇人就刺，逢马便砍，如入无人之境。一会儿，就把追赶他们的秦军截为两段。嬴馗见黥布就在身后，就准备来杀他。这时韩、贲二人又杀了个回马枪，把嬴魁他们夹在了阵地中间。秦军们一起喊：“王爷，我们被贼众包围了！”赢馗并不畏惧，打马来和黥布决斗。双方就在大道上展开了殊死的拼杀，喊杀声惊天动地。

    黥布抖擞精神，舞动画戟，杀得秦军人仰马翻。忽然阵地中间闪开一条道，呼啦啦杀出四员健将，个个威风凛凛，领头的一人大叫：“黥脸黄毛的反贼，怎敢骗欺我父帅，快快下马受死！”黥布一听，知道他们就是赫赫有名的皇家四子，高声道：“你们就是替胡亥看门守户的‘嬴家四犬’吗皇家四子听说把他们比作是犬，非常愤怒，挥起兵器来杀黥布。黥布被四人围在核心转灯儿般厮杀，黥布力战四将，毫无俱色，长戟像旋风一般飞舞。一连杀了十几个回合，黥布就将嬴虎和嬴豹两人刺于马下。嬴旦大惊，知道不是对手，掉头就跑。黥布从后面紧紧追赶，黑云驹一溜烟就追了上来，一戟从后心刺去，正中心窝，嬴旦跌落马下。嬴交见三位兄长都死了，悲痛欲绝，便前来与黥布拼命。

    嬴馗、召华奋力厮杀，韩、贲二人不能招架，就向前败逃。嬴馗拍马追赶，忽听身后有人大叫：“父亲救我！”嬴魁回头看时，只见四子嬴交正向这边跑来，后边有一人正死死追赶，嬴魁赶紧回头来救儿子。嬴交刚要跑到跟前，突然一支利箭飞来，正中嬴交后背，大叫一声，从马背上掉了下去。王爷大惊，急忙下马来救嬴交，他抱起儿子大叫：“交儿！交儿！”只见嬴交口吐鲜血，不省人事。王爷痛苦地大叫：“交儿啊！”这时黥布已经赶了过来，吼道：“嬴魁匹夫，你的四个狗儿子都被我杀了，还不投降”嬴魁不相信，将嬴交交给军士，翻身上马，抡起大刀来杀黥布。这时韩力儿与贲赫又杀了过来。召华和朝廷的将领便截住厮杀。嬴馗声嘶力竭般地大叫：“黥脸之贼，拿命来！”这时有人前来报告：“王爷，三位公子全部阵亡了！”嬴馗听到这个消息，好似当头棒喝，一阵眩晕，差点儿掉下马来。召华和朝廷的将领便弃了韩力儿与贲赫来保护王爷。大家边战边退，向西奔逃。半路上忽然遇到了郭强拦截。嬴魁愤怒到了极点，手起一刀，就把郭强杀了，又看见朱建，大骂：“你身为秦吏，却私通叛贼，快拿命来！”说罢抡刀来杀朱建。朱建拍马落荒而逃。这时黥布等人又合力赶到，救了朱建。大家齐心协力来杀嬴魁。三人见不能抵挡，就保护着王爷逃走，他们跳过火焰，径直向关上奔去。黥布大获全胜。

    嬴魁走后，黥布等人从战场上找到了郭强的遗体，非常伤心地将他埋葬了。黥布又对朱建说：“宁泰县令曾经要与我结为兄弟，可此人卑鄙，竟然骗我进城，还要加害我。不是先生大义相救，我就遇害了！我本是一个粗人，今日感念先生的救命之恩，想与先生结为异姓兄弟，不知尊意如何”朱建非常高兴，当即表示：“茫茫人世，有几英雄今日得遇壮士，真是三生有幸，愿结金兰之好！”黥布大喜过望。

    于是二人就在路边歃血结盟，朱建年长为兄，黥布为弟。结拜完毕，黥布问；“哥哥今后有何打算”朱建回答：“我要回到下邳，一心侍奉恩师，等待时机。”黥布问：“哥哥多次提到你的恩师，他是个怎样的人”朱建说：“此人说出来，即使始皇帝还活着，也会吓个半死！”黥布非常诧异，问：“他是何人”朱建道：“他就是当年在博浪沙狙击过秦始皇的张子房啊！”黥布听了十分震惊，就问：“哥哥说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张良先生”朱建说正是此人。黥布又问：“他不是叫张良吗哥哥怎么说是张子房”朱建道：“此人姓张，名良，字子房。”黥布这才明白，接着赞道：“他确实是个勇士，是不是武功盖世”朱建答道：“若论武功他仅能防身而已，可是此人有扭转乾坤之志，经天纬地之才，大概是当今天下的第一高人因他刺秦未遂，就隐居下邳。此人的志向不同凡响，非常精于谋划。他送我离开下邳时，说我今后会遇到兵祸而回，今日果然如此。”

    黥布听了朱建的描述，也非常惊讶，就把张子房这个名字牢记在心，又说：“当今秦国推行bao政，如此大才也是无用武之地啊！”朱建道：“不对，子房先生曾遇异人，说十年后必有王者兴起。现在算来，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当今的秦国，人心思乱，不远的将来，天下必将大乱，那时你我兄弟应该共同寻找明主建功立业，以图名垂史册。不知贤弟有无此志向”黥布喜道：“建功立业是我的夙愿，真像哥哥说的，我岂能落后！现在回到家乡就要召募乡勇，占据江湖，若是时机一到，定与哥哥共举大事！”二人言罢，便洒泪而别。朱建就回下邳去了。

    黥布来到九江郡的彭蠡泽中落草，自称‘江洋大盗’，又树起了‘无敌大王’的旗帜召集人马，专跟官府作对。有诗赞黥布道：

    壮士铿锵起一方，拚将碧血洒疆场。

    夺关斩将应无敌，四海大名从此扬。

    黥布等人离开后，嬴魁又回过头来，在死尸堆中找见了三个儿子的遗体，痛哭着带回关上。嬴魁非常伤心，他一边整理遗体，一边上报朝廷。这时芷阳、丽邑、郑县、宁泰各处的奏章也先后送到了朝廷。二世看了这些奏章，很是震惊，万万没有想到一群做工的囚奴竟会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就将伯父安慰了一番，然后敕令厚葬‘皇家四子’，又嘉奖了为国殉难的王云和康弼泰等将领。经过这次事件，朝廷就从关中又召募了五千青壮，把他们编入中尉军，驻扎在阿房宫附近，以防不测。

 第五十八章 怪异不断梦魂惊

    黥布率领工匠反叛出关后，秦国就加强了重视。那些大臣们才向二世皇帝进言，一定要加强治安方面的管理。有一天，二世带着赵高来到了上林苑巡视，还检阅了中尉军。这是二世皇帝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军队，也是最后一次，他视察完后就驾车回宫。经过祖庙的时候，忽然看见成群的麻雀飞进了庙中。二世心想祖庙是神圣之地，雀儿擅自闯入，必定会亵渎神灵，就急忙进庙查看。这一看不要紧，他简直气得浑身发抖了。原来庙中的祭桌、神龛、鼎镬、香炉、地板、梁柱等，到处都是麻雀的粪便。二世勃然大怒，立即命令赵高将看守的官员带来，当面训斥了一番后就杀了。然后命人清扫。官员们忙活了大半天才把各处清扫干净。二世此时心中直犯嘀咕，他想今日的事情会不会得罪了神灵。就亲自进到里面，焚香叩拜，又默默的祷告了一番，祈求列祖列宗不要降罪于他。

    二世祷告完毕后走了出来，突然看见一群老鼠从台阶上走过，还排着队列，一点儿都不怕人。二世纳闷：如此鼠辈也敢堂而皇之，就派人驱赶，然后把鼠洞也堵上了，随后就向咸阳宫走来。可是刚走了一会儿，又忽然看见一只白色的大o虎沿街走来了，左右的人都吓得惊叫起来。二世大惊，急令武士射杀。弓弩手就一齐放箭，射死了这只大o虎。二世见老虎死了，就生气地让赵高调查此事。时间不大，赵高就带着上林苑的人回来报告，说因为虎圈看守失职，老虎才跑了出来。原来秦国的野生动物园就在上林苑，它们是专供皇家子弟游玩观赏的动物。二世大怒，就把看守虎圈的人也给杀了，然后心有余悸地回到了宫里。过后的几天时间里，又发生了许多怪异的事情：

    先是有巡视咸阳市郊的官员前来报告，说经常处决犯人的刑场上，有人看到一些没头的死尸竟然在夜间走路，样子十分怪异。还有许多人家的针线筐在夜间离奇失踪。过了一段时间，就有人发现在刑场上，有一些死尸在给自己缝扎伤口，有的竟然把脑袋和身子全部缝上了。等到天亮，一些胆大的就到跟前去看，那些被缝制的死尸就像活的一样。有人还认出那些针线箩筐就是谁家的，或者就是哪个裁缝铺里的，就是不敢再捡回去了。所以人们都纷纷传言，咸阳市上到处都在闹鬼哩，那些被杀的死人，是自己去裁缝店里拿了针线，然后把自己的头和身子缝上的，就是想活过来啊。

    又有一个陇西的官员前来报告，说鸟鼠同穴山下有一个村子一夜之间离奇消失，村中只有一人活了下来。报告的人是这样说的，他说：活下来的这个人平时很能睡觉，有一天他早晨醒来，看到家里没人，就唤家人，可是没有人答应，就起身想看个究竟。可是寻遍了整个屋子，就是不见一个家人。不过壶里还在煮水，外面的院子也只扫了一半，好像是人刚刚离开的。这个人非常疑惑，就走出宅院来到大街上察看，街上也是空无一人，那些开店铺的门窗都开着，摆地摊的也摆着，就是不见一个人影，更为奇怪的是就连一个牲畜都看不见了。这个人很是疑惑，到处奔走寻找活物，大半天仍不见人影，仿佛除了村落房屋外，人畜全都从人间蒸发了。这人心里十分害怕，就赶紧回家携带了许多盘缠和口粮，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是他走了一会儿就发现有了一个熟人，这个人是被卡在树枝之间走不动。这人就上前询问情况。那人却双目紧闭，眼头紧锁，一声不吭，颇为诡异。这人就把他救了出来。奇怪的是被救出的人却一声不吭，只顾自己行走。这人就尾随他。他们来到了村北的路口边，忽然发现了一个大沟壑。而这里以前并没有这个沟壑。这时就看见被救的那个人突然加快了速度，飞奔着就跳进了沟壑中。这人非常奇怪，上前一看，顿时吓得瘫倒在了地上。原来全村的人畜都在里面，血水沸腾，血肉模糊，这人就吓得屁滚尿流，向北方狂奔而逃。可是他走了不远，忽然就听到后面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回头看时，发现整个村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漫天的尘土。外地的官员到那里调查情况，这个被吓呆的人就说了前面发生的事情。

    还有官员报告，说渭水中有一道白虹只贯天穹。在出现白虹的地方，就有许多鳋鱼出现。而老百姓纷纷传言：鳋鱼现，兵戈乱。

    这一连串的怪异之事直搅合得二世晕头转向，于是他整夜的失眠。有一天晚上，二世想起了桩桩怪事，心中仍然惶恐不已，等到深夜朦胧睡去时，就忽然看见从殿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二世仔细一看，正是大哥扶苏。二世就惴惴不安地问：“你是大哥吗”那人回答：“我是大哥，你还认得我吗”二世见是大哥扶苏，心里就紧张起来，心想大哥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怎么还活着是不是使者说了谎他根本就没有死。今天来是不是找朕算账的如果不把他杀了，沙丘的阴谋就会被他揭穿，我的皇帝也做不成了。就喝令左右，将扶苏推出去斩首。扶苏幽然道：“小弟，你不用害怕，你不是已经把我赐死了吗”二世又恍恍惚惚地想起大哥被赐死的经过，就问：“你死了怎么还在”扶苏道：“我来索命！”二世惊得魂飞魄散。扶苏忽然变色道：“小弟啊，你真是个混蛋！你不该听信谗言，阴谋篡位啊你为什么要假造诏书将我赐死你干的好事啊！你害死了我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还要诛杀那么多的大臣还有所有的弟妹你真是丧心病狂啊！你是个无情无义的昏君、暴君！快快还我命来！”说罢竟然眼中流血，泪如雨下。二世吓得魂不附体，一边喊人，一边转身跑。可是却又跌了一跤，忽然惊醒，才知道是一场恶梦。

    二世在梦魇中惊叫，引来了许多服侍的宫娥，可是二世又不敢将此事说给她们听。过了一会儿，他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看见蒙恬、蒙毅来到跟前，骂道：“昏君！我二人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有什么过错却将我们赐死你不配做皇帝你的阴谋一定会让世人知晓的，昏君！快快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二世大叫一声，惊醒后满头大汗，就急忙呼叫：“来人啊！快来人！快去将赵大人请来！”赵高闻讯赶到。二世此时汗流浃背，便屏退左右，将梦中之事告诉了赵高。赵高听了这个梦，心里也直犯嘀咕，就安慰道：“陛下不要害怕，这是因为您太担心沙丘的事情被世人知晓，所以才有这样的梦。您是万乘之尊，真龙天子，鬼魂能把您怎样臣现在就陪在您的身边，鬼魂一定不敢再来！”二世就在赵高的陪同下，挨到了天亮。

    二世在极度恐慌中度过了数日。有一天晚上，他又梦见将闾等十五位兄长一齐来到他的住所，都一齐怒斥道：“胡亥小子，你听信奸贼的坏话，残害骨肉，诛杀大臣，父皇创下的基业就要断送在你的手中了！你这个暴君！快还我命来！我们死的好冤啊！”说罢一齐上前来撕扯二世。二世吓的魂飞胆裂，转身就跑，但怎么也跑不动。又突然看见所有的姐姐们都堵在宫门口，有要头的，有要胳膊的，样子十分恐怖。二世竟然无处躲藏，这时又看见五哥欣季拿起案上的砚台向他砸来，正好击中了腰部。二世大叫一声，惊醒了，又是一个恶梦，隐隐约约地感到后腰在痛哩。二世害怕极了，就让左右察看身体，但身体却很好，没有什么异常。二世于是赶紧召来赵高，把梦里的事情告诉他。赵高ye觉得不可思议。

    过了几天，二世忽然感到腰痛了起来，并且越痛越厉害了，还长了一个疮。赵高就让太医治疗。太医吸出脓血，涂上药膏，疼痛才慢慢地减轻了。可是二世因为这一段时间的惊吓，就慢慢地生病了。有一天，他私下对赵高说：“诸位大臣和兄姊们确实没有罪过，却杀了她们，故而冤魂常来纠缠，爱卿有什么办法能制止这些鬼魂啊”赵高想了想，说：“臣有个主意。”二世问什么主意。赵高说：“请一个法师在宫中设立坛场，白天晚上的作法念咒，鬼魂就不敢再来了。”二世就催促赵高快去找法师。赵高就找来了一个名叫伍旦的巫师。巫师在宫中设立了坛场，还张贴阴符，就昼夜作法念咒。赵高ye陪着巫师驱赶鬼魂，宫里的人也都风风火火地帮忙，人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几天时间，这座雄伟的咸阳宫就被弄得乌烟瘴气，仿佛成了地府的阎王殿。大臣们有事进谏的，都被卫士们拒之门外。

 第五十九章 赵高阴毒害贤妃

    二世即位后，正值青春年少，就大肆的选美。在众多的美人当中，有一位姓王的妃子非常出众，她就是前任丞相王绾的孙女。此女生来貌美如花，且又贤慧聪颖，很能识大体。近来她看到皇帝的一些所作所为，就想找个机会开导劝谏一番。

    二世的病一直不见好转，有一天晚上，王妃见二世独自在龙榻上长吁短叹，就深情地问道：“陛下为何叹气”二世回答说：“朕以前生病时，先帝亲自来探视，对朕的关怀真是无微不至。现在想起来，朕却孤零零一人，怎么能不伤感啊”王妃就道：“先帝确实非常关心陛下，他的恩泽就如同是玉露，使万物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滋养啊！”二世听了就若有所思地问王妃：“先帝为什么如此受人敬仰”王妃回答：“因为先帝统一了天下，缔造了大秦国，论功甚伟，自然是恩泽遍天下啊。”二世又问：“先帝为什么能取得如此大的功劳”王妃道：“因为他身边聚集了一大批忠臣贤士。”二世道：“可是轮到朕当皇帝，身边除了赵高这样的一位忠臣，就再没有别的贤臣了，就是朕的至亲骨肉也都心怀叵测，现在全部弃朕而去，朕现在托着一副病体，却也无人问津，真是令人失望啊！”王妃就说：“陛下不必失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事情啊”二世却道：“朕也整日烦忧，怎么能说没有担心的事情呢”王妃听罢也长叹道：“陛下现在正值有为之年，一点小病也没有什么，请不要想的太多，今后还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呢。”二世笑道：“朕有时也想过那种普通百姓的日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啊”说罢竟然感伤地流下泪来。

    王妃见此，便推心置腹道：“我知道陛下是因为想念父兄姐妹的缘故啊，假如她们现在都还在世，您肯定是很开心的。”二世就说：“生在帝王家，寻常百姓的日子真是不敢想！”王妃就道：“陛下，您贵为天子，为什么连寻常百姓的日子都不敢想呢”二世喃喃地说：“你有所不知：前代那些子杀父，臣弑君，兄害弟，弟谋兄的事情比比皆是。比如说东周时鲍叔牙辅佐公子小白，管夷吾辅佐公子纠，二人就是为了争夺王位才产生了隔阂，难当是他们兄弟之间有仇吗朕也知道各位兄长罪不可杀，但不能不杀啊！现在朕没了兄弟姐妹，也没有个说知心话的人，就感到孤独寂寞！”王妃便惊奇地问：“陛下也知道那些前代的事情”二世回答：“这些事情都是老师赵高讲给朕听的，他说只有各位兄长死了，朕的帝位才能稳固，因此就杀了他们，并不是他们罪不可赦。”二世说罢竟然伤心地哭了起来。

    王妃震惊道：“我本来就知道陛下非常善良，您是不会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还希望您今后对别的大臣好一点，事事也应该听听大家的建议，这样对国家才有好处。我听说‘权力如果妥善运用，虽只方圆百里的小国，也可以巍然独立，无人敢侵犯；如果权利不能妥善运用好，像楚国那样六千里的庞然大物，也照样给我们当奴隶。”二世听了苦笑道：“爱妃说的对，可是朕没有一点儿威望，朝廷上都是先帝的人，他们谁都不愿意听朕的话，想想从前父皇征伐六国之时，他杀人如麻，天下之人莫有敢相抗者，真是威风不可一世。赵高说的对，现在朕若不用杀戮来树威，大臣们就一定会反对朕，这也是实情。”王妃见二世心里充满了矛盾和焦虑，就对他产生了深深地同情。过了一会儿，她见二世就像一个孩子似的依偎在她的怀里睡着了，自己也禁不住流下泪来。

    不料这晚的事情却让赵高的眼线听到了，第二天，这个眼线就把此事报告给了赵高。赵高听了眼线的话，沉思片刻，就恶狠狠地说：“王氏最终是个祸根，必须除掉她，不然我们这些人最终会死在她的手里!”眼线就问：“赵大人应该怎么对付她呢”赵高就奸笑道：“嘿嘿，对付一个小女人不是小菜吗我现在就假借他人之手，哈哈哈！”赵高于是召来伍旦，对他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然后又赏给他很多的金珠宝贝。伍旦拿了好处，自然是非常高兴，就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赵高又暗中吩咐宫廷医生，在二世的药里放了一些有毒的东西，这样二世的病又慢慢地加重了。

    有一天，赵高来见二世说：“陛下，臣请来的那位法师，听说他在终南山见过仙人赤松子。此人不光法力无边，而且医术高明，为什么不把他召来诊断一下您的病情呢”二世就召来了伍旦。伍旦便假装诊断了一番，然后说：“陛下，您的病真是不轻啊，这确实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怪病，如果不及时救治，怕是会……会危及生命的！”二世心里惊惧，就问他应该怎么医治。伍旦就道：“恕臣直言：要治好您的病，有两样东西才可以。”二世就问是哪两样东西。伍旦道：“龙肝、凤髓，二者有一样就能治好您的病啊。”二世就问：“龙与凤都是神秘的东西，到哪里去找”伍旦笑着说：“陛下是真龙天子，就是龙，配龙者必是凤，您的爱妃不就是凤吗”二世大惊道：“你是说用妃子的骨髓吗”伍旦道：“正是。若是用妃子的骨髓熬一碗汤，您喝了此病必定能好，否则怕是有性命之忧。”二世爱惜自己的生命，最终还是同意了，就道：“朕的妃子很多，选谁才最合适呢”伍旦回答：“王妃是先帝指定的正妃，就是真凤啊！且又十分贤惠，是标准的人选。”二世道：“王妃是先帝所赐，对朕一片忠心，朕非常敬重她，怎么可以忍心伤害她啊”

    法师看了一眼赵高，接着道：“您是万乘之躯，如果有个好歹，关系到国家的根本，王氏不过是一妇人而已。再说陛下拥有三宫六院，嫔妃数以万计，您一旦爱护一个女人而置自己龙体于不顾，臣以为甚是不妥当。臣听说在众多的妃子中只有王妃最爱陛下，舍身取义是她的本分。她一旦得知凤髓能治好陛下的病，她定会踊跃地捐献。”二世没有答应。赵高就趁机道：“法师说的很有道理，陛下乃英明之君，决不会因为一妇人而抛弃秦国的万世基业。再说陛下正是青春之时，您一旦有个好歹，秦国就没有继承人了。”二世沉默了老半天，只好叹气道：“这事还是先问问王妃若是她不同意那就算了。”赵高却兴冲冲地说：“是，是，应该先问问她啊。”就立即带人去向王妃问髓。

    王妃常为国事担忧，忽然听说赵高来了，也不知有什么事情，就命进来说话。赵高见过王妃，先行礼，然后道：“娘娘，陛下已经病危啦，您现在是他最亲近的人，您得想个法子啊”王妃一听这话，就慌了，便急切地问：“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法子太医是怎么说的”赵高道：“太医说了，若要救陛下，除非有一样东西可以。”王妃就问是什么东西。赵高便阴险狠毒地道：“此物只有您有，只怕不肯捐献出来。”王妃道：“只要能救陛下，妾的性命都可以奉献，难道还吝啬一物吗你快说是什么东西”赵高正等她说这句话呢，就道：“不需要献出您的性命，只需要您的骨髓啊”王妃大惊道：“赵大人你说什么”赵高道：“您的骨髓啊只有用您的骨髓才能救活陛下!”王妃听说要她的骨髓，竟然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赵高就道：“您刚才说性命都可以奉献，难道只是开玩笑吗”王妃不知所措。赵高就不由分说，便命人把王妃捆了起来。王妃被捆绑后，就被宫人摁倒在地上，然后用刀立即砍掉了双脚。王妃惨叫着就昏了过去。宫人就一刀一刀地把皮肉剔开，从露出的骨头里刮取骨髓，惨不忍睹。

    一会儿，骨髓刮取完毕。赵高就吩咐拿去熬汤。他又立即来对二世笑着说：“王妃听说陛下要髓，她高兴极了，就亲自斩断双足，任臣刮取。现在厨师已经在熬汤哩！”二世听说王妃甘愿献髓，非常感动，就想去看望她一下。赵高却说：“王妃虽然忠心，但人的疼痛是有的，她已经昏迷过去了，昏迷时人的魂魄就会从七窍迸出来。陛下也在病中，此时去探望，并不利于您的龙体啊！”二世听罢便大哭不止。

    二世服了凤髓汤后病还没有好转，就问赵高是什么原因。赵高就说可以召来法师一问便知。就立即派人去请法师伍旦。可是派去的人回来说：“法师拿了钱财后跑了，已经不知去向。”赵高就假装生气地说：“他难当是个骗子吗应该把他捉住杀了替王妃报仇啊！”二世非常生气，就立即派人去杀伍旦。赵高暗自发笑，心想王妃已废，伍旦又灭了口，看谁还再说我的坏话。

    王妃成了残疾人，二世非常伤心，一连几天都吃不下饭。有一天晚上，他刚刚睡下，就看见天空里出现了一个大嘴巴，好像要吞噬他的样子。一会儿又看见东边的天空出现了一只大耳朵，天空变的非常阴暗。忽然一个厉闪从天空划过，紧接着一声猛雷。二世就惊醒了，原来是个恶梦，心里就非常不安，也不知道这个梦是吉还是凶。因此他就想，现在很长时间都没有上过朝了，不如明日上个早朝，让百官解释一下梦中之事。

    次日一早，二世就忍着病痛上朝了。等到百官都到齐了，他就把梦中出现的情况告诉了大臣。有个博士附会道：“天者，君象也，其浩渺无边，说明君恩浩大。天上长出个口，说明陛下能享受到四方的贡品，这是四方臣服，健康长寿的象征。东方出现了耳朵，这说明陛下能耳听八方，对天下之事洞察秋毫，都是吉兆啊！”二世听了这样的解释，心里就高兴了。

    李斯却不以为然地说：“梦确实很吉祥，陛下不必去想。但现在秦国的事情不在朝廷，而在朝外啊！”二世就问朝外有什么事情。李斯道：“陛下，有些事情您还不知道：现在咸阳人口太多，马匹和牲畜已经多得无法计算，它们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和饲料，这样就造成了工地上缺粮的局面，因此那些饥饿的工匠们就想逃亡。眼下京城粮食的支出远远超出了预算的情况，长此下去，咸阳的百姓也会缺粮啊！此事关系重大，请陛下明察。”二世以为什么大事，一听是这事，就说：“你是丞相，有什么好办法你得解决啊”李斯就说：“臣冒死上言：请求陛下将建造阿房宫的部分徒众释放了，再把关内的人口向关外疏散一部分，这样就能减少开支。”二世不悦道：“修建阿房宫是先帝的意思，本是当务之急，怎么可以释放徒众呢此事不妥，不妥啊。”二世想了想又说：“朕倒有个主意，可以解决粮食短缺的问题：你即刻向全国发一道诏令，每地自接到诏令之日起，运送粮草的运夫和马匹都不准在咸阳附近三百里内消耗米谷，人畜的费用也必须自理！此外还要加大征收粮草和赋税的力度。”二世本想让大家圆梦，可李斯却罗里罗嗦的说了这些事，二世的心里就觉得很是不爽，于是急忙宣布退朝。李斯听了二世的决定，只能默默地照办。

    如此一来，官员们就按诏令办事，他们横征暴敛，加倍地向百姓征收粮食。全国的老百姓不是供粮食就是出更卒，即是如此，还满足不了各种意想不到的杂税和繁重的徭役。天下苍生已是苦不堪言，已经没有活路可走。唐人有诗单道秦国此时的状况道：

    夫因兵乱守蓬茅，麻苎裙衫鬓发焦。

    桑柘废来犹纳税，田园荒芜尚征苗。

    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

    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

 第六十章 匈奴犯边急征兵

    在北部辽阔的大草原上，坐落着一座用帐篷覆盖起来的城市，它就是头曼单于新建的王城，五六年过去了，他们又发展起来。新建的王城方圆十多里，到处人头攒动，一派繁荣的景象。这日头曼单于在一些部族首领的陪同下，来到郊外不远处的一片平地上。这里有几百个儿童正在练习骑羊，他们都穿着轻便的短装，灵活自如地练习各种骑羊术，一些成年人在给他们做指导。单于看了一会儿，突然大笑道：“从小骑羊，长大骑马，用不了几年，他们将是匈奴人的勇士，寡人要带领他们南下中原，什么女人、牛羊、财宝，统统都是我们的，哈哈哈！”

    左右跟随的大小头目听了大单于的话，也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单于又说：“这几年和秦国打仗，秦军中老兵非常多。据哨探来报，他们说现在秦军中退役的人大约有十万之多，可是秦国新即位的皇帝十分昏庸，并没有重视边疆的事情，现在更换的新兵还没有到达北方。”头目们一听这话，就大笑道：“就是更换到位了，新兵dan子也不会打仗啊况且秦军士气低落，王离也是个年轻娃子，没啥球经验，大王何不此时出兵攻打秦国呢”这时忽然一名哨探飞马来报：“大王，好消息！”单于扭头一看，只见一名匈奴士的兵从南面飞马急驰而来。士兵来到跟前，就跳下马来，然后单膝点地，喘着粗气报：“大王，好消息，秦国最近有数千工匠从阿房宫反叛了，领头的一个人十分厉害，他过关斩将，一路杀出了函谷关，秦国的将领竟然无一人能够阻拦得住，整个关中都陷入了混乱的局面啊。”单于听了报告，就喜上眉梢，连声说好，然后立即召集大家进城议事。那些听到大单于命令的头目们，就立即飞身上马，然后吆喝着驰过了大草原，他们的骑队就宛如一条巨龙，径直向王城驰去。

    百夫长以上的头目们就一起来到单于的王庭大帐，他们摩拳擦掌地期待着单于的指示。单于察看了一会儿地图后，就趾高气扬地说：“自从嬴政死后，寡人日夜都想报仇，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胡亥小子重用了一个奸臣，他们为了排除异己，竟然滥杀无辜，又大兴土木，已经把秦国弄得怨声载道了。上次因为蒙恬之死，秦军军心十分涣散，现在又值老兵退役，咸阳又有人反叛，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若不趁此机会洗刷上次战败之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众人听了单于的演说，齐声高呼：“讨伐秦国，报仇雪恨！……”单于大喜道：“众将听令！你们率领各部尽快向城南集结！”众人又齐声道：“我们愿意听从大王的调遣，誓血上次战败之耻！”单于见匈奴人士气高涨，就问左右：“你们谁愿担任先锋大将”言未毕，一人挺身而出，高声叫道：“儿臣愿意担任先锋大将！”只见一个少年将领，他双目深邃，高高的鼻梁，仪表堂堂，说话的声音就像打雷一样，原来正是太子冒顿，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单于就非常高兴地夸赞道：“我儿果然是好样儿的！寡人就拜你为先锋大将，你率领两万骑兵先行，寡人随后尽起大军！”冒顿就高声道：“儿臣遵命！”

    数日后，冒顿太子率领匈奴兵出了大阴山，鼓噪而进。秦国的边防军看见敌人来了，就点燃了烽火台。大将军王离得到军情，就立即聚众道：“匈奴又来犯境。现在我军虽众，但都分布在长城各沿线，况且有十万老兵已经退役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敌人乘虚来攻，若是他们集中优势兵力攻击某一个关口，我军怕是难以抵敌啊”有人就建议：“王将军，尽快向朝廷报告，请求朝廷立即下达诏令，从山东尽快征兵，并且催促新军火速赶往北方戍守。”王离就派使者立即到咸阳去报告情况。

    二世即位后，对内大搞冤假错案，对外大肆地选美，征收一切玩乐的东西，根本没把国家的安全放在心上，更没有打问过匈奴那边的情况，还把朝堂上弄得乌烟瘴气。这几日，赵高让他弄死弄伤了好多人，除掉了他们认为是潜在的隐患后，才暂时消停了下来。赵高就让太医给二世好好看病，二世的病就慢慢地好转起来了。现在王离的信使到达后，赵高就把此事报告了二世皇帝。此时听说匈奴又来犯境，就立即召集群臣商议。大将军冯劫道：“先帝在时，曾有谶言‘亡秦者将是胡’，因此派蒙恬将军出击匈奴，又修建了长城。现在匈奴人又来犯边，就说明他们确实是我国的劲敌，死对头。现在应该尽快派兵支援王离将军。”李斯却反对道：“前些时候，几千徒众从阿房官反叛，朝廷也无法禁止，过后朝廷才从关中新征集了五千名青壮来补充中尉军，中尉军就是防止咸阳出现事端，因此坚决不能从咸阳派兵支援王离。”众位大臣一听李斯这样一说，也就不知道该从四面地方调兵了，就都不敢再说什么了。二世就没好气地道：“你们快拿主意，怎么都哑巴啦总不能不闻不问”大将军冯劫只好道：“现在兵源太少，就请陛下立即降诏，命令山东之人尽快地招募新军，让他们从接到诏令之日起，就立即赶到北方去报到，期限为一个月，逾期者一律斩首，只有这样才能补充戍边的空缺啊！”二世就立即准奏，然后派遣官员到山东各地去传达诏令。

    秦二世元年秋七月，泗水郡蕲县的县令孟杰接到了郡守的命令，要让孟县令在蕲县征集九百戍卒赶赴渔阳郡。因为县中已经多次招募更卒，现在又要征集戍边的军队，难度确实有一点大，县令就只好把住在里门左边的一些罪吏、赘婿、商人号召了起来，总共有九百人。因为百姓都不愿意去遥远的北方戍边，抵触的情绪就很大，又怕他们在半路上逃跑，孟县令就只好派县尉陈群和另一位狱掾徐干亲自押送他们到去北方去交令。

    临行的这一天，九百名戍卒就排着长长的队伍，他们穿着自己准备的军服，排列在县衙门前听候指示。时间不大，县令孟杰就走了出来，他来到队伍的前面，高声宣布道：“将士们，匈奴人又来犯境啦，现在边关的情况万分紧急，因此朝廷就下了这道死命令。郡守大人要你们火速赶往渔阳郡报到，期限为一个月。诏令上还说：‘如果延误了期限，就一律斩首！’希望大家按照命令，昼夜兼程，赶到你们的目的地——渔阳郡！”话音刚落，就有一人大叫：“这里距离渔阳有一千多里路，一个月的时间如何能赶到啊大人，您想杀死我们就请在这里动手，何必非要把我们杀死在遥远的北方啊”孟县令就斥责道：“这是朝廷的命令，谁敢不从违令者必斩！”军中的牢sao声就平息了。根据秦法，所有服役的士兵都要赐给最低一等的爵位——士，就是不穿铠甲的黑衣士兵。

    县尉陈群这时就低声对县令道：“大人，这些人大多都是贱民，里面还有一些彪悍之徒，我担心他们会在半路上逃跑，不如在他们中间选出两名队长来，让他们自己管理队伍，这样就不会有人逃走啦。”孟县令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就问选谁比较合适。陈群不假思索道：“我听说陈胜是个豪杰，他平素喜欢帮助别人，在县中名望很高；还有一个叫吴广的人，平素很是爱护穷人，人们也津津称道。若选此二人担任队长，贱民就一定会服从。”孟县令就大声地呼叫：“陈胜、吴广二人出列！”一会儿，只见从队伍中间走出来了两位器宇轩昂的彪形大汉，他们正是要选举为队长的陈胜和吴广二位豪杰。

    陈胜字涉，是南阳阳城人。此人长得浓眉大眼，两颊瘦窄，紫铜色的脸颊上长着三缕浓黑的胡须。身穿一件麻布黑长襦，腰束一条皮革紧身带，腿上还穿着深灰色的长宽裤，小腿上又缠着退了色的裹腿，脚穿一双粗布麻鞋，看上去精神非常的爽朗。原来这个人在年轻的时候，经常雇给富人当俑人。有一次他干活干累了，就坐在田埂上休息，他发狠地看着天空，然后对身边的伙伴们说：“假如我们中间的某一个人将来富贵了，可不要忘记了今天！”同伴听了这话，就非常嘲笑地说：“我们都是种地的，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你还想富贵啊真是异想天开！”陈胜听了就叹息道：“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后来陈胜不想再受雇佣之苦，就跑到了蕲县去谋生。

    另一位吴广，字叔，是陈郡阳夏人。他是为了躲避本县的徭役才来到蕲县安家的。此人大面庞，小眼睛，黄面短髯，衣着打扮和陈胜也差不多。因为秦国崇尚黑色，所以他们的军服也都差不多一样。

    孟县令见二人体格都高大健壮，非常高兴，就让县丞王植按照花名册先点了名。九百戍卒一个不少。王植点完名后，将花名册交给了陈胜。孟县令又对陈胜说：“本县听说你俩是咱们县中的豪杰，因此任命二位担任队长，你们一定要协助县尉大人，护送大家安全顺利地到达目的地。完成任务后，陈大人自会向渔阳郡的官员汇报你俩的功劳，然后再提拔、重用你们。”陈胜和吴广本来就是逃役来的外来户，运气就很差了，现在又碰上了这档子事，就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孟县令又当众宣布道：“从今天起，陈胜和吴广就是你们的队长，如果有谁违抗命令，他们可以先斩后奏！”于是将佩剑解下来交给了陈胜，又给他二人赐为上造的爵位。秦法规定：只有上造爵位的人才能担任队长，队长要穿铠甲。这个爵位是二十等爵位中的第二等，比士高一级。陈胜和吴广既然做了队长，县令就对他们做了特殊地照顾，所以才赐了铠甲。二人就穿上了铠甲。这时县尉陈群和狱掾徐干也已经披挂整齐，并且各自骑了一匹马。孟县令见大家都准备好了，就命令出发。此时正是夏秋之交的多雨季节，队伍刚一出发，就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声雷鸣。

    九百戍卒离开蕲县向北进发，他们才走了一会儿，就下起了雨，大家只好冒雨前进。可是谁料雨越下越大，路上的积水越来越深，他们才走了一二十里路，水就深得已经没法再走了。此处本来诏泽地很多，河流与湖泊也是纵横交错，因此人们把这里称作是大泽乡。现在又下了雨，时间不大，到处都变成了水乡泽国。大家向远处望去，只见大水已经弥漫了所有的道路。徐干就只好对陈群说：“大人，现在大雨如注，不能再走了，我们不如暂住一宿，等到明日天晴了再走”陈群此时见天色也不早了，就只好让大家在比较高的地方扎营，然后架锅做饭。

 第六十一章 谋起义诱杀秦将尉

    次日，谁料大雨仍然下个不停，陈群就吩咐陈胜、吴广道：“你二人看着军营，等天晴了出发。”陈群说完就和徐干走了。直到天黑时，二人醉汹汹地回来了，原来他们到乡上喝酒去了。到了第三天，雨还在下。此时大家忧心如焚，都担心要误了行程，就一起向老天爷祷告道：“老天爷睁睁眼，如果再下，我们都活不成了，因为秦法非常严苛，若是在本月内不能到达目的地，就要被砍头啊，您就行行好别再下雨了啊”可是无论大家如何虔诚地祷告，雨却没有丝毫地减弱，反而越下越猛了。

    到了第五天，陈群和徐干依然把军营中的事情交给陈胜和吴广二人负责。他俩依然是白天去喝酒，晚上回来就呼呼大睡，根本没把延误期限的事情放在心上。就在这天晚上，军营中就已经出现了骚动，原来有几个胆大的就跑到陈胜的帐中说：“我们只有一月的期限，在这里已经耽误了四五天，就算天晴了赶路，恐怕也赶不到了。陈队长，您可不能让我们去送死啊！”陈胜也万分焦虑地说：“是啊，我也很着急，但是天降大雨，道路不通，谁也没有办法啊！还是等明日县尉大人来了，我们去商议一下看怎么办”军士们道：“找他有什么用还是您拿个主意我们真的不想去死！”陈胜就反问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大家就恳求道：“您就带上我们逃走”陈胜听了这话，倏地起身道：“你们不要命了竟然如此胡说八道！就算逃了，能逃到哪里去天下都是秦国的地方，那些逃出他们的魔掌若是抓住了，照样还是一死呀，为啥要逃走呢再不要说丧气话了，都快点回去歇息”军士们就说：“我们整天泡在雨里，骨头都快泡化了，哪还有心思歇息”大家说着，也无可奈何地走了出来。

    到了第六天的黄昏之际，雨还在下。这时从军营中就走出了三条大汉，他们是田藏、李归和吕臣，都是陈胜的好朋友，三人就冒雨前来求见陈胜。这时陈胜也正在帐中和吴广商议事情，见三人走了进来，就起身问：“你们来此何干”三人就义愤填膺道：“县尉大人没日没夜地喝酒，却让我们昼夜泡在雨中忍受饥寒，到头来若是误了期限，我们还得送命，大家为什么不逃走呢”陈胜就吃惊道：“逃走谁敢抓住了就砍头！”三人就瞪着眼睛道：“逃走了被抓住是死，误了期限还是死，横竖都是死，不如她娘的反了！”陈胜和吴广听了这话，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就赶紧走到大帐口看了看，然后回过头来说：“可是造反失败了还是得死呀”田臧就豪气干云地道：“大哥，这是弟兄们的意思，如今我们的命就掌握在您的手里，还是请您替大家拿个主意”陈胜就和吴广对视了一眼，然后就率领大家走出来巡营。

    他们来到军营中间，看见士兵们都被大雨泡得像落汤鸡似的，衣单体寒，确实可怜，军士们都用乞怜的眼神看着陈胜和吴广。等二人巡完军营，就回到军帐。这时田臧等人就一起说：“陈队长，大雨久下不停，这必定要误了期限，逾期当斩啊！这确实不值得啊！大哥，天下苦秦已久，既然我们逃走被抓是死，那就反了！”这时群情激动，军中一片哗然，都纷纷道：“反了！”陈胜非常震惊地看着大家，就道：“造反会成功吗到头来被抓住了还是一死呀！”众人见陈胜如此一说，就干脆七嘴八舌地道：“就算死了，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不能让他们白白地杀死！”陈胜看着大家激动的样子，心里顿时也掀起了万丈波澜，但他看起来却非常平静。

    陈胜回到营帐就对吴广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时至今日，已经耽误了好几天。这里距渔阳也有一千多里路程，就算是昼夜兼程，也只能是提着脑袋去交差。大家说的有道理，难道我们就这样白白地去送死吗”吴广也愤慨道：“是啊，误期当斩，我们该怎么办”陈胜沉声道：“士兵们都担心被杀，现在和你商量，你说该怎么办”吴广道：“还是你拿主意！”陈胜就起身踱着脚步，沉思片刻，决然道：“我们逃走被抓是死，举兵失败是死，同样都是死，那就为国家大事而死，不是更壮烈吗”吴广见陈胜想举兵起义，就霍地站起身来激动道：“我早有此意！想我背井离乡，就是为了躲避秦国的徭役，谁料最终还是被秦国抓到北方去戍边，这一去生死未卜，吉凶难料，陈队长您说该怎么办我完全听从您的安排！”

    陈胜见吴广非常支持他，就斩钉截铁道：“天下苦秦已久，人们的愤怒就像火山一样，一旦爆发，将会成为燎原之势。我听说二世小子是始皇帝的小儿子，本不该即位，即位的是长子扶苏。可是因为扶苏屡次劝谏的缘故，就被发配到北方去戍边了，后来他又无罪被杀。老百姓都知道他的贤能，却不知道他已经死了。项燕是楚国的名将，楚国灭亡后，有人说他流亡到了南越。眼下军心可用，机会难得，我们若是假借他二人的名义，举兵反秦，天下一定会响应！”吴广一听，就兴奋道：“我听说楚地早有预言，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大丈夫岂能默默无闻的久居人下，应该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才不白来人世一遭，我愿意与您同举大事！”陈胜就激动地握住了吴广的手。

    二人就这样谋划到了天亮，但因事关重大，陈胜又提议道：“应该找一位算卦先生，请他为我们占卜一下，再作行动。”吴广就同意了。天亮后，他俩就偷偷溜出了营地，来到乡上。二人就找到了一位卜卦的先生。这位先生知道他们在此被大雨所困，也已经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就当下起了一卦，说：“你二人如果同心协力，事情一定会成功。只是后来会遇到一些麻烦，需费一番周折。我建议你们再去问问鬼神反正楚人最信这个！”陈胜就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回头就对吴广道：“他是让我二人假托鬼神的意旨办事，这样人们才能完全相信。”二人于是合计了一番，陈胜就在吴广的耳边小声地叨咕了几句，吴广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陈胜命令兵士去河边捕鱼做饭。士兵来到河边，捞了几条鱼，其中的一条特别大。士兵就把鱼腹剖开了，结果发现里面藏着一封帛书。大家都非常好奇，就把帛书展开一看，上面竟然写着‘陈胜王’三个字。士兵们都非常惊讶，就赶紧来向陈胜报告。陈胜却若无其事地说：“你们胡说什么鱼肚里怎么会有帛书呢这一定是你们搞的鬼，若是让县尉大人知道了，我的脑袋还能长在脖子上吗”众人听他如此一说，都知道这事肯定与陈队长无关。

    当晚，士兵们就围在军营里议论帛书之事。忽然外面有个奇怪的声音传来，好像是狐狸的叫声。有人就好奇地跑到外面去听，那声音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仔细地听了一会儿，仿佛在说一句话：“大楚兴，陈胜王！”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正是西北角上那间古祠破庙坐落的位置，那里白天都很少有人去，何况是夜间，更奇怪的是，忽然发现在树林深处还有几点火星，忽东忽西，变幻不定。可是时间不大，火星就熄灭了，声音也听不见了。看到火星和听到声音的人说：“那声音好像是狐狸在叫，那火就是鬼火啊！”人们听了感到毛骨悚然，急忙跑回了营帐。鬼火其实是磷火。而这里他们用篝火来假装成鬼火，就是故意吓人的意思，篝就是夜里把火放在笼罩里，看上去若隐若现的样子。此事史称“篝火狐鸣”。

    第二天，鱼腹帛书和篝火狐鸣的事就在营里传开了，大家指指点点地注视着陈胜。陈胜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这时田臧、李归、吕臣、武臣、韩广等几位豪杰都来对陈胜说：“陈队长，鱼腹帛书和篝火狐鸣的事你听说了，这是上苍的意思，这两件事情很清楚的说明您要称王了！”陈胜就假装很生气的样子，说：“你们如此胡言乱语，是要让我脑袋搬家吗”众人却慷慨激昂地道：“当今的皇帝，真是个混蛋，再加上赵高胡作非为。我们这些人现在背景离乡，却要到千里之外去守边，若是在规定的期限内赶不到就要被砍头，与其白白地去死，还不如连夜举兵。现在天下之人已经被秦国逼得走投无路了，戍卒有倒悬之急，百姓有累卵之危。如果我们能攻下蕲县，就杀了县令，然后推举您做王，这不就应验了帛书和狐鸣之事吗”陈胜却淡然道：“鱼腹帛书和鬼火狐鸣这两件事我可不信，不过真要起事，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万一失败了，你们都得死，大家可要想清楚！”田臧第一个大声道：“一石能击千层浪，现在缺少的就是带头人。陈队长，若是您能振臂一呼，站出来发号施令，我们九百弟兄愿意和您共赴艰险！您若不信，就请到军营中去听听大家的呼声”这时吴广刚好巡营回来，就对陈胜道：“陈队长，九百将士群情激愤，都在等待您的号令。”陈胜听了吴广的话，就再次来到军营中察看。

    陈胜刚刚走出大帐，就看到军士们不约而同的围拢过来了，大家迫不及待地问：“陈队长，我们已经延误了七八天，现在就是昼夜赶路，也不能按期赶到渔阳郡了，凡正横竖都是死，你就带领我们反了”陈胜见士兵们都把他看成了救星，心中大喜，就吩咐押粮官，把好吃的东西拿出来，先叫大家饱餐一顿。

    好在主管他们的县尉和狱掾二人这几晚上都住宿在乡上，他们只是白天偶然来走走，根本不知道军中发生的这一切。不要说是他们，就连高高在上的秦国皇帝，也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今晚，这群最为底层的秦国士兵，准备去北方戍边的新兵dan子，竟然无视秦国至高无上的神圣威严和皇权统治，却谋划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伟大计划──发动军变，他们悍然不顾一切地走上了反秦的道路。

    就在大家决定要发动兵变的时候，说来也奇怪，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雨突然又不下了。这天晚上，陈群和徐干二人就醉汹汹地骑着马回到了军营。县尉回来后就召集陈胜、吴广道：“今晚雨停了，你二人尽快通知全营，明日一早，我们整装出发，不得有误！”陈胜和吴广对视了一眼，就答应着走出了大帐。随后里面就传来二人如雷的打鼾声。

    半夜时分，军士们一起挤在陈胜的营前，愤怒地申诉着县尉的罪行。陈胜见军心哗变，就进到帐中对吴广道：“大丈夫生在天地间，应当浩浩雄飞，焉能默默雌伏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我们应该顺天应人，就势而起，连夜发难！”吴广非常赞同。陈胜就果断道：“你先去找县尉，用言辞激怒他，我随后就到，大家定会群起而攻之，我们先砍下县尉的脑袋，然后用他的头祭旗。”吴广欣然同意。

    吴广就转身走出了大帐，然后径直来到县尉的军帐里。县尉陈群忽然翻起身来问：“何事”吴广行礼道：“大人，大雨下了七八天，已经误了行程。朝廷诏令说‘失期当斩’。我不愿白白去送死，我来告诉你一声，我要远走高飞了！”县尉听罢，勃然大怒道：“混账！你敢逃走，我先杀了你！”吴广道：“你自己去渔阳交令，我可不去送死！”县尉就再次骂道：“狂奴！你敢逃走”吴广“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徐干先跳起来，突然拨剑追上吴广，把剑放在吴广的脖子上吼道：“你想试试老子的剑吗”吴广就停下了脚步。这时陈群怒火未息，便喝令徐干先抽吴广一百鞭子。吴广却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任凭徐干抽打。

    就在这时，陈胜早就披挂整齐，然后率领这军士一涌进入了大帐，大家看见徐干正在抽打吴队长，个个就像愤怒的狮子一样怒目圆睁。县尉看到情况不对，就令徐干放下鞭子，自己手按宝剑大叫：“你们这是干什么想造反吗”田臧就带头大喊：“吴队长，杀了他！”吴广趁势夺过徐干的剑，一剑就杀了徐干。县尉大惊，急忙拨剑来杀吴广。陈胜却冲上前大吼一声，用自己的剑把县尉的剑砍落在了地上，然后高声喊道：“有县令大人宝剑在此，可以先斩后奏！”众人就高喊道：“杀了他！……”县尉见势头不妙，赶紧央求陈胜道：“陈胜，你我五百年前是一家，你怎能反上作……”乱字还没有说出口，陈胜就手起剑落，县尉的脑袋已经掉在了地上。

 第六十二章 传号令誓师大泽乡

    陈胜当下杀了县尉，又捡起脑袋拎在手中，吴广也割下了徐干的头，二人对视一眼，然后疾步走出了军帐。大家都跟在后面。此时此刻，将士们都将目光聚集在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上面，人们都知道杀了秦国的将尉意味着什么，因此他们个个义愤填膺，长期以来积压在大家心头的怒火此时就像火山一样地爆发了，所以大家不约而同地齐声高呼：“反秦！反秦！……”

    陈胜立即集合队伍，这时下了七八天的雨突然停止了，人们为此感到异常的欣慰，认为这是天意。陈胜和吴广就骑上了县尉和狱掾的马，站立在军营前大声宣布道：“弟兄们！暴秦无道，残害百姓，不是大兴土木，就是开边戍守，秦二世从不把百姓当人看。此次去戍守，本来无事，可是连日来天降大雨，道路不通，已经耽误七八天的时间。朝廷的法令又明确规定：若是迟到者一律斩首，我们难道真要去送死吗”九百新军振臂齐呼：“坚决不去送死！”陈胜又愤怒地吼道：“倘若我们去了北方，就算侥幸遇到了赦免，可是替秦国长期戍守，也未必就能活着回来啊弟兄们！我们误了期限是一死，逃走被抓也是一死，大丈夫不死则罢，要死就要死得轰轰烈烈、流芳百世！”

    九百新军士气昂扬，他们齐声高呼：“推翻暴秦！推翻暴秦！”陈胜又振臂道：“弟兄们！现在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只有举兵起义，也许才有活路可走！假如上苍有眼，我们的队伍不断壮大，我就要率领你们杀向关中，除掉那个昏君和奸臣！皇帝也要轮流做，难道从古以来的王侯将相都是天生的高贵吗”大家听了这话，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了海啸般的呼声：“诛杀二世！推翻暴秦！”陈胜就举着县尉的脑袋道：“陈群和徐干两个贼子的首级在此，我们乘着天还没有亮，应该先占领大泽乡，然后筑坛誓师，我要用这两颗秦将的头颅祭奠义旗！”大家就异口同声地说：“愿意听从陈队长的命令！”九百戍卒，他们穿着崭新的黑色军服，看上去就像是刚从地狱里释放出来的一股食人的恶魔，就愤怒地向大泽乡冲去。

    大泽乡上，乡长正好夜起如厕，他走出屋子一看，发现雨停了，东方也出现了鱼肚白，就高兴地说：“嗨，大雨总算是停了，老天要变啦，哈哈！”话音未落，就忽然传来了一片喊杀声，乡长同志大吃一惊，仔细听时，声音已经到了门外，连屁股也顾不上擦了，就急忙提起裤子，向屋里奔去叫人。这时起义军已经把乡政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乡上其余的官吏、啬夫听到了声音，都急忙奔出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还光着屁股。大家来到院子里，就听见有人从外面大喊：“我们是项燕的兵马，奉命反秦复楚，快快打开院门，不然杀将进来，鸡犬不留！”乡长、啬夫一听这话，就吓得连一个开门的人都没有了。

    义军只好撞开了院门，冲了进来。大家进来后，就把乡长、啬夫、三老们一齐揪到院子中间。正好陈、吴二位队长也走了进来，他们见到乡长就说：“别怕，我们不会杀你。不过我们昨天接到公子扶苏和楚将项燕的命令，要我连夜起兵，一起号召百姓反秦复楚，我已经率领九百新军起义了，这是县尉和狱掾的脑袋！”乡长本来就晕血，现在看到两颗血淋淋的东西，就尿了裤子。乡长的老婆还奇葩，竟然当众撂了一个响屁。陈胜听见了就笑着说：“你们也不要太害怕了，只要听我的话，我就不会杀你们！”大家就异口同声地说：“是是是，我们一定听大英雄的话！”陈胜就说：“你们都是当官的，现在立即召集乡民，向大家说明我的意图，都要尽快地参加楚国的军队，还要把仓库中所有的粮食以及全乡上的牛、羊、马，全部送到军中来，事成之后，就记你们一个头功。假如谁胆敢阻止，或者派人到县里去告密，就把你们的脑壳通通地砍下来祭奠楚怀王！”

    乡长等人见县尉和狱掾二位大人昨天还和他们一块喝酒哩，那划拳的嗓门也是大着哩，今天却已经让人家把头递溜来递溜去的，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就都惊得魂不附体。乡长就颤声道：“大……大英雄，您是楚国人，我也是楚国人，您要替楚怀王报仇，我也想报仇哩。我们愿意响应起义，决不告密！决不告密！不过我……斗胆问一句：长公子扶苏和项燕将军真的还活着吗”陈胜笑着说：“秦国灭楚之后，项将军继续抗秦，兵败后他只身逃往南越。现在就在那里号召兵马，并且要我们连夜起兵。长公子扶苏也逃到了辽东，他们都活着哩。”乡长一听，非常高兴，就立即命人写出告示，号召百姓踊跃参军，响应起义。陈胜又让三老们准备三面大纛旗，还要在上面写字。

    这时天已大亮，乡民们听说陈胜和吴广是奉了扶苏和项燕的命令起义的，就纷纷奔走相告，欢呼雀跃，还把家中所有的粮食都拿了出来，又奉献出各种铁农具。如此以来，乡上的穷家子弟也都积极参加了义军。大家就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很快组建起了一支队伍。人人忙乎了大半天，东方早就升起了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整个世界仿佛是崭新的一般，天空里金晖万丈，天地间焕然一新。

    陈胜和吴广正忙事务，田臧前来报告道：“陈队长，将坛已经筑好了，请你前去。”陈胜就和吴广率领众人来到新筑的将坛下面，只见坛高三尺，呈圆形，直径有十米左右，中央还竖着三面迎风飘扬的大纛旗。第一面旗上写着‘大楚’二字，意思是这支义军就是楚国的军队；第二、三面旗上分别写着‘扶’、‘项’二字，意思就是这支军队就是扶苏和项燕的兵马。这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可陈胜和吴广为了号召百姓，就借用了二人的名义以迎合民众的愿望。陈胜望着三面大纛旗，豪情万丈，就与吴广雄赳赳、气昂昂地登上了将坛。

    这时已经有近千人的起义军排列在将坛之下，他们手中都拿着各种临时制成的兵器，还在竹竿上绑上布料做成各色军旗，人人跃跃欲试的样子。陈胜看着涌动的人群，就喝令把秦将的人头拿上来。两位军士就用托盘端着两颗人头走上了将坛，将盘子放在旗下。陈胜与吴广先焚香祭拜天地道：“皇天在上，大地作证：我陈胜（吴广）愿意听从扶苏和项燕的命令，起兵讨伐无道的秦国！从此与秦国彻底决裂，然后匡扶正义、讨伐bao政、誓死抗争。我等若有二心，天地不容！”声音十分洪亮，二人说罢誓词就站起身来。接下来二人又号召起义军一起拜旗。他二人先点燃香烛，然后跪拜楚军的三面大旗。九百壮士也跟着一齐跪拜，大家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后起身肃立。

    陈胜又转身对大家高声道：“弟兄们，秦国本来继位的是大公子扶苏，可是始皇帝不明贤愚，偏偏立了小儿子胡亥做皇帝。那小子本是一个昏庸无能的家伙，即位后又宠信阉贼赵高，残害忠良，诛戮皇室，才短短半年就制造了无数桩大案、冤案，他根本不配做皇帝。昨晚我和吴广接到扶苏的密令，他告知我俩，不要到北方去送死，要我们遵从命令，起兵伐秦！”士兵们听说是扶苏的密令，都高兴地高呼：“扶苏！扶苏！……”。陈胜为了进一步鼓动百姓，又发布了第二道命令，他说：“楚国的将军项燕也向我们送来了密令，封我为将军，吴广为都尉，要我二人连夜起兵，我们的军队就是楚国的军队。”坛下的百姓齐声高呼：“响应扶苏，杀进关中！响应项燕！为楚报仇！”陈胜又发布第三道命令，他说：“今天，凡是参加起义的将士，都必需露出右臂，作为义军的标志。”大家于是都露出了右臂，然后振臂高呼：“暴秦无道，愿意遵照扶苏、项燕的命令，跟随陈将军起兵！推翻bao政，报仇！报仇！”将士们吼声萧萧，声震长天。陈胜于是走下将坛，骑了一匹马，就慢慢地抽出了佩剑，向蕲县方向指着道：“弟兄们，现在随我去攻打蕲县，冲啊！”愤怒的义军就如同潮水般向蕲县涌去。

    这群最为低层的血性男儿终于向高压在他们头上的庞然大物——秦皇朝发出了反抗的吼声！两千多年过去了，陈胜、吴广与起义军盟誓的将坛今天依然横卧在安徽省宿县东南二十公里之遥的田野上，令后世登坛凭吊的人们油然生出了无限的感慨与敬意。有诗赞道：

    秦法严苛不可当，风云骤起大泽乡。

    鸿鹄垄上终发难，草莽田间始猎场。

    斩木成兵结虎帐，揭竿为帜向豺狼。

    冲天豪气破沉寂，首事功勋万古扬。

 第六十三章 论时事葛婴显将略

    蕲县的县令孟杰万万没有想到，他派出的这支援边新军会反叛，当他得到报告，就赶紧号召全城军民保卫城池，还立即把陈胜和吴广二人的家眷抓了起来。当陈胜率领愤怒的义军来到城下时，孟杰已经关闭了城门，并且站在城头上正在准备战斗。陈胜立稳阵脚，看见县令厉声道：“孟大人，我今日是奉了公子扶苏的密令才起兵的，就是因为胡亥小子不该即位。我现在准备杀向咸阳去除掉那个昏小子，再迎立扶苏即位。你现在快开城门，迎接义军进城！”县令大笑道：“陈胜反贼！扶苏早就死了，你竟敢在此谣言惑众，煸动民心！我劝你尽快俯首投降，还能保住性命，否则你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陈胜本以为这话可以让县令相信，可是没有想到县令却不信，就笑道：“孟大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长公子扶苏现在确实还活着，你要是违抗了他的命令，就等于助纣为虐我一旦打破城来，就要把你们碎尸万段！请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想清楚了！””话音刚落，就看见那些官差已经把陈胜和吴广二人的家眷押到了城头上来。陈、吴二人看到他们的家人被执，就先慌了。

    县令就狂躁地喊道：“你们若是不投降，就先杀了她们！”县丞王植急忙劝道：“大人，陈胜公然反叛，他就决不顾及家小，现在就算杀了她们，只会增加怨恨。””县令就问：““那该怎么办””王植道：“不如留下她们，这样陈胜和吴广也不会贸然攻城，另外您赶紧派人向郡守大人报告情况。若是郡守带兵前来，反贼们一个都跑不掉！”县令就冷笑道：“一群刁民，有何惧怕这事还怎么能惊动郡守大人”说完就喝令先砍了贼的家眷，然后一举擒获陈胜和吴广。王植大叫不可。县令就非常生气地说：“你现在替逆贼说话，是不是与陈胜是同谋”就喝令左右先将王植抓起来。然后把陈、吴二人的妻子、儿女全部砍头，并将头颅抛下城去。陈、吴二人见此情景，几乎要掉下马来，他们怒不可遏，便立即下令攻城。义军果然勇不可挡，他们事先已经准备了圆木做的简易撞车。大家冲到城门下面，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撞破了城门，呐喊着一涌杀进城里。

    陈、吴二人纵马进城，只要看见官府的人，不论老幼，全部砍死。杀到县衙，寻不见孟杰。陈胜捉住一个官差问县令何在。”官差回答：“他已经带上家小，出南门跑了。””陈胜一剑杀了狱卒，亲自和吴广出城追赶。二人正打马疾驰，忽见一人驾着一辆马车迎面驰来。陈胜和吴广勒马立定，仔细看时，车上的人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见了他俩就立即下车参拜道：“小人是孟县令的车夫，名叫庄贾，我已经把县令及家人全部杀了，这是狗官的人头，还有令印，请大英雄查验””说着就把两样东西一块递给陈胜过目。陈胜先将县令的大印挂在腰间，然后提头一看，果然是孟杰的首级，就说：“你今天杀了狗官，功劳不小，愿意替我驾车吗”庄贾万分感激道：“小人为大英雄执鞭按镫，真是梦寐以求啊！””陈胜很高兴，就把庄贾留在身边充当马车夫。大家便驾车回城。这时百姓都夹道迎接。陈胜与吴广随后就设灵堂祭奠家人。然后下令废除了秦朝的所有法律和各种苛捐杂税，还释放了所有的刑犯及替富人家种田的佣工，然后抚慰民众。百姓听说自己变成了自由民，不再受秦法的约束，就高兴地奔走相告，欢呼雀跃。

    次日清晨，陈胜宴请城中的各位长老名流，让大家一起商议军机大事。席间，一位老书生向陈胜进言道：“陈将军，县丞王植常于民为善，百姓没有不说他好的。昨天就是因为劝县令不可滥杀而被关进了大牢。您现在为什么不把他请出来请教事情像我们这些老朽，不过是无能之辈，不值得您问事啊””陈胜也已经知道了昨天的事，就派人马上去请王植。一会儿派去的人回来说：“昨晚有人放走了王大人，不知去向。”有人就说：“八成是回家乡符离县了。””陈胜就马上派人带了一份书信，还备了礼物，去请王植出山。

    使者当天就走了，他来到符离县，见到王植后就把书信呈上。王植接过信一看，见上面写着：

    王大人身为秦吏，却不与秦人同流合污，深得百姓爱戴，实在令在下敬佩。现在我正在倡导百姓反秦，王大人本是忠义之士，希望以拯救天下为己任，助我推翻bao政。现在也正是您施展才华的时候，盼望能早点来为我策划军务，陈胜真是感激不尽。

    王植看完信，见信中言辞诚恳，就立即动身前往蕲县。他来到城中，天已经黑了。陈胜听说王植来了，赶紧走出来迎接。王植来到堂上，陈胜就深深拜倒在地。王植也赶紧下拜道：“大英雄如此，真是羞杀我啊！想现在暴秦无道，致使万民衔怨，海内沸腾，然而六国的遗贵们竟无一人敢站出来，惟独大英雄不畏强暴，振臂一呼，首先发难，钦佩钦佩！不知将军是怎么得到了扶、项之命””陈胜见四下无人，就实话实说：“秦国的诏令严苛无情，为了活命不得已才铤而走险！扶苏、项燕之事都是我编造出来的。您现在夸我胆子大也对，但我实实缺乏军事上的策略，还希望大人助我一臂之力啊！”王植笑道：“扶苏、项燕之事确实是您编造的”陈胜道：“是是。”王植道：“不过您说的对，大家就是喜欢这两个人，您就继续编，只要能号召百姓。”陈胜笑道：“我昨日在城下说这话时，县令根本就不信，我岂敢欺骗您啊不过大人曾劝狗官不要杀害我的家小，真是感激不尽啊！”王植沉声道：“我以为将军叛秦是要替天下的百姓除残去暴，才召我前来，你原来为了感激我才召我前来啊，如此我就告辞了！”陈胜急忙拉住王植道：“这事我不能不提，但我确实是钦佩大人之才，希望得到您的帮助。”说罢二人便爽声大笑起来，就来到堂上坐下。

    陈胜就向王植请教应该怎么用兵。王植略加思考，道：“我有一位少年时的同学，此人经常钻研兵法，是个难得的人才。您如果把他请来，定有灭秦之大计。””陈胜就问：“此人姓甚名谁能否烦劳大人去请他来啊”王植道：“此人姓葛名婴，曾经在项燕的军中任过职。楚国亡后，就一直隐居，这几年听说在家乡活动。我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的引荐，因此您得另派一人去请，他一定会来效命。”陈胜听说是项燕的属下，非常高兴，就立即派了一名心腹，立即前往符离迎请葛婴出山。

    葛婴果然很快就到了蕲县，陈胜、吴广、王植、田藏、李归、吕臣等人便降阶迎接。原来葛婴身材修长，面庞白净，并且风流倜傥，年纪三十多岁，确有儒将风度。陈胜十分高兴，就邀请人进入县衙议事。大家来到县中坐定。陈胜便急切地请教：“我闻先生是项燕的属下，真是幸会，想必先生满腹韬略，眼下我该如何对付秦国请先生不吝赐教”葛婴也不谦虚，就直截了当地说：“将军率先起兵，志在灭秦，这是惊天动地的事业，您这一招必将要震惊天下。现在虽说秦国残暴腐朽，但其实力还很强大。关中的军力少说有一、二十万，镇守北方的军士也有三、四十万，这都是秦国最精锐的部队。不过北方的匈奴人经常侵扰，对秦国虎视眈眈，长城军必不敢离开驻地。其余驻守在各地的兵力也有数十万之多，加起来总兵力在百万以上。然而将军却在仓猝之间发动了兵变，您的手下兵不过千，将不过数人，并且谁都没有打过仗，您想以如此弱小之势来对付强大的秦国，真是蚂蚁撼大树，草蛇吞大象，谈何容易啊”

    陈胜却满不在乎地说：“此言确实不差，可我听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万仞高台，毁于蛀虫’。’秦国貌似强大，可是这半年来早就失去了民心，况且百姓痛恨秦国的统治已经很长时间了。先生满腹经纶，我只想讨教灭秦之计，至于秦国的百万大军，以我看就如同草芥，有何惧怕”葛婴闻言，动容道：“刚才说的只是想试探一番，没想到将军竟然视秦国的百万大军如同草芥，真不愧是英雄啊！我葛某人即使肝脑涂地，今后必将誓死追随将军出力效命！”陈胜大喜过望，道：“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求进兵方略。”

    葛婴就道：“当今天下，全国的百姓都想背秦起事，这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将军现在应该顺应这一潮流，利用万民仇秦的心理昭告四方，历数秦国的罪恶，然后号召百姓反秦，百姓就会群起而响应。等得您拉起一支队伍，就不失时机地攻取土地。原前六国的王族贵胄若是听到这一消息，也必将积极响应。等六国的力量都壮大了，您就组建一支强大的合纵联盟，山东境内就不为秦国所有了，然后将军就率领军队伺机攻取函谷关，直捣咸阳，这样就能由内制外，由朝廷控制边疆。到那时，秦国的长城军就会群龙无首，不战而降，如此，强秦就会立即垮台。这就是我的一些拙见，不知道有没有道理啊”陈胜听了就连声说好。葛婴又接着道：“如果您觉得有道理，就请立即召募军队，我来替您训练。”陈胜大喜过望，立即出榜召军。

    蕲县的百姓听说陈胜在大泽乡发动了兵变，都想被秦国征集去当更卒，还不如参加起义军，就纷纷前来响应，这样几天时间就有数千人参军。陈胜就把他们全部交给葛婴操练，积极备战。

    葛婴将新召来的士兵昼夜调教，时间不长就已经掌握了行军、布阵、作战的要领。有一天，葛婴就请陈胜到校场检阅士卒。陈胜检阅完后，喜不自胜，说：“先生真是深通行军布阵的妙法，不愧是当世的奇才啊！您既然知道西进灭秦事关重大，那么讨伐秦国的先锋就非先生莫属了。”葛婴便义不容辞道：“讨伐暴秦，也是我的夙愿，岂敢推辞！”就接受了任务。陈胜于是拜葛婴为伐秦先锋。葛婴当天就率领义军向西挺进。义军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每过一座县城或乡邑时，秦国守军或降或逃，竟然无人来抵挡。队伍接连攻克了铚县、酂县、苦县、柘县等地。老百姓见秦国的驻军不堪一击，更加充满了信心，就一路奔走相告，鼓动子弟踊跃参军，所以起义军迅速壮大。葛婴沿路又收缴了许多马匹、器械、粮草等锱重，队伍已经过万，声势大震。葛婴就将他们全部整编起来统一指挥。

    义军前锋直指陈郡，各驿站的官员立即向郡守报告。郡守李旦闻报大惊，立即聚众道：“蕲县有人反叛，黔首们如蝇聚溷，千百成群，正在向郡中进犯，贼势十分猖獗。”只见郡尉目空一切，非常藐视地说：“秦国何其强大，谁敢反叛”忽然又有官员前来报告：“此次反叛者竟是两名援边的戍卒队长，一个叫陈胜，一个叫吴广，他们因路遇大雨，误了期限才铤而走险。陈胜已经派了一个名叫葛婴的狂徒，纠集了很多暴民正在四处劫掠，贼们已经攻占了好几座城池。眼下葛婴正向谯县进犯，如不尽早剿灭，怕是会酿成大患。”郡尉便耻笑道：“区区戍卒，何足挂齿我去定将他们一网打尽！”全然不把义军放在心上。郡守却道：“你说的有理，不过叛军前锋已经快到郡城了，本郡守一定要亲自前去杀贼！”就令郡丞钱采和县尉吴僚守卫陈城，自己和郡尉前去平叛。随后又调固陵、阳夏等地的兵马，总共七八千人，一起向谯县杀来。

 第六十四章 攻陈郡陈胜露骄情

    陈胜坐镇蕲县，百姓应者云集，几天时间就组成了一支数万人的队伍，然后重新装备了武器，其中战车有七百乘，骑兵一千，步兵三万。陈胜见队伍发展迅速，就聚集大小将领商议灭秦事宜。王植献计道：“葛婴已经攻克了数十座城池，郡守必定派兵镇压，陈郡一定空虚，将军何不趁此机会拿下陈郡那是个大郡，钱粮充足，人口众多，足以做我军的根据地，然后分兵攻取三川郡。”未等陈胜开口，忽报葛婴的使者到。陈胜忙令使者进见。使者来到大堂，行过礼后，将一封书信呈上。陈胜接过一看，大意是说：

    我奉将军之命西向，已经攻取了数十座城池，现在正在攻打谯县，不料郡守率兵前来，又有泗水的兵马攻击其后，虽然暂时相持，不足为虑。此时陈郡非常空虚，请将军尽起蕲县兵马袭击陈郡。那里钱粮充足，人口众多，今后可以作为楚军的根据地，请将军勿失良机，葛婴顿首拜上。

    陈胜看完信，对王值道：“你二人见识相同，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于是即日传令军马起程。自己和吴广乘坐一辆兵车，由庄贾驾驭，率领王值、田藏、吕臣等人浩浩荡荡地杀奔陈郡而来。前方城父守军闻风而逃，新阳、项县两地不战而降，义军直逼城下。

    早有探马飞报陈城，郡丞钱采和县尉吴僚来到城头观看，只见东南方向尘土飞扬，旗帜戈戟遮天蔽日，大队人马滚滚而来。钱采仔细看时，义军中竖起三面大纛，分别写着‘大楚’、‘扶’、‘项’等字，旗帜被大风吹得呼拉拉鞭响，走在最前头的是几排战车，骑兵居中，步卒随后，杀气腾腾地来到城下。

    钱采望见正中间的一辆车子上有一位全身甲胄的大汉，非常神气，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气概。钱采心想他一定就是带头造反的陈胜，就厉声喝道：“嗨！陈胜村夫，为何造反”陈胜高声道：“天下苦秦已久，朝廷昏聩不明，赵高用事，秦国一定灭亡。我等本是戍边的将士，只因大公子扶苏向我发来密令，要我起兵讨伐无道，他在北方接应。现在义军就要入关诛杀篡位的胡亥，然后迎立长公子扶苏即位。你们快快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进城，否则打将进来，鸡犬不留！”钱采大笑道：“陈胜反贼，你胡说什么大公子早就死了，你却在此蛊惑人心！我劝你早早跪在我的面前祈求活命！还敢如此耀武扬威！若是郡守的兵马一到，你将死无葬身之地！”陈胜让庄贾打马向前几步，然后愤怒地说道：“秦国即位的应该是长公子，而不是小公子，你不奉诏就是抗命！今日一战，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死无葬身之地！”说罢慢慢拔剑出鞘，然后剑指城头，愤声道：“如此说来，你敢出城一战吗”钱采冷笑道：“有何不敢！”陈胜回头道：“田藏何在”田臧闻言，早就驱车而出，径直向战场上冲去。

    城中，县尉吴僚早已安耐不住，就向郡丞踊跃请战道：“大人，乡巴佬如此猖狂，我愿率领五百精兵活捉陈贼！”钱采慎重道：“不可。”县尉问为何。钱采道：“贼势浩大，不可轻动。”吴僚道：“大人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钱采道：“郡守大人临走时吩咐我一定要坚守城池，并不是害怕。”此时田臧已经来到了城下挑战，他那粗野的辱骂声不断传来。吴僚听见骂得不堪入耳，心中非常生气，就再次向郡丞请战。钱采只是不许，冷冷道：“贼势浩大，如若不胜，就会挫败了我们的锐气”吴僚斩钉截铁道：“如若不胜，甘受军法！”钱采见他豪言壮语，就同意他先去单挑一番，以壮军威。郡丞为了鼓舞士气，就亲自上前擂鼓助战。吴僚全身披挂，手提长矛，架着一辆战车杀了出来。后面只跟随着一名撑旗的将官。

    吴僚来到阵前，指着田臧道：“山野村夫，无知小子！赶快通个姓名，让你死个明白！”田臧铁面虬髯，手握金戈，仰天大笑道：“休要逞能，先看我手段再说大话。”说罢举戈杀出。二人驱车互相猛刺对方，他们来来回回战了十几个回合，竟然不分高低。这时义军中又冲出一条大汉，只见他赤面紫髯，样子非常凶恶，正是义军将领李归。只见他挥动大钺，从侧面直截冲向撑旗的秦将。秦将猝不及防被李归砍于马下，然后夺过将旗大叫：“秦将败了，将旗在此！”吴僚心慌，枪法零乱，被田臧刺中要害，栽于车下。

    钱采大惊，即令关闭城门，再不敢出战。这时任凭田臧如何叫骂搦战，钱采不再理会。义军队列中的王植见此情况，就站出来大叫：“钱大人，打又不敢打，何不开城投降”钱采认得王植是蕲县的县丞，就非常恼怒地说：“你这个逆贼，身为秦国的官吏，不思报效，反助叛逆，真是与虎谋皮，将来必不得好死！”王植道：“钱大人，您说错了。我听说‘正身直行，众邪自息，但教方寸无诸恶，虎狼丛中也立身。’天下百姓苦于暴秦的统治已经很久了，眼下秦国朝政日非，人心思乱，国将不国。我们的陈大英雄素怀大志，立志要成就尧舜、文王之道，这是人心所向，也是我的志向所在，我将义无返顾的投身于这一事业，您怎么说我是与虎谋皮呢现在陈大英雄顺应了天意民心起兵讨伐篡逆，一来铲除bao政，二来替民申冤，这是义举，也是壮举，其浩然正气已经充满天地，我能参于这一伟大事业，真是三生有幸！”钱采冷笑道：“你说的虽然好听，但你想过没有，郡守的大军马上就到，到时你们个个就会落个灭门的下场！”王植也笑道：“生是我想要的，义也是我想要的，如果二者不可兼得，我将舍生而取义，你休想用言词来打动我反秦的决心！”钱采听罢，默不做声。

    突然义军的一位首领大声喊道：“血洗陈城！诛杀狗官！”城下的义军就跟着一齐呐喊：“血洗陈城！诛杀狗官！杀！杀！杀！”声音惊动天地。那些秦军都已经吓得心惊胆战。陈胜问王植道：“城中守军不过千人，为何不降”王植道：“他们是在等待郡守的援军，我们应该尽快攻城，否则郡守一到，将会背腹受敌。”陈胜于是剑指城头，愤怒地高呼：“将士们，攻进城去，诛杀狗官！”随着陈胜一声令下，义军如同决堤的狂潮一般向城下席卷而去，一场攻坚战就此开始……

    一个时辰后，城池到手，郡丞钱采在城门下被义军砍死。陈胜、吴广率领大队缓缓进城。那些居民们都一齐焚香叩拜，迎接义军。这时有一老者领着一位年轻人正躲在城门旁边观瞧陈胜。此二人也是仪表堂堂，年长的一位目送陈胜远去后，尚在微微颔首，表示满意。义军进城后，王植就先写了安民告示，严禁士兵惊扰百姓。当晚全城的百姓就走向街头，欢呼雀跃，都以不同的方式庆贺，表达他们的喜悦之情。因为百姓都非常怀念故楚国，现在见到了楚国的军队就好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

    次日，陈胜宴请三老豪杰。城中的名流们听到召唤，都高兴地一齐前来。这天陈胜把大家邀请到一个大厅里，中间摆上了丰盛的酒宴。宴会开始后，人们就一齐向陈胜敬酒。酒过三巡，人人谈兵论道，畅所欲言，都齐声夸赞陈胜是个大英雄。陈胜听到这些恭维之辞，非常自得，就问左右的降吏：“城中有没有姿色出众的歌姬舞女”降吏们听到这话，都面带尴尬之色，有人就说有。三老豪杰听说陈胜索要歌姬舞女，都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此时陈胜已经醉意浓浓，就一本正经地说：“诸位不要吃惊，非我好色，而是因我率先发难，倡导百姓叛秦。今日已夺得一郡，虽说大事才刚刚开始，可首义之功足使天下英雄为之震惊，因此我们不妨尽兴一乐啊”三老们就附和道：“对对对，大英雄，陈城是古代的陈国，此地必聚王气，听说大英雄起亊前有鱼腹帛书、篝火狐鸣之事，现在载歌载舞，也是效法古代的圣王贤君们与民同乐的故事啊！”陈胜听了这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上面，就大为高兴说：“好啊！好啊！你们说的太好了，应该与民同乐，一醉方休！”就立即传令城中最有名的歌姬舞女们前来助兴。

    时间不大，官吏们就带进来了一支歌舞队。没有想到，平时颇为森严的郡府大堂上，此时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nv优们占领了，她们身段袅娜、体态轻盈，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始翩翩起舞。一会儿，众位首领和名流们都沉醉在了酒色和音乐之中。陈胜更是踌躇满志，借着酒劲道：“从古以来的王侯将相本来就不是天生的啊今日我等也得一大郡，已是略有微功，大家不妨一醉方休，一醉方休。来来来，我敬诸位一杯！”将士们于是狂喝滥饮，放浪形骸起来。唯独王植紧皱眉头，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有诗叹道：

    堪笑沾沾自喜俦，枉谈效法古人功

    事刚开创思豪侈，转眼宏图一梦空。

 第六十五章 陈胜自立张楚王

    一曲终了，三老豪杰见陈胜已有称王之意，又一起恭维道：“大将军，老朽们有肺腑之言，不知肯接纳否”陈胜就让大家直言相告。三老于是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上，一字一顿地说：“将军披坚执锐，讨伐无道的秦国，就是要推翻bao政，重兴楚国的政权，这真是功德无量。若论首事之功，您应该立即称王，一来不负楚人之心，二来以应帛书、狐鸣之事。”陈胜闻听此言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立刻庄重起来，沉声道：“称王！”这时王植急忙走出来说：“大将军，万万不可！”陈胜就问为何不可。王植道：“您如称王，楚国的百姓就会认为您的义举不是出于公心啊！”陈胜一听这话，表情冷峻，心里很是不悦。

    三老们见此情景，急忙道：“王大人，认清时势可谓是俊杰。陈将军如果不乘早确定名位，建立自己的尊号，将来群雄并起，海内鼎沸之时，将会出现群雄争霸之势。现在只有陈将军做了楚王，才能确定楚国的霸主地位，您也是开国功臣，却为何阻止称王”王植苦笑道：“老先生们，起义才刚刚开始，秦国的兵马尚未到来，楚国的百姓也还没有完全归附，此时称王，恐怕百姓以为陈将军发难是为了自己的霸业，而不是为了恢复楚国的社稷呀！”三老们就又摆出了许多大道理，一个劲地猛劝陈胜尽早称王。陈胜只听得非常耳顺，心里早就飘飘然起来。

    陈胜进城时，躲在城门下观察他的那两个人原来就是前魏国大名鼎鼎的名士：张耳和陈余。二人是同乡，陈余年轻，张耳年长，陈余常以长辈的礼节对待张耳。张耳此人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曾经做过魏公子无忌的门客，因获罪朝廷，就从京城逃到了外黄居住。外黄有位大富豪，听说了他的大名，就把漂亮的女儿嫁给了他。张耳从此时来运转，又广交朋友，影响力越来越大，后来魏王竟不记前嫌，又任命他做了外黄县的县令。陈余年轻时，跑了许多地方去游学，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在赵国苦陉地区认识了一位公乘氏的富豪，这位富豪发现他才能出众，也把女儿嫁给了他。魏国亡后，张耳失去官职，两人就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关系。秦国统一六国后，因为二人的影响力，秦始皇就悬赏了一千金和五百金来索要他俩的人头。张耳和陈余就潜逃到了陈城，从此隐姓埋名。张耳城府很深，经常告诫陈余：坚决不要暴露了身份，将来若有机会，定要翻云覆雨、大显身手。

    因为二人确实爱当官，后来就混了个城门尉的小官。有一次，陈余为一件小事触怒了上司，上司要鞭笞陈余。陈余不服，准备反抗。这时张耳突然赶到，就将他强行按住，说：“你触犯了大人，为什么不接受惩罚”说着就让上司打了陈余出了气。事情过后，张耳对陈余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不应该因为小事而争强好胜，以至于暴露身份！”陈余翻然悔悟，对张耳更加敬重。后来秦国搜查抓捕六国的贵族，有人说张耳和陈余就在城中。县令就准备在城中进行大搜捕。张耳得知这一消息，就和陈余主动来见县令道：“要犯张耳和陈余一旦听说要抓他们，肯定要提前出城，您先让我二人多带些官差守住四门，如果谁急着出城，他们肯定就是张耳和陈余。”县令听了很高兴，就立即派他俩去守门。结果谁也没有怀疑他俩就是要犯，因此躲过了捕拿。

    陈胜的义军进城后，纪律严明，参军的人越来越多。张耳考虑再三，就对陈余道：“大丈夫应该把握时机，建功立业。陈胜和吴广首先叛秦，这是伟大的举动，会让天下仇秦者拍手称快。我俩躲在此地，整日抱关击柝，受尽了世人的白眼，不就是等到有今天吗”陈余道：“确实是这样。”张耳道：“我听说陈胜举兵是奉了扶苏和项燕的命令，我们应该出去见他一面，看看此人如何若是他能听取我们的建议，功名富贵唾手可得。”陈余非常高兴，就与张耳一起来见陈胜。

    这天陈胜正在思考称王的事情，心里七上八下，正拿不定注意，忽然门卫来报，说有两个城门尉要见将军。陈胜一听是看门的，就非常生气地说：“守门的也想见我，不见不见！”门卫道：“他俩说了，要是将军不见，就要我说出他们的名字来。”陈胜就问他们叫什么名字。门卫回答：“年长的叫张耳，年轻的叫陈余。”陈胜听了非常惊讶，喜道：“莫非就是当年秦始皇不惜重金捕拿的张耳和陈余”就立即走出来迎接。

    张耳和陈余见到陈胜后，行礼称贺。陈胜问明情况，原来果然是秦始皇缉拿过的名士张耳和陈余，心里非常高兴，就邀请他们来到了府堂。陈胜将二人待为上宾，道：“二位的大名如雷贯耳，不想今日在此相见，真是幸会，幸会啊。”张耳就把以前的事情讲了一遍。陈胜听了非常佩服，就赶紧安排了丰盛的宴席招待二位。席间陈胜见他们确实见多识广，就把三老和将士们劝他称王的事情讲了出来，并且询问意见。

    张耳听说陈胜想要做楚王，就放下筷子，离开了坐席，然后深深地拜了一拜，道：“秦国无道，灭六国，毁宗庙，绝子孙，真是大逆不道，丧尽天良。秦用bao政驭民，已经弄得民怨沸腾，不料将军义愤不平，挺身而出，四方的英雄豪杰便云集响应，您真是不怕艰险，为天下除残去害的大英雄啊！可是大事才刚刚开始，龙争虎斗尚未展开，只攻取了一座郡城，将军就要自立为王，这无疑是向天下证明：您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追求个人的功名霸业，而置六国的灭亡和屈辱于不顾，所以将军最好还是不要急于称王啊！”陈胜问：“不称王，我怎样号令天下呢”张耳回答：“先应该不失时机地攻占秦国的土地，然后访立六国的后人做王，再搞独立，树立反秦同盟，多一个同盟，就会给强秦增加一个敌人。如此就用不着在辽阔的原野上同秦国进行大规模的战争，也不会强行攻取城池和关碍，秦国的势力就会只限于关中了。到那时，将军就以盟军统帅的名义发号施令，率领天下诸侯的军队西入咸阳，秦国就会立即垮台。等秦国亡了，您就是天下的霸主。现在称王，真的会离散人心的，请将军三思啊！”陈胜听了张耳的话，竟然沉默不语，过了老半天，就推说有事，先起身离去了。张耳和陈余索然无味。

    次日，陈胜再次召集部众大会厅堂商议称王之事。田臧带头道：“将军首先发动起义，就应该称王，然后以楚王的名义号召百姓，否则仅以将军的身份怎能发号施令我等肯请陈大将军尽快称王，然后发兵击秦，一定会获得大功，不然凭什么来指挥军队”田臧说罢，众人就一起恭维道：“请大将军立即称王，我们愿意服从您的号令！”陈胜大喜过望，道：“你们说的正合我的心意。”王植见此，就急忙阻止道：“诸位，你们现在劝大将军称王是陷将军与不义啊！你们想想，在楚国百姓的心目中，有谁的名望能比过楚怀王百姓对他的怀念还很深啊！因此大家应该劝将军以推翻暴秦，拯救万民，重振楚国社稷为重，而不应该劝将军成就自己的霸业，让广大的民众失望啊！”陈胜道：“以你的意思，现在还要立个楚怀王不成”王植道：“若真要立王，恳请将军寻访一位楚王的后代，这样更能安抚万民之心！”陈胜道：“王室的后人在什么地方怎么会有楚王的后代呢诸位都拥戴我称王，惟独你屡次阻止，妨碍灭秦大业，却是为何”王植见陈胜如此责问，就说：“听说张耳和陈余已经到了您的府中，如果将军不听我的建议，就请他俩来，问问他们的意见啊”陈胜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了，说：“他二人刚到军中，还不清楚我的事情，更谈不上请教。”于是不听王植之谏，就答应要称王。众人见陈胜要称王了，就一齐欢呼万岁。

    三老们就道：“将军称王是顺应天意民心的大事，应该在城南筑一座高坛，选择吉日，行过祭天的大礼后就马上即位。”陈胜非常高兴，就令吕臣的父亲吕青先熟悉一下楚国的礼乐和仪式，又让田臧和李归在城南筑坛，其余的将领把郡府改成王宫，还制作了王上用的冕旒、王服、王驾、銮盖等，另外还组建了一支仪仗队。

    等一切准备妥当了，陈胜就选了一个好日子，率领众位将领来到城外的祭坛下。陈胜先让吕青作太祝，读了一篇三老们写的告民文，说：

    秦二世元年三月，楚国大将军陈胜谨以大义布告天下：楚国的先祖最早出自颛顼帝高阳，一直到楚王负刍，国祚长久，运道不衰。其祖业可谓源远流长，万世昌盛。负刍五年，残暴的秦国攻灭了楚国，国家倾覆，楚王辱没，举国同悲，社稷不复存在。嬴政即位后，对外穷兵黩武，开疆拓土；对内大兴土木，实行残暴统治，以至于在位十余年就暴死在出巡的路上，这是上苍对他的严厉惩罚啊！尔后他的小孽畜胡亥即位了，熟料这小子的暴虐程度远胜其父，即位六个月就制造了无数骇人听闻的滔天大罪。他又不惜民力，广造宫室，荼毒生灵，奴役天下，弄得民不聊生，四海震怒。陈将军素怀拯救万民的志向，又有扶苏和项燕的命令，因此起义兵，伐暴秦，顺应了民众的愿望，目的就是要推翻二世的腐朽统治。

    自从起兵的消息传开，已有许多志士响应。此后的赤县，必将是英雄四起，人才辈出，大家应该谋求楚国的复兴，天下的太平。陈大将军的义举已经惊动了天下，反秦复楚的首要功绩应归功于他，所以按照他的功劳，理应继承楚王位，永远做万民的统帅。况且陈城又是从前陈国的故都，现在完全可以作楚国的都城。从此楚国恢复了，它的根基也必将牢固下来，其国祚也永远延续，因此专门写成告文，告慰天地和万民！

    陈胜于是焚香祭拜天地，然后更换了王服，加冕旒，继承了大位。号称楚王。定国号为张楚。定都陈城。历史上称他为陈王，王权称为张楚政权。陈王又册封部下，封吴广为大将军。吕青为司徒。王植为令尹。葛婴、田臧、李归、吕臣为将军，张耳为殿前右校尉，陈余为殿前左校尉，从此反秦复楚的六国大起义就逐渐拉开了序幕。

 第六十六章 陈王大起五路兵

    陈王坐着王车在群臣的簇拥下来到城中，进入王宫，登上了楚王的宝座。群臣参拜完毕，陈王就和大家商议灭秦之事。这时王植站出来道：“大王，百姓虽然云集，但未经训练，不能上阵。以前秦国统一六国期间，许多高人都藏匿在了民间，您现在尽快出一道招贤榜，那些人就一定会来应募。大王如果能得到像葛婴那样会带兵的将领，就可以发兵讨伐秦国了。”陈王见王植说的有理，就让他写了一份招贤榜，又抄誊成数十份，然后四处张贴。榜文大意是说：

    张楚王陈胜谨以大义布告天下：如今二世残暴无道，赵高专权，祸国殃民，致使王室受戮，生灵涂炭。现在张楚王替天行道，吊民伐罪，大举义兵，发誓灭秦。只因人才不济，致使无法进兵。可是楚王求贤若渴，仰慕渭滨之事，若能求得大贤，楚王必然委以重任，以掌兵佩印，解民倒悬。若有此国士巨擘，看到榜文后，就请前来报到，一展龙虎之才，且勿犹豫。

    榜文一出，应聘的人非常多。先是有一位上蔡人，名叫蔡赐，年已五旬，本是房邑郡长，来到陈城后，就对陈王道：“现在葛婴一军孤军深入，请大王多派几路兵马，从东西南北四面出击，山东之地就不为秦国所有。等到秦国顾此失彼之时，大王就不失时机地派出得力大将，西向入关，咸阳就在掌握中啦。”陈王就当即拜蔡赐为上柱国。随后又有一人前来，他就是当代的大学者，被秦始皇地封为文通君的孔鲋。陈王听说孔鲋都来了，非常高兴地说：“这可是当代的大儒。”就亲自率领将佐到郊外迎接，然后执着他的手说：“先生是秦国的名人，始皇帝都尊为上宾，不想今日来此，真是幸会幸会！”孔鲋道：“秦国推行bao政，天下之人惶惶不安，多亏有英雄崛起，我当愿效犬马之劳！”陈王大喜过望，就用豪车把孔鲋载进城里，当天就拜为太师。孔鲋的到来却惊动了天下的读书人，因此各行各业的人士，包括秦国的儒生也都纷纷前来参军。

    陈郡还有一位高才，此人姓周名文，字章。他看到榜文后，也是当天就背着剑来见陈王。上柱国蔡赐听说周文来了，就高兴地对陈王道：“此人曾在春申君黄歇的门下做过客卿，后来又在项燕的军中担任过军职，也是个奇才啊！”陈王于是热情地接待。只见周文风流倜傥，年近不惑，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陈王就和他谈论兵法韬略，周文都能对答如流。陈王感叹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寡人得到了先生，就如同鲁穆王得到了吴起。”于是立即拜为将军。

    汝阴人邓宗带着几千更卒前来投军，邓宗武艺精湛，弓马娴熟，也做了将军。还有一位铚县的富豪，名叫宋留的来见陈王。陈王说：“眼下车马、武器、军帐、箭弩都未置办齐全，寡人正为此事犯愁，听说壮士疏财仗义，若能倾囊相助，实为天下之大幸。”宋留就慷慨大方地说：“我正为此事而来。现在知道了大王的志向，情愿拿出全部的钱财，捐于军中，以供大王使用！”陈王高兴极了，就让宋留立即回家准备东西。第二天，宋留果然运来了数十车钱财宝贝。陈王大喜，也封他为将军。然后让军士们拿了这些钱物去打造兵器，赶制军服铠甲。总之，楚地的百姓，几百几千人不等，不管是逃亡的军卒更夫，还是流亡的无家可归者，都接踵而至，踊跃地参加了起义队伍。陈王就忙着收编新兵，还和大家商议选谁做将领，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张耳和陈余见陈王征兵选将，对他俩却是不闻不问，就私下议论道：“大王不听我们的忠告，私自立王，原来是个私心很重的人，这种做法未必会赢得民心。我看他刚愎自用，今后不会成事。”陈余道：“可不是吗。蔡赐因为年老就担任了上柱国，周文因为有点名气就做了将军。还有那个宋留，因为有钱也担任了将军。我俩以前的名气不比他们中间的哪一个小却仅得校尉一职，这不是小看人嘛！这几日大王对我俩视而不见，真是有点过分！”张耳就失望道：“不管别的，我有一个办法，能借助大王的力量来成就我们的功名富贵。”陈余问是什么办法。张耳道：“现在他们正在选将领，要四路出击攻取土地呢。听说给河北也要派一支兵马，不过将领是谁还没有定下。那里是我们熟悉的地方，不如明天上朝时，我俩就主动奏请大王，让他派你我率兵前往。”陈余高兴地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可大王要是不让我俩带兵呢”张耳冷冷道：“他不让我们带兵就退而求其次，做个副将也行。不管怎样，先到了河北再说。”二人商议妥当。

    次日早朝，张耳就向陈王进言：“大王动员梁地和楚地的军队，目的是要攻入关中，听说还要往河北派军。臣以前在zhao地呆过很长时间，对那里的山川地形非常熟悉，希望大王能派我和陈余率军前去，必定能攻取土地。这样既能壮大楚国，又能阻击秦军南下，对大王您的军队入关也极为有利。”陈王听了张耳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先生是个大才，寡人早晚要和你商议事情呢，你还是不要离开啊！”张耳道：“大王，我们整天享受俸禄，却不给您建功立业，心中不安啦。如果大王认为我俩不堪大用，那就允许我们做个副职，跟随军队到河北去，帮助主将建功立业！”陈王还是没有答应，就说：“先生暂且退下，到时我会安排你们前去的。”

    退朝后，二人回到住处。陈余道：“大王果然不用我俩，怎么办”张耳愤声道：“‘竖子不足与谋！’没想到这个戍卒竟然藐视我们到了如此地步！哼！到时候我们坚决请辞！”

    几天后，陈王见各路兵马接踵而至，将领们也确定了下来，就清点了一下人数，总兵力已经超过十万。驻扎的队伍在郊外排成的营寨连成了数十里。陈王大喜过望，就聚集文武商议出征之事。上柱国蔡赐对陈王道：“将帅虽然定了，可是新召的军士还没有打过仗，不知道打仗的规矩。要让他们知道规矩就必须服从将帅的命令，因此将帅很重要。现在大王应该筑坛拜将，用隆重的仪式来替将帅树威，然后就可以出征啦。”陈王就命令士兵在城外筑起了一座将坛。将坛筑好后，就在四周插上了楚王的大旗，还配备了白旄，黄钺，兵符和印绶等物。

    有一天早晨，群臣就簇拥陈王来到拜将坛下。陈王看见将坛非常高大，高兴极了，就整理了一下王冠衮服，立即佩剑挺胸，登上高坛。陈王站在坛上，环顾四周，心潮澎湃，就焚香祭拜天地，然后高声宣读道：

    “楚国的将士们：当今的天下，秦国早就失去了民心，二世的残暴已经导致天下百姓蒙受了大不幸！我等同仁志士，今日仰仗大义，发誓要扫除暴秦！不灭秦者，誓不罢休！”话音刚落，全体将士们就齐声高呼：“不灭暴秦，誓不罢休！”声音非常洪亮。陈王又接着道：“时至今日，义军已经有十万之众。今天寡人在此举行隆重的拜将仪式，目的就是为了彰显楚国的强大，将军的威风。现在点到名的将领请走上台来，接受任命。”

    坛下的将士们一齐高呼：“张楚国万岁！大王万岁！万岁！万岁！万岁！”只见将士们义愤填膺、跃跃欲试。陈王就用手示意安静。将士们看到陈王的手势，就立即安静了下来。陈王就道：“特拜吴广为第一路反秦大将军，行假王事，总督各路兵马，进攻颍川郡，再夺三川郡，伺机入关。”吴广听到命令，第一个走上了将坛。陈王又道：“特拜周文为第二路反秦大将军，率兵策应葛婴将军，拿下开封、大梁、夺取三川郡，伺机入关。”周文听到召唤也走上了将坛。陈王又道：“特拜武臣为第三路反秦大将军，率兵攻取河北全境，扼制长城军南下，保证西路军入关。特拜邓宗为第四路反秦大将军，率兵攻取九江郡，确保后方安全。特拜宋留为第五路反秦大将军，率兵向西，攻取南阳郡，伺机进入武关。”

    五位大将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都先后登上了将坛，恭敬地站立在陈王的面前。陈王宣读完了名单，又向他们颁发了黄钺和印绶，又各自拜了将旗，最后叮嘱道：“你们已经成了统兵的将帅，肩负着和强秦作战的重任，希望大家同心协力，为国效命。请不要以力量的强弱，任务的艰巨而斤斤计较。”众将们齐声道：“我等接受了大王的命令，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陈王点了点头，就给大家把酒饯行。一会儿，发令官就发了一声响亮的出征令，随后金鼓与号角一齐响起，各路兵马就向着不同的方向开赴抗秦的前线。

    张耳和陈余等队伍走完了也没有听到召唤，心中大怒，就径直来见陈王道：“大王前几天不是答应让我二人随军到河北去吗却不知为何不用我们不过这没关系，您已经正式拜武臣为大将军了，我们就跟随他同去，一定为军队效力！”陈王道：“二位都是高才大德，怎么能去打仗呢”张耳道：“现在各路兵马都已经开拔前线，不打仗怎么能行替国家夺取土地是我们的心愿，我们坚决不能这样白白地坐着享受俸禄啊！”说完就坚决请辞。陈王只好道：“那好，寡人就封你们为军前校尉，随军听调去。”二人就立即拜别，然后慌忙离去。

    王植见二人走的匆忙，就对陈王道：“大王，此二人必定是一去不复返啦！”陈王就问王植是怎么知道的。王植回答：“他二人多此劝说大王不要称王，您没有听他们的话。现在他们请辞，又走的如此慌张，怕是另有打算啊！今后若是做出对不起大王的事情，怕是难以节制他们了。现在臣斗胆请求大王：快把他俩追回来，另外安排个职务”陈王大笑道：“你说的不对，寡人看他二人只是夸夸其谈之辈，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不用担心，此二人不足为虑！不足为虑！”王植见陈王如此识人，只好叹息而退。

    张耳和陈余离开陈诚后，心情大好，道：“我俩此行，就像鸟上青霄，鱼入大海，不再受网之羁绊！哈哈！陈胜竖子，不足以图谋大事啊！”于是打马疾驰，追上了武臣他们。等见过面后，就说大王已经将他们封为左右校尉。武臣道：“您二位都是当今的奇才，大王委派你们到我的军中，实在是大材小用。不过得到了你们的帮助，攻取河北就太容易了！”二人也谦虚了一下，就和护军邵骚相见，然后就一齐上马北行。

 第六十七章 擅立王葛婴遭诛

    各路人马离开后，陈王坐镇陈城，静候佳音。有一天，蔡赐对陈王道：“葛婴将军自从担任了伐秦先锋以来，战功卓着，声威显赫，而职位却在众将之下，现在应该拜他为征西大将军。”陈王就派人前去赐封葛婴，又让吕臣担任殿前护卫，总领首都兵马，保卫京师。

    葛婴伐秦，一路捷报频传。郡守李旦率领大军前来围剿，可是葛婴偏偏不与他交战，而是绕过陈郡，突然袭击了柘县，拿下了城池，又向西快速推进，攻克了襄邑。义军一路连战连捷，进兵神速，大军直逼雍丘城下。

    雍丘县令听说义军攻到，传令军民应战。县丞闫延道：“大人，叛军南来，势如破竹，所经之地，望风而降。我们在这种形势下，应该开城纳降，才能保全性命，如若抵抗，所有人员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县令惊问为何。闫延道：“朝庭推行bao政，早就失了民心，我们何必助纣为虐”县令勃然大怒道：“大敌当前，你说出这样的话，是想与叛贼合伙造反吗”就喝令左右把闫延推出斩首。别的官员苦苦求情。闫延才被痛击五十大板，关进了大牢。

    这时有官差来报，说葛婴已经在城下叫骂搦战。县令就问：“谁敢出战”只见校尉金毗应了一声：“我愿出战。”就披挂上马，提戟杀出城去。县令连忙登城观看，刚到城头，人报金毗己经被葛婴斩了。县令大惊，见葛婴威风凛凛，还在挑战，就对他愤怒地大叫：“反国之贼，何不早降”葛婴笑道：“天下苦于暴秦的统治已经太久，我奉项燕之命，拯救天下百姓，大军所过之地，无不归降，你却如此不自量力”县令火冒三丈，就让县尉李龙出战。李龙抖擞精神，出城交战。就着这时，闫延带领着十几个心腹壮汉冲了上来，他们走到县令跟前，把刀放在脖子上道：“狗官，二世残暴至极，我们朝不保夕，为何不响应义军以自保”说罢，一刀砍翻。这时已经有人打开城门放义军进城。李龙见城中事变，无处可逃，就在阵前自杀身亡。葛婴率领大军攻进了城中，封闫延为雍丘县令，接管政务，然后废除了秦国的一切律法。

    忽报郡守李旦率兵前来镇压。葛婴笑道：“老贼果然上当。”当时就命各位将领坚守勿战。大家都奇怪地问：“将军披坚执锐，所向无敌，现在听说郡守来了就回避不战，是惧怕他吗”葛婴道：“不是惧怕，而是等待消息。我料定三天后郡守就会撤走，到时再追杀，可获全胜。”众将半信半疑。到了第三天，李旦果然拔寨退走，原来他已经得到了陈郡被陈胜攻占的消息，心中恼怒，就想去夺回郡城。葛婴于是率领义军全力追杀，郡守惨败，打马往西狂奔，迎面有人大叫：“射杀老贼！”紧接着，万箭齐发，原来正是葛婴提前埋伏的军队。郡守魂飞魄散，大叫一声，中箭落马，其余的秦军全部投降了。义军缴获不少战利品，大获全胜。

    葛婴收兵入城，下午正与将士们谈论事情，忽然有人报告，说砀郡的郡守也来镇压，追到襄邑境内时，被另一支伏军射死了，义军还袭取了砀郡。葛婴非常高兴，才给大家解释道：“我早就料到有此结果。我离开拓县时，为了防止砀郡守追赶，就派了两千弓弩手埋伏在城南的密林中，郡守赶到那里时，必定是人困马乏，也没有防备，却被我的伏兵突然射杀，他们岂能不败”将士们听了，都非常佩服葛婴的谋略。从此陈、砀二郡就被义军完全占领。

    葛婴在雍丘举行盛大的庆功宴，三老名流齐声祝贺道：“将军披坚执锐，讨伐无道的秦国，平定了砀郡，又让陈胜袭击了陈郡，功劳很大，应该称王才对！”葛婴吃惊道：“我奉陈将军命令，替楚国百姓报仇，凭的是一腔热血，目的就是要恢复楚国的祖业，怎能自己称王”三老只好道：“将军如果不贪图富贵，为什么不寻访楚王的后代称王呢如果是那样，楚地的百姓就会在王命的感召下与强秦开兵见仗，六国的贵族也将会趁机复国，那是您就与管仲、孙叔敖、范蠡等辈齐名，必将名垂史册！”

    葛婴叹道：“强秦未灭，战事刚刚开始，我只希望大家此时应该齐心协力，努力铲除bao政，此外别无他图！”三老道：“自古图王霸业，就是为了功名富贵，而您不为自己图利，也应该为苍生着想。试想天下的豪杰都起来反秦，将来谁做六国的主宰况且将军仅仅凭着一个先锋的头衔，岂能服众”葛婴听了大家的话，默然无语，过了老半天又说；“此事应该从长计议。”三老们又道：“城外二十里处，有一个名叫襄强的人，听说他就是楚王的后代。请将军派人去核实一下，如果襄强真是楚王的后代，您就迎立他做楚王，这样将军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号令三军了。”葛婴犹豫道：“迎立楚王这事还需和陈将军商议。”三老不以为然地说：“陈胜只是个普通人，将军的智谋远在他之上，为什么要和他商量”葛婴沉默不语。

    三老们见葛婴拿不定主意，就鼓动全城百姓一起来到府衙前，请求葛婴迎立襄强做楚王。葛婴见百姓们一片真诚，就答应了此事。葛婴随后就把襄强接到襄邑，经过核实，果然是楚王的后代，就把他拥立为楚王了。襄强做了楚王后，就封葛婴为大将军，统领楚军伐秦。葛婴一面整顿军马，一面派人向陈城报告。

    葛婴还未出征，周文的军队就已经到了城下。周文看见城头上树着楚国的旗号，心中大喜，认为陈胜称王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就进城相见。二人见面后，葛婴道：“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见，倍感欣慰！”说完就邀请周文去拜见楚王。周文问：“什么楚王”葛婴就把三老和百姓请求他立襄强做楚王的事情说了一遍。周文听了非常惊讶，也把陈胜称王的事情说了出来。葛婴听罢，惊得目瞪口呆。周文道：“将军的这种做法，确实草率了，你怎么不向陈王请示而自行立王呢”葛婴就立即决定，先向这里的百姓说解释一番，然后废掉楚王，取消尊号，再去向陈王谢罪。

    谁知百姓都埋怨道：“陈胜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做王”葛婴就用好话劝说大家。而襄强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泪流满面，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就自缢身亡了。这时陈王的使节也到了襄邑，就封葛婴为征西大将军。葛婴送走使者后，对周文道：“自古天无二日，国无双王，我一时胡涂，才另立襄强做了楚王，若是陈王知道了怪罪下来，如何是好”周文道：“将军已经放弃了这个楚王，就别为此事担忧。现在应该与我攻打大梁，如果你战功卓着，大王就不会怪罪的。”

    次日，大军正要出发，忽报陈王的使者到。原来陈王已经知道了葛婴另立楚王的事情，甚为恼火，便派使者前来召葛婴回陈城。葛婴只好将兵权交给周文，准备回去。这时将士们都一起来阻拦道：“陈王一定要治你的罪，请将军不要回去。”葛婴道：“我率领几十万军队扫灭秦国，因为大家的意思才一时胡涂另立了楚王，都是我的过错！可我光明磊落，立王并非我的本意，现在不向陈王解释清楚而消除误会，就会破坏灭秦大业。”于是把兵权交给周文，自己只带了数名随从前往陈城请罪。

    葛婴来到陈城，效法‘负荆请罪’的故事，背了一根荆条来见陈王。陈王见到葛婴后立即命令左右拿下，然后推出斩首。蔡赐、王植大惊失色，一起劝道：“过去楚王杀了得臣而文公高兴，现在强秦未灭，国家正是用人之际，而大王先杀智谋之士，这必定是亲者痛，仇者快啊！”陈王非常盛怒，道：“立王之事非同小可，而他竟然不请示寡人，他的心中还有寡人吗此人心怀篡逆，不杀何以立威”吕青、孔鲋也一齐劝阻道：“我们已经问清楚了，他立的襄强确实是楚王的后代，百姓们都拥戴。可是葛婴将军听说大王已经做了楚王，就放弃了襄强，并且亲自来请罪，其行为何其磊落，大王怎么能杀了他呢”陈王甚为恼火，道：“襄强是楚王的后代，寡人姓陈，是大舜的后代，现在建都陈诚，难道名不正言不顺吗而他却背着寡人另立楚王，这么大的事情都敢自己做主，不杀他何以服众你们再劝就和他是同伙！”于是不听群臣之谏，就让武士把葛婴押了出去。葛婴叹道：“祸由自取，何必怨叹只恨强秦未灭，而中途殒命，太遗憾啊！”说完含恨受戮，时年三十九岁。陈王杀了葛婴，就令周文接管葛婴所部继续进兵。葛婴的将士们听说葛婴死了，都非常哀痛。后人有诗叹道：

    噩耗催来将士泪，指挥若定更为谁

    堪嗟另立楚王后，奇祸酿成难挽回。

 第六十八章 攻颍川吴广扬名

    假王吴广率领第一路反秦大军向西到达许县。县令闻报大惊，一面派人向郡守报告，一面鼓动军民抵御，又令县尉出城迎战。县尉出城后，来到城南二十里的地方先布成阵势。等到义军到来，双方就在此地相遇了。县尉见义军人多，心中暗自吃惊，于是鼓足勇气，扬鞭大叫：“反国之贼，何不早降”假王见他口气不小，就笑着说：“我奉张楚王之命，一心要铲除bao政，你这秦奴应该降我才对，怎么敢在此拦截”县尉甚为恼火，便让军士呐喊助威，自己抡起一把长矛径直来刺假王。假王把手一挥，只见义军队里早杀出一将，舞动双刀直取县尉，此人正是义军的副将田臧。二人就在阵前战了三十回合。田臧越战越勇，便瞅中破绽，一刀将县尉劈死了。秦军见县尉已死，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假王于是挥剑大喊：“降者不杀！”秦军听到号令，就争着投降了义军。义军声威大震，一起呐喊着向前方冲锋。等大家过了吊桥后，就将城池包围了起来。

    自从秦国统一了六国后，天下息兵罢战，秦军的战斗力早就不如从前了，再加上秦二世推行残暴统治，就害得军无斗志，将无战心，因此双方刚一交战，投降的人就很多了。义军便直逼城下，将城池四面围定，奋力攻打，到了天黑。县令见城池即将要攻破，就乔装打扮了一番，然后夹杂在人群中间，就逃出城门向阳翟方向奔去了。

    假王进了许县，安民完毕，便郑重地宣布废除了一切苛法律令。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就有许多青壮子弟勇跃地加入了起义大军。假王就将兵马分为三队：第一队由田藏、李归担任先锋，率军五千先行；第二队由朱彪、朱虎兄弟率领五千军居中；假王亲自断后，他以公孙新为副将，柴靖为军师。三路军马就浩浩荡荡地向颍川郡的郡府阳翟杀奔而来。

    早有探马报入颍川，郡守羌原立即聚众商议。羌原本是秦国名将羌瘣之子，当时谁也不了解真实的情况，也不把义军当回事，就有人非常藐视地说：“只是一群盗贼，派个狱吏前去就可以了，无需大动干戈啊！”更有人狂妄地说：“大人如果专门派兵前去镇压，这会让老百姓耻笑的。您不如就以打猎为名，出城剿灭他们；若是能将盗贼们全部抓了，百姓就一定会夸奖您智勇双全啊！”羌原听到这些恭维之词，虽有喜色，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许县令求见。羌原不知道许县令前来有什么事情，就让立即进见。

    许县令上气不接下气地进到了府堂，见到了郡守后就把许县陷落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了一遍，还说叛军人马众多，气焰嚣张。羌原听说许县已经陷落了，才知道情况不妙，就让县令先去歇息，再令探马继续打探，然后聚众商议退敌之策。忽然又有人飞报祸事，说颍阴县也已经被叛军占领，目前贼势十分猖獗。郡尉陆垣急切道：“阳翟周围地势十分平坦，又无险可守，暴民一旦杀到，就会长驱直进啊，现在不如派人先到城外设立十多个寨栅，再让军士驻守，这就是拦截他们的屏障；另外单独再派出兵马在郊外迎战，坚决不让贼们靠近我们的城池，颍川就会万无一失。”郡守于是听从了郡尉的建议，就派两千名军士立即出城设立寨栅，又令右校尉穆兰和左校尉杨阔率领五千军出城在半道上扎营抵敌。

    义军将领田臧，为人粗豪，又是个急性子，一心想立头功。他一路向阳翟进发，忽然探马来报，说前面有秦军拦截。田臧略加思索，便果断道：“我听说‘两军相逢，勇者胜。’应该立即杀上前去，一举歼灭秦军。”李归道：“你那两句话的后面还有两句‘两勇相逢，智者胜。’我们昼夜赶路，军士已经疲劳，而秦军却以逸待劳，因此不能立即投入战斗啊”田臧就问那该怎么办。李归回答：“我们不如安下营寨，再派探子前去近距离观察，先掌握好敌人营寨周围的情况后了再做决定，这样我们才能有获胜的把握啊”田臧却冷笑道：“打仗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哪来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况且我们担任先锋，就应该领头冲锋陷阵。”李归就道：“现在军士们都又饿又乏，若要进攻，就等到吃了饭了再说”田臧说好，就先准备吃饭。可是李归担心会失利，就再三劝说田臧不能仓促间出战。田臧就是不听他的话。

    等吃过了饭，田臧就让大家做好准备。这晚子时许，他便率领两千军士，人衔枚，马摘铃，悄悄地来到了杨阔和穆兰的营前。见敌营中非常安静，就直接冲了进去。可是当他们来到中军大帐时，却发现这座营寨竟然是一座空营。田臧正在纳闷，突然一声梆子响，四面杀声四起。田臧大惊失色，知道自己中计了，连忙下令后退。他们刚刚退出营寨，就看到周围都是秦军，已经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田臧只得硬着头皮交战。这场大战，秦军众多，义军伤亡惨重。田臧就被秦军围在中间厮杀，突然前方一声暴喝，只见一员秦将横戈跃马杀到，大叫：“秦国大将杨阔在此，反贼还不投降”田臧本来勇力过人，但因初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只好左冲右突，想找个空隙开溜。就在这时，忽然一支流箭射来，就射中他的胳膊。田臧见秦将如此苦苦紧闭，心中大怒，就拔了胳膊上的箭向秦将猛掷过去。杨阔急忙躲过，那支利箭却呼啸而过，把杨阔身后的一员牙将击中了，当场毙命。杨阔大惊，稍微放松了进攻的势头。

    这时田臧却愤怒地大叫：“你们这些秦奴，打仗就喜欢用诡计，这算什么英雄好汉来来来，我和你斗上一百回合！”说罢就上前和杨阔交战。田臧便奋起神威，一连杀了十几个回合，直刺得杨阔晕头转向，杨阔掉头就跑。田臧却紧紧地追了上来。忽然又杀出一将，那将也吼道：“我是秦国上将穆兰，反贼看刺！”穆兰说着就挥舞长戟来赐田臧。杨阔又回过头来厮杀。二将就把田臧围在中间转灯似的拼杀。田臧力战二将，毫不胆怯，但因胳膊已经受伤了，血流不止，就逐渐感到力不从心起来。一会儿，便使不上劲了，眼看就要被秦军捉住。

    就在此危机关头，忽然东南方向有一队人马杀到，领头的一人大叫：“楚国先锋李归在此，你们不要伤害田将军！”径直杀到阵中来救田臧。田臧见李归来了，精神大振，便奋力拼杀。李归这才救了田臧突围而出。二人回到营中时，天已大亮。清点了一下兵马，只剩下三、五百人了。田臧于是又羞又愧地说：“不是将军仗义相救，我怕是已经死在了秦将的刀下，真是后悔没有听从你的劝告啊！”李归说：“我二人都是先锋，你若有失，我也不能建功立业。只有我俩同心协力，才能有所作为啊！”说完就给田臧包扎伤口。黄昏时分，朱氏兄弟也到了军中。二人听说初战失利了，就想帮助他俩攻打秦军再挽回一点损失，却被李归劝住了。

    次日，假王大军已到，等安营扎寨后，立刻升帐。假王听说田藏偷袭失利，就愤怒地说：“你身为先锋大将，首战失利，该当何罪本应该将你斩首，但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就将你责打二十大板，这也是对大家的警告，你今后也一定要仔细！”众将领大惊失色。假王就令军士把田臧打了二十大板，然后斥出了大帐。田藏回到营中，摸着屁股，心中羞愤不已。

    假王处置了田臧，又继续商议事情。忽然探马来报，说郡守羌原在阳翟城外安置了十几座坚固的寨栅，每个寨栅都有几百个军士把守，还派出了两个秦将离寨栅二十里处迎战，就是这两个秦将打败了田将军的。军师柴靖道：“眼下响应起义的秦国官吏非常多，应该先招降羌原，他若不降，再出兵也不迟。”假王就派人拿了书信前去招降郡守。可是谁知羌原郡守不仅不投降，还把劝降的人给杀了。假王大怒，便商议攻城计划。这时军师柴靖就向假王献了个计策。假王就召来朱氏兄弟，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二人领计后，就高高兴兴地准备去了。

    次日，假王率领大军就围了穆兰和杨阔的军营，然后向里冲杀。穆、杨二将见义军人数众多，就让弩手退敌。结果双方的军士互相对射了一阵，义军都用盾牌遮挡。杨、穆二将见义兵不退，就商议道：“敌众我寡，不如弃营而走，不然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穆兰道：“四处都是叛军，怎么能出去”忽然有人跑来报告，说西营外没有人。二将大喜，就从西门突围，果然透围而出。二将就来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一片树林旁，见这里比较安全隐蔽，就下马歇息。突然有两队骑兵从林中杀了出来。领头的将领愤声大叫：“秦奴，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了，快去死！”正是朱氏兄弟。穆、杨二将大惊失色，正要爬上马背逃走。却是一阵乱箭射来了。二人猝不及防，连中数十支利箭，当场毙命。这就是军师的包围三面，而独留一面，然后趁其不备而攻之的计策。朱氏兄弟杀了穆、杨二将就来向假王交令。大家于是合兵一处，再向前方攻来。

    大军来到城下，见秦军将十几个寨栅密密麻麻的布置在城池的外围。还是军师柴靖有感悟，他看了一会儿就大笑道：“这简直就是他们在帮助我们啊！”假王不解，就问他为何如此说话。军师道：“若用火攻，秦军都会被烧死，那还用得着我们去杀他们啊”假王恍然大悟，就让军士立即准备各种火具。一个时辰后，义军就向秦军的寨栅发射火箭，近处的军士向里面抛掷火把、烟硝、硫磺等物品。结果时间不大，秦军的寨栅都起火了，逃不出去的军士都被大火烧死了。有一些秦军见火烧的厉害，就推到寨栅哭爹喊娘的向城下跑去。羌原见他精心布置的寨栅顷刻之间就没了，心里惊慌起来，就把逃来的士兵放进城来，然后赶紧关闭了城门。

    等到火灭后，假王就下令将士们向城下呐喊着杀来，他望着城楼大叫：“秦奴！你们的大火休要阻止我的正义之师！快快献城！不然打进来，就是玉石俱焚！”羌原道：“秦国的江山就是铁打铜铸的，量你一个戍卒能奈秦何我还是劝你降了，否则捉住你后，就要把你碎尸万段！”假王大怒，再此发起了一场大规模的攻坚战……

    战斗一直延续到了晚上。军师柴靖见城池难以攻下，就向假王献计道：“应该建一座比城池更高的望楼，然后看着里面再攻打。”假王就让义军连夜架起了一座十几丈高的望楼。次日假王和柴军师亲自登上望楼看着攻打。令旗指向那里，那里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大绝杀。如此轮番强攻，直到次日巳时，攻打东门的骁将公孙新手执长戟，首先攻上了城头。只见他左手拿着大盾牌，右手挥舞着大铁戟，横扫猛刺，前方的秦军被他刺得纷纷后退。后面的义军也都攻了上来，就一齐将秦军压了下去。秦军就将义军攻进城中的消息报告给了郡守。羌原见大势已去，只好带上家小及残兵败将出西门向轘辕关奔去。

    随后假王率领大队人马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入阳翟城。全城的百姓夹道欢迎。假王进城后，先废除了秦国的各项苛法严律，再安抚受害的百姓。百姓见不再受秦法的束缚了，个个欢天喜地。数日后，附近的官吏全部都来投降。颖川郡完全平定了。

 第六十九章 李由独战四塞地

    陈胜军变的消息传到了咸阳，赵高却向二世奏称是一群盗贼在捣乱。二世听说是件小事，就把它交给老师去处理。赵高此时心里正恨着李斯，就传了一道诏令，要三川的李由尽快剿灭叛军。李由就是李斯的长子，四十多岁了，担任三川郡的郡守。此人文武双全，是秦国的名将。这时他早就在加紧修筑瓮城，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军变做准备。原来秦国统一六国后，为了防止民众造反，把许多大郡的城墙都芟为平地了。洛阳的外城也不例外，城墙早被拆除。现在遇到了突发的事件，就又重新修建外城。

    李由随后聚集大小官员道：“陈胜已经派几路叛军在攻城略地了，陈郡和砀郡已陷落贼手，他们若是继续西进，就会到达三川。荥阳又是三川的门户，它地处天下要冲，北依广武，东控鸿沟，南据京、索，西咽成皋，号为‘四塞之地’。北面的敖仓又是屯粮之所，若是荥阳失了，三川就危险了。”众人听了郡守的分析，都表示赞同。李由又说：“荥阳南面的京县和东面的武强邑是两个重要的地方，应该加强守卫，你们谁去把守”副将郝鹏、臧霸、伍参、辛毗四人挺身而出，道：“我等愿往！”李由大喜，就派郝鹏、臧霸提兵五千往武强邑守卫;伍参和辛毗去京县守卫，两路军当天就出发了。李由又说：“轘辕关是颍川通往洛阳的咽喉，报说吴广的叛军正在进犯颍川，因此此关十分重要。”就又派了一支军队去守关口，然后留下郡监守洛阳，自己带上大小将校向荥阳奔来。

    假王的军士在颍川休整了数日，大家享受着胜利的喜乐，还打开了官府的仓库，将一半的粮食留在军中，一半的分给百姓。百姓自然拥护起义军，就让子弟们积极地参军。因为参军的人数剧增，从官府里收缴来的兵器远远不够用了，假王就让全城的铁匠昼夜不停地打造兵器。这时流星马来报，说秦国在轘辕关又增添了兵马，防守十分严密。假王就和将领们商议如何向三川进兵的事情。忽报周文的信使到了。假王就让信使进来，信使见到假王后，就把周文的亲笔信呈上，信上说：

    假王阁下：听说您的军队已经攻占了阳翟城，颍川大定。我也占领了陈留和开封两座城池，现在正向新郑进发。近日探马报告说，秦国派三川郡守李由来守卫荥阳。荥阳号称‘四塞之地’，易守难攻，没有数倍的兵力不能攻取，况且李由又是秦国的名将，因此我想与假王一起攻打荥阳。若是荥阳到手，三川就在掌握中了。请假王审时度势，率领得胜之师到新郑会师，共同夹击荥阳城。周文顿首拜上。

    吴广就和军师商议，柴靖道：“既然轘辕有重兵把守，不如和周将军合力攻打荥阳。荥阳确实是三川的门户，若门户洞开，就能长驱直入占领全郡，周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假王于是即刻率领大军向新郑进发。来到洧水边上，有两人前来投军，他们还提前准备了船只让义军过河。此二人一个叫侯锐，另一个叫韩飞，还带来了修建大道的几万名更夫。假王大喜过望，就封二人为校尉，跟随大军征进。

    颖川郡守羌原从轘辕逃回三川，听说李由已经去了荥阳，就向荥阳驰来。他见到李由后就把颍川陷落的情况向李由说知。李由听说了情况，也惊得目瞪口呆。羌原道：“将军，楚地的暴民成千上万地响应陈胜，反叛的人简直多得无法计算。听说陈胜不过是发去戍边的一个新兵队长，因为天降大雨，误了期限才铤而走险。他现在竖起了‘张楚’的反旗号召兵马，还派出了五路军四下攻城略地，我担心他们会出轘辕截断后路。”李由道：“我已经往关上派了重兵，即是有百万大军也休想过来。我现在给你一支车队，你亲自前往敖仓，将所有的粮食全部运到荥阳来。羌原走后。李由又将各路兵马全部调往城中，然后加固城墙，准备战斗。

    周文军离开开封，一路向西，所过之地，更夫全部响应，百姓热烈欢迎，人数越聚越多。军队快到新郑时，也有两位壮士前来投军，一个叫袁翼，另一个叫文鸾，也是秦国的更卒，就率领着几万人前来参军。周文见到二人气势不凡，就让他们担任伐秦先锋。前方到了新郑县，假王的队伍也到了，两军就在城外会师。将士们斗志昂扬，信心满怀。周文见到假王后，先向他祝贺胜利，然后进入县城，就在城上检阅军队。只见城外人山人海，戈矛殳戟林立，军旗、战旗遮天蔽日，将士把战鼓擂得震天阶响，一队一队的起义军从城下经过。此时有人就来报告，说兵器远远不够。假王就传令城中所有的铁匠停止造别的东西，一律打造兵器。那些铁匠就挥汗如雨，昼夜不停的加班干活。假王看到形势如此大好，就传令杀牛宰羊，大肆地犒劳军士。当时这两路义军就有一万名队长，上千员副将。

    数日后大军就向荥阳进发，他们一路浩浩荡荡来到距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忽然流星马来报，说京县和武强邑都有秦军把守。假王就和周文分头去攻取这两个地方。周文的先锋袁翼和文鸾先到了武强邑。郝鹏仗着勇敢，披挂跨马，握着长矛杀了出来。两军对圆。袁翼首先出战，他挥舞铁戟去和郝鹏交战，二人一场好斗。臧霸在城上看见郝鹏不能取胜，也杀了出来。文鸾拍马去和臧霸交战。四人就在城下犹如两团烈火，杀得难分难解。交战多时，周文大军已到，于是挥军掩杀过去。臧霸和郝鹏见义军铺天盖地般的杀来了，便虚晃一刺，逃离了战场，二人也不敢再进城了，就向郡守报告去了。周文见袁翼和文鸾初战告捷，就提升他们为左、右都尉，然后继续进兵。

    假王来到京县。伍参和辛毗看见义军人马多得望不到边，就翻墙逃跑，竟然屁滚尿流地向荥阳狂奔而去。假王和周文得了城池，合兵一处，然后竖起“张楚”大旗向荥阳进发。假王和周文都坐着豪华的麾盖鸾车，左右都是骑马的甲士，两路军马烟尘滚滚，遮天蔽日，队伍竟然长达一百多里。

    秦国的四将逃到荥阳，把经过向李由说了一遍。李由见四人如此狼狈，辛毗还摔伤了腿。李由就叹息道：“为什么反叛的人竟有如此之多啊！现在此二城已失，贼们就会很快到达三川地面！”于是吩咐全体将士准备战斗。

    假王和周文来到了荥阳城下，他们远远地看见城头上飘着‘李’字大旗，就知道是三川郡守李由在此迎战。假王就对这城头大叫：“李由听着，我是张楚王吴广，今奉张楚王钧命，吊民伐罪，仗义入关。我麾下已经有五十万大军，你们快快献城，若说半个不字，就要踏平你的城池！”李由大怒道：“秦国大将在此镇守土地。你！只不过是一个戍卒，超级匹夫而已，竟敢聚众反叛，我劝你马上自缚投降，若说半个不字，我杀将出来，就要把你剁成肉酱！”

    假王大笑道：“李由！你老子虽然是秦国的丞相，可他处处受到赵高的排挤和陷害，充其量也是一个傀儡。你现在降了楚国，我们一起去除掉那个奸臣，张楚王也不会亏待你。”李由道：“凤凰岂能和山雀为伍我相父位极人臣，是国家的柱石，我岂能降贼而玷污了他的名声你快投降，就饶你不死！”假王怒发冲冠，便徐徐拔剑，道：“如此说来，你敢出城一战吗”李由道：“有何不敢！我倒要让你看看我李家枪的威力！”原来城中的秦军并不多，李由为了展示自己的勇敢，也只有自己出战了，他说罢便走下城来。一会儿，荥阳城厚重的大门就打开了。先是有五百甲士冲了出来，他们分列站在了两边，紧接着李由提槊按辔缓缓走出。

    李由来到阵前，只见他身体高大魁梧，仪表堂堂，目若朗星，阔颊修眉，神态自若。那白净的脸庞上须髯飘飘似瀑布，衣着装扮也很特别，他头戴红缨吞兽盔，身穿镶金环扣狻猊甲，紫袍玉带，骑着闻名遐迩的赤骥宝马，马身上也装饰着金铜制成的菱形甲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李由左手提着马缰绳，右手握着那杆出了名的丈余青铜鎏金槊，不怒自威。从他的装束看，就知道秦国是多么的富有和强大。

    假王看到眼前的李由，也不由地赞道：“这是真正的将军啊！”就对着本阵中大叫：“谁敢出战”话音刚落，身后韩飞的好友李挚拍马出阵，大叫：“我去杀那秦奴！”李挚提戈拍马，向李由直冲过去。李由视而不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李挚由远而近地跑来了，将要逼近时，便闪电般的手起一槊，已经将李挚刺死在了马下，好像不费吹灰之力。义军将士看到眼前的情景都大吃一惊。韩飞见李挚被杀，就拍马出阵道：“我要报仇！”便向李由冲去。韩飞倒是武艺高强，来到阵前交手后，还战了几十个回合，便大败而逃。可是李由却偏偏不放过他，却策马追了上来。

    阵地的这边，侯锐看见韩飞有了危险，急忙打马向李由冲去，边冲边叫：“秦奴！不要伤害我的朋友！”侯锐来到阵前，让过韩飞，一戟向李由刺去。李由用槊隔开侯锐的兵器，就和他战在了一起。韩飞回头看见侯锐单独和李由交战，再次冲杀过来助战。李由力战二将，游刃有余，似乎二人还不是对手。这时又惹恼了义军队里的勇将朱氏兄弟，他们二人也来到阵上助战，四人战了多时，但还是战不倒李由。周文手下的袁翼、文鸾、孔范、孔龙四将这时也坐不住了，就一齐上前来战斗。假王大喜过望，喝令军士擂鼓助威。李由便抖擞精神，力战八员义军将领，就在阵中间转灯儿般地厮杀，双方大战五十个回合。假王和周文都看呆了，他们对李由的武艺只有咂舌称赞。就在这时，李由却顾此失彼，手脚慌乱了起来，于是拨开了一将的兵器，就向城中败逃而去。这就叫‘一人难敌四手’、‘乱拳打死拳棍手’。李由再厉害，也敌不过八员健将的群殴。

    假王虽然佩服李由的武艺，但此时见他败了，就高兴地大叫：“快快攻城！”便指挥军士向城下冲去。军士们越过濠沟，杀到了城下，军士们就架起云梯奋力攀爬。秦军立即反击，他们在李由的感召下，奋死抗争，因此都能以一当十，以十当百。一个时辰过后，城下已经堆满了义军的尸体。假王见攻城没有任何作用，就只好下令停止了攻城，将军队撤回来扎营。

    当天晚上，假王和将士们聚集在大帐中，都对李由赞不绝口。假王道：“秦国有此英雄，我们拿下荥阳谈何容易啊！”军师柴靖却灵机一动，道：“我有一计，必定能打败李由。”假王就问是何计。柴靖就对大家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假王和将领们听了，个个心中欢喜，就让大家先好好歇息一晚，再与李由战斗。

    次日一早，义军吃完了早饭，假王就让擂鼓出战，大军再次来到城下。假王看到李由在城头，羌原也在，左右都是一些威猛雄壮的甲士将佐，就高声叫道：“李郡守，我知道你武艺高强，今天还敢出战吗”李由哈哈大笑道：“怎么不敢我只和你单挑，你敢吗”周文就站出来道：“假王岂能轻易出战，你今天若能胜我，才有资格和假王挑战呢！”李由大怒道：“山野村夫，我堂堂大将，怕你不成！”就再次杀出城来。周文于是挥动金枪和李由交战。这周文也是武艺高强，二人足足战了八十回合，不分胜负。双方的将士齐声喝彩。看看到了午时，周文便大败而逃。李由紧追不舍，追了一会儿，猛然醒悟，就将战马勒住。忽听有人大叫：“吊桥起火了，李将军速回！”李由回头一看，只见吊桥上突然燃起了大火。

    原来义军将士按照军师的吩咐，趁着周文和李由交战之时，他们悄悄地潜行来到了吊桥边，就用易燃物将吊桥点着了。假王又指挥那八员健将一齐向李由杀来。周文再次反身杀回。李由大惊，急忙拨马而回。众人为了上来，他就打马疾驰，看到义军的将领就要追上了，就对城上的军士大叫：“快快拉起吊桥！违令者斩！”那桥上的火势越烧越旺，秦军怕他们的郡守进不了城，都在等候，现在听到了郡守的命令，就不得不拉拽吊桥索。桥面于是徐徐升空而起。这时李由的赤骥飞马赶到了，李由就凭着惯性纵马一跃，那赤骥腾空飞起，就越过了火线，如同天马神将一般跃进城里去了。等到周文和八员健将来到跟前时，吊桥已经升起两丈高，众将只好望桥兴叹，个个目瞪口呆。

    此后的几天，义军连着挑战，可是城中没有任何动静。又过了两天，城中还挂起了免战牌。原来李由虽然勇敢，但他穿越火线时，大火烧了他的修眉和长髯，于是羞于见人。再加上起义军人数太多，究竟有多少，没有确切的数字，司马迁只说有几十万起义军。所以李由就不敢再出战了，只能在荥阳城中固守。虽然如此，他一人竟然能挡住了几十万人前进的步伐，这也是军事史上的奇迹。

    数日后，假王派的探马回来报告，说秦国的三川郡监韩琪正在加紧修建洛阳城。假王听到这个消息，就召集众将道：“现在李由骁勇难敌，荥阳易守难攻，急切之间攻不下来我军若是迁延日久，洛阳城也建成了。秦国再调来大军就不好办啦机不可失，周将军应该分兵西进。况且秦民一心向楚，除了李由这样的忠臣外，其余的秦将未必会有战斗的决心。”军士柴靖道：“假王言之有理，郡监加紧修城，说明城中空虚，若是周将军去攻打洛阳，三川前后受敌，必将唾手可得。”周文道：“李由如此勇敢，就怕他会成为后顾之忧。”假王道：“李由再厉害，秦军却很少，量他一人也断然不会有什么作为。况且我若拿下此城，就一定会跟上大军西进，周将军尽快西进”周文尚在犹豫。

    柴靖又分析道：“分兵西进有四个好处：其一，秦国的大军现在远在北方，关中也一定空虚；其二，咸阳的工匠逃亡时，秦国无法制止，说明咸阳无军可派；其三，二世长期被赵高蒙蔽，一定没有忠臣良将愿意死战效命；其四，趁着洛阳城还没有修好，尽快拿下城池。有这几方面的好处，三川郡一定能得到。假使占领了三川，就全力攻打函谷关，函关破，咸阳就在掌握中了。那时义军长驱直入，强秦很快就会完蛋！”假王听了军师的分析，更加有了自信，就对周文道：“军师的分析很好，周将军西进是正确的，你即刻执行命令！”周文就接受了命令。

    这日，周文就令孔范、孔龙为第一队；袁翼、文鸾为第二队；自己统率车、步、骑三军组成庞大的阵势，以王武、邓忠、何直、杨胜为副将，组成第三队。文诸将军押送辎重殿后为第四队。大军就绕过了荥阳城，向着洛阳进发。周文临别时对假王道：“李由虽是一只猛虎，可只要假王您把他困在此处，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假王笑道：“李由已是瓮中之鳖，量他插翅也难飞走了，我必活捉他。哈哈哈！”周文就在假王的笑声中和将士们上马别去。

 第七十章 周文大战洛阳城

    周文的前军孔范、孔龙兄弟率兵西进。消息传到巩县，巩县县令名叫程德兰，探知郡守在荥阳大战，就不敢有一丝的怠慢，便积极备战。孔氏兄弟来到城下后，见城门紧闭，就大骂挑战道：“我是楚军的先锋！秦奴嬴狗快快献城”程德兰眉须稀少，活像个肥婆，听到二人如此骂他，就道：“楚贼，你不过是个无名鼠辈，也敢来夺城”孔龙大笑道：“不要说你这小小的巩县，就是咸阳城我也要拿下！”程德兰大怒，就令县尉出战。县尉名叫蔡魁，也是形宽体肥，络腮胡子，当下披挂整齐，杀出城来。义军阵上的孔龙便去交战。孔范告诫他要谨慎一点。孔龙于是手提长戈杀出阵来。二人就在阵前战了二三十个回合，那蔡魁吼声如雷，力大无穷。孔范怕弟弟有什么闪失，急令鸣锣收兵。孔龙退回来道：“哥哥，秦将也是个有本事的，我战他不过，怎么办”孔范道：“不要紧，后面的人马到了再说。”就安下营寨。

    当晚，袁翼、文鸾二人也到了军中，孔范就把白天的事情向他俩说知。袁翼不以为然地说：“没关系，我临走的时候，周将军已经授我一条计策，说是轻拿此城。”然后就将计策告诉了二人。孔氏兄弟得计后，大为高兴，四人就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城里的程德兰也在鼓舞秦军的士气，他对军士们道：“郡监大人坚守洛阳，郡守又在荥阳督战，这只是一小股楚兵的游卒，有何惧怕等今夜贼们熟睡了，我就派县尉去劫营，定能斩杀贼首！”秦军将士就做好了劫营的准备。到了亥时许，蔡魁正要出发，忽然有人前来报告，说叛军的军营里起火了。程德兰就和蔡魁来到城头观看，果然看到义军的军营里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好像有无数的兵马在交战。正在疑惑间，城下有人飞马来报，说是郡守大人前来巡视，发现有贼兵当道，就厮杀起来了，你快快派兵助战！”程德兰听说是郡守的兵马，哪敢怠慢，就立即派县尉出城助战。

    县尉接受了命令，率领队伍冲出了城门，驰过护城河向义军的营地杀去。程德兰就在敌楼上观望，正在得意忘形的时候，忽然城下射来一枝冷箭，正中咽喉，应声栽下城去。原来射箭的人正是孔范，他们兄弟已经潜伏到城下多时了。秦军看到县令已死，县尉又不在，都一哄而散。孔范就将带钩的绳索抛向城堞，义军很快就爬上了城头，突袭了巩县。

    蔡魁率领秦军来到义军营前，正要向里冲杀，忽然迎面驰来一将大叫：“我是楚军大将袁翼，你中了我家大将军的计，快快受死！”蔡魁大惊，想跑也来不及了，就上前奋力交战。就在这时，又有一支军马骤然杀到，为首一将威风凛凛，身后竖一面帅旗，上写一个大大的‘周’，正是义军大将周文。周文看到县尉，口中大叫：“秦奴还不下马投降”蔡魁大叫不好，掉头就走，却被袁翼和文鸾赶上，一齐砍死在了马下。周文便挥师掩杀，秦军望风逃窜。大军来到城下时，孔氏兄弟已经占领了县城。周文便缓缓入城，这时天还没有亮，义军就已经占领了巩县。

    城中百姓长期被秦法恐吓，吃尽了苦头，现在义军进城，又废除了一切严法苛律，百姓乐得手舞足蹈。当晚她们涌向街头，点起篝火，载歌载舞，欢庆自由。周文于是安排酒宴犒劳将士。将士们就夸赞周文用兵如神。周文笑道：“我料定李由在，他的属下都会尽力的，所以向袁翼提前授了计策。然后自带大军连夜赶来，却故意在营中放火呐喊，又派了秦国的降卒到城下去报告，陈德兰听说是郡守在厮杀，就一定派兵来交战，我却让孔氏兄弟偷袭了县城。用兵之道就在于诡谲，谁掌握了诡道谁就能胜出一筹。想起以前我在项燕的军中时，看到项将军虽然善战，但他不善于用谋，才被王翦所败。现在我们也应该以牙还牙，以毒攻毒，才能战胜秦国！”众将听了周文的分析，都十分的佩服。这天早饭过后，周文就令孔氏兄弟率领所部继续西进。

    孔氏兄弟一路向洛阳进发，路上逃亡的民工非常多，孔氏兄弟就将他们全部收留在军中，又向他们打问洛阳的情况。民工们都说：“郡监已经将城池修好了，还从四处调集军队，已经有好几万人了。”二人听了这话就商量办法。孔范说他俩担任先锋以来还没有单独打过胜仗。孔龙就说：“可不是吗，我们也应该好好动动脑筋，就像周将军那样用谋。洛阳是名城大都，若能攻下，将士们就会刮目相看。”孔范想了想就说：“我们先到那里，看看地形再说。”二人就来到城下，从远处观望了一会儿。孔范就指着城南的一片树林道：“弟弟，你看那个地方有一片树木，若是能提前设一支伏兵，等敌人赶来就突然杀出来，你说效果怎么样”孔龙看了一会儿，便同意了哥哥的说法。孔范就让弟弟去挑战，他来到林中设伏。

    三川郡监名叫韩琪，三十多岁，善使一把铁戟，武艺高强，当下听说叛军已到，就来到城头观望。他远远地看见有一个小将前来挑战，就非常轻蔑地说：“鼠辈，你也敢来送死吗”孔龙大叫道：“秦奴，我是楚国先锋孔龙，今奉命来取洛阳，快快献城！”韩琪失笑道：“我是秦国的将军，你这鼠辈也敢来挑衅！”话音刚落，郡尉庞煜大叫：“我去斩了那玩意！”韩琪说好。庞煜就径直走下城来，打开城门杀了出来。孔龙见秦将杀出来了，就放马冲来。二人一交手，兵器就碰在一起，火星飞溅。二人打了十几个回合，孔龙便大败而逃。郡尉大笑，并不追赶。孔龙见秦将不来追他，就回头挑衅道：“你敢追我吗”庞煜道：“你这鼠辈，追你有何用”孔龙道：“前面有埋伏，谅你也不敢！”庞煜不屑地进城去了。

    孔龙见秦将不来追赶，就怏怏不乐地来到城南对哥哥道：“有个家伙出来打了一会，我假装败逃，他却不来追赶。”孔范道：“秦将不来追赶，说明胆怯。我看不用设伏，直接前去挑战。”二人就带上所有兵马来到了城下挑战。孔龙大叫道：“楚国先锋在此，秦奴快快献城！”喊了一回儿，只听城门轰隆隆地打开了，紧接着就从里面驰出来了一排战车，他们分别向两旁驰去摆阵。一会儿就组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战阵。孔氏兄弟数了一下，大概有四百多乘战车，心中就不免紧张起来，于是也将身后的步兵组成了长方形的阵势。忽然城中一声鼓响，秦军的战车就向他们冲了过来。

    而阵地的这一头，义军们却把兵器握得紧紧的，将一头戳在地上，一头对着前方。一会儿，秦军的战车就轰隆隆就开到了，因为车子有惯性，双方刚一交手，义军的阵容就被冲得大乱起来。孔氏兄弟见情况不妙，赶紧下令撤退。孰料秦军的战车从后面紧紧追了上来，那些跑得慢的都被秦军赶上杀了，义军毫无还手之力。孔龙一边跑，一边急得大叫：“上次他们不追，这次却拼命追来，如何是好”就对着敌阵大喊：“前面有埋伏，你们敢追吗”车上的秦军根本听不见，追得更加猛烈了。孔范叹道：“老天啊！难道我们要被他们杀死在这里了”在此危急关头，孔范忽然想起他埋伏过的那个树林，就赶紧带领大家向树林跑来，来到树林边就钻了进去。庞煜见二人躲了起来，就只好止住车子道：“这是一小股游匪，不足为虑，速速退回！”孔氏兄弟这才逃过一劫，就收拢败兵，向尸乡奔来，在那里安下营寨。

    次日辰时，周文大军已到。孔氏兄弟就赶紧来到军中请罪。周文扶起二人，笑道：“洛阳城难道就是你们两个轻易拿下的吗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你们已经摸清了敌人的虚实，就是大功一件！”孔范不解道：“什么虚实”周文笑道：“敌人有四百乘装备精良的战车，你们不交战，怎么能知道呢这就是你们的功劳啊！”左右的将领齐声道：“秦军有战车，我们也有，他们有四百乘，我们有六百乘，看谁打不过谁！”周文沉思片刻，就下令道：“传我将令，径直向洛阳进发！”

    说来也怪，这日洛阳上空，突然之间黑云密布，仿佛是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来临。郡监韩琪此时也已经探知义军来夺洛阳城了，就立即登上城头指挥布阵。车兵将领首先将四百乘战车开出了东门，他们迅疾的在东面辽阔的平原上摆了两个长方形的战阵。步兵将领紧随其后，在车兵的后面布置了四个军团，一个步兵军团大约有一万人，加上车兵和骑兵，约有五万人左右。韩琪刚刚布置完毕，就已经听到东面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阵阵号角声和战鼓声。仔细观望时，只见东面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长线，这条黑线越变越粗，最后变成了人山人海，他们难道就是被秦国称之为所谓的群盗吗

    在这支兵团中，大多数人都是给秦国服役的更卒，还有许多是秦国的降卒，所以他们也都穿着黑色服装。因为他们非常痛恨秦国，所以在反秦的队伍中都表现得非常积极。兵马越来越近，排在最前面也是车兵军团，大约有六百乘，义军越来越近，那些战马的踢踏声、鼻响声、嘶鸣声，还有车轮的滚动声，声声入耳。后面跟随的就是骑兵军团和步兵军团，也都排着整齐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前进。战士的脚步声，胸甲的摩擦声，兵器的碰撞声越变越大。还有那些军旗被大风吹动的猎猎声，战士的击鼓声，交织成了一片行军交响乐。韩琪看到义军的阵容如此浩大，简直可以说是汹涌而至，又仿佛是海潮来袭，他的心里就震惊了，因为这是他为官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自从始皇帝统一六国以来，谁敢发动战争谁敢带着这么多的军队前来侵犯大秦的土地这真是头一遭呀，看来是来者不善。郡监的心里直犯嘀咕，他就严密地注视着义军的一举一动。义军来到距离秦军阵地大约有五百米开外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韩琪没有想到反叛者竟有如此之多，光从阵容上判断，眼前的人数不下十万，还有那远处看不到边际的。不过郡守不是在荥阳作战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叛军到达了洛阳呢难道是郡守他打了败仗还是他已经为国……韩琪想到这里就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后悔没有把所有的兵马调到城中来，出城时只在城中留了五千名箭弩手，如果秦军交战失利，敌人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怕是就危险啦。不过韩琪心想，他的那五千名弩手可不是吃素的。韩琪想到这里，就表现出了异常的镇定，他想用此方法先来安定人心，稳住局面，然后再大战一场，给叛军一个沉重地打击，同时也给秦军涨涨威风。他想到这里，一股热血便涌上心头，突然放声大笑道：“叛贼！楚寇！你们虽然人多，但都是乌合之众！为何不好好地做大秦的子民却要造反，这是为什么难道不怕死吗”秦军将士听到他们的主帅底气十足，精神为之一振，便屏住了呼吸，想听听对方是如何回答的。

    这时从义军的阵地中间驰出一辆精固的战车，车上的大将就是威风凛凛义军统帅周文。他由一名驭手驾车，两名甲士保护，来到阵地前沿高声答道：“秦施bao政，残害生灵，我们陈王横空出世，倡导天下反秦，其目的就是要打进关中，推翻bao政。听说大人是han国人，您难道已经忘了亡国之痛吗”韩琪冷笑道：“秦国统一天下已成定局，所谓三王五帝有道统，夏、商、周、秦承天命。那个陈胜不过是个无名之辈，戍边的小卒，能有什么本事，你们却追随他犯上作乱，真是一群不识时务，违反天意民心的暴徒！想当年六国那么多的贤相、良将、国士、豪杰，曾大搞合纵之策，联百万之众，都不是秦国的对手，而你们不过是一些游卒贱民，山贼草寇，还妄想开创什么尧舜之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秦国的宝鼎难道就是你们可以觊觎的吗”

    周文闻听此言，义正词严道：“不错！三王五帝有不同的禅让方式，夏、商、周、秦也有不同的继承法，可是只要能配合时势，顺应了天意民心，就是仗义的xx家。况且英雄不问出身，陈王虽然出身士伍，但能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这就是掌握了权宜应变的能力，掌握了权宜应变的能力就是察觉到了安危与祸福的契机，况且他还能小心谨慎地选择进退去就，正所谓主持正道、仰仗大义，因此我们的军队就能做到进退有序，刚柔有度，打起仗来自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今奉张楚王之命，率领三十万将士到此，就是为了踹平秦关，而你却凭这区区数万兵马，怎么能够阻挡我踏破秦关的滚滚车轮我还是劝大人尽早认清形势，倒戈降楚，与我王共同开创一个仁政清明的尧舜之世”

    韩琪一听周文的这番言语，心中不觉暗暗吃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周文真还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粗俗之辈，他的胸中有很深厚的文化底蕴，就只好笑着说：“你虽然能狡辩，但却不知会不会打仗我今日一定要把你捉住了挖心、掏肺！”周文见韩琪的态度非常强硬，就驰回阵地，来到中军的帅旗下指挥。他的左侧是王武、邓忠，右侧是何直、杨胜四员大将。孔范、孔龙、袁翼、文鸾四将分别率领骑兵。步兵分成若干个军团，分别有两名正副将尉带领。

    韩琪不愧也有大将之风，他看到眼前的情景，并不慌乱，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甲胄和佩剑，然后走下城楼。昂首阔步地来到提前备好的一辆战车前，从军士的手中接过兵器，是一杆长长的铁戟，然后敏捷地跳上了战车，断喝一声道：“出城！”驭者就打马跑出了城门，战车迅疾地来到了阵地的最前沿。韩琪等车子停稳后，再次环顾了一眼义军的阵容，他那种大国上将的风度令所有将士心生敬畏。

    就在周文拔剑出鞘、剑指前方的同时，韩琪也拔出了佩剑，然后对着士兵高声下令道：“将士们，准备战斗！”后方的秦军一起吼道：“杀！杀！杀！”气势高涨、声震霄汉。周文也愤怒地道：“如此，只好决一雌雄！”于是回头对义军的军团下令道：“将士们！楚、秦不共戴天！有秦无楚，有楚无秦，冲啊！”义军将士听到周文的号令，前面的甲士就驱动着战车向前方冲了过去，两个步兵军团紧跟其后。秦军却相向而来。顷刻之间，双方的将士杀声震地，车声隆隆，万马奔腾，战尘旋即弥漫了整个天空。双方刚一接触，就听见各种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而惨烈的震响，仿佛是天崩地陷……

    双方激战多时，阵地已经混乱不堪。因为秦军的人数较少，他们跟在车兵后的也有两个军团。双方经过一场剧烈的战斗，局面就越来越不利于秦军了。韩琪在帅旗下的战车上看到眼前的情况，就果断地下令骑兵从两侧杀出去掩护，其余的将士全部撤回，此时洛阳城的护城河里全都是秦军。洛阳是座大城，东侧的城墙上开有三个门洞，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进城，吊桥上也是人群，一齐向城中撤退，尤其是城门洞里，更是乱糟糟的。韩琪最后也在甲士们的保护下撤离了战场，他从中门进城，然后跑步来到城头上观望。只见义军的部分步兵已经攻到了护城河边在抢夺战利品，远处义军的车兵又重新向城下冲来。韩琪就赶紧下令吹响撤军号，将骑兵也撤回城中。秦军的骑队就从三个门洞同时奔驰进城。城上的军士看见秦军都进了城，就赶紧扯起了吊桥，关闭了城门。韩琪观望了一会儿，只顾冷笑，于是命令箭弩手准备。秦国的箭弩是天下闻名的，韩琪出城前，在城上安排了弓箭手，又在城中安排了足弩、机弩和车弩，这种箭射程较远，尤其的车弩，因为箭头又粗又长，射程都在千米开外。

    义军的车兵攻到城下就被濠沟挡住了去路。周文见此就果断下令车兵后撤，前面交战的那两个军团和骑兵军团从两翼散开后撤退。然后让后面等待的步兵军团再次攻城，他们推动着巨型攻城器械，由远而近，徐徐逼近，来到濠沟边，将器械搭在护城河上抢渡濠沟。攻到城下的军士就架起云梯开始攻城，喊杀声惊天动地。只见城上有十几个秦军副将，他们声嘶力竭般地高喊着，指挥着，命令军士放箭。城上顿时万箭齐发，秦军还把擂木、石头、硫磺等引火之物一齐抛下，再用火箭猛射。如此一来，那些可怜的攻城义军就被射死、砸死、烧死的很多，有些结构复杂的巨型云梯也被火点着了，冒着熊熊的浓烟。

    双方又战了一个多时辰，义军的阵地上就堆满了许多尸体，城下的大火又把尸体烧得焦臭难闻，令人作呕。这时秦军的中远程箭弩又开始发威了，只见洛阳城中，箭如飞蝗般地射了出来，锋利的箭镞如同雨点般的倾泻在了义军的阵地上，将士们就急忙用盾牌遮挡，但还是伤了不少人。周文见义军无法前进，就让军士对射。可是他们的射程远远比不上秦军的远，所以处处被动起来。反而城上的秦军，个个都能以死相拼，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又补充上来，他们也用各种防守器械进行反击，义军的巨型云梯也都无法靠近城堞。其中有一位名叫武安成的秦军将领，十分勇敢，他的身上连中数箭，但依然指挥战斗，毫不退缩。双方直打到天黑，周文只好下令停止战斗。这是义军自西进以来的第一场大战，也是一场恶战，义军伤亡不下两万人。秦军伤亡约有几千人，因为他们都是秦国的正规军，所以最后还是死死地守住了城池。

    当天晚上，冷月当空，在城下的义军军营里，将士们一齐在清扫战场，有的护理伤员，有的掩埋同伴们的尸体，那些白天参加战斗的将士，因为已经非常疲乏了，就在营地上睡着了。

 第七十一章 周文怀柔定三川

    次日黎明，周文等将领吃过早饭后正聚在一起商议攻城的事情，忽然有军探来报，说平阴和缑氏的秦军可能要从外围进攻义军大营。王武就向周文建议道：“将军，我们人马众多，应该先将城池包围起来，先断了敌人的外援，城中说不定会发生变化。”周文于是采纳了王武的建议，让他与邓忠、何直、杨胜等将领率领军队包围城池；袁翼和文鸾去攻平阴；孔范与孔龙去夺缑氏；自己亲率一军救应各路。义军人马就从东面辽阔的战场上分成了八个大军团，一个军团一万人有余，就气势汹汹地开到洛阳城下，从四面八方将城围了起来。

    袁翼和文鸾率军来到平阴。平阴守将名叫王翱，是秦军名将王贲的第三子，长城军统帅王离的弟弟。因为臂力过人，武艺高强，也不把义军放在心上。这日见义军杀到，就立即整军出战。两军对圆。文鸾挥动兵器直取王翱。王翱举刀相迎。二人战了三十个回合，文鸾不敌，虚晃一刺，败阵而逃。袁翼又上前厮杀，也战了三十回合就败走了。文鸾这时又回过头来助战。王翱力战二将，毫无惧色。就在王翱大战的时候，忽然有秦军来报，说平阴渡起火了。王翱就弃了袁翼和文鸾而去。二人也不追赶。王翱来到渡口调查，原来是军士做饭失了火，还烧了一只渡船。王翱非常生气，就杀了这些玩忽职守的军士，还把看守船只的将官打了四十大板。

    袁翼和文鸾就把当天的战斗情况写成报告送给了周文。周文忽然心生一计，就让来人给袁翼送去了一份信，信中如此这般的安排好了。袁、文二人得计后非常高兴。次日他俩又到平阴来挑战。王翱领兵出战，见到袁、文二人就轻视道：“败军之贼，还敢来挑战”说着就杀了出来。袁翼拍马迎战，二人打了十几个回合，袁翼大败而走。王翱嗷嗷大叫着追了上来。文鸾又从侧面杀出，口中大叫：“秦奴，你中了我二人的计了，快快下马投降！”王翱大笑道：“你这是什么屁计你俩一块上来，我也不怕。”就奋力追来。二人打了几个回合掉头又走了。就这样他们打打退退，连战连败，直把王翱一直引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王翱的副将金盾怀疑有诈，就从后面赶上来提醒道：“郡守和郡监大人只让我们坚守渡口，现在追到这里，万一叛军去攻平阴怎么办”王翱却非常轻视地说：“都是山贼草寇，有什么惧怕的！”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鼓响，从道路一侧的岔道上突然杀来一将，正是义军大将周文，身后的周字帅旗十分醒目。王翱看见是周文，怒目大叫：“若能抓住周文，叛军将会群龙无首！现在都随我上前活捉此贼！”于是大声喝令军士上前围攻周文。周文一拍马上前和王翱交起了手。二人战了二、三十个回合，周文打马败走，向着前边的一个树林奔来。周文来到树林边，就轻车熟路地钻进了林中。王翱从后面紧紧追来，忽然不见了踪影，就四处寻找。忽然一声鼓响，林中万箭齐发，王翱躲闪不及，身上竟然连中数十支利箭，就像刺猬一样，大叫几声，连人带马倒在了地上。副将金盾急忙拨马逃走，却被袁翼和文鸾从左右杀出，捉了个活的。周文又从林中杀出来，见王翱还没有死，就劝他投降。王翱切齿不语。周文就下令军士杀了王翱。其余秦军见主、副二将都没了，就全部投降了周文。周文又让袁、文二人提着王翱的脑袋去招降平阴的秦军。

    袁翼和文鸾领兵到了平阴，向城里喊话：“王翱已死，这是他的脑袋，你们还想守到什么时候”秦军们看见楚将提着王翱将军的脑袋，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都把脑袋耷拉下来。这时被王翱责打的那个将官道：“秦国残暴不仁，早就失了民心，当官的只顾惩罚下面的人，国家迟早要完蛋，况且山东各地都起来造反，我们为什么还要替暴秦卖命”就竖起降旗投降了义军。

    袁、文二人占领了平阴，就带着投降的军士前来向周文报告。周文非常高兴，就把投降的秦军全部改编了，还对降将金盾礼遇有加，不仅不杀他，还让他担任将领。金盾自然也诚心投降了义军。周文于是吩咐将士摆庆功宴。就在席间，金盾自告奋勇对周文道：“周将军，感您礼遇，金某人不得不报答！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抓住郡监。”周文大感意外，就问是什么办法。金盾道：“平阴是个要紧之地，一旦有危险，郡监一定会去救援，况且王翱又是王贲之子，王贲是秦国的名门望族，王翱有了危险，郡监也不会袖手旁观。您可先令西门的守军稍稍退后几里，如果能留下一个空隙，我就假装是从平阴方向逃进城去求救的。郡监也认识我，我到城里，就劝他去救平阴。郡监一旦出城，您再想办法抓他。”周文听了金盾的这个办法，非常高兴，当晚派人到西郊邓说的大营，让邓说如此这般地去准备。

    次日辰时，韩琪登上城头巡视，忽见西门的义军撤围而去。时间不大，远处似有人马在厮杀。韩琪仔细观望，只见一将奋不顾身地杀进了义军大营，然后又向城下杀来，有人还在后面紧紧追赶。一会儿那将就到了城下，大叫开门。郡监一看正是王翱的副将金盾，赶紧打开城门放他进来。金盾来到城中，就对郡监道：“周文和邓忠合力攻打平阴，已经一天一夜了。因为叛军人多，平阴危在旦夕，我奉命来向大人求救，如果去迟了，怕是平阴就不保了！”郡监听了金盾的话，吃惊道：“王翱是王贲之子，若有意外，我如何向王老将军交代可是现在也不能离开洛阳城啊！”金盾哭拜于地，道：“平阴即将要陷落，大人若是去迟了，一切都完了啊！”众将齐声道：“洛阳是三川的根本，叛军一心想得的就是此城，大人万不可离开这里！”韩琪沉思道：“洛阳城刚刚建成，高大坚固，贼们不会轻易攻下。可是平阴一旦失了，贼们就会沿着大河长驱西进，直达函谷关下，平阴不能不救啊！”就让副郡尉武安成守城，自己去救平阴。

    韩琪从西门杀出，看到有人前来围攻，就杀开一条血路直奔平阴而来。刚到城下，忽然城头上站出了两员楚将，正是袁翼和文鸾，二人大叫：“郡监大人，我们占领城池多时了，你为什么才来啊”韩琪大惊道：“我来晚了，平阴已经陷落贼手，快快退回去！快！”言未毕，忽然杀声四起，周文率领大队人马围了上来。郡监大怒，大杀一阵，来到洛阳城下，只见西门的义军又增多了一倍，根本进不了城，只好向西奔走。这时金盾劝他走小道，郡监就听从了金盾的建议，向河南狂奔而走。这时周文从后面追了上来，郡监慌不择路，却被绊马索绊倒了。周围早涌出了无数勾手，把郡监捉了个活的。原来他们正是从西门撤围的邓说军，奉了周文的密令在此埋伏等候，才捉住了郡监。

    周文从后面赶了上来，看见郡监已经被抓住了，高兴极了，来到郡监的面前，却出乎大家的预料，纳头就拜道：“韩将军是一位了不起的壮士，我早已仰慕至极，今日能与你相见，真是三生有幸！”韩琪大感意外，就愤怒地说：“今日被捉，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你这是为何”周文道：“将军是han国人，怎么能做秦国的将领这会让天下人笑话的。现在山东之人都要推翻秦国，将军却为还要替秦国卖命啊你若是归降了楚国，这将是天下人的大幸！”郡监却坚决不降。周文道：“以你的罪过，何止千刀万剐！只因将军之才，我才不杀你，你何必执迷不悟！”韩琪却斩钉截铁道：“秦人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屈膝的贱奴！”义军将领们大怒道：“这家伙死到临头还嘴硬，先割了他的舌头！”郡监道：“士可杀而不可辱，速求一死！”义军将士就齐声吼道：“赶紧剁了他为将士们报仇！”周文大声呵斥道：“不可胡来！”就叫人先把韩琪装在囚车里。

    大家来到城下，秦将武安成见郡监大人已经被周文抓住了，都感到绝望了。这天晚上，周文又让军士们把韩琪押进来说：“将军是位忠义之士，可惜要替暴秦去死，实在是可惜啊”韩琪道：“为国而死，虽死犹荣！”周文道：“如今秦施bao政，早晚必亡。将军乃才智之士，为什么不效仿微子归周之事”说完再次躬身拜道：“我对将军真是仰慕已久，只求将军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归顺楚国，这不光是张楚国，也是全天下百姓的幸运啊！”说完又列举了许多秦国推行bao政的事实。周文比韩琪年长，韩琪就惊叹道：“听说你曾经事奉过春申君黄歇和楚将项燕，有没有这事”周文道：“在下确实在他们的手下做过事。”韩琪道：“如此说来你也是名人，不想今日却对一个败军之将如此器重我也深知秦国残暴不仁，只是久食秦禄，不忍心背叛啊！”周文道：“‘鸟择木，臣择主’。二世之暴，赛过桀、纣，秦国的大臣都是怎么死的，想必大人一清二楚，您何必还要助纣为虐啊张楚王虽然出身士伍，但首义之功足以使天下的英雄闻之变色。大人若能倒戈起义，归向正义，您的大名必将青史永垂！现在何去何从，不言自明，您何必还要犹豫不决啊”韩琪就被深深地打动了，道：“承蒙将军如此器重，韩某愿效犬马之劳！”于是拜倒在了地上。周文大喜过望，就赶紧扶起了郡监，道：“楚得将军，国家之幸！百姓之幸啊！”韩琪就和周文一起来到洛阳城下。武安成和守城的将士见郡监大人都投降了，就只好开城投降楚军。周文非常高兴，就和韩琪并肩入城。二人来到城中，安民已毕，秦民大悦。周文就与韩琪结拜为生死兄弟，然后大摆筵席，共同庆贺。

    忽报孔氏兄弟大胜而回，也领着缑氏的秦军前来投诚。周文就让二人与韩将军相见，大家十分高兴。随后周文就向韩将军请教进兵事宜。韩将军就蛮有把握地说：“从这里到函谷关下，都是我管辖的地方，大军一到，我把他们叫出来投降就是。”周文高兴极了，就让韩将军和金盾一起指挥一支千乘的车兵军团先行，二十多万义军紧跟其后。河南、新安、渑池、陕县等地的守将听说郡监都投降了楚军，他们也出来投降了周文。周文就收编了各处的秦军，还有各地替秦国服役的壮丁民夫，人数猛增至三十万众，声势大震。

    楚军马不停蹄，继续向前，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曹阳邑的守将米石拒不投降。韩将军道：“此人必是仗着赢魁的威风。‘螳螂之怒臂以当车辙，则必不胜任矣！’”这日韩将军领军来到了曹阳，远远看见米石手持大斧，站在门旗下耀武扬威。韩将军就劝他投降。米石大怒骂道：“你本是敌国后代，可惜当初秦国没有杀你反而还重用你，你今日降贼，有何颜面再入关”韩将军大怒，便挥起铁戟，直取米石，三下五除二就把米石刺于马下。秦军看见都不敢再动。韩将军怒喝道：“秦施ban政，人心尽失！我堂堂郡监都已经倒戈起义，何况你们”秦军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就全部投降了。

    前方就到了函谷关，但见关城深陷如函，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韩将军就道：“若能拿下此关，关中就在掌握中了。”周文大喜，就让军士擂动战鼓，齐声呐喊，威慑秦军。将士们就齐声高呼：“杀进关中，诛灭暴秦！……”一时间，吼声萧萧，只震得山鸣谷应。有诗叹道：

    荆雷楚雨气如山，三户亡秦有预言。

    旗卷风云吞日月，兵来戈戟叩函关。

    齐桓才大终饥毙，胡亥脑残非等闲。

    昨夜君王沉醉处，娇娃依旧舞宫前。

 第七十二章 义军大战函谷关

    函谷关前，愁雾紧锁，战云密布。镇守关门的秦国老将军嬴魁已经被震耳欲聋的声音惊得不知所措，他站在关上察看，只见义军的旗帜和兵器鲜明锃亮，人马阻塞了关前的所有平地和道路。嬴魁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有想到叛军竟有如此之多，急忙差人向咸阳报告情况，然后赶紧准备防守器械。他凭着对嬴氏社稷的一片忠诚和对国家的无比热爱，就对左右道：“数月前，以黥布为首的一群贼人居然无视我大秦国的神圣威严，从咸阳反叛，还从我的眼皮底下溜之大吉。可怜我的四个儿子，在那次拼杀中全部阵亡！那次征战，记忆犹新，每当想起此事，老夫就痛心疾首！现如今山东的叛贼又来，李由没有能力缉拿，韩琪却先叛国，他们都是枉食俸禄，却不为国家出力的无能之辈！现在叛贼已经到了关下，我若不拒贼于国门之外，如何面对先帝”部下都被他的忠心所打动，就纷纷表示：“我等愿意誓死守卫国门！”这时嬴魁抬眼望去，只见义军将士来到隍沟对面的一片较为宽敞的平地上就摇旗呐喊，大叫献关，肆意挑衅，目若无人。嬴魁就愤怒地吼道：“逆贼！你们想干什么”义军将士就高声回答：“我们要去砍下胡亥的驴脑，还要躲掉赵高的猪头！老匹夫快快献关！不然打进来就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揪你的毛！”嬴魁怒不可遏。

    周文在曹阳邑时，就把步兵调到了前方，将骑兵和车兵放在后面，这是根据函谷关狭窄的情况做的决定。周文来到关下，先让士兵呐喊震慑之后，就领着韩琪、孔范、袁翼、王武等人爬上了一个高坡，见函谷关的城关建在两面的峭壁绝谷之中，关楼前‘函谷关’三个大字也是冷冷地镶嵌在关门的门洞之上，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周文想就近再观察一下。众将就劝阻道：“这里距离关门太近了，将军不可太冒险了。”周文却不以为然地说：“我身为三军统帅，若不知天时的逆顺和地势的险要，怎么制定作战计划”说着就向另一个山头攀爬。这时天慢慢地黑了下来。各位将领就跟在后面保护他。就在周文向关上观望之时，忽然一支响箭飞来，射中了他的头盔。众将大惊，就保护周文回营了。

    大家来到营中，幸好头盔厚实，也没有受伤。周文就大笑道：“我虽然被敌人射中了头盔，不过收获也不小啊！”众人忙问有什么收获。周文道：“我看见关上许多鸟儿在盘旋，说明守军并不多；又隐约地听到马蹄奔跑的声音，说明敌人在惊慌备战；还能顺着风向闻到一股硫磺味，说明敌人可能要用火具对付我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遭到了射击，说明敌人的防守很严密。”众人听了周文的分析，都觉得非常有道理，就问应该如何攻关。周文道：“先试着闯一次关，验证一下敌人是否要用火具。”

    次日一早，周文先令五百人去闯关，五百军士提着水桶准备灭火。进攻开始后，军士一齐扛着云梯向关下冲去。关上的秦军看见义军来闯关，就将硫、磺、火炭等易燃物品先抛下来，然后再放火箭。走在前面的楚军就都被烧死了，后面的人身上也起了火。周文就令军士提着水上前灭火。关上的秦军看见，就用弩机射击。义军就把挡箭车推子前面，军士跟在后面，可是他们推着车子攻到隍沟边时就过不去了。秦军又用石头和擂木阻塞了关前的道路。

    在此后的几天时间里，周文又令军士强攻了十多次，但都没有任何作用，于是聚众商议道：“函谷关是进入咸阳的必经之路，我们必须拿下此关！你们谁有良策，说来听听”韩将军道：“函谷关确实不易攻取，但如果迁延久了，秦国就会从别处调兵增援。现在他们的火器虽然厉害，不如将计就计！”周文就问：“有何良策”韩将军就向周文说出了一个火攻的办法。周文听了大加赞赏道：“此法大妙啊！”就叫来邓说，要他带领两千名军士到附近的树林中砍伐树木干柴，然后放到太阳下尽快晾晒，又赶制加长的云梯、折叠桥和‘火炮’。

    在义军还没有打到函谷关的时候，各处告急文书就像雪片一样地飞报咸阳，可是书信都石沉大海了。嬴魁非常着急，因为把守关门的秦军不到一万人，现在叛军却多得无法计算，赢魁想到这里，就派了一信使，道：“你立即赶往咸阳面见二世，陈述这里的紧急情况，然后请求朝廷增派援军，否则提头来见！”这名信使就接受了命令，立即出发了。他一路赶到咸阳，就想径直闯宫。却被卫士们挡住了。他就让卫士立即通报。当值的卫士却说：“皇帝不在。”信使焦急地问皇帝在何处。卫士们就冷笑道：“陛下在何处，这难道是你一个小小的外使能问的吗”信使惊愕道：“我是奉了函谷关嬴魁老王爷的命令，前来见陛下的，你若不通报，就误了大事。”卫士道：“陛下不在宫里，我们如何通报”信使就问陛下在哪里。卫士笑道：“咸阳的宫殿有几百座，我们哪能知道”信使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只好离开了宫门。

    信使就在市上走着，因为是王爷下了死命令，他必须见到皇帝，就一路打听二世的所在。忽然被一个巡市的官员拿住了，准备把他带走。可是这个官员恰好是信使以前的朋友，又认出来了。信使就准备把函谷关的紧急情况向他说知。巡市官却以目示意他不要乱讲话。信使就跟着巡市官来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二人才互相行礼问好。信使就把函谷关的情况向这位巡视官说了。巡市官道：“老兄，山东之事我早知道！可你若是向皇帝报告了这事，你就要获罪的。”信使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巡市官道：“皇帝已经不在咸阳宫上朝，大臣们若是奏事，就先报知郎中令。”信使问：“为什么先要报知郎中令”巡市官机警地向四处看了一下，说：“现在朝廷之事不论大小皆由郎中令决断，郎中令说圆就是圆，说扁就是扁，更何况皇帝只听他的话呀！”信使惊讶道：“这岂不是误了国家大事”巡市官道：“最近从东方来的信使非常多，有些人就冒冒失失地乱讲山东的事情，结果都被郎中令抓了起来。你今天多亏遇到的是我，换成别人，也把你抓起来了！”信使道：“信使如实奏事，为什么要抓人”巡市官道：“郎中令将各种奏报压下不上报，他也不许别人上报，谁不听他的话，就是死路一条啊！”信使大惊，但为难道：“我禀报的是军情，又是奉了老王爷的命令，如果见不到皇帝，王爷可要杀头的！”巡市官道：“我看你横竖都是死，那你就豁出去试一试！”信使就请教办法。巡市官道：“你先躲在咸阳宫门附近，或日，或半来月，假如皇帝回宫，你就拦住车驾奏事。但你要记住：想死就如实禀报！不想死就说是有一群盗贼到了函谷关下。记住是盗贼，不是叛军。只有这样说才能活命！”巡市官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信使非常惊讶，就按照巡市官说的等待，他此时看到宫门那些高大雄伟的铜巨人时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因为叛军快打到了，而是因为偌大的咸阳，眼看灾难即将要来临，却连一个管事的人都找不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会这样糊涂泱泱大秦怎么变成了这样的滑稽可笑啊信使就可怜兮兮地躲在没人的地方等啊等。侥幸的是，他等到了第四天的早上，就被一阵锣鼓声惊醒了。信使急忙起身，发现有一支华丽的仪仗队从远处走了过来，看样子就是二世的大驾。到宫门时还有人大呼：“皇帝回宫，恭迎圣驾！”信使一听果真是二世的车驾，高兴极了，就想上前拦驾，可是他看到周围的甲士就又缩了回去。

    等皇帝进宫很长时间，他才来到门口请求卫士通报。卫士也认出了他，就给他进去通报了。可是等了整整一个时辰，里面的人才出来让他觐见。信使就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宫中。可他见到的并不是皇帝，而是郎中令赵高。赵高就问他有什么事情。信使胆战心惊地回答：“我是嬴老王爷的信使，眼下山东……”赵高“嗯！”了一声，又漫不经心地问：“眼下，山东怎么了”信使心中害怕，就按照巡市官吩咐的，说：“老王爷派我来向陛下禀报，最近三川郡有一群盗贼来到关下捣乱，他们劫掠百姓，不过官府正在派人缉拿，山东……总之……函谷关非常安全，天下非常太平，请陛下放心。老王爷还说，若是有什么事情，他一定会报效国家！”赵高突然大笑道：“好！好！很好！国家太平就好！我这就领你去见陛下。”信使就跟做了贼似的，小心翼翼地跟着赵高来到了宫中。

    等见到二世后，赵高就对二世说，他是嬴老王爷派来的。二世漫不经心地问他：“哦，你是嬴老将军派来的老将军最近可好他上次为国家牺牲了四个儿子，真是忠勇可嘉，不愧是大秦国的忠臣，他有什么事情吗”信使就把前面对赵高说的话又重复了一边。二世听了非常高兴，就让宫人拿出了一百镒黄金，十箱珠宝，数十匹绫罗绸缎，道：“你把这些拿回去告诉老将军：朕很好，请他用心守卫国门，朕今后还会赏赐他！”赵高就满脸堆笑地说：“还不谢恩哪”信使就赶紧爬着谢恩。信使出宫后，竟然满头大汗，就一边擦汗，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说了假话算欺君，转眼变成大富翁；今日把叛军当盗贼，明日咸阳乱纷纷！”

    信使就把赏赐的东西让随行人员到街上顾了一辆大马车，然后载着离开。信使走着感到很是不安，就又找到了那位巡市的官员，把觐见皇帝的经过讲了一遍。巡市官见他收获颇丰，就笑道：“祝贺你啊！吊唁你！”信使一听这话，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就问：“为我祝贺，又怎么说是吊唁”巡市官道：“你今天说了假话，陛下赏赐了你，可是叛军已经打到了函谷关，说不定哪天就会打到咸阳。到那时皇帝就会捉你问罪，可不是大祸临头了吗”信使就吓得魂不附体，就问该怎么办。巡市官道：“抛弃所得，赶紧逃！”信使就让随行人员把财宝全部运回函谷关去，自己就跑到终南山避祸去了。

    函谷关上，杀声震天，战火纷飞。嬴魁整日指挥战斗，他日夜盼望着朝廷能派来军队增援，可最终等来了一大车财宝，信使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让他感到莫名其妙和揪心地绝望。

    义军已经攻打关门十多天了，但没有任何的进展。这一天，周文又聚众道：“我们的人畜整日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和饲料，军士还要取水做饭，这里十分不便，若不尽快拿下函谷关，对我军就越不利了。现在器械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夜应该发起总攻。”众将听了，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一起等待调遣。周文于是升帐，先对孔范道：“你率领两千军士，现在到附近去寻找砖瓦土块和石头，再将石头用细草包裹起来，今晚若是看见南面山头上有人举火，你便率领军士到隍沟里投放，用石头垒起支撑点，做成架桥的大桥墩。”又对孔龙道：“等隍沟里填充了桥墩后，你就率领五百军士将折叠桥推到隍沟边，然后架到对面去。”又对王武道：“王将军率领一千军士，每人各带一副大盾牌，今晚若是看见山头上点起了第二支火把，你便率领军士用盾牌设防，把攻关的器械全部运过隍沟，就撤回来。”又对邓忠道：“邓将军带上两千军士，每人将准备好的干柴扎成困，然后在里面浇上鱼油等易燃物品。今晚看见山头上点起第三支火把，你就把干柴用发石车全部打到关门下。”邓忠欢喜道：“遵命！”周文又令何直带一千人居左，杨胜带一千人居右，如果看到第四支火把亮起，就冲过去用加长的云梯从两侧的山崖上攀爬，攻上关去。众将们接受了命令，都去执行了。周文又对韩将军道：“如果前面的事情进展顺利，还须烦劳将军亲自率领五千名弩手按照先后顺序，分批次向关上射箭，再用发石车将火炮打到关门下，全部点着柴草，等火着大了就一定能烧毁关门。”韩将军也接受了任务。

    这晚亥时许，周文就下令义军在关下擂鼓呐喊，假装要攻关，把嬴魁和秦军惊动了十多次，搞得秦军筋疲力尽。到了后半夜，赢魁和守关的秦军都乏得动不了了，许多军士就躺在关上呼呼大睡了。寅时许，周文亲自带了几十名精壮的军士，带上火炬爬上了关门南侧的一座小山。从山上虽然看不到关内，但关下的义军却能看到他。周文此时见关上已经非常安静了，知道秦军都睡下了，就让士兵点起了第一支火把。山下待命的孔氏兄弟看见亮起了火把，就率领义军悄悄地来到了隍沟边，向里面投放土块石头。因为石头被细草包裹着，所以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时间不大，隍沟里面就填起了一排支撑桥面的乱石墩。孔龙又将折叠桥推送到隍沟边。这种桥的下面安装了滚动的轮子，将前面突出的一端先送到隍沟里面的石墩上，搭好了再将折叠的部分举起来，士兵又拉着绳索将另一端缓缓放下，就将整座桥搭建成了，也联通了函谷关前的天堑——隍沟。

    等到义军点起第二支火把时，王武就带领义军，三人一组，他们左手提着云梯，右手握着大盾牌，向隍沟的对面跑过去，大家如履平地，过了隍沟把云梯放下后迅速离开。不一会儿，关前已经堆满了攻关的器械。对面的山上，周文又让士兵点起第三支火把。邓忠看见后就立即用十辆发石车把大捆的干柴向关门下发送。秦军在关上听到了声音，就起身察看，发现这次是却是真的，就赶紧向老王爷报告。嬴魁闻报，急忙来到关上察看。发现义军正在把大捆的柴草向关门下投送，大吃一惊，知道他们要用火攻，就急忙命令军士到下面去抬水。

    时间不大，忽然从关下射出了满天的火箭，又用发石车发送火炮。这种火炮原来是用陶罐装满了易燃物，然后用麻布包裹，发送前先将麻布点燃，在天空里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球，落在地上，陶罐撞碎了立即着火，大部分都落到了关前的柴堆上面。一会儿的功夫，关前就变成了一片火海。这时秦军取水来灭火，可是韩琪就指挥的义军猛烈地射箭，箭镞十分密集，把救火的秦军都射死了，没死的也被火炮砸得哭爹喊娘。当时关上一片混乱。周文又点起了第四支火把。何直和杨胜立即率兵冲过了隍沟，从地上捡起云梯就向崖壁上攀爬。一时间，整个函谷关前喊杀声惊天动地，只震得山鸣谷应。

    嬴魁见火势越烧越旺，秦军已经乱成了一团，急呼：“不要慌乱！各尽职责！各守其位！后退者斩！”那些听到命令的秦军就冒死向关下泼水，被烟火呛得不停地咳嗽，眼睛也睁不开。嬴魁指挥的时候，突然身中一箭，左右的甲士急忙保护他退后。嬴魁大呼不退，就被甲士强行拖下关去。灭火的秦军上来一拨，被射死了，又上来一拨，就又倒下了。嬴魁来到关下，看见关门已经起火了，就声嘶力竭般地下令军士，用战车堵塞门洞。秦军就把战车推到了门洞里面。又过了半个时辰，有人来向赢魁报告：“叛军从两侧爬上来了。”嬴魁恼羞成怒，派人前去增援，自己骑马来到关内的夹道正中，横刀立马，拦住去路。

    那些增援的秦军来到关上，他们就往下投掷石头，不停地射箭，义军就纷纷掉下悬崖。一个时辰后关门就被烧为灰烬了，义军就呐喊着向关下冲去。他们先用清障车清理道路，又把秦军的战车用器械拽出了门洞，开辟前进的道路。秦军的守势也很猛烈，他们用大盾牌挡住箭镞，纷纷向下抛掷檑木、石头，还不停的相向射箭。义军也是伤亡惨重，尸体都已经堆满了关前的道路。

    周文和韩琪见关门最终烧没了，就亲自举着盾牌发起了冲锋。嬴魁指挥秦军阻击，在夹道里已经是拥挤不堪了，杀声和兵器的撞击声也连成了一片。这时何直和杨胜已经攻了上去，就从里面向关门下杀了过来。嬴魁见义军已经进关，背腹受敌，就拼命地指挥战斗。周文和韩琪进入关门后，就挥军掩杀。嬴魁大骂楚贼，奋起反击。这时何直和杨胜已经攻到了他的身后，嬴魁拔剑砍断了二人的兵器，继续战斗。但是楚军却越聚越多，最后一起向赢魁发起了攻击。赢魁虽然厉害，但怎么能抗拒如此大的攻势，一会儿，就倒在了函谷关的夹道中，为秦国壮烈捐躯。义军将士就踏着他的尸体冲了过去。有诗叹道：

    视死如归胆气酣，依然神勇是当年。

    可怜七尺昂藏体，毅魄空悬函谷前。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时，天已大亮。周文和韩琪在众将的陪同下，就一齐登上了函谷关的城楼，他们透过滚滚的烟尘，看见数十里之外的义军，还在密密麻麻地向关下涌来。而近处的部队却已经排着整齐的队列，在按照次序入关。周文环顾四周，不禁感叹道：“秦人凭着函谷关的险要，占据关中数百年，从来都没有人击破过。想当年六国大搞合纵之时，曾以十倍于秦的土地作基础，十倍于秦的军队来进攻。可是秦国的关门一开，联合军就不战自溃，落荒而逃。到了秦王嬴政时，秦国的力量就更加强大了，他们的兵锋无人能抵挡，终于征服了整个天下。秦国在短短的十年之内，先后就灭掉了韩、赵、魏。楚、燕、齐啊，其功业何其辉煌。可是秦国统一后，嬴政却不知道怎样来体恤民众，好好地医治战争带来的创伤，而是大兴土木，肆意妄为，鞭笞海内，奴役天下，才使张楚王逼得走投无路，只能举起反叛的大旗！而这些都是秦国推行了一系列的错误政策造成的啊！”众将听了都表示非常赞同，于是久久伫立，心潮不能平静。

 第七十三章 王贲挂帅推荐章邯

    义军入关后，周文就把金盾的车兵调到了前方，以战车开道，骑兵居中，步兵在后，长驱直入。沿途各地望风而逃，那些败逃的秦国兵将一齐涌向丽邑和芷阳二地，还惊动了百姓，关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此时赵高在咸阳见败报频传，军情紧急，就把奏事的人员全部集中起来详加询问。当他确认楚军已经进关时，心中也不免紧张了起来，就开始琢磨如何摆脱困境。赵高此时心想：自从他担任郎中令以来，不知有多少人对他恨之入骨，甚至想杀了他而后快，可是谁都奈何不了他。这为什么就是因为皇帝专宠他啊！现在山东之人造反，楚人入关，这确实是几百年来破天荒头一遭。一群乌合之众，就算他们不是一群简单的盗贼，是一些想要恢复楚国基业的反叛者。可怎么会拥有一千乘兵车，数十万步卒呢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啊！还听说陈胜原本就是一名秦国征发到北方去戍守的新兵，一个微不足道的的戍卒，他竟敢无视我大秦国至高无上的法令与威严，就造反了。还听说他建立了一个叫什么‘张楚国’此人真是胆大妄为，不自量力。前阵子有信使说，反叛者已经攻占了好几个郡，李由还请求朝廷增援呢。李由，他可是李斯的儿子啊，怎么能增援他呢增援了李由不就是增援了李斯吗他李由在外掌握兵权，就是在树立李斯的外援啊，如果现在借助于一件事情先除掉李由，不就是断了李斯的外援吗嘿嘿，他们楚人打进关来，可他李由不仅没有禁止，这里面一定有鬼！现在只有先除掉李由，再把责任全都推卸到李斯的身上，这可是消灭政敌的最佳手段了！赵高想到这里，就开始在李氏父子身上做起了文章。

    赵高于是找来一名奏事的官员，对他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然后就领着他来到了咸阳宫见二世。当二世听说盗贼们都打进了函谷关时，也被吓得一大跳，就问赵高：“你不是说官府正在捉拿吗怎么就没有拿住嬴老将军干什么去了前几天他还派人说国家太平无事呢。”赵高就‘猫爪毛线，乱弹（谈）一通。他说：“听说盗贼都很狡猾，他们把老将军骗出去灌醉了，就闯进来了。”二世听了，气得哈哈大笑起来，道：“朕把老将军看成是国家的柱石，他怎么会如此玩忽职守他现在在哪里”赵高道：“听说是被盗贼劫持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盗贼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臣也说不上。但臣问过许多奏事的人员，他们都不敢说实话！”二世就问为什么不敢说实话。赵高转动着三角眼里黑眼珠，就狡黠地回答：“是因为怕一个人啊！”二世就问怕谁。赵高不怀好意回答：“怕李斯丞相！”二世更加不解了，就生气地问：“为什么怕他”赵高的眼珠子又反这转了转，道：“偌大的三川郡，若是李由忠于职守，将盗贼全部拿住了，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我听说李由暗通盗贼，是他故意纵容盗贼们横行三川的。”二世就问李由现在在何处。赵高道：“据山东的官员报告，李由驻守在荥阳城里，大吃海喝，生活堕落，他自己却安然无恙！”二世就火了，道：“李由果真是这样的一个人吗?”赵高回答：“果真如此，都是奏事的官员不敢说此事罢了。陛下若不信，就把山东奏事的人召进来问个明白。”二世就立即传信使进见。

    这名信使就被赵高传了进来，他见到二世后就按照赵高的意思，把李斯父子胡乱地诬告了一通，还说别人都不敢说此事。二世一听这话，又想起了李斯曾经极力推荐李由担任三川郡守的事情，不觉勃然大怒道：“李丞相啊李丞相，你怎么会这样”又问赵高：“你为什么不早点报告”赵高慌忙跪下道：“臣也担心丞相报复啊！陛下难道不知道丞相他看不起我吗”二世就传令把以前奏事的所有官员和信使全部抓来治罪，然后道：“前些时候，有人从阿房宫逃跑，朝廷重新补充装备了中尉军，现在立即派去击贼，一定要把这群楚人赶出关去。”赵高道：“可是让谁来领军呢”二世道：“传朕诏令！速速传李斯进殿！”赵高见二世已经被激怒了，心中暗自高兴，就立即传李斯上殿。

    二世因为亲近赵高，疏远贤臣，秦国的一批忠臣良将早就不在朝堂上了，可是现在，这些老臣听说有人打进了函谷关时，他们就坐不住了，一腔爱国之心促使他们不得不为国家尽忠，所以这时，一大群老臣、贤臣们早就来到了咸阳宫，等着二世召见呢。可是二世先召见了李斯。当二世看见李斯走上殿来，就劈头盖脸地数落道：“李丞相，盗贼都已经进关了，你知道不知道”李斯被问得莫名其妙，就不知所措地回答：“陛下息怒，臣也是刚刚得知情况啊！”二世道：“你当初推荐李由担任三川郡守，现在可好，盗贼为什么越过了三川而进入了函谷关，他却安然无恙，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他纵容盗贼这么干的啊你说啊”李斯就惊慌失措地回答：“陛下，听说犬子被围在荥阳城，他怎么会纵容盗贼呢臣在朝中侍奉陛下，就算他李由长着一个大象的胆子，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啊！请陛下明察。”二世就道：“那你说说，眼下盗贼闯入了函谷关，怎么办朕是不是先要治你一个谬荐人才的误国之罪”李斯顿时慌了，赶紧跪在地上颤抖道：“李由实在没有挡住那伙人，他确实是无能啊！”

    二世见李斯也没有办法，就召见所有的大臣商议。大臣们来到殿上，二世就看着他们道：“三川郡守李由无能，连一群盗贼都抓不住！还有关都尉赢魁，竟然让盗贼给灌醉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就会笑掉老百姓的大牙啊！真是岂有此理！现在是不是要朕把咸阳拱手让给叛贼呢你们都说话呀怎么都哑巴啦”这时，站在朝臣中间的一位老臣格外引人注目，他胡须皆白，神情肃然，看上去已经有六十多岁了，他就是秦国名将王翦之子王贲。六国中的魏、燕、齐三个国家都是他打下来的，因此王贲也是赫赫有名的老将。前些时候因为黥布谋反，杀了他的次子王云，现在又听说他的三儿子王翱也已经为国捐躯了，他简直伤痛到了极点，以至于悲伤地生起了病来。可是当他听说楚人已经打进了关中时，就再次挺身而出，来到了朝堂之上，他一心要为国家贡献最后的力量。当他听了二世的话后，就大义凛然道：“陛下，老臣愿意为国分忧，现在愿意率军前去击贼啊！”

    二世听说有人要主动去击贼，就赶紧抬头仔细地端详王贲，然后大为感动地道：“老将军忠勇可嘉，不愧是秦国的柱石。可是盗贼有几十万人，而中尉军才有几万人，况且老将军已经年过六旬啊”王贲道：“兵在精，不在多。楚人虽然嚣张，却是乌合，只要秦军能阻住丽邑东面的戏水，臣就有办法击退叛贼啦！”二世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说：“老将军，光凭咸阳的几万军队怕是不行”王贲似乎早就想好了要说的话，便胸有成竹道：“陛下，秦国现在面临灭顶之灾，在此非常时期，就得想非常之法！”二世问：“老将军有何良策快讲来朕听”王贲就道：“现在情况紧急，从别处调军来不及。臣听说先帝的大陵已经完工了，在骊山服役的刑徒尚有十余万人，他们又靠近戏水。臣冒死请求陛下：请您立即赦免他们，然后发给武器，令其击贼，定可挽狂澜于既倒啊！”

    二世一听，精神大震，就大加赞赏道：“王将军此计大妙啊！朕立即照办，立即照办！可是谁来将兵呢”忽然有官吏跑进来报告：“报！陛下，宁泰已经陷落，贼们气势汹汹，他们以战车开道，正向郑县进犯啊！”秦国君臣大惊失色。王贲急道：“陛下，情况紧急，中尉军由臣来率领；骊山的徒众可另派他人率领！”二世急忙问：“你是秦国的名将，除了你还能有谁将兵啊”王贲道：“臣保举一人，此人可领徒众！”二世就忙问是谁。王贲依然是胸有成竹地说：“就是在骊山监管徒众的将作少府章邯。”

    不等二世开口，赵高先失笑道：“一个小小的将作少府，怎么会击贼现在除非孙、吴再世，别的人！哼……可你倒好，推荐了一个无名之辈”王贲见赵高插嘴，就恼怒道：“以你之意，就是要把咸阳拱手让人了”一句话问得赵高哑口无言。二世也有点不解地问：“是啊，王老将军，此人的事迹朕从未听说过，他岂能派上用场”王贲道：“陛下，此人曾经在攻灭han国和赵国的战斗中立过大功，臣知道他，况且他长期负责修建先帝的大陵，对徒众又十分了解，因此必能服众。臣在数月前安葬先帝之时，就看到他调军有方，葬礼安排得有条不紊，现在若是让他率领骊山的徒众攻其不备，必定能够出奇制胜啊！”

    忽然又有官员跑来报告：“报！陛下，叛贼前锋已经到了郑县！”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朝廷上下顿时乱成了一团。二世无奈道：“叛贼将至，即使赦免了骊山的徒众，怕也来不及了啊”王贲愤声道：“陛下勿虑，臣到了前线，根据情况再做决定：能打就打，不能打，臣可以先去诈降，只要能稳住叛贼，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听到这话的人顿时一齐看着王贲，停止了喧哗。王贲就斩钉截铁道：“老臣赶赴丽邑，如果敌我双方力量悬殊，臣就去诈降，一定要稳住贼众，那么您就尽快让章邯出击，贼们必定防不胜防，况且他们一路而来，必定也有骄傲的情绪，更何况他们是昼夜行军，已是‘强弩之末’！”二世就含泪道：“老将军这主意确实好，可是您深入虎穴，如果遇到不测……”王贲正义凛然地道：“陛下，为国尽忠，臣之愿也，请陛下勿以臣为念！”二世大为感动，几乎要流下泪来。

    将军冯劫见王贲如此忠勇，也感动道：“陛下，咸阳尉杨熊和宫廷尉司马夷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若让他二人担任王将军的副手，可谓如虎添翼啊！”二世大喜，就立即传杨熊和司马夷上殿。杨熊和司马夷来到大殿，跪呼万岁。二世一看一个是红脸黄须的大汉，一个是黄脸紫髯的大汉，就让二人起身说话。二人昂然起立，势若猎豹。二世见二人如此威武，就赞叹道：“果真是壮士！”就问红脸的道：“卿叫何名有何本事”大汉道：“臣是咸阳尉杨熊。山东的盗贼，在我看来，如同小草！臣愿意拿着宝刀全部割了献于阙下！”黄脸大汉也愤声道：“杨将军说的正合我意！我二人必定能够割下贼首的脑袋，献于庭阙！”二人说话的声音就像打雷一样，惊得二世瞠目结舌，就不停地夸赞道：“好！好！有如此猛夫，朕无忧矣。”就立即封王贲为大将军，并赐给节钺印绶，封杨熊、司马夷为副将军。杨熊听二世说他是猛夫，为了显示力量，磕头谢恩时，一头下去就撞碎了一块地砖。二世大惊道：“爱卿铜头铁脑，定能杀贼立功啊！”就即刻派使者去骊山赦免徒众，然后拜章邯为将。王贲拜别二世，义无反顾地走出了大殿。大臣们目送他离去后，眼眶中满含泪花。王贲出来后，就和杨熊、司马夷率领中尉军立即向丽邑赶去。

    骊山下，被秦国称为徒众的十万工匠正在修建始皇帝的大陵，他们发出了整齐的吆喝声，有的用车推土上山，有的用背篓背，人人都吃力的向峰巅攀爬，而监工的万余名秦军也拿着武器在严密地注视着工匠们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人怠工或者逃亡。新起的骊山大坟已经变成了一座秃兀的高山，看上去气势雄壮，巍峨壮观。这时，一位年近半百的将领正站在大陵之巅监督大家施工。这位身着甲胄、身材高大的将领就是常年在这里监督修陵的将作少府——章邯。章邯，字少荣，他深红面庞，须髯花白，深目阔颊，显得庄重可敬，且又风尘仆仆。这时忽然有人上山来报：“天使大人到，请将军下山说话。”章邯听到报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只是负责修建秦陵的下级军官，一般是没有什么事情会受到皇帝的召见的。现在听说天使来了，就慌忙下山来见天使。

    使者奉诏已经在山下的署衙里等候。章邯来到属衙，见到了使者，行礼道：“天使大人来此何事”使者突然大呼道：“章邯接诏！”章邯感到非常意外，急忙跪下接招。使者就宣读道：“有一群盗贼即将到达咸阳，朕现在赦免骊山所有的刑徒，令你率领他们前去击贼。若能击退盗贼，斩掉首恶立功者，朝廷必将赐爵封侯。接诏！”章邯面现惊讶，只能接过诏令。使者又道：“陛下已经拜王贲为大将军，他已经率领中尉军赶往丽邑去击贼了。临走时推荐你率领徒众去击贼，你也尽快为国立功！”章邯听到这话，心里震惊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山东的叛贼会来的如此之快也万万没有想到，二世会让他率领徒众去击贼。然而他也不敢多想，就立即奉诏，然后走出署衙集合徒众。

 第七十四章 戏水对峙王贲诈降

    周文率领义军一路向咸阳杀来，只是遇到微弱的抵抗。到达丽邑境内时，忽然流星马来报，说秦军在戏水西岸列阵迎战。周文就问带兵的将领是谁。军士回答：“但见帅旗上写着‘王’字，不知是何将。”周文于是问韩琪：“将军可知秦国现在的将领中何人姓王”韩琪道：“此刻奉命来抗者，必定是柱石级人物，莫不是老将军王贲”周文道：“他在朝中担任什么职务”韩琪道：“此人被始皇帝赐封为通武侯，因受其父影响，长期赋闲在家，现在因为赵高专权，早就不问国事。如果秦国起用此人将兵，我们就遇到了劲敌。”王武正好在身边，愤愤不平地说：“此贼十几年前就攻打楚国，他老子王翦也是楚人的仇敌，现在来了正好抓住他抽筋剥皮，为我千千万万的楚国亡魂报仇雪恨！”周文就传令大军继续前进。

    周文来到戏水亭把人马屯住，然后来到河岸观望，只见秦军将河面上的桥梁全部拆除，然后在对岸严阵以待。就和韩琪等将领登上了一辆了望车仔细观望，远远看见秦军把军队排成了五个大军团，一个军团就是一个庞大的军阵，由军阵和军幕指挥所组成。每个军阵大体相同，前锋三个，后卫两个。前锋就是右方阵、左曲阵和中方阵。右方阵背靠骊山，左曲阵傍依渭水，中方阵横列展开。后卫的两个军阵集结在前锋的结合部，作支援依托。每个军阵大约有一万人左右，自成一个独立的战斗体系。

    原来秦军的右方阵呈长方形作纵深排列，约有六千人，是由弩兵、步兵、车兵构成的主体部队。方阵最前端是三列弩兵横队，每列六十八人，共二百零四人，军士不穿铠甲，手持弓弩，腰挎箭囊，组成军阵的前锋。前锋之后是车兵和步兵相间的三十八路纵队。车兵身穿铠甲，手持戈、矛、殳、戟等长兵器，分别驾驭一乘战车。步兵有不穿铠甲的和穿铠甲的，分别是轻装和重装步兵，他们持有长短不同的兵器。右方阵两翼，各有一列弩兵横队，分别外向排列，为右方阵的翼位，防止敌人从两翼袭击。右方阵的最后，有一列后向排列的弩兵横队，是右方阵的后卫，防止敌人从背后袭击。右方阵的布阵，依据长兵在前，短兵在后的阵法，攻守兼顾，滴水不漏。

    左曲阵是一个由四个分阵组成的曲尺形军阵，由九百名弩兵、步兵、车兵、骑兵混合编成。四个分阵分别为弩兵阵、骑兵阵、混成阵和车兵阵。弩兵阵突出于左曲阵的最前端，由三百三十二名弩兵组成。弩兵阵的阵表，即军阵的四面由一百七十二名立射的弩兵组成，其阵心是一百六十名跪射弩兵，成八路纵队排列。弩兵阵后外侧是骑兵阵，是由六乘战车、骑兵一百零八骑编成的长方形军阵，战车在前，骑兵在后，战车以三乘为一列，骑兵以四骑为一组。

    弩兵阵后内侧是混成阵，是由车兵、骑兵、步兵混合编成的长方形军阵，十九乘战车排列成三路纵队，二百六十四名步兵编成一组跟在后面，阵后另有八名骑兵殿后。车兵阵侧接混成阵，前锋收敛与右方阵看齐，是由六十四乘战车和一百九十二名甲士组成的正方形方阵。六十四乘战车排成八纵列，每列八乘战车，每乘驷马牵引，车上有驭手一名，甲士两名，皆着重装铠甲。左曲阵阵形复杂，成所谓的大阵套小阵，阵中有阵的布局。四阵的组合与变换都灵活自如，特别是骑兵的机动运用，可谓是世所罕见。

    在左曲阵之后是中方阵。中方阵的构成与右方阵类似，由三千名弩兵、轻重装步兵和车兵组成。中方阵也是长方形军阵，与右方阵不同的是，中方阵作横向排列，后卫左曲阵，右翼右方阵，是军团方阵的支援部队。军团的指挥部、战车的帷幕、仪仗鼓旗，布置在左方阵和右方阵的纵深部，在整个军团方阵的后方。

    秦军的大营在前锋三军团的后面，依托后卫两军团移动，都是仪仗鲜明，警卫森严。如果在作战的时候，传令的军士就会进出自如，金鼓旗帜的变换都是有一定的程序，就如同灯影戏中幕后牵线的手，指挥着各军团各军阵依法移动，如影随形。

    周文看到此情形，震惊不已，道：“秦军人数虽少，但阵法严整有度，秦国还有这样的军队！将兵者必是一位军事天才啊！”韩琪道：“这支部队少而精、壮而整、雄而奇，一定是京师的拱卫军，也叫中尉军，是秦国最精锐的部队，看来秦国已经亮出了最后的王牌。”周文道：“我军虽然以战车开道，但是由于地形狭窄，又有戏水阻隔，无法发起全面攻势。”就传令把弩兵调到了前方，约有五、六千人。弩兵之后是持长兵器和盾牌的甲士，分成两个长方形的战阵军团，每个军团有一万人，大家都以盔甲大盾护身，准备妥当。后面依次是车兵、骑兵，再后面是不穿铠甲的军士。因为义军此时已经有三十万人马，大家只好在身后十几里远的地方慢慢跟进。殿后的文储军还在郑县城中收集粮饷，安排将士们的食宿，做后勤工作。

    周文调度好了军阵之后，就在甲士的保护下，驱车来到前沿，向对岸高声问道：“前方拦路者何将何名快快出来搭话！”这时秦国的中军方阵里驰出了一辆精固的战车，车上有一名驭手，有两位重装甲士持盾握戟，保护着一位白发苍颜的老将。老将中等身材，古铜色的面庞，高颧骨，细眼睛，银须飘飘，金甲金盔，黑袍玉带，他正是秦国的名将王贲。王贲来到阵前，看到义军人山人海，心中震惊不已。原来这群被称为盗贼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盗贼，而是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他此时已经被赵高的误国行径完全激怒了，他对国事感到无限的愤慨，因为他对山东的起义狂潮根本就不清楚。现在事已至此，他就表现出了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所必须具备的气度和素质，突然仰天大笑道：“你们都是楚人人数还真不少啊十七年前，始皇帝曾经派遣王翦之子王贲攻打楚国，曾经大破楚军，攻占了十几座城池，你们当中三、四十岁以上的人肯定还非常清楚当年的事情我正是那次带兵的将领王贲啊！”

    王贲此时重新提起当年的事情，再报上他的姓名，目的就是要让对方产生畏惧，这也是一种心理战术。周文此时也想起了秦军攻打楚国的事情，就大声道：“果然是你！”王贲大笑道：“既然知道我的大名，为何还敢造反”周文道：“我就是当年在项燕军中的天象官周文，我也非常清楚你们秦人的狡诈。我今天依然是奉了楚王之命，前来消灭你们这个无道的国家！”王贲大笑道：“大胆的周文！你既然是项燕的属官，就更清楚你们楚国当年怎么惨败的今日为何还要兴兵造反”周文道：“王将军，你也是老人了，总该知道楚怀王是怎么被秦国坑惨的难道这事就算了不成你们秦国人，不管是老的少的，个个都是阴险毒辣，诡计多端。就拿现在的胡亥小子来说，他和夏桀、殷纣有什么两样天下人都知道继位的是大公子扶苏，可是那小子却阴谋篡位，后来又杀了扶苏、蒙恬、蒙毅，又残害宗室，这样的一个疯子怎么能当皇帝他不光祸害你们秦国，还祸害天下的百姓，如此暴君你却为他效忠，你真是糊涂啊！我现在要替楚怀王报仇，要替千千万万的楚人报仇！所以你别挡我的路，逆我者必亡！我要打上咸阳，抓住那个坏小子，要将他千刀万剐！而你这把年纪，还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继续助纣为虐，我真是替你害臊，也替你父亲感到羞耻！”

    王贲听了哈哈大笑道：“秦、楚恩怨已成为过去，是非成败自有后人去评说。而今成败已成定局，十几年前秦国就统一了天下。现在秦国的皇位也已成定局，谁即位谁不能即位这是秦人的事情，也用不着你来操心！我现在劝你快快讨饶，看我怎么处置你不然杀过河来，定要把你碎尸万段！”周文大怒道：“如此，只好一战！我今日率领五十万义士来此，看你如何能阻挡我踏平咸阳的滚滚车轮”当时义军估计是三十万左右，而周文虚说成五十万，也是为了吓唬秦军。于是传令弩手准备。王贲见周文铁了心要干架，就令驭手驰回了中军指挥部。

    五千名义军弓弩手听到周文的命令，就一齐向对岸的秦军阵地发起射击，一时间，万箭齐发，箭如飞蝗。秦军急忙用盾牌遮挡。等一通箭射过之后，秦军的阵地依然岿然不动。以数量而论，义军确实占绝对优势，但是由于地形的限制和戏水的阻隔，义军无法大举进攻。周文就命令工程兵立即将折叠桥推到了戏水边上，准备过河去冲击一下秦军的阵地。一会儿，他们就搭好了几道便桥。一部分持戟甲士先冲了过去，然后向秦军的前锋军阵的结合部发起了攻击，后面又紧跟着五十乘战车。这时秦军的阵地一齐转换，将九阵展开，合拢了结合部，开始反攻。秦军首先由直立和蹲跪的弩兵轮番射击，当时也是万箭齐射。随后弩兵闪开撤至两翼，阵门开启，战车出动，步兵跟进，突入闯进来的楚军军阵，一齐攻击遭到射击之后的义军甲士。就在车兵交戟，步兵展开搏斗之时，秦军又出动了骑兵，准备冲到便桥上截断义军的后路。周文看到此情景，立即传令弩手掩护，下令吹起了收军号。义军就一齐向桥西撤退，但是秦军的攻势很猛，义军士兵竟然折损了一大半。周文见初战失利，心中十分不悦，这时天也黑了下来，双方就只好回营休战。

    次日早饭过后，周文正在察看河床和堤岸，忽然看到王贲的战车又驰了出来，左右还跟着两员骑将，他们来到河边就击鼓挑战。周文率领将士来到阵前应战。只见王贲右侧的那个骑将纵马驰出阵地，他全身甲胄，手执方头大砍刀，红脸黄须扫帚眉，胯下金鬃火焰驹，气势汹汹地来到阵前大叫：“我是秦国大将杨熊，昨日你们冲阵，今日我要单挑！”就下令军士搭好便桥，独骑过桥来到营前高声大叫：“谁敢和我决斗”周文一看就知道是个胆大的，就道：“我和你决斗！”义军将领们一听周文又要出战，就抢着要去。周文道：“将是全军的表率，和敌方的勇士决斗可以鼓舞士气！”于是拍马杀出。二人就在戏水东岸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忽然秦军鸣金收兵，杨熊听到收兵号，就掉头跑回去了。周文在马上大叫：“单挑也不派个有本事的！”只见王贲左侧的骑将口中大叫：“秦国大将司马夷在此！”周文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黄脸紫髯的大汉，银甲银盔紫蟒袍，坐下追风逾轮驹，双手握着一把青铜大钺，过桥向他直扑过来。

    周文更不答话，举枪便刺。二人在营前又大战五十回合。秦军又吹起了收兵号。周文见秦将跑了，就愤声道：“将士们！准备搭桥，我们要彻底打败秦军！进军咸阳！”义军就在对岸齐声高呼：“打败秦军！进军咸阳！……”吼声萧萧，几乎惊得河水都要倒流。

    王贲回到营帐，就立即召集杨熊和司马夷道：“现在敌众我寡，若是叛军搭好桥攻过来，我军怕是难以抵挡，一定要阻止他们过河。”就立即派人赶往骊山，要章邯连夜向叛军发起进攻。军士走后，王贲又道：“现在叛军气焰正盛，不宜正面交锋。若要打败他们，我得亲自出马了！”杨熊就问：“老将军，有何良策”王贲沉默了一会儿，就坚定道：“我去诈降！”将领们一齐道：“若要诈降，派别人去就可以了，您是军队的统帅，岂能亲赴险境”王贲道：“别人诈降他们根本不会相信。只有我去！”司马夷道：“两军交战，哪有将帅到敌方诈降的先例这一招太冒险啦，万一有不测，后悔就来不及了！”王贲道：“正因为没有这样的先例，敌人才肯相信！只要能拖住叛军，章邯就一定能够成就大功。我王贲世受国恩，今年也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了，就是肝脑涂地，也没有什么遗憾啦！”众人听了，心情就沉痛了下来。王贲就向杨熊和司马夷二人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在义军大营里，这天晚上，周文早早安排将士们吃了饭，就聚众商议道：“王贲率领中尉军前来抵挡，这是秦国的最后防线，如果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就能一举打到咸阳。”于是传令工程兵连夜搭桥，次日一早发起总攻。忽然有人进来报告：“周将军，有秦军的使者前来拜营。”义军将士听说有秦使前来，都愤怒地拔出了剑，准备砍杀使者。周文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们既然派来了使者，就让他进来，听听使者说些什么，然后再厮杀也不迟。”就叫将士们分站在军营的两旁，然后传令秦使进见。

    秦国的使者得到允许后，就在搭好的便桥上大踏步地走了过来，来到义军的营门前，然后昂然站立，他环顾义军的大营后就大声道：“我是秦国大将王贲，特来拜营，快快通报周将军出来迎接！”说罢就向楚营走来。义军听说是王贲来了，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有人赶紧向周文报告去了。原来义军中大多数人都是更卒出身，他们都知道王贲是秦国的名将，以前攻打六国时，王贲就攻灭了三个国家，立过赫赫战功，威名震惊天下，而他现在还是秦军的主帅，却为什么突然见亲自充当使者军士们都震惊不已，有人就慢慢地上前围观，还有人拿着火把凑到王贲的眼前仔细端详。王贲突然放声大笑，道：“我和你们长的一摸一样也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长在眉毛下，只是智谋出众而已，我的武功还远远比不上你们的周将军啊！哈哈哈！”

    这时周文得到了报告，迎接率领将士们出帐来迎。周文等人一看，来的果真是王贲将军，个个就惊得目瞪口呆。王贲来到周文的跟前，就笑着说：“老朋友又见面了啊！”周文见王贲仪容整肃，忠义凛然，就施礼道：“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但在两军交战之际，你却突然前来拜营，不知有何使命”王贲笑道：“我奉皇帝之命，特来约降！”周文大惊道：“不会是诈降”王贲道：“咸阳已经没有军队再打仗了，因此皇帝决定投降楚军，以了昔日之恩怨！”义军将士听说秦国要投降，就不相信地问：“白天还在战斗，晚上就突然要投降，你骗谁呢”王贲笑道：“是的，本来想抵抗，但是皇帝听说你们有五十万军队，就改变了注意，因为抗拒是徒劳的。你们想想，秦军若是投降了，你们就可以敲锣打鼓地进驻咸阳城了，咸阳的百姓也安全了，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呢只是我们有一个目的。”周文就问是什么目的。王贲铿锵有力地道：“你们不要伤害了二世皇帝！”义军将士个个面现惊讶。

    周文就道：“军士都愿意投降吗”王贲道：“愿意。赵高欺蒙皇帝，弄权误国，才激起了事端。你们从山东来，告急文书就像雪片一样，可是赵高一手遮天，拒不上报，才使秦国上下不了解山东的形势，你们才入了关。而秦国的大军又在南方和北方，也根本来不及前来保卫京城了不如降了，以免生灵遭涂炭啊！二世皇帝虽然昏庸，但心肠尚好，所以在满朝文武大臣的商议之下，就有了保护百姓的想法，所以降诏派我来约降，请你们千万不要怀疑。”大家都感到非常意外，就道：“秦帝残暴不仁，把我们害苦了，就算投降，也要杀了二世！”王贲道：“他还年轻啊，过错都在赵高，你们若是杀了赵高，秦人真是求之不得，但是请不要杀二世。我今天就是为了二世才来与诸位豪杰商议，不然我身为秦军主帅，怎敢冒险到贵军中来啊就请你们以仁义为重，也看在二世皇帝诚信要投降的份上，就不要伤害了他他毕竟才是个二十岁的娃娃！”王贲说完，就对着义军将士深深地鞠了一躬。义军将领个个虽然都很激动，但此时看到一个老将军为了他们的皇帝竟然如此谦卑，就都无语了。周文于是沉思道：“将军一家都是秦国的忠良，您作为秦军的统帅，现在不顾身家性命来约降，真是钦佩！请您暂时在此等候片刻，容我等进去商议此事。”周文就领着义军的将领走进了军营。

    大家来到营中，周文就和大家商议此事。韩琪分析道：“关中的秦军本来就不多，不是调去押运粮草，就是监督百姓建造宫室，现在无军可派是实情，况且二世阘茸无能，赵高又专权用事，一些忠臣不是被罢免就是被驱逐，都已经不想替秦国卖命了，这也是事实。现在咸阳除了能驱使的刑徒之外，确实已经没有军队供他们派遣。由此看来，咸阳真是一座空城。不过王贲是秦国的大将，他怎么会轻易投降呢此事值得怀疑啊”周文听了韩琪的分析，也觉合理，但又一想，道：“王贲是秦军的统帅，如果不是真降，他怎么敢来约降呢”这时就有许多将领们道：“我们一路打来，大家都累死了，不如答应了王贲的条件，今晚先睡个好觉，等明天再决定此事。他们降也好，不降也罢，等我们到了咸阳，先抓住二世，再占了咸阳宫，一切全都解决啦！”邓说道：“二世小子死不死不要紧，要紧的是把咸阳先占领了，里面所有的好东西就都是我们的！”韩琪迟疑道：“若是今晚不进兵，等到明日，秦国从别处调来援军怎么办”王武道：“据各路探马报告，秦国确实无军可派。不如召见王贲试一下，他如果主动留下来，就说明是真心投降；如果他急着要离开，就说明是诈降。我们就杀了他，再发起进攻，一举攻占咸阳城！”众人都说可以。周文就立即召见王贲。

    王贲进来后，周文问：“既然秦国准备投降，秦军是否要举行缴械仪式”王贲一听周文已经上当了，就道：“当然，我先来和将军商议，如果你们答应秦国投降，我明日就让全体秦军集体前来缴械。”周文道：“那么今晚将军还有什么安排”王贲道：“既然贵军将领都同意秦国投降，今晚我就和你们痛饮庆贺啊！还能有什么事情老夫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终于不打仗了，哈哈，这也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啊”周文就高兴地说：“我们楚人向来以仁义着称，可以接受你们的投降。”王贲听了大喜道：“如此甚好，今晚就可以一醉方休啦！”周文也道：“一醉方休！”于是传令安排酒宴。义军将士皆大欢喜。

 第七十五章 邯偷袭义军败北

    始皇帝的骊山大陵旁边，建有一座豪华的少府署衙，这里就是章邯办公的地方。章邯是秦国的将作少府，属于低级将官，他常年负责营建秦始皇的陵寝。他此时忽然接到朝廷的命令，要他率领徒众前去杀贼。章邯奉诏后就立即走出署衙，先令军士宣读了赦免诏令，然后亲自骑马来回地驰骋，向大家讲明眼下情况。徒众们听说秦国皇帝大赦，都欣喜若狂，一时间，整个骊山都沸腾了。原来这些被秦国人称为刑徒或者徒众的人，都是在骊山服役的工匠，他们当中有奴隶、商人、罪犯、军人、更卒、官吏等，但大部分人都是六国的穷家子弟。因为秦法甚严，广大的老百姓稍有不慎就会触犯法网，然后被官府当成罪犯强行征发到指定的地方去服劳役，所以秦国的统治者就将他们统称为刑徒或者是徒众。刑徒是刑犯、罪犯，徒众就是犯人们的意思。

    这些工匠由于和外界的隔绝，思想都很单纯，他们不知道被秦国称为盗贼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更不知道这些盗贼和自己有什么两样，只知道现在立了功就能得到赏赐，封官进爵，还能回家，所以大家都兴奋得手舞足蹈，就争先恐后地加入到杀贼的队伍中来。章邯就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号召起了一支十几万人的队伍，他们个个群情亢奋，激情高涨，只等章邯一声令下，就会倾巢出动，把那些称为‘罪大恶极的盗贼’全部杀死，或者把他们的脑袋全部砍下而后快。这些人又因为长年的体力劳作，还锻炼了坚强的体魄，所以看上去就是勇力过人，永不知疲倦。

    朝廷派人还向他们送来了数万件兵器，章邯还把那些没有埋进秦陵地宫的兵器也发给了工匠。但这些还远远不够，就立即打造，必须让每人都有一把武器。骊山的铁匠都是非常优秀的，他们长年在这里烧制兵马俑，煅造各种器械，所以技术都很精湛。当王贲要章邯袭击义军的命令下达到骊山署衙时，这里就沸腾了，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这时，王贲的信件也已经送达到了章邯的令署。章邯从信中得知王贲已经冒着生命的危险去诈降了，目的就是为了麻痹起义军。章邯见秦国赫赫有名的老将军都以身赴险，视死如归，就感动得五体投地。于是将队伍分成两部分。他和三弟章豨率领一部分，等他们将义军分割包围后就向西和中尉军一起剿灭最精锐的义军先头队伍。他的二弟章平和四弟章渠率领另一部分，等分割包围后就向东追杀。章邯又和杨熊约定：今夜秦军先发射火箭，将义军的军营全部点着后，再发起总攻。章邯随后就率领骊山的犯人队伍从戏水东岸向北进发了。

    这天晚上，在义军的大营里，周文等将领和王贲尽情地饮酒，肆意的狂欢，人们都沉浸在成功和快乐的喜悦之中。就在大家置酒高会之际，周文突然又收到了好几份从秦军那边送过来的礼品和信件，其中有一份信件上这样写着：

    楚大将军周文麾下：自从你们入关，其攻势如风卷残云，秦国的灭亡，就在眼前。我们都是秦国的将领，听说朝廷准备投降，如果您想要进攻，我们可以做您的内应。但是等到您的军队进入咸阳后，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帮人。张记、李岳、王福、王仑、李平、张灵、高杰顿首拜上。

    周文看罢，感叹道：“我听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现在秦将见大势已去，都想各自的出路，这也是人之常情。”就将书信给王贲观看。王贲看了支支吾吾，不置可否。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是那边故意送的信，是在迷惑楚人。而周文已经相信了信中说的话，就传令各营好好休息，明日就要接受秦军的投降。韩琪却顾虑重重，多次暗中提醒周文说：“如果今夜不进军，万一秦国有诈，后悔就来不及了！”周文沉思道：“秦将信中所言非虚，况且王贲在此，岂能有诈从各方面的情况来判断，咸阳真是一座空城了，何必担心”韩琪还想再劝，但他看到大家都已经喝醉了，就只好退了出来。

    在秦军的大营里，杨熊和司马夷，还有丽邑守将彭审等人谋划到深夜，他们磨刀霍霍，都想大战一场。不过他们今晚真的不忍心发起进攻。原来王贲在离开军营时就向他们下了死命令：只要他诈降成功，就要全体秦军在夜间发起总攻，坚决不能因为他在楚营而改变注意，否则就以军法治罪。秦国的将领见他们的主帅在国难当头如此忠勇，心中都非常钦佩，就走出军营，面朝东方，焚香祷告。他们为王贲祈福，最后还痛哭流涕地请求上天保佑他平平安安。祷告完毕后，就将箭弩、戈戟、便桥等所有的进攻器械全部准备妥当。

    义军的大营里，将士们除了狂欢之外，一些不胜酒力的人已经呼呼大睡了，他们都觉得胜利在望，心中的喜悦和连日来的劳顿促使他们睡意浓浓，一倒头就鼾声如雷，人人都放松了警惕。尽管如此，韩琪还是提醒周文道：“王贲是秦国的名将，智谋不在王翦之下，杨熊、司马夷都有万夫莫当之勇，怕是不会轻易投降。”周文道：“戏水是秦国的最后防线，若是明日秦军有变化，我们就立即发起进攻。请将军勿虑！”韩琪只好作罢。

    这天晚上天黑后，章邯就率领工匠来了距离义军大营不远的地方，就向军中传令道：“大家听到命令后，只能前进，不许后退。前进者加官进爵，后退者格杀无论！”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章邯率领的这十几万工匠都是常年从事体力劳作的人，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年富力强，又极其剽悍的青壮劳力。他们为了自由，为了高官厚禄，为了能及早回家，就不得不大显身手了，于是个个暗下决心，一定要风光一回，准备把这些年来的离家之苦、思家之怨都要在今晚发泄出来，所以他们都能以一当十，以十当百。章邯看到大家信心百倍，就率领他们来到了义军的宿营地旁，再将人马分散开来。章豨在左，章渠在右，从南侧逐渐对义军形成半包围之势。而章邯和章平停留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大堤状的突起的地带，若是从这里向义军的大营发起冲锋，就有高屋建瓴之势，也很容易将大营分割成两部分。左侧的一方估计有十万人，这是义军的主力部队。这一方就由五万中尉军和五万骊山工匠一齐包剿，双方的人数正好差不多。而剩下的二十万义军都在右营，这部分人数虽然多，但战斗力较差，就由章平和章渠率领五万人从西向东进攻，义军若是失败后就会向东面溃逃，这样的布阵和进攻方式都是章邯根据地势的狭窄和长短状况而临时做的决定。

    黑夜像死亡了一样沉寂，而秦军像是从地府中放出来的魔鬼，他们在悄悄行动。就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们已经将各种桥梁推送到了戏水边上，有的人已经在偷偷地搭建便桥了，他们让所有的弩兵一齐来到戏水沿岸准备，秦军有蹲射、立射、脚弩射、机弩射、车弩射，一切准备完毕，只等丑时一到就发起进攻。时间一分一刻地过去了，军事家说‘时间就是生命’。杨熊和司马夷在大营里密议到半夜，就严密地注视着计时辰的漏壶。

    漏壶也叫箭壶，这是专门制造出来的一种留有小孔的陶制壶，先把水注入里面，水便从壶孔中流出来，另外再用一个容器收集漏下来的水，在这个容器内有一根刻有标记的箭杆，用一个竹片或木块托着箭杆浮在水面上，容器盖的中心开一个小孔，箭杆从盖孔中穿出，所以叫箭壶。随着箭壶内收集的水逐渐增多，木块托着箭杆也慢慢地往上浮，古人从盖孔处看箭杆上的标记，就能知道具体的时刻。这种计时方法分为两类：泄水型和受水型。漏刻是一种独立的计时系统，只借助水的运动。故人发现漏壶内的水多时，流水较快，水少时流水就慢，显然会影响计量时间的精度。于是在漏壶上再加一只漏壶，水从下面漏壶流出去的同时，上面漏壶的水即源源不断地补充给下面的漏壶，使下面漏壶内的水均匀地流入到箭壶里，从而取得比较精确的时刻。

    丑时刚到，杨熊就下达了总共命令，先是从中军大营里发出了第一支火箭，全营的军士看到后就一齐发射，顿时各种火器升空而起，真是箭如飞蝗，炮如流星，半面天都变成了白昼，只瞬间的功夫，义军的军营里就起火了，随后就听到人们的惨叫声。秦军发射完了各种火器后，扬熊和司马夷就率所有的领骑兵打头，步兵在后，一齐飞渡戏水，向义军的大营里发起了冲锋。

    章邯率领的骊山工匠也都在外围静静地等待，他们远远地看到秦军的阵地上突然火光冲天，就和弟弟章平先义军的大营也发起了冲锋，他们先将军营分割成了两大部分。章邯来到军营的纵深地带，就和章平分头向各自的方向挥军掩杀，章豨和章渠在义军大营的南侧发起了攻击。十几万工匠，手握兵器，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他们疯狂地杀向了义军的大营，这时只有喊杀声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了。可怜义军将士大多都在睡梦里，一些将士还宿酒未醒，这时听到了声音，睁眼一看，身边已经起火了，个个都惊慌失措，有的人根本来不及穿好衣甲，操起家伙，就已经身中数箭，就慌忙起身奔逃。刚一出营，就看见秦军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地杀到了，他们见人就砍，逢头便剁，义军恰如那待宰的羔羊，头颅乱滚，鲜血乱溅，血肉模糊。

    一些义军的将领，喝了半夜的酒才回营歇了，所以此时都晕头转向，还打什么仗。周文给王贲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后，自己也躺在帐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时突然听到声音，也惊得不辨东西，他起身后只见四周都是大火，就急忙出账躲避。抬头一看，只见满天都是火箭和火炮，身边还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周文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虽然喝了酒，但喝的不多，此时听到声音，心里就全部明白了，就急忙大叫：“我们上了王贲老贼的当，快快斩杀老贼！”急忙操起家伙向王贲的大帐杀来。这时王贲也早就冲出了大帐，还夺过了义军的兵器正在砍杀义军。他见周文等人杀来了，就大叫道：“逆贼！楚寇！秦、楚不共戴天！你们完蛋了！快快投降！哈哈！”周文大怒道：“老匹夫，竟敢使诈降计！我要杀了你！”王贲大笑道：“楚寇！逆贼！你杀了我的儿子王翱，我要报仇！报仇！你们完蛋了，哈哈哈！”说完就用剑抹了脖子。

    韩琪并未饮酒，半夜时才巡营完毕，正准备回营歇息，忽然看到四面火起，急忙骑马向中军大帐冲来，正好看见周文来杀王贲，就上前助战。只见王贲已经自杀了，就和周文指挥大家迎战。这时忽然有两员秦将纵马杀到了，他们大叫：“反贼！不要伤了我家元帅！快快拿命来！”原来是杨熊和司马夷赶来救王贲。周文见王贲已死，就回头与杨熊交战，韩琪和司马夷接手，四人战了十几个回合，因为周文急怒攻心，也无心恋战，就掉头走了，韩琪也跟着走了。杨熊见周文跑了，就和司马夷赶紧下马找到了王贲的遗体，二人大叫：“王将军！”但是王贲已经死了，就吩咐秦军将遗体立即护送到西岸的大营里去。二人见主帅已经阵亡，就挥泪上马，一起指挥中尉军向东掩杀过来，口中大叫：“不要放走了周文！活捉周文……”

    周文在奔跑时，何直、杨胜、邓忠等将领也赶了上来，大家就一起向东冒火突围，四周的喊杀声不绝于耳。忽然一员秦将迎面杀到，口中大叫：“秦国大将章邯在此！快快下马受死！”周文听说是章邯，就问韩琪章邯是什么人。韩琪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大家也不敢恋战，就从旁边杀开一条血路，落荒而逃。这时扬熊和司马夷等秦国的将领又追了上来，他们发疯般的砍杀义军，已经把义军的军营冲得七零八落了，然后又合力追杀周文将军。秦军一边追，一边大叫休要放走周文。孔范、孔龙见秦军追的急，急忙迎上前接住厮杀。秦将群起而攻之，将二人砍死在了马下。周文等人一口气跑了十几里，又听见秦将追了上来。义军将领袁珲、包俞、何直等人也迎了上去。袁珲、包俞被杨熊、司马夷刺死了，何直大败而逃。此时，周文和韩琪等人也不知道究竟来了多少秦军，只是一路狂奔。一会儿，又有一股秦军追了上来，袁翼和文鸾就迎了上去……

    等到大家跑到郑县境内时，喊杀声才渐渐地远去了，此时天已大亮。周文等人稍稍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一下，只有少数人跟在后面，就对韩琪道：“我上了王贲老贼的当啊！后悔没有听从你的劝告，现在还有何脸面回去见大王上苍为什么助秦不助楚”说罢竟然大叫一声，气昏过去了，就从马下掉了下来。韩琪等人就赶紧下马把周文救起来，然后用衣带捆在马背上继续奔逃。

    周文来到郑县城下时，才慢慢缓过气来。文储听说义军败了，赶紧打开城门迎接大家进城，大家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这时后面还有陆陆续续赶到的义军，就全部进入了城中。周文来到城中，这才慢慢打问到，杀败他们的原来是骊山的工匠，而章邯就是负责修建骊山大陵的一个将作少府。周文得知这一情况，心中懊悔不已，就痛哭流涕道：“可怜我三十万义士，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丧命了啊！”韩琪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且莫灰心，我们还可以卷土重来。”周文道：“如果章邯再次追来，还怎么能抵挡况且秦军获胜，力量就会更加强大。”韩琪道：“不如趁章邯未至，我们先退到函谷关上，只要守住西关，他们就拿我们没有办法了。然后报告假王，让他率领大军前来，再进咸阳也未尝不可！”周文觉得韩琪说的很有道理，就传令全军将士马上离开郑县，来到函谷关据守。

    章邯骑马追到郑县境内，见周文已经走远了，就将各路人马汇聚起来问可否抓住了周文。都说没有。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叛军余部都逃到了渭水岸边。章邯果断道：“现在周文惨败，即使逃得一命，也不足为虑了。现在应该先灭掉残余之贼，以免狗急跳墙，祸害城邑。”就和杨熊等人率领大家又向渭水岸边杀来了。逃到渭水边上的义军尚有十余万人，有游到对岸逃命的，有淹死的，不会游泳的就被秦军撵着追杀，从早晨一直杀到中午，投降的也有数万人，他们大多都是各地服劳役的更卒，其余的人都被杀死了。渭河边上到处都是尸体，河水也变成了红色。

    戏水之役，秦军取得大捷，章邯就将人马收拢到了戏水大营，秦军将士就设灵堂祭奠王贲，然后将战况写成奏本向朝廷报告。二世听说秦军大获全胜，非常高兴，就立即召回了中尉军，继续保卫咸阳。又为王贲举办了一场大规模地祭奠活动，再将王贲追认为护国大将军，然后赐给他钱帛衣物，棺椁车马，再令军士将遗体运回频阳老家安葬。冯去疾、李斯等老臣们又上奏道：“章邯率领徒众大破叛贼，请陛下就拜章邯为大将，再令杨熊和司马夷等人到军前听令，然后继续追杀周文，收复函谷关。”二世大为称赞，就令使者前往戏水大营赐封章邯。章邯就任秦国兵马大元帅后，就立即聚众道：“周文入关，孤立无援，应该尽快追杀，一定要抓住他！”就率领大队人马向前方追去。有诗叹道：

    王贲诈降计更高，章邯偷袭保残朝。

    谁知十万骊山匠，竟使陈王位不牢！

    章邯等人追到函谷关下时，义军已经据关坚守起来，章邯就出马大叫：“反国之贼，快快出来投降！”周文来到关前大声喊话道：“骊山的各位弟兄，你们都是被秦国强行抓去的穷苦百姓，为什么要替暴秦卖命我们是楚国的兵马，今奉楚王之命，前来消灭秦国，请你们立即倒戈相向，杀死章邯，响应山东的起义啊！”工匠们顿时议论纷纷。章邯大惊，亲自向关下冲来。周文令军士放箭。章邯不能靠近，他担心工匠们会哗变，就立即下令后撤，只将少数的秦军调到了前方，阻止义军再和工匠们接触。

    当晚章邯又对将领们道：“周文吃了败仗，元气大伤，如果攻急，就会背水死战，应该虚张声势，让周文疑心，疑心就会弃关而走，函谷关就能复得。”大家认为有道理，就让军士故意说长城军已经来增援了。

    周文听到这个消息，就聚众道：“我们退守在关上，若是秦国的大军真的来了怎么办”众将道：“不如向假王求救。”周文道：“这里距离荥阳还很远，和章邯决战就在眼下，怕是假王的军队没有到，长城军先来了，就会陷于东西夹击之势。”众将就一起道：“不如先退出函谷关，再从长计议。”周文思前想后，就决定撤离函谷关。这时关内的百姓都来哭着说：“秦国暴掠无道，我们就是死也不做秦国的鬼！”就跟着义军一齐出关。周文感动不已。

    次日，章邯听说周文真的退走了，大喜过望，就来到关上。只见东关的关门完全毁坏了，立即下令重新修建关门。二世得知函谷关已经收复，非常高兴，就向群臣问计。将军冯劫奏道：“戏亭一役，章邯等斩贼二、三十万之众，请陛下先嘉奖全体将士，再派别将增援章邯，就能一举出关了。”二世完全准奏。

    周文出关后来到曹阳邑，就将逃亡的人们收留了一部分，连同后续部队，又聚得数万人马。周文就痛恨道：“没想到，我们败在了工匠的手中！早知如此，就应该把他们鼓动起来！这是我考虑的不周全啊！”韩琪道：“函谷关已失，请将军速速报告大王，再图良策。”周文就先向假王发出了求救信，然后向陈城报告，从此张楚王的事业就变得被动起来。前人有诗叹道：

    孤军转战入函关，一败颓然即遁还。

    锐进由来访速退，先贤名论总难删。

 第七十六章 巾帼出使不辱使命

    章邯占据函谷关，休整队伍，因兵源不足，就把几万俘获的义军加以改编，令其为秦国效命。这些人大都是替秦国服役的壮丁，只要有口饭吃，哪还分秦耶楚耶，于是都变成了秦国的士兵。俘虏中有一人名叫韩荣，与众不同。有人告发，说他就是义军的车兵将领金盾。章邯就派人将他抓了起来。原来此人也因酒醉，秦军发起进攻时，他也夹杂在队伍中间逃命，来到渭水边上，被秦军俘获了。因为他以前是秦将，又是王翱的副将，章邯觉得杀了他不妥当，就用囚车把他送到咸阳，让朝廷处置。

    二世这日上朝，听说了金盾的事情，就问怎么处置。赵高道：“如此反复小人，应该斩首！”李斯却道：“听说他以前是王翱的副将，很会带兵，因为战败，才被叛贼挟持，不得已投降了他们。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将领十分稀缺，应该让他戴罪立功。”二世心里也正感激王贲将军，听说他是王翱的副将，就道：“那就留下来，不过让他担任什么职务呢”李斯道：“眼下中尉军无人掌管，就让他暂时执掌，若不胜任，再换别人也不迟。”二世就答应了。在上报的名册里已经将金盾改名为韩荣，从此他就叫新名了。

    赵高见二世对李斯言听计从，心里很是不爽，就道：“丞相对别人如此关心，可从来都不问李由的战功如何！现在山东闹得如此之凶，一个章邯怕是难以胜任”这句话又勾起了二世的心病，就对李斯道：“丞相当年推荐李由担任三川郡守，但楚人如此猖狂，在三川肆意横行，而盗贼却不伤害李由，这是什么原因啊”李斯诚惶诚恐地回答：“臣一定查明真相，如实向陛下汇报这件事啊！”二世道：“好，你尽快找一个可靠的人，朕要派他出使荥阳，看看李由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李斯就答应了。

    李斯回到家中，心中十分惶恐，想到已经多次派出了使者，但他们都不能到达荥阳。李由的近况也无从知晓，因此非常担心。这日他就座在家中长吁短叹。正好这时走进来一个人，此人就是李由妻子的丫鬟小君。小君见李斯十分烦闷，就上前问：“大人为何如此烦恼”李斯道：“我正在思考李由之事，因而烦恼。”小君道：“听说盗贼们入关和他有关系，这事儿是真的吗”李斯道：“那是胡说八道，你可不能相信。不过有些事情我也不清楚，因此非常才着急哩。”小君就说：“为什么不派个人去打探一番”李斯道：“派去的人很多，但都无法到达荥阳城。唉！给你说了也是白说，你还是忙你的去！”小君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原来这个叫小君的，正是以前始皇帝嫁长公主时，从宫里陪嫁来的丫鬟，也没有姓氏，就随公主姓嬴了，所以也叫嬴小君。公主活着的时候，常把她当亲妹看待，二人关系很好。当时小君还小，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美丽端庄的大姑娘了，又因为她是皇家来的，所以李家上下对她很是客气，李斯也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自从二世即位，公主因为替兄弟们叫屈，才被赵高陷害而死，小君因此也知道赵高是个大恶人。又根据当时的风俗，陪嫁的女子可以上升为妾。现在公主也不在了，小君就想做李由的妻子。但是李由常年在外，小君见不到他，就对他产生了浓浓地思念之情，因此常爱打听一些李由的事情。有时候她比家里任何一个人都牵挂李由，现在听说丞相是因为李由的事情而着急时，就又勾起了她的心事。嬴小君不知道李由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他是好是坏，是死是活，真的是很想见到他。不过做为一个女儿之身，他怎么能知道李由的情况呢，她怎么能知道李丞相现在究竟为何事而发愁呢她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公主的小姑子李灿，李由的妹妹。这真是：未谙姑食性，先叫小姑尝。

    于是小君就来找李灿。李灿因为失去了丈夫，精神一直不好。不过登门求亲的王公大臣确实很多，但他们的公子都不中李灿的意，为此李灿很揪心，所以至今还是单身。小君见到李灿，就问她最近身体如何。李灿道：“心中有事，茶饭不思，身体怎么能好啊”小君知道她的伤心事，就说父亲今天也是茶饭不四，还长吁短叹。李灿笑道：“父亲大人常常教导君上实行法术治国，不讲通融和仁爱，崇法厌儒，这种方法改变了人性善良的本质，他怎么能不烦心呢”小君道：“父亲身在高位，大概也是身不由己。”李灿就奇怪地问：“你怎么突然说起父亲”小君就把父亲担心李由的话讲了出来。李灿道：“朝中之事，都是男人们的事儿，我们只是女流，不用管那么多”小君道：“父亲一定是忧国忧民，又是我们的顶梁柱，一旦有个好歹，我们也会受水啊，况且我们女流也不应该就此消沉下去，这样就伤了你这个大小姐的身体，那就不值了。现在不妨去问问父亲大人，看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助的，我们也好出手。”李灿本来对父亲的做法很不满意，但是此刻听说是关于兄长的事情，又想到自己整日里百无聊赖，就答应了小君的请求。

    李斯正在思考，见两个女儿来了，就问有什么事情。李灿道：“兄长的安危关系到我们李家的祸福，听说父亲下朝后就一直烦恼，不知所为何事”李斯道：“女儿家家的，问这干什么你们还是回去干好你们的事情”李灿就很不高兴地说：“我能有什么事情是替死去的丈夫守好节吗这事我本来就做的很好了！”一句话就冲得李斯无言以对了，他知道女儿心中很苦，就只好把赵高如何诬陷李由的事情说了出来，还说皇帝要他尽快找一个会办事有胆量的人要出使一趟山东呢，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时小君就发话了，她说：“丞相大人若是让我去，我一定完成任务！”李斯一听就苦笑道：“派出的使者都是人高马大，能说会道的高明之士，他们都不能完成任务，你嘿嘿，一个丫头片子！”李灿道：“那可说不定，昔日赵国的蔺相如来我国，犹能完璧归赵，不辱使命，更何况现在是我大秦国的天使，要出使到蕞尔小邦去，这有什么难的”李斯失笑道：“楚人造反了，前几天有几十万叛军差一点儿都打到了咸阳，多亏了章邯将军在戏水打了一仗，才把叛军赶跑啦，现在函谷关以东的地方还在叛军的手里呢。”小君问：“朝廷为什么不直接派使者去”李斯叹气道：“山东的道路被叛军阻断了，无法到达啊！”李灿道：“在古代，即使两国交兵，也不阻挡使者的正常往来。”小君道：“就是吗，我若担任使臣，见了那些叛贼就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李斯道：“你们不知情况，朝廷派出的使者很多，不是被杀，就是吓破了胆逃了回来，根本无法逾越叛军所管辖的地方！”嬴小君道：“就是野人我也不怕，您还是向皇帝推荐推荐我俩”李斯就起身走进了后堂，还差点儿笑岔了气儿。

    二人出来，来到李灿的住所，小君心想现在皇帝都怀疑李由和山东的盗贼不清不白的，可是她心中一万个不相信，不过盗贼闯入关中确实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就对李灿道：“李大小姐，我们做为女女身，一不能替父分忧，二不能见到家人，真是太没出息了啊！”李灿道：“可不是吗多少男儿为国征战，都献出了生命，而我们却默默无闻地熬到老去，真是没有意思！”小君道：“我想出使山东，我也管不了朝廷的事情，就想见兄长一面，可是丞相不推荐我，我也没有办法”李灿笑道：“你那来这么大的勇气为什么一定要出使山东”小君就害羞地说：“还不是担心你家的兄长！”李灿就看出小君非常喜欢大哥，就笑道：“你若真有此想法和勇气，我帮你，我俩真的一起去山东！”小君一听，高兴极了，就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说的是真的吗”李灿道：“不为别的，就为你的真情，为你能早早当我的嫂子！不过出使山东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要冒生命危险，你可要想好了”小君道：“我早想好了，你说‘林相如什么玩着归赵’呢，我们为什么就不学学那个林相如呢”李灿笑道：“蔺相如，完璧归赵。那好，我俩就一齐做给那些男人们看看，让那些体格高大的大臣们脸上无光去！哈哈哈！”小君就真心地请教李灿应该怎么做。李灿道：“你可知道‘穆姬救晋君’的故事”小君说不知道。李灿道：“以前有位先王的夫人名叫穆姬，她劫持了国君的孩子……”她就把这个故事讲给小君听，然后二人就合计了起来。

    她俩就趁着李斯上朝的时候，把父亲最喜欢的一个孙子，就是李由的小儿子，哄骗到自家一座闲置的小阁楼上玩耍，然后把楼板拆掉，再用长杆从外面点起火来。二人还将衣服搞的很凌乱，披头散发，装作是发疯了的样子。仆人吓坏了，慌忙去向丞相报告。他们来到咸阳宫门前，向卫士们说明了情况。卫士见是大秦国二号人物李丞相家中出了事儿，急忙进宫报告。李斯正和二世商议事情，听说有人劫持了他的孙子，还要自焚，大惊失色，慌忙告辞二世，就向家中奔来。二世见有人竟敢劫持他的外甥，立即派人前去查看究竟。

    二人来到了李斯家中，见阁楼上已经起火了，李府中的所有人都在泼水救火。李斯来到楼下，听到孩子的哭声，就对楼上大叫：“你们两个疯女人，为何如此”小君在后面控制孩子，李灿来到前面，大声道：“父亲从来都不听我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劝谏皇帝，现在国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却想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有人诬告兄长，你也没有办法制止，而小君想出使山东，你却瞧不上她，都因为我们是女人！现在我俩要一起出使山东，你如果不向皇帝推荐我们，我们就死在这里！”李斯大惊道：“你们快点下来，我这就去向皇帝推荐二位姑奶奶！我一定让你们出使山东！”李灿说：“父亲大人若是反悔呢”这时站在旁边的官员道：“我是陛下派来的，我也推荐你俩，你们快点下来！”李灿和小君见朝廷的官员也在，想必事情会成，就配合救援的人，抱着孩子从后面的窗户里跳到了下面的草堆上，脱离了危险。

    等大家灭了火，李斯看见被烟熏得黑乎乎的俩女儿，气得说不出话来。就只好来到宫里，把事情的原委向二世讲了一遍。二世听说还有如此烈性的女子，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还很佩服她俩的举动，就立即召见李灿和嬴小君。二人此时听说皇帝召见，非常高兴，就赶紧洗脸化装，穿上了漂亮的衣服，原恢复了以前的光艳和美丽，就来到宫里听候使命。二世见到她们后，大为赞赏地说：“你们两个可是朕见过的女强人啊！如何能完成此次任务，先说说看”李灿道：“陛下，我们如果奉诏，就是上国天使，出使山东则名正言顺。若是那些叛国反上的乱臣贼子敢阻挠我们，我们就用言辞教训他们，让他们理屈词穷。请陛下放心，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二世道：“假如有盗贼为难你们，那时没有人帮你们，该怎么办”小君断然道：“我们宁可自杀，也绝不屈服贼的淫威！”二世大声说好，就道：“朕听说先帝封赏过清夫人，你俩若能完成任务，朕也一定封赏！”李灿道：“陛下，世间的女强人多的是，只是您还没有发现而已。现在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任务，不是想出风头，而是敬佩有那么多的男子在用生命扞卫国家土地，而我们只是出使一趟，有什么可称道的况且我们也不一定会死，情陛下放心！”二世道：“现在刚刚收复了函谷关，山东还在叛贼的控制之下，你们怎么能走到荥阳啊”嬴小君抢先道：“我们是奉您的诏令，大秦皇帝的诏令，那些乱臣贼子如何敢阻挠上国的天使”李灿又道：“我们用言辞和道理打动他们，一定会完成任务。”二世见二人豪言壮语，很受鼓舞，就立即封二人为大秦国特使，出使山东。

    李灿和嬴小君出了咸阳宫，就换上女官的服装，然后向函谷关走来。章邯等将领听说朝廷派了两名女特使，大为不解，就亲自来到关上察看。只见两位女使臣衣冠鲜明，器宇不凡地驾着车走出了关门，大家就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她俩。二人出了关，来到曹阳邑。义军将士听说有秦国的使臣经过，就向周文报告。周文于是率领着一班将士来到关前，高声呵斥道：“楚、秦大战在即，你们大胆，竟敢想通使节，快快给我拿下！”李灿就义正词严道：“前面的可是周文将军我可听说你在大名鼎鼎的春申君、项燕的手下干过，你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你可听说过‘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话，我们作为国家的使臣，李由将军的家人，现在光明正大地前往荥阳视察战况。你如果读过兵书，就应该知道这种礼节，况且你们造反在前，又打了败仗，还有何脸面在我们的面前抖威风”嬴小君也道：“就是，你们有本事就和章邯将军去较量，挡住两个使者，算什么本事快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过去！”周文一听二人如此言语，就惭愧的无地自容，心想自己率领的几十万军队都被打败了，今日却为难两个女流，这一定会让天下的英雄耻笑，就道：“秦国有如此忠烈的巾帼英雄，确实令人佩服。放行！”李灿和嬴小君便驱车驰过了曹阳城。义军将士依然用钦佩的眼光看着她俩越城而过。

    二人来到荥阳城下，见假王的军队围城，嬴小君就上前大叫：“我们是秦国的特使，快快让道，我们要进城！”义军见是两个女的，笑的都直不起腰，有人就赶紧去报告。假王听说是来了两个女特使，就出营察看。他来到营前，见两位女特使真是天姿国色，十分出众。就道：“你们女流之辈，不在家抱孩子，却来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李灿愤声道：“我二人奉皇帝诏令，光明正大出使荥阳，你们这些狂徒为何要阻拦”假王道：“楚、秦正在大战，岂能随便通消息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从实招来”李灿大声道：“我叫李灿，秦国丞相李斯之女，将军李由之妹。今奉诏前来，一为视察荥阳，二为探视家兄，只为家事，不为别的，快放我们进城！”嬴小君也大义凛然道：“我叫嬴小君，是李将军之妻。现在有人诬告李由将军暗中通敌，纵容你们楚人越过了荥阳城去攻打咸阳。今奉命前来，就是为了证实夫君是否通敌他是否故意不和你们打仗快快让道！”李灿见小君说他是兄长的妻子，就小声道：“怎么已经当上嫂子了”小君只能努嘴浅笑道：“那我该怎么说”假王听了二人的话，也同样下令放心。军师柴靖道：“不能放她们进城，如果有什么阴谋，我们就要吃大亏！”假王道：“她们为了证实李由的清白，竟敢以柔弱之身而深入虎穴，真是女中豪杰，李由有如此妹子和妻子，真是一世之福也！我们男人争天抢地，何必和他的家人过不去呢前方的周将军放她们过来，一定也是怕为难了她们被世人耻笑，我们怎么会小肚鸡肠”就大声道：“放行！”义军将士听到假王的命令，就呼啦啦让开一条道。二人就命令车夫打马进城。义军将士同样用惊叹、钦佩、羡慕的眼光看着她俩进城。

    李由在城中，听说小妹和小君来了，大为震惊，急忙出来迎接。见到二人就高兴地问：“你俩为何至此”二人就将父亲的挂念，还有皇帝的差遣，如实地说了。李由甚是激动，他见小君已经长成了一个娇美成熟的大姑娘，很是喜欢，就将二人请进府衙。李灿和小君就把朝中的一些流言蜚语讲给李由听。李由听了非常生气地说：“此乃小人之言也，我李由堂堂正正，是秦国的郡守，李丞相的长子，忠心报国，岂有丝毫的怠慢和二心！”就把城中的战斗情况讲给二人听。原来城中的守军并不多，不过粮食非常充足，将士们都在李由和羌原二位大人的鼓舞下继续坚持战斗，大家死死地守住了城池，楚军就是攻不下来。李灿还告诉李由，章邯已经收复了函谷关，不日就会打到荥阳，请大家不要忧虑。李由和羌原听说周文的叛军都已经打进了函谷关时，心里都很震惊，就道：“秦国的大军都在北方，如若这里再有一支军队，何惧吴广。现在章邯收复了函谷关，只要他向荥阳攻来，就一定能里应外合，一举歼灭吴广部。请皇帝和丞相大人放心，叛军必定会失败。”又请二位特使登上城头视察。二人就来到城上观望，只见义军人山人海，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心里就更加钦佩李由将军了。二人又见秦军伤亡惨重，许多军士都包裹着伤口在战斗，心情更加沉痛了。等视察完毕，也完全知道了城中的真实情况，然后就挥泪告别李由。

    李灿和小君出城后，心情难以平静，二人真是感慨万分，就打马疾驰，返回了咸阳报告。二世听说了荥阳的真实情况，又见二人果然不辱使命，就厚厚地赏赐了她们，还将二人封为‘安国夫人’。二人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次日，二世上朝对群臣道：“李由坚守在荥阳，以极少数的秦军拖住了吴广几十万叛军，战斗十分艰辛，李由真是我大秦国的楷模，不可多得的良将啊！你们说说现在应该怎么办”李斯道：“长史司马欣和都尉董翳很有军事才能，现在让他二人尽快从关中各地抽调一支兵马，然后派往函谷关，章邯就一定能打通三川的道路，荥阳之围必将迎刃而解！”二世很是赞同，就立即降诏，抽调兵马，援助章邯。群臣齐呼万岁。

 第七十七章 蒯彻传檄定邯郸

    陈王派出的第三路军在武臣的率领下北上，百姓应者云集，大军来到濮阳，这里是东郡的郡府。郡守听说义军到来，即刻引军出战。两阵对圆。武臣拍马而出，举鞭怒吼：“秦奴，我们是楚国的兵马，现在来收取土地，快快献城！”郡守大怒道：“大胆的刁民，造反是要灭族的，你可知道”武臣笑道：“知道，知道，怕死就不造反了。如今陈王已经在陈郡即位，建国号为张楚，倡导天下反秦。大人如果识时务，就响应楚国，今后也不会失去封侯拜将的机会！”郡守骂道：“村夫！大秦国是你们能灭得了吗快快投降，饶你们不死，若再叫嚣，定叫你们脑袋搬家！”武臣见郡守态度坚决，就对着本阵道：“你们谁敢挑战”张耳想让陈余立头功，便使了个眼色。陈余心领神会，将马一拍，驰出了本阵。秦军阵里也窜出一员勇将，那人手持长矛，嗷嗷直叫。两人打马向前，用惯性冲锋，两马相交，戈矛并举，火星迸溅。二人鼓足勇气，战了十几个回合，陈余一戈刺秦将于马下。郡守大惊，慌忙退入城中，升起了吊桥。义军于是沿着护城河扎营，围城攻打，又用发射器向城中发送石头、火炮，发起了猛烈地进攻。

    十几天后，郡守害怕了，便聚众道：“贼势凶猛，怕是不能坚守。”郡丞道：“我们不抵抗，按照秦律是要灭门的。若是抵抗，被叛军抓到也会杀掉。横竖都是死，不如拼死抵抗，等待援兵！”郡守道：“就怕坚持不了多久。”又死死地守了几天，秦军终于抵挡不住了。郡丞献计道：“今晚将全城的百姓集合起来装扮成军士，天黑时就假装出去投降，百姓走在前面，军士跟在后面。等到了叛军的大营时，就让军士突然发起进攻。武臣一定没有防备，定可大获全胜，这叫‘攻其不备’。若是杀了武臣，贼众必然溃散。”郡守就按照计策执行。

    这天黄昏，郡守就令秦军在城头上竖起了降旗。武臣闻报，率众来到城下。只见有人在城头上喊话：“城中的军士伤亡过半，已经无法再战，愿意投降！”武臣道：“是真是假”回答说：“我们即刻出城缴械，不会有假，况且听说山东之人都起来造反了，我们再抵抗也没有意义了。”武臣笑道：“这样说来，郡守还算有眼光。”就对着城上大声道：“你们不许使诈，若是耍什么花招，城破之后全部坑杀！”城上的秦军就回答：“我们诚心投降，决不使诈。”武臣大喜，就令军队停止攻城。时间不大，秦军果然打开了城门，先有官员出来递交了降书，道：“郡守请求将军一定要善待他的家人。”武臣答应了。秦使走后，张耳对武臣道：“郡守几天前都十分嚣张，现在突然投降，恐怕有诈。”武臣道：“他们原先想顽抗，现在见我军如此强攻，又无援军，因此才决定投降，这是情理中的事情。”张耳道：“虽然如此，还是谨慎一点。”武臣就叫过来了护军邵骚和陈余二人，让他们各带一支人马埋伏在军营的两边，以防不测。

    这时，只见城门里走出了一个人，他敲着锣大声宣布道：“秦军全体投降，现在出城缴械，然后请武大将军入城接管事务！”紧接着前面就走出了一队军士，他们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拿着兵器，队伍参差不齐，都耷拉着脑袋一齐来到营前缴械。不一会儿，兵器就堆成了一座小山。百姓缴完械，秦军就走了出来，当他们来到营前的时候，城门里突然冲出了一将，挥舞长戟大叫：“我是郡尉，随我杀贼啊！”秦军听到命令，都挺起兵器突然间杀向了义军的大营。武臣早有预防，就将旗子一招，忽听战鼓齐擂，军营的两边喊声大起，邵骚和陈余一齐领军杀来，把秦军团团围住。

    双方就此混战一场，秦军惨败，郡尉从来没有打过仗了，却被陈余和邵骚合而击杀于马下。武臣和张耳等人就率领大队越过了护城河，向城中冲去。郡守听说叛军入城，就出北门逃走了。张耳经常出没在这里，对河北的路径确实很熟悉，杀到府衙，找不见郡守，就知道郡守去了哪里，于是亲自率兵追赶，来到白马津渡，果然抓到了郡守。张耳就怒骂道：“你为何言而无信”便喝令军士先夺了印绶，再把他剁成肉泥。张耳杀了郡守，又杀死他的家人，就来到城中把郡守印交给了武臣。这时义军的将领已经把所有的秦国官吏都抓了起来在大街上游行。百姓见到他们，都痛恨的咬牙切齿，就向他们乱扔东西。张耳和陈余也非常仇恨秦国的官吏，就劝武臣坑杀他们。武臣见张耳和陈余确实很了不起，就唯他们之命是从，就把秦国的官吏全部活埋了。张耳深恨秦人，为了解恨，又令军士杀了所有投降的秦军。武臣得到了东郡，又分头派兵出击，攻取了所属各县。

    一日，武臣犒劳将士，就在府堂上设下酒宴。席间，张耳对武臣道：“将军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功莫大焉。现在已攻下了东郡，按功劳您应该得到一个响亮的封号。”武臣就问应该得到什么样的封号。张耳说：“武信君！”武臣大惊道：“这时楚国最尊贵的封号，我怎敢奢望啊”张耳道：“将军提兵远征，目的是要夺取河北全境，您如果不得此封号，又如何能号召百姓况且河北方圆千里，地域广阔，就应该名副其实。”武臣思索半晌，道：“就怕大王不答应。”张耳道：“派一名使者到陈城报捷，然后请求册封，陈胜一定会答应。”张耳此时已经直接称陈王的名字了，可见他对陈王有多恨。武臣此时已经喝醉了，心中早已激动不已，就道：“我去索要封号，不知别的将领怎么看”张耳道：“大丈夫建立自己的功业，管别人怎么看，您只管放手去做，我必定助将军成就霸业！”武臣大喜，就立即派人到陈城去请示封号。

    使者来到陈诚，先说军事进攻非常顺利，然后就请示封号。陈王听罢大怒道：“自古给有功之人加封，是考虑功劳而定封号，哪有自己索要封号的道理”上柱国蔡赐觉得不对，就道：“大王，将领们有攻城野战之功，不追加封号，就不能鼓舞士气。”陈王正要发火，王植又赶紧示意他不要动怒。陈王就先斥退了使者，然后道：“将领都有野战之功，唯独武臣索要武信君的封号，是何道理”王植道：“武臣是个粗人，哪里会有如此多的想法这一定是张耳的意思！此人极有城府，我早就看出他会捣乱，现在果然如此大王若是不答应，他们就会违抗您的命令。”陈王怒道：“现在就把那个老贼张耳尽快召回来！”蔡赐道：“大王不可。此人奸诈难测，非葛婴可比，召也不回，反而会把事情弄遭！”陈王就问该怎么办。蔡赐道：“就按他们的请求封赏，先稳住他们，否则将领变心，大事去矣！”陈王愤怒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随后陈王就派使者来到濮阳册封了武臣。武臣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武信君的封号，高兴得如同吃了兴奋剂，就在府堂上大摆宴席，款待张耳和陈余。十几天后，各路都来报告，说属县全部投降了，唯独范阳令拒绝投降。武信君大怒，就决定亲自攻打范阳城。

    范阳令徐仁贤，人称徐公，四十岁左右，长的很憨厚，听说义军攻克濮阳和其它的一些地方时把秦国的官吏全部活埋了，就吓得血压飙升，头昏眼花，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于是号召军民坚决抵抗，决不投降。一天，徐公正在巡城，突然看见城门口围了一堆人，吵的很凶，就问是怎么回事。城下有人大声回答：“大人，有个疯疯癫癫的糟老头儿，一定要见您。我们怕是奸细，不让他进来，他就大吵大闹。”徐公想了想，道：“让他进来。”军士们就让老者进城。老者嘴里哼哼唧唧，唱着流行歌曲，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徐公走下城来接见老者，发现他不修边幅，胡须花白，高高的颧骨，长眉下垂，皮肤很黑，手里还拎着个酒葫芦，五、六十岁的样子，既像个读书人，又像个流浪汉，一摇三晃，模样滑稽。徐公见他有些岁数了，就作了个揖，道：“请问尊姓高名来此何干啊”老者回答：“老夫姓蒯名彻，喜欢云游四方。今见大人快要死了，因此前来吊唁！可是大人若是听了我的话，就能转危为安，所以我又向大人祝贺！”徐公听得莫名其妙，就问：“什么什么你说什么”老者笑道：“老夫见你大祸临头了，所以来救你。”徐公见此人口气很大，心想必有来头，就恭恭敬敬地请教：“前辈不必故作神秘，您有什么话就说”蒯彻冷笑道：“你是让老夫站在大街上说话”徐公就赶紧邀请他到府中去，还以尊客之礼让蒯彻坐在上首，然后就毕恭毕敬地请教。

    蒯彻这才侃侃而谈道：“大人身为范阳令已经十多年了，在此期间，您用秦国的法律不知处决了多少百姓，有剖心挖肺的，有割舌砍足的，有黥面刺字的，您让多少人成了鳏、寡、孤、独您也毁了多少人的家庭因此老百姓都非常痛恨你，痛恨！我说的是痛恨，不是恨，您可要听清楚啊不过他们不敢报怨，就是因为有秦法存在。现在天下大乱，秦法已经不能正常实行，所以大人就一定是大祸临头了。现在楚国的军队已经打下了濮阳，听说张楚王已经侧封武臣为武信君，他的军队即将要兵临城下，这样城中的百姓肯定会借此机会报仇，他们一定会拿起锋利的武器，突然发难，将刺刀对准您的胸膛！请问大人，老夫来为你吊唁，这难道不对吗”徐公大惊失色道：“您老说的对极，正是这样的，我该怎么办请您救我”徐公说罢，竟然扑腾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蒯彻大笑道：“大人勿虑，等楚军来时，老夫就替您前去游说武信君，必定就能转危为安，因祸得福，所以我又祝贺大人！”徐公听罢，慌忙设宴答谢蒯彻。席间就问他为何来救自己。蒯彻笑道：“大人为人不坏，只不过是秦国的法令太过苛刻罢了。”徐公听了，心里才踏实下来。

    次日，武信君果然兵临城下了。蒯彻就告辞了徐公，昂然出城，径直向楚营走来。蒯彻来到阵营前大叫：“蒯彻来拜营啦，快去报告你们的头儿！”义军就把他捆进来见武信君。武信君见军士们抓来了一个黑不溜秋、疯不拉几的遭老头儿，就觉得没有多大意思，也懒得问姓名，就直勾勾地看着他，也不搭理。军士就报告：“武信君，他叫蒯彻。”武信君见他衣冠不整，长相古怪，就笑着问：“老头儿，我们准备去干架，你来干什么难道不怕死吗”蒯彻突然大笑道：“老夫有个小秘招，不费你的一兵一卒就能干赢架，还能得到整个河北！你难道就是为了这座小小的范阳城吗”武信君听了他的话，肃然起敬，就立即改变了傲慢的态度，道：“您老有何良策”蒯彻看着绑他的绳索道：“如此待客，就是你们楚人的习惯吗”武信君就赶紧亲自给他松了绑，然后请他坐下，就客客气气地问：“您老有何高见，请赐教”蒯彻见武信君态度大变，就侃侃而谈道：“我从城中来，非常清楚里面的虚实，范阳令备战已经很长时间了，光是利箭就有几大仓库，假如他们把这些箭全部射向您的士兵，您不仅干不赢他，就连城门也进不去！”武信君就不解地问：“别的县都投降了，他为什么如此不要命的抗拒呢”蒯彻笑道：“将军说错了，他不是不要命，而是太要命了！老夫知道范阳令是个怕死鬼，不！他不仅怕死，而且还特别地贪恋富贵，所以才要誓死保卫城池啊！试想，他保住了城池不就是保住了他的命和荣华富贵吗嘿嘿，如此浅显的尕道理，您怎么就不懂呢”

    武信君也笑道：“即是这样，我还是要拿下城池，捉住他，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砍下所有抗拒者的脑壳！”蒯彻笑道：“大可不必，想杀他的人多的很呢，哪还用得着你下手他现在正在号召军民，组织敢死队哩，就是因为将军攻下城池，坑杀了秦国所有的降吏，那些抗拒的也是死，投降的也是死，横竖都是死，所以他们不得不拼死相抗啊。”武信君听了蒯彻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就问有何良策，可以使他们投降。蒯彻道：“今日将军提兵至此，就是为了范阳令拒绝投降的缘故。可是假如您反其道而行之，先赦免了范阳令，并且加封他为侯爵，这样他就会感恩戴德，率先领着所有的人跑来投降将军，范阳城就会唾手可得。假如将军再让范阳令拿着几道讨秦檄文，再乘座着您赐给他的大马车，捧着侯爵的印绶，渡过大河，就在燕、赵之地来回驰骋，跑上几圈，让别人看到您的赏赐与恩德，那么燕、赵之地的所有官吏就会争先恐后地前来交印，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传檄而定千里之地’啊！难道将军不喜欢这样做吗”武信君听罢，果然大喜过望，就赶紧拜谢蒯彻道：“老先生说的简直太好啦，我立即照办，就按照您的意思封范阳令为‘濮阳侯’，现在就请您立即去转告我的意思。事成之后，我一定重谢啊！”

    蒯彻见武信君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条件，就高高兴兴地来见徐公，把武信君的意思如实转告了。徐公得知武信君要封他为濮阳侯，简直高兴得差点儿背过气去，意思马上决定要投降楚军。城中的百姓有很多想杀徐公的，现在听说他已经被楚将封为濮阳侯了，就不敢再轻举妄动。武信君于是率领义军进驻范阳城和徐公相见。随后就宣布废除了秦国的一切律令苛法，还把秦军也改编成了楚军，宽待所有投诚的秦国官吏和士兵，绝不杀害一个人。全城军民就高喊武信君万岁。徐公非常高兴，就杀牛宰羊，亲自犒劳楚军，城中一片欢腾。

    次日，武信君又让蒯彻写成了一篇讨秦檄文，大意是：

    秦施bao政，残害百姓，十年有余。六国之人被秦国害苦着太久了，残暴的统治不仅坑苦了人，也殃及到了牲畜和树木。他们修长城，就已经把百姓弄得十室九空；二世建阿房宫时，也搞的民不聊生。你看那嬴政的濯濯骊山，里面满满地筑进了千万个冤魂；再看秦国的巍巍帝业，都是累累的白骨堆成。可恨现在的这个二世小子，他竟然诛戮兄姊，杀害大臣，其蛇蝎心肠就是活着的老人都很少见到，更是无法形容。现在全天下的役夫和怨妇都已经超过了百万千万，老百姓被逼得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揭竿而起。试想楚人如果今日不起兵，明日不举事，大家还不知道死神何时会光顾、降临。

    伟大的张楚王啊，他终于拿不怕死的决心和大无畏的抗争精神而挺身而起。他坚定地倡举百姓，领导天下，已经进位为张楚之王。他现在号令军民，发誓要诛灭暴秦，就是为了再造一个文明的中华帝国。大家一定要各自为战，人自为斗。四面八方的百姓啊，请看到了檄文就坚决不要失去良机；有血气的男子汉啊，尽快前来大显身手；不怕死的英雄豪杰啊，尽快拿起武器前来投军；燕、赵自一带古本来都是悲歌慷慨之士的聚集之地啊，请千万不要坐以待毙；北方的土地既宽广又辽阔啊，从来都是英雄们的用武之地；大家看到檄文请争相转告啊，千万不要错过了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武信君看罢檄文，大加赞赏，就让文职人原又誊抄了数十份，然后交给徐仁贤。武信君又让他坐上一辆专门准备的豪华大马车，又配备了几百名随从，再带着檄文，就去邯郸郡招降那里的秦国官员。徐公领命后，从白马津渡过了黄河，一路驰去，走到哪就把檄文贴到哪。这样一来，各县的官吏看到檄文，又看到徐公从一个小县令擢升为郡令和侯爵，都羡慕极了，就拿了官印带着军队前来东郡投诚。

    徐公最后来到邯郸城，郡守李良也接见了他。李良是秦国的名将，号称‘河北猛虎’，且有万夫不当之勇。此时见所有的人都去投降楚军，也只好随大流，和郡尉薛岳、郡监张强一起来投诚，真是跟风的跟风，敷衍的敷衍，全都顺风倒。武信君听说李良来了，大喜过望，就亲自到黄河边上迎接，礼仪也非常隆重。最后用车子把所有的官吏载回了濮阳城，然后杀牛宰羊，热情款待，大肆庆贺。这样以来，邯郸全境就变成了楚国的版图。数日后，武信君又统率大军渡过黄河，来到了河北，进驻邯郸城，声势惊动了北方。

 第七十八章 武臣称王救家人

    武信君得了邯郸后非常高兴，狂欢了数日，对蒯彻礼遇有加。张耳因见蒯彻用‘传檄定千里’之计拿下了一个郡，心里很是不爽，就对蒯彻态度十分冷淡。蒯彻知道他是个嫉贤妒能之辈，就准备要走了。有一天，就向武信君请辞道：“将军有幸听了老夫的话，使百姓免遭杀戮之祸，我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应该离去了！”武信君听说蒯彻要走，很是不舍，就坚决挽留他。蒯彻哪里肯听，执意要走。武信君只好拿出了重礼酬谢。蒯彻推辞道：“老夫漂泊大半生，目睹了六国的灭亡和秦国的大一统，不管是谁兴，还是谁亡，都是老百姓的苦啊！老夫就是不愿看到百姓流血受罪才来献计，幸而将军用了我的计策，真是欣慰至极。现在还有周围的土地尚未取得，就请将军广布恩德，刚柔并施，慢慢地攻取。”武信君就答应了，然后就设酒宴给他践行。

    席间，只有张耳和陈余二人陪同。张耳见蒯彻要走了，才高高兴兴地说了几句话，劝他今后要保重身体，注意养生等。蒯彻就对武信君道：“我走之后，请将军尽快派兵封锁井阱关，王离一定会从哪里出来镇压，一定要阻止秦军出关，切记，切记啊！”武信君感激道：“您老的话我不敢忘记，遗憾的是留不住先生，不知您今后要到哪里去我还怎么去拜访先生呢”蒯彻就淡淡一笑，道：“老夫去我该去的地方，将军也不用再找我啦。”武信君就亲自把蒯彻送到了城外。临别时，蒯彻又说：“老夫还有一事相告，请将军一定要有所防备。”武信君就问是什么事情。蒯彻道：“将军虽然得了邯郸郡，可是秦将新降，人心难测，尤其是李良，我观此人言语放荡，傲慢无礼，他是个反复无常的人，将军一定要防着他啊！”武信君道：“他已经投降了，难道还有二心吗”蒯彻就将一个小盒子交给了他，让他拿回去慢慢琢磨，然后就告辞了。蒯彻就这样走了，走的十分潇洒，十分泰然，这仿佛与这座沸腾的城市极不相称。有诗叹蒯彻道：

    五霸兴亡洗耳聋，七雄成败转头空。

    半生看透人间事，谁把黎民放眼中

    武信君送走蒯彻，来到城中，就对张耳道：“你为何不挽留蒯老先生呢”张耳失笑道：“区区乡佬，留他何用请大将军以国事为重，不要为一个小计谋而惋惜那个村叟！现在我有大事相告，请将军洗耳恭听！”武信君本来要将盒书拿出来给张耳看，可是听他这样一说，就再没有拿，就张耳有什么大事。张耳就毫无顾忌地直呼陈胜的名字道：“陈胜自从在蕲县起兵，占据了陈郡，就自立为楚王。将军现在同样率领兵马，经历了数十场战斗，攻取了两个大郡，也应该称王啊！”武信君听说称王，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大王让我们来攻取土地，可没有说称王的话啊”张耳激动道：“当初陈胜也是自己称王的，现在将军称王有何不可况且只有这样做，您今后才能免遭杀身之祸呀”武信君就吃惊地问：“这话从何说起”张耳道：“将军想想，陈胜无缘无故地杀了葛婴将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他很能打仗，很能攻取土地吗而您的功劳现在也已经在一般人之上了，这必然会引起他的不满，他今后怎么能容得下将军所以只有您尽早南面称王，才能摆脱意想不到的杀身之祸啊！此乃肺腑之言，还望将军三思。”武信君道：“葛婴被杀，就是因为他私自立了楚王的缘故。”张耳道：“可是葛婴后来得知陈胜自立为王，就杀了他立的王去请罪，最后呢还不是被杀掉了，这就是因为陈胜非常害怕葛婴将军的功劳今后超过他呀，正是葛婴挑战了陈胜的底线，使陈胜感觉到有人要夺他的权，所以才动了杀人之念。”武信君道：“先生说的却有道理，那我们一旦有此举动，就怕陈王会立即加兵于赵啊！那样的话，一个强大的秦国还没有消灭，而又多了一个仇敌，这不是自树其敌吗”张耳道：“陈胜正在派兵灭秦，他对付秦国还没有把握呢，怎么可能腾出手对付我们”武信君就沉默了。

    当晚，陈余又鼓动了邯郸的一些名士们前来见武信君，说：“大将军，陈胜当年也不过是田间一农夫，可他夺取城池后，也心安理得的称立了楚王，而将军现在同样也是率领军队，披坚执锐，冲锋陷阵，也经过数十次的激烈战斗，才占领了赵国，此功劳不在楚王之下。就拿您现在的名望，岂能再听命那个戍卒的节制哦，是楚王，我们说错啦！”大家就这样故意说着，是在有意提醒武信君：张楚王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要去崇拜他了，然后又接着说：“所以就眼下的形势来看，武信君还是应该自立为赵王，另立门户，将来才能成就五霸的功业啊！”

    武信君沉默了老半天，就犹豫道：“你们说的固然有理，可是葛婴将军就是因为立王才招致杀身之祸，更何况我的家人现在还在陈城呢”张耳就明白了武信君为什么不答应称王的原因了，便挺身而出道：“请武信君放宽心，我张耳以项上人头敢担保：您称王后，陈胜一定不会加害您的家人！”武信君就问为什么。张耳道：“秦国还很强大，周文虽然入关了，但毕竟没有打下咸阳，虏获秦帝。所以说秦国未灭，陈胜怎么敢还您的家人而得罪您呢，他如果得罪了您，不就等于他又树立了一个和秦国一样的强敌吗所以我敢断言：陈胜是断然不会加害您的家人。”陈余也极力道：“这话对极了！我也愿意拿性命担保，陈胜他决不会伤害您的家人！”武信君听了二人的话，心里就乐滋滋的，但还没有说话，就有人跑进来报告：“报！武信君，周文将军的信使到！”武信君不知有什么事情，就马上传令信使进见。

    只见信使满身血迹地走进了大堂，看样子信使已经非常疲劳了，再加上他长时间骑马，来到大堂上时，竟然就瘫倒在了地上。武信君见他如此狼狈，就急忙问是怎么回事。但见信使只是张口，说不出话来。武信君就让人赶紧端来了一碗水，让信使喝。信使喝了几口，才哽咽道：“武将军，周将军他，他率领大军一路获胜，攻破函谷关后，就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咸阳以东的戏水亭啊！我们从各方面的消息得知咸阳已经没有秦军了，真是一座空城，可是谁料想：先有王贲前来诈降，后有章邯的偷袭，竟把我三十万大军，在一夜之间，就全部杀完了啊！”使者说到这里，就已经泣不成声了。各位将领听了，大惊失色。武信君就道：“周将军是否平安”使者就把他已经出关了，又将残部驻扎在曹阳邑。现在正等着大军去救援呢，武将军，请您尽快发兵”张耳就问：“既然探知秦国无军可派，哪来的兵马杀败了你们”信使道：“秦国把骊山的十几万犯人武装了起来，就让一个叫章邯的人率领，他们在夜间突然杀到了戏水大营……可怜我几十万将士都在梦里啊……”大军听了这话，都惊得目瞪口呆。张耳却淡淡地道：“你一路辛苦了，先去馆舍里休息吃饭，我们马上商议此事。”说完就示意左右，引领使者出去。

    信使出去后，张耳就立即向武信君跪下来，铿锵有力地道：“现在您称立赵王，这可是天赐的良机！”武信君大惊道：“周将军刚败，还等着我们去救援呢，我还哪有心思称王啊”张耳却道：“现在周文将军打了败仗，这正是陈胜用您之时。您若现在称王，陈胜一定害怕我们不救援周将军，就会把您的家人赶紧送来，所以机不可失啊！我听说‘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但愿将军能够雷厉风行，以收取五霸之功也！”武信君这下就大喜过望，立即答应了称王之事。

    大家于是连夜准备王冠礼服，还清扫了郡府的大堂，作为宫殿，又把里里外外装饰得焕然一新，军士和百姓们都喜气洋洋，欢声一片。可是周文的信使被他们管了一顿饭后，就再也没人搭理了。使者听说武臣要自立为赵王，就赶来见他，准备请求他尽早出兵，却被卫兵挡在了门外。使者就跪在地上，仰天痛哭，他无助的哭声早被周围汹汹的称王声淹没了。

    三天后，军士们就在城南筑起了一座祭天台。张耳等人就簇拥武信君来到了台下，先把衮龙袍、冕旒冠给武信君穿戴整齐。武信君就祭祀黑帝，又祭祀赵国的八辈儿祖宗。然后大臣们就一起跪拜赵王道：“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赵王就赐众卿平身，然后又在众人地簇拥下来到了城中。一路已经用了銮驾和伞盖，各种兵器遮天蔽日，各种旌旗灿若云霞，赵国的大纛旗也是迎风飘扬。这时人们早就把邯郸的郡府大堂改成了宫殿，赵王就来到宫中，登上了赵王的宝座。

    赵王就封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陈余为大将军，李良为副将军，张强、薛岳为都尉，邯郸人鲍超为司寇，子夏为御史，韩广、郑条为校尉，其余人马各有封赏，又赐爵位一级，大赏三军，吃酒三天。封赏完毕，群臣再次拜呼万岁。声音在空旷的赵王宫里久久地回荡。这真是称王道寡一时兴，张耳陈余怀私心；蒯彻遗言浑忘却，毕竟胸中无古今。

    武臣称王后，真是春风得意，就立即派使者前往陈城，准备迎回家人。使者来到陈城。陈王听说武臣已经自立赵王了，不仅勃然大怒，就立即下令，把武臣的全家抓起来杀掉。上柱国蔡赐急忙劝谏道：“秦国尚未铲除，杀了武臣的家人，就是又树立了一个和秦国一样的仇敌啊，大王不如派使臣前往邯郸祝贺，先稳住武臣，令其派兵西进，等消灭了秦国，再问罪武臣也不迟啊”陈王大怒道：“周文已经攻下了函谷关，还有假王的大军也在三川郡，何必还要用武臣那厮！”这时太师孔鲋也劝道：“‘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武臣自立为赵王，从根本上已经无法改变了，现在杀了他的家人，反会增加他的仇恨。大王何不承认其尊号，再和他结为盟友，这样同仇敌忾，先灭暴秦。”王植道：“武臣称王，必定又是张耳的主意，他现在拥立赵王，这也是效仿大王您啊！”陈王听了王植的话，心里十分恼怒，但也没有杀人的道理了，就喝令把使者拖出去剁了。大家就不敢再劝。

    使者被斩，陈王就想发兵攻打武臣。王植赶紧谏道：“大王，现在正是灭秦之际，我们如果自相残杀，这就是以前六国不能团结而覆亡的道理啊臣认为现在不仅不能内部起冲突，反而还要维护表面上的关系，所以您应该尽快护送武臣的家人到邯郸去。只有这样，武臣就会感激大王，感激大王就一定会与我国联手诛灭暴秦啊！”陈王道：“武臣只是寡人的一员将领，现在若不问罪，别的将领跟着效仿怎么办”蔡赐道：“大王说的有道理，可是现在强秦未灭，就请大王暂且忍耐，等灭了秦国，然后再加兵于赵也未尝不可”王植也到：“您不防做个顺水人情，就承认武臣这个赵王的尊号，这样楚、赵的同盟就形成了。”孔鲋又道：“常言道‘一招走错，满盘皆输’的话，更何况是国家大事！不要始终认为自己的力量很强大就任意所为，前线的战事无法估量。正所谓‘大鹏展翅，就凭双翼。’现在若是自损一翼，还如何翱翔假如秦军获胜了而突然到达陈地，光凭我们一家的力量是不行的，还请大王不要和武臣搞僵为妙！”陈王这才打消了攻打武臣的念头。

    次日，陈王又和大臣们商议道：“魏地和齐地还没有攻取，武臣若是派兵南下，大河以东就不为楚国所有。”蔡赐进言道：“大王说的对，不如选一位可靠的人担任将领，就以攻取魏地为名，率兵北上攻取东郡和济北郡，然后在那里驻兵。等我们攻下关中后，就立即齐头并进，过河荡平燕、赵之地，河朔就在大王的掌握中了！”陈王道：“江南也无人攻取，不如派出两路军。如果两路都成功了，天下自然归楚，孤还担心什么呢”王植道：“两路是好，可是派出去的兵多了，陈城就会空虚啊。假如西路军受挫，我们就没有军队可支援了。”陈王不假思索道：“怎么会寡人已经向天下各处都派兵了，军队加起来不下百万！况且假王现在占据在天下要冲——荥阳城，有什么可忧虑的”就拜心腹周市为大将，提兵五万向北收取魏地，又让小舅子召平提兵三万攻取东海郡。周市和召平当天就出发了。

    陈王杀了赵王的使者，又派兵攻取东郡的消息传到邯郸城，赵王非常惊恐，就对张耳道：“孤本来是陈地的一个普通百姓，记得有一次逃出去躲避徭役，结果孤的父母却被官府抓去了，那次还差一点儿被杀掉。二老经常担心孤，一家人总是在恐惧和不安中度日。今天，孤总算有了出头之日，但还是不能在二老的膝下尽孝，孤想起她们，心中就如同刀割啊。现在她们在陈地，真是吉凶难测，陈王又派兵攻打东郡，这分明是向孤问罪的意思啊”张耳就道：“为父母担心，是赤子的天性。大王现在再派一名使者，拿着您的亲笔信，再去向陈王表达心意，陈王就以定送还您的家人。”赵王就又派了一名使者去陈城交涉。

    使者来到陈城，见到了陈王，就把赵王的信递了上去，上面写着：

    张楚国大王陛下：臣听说‘母以子贵，父以子荣’的古训。现在我虽然没有经过您的同意擅自称王，这让您非常生气，您如果不能接受臣的尊号，臣愿意放弃，但臣的二老如果因为臣的过错受到什么伤害，臣将如同行尸走肉，既是率领百万大军，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了。万望大王能顾念前情，让臣的一家能够团聚，享受天伦之乐。若能如愿，臣必定终身替大王捐献身体以死效劳，也终身不敢妄自尊大啊。

    陈王看罢，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顿时感伤不已。突然有军士进来报告：“报！大王，周文将军入关后，遭到了秦军的偷袭，吃了败仗，已经退出了函谷关。他现在率领残部退守在曹阳邑，请求大王火速增援！”这个消息就如同棒喝，所有的人都顿时惊呆了。陈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战败是不是你把话传错了”军士就又说了一遍。蔡赐就立即让武臣的使者先出去，然后对陈王道：“大王，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这个消息虽然接受不了，可它却是事实，现在应该尽快想办法增援周将军啊”陈王就问：“怎么救，这里只有数万人。”蔡赐道：“陈城是楚国的都城，也不能没有军队把守啊可是假王在荥阳和李由相持，已有月余。他距离曹阳最近，他为什么不救”孔鲋反对道：“荥阳地处天下要冲，李由又是秦国的名将，如果拿不下荥阳，或者说李由趁我军分兵之际，打败了假王，三川将会失去。让假王分兵，很是不妥！我认为赵王刚刚收复了河北，他们士气正旺，就让他救援周文”陈王就答应了孔鲋的建议。为了表达诚意，陈王又把张耳的儿子张敖封为成都君，让他也去邯郸祝贺，让武臣享受赵王的尊号，并且护送他的家人一同回邯郸。

    远在河北的邯郸城里，有一天赵王就焦急地问张耳：“按照使者往返的期限来算，他们也该回来了。可是现在还没有消息，难道是陈王又杀了使者”张耳道：“请大王放心，陈胜决不会那样的！假如他不把您的家人送来，就先讨伐楚国！”正说着，卫兵就进来报告，说张丞相的公子护送着大王的家人已经到了邯郸城下。张耳和赵王听了，二人都喜出望外，赶紧出城来迎接。赵王见一家人安让无恙，张耳看到儿子回来了，二人简直高兴极了。张敖拜见赵王后，又来拜见父亲张耳，还说陈王已经封他为成都君，并且特意向赵王祝贺，还说陈王要求赵王要尽快出兵增援周文将军。赵王就高兴地答应了下来，然后率领大军进城，就在赵王宫里大摆酒宴，欢庆团聚。

    次日，张耳和陈余来见赵王道：“臣昨晚听成都君说，大王在赵di称王，陈胜其实非常生气。他表面上来祝贺，就是为了救援的事情，因此我们要对他阳奉阴违。”赵王道：“孤已经答应出兵了，怎能出尔反尔”张耳笑道：“干大事的人，千万不能太迂腐！眼下陈胜要我们增援周文，臣认为不妥。您想，如果楚国灭了秦国，陈胜必定要问罪于赵！于其将来吃亏，不如现在就不给陈胜机会。”赵王就问应该怎么办才好。陈余抢先道：“我们好好款待陈王的使者，他的条件全部答应。等他走后，赵王就派兵拓展我国的地盘。若是能得到河北全境，就南据大河，北依燕、代，将来即使楚国灭掉了秦国，陈胜也就不敢加兵于赵了，那时楚王和赵王并驾齐驱，分河而治，这就是五霸的功业啊！”赵王听了大喜过望，便完全采纳了二人的建议。

    赵王于是召来陈王的使者，用酒肉款待，答应立即救援周文。可是等使者走后，赵王就派陈余攻取巨鹿郡，李良攻取恒山郡，韩广攻取广阳郡，唯独不理会周文将军。

 第七十九章 假犒军牧人报信

    赵王向外面派出军队后，就整日和家人饮酒高会。可是他发现他的父亲却整天面带愁容，好像有什么心事。赵王就问是怎么回事。老头儿就告诉赵王：“王儿啊，我们的祖上从来就没有大富大贵的人，你现在突然之间富贵之极，这很不吉祥，你应该把王位让给别人才对！”赵王就非常不解地问为什么。老头儿叹气道：“起兵造反，这可是很冒险的事情，成功了一切好办，可要是失败了，就连一个藏身避祸的地方都没有啊！因为那时你就是世人所瞩目的对象，因此你应该趁早另选一位首领，把王位让给他，你作属下。这样将来就算又什么麻烦，你也不是大家关注的对象啊！”赵王听了父亲的话，很不以为然。

    有一天，赵王的父亲在宫中随意走动，卫士们见他是天王老子，也不敢阻拦。老头儿就来到赵王办公的地方，无意中发现了蒯彻留下的那个小盒子，就好奇地打开看。这老头也有一点文化修养，他便读懂了里面的意思，就赶紧拿着盒书来见赵王，还问盒书是从哪里来的，书中说赵王今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赵王就把蒯彻的事情讲了一遍。老头儿听了很是吃惊，道：“我也听说过蒯彻这个人，他是民间的一个隐士，不知道你见到的是不是他即然他说今后你有麻烦，就应该听他的话，抛弃这个王位。”赵王道：“寡人正要和父亲大人过好日子呢，怎能将王位抛弃那些话只是随便说说，不足为虑，请父亲大人放心！”老头儿就语重心长地说：“王儿，荣华富贵如同过眼烟云，为父一生见的多了，根本不值得留恋，咱们还是回乡种地去，那是多么的自由快乐啊”赵王道：“父亲大人说什么呢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受，回到乡下去干什么”老头儿就叹着气走开了。赵王于是坐镇邯郸城，专门等待四方的捷报。

    时间不长，突然有人进来报告，说燕国的使者到了。赵王大惊道：“燕国哪来什么燕国的使者”就立即召使者觐见。使者来到大殿上，就向赵王汇报道：“大王，您以前派韩广将军攻打广阳郡，军队一鼓作气就占领了那里，燕地的三老豪杰就劝韩将军自立为燕王，尽快恢复燕国的江山社稷。韩将军推辞不过，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做了燕王。现在燕王派臣前来向您报告，希望得到您的册封。我们的燕王还说了，让我把他的母亲也接回燕国去。这样燕、赵两国就世世代代地做好领邦，永不背弃，希望大王允诺！”赵王一听，简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就勃然大怒道:“韩广胆大妄为，竟敢私自称王，这是哪来的道理”就喝令把燕国的使者推出去剁了。

    使者被左右推了出去，恰巧张耳和除余来了，问明情况，就让刀下留人，然后进宫来见赵王说：“大王，韩广在燕地称王，为什么要剁他的使者”赵王愤怒地说：“韩广进入燕地，是替赵国攻城略地，他却善自称王，这怎么能行就是他的母亲也要斩首，何况剁他一名使者！”张耳道：“大王，韩广的使者和母亲都万万杀不得！您想想看，当初陈王派您到这里来是称王的吗可是时过境迁，我们大家依然拥戴您做了赵王，后来您也派人到陈城迎接家人，陈王也最终将您的家人护送到这里来了。现在大王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是不是陈王成全了您啊”赵王就哑口无言了。张耳道：“现在对韩广来说，何尝不是希望这样。可是大王非要杀了他的使者和一位年老体衰的老妇人，这对您来说，当然只是举手之劳，可对赵国又有什么好处呢您现在杀了韩广的母亲，韩广必定要替母亲报仇，他一定会率兵前来攻打赵国。于其结怨，不如施恩呐臣劝大王赶紧派人把燕王的母亲送回燕国去，燕王一定感激大王，感激大王就会和赵国永结盟好，燕、赵也将是唇齿之邦，将来我国一旦有什么事情，燕国岂能袖手旁观”

    赵王想了想，道：“丞相说的有理，可孤担心的是如果不问罪韩广，只怕别的将领也跟着效仿他，那时赵国还怎么称雄北方”张耳沉思片刻，就道：“大王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如果要燕王放弃尊号，臣倒有一个办法。”赵王就问什么办法。张耳道：“我们先派人把燕王的母亲送回去，燕王见母亲回去了，一必就会放松警惕，大王就趁其不备，率领大军突然兵临燕都城下，然后唤出燕王，训斥他放弃燕王的称号。此计若能成功，大王必定就能威震河北，别的将领也就不敢为所欲为了！”赵王听了张耳的话，大喜过望，就立即大张旗鼓地派人护送燕王的母亲回国，同时还送去了许多贵重的礼品，以麻痹燕王。

    过了几天，赵王估计燕王的母亲快到燕国的首都蓟城了，就留下左丞相邵骚守卫邯郸，然后命令大将军陈余率领五百辆战车先行，自己和右丞相张耳率领五万赵军紧跟其后，昼夜兼程向燕国推进。陈余到了两国的边界线上就停了下后，然后派人潜入燕国先打探情况。赵王随后也来到了边界上，就问陈余燕国境内有没有防备。陈余回答：“已经派人到那边打探过了，没有发现燕军，看来燕国确实不知道。”赵王非常高兴，就传令陈余，要他在今天的黄昏之时，以车兵开道，五万赵军径直走官道，长驱直进，向燕国进发，一举要攻到蓟城城下，先活捉燕王。陈余接受了命令，然后就准备去了。

    事情说来真凑巧，就在这时，燕国边境上走来了一个燕国的牧人，他喜欢听书，因此也知道不少的事情，算是个有见识的人。他这日正好赶着一群牛和羊从这里经过，就发现了赵国的军营和赵王的旗号。牧人就想燕国才刚刚建立不久，人心尚未归附。前两日赵王还将燕王的母亲送回国了，今日赵王怎么就突然率领军队来到了这里，他是不是对燕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想偷袭燕国倘若赵军长驱直入，一举攻到燕都城下，我们的燕王就完蛋了，燕国也就不存在了。古人云‘见义不为，无勇也。’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羊倌，可也听说过古时有个叫弦高的人曾经救过祖国，现在我也应该效仿古人，不让敌国的军队进入我国的领地。想好后，就赶着牛和羊径直朝赵国的营地走来。

    牧人来到营地，就被士兵们先围住了。牧人大叫：“你们不要抓我，我是燕王派来的！”士兵也搞不清楚他是干什么的，就把他带来见赵王。赵王听说燕王派人来了，诧异的简直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就把牧人召进来问话。牧人被带到赵王的大帐里后，赵王就问他：“你一个小小的羊倌，来此何干”牧人回答：“我是燕王派来的，要用这些牛和羊犒劳大王的军队！”赵王听了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就非常不解地问：“燕王是怎么知道赵国的军队来到这里的”牧人非常机警地回答：“燕王怎么能不知道呢他本来非常感激大王您将他母亲送回了国，他就准备用丰厚的礼物去赵国答谢大王您呢，可是他今天突然听说大王您不辞辛苦，带着军队前来慰问了，他就对大家说，他的富贵是大王您给他的，没有大王，就没有我们大王的今天。他又不想带兵来迎接您，所以就派我赶上牛羊来见大王您，并且让我转达对您的问候啊”赵王听了这话，竟然大惊失色，就问燕王现在在什么地方。牧人道：“就在前方不远处，他还劝大王不要带着军队去和他见面，还说燕、赵两国一旦有了什么隔阂，就会让残暴的秦国拍手称快，而让倡导灭秦的楚国痛心疾首啊！”

    赵王和张耳听了这话都愣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张耳却疑虑重重地问：“你们的燕王距离这里有多远”牧人道：“距此大约数十里之地就是燕王的宿营地。”张耳又问燕王带来了多少兵马。牧人反应极快，回答说：“这我不清楚，可我从燕王的大营里赶着羊群走出来时，羊儿都啃饱了肚子！”赵王和张耳听了，心中暗自吃惊。张耳又问：“你小子平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燕王偏偏让你来犒军”牧人更有底气了，就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放了十几年的羊，今天早上赶着牛羊从家中出来，走了不远，就被燕王的士兵叫住了，我以为燕王要夺我的牛和羊，心中还很害怕。可是到了燕王的营中后，燕王却对我非常客气，还说让我拿这些牛羊来犒劳大王您，并且答应我，事成之后就赏我十镒黄金，十车绢帛，十顷良田。我仔细一想，觉得这些赏赐远远地超过了我这些牛羊的价值，就答应了燕王，因此来到这里。现在任务也完成了，要是大王觉得我办的事情没有什么差错的话，我就回去向燕王领赏了！”说罢就向赵王行礼告辞。赵王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道：“大王，大将军让我来请示，已经到了黄昏之时，是否要向燕国发起进攻”赵王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张耳就道：“燕国派人来犒军，暂时不出兵，你去把大将军请来。”军士就出去了。一会儿，陈余来到了赵王的帐中。张耳把牧人犒军的事情告诉了陈余。陈余思忖道：“燕王派人来犒军，说明他已有防备，这是先礼而后兵。假如我军贸然出击，就怕难以取胜了，不如就此罢兵。”赵王道：“我们兴师动众却无功而返，这会让百姓耻笑。”张耳道：“我们在路上宣称是取得了燕国的战利品得胜而归，百姓一定会相信。至于燕王，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收拾他！”赵王却道：“这么远来，如果不教训一下韩广那厮，也难消孤心头之恨啊！”张耳和陈余也没有了主意，就暂时将军队驻扎下来。

    牧人出了赵营，却飞奔跑回家中，然后骑了一匹马，连夜向蓟城方向驰来。牧人一路疾驰来到了城中，就径直入宫来见燕王。可是卫兵见他衣衫褴褛，不肯通报。牧人就心生一计，说他是燕王失散多年的外甥。门卫这才进去通报。燕王很奇怪，心想哪来的外甥，就让牧人进见。牧人见到燕王，行礼道：“我只是一个牧羊人，只因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大王，所以才谎称是您的外甥！”燕王就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牧人就把赵王率兵前来偷袭燕国，并且把自己假装犒军的经过讲了一遍。燕王听了，大惊道：“这是真的吗”牧人回答：“军国大事非同儿戏啊”燕王就赶紧召集文武上殿，把牧人的话告诉了大家。所有的人听了这话，都十分震惊，就说：“赵王刚刚派人送来了大王的母亲，他怎么出尔反尔又出动军队难道他是想搞个突然袭击，要大王取消燕王的尊号不成”经过大家的一番讨论，最后就决定要尽快派出军队，赶赴边境抵御赵军。

    燕王就派臧荼为主将，晏霸为副将，立即率领五千骑兵向边境赶来。臧荼走了约五、六十里路，就碰上了一小队燕国的士兵，他们就报告了前方的危险情况。臧荼于是快马加鞭向前方赶来。他来到了边境，远远一看，果然看见来了一大片赵国的军营，就赶紧派人向燕王报告，然后将军队埋伏下来。

    臧荼的士兵来到蓟城，向燕王报告了前方情况，燕王又派了一支军队前去支援。燕王于是召见牧人，问他为什么要去犒军。牧人回答说，就是为了拯救燕国。燕王非常高兴，为了嘉奖他的爱国行为，就按照牧人向赵王说的赏赐数目，不再改动地赏赐牧人黄金十镒，绢帛十车，良田十顷，今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个大富翁了。牧人大呼谢恩。然后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燕国的都城。

 第八十章 说燕王伙夫救主

    赵王在边境上屯兵，过了几天，不见燕国境内有任何动静，就后悔不该理会牧人而放弃偷袭。撤回邯郸又觉得空手而回很是不甘，因此进退两难，非常苦恼。

    有一天晚上，赵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起身走出了军帐。他来到外面，看见皓月当空，天气清爽，就带上几个随从悄悄地走出了军营。守营的士兵见是赵王，也不敢阻拦。赵王一行人就来到燕、赵两国的边界线上，赵王犹豫了很长时间，就拿定主意要亲自打探一下虚实，于是带上几个随从就向燕国走来。赵王倒也聪明，他不走大路，只在路边的小树林里穿行。几个人跟猫似的，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才走了几百步远，突然从树林里窜出了几十个燕兵将他们团团围住了。赵王吃了一惊，没想到还真的遇上了燕兵。那些燕兵围住了赵王后就问是干什么的。赵王一时惊慌，也不知道怎样回答。这时有一个人认出了赵王，高声喊道：“他是赵王！他是赵王！”燕兵便一拥而上，把赵王及其随从全部抓了起来，然后吆喝着去见他们的将军。

    臧荼在燕国的军营里听说士兵们抓住了赵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让押进来。赵王被燕兵押进了军帐，臧荼一看果真是赵王，就连羞带臊的把赵王数落了一番，然后准备了一辆大囚车，装上赵王，让儿子臧衍亲自押送，直奔燕王那里去邀功请赏。

    赵王被抓的时候，幸好有一个士兵在后边解手，他看见赵王被燕兵抓走了，就赶紧跑回去报告。张耳听说是赵王被燕兵抓了，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军士就把赵王出营被捕的详细经过讲了一遍。张耳这才惊得不知所措，连忙派人去请陈余。陈余听说赵王被抓，就急忙来见张耳道：“应该倾全国兵力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救出赵王！”张耳道：“若是那样，燕王必定会杀了赵王，不能冒这个险啊！”陈余就问该怎么办。张耳沉思道：“先派一名使者，前往燕军中打探一下，看看他们把大王究竟送到哪里去了，然后在做打算。”张耳就派了一名使者去了燕国。

    在蓟城的燕王宫里，燕王整日担忧赵军，他不停地派人打探赵军的动向，有一天突然有人进来报告：“前方的将士俘虏了赵王，他们已经到了蓟城，听侯大王发落。”燕王听说赵王被俘虏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听错了，急忙问：“什么什么你们说什么赵王被俘虏了”军士回答说：“是的大王，前方的将士俘获了赵王。”燕王惊得瞠目结舌，一阵呆愣之后，才笑逐颜开，就急忙传令把赵王押进来。一会儿，赵王就被甲士们押进了大殿。燕王亲自走下台阶观看，果真是赵王，就诡秘地笑道：“我的赵王陛下，您好端端的不在邯郸呆着，为什么要自个跑到燕国来呢您这叫自投罗网啊傻帽”赵王不屑道：“既然已经成了阶下囚，如何处置，任凭发落”燕王呵斥道：“你知道是阶下囚，还有什么话说！”赵王微微一笑，义正辞严道：“你背着孤私自称王，真是大逆不道，本王就想捉住你好好教训一番！哼！”燕王反问道：“你在赵di称王，陈王是不是也率兵讨伐你了”赵王一时不知怎样回答。燕王就愤怒地道：“你还有理了来人！把他关进大牢，听候处置！”赵王就被几个卫士带了出去。赵王被带走后，有人就提出要杀了赵王。燕王道：“不能杀，留着他要挟张耳就有本钱喽！”

    赵国的使者来到燕军中一打听，果然听说他们抓住的是赵王，还把赵王送到蓟城去了，使者就只好向燕国走来。他来到了燕国的宫门前，请求通报，燕国的卫士就取笑道：“赵王已经砍头了。”使者吓得失魂落魄，就跟着卫士趋步走进大殿。使者见到了燕王，行过礼后站在阶下，不敢看燕王。燕王呵斥道：“你小子可是张耳派来的”使者说是。燕王放声大笑，然后斥令左右把他推出去砍了。使者大呼饶命。这时有人急忙拿‘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话劝燕王。燕王就对使臣道：“你小子命大，今天不杀你，你回去告诉张耳，把赵国的土地分出一半给燕国，才能放赵王回去，否则就杀了他！”使者一路想好的词全没用上，就被卫士们乱棒打了出来。使者抱头鼠窜而回。

    使者回来把燕王的话告诉了张耳。张耳听说燕王要赵国割一半的土地才能放回赵王，心中非常恼怒，就对陈余道：“我国的土地本来就不辽阔，如果割掉一半，那还能成为国家吗”二人虽然着急，但想不出救回赵王的办法。张耳只是后悔道：“我真不该放韩广的母亲回去，如果那老妇人在，还愁救不回大王吗”陈余突然惊叫道：“对啊！我们以前让燕王的母亲回去了，这不是有恩于燕王吗况且燕王又是赵王的部下，我想燕王不会忘记这些而加害大王。现在您再写一封信，把这些事情重新提一下，我想燕王定会顾念前恩放回大王。”张耳就按照陈余的意思写了一封人情味很浓的信，再派使者去燕国交涉。可是没过几天，就传来消息说，赵国的使者被燕王杀了。

    张耳听到这个消息，既震惊又无奈，只好又派出了一名使者，说愿意拿出三座城池换回赵王。使者去后，不几天又传来消息，说是使者又被杀了。张耳就准备用五座城池再来换赵王。

    赵国的军营中，有一个挑水做饭的伙夫，平素少言寡语，不大与人交往，除了烧火做饭外，就是喜欢看书。自从赵王被燕军抓去后，他就非常着急，现在听说派去的使者一个个都被砍头了，丞相和大将军束手无策，就对身边的同伴道：“假如丞相派我去燕国，我保管救回大王！”同伴们听了都笑喷了，道：“你也想去送死呀！丞相和大将军都是天下闻名的大人物，他们都救不回大王，你有什么本事能救回大王真是吹牛皮不怕吹破！”伙夫道：“‘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同伴们也听不懂他说的话，都一哄而散，没人把此事放在心上。

    伙夫自知讨了个没趣，也不跟他们计较，当晚就溜出军营向燕国走来，忽然被藏在树林中的燕兵摁翻在地。伙夫急忙道：“我不是奸细，也不是使者，我有紧急事情要向燕王报告，不要对我太无礼了！”燕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抓来见臧荼。臧荼仔细盘问。伙夫只说有要紧的事情要亲自报告燕王，否则就是死，也不敢说出口。臧荼心里直犯嘀咕，就派人把他送到了蓟城来见燕王。

    伙夫来到蓟城，燕王见他衣衫普通，但长相似有英雄之气，就可惜道：“你小子乳臭未干，又是个穷鬼，活刮了也没几斤肉！难道也甘心替赵王送死吗”伙夫道：“大王，我哪是来送死的您不知道，我是从赵营中偷偷跑出来的，有机密大事要向您报告！”燕王感到疑惑，就问是什么机密大事。伙夫又向四周看了看，意思是嫌人多了。燕王就让别人退下。伙夫这才道：“大王，您可知道张耳和陈余是两个什么样的人吗”燕王道：“他们枉有贤名，不过这次也只能是枉费心机，他们是救不回赵王的喽，哈哈哈！”燕王非常自得。伙夫道：“大王，您说的不对！您根本就不了解张耳和陈余”燕王冷笑道：“他们不就是想救回赵王吗不过你小子听着，没那么容易，你如果说错了半句，我就马上叫你脑袋搬家！”

    伙夫一听，一点都不紧张，还嘿嘿地笑了两声。燕王生气道：“你小子死到临头，还敢笑”伙夫急忙跪下道：“请大王息怒，我是笑大王不了解情况！张耳和陈余，还有我们的大王，他们三人曾经都是陈王的麾下，三人并驾远征，唾手之间就攻取了邯郸郡，难道想做王的只有赵王一人吗张耳和陈余就不想做王吗他们二人只是因为才刚刚占领了赵di，民心尚未归附，所以才不便翻脸争夺，他们只是凭着年龄和职位就推武臣做了赵王。表面上看，张耳和陈余对赵王忠心耿耿，可那是为了稳定人心罢了。现在赵国已经平定，他们两个就想平分赵di，一心想自己做王，因此就想除掉赵王。现在赵王正好被燕国俘虏了，这对他二人来说，真是天赐良机！他们根本就不想拿赵国的城池换回赵王，派使者跑了几趟就是装样子给军民看的。真实的情况是，他们要借大王之手尽快地除掉赵王，然后自己称王。如果他们的阴谋得逞，一会落个好名声，二还要借着替赵王报仇的名义来攻打燕国。到那时愤怒的赵军就会大举进攻燕国，什么样的仗打不胜什么样的城池夺不下呢如果得到了燕国，他们梦寐以求的河北全境就在掌握中了！大王您如果不醒悟的话，就正中了张耳的奸计，误入了他们的圈套！”

    燕王听了这话，如梦方醒，似醉方苏，叹道：“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寡人差点上了他们的当！”燕王沉思了好一会儿，又看看伙夫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伙夫就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是负责给大王和丞相做饭的，昨天去送饭时正好听到他们商议称王的事情。我私下哀怜我们的大王，不想被奸贼暗算，更不想看到那些不忠不义的奸人胡作非为，才冒险来向大王揭穿二贼的阴谋。此二贼虽然奸诈，可名气大着呢，老百姓都把他们称作是贤人，而赵王却是一个诚信宽厚的长者，就是名气比不上他俩大。如果赵王回去后能杀掉这两个贼子，赵王就一定跟燕国交好，况且赵国在燕国的南面，赵国就是燕国的军事屏障，如果两国联合起来就叫做‘唇齿相依’，这对燕国难道还是祸事吗请大王明察！”燕王听了伙夫的话非常高兴，心想赵王平时依靠的就是张耳和陈余，如果赵王回去除掉了他俩，就等于折断了左膀右臂，赵国从此就不值得忧虑啦。于是厚厚地赏赐了伙夫，又放出了赵王，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然后大摆酒宴替赵王压惊。

    赵王听说张耳和陈余要他死，气得大骂道：“没想到二贼是狼子野心，可恨他们差点儿阴谋得逞。现在请大王替赵国作主，起兵讨伐逆贼，一定要抓住张耳和陈余，否则就是孤死了也难以瞑目啊！”燕王道：“燕国如果大张旗鼓地出兵讨伐张耳和陈余，就怕他们狗急跳墙，或者是逃走了抓不住。寡人马上派兵护送大王回国，您悄悄地回到营中后就能一下子逮住他们了。”赵王大喜，当即向燕王表示：“如若能除掉张耳和陈余！赵国就和燕国永结同盟，绝不背信弃义。”燕王大喜，二人于是握手言欢，无所不谈。宴席结束后，燕王就专门给赵王配备了一辆华丽高大的王车，又派了一百名骑兵护送。

    他们出了城，伙夫亲自驾车。赵王就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拍着伙夫的肩膀道：“孤回去先杀张耳和陈余，然后重用你！”伙夫这才偷偷地告诉赵王：“这是我解救大王的计策，丞相和将军并没有称王的意思！一切都是我编出来哄骗燕王的！”赵王听了，惊得目瞪口呆，怕燕王醒悟了派兵追赶，让伙夫快马加鞭向赵营方向疾驰，惶惶似漏网之鱼。

    车子一路急驰狂奔，来到了赵营。赵国的将士见大王回来了，欣喜若狂，欢呼万岁。丞相和大将军急忙迎接，他们看见燕军亲自护送，不知是什么原故。赵王等车子停下后，就喝令赵军将燕军团团围住，全部拿下。燕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赵军抓了起来。赵王这才大笑着走进了军营，把伙夫如何设计哄骗燕王的话告诉了张耳和陈余。二人听了赞不绝口，夸赞伙夫的才能。赵王就与伙夫攀谈。伙夫这才说出了他的身世和姓名，原来伙夫姓李名左车，是李牧之孙。秦灭赵后，一家死的死，逃的逃，他也乘乱逃亡。后来就隐匿在了民间，替人放牛时人们就叫他‘牛娃’。他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姓名。后来楚军来到河北，李左车就自告奋勇，前来投军，做了一名杂役兵，负责烧火做饭，因此大家又叫他‘伙夫’。赵王听说他是李牧之孙，非常高兴，就问张耳怎么重用。张耳怕李左车超过自己，就道：“大王身边正缺一位执戟郎中，何不让他暂时担任，今后有了空缺再升迁。”赵王就让李左车担任了执戟郎，又赏赐他许多钱财和布帛。

    赵王经过了这次有惊无险的经历，尝到了担惊受怕的滋味，于是下令南归，撤回了邯郸。消息传到蓟城，燕王听说赵王并没有杀掉张耳和陈余，就派人打探，才知道伙夫叫李左车，是李牧之孙，是用计救走了赵王。燕王心中懊悔不已，见又损失了一百名骑士，就想发兵攻打赵国，又怕和赵王一样劳而无功，只得忍气作罢。

    赵王回到邯郸后，深居宫中，悔过自新，这时大将军李良已经平定了恒山郡。赵王非常高兴，对文武道：“李良立了大功，该如何嘉奖”张耳就表情怪怪地道：“李良生性暴戾，现在占领了恒山郡，怕也学韩广称王啊！”赵王忽然想起了蒯彻临走时说的话，心中非常惊疑，就问张耳怎么办。张耳道：“应该把他调回来，夺了印绶，封个闲职供养在朝中，以防不测。”赵王就立即派使者前往恒山，调回了李良。李良为人粗豪，听说赵王要封赏他，也没有想那么多，就回到了邯郸。赵王于是收了他的将军印，封了个御史，就整天赐给美酒佳肴，还有婢女侍妾，以堕其志，防止生变。

    这时赵王又收到了军士们的告急书信，说陈王派周巿为将，已经夺取了东郡和济北郡，就在大河边上驻军，似有围堵赵军之意。赵国从此就和楚国关系破裂了，不再有西进救援周文的任何想法。有诗叹道：

    群雄逐鹿入关中，利益眼前蒙耳聪。

    大业沙崩毁于小，忘恩负义古今同。

 第八十一章 翁婿合谋害李斯

    陈王派周巿攻取了东郡和济北郡，又在黄河边上修筑防御工事，阻住白马津，派兵把守。周巿随后率兵南下攻打临湽郡，第一站是狄县，这就引出了城中的三位豪杰，他们是弟兄三人，老大叫田儋，老二叫田荣，老三叫田横，都是原前齐王的后裔，居住在狄城，名望很高。有一天，哥仨闻听周市的军队即将攻到，就聚集族人道：“我们是田氏齐王的后代，齐国也是封建的强国，曾经称霸东方，雄居海滨。现在诸侯纷纷起事，我们作为田氏的子孙，应该恢复祖业，重兴大齐！”族人听了都非常赞同。田横道：“听说周市率领的楚军快要打到狄城了，我们应该先发制人。”族人就问怎么先发制人。田横道：“杀掉县令，号召百姓对抗周巿。若能打败周巿，就号召齐民，攻下临淄郡作为都城，然后称立齐王，霸业就成了！”大家一块说好。

    次日，哥仨就以杀家奴为由，来到县中请求县令定夺，这是当时的法律规定的，私人不能处决犯人。狄县令不知是计，见他们绑着一个人，就放进了县衙。田儋来到大堂，突然大喝道：“现在各国都已反叛秦国，纷纷独立称王，只有齐国没有响应。我田儋是齐王室的后代，应该继承祖先的基业，重建齐国，你们认为如何”县令大惊，正要发作。田儋就上前一刀砍了县令。县中的豪强子弟见县令已经死了，非常震惊，只好异口同声道：“我们愿意拥戴壮士称王！”哥仨就号召军民和周市战斗，把城中的兵器和铠甲全部发给大家，再将秦军集合起来。次日听说周巿已经兵临城下，田横就率兵出城迎战。周巿以为城中的人要投降，没有防备。田横突然杀了个措手不及，周巿大败而逃。田横追杀了一程才收兵回城。田儋又提前向临淄派出了军士，随后率领所有的军队、族人就向临淄进发。郡守闻报，慌忙应战。军士里应外合，很快就拿下了城池。田儋进了城，将郡守等一批秦国的官吏全部杀死，然后废除了秦法，占据郡守府。齐民大悦，就正式拥立田儋做了齐王。齐王又封田荣为丞相，田横为将军，再将附近各县的秦军全部改编为齐军，然后安抚民众，继续号召子弟参军，扩充实力，从此齐国独立。

    周巿被齐军打败后，退回魏地。魏地的三老豪杰就想推举周巿做魏王。周巿道：“现在天下大乱，称王称霸的人多如牛毛，这正是考验忠臣的时候。我的祖先都是魏人，应该寻找魏王的后代做王！我听说有个叫魏咎的公子就在陈王的帐下，人们都知道他是魏王的后代，如果能把他迎回来，我们就有依靠了。”众人都说好。周巿就派人去陈城和陈王交涉。使者往返跑了五趟，才将魏咎放了回来。魏咎回来后，周巿等人就拥立他做了魏王，定都大梁。周巿开国有功，被封为丞相，魏王的弟弟魏豹担任了大将军。这个时候，楚、赵、燕、齐、魏等国先后都独立了。

    秦国的各路官员见五国已经独立，就向朝廷报告，可是赵高把这些文书全部压了下来，没有上报，只把章邯打败周文的事情报了上去。二世于是一边嘉奖章邯，一边召集文武商讨平定叛乱的事情。李斯和大臣们进一步分析天下的形势，向二世进言献策，这就引起了赵高的极大不满。

    有一天，赵高在家里对女婿阎乐道：“贤婿，现在丞相李斯在内把持朝政，其子李由在三川掌兵，他们父子一个制内，一个掌外，遥相呼应，这对我赵家可不是好事啊！一个月前，王贲又在皇帝面前保举了章邯。那个姓章的还有些本事，他已经把叛军驱逐出关了，叛军头目周文被困在曹阳邑。现在章邯若是打败周文，再和李由联合起来就能灭掉陈胜，那章邯就成了秦国的中兴之臣，朝堂之上就没有我们父子的立足之地了。”阎乐点头道：“确实是这样的。”赵高就意味深长地说：“如果章邯和李由成了大功，二世皇帝必然会重用他们，还有丞相李斯，那时我们父子就有可能大祸临头喽！”

    阎乐明白老丈人的意思，就道：“听说这几天，皇帝屡次召见李斯，商议平定叛乱的事情。”赵高面带忧色，半晌不语。阎乐继续道：“岳父大人，外面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可内部千万不能让李斯独霸朝纲。小婿倒有一个办法，可以使皇帝疏远并猜疑丞相！”赵高就问是什么办法。阎乐爽快地道：“李由和吴广在荥阳相持已近两月，他们双方都不能取胜。我听说皇帝对李由早有戒备，岳父何不来个离间之计呢”赵高道：“贤婿，你有所不知，前一阵子，皇帝派李斯的家人亲自到荥阳一趟，说是李由并没有通敌，为国家镇守城池，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李斯指使李由通敌，因此皇帝不信啊！”阎乐道：“事在人为，只要慢慢想办法，就一定有破绽可击。”赵高道：“你说的对，我若能保住富贵，也就是保住了你的将来，我们父子可要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啊！”阎乐道：“岳父大人说的对，您何不直接密告李由谋反呢皇帝若要调查，小婿自有安排，可保万无一失。”赵高摇头道：“胡亥小子虽然昏庸，但毕竟是嬴氏子孙，他也不是孬种，正因为我长期在他的身边周旋，他才将我看成是老师，甚至是父亲，不然我早就被李斯排挤出局了。”阎乐道：“二世皇帝毕竟年轻，贪玩是年轻人的本性，岳父大人应该投其所好，拿他喜欢的东西引诱，一定要让他对您非常信任，这样就不愁没有机会对付李斯了。”赵高听罢喜笑颜开，夸赞阎乐道：“不愧是我的女婿，今后我们父子也要高度警惕，时刻保持一致，就能永保富贵！”阎乐高兴地说：“是的，岳父大人，只要我俩同心协力，就一定能除掉李斯，您就按我说的去做。”赵高大喜过望。

    几天后的一个早朝，二世又向大臣们询问山东的事情。有人奏道：“章邯把周文围困在曹阳邑，正在四处调兵，一定会灭掉周文，然后和李由会师南下消灭陈胜。”二世道：“李由是个文武全才，可为什么总是抓不到吴广呢”李斯赶紧奏道：“陛下，李由在荥阳虽然未能抓住吴广，可他拖住了几十万叛军，才使周文孤立无援，惨遭失败。”二世道：“朕本来就知道李由忠心耿耿，不过问问罢了。”赵高突然道：“陛下，李由虽然钳制了吴广的几十万叛贼，使他们未能入关，可是假如周文来到戏水亭直接向咸阳发起进攻，或者说不是王贲将军舍身诈降去稳住周文，咸阳早就被叛贼占领了，我们也许早就成了他们的俘虏，现在想来真是后怕。”二世道：“事情并不是那样，为什么还要说出可怕的后果”赵高道：“古人云：‘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则无患’嘛。虽然危险的事情已经过去，但作为臣子不能不提醒陛下：您应该对外面的将领时刻提高警惕，严加监督，不能让他们抱有侥幸心理，或者是因为有其它的什么原因而导致战事失利，那将悔之晚矣！”二世点头说是。

    这时老将军冯劫觉得赵高话中有话，就挺胸道：“陛下，将领们都是先帝亲自选拔的，哪位不是忠臣自古用兵的人，各有方法。春秋之时，乐毅一鼓作气，攻下了齐国的七十余座城池，可是后来田单反其倒而行之，又恢复了失地。所以说‘兵法虽有常法而无定法’。就像三川郡守李由，他固守在荥阳，能把吴广的几十万叛军钳制住，才使周文成了一支孤军，后来又被章邯打败，这就是李由的大功劳啊！李由是李丞相之子，他必定忠心耿耿，相信他一定能够收复失地，战胜陈胜。”赵高原本想诋毁李由，可没有想到冯劫偏偏站出来说了李由的一大堆好话，心中就气得说不出话来。

    散朝后，赵高又鬼鬼祟祟地来见二世道：“臣探听到一件事情，不能不报，请陛下明断。”二世就问是什么事情。赵高故作神秘道：“昨晚臣接到一份从三川送来的密报，说……”赵高欲言又止。二世见他吞吞吐吐，就催促他快讲。赵高就不怀好意地道：“这件事关系重大，陛下恐怕不会相信，还是不说为好！”二世很是着急，就愤愤道：“有什么事情，朕命你说！”赵高这才道：“昨晚有人从三川回来，说三川郡守李由的确暗中和盗贼吴广私通，确有反叛之意，只是因为其父李丞相在朝为官，因此他还不敢公然叛国，还听说这一切都是李丞相指使他这么干的。”二世道：“不对，他的家人前一段时间已经亲自出使了荥阳，说李由坚守城池，为国死战，并不像你说的那样不堪啊”赵高奸笑道：“陛下，您想想看，她们都是一家人，即使李氏父子暗中通贼，她们怎么可能揭发自己的父兄呢况且这又是灭族的重罪，谁敢承认呢除非陛下亲自派出官员调查，否则我就担心我们都会被李斯一家合伙给出卖了”

    二世听了这话半晌不语，过了老半天才道：“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李由通贼呢”赵高道：“陛下可召来三川的军士问问。”二世就问三川的军士在什么地方。赵高说：“就在殿外。”二世于是立即召见军士。赵高就赶紧派了一个宫人出去宣军士进见。一会儿，宫人就领着一个军人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二世问：“李由暗通叛贼，这是真的吗”士兵叩头道：“此事千真万确，可人人都不敢说。”二世就问为什么不敢说。军士道：“李斯丞相权倾当朝，如果谁说他们父子的坏话，准没好下场啊！”二世一听这话，就非常生气地说：“你是怎么知道李由暗中通贼的呢”军士回答道：“山东的官员都知道，就是不敢说罢了。”二世沉吟不语。赵高就让军士先退下。这个假冒的军人就是阎乐提前安排好的。

 第八十二章 李斯进献督责术

    当时二世听了军人的话，就要立即召见李斯。赵高急忙道：“丞相看不起我，我还是先躲起来，免得他说我背后迷惑陛下。”就躲在了帐幕的后面。不一会儿李斯宣到，当他走进大殿时，发现二世很不高兴，就问：“陛下召臣前来有什么事情”二世道：“你身居百官之首，为什么不替朕分忧”李斯大惊道：“自从山东有事以来，臣整日忧心，就是一日三餐也不知其味，怎能说是臣不替陛下分忧呢”二世道：“李由迟迟抓不到吴广，你身为丞相，难道就没有任何责任吗”李斯奏道：“荥阳之事，据臣推测，一旦时机成熟，李由定会痛击吴广。知子莫如父，请陛下放心，他一定会建功立业，为国效命。”二世哼了一声，道：“有三川来的将士说李由确实私通吴广，这事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有意要替李由包庇”李斯听了这话就吓懵了，急忙道：“陛下，这话从何说起啊犬子斗胆也不敢行此不忠不孝不义之事，不知陛下又从哪里听来的话，简直是闻所未闻啊”二世道：“朕从三川将士的口中听来，不会有错。”李斯正要辩解，忽然发现帐幕后面露出了半截衣带，心想一定是赵高藏在后面，就道：“陛下，这话纯属诬陷！臣敢断言，背后一定有小人诋毁李由，请把进谗言的小人立即抓起来处死，否则国家就有危险了！”

    二世想了一会儿，就问李斯什么是小人，什么是君子，二者有何区别。李斯回答：“君子常思报国，一旦有机会，就建功立业，恩泽后世；小人常怀私利，逮着机会就会诬陷忠良，祸国殃民，二者的区别可大了，请陛下明辨是非，远离小人，亲近贤臣，这样才能够尽早地铲除bao乱，平定江山。您千万不要听信奸佞小人的谗言而做出错误的决定，如果是那样，定会使亲者痛，仇者快啊！”二世闻听此言，心想李斯曾经为国家立下大功，他对先帝也是忠心耿耿，他的儿子怎么会暗通叛贼呢更不用说他去指使了，赵高的话是不是危言耸听了就道：“如果丞相父子忠心为国，那朕还有何话可说但是目前山东的盗贼闹的确实很凶，朕十分烦忧，也就相信了别人的话。”李斯道:“陛下，臣相信李由一定能够打败吴广的，请您放心！”二世就点头道：“是的，朕也相信，可是朕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现在会有那么多的盗贼呢”李斯道：“臣正要对陛下说呢，没想到您还问到了关键。”二世就高兴的让丞相说来听。

    李斯就侃侃而谈道：“陛下，如今盗贼众多的原因，就是因为天下的屯戍、漕运、建筑、垦荒等各种劳役太多、太滥、太繁重，再加上各种赋税又多，这就是造成盗贼蜂起的主要原因啊！请陛下立即停止或者减免一些重大的项目，把服劳役的一部分人让回家，他们安定了，就不会再出来做盗贼了。”二世很不解地道：“这些工程都是先帝定的，怎么能随便停止呢朕听说尧、舜二帝住的房子十分简陋，吃饭用土簋，喝水用土甄；冬天穿着兽皮，夏天穿着麻布；吃着粗稻饼，喝着蔬菜汤。这种日子和现在比，即使看门的人也没有像他们简朴。朕又听说夏禹王治水时，亲自拿着铲锹，整天泡在水里，连小腿上的毛都泡掉了，幸苦的程度就是现在的奴仆也比不上。尧、舜尚且如此，更何况普通的百姓，朕可不愿意学习他们。朕认为凡是君王，就应随心所欲，以符万乘之名。想想先帝，他出身诸侯，最终取得天下，然后才屯兵戍边，大兴土木，就是为了抵制四方的夷狄，而显示秦国的丰功伟绩。可是朕即位后，就有成群的盗贼蜂涌而起，你却没法禁止他们，还劝朕停止先帝定下的各项工程，这是上对不起先帝，下不了解朕的心意，哪还有资格处在高位”李斯听罢惊得直冒冷汗，竟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二世就不冷不热地道：“现在关中尚且安定，可是朕非常担心，一旦他们也跟着闹事，麻烦就大了。你现在替朕想个法子，看看如何让关中的百姓也害怕朝廷，对朕畏惧，否则朕就罢免了你的相位！”李斯闻听此言，就吓得汗流浃背地道：“是是是，臣一定给您想个办法。”

    赵高已经站得两腿发麻，李斯刚刚出去，他就翻倒在了地上。二世看着赵高的狼狈相，突然朗笑道：“丞相说你是个小人！小人！哈哈哈……”然后表情怪怪地甩着袖子走进了后堂。

    李斯回到家中，左思右想，感到害怕极了，他想到先帝活着的时候，对他言听计从，可谓是君明臣贤，上下和谐。自从秦国一统天下，实行郡县制后，政令无不由己而出，他的才能才常常显露出来，最终能够位居人臣。后来赵高在沙丘替二世密谋篡位以来，他们就合伙杀害了贤德仁孝的大公子扶苏，然后废长立幼，又杀死了很多不利于统治的人，干下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而这些都是在赵高的撺掇下干的。赵高是个什么人他不过是一个心术不正的阴险小人而已，凡事他都处心积虑，老谋深算，又心狠手辣。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开始对自己也下手了，他看上去似乎是雪中送炭，却暗地里投放冷箭，今天皇帝的猜疑和指责都是因他而起。李斯想到这里，一腔的怒火就爆发了，他为了能保住丞相之位，而且能够干掉他的政治对手赵高，就不得不出手了。

    李斯觉得要说的太多了，必须把这些话写下来。他每次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时，都是通过写文章来摆脱困境，他现在同样也需要写一篇文章，于是就握笔在手，一字一句地写了下去，这就是法家史上臭名昭着的名篇——《督责之术》。这篇奏章就是论述了秦国怎样用严刑峻法来统治臣民，他把法家的各种驭民治人整人之术加以概括，使法家的专zhi思想达到了空前的严厉程度。李斯主要阐明的观点就是：凡是国家之事都应该由皇帝一人决定，坚决不要对臣下分权，绕了一大圈，文章又是长篇大论，但最终的意思是让他再不要听赵高的坏话，对那些敢于忤逆的人就大肆地用杀戮来镇压。等这篇奏章写完时，天也亮了，李斯深怕赵高又钻了空子说他的坏话，就早早地赶来上朝。

    这几日二世因为山东的事情接连召见大臣，所以也上了几回像样的早朝。李斯见百官都到齐了，就带领大家鱼贯而入，来到咸阳金殿。等到二世就位后，殿头官就站出来道：“皇帝听政，百官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言毕，李斯出班奏道：“臣有奏章！”于是就把写好的奏章呈了上去。二世从殿头官的手中接过奏章，开始御览，因为奏章很长，这里大概总结如下：

    所谓贤明的君主，必定要全面懂得治理天下的道理，全面掌握治理天下的方略，这就要求利用严刑峻法来督察责求属臣和全国的百姓；若是用严刑峻法来督察责求属下，属下就不敢不竭尽全力来为君上奉献生命了，因此君主虽然实施了专zhi独裁，事实上却好象没什么事情一样，而君上也能穷奢极欲，享尽人间的欢乐，这样的君王才算得上是最为贤明的君王。

    申不害曾说：‘拥有天下的人，要是不懂得纵情享乐，恣肆承欢，就是拿天下当作自身的枷锁。’这种君王，是因为不懂得利用严刑峻法来督察责求属下和百姓，却愚蠢的为天下人卖命，就像唐尧和禹舜。他们根本就不懂得申不害和韩非高明的治国之术，反而把天下当作自身的桎梏，这就是他们不知道督责之术的过失。

    韩非也说：‘慈祥的母亲，会有败家的子弟；而严厉的家庭，却没有剽悍的奴婢。’这是什么缘故呢这就是能否用严厉的家法来整治处罚罢了，所以商鞅制订法令时，把随便向路上抛下火种的人都要判刑，更何况是犯了重罪的人韩非还说：‘虽然是几尺布帛，有些人看见了却想据为己有，于是产生了偷盗的思想。可要是加重了刑法，就是百镒黄金摆在他的眼前，既是像古时候的盗跖那样的大盗也不敢随意地攫取。他还说‘刑法不严厉，那些跛脚的母羊也会爬上山顶随意地啃食青草’，这是因为羊毫无顾忌的缘故。相反刑法一旦变得严厉起来，就连古时候善于跳跃的楼季也不敢轻易的跃过城墙去偷盗，所以要治理好国家，君王就应该独断专行，切实地去推行督责之术。比如说处罚犯人一定要重、要狠，这样天下的人就不敢冒犯法令了，所以说治理国家像慈母一样溺爱孩子，而最终惯坏孩子的办法应该马上停止，而去执行圣人的言论。

    现在还有一些人经常在君上面前提倡节俭、反对浪费，这会使君上失去物质享受的乐趣，所以这种言论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而那些禀性刚烈，还敢以死来诤谏的臣子就是自讨没趣的家伙，君上就应该远离他们。只有君上能独自驾驭属下和万民，就能显示出君上的尊贵和权威，而只有这样的明君才能够独裁和专断国家大事，所以君上的权力也就不会落在属臣的手里。君上能独断专行，就能堵塞进献假仁假义道德的途径，断绝臣子信口胡诌朝政的非议，困厄烈士尽节的行为，淹没别人的聪明才智，这样也更能发挥君上决策大事的能力，像这种雷厉风行的君王，才可称得上是懂得申不害和韩非的心术，而使商君遗留下来的法令更加完善了。秦国的法令一旦完善，那么天下的百姓还有谁敢去做盗贼呢所以说三王五帝的治国之术只有贤明的君王才能够效法而且执行，这就是实行督责之术的妙处所在，君王只有这样去做，万事才能够顺心，心中所想才能够实现。

    通过以上所述：只有督责之术实行了，全天下的人，包括臣下、各级官吏和百姓，他们一心想挽救自己的过失都还来不及呢，谁还再有心思去作乱所以说当今的君上应该具备三王的治道，五帝的统术，也就一定能够掌握驾驭臣民的手段了。臣说的话即使申不害和韩非还活在世上，也不会有任何非议，所以说尊敬的陛下，秦国怎么推行‘督责之术’，您可要好好地思考一番了。

    二世看完李斯的奏章，龙颜大悦，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秦国不用严厉的刑法，盗贼将会越来越多，于是下诏推行‘督责之术’。从此秦国就实行了空前绝后的恐怖统治，朝廷就把表彰官吏的办法定为：向百姓收税最重的是能吏；按照秦国的法律杀人最多的是忠臣。此诏已出，朝野震动。秦国就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把关中的一半人都定成看罪犯，被杀的人就多得无法计算了。他们把人杀死后，还陈尸道旁，也不掩埋，这样整个咸阳就变成了杀人的场所。秦国处决犯人时，还让百姓去围观，以示警诫，这种恐怖的极端专zhi统治就使咸阳变成了一座人间的地狱。

    督责之术执行后的几天，二世就问赵高：“此术如何”赵高高兴地回答：“此术太好了，这是亘古未有的壮举啊！”二世也自夸道：“朕是不是亘古以来，首位真正懂得‘法术’治国的皇帝啊”赵高就夸赞道：“是的，陛下就是第一位。您现在年轻有为，李丞相也是个奇才，若是他进献的督责之术能够全面地实行开，那么陛下和先帝一样，都是人们称颂的伟大君王了！”二世又问：“朕现在很担心山东的事情，爱卿还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够尽快地消灭那些盗贼呢”赵高就笑道：“听说长史司马欣和都尉董翳正在四处征集军队，一旦征集到，就可以派他们去增援章邯，然后大肆地杀戮那些盗贼，他周文、吴广、陈胜这些人也一定活不长了，请陛下放心”二世就说：“好的，让他们就把那些胆敢反上作乱的盗贼们通通斩尽杀绝”赵高便欣然应允。

    李斯进献了督责之术，赵高即高兴又担心，他高兴的是推行此术，会使全天下的人，尤其是关中的百姓都会对李斯深恶而痛绝。可他担心李斯智谋超群，如果经常用这些办法来讨好二世，二世就会对他重新倚重。赵高想到这里，就又担心起来，他就准备想尽办法，要比李斯要更加来取悦皇帝，然后挤兑李斯出局。就在这时，他的女婿阎乐正好从陇西郡的上邽访寻到了一个美人，这个女子有西施的娇艳，苏妲己的媚态。赵高就把她献给了二世。二世果然满心欢喜，就让赵高整日伺候在身边。这样赵高就有了再次向皇帝进言的机会。

    赵高虽然高兴了，但是他还是担心二世会再次接近李斯。有一天，他就对二世说：“陛下，天子之所以尊贵，就是因为凡人见不到他。比如说龙，人们都知道它是很神秘的另类，却不知道它到底长什么样陛下是真龙天子，您就应该像龙一样地蛰伏在朝廷中，不要轻易地和朝臣见面，这就是皇帝自称为朕的真正原因啊！况且陛下还年轻，对外面的事情还未必全都知道。假如您处理错了一件事情，大臣就会瞧不起您，全国之人也就认为您不够聪明了，因此您应该身居宫禁。外面的事情，就叫给我们几个熟悉法令的。若是有奏章呈上来，我们就先替您做个汇总，然后再向您报告。用这种办法来处理政事，既能节省陛下玩乐的时间，还不会在朝堂上发生惑乱视听的事情。”二世本来就不喜欢处理繁冗的事情，他这一段时间，已经被山东的事搅得心神不宁了，现在听了赵高的话，正中下怀，从此就不在朝堂上接见大臣，而是在后宫自顾自的玩乐去了。赵高就把持了朝政大权。

 第八十三章 周文失据退渑池

    因为函谷关的关门被毁，章邯就加紧修建，还从四处征调兵马，就停留了一段时间。这时朝廷又下达了出关作战的命令，章邯就留下副将彭审总守函谷关，然后率领兵马就向曹阳进发。

    周文驻扎在曹阳邑，他把四处逃亡的人员逐渐收拢起来，又把部分粮草让文储先运往东面的陕县。这一日，周文正在视察伤员，忽然听说章邯出关了，就聚众道：“敌人现在锐气正盛，暂时不可出战。”可是章邯就在城下辱骂挑战了好长时间。周文就对大家道：“我们这样避战，怕是士气越来越低落。我现在有一个办法，也许能挽回败局。”众人就问是什么办法。周文道：“我们被章邯率领的骊山犯人给打败了，我听说那些犯人都是山东的穷苦百姓和奴隶，因为不明真像才被秦国利用了。我想明日临阵之时，向那些犯人讲明山东的起义形势，然后鼓动他们反戈一击，杀死章邯。如果此计成功，就还有可能再次打进关去！”大家听了这个办法，都觉得可以一试。

    次日，章邯再次前来挑战。忽然西门缓缓打开，周文和韩琪等将领就率领大队杀了出来。两军对圆。周文对着秦军中高声喊话：“秦国的各位弟兄！你们都是被秦国抓到骊山去做工的穷家子弟，现在张楚王陈胜已经率先起义了，也已经建立了张楚政权，并且派遣几路大军同时向秦国发起了进攻。我就是奉了楚王之命入关来拯救你们的，眼看楚军的马上就要打到咸阳了，可是秦国却让章邯率领你们，向我戏水大营发动了突然袭击，才使张楚的军队惨遭失败。现在天下被秦国害苦着确实太久了，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你们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继续被秦国利用呢还是果断地倒戈起义。如果能杀死章邯，你们就自由了，回家的愿望也能实现了。大家一定要想清楚，千万不要错过了这次机会啊”工匠们听了这话，顿时一片哗然。就在这时，周文又指挥军士向章邯冲了过去。章邯大惊失色，急忙举起兵器道：“秦国的战士们！请不要听信贼人的一派胡言，你们若是杀退叛逆，我也可以放你们回家！”章邯为了防止意外，就急忙命令扬熊从左侧杀出，司马夷从右侧杀出，自己居中挡在了骊山工匠的前沿阵地上，不让再和周文靠近。可是单就有一部分工匠已经骚动了起来。章邯就担心哗变，于是果断下令后撤。周文就在后面摇旗呐喊地追赶了一程，直到章邯进入了函谷关，他们才大胜而回。

    章邯败回到关上，想想后果，都感到害怕。当晚他又来营中视察，就听到有人还在议论纷纷，说：“章邯只说让我们下山杀贼，可谁知贼人是山东的起义军！秦国把我们坑苦着已经很长时间了，现在为什么还要替秦国买命啊我们如果降了周文，大家就能立马回家”还有人说：“先等一等，如果章邯说话不算数了，我们就把他捉去见周文。”章邯听到这话，脊背上都渗出了汗珠，就回到关上，把这话告诉了大家。将士们听了都非常震惊。章邯又道：“情况紧急，应该立即向朝廷报告，不然工匠一旦反叛，后果不堪设想！”

    两天后，章邯忽然听说咸阳方向来了一支人马，急忙来到西关察看，一队秦国兵马来到了关下，一骑飞奔至关下，道：“章将军，朝廷派遣长史司马欣和都尉董翳二人率领兵五万前来增援！”章邯闻听此言，真是喜出望外，急忙出关迎接。

    章邯到了关下，朝廷官员也已经到了，大家下马相见。这司马欣约有五十岁年纪，中等身材，长得肥脑满肠，雪白的两鬓长有两绺短髯，迷缝眼，薄嘴唇，很是富态，说话也还温和。董翳比他年轻，身材却很高大，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样子，但却坚挺得如同岩石。他黄脸长须，三角眼，高鼻子，相貌很是搞笑。章邯见过二人，就让把兵马屯扎在关下，然后一起进关。大家来到都尉府坐定。章邯就问兵马从何处调来，还有朝廷有什么情况。司马欣和董翳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章邯就非常奇怪地问：“将军，是有什么事吗”司马欣道：“这些军士都是从关中各地强行征调来的，不来就要砍头，大家都怕‘督责之术’啊！”章邯就问什么是‘督责之术’。司马欣道：“就是把国家的法律变得极其严苛，用严刑峻法来督查责求朝臣和所有的官员，官员们再督查责求更下一级的官吏和百姓。朝廷之事皆由皇帝一人决定，大臣都不能规劝君上，百姓不能违拗官吏。即使熟人在路上见面，只能使眼色问好，坚决不许说话，否则就是妄议朝政，犯禁者就要抓去治罪。朝廷还把奖励官吏的办法定为：谁向百姓收税最重，就是能吏；谁按秦法杀人最多，就是忠臣。唉，朝廷的本意可能就是要用杀戮的办法来恐吓民众，防止再有人叛乱。”

    章邯听了这话，也非常震惊，就问：“这确实是亡国之术，不知是谁的主意啊”司马欣道：“是李丞相进献的。”章邯就奇怪地问：“李丞相一贯主张轻摇薄赋，要朝廷体恤民众，还多次劝说皇帝要停止土木工程，释放一批徒众，现在为何反劝皇帝要推行督责之术”司马欣道：“大家都不能理解，可能是赵高逼的”章邯就疑惑道：“此话怎讲”司马欣就气鼓鼓地说：“赵高多次在皇帝面前诋毁李丞相，说李由私通楚人。前一段时间逼得李由的家人还冒着风险前往荥阳察看。结果是李由忠心报国，他把吴广的几十万叛军钳制在了荥阳城下。”章邯叹道：“李由真正是一个将军啊！”

    司马欣道：“可是我听说赵高经常在皇帝面前诬陷李丞相，最近他又劝皇帝不要在朝堂上接见群臣，想控制皇帝。皇帝年轻，他已经听从了赵高的话啊。因此赵高专权用事，李丞相也是无能为力！至于李丞相为什么要进献督责术，确实不知为什么”章邯听了司马欣的话，就感叹道：“自古权奸当道，将士们岂能建功我们大家只能同心协力地打击叛军，夺取土地，才能证明李由将军是清白啊！”章邯又对司马欣说：“现在军心不稳，工匠们确有反叛之意，我十分担心此事啊”司马欣就拿出了朝廷的密令让章邯过目。章邯打开一看，差点儿吓的跳起来，原来朝廷要他秘密果断地杀掉工匠。章邯就惊得失魂落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晚，章邯来到西关城楼，望着秦军大营，心中充满了矛盾。他想要杀掉这么多的人时，就紧张得不得了。他虽然害怕工匠们反叛，但如果没有他们，秦国早就完了，现在怎么能对他们下毒手。突然有人道：“将军不用害怕，这是为国家着想。眼下山东各地都起来反叛，若是把他们放回去，就等于给叛军们增添了数万兵马，因此朝廷的决定是正确的，你就执行命令！”章邯回头一看，说话的是司马欣，就道：“眼下还不能动手，等到把周文抓住了再说”

    这时，突然有一大群工匠来到了关下，他们看见了章邯，就大声嚷嚷：“我们要回山东，请将军放我们回去”章邯道：“现在马上要打仗了，只要活捉了周文，我就一定放你们回去。”工匠们道：“将军以前只是让我们把盗贼赶出关，现在又说要抓住周文，你这样说话不算数，我们就反了！”章邯听到反这个字，心中就惊恐不已，只好强装镇静道：“是的，打完了这一仗，我一定放你们回家，决不食言！决不食言啊！”工匠们这才三三两两地散去了。章邯就来到都尉府。杨熊和司马夷二人道：“将军，若不按照诏令执行，真有危险啊！”章邯就沉思道：“现在我还要用他们打仗，让我再想想”这一夜，章邯就彻底失眠了。

    次日，章邯非常困乏，但还是强打精神，就召来各位将领说：“眼下叛贼众多，秦军人太少，如果让徒众和叛军正面接触，周文就会鼓动徒众们反叛，所以不让叛军和徒众们接触就暂时不会有事。探马来报，听说周文把粮食都运往陕县去了，这就说明周文有退走的打算。如果我们偷袭了陕县，毁了他们的粮道，周文将会不战自退。到时再出击，就能打到洛阳城下了。”众将们就按照章邯的计划分头行动。

    周文在曹阳邑，一天忽然收到了文储的来信，说司马夷前来攻打陕县，城池危在旦夕。周文大惊道：“没想到秦军绕开我们去夺陕县，那里是粮草的囤积地，如果失了，我军就全完了！”有人道：“曹阳邑人少城小，不能久守，不如退至陕县。”周文听了大家的话，思前想后，就弃了曹阳向陕县奔来。半路上忽然一队人马拦住去路，为首一将道：“我是秦国大将章邯之弟章平，现在奉兄长之命来取你的性命！”周文大怒，舞动兵器来杀章平。章平使一把长戟，和周文大打出手。韩琪，杨胜，何直等人也一齐夹击。章平不敌退走。周文也不追赶，又走了一程，又有一支队伍拦住了去路，为首一将，气势汹汹地道：“秦国大将杨熊在此！”义军将士就一起保护这周文，冲开一条血路，夺路向东。

    周文来到陕县城下，大叫开门。突然金鼓响起，城头上齐刷刷升起了秦国的旗帜，门旗下走出一将，正是秦将司马夷。只听他愤声道：“我已夺取城池多时了，哈哈哈！这是叛将的脑袋，拿去！”说着就把一颗人头抛了下来。周文一看，正是文储将军的首级，就绝望的几乎掉下马来。

    周文见文储已死，越想越气，就犯起了心绞痛，两手便捂住胸口，忽然司马夷拍马杀出。周文料知无法抵敌，就带领大家绕城向东退走了。司马夷大叫：“活捉周文！”众将保护着周文夺路而走。章平、杨熊、司马夷又合力追杀了一程。

    周文率领败军来到了渑池，守城的楚将是于奎，他听说周文到了，就立即出来迎接。周文进城后，见自己的几十万兵马现如今所剩无几，就失声痛哭起来。将领就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希望将军不要悲观。”大家就劝尽快向假王求救。周文就对于奎道：“我等已是人困马乏，烦劳将军亲自前往荥阳，转告假王，请他率兵增援。”于奎就向荥阳方向奔去了。周文在城中得到了正常的补给，精神就振作起来，于是积极备战。

    章邯派司马夷偷袭了陕县，又让弟弟章平和杨熊在半道上截杀周文。周文一败再败，章邯非常高兴。但因秦军实在是太少，无法大举出击，就只好率领军队来到渑池把城池包围起来，就赶紧从四处征调军队。在此期间，章邯又派杨熊和司马夷出兵攻打洛阳。这样秦军就打通了山东的道路，还将朝廷的政令向四处传达，并且放出狠话：各个郡县的郡守和县令必须大开杀戒，务必将所有闹事的人，不管是民众还是盗贼，全部抓起来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没有用的就斩杀；若不按照法令执行，等平定叛乱后，就要处死各地的长官。

 第八十四章 任敖仗义救故人

    章邯出关，秦国把督责之术向四处传达后，就引起了各地的巨大震动。那些还没有被起义波及的地方，就立即执行秦国的法令，因为他们害怕秦国平定叛乱后，会对他们进行惩罚，所以当朝廷的诏令传到时就立即执行。泗水郡的郡守接到诏令后，也立即向各处传达。

    沛县的赵县令接到命令，就立即召集县中的佐吏们商议：“现在朝廷派章邯出关平叛，军队已经到了洛阳，并且有新的指示：谁向百姓收税最重就是能吏；谁按律杀人最多就是忠臣。朝廷要各地把那些敢于对抗官府的人全部抓起来绳之以法，从而杜绝乱事的发生。”县尉万俟突就进言道：“沛县的犯人都逃亡在外，若真要以杀人来论政绩，现在只能抓犯人的家人了”赵县令道：“可不是吗郡守的命令很清楚，只有按照督责之术，大兴杀戮，人们才不敢作乱啊！”万俟突道：“那就立即执行。”赵县令就传来管理监狱的新任狱掾魏采和狱掾佐吏任敖道：“你二人现在带上官差，就按照名册，挨家挨户去抓人，把那些逃亡者的家人抓来。按照朝廷的法令，这些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没用的就杀掉，这样就能防止叛乱了。沛县的要犯就是刘季，你先去把他的家人抓来！哼！我就不信制不服这帮凶悍之徒！”这样二人就带上官差来抓刘季的家人。

    官差们来到到了丰邑的中阳里，大呼小叫的来到刘季家。刘季的家人们大都在家。官差们闯进庄院，先说明了情况，就要把刘老太公和刘仲先抓走。刘仲是刘季的二哥，听说要抓老爹，就向官差求情。魏采道：“按照法令，必须抓走。”一家人就苦苦哀求，刘季的两个孩子也抱着爷爷哭泣。刘仲道：“家父年事已高，恐怕惊吓不得，希望二位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任敖就动了恻隐之心，对魏采道：“大人，这老的确实经不起折腾，恐怕还没有到县中，就会出什么意外，我看就算了”魏采说不行，必须带走。

    这时“哐当”一声响，刘家的大门就被推开了，从外面冲进来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妇，只见她娥眉倒竖，怒睁一双丹凤眼，愤声喝道：“刘季逃亡在外，你们有本事去抓他，为什么要祸害我们这还有天理王法吗”魏采见是刘季的漂亮夫人吕雉，就道：“大秦国的法律严着呢不光是抓人，你们都是逃犯的家属，论罪都要砍头，嘿嘿！”吕雉就义正辞严道：“我们一家现在已经是妻离子散了，为什么还不留条活路呢”魏采嬉笑道：“哎哟哟，才是妻离子散，还没有家破人亡，接下来就会让你们家破人亡哩，你就等着瞧。来人！带走！”几个官差就准备上前来抓刘老太公。吕雉就冲到前面来护住老人，然后对魏采道：“就这把老骨头怎么能经得起你们的折腾，要抓就抓我！”官差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介女流竟然要替老父亲去服刑，都佩服地看着吕雉。

    任敖此时就无奈道：“夫人，听说是要去打仗哩，你是一个女人，不能去啊”吕雉道：“打仗就打仗，现在的男人们抓的抓，逃的逃，一个庄上还能剩下几个男人总不能让孩子去打仗”任敖就对魏采道：“魏大人，你看这……”魏采似乎不怀好意地盯着吕雉，就道：“好，好，好一个贤惠的媳妇！既然要替人坐牢，我就成全你。来人，带走！”官差们就把刘仲和吕雉带走了，随后就是孩子们的一片哭声。

    刘仲和吕雉被抓到了县里，县令见抓到了刘季的老婆吕雉，就又想起以前的事情，心里十分气恼，大骂吕雉道：“你这个妇人，嫁给了那个狗屁亭长有什么结果现在他逃影子都没有，谁来搭救你的小命”就喝问刘季逃到了哪里。吕雉说不知道。县令想耍个威风，见吕雉还嘴硬。于是喝令官差动刑。吕雉只好道：“亡命徒们逃亡在外，我怎么能知道他藏身何处”县令就让吕雉放弃刘季，立即改嫁别人，并且宣布脱离关系。吕雉却不答应。赵县令就喝令用刑威逼她和刘季断绝关系。吕雉宁死不答应。最后就用了刑。吕雉痛得昏死过去。站在一旁的任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等用完了刑，县令就让任敖把吕雉送到死牢里。刘仲也被打得死去活来，然后一齐关进了死牢。

    这天晚上，任敖知道吕雉吃了苦头，又想到她是朋友的夫人，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就找了一些药膏，拿到牢里给吕雉和刘仲服用，还送了一些吃的。任敖此人有侠义心肠，很讲哥们儿义气，因为他和刘季也是朋友，所以他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岔道）了。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在吕雉的牢房里，一盏幽暗的油灯像是幽灵的眼睛一样一闪一闪的。吕雉就躺在草铺上面打着盹，她看上去已经面容憔悴了许多，但还是难以掩饰她的美貌与高贵。此晚她和平常一样，吃了些简单的饭食后，就在阴暗、潮湿、污浊的草铺上朦胧睡去。忽然有人闯进了她的牢里，吕雉惊醒后，见有人死死地摁住了她，正准备非礼她。吕雉就拼命地挣扎。那人道：“你别喊，喊也没用，过两天就要把你杀头了，现在也没人能救得了你！”吕雉一听，此人正是前几天来抓她的那个狱掾魏采，就慌忙道：“你想干什么我夫君回来不会放过你！”魏采就嬉皮笑脸地说：“那个天杀的盗贼回不来了！我怕他嘿嘿！假如你答应今晚的好事，我就放你出去，放你出去！”吕雉就奋起反抗，大喊救命。魏采赶紧捂住了吕雉的嘴。

    就在此关键之时，突然从门口闪进一个人，发一声虎豹之吼，厉声呵斥道：“无赖！竟敢如此！”说罢上前揪住魏采，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原来正是暗中保护吕雉的任敖。魏采见是下属，就羞臊得无地自容，赶紧爬将起来包头鼠窜而逃。吕雉见救她的人正是狱掾佐吏任敖，就千恩万谢。任敖就上前拜道：“让嫂夫人受惊了，这是我的错。从今以后，我会日夜保护夫人。”自古吉人有天象，这话一点儿都没错。待吕雉慢慢缓过神来，才道：“今晚若不是兄弟及时搭救，我就被那玩意欺负了。老天若不亡我夫君，嫂嫂我定叫他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任敖就安慰道：“嫂夫人放心，我知道刘大哥是个英雄，他一定还会回来的！”说罢就退出了牢房，将门锁好，然后再搬来一个大石头放在门口，然后持剑坐守到天亮。吕雉亦哭到天亮。

    魏采被打之后，心中大怒，次日，他恶人先告状，就来见县令道：“最晚任敖和吕雉幽会，正好被我撞见。”县令听说还有此等事情，立即传唤任敖。任敖到来后，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县令就让左右把任敖摁倒，让魏采用鞭子猛抽任敖。任敖忍着疼痛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如实地向县令说了一遍。县令听说是魏采诬告了任敖，更加恼怒，就让任敖把魏采又打了一百鞭子，然后将魏采关进大牢里。原来县令赵丰也很喜欢吕雉，见儿媳没有做成，就想自己霸占为妾。他见任敖救了吕雉，心里却向着任敖，就把他的这个想法偷偷地告诉了任敖，让任敖给吕雉单独安排一个房间，再配备一些奢侈品，还让两名丫鬟服侍吕雉。准备到时候就要迎娶她。

    过了两天，赵县令非常喜欢吕雉，就准备迎娶她。任敖得到消息，思前想后，就想一定要救吕雉出去。这天晚上，他就来见吕雉道：“嫂夫人，县令明天要迎娶你做妾，如果你不答应，恐怕不会有好结果啊！”吕雉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就问任敖道：“我该怎么办啊”任敖就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吕雉听了，千恩万谢。

    迎娶的前一天晚上，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吕雉就按照任敖的吩咐，先用酒灌醉了两个守护的丫鬟，然后悄悄地溜出了房门。这时任敖就在外面接应。二人见过面之后，任敖领着吕雉来到城头上。任敖对吕雉道：“嫂夫人，听说刘大哥就在芒砀山，县令抓你就是要逼他前来自首。现在天下大乱，四方的豪杰都纷纷响应张楚而起义。秦国又推行了督责之术，此术只能把人们往死路上逼，所以县令准备要大开杀戒，今后可能还要杀更多的人。嫂夫人快去找到刘大哥，告知天下的形势，看看他有什么想法反正不能坐以待毙！”吕雉已经听出任敖有劝刘季起兵之意，就道：“兄弟真是肝胆相照，我们后会有期。”任敖道：“后会有期。城下是我的朋友审食其，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跟他去，他一定会保护你找到刘大哥。”任敖就用一根绳子把吕雉吊下城去。审食其就在下面接应。吕雉下到城下，就和审食其急匆匆离开。

    二人跑了一程，因为吕雉受过刑，跑着跑着就跑不动了，二人勉强来到一个村庄。吕雉一看就认出了这个村庄，就对审食其道：“兄弟，我担心县令会派人追赶，所以没有马是不行的。此庄有个叫单父圣的人，是我夫君的朋友，现在就找他去借两匹马，否则我们是跑不掉的！”审食其欣然同意。二人就摸黑来到单父圣的庄门口，然后轻轻敲门。正好单父圣就在家中，打开门见是吕雉逃难至此，就赶紧迎接进庄。吕雉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单父圣就先给二人一些吃的，然后立即从自家的马厩里牵来了两匹马，再配好鞍就赠给二人。吕雉不敢停留，道谢后就立即出门，然后向芒砀山策马奔去。

    次日，任敖来见县令，就说吕雉不见了，拷问狱卒，他们说是魏采支使人救走了。县令勃然大怒，就派人从监牢里提出魏采拷问。魏采说不知道。县令就叫人用鞭子抽他。魏采大叫冤枉。县令道：“吕雉不是跑回家就是到芒砀山去找刘季了。”于是立即派人沿路追赶，但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第八十五章 红颜来揾英雄泪

    审食其保护着吕雉一路疾驰，惶惶似漏网之鱼，惴惴如脱笼之鸟，次日来到芒砀山下。二人这才放眼观察，但见山势重叠，漫无边际。审食其看着山形就犯愁道：“山势如此险峻，不知刘大哥他藏身何处我们怎么能找到啊”吕雉却不加思索道：“我知道他藏在那里。”审食其就奇怪地问：“嫂嫂怎么知道”吕雉道：“刘季呆的地方常有五彩云龙出现！你等一会儿，我看看哪座山头上有这种云气！”审食其甚是好笑，也不说什么，就让吕雉去观望。吕雉费了好大功夫，爬上了一座小山头。她东瞧瞧，西瞅瞅，然后指着前面一座山道：“那座山就是我夫君的藏身所在，我们不妨就到那里去，肯定有人接应！”审食其听了吕雉的话，差一点儿笑出声来，就陪着她向前面走来。

    二人来到吕雉指定的山下，正准备向山谷进发，忽然听见一声虎啸，二人惊得魂飞魄散，正不知藏身何处，就看到对面的山涧上窜出了一只大o虎，嚎叫着向她们奔来。审食其吃惊道：“嫂嫂真会观云气，把老虎都观来了！马儿受惊自会跑掉，我俩就成了虎口中的美餐！”就和吕雉向草丛里躲去。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叫：“孽畜，哪里逃”吕雉大着胆子抬头张望，只见有一条壮汉手握一把开山大钺，正在追赶老虎，后面还有数十人跟随。壮汉追上老虎，就是一钺劈下，老虎就从山涧上翻了下去。壮汉大呼随从下去捆绑上来，自己却站在那里狂笑，笑声只惊得山鸣谷应。

    吕雉听见此人的笑声，大喜道：“太好了，找到他们了，他就是我的妹夫樊哙。”吕雉急忙钻出来向樊哙奔去，边跑边喊：“樊哙兄弟！……”樊哙听到叫声，吃惊地回头来迎，见是吕雉，高兴地问：“姐姐为何在此”吕雉道：“你先不用问，你哥哥在哪”樊哙道：“就在前面山凹。今天哥哥让我们分头捕猎，姐姐可有肉吃啦。”吕雉急忙让樊哙领路去见刘季。樊哙就领着吕雉和审食其来见刘季。吕雉看见在一片低洼而且宽阔的地方，他们搭起了数十座寨子，寨子里面用茅草建成了房子的样子，里面还冒着缕缕青烟，周围都用鹿角做成营寨的样子，这就是他们的居住地。这时吕媭早就听到消息，跑出来和姐姐见面，二人相拥而泣。

    原来刘季他们上了山以后，郡守还派兵围剿过，但都被樊哙、周勃、夏侯婴他们杀败了。此后山寨又增添了许多马匹辎重，大家就过上了天高皇帝远的山大王日子。平日里大家除了操练外，就一起围猎。刘季还率领他们在芒山和砀山之间穿行，足迹踏遍各地。又因为秦国到处抓更卒，四处投奔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刘季就把他们全部收留起来，大约有上千人。因为无法集中居住，就分散到各个山头去。

    这日刘季正和大家操练人马，忽然有人报告说夫人寻上山来了，刘季惊疑不定，连忙到寨中来看个究竟，果然看见吕雉来了，真是大感意外，就吕雉是怎么回事。吕雉就把县中如何抓人，还有在监牢里的事情讲给刘季听。刘季听说魏采如此放肆，心中大怒道：“鼠辈怎敢如此，我一定要砍下他的脑袋！”吕雉又说陈胜起义，建立了张楚国，许多地方已经响应。又说任敖怎么搭救她，还有审食其护送，单父圣借马的经过。刘季就把审食其请到上座，再三致谢。审食其客气了一番后，道：“刘大哥，今天有一件怪事，我还没有说呢”刘季就问是什么怪事。审食其就把吕雉来到山下，如何观望云气的事情讲给大家听。刘季听了审食其的话，就问吕雉：“夫人，可有此事”吕雉道：“如果没有，芒砀山这么大，我们怎么寻见你的你难道忘了以前在田间遇到的那位老人说过的话了吗”大家就问说过什么话。吕雉道：“以前，有位相师曾经说你们的刘大哥今后有大贵的迹象，我就结合云气的情形，找到了你们！”众人听了吕雉的话，都感到非常惊讶。

    樊哙忽然道：“可不是吗大哥就不是凡人，不然怎么能杀死那条大莽蛇啊”吕雉就问是怎么回事。樊哙就把他们上山时，刘季醉后斩蛇的事情说了一遍。吕雉听后会心一笑，道：“始皇帝常说东南有天子气，莫非我今天看到的就是天子气”众人听了吕雉的话，也都非常惊讶，就一起拜刘季道：“大哥如果有朝一日当上了皇帝，我们就做大将军！嘿嘿！哈哈！”刘季道：“你们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当上皇帝”樊哙道：“既然陈胜都当了楚王，大哥就带领我们杀下山去，先剁了郡守，你就做个刘王”几个后生就一起附和道：“对对，刘大哥就做个刘王，我们就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啦！”刘季道：“现在虽然有人起义了，但是泗水郡和沛县还没有响应，我们应该静观形势，等待时机。”吕雉道：“秦国越来越不得人心，听任敖兄弟说，秦国又执行了什么‘督责之术’，说谁向百姓收税最重的就算是能吏；谁按秦律杀人最多的就是忠臣。所以县中要大开杀戒，像你们逃亡在外的都要砍头，抓不到你们就抓家人出气哩。”大家听了吕雉的话，都担心起了家人，就有人义愤填膺地说：“陈胜都反了，我们也应该尽快杀下山去，不然家人就被害了啊！”吕雉又想到在沛县受到了苦楚，就愤怒道：“现在秦人已经把刀放在了我们的脖子上，若不反抗，就只好等死啦！”刘季听罢，也是义愤填膺。

    次日清晨，刘季就把方圆几百里内的大小头目全都召集起来，告诉大家陈胜起义的事情。大小头目一听此事，都是群情激昂，斗志昂扬，就一齐劝刘季起兵。刘季道：“秦国的势力还很强大，虽然说陈胜起义了，但还没有从根本上动摇秦国，秦国也没有派出军队镇压，此时我们应该先观望，暂时不可轻举妄动。”随后就率领大家走出了山寨，他准备要视察一下大家的应急能力和士气。众人就一齐响应。刘季又携夫人同往。吕雉此时已经换上了妹妹的一身红裙，又骑上那匹白马，就仿佛变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巾帼女英雄。樊哙见此，也让吕媭骑上他的黑马。大家就一起出了山寨，她们在刘季的带领下一起向芒砀山的出口驰来，几十人的骑队就像是一条游龙在山谷中纵横驰骋。此时正是深秋季节，一轮火红的朝阳把大地染成了一片金黄色，大好山河就如同是一副雄奇壮丽的画卷。

    大家为了照顾刘季和吕雉说悄悄话，她们就故意落在后面。刘季见身后没有人，就对吕雉道：“夫人昨晚说云气的事，这可是真的”吕雉笑道：“我怎么会看什么云气其实看见的就是烧火做饭的青烟罢了，之所以那样说，就是故意给大家听的！”刘季大惊，就问这是何故。吕雉就把自己在沛县被赵县令骂的话讲给刘季听，还说现在陈胜已经派出了几路大军攻秦，陈胜不反，夫君将永无出头之日，你也永远是赵县令的笑柄。现在若是有人在沛县响应，夫君就马上起兵报仇，她这样故意说你呆的山头上有云气，其实就是让大家听从你。刘季见夫人确实聪明，就惊讶道：“知我者夫人也！但一定要杀了赵丰和魏采那两个狗东西，替夫人出气！不过让你受到如此羞辱，我恨不能现在就杀回沛县去报仇！”吕雉见夫君激动得热泪盈眶，就靠近了刘季的身边，替他一揾英雄之泪。刘季看着心爱的女人也如此地体贴和了解他，就一把将她抱到了自己的马背上，二人便相拥而泣。

    吕雉又道：“我虽然受了一些惊吓，也不要紧，还希望夫君不要辜负了我父亲的期望，你如果能干出一番丰功伟绩，不仅能保护我和家人，还能让那些坏人们不再小瞧你。”刘季就洒泪道：“是的，我不仅要保护夫人，我还要保护全天下的百姓，一定要让大家过上宽松舒坦的好日子！”这时就听到后面有人追了上来，刘季原把夫人放回到她的马上。二人于是快马加鞭，又跑了一程。吕雉故意大声道：“我们回去，如果跑远了被官府的人抓住怎么办”刘季道：“后面的弟兄会保护你的，请放心，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吕雉道：“但会有人动你的毫毛！”刘季道：“谁敢让他动动试试看”吕雉爽笑：“我敢！”说着就用手去揪刘季的头发。刘季却大笑道：“原来如此！我得夫人此生足矣！感谢老天爷把你赐给了我啊！”吕雉就俏皮地笑道：“你说话可要有良心了，什么是老天爷赐的明明是我父亲赐的”刘季就放声大笑：“是是，是岳父大人赐的！我得感谢岳父大人，哈哈哈！”二人爽朗笑声就在空旷的山谷里久久回荡。

    大家就跑到了一个山坡前立马站定，这时后面的人都跟了上来，他们一个个都来到刘季的身后立定。刘季看到苍山云海，还有哪些似火的朝霞，心情大好，这一切美景仿佛就是他第一次看到，也仿佛是看到了希望。忽然传来大雁的鸣叫声，刘季抬头一看，只见一群大雁正在结队南翔，刘季此时顿觉豪情万丈，就激动道：“鸿雁南飞，尚有万里之志，何况是人啊我和你们此生也应该像大雁一样奋翼高飞啊！”刘季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头，就翻身下马，来到石头旁，围着看了一圈，突然拔出赤霄剑，双手合抱，面向苍穹，高声祷告道：“我刘季今日向老天爷占问一卦，如果此生不老死在此，将来有机会能创建一番功业，这一剑下去，石头就会裂开！反之，这一剑下去，石头完好无损！”祈祷完毕，就挥剑用力对着石头劈了下去。忽然一道金光闪过，只见石头早已破裂成了两半。刘季自己也是震惊不已。身后的弟兄们也都被眼前的情况所惊呆。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夸赞，忽然就听到在断裂的石头中间，又涌出了一股清澈的流水，声音潺潺作响。

    众人见此情景，万分惊讶，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有人都快要把下巴都惊掉了，就赶紧用手摸了摸，见下巴在哩，这才放心。夏侯婴道：“哥哥刚才向天问卦，说有机会能创建一番功业，这一剑下去，石头断裂，现在石头果然断裂，看来我们跟着你也不会老死在此了！”吕雉道：“石破泉涌，这是非常吉祥的兆头，我们一定会有出头之日。”就带头走过去捧水喝，泉水果然甘甜爽口。众人道：“今日大哥拿剑验卦，十分吉利，必是上天相助。既然有上天相助，现在我等不如就去投奔陈胜，建功立业！”刘季道：“不可鲁莽啊，我们暂时在此蛰伏，以待天时！”刘季说完，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只搅合得满山的秋叶在滚动，天上的云彩在飞扬，山谷里又传来阵阵的松涛声，仿佛是千军万马在奔腾嘶鸣一般。

    至今在皇藏峪瑞云寺东南二十多米处有一口清泉，名叫拔剑泉，就是刘季当年拔剑砍石而得名。后人有《拔剑泉》一诗赞道：

    芒砀云横泗水秋，潜龙强忍卧荒丘。

    英雄事业自天佑，故蘸剑锋倾碧流。

 第八十六章 书生去怀天下心

    刘季率领几十个壮士，上千人马啸聚芒砀山。有一天，都正围在一起说话，樊哙突然道：“大哥，想我樊哙以前在家中吃肉喝酒，是何等的快乐，现在藏在这里，没有酒喝真是憋死人啦！我干脆下山去弄几坛好酒来，我们解解馋如何”刘季道：“你被忘了你的身份是啥一个逃犯！县令现在正在抓捕，天上秦军也已经杀出了函谷关，怕是你的脑袋都长不住，还想喝酒”樊哙道：“就是二世亲自领兵来，我也不怕！”说着就拿起了开天大钺，晃了晃道：“我有此家伙事儿，纵有十万秦军，也要杀他个片甲不留！”刘季说好，又道：“不过我一直担心。”樊哙就问：“大哥你担心什么”刘季道：“现在县令捉不到我们，我担心他会对我哥哥下毒手。”樊哙道：“大哥放心，我现在就带一帮兄弟去把刘仲哥抢上山来，再顺便弄几十坛好酒，你看如何”刘季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就夺下樊哙的斧头道：“你既然想下山，不要带这玩意，我想让你办一件事情。”樊哙大喜道：“只要哥哥让我下山，别说是办一件，办十件我也愿意。”刘季道：“现在秦国实行了督责之术，加大了处罚犯人的力度，杀人惟恐杀不完。我现在非常担心县令会祸害我们的家人，你可下山去，悄悄地到丰邑打听一下，看看县令是不是又抓走了丰邑的父老若是县令敢抓我老夫亲，我们就立即去解救！”樊哙道：“保证完成任务！”刘季又叮嘱道：“你要在城外打听，不要进城，防止被他们抓了。”樊哙就答应着告别了大家，于是牵着他的那匹黑骠马，大步流星地朝山下走去。这真是：

    成败定荣辱，人事有沧桑。三皇五帝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从古来草莽间熊罴虎豹，富贵家有几个能掌乾坤仁刘季性好施，宽厚长者；粗樊哙也豪爽，目中无秦。芒砀山中豪杰聚，卧虎藏龙逞英雄。人们同心协力要翻天，万众肝胆相照一条心。不为别的，只盼时来运转成虎变，更待风云际会时。

    泗水郡中，郡守闻听陈胜在蕲县发动了兵变，就立即组织人马镇压。可是他率领的军士却被葛婴打的大败。郡守就全力以赴保卫相县，再派人向朝廷报告情况。后来听说乱民向陈郡攻去了，他就封锁了泗水郡的各条道路和关卡，也关闭了城门，实行全城戒严，还严密地注视着各地的态势，然后征集军民，准备剿灭起义的民众。此时担任郡卒史的萧何却坐不住了，他的职务就相当于现在的省委秘书长，所以萧何对蕲县的突然暴动也感到震惊。郡守率领军士前来围堵葛婴的时候，也带着萧何。萧何当时看到整个楚民的积极态势和对陈胜的热烈拥护时，他就不淡定了，他已经感觉到这是一股强大的潮流，也是时代的潮流。而这种暴动的趋势极有可能会形成燎原之势，所以他要做出抉择：是跟着郡守镇压起义呢还是站在起义者的一方响应起义。这将是他的选择，也是人生的选择，更是未来国家命运的选择，所以萧何根据形势就认真地做了分析和判断。

    后来陈胜的势力发展的相当快，响应的楚民就像潮水般地向陈城涌去，尔后就建立了张楚政权，陈胜还自立为楚王。紧接着他就派几路大军四面出击，和大秦皇朝干了起来，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听说周文率领的军队打进了函谷关。可是又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又听说周文败了，秦军将他逐出了函谷关。萧何思来想去，觉得秦国长期推行bao政，现在又要推行督责之术，秦国企图要用杀戮来征服人们，这怎么能行得通而陈胜提出的‘伐无道，诛暴秦’，又是十分响亮的口号。人们的求生欲望决定了他们本能的反抗意识和行动。也就是说，当一个人的生命或者财产受到威胁时，他的本能就决定了他的反抗意识和保护意识，这也是作为一个有正常思维能力的人所必须具备的一种自卫能力，这种自卫能力以及今后要为之付出的巨大行动，又是上天赋予他们的无上光荣。然而人们的安定和平庸的生活也会消磨掉一个人的斗志，还能够麻痹人的创新精神和反抗意识。萧何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要立即行动，坚决不能再等了，就吩咐书童道：“你赶快收拾好我的笔砚琴书，我们要离开这里，要永远地离开这里！”书童很不理解，就问：“萧爷，我们住在这里好好的，有吃有喝的，为什么要离开啊”

    萧何听了书童的话，沉思良久，喟然长叹道：“一个胸怀天下的英雄，就要时刻想着为广大民众谋福泽，为万世开太平，不能因为自己有吃有喝，就忘记了别人啊！现在天下之人苦于秦国的统治已经太久，陈胜率先发难，这是时代大变革的前奏，智者若不顺应这一时代的潮流，挺身而起，振臂一呼，拯救苍生，这就不是真正的大丈夫！况且眼下的秦国，百姓有倒悬之急，生灵有涂炭之患。我现在要和这个暴虐的国家彻底决裂，还要和这个国家宣战。我还要另辟蹊径，寻找另外的一条能为广大民众谋求幸福的光明道路，重新创建一个仁爱的德治社会，并且要为之奋斗终身！”《初学记》卷一引《春秋佐助期》载：“汉相萧何，长七尺八寸，昴星精”。意思是汉朝丞相萧何是应昴星而降生。昴宿是中国天文学中二十八星宿之一，属于西方七宿第四宿。用古人的话说他也是天上的人，要下界来拯救人类，因此他才能够说出这番话。可是他的书童却听得莫名其妙。萧何就只好笑着说：“徒儿，我在背书哩，你快点收拾东西，今晚我们就离开。”书童就只好收拾他的东西。

    天黑后，萧何就和书童偷偷地走出了相县，二人就向沛县走来，他一边走一边思忖：若要举大事，就必须找老朋友曹参商议。此时的沛县，沛令赵丰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虽然在四处抓人，但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有人会突然围攻县衙，杀了他会响应张楚的暴动，就派官差日夜守卫府衙，也搞全城戒严。萧何走了一夜，因为马身上驮着东西，他和书童步行，所以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赶到了沛县。二人十分困乏，萧何就让书童牵着马把东西先驮到家里去，自己径直向曹参的家中走来。

    这时，曹参正在家中吃饭，见萧何来了，真是感到非常意外，就赶忙迎接进去。二人相见后，萧何先说是饥饿，快拿些饭菜来吃。曹参就赶紧吩咐家人摆酒上饭。萧何也不谦让，赶紧吃饭。待酒足饭饱后，他就问曹参道：“贤弟，沛县最近如何”曹参道：“赵县令闻听陈胜叛乱，整日里惶惶不安，就令我等守卫县衙，整天戒严。我们都是早起晚睡，太辛苦了。不知郡中怎样”萧何道：“天要变啦，暴风雨已经来临！”曹参笑道：“今晚月明星朗，怎么会有暴风雨”萧何笑道：“既然没有暴风雨，县令何故惶惶不可终日”曹参似乎明白了萧何的意思，道：“县令根据秦法，得罪的百姓太多了，所以他生怕有人反抗，搞的跟打仗似的，看来这回他可是真的怕了。”萧何道：“你我已经是壮年了，这人生啊，就如同白驹过隙，稍稍一晃荡，就大半辈子过去了，我们仅此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吏，真是上对不起古圣先贤，下有负黎民百姓啊！”

    曹参听了这话，十分惊奇，也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就替萧何斟满酒递上。萧何接过酒，一饮而尽。曹参见萧何今日如此爽快，又斟满一杯。萧何接过酒，道：“如今，秦国推行督责之术，这是纲纪败坏，bao政愈烈啊！眼看法令一天比一天严苛，不要说是百姓，我们这些当差的都有被杀的可能。根据朝廷新颁布的法令，如果不把所以叛乱的人全部杀掉，郡守和县令也要定罪，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同样也会受到牵连！现在人人都挣扎在死亡线上，你我岂坐以待毙”曹参道：“可不是么，督责之术就是这个意思啊可是我们不过是一介小吏，能有什么作为呢”萧何将酒一饮而尽，就用手敲着桌子道：“商朝的伊尹当初也只是一介匹夫；还有吕望、百里溪他们，起初不都是很普通的人吗还有那个吕不韦，哪一位就是天生的尊贵可是他们到头来不都是乘时而起，待机而动，最终建功业于当代，垂大名于后世！当今的天下，陈胜率先在蕲县发难，这必将是四方的英雄群起响应之时。我听说陈胜不过是一个戍边的新兵队长，他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簪袅的爵位，此人尚且不畏强秦，竟能‘斩木为兵、揭竿而起’，难道我们就不如一个陈胜吗他还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样的话，可见此人绝非平庸之辈”

    曹参大吃一惊，道：“您是想背秦应楚吗”萧何就倏地起身道：“上天还没有平定天下的意思，如果想平定天下，当今这个世界，除了我还有谁呢！我们应该见时而动，应运而起，为后世开创一个仁政清明的太平盛世，以遂大丈夫之志！”曹参就慌忙起身关好门窗，道：“可我们是秦国的官吏，若是应楚起义，会不会引起人们的非议”萧何道：“君主把臣下看成自己的手足,臣下就会把君主当作腹心；君主把臣下看成牛马,臣下就会把君主当成路人；君主把臣下看成泥土或小草,臣下就会把君主看作是仇敌。”曹参道：“现在郡守的意思是”萧何道：“郡守正在大肆地征兵，准备要镇压陈城的叛乱，可是陈城的势力十分强大，故而郡守持观望状态。”曹参就道：“您有此志向，我愿助您一臂之力！我们不管他郡守的事情。”萧何见曹参要鼎力相助，就激动地说：“我本来就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所以我才来和你商议。”曹参就激动地问：“我早就知道您有拯救天下的志向，您现在说该怎么办”萧何就果断道：“起兵！我们应该立即行动！明天我俩就去拜见赵县令，劝他立即响应起义。”曹参道：“他若是不答应呢”萧何就胸有成竹地说：“我们二人应该……”曹参听了十分高兴。二人就连饮数杯，然后密议到了天亮。有诗赞萧何道：

    把酒堂前杯已空，书生仗义定乾坤。

    谁知一语谶天下，成就汉家四百春。

    次日一早，萧何和曹参就来见赵县令道：“我听说百姓都在热议陈胜之事，他们都有叛乱之举，不知赵大人如何应对”县令大惊道：“我正为此事犯愁哩，想不到萧大人来了。您从郡中来，不知郡守大人是什么意思”萧何道：“郡守大人叫我来号令沛县的民众响应起义，主要是为了自保，不然民众就会暴动，我赶来和赵大人商议！”赵丰道：“既然郡守大人有应楚的想法，我还有什么话说！不过秦法严苛，我按秦律处罚了不少的百姓，他们对我恨之入骨。若是起事，就怕百姓不服我的调遣”萧何道：“大人勿虑，天下的官吏都和您一样，他们都得罪过百姓。不过尽早响应的人也就不会受到攻击和伤害。我听说楚、赵、燕、齐、魏等地都已经起义独立了，不过也有一些豪杰杀了他们的上司而起义的。秦、楚本是世仇，况且我们又是楚人，楚人和秦人的仇恨就更大了，现在您如果不尽早举事，百姓一旦叛乱，他们就会把矛头对准你和我啊！”

    赵丰听后非常害怕，赶紧道：“您说的非常正确，可我担心百姓不听从我的命令，该怎么办”萧何道：“大人言之有理，我们是秦国的官吏，若要起事，沛县的豪强子弟肯定不会服从，但我有一个办法。”县令就问是什么办法。萧何道：“请您把以前逃亡在外的人召回来，凭着他们的力量辅佐您，沛县的豪强子弟谁敢不从”县令大惊道：“您是说把刘季找回来吗”萧何道：“正是。此人躲避秦法的追捕，对秦国苦大仇深，大人若要起事，必须得有此人相助。您若是再赦免他的纵徒之罪，他就一定会对大人感恩戴德，感恩戴德就会替您效死命啊！”县令觉得很有道理，就问曹参有和意见。曹参道：“我的想法和萧大人的完全一致。现在山东五国都已独立，我们若不行动，一定会遭到奸人的暗算！”县令就郑重的对萧何道：“不知刘季在何处，谁能召他前来”萧何道：“我立即派人去打听，若是有人知道刘季的下落，我就立即召他前来。”县令道：“好，此事就由萧大人来安排，希望越快越好！”

    萧何和曹参就走出了县府，正好碰见了任傲。萧何就把县令要起事的事情告诉了他。任敖大喜道：“如此真是太好了，应该先找到刘亭长。”说着就把前些日子放走吕雉的事情告诉了二人。萧何喜极，道：“此事就烦你走一趟一定要尽快。”任敖就立即赶往丰邑去了。

    樊哙下山也来到丰邑，就在四乡收购鲜肉和美酒，早把刘季的话忘得一干二净。突然有庄客来报，说官府派人来捉你哩。樊哙大怒，立即操起宰牛刀直奔庄外，准备开戒。

    任敖来到丰邑一打听，说樊哙就在庄上，简直高兴极了，就直奔樊家庄而来。这时樊哙已经来到庄门前立马站定。任敖远远地看见了就跑过来。樊哙突然一声暴喝。任敖的马受了惊下，就把他掀翻在了地上。任敖跳起身道：“你为何如此”樊哙哈哈大笑道：“你来抓我，也不带上千儿八百的，就一个人，这也太小瞧我了”任敖道：“我不是来抓你的。”樊哙道：“你不抓我，来此何干”任敖道：“快快进庄，有要事相告。”樊哙就把任敖领到庄上。任敖就把萧何要召刘季回来反秦应楚的事情说了一遍。谁知樊哙根本不相信，还笑道：“你这是想骗我大哥来啊”任敖赶紧解释。可是樊哙就是不相信，还道：“起兵造反，事关重大，光凭你的几句话，我一千一万个不信哩！”任敖道：“此事千真万确！”樊哙道：“我须得先走一躺沛县，亲自见见萧何大人才肯相信。”任敖就领着樊哙向沛县驰来。

    樊哙的黑骠马跑的快，一溜烟就赶到了县中。当他来到县衙门口时，就忽然看见有几个百姓跟着官差在哀号。樊哙下马走近去察看，只见十几个官差正牵着两头耕牛往县衙里走，一个官差道：“你们两家的租税还没有交，现在大人要反秦应楚，就用你们的耕牛顶税，再换战马，若不交耕牛，就要砍头！”百姓大哭道：“耕牛是我们的命根zi！”就苦苦哀告求免。官差不听，只说是奉命行事。后面的官差用鞭子赶牛，前面的人已经拽着缰绳走进了县衙。

    樊哙听得清楚，看的明白，不觉大怒，一声暴喝，就分开人群跨上前去。他想把耕牛抢出来，可是牛已经进了门，无法牵住牛，只好两手拽住了牛尾巴，然后一声暴吼，就把两头耕牛生拉硬拽地拖出了沛县的衙门，又倒行数十步。官差们见是樊哙，全部吓傻。百姓们一齐围观喝彩。樊哙就把耕牛交给了百姓，道：“快快牵回家去！”两个百姓磕头如捣蒜，千恩万谢。有诗赞道：

    人称樊哙恶来汉，路见不平一声吼。

    力扯二牛能倒行，方知壮士是高手。

    樊哙又揪住官差骂：“害民贼！为何要欺负百姓”官差见是樊哙，知道惹不过，赶紧跪下求饶。百姓们就一齐道：“打死害民贼！”任敖这时赶到了，看见这个场景，就急忙扯住樊哙。萧何和曹参听到有人吵闹，也走出来察看。樊哙看见萧何，才撇下鞭子道：“应该打死这群害民贼！”曹参道：“害民贼太多，哪能全打死你且进去，有事商量。”樊哙这才住了手，跟着二人进到县中。萧何就问刘亭长何在。任敖就把樊哙的顾虑说知。萧何道：“都说樊哙是个粗人，没想到却如此谨慎。这事儿却是真的，你现在立即赶往芒砀山请刘季下山，赵县令要响应起义，请你不要怀疑。”樊哙道：“赵丰反复无常，既然要举兵，还不如杀了他，让我哥哥干！”萧何连忙呵斥他休要胡说。樊哙道：“秦国的法律极严，县令既然要背秦应楚，就应该先废除秦法，以表明真心，我才肯去召唤刘大哥前来。”萧何认为樊哙说的有理，就领着樊哙来见县令。

 第八十七章 听谗言沛令反水

    萧何领着樊哙来见县令，可是当县令县令听说要先废除法令时，却又犹豫不决。樊哙道：“大人连这点诚意都没有，我怎么敢召我大哥前来”曹参道：“赵大人，既然要举事，就应该废除秦法，这样老百姓才会拥护啊”赵县令这才答应了。曹参就宣布废除了秦国的一切苛法严律，又写成告示晓谕全城。萧何又写了一封信让樊哙带上去请刘季。沛县就轰动了。

    樊哙出了沛县，一路疾驰，来到芒砀山，见到刘季后就把起兵的事情告诉了他，又把萧何的信递上。刘季看了萧何的亲笔信，不觉喜极，道：“以前张御史推荐萧大人入朝做官，萧大人却不屑一顾，现在又谋划起义，看来他不光有仁义之心，还非常有远见。这真是苍天有眼啊，我们终于有了出头之日！”就立即通知各大山头的头目，一共聚得三百首领，一千余众。刘季就告知他们要起兵反秦。人们听说起兵，个个高兴得不得了，人人就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杀下山去。刘季就将人马集合起来，然后烧了山寨依次下山，从此走上了反秦的光辉历程。后人就把刘季活动过的山称为‘云龙山’，把刘季藏过身的地方称为‘皇藏屿’。

    在下山的路上，吕雉又告诉刘季：“县令反复无常，你的人马又少，恐怕进城后他会对你冷眼相看。”樊哙在旁边瞪眼道：“狗官若是敢小瞧咱，我就宰了他！”吕雉道：“丰邑是我们的家乡，既然要举兵，应该首先攻取，还可以从那里补充一些兵马，这样进城后他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刘季就听了吕雉的话，先传令向丰邑进发，一来安慰父老，二来扩充一些兵马。

    刘季来到丰邑，三老啬夫早就打开城门迎接。刘季进城后，先拜见了三老啬夫，然后来到家中。刘老太公和岳父听说刘季要起兵造反，就只好默默地为他祈求平安。刘季就把吕雉留在家中照看家人。自己还来到本村的扮榆社祷吿了一番，希望得到神灵的保佑。晚饭后刘季就回到军中。丰邑的百姓听说刘季要起兵，人人欢天喜地，个个踊跃参军，一些老人还拿出好酒好肉鼓励刘季好好干。

    这时，有个名叫王陵的人前来拜见刘季，刘季听说是王陵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就赶紧跑出来迎接。原来这个王陵，也是丰邑的一位豪杰，他在南阳做秦国的县尉，因为公事经常和刘季见面，关系也很不错。因为他年长几岁，刘季就把他当成兄长一样帝对待。刘季见到王陵后，就高兴地问：“哥哥今日来此，莫非是要响应起义”王陵道：“非也，我听说到处闹的很凶，非常担心母亲有不测，因此前来接她去南阳，想不到你要举兵了。你是秦国的官吏，怎能行此忤逆之事啊若是朝廷派大军来征讨，怕是不会有好结果，还望贤弟三思而后行啊”刘季就慨然答道：“我知道哥哥忠于秦国，可我不同，我在丰西泽放走了三百个更卒，秦人对我恨之入骨。陈胜不反，我将永无出头之日，现在陈胜先反了，赵县令也积极响应，他还特意邀我去相助，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不会轻易失去啊！你们南阳虽说暂时还稳定，可是山东各地都已经起义了，秦国迟早也要完蛋，还是请哥哥想想今后怎么办”

    王陵叹息道：“我也知道秦国推行bao政，很不得人心，可我久食秦禄，岂能忍心背叛今日路过此地，只因朋友之情特来奉劝贤弟。但事已至此，你却要好自为之啊”王陵说完就向刘季告辞。刘季道：“兄长且慢，让我和伯母见上一面。”王陵就领着刘季来到路边拜见了母亲。刘季见到陵母后，行礼问安道：“以前伯母常以‘忠信’二字教导我辈，我真是受益匪浅啊！今日我受邀起兵实属万不得已，还望伯母能够体察我的苦衷。我和王陵哥一同长大，情同手足，您昔日的教导，仿佛还在耳边。现在伯母要远行，想到今后云山阻隔，还不知能不能再相见”说完竟然流下泪来。陵母也动情道：“贤侄是家乡的杰出子弟，平素恩德广布四方。听说你在丰西泽中义释三百穷家子弟，他们必定对你感恩戴德。今日起兵，希望他们能鼎力相助，也希望贤侄能大展宏图，早建功业！”刘季道：“伯母谆谆告诫，侄儿一定不敢忘怀！”就扶陵母上车，然后跪在路边目送他们远去。

    刘季送走了王陵，回到官邸门口，忽然看见周勃领着吕雉的大哥吕泽，二哥吕释之也来投军。一会儿，樊哙又领着雍齿、王吸、薛欧、唐厉、陈敕、周聚、陈仓、赤、朱濞、朱通等人都来投军，刘季一一和大家相见。原来这些人大多都是以前在丰西泽中被放走的青年子弟，他们虽然跑回了家中，但是不敢在家居住，白天躲着，晚上才敢回家，经常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现在听说刘季要起兵了，就放心大胆地前来从军，刘季就把他们全部收编在册。这时丰邑城中的父老乡亲也都奔走相告，积极响应，他们还鼓动子弟来参军，军队就增加到了两千余人。刘季非常高兴，就率领大家向沛县进发。

    在沛县，被樊哙鞭打的那两个官差，因为怨恨樊哙，一天就跑到沛县的大牢里，对魏采说了被樊哙无缘无故毒打之事。魏采听了吃惊道：“樊哙是抓捕的要犯，他怎么敢来到县中”二人就把赵县令要召刘季回来举兵的事情告诉了魏采。魏采听了大惊失色，问这是谁的主意。官差就告诉他是萧何的主意。魏采惊得魂飞魄散，他害怕刘季回来，因为调戏吕雉而遭到报复，就道：“刘季是国家的要犯，自从在丰西纵徒后就做了强盗，郡守多次派兵捉拿。现在赵县令真是糊涂，怎么能听上萧何的话而重用刘季若是这样，沛县就不是赵大人的了啊！”二位官差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魏采道：“你们想刘季、樊哙那帮人平素对赵县是不是令恨之入骨他们若是来到城中，能听赵大人的话吗若是赵大人对他们稍有龃龉，他们就会违抗命令，弄不好就要反目！”二官差道：“你为什么不把这话告诉县令大人”魏采道：“我身陷囹圄，怎么能见到赵大人”二官差道：“我们现在就去拜见县令大人，告诉他你有重要的事情，请他立即召见你。”魏采喜道：“如果沛县有美好的未来，都是二位的功劳啊！”

    两个官差就来拜见县令道：“小的们偶从牢狱经过，魏采大人说有机密大事要禀报。”县令说他有何事。二人道：“他说非要见到您才敢说出口。”县令非常疑惑，就叫人放出了魏采。魏采来到府中见到了县令竟然长跪不起，悲切道：“我听说大人要叛秦应楚，还要召回刘季，这是真的吗”县令道：“不错，是这样的。”魏采果断道：“赵大人，刘季是个什么人您难道不清楚吗”县令道：“我岂能不知，但这次是我的决定，我要借助他的名义来号令全县的子弟。”魏采道：“‘掩耳盗铃’是自欺欺人的办法，‘负薪救火’是自我毁灭的开始。一件小事情都不能如此，更何况是国家大事现在您自己掌管着一县的事务，主宰着全县人的生死大权，所以只要您担任起义军的首领才是最合适的，可是您怎么又要找一位别人担任首领”

    县令道：“你的意思是军队的统帅权应该由我来担任”魏采道：“可不是吗大人若是用别人，这就是‘授人以柄’的道理啊您再想想，刘季、樊哙这帮人在怎么样的人吗县令大惊道：“你继续说”魏采就道：“刘季和樊哙都是骄横跋扈之辈，目无法纪之徒，他们从前都不把秦法放在眼里，何况是现在前两天听说樊哙刚来到县衙，他就私自鞭打官差，又私放耕牛，竟然把两头耕牛扯着倒退了几十步，那蛮劲大的了得。这伙人专门跟官府作对，他们一旦得势，您怎么能控制得了况且大人在大堂上还对吕雉用过刑，这事刘季岂能善罢甘休现在大人请刘季回来，简直就是引狼入室，您的事情一定不会成功，反会召来杀身之祸。希望大人三思而后行啊”魏采说完这番话，赵县令就想起了以前的许多过节，心里就感到毛骨悚然，于是对魏采道：“你说的简直太对了，再让我好好想想”

    当晚，县令一个人坐着思考这事儿，心里闷闷不乐。他的夫人走出来，看见他这个样子，就问：“老爷因何事而烦恼”县令就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夫人。夫人道：“魏采说的对极！刘季是个凶顽之徒，从不把您放在眼里，况且全县的罪犯都听他的，你一旦召他回来，这就好比是‘倒持干戈，受人以柄’，事情必定不成，反会身败名裂。尤其是那个屠夫樊哙，一旦翻脸，根本不认你的帐！你若要背秦起事，就自己控制军队，这样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赵县令道：“夫人说的对，可是这件事是萧何大人谋划的，我如何向他交代”夫人道：“萧何怎么了他和那帮人早就串通一气了，说不定这就是他提前预谋好的圈套”赵县令一听恍然大悟，道：“夫人言之有理，我差点儿上了萧何的当啊！”县令就立即召来县尉万俟突商议。万俟突正想自己大干一番，就完全赞同县令夫人的看法。

    这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刘季已经占领了丰邑，正在号召兵马。又从郡中传来消息说，郡守大人要各县高度戒备，防止有人叛乱，还说……”赵县令见他吞吞吐吐，就问是怎么回事。军士心惊胆战地道：“郡守还说……说萧何大人从郡中逃走了，不知去向。”赵丰一听这话，勃然大怒，心想郡守根本就没有背秦应楚的想法，原来这都是萧何的主意。今后若是秦军剿灭了陈胜，自己就要背个叛逆的罪名，也许还要灭族。县令想到这里，竟然两腿打颤，小便失禁，就瘫倒在了地上。众官吏连忙掐人中、顺气、呼叫、急救了半天，赵县令才活了过来。只见他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道：“萧何害我，萧何害我啊！现在郡守大人若是知道我要背秦应楚，我就完了啊！完了啊！这可怎么办萧何出此下策，害苦了我啊！”赵县令呻吟了一会儿，忽然又来了精神，就起身切齿道：“不杀萧何，如何向郡守交待”万俟突平素对萧何阳奉阴违，又和曹参尿不到一个坑里，此时见火候已到，就胆大妄为地说：“赵大人，萧何是主谋，您现在就说他是刘季的内应，立即命令军士先逮捕萧何，再除掉曹参，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他们二人的身上。若能斩杀此二人，就立即拿着他们的头向郡守报告，郡守一定会赞赏你的行动啊！”县令闻听此言，大喜过望，就立即下令关闭城门，然后命令魏采和任敖率领官差去抓萧何和曹参。

    魏采得到命令，高兴得要疯了，就走出县衙立即集合队伍。任敖见县令已经变卦了，大吃一惊，假装去调兵，急忙奔出衙门向曹参报告去了。这时县令也从府堂走了出来，对众官差道：“郡守大人并没有背秦应楚，而是萧何欺骗了我们，他私通芒砀山的贼寇，准备和刘季里应外合，现在刘季已经要来攻打沛县。本县命令你们立即去抓捕萧何和曹参，然后帮助郡守剿灭刘季，为国立功！”军士们唯长官之令是从，就立即行动。

 第八十八章 反沛县曹参夺关

    任敖飞奔来到曹参家，把情况告诉了曹参。曹参大惊，对任敖当机立断道：“你去大牢救出刘仲，然后杀向西门。西门是我哥哥曹商把守，必定能出去。我现在就去救萧大人！”任敖转身离去。曹参急忙奔进后花园里，取出了那把藏匿已久的开天宝刀。只见那刀见光自鸣，一道白光直贯苍穹。曹参惊忖：此宝贝何以今时自鸣莫非真要建功立业了就急忙牵马出园，然后飞身上马，纵马提刀，直奔萧何家而来。

    萧何正在家里考虑起兵之事，突然一阵大风把灯吹灭了，曹参已经跃进门来。萧何吓一大跳，忙问为何如此惊慌。曹参道：“赵县令已经变卦，他派军士前来抓您。我现在保护您，还有您的家小速速杀出城去！”萧何大惊，问：“你的家小呢”曹参道：“县令要抓的是您，和我没有关系，他们不会害我的家人！”萧何道：“既然他们来抓人，一定人多，你一人怎么能抵挡还是你先杀出去报告刘亭长，让他连夜发兵前来！”曹参大叫道：“若要起兵反秦，我们不能没有您啊！请大人不要推辞，速速集合家人出城”萧何就立即唤出家人一齐到院子中间集合。

    大家正在忙乱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人喊马叫的声音，原来魏采已经率兵赶到，他们就把萧何的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会儿，就听魏采大叫：“活捉萧何！放走萧何者以叛国罪论处！”曹参翻身上马，大叫：“你们不要慌乱，等我打开院门先杀出去，你们就跟在我的后面！”说罢，命人取开门栓，打开了院门。曹参大喊一声，跃马而出，挥起开天刀，立刻砍翻了一大片。魏采没有想到曹参在此，只拿着剑来刺曹参，哪里是对手，只是挥舞了两下就落荒而逃了。其余的军士见是他们的上司曹参，也都不敢交战，就跟着魏采一起跑了。曹参就保护着萧何的家小向西城门奔去。

    任敖来到县衙，见门口人马喧杂，怕别人认出来，就从侧墙翻进了县中，直奔大牢。他来到牢里，寻见刘仲，砍倒门卒，救出了刘仲，告诉他事情的经过，然后立即带他出城。刘仲拿起门卒的兵器和任敖一起杀将出来，有官差从两廊下涌出。任敖和刘仲挥刀便砍，杀出县衙大门，直奔西城门而来。他们来到城下时，就看见曹参保护着萧何的家人也已经赶到了，大家于是汇合在一起。曹参对刘仲和任敖道：“你二人一定要保护好萧大人，我去叫门！”曹参跃马来到城门下面，只见城门紧闭，已经有人把守。

    守门的正是曹参的堂兄曹商。曹参把马勒住，横刀立定，拱手向曹商作揖道：“兄长，县令要杀我和萧大人，快快放我们出城！”曹商冷笑道：“你是秦国的官吏，沛县的县丞，为何要逃走”曹参道：“只因赵大人起兵反秦，可是他突然变卦，要抓我和萧何大人。”曹商道：“赵大人待你不薄，你为何私通强贼”曹参道：“赵县令答应让刘季回来共同举兵，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现在赵县令已经下令要捉拿我和萧大人，情况紧急，不能分辨是非，请兄长网开一面，放我们出城！”曹商道：“刘季本是强贼，国家的要犯，你却私自通贼，你的前途从此就会断送！现在听为兄一言，请你悬崖勒马，归顺朝廷。以你的本事，定能将功赎罪，前途无量。成败就在一念之间，请弟弟三思”曹参道：“县令嫉贤妒能，不会用人，再说暴秦无道，灭亡只是早晚的事，我们何必助纣为虐兄长也应弃暗投明，跟随我们一道起兵”曹商大怒道：“你背叛国家，还想让我遭到灭门之祸”曹参就焦急道：“既然兄长不想背秦，我并不勉强，只是县令现在要杀我和萧大人，只有先出城去，否则我们必死无疑啊！”曹商冷笑道：“我知道你死不悔改，县尉大人已经命我守好西门，不能放走一个叛逆，今日我若放了你，就是对赵大人不忠，更是对朝廷不忠。我们各为其主，请你走别的路！”曹参恳求道：“情况紧急，请兄长念在同宗的份上，放我等出城啊”曹商哪里肯放，横戈立马，路中站定，并且喝令所有官兵守好城门。

    这时后面有人已经追了上来，口中大叫：“赵大人有令，守住城门，放走萧何和曹参者以叛国罪论处！”曹参惊慌，双手合抱，向老天祷吿道：“苍天啊，请原凉我！不是我曹参无情无义，杀害同族兄长，实在是万不得已啊！”说罢单刀直入，直取曹商。曹商哪里想到曹参会来杀他，因此没有防备。曹参手起刀落，曹商的人头就已经滚落在了地上。曹参降生时，正好是参星出现之时，其母便取名为参。而堂兄叫商，当时就有人说参星和商星不同时出现在天空里，怕是他们兄弟不会相处太久。现在曹参果然杀了曹商，应验了预言家的话。曹参又杀散守门的军士，撞开了城门，立在门洞下断后。大家夺门而出。

    曹参见跟随的人全部出完了，就打马出城。这时追兵已经杀到，曹参回头一看又是魏采。原来魏采被曹参杀退后，他急忙奔回县中，换了一身铠甲，又拿了一杆长矛再次追了上来。魏采来到城门口时，萧何已经出了城，魏采就吆喝官兵一拥而上，拦截曹参，口中还大骂道：“反国之贼，快快下马受死！”曹参大怒，回马和魏采交战。那魏采是新提拔来的狱掾，也不知道曹参的武艺如何，只顾挥舞长矛来刺曹参。曹参大吼一声，只一刀就把魏采砍死在了马下，其余的官兵都不敢上前，曹参掉转马头去追萧何。有诗赞曹参道：

    一代名将脱颖出，闻风立断越笼藩。

    心怀美政达尧舜，刀淬烉眉檬兰琛

    斥鴳何堪观大海，英雄从此振河山。

    攻城野战谁伯仲翰墨淋漓属腐迁。

    曹参赶上萧何道：“魏采已被我杀了，恐怕县令亲自来追，你速速带领家人离开，我一人断后！”萧何道：“赵丰是个没用的东西，不会来追。我只担心您的家小！”曹参道：“虽然发生了事变，可是朋友们都在城中，他们不会坐视，只是我杀了兄长，只怕会遭报应！”萧何道：“人各有志，心有所归。今日不得已杀了他，也是他命该如此，请贤弟不要太过自责。听说刘季已经攻占了丰邑，我们赶快去投奔他。”说，就催促大家离开。可是他们还没有走多远，忽然前方火把齐明，人喊马嘶，像是有人马杀到。萧何大喜道：“这一定是刘亭长到了！”等走近了一看，只见领头的一个人手执大钺，对着他们大叫：“前方是何人，快快通报姓名”曹参听出的樊哙，大叫道：“萧何大人在此！”樊哙翻身下马，上前相见。曹参问道：“刘亭长何在”樊哙应道：“就在后面。”一会儿，刘季领着大队赶了上来。樊哙叫道：“大哥，萧、曹二位大人在此。”刘季于是下马相见。刘季见二哥、任敖都在，就高兴地问：“你们为何半夜出城”刘仲就把县令变卦，要杀萧何和曹参的经过说了一遍。樊哙在一边大叫：“好啊好啊！现在好，太好啦！我们可以自己干了！快快砍进城去，剁了那狗官！”

    刘季见萧何和曹参连夜来投，就激动道：“我刘季何德何能，让两位大人如此器重，我怕是有负二位的重托啊！”萧何道：“刘亭长，您宽厚仁慈，又敢做敢为，恩德已经遍布乡里。现在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常言道‘时势造英雄’，现在正逢乱世，乱世则必出英雄。我们已经杀了官兵，与暴秦决裂，现在只有仰仗着您的威名起兵了，不知刘亭长可有此雄心壮志否”刘季慨然道：“我对暴秦恨之入骨，早想举兵，只是没有得到您的点播，现在岂敢退缩！”萧、曹二人大喜，同声道：“我们得到您这样的英雄，也算是遇到了明主啊！请受我们一拜！”刘季见此，也慌忙拜了下去。三人抬头，哑然失笑，就一块起身。刘季问：“现在应该如何行动”萧何反问：“您带来多少人马”刘季道：“已得三百壮士，两千更卒。”萧何喜道：“先攻取沛县，救下曹大人的家小，再号召全县起兵！”大家就异口同声道：“攻取沛县！杀！杀！杀！”如雷的吼声已经惊动得沛县不得安宁了，刘季就率领大家向沛县杀来。

 第八十九章 明大义萧何告父老

    刘季率领义军来到沛县城下，只见城门已经关闭了，远远望去，在火炬的照耀下隐约地看到城头上已经站满了军士。原来县令已经打探到刘季来攻沛县，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秦军握矛持戈，杀气腾腾地排列在了城楼上面。

    刘季来到城下，先稳住阵脚，然后让樊哙出队喊话。樊哙拍马而出，对着城头上吼道：“狗官，为何言而无信”赵县令阴阳怪气道：“屠夫，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我是沛县的父母官，一县之长，你是什么东西敢说我言而无信”刘季拿起马鞭指着县令愤声道：“你既然召我前来，却又为何将我拒之门外”赵县令冷声笑道：“好啊，我可以迎接你进城，不过我有个条件。”刘季就问是什么条件。赵丰道：“先把萧何和曹参二人送进城来，我再迎接你进城！”刘季哈哈大笑道：“你这狗官，萧、曹二位大人都是当代的豪杰，沛县的依靠，我怎么会交给你这个狗官”赵县令道：“本官早就知道你们串通一气，狼狈为奸，我差点儿上了你们这些贼人的当！只恨昨夜没有拿住两个叛国之贼，不然早将他们碎尸万段了！刘季！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亭长，又在丰邑私放徒众，现在带着一群狐朋狗党，刁民乞丐，耀武扬威地来到城下想干什么”刘季怒骂：“狗官休得啰嗦，早早献城!不然打将进来，就要剥你的皮！”赵县令道：“你想夺我的官印吗”樊哙早就忍不住了，大叫：“哥哥，别跟他废话，快快让我砍将进去，先剁下他的狗头！”县令大笑，就让县尉出城来抓樊哙。县尉万俟突就率领一队官兵杀出了沛县。

    原来县尉早就想镇压起义，配合县令要为秦国立功，于是踊跃地杀出城来。他来到阵前，手执长矛大叫：“屠夫快快下马受死！”樊哙恨得咬牙切齿，愤怒地冲了过去。二人就在城下杀作一团，樊哙力大，一连砍了数十斧头，万俟突就招架不住，落荒而逃，奔进城去了。樊哙追到吊桥下边，万俟突突然马失前蹄，跌落马下。县令大惊，急忙命令军士拉起吊桥。樊哙就势将万俟突生擒活捉了，然后抓到刘季的面前撂在地上。就在这时，赵县令突然命令军士把曹参的家人全部押上了城头，然后威胁道：“刘季，如果不退兵，就把他们一个个砍下城去！”众人一看，只见城头上绑着曹参的家人。曹参大惊，就要亲自去攻城。萧何急忙阻止道：“贤弟莫急！”又回头对刘季道：“速速退兵，我有破城之计！”说完就对县令道：“赵大人，我们不杀县尉，你也不许加害曹大人的家小，我们马上退兵！马上退！”刘季就下令队伍向后退去。

    等大家稳住阵势后，曹参就问萧何道：“大人有何妙计能救我的家人”萧何道：“赵丰平日里作恶多端，百姓早就恨透了他，现在只是迫于兵威罢了，大家才不敢动手杀他。我现在只需写一封信，等天亮后就让周勃射进城去，城中必起事变，这样赵丰必死，县城必克！”众人听了萧何的话，都感到疑惑不定。

    萧何于是赶紧找来笔墨，当即挥笔疾书，草就了一份《告沛县父老同胞书》。等天大亮。萧何就吩咐周勃将信射进城去。周勃拿了信，骑马来到城下，举弓拉弦，“嗖”的一声，这支箭就穿城而入，箭头正好扎在了早市的旗幡杆上，早有人爬上长杆取下了箭，又将拴在箭尾的信打开了看，只见上面写着：

    天下苦秦已久，现在陈胜率先起义，四方豪杰纷纷响应，这是老天爷要灭亡秦国。沛县的父老乡亲，你们替暴秦坚守城池，对抗楚国的忠义之士，一旦张楚的军队打来，沛县就会遭到屠城之祸。假使你们能够教导沛县的英雄好汉们一同杀了县令，尽快响应起义，就是声张了正义又保全了自家性命，因此替县令守城就是助纣为虐，毫无意义的事情。请诸位父老尽快做出重大地选择，不要违背了受苦民众的愿望，萧何谨书。

    捡到信的人见是萧何的亲笔书信，就四处给人传阅，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人们都心有同感道：“县令平日里依仗秦律，不知戕害了多少无辜现在刘季应楚起义，这正是杀狗官，替亲人报仇的大好机会啊！”于是纷纷走上街头，大肆宣传，那些年老的就立即鼓动青年子弟背秦应楚，勿失良机。

    当时就有一批青壮子弟蠢蠢欲动，他们是召欧、彭祖、朱轸、周定等人，都是沛县血气方刚的英雄好汉，就聚在一块商量，最后决定要响应萧何。经过一番的讨论，大家就推举彭祖为头，前来拜见县令道：“大人，沛县的保护神是县尉大人，现在被刘季虏去，城池就无人守卫了，若是刘季再次攻城，沛县就保不住了。”赵丰道：“全城军民齐心守卫，况且已经派人向郡守报告去了，难道还怕刘季吗”彭祖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拯救沛县。”县令就问是什么办法。彭祖道：“郡守得到报告，不一定马上就到，况且郡里的兵卒也不多，可打仗就在眼下。曹参的老父不是在您手上吗，为什么不用他换回县尉大人啊等县尉大人回到城里，我们就一定能守住城池了，再等郡守来救，可保万事大吉啊！”赵县令想了想道：“你这主意还不错。”就问谁愿意出城去和刘季谈判。彭祖就自告奋勇道：“我去完成任务！”县令就令彭祖出城和刘季商量交换人质的事情。彭祖心中暗喜，便径直出城去了。

    彭祖来到刘季的军营，见到刘季后道：“我们已经看了萧大人的信，都想迎接你们进城，但是县令不答应。我们几个志同道合的就暗中商量了一下，想用曹老太爷换回县尉为由出城来和你们商量事情。”刘季听了大喜道：“这样太好了，可是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老爷子，还有曹大人的一家人。”彭祖道：“城里都是曹大人的朋友，我也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请你们放心。等到午后，你们再次兵临城下，然后就交换人质，不过最好不要放县尉进城，城中就一定会有人响应！”刘季非常高兴，就送彭祖进城。彭祖来到城中，把刘季答应换回县尉的事情告诉了县令。县令非常高兴。

    到了午后，刘季就率领大队再次来到城下，然后击鼓呐喊。县令闻报，就命令军士押着曹参的家人来到了城头上。一会儿，双方开始交换人质。沛县的城门缓缓打开了，几个官兵就押着曹参的父亲走了出来。刘季看见曹老爷子出了城，就让军士把县尉放回去。可是当县尉走到城门口时，周勃的响箭已经飞到，万俟突应声倒地。赵县令勃然大怒，喝令官兵把曹参的母亲先砍下城去。就在这时，县令的身后突然有人大叫：“狗官，不要胡来！你作威作福的日子到头了，快拿命来！”话音刚落，一刀砍去，赵县令应声倒地。

    众人一看，杀县令的正是沛县有名的快刀手召欧。召欧身材魁梧，武艺高强。当时砍死了县令，扯刀在手，大声呵斥道：“狗官仗着秦法，坑害了多少百姓，死有余辜！刘亭长是个英雄，况且有萧何和曹参二位大人谋划。现在起兵反秦，正是我们的愿望，为什么不迎接义军进城”官吏们早就被震慑住了，正不知该怎么办，彭祖已经带着十几条壮汉，把守门的军士全部砍翻，又打开了城门大叫：“我是彭祖，刘亭长快快进城！”刘季于是一挥手，义军蜂拥而入。城中只有少数抗拒者都被杀了，其余的全部投降了义军。刘季进城后，又将赵县令的家人全部抓起来，押到市上斩杀，县令的儿子也不例外，这正应验了吕公说过的话。

 第九十章 尊沛公庭院大誓师

    义军进城后，大家急忙登上城头和曹参的家人见面，幸好家人都完好无损，曹参十分高兴。刘季于是率领大家进驻沛县府衙，然后下令释放所有的囚犯，又贴出安民告示，还将秦军加以改编。当天就召集三老豪杰商议大事，沛县的才俊们于是纷纷进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城不可一日无主。现在天下大乱，豪杰并起，如果领头的人没有名望，反秦的事业就不会成功。刘亭长威名远扬，理应做沛县的父母官，然后领导大家起兵反秦。”刘季听了，就坚决推辞道：“不行，不行，我不过是泗水亭的一个小小亭长，怎么能当此大任”萧何就珍重地道：“刘亭长虽然只是秦国的一介亭长，但恩布乡里，名扬泗水，又宽厚仁慈，具有长辈的风度，正好可以领导我们起兵啊！”刘季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如果领头的没有头脑，大事实难成功。我刘季才鲜德微，怎能担当首领的重任呢”就坚决推辞不接受，搞的所有人好没意思。

    当晚，萧何又率领众位弟兄一起邀请刘季来到县府后园的八角亭饮酒。大家来到亭中坐下，刘季睹景思情，忽然想起了岳父相面赐女之事，就对众人道：“岳父大人就是在这个小亭里把吕雉许配给了我。”萧何接着道：“吕公很能识人，知道你非等闲之辈，现在举义，事关重大，请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啊！”刘季笑道：“那是岳父大人的一面之词，并非我有什么能耐。我看萧大人贤名远播，百姓拥戴，担任沛令真是合适不过，还是请您来做我们的首领！”萧何道：“此言差矣，我萧何不过是一个文吏，帮助你想想法子还行，岂能作军队的统帅自古统帅皆英雄！所谓英雄，都有包藏宇宙之志，吞吐天地之气。我早就看出刘亭长非等闲之辈，确实是一位英雄。英雄就应乘时而起，见机而作，而您的手下正好有一班忠贞之士，正所谓‘群星拱月，海纳百川。’只要从现在开始做起，我们倡导汤武之道，树起仁德之旗，再兴正义之师，以民众的愿望为目的，没有干不成的事！有道是鸿鹄高举，还凭双翼。而现在您率领这班弟兄，就是我们的支撑，所以也只有您，率领众人，铿锵发难，大事定能成功啊！”

    萧何刚刚说完，众人就异口同声道：“萧大人说的极是，请刘亭长就当此重任！”刘季于是深情地看着大家，拱手道：“各位兄弟，请听我一言，现在正值纷乱之时，我并不是怕死，如果起义失败，大家都会因为我而肝脑涂地，我刘季就是死也对不住大家！”萧何道：“自古干大事哪有不死人的可只要您善纳忠言，集思广益，处处做到以人为先，以民为本，本着代民受过，吊民伐罪的信念去拯救苍生，我们将会无城不破，无坚不摧。况且刘亭长为人宽厚，德泽早已遍布乡里，今日起事后，必将驰骋沙场，建功立业，请亭长不要再推辞了，赶紧接受大家的拥戴之意，否则就冷了大家的心啊！”刘季沉思良久，依然道：“这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众人只好失望而散。

    次日，萧何再次率众前来拜见刘季，大家一致坚持刘季担任沛令。刘季依然道：“起兵反秦，事关重大，希望大家慎重对待，否则将会一败涂地啊！”三老们一齐道：“我们听说亭长的身后有许多离奇古怪的事情，这些都是吉兆啊！您做统帅，大事必然成功，请再不要推辞啦！”刘季笑道：“什么离奇之事，都是些无稽之谈，我才不信！”说罢就转身离去了。众人见刘季死活不答应，就问萧何怎么办。萧何来回踱步，忽然心生一计道：“我有一个办法，凭天而定！”大家忙问什么办法。萧何道：“把城中最好的卜师请来，当众占卜一下，看看让谁担任县令最为合适”曹参正要说话，萧何就给他递了个眼色，曹参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萧何于是派人到街上去请占卜的先生。派去的人把萧何的意思先说明了，卜师领会后就来到沛县大厅。萧何等人再次把刘季请来，让卜师当众占卜。占卜后卜师道：“刘亭长带头最为吉祥。”萧何便胸有成竹道：“刘亭长，天意如此，难道您还要推辞吗”刘季这次就不好再推诿了，只能答应了下来。众人于是就开心地笑了。

    樊哙当时就把刘季推到大堂上坐下，然后道：“现在哥哥担任了沛县的县令，我们应该参拜才对啊！”于是领头跪拜，大家就跟着樊哙一起下拜。萧何朗声道：“我们今后愿意听从刘县令的号令，同舟共济，共赴艰险，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众人就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宏亮而高亢的男高音就在沛县大厅里如同洪钟大吕般响了起来，那种声音仿佛成了埋葬大秦帝国的嗡嗡丧钟声。按照楚国人的习惯，把县令称为县宰，又称为公，所以人们就把刘季尊称为‘沛公’。沛公这个称号就成了刘季的代名词而名扬四方，刘季从此就担任了丰、沛起义的领袖，时年四十八岁。

    刘季担任沛公后，封萧何为县丞，曹参为县尉，二人一文一武，如同左辅右弼。樊哙、周勃、纪信为将校，以舍人的职务跟随。夏侯婴为太仆，掌管车队和马队。任敖为御史，监察所有的官吏。沛公又把新招募的军士交给曹参等人负责训练，其余的人根据能力的大小全部安排了职务。又把军旗和军服的颜色定为红色，这主要是因为八卦中南方属火，西方属金。火能克金，即南方的楚人能消灭西方的秦人，这也是照应刘季斩蛇就是赤帝子杀死白帝子，即刘季就是赤帝子化身的传闻，所以把红色定为崇尚色。

    沛公又择日在府衙的公厅里举行了一场大规模的公祭活动，同时要誓师起义。祭祀的对象是蚩尤，因为蚩尤是南方之神，号称战神，掌管南方的天地，所以先要祭拜他。誓师的这一天，沛公身穿赤色的战袍，头戴自己编织的竹皮冠，在众人地簇拥下来到公厅，萧何、曹参、樊哙、周勃、夏侯婴、纪信等人紧跟其后。厅院里已经竖起了两面红色的大纛旗，一面是写着“楚”字的，一面写着“刘”字，意思是这支队伍就是刘季率领的楚国军队。旗下放着一张长方形的大祭桌，上面摆放着蚩尤的画像，前面陈列着活牛和活羊，还有粟鬯、圆鼎、方尊等祭品、祭器，两边还有乐队。祭祀开始后，音乐一齐奏响，乐师们演奏了古乐曲《大武》，声音浑厚嘹亮，粗犷豪放，能异常振奋人心。沛公就在祭坛前杀牲取血，先祭了旗鼓，然后焚香祭拜蚩尤，再高声道：

    我刘季不过是一介亭长，只因押送三百壮士去咸阳，可是走到丰西大泽时，发现有人逃亡。我当时抓住了逃亡的人，按秦律是要砍头的，可是我下不了手啊！因为他们都是被强行定罪，其实并没有犯罪。我见犯人们号饥啼寒，不胜悲惨，就私自放走了他们。当时还有人问我该怎么办，我就告诉他们我从此也要远走高飞了。为什么呢就是为了躲避官府的缉拿啊！也有人说芒砀山是个好去处，我们就向那里进发。可是没走多远却偏偏碰到了一条挡道的大蟒蛇。我当时真是满腔的愤怒，就把那条大蟒蛇当成了残暴的秦国，故而借着酒劲才将它斩为两段，从此我们就走上了芒砀山落草避祸。

    在此后的岁月里，我每当想起诸位弟兄都是一些逃犯和山贼时，心中不免感慨万千，想我们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后来机会终于来了，陈王胜真是天生的xx家，他临危不惧，挺身而起，在大泽乡悍然发动了震惊天下的兵变，一时间风起云涌，四方豪杰云集响应。可恨的是秦国已经出动了虎狼之士，他们义军打出了函谷关，其政令又通行天下。我们在此危难之时，如果今日不起兵，明日不举事，那么将会坐着等待秦国的杀戮和剿灭。今日起事后，诸位父老豪杰却错误地认为我刘季并非常人，硬是把反秦的重担压在了我的肩上，这才使我超越了本份，勉强主持了军务。我虽然没有伊尹、吕望的才能，但也有商汤、武王的志向！现在正值天下大乱，我只好受命于诸位的重托，整顿好义兵，然后就要开赴抗秦的前线！

    在此开端之时，我向圣明的上古贤君慎重的起誓：今日我率领所有同仁志士一定要消灭残暴的秦国！如果我刘季敢怀二心或者不仁之想，那么就请贤君的在天之灵重重地惩罚我！今后若同仁之辈有不服从命令者，也请您重重地惩罚他！可是起兵反秦，多有不测；创业艰难，灾厄常随。我再次向高高在上的神明祷告：一定要明察秋毫，凡是我辈遇有什么灾厄，定要保佑我们化险为夷！刘季俯首百拜，以此谨慎告知。”

    沛公说完誓词，又引领大家一齐端起血酒，一饮而尽，公祭活动和誓师大会到此结束。忽然有人朗声道：“贤婿有这番雄心壮志，的确是沛人的荣幸啊！”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沛公的岳父吕公。吕公就对刘季道：“现在大家推举贤婿做了县宰，老夫首先祝贺！可自古成大事者，都需万众一心。现在你们这七个领头的为什么不拜为兄弟俗话说‘万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啊！’”吕公的话刚刚说完，大家就欢喜道：“吕老伯所言极是，我们应该结拜才对。”就焚香结拜。他们按照年龄，刘季最大，当了大哥，萧何次之，再以下是曹参、纪信、樊哙、周勃、夏侯婴、任敖。吕公又对沛公道：“贤婿以前没有正规的名字，我现在给你取个名子，祝你事业顺利。”刘季喜道：“请岳父赐名。”吕公道：“你就叫刘邦，刘邦谐音六邦，就是六国的意思。希望贤婿不要忘了六国百姓之苦，今后替他们干一番除暴安良的事业而名垂史册！”沛公高兴极了，就赶紧拜谢岳父的赐名之恩，从此刘季就有了正规的名字——刘邦。

    次日，沛县的青年子弟都勇跃地参加了起义军，像彭祖、曹无伤、孙赤、冷耳、冯无泽、徐历等人都是这个时候入伍的，那个给吕雉赠马的单父圣也来了，沛公非常高兴，就和大家一一相见。等人马聚齐后，沛公就召见各位道：“诸位弟兄，我们一旦起兵，就必须按照规矩办事，你们愿意听从我的号令吗”大家一齐道：“我们愿意听从沛公的号令，今后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沛公非常高兴，就给大家安排了任务，然后加紧操练。

    接下来的时间里，四邻旁乡的子弟络绎不绝地来到沛县参军，城中到处红旗招展，戈戟鲜明，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气象。校场上每天都能看到曹参舞刀，樊哙挥钺的身影，大家就跟着一起操练。全城的铁匠昼夜不停地打造兵器，置办铠甲，每个人都是意气风发，充满了斗志。当时的人们就把刘季、萧何、曹参、纪信、樊哙、周勃、夏侯婴、任敖称为‘沛县八杰’。有诗道：

    几度西风月影稀，高堂对酒大谟奇。

    八英应运起丰沛，万巷承恩觉露滋。

    范蠡谋吴终雪恨，萧何辅汉始开基。

    得人自古成煌业，王事何谈靡盬期。

 第九十一章 举义旗首战告捷

    刘邦夺了沛县，又号召百姓反秦，此消息传到泗水郡，郡守尹壮非常震怒，就招集属下道：“萧何竟然逃到沛县伙同强人造反，真是胆大包天！你们谁有良策可擒获叛逆”这时与萧何一同共事的另一名官吏周苛道：“萧何是位智者，逃离此地去投奔刘季，说明秦国确实民心尽失！现在陈胜起兵，建立了张楚，各地的豪强百姓纷纷响应，这说明人心向楚。我们也是楚人，为什么不响应张楚呢”这个周苛也是沛县人，他大个子，瘦长脸，为人十分豪爽，因为平素非常敬重萧何，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郡监高平闻听此言，勃然大怒道：“你这是屁话！现在国难当头，你不思报效，反怀叛逆之心，是何道理”就喝令左右将周苛推出去斩首。郡丞卞德急忙对郡守道：“大人，周苛之言也没有错。现在临郡都已经反叛了秦国，而泗水郡才开始有人响应，这并不奇怪。眼下若要对付反叛者，正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可是我们还没有起兵剿贼，却先杀自己人，这实在是不吉利啊！不如先把周苛看押起来，等抓到了刘季他们，再一块治罪，您看如何”郡守道：“此言正合我意。”就喝令左右将周苛打入牢中。

    郡监见拘捕了周苛，就信心满怀地对郡守道：“刘季不过是泗水治下的一个小小亭长，无名之辈，山野村夫，以前官兵虽然抓过几次，但他们躲在山中不出来，所以没有抓到。现在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我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否则临县的百姓就会跟着造反！”郡丞道：“刘季在芒砀山纠集了一群亡命之徒，现在又有萧何替他出谋划策，恐怕不好对付。”郡监理直气壮道：“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这次一定要活捉刘季，生擒萧何，如果不成功，请砍我头！”郡守道：“打仗可不能开玩笑。”郡监拍打着胸脯道：“愿立军令状！”郡丞再次道：“高大人不可意气用事，我最了解萧何，此人熟知法令，喜研兵书，见识在常人之上。以前张苍御史推荐他入朝侍奉始皇帝，他都婉言谢绝了，可见他另有想法，现在弃官而去，说明早有叛逆之心。眼下各个郡县的百姓杀了他们上司造反，这才是我们应该提防的。相县距离陈郡又很近，如果陈胜派兵来袭，相县就完了，您还有什么心思去打仗啊”

    郡监就问郡丞：“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放纵刘季造反吗”郡丞侃侃而谈道：“我们虽然是秦国的官吏，但确实也是楚人。眼下陈郡都已经归陈胜所有，我们应该保持中立，然后等待章邯南下。若是将来楚国胜了，就倒向楚国，若是秦国胜了，我们继续作秦帝的臣子。这比兴师动众，大动干戈要好的多啊！”郡监一听这话，勃然大怒道：“你作为一郡之丞，竟敢说这样的话”郡丞道：“我知道你表面上为国家效命，实际上是想公报私仇！我所考虑的是天下的形势，城池的安全，人们的身家性命。而你一心要打打杀杀，如果相县也有人响应张楚怎么办”郡监就拔剑来杀郡丞。郡守急忙喝止，道：“你二人别再争吵现在秦国的大军已经出了函谷关，我们是秦国的官员，就应该为国家效力！现在陈胜首先在蕲县反叛了，而我们再不讨伐沛县，泗水郡恐怕就保不住了。现在谁再言背秦者，杀无赦！”就立即传令郡监抽调兵马，明日即刻出师，征讨沛县。郡监大声应是，然后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

    周苛的弟弟周昌，是郡中的武官，为人孔武有力，他不仅长的和周苛相似，而且性格也极其相近，但他天生有个缺陷，就是说话口迟。当天听说哥哥被郡守抓了起来，心里很是不爽。晚饭后，他思前想后，于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周昌就在夜深人静地时候，俏俏地溜进了相县大牢里，找见了哥哥，然后杀死牢卒，把哥哥救了出来。二人就连夜逃出相县，直奔沛县而来。

    这日在沛县的县府里，刘邦和萧何正在商议事情，忽然有人报告，说周苛、周昌兄弟来了。萧何听说此二人来投，非常高兴地说：“这一定是郡中有事情了。”就和刘邦走出来迎接。周氏兄弟见到他二人后就把昨天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还说郡监今日就要率兵来镇压。刘邦道：“二位连夜来投，这是沛县之幸，百姓之福。郡监匹夫就是想杀更多的人，一心要执行督责之术。哼！这次一定要让他有来无回！”天亮后，萧何就道：“请沛公立即点兵，准备迎敌。”刘邦就传令大小将士全部到校场听令。

    在沛县的校场上，一会儿队伍就集合完毕了。刘邦和萧何来到了校场，二人今天的打扮也是特别有范：只见沛公身穿铠甲，头戴金盔，外置一件红色的大斗篷，看上去真像一位将军。萧何也是一改平素的装束，换掉了秦国的黑色官服，穿上了楚人的服饰，外面的颜色也都变成了红色。二人安步当车，走进校场，迈着矫健的步伐，登上临时搭建的点将台。这时他们看到将士们都已经排着整齐的队伍在等待，站在最前面的是一排骑将，每位将领的身后又有一匹战马，由一名军士牵引。第一位就是大将曹参，他手持开天刀，威风凛凛，专门等待出征令；第二位纪信，手握方头大砍刀，也是赳赳一猛夫，一心想着建功立业；第三位樊哙，手持劈地钺，像凶神恶煞一般，只盼着上马去杀敌；第四位周勃，手握穿钢矛，近观风神俊烈，心里早就盼望着参加战斗；第五位是白面侠士夏侯婴，只见他手攥金镰戈，远看就是当世一奇男，一心想着临阵去斩将。后面的士兵也是个个持兵握盾，列阵以待，看上去人人就像猛虎出林，个个好似战神下凡。这正是：赤旗招展迎风飘，戈戟生辉映日晓；马肥人壮气如虎，呼啸一声山河摇。

    刘邦看到眼前的情景，环顾四周，信心满怀道：“你们都是沛县的英雄好汉，只可惜秦国把大家逼上了绝路！今日郡监要来镇压，这是我们的第一场战斗，所以要必胜！”台下的将士们就齐声高呼：“必胜！必胜！必胜！”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飞马到来：“报……报告沛公，郡监率领军队离城不到十里！”刘邦听后，表情严肃，然后高声道：“上马！”五位骑将和身后的骑兵就一齐上了战马。因为秦国很富，刘邦又是接管了县中的一切，还有近千人的秦军武装，因此他们的装束还是非常正规的。这时刘邦左手抓剑鞘，右手慢慢掣剑出鞘，然后斩钉截铁道：“除暴安良，拯救百姓！”将士们就一齐高呼：“除暴安良，拯救百姓！”这时有人牵过一匹红色的俊马，刘邦就对萧何道：“城池就拜托你了！”萧何道：“祝沛公旗开得胜，开个好兆头啊！”刘邦就点点头，于是走下台，蹬鞍上马，然后剑指南门道：“出发！”将士们就在一片喊杀声中驰出了南门。有诗道：

    时局当时万象新，英雄何计是流民。

    马逢伯乐千般奋，人遇明君万里春。

    辟地开天下芒砀，建功立业出寰尘。

    汤王去后武王在，更有刘邦倍感亲。

    大家出城数里之遥，刘邦就选择了一片较为开阔的地方作为战场，然后快速扎成阵势。时间不大，郡监的兵马就到了。一会儿，两军对垒，摆开阵势。郡监在门旗下遥望刘邦，然后耀武扬威道：“刘季村夫，你敢造反”刘邦笑道：“郡监大人辛苦了！此次烦劳你领军前来，你要好好替暴秦表现一番吗不过我刘季从今日起，已经改名为刘邦，刘邦就是六国的意思，我要重振乾坤，为六国的百姓报仇雪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从此就注定要做我的俘虏了！现在陈胜已经自立为楚王，我响应张楚的号召而起义，就要和你们彻底为敌，你赶紧投降”郡监狂笑道：“你这狂徒，改名八邦、十邦，国家也不会让你来治理，大秦的江山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现在的天下还是秦国的天下，你原本就是一个卑贱的村夫，亡命的暴徒，现在却纠集一些逃亡之卒，又伙同几个屠狗编筐之辈，企图想造反，真是痴心妄想，不知死活！”

    刘邦仰天大笑，然后缓缓拔剑道：“那就让战斗来决定我们谁对谁错”言毕，回头大叫：“谁去砍下他的脑袋”曹参跃马直出：“我去！”说着就拍马驰出了军阵，来到两军的前沿阵地。郡监身后也闪出一将，正是郡尉俞荣，此人年纪三十多岁，长得高大威猛，自恃有勇力，便挺戟来战曹参。曹参上前接住就厮杀，二人就在阵前战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双方的将士齐声喝彩，两方的军鼓擂得震天阶响起。曹参又战了几个回合，突然手起刀落把俞荣砍死在了马下。郡监大惊，又让校尉韩威出战。这边樊哙抢先一步杀出来，口中嗷嗷大叫道：“闪开！这颗狗头让我来砍！”就抢到了曹参的前面，截住韩威勇猛地砍杀起来。二人战了三十回合，樊哙一钺就劈了韩威。沛公见此二人初战成功，就挥军掩杀过来。这时郡监指挥秦军一齐迎战。双方就展开了一场颇为惨烈的厮杀，双方的喊杀声不绝于耳。时间不大，秦军的气势就枯竭了，紧接着大败而逃，最后变得溃不成军。沛公见秦军败了，就率领将士乘胜追击。有诗叹道：

    开天辟地龙蛇跃，一试刀兮一试钺。

    万里乾坤囊括中，而今迈步从头越。

    郡监在逃跑的过程中，又被周勃射中了肩膀，落荒而逃。义军队里，雍齿想立头功，就拍马急追郡监。刘邦担心郡守有埋伏，就下令鸣金收兵。雍齿回到本阵道：“我正要活捉郡监，沛公为何收兵”刘邦道：“有曹、樊的神勇，周勃的神箭，就足以让郡监胆战心惊，我怕郡守在前方有埋伏，所以收兵。”

    义军回到沛县，萧何在城门口迎接。大家一见面，人人欢呼雀跃。萧何也十分高兴，就迎接大家进城，城中一片欢腾。将士们来到县衙坐定，萧何就高兴地道：“做大事的人一定要慎重地考虑一件事的开头和结尾。现在沛公已经开了个好头，那么我想，我们的结果也不会太差了啊！”刘邦笑道：“《尚书》上有‘要使国家清明，就必须用圣明的人。’现在我有你这样的高明之士，今后难道还要担心没有人引导我们通晓圣贤的意图而走向成功吗”萧何道：“主公如此夸我，我就更应该好好地替您谋划美好的未来了！”过了一会儿，刘邦又道：“今日郡监虽败，可我担心他不会善罢甘休。”萧何道：“我在郡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知道民心向背，如果郡监再来，我还有办法对付他哩！”刘邦高兴极了，就招呼大家先庆贺一番。

 第九十二章 守成果再奏凯歌

    郡监战败后一口气跑到留县，才将人马收住，然后下马察看箭伤，幸好箭伤不重，左右的人给他包扎起来也就没事了。郡监此时十分恼火，寻思道：自己在郡守面前夸下海口，还立了军令状，现在若是抓不到刘季和萧何，还有何脸面回去。就传令先屯住人马，再把留县的兵马也调集起来，准备再战。

    次日，郡监装备好了所有的兵马，再次向沛县杀来。刘邦率领诸将来到城楼观看。只见郡监气势汹汹地来到城下，在战车上叫骂挑战。萧何上前一步，他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就朗声道：“郡监大人久仰。”郡监见是萧何，瞪着眼愤声道：“萧何，你身为秦国的官吏，为何反叛”萧何从容镇定，侃侃而谈道：“大人请息雷霆之怒，听我萧某人说几句：秦国暴虐无道，百姓走投无路，究其原因，都是秦帝之错。自从始皇帝统一天下以来，他先修长城，后开五岭，又在东方运石填海，在关中营造阿房宫，动用数十万工匠修筑骊山大坟。更为可恨的是他强征人子，出海求仙，寻找长生之术，又将全国优秀的书籍全部焚烧，使前代的圣贤之学遭到毁灭，上古的文明罹于浩劫。他还为了充实后宫，在全国大肆地掠夺财宝、妇女、奇珍宝玩、名花异草，可谓是穷奢极欲，吸尽膏血。他先后不计损失，五次大规模地出巡，耗费了多少人力资财现在的这个二世小子，更是有恃无恐，胆大妄为，为了排除异己，不惜代价，诛灭胞亲，滥杀无辜，丧心病狂，毫无人性。他坐在朝堂上像个人，发出的声音却如同一个毫无人性的牲畜，再加上赵高，又是一个易牙、竖刁之流，谗佞阴毒之辈，蛇蝎狼性之徒。李斯虽有见识，但为了保全俸禄，竟然劝胡亥推行‘督责之术’，说什么收税重的是能吏，杀人多的是忠臣。如此狂悖乱搞之君臣，真是豺狼当道，狂魔乱舞，最终导致了人们的彻底绝望而奋起反抗，秦国难道还能长久吗”

    萧何骂得酣畅淋漓，将士们都听得大快人心。郡监就理屈词穷了，只好道：“萧何！你不过是沛县的一个小吏，你久食俸禄，竟然如此放肆”萧何就对着城下的秦军道：“泗水郡的将士们，现在六国都已独立，你们要辨清是非，寻求正义，都不要忘了你们是楚人！也不要忘了楚怀王是怎么客死在秦国的国仇啊现在刘沛公仰仗忠义，就是响应张楚而起兵，也希望你们以忠义为怀，以复兴楚国为己任，再不要跟着秦国祸害六国的百姓了”萧何话音刚落，郡监兵立刻哗变，有一大半的官兵就跑到城下来投降。刘邦见此，非常高兴，下令打开城门，迎接人马进城。

    郡监气得咬牙切齿，就张弓搭箭，一箭向萧何射来。刘邦看见郡监射箭，赶紧挡住了萧何，郡监的箭却射中了他，正中前胸。刘邦大叫一声，捂住胸口倒在地上。萧何等人见此吓傻了，赶紧察看刘邦的伤势。刘邦一手捂着胸口，道：“快快下城！”就耷拉着脑袋不省人事了。大家就赶紧抬着刘邦下城来到府衙。刘邦到了府衙，突然放声大笑道：“郡监的臭水平，岂能射到我”众人见他毫发未损，并没有受伤，就感到不可思议。沛公笑着说：“萧县丞只说了一番话，就把那么多的军士招降过来，骂的也痛快。我现在装死，就是为了……”于是低声给大家说出了一个打败郡监的计策。众人见刘邦是在用计，都惊奇地说：“沛公的反应太快啦，连我们都没有看出来啊！”

    刘邦确实是一个机智的人，他见郡监向萧何射箭，一来是为了挡箭，而来却是用计。因为他想起了春秋时的一个故事：齐国的老王死后，公子纠和小白为了争夺王位，从外面急着赶回国去抢先登基。二人走到半道却相遇了。当时辅佐公子纠的大臣是管仲，他想一箭射死小白，结果这支箭却射在了小白的衣带钩上。小白知道管仲是个射箭的高手，怕他连射，就咬破舌头装死。小白的这一举动果然麻痹了管仲，让他认为对手已经死了，就放慢了脚步。可是当他们赶到首都时，小白早就登上了王位，这就是历史上的齐桓公。刘邦这次装死也是为了迷惑郡监。他此时就吩咐曹参、樊哙等人应该如此这般地去做准备。大家听了他的计策就分头行动起来。

    郡监在城下见射中了刘邦，非常高兴，就对左右道：“刘邦死啦！刘邦死啦！”立即来到城下挑战，果然无人再敢应战。郡监就越加高兴了，就在城下辱骂挑战。到了晚上，城里突然传来了举哀的声音，还能听到女人的哭声。郡监得到报告，又到城下打探，果然如此，就狂笑道：“刘季确实死啦！哈哈！”就亲自擂鼓挑战。只见夏侯婴来到城楼上道：“沛公有令，今晚休战，我们明日再战！”郡监就更加肯定刘邦已死，大笑道：“你们的刘季是不是已经死了哈哈哈！”夏侯婴道：“我们的沛公福大命大，只是受了点儿轻伤罢了，并无大碍！”说罢就匆匆离开了。随着夏侯婴的离去，城上的旗帜也开始乱动起来。

    郡监见此情景，大笑道：“现在刘季已死，贼们就会树倒猢狲散喽！我们好好休息一宿，明日一早就攻打城池，一定要把这群逆贼一网打尽！哈哈！”郡监的族弟高安疑惑道：“刘季是个狡诈之徒，虽然被你射中，但不一定死掉，哥哥还是谨慎为好！”郡监笑道：“你听，城中有女人在嚎，足以说明刘季已死，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啊哈哈！”部众也都随声附和道：“大人说的极是，刘季不死，怎么会有女人哭呢这一定是他的家人。”郡监就立即在城下宿营，然后支起锅灶做起了晚饭，也完全放松了警惕。

    这天晚上半夜里，就在秦军呼呼大睡的时候，突然金鼓响起，喊声大震，城中的兵马突然杀了出来。郡监也来不及穿甲戴盔，只见城门大开，火把齐明，一队人马骤然杀到，领头一将口中大叫：“我是你樊爷爷，快拿命来！”声音就像打雷，惊得郡监手足无措，急忙取兵器上马。樊哙已经杀到。郡监只好举着兵器和樊哙打斗，樊哙一连几十斧头，就砍得郡监气喘吁吁起来，再加上他没有穿戴护身的甲胄，越加慌乱，只得虚晃一刺，就落荒而逃了。樊哙于是紧紧追赶，凡有拦截者，都被他挂了。郡监只顾向南奔逃，突然有一队人马拦住去路，为首一将正是沛公的大将曹参。郡监惊恐不已，只得交战。就在此危急时刻，身后一人赶到，大叫：“兄长快走，贼将我来抵挡！”原来是郡监的族弟高安到了，就冲过来和曹参交手，郡监就捡回了一条命又跑了。高安和曹参打了几个回合，也大败而逃。

    郡监又跑了十几里路，就稍稍放慢了脚步，就对左右道：“没想到我中了刘季的奸计！休战还有何颜面去见郡守大人啊”话音未落，忽然喊声又起，又有一支伏兵杀出来，为首一将正是周勃。郡监便亲自上前和周勃厮杀。两方战了多时，郡监只好再次掉头跑了。郡监一路狂奔来到泗水河边，只见流水湍急，挡住了去路，就只好拔剑自刎。左右的一起扯住道：“大人现在死了，未免太早了你应该率领我们一起逃走，然后再与刘邦战斗，胜负尚未可知啊！”郡监见将士们保护他，就传令残兵败将赶紧寻觅浅滩渡河逃走。

    果然看到一个地方河床较宽，流速也缓慢，郡监就带领大家挽起衣裤，向河中走去。可是刚刚渡到一半的时候，岸上的义军又追了上来。这边是周勃和曹参，对岸是樊哙和纪信，两岸的军士齐声高喊：“活捉郡监！”郡监魂飞魄散，不敢上岸，只好独自在河里游走，上岸的秦军都被抓住了。郡监落荒而逃，被河水一直冲到了西岸，就只好爬上岸来逃走。他非常狼狈地来到一个树林旁，见沛公的人马看不见了，就躲进树林里休息。忽然一将从林中冲出，一矛刺来，正中郡监的咽喉，当场就毙命。原来刘邦提前派夏侯婴在此埋伏，以逸待劳，而郡监跑了大半夜，已是力量耗尽，又没有防备，就被夏侯婴杀了。一个大郡放郡监就这样一命呜呼了。这时天已大亮，各路人马就唱着歌，一齐回去复命大家来到沛县，刘邦和萧何迎接大家进城，欢呼声连成了一片。刘邦道：“郡监已死，秦军也丧失殆尽了，这是我们起兵的首次大捷，应该好好庆贺一番！”就安排了庆功宴。

    酒过三巡，刘邦对萧何道：“郡监虽然死了，可郡守还在，他一定还会来镇压。”萧何道：“沛县是坐孤城，不如尽快攻取临近的城池，来扩大根据地。”刘邦就问应该先攻取哪一座城池。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高安逃到了胡陵据守，还扬言要替郡监报仇哩。刘邦就传令曹参、任敖、卢馆留守沛县，自己改乘马车，让夏侯婴担任护卫，萧何为军师，樊哙、周勃为先锋，纪信殿后，兵发胡陵。

    胡陵守将张喜，见高安来投，就一边向郡守报告，一边安排防守器械。沛公到了城下，将兵马摆开。高安在敌楼上看见沛公的旁边有一位将领，右手握剑，左手持矛，非常雄壮，就吓得不敢再出战，便高声道：“刘邦，你这个无名鼠辈，难道改了名就变成了英雄吗”刘邦笑道：“‘大丈夫自当雄飞，安能雌伏’我想干的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你老哥郡监已死，你快点投降不然打进来，就要把你剥皮！”高安大骂刘邦是个村夫、乡巴佬、亭长。刘邦就传令樊哙攻打南门，周勃攻打东门，纪信攻打北门，只有西门空着，就亲自带了一支人马在西门外面埋伏。等三门同时发起进攻后，秦军只好负隅顽抗。

    双方一直打到天黑，樊哙的暴脾气就来了，他下马弃钺，亲自执盾握剑，来到城下登上云梯。秦军见樊哙亲自来攻城，就赶紧抛掷檑木、石头。樊哙就把石头用盾牌顶飞，强行攻了上去。高安见樊哙进城来，就从西门跑了。高安一出门，见路上没人，正准备放开辔头好好地溜个马哩，被被一排战车迎面拦住了。仔细一看，正中间有一员大将，正是刘邦，大叫：“猪头，我等你半天了，快降了”高安笑道：“我的官不是买来的，岂能降你这个亭长”刘邦就火了，命令驭手打马直出。高安见刘邦来捉他，就想来个反败为胜，就向刘邦冲了过去。双方刚刚靠近，只见刘邦身后的夏侯婴突然出手了，他快速地送出了手中的长矛，就将高安刺死在了马下。随从们见高安死了，全部吓傻，就一齐投降了刘邦。这时有人前来报告，说县令张喜也被人杀了，全城人都在迎接楚军哩。刘邦便收住军马，和萧何回到了城下。百姓见是楚国的军队，就像见到了亲人一般，焚香夹道地迎接楚军。刘邦进城后，先宣布废除了秦国的法律，然后就在县衙大院里举办了一场军民大联欢，刘邦还特意地邀请了三老豪杰参加。

    次日，沛公刚刚起床，突然有军士来报，说张楚大将周文被章邯围困在渑池，张楚王派人来求救，要您去救援周文将军。刘邦接到这个求救的信号，感到非常意外。他沉思了半天，就十分感叹地道：“张楚王在蕲县发难，可谓是天下的大英雄！现在诸国都独立了，而且拥兵自重，楚王不去向他们求救却偏偏向我求救，还知道人世间有个刘邦我刘邦算个什么鸟还只得这样的大英雄惦记，真是难得啊我岂能坐视”就立即留下周苛、周昌、王吸、召欧、彭祖把守胡陵，自己和萧何就率领所有的兵马向西进发，准备救援张楚的大将——周文将军。

 第九十三章 刘沛公回丰乡葬母

    郡监死亡的消息传到相县，郡守大惊，立即聚众道：“郡监大人是朝廷委派的官员，现在被刘邦杀了，此时若不全力抓捕这个刘邦，朝廷降下罪来怎么办”郡丞沉吟道：“大人，我有一计，能使刘邦死无葬身之地！”郡守就高兴地问是何计。郡丞道：“刘邦虽反，但是他的家人都在丰邑，现在速派一支兵马立即将他的家人拿住，然后要挟刘邦，就算他不投降，方寸也会大乱啊，然后再慢慢想办法抓他。”郡守听了这个计策，觉得太好了，就立即派郡尉去抓人，然后再起大军征讨。没有想到，正是郡丞的这个计策，刘邦的厄运就开始降临了。

    刘邦率兵西进，来到方与城下。这时魏国人周市和魏豹也来攻打方与城，双方将兵马驻扎下来，还没有交战。次日正午，刘邦正与萧何商议办法。忽然家人刘安来报，说郡尉抓走了刘老太公和吕雉夫人，还把刘老太太给逼死了。刘邦闻听此言，犹如晴天的一声霹雳。萧何也感到很是意外，就劝沛公立即撤兵。刘邦就吩咐樊哙先回，自己随后就到。

    樊哙接受了命令，只带了二十名骑兵向丰邑急驰而来，赶到城下时天也黑了。军士们进到城里，只见城中十分冷清，如同空城一般。樊哙打马来到刘邦的家中，只有几个丫鬟在屋子里哭泣。樊哙进去一看，只见炕上躺着一个人，用手一推，一动不动，正是刘邦的母亲，人早就死得僵硬了。大家说是郡尉吓死的。樊哙就吩咐两名随从守护。然后来救刘老太公。刚一出门，忽然有几个巡查的秦军走来。他们见院子里人多，就赶来询问情况，领头的一人还骂骂咧咧的。樊哙二话没说，直接冲上去，两人就挂了。又抓住一个审问。秦军吓得魂飞魄散，道：“郡尉大人把大家抓到丰西枌榆社的大院里开审判大会哩，要大家互相揭发罪行。刘老太公和吕夫人也在那里。”樊哙知道了，那人也挂了。樊哙就率领大家向枌榆社驰来。

    樊哙来到枌榆社，远远就听到秦兵围着百姓恐吓怒骂，还把一些百姓吊在树上。樊哙仔细一看，见刘邦的父亲和夫人吕雉也被绑在庙前的树上，周围的人还拿着火把守着，郡尉却在庙里和将尉们大吃海喝，划拳的声音大的很。

    樊哙就对左右道：“我们人少，直接杀过去怕伤到父老。我先绕到庙后，将庙墙推倒压死郡尉，你们就从外面呐喊助威，就说是沛公的兵马全部杀到，秦军也不知道我们究竟有多少人，必定大乱，我就冲过去将看守都剁了，就能救下太公和吕夫人。”随从们都说这是个好办法。

    樊哙就偷偷地来到社庙的后面，他两手合抱，口中念叨说：“里面的神仙老儿家，老樊对不住了，若是把你的身子弄坏了，明日我再捏弄一个新的还你！”说完就将两手搭在墙上，奋起神威一推，“哗啦啦！”一声响，社庙的后墙就倒了下去。郡尉正和几个将佐在里面猜拳吃酒，正吃的高兴，墙就倒了下来，说是迟那是快，郡尉一个箭步就蹦出了庙门，其余的就被压在了下面。外面的人看见社庙塌了，都惊慌失措。樊哙突然从旁边的断垣残壁口跃马冲了出来，一声暴喝：“天爷爷在此！吃我一斧头”秦军以为土地爷显灵了，吓得魂飞魄散。郡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还没有来得及跳上马，樊哙了斧头就到了。一道寒光闪过，就看见郡尉的半个头和肩膀都不见了。周围又齐声喊：“沛公兵马全部在此，杀！……”秦军闻听此言，吓得只顾逃命。这时沛公的大队也赶到，就成功地解救了丰邑的父老乡亲。

    沛公救下了乡亲和家人，就赶紧回家看望母亲。刘母这时已经被人安置好了。沛公见母亲已死，就伤痛地大哭起来。萧何于是吩咐大家，尽快设置灵堂祭奠。沛公又和弟弟刘交he计着写了一篇祭文。刘交是太公的小老婆所生，从小爱学习，曾拜浮丘伯为师，学习《诗经》、《书经》，还有诸子百家的着作。浮丘伯是荀况的学生，是当时是有名的大儒。第二天，沛公就拿着祭文在母亲的灵堂祭拜，然后宣读说：

    “张楚元年冬十月，慈母刘媪被秦军杀害在沛县丰邑中阳里，使不孝子刘邦等兄弟肝肠寸断，悲痛欲绝。想我刘邦志大才疏，学无所成，多次使母亲失望至极，至今留下遗憾无穷。想起从前，我刘邦实在是不堪忍受秦国的统治，才不惜背负忤逆之名而卒然奋起于草莽之间。每当想起慈母的谆谆告诫，我的心中好不羞惭。你经常教导我要勤于农事，广治家业，还要我不要任性，到处游走。这些话每当听在耳中，却未记在心间。遗憾的是我对慈母的告诫始终并未照办，依然是我行我素，表现得迟钝愚顽。我平素并没有过多地关心过母亲的饥渴饱暖，也没有顾及到你生活的辛酸。现在看到人去楼空，徒留下羞愧和遗憾，还有两泪涟涟。儿至今一事无成，也没有任何让你引以为豪的事情，儿却辜负了母亲的拳拳期盼。儿心中只有愧疚和不安，烦恼和悔恨也到了极点。现在泪眼模糊，睹物思亲，再也看不到母亲的尊容和慈颜。每当想起母亲的忠告，就像是您刚刚说过，还在耳边，但还想再次聆听，却再也无法听见。我现在独自徘徊顾盼于前庭后院，再也看不到母亲行走在檐下廊前。我想拿着佳肴和美酒敬上啊，却不见您来品尝享餐。纵然我有丝绸做的好衣服双手奉献，却见母亲前来试穿。今日孩儿我大叫一声‘母亲啊！’还想听听您唠叨个没完的家训懿言。也多想服侍在您的膝下床前，可是再也没有人轻拂儿的衣冠。伤心啊！太伤心了啊！我还没有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啊，您为什么却一去不再回转”

    刘邦说到这里，已是痛不欲生，就啜泣不能言了，在场的人都被感染得泪下如雨。刘邦察着眼泪，又接着诵读道：

    “每当想起从前，天下灾祸不断；不是狼烟四起，就是兵祸连天，以至于十室九空，生灵涂炭。那时草木含悲，山河衔冤。大地凉风凄凄，四处一片荒残。母亲和父亲携儿将雏，为躲兵燹，东躲xi藏，四处奔窜。虽有国难投，有家难园。全家或遭惊恐，或遇饥寒，为了觅得食物而哭声不断。一路战尘滚滚，长途多么艰难，真是度日如年。母亲即要哺育幼小，还要辗转搬迁，战祸和离乱啊！不知有多少年好在乱世已经过去，治世终于出现，可谁料秦国的统治更比以前凶残。才传到了二世，梦幻中的幸福又是一去不再复返。可恨二世皇帝的暴虐程度比他老子有过无减。天下的男丁壮夫不是被强征服役，就是逼去戍边。不知多少次我也差点儿被征去服役，死在道边。多亏有豪杰同仁上下通融，左右逢源，才使我侥幸地避开了各种祸患，苟且偷安。也使我没有死在母亲之前，您才没有看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烦怨！

    我心中确实不甘，也不服烧埋，不甘心永远为农而背朝苍天。尽管您说我放任不贤，我宁愿背负不肖之名却作此惊天之变，哪管今后的成败和前路的凶险。我本就看不惯雏鸡和燕雀啄食家园，经常追慕鸿鹄与大鹏翱翔天际、振羽云间。说什么bao政猛于虎焉，我一心想重整乾坤，再安黎元，能使天下太平，所有老人都能欢度晚年。儿的孝道虽然比不上鹿乳奉亲，啮指心痛，孝感动天。可我矢志不渝，定能使生者无忧，逝者长眠。慈母虽去，尊父尚全。我一定要全力孝敬，以此来补偿对母亲侍奉的不周全。儿今肝胆欲裂，柔肠寸断。谁料想上次和母亲的一别竟成为永远。孩儿今日来迟，遗憾您已归天！悲痛啊！悠悠苍天！伤心啊！茫茫人寰！

    大凡在人间，人若遇到灾厄凶险，以至于生死攸关，口中呼唤的不是父母就是暝暝苍天。慈母之恩未报，怨恨上天不假年。如今母亲已去，孩儿一旦遇险，就是呼您千遍万遍，可是您怎么能听得见如今即使掘地黄泉，也不能再见到母亲一面。想起从前，家中事事艰难。而父亲现在依然任劳任怨，默默地为家庭奉献。想起母亲的命运多舛，您的一生是多么坎坷，经历了多少磨难凶魔的日子何时过去吉神的时光何时再现天下的百姓谁不讨厌战乱，然而秦帝的所作所为却激起了万民的宿怨。我虽为一介亭长，碌碌之辈，却想反正拨乱。只恨我智术短浅，能力有限。虽然愚钝不成器，却志向始终未变。我才鲜德微，却对贤士却能够下士而礼先。我朽拙不堪大任，樗栎不中绳墨，只求高人前来充当肱股，组成军队的主干。幸有萧、曹、周、樊，与我共赴艰险。他们志向高远，又无凡俗之嫌。我辈上下一心，定要把秦国的江山颠覆弄翻。

    我虽不才，但听说‘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的至理名言。因此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依然走上了与秦决裂的险潭。险潭虽然有风险，我却义无反顾，终将昂首奋鞭。但求母亲的英灵保佑我辈无灾少难，推翻暴秦的大业能早日实现！创建一个大同世界，正是百姓翘首企盼。我将毕生的精力来拯救万民，解救民之倒悬，一腔热血，定能化为精诚的杜鹃，以此来告慰慈母，愿您含笑九泉。就此别过，这里的一切都好，您也在那边不必挂念！伤心啊！唉！悲痛啊！这些美酒和鲜果，请您前来品尝享餐”

    沛公读完祭文，就又爬着痛苦起来。萧何等人就急忙扶起。萧何道：“人死不能复生，应当尽快把伯母安葬了，不然郡守攻到，如何是好”沛公就强打精神，把母亲安葬了。当天晚上，沛公亲自守在坟茔旁，又派丰邑的工匠重建枌榆社，新塑土地像。

    次日，忽报郡守尹壮率领大兵前来攻打沛县。萧何道：“沛县是我们的根据地，一旦失了，就无立足之地。”刘邦就令樊哙和雍齿把守丰邑，然后亲自来救沛县。

    郡守尹壮率领秦军前来围攻沛县。纪信守城，见秦军人多，就奋起反抗。眼看秦军就要攻入城中，忽然西南角上一支军马杀到，领头的正是曹参和周勃。纪信见救兵来了，也杀出城来夹击郡守。郡守见刘邦的援军到了，便挥军掩杀。双方大杀一场。曹参、周勃、纪信三人一齐夹击郡守，郡守怎么能抵得住三人的攻击，眼看就有丧命的危险，就只好命令左右校尉拦截，他自己却掉头跑了。曹参对纪信和周勃道：“你二人保护城池，我去追赶郡守，不能让他跑了！”就离开沛县去追杀郡守。纪信和右校尉交战，周勃和左校尉厮杀，二人抖擞精神，愈战愈勇，最后就杀了二人。这时沛公的大队也到了，沛公也来追杀郡守。

    郡守也是向东奔逃，他来到泗水河边，正好有一条小船，就坐上船令军士向对岸划去。等到曹参追到时，郡守已经离开了岸边。这时沛公和萧何也赶到了，就和曹参合兵一处。萧何建议要过河追赶，不能让郡守恢复元气。沛公就让纪信回沛县，就搜寻船只，连夜过河。

    郡守一路落荒而逃，上岸后就向薛县奔去。薛县的县令听说郡守来了，慌忙出城迎接。郡守进城后，见薛县尚有一千士卒，就亲自调动守城。沛公过了河后，一路打听到郡守去了薛县，就率领军士也赶到薛县，然后就将城池围了起来。

    次日，郡守在城头见沛公的人马十分雄壮，就下令坚守。沛公对郡守道：“以前大人多次抓我，现在我来了，你却躲起来，就不怕百姓耻笑”郡守笑道：“‘强龙难压地头蛇’，你就是个地头蛇，不过我正在想办法对付你哩，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一定要抓住你！”就问县令怎么样才能抓住刘邦。县令心想你一个郡守都没有办法，我一个县令能有个狗屁办法哩，但嘴上却不敢支吾，后来郡守把他逼急了，就说：“郡守大人，城中有一位高人哩，他肯定有退敌之策！”郡守就问是谁。县令回答：“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叔孙通博士啊不知是什么缘故，两月前，他就从咸阳回来了，现在就在城中。此人博学多才，大人您若是向他问计，何愁一个尕亭长哩”郡守说：“这个人名气是大，但是个书呆子，哪知道韬略不行，你再想个办法不然就杀了你！”县令见郡守要杀他，只好使劲地推荐道：“大人，我听说在大地方呆过的人，见识也大着呢，像我仅在一个尕县城里呆过，哪有什么韬略您不防把叔孙大人请来问一下，他若真是徒有虚名，就把他羞辱一番再打发走，我再想办法。”郡守就让县令立即去请叔孙通。县令就答应着走了出去。

 第九十四章 叔孙通荐宁君攻丰

    叔孙通请来后，郡守见他三十多岁的样子，又是读书人打扮，心里很是轻视，就笑道：“先生在朝堂是摆样子的不然怎么被打发回家了”叔孙通见郡守嘲笑他，就道：“武人靠力，儒者靠智，怎能说我是摆样子的”郡守道：“既然不是摆样子的，就给我摆平一件事情。”叔孙通就问什么事情。郡守道：“现在刘季反叛，已成气候。可他不过是一介亭长，现在居然包围了城池，还非要跟我过不去，你现在有什么办法能解薛县之围”叔孙通笑道：“大人，你不要小看了刘邦，我听说他用三尺剑斩蛇后啸聚芒砀山。您曾多次派兵围剿，都没有抓到他，而他现在又杀了郡监和郡尉，又把您赶到这里，可见他确实很厉害，您和他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啊”

    郡守生气道：“臭书呆子，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我威风”叔孙通道：“不敢！我只是说刘季不好对付罢了。”郡守就愤愤不平地道：“你今日必须要想办法解围，否则我就杀了你！”叔孙通大笑道：“我在咸阳差点儿被杀，你现在又要杀我，难道我就那么惹人嫌吗”郡守有点不明白，就问：“你为什么在咸阳被杀呢”叔孙通道：“陈胜造反后，山东的信使都向二世报告情况，可二世把那些说实话的人全都抓了。事后还问我，造反的事情是真的吗。我就只好说天下统一了，有您这样的圣主君临天下，谁敢造反不过是一些偷鸡摸狗的盗贼而已。只要郡、县出动一些治安人员，就能全部被抓了，朝廷何必大动干戈二世听了我的话，果然高兴，就赏赐给我许多东西。可是我知道山东的起义如火如荼，二世皇帝最终会知道事实真相的，因此我就连夜逃走了，”

    郡守说：“你为什么不对皇帝说实话”叔孙通道：“说了实话的全部都抓起来了，我怎么敢说实话啊可见我们的皇帝是多么的混蛋！这样的混蛋，还值得再去辅佐吗现在围城的刘邦就不同了！听说他有长辈的风度，对人礼贤下士，又喜欢救济穷人，那个百姓不喜欢他呢因此人们都争着去归附。这样的人老天爷都在帮他，何况我”郡守听了叔孙通的话，勃然大怒道：“你原来和刘邦是同伙的”就喝令左右把叔孙通推出去斩首示众。左右的兵娃子就三下五除二把叔孙通捆了起来。

    县令见此，急忙劝道：“大人，如果杀了叔孙先生，薛县就真正完了，请三思啊！”县令就对叔孙通道：“念书先生，现在不管谁是谁非，我因为你的名气大着呢，才把你推荐给郡守大人，就是想试一下你有没有真才实学，把你当成了救急解危的鲁仲连，却没有想到你不仅被刘邦吓坏了，肚子里还像是狗娃子舔过的一样干净，啥情况都没有现在不仅救不了急，还把你的命也搭上了，你看你这是……”郡守就拿着剑指着叔孙通道：“没有想到，你胸无点墨，狗屁不通，杀了你又有何妨”说罢，就让兵娃子拉出去。叔孙通突然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既然我在咸阳都没有死掉，那么今天看来也是死不掉了！”县令就问：“啥情况”叔孙通道：“既然我们都是秦国的臣子，刚才就只是想试探一下你们是否忠于秦国罢了，既然都忠于秦国，我倒有一个办法，不仅能解薛县之围，而且还能让刘邦一败涂地！”郡守一听这话，大喜过望，就转怒为喜，赶紧给叔孙通松了绑，道：“我本来知道先生是个大才啊！”

    叔孙通就说：“要解薛城之围，最好的办法是再派一支军队去攻打丰邑。丰邑告急，刘邦撤军必速啊”郡守道：“这个办法我已经用过，只是刘季那玩意又杀回了丰邑，连郡尉都被他杀了。现在相县的兵马也都调完了，哪有军队再去攻打丰邑此计不妥！”叔孙通道：“那就假借别人之力，攻取丰邑”郡守更诧异了，就问借何人之力。叔孙通笑道：“我听说魏咎在大梁称王，他经常担心秦军去攻城，因为大梁的外城被秦国拆了，所以常有迁都之意。但是魏王咎没有选定合适的地方做都城。现在我听说魏咎派丞相周巿和大将军魏豹向东扩张，已经打到了方与。沛县的丰邑原本就是魏王假的转徙之地，曾经做过魏国的陪都，它又远离中原，地处后方。以前始皇帝经常说丰邑有天子气，就派张苍在丰邑修建了一座厌气台，这事儿我们博士都知道。现在大人何不派一个舌辩之士去游说周市和魏豹，让他们攻取丰邑城。丰邑是刘邦的老家，如果失了，刘邦还能在这里跟您干架吗”郡守听了这话，就惊喜万分地说：“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我堂堂秦国郡守，怎么能向另一个反贼去求救”叔孙通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你不向他求救，秦国的军队在哪里”郡守沉思了半天，就说：“那你给我推荐一个人去游说魏人”叔孙通说好。

    叔孙通就推荐的一个名叫宁君的人，他是东海郡的东阳县人。此人天生就是一个辩才，也是秦国的待诏博士，和叔孙通关系很好，一块从咸阳逃出来的。叔孙通找到宁君后，就把郡守的意思告诉了他。宁君也不推辞，就爽快地答应了。当天晚上，军士们就用竹篓把宁君从城上吊了下去。宁君出了城，就离开薛县向方与奔来。

    宁君来到方与，见到了魏国的丞相周巿和大将军魏豹说：“我是秦国的待诏博士，因为二世昏庸，就跑回了家中。现在山东的豪杰都起来反秦，我也想做点贡献，因此来向二位献个大计策！”周巿就请教他是什么大计策。宁君道：“听说你们的大王经常担心秦军会攻打大梁城是吗”周巿说：“是，始皇帝统一天下，把大梁的外城给拆掉了，很不安全，因此我们的大王常想迁都，但没有一个理想的地方用来做都城啊”宁君道：“魏王的担心是正确的，现在有一个地方，它非常重要，假如把大梁比作是魏国的头，那么这个地方就是魏国的腹，魏王难道不想得到它吗”

    周巿就问是什么地方。宁君道：“就是沛县的丰邑。”魏豹听了失笑道：“我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原来是那么一个偏僻的小邑它有什么重要的还说是腹，太搞笑啦”宁君笑道：“大将军，您可千万别小看那个地方，它是原魏王假的转徙之地，以前就做过都城。况且始皇帝断言说‘丰邑有帝王之气’。就派张苍在城中修建了一座厌气台，我们博士都知道这事儿，只是不让外人知道罢了。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此事吗”魏豹十分诧异地说：“听说过修建厌气台的事情，但不是先生说，我们还真没想到那个地方的重要哩”周巿就问宁君，谁在那里把守。宁君道：“听说是一个姓刘的亭长在那儿守着，还听说泗水郡守也想争夺丰邑，都是为了抢占那块风水宝地啊”魏豹大笑道：“亭长算什么鸟也敢争夺大魏先王的转徙之地我即刻拿下此城！”也不向魏王报告，就立即点起了二万魏军，让宁君带路，二人就气势汹汹地向丰邑杀奔而来了。

    沛公留下樊哙和雍齿把守丰邑，两个人倒也认真。樊哙除了平素公事以外，还跟着岳父学习兵法。吕公以前就看出樊哙不是个普通人，现在做了带兵的将领，就一心教他兵法。有一天，樊哙正向岳父请教道：“什么样的敌人最难对付”吕公道：“内奸最难对付。”樊哙就问什么样的人是内奸。吕公道：“就是自己人暗中通敌，这样的人就叫内奸。”樊哙就问如何除掉内奸。吕公正要回答，突然军士跑来报告：“樊将军，西北方向尘土飞扬，来了一支兵马。”樊哙就立即辞别了岳父，走出官邸道：“秦军来啦，准备战斗！”就和雍齿一同迎战。樊哙身披铠甲，飞身上马，杀出城来。雍齿也跟在后面。

    樊哙出了城，老远地看见有一队军马来到了城下，身后竖一杆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魏’字。樊哙非常纳闷，高声问道：“嗨！什么鸟人”对方回答：“我们是魏国的兵马，特来收复先王的旧都。你这黑不溜秋的乡巴佬，是干什么的”樊哙仰天大笑，道：“我在这里吃饭拉屎，管你们个屁事儿”魏豹大怒道：“大胆的村夫！不知好歹的东西！休要拦路”樊哙简直失笑死了，就道：“我是大名鼎鼎的樊哙爷爷，你们难道听说过没有吗”魏豹说没有听说过你这个村夫。樊哙笑道：“好好，没有听说过樊哙可不行，这家伙事儿你们见过吗”樊哙就把大钺晃了晃。魏豹更加暴怒了，就让副将周叔拿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村夫。周叔便持矛纵马，呼哧呼哧地杀了过来。雍齿却对樊哙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便挺戟打马而出。二人就在城下交手。双方打了十几个回合，周叔就败下阵去了。魏豹于是放马过来，直取雍齿。樊哙一声暴喝，赶到了雍齿的前面，便抡起大钺径直朝魏豹砍去了。魏豹急忙举戈招架，只听“哐啷！”一声响，两人的兵器砍到了一块，顿时火星迸溅。魏豹只觉两臂发麻，虎口开裂，眼冒金星，才知道不是同级别的，急忙掉转马头落荒逃走了。樊哙在马上哈哈大笑。后面有几个兵娃子还爬在地上，拍打着地面在笑，眼泪鼻涕都笑了出来。

    魏豹被樊哙的这一斧头砍得狂奔了七八里才停住，然后大叫：“这个村夫如此厉害！樊哙不死，丰邑就别想到手啊！这可怎么办”就将人马屯住，然后和宁君商议。宁君沉思了半天，就道：“将军，你先不用着急，我先派人去打探一番，我听说那个副将雍齿是个商人出身。”过了两天，宁君就劝魏豹先退兵，然后就可以进城了。魏豹听得莫名其妙，就问是怎么回事。宁君就对着魏豹的耳朵如此这般了吩咐了一番。魏豹听了心花怒放，就把兵马大张旗鼓地退到了单父县。

    樊哙在丰邑，听说魏军退了，就不再理会。宁君于是化装成了商人混进了丰邑城中。他左打听右打听，就掌握了城中的一切。一天晚上，就偷偷地来到了雍齿家，只说是老朋友前来拜访。雍齿见到宁君就问：“先生深夜到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宁君就把一些金珠宝贝献给了雍齿。雍齿见到礼物后非常高兴，就问：“我没有替先生做过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送如此贵重的东西哩”宁君道：“我是佩服老兄的人品，才来给您指条光明大道，换成别人我也不会来的！”雍齿非常不解，就问：“先生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宁君道：“我听说魏国的大将军、魏王的弟弟魏豹亲自来攻取丰邑，有这回事吗”雍齿说有此事，可是已经被樊哙打跑了。宁君道：“我正为此事而来。丰邑是魏王假的旧都城，现在魏国派兵来攻取，这是分内之事。不过对将军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雍齿十分诧异，就问：“对我又什么好处”宁君笑道：“将军是个大才，可对一些大事情却不了解”雍齿就问是怎么大事。宁君道：“刘邦是个山野村夫，就是秦国的一个不入流的亭长，平素也没有什么好德行，您怎么能跟他混出个名堂哩将军岂不闻‘丰、沛一带有王者兴起’的话吗”雍齿说听说过这话。宁君道：“始皇帝常说东南有天子气，说的就是丰邑城啊！所以他还派张苍修建了一座‘厌气台’，人们都知道这事，我们秦国的博士也知道这事儿，所以魏王才派魏豹将军前来攻取。以魏王的才智，他秉承了历代先王的聪明才智，足以成就五霸的功业，所以这个云气就要应在他的身上啦。而刘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亭长，也想让将军和樊哙给他守住这块宝地，想谋求长期的富贵，这简直就是缘木求鱼，趟河踩火啊”

    雍齿听罢，心有所动，就道：“我是丰邑人，如果背叛了沛公，恐遭父老耻笑”宁君道：“丰邑是魏王假的转徙之地，如果丰邑的百姓都归附了魏国，这就是民归其主。将来魏王一旦显赫了，都会跟着光大门庭。从历史上看，每过五百年就会有圣明的君主出现，而且还有闻名于世的辅臣跟着出现。从周平王迁都至今，算起来正好是五百年了，论时势当下正是圣君贤臣出现的时候。上天不想让天下太平那也没有办法，如果让天下太平，在当今的天下，除了魏王还能有谁呢而老兄却不知道这些事情，却替一个亭长守卫土地，这让有见识的人笑掉大牙啊！将军应该想想自己的功名大业，所以你把这里赶紧拱手让给大魏王，将来大魏王贵不可言的时候，将军也会跟着沾光啊”雍齿听了这话，心想魏王确实是当今的英雄，又是王室的后代，而沛公只是一个亭长，如何跟魏王相比跟了沛公，这一辈子真的就完了，不如背叛刘邦而归顺大魏王。可是雍齿还是非常担心，就说：“刘季虽说出身卑微，可他手下的那帮人不好招惹啊”宁君就壮胆道：“魏豹将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要拿下沛县，而丰邑对魏国来说势在必得，大将军怕伤到百姓，所以才没有强攻，这是仁义之举，不然几万大军早就把丰邑踏为平地了！不瞒老兄，我就是奉了魏王之命前来和将军商议这事来的。眼下将军若是能提前把丰邑献给大魏王，那么您今后就是功臣，所以我才特意来给您指出这条光明的道路啊请将军三思。”

    雍齿心里七上八下，有点拿不定主意，就说：“人们都说沛公是个大富大贵的人，他恐怕不像您说的那样平庸”宁君道：“始皇帝当年派张苍在丰邑修厌气台，这正应了魏国当兴的好兆头，所以魏王准备夺下沛县后，让将军就担任沛令，你何必瞻前顾后啊”雍齿听说魏王要他担任沛县的县令，就高兴地说：“好，我差一带儿被刘季给耽误了！我要把丰邑作为进见之礼，来献给魏王！”宁君大喜道：“果真如此，魏王就给将军加官进爵了。”雍齿大喜，就犹豫道：“就算我要献城，可樊哙不答应，怎么办”宁君就不以为然地说：“樊哙是个老粗！你明天摆一桌酒席，先把他灌醉了，再捆起来，然后就发送信号，魏国的大军就进城了！”雍齿就下定了决心，道：“如果魏军占领了丰邑，就一定要在城中驻军，否则刘邦攻来，城池将会得而复失，我也就完了！”宁君就笑着答应就。宁君走后，雍齿就心想：刘季平素盛气凌人，这回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第二天，樊哙正在巡城，忽然雍齿就来见他说：“我们虽然打跑了魏军，可我担心他还会再来”樊哙笑道：“我有九十斤重的大斧头哩，纵有十万魏军，也能杀他个片甲不留！”雍齿就竖起大拇指道：“哥哥武艺高强，丰邑有了您，沛公就高枕无忧了！听说哥哥经常跟吕老伯学习兵法，可有此事”樊哙就飘飘然道：“我已经学到了兵法的奥妙！就是和孙武子对阵，也能杀他个稀里哗啦！区区魏豹，何足挂齿”说完大笑不止。雍齿也大笑道：“为了庆贺打败魏军，也为哥哥学到了兵法的奥妙，小弟我今晚特意准备了丰盛的酒宴，想请哥哥畅饮一番，不止哥哥意下如何”樊哙道：“不行！不行！沛公让我和你守卫城池，事关重大，如果吃醉了耽搁了事情怎么办”雍齿道：“探马报告，说魏军已经退去了，一定不会再来。不过哥哥你胆子小，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樊哙听雍齿说他胆子小，就立即变色道：“喝上几坛，我也能打胜仗。谁说老樊我胆子小啦”就立即手提大钺，径直要到雍齿家赴宴。雍齿见樊哙稍稍激将一下，就搞定，一路上就直说写好话，把樊哙吹到天上去了。樊哙简直高兴死了，就来到了雍齿的家中。那雍齿本来早有准备，一到家中，就将丰盛的酒席摆了出来。樊哙大喜过望，就和雍齿猜拳把盏，一直干到了天黑，果然酩酊大醉。

    吕公听说樊哙在雍齿家吃酒，怕出什么意外，就急忙赶来劝阻，却被雍齿的家丁挡在了门外。吕公非常不安，只好回去。雍齿见樊哙喝得烂醉如泥，就让心腹把他捆翻在地，然后派人到城头发送信号。魏豹和宁君早有准备，见了信号，立即攻城。守城的军士见是魏军，就急忙跑去向樊哙报告。可是雍齿呵斥道：“刘季是个亡命之徒，樊哙是个大老粗，只会杀个猪，我们怎能听命于他们的摆布现在魏国的大军前来攻取丰邑，丰邑又是魏王假的转徙之地，始皇帝说这里有王气，这就是大魏当兴的好兆头，希望你们都服从魏大将军的号令，全部归附魏国。将来魏王若是大贵了，大家都可以光宗耀祖！”说罢，就喝令军士打开了城门，迎接魏豹进城。丰邑的子弟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魏军就已经占领了丰邑。

 第九十五章 丰乡沦陷潜龙勿用

    丰邑的百姓见雍齿引狼入室，把城献给魏人，都非常不满。雍齿就把百姓们召集起来说：“丰邑是魏国先王的陪都，魏国派兵前来夺取，这是合情合理的，你们必须服从命令。”父老们抗议道：“沛公让你小子把守城池，你却买主求荣，真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你难道不怕沛公来杀了你”雍齿道：“始皇帝当年说东南有天子气，这是魏国当兴的兆头，如果有谁不做魏国的臣民，我先杀了他！”百姓就被震慑住了。魏豹看到雍齿表现不错，就请示魏王，封雍齿为将军，丰邑侯。又下令把沛公的家人全部看管起来，不许和外人接触。

    魏豹来到公厅之上，传令把樊哙带上来。一会儿樊哙被带到。魏豹看到樊哙被捆成了一个粽子，就失笑道：“屠夫真是好酒量呀！”樊哙大怒道：“魏狗，不是自家人使坏，你小子能进入丰邑”魏豹道：“现在你降了，就可以做大魏国的将军了”樊哙瞪眼骂道：“呸！狗东西，让爷降你门都没有！”魏豹道：“你不投降，就杀了你！”樊哙道：“杀了爷，爷也是痛快鬼。”魏豹道：“刘邦就是一个尕亭长，你替他死值吗”樊哙道：“我哥哥专门和秦人作对！不像你这鼠辈，光知道自相残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魏豹大怒，就要杀了樊哙。雍齿赶紧劝道：“将军且慢。樊哙是刘邦的连襟，若杀了他，刘邦就会来拼命。不如留下他做人质，也好牵制住刘邦。”魏豹就听从了雍齿的话，将樊哙暂时关押起来。

    宁君见魏豹已经占领了丰邑，就辞行说：“我仗义前来帮助将军攻占了丰邑，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就要回去，请将军保重。”魏豹就想留下宁君做参谋，宁君坚决不答应，就离开了。宁君来到薛县，见沛公还在围城，就写了一份信射进城去。军士捡到信，拿来给郡守看，郡守得知魏豹已经攻占了丰邑，大喜过望，就立即做好准备，在沛公撤军时追杀他。

    樊哙在狱里被魏兵看守得十分严密，手脚都被捆着，心想要是不向大哥报信，他还不知道魏狗已经占领了丰邑，就和看守的军士搭讪道：“你们把我捆了一天，腿脚都麻了，为什么不给我松绑”魏军道：“你是猛虎，不敢松绑啊！”樊哙笑道：“我不是虎，是个杀猪的。你们的大将军要我做魏国的将军，现在我想通了，准备明天就去见他。等我做了将军，头一件事情就是先杀了你们！”军士问：“为什么要杀我们”樊哙道：“你们这群鼠辈，对老樊如此无理，难道不该杀吗”军士道：“捆你是大将军的命令，我们不好违抗啊。”樊哙道：“明明是你们绑我，和大将军有什么关系”军士很害怕，就问如何做才能不杀。樊哙道：“你们现在赶快立功，我今后不但不杀，还要给你们升官！”军士就问怎样立功。樊哙道：“先给我松绑，再拿些酒饭来。等我做了将军，头一件事就是给你们升官！”军士道：“给你酒饭可以，就是不敢松绑。”樊哙道：“快取酒饭来我吃。”魏军就拿来了饭菜。樊哙道：“不把绳索解开，我怎么用饭”军士就争着给樊哙喂饭，就是不敢解绳索。樊哙吃完了，又说要拉屎。军士就给他取来了便器。樊哙道：“你们把我捆成这样，我怎么拉出来”军士就一起动手，抬着樊哙解大便。樊哙又笑着说：“我拉完了，你们还得擦屁股。”谁知樊哙刚出大便，奇臭无比，魏军个个都呕得跑出了牢狱的大门。樊哙不能动，大骂狗东西。一个魏兵只好捂住鼻子，拿了一把刀走进来割断了绳子，放出樊哙的一条胳膊让他自己处理。

    樊哙腾出手来，就把手续先办完了，然后穿好裤子，就叫将便器拿走，然后躺在草铺上不动了。过了老半天，魏军见樊哙没有逃走的意思，就走进来凑到跟前说话。樊哙突然一把揪住魏军道：“快给老子松绑，不然掐死你！”魏军大惊，只好解开了绳索。一军士见情况不对，撒腿就跑。樊哙急忙将绳索撂起来套住了军士，军士立即倒地。樊哙又把他拽到了跟前，问魏豹在哪。军士惊恐道：“你别杀我！”樊哙道：“我不杀你，你快说你们的大将军在哪”军士道：“大将军出城打仗去了，不在城中。”樊哙又问：“雍齿何在”军士道：“就在家中。”樊哙一把推开了牢卒，走出了大牢，又从狱卒的手中夺过一把刀，径直朝雍齿家奔来。所有看见的人都惊呆了。

    樊哙来到雍齿的家门口，见有人把守，不由分说，抡刀砍去，魏兵纷纷倒地。樊哙杀散众人，撞门直入，口中大叫：“背主求荣的东西滚出来见我！”樊哙叫了几声，只见一个老妇人拿着灯笼走了出来。樊哙认得她就是雍齿的母亲，就想上前杀了她。雍母见状吓得跪地求饶道：“樊家的小爷，你现在杀了我，我毫无怨言，但我也很冤枉啊！”樊哙一听这话，怒斥道：“你儿子背主求荣，我要杀他，他在什么地方”雍母道：“自从魏兵进城，他就没脸见我啦，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处。”樊哙就走出来逮住一个军士问他的黑马和兵器。军士回答：“马在后院里，大钺在马槽下面。”樊哙听说马和兵器都在，就转身奔进了后院。果然看见了黑马和大钺，急忙奔过来拿起了大钺，再解开马缰绳，牵着马走出了雍齿家。樊哙出来后，骑马向府衙杀来。卫兵们见樊哙杀了过来，就一起上前阻拦。樊哙轮起大钺，挡道的全都挂了，然后往里闯。雍齿和魏将张说听说樊哙杀了进来，魂飞魄散，慌忙从后门开溜。

    樊哙没有找到雍齿，口中大骂：“背主求荣的东西，我一定要杀了你！”喊了几声，只见大批的魏军围了上来，雍齿和张说也披挂整齐，前来和樊哙交战。樊哙担心出不了城，不敢恋战，就掉转马头向东城门杀来。魏兵拦截不住他，就出了城。樊哙出了城，不敢去见沛公，就径直来沛县找纪信商议。

    樊哙一溜烟来到了沛县，径直闯进了县衙，口中大叫：“四哥，报仇！报仇！”纪信正在县衙坐着，听到樊哙火急火燎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何事，忙起身迎接。樊哙已经闯了进来，满脸羞惭道：“四哥，我把丰邑给丢了！”纪信大惊，忙问是怎么回事。樊哙就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纪信听罢，十分震惊，怒骂雍齿背主求荣。樊哙就嚷嚷道：“丰邑是我丢的，你给我一支兵马，我要把城夺回来！”纪信道：“五弟，事已至此，急也没用，我先写信向大哥报告，然后你守沛县，我亲自前往丰邑，痛斥雍齿，让他把丰邑还给咱们。”樊哙不依，非要自己去夺。纪信道：“沛公的家人也在丰邑，你如果强夺，魏国人就会加害她们。”樊哙这才冷静下来。

    纪信就让樊哙守城，自己点起五百军士来到丰邑城下，远远看见城头上已经布满了魏国人的旗帜，便大叫雍齿出来答话。好长时间，雍齿才来到城头上道：“兄长，恕小弟得罪了！我不能再事奉沛公。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愚弟见沛公就是个尕亭长，跟着他今后定喝西北风，因此我归顺了魏国，请你见谅啊！”纪信就劝雍齿道：“你不要一意孤行，快把丰邑还给我，不然沛公不会罢休。雍齿那里肯还。纪信想攻城，又怕他们伤害沛公的家人，只好又退回了沛县。

    纪信的信使来到薛县，向沛公报告了情况。沛公听说雍齿把丰邑献给了魏人，简直气疯了，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一定扒了他的皮！”就气冲冲地拔剑把案角劈掉了一块。萧何却非常理智地劝道：“沛公纵有冲天之怒，也不能制服背叛的人。现在张楚王还等着让我们去救援周文呢，应该立即杀回去先解救丰邑，然后再去增援张楚。”沛公就跺着脚大骂雍齿是个狗东西、王八蛋、不要脸、白眼狼，就把将士们集合起来告诉了雍齿降魏的事。弟兄们听说雍齿叛变了，都非常震惊。沛公此时也因为母亲新丧，又担心老父亲会出什么意外，便立即撤军了。又怕郡守追赶，就让曹无伤和卢绾率领一支精兵埋伏在半道上。

    沛公便一路疾驰，回来到了沛县，纪信出城迎接。樊哙躲的远远的不敢出来。沛公进了城，从黑屋子里拽出了樊哙，见他自己在吃酒，便严厉地指责他不该嗜酒如命，玩忽职守。樊哙羞的无地自容，就要拿剑抹脖子。沛公夺下剑，训斥他没出息。樊哙就悔恨道：“请大哥给我一支兵马，我去杀了雍齿！”沛公于是尽起兵马，向丰邑杀奔而来。

    雍齿听说算账的来了，急忙登城观望，只见沛公坐着一辆高大精固的战车，手掷长剑，径直来到城下。稳住阵脚后就高声叫道：“雍齿！你这个狗东西，老子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从背后捅我一刀”雍齿非常羞愧地回答：“请沛公息怒。你听我说：丰邑本来是魏王假的迁徙之地，现在魏国前来接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魏王咎是王室的后代，我所以把城池献给魏国，就是想多挣几个钱了养家糊口，没有别的意思。”沛公道：“一派胡言！丰邑是我的家乡，弟兄们的起兵之地，与魏国有何关系你跟着老子，难道就把你饿死了吗你快点把城还给我，我就饶你不死！”雍齿道：“现在的魏王和将军魏豹，都是先魏王的后代，血统高贵，你怎能和他相比我跟着你真是担心没有啥结果哩这远的咱不说，封侯拜将咱不想，我一家人还等着吃饭哩，跟着你怕是今后连西北风都喝不上小弟我现在也劝你一同归顺魏国，大魏王今后必定会拜你为大将军！”沛公怒不可遏，就道：“好，兄弟既然我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你可以跟别人走，但你不能把城池交给别人”

    魏将张说就对沛公道：“刘邦，你一个小小的亭长，也敢和我大魏国争夺地盘你也不想想你是几斤几两”沛公大怒道：“魏狗，趁人之危的东西，我要拧断你的脖子”张说大笑道：“难道我怕你不成”说着就要出战。雍齿劝道：“将军不可，沛公正在气头上，他们若是玩命，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话音未落，却惹恼了张说身后的一个人，此人大叫：“刘邦不过是一介亭长，山野的村夫，怕什么我愿意出城活捉他，然后生擒萧何。如若不胜，把我的头砍下来！”张说回头一看，见是勇将柏杰，就同意他出战。雍齿再三劝阻，柏杰更加盛气凌人了，就领了三、五十个军士打马出城。忽然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长髯美须，铜面青衣的大汉倒托一把开天刀来到了阵前。柏杰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就放马直冲过来。正要问话，他的马却跑的快了点，早被对方一刀砍成了两段。斩他的人正是沛公的大将曹参。魏军见主将被斩，全部吓傻了。张说见此，急令鸣金收兵，然后关闭了城门。

    樊哙这时已经向城下攻去了，他想直接攻上城去，先把魏将捉住了开肠破肚。忽听城头一声梆子响，乱箭齐射。樊哙大怒，用盾牌顶挡箭就向上攻去。沛公就喝令一定要活捉雍齿。魏军便奋起抵抗，但根本不是沛公军的对手。不大一会儿，樊哙就要爬上云梯了。突然张说就把刘老太公绑到了城头上，大声吼道：“再若攻城，就把老东西先砍了！”沛公看见老父亲被魏军绑到了女墙外面，便痛苦地大叫一声：“父亲！”樊哙看见了，也不敢再强攻，只得退下城来。魏将张说见樊哙退了，才松了一口气，就加强了守卫，然后对沛公道：“刘邦，你们一大家子人哩，你若再敢攻城，我就一个一个地砍下城去！”沛公欲哭无泪，只得下令后退。

    当天晚上，雍齿对张说道：“刘季是个孝子，现在遇上母丧，今晚一定会在他母亲的坟地去守墓！我们若是在坟茔的周围提前埋伏一支兵马，就必定能够活捉他！”张说高兴极了，就主动地带了一支兵马提前出城去埋伏。

    沛公见救不了家人和乡亲们，心中十分烦闷，就把人马屯扎下来。夜幕降临后，他便悄悄地带上十来个人就来到了中阳里母亲的坟头，先是哭祭了一番，然后就坐着打盹。随从们都不敢说话。直到深夜，突然一声鼓响，四面杀声大起，只听魏军一齐喊：“活捉刘邦！”沛公惊慌起身，看见周围已经涌来了无数魏军，领头的正是魏将张说，随从们就围了一圈保护沛公。沛公大叫：“不想我要死在这里！”话音刚落，西南角上有一支人马就像飓风般杀到了，领头一将直冲进来，魏军纷纷倒地。仔细一看，正是樊哙。沛公的随从大叫：“沛公在此，樊将军快来保护！”

    原来萧何到了晚上，忽然发现沛公不见了，就赶紧派人四处寻找。樊哙想到了沛公会去坟茔，就立即带上一支人马赶来，正好遇到魏军围困沛公，就杀了进来，正面就和张说相遇，便举钺砍去。张说举戈相迎，杀了几个回合，张说哪里是樊哙的对手，虚晃一刺，就落荒逃走了。樊哙担心沛公，也不追赶张说，跑过来察看沛公。沛公正抱着胳膊呻吟。沛公道：“不是兄弟及时赶到，我差点儿就没命了！张说那厮，见你杀到，就向我射了一箭，哎吆！”樊哙见这支箭射在了沛公的左臂上，就急忙扶他上马向军营走来。这时萧何等人也都一齐赶来。大家见了面，沛公就把刚才惊险的一幕描述给大家听。萧何很是震惊，就回到营中。萧何急忙让军医察看箭伤，原来伤到了皮肉，也无大碍。军医就包扎起来。这时已经是十月天气，冷风吹了一夜，天空里竟然飘起了雪花。将士们都冻得只打哆嗦，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没有想到沛公在此夜又受了风寒，再加上箭伤，竟然一病不起。这时曹无伤忽然派人前来报告，说郡守尹壮见沛公撤军了，就率领秦军追赶，来到戚县时被他的伏军给杀了。沛公听到了这个喜讯，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

    次日，沛公的病情并没有好转，萧何就安慰道：“现在郡守已死，可是魏军虎视眈眈，我非常担心他们还要去攻沛县。现在您的家人又陷于魏人之手，我们还不能死打硬拼。探马又来报告，说张楚的周文被章邯困在渑池，处境十分危险，若是章邯获胜了，那么秦军就会杀向山东，目前的局势越来越不利了，我们还是回沛县坚守，再不能丢掉那块地方啊”沛公道：“我们起兵，可没有想到魏国人会来夺我们的地盘，而他们竟然不知道公敌是谁真是可悲！”萧何也有同感，道：“如果各路英雄都能像您一样，事情就好办多了！”沛公就令曹无伤、卢绾、吕释之三人把守戚县，作为外援，余部全部退回沛县。

    没过几天，军士们又来报告，说魏豹和周巿接连东进，已经占领了胡陵和薛县，进而猛攻戚县。胡陵守将周苛等，还有戚县的曹无伤等人都吃了败仗，一齐逃了回来。”沛公闻报，表情坦然，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唉！我们从秦人手中夺来的城池，现在又被别人抢去了，难道我们的事业不顺利吗”直觉神情恍惚，病情更加严重了。萧何见此，就一边请医生给沛公治病，一边加强防守，抚慰民众。

 第九十六章 渑池战败周文捐躯

    却说周文派出的求救将领于奎走到半路，正好碰上了秦国的大队人马，经过一番打斗，于奎死在乱军之中。这样周文军就成了一支孤军被困在了渑池。时日一长，粮食也吃完了。一日，周文召集众将道：“救兵迟迟不到，再等下去大家都会死。”偏将何直自告奋勇道：“我亲自去向假王求救，如果见不到假王就去陈城见大王，一定要搬到救兵！”周文流泪道：“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忠勇，何愁强秦不灭啊！”何直就做好了准备。周文亲自护送他透围而去。

    章邯包围城池，为了瓦解义军的斗志，传出军令说：凡是从城中逃出来的人，全部发给食物，不许伤害，有伤的也要治疗。他此时非常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牧野之战。在那次战役中，商纣王把大批的奴隶和商民武装起来，在牧野同周军展开了激战，就在大战最紧张的时候，商民们临阵倒戈，帮助周军反击残暴的商军，一举消灭了商纣的军队，导致了纣王战败，商朝的灭亡。这一教训章邯十分清楚，他坚决不重蹈覆辙，所以只让秦军围城，而不攻城，然后慢慢从四处调集军队。时日久了，那些骊山的工匠又开始骚动起来，并且情绪都很大，不停地抱怨章邯不放他们走。章邯此时看到军心要变，就狠下了心来，决定要做个了断。

    有一天，章邯让人写出告示：所有的工匠，愿留者留下，不留者就遣送回家。工匠们听到这一消息，就有三、四万人响应。章邯就对他们道：“为了安全，秦军要护送大家在夜间离开。”工匠们心想，在咸阳做工已经十多年了，终于等到了回家的时候，因此都很高兴。这天黄昏，章邯对大家道：“为了防止碰上叛军，让杨熊将军护送你们从北面渡河。”工匠们就放下了武器，跟着秦军来到了黄河边上。这时天已黑了，大家借着微弱的星光来到河边，只见河水湍急，也没有渡船，正在纳闷，突然秦军把他们往黄河里推搡。工匠们大惊，才知道章邯要他们去死，就愤怒地咒骂章邯，然后奋力向河岸逃命。只听杨熊大叫：“放箭！”话音刚落，就是“嗖！嗖！”的声音。原来那些站在远处的秦军早就举起了弓箭和屠刀。一阵乱箭过后，工匠们应声倒地，没死的又被冲上来的秦军一阵乱砍，全部杀死在了河中。这样章邯在骊山组建起来的十多万工匠，除了战死的，也有一部分关中人愿意接受改编，变成了正式的秦军，其余的就这样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杨熊解决了工匠，赶回来向章邯报告。章邯虽然放心了，可他的心里却很是不安，眼前不断地浮现出工匠们的身影，尤其是到了晚上，眼前就恍恍惚惚地看见那些工匠们被淹死杀死的惨烈场景，竟然紧张得睡不着觉，一连几夜都是如此。这正是：为人做了亏心事，就怕半夜鬼敲门。

    一个月后，渑池城中的情况越加糟糕，粮食全部吃完了，每天逃跑的人也越来越多。周文为了防止军士出逃，日夜都在城头上巡视，他就不睡觉地伫立了望。一连几天后，胡须和头发都变白了。一日，周文正在巡城，忽然有人叫道：“将军快看，秦军的营中有人来了！”周文顺着士兵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文官衣服的人来到了城下，大叫：“我是章将军派来的使者，请将军打开城门！”周文就令军士放秦使进城。秦国的使者进城后，径直来到周文的行辕进见。

    秦使见过周文后，道：“我们的大将军不愿意看到杀戮和死亡，特命我前来劝降将军：现在您只身守着这座城池，周围都是秦国的兵马，东面的新安、洛阳也被秦军占领了，你们也没有退路。想必粮食也吃完了，已是危在旦夕。将军何不归顺我秦国这样活着的人也能得到保障，望三思而后行啊”周文听了使者的话，就大义凛然道：“我只不过是陈地的一个普通百姓，有幸侍奉过春申君，还在楚将项燕的手下当过几天差。从那时起，我就希望楚国能够兴旺强盛，可是天不助楚而助秦，人力不可为啊！自从项燕殉国后，我就流落民间，东躲xi藏，过着亡国奴的日子！十多年来，我满腔热血，壮志难酬，每当看到百姓陷于战火之中，就想拯救他们，幸亏有大英雄陈胜率先发难，崛起于苍茫大地，此举真是惊天动地！从此他称立楚王，占据郡县，招纳贤士，号召百姓，立志要推翻暴秦。自我来到军中，楚王让我率兵入关，我一路打来，顺利地攻进了函谷关。不料被王贲欺骗，才使功亏一篑，导致今日之败。唉！老天爷不可怜楚国的百姓啊！”使者就问：“将军有何打算”周文顿了顿，叹息道：“有道是‘声可托于弦管，名可留于竹帛。’城破之日，就是我殉难之时，我死又有什么遗憾”使者继续道：“秦国金城汤池，你真相信陈胜会灭秦国”周文很自信地回答：“‘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楚国一定会灭亡秦国，你不信，就等着瞧！我若是有什么不测，你们就把我的头割下来挂在城门上，我一定要看着楚国的大军再次打进关中。哈哈哈！”周文笑罢，忽然愤声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速速回去，把我的话转告章邯，我要和他决一死战！”使者还想再劝，周文就呵斥左右把使者轰赶出去。

    使者狼狈逃出城来，报告给章邯。章邯大怒道：“周文逆贼，给你一条活路，却不识好歹！”这时，章邯杀死工匠们的愧疚感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又见秦军的数量逐渐增多，内部也稳定了，就准备向城中发起进攻。

    何直向吴王求救，在新安被秦军围困，奋力走脱后，在路上听说洛阳已经被秦军占领，就从平阴渡过了黄河，径直向河北奔来。何直来到邯郸，见到了赵王，就把渑池的情况如实报告。赵王召见张耳，张耳道：“从周文败退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在这期间，我们遇到的事情也不少。现在北面的燕国虎视眈眈，一心想报上次偷袭的仇。而我赵国，人心也还没有归附，北方的秦军也想南下。赵国的四面都的强敌，绝对不能再分兵啊”赵王就犹豫道：“可是周文将军困在渑池，如果不救，怎么向何直将军答复”张耳道：“就是陈胜来了也好答复，何况一个小小的何直！明天我答复他，就说秦将王离正在攻打井陉关，我们要全力以赴对付北方的秦军呢，不能再去救渑池。”

    次日一早，何直火急火燎地又来拜见赵王，声泪俱下地催促赵王尽快发兵。张耳就把昨晚的话告诉了何直。何直见赵国拒不出兵，大哭道：“如果是这样，周将军就完了，你们心中怎么能忍心啊”何直不甘心，就用头撞着地面哀求赵王出兵。张耳大怒道：“赵国实在是无能为力，你且回陈城去向陈王求救”张耳说完，就让左右把何直轰出去。何直见张耳如此绝情，就大骂出城，直向陈城奔去。

    原来章邯劝降周文是假，探听虚实却是真。使者来到城中，把看到的一切就向章邯报告了，还说：“城中的树皮都啃食光了，叛军完全丧失了作战的能力。”章邯非常高兴，就下令攻城。周文率军迎战，死守城池，一天后伤亡惨重。韩琪等将领劝周文想法突围。周文看见城外的秦军密密麻麻，又知洛阳也被司马夷攻占了，真道大势已去，突围无益，只得下令坚守。如此又过了几日，军士伤亡过半了，跑出去投降的人也多得无法禁止。又过了三天，有人报告说城池已经被秦军攻破。韩琪就指挥将士与秦军展开肉搏，最后中箭身亡。

    周文来到城上指挥，见秦军越聚越多，于是横剑在手，目光如炬。秦军见了都不敢靠近。周文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秦军，就面朝南方，口中振振有词道：“大王啊！臣无能啊！不能再征战疆场了，望大王保重啊！”就用剑抹了脖子，壮烈殉国。等章邯来到城头时，周文已气绝身亡。秦国的将领看到周文须发皆白，形容枯槁，又被他自杀殉节的举动深深地打动了，都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章邯又让军士们将周文的遗体抬到西郊埋了。有诗叹道：

    一时名将数周文，叱咤入关动国根。

    拜将坛高受大任，征程路远建奇功。

    宏图未济殉先道，芳节犹昭励后人。

    滚滚黄河流不尽，浪花千古咽涛声。

    周文已死，章邯立即上奏朝廷。陈王的第二路反秦大军，也是实力做强的一支军队就这样覆没了。

 第九十七章 田臧中计弑假王

    李由在荥阳坚守了一个多月，见吴广的军队十分众多，就在城中琢磨计策。有一天，他召集众将商议说：“现在整个地面上都是叛乱的徒众，朝廷的军队也难以到达，周文还差一点儿打到了咸阳，多亏朝廷派章邯将军全力抵抗，已经打败了叛军，秦国又重新占领了函谷关。这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太好了！我现在想派一个人潜出城去，到叛军中打探一下虚实，然后制定作战计划。”幕僚鼓华就慷慨激昂地说：“我愿出城去打探。”李由大喜。就给鼓华准备了更卒的衣服，当晚，就让他穿上衣服，就命军士把他吊下城去。鼓华就抹黑混进了吴广的大营。

    吴广围困荥阳，义军久驻已疲，此时听说周文入关惨遭失败，又被秦军撵到了渑池，军中竟然一片哗然，假王也变得沮丧起来，尤其是他的脾气变了，变得十分暴躁起来。将士们说话，他也听不进去了。一日，田臧和李归私下商议道：“听说周文入关，惨遭失败，这对我军非常不利。现在我们的粮草也已经吃完，如果不尽快拿下荥阳，秦军一旦杀到，李由再从城中杀出，我们就会腹背受敌。”李归道：“确实如此，不过周文将军战败，一定想得到我们的援助，此时如果分兵西进，出奇制胜，就能杀死章邯。章邯一死，我们还可以再次入关。”田臧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担心假王不听我俩的建议。”二人就来和军师商议。柴靖道：“假王闻听周文新败，他的性情就突然变了，我也多次献计，他都不听。我现在又想了三条计策，我们一起去见假王，一定要请求他按照计策行事。”

    三人说着，就来到假王的大帐，柴靖道：“就目前形势来看，情况越来越不利了，不知假王有何想法”假王道：“现在周文将军惨遭失败，西路军所剩无几，我为此忧心忡忡，方寸已乱，况且军中开始缺粮。若是大家吃不上饭，情况就会更加糟糕。”柴靖道：“正因如此，我们再不能拖延。我已经又替您想好了三条计策，请假王决定：上计是分兵西进，赶紧救援周文将军，趁其不备，杀章邯一个措手不及，还能再次入关。中计是我军不惜一切代价，昼夜攻城，先活捉李由，一旦城破，然后鼓噪西进，函谷关就会重新到手。下计是全军撤退，先南下保卫陈城，等各路大军会齐了再与秦军决战。这三条计策用哪一计都行，请假王尽快决定”

    假王思考了半天，道：“我们不战自退，大王一定会怪罪，下计行不通；如果分兵向西，李由从后面袭来，上计也觉不妥；还是用中计”大家商量好后，吴广就令田臧和李归攻东门；朱氏兄弟攻南门；侯锐和韩飞攻西门；公孙新攻北门；军师把守大营，假王亲自率领一军接应各路。大家分派妥当，要全力攻下荥阳城。等到各路的兵马准备好了，就向荥阳发起了进攻。

    李由见义军攻城，便和羌原立即指挥秦军奋起抵抗。义军虽然勇敢，但因人多，军中的粮食早就吃完了，因此士气十分低落。他们从早晨攻到了晚上，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假王心中大怒，就亲自驱车绕城督战。因为马车奔跑的很快，李由在城上就让军士齐声高喊：“吴广败啦！吴广逃走啦！杀呀！……”攻城的楚军听说假王逃走了，也都停止了攻城，一些人就跟假王的车子绕城奔跑。吴广此时又误认为是秦军杀出了城，就向自己的大营里奔去。

    田臧和李归正在攻城，突然传来了假王败逃的消息，营里的人也都跟着乱跑。二人莫名其妙，只好把队伍也撤了下来。军师在中军大营看到假王跑了回来，就问：“城池攻破了吗?”假王此时也已经察觉到自己弄错了，就只好回答：“士兵都非常困乏，李由诡计多端，我怕他突然袭击，因此退了回来！”军师跺着脚道：“将士们拼着性命攻城，从早打到晚，眼看就要攻克城池，您却突然放弃，这是功亏一篑啊如果李由重新加强防守，就再难攻克了！”假王却不以为然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明日如果再战，城池一定攻破！”军师的痛惜道：“周文将军吃了败仗，现在正等着我们去救援，如果迁延时日，周文将军彻底失败了怎么办”这时假王身边的一些人就嚷嚷道：“现在大家连饭都吃不饱，还怎么去打仗要打你自己去打”众人说着就一哄而散，一些胆子大的还跑到百姓家中去抢粮食，军纪越来越败坏了，假王也无法制止。

    就在这时，田臧和李归又走了进来，他们见到了假王也没好气地说：“眼看就要攻破城门，假王突然逃跑却是为何”吴广本来为自己的过失而生气，却又被田藏当面指责，顿时勃然大怒，道：“三军应该听从孤的号令，你也指责本王吗”说完就让左右把田臧轰了出来。田臧被赶后，就气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的营中。

    这时李由派出的间谍鼓华早已潜藏在营中多日，他打探清楚楚营中的事情后，就又偷偷地来到了城下，然后发出了信号。城上的人就来接应，他们就放下绳子将鼓华吊进城中去了。鼓华进了城，把耳闻目睹的一切全部向李由做了汇报，还说吴广依仗的智者就是军师柴靖。李由听了报告，就说：“贼们现在粮尽，还到处抢粮，再加上素无训练，将帅指挥不灵，此乃乌合之众。不过我得想办法先除掉狗头军师！”李由想了想，就说：“明日羌原大人督战，你就在城下摆个‘天下无敌阵’，然后让吴广前来破阵。吴广是个老粗儿，对阵法必定一窍不通，他就会带上狗头军师，我便藏在门旗下，等柴靖靠近时，我便一箭射死他，吴广没有了主心骨。时间一长，贼们就会出现内讧，然后再想办法破他。”羌原听了非常高兴，但说：“我不会摆天下无敌阵啊”李由大笑，道：“天下无敌阵，就是‘狗屁阵’！”羌原突然明白了，大笑道：“李将军真是懂得诡道啊”

    次日巳时，羌原就令军士突然击鼓，准备出战。假王听到鼓声，认为李由要杀出城来了，就来到城下察看，却见是羌原督军，就问：“李由为何不出战叫你这个手下败将在此督军”羌原道：“李将军临阵斩将，天下无敌，他却不会摆阵。我今天想用阵法赢你，量你也是个外行”假王就笑道：“我只会破阵，管你摆什么阵！”李由道：“你连阵法都不识，真是贻笑大方，还会破阵我早就知道你是戍卒出身，今日陈胜拜你为将，他的事情一定就会完蛋啊”假王十分生气，就问柴靖：“你对阵法可有研究”柴靖道：“也知道一些。”假王就大笑道：“你且摆来我认”羌原就派三百名军士出城摆阵。李由就扮成了军士，一齐出了城。前面的军士都拿着旗子，在前面站定。后面的秦军看到羌原的军旗，就随意的变换了一下队列，便站定了。

    假王当然不知道阵法了，就让柴靖上前识阵。柴靖来到前沿，见秦军摆的阵法什么都不像，便正要返回，突然从对面“嗖”地射来一箭，正中心窝，翻身落马。假王大惊，急忙令军士上前抢回军师。假王大怒，就问羌原：“这是为何”羌原大笑，急令鸣金收兵，三百秦军就立即撤回城中去了。李由来到城上，大笑道：“吴广，你认识‘天下无敌阵’吗哈哈哈！”假王才知道，李由是把军师骗出去射杀了，心中大怒，但也无可奈何花落去，假王只好收兵。

    这天晚上，假王和将士们就为军师设置灵堂祭奠，将士们一片唏嘘，士气非常低落。第二天，就把柴靖在外面赵了个地方掩埋了。田臧见失去了军师，就回到营中，气得一夜都没有合眼，只挨到天亮，突然有人进来报告，说是抓住了一个奸细。田臧跳起来，让人将奸细带进来审问。奸细就说他是秦国的士兵，刚从假王的大营里出来的。田臧大为震惊，就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份信。田臧打开看时，上面写着：

    李由大将军：我和陈胜在大泽乡起兵，功劳相当。可陈胜自立为楚王，且坐拥陈城，享受现成，而我却在前线亲冒矢石，以死效命，地位也不过是将军罢了。现在想来，以前真不该受他的蛊惑而反叛，心中却走上了一条自我毁灭的路，真是追悔莫及。如果我能重新做人，早晚必绑着手下的这帮凶顽悍徒前来投降，还望将军替我担保，一定要向皇帝陛下传达我的心意，罪臣才敢前来归顺。李大将军速速回音。吴广顿首。

    田臧看完信，好似当头棒喝，心中大怒道：“原来如此！”就一剑把秦兵杀了，然后派人去请李归。李归到来后看完了信，也大吃一惊，道：“假王如此无义，应该怎么办”田臧愤声道：“他多次羞辱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他不一心攻城了。他本来为人狂傲，又不懂兵法战术，现在还要叛变投敌，真是罪不可恕！”李归道：“现在如何是好”田臧道：“不如把他杀了，我们自己攻城！”李归吃惊道：“杀了假王就是以下犯上，大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田臧道：“现在军师也死了，这些事情还能和谁商量啊与其让吴广绑着我们去投降秦国，还不如提前下手！”李归觉得不妥，犹豫道：“不如先派快马去陈城报告，让大王亲自决断此事。”田臧道：“事情紧急，恐怕请示的人还没有回来，我们的人头就已经送到李由那里了。我倒有个办法，可以搞定此事！”李归就问是什么办法。田臧道：“就以大王的名义写一份诏令，先斩吴广，再去奏知大王，你看如何”李归道：“万一大王发怒怎么办”田臧道：“大王杀葛婴就是先例。我最了解大王的为人：他最嫉恨别人怀有二心。现在吴广做假王，大王的心中也一定有所顾忌，而我们杀了假王，其实就是替大王除掉后患，大王感谢我俩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李归一听此话就默不作声。田臧又催促道：“事不宜迟，天亮后，李由不见信使回去，肯定又要派人来联络，事情就会泄露，我们必须马上行动！”二人就立即写了一份矫诏，直等天亮。

    次日一早，假王尚未起床，忽然看见田臧和李归闯了进来。吴广就问：“你们为何不通报就闯了进来”李归也不理会，便拿出诏令道：“大王明诏，请吴广接诏。”吴广不知发生了何事，慌忙跪下接诏。李归当即宣读道：

    假王的过错真是太多了，围困荥阳两月有余，还不能攻克，更不能入关灭秦，现在又暗中私通秦将李由，准备叛国投敌。你身为假王，却不以忠义为念，以死来报效国家，反而变节叛国，如此不义之徒，寡人本想治你灭族之罪，但念在共同起兵的份上，只赐你一死，灾祸不会秧及到家人的身上！

    吴广听罢，好似晴天霹雳，惊得魂飞魄散。田臧就从身后对着吴广猛刺一剑。可怜吴广和陈胜一同起兵，他为了诛灭暴秦，才战斗了四月有余，就被部下刺杀身亡。后人读史至此，写诗叹道：

    雕盘玄血污泥沟，壮士沙场战未休。

    身去天涯未料雨，时来戍卒要封侯。

    百夫闾左冲天起，一道文书倒地休。

    星划长空虽恨短，光芒犹自耀千秋。

    二人杀了假王，然后走出大帐向士兵们宣布道：“我们奉了大王的密令，诛杀了叛贼吴广！”就把那份从秦军身上搜到的信念给大家听。将士们听了，都非常震惊，但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局面了。一些将士非常伤心，也知道田臧刚愎自用，断难成事，顿时散去了一大半人，从此不知去向。朱氏兄弟平素最拥戴假王，现在见假王已死，就把遗体草草掩埋了。然后大哭一场，拉了一帮弟兄投东方而去。

    侯锐、韩飞和公孙新等将领们看到假王写给李由的信，也不知真假，即痛心又惋惜。田臧于是写了一篇奏章，把假王如何按兵不动，又怎样通敌等没影儿的事说得活灵活现，还派人立即拿着那份“私通”李由的信件，派人快马送到陈城。使者来到陈城，把事情奏明。陈王听说假王叛国，大吃一惊。上柱国蔡赐道：“这一定是李由的离间计！田臧和李归都是军汉出身，他们中了李由的奸计啊！”说罢哀叹不已。陈王大怒，就要治田臧和李归的罪。上柱国道：“事已至此，再杀了田、李二将，李由就高兴死了。现在又无大将可派，不如将错就错，把上将军的大印转赐给田臧，让他继续和章邯作战”陈王无奈，就听从了上柱国的建议，又把楚国的令尹的大印也赐给了田臧，以示对他的信任。使者带上印绶就立即赶往荥阳赐封田臧。

    田臧当上了楚国的令尹、上将军，高兴的要死。忽然探马来报，说章邯大军已经占领了渑池，周文将军已经捐躯。田臧就立即升帐，对众人道：“情势非常危急，如不分兵迎战，我军就会一败涂地。”于是就让李归继续围困荥阳，他就率领数万军士，向西迎击章邯。

    田臧率军来到成皋，就和秦军相遇了。当时两方摆开阵势，义军仓促应战。只见秦军的帅字旗下，一员老将魁伟雄健，银须飘飘，他黑袍银甲，胯下金鞍宝马。看上去不是伍子胥在世，也是老廉颇复生，左手横戈，腰挎宝剑，威风凛凛，扬鞭指着田臧道：“无名鼠辈，快通姓名”田臧大怒道：“我是楚国上将军田臧，你不过是一名老卒子，还敢来对阵吗”章邯大笑道：“你中了李由将军的计谋，错杀了你们的假王，这是以下犯上的大罪，陈胜日后定要砍你的狗头！你就早点投降哈哈哈！”田臧听罢大惊失色，一时间就乱了方寸。这时章邯挥师掩杀过来。田臧只好指挥大家硬碰硬。

    双方激战一个时辰，章邯、扬熊、司马夷等一班虎将从四面把田臧包围了起来。田臧虽然勇猛无敌，但如何能抵挡这么多人的夹攻。他左冲右突，不能透围，又想到自己中了李由的离间计，杀了假王，心中就非常悔恨，不如战死算了，就大叫一声，纵马向章邯冲了过来，想一矛刺死章邯。不料秦国的将领都挡在了章邯的面前，乱刃却向他刺来。可怜田臧勇敢过人，只因头脑太过简单，做事简单粗暴，只落得个壮烈牺牲的下场。有诗叹道：

    山河百战劫成灰骸骨成丘复积堆。

    莫叹鲜谋凭血勇，沙场视死亦如归。

    义军见主帅阵亡了，就各自逃命，义军也全线溃退。章邯传令马不停蹄，径直向荥阳杀奔而来。

    荥阳城中，李由根据鼓华探听到的消息，就定下了离间计。他只派了一个犯了死罪的人，答应他若是完成任务，就重用他的儿子。这个死刑犯就拿着假信故意在田臧的军营外面转悠。结果被军士抓去，才使田臧和李归合伙杀了假王。李由见吴广已死，非常高兴，又听说周文也死了，秦军已经杀到了荥阳城下，就率领秦军从城中杀了出来。李归背腹受敌，最后也战死在了军中。侯锐、韩飞、公孙新等将领全部阵亡。荥阳之围就解除了。章邯和李由会师后，三川郡又重新回到了秦国的手中。陈王派出的第一路反秦大军就这样失败了。

 第九十八章 匈奴大举犯边关

    章邯和李由会师，解了荥阳之围，捷报送达咸阳，秦国君臣大为高兴，李斯就准备再向皇帝进献戡乱之策，于是上表章说：

    数月前，单于的太子冒顿率领匈奴兵进攻边寨，因为秦国的屯戍新军尚未到达坚守的据点，冒顿就在高阙关下打了一场小胜仗，可他随后就撤走了。后来得知冒顿退兵的真实原因是头曼单于宠幸的一位阏氏说了冒顿的坏话，单于才将冒顿调了回去。冒顿撤军后，北方的压力就解除了。现在我国的戍边部队已经全部到位，因此北方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是河北的武臣和韩广两个贼子又闹的很凶，应该让王离率领一支边防军出井陉平叛，尽快扫灭二贼。若能抓住武臣和韩广，章邯和李由再诛灭陈胜，天下就又复归一统，请圣明的陛下裁定。

    二世见李斯所奏非常有理，就派快马前往北方，让王离出关平定叛乱。可是此时的头曼单于因为上次冒顿无功而返，他却耿耿于怀。一个月后，头曼单于打探到陈胜和吴广起义的消息，认为机会又来了，就改派右贤王呼衍陀担任主帅，把九原和云中以北的十位君长联合起来，又组成了一支十万人的军队。然后让左大将兰铜骨，左大都尉呼衍曲，右大都尉须卜民领军；左骨都侯呼衍平担任监军，再次向九原进犯。右贤王督军来到大阴山下，先将大队驻扎下来，然后派左大都尉呼衍曲，右大都尉须卜民担任先锋，引军五万前来抢关。因为匈奴人是突然进攻，他们再次获胜，就攻进了高阙关。呼衍曲和须卜民进关后就率领精壮部队，渡过北河向临河城杀奔而来。

    王离得报，便率领副将苏角、涉闲、吴铭、曹庶等人火速赶往临河抵御。他们来到城下时，匈奴兵已经包围了城池。王离就率领秦军来到阵前大呼挑战。只见呼衍曲和须卜民气势汹汹地来到门旗下，他们胡服软甲，金戈铁马，非常狂傲，根本不把秦军放在眼里。等到两军对圆。这边王离出马，就对着敌阵大叫：“胡酋，为何屡犯中华”呼衍曲大笑道：“你们南蛮毫不讲理，夺了我们的草原，反说我们侵犯你们！今我大单于账下右贤王带甲二十万，就是来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草原！”王离大笑道：“你这是什么屁话想想从前，这里荒无人烟，是我们秦国人经过了十多年的努力，还从内地迁来了上百万的民众，开荒耕种，修路筑城，才把此荒野之地变成了千里绿洲，人间沃土。可你们倒好，不是今日来牧马，就是明天来放羊，把美丽的草原践踏成了什么样子现在我们秦人把这里经营得如此肥美，你们却垂涎三尺，又来争夺，真是岂有此理”呼衍曲见王离挖苦他们是野蛮人，就冷笑道：“茫茫大地，辽阔草原，只凭武力来争夺，你光凭花言巧语，实难服众！今日你若是打败了我们，河南之地就归秦国。如若不然，就是咸阳城，我们也要占领，哈哈哈！”王离大怒道：“狂徒休要胡言乱语！我现在就依你言，就让我们用武力来决定草原的归属！”说罢怒目拔剑。与此同时，呼衍曲也拔出了匈奴刀，然后声嘶力竭般的重复道：“好，只能用武力来决定草原的归属！”于是先发制人，他让须卜民围城，自己率领马队径直向秦军的阵地猛扑过来。一时间，临河城下万马奔腾，杀声动地。

    眼看匈奴的马队快要冲到秦军的阵前时，王离果断下令：“放箭！”只见一支支离弦的箭就像雨点般对着匈奴的骑队射去，箭到之处，匈奴人纷纷坠马。匈奴的后卫队看到前面的骑兵倒下了，就奋不顾身地再次冲来。王离又令第二梯队的秦军继续射箭。匈奴兵又倒下了一大片。如此连射三拨，就有几百人命丧于此。呼衍曲大惊失色，反身跑到城下，接替了须卜民守城，却让须卜民再次向秦军发起了冲锋。须卜民于是率领本部骑队又连着冲锋了三次。三次冲锋同样也遭到了秦军强弩的阻击，又有几百人倒在了战场上。呼衍曲和须卜民见此，就不敢再冲锋了。这时临河城中的秦国守将王越见王离和匈奴兵正在大战，就率领秦军杀出城来。呼衍曲见匈奴兵背腹受敌，就对须卜民道：“右贤王的大军离我们很远，而我们初战失利，已经折损了上千人。此时若不撤退，我担心秦军会阻断北河的归路，那时我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须卜民思考了一下，认为呼衍曲说的很有道理，二人就率领兵马向北河退去。只一会儿的功夫，匈奴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王离见敌人退了，就和王越一齐追赶，来到高阙关，就阻住关门守卫起来。

    匈奴人打仗也有一套讲究，他们常以日月星辰为依据：若是白天打仗，白云不遮太阳的时候就进攻，遮住了太阳就撤退；夜间打仗，月盛时攻击，月缺时退兵。士卒在战场上斩杀了敌人，长官就赏给他们一杯酒，夺得的战利品还要分给每位士兵。若是俘虏了敌人，还可以带回去做奴隶。因此匈奴人在打仗的时候，都要寻找自己的利益。如果作战时把同胞的尸体抢回来，就可以获得死者的全部财产。若是在战场上战败了，就做鸟兽散。

    呼衍曲和须卜民渡过北河后，来到阴山下右贤王的大营，把白天战斗失利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右贤王听说二人初战失利，还折损了一千名骑兵，非常震怒，就斥令左右把呼衍曲和须卜民绑了起来，准备就地正法。监军左骨都侯呼延平就向右贤王进言道：“我们翻越大阴山，前来攻夺土地，这是一场艰难而伟大的战斗。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虽然初战失利，可自斩大将于军不利，请贤王阁下三思啊！”众将领也一齐求情，就免了二人的死罪。右贤王于是召集部下商议进攻长城的办法。呼衍曲道：“南蛮子用箭射杀我们，算不得好汉。明日贤王把大军开到城下，我要和王蛮子单挑，一定要在阵前斩了他，以壮军威！”右贤王一听这话，才转怒为喜道：“这才像匈奴人的勇士。你若能临阵斩杀王离，我就升你为副帅！”

    忽然坐上一人大吼道：“若说单挑，自然是我去！你们谁的武艺比我高强”说话的声音就像打雷一样，唬得众人心惊胆战。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正是左大将兰铜骨。此人体宽身胖，大脑袋粗脖子，络腮胡须笤帚眉，眼睛就像灯笼一样，样子十分凶恶。右贤王大喜道：“将军才真正是我匈奴人的万里长城啊！你若出战，必然能够旗开得胜。”就立即派小校到关下来下战书，约定要和王离明日在关前决斗。王离看了战书，立即批示同意决斗。

    次日，右贤王将十万军队编成十个方形的战阵，自己在中间的一个战阵里面，他座着一辆高大精固的战车，全权指挥十大方阵，大举进犯高阙关。他的身后是麾盖仪仗，还有锦旗长戟，遮天蔽日，气势汹汹。只见前面的四个战阵推着攻城车，发出了隆隆的声响，他们步步推进，踏着整齐的步伐，敲打着兵器，擂着战鼓来到关下。

    这时，兰铜骨率领一个万名甲士涌至关前，他身穿油浸牛皮护身甲，腰系鹿皮扎花束身带，双手握着两把大砍刀，威风凛凛的来到了阵前大骂挑战。这时右贤王先驱车来到了阵前，高声喊道：“今北国大单于账下右贤王率领二十万甲士前来收复大草原，大军所向披靡，谁敢相抗现在本王奉劝秦国长城军主帅尽早投降，能若说半个不字，长城就会变成粉沫！”右贤王说完，匈奴军就齐声高呼道：“踹平长城！拿下草原！”吼声萧萧，似乎惊得大地都在颤抖。

    王离听罢，愤怒地吼道：“大胆的胡酋！我劝你早早退兵，不然我杀出关来，就要拔完你身上所有的胡毛！你那二十万甲士，可我看来，就是一群放羊娃，稻草人，怎敢在此撒野”兰铜骨大怒道：“王蛮子，你休要逞能，我今天就要和你单挑，你敢出战吗若是胆怯，早早献关，要是派个无名之辈出来，我就替你爷爷害臊！”王离大笑道：“牧马贼！我家三代为将，威名震惊天下，难当怕你不成”说完就要出关来决斗。

    副将苏角阻拦道：“您是军队的主帅，不能冒然出关，就让末将和那小子一比高下”王离道：“他是专门寻我单挑的，你去了他会耻笑我。”就走下关来，飞身上马，整衣束甲。然后令五百弩手出关，分站两旁，再让士兵擂鼓助战，吹号助威，然后拍马杀了出来。兰铜骨见王离出了关，同样命令军士们擂动牛皮鼓，吹起牛角号来壮大声势，然后纵马直出。二人就在关下大战起来。一个是将门之后，本领不凡，正要在匈奴人的面前大显身手；另一个是草原雄鹰，一身虎胆，也想在秦国人的面前斗斗威风。

    双方一开杀，就有猛虎下山之态，蛟龙出海之威，气吞山河之势。二人戈来刀迎，刀去戈劈，足足战了八十回合，仍然不分胜负。两方军士的喝彩声不绝于耳。右贤王见二人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就兴奋得连连叫好。二人一直战到了中午，最终是秦军的将领担心主帅有失，就果断地下令鸣金收兵了。王离听到收兵号，大叫“停！”双方停住了手中的兵器。王离道：“今日虽然战了半日，可是我俩还没有决出胜负，改日再战，你行吗”兰铜骨不甘示弱，大声道：“有何不行若是换将厮杀，就不是好汉！”王离大喜，就回到关上去了。

 第九十九章 李良争权扣井陉

    秦军和匈奴人在边关大战之时，远在河北的赵王宫里去也发生了一件事情：原来赵王武臣正赐给大将军李良美酒佳人，让他享受着人生的富贵。李良本是好色之徒，他见赵王对他赏赐颇丰，就整日花天酒地，好不自在。可是有一天，他的部将薛岳和张强二人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前来拜见李良。李良见是手下的爱将，就高兴地用好酒好肉款待，然后开怀畅饮，无所不谈。

    酒过数巡，薛岳和张强就对李良道：“大将军，现在天下群雄并起，人人都争着建功立业，可您为什么只图眼前的小富小贵呢”李良就奇怪地问：“我平定了恒山郡，赵王封我为御史，然后赐我美酒佳肴，美人侍妾，这日子简直舒坦死了，你怎么说是小富小贵呢”薛岳却不以为然，说：“大将军，您仅仅得了一个御史，闲职而已，怎么不是小富小贵啊”李良听了这话，就问什么样的才算是大富大贵。薛岳就用非常神气的口吻道：“入则享万乘之尊，出则驭万夫之众，利则使万夫之屈，名则显万世之后，这样的显赫才算得上是大富大贵啊！”李良听了就不好意思地低头喝酒。薛岳又接着说：“我听说赵王嫉贤妒能，最恨部下建立大功。”李良大惑不解，就问此话怎讲。薛岳道：“以前大王曾派韩广攻打燕地，韩广夺取土地后就自立为燕王。而您的功劳和燕王相当，可您和他却有天壤之别！您想想看，赵王只让您做了个御史，这难道不是猜忌将军吗”李良闻听此言，顿时恍然大悟，就一把推翻了案几，愤声道：“事情确实如此！燕、赵之地谁与我争锋！”薛、张二人大惊失色，慌忙跪下道：“我俩酒后胡说，请大将军恕罪”李良却大笑着走过来扶起二人，说：“不是你俩说破，我还蒙在鼓里呢。明天我就去向大王讨要一支兵马，定要重新纵横疆场，再建功业！大丈夫怎能成天和娘儿们厮混”薛、张二人大喜道：“大将军若能重新掌握兵权，我二人愿效犬马之劳！”李良舒心大笑。

    次日，李良果然进宫来拜见赵王。赵王见李良来了，就问：“卿来有何公干”李良答道：“大王，现在天下的英雄豪杰都起兵反秦，我听说秦国派了一个叫章邯的人率军杀出关来，直打得楚军是节节败退。我曾经听说过章邯，他不过是骊山的一个将作少府，负责大陵的军务，无名之辈！请大王给我一支兵马，我去杀掉章邯，为天下扬威，为赵国开疆拓土！”赵王忽然想起了蒯彻的话，就吞吞吐吐地搪塞了几句，没有答应李良的请求。李良就坚持请缨。赵王没有办法，就坦诚地说：“孤本来想重用卿，可卿是秦国的降将，就算孤信任，可怎么能堵住别人的嘴巴”李良一听，准是别人说了坏话，就摘下金冠，以头撞地，额头上都磕出了血，然后坚决诚恳地说：“我自从归降大王，时常感念您的恩德，就算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您的万分之一啊！大王为什么还要怀疑臣臣虽是秦国的将领，可秦法十分严苛，这您是知道的。臣已经降了赵国，早就没有退路可言，怎敢再有二心啊请大王明察臣的赤诚之心现在只求大王给臣一支兵马，臣要努力替大王效命，虽死而无憾啊”

    赵王就被李良的这番话打动了，于是起身走下台阶，扶起李良道：“孤早就知道卿是个忠义之士。眼下正有一个建功的机会，卿可要把握好时机，不要辜负了孤啊！”李良兴奋道：“请大王吩咐，臣万死不辞！”赵王道：“卿以前夺取恒山郡，可知道恒山郡的西面有个井陉关”李良说知道。赵王道：“此关是河北川地进入河东山地的咽喉所在，近日探马报告，听说秦国要派王离出关南下攻打我国。卿可率领三万精兵，立刻赶到恒山，将恒山的兵马全部号召起来，然后夺取井陉关。不等王离出关，你先打进关去，况且秦国因为匈奴人经常犯边，王离不可能不顾及匈奴人而轻易出关。如果赵国能得到河东诸郡，那么赵国的地盘就扩大了数倍，卿的功劳也将会超过所有的将军，这可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希望卿一定要把握好啊！”李良大喜过望，再三拜谢。赵王就把将军印赐给了李良。李良高高兴兴地接受了任务，就拜别了赵王。李良出了宫门，怕赵王反悔，即刻点起精兵，就带上薛岳、张强等原来的一般旧将，迅速地离开了邯郸城，向北方驰去。

    丞相张耳听说了这件事情，就立即赶到宫中对赵王道：“大王，李良生性凶悍，暴而无谋，怎能再授兵权啊况且他是降将，万一反目，大王就难以控制他了，这是谁替大王出的主意应该把这个人杀掉！”赵王板起面孔道：“是孤的意思，没人替他说话，孤只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不要再说了！”张耳见赵王主意已定，就继续道：“大王重用凶悍无义之人，怕是会祸及无穷啊！”赵王道：“李良是个忠勇之士，何来灾祸请丞相不要妄自猜疑别人，还是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张耳见讨了个没趣，就只好退了出来。他来到丞相府，就对身边的人叹气道：“大王不听忠言，我们的好日子怕是到头喽！”

    李良率领三万赵军来到恒山郡，再将这里的兵马全部号召起来，就有好几万人。李良就率领他们来到井陉关前，准备扣关攻打。井陉关，要隘名，即井陉口，又称为土门关，着名的太行八陉之一。这里是太行山进入华北平原的重要关隘，井陉是太行山内的一条隘道，因此这里的地势十分险要，真是易守难攻。公元前二二九年至二二八年，秦将王翦就是从此关攻破了赵军，从而一举攻下了邯郸城，灭了赵国。如今李良却在山下扎成阵势，准备倒取雄关，就派先锋将薛岳和张强二人奋力攻打关门。

    秦国的关都尉名叫杜宇，正值壮年，是一员忠诚勇敢的宿将，他此时见赵军前来抢关，就来到关上督军迎击。因为此关的道路非常狭窄，赵军连续攻了三天，也没有攻到关下。李良见此，十分生气，就亲自出战。他率领赵军冲到关下后，就大声地辱骂杜宇，大肆挑战。杜宇知道李良原来是秦国的一员大将，现在降了武臣，就气呼呼来到关上，大骂李良道：“你本是秦国的将领，现在投降了反贼，真是一个见奶就喊娘的狗东西！还有什么脸面来挑战真正是反贼的一条走狗啊”李良气得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大叫出来受死。杜宇就要出战。副都尉宋偃劝道：“将军莫急，李良虽然是个无义之人，但也号称是‘河北猛虎’，又因为他刚刚获胜，士气正旺，我们还是固守为好，况且已经向朝廷打了报告，不久王离就会来增援。那时再出关厮杀，就一定能大破李良。”杜宇道：“这里距离北方很远，援兵何时能到达叛贼犯境，战斗迫在眉睫，不容不战我先出关和那王八蛋打斗一番，如果我战死了，你就固守待援”于是提枪上马，冲下关来。

    杜宇来到关前，勒马立定，举鞭指着李良骂道：“李良匹夫，你身为秦国的大员，为何背叛国家”李良笑道：“二世是个混蛋，又不会治理国家，秦国迟早要完蛋的，我堂堂大丈夫岂能侍奉一个混蛋我现在只想打进关去，夺了他的鸟位，我做皇帝，然后封你为大将军，你看如何”杜宇大怒道：“背主求荣的东西，不知羞耻的家伙，你真是白日做梦。我先砍下你的狗头！”说罢拍马来杀李良。李良就非常轻蔑地迎了上去。

    二人就在关前战了四、五十个回合，杜宇就招架不住了，于是虚晃一招，掉头就走。李良紧追不舍，看看杜宇就要进关，就狠命地执出了他的长戟，那戟不偏不斜，正好刺中了杜宇的后背，杜宇当场坠马而死。赵军看到秦将已死，就呐喊着前来抢关。宋偃急忙下令关闭了关门。李良就回头对着赵军大叫：“谁先破关者，赏一千两黄金，封千户长，后退者杀无赦！”赵军听到命令，个个奋勇当先，就涌向了关门。宋偃急忙下令将檑木、炮石一齐抛打下来，还猛烈地射箭。李良见此，只好把军士又撤了回来。宋堰于是把杜宇的尸体抢上关，然后坚守起来，再派快马向王离报告。

 第一百章 王离大战高阙关

    匈奴人的军营就在高阙关下，他们和城上的秦军遥遥对峙。有一天，右贤王再次兵临城下。王离闻报，也来到关上，只见匈奴的十大方阵排列得非常整齐，他们吞吐着腾腾的杀气，显然是不攻进关门誓不罢休的样子。王离也不含糊，就杀出关和兰铜骨决斗。可是这次不同的是兰铜骨腰间拴着一对流星锤，两手飞舞着双刀。他们一见面，都没有说更多的话，就厮杀了起来。二人刀戈并举，斗了几十个回合。兰铜骨突然叫停。王离感到意外，就停住了手中的兵器，问：“你若是招架不住，就降了”兰铜骨大吼道：“谁说要降你了我腰间有六十斤重的大铁锤，威力无比，你敢试试吗”王离道：“什么样的兵器我没有见过你尽管使来看。”兰铜骨就扔了双刀，从腰间解下了他的那对大铁锤，满满地轮将起来径直向王离砸了过来。王离急忙举戈遮挡，果然有些分量，二人就在阵前酣斗了一百个回合，依然不分胜负。王离心想：此人勇敢确实勇敢，不过他心计不足，刚才扔下刀换锤时，我可以冲过去砍了他。可是我不能乘人之危，那样就算杀了他也不光彩，不如用计胜他。想好后就假装战败，然后掉转马头径直往西奔走。秦国的将士以为王离败了，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兰铜骨见王离跑了，嚎叫着猛追上来。王离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眼看就要追上，突然回头一戈刺来，兰铜骨躲闪不及，那戈刃早就穿透了他的护身甲，长驱直入，导入了他肩膀上的腱子肉，鲜血顿时如注。兰铜骨大吃一惊，急忙掉转马头往本阵奔逃。右贤王和匈奴兵见此情况，都吃了一惊，大家的呐喊声也戛然而止。

    王离见兰铜骨跑了，就对着匈奴人的阵地大叫道：“你们有谁还敢挑战”连问数声，匈奴人的阵地上竟然鸦雀无声。右贤王也很震惊，见匈奴的勇士都不敢挑战，就对王离喊话道：“王将军，今日单挑算你获胜，可是你们未必能阻挡我们的攻城部队。”王离高声答道：“贤王阁下，秦国人修建的长城如同铜墙铁壁，你若能打开几个窟窿，就算你牛！”右贤王一听这话，气得无话可说，只好道：“好，今日我们到此为止！来日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城墙到底有多结实。哼！退兵！退兵！”匈奴兵就在右贤王的命令下，又一齐退回了大营。王离见此，也收军回到关上。

    接下来的几天，双方都在积极备战。几天后右贤王专门等到本月十五的这一天，他就率领匈奴兵再次来到高阙关下，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踢踏得大地都在颤抖，军士们一齐吼道：“踹平长城！夺回草原！杀！杀！杀！……”声震霄汉，气焰非常嚣张。匈奴兵分为十个方阵，四个方阵担任攻城部队打头，上千辆攻城车先向城下呼啸而来。他们在离城大约有三百步左右的时候，就向前方疾驰猛进。只见数十里长的长城防线上，顿时杀声震天，吼声如雷。敌人攻城车来到城下后就向城墙靠拢，他们的车上都有装备的云梯，匈奴兵就将云梯搭在高高的城墙上，开始攀爬城墙。

    不过整个长城防线上，王离早就做好了反攻的准备，他们在长城南侧的平地上，早就安放了几千辆弩车。军士们在城头将领的指挥下，就将成千上万支火箭一齐对准敌阵发射，火箭齐刷刷地落在匈奴人的阵地上，天空里顿时出现了一道道烟柱，就好像是烟花一般，一支支火箭密集得如同雨点，整个天空就暗了下来。虽然匈奴兵也有软甲和盾牌遮护，可是每一支箭的箭头上都有火球，箭头又扎进了敌人的软甲，自然就燃起了大火，中箭者被烧得哭爹喊娘，到处乱窜。这时城上的秦军也已经和敌人交起了手，他们有的射箭，有的抛木，有的泼油，有的用长兵器猛刺对方。匈奴兵连着冲锋，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又补充上来，攻势异常猛烈，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这场攻坚战一直打到了晚上，城上城下的尸体已经堆积成山，右贤王还在督战。原因是今夜月亮很圆又亮。匈奴人都很迷信，认为月亮圆时他们一定能获胜，所以就铁了心地继续战斗。双方又杀了一个时辰，忽然匈奴兵的身后火光冲天，一支神奇的队伍出现在了那里。这支神奇的队伍进入匈奴人的阵地后，就向右贤王的中军指挥部冲去。领头的一员将领非常勇敢，他一边冲锋一边大声喊道：“我是秦国大将赵亥，胡酋哪里逃”右贤王听到这话，大惊失色，急忙命令左右的将士上前迎击，自己也拿起了武器准备自卫。

    原来王离早就知道这是一场大规模的保卫战，为了能取得全胜，他就暗中调来副将军赵亥，让他率领五万勇士从东面的连漠关杀了出去，袭击右贤王的大营。右贤王虽然感到意外，可他毕竟是军队的统帅，有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此时见自己的阵地上出现了秦国的军队，就高声大叫：“大家不要慌乱！攻城继续！擅自撤退者，斩！”于是亲率中军部队前来迎战赵亥。赵亥举着长矛就向右贤王猛刺。右贤王在高高的战车上用匈奴刀招架，双方矛刺刀剁，杀得不可开交。不过匈奴人的战将也很多，他们此时全部出动，一起保护他们的统帅，所以赵亥还是没有杀死右贤王。

    大战进行了一个晚上，王离远远看见匈奴的十大方阵，有四个来攻城，一个中军就在攻城部队的后面居中指挥，不过他们已经受到了赵亥军的强势冲击，队列已经发生了变化，剩下的五个方阵依旧岿然不动的站在那里，并且火把齐明。王离为了彻底解决战斗，打败匈奴人，就组织了五路人马，每队有两千人，从关门杀了出来，他们一起冲击稳固的匈奴军阵。王离亲率第一路出关后直冲兰铜骨的大营；苏角率领第二路冲击呼衍曲的大营；涉闲率领第三路冲击须卜民的大营；吴铭和曹庶分别率领两路冲击剩下的两个军阵。这样他们就把匈奴人的军阵全部冲击到了。匈奴的攻城部队由贤王直接指挥，此时所有的攻城部队看到秦军出了关，心里都紧张起来，但他们已经得到不许退却的命令，就继续攻城。

    此时秦军将士在战场上全力厮杀，右贤王和呼衍平在赵亥军的奋力冲击下，就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只好在人群中左冲右突。这时忽然有匈奴兵前来报告，说左大将兰铜骨已经被王离杀了。原来兰铜骨身上已经挂彩，所以不能力战，这样就被王离斩杀在了阵地上，军阵也被冲散。右贤王所倚重的就是此人，现在此人已死，右贤王心里就慌了。时间不大，又有两人前来报告，说秦将苏角杀了左大都尉呼衍曲，右大都尉也被涉闲杀了。右贤王此时接二连三的得到败报和噩耗，就惊慌失措地对监军说：“没有想到秦将如此厉害难道这次进攻秦国又要失败吗”呼衍平道：“贤王，我们所有的部队都受到了秦军的冲击，越来越被动了，不如退出战斗啊”话音刚落，天空忽然变暗了。右贤王猛地抬头看见一大团黑云遮住了月亮，就急忙下令：“快！撤！撤退！”传令官听到命令，就立即让军士吹起了撤军号。匈奴兵听到号令，于是脱兔而逃。王离率众又追杀了一程，也不敢贸然深入大漠，就收军回到了关上。

    天亮后，王离和秦国的将士们一起清理战场。他们来到关外，发现这里还有很多未被烧毁的攻城车，就将它们全部运往关上，还缴获了许多匈奴人的战利品。王离见收获颇丰，就让人清点战场上的尸体，他们发现了两万具秦军的尸骸，五万具匈奴兵的尸骸。秦军虽然获胜了，但他们看到有那么多的尸骸时，无不伤心落泪。将士们就默默地哀悼了一番，才将双方遗骸全部焚烧掩埋，然后回到关上。王离见此次大战再次获胜，就向朝廷奏凯献捷。

    右贤王率领残兵败将来到阴山下，这时天已大亮。他们来到大营，贤王也让人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十万军队折损了一半，就伤痛道：“王蛮子深通用兵之道，不愧是王翦之孙，今后不可小觑此人啊！我们在大单于陛下的率领下，励精图治，努力经营各部近十年，才组建起了这支军队，现在又被秦军打败了，这真是我匈奴人的奇耻大辱啊！我如何向单于陛下交待”说罢大恸不止。左骨都侯呼衍平道：“贤王不必伤感，成败乃兵家常事。现在秦国边塞的力量还很强大，急切之间难以攻破。不过事在人为，听说秦二世是个昏君，整天花天酒地，不问政事，这是败亡的先兆。再等一段时间，他们国内反叛的人成了气候，秦国就一定会把王蛮子调离长城，那时我们再出阴山，河南之地就不为秦国所有！”右贤王听了呼衍平的话，才转忧为喜，就一门心思地盼望着秦国尽快大乱。一个时辰后，这支被秦军打败的匈奴兵就再次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阴山下。

    十几天后，王离正和将士们在临河城的府衙里商议事情，忽报朝廷的使臣到了。王离急忙出来迎接。使臣进入大厅，就当众宣读诏令道：“长城军主帅王离听诏：你杀了匈奴的左大将兰铜骨等人，大败匈奴，功绩卓着，朕心甚慰。现在匈奴兵已经退去，塞上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事情。然而国内情况突变，六国之人接连反叛。现在有河北叛将武臣遣兵攻打陉关甚急，井陉是燕、赵进入河东的咽喉所在，如果陷落贼手，河东诸郡就不为秦国所有。朕令你即刻把镇守边塞的任务交给副将军赵亥，然后调军南下，出井陉平定燕、赵的叛乱，一定要将叛贼逆臣如数拿获，不得有误。”

    王离接过诏令，对使臣道：“天使大人，匈奴兵虽然退去，可我分兵后，怕是他们还会再来！”使臣道：“国中有众多的反叛者，哪还能顾及外患你按诏令执行，不得违抗！”王离见使臣语气强硬，只得听从。使臣走后，王离就把守卫高阙关的任务交给了副将军赵亥，又令副将刘昆、曾军，校尉李欣、周仁帮助他。王离又从云中、雁门两处抽调了五万秦军赶往马邑待命，随后就带上大将苏角、涉闲，骁将吴铭、王肃、王昂、郭成、蒙祥、曹庶、冒渠、和焕，还有数十位文吏，共计五万边防军离开临河向马邑进发。王离来到马邑时，井陉关的败报已经接连送到，说关都尉杜宇已经被李良杀了。王离非常震惊。等云中和雁门的兵马到齐后，他就径直率领大军向井陉关赶来。

 第一百零一章 王离用计上歌舞

    自从把守井陉关的关都尉杜宇被李良杀死后，副都尉宋堰就再也不敢交战了，他整日严令死守，严密地注视着赵军的行动。而李良却在关前整日叫骂挑战，他见秦军不出，心里十分急躁。过了几天，李良就让军士用发石车进攻关门，巨石把关上的望楼都打塌了，关门却完好无损。李良又让军士把大捆的干柴向关下发送，一会儿就堆起了一座高山。再将酒坛裹上油布点着火向关门打去，酒坛碰到坚硬的东西爆裂开来，火势就向四处蔓延，一会儿就将干柴点着了。

    宋堰看到眼前的情形，急令军士灭火。可是秦军还没有来到关前，就被一阵猛烈的巨石砸得脑浆迸流，死在了关上。半个时辰后，关门就被烧毁了。李良见关门被毁，就令军士做好准备，等火灭了再进入关门。军士们就排着整齐的队列在关前等待。一个时辰后大火就灭了。赵军正准备进入关门，忽听关上金鼓齐鸣，万马奔腾，紧接着一支秦军从烧毁的关门里突然冲了出来，他们出关后一齐向赵军杀来。赵军猝不及防，被秦军一阵砍杀，就被杀得四散奔逃，溃不成军了。李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也惊得不知所措，只得带领大家向后退却。秦军见赵军退了，才收军回到关上，然后用战车堵塞了关道。

    原来冲击赵军的正是长城军的先头部队，他们在吴铭、王肃等人的带领下冲出关来将赵军大杀一阵，然后回到关上。过了一会儿，王离的大队才赶到了，于是升帐议事。宋偃就把关都尉被杀的经过讲了一遍。王离沉思片刻，道：“我们连夜赶路，大家都十分辛劳，也不急于速战。今日李良虽然败了一阵，但我听说他是‘河北猛虎’，现在关都尉被杀，也证实传言非虚，况且贼们士气正旺，应该暂避锋芒，不可轻敌。”大将涉闲听了这话，就站出来不服气地说：“王将军，你怎么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我们把匈奴人都杀得哭爹叫娘的，他李良算什么猛虎充其量就是一头猪！我愿出关活捉那小子！”王离就一本正经地说：“我军昼夜赶路，已是人困马乏，你不要逞匹夫之勇而挫了锐气。”涉闲就豪气干云地道：“我愿立下军令状！如若不胜，就砍下我的脑袋！”王离道：“你稍安勿躁，攻破李良只是小菜，我自有道理。”涉闲就问有何妙策。王离道：“我们刚刚来到关上，也不了解贼们，贼们也不清楚我们。明日他还会前来继续挑战，等到李良的士气衰竭之时，我亲自为你擂鼓助战，你便出去交战一番，我看看李良是啥情况”涉闲听了这话，心里就舒坦了。

    次日，王离来到关上，只装作是一名偏将，就让宋堰喊话，自己却站在旁边看着李良。李良自然是威风凛凛，只见他继续来到关前挑战，他看见宋堰，就用鞭子指着说：“宋堰匹夫，你昨日敢出关，今日还敢再出来吗”宋堰道：“我喜欢搞偷袭，今日你做好了准备，我就不再出来打搅你了，不过我一旦想通了杀将出来，你的脑袋就会搬家的！”李良就怒了，于是传令赵军再次发起了进攻。秦军立即射箭。赵军从上午攻到了下午，根本无法靠近，军士们还累得够呛。

    李良见宋堰始终不出来，无计可施，就停止了进攻。可是就在他们正准备回营的时候，关上忽然金鼓大震，一员秦将就从狭窄的要道上单枪匹马地杀了出来，正是秦国大将涉闲。李良也不认识，就赶忙调转了马头应战。等秦将走近时，才看见涉闲红脸赤须，穿着一身红色的战袍，就像火神下凡了。李良心中一惊，便问道：“看你跟火球似的，也像个好汉呢，快通个姓名，不然就成了无名之鬼！”涉闲见李良口出狂言，又见他白面紫髯，长着一双三角眼，胡须即短又卷，样子非常邪恶，就嗷嗷大叫道：“卷毛鬼，你莫问姓名，先斗上一百回合，你就知道爷爷叫啥名了！”李良见此人如此狂躁粗鲁，就道：“难道还怕你一个红毛鬼不成！”于是就上前交战。二人在关下矛戟并举，或冲或刺，或砍或剁，或扫或挑，或勾或劈，足足战了八十个回合，仍不分胜负。两方军士的喝彩声简直不绝于耳。

    王离见李良武艺高强，心里不由得啧啧称善，就立即传令鸣金收兵。涉闲在关下正杀得起劲，忽然听见金锣响起，就弃了李良，拨马回到关上。涉闲见到王离说：“我正要活捉那厮，将军为何收兵”王离道：“我观李良武艺不在你之下，怕你又什么闪失，故而收兵。我现在想用计谋对付那厮。”涉闲道：“我说过一定要打败他，现在还没决出胜负，大家笑话我哩。”王离道：“你交战非常勇敢，大家都看到了，不过天色已晚，不能再战了。”涉闲道：“可以安排夜战，我一定要捉住那个卷毛鬼！”王离道：“大可不必。李良虽然武艺高强，但他是个反复之人，只需我略施计谋，他就会帮助我们成事！”涉闲听了这话，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天晚上，王离再次来到关上观察李良的军营，只见营中火把明亮，营盘驻扎的井然有序，就自言自语道：“李良也是个将才，可惜此人很不靠谱！他现在人强马壮，况且关前道路狭窄，这不利于展开大战，胜负还不好决定啊”就问宋偃可否知道李良在赵国的一些详细情况。宋偃就说：“听说李良攻下恒山后，曾一度被武臣夺了兵权，好像有猜忌之意，所以闲养在宫里。后来还是他主动请缨，才讨得一支兵马前来战斗。”王离听了这话，沉思片刻，突然笑着说：“李良本是秦国的官员，武臣猜忌他也是情理中的事儿呵呵，我已经有办法对付他了！武臣用这样的人，岂能不败现在我军正好修养几日，我们也不用再打仗！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一定要起内讧，哈哈哈！”宋堰听了这话，也不明白王离是什么意思，就问道：“将军该怎样对付他”王离就在宋堰的耳朵边小声地叨咕了几句。宋堰听了竟然高兴地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王离披挂整齐，擂鼓鸣号，来到关上，如同大人物到来了，就叫李良前来搭话。李良听说有人来到了关上，排场非常大，就赶紧出营来到关下察看。王离一见李良就笑呵呵地说：“李将军别来无恙啊”李良道：“你是何人”王离道：“我是王翦之孙，王贲之子王离啊，因为长期镇守在北方，所以和将军再没有见过，但将军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李良见王离来了，就大惊道：“王将军久仰，你在北方镇守，现在来到这里，难道不怕匈奴人打到咸阳去吗”王离道：“我斩杀了匈奴的上将军，把右贤王也打得落花流水，他们夹着尾巴逃得连一个影子都找不见了。那些匈奴人现在听到我的名字都会尿裤，他们还怎么敢去攻打咸阳呢哈哈！”李良道：“二世小子昏庸无道，秦国的灭亡也只是早晚的事儿。你现在来到这里，也是无济于事啊”王离道：“我祖上三代为将，都是秦国的忠臣。主上有什么事情那是主上的事儿，做臣子的却坚决不能失去一个做忠臣的本分啊我想将军以前投降那个村夫武臣，也是身不由己不过将军你现在若是弃暗投明，重新做人，秦帝还是一定会重用将军的”李良听了大笑道：“秦法如此苛刻，天下何人不知我既然已经背秦投赵，就已经做好了与秦干到底的决心，岂能再替那个混小子效命况且那小子也不会放过我的你虽说是长城军的统帅，但我也不怕你，你也不要过多的废话，尽早献关”王离笑道：“我视匈奴的百万大军如同草芥，难道就在乎你吗哈哈！我今天也是仰慕将军的才能，也顾念我们从前都是秦国的官吏，不然我早就杀出关来了。”于是就让秦军先挂起免战牌。李良见到秦军挂起了免战牌，也不知道王离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月亮从东面冉冉升起，整个关山如同白纱笼罩，景色美极。王离就让秦军在关楼上点起了各种颜色的灯笼，然后让一群打扮得十分艳丽的女子来到关上唱歌跳舞，看上去真是歌舞升平，根本不像是在战场上。原来王离提前准备了几十个漂亮的歌女，就让她们来到关楼上唱歌跳舞，王离就和将士们一起欣赏，大家都很陶醉的样子。李良在关下看见了，心里觉得可笑死了，心想那王离跟自己也有同样的爱好。不过他虽然好色，这里也不是场合啊。一会儿，就听到那些女子们用清纯的歌喉，唱起了婉转忧伤的歌，歌声被一阵阵轻风送到了关下。赵军们听了都想入非非，还有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来家乡的妻儿。

    一连几个晚上，都是如此。李良就和部将们商议道：“赵王派我入关，就是要夺取河东之地。现在王离不仅挂出了免战牌，还拿女子戏弄我，这如何是好”众将们就一齐道：“没有想到秦国的名将也是个海色之徒难道他是怕大将军吗既然如此，我们就用发石车攻打她们，叫他们还如何取乐”李良道：“王离不是怕我，而是顾念我们同朝为官的情分！他这样对我，我怎么能用石头砸他哩”这时突然一阵美妙的歌声又传来了。李良就和大家一起出营来到关下听歌。只听关上的美人们唱道：

    男儿杀敌兮在疆场，女儿缠绵兮守空房。

    魂幢幢兮影孤单，月皎皎兮夜清凉。

    怀愁怨兮多感伤，何日与君兮诉衷肠……

    李良听着听着，就被歌声迷住了。他直到很晚才回到营里。这晚，那些缠绵悱恻的歌声就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李良于是心旌摇荡，也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他在邯郸城里的那些花天酒地的日子，于是战斗的激情就消失了一大半。

    次日，李良再次来到关下，扬言要和王离单打独斗。王离在关上听了这话，就一边笑，一边端起酒杯道：“李将军，听我说人生在世，身为将相，富贵也已到头。我们苟且醉倒在沙场啊，请大将军不要见笑。自古出征打仗的勇士啊，在外哪能不想家我虽然战术高强、也不缺乏谋略，不过在沙场上经常如此逍遥。现在有美人美酒美食陪伴啊，度过良宵也是人生的快乐。这人生啊确实太短暂了，我们转瞬都变成了老头儿。你我为什么不贪酒恋色及时行乐啊，这就是大国上将的风度。哈哈哈，李大将军，你没有我这样的胆略和情怀啊哈哈哈……”

    王离说罢，只顾喝酒，对李良视而不见。李良见王离如此，就耻笑道：“你难道是跟我比赛喝酒的吗秦国用你这样的人打仗，简直是可笑死了”王离大笑着又唱了起来：“打仗怎么了败又如何胜又如何一个真正的将军就不应该在战场上一味地厮杀，该悠闲时且悠闲！良宵值千金，醉倒美人怀；千杯复千杯，倩影快扶我来……”唱，就让美女们一齐搀扶着走下了关楼。

    李良见王离走了，就忍不住大叫：“大战在即，这不是为将者的本事！若说喝酒，你不是我的对手要说玩女人，我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我以前在邯郸城里，赵王赐我无数个美女。现在这是战场，你若有胆量，快快出来战斗！若是没有胆量，就滚回家去带孩子像你这样的醉鬼、色鬼、酒囊饭袋，真是不配做大将军啊二世小子用你，简直是瞎了眼！”王离却躲在里面偷听，他让宋堰回答：“李将军，你曾经也是秦国的郡守，现在却做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夫，什么什么叫武臣的将军你混到如此地步，也敢笑话我们的大将军你看你，现在被人猜忌，还想在这里逞能，你还是回家抱你家的孩子去我们的大将军再好色，但他率领着几十万大军，你呢你还是投降秦国”李良大怒道：“二世小子残暴不仁，人人都想得而诛之，你却劝我自取灭亡，真是岂有此理快快出来决战！”宋堰道：“我们的大将军说了，他不想和你打，如果真要打，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说完也不理睬李良，就转身走了。李良又气又恼。

    又过了几天，李良正和将士们商议攻关的事情。忽然有人报告，说王离派人送来了几坛好酒。李良大笑道：“他想毒死我呀！”就让士兵把酒倒在马槽里，让牲畜饮用。结果牲畜没有死。又过了几天，王离又派人送来许多金珠宝贝。李良就高兴地说：“这是好东西，可以收下。”又过了几天，王离又派人送来几个美人。李良非常高兴，就说：“王离懂我，哈哈！这些‘礼品’自然可以笑纳了！”又过了几天，王离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上面竟然写着“御封”的字样。李良见到信，大惊，心想难道是二世小子的书信，就赶紧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

    秦国皇帝特赐李良将军书：卿以前是秦国的功臣、郡守，战功显赫，应该知道先皇的恩宠，更不应该让朕失望。而你现在却背叛了国家为逆贼效力，而使我们君臣之间的友谊荡然无存，这你的不遗憾吗如果卿能悔过，重新弃贼归秦，朕一定赦免你以前的忤逆之罪，还要升卿为大将军，决不食言，请你仔细考虑一下。

    李良看完信，就问送信的人：“信从何而来”军士说：“从咸阳送来的。”李良听了，心中惊疑不定，就把使者打发走了。使者走后，李良沉思良久，对部下道：“秦国如此器重我，我该怎么办”张强道：“秦国眼下还很强大，况且王离是长城军的统帅，秦国的名将，和他对阵也确实难以成功。再说我们的赵王确实也不是王霸之主，还有那个张耳和陈余，也都是嫉贤妒能之辈！明摆着，大将军在赵国也很难有大的发展！”薛岳也道：“现在就是不知此信的真假，不过就算降了秦国，秦国难度真的会重用我们吗秦法甚严，对投降的人一定不会放过的。不如趁此机会，大将军就向赵王再请求一支援兵，您可以借此来扩充您的实力。今后我们即使得不到河东之地，也可以在此拥兵自重，这样既不受制于赵，也不受制于秦，就可以在恒山随心所欲啦！”李良大喜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大富大贵吗”张强笑道：“只要能占据恒山，取得功名富贵也只是小菜！”李良大喜道：“此计大妙，正合我意！”就立即派人先去邯郸，向赵王请求增援的军队。

 第一百零二章 李良行凶屠赵宫

    邯郸城中，张耳因为对李良怀有芥蒂之心，所以他早就派出了心腹，在暗中监视着李良。结果李良在前线的一系列行为表现，都被张耳的心腹看到了，心腹就把这些事情向张耳立即做了汇报。张耳心里害怕，立即进宫把这些情况又告诉了赵王。赵王听说秦将王离在前线向李良送物、送人、送信，心中震惊不已，便对张耳说：“难道李良真有二心吗””没过几天，李良的使者就来到了邯郸，把李良要求派兵增援的事情对赵王说知。可是赵王这时援军对李良有了看法，所以就不敢再派兵了。

    使者见赵王不派兵，就回来向李良报告。谁知李良听说赵王拒不发兵，心里就火了，于是对薛岳道：“你替我坚守营寨，我要亲自走一趟邯郸城，非要大王发兵援助不可不可。我给你九天时间，你不能出战，如果王离出战，你就坚守营寨，十天后我一定赶到这里。””薛岳就点头答应了。李良于是带了一支骑兵，领着张强等几十个偏将就向邯郸急驰而来。

    他们一路狂奔，快到邯郸时，就放慢了脚步。大家正在走路，突然就听见身后面传来了一片人马的喧杂声。不大一会儿，就看见有一队人马奔驰过来了，路中间还簇拥着一辆豪华的銮车，后面有仪仗队，还有一些护送车驾的男男女女也跟在后面，看上去阵势就不是一般的人。李良见此情景，就对左右道：“这种排场除了赵王，还能有谁如此”就赶紧率领众人下马齐刷刷地跪伏在路边上，恭恭敬敬地迎接车驾。

    等到銮车经过时，李良就高声道：“臣李良恭迎大王尊驾！”可是车内没有任何反应。李良以为没有听见，就再次大声道：“臣李良恭迎大王尊驾！”车内还是没有应答。李良也不敢抬头，等车子过去后，才从车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免礼，免礼。”紧接着就是一阵浪笑。李良急忙抬头一看，见车窗的帘子撩起了一角，里面露出了一位妇人的头，她装束华贵，打扮时髦，只是探出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放下帘子，继续浪笑着驱车而去，车后扬起的尘土便挡住了李良的视线。

    李良顿时羞臊得无地自容，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立即起身问左右：“她是何人””有人回答：“她是大王的姐姐。””李良简直气得面红耳赤，道：“王姐也如此目中无人吗真是大胆，放肆！”张强道：“现在天下大乱，群雄纷起，就是赵王在此，也应该对大将军以礼相待，何况一介女流！”李良听了这话，就把牙齿咬得嘎嘣响，然后喝令张强道：“你快去拦住车驾，我要把她拖下车来扔在路旁！””

    张强于是带了几个人向前疾驰，一会儿就追上了车子，大喊：“停车！”那辆豪华的车子就停了下来。这时李良也赶了上来，他来到车前，大声道：“大胆的婆娘，快快滚下车来用礼节见我！”原来王姐今天参加了一个宴会，酒也喝多了，也根本不认识李良是何许人，此时见有他公然拦住了车驾，就掀起车窗看了李良一眼，见此人白面紫髯，一双三角眼，胡须即短又卷，样子很是难看，就耻笑道：“王姐在此，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放肆”李良就道：“就是大王在此，也该以礼相见，何况是你！今日不向我陪罪，我就把你拖下车子扔在路旁！”王姐一手攥着车帘，一手就指着李良大骂：“你这村夫想造反不成小心我回去告诉大王，砍了你这卷毛狗的脑袋！”李良顿时火冒三丈，气得哇哇大叫，不由分说，顺手拔出了佩剑，一剑就朝着銮车刺去。只听那王姐一声惨叫，一股鲜血就溅到了车窗之上。

    王姐的侍从见此情景，惊得魂飞魄散，各自落荒逃命。李良看见车窗上的血迹，自知闯了大祸，就用剑拨开前面的门帘，发现王姐已经被刺死了，就问张强怎么办。张强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不过大王知道了一定要抓你问罪。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索性烧了车子，尽快杀向邯郸，干掉那个赵王，我们就拥戴您做赵王，只有这样，大将军才没有什么危险！”李良听了这话，脸上就露出了狰狞的笑，于是恨声道：“你说的正合我意！嘿嘿！”便立即转身跳上马背，发令道：“我杀了王姐，你们也会受到牵连，弄不都得死！现在就随我杀向邯郸城，先剁了武臣，然后再除掉张耳和陈余两个狗贼，这样大家就会平安无事！”众人就齐呼李将军万岁。李良于是吩咐军士，先烧了车驾，然后向邯郸赶来。他们一路又将王姐的侍从全部杀了，就像一股洪水猛兽径直来到了城下。守城的军士都认得是大将军到了，没人敢阻拦。一行人呼啦啦就进了城，然后向王宫冲来。

    赵王正在宫里处理政务，看到李良闯了进来，就问他为何回来了。李良疾步上前道：“你姐姐今天对我太无礼了，我已经把她杀了，现在来杀你！”赵王大惊道：“你是想造反吗”话音刚落，李良就抡起了手中的剑，一道寒光闪过，赵王的人头就滚落在了地上。卫兵见此突变，纷纷上前来围剿。李良就率众杀向了这群卫士，他的军士都是冲锋陷阵的勇士，卫士们哪里能阻挡得住，一阵交锋过后，卫兵们死的死，逃的逃，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李良便带剑搜查后宫，把赵王的家人、亲友全部杀了，只将美人嫔妃们留了下来，然后出宫诛杀王公大臣。左丞相邵骚和许多大臣都被杀了，右丞相张耳和大将军陈余有人通报，闻变即刻惊惶开溜，逃出了城中。李良见没有抓住二人，心中非常气恼，就让军士把住宫门，霸占了王宫，把赵王的妻妾嫔妃挨个jian淫，恣意行乐。

    张耳和陈余能够侥幸逃脱，都是因为他们平素在朝中拢络了许多心腹之人，才及时的得到了报告，逃过了这一劫难。二人一口气跑到了邯郸城北面的信都，进城后将四门紧闭起来。二人有了安身之所，见城中尚有几千军士，就把李良弑主的事情告诉了军士和全城的百姓。军民都非常震惊。随后张耳就为赵王发丧，还设立了灵堂号召百姓奠拜。数日后，归附的百姓越来越多。赵国遭此劫难，真是元气大伤，张耳和陈余又担心李良前来攻打城池，二人一筹莫展。

    这时，有个老兵就向张耳献计道：“在此国难当头，丞相怎么忘了一个人”张耳问是谁。老兵回答：“就是以前去燕国救回大王的那个人啊！”张耳顿时恍然大悟，用手拍着额头道：“哎呀，我怎么忘了他可是不知道他在哪里”老兵道：“他一定还活着，不过是否逃出了邯郸城，还很难说。”张耳就派人写出告示，四处寻访。果然有一天，李左车就来到了信都。张耳听说李左车来了，大喜过望，赶紧迎接他进城。李左车来到府衙，拜见了张耳。张耳非常高兴，就向他问计道：“现在王离即将要出井陉关，逆贼李良又杀了大王，我担心他要称王啦。眼下赵国处在亡国的关头，先生有什么办法可以重新安定赵国啊”李左车不假思索地回答：“李良谋反，弑主犯上，这是他的狼性所致。我料他惧怕人心不服，决不敢马上称王。丞相应该先发制人！”张耳就问如何先发制人。李左车道：“第一，先立赵王，确定君臣关系。丞相要获得人心，就赶紧寻访原来赵王的后代称王，您二人辅佐，这样百姓就一定会忠心拥戴。然后再替赵王报仇，讨伐李良，就是出师有名。那时，人人自会拼死战斗，您的军队必将战无不胜。第二，立即派别将驰往井陉关，接替李良的部将薛岳，防止他投降秦国。第三，立即派特使赶往燕国，向燕王陈述我们的困境，请求燕王出兵帮助。丞相如果能做到这三点，赵国将会重新安定。””

    张耳听了李左车的计策，高兴极了，就立即派人寻访赵王的后代。再封儿子张傲为将军，拿着原赵王的印信和兵符，连夜驰往井陉关接替薛岳。还派出特使到燕国求救。过了几天，将士们果然寻访到了一位名叫赵歇的人，经过核实，他就是原赵王的后代。张耳非常高兴，就立即拥立赵歇为赵王，定都信都，然后诏告四方。邯郸城中的百姓见李良弑主犯上，滥杀无辜，淫an后宫，其行为如同禽兽，都把李良恨死了。现在听说张耳和陈余拥立赵王的后人赵歇在信都继承了王位，就纷纷前去归附。

    李良这几日在王宫里享受，什么都不管不顾。一日听说百姓们都逃走了，就派军士出去打听，得知赵歇已经称王了，百姓都去归附，就赶紧来向李良报告。李良得知这一情况，心中惊恐不安，就对张强道：“现在张耳抢先立了赵王，百姓都去归附，若是他们的势力强大了，我们就没有立足之地啦。”张强道：“不如趁他们立足未稳，根基还没有牢固就去攻打他们，若是杀了赵歇和张耳，百姓就会解散。”李良觉得非常可行，就纠集了一支兵马向信都杀来。

    张耳在城头看见大骂，就大骂道：“李良！你这个弑主犯上、大逆不道的奸贼，大王在世时，不曾亏待你，为何要行此不仁不义之事”李良也大骂道：“大王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在加上你们这群jian贼跟在身边挑拨离间，赵国还怎么成就霸业我问你，你为何要向大王进谗言削夺我的兵权不是你无义，我怎么会无情现在我要杀掉你们这群鼠辈，你少啰嗦，快快出来送死！”张耳大怒道：“你这个狼性狗行之徒，当初就应该劝大王杀了你这个狗东西！正因为没有除掉你这祸根，赵国才有今日！你现在杀害了大王，血洗了王室，实属罪大恶极，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禽兽！狗贼！”李良被骂得理屈词穷。

    张耳见李良不再说话，就对他部下的军士们喊道：“将士们！你们都是赵国的好子民，城中有你们的父母妻子、亲戚朋友。赵王在世时，不曾亏待大家，你们为什么不分辨是非曲直，跟着反贼来攻打亲人啊如果都还顾念忠义二字，就应该回到这边来，听候新王的赏赐！”军士们听了这话，顿时就向城下跑来投奔赵王。张耳急忙下令，打开城门放大家进城。李良非常恼怒，但也无法阻止。忽然一声金鼓响，陈余率领一支人马杀出城来了，口中大叫：“随我一起诛杀逆贼！”李良大惊，正要上前交战，忽然有人前来报告：“大将军，邯郸传来消息，燕王派燕将臧荼率领一支军队来攻邯郸城了。””李良大吃一惊，急忙掉转马头，落荒而逃。陈余见李良逃走了，率领军士从后面追杀了一程。李良奔回邯郸时，听说燕军已经退走了，心中懊悔不已，就入城据守起来。前人有诗叹道：

    人心叵测最难防，挟刃公然弑赵王。

    只是舆情终未服，战场一鼓便逃亡。

    又有诗赞李左车道：

    屈身避祸事炊夫，先祖传来才气殊。

    先正赵君谋讨逆，三条妙计解危途。

 第一百零三章 斩秦使楚王明志向

    陈余收军回城，将李良败走的经过告诉了赵王。赵王很是高兴，就问张耳道：“现在逆贼李良占据了邯郸城，而我们只守着这座小城，怕是难以壮大，眼下应该怎样摆脱困境啊”张耳道：“如果成都君张敖能够顺利地接管恒山的兵马，我们就有力量抗衡李良了。”正说话间，张敖的信使就到了城中。张耳就立即命令信使进见。信使来到殿上，对赵王道：“大王，张将军已经接替了薛岳，顺利地掌管了恒山的军队，还将李良弑主的暴行和大王在信都即位的事情告诉了全体将士，将士们都对李良深恶痛绝，而对大王即位心悦诚服。现在张将军已经在关下和王离对峙起来，不过王离始终高挂免战牌，不出关交战。”

    李左车听了这话，欢喜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赵王就问何喜之有。李左车答道：“井陉关下有六、七万赵军，现在都归大王您，这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情；李良虽然剽悍，但他失去军队，就好像老虎没有了爪牙，虽然守着邯郸城，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这又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情。不过您若是再办好三件事情，赵国就能恢复元气，还能再次壮大起来。”赵王就问是哪三件事情。李左车道：“第一，我们一定要打探清楚王离不出关的原因，然后制定作战计划。据臣推测，王离不出关和赵军交战，这一定是秦国的北方又出了事情；第二，尽快派出使者，带上礼物前往燕国答谢燕王。他派军队袭击邯郸，使得李良不敢攻打信都，这也是仗义出兵的。我们今后说不定还会有求于燕王；第三，天下雄关并非只有井陉关，南面的壶关也能进入上党郡。现在趁秦军还没有出关，大王何不另派一支军队从壶关进入上党，然后北上倒取井陉关。不管秦军怎么样，他们将会背腹受敌，井陉关就在掌握中。”赵王听了李左车的计策，非常高兴，就立即按照他的办法执行。可是赵国因为内讧，还一时半会物色不到带兵的将领。张耳就从自己的舍人里面挑选了两位值得信赖的人，他们一个叫张黡，另一个叫陈泽，都是忠义可靠的军事人才，然后推荐给了赵王。赵王就拜二人为将，二人于是提领一支赵军南下，他们渡过了漳水，径直朝壶关杀去。

    薛岳被张傲接替后，因为得不到重用，就跑到了邯郸去见李良。李良听说张耳抢先立了赵王，又把军队夺去了，心里十分气恼，就想要报复张耳，于是就有了投降秦军的想法。可是他和王离已经断绝了消息，就想着如何才能取得联系。这时就忽然听说秦将章邯已经出了函谷关，打到了荥阳城下，就派军探前往荥阳打探消息，准备随时投降秦国。

    章邯和李由会师后，大肆地庆贺了一番，然后加固城郭，安抚民众。这时附近各地被楚军胁迫的官吏又来荥阳拜见。章邯就让他们回去号召百姓，与楚军为敌。一个月后，大家都率领着招募的军队来到荥阳听从章邯和李由的调遣。章邯就将人马全部集合起来，已经有十多万人，为了震慑山东的起义，章邯就诈称是二十万军队。一时间，秦国的力量又强大起来了。

    章邯见平定张楚的时机已经成熟，就召集众将商议南下事宜。大将李由道：“陈胜造反，大多数人都是盲目地追随，所以人数虽众，实属乌合。”章邯觉得他说的很对，就问：“将军有何高见”李由道：“听说陈胜造反后，他冒用扶苏和项燕的名义来号召楚地的民众，因此大多人都受到这样的蛊惑才起来造反。此举也说明陈胜非常的心虚，就怕不得民心。现在大军要南下，将军何不派出使者先去陈郡招降他。假如陈胜来降，大事可定，如其不降，大军就直接南下，把陈郡踏成粉末！这也是先礼后兵的意思。”章邯一听这话，认为此举甚为妥当，就派使者前往陈郡诏降陈胜。

    张楚王在楚都陈城，因为刚开始的时候，派出的各路军队战绩都非常不错，他就沾沾自喜。有人就劝他要小心谨慎，不能对战事太过乐观。张楚王却不以为然，认为有几十万民众响应，自己的力量非常强大，消灭秦国已经是稳操胜算的事情。可是自从周文退出函谷关后，不好的消息就接二连三地传来了。那个何直在武臣那里搬不到救兵，就来到陈城拜见张楚王，向他汇报了周文战败的经过，还有武臣和张耳他们不肯救援的事情。张楚王此时才明白放走张耳和陈余真是一个错误。经过深思熟虑，就给何直五万兵马，让他亲自去救周文。

    张楚王没有想到，何直走了不久，前方的败报又接连不断地传来：先是周文殉国，继而是假王被杀，田藏和李归也相继战死了，章邯和李由又在荥阳会师了。这一连串的告急文书就像刀子一样的向他扎来了，使得他瞠目结舌起来。国内上上下下也是一片恐慌，所有的人此时都觉得事情不妙。有一天，张楚王和大臣们正在商议如何迎战秦军，忽然报告说章邯的使者到了陈城。

    张楚王听说章邯派来了使者，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就让使者进见。秦国的使者昂首挺胸，盛气凌人地走进了大殿，见到张楚王后，只作了一个揖就趾高气扬地说：“今秦国大将军章邯奉皇帝之命，率领几十万大军出关，一路打来，节节获胜，先是周文自刎，紧接着吴广丧命，田臧战死，李归败亡，秦军所向披靡，山东各地望风而降。现在章大将军已经和李由将军在荥阳胜利会师，目前秦国形势大好，再加上长城军又出关助战，王离将军也已经平定了河北，致使燕王韩广授首，赵王武臣惨死。眼下秦国已是雄兵百万，战将千员，章大将军一旦旌麾南指，陈县将会成为粉末。因此章大将军非常担心广大百姓会遭受杀勠之祸，就奏明了皇帝。皇帝也是非常同情民众，就让章大将军先招降大王，大王以前也是秦国的一名军人，就应该服从皇帝的命令，况且大王派出的各路军队也全都失败了。大王此时若能够认清形势，做个明白人，就应该弃戈卸甲，率领尚有的人马前往荥阳拜见章大将军，重新归顺秦国，您这样做不仅能够拯救民众，而且还能继续做秦国的郡守，甚至是朝官，不知大王尊意如何”

    张楚王一听使者是来招降他的，就大笑道：“孤本来早就该死了，可是没有死，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使者震惊。张楚王解释道：“我之所以苟活到现在，就是因为造反啊！哈哈哈！要是怕死，老子就不造反了！”使者还想说话，张楚王立即变色道：“孤当初起兵的时候，就说‘逃亡是死，举兵造反也是死，同样是死，那就轰轰烈烈地为国家大事而死！’现在孤已经建立了张楚国，这是五霸的功业，假如不成功，那是天意！更何况现在双方还胜负未定，孤怎能投降秦国而让天下的英雄耻笑呢”就立即喝令卫士，将使者推出去砍了。

    使者顿时吓得面如死灰，威风扫地。蔡赐、王植、孔鲋、吕臣等张楚的大臣就一起劝谏张楚王道：“大王，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啊！”张楚王非常生气地说：“你们听听他刚才说的话，简直不把孤放在眼里！先杀使者，以壮军威！这样也让天下之人知道孤抗秦的决心，同时也杀杀章邯那玩意的威风！”使者就吓瘫在了地上。卫士们便将使者拖了出去。那些跟随使者的秦国士兵，听到此事都吓得不敢出气。一会儿，卫士们就砍了使者，把脑袋交给秦军，然后放他们出城。秦军出了城，提着使者的脑袋，屁滚尿流地跑了。

    张楚王杀了秦国的使者，才扬眉吐气地和大家商议迎战事宜。太师孔鲋道：“我们杀了秦国的使者，秦军不久就会到达。陈城兵马不多，防守也空虚，应该先向四处调军，支援京师。”张楚王道：“秦国的使者说，王离已经平定了河北，这事恐怕不确定。”这时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赵国发生了内讧，降将李良杀了赵王武臣，张耳和陈余又立赵歇为王，定都信都。张楚王道：“可恨武臣小子背叛了孤，现在被杀，罪有应得！”蔡赐道：“张耳远在河北，难以制服他，不过有他们在，王离也一定不会顺利南下。现在邓宗攻取了九江，声势浩大，应该派人将他召回来。周巿攻取了东郡，可他也立了魏咎称王，这些人怕是不听大王您的调遣。只有那个召平攻取了东海郡，至今还没有消息。”王植道：“魏咎在大梁建立了魏国，虽然不听张楚的节制，可有他们在，也能阻止章邯南下。臣所忧虑的是西面，若是章邯从缑氏派一支兵马进来，他们就可以直接进入轘辕关了，颖川就会攻陷，那么章邯的军队就可以直截到达陈郡了。”

    正在说话间，忽然有人进来报告：“召平将军的信使到。”张楚王非常高兴，就让信使进见。信使进来后，叩拜道：“大王，召将军一路打到了东海郡，得到陵县人秦嘉，铚县人董绁，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县人丁疾等人的帮助，已经攻取了东海郡的郡府郯城，并且大败秦军，还杀了郡守庆，声势大震，现在战果十分辉煌，特来向大王报告。”张楚王听了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就说：“快派一位将领前往郯城接管这支部队，然后让召平回来和邓宗将军一齐迎战章邯。”王植道：“大王，我们现在缺将少兵，派谁去接管才合适呢”陈王沉思道：“都尉畔年轻有为，可以派他去。”于是就召来了畔，当面就封他为武平君、副将军，并赐给了剑、印。并让他即刻动身，前往郯城替回召平将军。

    将军邓宗听说周文和假王的兵马都败了，便不等使者到来，就已经率兵来到陈城拜见张楚王。张楚王见到他非常高兴，就把当前的形势讲了一遍，然后让他到颖川去抵御秦军。邓将军毫不犹豫，就接受了任务。这时又有一人挺身而出，也主动请缨道：“臣也愿意去前线杀敌报国啊！”张楚王一看，原来是左校尉伍徐，大喜过望，就让他二人即刻率兵开赴颖川。

 第一百零四章 杀故人陈胜失民心

    张楚王派武平君率领三百骑兵长途疾驰来到郯城，准备接替召平将军。可是让武平君没有想到的是：这时的秦嘉、朱鸡石等人已经赶走了召平，霸占了城池。秦嘉突然听说张楚王派人来了，担心是来问罪的，心里惊恐不安。可是当他听说武平君带来的人不多时，才放心地迎接武平君进城。大家来到府堂内坐下，秦嘉问武平君道：“将军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有什么事情”武平君很年轻，就实话实说道：“现在秦军出关，大王的军队已经战败了，所以张楚王派我来接管这里的军队，还要调召平将军前去抵抗章邯，不知召将军何在”秦嘉心中咯噔一下，就哄骗武平君道：“召将军到外面去号召军马了，三两天内才能回来。”武平君就拿出了张楚王的剑、印，请各位首领查验。秦嘉等人看到剑、印，就起身拿起来仔细观摩，还把玩了老半天，就对武平君道：“请将军暂时到馆舍歇息，等召将军回来后，我们就把兵权交给你。”武平君听了这话，心里很是高兴。

    武平君出去后，秦嘉就阴险地笑道：“武平君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而张楚王却让他来担任将军，这真是目中无人啦！”朱鸡石忽然忿忿不平道：“葛婴是我们家乡引以为豪的大英雄，却被张楚王无缘无辜地杀了。张楚王如此赏罚不明，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节制”这时忽然有两个人口中喊着“秦大哥！”也走了进来，原来正是孔范、孔龙二位兄弟。他二人自从田藏杀了假王之后就负气出走，一路来到这里，正赶上秦嘉等人攻占了郯城，就来此投奔。秦嘉听说他们是张楚国的将领，就留下了二人。现在二人听说张楚王又派人来了，就跑来打听是什么事情。当孔范得知武平君的来意后，就对秦嘉道：“我兄弟二人曾经在假王的麾下，可是副将田藏却刚愎自用，无缘无故地杀了假王，而张楚王却没有追查他的责任，反倒是封田臧为上将军。张楚王如此赏罚不明，怎能成就大事”大家便异口同声道：“对！我们凭什么要受张楚的节制不如杀了武平君自己干！”可是有人就担心武平君手下有三百军士，怕不好下手。秦嘉就冷笑道：“这事好办！我有个办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砍下那小子的脑袋！”大家就问是什么办法。秦嘉道：“晚间，我们先在府门的两廊下安排校刀手。然后宴请那小子，就在席间……”秦嘉说着就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大家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一齐笑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到了晚饭的时候，秦嘉就派人去请武平君过来赴宴。武平君不知是计，便兴冲冲地来到县衙。守门的人只允许他一个人进去。武平君也没有多想，就只身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堂上摆着丰盛的宴席。秦嘉等人也走过来迎接。武平君只说了些客套话就入座准备进食。大家刚刚坐好，秦嘉突然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你这小子，懂什么军国大事，楚王却让你来掌管军队”于是将酒杯摔在地上。武平君大惊，正要说话，众人就齐声道：“杀了他!”这时校刀手已经涌了进来，就把武平君当场砍死了。秦嘉见武平君已死，就从他的身上取下将军印，然后率领大家杀出府堂，先将武平君的三百军士围起来挥刀砍杀。军士们见此突变，就奋起抵抗。大部分人都被杀了，只有少数几个拼命地逃了出去，就向张楚王报告去了。秦嘉见自己得到了张楚王的将军大印，就自立为大司马，然后号召百姓继续抗秦。

    张楚王在陈城，时间长了，就有许多过去种地时交往过的朋友纷纷前来投奔。有一天，宫门口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要进宫去见张楚王。可是守门的卫士见他们都是一些农夫，就不肯通报。这些人就直呼张楚王的名字，叫嚷着非要进宫不可。卫士们见他们不懂规矩，就把他们绑了起来。结果这一绑，却惹恼了农夫，他们使劲地喊道：“我们要见陈胜！陈胜大王，你快出来呀！快出来啊！”叫声一直传到了宫里。张楚王听到了，就在几个宫人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只见他锦衣绣冠，光彩照人地来到了众人的面前。这些穷朋友看见张楚王来了就更加神气了，于是大声叫嚷：“陈胜大王，陈胜大王，你快来救我们！”

    张楚王就微笑着来到大家的面前，立即将他们松了绑，然后和大家一一相见。农夫们就道：“陈胜老弟，你以前不是说‘苟富贵，勿相忘’啊，你今天难道忘了我们吗”张楚王就笑着说：“怎么会忘记记着呢。”就请这帮哥儿们进宫一座。农夫们见张楚王给他们撑腰，就更加牛逼了，便对着张楚王连说带笑，有人还上前用黑手触摸王冠，边摸边说：“陈胜，你现在富贵了，你穿的这么华贵，可是真够神气的了！”卫士们就用剑鞘隔开大家的黑手。张楚王就阻止卫士不得无礼，于是就迎接大家进宫说话。

    这些农民朋友进到宫里，他们四处张望，大惊小怪，洋相百出。宫女们都捂着嘴偷笑。张楚王碍于情面，勉强陪大家一起说话，最后来到了金銮宝殿。这时大家更加放肆了，有人还跑到王座上去感受，然后上摸下捏，左瞅右瞧，啧啧称奇。这时一个哥儿们还怪声怪气地说：“陈胜大王，你现在太阔啦！当了大王，住着这么华丽的宫殿，帷幕和帘子都这么好看，摆设也这么新奇，好玩的东西太多啦！你老弟可真有福气啊！”就在这时，一群打扮得楚楚动人的宫女走进来献茶献果。他们瞅见了宫女，就盯着看个没完，有人还说：“这些美人都是伺候你的吗她们长的这么漂亮啊！”一会儿，几案上就摆满了许多好吃好喝的。宫女们又伺候大家一起进餐，有斟酒的，有递金杯、玉盘、银碗的。大家就捧着精致地餐具，看着美丽的宫女吃喝，口里还不停地说：“真多，真多，真多呀！陈胜大王，你一个人怎么能享受得过来啊”楚人管多叫火，所以从这以后，人们就称张楚王为‘火涉王’。

    有一天，郯城的军士突然来到了城里，向张楚王报告了武平君被杀的事情。张楚王问明了情况后，就勃然大怒，这时正好有人进来报告，说那些农民朋友整天聚在宫里，出出进进，无所事事，也一点儿都不懂得礼仪和规矩，还随意地讲述大王过去的事情。张楚王听了这话，心里就不高兴了，于是走出来察看。

    这时他们正好喝醉了，就在那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述说着楚王以前的窘迫事情。一个道：“陈胜还是穷光蛋的时候，他看上了咱们庄上宋老汉家的三小妹，还去提了亲事呢，可是却被宋老汉将他赶出来了，那时不就是因为陈胜太穷了吗嘿嘿！”一个又接着说：“喔唷！以我看，那个宋老汉真是个没福份的家伙，他要是知道陈胜有今天，肯定会把女儿嫁给陈胜的，现在就让他后悔！哈哈哈……”他们说罢竟然捧腹大笑，紧接着又不停地把张楚王过去别的一些尴尬事、龌龊事也讲了出来，就做为笑料惹得大家笑个不停。

    谁知乐极生悲，这种乡间俚俗专门揭人短处的话正好被楚王听到了，心中大怒，就让内侍胡武把这几个胡说八道的立即抓起来，然后将他们处死。卫士们就把他们抓了起来，准备去行刑。这时令尹王植赶紧跑来劝谏陈王道：“大王，他们虽是乡下人，但也不能随便杀掉啊！”张楚王就问为何不能随便杀。王植道：“杀了他们就会失去人心的，请大王把他们叫进来训斥一番就行了，况且眼下战事正紧，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而影响到国家的大事呢更何况他们都是您以前贫贱时的朋友！”张楚王就生气地说：“孤杀几个大老粗，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又不会去打仗！”王植就诚惶诚恐地道：“那些人虽然不会打仗，但会影响到别人，况且他们只是失礼而已，也不至于杀头的。大王您在没有富贵前，不也和他们一样是个庄稼人吗现在虽然富贵了，就更不应该为难过去的朋友啊！”张楚王闻听此言，变色道：“杀葛婴你也阻饶，杀吴广你也替他辩解，现在孤杀几个无知的庄稼人，你又数落孤，你心里到底还有孤吗”就偏不听王植之谏，把那几个嘴上溜冰漏油的农夫给杀了。王植就气得大叫：“大王你依靠权势而随便杀人，怎么能够长久啊”张楚王听了王植的话，勃然大怒，竟然喝令卫士将王植也推出去斩了。上柱国蔡赐、司徒吕臣等人赶忙来劝阻：“大王，王令尹虽然冲撞了一些，但他是一片忠心，望大王三思啊！”张楚王就呵令卫士，将王植赶出宫去，永不再用。王植就披散着头发，衣冠不整地走出了宫门，感叹着回自己的家乡去了。

    别的一些朋友听说王令尹因为劝谏而被驱逐，就陆陆续续地来向张楚王请辞。三、五天后，一个个都走完了，宫里面就冷情下来了。张楚王见大家都走了，火气却更大了。这时有一个后宫妃子的父亲也来说：“贤婿啊！你的朋友们都走了，确实是你做的不对，还是再把大家请回来”张楚王心想：我娶了他的女儿，他虽然是岳父，但也是臣，怎么能直呼孤为贤婿这和乡下人有什么区别就冷冷地说：“国家之事不是你们老头子能知道的！”说完转身就走了。这位国丈见自己的热嘴巴贴了个冷屁股，心中大怒，就拿了一些随身的物品，也气呼呼地走了。他出了宫门，冷冷地说：“仗着自己的威势，对长辈如此傲慢，怎么能长久哼！”径直回乡下去了。

    张楚王听说这些人的离开都是因为他杀了那几个人的缘故，心中非常不满意，就认为是大家对他不忠心，于是任命近侍朱房和胡武二人担任了中正和司过，让专门调查大将及朝廷中官员的言行和举止，如果谁对王上不满意，就马上逮捕。这样一来，只要和朱房、胡武二人有些恩怨的人，都被抓进了监狱。二人还把吴广、武臣、张耳等人以前要好的朋友也牵扯了一大堆，将他们当作要犯关起来审讯。结果逼得这些人互相检举，揭发罪状，又无中生有的诬告了许多无辜的人。狱吏们甚至还滥用刑法，严刑逼供。一时间，在陈城的监狱里就关了很多人，弄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乱七八糟。这样逃走的人就更多了。朱房和胡武二人为了讨好张楚王，还从四处搜寻美女，专供楚王一人淫乐。

    从此，张楚王与楚国的臣民百姓越来越疏远，君臣之间也骤然变得离心离德起来。当时的人们就编了一首《火涉王》的歌谣，四处传唱：

    大王大王何其火住的房子多么阔！珠玉为器檀为床，锦衾缎被点翠萼。

    大王大王何其火穿的衣服多么阔！玛瑙为冕旒为冠，绫罗加身绣丹鹤。

    大王大王何其火候的美人多么阔！妲己为妃姜为后，前呼后拥真显赫。

    大王大王何其火不该脸变只为阔！朋友稀少亲人去，忘记当年富贵诺。

 第一百零五章 大兵压境成危局

    章邯听说张楚王杀了使者，非常震怒，就对李由道：“山东各地反叛都因为陈胜，倘若把他除掉，其余的贼众就作鸟兽散。”李由道：“探马近日来报，说有一支叛军已经打到了南阳郡，应该先派一支军队南下，不然武关就危险了。”章邯道：“现在魏咎盘据在大梁，我若南下，就怕他从后面袭击。如果魏、楚联合，对我们就非常不利了。”李由道：“我愿分兵进击大梁，保证将军顺利南下。”章邯听说李由要去攻打魏国，非常高兴，就对副将杨熊道：“你率领五千精锐骑兵，和羌大人从轘辕关直截进入颖川，先占领阳翟。如果事情顺利，羌大人就可以驻守在颍川了，你便南下攻打宋留的军队，一定要保全南阳郡，然后我们一起夹击陈郡。那时陈城背腹受敌，就能一举将陈胜擒获了。”杨熊就信心满怀的答应了下来。章邯于是兵分左、中、右三路，左路由李由率领三川的兵马攻打大梁城；右路由杨熊和羌原二人攻打颍川郡；自己统领中路，经新郑直接南下，直逼张楚国的都城陈城。

    何直来到颍川郡的郡府阳翟城，这里有张楚的将领邓说把守。何直听说章邯已经和李由会合了，就准备去攻轘辕关，邓说却没有答应。原来邓说在城中刚刚娶了一个漂亮的小老婆，就整天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再没把军事放在心上了。何直见到邓说的行为，就劝他不要懈怠了军务，一定要加强战备。可是邓说认为何直是个败军之将，就对他很不友好。何直多次进谏，都被邓说拒之门外。耽搁了好几天，忽然有人从轘辕关跑来报告，说秦将杨熊已经进入了轘辕关，他和羌原率秦军长驱直入，横穿颖川郡，快要打到阳翟城了。邓说听了这话，心里才紧张起来，就离开了温柔乡来到军中。这时杨熊已经向城中发起了进攻。邓说看到杨熊突然攻城，就命令楚军反击。可是打了几仗，他们就坚持不住了，邓说就去找见了小老婆，这时就听到四门杀声震地。时间不长，就突然有人前来报告，说秦军已经进城了。邓说大惊失色，就赶紧保护着小老婆一家从南门突围，然后就逃走了。

    守城的楚军看到邓说逃的比兔子还要快，也就放弃了抵抗，一起逃散了。何直出城后，听说邓说进谏已经来到了郏县，就径直去见邓宗。秦将杨熊率领秦军进城后，就疯狂地报复军民，他一直杀到府中，见人就砍，逢兵就剁，一连杀了个七出七进，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楚军有好几万人，都被杨熊杀死了，城里顿时血流成河，军民的尸体也已经堆成了山，并且哭声一片。事后羌原又重新招募民兵，修缮城墙，安抚民众，还告诫大家不要跟着叛军捣乱。

    何直来到郏县见到了邓宗，把邓说逃跑和阳翟失守的经过告知了。邓宗将军听说杨熊已经占领了阳翟，就聚众道：“秦军行军神速，攻下城池就屠了城，这里的老百姓都非常恐慌，我们应该利用民众恐慌心理尽快与秦军决战。”于是派人到城中对百姓道：“杨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他攻占阳翟后，大肆地屠城泄愤，死了不少人。假如他来攻陷了郏县，同样也会屠城！”百姓就纷纷表示，要誓死保卫城池。邓宗见万众一心，同仇敌忾，就对将领们道：“城南不远处是汝水，应该在岸边埋伏两支人马，再令百姓准备船筏，等到杨熊攻来就坐船向汝水南岸逃走。杨熊看见了就一定会追赶，到汝水边上，我们的伏兵就一齐杀出，杨熊一定会大败”大家就根据这个办法执行。邓宗于是先派左都尉陈春和右都尉张旭前去埋伏，自己与何直守在城里。

    到了下午，杨熊果然杀到了郏县。他来到城下就扬鞭大骂楚军：“反国之贼，还不早早出了投降”邓宗道：“暴秦无道，天下都起来造反，你还是降我才对”杨熊勃然大怒，就向邓宗挑战。这时勇将满贵主动请战。邓宗说：“现在敌人锐气正盛，不能出战，我要用曹刿的办法来打败他！”就传令楚军偃旗息鼓，装作是害怕了。杨熊叫骂了半天，不见楚军出来，就干耗着。到了下午黄昏之时，秦军果然已经懈怠了，军士们大都一齐下马躺在地上休息。楚军将领满贵又向邓宗请战。邓宗就仔细观察，见秦军的确都已经懈怠了，就命满贵出战。满贵得到命令，立即披挂上马，提着枪就杀了出来。

    杨熊看见楚将杀出来了，就赶紧上马迎战。二人杀了十几个回合，那杨熊虽然懈怠，但他勇力超人，一连几戈，就把满贵刺死在了马下。楚军见主将死了，就向城里奔去。邓宗在城头看杨熊杀了满贵，大吃一惊，赶紧下令扯起了吊桥。杨熊杀到壕沟边，狂笑不止。

    时间不大，天就黑了，这时秦国的谍报人员来向杨熊报告，说是楚军在汝水河边正在准备船只逃走。杨熊就笑道：“你们先不要惊动，等贼们半渡时再大举出击，哈哈！”杨熊非常自得，忽然探马来报，说宋留已经攻占了南阳郡。杨熊大惊，就一边派人向章邯报告，一边安排将士，必须要在今夜彻底打败邓宗的军队。

    这天晚上，冷风劲吹，就在惨淡的月光下，邓宗先让陈春和张旭率领两路人马和大部分百姓出城去埋伏，然后留下少部分百姓守城，自己却悄悄地率领楚军出了城，来到汝水河边，就让百姓立即渡河，还故意让大声叫嚷，装成是混乱不堪的样子，而把精兵放在后边。秦国的谍报人员早就把这里的情况报告了杨熊。杨熊认为机会来了，就让羌原守城，自己率领骑队出城，悄悄地来到汝水边上，只见楚军正在抢渡，就非常轻蔑地说：“再等一会儿，让贼们渡到一半时再击，就能大获全胜！”秦军将士个个都认为胜券在握了，都非常高兴。

    又过了一会儿，杨熊就看见过河的人已经有一半了，就突然下令出击。他们刚到岸边，正要准备向楚军发起进攻，就听到一声梆子响，楚军的两路兵马就从左右两个方向杀了过来，正是楚军将领陈春和张旭二人。邓宗看见两路杀到，便传令后面的人马也立即反身杀向了秦军。这样三路兵马一齐呐喊着向杨熊的骑队包剿了过来，喊杀声简直是惊天动地。杨熊以为楚军会惊慌逃命，可是他没有想到，楚军不仅不慌乱，而且还很有秩序地包围了过来，这才知道原来是邓宗的诱兵之计。杨熊就只好下令死战。双方就在汝水河边激战一个多时辰。可是楚军却越聚越多，杨熊见不能取胜，就只好突围。他来到郏县城下，城上的百姓一齐大叫：“活捉杨熊！”邓宗这时又追了过来。杨熊只好向阳翟城奔去了。杨熊来到城中，对羌原道：“楚军很狡诈，他们故意引诱我去，却将大队人马埋伏下来，故而被他们杀败了。”羌原道：“贼们是侥幸获胜，将军不用担心，我料定过不了几天，他们的内部一定会起内讧，颊县必定会不攻自破！”杨熊却不这样认为。

    章邯的中路军向陈城进发，很快就攻占了新郑，前方的长社也闻风而降，秦军就很快兵临许县城下。许县守将伍徐率领楚军守卫县城，他又联合了苑陵，尉氏，颖阴，颖阳四县的兵力，一起到许县和章邯对垒。这时章邯求胜心怯，除路过之县，周围的地方还在张楚的控制之下，尽管他的兵锋非常犀利，可伍徐坚守不出，章邯也没有办法。双方就在城下相持。伍徐等待各路援兵，就有好几处的兵马一齐到了许县。可是他们把兵马驻扎在秦军的外围，章邯见楚军人数也非常多，就只好派司马夷到许县城下挑战。伍徐坚守不出，还立即派人向楚王报告。

    张楚王听说秦军已经打到了许县，就聚集文武商议。上住国蔡赐道：“大王不用害怕，邓宗率兵增援颖川，尚有几万军队。章邯来得如此之快，就是因为他走的是直路罢了。现在应该派人去通知邓宗将军，让他从许县的后面攻击章邯，您再派一员大将增援许县。许县有各路援兵，就算章邯很厉害，也就不会向陈城打来了！”张楚王就问殿下的将领：“你们谁去增援许县”只见一人挺身而出，道：“臣愿前往！”众人一看，正是司马张贺大人。他今年四十刚过，为人孔武有力，也是大泽乡起义的将领，现在担任楚国的司马。张楚王就让他去增援许县。张贺便接受了命令。当时就率领两万军士出发了。张楚王率领大臣亲自送他出征。张贺看到楚王非常重视他的这次出师，就感激涕零地道：“大王放心，臣这次前去，一定要击退章邯老贼，否则将战死在疆场了！”就哭着拜别了张楚王。张楚王语重心长地说：“卿先进兵，孤随后再调固陵，阳夏，柘县三处的兵马增援你。卿若能抵挡就打败章邯，如果不能获胜，卿就退回来，孤要亲自和章邯决战！”张贺就洒泪上马，挥师西去。

    邓说在阳翟吃了败仗，一路狂奔逃回陈城。他在城中听说陈王派朱房和胡武二人担任中正和司过，还专门负责审察将领们的过错，就担心劣迹被张楚王知道，于是来找朱房和胡武。但是他把事情说得面目全非，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还给朱房和胡武送了很多金珠财宝。二人非常高兴，就领着邓说来见张楚王。邓说就诬告何直临阵逃跑，邓宗不救，才导致了颖川的失守。又怕张楚王不信，还诬陷邓宗与杨熊私通。张楚王听了这些事情，甚为恼火，就问朱房和胡武可有此事。朱房和胡武已经得到了邓说的好处，当然说有了。张楚王大怒，就立即派了一员将领去前线替换邓宗，并且要把邓宗调回来治罪。朝中的大臣也不知道情况，就没有人阻止。

    使者和另外的将领赶到了阳翟，就夺取了邓宗的将军印，并且要邓宗回去。邓宗甚为不解，就问使者为什么要他回去。使者就哄骗道：“章邯已经到了许县，张楚王要你回去保卫京师。”邓宗就相信了，于是把兵权交给了来将，便跟随使者匆匆启程，直奔陈城而来。

 第一百零六章 陈胜败走张楚国

    邓说在陈城担心邓宗回来当面对质，揭穿自己，就再去找朱房和胡武道：“我本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使颍川失守，却害怕大王治罪，才谎称是邓宗不救。现在邓将军回来，一定会把事实真相向大王说知。军国大事非同儿戏，大王知道了不仅要杀我，还要处分您二位，二位现在应该想办法救我才对啊！”朱房和胡武大吃一惊，就详细地问明了情况，才知道颍川郡的陷落和邓宗将军没有任何关系。二人心里就怨恨邓说没有说实话，不过现在已经晚了。三人为了自保，就在一起合谋。朱房道：“现在邓宗没有罪，大王却将他召回来，如果邓将军把事情的经过原委向大王陈述清楚，大王就要杀死我们仨，这也是误国的大罪！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半路上杀了邓宗，不能让他回来对质！”邓说听了这话，心里非常高兴，就派心腹在路上去埋伏。邓宗将军忠心报国，那里会想到有人要害他，根本没有防备，就在半路上被邓说派的人用绊马索绊翻，然后砍死在了路边。邓宗是张楚王派出的第四路反秦大将军，就这样被人陷害了。

    邓宗在半路上被杀的消息传到了陈城，大家都以为是张楚王指使人干的，就议论纷纷。张楚王听说了这事后，心里十分震惊，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就想召集大家商议此事。忽然听说宫门口聚集了很多人，他们要求觐见。张楚王就让大家进宫说话。他们进来后，就说：“现在秦国大军压境，邓宗将军在颖川和杨熊作战，大王为什么要调他回来回来就回来，却为什么要在半路上将他杀害呢”张楚王并不知道这事是谁干的，就说：“调他回来是孤的意思，可孤并没有派人杀他。”就让朱房和胡武二人立即调查此事，并且说一定要抓到凶手。朱房和胡武接受了命令，走了出来。朱房对胡武说：“没想到他邓说艳福不浅，反来把我们坑了，如果大王知道了真相，我俩的命也就没了！”二人越想越害怕，非常担心事情会牵扯到自己，就把责任全部推到了邓说的身上。

    次日，二人就进宫来见张楚王，他们见到后就说了邓说在颍川纳妾寻欢，不问军事，才导致失败的事情，郡城陷落和邓宗将军没有任何关系。邓说只是害怕邓将军回来揭穿真相，就暗中派人杀了来京的邓将军。”张楚王听了这话，竟然急怒攻心，大叫一声就昏了过去。大臣们见状，急忙上前呼救。张楚王醒来后悔恨交加，便一病不起。朱房和胡武就将邓说先关押起来，想杀了他们灭口，可又担心张楚王会亲自审讯，就暂时没有下手。

    杨熊听说楚军突然换了将领，就和羌原诱骗楚将出战。双方打了一仗，结果楚军惨败。杨熊一战斩了新换的楚军将领。没有想到楚军这一场战败，竟然全线溃退，杨熊就率领秦军急攻猛进，一直杀到了许县与章邯会师了。前来许县救援邓宗的各路楚军听说张楚王已经杀了邓宗将军，大家都忿忿不平地说：“我们的大王心胸如此狭窄，他先是杀葛婴将军，后来又杀了假王，现在又杀了邓宗将军，说不定哪天还要杀你和我，这样的人必定成不了事！”大家说完就各自逃走了，不再与秦军战斗。

    章邯知道了楚军中的情况，非常高兴，就与伍徐决战。伍徐听说援军都走了，心中不免紧张，打了一仗也败了。在混战中，伍徐拼死杀开一条血路突围而出，径直回来向张楚王报告。张楚王本来被邓说气得要死，现在知道了所有的经过，就悔恨交加地道：“伍将军是打不过才回来，可恨邓说！不曾和敌人交战就落荒而逃，还害死了孤的一员大将。现在人心尽失，全都是他的错，不斩邓说，难以服众！”就命令武士把邓说立刻从大牢里提出来斩了。上住国蔡赐等人就急忙劝道：“现在秦军南下，势如破竹，邓说虽然该杀，但已经没有合适的将领能抵挡秦军了，不如留下他，让其戴罪立功，将功补过。”张楚王切齿道：“无人领兵，还有孤在，让一个怕死鬼去打仗，一定会让章邯耻笑！”就斩了邓说，枭首示众。张楚王就把邓说误国的罪行公布与众，然后立即派人向固陵，阳夏等处抽调兵马，准备亲自和章邯决战。蔡赐道：“章邯很快就要打到陈城，情势已经非常严峻。大王不如弃城前往九江郡，暂时躲过章邯的兵锋，再会合东南的各路义军，重新与秦军决战！”张楚王道：“孤若是走了，这里就全完了。若是临阵脱逃，那和邓说有什么两样孤宁可死也不离开！章邯来了，孤就与他决一死战！”于是斥退了蔡赐等人。

    章邯和杨熊在许县会师后，章邯对杨熊说：“张楚的叛将宋留已经攻占了南阳，如果他们再去攻打武关，关中就不为秦国所有。你速率领一万名骑兵，快速南下袭击南阳郡，然后从后面赶上宋留，将其斩杀，这样就能解除武关的危险。”杨熊道：“我愿做南下的先锋，先灭陈胜，然后再去追杀宋留。”章邯道：“将军认为你的任务轻吗武关是秦国的南大门，如果失了，叛军就会长驱直入，秦国将不复存在，我们还替谁打仗啊这是保家卫国的艰巨重任，岂可轻视这里战局己定，纵然有叛军抵挡，也只是螳臂当车，无济于事。消灭陈胜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你为什么要争取这份功劳啊”杨熊一听这话，就欣然应允了。于是率领万余精骑，如同飓风般向南阳杀去。

    第二天，章邯率领秦军继续向东南进发，大军来到洧水。这时张贺的军队就在河的对面扎营。张贺是一员老将，是吕臣的副手，经常管理陈城的防务工作。现在临危受命，就率领楚军在此阻击章邯。他在秦军必经之路的洧水上建立了寨栅，沿河设防，昼夜不停地巡视。过了几天，章邯把周围的地形都探查清楚了，就派人连夜造了几十道浮桥，然后就攻了过来。这时，因为楚军人少，最终无法能抵挡得住秦军。秦军过河后就与楚军杀在了一起。张贺宁死不退，双方展开了一场大战。结果楚军全部阵亡，张贺被章邯的部将司马夷围在核心厮杀，人都变成了血人，力气也耗尽了。最后张贺将军只能血祭张楚的大旗后，就自刎而亡了。其场面就如同十几年前楚将项燕战败自杀是一个情形。张贺死后，秦军长驱直进，道路畅通无阻。

    有从前线回来报告的将士，就把张贺战死的经过向张楚王汇报了。张楚王悲痛万分，赞叹张贺道：“这才是楚人的英雄楷模，孤应该效仿他啊！”消息传到城中，满城百姓人心惶惶，尤其是守城的人也逃走了不少。蔡赐见大势已去，就和同僚们一齐劝说张楚王尽快转移。张楚王不愿意离开。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杨熊已经攻打南阳去了。张楚王仰天长叹道：“不想孤得到的土地，又被秦人夺去了，这真是天意啊！”城中已经混乱不堪，百姓都哭喊着四散逃命，官员和士兵也禁止不住。

    张楚王道：“百姓们本来想依靠孤，现在孤都不能自保，何况他们，就让大家走！”蔡赐敦促张楚王道：“事情紧急，请大王快点走，这里的事情交给老臣，我来守卫城池！”张楚王道：“秦军很多，你如何能守得住”蔡赐道：“城若破，有死而已！”说罢，老泪纵横。张楚王就走下台阶，扶起蔡赐道：“老将军忠勇可嘉，只是……唉！”这时孔鲋、吕臣都在身边，张楚王就非常痛心地道：“只是孤没有听从你们的忠言，总认为楚国的军队很多，消灭秦国是必然的！可是谁料……”蔡赐道：“目前就是吕望复生，孙武再世，也无能为力。”孔鲋道：“请大王立即向九江撤退，再会合东南各路的义士，胜负尚未可知啊！”蔡赐又道：“听说项梁在江东起兵了，项梁是项燕之子，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百姓就容易号召了。”张楚王道：“这太好啦，项梁如果能担当起推翻暴秦的重任，孤就是死也没什么遗憾了啊！”就立即派军士前往东南打听项梁的消息。

    忽然有军士跑进来报告：“大王，章邯的军队离陈城不到二十里路了。”张楚王听了这话，显得非常郑静，就说：“孤自从在大泽乡起兵到占据陈郡，就再也没有痛痛快快地上战场了，现在应当亲自和章邯打一仗！”众人听了，都说不能再打了。张楚王道：“就算孤打败了，也可以向天下的英雄一个交待，不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会让大家耻笑！”就坚决不听大家的反对，立即点军出征。

    军士们听说张楚王要亲自出征，都很受鼓舞，就有几千军士相随。张楚王便摘下王冠，脱去王服，披挂整齐，然后率领大家向城西杀去。他们来到城西不远处布阵。时间不大，秦军的先头部队就已经到了。张楚王看到秦军，毫不畏惧，便挥师掩杀过去，他痛痛快快地干了一仗。秦军听说是张楚王亲自来厮杀，都怕前面有埋伏，就赶紧回去向章邯报告。

    蔡赐见秦军退了，急忙对张楚王道：“大王打仗非常勇敢，秦军都退了。趁着章邯还没有杀到，我们尽快撤走！”张楚王道：“还没有见到章邯，孤怎么能走呢”蔡赐道：“若是见到章邯，大王就会陷入重围！只要您能够安全地回到九江，还可以重振雄风，继续战斗啊！”张楚王见蔡赐说的有道理，就往后退去。大家就保护张楚王来到了城下，这时全城将士已不足三千人了。上柱国就慷慨激昂地对将士们宣布道：“我带领两千军士坚守陈城，你们尽快保护大王撤退！”说完，挥泪向张楚王决别，并且顿促他马上离开。张楚王悲痛万分，抬头大叫道：“谁能让孤平安地到达九江，孤就一定能重整旗鼓，再与秦决战啊！”“‘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臣愿意保护大王向九江进发！”张楚王一看，原来是司徒吕臣，心里非常高兴，就封吕臣为断后将军。吕臣当下表示：“臣愿拼死战斗，一定能堵截章邯，决不后退！”说完就率领一支军队走在最后面。张楚王于是上了王车，出了南门尽快退走了，给他驾车就是车夫庄贾。其余群臣、眷属也都跟着向南驰去。

    章邯听说张楚王亲自上阵，不知道是啥情况，就立即派人往前打探。探子回来报告说，没有发现张楚的军队。章邯这才放心了，于是倾巢出动，来到陈城就把城池包围起来了。随后又让人向城中喊话，要里面的人全部投降。上柱国蔡赐忠义凌然，站在城头上道：“章邯匹夫，我们的大王是一位英雄，就是战死也不会投降！你就死心”章邯大怒，就指挥秦军向城下攻去。蔡赐率领部众奋起抵抗，保卫城池。可是张楚的军队只有两千人了，怎么能抵挡章邯的十几万秦军，到了晚上，城门就被攻破了。秦军一拥而入。楚军将士短兵相接，展开肉搏，全部阵亡。上柱国蔡赐战到最后，见必死无疑，就大叫：“杀贼！……”被乱箭射中，慷慨捐躯。有诗叹道：

    老骥伏枥报陈王，

    视死如归殒沙场。

    青史昭昭英雄盛，

    缘何不见蔡赐郎

    章邯率军杀到了楚王宫，不见张楚王的影子，知道他已经逃走了，就令董翳率领一支轻骑追赶。董翳接受了命令，出城后快马加鞭，追了十几里，突然从道旁的树林里射出一阵乱箭。正是吕臣在此埋伏。董翳猝不及防，身上已经中了好几箭，骑士大多都被射死了。董翳只好带伤退回去向章邯报告。

 第一百零七章 英雄末路遭暗杀

    吕臣追上张楚王，把董翳中埋伏的经过向他讲述了一遍。楚王非常高兴，就率领大家向东南进发。一路过新阳，急匆匆赶路，前方到达汝阴县。这里有张楚的军队把守，将领们闻听张楚王来了，赶紧出来迎接。大家进城后，吕臣见兵马不多，就全部驻扎在城中。到了晚上，后面的军士飞马来报，说上柱国已经殉难了，章邯也已经占领了王城。张楚王听到这个消息，悲痛欲绝，口里不停地大呼：“上柱国忠勇！上柱国忠勇啊！”

    这天晚上，张楚王和大家吃过晚饭后就睡下了。吕臣出去巡城，时间不大，忽然跑来向张楚王报告，说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支兵马，到城下不停地叫骂。张楚王就率领大家来到城头察看。只听城下的士兵大叫道：“我们都是邓宗将军的部下，从寿春赶来，听说邓将军被大王杀了，这是真的吗我们现在要替邓将军报仇，你们快把楚王交出来！”张楚王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吕臣就哄骗他们道：“我们是从陈城赶来的押粮官，前方战事吃急，不清楚邓将军的情况，城中哪有什么楚王”军士道：“听说白天有王驾来此，肯定是大王的车驾，你们快快打开城门，不然我们就攻城了！”张楚王听着听着就来气了，便勇敢地站出来道：“竖子！堂堂楚王也是你们随便想要的吗邓将军为国杀敌，真是忠义之士，而你们来到孤的面前，竟然如此放肆，简直就是盗贼，怎么会是邓将军的部下”城下的军士一听这话，就不敢再放肆了，但是他们也不离开，还说要得到一些赏赐。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梆子响，呼啦啦又来了一支兵马，把九江兵围了起来。九江兵一看围他们的人多，就灰溜溜地撤围走了。这支兵马见九江兵退了，就来到城下。他们中间领头的一人大叫：“臣王植前来护驾，请大王快开城门啊！”张楚王一听是王植来了，真是感到意外，就想起以前的事情，惭愧道：“爱卿，孤没有听你的忠言，将你驱赶，你为什么还来护驾”王植道：“大王啊，臣自从离开您，每天都在打探陈城的战事。今日听说有王驾来此，臣断定就是大王的尊驾，于是率领子弟兵前来护驾，不想大王果真在此！”张楚王听了王植的陈述，大为感动，就叫军士放王大人进城。

    王植进了城见到了张楚王，哭拜于地。张楚王将王植扶起来，也是激动不已。二人就携手来到府堂内坐下。张楚王就把邓说从颖川逃回陈城，还如何陷害邓宗的事情一一说知。王植见事亦至此，就安慰道：“请大王不要太自责，现在不能再去九江了。”张楚王问为什么。王植道：“九江全是邓宗的人，他们怎么会容纳大王，况且秦军还会追杀您，您的处境真是太危险啦！”张楚王就问不去九江应该去哪里。王植不假思索道：“大王应该改道向东，若能会合东南义士，同样能重整旗鼓。臣愿誓死保卫大王！”张楚王泪流满面道：“卿真是个忠臣啊！”王植又道：“大王来此，人们都知道了。明天章邯就会追到。若是秦军骤然杀至，我们将无法抗拒。现在就请吕将军率领所有人马往南引开秦军，而大王改道向东，就一定能甩掉秦军。我们应该趁天还没有亮就出城，走晚了就会被章邯撵上。”张楚王一听这话觉得很有道理，就吩咐庄贾立即备车，随后就悄悄地出了东门，他在王植的保护下就向东走了。其余人马全部跟随吕臣，大张旗鼓地南下了。

    董翳被吕臣的伏兵射伤回到陈诚，章邯就叫他暂时养伤。张楚王离开陈城后，大部分人员都逃走了，一部分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官员就被杀了。章邯从张楚的国库里搜出了大量的财宝和奇珍宝玩，把这些全部封存起来作为军费开支。次日，章邯召集大小将领，杀猪宰牛，狂欢庆贺，又把占领陈城的事情写成奏章向朝廷报告。章邯感叹道：“没有想到：一个农夫才做了五个月的王，竟然如此腐化堕落，真是闻所未闻啊！”长史司马欣提醒章邯道：“现在还没有抓到陈胜，如果让他跑了，后患无穷啊！”章邯就立即命令副将司马夷和弟弟章平，率领三千铁骑，继续向南追赶，一定要抓住陈胜。二人接受了命令，就一路追去了，他们来到汝阴城下。二人进了城，抓来百姓仔细审问，得知张楚王向九江方向逃走了，就继续追赶。司马夷和章平快马加鞭，急追猛进，又追了一程就赶上了吕臣他们。

    吕臣见追兵骤至，就止住阵脚，大呼回军应战。他们刚刚摆好阵势，司马夷和章平就杀了过来。吕臣和二人交战，双方杀了几个回合，吕臣怎能战过他俩，败阵而逃。司马夷和章平挥军掩杀，张楚的好多官员就被秦军杀死在了这里。一些家人和军士四散逃命，哭声震地。司马夷与章平只顾寻找张楚王，也顾不得别人。二人搜遍各处，不见张楚王的影子，就抓住一个人问张楚王的下落。这个人才告诉他们，张楚王不曾南下。二人才知道上当了，就急忙收军返回。他们一路仔细察问，可是没有人知道张楚王去了那里。二人打问了好久，才返回陈城向章邯报告去了。章邯听说还是没有抓到张楚王，心中非常忧虑，就写出告示，在东南各地四处张贴，悬赏通缉。告示上说：得到陈胜首级者，奖赏黄金一万两，封万户侯。

    悬赏的告示贴出去后，整个东南就惊动了，人们都在议论张楚王的下落，没有人知道张楚王究竟去了哪里。而张楚王在王植的护送下，他们一路颠簸，不敢走大路，就在偏僻的小道上行走，而且还是白天躲藏，到了晚上才敢行动，所以走的很慢。他们朝着东方走来，一路共话兴亡，真是悲喜交加，感慨万千。一日，到达下城父，大家远远看到城池，也不敢贸然靠近。王植就派人先到城下去打探。过了一会儿，回来的人报告说，秦军已经在城门口贴了悬赏通缉的告示，百姓都在围观。王植心里很是震惊，就让大家绕城而走。这时，路上有人发现了王车，他们就怀疑是张楚王经过此地，都跑过来想看个究竟。王植怕引起麻烦，就吩咐庄贾不要停止，继续向前，他自己就率领军士堵住百姓，向她们解释。正好有一些百姓是从楚王宫里逃出来的故人，他们见到了王植，就骂张楚王忘恩负义。王植趁机劝说百姓应该不计前嫌，保护楚王，还向他们宣讲了一番大道理。可是这些百姓根本就听不进去，还嘲笑说：“大王说：‘苟富贵，勿相忘’，可他阔了后早就忘了以前说过的话，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时有人从城里跑来非要见见张楚王。王植就用好话劝说大家，好说歹说，那些人才不屑地离开了。王植见百姓们都不肯保护楚王，只好掉转马头向前方赶去。这真是：

    时未遇兮豪气存，富贵勿忘贫贱身。

    一阔脸变古来多，再次落难无故人。

    车夫庄贾赶着王车在慌乱中奔走了老半天，因为走的太快，竟然迷失了方向。庄贾回头看见没有人追来，才停了下来。张楚王问为何不走了。庄贾道：“前方道路狭窄，怕是不能通过，况且马也走不动了，大王就在此地歇息片刻。”张楚王就对庄贾道：“孤口渴难忍，你去找些水来，我们就在此等候王令尹。”张楚王就下车坐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歇息。庄贾道：“请大王稍坐，我去找水。”

    车夫庄贾去找水，就来到了一个村口，看见人们都在一棵树下围观什么东西，也凑了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原来正是悬赏的告示。庄贾就赶紧离开，准备先来告诉张楚王。可是当他来到跟前时，却发现楚王已经睡着了。庄贾心想：章邯已经在四处贴出了悬赏告示，而此时的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今后跟着他不仅没有富贵可享，还要招至杀身之祸，若是把……庄贾就见利忘义，起了歹心，于是慢慢地向张楚王靠近。可怜张楚王一路颠簸躲避，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此时睡得正香。庄贾就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他的身后，然后拔出了匕首，就朝着张楚王的后背刺去。

    张楚王怵然惊醒，见是车夫行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他又是连捅数刀。张楚王惊惧万状，瞪着眼睛道：“小人！你……不会有好下场！”说罢倒地身亡。可怜这位反秦的大英雄，后战国时期率先起义的军人领袖就这样倒下了，刹那间结束了短暂而辉煌的一生。后人有诗叹道：

    垄上曾经褴褛装，嗟呼鸿鹄不寻常。

    王侯有种天翻地，竿木无芒慨当慷。

    四海风云才聚义，百年功业又消亡。

    灭秦终是涉先起，高祖论功祭隐王。

    王植与百姓交涉了半天，见大家都不肯援助他们，只好离开了。他走了半天，不见张楚王的踪影，就派军士四处寻找。找了老半天，有人突然惊恐万状地跑来报告，说发现了王车和尸体。王植大吃一惊，立即赶到出事地点。这一看不要紧，把个王植也惊呆在了那里，原来张楚王的头已经被割走了，只有身子躺在血泊中，还发现身上有几处刀伤，又少了一匹马。王植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大王啊！是我没有保护好您啊……暴秦无道，天下人敢怒而不敢言，只有您，身在卒伍之间，却能挺身发难，首举义旗，使天下群雄，云集响应，您的首事之功，谁人可以相比啊大王啊！您今日死的好惨！”左右的人怕招来官差，就一起劝阻。王植道：“我本来要保护大王，现在反倒害了大王，这都是我的罪过啊！”就怕秦人盗尸，让大家先将遗体草草掩埋了，然后把套车的马取下来，把车也烧了，就哭着拜别。

    王植爬上马背，悲痛道：“庄贾狗贼！他一定是拿着大王的头到陈城邀功请赏去了，我要召募一支军队，发誓要替大王报仇！一定要杀死那个狗东西！狗贼！”说罢就率领大家向蕲县奔去。

    车夫庄贾拿着张楚王的人头来到了陈城。章邯听说真有人把张楚王的首级送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就立即命令庄贾进见。庄贾见到章邯后，就像狗一样爬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还把杀害楚王的经过说了一遍。章邯大喜过望，就把包裹打开查验，只见张楚王双眼圆睁，并不瞑目。章邯倒嘘一口冷气，就赶紧示意左右的人将眼睛合上，可是军士们怎么也合拢不上。章邯惊愕不已，就非常庄重地把头放在桌案上，然后拜道：“大王，您作为一个贫贱人家的子弟，起于卒伍之间，做王半载，称雄一时，富贵到了极点，您还有什么遗憾的”张楚王的眼睛依然无法闭合。章邯觉得很奇怪，思索片刻又道：“怏怏秦国，谁敢造反只有你陈胜，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振臂一呼就反了，您可以说说胆大包天啊！您还有什么不知足啊”等章邯说完这句话，张楚王的眼睛就慢慢地闭合了。章邯非常惊诧，又担心弄错，就让宫里的人都来辨认。辨认后都说确实是张楚王的头颅。章邯这才放心了，就吩咐军士做了一个木盒，将楚王的头颅放在木盒里拿到城外埋了。章邯又写了一封奏章，准备让庄贾担任陈郡的郡守，连同捷报派人向咸阳送去。

    二世听说陈胜已死，大喜过望，就同意了章邯的奏请，于是让庄贾做了陈郡的郡守。庄贾一下子由一个车夫变成了一个郡的行政长官，高兴得要死，就整天和秦国的将领们泡在一起，乐得屁颠屁颠的。可是秦人对他却嗤之以鼻，视他如同猪狗。

    吕臣等人被司马夷和章平杀得大败，许多大臣也都死了。等秦军走后，便收拢败卒，又聚得一些人马。这时忽然有人前来报告，说朱房和胡武跑了。吕臣勃然大怒道：“张楚的事业就是因为这两个贼子才败得如此之快！”说罢就亲自带人追赶。一会儿就追上了二贼。吕臣见到朱房和胡武，就喝令拿下。二贼吓得屁滚尿流，大呼饶命。吕臣唾骂道：“不是你们这两个贼子诬陷忠良，大搞冤假错案，大王怎么会败得如此之快现在不杀你们实难平民愤！”就让军士把二贼杀了。吕臣这才道：“二贼已除，我们现在就去寻找大王和王令尹，然后重整旗鼓，与章邯决战。”大家就听从了吕臣的建议，就向东方走去。

 第一百零八章 九里山前活埋母

    陈胜建立张楚国后，引起了天下的震动，一些豪杰都迫不及待地想出人头地，尤其是楚地的人们，大家聚在一起起义的人多得数不胜数。陈胜在陈郡称王时，它相邻的泗水郡受到的影响最大，这自然就惊动了许多英雄。当时在彭城的北面，横亘着九里长的嶷山和象山，合称为九里山。山下住着一户人家，姓韩。这家的老头儿早就死了，只有老婆婆，带着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另外娶妻成了家，就和小儿子住在一起，相依为命。小儿子名叫韩信，因为从小没有父亲管教，也没有什么好的德行，再加上穷，也没有人推荐他到乡里做个什么差事，今年已经二十岁。

    韩信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人给他看相说：“你这小子命中注定是要大贵的！”韩信听了这话，就好奇地问：“先生说的可是真的”相者道：“我怎么会说假话不过你小子必须得做三件短事，否则就是一个高寿的穷老头儿。”韩信就问什么是短事。相者道：“就是缺德事！”韩信大为不解地问：“你这是什么话干了缺德事是要损阳寿的，谁会去干那事”相者道：“是的，干一件缺德事，阳寿就会减十八年，三件加起来就是五十四年。你若不做短事，此生注定庸碌无为！”韩信沉思半晌，道：“干了三件短事，能贵到什么程度”相者肯定道：“定能封王拜将，出将入相！”韩信听得耳顺，心中暗想：吴起当年杀妻求将，成就盖世奇功，此人就是我最佩服的大英雄。大丈夫生在天地间，就应该像他一样建功立业，名垂史册。

    可是韩信的家太穷了，为了能吃饱肚子，就给别人去放羊。有一天，韩信赶着一群羊来到九里山前，他见羊儿在山坡上悠闲地啃草，就在一旁用躺着休息，还用草帽盖住了脸。一会儿，忽然听见有人说话，韩信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听人家说话。原来秦时，秦国有许多博士到处看云气龙脉，所以这活儿在民间也很流行。当时就有堪舆师经过这里，其中一人道：“师弟，你看这个地方怎么样”另一人问：“哪个地方”这人道：“就是放羊娃躺的地方。”另一人道：“确实是块风水宝地，如果谁家的先人能下葬在此，后代一定发达！这地方确实是一块非同寻常的宝穴！”另一人道：“师兄，以我看，放羊娃躺的未必是正穴，如果再能稍稍往右移动上些，那才是宝穴的正位哩！”说着无意，听者有心，韩信就假装要翻身，便往右挪了一下。只听上面的人不停地说：“准！准！准！完全是宝穴的正位了！”二人说完，就叹着气走了，他们一边走一边道：“唉！如此好的地方，世人却不知晓啊！可惜！可惜！”韩信心想原来是两个风水先生经过这里。韩信估计风水先生走远了，就慢慢地起身，他看到四下里无人，就把自己躺过的地方做了标记，然后赶着羊群兴冲冲地下山了。

    韩信回到家中，心里虽然高兴，可是仔细一想，他的父亲早就亡故了，现在只有母亲。虽说母亲年老多病，但说要过世，那还早着呢。韩信又想，看相的先生不是说要干三件缺德事吗母亲如果正常死亡，那就不叫缺德事了，再说那么好的地方如果让别人抢先占了，岂不是好处成了人家的

    次日，韩信又赶着羊群来到了山上，他坐在留有记号的地方呆了一整天，他冥思苦想，头都快要炸裂开了，脑际仿佛是雷鸣电闪一般。终于邪恶战胜了正义，犯罪战胜了良知，粗暴战胜了理智。忽然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韩信想躲都来不及，就在大雨中赶着羊群下山了。

    这天晚上，韩信就拿了农具，他孤身一人来到山前，找到了做记号的那个地方。韩信确定位置准确无误后，就开始挖呀挖，一直挖到了天亮，就挖好了一个大坑。韩信此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为了遮人耳目，就在周围找了一些树枝盖在上面。韩信将所有的事情准备妥当后，就把农具藏起来，然后急匆匆下山。

    这天他依然来到山上放羊，可是再也没有心思看羊儿啃草，心里只想他干的事儿。天还没有黑，他就赶着羊群下山。晚上他回到家里吃完了饭就盯着母亲流泪。母亲见此，就问他有什么事情。韩信支支吾吾，只好说：“孩儿不孝，没有让母亲享上一天的富贵啊！”母亲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万不可哭哭啼啼的，现在天下大乱，你应该出去闯荡一番，也该做一番男儿的事业，不要整天守在家里唉声叹气！”韩信就含糊其辞，不置可否。

    等到天黑了，韩信就悄悄地去敲母亲的房门。母亲将门打开，见是韩信，就问有什么事情。韩信假装惊喜道：“孩儿要告诉母亲一件好事！”说着走进来把门关好，然后道：“今天孩儿从山上下来时，发现一个大坑里放着许多财宝，我怕是别人存放的，就一直守在那里，可是等到天黑了，还是不见有人来取。现在来告知母亲，请您决定怎么办”母亲道：“你们韩家家道衰落，穷的确实够呛，现在突然看到财宝，恐怕是不祥之兆。无义之财不可取，我儿还是不要去动它为好”韩信见母亲如此说，就道：“不义之财不能得，可是那些财宝确实没有人拿，我们取来又有何妨”韩母道：“我最近老是眼跳，怕有灾殃！”韩信一听这话，心里暗自吃惊，就再三恳求母亲去看看。母亲执拗不过，只好就跟着韩信向九里山走来。

    二人高一脚浅一脚，走了老半夜，终于来到了韩信挖坑的地方。韩母走的非常吃力，来到目的地就问财宝在哪儿。韩信就指着大坑道：“就在那坑里。”母亲走近了往下看，黑乎乎的，就问：“儿啊，娘什么也看不见。这坑好像是别人挖了葬人的，我……”不等母亲说完话，韩信就惊慌失措地道：“母亲，孩儿实在是对不住您老人家！以前有个看相的先生说，孩儿今后若是能干成三件缺德事，就一定能封王拜将。前日，孩儿又遇到两个风水先生，说是这个地方是一个宝穴，所以请母亲来此，您就成全了孩儿今后孩儿若能封王拜将，我一定给您筑坟修庙！”就从身后一把将母亲推了下去。

    韩母一下子就被摔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韩信用一锨一锨的土给生生地埋了。韩信埋好了母亲，满头大汗，他就跪在旁边大哭起来，哭地确实伤心，因为他确实愧疚极了，也伤心极了。忽然天空里一个厉闪划过，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紧接着又是一场倾盆大雨。韩信根本没有看到天上的变化，他见雷鸣电闪，以为上天要来索命，就连滚带爬地向山下跑来。

    天亮后，韩信来到家里，就对哥嫂说，白天放羊时丢了一只羊，昨晚和母亲一起上山寻羊，母亲不慎失足掉进了坑里，竟然跌得气绝身亡。韩信的哥哥也是一个老实人，就相信了兄弟的话，因为他断然不会想到弟弟会干那样的事情，就只能和韩信哭祭了一番，把这个地儿当成了祖坟。

    母亲死后，韩信就想分家。哥嫂道：“各是各的家，再没有什么可分的东西呀”韩信就道：“你们家的那口井也应该分了。”哥嫂道：“水井只有一口，如何能分”可是韩信却不答应，他非要把井一分为二。哥嫂只好道：“一口井怎能分成两半用”韩信道：“就从中间分开，我的一半我用！那半你们用，我们互不干涉。”哥嫂就笑着答应了。可是过了几天，哥哥却发现韩信蹲在他的那边，往里拉屎撒尿。哥哥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嫂子就把这事到处宣扬，结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们都在纷纷谴责韩信太缺德了，这时有人也怀疑韩母可能就是韩信谋害的，但是大家没有确凿的证据，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当时就有懂风水的人，到了韩信母亲的墓旁察看，果然见到坟地高敞，明堂里可以容纳一万户的人家，确实是个好地方。唯独给韩信相面的那个人看了韩母的坟地，心里就明白:九里山前活埋母，兄弟二人分水井。这这两件事情绝对都是真的，就感叹道：“白起当年杀妻求将，韩信今日埋母求官。这个人如此蛇蝎心肠，丧尽天良，将来必不得好死，不过人世间将要诞生一位军事天才了！”

    道德沦丧的韩信越来越遭到人们的谴责和唾弃，看来这里是呆不下去了，韩信就决定离开。他便来到东海郡下辖的淮阴县住了下来，这是一个地处东海郡中部的城镇。韩信初来乍到，人们也不知道他的过去，也就没有人再对他说长道短，不仅如此，一些人还主动和他叫往。正好淮阴县下乡有一个亭，名叫南昌亭，这个亭的亭长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韩信。过了一段时间，两人就混的很熟了，亭长就邀请韩信到他家去做客。韩信来到亭长家里，就大讲兵法和古代的一些经典的战争。亭长也很喜欢听这些故事，他见韩信对兵法颇有研究，就认为他是个奇人，于是让他长期住在家里吃饭。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亭长的妻子却无法忍受了，就跟丈夫说韩信的坏话。亭长对妻子说：“韩信是个奇人，别看他穷，今后一定会又出息的！你这娘儿们，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样的人一旦绝交，将来后悔都来不及了！”妻子非常生气地说：“韩信连口饭都吃不上，能有什么出息我看他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懒汉罢了！”亭长只好听之任之。

    又过了两天，亭长的妻子为了赶走韩信，就早早地起来做饭，等韩信去吃饭时，亭长的妻子就不再招呼他。一连三日，韩信就来向亭长告辞道：“你这个人有始无终，不是个豪杰，我失去你这样的朋友并不觉得遗憾！”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韩信仍然吃不上饭，还是饿着肚子到处流浪。一日，他来到城西的淮河边上钓鱼，可是倒霉他竟然一整天也没有钓到一条鱼。到了黄昏之时，就饿晕在了河边。正巧有一位漂洗丝棉的老大娘，人称漂母。漂母看见韩信昏倒了，就拿出自己的饭给他吃。韩信吃了饭，才慢慢地苏醒过来。这位漂母就这样在河边洗了十几天的丝棉，韩信也跟着她吃了十几天的现成。

    漂母最后一次给韩信吃饭时，对他说：“你小子年纪轻轻，也应该学个手艺挣钱养活自己。”韩信听了即感激又高兴，就说：“我一定听您的，不过这些天来您对我的救助很大，我韩信如果将来富贵了，一定要重重的报答您老人家！”漂母听后生气道：“一个男子汉不能养活自己，我只是可怜你才给你饭吃，谁图你的报答混小子你记住‘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你韩信大丈夫算不上，可当个小丈夫就应该挣钱养活自己。现在天下大乱，男子汉们都出去当兵打仗了，你也不要这样太没出息了！”说完就拉着脸走了。

    韩信呆呆地望着漂母的背影，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位可亲可敬的漂母形象就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记忆，尤其是她临走说的话，也成了鞭策和激励韩信自强不息、奋发图强、立志有为的座右铭。

 第一百零九章 得美妻陈平出仕

    章邯南下后，李由去攻打魏国，他们竟然乘着一时的士气就很快地占领了大梁城。魏国君臣仓皇出逃来到临济城，就封锁了各个关卡要道，就把这里作为魏国的都城。魏王看到秦军咄咄逼人，就立即写出了招贤榜，招募大贤之才，准备和秦军决战。

    招贤榜贴到离临济城不远的户牖乡，就引出了这里的一位英雄，此人名叫陈平。陈平的父母早就亡故了，他和哥哥陈伯生活在一起。陈伯平素就以务农为主，或者是做一点小本的买卖，家务事就由他的妻子徐氏料理。而陈平从小就喜欢读书，每天都是手不释卷，咿咿唔唔地读个不停。陈伯见弟弟好学上进，心里非常高兴。陈平长大后，陈伯的妻子就嫌他不劳而食，常常口出怨言。有一次陈伯不在家，徐氏就把陈平的书给烧了。陈平找不到书，就将此事告诉了哥哥。陈伯知道后，断定是妻子所为，就对徐氏道：“我们的父母过世的早，祖祖辈辈都是务农的，没有人能走出这个小地方。现在弟弟喜欢读书，这是陈氏门中的大幸，如果他将来能有出息，光大了门庭，我们都会跟着沾光，你应该多多支持他才对啊！”徐氏并没有把丈夫的话放在心上，依然是我行我素。陈伯就给弟弟很多钱，让他继续去买书读。

    有一天陈伯外出，陈平在家与嫂子吃麦饼，碰巧有个邻居婆子来借米。陈家也没有多余的米可借。邻居婆子见没有借到米，心里不高兴，忽然看见陈平面色丰腴，长的俊美富态，就问徐氏：““你究竟给小叔子吃了什么东西，竟然养得如此白净”徐氏笑道：““我家的小叔子能吃到什么美味，不过是吃些粗茶淡饭罢了。就是不干活，白养着，能不白净吗””陈平听了，就羞得满脸通红。徐氏这时回头看了陈平一眼，确实发现小叔子是个小鲜肉，也窘得脸色绯红。婆子见他叔嫂这般情景，心里怀疑二人有什么私情，就咂嘴道：““哎吆吆，人都说小姨子是姐夫的，我看这小叔子未尝就不是嫂子的！””徐氏见婆子如此开玩笑，就嗔怒道：“你这老不正经的，再敢胡说就撕烂你的臭嘴！我们是一家人，哪能像你想象的那样你快点走！”说完就赶着婆子出了门。婆子出去后，还怪声怪气地说：““是呀，你们就是‘一家人’，我还是赶快走，免得打扰了你们。嘿嘿！”说完就扭着屁股走了。徐氏见婆子的话非常离谱，就气呼呼地走进来，把门‘哐当’一声给关上了。

    她见到陈平，就没好气地说：“你也长大了，我对你不好，别人说当嫂子的歹毒。对你好，别人又说三道四的，你让我怎么做才好白天在一起吃饭，到了晚上你哥哥不回来，别人又怎么想”陈平就道：“请嫂嫂不要生气，我今晚就搬出去住，不要让别人再胡说八道就是。””徐氏就问：“你搬到哪里去””陈平说：“就到咱家的牛棚里去和老黄牛作伴，等哥哥回来了，我再进屋。””

    到了晚上，陈平果然就住进了牛棚。徐氏害怕陈伯回来埋怨她，就把陈平往屋里叫。可是陈平死活不进屋。这下可把徐氏急坏了，她就上前去拽陈平。碰巧那个邻居婆子又从门前经过，她看见二人拉拉扯扯，就故意咂舌努嘴的，还发了几声怪声。这下可把徐氏弄尴尬了，她就转身走进了屋里，将门狠狠地关上了。这个婆子就认为是自己看到了一桩风流韵事，便逢人说陈家的叔、嫂如何如何了，她们还那个那个的，就一个劲地嚼舌头，事情竟然还传得沸沸扬扬。后来陈平投奔了汉王刘邦，还有人向刘邦说陈平如何偷嫂的花边新闻，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这是后话。

    第二天，陈伯回来看见陈平住在牛棚里，就问弟弟是怎么回事。陈平回答：“哥哥不在家，嫂嫂不方便，我就搬出来住了，和嫂嫂没有关系。””陈伯听了心里非常生气，怀疑是妻子对弟弟不好，就一再追问是什么原因。““是的！是我把他赶出来的！你不就想让他说这句话吗””陈伯回头看见妻子站在门口，一边梳头，一边好像蛮不讲理的样子。陈伯就火了，臭骂徐氏是个歹毒的女人，不该将弟弟赶到牛棚里。这时徐氏也很委屈，就和陈伯大吵大闹了一番，然后就撒泼回了娘家。陈伯也不阻拦，就让她赶紧滚到娘家里去。

    嫂子回了娘家，陈平才把嫂嫂的一些难处，还有邻家婆子来家借米的事儿向哥哥说了一遍，并催促哥哥快去把嫂嫂请回来。陈伯就道：“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往后一定要用心读书，不能因为这事儿影响到你的学业，你今后一定要替咱们陈家争光！””陈平就答应了。他为了能让嫂嫂早日回家，就对陈伯道：“我有个想法已经很久了。””陈伯就问是什么想法。陈平道：“我要到外面去寻找一位名师来提高学业。”陈伯信以为真，就给弟弟准备了足够的盘缠，让他去寻访名师。

    陈平出了门，就结识了许多朋友，其中有一个名叫魏无知的，和他志同道合，非常投缘，后来陈胜起义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陈平就想起了孟子的一句话：从历史上看，‘每五百年就会有一位圣君出现，而且还会有闻名于世的股肱之臣涌现。’从周武王算起，到现在已经七百多年了，论年数也已经超过了五百年；从时势来考察，也应该是时候了。’大概老天爷不想让天下太平，如果想让天下太平，在当今的天下，除了我还会有谁呢’’陈平越想越高兴，这时他也想起了久别的哥哥，就回到了家中。不过这时嫂子也早回来了，二人见到弟弟回来，很是高兴。徐氏就准备了丰盛的饭菜，三人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徐氏就对陈平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和你哥哥给你张罗了一桩婚事，明天你哥哥就领你去相亲，如果相准了，你就可以成家啦。”陈平见事情很突然，就道：“孔子曰‘‘大丈夫三十而立。’’我陈平至今一事无成，什么事情都要靠哥嫂，如果成了家，拿什么来养家糊口””嫂子又好笑又可气地说：“真是没出息的‘大丈夫’，难道不娶媳妇要和书过一辈子吗！””陈平一听这话，就又想起父母，不禁流下泪来。哥哥见弟弟不高兴，就道：“这门亲事是女方家主动来说的，要是弟弟不愿意，可以不去！””嫂子道：“你不成家，难道要我们养你一辈子不成”等陈平回到自己的屋里，翻来覆去地想，想了大半个晚上，才认为嫂子说的有道理。

    第二天，陈平就跟着哥哥去相亲。二人来到女方家，这家人十分热情。可是当陈平见到这家的姑娘时，就吓了一大跳。原来这家的姑娘：水桶腰、罗圈腿、满脸的麻子吹火嘴。就是陈伯也吓了一大跳，哥儿俩就赶紧告辞出来了。陈平感慨道：“难道我陈平只能和这样的人相匹配吗””陈伯就安慰道：“我也被吓着了，确实委屈弟弟了，今后一定找个好的。””

    可是后来陈家来了许多提亲的，她们的女儿不是瘸子就是傻子，弄得陈伯好没面子。徐氏就说：“像我们这样的穷人家，那有漂亮姑娘肯嫁常言道‘‘美女配丑夫，俊男娶猪猡’。’想找天仙女，谁能看上我们的家啊以我看，是个女的就行了，可别再挑三拣四的！”陈平心里却闷闷不乐，他除了读书外，就开始留意外面的事情了。

    有一天，他的一位朋友来对陈平讲：“我给你介绍一个美人做妻子，就怕你生气不要。”陈平以为是朋友再开玩笑，就说：“哪有什么美人肯嫁给我啊””朋友就郑重地说：“我说的是真的，你可不要不当一回事儿。””陈平就问是谁家的美人。朋友道：“下乡有一位绝色的女子，一直嫁不出去。”陈平就问是谁家的女子。朋友道：“就是下乡张富豪家的孙女啊！不过她已经嫁了五个男人，可惜的是五个男人都死了，人们就不敢再过问她啦！”陈平一听就惊奇地问：“你说的是不是张富家的孙女”朋友说正是。陈平听了不仅不生气，反而高兴地说：“她虽然死了五个丈夫，可我陈平不怕。不过她家那么富有，怎么肯把孙女嫁给我呢”朋友见陈平乐于接受这门亲事，就问：“你真不怕”陈平说不怕。朋友说：“你不怕就好办啦！听说那女子才貌双全，温柔贤慧，就是命不好！””陈平感叹道：“她是红颜薄命，我是怀才不遇。如果天公作美，我陈平能娶到她，我愿意和她相伴终身！””

    朋友听了陈平的话，非常高兴地说：“不需天公作美，我可以作美！嘿嘿。”说完就去张家说媒了。朋友来到了张富家，就把陈平愿意娶他孙女的事告诉了张富。可是这个张富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等我见见陈儒子再作决定””

    没过几天，碰巧户牖乡有一人家要办丧事，他们就请了陈平作账房先生。陈平写字作文，都是拿手好戏，就去帮忙。事情说来也凑巧，正好那个富翁张富也来这家吊唁。经过别人的介绍，张富就认识了陈平。张富见陈平是个大个子，皮肤很白，简直就是一个大帅哥。经过交谈，张富又发现陈平言语谨慎，谈吐文雅，一切都合乎礼仪规范。等这家的事儿办完后，张富就悄悄地跟着陈平，来到了里左。他一路拐弯抹角，走了许多小巷道、偏胡同，才到陈平家。这时张富就发现这里住的都是穷人，小巷道也是破破烂烂的。

    陈平家就住在最里面背负城郭的一个旮旯里，用土墙筑成了一个不大的院子，大门的门框上就钉着几块不规则的木板。旁边有一个牛棚，里面拴着一头老黄牛，这可能就是他们家最值钱的东西。可是门前却有许多大马车碾压过的痕迹。张富观察犹豫了一会儿，就上前敲门。出来开门的是陈平的嫂子徐氏，她一看来了个富翁，就先愣住了。这时陈伯也走了出来，他看到有富豪来拜访，也非常意外，就赶紧招呼富翁进门。张富就进到院子里，发现他们家的房子都是用泥巴裹着茅草搭建而成，门用席子包裹，窗户用草帘做成，就是标准的席门草窗之家，负郭筑院之户。张富就进到屋子里面，发现陈家家徒四壁，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这时陈平就到跟前来问候说话，他的语言十分中肯，不卑不亢，礼节也很到位。张富就向她们一家介绍了自己，然后又客套了几句别的事情，便当着陈平的面，把要许配孙女的事情告诉了他。陈平听了这话，当然是很高兴了。徐氏一听，简直高兴得不会说话了。双方就把这事定了下来。

    张富回到家里，就把这事告诉了儿子张仲。张仲笑道：“陈平一家，穷的连一个屁都夹不住，听说那小子还是个书呆子，全乡的人都笑话他们一家哩。父亲大人为什么偏要把孙女嫁给他呢”张富道：“像陈平这样的人，哪能穷一辈子””张仲就问父亲根据什么来判断陈平今后不会受穷。张富说：“他家的门前有许多大马车碾过的印迹，这就说明经常有达官贵人来拜访，这样的人必定是有用之人，因此我断定陈平将来必贵。””张仲将信将疑，但对父亲的决定却不敢违拗。

    后来张富就选好了日子，决定把孙女嫁过去，还给了孙女相当丰厚的嫁资。等到出嫁的这一天，张富就叮嘱孙女道：“你不要因为他们家穷，就对他的家人不恭敬，记住今后侍奉他的哥哥就像侍奉父亲一样，侍奉嫂嫂就像侍奉母亲一样，你谨守妇道，做个贤妻良母，那么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定要记住爷爷的话啊！”张氏女就点头答应了。自从陈平娶了张氏女，他就好像得到了一件宝贝，二人情投意合，恩爱无比，从此人们都非常羡慕她们。此后，陈平做事的派头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社交圈也更加广泛了。

    有一次，乡中举行社祭活动，乡啬夫要找一个文人做社宰，大家就推举陈平。陈平在这次社祭中，事情干的非常漂亮。等到最后分祭肉时，他把祭肉分的非常公平。父老们就夸他说：“陈平这孩子真是块料，祭肉分得如此公平合理！”陈平听了这话，就感慨道：“假如让我主宰天下，我也会像分祭肉一样公平合理！”不料这话却让一个无赖听见了，就嘲笑陈平道：“你小子，穷得连媳妇都讨不上，别人可怜你，才把嫁过五次男人的丧门星搡给了你！你还想主宰天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陈平准备和他理论，可是他一看，却是个泼皮无赖，就不再说话了。原来这个泼皮也想娶张氏女，张家却不答应。泼皮见自己没有娶到，所以才故意羞辱陈平。

    过了两天，这个无赖竟然还带了一帮闲客杂碎趁着陈平不在家，就来闹事。张氏女赶紧向哥嫂求救。陈伯夫妇闻讯赶到。徐氏见到这般光景，大发雷霆之威，拿起扫把撒泼地和无赖们干了一架。泼皮无赖们落荒而逃。陈平回来后，嫂子就让他一定要保护好媳妇。

    没过多久，魏王的招贤榜就贴到了乡里。陈平受人奚落，也饱尝了生活的艰辛，断然要决定前去应召，就和妻子商议。张氏女道：“锥处袋中，不光锋芒必露，还要脱颖而出。夫君是个有志向、有才能的人，而你长期闷闷居于人下，这不是你的本意。我听说楚国的百里奚三十多岁就离家，在外面奔波了四十载，终于在秦国拜相，你应该学习古人的精神啊””陈平从来都没有听到有人这样鼓励自己，竟然感动得热泪盈眶。原来人世间大凡有志向的男子，在艰辛的日子里，屡屡受到的都是人们的白脸和各种不堪的责难，已经在心灵的深处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各种伤害，这样的人一旦听到有懂自己的人，或者是有人用语言来鼓励他时，他就会奋不顾身地投身于一番伟大的事业中，以实现自己宏伟的理想和远大的抱负。更何况陈平遇见的又是他钟爱的女人，这种鼓励真是非同寻常。陈平就拿定了主意，把妻子暂时送到了娘家，向岳父说明情况。岳父听说女婿要应召出仕了，当然很高兴了，就给陈平准备了丰厚的盘缠，还给他做了一身崭新的衣服。陈平从此告别了家人，就向魏国走来，他抱着匡时济世和拯救天下的宏伟理想，开始了他辉煌而壮丽的人生历程。这真是：人生机遇要把握，不信男儿一世穷。

    魏王在临济城里，见李由还在四处调兵，心想他一定还要攻打城池，就愁得坐卧不宁。忽然听说有人前来应召，就立即让应召的人进见。当魏王见到陈平时，先被他的堂堂仪表惊得瞠目结舌。原来这陈平长的五官英俊、身材魁伟，再加上老丈人给他准备的奇装异服，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玉树临风的翩翩仙子降临了人间。魏王高兴极了，就和他谈论军国大事。陈平正好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就将平生所学的‘帝王之术，’一股脑儿地向魏王滔滔不绝地讲了出来。魏王听得眉飞色舞、心花怒放。二人便如漆似胶地谈了一个晚上，真有相见恨晚之意。次日魏王就立即拜陈平为魏国的太仆，掌管车马大权，并且直接参与政事。陈平本来是个穷家子弟，可是刚一出仕，就做了魏国的大官，这让所有的人都刮目相看。

 第一百一十章 吕臣大起苍头军

    章邯平定了陈城，在城中招降纳叛。没过几天，忽然有捷报传来，说宋留听说张楚王战败，就从武关撤回，走到新蔡时，被杨熊赶上。双方打了一仗，杨熊大获全胜，还把宋留给捉住了。章邯得到这个报告，非常高兴，就让杨熊把宋留送到咸阳去，让朝廷处置他。章邯见陈胜已死，武关也安全了，就杀牛宰羊，犒劳将士。

    在酒宴上，将士们看到章邯对庄贾非常器重，心里很不高兴。宴会结束后，司马欣等人就对章邯道：“庄贾是陈胜的车夫，他杀了主子前来投降，虽说立了大功，可我听说他已经干过两次杀害主子的事，像这种不义之徒，您为何还要让他做官”章邯笑道：“我也清楚这种东西不足为虑。可当今的天下，像陈胜这种无法无天的反叛者还有很多。我已经得到报告，说泗水郡的沛县有个叫刘邦的亡命徒也聚众造反，他们杀了县令，闹得十分猖獗，不过听说他们最近也起了内讧。我推荐庄贾当官就是让反叛者的部下尽早杀了他们的头儿前来投降，这是挖解贼众的一个办法。所以说重赏一个微不足道的庄贾而使贼们互相倾轧生乱，这有何不可呢”众将听了章邯的解释，都佩服其高论。

    过了几天，军士们又来报告，说李由和魏咎交战，大获全胜，李由已经攻占了大梁城，魏咎逃到临济去了。章邯就召集众将道：“现在陈胜的窝已经被端，剩下的小股势力也不足为虑！自从我们出关以来，先后夺取三川、占领颖川、打下陈郡，现在又得到了南阳，山东的叛军都是闻风丧胆，真是树倒猢狲散。不过泗水郡反叛的人很多，我们应该趁势向东，一举扫平那些余孽。”大家听了章邯的话，就齐声道：“将军威武，讨伐泗水！”忽然又有军士前来报告，说陈胜失败后，一些张楚的将领逃到了固陵和阳夏二地，他们人数众多，闹得很凶，还扬言要杀向陈城报仇哩。章邯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张楚的余孽还是后患，就留下一些兵马，叫他们帮助庄贾守卫陈城，然后率领大队就向北进发，准备要彻底地扫清盘踞在这两个地方的张楚力量，然后再征讨泗水郡。

    吕臣带领大家来东方寻找张楚王，因为大家不敢张扬，因此走的很慢。一天，他们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忽然和令尹王植相遇了。吕臣真是喜出望外，就问大王在哪里。王植翻身下马，跪下来就大哭。吕臣大惊，急忙下马，问王植发生了什么事情。王植就把庄贾如何杀害大王的经过说了一遍。众人听说张楚王已经死了，都震惊不已，有人竟然失声痛哭起来。王植自责道：“是我没有保护好大王，真是没有脸面再见到诸位，可我不杀庄贾，死难瞑目啊！”吕臣无奈道：“现在事已至此，王大人有什么打算”王植道：“我准备招募一支兵马杀向陈城，一定要杀死庄贾这个狗贼，替大王报仇！假如你们认为我的罪过太大了，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杀庄贾，我就马上自杀，来向诸位谢罪！”说着就把剑放到了脖子上。吕臣强忍悲痛道：“大王之死并非大人之过，你也不必太自责。我们应该同心协力，一同替大王报仇！”王植这才道：“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兵马大权应该由吕将军指挥，我们要和章邯决一死战！誓死悍卫张楚政权！”众人就异口同声道：“誓死扞卫张楚！”吕臣见大家同仇敌忾，士气可用，就和王植率领大家向新阳进发。

    这时的陈地，因为庄贾杀了张楚王被秦国封为郡守，事情传开后，人们都对庄贾纷纷谴责。王植和吕臣来到新阳，王植就写了一篇檄文在四处张贴。檄文上说：

    吕臣等人谨以大义布告四方：庄贾原系张楚王的车夫，在南下转移途中，因见楚王落难，便背信弃义，丧心病狂，杀害了大王，然后拿着王的首级去向章邯邀功请赏，故而做了秦国的郡守。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如果不除掉，天下就没有公理了。现在张楚王的所有旧部，个个同仇敌忾，发誓要杀掉这个贼子替楚王报仇。楚地的百姓如果看到檄文，就尽快到新阳来聚义。我们决定每人头扎一块黑色的头巾给楚王戴孝，所以我们的军队就叫‘苍头军’，是专门替楚王复仇的军队。

    吕臣把檄文贴出后，果然有几万人前来参军，其中大多数都是张楚的旧部。王植和吕臣见人马越聚越多，就准备起兵。有一天，二人在县城中心的演武场上检阅了军队。吕臣和王植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讲话，见队伍斗志昂扬，跃跃欲试，每人都用黑头巾扎头。吕臣就高声道：“逆贼庄贾拿着王的首级做了郡守，这个见利忘义的狗贼实在是可恶至极！我们一定要杀了他替楚王报仇！”将士门就一齐高呼：“杀死庄贾！报仇！……”吕臣又道：“弟兄们，我们的苍头军是一支特殊的复仇军队！你们再看这是什么”话音刚落，就有两位壮士扛着两面大旗走上了高台。大家仔细一看，旗上分别写着四个大字，吕臣就看着字高声道：“活捉庄贾！报仇雪恨！”将士们就一起高呼这两句话。吕臣见一切都准备好了，就下令道：“兵发陈诚！”这支愤怒的复仇军队就向陈城杀奔而来。

    庄贾当了郡守后，就派人把以前的族人、亲戚、朋友全都接到郡中来享福。有一个朋友却坚决不去，他说：“庄贾是靠缺德的办法，换来的富贵，这样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就没有去陈城。庄贾就在城里整天大摆酒宴，恨不得享尽人间的富贵。谁料有一天，他宿酒未醒，却飞报祸事了，原来是苍头军打上门来了。有人忽然来报告，说陈胜的余党吕臣纠集了一支人马从南面杀来，他们头扎黑巾，号称是复仇军，还扬言要……”报告的军士欲言又止。庄贾就从床上翻起来问：“他们要干什么”军士只好说：“他们要替陈胜报仇，说是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他们已经杀到了城下，请大人快快定夺。”庄贾听说有人要来杀他，吓得不知所措，就急忙来到城头上察看。只见这支军队就像是刚从地狱里放出来的魔鬼，黑压压的一大片，像潮水一样涌到了城下，并且直接叫庄贾滚出来，接受惩罚，喊杀声惊天动地。庄贾看到苍头军中的那两面旗帜，吓得失魂落魄，就连滚带爬地向城下逃去。秦军们看见郡守的样子，害怕外面的人听见，就爬下来笑，有人竟然把屁都笑出来了。

    庄贾一口气跑到府衙，就大呼：“救命！”左右服侍的人正好是关中人，就用关中话道：“你是一郡之主，应该指挥军队退敌，反而喊救命，你不怕把你的婆姨们失笑死吗”将领们就强行把庄郡守架到城楼上来。庄贾从垛口里哆哆嗦嗦地向下偷窥，只见苍头军把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领头的是一文一武，同在一辆战车上指挥，正是统帅吕臣和令尹王植。吕臣老成稳重，忠义凌然，只见他全身甲胄，持戟佩剑，威风凛凛。等到四处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就用鞭子指着城上骂：“庄贾！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狗崽子！快快打开城门，我要用你的狗头祭奠大王！”庄贾一听这话，吓得差一点儿背过气去，就战战兢兢地道：“做官封侯，人人有份！陈胜能做楚王，我庄贾就不能做郡守吗你们快快退了，不然章……邯将军一到，你们就死……定啦！”吕臣怒发冲冠，一声令下，苍头军就向城下涌去。一时间杀声震天，苍头军就向城上攻去。秦军见他们的郡守不靠谱，便自行奋起反抗。苍头军攻到了天黑，还没有拿下来，就只好暂时停止攻城。

    这天晚上，庄贾汗流浃背，坐卧不宁，到了深夜才朦胧睡去，忽然看见张楚王提着剑来杀他。庄贾急忙逃走，却被绊了一跤，惊醒了才知道是个梦，就吓得不停地哆嗦、抽搐，再也无法入睡。次日一早，忽然又听到鼓声大震，苍头军又来攻城了。庄贾又被左右的将士架到城楼上。吕臣看见了庄贾，大叫道：“城上的人听着，我们要替楚王报仇，谁要是砍下庄贾的狗头，城破之后一定能赦免死罪！若是有谁保护他，城破之后就要千刀万剐，诛灭三族！”庄贾吓得回头看着左右，道：“你们谁敢杀我谁敢杀我我是郡守，谁敢犯上章邯将军来了就灭你们的族！”忽然一人走下城楼，就砍死了守门的秦军，打开了城门，然后大叫：“吕老将军，快快进城！为楚王报仇！”吕臣见有人接应他们，就率领军队冲进了城中。

    原来这个人名叫娄开，是个义士，他见庄贾卖主求荣，早就想杀他报仇，只是孤掌难鸣。现在见吕臣包围了城池，就做了内应。苍头军便冲上城楼抓住了庄贾。庄贾长期驾车，腿脚也跑不动，就被义军绑了起来。其余的人都降了。吕臣和王植率军杀到了府中，早有人把庄贾的族人、亲戚、朋友总共一百多号人全部抓了起来。苍头军将他们全部杀了。这些人真是享福不成反遭殃，跟着恶人无下场。当天晚上，人们因为重新占据了陈诚而联欢庆贺。王植长吁短叹道：“现在虽然捉住了庄贾，但是大王已经没了！”吕臣道：“王大人不必悲伤，明日我们就设一个灵堂，用庄贾的头祭祀大王！”王植道：“大王的遗体在下城父，应该迎回来重新安葬。”吕臣就连夜派人到下城父迎取张楚王的遗体。

    数日后，张楚王的遗体就迎回来了。吕臣命人用檀香木雕了一个精致的头，连同身子安放在一起，又喷上香料，重新安葬。这天，楚军将士身穿缟素，为楚王举哀发丧。吕臣命人把庄贾押到祭案前，大骂猪狗，然后喝令刽子手行刑。庄贾早就瘫了。刀斧手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吕臣就用脑袋祭奠张楚王。祭奠完了，吕臣担心秦军来毁坏张楚王的遗体，就把他偷偷地运到较远的砀县埋葬了，还在墓碑上写了‘隐王’二字，有同情和哀怜的意思。随后吕臣仍以张楚为国号，高举楚国的大旗，继续号召百姓反秦复楚。

    两天后，有人拿着一份信来见吕臣，吕臣打开信一看，上面写着：

    王植没能保护好大王，本来无颜见诸位将士。现在大王的仇已报，希望将军今后联络东南义士完成楚王未竟的事业，王植虽死而无憾，就此别过。

    吕臣看完信，就赶紧对送信的人道：“你速去请王大人来。”信使去了不大一会儿就来报告：“王大人已经不知去向。”吕臣知道王植隐居去了，就叹息了很长时间。

    张楚王虽然死了，但是他生前封立和任命过的王侯将相们，依然竖起反秦的大旗，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形式，起义仍在进行，抗争如火如荼。这时，项梁领导的江东起义就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支力量。

 第一百一十一章 项羽降服千里马

    富庶的江南，从古以来都是英豪辈出、名流丛生。在会稽郡的郡府吴县住着一户姓虞的人家，老头儿名叫虞一公，是个大富商。他们的祖籍是东海郡下邳县司吾邑，也就是今天江苏省宿迁市沭阳县颜集镇。虞家因为躲避战乱，就来到了会稽郡的吴县定居。虞一公有一个女儿名叫虞姬，长的天姿国色，人称江南第一美人。虞姬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因为貌美如花，吴地的小伙子们都想娶她为妻，所以一些公子哥们就想方设法地和虞一公套近乎。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纨绔子弟，根本不中虞一公的意，更不用说是虞姬了。

    虞一公很有钱，有一次从外地购了一匹马，这匹马比普通的马要高大许多，尤为特别的是马的全身黑得像是乌漆涂过一样，没有一根杂毛，因此人们都叫它黑子。因为黑子性情暴戾，力大无穷，普通人根本不敢靠近，所以没有人敢套辔头、佩鞍镫。虞一公将黑子买回来的那个晚上，它居然把同厩的马全部咬死了。第二天，虞一公看到马厩里的情景，气得浑身发抖，又因黑子食量很大，虞一公就不打算再要它了，可是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卖家。

    这时陈胜起义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郡守殷通见山东各地都起义了，他们南方也已经脱离了秦国的管辖，也想响应张楚起义。他有了这个想法后，就想征集一些战马来组建队伍，于是就在城中贴出了告示，购置名马良驹。虞一公听到这个消息，就准备把黑子卖到郡里去。这一天，他派人牵着黑子出了门，就向郡府衙门走来。可是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黑子刚一出门就扯断了缰绳，在大街上狂奔，竟然还伤了许多人。市民们都吓坏了，就好像看见了老虎一样东躲西藏。有人就把这一消息报告给郡守，郡守急忙派官差来降马。可是几个官差刚一靠近，黑子就胡踢乱咬，根本无法靠近。官差就准备用箭射杀它。这时郡守大人也赶到了，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匹千里马，就果断下令道：“你们只能抓住它，但绝不能伤害，违令者必斩！”就指挥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黑子关进了府衙旁边的一个马厩里。这个马厩正是郡守用来组建骑兵队用的一个大马厩，郡守知道了黑子还会伤别的马，就把它单独关了起来。按照秦法，谁家的家畜损毁了别人家的财产或者是伤害了他人的性命，就要将马的主人治罪，并且还要赔损。郡守就派人把虞一公抓了起来。

    这位郡守很有头脑，因为他想起兵反秦，就必须得寻访一位懂军事的人才来担任将领。这时他也已经听说了项梁叔侄的大名，尤其是人们纷纷传言，说项梁的侄儿项羽，有万人莫敌的本领，但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情况。郡守思来想去，就准备以降马为名，看看项羽是不是名副其实。想好后就将黑子伤人的事情写成了告示，还大肆地渲染了一番，说这匹马的十分凶悍，就定在某月某日，再县中府衙前的马厩里降马，若能降服此马者，郡守就要赏一百两黄金，还要擢拔为将尉。告示一出，全城就沸腾了，人们都在议论黑子的事情。

    虞一公被抓后，虞家上下就慌了起来。儿子虞子期，今年二十出头，为人小心谨慎，又是个孝子。今见父亲被抓，就和全家人商量如何搭救。这时就有人就提议去找项梁帮忙。原来项梁在吴县经常替人张罗婚丧嫁娶的事情，再加上他喜欢结交地方上的豪杰，所以在城中很出名，因此吴县大凡是谁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都会去找他帮忙。虞子期就来到项梁的家中，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还说父亲已经被郡守抓了，要请项梁想办法搭救。项梁听后就满口答应。

    虞子期走后，项梁又找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这个人就是项家的家庭总管——参木。参木比项梁的岁数稍大一点儿，追随项梁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他是从楚国灭亡就开始跟随项梁一起逃亡的。后来到了下相居住。又从下相一快逃到了吴县。参木对项家忠心耿耿，简直和‘赵氏孤儿’里的程婴是同类人物，他也是替项家谋划反秦复楚的最关键人物。这天他就对项梁说：“这此降马，是你们项家树立大名的好机会，等降马的日子一到，您就让羽儿把马给降服了，郡守就会把郡里重要事情交给你们项家去办理。”参木又给项梁分析，说郡守大人必定已经有了起兵应楚的想法了。项梁听了这话，大为高兴，就唤来项羽，告诉他降马的事情。项羽听说要他去降马，觉得专业十分对口，就爽快地答应了。

    等到降马的这一天，项梁就和项羽、虞子期等人一起来到了郡府门前的马厩旁。郡中的百姓都来观看，一时间聚集了很多人。这时郡守也领着一帮官员出来了，他们来到不远处的马厩边，一齐观看降马盛事。项梁等人也来到马厩边，他们还没有靠近，就已经听到了黑子在嘶鸣，声音洪亮得惊人。项羽走近栅栏，发现那马正绕着马厩转圈儿，气势的确不同凡响。仔细一看，只见黑子全身确实黑得如同煤炭一般，鬃毛足有三尺长，耳朵像竹叶般尖小，方正的眼眶里双瞳如悬玲般明亮，眼中还发出紫焰般的光芒。项羽心想：我曾经打猎时遇到过老虎，今观此马，比虎雄壮的多，就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这是千里马啊！”

    就在此时，县里的许多降马少年都围着栅栏观看，突然就有一位少年走出老大叫：“先让我来！”说着就跳进了马厩。项羽一看有人抢先了，也站在一旁观看。只见那少年从黑子的身后慢慢地走到了跟前，说来也怪，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今儿看到了陌生人，却没有丝毫的抵触的情绪，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少年心中一乐，便飞身跳上了马背。可是这下就不得了了，那黑马受了惊吓，竟然前跳后蹬，几下就把少年撂在地上了。少年急忙爬起来向栅栏边跑去，黑子就张着大嘴追来，少年只好惊呼：“救命！”同伙就一齐帮忙，将他拽出了栅栏，险些儿丧了小命，这个狼狈的举动直惹得围观的人们大笑不止。

    笑声未停，又有一个气势汹汹的汉子走了出来，他二话没说，就直接跳进了马厩里。可是此时的黑子就像是见到了仇人一样，张着大马嘴猛地扑了过来。少年想跳到马背上，可是黑子已经扑到了，他就急忙躲闪。在此过程中，汉子想瞅准机会抓住黑子的鬃毛，可是他抓了老半天也抓不着，汉子这一着急就只好转身逃跑。可是他还没有跑到大门边时，黑子就已经撵上来了，并且将他一下就踏翻在地上，汉子命悬一线。就在此危机关头，项羽发一声虎豹之吼，紧接着就一个飞身跃进了马厩里。那黑子似乎被震慑住了，不仅不敢向前来，还一个劲地往后退却。项羽就救起汉子，将他拖出了门栏。围观的人们见此情景，就将所有的目光聚集在项羽的身上。

    黑子看见项羽好像是害怕了，除了后退就不敢上前。而项羽却挽起衣袖几步跨到跟前，一把抓住黑子的长鬃，就用力将黑子摁倒在了地上，然后骑在身上。项羽此时一手揪住马耳朵，一手抠住马的眼睛，再用力一摁，那马便痛得直打响鼻，然后就爬在那里一动不动了。项羽便跳起身来，一把将黑子拽将起来，然后用手随意抚摸身体，它就好像是见到了主人一样，俯首帖耳地任凭项羽抚摸摆布，就显得很温顺了，还不时的用脸颊擦抹着项羽的身体。项羽非常高兴，就给黑子慢慢地装鞍镫套和缰辔，然后又要了一根鞭子，就骑上黑子，大叫：“四散躲开！”人们就赶紧让出了一条道。项羽将马后退了几步，然后纵马向前冲来，黑子竟然一跃就跳出了栅栏，然后向城外跑去。人们看到此情景，就一起欢呼，等到大家再出城时，黑子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前方只有一道悬空的散尘。

    这时郡守就问降马者是谁，有人回答：“他就是项梁的侄儿项羽。”郡守大惊，就在人群中和项梁相见。郡守道：“早就听说了您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今日幸得相见，正是大慰平生啊！”项梁也道：“大人过誉，我听说有烈马伤人，因此就领着侄儿一齐来观看，不想他还有那么两下子，还请大人多加关照啊！”郡守大喜道：“听说您是项燕之子，竟然还有一位如此的英雄侄儿，真是相见恨晚啊！”这时城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人们都想一睹项羽的风采。就在郡守和项梁说话的时候，项羽已经打马回来了。郡守就和项梁一齐迎接项羽。

    项羽将近城门口时，见聚集的人很多，就提前下马，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摸摸黑子的脖子，又拍拍脊背，才来到郡守和叔父的面前问安。郡守就高兴地打量这项羽，只见他目生重瞳，浓眉横鬓，体态魁伟，器宇轩昂，就非常惊讶地赞叹道：“今日总算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英雄！”就问项羽刚才到了哪里。项羽回答：“此马奔跑起来就像是水中跳跃的黄骓，一口气就跑到了娄县，然后又从娄县回来了。”郡守大吃一惊，称奇道：“这里距离娄县有四五十里路，来回近有百里，只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果真是匹千里马啊！”前人有诗道：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郡守赞罢，就立即吩咐左右拿来准备好的一百金对项羽道：“这是赏金，请项壮士笑纳。”项羽就趁机道：“请大人放了献马的虞一公，然后将这些钱财全部赔偿给受伤的百姓，我分文不取。”郡守见项羽果真仗义，就高兴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且立即传令放了虞一公，再让左右拿着那一百金到市上去赔偿百姓的损失。虞子期听说父亲得救了，就高兴地跟着官差去接父亲回家。这时郡中的官吏都一齐向项羽祝贺，他们中有两人，一个是郡监大人季布，此人气度不凡，因为很讲信用，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会去办，因此人们说他是‘千金难换季布诺’；另一位是郡尉大人钟离昧，此人长着古铜色的面庞，身段犹若铁塔一般高大坚挺，豹眼虎须，十分雄壮，此二人大约都是三十多岁。若是论起武艺，二人都是数一数二，可郡守偏偏不让他俩去降马，就是为了让项羽脱颖而出。

    郡守此时见场面非常热闹，就欢喜道：“今天总算得到了一匹千里马啊！”项梁却道：“大人今天得到了两匹千里马啊！”郡守故作惊讶道：“此话怎讲”项梁就试探道：“现在天下大乱，群雄四起，大人得此宝马就能驰骋疆场，这是值得庆贺的第一件事情；假如您再得到我家的千里马，您就可以纵横天下了，所以我说大人您得到了两匹千里马啊！”郡守听了这话，也明白了项梁的意思，心里想自己正要依靠项氏叔侄来成就大事，就欢喜道：“项公可以暂时担任我的幕僚，来日必当重用，不知尊意如何啊”项梁也欢喜道：“为大人效力，是我的夙愿，梁某就是肝脑涂地也是在所不惜啊！”郡守大喜过望，就转身对项羽道：“我事先就说谁能降得此马者，就担任将尉，现在就任命你为吴郡的都尉。”项羽听了郡守的话，自然是满心欢喜。郡守又道：“常言道‘宝马配英雄’，可谓绝配。千里马对老父没有多大用处，现在我把它赐给你，愿你骑着它驰骋天下！”项梁就赶紧让项羽拜谢郡守大人。项羽就深深地拜倒在地。

 第一百一十二章 项羽喜得虞美人

    就在项羽跪拜郡守的同时，突然有人道：“虞姬来了！虞姬来了！”项羽心头一震，赶紧站起身来，他也早就听说了虞姬的大名，于是回头向城门口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粉红色长裙的少女，迈着轻盈的脚步向他奔来，她的双肩和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红色飘带，在微风吹拂下就像彩虹一样漂移游动。人们看到这种情况，纷纷让道，她们就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在了虞姬的身上。

    原来虞姬听说项羽降服了烈马，还救了父亲，就不顾家人的阻拦，非要前来一睹这位英雄的风采不可，就在家人劝说无果的情况下，自己出门了。不过她在出门前先用一方白色的丝帕裹住了她那美丽的脸庞。这时经常侍奉在跟前的两个婢女，阿珠和阿玉也急忙追出门来，还有几个男仆也跟着跑，大家准备随时保护女主人。虞姬来到大街上，果然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有人竟然惊奇地叫道：“她就是虞姬！她就是虞姬！”本来就是一道彩虹，再经别人的提醒和尖叫，效果就更加不一样了，于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尽管人们看不见虞姬的整张脸，但可以从她美丽的外表，特殊的妆容，还有那双长长的睫毛以及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就可以判断此非常人。

    她就像是从天上忽然掉下来的一朵彩云，她的出现便惊动了城里的人们，她们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全都停下了脚步观望，就好像是看到了仙女一般。不过今天虞姬的表现的确也与众不同，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这股勇气还特别大，这也是她有生一来的第一次任性、放肆、自作主张，她将平素父母的谆谆告诫和各种懿言家训统统地抛到了脑后，尽管那些仆人们还在大声地喊她回去，说她这样有失体统，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范儿，尤其是老爷一定会怪罪的。可是虞姬根本听不见，也不加理睬，就不顾一切的向东城门跑来了，她口中还不停地说：“不！不！我不能事事都听你们的！我有我的想法！请你们回去”就这样虞姬向人多的地方跑来了，她来到距离人们围观项羽和黑马的地方，大约有十几米远时，因为大意了，脸上的丝帕突然被一阵风揪了下来了，虞姬那举世少有的，并且深藏已久的俏丽美颜，就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也暴露在了降马英雄——项羽的面前。所有的人此时都惊呆了，所有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这位绝世的美人身上。项羽的眼球也被吸引住了。

    虞姬此时就只好放慢了脚步，她想回头捡起那方不靠谱的丝帕重新捂住脸，但为时已晚，那不听话的丝帕，宛如一片逛街的云朵飘啊飘，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却被紧紧追赶她的阿珠捡到了。虞姬索性扭过头来，昂首挺胸地向前走来。人们虽然都听说过虞姬是江南第一美人，这只是听说，传闻，大家却并没有见过她的真容。今日见到了，果然名不虚传。这时一些人还情不自禁地叫起了她的名字，尤其是那些还未成婚的少男少女们更是激动不已，他们真是爱恨交织：爱的是传说中的虞姬果然如天仙般美丽，恨的是却和自己跟她无缘。而那些少女还非常嫉妒她为何长的如此美丽，自己为什么相貌平平。不过她们大家都知道今天若不是降马的英雄项羽在此，她是一定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所以现在也只有多看两眼的份了。有一些人还追着虞姬走，他们就是想闻闻她身上的味儿，因为虞姬走过的地方被一股淡淡的清香和耐人寻味的胭脂味弥漫了，这种味道既好闻又销魂，还被阵阵的清风吹散开来，让那些多情的男子神魂颠倒。

    虞姬来到了项羽的跟前就站住了，她的表情中充满了好奇和疑问，显然也是惊呆了的样子。然而此时的项羽，看到飘然而至的虞姬时也惊呆了，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女子就是人间的女子。你看她简直就是亭亭玉立，脸蛋既粉嫩又多情，神态既温柔又娇羞，并且含情脉脉，她简直就是天外来客啊，真不知是仙女降瑶池，还是嫦娥来月窟，总之人世间还没有碰到过如此绝色出众的人物。此时多情而灿烂的朝阳照在她的脸蛋上，就越发的惊艳了。项羽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他全身所有的毛孔此时在蒸发着热气，神经也绷得紧紧的，整个人就像似木偶似的定在了那里……

    “侄儿，虞姬来看你了。”项羽听到有人在提醒他，才突然缓过神来，就赶紧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叔父和郡守大人就在他的身后。项羽木然的应了一声，然后又回过头来盯着虞姬，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失掉了魂魄的躯壳。再看虞姬时：高高的发髻宛如停靠在春山里的乌云；两弯自然长成的柳叶眉就像是用黛笔画出来的；那双含情目里暗藏着两颗黑眼珠，就如同是长年浸泡在温泉里的两玫晶莹剔透的黑珍珠；他的鼻子微长，而且略微上翘，也像的用蓝田玉雕出来似的。总之整个人看上去，完全散发着青春的魅力与活力。又因为她也是突然看到了心动的男神，两颊之间就突然变得绯红起来，一个脸蛋就如同是秋天里嫩脆凝汁的bai粉桃。再加上她的身段又是标准的削肩细腰，桃臀长腿，天生就是一个舞蹈家，整个人看上去简直就是婷婷如玉树临风，袅袅似夏荷映波，不是彩虹沐浴时，恰是花苞雨后开。所以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黯然失色了。

    虞姬终于稳稳地站在了项羽的面前，她还好，不像项羽那样地失魂落魄，还能够控制自己，就很自然的向项羽行了个肃拜礼，然后轻声道：“多谢项公子降马救父，小女子感恩不尽。”项羽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只张了张嘴。虞姬见他如此窘态，微微一笑，旋即转身问：“郡守大人是哪位”郡守见虞姬问他，就像是见了自己的亲闺女一样，亲切地回答：“我是，我是。”虞姬就走到郡守和项梁的面前，也给二人各行一礼，然后轻声道：“今日幸有英雄降服了烈马，此马可是一匹好马，小女子恭喜大人，您得到了这匹千里马啊！也非常感谢您宽恕了我的父亲！”

    郡守就赶紧说：“多孝顺的女儿啊！我还得感谢你父亲给我献上了这么好的一匹马，你应该替我回去好好地感谢他啊”虞姬就答应着再次行礼，然后又缓缓地转身瞥了黑马一眼，又望了望项羽，便一语双关道：“果然是个出众的！”又顿了顿道：“我听说周穆王有八骏，个个都有好听的名子，这样的好马怎能不取个好听的名字呢我看此马色如乌云，身如黄骓，就叫‘乌骓’”大家听见虞姬给黑子起了名，就一齐道：“好名儿！好名儿！”项羽也随之轻声道：“乌骓。”虞姬听见了项羽的声音，对他笑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不过她才走了两步，就又回头对项羽莞尔一笑，整个动作既流利又曼妙无穷，然后飘然离去。项羽看到她的微笑，从此就刻在了脑海里，也刻进了骨字里。二人的故事也从此拉开了序幕，开始了她们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神话。乌骓马也由此扬名天下。

    这时城门下忽然传来虞子期的声音：“妹妹快回去！女儿家不能这样招摇过市，会让坏人盯上的，你不能抛头露面，父亲已经很生气了，你快回去安慰安慰他”原来虞子期把父亲接回家后，虞一公听说虞姬看降马的去了，就非常生气，立即让虞子期去接虞姬回家。这时虞姬正好走到了城门下，看到门洞下面已经被惊呆的阿珠和阿玉，说：“我们回去”于是就往回走。阿珠和阿玉赶紧上前搀扶。紧接着虞子期和所有的仆人们也都一齐离开了。直到她们一家人完全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人们才从童话般的世界里回归到了现实中。

    虞姬回到了家里，见父亲回来了，就向父亲请安问好。虞一公道：“你一个女孩家家的，怎么能到那种场合去哩”虞姬就撒娇道：“去看降马的英雄。”虞一公就随口问：“你看上了没有”虞姬脸一红，什么都没有说，就害羞的跑了。虞一公见全家人又团圆了，心里非常高兴，就不停的夸赞项羽，然后让虞子期赶紧准备一份厚礼，说是要他去答谢一番项氏叔侄。虞子期就答应着准备去了。可是虞姬从这天开始，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坐在家里发呆，坐卧不宁，忐忑不安，茶饭不进。母亲以为她生病了，就赶紧请来医生把脉问切，可是虞姬一点儿都不配合。他的母亲就把这事儿告诉了虞一公，虞一公已经感觉到了女儿的心理变化，就笑着对夫人说：“老婆子，你不用着急，女儿的病只有我来治了！”

    再说项羽，自从那天见到虞姬后，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魂不守舍，茶饭不思了，就连他平素最喜欢的打猎也不去了。不过他的叔父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有一天，项梁就叫来项羽说：“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了为什么不去找她呢”项羽一愣，旋即就明白了叔父的意思，就害羞地说：“只是见了一面，怎么就如此唐突侄儿怕……怕……”叔父大笑，就问：“怕，你怕什么”项羽道：“我怕她……”项梁道：“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你说‘怕’这个字，哈哈，我的知觉告诉我，虞姬她现在已经生病了，你应该鼓足勇气去探望她一回”项羽听叔父说虞姬病了，心想这才几天时间，怎么会病呢就问项梁道：“叔父您为什么说她病了您是怎么知道的”项梁见项羽焦急的样儿，就笑着说：“傻小子，就是为你生的病，相思病！”项羽一听，脸就涨得通红，就不敢再说什么。这时忽然有人进来报告：“项老爷，虞公子来了。”

    项梁听说是虞子期来了，就笑道：“快快迎接虞公子！”原来虞子期是奉了父亲的命令前来致谢的，他还带来了一份丰厚的礼物。虞子期一进门就行礼道：“家父得救，真是感激不尽，今日父亲大人特意派我来向项老前辈，还有项羽公子答谢，非常感念二位的搭救之恩。”说罢，就让下人把礼物献上。项梁就笑着将礼物收下了，然后问了一些客套话，就直奔主题。项梁先是夸赞虞姬一番，说她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好姑娘。虞子期也是个厚道人，就一五一十地说：“家妹自那天出了门，可能是受了风寒，忽然病了，现在正在家中调养。”项羽听说虞姬真的病了，就被叔父的精确判断佩服得五体投地。

    项梁就笑着说：“子期贤侄啊，我有一事相托，可不知你愿意帮忙否”虞子期就问：“您是长辈又是恩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项梁就大笑道：“我可是快人快语，也不会拐弯抹角。”虞子期就道：“请恩公讲来听。”项梁就笑着说：“你那妹妹人才如此出众，想必是早有了意中人”虞子期道：“前来求婚的者确实很多，不过家父要求极高，至今尚未婚配。”项梁一听这话，简直喜极，道：“不知令尊大人有何要求像我家羽儿能否胜任”虞子期一听这话，就高兴地说：“项公子可谓是才气无双，家父一定喜欢。不过此事我得向家父说明，也不敢贸然应允。”项梁道：“那是应该的，不过不瞒虞公子：自从那天，我侄项藉见到了你那令妹，就像是丢了魂似的，所以我今日替他做主，正式向你们虞家提出求婚，请你这个当哥哥的，回去将事情向令尊大人说明，你也从中斡旋斡旋，看看我们两家是否有缘结为秦x之好”虞子期就高兴地说：“此事容我回去商议，若是家父同意，我便即刻前来告知。”项梁就连声说好，然后吩咐项羽，让他陪同虞公子喝酒。项羽便热情地给未来的舅子哥斟酒。虞子期喝了几杯，怕酒后失态，就急匆匆地告辞。项梁也不挽留。虞子期就回去了。

    虞子期回到家中，就把项梁的话向父亲说了。虞一公听说项家有意结亲，就非常高兴地对夫人道：“咱们的女儿出生时，我曾经梦见凤凰降落在咱家的屋顶，这显然是大贵的征兆。吴中虽说有不少富家子弟，但他们大都是一些纨袴。唯有这降马的项藉，项公的侄儿，才气不同凡响。现在天下大乱，群雄四起，项氏叔侄又是将门之后，他们已经在郡中担任了要职，今后看起来必然是要大贵了。我们两家也正是门当户对，因此把女儿许给项羽做妻，真是合适不过了。”夫人也非常赞同这门婚事，就把虞姬唤来，说了此事。虞姬却娇滴滴地说：“此事全凭父母做主！”然后就跑了。虞姬连日来茶饭不思，丢魂落魄的毛病也没有了，胃口也忽然大开，一切全部正常。虞一公知道了女儿的情况，就偷偷地去探视，只听见女儿哼哼唧唧的全是一些流行歌曲，就回来对夫人道：“女儿的病我已经治好了！”夫人不信，也去偷听，的确如此。

    次日，虞一公亲自来到了项梁家商议婚事。项梁听说虞一公来了，赶紧热情地迎接他进门。二人互相行礼问好后，虞一公就说：“项公前日托虞子期一事，我们已经慎重地考虑了，我愿意将女儿许配给项家公子，今后我们两家就做个儿女亲家。”项梁大喜，道：“我若能和虞公结为秦x之好，这简直就是项家的荣幸啊！”虞一公道：“想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平素管教也不严，还有一些任性，毛病确实也不少，今后还希望项公多加教导。”项梁笑道：“我那羽儿也非完人，今后就是她们的事情。不过，今日羽儿能与令爱喜结连理，这也是天赐的良缘啊！我们两家应该从此代代友好，永不背盟才对！”虞一公道：“那是那是，现在项羽已经在郡中担任了职务，今后必然是公务繁忙，我想一切从简，尽快将小女送到府上成婚，不知项公意下如何”项梁就大喜道：“好，好，我们一定做好准备。”

    接下来的几天，项梁就派人进行了纳采、问名等一系列的活动仪程，还加紧布置了新房，定下了成亲的日子。等到成亲的这一天，项家上下欢天喜地，院里院外铺红挂绿，张灯结彩，十分热闹。项家又宴请了县中的许多宾客，还有各方友人，一起来庆贺。项羽见好事来的如此之快，简直就向是在梦里一般。等到虞家把新娘送来后，二人就拜堂了。郡中的许多名流也都来参加了婚礼。项羽和虞姬入了洞房后，项羽在烛光下才详细地端详新娘。新娘果然是兰态惠质，流光溢彩，美艳动人。二人就互吐衷肠，表达了爱慕之情。从此缠绵不尽，恩爱不绝，直至垓下诀别，这是后话。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杀殷通项梁举兵

    自从项氏叔侄来到郡中任职，郡守非常高兴。有一天，他就与季布和钟离昧商议道：“陈胜起义，天下纷纷响应，看来这是老天要灭亡秦国了。现在项氏叔侄已经为我所用，他们又是英雄项燕之后，我想拜项梁为将起兵反秦，你们认为如何”季布、钟离昧道：“项梁多智，更兼项羽之勇，如果起事，百姓一定响应。”郡守听了二人的话，就立即派人去请项梁前来议事。

    项梁听说郡守有请，就对项羽道：“郡守请我，必定是为了起兵之事，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项梁便跟随官差来到了郡府。郡守亲自出来迎接。大家来到堂上坐下。郡守先夸了几句项羽，然后道：“当今天下，群雄四起，看来天要亡秦，其势不可抵挡啊！我听说先发制人的人要被后发制人的人强一百倍。假如我们不起兵，江东肯定有人要起兵。您是将门之后，我想拜您为将，应楚起义，不知尊意如何”项梁一听果真是为起兵之事，心中大喜，当下就表示道：“我项梁早对暴秦恨之入骨，一切事情都愿意听从大人的安排！”郡守见与项梁一拍即合，就非常高兴地说：“项公若是挂帅，令侄可以与季布、钟离昧一齐担任骑兵将领。可现在还缺少两位步兵将领。我听说江东还有两个人都是勇猛过人的壮士，如果他们来担任步兵将领就太好了，可惜我并不知道他们藏身何处”项梁道：“大人说的就是桓楚和于英二人”郡守道：“正是。他们以前和官府做对，一直捕捉不到，现在要起兵反秦，就应该召来他们共商大事。”项梁大喜道：“您说的太对了，我侄儿项藉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如果让项藉去请，二人一定会来。”郡守大喜过望，就果断道：“你明天带项藉前来，我要当面交待他这个任务。如果桓楚和于英到来，我就立刻起兵。”项梁就愉快地答应了，不过嘴角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诡异之笑。

    项梁从郡府出来，项羽早就亟不可待地等在门口。二人就回到家中。项羽问项梁：“叔父，郡守大人有什么吩咐”项梁激动道：“侄儿，我们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现在就可以替你祖父和你父亲报仇啦！”项梁就把郡守要准备起义的事儿告诉了项羽。项羽就问应该如何行动。项梁就把他领到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

    原来是一个密室，密室里竟然有几十号人。项羽大概扫了一眼，他们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参木也在。二人来到堂上，项羽发现正中间摆放着两个人的画像，分别写着楚上将军项燕，将军项超之名，原来是祖父和父亲的画像。祭案上还备有黑牛等祭祀物品。项羽不知道叔父要干什么，可是他已经看出，叔父经常来这里，并且还在祭祀祖父和父亲。可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叔父从来都没有带他到过这里里面的人都怪怪的，表情十分冷峻，都显得异常地严肃和认真。项羽正在纳闷。项梁就拉着他来到祖父像前跪下。后面的人也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项梁就对项羽道：“这就是你祖父项燕，楚国的将军，这位项超就是你的父亲，我的大哥。你是我们项家的长孙，可惜你祖父和你父亲……”项梁说到这里，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已经泪如雨下了。

    过了一会儿，项梁就对着项燕的画像道：“父亲大人在上，我辈不肖，至今还不能替您报仇啊！想起十几年前，秦将王翦率领六十万军队攻伐楚国，您和兄长为了保卫国家，英勇战斗，最后兵败身亡，从此我们就是国破家亡了。虽然我们活了下来，可是人人都被沦为亡国奴啊！嬴政几乎要杀我们灭口，我和您的孙儿项羽几经搬迁，颠沛流离，四处躲藏，终于躲过了一次次的抓捕，才幸免于难。这些年来我时刻都不敢忘记国仇与家恨啊！每当想起那场难以忘怀的亡国之祸时，时常叫人唏嘘不止。为了等待时机，我们叔侄忍辱负重，寄人篱下，耐心等待，为此我们销声匿迹多年，现在终于等来了起兵的时刻。这些年来我暗中结交了不少仁人志士，楚国的旧部，他们都是不甘心做亡国奴的英雄好汉，并且与秦国都有不共戴天之仇！”项梁说最后一句话时，几乎恨得咬牙切齿。

    突然一个厉闪从天空中滑下，一下子就将密室的石门震裂开了，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之声。这是一道照彻天宇的闪电，它如同一把利剑径直插进了密室，又将密室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那几十人的怪异之脸就被这一道电光照得煞白如纸，就好像是几十个魔鬼呆在这座神秘而又黑暗的地宫里。项羽见到此情景，也是震惊不已。可是这些人见到这道电光，听到震天阶的巨雷，他们竟然无动于衷，蹲在那里纹丝不动。项羽在震惊之余，心想莫非这是老天爷要大家复仇了难道这就是上苍发出的复仇之声吗等他从震惊中慢慢镇定下来时，项梁就大叫道：“你们看，这就是上天要亡秦的预兆啊！”身后的那几十个怪异之人就异口同声道：“秦国必亡！秦国必亡！……”声音既沉闷又怪异。项梁就对项羽道：“他们都是我这些年来暗中联络的仁人志士，现在请共同宣誓！”项梁说完，先起身点燃了香火蜡烛，然后端起一碗滴有牲畜血的酒。这时已经有人倒了几十碗这样的血酒，人人都端起来共同起誓道：“我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都是楚人，今天对着项燕将军的英灵起誓：我们愿意同心同德，起兵抗秦，若有二心，天地不容！愿项老将军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铲除暴秦，重兴楚国！”几十人的男高音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嗡嗡声响，声音几乎震得密室的屋顶都在颤抖。宣誓完毕后，大家就将血酒一饮而尽。

    在这一时刻，年轻的项羽突然感悟到了叔父和所有人的怨恨有多大了，亡国的痛苦有多深了。十几年前秦军打来的时候，项羽虽然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他还不怎么懂得兵祸连天和家破人亡，可是他曾经亲身经历了那场生死搏杀的战斗，那种场景可真是历历在目啊！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了当年楚军和秦军声嘶力竭般拼杀的声音，眼前也涌现出了秦国士兵斩杀楚军的暴行来，那将是项羽在孩童时代留在心灵深处的不可磨灭的永恒记忆。此时项羽也情不自禁地震颤到了，他突然头脑发懵，浑身发颤，心中的怒火也被点燃了，仇恨的种子也开始破土发芽，以至于他和叔父在吴县城中见到始皇帝时，他发出了那声仇恨的‘彼可取而代之’的豪言壮语，此时也突然在脑海里闪现出来，极大的痛苦和烈焰般的怒火，几乎使他们都变得发狂。项羽就咬牙切齿地问项梁：“叔父，您说现在该怎么办”项梁道：“明天，郡守要见你。”项羽就问干什么。项梁道：“他要让你去召桓楚和于英二位壮士，明日要当面吩咐你这件事情。”项羽就道：“好，我也确实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这时参木就在旁边，上前沉稳地说：“自古成就大事就要自树旗帜，独当一面。郡守殷通虽然贤明仁德，但他是秦国的官员，况且他根据秦法得罪过不少的老百姓，光是破坏各地的龙脉旺气就是吴中的百姓不得安宁，如果起事，百姓未必会对他言听计从。因为这个缘故而使起义受挫，那就太不值得了！所以起事前，先干掉郡守，免得今后有掣肘之患，我们所有人愿意服从项公一人的指挥！”众人一听这话，都是坚决拥护项梁做统帅，不允许秦国的官员插手起义队伍。项梁道：“你们说的正合我意。”就果断地对项羽道：“明天你进见郡守之时，看我眼色，就在郡府大堂上杀了殷通，我们就以你祖父的名义起兵，百姓一定会拥护！如果事情发展顺利，先平定江东，然后过江与秦军决战！”项羽就慷慨激昂地答应了。参木又激动地对项羽道：“公子，明日杀了郡守，他的手下必然不服，你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啊！”项羽果断道：“明白！”

    项梁又把项羽领到另外的一个地下室，这个地方正在私自铸造秦国的钱币，还在打造兵器。项羽看后非常震惊，就问叔父为什么不让他知道这些事情。项梁道：“万事都要提前准备，这是成就大事的必须条件。自从张楚王起义后，我就开始行动了，你看兵器已经造了这么多了。”项羽就看者那些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戈矛殳戟，心里在暗自佩服叔父的做事派头。项梁又道：“你生性好斗，缺乏耐心和磨难，就像以前在吴县见到嬴政车驾时，你差一点儿就惹出了大祸，所以叔父只让你一心习武练功，至于这些事情，你知道了也帮不了我什么忙，所以就没有告诉你。”项羽一听这话，即佩服又惊讶地说：“叔父您暗养死士，又提前如此缜密地做此事情，真是用心良苦啊！”项梁接着道：“自古成就大事，就应该先谋划好了再行动。你年纪尚轻，在这方面应该加强锻炼。明天见到郡守时，你出手要快，行动要麻利！”项羽就非常自信地说：“请叔父放心！”

    次日一早，项梁先让参木等人到外面去号召人马，做好外应，然后就领着项羽来见郡守，二人佩剑来到大堂门口。郡守听说项梁已经领着项羽来了，就传令进见。项氏叔侄进到大堂昂然而立。郡守殷通见他们衣冠整齐，器宇轩昂，心中非常高兴，就让坐下说话。项梁却道：“大人不用客气，您就传达命令”郡守非常高兴，就问项羽：“乌雏何在”项羽道：“就在府衙门口。”郡守道：“它是一匹千里马，你骑上它先替我办一件事情，快去快回。”项羽斩钉截铁道：“请大人吩咐”郡守道：“我听说桓楚、于英是江东有名的壮士，现在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我想召来重用，你可知道他们藏身何处”项羽高声回答：“就在九江郡的涂山中落草。”郡守道：“你现在速将二人召来，我们就起兵！”项羽道：“这事太好办啦！”郡守见项羽满口应允，赞叹道：“项公子真是少年英雄，今后必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项梁却不以为然地道：“一个蠢才，不值得夸奖。”然后回头对项羽道：“你可以行动了！”项羽突然拔出佩剑，指着殷通骂道：“你身为秦国的官吏，怎敢背秦作乱真是个不忠不义之徒！我项家才与秦国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反秦，理所应当！今天先杀了你来警告那些不忠不义的乱臣！”说完就冲上前去一剑挥去。殷通早就愣在那里，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脑袋就已经滚落在了地上，颈血直喷到屋顶之上。前人有诗叹道：

    欲成大业在开端，有勇非难有德难。

    一剑敢挥贤郡守，发硎先已太凶残。

    项梁见殷通已死，立即拿了郡守的大印挂在自己身上。项羽又割下殷通的头拎在手中。这时有人大叫：“项羽杀了郡守，抓住他！”这时一大群官差就蜂拥而入，将项氏叔侄团团围定。官差们见郡守已死，个个挥刀舞剑地砍将过来。项羽立即挥剑相向，将平生所学的本事才使展了一半，堂上就已经头颅乱滚，尸骸狼藉了。项梁也挥剑砍杀，二人就从大堂里一直砍到外面，已经有上百人死在了二人的剑下。官差们见项羽勇不可挡，削人就像砍瓜切菜一般轻松自如，就都被震慑住了，于是连连后退，甚至有人不敢抬头看项羽。

    项梁见大家都不敢动手，就走上台阶大声道：“现在天下英雄都起来造反，江东为何这般平静殷通是秦国的官吏，怎能担任楚军的统帅所以才杀了他！”话音刚落，只见从外面奔来四条大汉，他们是郡监季布，郡尉钟离昧，还有季布的兄弟季心，表弟丁公。四人正奉郡守之命操练人马，忽然听说发生了事变，就匆匆赶来。四人进到府堂，见到处都是尸首，非常震怒，季布就大喝道：“入其邦而杀其主，夺其印而杀无辜，就不是义士所为！郡守大人虽然是秦国的官吏，但他是个好人，你们为何杀了他”说罢一齐拔剑来砍项羽。项梁见此，大喝住手，道：“殷通是秦国的官吏，他造反就是不忠，所以杀了他来警告那些不忠不义的人！”四人听此，就先收住了兵器。项梁又道：“各位贤侄，你们都是吴中的豪杰！你们难道不知道全天下的人都背秦起义了吗各个郡县的英雄豪杰都杀了他们的上司起义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听命于秦国的官吏难道十几年前楚、秦大战的耻辱，你们都已经忘记了吗楚怀王客死秦国的事情就算了吗我父项燕战死蕲县，此国仇也不报了吗如果你们愿意当亡国奴，那就离开这里，我们都是楚人，坚决不会臣服于秦国！”项梁的这一番话才打动了大家，钟离昧就道：“应楚归应楚，可也不能滥杀无辜啊”项梁大笑道：“对殷通来说就是叛臣，可对我们楚人来说就是举义。现在要举大事，杀人在所难免！还望各位贤侄认清形势，仰仗忠义共举大事”就在这时，参木也已经带着一千多人赶到了郡府门口，他们将府门团团围住，厉声喝道：“项梁、项羽是项燕的子孙，我们楚人愿意听从他们的号令！现在起兵反秦，若有不从者杀无赦！”四位豪杰见项梁早有准备，就不知该怎么办。项梁就走下了台阶，语气缓和地对钟离昧等人说：“请各位贤侄以复兴楚国为重，再不要纠结郡守之事，我们应该联合起兵，共襄大业啊！”四人这才放下了兵器，拜倒在了项梁的脚下，然后异口同声道：“我们愿意服从项公的号令！”其余的官差见此，也都拜伏于地，也异口同声道：“愿意服从项公的号令！”

    项梁见此，大喜过望，就邀请大家一起来到议事大厅商议事情。大家就三言两语，拥立项梁为楚国的大将军，兼任会稽郡守。项梁大喜过望，就立即任命参木为郡丞兼行军司马，季布和钟离昧继续担任郡监和郡尉之职，并且和项羽一齐担任带兵的将领，季心和丁公担任左、右校尉。项梁又写出了告示晓谕全城，然后招募军队。项梁又给项羽打造了一把二百斤重的金柄铁戟，美其名叫‘錾金安邦定国威震天下之苍龙吞月戟’，柄长丈余，戟上刻有两条青龙。项羽有了得心应手的兵器，心中大喜道：“我骑着乌骓，拿着苍龙吞月戟，就可以纵横天下了。”此消息一经传开，整个会稽郡就炸开了锅。吴中的百姓听说项燕之子项梁在吴县起兵了，就纷纷前来投军。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举金鼎项羽服众

    项梁在江东号召人马。有一天，他对季布和钟离昧道：“桓楚和于英是吴越的猛士，曾经对抗过秦军，兵败后不知藏身何处最近听说在九江的涂山号召兵马。你二人长期在郡中担任官职，想必对他们非常熟悉，现在就烦劳二位前往涂山请他们前来共襄大业。”季布犹豫道：“明公，此二人武功盖世，傲视天下英雄。我们久任郡官，曾经通缉他们，多少有些恩怨。此番前去，他们未必会给面子。若是让项公子和我们一道前去，若是他们提出什么难题，还有项公子从中周旋。”项梁连声说好，就叫来项羽吩咐道：“羽儿，你就随季布、钟离二位大人前往涂山请桓楚和于英前来。”项羽斩钉截铁道：“请叔父放心，我一定让他们真心来投！”三人就备好鞍马出发了。

    不止一日，三人来到了涂山。涂山又名当涂山，俗名东山，位于九江郡最北端的淮河之滨。《左传?哀公七年》载：“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怀远县志》载：涂山，亦名当涂山。涂、荆二山原为一体，后经断裂切割和流水冲刷，遂分为隔河夹峙的两山，形成淮河上着名的小三峡之一。西周中期，周穆王曾在这里会见过诸侯，称这次大会为涂山之会。虽然此时已是冬季，但山中修竹茂松，长的非常繁盛，那些路边的白石上满是青苔碧痕，崖边的老树枝上藤萝倒挂，颜色青黄相杂，斑驳陆离，看上去处处都是好风景。再加上四处禽鸟鸣叫，仙鹤飞舞，真的有一种：山中悠闲方一日，人间倏忽已经年的感觉。三人来到山下，就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山上走来，眼前一条小道直通向幽深之处。三人正走间，突然一群小喽啰挡住了去路。季布就对他们讲：“我们是项梁将军的部下，有事要和你们的大王商议，快去通报！”喽啰就打着口哨飞快地跑去禀报。

    原来桓楚和于英是吴、越有名的大力士，也是当年抗秦的英雄。二人年轻时还在项燕的部下当过将领，参加过抗击秦军占领吴、越的战斗，兵败后就躲在会稽山中。后来郡守派兵围剿，二人凭着高超的武艺杀败了官兵。但是季布和钟离昧也是武功盖世的英雄，再加上官兵人多，桓楚和于英最终战败，退出了会稽山，就辗转来到涂山中落草。他们在涂山利用有利的地形打起了游击战，再加上山高皇帝远，官兵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才站稳了脚跟，从此就做起了山大王。陈胜起义后，桓楚和于英积极准备反秦事宜，最近听说项梁在吴中起兵了，就想派人前来打探一下情况，看看项梁有没有项燕的英雄气概和军事才能。但因路途遥远，还没有成行。这时忽然听说项梁派人来了，真是大感意外，就赶紧出来迎接。

    桓楚和于英来到寨门，先看见季布和钟离昧，就气鼓鼓地道：“我们被二位赶得走投无路，逃到这么远的地方，你们又找上门来了”季布和钟离昧连忙谢罪道：“二位好汉请不要误会。以前是为秦国效力，现在我们已经拥戴项燕之子项梁做了大将军，准备起兵反秦。此次就是奉了他的命令来请二位出山，帮助项梁将军灭秦复楚。请二位释去前嫌，让我们一块干一番事业”桓楚大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早就看出秦国会完蛋，所以绝不降秦，现在果真如此，哈哈！”就邀请三人进寨说话！”季布等人就跟着桓楚来到寨中，分宾主坐定。桓楚先安排上茶，然后道：“项梁之名我早有耳闻，不过其父项燕是英雄，他未必就是英雄啊！”钟离昧就起身指着项羽道：“二位可听说过项梁之侄项羽吗”桓楚道：“听说过，但不知他有何本领”季布道就介绍项羽道：“这位公子就是。”

    项羽就急忙起身行礼。桓楚和于英看见项羽人高马大，锦袍玉带，装束非常阔气，就惊叹道：“公子果然好相貌，但不知你有何本领”项羽道：“在下项籍，奉叔父之命前来迎请二位英雄出山。”桓楚就冷冷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四起，像我们这些占山为王的人多如牛毛。你们随便站出来就说自己是项燕之孙，我们如何能相信啊”项羽就拍着胸膛道：“我就是项燕之孙，项梁之侄项羽，这不会假！”桓楚看了项羽一眼，道：“就算是。我在吴中时，听说过你的大名！只是我们本事平平，只会在山中追逐狐兔。若说上阵杀敌，那就是外行了，况且又闲散惯了，怎么能专心干那一矛一枪的事业你们还是另请高明！”项羽就慷慨激昂道：“当今的秦国，二世昏庸，赵高弄权，故而英雄四起。我听说二位都身怀绝技，本领过人，就应该为天下除残去害，大显身手，却为什么默默无闻地躲在这里难道是被秦军吓怕了吗”季布一听，他们的话都绷上了劲，就赶紧道：“项将军真正是仰慕二位的英名才来邀请，还望二位三思啊”

    于英就起身道：“三位的好意我们已经知道了，可是秦虽无道，根基还很牢固，非盖世之才不能与之较量！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们，只是担心项家叔侄才智平平，若是前去应召，将来事情不成，反而还要互相连累，这样对谁来说都不好啊！”钟离昧也赶紧道：“二位壮士有所不知，项公子曾经学过万人莫敌的本领，他的武艺可谓是无敌于天下，请你们不要怀疑”桓楚笑着说：“说大话都会，但不知真假若是能显露一手，果真能力敌万夫，我们就随你们下山。不然你们还是另请高明！”项羽听出了意思，就问：“但不知如何显露”于英灵机一动，道：“比武会伤了和气。这样，北山下有一座禹王庙，庙前有一个大鼎，有千斤之重，项公子若能推倒扶起，再推倒扶起，如此三推三起，就算是无敌于天下了，我们就跟随公子前往吴县。”项羽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桓楚、于英道：“决不食言！”项羽就立即起身道：“请下山看鼎如何”桓楚和于英也立即起身道：“请！”大家就出了山寨。

    一会儿就来到了山下的禹王庙前，项羽等人果然看见有一尊大耳三足的青铜大鼎矗立在院子中间的台基之上。等大家走近了，项羽才发现此鼎高有一米八，周长约四米左右，估计有一千五百斤重。项羽看了看鼎，先绕鼎一周，然后让三个小喽啰试着推了一下，却是纹丝不动。项羽就挽起衣袖，上前一推，那鼎就倒在了地上，然后又扶起来，众人大惊失色。项羽心想今日若不在此一显身手，他们就会小瞧于我，于是道：“二位，光凭推倒扶起，还不能显示手段！”桓楚就问：“以项公子的意思是”项羽道：“我可以将此鼎举起。”桓楚、于英听说项羽能把鼎举起来，就吃惊地道：“不瞒公子，我们也只能将此鼎推倒又扶起，就是我俩联手，也只能把它抬起三尺，不能举过头顶。公子若能举起此鼎，就真是无敌于天下了啊！我们还有什么话说”项羽听了二人的话，微微一笑，就挽起了衣袖准备举鼎。

    这时钟离昧灵机一动，忙走上前对项羽道：“公子莫急。”便回头对桓楚、于英道：“江湖上传言，说二位一个能拔树，一个能跺脚，也不知是真是假今日若是项公子费尽周折举起了大鼎，而二位却名不符实，也让楚人失望哩”桓楚和于英就互相看了一眼，大笑道：“好！好！”桓楚说罢，就走到院子路旁的一棵树旁，那棵树少说也有碗口粗细，桓楚就高声道：“你们要看仔细喽！”说着就活动了一下筋骨，又鼓了鼓劲，就弯下腰，两手抱紧树根部，然后发一声喊，就用力将那棵树连根拔了起来。众人大惊失色。于英见桓楚拔了树，就挽起裤腿，也发一声喊，用力向地下跺了一脚，然后抬起脚来。大家看到他已经把地面踏进了足足有一尺深。军士的喝彩声连成了一片。项羽等三人也十分佩服二位的神力。从此人们就称桓楚为‘拔树将军’，于英为‘跺地将军’，合起来就是‘拔、跺二将’。

    项羽也很吃惊，心想此二人果真都有神力，就道：“现在看我举鼎。”大家就来到那尊大鼎跟前，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项羽身上。项羽就提起袍襟，挽起衣袖，先将左手放在鼎口边上，右膝顶住大鼎的底部，另一只手抓住鼎足，然后用力一抬，那只鼎就悬空而起。项羽举平后就大吼一声，将那金鼎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其势风云都为之变色了。桓、于二人大惊失色，就是季布和钟离昧也连连叫好。那些小喽啰看到眼前的情景直惊得丧魂落魄，还有一个人就栽倒在了地上，竟然吓得口吐白沫，不醒人事了。项羽将鼎举起来约有片刻时间，又将鼎放在了地上，然后拍拍肩膀，再踢踢腿，若无其事地笑道：“二位可否出山”桓、于二人“扑腾”一声跪倒在了项羽的脚下，口中道：“项将军真是天神爷爷下凡哩，就是孟贲、夏育、任鄙在世，也不过如此啊！我俩愿意终身追随在您的鞍前马后，至死不渝！”其余的喽啰兵也都一齐爬在了地上，许多人都不敢抬头看项羽了。项羽就大笑着扶起二人。史书上多次提到项羽“力能扛鼎”就是指这次扛鼎的事情。项羽从此一‘举’成名，只要是家乡人说起项羽举鼎之事，没有人不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有诗赞项羽道：

    籍也万人敌，崔巍立昊穹。

    拔山能盖世，举鼎数雕虫。

    泗上人中杰，江东盖世雄。

    鸿沟能对峙，唯有一张弓。

    桓楚和于英就恭恭敬敬地对项羽说：“现在先请项将军回山寨吃酒，我们明日立即集合队伍下山。请！”项羽非常高兴，就和大家来到了山寨。刚走到门口，桓楚就立即传令击鼓鸣号，迎接项羽和季布、钟离眜三人进寨。桓楚将场面搞得非常隆重，然后杀牛宰羊，大摆酒宴，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热情地款待项羽等人，大家只好一醉方休。

    次日起来，早饭过后，桓楚先下令聚集涂山所有人马，共聚得三千多人。然后收拾家当，烧了山寨，鸣炮下山。各位英雄就簇拥着项羽向吴县赶来。

    项梁听说桓楚和于英到了，大喜过望，赶紧出城迎接。只见桓楚青面黑髯，鼻如蒜头，须如麦茬。于英红面赤须，眉弓如檐，鼻若悬胆，都是昂蔵男儿，纠纠武夫，大喜过望，当下就封二人为左、右都尉。桓、于二人非常高兴，就拜倒在脚下。项梁就扶起二人道：“二位都是吴中壮士，当今的英雄，如今老天将你们赐给我，秦国怎么能不灭亡啊”大家就向城中走来。季布和钟离昧就向项梁讲述了二人拔树、跺脚，项羽举鼎之事。项梁非常惊讶，就设宴庆贺。

    这时吴中子弟纷纷前来参军，许多人都担任了职务。虞一公把虞子期也送来了，他对项梁道：“老夫只有一子，现在交给将军，让他也随军听用，算是老夫为楚国尽一份力！”项梁非常感激，就安排他到军中任职。忽然有一人风风火火地走来对项梁道：“项将军为什么不用我”项梁看着他，就笑道：“我以前让你办理一件事情，你那次没有办好啊，所以不能给你安排职务，请多多见谅啊！”那人一听，恍然大悟，就唯唯而退。可见项梁选将用人，多么慎重。这时兵马已经聚集得差不多了，共有八千人，史称‘八千子弟兵’，会稽郡全部归顺。

    陈王的将领召平被秦嘉等人赶出郯城后，他便率众南下，一直来到了广陵，在这里呆了不长时间，就听说张楚王败走陈城。又过了一段时间，张楚王被人暗算的消息四处传开了。召平就聚集部众道：“章邯南下，张楚王已经遇难，我们在此也没有什么意义。听说项梁在江东起兵了，那里人多地肥，钱粮充足，我们就前往江东，游说项梁过江与章邯作战”部众道：“没有交往，现在冒然前去，他未必会把我们当一回事儿。”召平道：“大王以前曾有指示：要联络东南诸义士。现在就写一份假诏令，就封项梁为上柱国。拿着这样的高爵位前去赐封，就算没有交往，难道他还会拒绝吗”部众道：“可惜没有印玺。”召平笑道：“我身上有大王赐的将军印玺，仿照着再刻一方上柱国的印玺就行了。”大家听了这话，觉得非常有道理，就找来了石头，又刻了一方上柱国的大印，还合计着写了一份假诏令，然后封藏起来，就拿着南下了。

    召平等人来到吴县，果然看见到处热火朝天，人人斗志昂扬，心里非常高兴，就径直来到上将军的府衙求见项梁。项梁听说张楚来人了，很感意外，就走出来迎接。召平与项梁相见后，召平道：“我们是奉命来见您的，不知道大王现在的情况。”说着就拿出了矫诏和上柱国的印绶，项梁十分高兴，诏令上面写着：

    张楚王胜谨慎地告诉项公麾下：孤早就听说你是项燕之子，将门之后，而项燕死于秦人之手，路人皆知。孤本为田间佣者，尚且知道报仇复楚的大义，故而振臂一呼，天下的英雄就响应了。而您为忠烈之后，又集国仇家难于一身，难道复仇的决心还不如孤吗孤今拜你为楚国的上柱国，特派召平将军前来赐封，还望您不忘楚仇，仰仗义忠义，主持军务，伐秦复楚。以期建功业于当代，垂大名于后世。

    项梁看完诏令，十分高兴，就接受了赐封，从此就以楚国上柱国自称。上柱国是楚国最高武职，掌管兵马大权，就是后来的兵马大元帅。项梁意外地得到了这个封赏，就热情地款待召平等人。召平道：“江东才俊如云，还望项公尽早过江，江北的百姓都在翘首以待啊！”项梁道：“军马已经备齐了，我随后就渡江！”就把召平等人留在军中听用。

    三日后，项梁见一切准备就绪，就下令起兵。这天早晨，军马在礼炮声中开拔，队伍来到丹徒江边。这时江南的百姓都担酒端肉地挤在江边欢送亲人。虞姬也随项羽来到了江边，二人恋恋不舍，最后竟执手垂泪，无语凝咽。项羽动情道：“请你放心，我们一定能要打进关中。等灭了秦国，我就立即回来和你相聚。”虞姬道：“但如君言，早去早归，只能为你祈祷平安。”项羽笑道：“请你放心，天下英雄再没有能超过我的，哈哈！”

    这时一些老人就来到项梁的面前，拉着他的手道：“将军今日一去，必定能够建功立业。可是您走之后，如果没有贤良的父母官，我们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啊”项梁就许愿道：“因为人马众多，我不得不尽快过江。不过请你们放心，我过江后若是遇到贤者，就马上派来做会稽郡的郡守，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啊。若是将来大功告成，我还要免除这里十年的赋税，你们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父老们就哭拜送别。项梁于是挥泪告别，就率领将士们登船离去。

    江南的女子就唱起了多情的离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顺着清流来相送，征途啊漫漫情谊长；顺着江风对郎唱啊，勿忘昔日的好时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顺着清流来相送，征帆啊挂起离岸旁；看见鸿雁已南翔啊，千乘万骑啊去朔方。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顺着清流来相送，送君啊送到水中央；辽阔江天举目望啊，盼君功成啊早还乡。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公孙自荐赴齐国

    项梁过江的消息传到江北，那些害怕章邯的人就把他当成了救星。有一天，吕臣正在陈城的府中议事，忽然王植的家人前来报告，说王植大人回到家中绝食自尽了。吕臣听了这话，就非常伤痛地对大家道：“王大人是因为没有保护好大王才绝食的啊！大王之所以败得如此之快就是因为秦嘉那小子不救援的缘故。我听说大王的性情变得暴躁起来，也是从听到那小子杀了武平君开始的，后来对谁都产生了怀疑，才导致楚国人心涣散，最后败亡。现在我们应该倾巢出动攻打秦嘉，来报他嗜杀之仇！”说完就让人拿了一些钱财先给王植的家人，叫他回去安葬主人，然后就和大家商议起兵之事。

    吕臣的父亲吕青听说儿子要出兵攻打秦嘉，就赶来对吕臣道：“你这是亡国的馊主意啊！”吕臣听了父亲的话，大惊道：“父亲大人有何高见”吕青道：“东海郡距离陈城有几百里之遥，兵法上讲‘袭击千里以外的敌人，未必能获胜。’况且章邯虽然离开了这里，可他离此并不遥远，假如他再次来攻陈城，你就完蛋了”一句话说得吕臣心服口服。吕青又道：“近日闻听项梁已经渡江北上，你应该尽快与他取得联系，然后共同对付章邯，这才是上策啊！”吕臣觉得父亲的话非常有道理，就立即派人前往东南打探项梁的消息。

    秦嘉杀了武平君，自立为大司马，后来探听到张楚王确实已经死了，就想自立为楚王。可是怕别人不服，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这时忽然来了两个人，他们一个是宁君，另一个人名叫公孙庆。原来宁君帮助叔孙通游说魏豹夺取丰邑成功后，就来到东阳县。县中有一个朋友，名叫公孙庆，此人很有辩才，但因长相一般，就没有出来求官。有一次，有一个相面师端详了他后就说：“先生是个鬼才，如果出仕做官，一定能青史留名。不过你面带煞气，弄不好就有血光之灾。你想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就请你清心寡欲地做个隐士”公孙庆听了这话，左思右想后，叹气道：“大丈夫生在天地间就应该建功立业，名垂史册！怎么能默默无闻地隐居呢”就放下了自卑，主动来找宁君谈论人生，二人谈的非常投机。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正好城中传来了秦嘉要准备自立为王的消息，他俩就合计了一番，就准备来见秦嘉，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

    这日二人来见秦嘉，拜见后，宁君先说：“将军的义举，真是远近钦仰，可自古以来要封王建制，却要慎之又慎，思虑事情尚且要……”秦嘉就打断了宁君的话，道：“你说话就说话，放屁就放屁，不要文绉绉的，听球不懂！”公孙庆见秦嘉是个粗人，根本没有必要讲究文采辞令，就直截了当道：“将军现在要是自立为楚王，结局就和张楚王一样！”秦嘉见公孙庆窄额扁头，凸颧凹鼻，身材矮小，相貌丑陋，心中本就不喜欢，现在又听他说了如此不吉利的话，顿时就火了，道：“你这狂徒，初来乍到，竟敢胡说八道，是何居心”公孙庆却哈哈大笑。秦嘉感到莫名其妙，问：“狂徒，为何发笑”公孙庆笑道：“我是来劝将军不要称王的，能有什么居心却让您如此生气”秦嘉就道：“那好，你就说说为什么不能称王如果说的不合我意，就砍了你的头！”公孙庆于是侃侃而谈道：“不能称王的理由有三：其一，张楚国刚败，百姓只知道有张楚王，而不知有其他的张王李王。您如称王，百姓一定不会拥戴。其二，张楚王虽然死了，可是他的部众并没有散，若是有人将他们重新号召起来，其战斗力还很强大，如果他们一旦向您兴师问罪，您不就大祸临头了。其三，您的地盘非常小，也没什么根基，一旦称王，势必会先招来章邯的攻伐。有这三方面的原因，将军称王之后，是不是很危险”

    秦嘉听罢，默不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先生说的虽然有道理，可是我没有什么名头，如果要起兵反秦，我拿什么名义来号召百姓呢”公孙庆道：“将军的顾虑是正确的。秦灭六国，楚国最为冤枉。以前楚怀王客死秦国，百姓都非常同情他。可是张楚王不立他的后代，而自己称王，这是拿着张大楚国的名义来为他谋私利，所以不能长久。现在将军若能顺应民心，从楚国百姓的愿望出发，访立一位楚王的后代，情况就大不同了！”秦嘉这时觉得公孙庆说的话非常有道理，就接受了建议，欢喜道：“先生之言确实有道理，都是我不明事理，对先生出言不逊，现在就请二位留下来充当我的谋士”宁君和公孙庆就留了下来。秦嘉于是一边派人寻访楚王的后代，一边打探章邯的消息。

    可是过了很长时间，秦嘉一直没有访寻到楚王的后代，只访到了一位楚国贵族的后人。此人名叫景驹，是楚国名将景阳的孙子。秦嘉就只好把景驹立为楚王，定都郯城。秦嘉就任上柱国一职，统率所有兵马。新楚王就把宁君封为令尹，公孙庆为司徒。朱鸡石、丁疾、董緤、郑布为将军。孔范、孔龙为都尉。又分封了其他的官员，从此占据东海郡，名正言顺地号召起了兵马，举起了反秦的大旗，这是继陈涉和襄强之后的第三个楚王。

    秦嘉在郯城拥立景驹称立楚王后，就想夺取泗水郡，这时项梁北上的消息也传来了，秦嘉心想项梁是项燕之子，以他的影响力，泗水郡就会被他夺得，楚国的百姓也会响应他，就赶紧对新楚王道：“现在章邯灭了张楚，气焰十分嚣张，他一定会攻打泗水郡。泗水又距离我们很近，与其让秦国攻取不如让我们去取。”楚王道：“一切听从上柱国的安排。”秦嘉就道：“您做了楚王后，人心还没有归附。齐、魏、燕、赵等国未必承认您的尊号，所以先让臣攻取土地壮大实力，这样就可以和诸侯并驾齐驱了。近日探马来报，说有个叫刘邦的人杀了泗水郡的郡守，所以泗水郡一定没有人管理，此时若去袭击下相城，城池必然垂手可得。”新王道：“爱卿的决定很正确。”宁君听了这话，就对上柱国道：“我听说项梁北上，一定会经国泗水，我们应该主动找他联络。项梁是项燕之子，以他的名望，楚地就很快会平定下来。”这话正好说到了秦嘉的痛处，秦嘉就道：“现在赵国和王离在北方相持，魏咎和李由在临济对峙，唯独章邯打败了张楚，气焰正盛，我们楚国若是没有强大的外援怎么能对付得了章邯呢假如和齐国结成同盟，我们的力量就会强大。至于项梁，虽说是将门之后，但毕竟是刚刚起兵，他怎能和秦军开兵见仗”楚王听了秦嘉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就附和道：“是啊，和齐国结盟是对的。不过我们和齐国没有任何交往，怎么能结成同盟呢”这个时候，司徒就毛遂自荐道：“我愿出使齐国，愿凭三寸不烂之舌游说楚、齐结盟，共同对付章邯！”秦嘉很高兴，就让公孙司徒立即出使齐国。

    公孙司徒当天就出发了，他不辞辛苦，一路来到临淄城。这时的齐国已经占领了胶东，琅邪、济北等郡，已是东方的大国。齐王每天都和群臣宴饮，以开国明君自居。政务由他的弟弟田荣和田横协助办理。公孙庆来到临湽后，径直向王宫走来，到了宫门就准备进宫，可是守门的官吏见了公孙庆，都不肯通报。公孙庆理论了半天，官吏还是不肯通报，不仅如此，还索要贿赂。公孙庆灵机一动，就直接往里闯，然后大声嚷嚷：“我要见齐王，你们不替我报告，耽搁了大事，是要掉脑袋的！”齐王这时正陪着心爱的宠妃吃饭，听到叫嚷，很不高兴地问：“谁在嚷嚷”有人报告：“大王，有个人自称是楚国的司徒，非要见您。我们想楚国不是已经被秦国灭了吗，哪来的司徒李故而没有通报，他却非要见您，拦也拦不住。”齐王想了想，就道：“让他进来!”

    公孙庆见到齐王后大声道：“楚国司徒拜见齐王！”齐王没有抬头，从余光里瞥了公孙庆一眼，便冷冷地问：“楚国不是已经被章邯攻灭了吗”公孙庆回答：“楚国怎么会亡呢一个楚王没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楚王出现，况且胜败是兵家常事，眼下打了败仗有什么奇怪的我现在就是奉了楚王之令来和齐国共商大计，准备共同对付章邯的！”齐王一听就轻蔑地道：“共商大计！孤且问你，你们的战况如何”公孙庆回答：“楚国派遣军队四路出击，周文的大军一度打进了函谷关，差点儿亡了秦国！”齐王又问：“听你说来，楚国是不是已经抓住了秦帝关中已经属楚啦”公孙庆就义正词严道：“那倒没有。不过秦国虽然暴虐，可庙堂之上，运筹帷幄之人确实是多如牛毛，能征惯战之士多似繁星。再加上关中又是形胜之地，它东有崤山和函谷关的险要，西有陇山做屏障，北有渭水作护城河，南有华山做外围，号称‘百二秦关’，因此强大的秦国在短时间内还不能铲除。”齐王笑道：“你说了半天，原来都是废话啊！我听说陈城都已经被秦国攻占了，你们的楚王也死了，楚国为什么还不服输”

    公孙庆并不感到意外，就继续道：“大王，‘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楚国又率先起义，天下的英雄听了张楚王的大名无不仰视，至于开兵见仗，偶然失利，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不过现在章邯还很猖獗，就是因为楚、齐、魏、赵、燕不能搞好合纵，才使楚军孤军深入，遭到失败。尽管这样，只有楚国还能和秦国抗衡，楚国何其顽强大王为什么反说楚国不服输，请问我们输在那里”齐王突然变色道：“陈胜都死了，你却来此冒充楚国的司徒，快快给我出去！”公孙庆却毫不气馁，继续道：“一个楚王倒下了，还会有无数个楚王会站起来！老百姓已经拥立楚国宗室景阳的孙子景驹做了楚王，楚国的国祚是不会断绝的，旗号也是不会倒下的。不远的将来，楚国一定会再次打进关中！”

    齐王听了这话，感到莫名其妙，就问：“什么什么你说什么景驹做了楚王，哪来的景驹是谁立的他你们怎么不来向齐国请示就随便立王呢”公孙庆就反问：“大王不曾请示楚国就自立为齐王，楚王为什么还要请示齐王更何况楚国率先发难，更应当号令天下！”齐王大怒，指着公孙庆骂：“你这个臭书呆子，竟敢顶撞寡人！左右！推出去斩了！”公孙庆就被卫士们推了出来。

    碰巧上大夫吴兰有事来到了大殿门口，他见武士们绑着一个人准备砍头，就大叫：“刀下留人！”吴兰急忙上前问明情况，见绑的是楚国的司徒，就赶紧进宫对齐王道：“臣听说秦嘉已经拥立景驹做了楚王，都城就在郯城，这事儿千真万确。公孙庆确实是楚国的司徒，如果杀了他，就会引起两家的不和，况且齐国和楚国本来就没有什么仇恨，大王为何要杀前来结好的楚国司徒呢”齐王就气冲冲地道：“什么狗屁楚王寡人还没有承认他哩你看那玩意刚才的犟驴劲，真是气死寡人了！”就让人把公孙庆用乱棒打出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公孙赴死诫世人

    公孙司徒被打得鼻青脸肿，出了王宫，心想自己在上柱国面前夸下海口，现在空手回去，毫无面子。更重要的是楚、齐不结盟，章邯就会逐个击破。他越想越生气，反身又来到齐国宫门前，就嚎啕大哭起来。有人把这事报告给了齐王。齐王说：“他想效仿申包胥，真是个无知的鼠辈！”不加理睬。公孙庆一直哭到了晚上。齐王就命人用马车载着公孙庆，然后拖出城去。公孙庆被军士们扔到了城外。他孤身一人，才感到无助之极，就仰天大哭道：“堂堂齐国，竟无一个人啊”这时齐国的丞相田横从外面办事回来，正好听到了公孙庆的话，就上前询问情况。当田横得知公孙庆是为了联齐抗秦而来，就很佩服他了，现在又听说是被齐王驱赶出来的，就被深深地感动了。于是把公孙庆扶上自己的车，然后好言劝慰，就载着他进城来到了丞相府。田横让公孙司徒先洗嗽更衣，然后设宴压惊，以国士之礼相待。

    酒宴间，田横对公孙庆道：“先生为了楚国，也为了合纵抗秦，竟然委屈自己到如此地步，真是个忠义之士。敢问先生，楚国打算怎样对付秦国”公孙庆见田横态度很好，就感动道：“我听说‘尧帝没有几个部属，舜帝也没有多少土地，而他们最终却拥有了整个天下；大禹不到一百个部众，却能在诸侯间称王；商汤、周武王的战士也不超过三千人，战车不超过三百辆，兵卒不超过三万人，却能立为天子，他们实在是懂得治理天下的道理啊！所以说，一个贤明的君王，对外必须能预测敌人的强弱，对内必须能掌握自己士兵的多寡优劣，不能明知敌我力量悬殊，却硬碰硬去抗衡，那只能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啊！”田横急忙问：“以先生之见，应该怎么办”公孙庆道：“我拿天下的形势私下来衡量：现在各诸侯国的土地合起来，有秦国的五倍大；各国的军队加起来有秦国的十倍多，假如五国联合起来，尽其所能对付秦国，秦国怎能不灭亡可五国都不这样想，各顾自己的私利。就拿现在来说，燕国处在遥远的北方，赵国和秦国在井陉关相持，魏咎和李由在梁地对峙，三国都无暇顾及外交政治。目下楚国打了败仗，士气低落，没法和章邯展开大规模的较量。唯独你们齐国，南边有泰山，东靠琅邪，西凭济水，北依大海，可以说是四面都有要塞的国家，战可以凭借地利，守可以保住根基，所以我不辞辛劳，千里而来和齐国结盟，就是抱着至诚的心意，向齐王陈述共同抗秦的道理，这也是当年公孙衍和苏秦倡导的合纵策略。现在山东六国已经有五个国家独立，如果大家都记取前车之鉴，不重蹈六国覆亡的命运，那么只有结盟才能够对付秦国啊！”田横听罢，感慨道：“假如人人都能和先生一样，秦国还能存在多久我明天就领着先生再去拜见我们的大王，一定要促成齐、楚联盟！”

    第二天，田横就领着公孙司徒再次来见齐王。齐王非常不悦。田横就推心置腹道：“公孙司徒是一位忠义的智谋之士，他志在合纵抗秦，是想效法当年的苏秦先生，您为什么不见他呢”齐王生气道：“这个人狂妄自大，没有礼貌，又不是张楚国的司徒，见他有什么用”田横心平气和道：“大王不能根据自己的爱憎而拒绝接受智者之谋。张楚国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而景驹在郯城即位为楚王，这也是一支强大的反秦力量。我已经和公孙司徒交谈过了，他具有当年苏秦的才能，申包胥的志向，屈原的忠诚，大王还是听听他的建议！”齐王沉思了一会儿，就勉强道：“好，就看在你的份上，让他明日前来朝见。”

    次日早朝，百官朝见完毕，都站立两旁，齐王就召见楚国的公孙司徒。公孙司徒来到大殿门口，首先看见门口已经放置了一尊大鼎，鼎下用干柴焚烧，火烧的正旺。公孙司徒一看就是为他准备的，于是昂然走进了大殿。这时齐国的文武大臣都排列在两旁，那些武将就像是凶神恶煞一般，气势汹汹地瞪着公孙司徒。司徒来到王庭之上，轻蔑地扫视了大家一眼，然后只做了一个揖，并不下拜。齐王见此很不高兴，就对门口的官员道：“快把鼎烧沸了，马上要用！”官员们就把火烧的更旺了。田横大惊失色道：“大王，礼仪之邦怎能用刑具恐吓人啊更何况司徒先生只是一介书生”公孙司徒不禁放声大笑。齐王怒道：“书呆子，你不要高兴的太早，寡人让你说话，如果这次还说不到点子上，就把你烹了！”公孙司徒冷笑数声，道：“大王的死期将至，你今天烹了我，明天就有人要烹你！如果能听进我一言，你也能免死，怎么样”

    齐王瞪着眼睛道：“我杀你如同杀小羊，快说！”公孙司徒笑道：“现在章邯鞭长莫及，此时我们楚、齐、魏等国联合起来共同对付他，秦军岂能不败可要是大家各打各的小算盘，那章邯攻下魏国后，肯定先要来扫荡你们齐国。那时章邯挟着得胜的士气，大肆地进攻齐国。试问大王，您如何能对付得了他们的强大攻势如果齐军战败，章邯岂不就要烹大王了”齐王听了这话，冷笑道：“我们齐国方圆千里，自古就是东方的封建大国。况且民众极多，兵源丰富，军队多得像太仓里的麦粒，装备又极其精良，再加上齐国猛士如云，谋臣如雨，寡人难道会怕一个小小的章邯吗”公孙司徒笑道：“齐国的人多，这不假，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猛士还哪来的如云呢”齐王道：“寡人的大将龙且和华无伤，就是天下无敌的猛将，还有我家的千里驹田解，更是武艺超群，谁人能敌区区一个章邯，何足挂齿量你一个鼠辈，怎能晓得我强邦上国的威风你真是孤陋寡闻之极啊啊哈哈！”齐王笑完，大臣们也都跟着嘲笑。

    公孙司徒突然大笑道：“龙且！我听说过此人，我也不认识！不过我听说他是一个屠夫，虽然身体胖大，吼声如雷，可只要让他上阵杀敌，等待他的就是脑袋搬家！华无伤充其量也就是给死人挖坑的货，等把坑挖好了，就把自己连同死人一快埋了，这样愚蠢的人有什么值得夸耀至于你家的田解，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最多就是个看家狗而已，如何能排上大用场哈哈哈！大王真是大言不惭啊！”这时龙且、华无伤、田解等人就一起拔剑来杀公孙司徒。齐王也非常恼怒，就喝令卫士们将公孙司徒推出去煮熟了。田横就用身体挡住大家的剑，道：“公孙先生虽然说话不中听，可他是楚国的司徒，你们休得无礼”大将们才退了回去。田横就对齐王道：“大王若是不听他的，就把他打发走，不必落个杀害贤者的名声”齐王就动怒道：“这个狂徒竟敢羞辱寡人的三员爱将！现在杀了他确实会坏了寡人的名声！快快将这狂徒打将出去，寡人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卫士们就一齐上前来轰赶公孙司徒。

    公孙司徒见此，破口大骂：“竖子不足与谋！不足于谋啊！真是气死我了，只恨我的想法不能实现，现在只能使亲者痛、仇者快！我只有以死来告诫世人，你们这些废物都听好了：假如山东各国不联合，重启当年的合纵之术，各国就没有出路！你们这群鼠辈！废物！鼠目寸光的东西！”说罢就扯起了衣襟，疾步向宫门口的沸鼎奔去。田横看见情况不妙，急忙让人拉住他。可是卫士还没有来不及赶上，公孙司徒就已经纵身跳进了烧沸的大鼎里，惨烈而死。后人有诗叹道：

    在喉骨鲠吐为先，正气凌凌亦傲然。

    舌上风云开楚业，胸中锦绣误疯癫。

    包胥肝胆哭秦阙，屈子精魂沉邃渊。

    谁笑书生无远见江河不废古今传。

    齐王和大臣们见公孙司徒慷慨赴死，都吃了一惊。田横悲痛万分地说：“公孙先生为了合纵而死，至诚之心苍天可鉴啊！他虽然谋事未成，可今天一下成名，必将流芳百世。我不如他，不如他啊！”说罢痛哭不止。齐王也后悔了，就道：“寡人也不是真心要烹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可是没有想到此人竟如此刚烈！”

    公孙司徒的随从人员听说齐王烹了司徒大人，惊得魂飞魄散，就逃回来向秦嘉报告。这时秦嘉已经占领了彭城，当他听说公孙司徒的惨死经过，勃然大怒，就率领得胜之兵从彭城北上，径直攻伐齐国，准备要踏平临湽，活捉齐王，为公孙司徒报仇雪恨。

    消息传到临湽，齐王急忙召集大臣商议。龙且、华无伤等人就叫嚣道：“定要和秦嘉一比高低！”田横道：“齐、楚已经闹翻，现在不打败秦嘉，齐国将永无宁日！现在秦嘉从彭城杀来，郯城一定空虚，大王不如派兵去攻打郯城，这就是昔日孙膑的‘围魏救赵’之计。”齐王就听从了田横的计谋，拜龙且为大将，华无伤为副将，统兵五万，径直向郯城杀来。

    楚王在郯城听说齐国的大军杀来了，急忙聚文武商议。将军董緤道：“我们的军队都被上柱国带到彭城去了，这里无兵可守。情况紧急，如果在此坚守，无疑是坐以待毙，不如弃城向西去寻找上柱国。”楚王就决定撤离郯城。事情敲定后，大家就赶紧收拾家当，举国搬迁，人马向彭城方向走来。大家来到傅阳时，楚王又听说秦嘉已经去攻打齐国了，不在彭城，就向最近的留城走来。这里正好有秦嘉的一支军队把守，楚王就暂时把留城作为都城。

    秦嘉率兵走到半路，听说龙且去攻郯城，大吃一惊，急忙撤回。在半路上又遭到了齐军的袭击，吃了败仗，只好撤军南下。这时从留城来的军士向他报告说：“楚王已经到了留城。”秦嘉只好垂头丧气地来到留城。楚国和齐国的争斗也到此结束。秦嘉此时就一心来攻相县，打算等章邯和项梁到来之前，先拿下泗水郡。

 第一百一十七章 助吕臣双雄逞威

    颖川郡守羌原驻军许县，积极配合章邯南下。章邯此时听说吕臣杀了庄贾，又重新占领了陈城，就让羌原率兵南下，自己还派了两个校尉协助他攻打陈城。

    羌原立刻出兵。吕臣听说羌原来了，就亲自率军前来迎战，两军会于洧水。羌原在河对面布下了阵势，然后站在河边观望，看着吕臣的军队就说：“贼兵虽众，实属乌合啊。”就在洧水上架起了十几道浮桥，然后率众杀过桥来。吕臣见秦军来势凶猛，也不示弱，指挥大军迎了上去。双方就在水边干了一仗。最后还是吕军招架不住了，就只好退了十里下寨。羌原见所有的秦军都过了河，就下令烧了浮桥，道：“我们身后是洧水，没有退路，只能和叛军决一死战！”秦军士气大振，就再次掩杀过来。吕臣指挥楚军边战边退，这时有一员秦将快马加鞭地追了上来道：“我是秦国的大将邓昌，快快投降！”吕臣大怒，挺着兵器应战。二人战了十几个回合，邓昌不能取胜，回头就走。吕臣从后面紧紧追赶，眼看就要追上，邓昌突然转过身来射了一箭，正中护心镜。这时楚军的将领黄震看见吕臣有危险，拍马来救，不料从旁边又杀出一将，此人挺着兵器来战黄震。二人打了几个回合，黄震一戈斩了那员秦将。吕臣这时也奋力拼杀，秦军才慢慢地退去了。

    就在这时，吕臣的父亲吕靑忽然追上来道：“不好了，章邯派左校尉谢飞和右校尉剧勇前来偷袭陈城，城池已经被他们攻占了，那些没有来得及出城的人也被秦军杀了，老百姓也死了不少啊！”吕臣闻听此言，只好弃了洧水的秦军，赶到陈城来。谢飞看到吕臣来到了城下，就对剧勇道：“现在他们吃了败仗，又无家可归，应该通知羌原，让他率兵来攻，前后夹击，就能彻底地打败吕臣了。”二人计议妥当，就立即派人去和羌原联络。这天晚上丑时许，羌原果然兵到，就向吕臣的军营发起了进攻。谢飞和剧勇听到杀声，也打开城门杀了出来。吕臣见秦军前后夹击，阵势被冲乱了，就只好保护着父亲突围。这时谢飞和剧勇又一起追来，他们挥舞着兵器大喊：“吕臣，快快下马投降”吕臣因为要保护父亲，不能力战，就大败而逃。秦将还从后面紧紧追赶。

    吕臣这一退走，全都溃退了，他们狂奔五十里才停了下来。吕臣这时发现他的身边只剩下几百人，仰天大恸道：“老天啊！我的步卒全部丧失殆尽，还怎么再战”有人劝道：“将军，胜败是兵家常事，只要我们重新号召人马，还可以再战啊！”吕臣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就带着大家来到一个叫清坡村的地方下马歇息。附近的百姓听说是张楚王的人马到了，就主动地拿出了一些食物给大家充饥。吕臣十分感激这些百姓。

    次日黎明，将士们还在朦胧中，忽然听到鼓声大振，不知哪来的一支兵马骤然到来了楚军的营前，他们还扛着一面大旗，上写‘无敌大王’四个大字。吕臣等人急忙出营察看，才知道是山贼路霸，叫苦不迭。一会儿，这伙人就把他们的营地围了起来。吕臣叫大家不要慌，仔细一看，领头的一个汉子骑着一匹大黑马，穿着连环锁子甲，红色长披风，倒托一把双月戟，十分雄壮，来到营前大叫：“留下马匹和武器！”吕臣见此人的脸上有个黥印，心想肯定是个大坏蛋，就大骂道：“黥脸之贼，你敢打劫武将”壮汉大笑道：“什么武将明明是鼠辈，快快留下东西，不要啰嗦！”吕臣大怒，就骑马准备厮杀。忽听一声梆子响，四周早就涌出了钩手，钩住了吕臣的马腿，倒在地上。吕臣身后的黄震等将领一齐道：“黥脸之贼，偿偿我们的厉害！”说罢就举着兵器向壮汉冲来。那壮汉把铁戟往地上一插，顺势握住了几个人的兵器，几人用力挣扎，无济于事。壮汉大叫一声，黄震等人的战马受惊了，就把他们掀落在了地上，早被钩手全都捉了。

    吕青老成持重，见儿子和将领都被强盗捉住了，就问：“好汉，你们是什么人”壮汉笑道：“快把东西留下了走，我不伤害你们！”吕臣长叹道：“马和兵器是军人的命x子，宁死也不能给你！”这时壮汉身后的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就把旗子招了一下，他的人就向后退了。吕青见此，就对吕臣道：“儿啊，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如把马匹给他们，我们还可以步战。”吕臣道：“我军一败涂地，就剩下这点骑兵，如果再失去了战马，还如何跟章邯决战”那个读书人听了这话，高声问道：“请问你们是什么人”黄震抢先答道：“我们是张楚王的兵马，被秦军杀败至此。”读书人就看着吕臣问：“将军莫非是杀了叛徒庄贾的吕臣将军”吕臣说正是。那壮汉和读书人听了这话，慌忙下马，来到吕臣面前先松了绑，然后纳头跪拜。

    吕臣见此，大惊道：“二位英雄尊姓大名”壮汉道：“我叫英布，受过黥刑，江湖上都叫我黥布。”吕臣听说他就是黥布，急忙扶起道：“你就是昔日反出咸阳，斩杀‘皇家四子’的黥布，黥壮士”英布回答：“正是在下。”吕臣大喜道：“哎呀，壮士的事迹早已惊动了天下，壮士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不想今日在此相见，幸会幸会！”那位读书人也上前相见。吕臣就问他姓名。黥布道：“他是我的异姓兄长朱建，曾随我一起反出了咸阳。”吕臣喜道：“原来是这样，但不知二位壮士为何至此”英布道：“我二人出关后，在彭蠡泽落草。后来听说吴芮在番阳县号召军马起义，就一块去投奔。吴芮大人果真是个豪杰，不仅招我俩为女婿，还拨给数千人马。最近听说吕将军在新阳起兵，还杀了那个叛徒，吴芮大人就派我俩来投奔吕老将军，不想在此相遇，真是幸会啊！”

    吕臣闻听此言，大喜过望，又看到他们个个都是铮铮铁汉，就激动地拉着英布的手道：“今日得壮士相助，楚国一定还有救啊！我仰慕壮士之名已久，今日相见，就想和你结为异性兄弟，然后复兴楚国，不知壮士尊意如何”黥布也是个爽快人，一听这话，当下就表示：“能与将军结拜，真是求之不得啊！”二人就立即撮土为香，跪地结拜，然后同声道：“皇天在上，我吕臣（英布）今日和英布（吕臣）结为异姓兄弟，今后要共同反秦复楚，如果忘恩负义，必定死在乱刃之下！”结拜完毕，吕臣年长，作了大哥，黥布做了小弟，欢喜不已。

    当下英布就传令在空阔处扎营，然后对吕臣道：“我有个朋友名叫蒲将，离此不远，江湖上称‘蒲将军’。此人武艺高强，只因在家守孝，现在孝期已满，若是把他请来，我们灭秦就有帮手了。”吕臣大喜，就立即委托黥布去请蒲将。时间不大，黥布果然领着蒲将来到了军营。吕臣见此人虎头豹目，青面紫髯，身材高大，就赶紧迎接他进营。蒲将见了吕臣，纳头拜道：“山野之人，多蒙吕老将军器重，今后愿意为张楚的事业效犬马之劳！”吕臣大喜，道：“现在有你们两位英雄相助，我何愁破不了章邯啊”黥布随后就把所有的兵马召集起来，大约有三千人，他们大多都是逃亡江湖的秦国更卒。吕臣等人真是欢天喜地，就吩咐杀牛宰羊，大肆地庆贺了一番。

    次日，吕臣正与大家谈论军务，忽然军探前来报告，说北面杀来了一支秦军。吕臣就问来了多少兵马。探马回答：“就是秦军的左右校尉谢飞和剧勇，他们各自率领五千人马。”英布就问吕臣：“大哥，领兵的是什么人”吕臣道：“就是章邯的左、右校尉，二人十分勇敢，就是他俩攻占了陈城，又一路追杀我们来到这里的！”英布笑道：“原来如此，我先砍个脑壳，一壮军威！”吕臣就将人马一字儿摆开，自己居中。左边是黥布、朱建、韩力儿等人。右边是蒲将、黄震、藩勇等将领，大家严阵以待。

    时间不大，果然秦军如同潮水般涌至。只见銮铃响处，一将飞马来到阵前，正是秦将谢飞，他见有人拦截，趾高气扬道：“反国之贼，快快献头来！”吕臣大叫：“你的死期到了，不要耀武扬威！你可知道我身边的这位壮士是何人”谢飞轻蔑地看了黥布，狂笑道：“是个黥脸贼！”英布大怒，挺起双月戟道：“鼠辈看刺！”便上前厮杀。谢飞急道：“呔！我不杀无名之辈！”英布就道：“你这玩意，我就是昔日反出咸阳，夺关斩将，杀死‘皇家四子’的江洋大盗黥布！”谢飞一听他就是黥布，就道：“我拿的就是你这个大盗！杀！”说罢就杀出阵来。站在身后的剧勇心想黥布确实是国家的要犯，如果让谢飞杀了，功劳就是他的，口中急忙道：“谢将军，我来帮你！”说罢也去杀黥布。黥布见两员秦将一齐冲了过来，就瞅准了二人的脑袋瓜，暴喝一声，便轮起双月戟，狠命地扫将过去。二将正被吼声惊呆，还没有来得及还手，那双月戟已经飞了过来，两颗头颅顿时就被打成了肉沫，鲜血乱溅，脑浆迸流，二人已经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后人有诗赞道：

    英雄造势济时危，擒杀二酋如杀儿。

    初出便将威力展，骊山从此不安居。

    黥布斩了两个秦将，拍马驰到秦军的阵前，用血戟指着秦军道：“你们谁还要替秦国卖命”士兵们早就吓傻，一齐爬下道：“愿意归降！”就全部投降了楚军。吕臣见又增添了一万兵马，便夸黥布道：“贤弟简直就是孟奔在世，夏育复生啊！”吕臣随后就率领大家向陈城杀奔而来，一路上百姓争相投军。

    大军来到陈城，这时秦将羌原和张虎等人闭门不出。朱建就出主意说：“秦将不出，是知道我们杀了左右校尉，因此他们是在等待章邯。”就对吕臣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吕臣就率领楚军往东方走去。羌原探听到楚军退了，就让张虎出来尾随追赶，自己守住城池。那张虎刚一出城，就被一个使大刀的大汉从前方堵住了，此人正是预先埋伏在这里的蒲将。张虎猝不及防，就被蒲将削掉了半个天灵盖，然后就向城下冲来。羌原急忙下令关闭了城门。忽然听到城内喊声大震。有人飞马来报，说是黥布已经进城了。羌原大惊失色，只好从别门弃城而逃。有诗赞蒲将道：

    生于战国叹清贫，济世男儿运未新。

    戎马征途谈笑事，江山不信只嬴秦。

    原来吕臣听了朱建的计策，让蒲将在城外埋伏，黥布偷袭城池，他自己出城引诱秦军。秦军果然上当。现在大军进了城，吕臣先安抚百姓，然后清点府库钱粮和户籍库册，发现百姓已经锐减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一，心中好不伤感。当天晚上，吕臣就对大家道：“陈城是张楚的都城，自从张楚王攻占陈城到失败，算是一进一出。后来我在新阳起兵，打进了陈城，又遇谢、剧二将偷袭，陈城又失，算是两进两出。现在二位贤弟又帮助我再次夺回了陈城，算是三进陈城。我现在真的担心今后能不能守住此城”黥布道：“请大哥放心，我有双月戟，纵有十万秦兵又有何惧”吕臣又道：“二位贤弟确实是陈诚的保障。”就任命黥布为左都尉，蒲将为右都尉，韩力儿、黄震等人为校尉，朱建为行军司马，合力守卫陈城。

 第一百一十八章 遇横人韩信钻胯

    项梁起义对占整个东南的影响都非常大。所以在淮阴城里，人们也自然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因此私人打造兵器的就越来越多。韩信自从离开漂母后，就听了她的话，自己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不仅如此，他还四处寻找古书，尤其是各种兵法书都广泛地涉猎，还用赚来的钱给自己打造了一把剑，取其名‘亚吴钩’。韩信心想陈胜起义后，天下一定会有英雄崛起，所以他时时准备着，再佩戴一把宝剑，这就叫作‘名副其实’。可是他是外乡人，如果背着剑整天在闹市上行走，着自然也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所以有一些年轻气盛的少年也就不放过他。

    淮阴城里，那些遍布各地的歌楼舞馆，茶坊酒肆等，现在也开始热闹起来，还有那些美丽多情的淮阴女子也夹杂在人群中自由地穿行，一些远客近商也在市上自由地谈货论价，小商小贩们也聚在一起和砍价的买主们争分夺毫地做起了生意。城中心的大什字更是热闹，这里是淮阴城的商业集中地，市面上聚集着大量的客商，他们有本地的，有外地的。他们有卖布料绸缎的，有卖水缸坛罐的，还有卖草鞋草帽、泥人剪纸、玉器铜鼎等等，总之各种货物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淮阴城里的人们已经摆脱了秦国的高压统治，他们原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楚国时代，商业经营自然就恢复了自由。你看那距离十字东街不远处有一家卖肉的店铺，店主人是个屠夫，他凭着会杀猪的本领，简直赚了个盆满鉢盈。一看他的热情劲儿，就知道他的生意非常不错，今天正指挥着几个小伙计在熟练地为买家斩骨切膘，抡刀分肉，而他自己也忙得不亦乐乎。他的店铺比较大，临街开着几十扇窗户，窗户下面就摆放着长长的肉案，上方挂着几十条鲜嫩的猪肉，一派红红火火的样子。

    离店铺不远，却蜷缩着一位衣衫褴褛的青年，他就是穷愁潦倒的韩信同志，他经营着小本生意，眼前只是摆放着一些用芦苇编织而成的大小席子、坐垫、草鞋、草帽之类的东西，这些原本就很廉价的用品也没有引来多少购物者的青睐，所以韩信也很清闲，这与那家肉店的生意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不过这可是韩信自己养活自己的本钱，因为他胸怀大志，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有远大的理想。他虽然坐在那里摆摊，可他在刻苦地读书，并且读的非常认真。“小子！你看的什么书”忽然一个粗狂沙哑的声音传来，韩信心中一怔，抬头一看，原来正是那个开肉店的屠夫。韩信心想这家伙仗着自己会杀猪，经常欺行霸市，今天怎么突然问起了我谁想招惹他各做各的生意，就很不情愿的低下头继续读书。屠夫瞧见韩信对他不爱搭理的样子，心里非常不爽，就大声道：“喂！小子，你是聋子吗”

    韩信听他出言不逊，心里很是生气，就很不情愿地回答：“是兵书。”那屠夫听说是兵书，更加好奇了，就问是谁写的兵书。韩信道：“是司马穰苴着的兵书。”屠夫就嚷嚷道：“什么什么死……马瓤驹他是什么玩意也会写兵书你把他叫来先跟我比一比刀术，如果‘死马’赢了我，我也要看他的书哩！”韩信道：“你弄错了，这司马穰苴不是当代人，他是春秋时齐景公的大臣，我如何能叫来”周围的人就一起起哄。屠夫这下脸上就挂不住了，于是涨红了脸，就指着韩信道：“臭小子！你既然叫不来死……马，那你就跟我比试比试不要拿着一把破剑坐着唬人”韩信听见屠夫在挑衅他，就纹丝不动地坐着。屠夫看出韩信胆怯，就大着胆子道：“你这个贩卖草席的穷光蛋也配带剑吗我看可惜了那把剑！”说罢就继续辱骂韩信。韩信此时见屠夫无休止地羞辱他，心中大怒，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倏地站起身来，然后走向了街心，就和屠夫对峙起来。

    这时屠夫店中的一个小伙计看见主人要和别人干架，就从肉案上操起了一把宰牛刀，快速地跑过来递给了主人。屠夫看了看刀却没有拿，就装逼成了老大，便盯着韩信继续挑衅道：“有种就来刺我！”韩信此时也是一手握鞘，一手准备拔剑，目光如炬。屠夫见韩信真要跟他玩命，就挺起腰板，看着韩信敢不敢来刺他。这时周围的人见到二人如此，就一齐围拢过来看热闹，还有人肆无忌惮地吆喝、起哄，巴不得让韩信冲过去，看看屠夫躲不躲。可是韩信和屠夫对峙了老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屠夫此时看出韩信没有勇气和他叫板，就大声呵斥道：“你虽然像个武士，其实是个胆小鬼！”韩信听到对方的挑衅，却一声不吭。屠夫为了向别人证实自己的实力，胆子更大了，就扯着嗓门再次吼道：“有种过来刺我！”韩信还是一动不动。屠夫却是得势不让人，再次吼道：“你为什么不拿剑来刺我孬怂！”韩信依然站着不动。屠夫就更加放肆了，于是提出一个常人都无法接受的要求，他岔开双腿，用手指着两腿中间，就对韩信道：“你不刺我，就从这儿钻过去！”韩信听到这个无理要求，简直是怒发冲冠、目眦尽裂。这时在围观的人群中，有同情韩信的人就一齐对屠夫道：“你这样太欺负人了，这算什么呀有本事怎么不去从军怎么不去杀秦人”还有些找刺激的人，更是激动地喊：“韩信，用剑刺他！快点刺他呀！他都这样侮辱你了！”大家见韩信还是站着不动，就嘲笑道：“你不刺就钻过去呀，快点钻呀，钻呀，哈哈哈！”韩信怒目注视着对方良久，就慢慢地走了过去。

    周围的人见韩信走到了屠夫的面前，也不知道他是要钻，还是要拼命，所以都紧张地看着韩信。而此时的屠夫也紧张了起来，他担心韩信会发起突然攻击，就严密地注视着对方，准备随时应付可能会发生的结果。可是就在这时，韩信却突然规律下来，然后就向屠夫的裆下慢慢地爬去。周围顿时爆发出了一片狂笑、嘲笑、谩骂、秽语，围观者都像是喝了鸡血，十分亢奋，他们还恨不得自己也去钻一下。这时韩信已经俯下了身子，膝盖着地，并且手、膝并用，爬到了屠夫的面前。屠夫这时低着头，紧紧地盯着韩信，他非常担心韩信会突然站起来，将他撞翻在地。可是担心归担心，韩信却并没有反抗的意思，而是像狗一样从自己的胯下爬了过去。这场闹剧最终以屠夫出尽风头，韩信斯文扫地而告结束。从此淮阴城里，满街的人都在讥笑韩信，说他是个懦夫、孬种、胆小鬼、窝囊废……总之韩信成了大家的笑料，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新闻话题。大家还给韩信起了个绰号，叫‘胯夫’，也叫‘胯下儿’，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钻裤裆的家伙’。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韩信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韩信自从受了‘胯下之辱’，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就在没人的地方独自饮恨啜泣，他感到伤感、痛苦、羞愤，并且无地自容，他哭了几天几夜，突然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他痛定思痛，慢慢地安静了下来。韩信心想羞辱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可能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儿，但对胸怀大志的人来说，这只是一种开悟的方式。他会以此作为前进的动力，从此要奋发向上。他通过这次事情，也开始认识到了人性的冷酷、自私和无情。这和动物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你看那些强悍的动物忽然见到弱小的动物时就想吃掉它。人也是这样，那些素质低下，没有是非道德观念的人，都是依仗自己的庞大身体，将利害关系无限放大，一旦看到有比自己地位地下的人或者是比自己更加弱势的群体时，就想征服他们，给他们一点颜色看，自己的那个傲慢劲儿简直是无法形容，这在人们的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可是他们一旦遇到比自己地位高，或者是强大的对手时，就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头小毛驴让对方骑，还想用舌头去x对方的臭脚丫子，以表示绝对的忠诚或服从，这种人就是小人，或者叫势利小人。据说他们前一世就是狼狗转世的，既有狼的凶残也有狗的奴性。可这那些有涵养、有气度的君子却不会这样，他们从不欺凌弱小，而且还时常保护弱小。比如说那些豪侠游士，他们若是遇到了那些倚强凌弱的人或团体，就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有那些英雄，他们的精神更是可歌可泣，他们为了某一团体、族群、国家的利益，一旦遇到时代的召唤，或者是要他们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会坚决果断地站出来，去面对危险和困难，他们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去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拯救大众，从而为人类干出了丰功伟绩而名垂千古。韩信读的书多，他知道的也多，所以他不在沉沦，他要振作起来，要以‘胯下之辱’为动力，他把别人的笑料不屑一顾，搁置一边，所以他发誓要有所作为，出人头地，于是抓紧时间刻苦地读书，夜以继日，不知疲倦，他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当然他也深深地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虽然他恨那个屠夫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了他，让自己颜面尽失，可是这对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自己又不掉肉如果他当时真的举剑去杀他，就算是没有刺死，刺伤了，官府还来抓他，屠夫的狐朋狗友还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坚决不能为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而引火烧身！一个想干大事的人，就不能因为一些小怨小忿去冒险，从而置自家性命于不顾，那才是非常愚蠢的，不理智的行为，所以在生活中，人们遇到一些烂人、烂事儿，就要隐忍、退让。

    韩信想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他若有所思地想到了一个十分深刻的道理：若是那天我钻他胯的时候，突然攻其裆部，他一定会疼痛难忍，然后就可以趁机杀了他。因为我钻他胯的时候，他的两腿在颤抖，尽管远处的人看不到这些，可是我感觉到了。据我的判断，他当时也一定是非常的紧张，不然怎么会颤抖我钻过之后，又偷看了那厮一眼，他的脊背已经渗出了一大片汗渍，这更能说明他当时的紧张程度兵法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用兵打仗也是如此，当打不过强大的对手时就应该示之以弱，就如同我当时钻他胯，对方一定会认为我很软弱，然后就一定会麻痹大意。这时就应该瞅准对方的要害，然后猛的一击，对方或者敌人可能就倒下了。若是把这个经验教训用在兵法上，可能就会成就盖世奇功，这将是我从这次事情中得到的深刻教训。

    韩信想到这里，就从精神上战胜了屠夫，也战胜了自己，这就叫做‘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不过这次不是用兵打仗，纯属是个人恩怨，就算我杀了那厮，也没有任何意义忘了他，忘了这件事，我要成就大功名，不能让他耽误了我一生的功名富贵。我韩信坚决不能因为一个小人物而自暴自弃，也不应该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毁了自己的前程我有使命，我有上苍交给我的伟大使命。孙武、吴起、孙膑、庞涓这些人才是我的楷模，是我学习的榜样，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就不应该为一件小事去纠结、耿耿于怀……

 第一百一十九章 韩信只身投项梁

    项梁因为项燕的名望，所以他过江的消息就像惊雷一样传到了淮阴城里，人们欢呼雀跃，都认为天要变了。这时消失在人们视线中的韩信又出现了，并且频繁的在闹市上走动，看样子他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原来韩信听说项梁过江，心里也特别激动，他也知道项梁一定有强大的号召力，他也预感到天翻地覆的时刻即将要来临，所以在积极地做准备。这一段时间韩信为了实现人生的远大理想’，他已经很努力了，他一定要做一个大人物，他一心想当个将军，他要指挥千军万马，他要驰骋万里疆场，他要名垂竹帛。韩信想到这里，就毅然决定要从军。

    这日，他在淮阴城里随意转悠，最后还来到了在十几天前让他钻胯的那个屠夫的店铺前，他朝里头故意张望了一下，看到屠夫正好在里面，就发出了让屠夫难以猜测的又非常轻蔑的笑。屠夫突然见到韩信的这个样子，就吓一大跳，他感到莫名其妙，以为韩信要来报仇，心里就感到恐惧起来。可是他又看到韩信并没有停留就离开了，就赶紧走出来观瞧，并且一路跟踪。只见韩信大踏步地离开了淮阴城，沿着淮河向上游昂然走去。他不知道这个穷小子今天为什么这么牛，难道他找到了什么靠山，还是找到了帮手要来找他算账屠夫反复地琢磨着，反倒紧张的不得了，以至于在晚上睡觉时，都抱着一把杀猪刀，生怕韩信带着人突然破门而入，剁下他的脑袋。这真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项梁过江后，广陵望风而降，大军就向前进发。一日，项梁看见许多百姓迎面走来，向他们相反的方向奔走，心中非常好奇，就叫住几个百姓问原因。百姓都回答：“现在要打仗了，听说东阳县的县令对百姓非常好，我们去投奔他，希望得到他的保护。”项梁听说还有这样的一位好县令，就问他的姓名。百姓都说：“他的名字叫陈婴，是一位忠厚的长者。”项梁听了暗暗点头，随后就派人前往东阳县和陈婴联络。

    原来这位名叫陈婴的人，原来是东阳县的令史，自从陈胜起义后，县中的三老豪杰竟然纵容一些子弟杀了县令，然后推举陈婴做首领要他响应起义。可是陈婴对这个首领并不热衷，大家就强迫他干。陈婴无奈，只好先答应下来。可是他的母亲却说：“儿啊，自从我嫁到你们陈家，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家的祖上出过贵人，现在你突然得到了这么大的名号，这不吉祥啊！我听说项梁是项燕之子，他的军队已经过江了，你应该尽快和他联络，并且做他的属下。这样事情成了，你可以封侯；事情不成，你还能逃避责任，因为你不是世人所注目的对象啊”陈婴听了母亲的话，就说：“母亲说的非常有道理。”正在说话间，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项梁的使者到。陈婴一听这话，真是喜出望外，就赶紧让使者进见。

    使者见到陈婴后，就说项梁将军想要和他联合起来一同北上。陈母就高兴地说：“赶的早不如赶的巧，我儿赶紧归属他”陈婴就听从了母亲的劝告，对部下道：“项家世代为将，名震楚国，如今要举大事，我们应该依附他才对。楚、秦从古以来就是世仇，这样秦国就一定能灭亡啊”众人就同意了陈婴的建议。陈婴于是派使者热情地迎接项梁。项梁得到东阳后，就想拜陈婴为将。可是陈婴却说：“我只是一个文官，不会带兵打仗。”项梁就说：“那么你去吴中担任会稽郡守，发展楚军的后方，为我们楚人建立一个强大而富裕的根据地，怎么样”陈婴觉得这是个好差事，专业也很对口，就谦虚地说：“这个差事还能勉强胜任啊！”项梁大喜。陈婴就带了一班文官，准备启程到吴县上任去。临行时，他将所有的兵马都交给了项梁，自己只带走了数十名随从。项梁大喜过望，从此就把后方的发展交给了陈婴同志，自己率军继续北上。大军来到了盱台，项梁就吩咐大家搜寻渡船，准备过河。这时楚地的百姓应者云集。

    有一天，项梁来到盱台城北，他看着大队人马渡河，心潮澎湃。这时项羽、季布、钟离昧等人走了过来，他们拿着一坛酒，说这是父老们送给项将军的。项梁看着酒高兴地说：“父老们的好意真是得领啦。”项羽就满斟了一尊，向项梁敬酒道：“叔父，您喝了酒就登船”项梁就接过酒，一饮而尽，然后正准备要登船。忽然有一个军士跑来报告：“大将军，有个叫韩信的人前来投军。”项梁说着韩信的名字道：“让他来见。””军士们就把韩信领到了项梁的跟前。韩信见到项梁后，叩头跪拜，然后站起身来。项梁便打量韩信，见他中等身材，十分瘦弱，还背着一把非常显眼的剑，就关切地问：“壮士，你对剑术很精通”韩信见问，回答道：“回大将军的话，韩信对剑术略知一二，但不精通。”项梁望着面黄肌瘦的韩信，心里怪可怜的，就随便问他：“你为什么要从军”韩信道：“我想当个大将军！”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项梁就说：“当大将军，就得有超出常人的军事才能啊”韩信道：“将军说的很对，必须要有万人莫敌的本领才行！”项羽就说：“那你舞弄几招，看看你的剑术如何”韩信见大家要他舞剑，也不谦虚，就当下拔剑舞了起来。

    韩信舞了几招，项羽实在是憋不住了，就准备和他开个玩笑，于是瞅中一个机会，上前一把抓住韩信的双臂，轻轻一推，韩信就倒在了地上，剑也从手中滑落了。这一举动就引起了人们的一阵爽笑。多亏项梁是长辈，怕伤了韩信的面子，就连忙对项羽道：“羽儿，不可对义士无礼，他的剑术虽然比不上你，可此人和你一样，也有做当万人敌的想法，真是难能可贵啊！他今日仗剑从军，也称得上是一个壮士！”说着就赶紧上前扶起韩信，又把剑捡起来，递给了他。这时韩信就说：“在下剑术不精，让将军们见笑了，不过打仗靠的是谋略，光凭剑术，是不能做万人敌的！”此言一出，满军皆惊。原来项羽就在跟前，将士们都知道他的剑术是万人莫敌，可是现在韩信却当着他的面说，光凭剑术是不能做万人敌。大家就又一齐看着项羽。

    项梁确实的长辈，就赶紧道：“你刚才说打仗要靠谋略，对吗”韩信就肯定道：“是的，打仗靠的是谋略。”项梁大为高兴，就问：“你懂兵法吗”韩信道：“懂，古代有名的兵书我都读过。”项梁就上前亲切地拉着韩信的手道：“年轻人，你暂且在我的步卒中听用，今后若是真的立了功，我就提拔你为将。”韩信就高兴地答应了，然后走进队伍中间，就跟随大军一起过河。

    项梁过了淮河，继续向前进发，忽然有人前来报告：“大将军，有一个彪形大汉带着一支人马挡住了去路。”项梁心想，难道是秦国的兵马，就带了一班将领驱车来到队伍前头观瞧，只见一个黄脸阔颊，黥面短髯的人，手持一把双月铁戟，威风凛凛地站在门旗下。项梁就高声问：“壮士为何阻挡大军”那汉子道：“我是彭蠡泽中的江洋大盗，听说你们人多，特来讨要些盘缠！”项羽见此，就道：“我们刚刚起兵，大家还没有缴获秦军的一个毛渣渣哩，却碰见了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强盗，也是奇怪了”就冲到阵前来，将手中的苍龙乾坤吞月戟晃了晃，道：“盘缠多的很，就不知道这个答不答应”汉子道：“好个不懂事的！”说着就拍马冲了上来，也将手中的兵器举得高高的，然后道：“年轻人，你若是能招架住我的一下，我就服了你”项羽笑道：“老年人，你若是能挡住我的一下，我也服了你，盘缠尽管你来拿！”汉子就道：“好好，我们同时出手。”二人说着就各自举起了铁戟，向着对方打去。只听两人的兵器“哐当”’一声响，撞在了一起，火花四溅，阳光也照在二人明光锃亮的兵器上，发出了不寒而栗的光，直唬的人们心惊胆战。

    项梁见汉子出手果真不凡，大叫住手。项羽和汉子就停住了手中的兵器。项梁就问：“请问壮士尊姓大名”持戟的汉子高声回答：“我叫英布，因受过秦国的黥刑，所以江湖都叫我黥布。我们听说项将军来了，就专门前来迎接。刚才只是想试探一下你们的实力，所以才和你们开了个玩笑，请项将军见谅！”说着就下马相见，后面的将士也全部下了马。黥布又指着身后手握大钺的人道：“这位是蒲将，江湖称‘蒲将军’，是我的朋友。”又指着身后一位读书人道：“这位是我的结义兄长，名叫朱建。我们是专门从陈城赶来的。”黥布介绍完了就指着项羽道：“没想到这位少年将军出手如此不凡！我黥布在江湖中闯荡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项家公子——项羽”项羽道：“正是在下！”黥布道：“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这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佩服，佩服！”项梁大喜，也问道：“壮士莫不是从前反出咸阳，杀死了‘皇家四子’的黥布，黥壮士”黔布答道：“正是在下！”项梁大喜过望，就下马和黥布等人相见。

    黥布见过项梁后，就把自己是如何遇到吕臣，还有如何占领陈城的事儿说了一遍，又说他们就是吕臣将军派来迎接大军的。项梁高兴极了，就和大家一一相见，然后道：“何不告诉吕臣将军，共同商议伐秦之策。”黥布大喜，就立即派人前去请吕将军。”项梁就封英布为左都尉，蒲将为右都尉，朱建为行军司马，三人一齐担任了伐秦先锋。大军随后向下邳进发。

    这时，韩信就夹杂在队伍中间，他看到项梁如此器重这三个人，就自言自语地说：“主帅只重武略，不重文韬；只用武将，不用文士，这样的人恐怕不会长久！”有人把这话报告了项羽。项羽大怒，就叫人抓来韩信道：“你这鼠辈，刚刚来到军中，就敢诋毁我叔父，我先杀了你！”说罢就举剑来杀韩信。正好项梁看见了，高声呵斥道：“侄儿不得无礼！”就来到项羽的身边，等问明了情况，就笑道：“此人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一定有宏大的谋略，等今后慢慢地验证。你现在杀了他，就使天下的英雄裹足不前。况且大军新起，先杀无辜，是不吉祥的！”项羽这才罢手，不过从此以后，他对韩信就起了厌恶之心。

 第一百二十章 沛公半路逢隐沦

    秦嘉率军来夺泗水，很快拿下了相县。可是他担心章邯会打来，就派使者到临济来斡旋，准备和魏国结成同盟。魏王就和陈平商议，陈平分析了形势后道：“现在魏、齐、燕、赵、楚等国纷纷独立，我们的目的是消灭秦军，而张楚王刚刚战败，秦嘉就立景驹做楚王，这一定不得人心，况且项梁也起兵了，我听说项梁是项燕的儿子，以他的名望，岂能臣服景驹我们应该先派使者到楚国去打探一下再做决定。”魏王就派了一个使臣跟随楚使到留城去了。

    这个时候，因为假王吴广，还有三川、颍川、陈郡各地的张楚军队被章邯打败后，他们害怕秦国人报复，就全部跑到距离最近的魏国去避难。这时魏王咎正用陈平把魏国治理的井井有条，而大量楚军的涌入，就使得魏国的力量异军突起，军队的数量竟然达到了二十万之众。魏王非常高兴，就问陈平应该怎么对付秦军。陈平就建议让魏王的弟弟魏豹担任大将军，柏直为副将军，率领十万军队守卫外黄城；申徒武蒲为主将，皇欣为副将，率领五万军队向西抵挡李由。消息传到大梁，李由把秦军全部撤回城中。魏国的百姓听说李由撤兵了，都齐声称颂说：“李由之所以不敢进攻临济城，都是魏王重用了陈平的原故啊！”

    章邯北上，先后占领了固陵和阳夏，就向东进兵，过柘县一直打到了栗县。忽然又传来消息，说陈城又被张楚王的部将占领了；秦嘉又揪出了一个叫景驹的人在郯城做了楚王；齐国又去攻打郯城，把景驹赶到了泗水郡的留县；刘邦和魏国人争夺丰邑；江东也有一支兵马过了淮河。总之楚地的局面非常混乱，也没有一个真正的强敌，章邯就笑着说：“陈胜死了，东南各地群龙无首，贼们还会继续起内讧。现在张楚的残余全都跑到魏咎那里去避难，听说魏咎已经接纳了一、二十万叛卒，魏国又地处天下要冲，如果实力强大起来，就是第二个张楚国。魏咎要是脑子一热，再派一支军队进入三川郡，那么函谷关就又危险了。”众将都认为确实是这样。章邯经过深思熟虑，就决定派副将司马夷去攻打泗水郡，他备率领秦军北上去攻打魏国。

    这个司马夷，是章邯的一员得力大将，跟随章邯出关以来，经常能独当一面，因为作战勇敢，章邯就让他来攻打泗水郡。他这次率领两万步兵，五千骑兵，浩浩荡荡南下。芒县的楚军闻风而逃，泗水郡也震动了。早有探马飞报到相县，秦嘉就立即组织军队抵抗，他把几万人布防在城里，秦军来到城下就和他们对峙起来。

    司马夷进攻泗水郡的消息传到了沛县，萧何非常震惊，就立即来见沛公。可是沛公却推脱有病而不愿意见人。萧何大为疑惑，赶紧闯进来对沛公道：“现在秦国的大军马上要攻到了，而您忽然生病了，这可怎么办”沛公道：“我最近因为思念母亲，常常做梦，心情也很烦躁，也不想再打仗！”萧何听了大惊道：“您如此lian母，怕不是大丈夫所为现在探马来报，说章邯灭了张楚后，率领得胜之兵到了栗县。今日又听说章邯派副将司马夷前来进攻泗水郡。虽说前方有秦嘉的几万军队抵挡，可是秦嘉万一战败了，秦军就会直接到达沛县啊”沛公就非常哀痛地说：“我不仅思念母亲，也为丰邑的父老担忧，现在我把指挥权交给你，况且当初我也不愿意担任沛令，就怕干不成事情，现在果然如此。你还是把重任担当起来，不然就趁秦军未至，先把弟兄们解散了，让大家各寻出路去！”

    萧何闻言大惊道：“沛公何出此言我们已经起义了，岂可再回头战场上的事业从来都是一矛一枪打拼出来的，打仗那有不受挫折的况且我们为正义而战，为天下苍生而战。现在几百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您的手里，而您还说这种丧气话如果起义半途而废，我们死了也没什么，只是几百弟兄的性命也都搭上了，而您还要遭到世人的非议，这就是你刘季的做事风格吗您现在应该勇往直前，昔日的英雄气概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啊”萧何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只数落得沛公无话可说了，沛公就犹豫道：“就算你有决心和信心，也不知弟兄们是怎样想的”萧何就激动道：“弟兄们都想与秦军决一死战，无一人退缩，不然叫大家进来听他们怎么说”沛公这才欢喜道：“刚才只是想试探一下，我岂有退缩之意”萧何这才转忧为喜，就请沛公立即召见将领。沛公于是传令升堂。

    一会儿人都到齐了，沛公道：“弟兄们，秦国的兵马已经打到了泗水郡，距离这儿也不远啦！如果秦嘉在前方战败了，秦军就会直接进攻留城或者是沛县，可是现在丰邑还在魏人的手里，你们说应该怎么办”话音未落，樊哙挺身而出道：“大哥，给我一支兵马，我先去夺回丰邑！”纪信等人也一齐道：“一定要夺回丰邑！”沛公却凝目皱眉，陷入了沉思。萧何道：“魏人想要的是地方，他们对那里的人民不一定想加害，真要夺回丰邑，就必须有数倍于敌的兵力才行，因此丰邑之围只有和平解决！”樊哙道：“二哥你说的容易，可我们上哪儿去找那么多的兵马呢”萧何沉思道：“我们守着这座孤城，确实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景驹在留城称立楚王，又离我们最近，若是到留城去借一支兵马来，丰邑就有救了！”沛公道：“我们和景驹素无交往，他怎肯借兵”曹参也说：“听说张楚王b败后，秦嘉不但不救援，反而还杀了张楚的将领，这种没有道义的人，是不值得交往的”萧何就语重心长地说：“此一时，彼一时。秦嘉虽然不仁不义，可眼下的楚地，也只有这个楚王才能够对付秦军。司马夷向泗水进兵，目的就是要先抓住这个楚王，然后就向沛县进兵。在此危急关头，我们不和景驹联合，还能靠谁啊”沛公沉思良久，道：“二弟说的对极，现在若是不抓紧时间寻求外援，我们就是坐以待毙！”就同意了萧何的建议，说：“我们借到兵也罢，借不到兵也罢，必须到留城走一趟！”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次日，沛公就让周勃和纪信守卫沛县，他带上萧何、曹参、樊哙、夏侯婴，还有三百名骑兵就向留县进发。这时已经是开春的季节，原野上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色。沛公等人就放开辔头在官道上驰骋，他们来到留县境内，又走了几十里路时，才放满了脚步。忽然从路边不远处的地埂上传来了一阵高亢的歌声。大家就驻足聆听，只听歌中唱道：

    白帝将亡兮赤帝来，天下干戈兮从此开；未用武兮已受困，只缘未遇兮擎天才！……

    樊哙听了歌，就奇怪道：“白帝将亡兮赤帝来，这赤帝是指谁大哥以前在丰西泽斩杀过大莽蛇，有人说斩蛇的人就是赤帝子。现在有人唱这样的歌，不知何意”萧何道：“歌中分明是说改朝换代的意思，还说赤帝的身边没有擎天之才啊，这难道说的真是沛公想想我们从起兵到现在，始终没有闯出一片天地，不就是沛公身边缺乏辅佐的缘故吗”沛公道：“此人定是山中的遗贤，我们何不前去问个明白，若是此人真懂拯救天下的道理，不妨就向他请教一番。”萧何说好。沛公就吩咐大家原地待命，他只和萧何朝着唱歌的那个人走了过来。

    二人来到歌者面前，发现是一位耄耋老人，此老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他身穿一件黄褐色的袍子，怀抱拂尘，飘逸不群。沛公就上前行礼道：“晚辈因为路过此地，又听到您老唱歌，歌中似乎有深意，故而冒昧前来叨扰，还望前辈不要见怪。”老者听了沛公的话，就笑呵呵地说：“人生的相逢遭际，都是随缘而定，有什么见怪”沛公就问：“您老刚才唱的歌真是高深莫测，大有先知先觉的意思，晚辈我很想请教一番拯救天下的大道理，不知前辈可否愿意教导晚辈一番”老者并不起身，还是笑呵呵地道：“老夫漂荡江湖多年，行无定踪，处处为家，什么事情都已经不关心啦，更何况是拯救天下的事情！我只是懂得一点占卜的雕虫小技，恐怕让贤侄失望了。”沛公就惊喜道：“前辈既然懂得占卜，晚辈却也要斗胆请求，您老能否为晚辈占卜一卦，看看能否言中我心中之事”老者就大笑道：“卜者能通神啊！故而能对一切未知的事情明察秋毫，它可以仰观日月星辰的变化，也可以俯察山川地理的优劣，更能知晓幽隐无形的人事，不知贤侄想问何事”沛公就道：“自然是人事喽。”老者就用树枝在地上摆了一个卦，成形后喜道：“祝贺！祝贺！你所获非龙非螭，非虎非罴，他是辅佐帝王和霸主的大贤之才啊！”萧何听了竟然大吃一惊，就想上前问个明白。可谁知老者竟然立即起身了，然后将拂尘搭在肩膀上道：“大贤就在眼前，你一定要留心查访，千万不可错过喽此人定能够做王者之师，王者之师。切记，切记啊!”就笑着离开了，然后又唱道：

    君不见亳门边，阿衡会晤二女言。虽然五fan才陛见，网开三面有德先。

    君不见渭水边，西伯游猎访大贤。谁说同车载寿翁，夷齐皆归西岐原。

    猰貐食人遍地血，十日曝地民膏干，后羿良弓今何在久已不遇艳阳天。

    壮士悲吟风云会，拨乱反正还仁廉。十五年啊十五年，花开花落不由天。

    我本天涯流浪客，清风吹我入黄山。

    等到老者走远了，沛公就惊奇地问萧何：“他竟然很快就离去了，究竟是何人”萧何道：“他必定是一位隐士啊”沛公就想把他请回来做个谋士。萧何道：“不可，老先生已经明言：暴x即将结束，拨乱反正的人物，还有辅佐王霸的大贤也要出现了！”沛公就激动道：“刚才见你有话要说，这个卦辞究竟是什么意思”萧何就道：“沛公，您可知道周文王在渭水访贤的故事”沛公说：“听说过这个故事，这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吗”萧何就高兴地说：“祝贺沛公，您要得到一位大贤才了！”沛公就惊讶地问：“此话怎讲”萧何回答：“姜子牙未遇文王前，经常在渭水边垂钓，后来就遇到周文王。二人交谈后，文王就认为姜子牙是王者之师，就用车把他载回了西岐，拜为国师。文王在这次出游前，曾经占过一卦，得到的卦辞和今天这位前辈的卦辞一模一样啊！后来姜子牙帮助周武王成就了王业，武王就把齐国封给了他，也就是现在齐国的前身啊！”

    沛公就问：“何为王者之师”萧何道：“所谓王者之师，就是有经天纬地之才，拯救苍生之仁，偷天换柱之谋，出神入鬼之计，是王辅，是帝师，比如像商朝的伊尹，周朝的吕望，还有后来的管仲、孙武、尉缭等辈都是王者之师啊。”沛公道：“这都是人中之杰，我不过是一介亭长，夺郡占县都是奢望，岂能得到这样的人物他说的也未免太离谱了况且当今之世，哪有此等人物”萧何就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世上岂能没有高人比如说要修建一个大房子，那些大梁和大栋在自家的小树林里是找不到的，可要是到深山老林里去找，难道就没有需要的栋和梁吗”沛公听得心服口服，就大加赞赏道：“我也确实想得到这样的大才啊！如果真能得到像姜子牙一样的人物，我也要拜他为老师，若能成就一番功业，我也要将齐国封给他！”萧何就道：“恭喜沛公，贺喜沛公，卦辞上确实显示的是这个意思！”沛公听了虽然高兴，但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三人就回到队伍中间，萧何把刚才的经过告诉了大家。曹、樊等人都感到非常惊讶。樊哙道：“大哥，说不定那老头儿就是个高人哩，我现在就把他追回来！”说罢就要上马去追。沛公急忙阻止。樊哙道：“现在天下大乱，群雄四起，这老头儿一定知道谁是王者，谁是王者之师，既然知道，就该说清楚才对，不然大哥到哪里去找”萧何道：“他只说要沛公留心寻访，也并没有说大才在哪里，你岂能造次”沛公也失望道：“我们现在兵微将寡，就算是得到了高士，也不知道从哪儿去弄一点兵马啊”萧何鼓舞道：“‘大风生于地而起于青苹之末。’我们已经有了几千人马，正所谓‘积土成山，风雨兴焉。’自古成大事者都要以人为本，沛公若是事事都能顺应民众的愿望，做一番安邦定国的事业，您的事情就一定会风生水起。现在秦国的刑法非常严厉，官吏有倒悬之急，百姓有累卵之患，人人都迫切地想要安定下来，沛公就要顺应这样的民心去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沛公听了萧何的话，就心领神会了，高兴地沉吟道：“天庭清明兮云霓藏，三光朗朗兮照四方。斥退蜥蜴兮进龟龙，策励谋臣兮保机衡。德配稷契兮恢唐功，可叹英俊兮不复生！”随后沛公的马队就继续沐着春日的阳光，踏在柔软的青草上面，就向前方急驰而去。

    有诗赞道：

    峥嵘岁月似飞镝，父老惓惓望义旗。

    复辟诸侯悲扰攘，斗鸡群丑叹嘘唏。

    鲲鹏自古举身早，英物从来出逆迟。

    不料借兵留地去，风云际会眼前时。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刘沛公临危受命

    沛公来到留城，将人马屯扎在城外，独与萧何进城。早有人报于楚王，楚王听说刘邦来投，立即传令进见。

    沛公见到楚王后，行礼道：“沛县刘邦拜见大王。”楚王将沛公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威仪不俗，就问：“请问你是哪家的公子”沛公听楚王问他是哪家的公子，心中不悦。萧何就道：“大王，我们是沛县人，也响应张楚而起义，曾与前来镇压的郡监、郡守交战，取得过一点战绩。后来因内部出了叛徒，他勾结魏国人偷袭了丰邑城。丰邑是我家沛公的家乡，因此家人和父老全部陷在了城中。现在秦军要来攻打泗水郡，我家沛公担心家人会遭殃，故而来向大王借兵。大王是楚国的最高统帅，也是抗秦的中坚。我听说‘江河之所以奔腾不息是因为汇集了无数条小溪；泰山之所以崔嵬是因为每一块石头成就了它的高大’。所以说称王的人也是不会拒绝天下的士人。正因为大王的仁德之心，您才擎起了继张楚王之后的又一面抗秦大旗，所以说楚地的每一个人都应得到您的保护，大王您说对吗”楚王听了萧何的话，觉得非常耳顺，就喜不自禁地道：“是是，你说的太好了，寡人应该保护你们。”萧何道：“我家沛公兵微将寡，如果和魏人死打硬拼，就会伤害了家人，因此我们特来拜见大王，请大王发仁义之心，借我们一支兵马，如果能帮助我们夺回了丰邑，我们就立即将兵马归还，今后也必将为大王效命，绝无二心！”楚王听了萧何的话，道：“寡人理应助你们一臂之力。”

    忽然班部中一人起身道：“大王，上柱国在泗水郡作战，胜负尚未可知。若是刘邦借走了兵马，秦军突然攻来，留城可就不保了啊”原来说话的正是令尹宁君。楚王就为难道：“如此说来，请刘将军暂住此地，容寡人打探清楚前方的战事，再借兵给你们”沛公道：“大王，现在乘秦军未到，先帮助我救出家人；若是秦军攻来，就怕家人会遭殃啊！”楚王就为难道：“将军暂且退下，容寡人商议。”沛公和萧何就只好退了出来。

    二人出了城来到营中。樊哙听说楚王不痛快，大怒道：“从狗嘴里扥骨头，可能吗”沛公此时又想起楚王问他是哪家公子的话，心中不悦，就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樊哙道：“不如让老樊砍进去，把景驹给剁了，大哥你来做楚王，二哥当丞相，我们再跟秦军战斗，你看如何”沛公就问樊哙：“你做什么”樊哙就信心满怀地说：“我自然当个大将军喽！”萧何道：“你这是小孩子说的话。现在我们走在人家的屋檐下，你却如此胆大妄为眼下秦军即将要打来，而我们再起内讧，那时司马夷杀来了，秦嘉也杀来了，他俩一块合起来算账，你樊哙就算斧头锋利，恐怕也剁不过来哩！”樊哙就小声道：“我慢慢剁，剁不过来也可以叫别人帮着剁！”众人只觉得非常好笑。曹参又思忖道：“我看楚王是个没用的东西，不如到别处去借”萧何道：“先等等看，明日楚王若是真的不见我们，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沛公就只好将人马驻扎下来。

    楚王殿上，宁君正和楚王商议借兵的事情，宁君道：“刘邦是个枭雄！曾经啸聚芒砀山与官兵作对，官兵都不是他的对手起兵后，郡监和郡守也被他们杀了。听说他手下的曹参、樊哙、周勃等人都是了不起的勇士，再加上萧何又是一位智者，所以此人不可小觑。现在他们确实是因为丰邑被困才来借兵，不然怎么会来到这里眼下司马夷攻打泗水郡，如果上柱国战败了，秦军就会向留城杀来。所以大王应该把刘邦先留下来，若真有什么战事，就可以让他们去抵敌。”楚王听了宁君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二人正商议间，忽然一名军士急匆匆跑进来报告：“大王！秦将司马夷的大军包围相县后，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带了一支骑兵径直向留城杀来啦！”楚王闻听此言，吓得面色突变，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宁君也是惊慌失措，急忙道：“大王，这里没有咱们的大将，幸亏刘邦在此，只能让他迎敌了，请大王立即召见刘邦，若是他肯领兵打退司马夷，大王就帮助他收回丰邑城。”楚王就立即传刘邦进城来见。

    等到沛公到来之后，楚王就把司马夷攻来的事情告诉了他，并请求他立即出城抵御秦军。沛公听了这话，心里非常震惊，就问来了多少秦军。楚王道：“探马来报，说是司马夷只率领了一支骑兵，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沛公尚在思考。宁君急道：“听说刘将军在沛县常以信陵君自居，现在别人有了急难，您难道坐视不救吗若是能打败司马夷，大王就一定帮助将军夺回丰邑。”沛公本是豪爽仗义之人，这句话正好说到了软肋处，就道：“只可惜我身边只有三百个骑士啊”楚王就立即道：“本王给你一千精兵如何”沛公见大敌当前，就立即应允道：“大王如此看重刘某，我刘邦愿意和司马夷交战！”就接受了任务。楚王大喜过望，就让宁君立即去点兵，再让沛公去抵敌。

    沛公就领着楚军出了城。樊哙道：“楚王才借给我们这么一点兵马”萧何就把司马夷攻来，楚王让他们去抵敌的事情说给大家。樊哙一听就气呼呼地道：“魏狗还没有赶走，秦狼又来！”萧何道：“大敌当前和为贵。若是击败了秦军，楚王不借兵也就说不过去了。”沛公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不打退司马夷，留城先完，我们沛县后完，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懂！”于是下令出征。军士们先出发了。忽然宁君跑来道：“大王派我来做监军。”沛公就请宁君上马。这时城中的父老们一齐赶来对沛公说：“刘将军，我们只有仰仗您来保全啦，若是能打退司马夷，您就是我们的再造父母啊！”沛公深为感动，就将父老们劝慰了一番，然后挥师西进。

    司马夷因为接连获胜，已经狂傲至极，他来到相县，先和秦嘉干了个小架，觉得秦嘉就是他装在口袋里的热馍，迟早都是他的一口，又仗着聪明的大脑，就对左右道：“留城是楚人的老窝，如果先把窝给端了，这个秦嘉菜鸟就会不战而降！”于是派两万步卒包围郡府，三千精甲骑兵随时接应，只率领了二千普通的骑兵径直向留城杀奔而来。

    萧县守将见司马夷势大，不敢交战，就弃城崩着屁加速逃跑，来向楚王报告，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前来抵御秦军的沛公和宁君。宁君就问情况。这个将领就上下通气地报告：“大……大人，萧县已经被司……马夷攻占了，他占领萧县后就向这里杀来，兵锋锐不可当啊！”沛公就问此处离萧县还有多远。将领道：“大……约三十多里。”这人一着急就结巴，看来却是个通病。宁君就急忙问沛公：“将军如何迎敌”樊哙哇哇大叫，直说是要去剁下司马夷的脑壳。萧何道：“秦军士气正旺，应该避其锋芒。”樊哙却斩钉截铁道：“司马夷来了，我便一斧头砍了他，还避什么锋芒”宁君看着樊哙的鲁莽样儿，就嘲笑道：“司马夷是章邯的得力大将，他不是猪也不是狗，你怎么砍不要逞匹夫之勇行不”樊哙大怒道：“杀不了司马夷，你把我剁了！”沛公就怒斥道：“你不要鲁莽，宁大人说的对，我们不可轻敌，若是初战失利，就会挫动了锐气！”樊哙只好干瞪眼。

    沛公就问萧何怎么办。萧何略加思考了一下，就道：“可设伏兵破之。”沛公就立即命令曹、樊二人各带二百五十名军士在道路两侧的密林中埋伏；曹无伤、吕释之、召欧、唐厉、周昌、周苛、朱轸、周定、周绁、冷耳、卫无泽等人率领三百楚军从左侧绕到司马夷的后面，等放过司马夷，就立即截断归路；夏侯婴率领两百军士向前迎战，若是遇见司马夷，只能败不能胜，以此引诱秦军进入伏击圈。曹、樊就从左右两侧杀出来，曹无伤等人从后面截击，夏侯婴再回头交战。四路夹攻，司马夷必定大败。沛公自己亲自率领沛县的三百人马去夺萧县。司马夷若是战败，就一定会向南逃走，再从后面追赶。萧县城南有谷水阻挡，司马夷必定过不了河，就被擒住了。”大家听了沛公的安排，都非常高兴地准备去了。沛公就领着萧何和宁君等人从右侧绕道向萧县杀去。

    司马夷出了萧县，走了二十几里路就与夏侯婴相遇了，他看见有人竟然打着楚军的旗号前来阻挡，就问左右：“这是何人，如此大胆挡道”副将陈兰就上前来大声斥问夏侯婴道：“前面是何方蟊贼，胆敢阻住大军”只见对方门旗下走出了一位白衣将军，威风凛凛地回答：“我是沛县的夏侯婴，平素喜欢打架，听说前面来了一个秦国的将军，就想来会会！”司马夷听了大笑，对左右道：“这个冷娃说话还很幽默还想和我会会你们听说过有这个鸟人吗”秦军都非常轻视地说：“没有听说过！”副将郭西却道：“我听说过！此人是沛县人，曾经跟随刘邦在芒砀山落草，后来就造反了。”司马夷大笑，还差点儿把嘴笑歪，就对夏侯婴道：“无知小儿！山野村夫！你跟着刘邦就像是野鸡跟着山猪，小羊跟着小牛，能有什么下场现在天兵杀到，趁早降了不然连你老娘的面都见不上啦。哈哈！”夏侯婴大怒，拍马上来，横戈立定。司马夷的一个校尉，人送绰号‘断喉校尉’，就是上阵只一个回合，就能刺穿对方的喉咙。当下便自告奋勇道：“大人不必动手，我去穿喉！”拍马舞枪，直刺夏侯婴。夏侯婴站原地不动，看着枪尖已经到了眼前，忽然反手一戈，就将‘断喉校尉’穿喉了。司马夷大惊，就催马来战。二人大杀三十个回合，因为夏侯婴要行计，便虚晃一刺，掉头就跑了。司马夷狂笑急追。

    夏侯婴跑了一程，见司马夷追了上来，便又回头再战，然后又走，不停地引诱。陈兰和郭西见夏侯婴虽然退走了，但他的戈法一点儿也不错乱，就上前对司马夷道：“将军，那冷娃好像在引诱我们哩，怕是有埋伏。”司马夷道：“我看是个骟骡，就是有埋伏，难道我会怕吗”继续追赶。突然一声鼓响，曹、樊从左右两侧的密林中杀了出来；曹无伤、吕释之等十几员副将就从后面截断了司马夷的归路。司马夷见四面喊杀声大起，就耻笑道：“量这些山猫路鼠，乡匪村霸，也算是伏兵看我如何收拾”挥军掩杀过去。夏侯婴这时再回过头来交战，楚军将士个个挥舞兵器，也向秦军猛烈地砍杀了过来。夏侯婴专门寻找司马夷交战，双方杀声惊天动地。司马夷也确实算是武艺高强，气得嗷嗷直叫，就和夏侯婴战了三十回合。这时曹、樊二人也杀到了，一个来剁司马夷，一个专砍坐下马。

    司马夷左右招架，才几招，见劈地钺难以抵挡，开天刀不好招架，心中大惊，虚晃一刺，赶紧掉头逃跑。又见前面有人拦截，急忙左右开弓，杀开一条血路，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向萧县逃去，一口气跑到城下，大叫开门。忽然一声鼓响，城头上已经竖起了楚军的旗号，沛公站在门旗下大叫：“司马狂人，下马投降”司马夷大惊失色，只好绕城南走。来到谷水河边，真是命大，看见有一艘小船就停靠在岸边，慌忙爬上去向南岸划去逃命。一些溃逃的秦军也来到了河边，纷纷跳入河中向对岸拼命地游去，大约有两、三百人逃得性命。

    司马夷上了岸，心里还没有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所以还不大接受失败的事实，就问左右：“楚军的将领是谁”有人回答：“将军你吓傻了吗楚将名叫刘邦，沛县的一个尕亭长。因为这个人私下放走了三百个刑徒，长期在芒砀山落草，现在也跟着楚人起哄造反哩，没想到景驹却派他来交战，我们还被他打败了！”司马夷听罢，才羞得无地自容，只好说：“自从我出关以来，还没有遇到有情况的，现在却败在这个尕亭长的手里，这让泗水的婆娘们笑话死了。来人！快去相县再掉来那三千精骑助战！”一员秦将应声领命去了。陈兰道：“我们应该连夜搜寻渡船，明日就能搭建浮桥，不然军马一到，怎么能过河”司马夷就不顾军士的劳累，又让他们赶紧到各处去搜寻渡船。

 第一百二十二章 楚监军掣肘败绩

    次日，楚军在城头上发现秦军正在建桥，急忙向沛公报告。沛公就领着宁君登上城头观看，发现秦军已经搜罗了许多船只，正在谷水上搭建浮桥，就道：“必须毁掉浮桥，不然秦军一涌过河就不好对付了。”宁君见楚军已经打了个胜仗，觉得司马夷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就道：“不对，兵法上有‘敌人半渡可击’的话，为什么要毁掉浮桥”沛公道：“敌众我寡，司马夷必定还会调来大军，而我们唯一的屏障就是谷水。现在只要守住萧县，再派兵沿河防守，秦军就拿我们没有办法。而大人也应该尽快向上柱国报告，请他另外派一支军马从后面袭击司马夷，前后夹击，秦军就必败无疑了。”宁君道：“若是上柱国领兵来，没有浮桥，我们也无法打过河去，为什么要毁桥”沛公道：“守住谷水就能守住萧县，如果河面畅通，秦军就会长驱直进，到那时萧县不仅难以保住，留城也都危险了。请监军大人明察”宁君就耻笑道：“我说亭长啊，你确实没有读过兵书！司马夷若是真的过河来交战，我们正好趁半渡时痛击，干嘛非要毁掉浮桥”就坚决不听沛公的话，任凭秦军搭建浮桥。沛公只能是干瞪眼。

    这天早晨，司马夷在对岸指挥秦军搭桥，见楚军毫无动静，就大笑道：“山野村夫确实都是蠢才，我们在想办法进攻他们哩，他们却无动于衷，等着我们去活捉哩！”秦将都非常高兴，只管搭建，一个早晨就建起了十道浮桥。桥修好了，司马夷就派了十员将领做好准备，到时就杀过河去交战。宁君也叫沛公准备了十队人马，他们分别由刘邦、周苛、曹参、樊哙、夏侯婴、周定、曹无伤、吕释之、召欧、唐厉率领，每队都有三百个军士。不过宁君非要等到秦军半渡时再发起进攻。沛公对此坚决不同意，说：“若是敌人过来，我军将无法抵挡，应该在桥面上直接拦截，敌人才无法过河。”而宁君就是不听沛公的话。沛公没有办法，只好率领沛县的军士提前来到前沿阵地，做好阻击的准备。

    沛公的护卫夏侯婴见沛公要亲自上阵，就对宁君道：“大人，小将不能从命！”宁君怒道：“为何你怕死吗”夏侯婴道：“小将不是怕死，只因为我从起兵之初就担任我家沛公的护卫，从未离开过他。现在我家沛公要亲自上阵，小将就必须保护他，所以我的这一队人还是请您另外安排别人为好”这时樊哙等人也一齐道：“我家沛公是主帅，不能亲自上阵！”宁君大怒道：“大敌当前，你们竟敢违抗将令！”就在这时，秦军已经发起了进攻。沛公见此，大声道：“大敌当前，我刘邦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死不了，快快上阵杀敌！”说罢就率先向桥面上冲去。沛县的将士们见沛公亲自上战场，个个就鼓足了勇气，也发疯似地跟着沛公冲上了左侧的桥面。宁君见沛县的将士都去战斗，自个就站在岸边的高地上观战。

    萧何担心沛公有闪失，又吩咐朱轸、周碟、冷耳、卫无泽、周昌等人前去保护。朱轸等人拿起剑盾，飞奔上桥。萧何见秦军攻来了，就劝宁君命令楚军赶紧发起进攻。宁君就只好让副将柏直猛擂战鼓，又让军士吹起了进军号，楚军便发起了全面进攻。这时在十道浮桥上面，双方的将士就展开了惊天动地的大拼杀。左侧的第一路由沛公抵住陈兰；第二路周苛拦下陈濞；第三路曹参战住郭西；第四路樊哙挡住周灶；第五路夏侯婴猛击刘刊；第六路周定大战戴野；第七路曹无伤缠住丁礼；第八路吕释之紧绊魏选；第九路召欧力堵刘塘；第十路唐厉决斗吴闲。此时因为秦军人多，时间不大，已经有几路越过桥面的中心向阵地的这一侧攻了过来，此时双方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楚军越战越勇，竟然向前面慢慢压了过去，有几路已经出现了追击的局面。比如沛公的这一路，因为朱轸等人的攻击，陈兰首先败了，就往后退去。司马夷看见陈兰败了，就大叫道：“和陈兰交战的是什么人”左右回答：“正是刘邦。”司马夷愤声道：“快快放箭，射死刘邦！”一队弓弩手就一齐朝着沛公射箭。朱轸等人急忙用盾牌保护，箭支纷纷落水。这时司马夷却突然果断地下令秦军后撤。萧何见秦军退了，不知何故，就让宁君也撤下阵来。宁君却说：“我军已经获胜，为什么要撤退现在正是一举击退秦军的时候！”萧何道：“双方势均力敌，而秦军只是稍稍占了下风，却主动地退走，其中必有缘故！”宁君笑着说：“能有什么缘故必定是抵挡不住了才退去的。”就下令楚军奋力上桥，向秦军的阵地上杀去。

    可是当将士们登上大堤的时候，他们全都傻眼了。原来谷水的堤坝比较高，楚军无法观察到前方的情况，当他们攻过桥去，再登上堤岸的时候，才发现秦国的铁甲骑兵早就在对岸列阵以待，并且做好了冲锋的准备，战马还在不停地踢踏着地面，有的还打着沉闷的鼻响。秦军将士全部着玄甲黑袍，遮面铜盔，他们个个右手持戟，左手握盾，头盔上的羽饰宛如白色的海浪，在大风里起伏翻卷。这场面简直令楚军将士不寒而栗。

    司马夷突然一声令下，秦国的十队骑甲就向桥面上发起了冲锋。他们如同地狱中冒出来的魔鬼一般，吞吐着腾腾的杀气，携着来自地府的恐怖和怨仇，一个劲地向前方冲锋。沛公看到这场面，早就惊得魂飞魄散，急忙下令后撤。可是浮桥上已经塞满了自家的军士，大家根本无法及时退回来，就只好和冲过来的秦军交手。可是许多楚军已经被挤进了谷水里面。沛公在最左侧的桥上，也个方向就是最下游的一道桥。沛公见秦军杀到了，就只好跳进水里躲避。大家见沛公跳进了河里，也跟着往下跳，只能一齐跟着保护沛公向下游方向游去。曹无伤见秦军锐不可当，灵机一动，就干脆将浮桥砍断。他在第七道桥上，桥身断裂后，河水就把船只向下游冲去，船只又接连撞断了好几道浮桥，桥面上的秦军也掉进了水里，人马被淹，喊声不绝于耳。那些在水中挣扎的楚军，有的和秦军打斗，有的掐脖子、有的咬耳朵、有的踹身体。秦军有的在嚎叫，有的向船上攀爬。上游的三道浮桥却完好无损，吕释之、召欧、唐厉三人却被秦军压制了过来，楚军节节败退。司马夷就亲自从吕释之这一路攻了过来，他们一上岸就疯狂地砍杀楚军。楚军顿时大败而逃。宁君见司马夷杀过了桥，只好向留城方向狂奔而逃。萧何带了十几个人，顺着河岸去追沛公。

    沛公和将士们此时还在水里，大家就随着水流向下游游走。曹、樊等人也被挤进来水里，他们上岸后，看见司马夷正在追赶沛公，就从秦军的手里夺了战马，从后面赶上来大叫：“司马匹夫，休伤我主！”奋力追上司马夷，双方又是一场混战。司马夷见他无法抵挡众多的楚军将士，就停止了追赶。索性率领秦军攻夺萧县去了。沛公才得以逃脱。曹参等人策马前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搭救沛公。

    沛公上岸后，萧何也赶到了。沛公这时看见好多人的衣裤都被河水冲去，样子非常狼狈，还有几个军士光着屁股在河边打捞衣裤，沛公就大笑道：“打仗却变成了裸游，哈哈哈！”简直笑得站不起身来。众人见沛公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夏侯婴道：“从今以后，我誓死要跟随沛公，再不会离开您半步！”

    等到落水的人全部上岸后，沛公忽然变色道：“今天遭此惨败，都是宁君那玩意瞎指挥造成的！若是他听我的，提前烧了浮桥，秦军如何能过河竖子误我！”说罢愤恨不已。萧何就道：“现在司马夷退走，必定去攻萧县，他一定还会再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沛公就让曹、樊断后，又和萧何坐上车子来留城复命。他们在路上又收集了一些败逃回来的兵卒，大约有几百人。这时有人就建议沛公应该回沛县，不应该再去留城。沛公想了想，道：“大丈夫来时明白，去时不可不明白，我也不能因为失败而逃脱责任。今日虽然败了，但还是要去留城向楚王解释一番，不然我们必定会遭到百姓的耻笑。”萧何也说：“沛公言之有理，应该去留城见楚王。”话音未落，忽然身后又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原来司马夷占了萧县后，又派部将陈濞和周灶二人率领一支步兵前来追杀沛公。曹、樊拦住去路。周灶见樊哙阻拦，大声对陈濞道：“这个人是个屠夫，我去擒住他！”说罢就来捉樊哙。樊哙冷笑着径直迎了上去。二人打了二十几个回合，樊哙为了显示本事就一把将周灶拽下马来，然后令军士们绑了。陈濞看见周灶被捉，就来搭救老友，却被曹参给捉住了。秦军看见两位将领都被楚将虏去，就撒腿崩屁地回去报告。

    曹、樊绑着两位秦将来见沛公。沛公见陈濞和周灶仪表堂堂，相貌不俗，心里非常喜欢，就故意大骂道：“你们看上去人模狗样，可脑子里装的全是屎！”陈濞见沛公如此，就大怒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为何要辱骂人”沛公道：“老子是个粗人，尚且知道伐无道诛暴秦，可你们为什么还要替秦国卖命，这不是助纣为虐吗你们的脑子里装的不是屎还能是啥呀像你们这样的人活在世上都是白活了，还不如杀了”二人就被沛公骂得羞愧难当。萧何见二人有悔过之意，就赶紧对他们说：“人生天地间，一定要懂得是非和善恶，你二人如果降了沛公，今后还可以继续为国家做贡献，可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啦！”陈濞和周灶听了这话，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我们也知道秦国残暴，只是身为秦吏，不得不为国家卖命，假如刘将军能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愿意誓死追随将军，绝无二心！”沛公听了二人的话，非常高兴，就亲自下车，然后扶起二人道：“两位将军都是志士，今日能归顺楚国，就如同是伍员投吴，乐毅归燕，也算是楚人之幸！天下百姓之辛啊！”陈濞和周灶从此就跟随了沛公。

    司马夷听说陈濞和周灶投降了沛公，简直是怒不可遏，就准备亲自来追杀沛公。突然有人从相县跑来报告，说秦嘉从相县反攻，秦军吃了败仗。司马夷心里大惊，就对部众道：“本来我要袭击留城，擒获景驹，却因为刘邦捣乱而未获成功！现在我们先回去对付秦嘉，然后再来收拾刘邦！”就骂骂咧咧地把兵马撤回去了。

    沛公来到留城，天也黑了，突然前方有一个人骑着马跑来了，他拦住沛公，道：“我是宁君的门客刘钊，现在楚王听说你们打了败仗，正在发怒哩。此时进城，恐怕凶多吉少，刘将军万万不可进城啊！”沛公听了大惊失色，就只好下车和刘钊相见。刘钊也下了车，对沛公说：“司徒来到城中，向楚王报告了战败的经过，还说这是将军指挥不当才导致了惨败。将军此时进城，一定会遭遇不测，还望另投别处”

    沛公听了刘钊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就把宁君不听劝告，坐视司马夷建桥的事情说了一遍。刘钊道：“现在不是分辩是非曲直的时候，将军可先保住有用之身，再慢慢地解释事情真相”沛公就问刘钊：“先生为什么要来搭救我”刘钊就高瞻远瞩地说：“司马夷突然攻来，就是想一举拿下留城，然后逼上柱国投降。而刘将军是为了保护留城的百姓，才仗义出征，此举光明磊落。现在虽然打了败仗，但也堵住了秦军的锋芒，楚国还不至于大祸临头。现在只有将军和楚王联合起来，司马夷才不会攻破留城。我只为国家而来，就算楚王知道我提前通报您而降下罪来，但我也不能光顾个人的得失而置国家的安危于不顾啊。”沛公就喟叹道：“先生真是高义，令我钦佩！”就把军马暂时驻扎在泗水河边，不再进城复命。

    安营之后，沛公就再三感谢刘钊。刘钊道：“楚王势单力孤，再加上大臣们又擅自做主，我经常忧心忡忡，可惜楚王没有刘将军这样的英雄来辅佐，楚王若是能得到将军，何愁破不了司马夷”萧何道：“我们当初来时，也只是想借一支兵马去救援丰邑，可是谁料想事情却成了这样”沛公也无奈道：“眼下我刘邦也是进退两难喽！”刘钊道：“最近听说项梁从江东起兵了，此人是项燕之子，一定俱有强大的号召力，将军为什么不和他联络啊”沛公淡淡一笑，道：“我们素昧平生，怎么能贸然前往不过那些贵族子弟，虽然名望颇高，但未必就聪明”萧何就说：“我们等等看，明日楚王若是一定要惩治我们，我们再做别的打算。”沛公就想让刘钊留下来。刘钊却说：“现在正是危难关头，我还要回去劝司徒和大王重新重用将军，不然司马夷再次攻来怎么办”沛公听了刘钊的话，就让他先回留城去了。

    这时天已经黑了，沛公就叫军士们点火做饭，人畜都在泗水河里取水。可是因为人多，没有足够的谷米下锅，沛公就叫楚军原回留城去。可是军士们都异口同声道：“上柱国残暴不仁，楚王也不把我们当人看待，只有沛公看得起我们，您就是仁德之主，我们今后愿意跟着您干！”沛公就十分感动地说：“我和你们一样，都是逼得走投无路才造反，既然大家愿意留下，今后就会受苦受罪！”吩咐把食物分给大家食用，大家就勉强填饱了肚子。到了晚上，就一起围在火堆旁烤火取暖。夜深时人们也呼呼地睡了。只有漫天的星辰还眨着眼睛，注视着人间的一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沛公巧遇张子房

    次日辰时，沛公正和萧何等人在营中议事，忽报楚王的使者到。沛公就让使者进见。使者见到了沛公后说：“楚王有令，请刘将军将兵马驻扎下来抵挡秦军。”沛公就问使者：“如今打了败仗，楚王可知道战败的原因”使者道：“不知。”沛公道：“司马夷若是再打来，这点兵马已经不能抵挡秦军了，请大王再派一支军队前来支援，另外尽快将粮食送到军中。”使者就支支吾吾，不置可否。沛公又道：“昨日战败，非刘某之罪，况且军中无粮，你快去催粮”使者道：“大王只说屯扎军队，并没有说军粮之事。”樊哙在一旁“唰”地拔出了佩剑，将剑放在使者的脖子上道：“快去催粮，老子饿着肚子怎么打仗”使者见樊哙动粗，急忙讨饶。沛公又道：“此次战败都是监军的责任，你务必要向楚王将此事说清楚！”说罢就将使者赶了出去。使者便抱头鼠窜而逃。将士们开怀大笑。

    到了中午的时候，萧县的军探来报告，说上柱国秦嘉在相县打了胜仗，司马夷又撤回去了。沛公这才放心，就对将士们道：“现在若是楚王再派来一支兵马，我们主动去进攻秦军，就能一举打败司马夷。”萧何道：“应该立即告诉楚王，请他尽快支援我们。”沛公就派人去向留城报告此事。可是等了半天，派去的人回来说，楚王只让沛公屯扎下来等待命令，并没有说增兵的事情。沛公听到了这样的话，心中十分疑惑，就对萧何道：“楚王这是什么意思只让我们在此屯扎，也不来劳军，难道只是为了防止司马夷来攻吗”萧何就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大敌当前，我们还是暂且忍耐一下，看看楚王他如何处置”曹参等人道：“不如回沛县自己干。”萧何道：“不行，沛县兵马太少，倘若司马夷先来攻打，我们就太危险了，况且丰邑还被魏人控制！”沛公就愤愤不平道：“眼下秦军是公敌，如果不打退，整个楚地就会被他们击破啊！”沛公说完，长叹数声，就只好出营来到泗水河边，他观望对岸，心里急切地盼望着楚王能早一点派人来劳军，否则大家连饭都吃不上了。就在沛公来回踱步的时候，忽然看到河对岸的下游方向走来了一些人，他们一边走还一边唱：

    上帝发疯不正常，下界百姓都遭殃。

    决策失误不合理，缺乏谋略没眼光。

    不靠圣贤无所依，有志无谋真荒唐。

    你的举动没远见，所以唱歌劝我王。

    你我身世虽不同，毕竟相遇在疆场。

    我来找你共谋划，恐不听话白搭腔。

    我有好话共探讨，切莫当作笑话讲。

    古人有话这样说：“有事请教砍柴郎。”

    沛公很是惊奇，听完了歌词就问萧何：“这是什么歌”萧何回答：“这是《诗经》大雅篇中的一首“板”。沛公就问板是什么意思。萧何道：“板就是反，违反常道的意思。”二人正在说话间，有人就向这边喊话道：“请问你们是哪里的兵马”有军士回答：“我们是楚军，在此抵抗秦军。”那些人听说是楚军，就有人划着小船向这边走了过来，一会儿就上了岸。沛公就上前问话：“足下是何人你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行礼道：“我叫华无害，下邳人，要去留城拜见楚王。”沛公就还礼道：“我叫刘邦，沛县人，昨日和司马夷打了一仗，秦军兵锋强劲，我们战败了就在此屯驻。”华无害道：“‘胜败是兵家常事’，败了还可以再战啊”沛公道：“足下说的对极，我们正在想办法对付秦军哩。”

    萧何就问：“足下，你们刚才歌中唱的十分深奥，不知是何人所教”华无害就笑道：“我家主人经常这样唱，我们听会了也学着唱。”沛公就问：“你家主人是谁”华无害道：“他的名声可大着呢，你们一定晓得。”沛公就问：“他是何人”华无害道：“他姓张名良，字子房，因为当年在博浪沙刺杀嬴政未遂，就长期在下邳隐居。”沛公闻言大惊道：“足下说的莫非就是十年前在博浪沙锥击过始皇帝的那位壮士”华无害说正是他。沛公等人非常震惊，就问：“你家主人现在何处”华无害就指着河对面道：“就在后面，我们是前面探路的。”沛公就感叹道：“张壮士可是专诸、荆轲一样的英雄啊！他当年行刺秦帝的壮举，天下何人不知那个不晓此人大名如雷贯耳，不想今日能在此相见，真是非常幸运啊！”

    樊哙在一旁道：“此人一定是个大力士比我如何”华无害听了大笑道：“他可不是什么大力士。”樊哙就奇怪地问：“不是大力士，怎么敢锥击始皇帝”华无害笑道：“击秦那只是胆略啊！”萧何就拱手问道：“你家主人做何学问”华无害笑道：“他隐居期间读书鼓琴，击剑chui箫，广交朋友，还勤于耕种，凡事都很精通。至于做什么学问，就是喜欢读兵书罢了。”沛公就对萧何道：“此人莫非就是大贤”萧何就又问：“请问足下，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华无害就道：“听说楚王在留城号召百姓反秦，我家主人准备去投奔他。”沛公寻思前日遇那老者卜道‘所获非龙非螭，是王霸之辅佐。’此人如此仇秦，曾经名震天下，又喜读兵书，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就高兴地对华无害说：“我知道楚王不会成事，子房先生去了也不会被重用。这样，等你家主人来时，烦请足下给我引见一下，我很想认识他。”华无害就答应了，于是让人将那些小船划过去接主人过来。沛公也赶紧派人划着船过河去迎接子房先生，然后就率领大军在岸边等待。有诗道：

    王霸之才何处有途中邂逅荐名流。

    片言却似春雷震，天赐帝师为汉筹。

    一会儿，小船就过了岸。沛公就远远地看见几个人簇拥着一位白衣侠士模样的人上了一只船，就向这边划了过来，后面还有一百多人。那位白衣人上船后就站在船头吹起了笛子，声音十分悦耳，坐在船上的几个人也一起唱起了歌：

    我爱段干木，俯身致文侯。

    我爱鲁仲连，谈笑却敌仇。

    号为千里驹，排难解纷忧。

    功成不受赏，四海名常留。

    今人何碌碌，谁堪携同游

    沛公见船缓缓靠近了，华无害道：“这就是我家主人。”沛公赶紧上前迎接。等船靠岸，白衣人走下了船。身后忽一人道：“何人在此”华无害回答：“沛县的刘将军在此恭候主人多时了。”张良就把手中的笛子交给身后的人，然后和沛公相见。他上下打量沛公，见他隆准龙颜，胡须和鬓髯都非常好看，是个贵人相，心中暗自惊叹。而沛公想象张良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盖世少有的大英雄，可是见面后才知道张良竟然是一位文弱的书生，他三捋长须，五官非常俊秀，就像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子一般。只见张良右手握着白犀麈，左手轻捋几缕美须，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沛公。

    沛公就恭敬地道：“先生就是昔日在博浪沙中击秦的那位勇士啊”张良就笑着回答：“那都是从前韩某人的鲁莽行动，何足挂齿”沛公就更加奇怪了，问：“先生是击秦的张良，为什么又自称为韩某人”张良就笑着回答：“我姓张名良，字子房，x国人。从前为了躲避秦国的缉捕，就取了个韩雪的别名。”沛公这才明白了，惊喜道：“原来是这样，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不想在此相遇！”张良就问沛公：“将军为何在此屯兵”沛公就叹气道：“一言难尽啊！”就先吩咐曹无伤和卢绾二人用船将子房的人马全部接过河来，然后请张良到营中一叙。张良就与沛公、萧何等人来到军营里坐下。沛公见张良的身后还站着两位壮士，就问他们是何人。张良道：“他是我的朋友公孙子和族弟张宣。”二人就向沛公行礼。

    相见过后，沛公也自报家门道：“我叫刘邦，沛县人。只因不自量力，就带了一帮兄弟起兵了，现在大小也经历了数十场战斗。可是没有想到自家的兄弟叛变，把我的家乡丰邑献给了魏国人，家人及父老都落入魏人之手。”沛公就把以前的事情还有和司马夷交战失利的经过说了一遍。谁知张良听后却开怀大笑道：“‘胜败是兵家常事，’将军何必因为一次小小的失利而恢心”沛公道：“先生说的对，我正在想办法对付秦军。先生怀抱灭秦之志，也绝非普通人，今日却为何要来投楚王”张良道：“只因我家祖上五世相韩，故而锥秦复仇；只因智术短浅，在博浪沙误中了副车，不得已才亡命天涯。现在齐、楚、燕、赵、魏都已经独立了，唯独x国尚未复国，故而我率领子弟们想去留城拜见楚王，以图有所作为。若是今后有了根基，就要光复x国的基业。”沛公就肯定道：“楚王是个没用的人，再加上手下的那帮人也不行，他们不会重用先生先生是个大才，天下谁人不知希望先生能留在我的军中，就给我这个笨伯当个老师，我必定能言听计从。今后我们共襄大业，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张良道：“可我志在复韩，您的请求，实难从命啊！”沛公就诚恳道：“我虽然只是个亭长，可素怀灭秦之志，因为身边没有谋划之人，以致于事情屡屡受挫。先生既然早有谋秦之心，又胆略超群，就留在我的军中，定能一展生平之志。若是将来能打开局面，我一定帮助先生克复x国的基业！”萧何也道：“楚王非英霸之器，先生若去，也一定不会得志。但愿先生能留在沛公的军中，慷慨地施展伊、吕之才，来拯救天下，这将是百姓的幸运啊！”

    张良就仔细地观察萧何，见他也不是寻常的人物，又见曹参、樊哙等人也都是豪杰之士，就起身行礼道：“既然刘将军如此看重我，我就暂时留下来帮助将军收复丰邑。不过等夺回了丰邑，我就要去收复韩地，以尽韩臣之职，请将军到时一定要答应我的请求啊”沛公就当即表示：“先生不忘故国祖业，这是做人臣的本份，我十分钦佩，又怎能不答应您的请求”然后就诚恳地请教子房道：“现在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我刘邦名微将寡，只守着一座小小的沛县，眼下又是进退两难，请问先生我该怎么办”

    张良沉思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遇事都在随机应变。第一步应该先摆脱困境，然后回沛县整顿士伍，与秦军开兵见仗！”沛公说好，就吩咐曹参、樊哙准备离开这里。张良却道：“且慢，应该先摆脱眼下的困境！”沛公就问是什么困境。张良道：“您带着楚王的兵马，他怎肯放你走啊他已经派人来讨要兵马了，请将军立即战斗！”沛公听了张良的话，觉得不可思议，就半信半疑地吩咐大家出营来察看。可是他们刚刚出了营，就看见留城方向有一队军马杀到了。将士们感到非常意外。

    一会儿，这支兵马就来到了营前，门旗下闪出一人，正是司徒宁君，他的左边是董绁，右边是郑布，三人手持兵器，气势汹汹。宁君扬鞭大骂：“刘邦，你为何迟迟不归还兵马”沛公大怒道：“我们替你们抵挡秦军，你不兑现诺言，反而气势汹汹地前来，是想火并不成”这时沛公身后的军士就齐声道：“我们愿意跟随刘将军！坚决不回留城！”宁君一听这话，就立即派董绁和郑布二人上前捉拿沛公。曹参和樊哙就从两侧冲了出来挡住了二人。宁君就想亲自来捉沛公，可是夏侯婴也将他挡住了。双方就对峙了起来。董绁和郑布大怒，就和曹参和樊哙打了起来。可是他们怎么会是曹、樊的对手呢几个回合下来，就被二人杀得大败。宁君见抓不住沛公，也带不走军队，就只好灰溜溜地跑了。等他们走远后，沛公就对张良道：“先生果然有先见之明啊！”张良就劝沛公回沛县整顿军力。沛公大喜，就立即吩咐拔寨启程。萧何又对沛公道：“沛公今日幸得大贤，应该告知周勃和纪信，让他们做好迎接的准备。”沛公就说好，于是先派人去了沛县。

    沛公和张良来到沛县时，早就惊动了一县的百姓，只见大家扶老携幼地前来观看当年行刺始皇帝的大英雄。一时间，城门口就围得水泄不通。周勃和纪信也早早地出城来迎接张良和沛公。他们把军队排成两行，只见旗帜飘飘，戈戟森森，老百姓还焚香夹道迎接。沛公就领着张良进城。大家来到府衙，沛公在沛县的公厅之上吩咐大摆酒宴，隆重地庆贺。沛县的百姓都兴高采烈，喜气洋洋。

    当天，沛公就封张良为厩将，让他掌管沛县所有的骑兵。张良见自己初来乍到，已经被沛公重用了，就劝沛公召募人马，他要替沛公操练，防止秦军来袭。沛公就立即照办。从此沛公就用对待老师的礼节对待子房先生。单有长诗一首，称赞刘沛公与子房先生在留地相遇，开始了他们共同灭秦兴汉的伟大事业：

    秦王铁骑踏山河，五百年来终一合。功成不以仁守成，滥用民力弊政多。

    千骑万乘巡崆峒，侍臣指点云气生。移辇东方封泰岱，梦想周鼎镇安泰。

    回京更嫌宫室小，生前死后想周到。大兴土木鞭苍黎，百万壮丁归无期。

    海市蜃楼本虚幻，童男童女求之遍。千家凄苦万家怨，肯使儿孙逐波澜。

    茫茫大海去不回，悠悠苍天暗泪飞。长生不老丹何在沙丘遗恨葬寒灰。

    二世xx变本加，重用宦竖鹰犬牙。李斯督责强颁放，诛亲害贤丧心狂。

    北庭频报凶信传，征卒十万去戍边。陈胜吴广入队列，误期当斩法如山。

    等死死国都遭殃，风云骤起大泽乡。霹雳一声震天响，四海豪杰应云扬。

    楚赵燕齐魏独立，群雄纷纷纠熊罴。五路义兵齐略地，直叩函关破痴迷。

    秦帝梦醒用章邯，戏亭一战夺路还。节节败退如山倒，张楚功业如梦遥。

    萧何独怀安民志，召来刘季运筹奇。誓灭暴秦定中华，戎马征途从此发。

    数月之间元气伤，屯兵沛城心彷徨。江东项氏开鸿绩，重瞳才气无人比。

    八千子弟过长江，韩信英布投军忙。下邳张良有大志，隐居十年应运起。

    书传黄石知兴亡，腹藏雄兵匹伊吕。家仇国恨不寻常，怀抱琴书离故乡。

    不走陈城不投项，过河偏来逢刘邦。道边邂逅促膝谈，英雄从此得贤良。

    历九州兮相明君，不作燕雀守栋梁。凤翱翔兮在万仞，俯瞰德辉方栖身。

    慧眼能识真英主，风云际会从此始。接风洗尘设酒宴，宴间忽劝出营战。

    豪杰心中生狐疑，勉强出营跃马看。烟尘滚滚来半天，果然宁君来讨战。

    三英退敌刮目看，方知先生有先见。一声炮响别留地，径回沛县整军力。

    龙骧虎视安天下，开天辟地兴汉基。才高一代传千古，名配青山古今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宁君游说刘沛公

    宁君没有截住沛公及人马，反被打败，就灰头土脸地逃回留城报告。楚王听了也是无可奈何，就道：“现在损失了几千人马，刘邦也跑了，秦军再次攻来怎么办”正在说话的时候，出使魏国的官员领着魏国的使臣来到了留城，他们本来要去相县报告上柱国，可是司马夷正在围攻相县，就只好来到留城。楚王召见了魏国的使臣。使臣见到了楚王后道：“魏国愿意与楚国结盟，不过魏王听说项梁也渡过了江、淮，听说他还是项燕的儿子，一定有强大的号召力，此番北上一定会有大作为。请问大王，项梁若是来了，您如何重用他”楚王听了魏使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因为他本来就不知道上柱国要与魏国结盟的事情，现在自然也是一问三不知。魏使又问了几个问题，楚王也说不上。魏使就非常轻蔑地说：“大王是一国之君，对国事一概不知，您还是回家给妻子帮着带娃去”楚王见魏使出言不逊，甚为恼火，就道：“大胆的魏使，你敢胡说八道”就吩咐左右将魏使推出去砍了。司徒宁君急忙劝阻。楚王就让把魏使赶了出去。然后道：“魏使如此羞辱寡人，肯定是魏咎的意思，不如发兵攻打魏国！”宁君道：“不行啊大王，魏国地处天下要冲，如同一道围墙挡在前方，有他们在秦军必不敢南下，现在大王却要伤害自己的围墙，这就是抱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楚王听了就哼哼唧唧地发一阵牢骚。

    数日后，谍报人员从泗水郡跑来报告，说司马夷打败了上柱国，秦军已经攻占了相县。楚王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惊得目瞪口呆，急忙问：“上柱国去了哪里”谍报人员回答：“上柱国退到彭城去了。”楚王道：“司马夷占领相城后就一定会来攻打留城，现在可怎么办啊”大殿上顿时一片哗然，人人都惊得不知所措。还是司徒宁君有办法，他沉思片刻道：“大王，臣有个办法还能挽救局面。”楚王就问是什么办法。宁君道：“我们还是去找刘邦商议！”楚王诧异道：“前几日你兴师问罪于他，他怎么可能再来留城”宁君道：“此一时，彼一时，在利益面前奇迹就会发生。”楚王问：“你有什么办法”宁君道：“最近听说刘邦得到了一个人，他就是十年前在博浪沙阻击过始皇帝的那位勇士张良！”楚x震惊道：“这个人确实了不起，大名如雷贯耳，可他怎么会去投奔刘邦”宁君道：“我听说他本来要投奔大王您，可是刘邦在半路上截走了他。现在若是召刘邦前来，以他们的力量，对付一个司马夷不在话下。”楚王犹豫道：“可你已经得罪了刘邦，他如何肯来”宁君道：“臣真是愧对大王，上次和司马夷战败都是臣的错，并非刘邦之故，我怕大王怪罪，才把责任推卸到了他的身上。现在情况紧急，臣愿凭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刘邦前来和大王一道抗秦。”楚王道：“刘邦若是不肯来呢”宁君道：“留城陷落，沛县也就完了，臣用‘唇亡齿寒’的道理来劝说刘邦，他一定会来的。”楚王大喜，就派宁君立即去了沛县。

    沛公自从得到了子房先生，经常和他一起谋划事情。军民们也因为子房先生的到来而兴高采烈，沛县就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几天时间，沛公就得到了一支三、四千人的民兵，子房就抓紧操练，还派出军探，严密注视相县的战事。有一天，子房突然听到相县被司马夷攻占了，就赶紧派人去请沛公。这时突然下起了大雨，沛公和萧何等人就冒雨来到了练兵场，他远远地看见子房先生站在大雨里操练兵马，也不避雨，就把自己亲手编织的一顶竹皮冠送给子房。子房接过竹皮冠，却道：“将军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编制帽子这种小事情上呢”沛公解释道：“我从小就喜欢这种高冠，经常自己动手编制，也特意给您编了一顶，权且遮风避雨。”子房这才明白了沛公的心意，就道：“根据探马来报，说秦将司马夷已经攻下了相县，相县距离留城很近，司马夷就会向留城进兵。而留城也没有多少兵力防备，恐怕打一仗就得完。若是留城完了，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沛县了，因此大战在即，我们应该尽快想办法对付秦军啊”沛公就道：“先生您说的很对，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子房就道：“先做好防备工作，到时相机行事。”沛公就让萧何和曹参赶制防守器械。

    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楚国的司徒宁君来了，他要进城面见沛公。沛公一听宁君来了，气不打一处来，就让军士把他轰走。子房就急忙阻拦道：“不可。司马夷马上就要打来了。宁君此番前来一定是想与我们联合抵抗，将军怎能将他拒之门外呢您马上接见他，不过到时候宁君说话，您就假装生气，我便见机行事，再促成同盟。”沛公就听了子房先生的话，就立即传宁君进见。大家就向府衙走来。

    沛公就在县府的大堂上接见了宁君。沛公见到宁君后不客气地问：“你来干什么”宁君回答道：“司马夷打败了上柱国的军队，他已经攻占了郡府，马上就要向留城杀来……”沛公就打断了宁君的话，大笑道：“司马夷杀来于我何干你不会再让我去抵御司马夷”宁君道：“司马夷若是攻占了留城，下一个目标就是沛县，这就叫做‘唇亡而齿寒’。再加上司马夷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沛县陷落了，将军也就没有了立锥之地，况且您的家人还在魏人的手里”沛公一听这话，大怒道：“我举义兵就是为了攻打秦军，留城保不住，不能说沛县有危险！你敢说沛县完了的话，我就叫人砍下你的脑袋！”樊哙故意拔剑示威。宁君就惊慌失措道：“将军，上次战败确实都是我的错，这次前来就是专门向您道歉。请将军念在楚地百姓的份上，急人所急，请原谅我上次的过错，也请您尽快去留城商议破敌之策”沛公怒斥道：“你们君臣反复无常，也不讲信义，我绝不会再替你们去打仗！”

    宁君见沛公怒气未消，就不知该怎么办，忽然看见后面走出一个人，此人文质彬彬，气度不同凡响，就鼓足勇气问：“先生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刺秦英雄——张良先生”张良见问，就上前施礼道：“我正是张良，英雄不敢当。”宁君见此人果真是张良，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道：“先生当年刺秦的壮举天下谁人不知可是现在一个小小的司马夷却无人能抵挡啊”子房就问司马夷有什么能耐。宁君确实也很聪明，就用激将的口吻道：“他率领十万大军攻下了相县，还扬言要踏平留城和沛县，还说要活捉楚王和……”沛公就问是谁。宁君小心谨慎地回答：“就是将军您啊！”沛公一听这话，就愤声道：“我要和秦军决一死战！”子房就爽快道：“司徒大人，你前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沛公不是不想攻打司马夷，只是司马夷率领十万大军，沛公哪有军队抵抗啊”宁君忙道：“只要刘将军能够摒弃前嫌，愿意与楚王合力攻秦，楚王愿意把留城所有的兵马交给刘将军指挥！楚王也绝不再派监军干涉将军用兵！”子房一听这话就道：“此话当真”宁君立即表示：“绝不食言！”

    子房就对沛公道：“司马夷攻占了相县，他一定汇聚了各处的军队，虽说没有十万之众，但也有数万兵马，还扬言要踏平留、沛二地，这简直是太猖狂了！现在形势紧迫，请沛公摒弃前嫌，前往留城和楚王共同商议破敌之策”沛公那能不知道联楚抗秦的重要，只是怨恨宁君罢了。现在经子房如此一说，就立即答应去见楚王。沛公就留下了萧何和纪信把守沛县，然后率领所有的将领，点起二千五百新军，即刻向留城进发。

    沛公来到留城，先把兵马驻扎在城外，然后和张良、宁君进城来见楚王。这次楚王一改上回的傲慢态度，十分热情地接见了沛公，并对子房先生赞不绝口。忽然有军探前来报告，说司马夷攻占相县后，为了报复，竟然屠城泄愤，相县城中血流成河，现在他又率领秦军向留城杀来了。楚王和大臣们听了这个消息，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楚王就对沛公道：“寡人给将军调拨三千兵马，请将军即刻率领他们前去迎敌如何”沛公道：“三千兵马怎么能抵挡司马夷的十万大军这不是让我白白去送死吗”楚王道：“可是留城也就这么一点兵马了啊！”子房淡淡一笑，道：“自古用兵在精不在多，既然大王给了三千兵马，再加上沛县的二千五百人，我看打败十万秦军还是绰绰有余！”众人听了子房先生的话，都感到十分震惊。子房又接着道：“不过有言在先，这三千兵马必须由沛公指挥，否则将无法战胜强敌！”楚王就保证道：“寡人绝不再派监军干涉你们用兵！”沛公就和子房告辞出来。

    楚军早已在城外候着，沛公就将沛县的人马合在一处，先和子房检阅了队伍，总共有五千五百名军士，大家就向萧县进发。军队刚刚离开留城，子房就让军士们擂鼓吹号，大造声势。沛公却不解其意，担心打不过司马夷。子房却谈笑风生，只派军士不停地打探。大家走了一程，探马就来报告：“刘将军，司马夷抽调了砀县的所有兵马，还有芒县、下邑等处的兵马，共计四五万人，号称十万大军，已经到了萧县。”沛公就问应该如何迎敌。子房沉思片刻，胸有成竹道：“司马夷说十万大军，这只是虚张声势罢了，我们就用‘围魏救赵’之计打败他！总的来说，敌众我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坚决不能正面去拼。”沛公就问如何用兵。

    子房道：“砀县是郡府所在，如果去攻夺，司马夷肯定要救援。就是他不去救砀郡，留城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被攻破，况且还有秦嘉的上万军马驻扎在彭城，当他听到司马夷攻打留城时，岂能坐视如果我们成功地袭取了砀郡，司马夷就一定撤回兵马去救援砀郡，我们就在他们经过之路上埋伏一支兵马……”子房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显得非常的坚定。他顿了顿又说：“我料定司马夷根本没把我们放在心上，因此此番肯定要吃败仗！”沛公就听取了子房的建议，果断下令道：“折而向西，避开敌人的锋芒！”楚军就向砀郡攻去了。

    司马夷屠城泄愤之后，本来要去进攻秦嘉，可是秦嘉却退守在彭城，目的就是想引开秦军。可是司马夷到也聪明，他没有去攻彭城，而是马不停蹄地向留城杀来了，就是想一举端下楚人的窝。司马夷此时气焰十分嚣张，他一路疾进猛赶，无所顾忌，攻下萧县后，就向留城加速前进。忽然前方的兵马停了下来。司马夷问是怎么回事。一名小队长跑来报告，说楚军已经毁坏了前方的桥梁，有一条小河挡住了大军，无法通过。司马夷就怒气冲冲地说：“军队行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哪有遇到小河就停止的道理”说完即刻传令先头部队搬运石头，又砍伐树木，重新搭桥，开辟道路。这样一来，后面的军士就自行下马休息了，队伍变得十分混乱。司马夷大怒道：“自行下马休息者立即斩首！”秦军听到号令，赶紧起身上马，停止了喧哗。半个时辰后，桥就修好了。司马夷便催促军马快速地通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避锋芒子房运计谋

    司马夷率领四万五千军马直奔留城，突然有军士报告，说是景驹派刘邦率领一支军马前来抵抗。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前来报告，说刘邦的军马不见了。司马夷听罢哈哈大笑道：“刘邦吓破了胆，一定是又跑到芒砀山落草去了，哈哈！”这时从前方来的军士又报告，说刘邦绕到了秦军的身后。副将陈鼻、周灶等人道：“楚寇绕到身后，一定是要夹击我们。”司马夷道：“一个亭长怎么敢来夹击他一定是吓破了胆，夹着尾巴逃跑啦！哈哈哈！”司马夷只顾耻笑。陈濞却不以为然，就认真地说：“将军，我听说刘邦曾经啸聚芒砀山，还杀了县令，斩了郡守，此人狡诈无比，许多亡命徒都追随他。现在悄悄地溜到了我军身后，一定是另有所图”司马夷就非常轻视地说：“就算他从后面杀来，难道我就怕他不成这次一定要踏平留城，捉住刘邦和张良，你们就等着瞧！泗水郡守被杀是他自己无能，并非刘邦英雄。哈哈哈！”断然不听陈濞之谏，只催促大军前进。

    又走了一会儿，军探忽然前来报告，说刘邦分军两路，一路去攻打砀郡，一路去袭击泗水郡！”司马夷又问刘邦带着多少人马。谍报人员回答：“大约几千人，不过刘邦最近得到了一个人。”司马夷就问得到了谁。军士回答：“就是以前在博浪沙行刺先帝的那个刺客张良，是他替刘邦出谋划策。”司马夷听了张良的名子，大吃一惊，道：“你说的此人，难道果真是十年前在博浪沙行刺先帝的那个刺客”军探肯定地回答：“是的，沛县的百姓都争相归附哩！”司马夷这下就火了，他切齿道：“张良匹夫，好大的胆子！十年前没有逮着你，想不到在此地躲藏！我发誓要先擒张良，再攻景驹！”于是下令把兵马停住，然后吩咐副将丁礼、魏选、刘建、戴野、陈贺、陈娟等将领率领大队原地待命。司马夷自带一万精锐骑兵，对陈濞、周灶、陈兰、郭西、刘塘、吴闲等人道：“张良曾经在博浪沙行刺先帝，是国家的要犯，现在勾结刘邦闹事，真是罪大恶极！若是抓到张良，就和抓到景驹是一样的，朝廷必有重赏！”众将就齐声高呼：“先捉张良，后擒景驹，消灭伪楚，扫灭叛乱！”气焰十分嚣张，司马夷果然就向砀县杀奔而来。

    沛公听从了张良的计谋，急行军来到砀县，守城的秦军自然没有防备，再加上是突然袭击，就一举占领了砀县。楚军进城后，张良先向百姓宣讲沛公的仁德，再加上军队纪律严明，又是楚国的军队，百姓就拿出牛酒来犒劳，城中一片欢腾。当天，沛公就在郡府的大堂上问张良是怎么知道一定能攻下砀县的。张良说：“其一，司马夷不可一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心上，所以根本想不到我们会来攻占砀县；其二，司马夷把砀县的兵马抽调一空，这就是兵法上说的‘避实就虚’。”诸位将领听了都十分佩服。沛公又问下一步该怎么办。张良不假思索道：“司马夷听说我们占了砀县，一定会亲自来厮杀。估计他的兵马快要到了，现在就凭借城池迎敌！”

    果然不出张良所料，军探前来报告说秦军并没有去攻留城，而是将大部队驻扎在半道上，又率领一支骑兵来到了砀郡，离城不到十里啦。张良喜道：“司马夷分军而来，这就太好对付了，我已经有了破敌之策！不过我担心一件事情，弄不好会让我的计策跑淌。”沛公忙问担心什么事情。张良道：“司马夷来时，我不想立即开战，只怕将领不听从我的调遣！”沛公就解下身上的佩剑说：“此剑名叫‘赤霄’，我曾用它斩蛇起义。现在就赐给先生，谁不服从号令，就拿此剑正法！”张良非常高兴，接过宝剑，抱在怀中。就在这时，人们惊呼：“秦军杀来了！”张良传令武将都在东城门听令。大家来到城楼上，看见数里开外，有尘土扬起，一会儿秦军的骑队就到了城下。

    秦军来到城下，司马夷将人马停住，趾高气扬地骂道：“刘邦村夫，快把刺客张良交出来，否则打进城来，就扒了你的皮！”樊哙大怒，就向沛公请战。将领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沛公道：“一切听从子房先生的安排！”将士就向张良请求出战，张良不允许。一会儿城下秦军的叫骂声连成一片，不堪入耳，直到天黑，楚军也没有出战。司马夷非常恼火，认为楚军胆怯。次日，秦军继续搦战，骂得比前一天更厉害了。沛公也有一些忍耐不住，可是他想：自己已经授命子房先生调军，怎能出尔反尔，于是强忍怒火。到了第三天，武将们都要出战，尤其是樊哙，简直暴跳如雷道：“先生以前连始皇老儿都不怕，现在却为何惧怕司马夷”张良道：“军令如山，既然沛公要我执行军令，你千万不能自行其事，否则功亏一篑！”樊哙道：“先生既然惧怕秦军，我却不怕，我先出去剁了司马夷如何”武将们也个个愤愤不平，都想杀出去。张良就道：“有沛公宝剑在此！”众人只好悻悻而去。

    到了第四天，张良望见敌营中乱哄哄的，却不见秦将前来骂阵，就对沛公道：“司马夷肯定准备攻城器械，现在派一员副将出战。”沛公奇怪地问为什么派副将出战。张良回答：“先探探虚实。”沛公就派周苛率领一支兵马杀出去。司马夷闻知楚军攻来，领兵前来应战。他见了周苛，大声嚷嚷：“无名鼠辈，快回去换个有本事的来！”周苛大怒，挺戈纵马直刺司马夷。司马夷提刀相迎，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周苛打不过司马夷，掉转马头奔入城中。司马夷从后边紧紧追赶。张良看见周苛进了城，立刻传令关闭城门。司马夷看见了，望着城头上狂笑，就把兵马撤回了营中，并且下令连夜打造攻城器械。这天晚上，不知是什么原因，城中的鼓声整整响了一夜。司马夷以为楚军要来偷营，就一夜没有睡觉。

    次日黎明，秦军的攻城器械已经全部造好了。司马夷就率领大军杀到城下。这时却发现城上的士兵一动不动，仔细看时全都是穿着军服的草人。司马夷觉得非常奇怪，传令军士径直攻进城中。这才发现城头上擂鼓的全是活羊，沛公的军队早已走得无影无踪。又发现城墙上还写着两句话：义军害怕伤到百姓，因此从北门走出。如果‘死马’将军有胆量就来追赶，若无胆量，此城就是送给‘死马’将军的礼物，这就叫‘羊鼓计’气死‘死马将’。司马夷看了这话，简直气得暴跳如雷，就立即率领大队出城追赶。陈濞劝阻道：“怕是刘邦在搞什么阴谋。”司马夷怒道：“他们逃出去了怕百姓耻笑，才故意写了这样的话。如果不追，正中其计。”就率领军士立即出北门追赶。司马夷出城后来到一个地方，看见前方有一片低凹的平地上面堆满了许多衣物辎重，有点疑惑，就勒马问向导官这是什么地方。向导官回答：“此地叫‘狐父’。”陈濞对司马夷道：“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隐隐之间有一股杀气，又不见了刘邦的影子，万一中了埋伏如何是好”司马夷笑道：“刘邦是个村夫，哪会用伏兵这些东西肯定是他们逃跑时丢下的。”就让军士把物品抢来。

    秦军于是乱哄哄地去抢东西，全部都抢到手，又见前面还有更多的好东西，就又继续去抢。忽然一声鼓响，周围的草丛中伏兵齐出，正是沛公的兵马，一齐就向秦军射箭，秦军中箭着不计其数。箭射完了就发起冲锋，沛公、夏侯婴从正面杀来，曹参从左翼，周勃从右翼，周苛和曹无伤从后面杀出，四路兵马合一齐杀向秦军。司马夷道：“刘邦村夫也敢用计！”连忙传令应战。这时秦军被一阵乱箭射过之后，阵脚已经乱了。司马夷这才慌了，就指挥秦军抵挡四面的楚军。曹参先来到阵中间，径直杀向司马夷。司马夷就和曹参交战，二人杀了几个回合，司马夷见不是对手，就弃了曹参，向外围突围，曹参却紧追不舍。司马夷的副将陈兰看见曹参追赶主将，就挺起兵器来拦截，被曹参挥起开天刀，一刀就把他砍死了。周勃也杀死了拦截他的秦将郭西；夏侯婴一矛刺穿了刘塘的喉咙；周苛和曹无伤合一起把吴闲给杀了。秦军的骑队都被围在中间，司马夷奋力拼杀，杀出了重围。他跑了一会儿，就被沛公拦住去路。司马夷就和夏侯婴战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曹参等人又追了上来。司马夷见楚将越聚越多，就奋力杀开一条血路，向西北方向逃去了。而别的人马都被楚军围了起来，副将陈濞和周灶陷入了重围，左冲右突，无法透围，最后都被楚军俘虏了。

    沛公见秦军大败，就对张良道：“司马夷现在吃了败仗，可他的大部队还在留县，如何能歼灭他们”张良道：“沛公不用担心，司马夷不久就会死掉，他的那些人马，也会烟消云散！”沛公忙问张良有何高见。张良笑道：“我已经派人扮成秦国的军士向丁礼和魏选报告去了，就说司马夷在狐父已经战死了。丁、魏二人听到这个消息，就不敢贸然前来，而是向萧县退走。我又派快马去通知了秦嘉，叫他率兵去攻萧县。萧县距离彭城最近，秦嘉一定会提前到达。又派人通知了萧何，叫他派纪信率领一支兵马从北面佯攻萧县。沛公亲自率领大军前去交战。这样三路军马一起夹击秦军。秦军虽然众多，岂能不败”沛公听了子房先生的用兵方略，非常高兴，就让曹参和张良守住砀县，自己率领樊哙、周勃杀向了萧县。秦嘉在彭城，听说司马夷率领大军去攻留城，就尽起楚军，前来保卫留城，在半路上就接到了张良的通知，他就向萧县攻来了。秦将听说楚军三路一齐攻到，果然都害怕了，丁礼和魏选等人又担心有什么闪失，就率领秦军向西退走。他们来到萧县时，楚国的三路军马一起攻到了。秦嘉为了报相县之仇，率领楚军疯狂追杀秦军。秦军失去了主帅，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大败而走，四散逃命。三路楚军却一直追杀秦军到了祁城的善置驿才停了下来，楚军大获全胜，还缴获了许多战利品。

    随后沛公就和秦嘉见面，沛公准备和他联合起来，还要继续追杀秦军，准备一举要收服泗水郡，可是秦嘉却以担心留城为由，就和沛公告辞急匆匆回留城去了。沛公见自己势单力薄，叹息又失去了歼灭秦军的机会，就让纪信原回沛县，只让樊哙守住萧县，自己就率领大队原回砀县来和张良会师。军队来到砀县城下，张良和曹参已经出来迎接。大家就欢天喜地地讲述着战斗的经过。沛公拉着张良的手说：“先生果然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就是孙武子用兵也不过如此啊！”张良道：“不是将士们英勇杀敌，我就是有天大的谋略也没有用啊！”

    大家来到府堂上坐下，沛公就对张良讲秦嘉急匆匆回去的事情，我们失去了歼灭秦军是一个机会。张良笑道：“秦嘉心怀鬼胎，一定想着别的事情，说不定他还会弄出点什么事，不过此人成不了气候！”刘邦就令军士押来陈濞和周灶，然后劝二人投降。二人扬起脖子，还想当个秦国的忠臣。沛公就破口大骂道：“我刘邦倡举大义，伐无道诛暴秦，是效法周武王的故事而拯救天下的百姓。可你们这些混蛋，一天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我本来就看不上你们。但是杀了你们又觉得没球啥意思！你们想死咱就闲话少扯，如果想和我同举大事，就他妈跟着老子一起干”陈、周二人见沛公说话如此爽快，就干脆投降了沛公。沛公大喜，就把秦军全部加一改编，大约有六千余人，实力大增。

 第一百二十六章 坐城头子房论兵机

    沛公在砀县见打败了司马夷，就和子房先生商议如何攻取丰邑之事。子房道：“要夺取丰邑，首先要夺取下邑。”沛公就道：“丰邑的父老都盼望着我们去救援，就如同是农夫在大旱天盼降甘霖啊，希望先生尽早为我谋划救下父老！”子房沉思片刻，就问沛公：“我们若是离开砀郡，何人来守城”沛公说曹参可以守城。子房又思索道：“现在留在军中的还有谁能独当一面”沛公道：“周勃能独当一面。”子房道：“看来夺取下邑就要靠他了。”沛公说：“此人完全可以胜任。”子房道：“我担心司马夷会来报仇，所以要尽快地攻下城池。过一会儿周勃来了，我再用激将法。”二人就商议妥当，沛公就立即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一会儿，将领们都到齐了，沛公就说：“几天前我军打败了秦军，司马夷逃到了祁城的善置驿。我现在更担忧丰邑，想尽快地解救丰邑的父老。不过若要攻下丰邑，就先得拿下下邑城。”子房故意叹气道：“是啊，眼下虽然形势大好，可要是攻取下邑城，恐怕沛公的人手不够用啊！现在纪信守沛县，樊哙守萧县，曹将军要留下来守砀郡，沛公若要进兵，军中就缺少一位敢打敢冲的先锋大将啊”周勃闻听此言挺身而出，拍着胸膛道：“我周勃难道不能胜任吗”子房就笑着问沛公：“周将军的武艺如何”还没等沛公说话，周勃就斩钉截铁地道：“区区下邑，算什么黄开也是无名之辈，我一战就能打进城去！”话刚说完，又见四人踊跃地站出来道：“我们也可以做周将军的副手！”原来是王吸、薛欧、周苛、周緤四人。还有十几个人也站了出来，大家都要争着去攻下邑。子房就非常高兴地对沛公道：“沛公的麾下也真是勇将如云啊！”沛公就让周勃担任了先锋大将，王吸等四人担任了副先锋，并且让他们立即出发。周勃等人欣然从命。

    周勃担任了主将，就率领王吸等四人一齐出发了，临行时子房又对周勃道：“周将军到达下邑后，在没有探明虚实的情况下，千万不要贸然攻城，凡事要谨慎才是！”周勃笑着道：“打仗要靠勇气，不能瞻前顾后吗，当年先生在博浪沙阻击嬴政，不也靠的是勇气吗”先生笑道：“你说的很对，可是行刺并没有成功啊鲁莽行事必然会遭到失败，所以请周将军一定要小心谨慎！”周勃见子房对他很不放心，就愤然领兵上路了。

    周勃等人离开砀县后，沛公就吩咐夏侯婴也尽快地集合队伍，准备出发。子房却胸有成竹地说：“沛公不用着急，周勃这次前去，一定能够夺下城池。”沛公就问子房是怎么知道的。子房笑了笑，没有回答。沛公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激将法也许一定会奏效啊”子房笑道：“司马夷是章邯的一员猛将，他这次败的很残，回去报知章邯后，章邯一定还会派他前来报仇的，他们也许很快就会攻来，所以我们要尽快夺下下邑城，然后就可以凭借着城池来对付他了。我也听说周勃是一员虎将，平素打仗沉着冷静，这次去攻城，他的本事也一定会完全显露出来。”沛公听了，很是赞同子房先生的话。

    早有秦军的军探飞报到下邑城中，县令黄开就立即聚众道：“刘邦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亭长，怎么会打仗若是他领军前来，我就出动大军一举击败他！”口气非常大，根本没把沛公当成一会事。左曹掾柏睿道：“大人不可轻敌啊眼下我认为只有固守，才是上策！”黄开大惊，就问为什么。柏睿道：“刘邦乐施好助，有恩德与百姓，素有长者之风，所以泗上的人们都说他是‘人中之龙’啊！他本是一个杰出的人物，再加上曹参、樊哙等人又是勇冠三军的大将，萧何又善于安抚百姓，最近听说他又得到了一个人。”县令就问是谁。柏睿道：“就是在博浪沙敢行刺先帝的刺客张良，所以刘邦现在真是如虎添翼，他们主仆一定会上下同心，想干成一番大事。听说司马夷被他们打得一败涂地，何况是我们！”黄开就很不服气地道：“以你之见，难道我们就应该投降不成”柏睿道：“那倒不是！以我只见，我们不如先向章邯将军报告情况，请他派兵前来和我们一齐加攻刘邦，叛军人少，岂能不败”黄开沉思了好一会儿，就道：“好，就依你的计策。”

    周勃离开的第二天，沛公就留下曹参守卫砀郡，然后率领大军向下邑进发。大军才走了一会儿，军士就飞马来报，说周勃将军今日一早，率领薛欧、王吸、周苛、周緤四人向城池发起了进攻。沛公很高兴。又过了一会儿，军士又来报告，说黄开在城上大骂，下令秦军死守顽抗，战斗异常激烈。又过了一会儿，军士再次来报告，说周勃将军亲冒矢雨，身先士卒，第一个攻上了城头。沛公大喜过望，就对子房道：“先生的激将法果然很有作用！”于是催动大军快速前进，来到了城下时，周勃已经安民完毕，还押着县令来见沛公。沛公就赐给周勃五大夫的爵位。又废除了秦国的一切法律。下邑城中一片欢腾。

    章邯北上后，他一路夺下睢阳、下邑、虞县、蒙县、襄邑，这时正在襄邑驻守。这天司马夷就来到了襄邑负荆请罪。章邯见司马夷损兵折将，将几万兵马全部丧失殆尽，气得差一点儿背过气去，当下就要砍头。长史司马欣赶紧求情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若是杀了自己人，就会让楚寇高兴死了。还望将军三思啊”司马夷更是羞的无地自容，就痛哭流涕道：“请章将军暂息雷霆之怒，若是再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一定砍下刘邦和张良的脑袋！”

    章邯就问司马夷，张良是什么人。司马夷回答：“他就是以前在博浪沙行刺先帝的那个刺客。”章邯大惊道：“他可是国家的要犯，十年前敢行刺先帝，现在又在泗水出来闹事，你一定要逮住他，他的罪过比景驹还要大啊！”司马夷就愤声道：“就是他替刘邦出谋划策，才打败了我！”司马欣听了侄儿的话，就不安地说道：“刘邦不足为虑，可张良一定不能轻视啊！”司马夷就问为什么。司马欣道：“他敢行刺先帝，一定是武功盖世”司马夷听了叔父的话，大笑道：“叔父大人您错了，那个张良只是一个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经常拿着一把拂尘，是个废物，不足为虑！”

    正说话间，忽然有下邑的军士飞马来报，说刘邦已经派兵去攻下邑城了，请大将军速速派兵征讨。章邯闻言大惊道：“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亭长，再加上一个白面书生，也能如此兴风作浪！”司马夷又道：“我这次如果不一战活捉二人，甘愿把首级献于麾下！”章邯就道：“你年纪轻轻，打仗还需要谨慎一些。现在有你叔父和各位将军替你说话，那你就努力建功，一定要抓住刘邦和张良。我现在给你三万铁甲精兵，希望你早日扫清楚患，安定东南半壁！”司马夷就慷慨激昂地接受了任务，然后气势汹汹地领兵上路了。

    沛公在下邑，时刻打探司马夷的动静，他又和子房先生在附近不停地察看地形，他们就发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这个地方当地的百姓叫做‘聚铁山’。一日沛公和子房正在聚铁山察看地形，忽然探马来报，说司马夷从章邯那里又讨得三万铁甲精兵，他还夸了海口，说要踏平沛县和留城。秦军已经到了蒙县。众将都很震惊。子房思虑了一会儿就对沛公道：“这次一定要让司马夷血本无归，杀了他给章邯一个重创！”于是就给沛公建言，让周勃率领一千军士出城向西，在三十里处迎敌，如果司马大军杀到，不要和他开战，后撤十里扎营。秦军如果追上来，再撤十里扎营。如此连撤三次，将兵马全部撤回城中。周勃就问有什么用意。子房道：“司马夷此次前来报仇，来势一定凶猛，故要示之以弱，然后要用计杀掉司马夷。”周勃就接受的命令，高高兴兴地走了。又让薛欧和王吸速回砀县，代替曹参把守砀郡，要曹参率领一支兵马直截去攻虞县，截断司马夷的归路。司马大军在下邑战败后，一定会向虞县逃走。如果到了虞县，让曹参将军乘其不备，用伏兵射杀司马夷。薛欧和王吸接受了命令就出发了。又让周苛、周緤二人率领一千兵马提前出城在聚铁山后埋伏下来，到时可如此这般。二人听了非常高兴，就接受了命令立刻动身去了。沛公安排完毕后，就邀请子房先生登上城池巡视，然后等待秦军的到来。

    沛公和子房巡视完了城池，然后就坐在城头上饮酒。沛公就大为不解地问子房：“先生准备用什么办法来对付秦军”子房道：“请沛公先不用问什么办法，我们先谈谈用兵之道，如何”沛公大喜道：“我正想听先生讲解兵法哩。”子房就侃侃而谈道：“凡是古代的军事家打仗，都要预测战局的成败，所以孙武子提出了五项预测成败的要旨：第一，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打和不可以打的就能胜利；第二，懂得根据不同人数的多少而采取不同战法的就能胜利；第三，上下同心协力就能胜利；第四，准备得周密还能防止意外的就能胜利；第五，将帅有指挥能力而不受外界牵制的就能胜利。这里面最重要的是根据敌我双方兵力对比多寡情况，而正确地采取不同的战法，做到识众寡，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获，做到事半功倍，也就是用兵的精髓。无论是打仗还是干别的事情，都要求人们必须上下同心，团结一致，否则一盘散沙，是任何事情都干不成的，所以孙武子强调君主不干预将帅，将帅就能充分地发挥自己的能力。这是说将帅们凡事都要从实际出发，正确地选择战略战术，战之必胜，反之则必败。当然兵家们说的，君主不干预的前提是指将领有能力，否则就是不干预也不能战胜敌人。正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就是要求将帅要纵观全局，深谋远虑，既要了解敌人，还要了解自己，才能够准确地预测战争的成败，所以说‘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以上说的都是用兵的一些基本法则啊！”

    沛公听了这些，就肯定道：“先生说的这番道理确实都是用兵的精髓。不过现在秦国还很强大，就算我们打了胜仗，但要对付这个强大的秦国，我们的力量是不是还是太过悬殊了”子房笑道：“大就是小，小就是大。大和小是互相转化的，正所谓阴极转阳，阳极转阴。这就好比一个人，当他强悍暴虐到了极点的时候，其内心也许不堪一击；而一个被践踏蹂躏到卑微至弱至柔，濒临死亡的人，他的内心也许就会很强大。还有一点特别重要，就是从历史上看：夏、商、周三代的兴起，都是因为君上顺应了民众的愿望，而后来失去天下，则是君主违背了民众的愿望。现在秦国也已经丧失了人心，也就是失去了天下，而我们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一定要注意收揽民心，所为之事都应该向秦国政策相反的方向去努力，就一定能获得成功。可见一个国家的兴起，就在于他们的君上是否得到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一条千古不易的真理啊！秦国从统一后，他们就不讲民心向背，而始皇帝就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去推行了一系列错误的政策，尤其是夺子求仙就是大错而特错的事情。到了二世，他又推行督责之术，这更是把秦国推向了奔溃的边缘，才导致了民心的丧失和天下的大乱。所以任何一个国家的国君，若是不去考虑下层的百姓想要什么而去治理好国家是不可能的，这就好比是一个人害怕喝醉，却还要勉强去喝酒是一个道理啊！”沛公听了子房先生讲的这番大道理，说什么‘君主不干预将帅，将帅就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于是他就不好再刨根问底了，但他已经预感到子房先生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他对兵发研究的透彻，也说明他有宏大的格局和高深的智慧，就笑呵呵地道：“我得到了先生，就如同商汤有了伊尹、武王有了吕望，消灭秦国也是指日可待啊！哈哈哈。”

    子房听了这话心里也暗暗吃惊：沛公竟然把自比做是商汤王和周武王，这就说明他一定有王霸之志，还对刚才讲的话都能心领神会，可见他的这种聪明就是上天赐予的，他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以前在下邳遇见的那位神秘老人说：‘十年后，时局一定有变化，还说丰、沛一带有王者兴起。’难道这位沛公就是我要辅佐的英明之主他今后难道确实要成就一番事业不过现在做决定还为时尚早，我要慢慢地观察，选择明主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子房想到这里，内心就有了一点儿小激动，于是就对这位看上去有点木讷，其实是大智若愚的刘沛公不得不刮目相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沛公再破铁甲军

    司马夷率领铁甲兵向下邑进发，一路踌躇满志，杀奔到了虞县。军探忽然前来报告说：“刘邦派周勃率军前来应战，距离虞县不远。”司马夷问有多少兵马。回答说大约一千人。司马夷大笑道：“区区一千兵马，怎么敢和我的三万虎狼之师对抗！你们大家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大早随我杀向周勃的大营，一举砍下叛将的头颅，然后直攻下邑。”将士们齐声称是。

    次日，当秦军离开虞县，向楚军的大营杀来时，却发现周勃已经不知去向了。军探报告说：“周勃后退了十里。”司马夷听了狂笑道：“周勃本想和我军开战，可探知我军如此雄壮，就被吓跑啦。”副将丁温道：“莫非敌人在引诱我们”司马夷道：“本是乌合，现在闻风而逃，怎敢和虎狼之师对阵引诱就更谈不上啦！”于是催动军马继续前进。司马夷追了十里，周勃又退了十里。这下司马夷更加肆无忌惮，接着又追了十里。可谁料周勃已经遵照张良的指示，将兵马退回了城中。司马夷得到报告，就率领甲士来到城下，军马排列得非常整齐。

    沛公等人在城头看见秦军个个都是铁甲铁盔，他们左手执着大盾牌，右手持着长长的兵器。司马夷骑着高头大马站在门旗下，衣甲鲜明，威风不可一世的样子。两军保持了片刻的沉默，司马夷就大声吼道：“刘邦村夫！张良刺客！上次因我一时失算，误中奸计，这次一定要活捉你俩，快快出来一决雌雄！”周勃就上前请战。沛公问张良能否出战。张良道：“可以出战，但一定要输！”周勃就问还有什么指示。张良道：“先示之以弱，以骄其心，然后用奇计破他。”周勃得令，提戈下城，高呼：“打开城门！”然后纵马杀了出来。周勃遵照张良的指示，来到阵上和司马夷打了十几个回合就回到了城中。司马夷见对手败了，非常狂躁，趁着士气旺盛，继续挑战。可是张良这时就坚决不允许再出战了。时间不大，天也黑了下来，双方只好休兵罢战。

    第二天，司马夷继续挑战。沛公按照张良的建议，派曹无伤出战。曹无伤没打上几个回合就大败而回。司马夷接连获胜，非常骄傲。到了第三天，他再次向沛公挑战。沛公就派王吸出战。王吸出马，打了几个回合，也败回了城中。如此三天，司马夷已经非常不耐烦了，他就下令攻城。可是当秦军攻到城下时，却因为没有攻城器械，无法登上城头。沛公的弓弩手也没有办法伤到他们，因为秦军的甲胄很厚实。秦军拥挤到城下，司马夷暴跳如雷，就把城池包围起来，他越是想速战速决，张良却越是劝沛公不要理睬。秦军的士气就逐渐懈怠了。

    这天黄昏，张良看到秦军的士气已经松懈，就决定战斗，他来到城头上对司马夷喊话：“司马大将军贲临偏僻小县，真是百姓的荣幸啊！我们不敢和您决战是因为害怕伤到百姓。不过不打一仗，您是不会回去的。想必您也非常爱护百姓因而我有个条件，不知道大将军答不答应”司马夷以为张良要投降，就理直气壮地问：“你是要投降吗”张良道：“不是要投降，是因为您的兵马太强壮，我们不敢打呀。可是大将军如果能放我们出城，到城外寻找一块地方，我们双方就能痛痛快快大战一场，这样也不会伤及无辜，不知大将军有没有这个仁慈之心”司马夷听说楚军不投降，还要大战一场，就冷笑道：“总之你们都得死，何必要死在城外呢”副将丁温道﹕“这可能是张良又耍什么花招，大将军不能答应他。”司马夷大笑道﹕“二贼想逃跑，才想出了这个馊主意。我要将计就计，只要他们出来，就能一举歼灭。”丁温道：“上一次中了他们的埋伏，这次如果不谨慎，可能还要吃亏哩”司马夷却得意洋洋地说：“敌人不过几千人，又无援军，怎能抵挡我的三万铁甲精兵贼们不出城，我反倒攻不进去。可是他们一旦出了城，就是插翅也难以逃走了！速速传我将令，将东门的兵马全部撤去，放他们出来，这样就一定能活捉张良和刘邦啦！”丁温总觉不妥，还想再谏，司马夷就火了。丁温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张良看见东门已撤围，就让军士们脱掉甲胄，抛掉盾牌，全部拿着木柄武器，快速出城。这个时候，周苛和周緤二人也已经在城外做好了准备，他们就在聚铁山的周围摆好了阵势。沛公就和张良率领城中的两千兵马出城和周苛会合，张良问周苛：“都准备好了吗”周苛回答：“全部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张良非常高兴，就立即和沛公登上了高阜处指挥战斗。这时所有的楚军都是轻装便服，并且全部进入阵地。

    司马夷在城外派出的军探前来报告，说是敌人都脱了甲胄出城，外面的人也都是轻装便服，不知为什么。司马夷听了大叫道：“这是他们想跑的快一点儿罢了！”司马夷虽然轻敌，但还是谨慎，就仔细地询周围有没有敌人的伏兵。谍报人员回答：“方圆十里之内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兵马。”司马夷这才放心了，就立即率领秦军向前方杀来。他们来到了楚军布阵的地方，看见人人袒胸露臂，全都拿着木棒和农具之内的东西，有的人还东倒西歪躺着、坐着，全然不像是要打仗的样子。司马夷看见这样的情况，简直都笑岔了气，就大声道：“你们这是要去种田吗还是收割麦子哈哈！嘿嘿！”司马夷就指挥所有的秦军杀了过来。

    可是当秦军全部来到阵地上时，大家都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他们往地面上生拉硬拽，还把秦军从马上拉了下来，都瘫倒在地上，人人只有挣扎的份儿，却站不起身来，也根本不能再战斗。秦军手中的大盾牌也紧紧地贴在地面上，怎么拿也拿不起来。司马夷的坐骑此时也跑不动了，他感到非常的诧异。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楚军的呐喊声从四面传来了，紧接着楚军就飞奔来到了秦军的跟前，举起农具就向他们的头上猛刺、猛砍、猛砸。楚军人人都非常轻松，而秦军却完全不能控制自己，任凭楚军砍、砸、打、杀，没有了任何反抗的能力。楚军的喊杀声惊天动地。司马夷大惊失色，就猛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想验证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大嘴巴子只打得他非常的灼痛，就是手中的兵器完全失灵，怎么也举不起来，更不用说是再战斗，他就认为这是天神在帮助楚军，士气一下子就枯竭了。

    原来这个名叫聚铁山的地方是一座磁铁矿，张良早就探测清楚了。在这之前，他也已经得知司马夷的军队都是铁甲精兵，并且都拿着铁制的大盾牌和武器。张良就根据这一情况，又利用秦军的骄傲情绪，在这里摆下了阵势。而司马夷也探明楚军人少，又无伏兵，所以才大胆的同意了楚军出城作战。结果秦军的盾牌和甲胄就被地下的磁铁吸得站不起身来，三万秦军都变成了废人，任意被楚军砍杀，结果死了一大半。周勃却飞马驰来单寻司马夷决战。司马夷凭着勇力，强行挣脱脱了阵地，大败而逃。沛公就传令全军将士趁胜追杀司马夷。司马夷逃离阵地后，还觉得身上的甲胄就是累赘，便全部脱下来扔掉了，秦军就穿着内衣只顾逃命，果然向虞县方向狂奔而来。快到城下时，只见跟随的士兵越来越少，心里就悲痛万分，大叫道：“鬼神都在帮助逆贼！”说完就要拔剑自杀。丁温赶紧扯住了司马夷的衣袖，哭着劝阻他不能寻死。司马夷非常痛恨地说：“我后悔没有听你的话，再一次导致残败，还有什么脸面再回去见叔父和大将军”丁温道：“先回到虞县，再等待救兵。”司马夷就只好向虞县奔来。

    大家来到城下，突然城头上竖起了楚军的旗帜，只见一员大将，铜面长髯，威风凛凛，就站出来道：“无知小儿，莽撞匹夫！我是沛公的大将曹参，已奉子房先生的将令夺取了城池！”就下令放箭。一时间，城上箭如雨下，一齐射向司马夷。司马夷惊慌失措，回头就走，但因身上没有甲胄保护，已经连中数箭。众将就慌忙保护着他逃命。正在奔走间，曹参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杀散众军，单寻司马夷交战。司马夷此时已经受了重伤，就无法再战斗，被曹参一刀砍死在了马下。丁温见司马夷死了，只好惊慌逃命。这时周勃也杀到了，就一箭射死了丁温。曹、周二人于是合兵一处，继续追杀秦军，一路上趁胜夺下了蒙县，大获全胜，缴获的战利品不计其数。

    沛公听说司马夷死了，楚军还得到了两座城池，非常高兴，就在下邑设宴庆贺。又让人写了安民告示，宣布废除一切苛法酷律。百姓见此，欢天喜地，奔走相告，大家纷纷前来瞻拜曾经行刺始皇帝的大英雄——张子房，又争着参军，城中一片欢腾。

 第一百二十八章 项羽初战显神威

    秦嘉在留城听说沛公打败了秦军，还杀了司马夷，心里就放心了。这时项梁的起义军也已经到了下邳，秦嘉就非常担心项梁到来后不受他的节制，因为他已经听说项梁是张楚王受命的上柱国，一个楚国怎么能有两个上柱国，就对宁君道：“大王当时借给刘邦的那支兵马是为了保卫留城，现在司马夷也死了，你快去下邑把兵马要回来。”宁君十分诧异地道：“刘邦当初借兵，是要收复的家乡丰邑。现在丰邑还没有收回来，怎么能要回兵马况且当初我们在危急关头请求刘邦抵御秦军，现在杀了章邯的爱将司马夷，章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我们这时先搞内讧，恐怕秦军再次攻来，我们就无法抵御了”秦嘉冷笑道：“刘邦不过是一个亭长，用我们的军队夺取了砀郡、萧县、下邑，近日曹参又占领了虞县，周勃又打下了蒙县，他得的便宜还少吗况且司马夷带兵打来时，他突然避开去攻砀郡，如果司马夷直接进攻留城，楚国早就完了，他们只顾自己抢地盘，根本不把大王放在心上，我们难道还要考虑他们吗你快去要回兵马，休要罗索！”宁君就为难道：“还是等到刘邦收复了丰邑后再要回兵马，这样就不会与刘邦结怨了。”秦嘉大怒道：“你说的都是小孩子的话，我只能考虑楚国的事情，你立刻出发，不然就杀了你！”宁君大吃一惊，只好怏怏离开留城前往下邑去了。宁君走后，秦嘉又派朱鸡石和余樊君从魏国人的手中攻夺戚县和薛县，他去攻夺胡陵，准备赶紧抢占一些地盘。

    宁君来到下邑，进城后见到了沛公，就把秦嘉要回兵马的意思说明了。这时沛公也已经得知宁君以前劝说魏豹夺取丰邑的事情，现在丰邑还没有收回来，而他却来要兵，两件事加在一起，不仅勃然大怒，就愤怒地走到宁君的跟前，把他的帽子摘了下来，扔到榻边的夜壶里，就手撒了一泡尿，然后指着宁君大骂。宁君满面羞惭，也不敢说话。子房得知情况后就赶来劝沛公道：“司马夷是章邯的爱将，他现在被我们打死了，章邯岂能善罢甘休。现在和秦嘉闹翻了，这不是好事，应该把他们的兵马还给人家。”沛公就听从了子房的建议，把楚国的兵马还了回去。宁君再三拜谢，就带着原班人马回留城去了。

    宁君回到了留城，就向楚王讲述了子房的仁德，还说楚国应该和沛公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秦国。楚王就道：“这样确实好，可不知道上柱国的意思”忽然有军士跑进来报告：“大王，上柱国攻占了胡陵，大胜而回。”众人都非常惊讶。

    秦嘉回来见到楚王后说：“听说项梁从下邳而来，我赶回来就是要阻止他西进，现在要去彭城驻守。”楚王道：“爱卿为什么不联合项梁对付章邯呢”秦嘉道：“项梁是项燕之子，名望极高，听说张楚王生前就拜他为上柱国，一个楚国怎么能有两个柱国我断定项梁到来后，一定不会听从大王的节制，因此要阻止他西进，这样就能避免今后的麻烦！”楚王原本是个傀儡，哪里敢反对，只好听之任之。秦嘉就带了十几员副将，赶到彭城来阻挡项梁。

    项梁在下邳时就听说秦嘉是个不义之徒，这时又听说他占领彭城有意阻挡大军，不禁勃然大怒，立即召集众将道：“陈王有首事之功，因此全天下的豪杰都纷纷响应。听说陈王x败后，派副将武平君向秦嘉求救，可是秦嘉这小子，不但不出兵，反而还杀了武平君。陈王没有办法，就派召平将军前来江东，拜我为上柱国，请求我率兵西进和秦军开兵见仗。现在秦嘉却拥立了一个冒牌的楚王，真是大逆不道！景驹原本是楚国景阳的后代，臣子怎么能做王啊他们又企图阻挠我军西进，真是螳臂当车，可笑极了！景驹和秦嘉都是不义之徒，应该首先讨伐！”召平将军就第一个站起来大力支持。左右的将领就异口同声道：“讨伐伪楚，诛杀秦嘉，活捉景驹！”全体将士就向彭城杀来。

    秦嘉在彭城听说项梁杀到，就派前来投奔楚王的农民军首领朱彪和朱虎二位兄弟为先锋，率兵出城迎战。自己坐镇城中，又令丁疾、郑布、董绁、董允、宋春、马元等数十员将领磨刀霍霍，准备战斗。

    朱氏兄弟来到东南约有十里的地方，扎下营寨。朱彪对弟弟朱虎道：“咱们离开吴王已经有一年多了，现在还没有创出一点名堂，真是有负大丈夫之志。这次和项梁作战，上柱国派我俩打头阵，这可是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啊！”朱虎道：“哥哥说的对极了，可是自从咱俩来到这里，那些大将们对我俩都很轻视，不就认为我们的出身太卑贱了吗但我就不明白上柱国为什么不去打秦军，反倒和项梁过不去若是楚国和项梁联合起来对付章邯，秦军可就要倒大霉了啊”朱彪笑道：“这事可不是我俩能说清楚的，你想项梁也是上柱国，咱家的大将军也是上柱国，一山怎能容得了二虎唉！自从陈王失败后，天下就没有反秦的真英雄了！我听说赵王、燕王、齐王、魏王这些人都是想自己称王称霸，根本没有心思去和秦国打仗。听说项梁是项燕的儿子，以他的出身，肯定对楚国怀有忠义之心。不如先和他打一仗，看看此人究竟如何”朱虎想了想，就道：“眼下想战胜项梁，就应该趁他立足未稳时突然发起进攻。”朱彪担心道：“可我们只有两千兵马，怕是打不过项梁要是敌人主动来攻就好了。”朱虎就问有何高招。朱彪道：“咱们把兵马撤到外围设伏，只留一座空营，等项梁进入营寨，就从四面围剿。”朱虎觉得哥哥说的办法很好，就准备按照他的计划执行。

    项梁率领大军浩浩荡荡来到彭城，军探报告说秦嘉派了一支军队在前面拦截。项梁就在战车上用手摸着胡须道：“无名之卒怎能抵挡我的正义之师我一定要驱除景驹这个狗东西，重新建立楚国的政权！”说完径直把军队开了过来，距离朱氏兄弟的营寨不到半里之遥。项梁就站起身来，手按宝剑，吩咐项羽听令。项羽听见叔父呼他，就驰马来到了叔父的车前。项梁就吩咐他立即带领一支骑兵去攻打楚营。项羽接受了任务，又向掌旗的小校要了一面项军的旗帜，裹在腰间，就对项梁道：“今天是侄儿首次冲锋陷阵，我要让叔父看看我是怎样战胜敌人的。”项梁大喜道：“我们渡过江、淮，这是第一场战斗，希望侄儿旗开得胜！”话音未落，突然身后闪出了四员大将，他们一起请战道：“项将军，我们初到军中，这第一仗应该让我们外姓人去打，您怎么先安排您本家的”项梁一看，原来是于英、桓楚、黥布、蒲将四人，就爽快地笑道：“朱彪和朱虎都是无名之辈，我侄儿在江东得了一匹宝马，唤作乌骓，尚未临阵，我只是想看看乌骓能不能适应战场。而你们都是当代的虎将，怎么眼馋这份小小的功劳啊”四人听说项梁是要看看乌骓的表现，就又退了回去。

    项梁就站在高高的战车上，立即传令击鼓进军。一时间，楚军号角齐鸣，金鼓喧天。只见项羽披着一件绣花战袍，穿着精致的狻猊铠甲，腰间系着一条狮蛮宝带，手挺丈八苍龙吞月戟，头戴青铜琉璃遮面头盔，率领了一千名骑兵，径直向对方的阵营冲了过来。那匹乌骓马果然不同凡响，远远地看上去，从头到尾有一丈长，从马蹄到尖耳足有八尺高，它嘶鸣咆哮，奔跑跳跃，简直就如同是一团黑云一般，绝尘而去。乌骓来到营前，纵身跳过了藩篱，那些跟在后面的军士就赶紧将藩篱用力拉开，项军便一涌而入。项羽进到楚营，举头张望，发现竟然是一座空营，正在纳闷，忽然一声梆子响，左右两侧就发出了响彻云霄般地喊杀声，原来是朱彪和朱虎从外围包抄了过来。项梁就在对面的战场上，看到这一情况，就立即吩咐钟离昧和季布二人各自率领一支队伍从左右两侧包剿楚兵，避免项羽受到伤害。

    项羽在楚营里，忽见两路兵一齐杀到，心里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便大叫道：“大家不要慌乱，敌人用雕虫小技想战胜我们，那是不可能的！”就径直抡起铁戟拍马迎了上去，一阵飞舞过后，只见吞月戟挥扫过的地方，便是一颗接一颗的人头。勇敢的项羽就如同是神将下凡了，挡在他前面的不管是兵还是将，纷纷倒地。项军也跟在后面举戟就刺，逢人便扎，大家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乍看就好像一群富有收割经验的老农，正在拿着锋利无比的镰刀正对准成熟的麦秆在尽情地收割哩。项羽就一口气扎翻了一大片，而他乘坐的那匹桀骜不驯的乌骓，此时也是大显身手，一展风采，只见它鼻响如雷，前踢后蹬，横冲直撞，只踏得楚军人仰马翻，四仰八叉。所有的楚军将士看到项羽和乌骓，顿时全都吓得胆战心惊，望尘却步了。

    朱氏兄弟看到项羽如此，就联手来杀项羽。可谁知刚一交手，二人就被项羽的大戟震得双臂发麻，虎口破裂。二人于是赶紧转身逃离，再也不敢去碰项羽一下了，就逃离了战场。这时钟离昧和季布也已经从两侧杀到，他们齐心协力地把楚军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一些军士只恨爹妈生的腿太短了，就撒腿崩屁，哭爹喊娘地逃命，来不及逃的就被项军杀死了。季布和钟离昧也想夺得头功，就一齐呐喊着向彭城追杀而去。项羽见楚军溃退如潮，就将乌骓勒住，他突然回头看见楚军的中军大纛旗还在楚军的军营中高高飘扬，就放马过来，一戟将旗杆砍断，然后下马将‘楚’军大旗换成了‘项’字大旗，又将旗杆插在地上。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旗杆差点儿被吹倒。项羽左手按剑，右手扶住旗杆，任凭大风肆意狂飙，旗杆却在大营里岿然不动。而他率领的军士也都一齐回到楚营，扎成了阵势，就像是一堵墙。一会儿，风息旗稳，项羽才松手了。

    项梁远远地看见项羽冲锋陷阵、斩将擎旗，心想有如此英雄的侄儿，全军将士哪个不服若是再拿父亲项燕的名义来号令四方，天下的英雄睡不臣服，就大为高兴地道：“侄儿真是英雄莫敌，他就如同是魏犨在世，杜回复生，区区秦嘉，何足挂齿哈哈哈！”观战者当时也都非常震惊。黥布等人也是瞠目结舌，都被项羽的气势所慑服。项梁见大家对项羽心服口服，心中大悦，就传令项羽回阵，再次夸赞项羽道：“侄儿冲锋陷阵、斩将搴旗就像是闲庭信步，我何愁秦国不灭啊”就指挥大军全线出击，直逼彭城。

 第一百二十九章 项梁并楚占留城

    朱氏兄弟逃回彭城，向秦嘉大讲项羽勇猛无敌。秦嘉见二人初战大败，心中大怒，也不管二人伤势如何，竟要斩首示众。丁疾等人就连忙劝阻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先杀自家兄弟况且项军又如此厉害，我们得想办法对付他啊”秦嘉就下令把朱氏兄弟暂且关押起来，等抓住了项梁再做处置。忽然有人跑进来报告，说项梁的大军已经到了城下。

    秦嘉急忙率领大家来到城头观看，只见领头的两个将领确实不同寻常，他们一个使戈，另一个使矛，就像是猛虎下山、雄狮出林。秦嘉暗自吃惊，连忙问左右：“他俩是什么人”有认识的人回答：“短胡须，白脸庞的叫季布，大胡子的是钟离昧。此二人都是江东的豪杰，会稽郡的豪吏，现在也跟着项梁起兵了。”秦嘉这才不以为然地说：“原来是秦国的叛将，那就不用担心啦，过一会儿，等项梁来了，我亲自出战。如果能杀死项梁这个东西，这帮人就树倒猢狲散啦！”说完只顾冷笑，根本没把项梁放在心上。

    时间不大，项军果然如潮水般涌来。秦嘉远远看去，在旗影队中，项梁就在众人的簇拥下乘着一辆兵车，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城下，他们在距离城池大约三百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那些跟随在左右的将领也都站在两侧，他们个个人高马大，气势不同凡响。项梁来到阵前，将长鞭一举，所有的汹涌声、嘈杂声顿时戛然而止。项梁便指着秦嘉道：“无名鼠辈！张楚王率先起义，他倡导百姓反秦，这是人心所向，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即不抵抗秦军，也不迎接诸侯的军队，却擅自立了一个冒牌的楚王，这是大逆不道！”秦嘉道：“陈胜只是秦国的一个戍卒，充其量就是一个簪袅，他都能当王，别人就怎么不能当王现在景驹是继张楚王之后的第二个楚王，你怎么就说是冒牌货”项梁笑道：“好，就算不是冒牌货，那你小子为何要阻挡我的兵马”秦嘉听了项梁的话，就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项梁又道：“现在天下的英雄都起来反秦，可你倒好，不仅不敢和秦军交战，还只顾自己抢占地盘，这简直就是个山大王！我来问你，你为何要杀死张楚王的将领武平君”秦嘉更是理屈词穷了，就只好胡说起来：“秦国的城池，人人有份，你不要以为你是项燕的儿子就了不起！如果你现在臣服楚王，楚王就封你为大将军，如其不然就先砍下你的脑袋！”项梁闻言，哑然失笑道：“我家世代为将，现在我要兴义兵复楚灭秦。你这小子！不过是一个无名鼠辈，谁稀罕你的破将军快快出来送死！”秦嘉见项梁果然不拿他当回事，就立即吩咐丁疾、郑布、董绁守城，自己便领了四员大将，在一片吆喝声中杀出城来。

    秦嘉出城后，将军马一字儿摆开。左手是董允和宋春，右手是马元和张乔。然后下令擂鼓助战。董允、宋春、马元、张乔四将就抢着要立头功，便拍马杀出阵来。项军阵中依然是项羽先出马。项梁就道：“侄儿暂且退后，你已经厮杀过了一场，不能再争功。”就回头大叫：“英布、蒲将、桓楚、于英听令！”四人听到项梁的召唤，就立即走出了队列。项梁道：“你们去砍下贼将的脑袋！”四人异口同声道：“遵命！”声音就像是打雷一样响亮。四人便拍马来到了阵前。董允就上前接住英布交战；宋春和蒲将交手；马元和桓楚对打，张乔与于英单挑。四人就在两军阵前你来我往大杀起来，双方交战不到三十个回合，英布就将董允的太阳穴给刺穿了，蒲将把宋春也劈成了两段，桓楚干脆把马元生擒活捉了，那个张乔看见同伴们都死了，就虚晃一击，准备逃跑，却被于英从后面掷出了一把短戟，扎中了后背，当场栽倒在了马下。等到桓楚挟着马元来到阵前时，马元早已经被夹断气了。楚军将士看见了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秦嘉见四员副将顷刻之间都败了个一塌糊涂，就惊得目瞪口呆。项军的四员大将旗开得胜。项梁大喜过望，就对秦嘉大叫：“小子哎，还敢出战吗”秦嘉就慌忙进城去了。

    秦嘉见折了四员爱将，这才知道朱氏兄弟战败也是情理中的事了，就下令把朱氏兄弟放出来，然后和大家共同商议事情。郑布道：“项梁今日获胜，将领们一定会骄傲，就等今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就去偷偷地劫营，只要冲进中军大帐，一举砍下项梁的脑袋，贼军就会不战自乱！”秦嘉见郑布有这样的胆识，就同意了夜袭的事情。

    当晚子时，秦嘉先安排董绁守城，他就率领郑布和丁疾悄悄地放下了吊桥，然后直扑项梁的大营。秦嘉来到项军的营门前，却见守门的项军都已经睡着了，就径直杀了进去。当他们来到了中军大帐时，却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心中正在疑惑，忽然后营有人断喝一声道：“呔！无知的贼子，怎敢来劫我们的大营项羽等你多时了，看刺！”原来正是项羽，说完就从后面冲了出来，随后喊杀声连成了一片。秦嘉大惊失色，没想到项军早有准备了，只好挥舞着兵器和项羽交战。项羽抡起苍龙吞月戟，迎面横扫过去，秦嘉急忙拦截，这秦嘉也算有两把刷子，居然还能接住了项羽的几招。项羽接下来又一连刺了十几下，秦嘉就气喘吁吁，不能招架了。这时多亏郑布、丁疾二将奋力上前保护，秦嘉才没有被项羽刺死，这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项羽的对手，就掉转马头落荒而逃了。

    秦嘉出了项营，来到城门下时，忽然两支兵马截住去路，正是钟离昧和季布，二人大叫：“秦嘉鼠辈，项将军早就知道你会来劫营，快快下马投降！”秦嘉惊慌失措，只好和郑布、丁疾三人绕城而走，拼命地奔逃，一路向留城方向奔去。钟离昧和季布追了一程，见秦嘉跑的实在是太快了，只好停止追赶，就返回来汇报。项梁听说秦嘉跑了，就率领项军围攻城池。彭城的四周顿时杀声四起，攻城车连成了一大片。等到天亮的时候，董绁在晨曦中看见项军密密麻麻的围城，惊得手足无措，就在城头上竖起了降旗。

    秦嘉逃到留城后，先向楚王讲述了项军的厉害，然后安排守城器械，再把余樊君和朱鸡石召来，叫大家努力守卫城池。

    项梁得到了彭城，就将所有的楚军全部收编，还重用了董绁。休整了两日，就再次向留城杀来了。秦嘉见项军兵多将勇，哪里敢再出战，只好派郑布、丁疾、余樊君、朱鸡石各守一门，自己巡城督战。项梁见秦嘉即不出战，也不投降，就让军士向城中喊话：“投降的都能活命，抗拒者一律处死！”楚王听说了吓得魂不附体，忙问上柱国怎么办。秦嘉就喝斥道：“城中尚有数千兵马，还有大将把守，你怕什么”就亲自提剑巡城，积极备战。

    项军围城攻打了三天，城中已经是混乱不堪。秦嘉就对尹令宁君道：“我们是部曲，楚王才是统帅。项梁要的是他的人头，我们何不杀了楚王，把头献给项梁，这样大家就能活命！”宁君听说秦嘉要杀楚王，吓得脸色煞白，就强装镇定道：“您先等等，守城的军士很多，城池不一定马上就攻破。我们若能逃过这一劫，还可以图谋将来。可是倘若杀了楚王，军心一变，一切就都完了。”秦嘉默不做声，就走出去了。宁君观察秦嘉的表情，已经断定，秦嘉铁了心要杀死楚王。

    当天晚上，宁君在自己的住所，思前想后，正没有主意，忽然幕僚刘钊来见。宁君就把秦嘉要杀楚王的事情告诉了他。刘钊道：“秦嘉专横跋扈，平素根本不把楚王和您放在眼里，现在又要杀楚王寻求活命，这是个见利忘义的东西。如果不尽快搭救大王，恐怕楚国要遭灭顶之灾！”宁君就问有什么好办法。刘钊就建议把朱氏兄弟也叫来商议。宁君就赶紧派人去叫二人，他俩来后，听说秦嘉要杀楚王，也惊得瞠目结舌，就问尹令应该怎么办。刘钊道：“秦嘉仰仗淫威，又刚愎自用，才导致了今日的败局。如果他不和项梁为敌，怎么会有今日”朱氏兄弟就说：“他既然不仁，也休怪我们不义！不如杀了秦嘉，我们再保护楚王出城。”刘钊道：“你们二位说的对，我们就去投奔刘邦！我听说刘邦素有长者之风，最终能成大事，我们还是就投奔他。”宁君听了大家的话，虽然震惊不已，但也只能表示同意了。

    四人拿定了主意，就一起来见楚王，把秦嘉谋反的事情告诉了他。楚王一听上柱国要杀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就赶紧问怎么办。宁君道：“事不宜迟，现在只有先除掉秦嘉，大王才能平安。”楚王就惶恐道：“孤本无名望，只因贪恋一时的富贵，才被上柱国逼上了楚王的位置。可是自从当王以来，国事都不由孤做主。现在他还要杀孤，你们可要救孤一命啊！”朱虎就斩钉截铁道：“我俩现在就去杀了秦嘉，然后再想办法！”楚王道：“就怕你俩杀不了逆贼啊”

    朱氏兄弟义倒也义愤填膺，就道：“我们一定能成功！”说完就立即藏了匕首，径直向秦嘉的府邸走来。他们来到门前，见有军士把守，就说有紧急军情要见上柱国。卫士就放他俩进去。二人刚刚走到里门，就听见秦嘉说：“现在项梁攻城很急，城池马上就要攻破了，城若破大家必死无疑，不如现在就去砍下楚王的脑袋，我们拎着脑袋出城投降，项梁就会放过我们！”众人道：“如此虽好！就怕给项梁献上了人头，他还不放过我们”朱氏兄弟闻言大惊，心想里面人多，进去了不一定能杀掉秦嘉，反而会把事情弄糟，就又返身走了出来。二人立即赶回宫中把秦嘉要来杀楚王的事情告诉了楚王。楚王一听，只顾哭天抹泪。宁君就当机立断道：“事不宜迟，我们不能再犹豫。”就让楚王赶紧化装成兵卒的模样。景驹就把王服脱了，换上了士兵的服装。四人就从后门走了出去。

    大家刚刚离开，秦嘉就带着人来到了王宫。他们搜遍各处，不见了楚王。秦嘉就知道是宁君把楚王救走了，就派人四处搜寻。守城的军士听说秦嘉要杀楚王，就放弃了抵抗。项军于是一涌进城，一时间满城都是喊杀声。秦嘉只好率领着心腹从北门跑了。

    楚王在四人的保护下来到西城门，他们夹杂在百姓中间。项军进城后，城门间一片混乱。楚王没有见过战斗的场面，看见死尸，腿都软了，又被乱军冲散，就一直爬在尸体下面躲藏。项军也不认识他，等项军进城后，他才踅摸着爬出了城门。

    朱氏兄弟和宁君、刘钊出城后发现楚王不见了，找了好几天，也不知踪影。朱氏兄弟就问宁君怎么办。宁君也道：“沛县的萧何和张良都是大仁大智的豪杰，二人辅佐刘邦终能成事。我们遭此劫难，已无立足之地，只好去投奔他们。”刘钊也非常赞同，四人就向沛县走去。

    项梁进了留城，召降了一些官吏，把府库里的粮食、布帛、兵器全部收为己有，然后就以项燕的名义来号召百姓。几天后有人前来报告，说景驹不知去向，秦嘉率领残部跑到胡陵自立为楚王。季布和钟离昧道：“景驹是个窝囊废，不足为虑。可是不把秦嘉干掉，他还要兴风作浪。”项梁就派季布和钟离昧去攻胡陵，一定要抓住秦嘉。二人就立即领命去了。项梁于是出榜安民。前人有诗道：

    八千子弟过江来，一鼓便将伪楚摧。

    若是到头无误事，声威原足挟风雷。

 第一百三十章 沛公借兵围丰邑

    沛公攻占下邑后，便领兵来取丰邑。叛将雍齿和魏将张说见沛公又来了，知道打不过，就把刘老太公绑到城头上要挟沛公退兵。沛公看到老爹被绑，心中大怒，就指着雍齿大骂：“雍齿，你这个王八羔子！有本事出来把我的头砍下，为什么要欺负老弱你还是人吗”张说就指着刘老太公道：“刘邦，你若不退兵，就先砍了他！”说着就把剑放在了老太公的脖子上。沛公大惊，几乎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张良见刘太公有危险，就劝沛公退兵。张说见沛公退了，才冷笑着把太公押了下去。

    沛公后退五里把兵马驻扎下来。张良道：“我们若是强攻，就怕他们对太公下毒手，我还担心另外的一件事情。”沛公就问是什么事情。张良道：“我们前番打死的司马夷，听说他是秦将司马欣的侄儿，又是章邯的爱将。如果章邯亲自领兵来，危险就更大了，因此得想个万全之策。”沛公就问应该怎么办。张良道：“昨日探马来报，说项梁已经驱除了秦嘉，景驹也失踪了，现在项梁的军队就在留城。项梁是项燕之子，名望极高，百姓一定会去归附。我们现在不如去项梁那里借一支兵马。如果人多了围城，张说就一定会害怕，害怕了就会逃离，这样就能安全地救出您的家人。”沛公却犹豫道：“我和项梁从未谋面，他怎肯借兵与我”张良道：“从来的英雄惜英雄，何必谋面现在大敌当前，只求共同的利益。我料定此去留城，您不仅能借到兵马，我还要游说项梁北上与章邯决战。这样既能扩大抗秦的局面，还能够保全丰、沛的百姓，何乐而不为呢”沛公听了张良的计策，就欢喜道：“先生的这个主意太好了，我若能救下父老，都是您的功劳啊！”

    沛公就先来到沛县，把借兵的事情告诉了萧何。萧何也赞同张良的决定。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楚国的宁君、刘钊、朱彪、朱虎四人来了。沛公大喜，他正要了解留城的情况，就立即传令进见。宁君和刘钊见到沛公后，就把前面的事情细说了一遍。沛公道：“秦嘉是个见利忘义之徒，又阻挡项梁的兵马，这事儿本来是十分荒谬的，现在他身死国灭，都是咎由自取。而你们心中还记着我刘邦，这让我十分感激，也希望宁大人忘掉尿壶之事，我们继续合作”宁君道：“将军‘大行不顾细谨’，虽有瑕疵，但难掩日月之光，蟪蛄怎知春秋啊”沛公笑道：“你引经据典的夸人，大可不必，我今后还会‘不顾细谨’的，希望你要小心！”大家听了沛公的话，都一齐爽笑。随后沛公就让宁君、刘钊和朱氏兄弟暂且和萧何一起守卫沛县，他就带上张良、夏侯婴等人，又率领了三百名随从，离开沛县第三次向留城走来。

    沛公一行人来到留城，张良准备先要见见老朋友项伯，可是项伯在后方督办粮草去了，不在军中。朱建听说张良来了，就赶紧来相见。二人见面后，张良就把沛公要借兵的事情说了出来。朱建二话没说，就领着张良和刘邦来见项梁。朱建见到了项梁，就介绍沛公道：“这位是在泗上斩蛇起义的刘邦，他多次打败秦军，还杀了章邯的爱将司马夷，战绩十分卓着。”项梁见沛公威仪不俗，相貌堂堂，就道：“刘将军可以称得上是真英雄啊！”朱建又介绍张良道：“这位就是当年在博浪沙刺杀嬴政的张良——张子房先生。”项梁听说是张良来到，非常惊讶，就道：“壮士大名如雷贯耳，你在博浪沙的壮举天下闻名啊！”张良道：“壮士早已捐躯，我只是那件事的主谋，很不值得夸奖，因为那个时候非常痛恨秦国，才铤而走险，出此下策，现在想来还是不足取啊”项梁就起身走到张良和沛公的跟前，施礼道：“项梁今日和二位相见，真是幸会！幸会！”就问朱建，他是如何认识先生的。朱建就把以前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项梁大喜，立即命人去请项羽及江东的一班英杰，来与二人相见。

    一会儿，项羽等人鱼贯而入。项梁就向大家介绍沛公和张良。然后又向沛公和张良介绍项羽等人。沛公就与项羽相见，他见项羽英俊魁梧，人高马大，宛如超人，心中先有几分的敬畏。项羽见沛公落落大方，确有长辈的风度，也打心眼里喜欢，二人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沛公就对项梁道：“大将军有如此英雄之侄，何愁强秦不灭啊！”项羽见沛公夸他，也是喜不自胜，就道：“刘将军杀了司马夷，已经挫败了章邯的威风，你也是豪杰！”项羽又和张良相见，就夸赞道：“先生在博浪沙的一击，竟然能轰动天下，我也有过刺杀嬴政的机会，只可惜让叔父阻止了，不然嬴政就死在我的手上了！”项羽那血气方刚的豪爽本色，便毫无遮拦地表露了出来。项梁听了赶忙道：“我这侄儿说的可不是夸口啊，他当年也要去击杀嬴政，只是被我阻止了！这话真着呢，嘿嘿！”沛公就好奇地问：“哦，这是怎么回事啊”项梁笑了笑，就道：“好好好，先摆酒，然后我慢慢地告诉大家。”就立即命人先安排了酒宴。

    等摆好了宴席，项梁先举酒道：“来来来，我先向二位敬一杯。”说着就给刘邦和张良敬酒。二人也向项梁回敬。酒过三巡，项梁笑道：“我现在告诉二位，我们项家以前也和子房先生一样，都是秦国缉拿的对象，为了躲避秦人的缉拿，我们全家从下相逃到了吴中啊，可谓是九死一生！后来嬴政南巡至会稽郡。记得那一天，吴县非常热闹，人们都在市上围观嬴政的车驾，碰巧我和项羽也在。你们猜项羽怎么着他就要出去击杀嬴政，口中还说‘他，我可以取而代之’。哎呀，我的个亲娘呀，当时真是吓死我了，我就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说‘你不要命了，这可是要灭门的呀！’”项梁说完便引以为豪地大笑起来。

    项羽却认真地道：“那天要不是叔父制止我，我非杀了嬴政不可！”项梁道：“羽儿，你不要夸口，以子房先生的才智都没有成功，那次你真要动手，就算是你杀了嬴政，他有那么多的卫士，我们如何能逃得性命”项羽就对张良道：“可惜我没有想到要用大铁锥！”张良笑道：“当年就算杀了嬴政，秦国也不会灭亡，我们的行动都太过鲁莽，今日想来，真是不值一提啊！”沛公心想：子房先生和项羽都是贵族，因为他们失去了国家，肯定是仇秦之甚，而我只是个普通人，与秦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因为释放了送往骊山的那帮更卒，才逼得走投无路上了芒砀山。若不是张楚王起义，恐怕今生今世都要老死在芒砀山了，不过当初在咸阳碰到皇帝的车驾时，我可没想到要杀他，而是非常羡慕地说‘大丈夫就应该像嬴政那样’，这意思不也和项羽说的一样吗。

    朱建见项梁在兴头上，就把沛公要借兵的事情说了出来。项梁慨然道：“我为天下起兵，怎能不替别人着想今天和刘将军目标一致，义气相投，愿助将军一臂之力！”沛公就立即起身道：“想我刘季兵微将寡，连家乡都无法保护，真是惭愧。项大将军如此慷慨行事，能急人所急，真是楚民之福，百姓的依靠啊！”项梁大笑道：“我借将军五千名骑兵，十员上将，帮你去收复丰邑如何”沛公就再三拜谢道：“项将军如此慷慨相助，刘某今生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恩德啊！”张良见项梁如此痛快，也起身道：“项将军，眼下您已经占据了留城，这一定会引起章邯的惊动，而刘沛公也杀了章邯的爱将司马夷，想必章邯不日就会南下，我们的实力实在是不足以和章邯抗衡，也请将军能够立即北上，努力攻秦，以挽救天下抗秦的局面！”项梁就果断道：“我起兵就是为了消灭秦国，现在章邯若来，我正好可以和他决战。但不知章邯是个怎样的人”张良道：“听说他是骊山的一个将作少府，长期负责修建嬴政的大陵。张楚的军队打到骊山时，二世就拜他为将。”

    英布、桓楚等人听了就大笑道：“看来秦国真是没人了，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将作少府带兵啊”张良道：“是的，现在若是项将军跟秦军交战，章邯就遇到了劲敌啊！不过据我了解，章邯此人也是极会用兵的，他受命抗击张楚的军队以来，在戏亭打败了张楚的大军，周文节节败退，最后退出了函谷关。章邯出关后，又攻灭了吴广的军队，还占领了陈城，导致山东的起义转入了低潮。现在只有项大将军才能力挽狂澜。我听说张楚王起义时，曾经使用过令尊大人的名号来号召百姓。现在将军何不顺从民望，也以令尊大人的名号来号召民众，那么楚地的百姓就一定会望风来投，应者云集，这将会形成一支强大的抗秦力量。”项梁听了张良的陈述，大喜过望，就立刻命令英布、蒲将、桓楚、于英、丁公、薛公、项庄、项伦、项它、项冠等十员上将听令。这十个人听到了项梁的召唤，就倏地从宴席上站了出来，他们一字儿排列在大厅的中央。项梁就吩咐他们道：“明日一早，你们十位就去帮助刘将军收复丰邑。我还要亲率大军和章邯决战！”十员大将就用非常洪亮的声音回答：“谨遵将令！”

    次日一早，项梁就早早地来到了校场点军。项军将士排列着非常整齐的队伍等候出发。沛公就向项梁告辞道：“项将军恩重如山，令在下感激涕零。若是攻下了丰邑，我立即归还您的兵马。我们后会有期！”项梁也道：“后会有期。”就请沛公出发。沛公于是蹬上了一辆车子，就率领大军出发了，他一路非常高兴，因为他这次借到的不仅是兵，还有希望。他看到了项梁的强大号召力，今后也许项梁就是抗秦的中坚，楚地有了这支力量，章邯还有什么可惧怕。沛公想到这里，心里就感到无比的喜悦。

    丰邑城里，魏将张说和雍齿这几日不见沛公来攻，心里越发感到恐慌。有一天，张说就对雍齿道：“将军替大魏国把守丰邑，你的功劳不小，等到魏王打败章邯后，我就在大王的面前陈述你的功劳，一定要让大王给你加官进爵。”雍齿就道：“请将军放心，我雍齿既然想好了要替大魏守卫土地，就一定会忠于魏国的。不过这几日刘邦不来攻城，我总觉得不对劲，他这个人确实不好对付！”张说就笑着说：“你多虑啦，我们手中有他的家小，他如果再来，我就把他老婆绑在城头上羞辱一番，嘿嘿！看他刘邦还敢不敢攻城哈哈！”笑声未停，忽然有人飞报祸事，来人气喘吁吁地说，城下来了一支兵马。张说和雍齿闻报大惊，就急忙来到城头上察看。

    原来是魏将韩虎率领兵马前来助战，张说和雍齿听了后，非常高兴，就一齐迎接韩虎进城。韩虎来到城中，雍齿就把前几日沛公来攻丰邑的事情说了。谁知韩虎一听，就竖眉瞪眼道：“刘邦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我这次是奉了大魏王之命前来保卫丰邑。如果刘邦敢来，我就让他脑袋搬家，不然我再也不叫虎！”韩虎肥肠满脑，白面无须，活像一个大肥猪。雍齿却摇头道：“司马夷两次都败在刘邦之手，我担心将军打不过他！”韩虎一听这话，勃然变色，就一把将桌子掀翻了，然后厉声吼道：“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刘邦若来，我必定割下他的脑袋！”“报！”忽然一阵报事声急匆匆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魏兵就跑进了大厅，惊慌失措地说：“报告将军，有一支兵马打着‘刘’、‘项’大旗，从东南方向杀来了。”雍齿面带惊惧之色。韩虎却不以为然道：“不管是刘，还是王，只要敢来就通通砍下脑袋！”大家赶紧来到了东城门观瞧。只见一支庞大的骑兵正向开阔的丰邑城下席卷而至，只见正中间的一辆战车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威风凛凛，犹如一位高傲的王者。等走近了，才知道他正是沛公刘邦，另一位便是气度不凡的厩将张良。二人同乘一辆高大而精固的战车，车子的两边就是英布等人。大家来到城下，沛公示意，缓缓将人马停下。只见将士们跃跃欲试，一匹匹战马也都踢踏着地面，发出了萧萧的嘶鸣。

    雍齿见沛公人多势众，心里早就慌了。韩虎却满不在乎，就立即整军出战。他率领一支魏兵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城外，将兵马一字儿摆开，然后挥舞着长矛，瞪着饿狼似的眼睛，扳着铁青的面孔，指着沛公大骂：“泗上村夫！沛地小儿！丰邑是魏国先王的都城，你屡次三番前来抢夺，是何道理”沛公大怒道：“丰邑是我的父母之邦，生长之地，岂容你们这些魏狗来撒野你可知道我今天请来的是何人”“什么人难道是天王老子不成！”韩虎非常轻蔑地看着沛公身边的英布等人。沛公就冷笑道：“你小子可听说过昔日反出咸阳，斩杀‘皇家四子’的英布，英壮士”韩虎一阵狂笑，然后道：“没有听说过！”雍齿就提醒道：“韩将军，昔日有个人从咸阳的阿房宫反将出来，他一路过关斩将，直接杀出了函谷关，你难道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事儿吗”韩虎漫不经心地道：“没有听说过呀。”雍齿就道：“沛公现在请来的就是那位反出咸阳的英布！”韩虎大笑道：“就算刘邦搬来的是一个江洋大盗，哈哈哈！江洋大盗！我正要会会这个玩意呢，他是哪一个快快出来厮杀”英布便举起铁戟走出了阵地，道：“大胆的狂徒，黥爷在此！”韩虎失笑道：“就算你是一个江洋大盗，我也要抓住你，看矛！”说罢就拍马来杀英布。英布二话没说，就举着兵器就去刺韩虎。二人没打上三个回合，英布就一戟将韩虎挑落在了马下，再一戟就结果了性命。魏军看见主将已经阵亡，就急忙来抢尸体。沛公见魏将死了，就趁机把令旗一挥，将士们就向城下杀去了。魏兵们还来不及进城门，雍齿就大叫道：“快快关闭城门！”魏将张说见韩虎被杀，也慌得手足无措，又见沛公来攻城了，就又使出了他惯用的伎俩，赶紧把沛公的家人再次绑到了城头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吕雉临危显才能

    沛公正要攻城，却听到城头上有孩子在哭，赶紧向城上望去，只见魏军绑着他的一双儿女，还有妻子吕雉来到了城头上。突然张说大声喊道：“刘邦！你看看她们是谁”沛公和将士们抬头望去，只见魏兵已经把儿子刘盈和女儿鲁元的小脑袋瓜伸到了城墙垛口的外面，还有人拿着刀放在孩子的脖子上做砍头的动作。沛公看到这情景，差点儿惊得从车上掉下来。那些魏兵个个如同凶神恶煞一般，还有人用脚踢着孩子的屁股，孩子痛苦的大叫着。沛公的脸色就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几乎要哭出声来了。张良的反应极快，赶紧劝沛公停止攻城。英布就将令旗一挥，军中立即响起了鸣金之声，五千军兵就像潮水般退了回来。

    张说见沛公停止了攻城，就在城头上大叫：“刘邦你听着，我们魏国人并不是一群轻举妄动的野蛮人，不过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要让你目睹一场你永远都不想看到的事情！哈哈哈！”张说说着，又把两个孩子抓起来举在半空里，威胁道：“这两个小兔崽子，是死是活你看着办哈哈！”沛公看见一双儿女遭受如此的惊吓，心里简直就像刀绞一般。

    这天晚上，沛公想起了白天发生在城头的一幕，心里就痛不欲生。大家就聚在一起商议。张良道：“请沛公不必忧虑，我白天看见魏将举起孩子的时候，在一旁的雍齿好像心里不忍心的样子，我断定这个人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所以您的家人也不会受到伤害的！”沛公听了张良的话，又想起和雍齿以前交往的点点滴滴，他也敢肯定他们之间没有太大的过节，心里就稍微好受了一点。不过接下来沛公也只能是围城，而不敢攻城了。英布就吩咐军士将城池包围起来，并且让军士们一齐喊话：“千万不能放走雍齿和张说，一定要把二人抓住了剥皮抽筋！”

    这天晚上，雍齿和张说听到喊话，并且见沛公搬来的兵马又多，还有英布这样的牛人帮兵助阵，心里果然害怕了。雍齿首先道：“看来沛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我们落在他的手中，恐怕会死的很惨！”张说就说：“刘邦若是再攻城，我们就杀了他的家人。”雍齿道：“就算杀了他的家人，我们最终也难逃一死，我还要祸及家人！”二人的心里就越发紧张了，竟然一个晚上都无法入睡。

    第二天，他们再次来到城头观望。张说见沛公的人马很多，就急的暴跳如雷，大声喊话，一定要沛公撤围。可是沛公并没有答应。气急败坏的张说就把吕雉单独绑在城头上，道：“刘邦！你今日不撤围，我就扒了她的衣服！”沛公见魏将要给吕雉难堪，心里简直是怒不可遏，就道：“狗东西，你敢动动她，我就把你千刀万剐！”张说道：“既然你要把我千刀万剐，我就先杀了她，再杀死你的儿子、女儿，最后再杀死你家老头儿，然后我就自杀！我们拼个鱼死网破！”沛公见张说要和他的家人同归于尽，就急得没有一点儿办法可想了。

    吕雉见此情景，义正辞严地训斥雍齿，说他没有本事，引狼入室，把事情搞的一团糟，都是他的错。张说恼羞成怒，就喝令军士把吕雉的衣服先给扒光了，叫她再乱讲话。吕雉看见雍齿在一旁面带愧色，心里似乎不忍心，就对他道：“雍齿，我虽为女流，也真替你们大男人害臊！你们男人们争天抢地，为什么要拿我们女人出气这是哪门子的事你身为丰邑的子弟，家乡的勇士，反秦的英雄，却让我当众受辱，你不觉得羞愧吗沛公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不仅把家乡拱手让人，还让别人这样对我你良心何在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的这片土地吗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我以前认为你是条汉子，可没有想到你是个窝囊废！没人性的东西！你真是枉为七尺男儿！你算什么英雄好汉嫂子真是替你寒心！”雍齿被骂得一时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可是吕雉说落雍齿却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也换醒了雍齿的良知，激起了他的愤怒，他顿时对吕雉产生了无比的同情，忽然呵斥那些准备上前要非礼吕雉的魏军道：“你们滚开！谁敢靠近她，我就宰了谁！”说完突然拔出了剑。那些魏兵见雍齿如此，都吓得不敢动手了。张说在一旁也愣住了，他非常清楚，假如雍齿此时反目，一切就完完地完了，大家必定会死在刘邦的剑下，也许还会死的很惨，于是就豁出性命，也拔剑在手，指着雍齿大吼道：“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你敢反目来人啊！把这个玩意给我拿下！”没等魏兵上前，雍齿也对着丰邑的子弟兵大叫道：“弟兄们，给我上！”只见一帮丰邑的子弟就愤怒地冲上了城头，他们挺起兵器和魏兵对峙起来。

    城中的百姓看到这一情景，顿时一片哗然，她们一起叫嚣着要保护吕夫人，杀死魏狗。丰邑的百姓平素都知道吕雉是一位美丽、善良、端庄、贤慧的奇女子，人人都敬佩她，知道她的美丽是出了名的，此时他们看见心目中的女神竟然要面临如此尴尬的局面时，都纷纷替她打抱不平，有人就大声嚷嚷：“雍齿，快杀了魏狗！放沛公进城！”张说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他非常清楚，就算是真的闹僵了，他也是逃不出去的，便不由自主地向吕雉的脸上望去：天啊！眼前的这位美人，的确是一个威武而妩媚的人间尤物，尽管她的怒气还没有消除，可是她那美丽的脸庞上，已经隐隐地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凌然正气，这种正气直刺得他无地自容。张说此时才感到他是多么的猥琐与渺小，他怎么可以这样呢一个男人往往在很无能的时候，就会拿人家的女人和家人出气，自己也是有父母、妻子、孩子的人啊！他终于被这位高傲而圣洁的女神打动了，就再也不敢去伤害她了，于是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剑，垂下了他高傲的头颅，那目光仿佛已经在向吕雉求饶。

    这时丰邑的子弟也越围越多，他们决不容许魏兵们的暴行。就在双方疆持的时候，英布已经率领大队人马再次逼近了城池，他们竟然把一个小小的丰邑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时愤怒的人们都齐声高呼：“活捉魏狗！不要放走了魏狗！”声音越来越大。张说大惊失色，只好对雍齿道：“没有想到你会如此我们就这样都要死在刘邦的手中吗?”雍齿忽然果断地回答：“不！我也不想死在他的手中！我既不祸害乡亲，也不背叛魏国，你让你的军士放下武器，我们一齐出城！”张说就问如何出城。雍齿就转身走到吕雉的面前，单膝点地，行礼道：“吕夫人，我不想追随沛公也有我的道理，可我也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为了证实这一点，现在请夫人让沛公把兵马散开，我要护送张将军出城，家乡的子弟兵一个也不带走，也决不伤害夫人您，但必须请夫人亲自护送我们出城！”吕雉就明白了雍齿的意思，便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果断道：“兄弟，好样儿的，你既然仗义，我也不会无情，我亲自送你们出城！”张说赶忙斥退了魏军。雍齿也赶紧解开了吕雉的绳索。

    吕雉回头向城下望去，只见所有的人都在静静地注视着她，他就把雍齿的意思向沛公说明了，还说自己也要兑现诺言，要护送他们出城。沛公也明白雍齿的意思，就大声道：“雍齿，你这个兔崽子，老子敬你是条汉子，我答应你！不过今后可别让我再撞上你！”吕雉为沛公的粗鲁感到脸红，她正想说不要用脏话骂人。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沛公就已经下令撤围了。

    吕雉只身独骑，护送雍齿和张说的兵马出城。张说刚过吊桥，忽然听见南面方向有人大叫：“休要劫持我嫂嫂，樊哙来也！”声音就像打雷一样。张说惊慌失措，打马急奔而去。雍齿也慌忙向吕雉揖别：“请夫人回去，我不会忘记今日的救命之恩！”说罢也急忙打马向西驰去了。吕雉回头一看，只见樊哙已经率领几十个骑兵从南面飞奔而至，就大声问道：“妹夫，你不在萧县守卫，来此何干”樊哙道：“我听说大哥搬来了救兵，特来助他一臂之力。刚才看见雍齿要劫持嫂嫂，我现在就去追上他，割下脑袋！”说罢就要去追赶。吕雉急忙阻止，还把雍齿的约定说了。樊哙道：“既然这样，还是便宜了那小子！不追上砍一斧头，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吕雉就坚决阻止了。樊哙就护送吕雉进城。

    这时，丰邑城中，万巷皆空，男女老幼都走出来迎接沛公，到处都是寻爹喊爷，哭儿唤父的声音，原来沛公带的这三百多个人都是丰邑的子弟。沛公和英布等人来到城门口时，吕雉和樊哙也赶到了。沛公见夫人没有受到伤害，也就放心了，于是安慰她几句，就一齐进城。沛公来到城里，见家人又团员了，心里非常高兴。这时一双儿女跑过来抱住他哭着叫父亲。沛公就非常爱怜地抱起两个孩子，雨点般的在她们的小脸蛋上一阵狂吻。这一夜丰邑非常热闹，大家奔走相告、走街串巷，互相问候，闹腾了大半个晚上。

    次日沛公召集全城父老，把那些跟雍齿背叛的人恨恨地训斥了一番，还责令他们每家每户必须献出酒和肉，立即送到军中，算是对他们的惩罚。那些子弟听说惩罚如此之小，都感激沛公的恩德，就赶紧准备礼物送去。随后沛公就在丰邑公厅的大院里大摆酒宴，犒劳项军，人们的忧愁此时都烟消雾散了。

    一会儿，在丰邑的公务大厅里就座满了庆贺的人们，沛公喜不自胜，先举杯向英布等人敬酒，然后对张良道：“这次能借到兵马，收复丰邑，都是先生的功劳啊，请您满饮此樽，聊表感激之情。”张良一饮而尽。英布道：“子房先生在博浪沙能锥击嬴政，可算是山东最早的反秦英雄，我也敬先生一樽！”张良道：“秦国十分残暴，他们大兴土木，奴役百姓，谁不痛恨英将军早年在咸阳不也是振臂一呼，就率领几百壮士反了，你才是英雄啊！”英布就道：“以先生之才，应该投在项将军的麾下效命，前途就会无量啊”沛公听了这话，心里非常不爽。张良却感慨道：“我本亡命之人，不是张楚王首先发难，我也不会走出下邳，更不会和秦军开兵见仗。我家祖上有五代人都做韩王的辅臣，因此我一心想恢复x国，等沛公稍微安定了下来，我就要离开他去完成我复韩的使命啊！”英布就道：“原来如此！”

    沛公若有所思，便离开座位走到英布的面前祝酒道：“将军一路辛苦，你们助我收复了丰邑，我真是感激不尽。如果我能得到将军这样的英雄，消灭章邯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啦！”英布道：“刘将军，项梁是项燕之后，名望极重，眼下正在号召百姓反秦，沛公何不投奔在项将军的麾下，这样您也能够建立一番功业啊！”樊哙见英布劝大家去投奔项梁，就倏地站起来道：“只要和秦军干架就是好样儿的！我听说将军从咸阳杀将出来，威名惊动了天下。想必将军的武功也是盖世无双我想和将军比比剑术，以助今日的雅兴，不知将军意下如何”英布心中‘咯噔’一下，觉得樊哙是在挑衅他，就笑道：“这有何难，愿意奉陪！”于是拔剑在手。

    张良见俩个粗人说比武就已经开始了，就赶忙起身制止道：“丰邑的百姓刚刚被魏军挟持，惊魂未定，你们今天若是在此舞弄兵器，一定会吓着她们。我听说沛公喜欢歌舞，大家又是久别重逢，今晚何不请沛公给大家献上一曲歌舞，这也一定比舞弄兵器的好！”沛公心领神会，知道子房是在解围，就立即走上前，将樊哙的剑原插进了剑鞘，道：“我担心有人要偷袭萧县，你立刻出发，前往萧县把守。如果你再把萧县丢了，我就要砍你的脑袋！”樊哙只好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就转身走出了大厅。他回头望着满桌案的美酒佳肴，心里怅然若失，深怪自己太冒失了，也错过了吃酒的机会。沛公见樊哙走了，就对英布道：“樊哙是个粗人，不会唱歌，哪能助兴英将军请看我边唱边舞，如何”英布就收剑回鞘，坐回了原处。沛公于是举樽起舞，信心满怀地唱道：

    日月反复出扶桑，天地交替兮各司光。

    把酒问天兮谁主宰何人更筑兮黄金台

    丈夫出世欲何为开疆拓土兮立功名。

    安得电曳兮依天剑，献凯呼声兮动九垓！

    歌声慷慨激昂，催人奋进。英布等人就被沛公的才气所折服了，大家就只顾喝酒唱歌。沛公唱罢，又痛饮了几大杯，把刚才的尴尬局面轻轻地掩饰了过去。张良心想：沛公不仅老成持重，而且聪明过人，他能将突发事件化解得天衣无缝，真是一位英明之主。次日，英布等人要回留城复命。沛公就对英布、蒲将等人说：“你们回去，替我先向项将军好好致谢，等我这里安定下来，我一定亲自前去拜谢项将军。”英布等人就答应着回留城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邯巧计间魏国

    章邯在襄邑派司马夷南下后，他率领秦军渡过睢水，向外黄进发。这时魏王让陈平担任监军，在外黄城南的广阔平地上筑成了几百座大营，并且整天操练军马。而章邯每平定一个地方，还要派兵防守，所以他的兵源越来越不足了。他来到外黄时，就只能把军队先驻扎下来。

    有一天，章邯正在军营里和大家商议事情，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司马夷又被刘邦打败了，并且全军覆没，他本人也已阵亡。章邯听说司马夷死了，他的两万铁甲军血本无归，就气得一拳砸在几案上，怒不可遏地道：“刘邦村夫，怎敢如此”司马欣听说侄儿死了，就哭着向章邯请缨，准备要替侄儿报仇。章邯就极力地控制着情绪，困惑道：“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亭长，再加一个刺客，竟能打败我的两万铁甲精兵这简直是闻所未闻，闻所未闻！我一定要替司马将军报仇啊！”

    又过了一段时间，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项梁火并了景驹，还占领了留城，伪楚已经土崩瓦解了。章邯听到这个报告，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点，就问军士项梁是什么人。有人回答：“听说他是原楚将项燕之子。”章邯闻言大惊。又有军士来报告，说刘邦和魏国人正在争夺丰邑城，两家杀得不可开交。司马欣就请缨道：“现在项梁和秦嘉交兵，魏人和刘邦夺地，应该趁此机会南下，就能全歼楚寇！”章邯道：“将军莫急，他们都是乌合，如果攻急了就会抱成团；暂时不用管，贼们还会继续起内讧的。眼下魏咎才是心腹之患，等灭了魏国，我们再南下也不迟。”

    章邯北上的消息传到了临济城，魏王就从方与召回了弟弟魏豹，又向陈平问计：“现在章邯灭了张楚，又来攻打我国，应该如何迎敌”陈平道：“秦军刚刚打败了张楚，士气正旺，应该先避其锐气。不过秦军来到山东作战，他们的粮草一定供给不上，章邯一定想速战，我们却反其道而行之，若能阻住险要，不与他交战，再派兵断其粮道，章邯就会不战自乱。”魏王道：“昨日军探来报，说项梁已经火并就景驹，还占了留城，帮着我们完成了剿灭楚寇的任务，还得感激项梁啊”陈平沉思道：“项梁是项燕的儿子，名望极高，他不臣服景驹也是情理中的事情，我们以前没有与秦嘉结盟，看来是对的，大王应该马上派使者前往留城，盛情地邀请项梁北上，项梁到来后一定会与章邯会开兵见仗，这对我们有很大的好处啊！”魏王就听从了陈平的建议，一边派人出使留城，一边让陈平担任监军，到外黄帮助魏豹抵御章邯。

    守卫外黄的军事统帅魏豹，是魏王的弟弟，此人年轻气盛，志大才疏，光凭一股蛮劲肆意妄为。一日，他听说章邯攻来了，就想亲自打一仗。陈平就赶紧劝阻道：“章邯灭楚后气焰嚣张，这是不能打的第一个原因；李由固守在大梁，与将军武蒲、皇欣对峙，胜负未分，所以临济城实际上还处在秦军的夹击之下，这是不能打的第二个原因；魏军虽然人数众多，但还没有训练好，章邯的军队少但都是正规的秦军，这是不能打的第三个原因。现在大将军应该向齐、赵请求增援，而我们再瞅机会截断章邯的粮道，这样不出一个月，秦军就会缺粮而大乱。到那时，齐、赵，项梁的军队都会到达，我们四路大军同时向章邯发起进攻，秦军岂能不败”魏豹觉得很有道理，就听从了陈平的建议，向齐、赵发出了增援的请求，然后坚守勿战。

    章邯指挥大军进攻外黄，魏军的大营十分坚固，秦军根本攻不下来，章邯觉得魏国一定有高人指点，双方对峙了一段时间，章邯终于打听清楚了：原来魏咎重用了一个叫陈平的人，才是魏军变得如此强大。这个陈平用兵治国的方略就像是当年赵国的李牧，所以秦军才无懈可击。忽然有一天，章邯又得到报告，说是魏军截走了从三川运来的一大批粮草辎重。章邯闻报，大惊失色，心里这才着急起来，就对陈平恨之入骨。这时已经是夏季的四月了，天气也越来越热，军士们十分疲惫，章邯就对司马欣道：“我想放弃攻打魏国，先替你侄儿报仇！”章邯的弟弟章平听了这话，赶紧道：“大将军，如果我们离开，魏国人从后面攻来怎么办啊此时离开断不可行啊！”章邯却胸有成竹地道：“就怕他们不来追赶哩”众将都感到莫名其妙，司马欣就问大将军有什么用意。章邯微微一笑，道：“现在外黄有陈平在，我们断难取胜，更不用说是攻下临济了。我得想个办法先搞掉陈平，这个可恶的小子！有他在，我们就别想攻下魏国！”

    司马欣就问：“将军应该怎样对付那个小子呢”章邯思忖道：“想办法要让魏咎调走那小子！”众人就惊喜地道：“听说魏咎十分器重陈平，就怕他不会调走的”章邯就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地道：“自从魏咎用了陈平后，魏咎身边的许多人都对陈平不满意，尤其是丞相周巿，如果他们的矛盾再加剧一点，就对我们太有利啦！”司马欣道：“只是听说魏咎十分器重陈平。”章邯就冷笑道：“我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魏咎身边有一个宠臣名叫王卫国，此人非常喜欢敛财。我想派人带足财宝去找这个人，然后让他慢慢地陷害陈平。我们再到城中散布流言，就说秦军不怕陈平，怕的是周巿。若是周巿到外黄来做监军，秦军就会不战自退！我料定魏咎是个低能儿，他一定会调走陈平的。若是周巿当上了外黄的监军，嘿嘿……”众将就一齐道：“将军的这个计策是好，可是你说要佯攻东南又是怎么回事”章邯就道：“现在楚人正是群龙无首，若是把他们攻急了，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若是佯攻一下再撤走，贼们就一定还会火并，等到他们杀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我们灭掉魏国之时，那时再大举南下，东南将不战自定！”将领们听了章邯的分析，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夸赞章邯道：“大将军的这个计策确实高明啊！”

    随后，章邯就派了一个名叫庆生的说客，让他扮成商人，就到临济城去行计。庆生来到临济后，经过了一番努力，果然见到了王卫国。庆生就把所有的财宝都拿出来献给他。王卫国心里十分疑惑，就问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庆生就道：“我是商人，因为有个仇人，现在就在魏国做大官，我奈何他不得，请大人替我报仇啊！”王卫国就问仇人是谁。庆生道：“他就是贵国的太仆陈平啊，如果今生今世能报得此仇，就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王卫国听罢，哈哈大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人，原来就是那个穷小子！不要说他是你的仇人，还是我的仇人，全魏国人的仇人啊！”庆生就假装不明白地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王卫国就忿忿不平地道：“自从这小子来到了魏国，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大王竟然对他言听计从，就是丞相也奈何他不得”庆生就暗自高兴，道：“如果能达到报仇的目的，我意愿把今后赚来的钱财全部献给大人您啊！”王卫国高兴极了，就满口答应下来。庆生便告辞出来。等到他把此事报告给章邯，章邯就立即派人再到临济城去散布谣言。这样城中的人都说：章邯非常害怕丞相周巿，如果周巿到外黄做监军，秦军将会撤走。

    这时正好张说和雍齿从丰邑赶来了，他们就把丰邑的事情报告了魏王。魏王听说丰邑丢了，心里非常恼火，就道：“丰邑是魏国的旧都，应该再夺回来啊！”大臣们就有说夺回的，有说不用夺的，莫衷一是。王卫国见机会来了，就对魏王道：“大王，太仆陈平智谋出众，您为什么不把他召回来问一下”魏王恍然大悟，道：“哎呀，寡人怎么忘记了他不过他在前线当监军，不能召回来啊”王卫国道：“两军在城下对垒，并没有交战。大王召回来一问再让他回去不就行了。”魏王觉得非常有道理，就立即派人去召陈平回来问话。

    陈平到来后，魏王就把丰邑的事情告诉了他。陈平道：“现在外黄的战事非常吃紧，大战在即，若是真的打败了章邯，大王您的霸业就成了，而那座遥远的丰邑，即使丢失了，又有什么遗憾呢”话音未落，只见一人出班怒道：“真是一派胡言！丰邑是魏国的旧都，先王的转徙之地，怎能说丢就丢呢我听说‘丰、沛一带必有王者兴’的话，说明这个地方非常重要，魏国一定不能失掉它！”原来说这话的正是丞相周巿。

    陈平道：“眼下章邯攻打外黄，哪有功夫再考虑丰邑之事况且秦国是六国共同的敌人，放着勍敌不打，反而要争夺数百里以外的小城邑，这正是舍本而求末，得小而失大啊！以我之见，不仅不可以和刘邦交恶，还应该和他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章邯。”周巿就大怒道：“刘邦是一个村夫，小亭长，毫无信义之人，还背叛秦国，如此小人你却要和他联合，这一定会让天下有见识的人笑掉大牙，真是小孩子的见识啊！”陈平见周巿说刘邦是个村夫，心想自己也是穷家子弟，就振振有词道：“‘自古才人出陋巷，从来将相无膏粱。’古代的伊尹、吕望、百里奚、宁戚、范雎等人，哪一位不是贫贱出身，但他们都能帮助君王成就伟业，而你为什么偏偏要说刘邦是个村夫呢此人虽然出身低微，可他能挺身而出，胆敢与强秦开兵见仗，且数次挫败秦军，又打死了章邯的爱将司马夷，可见他就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以我之见，就应该与这样的英雄联合！”

    周巿大怒道：“刘邦是什么东西你竟敢将他与古代的圣贤相提并论魏国难道就应该和一个亭长搞合纵吗听说你以前和家嫂偷情，还被兄长赶到了牛棚里，难道你也能封侯拜将或者就成了圣贤”陈平听了周巿的话，心中大怒道：“我只是拿天下形势来分析眼前的事情，也重提合纵的重要。历史的前辙就在眼前，我们如不借鉴，事情就一定不会成功，可丞相不说正经事，反倒编造没影儿的事来侮辱我，这是什么道理”魏王就呵斥二人住嘴。陈平忍气吞声地退了出去。

    这天晚上，魏王单独和王卫国坐着，他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就问王卫国：“丞相和太仆谁说的有道理”王卫国就趁机道：“丞相忠心为国，大王怎么能怀疑他以前丞相攻下梁地的时候，有人劝他自立为王，可丞相却说‘天下混乱的时候，才可以看出谁是忠臣。’就派人在陈城往返了五次，才迎立您做王，此事难道大王忘记了吗陈太仆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穷小子，他初来乍到，对魏国没有任何功劳，只凭油嘴滑舌就成为太仆，这怎能让丞相和大臣们心服啊陈太仆今天说的话，明明是有意夸他自己而贬低丞相和大王，难道您听不出来吗”魏王就问是如何贬低他的。王卫国就狡黠地回答：“‘自古才人出陋巷，从来将相无膏粱’。这不就是说大王是王室的后代，也是膏粱子弟，一定成不了大事，而成就大事的就是那些在陋巷出身的穷小子，这难道不是太仆在自夸吗”魏王听了这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王卫国又接着说：“最近城中纷纷传言，都说是章邯非常害怕周丞相，并不怕陈太仆。若是丞相大人到外黄去做监军，秦军就一定会退走的！”魏王惊讶地问：“这话是真的吗”王卫国肯定地回答：“全城军民都传遍了，只是大王非常宠信陈太仆，才没有人敢把这话向您报告啊！”魏王不信，就派人到外面去打听了一下，果然和王卫国说的一样。魏王就开始厌恶起了陈平，不再听他的话。不仅如此，他还要验证一下，人们说的是否是真的。王卫国就道：“您让丞相到外黄去做监军，且看章邯有什么反应”魏王便点头应允了，就立即派丞相周巿到外黄去做监军。

    章邯得知魏王果真把陈平换成了周巿，大喜过望，就对众将道：“魏咎虽然把陈平换成了周巿，可是陈平还在临济城，我们若不撤离，魏咎还会重用陈平，也不会相信人们说的话。”于是下令立即撤离外黄城。秦军就大张旗鼓地南下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声东击西章邯击魏

    章邯南下的消息传到了蒙县，周勃便立即向沛公报告。沛公闻报，认为章邯是来替司马夷报仇了，赶紧和张良商议。张良不加思索地说：“章邯与魏国在外黄交兵，现在突然南下，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过情况紧急，应该将各处的兵马全部召回沛县，再告知项梁将军，请他北上和章邯战斗。”沛公就听从了张良的建议，立即派人将各处的兵马撤回了，再派人向项梁报告了情况，然后加强防守，准备战斗。

    章邯来到襄邑境内，他察看了这里的地形，认为是一个非常有利于打伏击的地方，就让董翳率领五万秦兵，五千弓弩手埋伏下来，等到魏豹追来，就在此全歼魏军。剩下的兵马章邯又分为两路：一路由司马欣率领向蒙县进发。司马欣来到蒙县，周勃早就撤走了，就继续向前，很快就占领了虞县，再向下邑推进。而章邯率领的这一军，他以弟弟章平为先锋，向睢阳急攻猛进，一路也是畅通无阻，前锋很快就打到了栗县，整个东南就震动了。

    这时的项梁派钟离昧和季布二人来到胡陵城下，见秦嘉闭关自守，不敢出战，钟离昧就下令攻城。双方战斗了一天一夜，项军士气高昂，而秦嘉的军队却豪无斗志，项军就很快攻破了城池。钟离昧和季布进城后径直寻找秦嘉。秦嘉无路可走，经过了一场激战，秦嘉就被钟离昧和季布杀死了，其余的将领全部投降。这真是螳臂当车堪可笑，摧枯拉朽一命亡。投降的将领非常多，有余樊君、朱鸡石、郑布、丁疾等。

    战斗结束后，钟离昧就领着投降的将领来到留城拜见项梁。项梁宽宏大度，不计前嫌，把他们全部留在帐前听用。就在这时，沛公的信使也到了留城。项梁听说章邯攻来了，就对朱鸡石和余樊君说：“我听说你们两个非常勇敢，现在章邯突然攻来，你们权且前往下邑抵挡一下秦军的先头部队，我随后再发大兵接应。”朱鸡石和余樊君也不敢违抗，就接受了命令，率领队伍出发了。

    远在外黄的魏军上将魏豹，听说章邯果真离开了，就高兴地派人向魏王报告。魏王听说章邯的军队确实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就非常高兴地对王卫国说：“王爱卿，你说的真是太对了，章邯果然害怕丞相大人啊！”大臣们听说秦军真的撤走了，也都一起奉承夸赞周丞相。只有陈平默不做声。过了几天，周巿又派人来向魏王请示，信中说道：

    秦将章邯全军落荒逃走，此时魏军若能全线出击，定能够彻底地消灭秦军。若是打败了章邯，魏国的军队就可以西进，等俘获了秦帝，大王的霸业也就成了。现在将士们已经做好了追击章邯的准备，只等大王的命令一下，魏军就要建功立业了。

    魏王读罢书信，真是喜不自胜，就把丞相要出兵追击秦军的事情告诉了群臣。百官都同意追击章邯，一举消灭秦军，只有陈平坚决不同意，就挺身而出道：“大王，丞相劝魏军追击章邯，此事万万不可！”魏王就问为什么。陈平慷慨陈词道：“魏国地处天下要冲，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因此章邯的意图绝对是要攻下魏国，这个想法是不会改变的。他现在突然离去，也许是有别的原因，请大王先派人侦查清楚了再做决定！”魏王道：“秦军退走了，这一定是见我们这块骨头啃不动，就去对付楚人了。寡人听说沛县的刘邦刚从我们的手中得到了丰邑，江东的项梁又火并了景驹。章邯此时南去，一定就是因为要收拾楚地的残局。而我军突然追击，就一定能够消灭秦军，这是建功立业的绝佳时机，坚决不能错过。”陈平道：“我们构筑的外黄大营很不容易，现在羽翼已经形成，就应该继续固守，况且齐国和赵国的军队也没有到达，而章邯又是一个城府很深的宿将，因此魏军应该固守为好，千万不可冒险出击，否则一定会遭到章邯的暗算！”魏王就嘲笑道：“你这话就不对了！章邯攻打外黄，足足一个月都没有攻下来，现在丞相一到前线，他就吓跑了，可见丞相也是极会用兵的，也许就是他的威名震慑到了章邯。我们不就此时消灭秦军，更待何时若是等到赵、齐的军队到了，也不能够显示我们魏人的力量寡人要建立五霸的功业，就不应该事事依靠别人，你不要再说了！”陈平还想劝说，魏王就以兵源不足为由，要陈平到户牖去招募新兵。陈平知道这是赶他走的意思，什么话也不说了，就郑重地向魏王拜别，然后出了宫门。陈平非常伤感地叹道：“一个读书人要想建立一番功业，实在是太难了，难就难在遇不上一位天资聪颖的高明之主啊！”说罢毫不犹豫地向户牖奔去。

    陈平走后，魏王就向魏豹下达了命令，同意追击秦军，消灭章邯。魏豹就和周巿率领魏军倾巢出动，全线出击，十万大军尾随章邯而来。结果魏军在襄邑遭到了秦军的突然袭击，十万魏军竟然全军覆没，周巿在激战中还差一点儿被射死。上将魏豹和副将们拼死保护着周巿杀出了重围，逃回了外黄。这时董翳也已经偷袭了城池，外黄早就被秦军占领了。周巿得到这个消息，大叫一声，口中竟然吐出了一口鲜血，就从车子上栽了下来。这时董翳又率领秦军杀出了外黄城。魏军急忙救起丞相，大家就向临济狂奔而逃。

    秦将司马欣攻占了蒙县和虞县，又向下邑进军，军队已经到了下邑，此时听说下邑城已经被项梁的军队占领了，就径直来到城下挑战。朱鸡石和余樊君商议了一下，由朱鸡石守城，余樊君出战。结果余樊君被司马欣杀了，朱鸡石不敢再战，慌忙弃城而逃。司马欣就占领了下邑城。

    章邯在栗县屯扎，派弟弟章平去攻砀县。这时曹参也已经撤回了沛县，章平也占了一座空城。章邯见佯攻的目的达到了，此时又得到了董翳的报告，说秦军一举打败了魏军，还占领了外黄。章邯见南北两路全都获胜了，喜出望外，就满怀信心地说：“我佯攻楚地，只是为了引诱魏军出战，魏军果然中计。现在十万魏军全军覆没，真是可喜可贺！想那项梁和刘邦也许不堪一击，东南半壁不足为虑，我应该全力对付魏咎！”就立即派人向司马欣、章平传达了命令。司马欣在下邑接到章邯的命令，非常佩服地说：“章邯将军真是用兵如神啊！”就高唱凯歌，来到了栗县。章平也回来了。章邯就和大家见过面，然后率领得胜之师向魏国继续杀来。

    项梁派朱鸡石和余樊君去攻秦军后，又派项羽为主将，桓楚、于英为副将，赶到下邑去交战。可是当项羽来到下邑时，秦军早就撤走了。项羽就向叔父报告。项梁听说章邯这么快就撤走了，便整顿队伍，准备北上。留城的百姓听说项梁要离开，都一起来向他进言道：“国不可一日无主啊！大将军起兵江左，况且陈王已经封您为上住国，现在陈王已亡，而将军率领江东的子弟，竟然席卷江、淮，其势威不可挡，再加上大将军又是项燕之子，名望海内尽知，您就应该即位做楚王，然后号召百姓继续讨伐无道的秦国！”项梁听了大家的话，非常震惊，就说：“我家祖上世代都是楚国的臣子，怎么能僭越王位啊你们可不能随便谈论此事，否则我就像陈王一样不会有好下场的。”可是父老们却坚持道：“将军如果不立王，攻打秦国就名不正，言不顺，况且全体将士也不知道为谁而战请将军还是答应做楚王”项梁听了大家的话，心中犹豫不决，就暂时停止北上。数日后军探前来报告，说秦军在襄邑大破魏军，秦军南下原来只是为了引诱魏军而已。现在章邯大获全胜，他就又去攻打魏国了。

    项梁听说章邯声东击西，极会用兵，就问谋士参木，眼下应该怎么办。参木就道：“章邯打败了魏豹的军队，他一定要去攻打临济。趁此机会，我们确实要考虑一下父老们说的话，大将军应该首先想办法建立楚国的政权，有了政权，民心才会安定啊！”项梁就听从了参木的计策，准备把外面的将领全部召回来共同商议建立政权的事情。参木又道：“留城经过这次战乱，房屋建筑都遭到了破坏，不能再继续做都城。我听说离此不远的薛县，城高墙固，又与齐国相毗邻，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您若是将人马全部召集到薛县，事情一定会顺利。”项梁就发出了命令，号召楚地的所有起义将领，全部前往薛县聚会。

    朱鸡石在下邑吃了败仗，不敢去见项梁，就一路掠夺百姓，心里对项梁还有很大的抵触情绪。后来听说项梁号召所有的人都到薛县聚会，就犹犹豫豫地前来报到。项梁得知了朱鸡石的情况，非常生气地说：“你看见秦军就弃城而逃，打了败仗还不回来报告，又四处劫掠百姓，败坏我的名声。像你这样的人今后还如何做将领”就把朱鸡石给杀了。那些刚投降的楚军将领，从此就不敢有二心了。

    魏军战败的消息传到临济时，魏王正与群臣宴饮。忽然听说大将军和丞相在襄邑中了秦军的埋伏，全军覆没。魏王突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脸色煞白。等到大家将他救醒后，魏王就躺在御榻上起不来了。等他清醒过来，就立即令人去抓王卫国。可是去的人回来报告，说王卫国早已不知去向。魏王就哀嚎道：“小人误国啊！我的陈太仆在哪里啊快去把他请回来啊完了！完了！”等到魏豹和周巿逃到了临济城里见到了魏王，魏王就勃然大怒道：“你二人去追杀章邯章邯的人头何在”二人便痛哭流涕的把遭到伏击的经过详细地叙述了一遍。魏王就愤怒地呵斥周巿道：“都是你的馊主意！若用陈平之计，怎么会败啊你！你还有何脸面来见孤”说罢就把茶盏摔碎在了周巿的面前。

    周巿无地自容，只好伏地请死。魏王道：“现在就是杀了你又有何用啊你快去户牖乡，把陈太仆给孤请回来，快去！滚！”魏豹就诚惶诚恐道：“大王，章邯乘胜追来，他们已经占领了外黄，臣担心的是丞相还没有走到户牖，临济城就被章邯包围了啊！”魏王就大怒道：“请不来陈太仆，就去齐国和楚国求救，否则就不要再来见孤！”周巿只好答应着退了出去。魏王又把魏豹训斥了一番。魏豹磕头如捣蒜，便道：“丞相因为兵败，精神几乎失常，让他去齐、楚求救，怕会耽误了事情。大王还是另外再派人去求救另外再召回武蒲和皇欣二将。只要我们坚守临济城，章邯就拿我们没有办法！”魏王就立即派人去召武蒲和皇欣回来保卫都城，又派人去了齐国和楚国求救。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审时度势刘邦赴薛

    沛公在沛县，探听到秦军突然撤走了，心里感到疑惑。后来才知道章邯南下是为了引诱魏国人出兵。现在秦军果然打败了魏军，章邯就回去攻打临济城了，沛公就觉得这个章邯确实不简单，就请来了子房和萧何商议。萧何道：“看来对付章邯不光有勇，还得有谋啊！”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忽然项梁的使者到了。沛公就请使者进见。使者见到项梁后，就把项梁要他们去薛县商讨国事的事情说知了。沛公就对使者道：“请先生馆舍中用饭歇息，我即刻商议此事。”使者出去后，沛公就问子房先生，应该如何行动。

    子房深思熟虑后，就说：“过去七国并存的时候，各国互相侵伐，争霸不休。唯独秦国用商鞅之法，变成了强国。此后秦国就利用有利的地形，雄居在关中，然后虎视六合，内修政务，外推连横，从此实力远远地超过了其他的六国。六国为了自保，不得已才用了苏秦的合纵政策来抵抗秦国，秦国从此不敢走出函谷关作战。可是苏秦死后，合纵政策就随之破产了，秦国的军队也杀出了函谷关，而六国的军队竟然一触即溃。这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六国的军队中没有出奇制胜的将才吗或者是缺少能攻惯战的猛将吗都不是，就是因为六国之人各怀私意，不能够同心协力去对付秦国，所以说上下不同欲者必败！再比如说陈王，他在蕲县建立张楚政权后，派了五路大军伐秦。可是武臣第一个不听他的节制，燕将韩广也是邯郸学步，跟着称王。等到周文打到咸阳时，却没有一支军队支援他，周文的军队就成了一支孤军。孤军作战，岂能不败后来章邯东出关门，陈王的各路人马便节节失利。眼看败局已定，可别的将领也都不来救援。不仅如此，他们还都心安理得地经营起了自己的地盘，做各自的王。想想陈王起兵之速，如急风骤雨；后来失败之快，也似秋风落叶。正所谓‘其兴也速，其败也忽焉’。其主要原因就在于各路义军不能够互相团结。我看现在起义的各路诸侯，他们也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战，这些人根本靠不住。就目前形势分析：秦国的主力部队尚未动弹，粗略地估算一下，他们北方的王离部尚有三、四十万正规军队，章邯部约有一、二十万，关中少说也有几万兵马，还有各地的守卫部队，加起来总兵力不下五、六十万，而将军所部不足万人，况且尚未参加过大的战斗，又缺乏严格的训练。您要凭着现有的力量去和强大的秦国相抗衡，这不正是以卵击石吗”

    沛公听了子房的分析，心中一片茫然，就诚恳地请教道：“以先生之见，我应该怎么办”子房道：“只有六国所有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才能够战胜强大的秦国！从陈王到景驹，他们根本不知道‘合纵’是什么现在江东的项梁极具号召力，他北渡江、淮以来，豪杰纷纷响应，人马络绎不绝地前去投奔，留城已经会聚了十万之众，这将是继陈王之后又一股反秦力量。况且项梁挟着全楚百姓的呼声与国破家亡的仇恨，也有重振乾坤的志向，又有先父项燕这面旗帜做号召，全楚百姓必然能够心悦诚服地去归附。从项氏叔侄的身上，我已经看出了这支军队的浩然正气和顽强精神，这将是山东任何一支军队都比不上的。项梁不光兵众将勇，而且还有富饶的江东作根据地，他们必将凭着江、淮的险要能战胜秦国。若是再与燕、赵、齐、魏等国联合起来，进可以纵横中原，退可以虎据江东，就足以能够斡旋天地，领众四方，颠覆秦国。沛公想要有所作为，就一定要去投奔在他的麾下，您才能够建立一番功业！”沛公听了这话，就立即起身拱手道：“先生这番金玉之论，真使我茅塞顿开啊！”随后就让纪信、宁君、刘仲、刘钊把守沛县，自己率领所有的将士前往薛县响应项梁的号召，商讨楚国的大事。

    项梁大会薛城，各路人马接踵而至，心里非常高兴。一日，他见沛公和子房也到了城中，心里非常高兴，项梁就想请子房先生做他的军师，还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弟弟项伯。项伯就说：“请大将军不要着急，我先去和子房先生谈谈。”项伯就来到了子房先生的馆舍。二人见面后，先是客套了一番，然后项伯就把项梁的意思说明了。子房听了先是一阵爽笑，就道：“老兄，我是x国人，现在六国中除x国之外，其他的都已经恢复了基业。我随沛公来此，就是要光复x国。若使x国和别的国家一样能够并存于天下，我张良的愿望也就实现了，现在我怎么能放下x国的事情不管，而去做楚国的军师呢”项伯就问子房，准备如何复韩。子房道：“我正在查寻继承人，若是能得到一位x国的公子，我就要去光复韩业啦。”项伯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便告辞出来。

    项伯出了馆舍，却不料在半路上碰上了朱建同志。朱建见项伯摇头叹气，就问他有什么事情。项伯就把项梁的意思，还有去见子房未果的事情说了一遍。朱建笑道：“请您先等等，让我再去见见先生。”项伯道：“你去了也不成，子房先生志在复韩，他无意于这个职务啊！”朱建就笑了笑，径直来见子房。

    朱建见到子房后，就直言不讳地说：“先生可知道大将军为两件事而犯愁吗”子房说不知道。朱建道：“自从陈王死后，楚国无主，楚地的父老都想让项将军自立为楚王，可是项将军却迟迟没有答应，就是想知道大家的想法。如果说将领们都拥护他自立为楚王，那么大将军就一定会答应做楚王的。另外大将军还想得到一位非常有影响力的人做军师，这样他才能一心一意地率领军队讨伐秦国，但是这两件事情都还没有做成，所以至今还迟迟未发兵攻秦啊！”子房就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朱建就又接着说：“可我私下认为：军师一职只有先生您才能胜任啊”子房诧异道：“这是从何说起”朱建道：“以先生的名望和影响力，如果去劝说项将军自立为楚王，他怎么能不答应况且先生也想消灭秦国，现在不正是您大展宏图之时，您若是做了项将军的军师，那么您多年来灭秦的愿望不就也能实现了吗”子房旋即明白了朱建的意思，就淡淡一笑道：“大将军是项燕之子，世代都是臣子，今日若僭越楚王，岂能服众”

    这一句话，就直接问得朱建语塞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只好说：“即使大将军不做楚王，他也想得到先生的帮助呢”子房明白朱建的意思，就笑道：“我志在复韩，不会久留在此！”朱建就大惊道：“先生胸怀济世安民之志，现在项将军正要举兵伐秦，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先生怎么能离开呢这难道不是看重沛公而轻视项公吗”子房道：“我从下邳出来就是为了复韩，不料在留地邂逅了沛公，我们初次见面就已经说好了，等到他安定下来，我就要离去。现在沛公已经在大将军的麾下效力，前景必将大好，因此我就要离开他去完成我复韩的愿望啊!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王位继承人，故而迟迟没有动身。”朱建又道：“先生还是看重沛公而轻视项公！我听说沛公以前生活没有依赖，也不置办农业，到处瞎凑活，因此他老爹多次责备他。这样的人，先生都能替他谋划事务，而项大将军声望和才干不知要超过沛公多少倍先生却不帮助他，这不是看重沛公而轻视项公吗”

    子房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就起身道：“沛公若是专心务农，广置产业，不就是一个农夫吗还怎么能够拯救天下正因为他想干一番别的事业，才没有把精力用在置办产业上。他的父亲当初不了解儿子的志向，所以时常责备他，你怎能也拿世俗的眼光来看待杰出的人物”朱建道：“不对，我听说沛公平素贪酒好色，他怎能算得上是杰出的人物”子房大笑道：“齐桓公和始皇帝这两个人的女人多得连宫室都住不下，可没有人指责他们好色沛公好不好色我可管不着，可自从我到了他的军中，就看见他整天忙于事务。有道是‘君子不言他人之恶’，即便是有这方面的事情也属于个人隐私，一个君子怎能随便去议论这些事情呢”朱建就讨了个没趣，只好道：“先生难道没有听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遇可事之主，而失之交臂，这不是大丈夫所为啊！’项将军是项燕之子，现在倡导楚民伐秦，先生此时离去，怕是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您若留下来辅佐项将军，功名富贵必将唾手可得啊”子房就甩袖转身道：“你我在下邳交往的时间很长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心中的事情人生天地之间，若是忘记君、父、家、国，和禽兽有何两样我之所以改名韩雪，就是不忘国耻。若是人人蝇营狗苟，见机就钻，贪图富贵，国家怎么会有忠臣良将若是屈原当年背弃楚国，随便到了哪个国家谋取富贵，还担心无法生存吗可要是那样，后人怎么会追念他光明磊落的品行和忧国忧民的情怀你这是小孩子的见识，亏你还能说得出口！”朱建就一时羞愧难当，慌忙向子房赔不是，然后灰溜溜地告辞出来。

    项梁听说子房先生有复韩之心，不愿意做他的军师，心中怅然若失。又过了几天，项羽等人都回到了薛县，项梁见人马都到齐了，就召集大家欢聚一堂，共商国事。沛公也率领着一班人马前来，在路上问子房：“听说项将军想自立为楚王，先生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子房回答：“若是项将军问到此事，我自有话说。”说着就一起来到了府衙。

    这时项梁已经站在门口迎接大家，只见他金甲重铠，锦袍玉带，精神非常饱满，神情也是十分的庄重，就在大堂口迎接招呼将领。一会儿大家都坐好了，项梁就来到大堂正中间坐下。他的右手分别是参木、项伯、项羽、召平、陈婴等人。项伯神态安详，面带微笑，宽袖高冠。项羽神情严肃，聚精会神，穿着一副黄金锁子甲，头戴精雕绘彩的紫金冠，腰挎三尺七星龙渊剑，相貌十分出众。季布、钟离昧、桓楚、于英、英布、蒲将、项它、项佗、项冠、虞子期、丁公等一般江东的英杰也都依次序坐在下面，大家都是衣甲鲜明，神采奕奕。坐在项梁左侧的是沛公、张良、萧何三人。沛公身穿赤袍，头戴竹皮冠，落落大方。张良也戴着沛公亲手给他制作的竹皮冠，身穿白素袍，手拿白犀麈，神态安详自若。萧何也是郑定自若，神采奕奕的样子。再以下分别坐的是曹参、樊哙、周勃、夏侯婴、王吸、薛欧、周绁、郑布、丁疾等将领，大家都是相貌堂堂，威仪不俗。

    项梁坐好后环顾大厅，见在座的都是楚地的英雄豪杰，就非常高兴地说：“今天的聚会可以说是群英荟萃，让我十分高兴。我们若能齐心协力，就一定能够诛灭暴秦！现在有一件大事，我不能擅自决断，需请和诸位一起商议。”项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自从陈王胜建立张楚政权至今，已经有半年之久，张楚的事业虽然开启了天下反秦的局面，但是大业已经不复存在。那个后来冒充楚王的景驹，本是个无名之辈，听说也死在了梁地。燕、齐、魏、赵等国都已经复国，他们都建立了各自的政权。可时至今日，楚国还是没有正真的政权，百姓也没有依靠啊！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主。’现在章邯正与魏国交兵，趁他无暇南顾之时，我想请大家商议一下，看谁来做楚王才能够号召楚地的百姓”

    话音未落，陈婴首先起身道：“大将军起兵江左，席卷江、淮，名望早已传播海内，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按照功劳，项将军理应继位为楚王，这还有什么可讨论的”召平也挺身而起，理直气壮地赞同陈婴的建议。项羽见二人如此，更是没地说，也倏地起身，满怀豪情地道：“叔父，二位大人说得对极。自从我们杀了殷通起兵一来，所有的兵马都是您号召起来的，按照倡导之功，自然由叔父来掌管楚国的大事，所以这个楚王应该由您来做！”众人就异口同声道：“我们愿意拥戴大将军做楚王！”声音非常洪亮，简直能把房屋都震塌。项梁就问沛公是否妥当。沛公已经得到了子房的暗示，就道：“项将军，子房先生见多识广，您还是问问他”项梁大喜，就问子房道：“先生谋秦已久，又游历四方，见多识广，还是请您说说，大家的建议是否可以采纳”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旗鼓山邀请范增

    当下子房见问，就笑着起身回答：“我的看法和大家的完全相反！”听到这话的人都吃了一惊。项梁就问：“先生有何高见”子房道：“请大将军想想，陈王为什么败得如此之快就是因为他没有立楚王后代的缘故啊现在项将军拿项燕的名义来号令百姓，楚民争相来投，他们认为将军必定会从楚国的利益出发，认为只有您才能够重兴楚国的社稷，况且你们项家世代都是楚臣，而且还是忠臣，所以将军怎能自己做王呢现在他们劝您做王，这简直就是陷将军于不义啊！还望项将军三思”项梁听了这话，简直是如梦方苏，似醉方醒，就醒悟道：“先生之言确实是金玉之论，我差点儿做了有负先辈的事儿。可是现在楚地无主，此间军马又日益壮大，我想与强秦开兵见仗，就怕师出无名，所以想请先生替我谋划一下，看如何做才能够复兴楚国”

    子房再次语出惊人道：“让楚王的后代做王，可使全楚的百姓心悦诚服！”项梁闻言，心头为之一震，道：“十多年前，楚国被王翦攻灭，有没有王的子孙逃出来，确实不清楚，现在怎么能够找到楚王的后代呢”子房道：“这个可以慢慢寻访。”项梁就道：“好，此事就按照先生的意思办。不过先生若能暂时抛弃复韩的想法，能全权做我的军师，那么复楚灭秦的事业就一定能顺利地完成了，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子房就深情地说：“将军，当代有一人，才能胜过我十倍！将军如果得到他，必定能够实现灭秦复楚的大愿，您不想得到这个人吗”众人听了，也都十分震惊。项梁更是心头一震，就问是何人。子房道：“九江郡的居鄛有一位奇人，名叫范增，七十岁了，他足智多谋，有经天纬地之才，济世匡时之志，就是古代的孙武、范蠡也比不上，将军何不请他出山呢”项梁一听是个七十岁的老头儿，就心灰意冷道：“先生推荐古稀年迈之人，怕是难以托付大事”子房就严肃道：“岂不闻‘有智不在年迈’！百里奚八十而拜相，姜子牙九十才出将，更何况范老先生才七十岁，怎能说年迈”

    这时季布和钟离昧也霍地起身道：“大将军，我们也听说过此人，子房先生说的确实没错，此人真是一位大才，您若是能请他来，复楚灭秦的愿望就一定能实现！”项梁就问：“此人却有才能”子房道：“却有才能。”项梁又问：“他比先生如何”子房笑道：“胜我十倍百倍啊！在我看来他完全可以和商朝的伊尹，周朝的吕望相比啊！”众人听了这话，都震惊不已。这时季布又补充道：“我听说范增是一位隐士，就怕我们的事业难以打动他，他未必会出山”项梁又问子房：“先生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子房回答：“我在下邳时，曾偶遇奇人授我兵书，我就时常暗中寻访。后来听说居鄛有一位奇人和授我书者有点相似，就派人去打听，结果不是授书之人，因此知道。”项梁就惊讶道：“先生拿他和伊尹、吕望作比较，想必此人确有过人之处！”就立即吩咐季布和钟离昧道：“你二人就带上丰厚的礼物，烦劳走一趟居鄛，请范增出山”季布和钟离昧就接受了命令，又准备了礼物和几十名随从，当天就出发了。

    季布和钟离昧遵照项梁的指示来请范增，他们走了十来天，就来到了九江郡的居鄛县。这日大家走得人困马乏，就先到城中吃饭歇息，然后打问范增的下落。有人就说他本人早就在县城东北的鼓山隐居起来了，和人们传闻的情况一模一样。二人就一路打问着向山中走来，来到鼓山时天也黑了，大家也分辨不清楚上山的路径。正在迷茫的时候，忽然有个牧童骑着一头老黄牛，信口吹着笛子走下山来。钟离昧就上前道：“小哥暂停，我有要紧事要向你打问哩”牧童就跳下了牛背，行礼道：“客人有什么事情”钟离昧道：“听说范增老先生就住在这里，小哥可否知道他的结庐所在”牧童道：“客人为何要找我们的神仙”季布一听心中更加惊疑，就道：“难道这山上还有神仙”牧童就非常神气地说：“你们要找的范老爷爷，就是这里的神仙啊！”钟离昧就好奇地问：“你为何说他是神仙”牧童回答：“因为他说什么时候下雨，就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起风就什么时候起风。还有谁家的牛丢了，他说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可灵验了，因此人们都说他是神仙呀！”钟离昧就十分惊讶地道：“原来如此！”牧童又问：“你们为什么要找他”季布道：“正因为他是神仙，我们才有事找他哩。”牧童就欢喜地指着前面的山道：“你们看到的这座山名叫鼓山，就是范老神仙的居住之地，对面的那座山名叫做旗山，这两座山高低大小差不多，中间犹如天门一般，又因两山对峙，北山浑圆如战鼓，南山延绵似战旗，真是‘旗鼓相当’，所以人们就把这两座山称为旗鼓山。你们从这里上去，转过右面的山坡，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就能看到一片篱笆墙围绕的屋舍了，那便是老神仙的结庐所在。”季布和钟离昧非常高兴，就和牧童别过，然后向山上走来。

    季布等人来到山上，又转过山坡，再绕过了一片不大的树林，就忽然听到有悦耳的琴声传来。大家便循着琴声往前走，果然看见几间篱笆桩围着的屋舍，里面的窗户已经亮起了灯。因为夜幕已经降临，一轮明月便冉冉升起了。又因为是夏季，天气也十分炎热，人们都走得汗流浃背。季布和钟离昧又环顾山景，但见鼓山秀而不巍，峰峦奇而不陡，树木密而不阴，石阶湿而不滑。处处鸟啼虫鸣，竹叶青青，松篁交翠，真是世外桃源。又西瞰巢湖，正值明月映在湖心，再加上渔火点点，那微波碧浪就如同揉碎的金箔一样在水中缓缓荡漾，远看水天万里辽阔。

    原来这位被称为神仙的范增，他在闲暇之时，要么在草堂上读书育童、要么在茅檐下浅吟低唱；或者是凭高仰观乾象，分辨星宿、或者是临轩长啸，感慨人生。今晚恰逢月光皎洁，他便在庐前的小院里扶琴赏月，让两个小童打着灯笼学习唱歌，又因范老全神贯注，所以浑然不知有贵客来拜访。季布和钟离昧也不忍心上前打扰，就索性站在门口驻足聆听，只听院里的范增一边抚琴一边教小童唱道：

    君不见，古月今夜似新磨，江水浩浩送逝波。

    空舟载月兮不复返，江月依旧挂铜锣。

    君不见，青丝转眼堆成雪，岁月匆匆叹蹉跎。

    渭滨垂钓兮今何在慕钓情兮奈若何

    一曲唱完，忽然琴声起了高亢之声，范增这才意识到有人在qie听，就命两个小童快去开门。小童就跑过来把柴门打开了，果然看见有人，就一齐道：“真有客人来了！”季布就上前作揖道：“听说范老先生住在这里，烦劳小哥去通报一声。”俩小童就答应着走了进去。一会儿，一个就走出来道：“先生有请贵客！”季布和钟离昧就让军士在门外等候，二人便恭恭敬敬地来到了院中，见到范增就拜道：“老先生，我们从薛郡的薛县而来，因为项梁将军从江东起兵了，听说您老有治国安民之术，所以特意派我二人前来，想请老先生出山帮助我家项将军起兵伐秦，匡扶楚国的基业。今晚我俩一路找寻来到这里，实在是有些唐突，也请您多多见谅”范增就大惊道：“这里距离薛县有千里之遥，二位难道真是从薛县来的”范增说完，就惊奇地看着季布和钟离昧。二人也抬头注视范增，只见他葛巾布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虽然年已古稀，但依然是神采飞扬，那古铜色的脸庞，像是秋日下的岩石，银色的须髯如同山岩上飞泻的瀑布，真是清奇古貌，飘逸脱俗，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范增在惊讶过后，就起身问：“你们说的项将军是谁我是山野的老朽，他是怎么知道我的”钟离昧道：“项将军就是楚将项燕之子项梁，他如今从江东起兵了，并且已经占领了留城，现在屯兵在薛县，正在聚集楚地所有的英雄豪杰商议大事。我二人也是他的部下，因为项将军听说了您的大名，就特意派我二人前来，诚恳地请您老出山，帮助我家的项将军伐无道，诛暴秦，以拯救万民百姓啊！”二人说完又各报了姓名。范增就乐呵呵地道：“我已是风蚀残年之人，并且长期住在乡下，哪有心思帮助你家的将军建功立业更不用说是完成灭秦复楚的大业，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钟离昧道：“先生胸怀韬略，志存高远，素怀吕望之志，我们没有找错人啊”范增就更加奇怪了，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吕望之志”钟离昧道：“您刚才的歌词中唱道‘渭滨垂钓兮今何在慕钓情兮奈若何’不就是说，您很仰慕姜子牙在渭水垂钓的故事吗因此我知道您老有吕望之志！”范增听了钟离昧的话，开怀大笑道：“我只是随便唱唱，你可真是有心之人啊！想必你们也不是一般人，请问二位在项将军那里担任什么职务”季布就非常谦虚地回答：“我俩很不称职，担任副将而已。”范增见二人的言谈举止都非常得体，又非常有礼数，心中顿时大悦，就让二人先起身进屋说话。

    三人进到屋里，季布就请范增坐在中间。范增也不客气，就命童子献茶。范增就详细地问了项梁的情况。二人便把项梁从会稽起兵，一路过江，驱除景驹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还将聘礼献上。范增推辞道：“老夫无功岂能受禄更何况我这把老骨头怎能帮助你家的项将军完成如此重大的使命你二人还是回去如实地向项将军报告，就说我年迈无能，实难从命啊！”二人见范增不愿出山，就长跪不起道：“您老如果不出山，暴秦就不会灭亡，暴秦不亡，天下的百姓就永无出头之日啊！现在全国各地都起来反秦，老先生胸怀救民的志向，现在却不挺身而出，岂不是辜负了您一生的学问和伟大的抱负况且现在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您老为何不施展斡旋天地的大才，应时而起，建立一番功业况且项将军现在也以项燕的名义来号召百姓，他如今推行文、武之道，吊民伐罪，就是仰仗大义啊！自从项将军过江以来，势力发展的也非常快，现在已经拥有十万之众。有道是‘风从虎，云从龙。’如果老先生能顺应时代的潮流，顺势而作，应募出山，您就一定能风云际会，建功业于当代，扬大名于后世，定与伊、吕齐名，日月同辉，千古不朽啊！”

    范增听了这一番话，就被深深打动了，不过他还是坚持道：“老夫已经七旬，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钟离昧道：“百里奚八十而拜相，姜子牙九十才出将。您老才七十岁，怎能说老您还是替天下的百姓想想”说完竟然涕泪俱流。范增见二人如此虔诚，又不远千里而来，现在又是真诚地邀请，心里非常感动，于是扶起二人，又语重心长道：“唉！我早就知道我的老年还有一番磨难，今天果然如此，这真是天意难为啊！现在项将军既然应时而起，顺从了民众的愿望来扫除x政，这也是出于忠心。二位如此，真是令老朽感激涕零，我就答应你们下山！”季布和钟离昧听说范增答应了邀请，就高兴得热泪盈眶。范增于是就收下了礼物，当晚就安排二人住在庐舍里。

    此日，范增就领着众人下山。他刚一出门，只见军士们就跪着迎接他。范增心里很是高兴，就下山先来到了城中，将二位小童交给家人，道：“我受项梁将军的盛情邀请，不能不去。你们闲时要常到山上去洒扫我的庐屋，不要把院子和菜园荒芜了。等我功成之后，再回来居住！”家人就答应了。这时，城中的百姓听说范增要去帮助项梁将军完成灭秦兴楚的事业，都纷纷前来送别，门口都拥挤不堪。

    半个月后，季布和钟离昧就护送着范增来到了薛县。项梁听说范增来了，大喜过望，立即率领所有的将士出城十里迎接。范增到了薛县，远远地看见城门下有很多人，领头的一位身穿甲胄，器宇不同凡响，就径直率领大家在一齐跪拜道：“在下项梁，只因军务缠身，不能亲自去居鄛请前辈前来，实在是有失礼节。现在您老能远道而来，真是项梁之幸、楚国之幸、天下之幸啊！”范增就还礼道：“将军如此盛情，真是令老夫感动。”就下车扶起了项梁，道：“将军的父亲是盖世的英雄，现在你继承他的志向，楚国必定能够匡扶啊！老夫远道赶来，就是为了报答将军的知遇之恩！”

    项梁大喜，见范增老当益壮，精神矍铄，如同神仙中人，就迎接范增进城。百姓听说项梁请到了一位年长的军师，就一起焚香夹道迎接，人们又争相瞻拜范增的尊容，城中就沸腾了。

    大家来到府堂，项梁就高兴地说：“今日您老来了，就是老天爷把您赐给了我，还望今后您慷慨地施展出伊尹和吕望的才能，发挥孙武与范蠡的韬略，帮助我完成灭秦匡楚的大任，如此楚国幸甚！天下幸甚！”范增道：“将军仗义伐秦，实属难能可贵，您的队伍如今席卷江、淮，万民归属，今后必将是继陈王之后的一支反秦力量。不过我已经老了，就怕竭忠尽智、瘁捐骸骨，也不能报答将军的知遇之恩啊”项梁大喜过望，就让范增先沐浴更衣，然后吃饭休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 楚熊心荣登王位

    次日一早，项梁召见了范增，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听说先生喜欢替别人排忧解难，又胸怀拯救百姓的仁义之心，现在请您为我决断一件大事”范增在路上已经听季布和钟离昧说起过立王之事，心里早有准备，就道：“将军请讲。”项梁道：“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自从陈王败亡后，楚民就失去了依靠，后来景驹冒充了几天王，现在也销声匿迹了，所以有人劝我做楚王，以此来号召百姓反秦，也让全楚的百姓知道为谁而战。老先生想必阅尽了人世间的沧桑成败，您认为我该怎么办”范增就直截了当地说：“将军若是称王，将会是第二个陈王啊！”项梁听了这话，十分惊讶，就直起身子诚恳地问：“此话怎讲”范增就严肃而认真地说：“陈王败亡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不立楚王的后代啊！还听说他做王就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自己出身贫贱还瞧不起比他贫贱的人，再加上张楚王又没有统御将帅的才能，所以部下一个接一个地背叛了，张楚政权很快就不复存在，将军怎么能效法他呢”

    项梁一听这话，如同当头棒喝，就非常诚恳地请教道：“既然如此，我该怎么办请老先生不吝赐教”范增道：“秦灭六国，楚国最为冤枉。想想楚怀王客死在秦国的事，全楚的百姓还很痛恨所以楚地的隐士南公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现在将军倡导百姓讨伐无道的秦国，大家都起来响应，就是因为你是项燕之子，认为只有将军才能恢复楚国的基业啊！为今之计，可以审时度势地考虑一下：将军若是先拥立一个楚王的后代做王，楚民就一定认为你是一心救楚的，民众也必将拥护将军，所以替将军着想：您要复兴楚国，就必须先办一件顺天应人的事情，让所有的人心悦诚服。”项梁听了范增的话，就大为赞赏地说：“哦，这真是英雄所见者略同啊！”范增就惊奇地问：“难道还有人向将军进献过此计吗”项梁点头道：“是的，有一人和老先生说的完全一致。”范增就问是谁。项梁道：“他就是以前在博浪沙谋刺过嬴政的那位勇士——张良，张子房啊！”范增也惊讶道：“此人的胆量和见识都不一般，他在哪里快快请出来与我相见！”项梁就立即派人去请子房。

    不一会儿，子房就来到了府堂，他见到范增后就立即参拜道：“前辈是隐居的大贤，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今日相见，真是倍感荣幸！”范增就扶起张良道：“你果真就是那位刺秦的英雄张良”子房回答：“英雄不敢当，但那件事情确实是在下谋划的，只是行刺未遂，雄图破灭了。”范增道：“博浪沙的威力至今犹在啊！六国之人若都能像你一样，秦国早就亡了。”子房道：“当年的鲁莽，现在看来真是不值得称道。”项梁就把子房推荐他的话说了一遍。范增道：“多谢贤侄谬荐，只怕我能力有限，让你们失望了！”项梁道：“二位极力的推荐楚王的后代做王，真是高瞻远瞩，独具慧眼。可是秦国统一后，曾四处缉拿六国王室后裔，也不知道有没有王孙活在世上”范增道：“我听说当年秦军攻克王城的时候，有人把楚怀王的孙子救走了，他一定还活着。将军应该派人到民间查访，一定会有消息的。”项梁就听取了范增的建议，立即派人张贴告示，四处查询楚怀王的后代，还派季布和钟离昧亲自到民间去寻访。

    季布和钟离昧接受了任务，寻访了许多地方，杳无音信，二人十分烦闷。有一天，他们来到一个叫南淮浦的地方，二人看见有一群牧童在放羊，其中一个小孩不像别的孩子那般粗俗，自己躲在一颗树下默默地读书，任凭别的小孩如何打闹玩耍，他也不分心。季布和钟离昧观察了老半天，觉到十分奇怪，就上前叫住了一个顽童训斥道：“你这小家伙，只顾没命的玩耍，却不像那位小哥，在那里用功！”被训斥的顽童不服气地道：“哼！他是个野娃，没爹管教，当然自己用功啦！”季布和钟离昧听了这话，觉得奇怪，就问：“他的阿爹去了哪里你为什么说没爹管教”顽童就调皮地说：“我阿爹说了，他是王里尹捡来的野孩子。”钟离昧和季布十分诧异，就上前和那个读书的牧童交流。二人仔细看时，这个孩子虽然瘦弱，可是长的眉清目秀，气质也不同于乡下的孩子。钟离昧就问：“小哥，你是谁家的娃你父母是谁家住哪里”却见牧童起身彬彬有礼地回答：“我是王里尹的孩子，爹妈都在家中。”那个顽童却很不服气地说：“王里尹不是你阿爹，你就是他捡来的野娃，哼！还敢撒谎”钟离二人心中大疑，就和牧童一起来到王里尹家，想问个究竟。

    里尹听说有兵马停在了家门口，以为是孩子惹了祸，赶紧出察看，见二位将爷领着许多兵马，王里尹早吓得跪在地上道：“山里娃不懂事，不知犯了哪条王法，还望军爷恕罪”钟离眜道：“你是这娃的亲爹吗如实说来，不许说半句假话！”王里尹吞吞吐吐。季布道：“快让孩子的娘出来说话！”王里尹不敢怠慢，就跑进去把一位中年妇女叫了出来。这位中年妇女约有三十多岁，她一出来看见兵将也吓得全身发抖。季布一看这个女人也有几分姿色，气质也不像是乡下人，就上前施礼道：“夫人莫怕，我们是项梁将军的部下，项将军现在要起兵反秦，正在寻访楚王的嫡系子孙。你们是什么来历如果知道楚王子孙的下落，就请说出来”妇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季布就恭恭敬敬地解释道：“请夫人不要害怕，我俩是项梁将军的部下。刚才看见你的孩子与众不同，故而来打问身世，你要是有什么秘密，就请说出来，千万不能隐瞒。如果这孩子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没什么，我们就此离开，不会伤害你们。”夫人这才开口问：“你们刚才说的项梁是什么人”钟离昧回答：“他就是楚将项燕之子，现在要举兵反秦，匡复楚国，因此要寻找楚王的子孙做楚王。”妇人惊问道：“什么什么你们说什么”季布就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谁料妇人听罢，口中大叫：“苍天啊！苍天！这难道是真的吗”说完就晕倒了。众人大惊，季布忙让王里尹扶起妇人问：“夫人为何如此”妇人苏醒后哭道：“我就是楚太子的夫人卫氏啊！这孩子就是太子的儿子，楚怀王的孙子熊心啊！十二年前，秦军攻进了王城，我在慌乱中抱起襁褓中的他夹杂在人群中逃命，出了城后就和百姓一起逃亡，保护的人都死了，我流落了很多地方，最后才遇上了好心的王里尹，将我们母子收留，从此便隐瞒了身世，直到现在。我怕秦国人追查，从来都不敢对人说他的身世！”说罢又转身走进了屋里。

    一会儿，妇人又拿来了一样东西给大家看。季布打开一看，原来是件细绢做的衣服，上面还有国印和钤记，里面包着一尊玉圭，玉圭上刻着‘国祚永昌’四个大字。妇人道：“这是楚国的传国之物，太子经常带在身边，因为当时秦军攻城甚急，他就把此物赐给我，说今后见面时做个证物。我随身携带，从不离弃，故而保存至今。”说罢又哭。钟离昧和季布就当下参拜道：“既然宗派相传，有根有据，您就是太子妃，请夫人莫要悲伤，快快给殿下更衣，我们一同到薛县去见项将军。”季布又对王里尹道：“速速准备马车，送殿下出庄，今后必有重赏。”王里尹一听，喜从天降，急忙准备去了。一时间，整个庄子都轰动了。

    太子妃和王孙准备好后，就坐着车子出发，这时四乡近邻都来送行。季布和钟离昧护送着车驾一路向薛县进发。快到县城的时候，早有人把此消息报告了项梁，项梁就和范增等人出城迎接。季布和钟离昧见到项梁后，就把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并且拿出了证物给项梁过目。项梁看了证物，大喜过望，就率领众人一起参拜。项梁又问王孙的年龄和姓名。卫夫人回答：“殿下单名一个心字，今年已十三岁了。”项梁非常高兴，就和大家簇拥殿下进城，然后安排即位大典。

    经过数日的准备，项梁就在薛县拥立熊心即位为楚王。因为老百姓都十分怀念楚怀王，所以范增提议，新楚王仍然沿用楚怀王的王号，来顺从民众的愿望，定都盱台。怀王就封项梁为武信君，统领楚国兵马；陈婴为上柱国，周围的五个县由怀王来管理。上柱国随后先南下去修建都城，等修好后就迁都盱台。怀王一一答应，又封范增为军师将军；项伯为令尹；张良为司徒；参木为副军师；刘邦为司马；召平为莫敖；项羽为左司马。其余大小将领和各级官吏都有封赏，然后大赦楚民。从此熊心就做了楚王，楚国的政权也稳定了下来，民心都十分喜悦。

    这时有个名叫宋义的人，原前也是楚国的显贵，陈王起义后，就在江夏聚兵。此时听说项梁拥立楚怀王的嫡孙仍为楚怀王，就举兵来投。怀王就封他为郎中。叔孙通也来投奔。项梁听说叔孙通来了，非常高兴，就说：“先生是秦国的名人，侍奉过始皇帝，现在来到楚国，可以做王的傅。怀王就将他封为太傅，留在身边学习礼仪。这时英布领着吕臣及张楚的全体将士也一起前来拜见楚怀王。怀王十分高兴，就封吕臣为将军，和刘邦并驾齐驱；英布为右司马，和项羽官阶相当。怀王又让所有的军职人员都到武信君的帐前听用。一时间，楚人都来投奔，几天时间，楚军就发展到了十几万人，力量骤然兴起。楚国之所以成为继张楚政权之后的又一支反秦力量，就是因为范增建议立楚怀王的原故，有诗赞范增道：

    旗鼓山间草色青，大江汹涌楚云蒸。

    英雄不遇空惆怅，辜负胸中百万兵。

    子房先生见沛公有了立足之地，有一天就对沛公道：“我与将军在留地相遇，真是幸运。可是六国中只有x国尚未复国，我现在已经访到了一位x国的公子成，就要效访项将军立怀王的先例，立公子成做韩王，还要去颍川收复失地。”沛公听说子房要走了，就非常不舍地说：“先生不忘故国，这是义举，可是您离开后，我就如同失去了左右手啊！”子房道：“现在怀王已立，民心大定，武信君自会率领将士们建功立业，你们就赶跟着他干。”二人于是促膝相谈了大半个晚上。

    此日，子房就领着公子成来见武信君道：“现在楚国已定，可喜可贺！然而六国中唯有x国尚未复国，我现在也想克复韩地，以实现复国的夙愿。”项梁就问：“先生准备如何行动”子房就指着公子成道：“这位公子就是以前x国的横阳君，已经二十八岁了，我准备请怀王册封他为韩王，然后去颍川收复韩地，今后就是同盟。”项梁就领着二人来见怀王。怀王于是封横阳君为韩王，并且让子房担任x国的司徒。武信君又道：“司徒先生推荐范老将军有功，应该拨给五千军士，护送他们入韩。”怀王很是赞同。子房就拜别了怀王和武信君。这时，项伯和朱建来挽留子房道：“请先生再相聚一晚，我们好好地叙谈一宿，明日再走也不迟啊”子房就道：“我已经接受了怀王的命令，不能因为私情而怠慢了国事，况且还有再聚的时候。”就和二人告别了。

    这时沛公早已率领着萧何、曹参等人在十里长亭安排了饯行的酒宴。大家来到亭中，沛公执着子房的手道：“我自从得到了先生，事情就非常顺利。现在先生要走了，今后有了疑难之事还不知和谁商议啊”子房道：“我离开后，沛公若是遇到了事情就与萧大人商议。”沛公一时伤感道：“今日一别，云山阻隔，还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子房道：“如果我复韩顺利，我们很快就会见面！”说完，大家一起喝了告别酒，子房就和韩王去了颖川。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阔齐王御驾亲征

    秦军占领了外黄，将士们才知道章邯将军很会用兵，就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而章邯见魏军大败，就对左右道：“我所忧虑者就是陈平小子，现在陈平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若是魏咎再次重用他，就怕临济城也无法攻克啊！”就赶紧派人去打探陈平的下落。过了几天，打探的人回来报告说，陈平被魏咎派到户牖去招兵，现在就在户牖。章邯听了大喜道：“户牖距离这里非常近，若是魏咎把他再次请去，我们就完蛋了！”就立即派司马欣率领一支兵马，连夜赶到户牖去把陈平及其家人全部抓来。陈平在户牖，虽然心灰意冷，但还是招募了一支兵马。当章邯打败魏军，占领外黄的消息传到户牖时，陈平已经预感到危险要来临，就把家人藏匿了起来，他自己也带着招募的民兵来到济阳避祸，因此司马欣也没有抓到他。

    章邯没有抓到陈平，就和李由一齐来到临济，把城池团团包围起来。魏王就再次派人向齐国求救。周巿出了临济城，心想都是因为自己嫉妒陈平，才有今天的失败，现在还有何脸面去见他，左思右想，就没有去见陈平，而是向齐国走来。可是当他走到济阳城的时候就突然生病了，便住在一家客栈里养病，这时又听说魏王已经另外派人去齐国求救了，心里就更加羞愧，便一病不起。

    魏国的使臣来到楚国，听说项梁已经拥立了熊心做了楚怀王，就径直来到薛县拜见怀王。怀王就召集大臣们道：“秦将章邯攻魏甚急，你们说应该怎么办”项梁道：“大王初立，民心尚未归附，眼下虽然说参军的人很多，但都没有经过训练，还不能打仗，应该抓紧练兵；其次把大王即位的消息赶紧通告各国，取得邦交，因此我们暂时不宜出兵。”怀王就对魏国的使者道：“寡人刚刚即位，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请先生先回，等我们练好了兵马就与秦军决战。”魏使只好回去了。

    另一路魏国的使臣来到了齐国，就向齐王说明了情况。齐王道：“从前楚国的公孙先生曾经来齐国申明合纵的重要，遗憾的是孤没有听他的话。现在孤应该立即救援魏国，提高齐国的影响力。况且魏国地处天下要冲，如果魏国被章邯灭了，章邯就会向齐国进兵。孤这次要御驾亲征，一来告慰公孙先生的英灵，二来鼓舞天下抗秦的士气！”丞相田横听说齐王要御驾亲征，就连忙劝阻道：“大王贵为千乘之尊，怎能亲冒矢雨去救魏您应该托付一位将军去就行了。”齐王却豪情满怀道：“丞相错了，孤虽名为救魏，实则为争霸。现在张楚的事业已经烟消云散，楚地也是群龙无首，魏国又陷入困顿，齐国不就此时成就霸业，更待何时”大将军田荣一听这话，野心也被激发了出来，就踊跃道：“大王如果想争霸天下，臣愿意担任上将军，助您一臂之力。”大司马龙且也挺身而出道：“臣也愿意帮助大王成就霸业!”齐王大喜过望，就道：“只是还缺少一位先锋。”话音未落，只见一员少年将领也勇敢地站了出来，道：“先锋非我莫属！”齐王一看，原来是族将田巴，就大喜道：“好啊，你是咱们田家的千里驹，现在也可以驰骋疆场，为国立功啦！”就任命田巴为先锋大将，提领一军提前动身。然后留下丞相田横守卫临淄，田荣为上将军，龙且为副将军，田都为左都尉，周兰为右都尉，起兵十万，浩浩荡荡向临济进发。

    齐王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到了楚国，武信君对范增道：“齐国出动十万军队救援魏国，而我们还没有出一兵一卒，恐怕被诸侯耻笑”范增道：“先可以派出一支部队去会合齐军救魏。”武信君就召来项羽、英布、蒲将、朱建四人吩咐道：“你们先率领二万军去和齐国的军队一起救魏，我随后再发大兵。”四人就接受了任务。这时忽然有一位少年将领，也风风火火地赶来对项梁道：“伯父，我愿意担任先锋！”原来是项伯之子项它，比项羽小四岁，哥俩经常在一起操练武艺，关系很密切。现在见哥哥项羽屡立战功，就跑来也想做先锋建功立业。项羽就高兴地对武信君道：“有弟弟打先锋，还怕章邯吗”项梁看着两位侄儿都是出类拔萃的少年英雄，便忍不住夸赞道：“都是我家的千里驹啊！”就让项它率领五千军士先行。

    项羽率兵来到单父，听说齐王的大军已经到了定陶，就对英布等人道：“齐王出动了十万军队救援魏国，他们必定能够打败秦军。此时我们去了，就算打败了秦军也不能显示楚人的力量。”英布一听这话，认为有道理，就问项羽应该怎么办。项羽无畏道：“我们楚人不如向西攻打咸阳，这样就能夺得灭秦的头功！”朱建沉吟道：“武信君让我们去救援魏国，如果西进，怕有不妥。”项羽却不以为然地道：“我们人少，齐军人多，他们在临济交战，肯定能获胜，我们再去就是画蛇添足。”英布也非常激动地说：“不如让项它去救魏，我们去抢函谷关。想当年，我只仗着这杆铁戟就杀出了秦国的数十道关口，现在有项将军打头，还怕什么呢”朱建道：“章邯和李由都是秦国的名将，他们一齐围困临济城，秦军一定很强大，我们不去消灭这支军队，而是去抢函谷关，章邯若从后面攻来怎么办”项羽道：“齐魏联军不是孬种，他们一定能够打败章邯，就算他们打个平局，也一定能拖住章邯。而我们攻入关中，袭击咸阳，这就是‘围魏救赵’之计，何必忧虑”朱建道：“我担心章邯在三川留下重兵防守”项羽道：“我们不走三川也能到达函谷关。以前我听武信君说，从颍川郡出轘辕关也可以到达函谷关，所以我们绕开三川郡。”朱建总觉得不妥当，就道：“千里奔袭敌国，这是兵法上的大忌，更何况我们只有两万兵马，打进关去怕是不太现实啊”项羽就无所畏惧地道：“秦军即使有百万，我也视之如草芥！我只想灭掉秦国，你不要再说啦！”就让项它独自去救援魏国，他便率领兵马径直向颍川赶去。

    章邯和李由合力攻打临济，魏王见秦军势大，就一面赶制防守器械，一面号召军民奋起抵抗。秦军攻城十多次，都无法攻入城中。这日章邯正和大家商议攻城的办法。忽然有流星马来报，说齐国和楚国联合起来救援魏国，军队已经到了宛朐。章邯就大惊道：“现在临济城攻不下，敌军又来救援，我们怕是会背腹受敌啊”司马欣和董翳就斩钉截铁道：“我二人愿意率领一支兵马前去打退敌军！”章邯沉吟了半晌，道：“你二人去后不要主动交战，假如敌人咄咄逼人，你们就向后退却，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就向二人授了一条密计。二人听了非常高兴，就立即率军出发了。

    楚将项它走到济阳，和齐国的先锋田巴相遇，二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根本没有把秦军放在眼里，他们听说秦军也杀到了，都想夺取头功，于是合兵一处，直接前来挑战。秦将司马欣和董翳也领兵到了济阳城，双方就在城西三十里处相遇。两军对圆，司马欣就用鞭子指着田巴和项它道：“你们两个臭小子也敢来送死吗”田巴大怒道：“我俩是齐国和楚国的大将，今日奉命来救援魏国，你就是老家伙章邯”司马欣在马上大笑道：“我是大将章……”田巴还没有等司马欣把话说完，就急不可待地道：“章邯老匹夫，我就是来杀你的！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快快下马受缚”原来司马欣是要说他是大将章邯麾下司马欣，可是田巴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错把他当成了章邯。司马欣是个老油条，见敌将把他当成了章邯，就笑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然后抹着眼泪道：“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谁敢来和我章邯交战啊”田巴听说他就是章邯，立即挥舞着兵器杀了过来，司马欣就和他杀做一团。项它见田巴不能取胜，也挺着兵器杀来。董翳就挥舞着兵器迎了上去。

    四人就在阵前交战，两位小将正是初生的牛犊，就把平生的本领完全显露了出来，二人愈战愈勇，把兵器舞动得如同旋风一般。司马欣虽然是老将，可是此时也感到后生可畏。又战了几合，便大败而逃。田巴和项它更是得势不让人，就从后面紧紧追来。跑着跑着，忽听一声梆子响，突然章邯率领的伏兵从前面杀了出来，原来这是秦军的诱兵之计。齐、楚的一万兵马就陷入了秦军的包围。司马欣和董翳又返身杀来。田巴猝不及防，被司马欣一戟刺死在了马下。项它大惊，见帮手没了，急忙掉转马头逃跑。司马欣和董翳就追杀了一程，才回来报告。章邯见援军不堪一击，就收军回临济去了。

    魏王被围在城中，消息隔绝，也不知道谁来救援，这样又过了几天，魏王见魏兵伤亡残重，忽然就想起了陈平，可是将士们都说，现在秦军围城，也不能和陈太仆取得联系。魏王就懊悔不已，对将士们道：“寡人悔不该听信小人之言赶走了陈太仆啊，现在谁能解救魏国，孤就将王位传给谁”大将军魏豹道：“大王放心，城池若是攻破了，我就是拼着性命保护您突围出去！”魏王道：“那时就怕太迟了，你现在乘着秦军尚未进城，尽快杀出去向齐国求救孤听说齐国的龙且是一位勇士，如果他能来，章邯未必是对手！”魏豹就披挂整齐，可是秦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城，魏豹一连冲了好几次，都出不了城。

    这时齐王率领的十万齐军已经到了定陶，忽然流星马来报，说齐将田巴被秦将章邯杀了。齐王听说他们家的千里驹死了，非常震惊，就立即主持誓师大会，号召全体将士要替田巴报仇。大会结束后，齐王就率领大军沿着济水鼓噪而进。齐王坐着玉辇香车，驾辕的是纯一色的白马，马身上还裹着犀牛皮制成的软铠甲，左首是田荣，右首是龙且，看起来军容十分浩大，真有王者的气派。华无伤和田解两员偏将在前面开道，大军来到了济阳城下，齐王就把军队驻扎在城外的平地上。齐军扎好营后，帐篷竟然把济阳城围了好几圈，齐王入城居住。百姓看到齐王的仪仗队非常地壮观豪华，就焚香夹道迎接，有人还高呼：“齐王万岁！万岁……”

    这时，一个落魄不堪的人挤在人群中探头探脑地张望齐王，他就是魏国的丞相周巿。因为生病，就一直在客栈里养着。这天听说齐王到了城中，就走出来观看，当他见到齐王时，又自惭形秽，只好又缩首退回了。

    次日，齐王正在府中用膳，周巿就特意换了一套新衣服，还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就来觐见齐王。齐王听说是魏国的丞相周巿来了，就非常客气地迎接他。周巿见到齐王行过礼后，就把魏军在襄邑如何战败的经过陈述了一遍，然后恳请齐王尽快去救援魏国。齐王道：“请丞相放心，寡人这次御驾亲征，就是要打败章邯，鼓舞天下人反秦的士气，哈哈！”就让周巿暂时留在军中听用。

    陈平听说齐王御驾亲征，大军已经到了济阳城，也来拜见齐王。陈平见到齐王后说：“大王御驾亲征，这真是魏国的大幸！我想给您献一个计策，大王就一定能彻底地打败章邯。”齐王就问是什么计策。陈平道：“大王千里而来救援魏国，魏人真是感激不尽，不过章邯多次打了胜仗，他们的士气很旺盛，因此您的军队就不能正面去和他交战，而是先占据在济阳城中。这样您就有了依靠，再与魏王取得联系，然后同时向章邯发起进攻，章邯背腹受敌，就一定会失败！”齐王笑道：“寡人这次来就是与章邯决一雌雄，可是你为什么要劝寡人不要离开济阳城呢你是怀疑齐国的军队不够勇敢还是怀疑寡人不会打仗啊”陈平就赶忙解释道：“我是担心大王的军队在旷野中作战，如果秦军集中优势兵力围攻大王，您就失去了保护身体的屏障，况且大王又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够亲冒矢雨，在旷野中作战所以您应该坐镇指挥，让所有的将士前去战斗，这样即使前方遇到什么不测，您也可以安全地退回城中休整，这就是‘不虑一时之荣，而思一身之安’之计啊！”齐王一听陈平之言，不禁勃然大怒道：“寡人提领十万大军前来，就是要与秦军一绝雌雄，而你却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这是什么道理”陈平顿时惊得哑口无言。

    这时周巿正好走了进来，他见陈平劝齐王不要离开济阳城，也大怒道：“临济城危在旦夕，齐王应该主动与章邯决战，而你却阻止齐王救魏，是何居心”陈平见又是周巿，就气不打一处来，愤声道：“你把魏王害的还不够残吗现在却又来祸害齐王我看你表面上是帮助齐王，可实际上是在帮助章邯！”周巿怒不可遏，就和陈平争吵起来。齐王见二人如此，就呵斥道：“你们两个竟然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说完就甩着袖子走进了后堂。陈平只好走了出来。陈平走出来后，听说齐王又单独召见了周巿，心中大怒，就愤怒地离开了济阳城，一路上感叹道：“言不听，计不从，都是一群废物脑残！我陈平不值得再与这样的白痴白费口舌啦！”就和魏无知等几位朋友投东郡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智章邯夜袭完胜

    临济城下，章邯正在指挥攻城，忽然探马来报，说齐王率领十万大军来救魏国，楚国也派了一支军队过颍川企图出轘辕去抢夺函谷关。章邯这才知道他们前些天打败的只是齐、楚的先锋，而救援魏国的大军还在后面，心里就有了一点儿小紧张，于是和将领们商议办法。李由看着地图道：“我军出关以来，和山东的叛军已经打了数十场大仗，将士们作战勇敢，又有坚定的报国信念。而齐国远在东方，没有经历过战斗，所以没有打仗的经验，如果先和齐军打，我想获胜的把握会更大一些。若能打败齐军，远在颍川的楚军就会不战自退。”章邯沉思道：“李将军的分析完全正确，应该先打齐军。但我担心的是田儋一旦占据了城池，我们就不好抓住他了。”这时军探又来报告，说田儋并没有占据济阳城，而是亲自率领军队向临济杀来。章邯听了这个报告，反而高兴地说：“齐军若是暴露在旷野之中，我们就一定能打败他们啦，哈哈！”司马欣又提醒道：“将军，听说这次田儋带着大司马龙且哩，龙且是齐国出了名的猛将，怕是不好对付啊”章邯沉思道：“等齐军来了，先和他们打一仗，摸摸虚实再做决定”

    这日齐王仗着王威，并没有听从陈平的劝告把济阳城作为依靠，而是离开了城池径直向临济进发。临行时有行军掌书对齐王进言：“我们的军队虽然多，但没有打过仗，经验上比不过秦军；魏国人还不知道我们要来跟章邯战斗，应该先和他们取得联系再进击，前后夹击，秦军必败；大王应该听取陈平之言，将大军驻扎在济阳城里，这样万一交战不利，我们还可以退回城中慢慢地与章邯较量。请大王明见！”大将军田荣大怒道：“大王此行是吊民伐罪，诛灭暴秦，你却说一些不吉利的话，这是慢我军心！”齐王就道：“暂且把他关押在济阳，罚你看管粮食，等我抓住了章邯，再治你的罪！”就下令十万大军离开了济阳城，向临济进发。他们来到离城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就安营下寨。等安好营后，齐王就率领一万骑兵和五千名弩手来到城下，他的左首是大将军田荣、田都等几十员副将，右首是大司马龙且、周兰等几十员副将。齐王锦袍玉带，麾盖銮舆，彩旗戈戟，金瓜银钺，仪仗队配的十分奢华。这时章邯已经委托李由将军继续包围临济，他就亲自率领一般将领前来拒敌。他的左首是司马欣和董翳等副将，右首是章平和章豨、章渠等副将，身后还有几十员副将以及秦国的国旗、章邯的将旗。两军对圆。

    章邯见田儋很是威风，就非常谦虚地说：“大王不辞辛苦，这么远的来到这里，你的军费开支由谁来付啊”田儋就大笑道：“章邯，你这个守陵看墓的家伙，你不好好在骊山待着，来到这里逞威风，孤的费用和开支当然就应该由你来付，哈哈哈！”章邯也笑道：“大王身驾如此尊贵，我一个守陵的老卒怎么能付得起这个费用啊我且问你，你不在齐地安稳的过日子，为何要兴此无名之师，却为哪般”田儋道：“你助纣为虐，想延续暴秦的统治，最终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孤现在要替山东各国报仇，扫灭暴秦，恢复六国的旧统，你还是乖乖地下马受缚”司马欣就对章邯道：“田儋的军队虽然整齐，但未曾上过战场，我军虽少，但都是精锐之师，无不以一敌十。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要立即交战，突然打破他们的心理防线，让田儋乱了阵脚。”章邯道：“你说的正合我意。”就大声对齐王道：“反贼田儋！你是单挑还是一齐上”话音未落，章邯的三弟章渠已经跃马而出。田儋看见，就对本阵中喝道：“你们谁去单挑”话音刚落，左都尉田都便持戟跃马而出。

    这时双方鼓声大震，号角齐鸣，一齐为二将助威。章渠持矛飞身来到阵中，田都也冲了过去。二人就在阵前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齐军的右都尉周兰见田都不能获胜，就飞马舞刀，来到阵前向齐王请战。齐王大喜，令其交战。周兰就径直向章渠冲去。秦军阵上，章邯的二弟章豨看见又有一员齐将杀了过来，就向章邯请战。章邯也令其出战。章豨于是手提大钺，来到阵上，就和周兰杀在一处。四将犹如两团烈火，在阵前交战半个时辰。章邯就乘此机会，挥军掩杀过来。齐军阵中大将军田荣就急令鸣金收兵，田都和周兰听到收兵的号令，就各自虚晃一刺，就向着本阵中驰来。看看秦军骑兵杀到了齐军的阵地上，田荣就将令旗一挥，只见齐军的弩手一齐射箭，顿时箭如飞蝗，秦军纷纷落马。章邯大惊，也急忙传令收兵，秦军反倒损失了好多人马。齐王就大笑道：“守墓贼，还敢再战吗”章邯就道：“你说怎么战就怎么战，难道怕你不成”齐王就十分轻蔑地说：“我有上将龙且，单要和你这个守墓的老贼交战，你敢出战吗”章邯大笑道：“有何不敢，快快放马过来！”

    一时间只听齐军阵上，军鼓齐鸣，一员飞将就驰出了阵地。但见此人高鼻深目，赤眉紫髯，虎体熊腰，金盔金甲，如同天将一般。他右手托着一把长戟，左手提着马缰绳，骑一匹红鬃烈马，也叫赤骥，威风凛凛地来到了阵前，正是齐国的大司马龙且。章邯正要出马，身边的司马欣和二弟章平就急忙驰出来，道：“大将军岂能可亲临战场我二人愿意上前厮杀！”章邯笑道：“他们指名道姓，要我出战，我若不去，反倒被齐人耻笑。”这时田荣已经大喝道：“章邯，你若是不敢出战，就继续回去守陵看墓哈哈！”章邯就径直杀出来。这时秦军阵上也响起了鼓号声，声音震耳欲聋。章邯就手提金戈，飞马杀到，龙且上前接住厮杀。二人就在阵前大战一百回合，不分胜负。双方将士的喝彩声不绝于耳，眼看天色将晚。双方只得各自收兵。

    龙且回到阵里，齐王就率领齐军返回了军营，然后吩咐高挂各色彩色的灯笼和旗幡，然后大摆酒宴，为龙且和各位将军庆贺。军士们也都十分高兴，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将士们于是大吃海喝，处处呈现出齐国的富裕和安宁。

    当天晚上，章邯回到营中，就立即召集众将商议道：“现在龙且武艺高强，一时半会还不能取胜，这该怎么办”司马欣就献计道：“齐人远道而来，粮食是他们的支柱。我听说秦军的辎重都在济阳城里，明日我们一边向齐军挑战，轮番和齐将厮杀，将军可另外派一支军队去偷袭济阳，如果能截获齐人的粮食，齐军将会不战自乱。那时我们再发起总攻，就一定能能够打败齐军了。”章邯想了好一会儿，就道：“就用你的办法试试。”于是就让董翳和章渠二人明日去偷袭济阳城，自己率领司马欣等人继续和齐将挑战。

    次日章邯主动率军来到前方向敌人挑战。田荣听说章邯来了，就率领龙且等前来拒敌。齐王和田都却坚守大营。等到两军对圆。秦军阵里的司马欣先杀了出来。迎战的是对方的龙且将军。双方就在阵前战了三十个回合，司马欣竟然大败而逃。章平又去战龙且。龙且抖擞精神，竟然与章平战了五十个回合。章平不敌，大败而逃。这时章邯正要亲自再去厮杀。忽然齐军阵中响起了收军号。龙且听到号令，就急忙掉转了马头，驰回阵地去了。原来他们得到了齐王的命令，说秦军前去偷袭济阳，齐王非常担心粮食被秦军截获，就下令大家暂时撤回了营中。这时齐王也已经派田都去救援济阳城了。章邯见齐军退了，也只好返回了军营。一会儿，董翳和章渠也回来了。二人就汇报说济阳有重兵防守，田都也去保卫济阳，城池根本无法靠近。章邯听了心里怅然若失。

    次日，章邯用完早餐，正和左右商议如何进兵的事情。忽报李由将军到。章邯就赶紧迎接李由进营。一会儿，李由进到大帐，道：“将军和田儋已经战了两日，听说齐将武艺高强，齐军也很顽强。我现在特来给将军献上一条妙计，将军就一定能够打败齐军。”章邯就高兴地问有何妙计。李由道：“在短时间内无法杀败齐军，您可做长久的打算。若是时日一长，齐军就一定会松懈，那时将军就用偷袭周文的办法，就能打败齐军！”章邯听了恍然大悟，就道：“李将军果然高见！我们应该如何做长久之计呢”李由道：“将军就在前方筑上几十座望楼，这样就能耗费一段时间。等望楼筑成了，齐军就一定会懈怠，懈怠了就会麻痹大意，您用偷袭就一定能成功。”章邯听了李由之计，非常高兴，就派军士从附近各处砍伐树木，传令要在齐军进攻秦军的必经之路上修建五十座望楼，估计得二、三十天的时间。

    齐王见秦军只顾修建望楼，做长久的打算，认为章邯害怕齐军，就慢慢地放松了警惕。这时已经是六月，天气十分炎热，齐军热的不行，就夜夜脱去衣甲散热，军营里也放松了警惕。不过军中还是有高人不时地提醒着齐王，要他防止秦军搞偷袭。可是齐军夜夜防备，时间长了，也就疏忽起来。齐王还满不在乎地说：“现在章邯听说本王出动了十万大军，他害怕死了，还怎么敢来偷袭你们就放心地睡觉，等到天气转凉，他们的望楼也筑成了，我们总攻的时间也就到了，那时就一定能够打败章邯！”齐王显得非常自得，根本不再把秦军放在心上，军营里也充满了必胜的气氛。还有一件事情，让齐王也非常高兴，那就是在他出征前，他还带了几十名漂亮的妃子。每到晚饭后，他就让这些女子唱歌跳舞，在他临睡的时候，还让这些妃子为他做全身按摩，放松每个部位，然后才惬意地入睡了。齐王只指望着这次打败章邯后，就会成为霸主，所以每晚都在安逸和快乐中慢慢地进入梦乡，夜夜如此。而这时的齐人，也都非常激动，因为他们似乎也已经看到了齐王即将要成为天下的主宰。

    秦营中，章邯却在积极地备战，他见修了五十座望楼后，就又让人在别的地方划定了范围，还大肆地扬言还要修建五十座。齐王听到这一消息，就高兴地道：“等到秦军再修五十座，正好就到了秋天，也就是我们总攻的时候。”于是完全放松了警惕。

    有一天，秦军依然到处去砍伐树木，到了晚上，就叮叮当当地响起了建造望楼的声音。齐军早已听得耳顺，见惯不惯，到了天黑，他们依然呼呼大睡。这晚半夜，章邯便与李由、章平等人率领三万名精锐骑兵，离开临济大营，径直扑向了齐军的营地。秦军一律马摘铃，人衔枚，将士们悄无声息地前进，并且信心百倍，勇气十足，那长长的骑队如同一条出海的蛟龙。大家就来到距离齐军还有半里之遥时，秦军的纵队忽然变成了横队，然后迅速地将齐营形成了半包围之势。

    这时的齐军的大营非常安静，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秦军要夜袭。到了丑时许，秦军就发起了总攻，他们先是猛烈地射出了一通火箭，然后再发起冲锋。一时间，秦军的铁骑就像潮水般向齐营涌来了，其情形正如同在戏亭之战时的一个样。齐军还在睡梦中，大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惊醒时，已经看见到处起火了，有人还当场中箭毙命。许多人连衣服都来得及穿上，光着膀子就向营外逃命，这时秦军已经杀到了，这些如狼似虎的秦军冲进齐营后，便大开杀戒，他们依然是逢人就砍，见头就剁，一阵疯狂的砍杀过后，就把那些手无寸铁的齐军杀得稀里哗啦、人仰马翻了。

    齐王这晚到也幸福，入睡前很舒服，入睡后又梦见自己正在走向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宝座，原来那个宝座就是天下霸主的象征，四周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环，如梦如幻，非常诱人。而齐王自己则是冕旒冠、衮龙袍，着彩披缎，佩金挂玉，仿佛就是人间最为尊宠高贵的王者，无比的幸福。却忽然被一阵突如其来地惊叫声惊醒了，一切成空，齐王便跳起身来，这时发现御帐的顶端已经着火了，身边的美妃也惊呆了，她们便胡乱地扯起一些东西当遮羞布。齐王就大声叱问：“这是怎么回事”“报！大王，秦军杀来了！”紧接着一个将士惊慌失措地跑进御帐报告：“大王，秦军来劫营了！全营都起火了，您快起来跑！”齐王听说秦军来劫营，急忙传令田荣和龙且前来护驾。二人就如飞而至。这时齐王的卫士们也都跑过来一齐护驾。忽然又是一阵火箭飞下来，有些护卫也都中箭倒下了，受伤的人就惊叫着躲避飞箭。卫士们就举着盾牌围了个圈儿把齐王保护起来。齐王此时已经慌得连他心爱的妃子也顾不上管了，只顾自己逃命。

    他们刚刚跑出大营，来到车子旁边，才发现华丽的王车也已经着火了。就赶紧骑马逃走，只听有人大叫：“不能放走了田儋！抓住他！快抓住他！”原来是章邯亲自杀到了，他眼明手疾，就用长戈勾住了齐王的睡衣，然后把他拉下马来。田荣和龙且也没有来得及上马，只好徒步战斗。龙且奋起神威，用他那相当有分量的兵器挡住了章邯咄咄逼人的攻势，齐王就钻了个空子爬着逃走。这时李由和章平也正好杀到，二人便截住了田荣和龙且厮杀。周围的齐军大叫：“保护大王！保护大王啊！”一齐来救驾，四周的喊杀声惊天动地。章邯害怕齐军抢走了齐王，急忙弃了龙且，纵马向前追来。齐王这时又爬上了一辆马车，正准备逃离，章邯就追到了，他气势汹汹地举起长戈朝齐王的后背用力刺去。可怜齐王千里来救赵，因为高贵的血统和不可理喻的自信，听不进去半点儿忠言，今晚遭到了偷袭，他的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被章邯的长戈刺中了脊背。齐国的军士看见齐王被章邯刺伤了，就急忙来保护。田荣和龙且赶上来战住了章邯。田都、周兰、华无伤、田解等人奋力杀开一条血路，就向东x围而走，他们凭着高超的武艺，保护着齐王逃走了。

    周巿在齐营中，秦军突然来袭，知道章邯来偷营了，就提前向济阳跑去。而此时的章邯也因为刺了齐王一戈，因为这一下又狠又中，就知道齐王的伤势不轻，便率领秦军从西向东掩杀了过去，真可以用砍瓜切菜来形容。他们一直杀出了齐军的大营，然后又继续追杀。田荣等人就保护着齐王边战边走，他们一路狂奔，驰到了济阳城下。这时行军掌书已经打开了城门迎接。齐王等人一溜烟就进了城。等章邯赶来时，齐军已经关闭了城门。章邯就兴高采烈地率领大队再次反回了战场，他们纵马来到临济城下，放眼望去，只见战场上都是齐军的尸体，大多数人都半裸着。齐军的大营已经是七零八落，一片狼藉。那些没有死的齐军又遇上了杀红眼的秦军，再一次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章邯见齐军全军覆没，就把齐军抛弃的粮食、武器、军旗、彩帜、衣物、器械、车辆、战车、火炮，还有齐王的美妃也全部收回了军中，又从后营里缴获了五百乘战车和千余匹骏马。章邯看到这些战利品，差一点儿给高兴疯，就和将士们欢呼着向自己的大营里搬运。

 第一百三十九章 魏王咎舍己保民

    章邯大破十万齐军，欢天喜地地回到临济城下庆祝胜利。章邯又用齐军的战利品来装备秦军，秦军实力陡然大增。他们的欢呼声传到了城中，魏军惊得不知所措。章邯为了从心理上摧垮魏军，就把几个俘虏的齐军放进城去，让他们向魏王报告齐军战败的经过。魏王听说齐军全军覆没，惊得失魂落魄，就对将士们说：“现在齐军虽然败了，但还有楚军，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守城，秦军就拿我们没有办法啊！”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从城外大喊道：“魏咎！快快投降不然城破后就要屠城！”紧接着就听到秦军齐声高喊：“屠城！屠城！……”魏王就令魏豹、武蒲、皇欣、张说、雍齿等魏国的一般将领全部投入了战斗。

    这时有军探来向章邯报告，说项羽已经率领楚军到了颖川，准备出轘辕攻打函谷关。章邯大惊，就聚众道：“我们应该尽快拿下临济，不然楚军就会截断我们的归路。”李由道：“章将军不是缴获了许多齐军的战利品吗不妨去看一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一句话就提醒了章邯。章邯就率领大家马上来到了堆放战利品的地方。大家看了半天，见有几百辆攻城车完好无损的摆放着，发射的火炮弹子竟然也有几十车。大家就仔细地研究了一番，原来这些火炮都是陶泥坛做成的，很结实，里面装的就是烈酒，封口后用麻布包裹。将士们看后就明白了它的使用方法。章邯颇为高兴，就让士兵们把这些攻城车全部推到了营外开阔的地方，然后对准城头一字儿摆开。秦军就将这些火炮点燃后向城中发射，火炮像是流弹，碰到建筑物就爆裂开来，直打得魏军无处躲藏，脑浆迸流。城中还引起了火灾，民房也起火了。秦军将火炮全部发送完后，就抬着云梯向城下冲去。魏军奋起反击，他们顽强地打退了秦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就在秦军攻城的紧张时刻，临济城中的人都害怕被火炮击中，一些人就跑到房子外面躲避，因此大街小巷都混乱不堪。这时从街道上跑来了三个小姑娘，因为她们都是平素的玩伴，所以关系很密切。现在见秦军正在攻城，就相约出来见最后的一面。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已经十五岁了，名叫薄惠儿，比她小生日的一位叫管宁儿，最小的一位才十四岁，名叫赵子儿。三个女孩都是魏国官宦家的姑娘，长的非常漂亮，她们手拉手跑到僻静处。这时忽然又传来了秦军攻城的声音，还能清楚地听见秦军在喊“屠城”。薄惠儿就道：“我听父亲说过，秦军都是虎狼，他们的军队叫虎狼之师。以前和赵国打仗，赵国人打败了，秦国人就把俘虏的四十万赵军全部埋了，还是活埋的啊！”管宁儿也说：“我也听大人们说过这事，害怕死了。”赵子儿就紧张道：“那可怎么办现在若是秦军进城了，他们会不会埋了我们”薄惠儿就道：“如果我们是老百姓，秦军可能不会埋，但我们都是官家子弟，这就说不上啦。”赵子儿就道：“那可怎么办啊我可不想死啊”赵子儿说着，几乎都要哭出声来了。薄惠儿就道：“好妹妹不要害怕，假如秦军攻进城来，我们就跟着大人跑。今后若是死了，那也没有办法，可要是我们三个能活下来，今后谁先富贵了，可不要忘了今天的患难之情啊！”另外的两个人也一齐说：“是的，是的，假如我们中间的哪一个先富了，贵了，就不能忘记另外的两个人！”三个人就互相以姐妹相称，说了这样的一个口头约定，然后又各自跑回了家中。

    这时秦军攻城的战斗异常激烈，但是城中也有数万魏军在抵抗，所以城池还是一时半会的攻不下来。在秦军的大营里，章邯和李由等将士们就聚在一起商议办法。商量了一会儿，司马欣就跳起来大声嚷嚷：“还是攻城车的威力大，那些炮弹把魏军打得无法还手！我们应该再造几十车飞弹打将进去，管教魏人无处去投胎！魏咎就一定会出来投降啊！”章邯和李由听了司马欣的话，也都觉得这办法不错。司马欣就主动的接受的这个任务，还说要再造几十车炮弹。章邯就答应了下来，他们就准备用十几天的时间，用焰硝和硫磺制造流弹炮。

    魏王见秦军停止了攻城，就赶紧让军士灭火。这时大火已经烧着了百姓的屋舍，四处哭声不断。魏王在城头上看到军民伤亡惨重，就失声痛哭道：“当初百姓拥立孤做王，就是相信孤能保全他们，可是现在却因为孤给大家带来了如此大的灾难，这都是孤的罪过啊！孤应当束手投降，任凭章邯宰割，也要保护百姓啊！”魏豹听后大哭道：“大王您坚决不能投降啊！我们跟随您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霸业，您现在投降了我们可怎么办啊请大王随我一起杀出城去，若能躲过此劫，还可以再图将来的！”魏王就果断道：“都是孤用错了人，才导致了今天的败局。现在孤跑了，留下百姓怎么办现在只要章邯答应不屠城，孤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不如向章邯投降”魏豹大惊道：“大王，假如您投降了，我们什么都就没有了。陈平现在一定还在户牖，您快派人去找他，说不定陈平有对付章邯的办法哩另外再派人去打听一下齐军的情况，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全军覆没了如果这是章邯骗我们呢”魏王就说好。

    田荣等人保护着齐王来到济阳，大家见齐王伤势严重，连忙传军医医治。周巿听说齐王受了伤，也急忙赶来看望。这时逃进城的齐军也就几千人，田荣就把他们分派到各门坚守了起来。有一天，魏国的使者就来到了城中，他见齐王伤势严重，就问田荣：“听说陈太仆来过济阳，我们的魏王很想见他一面，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田荣道：“他曾经劝齐王据有济阳城和章邯决战，但是我们都没有听他的话，果有此败绩啊！”周巿满面羞惭。魏使又道：“魏王已经派人去户牖找陈太仆了，他会有办法对付章邯的。”田荣也道：“听说陈平去了东郡，并没有去户牖。”魏使就告辞出来，准备去东郡寻找陈平。周巿听说魏使要去东郡寻找陈平，心想若是魏王这一次重用了陈平，他这一辈子就别想在到魏国做官，就想起了历史上庞涓陷害孙膑的故事，于是赶紧搜罗了四、五个刺客，叫他们装扮成商人，赶到东郡去刺杀陈平。刺客连夜就出发了。

    陈平离开济阳城来到了长垣县，就和好友魏无知住在客店里。陈平经常打听齐军的情况，后来就听说齐军遭到了章邯的偷袭，齐军惨败，齐王也受了重伤，就叹气道：“不听话的蠢猪谁也没有办法啊！”有一天晚上，他睡到半夜，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陈平快走！陈平快走！”陈平惊醒了，才知道是个梦，就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忽然看见好像是他的父亲对他说：“陈平快走！快走！”陈平就惊醒了，心里感觉好像有什么危险，就立即叫醒了魏无知，告诉梦中的事情。魏无知道：“既然有先令尊大人的感召，这可能会有危险，我们还是先到外面躲一下。”二人就赶紧穿好了衣服，拿着剑走了出来。二人就在僻静处观看，忽然在月光下看见有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从围墙上跳了下来，径直来到他们住的客房前，手里都拿着剑，好像是来行刺的。魏无知武艺高强，一声喊就跳将出来，举剑先砍翻了两个，然后又和其余三个较量。陈平也冲出来帮忙。三人见他们已经有了准备，就惊慌逃窜。二人又联手抓住了一个，两个跑了。魏无知将此人抓到屋里审问，那人道：“魏王准备派人召陈太仆回去，可是丞相周巿害怕陈太仆被大王重用，就派我们来杀他。”陈平大怒道：“你回去告诉你家的丞相，让他尽管放心到魏国去做官，我陈平是不会再回魏国了！”魏无知就准备杀了这玩意。陈平道：“不用了，让他回去给周巿带话。”那人就撒腿崩屁地跑了。陈平感叹道：“没有想到一个人妒忌人竟然会仇恨到这种地步，我现在也相信了庞涓为什么一定要置孙膑于死地啊！”说罢竟然泪流满面。

    章邯在临济城下，用了十几天时间，造了几十车火炮。这一日，他见炮弹造好了，就用攻城车将这些火炮又全部打进了城里，城头上就是一片火海，魏军伤亡的十分严重。魏王此时见不到陈平的任何消息，就大哭道：“天要亡魏啊！”于是下定了决心，就让军士竖起降旗。秦军看见降旗，就赶紧向章邯报告。章邯亲自来到城下察看，见魏王确实要投降，就下令停止攻城。一会儿，只见魏王来到了城头上，他大声对章邯道：“章邯将军，请你不要再攻城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魏咎愿意投降！”章邯就问是什么事情。魏王道：“只要将军进城不屠城泄愤，愿意保护臣民百姓，孤就任凭你发落！”章邯道：“我本来就非常爱民，只要你真心投降，我怎么会杀害无辜”魏王就道：“怎么能保证你说的话是真的”章邯就大声道：“苍天在上，我章邯如果食言，必不得好死！”魏王见章邯发了誓，就道：“请将军稍候！我去准备一下！”说完就转身走下城去了。

    魏王走下城头，看到受伤的百姓和士兵，心里非常难过，就吩咐军士们一块到城门下排队，准备迎接章邯进城。等安排好了各项事宜，他又骑马驰进了宫门，然后走进了魏王殿。一会儿，一个宦官又跑出来传达指示，要将士们打开城门迎接秦军进城。魏军就打开了城门。

    章邯进城后，突然看见魏王宫里冒出了一股浓烟，紧接着就看见起火了。章邯于是率领人马驰向宫门。这时只见一群宫女哭着跑了出来，她们说魏王已经关闭了殿门，还在里面点起了火。忽然从大殿里传出了魏王的声音：“章将军，孤愧对魏国的臣民百姓，今天我是真心要保护他们，你可不能失言啊！”随后就听到他一阵声嘶力竭般的狂笑，紧接着又道：“今日事败，死有何惜死有何惜啊”这时，整个宫殿的火势越来越大。章邯和将领们此时才明白：魏王这是要牺牲他自己而保护他的臣民百姓。

    魏国的百姓和大臣都围着殿门痛哭，魏王还在里面大叫：“章邯将军，我是真心要保护百姓，你可千万不能食言啊！”又过了一会儿，魏王的声音就听不见了，汹汹大火也已经吞噬了整个宫殿，黑烟不停翻卷升空。章邯和所有的秦军将士看到眼前的情景，都默不作声。有诗道：

    舍己为人豪气存，灰飞烟灭势沙奔。

    爱民自古谁称道荐血还须说魏君。

    就在秦军入城的混乱时刻，魏豹和几个心腹将领就夹杂在人群中，混出了城门。出城的时候，秦军见魏豹长的不像是普通人，就堵住他问话。忽然旁边的一位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就赶紧指着魏豹对秦军说：“他是我的傻儿子，是个哑巴！”给魏豹打掩护。秦军就没有刁难他，魏豹就出了城。

    魏豹跟着这位妇人出城后，来到偏僻处跪拜道：“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我今后一定会报答您的！”这位妇人也认出了魏豹，就惊讶道：“您莫非就是大将军”魏豹道：“我就是魏豹。”那位夫人就赶紧下拜道：“我叫魏媪，也是宗室的人。”妇人说罢，就急忙叫过家人一起拜见魏豹。这位妇人的丈夫名叫薄公，是会稽郡吴县人氏。薄公见过面之后，又指着他的一双儿女道：“这是我的女儿，名叫薄惠儿。”又指着一名男孩道：“这是我的儿子薄昭。”魏豹就道：“今日大难不死，多亏夫人相救，我现在要去楚国求救。若是借到兵马，我一定还要再打回来重兴大魏的基业！今后若能再见，我一定要报答夫人的恩德啊！”说完就告辞了。

    魏媪一家人就去了夫君家吴县。后来薄公不幸染病身亡。魏媪也住不习惯，就领着两个孩子又来到了魏地。等到魏豹称立魏王后，魏媪就把女儿薄惠儿献给了魏王豹。魏王豹死后，薄惠儿又成了刘邦的妃子——薄姬，她还生下一个儿子，就是后来的一代明君汉文帝，这是后话。

 第一百四十章 楚项梁挥师伐秦

    项羽领军来到颖川，听说襄城有秦军把守，就来攻城。但是攻了两天还没有攻克。项羽非常气恼，就让军士向城中喊话：“从今日起，投降的免死，抗拒者城破之后全部活埋！”秦军仗着坚固的城池没有理会项羽。项羽大怒，便亲自攻城，他拿着大盾牌如同一头发疯的狮子，攻到城下就很快地爬上了云梯。项羽杀上城头，左手执盾，右手握剑，疯狂的砍剁，不管是兵还是将，全部倒下，就一举攻占了府衙。项羽为了实践诺言，就让军士把二千名投降的秦军全部押到城外埋了。颍川的秦军听到此消息，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抵抗的决心就更大了。项羽占领襄城后，又派快马打探轘辕关的情况。

    有一天，项羽正在府衙和英布等人商议事情，忽然项它带着魏豹、周叔、柏直、冯敬等人从临济逃了回来，他们讲述了战败的经过。原来魏豹与魏媪告别后，就和几名亲信接头了，他们听说楚将项它就在济水南岸扎营，就来到项它的营中暂避，然后大家又合计了一番，决定不再冒险。项它就领着大家来到颍川见项羽。魏豹见到项羽后，把魏王自焚保民的事情说了一遍。项羽听了非常震惊，就道：“真是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章邯竟然打败了齐王的十万大军，还攻占了魏国的都城，这个章邯难道是三头六臂不成我现在就要去会会他，看看这个老东西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朱建听说项羽要去会章邯，赶紧劝阻道：“现在齐军败了，齐王生死未卜，临济城又被秦军占领，此时我们冒险去迎击章邯，怕是不会有太大的胜算，将军还是先撤回薛县禀报武信君，请他老人家做决定”项羽犹豫未决，忽然打探轘辕关的军士回来了，说关上已经有重兵守卫。英布等人也开始劝说不可冒险进兵。项羽沉思良久，就决定返回薛县。

    齐王在济阳昏迷不醒，田荣等人想退回齐国，又怕在路上颠簸对齐王伤势不利，硬是坚持了几天，可是军医还是没能把田儋抢救过来，志大才疏的齐王竟然也嗝屁了。就在他们听到章邯攻占临济城后，田荣就赶紧带上齐王的遗体，还有数千残兵败将就向齐国方向逃去。他们来到东阿，害怕章邯来攻把灾祸引到齐国，就在东阿停了下来，把齐王的遗体让军士送回国安葬，然后号召人马抵抗秦军，同时田荣也向楚国派出了求救的信使，准备在东阿阻击秦军。

    项梁在薛县练兵，一个多月过去了，军队已经掌握了行军、布阵、打仗的要领，各种战车及攻城器械也都造得差不多了。一日，项梁正和范增检阅军队，忽然传来了齐军兵败和章邯攻占临济的消息。项梁震惊不已，就急忙派人打探项羽的情况。几日后，人报项羽领着魏豹等人回来了。项梁就赶紧召来他们询问情况。魏豹把前面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当说到魏王自焚保民时，还禁不住泪如雨下。项梁就动情道：“楚、秦也是不共戴天，决战是早晚的事。请将军节哀，我一定替你报仇！”忽然齐国的使者也已经到了楚国，就把齐王已死，章邯又大举攻齐，齐军退到东阿的事情说了一遍。”项梁此时知道齐国又面临灭顶之灾，就问范增怎么办，范增就用坚定地语气说：“章邯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齐国。我们可以与他决战了！”

    二人就领着齐国的使者和魏豹来见楚怀王，把齐国的紧急情况告诉了怀王，然后慷慨陈词道：“大王啊，当今的秦国，二世无道，赵高专权，已经弄得民不聊生。章邯出关以来，在短短的数月之间，已经接连打下了两个国家，又使一个大国受到重创，齐王殒命，可见秦军猖獗的程度。现在秦军的暴行让山东之人都感到恐慌，章邯又仰仗着以前秦国攻灭六国时的淫威，大举伐齐。如果齐国被章邯攻下，秦军就会更加强大。眼下我们楚国已经稳定，队伍也发展到了十余万，战车、攻城器械也全部打造好了，正是伐秦的大好时机啊！”怀王听了项梁的话，就大喜道：“爱卿说的对极，你二人的想法可否一致”范增道：“臣的想法和武信君的一样，我二人谨慎地向大王奏请：现在可以正式出师伐秦了。”怀王见此，更是激动不已，就道：“寡人流落民间十几年，多亏武信君与范老将军仰仗忠义，又胸怀匡复楚国的忠贞之志，才使寡人继承了先王的基业，况且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忠臣应有的义举，希望项卿继承你父项燕的忠烈之志，和范老将军制定伐秦计划，即刻出兵伐秦，寡人应当鼎力相助！”

    范增又说：“臣还有一件事情。”怀王就说，但讲无妨。范增于是侃侃而谈道：“从前秦国占据崤、函的险要而保有关中，这是拿关中的富饶作基础，而使秦国进退自入，最终席卷天下，一统六国。现在武信君从吴中起兵，渡过江、淮。大江和淮河也可以看做是天险，就好比是秦国的崤山与函谷关，而富庶的江南可以比作是秦国的关中。楚国如果能占据江南的富庶，而据有江、淮的险要，今后也可以作为与秦较量的根本。眼下大王应该起驾盱台，那里距离江南很近。如果北伐不顺，您还可以退到吴中守卫，从而继续号令百姓与秦战斗。臣只是担心大王的安危，请大王明鉴。”怀王笑道：“卿言正合我意，寡人应该即刻起驾前往盱台。”项梁又向怀王推荐道：“吕臣的父亲吕青是一位忠厚的长者，让他和上柱国一同辅佐大王。”怀王也非常赞同，当即就封吕青为司徒。武信君又选出了一万名军士，五百名甲士仪仗队一起护送怀王南下。怀王就立即动身了。当他离开薛县时，将士们一齐出城送别，场面十分宏大。怀王又传令沿途不得扰民。这样百姓无不焚香夹道迎接怀王，百姓一路箪食壶浆，投军的人越来越多。

    怀王离开后，项梁就召集所有将士到将军府听令。项梁把北伐军分成四路：第一路由项羽担任主将，朱建为行军司马，英布和蒲将担任副将，还有十员参将，率领二万骑兵先行。第二路由刘邦担任主将，吕臣、曹参为副将，萧何担任行军司马，率领本部马、步军一万人居中。第三路武信君亲自担任主帅，范增担任裨将军，副军师，参木为军师，宋义为行军司马，季布、钟离昧、桓楚、于英为副将，召平为都尉，出动近千辆战车，十万步兵。第四路项伯为主将，兼领治粟都尉，虞子期担任押粮官，项庄、丁公、薛公等人担任副将，率领两万名军士护送粮车、巢车、撞车、轒辒、云梯、沈机、弩机等攻城器械，还有扎营的帐篷等军需品，选定怀王元年秋七月甲子日正式出师。

    到了出师的这一天，将士们齐到校场报到，只见军旗猎猎，戈戟灿灿。楚军共有十五万，号称二十万。项梁杀畜祭旗，又祭奠战神蚩尤，然后激励将士们道：“昔日，我们伟大的楚怀王担任六国合纵长的时候，楚国何其强大可是后来秦国屡次欺骗楚国，楚国的战事就不顺起来，怀王当时进行的三次战斗，接连受挫，从此霸业一去不复。想想秦国的无耻、蛮横、不讲理，简直到了罄竹难书、令人发指的程度：尤其是那个无义之徒张仪，他竟然将六里之地说成是六百里来欺骗楚国，后来楚怀王又被秦昭襄王骗到武关扣留了，最后可怜地死在了秦国。这些旧仇国恨真是深深地伤害到了每一个楚人。十几年前，嬴政虽然用强大的武力征服了楚国之地，可他最终也征服不了楚人之心啊！将士们，谁愿做亡国奴人无信则不立，国无信则必亡啊！秦国真是太不地道了，所以我们的预言家南公才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是一个预言，更是一个诅咒：秦国不亡，我们楚人就绝不罢休！楚国方园几千里，志士千百万，怎么肯做秦人之奴七十年前，那位忠贞的烈士屈原大夫，宁可投江而死，也绝不做亡国奴，这一壮举现在还依然激励着我们的爱国之心啊！”项梁的这一番话，就如同棒喝，又振聋发聩，将士们就不约而同地齐声高呼：“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随后楚军就浩浩荡荡地朝北进发。

    项羽率领的先头部队过了胡陵，来到亢父。这时田荣的求救使者再次到来，他见到项羽后说：“秦军已经到了东阿，请将军尽快来解围，不然城池陷落，秦军就会长驱东进，秦国就完了！”使者说完，声泪俱下。项羽就立即向叔父报告。项梁接到报告后慷慨激昂地说：“自古救人如救火，兵贵神速，我不救齐谁救齐”说完，急令全军加速前进。

    田横听说章邯已经包围了东阿城，就率领倾国之兵来救东阿。田横为了鼓舞士气，到东阿后先为齐王设置灵堂祭奠，以此来鼓舞将士，然后道：“齐、秦不两立！我们一定要杀掉章邯，血洗临济之恨，替大王报仇。”说罢就率领将士一齐杀向了秦军的大营。章邯见齐军来救，立即率军迎战田横。双方在城东宽阔的平地上大杀一场，结果齐军又遭到惨败。田横战败后就逃往茬平去了。

    章邯打败了田横的军队，更加肆无忌惮，就围住东阿日夜攻打，忽报楚军杀到了。章邯听说楚军来救，一点儿也不紧张，因为他前些时候杀败了十万齐军，所以根本不把楚军放在心上。董翳、章平等人道：“自从我军出关以来，先后杀周文、败吴广、克田臧、灭陈胜、诛田儋、焚魏咎、追田荣，破田横，无往不胜，现在就是有百万楚兵又有何惧况且项梁的楚军都是一些刚刚召集起来的游民，纯属乌合。等项梁来时，我们愿意打头阵，一战就能活捉项梁啦，哈哈哈！”

    可是李由却顾虑重重地道：“我听说楚军的将领不是别人，是项梁。项梁是项燕之子，以项燕的名望，他的后人必定有些手段，我们不能太轻视了他！”话音刚落，只见一人挺身而出，大叫道：“将军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果项梁来了，我先去砍下他的脑壳！”李由一看是虎将彭生，就说：“将军勇敢确实是勇敢，但就怕战不过项梁！”彭生就仗着武艺高强，勇力过人，又因为他与司马夷关系很好。司马夷死后，他经常想杀楚人报仇，现在见时机终于来了，就说了这样的话。章邯听到彭生的话，沉思了老半天，就只好让李由先围城，自己领军来到城南数里之遥的开阔平地上布阵。

 第一百四十一章 项梁大摆军团阵

    项羽率领的先头部队首先到达东阿，他探听到章邯就在前方不远处布阵，就向叔父报告。时间不大，刘邦和项梁的军队也先后到达。项梁听说秦军已经布好了阵，就和范增、参木、宋义、召平等人驱车来到前沿阵地观察，因为是人马骤至，竟然踩踏起来的尘土弥漫了半面天空。项梁观察了一会儿，见秦军的阵势也是非常浩大，就令召平担任护旗官，宋义担任传令官，范增和参木帮助自己布阵。

    他先将五百乘战车分成横向的两队摆开，组成了长方形的战阵，每队二百五十乘，每乘战车上有三位勇士。中间是驭手，持四根缰绳，左手一顿，车向左行，右手一顿，车向右行，两手齐顿，车就停下。驭手的左侧站立一位射手，都背弓拿箭，做好了射击的准备。右手旁边还放着一只大口袋，里面装满了刚刚制造出来的铜镞利箭。右侧是一位身强力壮的甲士，他们都腰挎刀剑，握着长兵器，或戈或矛，或殳或戟。身边还堆放着一些短矛，在交战的时候，甲士如果瞅中目标就向远处投掷，若能百发百中，就能将对方敌将的身体或者脑袋刺穿。当近距离接触敌人的时候，就用长兵器猛刺。这就是战阵的第一梯队，总兵力有一千五百人。

    第二梯队是骑兵方阵。他们把各路人马的骑兵抽调出来，有一万五千人，排成四队。主将是项羽、刘邦和吕臣三人。整个梯队又分成三部分：吕臣居中，率领原陈王的部队占据正中位置，正好在主帅项梁的车后。项羽在最左侧，刘邦居右。项羽的队列中，项羽和朱建居中，英布和蒲将又在主将的左、右两侧，另外的十员参将又分别排列在英、蒲二人的左右。刘邦的队列中，刘邦和萧何居中，周绁与任敖担任护卫，曹参和夏侯婴居左，樊哙和周勃居右，其余庄不识、空中同、沛嘉等将领依次序横向排列在大将们的两旁。

    第三梯队是人数最多的步兵，也是主力，约有十万之众。每个士兵都是左手扛着盾牌，右手握着长兵器，他们都在专心致志地注视着中军发令官的旗号，仔细地判断着是否要发起冲锋，或者是变换队列。另外在阵地的左右两侧，还各排列了六千名弩手，他们用强弩硬弓保护战阵不受敌人的冲击，或者是直接调到前方参战，射击敌人。最后还剩一千五百人，他们充当工程兵，若无事情也可以抢救伤员，休息下来时就把伤员送到后方安全处。

    第四梯队离得较远，大约在两里以外的地方，正是项伯率领的辎重部队。将士们除了保护粮食之外，还要保证前方部队的后面不受敌人的袭扰，所以这支部队也是精锐组成，大约有一万五千名步兵和五千名骑兵组成。步兵主要是推车行走，休息下来就搭建帐篷，立寨安营，还要充当炊事兵。骑兵专门保护粮食和辎重，若是遇到意外之敌，他们就是一支机动部队，直接参战。

    总之，十五万楚军组成的战阵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屹立在东阿城南辽阔的平原之上，这种阵势就是沿袭了战国时代大军团作战的习俗，所以项梁的军事才能真是受到了其父项燕的影响。这种布阵方式确实能起到威慑敌人的作用，再加上将士们的服装都是新近置办的，所以看上去人人衣甲鲜明，兵器锃亮。还有骑兵们的每一匹战马也都有不同的装扮，马背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熟牛皮制成的软甲，看上去坚不可摧，不同凡响。

    阵势布好后，项梁和范增就站在高架车上注视着几百步开外的秦军阵地，而布好阵的将士此时也都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大家心里十分清楚：这一仗关系重大，如果战胜了秦军，就一定能够扭转山东义军屡战屡败的局面；可万一打败了，山东的反秦事业很可能就会从此夭折，秦国也将会重新统一天下。因此立志复楚的主帅项梁和胸怀吕望之志的老将范增，就把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投入到了这次的战斗中，他们将一切事情都考虑得非常仔细和清楚，甚至包括战斗打响后的每一个环节和细节。这时跃跃欲试的将士们看到阵势已经布好了，就不约而同发出了阵阵声震云天的喊杀，声音如同低沉的雷鸣，大家还敲打着兵器，用这种原始的办法来威慑和恐吓对方，人人都表现出了大无畏的精神和不可战胜的坚强意志。

    项梁放眼望去，发现秦国的阵地也是黑压压一片，原来秦军的布阵情况和楚军大致相同，但是他们的战车要比楚军多的多，分成横向的四队。章邯就站在门旗下面指挥全军，看上去老成持重、沉着镇定。他的装束也是极具特色，身着黑锦战袍，左手握剑，右手执戈，显得精神饱满，信心十足。这显然与他出关后屡战屡胜的业绩分不开。项梁虽然看到双方的力量势均力敌，可他明显地能看到秦军对楚军有点藐视和不屑，因为秦国的将士看上去稍微有点兵痞的感觉，也可能是他们打的仗多了，并且还有前些天三万秦军打败十万齐军的先例。正因如此，秦军这种获胜心理，就促使他们把眼前的楚军也看成是和齐军一样不堪，认为楚军人多也没有用，打败他们还是轻而易举的。章邯的左侧站着一位射手，他宽阔的脊背上背着一副大雕弓，显得威武雄壮；右边站着一位甲士，他双手握着一杆长长的大钺，头戴遮面铜盔，精致的甲胄也裹住了他那高大的身躯，看上去英姿飒爽。二人想必都是章邯的虎贲卫士。

    因为秦国崇尚黑色，所以各种战旗的主色调都是黑色的，只有在旗子的边缘才装饰一些其它的颜色，它们排列在每位战将的身后。而在章邯的身后，有两面迎风招展的大纛旗特别显眼，上面分别写着‘秦’、‘章’二字，这就是秦国的军旗和帅旗，远远地望去就像是两团滚动的乌云，翻卷着腾腾的杀气。再看看秦国的战车和战马，都装束得比楚军更为森严豪华，这与富足强大的秦国极其符合。那些马背上也包裹着黑黝黝的盔甲，甲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了斑斑点点的神秘幽光，如同魔鬼的衣服一样令人不寒而栗。第二梯队是由司马欣和董翳率领的骑兵兵团组成，司马居左，董翳居右，二人各率领五十员参将并排左右。第三梯队由步兵组成，副将章平担任总指挥。整个梯队又分成了三个军团：第一军团由侯建指挥，第二军团由周书平指挥，第三军团由张卿臣指挥。步兵的装束也是非常的正规，他们左手扛着大盾牌，右手握着长长的兵器，只要是中军的令旗一挥，他们就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将士们也和楚军一样，不时的把兵器互相碰撞，发出了雷鸣般的声响，这分明也是向楚军示威。双方的军士都试图想用这种先声夺人的办法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所以双方的声音此起彼伏，遥相呼应。而战士们仇恨的目光就如同是一支支利箭，在互相对射。

    这时突然卷起了一阵大风，云彩滚动，尘土飞扬，仿佛在为地上的人们推波助澜。一切的一切，都将预示着这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惊动天地的大决战，可奇怪的是秦军并没有首先发起进攻。原来老谋深算的章邯并不是一个轻举妄动的人，他看到楚军如此整肃，稳如丘山，那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这支军队不可小觑，首先里面没有女人，没有华丽的銮盖旗幡，确实是来硬碰硬的，他们和齐军完全不同啊！章邯看到这里，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直觉告诉他：在没有七成把握的情况下是绝不能够冒然发起进攻，因为这支军队与众不同。正如李由将军所说，他们的将领是项梁，项梁是项燕之子，我一定要谨慎。这样两军短暂的对峙就犹如两头愤怒的雄狮，都在想象着如何嘶咬对方，战胜对方。

    就在这时，观察秦军阵地非常仔细的楚军天才范增首先发话了，正是他的这番具有独到见解的话语，从而赢得了这场大战的胜利。他就用坚强有力的声音对主帅项梁道：“今天战斗的双方势均力敌，不过他们的车兵强于我军，若是能催毁章邯的车兵，就是今天的胜利。我观察秦军即骄傲又恐惧，不如先派出一位勇士去挑战，试探一下情况。如果秦军挑战失利，章邯为了挽回士气，他一定会向我军发起进攻，我想在步兵的阵地上做个手脚。等秦军攻过来时，他们就会陷入混乱不堪的境地！”项梁惊奇地问：“做何手脚”范增胸有成竹道：“可令工程兵在步兵阵中快速挖出一条陷沟，再盖上沈机。等我军挑战胜利，章邯一定沉不住气，他就会向我军发起进攻，这样陷沟就能起到巨大的作用！”项梁疑惑道：“万一章邯不进攻，怎么办”范增道：“不会的，因为他们和我军是初次战斗，一定要赢回脸面，况且他们趁着战胜魏军和齐军的威风，哪能不给我们一点颜色瞧如果秦军在两军阵前挑战失利，就一定会寻找挽回士气的办法来安慰秦军。请将军放心你立即派出人员，去和章邯约定挑战的事情，这样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挖好陷沟了。”项梁就立即传令宋义，让他前去和章邯约定勇士决斗的事情。

    根据战场的规则，作战的一方向另一方约定交战事宜，这是冷兵器时代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春秋战国时期战前惯用的套路，所以秦军的将领也没有想到更多的事情。一会儿，只见传令官宋义从遥远的战场上跑了回来，他来到项梁的车前，大声报告：“大将军，章邯同意派出勇士决斗。”项梁非常高兴，就看了一眼范增，范增便立即下车走了。于此同时，项梁又立即派宋义传唤项羽。

    项羽接到命令，便立即从队列中驰了出来，他背弓挎剑，拍马来到项梁的车前大声道：“大将军，项羽前来听令！”项梁就告诉他：“你现在立即去向敌人挑战，但不要靠近阵地。范老将军要在阵中做手脚，你跟敌将多周旋一会儿。”项羽道：“周旋多长时间”项梁道：“我用紧锣密鼓声告诉你，一旦听到声音急迫，就力斩敌将！”项羽高兴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掉转马头，就举着那杆金光闪闪的錾金安邦定国威震天下之苍龙吞月戟，骑着漆黑发亮的神骏——乌骓，闪动着光芒四射的盔甲羽饰，英姿勃勃地驰向了开阔的战场。

 第一百四十二章 楚军大战东阿城

    项羽打马疾驰，那绝尘而去的乌骓顷刻之间就来到了战场的正中央。项羽将马一勒，乌骓四蹄一顿，然后前蹄腾空而起，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嘶鸣，萧震云天，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项羽那盖世少有的英霸之气一下子就吸引了双方将士的眼球，再加上这个动作潇洒得如同天上下凡的战神。人们在惊愕之余，就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章邯看见楚将前来挑战，就惊奇地赞道：“好一位英俊少年！不知此人是谁”叹声刚落，就听到项羽大叫：“谁来决战”声音好似打雷，慌得章邯向前一步，高声问道：“你这小子，姓甚名谁也敢来送死”项羽朗声答道：“我是江东项籍！项燕之孙、项梁之侄！你们谁来决斗”章邯惊得瞠目结舌，因为他对项氏叔侄早有耳闻，但不知真实的情况，就对身后的将士们高声讲道：“十几年前，我们伟大的始皇帝，派秦国的大军攻打楚国，当时楚国有一位将军，他经常打败仗，最后兵败自杀了，这位将军就是项燕。”章邯说完，就用手指着战场上的项羽，怒吼道：“他！就是项燕的孙子，孙子！”章邯说第二个孙子的时候，故意怪怪地加重了语气，意思是说项羽可能是项燕的孙子，但世上装孙子的胆小鬼也大有人在。因为凡是人们把那些懦弱不堪的人习惯上都叫孙子，章邯就偏重这层意思。将士们听懂后，立刻爆发了一阵爽笑。项羽见此情景，怒不可遏，就瞪着敌阵，恨不得将他们全都活吞了。秦军的笑声刚停止，就见骑兵队里呼啦啦跃出一将，高声道：“章将军，这小子如果不是装孙子，那就是真孙子。真孙子才是秦国的宿敌、巨仇，我去砍下他的脑袋！”说罢拍马而出，一溜烟就来到了战场，此人正是秦军的虎将彭生。

    这时双方阵前金鼓齐擂，号角响起，将士们一齐呐喊助威。彭生自恃有勇力，来到战场，两手握着大钺，就朝项羽劈头盖脸地砍了过来。项羽本来想一戟刺穿他的脑袋，可是叔父的交代他没有忘记，就送上兵器遮拦。只听‘哐当’一声，火花四溅，两人的兵器就碰在了一起，接下来二人就战作一团。项羽牢记叔父的嘱托，没有立即结果彭生的性命，就和他钺来戟往地战了五十个回合，忽然听到楚军的阵地上传来一阵紧锣密鼓声。这时彭生也大叫一声，虚劈一钺，倒拖着兵器从战场上逃走了。秦军的笑声也忽然变小。项羽也不追赶，就冷笑着取弓撘箭，看看彭生就要归队，一箭射去，彭生大叫一声，落马而死。秦军大骇，笑声戛然而止。

    章邯看到眼前的情景，大惊失色，就只好另外派出一位勇士应战。这位勇士二话没说，来到疆场举槊直刺项羽。这时楚军阵地上再次传来了一阵紧锣密鼓声。项羽知道范老将军已经在阵地上把事情办完了，就鼓足勇气，大吼一声，一戟将那员秦将挑落在了马下，然后乘势用戟勾住秦将的战马，将马也虏获了。秦军看到项羽如此气势，都惊呆了。章邯更是呆若木鸡，再也不敢派人来挑战。

    这时，楚军的阵地上传来了收军的号令，项羽便大笑着牵马而回。两军战阵就互相对峙，谁也不敢发起冲锋。过了一会儿，楚方的宋义又来到了战场上，原来他是项梁派来故意挑衅秦军的，他就向章邯行礼道：“章将军，战前决斗楚军已经获胜，这足以说明楚军是战无不胜的。现在我军要往后退一下，因为军士们还没有吃饭，所以等吃饱了肚子再战斗。”说完就打马回去了。秦军将领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章邯见此，感到莫名其妙，就说：“真是搞笑，那有打仗的中间去吃饭的道理”于是赶紧观察楚军的动向。只见宋义回去后，楚军的阵地就往后退了几十步，然后停下来。再一细看，楚军的车兵和骑兵向两翼突然散开了，中间亮出了肃整的步兵战阵。章邯判断不清楚楚军在搞什么名堂，就问董翌等人道：“你们说他们在耍什么花招难道真是饿得打不动了”董翌道：“这一定是楚军初来乍到，又不会打仗，怕我军全线出击，才吓得说的话，简直就是在戏弄我们啊！现在敌人的步兵战阵暴露无遗，而且阵势还没有稳定，此时我们的车兵若是突然攻过去，他们就会大乱。等到阵地乱了，再用步兵出击，还有骑兵呢，怕什么这一仗一定要杀败楚寇，活捉项梁！”“是的，项梁又不是项燕，怕什么况且老子英雄，儿子未必也是英雄！”司马欣也在不远处调侃着说。

    章邯听了二人的话，就跳下战车，亲自登上望车观望，他一边看一边道：“楚军是新组建的队伍，战斗力一定不会太强，你们说的有道理。我军虽然单挑失利了，可要是以大军团作战的优势，以强大的车兵对付他们，楚寇如何能抵挡”将士们就操着隆重的秦腔味说：“将军发令，量这些南蛮，和齐、魏一样的货色，一战就能搞定的！”章邯见将士们如此说，就让传令官向阵地的两侧发令，等鼓足勇气后发起冲锋。两位发令官就向两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大将军有令，齐声喊杀，然后出击！”全体将士就齐声高呼：“杀！杀！杀！”秦军的呐喊声简直就像地动山摇一般，秦军似乎挽回了刚才单挑失败的不利局面。

    章邯终于下达了进军的号令，他先令五百辆战车分成五个梯队，一齐朝前方风驰电掣般地开了过去。霎时间，战场上万马奔腾，车声隆隆，好似山崩海啸一般。就在战车一齐前进的时候，秦军的传令官又如同狮子般地吼道：“放箭！”只见战车上所有的射手一齐射出了锋利无比的响箭，箭矢铺天盖地般的向着楚阵飞去。楚军将士看到敌人射箭了，就赶紧用盾牌遮挡，但还是有许多人中箭受伤。工夫不大，秦军的战车就已经来到了楚军的阵前。这时，两千多名工程兵早已在阵地中间挖好了一道五百米长，两米宽的陷沟，并且在上面盖上了沈机掩护。同时楚军在后面安排了一排士兵，他们拽着粗粗的绳索等待敌人的到来，绳索的前端就拴在沈机的圆孔里。这时秦军已经到达了楚军的阵地，士兵们就用力将木板拉开，一条宽宽的陷沟顿时暴露在了秦军的面前。战车凭着惯性冲击，根本就停不下来。只听‘轰隆隆，哐啷啷’，拉车的战马首先掉进了陷坑里，紧接着那些高大威猛的战车也一齐掉了下去，车子顿时底朝天。不过车轮还在转动，发出的声音就像捣蛋鬼一样在仰天大笑哩。后面的车手也刹不住闸，就向前排的车上撞去。一会儿工夫，秦军的战车全都成了四仰八叉，四脚朝天的斗牛。车上的甲士也被摔得晕头转向，歪脖子斜眼睛的，还‘哎呀呀’喊个不停。于此同时，楚军的阵地两侧，忽然一牙还牙地射出了满天的利箭，飞蝗般地箭矢向着秦军的阵地扎去。章邯本来是要让车兵冲锋，向楚军一展威风，可是没有想到他们的战车齐刷刷地掉进了陷坑里，就惊得大叫起来，赶紧下令后面的车兵停止冲锋。

    范增见章邯的车兵停止了冲锋，就劝项梁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令楚军的车兵发起冲锋，分别向秦军阵地的两翼包抄过去，又令骑兵向秦军的中央阵地冲锋。这样一来，楚军就占据了战场的主动，他们呐喊着向敌方冲杀，那些战马和战车就在辽阔的战场上纵横驰骋。当两方的军士刚一接火，就立即砍杀起来。这时只听见兵器的碰撞声、胸甲的摩擦声、军士的喊杀声、被杀者的痛苦哀叫声、杀人者的变态发狂声，都互相交织在一起，整个战场上都显得嘈杂不堪，而天空里的箭矢还在不停地对射，有的甚至箭头碰箭头，双双掉落下来。就这样双方交战了半个时辰，秦军的骑兵首先有点混乱，但他们毕竟训练有素，虽然稍有不支，但还是能够展示秦军互相作战的素质和水平，双方就处于胶着状态。

    而此时项羽的骑队正奋力向章邯的中军方向冲杀，沛公和吕臣也乘着坚固的战车，挥舞着锋利无比的武器，奋力率领大家杀向秦军。双方战士的鲜血在不停地喷洒，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章邯此时就看见从两侧包抄过来的楚军车兵已经占据了优势，骑兵与骑兵也杀得难分难解，就想把步兵也压上去。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项羽正挥舞着兵器向他冲来，而秦国的兵将都抵挡不住。章邯就赶紧调集了一拨中军的将士，一齐到前方阻挡项羽，坚决不能让他靠近。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惊慌失错地大叫：“章将军不好了，我们的后军也已经大乱，人马都在互相践踏啊！”章邯大惊，忙问是怎么回事。这时有军士前来报告：“章将军，齐将龙且等人从城中杀出来了，田横也从茬平杀到。他们两路夹击，李由将军不能抵挡啊！”章邯听到这个报告，简直惊得手足无措。龙且和田横此时已经甩开了李由，以最快的速度向这里扑来。因为龙且此番准备充分，再加上他高超的武艺，就一马当先，所经之地，如入无人之境。田横也跟在后面杀了个痛快。此二人的突然出现，对秦军的打击无疑是相当大的。

    章邯虽然是老将，可此时一看整个战局发生了变化。他没有想到齐军会杀来，战场上的形势就越来越不利于秦军了，于是果断地下令骑兵迎敌，步兵后撤。一时间，秦军的步兵军阵就向西南方向退却，而楚、齐的军马就乘势掩杀。项梁在阵地上远远地望见秦军败了，就驱动步兵发起了冲锋。步军来到秦军的阵地时，秦军已经全面溃退了，而前方的骑兵早已将章邯追到了东阿城下。章邯和李由会合后，情况稍微好了一点，他们就联合起来，挡住了项羽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这时章邯见局势已经混乱不堪，就下令骑兵和剩下的车兵也全部撤出战斗，向着西南退却。

    项梁见此，非常高兴，就想赶紧抓住章邯。范增这时阻止道：“不能啊将军，章邯的车兵虽然受到了重创，但步兵损失不大，他们退走的时候，我看见队列前的旗帜并没有混乱，这就说明秦军是有秩序地撤退，况且还有李由接应。如果把他们逼急了，章邯就会反击，十几万秦军若是拼起命来，胜负还很难预料。这是一场大战，若能初战告捷，就算大功告成啦。”项梁就听从了范增的建议，立即下令鸣金。将士们听到收兵号，就重新归队，一齐来到了东阿城下。而这时田荣已经出来迎接楚军了，就在城下和项梁等人相见。大家的欢呼声不断，都一齐高呼：“楚军万岁！……”

    项梁入城后，田荣感激不尽，当晚就安排酒宴款待。席间，齐将大夸楚军勇敢。项梁道：“龙且将军也是一员虎将啊！”就让龙且和项羽见面。二人一见如故，大有惺惺相惜的感觉。项梁十分高兴。忽然齐国的快马前来飞报祸事：原来齐国的大夫田角和将军田间见齐王已死，田荣又被秦军围困在东阿，就干脆动用了几百个家兵，胁迫百官驱逐了齐王的太子田市，拥立了原齐王田建的弟弟田假做了齐王，田角担任了相国，田间为大将军，随后又派出了三百辆战车到济北的各个险要处驻防，阻止田荣和田横回国。

    田荣和田横听到这一消息，简直如五雷轰顶，当时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儿，田荣才咬牙切齿地说：“齐王刚刚战死，齐军遭受了重创，而逆贼又谋权篡位，这简直是祸不单行啊！”田荣就发誓道：“我一定要铲除叛逆，活捉逆贼！”就向项梁请辞，要回去平叛。项梁见齐国发生了内讧，也是一件大事，就不得不答应田荣回国。二田就立即率领齐军，愤怒地向临淄杀去。

    齐军离开后，项梁一边命令项羽和刘邦率领车兵和骑兵追击章邯，一边让桓楚和于英重新组建步兵，还把俘获的几百辆战车和战马重新加以维修和装备，让季布和钟离昧就重新组建车兵队伍。后来听说章邯已经退到了城阳，章邯就赶紧派人打探齐国的消息，准备和齐军一同进攻章邯。东阿之战，楚军初战告捷，也解了东阿之围，打破了秦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充分地显示了楚军俱备能打大仗的潜力，从而改变了山东起义屡战屡败的局面。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赵高弄权李斯危

    秦军在东阿战败的消息引起了三川的震动。而此时的秦国，因为督责之术的进一步执行，就使得秦国的政治更为暴力和专x，因为秦国的监狱里每天都在断案和审讯犯人。这样一来，被杀的、挖掉鼻子的、砍掉脚趾的、黥面鞭笞的，多得不胜枚举，以至于路上的行人就有一半都是受过刑的。因为秦国实行考察官吏的办法是：杀人多的算‘忠臣’，征税重的是‘明吏’。咸阳市实际上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赵高的掌权。赵高原本出身卑微，因为精通律法，就得到了皇帝的重用，现在也表现出了对权利的过分贪婪，所以就把李斯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赵高此时就凭借他刁钻的心计与狠毒的阴谋，游刃有余地玩弄那个鼓掌之间的纨绔——胡亥，他要假借皇帝之手清除他为所欲为道路上的一切障碍，这仿佛就是上天注定他与胡亥就是要毁掉伟大的秦始皇所创建的宏伟帝国的罪魁祸首。

    二世二年八月的一天，一阵秋风袭来，人们感到怵然发冷。在秦国的监狱里，狱卒们从里面押出来一千多人，然后把他们集中在监狱里的一个宽敞的大院内。这些人都带着桎梏，看上去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个个衣衫褴褛，如同乞丐。这桩大案不同寻常，它是由二世授意，借故杀人来威慑国人，全面贯彻执行‘督责之术’为宗旨。

    原来这批刑犯大多是政治x，为首一人就是打了败仗，被秦军抓住的张楚军首领宋留。宋留是张楚王拜封的第五路反秦大将军，桎县人，时年二十九岁。他率领的军队打下南阳后就向武关攻去，可是遭到了秦国大将王陵的抵抗，把他死死地挡在了丹水关。后来又被杨熊从后面杀败，最后在新蔡抓住了他，然后用专车送到了咸阳。此时的宋留看上去很瘦，胡子拉碴，戴着刑具，光着脚板，全身已被打得体无完肤。人们被分成好几排站在院子中间，他们面对着秦国的司法官员司寇和监狱长狱掾，还有一些做记录的狱吏。根据秦法，他们都要被定成死罪，并且要执行死刑。秦国的刑罚名目繁多，其酷烈的程度也是令人发指，光是死刑就有：戮，就是把犯人侮辱一番，然后杀掉；弃市，就是以刀刃刑人于市；磔，凌迟处死于市；定杀，这是针对麻风病患者，就是直接抛入水中淹死；族，就是诛灭三族。这些花样繁多的死刑犯的罪名，有些是法律规定的，有些是司法官员私下里创造出来的。

    司寇首先对宋留进行了定罪和宣判，罪名自然是叛逆罪，被定为酷刑之一的车裂之刑。其余的几十位义军将领和逃犯们分别被定为枭首、腰斩、体解、囊扑、剖腹、蒺藜、凿颠、抽胁、镬烹等酷刑，剩下的几百人一律定为戮刑。司寇宣判后，军士们就把他们押往咸阳市上行刑。宋留等重刑犯被带走后，司寇又对其他的一些轻罪犯也定了罪。这些人中，大多都是因为逃避劳役，或者是服各种杂役而被抓住的普通百姓。本来他们要送到阿房宫去服劳役，可是现在国家需要大批的士兵去打仗，司寇就把领头的根据主犯或者从犯，分别定为刖刑和劓刑，就是砍掉双足和挖掉鼻子的刑罚，剩下的大部分被定为黥刑、笞刑和髡刑，领刑后全部发配到军中去服役。还把三百多名老弱病残的定为城旦舂，就是男子送去筑城，他们的家属要到官府里去舂米，刑期是五至六年。还有一些有病的，就罚他们去打柴或者是择米，期限是四年。病得不能动弹的，就罚他们的妻子去当隶妾，就是在官府或者是在达官贵人家里服杂役，期限为一年。所有的人定罪后，都被送到不同的地方去服刑了。

    最为悲壮的就是宋留和几百名政治fan，他们身被桎梏，用绳索绑在一块，甲士们押着去赴刑。这些甲士都戴着阴森恐怖的蒙面头盔，手中执着长长的戈矛，看起来威不可犯。秦国的官吏还为了警示别人，就让老百姓去观看。大家来到行刑的地点后，甲士们就将他们集中在一起。这时秦国的官员还指责宋留是盗匪、逆贼、杀人犯，还让百姓上前围攻、谇骂、侮辱，然后施以五牛分尸的酷刑。宋留悲壮而死，其场面惨不忍睹。处决了宋留后，又一一处决了别的刑犯。可怜这几百热血男儿，顷刻之间就暴死在了咸阳市上，他们一个个显活的生命就这样被难以置信地作贱了，就如同秋天农夫待割的麦秆，最终变成了滋养母亲大地的新鲜肥料。

    司寇处决完了犯人就去向二世汇报。二世听了报告，大加赞赏道：“你才是真正懂得‘督责之术’的好官员啊！”就赏给他十镒黄金，三百匹绸缎。赵高看到二世的所作所为，非常高兴，就对二世道：“现在人们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谁还再有心思谋反呢”二世也高兴地道：“没有想到实行督责之术的好处这么大！”二人便开心大笑。

    次日，赵高刚刚从宫里走出来，忽然有人跑来报告：“大人，不好啦，章邯将军在东阿吃了败仗！……”赵高突然恶狠狠地道：“嗯！你说话可要仔细喽！”报事的官员就吓得不敢说话了，只好跟在赵高的身后来到了丞相府。赵高这才慢慢地问清楚了山东的情况，于是寻思道：现在满朝文武中，大将军冯劫和右丞相冯去疾这两个老家伙经常对我吹胡子瞪眼的，不过他们都是直肠子，对付起来太简单了。最不好对付的就是那个李斯，因为此人参与了沙丘的谋划，常想以首功自居，现在若不除掉他，就怕二世独宠他。赵高想到这里，就狡黠地转动着三角眼里快要掉出来的黑眼珠，心怀叵测地想出了一个坏点子。

    没过几天，秦军在东阿兵败的消息就在咸阳市上闹得沸沸扬扬，这时有人就来报告，说李斯要见皇帝。赵高一听机会来了，就笑着对那人道：“你去告诉他，就说陛下没空。”那人去告诉了李斯。李斯见不到二世，就去和大将军冯劫、右丞相冯去疾商议。冯去疾听了李斯的陈述，痛心疾首道：“国家危在旦夕，赵高却迷惑圣聪，还把陛下藏了起来，哼！我们现在就去找赵高，问问他把陛下藏到哪儿了”三人说着就一起来见赵高。可是赵高早就派人盯着他们了，现在听说都来找他，就赶紧躲了起来。

    如此三天，李斯见不到赵高，心中很是焦急。到了第四天，赵高却偷偷来见李斯说：“听说关东群盗四起，叛乱不停，可陛下只关心阿房宫的事，还派人四处去搜罗名马、名狗和美女这些没用的东西，对国事不闻不问。我想觐见，可是地位太卑贱了，丞相您说该怎么办啊”李斯误认为机会来了，就道：“可不是吗，章将军在东阿吃了败仗，大臣们都要上朝觐见陛下商议此事呢。”赵高就假惺惺地道：“丞相果真为国事担忧，这太好了！等陛下一有空，我就马上派人来通知您。”李斯心里就非常感激，于是回去等待消息。

    第二天，赵高就来见二世说：“王贲向陛下推荐的章邯和丞相的儿子李由都是没用的人，他们在东阿打了败仗，现在溃败西退，三川又危险啦。”二世听了这话，急问赵高：“丞相不知道此事吗他怎么不来报告”赵高道：“他怎么能不知道呢只是因为李由的缘故不敢见您罢了。他昨天私下来见我，要我先向陛下说情，先赦免李由的战败之罪，他才敢来见您啊！”二世就动怒道：“现在怎么办派出的将军们接连打败仗，你说怎么办啊”赵高道：“丞相说只能够再派一些援军了。”二世急道：“朝廷哪有援军可派难道他不知道情况吗”赵高道：“陛下，丞相说修建阿房宫的刑犯还有五六十万人，可以把他们编成军队啊”二世就拍着桌子道：“朕的宫殿还没有修成呢，他李斯倒是想的美，哼！”赵高道：“我也是这么对他说的，可是丞相却说，不能为了陛下一人而耽误了国家大事。”二世听了这话，自然是怒不可遏。赵高就赶紧劝谏道：“不过请陛下放心，章邯只是打了个小仗，没有关系，常言道‘胜败是兵家常事’嘛。我已经向各处抽调兵马增援他了，请您放心！”二世这才转怒为喜道：“还是老师想的周到，不过您一定要将山东的战事时刻都来报告，可千万不能学李丞相：遇到好事就出面，遇见坏事就躲着。如果真的需要阿房宫的刑徒，是可以派去打仗的，朕不能为了自己而耽误了国家大事，丞相说的也没错。”赵高就连连点头说好。

    赵高出来后，心里得意洋洋，就想办法要好好地整治李斯了。有一次，赵高看见二世在宫里欣赏歌舞杂耍，就赶紧派人向李斯传话，说可以觐见。李斯就赶紧前来请求觐见。可是二世此时正玩得高兴，听说李斯来见，感到万分地扫兴，就直接拒绝了他。又有一次，宫人又来传话给李斯，说今天陛下闲着，可以觐见。结果又被拒绝了。李斯见两次都没有见到皇帝，心里感到纳闷，就来问赵高是怎么回事。赵高就假装不解地道：“前两次皇帝确实闲着呢，可他为什么不见您我明天给您打听一下，看是怎么回事。”李斯就非常感激地离去了。

    第二天，赵高果然来见李斯说：“我已经打听清楚前两次陛下为什么不见您的原因了。”李斯就问是什么原因。赵高道：“前两次陛下问宫人，是大臣们一块来还是丞相一个人来，宫人回答说只有丞相一人。我就此事专门问了陛下，陛下就吩咐我说，等丞相把所有的大臣都召集起来再觐见，这样就能利用一天的时间处理完很多的事情了。”李斯一听，恍然大悟，就道：“赵大人费心了，那就请您看看陛下什么时候还有空儿，我一定召集起满朝的文武一齐朝见。”赵高就不怀好意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离去。

    又过了几天，一个早上，宫里忽然来人对李斯传话，说皇帝要接见百官，让李丞相率领大家立即进宫陛见。李斯非常高兴，知道这是赵高帮忙的结果，就赶紧召集起了文武百官，一齐来到咸阳宫门外准备拜谒皇帝。原来赵高从关中又搜寻到了很多美女，昨天晚上全部送进了宫里。二世得到这些美女，高兴的不得了，便通夜玩乐，次日还在兴头上。这时忽然听说李斯率领满朝的文武前来求见，便大怒道：“朕平素常有空闲，他为什么不来可是只要朕不方便的时候，他就来奏事，这是故意与朕作对还是要朕在满朝文武的面前出洋相啊”

    赵高见二世大怒，就立即站出来道：“陛下，这样下去那还了得，臣只担心一件事。”二世就问你担心什么事。赵高就神秘兮兮地道：“丞相曾经参与过沙丘之谋，如今您做皇帝，他的地位却没有提升半点，听说他心里非常怨恨您，经常想着要报复您呢。现在他忽然率领百官前来，肯定是知道您现在在干什么，他这是故意要让您在百官面前出丑啊”二世就更加愤怒了，道：“原来李丞相没安好心啊！”赵高就又吞吞吐吐地道：“还有一件事情呢，只是……”二世就非常生气地问是什么事情。赵高道：“听说他们父子暗中和盗贼早有联络，臣上次给您说过这事，可是陛下不信，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证据！”二世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便问是什么证据。赵高道：“有使者从山东来，他们截获了一些信件，这些信件上说的话都是有关李由暗通盗贼，还说这些事情都是丞相纵容他这么干的。”二世听了这话，简直惊呆了，就要看信件。赵高就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信件给二世过目。二世看了这些信件，咬牙切齿道：“丞相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赵高又添油加醋道：“听说楚地造反的人都是他们家乡的子弟，有些人还是李丞相的老朋友。以前周文在三川横行的时候，李由也不逮捕，才使他们差一点儿打到了咸阳啊！事情确实是这样，陛下您可千万不能让李丞相给出卖了啊！”二世一阵惊怵，就问赵高该怎么办。赵高回答道：“应该立即逮捕丞相，再把他交给司法bu门审讯，看看他招还是不招”二世却犹豫道：“可是李丞相功劳很大，先皇都很倚重，朕不能随便就逮捕他啊！”过了一会儿，二世就说：“还是再派人到三川去调查一下事关重大，可不能冤枉了他。”赵高就不敢再说什么了。二世于是就派了一位使臣，立即前往三川调查李由的情况，然后将今天进谏的所有大臣全部驱散了。

    次日，李斯听说皇帝派专人调查李由的劣迹去了，才明白他让赵高给出卖了，心中勃然大怒，就把赵高连着骗他的事情告诉了各位大臣。大臣们也都明白了赵高的嘴脸，就非常痛恨他。随后李斯又率领同僚聚在咸阳宫门外，强烈要求二世上朝。二世听见了心烦，就和赵高带上舞女和乐队，出后门跑到甘泉宫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厦将倾栋梁折

    次日，秦国的大臣们打听到赵高把二世转移到了甘泉宫，都恨不得将赵高剥皮抽筋，他们就在李斯的带领下又来到甘泉宫。二世听说大臣们又找上门来了，还堵在宫门口不走，就只好接见了他们。

    可想而知，此时大臣们心中是多么的愤怒，他们见到皇帝后就一齐声讨赵高。李斯道：“陛下，我听说臣下和君主平等了，没有不危害国家的；侍妾同丈夫平等了，没有不危害家庭的。现在赵高在陛下身边独揽大权，一手遮天，处理事情竟然和您的权利一样，这就太危险了啊！我忽然想起：从前宋国的司城子罕当丞相的时候，他用施舍的方法得到了民心，一年后就篡位夺权；齐国的田恒，他收敛的钱财竟然和齐国公室的一样多，简公赐给他的爵位更是无人能比，后来果然行惠施恩，收取人心。等到大权在握，就杀了同僚阚止，然后杀了齐简公夺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啊！现在赵高x有邪淫的思想和不轨的行为，且恶名在外，劣迹斑斑：臣听说他收敛的钱财早就超过田恒好几倍，也有子罕的叛逆兆头。陛下此时若不明察秋毫，除掉此贼，恐怕他真的要仿效韩玘对待韩王安的事情了”

    二世却咂嘴道：“哟哟哟，李丞相怎么能如此说赵大人原本就很廉洁自律，还助人为乐，因此才得到提拔重用。后来只因他受了宫刑，才行使宦官的权利侍奉在朕的身边，他却不因为安逸而随心所欲，也不因为危险而改变初衷，每次都是因为忠诚和才智才享有这么高的爵位。朕确实认为他是一位贤良之士，而你却怀疑他有异心，这是为什么呢你们这些将相都已经老了，朕还年轻，先帝逝世的又早，朕不把国事托付给他还指望谁况且我本来就知道赵高贤明能干，又忠诚耿直，不是他替朕谋划，朕岂能登上帝位自从他佐政以来，就能了解民情众意，又能附合朕的心意，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这样的人也真是万里挑一，可你们都说他的坏话，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冯劫听了二世的这番话，就大感意外道：“陛下，臣等虽然老了，但赵高属易牙、竖刁、开方之辈，您把权利交给他，国家岂能无祸”冯去疾也道：“是的，陛下应该趁他狼子野心还没有完全暴露，罢免此贼，这不光是满朝文武的心愿，也是全天下百姓的心愿，请陛下三思啊！”李斯也赶紧道：“二位大人言之有理，赵高包藏祸心，其谋逆之心确昭然若揭，请陛下纳臣等之谏，立即传来赵高，诛杀此贼。臣等虽无管仲之才，但也有管仲之心啊！”

    二世就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你们真是头脑发昏啊，怎么连朕的话都听不进去今天朕不治你们的胡言之罪，快快出去！”说完就甩袖走进了后堂，再也不见想见到大臣们了。李斯见此便捶胸大叫道：“今天不杀国贼，秦国的大祸就不远啦！陛下！陛下！……”可是二世早就走远了。李斯无奈，只好和大臣们走出来，他哭丧着脸，绝望地看着天空。恰好一阵秋风夹杂着落叶袭来，李斯感到透骨的凉意，他似乎看到天上那位冤死的扶苏正对着他说‘你不是与赵高合谋来害我吗现在才知道与虎谋皮、助纣为虐的下场了恐怕你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李斯突然放声大笑……

    二世回到后宫，不等赵高说话，就把李斯等人的话全部抖落出来。赵高心中大怒，就假装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道：“陛下，丞相所顾忌的就是我赵高一人啊！我死之后，他就真的要串通楚人，要行子罕、田恒之事了。我为了您即位却得罪了所有的人，今天就是死了，又有什么遗憾”说罢就呜呜地哭了起来。二世大笑道：“老师不必忧虑，朕怎么会让你死呢”赵高道：“陛下虽然怜惜臣的性命，可是李斯他们还会合伙害我呀！”二世突然哼了一声，道：“他们说了不算，他李斯也不要拿丞相来吓唬朕！”赵高见二世处处替他着想，便大胆道：“臣的安危不要紧，臣只是担心荆珂的事情还会发生啊！”这句话提醒了二世，二世就惊恐道：“老师是说他们要行刺朕”赵高点头道：“怎么不会您想先帝是多么的威武，尚且多次遇到不测，何况陛下！”二世就道：“如此说来，朕该怎么办”赵高不假思索道：“只有加强您的卫队，奸人就不会靠近您，才可高枕无忧。”二世就火急火燎道：“好好好，你先安排歌舞，然后再去装备卫队。”赵高心中大喜，便对着另外的一位宦官高声道：“歌舞准备，表演开始喽！”一会儿，整个宫室的大堂上就响起了欢愉的音乐，紧接着从屏风后面就飘出了一排排仙女似的佳丽靓娥，然后翩翩起舞。赵高看着她们，奸笑着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赵高就装备皇帝的卫队，并且安排亲信担任了领队，目的就是想完全控制二世。

    李斯听说了这件事，心中惊慌失措，就赶紧来和右相、老将军商议。冯劫道：“如果这次赵高的阴谋得逞，我们见皇帝就更难了，一定要阻止他。”李斯就再次召集百官，然后率领他们来到甘泉宫请求觐见二世。二世听说李斯又来了，扫兴极了，就让虎贲卫士守好大门。冯去疾等人只好强行闯宫，逼着二世上朝。大家折腾了老半天，二世终于不胜其烦，就再次召见了大家。可是他一见到大臣，就愤怒地训斥道：“你们这是想逼宫吗”冯去疾解释道：“怎么会啊陛下臣等听说您让赵高组建了卫队，今后赵高就会控制了您啊！此贼狼子野心，反心已是昭然若揭，请陛下明察，千万不要让奸贼的阴谋得逞啊!”二世就大怒道：“现在关东盗贼四起，天下动荡不安，你们不想办法去抓贼，却整天和朕的近臣过不去，这是什么道理赵高不过是一个内侍，他按照朕的心意去办事，碍着你们什么事了，竟然三番五次地说他的坏话”

    冯去疾不甘示弱，挺身而出道：“陛下，关东的不是盗贼，是乱军啊！他们都是不服我大秦统治的六国英豪，他们造反就是要灭我大秦国！现在我国出兵讨伐，已经斩杀了很多叛军，可是依然无法平息叛乱，这是为什么”二世就问为什么。冯去疾道：“就是因为秦国屯戍边地、水路运载、陆路转输和土木工程的兴作太多太苦，赋税太繁太重的缘故啊！只要陛下能效仿古代的仁君圣王，暂时停止阿旁宫的兴建，再减少南北屯戍及运输的人员，这样百姓就能得到很好的休息，百姓的日子过好了，还有谁提着脑袋造反啊请陛下明察！”冯劫也道：“是的陛下，冯丞相说的很对，现在都是因为国家服役的人员太多，百姓的负担太重，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二世就立即接话茬道：“既然是这个原因，和赵高有什么关系你们口口声声非要朕法办他朕也读过韩非的书，他说尧和舜以前住的都是茅草屋，餐具是土制的，饮具是瓦制的，生活非常简朴，就是现在看门的小官官子也比他过的好。还有那个大禹王，他治理水患时亲自拿着铲锹和镐头，整天泡在水里，腿毛都泡没了，辛苦的程度就是现在的奴仆也没有尝试过，就这样的君王也没有听说他能将王位传到现在，所以朕就应该随心所欲的享乐。现在秦国已经全面执行了督责之术，用法律来维护国家的统治，看谁敢乱来这一套政策不正是秦国长治久安的好政策吗况且用法家的理念治理国家已经十几年了，国家稳续发展，处处呈现出繁荣的景象。建成阿房宫是先帝的意愿，朕怎么能停止这项伟大的工程所以朕也根本用不着效仿那些上古的帝王而委屈自己顺从百姓的意愿。朕贵为万乘之尊，就要享万乘之实，不然何以威加天下装备朕的卫队就是为了防止奸人的侵袭，你们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想想先帝那么厉害，都有人行刺，何况是朕的这尕身体现在秦国虽然大定，可是奸人什么时候都是存在的，国家在外派出军队守好四夷的同时，在内就应该有一支强大的卫队来保护朕。兴修阿房宫就是要显示秦国的强大，朝廷有一支军队也能显示朕的威严，你们却如此不明事理，真是上无以报答先帝，下不能替朕分忧，哪还有资格处在高位”

    冯去疾听到这番指责，就痛不欲生地道：“陛下，臣等不是贪恋富贵，实在是为江山社稷着想：秦国自从孝公变法以来就雄踞在西方，孝公薨后，惠王、武王都依照先王的伟大计划，向东方用兵，诸侯就疲惫不堪。先帝更是继承了诸先王的余威，才发起了统一天下的伟大战争，十年之间就荡平六合，登上了帝位，这是多么的显赫！可是国祚才传了十余年，我们伟大的秦国就面临如此严峻的挑战，老臣真是痛彻心肺啊！忠言逆耳利于行，今天我们向陛下尽的可全是忠言呐，您务必要纳臣忠言！”二世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要逼朕……”冯去疾道：“今天，陛下要么停止赵高装备卫队，要么停止修建阿房宫，二者若不纳取一谏，臣……就死在阙下！”说罢就以头撞地，痛哭不止。二世见此情景，火冒三丈，怒斥道：“你想造反吗快快把这老怂给朕拿下！”持戟卫士就上前把冯相抓了起来。冯劫和李斯一看，也拼死力谏，便异口同声道：“陛下，今日不听臣等之谏，你就是夏、桀之君！夏、桀之君啊！”二世见他俩把自己比作是古代最着名的那两个君王，就愤怒地吩咐卫士，把二人也一齐抓起来，然后丢进了大牢。

    消息传出，朝野震惊。可是二世并没有制止赵高，还催促他尽快挑选虎贲，然后给他们配备了铁马铜车、长戟利戈、金盔银甲、雕鞍绣鞯，这样就有步卒、有骑士、有车兵，于是装备起了一支一万人的卫戍部队；还配备了两千辆装饰得豪华无比的香车，专门供给住在咸阳的嫔妃、美人，还有各种驯兽、杂技、魔术、武术、口技、小品的演员及上千名宫女乘坐；又组建了更为大型的宫廷乐队和演出队伍。乐队和队伍走到那就把音乐和歌声带到那，各种好吃好喝的享受不尽，干什么事情都有专人提供和保护，大家过的比神仙还快乐。这些事情都是赵高给办理的，二世高兴疯了，他简直把赵高爱死了，而把那三位‘不会办事’的大臣早就忘到了比九霄云外还远的地方。

    办完了这些事情的赵高累的够呛。有一天，他忽然想起了丢进监狱的三位大臣，就赶紧教唆狱吏审讯他们，还故意捏造罪名，栽赃陷害。二冯这下就受不了了，他俩在大牢里悲痛欲绝，便急于成仁。有一天，冯去疾就豁出去对着苍天大声疾呼：“天要亡秦啊！臣等无能为力了，我们身为将相，怎么能接受鼠辈的审判，而蒙受如此耻辱啊”说罢一头撞到了墙壁上，脑浆迸流而死。冯劫见冯去疾死了，悲痛万分，就爬在冯相的遗体上大哭一场，然后大骂道：“胡亥无道，赵贼乱国！国家必亡啊！先帝！老臣寻你来了啊！”遂拔下金簪，刺喉而亡。二位老臣死的非常壮烈。李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就吓得浑身发抖，只好蜷缩在旮旯里啜泣、呻吟。有诗叹道：

    将相从来是栋梁，煌煌大厦赖斯昌。

    如今梁断栋倾倒，x国因何不覆亡

    过后，赵高就向二世报告说：“二冯畏罪自杀了。”还对二世是‘狗身上的跳蚤，乱弹（谈）了一通’。二世听说右丞相和大将军死了，心里也难受了一阵，就想把李斯放出来。赵高就赶紧用浓重的关中腔说：“李斯怂恿后人（儿子）谋反，事实很清楚了，您放了他，他肯定要指使李由兴兵来问罪。那时子罕、田恒的事情就真的发生了。陛下，赶紧赐死李斯以绝后患！”二世虽然混蛋，但还是认为李斯不能随便杀，就对赵高说：“他是先帝的要紧人（重臣），况且调查李由的使者也还没有回来，再等等”赵高就不敢再逼迫。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引水淹城章邯自保

    章邯从东阿退到城阳，心情十分沉痛，就想整军再战。李由道：“现在楚寇获胜，士气正旺，我们应该避其锐气。此处城小粮缺，怕也坚持不了几天，应该做别的打算。”章邯道：“将军有何良策”李由道：“东郡城高濠阔，又是粮草的囤积之地，若能据守，定能与叛军长期周旋，况且叛军远道而来，粮草一定供给不上，时日长了，他们就会露出破绽，那时将军再召集各路兵马，出奇制胜，就能战败项梁。”章邯沉吟道：“李将军果然高见，可我担心大军到了东郡，楚军西进怎么办”李由道：“以前周文绕开荥阳西进，是因为秦国没有防备，现在您的军队驻守在东郡，函谷关也有大军守卫，项梁怎敢西进您若不放心，我可以去三川防守，只要挡住了项梁，您就尽快想办法破他，我军就可以反败为胜。”章邯听了李由的计策，心里很是高兴，就留下偏将高素守城阳，然后和李由连夜出城，一个去了三川，一个去了东郡。

    项羽和刘邦在东门屯驻，次日探马报告说西门和北门有车马碾过的痕迹。项羽就命人打探，才知道李由和章邯都已离去。项羽就派刘邦攻城，自己坚守大营。刘邦来到城下，高素死守不战。楚军只有骑兵，一时夺不下城池。项羽十分恼火，就亲自来到城下喊话：“投降的免死，如若顽抗，城破之后，全部活埋！”秦军已经听说项羽在襄邑埋过秦军，军士都非常害怕，就想出城投降。高素就吓唬他们道：“你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关中，如果出降，家人的性命难保。”军士们就齐心协力地守城。项羽见秦军不投降，心中大怒，即刻下令赶制攻城器械。

    次日，项羽亲自指挥攻城，楚军将士奋勇争先，将云梯带到城下冒矢攻城。樊哙的表现很是突出，第一个爬上了城头。高素前来交战，樊哙舞动大钺，一钺砍倒他，又杀退了秦军，然后下到城中打开了城门，楚军一涌进城。项羽来到城中，下令把所有俘虏的秦军集中起来，约有两千多人，就令英布押到城外挖坑活埋。忽然有人上前劝道：“项梁将军仗义灭秦，如果擅行杀戮，就和残暴的秦军没有区别，请将军饶恕降卒！”项羽一看，正是韩信，便耻笑道：“你可知攻下一座城池要牺牲多少将士的性命你手无缚鸡之力，怎知攻城的艰辛如果他们早点投降，就不会有此下场了”这时旁边的刘邦也道：“项将军，韩信之言确有道理：楚军是仁义之师，如果杀降，恐怕今后就无人敢来投降啦，请将军三思”项羽大笑道：“我项某一言九鼎，若不遵守将令，何以服众区区秦军，杀之何碍应该多多杀戮，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就不听韩信、刘邦之言，命令英、蒲二人将秦军押出去全部埋了，无一人幸免。刘邦见项羽如此行事，就不易觉察地摇了摇头。项羽随后向叔父报告了情况，然后继续追赶章邯。

    章邯来到濮阳，见城中粮草军需一应齐全，满心欢喜。没过两天，忽然军探前来报告，说项羽已经向濮阳赶来，离城不到十里。章邯大惊，道：“这小子就是个追命鬼，这么快就追来了。”章邯说完，心想濮阳城既坚固又高大，完全可以保护大家，就出城摆阵，准备和项羽痛痛快快地打一仗，一定要杀杀这个混小子的威风。

    项羽和刘邦到来后，见章邯已经摆好了阵势。两军对圆。项羽就请刘邦先去冲阵，自己压住阵脚。刘邦便率领军士向秦军冲了过去，他本人乘坐着一辆战车，由夏侯婴保护，向前冲杀。曹参、樊哙等将领看见刘邦亲自上阵，也都奋不顾身地骑马冲了过去。章邯见楚军冲了过来，就令侯建、周书平、张卿臣等将领率领秦军相向冲杀。双方激战多时，虽然楚军所向披靡，但因人少，无法杀退秦军。

    项羽见此，就抖擞精神，亲自来杀章邯。章邯看见项羽来到了战场，还大声向他挑战。章邯就想试试项羽的手段，于是骑马提戈，亲来战斗。二人刚一交手，就如同两条恶龙在撕咬、缠斗。二人大打出手，双方的阵上金鼓一齐鸣起，杀声震天，二人酣战五十回合之后，项羽愈战愈勇。章邯没有想到项羽如此厉害，真是后生可畏，就逐渐力乏，于是虚晃一刺，转身大败而走。项羽奋力追赶。这时章平、司马欣等将领一齐杀来，他们死死地缠住了项羽，章邯才得以走脱。项羽斗性大发，一连手刃十几员秦军偏将，接连抹死、磕死无数走卒、军士。章平等人无法招架，只好大败而逃。项羽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

    就在他大肆地砍杀秦军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员楚将奋力追赶章邯，虽然章邯已经跑的很远了，那人却还是紧追不舍。章邯刚刚追到吊桥边，桥就升起来了，便奋力将马一跃，就跳上了吊桥。楚将追到，就用大钺猛砍吊桥索。忽然秦军的利箭射来，楚将才停止了砍剁，然后反身杀回，紧接着就急攻猛战，又斩了三员偏将、数名甲士，真是勇不可当。项羽非常高兴，就问左右：“那将是谁”有人答道：“他是刘沛公的部将樊哙。”项羽见此人十分勇敢，就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后来在鸿门宴上，樊哙闯帐，项羽就惊得坐直了身子，可见樊哙之勇也令项羽折服，这是后话。

    在战场上，有部分秦军看见他们的大将军逃得比兔子还快，就纷纷向护城河边跑去，也想保命，秦军的阵势顿时大乱。楚军纷纷追杀，大获全胜。这一仗只杀得秦军丢盔弃甲、惊魂丧胆，章邯从此就被项羽打掉了大将的威风。

    黄昏之时，章邯就和将士们来到城头巡视，他们远远看见楚军的军营里灯火通明，就紧张得屏主呼吸，偷偷地观看：发现楚军将士在军营外面的平地上奔跑如飞，若无其事的在骑马射箭，全然不把秦军放在心上。章邯就用秦地的方言道：“唉，不想我出关以来，却败在了这个冷娃之手！”章平道：“兄长不要自怨自艾，胜败乃兵家常事，收拾这个冷娃，办法还是有的。”章邯道：“话虽如此，可叛军如此嚣张，我们遇上了劲敌啊！”忽然一阵雷鸣传来，好像要下雨的节奏，将士们都看着天空道：“就让他们嚣张一下，等下起一场大雨，就泡死他们，嘿嘿！”大家虽然在骂，可是不敢放大声。章邯见大家很压抑，就喃喃道：“真能泡死他们就好了。”

    次日，项羽继续前来挑战，可是城门紧闭，章邯也不敢应战了。楚军就到城下叫骂，忽然下起了雨，项羽就让军士冒雨骂战。可是雨越下越大，项羽就只好下令军士回营避雨。章邯见楚军因为下雨不来叫骂，就又来到城头观望，只见地上的水都往护城河里流，护城河面慢慢地变得宽阔起来，章邯这才放心地冷笑道：“下，下，老天爷你就下个三天三夜，然后泡死这些南蛮楚寇！”

    次日，雨又下了一天。天黑下来后，忽然听到楚营里传来一阵喊杀声，章邯以为项羽要攻城了，就赶紧来到城头上观看，却发现楚军还是在练兵。原来项羽练兵根本不管刮风下雨，他说什么时候练兵就什么时候练兵，军令十分严苛。章邯看着剽悍的楚军，就对左右道：“有什么样的爷，就有什么样的孙！项燕当年虽然战败，但威名依然震惊着天下，这个项羽我看真不是一个饶爷爷的孙子啊！”司马欣笑道：“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壅。他虽然嚣张，但也无法逾越宽阔的护城河，这是老天爷在保佑我们啊！”章邯听了这话，又望了望护城河，就道：“我们虽然安全了，可要是河水干了呢大家总不能在这里等死”一句话又让大家犯起了愁。章邯见诸将不说话了，忽然冷笑道：“老天确实在帮助大秦国啊！我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办法了！”众将都感到莫名其妙，董翌道：“项羽的个头那么高，就算把别人淹死了，他也淹不死啊，大将军你有什么办法”章邯却诡秘地笑道：“如今秋雨连绵，大河之水必然暴涨，嘿嘿……哈哈……”

    次日晚上，在楚营里，项羽和刘邦等人正在商议攻城的办法，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有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前来求见，他还领着几百个青年。项羽道：“这是来投军的。”于是就接见了这位公子。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前魏国的太仆陈平。项羽见到陈平后，见他潇洒飘逸，风流倜傥，就问：“先生是何方人士今晚冒雨前来，一定是有什么指教”陈平道：“在下陈平，户牖人氏。”项羽大惊道：“先生莫不是魏国的太仆陈平”陈平道：“正是在下，不过魏国早已……”项羽和刘邦一听他就是前魏国的太仆陈平，简直高兴极了，刘邦道：“听说先生在魏国时，魏国归然屹立，可是后来魏王竟不听先生之言，大业顷刻就灰飞烟灭，国家也不复存在，这正是可惜可叹啊！”项羽道：“是的，先生今晚来此，一定是有教诲”陈平谦逊道：“二位将军过誉，我陈平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遇事喜欢动脑筋罢了，唉！往事不堪回首，魏国已经不复存在，着实叫人伤痛啊！不过今晚我来，却有大事相告！”项羽就问是什么事情。陈平道：“如今秋雨连绵，大河之水必然暴涨，再加上到处都是积水，楚军的营地又如此低洼，若是章邯引来河水来淹，那么……”项羽和刘邦听了陈平的话，大吃一惊，就赶紧下令移营。

    就在大家慌乱移营之时，帐外还有一个人，也是来准备告诉项羽水患的事情，此人正是韩信。可是当韩信来到项羽的营门前时，就已经听到传令官走出来大声道：“项将军有令，快快移营，防止章邯引水来淹！快！快！”韩信大惊，以为这是项羽的主意，就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楚军冒雨移营，刚刚移营完毕，就听到波涛汹涌的声音传来，大水一下子就把刚才楚军屯扎过的营地淹没了。楚军将士看到眼前的情景，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原来正是秦军偷偷地引来了北面的黄河之水，护城河也一下子有数十丈宽了，河水漫平了护城河后又向低洼处袭来，一会儿整个楚军扎营的地面就变成了水乡泽国。项羽和刘邦见此，也感到背脊生凉，就再三感谢陈平。陈平道：“如今章邯水淹濮阳，不光是要阻击楚军，他也是为了自保，我看短时间内，河水无法退去，将军应该尽快向武信君报告，请他再想别的办法破敌”项羽就立即派人向武信君报告去了。

    项梁在东阿，听说田荣已经驱赶了叛臣，就派人去齐国请求出兵攻打章邯。可是田荣却以国内局势未稳为由，拒绝马上出兵的请求。这时项羽也已经派人来向叔父报告了濮阳的事情。项梁就再三衡量，于是决定离开东阿，就令项羽停止战斗，南下和他会师，然后统领楚军浩浩荡荡地南下了。

    项梁来到定陶，正遇上项羽和刘邦前来迎接。他们一起来到城中，项羽就把水患的情况和陈平赶来相救的事情告诉了叔父。项梁听说还有这样的奇人，就立即接见了陈平。陈平温文尔雅，不卑不亢，项梁非常喜爱，又因他立了大功，就当面封为都尉。韩信就在跟前，见陈平因为移营之事轻得官爵，心里很是不爽，不过情绪再大，也没有办法，也只能沉默无语了。项梁就把军营屯扎在定陶城南的一片宽阔的平地上，然后召集众将道：“章邯军在濮阳，此时三川定然空虚，我十几万大军如果西进，函谷关必将唾手可得。”话音未落，谍报人员就来报告，说李由已经在三川招募兵马，企图阻挡楚军。项梁闻言大惊道：“这李由确实也不一般，以前死守荥阳，致使吴广军无法前进，不然秦国早就亡了。”行军司马宋义道：“章邯虽然连吃败仗，可实力还很强大，我军一旦西进，他若攻其后怎么办将军应该坐镇定陶，等到濮阳之水消退后，再与章邯决战，等打败了章邯我们才能放心西进。另外您还是去催促田荣一道出兵，如果楚、齐联合，我们胜算就更大了。”项梁觉得宋义之言很有道理，就立即派人去了齐国。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含愤出战李由尽忠

    李由从濮阳来到荥阳，就立即召集众将道：“山东六国，楚最强悍，可我李由接受朝廷的任命，相父的重托，镇守三川。现在要和章邯将军并肩战斗，一定要打败叛军，保卫秦国。”众将纷纷进言道：“开封乃四战之地，若能守住此城，也就能保住三川，还能兼顾颖川。”李由道：“你们说的和我想的完全一致，不过眼下兵马太少，应该立即招募新军，再请朝廷增援，一旦兵马聚齐，就可以与楚寇决战了。”于是挑选了八员健将帮助他练兵，这八员健将是孔臧、方华、丁渠、丁义、侯婴、卫统、杜辛、李平。

    一日，李由正和将领商议事情，忽报朝廷的使臣到了。李由连忙出迎。使臣见到李由后就立即要求他出兵和项梁决战。李由连忙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里兵马很少，我正在募兵，暂时不能出战。”使臣道：“好个李由，你镇守三川，却故意放任周文进入关中，不是王贲和章邯将军，陛下早就被楚人像拎小鸡一样的给抓住了！你们父子是不是串通一气，暗中纵容盗贼，不然盗贼为何如此猖獗”李由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使臣又继续道：“不是别人告发你，你们父子早就把皇帝给出卖了！不过陛下英明，并没有听一面之词，让我前来核查此事，你可要从实招来”

    李由听说此话，简直惊得目瞪口呆，连忙解释道：“我父亲是皇帝的辅臣，我为国家镇守三川，我们父子一片忠心，苍天可鉴！您怎么说我们暗中纵容盗贼这简直是从何说起啊”使臣就冷笑道：“李由将军，你既然没有通贼，为什么迟迟不与叛贼决战”李由就把东阿战败的情况和他要招募新军的事情说了一遍。使臣道：“自从你与那吴贼在荥阳对峙一来，就没有打过一场胜仗，若不是章邯把盗贼赶出关来，秦国早就完了！你若是忠臣，就应该早日和叛军决战，表明你的忠心！”李由道：“这里的兵马实在太少，我若是能募到一支新军，就立即与楚寇决战！”使臣道：“你分明是在找借口，等新军招齐了，恐怕楚寇又要打进关中啦！”李由道：“如果兵马募齐，我再推诿，就请天使大人拿此剑镇法！”李由说罢，就从身上解下佩剑，然后交给使臣。使臣接过宝剑道：“好，我限你十日之期限，然后与楚交战，如再推诿，我就回朝复命去了！”李由就把使臣安排到馆舍，让人用心伺候着，然后立即抽调兵马，又出榜招募新军。

    李斯被二世关进大牢后，家人非常着急，尤其是儿子李固，就想搭救父亲，可是狱卒把的很严，朝廷又派兵把住了丞相府，不许家人随便出入。李灿和嬴小君见事情不妙，就一齐商量说：“现在相父被赵高诬陷，生死不明，如果不把这事告诉给兄长，恐怕我们一家都要遭殃。”二人商量好，就连夜翻墙而出。

    李灿和嬴小君出城后，如同丧家之犬，漏网之鱼，就把自己乔装打扮成了朝廷的使者，再次向函谷关驰去。守关的将士也认得她俩是丞相的家人，又有上一次出使的先例，所以都不敢阻拦。李灿和嬴小君一路疾驰，来到了三川。她们见到李由后，就把丞相冯去疾和将军冯劫已死，还有父亲被关进大牢、赵高诬陷他们父子的经过说了一遍。李由听罢就如同晴天霹雳，痛哭流涕道：“苍天啊！赵高为什么要陷害我们父子啊”李灿道：“赵高还说我们李家人和楚人不是左邻就是右舍，如果不是这层关系，你怎么不与叛军决战！”李由大哭道：“我家确实是楚地上蔡人，可相父早就把身体捐献给了秦国，我也为国家镇守土地。父亲在朝中为相，儿子怎么会通敌啊天地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罢罢罢，既然如此，我立即出战，以死来证明我们父子并没有通敌啊！”

    李由出来后，就立即召集兵马，然后竖起了一面大旗，亲自写了‘誓灭楚寇，以死报国’的八个大字，再把朝廷的使臣请来道：“我受朝廷厚恩，相父的重托，镇守中土，从来都没有二心。可是现在有人陷害我们，说我们父子私通贼寇，这话简直是从何说起啊现在我要出兵平叛，若是我战死在疆场，大人就用这面旗子将我的尸首包裹起来交给朝廷，我要以此来证明我们李家的清白！”将士和亲友们听了这话都痛哭起来。嬴小君见李家蒙受了如此冤屈，就和李由诀别。李由对她道：“我的夫人死的早，这次我又遭到奸人的诬陷，假如我死了，你一定要用皇室的关系向朝廷替我申冤，然后救出父亲，我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说完竟然仰天痛哭，将士无不啜泣。李由就向开封进发。

    消息传到定陶，项梁立即和大家商议。项羽踊跃道：“李由是李斯之子，如果斩了他，李斯就会疯，侄儿愿意出战李由。”项梁道：“我听说李由之勇远超章邯，况且他智谋十分出众。”刘邦和吕臣也挺身而出道：“我们愿意和少将军同去迎战李由。”范增也道：“老夫也愿意出战，我倒要看看李由是不是三头六臂”项梁大喜道：“有老将军前去，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于是任命范增为主将，全权指挥军队前去和李由交战。

    范增等人来到了开封，听说李由撑着一面大旗，发誓要打败楚军，就把兵马驻扎下来。当时范增就和大家商议，吕臣道：“李由智勇双全，他一人能挡住吴王的几十万大军，后来又斩了李归、田臧，和章邯一齐大败吴广。章邯南下时，他又随军征战，屡立战功。这次来，其势威猛，应该谨慎才对。”只见座上一人拍案而起道：“李由虽然杀了吴王，可我能斩了他。李由一死，李斯就会痛哭三天，哈哈哈！”原来说话的正是项羽。忽一人也起身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善之策。这一仗根本不用打，就能杀掉李由！”众人大惊，一看正是随军书记叔孙通。叔孙通道：“我非常了解秦国的内部，现在军探又说李由的处境非常危险，因此我判断，李由的死期将至。李由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保护其父，只要我们避而不战，秦国的使臣就会向他施压。李由为了表明忠心，就会前来拼死，这就是兵法上说的‘将帅只知死拼，早晚就会死掉’的话。”范增听了叔孙通的分析，赞赏道：“叔孙先生言之有理，眼下的情况还正是这样。”于是传令道：“明天先打一仗，摸摸李由的虚实，然后再做决定”众将就齐声称是。

    当日黄昏，百姓都拿着酒肉来拜见范增道：“秦军残暴，号称‘虎狼之师’。楚军仁义，所以前来劳军，希望老将军一定要打败秦军，拯救我们！”范增道：“军中不缺食物，你们还是拿去自己享用，另外一定要远离战场，免得有性命之忧。”百姓们听了范增的话，深受感动，都说范增就是姜子牙在世，孙武子复生，楚军如同当年周武王的军队。

    次日拂晓，范增挥师来到开封城下，这时李由也早早地布阵完毕：他把三百辆精固的战车摆在前沿，八员健将分别排列在他的左右，个个跃跃欲试。等到各种声音停止后，李由就走出阵来大声挑战。范增也对着本阵高喊：“谁愿出战”话音刚落，吕臣身后冲出一员将领，原是陈王的旧将庞龙。此人使一把长槊，大叫：“认得我张楚大将庞龙吗”李由道：“村夫，我是朝廷的大将，岂能认识你这无名鼠辈”拍马迎了上去。两人就在阵前打了起来，二人杀了数十回合，李由大喝一声，就把庞龙斩了。秦军的呐喊声不绝于耳，那位秦国使臣也非常满意。

    阵地的这一侧，范增大惊道：“李由果真英雄！”不想这话却让身后的项羽听见，就愤怒地拍马驰出阵地，向范增请战道：“我去斩了李由！”大家也都认为，只要项羽出马，李由必死无疑，因此立刻就暴发出了热烈地欢呼声。范增就对项羽道：“少将军要仔细些，果真能斩了李由，三川将唾手可得啊！”项羽立即飞马而出。此时双方军鼓大震，呐喊声响彻云霄。等到二人逼近了，李由就大骂项羽是贼人的后代。项羽拍打乌骓，直取李由。二人就在阵前大战八十回合，不分胜负，双方的将士都看呆了。

    秦军阵中，八员健将见此情景，都想在朝廷使者的面前立功，就驱动三百辆战车向楚军的阵地压了过来。范增怕项羽有失，急令鸣金收兵。项羽的乌骓一溜烟跑回了阵地。范增见秦军有泰山压顶之势，忙传令前排的军士挺起长兵器，将后端顶在地上，将兵刃的前端对准秦军的战马。一会儿，秦军呼啸而至，都被长兵器刺中，战马疼痛嘶鸣，停在楚军的阵地前，车上的甲士就向楚军中抛掷短矛。楚军被刺穿脑袋、身体的不计其数。范增见此情景，立即传令射箭。双方互有死伤。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秦军才慢慢退去。

    当天下午，范增召集众将道：“我军的人数虽然比秦军多，可敌人依仗精固的战车，短时间内不能取胜。”叔孙通道：“明天临阵，我有一计，可让李由自寻死路。”众将问是何计。叔孙通道：“此次李由是被逼出战，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就向范增说出了一条妙计，范增听了点头称赞。

    此日双方再次对阵，李由就请秦国的使臣再次来到战场。范增就让叔孙通上前说话。叔孙通就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行礼道：“李将军久违了！”李由也认得叔孙通，就问：“是你你这个臭书呆子！你来干什么”叔孙通道：“我早就知道将军是秦国的名将，今日相见真是幸会啊！”李由笑道：“你本是秦国的博士官，现在叛国投敌，有何脸面来见我”叔孙通道：“我哪里是叛国啊只是被逼无奈才离开了秦国。将军您也应该清楚您眼下的处境啊”李由道：“那又如何我只知忠臣不事二主。这是为国征战的疆场，你一个抄写文字的书呆子，快快躲开，我们武将们要用兵啦”叔孙通道：“我虽然是个没用的书呆子，用你们武将的话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我只要动动嘴皮子，将军的数万大军顷刻之间就会变成粉末！”李由狂笑道：“我只要举举手，射一支箭过去，你的脑袋就开了花。哈哈！容你把话说完，看看你用什么办法能让我的虎狼之师变成粉末”

    叔孙通也笑道：“李将军，我在秦国担任博士好多年，非常了解秦国的内部。眼下秦国非常的不幸，皇权朝纲混乱不堪，贼臣赵高欺君罔上，灾祸殃及到朝野内外，百姓也苦不堪言。然而我们楚国，百姓已经拥立了伟大的楚王，所有的仁人志士和英雄豪杰都聚集在一起，秦国很快就要完蛋。你的父亲虽然在秦国担任丞相，可是赵高却将他玩弄在鼓掌之间，他却毫无还手之力。赵高陷害你们父子的事情天下谁人不知而你却执迷不悟，难道真要等着赵高亲自把屠刀放在你们父子的脖子上你才觉醒吗看看秦国有哪位将相能有好下场的公孙鞅变法强秦，功莫大焉，最终车裂；吕不韦相秦，号称‘仲父’，也饮鸩身亡；还有白起和蒙恬，死的都很惨烈。历代秦帝，他们的残暴和无义早就胜过了夏桀和商纣。现在楚国大兴仁义之师，号召天下反秦，人人都想铲除x政。现在正是豪杰用武之时，我还是劝将军审时度势，早些归降了楚国，你就会有一个好的归宿，也能成全你的孝子之名啊”李由听罢，大笑道：“我父亲担任秦国的丞相，忠心为国。你做为二臣，怎敢在此胡言乱语我这次来就是要捉拿你们这些忤逆之人！快让有本事的过来厮杀，你休在此聒噪，不然就杀了你！”叔孙通笑道：“将军休要逞能你可不能忘记从前的约定啊怀王也知道你们父子忠义，为了遵守我们以前的诺言，怀王令我们和李将军对阵的时候，一定先要退避三舍，现在就是楚军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叔孙通说完掉头就驰回了阵地。

    李由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叔孙通已经走远了。李由在阵前，面对天使呆若木鸡。天使看到眼前的情况，就忍不住冷声道：“李将军，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如果没有瓜葛，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啊”李由就辩解道：“请天使大人不要相信他的话，这是无中生有！”天使却恼羞成怒地离开了。李由见天使大人不相信他的话，心中大怒，就挥动大军就向楚军追杀过来。可是楚军此时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李由追杀了一程，寻不见楚军，仰天长叹道：“不想我李由忠心为国，却落得通敌叛国的下场！我死有何惧只恐连累相父啊！”说罢就要自刎。左右的将士急忙扯住道：“应该派人回去向天使解释一番，就说这是离间计，不然朝廷就会真的认为将军通敌啊！”李由就派了一个人去向天使解释。

    一会儿，派去的人回来说：“天使大人说了，只要将军消灭了叛军，他就会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李由听罢，愤声道：“以前晋国的元轸为了报效君恩，摘下头盔闯入狄人的军营战死在沙场，他的行为是何等的壮烈啊！王镯不肯投降齐国，也自撞大树而亡。他们都是以身殉节的烈士，其举动何其光明磊落因此永远享有人世间的美名，他们舍生取义的壮举也是后人的榜样。我父亲官居相位，他一心一意地辅佐秦帝，我李家忠心为国，活着是秦国的臣，死了也是秦国的鬼，没想到叔孙通这个小人却行此毒计！这个背主求荣，身事二主的奴才，我发誓先杀了他！”就挥动令旗，驱动八员健将向楚军杀了过来。

    秦军追了数十里，楚军退了数十里。就这样李由追了三次，楚军退了三程，全都退到雍丘城内去了。这时天也黑了，范增就下令关闭城门，然后对众将道：“明日一早，李由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攻城，我们就用伏兵杀死他。李由一死，李斯就完蛋了，秦国的内部就会大乱，这一定会影响到章邯，所以秦军就会丧失斗志，因此这一仗至关重要，希望诸位不要掉以轻心。”计议妥当，就连夜派沛公和吕臣率领本部军马出城去设伏，沛公又让曹参带领一军截断了李由的归路。

    次日清晨，李由果然杀到雍丘城下，远远地看见领军迎战又是项羽，就道：“一举打败楚军！”就向项羽冲了过来。双方一接触，就杀得难分难解，突然四周喊杀声大起。沛公从左侧杀来，吕臣从右侧杀来，两路楚军杀声震天。李由便率领八员健将奋勇拼杀，好一场大战，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李由的八员健将最后战死了五人，一直杀到黄昏之时，秦军就逐渐支撑不住了，这时有人向李由进言道：“将军可先暂退，等我们回复了元气，还可以再战啊！”李由就叹气道：“我本想打败叛军，可没想到反被叛军所败！”就指挥军士奋力突围，其余的三员健将也保护李由撤退。可是楚军一层层围得水泄不通，时间不大，剩下的三员健将也被楚军杀了。李由身陷重围，就对军士们道：“你们一定要夺回我的尸体，向天使证明我的清白啊！”说完就向人多处杀来。忽然沛公的大将曹参拍马杀到，李由措手不及，被开天刀砍中了要害，李由的魂魄就飘飘然离开了他那高傲而自负的躯体，幽然而逝，一代名将最终也是陨落在了沙场。

    李由死后，军士们一起来抢夺尸体。李灿和嬴小君听说李由已死，急忙前来探视，她们见李由确实已经死了，就哭得撕心裂肺，全体将士也泪如雨下。使臣听说李由死了，非常惋惜地说：“李家父子确实都是忠臣，肯定是有人要陷害他们啊！”就把李由的遗体装在车上，和李灿、嬴小君二人一起护送着向函谷关走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邯琢磨火牛阵

    一日黄昏，秦国的使臣领着大家护送李由的灵柩来到函谷关前，大家已经走得人困马乏，只想赶紧入关休息一下。可是她们远远地看到关门紧闭。使臣就走上前来大声道：“快开关门，李由将军的灵柩在此！”把关将领走出来答道：“陛下有诏：使臣入关，李将军的灵柩不能入关。”使臣就问这是为何。把关将领道：“李由虽为国捐躯，但通敌之事尚未查清，现在要进入关中，必定有奸细混入。”使臣道：“李由将军忠勇可嘉，以死证明了他的清白，我到咸阳自会向陛下说明情况！”将领道：“陛下有诏令在先，这是为了防止奸细混入秦国，遗体就葬在上蔡去”使臣听了顿时哑口无言。

    李灿和嬴小君已是悲痛万分，就道：“我们虽是楚人，但家兄久事秦国，忠心苍天可鉴！现在已为国死难，难道要让他的忠魂飘荡在荒郊野外吗”将领道：“这是朝廷的意思，请二位贤淑不要为难在下！”李灿愤然道：“捐其身，拒其魄，秦国何其无道！我们走！”于是喝令军士掉转马头。李灿和嬴小君就满怀悲愤，护送着李由的灵柩离开了函谷关向上蔡走去。一路上，也有百姓哀怜李由的忠勇，不但没有因为他是秦国的将领而拒绝接纳，还拿出了好吃好喝的，点上香烛在路边跪拜送行。李由的忠魂毅魄最终回到了故乡。有诗感叹道：

    荆风楚雨暖人心，报国无门泪满襟。

    无道家邦事太过，忠魂一缕尚飘淋。

    使臣回到了咸阳，准备把李由以身殉国的事情向二世奏明，可是赵高早就派人把他截到了丞相府，然后用毒酒药死了他。次日，赵高来见二世，说李由已经畏罪自杀了，还捏造了一大堆李由通敌叛国的事情。二世听说李由果真叛国通敌，心中大怒，就把李斯定为谋逆罪，让他永远带上了刑具。李斯在狱中听说李由死了，悲痛万分，才知道自己钻进了赵高设的圈套，悲愤至极，悔恨当初不该与他合谋立胡亥为皇帝，这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二世因为章邯战败，李由已死，就召集群臣道：“现在章邯在战场接连失利，李由也畏罪自杀，三川地面无人把守，你们谁愿意镇守中土”这时的朝廷大臣们都因为冯丞相和冯大将军的死而心灰意冷，因此群臣都装聋买哑，也不说话。最后还是老臣赵安站出来道：“李由死了，章邯又战败，如果楚寇此时西进，三川将会再次沦陷。臣虽老迈，但臣的儿子可以领兵打仗。老臣请求陛下再赦免一批工匠，由犬子赵贲率领，前往三川接替李由。”二世听了赵安的话，连声说好，就立即召见赵贲。

    赵贲今年三十出头，长眉细眼，方脸厚唇，远远地看上去，显得高大英俊，身材魁伟。二世好不欢喜，就当即封为三川郡守，又让他前往阿房宫赦免工匠。赵贲接受了命令。忽然班部中又站出一人，道：“陛下，函谷关是秦国的国门，如果有失，贼寇就会长驱直入，臣愿意亲自去把守关门。若是贼来扣关，臣誓与国门共存亡！”二世一看，原来是先帝的老臣杨樛，非常高兴，就加封杨樛为关都尉，赐给剑印。

    赵贲接受了命令来到阿房宫，便拿着赦免令传达了皇帝的诏令。只半天功夫，就又整编了一支十五万人的军队，还发给他们武器。赵贲得到了这支军队，就和杨樛率领他们再次向函谷关奔去。

    项梁在定陶城，一日范增奏捷说李由被杀，秦军大败。项梁得到这一消息，很是高兴，就对众将得意地说：“我得到范老军师，何愁秦国不灭啊眼下李由被斩，秦国一定震动。我军若是长驱西进，三川将唾手可得啊！”就下令钟离昧和季布准备起兵。行军司马宋义站出来劝阻道：“武信君，此时万不可出兵啊！范老军师临走之时，再三叮嘱：他说章邯很会用兵，要您严加提防。现在我军已经在此屯驻了一段时日，楚军一旦离开，章邯就会从我们的后面杀来。”钟离等人也不同意此时出兵。项梁不以为然，道：“章邯屡战屡败，从东阿逃到濮阳，又被项羽打败。他虽然引水自固，但是也把他自己困在了城中。眼下他不敢越雷池半步，只要等到河水退去，我擒他如瓮中捉鳖！秦军每天都要耗费大量的粮食，我仔细算来，不出一月，粮食就会告罄。秦军粮尽，将会不战而乱！”宋义道：“章邯是我军的勍敌，若要尽快消灭他，就应该派人去齐国，敦促田荣出兵。假如楚、齐联合，战败秦国就会稳操胜算！”召平就勇跃地站出来道：“末将愿意出使齐国，愿以三寸不烂之舌敦促田荣尽快出兵。”武信君见所有的将领都赞同齐军到来后再西进，就同意了大家的建议，便派召平出使齐国。

    章邯被困在濮阳，半月时间，河水依然不退。因为时值夏末秋初，正逢多雨季节，河水稍退，但大雨一下，河水又会涨起。章邯焦虑万分，就在城头望水兴叹。一天他到郡府的议事大厅和将士们商议办法，可是尽管大家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出奇制胜的办法来。秦国的士兵见出不了城，整天被水包围着，就怨声四起，他们诅咒那些建议把河水引到护城河里的人，还忿忿不平地说：“都是作茧自缚，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看来当初引水淹敌的决策是大错而特错啊！现在连叛军的面都见不上，还怎么交战”章邯看到大家焦急的样子，并没有反驳，反而语重心长地说：“将士们，我们出关以来，总的来说，仗打的还不错，可今天我们为什么被困在这里就是因为我低估了叛军的实力。现在看来死打硬拼是不行的，对付项梁这样的勍敌，就不能用强攻的办法了啊！”有人就接着章邯的话问：“那将军说该怎么办”章邯道：“应该智取！”将领们道：“你说的容易，可怎么智取东阿一战，我们的车兵损失过半，骑兵也损失了不少。况且这里距离咸阳有数百里之遥，兵源和给养都无法补充。十多万军队，一旦粮食吃完了怎么办我们面临着如此险峻的局面，朝廷恐怕还不知道呢”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进来报告：“报！章将军，城池的东南角，因为雨水浸泡，忽然倒塌了。”章邯和众人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大吃一惊，马上出来查看，只见东南角地势最低，果然坍塌了一片。城里的百姓都惊慌失措，人们也开始混乱起来。章邯就急忙下令军士担土筑城，又亲自安抚民众。

    一日黄昏，章邯亲自挑选了二十多名会水的勇士，对他们道：“大水围城已经半月有余，我们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要出城也是万分困难。我猜测项羽的军队一定不在濮阳，你们今晚乘着夜黑偷偷地摸下城去，然后游到岸上，天亮后就打探叛军的情况，再去咸阳报告，请求朝廷增援。”二十多名水手就坚定地接受了任务。当天晚上，城上的秦军就用绳索把他们一个个掉下城去，秦军摸黑游过了河面。

    几天后，秦国的士兵回来向章邯报告了范增西进和李由交战，李由已死的消息，还说项梁在定陶整天庆祝胜利，每晚都喝得酩酊大醉。章邯听说李由死了，惊得目瞪口呆。他倏地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痴痴地望着府衙的大门，半晌说不出话来。将士们纷纷议论道：“此时若是项梁挥师西进，三川郡就完了啊！现在就是田单在世，也无法挽回局面啦！唉！看来老天爷帮助的是楚人啊！”章邯听到这话，眼前忽然一黑，差点儿栽倒。众将就赶紧扶他坐了下来。

    章邯此时感到心在剧烈的抖动，简直可以说是揪心的痛。李由是丞相李斯的长子，这对秦国的打击是多么的大啊不要说这个原因，就是他们的私人交情也是不错，这怎么能让李斯接受得了章邯和李由并肩战斗过，他二人的交往也不是一朝一夕的。每当章邯想起他们共事的点点滴滴，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一位秦国的将军，当代的名将，就这样倏忽之间消失了，章邯怎能不感到伤痛和悲愤这也让年过半百的他感到了一阵孤独和失落。章邯此时心想：李斯父子对秦国是多么的重要，他们仿佛就是秦国的一支擎天大柱，现在这支擎天大柱突然之间倒塌了，就凭他一个人还能不能挽回秦国的危局啊章邯痛苦地思索着，就强支着身体，由卫士们搀扶着再次走出来，登上城头巡视境况。

    章邯在将士们的搀扶下缓步来到正西面的敌楼上，他望着浩渺无边的水面，看到落日的余晖照在墙体之上，呈现出了一幅残破不堪的凄美画卷，那殷红的颜色就好像是战士们的鲜血一般。可是此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出奇制胜的好办法来，就将白天将士们说过的话，就在大脑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忽然一句话让他来了精神：‘就算田单在世也无法挽回局面了！’打探楚军的军士还说：‘项梁在定陶整天庆祝胜利，每晚都喝得酩酊大醉。’这些散碎的话语连接在一起，章邯忽然想起了前代名将田单使用过的火牛阵，精神突然为之一震，他全身的热血也随之沸腾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项梁拒谏露骄情

    召平来到三百公里以外的齐都临淄城，他看到的却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这与楚军将士在前线奋勇杀敌的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召平心中甚为不解。原来田荣和田横这时已经驱逐了叛臣田假和田角。田角的弟弟田间正好在赵国出差，也就不敢再回齐国了。田荣和田横就立田儋的儿子田市为齐王，齐国的大权就被田荣所控制。召平见到齐国的将军田荣后，说：“以前大将军被章邯围困在东阿，武信君亲自率兵昼夜兼程赶到解围。现在大将军已经驱逐了叛臣，可您为什么不尽快出兵和楚军一道攻打秦军呢”田荣支吾道：“因为齐国的叛乱才刚刚平定，人心还没有归附，怎么能轻易出兵”田横却持不同的意见，当下就站出来道：“大将军，现在章邯困在濮阳，如同蛟龙囚禁在了深渊，这是消灭他的绝佳机会，况且楚项梁有救齐之恩，如果齐、楚联手，就一定能打败章邯。章邯败了，秦国的实力就会荡然无存，那么打进关中也就指日可待，望大将军三思”田荣听了田横的话，就让召平暂时到馆舍去休息，他们要商量一下。

    召平走后，田荣就对田横道：“贤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田横惊讶地问为什么。田荣道：“你想想齐军和楚军同时打进了关中，秦国的土地将如何平分因为那时齐、楚的功劳相当，是楚国臣服齐国呢还是齐国臣服楚国呢因此我的意见是：眼下我们不要出兵，先让楚国去和秦国打，如果项梁败了，我们再出兵和秦国决战。到那时秦军一定十分疲惫，我们战胜了它就能够独吞全秦，齐国就独家据有富庶的关中，我们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霸主啊！”田横听了田荣的话，沉思道：“可我担心：秦国的力量现在还很强大，如果齐、楚不联手，楚国一家的力量能够打败秦国吗况且项梁有救齐之恩，我们若不助楚攻秦，齐国怕是会失信于诸侯啊”田荣低头饮着茶，笑道：“这也好办，我们就提个条件，若是项梁答应了，再出兵也不迟啊。”田横道：“提什么条件”田荣道：“听说田假逃到了楚国，田角逃到了赵国。楚国既然和我国交好，就不应该容纳齐国的叛臣楚国和赵国不把田假、田角送到我国来，我们就不出兵，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吗”田横非常惊讶，觉得这样做很不妥当，但又找不出说服田荣的好办法来。

    随后，田荣就召见了召平将军，告诉他这个条件。召平见齐国如此，非常气愤，就道：“若是武信君不救齐国，你们哪有今天将军如此不讲信义，如何能成就霸业”田荣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口出狂言”召平也怒道：“武信君出举国之兵救援齐国，你们如此忘恩负义，将来必遭报应！”田荣大怒，就把召平赶出了临淄城。召平只好一路悻悻地来到盱台，看看齐国的叛臣田假是否真的在楚国。召平见到了楚怀王后，就把田荣的原话讲了一遍。楚怀王是仁义之君，听罢叹气道：“不错，田假确实在这里，但他穷途末路来投，寡人怎能忍心将他送给齐国呢”就让田假住在了楚国，并未加害。这时因为魏豹多次请求楚怀王，要他帮助自己收复魏地。楚怀王就派魏豹和召平率领两千人马北上收复魏国的土地，从侧翼援助项梁。

    武信君在定陶，派军士屯扎在济水沿岸，分兵把守，同时也等待齐军的到来。另外他又派钟离昧和季布两位将领往北巡察，不停地打探濮阳的水势。钟离昧和季布率军来到濮阳境内，就遇见了楚国的探事军卒，他们说濮阳城外的河水依然未退，章邯依然困在城中。二人听到报告，心里就放心了，又走了一程，忽然看见有大批的农夫赶着耕牛往南奔走。钟离昧觉得奇怪，就拦住农夫问他们要到哪里去。农夫们回答说：“我们是濮阳的百姓，听说楚国的项梁要来攻打城池，人人害怕被杀，因此逃命。又听说楚国的军队仁义，因此想去定陶避难。”钟离昧也不怀疑，就让百姓南下，还向他们指了路。二人一路打听到的都是这些事情，就把这些汇总起来向武信君报告。

    赵贲率领十五万新军来到荥阳，把李由的残部加以整编，军威又振作起来。这时章邯的军士也到了城中，向赵贲报告了濮阳的情况。赵贲得知章邯无法出城，就分兵五万，让副将鲁范率领，赶往东郡帮助章邯摆脱困境，自己亲率大队前来抵挡西进的楚军，军队很快地就占领了开封城。这时楚军也已经攻占了陈留，正在城中休整。范增得到消息，就率领兵马向开封杀来。楚军来到城下，范增就让项羽直接向赵贲挑战。赵贲不知道项羽的厉害，一下子就杀了出来。可是两方刚一交战，秦军就大败而逃。赵贲仗着自己的本领和项羽战了二、三十个回合，看见军士都跑完了，自己也只好跑回了城中。原来秦军都是咸阳的工匠，他们没有打过仗，此时和骁勇的楚军相遇，根本不经打，因此跑的比兔子还快。楚军见秦军跑光了，赵贲也落荒而逃，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项羽就挥师掩杀过来，那些跑得慢的都被楚军杀死在了城下。赵贲逃进城中，赶紧关闭了城门，然后固守起来。范增就将楚军屯扎在城下，结营一大片。

    章邯在濮阳，酝酿着一个伟大的计划，这个计划就是源自部下说的那句‘就算田单在世也无法挽回局面了！’章邯因为这句话，就准备用火牛阵来袭击项梁，他要出其不意地打败楚军。这时他已经得知项梁有骄傲的情绪，又听说赵贲派鲁范前来接应，真是喜出望外，就和鲁范暗通消息。一到晚上，他就让鲁范悄悄地向外偷渡军士，每夜如此。并且让精壮的军士装扮成农夫的模样到四处收集耕牛，然后把收集到的耕牛遣送到定陶去。这一举措楚军将士一无所知，项梁更是无从知晓。

    不过武信君也算谨慎，他不停地派军士打听濮阳的情况。河水稍稍地退了一点，他就让钟离昧和季布到濮阳城下屯扎，严密地注视着秦军的一举一动。二人在濮阳安营扎寨，每天出营视察秦军的情况。七八天后，河水开始慢慢地退却。又过了几天，一些路面就露出了水面。章邯见楚将每天都在城下监视，就故意派老弱病残的军士到城头上叫苦不迭，他们嚷嚷道：“老天爷啊老天爷，城中的粮食都吃完了，楚军又来围城，我们该怎么办啊！朝廷也不来救援，我们快要饿死了啊！还是向楚军投降！”紧接着就听见一片凄惨的哭声。季布就高兴地说：“秦军已经支撑不住了，不如发兵攻城。”钟离昧疑惑道：“章邯诡计多端，我们不清楚城中的实情，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况且范老将军以前再三叮咛说：章邯很会用兵，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季布自告奋勇道：“章邯已经困了一个多月，粮食早已吃完，我愿意率领一支兵马架着木筏前去挑战，试探一下情况。”钟离昧道：“只是没有木筏啊。”季布道：“我们是南方人，难道还怕造不出木筏啊。”钟离昧很高兴，就派军士马上到附近砍伐树木，三天时间就造成了上百个木筏子。

    一切准备妥当后，季布就让钟离昧守营，他披挂整齐，率领精兵强将驾着木筏向城下划去。章邯得报，亲自到城头察看。当楚军来到城下时，秦军就摇旗呐喊，可是他们连箭都射不远，假装饿得已经不行了。季布见此，非常高兴，就让章邯出城投降。章邯回答：“大丈夫就算饿死，也不会投降，况且秦国已经派兵前来救援了！”然后下令死守城池，装出一副誓与城池共存亡的假象。季布接连挑战数次，章邯只令坚守。季布见在水上攻城，一时半会也攻不进去，只好撤回了营中。钟离昧和季布见秦军的战斗力很差，就慢慢地放松了警惕。又过了两天，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东门有秦军突围。钟离昧和季布急忙来到东门，二人远远看见有几百名老弱士兵和百姓，有许多还是妇女。她们提着菜篮子，跑到外面较高的地方争挖野菜，看到楚军来了，就又跑进了城中，然后就听到啼哭之声。楚军一连挑战数日，章邯依然下令坚守。钟离昧就把这些情况写成书信向项梁报告。

    又有一天，楚军意外地抓获了一名出城送信的秦军，从他身上搜出一份信，信上写道：

    城池危在旦夕，连战马都杀了，因为缺粮，飞禽闻到腥味还来城头啄食呢，还望鲁将军速来救援。

    钟离昧和季布二人看了信，又走出营门观察，果然发现城头上聚集着许多乌鸦和鸟雀。钟离昧喜道：“大水逐渐退去，章邯可能要突围。应该尽快通知武信君，请他率领大军前来，就一定能活捉章邯。”二人商量好了，就立即派人向武信君报告去了。

    武信君在定陶，接连得到楚军获胜的消息，非常高兴。可是范增却来信说：秦国派赵安之子赵贲率领十多万工匠前来抵抗，还派人增援章邯。我担心章邯另有阴谋，请项将军即刻率兵北上，一举消灭章邯。武信君听说秦国派工匠增援，大笑不止，道：“工匠怎会打仗”宋义见武信君没把范增的话放在心上，赶紧道：“大将军渡江北上来到此地，屡次打败秦军，确实是楚国之幸。不过，可喜的事情在今天，可怕的事情也在今天啊！”武信君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宋义道：“我亲眼看见楚军每次打完仗，将士们都有骄傲的情绪。兵法上有‘骄兵必败’的话。请大将军一定要慎重啊！毕竟章邯是老谋深算的宿将，范老军师明明说秦廷派兵增援章邯，请大将军立即和章邯决战，只有抓住了章邯，楚军才没有后顾之忧啊！”武信君不悦道：“章邯的粮食已经吃完，又被钟离他们困在城中，哪有力量再战遗憾的是齐国的兵马未到，如果齐军一到，我就立即西进三川！”宋义还想再劝，武信君根本听不进去。宋义见武信君一意孤行，就说：“齐国的军队迟迟不到，我想亲自出使齐国，如果请不到齐兵，愿受军法处置！”项梁见他絮絮叨叨，有点心烦，就同意他出使齐国去了。

    宋义走后，召平忽然来到军中，他向武信君报告了出使齐国和去见楚怀王的经过。武信君听说齐国不出兵，大怒道：“我率领全楚倾国之兵解了东阿之围，没想到田荣却如此忘恩负义，这种东西不足以共谋大事。攻打秦国非楚莫属！”忽然有人进来报告：“项伯和虞子期押送的粮食已经到达成武县，请示是否向定陶开拔。”武信君大喜过望，道：“把粮食全部运到这里来！我们楚军兵精粮足，为什么还要借助齐国的力量当今之事，舍我其谁攻进关中，就在眼下。哈哈哈！”话音未落，钟离的军士前来报告，说濮阳shui势渐退，章邯的军队仍然困在城中。楚军多次挑战，章邯就是不出战。项梁听了，开怀大笑，就立即吩咐桓楚、于英等楚军的将领，让他们一齐聚集起来喝酒庆贺，等到粮草一到，就立即向三川进发。

    宋义离开了楚营，急匆匆向齐国走来。忽然前方驰来一辆马车，仔细一看，认出来人正是齐国的高陵君显，就高声问道：“你是高陵君吗先生是不是要去见武信君”高陵君回答道：“正是。”宋义问：“为什么要去见他”高陵君道：“齐王因为没有答应武信君出兵，心里十分愧疚，现在后悔了，所以派我来向武信君解释一下，齐国准备要出兵了。”宋义道：“不必了，以我的推断，武信君必败无疑！我劝先生慢点走，不然就一定碰上杀身之祸啊！我就是因为这个原故才急匆匆逃离定陶的！”高陵君问为什么。宋义就把楚军如何骄傲，武信君不听劝告的事向高陵君讲述了一遍，最后再次劝他不要白白去送死。宋义说完，就别过高陵君，让车夫快马加鞭地向齐国赶去。

    高陵君心里疑惑，就放慢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打听楚军的消息。

 第一百四十九章 遇偷袭项梁殒命

    就在宋义离开楚营的第二天，钟离昧忽然派人向武信君送来了章邯的投降书，上面写道：

    楚项大将军麾下：因为我军粮草已经用完，没有办法再继续打下去了，战马也都杀了充饥，全城军民叫苦不迭，我不想看到百姓被饿死，军士被杀掉，愿意率领全体将士投降楚国，也恳请您的恩准。秦国败军之将章邯致书再拜。

    项梁看完信大喜过望，当即批准章邯投降，然后询问濮阳的情况。信使回答：“敌人的粮食早就吃完了，军民都在四处争挖野菜，战马也杀完了，城头上到处都是飞禽啄食的残景，章邯信中所言都是实情。”武信君大喜道：“你先回去告诉钟离将军，让他们做好准备，我随后率领大军前来接受章邯的投降。”信使走后，有人问武信君：“这是不是章邯耍的花招，他在故意欺骗我们”武信君笑道：“章邯能耍什么花招他们见救兵不到，不投降就得死，完全是身不由己啊，有什么可怀疑的”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范增又派人送来了一份信，信上说：

    秦国正在四处征调兵马救援章邯，章邯必定想着战胜楚军。我又夜观乾象，见太白星直犯定陶的上空，主星晦暗，客星倍亮，这预示着主帅凶多吉少，恐怕对大将军不利，因此忧心如焚，就派沛公的大将曹参赶往定陶，以防不测，军队很快就会到达。秦将章邯极会用兵，请大将军一定要小心谨慎。

    项梁看完信，心想这不是范增拿天象来诅咒我吗就很不高兴地说：“章邯约定投降，正应了‘主帅凶多吉少’之事，这说的不就是秦将章邯吗军师却把主星和客星弄颠倒了，反而怀疑我有不测，真是多虑啦！况且敌人远在东郡，怎么能到达定陶”就吩咐摆酒设宴，庆贺章邯的投降，一点儿没把范增的话放在心上。

    酒喝到天黑，桓楚和于英商议道：“虽然章邯要投降，可范军师的话应该重视，我二人应该长个心眼才对。”就主动出去巡营，一直到了三更时分，都不敢懈怠。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宛朐方向发现有一支秦军在活动。桓楚就问有多少人。军士说只看见一些火把，看不清楚人马。桓楚就对于英道：“我亲自前去察看，若是秦军，就杀退他们。”于英道：“章邯不是要约定投降吗，怎么会有兵马前来这事十分蹊跷，应该先向大将军报告。”桓楚和于英就急忙来见项梁。可是这时项梁已经喝得大醉，根本无法禀报。二人就决定率领一支骑兵出去看个究竟。他们来到城西，果然发现是秦国的增援部队，就打马向前，奋力追杀。秦军丢盔弃甲，大败而逃。原来这支兵马正是章邯派来引诱楚军的鲁范军。二人一口气就追了二、三十里路，还得到了许多战利品。

    定陶城外，楚军的大营里，灯火通明，军士们都进入了梦乡。到了四更天，突然一群怪兽出现在了楚军军营的外围，原来它们都是秦军四处收集的耕牛，头上蒙着各种怪兽的图案，双角上绑着锋利的刺刀，在黑夜中如同电光一般阴森恐怖。秦军又在牛尾巴上绑上油布，再点燃了。这些耕牛被火一烧，就哞哞哞地嚎叫着如同出洞的魔鬼，从楚军军营的外围向楚营狂奔而来，锐不可挡。后面紧跟着一队队秦国的精甲铁骑，他们呐喊着就冲进了楚军的军营。只瞬间的工夫，定陶东面旷野上的楚军军营里，万牛奔腾，就如同火山喷发，各种怪异的声音也连成了一片。这时秦国的骑兵军团在章平的率领下也一齐杀到。原来这次夜袭正是章邯沿用了前代名将田单用过的‘火牛阵’的战法。

    楚军将士喝了大半夜的酒，才回到大营里睡下，一会儿若雷的鼾声此起彼伏。这时就被这突如其来地声音惊醒了，都惊慌失措地爬出大帐想看个究竟。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迎面而来的全都是披着铠甲的怪兽，它们或青面獠牙、或面目峥嵘，看上去非常地恐怖吓人，就如同神兵天降。楚军哪敢抵挡，撒腿崩屁地转身逃窜，个个惊得魂飞魄散。怪兽狂奔来到营中，就用带刀的长角抵触楚军。楚军个个人仰马翻，屁滚尿流，哭爹喊娘。有的楚军拼命地向前奔跑，却被怪兽赶上，依然将锋利的尖刀刺进了他们的后背，还有的被尖刀挑起来撂在半空里，受伤的军士杀猪般地嚎叫、哀号。秦军甲士紧随其后，他们个个披坚执锐，逢人就砍，遇头就剁，十多万楚军如同待宰的羔羊，都来不及穿上衣甲，拿起武器，就在恐惧和惊叫声中丧命了，他们或被怪兽的双角刺死、或被精壮的秦军砍翻，都死得凄惨哀哉。

    随后，秦国的大队步卒就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如同翻卷的黑色浪潮，直接从北面广阔的平原上席卷而来。秦军的统帅章邯也亲自杀到，长史司马欣紧跟其后。二人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北城门下，径直冲了进来；董翳从西门杀入；校尉侯健、周书平、张卿臣等从东门杀入，三路秦军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从三个城门汹涌而入。顷刻之间，一座定陶城就被秦军冲得七零八落，楚军也都四散逃命。秦军进城后又将火把扔到民房里，城中又燃起了大火，烈焰冲天而起。武信君在府衙里昏睡着，被报告的各路将领惊醒后，大吃一惊，跳起身来，却因酒醉，差点儿栽倒，就醉醺醺地提剑出账，察看情况。

    这时丁公、项它、郑布、丁疾、董绁等人都一齐来保护，一些军士也纷纷从四面八方飞报秦军入城的消息。武信君听说秦军已经进城了，就率领将士出了府衙。只见城中已是火光冲天，黑烟弥漫，四周的喊杀声也连成了一片。武信君看到眼前的场景，大惊失色，急忙下令将士们迎敌。可是城中的守军并不多，将士们还没有集中到一起，秦国的一员大将就迎面杀到了，只听他口中大叫：“秦国大将章邯在此！”武信君吃了一惊，急令左右应战。将士们就上前拦住章邯厮杀。武信君被众人保护着往西门奔去。秦将董翳和章平又正好从正面杀到。武信君挥剑相迎，却因为酒醉，无法战斗，只得掉转马头往东门突围。可是大家刚走了不远，秦将侯健、周书平、张卿臣等将领又截住了去路。武信君又往南门突围，谁知章邯率领的三路大军一齐杀到。就在此危急时刻，西北角上有两员大将呐喊着冲杀而来，所到之处，秦军纷纷倒地，正是楚国的步卒大将桓楚和于英二人。

    原来二人前去追击秦军，秦军不战自退。二人猛然醒悟，担心是敌人引诱他们，就立即返回。当他们来到城下时，看见秦军已经攻破了楚营，整个定陶都仿佛沸腾了，又看见西城门下都是秦军。原来是武信君突围到此，却被秦军挡了进去，所以这里聚集的人马非常多。桓楚和于英立即冲进了地阵，奋力杀进城来，此时听说武信君去了南门，就杀向南门来接应。二人到了南门，正好遇见武信君被困在门洞下面，就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来保护武信君出城。章邯率领秦军将领一齐上前围住桓楚和于英。桓楚在前，于英在后，二人用尽全力杀开一条血路，保护着武信君出了城。这时所有的秦军又上前夹攻武信君。武信君正准备跃过护城河上的吊桥。章邯怕武信君逃走了，急忙放下兵器，张弓搭箭，用箭射击。可怜武信君此晚只穿着一件睡衣，并没有甲胄护身，身上就连中数箭，差点儿掉下马来。桓楚和于英急忙用身体挡在前方，用兵器打落了箭支，一齐保护武信君跃过护城河，向前方飞奔而去。

    章邯见武信君走脱，就下了死命令，要将士们必须活捉。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是季布和钟离昧从东郡杀了回来，人马正在过河。章邯大惊道：“二人被我骗了，心中一定愤怒，必定前来拼命。项梁是叛军的头目，虽然中箭，但未必会死，如果抓住项梁，楚寇将会惨败！”于是只顾追赶武信君。就在此时，又有一支兵马从正西面杀来，为首一将铜面长髯，黑袍金甲，右手高举开天刀，左手紧执马缰绳，口中大叫：“章邯何在不要伤害了武信君！”原来正是曹参奉范增之命前来增援定陶。曹参赶到城下时，听见南城门下喊杀声不绝于耳，还看见了章邯的将旗，就奋力冲进阵地。一会儿就追上了章邯，把他的军队冲得七零八落。章邯一心要杀死项梁，本来将别人抛之脑后，可是听到后面有人追了上来，章邯就气得把牙齿咬得嘎嘣直响，只得回头来战曹参。三路秦将就一起围住曹参大战。武信君才得以脱身离去。

    季布和钟离昧率领楚军过了济水河，径直杀进城中，不见武信君，又从城中杀到城南，来到楚军的大营，看见到处都是火，战场上已是混乱不堪，仍然寻不见武信君。二人又急又气，忽听南门郊外杀声动地，就率领军士向这边杀来。远远地看见秦军围着一个人厮杀，就杀进重围来救楚将，一看才知道秦军围困的正是沛公的大将曹参。钟离昧来到曹参的跟前，问他为什么来到这里。曹参道：“范老军师知道章邯要来偷袭，怕武信君有危险，就命我来接应。”季布和钟离昧听说武信君还活着，就放心了，一齐道：“先杀退敌人，再去寻找武信君！”大家就齐心协力和秦军混战起来。

    大战持续到了天亮，章邯见整个战场上已经是堆尸如山，血流成河，就下令将士先进定陶城，占据有利的位置。曹参和钟离昧等将领也不敢恋战，就将人马聚集起来，向南去追赶武信君，忽然项伯率领一支军队赶到。项伯就问季布：“你们不是接连来向武信君报告，说章邯要投降吗”这时所有的人才知道他们被章邯欺骗了。钟离昧说：“大水围城时，我们没有想到秦军会偷偷地出城。就在前一天晚上，有军探来报告，说秦军在城阳出没。我二人害怕章邯有阴谋，就连夜赶来了，不想他们已经夜袭了我们的大营啊！”大家只好合兵一处，来追赶武信君。

    大家追上武信君后，见桓楚等人正在路边察看武信君的伤势。众人连忙下马问候武信君，只见他伤势严重，全身都是血。一会儿，丁公、郑布、丁疾、董绁等将领也都赶到，将士们就一齐呼救。过了老半天，武信君才苏醒过来。他强忍疼痛，抓住项伯和钟离昧二人的手说：“后悔没有听从范老军师的劝告，才有今天的惨败啊！我，我死难瞑目！死难瞑目啊！”说罢又昏了过去。项伯呼叫了老半天。项伯见武信君伤势沉重，又怕颠簸使病情加剧，只得下令暂时安营，又派人把住前方的路口。众人见事情不妙，赶紧派人四处寻找失散的军医。

    军医找到后，就赶紧来救治武信君。到了中午，武信君又醒了过来。他含恨对将领们道：“我后悔没有听从范老军师的劝告，才有今日之败啊！范军师有安定天下的大才，请转告我侄儿项羽，让他拜范军师为‘亚父’，军师在就如同我在，你们都要好好辅助他，齐心协力，打败章邯，推翻无道的秦国！我，我死就瞑目了！”说罢又昏了过去。就在这天晚上黄昏，武信君终因伤势过重，竟然撒手而去，享年五十七岁。全体将士悲痛不已。

 第一百五十章 闻噩耗项羽惊魂

    项梁逝世后，项伯扶着遗体大放悲声。钟离昧等将领一起劝慰，又命人赶制棺椁。这时忽然一辆马车举着火把从东面驰来。钟离昧急忙上前问是什么人。来人跳下车来回答：“我是齐国的使臣高陵君，奉齐王之命来商议讨伐秦国的事情。”召平一听是齐国的使臣，就怒斥道：“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的大将军已经为国捐躯啦，你们齐国如果能早点发兵，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现在来说发兵的屁话，有什么用”说罢竟然拔剑来杀高陵君。高陵君吓得赶紧爬到车子下面。项伯就阻止道：“召将军快住手！岂不闻‘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况且他又不能做主，杀了他反而会加深两国的仇恨。”召平这才住手了。高陵君惊魂未定，就从车下钻出来。他见项梁果真死了，心里就暗自佩服宋义确有先见之明。召平就指责高陵君，又痛骂田荣不讲信义。高陵君就非常惭愧地说：“你们都是忠义之士，我愿意赶回齐国，把项将军捐躯的事情报告齐王，请齐国尽快出兵，助楚灭秦。”召平大吼道：“滚！”高陵君抱头鼠窜而去。

    这时曹参见楚军进退两难，就对项伯道：“项将军，现在武信君遇难，楚军损失严重，此时如果撤回江东，恐怕会惊动了全楚的百姓。范老军师有安定天下的大才，应该把他请回来暂时主持军务。”项伯觉得曹参说的非常有道理，就赶紧派军士去报告范增，请他回定陶主持大局，又让召平赶到盱台向怀王报丧。

    章邯探听到项梁的死讯，大喜过望，就立即派快马飞报咸阳，然后聚集各部将领一起来到城外，他们看着缴获的战利品，个个欢天喜地。章邯又看着无数的战马，就吩咐道：“这次缴获的马匹大多都是在东阿失去的，现在又回到了我们的手中，我要用这些马匹重新装备一支庞大的车兵，再次驰骋疆场，为国征战！”将士们就齐声说好。章邯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专门负责管理车兵的将领，又看着那些受伤的耕牛道：“我们被大水困在濮阳一个多月，虽然在此役中大获全胜，可也损失了好多人马。现在军队十分疲惫，将士们应该休养几日。”就吩咐把伤亡的耕牛全部宰杀了犒劳全体将士。

    次日，在定陶城中，秦军就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牛肉宴会，将士们吃肉喝酒，欢庆胜利。席间，众将一齐对章邯道：“将军不愧是田单第二，孙武子复生啊！现在项梁死了，我们又少了一个大敌，看来秦国这次必定能够平定天下！”章邯笑道：“这次能够打败叛军，关键是老天爷帮了大忙，再加上各位将士的拼死努力，才取得了空前的大捷。”众人就不解地问，为什么说是老天帮了大忙。章邯笑道：“不是大水围城，项羽怎么会离开濮阳不是大水围城，我军又怎能偷渡出城，并且化装成百姓从四处收集耕牛不是大水围城，叛军怎么会相信我们断粮不是大水围城，敌人又怎能产生骄傲的情绪不是大水围城，叛军又怎能相信我们要投降呢总之，不是我们在濮阳引水自固，就不会有今天的胜利果实啊嘿嘿！”章邯这一连串的反诘，使得众人心服口服。

    章平也欢喜道：“可不是吗大军早就分批出城了，我们只是故意在城上放些食物，引来鸦、雀啄食，他们就真的相信我们在吃人啦哈哈！楚人真是一群废物、蠢货！”章邯又把一些缴获的小的战利品让军士拿出来当众赏给大家。秦军将士真有说不出的高兴，连日来他们都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而不可自拔。

    陈留城下，范增和吕臣正坐在楚军的大营里拿着一张地图查看。营外的项羽和刘邦却正在并肩攻城。而城上的秦将赵贲也在亲自指挥反击楚军，他下令秦军死死守城。秦军虽然人多，但他们缺乏战斗经验，并且已经领教过了项羽的历害，哪敢再出来跟楚军对垒一些秦军还听说项羽一旦攻进城后就会屠城泄愤，所以大家只能拼死的抵抗，因此楚军也无法攻进城去。天黑后，范增就传令将士们回营歇息，结束了一天的战斗。

    这天晚上，天气很冷，范增独自坐着沉思：因为他非常担心武信君的近况，因此不停地派人到濮阳和定陶打探消息。而此时的项羽和刘邦，因为打了一天的仗，都累得不行了，回营就呼呼地睡了。不说别人，单说项羽。他睡到半夜里，忽然做了一个怪梦：梦见武信君满身是血，前来看望他，只是站着不说话。项羽惊醒后，满头是汗，认为叔父凶多吉少，就立即起身来到了范增的帐中，把梦里的情况告诉了他。范增听了大惊，急忙起身，领着项羽走出了军帐。二人来到营门的开阔之处，范增仰观乾象：忽然东北方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一颗大星就坠落了。范增便跺脚痛心道：“唉！武信君怕是……这难道是天意吗”项羽听罢，非常紧张地问：“老军师，武信君可好”范增就伤痛道：“怕是他遇到了危险！”项羽惊愕不已，就准备赶往定陶。范增道：“武信君若是真有什么意外，你去也来不及了。你先不要着急，明日一定会有消息传来，等事情落实后再行动也不迟。”项羽就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营中，整个人好像是丢了魂似的，彻夜无眠，只挨到天亮。

    次日，范增先请沛公和吕臣二人来到帐中，说：“怕是武信君已经遇难了！”二人听了大惊失色，就问是怎么回事。范增就把昨晚项羽做的梦和他看到的星象对二人说了一遍。二人就问范增应该怎么办。正在这时，忽然流星马来报，说武信君前日晚在定陶遭到了章邯的偷袭，战斗失利，到了次日黄昏，已经亡于军中，因此项伯将军请老军师回定陶主持军务。众人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范增虽然早有预料，可他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现在听说武信君确实已经死了，不免惊恐万分，便仰天长叹道：“《易经》上说：‘正在艰难前进时，不可以开快车冒进。’说的就是这事啊！我们怎能急功近利武信君继承其父项燕的忠烈之志，一心要匡复楚国的社稷。现在事业才刚刚开始，而他竟然中途陨命，楚国又失去了一位栋梁之才啊！真是可惜，可惜啊！”说罢竟然泪下如雨。

    这时项羽听说定陶来人了，就赶来打问情况。范增便如实相告。项羽听了，根本不相信这事是真的。范增就指着送信的军士道：“千真万确，他是你叔项伯派来的。”项羽一步跨到军士的面前，一把抓起军士问：“武信君怎么样”军士吓得面如土色，就把章邯如何在夜间用火牛阵偷袭楚营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项羽听罢，松开军士，大叫一声，昏倒在了地上。范增急忙命人把项羽抬到榻上呼救。过了老半天，项羽才慢慢苏醒过来。

    此时，项羽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痛苦地声唤着，精神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攫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唇边隆起的筋肉不断地抽搐。这个消息无疑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创伤，他就像是一头受伤的狮子，喉咙里发出了低沉而痛苦地‘嗷嗷’声。就在人们呼唤他半天之后，他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含恨道：“我要报仇！现在就要去杀章邯！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啊！”说罢就要去杀章邯，眼睛里充满了复仇的火焰。

    项羽的这一举动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范增急忙阻止道：“老夫明白你的心情，谁不愿意捉住章邯可现在武信君新亡，楚国的军民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感到不安，况且武信君的遗体还在路途当中，我们应该赶回去先料理后事，然后再说报仇的事情。”项羽就立即催促道：“马上起程，我要去见武信君！我要去见武信君啊！”范增就让刘邦和吕臣断后，然后拔寨启程。赵贲见楚军忽然退走了，知道是章邯打了胜仗，也不敢再追楚军。

    召平来到盱台，向楚怀王详细地报告了定陶之役的情况。怀王听说武信君已经死了，惊得面如土色，老半天才悲痛道：“寡人流落民间十几年，多亏项将军伸张大义，起兵复楚，寡人才能继承王位。现在伐秦的事业才刚刚开始，而项将军已经为国殉难，此时如果章邯突然南下，事情就麻烦了”司徒吕青等人急忙奏道：“现在大王一边派人前往定陶吊唁武信君，抚慰将士，稳住军心；一边令范增将军立即赶往定陶主持军务。以范增之谋，项羽、刘邦之勇，章邯断不会轻易南下。”楚怀王就听从了吕青的建议，并且立即执行。

 第一百五十一章 楚军举哀祭项梁

    章邯在定陶重新组建起了一支庞大的车兵军团。一日，他和将士们在城外检阅军队，看见这些战车重新摆放在军营之中，就非常高兴地和大家商议进军事宜。司马欣道：“大将军，现在项梁已死，他的军队都逃散了，我们何不乘此机会尽快南下抓住那个放羊娃出身的楚怀王”众人也都一齐说：“应该乘胜前进，一举消灭伪楚政权！”章邯道：“你们说的正合我意，不过范老头率领的另一支叛军还在哩，别人不要紧，我只担心项羽，听说他是项梁抚养长大，现在项梁死了，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啊”因为章邯已经在东阿领教过项羽的手段，所以他心里还是有一点怯。司马欣却笑着说：“没关系，如果项羽攻来，我就前去抵挡！他不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冒失鬼吗有什么可怕”别的将领也都纷纷表示要和项羽决一雌雄。章邯却犹豫道：“项羽虽然年轻，可他是一个勇士，再加上那个姓范的老头儿，我们可不能轻敌呀”司马欣就豪情满怀地说：“量一个老头儿能有什么能耐不如尽起大军，一举歼灭他们！”章邯沉思了好一会儿，就摇头道：“不，项羽确实是心腹之患啊！”忽然有人前来报告，说是天使大人到了。章邯不知何事，就赶来迎接天使。

    这时使臣已经来到了府衙，章邯进入府中拜见使臣。使臣就拿出了二世的诏令宣读道：

    “章邯将军剿除了周文，消灭了陈胜，干掉了魏咎，打败了田儋，今日又斩杀了项梁，真是功盖寰宇，威震华夏。现在王离将军在井陉关下打败了李良，李良又杀了武臣，赵x已经大乱。可是有个叫张耳的逆贼，竟然逃到信都又立赵歇为王。朕现在命你尽快北渡黄河，与王离共同夹击信都，一定要铲除赵歇，踏平赵x，那么将军的功劳就和王翦将军一样了。”

    章邯接过诏令，犹豫道：“现在正与楚军交战，他们的另一支叛军还没有消灭，若是恢复了元气，恐怕就不好对付了。”使臣道：“这支叛军不足为虑，有赵贲将军在，你就不用管了。”章邯又问：“大人，听说李丞相获罪入狱，他犯了何罪”使臣唯唯喏喏，只说是朝廷已经派人在调查情况，别的事情不清楚。章邯还想问一些事情。使臣就很不高兴地说：“将军替陛下分忧，只顾奋勇杀敌以报国，你为什么要妄自揣摩朝廷之事况且这些事情原本就不是你们这些外将能过问的”章邯听了使臣的话，就紧张道：“不问了，不问了。”于是留下鲁范率领三千军士守卫定陶，然后尽起大军向白马津进发。使者走后，将士们个个都义愤填膺地道：“这一定是赵高在诬陷李丞相罢了！”章邯就感叹道：“自古奸臣在内用事，大将岂能在外建功啊！”

    项伯等人躲在隐蔽处扎营，害怕章邯来攻，就让军士在外围设防，严加守护。一日，楚军又探听到章邯的兵马已经投东郡去了，将士们就想攻打定陶。项伯担心道：“武信君的灵柩在此，还是等范老军师来了再说。”就没有轻举妄动。

    项羽离开陈留，率领一支轻骑打马疾驰，路上遇到了前来打探消息的楚军士兵。项羽就在他们的带领下，提前赶到了楚军的军营。这时项伯和将士们都身穿缟素，泪流满面，一齐站在营门迎接。项羽见到项伯，伤感不已，就径直来到停放武信君灵柩的大帐。他看到灵柩，大叫“叔父！”哭倒在地。项羽一边哭一边道：“我从小承蒙叔父养育，又教习文武，传授兵法。二十多年来，从未相离，您的教导时时刻刻都铭记在心。想起以前，我们一起逃亡，受尽了多少苦难。就在我们最为艰难之时，是您鼓励一家人闯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难关。您还常常讲起祖父的英雄事迹，说他当年兵败之时，宁可自杀也决不向秦人投降。二十多年来，您对秦人恨之入骨，对暴秦充满了仇恨；二十多年来，您时刻都准备着，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侄儿明白您心中的深仇大恨啊！幸好有人率先发难，我们项家才有了出头之日，就在楚人饱受苦难之时，是您振臂一呼，依然率领大家举起了反秦复楚的大旗。然而天不假年啊！灭秦之事才刚刚开始，您就中道而别，这可是全楚百姓的大不幸，也是我们项家的大不幸啊！”说罢又哭，哭罢又说：“二十多年来，侄儿承蒙您的教导，可谁料定陶一别，竟然成为永别！”项羽哭声悲切，左右大多都是武信君生前选拔和任命的官员，他们听了这话，心里就如同刀绞一般。

    不多时，人报范老军师到了。项伯急忙率众迎入。范增进帐后，先祭拜了武信君，然后问项伯，是否已经向大王发了讣告。项伯道：“几天前，已经派召平将军去了盱台。”范增道：“尽快准备追悼大会，武信君在外阵亡，大王一定会派使臣前来吊唁，并且还要慰问将士，我估计大王的使臣明天就会到达。”项羽立即起身道：“我去杀了章邯，用他的脑袋来祭奠武信君！”范增道：“章邯一定早有准备，还是先料理武信君的后事要紧”项伯道：“侄儿莫急，章邯已经离开了定陶，只留下鲁范把守城池。”项羽就斩钉截铁道：“那我就去割下鲁范的头来祭奠武信君，还要把武信君的灵堂设置在定陶城里！”就立即率领本部兵马呼啦啦离开了军营，径直向定陶城杀奔而来。

    项羽来到城下，大叫：“早早出来的能留个全尸！”那鲁范不知项羽的手段，站在城头百般羞辱项羽。项羽看得仔细，张弓搭箭，只一箭就把鲁范射死了，然后喝令秦军把头先割下来。秦军都害怕时死了，谁敢割头。楚军就飞奔来到城下开始攻城。秦军中有人知道项羽的厉害，竟然就吓傻了，也不知道反抗的。楚军就攻进了城中。秦军见此，全部跪下来投降楚军。项羽为了泄恨，就把三千秦军全部杀了。然后派人去通知项伯，将武信君的灵柩护送着前来，他就站在城门下迎接。大家进城后，楚军就把武信君的灵堂设置在县府的大堂上，又摆放了祭品，还在大堂上挂起了大横幅，上书‘英灵长存，功在千秋’八个大字。

    次日一早，楚军将领就成立了治丧委员会，范增担任了主祭人。中午，怀王的特使也到了。范增和项伯一起迎接特使。特使到来后说：“大王闻听武信君殉难，特准备了一篇吊唁的文章前来诵读。”项羽就用鲁范的首级来祭奠武信君。一会儿哀乐响起，追悼会开始。全体将士都穿着孝服，戴着孝帽。特使就在武信君的灵前诵读了一篇哀辞：

    “楚怀王元年秋九月，大楚国武信君兼上柱国项梁挥师讨伐秦国，在东阿大败秦师，后又战于定陶，因误中章邯的奸计，战败身死，付出了宝贵的生命。其功勋在全楚地最为称道，劳绩在整个山东最为显赫。为了鼓舞士气，激励三军，楚怀王特意含恨挥泪写了这篇文章来悼念武信君及所有逝去的英灵，希望三军将士同仇敌忾，继续树立信心，抵抗凶顽，阻击猛兽。楚人应当永不言败，直到社会变得清明，华夏变得昌盛，国家重新归于大楚国的统一！

    武信君项梁是楚国名将项燕的后代啊，其祖上都是忠臣良将。

    他本人也继承了先祖的忠义啊，又仰仗着他的聪明才智。

    他一心要匡复楚国的社稷啊，其志向是多么的纯美至仁。

    楚国的勇士如云啊，能胜任大将之才的却寥寥无几。

    海内正值混乱不堪啊，寡人求贤若渴以致于昼夜难眠。

    楚国的开邦建国始于高阳啊，为什么到了负刍就要亡国

    梼杌辉煌，历史悠久啊，遇到了西方的野蛮秦国一切都倒了霉。

    张楚王首先发难，撼动了秦国的根基啊，熟料城父兵败以致于群龙无首。

    武信君仰仗忠义、纠合义兵、雄起于江东啊，八千旌旗覆盖了江南半壁。

    寡人哀叹自家的身世不幸啊，做了羊倌还要隐姓埋名。

    武信君的忠义昭着日月啊，号令熊貔般的勇士将寡人扶上了王位。

    他是楚国难得的报国之士啊，寡人将永远得到了可以依赖的股肱。

    他吊民伐罪，率领着威武雄壮的正义之士出动啊，就使藏污纳垢的关中震动。

    他大破敌酋于疆场啊，东阿之战扭转了天下反秦的不利局面。

    他信心满怀，踌躇满志，正要建功于当代啊，忽然遭遇了敌人的算计。

    他过早的离开了人世啊，使得天下的英豪扼腕叹息，以至于束手无策。

    苍天你为何不睁眼啊，从此寡人和全楚的百姓忍受着突如其来的痛苦。

    寡人的心中无限忧虑啊，国事艰难、大事将托付于何人

    楚国的百姓无所依靠啊，人人都好像失去了自家的老人。

    您为何撒手人寰啊抛下了寡人如何治理纷乱的国政

    有才能的人为什么都不长寿啊苍天不该将国士匆匆带走。

    南方有江水啊，北国有大河。

    千秋万代后河水也会干枯啊，可武信君的芳名不会因为时间久远而埋没。

    西域有昆仑啊，东方有泰山。

    十世百载后峰峦也会崩塌啊，而武信君的功勋不会因为年代久远而消失。

    如今在何处寻找您的幽幽忠魂啊，抛下寡人将永远忍受这孤独和无助。

    哎呀呀，真是太伤心啊，以至于寡人寝食尽废，失魂落魄。

    这杯美酒奉献给您啊，希望爱卿慢慢品尝。”

    特使诵读完了哀辞，又将酒祭洒在灵前，然后道：“武信君从江东起兵，号令四方，在东阿大败秦军，威震山东，已经为楚国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今日虽然遇难，但他倡导的复楚大业才刚刚开始。眼下归附楚国的百姓已经多达百万之众，大王也真诚地向全体将士表达慰问之情，希望你们能够继承武信君的志向，继续努力完成未竟的事业，武信君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说完又亲自祭奠，将士们顿时悲从心来，一齐哭泣。

    范增扶使臣起身后，将士们就一一祭拜，先是项伯、项羽祭拜，然后是吕臣及手下全体将士，再次是沛公的将士，最后是江东的子弟兵分批分队地祭拜。追悼会结束后，范增就请使臣到偏室用餐休息。

    这天晚上，项羽守在灵堂，他思前想后，时而在小声啜泣，时而回忆过去，一些生活中的琐事一件接一件的就在他的脑海里逐层浮现，他每当想起叔父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时，就泪如泉涌，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他仿佛是再一次变成了孤儿一般。虽然还有四叔在，可是四叔缺乏二叔的那种刚毅果断和成就大业的巍巍霸气，他虽然也非常关心自己，可在他的性格里更多的是唯唯喏喏和人云亦云。不过现在除四叔之外，在长辈中间就再也没有亲人了，他今后有了疑难之事可怎么办啊这种难以忍受的煎熬和痛苦就促使他想起了另外的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爱妻——虞姬。

    虞姬啊虞姬，你在什么地方你为什么离我那么遥远啊你可知道我此刻是多么地想你吗我现在是多么的痛苦和孤独，叔父死了，我的精神崩溃了。不光是我，还有全体将士，全楚国的百姓。因为叔父是军队的统帅，楚国的依靠。现在军队没了统帅，国民失去了依靠，我们应该怎么办啊真正是群龙无首。你知道吗武信君是被秦军杀死的，是被秦国的老狗章邯杀死的，你知道武信君死的有多惨吗我给他验伤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竟然有十多处箭伤，而且每个伤口都流过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终有一天我一定要用章邯的脑袋重新祭奠武信君的英灵啊！不！还要祭奠在定陶之战中丧生的全体将士的英灵！我要让秦军将领的脑袋个个搬家，头颅落地！我要让秦国的军队全部跪在我的脚下发抖！我要踹平秦关，我要让咸阳化成一片火海，我要彻底地毁灭秦国啊！项羽的愤怒简直大到极点，他就像是一颗随时都能引爆的炸弹。

    次日，将士们就用隆重的礼节安葬武信君。他们抬着棺椁出城，甲士们身穿缟素，手执戈矛开道，两旁是搭着彩幢华盖和旌旗幡条的仪仗队，军士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在后面，百姓也感念项梁的复楚功绩，都出城来哭着送别。

    队伍来到东南郊外，一切都准备好了，使臣又高声道：“呜呼，武信君！您奉楚怀王之命，仗义出兵，兴师伐罪。今日强秦未灭，您却为国捐躯，英魂当归故里，留下大名万古流芳啊！可与日月同辉！英魂当归故里，留下大名万古流芳！可与日月同辉！”声音十分洪亮，楚军就安葬了武信君。项羽和项伯更是哭的呼天抢地。最后将士们就在墓碑上刻了：楚武信君项梁之墓。从此英雄长埋此地，至今在定陶区定陶镇崮堆刘村南一百米处，坟冢尚在。前人有诗道：

    孤标傲世破重关，失鹿鸿门竖子悭。

    霸业曾销秦幻梦，忠心难就楚河山。

    漫云才略终须尽，谬许时名枉不还。

    惆怅风云随变灭，空埋俊骨野蒿间。

    又有诗道：

    轻骄最足败三军，惜斥良言武信君。

    战烈未成身已死，吞秦遗恨吊荒坟。

 第一百五十二章 项羽发誓灭嬴秦

    安葬完了武信君，大家回到城里，项羽就要出征去杀章邯。使臣道：“武信君新亡，此时应该休整兵马，万不可出战。”项羽道：“又不让你上战场，为何阻止我况且武信君也不是你的亲人你怎能知道我的感受”使臣见项羽顶撞他，就道：“这是大王的意思，你怎敢违抗命令”项羽怒道：“大王是武信君所立，现在武信君被章邯杀了，他难道不想报仇吗”使臣顿时哑口无言。项伯赶紧道：“侄儿，正因为武信君不在了，没人统领大军啊况且我军元气大伤，故而不能马上出兵。武信君的仇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项羽就挺着身子斩钉截铁道：“武信君不在了，军队应该由我来指挥，现在即刻出兵，活捉章邯，我要将他剥皮抽筋！”项伯道：“你作战确实很勇敢，但事情总得考虑周全。我军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二的士卒，这个人数如果补充不上，行阵也都无法成型啊”范增也道：“是啊，请少将军稍安勿躁，现在楚军应该好好地休整，等恢复了元气再与秦军决战，那时一定能够打败章邯。”项羽这才冷静下来。怀王的使臣见项羽怒气冲冲，也吓得不敢说话，就回盱台来向怀王交令。

    使臣见到怀王后，先把安葬武信君的经过说了一遍，又说项羽攻进定陶后，竟然把三千名投降的秦军给杀了。怀王听了此事，大惊道：“武信君之侄项羽过于残忍，他屡次屠城，楚军还怎么能叫仁义之师啊”使臣又把项羽如何不听劝告，非要自己统帅军队去杀章邯的事情说了一遍。司徒吕青大惊道：“大王，现在各路英雄齐聚定陶，怕是他们各有各的打算，再加上项羽性情彪悍，他一定会仗着武信君的余威来争夺兵权。如果是那样，上上下下都听他的，大王您还怎么能控制楚国啊”怀王道：“那就先将兵马全部撤回盱台修整，不然怎么能制约项羽”上柱国陈婴道：“大王，如果将兵马撤回盱台，江东一定震动，也会引起百姓的不安。听说范军师确有才能，他攻城略地和收降纳叛都是很有分寸，又老成持重，此人值得信任；那位刘沛公也素以宽厚仁爱着称，又深得民望，也是将兵的大才；将军吕臣是吕司徒之子，也必定听命于大王，他们这些人都可以制约项羽。”

    怀王道：“爱卿之言，确实很有道理，接下来寡人应该怎么办”陈婴顿了顿，就道：“彭城是个富饶之地，又处在前线和后方的中间，如果现在将楚国的都城迁往那里，对楚国有三大便利。”怀王听说要迁都，就问有哪三大便利。陈婴道：“便利一，能使楚国得到更加广泛的物资和兵源；二，能够鼓舞山东军民抗秦的士气；三，不会触动楚国的根基。有此三便，为什么不迁都彭城”众人听了都纷纷表示赞同。陈婴继续道：“现在大王就以休整军马为名，急令范增将兵马撤回彭城。大王也应该尽快起驾彭城，然后收回武信君的印绶，抚慰将士，号召楚民，再次招兵买马。等到楚国的实力强大后，再另行选将伐秦。这是我替大王想的稳定楚国的最好办法，请大王雷厉风行，立即发号施令，以获取大功！”怀王听了，就非常高兴地说：“卿言正合我意，但寡人担心项羽过于强悍，如果不让其掌军，生出事端怎么办况且楚国的军马都是武信君组建。”司徒吕青道：“大王，武信君虽然有功于社稷，但也不能将楚军变为项家军啊”楚怀王听了吕青的话，顿时醒悟，就立即派特使星夜赶往定陶召兵马回彭城，又吩咐官员立即准备车仗、马匹，要将所有的粮食、辎重全部装载起来运往彭城。

    项羽在定陶，每天都在伤心流泪。有一天，他见范增和项伯陪在身边，就问：“叔父，武信君临终之时，可曾留有遗言”项伯道：“武信君临终之时说‘他后悔没有听从范老军师的劝告，才有今日之败。范军师有安定天下的大才，如同吕望在世，他要侄儿你拜范老军师为亚父。’”项羽听了这话，心里感到惊讶，就情不自禁地说了句：“亚父。”项伯又接着说：“武信君还说‘军师在就如同他在，还要我们大家同心协力地辅佐你推翻暴秦，他才能瞑目啊！’”范增听见项伯说的话，顿时叹着气，伤感地流下眼泪。项伯道：“老军师，武信君临终时把大事托付给您，您应该高兴才对呀。”范增流泪道：“武信君临终时说的话真是羞煞老夫了，我怎能与前贤相比他能把少将军托付给我，怕是老夫有负重托啊！如今武信君已去，还不知道人世间是否有第二个武信君”说罢竟然伤感不已。

    有一天的黄昏，将士们都围着项羽劝他进食，要他保重身体。项羽却一再地拒绝。范增道：“少将军，你是我们楚军中最强健的勇士，还是听老夫一句劝告，我们不需要饿着肚子来哀悼死者，只有你保持强壮的体力，然后养精蓄锐，才能够更加有力地打击敌人！”项羽听了范增的劝告，摇头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吃不下，我想到外面去走走。”项羽说着就不无伤感地走出了府衙。

    项羽出了门，他独自骑马驰出了东城门，一溜烟就来到了城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他痛苦地举目辽望，环顾茫茫旷野，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原来在这片辽阔的战场上，到处都堆满了将士们的遗体，也有秦国士兵的尸体，但更多的是楚军的尸体，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如同山丘一样塞满了各处，烧焦了的尸体还散发出了一股刺鼻的焦臭味。项羽难以想象：在这片荒寂阴森的战场上，曾经活跃过无数鲜活的生命，可是现在却被缄默的死神控制了，他们都变成了滋养大地母亲的沃料。这里有近十万人倒下了，成堆的尸体阻挡着项羽前进的脚步，他只能心情悲愤地走在铺满死尸的战场上。此时项羽情绪激动，难以遏制，那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又一一映入他的眼帘，他们有的血肉模糊，有的依稀可辨，不过大都被痛苦和恐惧纽曲了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不难想象，这次定陶之役，楚军的损失是那么的残重，战场有多惨烈！项羽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两眼饱含热泪，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发现了一具特别熟悉的面孔，项羽就立即扑了过去，他蹲下身子一把抓住那人的遗体就哭了起来，原来这个人正是叔父的亲信兼军师的参木。楚国建立后，参木就在军中担任了重要的职务，他是项氏家族的远亲，楚国灭亡后，参木就成了孤儿，后来他又经历了千辛万苦，才寻找到了武信君，从此就留在武信君的身边做事。参木此人对武信君忠心耿耿，对项氏家族也是绝对地忠诚可靠，他经常是早起晚睡地侍奉在武信君的身边，他也是最早谋划起义的功臣之一。武信君曾经对参木说，‘等消灭了秦国，你就做楚国的莫敖。’说话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可是斯人已经离开了，很显然他是被尖刀刺死的，就是在那个可怕的夜晚，他遭到了章邯火牛阵的袭击，身体被牛角上的尖刀竟然刺穿了一个大窟窿，因为他不会武功，最终也没能逃脱灾厄。从他那睁得大大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死的时候是多么的痛苦，以致于死不瞑目啊！项羽看着这位和他们朝夕相处的老仆人、老军师，眼睛里就充满了感激和伤感的泪花。过了一会儿，项羽又突然发出了一声狮子般的吼叫，然后就抬头大叫：“我要给你报仇！我要给你们报仇！我要用秦人的血来祭奠你们！我发誓要以秦国的彻底毁灭来结束楚、秦两国世世代代的深仇大恨！”项羽说着，眼中就充满了血泪，仿佛又迸射出两股无比愤怒的火焰。

    在阴暗凄美的天地之间又走来了一个人，他就是年迈的老军师范增。他已经站在远处看着项羽很久了，他在众位将士的陪同下也来到了战场，其实他的心里比项羽更加痛苦，他知道项梁是位英雄，他在楚地享有极其崇高的威望和影响力，真正是一个干大事的人。他如果不死，能永远做军队的统率，自己的才能就一定能显露出来，可是就是因为这一次的战斗，他却永远失去了生命，这是多么的可悲又可惜啊！想想自己也是七十岁的人了，今后还能不能帮助别人干出一番事业不过武信君临终之时对项伯说的话恰好也证明了他是相信自己的，可是年轻的项羽，这个愣头青的冒失小伙儿，他对生活也没有多少阅历，他能够相信我吗就算他相信我，能不能完全信任我今后若是真的让他作楚国的上将军，他能对我言听计从吗想到这里，范增就非常不自信地皱起了眉头，心中却在默默地流泪。有诗叹道：

    韬光养晦数年期，一旦风云际会时。

    此役丧师亡我帅，伤心只有老臣知。

    项羽在无意间也发现了范增，看见他在众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战场上，自己突然之间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孤儿，就身不由己地望向了范增，又想起了武信君临终时要他拜范增为亚父的话，就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亚父！”可是声音很小，只有自己能听见，远处的范增根本就听不见。等范增走近时，项羽又叫了声：“老军师！”就起身向范增走了过去，而此时的范增也听见了项羽在叫他，也同样情不自禁地应了一声：“少将军！”项羽走到范增的身边，就猛地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仿佛找到了依靠。

    天地间是辽阔无边，那一片天色也忽然变得黯淡无光，可是风声却异常的凄厉，它把断草和尘沙无情地抛向了空中，还将两人的袍袖卷起来甩在半空里。二人就好像是矗立在天地之间的两根擎天大柱，仿佛不是他俩的支撑，天都要塌下来似的，二人就在覆没过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久久地伫立。项羽满怀悲愤，他慢慢地抬起了头，然后凝望西方，眼中仿佛射出了两道复仇的光焰，同时一个伟大的复仇计划也在他的脑海中逐渐形成。

    次日，项羽命令后勤的服务人员打扫战场，他们用了三、四天的时间才将楚军的遗体全部掩埋好了，然后举行了一场隆重的祭祀活动。项羽望着埋葬将士尸体的大土冢，就愤恨地对范增道：“既然武信君把大事托付给了军师，就请老军师立即号召兵马，尽快商议伐秦事宜。”范增就深情地对项羽道：“少将军，眼下我军元气大伤，此时应该向怀王请示，我们暂时将兵马退回休整，不宜出兵啊！”项伯也劝道：“范军师说的对极，应该退回盱台休整。”项羽却道：“我一日不杀章邯，一日就坐不安席，怎能将兵马退回啊”就强烈要求要与秦军开兵见仗，马上要给武信君报仇。正在这时，楚怀王的特使又到了。范增就率领大家迎接特使。特使就来到军前，先收回了武信君的印绶，然后拿出了楚怀王的诏令，就当众宣读道：

    “各位将士：今武信君为国捐躯，楚国损失重大，军民人人垂泪，个个流血。眼下军心震恐，不宜再战，全体将士即日退回彭城休整。孤也要迁都彭城，然后慰劳将领，犒赏士卒，以求重整士气。等恢复元气后再兴兵伐秦，誓与章邯决一胜负，为武信君报仇！”

    将士们听说怀王要迁都彭城，士气大震，就异口同声地说：“誓灭秦国！报仇雪恨！”可是项羽却还是坚持要去杀章邯，请使臣大人同意他的请求。使臣就道：“大王有诏，全部兵马撤回彭城休整，你也不要违抗了命令。”项羽道：“今日撤回去了，何时才能报仇啊”项伯也劝道：“侄儿不要着急，我们今后一定要报仇的。”范增也劝。项羽虽然愤愤不平，但还是服从了命令。范增就接过了诏令，大声道：“谨遵王命，回师彭城修整！”

    次日，范增就率领全体将士，遵照楚怀王的指示，离开了定陶向彭城退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陆贾出仕草檄文

    彭城就是今天的徐州，帝尧时彭祖建大彭氏国，为华夏九州之一。它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也是后来淮海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彭城有超过六千年的文明史和二千六百年的建城史，后世称帝王之乡，还因为有大量的文化遗产、名胜古迹和深厚的历史底蕴，人们又把这座城市称为东方的雅典城。

    范增率领将士东归，来到砀郡，为了防止秦军从西面进攻彭城，就让刘邦所部驻扎在砀县。大军到达彭城后，范增又令项羽的军队驻扎在彭城的西面，吕臣的军队驻扎在泗水河东岸，形成犄角之势，护卫彭城。次日范增就令将士们清扫府堂，再布置宫室及王用之物，准备迎接楚怀王的到来。数日后，怀王就在陈婴和吕青等人的护送下，带着原来的甲士来到了彭城。范增率领全体将士迎接怀王进城。大家来到城中，范增就请怀王升殿朝贺。

    朝贺刚刚结束，忽然有人走进来报告：“武信君之侄项羽求见。”怀王就让项羽觐见。项羽进来后行礼毕，斩钉截铁道：“大王，臣的祖父和父亲被王剪所杀，现在叔父又被章邯杀害，臣与秦国誓不两立！章邯不死，臣一天都不得安宁啊！臣愿意率领倾国之兵前去报仇，一定要杀死章邯，毁灭秦国，替楚国和先祖报仇雪恨！”项羽声若洪钟，话语直惊得怀王发怵不安。怀王就宽慰道：“寡人知道项爱卿心中之苦，可是国家刚刚失去了栋梁，寡人也是伤痛不已，只希望卿早日节哀，保重身体，等楚国恢复了元气，就一定北伐灭秦！”项羽痛心道：“臣有的是力气，上阵杀敌，无人抵挡；冲锋陷阵，所向披靡，现在完全可以出征。”怀王道：“爱卿先不要着急，寡人这就和大臣们商议此事”就问群臣是否可以出兵。上柱国陈婴道：“我军定陶一役，伤亡惨重。大王以仁义之心号召百姓抵抗秦师，现在如果连死难者的家属都得不到应有的抚恤，楚国还怎么再次向民间征兵况且大王刚刚从南方迁移至此，这里的百姓尚未归附，各种事务也还没有理顺，眼下是不能出兵的”项羽却豪气干云地道：“楚、秦本是世仇，况且我家祖上与秦国有深仇大恨，此仇不报，何以安民此耻不雪，怎能告慰先祖的在天之灵臣身为楚国重臣之后，自然不是你一个东阳小吏所能理解的”陈婴素以长者着称，现在见项羽如此数落他，就噎得说不出话来。

    范增见项羽报仇心切，就劝阻道：“少将军，北伐是大事，不可草率决定，上柱国说的是。眼下先应该安抚死难者的家属，以期恢复元气，这是为北伐做好准备啊！”怀王道：“项爱卿切勿急躁，前番将士在东阿大败章邯，寡人还没有任何表示。有功之臣应该得到赏赐，不然寡人还如何安慰将士之心连日来，寡人还是沉浸在失去武信君的悲痛之中。想想寡人流落民间十几年，多亏武信君伸张大义，起兵复楚，寡人才得以继承王位。现在强秦未灭，而项将军却为国殉难，寡人心中怎不哀痛啊！”说罢竟然流下泪来，然后道：“你们就在府衙的侧室清扫一间空房，再设置武信君的牌位，寡人还要亲自祭奠他，一来告慰英雄的在天之灵，二来鼓舞楚国将士的斗志！”项羽见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怀王又传出诏令，要所有的将士来到彭城接受封赏。

    几日后，就在一个清朗的早晨，楚怀王便召集各路将领齐聚彭城，共商国事。刘邦等将领也从砀郡赶来了。怀王于是升殿道：“各位爱卿抵抗秦师，各有功绩，寡人应该封赏。”就封项羽为长安侯，薛郡郡守。又因郡府的治所在鲁县，所以人们就称项羽为鲁公。封刘邦为武安侯，砀郡郡守，不过人们还是习惯上称呼他为沛公。他的部将曹参因在定陶之役中急攻章邯有功，就封为爰戚县令，人们称他为戚公。加封吕臣为司徒，其父吕青升为令尹，项伯为左尹，他们和上柱国陈婴、太傅叔孙通共同辅佐楚怀王。怀王又封范增为裨将军兼军师将军。其余大小将领都有封赏。封赏完毕后，怀王就收回了武信君的上将军印，把军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然后对大家道：“各位将领暂且回到军中，切勿玩忽职守，容改日再议伐秦之事。”刘邦等将领就原回到了各自的军中。楚怀王一时手握权柄，朝野十分敬服。

    项羽虽然得到了高官厚禄，但还是整日闷闷不乐，即便是有爱妻虞姬陪同，他还是高兴不起来，整天就想着报仇的事儿。一日上朝，他又对怀王道：“大王说眼下不宜进兵，可是现在章邯去了河北，关中一定很空虚。大王就此时给我一支兵马，臣要径直攻进关中。如果能占领秦国的都城咸阳，章邯还有什么可忧虑的”怀王道：“现在楚国的兵马加起来不过数万人，如果卿把军队都带出去了，章邯突然来攻怎么办啊”令尹吕青也道：“是啊，现在楚国兵源严重不足，如果多派兵则彭城空虚，少派兵就难以对付秦军。据军探报告：赵亥率领的三川守军，人数也有十万之众。如果项将军仓促出兵，胜负还是很难预料啊眼下我们如果没有十万大军是不能够轻言伐秦的，望项将军三思。”项羽很不服气地道：“听你这么说，如果楚国没有十万军队就不能攻秦了”吕青道：“本来就是这样，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项羽冷笑道：“你们这些怕死鬼，真是要耽误武信君的大事了！打仗又不让你们去，何故推三阻四哼！”吕青见项羽如此不给情面，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范增道：“现在请大王即刻写出告示，号召楚地的百姓踊跃参军，先补充兵源。”怀王就对项羽道：“请项爱卿稍安勿躁，寡人即刻招募卒伍，如果能得到一支大军，就一定派你去攻打秦国。”项羽只好作罢。怀王于是就派人写出告示，号召楚民积极参军。

    可是几天过去了，参军的人数却非常少。怀王和大臣们为此事忧心忡忡。这时，忽然有个叫陆贾的人请求觐见怀王，他还说他有十万大军能供怀王使用。怀王听了这话，大惊失色道：“陆贾是个什么人怎么会有十万大军”司马朱建上前奏道：“大王，此人是彭城人，因为文才很好，所以远近非常闻名啊！”项羽道：“现在正是武将用力，文臣出奇之时，来个书呆子有什么用”怀王道：“是啊，项爱卿言之有理。”朱建道：“此人不光文名显赫，而且非常崇拜前代的苏秦和张仪，是位舌辩之士。眼下楚国正是用人之际，难道大王就不想见见他吗”怀王大喜，就立即让陆贾进见。

    一会儿，陆贾走了进来，就落落大方地行礼道：“彭城小民陆贾参见大王。”怀王仔细打量，见他中等身材，三绺胡须，温文尔雅，读书人打扮，便奇怪地问：“先生今日到此，一定有什么赐教”陆贾道：“大王是否正在为兵源问题而犯愁”怀王道：“正是。”陆贾道：“眼下大王迁都于此，因为人心尚未归附，所以楚人信心不足啊！再加上楚军损失严重，百姓都持观望态度，因此才不积极前来投军啊”怀王道：“正是这样的。可是寡人看先生是一介书生，你怎么会有十万大军”陆贾谦逊道：“大王若能听我之言，我可以让大王尽快得到一支十万人的军队！”怀王大喜道：“先生有何高见，快讲来寡人听”陆贾胸有成竹地道：“现在章邯去了河北，他的目的就是要攻打燕、赵两国。可这两个地方，硬骨头的人多的是，章邯未必就能轻易拿下。自古国家有武略，必须有文韬配合。小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粗通一点文墨。我愿意替大王写一篇讨秦檄文，向楚民讲明厉害形势，声讨嬴秦的罪恶，以坚定楚国伐秦的信念。这样楚国上下、方园千里就能同仇敌忾，勇跃地参加军队啦。我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大王就一定能得到一支十万人的大军。”怀王欢喜道：“那就麻烦先生，请试着写一篇文章让寡人先睹为快”项羽等武将们听说陆贾准备要写文章来吓唬人，都轻蔑地笑了笑。

    陆贾当场就提笔蘸墨，在绢帛上挥毫疾书，一口气写了一篇檄文，内容如下：

    综观秦国的统治，政局早已混乱不堪。自从嬴政统一全国，到二世的十余年间，秦国劣迹昭着，胡乱草菅人命，洒下了血迹斑斑。秦国立国之初，就没收了所有的兵器，企图阻遏人民反抗。那个无道的嬴政，竟然鬼迷心窍，听信了坏人的谗言：他强夺人子，寻求长生不老的仙丹，如此无道之君，怎能妄想成仙他又不甘寂寞，横行霸道，驱赶香车宝马，驾驭旌旗彩鸾，带着甲士前呼后拥，先后五出秦关。他荼毒生灵，奴役天下，北达碣石，南至湘山。所过之地无不残灭，一切全都完蛋。他为一句荒诞无稽的谶言，竟然调动了秦师百万。他南开五岭，北拒漠边，妄想用长城保住子孙绵延。他尚今薄古，迷信法术，听信李斯的谗言，竟把天下的各内宝贵经典一炬化为尘烟。他西建阿房，深凿骊山，搜尽了天下美人，死后还把她们深埋，墓穴中填充了多少鬼幽魂冤。他还丧心病狂，坑杀儒生，把仁义贤孝的扶苏发配戍边。如此乱施x政，才导致山河垂泪，草木衔怨。苍天真是有眼，才降下了陨石，重重地诅咒：‘始皇死而土地分’的铮铮誓言。

    秦帝暴戾，自以为是，从诸侯出身到兼并天下，凡事自作主张，国政横加专断。他失真察言，虽是一头蠢鸡，也会说成是一只凤鸾。三公九卿虚设，不过是滥竽充数，影随朝班。他从来看不到自己的过失，行为也够昏聩，将全国的民众任意作贱。如此x夫，恶贯满盈，岂能不在沙丘两腿登天。赵高卑贱，是个触法待死的罪犯。只因蝇营狗苟，古怪刁钻，靠着逢迎谄媚，控制了上端。他在沙丘乱搞阴谋，一手遮天。又赐死扶苏，杀害蒙恬。后来又矫诏四方，密谋篡权。二世小子没有见识，头脑及其简单。他在奸人的胁迫下，盗窃了神器，抢走了不属于他的王服冕冠。从此残害忠良，杀兄灭姊，朝野震恐，手段极残。这个君王有眼无珠，光知道重用竖刁、易牙之类的坏蛋。他治国无术，乱邦有胆。李斯虽有大名，仔细看也属鹰犬。督责之术，令人发指，下令强颁。说什么：‘税民深者为明吏，杀人众者为能官。’从此咸阳流血，关中涂炭。处处都是严刑竣法，户户都遭横征暴敛。熟人只能在路上以目示意，并不敢开腔明言。如此黑暗统治，人心岂不思乱

    陈胜吴广，天生圣人，蕲县发难，振臂揭竿。张大楚国，传檄河南。五路出击，兵拥函关。长驱戏亭，烽火连天。胡亥遗矢，爪牙慌乱。仓促问对，无人应战。章邯匹夫，铤而走险。老卒一个，皓首残喘。忙于补裰，功不补患。虽亦能夺下城池，偶然还能攻占郡县。但落得个东阿蒙羞，puyang水患。楚军杀得秦卒鬼哭狼嚎，望风逃窜。山东同仇，共抗凶顽。东起大海，西至崤函。人踵相接，怒血相连。楚虽倡导，势薄力单。群雄起义，岳倾峦颠。激光虽烈，犹照一束；皓月虽白，应彻千里。义士呼啸，连甲百万。旗帜若云，戈戟敝天。千百营盘，固若山岩。粮秣财库，堆积成山。前进后退，号明法严。一人高呼，应者成片。高山垂首，山河震颤。誓灭强秦，永不屈焉。

    文饰楚运，辞浮南天。屈平沉吟，南公遗言。发聋振聩，声震长天。南北义士，合纵一线。齐心协力，踹平秦关。秦也非也，亡倪早现。x政覆灭，为时不远。伟哉楚王，若渴求贤。微子何在子胥不见。一饭吐哺，四海易安。量才录用，决不食言。共展雄才，再报华年。忠臣良将，精神抖擞。切勿迟疑，大显身手。以此布告，望众来投。楚怀王元年闰九月。

    陆贾写完檄文，就递给怀王观瞧。怀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非常高兴，就把这篇文章交给大臣们传阅，果然都说写的好。怀王就令文职人员誊抄数十份，然后到各地去张贴。楚国的子弟读了这篇檄文，果然激于义愤，受到很大的鼓舞，就踊跃地前来参军，人数陡然剧增。怀王就命官吏将姓名全部登记入册，然后派到武将那里统一操练，又把陆贾留在身边做文学顾问。

    随后，陆贾又建议怀王在城中另选了一个地方修建楚王的宫室。大臣们也都表示赞同。附近的百姓见怀王仁义，也都踊跃地前来修建。从此楚国的政治中心就由盱台转移到了彭城。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李良倒戈献计谋

    章邯从白马津过了黄河向赵国进兵，因为刚刚打败了项梁，秦军的战斗力很强，于是很快就战领了安阳城，河北震动。这时李良听说章邯来攻，赶紧召集部众道：“章邯北上，必定来夺邯郸城，如果我们不尽快夺取赵国，就怕章邯攻其前，张耳攻其后，邯郸就危险了。”将领们就异口同声道：“我们愿意听从将军的调遣拿下信都！”李良就蛮有把握地道：“我决定亲自攻打信都，你们谁来守城”班部中一人挺身道：“我愿守城！”李良一看正是副将张强，心中颇为高兴，就让他守卫城池，自己率兵来攻信都。

    消息传到信都，赵王急忙召见丞相和大将军商议。陈余道：“请大王放心，‘自古水来土壅，兵来将挡’。叛臣李良早就不得民心，他上次临阵时，臣用话语打动了很多军士临阵倒戈，我这次还用这个办法让他的部众全部投降。李良反上作乱，一定会败的很惨，请大王听我的好消息。”说完便奋然辞别了赵王和张耳，然后走出大殿，披挂上马，率领一支军队出城在南门外摆阵。

    李良的军队到达后，双方在旷野中相遇。两军对圆。李良见陈余早就摆好了阵势，便自恃武艺高强，耀武扬威地来到阵前用铁戟指着陈余大骂：“陈余鼠辈，你们跟着赵歇小子，不会有好下场！快快来送死”陈余愤怒地回答：“放肆！你这个反上作乱的狗贼，无耻的小人，不讲信义的东西，赵国的每一位战士都想剥你的皮，抽你的筋！”说罢就回头对士兵大喊道：“跟我去杀狗贼，替先王报仇！谁杀了李良，就封万户侯！”说完便挥舞钢矛，身先士卒，直取李良。两方的军士就互相发起了冲锋，他们在旷野中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拼杀。

    战不多时，陈余就拨开了李良的兵器，对着军士们大喊：“‘人没有信义就不能立身于天地之间’！李良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你们助他就是助纣为虐，如果大家归顺了新王，和我一起杀死这个狗贼，你们一定会得到新王的赏赐！”李良的军士听了这话，果然又一次临阵倒戈，还有一部分胆大的赵军，竟然挺着兵器前来围攻李良。李良见军士们纷纷响应陈余，害怕被捉住，慌忙掉转马头夺路而逃，只有少数的军士跟在后面。

    陈余见李良如此狼狈，大笑着把归顺的军士全部带回了信都。张耳亲自出城迎接。陈余见到赵王后，讲述了战斗的经过。赵王颇为高兴，就赏赐了新归顺的军士，然后对张耳和陈余道：“李良失败，是因为失了民心，这个逆贼盘据在邯郸，肯定还要作乱的。”张耳就献计道：“大王，现在只有把张黡和陈泽二位将军从上党调出壶关，我们南北夹击，他李良纵有三头六臂，也一定会被擒获的。”赵王就听从了张耳的计策，派使者去上党调张黡和陈泽出关。

    李良败回邯郸，心里非常沮丧。十多天后，军士前来报告，说章邯率领秦军已经离开了安阳向邯郸杀来了，张黡和陈泽也出了壶关。李良闻报大惊，就非常失望地说：“不想我背秦起事，还没有干出什么名堂，却已身处绝境，难道这是天意吗”张强就打气道：“以将军的绝世武功，章邯都拿你没有办法，您为什么要怕张黡和陈泽”李良就沉吟道：“不是我怕谁啊现在北有赵歇，西有张黡、陈泽，东面是大河，章邯再从南面攻来，四面都是敌人，他们一起夹击，我们就有被歼灭的危险啊！”这时李良的小老婆们听说她们被包围了，就走出来一齐哭闹着要李良投降秦国，以保证她们的安全。李良听了这话，心烦意乱极了，就准备投降章邯。

    就在这时，忽然章邯的使者又到了。李良感到非常的意外，就赶紧让使者进见。使者见到李良后取出一份信，说这份信是二世皇帝送来的，还说皇帝久仰将军大名，才专门写了这份信给将军，现在请您过目。李良听了这话，感到十分惊讶，就拆开了信件览阅，见上面写着：

    窃闻‘孝子不逆母，忠臣不背主。’大将军原本是秦国的忠臣，为什么要背弃秦国而投靠敌国这不是大丈夫所为。虽然如此，但朕并不怪罪将军。前不久王离将军向朕奏称将军人才难得，只夸奖你是当代不可多得的虎将。如果朕能重新得到将军，秦国就一定能够再次平定天下。现在王离要南下，章邯要北上，而将军也有杀死叛贼武臣的大功劳，朕希望将军尽快审时度势，弃暗投明，那么您将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纸短情长，也不能表达朕的思念之情，还望将军三思。

    李良看了信，感到不可思议，就把信给左右的人传阅。大家看了信有赞同投降的，也有反对投降的，真是莫衷一是。李良这时就感到进退两难，只能让使者暂时住下来等待他的消息。

    当天晚上，李良思虑再三，就再次召集众将商议。忽然有井陉关的军士飞马来报，说张敖已经夺了薛岳的兵权，并且已经占领了井陉关。李良听了这个消息，就惊恐不已，思考了一夜，决定要投降秦国。

    第二天，李良就热情地接见了章邯的使者，告诉他的想法。使者听说李良要投降，非常高兴，就立即回报章邯。章邯听说李良要投降，当然是高兴死了，就率领秦军离开安阳过邺县，来到了邯郸城下。李良见章邯的大军已到，就打开了城门迎接章邯进城。章邯见到了李良，非常高兴，就抚摸着他的脊背道：“将军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庆幸的是我们又可以并肩战斗了。我现在向朝廷报告，请陛下立即封您为邯郸郡守。”李良听了大喜过望，就赶紧安排丰盛的宴席来款待新的主子。可是赵民们都对李良恨之入骨，人们都想杀死他。

    数日后，秦国的使臣就来到了邯郸，他拿出了二世的诏令，就封李良为邯郸郡守，还赐给他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李良接受了如此大的赏赐，简直高兴疯了，就发誓一定要效忠二世皇帝。有一天，章邯就在府衙升堂，对将士们道：“定陶之役，我军虽然大获全胜，可伤亡也不小，况且连日行军，都已经非常疲惫。现在又探明，赵将张黡和陈泽率领一支叛军从上党出了壶关，他们这是要攻打我们的后方，因此我军眼下处在背腹受敌之境。”降将李良就霍地起身，自告奋勇道：“自从章将军出关以来，您先后打败了周文、吴广、陈胜、魏咎、田儋、项梁，真是功盖寰宇，威震华夏。这次您又北上讨伐赵国，我一定要助大将军一臂之力！”章邯就高兴地问：“将军有何良策”李良道：“我有一计，不用您大动干戈，就能使赵歇、陈余等辈土崩挖解，赵国之地全部收在囊中！”章邯听了很是高兴，就问是什么妙计。

    原来李良因为手下都背叛了他，就非常痛恨邯郸的百姓，就想借此来报复他们，于是满怀仇恨地道：“这里的百姓都很顽固，她们的子弟也都是狡诈之徒，他们还对过去的主子非常怀念。因此即使将军占领了土地，赵民们的心中一样还是想着旧主子。想着旧主子，心里就不屈服，不屈服就会逮着机会反叛。因此大将军应该将城中的百姓全部迁移到河内去，然后将城池刨成平地，百姓就会断了反叛的念头，这样也就再没有人跟秦国作对啦。然后尽快告知王离将军，请他出关。据我所知：张敖是个无能之辈，他只是仗着张耳的威风领兵罢了，对打仗的事情却是一窍不通。王离将军一旦出关，就一定能打败张敖的军队，那是我愿意给您打先锋去攻打信都。信都不过是蕞尔小城，很快就会被踏成粉末。张耳、陈余之流也是瓮中之鳖，只能束手待擒了！”李良说张耳和陈余的时候，只恨得咬牙切齿。章邯听了李良的话，原以为他不过是一勇之夫，但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么多的肠肠肚肚，心里就对他产生了提防。不过他的这个计策对秦国来讲，对付眼下的赵民真是最完美的。章邯就不住地点头夸奖道：“李将军果然高见，果然高见，现在就依将军的计策行事啊！”

    章邯就做出了一系列惩罚赵民的决定：首先把城内的百姓强行迁移到河内郡去垦荒耕种。以前蒙恬将军把内地的百姓向河南迁移，让他们在那里耕田种地，永久居住，现在章邯又要强行移民，虽然是为了防止赵民的叛乱，但这也是为了开发土地，完全符合秦国的基本国策；其次章邯把邯郸城拆除了，就是防止在秦军离开后，赵民继续聚众叛乱，不过这项决定却害苦了赵民。自从章邯的移民令下达后，邯郸城中的百姓就叫苦连天，她们被秦军驱逐出城，不走的就杀掉。一时间，男女老少，推车牵羊，全都拖儿带女向河内搬迁，一路上哭声不断，哀鸿遍野。

    消息传到信都，赵国君臣很是不安。张耳对赵王道：“现在李良投降了章邯，章邯又大肆地移民，这简直害苦了百姓。不过章邯移民需要一段时日，不可能马上向信都进兵，我最担心的还是井陉关。井陉是北方屏障，况且犬子张敖也不是王离的对手，因此我们必须派大军前去，无论如何也要阻挡秦军出关！”陈余听了张耳的话，就主动请求要去抵御秦军。赵王就给陈余调拨了五万军队，让他立即赶赴井陉关抵御秦军。

    在井陉关下，张敖夺了薛岳的兵权，自领关都尉。这个张敖还有一点头脑，他把李良弑主以及父亲另立新王的事情一一向全体将士说明。将士们听说李良谋反，都非常气愤，纷纷表示要效忠新王。赵军就在关下齐声高呼要打进关去，和王离决战到底。声音传到关上，秦将很是不安，王离也很疑惑。他的反间计是否已经成功了，却还不知道。为了探明究竟，王离就决定要亲自出关来打探一下赵军的虚实。

    这一日，张敖忽然听说王离要出关，就率领赵军来到关下应战。两军对圆。王离看见赵军已经换了将，就问张敖：“你是何人为何不见你们的大将军”张敖笑着回答：“我是张耳之子张敖，现在奉赵王之命前来与你决战，快快投降”王离大笑道：“你们的大将军都拿我没有一点办法，你这无名鼠辈也敢来与我对阵想必你们的大将军已经反叛了哈哈哈！”张敖听了王离的话，心想他怎么会说反叛的话，就装听不懂的样子，说：“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不过你只怕李良将军，难道就不怕我吗”王离笑道：“燕惠王易乐毅为骑劫，赵王迁换李牧为赵葱，他们的下场你难道不知道吗现在赵王换了你这样的一个窝囊废，赵国的毁灭就在眼前了哈哈哈！”张敖大怒道：“秦奴！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为将者到第三代就必败’的话吗从你祖父到你已经是三代了，你们担任秦国的将军，杀人如麻，这一定要遭到报应，你的死期也到了，你还能猖狂多久上天一定要惩罚你的，你别自以为是！”王离见张敖如此恶毒地诅咒他，就把牙齿咬得格嘣响，然后指着张敖大骂：“无名鼠辈！你也敢议论将门之事”张敖大怒道：“我父亲是大魏国的名人，他名满天下，现在又是赵国的丞相，就是嬴政老儿也很看重他，我现在作为他的儿子，怎能说是无名”就喝令弓弩手放箭。王离本来是探虚实的，现在见张敖如此强硬，就只好回到了关上。张敖见王离跑的比兔子还快，就笑弯了腰。

    王离回到关上，心里却很高兴。众将就问他为什么高兴。王离道：“现在赵歇临阵换将，这一定是李良被怀疑了。赵歇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来和我对阵，这就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章邯将军的信使到。王离很是高兴，就让信使进见。信使进来后，就把章邯将军在河北移民的情况说了一遍，还说要他尽快出关，要南北夹击信都，活捉赵歇。王离听说李良不仅杀了武臣，还投降了秦国，简直高兴极了，于是制定作战计划，准备大举出关。

    张敖没有打过仗，毫无作战经验，他见秦军这几天没有任何动静，认为把王离吓跑了，就逐渐放松了警惕。这时军士前来报告，说大将军陈余率领五万赵军前来增援井陉关，大军已经到了东垣城。张傲听说大将军亲自来助战，高兴极了，就让军士们好好地睡一觉，等大将军一到就向关上发起进攻。

    事情也真是凑巧，就在这天夜里的三更时分，王离探听到赵军的军营里非常安静，就悄悄地打开了关门，然后率领苏角、涉间、吴铭、王肃、王昂、郭成、蒙祥、曹庶、冒渠、和焕十员猛将突然杀下关来，三千名精锐骑兵都挺着锋利的兵器，就一鼓作气地冲进了赵军的大营。赵军这晚确实地在呼呼大睡，现在突然遭到了秦国千军万马的冲杀，军士都来不及穿好衣甲，拿起武器，就被秦军砍死了，那些没有死的也都哭爹喊娘，惊慌失措地四散逃命。张敖见秦军突然来袭，也顿时慌了手脚，就只好夹杂在士兵中间逃命。大家逃出军营后，就和士兵一齐向东垣方向狂奔而去。

    秦军杀到了半夜，一举夺下了赵军的军营，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王离到处找不见张敖，就又派出了一支骑兵快速地攻占了马邑城，进一步控制了有利的位置。等到天亮，秦军牢牢地巩固了关门后，王离才从关内调来了提前准备好的十万精兵，他们就浩浩荡荡地开出了井陉关。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陈余兵败东垣阪

    张敖一路撒腿崩屁地逃到了东垣，因为他是丞相的儿子，也不怕被处罚，就径直来见大将军。陈余听说井陉关已失，惊恐不已，急忙召集众将商议。副将军夏说道：“现在王离占领了井陉关，明日就会来攻恒山郡。况且他又是王贲之子，王翦之孙，一定深懂用兵之道，万不可轻敌！”张敖害怕赵王降罪，就一个劲地请求大将军尽快迎敌。陈余虽然也打过几场仗，但是没有和秦国的正规军对垒过，所以也不知深浅，就对将领们道：“王离虽说是秦国的名将，也没有什么惧怕的，如果能打败他，就能够鼓舞天下反秦的士气。我明日先出城摆阵，看看王离究竟有什么本事”左右的幕僚也没有见过世面，听说他们的陈大将军要摆阵破敌，就想好好见识一番。

    次日一早，当初升的太阳照遍了东垣城的时候，望楼上就响起了军队集合的号角声。赵军中包括原来恒山的四万守军，共九万余人。突然东垣的上空吹起来大风，一会儿天气就变了，一片战争的阴云就笼罩在了东垣的上空。陈余就令张敖率领二万人守城，自己率领七万赵军出城来到约有数里之遥的东垣阪摆下了一个由三个军团组成的品字形战阵。正前方安排了两个军团，后面有一个军团，每个军团由二万人组成。副将夏说率领一万机动部队居中救应各阵。陈余和胡鹏、褚父等副将在正中央的一辆战车上指挥全军。他们的身后有一辆战车，上面放置了一面金色的大鼓，一名膀大腰圆的击鼓手待命准备击鼓。四周的铁甲护卫都举着迎风飘扬的烈烈军旗，看上去阵容庞大，蔚为壮观。

    陈余布好了阵，凭车而望，时间不大，就在西南方向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细线，这条细线越变越粗，一会儿就变成了黑压压的秦国军队，正是王离率领的长城军主力。又过了一会儿，整个平原上就塞满了人和战马，真是人山人海。原来秦国的骑兵军团打头，后面跟着步兵，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此时还能听到对方军阵里传来的各种声音：戈矛和盾牌的碰撞声、胸甲和铠饰的摩擦声、人马的踢踏声、战马的打鼻声、军旗的猎猎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直搅和得大地在呻吟，莽原在颤抖。秦国统一六国的时候，许多战斗都是大军团作战，因此秦军还保留着战国时期的作战遗风，这种场面看上去非常壮观，甚至可以说是在正规军里规模空前。

    秦国的长城军曾经在前任将军蒙恬的率领下，纵横驰骋在广袤无垠的戈壁大漠里，他们翻越过无数的峰峦迭嶂，在风沙漫天的大戈壁滩里与剽悍无畏的匈奴人遭遇过；在寒冰冷酷的长城窟洞里彻夜蹲守过；在断草枯蓬，人迹罕至，野兽出没的旷野中生存过；在漆黑销魂的夜晚里厮杀过；在凛冽凄清的冬晨秋暮里等待过；在冰天雪地里与凶残的敌人对峙过；在一些难以想象的艰苦环境中苦苦地煎熬过，因此这支军队早就煅造成了一支铁军。你看每位士兵都如同是草原上奔突的猎豹，又好像是行走在北方夜空下的野狼，他们体格健壮，斗志昂扬，不可战胜。这支历炼出来的军队再加上严明的军纪，可以说是天下无敌了。他们的统帅王离，这时也正骑着战马行走在队伍中间，身旁都是一些能攻惯战的宿兵猛将，个个人高马大、体格健壮，他们来到距离赵军约有一箭之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赵军压根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不过他们从父辈那里已经听说过秦将白起在长平之战中将四十万赵军残忍活埋的事实，因此每个赵国人都会心惊胆战，就是小孩子哭夜，一旦听到白起的名字，就会吓得停止哭泣。这种惶恐直到今天还没有在赵人的心目中完全消除，所以人们都习惯称秦军是“虎狼之师”。现在他们真的见到了秦军，就真有点儿胆怯了。陈余感觉到了这些，就立即传令全体将士，齐声高呼：“杀！杀！杀！”这种如雷的喊杀声能够壮胆，并且能提高士气。陈余见秦军站在那里归然不动，就主动地驱车来到前沿阵地，高声大叫：“王将军是名将的后代，我陈余久仰大名啊”王离大笑，道：“不敢当，当年伟大的始皇帝也悬赏过你的人头，将军也是风流人物。今天在此相遇，我想要完成先皇的遗愿！”陈余就问什么遗愿。王离道：“就是把你捉去领赏啊！哈哈哈！”陈余也大笑道：“那么将军有什么手段就尽快使出来”王离就问陈余是单挑还是全军出动。陈余却朗声道：“我已经摆好了阵，请将军先观此阵，不知你识得此阵否”

    王离大笑道：“我家祖上三代为将，什么样的战阵没有见过，你敢在此班门弄斧”陈余就问：“此阵何名”王离道：“此阵名叫三军阵。”陈余见王离说出了阵名，就将令旗一挥，将三个军团忽然变成了一个大方阵，队容整齐，阵势庞大。陈余又问：“此阵何名”王离看了一会儿，心想：陈余心高气傲，光靠摆阵来吓唬人，简直就是个书呆子。不如先乱侃一通，让他骄傲，然后再破他，就高声道：“此阵名叫八门阵，方阵的周围有八个门，分别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其中伤、杜、死、惊是凶门，休、生、景、开是吉门，这是根据文王八卦的原理摆出来的。阵摆的很好，不过一个将军光靠摆阵是不能够建功立业的，况且你摆的这种简单阵法，为将者并不称道。”

    陈余听到王离说出了阵名，心里很是不服，就问：“你虽然能说出此阵的名称，但对细节可否清楚”王离笑道：“哈哈，摆阵是根据战场的地形和兵力的多少来决定的，若要在宽敞之处布阵，可以摆成圆阵、方阵，而在狭窄处，就要摆成直阵、曲阵和锐阵。不同的是虽然同为方阵和圆阵，但都是根据兵力的多少来决定。你今日所摆之阵我看也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比如说阵中之阵，重迭几层，各用几队，每队安排多少士兵，你都是根据老一套来布置，并没有你自己的独到见解，就是说你只是把书上的那一套搬到了这里，这就是用兵的大忌。对于一个博学不拘的名将来说，若想在战场上打胜仗，光靠摆阵是不行的，关键在于随机应变，正所谓‘胸中并无一阵，又有千阵万阵。’这才是为将之道啊！”王离说完，就在马上狂傲不羁的大笑起来。陈余听了王离对阵法的见解，心中暗自吃惊，就只好道：“既然王将军对阵法如此熟悉，那就请你来破阵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的一个博学不拘的名将！”王离却大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我要让将士们好好休息，明日辰时，我们就在此地展开大战如何”陈余认为王离可能有点胆怯，就笑着答应了。于是双方就将军阵变为军营，就地宿营休息。

    这天晚上，苏角和涉间二将就一齐来见王离道：“将军带兵多年，什么样的仗没有打过，可今天为什么对敌人如此客气我们看陈余就是个兵盲么，就算他会摆阵，为什么不尽早破他”王离笑道：“我哪里是客气只是想全歼赵军罢了！”苏角惊讶道：“难道将军另有打算”王离就诡异地笑道：“我算定陈余要打败仗，你们今晚做好准备，明日可……”就放低声音，对二人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番，然后道：“我倒要让陈余看看，我不摆阵，也要将他打得满地找牙，哈哈哈！”苏角和涉间听了王离的计策，大声说好，就道：“我二人现在就去准备！”王离大喜道：“我知道你俩今晚一定会来，所以把这个头功让给二位。”二人听后，就非常高兴地准备去了。

    次日黎明，天刚刚放亮，双方的军营里就响起了悲壮的号角声。军士集合完毕，就进入了战斗状态。王离故意命令军士吹了三次进军号，可是每一次吹完，秦军都没有发起进攻。赵军不见秦军前来破阵，三次进军号响完后，士气就衰竭了。赵国军士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陈余更是骄傲地对副将们说：“王翦之孙也不过如此吗看来还是胆怯了，嘿嘿！”笑声刚落，突然从后军飞马跑来一人，正是从东垣来的军士，他来到陈余的车前就大声报告：“大将军，有一支秦军非常厉害，他们的将领是苏角和涉间，已经向东垣城发起了进攻，攻势非常猛烈，张将军请你快快去救援啊！”陈余听了大惊失色，就愤恨地大叫：“原来我们在此对垒，王离却暗中派兵前去夺城，真是个狡诈之徒！”于是就叫大家不要紧张，然后向传令官下达命令：后军作前军，前军作后军，慢慢向东垣退却。

    王离远远地看见赵军的后方尘土扬起，知道赵军已经在后退，这是作战的大忌，就果断地下令，让一万名足弩射手向赵军的阵地射箭，这种箭的射程要比弩手射的还要远。只听传令官一声令下，顷刻之间，锋利的箭镞就铺天盖地般地向赵军射去。赵军正在退却，冷不防万箭齐下，军士急忙举起盾牌遮挡。王离就抓住这一机会，纵马驰出阵地数丈开外，然后高傲地掉转马头向秦军下令道：“将士们，为国立功的时刻到了，我们一定要全歼敌人。冲啊！”王离犹如一团烈火，喊完后就转身发起了进攻。秦军见他们的统帅身先士卒，就发出了雷鸣般的吼声，也向战场前进，他们仿佛裹挟着十年前始皇帝统一六国时的巍巍霸气和横扫千军的宏伟气魄，一时间，马蹄踏得大地在呻吟，山河在震颤。

    在退却中的陈余发现秦军突然发起了进攻，就急忙向传令官下达命令，让后面的军士停止后退，让前方的军士用盾牌密集地排列起一道围墙战阵，又让战士把又长又锋利的兵器指向正在冲来的秦军，这时击鼓手已经将那面金鼓震天阶地擂响了，号角也一齐吹起。陈余就在众将的簇拥下凭轼遥望，指挥战斗，他看见秦军来势异常迅猛，并且看见秦军的装备比赵军优良得多，并且有排山倒海之势，心里就有点慌了。逼近赵军阵地的秦军如同一股强大的海潮席卷而入后，赵军的盾牌阵就势仆地，人仰马翻。秦军也有从马上翻下来的，也有被赵军的长兵器刺穿身体的。那些没有从马上掉下的庞大威武的武士，一跃进入赵军的阵地后，就无情地挥起屠刀向赵军砍瓜切菜般地剁去。只瞬间的工夫，赵军人头乱飞乱滚，血肉横飞。

    双方激战半个时辰，没有战斗经验的赵军就逐渐被秦军的强大攻势冲击得四分五裂，军容大乱。秦将王离一连挑死了几百名拦截他的人，最后径直朝赵军的中军杀来。陈余在高高的战车上看见王离杀了过来，就急忙下令将士们拦截，自己继续指挥战斗。拦截王离的四员将领分别名叫胡勇、杨华、王政、王言。胡勇是个大胖子，杨华是个大瘦子，王政是个高个子，王言是个矮个子，他们虽然长短胖瘦都不一样，但个个都很勇敢，他们把王离缠住交战，可是王离毫不胆怯，几十个回合后，王离就刺死了杨华。胡勇一看战友落马，急忙举矛向王离的后背刺去。王离早有觉察，就势向前一倒，将手中的长戈又向后扫去，胡勇的兵器就刺了个空，却被长戈钩住了衣甲，扯下马来栽倒在了地上。王政和王言同时举起兵器向王离的前心后背刺来，王离顺着惯性向一侧俯身躲过，二人的兵器就从他的头上掠过。王离又瞅中目标，快速地把长戈向空中一击，二人的兵器就被打折了，然后起身又用力将兵器扫了过去，两人的头颅就被长戈击中，顿时脑浆迸流，当场死于马下。王离杀死了三将，见瘫倒在地上的胡勇还在挣扎，又回头用戈挑起胡勇，将他抛在半空，等到落下的那一刹那，又一戈将他的身体刺穿，胡勇立刻毙命。

    王离杀疯了，就抡起兵器直向人多处冲杀，拦截者全部倒下，如入无人之境。他一边冲锋，一边大叫：“将士们！趁胜前进，一举活捉陈余反贼！”秦军见主帅如此神勇，士气大增，乘势掩杀。陈余见拦截王离的四员战将都死了，就亲自上前交战。王离和陈余大战三十余合，陈余大败而逃。王离就在身后紧紧追赶。这时胡鹏和褚父一齐上前应战，他们拦住王离，陈余才逃离了战场。陈余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后，就一口气跑了十几里才停下，回头见秦军没有追来，就准备等胡鹏和褚父二人到来。这时从东垣来的军士说：“秦军用发石车进攻城池，城池即将要攻破，张将军请求增援。”陈余想救东垣，但身边只有几十个军士，真是进退两难。忽然一队人马从后面追了上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副将夏说，身后跟着几百人。陈余就问胡、褚二位将军的情况。夏说说他们已经死了，被王离杀死的，是他亲眼所见，自己也是拼了命才杀出来的。陈余听到这话，就流着泪仰天哀叹不止，道：“东垣一役，我九万赵军所剩无几，我还有何脸面回去见大王和丞相啊！”又怕王离来追，就和夏说等人向太行山奔去。

    张敖守卫东垣城，没想到苏角和涉间一大早，就用飞石车向城中发射石头，石头如同流星雨般从天而降，直打得赵军无处藏身，脑浆迸流。秦军把石头发射完后，苏角和涉间身先士卒，带头冲到城下，就令军士架起云梯攀爬城池，他们亲自推着撞车来撞击城门。城上乱箭齐射。二人奋不顾身，冒矢进攻。一个时辰后就把城门撞开了，一涌进入城中。张敖见秦军进了城，就从北门逃出，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陈大将军也被王离打得大败，也不知去向。张敖大惊失色，依然是撒腿崩屁地逃命去了。王离就占领了恒山郡。

    东垣战败的消息传到信都，赵王和张耳慌得六神无主，张耳急忙道：“大将军被王离打败，秦军就会南下，信都只是一座小城，怎能坚守啊不如前往巨鹿，那里是郡府，城高粮丰，足能长期坚守，再召张黡和陈泽回来保卫。”赵王就令军士立即去召回二位将军，再写出告示，号召军民把所有的牲畜和粮食全部带上，到巨鹿去居住。百姓害怕秦军杀害，一齐响应，就开始大搬家。赵王出了城，坐着王车，群臣有的步行，有的骑马，成千上万的百姓就跟着王车一齐走。将军司马卯和申阳保护车驾和百姓，赵军也帮着百姓搬运东西。大家一路上车载驴驮、牵羊赶猪、扶老携幼，一齐向巨鹿进发。百姓也有向别处逃命的，总之，信都和巨鹿的官道上，难民成片，哭声震地。赵王来到巨鹿，就和大臣们先进了城，百姓也随后一窝蜂似的涌进了城中。张耳见军士不多，就立即召募民兵，有上万人响应，他们害怕秦军杀害他们的家人，就踊跃地拿起武器，登上城头保家卫国。张耳又遣使者火速向燕、齐、楚等国求援。

    王离占领恒山后，听说赵王和张耳已经躲进了巨鹿城，就浩浩荡荡地向巨鹿杀奔而来。王离到来后就令吴铭、王肃驻扎在城南，王昂、郭成驻扎在城东，蒙祥、曹庶驻扎在城北，冒渠、和焕驻扎在城西，自己和苏角、涉间率领一支机动部队专门打击别国的救援部队。这样十万秦军就把巨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巨鹿危机’事件。

    而此时的章邯，也因为大规模的移民，军马十分劳顿，此时见长城军已经出关了，也不敢怠慢，就把军队带到巨鹿城南的棘原驻扎下来，他们连营数十里。因为大多驻地在棘原之南，后人就把这里称为棘阳寨。此地距离巨鹿城大约有七、八里之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刘项结义尊怀王

    陈余在东垣战败后，赵王及臣民仓慌奔往巨鹿避祸，随后就派人向各国求救，赵国的危急就牵动了诸侯们的心。

    自从楚国的檄文在各地张贴后，百姓争相阅读，便引起轰动。一个月后，就有十万义士前来参军。怀王又让昼夜不停地操练，所以楚国依然是山东最为强大的反秦势力。赵国的求救使者来到楚国后，向楚怀王讲述了河北的情况。怀王就召集群臣商议道：“现在王离已经率领长城军出了井陉关，打败了赵将陈余的九万大军，并且包围了巨鹿城，赵王请求救援，你们说应该怎么办”上柱国陈婴出班奏道：“启奏大王，王离虽然包围了巨鹿，但还有燕国在，他们唇齿相依，不会不救，所以看似危险，其实不然。而现在秦国的关中却非常空虚，我们何不趁此机会进兵咸阳咸阳一旦被我们攻占，秦国就亡了，难道还怕王离吗这就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此计乃‘围魏救赵’之计，请大王斟酌。”

    怀王就征求范增的意见，范增却高瞻远瞩道：“虽然说关中空虚，可是把守函谷关和三川郡的兵马少说也有十万之众，如果不打败章邯和王离就很难撼动秦国。赵国原本就弱小，又遭李良之祸，其实力无法和强大的秦国抗衡。现在只有山东各国联合起来，才能彻底的打败秦国。”陈婴道：“可是‘避实就虚’却是用兵的精髓啊！”范增道：“关中是空虚，可我军一旦西进，章邯岂能坐视还是应该北伐救赵，等消灭了秦军，然后入关则顺理成章。”陈婴依旧坚持道：“秦国拥兵数十万，就是各国联合起来也未必获胜。我军北上，就是和秦军硬碰硬了，况且楚军都是新招募的，人数也远不如秦军之多，战之必败啊！”范增道：“自古用兵在精不在多，只要楚人齐心协力，没有打不胜的仗。况且战争的输赢不能取决于军队的多寡，而在于是否得到了百姓的拥护和将帅的胜算。现在秦国民心尽失，这是战胜他们的根本所在。当年孙武五战克楚，田单一战胜燕，都是从天时、地利、人事、政治、将帅等多方面考虑的。眼下只求有一位横空出世的将帅，就一定能够建立消灭秦国的伟业！”吕青疑惑道：“可是求千军易，求一将难啊！以武信君的名望，都不能成功，不知楚国还有何人能担此重任”

    范增见吕青问到了点子上，就果断道：“武信君之侄项羽能攻惯战，且与章邯、王离有深仇大恨，选他为将定能建功立业！”陈婴一听范增要推荐项羽为将，就坚决反对道：“大王是仁义之君，楚军是仁义之师，楚国的将军也应该是仁义之将。可是项羽年轻任性，又生性暴戾，所过之地无不惨灭，这样的人岂能担任将帅”吕青也反对道：“对对对！杀一人则千人恐。项家当初在会稽起兵时，就无辜地杀死了贤明的郡守，可见项羽并非善类，这样的人怎么能推行王道啊”范增就解释道：“项羽虽然年轻，毛病也不少，可只要老夫在他身边教导，今后就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错误。”就在怀王感到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有人走进来报告，说陈余的使者也到了彭城。

    怀王就令使者进见，使者进来行过礼后就道：“大王，王离的十万大军围攻巨鹿，贵国若不发兵救援，赵国就有亡国之患啊！我们的大将军因为战败，愧对赵民，已经在太行山号召了几万人马，他现在请求大王尽快出兵帮助他拯救赵国啊”怀王就道：“先生请先回报陈余将军，楚国一定派兵救援。”使者走后，怀王就问：“现在赵国十分危急，丞相张耳和大将军陈余都已经来向寡人求救了，眼下除了项羽就再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啊”吕青又道：“可是大王，项羽为人剽悍残暴，他曾经攻克襄阳和城阳时，把投降的秦军不是活埋就是屠杀，几乎没有留下活口，这样的人怎么能担任上将军况且楚国已多次伐秦，前有周文和吴广，后有秦嘉与项梁，他们都失败了，其原因就是带兵者不懂为将之道。项羽生性暴戾，坚决不能拜帅啊！”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项羽却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来到殿上，就拜谒怀王道：“大王，臣听说巨鹿被围，赵国危急，臣愿意领兵救赵，不杀章邯和王离誓不罢休！”怀王看着项羽，又环顾阶下，只见老臣们都摇头示意怀王，坚决不让他把上将军的印绶交给项羽。怀王就摸着御案上的大印对项羽道：“这次救赵事关重大，不可草率行事。爱卿暂且退下，容寡人再想想。”项羽就只好走了出去。

    这天晚上，怀王独自坐着叹气，忽然母后卫夫人走进来道：“大王一定是为选将的事情烦恼”怀王说：“母后，王儿我正为此事愁闷。”卫夫人就道：“大王，你心中可有人选”怀王道：“前些时候，项羽、刘邦、吕臣三位爱卿伐秦屡立战功。吕臣是令尹吕青之子，为人忠厚，因为楚国才迁都彭城，人心尚未归附，寡人想让他留下来保卫都城。刘邦也是位仁慈的长者，手下的将领也都骁勇善战，但是与强秦决战，也怕难以胜任。项羽是项梁之侄，虽然勇猛过人，但生性暴戾，过于残忍，经常打胜仗后要屠城泄恨，为此群臣都极力反对拜他为将。国家除了这三个人外，就再没有第二个能胜任大将之才的人选啦。”卫夫人道：“大王所虑既是，项羽勇冠三军，而刘邦素有长者之风，此二人各有千秋。我早就听说了人们对他俩的评价，现在就拿前人的话比较一下。”怀王就问：“母后有什么指教，请示下。”卫夫人就道：“项羽和刘邦，前者就像夏日的太阳，而后者如同冬日的太阳，若要灭秦，两者缺一不可啊关中百姓苦秦已久，正需要一颗温暖的太阳，刘邦则能胜任；而北伐救赵，需要攻战杀伐，正需要一颗酷烈的太阳，项羽自然是人选啦，这是为娘替你考虑的，可是最终怎么用人，还是请大王和群臣一块商量”怀王就琢磨了大半个晚上，心里慢慢有了主意。

    第二天，怀王就请来了项羽和刘邦，对他俩语重心长地说：“二位都是当今的奇才，伐秦的勇士，你们一定要替国家独当一面。可是秦国的主力现在全在河北，因此北上救赵，事关重大，寡人非常担心你们能不能成功，因此夜不能寐啊”刘、项就立即起身道：“臣等为大王出力，为国家征战，一定会努力建功立业。”怀王道：“可是将帅有主有副，兵马有多有少，一旦拜将，定有不公允之处，二卿心中难道就没有怨言吗”两人心中‘咯噔’一下。刘邦心想这可能是要拜项羽为上将军了，而项羽却认为怀王要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刘邦，两人就对视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怀王道：“如果两位爱卿都不能担任伐秦的主将，心中怨恨寡人吗”沛公和项羽就同声道：“任凭大王安排。”怀王笑道：“常言道‘金兰之交才能同心’。你们能否战胜强敌，能否入关，谁先入关，尚未可知，寡人担心你们会在路上争功，因此要你们对天盟誓，结为异姓兄弟，寡人才能放心啊！”项羽和刘邦就表示愿意结为兄弟。怀王见此，就兴致勃勃地拉着二人的手走出了殿外，然后吩咐官员准备香案。

    当下，二人就走到香案前焚香结拜，然后一齐发誓道：“我二人虽然是异姓，但今天结拜后，就是生死患难的兄弟，今后一定要同心协力，消灭暴秦，一定不辜负大王的重托。皇天在上，若是背信弃义，天地不容！”二人结拜完毕，刘邦年长当了兄长，项羽为弟。怀王十分高兴，道：“二位爱卿既已结为金兰，何愁暴秦不灭，功业不建”就在大殿上专门设了庆贺宴，号召大家祝贺他们。后人有诗道：

    双雄结义势争强，逐鹿中原几度王

    伯仲千秋兄助弟，肉羹一碗界分疆。

    结盟牛酒暖心肺，转眼乾坤冷战场。

    轵道乌江如梦里，情怀无限叹兴亡。

    次日，怀王上朝，就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信服的好办法，他说：“寡人准备派两路军伐秦！”众人一听这话，就欢喜道：“对对对，为什么不派两路军一路北上，一路西进，这不是两全其美吗”怀王就道：“关中的百姓苦于秦国的统治已经太久了，必须派一位仁者为将。刘邦自北伐以来，屡建功勋，素以宽厚着称，若是派他入关，百姓一定欢迎。而项羽勇敢善战，北上救赵必能制服秦军。”此话一出，虽然有人赞同，但还是有人反对，他们更多的人还是反对项羽领兵救赵。怀王心里就又犹豫起来，于是宣布散朝。

    就在这天晚上，怀王正为选将一事苦恼之极是时候，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宋义大人领着齐国的使臣高陵君从齐国回来了，就在殿门外请求觐见。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宋义侥幸拜大将

    原来齐国的高陵君回到齐国后，向齐王汇报了楚军战败的情况，他的话也证实了宋义的预言。田荣就大加赞赏宋义有先见之明，于是宴请宋义。宋义见机会难得，就在席间高谈阔论，和田荣谈的十分投机。田荣也因为没有出兵攻秦而担心得罪项梁，现在见项梁已经死了，也想与楚国搞好外交关系，就希望宋义能在楚国掌权。而宋义以前也担任过楚国的令尹，现在见怀王只封了他郎中之职，心里本就不满意，又见齐国对他大力支持，就向田荣表示：“我宋某人若有将来，一定不会辜负今日将军的推荐之恩！”田荣听了果然很高兴，就让齐王派遣高陵君再次出使楚国，一定要游说楚怀王拜宋义为将。

    就在楚王为选将的事情左右为难的时候，二人就来到了楚国。怀王就立即召见了高陵君。高陵君见到怀王后道：“齐国现在已经安定了，想与楚国重新修好。”怀王说好。高陵君道：“听说赵王在巨鹿被王离围困，赵国危在旦夕，齐国准备救援，楚国为何还没有动静”怀王就把自己选将的烦恼告诉了高陵君。高陵君便乘机道：“恭喜呀大王，臣这次来就是向您推荐一位将帅之才的。”怀王很是意外，就问他推荐何人。高陵君道：“贵国的宋义是位难得的将才，大王是否了解他”怀王就问：“宋爱卿是楚国的旧臣，先生为什么要推荐他”高陵君就把宋义预言武信君要失败的事情告诉了楚怀王。怀王非常惊讶，道：“事情还没有发生，却已经知道了结果，这确实是高明之士啊！”就问宋义对武信君的看法。宋义道：“臣早就知道有这样的结局，只是武信君刚愎自用，不听劝告，故而遭此惨败。”怀王又告诉他救赵之事。宋义道：“大王应该选一位良将，将军事进攻和怀柔安抚交替施用，前进和后退按需所定，再广泛地宣讲楚国的仁义，这样就一定能攻进关中了。”高陵君又道：“武信君素来傲慢无谋，不纳忠谏，失败是意料中的事。像这种双方还没有交战，就已经预知成败的人，可以说是真正懂得用兵的人了！假如大王能拜宋义为将，北上救赵，齐国必将再出倾国之兵相助！”怀王听了高陵君的话，就向宋义问了一些外交上的事情，宋义都能对答如流。怀王见宋义满腹经纶，非常高兴，就道：“寡人准备拜你为将北上救赵，不知你意下如何”宋义自然是心花怒放，就当下表示：“为大王出力，为国家效命，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啊！”怀王高兴极了。

    次日，怀王就把拜宋义为将的事情告诉了几位老臣，大家果然都赞同怀王的决定。只有范增犹豫道：“大王，今遣刘邦西进，宋义北上，就怕项羽不服啊”怀王道：“现在就靠老将军你了！寡人听说武信君临终时，有心让项羽拜你为亚父。项羽年轻气盛，再加上性情刚烈，寡人也担心他担任了主将会杀戮太重，因此只让他担任副将之职，正好在战场上显示他的长处。”范增就道：“大王考虑地确实很有道理，老臣谨遵大王之命。”

    怀王主意已定，就召集群臣上殿，然后郑重地宣布道：“现在赵王被王离围困在巨鹿，情势紧迫，告急文书接连送到，寡人想派出两路军队讨伐秦国，你们谁愿领兵出征”话音刚落，只见项羽气宇轩昂地站起来回答：“臣愿意率兵西进，入关灭秦！”声若洪钟，只唬得众人坐立不安。怀王环顾群臣，将目光落在宋义身上。宋义感觉到了怀王的意思，就坚定有力地站出来道：“臣也愿意率兵入关。”怀王又看了一眼刘邦，刘邦就站出来道：“臣也愿意率兵入关。”紧接着范增、萧何、曹参、召平、英布、钟离昧等所有将领都一起站出来，对怀王表示要灭秦的决心。怀王很高兴，就道：“现在寡人就拜宋义为上将军，长安候项羽为副将军，范增为末将军兼任军师，项伯为左尹，原来跟随武信君出征的所有将士及新征集的兵马，总共二十万义士，将由宋义率领，北上救赵。”

    怀王的话刚刚说完，下面就一片哗然，将士们纷纷道：“宋义！怎么会是他他以前只是武信君帐下的一个幕僚，文职人员，怎么能担任上将军”大家议论了一阵，项羽也是震惊不已，他原本以为上将军不是他就是结义兄长刘沛公，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怀王竟然让宋义担任了上将军，但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因为副将军仅次于上将军，也是主要的将帅，可以冲锋陷阵了，于是就和诸位将领一齐站出来接受了命令。

    怀王又大声吩咐道：“另一路兵马要西入关中。此路关隘重重，秦军处处设防，将由武安侯刘邦担任主将，曹参担任副将，萧何为军师，率领本部兵马西向入关。如果两路进军顺利，希望你们努力建功，俘获秦帝。”刘邦的心里也很震惊，他惊的不是选他担任西路军的统帅，而是怀王没有给他再另拨人马，只是让他率领原班人马西进，而他的原班人马，把丰、沛两处新招募的军士全部算上，也就两万多人，可怀王把二十万楚军的指挥权交给了宋义。一个名不见经传，年过半百的文人，况且宋义以前也只是武信君帐下的一个幕僚，这样的人怎能担任上将军简直是匪夷所思！沛公也不可理解地揣摩着。最后怀王又道：“彭城是楚国的首都，需要一位得力的大将守卫。吕臣将军忠勇可嘉，此次北伐救赵，就不再参与，而是留下来执掌彭城兵马，保卫京师。”吕臣听到了怀王的吩咐，也走出来接受了命令。

    楚怀王如此选将派兵，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对项羽、吕臣和刘邦三人搞了个心理平衡。因为他们仨都是武信君的属下，都有和秦军作战的赫赫战功。项羽虽然没有做主帅，可他作二十万军队的副帅，心里一定也很满意。刘邦虽然是主帅，可他兵马不多。吕臣是吕青的儿子，让他掌管楚国后方的兵马，也说明对他是很信任的。楚怀王如此用人，很有政治眼光，也表现出他有驾驭臣下的非凡本领。怀王于是把上将军的印绶赐给了宋义，把将军的印绶赐给了刘邦和吕臣。三人就一齐接受了命令。又定在怀王元年闰九月甲子日正式出师，一切安排妥当。

    等到出师的这一天，怀王令大小将领誓师出征。大臣们簇拥着怀王来到校场中央，怀王对将领们高声宣布：“秦二世残暴地对待百姓，四海以内，人们无不怨恨。以前武信君率兵出征，所经过的地方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幸的是项将军中途遭到意外，致使反秦大业遇到重大挫折。不过今天，楚国分兵两路再次讨伐秦国，誓将起义进行到底！希望将士们努力建功、勇往直前、铲除x政！”怀王又对项羽道：“爱卿年轻，恐怕考虑事情有不周的地方，所以寡人再三考虑，还是让老成持重的宋义担任上将军，卿辅佐他。秦国的将军都是你的仇人，也是寡人的仇人，因此让你北上救赵，降伏章邯和王离，不光是寡人的心愿，也是你的心愿。希望项卿不要计较副职，听从宋将军的指挥，冲锋陷阵，为国立功！”项羽也表示：“请大王放心，臣这一去一定要杀掉章邯和王离，来报楚国亡国之恨。臣只求在战场上杀个痛快，别无他求。”怀王又对刘邦道：“秦国的主力部队都在北方，寡人因此让宋将军挂帅，领军救赵。希望刘爱卿也不要怪寡人没有给你调拨兵马。”沛公道：“大王如此安排，非常英明，臣怎能不明白您的良苦用心西进途中，虽然关碍重重，但臣义无反顾，决不辜负大王的重托！”

    怀王见将领们都顺从了他的安排，就豪气干云地宣布道：“诸位将士谨听寡人一言：今天是楚国继周文和武信君之后，又一次大举伐秦，愿全体将士努力建功，马到成功！”全体将士听了怀王的话，都受到感染，便齐呼：“楚王万岁！万岁！万万岁！”二十万义士吼声萧萧，只惊得大地都在颤抖。怀王又宣布：“现在寡人向各位将士约定：‘先入关者就做关中王。’请大家铭记，努力建功，寡人静候佳音！”将士们听说谁先入关就做关中王，就更激动了，便又齐声高呼：“灭秦！灭秦！……”紧接着怀王就端起一杯酒，向将士们敬道：“这杯酒祝愿大家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将领们就高高地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忽然一人走到怀王的面前，朗声道：“大丈夫应该驰骋疆场，怎能经常和笔墨打交道请大王允许臣跟随刘将军一道出征，我定要替大王效命沙场！”怀王一看原来是文士陆贾，就高兴地说：“书生从军，精神可嘉，寡人答应你。”就让陆贾到刘邦的军中报到。

    宋义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仪和殊荣，就在帅旗上写了‘卿子冠军’几个字，这只是一个特殊的美称，然后就告别怀王，挥师北上。从此，宋义手握重兵，志得意满，就传令军中：‘将士一日三餐，一顿也不能少；军士安营扎寨，千万不可慌乱，一切调度都要严格地按照军令执行！’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王离奉命拒楚兵

    沛公接受了怀王的命令来到砀郡，将丰、沛二地的兵马全部召集起来。此时附近的子弟和从前张楚的溃亡军汉都纷纷前来投军，他们中间的许多人后来都成了汉朝的开国功臣。其中有一个名叫蛊逢的曲城户将，率领了三十七位壮士前来投奔。沛公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有一天，沛公对萧何说：“眼下已经有两万名步兵，可是缺少马匹，无法装备骑兵。”正商议间，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有一个人带着百十名随从，赶着几百匹骏马来到了城下。沛公真是喜出望外，连忙和萧、曹等人出城迎接。大家来到城外，只见一人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头戴遮面青铜盔，身穿锁子连环甲，外披一件浅黄战袍，玉带雕鞍，手持一柄长长的铁戟，十分雄壮，他飞马来到城下，见沛公出城迎接，就下马相见。沛公高兴地问：“壮士尊姓大名哪里人氏”大汉见问，将铁戟插在旁边，取下头盔，上前参拜道：“我是砀郡睢阳的灌婴。听说刘将军奉怀王之令入关，专来投奔效命。”沛公见此人是一位英俊少年，更加欢喜，连忙道：“壮士前来不光是我刘邦的荣幸，也是怀王的鸿福啊！我看壮士是一位身怀绝技、武艺超群之人，却为何今日才出山”灌婴解释道：“我家祖上世代都是丝绸商，本想继承父业终身从商，可是秦国推行x政，人人自危，商人也没有活路。我也早就想参加抗秦的义军，可是一直没有遇到贤明的主人。现在听说怀王因为将军仁义，让您担任西路军的统帅，所以才下定决心前来。灌某必将追随鞍前马后，誓死不弃！”

    沛公听了灌婴这番话，大喜道：“陈王和武信君相继伐秦，眼下宋义将军又率领二十万楚军救赵。宋义是原来楚国的令尹，声名十分显赫，壮士为什么不去投奔他，反而来投奔我这个卑微的亭长啊”灌婴就爽快地答道：“陈王虽说有首事之功，但他气量狭窄，不能容人。项梁是将门后裔，怎么会重用商人宋义虽然有点名头，但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业绩。只有沛公您宽厚仁慈，名闻泗上，所以我将家产全都卖掉，购得三百匹骏马，五车丝绸，五千斤铜铁，特来献给将军。”沛公连忙扶起灌婴，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道：“我与足下素未谋面，而你仰仗忠义，能倾尽家资助我，这简直就是老天爷把你赐给我而成就大事啊！此举着实让人钦佩！不知壮士马技如何”灌婴只是简单地回答道：“灌某走南闯北，一年四季都在马背上度过，对付拦路贼不在话下，上阵杀敌恐怕不行。”沛公就高兴地道：“壮士如此谦逊，必定本领不凡，我就封你为骑兵都尉，和我的旧将樊哙、周勃同等待遇，你看如何”灌婴就感动道：“初次见面，承蒙将军如此器重，愿效犬马之劳！”说完就指着身后的一人道：“这位是我生死患难的朋友，名叫丁礼，善使大钺，也请将军录用。”沛公就封丁礼为行军司马，隶属灌婴。沛公就将马匹分配到每个军营，又把丝绸封存在了库中，作为犒赏军功的礼物。把五千斤铜铁全部交给铁匠，供他们打造兵器。然后请灌婴和丁礼来到城中，设宴款待。

    十日后，沛公见人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封曹参为执帛，号称建成君，担任副将军。萧何为执帛，号称文成君，担任军师将军。樊哙为执帛，担任步兵都尉。夏侯婴为执帛，担任太仆。周勃为执帛，担任虎贲令。纪信为中涓，担任校尉。灌婴为中涓，担任骑兵都尉。沛公还封陆贾为舍人，担任副军师。还有百十余员武将及文士，二万八千军士，离开砀郡向北进发。

    早有秦国的官吏探明情况，早早报入咸阳，说楚国又派两路军伐秦，还约定谁先入关就做关中王。这时赵高把持朝纲，他对这样的消息很不以为然，就对二世道：“天下想捣乱的人多了，谁不异想天开就是项燕之子项梁都已经死于非命，更何况无名鼠辈宋义！还有什么刘邦，听说是个亭长，哈哈哈！”二世就问宋义是个什么人。官吏回答：“是项梁部下的一个老谋士，因为言中项梁兵败，就被牧童楚怀王破格录用，拜为上将军啦。”二世听了大笑道：“一个糟老汉也想做关中王哈哈！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罢就笑得眼泪直流。赵高又趁机道：“现在章邯和王离的军队同时到达巨鹿，如果他们灭了赵国，必定会居功自傲。二人若是联合谋反，陛下就难以控制了，您应该尽早想办法才对啊”二世就问：“爱卿以为如何是好呢”赵高就狡黠地道：“趁二人还没有成就大功就将他们分开，遏制他们日益增长的权利。”二世就问：“怎么分开呢”赵高就大言不惭地道：“王离是长城军的主帅，本来权利很大，如果让他长期呆在军中，将士们就会为他效死命，所以应该尽早将他调离。”二世就问：“调往何处”赵高道：“令他率领一支兵马与楚寇作战，使他无法指挥到长城军。”二世就问长城军由谁来指挥。赵高道：“长城军暂时让章邯代管，这样军士们也必定不会服从他，即使章邯有什么非分之想，也惧怕军士不听，也就不敢有什么作为啦。此乃‘一石二鸟’之计，请陛下明察！”二世又问：“河北的战事怎么办”赵高道：“赵国乃蕞尔小邦，章邯一人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二世就听取了赵高的话，立即派使者前往河北，诏令王离南下阻击楚军。

    巨鹿城外的秦军大营，将士们都忙碌着制造攻城器械，王离及其将领们也在大帐里察看作战地图。这时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朝廷的使者到了。王离不知何事，连忙率众出迎。使者走进了营中，来到主帅的帐中，就当众宣读诏令道：

    朕闻楚地的叛乱久久不能停息，这是为什么那个项梁刚死，楚寇为什么又起来作乱章邯平定了山东的叛乱，劳苦功高，朕实在不忍心让他南北奔驰。而王将军近期大破赵军，兵锋强劲，可喜可贺。想那赵歇也是瓮中之鳖，不足为虑，章邯定能将其擒获。朕现在令你把长城军交给章邯，而你火速率领一支奇兵，南下攻击楚寇，一定要将西进的叛军歼灭在山东，断不能让他们横行三川而惊动崤、函。

    王离接过诏令，连忙对使臣道：“大人，长城军虽然围困巨鹿，但还有燕国在，若不将其歼灭，就怕贼们联合救应，况且我若南下，多带兵则巨鹿难以攻克，少带兵就怕长途奔袭，难有胜算。况且我军此时正是攻破赵、燕的大好时机，断不能等到各国的救援部队到了后再和他们交战。若是攻破赵、燕再南下，那么秦国就重新安定了，请使臣大人明察。”使臣就怪声怪气地道：“皇帝的诏令怎么能改变王将军难道也想学武安君吗”王离听了这话，感到一阵发憷，就不在说什么了。等到使臣走后，苏角对王离道：“将军还是亲自向皇帝上一份奏章说明情况”涉间沉吟道：“不行，这样就正好落入了赵高的圈套！朝廷中赵高专权，假如将军上书，赵高就会说你握着军权不放手，这是给他们把柄。”王离听了涉间的话，就打消了请示的念头。

    王离只好挑选了三万名骑兵，以涉间、和焕、姜云、王森为副将，向白马津而来。军队过了黄河，直逼濮阳。这时军探前来报告：“楚地宋义的叛军已经到了安阳。”王离就召见了东郡的代理郡守辛鲁，要他带领本部军马进攻宋义。”辛鲁胆怯，推委道：“宋义率领二十万叛军，我只有区区一万人，怎能取胜”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两个大汉高声叫道：“郡守大人，以小将看，叛军虽多，不过是乌合而已。我俩只需三千骑兵，就可以打败宋义的二十万叛军！”说这话的原来是朱南和朱保俩兄弟，二人曾经担任过章邯的副将，因为作战勇敢，章邯就让他们镇守东郡。朱南前胸绘了一条青龙，臂力过人，使一把铁戟，人称‘划天龙’；兄弟朱保前胸绘有一只白色的猛虎，也是个大力士，善使长矛，江湖上称‘坐地虎’。当时他俩见辛鲁胆怯，就主动向王离请缨。王离非常高兴，夸二人是真正的勇士。兄弟俩见王离如此夸奖，异常激动，就担任了征南左、右先锋，立即提兵向安阳进发。

    消息传到安阳，宋义微微一笑，就召集众将道：“探马来报，说王离派朱南和朱保为先锋向安阳杀来，你们说如何迎敌”项羽听了，兴致勃勃地道：“冠军大人，我去先砍下他俩的狗头，以壮楚军之威！”宋义却非常轻蔑地说：“这俩个是无名鼠辈，怎么能派一个堂堂的副将军前去”项羽问：“冠军大人不派我去，准备派谁去”宋义笑了笑，就故作神秘地道：“派你的结义兄长——刘邦去！”项羽失笑道：“我兄长要西进，怎么能让他和王离作战”宋义道：“我听说刘邦在砀县召集到了不少的军士，他也已经到了成武，还是让他去立头功”项羽道：“我军北伐救赵，我哥哥西进入关，全都受命于怀王，冠军大人怎么能向我哥哥发号施令呢”宋义冷笑道：“我现在就以卿子冠军的名义命令刘邦迎战王离，他敢不从吗”项羽非常惊讶，就不再说话了。宋义于是派人去向刘邦传达命令，要他立即挥师北上抵抗王离。范增在一旁也惊得无话可说。

    沛公的军队刚到成武县，宋义的使者就到了，当时使者就传达了卿子冠军的命令。沛公闻言非常震惊，道：“怀王令我西进，宋将军怎么又让我北上”使者道：“卿子冠军是楚国的上将军，总领楚国所有兵马，你只是一个将军，难道不服从命令吗”沛公大惊。等使者走后，沛公道：“怀王令我西进，宋义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向我发号施令！”萧何就劝阻道：“宋义以上将军的名义向你发令，这也是有道理的，您如果不执行，就会引起两家的不和，也会让诸侯耻笑。现在正是灭秦的关键时刻，我们应以大局为重。”沛公就道：“不是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吗’何况他宋义只是一个上将军”萧何道：“怀王让您入关，前面的战斗还不知有多少，而您现在竟然不敢与王离交战，这要让百姓听说了，他们还敢来加入您的军队吗”沛公猛然醒悟，突然大笑道：“先和王离打一仗，这样就能扩大我西路军影响。哈哈！你说的太对了！”萧何又道：“王离是秦国有名的大将，北方长城军的统帅，声威比章邯显赫百倍，若是一战能击败他，诸侯还敢小觑您吗”沛公大喜，就决定和王离大战一场。

    沛公于是率兵向城阳进发，这时朱南和朱保已经占据了城池。当时两军就在城下相遇了。沛公乘坐一辆马车，由夏侯婴做护卫。左侧是萧何、樊哙、周勃等将领。右侧是曹参、纪信、灌婴等战将。朱南骑在马上，并且站在阵地中间高声大骂：“反国逆贼，还不下马投降！”沛公大怒道：“有种过来决一雌雄”朱南高声叫道：“怕你不成！”将人马四散摆开，杀出阵来。沛公对着本阵喝问：“谁去斩了他”曹参应声而出。朱南也拍马舞戟，前来迎战曹参。双方鼓角齐鸣，二人战了不到十个回合，曹参一刀就把朱南劈为两段。朱保在城中看见哥哥被杀，十分恼怒，咬碎钢牙，杀出城来为兄长报仇。樊哙大叫：“哥哥退后，我来收拾这玩意！”已经杀出，直取朱保。二人也在阵前战了不到十个回合，樊哙又是手起钺落，把朱保的半个天灵盖砍了下来，当场毙命。有诗赞道：

    开天辟地君真健，伏虎降龙只等闲。

    斩将绝尘唯俯仰，削平赘肉建功还。

    沛公在阵中看见敌将被杀，便指挥军士向城下攻去。秦兵纷纷溃逃，被杀死的不计其数，楚军就攻进了城池。楚军得了城阳后，把所有的粮食、器械、旗幡、马匹全部收为己有，然后下令军中，坚决不许扰民，违令者斩首。百姓见楚军绝不扰民，无不拍手称快，都夸奖沛公的仁义，称颂楚军是仁义之师。城阳的子弟见此，全都踊跃地参军了。老百姓还送来了牛、酒犒劳。沛公又听从萧何的劝告，付给百姓一定的钱物。百姓欢呼雀跃，参军的人数越来越多。

 第一百五十九章 彭越起兵助沛公

    在今山东菏泽市巨野县北，有一个号称大野泽的地方，住着两个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一个叫彭越，另一个叫栾布，其实二人都是躲避秦国徭役的壮士，江湖豪杰。

    大野泽为古济水所汇，该泽西通雷泽，西南纳济水连通菏泽，东北出济水，再东北经济南流入大海；东南出黄水入菏水、通泗水、入淮、入海。因交通之便，水产丰富，自古是先民生存争夺之地。《书禹贡》：“大野既潴。”《周礼职方》兖州：“其泽薮曰大野。”《尔雅》云：大野泽、钜野泽乃一泽二名。汉以前文献称大野，《史记》中开始称巨野泽。大野泽又是炎帝部族的发祥地之一，炎帝蚩尤带领八十一氏族生活在大野泽周围。春秋时巨野泽在今巨野城西、北、东三面，呈门字型，环城而水。泽东西长约百里，南北宽约三十里。大野泽是“西狩获麟”之地，据《春秋》鲁哀公十四年（公元前481年）：“春，西狩获麟。”《左传》详解为：“十四年春，西狩于大野。叔孙氏之车子鉏商获麟，以为不祥，以赐虞人。仲尼观之，曰：‘麟也！’然后取之。”《公羊传》详解为：“麟者，仁兽也，有王者则至，无王者则不至。有以告者，曰：‘有麕而至者。’孔子曰：‘孰为来哉孰为来哉！’反袂拭面，涕沾衿。……西狩获麟，孔子曰：‘吾道穷矣！’”所以这个大野泽非常有名，巨者大也，所以亦名巨野泽、钜野泽、广野泽，是上古九泽之一。

    后来在泽中聚集的人多了，彭越就拉起了队伍，他们以捕鱼为生。彭越与栾布早就认识，他们为了逃避秦国的徭役，好几年前就躲在这里占泽为王。陈胜起义后，一些青年子弟也跃跃欲试。等到楚怀王的檄文张贴到昌邑县，县中的豪杰子弟就聚在一起找彭越商议反秦的事情。彭越说：“起兵之事关系重大，你们千万不能等闲视之啊！”这班年轻人就来来劲了，情绪激动地说：“你不是去年就说：秦国和各国的势力相当，谁胜谁负还说不上，就好像是两条蛟龙在缠斗，要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现在全楚地都起兵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要不就去投奔楚怀王”彭越没有说话。少年们就再三恳求。彭越于是和大家约定：“你们真要我领头起事，就请在明日一早太阳出来前，到大野泽中来报到，谁要是迟到就要砍头！”少年们就满口答应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还有几十个人没有到。彭越就慢慢地等着他们，又选出了几名队长。这时那些迟到的才三三两两地前来报到，最晚的一个人直到中午时才来。彭越看着大家懒懒散散的样子，就很抱歉地说：“我老了，不中用啦，可你们非要我做你们的头起义，我才敢和你们约定时间。可是你们偏偏故意迟到，如果按昨天的约定，迟到的人都要砍头。不过迟到的人太多了，不能全都杀了，只能杀最后到的那一位！”于是就命令队长把最后到的那个人找出来。那个人也不当回事，就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摇头晃脑，还满不在乎的样子。彭越看着他道：“一个男子汉说话不算数，就如同农夫家养的黑毛驴放了个屁，只能让人们嫌弃！如果你的这个屁能臭到众人，就借你的头一用！”于是命令队长行刑。队长看着彭越，笑道：“算了，何必这样认真呢我们还没有把你当成将军啊，以后大家不敢就是了！”彭越见队长不执行命令，大怒，就亲自杀了那个迟到的人，并且砍下他的头来号令部众。

    这样一来，人人都胆战心惊，几百号人都吓得一齐跪倒在地上，那名队长甚至不敢抬头看彭越。彭越见众人已经服服帖帖，就和栾布发号施令，倡导大家正式起兵反秦。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附近各县，远近的人们都纷纷前来参军。彭越一时间就拉起了一支二千多人的队伍。彭越于是下令军中，一边打造兵器、置办铠甲，一边搜寻马匹，又在大泽里设置机关器械，作为抗秦的根据地。这时人人亢奋，个个争先。彭越又下令道：“将士们，一旦起兵，我们都是军人啦，今后若遇战事，你们必须参加战斗！若有不服从者，就以军法从事！”军士们就齐声高呼：“彭大将军！彭大将军！……”

    城阳的败兵逃回东郡，就向王离报告了朱氏兄弟被杀的经过。王离闻言大怒，就发誓要先杀刘邦，再灭宋义，于是传令涉间与和焕率五千军兵为先锋，以姜云为左军，王森为右军，出了南门就向城阳进发。

    沛公听说王离已经出动，就急忙召开军事会议。萧何道：“兵法上有‘敌人的锐气正旺盛时，一定要想办法避开他’。王离率领北方的精锐，作战十分勇敢，他们那里距离这里不到八十里，若是急行军，一夜之间就会到达，我们应该避开锋芒，向南退走，然后选择有利的地形，设伏兵打败他们。”沛公就传令军马火速离开城阳向南转移。

    百姓听说沛公要走，就扶老携幼地前来拦住车马不让走。沛公就向百姓说明情况，谁料百姓听说秦军要杀到，不仅没有逃走，反而还留下来要跟着沛公一起走。沛公就说：“你们本来没有罪过，王离也不会杀害你们，可要是跟在我的军中，王离一旦追上，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几位老者就痛哭流涕道：“我们这辈子遇过的战乱和兵祸真是太多啦，可还没有遇见过像刘将军这样仁义的人，我们跟着你走，就是死了也愿意！”沛公感动得泪流满面，只好领着百姓一起走，就让年轻力壮的步行，老弱病残的坐车或骑马走，这样一来行军的速度就十分缓慢。樊哙见此就对沛公道：“王离军就要赶上，这样的速度如何能打仗还是让百姓们各自逃命去！”萧何急忙道：“民为邦本，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沛公要进关灭秦，千万不能对不起老百姓啊！”沛公也道：“百姓跟我一路走，我们若被秦军追上杀了，那也是天意，我岂能抛弃她们谁再劝我抛弃百姓，就杀了他！”百姓听了这话，都感动道：“秦军若来，我们愿意同归于尽！”

    楚军渡过济水，走了不远，到达昌邑境内。他们正行走间，突然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领头的是两个魁梧的大汉，其中一个骑一匹青鬃骅骝马，手提一把丈余长的青龙槊。此人青面紫髯，短须阔颊，头包乌羽巾，身穿青龙蓝淀袍，势若金钟，四十岁左右。另一大汉骑一匹黄鬃马，握一柄青铜戈，红面短须，头扎绛羽巾，身穿大红袍，势若金雕，大约三十多岁。二人都极其雄壮，如同天神地煞一般。沛公见此，也吃了一惊，还没有来得急问话，樊哙就挺身而出，大声吼道：“哪来的强盗竟敢阻拦我哥哥的去路”青面紫髯的汉子道：“此树是我栽，此路为我开；要得过此路，留下买路财！”樊哙大叫：“大哥，这是一伙打家劫舍的，我去将他们拿下！”沛公急忙阻止樊哙道：“此二人威仪不俗，我看不像是强盗，先问问再说。”就上前问拦截者姓甚名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大汉道：“我是巨野中的彭越，听说有一群被秦军杀败的逃兵到了我的地界，特来捉拿！你们就是那些败兵快快留下马匹和器械，否则就自个把脑袋割了送过来！”沛公闻言大怒，对本阵中大叫：“这确实是个狂徒，你们谁去擒来”灌婴大叫一声道：“刘沛公，我来到军中，未尝立功，我去会会他！”说罢就拍马冲出了队列，口中大叫：“我是睢阳灌婴，强盗早早认栽！”径直冲到阵前来交战。

    大汉看见灌婴杀了过来，就挥舞青龙槊迎了上去。二人就在两军阵前戟来槊往，邯斗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双方的将士都看呆了。沛公这才知道灌婴武艺高强，暗暗赞叹灌婴的同时，也佩服与灌婴交战的那个人。这时樊哙按奈不住了，就焦急道：“我去帮帮灌婴兄弟。”也不等沛公答应，就杀出阵来。对方阵上的另一位大汉看见樊哙杀了过来，就挥舞兵器接住樊哙厮杀。双方将士齐声喝彩。灌婴和那大汉已经单挑一百个回合了，还是不分胜负。可是和樊哙打斗的哪个汉子却逐渐招架不住了。

    沛公见此情形，走出数步，大声叫道：“四位壮士请住手，我有话要问！”四人就同时停住了手中的兵器。沛公问道：“请问壮士，您到底是什么人”哪位拿槊的汉子挑开灌婴的长戟，反问沛公：“你是何人”沛公回答：“在下刘邦，因为接受了楚怀王的命令，要入关灭秦，因为忽然遇到了王离军南下，我不想和他正面交锋，因而来到此地，想设下伏兵打败他。”哪位汉子听了沛公的话，高声问：“你奉命入关，为何要劫持百姓”沛公道：“壮士误会了，只因宋义将军命令我北上抵御王离，我在城阳打败了秦军的先头部队，百姓就自愿跟随我来到这里，并不是劫持啊！”老百姓就都一齐嚷嚷道：“刘沛公大仁大义，是我们自愿跟随，并不是劫持。”汉子听罢，便丢弃长槊，滚鞍下马，然后来到沛公的马前，纳头就拜，口称：“在下彭越，我早就听说刘沛公是一位仁德之人，对待百姓宽厚仁慈。您跟秦军交战，远近闻名，很想和将军一见。可是今天探马来报，说您劫持了数千百姓来此，我就误认为将军是个不义之人，故而前来故意刁难，真是得罪、得罪啊！”说完又指着身后的汉子道：“这位好汉名叫栾布，是我的结义兄弟，也是本县人。我二人因见天下大乱，也啸聚了数千壮士起义。这几日听说王离就要杀到了，本想前去会会那厮，却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将军啊！”沛公听罢，大笑道：“这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今日能与壮士相遇，也是我刘某的荣幸！”就下马与彭越相见。彭越就指着灌婴道：“将军手下竟然有如此武艺高强之人，我真是生平头一次见识。真是敬仰，敬仰啊！”沛公听了彭越的话，就高兴地介绍道：“他是睢阳的灌婴，刚刚来到军中，这真是不打不相识啊！”灌婴就与彭越相见，道：“我平素走南闯北，也没有见识过像您这样武艺高强的人，也算是头一遭。佩服，佩服！”彭越大笑道：“多有得罪，请壮士不要见怪！”

    沛公大喜，就把王离南下的事情告诉了彭越。彭越笑道：“今天将军碰到我，真是老天爷要让秦军吃败仗哩！”沛公惊讶道：“王离是王翦之孙，王贲之子，担任秦国长城军统帅，此次率领精锐骑兵，来势凶猛，壮士为什么如此轻视”彭越道：“将军有所不知，离此不远，有一片茫茫大泽，名叫大野泽。那里水草茂盛，沼泽成片，地势十分复杂，看上去是平坦的草地，实际上是数丈深的陷坑。没走过的人只要进入大泽，一定就会陷进泥沼之中。我们为了防止秦军前来围攻，已经在大泽中布置了各种机关，可谓是天罗地网，只要秦军进入泽中，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正在说话间，忽然军士飞马来报，说王离军离此不到三十里路了。沛公大惊，急忙道：“多亏壮士有这么好的地方，真是老天爷在帮助楚民啊！”彭越就道：“打败秦军是我们共同的愿望，应该立即战斗。”就将双方的兵马合在一起，向北直奔巨野泽而来。

    沛公来到大泽一看，果然是个消灭敌人的好地方。沛公又令曹参和樊哙在大泽的外面埋伏，一旦敌人逃跑，就截断退路。彭越又对大家道：“大家都去埋伏，我担心敌人进不到伏击圈内。”百姓们听说了此事，都勇跃地表示：“愿意引诱秦军。”彭越高兴极了，就让年老病弱的向安全处转移，年轻健壮的全都留下来引诱敌人，等到秦军到来后，就故意装作慌乱的样子，根据暗中设置的路标退走。一切准备妥当。

    王离率领秦军一路疾驰，过了济水。探听到沛公的军队向北东方向逃窜，就快马加鞭追了上来。秦军来到距离大泽不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王离远远地看见有许多老百姓在前方休息。就笑道：“刘邦村夫，终于丢弃百姓自个跑啦。”就传令继续向前，进入大泽活捉刘邦。先锋和焕进言道：“前面沼泽中雾气迷漫，仿佛透出一股杀气，可能有埋伏。”涉间笑道：“你太胆怯了，刘邦只不过是一个村夫，而萧何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丞，就算他们有埋伏，我手中的家当还怕他们吗”涉间边说边晃了晃手中的铁戟，就劝王离驱兵向前。王离于是驱动大队杀进了泽中。他们走了不远，只见老百姓一边跑一边叫：“秦军杀来啦！快跑……”

    王离等将领本来都是沙漠上的雄鹰，哪里见过沼泽地，大家越走越难走，明明看见百姓就在眼前，可怎么也赶不上。和焕心中害怕起来。涉间大怒，就要将和焕斩首。谁想涉间的火还没有发完，前面的士兵就已经陷进了泥沼之中，秦军个个惊叫起来，有的甚至号啕大哭。他们见同伴就在眼前，可就是无法搀扶，也不能互相救助。这时又看见遮天的大网从天而降，把军士全部罩在了网中，还有各种暗器也一齐向他们袭来。秦军不是被掉进陷坑窒息而死，就是被飞来的利刃刺中脑袋而死，还有的被木头砸得脑浆迸裂而死。一部分没有受伤的军士正准备逃走，只见满天的火箭又向他们射来。时值初冬，水草和芦苇全都枯萎变黄，一遇到火箭就燃起了大火，没有掉进沼泽的秦军就被大火烧得鬼哭狼嚎。

    王离见此大惊失色，才知道中了沛公的埋伏，就慌忙驱赶部分兵将从原路退回。可是他们刚刚挣扎着走出大泽时，却又遇到了曹、樊二将的截杀。王离和涉间丢盔弃甲，慌不择路。正在危急之时，忽见西北角上有一支兵马杀来解救，原来是东郡郡守前来接应。他看见王离被楚军围在核心厮杀，就杀入阵中救走了王离。和焕、姜云、王森等将领已经死在了泽中。沛公和彭越又率军从泽中杀出来，从两侧包围郡守的兵马。王离见秦军疲惫不堪，再战下去可能要全军覆没，就与那郡守杀开一条血路，向东郡方向落荒而逃，一边跑一边大叫：“我王离得到祖辈的用兵之道，追逐匈奴，未尝败北，却没想到今天败在了无名鼠辈的手里啊！”

    沛公、彭越追杀了一程，见王离逃远了，就收兵而回。大家此时欢天喜地，都一齐清理战场，还救出了几百匹战马，缴获了兵器和铠甲数千副。彭越就为楚军设宴犒劳，一起欢庆。席间，沛公就问彭越以前的事情，彭越就向大家介绍了他起兵的经过。沛公和各位将领听了彭越的叙述，都很佩服他的组织才能。

 第一百六十章 宋义失策起风波

    沛公和彭越联合起来打败王离后，就赶紧派人向卿子冠军报告情况。这时卿子冠军才率领救赵的部队来到东郡成武县的安阳邑，这个地方还在沛公军队的后方，非常安全，卿子冠军就在军营里和将士们举行宴会。当他听说王离被沛公打败时，就大笑道：“王离是秦国的名将，却被刘邦打得如此狼狈，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我二十万大军屯扎在这里的缘故吗”使者就问：“冠军大人，此话怎讲”宋义就解释道：“楚国的大军在此，王离怎么敢打仗就是吓都吓跑了！小孩子都明白的事情，你还不明白吗嘿嘿！”宋义说罢，就下令道：“今日宴会结束后，各位将士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待命。没有我的将令，不许来说军务之事！”使者感到莫名其妙，等汇报完了，却始终没有发现项羽在什么地方。等他走出军帐后，就向军士们打问副将军何在。有人就给他指路说：“副将军在那边的营帐里。”使者就向项羽的营帐走来。

    使者见到了项羽后就把沛公在巨野泽大败王离的经过叙述了一遍。项羽听罢，非常高兴地说：“我哥哥打败了王离，真是大快人心啊！我俩在彭城结义，相约要共同消灭秦国。可我现在空怀报国之志，却无处施展啊！”使者见项羽忿忿不平，就问有什么难处。项羽道：“卿子冠军慢军不进，真是急死人了。”使者问：“自古救人如救火，怀王命令上将军前往河北救赵，可是现在为何停滞不前呢”项羽回答：“我也不知卿子冠军只是命令大军在此屯扎，不再前进半步。我整日心急如焚，茶饭难进，哪有心思宴饮啊嗨！我只盼望上将军一声令下，我就可以前往河北与秦军战斗啦。可他整日若无其事地饮酒作乐，好像没事人一样，唉！真的不知道他有什么策略”使者听了项羽的话，就拿出了沛公的信交给项羽。项羽打开信，见上面写着：

    自从与贤弟结义，真是快意人生。我读书虽然不多，但也粗知一些古人的事情，每当听到羊角哀和左伯桃以义气为重的事，我的内心没有不震撼的，所以做人要讲义气，不能违背良心，这也是人们所称道的。我与贤弟同受怀王之托，分兵击秦，上次接到卿子冠军的命令，就好像是得到了贤弟的命令一样，才打了胜仗，这都是仰仗贤弟的威名啊！兄长我不敢自视功高，就是披肝沥胆，也难以表达对你的敬仰之情。话不尽言，纸短情长，只期待你早日立功，战胜秦军，以雪国耻家恨。

    项羽看完信就非常感慨地对使者道：“你回去告诉我兄长，我一定要用实际行动来证实我救赵的决心！”使者就告辞回去了。

    此日，项羽来到卿子冠军的大帐前，请求进见。卫兵们道：“昨日冠军大人就有令，任何人不许进见。”项羽沉思了一会儿，就只好回去了。又过了两天，项羽再次来到卿子冠军的军帐前，卫兵通报，可是卫兵们还是阻拦道：“冠军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请将军回去！”项羽对军士道：“我有要事商议，你快去通报冠军大人。”卫兵不肯。项羽就一把就将卫兵推倒在地上，卫兵一个狗吃屎摔晕了。别的卫兵一看就慌忙进去禀报。

    一会儿，卫兵走出来说：“冠军大人有令，不见任何人。”项羽就愤怒地回到了自己的帐中。项羽坐了一会儿，思来想去，气不打一处来，就派人去请范增。一会儿，范增来到帐中。项羽就坦率地对范增道：“怀王让我们救赵，把二十万军队交给上将军，这是关系到天下兴亡的大事，可是上将军来到此地后，一日三餐，一顿也不少，安营扎寨，一点儿也不慌乱，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可是赵国君臣被困，这自古救人如救火，可上将军如此行事，这究竟是为什么范增笑道：“上将军郑定自若，胸有成竹，你怎能妄自猜测”项羽感到莫名其妙，就问范增为什么不再前进了。范增抹着长须回答：“我前几天已经告诉你了，上将军没有心思去救赵！”项羽一听这话几乎惊得要跳起来，就急忙问这是为什么。范增睿智地回答：“从彭城出发时，怀王就向各位将领约定：谁先入关就做关中王。现在上将军一心想做关中王，所以对救赵并不感兴趣啊！”项羽吃惊道：“这不是违抗王命吗”范增道：“上将军如今大权在握，他未必会受怀王的节制。”项羽就焦急道：“他想干什么”范增道：“你先别急，老夫也还不清楚他的想法。明天我亲自去见他，先声明北上救赵的重要，看他怎么说。”话刚说完，忽然有人走进来报告：“冠军大人请二位将军前去，有要事相商。”项羽和范增以为要出兵了，就兴冲冲地来见卿子冠军。

    二人刚走到军帐门口，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味，走进一看，见里面已经摆了丰盛的酒宴，还奇怪的是上首坐着一个陌生人。陌生人见项羽和范增走了进来，就起身作了个揖，然后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了。卿子冠军见二人进来了，就笑着指着那个陌生人道：“这位是齐国派来的使者，也是我以前出使齐国时结交的朋友。他来到军中，是想和我国通好，并且请求派一个人去齐国担任丞相之职。我想和二位商量一下，看派谁去合适”项羽一听是齐国的使者，气不打一处来，就正颜厉色道：“上将军，以前武信君解了东阿之围西进，田荣却置之不理，以至于武信君遭到章邯的偷袭，为国捐躯，楚军也损失惨重。现在齐国来通好，是想抹杀过去的罪过吗况且怀王命令我们去河北救赵，哪有心思去做齐国的鸟丞相自古救人如救火，现在请上将军迅速发兵北上，不要听信齐人的鬼话，而耽误了救赵的大事！”

    卿子冠军不悦道：“与齐国通好，这关系到天下的存亡！而副将军口口声声说些家事私仇，你怎么如此狭隘”项羽听卿子冠军如此一说，心里很是不服气。范增就急忙打断道：“上将军想与齐国通好也可以，不过派谁去担任丞相应该由大王决定。我们做为将帅，只考虑打仗的事。现在大军迟迟不进，这是贻误战机啊”卿子冠军道：“三川是天下的根本，如果不率先夺取，实为军事之失策。我志在灭秦，不在乎一两场战斗！”范增道：“将军说的没错，可赵国的求救使臣接连到来，上将军应该奉命解除巨鹿之围才对啊”卿子冠军道：“章邯和王离带甲数十万，雄踞河北，现在和赵国对峙。常言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之所以不率先进兵，就是坐山观虎斗，等一虎吃掉一虎，必将收全功。这是我的计划，你们不懂啊！”范增争辩道：“所谓‘二虎相斗’，是指两方实力相当。可现在秦强而赵弱，秦军加起来不下三十万，而赵国独守一城，兵微将寡，又粮草不济。王离和章邯围攻巨鹿，就好像是两只饱虎守着一只饿羊，虎饿一定吞掉羊，体力将更加强壮，哪来‘两虎相斗’之说啊”

    卿子冠军又继续道：“赵军虽然比不上秦军，可能够坚守到现在，不也说明他们很有实力吗”范增道：“总之，我军再不能拖延了，如果北上就和赵军夹击秦军，秦军必将被击破。然后入关，大事可定。”卿子冠军想了一会儿，又道：“老将军的话是有些道理，可现在齐国主动要和我国通好，若不答复，就会失去大国的邦交。国家和人一样，没有朋友怎么能行啊”这时齐国的使臣也霍地站起来道：“齐国和贵国真心通好，你们怎能怀疑”范增当即表示：“和齐国通好可以，这事应该交给大王去处理。现在秦强赵弱，若是再等下去，秦军必胜，赵军必败。秦军战胜赵军后，力量就会更加强大。以章邯之智，王离之勇，我军将无法战胜，况且王离刚刚被刘邦打败，应该趁他逃回之际，一举出击，巨鹿之围就迎刃而解了。”卿子冠军冷笑道：“老将军平素以谋略着称，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打仗不能光凭血气之勇，你们哪里知道我的将略”范增道：“再等待就是贻误战机，将军有何将略”卿子冠军道：“将略是机密大事，不能轻言啊！”范增道：“可是大王之命怎能违抗”卿子冠军就冷酷地回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断然拒绝了二人的请求。项羽就愤怒地走了出来。范增也随后跺着脚失望而出。

    接下来的几天，卿子冠军和齐国的使臣频繁往来，他们只谈论齐、楚邦交，再未提及救赵的事情。卿子冠军还从平阳召来了儿子宋襄，就私下里决定：要把宋襄送到齐国去担任丞相。宋襄来的这天晚上，卿子冠军又和几位齐国的使臣大摆酒宴，高谈阔论，谈的不亦乐乎。

    项羽听说了此事，就又来找范增说：“上将军一意孤行，已经把他儿子接来了，听说还要派去齐国当官呢，我们应该怎么办”范增说：“先等等看，看他如何行动”于是就邀请项羽和陈平一齐去巡视军营，三人就来到营中。这时已是十月天气，天气非常寒冷，士兵们只穿着单衣，又裹着战甲，就蜷缩在营帐里互相取暖。项羽又问饮食情况。军士们回答：“只吃了一些粗米蒸的素饭，勉强填填肚皮而已。”项羽听了这些，见士兵军营的这种场景跟卿子冠军整日大吃海喝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愤慨极了。有人又问大军为何停滞不前。项羽只好回答：“这是卿子冠军的命令！不过请你们放心，我明天再去和他商议，我们必须北上！”军士们听说项羽对卿子冠军的命令也不能理解时，就异口同声地道：“请副帅一定要效法武信君啊，我们可不能做缩头乌龟！”项羽听了大家的话，心里很受感动。

    次日，项羽又来到卿子冠军的营帐前，要求卫兵通报。卫兵还是不肯。项羽就拔剑杀了卫兵，然后闯了进去。卿子冠军因为酒醉还没有起床，此时见项羽闯了进来，大怒道：“你身为副将军，为何不懂规矩”项羽愤声道：“你不许我进言是何道理”卿子冠军还在大声呵斥项羽。项羽强压怒火道：“我和你同受怀王重托，现在赵国危在旦夕，我军若不北上，巨鹿之围何时可解”卿子冠军就怒斥项羽道：“要拍死牛背上的大蠓虫，就不能杀牛身上的小虮虱。我的胃口在大不在小，现在秦军全力围攻赵国，如果秦军获胜，他们一定会疲惫。我军就趁其疲惫之际，突然发起进攻，必将大获全胜。可要是秦军败了，我军就调头西进，一举攻入咸阳，秦军自然会不战而降！现在就是我们坐收渔利之时，如此浅显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若论披坚执锐，冲锋陷阵，我确实不如你项羽，可要是坐下来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之外，你就远远不能和本帅相比啦你还是回去好好地读一下兵书，我真不知道你叔父当年是怎么教你兵法的”卿子冠军说完，还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项羽没有想到，卿子冠军竟然如此指责他，还提到已经死去的叔父，就仿佛是受了奇耻大辱，愤然走出了大帐。

    范增听说项羽又去闯帅帐，就和钟离昧赶来了，正好遇见了项羽。范增见项羽怒气冲冲地走了，就和钟离昧后面跟着来到项羽的军帐，然后问上将军是怎么说的。项羽就怒斥道：“宋义匹夫，决意孤行，还是老一套，说什么要等秦军获胜再去交战！假如秦军败了，他就西进！这是打仗吗这就是玩阴谋！”范增道：“请你息怒，我怕你鲁莽，所以赶来。上将军既然不去救赵，就得想个万全之策。”项羽就随口道：“杀了他，我来！”范增大惊道：“不许胡说！”然后百般劝阻了一番，道：“你暂且忍耐，接下来且看他如何行动”项羽依然怒不可遏。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杀宋义项羽拜将

    没过几天，卿子冠军就把儿子宋襄要送到齐国去当丞相。出发这天，宋襄被打扮得漂漂亮亮。卿子冠军为了显示尊贵，挑选了五百甲士随行，还亲自护送出境。临要离开军营时，又冷冰冰地丢下一道军令：‘凶猛如虎，狠戾如狼，贪婪如羊，倔强不听将令者，按律当斩。’这显然是针对项羽发的。卿子冠军认为这样做就能万事大吉，于是就护送儿子和齐国的使臣们一起走了。可是他们刚一离开军营，军中就爆发了一片哗变之声，将士们早就对卿子冠军的做法不满意，尤其是项羽，心中更是异常愤怒。

    项羽就在第一时间召集范增和各位将领道：“宋义匹夫不在军中，我是副帅，全军将士由我号令。为今之计，你们说应该怎么办”陈平见项羽怒气冲冲，首先道：“将军应该先向怀王请示，就说上将军不奉令北上。请他下一道诏令，即刻命令起兵救赵。若是上将军违抗王令，就是公然抗命！”范增也同意陈平的建议，说：“这样做名正言顺。”项羽就以全军将士的名义向楚怀王写了一份奏报，立即派快马送往彭城。使者走后，项羽慨然道：“怀王当初若是选我为将，怎么会有今天”范增道：“怀王选将没有问题，他以大局为重，想到宋义年近半百，考虑事情能够周全，才拜他为上将军。可谁料此人竟然不作为”项羽道：“他若不救赵，我去救赵！”范增道：“副将军不可急躁，且安心等待大王的消息。”项羽只好忍耐。

    次日，项羽又来见范增道：“老将军，我看怀王长期在乡下，怕是见识浅陋，再说他身边也缺乏辅佐之人。”范增道：“不对，怀王虽然久在民间，其母卫氏未必见识浅陋，怀王必然耳濡目染，况且他身边也有高人指点。”项羽就问何以见得。范增道：“有一件事情能够证明。”项羽就问哪件事情。范增道：“你可知道怀王为什么要封你为鲁公”项羽说不知道。范增就语重心长地说：“这是因为你年纪轻，资历浅，再说你心傲气浮，喜好杀戮，不谙王者之道，因此大王才把鲁地封给你，暗示你今后要力戒杀戮，崇尚仁义。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项羽沉思了好一会儿，道：“大王确实用心良苦，我只希望他能效法齐桓公、晋文公他们，能够匡正天下，成就霸业。”范增道：“怀王的用心是善意的，请你牢记。楚国若以仁德征服天下，老夫一定能帮助你们有所作为。”项羽笑道：“请老军师不必多虑，我一定听从告诫。”

    次日，天空里忽然飘起了雪花，这时前往彭城的军士也回来了。原来怀王几天前就派人向宋义传达了出兵救赵的诏令，可是宋义却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话来搪塞了怀王。范增得知这一情况，就叹息道：“原来如此！我看宋义确实是个纸上谈兵的庸才，让他担任统帅，真要耽误大事！”这时将士们都纷纷表示道：“怀王是武信君所立，而宋义对楚国没有尺寸之功，现在应该由副帅决定何去何从，我们愿意听从副帅的安排！”紧接着又是一片哗然之声。

    当天晚上，项羽就避开范增对英布等人道：“我们冒着风险就是为了救助赵国，可是大军久驻此地而没有任何作为，这就是贻误战机啊！现在士兵们只吃一些芋头充饥，大家度日如年，而宋义根本不想救赵，反说什么要乘秦军疲惫之时再发起进攻。秦国本来就强大，攻打弱小的赵国易如反掌。等秦军灭了赵国，他们的力量就会更加强大，哪有机会可乘更何况楚国新遭挫败，怀王也是坐不安席，才把全国的兵力交给我们。此时如果不振作起来，楚国的前途何在而宋义畏手畏脚，没有干大事的肚量，也不体恤士兵的艰辛，整日大摆排场，无端地耗费军资，还竟然勾结齐狗谋取私家的利益！这简直就是暗通外国，怎能算是忠臣”

    英布听了这话，第一个站出来道：“怀王是项家所立，楚国是武信君所建，我们愿意听从副帅的命令！”项羽见群情激动，越发胆正，就愤怒地吼道：“与其无端的浪费时间，不如来个痛快！”众将就问怎么办。项羽道：“杀了那匹夫，我率领你们与秦军决战！”众将听了项羽的话，虽有惊惧之色，但立即就异口同声地道：“我们只想跟着副帅干，您说怎么办”项羽就毫不犹豫地道：“好，等匹夫回到军中，然后……”项羽说着，就咬牙切齿地做了个砍头的动作。英布道：“此事可否与老军师商议”项羽道：“老军师受命于怀王，他一定不赞同此举，只有先斩后奏！”英布等人就齐刷刷跪倒在地，口中振振有词道：“我等绝无异议！”

    卿子冠军护送儿子相齐，走到无盐才分手，然后慢悠悠地返回了安阳，前后总共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卿子冠军回来后先召见范增，询问他走后的情况。范增道：“军饷都快用完了，将士们想早日建功。”卿子冠军笑道：“知道了，你先回营，等待我的命令。”范增就默默地退了出来。这天晚上，卿子冠军仍然置酒高会，和几个心腹将校狂吃海喝，只到深夜才散去。卿子冠军刚睡下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喝的酒变成了红色，就像血一样到处流淌。惊醒后大汗淋漓，急忙派人去请范增。等范增来后，就告诉他梦中之事。范增道：“古代的大将在出征前，都要把牲畜的血滴在酒中盟誓，所以能够建功立业。上将军已经回到了军中，何不效法此举，尽快誓师出征，这个梦就是吉利的，否则是凶兆啊！”卿子冠军听了道：“请您先回，我明天还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军宴，商议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范增听了这说，只好失望而出。这时营中军灯高挑，雪下得正紧，而将士们也因为饥寒交迫，根本无法入睡，范增就在大雪中伫立。

    项羽听说范增一人立在帐外，就派人去请。范增来到项羽的军帐，见项伯等人都在，就不停地叹气。项羽问：“他怎么说”范增道：“上将军召我进帐，说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喝的酒变成了红色，这本来是个凶兆。可我告诉他说：古代的将帅在出征前，都要喝牲畜的血酒誓师。我就劝他尽早出征，这个梦就是吉利的，否则就是大凶。他却说明天还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军宴，还说又要商议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不知是什么事情”项羽心中暗暗吃惊，他深深地佩服范增确实有先见之明，就劝范增道：“您老还是快快回营歇息，宋义根本就不去救赵。”范增走后，项羽又召来陈平、英布、蒲将、钟离昧、季布、桓楚、于英等人道：“宋义匹夫合该命绝，你们大家做好准备，明日一早我就去结果了他！”众人异口同声道：“楚国由武信君倡导起义，我们愿意听从您的调遣！”项羽非常高兴，就让大家各自回营。

    次日一早，就有人来劝项羽乘着卿子冠军酒醉，将其杀死。项羽道：“不可，一定要等到他清醒了，让他死得明明白白。”又等了一个时辰，卿子冠军终于睡醒了。项羽就率领众将大步走进了帅帐。卫兵们一看不妙，全都躲开了。卿子冠军此时正在洗漱，看见项羽进来了，怒斥道：“你又来干什么”项羽厉声斥道：“你这匹夫，不足以成就大事！我今天替全军将士除掉你这个误国的庸才，然后自去救赵！”卿子冠军大惊失色，道：“副将军，你敢……”言未毕，项羽一个箭步冲上前，抡起了手中的剑。卿子冠军的头颅随着剑锋的掠过就滚落在了地上，颈血直喷溅到了大帐的顶端。卿子冠军的辉煌，如同昙花一现，就此结束。

    项羽杀了宋义，从腰间解下上将军的印授拴在自己身上，然后拎起宋义的首级走出大账。虎贲卫士见项羽仗剑提头，个个吓得魂不附体，都乖乖地放下兵器跪在两旁不敢抬头了。项羽大义凛然地对他们道：“拿起武器，继续干好本职工作！”卫士们就站起身来，继续值班。项羽就向全军将士宣布道：“宋义与齐国的奸人密谋造反，我已经奉怀王的密令杀了他！我军的军饷都快要用完了，可宋义贼子却整天宴请齐国的坏蛋，白白地消耗粮食，这个贼子光顾自己快活，却不顾大家的死活！不除掉此贼不足以平息军愤我们要吃粮，就应该到秦军那里夺取！”话音刚落，就立刻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地呼声：“项将军！项将军！……”

    范增闻讯赶到，他见项羽已经提着宋义的脑袋，就放声大哭。项羽对他道：“这叫快刀斩乱麻，知道您老不让我这么干，所以没跟您商量！”范增道：“宋义是前朝的大臣，没想到却有今日，这都是我的过错啊！如果当初我坚决反对怀王拜他为将，哪会有今天啊”将士们就劝范增道：“军中不可一日无帅，项家有功于楚国，现在副帅杀了叛将，我们愿意拥戴项将军做代理上将军！”范增大声呵斥道：“没有请示大王，这叫以下犯上，怎么能自作主张马上派人前往彭城，先奏明宋义被杀的原因，然后请大王重新选定上将军！”将领们都是年轻人，见范增非常生气，都不敢说话了。

    项羽就当即吩咐桓楚道：“桓将军，你可带上数十名随从，立即赶往彭城，向怀王奏明情况，一定要把宋义慢军不进，违抗诏命的实情呈报清楚，再请大王重新选定上将军。马上出发，不得延误！”桓楚就接受了命令立即出发了。项羽又对于英道：“我最恨齐狗忘恩负义，不然武信君怎么会死可是宋义匹夫却派他的狗崽宋襄去齐国做官，这简直就是吃里扒外的东西。这小子现在一定还在路上，你速带上一千骑兵，日夜兼程，赶上宋襄，砍下脑袋来交令，坚决不能放他归齐！”于英接受了命令，立即向齐国驰去。项羽这才吩咐军士，将宋义的尸首一起埋了。

    随后项羽又整顿军队，就一些具体事宜请教范增。范增道：“现在立即通告四方，向诸侯们讲明宋义违抗王命，慢军不进而被杀的原因，这样也向诸侯们表明楚军救赵的决心。如果大家都去救援巨鹿，抗秦的战线就形成了。”项羽就立即通告四方，以楚军副帅的名义号召山东各国一齐救赵。

    桓楚来到彭城，见到了楚怀王，就把上将军被杀的经过说了一遍，并且请求重新选将。怀王听说上将军被项羽杀了，非常震惊，就对桓楚道：“你先到馆舍歇息，寡人马上召见群臣商议。”怀王便急忙召见群臣。群臣听说项羽杀了上将军宋义，都十分震惊，一齐向怀王献计道：“项羽身为副将军，不遵王命，擅自诛杀三军统帅，这是以下犯上的大罪，如果不把项羽召来问罪，将会助长他的嚣张气焰，恐怕今后连大王的诏令也敢违抗啊！”怀王沉思片刻，道：“你们说错了，寡人当初就想拜项羽为主将，可你们都说不行。寡人只好任命宋义为主将，令他前往河北救赵。可是，宋义为什么走到安阳邑就停滞不前呢现在他死了，也有他的过错。寡人听说武信君临终前曾经留下遗嘱，要项羽拜范增为亚父，这一定是他们的合谋。项羽为人性烈如火，若召他回来怎么处理若是另外派人去担任上将军，你们谁敢去他的叔父有功于楚国，不如给项羽做个顺水人情，就拜他为上将军。项羽和王离、章邯都有深仇大恨，打起仗来一定用力。”文武听了怀王的话，都不敢再说话了。怀王就立即派了一名使者，带上诏令和桓楚一道，星夜赶往安阳邑册封项羽。

    二人来到安阳，使者就拿出了怀王的诏令宣读，正式册封项羽为上将军，并且令他立刻北上救赵。项羽接受了命令，就任楚国上将军。这时于英也提着宋襄的人头从齐国赶了回来，就向项羽报告了杀死他的经过：原来宋义把宋襄送到无盐后，宋襄一路游山玩水，大摆排场，却被于英赶上，杀了个措手不及，就割下脑袋，然后将五百甲士带回来交令。项羽见后患已除，非常高兴。

    接下来将领们就向项羽请示命令。项羽道：“今日已晚，我有一件大事要做，明日大军就出发。”晚饭后，项羽听说范增已经休息了，就请来各位将领道：“我叔父临终之时，曾留遗言：说我今后若有作为，就不能离开范老军师，因此要我拜范老为亚父，还说亚父在就如同他在。我现在就要拜范老为亚父，然后再去救赵，只有这样武信君才能瞑目。我以前不是主将，没有机会完成此心愿，现在有幸掌管了军队，就不能忘记武信君的遗训。”钟离昧道：“范老军师的确智谋出众，有安邦定国之才。”项羽道：“你们现在就随我过去，我若能得到他老人家的关照，就一定能够完成武信君未竟的事业！”大家就一齐来到范增的帐前。

    范增是七旬的老人了，经过这番折腾，身心都受到影响，因此晚饭后，就早早地躺下了。项羽率领众人来到营门，几乎不忍心惊动，最后还是让卫士通报。范增听说上将军来了，就勉强起身坐好。项羽和各位将领轻轻地走了进来。项羽见过范增后，就把武信君以前的遗嘱告诉了他。范增听说项羽要拜他为亚父，心里即惊又喜，惊的是武信君虽然已经去逝，留下的遗嘱还能变成现实；喜的是项羽拜他为亚父，今后若能言听计从，他救国救民的的宏伟理想还能实现。可是范增确实也老了，能不能完成灭秦复楚的大业，他还真的拿不准，就长叹一声，动情道：“我老了，不中用啦！没想到武信君临终时还如此抬举老夫如果老夫今后不能完成他的遗志，就是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他啊”范增说完，又想起他刚刚出山的情景，就禁不住流下泪来。

    项羽道：“叔父生前说您腹隐甲兵、胸藏良谋，就是孙、吴、管、乐也比不上。既然他如此说，就一定不会错。现在就请您接受我的大礼，以实现武信君临终的嘱托，也能安慰我此刻的心。”范增就站起身来，眼含热泪道：“既然少将军不认为我老，我就将残烛之年全力来报答武信君的知遇之恩，今后就在少将军的鞍前马后奔驰效命，就是呕心沥血也没有什么遗憾了！”项羽就立即扶范增坐下，然后纳头拜道：“亚父在上，请受侄儿一拜。”亚父就是仅次于父亲的意思，如同叔父。项羽拜完，又晓喻军中，除项伯外，无论什么人，一律要称范增为亚父，不能直呼其名。也由于范增在军中的威望和年龄，人们从此就把范增称为范亚父。范增得到如此殊荣，也是一夜激动得无法入睡。次日，将士们吃过早饭，项羽就下令拔寨起程。从此，项羽就做了楚国的上将军，名震诸侯，傲视天下，时年才二十五岁。大军浩浩荡荡地向白马进发，将士们还唱起了行军之歌：

    天低垂，云飞扬，告别家山向北望；雁南飞，心惆怅，从此离别爹和娘。

    天低垂，云飞扬，大河东去征途长；风雪急，旌旗伤，男儿建功赴疆场。

    天低垂，云飞扬，壮士一去报贤王；斩敌将，射天狼，载歌载舞定咸阳。

 第一百六十二章 显本事先锋踹营

    楚军在安阳邑停滞不前，诸侯的军队也停下观望。现在项羽杀了宋义北上的消息传遍各国，各国也都纷纷派出军队开赴河北。燕国派臧荼为将，率军六万南下。齐国的田荣听说项羽杀了宋义自代为上将军，还派人杀了相齐的宋襄，本不想再救巨鹿。田横就对田荣道：“我们以前未能攻秦而与项氏有了隔阂，现在公然不去救赵，这势必会失去楚、赵两国的邦交，也会引起诸侯的非议。”田荣想了一个晚上，就派上将田都率军五万开赴河北。魏国的魏豹和x国的丁礼也率军前往。

    陈余战败后，逃到太行山下，把失散的士兵收编起来。后又听说张敖在代地也收编了一支人马，就和他取得联系，两人就合兵一处，约有五万军队。他们与各国的救援部队一起来到巨鹿城北安营扎寨，联军共有二十万之众。

    项羽率领楚军来到白马，赶走了守卫渡口的秦军，从白马津渡过黄河，来到了河内郡北部的安阳县。此时楚军的军粮已经被宋义消耗殆尽，项羽就派人到附近各地搜寻粮食。可是派去的军士都回来说：“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从邯郸迁移而来，百姓流离失所，无粮可征。”前往邯郸的军士又来报告说：“章邯从四处收集的粮草都运往棘原，只有少数粮食存放在邯郸城内。”亚父道：“邯郸城已经被章邯毁坏，城中百姓全部迁走了，不如派一支先锋部队绕到巨鹿，一来打探虚实，二来分散邯郸守军的注意力，再派一支军队突袭城池，只要得到一点粮食，就能解决燃眉之急。”项羽表示赞同，道：“亚父的这个办法很好，攻打邯郸应该由我来完成。”项羽就对众将道：“你们谁愿意担任先锋”英布和蒲将挺身而出道：“我二人从前常在武信君的帐前担任先锋，现在也不想落后，愿意率军前往！”项羽高兴道：“二位将军真是楚国的勇士！你们到达河北后，把道路、河流、桥梁、关卡等关键的东西画成地图派人送给我。等我夺下邯郸城后，就立即率领大军接应你们。不过你们如果遇到强大的敌人，也不要硬拼，应该退回来与我商议。”英、蒲二人就接受了任务，挑选了二万精锐，大张旗鼓地向巨鹿方向去了。项羽又让亚父坐镇安阳，自己只挑选了五千名骑兵，让钟离昧和季布跟随，从邺县过了漳水，径直袭击邯郸城。

    王离被沛公和彭越的联军打败后逃到濮阳，见无兵可守，就派人向朝廷报告。赵高得知王离战败，又怕秦军打不过诸侯的军队，只好让王离原回巨鹿指挥长城军。王离就和涉间驰往河北，来到棘原见到章邯，把战败的经过向他叙述了一遍。章邯道：“王将军虽然败了，但这并不是您的过错。现在诸侯的军队纷纷来到河北救赵，我已经向朝廷讲明了形势，将军也应该尽快回到巨鹿去指挥攻城。如果您能攻下赵国，诸侯的军队就会不战自退。到那时，将军进攻燕国，我去平定齐国，然后合力扫荡楚国，天下就会重新安定。”王离道：“将军言之有理。可长城军从北疆远道而来，军中无粮，怎么办”章邯当即表示：“这个不难，我们都是为国家出力，还愁没有粮食吗”于是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我现在立即派兵从滏阳河到巨鹿修建一条长长的甬道，给将军的营中运送物资，保证长城军有饭吃，另外你我今后就向外宣称，巨鹿城下有百万秦军，你看如何”王离心领神会，道：“兵不厌诈，好主意！”就再次谢过章邯，然后回到巨鹿去了。

    巨鹿城下，苏角等将领听说主帅回来了，都欢呼雀跃。王离回到营中，忙问攻城的情况。原来自从王离走后，将士们士气低落，再加上军中缺粮，虽然多次向巨鹿发起进攻，但都无济于事。王离又问别国的情况。苏角报告说：“陈余和张敖在巨鹿城北扎营，燕、齐、韩、魏的军队在东北方扎营，他们连营数十里，规模非常宏大，不过谁都不敢出战，只是作壁上观，各保实力，看来都是乌合之众。”王离道：“暂且围城，大家不用着急。章邯将军已经派人修筑甬道向我们运粮了，朝廷又有新的指示：还要从北方调军，我们就说有百万大军围城，以此震慑诸侯。等甬道修通之时，我们就可以全力攻城啦。”众将一片欢呼，齐声高喊：“必胜！必胜！……”随后王离又将自己的军营驻扎在巨鹿城的东北角上，与联军的军营遥遥对峙。

    英布和蒲将率领先锋部队，从邺县渡过漳水，直奔巨鹿。他们在半路上看见一群群百姓往南奔窜，就拦住了几个问为什么要逃走。百姓回答：“这里将有一场恶战，赵国就要完蛋了，我们害怕秦军报复，就跑远点去避祸。”英布道：“你们不用害怕，我们是楚国的兵马，现在就去解巨鹿之围，赵国不会完蛋。”几个胆大的百姓就问：“将军带来多少兵马”英布说两万精兵。百姓听了嘲笑道：“你们楚人真是不知道秦人的厉害啊！不要说是两万，就是二十万也救不了赵国，你们赶快回去，走晚了就见不到你们的娘啦！”英布大怒道：“我是番阳黥布，特来和秦军决战！你一介草民，为什么如此藐视我”百姓委屈道：“我不是藐视将军，只因为救赵的兵马很多，陈余和张敖也在，他们的兵马听说有二、三十万，但也只能远远地观望，根本不敢和秦军见面，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英布说不知道。百姓道：“听说秦军有一百万，而你们只有区区两万人，怎么能与虎狼之师对阵最近听说秦国又从北方调军，秦国源源不断的从关内调人，巨鹿城危在旦夕，章邯又率领几十万秦军驻守在棘原，你们根本不是对手，还是快点回去，不要再白白去送死了！”英布一听这话，怒发冲冠，吼道：“你们这些玩意竟然如此小看人！今天必须给我带路，我要亲自和秦军打一仗，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百姓想逃走。英布就让军士抓住威胁道：“不带路就杀了你们！”百姓只好作向导，就领着楚军就向巨鹿方向走来。

    巨鹿城头，赵军个个衣衫单薄，满身霜雪，瑟瑟发抖，大家还拿着冰冷的武器站在城头上严密地注视着秦军。这样的时日已经延续了很长时间了，这些守城的赵军在饥寒交迫中坚守着阵地，而老百姓则把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供他们吃，自己只能吃一些杂粮和树皮之类的东西。一天张耳巡完城池，发现秦军与日俱增，就回去报告赵王。赵王就召来负责星象的官员甘公说：“你口口声声说诸侯的军队能够解除巨鹿之围，可是现在秦军越围越多，已经围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不见有人来救”甘公回答道：“大王不用着急，臣昨夜仰观乾象，看见天空的正中有‘枉失’出现，并且向西方飞流而去，这说明诸侯的军队一定能够战胜秦国的军队，并且能用武力征服秦国，请大王拭目以待！”赵王听了这话，心中略感慰籍，就问丞相：“你和陈余不是莫逆之交吗为什么接二连三地催促他率兵来救，他却按兵不动”张耳吞吞吐吐，不知说什么才好。

    英、蒲二人沿着漳水北岸，绕过邯郸城到达巨鹿城下。他们远远地望见秦国的军营一座连着一座，把巨鹿城包围得铁桶一般，二人不禁倒嘘一口冷气。英布低声对蒲将道：“我被这几个百姓耻笑，一时愤怒，才驱赶他们来到这里。现在不大战一场，就真的被他们耻笑了，可我担心敌众我寡，弄不好挫动了锐气，怎么向上将军交待”蒲将道：“我听说古时候打仗，勇士们都要单枪匹马地闯入敌阵踹营，体现挑战者的勇气。现在让军士后退，我二人冲到秦军的营寨，横冲直撞一番，再砍下几颗人头，就说是王离的脑袋，百姓能不相信吗”英布笑道：“你说的太好了。”于是安排十几名牙将撑旗，大队退后。赵国的百姓以为英布胆怯，就笑道：“将军，早知道你们临阵退却，何必来此！”英布笑道：“我俩单枪匹马杀进去，砍下王离的脑袋让你们看！”这几个百姓听了都忍不住嗤嗤地笑出声来。

    二人于是站在高阜处辽望了一会儿，见秦军两座军营的空隙处，守卫的军士比较少，二人就挥舞兵器，直冲下来，一直来到秦军营前，将鹿角挑开，冲了进去，口中大叫：“楚国先锋英布、蒲将前来踹营了！”说完径直杀入敌阵，见人就刺，逢头就剁，一连刺杀数十人，还挑翻了三辆战车，杀到东门吊桥边，对城上的赵军大叫：“我俩是救援你们的楚国先锋，快快打开城门随我二人杀出去！”城上的赵军慌忙报告张耳，张耳见两个冒失鬼叫门，哪里敢开。这时吴铭和王昂已经闻讯赶来。英布一看不妙，就与蒲将返身杀回。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又斩了十几员牙将和数十名秦军，只杀得秦军人仰马翻，透围而出。黥布提着一颗秦将的头颅扔到百姓的面前，说：“王离的脑袋在此！”百姓哪里认得王离，吓得魂不附体，就道：“二位果真是好汉，我们一定宣传将军的神威。现在你就把我们当屁放了，我们再也不敢小看你们楚人了！”英布就笑着把他们放了。

    百姓走后，二人商议道：“现在虽然踹了敌营，但是还不知道城中的情况，怎么向上将军和亚父报告”二人就决定再次杀进去，并且叫出一员赵将，才能知道城中的具体情况。于是便再次冲入敌阵，口中大叫：“楚国先锋又来踹营了，快快叫王离出来送死！”二人径直杀到城下，对着城上大叫：“我俩是楚国先锋，今奉项将军之命前来解围，快快派人出来联络！”赵王和张耳早就在城头上注视他们，就赶紧派副将军夏说出城。夏说出了城，过了吊桥和二人相见。这时秦军已经从四面围了上来，吴铭和王昂也再次赶到。三人就立即迎战，吴铭和王昂奋力追赶，英布与蒲将各拦一人厮杀，战了十几个回合，且战且走，退出了秦营。

    三人来到楚营，英布问赵将叫什么名子。赵将回答：“我是赵王帐前的副将军夏说，奉命来和二位将军联络。”英布就问城中的情况。夏说悲戚道：“城中的粮草全部吃完，百姓饿死的很多，秦军若是再度攻城，城池就保不住啦！”英布大义凛然道：“楚军来了必破王离，何惧之有”夏说就问二位将军带来多少人马。英布伸出两个手指头说：“两万。”夏说听说只有两万人，大失所望道：“唉！赵国可是完了啊！”英布问为什么。夏说回答：“区区两万人，怎能和王离交战燕、齐等国的援军有二十万都不敢靠近，何况你们！”英布变色道：“我再去闯一番秦军的大营，若是撞上王离，先将他结果了，看你还小瞧人！”说罢就愤怒地出营了，他再次杀进秦营，口中大叫：“楚国先锋英布又来踹营了，快快叫王离出来送死！”蒲将也急忙跟了前去，二人就向左面的军营杀来。这时王离已经得到报告，说楚将又来踹营，就率领吴铭、王昂、王肃、郭成四将前来应战。英布见王离率众杀到，就向右面的军营杀来。右营中都是军士，怎么能抵挡得了。二人就把他们杀得人仰马翻，直从营中透围而出。原来各国救援的部队都不敢和王离交战，王离也没有把楚军放在心上。现在听说楚将也居然敢来踹营，就杀了出来。可是当他们追出来的时候，英布和蒲将已经跑远了。王离对大家道：“这是楚军的两个冒失鬼，不足为虑。燕、齐的兵马都不敢来交战，何况他们！”于是吩咐大家守好营寨，若再有叛将闯入，格杀勿论。

    英布和蒲将杀出来后就对夏说道：“你看我俩的武艺如何”夏说大加佩服地说：“二位英雄三进三出，杀得秦军人仰马翻，果然武功超群，简直就是颍考叔和瑕叔盈在世啊！”三人说着来到楚营，英布这才告诉夏说，说楚国大军已经到达安阳，他二人只是先锋。夏说这才高兴了，就详细地把巨鹿的情况告诉了英布，并且请求楚军全部渡过漳河来与王离决战。英布就把走过的道路画成图本，派军士向上将军送去。夏说又去和陈余联络。

    夏说来到陈余的军营，把楚将踹营的事情告诉了陈余。陈余心中惭愧，想到各路援军都已到达，如果不向王离发动一次进攻，今后还怎么见大王和丞相。于是就把夏说留在军中，又派人请来诸侯的将领，请求臧荼和田都等一起出兵。诸侯的将领都害怕不敢出战。陈余道：“巨鹿城危在旦夕，我陈余请求诸位一起去攻打王离，我誓与王离决一死战，如果老天爷不亡赵国，我就是死也愿意啊！”臧荼和田都被逼无奈，只得答应出兵。陈余于是集合队伍，让张敖和夏说同行，直逼王离的大营而来。大军快到秦营时，藏荼和田都要求陈余打头阵。陈余道：“我们是赵军，自然要打头阵。”陈余就率领所有的赵军来到秦军的营门前，将人马四散摆开，左边张敖，右边夏说。

    王离正在商议事情，忽报陈余前来挑战，便率领一班将领杀出营来，涉间和孟防在左，苏角和韩章在右。两军对圆。王离在门旗下扬鞭大骂：“陈余小子，以前始皇帝悬赏一千两黄金和五百两黄金分别要张耳和你的首级，现在看来先帝早有预料，你们果真反叛，真是大逆不道！可你想过没有，你跟着赵歇就好像是一群游魂跟着野鬼，赵歇和张耳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早晚要被活捉。你现在马上投降，还能避免灭族之祸！”陈余呸道：“暴秦无道，灭人之国，夺人之家，此仇不共戴天！苍天有眼，如今赵国在亡国的废墟上终于又建立了自己的家园，才使赵国的国祚得以延续。虽然新建的赵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但是各国的救援队伍都已陆续到达，你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想想秦国作孽多端，它的灭亡就在眼前，你还是向我投降哈哈！”王离恼羞成怒，道：“你这个无名之辈，怎么能值五百两黄金，先帝真是高估了你，我先将你碎尸万段！”陈余也不甘示弱，大骂道：“做将军的到了第三代就会横遭奇祸！你们的先人征伐六国，杀人如麻，这个恶报一定要应在你的身上！”王离大怒，喝令军士擂鼓助威，亲自来捉陈余。

    陈余也挺起长戈，杀出阵来。谁料苏角和涉间也从两侧杀出。张敖和夏说看见，急忙拍马应战，双方就在阵前大杀一场。战不多时，张敖和夏说大败而逃。陈余见势不妙，也虚晃一刺，转身就跑。赵军看见主帅败了，也跟着逃跑，陈余就率领赵军径直向燕、齐的军营跑来，准备寻求保护。可是陈余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燕、齐的军队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陈余见友军跑得比兔子还快，就在马上大放悲声，只好向自己的军营逃去。王离追了一会儿，见联军不堪一击，便收兵回营。

    陈余败回营寨，张敖和夏说也回来了，大家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陈余十分懊恼。忽然探马来报，说藏荼和田都率领军队回国了。陈余气得差一点儿晕倒，跺着脚叹道：“四国联军未曾交战，就落荒而逃，为什么如此懦弱现在谁来解救赵国啊以前我与丞相发誓：欲成大业，就要同生死共患难。我们苦苦等待了十几年，终于等来了机会，可是赵国又遭李良之祸，使新兴的国家元气大伤，自从新王即位，我七万大军在恒山战败。现在大王和丞相困在城中已两月有余，而我始终无法解救他们！我……我真是没用啊！深以为憾，深以为憾，我陈余对不起大王，也对不起丞相啊！”说罢泪流满面。

    夏说劝道：“将军不必烦恼，楚将项羽已经到了河北，您若与他联络，巨鹿之围可以解除。”陈余道：“我已经派人催促了好多次，可楚军迟迟不到，想必也是不敢和王离交战啊”夏说道：“不是这样，以前的楚军上将军是宋义，只因慢军不进，已经被项羽杀了，现在项羽自代为上将军。项羽是项梁的侄儿，此人勇冠三军，曾经大战东阿，解了东阿之围。现在来到河北，一定能够解除巨鹿之围啊！”正在说话间，探马又报，说楚军已经到了安阳。陈余大喜道：“只要楚军全部渡过漳水，我愿意提供所有的船筏和粮食。”就立即派人去和项羽联络，并且催促楚军尽快过河。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渡漳水破釜沉舟

    军士来到安阳向亚父报告了情况，这时项羽也已经夺下了邯郸，得到了一些粮食。亚父于是下令全军起程，从殷虚过了洹河，在邺县与项羽会合。亚夫又讲了陈余愿意提供船筏和粮食的事情。项羽听了自然很是高兴。此时楚军士气高昂，求战心切。项羽道：“现在虽然有了粮食，可最多也够十天食用，而我军一旦过河，就必须与秦军开战，决不能拖延。”

    忽报陈余的使者到。项羽立即召见。使者说赵军已经收集到了数百艘船只，等候楚军过河。项羽听说陈余把渡船都准备好了，就聚众道：“将士们，我们奉怀王之令前来救赵，可惜宋义狗贼畏敌不前，白白耽误了四十多天。我们现在就可以打过漳河，你们有没有信心”将士们异口同声道：“打到巨鹿，与秦决战！打到巨鹿，与秦决战！”项羽又问使者，燕、齐等国的军队驻扎在什么地方。赵国的使者就哀叹道：“上将军，您甭提他们了，我们的陈将军和他们相约去攻打王离，可是战斗才刚刚开始，燕国和齐国的军队就跑得无影无踪，结果赵军一败涂地。现在只能靠您啦，陈将军再三请求您尽快过河，否则王离若是再发动进攻，赵国怕是就不复存在啦！”说罢竟然跪地大哭。项羽安慰道：“你不要悲伤，我项羽发誓要救援赵国，现在就起兵。”于是让使者先回去，告诉陈余将所有的渡船全部划到南岸等候。使者立即走了。项羽就下令楚军沿着漳河南岸向北急速前进。

    章邯在棘原得知项羽杀了宋义而自代，率领二十万楚军前来救赵，心中已是忐忑不安。忽然探马来报，说项羽又攻占了邯郸城，将那里存放的粮食全部抢走了。章邯听了报告，心中更加焦虑，急忙召集部众商议。董翳道：“项羽抢粮，说明他们无粮，没有粮食的军队怎么能够打仗现在虽然各路诸侯都派兵前来，但他们各怀鬼胎，实属乌合，所以不敢前来交战。而楚军虽然剽悍，但他们千里而来，再加上粮草供给不上，项羽也决不会马上开战。”章邯沉吟道：“不对，楚军正因为缺粮，他们才一心想着速战速决。我判断楚军一旦到了河北，必然会先发制人。”司马欣道：“我军勇敢的势头并不比楚军差，如果他们想速战速决，我们就坚壁清野，坚守不战。如此时日长了，他们就会不战自乱。那时我们大举出击，就一定能够打败项羽！”章邯于是听从了司马欣的建议，就派兵沿河巡视，监视楚军，再派章平率领五万秦军保卫甬道，防止楚军截粮。

    楚军沿河北进，来到邯郸郡北端，对岸就已经是巨鹿郡，过了河大约前行六七十里，就会到达巨鹿城下。这时，陈余已经将渡船全部划到了南岸。章邯得到报告，就派秦军前来骚扰。赵军拼死战斗，保护船只。项羽看见一河的帆船全都划了过来，就命令楚军立即过河。范增道：“敌众我寡，我军粮草又匮乏，一旦过河，就要向秦军发起进攻，否则章邯和王离两路攻来，我们将会顾此失彼。”项羽道：“您的分析非常正确，我过河后自有道理。”这时英布也已经来到了对岸接应，并且派来了军士汇报情况。项羽就命令英布在北岸拦截秦军，确保楚军的安全。

    黄昏之时，项羽来到了漳水河边，就是现在的曲周与丘县之间的地方。他观望河水，但见茫茫水天一色，就道：“风萧萧兮漳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有人道：“上将军为何说不复还况且荆轲当年过的并不是漳水啊”项羽大笑道：“可我眼前的是漳水而非易水。不复还，是说我们破了秦军，就要进攻咸阳，再不从这里返回了。不过今天我也才明白，荆轲君当年赴死的决心是何等的坚定，他只身仗剑入秦，深入虎穴，才是真正的英雄啊！”范增道：“我听说‘明主能消除危险而制止事变，良将能考虑周全而稳操胜算。’荆轲虽然有赴死的决心，可惜武艺不精，致使雄图破灭，只落得一个千古的虚名啊！一个伟大的英雄想要成就伟大的功业，就必须先考虑成功的条件，一定要做到有谋在先，坚决不能干冒险的事情。正所谓‘预则立，不预则废。’所以伟大的事业常由伟大的人物来完成，那些伟大的人物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他们在天地间干出了一番常人无法办到的事情。贤侄虽然仰慕荆轲，但我不知道你的决心如何”项羽就慷慨激昂地表示：“我的决心必然要超过荆珂君，可我不想和秦军同归于尽，我一定要完成武信君未竟的事业，定要推翻残暴的秦国！”

    范增听了项羽的话，也激动道：“你有这样的信念，破秦就有了希望。可我深虑的是粮食，虽然陈余让我们到赵国就食，可假如过河攻击秦军失利了怎么办”项羽就坚定道：“那就退回河南，重整旗鼓，再与秦军决战！”范增听了这话，摇头道：“如果是这样，反秦的事业将会付之东流啊！”项羽大惊失色，忙问应该怎么办。范增道：“章邯和王离的军队号称百万，虽说是虚张声势，但估计也有三、四十万，而我军的人数远远比不上他们，联军又怯战，因此我军绝不能打持久战。如果稍有不慎，全盘皆输！”项羽怒视对岸，斩钉截铁道：“我誓与秦军决一死战，决不能败在秦人之手，否则怎能报项家之仇”范增道：“你既有此决心，可是全体将士有没有拼死一战的决心啊这才是关键！假如我军过河后战斗失利，仓促之间又无法退过此河，那样不仅救不下赵国，我们自身也有覆没的危险，这个结局你想过没有”项羽沉思片刻，胸有成竹道：“亚父的意思我懂了，请您放心，侄儿决不会败还此地。过河后我自有道理！”范增看着意志坚定的项羽，心里虽然放心了，但还是有点顾虑。

    这时项羽就命令两名传令官骑上马，分别沿河向两个方向传达命令：“每个队的队长组织上船，次序不能乱，若有抢渡者，立斩！”楚军听到命令，就排成队伍。一会儿，赵军的船只已经全部停稳了，楚军就一队接一队，一船连一船地按照前后顺序过河，纹丝不乱。一时间，只见大小船只塞满了宽阔的河面，楚军抢渡漳河。

    就在楚军渡河的时候，章邯率领的军队突然杀到，并且向楚军发起了进攻。就在这个紧急关头，英布和蒲将早就在北岸做好了阻击的准备，二人就勇敢地冲进了秦军的阵地，阻挡秦军。那些已经过了河的楚军也立即上岸参加了战斗。章邯害怕项羽上岸杀来，就在远处指挥。这样赵军就安全地来回摆渡，护送楚军过河。

    天亮后，当太阳升起时，大半的楚军已经过河完毕，剩下的后勤部队还在来回摆渡。这时项羽和范增也已经过了河。章邯探知项羽上岸了，就率领秦军退到棘原的大营去了。直到中午，楚军全部过河完毕。项羽就站在岸边的一片高地上，先将楚军排成大型的方阵，然后做出了一个令后人们都震惊的决定：他下令把所有的锅釜全部击碎，将所有的渡船全部凿沉，还把营账和多余的粮食也全部烧掉了。每个人只准带三天的干粮。命令传达到了各军营，全体将士纷纷抗议，坚决不执行命令，并且质问为什么要破釜沉舟，还说如果战斗失利了，楚军拿什么渡河逃生。不过只有范增却不停地点头，对项羽的这一决定深表赞同。项羽就对大家解释道：“我军此去，只有决一死战，不抱任何战败了再退回来的想法！”军士们就嚷嚷起来，他们都质疑破釜沉舟能否行得通，有人还愤怒地指责上将军的这一做法不符合常规，要他收回将令。

    项羽于是再一次向全体将士宣布道：“将士们，你们知道吗从前秦穆公有一个有名的将军，名叫孟明视，他曾经奉命讨伐晋国。可是晋国当时非常强大，秦国的军士都有恐惧的心理，孟明视也非常清楚。当他率领他的军队过了大河之后，便下令把所有渡船全部焚毁了。秦穆公问为什么要焚毁渡船。孟明视回答说：‘军队打仗靠的是勇气，秦军因为多次伐晋失败，士气已经没有了，只有打了胜仗，我们还怕回不了老家吗’后来他率领秦军果然打败了晋军。现在，我们的军队和孟明视的军队一样，也惨遭过失败，诸侯的联军同样是谈秦色变。听说燕、齐等国的军队根本就不敢和秦军交战。今天我之所以破釜沉舟，就是效仿当年的孟明视，让全体将士树立必胜的信念：那就是打了胜仗楚军就不怕回不了家！眼前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只能获胜，不能失败！若是打了败仗，我们全部自裁，决不生还！”项羽说最后一句话时，故意拉的很长，且显得铿锵有力。全体将士听到了这话，刚才怯战的想法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项羽于是再次下令每个军营的队长执行他的命令。队长们还在犹豫，项羽就愤怒地吼道：“谁敢违令，立即斩首！”只这一声粗吼，风云都好像要变色了。队长们就赶紧执行命令。

    十几里的漳河岸边，顿时就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的砸锅声、击釜声、凿船声，楚军将士把所有吃饭的家当全部捣毁，将所有的渡船全部凿沉，还将一些炊具、营账、器械等物放在一起焚烧。漳河岸边，顿时烧起了一堆堆大火，一股股烟柱直冲云天。每位将士只带了三天的干粮。那些前来接应的赵军看到楚军的气势，也都深深地震撼了，他们情不自禁地高呼：“项将军！项将军！……”呼声高昂，声震云霄。当所有的声响停止后，项羽就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奋然跃上了乌骓，又来到前沿阵地，然后剑指西北方，慨然下令道：“将士们，前进！”范亚父看着无所畏惧的项羽，也激动得一边行军，一边抹泪。有《过漳水》诗叹道：

    白草寒沙回雁头，千帆过尽已沉舟。

    倚天剑断湍流急，号令云崩大地愁。

    士气应吞秦日月，川原终属赵家州。

    将军此去真名世，宋义盖棺千古羞。

    项羽破釜沉舟，自断归路，向全军将士表明了战死的决心。大家为此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此时人人同仇敌忾，个个奋不顾身，他们向巨鹿方向疾驰猛进。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探甬道赚敌劫粮

    项羽率领楚军渡过漳水，一路战尘滚滚，来到距离巨鹿有数里之遥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然后派出军士打探前方的情况。

    这时赵将陈余前来迎接楚军，他拜见项羽后，把巨鹿的形势做了详细的汇报，又见楚军都在露天扎营，就奇怪地问：“上将军，为何没有看到辎重”项羽就豪情满怀地把破釜沉舟的事情告诉了陈余。陈余闻言大惊道：“上将军自断归路，这是用兵的大忌啊！若是万一失利了，怎么退回南岸”赵军听到这话，也都开始嚷嚷：“是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上将军为何自断归路听说河北的秦军有百万之众，万一打败了，怎么能逃命啊”项羽大笑道：“虽然自断归路是用兵的大忌，可兵法上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现在只有断了归路，将士们才肯拼死战斗。如果人人都晓得有退路，怎能与秦军死战眼下前方是强大的秦军，后面是浩浩流淌的漳水，大家若要活命，只有先打败秦军！假如我们被秦军打败，就让他们把我们的尸体全部抛进漳水，尸体若是飘到南岸，魂魄也能返回故乡。哈哈哈！”赵军们听了这话，都感到毛骨悚然。陈余又问：“就算我们拼死一战，可大将军为什么只让楚军带三天的干粮难道粮食也是多余的吗赵军的粮食也不多，若是吃完了怎么办”项羽就愤怒地回答：“等打败了敌人，秦国所有的粮食都是我们的，还怕吃不上饭吗”赵军们都惊得目瞪口呆。项羽就对赵军们愤怒地吼道：“跟我打仗，就得玩命！你们如此贪生怕死，就滚回去！”项羽显然被唠唠叨叨的赵军们激怒了，这一声吼就把哪些胆小的士兵给震慑住了。

    随后，项羽就召集英布和蒲将道：“二位先锋提前到达河北，又去踹了秦军的营寨，你们说说秦军的战斗力如何”英布道：“我们去踹营，是侥幸成功。突围时，王离并没有追来。”项羽就让向导官打开地图问：“诸侯的军队都在哪里扎营”英布指着地图道：“在巨鹿城的东北方向，和王离的军营遥遥相对。不过他们都躲的远远的，不敢和秦军交战。可笑的是魏国和x国的军队见我们人少，就去燕国和齐国的营旁扎营了，生怕我们保护不了他们，真是可笑之极。”项羽大笑道：“联军如此胆怯，人多又有何用”

    亚父道：“秦军号称百万，联军怎能不胆怯”英布又接着说：“王离的军队出了井陉关，在东垣大破赵军，斩首七万，又听说王离包围巨鹿后从北方不停地调军，因此联军都吓破了胆。”亚父又问：“长城军的军粮存放在什么地方”英布道：“他们的粮食都由章邯供给。”亚父就看着地图奇怪地问：“章邯在南，王离在北，如此长的距离，他们是如何运粮的”英布道：“章邯怕诸侯军劫粮，他专门修了一条甬道运粮。”亚父思索道：“敌人修筑甬道运粮，这是作长久之计。王离和章邯二人一定是料到各国的救援部队远道而来，粮食一定接济不上，所以想用这个办法来拖垮诸侯的军队。就目前看，章邯的军队驻扎在棘原，联军都在巨鹿，这样东南方就有个空隙。”亚父说着就用手指着地图上的空隙给项羽看，然后又道：“王离必定认为楚军过河后先与章邯交战，因而不会防备楚军，而章邯因为多次被我军打败，必定不敢主动前来交战。我军就应该趁这个机会，穿越东南的这个空隙去攻击长城军。若是能解除巨鹿之围，我军就据城而战，章邯就会丧失斗志。”

    项羽道：“亚父的分析是正确的。”陈平道：“王离虽然不会想到我军直截去进攻他，可是各路诸侯都来救援赵国，王离岂能没有一点准备。以有备打有备，胜负各占一半啊！现在的关键是，应该想办法让敌人混乱起来，使他们没有防备，再去进攻，胜算就很大了。”亚父想了想，觉得陈平分析很有道理，就说：“若要敌人的内部混乱，必先断其粮道！”这时英布和蒲将就主动请缨道：“我二人熟知河北的路径，若是去断秦军的粮道，必定能成功。”项羽大喜道：“若是断了粮道，长城军一定会乱，我就亲自去攻击他们，一定要生擒王离！”项羽说着，眼睛里就充满了复仇的火焰，因为他知道王离就是王翦之孙，王翦是杀害祖父和父亲的仇人，现在终于可以替先人报仇了，心中怎不激动。

    英、蒲二人接受了任务，当时就出发了，他们来到甬道附近，先将兵马隐藏起来。二人商议了一会儿，蒲将对英布道：“今天晚上，我军就换成秦军的旗号，慌称是章邯派来的巡视军卒，然后就可以靠近甬道。”英布道：“我们是南方人，口音不同，敌人一听就知真假，应该抓几个百姓让他们喊话，敌人就不会怀疑。”二人就派人四处去抓人，可是这里的百姓听说要打仗，都逃得连一个人影都找不到。英布就只好另想办法，他们于是准备了许多带钩的长竿。天黑后，甬道上头火把齐明，照的周围很亮。英布就让蒲将原地待命，自己率领数十个军士潜伏到甬道跟前。此时他们发现秦军都在墙头上打着盹儿，就准备抓几个秦军。时间不大，只见有一个士兵站在女墙边撒尿。英布就瞅中机会用长杆把那个士兵一竿子勾下城来，然后提到隐蔽处威胁他怎么说话。士兵吓得魂飞魄散，只得满口答应。

    大家准备好后，英、蒲二人就率领楚军点起了十几个火把，他们大大方方地来到甬道跟前。秦军看见了就大声喊话：“你们是何处的兵马快快停下来搭话！”甬道上面早已站满了一排排待射的士兵。英布就命令秦兵喊话说：“我是章将军派来巡视的，有没有发现敌人”墙上的秦军一听是自己人，就回答：“没有发现敌人。”英布趁着喊话的时候，急令楚军的弓弩手快速靠近。楚军来到甬道下面，就向上面的秦军猛烈地射箭。秦军的箭手没有防备，都纷纷中箭倒地。英布就率领军士用长钩勾住女墙，奋力地爬了上去。

    秦军见楚军偷袭甬道，就一起上前围攻。英布奋起神威，将秦军砍翻了一大片。这时爬进甬道的楚军就在英布的带领下进入内部。这时正好有秦军的粮车经过，楚军就向两端夺粮，还把甬道弄破了一个缺口，就推着粮车快速地离开了甬道。

    这时有一队秦军从南面突然杀到，正是章邯的弟弟章平，他是专门负责保护甬道的，当他听到有人劫粮时，就赶来战斗。蒲将对英布道：“你保护粮车快走，追兵我来抵挡。”英布就叫军士们推上车子快走。蒲将率领楚军迎面和章平相遇，二人就抖擞精神，打马向前，战在一起。后来秦军越围越多，蒲将就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之中。正在危急关头，英布又杀回来接应，二人合力拼杀，就杀出了重围。

    英、蒲二人见敌人并没有追来，就押送着截获的粮车来到楚营交令，并且把战斗的经过向项羽说了一遍。项羽很是高兴，就把二人的战绩录为首功。亚父说：“这次虽然截粮成功，章平一定还会抢修甬道，然后会继续运粮。我们得想个办法彻底地摧毁甬道，叫敌人永远吃不到粮食。”英布道：“甬道非常坚固，上面又有射手，何况章平这次遭到损失后，一定还会添兵把守，想再次靠近它，恐怕不容易。”陈平就建议道：“我有个办法，可以完全摧毁它。”项羽就问是什么办法。陈平道：“得用撞车摧毁它，使甬道完全瘫痪。不过这得造出十几辆高大精固的撞车才行。”项羽就想把这个任务交给英布和蒲将。

    英布一听就犯愁了，说：“上将军，我二人都是粗人，上阵杀敌没有问题，可要是让我们造什么撞车，造不出来。”话音未落，只见一人从旁边挺身而出道：“这种撞车我知道怎么造，请上将军把这个任务交给我！”项羽回头一看，原来是韩信，就很不高兴地说：“用兵打仗是国家的大事，你敢口出狂言”韩信高声回答：“如果造不出撞车，请大将军治罪！”项羽就愤怒地说：“我亲率大军，破釜沉舟来与秦军决战，现在成败的关键就在于能否断绝粮道，要断绝粮道就得造出撞车，而你如此轻率的接受了这个重要的任务，如果误了大事，就是杀了你又有何用”于是传令左右，把韩信推出营外斩了。

    范亚父急忙劝阻道：“上将军既然认为韩信不会造车，就不要用他，为什么要杀他”项羽道：“成败在此一举，我怎能让一个钻过裤裆的人去造车先杀了他来警告那些把打仗当作儿戏的人！”亚父道：“杀了一个韩信就会让前来投军的人感到心寒，韩信不能杀啊！”项羽见亚父求情，就没有杀韩信。亚父就主动的承担了制造撞车的任务。原来韩信来到军中后，也有一些从淮阴来的子弟，他们听说韩信也在军中，就把以前发生在淮阴城中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韩信钻胯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传到了项羽的耳朵里。项羽听说韩信受过胯下之辱，认为他是个懦夫，从心眼里就瞧不起他，现在又遇上韩信要接受这么重要的任务，自然就恼了。

    亚父走出项羽的大营，立即挑选了五百能工巧匠，又暗中找来韩信说：“战争是国家的大事。上将军怕你误事，所以要杀你，请不要怨恨。”韩信再三拜谢道：“我怎么敢怨恨上将军只是想做点贡献罢了，不想却惹恼了他。”亚父道：“秦、楚在巨鹿即将展开大战，先毁掉秦军的粮道关系到全局。你说你会造撞车，请先画个图纸让我看。真要是合乎规矩，就委托你来办。”韩信心想，范增是第一谋士，如果自己的才能被他发现，就一定会出人头弟，就当场画了一张图纸，还标上各个部位的尺寸和大小，然后给亚父看。亚父一看，果然是标准的样式，就非常高兴地问这种技巧是从哪里学来的。韩信回答说：“我从小就喜欢钻研兵书，凡是兵书都读过，因此知道撞车的造法。”亚父心里非常高兴，就让他当监工，连夜伐木制造。

    当晚，项羽又派人去请亚父商议攻秦计划。亚父就吩咐韩信监督制造撞车，自己来到项羽的大营。季布和钟离昧看着地图说：“巨鹿城的外围就是王离的军营，这里的地势非常开阔，这有利于大军团作战。王离是秦军主力，只有先打败他才能解除巨鹿之围。”陈平道：“可是我们距离章邯军最近，如果先进攻王离，章邯从后面袭击怎么办”项羽就信心满怀地说：“先和章邯打一仗，让他惧怕不敢出战，然后再去攻打长城军。”陈平道：“若是章邯知道了我军的意图，他率领全军来攻，就怕不能抵挡。”亚父最后补充道：“可以让陈余联络所有前来救赵的军队，明日一早向棘原集结，让章邯明白，我们要和他决战。章邯见此必不敢轻易出战，上将军就可以去解巨鹿之围了！”项羽听了亚父的分析，就立即派人去通知陈余，叫他连夜联络诸侯军，明日一早全部开往棘原。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张魇陈泽双赴难

    巨鹿城下，王离压根儿就没有放弃攻城，他指挥秦军多次发动进攻，但一直没有攻下城池，一日就组织敢死队攻城，还在营中贴出告示说：‘谁能斩获赵歇首级者赏黄金五百两，斩获张耳首级者赏黄金一万两。’众将看了告示，都不明白地问王离：“将军为什么把赏金弄颠倒了”王离就问怎么弄颠倒了。众将道：“张耳是臣，赵歇是君，为什么臣子的赏金反比主子的多”王离笑道：“贼们能维持到今天，就是因为张耳。先帝在世的时候，都不敢轻视此贼，曾经在大梁城悬赏一万金取他的首级，何况现在！赵歇虽然是主子，不过是无能之辈，一旦离开张耳等人，就很容易被捉住了。”众将听了都非常赞同。

    秦军围城快三个月了，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城中的赵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要抵抗秦军，箭射完了，就用小米粥泼洒攻城的秦军。粮食吃完了，就用沸水泼洒，总之顽强地抵抗，后来还宰杀牲畜充饥，又逼着百姓交粮。百姓没有饭吃就剥食树皮，城中所有的树皮都啃食光了，再到后来又出现了吃人的现象。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赵军还在坚持战斗，他们以大无畏的精神打退了秦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时至今日，战死和饿死的赵军成百上千。

    赵王和张耳因为陈余不来解围，惶惶不可终日。近日来听说联军都已经来到了巨鹿，可是他们都不敢和王离交战，秦军仍然将城围得铁桶一般，还听说楚军也已经渡过了漳河，可是也盼望不到他们来攻打长城军难道楚军也害怕王离吗如果连楚军都不敢攻击王离，那么还有谁敢来与秦军交战呢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张耳和赵王因为高度的紧张和恐慌，都憔悴了许多。尤其是张耳，每天因为过度的焦虑，以至于须发都花白了。一日，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就爬在几案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报！丞相，秦军又攻城了！”张耳突然被惊醒，就惊慌失措地跑出了府门，来到城头上观看，发现有一股秦军正在向城下攻来，张耳就立即吩咐军士点火烧水。一会儿，秦军就架起云梯开始攻城，赵军就用沸水泼洒，秦军就被烫得鬼哭狼嚎，半个时辰后就结束了战斗。黄昏之时，秦军又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这次攻城比白天更加猛烈了。张耳继续指挥战斗，时间不大，司马卯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说有人私下里议论要投降秦军。张耳闻言大惊失色，就和司马卯来到城中察看，果然发现有人带头起哄，还讲些放弃抵抗，惑乱军心的话。张耳大怒，就令司马卯将起哄者立即斩首。张耳怕激起军变，就义正词严道：“楚将项羽已经来到了巨鹿，正准备攻打长城军，解围是早晚的事，你们一定要坚守！如果赵国得救，我就把你们的功劳写下来让世世代代的赵国子孙传颂，百姓一定会记住你们！可谁要是降了秦军，落下骂名不说，你们的父母还要跟着遭殃，太不值得啊！”这一番话果然起了作用，就暂时把军心给稳住了。将士们就齐声高呼：“誓死保卫赵国，决不投降！”张耳就让大家在城头上又添置了几尊大鼎镬，继续点火烧水，黑烟滚滚，士气大增。将士们就用大瓢舀着滚烫的开水继续向攻城的秦军泼洒，秦军的敢死队也无法攻上城来，这场攻坚战一直打到天黑才停止。

    巨鹿城中，已经出现了惨败不堪的景象，那些被秦军的弩手射伤的士兵都包扎着伤口在痛苦地哀嚎，没有受伤的军士也都疲惫不堪的躺在城头上大口大口的出着粗气，看样子的确是累坏了。这时，晚饭的时间早就过去，赵王和大臣们只吃了一些糟糠和大豆，就来到城头上巡视。赵王看到那些伤残病弱的士兵正在迫不及待地分食一个已经死去的军士的尸体时，就干呕了几口，然后吓得赶紧回到宫里去了。城头上就只剩下张耳一人在巡城，他看到这些悲惨的情景，心里十分哀痛。他已经多次派人催促陈余前来解围了，可是陈余没有任何行动，张耳就担心王离若是再发动一次进攻，城池就会陷落，他和赵王都有可能会死掉。张耳想到这里，又看到城下黑压压的秦军，就紧张得如同木偶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有人前来报告，说赵王请他去商议事情。张耳就来到宫里。可是这次赵王的态度非常不好，他见到张耳就气冲冲地说：“丞相啊丞相，你和陈余的关系究竟怎样别国见死不救，是因为我们对他们没有恩惠，可是陈余和你是刎颈之交啊你们曾经是生死患难的朋友，他迟迟不来解围，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呀就说他不来救孤，难道还不来救你这个丞相吗”张耳听到赵王的责备，就万分惭愧地说：“大王说的是，是臣不对。我现在就派人去对陈余晓以利害，责令他马上前来解围。如果这次他还不来，我张耳宁愿和他割恩断义！”张耳说的很干脆，就立即写了一份信，派副将张黡和陈泽二人拿上信，然后出城去向陈余求救。二人倒是大义凌然地接受了任务。于是披挂整齐，提戈上马，便开城奋力突围。二人杀声震地，拚命一战，终于血染征衣，透围而出，然后径直向陈余的大营驰来。此时陈余正在赵营里向各国的将领写信，准备明早的战事，忽见二人来到了营中，心里既惊又喜，就问是怎么突围的。张黡和陈泽就把城中的情况和突围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拿出张耳的信让陈余看。陈余连忙打开血书，见上面写着：

    我与将军是刎颈之交，曾有誓言要同生死，共患难。如今赵王和我一同被困，都快三个月了，城池随时都会被攻破，何况城中早就断粮，大王和我只吃一些糟糠和大豆充饥，真是度日如年。百姓为了给将士们省粮，树皮都啃食光了。将士们拼死守城，已经都在抢食死尸，实际的情况已经超过了人们的想象。现在大王和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将军的身上，您若还顾念昔日的旧盟，就请今夜率军前来解围。今夜不至，我愿和将军割恩断义，决不纠缠，请您三思！

    陈余看完信后，如同当头棒喝，痛哭道：“不是我忘了昔日的誓言啊！也不是我不去救大王和丞相，实在是因为兵力不足啊！如果拿现在的力量去解围，就好比是以卵击石，赶羊喂虎，有什么意义啊”张黡和陈泽就焦虑万分地说：“依将军之见，大王和丞相就必死无疑了”陈余道：“不是这样。楚国的军队已经到达了巨鹿，他们的上将军也已经和我约定明日要攻打秦军，来解巨鹿之围，还让我今晚和各国的将领联络起来，明日向棘原集结。目的是先要钳制住章邯，然后再进攻王离。请二位一定要相信我，如果楚军获胜，巨鹿之围就迎刃而解，所以今晚我不能去赴死，这也是在执行楚国上将军的命令，请二位能够谅解啊!”

    张黡痛哭道：“赵国危在旦夕，假如王离今夜再次攻城，赵国就完了，哪还能等到明日请将军今夜就去救大王和丞相，我二人宁愿做先锋！”陈余道：“二位不要逼我，常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夜我们都战死了，没有任何意义啊”二人就再三恳求陈余出兵。陈余就是不答应。陈泽大怒道：“既然如此，就请拨给我二人一些兵马，我们去救丞相和大王，就是拼着一死，也要把他们救出来！”陈余道：“分兵可以，只是二位万一阵亡了，有什么功劳啊”二人大义凛然道：“不求功劳，只求死而无憾！”陈余满面羞惭，只得分兵五千，让二人前去赴死。

    王离见陈泽和张黡突围出去，就赶紧调来孟防、韩章、李遇、周熊、王官等悍将说：“赵将一定是去搬兵了，我们在此等候，再不能让他们威风地进城。”众人齐声称是。王离就把秦营撤去了一半，还将兵马埋伏在军营的外围。不到半个时辰，陈泽和张黡果然就领兵杀回来了。王离就故意将他们放进营中，然后从四周围剿。最终双方一场大战，可怜张黡和陈泽一片忠心，但因陷入重围，战了良久，也没能战胜秦军，也进不了城，最后连同五千军士全部葬身秦营，壮烈牺牲。秦军大获全胜，王离就率领他们高高兴兴地回营庆贺。有诗叹张黡和陈泽二位将军道：

    拚夫视死忽如归，大义凛然人可钦。

    卵石虽然不相碰，陈余应是愧难禁。

    陈余在赵营中得知张黡、陈泽及五千赵军全部阵亡，心里非常难过，大哭一场，然后和张耳之子张敖一齐来到联军的军营，分别传达项羽的命令。

    张耳登上城楼仔细地观望东方，盼望陈余来救。到了半夜，听见东北方传来一片喊杀声，断定陈余发兵来救，就对左右道：“我知道陈余将军不会坐视不救的，现在终于来啦！”说完就和赵王一同登上城头观望。可是望了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秦军依然把城池围得铁桶一般。张耳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赵王怒道：“这一定是陈余又把军士撤回去了。”张耳心中大怒，就对赵王道：“陈余见死不救，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臣再也不和那个小子相见了，若要见面，必刀剑相见！”

    王离在营中正和将士们谈笑风生，忽然有人前来报告，说楚国的副将军项羽杀了上将军宋义而自代，已经渡过了漳河，天黑时还劫了军粮。王离因为在巨野泽被沛公和彭越击败，正想着报仇，现在又听说楚军劫了军粮，就大怒道：“项羽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胆肥到如此程度”有个文职人员，名叫石华，很有见识，就对王离道：“项羽是原楚将项燕之孙，项梁之侄。一个月前，牧童楚怀王曾拜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副将准备救赵，可是宋义不敢来河北，就把军队停驻在东郡成武县的安阳邑四十六日。不想项羽求战心切，竟然一怒之下就杀了宋义，还自代为上将军前来救赵。”王离大笑道：“像这种大军未起，内部先乱的军队必是瓦合之卒，怎能与我虎狼之师对阵没有想到项羽是项燕之孙，项燕都被我祖杀了，现在他的孙子又来挨宰看来他们老项家的后人都要死在我们老王家的手中啦。哈哈哈！”王离的笑声也引起了秦军将士的一片朗笑。

    这时，有军士进来道：“报告将军，有一个怪人，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您。”王离就让他进来说话。一会儿，军士就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大家仔细端详，见此人确实怪异：卷发连着胡须，深目高鼻，皮肤黄赭，瘦弱的身子上裹着一件红色的长袍衫。他见到王离后就说：“我听说项羽学过万人莫敌的本领，前些时候在东阿大战中，曾经大败章邯，此人不可小觑啊！”王离本来没把项羽放在眼里，现在又见此人如此说话，就生气道：“你是何方妖孽，竟敢来此乱我军心”那人就侃侃而谈道：“我不是妖孽，是天竺国僧人室利防，奉我阿育王之命前来贵国传教，贫道云游天下，常替人消灾除祸，教化世人已经十几年了。今见将军在劫难逃，故而前来救渡，将军若能听我劝告，一定会远离杀身之祸。”王离就问：“先生有何赐教，请讲来我听”室利防道：“贫道只说因果。”王离就问什么是因果。室利防道：“这因果就是有因必有果，比如种瓜得瓜，必不会得豆。意思是说：凡世间，人造什么因，必得什么果。一般造孽者必得孽报，种善者必得福报。以此类推，杀生太重者必有不祥啊！”王离道：“这因果与我有何相干”室利防道：“我听你们中国有古话说‘为将者到了第三代就必败’的话。从将军的祖父算起，到将军已经是三代了。为什么这样说了就是因为做将领的，往往因为杀伐过度而蒙受不祥。所以我担心将军会遭杀身之祸的果报啊！”王离冷笑道：“你这是在诅咒我吗”室利防道：“不是，我是来救渡你。”王离就问：“我该怎么做”室利防道：“你若能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王离就问佛是什么。室利防道：“佛就是懂得世间真相的明白人。”王离道：“我家祖上世代为将，都懂得为国尽忠这个理，我就是明白人，我也是佛。”室利防道：“将军懂的是小道理，而非大道理。我的大道理可以使你超越生死，没有烦恼，将功名利禄视为过眼云烟！”王离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战斗，跟你云游天下”室利防道：“停止杀戮，可保你命，我确实是来救渡你的，听与不听，皆随缘定。”王离大笑道：“真是岂有此理，我为国家出生入死，你却说些如此风马牛不相干的话，真是个异邦疯子！”就令军士将此人囚禁起来，看他有什么道理可讲。

    一会儿，军士就跑来报告，说那个怪人竟然越营穿墙，如履平地而去。王离大惊，就要派人去抓。石华急道：“将军不可。我听说此人确实到过咸阳，他也拿此言论游说始皇帝，始皇帝视他为异端，也把他囚禁在牢房。可是当晚就有个金甲天神，将狱门打碎，还把他们十八人全部救了出来。始皇帝见他们都是奇人，就以礼相待，还赠送了钱物，任其远游。世上的行当真是太多了，干什么的都有，我们何必较真但我们是军人，军人就应该拿命保家卫国，就是死了又有什么遗憾”王离深以为然，就没有再派人追赶天竺僧人。

    这时又有军士前来报告，说章邯已经亲自去抢修甬道了，他还让将军一定要防备项羽的夜袭。王离大笑道：“我王离率领大军，驰骋大漠，曾经斩杀过多少戎酋胡将。这个项羽不过是一个小南蛮，有什么可怕等他攻来，我一定要撕碎他！你们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向巨鹿发起进攻！”

 第一百六十六章 项羽首次战王离

    次日一早，楚军吃过早饭，项羽就让陈平掌管中军大旗，自己和亚父整军出战。这时，陈余联络的诸侯军也全部赶到了，他们是燕国的臧荼、齐国的田都、魏国的魏豹、x国的丁礼、赵国的张敖等，都一齐来参见项羽。项羽和大家见面后就让他们各自回到营中，然后跟在楚军的后面。项羽就骑上乌骓，号令楚军擂动战鼓，向章邯的军营杀了过来。因为联军人马众多，声势十分浩大。

    这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章邯因为抢修甬道，天快亮时才回到营中。他吃过早饭后，才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说项羽率领联军打过来了。就赶紧出营布阵，然后来到营门口的战车上观望。时间不大，只见东方遥远的地平线上就出现了黑压压的人马，他们在朝阳的陪衬下，就如同是涨潮的海水，从东方浩浩荡荡，汹涌而至。章邯看到眼前的情景，简直是惊呆了，就忐忑不安地观望着联军的每一步动向。

    项羽来到距离秦营大约有三百米远的地方就止住了阵脚。双方对峙片刻，项羽就派出了一员将领，他驰马来到章邯的营门前大声道：“章邯将军，我们又见面了。楚、秦势不两立！东阿之战，我们楚人获胜，可是定陶之役，你用兵太过卑鄙，竟然鲜廉寡耻地偷袭了我军，现在双方是一胜一负。今天，楚军要报定陶之仇，准备在此血拼一场。如果楚军再败，那么你们秦国就重新统一天下。可是此役若是我军胜了，我们楚国必将一统天下！”这时章邯身后的李良见楚将如此说话，心中大怒，就主动走上前来向章邯请战，还扬言要与项羽挑战。楚将就道：“愿意奉陪！”说罢就掉转马头，驰回阵地报告去了。

    章邯知道项羽的厉害，害怕李良战败后秦军的士气受挫，就不让他出战。可是李良却来劲了，仗着他的勇敢，再三请求出战，还直叫嚷非要把项羽的脑袋砍下不可。章邯心想：李良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逼得走投无路才来投降，此人最终是不靠谱的，不如让他去和项羽单挑，打胜了没的说，打败被杀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就对李良道：“李将军，你莫非要效仿前代的勇士高固”李良道：“我不知道高固是什么人，只知道要砍下项羽的脑袋！”章邯就夸赞道：“厉害！将军若能旗开得胜，我就挥师掩杀过去！”李良就打马驰出了军营，他来到两军的阵地中间，就大声向项羽挑战。

    项羽看到出阵的不是章邯，就厉声吼道：“我只与章邯老儿厮杀，不与无名之辈交手，来将快快滚开！”李良见项羽如此小看他，大怒道：“我是河北李良！打遍天下未遇对手，你这小子也敢小瞧我”项羽见李良自报了家门，就大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家伙，我先取了你的性命！”李良扬鞭大笑，耀武扬威，一个劲地叫嚣：“我今天也要让你这个小南蛮看看，‘河北猛虎’是不是浪得虚名”项羽听见李良如此狂妄，就把牙齿咬得咯嘣响，恨不得立刻砍下他的头来。范亚父看到李良要与项羽单挑，就提醒项羽说：“李良虽然是个无义之人，可他号称‘河北猛虎’。上将军一定要旗开得胜啊！”项羽就对着李良大叫道：“什么猛虎就是一头蠢猪！”说罢打马出阵，放马过来。

    李良也拍马舞戟，冲了上去。此时，两方的军中就一起响起了助战的号角声，将士们也齐声喊杀，把战鼓擂得山响。项羽见李良来势凶猛，先有意躲了几招。李良就认为项羽不过如此，便凶神恶煞般地举起兵器，向他劈头盖脸地猛刺过来。只听“哐啷！”一声响，项羽用力挑开了李良的兵器，一声吼道：“你们来收尸！”便挥起苍龙吞月戟，一戟将李良刺于马下。李良号称是河北名将，确实也很少遇到对手，今天却被项羽十几个回合就斩杀于马下，可见项羽的武功有多高强。

    秦军看见，个个惊骇万分，呐喊声戛然而止。项羽斩了李良，便横戟大笑道：“谁还来决战”陈余见李良被斩，真是欣喜若狂，就打马驰出阵地，领头高呼：“楚军万岁！项羽万岁！”赵军及诸侯的军队见项羽获胜，也跟着一齐高呼：“楚军万岁！项羽万岁！……”一时间，数十万将士吼声萧萧，声震云霄。秦军惊得魂飞魄散。章邯见此，也是失魂落魄，就急忙下令鸣金收兵。项羽就指挥军队向前掩杀，直逼秦军营寨。秦军害怕楚军攻营，就一齐射箭。楚军就用盾牌遮挡，大军来到距离秦营约有一百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因为这个距离是相对安全的范围。这时楚军怎么挑战，章邯就再也不敢出战了，双方就对峙起来。

    王离在巨鹿大营，这天早上，他做梦梦见联军的军队被他杀败了，就高兴得只笑。“报！大将军，燕、齐等国的兵马全部撤走了，军营也都不见了！”王离被军士的报告声惊醒后，急忙起身走出军营察看，果然看见东北方向的联军大营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就大喜道：“这简直是太好了，今天一定要攻下巨鹿！”就传令秦军马上烧火做饭，等吃过饭后，立即发起总攻。可是秦军刚刚吃完饭后，只见一个军士又飞马跑来报告：“大将军，联军并没有逃走，他们去了棘原，项羽正率领他们进攻章将军的大营呢。”王离大惊道：“双方胜负如何”军士道：“双方对峙，并未交战。”王离就高兴地说：“此时正是我们进攻巨鹿城的大好时机。”就传令长城军，即刻发起总攻。一时间，长城军就向巨鹿城下攻去，只听得喊杀声不绝于耳。

    就在长城军即将要攻破巨鹿城的时候，忽然流星马来报：“大将军，项羽在棘原向章邯将军挑战，章将军派李良出战，谁知李良被项羽几个回合就斩于马下！”王离听了军士的报告，大惊失色，就一把抓住军士的衣领问：“章将军有没有出战”军士回答：“章将军并未出战，他已经将军马全部撤回大营了！”王离大惊失色，就让军士继续打探，然后传令秦军停止攻城。苏角和涉间等将领来到王离的跟前就问为何停止攻城。王离道：“现在项羽率领联军进攻章邯将军的大营，军探说李良已经被斩首。如果楚军获胜，项羽很有可能会向巨鹿攻来，我们不得不做好准备。”众将大惊，因为他们都知道李良是河北名将，现在李良被斩，项羽一定非常厉害。王离就传令秦军一齐来到城南布阵。秦营中顿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号角声，王离就把长城军的主力调到了东南方向，布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战阵，然后披挂整齐，提戈上马，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时间不大，果然看见正南方有一支军马杀到，正是楚军的旗帜。为首一将，铜盔银铠，白袍乌鞋，倒拖一杆丈余长的苍龙吞月戟，跨下乌骓黑骏马，果然是盖世豪杰，千古英雄，正是楚国上将军项羽。他率领季布、钟离昧、陈余、张敖四将威风凛凛的来到了阵前，不慌不忙地将人马稳住了，然后怒视前方。只见长城军的阵中也有一员将军，同样气势不凡，他头戴遮面赤金盔，身穿连环锁子甲，左手执盾，右手操戈，身后的帅字大旗迎风招展，胯下千里驹刨地嘶鸣，真个是关西壮士，沙漠雄鹰。左右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宿兵悍将，看样子他们平时也是训练有素，今天虽然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对手，但一点儿也不慌乱，而是阵容严整，秩序井然。

    项羽瞪着王离，出着粗气，胸脯起伏不停，他恨不得一口吞下仇人。陈余就对项羽道：“上将军，他就是长城军的主帅王离。”项羽高声问道：“你是王翦之孙，王贲之子王离”王离轻蔑地回答：“你既然知道我的大名，为什么还要兴兵造反”项羽愤怒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王离大笑道：“我家三代担任秦国的大将，都是常胜将军，谁认识你这小南蛮”项羽被王离的话激怒了，他咬牙切齿道：“常胜将军！嘿嘿！十五年前，你祖父王翦杀了我祖父项燕，我就是项燕之孙项籍！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今天我要用你的头来祭奠我祖父的亡灵！”王离并没有被项羽的话吓倒，反而大笑道：“项燕是我祖父的手下败将！他的孙子能有什么本事只恨他当年没有把你们全家斩尽杀绝，留下你这祸根，今天又来兴风作浪，扰乱江山！”项羽猛的用戟指着王离大叫道：“我要和你单挑！今天就让双方的将士看看，我俩究竟谁是天下第一好汉！我若是杀了你，就用你的死尸去喂狗！”王离并没有和项羽交过手，也不知道项羽的武功如何，就笑道：“我今天和你单挑三百回合，若是用暗箭伤人，绝不算是英雄！”项羽道：“好好，求之不得！”两方的将士就擂起了战鼓。

    二人便纵马向前，向对方互相冲杀，两马相交，二人的兵器就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只见火星四溅，顿时一场大战。二人兵器飞舞，嗖嗖生风，就像是两团烈焰燃烧在了一起，一口气杀了五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此时两方的将士们喝彩声不绝，二人又杀了三十余合，王离就逐渐招架不住了。秦军阵地上有四员经常保护主帅的副将，他们是陈继、李昊、李成、吴班，此时看见主帅战不过项羽，就一起冲上来保护主帅，四将一齐杀到，然后把项羽团团围住，王离就趁机脱离了战场。项羽见王离逃走了，愤怒地大叫：“懦夫！你会让天下的英雄耻笑！”这时楚军阵中的钟离昧、季布、陈余、张敖四人看见秦军阵中有人来帮忙，也撒开辔头，冲上来助战。

    可是此时的项羽看见王离逃走了，就气得七窍生烟，他看见前来解围的四员秦将，就恨不得把他们一口吞了，就将兵器向前一晃，长臂轻轻一抓，就把最前头的陈继一把抓了过来，然后掷出一丈远，陈继就被摔得粉身碎骨而死。李昊看见，吓得目瞪口呆，正要转身逃走，项羽一声吼，李昊的战马受惊了，前蹄扬起，竟把李昊撂在了地上。李昊的脚脖子还卡在马镫里，被马拖着跑。李成和吴班大惊，也想逃走，可是腿都软了，项羽就把吞月戟往地上一插，冲上前一把抓住一个，然后用力把二人的脑袋碰在一起，脑浆迸流而死。李昊被马拖回到本阵时，左右赶紧救起，却发现他早已一命呜呼了。王离大惊，秦军的喧嚣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钟离等人来到项羽的跟前时，项羽已经结束了战斗。四人惊得目瞪口呆。这时项羽将兵器向敌阵中一挥，便回头大叫：“杀过去！”楚军将士见主帅如此神勇，就放开脚步向前冲杀。王离见楚军发起了攻击，就急忙传令撤回营中，只见秦军人马自相践踏，死者无数。楚军就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到了秦军的寨栏边，守营的秦军就朝楚军射箭。项羽直好下令止住人马。楚军初战长城军获胜，士气大震。有诗赞项羽道：

    三户定亡秦，楚仇何太急。

    谁能绝地维，专待万人敌。

    王离败回营中，急忙解甲擦汗，惊恐万分地对众将道：“没想到项羽如此神勇，真正是一员虎将，我征战疆场十几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劲敌啊！”就下令众将坚守营寨。

    项羽见王离不敢出战，就大骂他是个胆小鬼。王离只好听之任之。直到下午，王离见项羽还在挑战，就挂出了免战牌，然后聚众商议良策。苏角道：“项羽虽然厉害，但楚军未必都厉害。现在只是我方挑战失败，并不是我军打不过楚军。我听说楚军来时，都把辎重毁了，他们夜间一定在露天扎营，这对我军就非常有利了。”王离就问他有什么好办法。苏角蛮有把握地说：“只要搞个夜袭，就能杀败楚军。即使夜袭捉不到项羽，也能杀他个片甲不留！”王离一听这话，就兴奋道：“你这主意还真不错，可我担心项羽勇猛过人，怕不好靠近他。”苏角就大胆道：“只要我们多准备强弩射手，从远处射杀项羽。他再厉害，岂能挡得住锋利的箭镞只要项羽一死，楚军就群龙无首。楚军一败，其余的都不堪一击啊！”王离一听这话，果然来了精神，就决定要在夜袭中射杀项羽。

 第一百六十七章 范增连夜断粮道

    张耳在城头上见长城军疯狂地攻城，城池也快要陷落了，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却忽然听到秦军吹起来撤军的号令。张耳大感意外，只见秦军一会儿就撤回军营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时，赵王闻讯赶来，他见秦军突然停止攻城，也感到不可思议。直到午时，就有陈余射来了一份箭书，说楚国的上将军项羽今天不仅打败了章邯，还打败了王离，王离现在已经挂出了免战牌。张耳得到这个喜讯，就面朝南方，跪在城头上大呼道：“上苍啊上苍！赵国有救了，终于有救了啊！”说罢，失声痛哭起来。

    赵王听说项羽打败了秦军，就欣喜若狂地对张耳道：“我起初非常担心楚军见了秦军会吓尿，可谁料想项羽如此厉害，竟然能打败秦国的两员大将，这简直就是战神下凡啊！上苍不亡我赵国，我们有救了啊！”说罢，也是激动得眼泪直流。此消息就迅速传遍了全城，军民很受鼓舞。百姓都兴高采烈地走出家门，来到街道上激动地议论着项羽，说他英勇善战，不愧是项燕之孙，楚国人的骄傲，山东六国的救星。

    本来赵军对秦军的惧怕，由来已久：远在五十三年前的长平之战中，秦军就活埋了四十万赵军，虽然半个世纪过去了，但人们对此事记忆犹新；近在秦国统一六国的邯郸之战中，秦国大将王翦、羌瘣、杨端和三路军围攻赵国的都城邯郸，他们打不过赵国的名将李牧，就用卑鄙的离间计陷害李牧，等蠢猪赵王迁杀害李牧后，秦军才得以大破赵军，灭了赵国。现在王离率领秦军包围巨鹿，在这近三个月的时间里，赵军拼死抵抗，他们都很清楚：秦军一旦攻破城池，其后果可想而知。所以赵国人现在看到秦军败了，不光是在感谢项羽，而是在感谢上苍拯救了他们。因此人们就更加坚定了抗秦的决心，就连一些身强力壮的妇女，此时也都不自觉地走上了城头，帮助士兵守起了城。

    张耳经过一番哭天抹泪的宣泄，此时看到人们守城的积极性很高，就邀请赵王一同绕城巡视，抚慰受伤的将士。巡城完毕后，君臣二人就来到府衙坐下。赵王对张耳道：“现在虽说楚军获胜，可孤还是有些担心。”张耳就问担心什么。赵王道：“孤怕王离和章邯联合起来对付楚军。”张耳就坚定地回答：“就算他俩联合起来，秦军这次也打不过楚军！”赵王就问他为何如此肯定。张耳道：“我听说‘为将者到了第三代就必败’的话。想起以前秦灭楚的时候，项燕率领几十万楚军和王翦对决，最终被王翦所败。现在项羽又来和王离对决，王离正好是为将的第三代了，所以他必败。这也正好应验了古人的话啊！”赵王听了张耳的分析，虽然觉得有理，但还是担心楚军打不过秦军。

    项羽在阵前数次挑战，见王离不肯出战，就对众将道：“王离做了缩头乌龟，该怎么办”钟离昧道：“将军虽然与王离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也不能太过心急。今天的事实证明，他根本就不是您的对手，现在上将军应该把获胜的消息尽快告诉亚父，看看他有什么出奇制胜的好办法”陈余也道：“钟离将军言之有理。”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个军士跑来报告，说中军的帅字旗杆被风吹断了。项羽就和大家来到中军察看，果然看见旗杆折了，大旗也耷拉了下来，但是天空里却风平浪静，就认为这是不祥之兆。钟离昧道：“范亚父见多识广，上将军还是派人去问问他”项羽就立即派了一位骑将，让他去问亚父，看旗杆折了主何吉凶。

    骑将就打马来到棘原亚父的大营。亚父听了骑将的报告，就笑道：“上将军披坚执锐，讨伐无道，哪有不祥今天他临阵斩将，大败王离，这简直就是楚国之幸、天下之幸啊！中军旗杆忽然折断，正所谓‘不动无疏，动则有伏，倏动倏纾，其祸必速’。我断定今夜王离定会前来劫上将军的大营。你现在回去告诉上将军，请他务必谨慎行事，千万不要重蹈武信君的覆辙。”骑将就拜别了亚父，立即返回巨鹿去了。

    亚父打发走了骑将，就让陈平打开巨鹿的地形图仔细察看。就在这时，韩信走进来报告：“范老将军，撞车已经全部造好了，请您去查验。”亚父听说撞车已经造好，大喜道：“好啊，现在上将军和王离在巨鹿交战，我们可趁此机会连夜断了敌人的粮道，长城军就会大乱。”就和陈平、韩信来到后营，只见二十辆高大精固的撞车一字儿摆放在那里，就如同一道坚固的壁垒。亚父就立即传令英布和蒲将做好准备，他要亲自去断粮道。

    亚父就令五十名士兵为一组，负责推一辆车，总共一千名军士，步兵跟在后面。又让陈平、召平、朱建坚守阵营，恒楚和于英压住阵角，身边只带了韩信一人就出发了。他们来到距离甬道不远的地方，先停下来观察。这时天已经黑了。韩信就建议范增选择一块能充分利用惯性冲击的斜坡，亚父就依韩信之言选好了地方。然后把撞车一字儿摆开，前方直指甬道。

    一切准备妥当，亚父又令军士点起火把照路，让英布和蒲将各率领一支兵马在两翼护卫，阻击秦军的骚扰，然后亲临战场指挥撞墙。英布和蒲将接受了命令，就骑上战马，他们各自又背了一把银鞘金柄的宝剑，二人左手持盾，右手握着长兵器，他们那宽阔的肩膀和发达的肌肉，再配上一副漂亮的战甲，就如同是天神一般威不可当。亚父沉稳冷静，望着眼前的甬道，大声吼道：“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我们一定要摧垮敌人的运粮通道，让长城军永远吃不到粮食。前进！”二十辆高大精固的车子就发出了隆隆的轰鸣声，那木制的巨轮碾过大地时，扬起了满天的尘土。

    把守甬道的秦军此时发现楚军攻来，赶紧调集弩手阻击。可是当他们看到眼前的大家伙时，就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因为每个撞车前都有厚实的挡箭牌，严严实实地堵住了秦军射来的箭。撞车越来越近，秦军看到眼前的一幕，就有许多军士惊慌失措的跳墙逃命去了。撞车的威力果然非常大，车前的圆木碰到甬道的墙壁时，连同夹墙一块轰然倒塌。一时间尘土大起，轰鸣声不断，甬道就被撞塌了一大截，里面的车辆、人畜全被压在下面。亚父又令军士将车子掉个方向，推到另一处继续碰撞，甬道又接连倒塌了一大截。楚军就进入甬道的内部，向两端追杀秦军，最后就用砖石、器物等堵塞了甬道，使秦军的运粮通道完全陷于瘫痪。楚军摧毁甬道后，将撞车排放在外围的一片平地上，围成了一个坚固的壁垒，楚军都在里面被保护住，准备和前来巡逻的秦军继续战斗。

    楚军刚刚摆好了车营，忽报有两支秦军分别从南北两个方向杀来了。英布道：“这一定是章邯和王离同时派来的巡视兵马。”就与蒲将出营拒敌，他们一个向北，一个向南。蒲将向南来，一员秦将飞马而至，口中大叫：“我是章将军派来的押粮官宋万。你这无名鼠辈，怎敢断我粮道，吃我一矛！”说罢拍马上前，举矛就刺。蒲将举戈相迎，二人战了十几个回合，宋万不敌败走。蒲将追杀一阵后就回来了，正好遇见了英布。英布也说：“王离派邓冒前来，也被我杀退了。”二人就来到营中。亚父迎接道：“王离和章邯探知甬道被毁，肯定还会派兵来，二位要做好准备，免不了还有大的厮杀。”说完就让韩信留下来帮助守车营，自己把一点截获的粮食赶紧运回军营去了。

    王离在大营里和众将们谋划夜袭，信心十足，天黑后就对众将道：“今晚的夜袭非常重要，如果不斩杀项羽，事情就不好办了。”就让苏角和孟防率领一万军兵在左，涉间和韩章率领一万军在右，自己与李遇、周熊率领一万军士从正面进攻。各队又准备了数百名强弩射手。一切安排妥当，让王官守营，三路军马人衔枚，马勒口，悄无声息地出了营门，径直向项羽的大营杀来。

    当王离来到楚军的营门时，看见里面灯火通明，就直接驱兵杀了进来，然后急攻中军，人马如洪水猛兽般涌进了楚营。可是当他们来到中军阵前时，却发现持戟的楚军都纹丝不动，王离很是疑惑，就近前用兵器刺挑，才发现都是稻草人。王离大惊，这时苏角和涉间也一齐杀到，急忙大叫：“这是一座空营，我们中计了，快撤！”话音未落，只见四面鼓声大震，火把齐明，紧接着楚军就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杀了过来，他们齐声喊杀，把秦军团团包围了。王离瞠目结舌，只好下令拼死一战……

    王离本来要偷袭楚营，可是没有想到项羽早有准备。此时楚军见秦军闯了进来，就从四面包围起来剿灭。一时间，战场上的各种喧嚣声此起彼伏，拼杀场面触目惊心，人人都操起家伙疯狂地砍剁对手，那发了狂的声音又互相交织在一起震颤着每一个角落，同时无情的死神也一个接一个地夺走了那些刚毅而且鲜活的生命。

    王离正杀得起劲，忽然项羽迎面杀到，他口中大叫：“王离匹夫，怎敢夜袭快来送死！”王离见项羽攻到，就奋起神威应战。二人激战五十余合后，王离知道战不过项羽，就转身逃走了。项羽却死死地缠住他，一直追到秦军的营门口。苏角和涉间从后面看到主帅危机，就赶紧赶上来拦住了项羽。王离才跑进了大营里。项羽就和二将交战，大杀一阵，二将大败而逃。此时项羽正要准备攻进秦军的大营，突然看到王离又杀出来了，就打马直追王离。可是奇怪的是王离并没有停下来交战，而是向西南方向逃走了。项羽高兴极了，心想：不管他跑到哪里，都一定要追上他。就打马来追，乌骓跑的快，一口气追了四五里路，就追上了，大喊一声：“拿命来！”就从后面一戟将王离挑落在了马下，然后又用长戟勾住王离就往回走。

    项羽此时非常高兴，心想这下杀了王离，回去让秦军们看看，说不定他们就全部投降了。等他回到了战场，就让军士们拿来火把仔细辨认，这时才发现他虏获的这员将领并不是王离。那将还活着，王离就愤怒地吼道：“你是谁王离在哪”那将恨声道：“我是王将军的族弟王俊。我家主帅怕你踹营，就让我穿戴上他的战甲和头盔引开你，哼！你果然上当了，嘿嘿！”项羽大怒，就杀死了王俊。然后上马继续战斗，他一路上遇将就刺，逢兵就挑，只杀得秦军鬼哭狼嚎，狼狈逃窜。项羽一直杀到天亮，楚军大获全胜，然后奏凯回营。

    王离逃回军营后，就下令秦军坚守营寨。天亮后，秦国的各路将领都陆陆续续地返回来了。王离就命人清点人数，这时发现秦军伤亡了上万人，心里十分哀痛。忽然又听说楚军把王俊的遗体送回来了。王离大感意外，就走出来察看情况。果然看到五、六个楚军把王俊的遗体用一辆车子推着，送到了营门口。楚军见到王离就道：“我家上将军佩服王俊是条汉子，能在危机关头牺牲自己，保护主帅和军营，这位顾全大局的英雄应该得到尊重。我家上将军还说，今后他和您在战场上相遇时，希望将军不要跑的那么快！”王离听了楚军的话，心里又伤痛的又羞愧，就向这几个楚军致了谢。

    楚军走后，王离就让军士把车子推到营中，大家来到一个较为开阔的地方。王离就让军医来处理遗体。这时就有许多秦军将领走过来瞻仰王俊，他们为这位顾全大局而牺牲的英雄低头默哀，还发自内心的为他祈福。等军医处理完了遗体，准备送别的时候，王离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因为他想起了他俩小时候生活的点点滴滴，他们一块习武，一块从军，又一块并肩战斗，可是这位勇敢的弟弟，今日却一睡不起，永远地离开了他。王离想到这里，就悲痛欲绝，忽然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般的嚎叫。将士们听到这声悲号，也都禁不住泪如雨下。最后王离和军士们一起把王俊的遗体抬到郊外的一个丘岗旁边掩埋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范增摆阵据章邯

    王离安葬完了王俊，回到营中，就对众将道：“我自从掌管长城军以来，征战大漠，未尝败北，可是自从和山东的叛军交战一来，竟然连吃败仗！前番被刘邦所败，这次又被项羽打败，这真是有辱先辈的名声，辜负了朝廷的重托啊”涉间道：“我听说楚军过漳水后，只带了三天的粮食，说明是速战的意思。从战术上讲，我军应该坚壁清野，固守不战，这样不出数日，楚军粮尽，就会不战自退。王离也赞同道：“楚军无粮，我们有粮，固守不战，确实是对付楚军的好办法。”苏角道：“固守也罢，开战也行，可是光靠我们一方的力量，确实也是难以打败楚军的。现在章邯率领二十万军队驻扎在棘原，他为什么不向楚军发起进攻呢”这句话似乎是一语道破，众将就一齐愤慨道：“对、对、对，他章邯为什么不向楚军发起进攻啊”众将们就劝王离应该马上催促章邯出战，以减轻项羽对巨鹿的攻势。王离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忽然邓冒气喘吁吁地回来报告甬道被毁的事情。王离闻言大惊道：“粮道是我军的根本，现在粮道被毁，将士们吃不上饭，这可怎么办啊”大将苏角就奋然起身道：“将军，我去杀退楚兵，然后再抢修甬道，保证军粮不缺！”王离似乎充满了感激，就再三叮嘱苏角，一定要修通粮道。苏角就答应着带上吴铭和徐差两员副将立即出发了。

    英布听说王离派大将苏角杀来，就与蒲将、韩信商议。韩信道：“苏角是秦国的大将，武艺不在王离之下，等他来时，二位将军可轮番上阵，等到他露出破绽，就出其不意地斩了他。”英布就让蒲将守营，自己出来迎战。时间不大，苏角就杀到了。两军对圆。苏角全身披挂，手执钢刀，耀武扬威地大叫：“黥脸之贼，可认得我大将苏角”英布道：“我昔日从咸阳起兵，一路杀王云、斩老康、败嬴魁，没听说过你呀”苏角大怒，挺着兵器来战英布。二人就在阵前大杀五十余合，不分胜负。英布见不能取胜，虚晃一戟，倒拖铁戟跑回了阵地。

    蒲将看见英布回来了，就让过他上前和苏角交战。苏角身后的吴铭看见，便挥起长矛上前挡住了蒲将。二人战了二十几个回合，吴铭败阵而逃。苏角又来厮杀。二人战了三十个回合，蒲将也奔回了阵地。英布又和苏角进行了第二轮的厮杀，双方又大杀一阵，这时双方的参军都怕主将有闪失，就同时鸣金收兵了。

    英布和蒲将回到军营，见不能取胜。韩信道：“苏角武艺高强，勇猛过人，不能和他力战，可以用计。”英布问有什么高招。韩信胸有成竹道：“我已经派人打探到巨鹿的西南有一个叫雁儿湾的地方，哪儿四周高，中央低，里面是枯藤密林，可以设伏兵。我先带上三千名军士去那儿埋伏，二位可在黄昏之时再去挑战，只要把苏角引诱到雁儿湾的谷地里面，我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英、蒲二人非常高兴，就让韩信提前去埋伏。

    章邯在大营里，宋万也急慌慌来报告，说楚军毁了甬道，他去巡视也被楚将杀败。章邯大惊道：“甬道是长城军的保障，如果粮食送不到巨鹿，长城军就完了啊！”就准备派章平再去抢修甬道。忽然王离的信使就到了，信中说他和项羽正在对峙，现在若是请他向楚军发起进攻，楚军就会两面受敌。章邯就留下五万人守营，让其余的人全部参加战斗，于是就组建起了一支庞大的作战军团，然后擂起战鼓，就向楚军的阵营杀了过来。

    亚父听到鼓声，登车观望，只见秦军气势汹汹地杀来，就对众将道：“我们断了长城军的粮道，章邯和王离怎么会罢休呢现在章邯攻来了，我们一定要顶住章邯，不能让上将军分心啊！”陈平就问：“应该怎么办”亚父道：“我要用阵法阻挡章邯。”陈平就建议道：“老将军还可以让联军一齐出战。”亚父就让人去通知各国的将领，如果情况有急，就请他们一齐参战。亚父于是就登上战车，又在车上放了一面大鼓，令陈平撑旗，召平擂鼓，做好准备。

    这时章邯的军队已经由远而近地开了过来，阵容显得非常整齐，秦军来到相拒楚军战阵有一百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两军遥遥相对。亚父见秦军全副武装，就派副将萧公角驱车来到秦军的阵前致师。萧公角来到阵前，就非常客气地对章邯道：“章将军是秦国的名将，在下久仰大名啊！今天在此相遇，必定要大杀一场，定个输赢。”章邯就问：“如何交战”萧公角道：“我们的老将军想与章将军斗阵法，不知道章将军对阵法精通否”章邯听说范增要和他斗阵法，就笑道：“你们楚人偏居南方，又不懂王道教化，哪里懂得阵法哈哈！”萧公角道：“将军可不能这样说，范蠡是越国人，孙武在吴国一举成名，吴起最后落脚在楚国，您怎么能轻视南方人啊”一句话问得章邯不知该怎样回答，就只好同意楚军布阵，自己就在两员大将的保护下，来到了战阵的最前沿。

    章邯立马站定，举目望去，远远地看见楚营的队列在快速的移动。一会儿，阵营全部改变，就变成了一个十分壮观的阵势。萧公角问：“请问将军，此阵何名”章邯笑道：“这种阵就是秦国的普通士兵都知道，它叫三军阵。”萧公角见章邯说出了阵名，就将令旗一挥。亚父看见后，就把三个军团变成了六个军团，前面三个军团和后面的三个军团随着令旗移动，也在左右移动，蔚为壮观。萧公角看见阵势摆好了，就让章邯识阵。章邯看过之后高声道：“范增老儿，你怎敢摆天子的六军阵”萧公角就挥动旗子，楚军又摆成一个新阵。章邯见此阵旗甲鲜明、金鼓铮铮，还从里面透出一股杀气，便看了一会儿，就吃惊地对左右道：“此阵叫八门阵，又叫八门九宫阵。据史书记载：古代的吕望、孙武、吴起、司马穰苴等人都精通这种阵法，现在范增也熟知此法，此人也算是个奇才，楚军中有如此人物，也算是遇上了对手啊！”

    司马欣等人听后就问该怎么办。章邯道：“不妨事。”就大声对萧公角道：“此阵有六十四个军，军合成阵。中间两个方阵形是中军，四方分别是龙、虎、鸟、蛇阵，四维分别为天、地、风、云阵，四方加四维共八阵。我听说黄帝的握奇阵的阵数有九个，八方各一，各有军将掌管；中心一个算作奇零，由大将军亲自掌管，其余八个都以它为准。九阵的排列相互交错，相互包容或啮合，使得阵间容阵，队间容队。阵势四面对称，可以前为后，又后为前，士兵互相制约，前进和后退都不能太快、太慢。阵有四头八尾，不管对方攻击哪一个部位，哪个部位都可以作为阵头，其余阵尾一齐来救；攻击阵中则两头来救，这不是八军阵是什么阵中四维在表，是正兵；四方在里为奇兵。四维阵名称为天、地、风、云，是按它所在的方位与八卦相比附的结果。比如，天在西北方为乾，在这个方向的阵就叫天阵；坤在西南方向为坤，在这个方向的阵就叫地阵。以此类推，巽在东南为风；艮在东北为山，山出云，东南、东北方的阵名就叫风阵、云阵。四方阵名是按照四象命名的，四象是：南方朱雀，北方玄武，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四方相应的阵也就各为鸟、蛇、龙、虎。中军亲握在将帅的手中，也是奇兵，或者说是奇中之奇。四正四奇可交替使用，正变为奇，奇变为正，中军是主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轻易使用。因而从整体上看，中军是头，四方、四维八阵是尾，单从八阵看，四维阵伸出阵外，可视为阵头；四方阵藏于阵里，就是队尾了。此阵有四头八尾，八阵又互相交错。如果把中军分为两层，才能称得上是‘阵间容阵，队间容队’。从古到今的军事大家们都精通此阵，这就是八门阵。担任将领的如果不熟知这些知识，怎么能带兵打仗”章邯说完，哈哈大笑。楚将萧公角听罢，佩服地说：“将军既然对此阵如此通晓，但不知能不能破阵”章邯道：“这有何难”就擂动战鼓，准备破阵。萧公角也返回了本阵。

    章邯恼怒地对左右道：“一个不中用的老头儿，断了我军的粮道，还想用阵法来打胜仗，真是岂有此理现在趁项羽不在，速速打乱他们的阵营，再杀向巨鹿，和长城军夹击项羽啊！”秦军就高呼：“打退楚寇，活捉项羽！”章邯就指挥司马欣和董翳等将领率领十五万兵马，分兵八路分别向楚军的四方阵和四维阵呐喊着冲杀过去，他亲自指挥一个军团压阵。秦军的势头如同决堤的江河水一般，汹涌而来。双方刚一接触，就听到一片可怕的声音，有盾牌碰撞声、兵器的砍剁声、交战者狂野的呐喊声。楚军在亚父的指挥下，看着中军的旗帜变换队列，奋起了惊天动地的大拼杀。双方足足混战一个时辰，亚父看见秦军众多，根本没有退却的意思，就派军士去通知联军，叫他们从左右两侧进击秦军，以减轻楚军的负担。

    可是，一会儿军士就跑来说，联军的兵马都不敢出战，他们只是远远地观望。亚父就继续指挥战斗，忽然一箭射中了擂鼓的召平，召平呻吟着倒了下去。范增就大声地命令士兵将召平将军抬下去医治，又对陈平道：“鼓声就是军心，停止击鼓，士气就完了。我来撑旗，你继续擂鼓。”亚父就把军旗接在手中，陈平就捡起鼓槌击鼓。就在亚父撑旗的时候，忽然又有一支流箭射中了他的左臂，箭头直捣入肌肤，血流如注。陈平大声道：“将士们一齐保护范老将军啊!”一群甲士就赶紧用盾牌遮挡。亚父咬紧牙关，握紧旗杆不动。陈平想替换他。亚父说：“全体将士都看着这面大旗，听着鼓声，你若停止击鼓，士气就会衰竭，士气衰竭阵容定要大乱，一定要坚持击鼓！”亚父就忍着疼痛撑旗，额头上的汗珠往下直淌。陈平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击鼓就更猛烈了。

    可是秦军依然不退，章邯还亲自发起了攻击，他率领秦军直接朝着范增的中军攻来了。范增眼看楚军不能再坚持了，就在此紧急关头，忽然西北角上尘土飞扬，一支骑兵犹如一条出海的蛟龙，呼啦啦地杀到。原来项羽听到章邯来战亚父，就让钟离昧等人守营，自己率领三千骑兵，径直从巨鹿杀来了。他一进入阵地，见人就刺，遇将就挑，直杀得秦军人仰马翻。那些跟随他的骑兵也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个个都能以一当十，以十当百。章邯本想乘势大破楚军，可是没有想到项羽又杀到了，就惊得魂飞魄散，急忙下令偏将、牙将，一齐上前围堵项羽。

    项羽看见横在他眼前的都是戈、矛、殳、戟，就用自己的长柄吞月戟开辟前进的道路。此时天空里箭如飞蝗，地面上刀光剑影，两方的将士都在残酷无情地互相拼杀砍剁，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鬼神也在哭泣，天地都在颤抖。章邯看到项羽即将要攻到了，就急忙下令全军撤回大营。一会儿，秦军就鸣锣收兵了，将士们听到号令，就簇拥着章邯的战车，一齐向棘原的大营驰去。等项羽攻到时，章邯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韩信提封执戟郎

    章邯逃回大营，立即关闭了营门，不敢再战。项羽见章邯退去，也不追赶，就赶紧回到军中看望亚父。项羽来到亚父的车前，见他的伤口还在流血，就赶紧扶下车来，然后传令军医医治。项羽关切地看着范增道：“亚父受伤，是侄儿的过错啊！”范增笑道：“区区箭伤，何足挂齿？今天的事情还是老夫考虑不周，若不是上将军及时赶到，几乎要耽误了大事。”项羽道：“亚父年已七旬，尚且为国效命，真是难为您了。等战斗结束，我就向怀王申奏您的功绩。”范增慨然道：“百里奚八十而拜相，姜子牙九十才出将，前贤尚且如此，何况我才七十岁，岂能倚老卖老啊？你且扶我起来，我要替你谋划下一步的作战计划。”项羽就扶范增坐好。范增先问召平的伤势。陈平道：“召将军也是箭伤，并无大碍，已经包扎好了。”范增又问楚军的军阵如何。陈平道：“我已按照您的吩咐，让桓楚和于英二位将军重新组合了新的阵列。”范增听了微微点头，就吩咐把受伤的将士全部送往后方去医治。

    在棘原大战的同时，苏角也因为要抢修甬道，就重新集合好了队伍来与英布决战。临行时，他对将士们道：“甬道是我军的生命线，不杀退楚寇，就没法吃到粮食。今天一定要努力战斗，彻底地打败贼寇！”说完就率领了一万五千名军士径直向楚军杀了过来。英、蒲二将闻报，立即出营应战。

    二人在营前轮番厮杀，战了半天，不分胜负。苏角却杀兴奋了，吼声如雷地道：“你们两个贼将一起来，我也不怕！”英、蒲二人就互相递了个眼色，联手上前。苏角力战二将，毫无惧色。双方打了几十个回合，英、蒲二人却大败而逃。苏角见楚将败了，就挥师掩杀过去。英、蒲二将边战边走，一路将秦军引到了雁儿湾。看着秦军就要赶上，他们就钻进了雁儿湾的谷地之中。这时，韩信已经站在雁儿岭上镇定自若地指挥着楚军作战。

    吴铭和徐差见楚将突然不见了，就对苏角道：“将军，前方地形复杂，贼将突然不见了，他们是不是在引诱我们？”苏角却非常自得地道：“楚寇连战连败，不是我的对手，怎么会引诱呢？”就下令速速追赶。吴铭道：“听说燕、齐等国也把军营驻扎在西南方向，说不定楚寇和他们早有联络。”苏角一听，哑然失笑道：“你不说我还不明白，现在就对了！楚寇一定是想逃到他们那里去躲避。我早就派探子监视联军的动向，听说他们坚守在自己的大营根本就不敢出来。传我将令，加速前进，后退者杀无赦！”忽见派去的军探前来报告，说联军们已经拔寨逃走了。原来联军自从和章邯对峙过后，他们害怕王离和章邯夹击，背负受敌，就原回到东北方向的大营里去了，而陈余就留在项羽的军中作战。苏角一听狂笑道：“诸侯军如此胆切，怎敢对阵？现在就是项羽来了，我也要杀他个片甲不留！”便挥军猛追。秦军就跟着苏角左拐右绕，全都进入到了雁儿湾的谷地之中。吴铭见地形复杂，隐隐间有一股杀气，又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便惊恐道：“苏将军，什么味道？”大家就停下来仔细地辨别，都说是硫磺的味道。话音未落，一声炮响，紧接着火箭如同雨点般从天而降，带火的箭簇就直接扎向了秦军的阵地。只一瞬间的工夫，整个阵地上就燃起了大火。

    原来韩信早有准备，他让军士提前在草木上洒了硫磺、植物油等易燃之物，然后爬上雁儿岭指挥。现在这些易燃物一遇到火就着了起来，正是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霎时间烈焰冲天而起。苏角见此，大惊失色，慌忙下令退出谷口。可是秦军众多，再加上拥挤，人马自相践踏，一会儿就乱成了一锅粥。苏角无奈，就带上部分军士向后退去。刚到谷口，两面又射出了一阵火箭。苏角身上也着火了，再加上四处黑烟乱冒，眼睛都睁不开，人、马也都烧得乱蹦。苏角回头看见大半的人都已经陷入谷中出不来了，只好带着少数人奔逃，他一边跑一边悲痛地大叫：“难道老天爷要我死在这里吗？怎会如此啊？”话刚说完，一将迎面杀到。苏角猝不及防，就被一戟刺死在了马下，紧接着脑袋也被割走了。

    原来英布和蒲将把苏角引入谷中后，他俩又根据韩信指示的路线，分别从别的方向绕了出去，然后再次来到谷口等待，恰好遇到了奔突而出的秦将苏角，就将他杀了。蒲将又俘虏了许多秦军。这场伏击战，韩信站在高处指挥，秦军大将苏角被杀，军队几乎全军覆没。这也是楚军来到巨鹿后，斩杀的第一位秦国大将。英布杀了苏角，还缴获了许多马匹、器械，就与韩信合兵一处，奏凯而还。

    长城军的大营里，因为甬道被毁，军士吃不到饭，都嚷嚷不停。王离就召集众将商议攻破楚军的办法，忽听：“报！大将军，苏将军去救甬道和贼寇厮杀，却误中了敌人的埋伏，已经在雁儿湾阵亡，只有几十个士兵逃了回来。”王离听说苏角阵亡，大叫一声，差点儿跌倒。王离被这突入其来的消息惊得手足无措，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员大将就这样死了。如果把涉间比作他的左膀，苏角就是右臂，现在痛失一臂，怎么能不震惊？他此刻已经隐隐地感到有一种不祥再向他袭来，就痛心疾首道：“苏将军跟我多年，一起驰骋大漠，为国立了不少功勋，现在突然殉难，难道是老天爷要亡我大秦国吗？现在甬道被毁，军中无粮，还怎么与叛军战斗啊？”

    这时另一员大将涉间就问王离：“将军，现在是否要全力攻城？”王离摇头道：“即便是拿下了城池，也没有粮食食用，也许攻城是一个错误！”说罢就起身恨声道：“现在若要反败为胜，就必须南北夹击楚军，只有战胜楚军，一切就都好办啦！”涉间却犹豫道：“可是将军，章邯今日也败给了楚军啊？”王离沉思道：“我军无粮，如果不战，后果不堪设想啊！”涉间就问应该怎么办。王离果断道：“现在趁项羽不在这里，我们应该联络章邯，共同夹击楚赵大营，若能获胜，就一举杀向棘原，消灭楚寇。我军南北加起来有三十万大军，难道还怕项羽吗？”孟防等将领也道：“将军说的对，如果不连夜进击，明日军士再吃不上饭，就怕会哗变啊！”王离见众人的想法和他一致，就立即写了一份信，派人向章邯送去了。

    项羽和范增正在营中商议事情，忽报英布等人大胜而回。项羽非常高兴，立即起身迎接。英布来到军中，就详细地讲述了烧杀苏角的全部过程，还说这个计策是韩信的杰作。范增见韩信又立了功，就向项羽讲述了造车的事情。项羽听了二人的陈述，就走到韩信面前，微微点头道：“你虽然有才，但手无缚戟之力，当将军还不行啊！”就当面提封韩信为掷戟郎，意思是让他拿着有分量的大家伙锻炼一下臂力。持戟郎也叫执戟郎中，属于武职，就是中军大营里的一名虎贲卫士，职责是保卫上将军。韩信虽然对此职务不屑一顾，但从此脱颖而出，也开始走出了最为底层的士兵身份，每天还能见到上将军和范亚父，心里还是非常满意的。

    忽然，项伯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道：“大将军，我在后营查验物品，巡逻的军士抓住了一个秦军，还从身上搜出一份信。”说着就把信递给了项羽，项羽看完又把信递给范增。原来是王离约定夹击楚赵大营的事情。章邯答应了，还写的一份回信，信中说他今夜三更时分派弟弟章平前来，率领一万甲士，再送一批军粮，到时举火为号，攻破叛军。项羽看着秦军，冷笑一声，就喝令左右把他推出去砍了。范增急忙阻止，然后凑近项羽耳语了几句，原把信交给了秦军。项羽冷笑道：“哼！就算你们夹击楚军，难道我会害怕吗？你且回去告诉王离那厮，就说我项籍等着他呢。哼！”便吩咐左右乱棒打出去。秦军拿了信，屁滚尿流地跑回去报告。可是这名军士因为害怕王离治罪，他就把被楚军抓到的事情没有敢说。

    随后，范增又对项羽道：“王离既然约章邯夹击我军，这也是情理中的事情。王离主动求战，一定是因为断粮的缘故。我们何不将计就计？”项羽道：“亚父有何高见？”范增沉思道：“我们趁此机会，连夜出动大军，一举攻破长城军。”项羽道：“您的意思是？”范增道：“王离的大营还是非常坚固的，如果不攻进去就无法攻破。今夜只有先截杀章邯的粮车，再俘获一些器械、旗帜，你就打着秦军的旗号去巨鹿。我们事先再通知季布，你的军马一到，就乘势杀进王离的大营。王离一定出来接应，你可就势将其擒获，这个机会十分难得啊！若是擒获了王离，长城军就不战自溃，那么巨鹿之围也将迎刃而解。”陈平又补充道：“还可以让联军将军向章邯再下一份战书，这样章邯今夜就必定不敢出来了。”项羽听了二人之言，慷慨激昂地道：“好啊，战胜王离就在今夜，我一定要擒获王离，解除巨鹿之围！”就立即派人去通知陈余和联军的将领，让他们一齐去向章邯下战书。

    一个时辰后，派去的军士都回来禀报，说只有陈余下了战书，燕、齐等国竟无一人敢下战书，不仅如此，他们听说今晚要战斗，还索性拔寨撤走了。项羽就问都去了哪里。军士们回答：“听说他们回到原来的大营去了。”项羽听说联军将领连战书都不敢下，简直愤怒到了极点。陈平笑道：“上将军莫急，反正章邯怕的是楚军，又不怕他们，因此他们的战书下不下也无所谓了。”项羽只好冷笑作罢。

    长城军的大营里，大将苏角死后，再加上两日已断炊，士气已经非常低落了。王离如坐针毡，正在苦思冥想，忽然派去的军士回来报告，说章邯同意夹击叛军，还说到时举火为号，一举击破楚赵大营。王离见章邯如此仗义，非常感动，就立即召集众将商议夹击之事。

    白日依山，巨鹿城头被一片惨淡凄清的夕阳笼罩着，处处显示出衰败不堪的凋零景象。此时张耳和赵将司马卯一起巡城，当他们来到南门时，忽然一支响箭射来，正好射在望楼的红柱上。张耳大惊，见箭枝上还绑着一份书信，就和司马卬赶紧取信观看，信上说楚军今夜要大举攻秦，请赵军根据情况突围，提前做好准备。张耳看完信，激动得热泪盈眶，就让司马卬守城，自己拿着信赶紧给赵王报喜去了。

    这天晚上，楚军吃过晚饭后，项羽召集将领，再集合队伍，然后发令道：“将士们，我们过漳河已经四天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没有退路！今夜的大战就是楚军和秦军的对决！王离有十万军围城，要解除巨鹿之围，就必须先消灭他们！不过听说联军的将领一听到王离就会尿裆，就是因为长城军是秦国的边防军，属于精锐之师！”项羽的话刚说完，就引起了一片哄笑。”项羽以手示意安静，然后接着说：“秦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自己！如果每个楚人都抱定战死的决心，那么秦军就必定会败在楚人之手！十几年前，王翦灭了楚国。今晚！我要活捉王离，以报楚国亡国之仇！祖父项燕败亡之恨！请诸位努力配合我，看看我说的话能否实现？”楚军将士就发出了雷鸣般的呼声：“必胜！必胜！……”

    与此同时，在长城军的大营里，王离也在与众将们商议夹击楚赵大营的事情。忽然一员牙将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报告：“王将军，军士们因为饥饿，他们要宰杀战马。”王离赶紧和将领们走出来察看，果然看见一群士卒将一匹战马捆翻在地上。王离大怒道：“大胆！你们怎敢如此放肆？”军士们一看王离来了，就道：“将军，大家饥肠辘辘，不吃东西哪有力气战斗啊？”王离道：“我知道你们今天没有吃东西了，可是我和你们一样。若是今夜杀了战马，还拿什么去打仗？”军士们道：“不是今天没有吃东西，我们已经两天没吃一顿饱饭了，实在是饿的慌啊！”王离就道：“这都怪可恶的楚军，是他们毁了粮道，劫走了粮食。不过请大家再坚持一晚，章邯将军今晚派兵前来夹击敌人，只要打好这一仗，明天就一定有饭吃。攻破贼军就在今夜！战马是我们的命x子，全营就将士都吃不上饭，不光是你们，只要大家能挨过今晚，一切都会改变，请相信我！”这时有一个士兵突然爬下抱住马脖子哭泣道：“其实我们也不忍心啊！”王离见此，鼻子一酸，强忍住了泪水。

    王离回到大帐，就吩咐涉间道：“今晚章平和司马欣一到，他们必定从中间攻入，我们左右兼顾，你攻左翼，我攻右翼，一定要杀败贼寇。楚寇是我们的克星，只要打败楚寇，就一定能保住始皇帝的千秋大业！”涉间就斩钉截铁道：“谨遵将军之命！”王离又对围城的八员将领道：“你们一定要用心围城，今夜不管城南大营的仗打的多么激烈，你们都不要擅自离开，否则军法从事！”吴铭等八员将领就慷慨激昂地接受了命令，然后各自守营去了。

 第一百七十章 项羽大战巨鹿城

    在棘原的楚军大营里，项羽、范增、项伯、陈平等人一直在仔细地制定作战计划。到了亥时，项羽就留下三万人守营，十万步兵到北营排列阵势，又准备了五百辆战车，让桓楚、于英率领。项羽调军完毕，已经快到三更了，就从两名军士的手中接过了他的那杆重达两百斤的錾金安邦定国威震天下之苍龙吞月戟，然后跃上乌骓马。时间不大，军探果然飞马来报，说有一支秦军偷偷地出了营门，向西北方向奔去了。项羽笑道：“果然出动了。”就带上英布和蒲将飞马前来截击。

    原来章邯派了两员大将前往巨鹿，一位的弟弟章平，在前开路，另一位是司马欣，断后押粮，军士们推着粮车前进。才走了一会儿，忽然从右侧杀出一支人马，为首一员大将，声若巨雷，厉声吼道：“楚国上将军在此，快快留下车仗！”章平大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此？”就上前迎战。英布和蒲将率领军士前去夺粮。司马欣听到前面出了事，也急忙赶来交战。英布上前拦住了他，双方大杀一阵。项羽和章平交战，章平虽然武艺高强，但也不是项羽的对手，杀了二十余合就大败而逃，项羽从后面紧紧追来。这时司马欣也被英、蒲二人杀败了，秦军就把所有的东西全部丢弃了逃命，粮车、器械、军旗等全被楚军所得。项羽追赶二人，一会儿就追上了司马欣，正要上前杀他，司马欣慌了，就大声呼救道：“章将军！快救救我司马欣啊？”项羽一听是司马欣，猛然想起了武信君以前说过的话，就没有动手，然后止住人马，传令收兵。司马欣和章平逃回营中，就把项羽截杀的经过说了一遍。章邯听了，就非常吃惊地道：“今夜和王离约定要夹击楚军，现在可怎么办啊？”就赶紧派人去告诉王离，就说项羽已经截走了粮食，军马无法到达了。

    项羽截获了粮车等器械，就暗中埋伏下一支人马，叫他们发现有秦军信使，就立即捕获，坚决不能让王离知道此事。然后将辎重运回大营。项羽见到范增后就说：“现在立刻出兵。”就让亚父坚守大营，又派人把他的帅旗插在阵前，让章邯看到自己就守在营中，然后来到后营，立即换上秦军的旗号，就率领一万名骑兵打头，战车其次，步兵在后，与英布等向巨鹿杀奔而来。

    王离站在营前的了望塔上一直向西南遥望。棘原距离巨鹿只有七、八里路，项羽一会儿就赶到了，他们都打着火把。王离突然看见了队伍，很是高兴。这时军探也飞马来报，说章平的兵马到了。王离就问军探：“看见旗号了吗？”军探回答：“是章平将军的旗号。”王离再看时，火把如同一条火龙越来越近，就立即吩咐涉间去大营的左翼；然后走下塔来，信心百倍地率领孟防等将来到右翼等待。

    季布早就得到了上将军的命令，把一切提前安排好了，然后让陈余、张敖去攻右营，他和钟离昧来到王离的左营，四人立马阵前，做好准备。楚赵大营由项羽第一次和王离交战时带来的两万军士，还有赵军的四万多人，共计六万余人。他们排成长方形的战阵，挡在王离大营的正前方。王离的大营也有六万人，因为他们在前几次的夜袭中伤亡很大，又补充了一万机动部队。王离大营的北面就是吴铭和王肃的围城军营，东、西、南、北四大营各有一万秦军。楚赵大营在王离大营的南面，两营遥遥相对，横亘在城南开阔的平原之上。双方都把骑兵排在前面，步兵在后。

    不大一会儿，那支火龙一般的军队就杀到了，一来到营前，就立即发起了进攻。王离大喜，就举起祖父王翦传下来的那杆金戈，高声下令道：“消灭楚寇就在今夜，将士们，前进！”说罢就向楚赵大营发起了冲锋。

    在阵地的这一端，季布、钟离昧看到上将军刚一赶到，就从中间留好的那个十几米宽的夹道上一马当先，飞越大营，径直向王离的大营杀去，就指挥楚军也向王离的军营发起了冲锋。只见非常神气的楚国上将军项羽，纵马驰骋在最前沿，他威武雄壮的身驱在火光的照耀下，宛如金甲神下凡，天王爷临世；那柔软滑顺的盔缨羽饰，也随着战马的奔驰在起伏飘动；那闪着金光的遮面盔饰，刚好盖住了英俊而又刚毅的面额；那深不可测的重瞳黑眼仁却在火光里炯炯发光。他的胸脯起伏不停，紧促的呼吸表明他的内心怀有无限的愤慨，这是多少年来积攒下来的家仇国恨，他仿佛要在这一时刻做一个了断。项羽左手持着大盾、右手握着那杆无与伦比的硕大长柄铁戟，两腿夹拍着披满战甲的乌骓在奋勇前进。乌骓也仿佛是悬在半空里的一条黑龙，在奋蹄前冲，飞度疆场，那紧促的呼吸中还夹杂着噗嗤噗嗤的鼻响，一开一闭的大鼻孔在冬月的天气里，喷出了两股浓浓的白雾，此时仿佛所有的楚军都成了他的陪衬。

    楚军步兵也随后赶到，桓楚、于英见他们的上将军已经向敌营冲去了，人人就奔跑如飞地驰向了辽阔的战场。十多万楚军此时就像决堤的洪峰、出山的猛虎、莽原上奔突的猎豹，他们个个怀着对秦人的深仇大恨，喉咙里发出了声震长天的呐喊，他们仿佛是来自地府，要报万劫之仇，以泄千古之怨。一会儿双方的战骑、兵卒，就像是两股洪峰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只听得刀和剑、矛和盾、戟和戈、胸甲和胸甲、盾牌和盾牌互相碰撞在一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钝响，如同山岳崩塌，怒海扬波，紧接着就是天地间最为惨烈的杀戮。

    项羽的骑队越过楚赵大营后，就向王离大营的正中间直插进去了。因为此时喊声大震，秦军根本无法辨别这支人马是敌还是友，再加上他们没有任何防备，他们的大营就已经被分割成了两部分，而此时楚军的战车也已经轰隆隆地开进了秦军大营。项羽见车兵已经到位，就下令发起进攻。他率领骑队，和英布、蒲将就立即挥舞起兵器，以横扫千军之势向敌营掩杀。项羽挺着凶莽的战盾在人群中寻找着王离的身影，他的眼前已经倒下了十几名秦国的武将和无数名小卒。此刻，谁要是碰到他就等于进了鬼门关。

    战场上变幻莫测，就在陈余和张敖向前冲锋的时候，没有想到涉闲率领的秦国骑兵比他们骁勇的多，因为秦国的骑兵向来驰骋大漠，以作战勇敢闻名于世。而此时赵国的骑兵在涉闲优势兵力的冲击下，损失很大。桓、于接到报告，就立即赶往这边来助战。

    时间不大，王离就听到有人大喊：“王将军，我们的军营里大乱了，不知什么缘故？”王离听到这个报告，心想难道是内讧？还是赵军杀出来了？就准备杀回大营一看究竟，忽然季布和钟离昧杀到。王离就上前迎战。双方于是展开了大拼杀，杀得难分难解。楚军为了和秦军有所区别，他们在拼杀的时候，喉咙就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还用楚语大叫：“杀尽秦人！报仇雪恨！”因为无所畏惧，他们才能拿出百倍的勇气，打起仗来无不以一当十，以十当百。也因为楚人的愤怒，他们才一个劲地挥舞着锋利无比的武器，对准秦军狠命地捅、刺、劈、砍、扫。这时，整个战场上杀声震天，各种声音震耳欲聋。喊杀声还传到东北方向的联军大营里，把那些作壁上观的联军将士吓得屏声静气，都不敢动弹。他们无法想象在酣战中的楚军是怎样和秦军格斗的？更无法想象今夜的这场战斗究竟是谁胜谁负？但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早就猜出了结果，那就是楚军一定会败。因为项羽虽然很厉害，但他是个人，士兵们根本不可能也像他那样厉害。这是一场双方势均力敌的大决战，不是他一个人的单挑。这样一来，他们中间就有许多人准备开溜了，因为他们跑晚了就会被打败楚军的秦军撵上。与其脑袋搬家，还不如溜之大吉。而那些观战的高层将领，这时也紧张得连巡察逃兵的事情都忘记了。

    大战进行了好长一段时间，秦军才慢慢地明白过来，增援他们的并不是秦军，而是楚军，这才争先恐后地向统帅去报告。而战斗中的王离听说章平的军队原来是楚军时，就惊得六神无主，他虚晃一刺，往后退去，然后稳了稳神。这时楚将又杀了上来，他们一齐大叫：“王离匹夫听着，章邯派来的秦军已经被我们的上将军杀败了，你的大营也被我们的上将军踹平了。哈哈！快快下马投降？”王离听说自己的军营被项羽踹平了，脑子里‘嗡’的一声，就甩开二人向后退去。季、钟二将紧紧追赶，忽然王离的身后闪出了两员大将，他们是孟防和李遇，立即缠住二人。季布见王离跑了，就弃了秦将去追王离。孟防和李遇双战钟离昧，战不多时，钟离昧恨命一矛刺向孟防，孟防躲闪不及，正中咽喉，翻身落马。李遇睁大眼睛来替战友报仇，将手中的短戟恨命地抛了过来，钟离昧，把头一偏，短戟不偏不斜，正刺向身后的另一员副将，那戟尖捣入前胸，从背部穿透，当场死于非命。

    原来被刺中的这员楚将是钟离昧的好朋友，二人关系极为亲密。这时钟离昧见好友死了，无比哀痛，就下马准备带走朋友的遗体，可是李遇此时奋力来杀钟离昧。就在这时，又驰来两员楚将，他们是季布的弟弟季心和表弟丁公。二人联手拦住李遇厮杀，一会儿就把李遇斩于马下。季心跳下马来从钟离昧的怀中夺过他朋友的遗体，放在自己的马上，就离开了混乱的战场。他来到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放下遗体后又重新杀向战场，继续战斗。丁公跟在钟离昧的身后一齐拼杀。

    混战犹在继续，王离来到了自己的军营。季布赶了上来，大叫：“王离，你敢和我打吗？”王离就与季布交战。二人杀了几十个回合，王离又逃走了。季布紧紧追赶，忽然前方又杀出一将，口中大叫：“不要伤害我家大将军！”原来是秦将韩章赶来助战。韩章抡起大钺，劈头盖脸地朝季布砍来。季布急忙躲闪，韩章刚好靠近自己。季布就从腰间拔出短剑朝韩章砍去，韩章挂了彩，大叫一声，向后退去。季布看时，已经不见了王离。

    此时，王离想回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一路上都是往营外溃败的秦军，忽然有人大喊：“项羽来啦！项羽来啦！快跑呀！”王离就远远地从火光中看见有一面秦军的大纛旗，就拍马向前，忽然一员神将从门旗下飞马杀出来，道：“王离匹夫，认得我是谁吗？”王离一看是项羽，惊得差点儿掉下马来，只好举戈相迎。二人一连杀了四、五十合。早有两员秦将来救王离，他们是关中将领周熊和王官。项羽一心要活捉王离，大叫：“英布、蒲将何在？”二将听到呼唤，急忙赶来，一人一个拦住了厮杀，六员将领不顾一切地交战。项羽一心要战胜王离，就闪电般地挥舞着那杆神戟，再一次展现了他超人的绝世武功。与此同时，十几年前秦军大举伐楚的场景也再一次逞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想象祖父是怎样被王翦战败的？还有秦军是如何大肆地屠杀楚军的？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祖父战败后自杀的情景。这些难以忘怀的痛苦记忆，就迫使他不得不对眼前的王离使出了戟戟不虚刺的恨劲，一连十几个狠招，就杀得王离气喘吁吁，无法抵挡了。这时的王离，也已经知道自己被项羽骗了，他也非常愤怒为什么章邯派出的秦军会变成敌军。他想到这些，心中的愤怒就不断地表现在了他那倨傲的脸上，他的肌肉就在不断地抽搐，脸也一会儿变白一会儿变红。他愤恨项羽，同时也佩服这位不要命的统帅，他是他有生以来在战场上见到过的最为勇敢的斗士。他听说项羽学过万人莫敌的本领，现在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他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不堪一击，他和别国的将领大不相同，他和自己在北方厮杀了十多年的匈奴人也完全不一样。匈奴人头脑简单，只会用蛮力，不会使诈，可是这个项羽就不同了。他是怎么知道章平要来的？他是怎么钻的这个空子？却在章邯要配合我夹击他们的时刻，他却及时的赶到！我从未在战场上失败过，今夜遇上他，这是怎么了？我的两腿怎么开始有点发软？

    这两位战场上的勇士，双方军队的最高军事统帅，今夜展示的确实是一场人世间罕见的大决战，也是最为惊心动魄的，无与伦比地大决战。项羽忽然瞅中了一个机会，他一戟朝王离的腋下刺来。王离急忙将兵器一拦，左手就出现了松动，那杆长长的金戈就被项羽的铁戟击落在了地上。王离见此，惊恐万状，急忙拔剑来护身。可是剑未出鞘，项羽的铁戟又一次送到，王离猝不及防，就被项羽挑下马来了。王离虽然滚落在了地上，但并没有受伤，就赶紧翻起来准备逃走。可是项羽的铁戟再一次“唰！”地指在了他的眼前。王离就好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了。项羽大吼：“绑了！”楚军见王离被上将军降住了，高兴得手舞足蹈，一涌上前，五花大绑起来。

    秦军看到主帅被抓，都急忙来救。项羽大吼一声，风云都好像变色了。秦军连连后退。楚军却齐声高呼：“王离被上将军活捉了！……”秦军本来都是饿着肚子在战斗，现在听到主帅被抓，就像‘猪尿泡上弹刀子，一下子就没气了’，于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溃败局面。而此时的楚军却杀得更起劲了，喊杀声也更加猛烈。英布和蒲将就在混乱恐惧中砍下了周熊和王官的脑袋，然后冲到项羽面前大叫：“上将军，秦将的头颅在此！”项羽看见两颗人头，大叫：“王离已被擒获，把他绑在车上，杀向城南大营！”这时季布和钟离也一齐赶到，大家见上将军已经擒了王离，简直高兴极了，就一块把王离绑在一辆战车上，然后驱车向城南大营杀去。

    而此时战场的东侧正好相反，楚军反被涉间的优势骑兵冲击得有些不支，但桓楚和于英毫不示弱，依然在拼杀。就在这时，西面的秦军都向这里溃退，有人还大叫：“涉将军，我们的主帅被项羽抓住了！”涉间听了这话，震惊不已，就想过去看个究竟。可是他刚刚赶到大营前，就看见楚军推着一辆车子，上面绑着一个人，他不是别人，正是长城军的统帅王离，楚军还在后面大肆地屠杀秦军呢。涉间惊得失魂落魄，不敢再向前，就向王昂和郭成的东大营奔去了。桓楚、于英见涉间退了，就杀向南营和上将军会合。

    这时项羽已经押着王离的车子冲散了城南大营，吴铭和王肃已不知去向。他们就兵分两路，季布、钟离昧、陈余、张敖、桓楚、于英等朝东去攻秦军的城东大营；项羽和英布、蒲将朝西去攻秦军的城西大营，然后到北大营会师。

    张耳和赵歇在城头观战，见城下人山人海，兵器的砍剁声，骏马的嘶鸣声，车轮的滚动声，人们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如同海啸一般。他们还看见楚军作战时奋不顾身，又见项羽已经攻破了秦军的两座大营，很受鼓舞，就把赵军全部集合起来，从西门杀出来，进攻冒渠与和焕的大营。二位秦将没有想到赵军会突围，急忙围堵。时间不大，秦军又惊慌失措地跑来报告：“二位将军不好了，我们的统帅被项羽抓住了，他们还把王将军绑在车上游行哩！”冒渠听到报告，大惊失色，道：“大丈夫应该战死沙场，今夜为国尽忠，死有何惜？”就让和焕立即去向章邯求救，自己率军前来迎战。他来到南营一看，见秦军都向这边溃退，就急忙阻止，可是已经无能为力了。忽然一将拍马杀到，那马体态高大，楚将更是不同凡响。仔细观瞧，正是楚国上将军项羽，举戈相迎。二人还没打上几个回合，冒渠就被项羽刺死在了马下。身后的兵车飞驰前来，秦军看见车上绑的正是王将军，就四散逃命去了。楚军趁势掩杀，秦军的尸体已经堆集得连车子都无法通过。这时，张耳率领的赵军一起来到了项羽的面前，哭拜于地。项羽看到瘦骨嶙峋的赵人，就鼓励他们继续战斗。赵军就汇合在楚军之中，他们有怨的报怨，有仇的寻仇，士气陡然大增，都呐喊着向北营杀去。

    再说季布等人杀到城东大营后，涉间率领王昂和郭成顽强抵抗，但是秦军终究还是低档不住楚军的攻击，最后郭成战死了，涉间就领着王昂向东北方向逃去，身后跟着几百人。他们跑到联军大营前，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联军的营垒都筑得高高的，人们从营垒的夹壁缝里向前方偷窥，他们看见满身是血，披头散发的秦军，就好像看见了鬼似的，惊恐万状。一些吓破了胆的人就尿裆的尿裆，撂屁的撂屁，纯粹不成体统。

    城北大营在蒙祥和曹庶的阻击下，激战了半个时辰，秦军此时听说主帅已经被楚军俘虏了，再加上饿的没有力气，营寨很快就被攻破，二人就向井陉关逃去。此时天已大亮。

    在巨鹿城的周围，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烟尘依然在滚动，壕沟里已经注满了秦军的鲜血。在这场大战中，楚军牺牲了一万多人，他们一举击溃了秦国的长城军主力，又活捉了统帅王离。两路楚军和赵军就在北门会合，欢呼声此起彼伏。这时赵王也率领文武百官打开北门一齐来见项羽，大家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百姓也都出来跪迎楚军，哭声震地。从巨鹿被围至今日解围，正好一百天。

    项羽就把大家安慰了一番，然后率领赵王进城。大家来到城中一看，满地狼藉，尸骨都塞满了大街小巷，器械还横七竖八的堆放在每个角落里。又来到城头，更是惨不忍睹，大家绕道东门走到南门，看到伤痕累累的战场，就从心里对赵国军民发出了由衷的赞叹，不得不佩服他们是怎样坚守了这么长的时间，最后保住了一个国家，保住了城中每个人的生命和尊严。项羽随后传令楚军全部出城在城南扎营，用战车组成营垒，还帮助赵军清理街道，安抚民众，然后派季布和钟离昧火速前往棘原迎请亚父。有诗赞项羽道：

    河北群雄聚，偷窥不见光。

    猛夫一叱咤，秦士半伤亡。

    杀气冲霄汉，沙场溅血浆。

    万人枯骨积，一将大名扬。

 第一百七十一章 虽败犹荣王离自刎

    项羽把军营安好后，亚父就到了，大家迎接亚父进营。这时陈余走来对项羽说：“上将军，秦将涉间逃走了，如果不将其抓获，一定有后患。”项羽就问何人去追击。陈余踊跃道：“上将军，巨鹿已解围，您的恩德令赵人无法报答。区区涉间，就交给我。”项羽大喜，就令陈余去把涉间抓回来。陈余立即领命，就和张敖率领本部兵马前去追杀涉间。

    快到午饭的时候，张耳亲自来到楚营请项羽等人一齐进城参加宴席，因为这时张敖已经从城外带来了丰盛的食物。大家就来到城中。坐好后，赵王和张耳就轮番向项羽敬酒，再三感谢救赵之恩。酒过三巡，张耳就起身问项羽：“上将军，您准备如何处置秦将王离？”项羽就令军士们去把王离押进来。一会儿，王离被带到。项羽就愤怒地对王离道：“你祖父王翦杀了我祖父，我现在要用你的脑袋来祭奠我祖父，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王离却不卑不亢地回答：“阶下之囚，任杀任刮，悉听尊便！”项羽见他也是个硬汉子，就道：“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吗？”王离道：“说什么？只可恨……”王离就恨得咬牙切齿。项羽问他恨什么。王离却斩钉截铁道：“只可恨十五年前，秦国灭楚之后，我祖父没有将你们项家斩草除根，才有今日之祸！”项羽闻言大怒道：“秦国的x政激起了天下人的反抗，秦国的灭亡就在眼前！既然十几年前你们王家没有把我们项家灭绝，现在就应该把你们王家斩草除根！”王离道：“你就是杀了我，对秦国也是毫无损伤。关中地势险要，还有数十万大军，你也打不进关去？”项羽却不屑道：“我的乌骓马就能踏平秦关，我的苍龙吞月戟能横扫千军，区区秦关如何能抵挡楚人的铁骑？”王离大笑道：“我听说你攻克襄城后，城中几乎没有留下活口，像你这样一个滥杀无辜的暴徒，就是有百万大军，也不会得到天下的？哈哈哈！”项羽愤怒至极，就喝令军士将王离推出去斩了。王离朗声大笑，面不改色，回头就走。

    项羽感到震惊，突然叫住王离，道：“你助纣为虐，终于被我降服，现在死到临头，却还在发笑，难道是不服吗？”王离道：“当然不服！不是你断了我的粮道，将士们都饿着肚子，你怎么能攻破我的大营？”项羽冷冷道：“既然不服，来日可否在两军阵前，我俩再大杀一场？”王离道：“嘿嘿！难道我怕你不成？”项羽就让军士把王离暂且关押起来，好酒好饭的伺候着。赵王和张耳见项羽不杀王离，就急忙道：“上将军，你千万别放了他啊！想当年白起坑杀我四十万赵军，王翦也曾大破楚军，此仇不报，我们赵人和你们楚人世世代代都不安心啊！”项羽道：“丞相不要着急，明日我在两军阵前，自有道理！”张耳听了这话，也不敢再说什么。可是赵国的军民都非常痛恨王离，都恨不得马上烹了他，用他的死尸去喂狗。

    各国的将领打听到楚军获胜，就一起走出了军营，他们看见那些散乱的器械和未燃尽的余火还在冒烟，整个战场上都是堆尸如山的尸体。他们就来到了战场，看到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死尸时，竟然吓得面如土色，然后就蹑手蹑脚地经过了东面的战场，来到东门求见项羽。守门的赵军报了进去。项羽听说联军的将领们都来见他，就没好气地道：“我们和王离大战的时候，他们躲到哪儿去了？现在来干什么？不见！”范增就对项羽道：“上将军，巨鹿虽已解围，可章邯的军队还在。现在我军也已经十分疲惫，他们来了也算有了帮手了，怎么能不见呢？”英布也笑道：“就是就是，就是稻草人也能唬狼啊？”众将闻言，哄堂大笑。项羽就道：“那就让他们把军马驻扎在城南。如果章邯来攻，就去抵挡一阵，若是不敢，就让他们带上各自的人马滚回去！”各国的将领听到这话，即羞愧又害怕，就遵照项羽的指示，都把军队带到了楚营的南侧布成阵势，准备抵挡章邯的进攻。

    在棘原的大营里，章邯得知项羽攻破了长城军，还俘虏了王离，就惊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天一大早，他见长城军将士都陆陆续续地逃回了他的大营，章邯就赶紧出去慰问。见大家都饿坏了，就立即吩咐军士开灶做饭，让大家先饱餐一顿。章邯看着他们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双眉紧锁，悲痛万分。他作为老将，怎么也想不通，就一个晚上，十万长城军就被项羽击破了，并且一败涂地。楚军为什么如此厉害啊？难道那个二十几岁的冷娃，真的就是秦国的克星吗？大秦国的气数难道真的要完了吗？更为可悲的是秦国的边防军统帅，名将之星的王离，也被项羽服虏了。他现在身陷敌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赶紧派出了几波使者，还带着丰厚的礼物前往楚营，希望能和项羽达成什么协议，或者是让他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释放了王离。

    “报！”突然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军士捧着一样东西跑进了大营，他见到章邯就惊慌失措地报告：“章将军，我们派去的使者又被项羽杀了，这是……”章邯看着血淋淋的人头，顿时慌得六神无主，就赶紧示意军士将头颅拿出去埋了。这时众将们也都没了主张，就问章邯：“将军，看来项羽是不会放王将军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啊？”章邯沉思了半晌，道：“与其苦苦哀求，还不如和他们做个了断，不然贼军的气势就越发嚣张了！”章邯说完，就立即召见从巨鹿逃回来的长城军将领韩章与和焕二人，先向他们询问了昨晚的战斗情况，再察看韩章的伤势。二人就把情况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韩章还表示他的身体并无大碍。章邯就让二人继续参加战斗，然后集合队伍。

    到了下午，西南方向的天空里突然卷起了一层厚厚的乌云，紧接着狂风大作，黑云就向巨鹿方向滚压过来，这仿佛是预示着一场大战又要来临。章邯就把秦军分成两个梯队：第一梯队由步兵组成，他们全副武装，左手执着大盾牌，右手握着长兵器，气势汹汹地走在后面；第二梯队由车兵和骑兵组成，战车排成长方形的战阵在前面开路，全副武装的甲士骑兵跟随在车兵的身后。章邯站在中间的一辆战车上指挥全军。他的左侧是长史司马欣和都尉董翳，右侧是弟弟章平和长城军将领韩章，他们每人驾着一辆战车。战车上还分别配有一名射手和一名驭者，也都是全副武装。阵势排成后，秦军将士们就剑拔弩张，高喊着为王离报仇的口号，浩浩荡荡地向巨鹿开了过来。时间不大，黑压压的秦军就出现在了巨鹿城的南原之上，他们行军时，把战鼓擂得山响，还有玄色的大纛旗遮天蔽日，雄壮的行军之声简直搅和得山河在震颤，大地在呻吟。

    联军听到秦军击鼓，知道是章邯攻来了，就赶紧派人向项羽报告。一会儿章邯的大军就到达了巨鹿。当联军的将领们看到秦军如此雄壮时，个个慌得不知所措。这时项羽和赵国的将领们都站在高高的巨鹿城上观望，他们仔细地观察着秦军的阵势，见秦军到来后就用盾牌组成了一道整齐而又森严的壁垒。赵王见秦军如此肃整，就吓得浑身发抖。而项羽却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从容镇定地问范增：“亚父，章邯来要人了。”范增道：“我先说一番话，来挫动章邯的锐气。”项羽就带着范增和一班楚军将领走下城头，他们骑马来到联军阵地的最前沿，立马站定。联军将领见项羽来了，就立即变得神气起来。

    章邯见项羽到来，大叫：“项羽，你这个反国逆贼，尽早把王将军交出来，不然我要替长城军报仇！”范增就走出来道：“章将军息怒，听老夫一言：你们秦国，二世昏庸透顶，再加上赵高专权，百姓已是苦不堪言。正因如此，六国之人才揭竿而起。大家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要进军咸阳，铲除x政。想想你们秦国，早就失去了昔日的辉煌，秦国的版图也只限于关中，秦国的霸业早就荡然无存，而你却看不清形势，继续助纣为虐！现在王离被抓，凭你一人的力量怎么能挽救秦国？想想你在外孤立无援，在内又遭到奸人的妒忌，就算你打了胜仗，赵高能放过你吗？”章邯听了范增的话，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而军中也是鸦雀无声，大家都在静静地听着范增的话。可是章邯害怕军心浮动，就急忙道：“老头儿，你不要在此妖言惑众！十几年前，我们秦军一出关，六国之人就不战自溃，你们的合纵也永远战胜不了秦国。现在秦国已经又从北方调来了十万精兵，赵亥将军不日将会到达巨鹿城下。等大军一到，你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章邯说完，就对本阵中大叫：“谁去砍下老头儿的脑袋，以壮军威？”

    话刚说完，和焕急着要为长城军报仇，应声而出。可是当他来到两军的阵中间时，只听‘嗖’的一声，立即应声落马。章邯大惊失色。原来是项羽听见章邯骂亚父，心中大怒，不等和焕来到的阵地上就一箭射死了他，给了秦军一个下马威。项羽见和焕已死，就大笑道：“谁还敢来交战？”只见秦军中鸦雀无声。章邯见无人敢去应战，就对项羽道：“你如果不交出王离将军，我们只好一决胜负！”项羽就大叫一声，让把王离押上来。一会儿，楚军就用把王离带到了阵前。项羽对着秦军的阵地大声道：“王翦之孙，王贲之子，长城军的统帅王离在此，你们谁来救他？”项羽的声音直惊得秦军胆战心惊。章邯看见王离将军还活着，感到无比的欣慰，但他只能痴痴地望着前方，也不敢贸然去救，就看项羽接下来怎样处治。

    项羽见无人来救王离，就愤怒地指着王离道：“你们秦奴都是胆小鬼，懦夫！你看见了吗？他们没人来救你，你作为统帅，也真丢人！”说完就让军士们解开王离的绳索。别的人听到这话都吃了一惊，以为项羽要放走王离，就有人上前大声道：“上将军，您千万不能放了他啊？”项羽就大声地对王离道：“你不是不服吗？还说什么我断了你的粮道。今天让你吃饱了饭，我俩就在两军阵前比武！我要让所有的人看看，我和你竟究谁的武艺高强，谁是天下第一好汉？你敢吗？假如你打败我，你就可以滚回去重新整军来战，我项羽决不食言！”人们听到项羽的话都吃了一惊，认为项羽是疯了，万一王离获胜了，可就放走了他，大家在战场上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可是项羽此时却显得非常自信。王离听了这话，也感到十分意外，他没有想到项羽会说这样的话，就兴奋地大声嚷嚷：“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你可不要反悔！”项羽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离觉得有了重生的希望，顿时来了精神，就问项羽：“如何比试，你有武器和战马，而我没有？”只见项羽跳下马来，将吞月戟插在地上，走到阵前武士的跟前，从他们的手中接过了两副矛和盾，然后将其中的一副扔给了王离。这一举动，是向所有的人表明：他们拿的武器是一样的，就看谁的武艺高强了。王离看见扔过来的兵器，就好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赶紧走过来拿起了武器。

    接下来两人了开始比武，这将是两个统帅的对决，这将是一场无与伦比的大搏杀。二人就开始一招一式地打拼了起来，他们互相将自己的兵器向着对方猛刺过去，或劈、或刺，都尽量的用了八成的力量。当对方的兵器刺来时，两人的盾牌又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矛尖一旦碰到坚硬的盾牌，哗啦啦就直接捣溅出了一道道火星。二人的每一个动作都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使得对方无法接招。他们将中国传统武术中的散打发挥到了极致，一招一式既有实干家的蛮力，也有武术家优美的套路，而且是步步到位，花样精彩。双方的将士此时也都看呆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雷鸣般的喝彩，都一齐为各自的统帅鼓劲加油。两位将帅此时的表现也向世人表明：他们将是男人中的男人，好汉中的好汉，更是盖世无双的猛将、斗士。他们经过了一番认真而彻底的较量后，目空一切的项羽也不得不在心里钦佩起了王离：这玩意要不是仇人的后代，战场上的对手，敌国的元帅，的确还是可以做个良师益友的，因为他比我整整年长十岁。而王离此时也打心眼里佩服起了项羽：他虽然是敌国的大将，可他的武功真是举世无双，他是我为将以来在战场上遇到的最难对付的一员虎将，这个比自己年轻十岁的敌国统帅确实了不起，看来万人莫敌的本领对他来说的确实是名副其实啊！此时两个人已经整整打了五、六十个回合了，可是还是没有分出谁胜谁负。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个铿锵而且有力的沙哑声音：“侄儿，杀了他！他的祖父杀了你的祖父，也就是我的父亲！他是咱们老项家仇人的后代啊！今天是双方的对决，你千万不要手软，不要忘了十五年前他祖父是如何率领六十万秦军在陈县以东大破我们楚军的，你祖父就是在那场战斗中战败后自杀的啊？”项羽一听这是叔父项伯的声音，不错，这是叔父在提醒他。项羽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目，他的脸颊突然就涨得通红通红的，这自然就唤醒了他心中沉积了多年的怨愤，他和武信君逃难、流浪、躲祸多年，就是为了这一时刻，他要报仇，也种很久以来一直磨灭他的仇恨的火花就在心中被再一次激活，项羽于是使出了招招致命的狠劲，一连几枪就刺得王离晕头转向了。项羽心想：他虽然是英雄好汉，但他是仇人的后代，是死敌死对头，他的祖父杀了我的祖父啊，我一定要杀死他。项羽想到这里，就恨命地拦开了王离送过来的一矛，然后向他的后背没遮拦地用力打了过去。

    王离被打中了，他被打爬下了，喉咙里还发出了痛苦的野兽般的嚎叫，似乎他所有的能量都在这一刻被耗尽了，顿时跌倒在了地上。就在此刻，项羽又抢前一步，用枪尖指着王离的喉咙道：“你现在服不服？”王离惊恐地瞪着眼睛，他彻底绝望了，就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项羽动手。王离就睁开眼睛看，只见所有的人都注视着他俩，大家都要看看项羽怎么处置他。可是项羽却突然收回了手中的兵器，然后对王离愤声道：“听说你驰骋大漠、征伐匈奴、屡败胡酋，为秦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今日不杀你，你回去继续整军来战！”王离感动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三代以来的敌国统帅会如此褒扬他，他心满意足了，就慢慢地站起身来，看着威武的项羽，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然后对着项羽作了一揖，他感谢项羽给了他一个虽败犹荣的为将者的尊严，就仰天大笑道：“我王离败在将军之手也算是荣幸极了，可是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啊！我死之后，我们两家三代以来的恩恩怨怨也就到此结束了！”说完就从地上捡起了武器，将矛尖对准自己的胸膛，大叫道：“为将者，到了第三代就必败，这说的就是我啊！”然后将矛头径直送进了自己的胸膛，他为了痛快一点，就又用力拔出了长矛，一股鲜血随之喷涌而出。王离的眼前一黑，那巨人般的身躯如同铁塔一般倒下了，他的人生也从此谢幕，他那高傲的灵魂也随着鲜血的喷出而散碎在了无情的战场。

    章邯远远地望见王离自刎而亡，就痛苦地大叫一声：“王将军！”就好像是这一矛刺中了他一样。所有看到这一场面的秦国将士都感到全身发怵，人人目瞪口呆，战场上顿时鸦鹊无声。项羽见王离自杀了，也感到无比的震惊，他确实佩服这样的壮士、英雄，就弃了盾牌和矛，对着王离鞠了一躬，然后跳上乌骓，又对章邯厉声道：“我敬重他是条汉子！你来为他收尸？”说完就率领亚父打马驰回了城中。赵国人见项羽进城，就一齐跪着迎接，都不敢抬头看项羽。联军将士就齐声高呼：“楚军万岁！项羽万岁！……”有诗道：

    千军万马气如虹，仿佛当年战陈东。

    魂魄十年犹呐喊，祖孙三代已成功。

    引刀一快皆因果，三户亡秦在冥中。

    漳水悠悠何处祭？不拿成败论英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双方一直休战，楚军也没有急于再进攻章邯，而章邯也回到棘原大营里设灵堂祭奠王将军，然后一边向朝廷报丧，一边派军士将王离的灵柩运回关中频阳东乡埋葬。

 第一百七十二章 弃暗投明豪杰归心

    沛公与彭越在巨野泽中休整兵马，派往安阳的使者回来把宋义滞留不前的事情告诉了沛公，还说项将军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救赵的决心。沛公就对彭越道：“我那结义兄弟性烈如火，现在卿子冠军慢军不进，怕是要发生朱亥击杀晋鄙的事情啦。”果然没过几天，就传来了项羽杀死宋义的消息。众人都佩服沛公高见。沛公就对将领们道：“项将军如今杀了卿子冠军，必定要自己去救赵。王离和章邯都是他的仇人，从此秦军就遇到了劲敌，我西进也无后顾之忧啦！”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怀王的使臣到了。沛公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就赶紧出来迎接。

    原来章邯打败项梁北上时，留下一员秦将驻守在东郡。这员秦将名叫柴武，赵x平阳人，武艺高强。他见项羽的兵马过了黄河，就率领一支秦军南下，准备袭击楚国。他很快就打下了砀郡，然后向栗县进兵，还扬言要踏平彭城。砀郡本来是沛公坚守的地方，属于楚国的领地。此时楚怀王见这支秦军径直向彭城袭来，就一面派吕臣在彭城的西面加强守卫，一面立即派人通知沛公，要求他回来保卫都城。沛公得知情况，又见事情紧急，就赶紧与部众商议。萧何道：“大军若是全部撤回，就怕耽误的时间太长，最好是派小股部队回去。”沛公郁闷道：“东阿之战时，柴武被楚军打败，没想到这个手下败将，居然还敢去攻打彭城？”陆贾道：“我听说他有两员先锋，武艺也非常高强，一个叫靳强，另一个叫靳歙，是兄弟俩。此二人都是楚人。我以前游学时也曾经认识他们，现在请沛公让我回去，我愿意先说服他俩投降。若是此二人降了，柴武也会束手待擒。”忽然帐下有一个年轻人，挺身而出道：“沛公，我以前跟着祖父和大伯父，也认识此二人，他们还是我的朋友呢。若是陆大人劝说不成，我愿意和他们对阵，因为我非常熟悉他们的武艺！”沛公一看，原来是孔聚。此人是原魏安厘王的相国孔谦之孙，大儒孔鲋之侄，孔树之子，时年二十二岁，是孔子的九世孙。他小的时候就跟随父辈们在魏国认识了许多名流，后来还跟着沛公在芒砀山避祸，和樊哙一样都是得力的战将。沛公心里高兴，就听了孔聚的话，只挑了三千名骑兵，然后带着陆贾和孔聚前来栗县平定乱事。

    早有人报入栗县，说刘邦提军来征讨。秦将柴武就与靳氏兄弟商议。靳氏兄弟当下表示道：“怕什么？刘邦若敢来，我们一定将他打的满地找牙！”等沛公到了城下，只见有一员秦将威风凛凛地站在城头上，他正是柴武。只见他三绺长须迎风飘动，深目阔颊，不怒自威，在城头上见到沛公后就骂他背叛国家，是个不入流的亭长，没文化的村夫。沛公大怒道：“我是没文化，可你也是一个鼠辈，不然怎么会如此不识时务？”柴武就问为何说他不识时务。沛公道：“天下之人都起来反对秦国，楚怀王已经派出了两路大军征讨秦国，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助纣为虐，难道是识时务吗？”

    柴武大笑道：“自古忠臣不避国难，孝儿不嫌母病。先皇创业艰难，百战成基，一统江山。秦国的万世基业难道是你们可以觊觎的吗？哼！我现在就要踏平彭城，为国家铲除隐患，你还是伸长脖颈待宰？”沛公也笑道：“好一个忠臣不避国难，孝儿不嫌母病。东阿之战时，你们的章将军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你一个无名之辈，也敢在此耀武扬威？”柴武道：“嘿嘿，你怎么不说定陶之役？难道你们楚人不也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吗？哈哈哈！你还是快降我，不然秦国的大将赵贲将军马上要来三川督战，把你们要全部剿灭殆尽！”秦军就一齐起哄嘲笑。沛公大怒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敢出来我就宁断你的脖子！”

    一会儿，沛公看见两员将领一齐出城，一位锦袍银铠，皮肤白皙，大约三十岁左右，骑着一匹追风玉兔马，手握长抢，气势若虹，正是靳强；另一位是红脸大汉，他豹须虬髯，虎目狮眉，全身披挂，骑一匹逐日赤云火焰驹，手提一杆丈八长的浑铁方天画戟，势若奔马，正是靳强之弟靳歙。二人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陆贾看见他们，就打马向前，对二人行礼道：“二位贤弟还记得我陆贾吗？”靳氏兄弟见是陆贾，就一齐作揖道：“先生别来无恙。”陆贾道：“人生天地间，应该以仁义为重，贤弟为何如此不明道义？”靳强道：“我是秦国将领，现在为国征战，难道所为之事不是为了忠义吗？”陆贾道：“贤弟你错了！二世小子太不成器，他继位后，在内推行暴x，在外大兴土木，祸害百姓，弄得天下民不聊生。现在六国之人都逼得走投无路才起来造反，而贤弟不为父母之邦效力，却为暴虐之国助阵，这难道是忠义吗？”靳强道：“我替国家效力，怎能说不是为了忠义啊？”

    陆贾道：“贤弟是楚国人，你难道忘了楚怀王是怎么死的？我们都是楚人，你不替楚国效力，却替秦国卖命，怎能说是忠义？况且天下皆叛，都是为了复兴六国的旧业，你就更应该报效楚国，这才是大义所在，人心所向！”靳强道：“我们虽是楚人，可侍奉秦国已经十几年了，况且朝秦暮楚的事情是古人所唾弃的。有道是‘食君之禄，就得替君办事’啊？若是心怀叛逆，那才是不忠不义？”陆贾道：“不对！武王讨伐殷纣，所有人都称颂他的德行，没有人指责是叛逆。现在胡亥就是桀、纣一样的暴君、庸主，楚怀王好比是周武王。现在我家沛公奉楚怀王之令讨伐无道，这是上顺天意，下应民心的义举！”靳强道：“秦国疆土辽阔，甲士百万，楚国以前都无法战胜，何况是现在？先生还是不要被叛逆者所蛊惑，尽早束手待擒？”陆贾又道：“我听说‘天下的事情，公理战胜权势才算正常，权势战胜公理就是反常。现在天下人向往的是仁政清明的好社会，因此只有推翻了无道的暴秦，仁政的社会才会实现，所以就看公理掌握在谁的手中。一时的强权在于权势，千年的仁政在于公理。秦国虽然势强，但人心尽失，这就好比是一时的强权。现在公理就掌握在楚怀王的手中，这就好比是掌握了千年的仁政，因此楚国就一定能够战胜强秦。假如违背了公理而倒行逆施，最终会被时代所淘汰、被人们所唾弃，请贤弟三思？”靳强道：“你的话虽然有些道理，可秦国雄据关中，只要阻住崤函的险要，就是百万大军也打不进去，你还是好好想想？”陆贾道：“大和小是变化的，我听说一万个人都拿起弓箭同射一个目标，目标没有射不中的。世上的万物明媚繁盛，如果用来伤害一条生命，生命就会完结。现在全天下的人都起来反对秦国，秦国怎么会长久？全天下的人都要击杀秦帝，秦帝岂能长寿？所以诛灭秦国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希望贤弟不要过于执着，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靳强就默不作声了。

    柴武在城头听到了陆贾说的话，又见靳强犹犹豫豫，不肯开战，就大怒道：“靳强，你还愣着干什么？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快点砍下楚将的脑袋！”靳强就只好上前交战。孔聚也挥动长戟，上前拦住靳强道：“孔聚在此，二位失礼了！”靳强见是孔聚，大惊失色道：“你是圣人之后，怎么也帮助叛逆？”孔聚道：“圣人之后才知正义与邪恶，为正义而战才不妄为圣人之后，若是不分正义与邪恶，是非混淆，那才是糊涂虫。我今为正义而战，又不失汤、武之道。”靳强道：“今日若是交战，朋友之情就不复存在了。”孔聚道：“正义所在，就不能再讲朋友之情，你放马过来？”

    靳强旁边的靳歙道：“哥哥坐镇，我去交战！”就拍马杀了出来。靳强道：“弟弟应该小心厮杀，为国立功！”二人就来到阵前，大杀五十回合，不分胜负。沛公见靳歙武艺高强，心中暗自称奇，就对靳歙非常喜欢。二人又杀了一阵，靳歙便虚晃一枪，弃了孔聚，打马朝东败走。孔聚也不甘落后，从后面紧紧追来。靳歙跑到隐蔽处，回头对孔聚道：“天下都叛秦了，我们早有起兵的想法，只是迫于无奈，刚才陆先生的一番话很有见地，所以把你引到这里来，请明日全力攻城，我们兄弟就会把城池献上。切记、切记！”孔聚就道：“多谢多谢！”又怕城上的人看出破绽，就假装不依不饶，又追杀了一阵。靳歙绕城一圈，就败回了城中。孔聚回来后，把靳歙的话告诉了沛公。沛公听了十分高兴，就和陆贾再次商议。

    靳歙回到城中来见柴武，说孔聚武艺高强，未能取胜。谁料柴武大怒，就喝斥刀斧手把靳强拿下问罪。靳强大叫无罪。柴武道：“你今日被陆贾的一番歪道理所迷惑，不是被我一声喝醒，你几乎要临阵倒戈，还说无罪？”靳强道：“我明天亲自和孔聚决一死战，如若不胜，再杀也不迟啊！”只见一人在下面愤怒地大叫：“我兄长是栗县的保障，如果杀了他，谁来守城？”正是靳歙。柴武就喝斥道：“你们兄弟想谋反吗？”靳歙道：“我二人忠心事奉秦国，大人为何要怀疑我们？”柴武道：“既然如此，就看你们明天的表现。哼！”

    当天晚上，靳歙对哥哥靳强道：“天下的人都起来反秦，可是柴武却反其道而行之，不如杀了他，去投奔沛公，建功立业！”靳强道：“柴武对我俩还不错，杀了不仗义啊！”靳歙就把白天和孔聚相约的事情告诉了哥哥靳强，然后又贴着耳朵捣鼓了一番。靳强听了弟弟的话，非常高兴，两人就商议妥当。

    次日，沛公再让孔聚挑战。柴武就传令靳强出战。来人却报告道：“他们二人因为昨天大人的责备，竟然喝了一夜的酒，至今酒醉未醒，不能出战。”柴武听了大怒道：“都是一群废物，取我兵器来！”柴武就走下城池，从士兵的手里接过了他的那杆硕大无比的长柄金戈，然后飞身上马，竟然率领五百甲士杀出城来。孔聚知道城内有情况，就打马向前。孔聚抖擞精神，上前和柴武大战五十回合。沛公大惊道：“没想到，这个家伙也有两把刷子！”二人又战了一会儿，只听城上一声鼓响，一人大叫道：“柴将军请住手！我们已经把城池献给沛公啦！”说话的人正是靳强。这时靳歙已经砍翻了守门的秦军，打开了城门，大叫沛公入城。

    柴武见发生了军变，慌忙后退，大骂靳强和靳歙是叛贼。却被孔聚和靳歙二人给抓住了。沛公见此，立即驱兵进城。靳强走下城来拜见沛公。靳歙和孔聚也押着秦将柴武来见沛公。沛公就要砍柴武的头。靳强却替柴武求情，说柴武是位忠义之士。沛公就劝柴武投降。可是柴武威武不屈，道：“大丈夫应当悲壮的去死，怎么能屈膝投降敌国？”沛公见此更加喜欢了，就让人强行压在地上，然后也跪拜道：“耿耿忠臣，国之栋梁。我刘邦怎么舍得杀你，愿意与将军结为异姓兄弟，然后共图大事！”说罢，竟然拜伏于地。柴武看到眼前的沛公，就非常惭愧地说：“我是手下败将，将军为何如此器重？羞死我了！”沛公道：“自古凤凰唯梧桐才栖身，我刘邦并非梧桐，但将军确实是真凤凰啊！我能得到这样的将才，不仅是怀王之福，也是全天下百姓之福！如果不是靳氏兄弟的帮助，我岂能得到将军？”柴武就感动死了，于是投降了沛公。

    沛公大喜，就立即吩咐左右准备香案，就在栗县的大堂上和柴武拜了把子。沛公年长为兄，柴武做了弟弟，皆大欢喜。沛公就让陆贾出榜安民，栗县就平定了。次日，柴武把仓库中所有的粮食都拿出来交给沛公，又把所有的兵马组织起来，大约有四千多人，也全部交给沛公。沛公高兴极了，立即表奏怀王。这时忽然有个军士走进来报告，说城外又来了一支兵马，领头的也非要拜见沛公不可。沛公不知是何人，就率领大家走出来察看。

    沛公来到城外，看见两人带着百人，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城下。沛公就问他们是哪里的兵马。其中一位较瘦的回答：“我是魏将武蒲，这位是皇欣。”沛公十分惊讶，就问他们为何来到了这里。武蒲道：“自从武信君兵败，您的兵马从陈留撤走后，秦将杨熊就和魏王交战，魏军战败后，都退守在济阳城。后来又听说赵王在巨鹿被围，天下的兵马都去救援赵国。魏王因为感念怀王之恩，也亲自会同韩x的将领丁礼去救巨鹿。魏王临走时，把守城的任务交给了我俩。可是杨熊就向济阳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我二人见城池守不住，就弃了城走到齐国的边境。到了那里又听说楚怀王派宋义将军北上，我们就在边界上日夜等待。可是等了一个月，也没有见着楚军的影子，就去安阳投奔卿子冠军。可是到了安阳后，又听说项羽将军杀了卿子冠军，我二人担心会遇到什么意外，就不敢再去寻找项将军了。再到后来，又听说将军您在巨野泽打败了秦将王离，就赶去昌邑寻找您。可是走了不远，又听说将军去了栗县。我二人没有办法，只好一路又赶到栗县来，在此终于见到了将军啊！”

    沛公听了二人的诉说，大为感动，道：“二位将军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一路回环曲折，真心来投奔我刘邦，我真是何德何能啊？快快请进城说话？”沛公就请武蒲和皇欣来到城中。沛公又把前面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就对各位新得到的将领们道：“各位将军，如今秦国无道，楚怀王命我西进伐秦，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我想和你们一同入关，不知各位尊意如何？”柴武、靳强、靳歙、武蒲、皇欣就当下表示：“人生得一明主，我们的愿望也就实现了。愿意跟随将军建功立业！”沛公大喜过望，从此对待大家就像是对待丰、沛的将领一样。众人欢喜不已。

    就在这时，彭越的信使忽然到了，说秦国又从关中调来了数万兵马，还派赵亥之子赵贲担任了三川郡守，又令杨熊去攻打东郡。他们还押送着一批粮食去昌邑，说是等章邯平定了河北南下攻打齐国时用。这时怀王的信使也到了，对沛公大加褒扬了一番。沛公就离开栗县，向昌邑进发。

    沛公来到昌邑，彭越出迎。大家互相见了面后，沛公就对彭越道：“怀王命我西进，三川是必经之地，可要夺取全郡，并非容易之事，我又担心粮草接济不上。听说秦军将大批的粮食放在昌邑城里，我想得到这些粮食啊？”彭越就道：“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还没有痛痛快快的再打仗了，现在我愿意去攻下昌邑，为您夺得这些粮食。”消息传到昌邑，秦将王骆和县令陈封商议道：“郡守大人让我们在此坚守，一定要保护好粮食。我听说这次叛军就是专门来夺粮的，因此我们一定要深沟高垒，坚守不战，贼们就拿我们没有办法。”县令就只顾坚守，根本不出战。彭越攻了很久，城池果然攻不下来。

    沛公西进心切，就与彭越商议。彭越道：“请将军西进，我留下来围攻昌邑。若是能得到城中的粮食，我就全部运到您的军中，绝不食言！”沛公道：“西进险关重重，事关重大，只有您帮助我，我才能成功啊！”彭越就与沛公击掌为誓，发誓要帮助他诛灭秦国。沛公就与彭越告辞了。

    沛公率领大军过成武来到安阳邑时，有人就发现了一面写有“卿子冠军”的大纛旗，但是部分碎片已经散落在了尘埃之中。经过打问，这里正是卿子冠军扎营的地方。沛公见楚军宿营的土灶尚在，但斯人已不知葬身何处。心想卿子冠军的辉煌就如同昙花一现，这人生的成败荣辱也真是难以捉摸。就站在营地上凭吊了好长时间，然后才离开。大军来到葘县，忽然有位名叫傅宽的横阳大汉带着一支军马前来投军。沛公见傅宽仪表堂堂，十分雄壮，心里非常喜爱，就让他担任了都尉，然后向三川进发。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沙丘战败涉间自焚

    涉间在巨鹿战败后，他把失败的原因归结为章邯的配合不力，就不去投奔章邯，而是带着一些残兵败卒向东北方向逃走了，大约有一千多人。

    有一天，他们在路边休息，忽然后面的军士跑来报告，说有人追了上来。原来正是陈余，他担心张耳会责怪他不去救巨鹿，就主动向项羽请战来追涉间，是想多立功来抵消张耳和赵王的怨气。当时涉间听说赵军追上来了，非常生气，就在路边摆开阵势。陈余上来大叫：“投降者免死！”涉间大怒道：“我是天国上将，你是何人，我岂能降你这无名鼠辈？”陈余道：“我是陈余，始皇老儿都曾经高价悬赏，何为无名？”只取涉间。二人战了三十余合，陈余不敌败退了。涉间也不恋战，掉头就走。陈余见秦军跑了，又从后面紧紧追来。涉间率领大家只顾前奔。他们跑了大半天，见赵兵渐渐远了，才放慢了脚步。涉间看着身后的将士十分狼狈，就大笑道：“不想我十几万大军遭此残败，现在王将军已死，我们也无力挽回局面，难道我大秦国真要完了吗？”左右的将士听了都非常悲痛，就一齐道：“王将军虽然死了，可是还有章邯将军，他一定能够打败楚军的。”涉间一听章邯的名字，勃然大怒，道：“你们不要再提那匹夫的名字，如果不是他欺骗我们，长城军怎么会败？王将军也不会被抓！”左右的人就不敢再说话了。

    大家继续赶路，走了一会儿，远远看见一座城。走近一看，正是沙丘邑，还有秦军把守。涉间就高兴地对左右道：“这里虽然是先帝归天的地方，但我们终于有了安身之处了。”大家就进城休息。守城的军士听说是涉间将军到了，就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城。大家都已经是又饥又困，就像回到了家里一样，城里的军士就赶紧烧锅做饭。

    这天晚上，涉间和将士们来到了先皇的行宫，他们一起瞻拜了始皇帝的画像。涉间感伤往事，无法控制，就哭泣道：“先帝在时，秦国何其强盛？现在六国全都反叛了，楚将项羽多次打败秦军，国家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土地。先帝啊！您如果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我大秦国啊！”左右的人也都怆然泪下。

    这天晚上子时许，涉间正在府衙休息，忽然城外喊声四起。军士们前来报告，说陈余又杀到了城下。涉间大怒，立即率领秦军杀出城来，一见到陈余就大骂道：“你这无名鼠辈，也敢来寻死吗？”陈余见涉间又说他是无名鼠辈，就大怒道：“当年嬴政老儿出重金悬赏我的人头，何为无名？”涉间道：“那你放马过来？”陈余道：“你已是强弩之末，有何不敢？”就上前和涉间交战。二人大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张敖见陈大将军不能获胜，就上来帮忙。涉间力战二将，毫无惧色。这时秦将们见他们的大将军和两员叛将交战，就索性一齐上来厮杀。陈余和张敖怎么能抵挡这么多秦将的进攻，只好败下阵来。涉间就号召大家活捉陈余。就在陈余慌不择路的时候，前方突然杀来一支军马，领头的两员大将大声叫道：“我是楚将桓楚！”“我是楚将于英！”陈余高兴极了，大叫：“二位将军来的正好，涉间正在追我哩。”原来项羽担心陈余不是涉间的对手，就让桓楚和于英前来助战，正好碰上陈余战败，二人就冲上前大杀一阵。涉间见楚将十分骁勇，就吩咐大家撤退，一会儿就进城去了。楚军和赵军会合后，士气大增，又一齐杀到城下，将沙丘城围了起来。

    涉间一连坚守了几天，有一天晚上，他就召集众将道：“此城不大，最终是守不住的。不如今夜突围，然后前往井陉关搬取救兵，一定要替王将军报仇！”部众都是可以。涉间就来到南城门观看，只见陈余的人马很多。陈余这时看见有人在城上，就上前大叫：“涉间匹夫，你前两天歪成了茄子，现在为何不出来打一仗？”涉间道：“陈余小子，你一个怕死鬼，现在抖什么威风？我一定要活捉你！”说罢就杀了出了。陈余拍马迎战。二人斗了三十回合，陈余又败下阵去了。

    楚将于英闻听陈余在城南交战，就杀来助阵。涉间又和于英大战五十回合，分不出胜负。桓楚也听说在城南大战，也杀来助阵。二人又战了三十回合，还是不分胜负。这时楚将郑布、丁公等也都一齐上前助战。涉间的几员副将也杀出阵来，大家就在城下杀做一团。陈余想亲自砍下涉间的头，就拍马上前来战涉间。涉间见敌将很多，只好退入城中去了。

    次日，桓楚和于英要强行攻城，而陈余想单独立功，就献了一个计策：他让桓楚攻南门，郑布和丁公攻北门，于英攻西门，他与张敖攻东门。六个人约定好了，就各自准备攻城的器械。而陈余离开后桓楚等人后，却并没有到东门准备攻城器械，而是率领赵军在漳水河边埋伏去了。张敖问他为何如此。陈余道：“因为东门外是漳水，涉间即使出城来也无路可逃，他一定会沿着漳水向北逃走，因此埋伏下来，就一定能守株待兔。”张敖很是佩服，也一起埋伏去了。

    等到攻城的战斗打响后，其余三门的将领都同时发起了进攻，一时间沙丘城头杀声震天，箭、石、檑木一起交攻使用。那涉间指挥秦军守城，双方打了一会儿，秦军死伤过半。涉间心想东门无人守卫，一定是因为东门外无路可走的缘故，但也只能从东门突围了。想好后就率领秦军出了东门。

    涉间来到城外，发现四下无人，就对左右道：“应该尽快奔往恒山郡。”就带领秦军过了吊桥，飞马奔逃，身后只有两、三百人了。刚刚跑了一会儿，忽然后面有人大喊：“不要放走了涉间！”涉间落荒而逃，就跑掉了，见敌人没有追来就对左右道：“这次能走掉，全靠先帝保佑啊！”就向前急奔，才走了几里路，忽然一声鼓响，漳水边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紧接着喊杀声不绝于耳。涉间大叫：“中计了！前后都有敌人，只有向漳水逃命啦！”就向岸边奔去。涉间来到水边，见河水湍急，也顾不得衣甲，就打马向河里走去，军士也跟着下水。秦军人马一时间都向漳水游去。等陈余赶到时，河水已经把涉间他们冲到了远处。陈余但心涉间跑了，就用箭射。一些秦军和马匹都被扎沉在了水中。涉间用衣甲遮住头拼命地游，多亏那匹马是一匹神骏，把涉间一直带到了对岸。一齐上岸的大约有十几个人。众人上了岸，涉间就对陈余道：“陈余逆贼，先帝保佑我不死，我必搬来救兵与王将军报仇！”这时桓楚等人也赶到了，大家只好望河兴叹。陈余心里懊悔不已。

    就在这时，忽听对岸万马奔腾，好像有一支军队来了，前面的军士还举着火把，把河岸照得一片通明。陈余就让军士喊话。对岸也有人高声回答：“齐国的司马，龙且将军在此！你们是什么人？”陈余高兴极了，就亲自答话：“秦将涉间刚刚逃到了对岸，请将军快快抓住他！”话音刚落，齐军已经把秦将们全部抓住了。原来涉间爬到岸上后，已经累得不行了，就卸下衣甲躺在岸边休息。忽然龙且率领的人马赶到了，涉间猝不及防，就被齐军俘获了。龙且见一人十分雄壮，就问这个人是谁。涉间起初也不说话，龙且就下令把秦将全部斩首。涉间这才愤怒地道：“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大丈夫生不改名，死不换姓，我是秦国的大将涉间，你能把我咋样？”龙且大喜，就让把他绑在一棵枯树上。这时陈余、桓楚等人也划着渔船向这边渡了过来，一会儿就上了岸。陈余等人先与龙且相见，然后走到涉间面前劝他投降。涉间恼怒地骂道：“我是天国上将，岂能降贼？大丈夫有死而已，快来个痛快的？”陈余就道：“将军为什么不给六国百姓造福？”涉间道：“我是秦国的大将，心中只有秦国，没有别人！”众人见涉间是一员虎将，就不知道怎么处置他，就说押回去交给项将军处置。

    因为天黑，大家也都不好过河，陈余就吩咐对岸的军士快点再去寻找船只。龙且就让大家原地扎营，等天亮了再过河。龙且又让军士到四处拾柴，果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就在岸边点起几堆篝火取暖。陈余对龙且讲述了巨鹿解围的情况。龙且听说巨鹿之围已解，心里就非常佩服楚将项羽。天气十分寒冷，过了一会儿，陈余见涉间只穿着贴身的内衣，还是湿的，怕被冻死了没法表功，就让军士在涉间的旁边也架起了一堆火。

    到了后半夜，陈余等人都睡着了，只有涉间醒着，他被绑在树上仰天垂泪，心想现在逃又逃不掉，明日他们就一定把我抓去交给了项羽处置。与其落入敌手受辱，还不如来个痛快的。但是身边没有一个人能给他一刀，怎么也死不掉。左思右想，只有身边的火苗烤得身上有点灼痛，人又动弹不得。一会儿天都快亮了，他非常着急，又见守护的军士也都睡着了，四周是一片打鼾之声。涉间见机会来了，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那棵枯树连根背了起来，然后大叫一声，连同枯树一头栽进了火堆里。看守的军士惊醒时，火已经把涉间的衣服烧着了。等到陈余、龙且、桓楚等人赶到，涉间的全身已经着火了。他忽然站起身来大叫：“王将军等我呀！生是大秦的臣，死是大秦的鬼！为国而死，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啊！……”说完就倒下了，一会儿就被烧为灰烬。涉间死的无比悲壮，直惊得陈余等人目瞪口呆。有诗叹道：

    秦失其鹿群雄叛，何意将军赴险艰？

    空叹昂臧八尺体，枉将毅魄送乡关。

    众人都被惊呆了，大家不得不为敌国的将领致敬、默哀。这是真正的将军啊，宁死不屈的将军。等到余火熄灭后，涉间的身体也已经化为灰烬。龙且就让军士们把涉间的骨灰一点一点地捧着洒到漳水河里，这也是对敌国英雄的敬意和安慰，希望涉间的一缕忠魂能随着流水，找到他应有的归宿……

    项羽听说陈余等人大胜而回，就出营迎接。陈余等人见过项羽和范增后，详细地述说了战斗的经过。项羽听说涉间死的十分惨烈，也是感叹不已。随后陈余又把龙且介绍给了项羽。项羽就和龙且相见，项羽道：“龙将军为何来迟啊？”龙且道：“只因丞相田荣惧怕齐军遭受损失，他派使者竟然要召回救赵的兵马。我一时激愤，就自己带了三百家兵，反出了临淄，在半路上杀了田荣的使臣。又碰见齐王田建的孙子田安将军，就和他从济北赶来了，因此来迟啊。”项羽大惊道：“将军只带了三百家兵千里救赵，也不愧是义士啊！”龙且道：“我虽千里而来，但将军已经解了巨鹿之围，甚感惭愧！”项羽听说龙且是私自来救赵的，心里就更加敬重，道：“我知道龙将军武艺高强，现在我能得到将军的帮助，秦国怎么能不灭亡？”龙且又道：“项将军破釜沉舟来到巨鹿，九战九捷，又大败十万长城军，虏获了王离，又杀了苏角，涉间也自焚而亡，这一定会让章邯闻风丧胆。从古以来的名将有谁能超过项将军啊？”

    于是项羽就吩咐大家设宴庆贺。席间，项羽又道：“现在虽然长城军覆没，但章邯的二十万秦军尚在。我若是不打败章邯，断难入关。将军身怀绝技，正是建功之时。我真诚邀请龙将军随我一同入关，不知尊意如何？”龙且就动情道：“如今我反出了齐国，也得罪了田荣，真是有邦难投，有家难归啊！大丈夫生在天地间，应该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况且诛灭暴秦也是我的心愿。今后龙某愿意跟随项将军驰骋疆场，共襄大业！”项羽本来对田荣有看法，现在见龙且背叛了他，就大喜道：“我与龙将军也真是意气相投！”龙且就拱手道：“今天能与项将军相交，也是我平生的一大荣欣啊！”项羽也是性情中人，今见与龙且意气相投，就提议道：“我得到将军的帮助，灭秦已经成功了一半，今日愿意和龙将军结为异姓兄弟，不知尊意如何？”龙且非常高兴，道：“我知田荣等辈并非王霸之主，而项将军却英雄盖世，仰慕将军真是太久了啊！愿意与您结为生死兄弟，今后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项羽听了龙且的话大喜过望，就与龙且携手走出了军帐。这时已经有军士在外面摆好了香案。

    二人于是结拜，他们一齐举起酒杯对天盟誓，龙且先道：“我与楚国上将军项羽今天结为异姓弟兄，今后一定要同心协力，铲除x政，如果背恩忘义，苍天不佑！”项羽也接着盟誓道：“我与齐国的龙且将军今天结为异姓兄弟，今后一定要同心灭秦，共图霸业，假如背信弃义，苍天不佑！”二人结拜完毕，龙且年长做了大哥，项羽做了弟弟。二人又重新进帐，将领们就一起向他们祝贺，人人欢喜不已。从此项羽又得了一员得力大将。

    陈余见此，就提议道：“上将军因为赵国之难而千里救赵，不光有同盟之谊，也是意气相投。现在已经攻破了十万长城军，其功甚伟，我又听说楚怀王赐上将军为鲁公，我认为除了亚父和所有的楚人之外，我们都应该称上将军为鲁公才对啊！”项羽就对将领们道：“我只求实际的东西，不求虚名，至于称呼无所谓。但我自从受命救赵以来，经常忧心忡忡，尤其是宋义担任主将的时候，他慢军不进，贻误战机，确实让我急火攻心，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今日能解围，我心甚慰，这一切也都是亚父和将士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啊！今天我也特别高兴，因为秦国的长城军号称是虎狼之师，他们竟然全军覆没，这是我没有想到的？”陈余又恭维道：“鲁公神勇非凡，就是古代的孟贲、夏育也不过如此！再加上亚父的运筹帷幄，今后破章邯是必定的事情。从古以来名将辈出，但像鲁公这样的盖世之雄确实少有！”项羽就谦虚地说：“不是各位的努力，我项籍如何能取得如此大捷，都是大家的功劳啊？”

    范增还是年老持重，见项羽有点飘，就提醒他道：“今日你二人能结为兄弟，也真是楚国的幸运。可是老夫料定章邯还会拼死一搏，我们坚决不能掉以轻心啊！现在应该趁双方休战的机会，我们把阵亡将士的姓名全部编辑成名册，再派人送到彭城，请大王向死难者的家属发放慰问金，再把伤残的将士送到后方医治。”项羽全部准奏，又传令全军要做好准备，不日将要与章邯做最后的对决，一定要彻底地解决河北的战事。将领们就齐声道：“谨遵鲁公之命！”

 第一百七十四章 巨鹿再战河北大定

    王离战死的消息传到了咸阳，赵高非常恐慌，急忙聚集族人商议。其兄赵贵问：“丞相，楚将项羽和王离在巨鹿交战之时，章邯在什么地方？”赵高道：“他在棘原大营。”赵贵问：“棘原距离巨鹿有多远？”赵高道：“大概不到十里路。”赵贵奇怪道：“如此近的距离，章邯为何不救援？”赵高道：“听说是他配合不力，才造成了长城军的惨败。”赵攀就跳起来道：“嗨嗨，丞相，章邯是专门剿灭山东叛军的，他配合不力，就应该将他撤职查办。”别的人就齐声附和道：“对对对，应该将他撤职查办。”赵贵却思忖道：“不行。现在王离死了，若是再把章邯撤职查办，那么还有谁来领军与叛军作战呢？”赵高也道：“是啊，眼下楚人气焰十分嚣张，那个牧童楚怀王还派了另一个叛将刘邦准备西进关中呢。”赵贵就很轻蔑地问：“刘邦是个什么东西？”赵高道：“他是沛县泗水亭的一个亭长，早些时候也纠集了一群劫匪叛乱，后来被牧童楚怀王拜为将军。”赵攀就冷笑道：“一个小小的亭长也想入关，这简直是在太岁的头上动土，他刘邦真是胆大包天啊！”赵贵又接着道：“现在应该责令章邯，让他立即与项羽交战，然后尽快南下围歼刘邦，不然三川陷落，函谷关又危险啦！”赵高想了想，觉得赵贵说的有道理，就立即派使者前往河北，向章邯传达作战命令。

    使者来到河北的棘原大营，就假传二世的诏令道：“章邯率领二十万军队，却看着王离的长城军全军覆没，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上对不起先帝也下对不起朕啊？朕现在命令将军即刻出师，向叛军发起进攻，一定要坚决、彻底地打败他们，然后南下围剿刘邦。否则三川陷落，关中又震动了。”章邯接过诏令后，心里七上八下，就犹豫道：“天使大人，我军刚刚失去了王离将军，士气很低落，而叛军气焰正盛，此时应该避其锋芒啊？”使者道：“将军是想违抗诏令吗？”章邯大惊失色道：“臣不敢！”就立即传令集结队伍。可是秦军将士却因为刚刚失去了王离，士气确实不高。但是听说朝廷的使者要他们尽快战斗，将士们就不得不振作起来。章邯就立即向项羽下了战书，约定明日交战，然后检阅军队。使者全程观看了章邯的准备工作，心里就满意了。

    项羽收到了章邯战书后，就与范增商议。忽然有名军士走进来报告，说燕国与齐国的将领要面见鲁公。原来项羽见联军们胆小如鼠，所以至今还没有正式接见过他们。钟离昧就气呼呼地说：“都是前来救援巨鹿的，可他们个个缩手缩脚，这不是有负国君的使命吗？明日应该让他们去和秦军打一仗，不然都背个救赵的名声有什么意思？”项羽听了钟离昧的话，就正式下令道：“好，钟离将军言之有理，明日就请联军先与秦军开战，看看他们是否敢打？”军士就转身走了出去。他站在营门口大声道：“上将军有令，你们明日先与秦军开战！若是不敢打，就请诸位回国！”联军的将领听了这话，既惊恐又羞愧，个个面面相觑。

    次日，全体秦军就在章邯的率领下再次出动，他们向巨鹿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秦军的队列还是按照前几天的排列次序。这时燕、齐、韩、魏的军队也已经摆好了阵势，他们严阵以待。项羽却与赵王等人聚在城头上，他们一边饮酒，一边观战。

    老将军范增是个很认真又负责任的人，他见秦军到来后，就仔细地观望阵势。他发现秦军虽然队列整齐，但毫无士气，就高兴地说：“受伤的老虎，已经威风不起来了！”项羽听了这话，就问：“亚父何出此言？”范增道：“章邯几次败于我军，这次虽然主动前来，可能是有别的原因啊？”项羽就问有什么原因。范增道：“秦国有赵高掌权，现在王离军刚败，将帅们一定都没有战斗的决心。可是章邯这么快就前来报长城军的仇，这一定是有人逼迫他这么干的。”英布却快人快语道：“我认为章邯一定是打听到阵前不是楚军，他才敢来。”项羽就与赵王从容饮酒，对战事并不关心。可是老成持重的范增，却已经在暗中让所有的楚军做好了准备，还让项羽的结义兄长龙且如此这般，也提前准备去了。因为这场大仗很可能就是秦、楚之间的最后对决，楚军若能获胜，河北的战事就基本结束了。

    赵王和张耳虽然觉得有楚军撑腰，可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因为他们早被秦军吓怕了，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赵王就惴惴不安地在一旁劝项羽道：“秦军人强马壮，行阵整齐。鲁公，您还是少饮几杯？等打完这一仗，孤一定请您喝个够啊？”项羽听了赵王的话，大笑道：“秦军就是成熟的稻谷，别人若是收割不干净，我再去。现在趁着兴致喝两杯，如果今天章邯败了，我就要西进咸阳，哪有功夫再与大王饮酒啊？”说着就只顾痛饮。

    章邯来到巨鹿将阵脚稳住，他看到燕、齐的军队排列在前方，就问谁去挑战。只见弟弟章平第一个站出来道：“大将军，我去。”章邯见是弟弟，心有戚戚地说：“你去挑战，如果项羽出战，你千万不可恋战。”就令军士擂鼓。章平骑着一匹白马，全身披挂，他左手拿了一副大盾牌，右手执着一杆长戟，径直从阵地上冲了出来。章邯看到弟弟无所畏惧地驰向了广阔的战场，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章平来到两军阵地的正中央把马勒住，然后大叫：“反国逆贼，谁先来送死？”齐将田都想立个头功，就对着自家的阵地道：“谁去应战？”副将周昕答应了一声，驰马而出。两马相交，章平只一个回合，就把周昕斩于马下。诸侯军大惊失色。谁料周昕的战马未经训练，再加上惊吓，还没有走到阵地上，却一个马失前蹄栽倒了。秦军见此，哄然大笑。

    突然，燕将藏荼厉声叫道：“燕国名将张龙何在？”张龙听到呼唤，就驾驭着车子应声而出，他想用战车将章平连人带马给撞翻，就打马疾驰。可是他的战车还没有驰到章平的跟前时，却被章平老远地送出了手中的长戟，又狠又准地扎进了身体。章平又驰马向前，举起盾牌，反手打昏了给张龙驾车的车夫，又把长戟从张龙的身后拔了出来，鲜血迸溅。战车也失去了方向，就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撞。秦军看见后简直笑弯了腰。章邯见弟弟非常勇敢，就大赞道：“我弟弟真是一员虎将啊！”这时秦军的鼓声更加猛烈了。魏国的假王，上将军魏豹看见齐国和燕国的将领都被章平打败，就大喝一声道：“章平匹夫，不要逞强，魏豹来取你的首级！”于是骑马杀出了阵地。魏军急忙擂鼓助威。两马相交，兵器齐举，二人就认认真真地打了三十个回合。

    项羽听到报告，说：“魏豹能与章平打三十个回合，也算行啊！”双方再一次擂起了战鼓。可是二人又战了二十几个回合时，魏豹就气喘吁吁，抵挡不住了。只好虚晃一招，掉头奔回了阵地。章平见魏豹败下阵去，赶紧举弓搭箭，一箭射向魏豹，正中后背。魏豹差一点儿掉下马来，多亏甲铠厚实，没有伤到要害。章平见此，大笑不止，然后继续挑战。可是，这时的联军阵地中就鸦雀无声了。过了一会儿，章邯见联军中无人应战，就准备鸣金收兵。忽然又一人暴喝道：“章平不要走！燕将臧荼来也！”原来是燕国的大将臧荼，他思考了半天，觉得不出战在众人的面子上意过不去，就硬着头皮杀了出来。联军见臧荼出战，就一齐擂鼓助威。

    只见臧荼的装束非常奢华，他银盔银甲、锦袍玉带，双手抡起一把长长的宽面钢刀，骑着一匹黄骠马，从阵中一溜烟驰到了战场上。他见到章平，也不答话，挥刀就砍。二人大战四十回合，臧荼不敌，大败而逃。项羽闻报，点头道：“能与章平战四十回合，也算是个勇士！”章邯见弟弟打败了多名敌将，喜不自禁，就指挥大军向联军的阵地开了过来。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战车在前面开道，车轮发出了隆隆的声响，人马都一齐踏着坚定的步伐，士兵大呼：“必胜！必胜！……”这分明是给自己壮胆，真是车马萧萧，万夫拚命的样子。联军将士看到秦军在步步逼近，都惊得缓缓后退。

    赵王和张耳见秦军步步逼来，就吓得面如土色，二人一齐走到项羽的跟前，扑通一声跪下，然后战战兢兢地道：“鲁公啊，秦军逼了过来，已经快到楚营了，您看怎么办？”项羽道：“我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区区章平，有何惧怕！”就一把提了个酒坛子，咕噜咕噜地喝完了，然后扔下坛子，再起身向范增和项伯行了肃拜礼，就径直走下城去。项羽来到城门下，早有军士将他的那杆苍龙吞月戟和乌骓备好了。项羽便戳戟上马，大喝：“打开城门！”便冲出了城门。钟离昧与季布紧随其后，他们的任务就是要保护上将军。项羽打马穿过了楚营，见联军依然在退却，就大叫：“闪开！”声若巨雷。联军将士急忙闪出了一条道。乌骓绝尘而去，只听地面上发出了得得得的声音，随后就是扬起的漫天的尘土。等尘埃散尽时，乌骓已经返回了阵地。众人仔细看时，项羽已经把章平活捉过来扔在了地上，然后厉声喝道：“捆了，等我抓住章邯，一块烹杀！”联军将士大惊失色，齐刷刷向项羽跪了下去。

    项羽再次返回战场，仔细看时，秦军早已吓得停止不进了。项羽怒视前方，就把长戟一挥，然后打马向前。联军此时就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前进。对面的秦军见项羽，就向后退却，整个战场上出现了大逆转。项羽前进了五、六十步，秦军也后退了五、六十步。项羽突然用鞭子指着章邯大叫：“章邯老贼，杀我叔父，快来偿命！”就率领所有军士发起了冲锋。章邯见弟弟被项羽活捉了，就知道今天又要倒大霉，现在项羽又杀来，就惊得魂飞魄散，急呼左右上前拦截项羽。范增此时看见项羽带头发起了冲锋，就果断地向全体楚军下令：“将士们！打败章邯就在今天，速速出击！”所有的楚军听到了范增的命令，就呼啸着向秦军发起了冲锋，他们个个勇气百倍，声震长天，气势能压倒一切。许多楚军就如同飞人一般，他们越过了联军的阵地，径直冲到了最前方。

    在城南数十里的辽阔战场上，此时竟然人山人海，联军有了项羽和楚军壮胆，就如同海浪一般地向秦军的阵地涌去。楚军更是超乎寻常，他们和敌人刚一接触，就用扎、刺、砍、剁、劈、勾、挑等方法与敌人展开肉搏，每个将士的喉咙里还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他们个个都能以一当十，以十当百。项羽第一个冲进秦军阵地，他挥舞兵器开劈前进的道路，将所有的人、马、车全部齐刷刷地搠翻，挑开。一时间整个战场交戟若林、旗帜蔽日、杀声震地，处处都是血肉横飞，人仰马翻。这次交战的双方所投入的兵力多达六十万，这也是巨鹿之战中人数最多的一次战斗。战场上的惨烈场面，单有屈原的《国殇》诗为证：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授玉桴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就在大战激烈进行之时，忽然一队人马从秦军的后方出现了，正是这支人马的介入，才改变了双方的整个战局。原来这支军队正是龙且率领的那三百勇士及赵将陈余率领的所有赵军，他们提前按照范增的计划到指定的位置去准备。等到项羽从正前方攻击的时候，他二人就绕到了敌人的后方，再发起进攻。有人就把这一情况赶紧向章邯报告。章邯听说后方也出现了敌人，就率领一队骑兵前来应战。他刚刚来到阵地的后方，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金盔金甲，黄脸紫须，髯长有一尺，手舞大刀的将领已经杀到了阵地中来。章邯就在马上大叫：“前面的贼将，是哪国的兵马？竟敢偷袭我的后方？”龙且朗声道：“齐国的司马，龙且在此，章邯哪里逃？”章邯大惊，就寻思道：“一定要杀了这员贼将，不然秦军就被前后夹击了。”径直上前迎战。这边的龙且也正要与章邯厮杀，现在却见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就打马上前和他战在一处。陈余与别的秦将也杀作一团。

    项羽所向披靡，他杀到了章邯的中军大营，却不见章邯，就向左营冲杀。这时正好碰见了从右营杀过来的桓楚和于英，就问章邯何在。二人都说不曾遇见。三人就联手向后营杀来。这时，季布、钟离昧也来到了项羽的面前，他们就一齐冲进了秦军的后营。此时章邯依然与龙且在战斗，忽然听说项羽杀来了，就奋力杀退龙且，向前方赶来。这时从战场的每个地方都已经传来消息，说是秦军抵挡不住了，部分战阵都出现了溃退的局面。忽然有人大叫：“活捉章邯！不要让章邯跑了！”章邯听到这个声音，就怀疑是项羽已经盯上他了，就果断地下令全军向南撤退。谁料这一声令下，二十万秦军就如潮水一般往西南方向溃退，真是兵败如山倒。项羽看见秦军开始败退了，就率领大军掩杀追击。他们整整追了二、三十里路，突然有一员楚将追上来对项羽道：“上将军，亚父有令，说穷寇莫追。现在章邯败了，前方有漳河阻拦，秦军如果拼死一战，就太危险了。若是放他们过河，可以半渡而击！”项羽猛然想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就果断地下令停止追赶。这时所有的楚军和联军将士就停止了追赶。等到大军撤回时，秦军一路丢弃的战利品不计其数，都被大家所得。

    章邯率领秦军向南狂奔，一直来到漳水河边，仰天大叫：“前有大河，后有追兵！难道老天爷要我死在这里吗？”章邯说完，就让一员副将赶紧给他一刀，免得被项羽抓住了千刀万剐。这员副将见主帅如此，就愤怒地大叫：“罢！罢！罢！我们既然只有死路一条，那就跟项羽拼了！”这时众将都齐声道：“对对对！与其让杀死，不如和他们同归于尽！凡正现在是死路一条！”大家就摆好了阵势，只等项羽敢到，就要和楚军同归于尽。可是大家等了老半天，却不见楚军追来。这时有最后逃回的军士报告：“楚军只追了三十里就撤回了。”秦将听说项羽没有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都说：“老天爷给了一条活路啊！”。大家就在岸边扎营。等营寨立起来后，章邯就让清点了一下人数，这才发现已经损失了三、四万人，从此一筹莫展。

    项羽大胜而回，范增迎接大家进城。大家来到府堂，项羽就对范增道：“如果继续追杀章邯，我一定将其活捉，现在放他一马，真是可惜啦。”范增道：“我夜观乾象，见章邯的将星还很明亮，说明他还死不了，所以请贤侄不要追赶，否则他们会拼死一搏。”亚父就让陈平清点缴获的战利品，有粮食、器械、车辆、马匹、弓矢、盾牌、旗帜、甲胄、刀剑、戈矛等，联军将领个个欢天喜地。忽然有军士进来报告，说各国的将领都带着慰问品前来向上将军请示作战任务，都在营门外等候接见。项羽就斥责卫士说：“不见！”

    范增就急忙道：“贤侄，你听说过八百诸侯会孟津的故事吗？”项羽回答：“武信君曾经说过这个故事，但我记不大清楚了。”范增道：”纣王时，姜子牙先替周武王发布了全国总动员令。他号召天下的诸侯到孟津集会，到会的有八百镇诸侯。武王就与他们盟誓，相约举兵伐纣。后来在牧野一战，武王的军队就打败了商纣的军队，从此建立了周朝。还有管仲帮助齐桓公九次会合诸侯，才匡正了周朝的统治秩序，成为春秋第一霸主。现在各国将领都来向您请示任务，并且带着慰问品，这是你成就王霸大业的好机会，你怎么能不接见他们呢？”项羽就恭恭敬敬地请教：“此话怎讲？”亚父道：“现在燕、齐、魏、韩、赵的军队加起来，也有二十万之众，他们现在不回去向他们的国君交令，这是因为敬畏你的原故啊！所以你应该立即召见他们，并且接受礼品。如果上上下下都听你的，你不就成了天下诸侯的上将军？若是你率领四十万大军与章邯对阵，其情势又将如何？”项羽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猛然醒悟道：“亚父的意思是我将会指挥六国的兵马？”范增道：“是的，等打败了章邯，你就可以率领天下的兵马入关，诛灭暴秦的大业必将垂手可得！”项羽听了范增的话，高兴极了，就称赞道：“亚父就是我的姜子牙，管夷吾啊！现在有您替我谋划，何愁秦国不灭？”就立即下令各军营严加戒备，再令虎贲卫士列队站岗，又让各营吹起号角，以示楚军的威风。然后召见各国的将领。范增又让陈平出来对各国的将领道：“与王离大战时，上将军怨恨你们没有参战，现在还在发怒，你们进见时，要小心一点！”各国的将领听了，就吓得面面相觑。

    接下来，联军的将领就一齐来到了楚军的军营前，他们远远地看见中军大帐里坐着一个人，他气势若虹，目光如炬，两旁的将领和虎贲卫士也如同天兵神将一般。营门口忽然响起了惊心动魄的号角声。一会儿，只见站岗的韩信先走出来道：“上将军有令，请诸位将军进见！”所有进见的有主将和副将大约有二、三十人，他们就一齐进入了楚军的军营，也不敢左顾右盼，就跟着韩信进入了项羽的中军大帐，然后低下头用膝盖挪到了项羽的面前，异口同声地参拜道：“参见鲁公！”然后又通报了姓名和名头，就跪在那里纹丝不动了。

    项羽被他们毕恭毕敬的模样差点儿惹笑，就道：“我虽然打败了长城军，可是还没有抓住章邯，你们愿意与我一起战斗吗？”将领们就战战兢兢地回答：“愿意听从鲁公的调遣！”项羽就问：“你们为什么不敢和长城军交战？”魏豹就仗着胆子回答：“听说他十分骁勇，匈奴人都闻风丧胆，我等不敢交战！”项羽大笑道：“你们的兵马加起来有二十万，就是每人撒一泡尿，也能淹死几百秦军啊？”将领们汗流浃背，都不敢说话。项羽却故意道：“我本来想把你们推出斩首！但念在诸位都是仗义而来，又向楚军贡献了慰问品，就免了你们的死罪？但是你们今后一定要戴罪立功，等抓住了章邯，我们就一同入关，如何？”将领们就齐声回答：“鲁公神威，古今少有！我们愿意戴罪立功，听从您的指挥！”项羽这才温和道：“既然这样，我才稍微高兴了一点。你们现在就回去整动好军马，然后听我将令；如果抓住了章邯，我就请你们饮酒！”将领们就连连称是，然后用膝盖行走着退出了项羽的中军大帐。

    项羽接见了诸侯的大小将领后，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联军的上将军，从此就指挥了六国的兵马，威震华夏，也奠定了他一生的霸业。前人有诗道：

    项王提戟来救赵，暴雷惊电连天扫。

    臣报君仇子报父，杀尽秦兵如割草。

    战酣气盛声喧呼，诸侯壁上惊魂逋。

    项王何必为天子，只此快战千古无。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夺印绶将相断义

    次日，赵王派人又来请项羽和所有的将领到巨鹿城中宴饮。陈余听说赵王有请，心中忐忑不安。范增正好又说：“章邯虽然打了败仗，可是经过清理战场上秦军的尸体，发现他们损失了三四万人，除了王离的一部分败军，章邯还有近二十万兵力。如果他们齐心来攻，胜负还不好说。将军应该速派两员大将渡过漳水在南岸扎营，装作是要南北夹击的样子，章邯一定害怕，害怕就会想法渡河，我军就可以半渡而击，定获全胜啊！”项羽认为范增言之有理，就令英布和蒲将二人率领本部军马过漳河去扎营。蒲将道：“我军来时已经把所有的船筏都毁了，现在怎么过河？”陈余就道：“赵国的百姓感激楚军，我愿意号召百姓打造船只，不出十日，保证能造出几十艘船筏，供楚军使用。”项羽大喜，就让陈余造船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赵王不时地宴饮答谢前来救援赵国的各国将领。有一天，大家喝酒正在兴头上，赵王就和项羽商议如何攻打章邯的事情。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陈余将军回来了。赵王就满脸不高兴地说：“孤正与大将们正在论功行赏，没有工夫接见闲人啊！”项羽见赵王不见陈余，就道：“陈将军也曾与秦军交战，又杀了涉间，还帮助楚军打造船只，功劳也不小，大王为什么不见他呢？”赵王见项羽如此一说，就勉强让陈余进见。

    一会儿，陈余走了进来，他来到大殿先拜见了赵王。赵王就口吻怪怪地道：“陈将军与秦军多次交战，解了巨鹿之围，真是劳苦功高，请坐！”陈余又见张耳也坐在一旁，就上前行礼道：“见过丞相大人。”张耳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范增见陈余有点尴尬，就解围道：“陈将军率兵杀了涉间，功劳也不小，大王随后就会封赏将军。”项羽又问英、蒲二位将军是否已经过河。陈余回答：“已全部过河了，他们就在南岸屯扎，请鲁公放心。”项羽就让他坐下喝酒。陈余就非常不自在地坐在了下首。席散之后，各国的将领都告辞回去了。这时赵王已经大醉，也回后堂休息。张耳也没有理睬陈余，竟然扬长而去。陈余见状，索然无味，只好率领原班人马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城外的军营里。

    第二天，赵王和张耳又拿着慰问品前来楚营慰问项羽和范增。张耳道：“鲁公这次破釜沉舟，九战九捷，大破秦军，既拯救了危难的赵国，也消灭了秦国的主力，您就是赵国的再生父母，如有调遣，赵人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言辞十分谦恭，说罢又令人抬进来几箱丝绸锦缎，还有牛酒，就向项羽表示深深的谢意。项羽也谦虚了一番，就让钟离昧收下了慰问品。这时陈余听说赵王和丞相出城来犒劳楚军，也趁此机会赶来拜见赵王。丞相张耳听说陈余来了，就生气地先告辞走了。陈余只好拜见赵王。赵王说：“我听说将军和丞相是莫逆之交，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俩的关系，人人交口称赞。可是这次孤与丞相身陷绝境，几乎绝望得都要自杀了，可是陈将军率领好几万人马，为什么不来与王离决一死战，以解巨鹿之围啊？今天看来，你们的情谊并不像人们说的那样深厚啊！”陈余就解释道：“我听说考虑事情周全的人，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做事情并不是冒险地去沽名钓誉，成就什么大义之名。臣之所以不去赴死就是想留下有用之身，将来大王和丞相一旦有什么意外，我就可以报仇啦！这就是当年伍子胥为什么不回楚国解救父兄的原因。因为白白地送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臣不急于先死啊！”赵王道：“你说的虽然在理，可丞相未必会原谅你，你还是去给他解释一下！”陈余就答应了。

    赵王进城后，陈余也告辞了项羽和亚父，来到自己的军营。他思前想后，就带上了将军的印绶准备进城向丞相谢罪。手下的将领见到陈将军，心情十分沉痛，都说：“将军去见大王，大王都没有怪罪，可丞相为什么如此不通情理呢？”陈余叹气道：“世人都知道我和丞相是莫逆之交，我们曾发誓要同生死共患难，可我比不上张黡和陈泽二位将军啊！大王虽然怨恨我，还能原谅我。可丞相这次不一定能原谅我，我带上印绶，就是以防万一。”心腹夏说道：“你虽然没能解除巨鹿之围，可是在赵x筹集粮饷，联络诸侯，对赵国功劳很大，丞相怎么敢夺你的兵权啊？果真是这样，我愿替将军行万难之事！”陈余就问什么万难之事。夏说道：“将军和丞相都是国家的柱石，只有将相和睦，国家才能兴旺。现在丞相不明大义，就是不仁。以我之见，丞相要是夺您的兵权，您就先发制人，先废了丞相，然后号令全军，赵王也不敢不服从您，我们都可以做您的助手！”陈余大惊道：“你这话就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啊，纵是丞相对我有看法，你也不能乱来。我先去见丞相，他还不至于那样？”说完就让大家耐心等待，他准备亲自要向丞相解释一番。

    陈余进城来到丞相府，见到了张耳。张耳这时十分生气，就责问陈余道：“当初巨鹿被围，我多次派人来催促大将军解围，将军为什么坐视不救？”陈余道：“丞相啊，当时王离有十几万大军围城，章邯驻扎在棘原，他们号称是百万大军，而我只有三万余人，拿这么点人马去对付数倍于己的秦军，不是以卵击石吗？”张耳道：“‘士为知己者死！’我和你曾经发誓要同生死，共患难，可你忘记了以前的誓言？”陈余道：“我不敢忘记啊！可丞相为什么一定要我死呢？不过我死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赵国还有几万军士，如果我当时冒险率领他们与王离同归于尽，秦军一旦攻破了城池，您和大王遇到什么不测，谁来替您和大王报仇啊？王离长时间没有攻下城池，就是因为惧怕各国的援军，还有数万赵军啊！”张耳冷笑道：“大将军虽然考虑得周全，可是若不是楚军前来，我和大王早就没命啦，还怎么能活到今天？如今大难不死，都是老天的安排啊！”陈余继续解释道：“是啊，丞相和大王确实是大难不死。现在也请丞相息怒，我听说将、相是国家的依靠，将、相和睦就是国家的吉祥。所以蔺相如当年和廉颇主动交好，为的就是国家的长治久安，丞相也应该效法古人才对啊！”张耳一听这话，不仅没有释嫌，反而更生气了，就说：“你这是拿古人来讽刺我不能容人吗？我也可以拿古人作比较，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侯赢舍身报无忌的事情吗？”陈余心里很是震惊，就瞪大眼睛道：“侯赢舍身报答无忌，那是因为魏公子有礼贤下士的风范，更重要的是魏公子先有与秦军决死的心意，所以侯赢才深为感动。后来他帮助公子窃符救赵，为的是报答公子的知遇之恩啊！现在丞相先怕死，深怕秦军攻克城池自己遭殃，所以苛求别人先为您死，您这不是太私心了吗？”

    张耳一听，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就不知怎样回答了。停了片刻，他就气呼呼地问：“张黡和陈泽二位将军在什么地方？”陈余道：“他们二人劝我去跟秦军拼命，我没有答应，他们非要与秦军决战，我只好拨给五千军士，结果全军覆没，二位将军也都阵亡了。”张耳听罢，就不相信地道：“恐怕不是这样？是不是他们想拼死救我，你不同意，反而把他们给杀了？”陈余听了这话，脸色突变，道：“丞相，这是什么话？我和他们无怨无仇，还不至于那样！况且他二人领兵出战，见到的人不是我一个，我怎会拿假话来骗您？您不信就问问您的公子张敖！他与我形影不离，难道您不相信他吗？”张耳听了这话就不再说什么了。陈余也随后十分不快地回到了营里。

    第二天，陈余非常郁闷。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丞相派人调查张黡和陈泽的下落。”陈余一听就火了，对部众道：“大王尚且能原谅我，丞相为什么偏偏不信任我啊？还妄谈什么莫逆之交？”就立即带上印绶径直进城来见张耳道：“我与丞相，情深意重，称得上是患难之交。自从相识到现在，还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世人都知道我俩的关系。可是现在丞相居然不顾我们之间的情意而妄加猜疑，蛮横指责我，也使别人议论纷纷，这是什么道理？”张耳还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说：“我就是想调查清楚你为什么不来救我的原因，是不是等大王和我死了，你另有想法？”陈余听了，勃然大怒道：“你为什么怨恨我到了这个地步？我听说伍子胥当年为了保住有用之身，就是为了给父兄报仇，后世都称颂他的贤能。你如果没完没了地指责我不够朋友，还怀疑我有二心，我情愿交出印绶！”说着就把将军印放在桌案上，然后走了出去。张耳深为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陈余会如此。

    就在陈余出去的当儿，张耳的一位门客突然发话了，他说：“丞相，我听说‘天赐不受，反受其咎’。”张耳问什么意思。门客回答：“权柄者，国之利器也。现在陈将军把它交给了您，这是上天赐给您的机会，请丞相不要违了天意啊！”张耳听了门客的话，心里犹豫不决。门客又道：“赵国虽然解围了，可城中兵马不足一万，而陈将军掌管着数万兵马，您如果得到了，赵国自然就大定，您还犹豫什么呢？”张耳一听这话，果然动心，就拿起大印把玩了一番，然后挂在自己的腰间。这时陈余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发现张耳把将军印挂在身上，十分恼火，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丞相府。

    陈余来到军营，把事情向部众说了。将领们见陈余没了将军印，顿时散去一大半。只有夏说、张同等亲信跟随。陈余就带上他们几个离开了军营。从此张耳和陈余恩断义绝，彻底走上了决裂。

    有人把这事报告了项羽。项羽就和范增商议。范增道：“陈余负气出走，必定对赵国不利。不如派人追回来让他暂时住在楚营，然后再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项羽就派钟离昧去追。钟离昧出了营门，将马抽了几鞭，一会儿就追上了陈余。陈余道：“我忠心事赵，仗义灭秦，可丞相对我横加指责，猜疑我也太过分了。大丈夫应当自取功名，岂能受他人之气？”钟离昧道：“陈将军息怒，您如此走了，一来对赵国会造成损失，二来恐为诸侯非议。现在先回去，鲁公有话要对你说。”陈余伤感道：“鲁公和亚父虽然看得起我，可我是赵将，在楚军中能有什么作为啊？”钟离昧道：“鲁公十分爱才，一定不会埋没将军。可你要是离去，何时才能建功啊？”陈余面带愧色，又想起了张耳经常教导他的一些话，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的谆谆告诫，就跟着钟离昧来到了楚营。项羽和范增就用好话将陈余安慰了一番。

    次日，项羽在楚营里和各国的将领们正在商议事情。忽然军探来报，说秦国派赵亥总守三川郡，又派杨熊前来接应章邯，大军已经到了东郡。张耳就担心项羽如果不抓住章邯，就会后患无穷，就赶紧道：“章邯虽然战败，但还有二十万军队，如果不消灭最终是诸侯的大患。现在赵国有司马卬、申阳、丁复等大将，他们也能对付杨熊，如果派他们前去守住白马津，杨熊也一定不会逾越大河啊！”项羽就道：“既然如此，就派赵将前去狙击，只要守住白马津，河北就高枕无忧了。等我降服了章邯，再西进咸阳。”张耳就赶紧派司马卬为主将，申阳为副将，丁复为先锋，提兵二万，赶往白马津阻击杨熊。

    随后，项羽又召集将领们商议如何攻打章邯。忽然一人挺身而入，慷慨激昂地陈述道：“鲁公，我认为攻打章邯的事情可以暂缓！”项羽一看是执戟郎韩信，就好奇地问：“你有什么高见？”韩信侃侃而谈道：“我料定赵高得知章邯打了败仗，一定会治他的罪，所以章邯大祸就要临头了，等到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您再派一人前去说降。章邯一定进退两难，就会投降楚军，这就是兵法上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希望鲁公明察！”项羽一听韩信的话，勃然大怒道：“我与章邯有不共戴天之仇，岂能容他投降？你这个钻裤裆的家伙，敢在此胡言乱语！来人！推出去斩了！”众人大吃一惊。原来这时有淮阴人已经把韩信当年钻胯的事情到处说了，这样军中就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儿也让项羽听到了。项羽怎么能容忍一个受过“胯下之辱”的韩信谈论军中之事呢，所以就当面发火了。

    范增急忙阻止道：“且慢！贤侄与章邯确实有不共戴天之仇，可韩信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啊！”项羽大惊，想不到亚夫也会赞同韩信的建议。范增见项羽冷静了下来，就道：“秦廷无道，六国之人全部反叛，能替他们效命的也就只有李斯、王离、章邯、杨熊、赵贲等数人而已。现在王离已死，李斯下狱。章邯的事情很明显，假如他打了胜仗，赵高一定嫉妒他还要陷害他，而章邯又偏偏打了败仗，赵高岂能放过他？巨鹿的消息一旦传到咸阳，赵高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陷害章邯。到那时章邯确实会走投无路，事情的发展很有可能会像韩信说的那样啊！”项羽犹豫了片刻，就道：“就算章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答应他来投降！”范增道：“目前我军也十分疲惫，因此暂缓军事行动，让军士好好休整也是非常必要的，等到秦国内部有变，我们再见机行动，大事可定啊！”陈平和钟离昧也都认为范增说的有道理。项羽就狠狠地道：“章邯与我有杀叔之仇，就算他逃到哪里，我都要把他捉住了碎尸万段！”钟离昧道：“定陶之役的仇一定要报，消灭秦国才是最终目的，况且章邯还有二十万兵马，虽然战败，可实力尚存，如果将他逼急，就怕他背水一战啊！”项羽就听从了大家的劝告，暂时停止了军事行动。韩信也再次逃过一劫。

    从此以后，楚国的将领们都对韩信刮目相看，尤其是钟离昧，时常与他密切往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得二郦沛公称奇

    沛公率领军队西进，听说雍丘、陈留二地有秦军把守，还探听到秦国人在陈留储存了大量的粮食，沛公就向最近的雍丘攻来。雍丘的秦军并不多，听说楚军来了就弃城逃走。沛公就占领了雍丘，还下令士兵不得扰民。百姓听说楚军仁义，就都走出来迎接沛公。这时有一位年老的城门吏，也挤在人群中探头探脑地张望。此人须发皆白，但精神很好，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时不时地举起来抿上两口。当沛公从他身边经过时，就仔细打量着，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来这位城门吏名叫郦食其，就是本县高阳邑人。今天正好来县中办事，还碰上了沛公的军队，就挤在人群中观看。这个人已经六十多岁了，他平素喜欢交朋友。城里若是遇到集会、社庆或者红白之事，就替人家记礼簿、写议程、出告文。也常常因为能出口成章，还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他若是在一些场合拿到一些劳酬，就去请人喝酒，喝醉了就找个犄角旮旯呼呼大睡，从不理会别人的评价，因此人们都称他是狂人。

    沛公占领了雍丘城后，因为军中缺粮，就准备端下陈留。可是经过打探，才知道陈留有重兵把守。沛公思前想后，就想到附近先征集一些粮食，以解燃眉之急。有一天，他听说有一名新入伍的骑兵队长是高阳人，就召见他。这名队长名叫王德，今年二十五岁，小伙儿长得很精神。沛公就对他说：“你是高阳人，应该熟悉家乡的情况，你去那里征集一些粮草，能不能完成任务？”王德就高兴地回答：“我刚入伍，正愁没有机会立功呢，这个任务很光荣，我一定能完成！”沛公听了王德的话，心里很高兴，就让他带上一些士兵去高阳征集粮草。

    这天王德来到了高阳邑。他进城时忽然被父亲的一位朋友拦住了。这个人正是前两天在雍丘城下观察过沛公的那位郦食其。王德就下马和他相见。二人寒暄了几句后，郦食其就问王德：“贤侄，你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位骑将？替谁办事呢？”王德回答：“我听说沛公是一位宽厚仁慈的楚国将领，老百姓都喜欢他。他现在奉楚怀王的命令要入关灭秦，我就加入了他的队伍。”郦食其道：“沛公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吗？”王德道：“是的，他确实是一位忠厚的长者，对人礼贤下士，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郦食其就笑着说：“既然这样，我也想去他那里干，你能引见我吗？”王德听了这话，犹豫道：“老先生，您去恐怕不行。”郦食其就奇怪地问：“为何我去不行？”王德道：“您是读书人，我听说沛公他不喜欢儒生，再说您也上了年纪，何必去当兵呢？”

    郦食其开怀大笑，道：“我哪是去当兵，是给他当老师！”王德一听，更加不可思议了，就道：“听说他以前把那位敢于刺杀始皇帝的子房先生当过老师，一般的儒者他根本不屑一顾啊！”郦食其道：“子房先生我知道，我也是他那样的人，沛公一定需要我。”王德就吃惊道：“我虽然到他军中的时间不长，可也听说过一件事！”郦食其就问什么事。王德道：“听说以前有个读书人去见沛公，沛公对他很不礼貌，还摘下那人的帽子当便壶，这事儿军中的人都知道，您说这……沛公虽然爱才，但脾气古怪着呢，有时还说粗话骂人哩。您老年岁已高，何必去碰这个钉子？”郦食其道：“那个姓刘的虽然看不起读书人，但我不是一般的儒生，你还是引见引见！以前从这里经过的将领，大多都是脑残，我一个也没看上，只有这个姓刘的我看上了！”王德碍于他是长辈，就勉强答应下来。郦食其就说：“这样贤侄，你若是见到那个姓刘的，就对他这样说。”王德就问怎么说。郦食其道：“你就说有个高阳的酒徒要见你，他还要给你当老师。”王德听了这话，心里很好笑，就憋住笑，道：“我的前辈啊，我虽然了解您，也知道您的才能，但沛公是不会对您感兴趣的，我怕到时您会自讨没趣。”郦食其就放声大笑，道：“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做，我心中有数！”王德只好道：“好好，我一定引荐，若是沛公真的要见您，您可千万不能穿着儒服去见他啊！”郦食其就笑了。

    等王德在高阳征集到粮食后，就去雍丘交令。沛公见王德办事很出色，就留下他吃饭。吃饭的时候，沛公忽然接到了樊哙的报告，说楚军已经向陈留进攻了七八次，但秦军的防卫非常厉害，根本攻不下城池。沛公看完信，就喃喃自语道：“唉，这些武夫们就知道死打硬拼，没一个会动脑筋的！可惜子房先生不在啊！”王德就趁机道：“沛公身边都是些能征惯战的猛将，确实少一个出谋划策的人啊！”沛公笑道：“是的，打仗要靠智谋，可是现在没人替我谋划，仗照这样打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打到咸阳。”王德就道：“不是您提起，我差点儿忘了一个人。”沛公就问：“你忘了什么人？”王德道：“我的家乡有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呢！”沛公就高兴地问是谁。王德道：“他的名字叫郦食其，身材高大，人很大气，人称狂人！但是因为家庭贫穷，就屈身做了高阳城的城门吏，虽然年纪大了点，可他的本事大着呢！”沛公就问：“他会干什么？”王德就吞吞吐吐地道：“此人博古通今，深懂文墨之道，喜欢高谈阔论。总之，学问，学问非常……”沛公大笑道：“好啦，一听就知道是个没用的书呆子！”王德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有一次，王德再次来到高阳办事，正好郦食其值班，二人就在城门下相见。王德就把向沛公引荐不成的事儿告诉了郦食其。郦食其就问他是如何引荐的。王德就把原话说了一遍。谁知郦食其听了王德的话，突然发怒道：“你真是个无能之辈，为什么要说我的好话？你就说我是高阳一酒徒！是个老酒鬼！我要给那个姓刘的当老师！不是去讨饭！懂吗？”王德听了这话，心里既委屈又好笑，心想哪有这样推荐人的？难道这个老头儿想当老师想疯了？就说了几句好话，赶紧离开了。

    数日后，碰巧沛公也要来高阳，消息传到城里，就引起了轰动，人们都想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刘沛公。这天中午，沛公来到高阳邑。就在他快要进城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的田埂上躺着一个人在唱歌：

    胸有万斛珠玑兮，笔走龙蛇。

    腹罗一天星斗兮，经天纬地。

    能知兴衰之运兮，深藏不露。

    可察治乱之谋兮，谈吐风云。

    凤扶摇于万仞兮，非梧不栖。

    虽弹剑而苦情兮，非德不依。

    眼下时运不济兮，逍遥日月。

    遂假酒以自纵兮，我爱酒葫。

    何日圣人出游兮？驾驷渭滨。

    沛公听见了就驻足观望，只见唱歌的人披头散发，邋里邋遢，就很不喜欢，于是问路边的一位老农道：“老丈，请问唱歌的是个什么人？”老农回答：“将军，他名叫郦食其，是本邑的城门吏，喜欢喝酒，今天可能又喝多了。”沛公问：“他经常这样唱吗？”回答：“是的，只要有钱就请人喝酒，喝醉了就疯疯癫癫地乱唱，还经常编些小段子，人们津津乐道。”沛公就好奇地问：“哦，你能不能背几句听听？”老农就试着背诵道：“有人问他‘先生常醉不愿醒，不知日饮多少杯？’他回答‘一年三百六十日，一日需饮三百杯。’又问‘先生整日酩酊醉，不知今夕是何年？’他回答‘似醉非醉不是醉，二世三年你问谁？’又问‘千杯万杯天地醉，不知何时醒将来？’他又答‘大鹏一日扶摇起，下视尘寰九万里；五星并举东井上，若遇明主醒将来。’”沛公就惊讶道：“这个老酒鬼口气还不小！他是什么身份？”回答：“儒生而已。”沛公就不乐意地道：“终究是个没用的书呆子！”就进城去了。

    沛公办完事已经很晚了，就住在高阳的馆舍里。这时他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情。正好王德又走进来汇报工作。沛公就问他：“这里除了郦食其，再有没有高明之士啊！”王德就道：“本地除了郦老前辈，确实再没有什么高人了。”沛公就道：“那个姓郦的是个没用的臭书呆子，又老又丑，怎么会是高明之士呢？”王德道：“不是这样的，老先生一定要我向您引荐，他的原话是这样的，他是高阳一酒徒，只给大人物当老师，他还是子房先生那样的大才，还说您一定需要他！”沛公就吃惊地问：“他真是这样说的？”王德说真是这样说的。沛公就自言自语道：“一个老酒鬼还想给我当老师？是真疯还是假疯啊？”王德道：“不然人们怎么说他是个狂人呢！不过他自己却不这样认为啊！”沛公大笑，道：“哪有疯子说自己是疯子的。但他承认自己是酒鬼，还要给我当老师！这话听起来就有点玄了，难道他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王德也是读过书的，就赶紧道：“我听说千里马拉盐车时，见到了伯乐就发出了哀鸣之声。这位前辈今天见到您就唱歌，就好比是千里马见到了伯乐。他今天唱的歌确实很奇特。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况且自古以来的高人都在民间。我听说齐桓公第五次见到的东郭百姓，确实是一位贤人。秦穆公用五张羊皮换来的百里奚，真是一代贤相。郦老前辈今天唱‘何日圣人出游兮？驾驷渭滨。’这就是说他正在等待周文王那样的圣人啊！一个大才还没有被人发现时，他一定与普通人一样，就像姜子牙在渭滨若是不遇周文王，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钓鱼翁。所以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内在的才华是一眼看不出来的。您说他又老又丑，可是那个齐威王的邹忌比不上城北的徐公美，但邹忌尚且能够出将入相，而徐公却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还有孔圣人的长相传说也很一般。那位晏婴辅政五十年，其貌不扬，还是个矬子。所以看人不能光看外表，再说年纪大更显得成熟稳重。姜子牙九十才拜将，百里奚八十才入相，范增七十上战场，更何况郦老前辈才六十多，您怎么说他老呢？”沛公恍然大悟，就对王德道：“好，你快去把那个姓郦的请来！”

    王德高兴极了，就赶紧来到郦食其的家里。结果郦食其在城外唱歌后，见沛公竟然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醉汉，就失望至极，于是回家喝了半天的闷酒，竟然把自己灌醉了。王德叫了半天，郦食其沉醉不醒，王德就耐心等待。半个时辰后，郦食其才醒过神来。此时听说沛公要见他，就一骨碌翻起来，转身就走。王德连忙拉住他，道：“我的前辈啊，沛公好歹也是个大人物，您还是换一套别的衣服，他也是一个对衣着很讲究的人啊！”郦食其却满不在乎地道：“沛公是仁德之主，如果只论身价，他就是徒有虚名！”说罢就摇摇晃晃地和王德来到了沛公的住所。

    沛公听说郦食其来了，就让进见。郦食其便昂然进入馆舍的大厅。可是当他见到沛公时，却大吃一惊，原来沛公正在让两名使女洗脚，还半躺在卧榻上，眼睛眯成一条缝，看来只是把他当成个屁。郦食其就很不乐意地作了个揖，然后昂首站定。王德见场面有些尴尬，就赶紧上前报告：“沛公，郦老先生来了。”沛公见郦食其态度非常傲慢，就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只让侍女捶腿洗脚。

    郦食其见沛公如此，突然大声道：“足下带兵到此，是想帮助秦国攻打诸侯？还是想帮助诸侯攻打秦国？”沛公突然睁开眼睛盯着郦食其看，见他身穿儒服，不修边幅，话又说得很不中听，就把身子朝前一耸，骂道：“臭书呆子！天下人痛恨秦国已经很久了，谁不知道是诸侯的军队在共同讨伐无道的秦国，你却反说要帮助秦国攻打诸侯，真是老糊涂了！”郦食其见沛公骂他，仰天大笑。沛公惊问：“你笑什么？”郦食其就止住笑，振振有辞道：“足下号召天下的诸侯伐无道诛暴秦，就不该用这种礼节对待老夫！”沛公大惊，才知道他并不疯，连忙停止洗脚，然后穿好鞋子行礼道：“前辈息怒，我刘邦也是个乡下人，不懂礼节，见谅，见谅！”就请郦食其上坐，又命人上茶。郦食其却道：“我要喝酒。”沛公就让人端来了一坛好酒，亲自斟酒。郦食其又道：“还要吃肉。”沛公又命人端来一盘酱猪肘。郦食其见酒肉配齐，就狂吃豪饮起来。沛公在一旁惊讶地看着。

    等到郦食其酒足饭饱后，他才一抹嘴坐好了。沛公就恭敬地道：“奇人必出奇事，我看前辈言行怪异，不拘小节，必定是一位怪才！”郦食其见沛公夸他，就笑道：“人都说沛公仁慈大度，有长者之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沛公这才明白，原来老先生是想试试他的胸怀，就道：“我也想试试先生是否真疯？”二人大笑。沛公就单刀直入道：“我受怀王之命入关，责任非常重大，但前方险隘重重，实难扫平崎岖，请老先生教导我该如何做？”郦食其就摆摆手道：“将军的那点人马，确实还不行啊！若是你打打小仗还能勉强应付，可要是与秦军打大仗、硬仗，嗨嗨……”沛公一听此言，愈加谦恭，就虚心请教：“老前辈必定有消灭秦国的大计谋，我刘邦真心请教，请您开诚布公，好好教导我！”郦食其这才道：“从前六国抗秦，为何败了？就是因为不搞合纵。眼下楚、燕、齐、韩、魏的军队纷纷拥挤河北，章邯一定受到羁绊，这也是将军西进的大好机会。可是秦国在函谷关和三川郡所部署的兵力少说也有十万之众，且钱粮充足，而将军却以很弱的力量去对付强大的秦军，这确实就是以卵击石啊！况且您的军需又严重不足，您拿什么进入咸阳？”沛公真诚道：“是的，我的力量很弱，粮草又匮乏。”

    郦食其就道：“陈留虽然不是繁华的大都市，可它坐落在天下的交通要道上，又听说秦国人将大批的粮食囤积在城中。您若是得到此城，军需有了就可以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啦。”沛公就道：“我已经命令樊哙去攻城了，可是城池非常坚固，我打算明天出动全军去攻陈留。”郦食其笑道：“这样的话，将军立马完蛋啊！”沛公吃惊道：“此话怎讲？”郦食其道：“陈留是秦军的屯粮之地，如果强攻，赵郡守就一定会调来大军增援。以您的兵力怎么能抗衡三川的兵马？”沛公就双眉紧锁，不知道该怎么办。郦食其却笑呵呵地道：“将军啊，岂不闻‘兵者，诡道也。’明日请您先攻开封，我保证陈留唾手可得！”沛公大惊道：“我的兵马不多，夺取一城都有困难，若是分兵，就怕连一座城池都攻不下来。”郦食其道：“只需将军佯攻！”沛公就问：“老先生何意？”郦食其道：“我与城留的县令有些交情，只要将军能拖住赵贲不来攻陈留，我一定有办法说降县令。”沛公半信半疑，道：“将领们说县令下了死命令抵抗，他怎么会投降呢？”郦食其自信道：“如果他不投降，我就做内应。”沛公就说：“好，我明日就去佯攻开封，保证赵贲不来增援陈留。”郦食其就自信道：“请将军静候佳音。”沛公非常高兴。

    次日，郦食其先来到樊哙的军营里，然后拿出了沛公的命令，道：“请樊将军立即停止攻城，我要进城说降县令。”樊哙好生纳闷道：“老先生一把年纪，却要白白去送死，我很难过啊！”可是郦食其却满不在乎，他就来到城，大叫开门。守城的军士听说有人要见县令大人，就飞报进去。陈留县令名叫陈同，年过半百，性情仁弱，不喜杀伐。这几日见樊哙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地攻城，就担心城破被杀，因此号令军民誓死抵抗。这时忽然听说樊哙停止了攻城，还来了一位老朋友。心想这位老朋友一定是替刘邦来做说客的，就吩咐在府门前设置一尊大油鼎，然后点火烧油，准备给郦食其一个下马威。

    郦食其来到府堂门前，看到了油鼎，大笑着走进了府堂。郦食其进到里面，看见陈同就端坐在大堂上，两边还站着面目狰狞的校刀手。郦食其突然大哭起来。陈同就奇怪地问：“害怕就哭吗？小屁孩啊？人都说你是个狂人，我看你今天怎么狂？”郦食其道：“我来见死人！因为这个死人和我以前有些交情，现在他快要死了，我怎能不哭啊？”陈同大怒，道：“你明明是来替刘邦做说客的，凭这个就应该烹了你，还瞎扯什么交情不交情的？”郦食其道：“我和刘邦素不相识，为何要替他做说客？”陈同道：“你不是来做说客，却为什么偏偏要在两军打仗的时候来见我？”郦食其就火了，大声道：“正因为楚军来攻城，我才来搭救老朋友，若是平安无事，我来干什么？如此不顾朋友情谊，还不如死掉。”说完就转身走向油鼎。陈同自觉理亏，就连忙起身道：“先生且慢，都怪我一时糊涂，才错怪了您，有话慢慢讲啊！”就先命人灭了鼎下之火，然后请郦食其上座。

    陈同也知道这位朋友爱喝酒，就命人先拿来了好酒，道：“城中有征集的粮食，都是用来平定叛军用的。现在刘邦的部将樊哙来攻城，就是为了粮食啊！若是城池失了，赵大人一定要砍我的头。请老先生说说，我该怎么办？”郦食其就一边喝酒一边说：“大人，明摆着的，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县令就请教其详。郦食其道：“一，你继续守城，末日马上就到，而且遗臭万年；二，开城投降，前途一片光明，将流芳百世。二者选一，请大人仔细考虑！”陈同大惊道：“说到底，您还是来替刘邦做说客的呀？我投降就是叛国，还怎么能流芳百世啊？”郦食其就侃侃而谈：“眼下，刘邦西向灭秦，他已经率领兵马去攻打开封，如果城破后就一定会杀了赵贲大人，请问大人还再为谁守城？我听说刘邦让樊哙来攻城，他并不是真的攻城，而是佯攻。”县令疑惑道：“不会？为什么要佯攻？”郦食其道：“因为刘邦想先抓住郡守大人，然后再来抓你。你的命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粮食。我听说樊哙非常勇猛，他攻城杀将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现在他不全力攻城，就怕攻急了你把粮食转走或者是烧了，所以他只是守着你罢了。真要等刘邦的大军一到，他们才会想办法活捉你。到那时，城中的粮食，还有您的家人就全都落在楚军的手中了，您不就大祸临头了吗？”

    陈同一听这话大惊道：“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郦食其道：“我有一个同乡名叫王德，现在就在刘邦的帐下当差，是他告诉我的。”县令就道：“我应该怎么做？”郦食其就道：“当今的天下，就是所有的人都起来反抗秦国，因为秦国推行暴x。二世非常残暴，这就好比是夏朝末年，夏桀王荒淫无道，而诸侯纷起，所以商汤起于昆吾，终有天下；商朝末年呢？殷纣王又荒淫残暴，而武王又起兵于西岐。因此为民请命、吊民伐罪的商汤、伊尹就能流芳百世，武王、吕望就能千古传颂。想当年秦国用欺诈之术，行骗术于诸侯，贿赂奸佞于朝堂，从而瓦解了六国的内部。嬴政时期，他便依仗武力夺取了天下，六国之人虽然表面上臣服，可心里并不臣服。直至现在，人们的愤怒还像被压制的火山一样，随时都会爆发。所以楚人首先发难，天下云集响应。现在楚怀王已经定都彭城，万民归顺，他已经与所有的将领约定‘谁先入关就做关中王。’项羽是楚国名将项燕之孙，他提领数十万大军救赵，已经杀了王离，章邯也吃了败仗。而这位西进的刘邦，也是一位英雄，他手下有曹参、樊哙等勇冠三军的猛将，还有萧何、陆贾这样的智谋之士，再加上百姓的拥护，他攻进咸阳，灭亡暴秦，就是势在必得。眼下大人若是早些归顺，就如同是前朝的微子归周、子胥投吴，其美名必将流芳百世，所以这就是我今天来见你的缘故！”陈同听了这番话，顿时茅塞顿开，就再三感谢道：“原来老先生是来为我排忧解难的，您就是鲁仲莲再世啊！我现在一定要提前迎接楚军，把所有的粮食全部献给刘将军。”郦食其大笑，道：“大人果真是聪明的贤士啊！”

    樊哙见县令果真要投降，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就立即报告沛公。沛公接到报告，就迅速来到陈留，然后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城池和所有的粮食。沛公大喜过望，就让陈同继续担任县令，然后封郦食其为广野君，副军师将军，地位仅次于萧何。然后就让萧何贴出告示，招兵买马。几天后，人马应者云集，主要就是得到了粮食的缘故。

    一日，沛公正在城外检阅军队。忽然郦食其又领着一个人前来拜见，还带来了数千名乡勇。沛公看见那人金甲白袍，头戴红缨吞兽盔，左手牵着一匹白云马，右手握一柄烂银槊，背上挂着金弓，十分雄壮，相貌也极其出众。此人一见到沛公纳头就拜。沛公就惊讶地问郦食其：“这位壮士是什么人？”郦食其道：“他是我的胞弟郦商，因为弓马娴熟，到别处召集了一支兵马，我现在也劝他投在将军的帐下效命。”沛公就一把拉住郦商的手，道：“没想到你们兄弟，一个能文，一个能武，全都是出类拔萃的英才俊杰，我能得到你们，大事必成啊！”

    说着就一起来到城中，沛公就立即传令在县衙的大院中设宴，为郦氏兄弟接风洗尘，并且要让全体将士和他们见面。忽然一群大雁鸣叫着从头顶上飞过。沛公就情不自禁地道：“我恨不得用天上的美味来款待二位啊！”话音刚落，郦商举弓搭箭，连发三支，三只大雁应弦而落。沛公连声称赞箭法高妙，就封郦商为骑兵都尉，和曹参、樊哙等人同等身份。又让厨子把大雁熬成一鼎鲜汤让大家一块分享。将士们的欢声笑语也久久地回荡在城留城的上空。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杨熊南下大交兵

    赵贲在开封听说陈同把陈留献给了楚军，不胜愤怒，急发兵来攻。军探飞马报入陈留。沛公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对郦食其道：“先生用汤、武之道劝说陈同弃暗投明，付出的少而得到的多，您可真谓是苏秦再世，张仪复生啊！现在赵贲率兵来攻，请问这个人有什么能耐？”郦食其道：“始皇帝建国之初，就封赵亥、王离、冯毋择等人为列侯，赵贲是赵亥之子，老子英雄儿好汉，他们都是秦国的忠臣良将。”沛公问：“应该怎么对付他？”郦食其道：“我早就说过‘兵者诡道也。’您只需……”就对沛公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然后请他出城迎战。沛公听了郦食其的计谋，很是高兴，就率领将士出城摆阵。

    时间不大，赵贲率领秦军杀到了城下，他本人骑着一匹火焰驹，身着金甲金盔，倒拖长矛，非常神气，等扎稳了阵脚，就用鞭指着沛公道：“你一个小小的亭长，怎敢造反？今日降了饶你不死，不然就是你的忌日！”沛公道：“秦奴！你们父子助纣为虐，残害天下。我今奉怀王之令吊民伐罪，誓入秦关！我劝你先降我，不然今天也是你的祭日!”赵贲大怒，挺矛而出。沛公回头问道：“谁去？”郦商拍马大叫：“沛公，我还没有见面礼！”说罢飞奔来到阵前。赵贲笑道：“无名小子，快通姓名！”郦商高声答道：“我是高阳郦商，又叫‘取头将军！’”赵贲很是轻视，道：“取头将军，无名之辈竟敢口出狂言！”郦商就挥动烂银槊直奔赵贲。赵贲拍马相迎，二人战了五十回合，不分输赢。沛公见郦商果然武艺高强，就让军士继续擂鼓助威。

    这时，秦军阵中又呼啦啦杀出了三员战将，他们个个甲胄盔饰，战马长枪，很是威武。沛公道：“这下可有好看的。你们谁还能厮杀？”话音未落，只见傅宽、王吸、薛鸥三将一齐杀出，傅宽大声叫道：“我是横阳傅宽，谁来受死？”第一个杀入敌阵。王吸、薛鸥一起跟上，四人就在阵前大战起来。赵贲正在全力战斗，忽然军士飞马来报，说：“将军，刘邦另派一支军队去攻开封了。”赵贲心想刘邦在这里厮杀，却暗中派人去攻开封，真是个狡诈之徒，就虚晃一刺，连忙后撤。沛公见赵贲败逃，便把令旗一挥，全军出动，秦军大败。这就是郦食其的计谋，他叫沛公正面交战，却暗中派人去偷袭开封。

    去攻开封的正是曹、樊两员大将，他们来到城下。樊哙让曹参督战，他去夺城。樊哙左手执盾，右手拿着劈地钺，飞身杀上了云梯。秦军见楚将攻了上来，就一齐上前围攻樊哙。可是樊哙勇力过人，行动神速，很快就登上了云梯，然后一跃翻进了女墙。秦军用长兵器乱刺。樊哙用盾牌挡住对方的兵器，挥钺乱砍，秦军的兵器全都被砍断了。秦将见樊哙如此神勇，不敢对阵，就向城下败退。樊哙尾随秦将追下城来。秦将不敢再战，就向别门逃去。樊哙也不追秦将，径直来到城门下，呼啦啦砍开了城门。曹参见城门大开，飞马跃过了护城河，径直杀入城中。

    等到赵贲来到城下，城池已经被楚军占领了，就想夺回城池，于是来到城门下愤怒地挑战。忽然城门大开，樊哙一马当先冲了出来，大叫：“秦国的狗奴，快快下马受死！”赵贲正要和樊哙厮杀，忽然灌婴又率领一支兵马杀到。赵贲见楚军前后夹击，只好向西逃走。二人会合后一起追杀。赵贲且战且退，一直退往曲遇去了。沛公听说曹参已经占领了开封，就派人继续打探秦国的情况。

    赵贲丢城失地的消息传到了咸阳，赵高再次和族人商议。赵贵道：“现在朝中已经没有大将可派，听说杨熊在东郡，如果让他南下抄刘邦的后路，刘邦必败无疑。”赵高想了想，认为这个办法很好，就立即派特使去调杨熊南下。

    杨熊这时正与赵将司马卬在白马津交战，他想渡过黄河与章邯会师，可是赵军守住渡口，秦军无法过河。赵军这时因为巨鹿之战的胜利，士气大增。司马卬就派先锋丁复率领一支赵军从另一个地方渡过了黄河，偷偷地袭取了白马城。杨熊接到报告，赶忙来救白马。司马卬和申阳又连夜渡过了黄河，从后面追击杨熊。赵军在白马城下大战秦军，前后夹击，杨熊大败。

    杨熊见赵军获胜，就把人马集中在一起，下令道：“我们为国家征战，献出生命是军人的天职。现在人人都随我杀敌，若有后退者，一律斩首！”就让监斩官盯着军士。杨熊下了死命令后，率先向赵军发起冲锋。他亲自迎战司马卬，因为勇猛过人，再加上严格的军令，秦军竟然反败为胜，只杀得赵军人仰马翻。司马卬见杨熊骁勇异常，就奋力杀开一条血路，率领赵军退回了白马津。杨熊追到岸边时，赵军已经过了黄河，还把所有的浮桥、船只全部撤走了。杨熊只好守在南岸，双方依旧遥遥对峙。

    一日，杨熊正在渡口商议如何过河接应章邯，忽然朝廷的特使到了。杨熊急忙出来迎接。特使进来后便拿出二世的诏令，宣读道：“国家不幸，乱军四起，致使朕寝食难安。现在刘邦西犯，三川震动，将军应该南下与赵贲合击叛军，捕杀刘邦，断不可放任贼军越过砀郡，横行中州。将军若能奋起熊罴之士，斩杀万恶之徒，就是国家的大幸；若是有负使命，国法无情。钦此！”杨熊听完诏令，说不出是感激还是恐惧，就对特使道：“请特使大人放心，我最近得到了八员虎将，人称‘八虎’。他们个个骁勇善战，勇猛无比，我即刻命令他们分八路先行，我随后南下。”特使非常高兴，就回咸阳去了。使者走后，杨熊便调兵遣将，分别派他的八员虎将各带一千军士，号称十万大军，从燕县、长垣数十里地面上齐头并进，先来抢夺大梁城。

    沛公在陈留听说杨熊提领十万军来抄后路，赶忙问郦食其道：“杨熊是秦国的猛将，现在派八路共十万兵马杀来，应该如何迎敌？”郦食其笑道：“这是他们虚张声势呀，八路不假，哪来的十万军队？杨熊如果再留下一部分军士守卫白马津，充其量也就几万人，再说杨熊有勇无谋，对付他真是太简单啦！”萧何道：“如果杨熊与赵贲会师，秦军的实力就会大增，只有和他们单打独斗，才能各个击破。”郦食其道：“可是赵贲一旦得知杨熊南下，就一定出兵夹击我军。现在曹、樊、灌三人在开封，沛公应该派出两人去攻曲遇城，这样赵贲就无法出川了。”沛公沉思道：“可我听说杨熊非常厉害，是秦国的一员虎将，我想调曹参前来对付他。”

    话音刚落，只见班部中倏地站起二人，他们豪气干云地道：“我二人还没有立功，沛公为什么要调曹将军呢？”沛公一看是靳氏兄弟，就道：“二位兄弟虽然勇气可嘉，可杨熊非比常人，不可轻敌，只有调来曹参将军，才能够对付杨熊啊！”靳歙就慷慨激昂地道：“沛公可不能小看了我们，我们若是打不退杨熊的八路军马，愿受军法处置！”郦食其就对沛公道：“现在情况紧急，探马报告说杨熊的八路军马已经快到燕县。据我推测，杨熊的这八路军一定会去抢占大梁。大梁城是砀郡的最后一道门户，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我们应该首先攻取他，不然秦军就会抢先。所以现在应该立即派人去抵挡他们，若是晚了就怕来不及。燕县的南面有济水，它横贯东西，若能守住此水，敌人就无法赶到大梁了，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拿下大梁城！”沛公就立即对靳强道：“既然你俩要迎战杨熊，现在我也另外派出八路人马，你担任先锋主将，全面负责战斗。只要能阻挡住秦军，我就有时间夺下大梁，大梁一旦到手，还怕杨熊和赵贲吗？”

    靳强就接受了任务。沛公于是派靳歙、周绁为第一路；傅宽、武浦、皇欣为第二路；王吸、薛鸥为第三路；召欧、唐历、卫无泽为第四路；任敖、孔聚为第五路；曹无伤、吕释之为第六路；庄不识、空中同为第七路；朱珍、周定、冷耳为第八路。每路五百军士，连夜出发，驰向济水阻击秦军。又派人去开封传达命令，让曹参守城，樊哙与灌婴率军攻打曲遇，防止赵贲来抢大梁城。

    次日一早，沛公正要起兵，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周勃从雍丘赶来了。原来沛公离开雍丘后，让他留下来守城，现在见大家都在前方厮杀立功，而他却在后方安闲无事，就准备来向沛公问问原因。他见到沛公后就激动地说：“沛公，你在丰、沛起兵时，我就时常担任主攻将领，打仗从来没有落后过。现在您要入关建立不朽的大功业，却让我安闲地坐在后方，这是为什么啊？难道我的武艺比不上樊哙吗？”沛公大笑着站起身来，走到周勃的跟前拍着肩膀道：“为什么让老弟坐镇后方？这不是让你享清福，而是因为你这块材料特殊啊！”周勃非常不解。沛公笑道：“你的武艺和樊哙不相伯仲？”周勃点头道：“那还用说？”沛公道：“可是樊哙这个人咋咋呼呼，嗜酒如命，还喜欢吹牛，交代的事情我可不是完全放心。而你就不同了！”周勃道：“既然沛公认为我还行，那为啥让我闲在后方？”沛公道：“打仗么，后方和前方是一样重要的。比如猎人出去打猎，猎物弱小，猎人就容易捕获它，可要是遇到凶猛不好对付的猎物，猎人不仅无法捕获，有时自身还要受到伤害，甚至有性命之忧。这个时候若是有人从后面赶来救援，那么猎人是不是就很安全啦？你就如同是在后面等着救援猎人的人，你说你的职责重要不重要？”周勃恍然大悟，道：“原来我坚守的是您对我的信任啊！”就向沛公告辞道：“我这就回去继续守卫雍丘。”沛公却道：“既然来了，就有新任务啦，雍丘我再派人去守卫。”就让周勃听令。沛公于是让周苛、周昌去守雍丘。纪信留下来守卫陈留。郦商担任骑兵都尉。柴武、孔聚担任副都尉。夏侯婴担任护卫。萧何、郦食其、陆贾为军师。周勃断后兼护送粮草，起兵向大梁进发。

    靳强率领八路人马昼夜兼程，来到济水南岸的要道上。这时秦军还没有到达，就问众将道：“我们在南岸扎营好？还是在北岸扎营好？”众人都说：“北岸扎营好，因为兵法上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靳强却摇头道：“不对，我们应该在南岸扎营。”众人就问为什么。靳强道：“沛公只是让我们拖住敌人，没有说消灭敌人。如果在北岸作战，敌人全部杀到，我们就会陷入绝境；若守在南岸，一来可以阻击敌人，二来还可以在敌人半渡时痛击，所以守在南岸是最好的办法。”大家都佩服其见解，就一起埋伏下来。

    张济、袁央等八员秦将，他们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济水岸边，见河面不是很宽，就组织人马尽快搭建浮桥。半日后浮桥就建成了。八路人马就从浮桥上奔了过来。可是当他们快要登岸的时候，楚军却突然发起了攻击，他们砍的砍，杀的杀，射箭的射箭。秦军猝不及防，前面的人都被射死在了水中。后面的军士见对岸有人阻击，就又返回了岸上。军士飞马报告给杨熊。杨熊接到报告，就亲自来到河边督战。杨熊仗着人多，就四处搜寻船只，还打造木筏。三天后，杨熊又悍然强渡。靳强就让军士顽强地阻击。秦军无法过河。数日后，秦军突然停止了过河。靳强断定杨熊从别处寻找过河的地点，就立即向沛公报告。这时沛公也已经占领了大梁城。他接到报告，就立即让靳强撤回来离城十里扎营。靳强接到命令后，遵照指示就将人马撤回了。然后派人进城向沛公汇报情况。沛公听了靳强阻击秦军的整个经过，非常高兴，认为靳强有勇有谋，确实是个将才。后来在鸿门宴上保驾，就让他前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杨熊果然从别处过了济水，就会合八路军马，一起向大梁城下杀奔而来。沛公让萧何、郦商守卫城池，自己率领将士们来到靳强的大营阻击秦军。杨熊到来后，先将阵势摆开。两军对圆。只见他骑着一匹白色黑点的卷毛黑鬃驹，远看像一只猎豹。此马前蹄不停地剖挖地面，还打着鼻响。这是北方产的好马，也是杨熊最近从赵军的手中获得的战利品。这两年来，杨熊的身体更加强壮了，他骑在马上远看势若金雕，但冷漠与傲慢却始终表现在他的脸上。杨熊来到阵前，就摇着头对沛公非常轻蔑地道：“一个小小的亭长，也配造反吗？”沛公见他的口气十分傲慢，就道：“哎呀呀，我的杨大将军啊，亭长确实是个屁，但老子就想造反，你还管不着！”杨熊一听这话简直气炸了，就道：“我要拧断你的脖子！”沛公道：“来来来，看你的熊样！”杨熊的名字本来就叫熊，现在沛公却如此说，就愤怒地道：“刘邦村夫！快来送死！”左右的八员虎将抢先道：“大将军，他是无名之辈，不用您动手！”杨熊怒不可遏，喝退了众人，非要自己出战。

    沛公的阵地上，靳歙第一个跑出来道：“沛公，您不是夸杨熊厉害吗？我现在就要让你看看，我们这些偏将也不是好惹的。”靳强急道：“弟弟不可意气用事，初次交战，万一有个闪失，怕挫了锐气。”靳歙一听这话，更要出战。沛公对靳强道：“看来你对你弟弟还不了解。”就对靳歙道：“你若与杨熊战上十个回合，不被他打败，就说明你很牛。”靳歙笑道：“放心，放心。”靳歙就驰出了阵地。杨熊见沛公派了个小将，大怒道：“不斩无名之辈！”靳歙道：“我是宛朐靳歙，今天非要和你大战三百个回合！你若是不敢就是个大狗熊！”杨熊大怒，就与靳歙交战。靳歙纵马向前，二人钺劈枪挑，竟然激战了五十个回合，不分输赢。沛公高兴地对靳强道：“你弟弟真是一员虎将啊！你们兄弟一个能文，一个能武，我何愁进不了咸阳？”沛公虽然这样说着，还是担心靳歙有什么闪失，就立即传令收兵。靳歙回到阵上对沛公道：“我要与那大狗熊大战三百回合，沛公为何要收兵？”沛公道：“你的勇敢我已经知道了，对付大狗熊不急啊。”众人听了，轰然大笑。

    次日一早，军士们刚刚吃完了早饭，沛公就在军营里听见前方金鼓齐鸣，又远远地看见高坡前尘土扬起。就派人骑马登上高坡观看。一会儿，军士回来报告，说秦军的八路人马变换着不同的队形，正向这里杀来了。沛公急忙率领众将排成阵势。等到两军对圆，沛公便大叫：“杨熊何在？”张济飞马来到阵前道：“对付村夫路霸，用不着我们的大将军出马！”一会儿，张济等八员虎将就一齐来到阵前，他们身后各立一面大旗，上写姓氏。从左往右一字儿摆开，分别是张纪、袁央、杨春、郭蒙、陈豨、潘龙、赵虎、金丑父。张纪模样狰狞，手舞长矛，吼声如雷；袁央漆黑如炭，手握金戈，跃跃欲试；杨春黄眉紫髯，手提大刀，势若猛虎；郭蒙眉清目秀，紧握画戟，文质彬彬；陈豨细眉黄脸，倒拖长矛，不甘示弱；潘龙浓眉大眼，高举大钺，活能吞人；赵虎长脸似猿，横握长戈，摩拳擦掌；金丑父奇丑无比，倒握长槊，如同凶煞。

    靳歙见秦将都来摆阔，就再次请缨出战，说他昨日余勇未尽。沛公就令他出战。靳歙来到阵前，大叫：“杨熊快来送死！”八员秦将哈哈大笑，道：“杨将军岂能与无名小卒交战！我们八虎特来捉你这无名之辈！”靳歙简直愤怒到了极点，大叫：“你们全都上来，我也不怕！”张纪却抢先道：“我去斩了那玩意!”说罢就挥舞长矛来杀靳歙。二人大战三十个回合，靳歙一钺便将张纪砍死在了马下。袁央大怒，准备来替张将军报仇，提戈来刺靳歙。二人激战三十余合，袁央招架不住。杨春等七将一看楚将厉害，就一齐杀出阵来将靳歙团团围住厮杀。

    沛公道：“秦军群殴一人，真是耍赖，难道我们再无人吗？”就令周绁、傅宽等那八路将领一齐杀出。一时间，双方就在阵前杀成一片。靳歙见来了这么多的帮手，精神倍增，就一钺将赵虎劈于马下。傅宽冲入了敌阵，大叫敌将休走。一将上前道：“我是宛朐陈豨，敢与我交战吗？”傅宽道：“拿命来！”就与陈豨大杀一阵，然后将陈豨活捉过来了，命军士们绑了。靳歙见傅宽捉了一员秦将，就把郭蒙打下马来，也捉住了。其余的秦将被众人打得晕头转向，只好败阵而逃，秦军向后退去。楚将大战“秦国八虎”，杀了“二虎”，捉了“二虎”，其余大败而逃。

    就在楚军得胜之时，沛公突然听到后方喊声四起，十分诧异，急派人打探。忽然有人飞马来报，说杨熊抄了后路。沛公大惊道：“这狗熊半天不见影子，却从背后偷袭。”急忙传令后撤。杨春等人看到沛公败了，知道大将军从后面杀到，就从前方又杀过来。楚军的前后都受到了秦军的冲击，大败而逃。柴武、孔聚打马在前面开路。夏侯婴保护着沛公和郦食其，且战且走。萧何听到前方杀声若雷，担心沛公不能支撑，就派郦商接应。大家才安全地返回了城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沛公威名震山东

    沛公回到城中，命人将郭蒙和陈豨押来，呵斥道：“我刘邦替天行道，仗义入关，你们如果降了，今后还有作为，如若不降，立即斩首！”郭蒙义正辞严道：“为国家守卫土地，却不能保全土地，这是做臣子的耻辱！现在已成阶下囚，任杀任剐，悉听尊便！”陈豨害怕被杀，赶紧跪下道：“我愿投降。”沛公大笑，就封陈豨为参将。然后让士兵们把郭蒙推出去砍了。郭蒙无所畏惧，转身就走。有人就替郭蒙求请道：“沛公，郭蒙是位忠义之士，杀了太可惜啊！”沛公赶紧命令把郭蒙押回来，然后亲自松绑道：“我知道郭将军是忠臣，刚才只是想试探一下，让将军受惊了。我现在放你回去，希望今后还能在战场上相见。”郭蒙听了沛公的话，羞愧道：“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武夫，将军如此抬举，愿意终身事奉将军，永不背弃！”沛公见郭蒙愿意投降，高兴极了，就封郭蒙为校尉。

    当天晚上，杨熊在大营里和部众正商议事情。忽然有人来报，说郡守赵贲在曲遇被沛公的部将围攻，情况紧急，赵大人请将军前去解围。杨熊就信心满怀地道：“我应该攻其不备，连夜突袭贼众。”就率领秦军向曲遇杀来。樊哙和灌婴没有防备，果然被杨熊杀败了。赵贲见楚军撤围，城外杀声震天，知道是杨熊杀到，就出城大杀一阵。杨熊和赵贲会合后实力大增，就驻守在曲遇城中。

    樊哙与灌婴被杨熊突袭后，后退十里扎营。樊哙暴跳如雷道：“我要连夜向杨熊挑战，不然会让我大哥耻笑！”灌婴道：“胜负是兵家常事。我们就此屯扎，然后向沛公报告。等沛公来了，你再向杨熊挑战。”樊哙道：“打了败仗还好意思告诉我大哥”就要起兵。灌婴就答应不向沛公报告，只说到了明日再交战，好说歹说，樊哙才罢休。

    次日天刚亮，樊哙就蹦出了营帐，扯着嗓门吼道：“立即集合！准备战斗！迟缓者杖责八十！”军士听到命令，就一起跑出来站队。灌婴见樊哙火急火燎，也披挂整齐，配合他行动。樊哙道：“弟兄们，昨天被杨熊那玩意偷袭了，今天我要和他单挑！等打败了杨熊，再回来吃饭！”说完就和灌婴率领军士向曲遇杀奔而来。

    杨熊和赵贲昨晚大胜而回，就摆了庆功宴，所以杨熊喝得酩酊大醉。这天早上还在府堂呼呼大睡，就听到报告，说樊哙骂他是个球，还要和他单挑。杨熊十分恼怒，就和赵贲来到城头，只见樊哙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就道：“你这个屠夫，打仗就打仗，干嘛要骂人难道我怕你不成！”樊哙道：“姓杨的，你昨天偷袭我，你不是球是个啥你敢出来，我就拧断你的脖子！”杨熊大怒道：“我是天国上将，你这个混蛋竟敢如此放肆”就立即杀了出来。樊哙大叫：“好好，有你好果子吃。”拍马上前，二人就在关前交战。可是杨熊因为醉酒，战不到二十回合，就觉得头晕眼花，于是虚晃一刺，逃进城中去了。樊哙追到吊桥边，狂笑道：“手下败将，快快献出城池！”城头乱箭射下，只好退回来。樊哙见在众人面前出了一口气，才高高兴兴地回营吃早饭去了。

    这天沛公得知杨熊去进攻曲遇，担心樊哙和灌婴势力单薄，就率领大队向曲遇杀来。樊哙和灌婴吃过早饭后，正准备去城下挑战，忽报沛公到了，就赶紧出来迎接。樊哙见到沛公后就把战斗的情况说了一遍。沛公就将人马全部带到曲遇城下扎营。

    次日，沛公提前摆好阵势，然后令樊哙继续向杨熊挑战。樊哙信心满怀，披挂整齐，只见他黑人黑甲黑战袍，胯下金鞍黑骠马，挥舞丈余劈地钺，来到阵前用粗嗓门吼道：“大棕熊，快滚将出来和樊爷单挑！”杨熊闻报，愤然而出，来到阵前，他金甲金盔黄战袍，红脸黄须扫帚眉，胯下金鬃火焰驹，手握方头大砍刀，非常神气地来到阵前道：“杀猪的不要逞能，今天爷爷好好教训你一下！”两个猛人便杀在了一处。二人酣斗一百回合，不分胜负。如此三天，二人仍然分不出高下。

    沛公见战了三天还无法获胜，就犯起了愁。郦食其道：“杨熊武艺高强，再加上赵贲给他做参谋，急切之间难以获胜。”郭蒙道：“我有个办法，可以打败杨熊。”沛公就问是什么办法。郭蒙道：“明天，请沛公先撤军回开封，然后就说是颍川郡守羌原来偷袭开封。杨熊听到这个消息，必定出兵追赶您，曲遇城就一定空虚。您却暗中派一支军队隐藏在曲遇城外。等杨熊出城后，我和陈豨就去叫城，城中有许多朋友，他们一定会放我俩进城。只要我俩进城就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城池。杨熊听说曲遇丢了，准会来救援。到时沛公再率领各路人马反攻，杨熊必然大败啊！”沛公想了想，就夸赞道：“你的这个计策还真好！”就让灌婴和郭蒙、陈豨同去袭击曲遇。

    次日一早，沛公按计行事，先让樊哙去挑战，然后突然下令后撤，装作是非常着急的样子。杨熊从城上看见，就问赵贲是什么情况。赵贲答道：“刘邦突然撤军，一定是后方发生了什么事情。”杨熊笑道：“机会来了，应该赶紧追他。”赵贲道：“等打探清楚了再说。”就派人出城打探情况。一个时辰后军士回来报告说：“听说是颍川郡守前来攻打开封，刘邦才撤军的。”杨熊听到这个消息，就非常高兴地说：“我一定要活捉刘邦！”就要和赵贲同去追赶沛公。赵贲却道：“刘邦狡诈，我先守城。等他真的退到开封了我再出兵助你也不迟。”杨熊认为可以，就率领袁央、杨春、潘龙、金丑父四将一起杀出城来追赶沛公。

    杨熊出城后一路追来，忽然樊哙杀出来拦住去路，道：“大棕熊，你中了我家沛公的埋伏！”杨熊道：“屠夫！你还敢单挑吗”樊哙道：“难道樊爷我不敢吗”说罢上前就与杨熊交战。杨熊挥舞兵器就向樊哙劈头盖脸地猛劈过来。樊哙急忙举起兵器还击。二人斗了三十回合，樊哙大败而逃。杨熊见樊哙败逃，就骂他是个胆小鬼、懦夫、怂包，于是快马加鞭追了上来。杨熊虽然无谋，可头脑还算够用，当他看到楚军逃跑时都很有秩序，就下令停止追赶。樊哙见杨熊不追了，回头大叫：“前面有埋伏，量你也不敢追！”杨熊不听这话也罢，一听这话又被激怒了，就率领将士穷追猛赶。左右就一齐提醒说，樊哙会不会耍什么花招。杨熊冷笑道：“一个屠夫，能有狗屁花招他打不过才故意说有埋伏。假如真有埋伏，他才不敢说哩。”就放马追了上来。大约追了二十多里路，忽然一队人马又拦住了去路，正是靳氏兄弟。靳强大叫：“杨熊傻蛋，你中了我家沛公的埋伏，快拿命来！”杨熊见他们的人马不多，嘲笑道：“我正要拿你这两个娃问罪哩！”催马来交战。靳氏兄弟合力与杨熊打斗。二人战了一会儿，就向东南方向退走了。

    赵贲见杨熊去追楚军了，心里还是不放心，就派军士追上杨熊道：“刘邦是个狡诈之徒，现在拔寨逃走，一定有阴谋。”杨熊就停止了追赶，然后派军士到前方去打探。到了晚上，军士回来报告说：“杨将军，颍川郡守前来助战，他们正在围攻开封，这个消息是真的。”杨熊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惊喜，就想一举剿灭刘邦，于是派人赶紧回去报告赵贲，叫他一起前来战斗，一定要重新夺回刘邦占领的城池。

    沛公向开封退兵的路上，突然收到了曹参的报告，说颍川郡守羌原率军前来攻打开封。沛公闻报大惊失色，就对郦食其道：“我们用郭蒙之计准备夺下曲遇，这只是个计策，却为什么变成了真的现在应该怎么办”郦食其沉思道：“沛公放心，曹参将军武艺高强，就是羌原围攻开封也不一定能攻下城池。现在请沛公继续引诱杨熊，如果赵贲也来增援他，曲遇就一定能到手，郭蒙的计策不会失算。”沛公就拿定了主意，一直向开封奔来。

    沛公来到开封城下时，羌原已经在攻城。沛公就从东门杀进了城中。曹参见到了沛公，就问他为什么来得如此之快。沛公就把用计的经过说了一遍。曹参就给沛公报告了一个重要的情报，他说颍川郡守把粮食全部存放在长社。郦食其就道：“请沛公赶紧派一支兵马去截粮食，然后扬言要取攻打阳翟城，羌原闻报将会不战自退。”沛公就问谁去劫粮。郦商道：“我以前常在颍川办事，熟悉那里的道路。”沛公高兴道：“我再派一员大将助你。”就叫过周勃道：“贤弟不是说没有立功的机会吗你现在和郦商一道去劫粮，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周勃就高兴地接受了任务，二人于是连夜出发了。

    杨熊一路追到开封城下，见颍川兵大至，就和羌原相见。二人商量了一下就来到城下挑战，杨熊大叫：“刘邦逆贼，快快出来献头！”沛公高声答道：“杨熊，你虽然武艺高强，到底是个无谋之辈。我今天不与你比勇，要与你斗智，你敢吗”杨熊笑道：“难道我怕你一个亭长吗你说怎么比”沛公笑道：“我就在这里与你聊天，过上个十天半月，就把你气死！你信不信”杨熊大笑道：“村夫！你有什么能耐，竟敢口出狂言”沛公道：“我已经让人算了一卦，说你要倒大霉，三月之内必有血光之灾！”杨熊狂笑。羌原道：“我听说刘邦为人狡诈，难道他在耍什么花招”杨熊道：“他打不过咱，才故意说的，现在我们两路大军齐聚城下，刘邦已是瓮中之鳖，必定被我们拿住。”就向沛公挑战。沛公见秦军的人马众多，也不交战，就叫军士守好城。

    杨熊的军士来到曲遇，把战斗获胜以及颍川郡守相助的事情告诉了赵贲。赵贲听说颍川郡守也已经到了开封助战，就让郡尉韩蒙守城，然后率领三川的兵马一齐向开封疾驰而来。杨熊见三路兵马全都到了，非常高兴，就把开封围了个水泄不通。心想一定要把刘邦抓住，烹了下酒。

    这时郭蒙、陈豨、灌婴三人已经暗中去图谋曲遇。三人来到城下，郭蒙让灌婴先到南面的丘陵地带埋伏下来，相约举火为号，就来城下夺城。三人计议妥当，郭蒙就和陈豨来到了城下喊话：“我们是郭蒙和陈豨，刚刚从贼军中逃出来，快快放我们进城！”守城的正好是金丑父，就问：“你俩不是被叛军捉住了吗”郭蒙道：“我二人一直关押在贼营中，杨将军进攻贼军获胜，刘邦大败而逃，我俩才趁乱逃了出来。快快放我们进城！”金丑父道：“郡尉大人有令，不许放任何人进城啊！”陈豨道：“我们八人都是杨将军的得力战将，现在我二人落难在此，将军难道忍心看着我俩无家可归吗”金丑父听了这话，就道：“你们暂且等待，我去向郡尉大人报告。”郡尉韩蒙听说郭蒙和陈豨单枪匹马逃了回来，想了想就同意放他们进城。郭蒙和陈豨来到城中，拜见了郡尉，把他们如何逃脱的经过编织得滴水不漏。韩蒙就让他俩也去把守城门。二人心中暗自高兴。

    这天晚上，灌婴率领人马悄悄地来到了离城不远的地方埋伏。子时许，郭蒙和陈豨来到城头上观望，他们先看见了灌婴送出的信号，就在城上点起火来，然后让陈豨去开门。灌婴看到城头上火起，就立即率领人马赶到城门跟前。郭蒙见灌婴已到，就挥剑砍断了吊桥索，大叫：“沛公是仁义之主，我们已经投降了楚军，谁要反抗就必须死！”说完就向城下杀来。陈豨听到声音，早已杀死了守门的军士，打开了城门。灌婴率领楚军就势杀入城中。一时间，杀声四起。秦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呆了。韩蒙闻报，惊慌失措地来到中心大街，恰巧碰见了杀进城来的灌婴。韩蒙心慌，就和灌婴过了几招，然后虚晃一刺，向北门退去。灌婴杀退韩蒙后，占领了城池，然后立即向沛公报告。

    郦商和周勃率领楚军昼夜兼程，长驱一百多里，来到了长社城下。二人见城中已有准备，就商议谁先夺城。郦商道：“周将军是沛公的得力大将，声名早已传遍楚地，你应该坐镇营寨，攻城的事情由我来完成。”周勃道：“我既然比你年长，就应该先去攻城，怎能把重任留给年轻的”郦商道：“不如我二人抓阄，谁先抓上谁去攻城。”周勃道：“一言为定。”郦商就答应了。于是叫来军司马抓阄。结果是郦商抓到了。周勃心中闷闷不乐，道：“终究是我年老些，连阄都向着年轻的。”郦商听了，心里好笑，就道：“不如我俩同去，看谁先攻上城头，就算是头功。”周勃非常高兴，就让军司马在望车上观看。二人各领一千军士，一个攻东门，一个攻北门。守城的秦军见有两支兵马来夺城，就从上面反攻。一时间，万箭齐发，檑木石头乱打。二人奋不顾身，左手执盾，右手执着长长的兵器，同时攻了上去。军司马高兴得大叫：“二位将军同时登城啦！”秦军一听楚军已经登上了城头，慌忙后退。二人进城后挥舞兵器杀下城来，然后打开了城门。军士一拥而入。二人又赶到堆放粮食的地方，见有几十个粮仓，非常高兴。周勃道：“沛公缺的就是这个，现在全部装车，一齐搬运回去。”郦商道：“沛公还要我们大造声势呢。”二人就扬言要去攻打阳翟城。

    杨熊等人在开封和楚军对峙，十几天后，见楚军就是不交战，就率军一齐攻城，还让军士喊话：“如果不投降，打进来鸡犬不留！”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曲遇城已经被楚军占领了。杨熊就问是怎么回事。军士说是郭蒙骗开了城门，里应外合，就把城池献给了楚军。杨熊大惊失色。话音未落，又有颍川的军士飞马来报，他们说刘邦派郦商和周勃去攻打长社，已经把粮食全部夺走了，还说要去攻打阳翟城。羌原大叫道：“我们中了刘邦的奸计！他来这里引诱，却暗中派人偷袭各处，若是楚寇和韩成的叛军联合起来，颍川郡就完了啊！”就急忙请示退兵。杨熊只好让羌原先回颍川去了。

    沛公见颍川军已经退走，知道长社已经被郦商和周勃攻占了，就率领楚军杀出城来。领头的两员大将正是曹参和樊哙，他们一个挥舞开天刀，一个抡起劈地钺，冲出了城门。杨熊的左、右校尉前来抵挡，被他俩一人一个劈成了四段。杨熊大惊，就和赵贲率领所有的兵马上前交战。双方展开了一场大战。杨熊和赵贲虽然在拼死战斗，可后院已经起火，他们就无心恋战，只好且战且走。沛公率领大队一路追杀，楚军就在数十里的疆场上展开了大冲杀，秦军竟然溃不成军。楚军就一直杀到了曲遇城下，大获全胜。数日后，郦商和周勃还押送着几百车粮食前来交令。沛公非常高兴，就把各路兵马全部召回来，准备向三川进兵。还严肃军纪，下令军士不得扰民。

    百姓听说沛公仁德，楚军仁义，就护送着自家的子弟前来参军。沛公一时声势大震，惊动了三川郡。这时巨鹿之战的消息也传来了，沛公和将领们听说项羽在巨鹿九战九捷，大败长城军，还斩杀了王离，又打败了章邯，于是人人振奋，个个欢喜，大家仿佛已经听到了秦国灭亡的丧钟声。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张苍献计联han国

    沛公得知巨鹿的一切消息后，简直是震撼到了：秦国的两支主力部队都被楚军打败，而率领这两支秦军的两位将军却偏偏又是秦国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一个是王翦的孙子王离，另一个是平定了张楚国的章邯。尤其是王离，他担任长城军统帅以来，和匈奴人打过无数次大仗，威震匈奴，以至于匈奴人家的小孩子在半夜啼哭，只要说王离的名字就会停止哭泣。而人们也都知道长城军是非常强大的，他们就是以前纵横驰骋、统一了六国的虎狼之师。后来又向南北拓边，与异族人打仗，都能以一当十，以十抵百，将领无不都是身经百战，骁勇无敌。就是这样的一支军队，也居然遭到了全军覆没的下场。说起章邯，自从陈胜起义后，他就奉秦帝之命出关平定叛乱，先后灭掉了张楚国、魏国，还打败了齐国的十万大军，曾一度让六国之人听到他的名字，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是由秦国的名将王贲推荐，二世皇帝亲自任命，是目前秦国上上下下的保护神。就是这样的一位资深宿将，也没能在巨鹿站住脚，反而让项羽打败了。

    项羽的战果是多么的辉煌，看来他杀了宋义而自代是正确的，楚怀王当初就应该拜他为上将。那个宋义确实太无能，他还自称是什么“卿子冠军”，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楚军确实是伟大、神奇，他们简直就是天下最勇猛的军队。楚军取得如此巨大的战绩，除了每位士兵能征善战外，主要靠的不就是他们的统帅吗？正因为统帅指挥有方，再加上全军将士勇敢善战，才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啊！这位统帅就是自己的结义兄弟项羽，他是楚国名将项燕的孙子，他在战场上异常勇猛，尤其在冲锋陷阵的时候，那气势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天下无敌啊！

    总之，就是这样的两支秦国军队居然都失败了，他们一支全军覆灭，将帅陨命；另一支接连失败。项羽是何等的英雄！何等的伟大！他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勇士！古今第一勇将！假如他将来真先于各路诸侯打进关中，实现了怀王之约，做了关中王，谁还敢和他争夺王位？沛公想到这里，脊背上就浸出了一片燥热的汗渍，他的心怦怦地跳动着，对未来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了。

    沛公在赞叹之余，又突然想起了项羽攻占襄城后屠城的情景，这件事让他感到毛骨悚然。项羽确实勇敢，可是他生性凶残，每攻一城都想屠城泄愤，把抗拒过他的人，不论是军人还是百姓都要通通地杀掉，这样做是很不得人心的，也许这就是他致命的弱点。正因为这个原因，楚怀王才反对他担任西路军的统帅，就是怕他入关后滥行杀伐，不推行仁义。而我刘邦出身底层，知道老百姓的苦，所以一定要在这一点上做得比他好，老百姓才能拥护我。沛公这样想着，也在心中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有军士进来报告，说杨熊和赵贲逃到阳武县。沛公笑道：“他们逃到哪里都要把他们抓住。”于是召集将领们商议。萧何道：“沛公不用担心，杨熊的死期不远啦！”沛公就疑惑地问：“萧大人何出此言？”萧何道：“从许多获得的信息可以判断，现在二世皇帝基本上不再临朝，秦国之事，不论大小皆由赵高决断。而秦国又一贯执行督责之术，将领们若是有一点点错误，都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现在杨熊打了败仗，又退回了东郡，赵高岂能放过他？所以杨熊的死期也就不远了！”沛公就叫过来军士，吩咐他们继续打探杨熊的情况。

    沛公又走到郦食其的面前，道：“我自从得到先生，先后攻克了陈留、开封，又击退了赵贲，还得到了许多粮草；又用郭蒙之计，打败了杨熊，拿下了曲遇城，这些都是你们替我谋划的结果啊！如果我能进入关中，一定要向怀王申奏你们的功劳啊！”郦食其笑道：“将军过奖了，这都是大家的功劳，我不过是出了个小计谋而已，不值得您夸奖。”郭蒙也谦虚了一番。沛公见二人如此，就更加器重他们了，然后对左右道：“我今天进兵如此顺利，都是因为得到了会谋划的人，可见人才是多么的重要啊！你们大家都注意了，如果还有谁知道哪里有贤人，就一定要向我推荐！”

    萧何听沛公这么一说就走过来，用那忠诚而睿智的眼神看着沛公道：“既然沛公如此爱惜人才，我现在就向您推荐一位！”沛公见萧何要推荐人，就高兴地问：“这是真的吗？”萧何道：“是真的。”沛公就问他要推荐何人。萧何道：“离此不远有一位名士，想当年还是始皇帝的大红人呢，您难道忘了他吗？”沛公一时想不起来。萧何就直截了当地说：“他就是秦国的御史张苍，张大人啊！”沛公一听是张苍，就很不高兴地说：“这个人我可不想见！”萧何道：“您刚才还说只要有贤人，就要向您推荐吗？怎么就不算数了？”沛公道：“此人是秦国的御史，跟我还有些隔阂，我见到他很是不爽。”萧何道：“此人曾经管理过秦国的图书和档案，对秦国的内部文献了如指掌。再加上他博学多才，又为官清廉，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啊！他曾经因为犯颜直谏而得罪了始皇帝，才被贬为黔首，现在就在家乡阳武县隐居。沛公既然爱惜人才，为什么不把他请到军中来？想必他一定有高蹈出尘的大计谋，一定能够帮助您完成入关灭秦的大业啊？”郦食其也在一旁道：“此人确实是个贤才名士啊！”沛公道：“这个人是有才能，可他目中无人，我以前差点儿被他害苦啦。”沛公就把以前的事情向郦食其说了一遍。郦食其听罢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可我听说‘自古用人不避仇’，更何况他以前也是为了遵守秦法。如果他是一个阿谀逢迎之辈，趋炎附势之徒，又怎么会不怕掉脑袋地规劝始皇帝呢？”沛公沉思了一会儿，笑道：“好，我知道你俩确实是‘管仲’，但不知道他是不是‘宁戚’。就烦劳你们去把那个犯言直谏，不怕掉脑袋的张御史给我请来！”萧何便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张苍果然被萧何请来了。沛公就召见张苍。等见面后，沛公就说了许多好听的话，根本不提以前的事，这让初来乍到的张苍深受感动。张苍也真正地体会到了刘邦爱才的礼遇，此人不完全是一位草莽英雄，而是一位具有长者之风的大人物。他以前虽然只是秦国的一个亭长，可这位亭长具备了一般人所不具备的才智和气度。张苍在感动之余，就将汤、武之道讲给沛公听。沛公听了张苍的进言，果然非常高兴，就让他继续讲讲对局势的看法。张苍为之一震，他看出了沛公有一种雷厉风行的务实的态度，就讲出了一番真正让沛公心悦诚服的金玉之论，他说：“关中是一个地势险要的地方，他的东面有雄伟的崤山和易守难攻的函谷关；西面有陇、蜀一带的大山脉，中间是沃野千里的大平原，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北部又是一个大牧场，秦国以前就是依靠这些有利的条件发展起来的，从而控制了诸侯，征服了天下。那时人们都普遍认为，山东各国有一百万军队攻打秦国，秦国只用两万军队就可以守住了，这就是所谓‘百二秦关’的由来啊！可是陈王起义后，他派周文入关，周文也很快地打进了关中，进军的速度真是快极了。这就说明关中的地势虽然险要，却还是可以被攻破的。守关者可以凭借关势的险要，而守国者凭借什么呢？凭的就是仁义啊，如果执政者不讲仁义，国家是根本守不住的。虽然秦国后来只派了十万工匠，就把周文的三十万义军驱逐出关了，这说明周文的战略出了问题。他率领一支庞大而散乱的军队，千里奔袭敌国，既没有侧应救援之军，又望屋而食，就地而居，如此散乱之军，岂能不败？”

    刘邦听到这里，对张苍不禁肃然起敬，便恭恭敬敬地请教道：“您说的一点都没错。以先生之见我应该怎么做？”张苍道：“将军千里奔袭关中，可是没有人援助您，我真担心会重蹈周文的覆辙啊！”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令沛公倒嘘一口凉气。忽然有一人走进来高声道：“如此说来，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我大哥就进不了关中吗？那个项将军现在拥有多国军队，就一定是他先入关喽？”原来是樊哙走了进来，他便扯着嗓门问。张苍看见了樊哙，知道他是个粗人，就笑道：“那倒未必！”刘邦急切地问：“请先生赐教？”张苍就对樊哙道：“项羽虽然做了联军的上将军，可现在并没有完全获胜，章邯的二十万人马还完好无损，因此项将军若要入关还需时日。可是眼下沛公若是能得到一支友军相助，就一定会先于诸侯入关。”沛公疑惑道：“我奉怀王之命入关，我义弟北上救赵，除了我二人，我真还不知道有谁愿意入关呢？”张苍道：“痛恨秦国的人太多啦，怎能说没有愿意入关的？我听说以前在博浪沙刺杀过秦始皇的那位勇士张良，现在就在颍川打游击，曾一度打得羌原无立足之地。此人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不久就开始反秦，可见他也是一位一心想灭掉秦国的勇士。将军如果能与他取得联系，入关就有了帮手！”

    刘邦听张苍给他推荐张良，就把以前和子房先生在留地相遇的事情说了一遍。张苍听说他们早就认识了，非常高兴地说：“张子房是一位英雄，听说他辅佐韩王成打败了颍川郡守羌原，曾一度攻占了阳翟城，有北出洛阳之势。可秦国在轘辕关布置了重兵，颍川距离洛阳最近，假如和他们取得联系，您从洛阳进兵，韩军从轘辕进兵，两路军马互相策应，入关的把握就会更大啦。”沛公听了张苍的建议，心里非常高兴，这才觉得有相见恨晚之感，就立即按照张苍的计划，派出了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让能言善辩的陆贾作为联络特使，任敖和卢绾为护卫，前往颍川和张良取得联系。

    三川郡守赵贲和杨熊逃回阳武县，杨熊不甘心失败，想再次整军作战。赵贲却道：“现在不能和刘邦死打硬拼，既然他能用计，我们也应该动动脑筋？”杨熊就问有什么良策。赵贲道：“现在叛军气焰正盛，已经到了三川地面。将军您可以假装不再和刘邦交战，原退回东郡，给刘邦一个错误的判断，就是让他感觉到您是为了保存实力而故意躲了起来。”杨熊道：“然后呢？”赵贲道：“然后，我假装失败，把叛军引到三川腹地，堵在洛阳城下。到时您就率领大队从后面夹击刘邦，使他陷入绝境，就一定能把叛军消灭殆尽了。”杨熊拍着脑门道：“好好，这个办法确实太好了！”第二天，杨熊就率领原班人马向酸枣退去，只说是要回东郡补充兵力。赵贲就来到荥阳，为了示弱，就把百姓抓来守城，不服从的就杀掉，因此百姓都非常痛恨赵贲。

    沛公对张苍的联韩计划很是赞赏，他就让张苍担任萧何的副手。几天后，军队休整得差不多了，各项器械也已经准备齐全。沛公就再次检阅了军队。将士们此时士气高涨，军心大震，沛公就让曹参、樊哙、周勃、纪信、灌婴、郦商、靳强、靳歙担任主将，薛欧、王吸、柴武、傅宽、孔聚、周昌、周苛、召欧、陈沛等数十员将领担任副将，夏侯婴为太仆，萧何、郦食其、张苍为谋士，率领所有人马西征三川，大军直逼荥阳城。

    沛公军来到荥阳城下，赵贲在城头上督战，他观察了一下情况，就令郡尉韩蒙出城应战。韩蒙得到命令，披挂整齐，首先率领军队杀出城来。他来到阵前就指着沛公骂：“刘邦村夫！为何得寸进尺？”沛公道：“没办法，实力在此。你若是识时务，早早投降？”韩蒙发疯般地大叫：“我是秦国上将，岂能降贼？快把脑袋献上！”楚军阵里靳强出马，他和韩蒙交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秦军牙将关乐见郡尉不能取胜，拍马上前来助战。靳强的弟弟靳歙看见有人帮助韩蒙去战哥哥了，就立即杀出来和关乐交战。此时两方军鼓齐鸣。靳歙和关乐战了十几个回合，就一戟把关乐斩于马下。沛公看见一员秦将被斩，就把令旗一挥，楚军人马如潮水般涌向了城门。郡守看见关乐被斩，楚军冲了过来，忙令鸣金收兵。韩蒙惊慌失措，虚晃一招，就向城中退去。那些来不及进城的秦国士兵，都被楚军追上杀死在了护城河边。

    秦军见楚军冲到城濠边，拉起吊桥。在战斗中，楚军俘虏了许多秦国的士兵，这些士兵大多衣着不整，满脸愁苦。沛公感到非常奇怪，就把他们带来审问。大家这才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他们都是城中的百姓，是被秦军强行赶到城头打仗的，大家都呜呜咽咽地哭诉着各自的不幸。沛公听了百姓的诉说，感到非常愤慨，就意味深长地说：“我奉怀王之令，讨伐无道，就是为了拯救百姓，可是没想到今天却杀死了这么多的百姓，这是我的过错啊！”萧何道：“秦国的官吏把百姓抓来做挡箭牌，真是伤天害理，应该给他们饭吃。”沛公就让大家一起去吃饭。等吃完了饭，沛公就把他们全部放了。百姓感念沛公的恩德，都一齐高呼“楚军万岁！……”便向沛公叩了个响头，各自逃命去了。

    沛公放走了百姓，又下令后撤十里。将士们就问为何要撤退。沛公解释道：“赵贲把百姓赶到前面打仗，我不忍心伤害他们。”又向军中传出了一道命令：停止攻城，坚决不许伤害百姓。消息传到城中，父老们就聚在一起商议道：“沛公是一位宽厚仁慈的长者，现在守城的都是咱们的子弟，如果楚军强攻，免不了大家都会死。可是沛公把军队撤走，宁可不入关，也不愿杀戮我们的子弟，真是个仁慈之主啊！天下被秦国害苦者已经太久了，我们为什么不迎接沛公进城？”听到这话的人都认为有道理，就暗中召来各家的子弟商议。一经商议，大家都赞同迎接沛公进城。于是就有人偷偷地出城去向沛公送信。

    沛公听说城中有变，迅速地来到荥阳城下。这时愤怒的百姓果然一拥来到了城门口，就一起把城门打开了。赵贲听说发生了变故，急忙带兵赶来。但为时已晚，楚军已经进了城，有人还一齐高呼：“活捉赵贲！……”赵贲大惊，就和韩蒙从西门逃走了。沛公就占领了三川郡的重镇荥阳城。

 第一百八十章 秦楚大战洛阳城

    赵贲带领秦军逃出西门，过汜水来到成皋。关都尉魏杰听说郡守大人来了，急忙出来迎接。赵贲来到关上对魏杰道：“贼势猖獗，我亲自到洛阳调兵，你一定要坚守成皋，给你十天期限，假如在十天内你把城关丢了，我就砍你的头！”魏杰接受了命令。成皋，本是古时的东虢国，春秋时郑国建邑，又名虎牢；春秋时期的郑国、战国时期的han国，皆为重地。今荥阳市汜水镇西北有成皋故城。陈万卿所着《荥阳先贤年谱》魏联奎篇，有关于民国初年黄河冲毁汜水土地的记载，成皋故城即毁于此。

    赵贲安排好了，就来到洛阳。洛阳是三川郡的郡府，储存着大量的粮食。从前章邯来到这里后又新修了瓮城，新修的城墙又高又大，十分坚固，因此洛阳城是楚军到达函谷关的必经之地，能否攻克洛阳将是楚军面临的最大挑战。

    赵贲到了洛阳，立刻主持大局，他召集部下道：“牧童楚怀王派两路军攻秦，一路北侵，一路西犯。西犯的刘邦企图要打到函谷关下，他们大都是一些悍夫刁民、亡命之徒，竟然一路到了荥阳，这真是奇耻大辱！我已经下令死守成皋，现在你们赶快从附近再抽调一些兵马，我必须在十天之内增援成皋，一定要击退叛军。”郡丞听了这话叹气道：“贼势猖獗，既是李由将军也不能抵挡，况且现在无军可派。还是请将军立即向朝廷报告，请求增派大军。成皋是形胜之地，只要深沟高垒，固守待援，叛军将无法逾越。等的时间长了，他们粮尽，将会不战自退，到那时将军再率各路援军倾巢出动，就能活捉刘邦。”赵贲听了郡丞的建议，就只好先向咸阳报告。

    快马来到咸阳，把三川郡的形势详细向赵高作了汇报。赵高就把官吏打发回去，再把军情压下来不向二世报告。不仅如此，他还一个劲地说山东很安宁来哄骗二世。这时二世对赵高又十分宠幸，经常言听计从，这无疑都是因为在沙丘的那场惊天谋划。两年多来，二世始终把赵高视为心腹，总认为没有赵高就没有他的现在。可是赵高独揽政权以后，他的权利欲更是无止境地膨胀，他排除异己的变态心理也更加肆无忌惮，他完全可以和前代的易牙、竖貂之流相提并论。虽然赵高是一个大阴谋家，可是他的智商并不低，相反他大脑清楚，老谋深算，如同一个狡猾的狐狸一样时时把控着时局。赵高越是到关键时刻，就越是表现出惊人的理性和阴谋家必备的鬼才。当他从使者那里了解到了山东的形势后，就认真地分析起来，他权衡利弊，最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赵贲和杨熊守住洛阳城，决不能让刘邦占领这座城池。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洛阳失了，就意味着三川郡的陷落和整个中原地区的沦陷。如此一来，秦国的东方屏障——函谷关就直接暴露在了叛军的打击之下。函谷关是山东通往关中的咽喉，如果函谷关再度失去，秦国就不堪设想啦，因此固守洛阳城就是目前秦国的重中之重。

    赵高想好后，就决定让前番在战场上失利的赵贲重新组织一支强大的军队，于是申奏二世，说是还要赦免一批工匠，再征集一些壮丁，要到山东去抵挡盗贼，加强城市的守卫，还要输送一批物资到山东，把洛阳变成三川郡最强大的军事据点，用来威慑盗贼。二世就听从了他的建议，很快地组建起了一支十万人的军队，由鲁范率领，前往三川作战。

    赵贲得到这些增援部队后，就让韩蒙守卫洛阳，自己率兵赶往成皋，准备和刘邦一决高下。这日赵贲率领大队人马走到半道的时候，忽然有一支败兵从前方逃了回来。等走近一看，原来正是把守成皋的魏杰。赵贲见他十分狼狈，就问是怎么回事。魏杰见是郡守大人，竟然吓得滚鞍落马，然后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报告：“赵大人，成皋……成皋，已经丢啦！”赵贲大吃一惊，就问是怎么回事。魏杰答道：“刘邦诡计多端，他扬言要去攻打巩县，却从汜水的上游渡河。我怕贼们截断后路，就带兵去救京县。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刘邦却用调虎离山之计，骗我离开成皋，他却率兵偷袭了成皋，因此城关失了啊！”赵贲听说成皋已失，勃然大怒，跳下马来纠住魏杰的衣领吼道：“你还算得上是虎？我看你就是一头猪！让你坚守十天，为何十天不到就把关城丢了？”喝令将魏杰就地正法。魏杰大叫冤枉。一会儿就斩首了。其余的将士吓得魂不附体。都尉郭凤皱眉道：“成皋已失，叛军就会马上到达，不如退守洛阳城。洛阳是三川的根本，只要能守住，叛军就不会到达函谷关。”赵贲抬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好返回洛阳布阵。

    赵贲来到城中，郭凤又向他建议道：“如果叛军到来，就会在东面的平地上展开厮杀，这样就能更好地发挥大军团作战的优势，我们应该提前在城外扎成一个大阵营，以逸待劳。”赵贲就让郭凤率领七千步兵，三千骑兵来到城外结营布阵。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天还没有亮，黑沉沉的洛阳上空就已经布满了战争的阴云。富有作战经验的秦军将领已经打探到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正向这里开来，仿佛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在尽量躲避这场难以想象的即将到来的可怕的灾难，所以那些飞禽走兽都已经隐形遁迹，尽量地躲到了远远的地方。果然刘邦的大军此时正在向洛阳进发，他们挟着楚人的威武，挟着完成诛灭秦国的伟大使命，他们从成皋出发，路经巩县向洛阳而来。沛公心想这次进军一定不能让秦军们发现，要尽可能地靠近城门，然后发起总攻，尽可能来个突然袭击。可是秦国的哨探却以最快的速度向郡守报告了这一消息，恰好此时秦国的新军部队也已经赶到了洛阳。郡守赵贲看到战胜楚军有了希望，就尽快部署好部队，就派出了一支两万人的新军生力军来到郭凤的大营后摆阵助战，并且要让郭凤在东部战场来个先发制人，主动出击，给楚军一个有力的打击，千万不能让他们逾越城东大营。

    楚军西进以来，还没有遇到过特别大的战斗，可是今天攻打洛阳，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鏖战。这时郭凤的三千名骑兵已经在阵地的最前面列成了整齐的冲阵，后面排列着二万名刚刚从关中调来的新军战士，把那七千名正规军就安排在左右两翼，随时接应前沿阵地。而新军战士都是第一次作战，所以未免有点激动。可是正因为是第一次作战，还不知道战场的惨烈，所以个个都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时间不大，楚军就到达了洛阳。沛公见敌人有所准备，就将人马列成阵势。两军对圆。郭凤先发制人，命令秦军先发起冲锋。秦军的三千骑兵首先与楚军冲锋在先的骑兵相遇，双方顿时展开了殊死的拼杀。时间不大，就听见四处都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秦国的骑兵和楚国的骑兵进行了第一回合的较量，双方杀得难分难解，结果打了个平手，双方很快就让骑兵撤出了战斗。随后两方的步兵就相遇了，可是当楚军冲进秦军的阵地时，才发现秦军的战斗力非常弱，还没有杀上几个回合，秦军就抵挡不住了，郭凤就让两翼的正规军参战。楚军见此就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战场上到处都是矛和盾的撞击声，铁甲和铁甲的摩擦声，刀剑的相互砍剁声，军士的喊杀声，被杀者的哀鸣声，各种声音汇织成了一片嘈杂的钝响，这在广阔的平原上演绎出来一曲悲壮的战歌，这就是华夏民族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进行的又一次光明与黑暗、进步与落后、正义与邪恶的对决，也是一场充满了正能量和英雄主义的慷慨悲壮、气吞山河的大较量。

    郡守赵贲站在城楼上远远地望见了前方的战斗情况，他很难分辨清双方的军队。他虽然让郡尉在城中保留了一个正规军团，这个军团是用来保底的，但更多的是抱着迎接郭凤凯旋的念头。可是他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后，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就是郭凤率领的二万名新军很快地就被楚军杀散了，秦军在数量上显然比不上楚军，可是楚军好像要比秦军强好几倍，除了三千骑兵和七千步兵能与楚军较量外，新军步兵似乎根本就不是楚军的对手。他越看情况越不妙，就急忙传令鲁范率领他提前准备好的一万名正规军立即增援郭凤。鲁范听到了进军令，立刻率领军士从城门杀了出来。鲁范全身披挂，一马当先，率领这群如狼似虎的秦军奔向了广阔的战场，双方的军士就如同是两条莽暴的激流，狂卷过后汹涌地交织在了一起，战场上再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钝响。郭凤看到了郡守的增援部队，顿时信心大增，便指挥秦军继续战斗。

    这时号角齐鸣，战鼓隆隆，双方的领军主将、副将、参将都带领着各自的队伍，从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一起杀向了对方，双方杀得难分难解。激战了一个时辰后，突然洛阳城头吹起了收兵的号角。原来秦军郡守赵贲担心他的这一万多保底的正规军可能会在战斗中遭受重创，不得不下达了收兵的号令。可是就在秦军向城中撤退的过程中，聪明的楚军统帅刘邦，见机会难得，就下令了全体进军的号令，将士们就乘势掩杀过去，他们要给敌人一个重创，所以秦军伤亡惨重起来。当楚军追到城下时，厚重的城门就关闭了。

    楚军追到城下后，郦食其通过观察，道：“敌人可能又是从关中送来的工匠，没有作战经验，我估计所有的正规军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万人，而我军也有三四万人，从人数上占绝对优势，况且兵法上有‘倍则围之’的话。现在应该把洛阳的东、南、北三面围起来攻打，只留下西门，这样敌人就只考虑逃命的事情，而不会拿出百倍的勇气作战啦。如果相持的时间一长，敌人可能就会弃城而逃。”沛公沉思良久，便同意了郦食其的建议，然后分派了攻城的部署，将兵马分成三部分。

    沛公也加入了战斗，他亲自率领樊哙、周勃攻东门，曹参攻北门，灌婴、郦商攻南门。命令下达后，三路楚军就像的三团烈火一般向城下席卷而去。那些腾空竖起的云梯如同登天的梯子，架在了洛阳城的城墙上面，将士们就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冲啊！为了早日打进关中，消灭残暴的秦国！前进！杀呀！……”远看那些攀爬云梯的军士就如同是蚂蚁爬在了悬崖的青藤之上。

    秦军也奋起了抵抗，他们不停地推倒云梯，再向下投掷石块、檑木和飞镖，而攻城的楚军如同潮水一般，一拨接一拨向城下涌来，大地在呻吟，死神也在每一处战场上降临。三路楚军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战了两个时辰，密如飞蝗的流箭在天空中飞过，双方的士兵随时随地倒下了。可是从城上打下来的坚硬的石块和滚圆的檑木却把楚军的头盔、铠甲给打破、碰碎了，有的石头把楚军击昏甚至打死在地上。眼看楚军的队伍逐渐地变得混乱起来了，各路督战的楚军将领就声嘶力竭般地呼叫：“大家要顶住，不可混乱！杀啊！”前沿的楚军多次遭到了秦军的猛烈攻击，他们不得不向后退却，更为可怕的是，前面的人把后面的人挤翻，又踏着倒下的尸体向后退却，将领们也没有办法制止这种局面了。

    洛阳东门的战斗最为惨烈，沛公看到楚军逐渐抵挡不住了，就问左右怎么办。郦食其在情急之下，就让沛公命令军士们把盾牌拼在一起，举在头上，组成了一个伞盖似的方阵，用它来抵挡从城头上扔下来的各种攻击物。楚军就在这种伞盖的掩护下，士兵们就组成了一个非常庞大的长方形阵势，将士们冒着镖林矢雨慢慢向城门逼近。躲在盾牌下面的军士只听见有无数的石块和箭镞撞落在了盾牌上面，击打着盾面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这种阵势就发挥了强大的作用，它保护了下面的军士，使大家免受伤害。沛公见军士们组成的盾牌阵一步步地向城门逼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等盾牌阵刚好开到城门跟前时，前方突然亮出了一根硕大无比的粗大圆木，原来这是一个临时做成的简易撞车。这根木头是用绳索绑在一个大支架上，支架的下方安装了轮轴和木轮。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它，楚军用盾牌遮得严严实实。当撞车开到城门下时，就发挥了巨大的威力。撞车对着深红色的大城门，如同发怒的公牛看见了挑逗它的红色布片一般，用抵角横冲直撞。高大厚实的门板就发出了轰隆、轰隆的巨响，门缝和门框上，堆积了多年的陈土老埃就被震落了下来，跟前的军士直呛得干咳不停。

    眼看郦食其的办法就要成功，谁料城头上急得满头大汗的郡守赵贲却大声嚷嚷道：“要是城门被捣破，洛阳就完了啊！”说完就立即命令数十名大力士抬来十几块大石头，他们在同伴的掩护下，就将大石头抛掷下来，楚军的盾牌阵被砸开了一个大缺口。秦军的射手紧接着就向缺口里密集地射箭，撑盾牌的楚兵倒下去了。那个大缺口就如同一个恶性肿瘤，在慢慢向外延伸扩散，以致于越来越大，最后盾牌阵终于垮了。赵贲和秦国的将领见此情景，愈加振奋，就在城头上大声鼓励士气，还亲自向下继续抛掷石块和飞镖。一会儿，盾牌阵终于被粉碎了，那根硕大无比的撞木也淹没在了箭矢火海之中，城门保住了。

    进攻北门的楚军在曹参的指挥下，向守城的秦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双方士兵从一开始就激烈地拼杀起来，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后，楚军的弓箭手就把城上的秦军射死了一大片。此时曹参的步兵队长徐伊看到城墙上有一处空缺，就立即带头顺着云梯爬了上去。徐伊在前面舍生忘死地为身后的战友开辟攀登的道路。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秦军看见了他，就一起来到女墙前死死地封锁了云梯和城堞衔接的地方。当徐伊的头刚刚露出女墙时，就被抛出的石块击中了，顿时仰面掉下去摔死了。随后秦军又用大石头猛砸云梯，云梯也被石头砸断了，下面跟着攀爬的楚军也重重地摔了下去，他们一个个死的死伤的伤。

    曹参看到这一情景，心中如同刀割，他忽然发现有一员秦将如同一头猛兽一般，抱起石头就往下投掷。曹参异常愤怒，亲自张弓搭箭，一箭射去，秦将立刻翻身倒下。谁料身后又跃出了一员将领，继续指挥战斗。

    在南门，灌婴和郦商指挥攻城，也因为秦军过于猛烈，楚军根本攻不上去，许多士兵都倒下了。二人看到此情景，心里很是着急，就一起商议。郦商坚持让灌婴留下指挥，他要亲自去攻城。灌婴没有办法，只好同意了。郦商于是亲冒矢石向城下攻去，他来到城壕边，从地上扶起一把云梯，架过壕沟冲了过去，然后将云梯竖在城墙上开始攀爬，一边爬一边传令让下面的箭手做掩护。可是秦军从上面不停地抛下重击物，郦商就用盾牌顶着艰难地爬行。秦军看见无法阻止郦商，就往云梯上浇洒鱼油，然后点燃云梯。郦商无法上去，只好退了下来。正因为秦军将士如此不要命地反抗，再加上郡守在第一线指挥，郡尉也参加了战斗，楚军最终也没有攻下城池。如此血腥的战斗整整持续到了天黑，战斗才宣告结束。等到楚军全部撤下来时，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等楚军们吃过晚饭后，夜已经深了，就在洛阳城东的一片开阔之地上扎营休息。白天的喧嚣已经过去，沛公就在大帐里召集将领们商议军务。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阵，最后萧何提议道：“眼下我们应该联络子房先生，若是和韩军一道进攻洛阳，就一定能够打败秦军。”沛公听了萧何的话，沉思半晌，认为这个办法不错，就再次派出一名特使，让他赶往颍川和子房先生取得联系。

    赵贲见楚军无法获胜，顿时信心大增，就立即派人去通知东郡的杨熊，请他尽快起兵，从后面进攻楚军，一定要将刘邦围歼在洛阳城下。特使就向东郡赶来。杨熊得知沛公攻打洛阳受挫，简直高兴极了，就以袁央、杨春、潘龙、金丑父四将为前部，即刻起兵南下，向洛阳杀奔而来。河内郡的郡守窦先也率军前来增援。

    洛阳城下，有一天，郡尉韩蒙到城外巡逻时抓到了沛公派往颍川的那名特使，就押来见郡守，还从身上搜出了沛公写给张良的信。赵贲才知道沛公的联韩计划，就对部众道：“洛阳的东南面有座轘辕山，山上有个轘辕关，是三川通往颍川的咽喉，刘邦联韩一定要通过那个关口，只要我们守住此关口，叛军的联韩计划就会破产，更何况杨熊将军和河内郡守窦先已经在南下的路上，十多天后他们就会到达洛阳，朝廷又从函谷关抽调了一万名甲士。各路兵马不久就会全部到达。那是我们前后夹击，刘邦必将死无葬身之地！”郭凤又自告奋勇道：“赵大人，若是再派一军去加强轘辕关的守卫，关门就会牢不可破！”郡守认为此计可行，就问谁去助守。郭凤朗声道：“末将愿往！”赵贲大喜，就立即派他前往。

 第一百八十一章 轘辕关楚韩大会师

    沛公的军队驻扎在洛阳城东，与秦军对峙了数日。有一天，沛公估计陆贾与张良已经联系上了，就派骑将灌婴去接应。灌婴带了五百骑兵向轘辕关走来，忽然遇到了一支秦国的运粮队，灌婴毫不犹豫地率领骑队杀向秦军。时间不大，就结束了战斗，还俘虏了押粮官。灌婴就派三百军士将粮食全部运往沛公的大营，然后带上押粮官向轘辕关走来。

    轘辕关是洛阳八关之一，位于今天偃师与登封、巩义两地交界处的轘辕山上，是大禹王治水时开凿而成，也是三川郡和颍川郡的咽喉所在。关前有十二道湾，回环盘旋，将去复还，故称轘辕关。城关的两侧峭壁徒立，关势险要，易守难攻，是历代控守要地。这里一到春夏两季，关楼上就有云雾缠绕，远看山势似刀削，道路盘旋入云霄。到了黄昏，景色更加迷人，真是千岩竞秀，万壑藏蛟；藤萝倒挂北岑树，残月斜依西山云。单有诗赞道：

    山高路远月如钩，雾里轘辕还复游。

    一自英雄征战后，关山锦绣愈风流。

    宋苏辙亦有诗云：

    青山欲上疑无路，涧道相萦九十盘。

    东望嵩高分草木，回瞻原隰涌波澜。

    一切取决于郡守赵贲在猜到楚军的意图之前要占领轘辕关，因此灌婴知道任务艰巨，他来不及休息，就沿着山路疾驰。洛阳相距轘辕关大约有七八十里。这时正值四月天，突然下起了雨，因此道路泥泞，更加不易行军。当夜幕降临时，灌婴发现东侧的道路上有无数火把也正朝着关下赶去。灌婴就让那名押粮官喊话。通过对话，才知道他们是从缑氏赶去轘辕关增援的一支秦军。灌婴非常果断，又发起了突然袭击。一阵拼杀过后，秦军全部倒下。灌婴就率领大军继续赶路，来到关下时已经是半夜。

    灌婴到关前将人马屯住，然后仔细观望。此时关楼上灯火辉煌，还能听见阵阵刁斗之声，篝火与军灯把关门照得如同白昼，山头上还有放哨的秦军，戒备十分森严。灌婴就让秦国的押粮官上去叫关。秦军报入关内，只见两员秦将前来察看。他们一个瘦脸疏眉，雷公嘴、蒜头鼻，一双狼眼，白多黑少，两只长毛的拳头，好似熊爪，正是关都尉岳甫。另一个方脸黄眉，络腮胡连着两鬓，满脸煞气，不是凶神恶煞，也是催命判官，正是赵贲派去的郭凤。灌婴就继续让押粮官答话。可是岳甫十分谨慎，根本不放他们入关，还派了一名士兵出来察看。士兵刚刚出了关，就发现不是自家的队伍，便慌忙后退，大喊：“他们是楚人啊！”话音未落，灌婴就一箭射死了这名士兵，然后率领军士向关下冲来。秦将见楚军发起突然袭击，急忙关闭关门，然后下令放箭。

    一会儿，天已大亮。灌婴先观察了周围的地形，然后纵马冲到关前道：“秦奴快快献关！”郭凤大笑道：“我是秦国的大将！你小子是哪根葱，却来到这里闯关，真是胆大包天？我看你年纪轻轻，懒得杀你。你且回去告诉刘邦，让他尽早来降，不然各路大军到后，你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灌婴怒发冲冠，道：“你这个黑鬼，哪知我的厉害，敢来单挑吗？”郭凤大怒，就要出战。身后却闪出了副都尉袁文柄，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袁文柄纵马提刀，冲下关来。灌婴晃了晃手中的兵器，便冲去交战。两马相交，刀戟并举，战不三合，灌婴的枪尖就已经捣入了袁文柄的腋下……

    岳甫见副都尉被斩，就亲自杀下关来，把铁戟挥舞得如同旋风。灌婴拍马相迎。二人就在关下激战三十回合，岳甫招架不住，虚晃一戟，向关上奔去。灌婴初战告捷。

    灌婴派三百军士押着粮食来向沛公交令，沛公得知轘辕关有秦军把守，就与谋士们商议。正说话间，探子飞马来报，说杨熊汇合东郡郡守、河内郡守，有数万兵马一齐向洛阳杀奔而来。沛公大惊失色道：“前有雄关，后有大军，若不尽快摆脱困境，就怕难以抵敌。”将领们就说应该尽快拿下洛阳。萧何却认为：“眼下应该先与韩军取得联系，只有进入颍川才能安全。”郦食其也道：“灌婴势单力薄，应该再派一员大将前去相助，尽快夺关。”沛公就派郦商率领一支兵马立即去支援灌婴。

    灌婴吃过早饭后，来不及休息，又来到关前挑战。郭凤和岳甫商议道：“楚将虽然厉害，但他的士兵不多。不如我二人率领大军一齐杀下关去，将灌婴的士兵先全部杀尽了，然后活捉他。”二人就率领大股秦军杀下关来。灌婴见秦军众多，怕军士们吃亏，就下令后撤。灌婴退了四五里地，就将人马屯住。然后吩咐他们：“只顾在此摇旗呐喊。”自己却单戟匹马，杀向了敌阵。

    郭凤和岳甫见楚将孤零零一人，就率领秦军将灌婴团团围住。灌婴虽然单骑，却勇不可当，直杀得岳甫和郭凤无法抵挡。郭凤见灌婴太过疯狂，就大叫：“你这小子是哪里人，为何如此不要命？”灌婴大喝道：“我是砀郡的灌婴！少废话，快快献关！”说罢竟然朝着关上杀去了。二将大吃一惊，怕灌婴趁势杀进关去，就急忙从后面追来。灌婴杀到关下，守关的秦军就将檑木抛下阻击。灌婴力大无穷，用长戟把檑木挑开。秦军又用箭射。灌婴就用剑拨箭，将箭枝打落在地上。岳甫就朝关上道：“快快闭关！”灌婴见无法进关，就在秦军阵中横冲直撞，杀了个七出七进，如入无人之境，秦军死伤无数。岳甫和郭凤又一齐夹攻灌婴。灌婴奋起神威，将二人杀得落荒而逃，两人急忙来到关下大叫：“快开关啦！”关上的秦军就用箭射住了灌婴，二将才得以活命。灌婴这时回头看见有许多无处可逃的秦军，就用戟指着他们厉声道：“降者不杀！”秦军个个失魂落魄，就全部投降了灌婴。

    这时郦商率领大队正好赶到，见秦军一齐跪在灌婴的马前乞降，灌婴的战甲都被鲜血染红了，白马变成了红马，就赶紧接应他回营歇息。灌婴又将秦军全部改编为楚军，并和他们商议攻打关门的办法。有诗赞道：

    横扫雄关战几秋？男儿功业取吴钩。

    金戈铁马称名将，汗血征衣拓九州。

    常有英雄驱虎豹，更无竖子觅封侯。

    汉初历数功臣表，勇冠三军为上流。

    次日，沛公得知轘辕关无法攻破，就和大家商议良策。张苍道：“我军孤军入关，这是兵法上的大忌。现在洛阳城也很坚固，如果再继续拖延下去，就怕会陷入重围。不如把兵马全部开到轘辕关下，全力攻打关门。子房先生也许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困境，一定会接应我们。”忽然阳武方向有军探来报，说杨熊已经率领几路秦军到达了荥阳，秦国又从函谷关调兵。沛公大惊，便当机立断，就让曹参和樊哙殿后，其余各部即刻启程向轘辕关进发。

    赵贲见沛公将人马撤走了，就率领大队追了上来。曹参命令樊哙先退，自己摆阵阻击。赵贲率领大股骑兵追了上来，正遇曹参。两军对圆。韩蒙来到阵前道：“反国逆贼，哪里逃？”曹参打马上前，打了十几个回合。韩蒙难以招架，掉头就走。曹参也不追赶，就向后退去。郡守见楚军退了，就令韩蒙继续追赶。樊哙让过曹参，上前又与韩蒙交战。韩蒙指挥数十员秦将一齐向樊哙包抄过来。樊哙被围在中间厮杀。曹参站在高阜处，眼观阵中，左手提缰，右手倒拖开天刀，须髯飘飘，便一溜烟冲下了高坡。韩蒙猝不及防，被曹参一刀砍死了。赵贲见韩蒙被斩，大吃一惊，就将人马暂时向后屯住。

    沛公率领大队来到轘辕山下，灌婴和郦商迎接进营。郦商就把灌婴大战轘辕关的情况说了一遍。沛公称赞灌婴道：“贤弟真是一员虎将啊！”就赐他执帛的爵位，又封灌婴为宣陵君。然后对二人道：“杨熊率领几路已经到了荥阳，如果拿不下关口，我们就有危险。”郦商和灌婴就把轘辕关的情况向沛公介绍了一番。沛公就亲自督战，指挥将士扛着云梯向关下冲去……

    次日早晨，有军士来向沛公报告，说杨熊已经到了巩县，赵贲又发起了进攻。沛公问：“曹、樊二人现在在哪里？”军士回答：“他们离此也不远，只是连夜作战，奋力拒敌。”话音未落，又有军士飞马来报，说赵贲再次和曹、樊二人在山下大战起来。”沛公就让周勃和纪信把所有的战车一起带去，在道路狭窄处设置障碍，阻击秦军。

    轘辕关前，人马喧杂。沛公、萧何等人都站在高阜处指挥战斗。天黑了，突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杨熊与赵贲已经会合。沛公此时头脑冷静，便沉思道：“应该组织一次大的会战，不然秦军骤至，我军将要大乱。”就将后面的一万兵马变为前队，让郦商为第一队，灌婴为第二队，靳强、靳歙为第三队，夏侯婴为第四队，各自率领楚军向山下冲去。

    杨熊率领数万秦军，昼夜不停地赶到了洛阳。听说楚军已经逃往轘辕关去了，就快马加鞭地追了上来。赵贲听说杨熊大军已到，自然是信心倍增，就合兵一处向轘辕关杀来。

    这时曹参、樊哙、纪信、周勃四人早已列阵等待。秦军大队杀到，双方就在山下大战起来。因为秦军众多，楚军就逐渐地处于被动了。曹参和樊哙边战边退，快到山下时，郦商等四位英雄又依次杀到，曹、樊二人见兵马增强，又来了精神，便奋力厮杀。这次战斗，九员大将全部都参战了，不论是将还是军士，没有一个后退。只听双方交战者狂暴的呼喊，兵器的铁血碰撞，马蹄的铿锵踢踏，战马的嘶鸣声，早已震破了山河的永恒寂静，回声不断地回荡在悲壮而且惨烈的战场上，死神也在队伍中肆意地游荡，从一个地方传到了另一个地方，这是一场楚军和数倍于己的秦军展开的前所未有的大决杀。

    到了第二天，沛公在轘辕关前继续指挥攻关，可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就传来了，原来他们屯兵的地方远离了河涧，这里没有水源，军士喝不到水，人人渴得要死，更何况将士们时时流汗。常言道：“一天不吃饭，硬汉也会瘫；三天不喝水，铁牛也张嘴。”沛公见关门还是无法攻破，到了晚上，许多战场上的将士都渴得晕倒了。沛公就仰天长叹道：“不想我刘邦奉命入关，还没有打败秦军，大家却先要渴死在这里了！”萧何见状，就劝沛公道：“我听说沛公在芒砀山曾经向天问卦，若是击剑出泉水，今后定能大展宏图。又圣人曰：‘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在此危急关头，沛公何不效仿此举，再试着剑击一泉。若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就能解救眼下的困危？”

    沛公无奈，就来到路旁，正好发现有一个山泉的遗址。泉口周边皆是岩石，但早已干涸。沛公情急之下，就向老天爷跪拜祷告说：“我刘邦奉命西征，救民于倒悬。现在前有雄关，后有追兵，军中又无水源，将士们饥渴难耐啊！若是我刘邦阳寿未终，还能完成灭秦的大业，就请上苍赐给将士们一口水喝；若是上苍不许我们建功立业，我刘邦就只有在此自杀而死，以免被俘而受辱啊！”说完就用赤霄剑劈向了山崖的缝隙处。只见一道寒光掠过，想不到竟然真的喷涌出了一股清澈的山泉水，好不神奇。众位将士兴高采烈，都认为是天助，就一齐到这里来取水喝，从而士气大震。前方的将士就筑起了营寨，将秦军挡在了山下。后人便称这口泉为“剑引泉”，遗址至今尚在。

    将士们有了水喝，就在关前坚持抵御秦军。数日后的一个下午，沛公正在指挥战斗，忽然从关上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大家就朝着关上望去，只见秦军纷纷倒地，郭凤和岳甫也已经不知去向了。功夫不大，只见有大队人马站满了关楼。仔细看时，他们竖起了韩军的旗号。原来是韩军杀到，他们来到关上，因为秦军已经被灌婴除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就被韩军全部抓住了，二位秦将也被韩军捉了活的。时间不大，只见门旗下站出一人，那人素袍玉带，头戴竹皮冠，手拿白犀麈，神态自若，镇定飘逸，正是han国司徒张子房也。身边还有陆贾、任敖和卢绾三人。子房就高声道：“沛公！张良迎接来迟了，请速速入关啊！”沛公和萧何见是张良倒取了关门，真是大喜过望，这就叫绝处逢生。此时关门已经大开，沛公就令将士们快速入关。

    沛公入关和子房相见后各述离别之情，然后就押来了郭凤和岳甫两位秦将。二人也是宁死不屈。沛公就喝令将二人押出去砍了。沛公就令抵御秦军的楚军全部撤回关内。楚军接到命令，就再一次将兵马退回关上。张良见大家安全了，就下令关闭了关门。这一仗楚军虽然伤亡惨重，但终于摆脱了数万秦军的围追堵截，终于和张良率领的韩军会师了。

    双方的军士在关上相见，欢声雷动，就好像亲人团聚一般。张良就向沛公讲述了别后的情况：原来他在薛城和沛公分手后，率兵来到颍川，先是打退了羌原，占据了阳翟城，可是后来羌原又反扑，韩军又失利了。子房就退出了阳翟，在周围打起了游击战。这是一种新的战术，从而和秦军周旋了很长的时间，还保存了实力。后来陆贾来到颍川，见到了张良，告诉他沛公进攻三川的事情。深谋远虑的子房先生估计秦军安排了重兵守卫轘辕关，就和韩王率领所有的游击军向北挺进，攻占了阳城。张良又让韩王把守阳城，自己率军前来接应楚军，才使沛公转危为安。

    这次故人重逢，战友再聚，都很激动。郦食其、张苍见到子房先生说：“久闻先生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不想今日在此相见了。”子房见郦食其相貌奇特，语出惊人，就问：“您老是？”沛公笑道：“高阳有个老酒鬼，名声很大，子房先生没有听说过吗？”子房大惊道：“莫非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狂士——郦老前辈？”郦食其大笑道：“那个狂士加酒鬼的就是我！”子房大加赞赏道：“天下高士没有比您再高明的人了，沛公得到老先生，秦国岂能不亡啊？”沛公就对郦食其道：“听说二世除了好色，还整日饮酒作乐，现在他遇到您这样的老酒鬼，怕他不是您的对手啊！”一句话说得大家开怀大笑。

    杨熊见楚军已经全部撤进了关内，没有将他们抓住，大叫一声，就从马上掉了下来。赵贲大惊，急忙救起杨熊到山前的营中救治。老半天杨熊醒过来了。赵贲就问他为何如此。杨熊哀叹道：“前番在济水战败，朝廷已经十分震怒了。后来降诏，说我若不把刘邦剿灭在洛阳，就要灭我三族啊！现在叛军已经进入了轘辕关，何时才能抓到刘邦？”说罢泪流不止。赵贲道：“胜败是兵家常事，请将军不要过于悲观。我们若是重振军力，还有机会能够抓住刘邦。”杨熊痛心疾首道：“赵高掌握大权，就算我们立了大功，又能怎样啊？”

    次日，杨熊强打着精神对赵贲道：“我现在有心绞痛，无法再战斗了。赵大人快快夺关，一定要抓住刘邦啊！”赵贲就和窦先、鲁范等人率领兵马前来抢关。可是关上早有准备，一阵乱箭过后，秦军根本无法靠近。而韩军此时以逸待劳，回击秦军游刃有余。半个月后，赵贲就向杨熊报告了情况。杨熊见事已至此，着急也没有用，只好留下金丑父率领一万兵马屯驻在缑氏，然后将大队人马调回了洛阳。

    楚、韩联连日来在关上庆贺，人人都兴高采烈。一日沛公闻听杨熊已经撤军了，就问子房何时才能拿下三川郡。子房笑道：“沛公勿虑，眼下我们只要守住关门就可以了。不过请沛公先助我拿下颍川郡，我再帮你攻打洛阳，如何？”沛公欣然同意。

    次日一早，沛公就留下曹参把守轘辕关，然后尽起大队向阳城进发。一时间，在轘辕关通往阳城的官道上，排列得无比整齐的楚、韩联军按次序行军。沛公在张良和萧何等人的簇拥下离开了轘辕关，大家的欢声笑语也打破了连日来战斗的紧张局面。此时阴沉多雨的天气也忽然大放晴光，一轮鲜活的太阳喷薄四射，把大地照得暖洋洋的。从此沛公就在张良的谋划下，开始了新的征程。时人有歌唱道：

    征程远，路漫漫，锦绣山河起狼烟。

    话成败，问暖寒，各怀家国忧黎元。

    热泪盈，莫轻弹，男儿事业非等闲。

    建功业，抗凶顽，共展雄才报华年。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定颍川樊哙首立功

    张良带着沛公来到阳城。韩王出来迎接，他见到沛公后高兴地说：“以前怀王任命子房先生为司徒，和寡人一起来到颍川，曾一度占据阳翟。可是后来羌原大军压境，又不得不放弃了城池。现在刘将军率兵来到，攻取颍川就有希望了！”沛公道：“本来各路义军都应该联合起来共同对付秦国，所谓‘众人同心，其利断金’。更何况我和司徒是故交，应该替大王分担忧愁。大王若有调遣，刘某将万死不辞啊！”韩王见沛公如此真诚，心里很是欢喜，就安排盛宴款待。

    次日，韩王再次召集将领商议事情。沛公就问子房先生，羌原是个怎样的人。子房回答：“此人倒没什么，以前被陈王打败，跑得比兔子还快。杨熊攻下阳翟后，他就心安理得地做起了颍川郡守。他手下有两员大将，一个叫孔灼，另一个叫何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韩王就接着道：“不过他们都是无谋之辈！”这时樊哙就倏地起身道：“哈哈，大王也是一路诸侯，反秦的英雄；司徒先生又是天下的奇才，为什么被两个有勇无谋的家伙赶得没有立足之地？”韩王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沛公就立即阻止樊哙休得无理。子房先生就起身爽朗地笑道：“他们虽然无谋，可羌原也不是酒囊饭袋，偶然能在战场上打个胜仗。”樊哙更不爽了，道：“我大哥奉怀王之令，率兵入关，刻不容缓，若是平定了颍川，这岂不是耽误了时日？”沛公呵斥樊哙道：“怀王和韩王有兄弟般的情谊，又是盟友，司徒先生又是我的老朋友，若不是他率兵及时赶到轘辕关，我们怕是早就被杨熊抓住了！况且以前不是司徒先生领着我从项梁那里借来兵马，丰邑的父老岂能获救。现在同盟兄弟有困难，我们岂能袖手旁观？”韩王听了沛公的话，感激道：“人们都说刘将军乐施好助，有长者之风，现在看来真是名不虚传啊！”

    酒喝得正高兴，忽然有人跑进来报告：“羌原派孔灼率领一支军马向阳城杀奔而来。”韩王听了非常吃惊，急忙问张司徒应该怎么办。子房还没有回答，沛公就起身对楚国的将士们道：“你们谁愿意立头功？”楚国的将领们一齐挺身而出，都争着要立头功。子房却微笑着对沛公道：“我看这头功应该让樊将军得了最为合适。孔灼平素杀人不眨眼，今天他若是见到了樊哙这样的猛将，算是他遇到了劲敌啊！”樊哙高兴了，笑着说：“还是先生最了解我老樊。孔灼无名之辈，我上阵只需一合就能剁下他的脑袋！”子房趁机道：“军中无戏言啦！”樊哙说愿立军令状。子房笑道：“你是楚将，军令状就免了。”

    樊哙于是愤然出厅，飞身上马，来到城门口，早有本部兵马等候。樊哙大叫：“打开城门！”吼声如雷，恰似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叫声便冲出城来。士兵们也呐喊着跟了出去，一会儿就摆好了阵势。

    这时，一员秦将率领着秦军杀到了城下。此人碧眼紫髯，活脱脱一个野人，若不是穿着铠甲，真像是一个怪物。只见他肩上斜披着一件黑色战袍，背上背着一副雕弓和两把飞刀，手握一柄锃亮闪光的长矛，那矛尖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此人正是右校尉孔灼，他来到前沿阵地就勒马立定。孔灼的样子十分凶悍，这让不会武功的人看见了非吓尿不可。韩王看见他，也一时间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樊哙的武艺如何，再加上害怕，就在那里瑟瑟发抖。

    两方的战鼓和进攻号角一齐响起，人心也随着军乐振奋起来。对阵的将领都向着各自的目标猛冲了过去。战马狂奔过后，扬起了漫天的尘土，也遮住了观战者的视线。只听一人吼声如雷，好似天崩地裂。韩王惊得目瞪口呆，心想这下完了，樊哙已经被孔灼杀了。而对面的秦军此时也是呼声雷动，他们全都以为楚军的黑头目早被他们的孔大将军刺穿了太阳穴，脑浆也流了一地，或者是孔大将军的长矛已经扎进了楚将的心脏，矛尖还从后背露出来半尺长。孔大将军不是要把韩地的游击军赶尽杀绝吗？这些看惯了四处随意杀人而从未遇到过对手的秦国军士都误认为这次也一定是他们的孔将军稳操胜算。可是等到浓浓的战尘散尽时，前方的阵地上却躺着一具无头之尸，从衣服和战甲判断，正是他们的孔大将军。事实与想象正好相反，秦军的呼声顿时戛然而止。而他们想象躺在地上的那个楚军将领却早就割下了孔将军的脑袋，又跳上了马背，左手拎着人头，右手横钺大笑不止。所有的秦军见此，全部吓傻。等他们从诧异中清醒过来，就屁滚尿流地转身跑了。

    韩王和军士们都惊得两腿发软，忽然听到樊哙的笑声，都向城下一齐望去，尘土散尽处，马的鸾铃哗啦啦一响，樊哙已经拎着孔灼的人头向城中走来，再举目向前方望去，秦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韩王惊得目瞪口呆。有诗赞樊哙道：

    气吞如虎阵容寒，高压云雕来半天。

    一骑绝尘飞将去，敌军远遁立功还。

    韩王高声赞道：“樊将军真是天神下凡啊！”急忙令百姓摆上香案，焚香夹道迎接樊哙进城。韩王也和沛公、子房等人一齐走下城来迎接，道：“有樊将军在，孤高枕无忧啊！”樊哙就高兴地道：“有我老樊在，大王什么都不用怕。就是那二世小子亲自领兵来，我也定要杀得他片甲不留。哈哈哈！”沛公道：“今日阵前斩将，还蛮像那回事儿，不过做人要低调一些才好。”樊哙笑道：“沛公，实力在此，不容我低调啊！”沛公就瞪了樊哙一眼。这时韩王就招呼大家一起来到县府大堂休息。han国军民一路呼声雷动，一片欢腾。韩王来到府堂，就准备要大摆庆功宴。子房却道：“大王，现在孔灼被斩，阳翟城一定没有防备，不如我们尽起大军南下，一举拿下阳翟，再庆贺也不迟啊？”韩王和沛公就听从了张子房的建议，立即兵发阳翟。

    孔灼的败兵捡回孔灼的无头之尸，屁滚尿流地逃回了阳翟，向郡守报告情况。羌原大惊道：“不知何人如此厉害？”忽然一人挺身而出，大声嚷嚷道：“我要替孔将军报仇！”此人原来正是左校尉何禺。羌原道：“你且稍安勿躁，我从未听说过叛军中有如此厉害的人物，等我探明了底细再做计较。”就派人前去打探，一会儿就有人进来报告说：“楚国的叛军已经进入了轘辕关，他们和韩王成联合起来，杀孔将军的叛将正是刘邦的部将樊哙。”时间不大，又有人飞马来报，说楚、韩叛军已经向阳翟方向杀来啦。羌原闻报大惊，急忙率领将士们来到城楼上观望。

    时间不大，就远远地看见有无数兵马出现在了遥远的地平线上，一会儿的功夫，韩楚联军兵临城下。只见军中有两面大旗，左首黄旗上写着“韩”字、右首红旗上写着“楚”字。羌原就对左右道：“牧童楚怀王派两路兵进犯我国，一路北上，一路西犯，那楚字大旗下方脸美髯的一定就是楚寇刘邦。我听说此人在芒砀山下斩断过一条大蟒蛇，后来就占山为王，起兵叛乱。现在他和伪韩勾结在一起，一定不能轻视啊！”何禺听了郡守的话，不服气地道：“大人为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现在就去杀了刘邦，来报孔灼之仇！”

    郡守叫他先不要着急，然后望着城下道：“刘邦村夫！你一个小小的亭长，为何勾结韩贼造反？”沛公答道：“韩王是我们怀王的结义兄弟，现在举兵反秦，我特来助他一臂之力！”羌原道：“智者不跟莽汉斗！我劝你早早投降，否则没有好下场！”沛公怒道：“快把你的狗头献上，休要啰嗦！”何禺怒不可遏，大声向郡守请战。郡守坚决不让出战。何禺非常不解。任凭楚、韩的军士如何辱骂挑衅，郡守羌原就是不出战。沛公见秦军不出战，就在城北广阔平地上扎下了营盘，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弧形军营，营中那些激昂沉重的号角声伴随着萧萧的马鸣声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

    当晚，韩王的大帐里灯火通明，气氛融洽，大家就聚在一起商议事情。张子房语出惊人地道：“阳翟是座大都市，新修的城墙高大坚固，易守难攻，想要强攻是不行的，我认为应该智取。”沛公就问如何智取。张子房道：“羌原这个人虽然善于谋划，可胆子小得很。他现在不出来，就是等我军松懈之时再出其不意地杀出来。这种方法虽然合乎用兵之道，可他还是想得不周全啊！我想将计就计，让羌原一败涂地。不过还想把这个功劳让给樊将军，不知道你敢不敢再打一仗？”樊哙笑道：“我本是个屠狗杀猪的，现在杀秦军就如同宰杀猪狗，没什么不敢？”子房见樊哙豪言壮语，就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城下挑战，羌原一定不敢出来。不过你得坚持三天，三天后，敌人一定会有躁动，你便……”樊哙听了张子房的吩咐，就笑哈哈地道：“还是先生高明，我得跟您好好学啊！”樊哙走后，子房先生叫大家也都做好准备。

    樊哙接受了子房先生的计谋，就来到城下挑战。可是正如先生所言，羌原根本不敢出战。任凭樊哙如何辱骂叫阵，但都无济于事。就这样过了三天，秦军仍然无动于衷。可是这几天的挑衅和怒骂却激怒了一个人，他就是左校尉何禺。此人见郡守不让出战，压根就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一日，他来到城头上观战，看见楚军太傲慢了，那些楚军简直是目空一切，樊哙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何禺一想到死去的战友孔灼，就气得浑身在发抖。到了晌午时分，楚军有的坐着，有的躺着，甚至还有呼呼大睡的。将领们也都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坪上休息，高声喧哗、唠嗑撂屁，简直好像是在自家的院子里，根本没把打仗当成一回事。这天黄昏时，樊哙又大声地要酒喝。何禺很是纳闷，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看。一会儿，果然看见楚军搬来了几大坛美酒，全部放在樊哙的面前，大家就各自斟满了尽情地享用。这让馋酒的秦军看见了，口水哗啦啦地直流。何禺更加恼怒了，心想这哪是在打仗，简直就是胡闹。

    又过了半个时辰，樊哙就喝得酩酊大醉，于是一头栽倒在地上就睡着了，紧接着鼾声如雷。此时正值夏季五月，天气很热，没有一丝的凉风，那些远处的山林就更加神秘。何禺心想，现在即使有转悠的一些麋鹿、獐子和野兔，也都尽可能地找个地方凉快去了，可是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楚军却如此地悠闲自在。何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砍杀楚军，他想起郡守大人就怒不可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替他的好友报仇。这时，忽然走过来一个人。何禺回头一看，原来正是郡守大人，就极不情愿地后退一步，表面上装作很有礼貌，可心里对郡守恨得咬牙切齿。只见郡守也是皱着双眉，他只是稳操胜算地望了一眼楚军，嘴上还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突然低声对何禺深沉地道：“跟我来！”

    何禺就跟着羌原来到了议事大厅，这时所有的将领都到齐了，郡守就向他们安排了作战计划。何禺这才明白：郡守大人是个有心计的人，根本不是一个说打就冲的莽夫。大家得到了郡守的命令后，就立即分头准备去了。一会儿，三个城门的军士就集结完毕，唯独南城门没有留一兵一卒，这是因为南门距离楚军太远的缘故。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楚营里火把亮起，不过还是混乱一片，尤其是樊哙的跟前，将士们依然在喝酒猜拳，他们有倒立的、有打醉拳的、有跳楚舞的、还有从士兵身上挑木马的，玩得不亦乐乎，再加上一些昆虫的鸣叫，简直是热闹极了。突然阳翟城的西大门悄悄地被打开了，郡守悄无声息地率领着大队人马出了城；郡尉率领的一支兵马从东门杀了出来。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和郡守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就是一对很好的搭档。这两路秦军出城后就从城池的两侧绕了一个大圈儿，径直向楚、韩联军的军营包抄了过来。何禺却悄无声息地出了北门，直接攻击樊哙的阵地，他一心想把樊哙劈成好几段，这就是兵法上说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郡守和郡尉两路军来到楚、韩的大营旁，个个口衔枚，马摘铃，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杀进了军营中，两人也想趁沛公和韩王熟睡时把头剁下来。可是当羌原兴致勃勃地冲进军营时，却不见一个人影。他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忽然一声金鼓震响，只见外围突然火把齐明，杀声四起，似有无数兵马杀到了。原来郦商、灌婴、周勃、纪信等数十员楚将从四周杀了过来，双方就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拼杀。

    何禺冲进了樊哙的阵地，看见樊哙还在酒坛旁边大睡。便纵马向前，紧握长戟就是一戟刺下，心想这下把姓樊的捅了个大窟窿。可是因为用力过猛，一戟扎进了地面拔不出来，那个樊哙却轻飘飘地躺在那里纹丝不动。再仔细瞧时，躺着的哪里是樊哙，分明是穿着黑衣的一枚稻草人，周围横七竖八的也是假人。何禺愤怒地把假樊哙甩在了几丈远的地方，大吼道：“杀我朋友的仇人何在？快快出来决一死战！”突然身后一人暴喝道：“樊爷在此，你中了司徒先生的计啦！吃我一钺！”何禺还没有来得及掉转马头，就被樊哙劈过来的大钺砍中了，脑袋就被劈飞在几丈远的地方，咕噜噜地滚个不停。

    三支秦军就分别被楚、韩联军分割包围起来厮杀。一个时辰过后，秦军都被杀死了。郡尉也死于乱军之中。郡守保护的人多，突围来到阳翟城下。城上一声梆子响，亮起了无数火把。只见两面大纛旗迎风飘扬，将士们在大旗下面簇拥着两个人，正是韩王和沛公。二人介胄在身，服装鲜明，风度不凡。萧何、郦食其、陆贾、张苍、夏侯婴都在沛公身后；子房先生、华无害、公孙子、萧京、丁义、元顷等han国将士也站在韩王的身后。韩王大笑道：“郡守大人，没想到？你出城后我们就从南门攻了进来啊，哈哈哈！”韩王就劝他投降。羌原却理直气壮道：“凤凰怎能和山鸡为伍？”话音刚落，沛公身后的夏侯婴张弓搭箭，一箭射去。羌原应弦落马，秦军落荒而逃。

    城外杀到天亮，楚、韩联军大胜而回。沛公就下令在城外扎营，任何人不得扰民。han国军民兴高采烈，都热烈地拥护沛公。韩王就在府堂的大厅上摆下了丰盛的酒宴，款待沛公及楚军将士，城中一片欢腾。

    次日一早，张良又派人清扫了一间旧时的宫殿，将里面装饰得焕然一新，又在室内焚烧椒、兰，装点鲜花，陈设古玩。一时间，瑞气满殿，香雾侵室，沁香扑鼻，真个是雕窗画屏临白日，绣幕软帐引熏风。han国和楚国的将士就正式拥戴韩王成登上了王位，从此韩王定都阳翟。按照han国的古制，韩王就封子房先生为司徒，执掌国政，纵览全局。华无害、丁义、元顷等人为将军。六国中最后一个诸侯国——han国正式成立。随后，沛公又派将领们帮助韩王收复了附近的几座县城，颍川大定。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戚懿刘邦初相逢

    韩王正式继位后，对刘邦心存感激之情。次日，韩王为了酬谢楚军，就在大殿上设宴款待沛公及其楚军将士。就在大家推杯换盏之时，忽然有官员进来报告，说昨夜城门尉巡夜时，发现了有二十多名衣着华丽、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准备逃走，却被城门尉抓住了。经过审问，发现她们不是颍川人，个个又哭哭啼啼，也不肯说明身世。现在就在大殿门外，请大王明示。韩王疑惑道：“哦，难道是郡守搜刮的民间女子？把她们全部带进来。”

    一会儿，就从外面走进来了二十多个女孩子，都低着头，好像很害怕的样子。韩王就问：“你们是郡守的什么人？”女孩们都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沛公道：“你们不要害怕，有什么冤情，大胆地说，大王替你们做主。”其中有一个胆大的，长得还很机灵，见沛公这么一说，就大大方方地道：“大王，将军，我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孩，也不是郡守家的什么人，只因二世皇帝要选美，地方官就选中了我们。本来是要送往咸阳去，可是听说三川正在打仗，过不去，官员们就把我们汇聚到这里，打算过颍川郡去咸阳。可是大王的军队又突然攻下了阳翟城，秦军都跑完了，我们担心见不到父母，就准备连夜逃走，可谁料出城时就被抓住了。我听说大王替天行道，也是反秦的英雄，而我们被秦帝害苦了，现在又远离家乡，还希望大王以仁义为重，放我们回家与父母团聚！”韩王听了大喜道：“原来如此，你们愿不愿意留下来侍奉寡人啊？”女孩大感意外地回答：“大王，奴家听说二世皇帝荒淫残暴，专门祸害六国的妇女，这才激起了天下人的反抗，您难道要效仿他吗？”一句话问得韩王目瞪口呆。

    沛公却被这位女孩的话深深地打动了，就打破了当时的尴尬，说：“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大王当然不会效仿秦帝了，他是专门拯救你们的，又怎么会伤害你们？只是见你们无依无靠，怪可怜的，才说了那样的话。”沛公是个聪明人，他见韩王已经有了歪心思，才故意这样说，就是让韩王打消念头的意思。沛公又问女孩：“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啊？”女孩回答道：“将军，奴家是东郡定陶人氏，姓戚名懿，人们都叫我懿儿。”沛公就仔细地打量她，见戚懿有一双灵动扑闪的大眼睛，睫毛很长，黛眉若画，那粉桃般的两腮上似乎饱含着一股离愁别怨，戚懿原来也是个绝世的美人胚，尤其是她的秀发，就如同是黑色的瀑布，一直垂到了脚跟处；再看那身段，又是极其得协调匀称，凡是一挥手一投足之间，都显得婀娜多姿，楚楚动人。沛公心想二世小子竟然要把如此漂亮的姑娘选到咸阳去，今天若不是碰到他，戚懿就是狼入虎口啦。沛公想到这里，就动起了侠义心肠，就准备要拯救她们。

    而韩王这时因为已经入主韩宫，宫里缺的正好就是美人，这是称王称帝的人所必备的，再加上戚懿又长得如此好看，韩王就已经喜欢上了她们，尤其是那位人见人爱的戚懿，于是喃喃地道：“可是寡人的后宫还空无一人啊！”沛公就笑着对韩王道：“大王，二世小子唯恐搜不尽天下的好女子，所以人们才称他是桀、纣之君。现在您要反秦，就必须以仁义为重，所以更应该把这些秦国人抓来的无辜的受害者遣送回家，让她们和父母团聚，这样才能显示您是一个仁义之君啊！若如此，han国之民甚至天下之民都会称道大王的。”

    子房先生也趁机道：“是啊，刘将军言之有理，大王不要学着秦帝的样子夺百姓之爱！况且我们的事业才刚刚起步，颍川之民尚未归附，现在又值大战在即，大王怎么能够走暴秦的老路？既然大王的后宫还没有填充，就应该在族人中谨慎选定，而不是把秦国人从百姓家抢来的人据为己有啊！”韩王就非常羞愧地道：“好好，既然司徒大人也这样说，寡人的事情就再说。”戚懿就赶紧道：“多谢大王能深明大义啊！”韩王也只好道：“如此，你们就各自回家！”戚懿道：“可是大王，我们这些苦命的人来时有人护送，现在到处都在打仗，这兵荒马乱的，还怎么能回到家乡啊？”沛公早就想好了，道：“你们暂且住下，等我打探清楚了各地的情况，再派人护送你们回家可好？”戚懿就非常感激地说：“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韩王于是招来了一位官员，吩咐他把这些女孩带出去安排好食宿。女孩们就跟着官员走了出去。

    过了数日，沛公正在馆舍里处理事务，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戚懿小姐前来求见。沛公很是意外，就让人把戚懿带进来问话。一会儿，戚懿缓步走了进来，她见到沛公后就行礼道：“小女子本来今日就要离去，可我感谢将军的救命之恩，今日特来向将军辞行，再顺便问一件事情。”沛公就好奇地问：“你有什么事情说来我听听呀？”戚懿就道：“听说将军是仁义之人，您现在率领仁义之师要入关，这对天下人来说真是太好了。请问将军如何攻进关去？”沛公就笑着回答：“当然是要先占领洛阳，然后从函谷关进入咸阳喽。”戚懿道：“将军走函谷关，可惜小女子就帮不上忙啦！”沛公听了戚懿的话，感到不可思议，就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戚懿道：“不瞒将军，我爹爹是秦国的将领，他现在替秦国守卫疆土。”沛公听了这话，就吃惊地问：“你爹爹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为将？”戚懿回答：“我爹爹名叫戚鳃，现在守卫南阳。将军若是走武关，我可以劝说爹爹归顺将军。只可惜您要走函谷关，我就帮不上忙了。”沛公大惊道：“我看你就是与众不同，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果然如此！请问你春秋几何？”戚懿就害羞地回答：“小女子年方二八，但是我的生日大了点，今年应该是十七岁啦。”戚懿说话的声音如同莺歌燕语一般悦耳动听，沛公就欢喜道：“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略！你且抬起头来让我观瞧。”戚懿就羞答答地抬头看了沛公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只把那沛公看了个六神无主：原来这戚懿真是美若天仙，她简直可以和传说中的妲己比美，与前朝的西施较俊，沛公竟然一时惊呆了，就痴痴地盯着戚懿看。戚懿见沛公如此，就窘迫地连叫两声将军。沛公忽然清醒过来，嘴里面顿时含糊不清，语无伦次地道：“嗯，啊，哦！……哈哈！好好，你爹爹真是了不起啊！竟然有你这般出众的女儿！这么说来，你今日就不用走了，改日我一定要会会戚鳃将军，并且要亲手把你还给他，让一个做父亲的一定要得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呀。”戚懿就惊奇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将军真的要将我送到南阳去吗？您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慈悲心肠啊？”沛公就笑着回答：“因为我也有女儿，今年也三岁了，可惜我经常在外带兵，也很少见到她啊！”沛公说完，表情似乎也很凝重。

    戚懿道：“你们这些男人，手下都有兵马。既然想念女儿，为什么不把女儿接到身边呢？”沛公见戚懿问的话很是天真，就越发觉得可爱了，于是笑着回答：“这个你不懂，大凡是干大事的人，都不能太过恋家。就像你的父亲，他一定也是很想念你，可是他也没有把你接到他的身边去啊！这不光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还有更多的原因。比如我，我现在肩负的一个伟大的使命，就是要打到咸阳去，把那些被秦国皇帝迫害的百姓全部解救出来，让他们不再受到皇帝的欺负和压迫，所以我们男人的意志就一定要坚强一些，即使再想念家人，也不能儿女情长啊，这样才能够完成灭秦的大业，所以一定要克制情感，不能往家人的身上去想啦。”戚懿就天真烂漫地道：“原来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啊！我说我爹爹怎么也不来看我呢？”沛公就笑着对戚懿道：“好好，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念你的父亲，他也一定很想念你，这是人之常情啊。不过请你放心，我准备一定要派人把你送到你父亲的身边去，让你们父女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啊！”戚懿听了就高兴地直点头。

    忽然有人进来报告说有紧急军情。沛公就对戚懿道：“好，好，你先回去，我会让你们父女见面的，你可一定要放心喽。”戚懿就答应着走了出去。沛公满含深情地，并且恋恋不舍地看着戚懿离去的背影。大概也是命运的安排，他们俩后来又在定陶相遇了，二人就在患难中结为知己。许多年过去了，戚懿始终未嫁别人。一直到沛公登基称帝后，才将戚懿接进了宫中，封为美人，史称戚姬，也叫戚夫人。只可惜刘邦去世后，戚夫人被吕雉所迫害，下场极为悲惨，这是后话。单有诗赞戚懿的美貌道：

    脂粉含章流月窟，鬓鬟凝黛佩银珠。

    细腰晓岸风扶柳，香颈残阳骨浸酥。

    台上赵王看不见，谁知陌上有罗敷？

    回眸一笑柔肠断，倾国倾城莫入吴。

    戚懿走后，军士就向沛公报告了一个好消息，说是秦国杀了大将杨熊，曹参从轘辕关探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立即派人来报告。

    原来，秦国各路兵败的消息传到咸阳后，赵高十分恼火，就又聚集族人商议道：“秦将在山东作战，屡战屡败，若不严明军纪，就怕叛军得寸进尺。”其兄赵贵道：“章邯尚有二十万秦军，又和项羽未决出输赢，此人暂时不可动摇。三川郡守赵贲文武兼备，杀之不祥。只有这个杨熊是一个无谋之辈，还听说他对中丞相早有不满。若将此人除之，再以其首传示山东各地，将领们就不敢不拼死战斗了。”赵高沉思良久，道：“兄长此计甚妙！不过杨熊十分英勇，怎么能捉住呢？”赵贵道：“丞相先派使臣到函谷关视察，再令杨熊来关上接受新任务。此人一定没有防备，等他到了关上，就列举其罪，再令武士拿下，就地正法。然后让使者用盒子装上首级，出关到山东各地传示警告诸将，这样将领们就一定会拼死战斗，秦关就高枕无忧啦。”赵高大喜，就命人立即赶往函谷关查办杨熊。

    使者先来到关上，再召杨熊前来。杨熊自从出关以来，英勇善战，劳苦功高，根本没有想到朝廷要杀他，只带了数名随从，一日间就赶到了关上。使者便拿出娇诏道：“杨熊，你可知罪？”杨熊大惊失色道：“臣努力为国杀贼，只是未能抓到刘邦，这就是臣的罪过啊！”使者道：“算你识相，你屡战屡败，出关后毫无建树，况且对朝廷牢骚满腹，如此歹臣，必定与楚寇有什么瓜葛？今日若不除之，必为国家之患。拿下！”左右的甲士立即上前摁住杨熊，然后五花大绑起来。杨熊大叫冤枉，拼命挣扎，但为时已晚，就被甲士推出去杀了，然后枭其首。

    使者就用提前准备好的木匣装上杨熊的首级，走出了馆舍，对着守关的将士们大声呵斥道：“罪将杨熊，屡战屡败，又心怀不轨，现在枭其首，传示各地！将士们若不死战叛逆，守住国土，就与杨熊同等下场！”守关的将士见此，吓得魂不附体。使者又装载上杨熊的首级，驰出了函谷关，一路向各地传示警告。使者走了两个郡，十道关。两郡就是三川郡、东郡，十关分别是函谷关、陕县、渑池、新安、河南、洛阳、巩县、荥阳、白马、濮阳。使者来到白马津时，杨熊的弟弟杨喜奉杨熊之令守卫渡口，现在见兄长已死，悲痛万分，惊恐不已，因此山东各地十分震动。

    此消息被曹将军的探子打探到了，就飞报到关上。曹参见消息属实，就赶紧派人来向沛公报告。沛公听到这个消息，感到不可思议，他万万没有想到：杨熊居然会被秦国人给杀了。杨熊死了，这对楚军来说简直是太幸运了，可以说是秦国人帮了楚国一个大忙。入关心切的沛公就急忙派人去请子房先生，他要立即商议出兵洛阳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四章 子房献策大出兵

    子房听说沛公有请，就向沛公的住处走来，只见沛公已经率领着萧何等人在门前恭候。大家见过礼就进到馆舍坐好。沛公便急不可耐地道：“司徒先生，有一件天大的喜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子房就惊喜地问：“天大的喜事，快讲来听？”沛公就欢喜道：“杨熊死了！”子房听说杨熊死了，感到不可思议，就问：“这是真的吗？”沛公道：“此事千真万确！”就把曹参探听到的详细情况讲给子房听，然后道：“现在秦国杀了杨熊，我的对手没了，我想趁此机会要杀出轘辕关，全力攻打洛阳城，先生以为如何?”子房见沛公果然识大体，会抓机会，就开心地笑道：“沛公想趁秦国杀了杨熊，军心动摇之际进兵洛阳，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将军想过没有？您想重走周文的老路，我看未必能行得通！”子房的语气十分肯定，沛公本来踌躇满志，可是当他听到这话，就非常不解地问为什么。张良笑道：“杨熊虽然死了，可是洛阳有重兵把守，秦人又源源不断地向三川调军，再加上秦人有以前的教训，必定会在函谷关布下重兵，因此您要想再次攻下函谷关，我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沛公听了子房先生的话，张开的嘴老半天惊得都合不拢了，他沉思了半晌，才诚恳地请教道：“先生如此说来，我该怎么办？”

    子房就把白犀麈轻轻地搭在肩膀上，缓缓走到沛公的面前作揖道：“嬴秦是虎狼之国，二世是众矢之埻，万夫所指，即使实力再强大，也不会支撑太久。我从前与将军初次见面时就说，凡事都要随机应变。现在纵观天下大势，项羽在河北与章邯尚未决出胜负，所以说项将军他们还会继续相持下去。而将军独自进军三川，强行攻城略地，这一定会引起秦人的高度重视，将军想要再次攻破函谷关，这将是一次军事冒险。想当年始皇帝就是凭借着崤山和函谷关的险要，东向拒敌，才控制住了六国的百万大军。”沛公听到这里，就感到彻底的失望了，于是急切地问：“这可怎么办啊？”

    子房先生不慌不忙地说：“不过秦国的南方有个武关，一向无人问津，秦人也大多都忽视了它。沛公用兵若是能避开强大的秦军，不如率军南下，奇袭武关。若能拿下武关，您的军队照样可以长驱直进，整个咸阳不也在掌握之中吗？”子房说着就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幅在绢帛上精心绘制的地图。子房先生把地图就挂在后堂上，然后指着说：“这是秦国的地形图，是我以前漫游秦关时亲手绘制而成，今日果然用上了。将军请看：这就是武关。您想要完成灭秦的大业，东面可以避开崤、函的险要，不与强秦开兵见仗，南面可攻下这个薄弱之处，不也照样能进入关中，成就功业吗？若是如此，将军就能实现怀王‘先入关者，就做关中王’的约定了！”

    沛公听了张良的这番宏论，顿觉豁然开朗，就对子房深深地拜了一拜，道：“先生的分析果真是奇中见奇，金玉之论啊！我现在才明白您为什么要让楚军帮助韩王平定颍川的真正意图了，原来先生早已成竹在胸啊！还不知什么时候南下攻打南阳郡？”子房见沛公彻底明白了他的意图，也激动道：“武关虽然松懈，可秦军也不会太少。请沛公先不要急于南下，让秦国人过早了解到您的意图。”沛公就问有什么奥妙。子房先生笑着指着轘辕关道：“将军应该主动北出，先攻打洛阳，让秦人知道将军就是要从东面进入咸阳。如此以来，秦人就会从关内继续抽调兵马增援函谷关和三川郡，您一定要等到秦人将驻守武关的兵马全部调到函谷关后，才能攻打武关，那时必将旗开得胜。我昨晚已经仔细地观察了乾象，看见金、木、水、火、土五星并聚在东井的上空，这就预示着诸侯的力量一定能够战胜秦国；且在北辰紫微环中，有一颗最大的星竟然昏暗无光，这也预示着二世皇帝不久定会死掉，因此秦国的灭亡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将军若是能进入武关，那么推翻暴秦，建立灭国之功的就是将军您了！”沛公听了子房先生的这番言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再三地向子房先生致谢。张良的这番话，给沛公绘制出了一幅打进关中，灭亡秦国的宏伟蓝图，也给楚军指明了方向，他可称得上是盖世奇才，当代无一人能和他相比啊。

    沛公在惊叹之余，就立即采纳了子房先生的建议，还把戚懿的话也告诉了子房先生。子房惊喜道：“戚腮是秦国的名将，他和大将王陵一个守卫析县、一个守卫丹水，而这两处又是进入武关的门户。现在有戚腮的令爱在此帮助，这真是老天爷在帮助将军成功啊！”沛公一听这话，简直高兴极了，就立即吩咐军士将戚懿殷勤款待，好生伺候，千万不可怠慢了。过后张良心想：沛公作为一路反秦的英雄，他对待建功立业的态度表现得非常积极，凡是宏谋大计一点就通，可见此人真是天纵奇才，非常人可比，从此就有了终身追随的想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x国在张良的精心谋划下，又经过一番整动，已经恢复了一些新的气象。他也主动配合沛公积极备战，因此楚军又重新装备了部分战车，又置办了铠甲器械，还修复了一些损坏的兵器。沛公还让武将们抓紧演习阵法，操练马、步、车三军，大家忙得不亦乐乎。而韩王却整日大宴群臣，出尽了风头。他此时已经沉醉在王者的美梦之中而不可自拔，他也不再考虑秦国有多么强大，秦军是否来攻，只是把一切事务托付给子房先生。韩王心想：他们以前没有实力与秦国的大军团作战，处处都很被动。直到沛公到来后，他们才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把秦军打得晕头转向，后来郡守也被打死了，才使他的王业得以巩固，刘邦是一个救星啊！韩王就根据自己的判断，肯定了沛公的作用。但是他不知道沛公为什么要帮助x国？他更不知道以前和强大的敌人周旋时，子房先生所采用的游击战术有多么重要？也正是因为这种游击战术，才使韩军在非常不利的情况下保存了实力。

    而刘邦此时却头脑冷静，眼光敏锐，他虽然因为入关受阻，可并没有低估张良的作用。这几天他目睹了韩王对国事的一些态度，已经看出韩王是个没有多大出息的君王，因为沛公听说韩王这几日最关心的是选妃子的事情，对打仗的事情似乎不怎么关心了，所以他心里觉得非常可笑，就一门心思地琢磨着如何能带走张子房，让子房先生永远做他的老师。他们从前在留地相遇后，沛公就把子房看成是伊尹、吕望一样的人才。正是因为刘邦如此看重子房先生，他才对攻夺颍川表现得非常积极，他想通过对韩王的付出，能让他的老朋友满意。现在x国终于建立了，子房先生复韩的愿望也实现了，他就可以与子房商议攻打洛阳的事情了。

    而子房也早就酝酿着一个打进关中，彻底消灭秦国的伟大计划，他把这个计划也曾经告诉过韩王，可韩王对他的计划却根本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口头上赞赏了一番，然后就没有了下文，这让心怀大略的子房先生第一次感到了心灰意冷。他以前只是觉得韩王很贤能，现在才发现他是一个资质平庸，缺乏远大志向的君王，他和那些成就非凡的先王们相比，显得太平凡了，他既没有入关灭秦的想法，也没有拯救天下苍生的信念，更谈不上有什么反抗x政，重铸汤、武之道的宏伟理想，他只是一个安于现状，做小国寡君的普通君王而已。韩王的表现与子房的远大理想大相径庭，张良为此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他心想韩王和沛公都是起义的领袖，反秦的英雄，可是二人的才智却是如此的高低悬殊，上苍同样赐给他们一个成就伟业的机会，可是二人对待机遇的态度却是如此截然不同。他们一个安于现状，一个积极进取。张良想到这里就不得不对沛公由衷地赞叹起来，同时也为他的主人感到深深的遗憾。

    一个月后，张良就让韩王坐镇颍川，让大将华无害镇守阳翟城，自己请求与沛公一起出关。韩王知道打仗是非常辛苦的，这一年多来也真是吃尽了苦头，现在既然有人替他打仗了，他怎么能不高兴呢？韩王就把打仗的事情全部交给了张司徒和刘将军。韩王见时机已经成熟，就设宴欢送楚、韩的将士们出征。沛公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可他遇到征战之事就精神倍增，豪情满怀，就意气风发地调兵遣将，发号施令。他只要子房先生陪在身边，就什么事都放心了，于是率领楚韩联军就向轘辕关进发。大军来到关下，曹将军听说沛公要复出轘辕关，就擂动战鼓，吹起号角迎接沛公的到来。沛公见到曹参后，把子房先生声东击西的奇谋告诉了他。曹将军听了连声称好。大家在关上停留了半日，子房就留下韩将丁礼和元顷守关，其余人马直接向缑氏发起了进攻。

    缑氏离轘辕关大约有二十多里，秦将金丑父听说楚军又杀出关来了，急忙向郡守报告，然后组织秦军抵抗。韩、楚联军来到城下，迅速发起进攻。双方激战不到一个时辰，金丑父见楚军势大，只得弃城逃走了。沛公占领缑氏后，留下萧何、靳强、靳歙、王吸、傅宽、召欧、薛欧、陈濞、吕泽、吕释之、周昌、武儒等人把守城池，然后又兵分六路。

    第一路由曹参担任主将，孔聚、董渫、陈贺、陈狶、周灶等人担任副将；第二路樊哙担任主将，郭蒙、陈武、朱轸、庄不识、蛊逢担任副将；第三路周勃为主将，陈涓、阎泽赤、戎赐、周定、沛嘉等人担任副将；第四路郦商为主将，伊恢、郭亭、单宁、丙倩、刘钊担任副将；第五路灌婴为主将，唐丰、戴野、周緤、文侯仓、陈夫乞等人担任副将；第六路沛公亲自担任主将，柴武为副将，张良、郦食其、陆贾、张苍为谋士，以纪信为护军，夏侯婴为虎贲中郎将，陈胥、齐哀、华寄、杜得臣、许温、陈速、魏选、刘仲、纪成、周苛、彭祖、单父圣、周聚、冷耳、陈仓、朱濞、朱通、卫无择、徐历等数百员将领做领队，就向巩县进发。当时号称是十万大军，以此来惊动秦国。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战尸乡虚张声势

    沛公的军队来到巩县后，打跑了秦军，然后渡过洛水，控制了渡口，再传令向洛阳进发。沛公和张良此时同乘一辆战车，保护在他们身后的就是跃跃欲试的夏侯婴和纪信二位大将。此时所有的楚军将领都是衣甲鲜明，武器和饰物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一些战马还发出了阵阵的嘶鸣，前沿的赤旗猎猎有声。远看这支队伍犹如是一片红色的海潮，翻卷到了尸乡城西的广阔平原上后就停了下来。

    早有消息报入洛阳，赵贲听说楚军主动杀出关来，就不慌不忙地整军迎战。时间不大，洛阳城厚重而高大的东城门就慢慢地打开了，因为秦军崇尚黑色，那些秦军的战车甲士就像是从那个世界里冒出来的一支阴兵邪将，显得阴森恐怖，只瞬间的功夫就铺天盖地般的向东方涌来，后面紧跟着整齐的骑兵和步兵。秦军将士为了扞卫他们的国土，同样是挟着威武走来，他们穿越了一片宽阔的平地后，就来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平原上停了下来。等到一切声响戛然而止后，双方就保持了片刻的宁静。这种宁静相当可怕，就如同是两头公牛在决斗前的蓄势待发。

    阵地的这一侧，沛公和张良举目凝视，过了一会儿，张良似乎看出了一些问题，就靠近沛公，显然是说了重要的机密事情。张良说完后，沛公频频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发令官就发出了命令，他让前排的步兵把准备好的十字交叉的鹿角推到了前沿阵地，鹿角就像是一排篱笆墙挡在了前方，还把弩手也调到了最前沿。弩手的后边就布置了两排步兵，都拿着长兵器，还有一排勾手，他们就是专门刺敌人的马腹和勾马腿的。楚军在进入轘辕关时，他们为了阻挡敌人，把全部的战车都丢弃在了道路上，所以现在的部分战车都是在颍川重新装备的。不过楚军的骑兵却占绝对的优势，这时因为大多数马匹都是从战车上取下来的。沛公也非常清楚，他们这次不是来和秦军拼命的，而是虚张声势，只要把敌人引诱到这里来，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可是赵贲却暗暗下定了决心，他坚决要把楚军歼灭在这里，还发誓要抓住沛公，一定要让沛公做第二个周文。

    郡守赵贲和所有的秦国将领都十分清楚：朝廷就在一个月前，把大将杨熊以作战不力的罪名给处决了，并且传首两郡十关。不用言语，现在如果谁还作战不力，就是杨熊的下场。虽然说秦国这是自毁长城，但是没有办法，现实就是如此残酷。这样一来秦国的将士谁还在战场上不拼个你死我活呢？因为上一次的惊吓，赵贲似乎经常会在眼前浮现出那颗血淋淋的东西来，他每想起那件事情，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下场，所以除了心惊肉跳外，剩下的就是全力以赴了。赵贲因为受到了惊吓，就经常不由自主得浮想联翩，他现在就是在尽最大的努力将那颗东西忘掉，并努力使自己回到现实中来，回到眼前的战场上来，就指着沛公愤怒地吼道：“刘邦！你这个小小的亭长，狂妄之徒，你想从这里像马儿一样悠闲地走过吗？你是在做梦？现在秦国布防在洛阳的兵马有十万之众，另外在河南、新安、渑池、陕县也布下了重兵。各地的兵马加起来足足有二十万之众，再加上坚固的城池，每一处都是牢不可破的据点，还有那天下闻名的函谷关，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想从这里过去，简直是痴心妄想！我还是劝你早点滚回你们那偏僻的彭城去！再告诉那个放羊娃出身的主子，你们休想靠近函谷关半步！一百年前如此，现在如此，再过一百年更是如此！哈哈哈！”秦军的阵地上就立即爆发出了一片嘲笑之声。可是郡守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底气不足，因为他说的确实都是夸大之词，三川郡哪里来的二十万军队呢？

    而沛公却不是被一两句话就能吓倒的无能之辈，他平素就是个大男子主义者，现在又是楚军的统帅，他的实力虽然弱，但是现在足够问鼎中原了，他就拿出了他天生以来具备的男子汉的英雄气概，不仅没有被吓住，反而大笑起来，最后笑得前俯后仰，这笑声简直把赵贲及其秦军弄了个莫名其妙。沛公笑罢，就以坚强有力般的钢音回答道：“你现在有十万之众是吗？我也有十万之众，你敢冲锋吗？”赵贲就又气又恼地回答：“刘邦逆贼！我要和你单打独斗，你敢吗？你若是让别人来，你就不是你娘养的。”刘邦听了这话，心中大怒，这显然是赵贲在揭他的短。因为人们都知道，沛公就没有什么武功，更不用说上阵杀敌了，可是沛公并没有发怒，反而哈哈大笑道：“姓赵的，你是个球！难道老子怕你不成！你以为我就杀不了你吗？战场永远都是你的天地吗？老子今天就要和你一决雌雄！”沛公身后的将士们听了这话，个个都大吃一惊，他们都没有想到沛公要与赵贲决斗。可是因为沛公的粗口，早就被激怒的秦将赵贲，就提前驱动自己的战车，驰出了阵地，他生怕沛公不出战。

    根据冷兵器时代交战的规则，双方的将领或者勇士在决斗的时候，是不容许其他的人参战的，更不允许放冷箭暗算。可是刘邦的这一决定，却把自家的兄弟们给吓坏了，也把张良吓坏了。大家都知道沛公的武艺很一般，充其量也就是打打猎，溜溜马，标准的一个文帅、儒将而已，可是他怎么能上阵杀敌呢？沛公此时也看出了张良的顾虑，就笑道：“先生尽管放心，我有夏侯贤弟充当甲士，纪信贤弟亲自驾车，赵贲怎么能胜得了我？以前在濮阳大战之时，夏侯贤弟就像战神一样，使我在两军混战之间，众矢交攻之际，毫发未损，我知道他的本事，况且今日还有纪信贤弟，哈哈哈！”沛公的这几句话，反倒把夏侯婴和纪信的斗志给激发出来了，二人心想：今天只有奋勇战斗了，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沛公。不过临出阵时，还有人在极力地劝阻。沛公就斥退了他们，并且命令纪信立即驾车出战，坚决不能让赵贲看到了笑话。

    沛公的这个表现就是勇敢的表现：一个真正的英雄，一旦到了危急关头，需要他挺身而出的时候，他们往往都会毫不退缩地站出来，肩负起了时代赋予的历史使命。一个普通人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表现勇商的机会，可是对于那些成功的英雄来说，除了具备超人的智商和卓越的情商之外，还在必要时要有一点视死如归的勇商，沛公就是将这三商表现得淋漓尽致的成功的英雄。

    纪信于是驱车前进了，而站在沛公身边的夏侯婴，就鼓足了勇气，瞅准了赵贲战车的方向勇往直前地冲去。沛公也是握紧着长矛，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赵贲手中的兵器。赵贲身旁的那位甲士，肯定也不是吃素的，此时，他的喉咙里也发出嗷嗷的叫声。双方的战车发出了隆隆的声响，两车在逐渐地靠近，就在车轴互相擦拭而过的时候，夏侯婴就和那位秦军的勇士进行了第一回合的比试，两方都没有刺到对方的身体。驭手又把车子调转过来，开始了第二个回合的比拼。夏侯婴愤怒地向前冲去，他两眼仔细地寻找着能够让对方丧命的缺口，而那位秦军甲士也同样寻找着能够让夏侯婴毙命的关键所在。两辆战车比前一次更靠近了一点，结果两人的兵器就狠狠地撞在一起，只见火花四溅，但是都没有伤到对方。等到第三个回合时，战马已经慢了下来，但是两辆战车都同时停在了相距不到两米的地方，这样两方的勇士都能够展开刺杀，他们的长兵器正好能互刺对方，两位勇士就打了十几个回合。夏侯婴使出了全力进攻的假样子，就向敌将的腋下刺去。可是那位全身心招架的敌将却紧紧地盯着夏侯婴送去的戈锋，可是他还没有顾得上抬起头来，夏侯婴却把长戈唰地往上一刺，戈锋不偏不斜，狠狠地刺进了秦国勇士的咽喉，秦军勇士翻身倒地，命丧黄泉。赵贲见甲士已经阵亡，就亲自举起长矛来刺夏侯婴。沛公趁此机会，迅速地拿起箭向他射去。赵贲急忙把头一低，躲过了沛公的箭，心里却慌了，紧接着夏侯婴又连刺数下。赵贲见两个人同时向他发起了进攻，急忙命令驭手打马撤回，而沛公却让纪信驱车追赶赵贲。

    秦军的副将见楚将追赶他们的郡守，就突然一声令下，前沿的战车做好了冲锋的准备。张良见沛公离楚军的阵地越来越远了，就急忙让传令官鸣金收兵。纪信也怕有什么闪失，就赶紧调转了马头驰回了阵地。这时，秦军的甲士见沛公逃走了，就一齐向战车射箭。夏侯婴放下戈，左手掷盾，右手举剑，就将乱箭打落在地，保护沛公回到了阵地。

    赵贲见输了一阵，就对沛公道：“刘邦，今天本来要活捉你，可是你侥幸获胜了，这不算什么。我们暂且休战，你明天还敢决斗吗？”沛公大笑道：“奉陪到底！你尽量派个有本事的来！”双方就各自回营歇息。

    赵贲驰回阵地后，就召集众将商议。时间不大，杨熊的部将金丑父、袁央、杨春、潘龙四将就一起来向赵贲道：“赵大人，我们跟随杨将军出生入死，现在杨将军死了，我们一定要替他报仇啊！”赵贲也愤愤不平地道：“你们说的很有道理，来日我继续向刘邦挑战。你们兵分四路，看到我把刘邦引到阵地前，你们就一起发起攻击，一定要活捉刘邦！”赵贲又对鲁范道：“鲁将军今晚带领一万精兵向北，从大河沿岸向东，绕到叛军的后方。等明日交战之时，你便率领兵马杀向刘邦的后方大营，我们前后夹击，一定要活捉刘邦。”又对河内郡守窦宪道：“大人明日在中军替我全权指挥，若是我们包围了刘邦，你就率领车兵助我活捉贼首。只要我们前后夹击，就算捉不住刘邦，也能杀他一半的人马！”众将听了赵贲的吩咐，就一齐答应着准备去了。

    因为是六月的天气，中原大地十分炎热。在楚军的大营里，沛公与众将们正在商议明日的战斗事宜。忽然天空里黑云密布，紧接着狂风大作。忽然一个厉闪，把天空都撕裂成了两半，紧接着一声炸雷，非常响亮，然后就下起了大雨。时间不大，就有军士前来报告，说刚才的雷电击中了后营的旗杆，军旗突然着火，一会儿就化为灰烬。沛公听了感到事情有一点不妙，就问张良道：“司徒大人，这是什么征兆？”子房沉默了一会儿就道：“我们的后营一定会遇到麻烦。如果敌人今晚不来偷袭，就是明日交战时，他们会打我们后营的主意。”沛公听了子房先生的话，就派曹参和樊哙二人各自率领本部军马，立即到后营去埋伏。二人接受了命令，就冒雨出营设伏去了。

    过了一会儿，子房又思忖道：“现在秦国的法令十分严苛，自从杨熊被杀后，秦国的将领人人自危，个个惊魂。明日赵贲如果继续和您挑战，他一定会痛下杀手，或者是耍什么阴谋。”沛公道：“我可以谨慎一点，若是有什么意外，就立即返回大营。”子房道：“为了大家的安全，现在立即派人去通知萧何大人，让他分别派两支兵马，一支连夜过巩县前来接应我们，并且将兵马屯扎在大营的后方，一旦遇到什么情况，就从东杀过来帮兵助阵。另外再派少许人马带上旗帜和鼓号，赶到洛阳的洛水南岸。当我们打得最为激烈的时候，就让他们摇旗呐喊，装作是要渡过洛河攻打洛阳的样子。赵贲一旦打听到这个情况，就会害怕而撤退，我们可乘胜追击。”沛公就按照子房的吩咐，立即派人去通知萧何。萧何接到命令后，就派靳强、靳歙、王吸、傅宽四人率领三千军士去巩县接应沛公，召欧、薛鸥、陈濞、吕泽等四人率领五百军马赶到洛水岸边去埋伏。

    这天晚上，沛公等人一直等到天亮，秦军也没有偷袭营寨。次日一早，沛公就早早地传令军士吃早饭，然后做好战斗的准备。辰时刚到，就听到敌营中响起了号角和战鼓。一会儿，赵贲就率领秦军杀出来了。赵贲来到阵前，高声叫道：“刘邦何在？你还敢应战吗？”沛公在对面大笑道：“我什么时候怕过你？我告诉你，我不仅不怕你，我还要杀了你，然后打进函谷关，杀向咸阳去！”赵贲大怒道：“好，我知道你一意孤行。今日再大战一次，我看谁能杀死谁？”说罢就令甲士径直驱车杀向了战场。沛公也继续让纪信驾车，夏侯婴做甲士，驰出了阵地。

    双方就和昨天一样，相向冲击了三次，不过每一次赵贲都向秦军的阵地靠近一段距离。张良感觉有点不对劲，就让周勃、郦商、灌婴、柴武等将领做好冲锋的准备。就在沛公和赵贲进行第四轮冲击的时候，忽然秦军阵中一声金鼓响起，袁央、金丑父、潘虎、杨春四路骑兵就突然杀出了，他们吞吐着腾腾的杀气，一齐向沛公的战车冲了过来。张良急忙令周勃等人驰往战场战斗。周勃等人得令后就放开辔头，策鞭疾驰，四将犹如四条蛟龙，顷刻之间就驰向了战场。沛公见赵贲违背了单挑的原则，就痛斥他不讲诚信，恨不得立刻砍下赵贲的脑袋。而赵贲毫无羞愧之心，口中大叫：“活捉刘邦者封万户侯，杀死刘邦者愿意将郡守相让！杀呀！”说罢第一个就来刺杀沛公。夏侯婴大怒，对沛公道：“沛公，您用大盾保护好身体，敌将我来抵挡！”于是抡起手中的兵器，就向赵贲迎去。这时四面杀声震地，万马奔腾。驾车的纪信看见秦国的骑兵一齐杀到，就将马缰绳拴在一起，绑在腰间，然后取下准备好的弓箭，就向敌人乱射。一些躲闪不及的秦国将领纷纷落马。四路秦军先与楚将杀到了沛公的车前，夏侯婴就左右开弓，如同战神一般，力战五员秦将。就在这紧急关头，周勃等人也杀到了，他们各自截住一将就混战在了一起。

    河内郡守窦宪守卫秦军营寨，见赵贲已经包围了沛公，就指挥所有的车兵一起向楚军发起进攻。秦将鲁范来到了楚军的后方，偃旗息鼓，直到双方开战后，就呐喊着向楚军的后营包抄过来。这时埋伏两侧的曹参和樊哙见秦军果然来抄后路，对子房的预测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径直杀出迎向秦军。靳强等四将也已经从巩县赶来了，他们见前方杀声震地，就呐喊着冲入了敌阵。这样三股楚军犹如三股龙卷风，却将鲁范的一万秦军包围起来厮杀。

    双方交战一个时辰，夏侯婴怕沛公出意外，竟然连挑十几员秦国的偏将，奋力杀退了赵贲，还将一个劲往前冲的愣头青杨春刺死在了车前，然后杀得秦军人仰马翻。后来又在众将的保卫下，他们就杀出了重围。赵贲此时见鲁范还没有杀到，就派人去打探是怎么回事。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楚军已经有了准备，他们在后营埋伏了兵马，正和鲁范军厮杀。赵贲大怒，就下令众将齐心协力一齐向前活捉沛公。张良看到秦军的战车阵势庞大，慢慢地压了过来，就让楚军的弩手一齐射箭。赵贲率领秦军冒矢前进，他们看来真是铁了心要抓沛公。忽然从洛阳方向传来了消息，说楚军在洛河对面准备渡河。赵贲听了这个消息，害怕洛阳有失，就只好下令收兵回营。楚军也没有追赶，就将鲁范的兵马大杀一气，然后全部撤回巩县。大战结束后，沛公就让军士计算军功，夏侯婴在这次驱车决斗中再次大显身手，斩获颇丰。他斩杀的秦军将领中，把有官印的士官们的大印放到一起，竟然有一大柜子之多。沛公非常高兴，就赐夏侯婴一个“滕公”的称号，从此人们就都称夏侯婴为滕公。

    郡守赵贲回到尸乡，这时鲁范、窦宪、金丑父等将领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赵贲见这次还是没有捉住沛公，就非常悲痛地道：“杨熊将军就是因为没有抓住刘邦才被降罪，现在我们也未能抓住刘邦，还不知道哪一天大祸会降临啊！”众将也都胆战心惊，就一齐商议道：“大人，现在贼势猖獗，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但还是不能剿灭叛贼，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希望大人先将兵马撤回洛阳，洛阳是三川的根本，一旦有失，大事就不妙了。如果能守住洛阳，您再如实上报朝廷，请朝廷尽快派兵增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赵贲道：“我是三川的郡守，责任十分重大。而诸位将军都是朝廷命令你们协助我守卫三川。尸乡虽然是个小地方，但位置却至关重要，我若退回洛阳，叛军一定还会来抢夺此城。我若不退，就表明了死战的决心。”于是就让金丑父、袁央、潘龙三将帮助自己守卫尸乡。河内郡守窦宪撤回洛阳坚守。鲁范立即去守卫城南渡口，防止楚军过河。这样他们三人就形成了掎角之势，都可以互相救援，还能牢牢地控制住洛阳城。大家听了赵贲的话，都觉得很有道理，就立即执行命令。窦宪来到城中，一边积极准备防守器械，一边继续加固城墙。鲁范来到城南渡口，先将沿岸的船筏全部集中到北岸，然后拆去了浮桥，又在洛河的北岸建起了数十里长的障碍物和烽火台，严密设防。

    楚军这次在尸乡大战，遭到了秦军的顽强狙击，这让楚军将士感受到了秦军的强大，也印证了子房先生说过的话。沛公就从心眼里佩服张良确实有先见之明，就将兵马屯扎下来休整。半个月后，沛公听说秦军已经在洛河北岸筑起了营壁和烽火台，还从尸乡到黄河边上也修筑防御工事，心里感到非常震惊，心想夺取三川确实不容易。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赵将司马卬来到了黄河边上，准备从平阴渡过黄河，请沛公派兵接应。

    沛公是个聪明人，他一想赵将有可能是赵王和上将军项羽派来的探路先锋。因为项羽已经打败了王离，解了巨鹿之围，现在若是提前过河，或许他们就会提前入关，就对张良道：“若是司马卬渡过大河，很有可能被他们抢了头功。”张良道：“这是个虚张声势的绝佳机会，现在您亲率大军，再次杀向平阴，一来证明我们并没有放弃攻打三川，二来可以把赵贲的注意力引向平阴，他一定会向平阴渡增兵，赵军又怎么能过河呢？”沛公听了张良的计策，非常高兴，就让张良守卫巩县。然后率领曹参、樊哙、周勃、郦商、灌婴等数十员大将及大部分副将立即向北，沿着黄河向平阴渡驰去。

    赵贲听到报告，认为沛公要和赵军联合起来攻打洛阳城，亲自率领秦军前来交战。这时司马卬已经率领赵军渡过了黄河，见沛公前来接应，就和他联合起来作战。秦军杀到后，沛公和司马卬联合起来和秦军大杀一场。时间不大，沛公却大败而逃，司马卬就被赵贲包围起来厮杀。那司马卬怎么会是赵贲的对手，一会儿就战败了，只好又渡过黄河逃走了。赵贲就将浮桥全部毁掉，平阴渡完全被阻断。

    赵贲就占据了渡口，听说沛公又去攻打尸乡，就来追赶沛公。沛公见出兵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沿着秦军修筑的城墙撤回了巩县。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双方再没有发生大的战斗。张良就劝沛公将兵马撤回缑氏，确保轘辕关畅通无阻，又让沛公在洛河沿岸虚插旗帜，作为疑兵，惊动秦国。秦国就从关中继续抽调兵马，源源不断地向三川输送兵源。

 第一百八十六章 借子房另辟蹊径

    六月的中原大地，天气十分炎热，到处见不到一丝的凉风。楚军的军营里，四处张挂的旗帜也懒洋洋地纹丝不动，一到傍晚，在绿茵茵的宿营地上，士兵们都躺着乘凉，大家一边休息一边驱赶着骚扰他们的蚊虫。第二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许多士兵就又躲到帐子里面去了。中午和下午更是酷热难耐，一些士兵还中了暑，严重的就呕吐起来。这时饮用水就成了大家的急需品，有些人即便是一顿饭不吃也没有什么，可要是一会儿不喝水就会怨气冲天。楚军将士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硬是撑到了七月上旬。

    楚军的军营屯扎在巩县城外，这一段时间再没有和秦军发生大的战斗。可是这时的秦国已经接连得到赵贲的报告，说刘邦的军队盘踞在三川不肯撤离，这自然就引起了赵高的再次恐慌，他认为楚军的最终目标还是要攻打洛阳和函谷关，就把关中的兵力不停地抽调。这样以来，咸阳就变成了一座空城。张良在这种情况下，审时度势，就劝沛公撤离巩县。大家来到缑氏，张良又让沛公留下曹、樊二人守卫城池，萧何、张苍、靳强、靳歙、王吸、傅宽、召欧、薛欧、陈濞、吕泽、吕释之、周昌、武儒等人把守轘辕关，还让他们隔三差五地出兵在洛河南岸惊扰秦军，以此吸引秦国的注意力。其余人马全部撤回颍川。

    沛公和子房来到阳翟。韩王亲自出城迎接。大家进城后来到殿上坐下。韩王就问洛阳的情势如何。子房就把秦军势大，不易攻取的情况做了汇报。韩王问沛公：“既然三川不易攻取，将军还怎么进入关中呢？”沛公道：“现在秦人忽视了武关，我打算听从张司徒的建议，另辟蹊径，南下攻打武关。”韩王道：“你们都离开了，秦军再来攻颍川可怎么办？”沛公道：“缑氏有曹、樊二将把守，萧何又守卫轘辕关，秦军断然不会打进关来。我若能尽早攻下武关，就把秦国给灭了，赵贲守卫洛阳就没什么意义啦！现在大军每天都要耗费很多的粮食，还不如把粮食节省下来攻打秦关。”韩王大喜道：“如此说来，寡人就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不知将军何时起兵？”沛公道：“我打算明日就动身。”子房道：“将士劳顿，天气炎热，还是等立秋了再出师也不迟啊！”沛公道：“先生不是常说‘兵贵神速’吗？如果拖延时日，就怕秦国人向武关增兵。”子房听了沛公的话，就道：“那好，明日我与大王送将军出征，祝您马到成功！”沛公听了这话，就赶紧问子房道：“难道先生不和我一起入关吗？”子房答道：“我留下来坚守颍川，这样将军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沛公道：“先生，这一路承蒙您的谋划，一切事情才有所好转，不过攻克武关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此艰巨的任务，若是没有先生的谋划，我心里真还没有底啊！”韩王道：“司徒若是离开寡人，寡人就像是失去了左右手。”沛公就对韩王道：“大王说的没错，可是入关灭秦，关系重大，我若是没有先生，也像是失去了左右手。臣斗胆请求，请大王允许我暂时借走子房先生，等我入关灭了秦国，就将先生送还给大王，不知大王尊意如何？”韩王就为难道：“只是寡人早晚还要和他商议事情呢。”沛公见韩王不肯让子房走，就干脆跪在地上，诚恳地请求道：“大王，希望您垂怜关中的那些百姓，他们盼望我们就如同农夫在大旱天盼望甘露啊！现在子房先生不随我同去，我就成了盲人摸象，瞎子过河啦，希望大王能理解我此刻的苦衷。”说罢竟然长跪不起。

    子房见沛公如此，大为感动，就上前扶起沛公道：“既然刘将军认为我很有用，张某愿效犬马之劳！”沛公见子房答应了他的请求，就感动得泪流满面，就对子房深深地一拜。这一拜，竟然就拜出了四百年的大汉基业，这就叫好风凭借力，扶摇上青云。这对子房先生来说，也何尝不是他的心中所求啊？十年前他就在博浪沙行刺始皇帝，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刺秦谋秦，应该说他才是山东最早掀起反秦浪潮的第一位大英雄。现在时机成熟，力量具备，这正是消灭秦国的大好时机。有道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他人之力为自己所用，才是智者。“借力”是一种豁达，更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可以成就大事的最高境界。也就是说团结才有力量，合作才能成功。“借力”就是聚集多人的智慧，联合多个方面的力量，以达到成功的目的。沛公之力借子房之谋，子房之谋亦借沛公之力。这种互借他人之力而成就大业的历史先河，就是张良和刘邦开启的，这对后世想干一番大事业的人来说，也是非常值得借鉴和学习的。有诗叹道：

    自古英雄胆气豪，鲲鹏展翅在今朝。

    看帆若是天风顺，不怕惊涛万丈高。

    当下，子房又对韩王道：“大王，现在han国也基本安定了，料无别事，臣所虑的还是暴秦未灭。眼下入关时机大好，若能灭掉秦国，何尝不是我们大家的愿望？”韩王见子房如此一说，就道：“那好，寡人就在颍川静候佳音，希望诸位早建功业，诛灭暴秦！”忽然殿下有一人挺身而出，大声请缨道：“大王，我也愿意贡献微薄之力，跟随司徒入关灭秦！”韩王一看，原来是公子信，他是原韩襄王的庶孙，公子虮虱之子，生得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就欢喜道：“有公子入关，也能为寡人增添荣耀啊！”子房就让公子信率领韩军听从沛公的指挥。沛公又对子房道：“先生，现在我们是不是没有后顾之忧了？”子房又坦诚道：“我所虑者还有一事。”沛公就问是什么事情。子房道：“轘辕关虽然很放心，可我担心赵贲若是出荥阳从北面来抄颍川的后路，那可怎么办？”沛公就爽快地道：“这有何难？我再让周勃去把守新郑，颍川将会万无一失。”就召来周勃吩咐了事情，又对郦食其道：“先生颇有智谋，此番也烦劳先生同去把守，我就一百个放心啦。”郦食其就接受了任务，与周勃出发了。张良这才放心地对沛公道：“这样我们南下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沛公大喜。

    次日清晨，楚韩联军在阳翟南郊集结，忽然有韩军的军探前来报告，说南阳郡守吕齮到阳城据守，还下令各地要严防死守，若轻易丢城失地者，诛灭全族。沛公大笑道：“这都是让杨熊给吓的。”子房听说南阳郡守亲自守卫阳城，就赶紧打开地图观察，过了一会儿，就对沛公道：“我们应该派出一支奇兵。”沛公就问：“何谓奇兵？”子房道：“就是在双方对阵之时，忽然有一支出奇制胜的军队杀向敌人，他们有扭转局面的作用。”于是指着地图上的一条路道：“沛公您看，这条路是以前楚庄王问鼎中原时，从南向北走过的。我们若是派出一支军队反其道而行之，突然到达宛城以北，就有出奇制胜的效果。”便建议沛公把军队分成三路，他说：“第一路称右路军，由灌婴将军率领，西向沿着颍水向上游前进，翻越伏牛山，再经过淅川河谷南下，奇袭郦县。郦县在宛城以北，对夺取南阳有很大的作用，这一路就叫作‘奇兵’。若是灌将军能提前到达，宛城自然就在掌握中了。”灌婴就接受了任务。子房又道：“这第二路就称中路军，由沛公您亲自率领，我们走西南大路，从正面进攻敌人，这就叫‘正兵’。”沛公称奇道：“很好啊，先生对天下的道路竟然了如指掌，真可谓是对诛灭暴秦用心良苦啊！”子房又继续道：“这第三路就称左路军，由郦商将军率领，可直攻叶县，然后南下夺取宛城南面的胡阳城，这样我们的三路军队就对南阳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这一路可以称作是‘副兵’，就是辅助正兵作战的意思。”郦商就接受了任务。沛公听了子房的用兵方略，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就传令道：“三军鸣放号炮，立即出发，我们一定要稳稳地拿下南阳！”

    在通往南阳的官道上，沛公的军队依次序进兵，一路秋毫无犯。沿途百姓听说沛公仁义，都夹道迎接。前方到了犨县，忽然探马来报，说县令桓戚下令死守城池，坚决不能放楚军过去。沛公驱兵大进，来到城下，就令军士叫阵。一会儿城门打开了，只见县尉郭开杀出城来。他全身披挂，年纪三十岁上下，使一杆长戟，很是威风。沛公就令夏侯婴出战。夏侯婴驰马来到战场。二人战了十几个回合，郭开不敌，逃回了城中。郭开来到城中，对县令道：“楚将武艺高强，单挑无法获胜啊！”县令就召集大家道：“郡守大人有令，我们若不死战，杨熊就是例子啊！”因此秦军个个都抱着战死的决心齐心守城。沛公见秦军不出，只好传令围城攻打。可是周围比较平坦，又有护城河阻挡，楚军无法攻到城下，就用发石车从远处攻城，大石头打得秦军头破血流，无处躲藏。

    相持了数日后，县令桓戚越来越没有底气了，就与大家商议办法。县丞韦纾道：“听说刘邦斩蛇起义，英雄莫敌，更兼张良替他出谋划策，这就是劲敌啊！自从刘邦西犯以来，王离、杨熊、羌原、赵贲都不是对手，何况我们！”县令桓戚就问应该怎么办。韦纾道：“刘邦是贼首，若能除之，大事就安定了。”郭开道：“刘邦又不会上阵，怎么能除掉他呢？”韦纾思索了一会儿，就道：“我有一计，可以除掉刘邦！”桓戚就问是什么计策。韦纾道：“今晚先向他们射去一封书信，就说我们愿意投降，专门请刘邦进城商议此事。等刘邦进城后，大人就设下酒宴款待，我们再找来一些歌姬舞女助兴。我听说刘邦贪酒好色，他一定会得意忘形。等到此贼大醉之时，大人就以摔杯为号，我们的甲士突然杀出，就将刘邦斩杀在席间。如此贼军就会群龙无首，不攻自破，我们南阳就高枕无忧了。”桓戚思虑了一会儿，大喜道：“我们别无他法，只能走这步险棋，就怕刘邦不敢进城啊！”韦纾道：“他若不敢进城时，我们再找借口羞辱他。”县令大喜，当时就写好了假降信。

    天黑后，沛公正在和子房等人商议事情，忽然有人进来说敌人从城中射来了一封书信，正好射在中军的旗杆上。沛公就打开信看，见上面写着：

    桓戚受郡守的重托，本来不应该对国家怀有二心。但是根据当前的形势看，用南阳弹丸之地来抵抗您的十万大军，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南阳的将官，无论是智者还是愚者，都是很清楚结果会是怎么样的。但是前一段时间，赵高因为杨熊将军作战不力，就被杀害了。而我们这些人即使拼死战斗，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会被杀死。现在请将军亲自来谈判，我们愿意和将军达成共识，然后放弃抵抗，以保全城军民的性命。书不尽言，泣血拜上，请不要怀疑。

    沛公就将信给了子房观看，子房看后道：“理由似乎很充足，但还难以分辨真假。”大家就一块商议讨论。纪信道：“沛公，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进城一试呢？”夏侯婴道：“如果敌人有诈呢？”纪信就蛮有把握地道：“不闯龙潭虎穴，焉得蛟龙猛虎？况且桓戚等辈都是鼠辈，有何惧怕？今日若是不进城去，还会被他们耻笑。我与沛公长相极为相似，我愿意化装成沛公进城谈判。就算敌人有阴谋，难道我会怕一个小小的县令吗？”夏侯婴一听这话很有气魄，就道：“对对，我二人愿意进城去谈判，若是敌人耍什么花招，就做内应。”子房听了二人的话，看着纪信很像沛公，就称赞道：“此计甚妙！你们二人进城后，若有意外，就立即发送信号，我们内外夹击，城池将唾手可得！”就让沛公和纪信调换了衣服。纪信穿上了沛公的衣服，确实像极了沛公。众人都一齐夸赞道：“这简直就是双胞胎啊！”沛公大喜。大家计议妥当，就簇拥着纪信来到了营外。纪信来到城门下对秦军道：“我刘邦真诚和你们商议事情，希望你们不要欺骗我！”就和夏侯婴及一百名军士向城中走来。县令果然打开了城门，但他只让纪信、夏侯婴等十几名军士进城，其余的都被挡在了城门口。子房已经知道县令有诈，就让沛公做好攻城的准备。

    县令领着纪信和夏侯婴来到府衙的大堂上坐下，双方都互相客套了一番。时间不大，酒肉也都摆上了，还走进来了十几个女孩跳舞助兴。纪信也装作是很高兴的样子。席间桓戚、韦纾、郭开等官员就一齐向纪信敬酒。纪信和夏侯婴十分警惕，勉强喝了几杯。一会儿纪信就假装是喝醉了，还盯着女孩看个不够，十足一个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又拉着桓戚的手道：“我奉怀王之令夺取南阳，大人若是投降了楚国，将来我若被裂土封王，就一定让大人做我的丞相啊！”然后还说些十分无趣的话故意拖延时间。秦国的官员见“沛公”如此熊样，都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县丞韦纾见沛公确实是个无用之人，就轻蔑地向桓戚使了个眼色。桓戚突然挣开了纪信，将杯子摔碎在了地上。歌女们见此都惊得一哄逃散。忽然外面杀声四起，一群甲兵冲进了府堂。纪信突然一个健步冲过去，先将县令的佩剑夺了过来，然后将桓戚劫持了。夏侯婴更是，猛地拔出剑来一剑将郭开刺死在堂上，然后提剑在手，大叫：“妄动者格杀勿论！”这时甲士们见县令被纪信劫持着，也都不敢动手。就在这时，门外早有人放起了号炮。沛公和子房听到声音，就立即率领大队攻城。城门口的楚军便挥刀猛砍秦军，一会儿就把城门给打开了。

    沛公来到府衙时，桓戚发现出现了两个沛公，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沛公看着桓戚呵斥道：“你这狗东西为何骗我？”桓戚大叫饶命。沛公就没有杀他。然后问这是谁的馊主意。韦纾就大声道：“是我的主意！”沛公看着韦纾道：“你们不是说南阳是弹丸之地吗？为何还要抗拒楚军？”韦纾义正词严道：“我们为国家尽职尽责，事情不成是天意，岂能将城池拱手让人？”沛公道：“既然是天意，你就降了我，今后还能有所作为。”韦纾大声道：“壮士宁死不投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沛公大怒，就让军士将韦纾押了出去。韦纾至死骂不绝口。桓戚却瘫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沛公就占领了犨县。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沛公平定南阳郡

    南阳郡守吕齮听说犨县已经被沛公占领，就准备阻击。沛公在犨县稍微休整后就整军出发。军队来到阳城，探马报说吕齮已经在阳城东面的开阔平地上摆下了阵势。沛公就径直率领大队来到阵前。

    两军对圆。沛公出马对郡守吕齮道：“暴秦无道，秦国的国土已经丧失了三分之二，你为何不降？”吕齮长得肥躯圆脸，胡子卷曲，大约五十岁上下，看上去一个十足的油腻大叔，见沛公如此问他，就大声道：“刘邦，你一个小小的亭长，竟敢犯我南阳？我是大秦的郡守，你却让我投降？你先说说你有什么能耐？”沛公道：“我的能耐就是要拧断你的脖子！现在天下之人都反了，你又不是聋哑人，看不到天下的形势吗？正因为我是个亭长，你们谁都看不上，因此才要做大做强。南阳确实是一块肥沃的地方，你就让给我？”吕齮大怒，怪声怪气道：“无耻之徒！岂有此理！谁去砍了他？”话音刚落，身后便跃出一员将领，正是郡尉霍俊达。此人红脸红须，胯下红鬃马，手中拿着一把开山大钺，就如同是火神爷下凡。楚军阵中柴武第一个出马道：“我去交战。”于是上前迎战。二人交手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吕齮索性击鼓进军，就指挥着一百五十辆战车冲了过来。霎时间，整个战场上尘土弥漫，只见车轮滚滚，万马奔腾。张良见秦军准备得很是充分，就劝沛公先避开锐气，后退五里扎营。

    吕齮见初战获胜，很是高兴，就指挥人马向前开进，来到了楚军的营前继续挑战。沛公就派夏侯婴出战。霍俊达见楚军换将，也不怯战，就径直杀出营来。二人交手，战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吕齮又指挥战车冲了过来。楚军继续后撤，又退了七八里扎下营寨。吕齮更加高兴了，就继续率领秦军追赶。他们来到楚军营前再次挑战。沛公派纪信出战。双方交手五十回合。吕齮又派车兵出战。楚军又退了十里扎营。这次吕齮就更加嚣张了，便下令道：“将士们，我们一定要将叛军驱赶出境，决不能让刘邦踏进南阳半步。”大家就一齐高呼：“驱逐叛军！驱逐叛军！”吕齮依然开出了战车，齐刷刷摆在队伍的最前沿，然后让霍俊达继续挑战。这次楚军没有再退，就在阵前厮杀。双方一连交战了四五天，楚军就不再出战了。吕齮见楚军得不到便宜，就非常骄傲地对大家说：“刘邦已经是穷途末路啦，我们好好休整一下，然后一举活捉刘邦和张良！”秦军将士便欢呼雷动，似乎胜利在望。

    当晚，在楚军的大营里，张良对沛公道：“我听说在洛阳城下，秦军有五百辆战车，都不是您的对手，何况吕齮才一百五十辆战车！只需我略施小计，他的兵车就会化为乌有！”沛公大喜道：“先生有何策略？”张良就拿出了一张画好的图形对沛公道：“沛公请看，我们只需在这里挖好这个东西，他吕齮还怎么能胜得了我们？现在只需……等到明天交战之时，就果断退军，吕齮必定还要追赶，不要说他的一百五十辆战车，就是五百辆也会顷刻完蛋！”刘邦看着张良画的图纸，又听了他的计策，高兴极了，就令纪信带上两千军士，再拿上图纸连夜去准备，又让柴武带上两千勾手也去准备。

    次日，双方临阵之时，吕齮果然先令霍俊达向楚军挑战。沛公就让夏侯婴出战，又对他耳语了几句。夏侯婴心领神会，径直杀出。二人就在战场上打了十个回合，夏侯婴大败而逃。吕齮果然又以战车打头，不假思索地向楚军的阵地冲了过来。张良就劝沛公后队变前队，快速退走。他们绕过了留有路标的地面，径直向犨县方向疾驰而退。吕齮直觉胜券在握，便指挥战车紧紧追赶，因为眼前的道路既宽阔又平坦，吕齮的一百五十辆战车就齐头并进，真是万马齐喑，杀声震天。楚军一路上还不停地抛弃一些辎重。吕齮求胜心切，又看到楚军狼狈不堪，就传令全力追赶，车兵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当他们来到一片非常平坦的路面上时，忽然听到“轰隆隆！哐当当！”的声音响起了，再仔细看时，那些车子就全部掉进了陷坑里面，后面的车子也因为刹不住闸，一辆接一辆地栽了进去。等到尘埃散尽时，只见秦军的一百五十辆战车不是底朝天，就是仰八叉地堆放在一起，那些受伤的战马还不停地嘶鸣，一些秦军甲士也在呻吟哀号，场景极为搞笑。郡守见他的家当一下子都变瘫痪了，就哭天抹泪地大叫：“老天爷啊，我怎么像傻子一样，让一个亭长给耍了啊！”就赶紧组织步兵准备上前拯救车兵。

    可是还没有等到步兵列好阵势，楚军就已经狂奔而至，他们一队队地手持长钩，把那些战马和车辆全部勾拽出陷坑。这些战马都喂得膘肥体壮，战车也装备得十分精良，就全都落在了楚军的手中。吕齮急忙命令步兵抢夺马匹。可是对面的楚军又射来了一阵乱箭，他们根本无法近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的车兵都被楚军掳去。吕齮只好撒腿崩屁地逃回了城中。楚军此战大获全胜，沛公非常高兴，见张良用兵简直就是神出鬼没，只挖了一道陷坑就大获全胜了，自己的军队也没有什么损失，就率领大队骤然杀到阳城城下。郡守见他的车兵竟无一辆能返回来，只好下令坚守起来。

    灌婴率领右路军沿着汝水来到三川郡的梁县境内，怕引起三川的警觉，并未攻入县城，就开始翻越外方山，然后沿着沙河峡谷向东，再翻越伏牛山，突破了鲁关，径直南下，奇袭了郦县，顺利地占领了这座县城。郦商率领的左路军，经过叶县，南下占领了胡阳后又向穰县攻去。穰县在宛城的西南，郦县在宛城的北面，这两路楚军对宛城形成南北夹击之势。消息传入宛城，郡丞陈恢大惊失色，急忙向郡守报告。

    吕齮在阳城听说宛城的南北都已经出现了楚军，心里就害怕了。霍俊达道：“刘邦从正面进攻南阳，又派灌婴和郦商南北两路南下，看来他是要一心占领南阳郡。宛城是郡府，如果失了，武关就危险了。现在不如撤回南阳守住郡府，贼们也不敢去攻武关。”吕齮道：“如果撤军，刘邦大举来攻，就怕败得更惨。”霍俊达道：“明日我主动向刘邦挑战，拼死大战一场，然后约定后天继续交战，刘邦就不会怀疑我们，而我们就在夜间撤军。等到天亮刘邦知道时，也就追不上我们啦。”吕齮听了郡尉的计策，觉得可行，就按照这个办法来执行。

    次日，吕齮早早地率领秦军击鼓出城，向楚军挑战。沛公闻报，率领众将来到阵前应战。当下沛公就令柴武将军出战。霍俊达和柴武就在阵前大战五十回合，霍俊达凭着一股勇气，双方杀得难分难解。吕齮见再战无益，就传令鸣金收兵。然后在两军阵前高声向楚军约定明日继续交战。沛公就笑着答应了。双方就各自收兵。

    吕齮回到城中，就和霍俊达做好了退军的准备。到了晚上子时，秦军就偷偷地出了西门，向宛城径直退去。天亮后，已经到了宛城。郡丞陈恢听说郡守大人回来了，赶紧出来迎接。吕齮进城后，就赶紧准备防守器械，然后回到府衙休息。吕齮回到府中见到了父亲大人，就大哭起来，口中还直呼：“老天爷要杀我呀！这可怎么办？是孩儿无能，我不能保全国土，还不能保全一家人的性命，这真是上对不起朝廷，下对不起父亲大人啊！”吕齮的老父已经七十多岁了，看到儿子吓成了这个熊样，就问是怎么回事。吕齮就把南阳的不利情况大致向父亲说了一遍。吕父沉思半晌，道：“我儿不必惊慌，以老父看，秦国不得人心，老天爷要灭亡秦国，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早就听说刘邦是一位仁厚的长者，他在三川大战杨熊，杨熊都奈何他不得，更何况还有张良的辅佐，你岂能是他们的对手？”吕齮听了老父亲的话，就道：“虽然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儿要豁出性命和他们决一雌雄，坚决不能让他们夺下城池啊！”吕父道：“我儿不要太傻了！你难道不知道李由、王离、杨熊、羌原这些人的下场如何吗？你难道比他们还要牛吗？”吕郡守就惊得说不出话来，老半天才说：“可是，儿久食国家的俸禄，如果弃城而降，这恐怕会惹世人的耻笑？不如拼死守卫，再等待朝廷的救援！”

    吕父道：“南阳偏居西南，兵马久不战斗，况且士兵都有怯战的心理，就算你守住了宛城，你的那点人马又怎能抵挡住刘邦的十万大军？我听说二世皇帝昏庸无能，赵高一手遮天，天下人才起来造反，你背弃这样的暴虐恶邦，反是正义的做法，你好好想想！”吕齮听了父亲的话，就犹豫道：“父亲的话虽然在理，可儿担心将来刘邦若是进不了关中，秦国一旦重新平定了天下，我们一家就要倒大霉了啊！”父亲苦笑道：“山东之人都反叛了，六国也已经复国，这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我的个傻儿啊！你就拿脚后跟想想！秦国就凭脑残的二世，怎么可能再次平定天下啊？你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吕齮听了父亲的话，就瘫倒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吕父就唤他的胖儿媳快进来陪聊，自己就摇着头走了出去。

    吕齮在胖夫人的陪伴下坐到了深夜，流了很多泪，最后才决定要召集部下商议是战是降。次日一早，吕齮就和大家商议此事，郡丞陈恢道：“宛城是南阳的第一大城市，城高墙固，易守难攻，再加上钱粮充足，虽说将士们有怯战的心理，可坚守一年也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先防守一段时间，如果朝廷真的不来救援，再降也不迟啊！”吕齮就听取了郡丞的话。这个吕齮并不是不想投降，而是他有前车之鉴：那就是当年陈胜的将领宋留被秦国捉住后，朝廷用车裂之刑处死了他；杨熊作战不力，也被朝廷枭首示众。这样看来不管是叛逆还是不力，最终都难逃一死，将来刘邦若是灭不了秦国，秦国一旦得势，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吕齮想到这里，就决定先和叛军打一仗再说。他的这位郡丞陈恢，看上去像个师爷，山羊胡，尖下巴，深深的眼窝下镶嵌着一对黑黝黝的大眼睛。可此人还是有一点见识的，因为以前和宋留作战时，许多点子都是他出的。他头脑灵活，既然说是能坚守一年，那就按他说的办。就一边打探沛公的消息，一边准备守城器械。

    沛公当日按照吕齮约定的时间早早地出营来应战，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秦军的影子，正要派人前去打探。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阳城的西门大开，吕齮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沛公就率领人马进入了阳城。同时也有军探前来报告，说吕齮退回宛城去了。还有灌婴和郦商二人也派人送来消息，把他们占领郦县和胡阳的经过向沛公做了汇报。沛公感到前景大好，安抚完百姓后就率领人马向宛城进发。军队来到距离宛城不到三十里的地方，沛公对张良道：“现在天已经黑了，不如就地宿营，明日一举攻打南阳郡。”张良道：“吕齮是个无能之辈，不如连夜进兵，等拿下宛城后再休息也不迟。”沛公就让军士点起火把前进。

    沛公因为西进心切，念念不忘攻打武关，就一路不停地派军士打探武关的情况。沛公心想兵贵神速，就算天亮前包围了宛城，也不一定能拿下城池，况且宛城是郡城的所在地，城池一定坚固，再加上钱粮充足，急切之间怎能攻克？子房还说南阳郡守是个无能之辈。以此推知，就算是吕齮守在南阳，也没有什么作为，我何不急攻武关？如果耽搁数日，秦国人知道了我的意图，他们向武关增兵怎么办？况且还有郦商从南面牵制吕齮呢。沛公想好后，就准备让军队改道西行，直接去攻打武关。可仔细一想，如此重大的事情，怎能不和子房商量一下，就赶紧来见子房先生。可是当他来到子房的车前时，却发现子房已经在车里睡着了。沛公心想子房先生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连日的行军打仗，身体怎能吃得消？现在累成了这样，心里也过意不去，就没有叫醒他。于是离开了车子，然后一意孤行地传令先头部队绕开宛城，直接向武关进发，他想把宛城的事情交给郦商去解决，并且传令灌婴也从郦县出发，和他会师一起去攻打武关，等秦国人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拿下了武关。

    这天晚上，吕齮在宛城积极备战，可是等到大半夜，探马忽然来报告，说楚军调转了方向，折而向西，并没有来攻宛城。郡守听了报告，非常不解地道：“他们一定是去攻武关了。”陈恢却冷静地道：“不对，刘邦若是去攻武关，我们就会袭击他的背后，这非常不符合用兵的常规，难道他是在耍什么花招？”可是军探就是接连地前来报告，说刘邦的军队就是已经远离了宛城。吕齮确实也摸不清楚军的意图，就再次派人打探楚军的去向。过了一个时辰，打探的人就回来报告，说楚军扬长而去，离宛城越来越远了。吕齮这才放心了，就道：“这样太好了，就说丹水的王陵，是南阳有名的大将，叛军怎么可能就轻易地夺下丹水关呢？等明天我再亲自召集附近的军队，前去追赶刘邦，一定要把楚军围剿在丹水关下！”吕齮说得慷慨激昂，将士们也就认同了他说的话。可是只有陈恢，却忧心忡忡地道：“刘邦不来夺城，必定有阴谋，今夜千万不能放松警惕啊！”郡守就生气道：“你也真是太疑心了，若是刘邦真的前来，还有武将们呢，你怕什么？”陈恢只好羞愧而退。这时所有的官员都感到轻松起来，就回去睡觉了。守城的军士听说刘邦不来了，也都东倒西歪地躺下睡着了。

    子房先生在车子里颠簸了一个时辰，一觉醒来，就问向导官是否到了宛城。向导官说：“离宛城越来越远啦！”子房大惊，还以为听错了，揉着眼睛又问了一遍，回答是一样的，不觉大怒道：“是谁决定放弃攻打宛城的？”左右都说是沛公的决定。子房急忙命令停车。他跳下车子，拿着火把来到沛公的车前，却发现沛公也睡着了，就急忙唤醒了沛公，然后焦急地问：“您虽然想急于入关，可是宛城是南阳的根本，那里钱粮充足，秦军少说也有数万人马。如果不攻下宛城，他们从后面攻来怎么办？您想想我们的前方还有丹水关阻挡，听说把守丹水的是南阳有名的大将，而析县也有上将守卫。我们一旦西行被阻，吕齮再从后面赶来，将会背腹受敌，这难道不是危险之道吗？沛公，您怎么能如此呢？”沛公听了子房的话，猛然醒悟，就立即传令全军停止前进。

    沛公跳下车子，急忙向张良谢罪道：“我确实是一个没脑子的人，因入关心切，才一时糊涂，做出了如此愚蠢而错误的决定，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现在请先生教我该怎么办？”子房沉思了片刻，当机立断道：“吕齮在宛城必定严密地注视着我军的行动，可是当他得知我军离城而去，就一定会放松警惕。请沛公立即下令大军偃旗息鼓，就地休息一个时辰。等到了后半夜，就让将士们抓紧吃饭，然后快速赶到城下，将宛城团团包围。天亮后，吕齮发现城池被围，就会认为我军是神兵天降，会丧失一切斗志，就一定会开城投降。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啊！”沛公听了子房的话，立即照办。

    将士们就地睡了一个多时辰后，负责做饭的军士也已经做好了饭。这时灌婴也已经赶来会师。沛公见到灌婴，非常高兴，就把要去包围宛城的事情告诉了他。大家就一起吃饭。吃完饭后，沛公传令骑兵在前，步兵随后，快速向宛城逼近，等到天亮前一定要赶到城下。楚军的先头部队，先到后就将城池包围起来了。沛公和子房来到军前后，就令军士齐声高呼：“楚军围城已三遭，吕齮城中睡大觉；马上滚出来投降，不然个个都杀掉！”喊声若雷，声震云霄。守城的军士惊醒后，惊得目瞪口呆，就立即前去报告。这时天已经慢慢地亮了起来。

    吕齮接到报告，只惊得从床上滚到了地下。卫兵们就把他扶到了榻上汇报情况。吕齮听说楚军忽然兵临城下，惊得魂飞魄散，急忙跌跌撞撞地来到城头上观看。只见楚军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城围得水泄不通。楚军见到吕齮，高声叫道：“吕齮滚出来投降！”吕齮吓得面无人色。沛公看见吕齮就把令旗一挥，将士们的呼声戛然而止，只剩战马的鼻息声和马蹄的踢踏声。

    沛公望着城楼上的郡守，高声道：“我奉怀王诏令，仗义入关，现在有十万大军围城，你已是瓮中之鳖，笼中之鸟，如果识时务就马上投降；如若顽抗，杀进城来鸡犬不留！”吕齮听说楚军有十万大军，竟然两眼一黑，一口气没上来，就昏死过去了。

    过了好一阵，左右的人才把郡守救醒，只听吕齮大叫：“老天啊我可怎么办？我在南阳十几年，吃的是秦国的俸禄，虽说得罪过百姓，可那都是按照国家的法令在办事，也是身不由己啊！我悔恨没有听从老父亲的话而提前投降，现在即使投降了，刘邦也不会放过我啊！为了家人，也为了全城的百姓，罢！罢！罢！不如一死了之！”说罢就抽出佩剑要抹脖子。陈恢一看郡守如此，就赶紧夺下剑道：“要死还早着呢！”陈恢就痛哭流涕道：“当初也是我错误地估计了我们的力量，要是早点劝大人投降，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秦国的灭亡是人所共知的，可我们做人臣的不抵抗就投降，就是不忠不义啊！如今的秦国，奸臣当道，皇帝昏庸，不投降也没有出路。”吕齮道：“恐怕太晚了！”陈恢道：“我听说刘邦宽厚仁慈，现在去约降，他或许也不会伤害我们。”吕齮问：“大敌当前，谁敢去约降啊？”陈恢道：“如果大人真想保全百姓，我可以出城去见刘邦。”吕齮犹豫了半天，又想起了父亲的劝告，就同意了陈恢的决定。

    陈恢虽然劝郡守要投降沛公，可此人也并不是趋炎附势之徒。他出了城，昂首阔步来到楚军的营前，口中直说要拜营。沛公就命令士兵把陈恢押了进来。陈恢见到沛公后，并没有下拜，只是做了个揖。沛公就问陈恢是什么人，来此何干。陈恢振振有词道：“我听说足下接受了楚怀王的约定，先攻入咸阳就要做关中王，是不是有这回事？”沛公大笑道：“既然知道这事，你们为什么还不投降？”陈恢道：“我们秦国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怎么能不顾大义而轻易投降敌国呢？”沛公就愤怒地道：“那么你是来下战书的喽！我今天先要用你的头来祭旗！”于是喝令左右先将陈恢绑起来。陈恢突然放声大笑。

    沛公被陈恢的笑声给镇住了，就问他为何发笑。陈恢道：“人们都说将军是位仁义的长者，今天看来都是胡说八道。我陈恢死了有什么可惜！”沛公大惊，为刚才的话感到羞愧，连忙下车向陈恢道歉：“刚才确实是因为我一时的愤怒，才冒犯了先生。不过在两军阵前，先生突然来到这里，一定是有所赐教啊！您有什么话，就请开诚布公地说，我刘邦愿意洗耳恭听。”陈恢见沛公礼谦词卑，才欢喜道：“如今足下停在这里，虽说您的军马众多，可是宛城是座大郡。不说城池高大坚固，光是百姓就有数十万之众。有如此众多的人口和充足的粮食，官吏和民众够吃一年。如果城中坚守起来，足下还能攻克城池吗？城池若是无法攻破，足下逗留的时间就一定会长，在这期间秦国就一定会向武关增兵。到那时足下就算得到了宛城，可周围还有数十座县城，几万军队，他们一定会组织起来和足下干到底。这样将军将会失去先入咸阳的机会，您的霸业也会成为泡影。”

    刘邦一听此话，就立即走到陈恢的面前，深深地鞠躬道：“先生说的千真万确！刘邦今天恭敬地向先生请教，您有何高论啊？”陈恢见刘邦真诚相待，大为感动，就动情道：“我今天前来见您，不光是为了城中的百姓，还是为足下着想。”沛公就道：“愿闻其详？”陈恢道：“眼下，您不如光明正大地招降郡守，并给他一官半职，并且让他仍然留守宛城。这样属县的官吏就会争先恐后地归顺足下，您必定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平定南阳全境。南阳平定了，足下才能畅通无阻地到达武关。听说武关的防守又非常空虚，只要能拿下武关，将军才能够进入咸阳，成就霸业。您说是不是这样？”沛公听了陈恢的话，再次行礼道：“先生真是个奇葩，如果真能得到南阳，应该给您记个首功。请先生回去转告郡守，如果郡守大人果真能弃暗投明，他仍为郡守，我刘邦决不食言！”陈恢就拜别了沛公，感叹道：“此人既仁慈又聪明，关中王不是他的还能有谁啊？这就是人们说的‘天下最终会归给有德的人’啊！”陈恢来到城中，把沛公的约定告诉了郡守。郡守大喜过望，就立即传令打开城门，迎接楚军进城。

    沛公为了不扰民，又让大部队在城外屯扎，只带了三千名骑兵进城。郡守就率领全郡的官员在城门口迎接。沛公很是满意，就封吕齮为殷侯，把印绶原赐给了他，仍为南阳郡守。沛公又赏给陈恢一千户的食邑，叫他继续做郡丞。全城百姓欢声雷动。消息传出，赞县、筑阳、山都、邓县等各处的官吏都来拜见沛公，南阳郡就平定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李斯狱中诉情怀

    一个初秋的夜晚，在咸阳城的上空，由于几大块乌云的碰撞，数条弯曲而又刺眼的闪电如同游蛇般在浓云的缝隙中间窜动，几秒钟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猛烈的雷鸣。在打闪的瞬间，那亮光把遥邈的苍穹和覆压关中数百里的锦绣河山，还有那金碧辉煌的离宫别馆，以及雄伟壮丽的咸阳宫照得如同白昼。可是猛雷的咆哮却被宫殿内飘荡出的各种器乐声对抗得声威大减，还有那宫中的七彩灯饰和数不清的高低烛台，亦被迅疾的电闪反衬得苍白无力。忽然一阵莽暴的狂风卷起，把各处散落的惨淡枯叶掀起在空中，一时间就被搅得漫天飞舞，仿佛整个咸阳宫都在晃动。

    秦二世被赵高迷惑，长期在宫禁中，其行动也更加诡秘。他在大多数时间里都在后宫厮混，百官想奏事，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这位舒坦的皇帝除了观看歌舞外，还迷恋聚会、杂耍、角逐、斗鸡、牌技、对弈、游猎，总之百技之乐、靡靡之音日日不绝；六国佳丽、窈窕淑女夜夜欢会。他们住的地方奢侈品堆积成山，什么幛幔、钟鼓、奇花、异草、假山、金鼎、椒兰、瑶琴、玉绘、绣帛、雕案、锦屏等应有尽有；那些宫娥嫔妃，如宋妃、齐姜、吴姬、赵丽、越女、秦娥比比皆是。物类各尽其妙，异彩纷呈；仙姝靓妹婀娜多姿、妩媚动人。二世若是来到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会热闹起来。佳人们不是翩翩起舞就是争宠斗艳，那些年轻的女子都会用清纯而温柔的歌喉或者是别出心裁的舞蹈来打动年轻的君王，她们都希望得到二世的宠幸，那些美少女们个个也都让青春期的皇帝一见倾心。可是后宫的美丽女子太多了，那些数以万计的美女当中，也有大部分人就根本见不到皇帝，更谈不上是宠幸了，就只好哀叹命运的不幸和韶华易逝。这些人在大多数时间里常常是倚栏眺望，伤心落泪，她们会想起家乡的亲人，儿时的玩伴，偶尔也会望着天空中的小鸟发呆，也会想象自己在某一天像小鸟一样自由欢快地飞向家乡，回到亲人的身旁。

    秦二世三年秋七月，皇帝在咸阳宫召见赵高。赵高在二世即位后的两年多中，因为权力的不断增强，他那孔武有力的高大身躯也逐渐发福增胖，近日来已经显得有些臃肿，走起路来都蹒跚了许多。他见到皇帝后就谈了一些秘闻趣事，二人还不时地开怀大笑。可是年轻的皇帝发现赵高神情恍惚，注意力不够集中，就问他有什么事吗。赵高却是低头哈腰、轻声细气地说没事。二世就问山东“盗贼”之事。赵高最怕皇帝问这事了，心中忽然一惊，就回答道：“只是一小股盗贼在捣乱，官府已经派人把他们全部捕获了！这些刁民中还有少数顽固分子还在继续勾结官府，妄想制造更大的乱子！”二世忽然好像是想起了一件事，就问：“对了，你不是说李由也暗通盗贼吗？还说是丞相李斯指使他这么干的，这个可恶的老鬼，表面上忠厚，可他背地里却如此！朕让你审问通贼之事，办得如何？”赵高就眯起狡黠的细眼，不怀好意地回答：“招了，招了，能不招吗？”不过我顾念他是先帝的大臣，没有用刑，因此还有一些主要的细节还没有交代清楚呢。”二世哼了一声道：“虽说是先帝的大臣不能用重刑，但也可以用鞭笞之类的轻刑，不过你千万要记住，可不能冤枉了丞相，他可是我们秦国的有功之臣啊！”赵高就连连称是，可是嘴角却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奸笑，然后就退了出去。二世这时又转身看见了旁边的美女，就和她们嬉笑着玩闹去了。

    赵高于是退出大殿，还一边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渍，然后疾步回到府中。赵高一回到家，就让人把一大堆信件和奏章全部点着了。赵高看着炉火，脸上泛起了诡异而阴森的笑。可是这一炉火仿佛预示着将来的某一场大火也要焚毁这座豪奢的城池似的。原来这些都是从山东各地送来向朝廷汇报各方军情的告急文书，尤其是巨鹿大战结束后，长城军全军覆没，王离殒命疆场，章邯又接连战败，刘邦进兵洛阳、颍川等。全国的战场上，除了楚国的两路大军在猛烈地进攻秦国之外，其余的诸侯军也在不同程度地向秦国的各地驻军发起了不同程度的攻势，秦国早就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了。但是二世就像是做梦一样，竟然对这些一无所知。赵高确实是胆大妄为，一手遮天。这样一来，二世就根本不知道长城军战败的事情，他只是得到赵高的一些轻描淡写的“一些盗贼而已”的谎话，何况赵高在平日里也尽说一些虚美粉饰的言词来迷惑他，二世就在赵高编制的弥天大谎里懵懂虚度，自我陶醉，对山东风起云涌的起义形势就一无所知了。这事就是赵高本人也是对全国的起义形势估计不来，他想秦国的军队不可能被打败，虽然王离死了，可是还有章邯。章邯不是还有二十万秦军吗？现在应该立即命令他和项羽开战，等打败了项羽，就再令他来到三川和刘邦作战。不管怎样，坚决不能让刘邦攻下洛阳，打到函谷关下。赵高想好后，就又亲手写了一份诏令，加盖印玺后就立即派人向河北的章邯送去了。

    在河北的章邯大营里，自从王离阵亡后，士气非常低落，章邯本人也是惴惴不安，甚至连做梦都会梦见项羽在追杀他。在此后的一段时日里，秦军连续后退，最后退回了邯郸城里。不过邯郸城早已破败不堪了，这时章邯也想起了他们初来这里时，城中的人民十分众多，市井上一片繁华。可是自从老百姓被迫迁到河内后，这里到处就荒败不堪起来，城内虽然旌旗猎猎，但总觉得是凉风习习的，到处充满了哀伤和失败的情调，更何况卒无战心，将无斗志。章邯想到这里，就立即紧皱起了眉头，面现沧桑之感。就在这时，朝廷的使臣到了。章邯急忙迎接使臣。使臣来到府中后，就当众道：“章邯你可知罪？”章邯似乎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只好唯唯诺诺，不置可否。紧接着使臣就道：

    “你作为秦国的将军，在外作战三年，至今还不能打败叛军，使朕大失所望，这是什么原因？难道将军是不愿替朕效命吗？朕令你立即整军出师，尽快杀灭项羽，结束河北的战事，然后回师三川，剿灭刘邦，否则国法无情！”

    章邯听完了这几句简短的话语，心中更是一惊，两手就颤抖着接过诏令。等使臣走后，章邯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杨熊？就和大家商议起来。将领们也是义愤填膺，都感到莫名的惆怅。章邯思前想后，有点进退失据了，于是决定派头脑灵活、能言善辩的内史司马欣去咸阳向皇帝亲自述职，目的是想当面请教一下皇帝的真实想法，再打听一下李斯丞相的近况，看看这些指责和不信任是否都是出自皇帝的本意，也就是说章邯已经怀疑这样的诏令可能是赵高发的。

    咸阳的国家监狱里，被囚禁的废相李斯正坐在地上发呆，他带着刑具，全身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了，看上去他的神情有点木然。牢房的面积不大，房间的墙壁上又黑又脏，地上有一些稻草，也已经散发出发霉的味道。门是生锈的铁框做的，铁框上面安放着一副坚固的大铁门，锁着锈迹斑斑的大铁锁，墙角下不时地窜出几只活奔乱跳的鼠辈。李斯两眼无神地望着它们，发出了凄然的苦笑。他对老鼠情有独钟，这时他想起了一段往事，也是他当年的一个感慨：

    李斯年轻时在家乡上蔡县担任小吏，有一次他看见茅厕里的老鼠在吃x物，老鼠看见有人或狗走近时，就恐慌奔窜，非常害怕。可是李斯后来又在官仓里看到一些硕鼠时，情况却大不同了，那些老鼠爬在大粮堆上坦然大吃，还根本不把人或别的东西放在眼里，住的地方既干净又舒坦，还无忧无虑的样子。李斯就将这两处的老鼠作了一个比较，就非常感慨地说了一句影响后世野心家们的话，他说：“一个人有没有出息并不重要，就看他所处的位置罢了!”意思是一个人有无才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处在什么样的位置。李斯正是因为从老鼠的身上得到了启示，他后来就发奋学习，研究法家的治术，又师从大学问家荀况，学习x王之道。学成后便出仕到秦国，后来就得到了秦王的器重，官是越做越大，竟然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此生也真没有虚度啊！可是现在……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李斯的回忆，他抬头看时，只见三名身强力壮的狱卒走来了，并且打开了铁锁后走了进来。其中一个长相凶巴巴的家伙就冲着他大呼小叫：“我奉命来审讯你，你是不是指使李由通贼，从实招来！”李斯就大叫冤枉。狱卒却根本不加理会，大声吼道：“坐牢的谁不喊冤枉？”就让另外两名狱吏把他按倒，然后在身上猛抽了几十鞭子。一顿暴揍过后，李斯的脊背和屁股都已经被打开了花，一会儿就疼得昏死过去了。狱卒就让人端来一盆凉水泼在头上。李斯惊醒过来，喉咙里不停地呻吟，感到痛苦万分。狱卒们就冲着他再次吼叫了一番后，就上锁离开了。李斯心中悲痛不已，满面是泪。

    自从赵高向二世请示用鞭笞之刑后，这样的抽打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在此后的一段时日里，李斯就莫名其妙地会遭到这样的鞭笞毒打，还要他交代罪证。可是李斯并没有通贼，他交代什么呢？等到最后一次被打之后，他就像是断气了一样，直到半夜里才被冻醒了。这时已经是深秋的天气，晚上非常冷了。李斯就打着冷颤，挣扎着爬到了窗户下面，他想看到一点光明，就慢慢地站起来身来，抬头望着星空，只见这晚的月亮确实很亮，但这无法照透世上的人心……李斯目光如炬，两手紧紧地握着窗前的护栏，他伫立良久，然后老泪纵横道：“哎，可悲啊！无道的君王！我多么后悔让你当上了皇帝，还为你出谋划策，真是愚蠢到家了啊！时至今日，还说我通贼，这是多么的荒谬啊！从前夏桀杀了关龙逢、商纣王杀了比干、吴王杀了伍子胥，这三位臣子难道都不忠心吗？可他们最终也不能幸免一死，正是因为所事奉的君王无道啊！想想我的能力还比不上他们这三位，而二世的无情寡义和昏聩狭隘又远远地超过了他们，没想到我也要为忠君而死了！想想胡亥这小子篡位后，他丧心病狂地杀害了多少人？又穷奢极侈地为自己建造了多少高大宽敞的宫室，还不顾道义和廉耻，大肆向百姓征收赋税。我曾经对这种丧失民心的举措拼死劝谏，可是那个糊涂蛋就是不听。古代的圣王贤君们哪位不是一日三餐有节制，出行车马有定数，宫殿和居室有限度，就是他们所颁布的法令和制度也都要顺从民众的心愿，即使君王的举措有了过失，大臣们也有权利要求他们改正。只有忠臣良将替君分忧，国家才能长治久安啊！可是今天的这位却不是这样，他做的事情太不得人心了，不然怎么能激起天下所有人的反抗？我知道反叛的人数已经遍及全国，叛军也快要打到咸阳，可是这位糊涂蛋却浑然不知，反而继续听信奸贼的话继续乱搞。他们如此对待军国大事，国家岂能长久？我一定要等到山东的叛军攻进咸阳的那一天啊！我一定要目睹山东的叛军是怎样打进咸阳城的！嘿嘿！……到那时，整座咸阳城将会成为麋鹿们栖息的场所啊！上苍！……”李斯说完，心如刀绞，就身不由己地倒下去了，他继续卷缩在那片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显得孤独无助，凄惨无比。

    这就是报应，李斯如果心中无私，当初名正言顺地辅佐扶苏登上帝位，就凭他的辅佐之功和扶苏的贤孝仁义之心，他也不会失去今日的荣华富贵。可是他多心了，他担心自己从此无法继续处在权力的最高层，就与赵高合伙害死了贤孝仁慈的长公子扶苏，还有蒙恬、蒙毅，以及始皇帝的所有王子、公主们，这哪是二世的不辩真奸，这分明是那些死去的无数冤魂在报仇、申冤、讨债，后世的人们也应该牢记害人者和与虎谋皮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司马欣来到咸阳，打听不到皇帝的住所，又来到李斯的家里。可是他刚一走到大门口，就发现府门已经被查封了。司马欣是武将，在战场上厮杀惯了，见此情况心中大怒，就想撞开府门进去看个究竟。可是当他破门而入时，却发现里面是一片狼藉，很显然已经被抄了家。司马欣感到大事不妙，自己闯祸了，就赶紧走了出来。这时门外已经有人告诉他：“郎中令要见将军。”司马欣就问：“李丞相去了哪里？”那人道：“丞相指使儿子李由谋反，已经下狱。你身为外将，不知轻重，怎敢擅闯禁地？”司马欣大惊地问：“李丞相怎么可能谋反呢？怕是你们弄错了！”那人就喝斥道：“大胆，这是朝廷之事，你怎敢怀疑？”司马欣就不敢再说什么，只好跟着那个人来到了司马门旁边的值班室里。那人就让司马欣在此等候，还让卫兵们小心地看着他，然后就走了。司马欣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有人来传唤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原来赵高已经把章邯的家人都抓了起来，他想以此来威胁章邯。赵高又怕走漏了消息，就派人把司马欣带到这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就是不让他再到处乱跑。

    而此时的赵高在干什么呢？原来他正和二世在一起。这一次二世不知怎么了，他又想起了李斯，就对身边的人说，他还要派人去复审李斯，一定不能冤枉了丞相，因为李斯确实功劳很大。可是这些人都被赵高收买了，他们早就把这话报告了赵高。赵高听说二世对他不放心，还要派专人去复审李斯，就赶紧派人再去审讯李斯。这些人就冒称是从宫里来的，说是奉诏复审李斯。李斯听了这话，心里很高兴，认为这下可能要澄清冤屈了，就如实地向审讯的官员作了汇报，说自己并没有怂恿李由造反，前面的供词全都是郎中令赵高屈打成招，李斯就强烈地要求官员，把这些实情向皇帝奏明，为他申冤。可是审讯结束后，谁知官员又将李斯一顿暴揍。李斯感到莫名其妙，只好大叫：“冤枉！”可是越是喊冤枉，就越被打得厉害。结果一百鞭子下来，李斯又被打死过去。狱卒又用水泼醒李斯，喝斥他为什么不说实话。李斯疼痛难忍，就只好改口道：“自己是楚人，因为念及乡党才和楚人私通！自己也曾经怂恿过儿子李由，叫他不要和楚人为敌。”狱卒听了这话才罢手了，就对李斯道：“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人问你，你就这样回答，就不会有人打你了！”李斯只好答应了下来。爪牙们就让李斯画了押，然后才离去。前人有诗哀叹道：

    严刑峻法任君施，祸报临头悔已迟。

    家族将夷犹惜死，桁杨况味请先知。

    当天晚上，赵高担心李斯还要翻供，就又指使一个官员连夜去密访，谎称是以前被李斯救助过的家奴，特来看望主人。李斯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帮助过他，认为是天命不绝，便鼓足气力，挥泪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奏章，内容是：

    罪臣担任丞相，治理国家已经三十年了。先帝的时候，秦国的土地不过千里，军队也只有几十万人，臣下竭尽微薄之力，谨慎地奉行诏令，对外暗中派遣谋士，给他们大量的金银珠宝去游说诸侯；同时对内加紧操练军队，整顿政治，教化民众，任用勇猛善战的才士做官，还尊崇有功之臣，提高爵位和俸禄，所以最终征服了六国，统一了天下，先帝做了始皇帝，这是臣的第一条罪状。建国之初，虽说秦国土地宽广，可是臣又担心南北少数民族的侵扰，于是也同意先帝派兵驱逐匈奴，平定百越，使秦国更加强大，疆域北起阴山，南到大海，这是臣的第二条罪状。建国之后，又重贤用能，尊崇秦国的有功之臣，提高他们的爵位，使君臣关系更加亲密，这是臣的第三条罪状。又帮助先帝确立了社稷的祭奠，修明了宗庙的奉祀，在全国推行郡县制，来昭彰君上的贤能，这是臣的第四条罪状。臣又改定器物徽识和纹饰的款式，统一了度量衡，制定了律令和礼乐制度，还规定了文字的标准与写法，发展了秦国的文化，这是臣的第五条罪状。臣还建议先帝在全国各地修建了高速大道，改进交通道路，又营建咸阳，使得三百里的秦川大地上，宫殿林立，琼楼覆盖，宛如人间的天堂，这显示了君上的得志，这是臣的第六条罪状。臣还建议君上放宽刑法，减轻人民的赋税，来满足君上深得人心的愿望，使得君上得到万民拥戴，至死不忘隆恩，这是臣的第七条罪状。像李斯这样的臣子，犯的罪过实在是太多了，件件都是死罪啊！可陛下一向宠幸我，才使我苟活到今天。臣李斯百拜奉上！

    李斯写完奏章，狠命咬破手指，在上面滴上殷红的血迹，表示是泣血上书，赤胆忠心的意思。然后对此人千叮咛万嘱咐，请他一定要亲手交给二世皇帝。那人就答应着把奏书揣走了。李斯此时已是古稀之人，因为心力交瘁，突然一阵眩晕，再次昏倒。

 第一百八十九章 咸阳市上叹黄犬

    这个称李斯是他恩人的人，见李斯把血书写完了，就赶紧揣在怀中离开。他出来后就径直来见赵高。赵高接过奏章，眯着三角眼一口气读完，竟然吓得满头大汗，就放声大笑道：“这要是落在皇帝的手中，我们就完了啊！哼！这是罪证吗？这分明是表功劳啊！嘿嘿，还想用这种办法来打动皇帝，呸！一个死囚犯也敢泣血上书？”就叫过一个小宦官，阴阳怪气地道：“你想不想拉屎？”小宦官吓得赶紧爬在地上道：“大人怎么问这话？小的不敢啊。”赵高狂笑数声，就用命令的口吻道：“你不拉也得拉，去！拿上这个，撕成碎片，一片一片地擦成屁股，等擦完了拿来我看。”小宦官就赶紧拿上奏章向茅厕跑去。

    赵高担心李斯还会继续上书，就再次派人来审讯，这些人就假装是从宫里来的，对李斯道：“我们是奉皇帝之命前来探望丞相，皇帝看了你的奏章很受感动。念你以前的功劳，准备放你出狱，还要官复原职！”李斯信以为真，就高兴地爬在地上谢恩。可是官员突然喝令左右一齐动手，把李斯再次狠命地抽打。官员还大声地吼道：“你虽然写了奏章，可为什么没有提及你通敌叛国之事？今天若是不从实招来，就打死你！”李斯如同当头棒喝，又挨了一顿鞭子，他实在气愤不过，就从牙缝里迸出了一句：“那小子是个桀、纣一样的暴君啊！不分忠奸，不辨是非的糊涂蛋啊！再这样下去，大秦国一定会亡国啊！”可是最终还是忍受不了鞭笞之苦，承认了自己要谋反。官员这才停止用刑，最后又威胁他道：“你这个老顽固，若再喊一声冤枉就打你一百鞭子，喊十声冤枉，就打你一千鞭子，记住了没有？”李斯忍气吞声，欲哭无泪。这些官员见李斯已经服服帖帖了，就扬长而去。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中午，李斯正在昏昏沉沉地睡着，恍恍惚惚地就看见了老子、孔子、孟子等人从天而降，来到他的身边道：“你身为读书人，为什么不爱护书籍？我们辛辛苦苦着书立说，就是劝诫世人要修身养德，与人为善，你却将我们的心血付之一炬，后人怎能知道做人的道理？你罪大恶极，报应不差，不该活在世上啊！”李斯就惊得魂飞魄散，又清清楚楚地看见韩非走来对他道：“老同学，为什么要杀我？”李斯大惊，感觉像是活在阳间世上，就问：“你的书并没有烧啊，为什么还来找我的麻烦？”韩非道：“书虽没烧，可你为什么诬陷我啊？”李斯道：“你的才能人间不得彰显，天上的人一定会喜欢，为何还如此落魄？”韩非道：“我虽然有才，可也是主张用法律来统治人民，天帝说用法不慎也会惊吓到百姓，因此我也无所依托啊！”李斯听罢，毛骨悚然，心想自己也曾劝人主推行“督责之术”，不也枉害了许多人的性命吗？今天被囚，可能是因为天帝不喜欢我，今后怕也是无所依托了。忽然间就听见有人召唤他，说是宫中来人了，要复审李斯。李斯就从昏迷中惊醒过来，再仔细一听，原来又是从宫中来的官员。

    这些官员见李斯昏睡，就轻声对着他的耳朵呼唤。此时李斯已经不对二世抱有任何幻想了，他一连几天已经被折磨得心神疲惫，精力憔悴，现在听说宫里又来人要复审他，怕再次招来鞭笞之刑，只好道：“臣有罪，臣有罪啊，对不起陛下，我指使李由通敌，我想背叛秦国，我想谋反，我该死！我该死啊！……”朝官们听了这话，都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来这次来到的真是二世派来的身边人员，他们就很有耐心地说明了身份，还说：“皇帝派我们来复审，丞相若有冤情，就请当面说出来，有陛下替您做主呢！”李斯哪里再敢说，只承认自己有罪。朝官们见李斯如此，只好叹气摇头地走了。二世听了李斯的情况后就气冲冲地说：“如果不是赵爱卿，朕差点儿就被李丞相给出卖了！”

    次日，赵高见二世还不处决李斯，心里很是担心，就又捏造了一条罪名，诬陷李斯说：“李丞相想仿效吕不韦，他以前嫁给您皇兄的那个姑娘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的妾。不过那位皇兄侥幸的是没有继承皇位，实乃万幸！”二世一听还有这事，就非常生气，当下把李斯定为死罪。赵高又趁机道：“李斯通敌叛国，罪大恶极，应该用五刑处决，再灭他三族，这样就能警告别的大臣！”二世立即准奏。

    秦二世三年八月的一天，秦国决定处决李斯。李斯自从去年下狱后，经过一年的牢狱之灾，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今天他见过了所有的亲人，场面真是撕心裂腑啊。按照秦国的法律，一个人犯了大罪，其父、母、妻三族所有亲属人员，包括家丁、门客、兵役、丫鬟、女佣、走卒，连同襁褓中的婴儿也不能赦免，所有这些人都要被处决，总共有四百余口，都带上刑具。在这支长长的队伍中，李斯领头带领他们向咸阳市走来。那些以前和李斯关系好的也有许多人都受到了牵连，有问斩的、下狱的、罢官的，总之打击范围非常之大。监斩官是赵高的女婿，担任咸阳令的阎乐，他今天可是飞扬跋扈到了极点。

    李斯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蓬乱的白发和胡须已经显示他很长时间没有梳理过了，看上去如同带霜的茅草。他的脸上还刺着字，显然是受了黥刑才留下的。他此刻看上去满面沧桑，瘦骨嶙峋。在过去的一年里，由于身陷囹圄，整天都处在无止尽的惊恐、失望、哀叹、痛惜、悔恨之中，算是受尽了人间的折磨，所以这一切已经将他煎熬得不成了人样。他脸上的每一道深深的皱纹都如同是刀刻出来的浮雕，仿佛每一条皱纹里都镶嵌着他宦海沉浮中的悲欢离合和深不可测的人生祸福。他衣衫褴褛，全身散发出难闻的恶臭，更为痛苦的是他身上一次次被打得溃烂流脓的累累伤痕，还有虮虱的骚扰，情形实在是苦不堪言。谁也没有想到此时的李斯和从前手握权柄、身居相位的李斯判若两人。虽然李斯今年七十六岁，可看上去已经像是八九十岁的耄耋老人了，所有的一切都将表明此刻的他真的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就在李斯行走的过程中，他还时不时地想起那晚做的梦，这个梦太奇怪了，他一想起就全身发怵，心里也会自责道：人世间真的有报应吗？如果有报应，死了如何面对圣贤？如何面对先帝？还有老同学韩非他啊？

    忽然军士的一声吆喝打断了他的思绪，李斯就定了定神，步履蹒跚地挪动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脸上的表情怪怪的，让人无法捉摸，不知他是悔恨还是在追忆。走了一会儿，李斯只觉头重脚轻，控制不住身体，就往后倒去，却被身后一个三十来岁的人抢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顶住了他。原来是他的小儿子李固。李固的手也被刑具牢牢地锁着，所以也只能是用身子顶，他稳住父亲后，口中就大叫道：“父亲大人走稳啊，不能让奸贼笑话我们！孩儿相信，陷害我们的奸贼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啊！父亲大人，您听见了吗？”李斯头里嗡嗡的，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但他听见儿子在咒骂坏人，痛骂赵高，就突然来了精神，他想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确实不能再让那个魔头、奸贼、乱臣、国蠹小看我们父子！一年前，冯老丞相和冯老将军拼死劝谏，他们不甘受辱，自杀身亡。二位元老身为将相，却守正不辱，自杀以明志，这不就显示了他们的忠诚和不屈吗？两位老友真是死得其所，重如泰山！他们面对死亡是何等的坦然和无所畏惧？我李斯也是堂堂秦相，先帝的重臣，岂能向奸贼、阉人低头？我从去年被诬陷下狱以来，至今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我不想早死，就是因为我对秦国还有一片赤诚之心，对胡亥还有一点希望，也不愿意看到秦国就此完蛋，总认为胡亥小子会醒悟过来，并且能够听取我的劝告。可是胡亥这个王八羔子，真是一个十足的傻瓜、混蛋！他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忠诚，现在对他彻底绝望了，你小子等着，最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只可惜我已经看不到了。正因为这小子如此昏聩，才使心术不正的赵贼一步步阴谋得逞，到现在一手遮天啦。不过自己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必然，要不是当年的错误，哪会有今天？想想在沙丘就不应该和赵贼同流合污，篡改遗诏，让胡亥这小子继承帝位啊！若是让扶苏即位，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这真是自己犯下的一个天大的错误啊上苍！假如没有当初的头脑发热，怎么会种下如此的苦果？现在还要搭上我全族四百余口的性命！不过若不如此，怎能让已经死去的扶苏和忠勇刚毅的蒙恬、蒙毅在九泉之下瞑目？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与虎谋皮，报应！报应啊！我死后怎么面对先帝？

    李斯想到这里，心就慢慢地静了下来，因为他想通了，身体也就放松了，所以走起路来轻快了许多。这时李斯的眼前又忽然出现了许多美好的回忆，脸上就逐渐地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笑意，他便回头对李固喃喃道：“唉！我本来是上蔡县的一个普通人，因为生逢乱世，心有不甘，才不得以卷入了政治的旋涡，若是在当年有人提醒我，说先帝说我的车马很多。若是从那时起，我就退隐江湖，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了。这人的一生啊，真是难以捉摸，因为某些时候正义也不能战胜邪恶，不过最终还是有结果的！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心安理得地做一名普普通通的百姓，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切都是‘仓中鼠’害的呀，可恨的‘仓中鼠’！”李固默默地听着父亲的怨恨之言，也不知道他说的仓中鼠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心里非常难过，就劝慰道：“父亲，我们一家虽然遭到小人的算计，可是您对大秦的贡献是卓越的，您的名字也将会在整个华夏的史册上熠熠生辉，因为您的郡县制，是不会被抹杀掉的，您无愧于伟大的始皇帝，无愧于伟大的秦帝国，您也是这个时代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李斯听了儿子的评价，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儿啊，你对父亲的评价也还有些道理，这我爱听。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在老家时，我俩一起牵着咱家的大黄狗，在上蔡东门的郊外追逐野兔的事儿？”李固看着年迈的父亲，心里难过极了，他没有想到父亲会想起他小时候的事情，并且还记忆犹新，就赶忙回答：“父亲，我怎么会忘呢？那时候我还小，牵不住那只大黄狗，可非要哭着自己牵，结果有一次大黄狗就从我的手里跑掉了。”李固说着，嘴角也泛起了一阵苦笑。李斯感慨万分地说：“可惜啊！那些快乐的日子已经不会再有了！”李固听了这话心如刀绞。

    在渭河北岸的咸阳市上，庶人集中，商旅往来频繁，这里是秦都最大的也是固定的一片商业市场，不过秦国处决犯人也在这里进行。李斯等一行人被押到这里后，阎乐就命令刀斧手把李斯先押到刑台上等待行刑的时刻。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围观的百姓，他们都是面无表情，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做秦国的将相都不得好死？这些将相们，他们掌权时能呼风唤雨，失势时却被诛灭三族，这是为什么？

    五时三刻到了，阎乐就当众宣读了李斯的“罪状”，他说李斯身为丞相，可心怀不轨，暗中唆使长子李由谋反，其证据已经十分确凿，李斯犯有了十恶不赦的大罪。现在皇帝已经查明了所有的犯罪事实，因此要灭他三族。百姓听了这些事情，也不知道实际的情况，只好看着李斯行刑了。

    时间不大，阎乐就喝令对李斯行刑。第一项是劓刑，就是先割掉鼻子。刽子手就走上前去，只见他将手中的刀子一挥，一道寒光闪过李斯的眼前，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李斯随之大骂：“奸贼！昏君！你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啊！不远的将来，山东的叛军一定会打到这里！可惜啊！我不能亲眼看到那一天了，这里最终会变成一片麋鹿行走的荒无人烟的瓦砾场啊！哈哈哈！”鲜血直从李斯的鼻腔往外喷涌，整个脸和前胸已经染成了红色。李固的老娘，李斯的夫人当场晕倒。其余的亲族、家眷、兵俑、丫鬟号啕大哭。

    过了一会儿，李斯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原来是行刑人员执行了第二项刖刑，就是砍掉脚趾头。李斯应声倒下。李固拼命地大骂赵高，所有的亲戚眷属都放声悲嚎，哭声简直能使天上的云朵凝止，风儿转向。李斯的妾也昏了过去。紧接着第三项腰斩。犯人被行刑的人放倒，腿和肩绑在刑板上，一个大力士挥起大砍刀，拦腰将犯人斩成两段。可怜李斯还没断气，两只眼睛还在翻转，嘴角也在抽搐。李固看到此情景，也昏死过去了。四百名亲族眷属哭声如雷，呼天抢地，有的亲属在惊叫，他们已经有人疯了，有的在叫骂，有的在挣扎。接下来第四项就是砍头。行刑人员用力不大，就将李斯的头砍了下来。只见李斯的两只眼睛睁得很大，这分明是死不瞑目啊！其实他在受腰斩之刑时，那缕忠魂和冤魄就已经慢慢地脱离了躯体，幽幽荡荡地飘在半空，直到砍下脑袋，那无所归依的灵魂就向着故乡上蔡县飞逝而去。最后一项刑法是弃市，就是把李斯的尸首弃之于市，不去掩埋。

    秦国在处决犯人的时候，还把老百姓驱赶到刑场上观看，目的就是来警诫百姓不要犯罪。这些百姓虽然都被吓住了，可他们的内心却是悲愤得无法形容。他们也知道李斯是一位忠臣，一些真实的内幕他们虽然不知道，可是现在见李丞相死了，人人心中都很悲痛，如丧考妣。

    处决完李斯后，刽子手又杀了李斯的妻子和儿子。紧接着就屠杀那四百位眷属人员。一些女眷看到眼前的情景，就吓得拼命地向外逃命，可是她们那柔弱的身体在虎贲卫士的面前，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行刑时间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以至于刀斧手都换了两班人员，总算把所有人员以及妇婴们屠戮殆尽了。刑场上尸体都堆成了山，血流成河。围观的百姓和士兵也吓得失魂落魄。突然间，不知为什么，所有的哭声都停了下来，人们似乎能够听见刀具騞騞的解剖声，每个人的脸如同白蜡，目光也呆滞了。在过后的一段时间里，那些曾经目睹过场面的人，人人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连做梦也都是那些啼哭悲号的冤魂。

    在这三年中，这些行刑人员不知处决了多少犯人，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对他们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在他们的眼中杀人和杀猪宰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此时人们的哭声惊动着整个咸阳市，仿佛大地都在哀伤、哭泣。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秦国自从杀了李斯后，朝廷中就再也没有人为二世效命了，也没有人能够斡旋当时那风雨飘摇的局面，不可一世的大秦皇朝就是在这片哭声中宣告了她悲壮而且凄美的终结。

    唐人对李斯的死也是感叹不已，写诗道：

    蜀魄湘魂万古悲，未悲秦相死秦时。

    临行犹忆仓中鼠，上蔡东门去自迟。

    又宋人写诗道：

    （其一）

    燃除留籍忍坑儒，本欲愚人卒自愚。

    若是当时甘被逐，东门牵犬欢应无。

    （其二）

    李斯何敢妄坑儒，但作逢君固位图。

    造物欲为儒报德，故教草草杀扶苏。

 第一百九十章 虎威帐中伤怀抱

    司马欣被扣留在司马门，除了正常的吃饭外，他就主动地向看守他的一位官员问这问那，就掌握了一些朝中的事情。这天忽然听说朝廷把李斯丞相给杀了，还准备拜赵高为中丞相。司马欣心中大怒，心想大将们在外艰苦作战，而朝廷内部已经暴虐到如此地步，现在若是不赶紧逃出去向章邯报告，恐怕自己的性命都难保了。

    这一天，他见值班的一个看守老是盯着他身上佩戴的一块美玉，他就摘下美玉送给这名看守，道：“小哥，烦你去向赵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他，此玉就送给你了。”这名看守拿了美玉，很是高兴，就把司马欣带出了值班室。司马欣本是武将出身，一出门就打晕了那名看守，又夺过玉佩。回头看见廊柱上拴着一匹马，鞍辔俱全，便急忙走过去解开了栓马绳，然后骑上马，策马驰出司马门。守门的军士急忙阻拦，却被司马欣挥剑杀了，然后夺门而出，径直朝东方驰去。

    赵高见李斯已死，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就赶紧去向二世汇报情况。二世皇帝就任命赵高为丞相。因为赵高受过宫刑，如同宦官，宦官也叫内官或中官，所以就称赵高为中丞相。赵高荣升为丞相后，大喜过望，就赶回家中庆贺。正在高兴的时候，有人来报，说司马欣杀了看守逃走了。赵高闻报，心里不免紧张起来，他想李斯被杀的事情若是章邯知道了，他倒戈一击怎么办，况且这几日司马欣也一定是听到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章邯知道了决不是什么好事，就立即派人前去追杀司马欣。可是派去的人因为司马欣的改道而未能追上。

    章邯在邯郸城中忧心如焚，白天巡视时看见到处满目疮痍，心中非常郁闷。这天晚上他独自在虎威帐中，在昏暗的灯光下心不在焉地查看着一张jun用地图。此时的章邯看上去已经显得很憔悴了，比刚刚拜为大将时的他显得老了许多，他的身子也似乎不堪重负，斑白的鬓角和满脸的皱纹证明他是如何夜以继日地为国事操劳的。他的军帐里看上去既整洁又朴素，地上没有红地毯，四周也没有纱窗帐幔之类的华丽饰物，只有大帐正中挂着一幅木刻的版画猛虎图。这分明是战国时期人们喜欢的那种图案，旁边的剑架上挂着他的佩剑、金弓和箭囊，他的金戈也放在旁边的兵器架上。正前方摆着一条深紫色的长方几案，案上放着一筒雕有动物图案的令箭筒，整个军帐里显得却有几分森严且庄重的神秘感。

    突然有人进来报告，说司马将军回来了。章邯听说司马欣回来了，就惊喜地站起来迎接。一会儿，司马欣就被两名卫兵搀扶着走进了大帐。章邯见他如此光景，忙命人端来一碗水。章邯亲自端着水让司马欣喝。司马欣咕嘟咕嘟地喝了半碗，然后拉着章邯的手欲哭无泪的样子。章邯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司马欣哽咽道：“将军，朝中出大事啦！”章邯问出了何事。司马欣悲愤道：“赵高欺上瞒下，秦国已经完蛋了啊！”这时别的将领也都闻讯赶到，都想听听司马欣从朝廷带来了什么消息。章邯就问朝廷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司马欣道：“一年前，冯丞相、李丞相、将军冯劫三大臣因为劝谏皇帝，都被下了狱。冯丞相和冯将军因不甘受辱，都在狱中自杀身亡。李丞相却被赵高诬陷，说他通敌叛国，为了澄清冤屈，他在狱中受尽了折磨。就在几天前又被朝廷处以五刑的重罪，灭了三族，一家死得好惨啊！我去咸阳，根本没有见到皇帝，还被扣留在司马门数日，后来听说朝廷杀了李丞相，让赵高当丞相，我便赚得看守的信任，逃出了司马门，一路夺关斩将出了咸阳，也不敢走函谷关的大道，从蒲坂津过了大河才躲过了赵高的追杀啊！”这时将领们已经挤满了大帐，大家听说司马欣差一点儿都回不来了，都义愤填膺，满腔愤怒。司马欣又道：“章将军，秦国已经不是从前的秦国，大权早就被赵高掌控，皇帝只是个傀儡，他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呢？”章邯听了大惊失色，就跌倒在了座位上。

    将领们此时都纷纷谴责赵高，都尉董翳道：“现在赵高独揽大权，皇帝又偏信他，我们还有什么指望？这自古权臣在内用事，将帅在外岂能建功立业？我们如此卖命，就怕将来也没有结果啊？”突然有一个人愤怒地道：“赵高如此胡作非为，皇帝又不能分辨是非，为这样的朝廷卖命，真是不值得，不如杀向咸阳，诛杀昏君与奸贼啊！”此话一出，各位将领们都非常震惊。原来说这话的是章邯的弟弟章平。章邯就怒斥他道：“你胡说什么？快来人呀，把这个胡说八道的东西给我绑出去砍了！”众将领大惊，就一齐跪下替章平求情。章邯就严厉地喝斥章平道：“暂且留下你的狗头，若再胡说，就杀了你！”章平就低着头退了下去。章邯也让大家先回去休息。

    诸将出去后，章邯独自坐在虎威帐中，长吁短叹，心中想道：秦国自孝公任用商君变法以来，在短短二十年间就崛起于西方。孝公死后，惠王、武王继续对外用兵，从而南吞汉中，西攻巴蜀，开疆拓土，日益壮大。那些六国的君主都害怕秦国的攻势，就结为同盟，企图想遏制秦国，可是他们又不是秦国的对手。先帝继位后，他继承了六代先王的雄风伟烈，剑指关中，气势如同昆仑雪崩，大河涌浪，滔滔而下，就一举吞并了六国，统一了华夏。先帝君临天下后，他就希望大秦的统治秩序和国祚运脉万世相传、代代不息，但可惜他在云游途中，竟然遭到意外。继位的胡亥，才智平庸也就罢了，还是一个贪得无厌、心术不正的家伙。他为了排除异己，竟然大起杀戮，又大兴土木，征发全国数以百万计的劳工，夜以继日地为他修建宫室，还强迫百姓四处迁徙，使得百姓背井离乡，怨声载道。陈胜造反后，他就派周文打到戏亭。我便临危受命，出关作战，大小经过了数十场的战斗，才将叛军驱逐出关。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张楚亡后，楚地的余孽又死灰复燃，项氏叔侄竟然拥立了一个牧童楚怀王来号令楚民继续叛秦。这本是愚弄百姓的做法，可是偏偏那些楚地的愚夫顽民们就相信他们，还真的遵从那个放羊娃为楚怀王。这样楚地就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反秦力量，再加上项梁又是项燕之子，极具号召力。可定陶一役，项梁惨死、楚军惨败，这真是大快人心。此后我也认为伪楚的力量不过如此，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项梁的侄儿项羽却是一个疯子，与其说是疯子，还不如说他就是秦国的克星。他虽然现在只有二十多岁，可是打起仗来却是勇不可挡，就是王剪之孙的王离也不是他的对手，十万长城军竟然全军覆没，他本人也战死了。巨鹿一战，我几十万军队竟然被项羽杀败，这真是秦国历史上闻所未闻的奇怪现象。当今的天下，项羽是横空出世。为什么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如此会打仗？而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呢！想想我这把年纪，却被一个冷娃接二连三地打败，这真是我的耻辱！也是秦国的耻辱！我今后还有何脸面再回咸阳？看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预言确实要变成现实了。眼下秦国的希望何在啊？前途又何在？可恨的是京城里发生的这么多的事情，却让人无法预料和想象，更何况在那雄伟壮丽的咸阳宫里，还不知道有没有隐藏着别的什么卑鄙龌龊的事情？我也不知道秦国已经制造了这么多的冤假错案？我大秦的帝都，堂堂的咸阳竟然变成了人们谈虎色变的人间地狱！且不说二世是如何得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更让人气愤的是奸贼赵高更是翻云覆雨、一手遮天。他残害忠臣的手段早就是有恃无恐，他不光对朝廷，还对下面的人都是如此。现在的全国之人，谁不感到前途渺茫啊？如此黑暗的统治，人们岂能不盼望着天下大乱？从司马将军自咸阳逃回来的紧张程度来看，赵高的飞扬跋扈和没有人性已经到了何等的猖獗地步！赵高就是一个奸贼，一个噬血的魔鬼、杀人的屠刽、市井的恶棍、把持上位的变态狂而已。如今我的家人也在咸阳，倘若我哪一件事情做得不对，被赵高抓住了把柄，就算我豁出性命和楚军决一死战，也最终是难免遭到不测，更何况项羽又是一位战神，六国无与伦比的勇士。我已经多次和他交手，但都不是他的对手。想想巨鹿一战，秦国三四十万军士在他的强大攻势下，竟然不堪一击，一败涂地。现在秦国军无斗志，将无战心，人人都悲观失望，也不想再打仗，我的心中更是苦不堪言。想想现在的秦军，早就失去了往日那种气吞山河的巍巍霸气和扫灭六国时的浩浩雄风。唉，世事无常，人生难料？秦国真的已经到了日落西山、气数将尽的时候了吗？现在就算是姜子牙在世，孙武子复生，也恐怕不能再挽回秦国的局面了啊！章邯想到这里，早就泪流满面，唏嘘不已。又过了一会儿，他便起身走出帐外，然后抬头凝望那深邃而且迷茫的夜空，就仿佛是看到了秦国的未来一样，章邯的心情就久久不能平静了。

    次日一早，军营中依然响起了苍凉而悲壮的刁斗之声。章邯从梦魇中惊醒，虽说他身心疲惫，可睡意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忽然听到帐外面有人吵闹，卫兵随后进来报告：“大将军，有赵国的使者来见。”章邯一听是赵国的使者，感到非常意外，就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让卫兵将赵使带进来。

    一会儿，一个瘦高个的人走进了章邯的大帐，他行过礼后道：“我是陈余将军的信使，现在陈将军给您写了一封信，请大将军过目。”说着就从怀里取出了信。卫兵就从他的手里接过信再双手呈上。章邯见上面写道：

    章大将军阁下：我听说白起是秦国的名将，他南征鄢郢，北击赵国，大破赵军，曾经取得长平之战的辉煌胜利，为秦国攻克的城池和占领的土地多得不胜枚举，可是最终被秦王赐死。蒙恬也是秦国的名将，他北击匈奴，拓地数千里，到头来同样死在阳周县。就是眼下的杨熊将军，也不例外地惨遭杀害。这是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他们的功劳太大，国君无法赏赐的缘故啊？

    现在将军在外带兵已经三年，损兵折将也超过了十万之众，可是六国起义的人有增无减。我也早就知道秦国的赵高欺瞒皇帝太甚，他把各地的文书一概隐瞒不报。现在情况紧急，又怕二世治罪，就想方设法来掩盖他的罪行，从而想处处加害将军，我还听说他要另外派将领来代替您，这对将军极不公平啊！想想将军对秦国的贡献和功劳谁能比得上？以前的秦国大臣都推荐将军独当一面，可是现在推荐您的人都已经被二世杀了，将军的灾祸还会远吗？况且将军在外面带兵已久，朝廷内部的事情却一概不知。您难道不知道赵高早就将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吗？

    自古奸臣在内挑事，忠臣岂能在外立功？将军有功是死，无功也是死，这是人所共知的。可堂堂丈夫为什么要死在阉人之手？现在您在朝内没有立足之地，在外又是一个败军之将，已是孤立无援，进退两难，请问将军还要支撑到什么时候？我私下替您感到担忧，才专门写了这封信，是想劝您声明大义、弃暗投明，与盟军联合起来共同讨伐残暴的秦国。若是这样，将军一来可以分得秦地，二来可以躲过杀身之祸，三来也可以保住全家人的性命。请将军仔细想想？哪种情形会更好呢？陈余顿首拜上。

    章邯读着信，竟然双手不停地颤抖起来，他读完第一遍，又读第二遍，还反复地琢磨意思，心就震撼到了。这时别的将领也都闻讯赶到，他们看着章邯微微颤抖的身子，就问：“大将军，信中说的是什么？”章邯不禁仰天长叹数声，就将信传示左右，让大家也看看。将领们看了信后，就集体沉默了。突然有一人大声道：“二世昏庸无道，赵高欺上瞒下，将相们确实都已经死了，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啊？陈余说的没错，就算我们打了胜仗，赵高能放过我们吗？”

    说这话的人是长史司马欣，章邯听了他的话，心中就充满了矛盾。是的，他们虽然压根儿没有想要背叛国家，可是眼下的秦国和战场上的失利局面已经把他们逼得无路可走了。根据秦法：秦国的将军打了败仗是不可饶恕的大罪。章邯又想到赵高祸害秦国的一桩桩事例，心里就感到彻底绝望了。不光是章邯这样想，别的将领也都这样想，大家于是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总之都认为朝廷确实是没有希望了，这样的昏君也不能再依靠他，一直跟着一个昏君走下去，所有的人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突然有人进来报告，说项羽率领盟军前来进攻邯郸城了。章邯听了这话，心里越发紧张，忙道：“这里的百姓已经迁走了，城郭也被毁坏，如今拿什么来抵挡？”就在章邯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听到楚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冲锋号也接连地响起，战鼓就像打雷一样惊心动魄地响起了。章邯此时知道秦军已经军心涣散，无法再继续阻击楚军，就只好下令全线撤退。二十万秦军就在盟军的呐喊声中落荒而走，仓皇撤退。

    章邯率领秦军一直来到了漳水河边，见前有大河，后有追兵，就仰天大叫：“不想我二十万将士要死在这里了！”突然有人大叫：“将军不可泄气，我们背水一战，胜负尚未可知啊！”章邯的精神一震，他想：对呀，兵法上不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吗？现在秦军已经到了绝地，只有奋起一搏，拼死一战，说不定还能挽回局面？章邯想到这里，就果断下令道：“将士们！我们已经退无可退，现在若是拼死一战，还有生的可能啊！”话刚说完，就听到四周响起了一片怒吼声，全军将士齐声道：“和楚人拼了！和项羽拼了！拼了……”声音如同海啸一般响亮。可是等了半天，楚军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一会儿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后来军探们回来报告，说楚军占领邯郸城后，只有黥布和蒲将追了一程，别的人都驻扎在邯郸城中并未出动。章邯一听项羽没来，才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原来跑了一路，都是自己吓自己，还损失了许多辎重！”章邯心里懊悔莫及，就让大家安营下寨，又派军士沿河搜寻船只，准备过河。

    秦军的营寨立好后，章邯就召集大家商议事情。章平道：“兄长，巨鹿一战，长城军全军覆没，我军士气也不高。现在反而是叛军接连获胜，他们士气高涨，我们在短时间内无法战胜敌人，我看败局已定，不是我们能挽回的啊？眼下若是楚军再次攻来，我们就没有退路了，不如想办法和楚军讲和，再不要打仗了！”章邯听了弟弟的话，大怒道：“我们的家人全都在关中，军中说不定就有赵高的奸细，你却说这样的话，这不是自招灾祸吗？先杀了你这个不长脑的东西！”就命令左右把章平推出去砍了。众将一听大惊失色，就赶快向大将军求情。章平这才免了死罪，却被重重地打了二十大板。章邯因此下令军中：谁都不要说议和二字，否则一律砍头。

    项羽来到邯郸城，见秦军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他就要亲自追赶章邯。可是范增劝道：“前有漳水阻挡，我军若是全力追杀，秦军必定背水死战，这是兵法上的大忌啊！现在只有暂缓进兵，时日一长，秦军就会懈怠，懈怠了就想办法要过河。等到秦军半渡时再击，可大获全胜啊！”项羽就听从了范增的建议，暂时不再进兵，章邯也躲过了一场劫难。

    赵高是个阴谋家，他早就在章邯的军营中安插了耳目，耳目就将这一时间的一些事情打听清楚了，然后向赵高去报告。当赵高得知章邯的将士对他恨之入骨时，心里就惴惴不安起来，他怕章邯的将士打胜仗回朝后，会对他不利，就索性要想办法除掉他们。便立即来见二世道：“章邯准备要投降楚寇了。”二世听了这话，自然是大吃一惊，就问有什么证据。赵高就让他的耳目进来，把陈余通信的事情，还有大家对朝廷的不满，通通说得有头有脸。二世听罢勃然大怒，就下诏把章邯的全家老小立即抓起来押赴市曹问斩。二世万万没有想到：正是他的这个错误的暴行，却真的激反了章邯，断送了大秦的江山。

 第一百九十一章 噩耗传来章邯乞降

    一天晚上，章邯做了一个恶梦，梦见自己的老父亲来到面前，说他该回去了。章邯惊醒后心里感到非常疑惑，就命人叫来三个弟弟，告诉他们梦中的事情。章平道：“这都是兄长您过于担心父亲的缘故，才有这个梦。”章邯听了却默默不语，心神不宁。章平就劝他派个人到咸阳去打听一下家人的情况。章邯就派了一个非常精细的人，连夜出发了。

    十天后，突然派去的人回来报告，说他未到咸阳就已经听说章邯的家人全部被害，还听说朝廷要派人来接替章邯，大祸即将要临头了。章邯闻听家人已经被二世杀害，突然两眼一黑，大叫一声就昏倒在了地上。将领们闻讯赶来，都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把章邯救醒。章邯此时气结于胸，老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确实如同晴天霹雳，就呼天抢地地说：“我们兄弟为国家舍生忘死地战斗，可皇帝却如此薄情寡义，这一定又是赵高奸贼捣的鬼啊！我与宦竖势不两立啊！”说罢痛哭不止。章平就哭着劝章邯率领大军回京问罪，铲除赵高。将士们听说章邯全家遭诛，个个也都义愤填膺，军中竟然一片哗然。忽然朝廷的使者到了，还带来一员将领，确实是要接替章邯的意思。使者肆无忌惮地走进了帐中，认为大家不知道，正准备宣读诏令，却见章邯和将士们怒目而视。使臣就吓得不敢再读诏令。章邯就非常愤怒地说：“你们这群x贼，想让我做第二个杨熊吗？”使者竟然目瞪口呆。章邯就怒斥道：“朝廷为什么要杀我全家？”使者就支吾其词，无法回答。章平等兄弟都愤怒地上前用刀指着使者问：“快说！朝廷为什么要杀我们的家人？”使者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回答：“这是皇帝和中丞相的意思，不关我的事情啊！”章邯大怒，就喝令道：“将二贼人拿出去剁成肉酱！”使者和将领就被章豨和章渠拿了出去。一会儿就传来了两人的惨叫声。

    接下来的几天，章邯就在营中设灵堂哭着祭奠家人。章邯因为家人突遭横祸，精神几乎都崩溃了，一连天都是失魂落魄，哀伤不已，军务也全部废弃。将士们此时就议论纷纷，都准备劝章邯与楚军讲和，再不要打仗了，甚至还有人主张秦、楚联合起来进军咸阳，诛杀赵高。章邯心里就充满了矛盾，他将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有一天章邯刚刚哭祭完，将士们就劝他尽快过河，不然楚军攻来，大家就危险了。章邯道：“此地百姓稀少，民事凋敝，沿岸才找到了十几艘渔船，大军怎么能过得了河啊？”将士们就劝尽快打造船筏。章邯哀叹道：“盟军中有什么动静？”都说暂无动静。章邯就让章豨和章渠二人到河边去造船。二人走后，章平又道：“朝廷无情无义，杀了我们的家人，我们何必还要为他们效命？不如派人去和项羽商量一下，双方停战议和。”章邯思索了片刻，哀叹道：“我们和项羽有杀叔之仇，就算我们要和解，他能答应吗？”章平道：“不管如何，先稳住楚军，否则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董翳道：“将军说的对，我们先派人去楚营送上一份停战协议，若是项羽不答应，再想别的办法。这样一来二往，我们的船只也就造出来了。”章邯哀叹了几声，就同意了董翳的请求。于是唤来一位叫始成的侯官，让他拿着请求和解停战的书信去楚营面见项羽。

    项羽在邯郸，探马前来报告，说秦军中大举哀乐，不知何故。项羽听到这样的事情，也感到奇怪，就和范增商议。范增分析道：“一定是秦国的朝廷中出现了什么意外的事情。”项羽就想发起进攻。范增道：“不急，秦国的内部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二人正在说话，忽然有人走进来报告说：“章邯的使者到了。”项羽听说是章邯的使者，大怒道：“敌国的仇人，也敢派使者来？不见！不见！”范增道：“我们正不知秦军举哀的原因，现在有人来了，为什么不听听是什么事情呢？”项羽这才愤怒地道：“既然如此，命秦使进见，他若敢胡说八道，就先杀了他！”

    一会儿始成走了进来，他见到项羽和范增就行礼拜见。范增就问他来到楚营有什么公干。始成就把二世杀了章邯全家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把章邯的停战协议书递给了项羽。可是谁知项羽看了书信，勃然大怒，竟然撕碎了停战协议书，还拔剑把案角一剑砍掉，就吼道：“章邯匹夫，杀我叔父，此仇不共戴天！我要亲自杀了他，还要用他的头祭奠我叔父，他竟敢向我提议和？本该先把你砍了，现在饶你不死，快滚回去告诉老贼，叫他快点来领死！”项羽说话如同打雷，始成竟然双腿一软，吓得瘫倒在了地上。他见项羽如同天人一般，就屁滚尿流地爬出了大帐，逃出军营向章邯报告去了。楚军将士看到秦吏的狼狈相，都笑弯了腰。

    当始成来到秦国军营的时候，身子还在发抖，说不出话。章邯以为中了邪，赶快叫来医生救治。过了半天，始成才吞吞吐吐地道：“项……羽不许将军投降，他要……拿……你的……头祭奠他的叔父！”章邯一听，大脑里也“嗡”的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也瘫倒在了地上。将士们听了都非常震惊，这时军营里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和不安。章邯就传令军队尽快过河，避免项羽突然攻到。

    项羽把始成赶走后，就和亚父商议进兵的事情。亚父耐心地进言：“贤侄，穷寇勿追啊！现在章邯的全家被杀，这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现在他走投无路要求停战，实际上是在乞降，你应该接受他的投降才对！”项羽听说亚父要他接受章邯的投降，气不打一处来，就冲着亚父道：“章邯老贼是我的仇人！叔父临终前把大事托付给亚父，亚父怎么能劝我和贼人和解呢？”范增就语重心长地说：“不是这样的，章邯以前各为其主，他怎能不替秦国尽忠职守？现在是被逼无奈才要求停战啊！虽然你和他有深仇大恨，可是少将军你想过没有，他现在承受的痛苦要比任何人都大，你应该以大局为重，既是敌人也应该体会到他的难处。也就是说章邯现在除了痛苦之外，整个人完全处于崩溃状态。在这种情况下，你应该释去前嫌，以自己的难处体谅到别人的难处。况且联军队伍众多，军粮也快要吃完了，如果章邯降了，秦国就算是亡定了，少将军的家仇国恨不也一笔算清了吗？如果不接受章邯的请求，秦军知道他们一定会死。有道是‘一夫拼命，万人莫挡。’二十万秦军反扑过来，胜负还确实难以预料，请少将军三思啊！”

    陈余也突然站起来道：“范老将军说的很对，我也给章邯写了一封劝降信，就是考虑到盟军军粮短缺，不能支撑得太久。现在章邯前来请求停战，这一定是听了我劝降的结果啊！”项羽心里一惊，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陈余怎么能私自做主向章邯写信呢？但转眼一想，陈余是赵将，就默默地听着，也没有说话。此时陈平和季布、钟离昧等人也都站出来说军粮确实短缺，应该接受章邯的投降。

    项羽听了大家的话道：“可是，我已经把使者赶走了。”范增道：“没关系，这样也会给章邯造成压力。老夫断定他从此以后将会一筹莫展，不会再有大作为。不过眼下为了防止秦军背水一战，我们就不宜大举攻伐，只派英布和蒲将率领小股楚军尾随秦军，这样秦军在漳河以北就不会停留得太久，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渡河往南退却。等到敌人半渡之时，再令英、蒲二位将军发起进攻，章邯就会接连失败。失败了就一定还会再次派人来乞降，那时少将军就答应章邯的投降，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项羽听了范增的话，心头的疑云顿时散去，转忧为喜道：“亚父的分析是非常正确的，就按您说的执行！”忽然有军探前来报告，说秦军已经开始渡河了。项羽更加佩服范增的分析，就立即传令英、蒲二人率领所部向章邯发起进攻。

    章邯在军营里想到项羽不许他投降，心里忐忑不安，就赶紧搜寻了一些船只，先令大军渡河。军队过了快一半，章邯就率领秦军来到北面屯扎，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果然时间不大，只见东北方尘土大起，一支军队杀到了。章邯道：“项羽攻来了。”就命令将士们仔细观察，可是看了老半天，也没有看见项羽的旗号。章邯心里才放心，就传令大家迎了上去。双方就在阵前交手，喊杀声顿时连成了一片。

    章邯带头冲进楚军阵中，见到英、蒲二人正面杀到，就道：“叛国之贼！还不下马投降！”黥布挥舞铁戟，口中大叫：“我奉上将项羽之命特来取你的首级，快来领死？”说罢直冲过来。双方就在漳河北面的大平原上展开了激战。章邯和黥布交手，正杀得不可开交，突然秦军的左翼大乱起来。一会儿，有军士前来报告，说又有一支军队杀到。”章邯大惊失色，以为是项羽杀来了，就急忙传令后撤。黥布等人在马上大笑，就把军队收拢起来。章邯丢魂落魄地逃回了军营，就问军士是不是项羽攻来了。军士们一齐回答：“是季布和钟离昧二人。”章邯一听不是项羽，这才放心，就让领队们赶紧清点一下人数。结果又损失了一千余人。章邯真是后悔莫及，就传令大家死守营寨，坚决不能让楚军攻到大营边。

    章邯这时，时时刻刻都在担心项羽攻来，就对将领们说：“如果项羽攻来，我们就和他决一死战！”司马欣道：“现在我军过河的已经快一半了，从全局来看，正处在不利的情势下，就算现在和楚军决一死战，我们也不能打退他们。与其白白地死掉，还不如趁早投降算了！”章邯就沉痛道：“前几天，我派始成去给项羽送停战协议书，项羽没有答应，他不允许我们投降啊！”司马欣就胸有成竹地说：“章将军，我去楚营呈送停战书，项羽一定会答应的。”章邯就问：“你能有什么办法啊？”司马欣道：“我以前在栎阳县做狱吏时，曾经救过项梁。现在去和项羽谈判，他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章邯听说司马欣曾经有恩于项梁，就喜出望外，于是赶紧写了一份言词恳切的协议停战书，就让司马欣拿上去楚营再次请求项羽接受停战。

    楚军大营，项羽听说章邯一败再败，非常高兴，就问军士，章邯留在北岸的是什么兵种。军士回答是骑兵，章邯还用车兵挡在外围保护渡口，步兵在过河。项羽沉思片刻，就道：“骑兵是章邯的精锐，如果消灭了，秦军的战斗力就彻底完了。”于是即刻传令钟离昧、黥布等人，继续向章邯发起进攻。

 第一百九十二章 邯倒戈殷墟受降

    司马欣绕开战场来到项羽的军营。项羽听说司马欣来了，就对范增道：“以前武信君被秦人抓去，关押在栎阳县，正是司马欣的帮助，才救武信君出狱。此人有恩于我项家，现在来此不知有什么事情？”范增道：“他一定是来请求停战的。若是司马欣代表章邯来请求停战，有投降的打算，你就答应他的请求。我们的军粮快要吃完了，如果再打下去，对我军也是非常不利。可章邯一旦归顺了楚国，不仅粮草的问题解决了，河北的战事也将停止。接下来我们就能顺利地进军咸阳，此事何乐而不为？”项羽点了点头，就立即传司马欣进见。

    一会儿，司马欣就走了进来。项羽果然对他的态度很好，就离开座席迎接。司马欣见到项羽，行礼道：“将军武功盖世，万人莫敌，不愧是项燕的子孙！本来秦军也能和楚军周旋一段时间，可不幸的是秦国权臣专权，二世又昏庸残暴，对功臣不是杀戮就是迫害，军心早就丧失殆尽了，因此我们全体秦军都不想再替奸臣与昏君卖命。现在我代表章邯将军，前来和项大将军真心约降，我们愿意与楚军联合起来共同分割秦地，这都是我们的真实想法，希望将军不要怀疑，也能够怜悯我们章将军此时此刻的处境，然后答应秦军的投降，项将军就是秦人的再生父母啊！”

    项羽觉得事情很突然，不知该怎样回答，而范亚父也不能自作主张，所以二人还没有说话。司马欣又恭恭敬敬地道：“请将军念在昔日的情份上，就接受我这个败军之将的请求？我们全体将士都希望得到您的宽恕！”项羽于是仰天悲叹一声，道：“将军对我项家曾经有大恩，我岂敢忘记啊？只是章邯杀了我的叔父，此仇不共戴天，我岂能和他握手言和？”范增这时就爽朗地笑道：“少将军，从前都是各为其主，章将军那时怎能不替秦国效命？现在他真心归顺，已经两次前来表达了心意，我看少将军就答应了司马将军的请求？”司马欣又诚恳道：“章将军的全家被皇帝杀害，他连日来悲痛欲绝，已经是心灰意冷，现在确实是走投无路，真心归降，请项将军也体谅一番他的苦衷？”项羽本来也是吃硬不吃软，最见不得人可怜，现在听了司马欣的话，终于也被打动了，就道：“唉！这一切也只能是看在司马将军的情份上了！”司马欣见项羽答应了，就拜倒在地，道：“将军深明大义，全体秦军今日能够活命，都是将军的恩赐啊！若是项将军真从心里能够原谅章邯将军，那么就请您和章将军在洹水南岸的殷墟上见个面，让他把秦军的印绶及指挥权转交给项将军，也希望您见到章将军时再不要提及过去的事情，毕竟以前都是各为其主啊！”项羽就走过来拉起了司马欣，道：“我既然答应了言和，就决不会再责怪他，请司马将军放心！”司马欣就感激涕零道：“既然如此，就请项将军尽快通知黥布、钟离昧等将领，立即停止攻秦。”项羽就伤感地答应了。

    当司马欣再次来到漳水边时，双方已经停止了战斗。楚军也已经撤回去了。可是当司马欣看到战场上的尸体时，心情十分低落，不觉潸然泪下。司马欣就来见章邯，把项羽答应投降的事情说了一遍。章邯见项羽答应他们投降，不再打仗了，心里就有了些许的慰藉，于是率领大家来到漳水河边伫立观望，大家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就一起在岸边祭奠在战场上牺牲了的亡灵。

    在邯郸城里，这天晚上，陈平对项羽道：“章邯急于求和，虽然是家人被害的缘故，但秦军未必会真心投降。如果秦军顺利地渡过了漳水而重振旗鼓，我们免不了还会有一场大的厮杀。现在请上将军急令黥布和钟离昧等人，再次率军向秦军发动一次进攻，装作是没有接到您的命令。秦军一定没有准备，一定会大败，今后才会对楚军产生恐惧，这是从心理上摧垮敌人的意思。而项将军应该率领所有的军队再向南逼近秦军，对秦军形成南北包围之势，目的就是尽快促使秦军投降。”项羽认为陈平的建议很有道理，就立即命令黥布和钟离昧，连夜从三户津渡过了漳水，然后向秦军发起突然攻击。项羽就率领所有的联军将士离开了邯郸城，向漳水逼近。

    黥布等人按照项羽的指令，连夜渡过三户津，次日就向秦军发起了突然袭击。秦军没有任何防备，又伤亡了近千人。章邯见楚军又突然袭击他们，仍无还手之力，就急忙派人向项羽再次请求停战。项羽接到书信，就正式下了停止进攻的军令。这时的章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秦军的士气也已经丧失殆尽，等待他们的只有投降这一条路了。

    秦二世三年八月下旬的一天，项羽率领楚军来到漳水河边，看见黥布他们已经过了三户津，就对众将道：“我听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个‘三户’究竟是什么意思？”范增就解释道：“十年前，楚国的南公说了这句话，人们都理解成，就算楚国只剩下几户人家，灭亡秦国的还是我们楚人。现在看来这是个错误的解释。今日楚军渡过了三户津，就要接受章邯的投降，章邯降则秦国亡。南公预言中说的‘三户’，大概就是指这个地名？”众将听了范增的话都觉得很有道理，过漳水时，人人感叹不已。

    项羽过河后将各路兵马集结起来，然后向殷墟进发。此时盟军的队伍已经有四十万，并且将士们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他们排着整齐的步伐前进。他们挟着威武走来，挟着使命走来。此时秋风萧萧，军旗猎猎，战马在嘶鸣，军鼓在响起。那些马蹄的踢踏声，车轮的碾动声，再加上士兵的欢呼声，似乎整个大地在震颤，江河在呻吟。当项羽率领全体将士来到殷墟时，二十万秦军也已经排成了长方形的队列在那里等待，秦军将士也都牵着马站在大风翻卷的军旗之下，看不出他们是一支失败的军队。秦军虽然投降了，可是他们并不悲观，因为他们得到了解脱，他们不再为那个残暴的王朝卖命了，因此每个人都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屈辱，反而大家都认为只有和六国的军队联合起来才是出路，才会有未来生存的希望。

    联军虽然没有在战场和秦军有过大战，可是他们仰仗着楚军的威风，现在也似乎显得不可一世，仿佛救援巨鹿，打败长城军，逼降章邯的辉煌战绩都是他们取得的功劳。可是此时真正成就大功的楚国上将军项羽却没有多少盛气凌人的表现，他率领将领来到秦军的阵前，看着秦军庞大的阵容，也感慨万分地道：“当年秦国的铁骑横扫六国时，他们是何等得雄壮！现在却要在这里接受楚人的宽恕，人世间的事情真是难以预料啊！”而秦军将士，此时看见英姿飒爽，光彩照人的楚国上将军项羽时，心中却充满了敬畏。

    章邯率领一班秦国将领，此时看见项羽走了过来，就一齐下马迎接。章邯便脱下头盔，手中捧着剑印，心中却惴惴不安地走到项羽的马前，倒身下拜，然后诚惶诚恐地道：“败军之将，秦国将领章邯参见楚国项大将军！”项羽就倏地跳下马来，走到章邯的面前，亲自扶起章邯道：“将军为秦国排忧解难，征战疆场，实在是让人钦佩。可是二世多行不义，赵高胡作非为，民心因此丧尽，才导致天下群雄四起。现在将军能弃暗投明，就如同微子弃商，子胥投吴，这是深明大义、分辨是非的正义举措，将军此举也必将为后人所景仰！”项羽和章邯相见完毕，范增等将领也一齐和章邯等人相见。

    大家见过面后，章邯就请项羽到秦营去宣誓结盟。此时的章邯，虽然见项羽表面上谅解了他，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他非常担心项羽会突然提起项梁的事情，就想用宣誓结盟的办法来消除他心中的困惑，就对项羽道：“我听说春秋战国时，两国交好，统帅都要结盟。今天有幸和将军相见，不光是全体秦军将士的幸运，也是全天下百姓的幸运，因此我想效法古代的仁人君子，想与将军对天盟誓，结为兄弟，不知项将军能否答应？”项羽听说章邯要和他结为兄弟，心里完全没有准备，因为双方的年龄相差悬殊，怎么能以兄弟相称？但是对方已经提出来了，也就只好同意。

    这时，章邯早已在两军中间筑起了一座木头搭建的高坛，称为结盟坛，四周插满了五色旗帜，中央竖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很大的义字，还摆了许多祭祀用的物品。章邯和项羽就来到坛下。范增率领盟军的将领。司马欣率领秦国的将领按照次序站好。章邯请项羽先登坛。项羽表示并肩登坛，不分彼此。章邯见项羽能一视同仁，并没有将他看低，心中不免感动，二人就整理了一下甲胄，同步登上了高坛。章邯于是佩剑执鞭，披一件黑色战袍，他虽然魁梧却有点老气横秋。项羽的面貌却是大不一样，只见他同样佩剑执鞭，不过穿着一件深红色战袍，不仅魁梧，而且年轻英俊，气宇轩昂。二人登上高坛就来到祭案前并排站定，先互相行了个礼，再点燃香烛。先叩拜天地，再歃血结盟，二人共同起誓道：“秦施x政，法纪败坏，贼臣赵高又祸害天下，害得民不聊生，故而群雄四起。现在苍天高高在上，能体察下情，做个证明，我项羽（章邯）和章邯（项羽）都有爱民之心，故而化干戈为玉帛，相约停止杀戮，现结为异姓兄弟。从今以后倡导楚、秦联合，西向伐秦，发誓诛灭奸臣昏君，分割秦地。如果我二人背信弃义，加害对方就一定不得好死！皇天后土，请在冥冥中督察秋毫！”

    二人声音十分洪亮，话说得慷慨悲壮。项羽就称章邯为兄长，章邯称项羽为贤弟。他们的此举也感染了坛下的每位将士。单从年龄上说，二人年纪相差悬殊，可作为两国的军事统帅，他们就不得不以兄弟相称了。这种事情在春秋战国时的结盟中是屡见不鲜，因此章邯此时也没有因为年长而自卑，项羽也没有因为年轻而不安。二人结盟完毕后，就走下坛来。章邯紧接着就请项羽和范增等人到秦军的军营里议事。章邯说是议事，实际上是先在营中安排了一场酒宴，是想通过赴宴增进了解，也能消除以前的一些抵触情绪，再化解心中的仇恨。大家来到营中，酒宴就安排在营中的空地上。章邯和项羽的主座设在中军大帐的正前方，两旁的将士分成两排坐下，都按照职务和年龄排定座次。一会儿，军乐响起，双方就开始交杯换盏，相互敬酒。

    章邯对项羽道：“我章邯本该为秦国尽忠职守，可万万没有想到赵高把持朝纲，胡作非为，二世小子也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才使秦国朝政日非，民心丧尽。现在关中的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我发誓要和楚军一起打进关中，铲除x政，尽早地解救咸阳的百姓！”项羽也道：“兄长能深明大义，这不光是关中百姓的幸运，也是全天下人的幸运。今日能倒戈起义，同心伐暴，必将名垂史册！”

    章邯又想起了家人被害的事，不觉泪如雨下，道：“现在我的家人全都死了，我恨死了奸臣和昏君，可是以前因为各事其主，也得罪过贤弟，现在想起来，十分愧疚，请贤弟多加宽恕我以前的罪过，现在章某能够绝处逢生，也都是贤弟的恩赐啊！不过我今后一定要竭忠尽智，来报答贤弟的宽赦之恩!”说罢竟然痛哭流涕。章邯不光是感激项羽容纳了他，但更多的是在为家人悲泣。项羽见章邯如此，也被他的言辞所打动，就动情道：“请兄长放心，你我已经做了兄弟，我就决不会因为以前的事再怪罪兄长，今后我们并肩灭秦，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决不食言！”章邯就赶紧谢了恩。项羽又让章邯拜见了范增，并且把尊范增为亚父的经过向章邯说了一遍。章邯见范增年已古稀，但智谋超群，又德高望重，从此以后也将他称为亚父。范增见又得了一个侄儿，心里十分高兴。

    随后，项羽就封章邯为雍王，留在身边，一起谋划事务。《尚·禹贡》记载，大禹的时候，天下分为“九州”，雍州指关中地区。项羽把章邯封为雍王，就是把关中许给了他，有激励和奖赏的意思，也间接地说明项羽根本不想占有关中。而此时的项羽没有请示楚怀王，而是他自作主张封王，也说明他已经有了主宰天下的念头。又封司马欣为上将军，董翳、章平、章豨、章渠等一班副将、偏将为副将军，让他们率领军队担任伐秦先锋。从此项羽就成了天下六十万军队的军事统帅，这为他一生的霸业再一次奠定了基础。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二世大建锦绣城

    关中大地是秦帝国崛起的地方，也是秦帝国文明诞生的摇篮。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正是因为一条河流的浇灌，大地才变得如此富庶繁华。这条河流就是源于今天甘肃渭源县鸟鼠同穴山的渭河，她不仅养育了两岸的子民，也孕育了中华五千年的早期文明。这块土地在点明曙光和铸造史诗般的兴亡幻灭中，为谱写中华辉煌的历史篇章增添了光辉的一页。不幸的是这个帝国在经历了六百多年的风云变幻之后，最终走上了彻底崩溃的消亡之路。她在即将面临的毁灭性灾难面前，还陶醉在痴迷的疯狂之中而不可自拔，这也许就是回光返照。

    秦国早在商鞅变法时期，就把标志着奴隶制国有土地的阡陌封疆制毁掉，还承认了土地私有。后来秦始皇又发布了一条法令，使土地私有制法典化，它有助于促进国家经济的发展。从此秦国的农林、水利、手工业、矿冶业、商业等就得到快速的发展，这就使秦国的关中成为那个时期最为富庶的地方，而都城咸阳的经济也达到了空前的繁荣。

    自从秦孝公将都城由栎阳迁到咸阳，又经过了历代秦王的不断扩建和增修，咸阳的规模就越来越大。按其分布，政治中心在渭水以北，寝庙和皇家苑囿分列于渭水以南。每座宫殿群都十分庞大壮观，最着名的有咸阳宫、章台宫、兴乐宫、华阳宫、阿旁宫、六国宫、信宫等，还有分布于各地数不胜数的离宫别馆和官署府邸、寺院道观、梁津渡口、城坞故邑、闹市闾里、馆驿传亭、郊祠陵墓，这些都以渭水为轴线，向南北伸展，整个都城就以渭水北面的咸阳城及周围最为繁华，它是手工业作坊和闹市的集中地。渭水以南是祖庙，苑囿和陵寝的分布区。在咸阳宫和渭水南面的阿旁宫之间，还建有一座宽六丈，长二百八十米的渭水虹桥，它把南北两岸的繁华区连成了一片。那时的渭水非常清澈，两岸风光旖旎，数十里渭河风情线吸引着无数咸阳人去观光游玩。尤其是坐落在咸阳北阪区仿建的六国宫室，它更是具备原来六国的建筑风格，结构与特征别具一格。由于咸阳的宫殿群太多，其规模宏伟壮观，建筑风格也是豪华壮丽，所以无法修建城郭把整个京城围起来，就只能以每个宫区为单位筑城围之。这样一来整座咸阳市上宫殿林立，建筑成群，处处都是堆锦集绣的阁楼台榭，宛如游龙的甬道游廊，假山园林随处可见，种植的奇木异花遍地都是，真正是百市添气象，万宫拥绮罗。咸阳就成了当时世界上最为繁华的超级大都市。唐朝李商隐有诗道：

    咸阳宫阙郁嵯峨，六国楼台艳绮罗。

    自是当时天地醉，不关秦地有山河。

    秦二世三年的夏季，咸阳非常炎热，有一天中午，在雄伟的咸阳宫里，二世皇帝正在向他的中丞相请教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赵高都感到不可思议。原来是二世皇帝想让他变成世界上最快乐的人。赵高明白皇帝的心思，他想只要这小子越是离谱，不像人样，就越是能牢牢地控制他了。赵高此时见二世拥有那么多的女人还不满足，就索性想个法子让他玩个够，然后再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因为这时赵高已经非常妒忌二世的生活啦，他看到二世过得如此奢侈糜烂，也深恨自己身体上的残缺。因为自己虽然不是阉人，可与阉宦有什么区别？他不能像正常人那样拥有生活，这种自卑的心理就促使他逐渐地变成了一个心理不健全的变态狂。

    赵高长期一来扭曲的心理源于十一年前在博浪沙的那场惊天大案，那件事情让他至今心有余悸。他想到自己在那次事件中若不是受了宫刑，何至于今天见到美丽的女人都不敢去爱，那次的事情真是让他刻骨铭心，无法忘记。赵高想到这里，三角眼都睁得大大的，他的眼眶里似乎放出了一股凶巴巴的绿光，就不怀好意地对二世道：“陛下，您想要变成天下最快乐的人是吗？”二世连声说是。赵高笑道：“真还有一种玩法您没有尝试过呢！”二世就急不可耐地问是什么玩法。赵高笑了笑，阴险地道：“我听说纣王玩过一种叫‘酒池肉林’的游戏，可谓是新鲜刺激，快乐的程度可以说是旷世无比啊！”二世惊奇地问：“什么叫‘酒池肉林’？”赵高道：“就是在一个风光优美的地方，修建许多大池子，里面注满酒，再将熟肉挂起来，四周摆上各种美食和好玩的东西，再令大批的俊男美女脱光衣服在里面尽情地跳舞唱歌，追逐打闹，通宵玩乐，而陛下您就尽情地观赏，也可以亲自体验，这难道不快乐吗？”二世听了赵高的话，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就道：“卿说得太好啦！您再详细地说说怎样修建酒池肉林？”赵高就眨巴着三角眼，胸有成竹地道：“陛下不是在兴乐宫中修建了一座高楼吗？官员说现在已经修好了，就请陛下前去观看。若是那个地方景致不错的话，就在那里修建酒池肉林。”二世听了大喜，就和赵高一起来到兴乐宫观看楼阁。

    他们来到宫里，果然看见新楼高耸入云，十分壮观，就和赵高一同登览。这座楼阁比始皇帝修建的鸿台还要高出十几丈，站在上面观望四周，咸阳风光尽收眼底。二世游完后十分欢喜，就赐新楼为“彩云阁”。赵高道：“现在就以彩云阁和鸿台为中心修建一座城中之城，用七色锦缎包裹起来，就称“锦绣之城”。然后在里面大搞酒池和肉林，让乐师演奏乐曲，让杂技师排练各种杂耍节目。另外到民间再挑选一批漂亮的女孩和男孩，让他们抓紧排练各种形式的裎舞，配上曲子。等锦城建好了，就可以夜夜演奏欣赏。陛下难道不开心吗？”二世听了赵高的话，高兴得眉飞色舞，就立即召来负责搞建筑的官员阳成延，命他修建锦绣之城，人们就称这座特殊的地方为“锦城”。

    秦国的大臣们听说皇帝要在兴乐宫中修建锦城，都感到非常震惊，于是纷纷上书谏阻，他们在奏章上写的内容大致是：

    锦城是亡国的地方，请陛下勿以为效。以前商纣王大搞酒池肉林，结果周武王的军队就很快打到了朝歌，灭了商纣。现在山东的叛乱风起云涌，您应该全力关注军国之事，监督各路兵马尽早平定叛乱，不然第二个周武王就要打到咸阳了。

    二世看了这样的奏章，大为扫兴，对赵高道：“群臣上书谏阻建造锦城，怎么办？”赵高也害怕众人阻止这一旷世无比的娱乐活动，就进言道：“陛下应该派卫士阻止他们进谏，再不要让那些不解风情的老顽固们打搅这一盛事了。”二世道：“有人拼命闯宫，几乎拦不住他们。”赵高道：“臣有兄弟五人，都希望忠心侍奉陛下。请您将他们全部召进宫来，并且委以重任，就一定能阻挡大臣的骚扰了。”二世就答应了赵高的请求，把原来的官员全部罢免，让赵成担任了郎中令，赵贵担任了卫尉，赵攀担任太仆，赵安、赵平担任中尉。赵高心中大喜，就在宫中组建了一支铁甲护卫军，不分昼夜地站岗值班，一旦撞上大臣要上书言事的，就立即棒杀。

    这以后，二世皇帝就整日醉心于声色犬马和杂技舞乐。一个月后，阳成延进宫向二世汇报了锦城的情况。二世听说锦城已经竣工，就召来赵高问：“锦城已经建好，你的节目准备得如何？”赵高道：“节目也准备好了，请陛下先去查验锦城的盛况。”二世大喜。

    次日巳时，二世就率领赵高、阳成延，还有部分的近臣，他们一起趁着香车宝马向锦城走来。郎中令赵成带着铁甲护卫军，大队人马从咸阳宫出发，来到了兴乐宫。进宫后又进入锦城。早有礼仪宫女站在北门迎接，只见深红色的北城门上写着“锦绣瑶池”四字。二世下了金辇，看见新修的锦城如同彩虹一般绚丽壮观，光彩夺目，高兴得手舞足蹈。原来这座锦城是由七彩锦缎仿照城池的样子做成，城池、女墙、城门都与真实的城门一样的大小，从上往下依次为赤、橙、黄、绿、青、蓝、紫。城楼上屋脊高挑，檐牙高啄，上面挂满了各色灯饰和金色的风铃。风铃在风的吹拂下，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城墙的拐角处设有烽火台，正门上方设有了望楼。城郭的形状基本上是正方形的，城门有东西南北四个，真正是锦绣之城，富贵之乡。

    城头上还安排了红装素裹的甲士，仔细看却不是高大的武士，而是娇小玲珑的妙龄女郎。她们都穿着轻便的软甲，手中握着仪仗队用的轻型兵器，神态矫健，妩媚动人，显然是在模仿城下的那些全副武装的男卫士们。不过她们无论怎样模仿，也无法掩饰女人那娇弱而且袅娜的身姿，这也使城下的那些高大健壮的男武士们心甘情愿地守卫在她们的周围而乐此不疲。

    富有青春活力的二世皇帝看到眼前的情景，简直是惊呆了，他急不可耐地走了进去。由于高兴，走起路来都非常轻快，把那些跟着的人就远远地撂在了后面，真是如临仙境，似赴瑶池。大家进城后，赵高就命令赵成守住城门。赵成长相酷似赵高，就是身体瘦小一点，他见老哥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又是郎中令，飞扬跋扈的神情简直不言而喻。

    他手下还有谒者、谏议大夫、中大夫、太中大夫、侍郎、中郎和议郎等官员。赵成就耀武扬威地告诉他们，任何人都不许靠近皇帝，更不许向皇帝奏事，否则就乱杖击毙。官员们见赵成蛮横无理的样子，也就没有人敢再上奏章了。

    二世来到锦城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原来锦城就在兴乐宫中，以两座建筑为中心，而这两座建筑正是彩云阁和鸿台。锦城再向四周延伸开来，就建成了一座城中之城。彩云阁是二世继位后不久下诏修建的，历时两年多，现已全部竣工。这也是咸阳最高的建筑，可谓是壮观之极。彩云阁的外形特征是长方形的重檐式楼阁，它建在数十米高的汉白玉台基之上，高五十丈，共九层，也就是现在的一百一十六米，也叫云阁。又因为楼宇巍巍壮观，颜色绚丽，就如同是天上的彩云，故二世赐名为“彩云阁”。有一幅写有彩云阁的篆体匾额，高悬在阁内最高一层的画檐之下。

    二世在赵高、阳成延，还有部分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开始登临此阁。他们走走停停，层层观赏，一直上到最高层。二世手扶栏杆俯瞰咸阳，繁华的景致尽收眼底。因为楼太高了，上面的人仿佛置身云端。朝南的阁内有红色的大柱，上面分别拴着两根又粗又结实的铁索，铁索的另一头连到两百米开外的鸿台之上，鸿台在彩云阁的南面，两台遥遥相对。鸿台是兴乐宫中仅次于彩云阁的建筑，始建于秦始皇二十七年，台高四十丈，高九十三米，方形重檐式层层叠起，共六层。最上面的一层是一个大平台，周围有红墙加玉石栏杆，里面的平台又高出四周的走廊，周围依然是红色的檀香木栏杆，远看宛如月窟仙台，近观那些雕梁画栋，一片金碧辉煌。当年在始皇帝霸业最为鼎盛的时候，他经常登临此台仰天射击飞鸿，以抒发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因此称此台为鸿台。而鸿台的顶层朝北也有两根铁索连到彩云阁的四楼立柱上，这是专门供给飞人演员表演用的。铁索上有滚动的铁环，如果四个人吊在铁环上，同时从彩云阁和鸿台滑下，就会出现空中飞人的场面。演员也可以从彩云阁飞到鸿台，也可以从鸿台飞到彩云阁。她们来回循环演出，这种表演既冒险又刺激，还能异常得耸动人心。演员在试飞前，阳成延先将与真人同等重量的动物吊在铁环上，在两楼之间试飞滑行，成功后再让演员表演。

    二世听了报告，高兴得眉飞色舞，然后进到阁中。这才发现阁中的装饰更是绝伦别致，那些雕甍绣槛，都被各色画屏所遮拦；绣帘画幕，都被兰雾椒烟所弥漫。诸如琴、剑、悬瓶、桌几之类，都摆放得错落有致。盆景的造型也极其别致，它们的颜色和形状都不相同。还有各色供品也是种类繁多，名堂多样。真正是金银满世界，珠宝镇乾坤。墙壁和画屏上画满了各种图案和装饰物，这些图案和饰品都非常美观，又栩栩如生。从内容上分有人物、动物、植物、建筑、神怪等；从表现的形式上分有绘画、刺绣、浮雕、雕塑、手工制作等；从百科的角度来分有天文、地理、山川、河流、人文、历史、民俗等；从帝王的生活习俗来分有出行图、仪仗图、宴乐图、郊游图、狩猎图、巡视图、殿宇廊庙图、祭祀封禅图等；从百戏杂耍来分有假面傩舞图、鱼龙蔓衍图、角抵缘竿图、乌获扛鼎图、俳倡献艺图；体育运动类有蹴鞠赛场图、击剑射箭图、围棋弹丸图、六博超距图、投石走狗图等。

    二世观赏完了这些图案和饰物后，就下到了云阁的二楼。楼外向南伸出一个长方形的大平台，上面能容纳百余人，临空的外围有红栏镶着玉柱的栏杆护卫着台面，正中间的栏杆边还设有御座和各种雕漆的玉案画台，后排摆放着陈列食品的台案。二世看见御座，满心欢喜，先来试坐了一下，然后和阳成延、赵高一齐说话，大家谈笑风生。赵高此时满面春风，兴致勃勃。不过他高兴的不光是眼前的景致，而是他的权力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自从李斯死后，他就没有了对手，更何况现在的几个兄弟都已经牢牢地控制了朝廷的要职，因此赵高在高兴之余，就不停地夸奖二世皇帝是从古以来最为贤明的守业君王，那些嫔妃也尽说一些好听的话，这就使得二世飘飘然如坠云里雾里。

    二楼平台，也就是观景台，向下面望去，就是可容纳上万人的闻名遐迩的“酒池台”，台高约有十米，台子的对面有御道一直连着鸿台。酒池台的正中间又是一个长方形的大舞台，舞台高出酒池台一米多，上面铺着猩红色的崭新地毯，四周是烛台和灯架。酒池台上就是分割出许多形状不同的注酒池，池旁设有坐席、卧榻，坐席和卧榻之间有走道相连，灯檠相接。酒池台的用料都是用昆仑山的美玉砌成，池深数寸到两尺不等，碧池玉盖有大有小，形状也各不相同，如同巨型砚台一般精美绝伦。里面尚未注酒，宫娥们正在清洗擦拭。整座池台的外围又设有汉白玉的栏杆，舞台的北端有御道连着彩云阁，东西两侧还有转角阶梯与二楼的平台相连。

    二世站在观景台的正中放眼望去，眼前都是琳琅满目的好东西。那四周回环的游廊、台柱、檀木座墩、镶嵌红木的玉案都是金雕玉砌而成，仿佛就是仙苑神圃，帝阙瑶池一般。二世赏罢，大喜过望，就把阳成延叫到身边，奖励他一千匹锦帛，十乘马车，一万两黄金，还有五十名女子。阳成延叩头谢恩，欢喜而退。二世封赏完阳成延后，又下令十日后要在锦城举办盛大的宴会，咸阳所有的后宫女子全部参加，要大家一齐欣赏观看赵高排练的节目，并且将这次宴会赐名为“万艳盛会”。

 第一百九十四章 王陵大战丹水关

    刘邦攻克南阳后，所属大部分县和邑镇都来投降，唯独丹水没有任何消息，便聚众商议道：“丹水是去武关的必经之地，如果此地不降，就不能到达武关。”吕齮道：“丹水县的县令名叫戚腮，这个人不光担任县令，还是秦国任命的副关都尉，他手下还有一将，能力敌万夫，就是丹水的王县尉，戚腮就是靠着他的力量。”

    刘邦听了吕齮的话，大惊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吕齮道：“就是南阳大将王陵。”沛公惊问道：“是不是沛县的王陵？”吕齮就用手拍着额头，恍然大悟道：“对，对，对，他和将军是同乡，我怎么给忘了？”刘邦欢喜道：“此人以前和我交情甚笃，比我年长，我以兄事之。现在若是招降他，武关就在掌握中了。”纪信道：“此人素以忠义闻名乡里，现在又是县令的得力大将，怕他不会轻易投降。”子房道：“应该先派一个人去打探一下情况，然后召集各路人马共同进击，方能获胜。”话音刚落，只见一人踊跃地站出来道：“我以前因为公务和戚腮、王陵都有过交往，现在愿意去游说二人，劝他们弃暗投明，归顺楚国。二人若不答应，我就做内应。”沛公一看是张苍，欢喜道：“张大人若去，大事必定能成功。”张苍就奉命前往丹水县招降二人。

    张苍去后，子房对沛公道：“现在即将要攻打武关，而张苍去招降县令，也不知是否能成功？现在应该将萧何他们全部召回来，再让他带上戚懿，我们就可以全力向武关进军啦。”沛公也认为攻取武关时机成熟，就立即派人去召萧何南下。

    在洛阳城南面的洛河对岸，萧何和曹参并肩指挥楚军攻打秦军。在宽阔的洛水河面上，十几艘战船向河对面划去，樊哙站在最前面的一艘大船上向赵贲挑战道：“你们这群秦奴，战又不敢战，只守在岸边，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快来与我老樊交战！”对岸的秦军主帅赵贲在秦军将领的簇拥下，站在岸上大笑道：“你这个杀猪的，有本事就上岸来交战啊！哈哈哈！”樊哙大怒，就指挥军士向岸边划去。赵贲见樊哙的船靠近了，就下令放箭。一阵火箭过后，樊哙的大船上竟然起火。萧何看见就立即传令鸣金收兵。楚军就全部撤回了南岸。秦军却在对岸欢呼胜利，肆意辱骂楚军。

    萧何等人刚刚回到南岸，就接到了沛公的命令。萧何于是遵照沛公的指示，率领所有人马全部撤回了轘辕关。他们来到阳翟，见过韩王，将沛公和子房先生的意思全部表达清楚。这时周勃和郦食其也到了城中。萧何就用专车拉上戚懿，然后告别韩王向南阳进发。

    张苍只带了数名随从来到丹水城下，他大叫开门。秦军看见有人骑马到来，问是何人。张苍回答：“我是你们县令的朋友，有要事需当面商议，快去禀报！”一会儿城门就打开了，秦国的将士就放张苍进城。张苍进城后来到县府门前，看见门两边站满了秦国的甲士。张苍也不理睬，大大方方地走进来。县令这时就坐在堂上。张苍见到戚县令后，只做了个揖，然后镇定自若地站着说话。县令认出是张苍，就冷笑道：“大人是始皇帝的近臣，现在却与反贼同流合污，你可知罪？”张苍道：“我有何罪？”县令道：“你投靠了楚寇，本该将你立即砍头，可我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先让你把话说完，然后再杀你。快说！你有何事？”张苍大笑道：“始皇帝雄才大略，何其伟大，可是胡亥小子昏庸无能，还惨无人道。现在天下人心尽失，而刘沛公接受怀王之命，吊民伐罪，仗义入关，只为解救关中的百姓。而今楚国大军已经攻占了颍川和南阳全境，你却不知好歹，只守着一座小小的县城，拒绝投降，你想要阻挡沛公的十万大军吗？他本想一举攻破城池，只怕伤及无辜，因此派我前来讲明利害关系。我也因为以前和大人有过交往，才敢主动前来。大人死到临头，却浑然不知，反而还要杀我，你真是愚蠢至极，不可挽救啊！”戚县令勃然大怒，道：“你以前是我的上司，现在沦为叛逆，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就大声呵斥左右道：“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我推出去斩了！”刀斧手就一起上前，将张苍推了出去。

    张苍没有想到他以前的下属会翻脸，一边走一边怒不可遏地骂：“你死到临头，还不醒悟，可惜我张苍看错了人，白白地死在了你这个无名鼠辈的手中！”刀斧手就把张苍带到府门外绑在法柱上。正要行刑时，忽然有人大叫：“刀下留人！”原来说话的人正是县尉王陵。因为县令派他到关内去押粮，刚好回来，看见刀斧手杀人，就叫住了。王陵走过来仔细打量，见绑在法柱上的人半裸着上身，露出了洁白而且健美的肌肉。心想此人身材高大，仪容不俗，一定不是普通人，怎么会触犯法令？就问刀斧手是怎么回事。刀斧手就把他来劝降的事说了。王陵抓起了张苍的头发一看，大惊失色道：“原来是张御史啊！”张苍也认出了王陵，惊喜道：“王将军！”王陵道：“听说大人因为劝谏始皇帝遭到驱逐，不想今天在此相见！”张苍也道：“将军晚来一步，我就完了。”彼此似乎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王陵就吩咐刀斧手不要伤害张大人，然后立即进见县令。

    王陵来到大堂道：“戚大人，张苍是位忠臣，他以前劝谏始皇帝才被驱逐，先帝也因为他是忠臣而不杀。现在虽然替刘邦作说客，也是一时被蒙蔽的缘故。您应该留下他继续为秦国效命，现在杀了他岂不可惜？”戚县令道：“我怕他是刘邦的奸细才要杀他。既然王将军替他求情，就暂时寄下人头，等抓到刘邦后，看他怎么说。”王陵欢喜道：“大人高见。若是把刘邦捉住，他自然就为秦国效命。”戚县令就叫人把张苍暂且看押起来。

    王陵谢了县令，又将粮草交割完毕。县令又问王陵如何迎敌。王陵慷慨激昂道：“大人勿忧，凭我那口金刀，定要杀得刘邦片甲不留！”县令道：“听说刘邦和将军是同乡，明日上阵厮杀，将军可不要因为同乡而手下留情啊！”王陵拍拍胸口道：“虽是乡党，可在战场上就是仇敌。刘邦如果敢来，我一定活捉他！”县令非常高兴，就立即调集军队做好了准备。

    沛公在宛城不见张苍的消息，就派人前去打探。军士来到城下，就向城中喊话要人。城上的军士大声道：“张苍已经死了，快快回去告诉刘邦，早来投降，不然戚将军和王将军定要砍下他的脑袋！”军士就赶紧回来报告。沛公听说张苍已经死了，拍案大怒。忽报萧何等人都到了宛城。沛公大喜，就立即召见萧何，并且告诉他丹水的情况。萧何道：“王陵是乡党，又是您的老友。不如先派人去试探一下，若是王将军不顾及乡梓之情，您再举大兵前去。”曹、樊二人就踊跃道：“我二人前去最好，若是他一旦翻脸，我们就刀兵相见！”沛公思忖片刻，就同意二人先去试探。

    曹、樊的兵马向丹水而来。探马飞报城中。戚县令急忙请王陵商议，却惹恼了一员副将，原来的城门尉黄熠，他高声叫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不用王将军出马，我愿意出城把曹、樊的首级割来！”戚县令很是高兴，就让黄熠出城迎敌。

    黄熠出城后，摆好了阵势。一会儿就看见前方尘土起处有一支军队杀到，领头的两员将领很是威风。黄熠也不知道曹、樊是何许人，口出狂言，骂骂咧咧地前来交战。樊哙大怒，跃马向前，只个回合就把黄熠砍成了残废，然后挥军掩杀。秦军落荒而逃，一路狂奔到了丹水城下。只听樊哙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戚县令闻听黄熠废了，楚军攻来，就立即和王陵杀出城来。秦军号炮齐鸣，鼓声惊心动魄。曹参和樊哙远远地看见有两员老将器宇轩昂地站在门旗下，一人竖关都尉旗号，另一人竖王字大旗，都是缁袍金甲，兵器锃亮，精神矍铄。曹参仔细一看，关都尉正是戚腮，王将军正是王陵。那戚腮手持金枪，胯下宝马名叫猎鹰；王陵倒拖三尖两刃刀，胯下骅骝红鬃马。曹参就上前将开天刀横在马背上，双手作揖对王陵道：“兄长别来无恙？”王陵道：“你就是曹参曹狱掾？”曹参道：“小弟正是当年沛县的曹狱掾。”王陵怒道：“你我同是秦吏，为何背叛国家？”曹参回答：“二世无道，天下皆反。兄长是明智之士，怎能不知大势？”王陵道：“你是秦吏，现在背叛国家，还纠集乌合之众来此，是想干什么？”曹参道：“兄长差矣，我们都是楚人。现在怀王坐镇彭城，万民拥戴，已经派出两路军征讨秦国。北路已大获全胜，西路刘沛公自西进以来，攻城略地不计其数。现在颍川、南阳已经完全被刘沛公占领，而兄长却替暴秦守此孤城，秦帝怎知您的忠心啊？”王陵道：“家贫出孝子，国乱显忠臣。为国尽忠是臣子的本分，何必要主上知道？”曹参道：“可是兄长是楚人，难道就忘了老怀王是怎么死在秦国的吗？”王陵一时语塞。曹参又道：“不过沛公知道您的忠义，所以特派我和樊哙来见兄长，就是想化干戈为玉帛，这也是楚人之福，天下百姓之福啊！”王陵沉思片刻，便斩钉截铁道：“刘季和你都是秦国的臣子，现在不顾信义而背叛国家，这是要遭后人的唾弃。你们如此不忠不义，却反过来说我忘记了楚国，这是什么道理？你快来领死！”曹参就要上前厮杀。樊哙却道：“这老顽固和大哥有交情，若是闹翻了，就怕误了大事。我和他没球啥关系，先斗上一百回合再说。”樊哙说罢，拍马抡钺，上前交战。王陵也听说过樊哙，便耻笑道：“屠夫怎敢和我对阵？”说罢抡刀来战樊哙。两人就在阵前大战八十回合，不分输赢。

    就在二人大战之际，沛公率领大军赶到了。戚县令在城头上看见楚军赤旗翻卷，好似潮水般涌至，心中暗自吃惊，担心王陵有什么意外，就下令鸣金收兵。听到了收兵号的王陵也极不情愿地驰回了城中。樊哙回来后，大叫：“要不是那家伙跑了，我今天非要活捉了他！”沛公就大夸王陵武艺高强，可是他又说：“王陵是个死脑筋，我明天想当面给他讲讲道理，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曹参道：“此人很是固执，怕是没什么用。”

    次日清晨，沛公提军来到城下，远远看见一员大将站在城头上。曹参道：“他就是王陵。”沛公看着王陵高声道：“兄长近来可好？”王陵道：“我是秦国上将，你是叛贼，谁是你的兄长？”沛公就改口笑道：“王将军。”王陵又轻蔑地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大名，为何还敢来侵犯？”沛公笑道：“兄长还记得在沛县的日子吗？多年不见，你我都已是年过半百。想想过去，许多事情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人这一辈子就如同白驹过隙，应该在有生之年多做一点好事，你我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王陵道：“你别绕弯，想说什么快讲？”沛公道：“我知兄长忠义。可是秦国暴虐之极，已是乱政之邦。如今我奉怀王之命要铲除x政，兄长也应该念及乡梓之情帮我打进关去，完成除暴安良的宏图伟业。”王陵哈哈大笑道：“你的话倒是冠冕堂皇，过去我们同食俸禄是朋友；现在你背叛国家，纠集不义之徒，兴兵造反，朋友之情已不复存在。我们在战场上就是仇敌，你休想拿忠义和朋友之情说事。”沛公道：“兄长若是这样认为，天下之人还有什么盼头？现在山东的豪杰都杀了长官起义，人人唯恐落后，而兄长却无动于衷，继续助纣为虐，你这就是为虎作伥。目前秦国的领土仅剩关中，而怀王秉承武王的风范，令我伐秦，我感激怀王知遇之恩，才统兵至此。眼下山东各国已全部独立，颍川、南阳已在我的掌握之中，秦国已是摇摇欲坠。仅靠兄长的力量也怕是无法挽回局面啊！兄长也是个明白人，丹水是蕞尔之地，如何能阻挡我前进的步伐？”

    戚县令怕沛公说动王陵倒戈，就愤怒地指责道：“刘邦！你是逆贼、叛臣！王陵将军是秦国的大将，国家的柱石，我们岂能屈膝降贼？你若进攻，我们誓与城池共存亡！”沛公见此，就道：“我好意相劝，就是想让你们青史留芳，你们却不知好歹！难道我十万大军因为这座小城而退回彭城吗？”樊哙帮腔助威道：“你们这些狗头，怎敢和我大哥作对！姓王的，你出来，我与你再斗三百回合。”王陵见樊哙挑衅，大怒道：“派个有本事的还好，谁愿意跟屠夫打斗？”樊哙一听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非要跟王陵一比高低。

    时间不大，丹水城的城门就再次打开了，王陵率领军士杀了出来，他一马当先，高举大刀，喉咙里发出了啊啊的声音，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沛公便回头大叫：“何人出战？”樊哙跃马当先。曹参却大叫：“贤弟，让我来！”说罢纵马提刀，威风凛凛地杀出阵来。

    此时两方的战鼓齐擂，号炮一起响起，二人就打马向前，战马风驰电掣般地向对方猛冲过去。只听“哐当”一声响，火星迸溅处，两把大刀狠狠地砍在了一起。两匹战马因为冲击力，又向相反的方向错开了一大截距离。紧接着二人又开始了第二个回合的冲杀。两位勇士就抖擞精神，挥舞着令人胆颤的兵器，或进或攻或招架，聚精会神地杀成了一团。他们的喉咙里都不时地发出了啊啊的声音，他们一起出着粗气，胸膛也在急骤得起伏不停。一会儿，大颗的汗珠都顺着二人的头盔和面颊往下直流。他们的眼睛里射出了烈焰一般的光芒，仿佛都能把对方熔化。这无疑是英雄对胜利和荣耀的渴望，也是对各自国家的无比忠诚。二人都拿出了平生的真本领，真枪实弹地还击着对方，谁都不愿意给对方留下一点儿生存的希望。围观的军士更是神经紧绷，就好像在观赏一场精彩绝伦的比武大赛。

    两位英雄已经打了一百多个回合，遗憾的是还没有决出胜负。王陵这时才发现这位来自家乡的朋友并不像他想象得那样好对付；曹参这边也领教了王陵那超世不凡的武功，心里也暗暗赞叹不已，这位故乡的将军果然是武艺高强，真正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大将啊！如果他能认清形势，归顺楚国，沛公不就又多了一面得力的助手吗？

    二人又疾斗猛博，当他们超过一百五十多个回合时，沛公看到了王陵的不同凡响，就大为惊奇，啧啧称赞。张良和萧何也同时对沛公赞道：“这不就是黄飞虎在世吗？”沛公听了二人的话，猛然醒悟：心想黄飞虎是纣王的大将，后来归顺西岐，替武王建功立业，被封为武成王。若是能收服此人，何愁进不了关中？现在二人如此决斗，若是谁受伤了都不是他要的结果，于是果断传令鸣金收兵。王陵见曹参虚晃一刀，就掉转马头离开了战场，也不追赶，大笑道：“我王某人还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今天暂且罢兵，明日还敢再战吗？”曹参回头道：“奉陪到底！”说罢打马驰回了本阵。有诗赞二人道：

    一时华夏造英贤，立马横刀犹斗酣。

    龙战玄黄成野色，赤白世界几重关？

    曹参回营想起王陵的武艺，直竖大拇指，对沛公大加赞赏。沛公非常高兴地说：“曹贤弟的武功也是绝伦无比啊！”于是对各位将领道：“现在王陵如此厉害，我们难以逾越此地，秦国得知情况后，势必要增援武关。你们说说应该怎么办？”武将们听了沛公的话，竟然都没了主意，就是樊哙也不再嚷嚷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二世大办万艳会

    咸阳所有的宫室里，二世的嫔妃和服侍她们的所有宫女，听说要在锦城举办万艳盛会，人人都喜气洋洋，个个欢欣鼓舞。到了举办盛会的这一天，所有的女人们从吃过中午饭后，就开始精心地梳妆打扮起来，她们不仅穿上了美服，还佩戴上皇帝赏赐的金玉饰物，然后等待专门负责的车队来接。到了晌午，大家就从不同的方向齐聚锦城，所有的后宫女子加起来有上万人，她们从锦城的四门鱼贯而入。当她们看见城里摆放的好东西时，都目不暇接地观赏把玩，还对工匠高超的雕刻艺术和装饰水平啧啧称奇，尤其对彩云阁与鸿台的豪华装饰更是赞不绝口。大家就按照指定的位置，或人一座，或七八人一席，或十来人一池，就在舞台外围的酒池台上坐好了。

    这天，二世皇帝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晌午过后，也来到了锦城。后宫女子见皇帝大驾光临，就全部起身迎接。二世来到彩云阁的二楼观景台上，对赵高道：“朕今晚要和众位爱卿在这锦天绣地之所，富贵温柔之乡好好地享受一番。”赵高就喜滋滋地道：“不是陛下天纵英才，臣也不可能看到这旷世无比的盛大场面啊！这可谓是满城尽着绮罗绣，天下共贺太平春！”二世听到赵高的赞美之词，也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就邀请他和阳成延等人一起宴饮。

    时间不大，赵高就宣布宴会开始。那些服务人员听到命令后，有的就开始上果品，有的将美酒拿来注入了酒池中，还有的将各种饮品、菜肴、肉食也端上来摆在桌案上，有的还挂在专门的食物架上。有些厨师还在现场亲自炙烤，他们把烤熟的美味先送到了美人的手中，一些来不及食用的就先挂在宝树枝或者是食物架上，让大家慢慢地食用。酒过三巡，二世便起身端着酒，走到前面的栏杆边上，又示意楼下的所有佳丽们安静，然后道：“今日之会，朕的所有女人都在一起，可谓是空前绝后，因此朕就叫这次宴会为‘万艳盛会’。今晚朕与众位爱卿共度良宵，享受难得的太平，请大家满饮此杯！”佳丽们就一齐举杯道：“谢陛下赐酒！”二世敬完了酒又道：“现在我们一边饮酒一边欣赏节目，祝愿大家不负此良夜，人人快乐！”佳丽们就齐声称谢。二世敬完了酒又回到御座上。

    一会儿，表演就开始了，这时先从彩云阁和鸿台上面传来了一阵爆竹声。这种爆竹是秦人将硝石和硫磺等易燃物品填置在竹筒里，然后将竹筒点燃，就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声音还没有结束，有人就已经将礼花从楼上抛撒了下来，就如同是天女在散花。还有人将好几条彩绸从三楼的栏杆上放下来，上面写着一些吉祥的话语。紧接着就是飞人表演。只见两楼之间的绳索上忽然出现了身穿云衣的女子飞行队，她们在两楼之间的吊索上慢慢地滑行，又缓缓降落，有的人从鸿台滑到了彩云阁上，有的从彩云阁滑到了鸿台上。这些女演员们大多都穿着淡紫、素白、粉色、浅绿、浅蓝、淡黄的纱衣，肩膀上还背着长长的飘带，当她们从空中飞过时，就像是仙女下凡了。

    就在人们观看飞人的时候，已经有人将舞台的台面也装扮得焕然一新，四周的柱子上也挂满了各种彩旗和灯饰。演出开始后，先是敲鼓鸣号，就如同军队要出征，声音异常地耸动人心。就在各种音乐响起后，服务人员还用吹气筒将五色彩纸屑吹到半空里。一会儿，一阵悠扬的琴声过后，一个身穿红衫服，头戴鹖冠，手拿锦旗的男子走上了舞台。此人名叫黄公，他是咸阳着名的魔术大师，表演的第一个节目是“画地为川”。只见黄公先翻了几个漂亮的跟头，然后就将锦旗灵活自如地舞动了一番，再用秦笔在舞台上画了一条奔腾的河流，在两旁画了两座高低起伏的山峦。黄公画好后就用红幔锦的帡幪盖住画面，然后继续舞动着旗子。这时所有的乐器戛然而止，周围也突然安静了下来，黄公就举起一只大火把，腾空跳跃，又舞弄了几下，就对准帡幪憋足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画面猛地一吹。一股火焰就从他的口中喷射而出，烟雾顿时就弥漫了整个舞台。这时突然鼓乐齐鸣，群响四起。就在烟开雾散之时，黄公就将舞台上盖的帡幪缓缓地移开了。大家仔细观瞧，只见舞台上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两座真实的山峦，中间还有一条流动的河流，人们还能听到哗哗的水声，酒池台上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

    接下来是驯兽表演，表演者仍然是黄公。这时有人已经将提前准备好的一只大铁笼子放在了舞台上，里面关着几只凶猛的老虎。黄公来到舞台上，先跳了一阵热舞，然后走进了大铁笼里，可奇怪的是老虎看见到黄公，竟然很温顺地爬在了地上任凭他抚摸。黄公玩弄了一番后就吆喝着用鞭子驱赶，老虎或蹲或立或翻或跳，都非常听话，表现出了很通人性的样子。围观的美女们都为黄公的胆量和演技赞不绝口。大家看完了这个节目，紧张而刺激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接下来的一场表演才让大家彻底地放松了。

    原来是侏儒演员优旃的滑稽剧表演，优旃是咸阳着名的小丑表演艺术大师，他的幽默演技早为世人所知。在表演前，他被一位大力士抱上了舞台，他就像小猴子似的从大力士的手中滑落到了舞台上。仔细看时，优旃身高不过三尺，腿长不足一尺，可是他机灵聪明，口齿伶俐，满身都是幽默感。他表演的节目是角斗，就是和刚才的那位两米高的大力士比武打架。二人经过了一番较量和优美的招式，最后优旃打败了大力士。优旃的精湛演技，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掌声久久不息。尤其是二世的嫔妃们，她们大都是第一次看这样的节目，人人都笑得前俯后仰，有的人就趴着笑，有的人拍着腿笑，有的捂着肚子笑，有的拥着对方笑，还有人还将头埋在别人的膝盖上笑，总之人们都笑岔了气，流着眼泪捶打着胸口。这个表演结束后，二世把优旃叫到身边赏赐了很多的好东西，又让他坐下来欣赏别的节目。

    接下来表演了水人弄蛇、女娥坐歌、乌获扛鼎等精彩的节目。这时天也慢慢地黑了下来，就开始掌灯。先是有人挑着一串串大红灯笼挂在了酒池台的四周，随后到处就跟着亮起来了。等所有的灯笼点亮后，只见城头上、城门下、云阁内外、鸿台内外、栏杆旁边、走廊里面、酒池台边、舞台上面、假山之间、曲廊内部、食物架上、酒池案头、盆栽周围，到处都是彩灯，灯笼把整个锦城装点得光鲜明亮、五彩纷呈，彩云阁与鸿台此时看上去就像是天上的宫阙，锦城仿佛变成了西王母的瑶池。

    这时晚宴又开始了，几案上就再次摆满了各种美食，所有的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享用，人们尽情地欢笑。等到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就开始观赏晚间歌舞。第一场是铜人乐队表演。这支乐队真是别出心裁，所有的铜人和真人一模一样。每十二具铜人为一队，总共有四队，它们都坐在三尺高的底座上面，铜人的手中都拿着各种乐器，有琴、瑟、筑、笙、竽、鼓等，还有不同的弹奏姿势。铜人穿的衣服也都不一样，就像是一支庞大的宫廷乐队。这种表演，看起来不可思议，其实也有他的原理。原来机关都设在铜人的底座下面，这个机关是用两条铜管组成的，铜管里有一条是空的，另一条内部装有一根红绳儿，一端延伸到三尺高的出口处。演奏的时候，一名乐工就在管口吹奏，另一人用手拽着红绳子，铜人就动了起来，如同活人演奏一般。她们弹琴、击筑、奏笙、吹竽、鸣锣、击鼓，场面真是栩栩如生。再加上优美的音乐，整个演奏过程就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欣赏价值。

    接下来就是巾、带之舞。只见近百名舞女，一半人拿着大方丝巾，一半人系着长飘带，就从北侧登台，然后翩翩起舞，她们还唱起了秦国贵族古老而有名的聚会歌曲：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

    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

    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这些舞女身段袅娜，舞姿妩媚动人。二世看着高兴极了，就再次向大家祝酒庆贺。酒池上顿时呼声四起，欢声雷动。表演结束后，嫔妃们又玩起了一种“投壶”的游戏。这只是为了让大家先放松一下，此间也是休息的时间，人们就出去上厕所。不上厕所的就各自为阵，玩得不亦乐乎。这样就到了深夜，人们已经是醉意浓浓。

    接下来就是舞蹈表演。开始前乐人们在台上先奏起了一段缠绵悱恻的轻音乐，就见两名美若天仙的女子，在一群打扮得非常艳丽的舞蹈队的簇拥下，缓缓地走出了鸿台的阁门，来到舞台的正中央就开始摆好了姿势，然后轻歌曼舞起来。二人先是节奏缓慢，后来就慢慢地变得急促起来，一会儿就像转灯似的在旋转。她们随着转速的加快，一阵阵芬芳的体香也随着香汗四溢。此二女子都穿着五彩斑斓的罗裙服，打扮得如同蝴蝶一般鲜艳。其中的一位是专门跳巾舞的，她拿着一方红色的大丝巾，看上去非常迷人，大大的眼睛，身段极其匀称。一弯新月眉如同柳丝扫过春山，一双清澈目似秋波临近深渊。她们走起路来轻盈似凌波微步，旋转起来袅娜如玉树临风。乍一看似曾相识，转眼间又觉得恍若隔世。真有说不尽的妩媚，道不完的风流。

    另一位跳带舞的女子，她双手捏着一条长长的飘带，舞起来就像是玩弄着天上的彩虹。这女子的相貌和装饰也是与众不同：她挽着饱满欲坠的青丝发髻，远看如同巫山顶下垂的云朵；那细腻而光滑的额头上铺排着几缕青丝，就如同是二月里的春风剪柳；那荷花一样的粉脸蛋上，长着只有美玉才能够雕刻出来的俏俏鼻；那弯弯的柳叶眉，春意盎然；一对含情目夺人魂魄；一方点降唇如同六月里的樱桃；一条粗长辫好似庐山上的瀑布；数把碧玉簪乱插在云鬓发髻之间；还有鬓角上斜插的茱萸钗；耳坠上的一串紫瑛石做成的玉坠儿。她身上还穿着蚕丝织的花边无袖衫；下肢罩着绮褥五色裙；脚蹬斑斓薄锦履；足腕上挂着昆仑青玉镯。总之全身上下都是珠光宝气，和那云裳霞衣交相辉映，舞起来只听得环佩和鸣，清脆悦耳。这时花椒和兰草这些香草都被点燃了，一股浓浓的香烟扑面而来。一时间二人竟然艳压群芳、独占花魁，将当晚的歌舞宴会推向了高潮。二世便龙颜大悦，情不自禁地叹道：“此间乐，天上何能及啊！”此时所有的人们都飘飘然如坠云里雾里，乐陶陶似登九重仙窟。

    接下来是群体舞，大约有一百人一起跳这种舞。先是响起了曼妙的琴弦之乐，然后在舞台的中央喷出了一股焚烧的椒兰，香雾慢慢地向四周飘散开来，恰似在仙境中一般。就在那停滞而未散开的浓浓氤雾之中，忽然就看到有五十名俊俏的男孩和五十名靓丽的美少女组成的队伍，从鸿台登上了舞台，大家来到了舞台的中央，就随着起伏跌宕的郑声之乐，开始轻歌曼舞起来，这些少男少女们穿的衣服很特别，大多都是薄如蝉翼的纱衣和罗裙，她们就放任自流地在舞台上面翩翩起舞，大家跳到了激情处，还不停地向人们展示她们那青春而迷人的美丽身姿，男孩的阳刚之美和女孩的阴柔之美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人世间最为美妙无穷的艳之舞。舞蹈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二世看到大家的激情如此高涨，就干脆走下了观景台，二世就穿梭在众人之间，频频向她们祝酒，还鼓励大家要尽兴狂欢。而此时，二世的众多嫔妃们也因为舞男的出现而热情高涨。到了半夜，舞蹈人数竟陡然增多，由原来的一百人变成了两百人，三百人，四百人，五百人，再到后来的八百，一千，甚至数千，所有的女人们都尽情地跳了起来……

    是夜，二世每到一处，都有美酒相迎，美女相伴，真是三步一缸，五步一池，酒味都醇香浓郁，香气四溢，种类繁多：什么醇酎、昔酒、肋酒、米酒、白酒、黍酒、稻酒、秫酒、清酒、上尊酒、中尊酒、下尊酒、金浆、菊花酒、桂酒、百末旨酒、宜成醪、苍梧清、醽醁、椒酒、关中薄等比比皆是。最受大家欢迎的还是醴酒，这种酒的味道是甜的，度数低，不宜醉，是女人们的至爱，它们有金浆醪、恬酒、甘醴、旨酒、香酒等，真是种类繁多，一应齐全。这时大多数美女都已经喝醉了，她们就晃动着身子，随意地喝，随意地吃，随意地玩，真是欢声笑语不断，放浪形骸无穷。

    不光酒类繁多，肉食也是琳琅满目，火炉上炙烤的有脯炙、釜炙、貊炙、牛炙、牛胁炙、牛乘炙、犬胁炙、犬肝炙、鹿炙、鸡炙、羊炙、羔肫炙等；蒸肉类有蒸豚羔羊、蒸鳅、蒸鱥、蒸鮠等；煎肉有各种煎鱼；熬肉有熬豚、熬兔、熬鹄、熬鹤、熬凫、熬雁、熬雉、熬鹧鸪、熬鹌鹑、熬鸡、熬雀等；濯肉分水濯和油濯，有牛濯胃、牛濯脾舌心肺、濯豚、濯鸡等；脯肉有牛脯、鹿脯、鸡脯、雁脯、鹅脯、鸭脯等；还有胎肩、炮豚、胃脯、黄口、鹑鴳、羊淹、鸡寒、青花鱼、羊腰、天鹅首、熊掌、鹦鹉翅、雉凤爪等；此外还有种类繁多的腊肉、熏肉和腌肉，它们全都装在精致的杯盘里，或者是放在玉鼎金镬里，放不下的就挂在食架上。厨师们见大家都非常爱吃现烤的，就不停地制作新鲜的食物。整整一个晚上，各种美食都吃不完，各种饮品都喝不尽，真是海参鱿鱼样样齐，山雉水鯭般般全；烤肉焖肉时时出，牛腱羊腿倍倍儿香。

    除了烤肉外，还有各种鲜美的肉羹和菜汤，什么狗臆马朘、臑鳖脍鲤、鹜膹雁羹，种类很多，有大羹、白羹、巾羹、葑羹、苦羹等；大羹有牛首笋羹、羊羹、鹿羹、豕羹、狗羹、凫羹、鸡羹、雉羹等；白羹是加入米屑的牛白羹、鹿肉鲍鱼笋白羹、鹿肉芋白羹、小菽鹿胁白羹、鸡瓠菜白羹、鲫白羹、鲜鱥藕鲍白羹等；巾羹是加入葵菜制成的羹，有狗巾羹、雁巾羹、鲫肉藕巾羹；葑羹是加入蔓青制成的，有牛逢羹、羊逢羹、豕逢羹等、犬逢羹等；苦羹是加入苦菜制成的，有牛逢羹、狗逢羹等。此外还有醒酒的香汤饮品，如柘浆、桃汤、果汁、豆汤、梨羹、荔枝水、梅液、奶酪、杏露、草莓汁等琼浆玉液，数不胜数，如此丰盛的佳肴美味都可以随时随地享用。

    周围还有一些人间少有的奇珍异树，上面除了新鲜的累累果实之外，还有各种榨汁，令人口水欲滴，有的已经采摘了下来放在了几案上，有的还在等着美人们亲手去摘。这些果树种类繁多，栗子类就有侯栗、榛栗、瑰栗、峄阳栗；杏类有文杏、蓬莱杏、大杏、小杏、甜杏、苦杏和金杏；桃类有秦桃、榹桃、缃核桃、金城桃、绮蒂桃、紫纹桃、霜桃、含桃；李子类有紫李、绿李、朱李、黄李、青绮李、金枝李、同心李、车下李、含技李、金技李、颜渊李、羌李、燕李、蛮李、猴李；棠类有赤棠、白棠、青棠、沙棠；梨类有紫梨、青梨、芳梨、大谷梨、细叶梨、缥叶梨、金叶梨、瀚海梨、东王梨、紫条梨、含消梨；枣类有弱枝枣、丹枣、青叶枣、赤心枣、王母枣、安邑枣；梅子类有朱梅、紫蒂梅、紫华梅、同心梅、丽枝梅、燕梅、猴梅；橙类有广柑、广橘，此外还有金葫芦、咸阳瓜、鲜荔枝、赤棠椑、柑橘、橙枸、龙眼、槟榔、橄榄、枇杷、石榴等，果品类真是五花八门，不胜枚举，人们都能随意地从树上摘取，或者是从案上拿起食用。

    除了吃喝以外，那些酒池肉林的外围还摆放着许多形状各异的假山怪石，它们的形状有的像熊，有的像虎、像猴、像鸡、像马、像犀、像象、像狮、像貔、像罴、像老人、像将军、像走卒、像醉鬼、像孩童、像母子、像打手，总之奇形怪状，神态各异。花苑曲栏内植有五颜六色的奇葩异卉，大多正在夺目开放，鲜艳欲滴。人间奇珍琳琅满目，世上春色满园芳菲。

    最为奇特的还是挂满了灯笼的树枝上还点缀着许多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全锦城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稀世珍珠，它们分别放置在锦城内人多热闹的地方。假山上不时地飘散着一股股红光紫雾，那正是焚烧椒、兰而溢出的香烟瑞霭，在锦城的每一角落里，看到的都是云缠雾绕、香烟缭绕弥漫的奇幻场景。每个地方的珍珠宝石也都随意地堆积着，成了山丘；黄金大鼎立成林；金佩银饰挂满架；锦缎彩绸结成床；雕瓶绣屏横满道；山珍海味摆成丘。再看那酒池肉林边，银勺铜刀横满香池；玉盏金碗堆成墙壁；翡翠杯装满椎车；象牙箸多似牛牦；玛瑙叉胜过箭镞；镶金杯垒满桌案；琼树高挂夜明珠；璞山点缀珊瑚枝；蓝田玉为礅；云梦杉做塌。果真是富贵繁华地，锦绣温柔乡；玉皇帝阙不能比，瑶池蟠宴逊三分。

    此时人们已近乎疯狂，已经不分是舞台还是舞下，大家就一起跳，尽情地欢，锦城就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二世的嫔妃宫女平素也寂寞惯了，现在看见了如此端庄俊俏的舞男们，都兴奋得几乎要疯狂，她们被舞男们的阳刚之美所陶醉，喧闹与喝彩声不绝于耳。二世也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就在众人间穿梭，还不时地相拥旋转。在醉眼朦胧中，他看见的都是美女的衣带和舞裙，这些美丽的饰物此时此刻都仿佛变成了盛开的鲜花和奇幻般的梦境，这让怜香惜玉的年轻君王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二世就挣扎着向前走，只见成百上千个脑袋在晃动，数不清的袖带和玉臂在乱舞。那些妩媚诱人且活力四射的俏容芳姿也在二世的脑海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美好印象。欢乐的声音就使这座锦绣之城充满了模糊不清的纷杂和缠绵悱恻的恋情蜜意，人们的魂魄都似乎被这靡靡之音给吞噬了，大家只想放纵自己。这样一来，这座锦城就沸腾了起来，人们汹涌的激情也开始变成了欲望恣肆的海洋。

    夜越来越深，锦城的灯火却越来越亮。人们不知疲倦地跳着、唱着、声嘶力竭般地吼着，一片靡靡之音就笼罩在了锦城的每一个角落里。真正是火树银花不夜城，酒不醉人人自醉。就在欢乐的人群中间，二世观赏到的就是一幕接一幕，美轮美奂的艳之舞。所有的人此时都像是打了鸡血，各种躁动的声音顿时穿透了锦城，穿透了咸阳，也穿透了云层，传到那遥远的秦关之外。有诗赞道：

    春色东风一夜开，香君艳黛醉瑶台。

    淫哇直上篑山外，舞破秦关不下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王陵戚鳃双投诚

    王陵回到城中，戚县令连忙迎接他。大家走进府堂，王陵道：“没有想到曹参如此厉害！竟然能与我交战一百多回合。我明日再战，一定要斩了他！”戚县令就用美酒款待王陵，并且鼓舞他再接再厉，一定要保全国土。王陵满口答应。

    这天晚上，王陵来向母亲请安。母亲就问王陵：“娘听说有叛军犯境，我儿今日在城外大战，不知是哪里的兵马？”王陵怕母亲担忧，就随口道：“不算什么大战，只是一群盗贼而已。孩儿明天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陵母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王陵告别母亲后出来回到军中，心想自己也曾经和陈胜的大将宋留战斗过，可宋留武艺平平，气质粗俗，怎么能和曹参相比。又想起沛公白天说的话，也算是有道理。他虽然以前也是朋友，可现在背叛了国家，这是人们所不齿的。我现在只有一心一意地上阵杀敌，才能算得上是忠臣。王陵想好后又自言自语道：“虽然当今的皇帝被赵高蒙蔽，可我们这些外将也只能是忠心报国啦。”

    自从沛公的军队被阻挡在丹水城下，人们都知道王陵的武艺高强，暂时也无人再去挑战。沛公因为西进心切，就与谋士们昼夜商议。子房道：“请沛公耐心等待，我断定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沛公很是惊讶，就问有什么好消息。子房胸有成竹道：“我昨夜观察了乾象，事情必定有转机。”沛公就更加不明白了，问：“我军挑战不成，攻城不利，只有坐等王陵来献城啦！”子房笑道：“张苍大人不是还在城中吗？”沛公疑惑道：“军士们说他已经被戚腮杀了。”子房笑道：“这是敌人故意说的话，张大人一定还活着，他必定会想办法的。”沛公听了子房的话心里直犯嘀咕。

    数日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沛公就再次向子房问计。子房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就道：“丹水虽然是去武关的必经之路，但不是唯一的道路。”这话就提醒了大家，郦食其首先道：“对呀，我们还可以绕开丹水城，向北攻取析县，然后从析县向武关进兵。”子房笑道：“是啊，此路不通可走彼路。沛公明日可以佯攻丹水，另外派别将去攻析县。若能攻下了析县，大军就从析县直逼武关。那时王陵守在丹水城里也就无用武之地啦。”沛公大喜道：“还是先生多谋啊！”就令郦商和灌婴率领一万精兵连夜去攻析县，再调兵遣将，准备天亮后继续攻城。

    次日，沛公亲自率兵来到城下，先令樊哙去攻城，一会儿又令纪信去。二人不紧不慢，攻了一会儿就退了回来。戚县令和王陵见楚军攻来，就挥师反击。楚军虽然大造声势，但并不急于攻城。天黑下来后，沛公又令军队撤回营中休息。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沛公又邀请张良、萧何、陆贾、郦食其等人出营巡视。大家来到营外，恰逢大雁南归，群鸟奔林；又值夕阳西下，晚霞似锦。沛公北望苍山，又南眺河水，只见群山拢翠，丹水如碧，流水将沿岸的景色掩映得非常美丽。沛公因此诗兴大发，就令军士点起篝火，围在火堆旁边起舞狂歌，沛公高声唱道：

    西风烈兮大雁翔，

    关河冷兮战沙场。

    安得入关兮擒西皇？

    沛公唱完，将士们就一起跟唱。一时间，沉雄高亢的男低音竟使人慷慨落泪……

    歌声传到了丹水城里，张苍此时正坐在大牢里想事情，忽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歌声，心中就激动起来。他此时想到沛公还在等着他的消息，就主动和牢卒搭讪问话。牢卒就告诉他沛公已经兵临城下，并且和王陵大战数日的事情。张苍听说王陵武艺高强，楚军无法进城，心里很是焦急，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就对看守的牢卒说：“你知道王陵将军为什么要救我吗？”牢卒说不知道。张苍笑道：“王将军是我的表兄，他的母亲正是我的姑妈。因为我投奔了刘邦，他们羞于见我，才把我关进了大牢。你现在悄悄地去见陵母，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她哩。”牢卒担心有什么不测，不去通报。张苍就以百金相许，说事成之后，一定会兑现诺言。这名牢卒才同意去向陵母通报。

    牢卒于是偷偷地来到王陵的家中，请求拜见王陵的母亲。陵母听了牢卒的话，根本想不起来和张苍有什么亲戚关系，心里非常疑惑，就让人把张苍带到家里来想当面问明情况。派去的人就来传张苍去见陵母。张苍默默地向苍天祷告道：“上苍啊，如果您垂怜关中的百姓，就让我快一点见到那位慈祥的母亲！”祷告完毕，就跟着牢卒来见陵母。

    张苍来到王陵的家中，见到了王陵的母亲，就跪着请安。陵母见到从未谋面的张苍时心中很纳闷，就和蔼可亲地问：“我和贤侄从未见过面，你怎么说我是你的姑妈？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隐情？”张苍就诚惶诚恐地道：“我并不是伯母的侄儿，您也确实不是我的姑妈，只因为形势所迫，我不得不这样说啊！”陵母就问他究竟有什么事情。张苍道：“我就是以前始皇帝的御史张苍啊。”陵母大惊道：“就是那位直言劝荐始皇帝而遭放逐的张御史——张苍大人？”张苍回答：“正是在下。”陵母就赶紧请张苍起来说话。张苍起身后道：“我早就听说伯母是位仁德之人，今晚冒昧前来，是为了国家大事，请伯母帮助我拯救关中的百姓！您老如果不答应，我张苍宁愿死在您的面前！”说罢泪下如雨。陵母大惊道：“你有什么想法，请说来我听？”张苍擦了眼泪道：“当今的秦国，二世无道至极，老天爷都要灭亡秦国，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因此项梁将军在楚地找到了楚怀王的嫡孙熊心仍然立为楚怀王。自从老怀王客死在秦国，楚、秦就有不共戴天之仇。楚地的百姓都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正因如此，怀王才命沛公率军入关，一路打到了南阳。可是大军刚到这里，就遇到了王陵将军的猛烈抵抗。王将军勇冠三军，无人能战胜，数日前就和沛公的大将曹参等人交战，楚军无人能抵挡，才导致楚军无法前进。王将军身怀绝技，武艺高强，确实是秦国的保护神。可是他缺少拯救百姓的仁慈之心，他是楚国人，现在却替暴秦坚守城池，这就是助纣为虐啊！”陵母打断张苍的话，问道：“你说他阻挡的将军是谁？”张苍道：“楚怀王派两路军伐秦，一路北上，一路西进。北上的是项燕之孙项羽。现在兵临城下的就是西路军统帅刘邦，他是泗水郡沛县丰邑中阳里人，听说和伯母是乡党。”陵母道：“刘邦，他可有乳名？”张苍道：“听说他以前叫刘季，从沛县起兵后改名叫刘邦。”陵母一听这话，就高兴地说：“刘季贤侄很有出息啊！他在乡里远近闻名，乐施好助，常以信陵君自居，乡亲们还推荐他做了亭长。”张苍道：“对对，他经常自称是一介亭长。”陵母道：“想不到他现在又做了将军，这真是沛县人的骄傲啊！”张苍见陵母大加称赞沛公，就趁热打铁道：“我知道伯母是一位深明大义的仁慈母亲，您又是楚国的遗民，沛县的望族，一定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因此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拜见您，就是希望伯母能以天下苍生为念，垂怜关中饱受奴役的百姓。您若是拿汤、武x命的道理来开导您的儿子，让他弃暗投明，归顺楚国。这样沛公就能早日打进入关中，拯救关中的百姓了！”张苍说完，跪在陵母的面前痛哭不已。

    陵母被深深地打动了，就道：“御史大人说得没错，老身早就知道二世残暴，不得人心。不过我们母子久食秦禄，怎能做不忠不义之事？”张苍道：“夏桀无道，商汤起而伐之；殷纣失政，武王起而代之。他们都以仁义之心来拯救苍生，后世没人指责他们的不对，就是孔圣人也称赞他们是义举。现在伯母能以这种道理来开导王将军，人们怎么能不称赞您的盛德啊？”陵母道：“现在听你的话，反倒是我们母子的不对了？我儿现在侍奉的确实是一个夏桀、商纣一样的暴君！我已经拿定了主意，愿意劝我儿归顺楚国，为早日拯救关中的百姓，再造仁爱的社会贡献微薄的力量！”张苍听了这话，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就再三拜谢陵母。陵母就对张苍道：“请张大人先回去，就等我的消息。”张苍如释重负，洒泪拜别。

    次日，戚县令正和王陵商议事情，忽然探马来报，说刘邦另外派别将去攻析县。析县危在旦夕，县令请求救援。戚鳃大惊道：“没有想到刘邦果真狡诈，他在这里佯攻，却派人去攻打析县。”于是对王陵道：“析县如果被刘邦攻占，叛军就会直接去攻打武关。我必须亲自去救析县。”说完就率领一支秦军准备出发，临行时对王陵道：“丹水和析县是武关的前卫，如果此二地失了，武关就危险了。请王将军和我努力杀贼，不要辜负了朝廷的重托啊！”王陵慨然应诺。

    王陵坚守在丹水城里。有一天晚上，他巡完城回来后又去向母亲请安。陵母就对王陵道：“儿啊，你虽然武艺高强，可你是一个不仁不义的人啊！”王陵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忙问母亲是怎么回事。母亲道：“沛公是位仁慈的长者，他在泗水早有贤名。你和他又是少年时的朋友，你却说他是盗贼，简直是糊涂啊！想想以前，沛县的豪杰都争着和他交往，如今他奉了楚怀王的命令，吊民伐罪，仗义入关，这是仁义之举。况且天下的百姓蒙受秦国的x政已经太久，老天爷都要灭亡秦国，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我儿你却空有一身本事，却没有仁慈的心肠，真是个不仁不义的人啊！”王陵大惊道：“母亲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是秦国的将领，现在替国家守城，怎能说我不仁不义呢？”陵母道：“替x政效命就是助纣为虐！现在刘沛公讨伐秦国如同商汤王讨伐夏桀，周武王讨伐商纣。我儿仔细想想，你阻止商汤、武王的事业是不是不仁不义？当年伯夷和叔齐在马前劝阻武王不要出兵攻打纣王，圣人都嗤之以鼻，你为什么还不醒悟？我们都是楚国人，想想老怀王是怎么死在秦国的？现在你凭借一座小城怎能和楚国的正义力量抗衡，这不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吗？”王陵听罢母亲的教训，又想起前日沛公说的话，恍然大悟道：“母亲教导得很对，孩儿应该怎么办？”陵母道：“明天马上去见县令，劝他放弃抵抗，并且迎接刘沛公进城。”王陵犹豫道：“可是，戚大人和我同时接受了国家的重托，相约一定要报效国家。现在我怎么能忍心背叛啊？”陵母道：“助纣为虐，这不是义举，我儿可与牢狱里的张苍大人商量啊？”王陵听了母亲的话，暗自吃惊。

    这天晚上，王陵思前想后，就按照母亲的意思，悄悄地来到大牢里探视张苍。牢狱里的灯光昏暗惨淡，张苍幽幽而坐。王陵见到张苍后，问：“大人是否去见过家母？”张苍慌忙起身拜见王陵道：“王将军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因为大义，我确实见过令堂大人。”王陵道：“母亲已经教导过我。可是我和戚腮大人同受国家的重托，我二人又相约要誓死保家卫国，现在怎么能背信弃义，投降楚国啊！”张苍道：“王将军本来就是楚人，何言背叛？十几年前，秦国依仗武力，强取豪夺，毁人之国，灭人之家，您难道已经忘了怀王之痛吗？”王陵听了张苍的话，非常羞愧地道：“吃着秦国的俸禄而背叛秦国，这是不忠；守卫者一方的土地而献出土地，这是不义。况且我与戚鳃大人约定要一起守卫城池，我怎么能食言啊？”张苍恍然大悟道：“王将军如果能放我出城，我可以让戚大人先归顺楚国。”王陵道：“戚大人对秦国一片赤忱，您有什么办法能使他降楚？”张苍道：“沛公曾经救过戚大人的女儿戚懿，她现在就在沛公的军中。我回去劝沛公把戚懿送还给戚鳃大人，戚大人见到女儿就一定会归顺楚国啊！”王陵十分惊讶地问，沛公是怎么救的戚懿。张苍就把颍川的事情讲给王陵听。王陵听了张苍的话，非常感叹地说：“沛公真是仁德之主，必将建立不世之略啊！”就准备让张苍明日出城和沛公商议此事。

    次日一早，张苍出城来到了沛公的营中。沛公见到张苍，高兴极了，就问城中的情况。张苍就把如何去见陵母，还有王陵的顾虑说了一遍。沛公非常高兴，就准备先收服戚鳃。于是带着子房和戚懿，还有樊哙、纪信二人一齐向析县进发。

    戚县令前来救援析县，虽然城中力量有所增加，但是郦商和灌婴全力攻城。这日，双方正在城下大战，沛公的兵马就到了城下，然后将城池层层包围起来。戚鳃协助县令誓死抵抗。沛公就想让戚懿直接到城下去见她的父亲。子房道：“不行，戚鳃受秦廷的重托，守卫土地，即使见到了女儿，怎么能一下就投降呢？您可以先派……”沛公听了子房先生的计策，恍然大悟，就让樊哙先去挑战。那樊哙来到城下，大声道：“姓戚的，快快出来和我交战，我今天是专门来捉你的！”戚鳃大怒道：“逆贼，难道怕你不成？”说完就杀出城来。那戚鳃手持金枪，胯下猎鹰宝马，径直与樊哙杀在一起。二人交战五十回合，戚鳃不敌，向城中退去。

    第二天，沛公又令纪信到城下去挑战，并对他耳语了几句。纪信来到城下，就和戚鳃战在一处。二人战了三十回合，纪信大败而逃。戚鳃从后面紧紧追赶。突然从旁边杀出一将，正是樊哙，只一个回合就把戚鳃给活捉了。纪信又回过头来，和樊哙一齐押着戚鳃来见沛公。沛公见到戚鳃，赶紧松绑道：“大人受惊了，我知道你是个忠臣，可是我很想得到你的帮助啊！”戚鳃义正词严道：“秦国只有断头将军，没有屈膝将军！快快杀了我？”“父亲，父亲！”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戚鳃抬头一看，没有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戚懿从楚军阵中走了出来，就站在不远处。戚鳃大惊失色，看着戚懿，大声道：“女儿，你怎么在这里？”戚懿就来到了父亲的面前道：“父亲，您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秦国失去了民心，难道您还要继续助纣为虐吗？”接着就把朝廷如何选美，还有她们走到颍川被沛公搭救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戚腮听说女儿戚懿原来是沛公救下来的，不然早就被官吏们送到咸阳去了，她们父女怎么可能再见面呢？戚鳃想到这里，心里感动极了，就向沛公深深地拜了下去。

    沛公大喜，立即扶起他问计道：“戚大人，我能不能攻下析县和丹水二城啊？”戚鳃道：“多劳将军搭救我的女儿，您的恩德真是难以报答啊！此二地都在我的节制之下，我现在叫出来投降就是。”于是来到城下，对城内的秦军道：“沛公是一位仁德之主，快快出来接受改编啊！”城中守军见戚都尉都投降了，就打开城门迎接沛公进城。

    大家进城后，戚鳃就立即派人通知丹水的王陵，叫他也归顺怀王，迎接楚军进城。沛公大喜过望，就立即封戚鳃为高武侯。然后留下郦商和灌婴把守析县。其余兵马全部撤回丹水。王陵闻听沛公到了城下，就只好率领大家出城迎接。沛公见到王陵后，先下拜道：“我刘邦又得到了一员大将啊！”王陵就赶紧上前参拜。二人见过面后，王陵就领着沛公进城。等安民完毕，沛公就带着王陵、张苍、张良、萧何等人，一齐来到王陵的家中拜见陵母。陵母对沛公说：“仁义之师，才是天下无敌啊！希望沛公入关后，不要杀戮无辜的秦人，并以仁爱之心对待所有遭受苦难的秦人。”沛公就立即应允道：“请伯母放心，怀王命我西进，就是因为我不滥杀的缘故，我怎敢辜负王命啊？”从此，人人都夸沛公是仁德之主，楚军是仁义之师。城中的百姓就拿出了好吃好喝的前来进献。沛公却拒不接受。军民就更加拥戴楚军了。张苍这次立了大功，沛公就用丰厚的礼物准备赏赐他。张苍却趁机道：“我在大牢里曾经向一个牢卒许以百金，才得以见到了陵母。现在事情成了，也让我的承诺变成现实！”沛公大喜，就赏给牢卒一百两黄金。

    沛公在丹水停留了数日，陵母见沛公的军队纪律严明，绝不扰民，就高兴地对王陵道：“儿啊，男子汉大丈夫终身难求的就是遇到一位贤妻和一位明主。你现在都遇上了，就应该终身不离不弃，一定要有始有终啊！”王陵听了母亲的话，大为感动，就在公厅之上要与沛公结拜。沛公大喜，就立即命人摆上香案，然后对天叩拜，结为异姓兄弟：王陵年长做了大哥，沛公当了小弟。大家见昔日的老友又变成了一家人，就高兴地一齐祝贺。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宁昌游说中丞相

    有一天，沛公正与将领们商量攻取武关的事情。忽然南阳郡守吕齮派人前来报告，说胡阳的梅鋗杀了县令，聚起两万兵马反叛了，还扬言要踏平南阳。沛公闻听此消息，忙问王陵：“梅鋗是何许人？”。王陵道：“此人原是番阳县令吴芮手下的一员大将，却不知什么原因反叛。”沛公道：“我们的目的是要尽快地夺取武关，现在遇上这档子事情，恐怕秦国要增援武关啦？”忽见一人走出座席，道：“我有一个办法，既能平定叛乱，又能阻止秦人增援武关！”沛公抬头一看，见说话的人名叫宁昌，是魏国人。沛公经过大梁时，宁昌投奔了他，平素做些杂事，现在见张苍出使丹水立了大功，就站出来献计。

    沛公道：“原来是宁昌先生，不知有何良策？”宁昌铿锵有力地道：“丹水距离武关不过七八十里路，夺取武关势在必行。现在您的军队若是全部南下，这必定会给秦人一个增兵的机会。在此关键时刻，您只需分兵去讨伐胡阳，不必劳顿大军南下。而我愿意出使咸阳，阻止赵高增援武关。”沛公见宁昌语出惊人，欢喜道：“先生有何高见？”宁昌道：“二世长期被赵高蒙蔽，他若是知道楚军兵临武关，一定会向赵高问罪，因此赵高也一定会想办法来保护自己，这样有可能会出现难以预测之事！”

    沛公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连忙催促宁昌把话说透彻。宁昌道：“我现在就以楚国特使的身份前往咸阳，一定要想办法见到赵高，对他晓以利害，第一，向他说明二世知道楚军到了武关后必定会发怒；第二，告诉赵高，他眼下的敌人不是楚军，而是二世皇帝，因为二世知道赵高欺骗了他就会杀死他；第三，在目前的形势下，劝说赵高响应楚军，就等于给他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从沙丘x变来看，赵高确实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就凭这三点，我断定赵高一定会听从我的话，并且做出万难之事！”沛公道：“你是说赵高会杀死二世？”宁昌坚定道：“没错，赵高为了自保，他一定会除掉二世。就算赵高不杀二世，我也能游说他做内应！”

    沛公听了宁昌的话，喜上眉梢道：“先生之言，真是高瞻远瞩！不过武关的防守十分严密，你怎么能进得去？”张良已经明白了宁昌的心思，就称赞道：“先生主动前往咸阳策反秦国君臣，实为上上策，此行必然成功。我助你入关！”当即就给宁昌写了一封信，又对沛公道：“他可以凭借此信进入武关。”沛公看了信，点着头又将信交给宁昌。宁昌看了欢喜道：“先生写的正是我要说的话啊！”就将信装好。沛公就叫宁昌要谨慎行事，又给了他足够的盘缠。宁昌便带上随从，告辞了大家，出城后径直向武关奔去。

    宁昌走后，子房对沛公道：“现在南阳全境已全部归属楚国，秦国一定非常震动，好在有宁昌入关做内应。为防止秦军增援武关，沛公应该暂时退回南阳，然后尽快平定胡阳的乱事。”沛公就封王陵为襄侯，继续把守丹水，其余大队全部退回南阳。

    宁昌来到武关，看见关门紧逼，就向关下走来。武关是秦国的四塞之一，春秋时称作“少习关”，直到秦孝公时才改名为武关。武关的城关建在内史郡和南阳郡交界处的大谷之间，关楼就在峡谷中一块较高的平地上，周围有数里之阔。城墙用板筑而成，略呈方形。东西开有砖石砌成的两个门洞，东门写着“武关”，内门还写有“少习关”的别名。城关南临丹水，北依秦岭，地势雄险，易守难攻。公元前二九九年，秦昭襄王就是在这里诱捕了楚怀王，因此楚国遗民始终不能忘怀这个屈辱的骗局。怀王死后，民间常有人在此招魂。传说有百姓突然发病，用怀王的口吻说：“寡人一定要从这里灭掉秦国，否则绝不返回楚国！”虽然说楚怀王客死秦国，冤魂难返，但是在楚国强大之时，秦国派张仪多次诓骗楚国，仁厚的楚怀王不听昭睢、屈原等忠臣的劝告，屡屡上当。所以后来屈原在悲愤之余，写了许多诗篇来发泄心中的悲苦之情，其中最着名的《离骚》中，有“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意思是：“国内既然没有人了解我，我又何必怀念故国旧居；既然不能实现理想的政治，我将追随彭咸安排自己。”还有《九章·惜诵》中有“惩于羹而吹齑兮，何不变此志也。”意思是：喝热羹时被烫过的人，心怀戒备，见了冷菜凉肉也要吹一下。他的诗篇抒发了强烈的爱国之情，传到楚国后就激起了广大民众对楚怀王的深深怀念和对楚国亡国的悲悼之情，因此楚民对秦国深恨至今。这条交通要道在过去的数百年间，秦、楚两国在此不知进行了多少场波谲云诡的明争暗斗。时至今日，沛公的军队也是奉了楚怀王熊心的命令要入关灭秦，这种巨大的号召力是非常震撼人心的，而这种兴旺幻灭的历史因果，也是非常耐人寻味。单有《武关》诗叹道：

    贻笑当年六里悭，徒留遗恨塞商山。

    怀王仁厚缺心眼，屈子离骚泪竹斑。

    天意亡秦胡也在，熊心不楚魄难还。

    不然请问云间月，何照鸾轺入武关？

    宁昌来到关下，早有人报上关去。关都尉名叫朱蒯，是秦国的将军，奉命镇守武关。当他听说副都尉戚鳃已经投降了楚军，心里不免紧张起来，于是来到关前察看情况。宁昌见到朱蒯，就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咸阳报告。朱蒯大怒道：“你是敌国的贼人，怎么能进入？”宁昌就义正辞严道：“我办的是国家大事，如果你耽误了，这可是杀头的重罪！”朱蒯听了这话，心中疑惑起来，就问宁昌受何人的差遣。宁昌道：“丞相大人早有书信和楚国往来，我是奉了刘将军的命令，要去咸阳复命。”朱蒯就派了一个军士出关来查验书信。宁昌就把子房的信送给秦军。秦军拿了信跑进来给朱蒯看。朱蒯接过信，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

    丞相大人阁下：您的来信我已览阅，深知您为秦国分忧解难的事情，不过您说的安定秦国的计划，在下尚有疑虑。现在派宁昌为特使，前来当面和丞相洽谈商榷，希望丞相大人能早日作出决定，楚军必不敢入关，秦、楚两国也必将互不侵犯。盟友刘邦顿首拜上。

    朱蒯看了信，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从信中看出沛公和赵高早有书信往来，就责问宁昌道：“这是什么意思？”宁昌假装生气道：“赵大人为秦国尽职尽责，一片忠心，你身为外将，怎敢过问朝廷之事？”一句话问得朱蒯哑口无言。朱蒯心想，秦国大权确实在赵高之手，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得罪了赵高，自己必定没有好下场，就只好放宁昌入关。宁昌和随行人员入关后，就径直向咸阳奔去。朱蒯放走了宁昌，心里猜测不透赵高究竟在干什么，又觉得自己也真的无权过问朝廷的事情，就只好把沛公攻占了南阳郡的情况写成了奏报，派人向朝廷送去。

    连日来，二世在锦城整日举办万艳盛会，饮酒作乐，十分快乐，就是他的嫔妃也都快乐得不同寻常。但是有一个人却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并且时时刻刻穿梭在人群之中，就如同幽灵似的，他似乎在防范着什么。此人就是中丞相赵高，赵高虽然已经控制了二世，但他总是担心有人会暗算他，所有经常看上去心神不宁的样子。

    有一天，赵成忽然派人来见赵高，说有机密之事要见丞相大人。赵高就走出来。赵成见到赵高后就说：“丞相，山东有密使来报，说是章邯已经降了项羽！”赵高一听此消息，并不感到意外，就淡淡地道：“不可能。”赵成道：“此事千真万确！”就把详细的情况说了一遍。赵高就慢慢冷静下来，便吩咐赵成道：“一定要隐瞒此消息，千万不可让皇帝知道！”赵成答应了，又小声道：“丞相，刘邦派来了特使，说是有机密之事要和您单独商议。”原来宁昌已经到了咸阳，他听说赵高就在锦城陪同二世皇帝作乐，就径直来到城门求见，所以他先见到了赵成。赵成也是非常小心谨慎，闻听是敌国的特使，也不敢张扬，就悄悄地前来报告赵高。赵高听说刘邦派来了特使，勃然变色道：“刘邦的使者怎敢来见我？他在什么地方？”赵成就用手指了指，道：“就在那边。”赵高还想发火，但慢慢一想，就又安静了下来，便以目示意赵成领着他去见特使。

    赵成就领着赵高来到了僻静处，见到了宁昌。赵高就想给宁昌一个下马威，便突然喝令左右，将宁昌抓起来砍头。宁昌却不慌不忙地道：“我是楚将刘邦的特使，如今光明正大地前来和丞相商议事情，您却不分青红皂白要杀我，真是太愚蠢了！”赵高就冷笑道：“刘邦是楚寇、叛逆、贼首，我今天先杀了你，就是给他一点颜色看，哼！”宁昌就失笑道：“丞相杀了我，您也得死啊，可为什么不等我把话说完呢？”赵高就奸笑道：“刘邦是想从我这里打歪主意，门都没有！有什么屁快放！放完我就杀了你！”宁昌大笑道：“我是前来‘吊贺’丞相大人的！”赵高听他说出了吊与贺两个字，心中一愣，就问：“为什么说‘吊贺’二字？”

    宁昌就胸有成竹地说：“你身为秦国的丞相，皇帝的近臣，却利用皇帝的关系，不知杀了多少人？现在又隐瞒了山东的战事，函谷关以东早就不属于秦国啦，章邯也已经投降了项羽，而刘沛公也率领二十万大军打到了武关。眼下楚国的两路大军不日将会同时到达咸阳，到那时咸阳将会玉石俱焚，一切都要完蛋！远的不说，就拿眼下来讲，如果二世皇帝知道了大人您隐瞒事实的真相，请问丞相，您还有活路吗？因此我来吊唁您！”

    赵高听了这话，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过了一会儿，又问第二个“贺”字如何解释。宁昌见时机已经成熟，就单刀直入道：“丞相如果听了我的劝告，您抢先立一件不世之功，那么等到沛公的大军进入咸阳，您就能够永远地保住富贵啦！”赵高听了这话，脸上的肌肉似乎都抽搐了起来，也仿佛是说中了他的下怀。不等赵高开口，宁昌又接着说：“二世的昏庸世人谁不清楚？秦国不是您长期捣鬼，局面怎么会变成这样？您和我都是明白人，您也不要再狡辩。我来的时候就对刘沛公保证过，赵丞相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才，非常人可比，事实也是如此。我遍观秦国群臣，谁的聪明能和大人相比啊？因此除掉二世的功劳就一定非您莫属了！自古干大事的人也最清楚谁能干成大事，所以刘沛公才秘密地派我来和您谋划事情。丞相如果真能干成一件丰功伟绩，您必将是千古的功臣，又是天下人心目中的英雄啊！这难道不值得庆贺吗？”

    赵高听了宁昌的话，竟然呆若木鸡。宁昌又进一步道：“我听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着为英豪。’智者处事要灵活多变，一旦坐失良机，后悔就来不及了。所以说植物在春天开花，秋天结果，这是自然的规律，客观的存在决定着人的主观意志和行动。现在机会来了，而丞相不善于抓住，这岂不是坐失良机？”赵高沉默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怎敢向我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先杀了你！”宁昌却哈哈大笑道：“一个本末倒置，在大是大非面前不知何去何从的人，我私下里为他感到痛心疾首，我还能替丞相谋划什么呢？”

    赵高听了这话，惊得几乎要瘫倒了，他觉得这话非常地耳熟，仿佛是有人说过，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说的。他略定了定神，就想起来了。对，以前在沙丘宫，他为了自己的计划得逞，就是拿这话来游说李斯的，今天怎么宁昌却用这话来游说我？沙丘之谋后，李斯虽然保住了相位，可他最终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如果我今天听了此人的话，还不知道将来我会死在谁的手上啊？此人究竟安的是什么心？他真是刘邦派来和我约定大事的吗？不过楚人闹得确实很凶，我今天若是将他杀了，楚军真的要是打到咸阳来可怎么办？赵高想到这里，心里就犹豫了，于是用缓和而平静的口吻对宁昌道：“先生跟我来！”宁昌见此，心头就掠过了一丝的笑意。

    沛公的人马刚刚到达宛城，赵高的使者也到了这里。这日沛公正和张良商议事情，听说赵高的使者到了，二人就合计了一番，然后传令使者进见。沛公见到使者后，装作是见怪不怪的样子，故意大声叫嚷道：“你又是哪位将领派来的，我到咸阳不会杀你们的，放心放心。快！快！带出去燎一下！”不等使者开口，士兵们就把赵高的使者推搡到了帐外。早有人拿来了火炬，就对着使者开始了全身的烧燎，还有人拿来了药水对着使者一顿喷洒。使者被弄得无地自容，不知说什么才好。原来秦国以前有一项规定：凡是诸侯的使者出使到咸阳的，秦国人就拿这种办法来对待，目的是担心来客的身上，还有马、车辕轭上面附有传播疾病的蚊虫和x蚤，用火烧燎一番，就能够达到消毒、灭虫及防疫的作用。沛公拿这个办法来对付使者，目的是在有意羞辱他。

    使者被弄得非常狼狈，就大声道：“我不是别人的使者，我是赵丞相派来的！”旁边有人听到这话就故作惊讶地问：“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赵丞相派来的？”使者连连说是。军士就赶紧跑进去向沛公报告。沛公听到报告，连忙走出来呵斥大家住手，然后亲自走下台阶迎接使者进帐，道：“使者大人，多有得罪，我真不知道您是赵丞相派来的，恕罪！恕罪！”沛公说罢，就毕恭毕敬地迎接使者进门。使者来到府堂上，沛公就请他上座，然后道：“我派宁昌去和丞相见面，真是出于真心啊，不知道你家丞相有什么高见？”使者道：“丞相大人觉得事情比较棘手，心里尚有疑虑，故而命我前来与将军商议。”沛公道：“我与你家丞相是真心相约，若是赵丞相有意建功立业，等我进了咸阳，一定与他平分关中。我刘邦说话算数，绝不食言啊！”就吩咐左右，拿出了酒肉款待使者。使者酒足饭饱后，就真诚地说：“将军的真心我一定转告丞相，不过您一定要保密啊！”沛公心领神会，道：“那是自然。”说着就当即写了一封信交给使者，道：“凭此信，请你家丞相放宽心。事成之后，我们平分关中！”使者就装好了信，然后告辞。沛公又给他许多的财宝。使者大喜过望，出门后就快马加鞭地向咸阳驰来。

    使者来到咸阳，见到赵高后，大谈沛公的真诚和仁德，又将信递给了赵高过目。赵高打开信一看，见上面写着：

    大秦国至尊至贵的赵丞相阁下：我刘邦听说善于谋划的人一定具有远见卓识，丞相就是这样的智者。现在秦帝残暴不仁，六国的豪杰已经相约要共同进兵咸阳，目的就是要推翻暴秦，诛灭秦国。现在赵丞相若能独当一面先除掉二世，干一件不世之功，那么楚军进关后，就一定与丞相平分秦地，决不食言。我私下认为：只有丞相，才能干成如此之殊勋，万望赵丞相能够缜密谋划，诚为天下铲除暴虐。楚将刘邦顿首拜上。

    赵高看完信，又问武关的情况。使者道：“武关的将领和刘邦争着约降呢。”赵高大惊失色，就问何以见得。使者就把初次见到刘邦时听到的话，还有烧燎蚊虫的事情说了一遍。赵高心中大怒，没想到秦国已经有人比他还会使舵。此时，东方的告急文书一份连着一份地送来了。赵高此时见山东的土地已经全部失去了，二世一旦知道事实真相，确实就要杀死他，于是将心一横，就立即召见宁昌。宁昌进来后，赵高就对他慨然道：“我已拿定了主意，决定要帮助先生为天下除去一害！”宁昌闻言大喜，道：“我本来就知道丞相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现在果然如此！”二人就具体的事情一直谋划到了天亮。

    次日，赵高来到锦城。赵成见赵高来了，就道：“皇帝玩了个通宵，刚刚睡下。”赵高就偷偷地把赵氏兄弟全部召集起来，道：“章邯已经降了项羽，刘邦也已经打到了武关，咸阳危在旦夕。二世如果得知此事，我们全族都要完蛋啦！你们一定要把好城门，千万不能放外人进入城中，违令者必斩！”赵氏兄弟就齐声道：“谨遵丞相命令！”

 第一百九十八章 指鹿为马隐杀机

    赵高掌控二世后，权势熏天，越发为所欲为。有一天赵高独自坐在家里发呆，心想自己已经权倾朝野，万人之上了，可名分上还是一个臣子。那个被愚弄的二世虽然对自己百依百顺，什么事情都不管，可他是天子，天子才掌管着生杀大权。现在章邯投降了项羽，刘邦也打到了武关，这些事情如果让他知道了，他岂能放过我？二世现在虽然变成了一个弱智、低能儿，不过这都是我的杰作。如果他的老师不是我，换成是别人，二世就是另外的一个人了。你看他们老嬴家的后代，哪一个是怂包、软蛋？就是那些女流，也个个是铁骨铮铮，没有一个是怕死鬼。唉！难怪伟大的嬴政要统一天下，这原来都是他们老赢家高贵不屈的血统和坚强不可战胜的基因所决定的啊！

    当然了我赵高也不是饶爷爷的孙子，我和嬴氏也是一脉相承，我们都是费昌的后代，只不过是后来分成了两个不同的姓氏，一支姓赵一支姓嬴，而我们姓赵的一支大都在赵国。按理说赵国才是我的父母之邦，现在赵国的后代虽然又复国了，章邯和王离两支军队都没有攻下邯郸，这就说明我赵姓人也是非常顽强的。我也要报仇，替赵国报仇，所以只有先杀掉秦国的皇帝，这仇就算是报了。不然一不小心，还会让那小子拿我开刀，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赵高将会遇到什么样的下场，还真是难以预测呀？可现在若是弑君犯上，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自家的兄弟们都来帮助我，可朝中的大臣们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为那小子拼命？这个事情必须得试探一下，看看哪些人会顺从我？哪些人不会顺从我？赵高想好后，就让人抬来了一个青铜铸成的鼎式火炉，先把各地送来的奏报一份一份地丢进了火炉。赵高看着哔哔剥剥的火苗将这些告急文书全部化为灰烬时，脸上才露出了阴森而诡异的笑。

    当时正逢二世皇帝二十三岁的生日，按照礼节，他要接受百官的朝贺。赵高心想咸阳宫人多嘴杂，也不好杜绝人们的嘴巴，现在阿房宫的前殿也已经落成了，不如把秦国的文武大臣全部召集到那里，让他们换个陌生的环境，大臣们也不敢乱讲话，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赵高想好后，就派人通知所有的大臣全部到阿房宫等候，一起给皇帝祝寿。大臣们也不知道赵高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就一齐动身前往。而赵高就亲自来请二世皇帝说：“陛下，您的生日到了，理应接受百官的朝贺。现在阿房宫前殿已经落成，新修的殿宇非常壮观，这也是您经常期待的，就请陛下到阿房宫去接受百官的朝贺，另外臣也给您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二世听了这话，满心欢喜，就立即起驾向阿房宫走来。

    阿房宫的规模非常宏大，虽说整个宫室尚未完成，但是金碧辉煌的阿房宫前殿已经落成了，它是上林苑，也是整个咸阳市最为豪华壮观的宫殿。主殿的东西长有七百五十米，南北宽一百一十六点五米，殿内可以容纳一万多人，殿前的台阶下面能竖起一面十二米高的大纛旗。宫室的周围有阁道相连通，最长的一条从殿门前一直通到南山的顶端。大殿坐落在很高的台基之上，用红木做梁栋，采用四阿式重檐建筑的格式。每个宫门里都装有磁铁石，这是防止有人暗藏兵器进入。整个宫室里豪华无比，蔚为壮观。不过除了前殿，其他的宫室尚未完工，这主要是因为山东各地的起义风起云涌，秦国不得不把大批的工匠送到前线去作战，故而耽误了工程完工的期限。

    赵高和二世来到大殿，参观完殿宇后，二世就急不可待地朝上朝的地方走来。这时秦国的官员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二世来到金殿上坐下，就急切地问道：“丞相说给朕准备了一件生日礼物，不知是何宝贝，快快拿出来让朕观瞧。”赵高道：“臣在异域得到了一匹宝马，这马不同于秦国的马，它体形娇小，模样非常可爱，请陛下过目！”就吩咐宫人把宝贝牵上殿来。

    一会儿，一个官员就从殿门牵进来了一头非常漂亮，而且性情很温顺的梅花鹿。此刻阿房殿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们都想刚才赵高明明说的是马，怎么牵进来的却是鹿，就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时候，赵高突然发话了，他热情洋溢地介绍道：“这匹马是从南越进献而来，他和北方的马不太一样，正所谓北马高大，南马娇小，陛下，请看是不是这样啊？”二世看着梅花鹿，就突然放声大笑道：“丞相啊丞相！你真会开玩笑，这分明是头鹿，你怎么说是马呢？”赵高却故作惊讶地道：“陛下，这分明是马，您怎么说是鹿啊？”二世更加疑惑了，就问左右的大臣：“你们大家说说，这究竟是马还是鹿？”朝臣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有少数几个，阿谀奉迎道：“是马！是马啊！”赵高笑道：“就是么陛下，这明明是马，您怎么说是鹿？您难道连马都认不出来吗？”

    空阔的金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三位大臣挺身而出，振振有词道：“明明是鹿，丞相你却‘指鹿为马’怎么敢如此瞎说啊？”赵高就用威胁的口吻冷冷地笑道：“嘿嘿，我怎么敢瞎说，你们倒是要看仔细喽！”三位大臣挺着腰板，刚正不阿道：“我们看得很清楚，丞相大人！”赵高于是微微一笑，淡然道：“是吗？”赵高说话的时候，就把什么是“笑里藏刀”表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达到了很高的境界。

    一会儿，散朝之后，赵高就立刻指使心腹向二世诬陷在大殿上说鹿的三位大臣谋反。二世早就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就问赵高怎么处理。赵高就把那三位大臣抓了起来，将一人剜心，一人掏肺，一人大卸八块，然后请来大臣们参观。大臣见到三人的惨状，个个吓得魂不附体。

    第二天，赵高又请百官上朝向二世进献礼物。这次赵高让人拿来一束蒲叶卷儿，当着群臣的面献给二世，道：“这是一卷味道鲜美的肉脯啊，请陛下品尝！”二世接过蒲叶卷儿看了又看，大惊道：“丞相，你说这是什么？”赵高道：“是肉脯啊！”二世笑道：“丞相又说错啦。”就问群臣：“你们说这是什么？”朝臣们便异口同声道：“是肉脯！”二世大为不解，就仔细地看着蒲叶，又看着大臣，有点儿不相信自己了。赵高这时又指着一位大臣的金冠道：“这是黑色的冠，陛下您说是不是？”又指着一位身穿黑色朝服的大臣道：“您怎么今日穿了件黄色的朝服啊？”大臣吓得身体只哆嗦。赵高就在朝堂之上，数黑论黄，故意黑白颠倒，混淆视听，由着他的性子乱说了一通。

    赵高说完后，就让大臣们替他作证，看说得对不对。这回大臣们个个担惊受怕，不得不跟着胡诌瞎说起来，就顺着赵高的意思道：“丞相大人说得非常正确啊！”二世听了这话，惊得目瞪口呆，只好摇摇头，怀疑自己得了精神错乱症。就对赵高道：“赵爱卿，朕昨日连马都认不出来，今天又将肉脯和颜色搞错，这是怎么回事啊？”赵高就立即建议二世，快快召来太医，先诊断一下身体。

    二世就召来了太医把脉。太医诊断后，说一切都很正常。赵高又道：“陛下的身体很好啊。”又建议让太卜来占卜一下。这个太卜已经受了赵高的指使，占卜完道：“陛下，您好像是冒犯了神灵。”二世道：“此话怎讲？”太卜道：“卦象上说，您以前祭奠宗庙的时候，有一次斋戒时心怀邪念，以至于冲撞了神灵，所以才出现了视觉错乱的现象。”二世就问应该怎么办。太卜道：“您应该重新到祖庙里去沐浴斋戒，再虔诚地祭祀祷告一番，错乱症就好了。”二世暗想，难道是朕作乐过度，得罪了神灵，才出现了这种情况，就问赵高怎么办。赵高热情洋溢地道：“既然陛下得了精神错乱症，就应该去斋戒几日。”

    二世就来到了上林苑的祖庙，先到斋宫沐浴斋戒，五日后才能去祭祀祖先。可是二世却耐不住寂寞，两天后，就又跑到御苑中去射猎，突然看见一只老虎在树林里觅食。二世就对左右道：“黄公有降龙伏虎的本领，快去把他召来，朕想亲自看看他是如何制服老虎的。”一会儿，黄公就被召来了。二世就要他去制服老虎。黄公紧张道：“陛下，这只虎是圈里跑出来的成年虎，臣不能驯服啊！”二世生气道：“你钻到铁笼里都不怕，现在就一只虎，你难道就怕了吗？是不是故意违抗朕的命令？”就命令他去驯虎。黄公仰天长叹道：“我从小学习这种雕虫小技，从而改变了动物的本能和习性，这一定是得罪了兽神，现在去死也是罪有应得啊！”就走进树林里徒手和老虎搏斗，结果被老虎咬死了。二世赶紧命令虎贲卫士射杀了老虎。二世见到了老虎吃人的场面，就心惊肉跳地回到了斋宫。

    这天晚上，他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有一只白色的老虎咬死了他的左骖马。第二天醒来，闷闷不乐的样子，就召来占梦的官员，告诉了梦中的事情。官员道：“这是泾水之神在作祟，陛下应该前去泾水边祭祀，不然还会有大事要发生啊！”二世听了这话，心里更加害怕，就犹豫地问赵高怎么办。原来赵高见斋期已经到了，但他还没有想出一个除掉二世的办法来，就故意让占梦的官员这样说。当时赵高见问，知道二世心里想的是什么，就道：“陛下，这对您来说简直就是小事一件，您可以带部分女子，白天在河边祭祀，晚上还可以继续玩乐，这样祭祀和享乐两不耽误啊。”二世就问住在哪里。赵高道：“可以住在望夷宫。”二世听说换个地方还能继续玩，就欢喜道：“太好了，尤其是跳巾舞和带舞的那两位女子一定要去，朕还没有看够呢？”赵高就一一应允。然后命令郎中令赵成率领一队甲士保护，一齐来到锦城搬家。

    等到队伍出发的时候，皇帝仪仗队的鸾盖和各种彩旗大纛遮天蔽日，宝马香车连成了数里，焚烧香粉和椒、兰的香味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二世的銮驾路过咸阳宫时，文武百官就站着送行。咸阳令阎乐组织虎贲军戒严，坚决不让大臣们靠近皇帝的车驾。二世就把一切军国事务都交给了赵高，然后带上部分女乐、歌姬、舞姬、乐师、杂耍师出发，其余嫔妃美人一律在锦城等待，等祭祀活动结束后继续在这里玩乐。二世虽然昏庸，但还算有一点清醒，最后就问了山东的乱事。赵高继续哄骗道：“山东已经非常安静了，赵贲和章邯都打了胜仗，他们不久就要奏凯回朝啦！”二世非常高兴，就率领他的脂粉队向北进发。大家过了渭水虹桥，一路观赏风景，谈天说地，笑声不断，径直向望夷宫走来。

    望夷宫是咸阳最北端的一座行宫，宫中有五十丈高的了望楼，是专门观察北方异族人入侵的军事设施，因此叫望夷楼，宫名也就叫望夷宫。二世来到宫中，心想他梦见的白虎咬死了左骖马，可能是河神缺少马匹的缘故。次日，就先率领负责的官员来到泾水边，把四匹纯白色的骏马推进了河中，作为向河神献祭的礼物，然后隆重地祷告了一番，才返回了宫中。一路上赵成保护得十分森严，二世进城后，赵成就关闭了宫门，严加守卫。

    天黑后，二世在宫里继续举办歌舞盛会。他们唱起了最早描绘女子容貌服饰的“美人赋”，诗曰：

    硕人其颀（qi），衣锦褧（jong）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ti），肤如凝脂。领如蝤蛴（qiu qi），齿如瓠（hu）犀。螓（q）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shui）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fen)镳镳(biao)。翟茀(di fu)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gu)濊濊(huo)，鳣(zhan)鲔(wei)发发(bo)。葭(jia)菼(tan)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qie)。

    就这样，二世和他的女人们，昼夜玩乐，淫哇之声很快就穿透了宫墙，一直传到了广袤无垠的北部荒原上。

    匈奴的右贤王自从在高阙关被王离打败后，常思报仇，一直没有机会。后来探听到秦国的内部有人反叛了，并且听说王离战死了，就赶紧来向大单于报告，还建议应该做好攻打秦国的准备。近日，探马又来报告，说望夷宫中淫x艳乐再次传出，秦国的皇帝躲在那里耍子呢。右贤王闻报，就来对单于道：“大王，秦国的二世皇帝是个低能儿，耍娃子，远非嬴政可比。近日听说那混小子把国事都交给了赵高，自己躲在望夷宫里昼夜作乐。中国的古圣贤说‘身不下堂，鸣琴而治。’可是这个耍娃子整日荒淫废政，大搞‘靡靡之音’，这离亡国就不远了。他现在居住的望夷宫距离大漠很近，估计也没有多少军队守卫。如果我们此时快速出兵，就很容易抓住那个小子了！”

    单于听了，认为机会难得，就立即聚集各部头目商议道：“二世小子整日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不像个人样，关中也马上要被山东的叛军攻占了。我们本来是天生的娇子，草原上的雄鹰，不就此时攻进关中，更待何时？”有人却顾虑道：“陛下，虽然二世是个混蛋耍娃子，可是秦国的国力还很强大，光逮住了那个臭小子，恐怕还是不能动摇秦国的根基。”单于沉思道：“栋梁虽然高大，但有蛀虫蚀于内，其根基岂能稳固？机不可失啊！”就任命右贤王为征南大元帅，即日提领倾国之兵，再次南下。

    右贤王很快就攻占了高阙关和连漠关。为了能彻底地打败长城军，匈奴又兵分三路：右路沿贺兰山南下，攻打陇西郡；左路攻打云中郡；右贤王亲自率兵直取九原郡，想从直道直接南下来捉二世皇帝。

    长城沿线的秦军得到消息，飞报副将军赵亥。赵亥听说匈奴兵分三路大举南下，急忙点起烽火台，先向咸阳告急，然后调集军队抵御。烽火台传递军情的速度非常快，同时还有震撼人心的国防作用。一时间北中国狼烟四起，战端重开，它又牵动了无数秦国将士的报国之心，那些长年在边疆戍守的将士便义无反顾地拿起了武器，他们用坚强的血肉之躯再一次扞卫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有诗赞道：

    嬴政长城防逆匈，依岭逶迤去若龙；东饮蓬莱沧溟水，西扫祁连大漠风。

    边尘狼烟涨连天，城窟靴刀争鬼雄；塞上霜月茫茫白，妆台胭脂寂寞红；

    何处楼台无人守？谁家壮士成老叟？夜夜明月望仍旧，日日战骨塞已臭；

    秦砖糯土泥未燥，戏亭干戈旗先到；万里长城万里遥，胡骑南下墙未倒。

    月照堞垣战几度？兵入咸阳楚人舞；不用疏导清河渠，大堤决口何能堵？

    不用仁义守四海，大业沙崩何能补？铜墙铁壁又如何？空余瓦砾悲千古！

 第一百九十九章 爪牙逼宫二世亡

    二世离开咸阳后，赵高便聚集亲族在咸阳宫整日痛饮宴乐。有一天，赵高得到了一个密报，说散骑、常侍和中常侍这些人经常聚在一起谋划事情。赵高心中非常疑惑，就派人抓来了这三个人，问他们在一起干什么事情。三个人仰着脖子不说话。赵高就准备动用刑法。散骑道：“有人想谋反，我们只为此事担忧罢了！”赵高就问谁要谋反。散骑道：“是谁谋反我们也不知道。”赵高就奇怪地问：“你们不知道谁要谋反，却说有人想谋反，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散骑道：“我们只是从陛下做的梦来推测，确实不知道谁要谋反？”赵高就问陛下做了什么样的梦。散骑道：“陛下前几日梦见一只白色的老虎咬死了他的左骖马。马者龙象也，却被虎伤。又堪舆中有左青龙，右白虎之说。现在陛下梦中说是白虎咬死了左骖马，这就说明秦国一定有人要犯上作乱啦！”赵高心中暗自吃惊，就大怒道：“你们这些人整日不干正经事，却一天胡说八道，妄议朝政，就是要谋反的人！”就把他们抓起来，当着众人的面罚跪，再审问他们是不是要谋反。三个人当然不承认。赵高就下令将他们挖眼、砍足，用各种酷刑折磨。三个人大骂赵高，宁死不屈。赵高就让人掏取心肝。三人惨遭横祸，至死骂不绝口，只因“一梦而夺命”啊！百官个个吓得魂不附体。赵高却只顾大吃海喝，谈笑自若，把杀人当成儿戏。

    二世皇帝住在望夷宫，他白天在河边祭祀，晚上就在宫里举办歌舞晚会。有一天黄昏，他和他最宠爱的美人出于好奇，就来到了望夷楼上，大家兴致勃勃地向北方了望，观看远处的风景。二世就给大家介绍道：“这是了望台，听说父皇生前经常在这里眺望，监视北方的敌情，前面还能看见烽火台。不过烽火台现在用不着了，听赵丞相说，王离将军已经把匈奴人赶得连影子都找不着了，这里也没有大臣来打扰，我们大家就可以尽兴地玩乐啦。”美女们就嘻嘻哈哈地挤在了望台上四处观望。

    北部的荒漠风光与望夷宫金碧辉煌的建筑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把守烽火台的秦国士兵与宫里的美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穿戴着金盔铁甲并且饭食简陋的秦国士兵和宫里衣着华美并且锦衣玉食的美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将是一幅怎样的画卷啊？可惜这种难得的边寨风光和惬意舒适的宫廷生活马上就要被一道无情的烽火狼烟所打破。就在美人们嬉笑打闹的时候，突然有一人惊叫道：“陛下快看啊，有人点火啦！烽火台上有人点火啦，他们一定是知道您在这里，所以才点火向您致敬呢！”二世就顺着美人手指的方向向远处看去，只见前方的烽火台上接连火起，狼烟冲天。就在大家手舞足蹈的时候，二世的笑容却逐渐地凝固在了脸颊上，他多少知道点烽火台的作用，就立即问左右的值班官员道：“这是怎么回事？”官员回答：“陛下，一定是北方有紧急军情，不然怎么会点火？”二世听了这话，不再嬉闹，就立即派这个官员赶紧去问赵丞相是怎么回事。官员就立即下楼去了。

    时间不大，军士就回来报告说：“那是丞相特意给陛下安排的，为了让您看到火而高兴。丞相特意说了，那叫‘篝火’而非‘烽火’啊！边境上什么事情都没有，请陛下尽情地欣赏‘篝火晚会’，放心地玩乐！”二世听了这话，满心欢喜，就夸赞赵高说：“还是赵丞相想得周到啊！”说罢就在望夷楼上立即安排酒宴，开始了夜生活。二世依然是通宵狂欢，初夜的舞会与深夜的裎舞依然引诱着他，各种乐器的声音和舞女们的浪笑依旧在北部荒凉的原野上久久回荡……

    这天晚上，赵高却不淡定了，当他听说守边的士兵点燃了烽火台时，自知大事不妙，就想起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就对二世派来的官员谎称那火是“篝火”而非“烽火”。可是等到报告的官员一走，就立即召集族人和心腹，还请来了楚军的特使宁昌，道：“今晚北方有军情传来，一定是匈奴人又来犯境了。我现在‘说烽是篝’，这就叫“烽火戏君王”，其罪当诛啊！虽然暂时把二世骗过去了，可是等到明天信使到达，皇帝就会问罪于我。我死之后，你们也免不了要受到株连。现在山东所有的土地已不属于秦国，各地的叛军早晚也要打到咸阳。王离在河北全军覆没，章邯也降了项羽。刘邦的二十万大军也已经到了武关。我多次劝皇帝要修明政治，可他根本不听！如今事情紧急，皇帝一定会把失地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现在你们是跟着我一起死呢还是想活命呢？”赵高的族人一听这话都吃惊不小，就一齐道：“当然是要活命，请丞相替我们做主啊！”赵高就语气坚定地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使大家安然无恙。”族人就问是什么办法。赵高便肆无忌惮地道：“我们应该替天行道，除掉昏君！”话刚说完，就有一人瘫倒在了地上。

    赵高一看，原来是女婿阎乐，就愤怒地呵斥道：“没出息的东西！”然后问：“你们可听说过胡亥谋逆篡位的事情？”大家听了这话都面面相觑，不敢说话。赵高道：“这事儿都是真的！先帝昔日病逝于沙丘时，本来要长子扶苏继位，可是李斯和胡亥串通一气，狼狈为奸，最终胡亥篡夺了帝位，后来还用矫诏害死了扶苏和蒙恬。现在我想讨伐叛逆，除掉二世，就是拨乱反正。你们愿不愿意为国立功啊？”大家听了这话，既震惊又害怕。赵安就霍地起身道：“二世皇帝昏庸至极，丞相可以取而代之！以兄长之才，做个齐桓公、晋文公有何不可？”赵安说完，别的几个兄弟也一齐附和道：“对对对！如此暴虐之君，又是谋逆篡位，现在确实不应该再做秦国的统帅，愿丞相取而代之！”

    赵高见族人都支持他，非常高兴，就指着宁昌对大家道：“刘邦是楚国的豪杰，他的军队已经到了武关，这位先生就是他派来的特使。我现在要响应楚人的号召，除掉二世，为天下除去一害，你们认为如何？”族人就异口同声道：“一切听从丞相的安排！”赵高就对阎乐道：“阎乐听令！”阎乐就赶紧站了出来。赵高朗声道：“你身为咸阳令，有权力出入任何宫室！现在郎中令赵成已经掌管了望夷宫城北的卫戍部队。明日一早，你率一万甲士赶到望夷宫，你二人便合兵一处，一起冲进宫里，将那无道的昏君斩了来报！”阎乐大惊失色，但不敢拒绝，只好听令。赵高又对族人道：“诸位要各尽其职，都不要有三心二意，和我一起镇守咸阳宫。事成之后，大家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族人连连称是。

    阎乐回到了家中，左思右想，感到非常害怕，就把岳父要弑君的事情告诉了夫人赵氏。赵氏就是赵高的女儿，她对阎乐道：“你有今日，都是我父亲的功劳，现在应该听从他的计谋。事成之后就可以永享富贵！”阎乐犹豫道：“事情不成功呢？我们都会落个灭门的下场啊！”赵氏道：“我父亲智谋出众，怎么会不成功？”阎乐慌忙跪下道：“夫人，我虽然不敢违抗丞相的钧令，但此事关系重大，丞相应该三思而后行啊！”

    赵氏见丈夫还没有拿定主意，就先去问母亲：“母亲大人，丈夫和父亲谁更重要？”母亲见女儿问起了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道：“丈夫不行可以换，可是父亲能换吗？”赵氏就走出来，径直去见赵高道：“父亲大人决定要干大事，理应成竹在胸，可是假如您所用的人出卖了您，恐怕我们全族都要遭到灭门之祸！”赵高听了女儿的话，心中大惊，就问她有什么顾虑。赵氏就把丈夫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告诉了赵高，还说：“弑君可不是件小事，如果不成功全族就要完蛋。现在阎乐心中尚在犹豫，如果他有二心，大事就完了。”赵高道：“原来如此！阎乐虽是我的女婿，也是你的丈夫，我如果杀了他，你今后怎么办？”赵氏道：“女儿有个主意，可以让他义无反顾！”赵高就问是什么主意。赵氏道：“阎乐是个孝子，平素最尊母命。现在父亲就以赏赐为名，将他母亲接到府中，只说是宴饮赐赏，其实是扣为人质，这样阎乐就不会有二心了。”赵高听了女儿的话，大为高兴，就立即派人去接亲家母到相府来赴宴。

    阎乐在令署衙门思前想后，犹豫不决。到了半夜，越发不安了，就偷偷地跑回家中，准备带上母亲连夜逃走。可是当他来到家中时，听说母亲已经被丞相府的人接走了。阎乐心中疑惑，不知赵高把母亲接去有什么事情，就立即来到丞相府打问情况。妻子赵氏走出来道：“相父大人知道夫君忠心耿耿，故而派人将婆母请来赴宴，明日还要赏赐她，你就放心去安排明天的事情！”阎乐心里暗自吃惊，只好告辞出来。阎乐回到令署府衙，心想自己若是跑了，赵高就一定会杀了母亲。终于横下心来，便披挂整齐，来到外面点起一万甲士，做好准备。天亮后，赵高又命人来催促他快些行动。阎乐就率领甲士出发了，他们踏着秋日的晨霜，疾步行走在通往望夷宫的官道上。

    二世皇帝饮酒观舞，玩了个通宵，刚刚睡下，突然有人跑来报告：“陛下不好啦！”二世惊醒了就大骂道：“你这混账！朕刚入睡，你嚷嚷什么？”来的却是一名清秀的小宦官，只听他气喘吁吁地道：“祸事了陛下，十万火急啊！”二世就问有什么事情。小宦官道：“赵亥将军的信使今早已经到了咸阳，听使者说匈奴人又打来了。”二世道：“信使为什么不向朕报告？”小宦官道：“赵高把持朝纲，不让任何人向陛下奏事啊！”二世皇帝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懵了，就问：“你快让使者来见朕！”小宦官道：“现在郎中令赵成将大门把得很严，不让使者进来。”二世勃然大怒道：“这么说，昨晚的烽火就是边关的紧急军情了，你快去，让丞相来见朕！”小宦官道：“已经晚了，郎中令赵成已经封锁了宫门，还假传您的诏令，外面的将士都听他的话啊！”二世大惊道：“赵成和阎乐都是丞相的亲信，又是朕的爱将，他们想干什么？”小宦官道：“赵高早就想谋反，他们是同伙！”二世大惊失色，道：“朕把国事都交给赵高，难道他忍心背叛朕吗？”小宦官道：“陛下，您不知道，王离将军的长城军已经全军覆没了，他本人也已经战死在了巨鹿城下。赵高还杀了章邯的全家，逼得章邯将军也投降了项羽。现在刘邦的军队也打到了武关，守卫南阳的吕齮、戚鳃、王陵等人也全部投降了楚军啊！”二世听到这里，似乎才有了一点小清醒，就问：“你既然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报告？”小宦官道：“说了实话的人哪位能活到今天啊？”二世大惊失色，问：“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小宦官道：“陛下，您看我是谁？”小宦官说着就摘下帽子，再脱掉了宦官的衣服，一下子露出了秀发和白裙，俨然就是一位绝色的美少女。

    二世大惊道：“你，你，你是小君吗？”小宦官道：“是的，我是嬴小君。”嬴小君就哭泣着把赵高以前怎么陷害李斯、李由，还有李由捐躯后，赵高不让灵柩进入函谷关的事情，还有朝中别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道：“我和李灿埋葬了李由将军后，经过了千难万险，才来到了咸阳。我俩本来想早早向陛下报告这些事情，可是您的周围都是赵高的人，我们根本无法靠近。昨晚我和李灿混进了丞相府，本来是要刺杀赵高，为李丞相一家报仇，可是赵高一家人却都聚在一起在宴饮，人很多，我俩无法下手。今日一早，就听到北方传来了紧急军情，说匈奴人兵分三路，一路沿贺兰山南下进攻陇西郡；一路攻打云中郡；右贤王亲自率领一路攻打九原郡。昨晚的烽火就是紧急军情啊！赵贼见事情紧急，又怕您问罪于他，就派咸阳令今天来加害您。我和李灿得到此消息，赶紧盗取了马匹赶来向您报告。可惜李灿为了掩护我，她被追赶的赵家家丁射死了。我一路疾驰来到了宫门，对郎中令谎称是奉了赵丞相的命令，他才让我进宫的啊！”嬴小君说罢就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

    二世这才如梦初醒，似醉方苏，原来李斯、冯去疾和老将军冯劫都是赵高害死的，他还指鹿为马，数黑论黄，如此戏弄自己，自己本来没有任何毛病，他却说朕是精神病患者，还骗朕到这里，不仅勃然大怒，道：“赵高这个奸贼，朕要杀了你！”二世似乎完全清醒了，愣了半晌就沉痛道：“国家危险到如此地步，竟然没有一个人对朕讲实情，这真是朕的过错啊！”嬴小君又道：“陛下的周围都是赵高的人，大臣根本见不到您，今日事情紧急，我才冒死前来啊！”二世就准备派人去传赵高。嬴小君悲痛道：“陛下，已经晚啦！赵高把持朝纲，他欺上瞒下，全国各地的告急文书就像雪片一样送到了咸阳，可是他全部压下来不向您汇报，我还听说赵贼早就和刘邦约定要平分关中，刘邦的使者也藏匿在他的府中啊！”二世心里震惊不已，他就想起以前赵高劝他杀死大哥扶苏、蒙恬、蒙毅和所有的兄长、姐姐，制造了无数冤假错案，此时就如同是五雷轰顶，竟然惊得说不出话来。

    二世定了定神，急忙穿好衣服，翻身回去把陪侍他的一个美女一把抓起来，大声斥责道：“是你们误了朕，快说！你是不是赵贼派来迷惑朕的？说！”二世几乎疯狂，他却突然松手放了那个已经被惊得六神无主的美女，便跳下御榻，奔出了大殿，从一名卫士的手中夺过一把长戟，大叫备车。嬴小君急忙走出来问：“陛下，您要干什么？”二世道：“朕要亲自杀出去，把外面的戍守部队全部召集起来，然后要亲自去抓赵高！”嬴小君就急忙跳上车子保护他。

    二世驱车来到宫门，准备出门。郎中令赵成道：“没有丞相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出去！”二世大怒道：“大胆的赵成，你敢违抗朕的命令？你是要谋反吗？”赵成道：“我的职责是守卫宫门，保卫皇帝。”说罢就命令甲士关闭了宫门，这些甲士都是赵家豢养的家丁，就将宫门围得铁桶一般。二世这才完全相信了嬴小君的话，也知道了赵高的狼子野心，就对卫尉、卫令、仆射等官员大声道：“赵高谋反，你们一定要守好宫门，不要让叛军进来！”然后又一路疾驰来到望夷楼前，就和嬴小君上了楼。所有的女子看见皇帝进了望夷楼，也都跟着跑了进来，宫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二世一口气就和嬴小君爬到了望夷楼的了望台前，他向北方一看，见烽火台上还有余烟。再向四周一望，见赵成的军士将四面全部包围了。一会儿就看见一队秦国的甲士从咸阳方向疾驰而来，原来正是阎乐的人马。他们来到宫门，不由分说就和赵成合兵一处，向宫门发起了进攻。只听阎乐大声呵斥道：“昨晚有大批的盗贼闯进了宫里，赵丞相钧令，要进宫剿贼，快开宫门！”卫尉率领卫士们站在城门上道：“你们如此胆大妄为，一看就是一群反上作乱的乱臣贼子！现在皇帝有令，谁都不许进来。违令者斩！”说着就用箭射阎乐。阎乐大怒道：“你胆敢阻拦我办公事！”就下令军士猛攻宫门。双方就交起手来。阎乐和赵成见宫门无法打开，就找来了撞车，轮番撞击宫门。一会儿，宫门就被撞开了。卫尉于是率领卫士奋起反抗，可是宫中的卫士并不多，一会儿就被阎乐的叛军杀死了。

    二世见事已至此，就急忙走下望夷楼，准备亲自指挥卫士反击。当他来到楼下时，阎乐和赵成已经冲到了楼前，将楼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二世就令卫令和仆射两位官员守在楼门前。二人全副武装，手提长戟，准备和叛军交战。阎乐看见二世就在里面，就率领叛军向楼门里发起了进攻。

    卫令和仆射两位官员大叫道：“乱臣贼子！你们为何闯宫？”阎乐道：“昨晚有一群盗贼潜入了宫中，我二人特来护驾！”卫令道：“城外有驻军，宫内也有卫队，大家通宵巡逻，哪有什么盗贼？你们分明是谋反！”阎乐大怒，就用长戟刺向卫令。卫令也举戟相迎。仆射去杀赵成。四人就交起手来，双方展开了一场混战。卫令和仆射的武功非常高强，竟然杀得阎乐和赵成连连后退。二贼就指挥几百个家丁一齐向二位勇士射箭。卫令当场中箭身亡。仆射大叫保护皇帝。赵成道：“我是郎中令，所有人应该听我的命令！”仆射就用最后一口气大骂赵成道：“你是什么狗东西，不过是犯上作乱的贼子罢了！”说罢也倒在了血泊之中。卫士们纷纷后退，都聚集在楼门口挺着兵器，誓死不退。

    阎乐和赵成站在门口，亲自向里面射箭。嬴小君就用剑击落箭支，保护二世。二世看到箭都射在了身边，异常愤怒，大骂阎乐和赵成。可是二贼根本不加理睬，还在指挥家丁向里冲杀。一会儿，他们就射杀了卫士冲进了楼门。二世见二人手提兵器向自己逼近，就向后面退去，一边退一边大叫：“赵高出卖了朕！赵高是个巨奸！国蠹！乱臣！逆贼！”无处躲藏的美女们也跟着二世后退，退到没有路的时候就向楼上爬去。后面的响箭也呼呼地飞到，锋利的箭镞顿时深深地扎进了美女们的身体，有数十名女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二世跌跌撞撞地爬了几层，被执戟的甲士撵上了。二世就大声道：“你们为什么要谋反？”阎乐理直气壮道：“你作为人君，却不像个人君的样，整天只顾享乐，真是无道至极！现在天下人都起来造反，就是因为你！丞相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昏君，你快一点自己了断！”二世此时幡然醒悟了，就道：“能不能见丞相一面？”阎乐道：“是丞相派我俩来杀你的，见也没用！”二世懊悔莫及，心想若不除掉赵贼，自己死了也不甘心，就道：“丞相的意思是要朕退位，现在朕把皇位让给他，朕只想做一个郡王？”阎乐道：“休想！”。二世又道：“万户侯呢？”阎乐也不答应。二世最后道：“你们就让朕做一个普通百姓？”阎乐和赵成瞪着眼睛，呵斥道：“我们还要回去向丞相交令，请不要浪费时间！”说罢就令士兵上前，准备用长戟刺死二世。二世突然放声大笑，然后吼道：“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奸贼！逆臣！谁敢杀朕？谁敢杀朕？”这一声怒吼，竟然把大家给震慑住了，只见那些甲士纷纷后退，因为他们看到的毕竟是秦国至高无上的皇帝。

    此时此刻，二世那无助的眼神中却露出了凶光，他人性软弱的一面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展示出了一个男人、一个君王应有的霸气，因为他完全醒悟了，他毕竟是嬴氏子孙，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平时不曾有过的帝王气概彻底显现了出来，这和他平素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判若两人。二世便挺起胸膛，用手指着阎乐和赵成，无比痛恨地骂道：“你们两个贼子听着，我英雄的父皇创下的基业虽然毁在了朕的手上，可是朕死之后，你们也不会好死！你们告诉赵高，今日是朕错了，算朕幼稚，幼稚！朕让那个阉割没死的混蛋给耍了！因为朕把所有的亲人都杀了，只有把他当成了父亲，父亲！可是现在呢？朕要告诉你们，伤害你的人永远都是最亲近的人！永远都是你最爱的人！朕死之后，就让后人们记住这个教训！哈哈哈！”二世说完，眼中流泪，心中流血。是的，他错了，错在他不知道一切，错在他知道的太晚了。

    二世突然睁大了眼睛，愤怒地道：“即使朕死，也要死个干净，不让你们这些贼子玷污朕的身体！”说罢，就指着身边的美女对阶下的士兵道：“你们让开，让她们出去！”甲士们面面相觑。二世怒声吼道：“滚开！让她们出去！”甲士们都吓得赶紧让开了一条道儿，美女们就连滚带爬地下楼跑了。唯独一人不愿离开，正是嬴小君。二世问她为何不走。嬴小君就上前扶住二世道：“因为我也姓嬴！”二世见她愿意跟随自己一同赴死，就道：“不用了，是朕耽误了你，你不能替一个混蛋君王去死，你快走！”嬴小君笑道：“陛下，我从小就选进宫里，做了长公主的陪嫁，嫁到了李家。现在李家也没了，娘家也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二世伤感仰头，强忍住泪水，道：“是朕不好，以前也没有关心过你，现在也保护不了你。”说完就紧紧地抓住了嬴小君的手。嬴小君道：“我本来就知道陛下你并不坏，只是坏人利用了你！”二世的热泪再次涌出。

    嬴小君就挽紧了二世的胳膊向楼上走去，她拖在后面的长长衣带也已经沾满了殷红的血迹。二世就和嬴小君相互搀扶着，好像是一对生死患难的朋友，又好像是一对情深意笃的夫妻，又如同是一对经历过无数风雨的老人，他们迈着沉稳的脚步来到了顶层，来到了了望台前，两人站在了望口观看远方，默默无语……此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二世显得是那样得从容镇静，这和他以前快乐时的疯样简直判若两人。又过了一会儿，二世就慢慢地捡起了嬴小君身后的衣带，然后微笑着把她揽入怀中，那激情似乎要将她融化了，因为他也满足了，人世间还有一个人了解他，能陪伴他走到最后，并且为他们的国家陪葬献祭。二人相拥良久，二世就将她轻轻地推开。嬴小君一个转身，就好像是一个舞剑的优美动作，一条裙带顿时被撕成两截，二人手中各拿一截。

    二人又深情地对视着，既平静又安详，不一会儿，他俩就同时潇洒地把裙带向眼前的画梁上一抛，两条白色的带子就吊在了半空……

    后人读史至此，写诗哀叹道：

    （一）

    鹿马浑淆世所闻，卷蒲作肉黑黄分。

    君王莫惑精神乱，三尺白绫非舞裙。

    （二）

    火树银花惊雁起，误飞良夜作明时。

    有知异类频回首，直到潇湘未歇悲。

    （三）

    占尽春风并笑颜，而今丹陛血污斑。

    胡儿忍把千秋业，博得雕梁一缕寒。

 第二百章 赵高篡位遭天谴

    阎乐和赵成在楼下等了一会儿，见上面没有了动静，就走上去察看，只见二人已经悬梁自尽，就让军士把二人的遗体放下来，然后赶回来向赵高报告。赵高听说二世已死，大喜过望，立即率领赵成、赵贵等一班同族心腹冲进咸阳宫，来到皇帝办公的地方，取了传国玉玺，佩戴在身上，然后召集百官上朝。百官听说丞相要上朝，都战战兢兢地来到朝堂上。赵高看着群臣，忽然大笑道：“二世皇帝无道至极，又享乐过度，罪有应得，他已经自杀谢罪了！现在我们就一起商议后事！”百官听了赵高的话，个个都惊得不知所措。赵高就让阎乐读了一篇早就写好的告文，大意是：

    以前始皇帝出巡，不幸病逝于沙丘行宫。先帝曾经遗诏要立长子扶苏承继大位，不料胡亥仰仗淫威，与李斯串通一气篡改了诏令，就改立胡亥为太子。胡亥即位后，又和李斯伪造遗诏，公然赐死扶苏，害死蒙恬。二世当了皇帝，既无才智又无德行，还残害宗室，诛杀大臣，把朝政搞得混乱不堪。后来又大兴土木，横征暴敛，才导致了山东之人纷纷造反。想想他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现在我秦国的地盘越来越小，而可恶的夷狄之辈，腥膻之徒却又大举犯边。国家在此危难存亡之际，赵丞相不得不站出来推行伊、吕之道斡旋天地，稳定局面。现在昏君已死，丞相就代表朝廷主持大局。

    告文刚读完，台下的群臣就放声大哭。赵高大怒，训斥群臣不许哭泣。有一人站出来愤怒地道：“贼臣赵高，你竟敢欺骗天下！本来是你威逼二世篡权夺位，又大行杀戮，排除异己，现在反说皇帝的不是。我今天要和你同归于尽！”说完就拿起笏板直扑赵高。赵高一看这个人原来是冯丞相府的长史耿忠，心中大怒，就喝令武士将耿忠推出去剁成肉泥。耿忠至死骂不绝口。赵高杀了耿忠，朝臣就吓得不敢再哭泣了。

    这时赵高的那帮心腹中，有一人就乘机道：“因为二世皇帝不懂治国之术，才导致六国之人造反，他们的目的也就是要除掉昏君。现在昏君死了，丞相应该主持大局，您这种伟大的德行简直可以和周武王相提并论啊！赵丞相既然有功于国家，现在又有传国玉玺，您何不顺天应人来继承秦国的帝位，担当万世的统帅啊？”群臣听说有人要劝赵高做皇帝，顿时一片哗然，顷刻之间大家就一哄而散，纷纷离去了。

    赵高见此，勃然大怒，就要派人强行把大家抓回来。赵贵急忙上前劝阻道：“丞相不可以。现在二世刚死，大臣们也一定想不通，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就会号召咸阳的民众反叛，况且还有那么多的虎贲卫士，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和我们对着干，局面就不好控制了。”赵高听了赵贵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就没有强行抓捕大臣。

    赵成等人早就盼望着赵高做皇帝了，现在见群臣都已经散去了，就大声道：“请丞相早即大位！”族人也一齐附和道：“请丞相早即大位来满足百姓的愿望啊！”于是大家纷纷行大礼跪拜赵高，还一齐劝他称帝。赵高见机不可失，就欢喜道：“好好，多谢诸位的美意啦，只是我才鲜德微，恐怕不能胜任啊？”族人就异口同声道：“只是天命难违，请丞相不要推辞！”赵高一听这话，高兴极了，就顺水推舟道：“好好好，既然你们说天命难违，那我就答应了。”

    就在这时，早有人把二世的衮龙服、冕琉冠、玉带及秀云履全部用盘子端了上来。赵高就在朝堂之上，当着众人的面换上了皇帝的新装。等他穿戴好了，就迈着小碎步跑到了御阶前。忽然有人偷偷地窃笑起来。赵高立即反应了过来，他赶紧停下脚步。原来他平素伺候皇帝时都是趋步上殿，所以走惯了也就忘记了此时的身份，所以才出了洋相。赵高就一时窘得面红耳赤，只好用咳嗽来给自己解围，想把刚才失态的尴尬局面调整了一下。赵高这时就稳了稳神，才迈出了方正步，昂首挺胸地走上了金阶丹陛。

    赵高来到御座前，他没有直接去坐，而是先抬头仔细地端详金殿，又环顾四周，只见金殿确实是富丽堂皇，尤其是天子的宝座，更是金光灿灿。赵高没有想到他从一个奴仆一步步走来，今天竟然走到了天子的宝座前，这是多么不可思议，而眼前的这一切又是人世间最为尊贵、最为至高无上的地位。从古以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他们为了这个位置争得天昏地暗。就是这么一个难得的位置，今天却突然摆在了我的眼前。赵高想到这里，眼前突然一黑，脑子里又“嗡”的一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头疼欲裂。这时正好台下又传来了“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这声音好像是来自地底下面，既沉闷又怪异，如同海啸一般，赵高就赶紧抬头观望，只见大殿的金顶旋转了起来，仿佛就要坍塌似的，那硕大无比的雕梁画栋也好像是正朝着他的头上砸了下来。赵高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转身跑下了丹陛，还差一点儿跌倒了。下面跪着的人看见赵高这般光景，个个大吃一惊，不知道赵高看见了什么，就一起抬头向金殿的天花板上望去。可是他们看了半天，却什么也看不见，就一齐问：“陛下，您怎么了？您看到什么了？”赵高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加剧，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贵见赵高如此，就问：“陛下，您是不是看见什么啦？”赵高就把刚才的幻觉告诉了大家。赵贵这时就灵机一动，赶忙解释道：“陛下，这都是臣的错。今天是个大阴天，殿内光线阴暗，我们怎么忘了给您点灯了！”就急忙命宫人把所有灯台上的蜡烛都点亮。一会儿，蜡烛就亮了起来。赵贵等人又重新请丞相登基。

    赵高就拍了拍胸口，然后再次向天子的宝座走去。这一次，他很小心地来到了御座前。可是当他刚一落座，突然一股大风就从殿门口吹了进来，帐幔也随之而动。就在这时，有个宫人突然从外面惊慌失措地大叫：“陛下！陛下进来了！是陛下，是陛下啊！”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惊得失魂落魄，他们不知道宫人说的陛下是谁，就回头一齐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宫人跑进来后，站在那里却一动不动了。赵平勃然大怒道：“陛下不是在上面坐着吗？你说的是什么话？”这个宫人就战战兢兢地道：“我刚才……我刚才看……看见二世皇帝走了进来，我也跟着走了进来，可是他……他怎么就不见了！”众人听了这话，都感到毛骨悚然，就一齐东张西望，人们都在寻找二世在什么地方。此时赵高也吓得魂飞魄散，就倏地起身，一个箭步冲下了丹陛，口中还不停地大叫：“胡亥小子，你在哪里？我不怕你！你出来！”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赵平、赵安、赵攀三人此时无比恼怒，就一齐拔出了佩剑，指着宫人道：“你这个混账东西，叫你胡说！”三个人就一齐去杀刚才的那个宫人。赵贵就急忙劝阻道：“不可！不可！今天是陛下登基的喜日子，你们不能扫了陛下的兴啊！”三人这才住了手，就大声对宫人吼道：“滚！”宫人急忙就转身跑了出去。

    赵贵等人就再一次拥立赵高登基。赵高就再一次顺了顺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就向御座走去。可是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忽然又是一阵大风吹进了大殿，左右的帐幔也都被掀了起来，一些帐幔竟然还将烛台上的蜡烛打翻了，就在大家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赵高忽然又看见大殿的金顶又坍塌了下来，他就吓得赶紧离开了御座，却一个趔趄就栽倒在了地上，便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众人吓得瞠目结舌，都一起四处张望，仿佛都在寻找二世的鬼魂。过了一会儿，赵高突然不停地抽搐了起来，还能听到牙关在打颤。人们就紧张地朝着赵高看去，只见他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就跟中了邪似的。

    赵贵就大着胆子急忙上前察看，大家也一齐呼救。过了老半天，赵高就慢慢地醒了过来，然后道：“我不知是什么原因，多次看见殿宇要坍塌下来，突然四周就像火烤一般，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啊！你们有没有看到殿宇要倒塌？”大家就说没有看到。等到赵高完全清醒了，就再也不敢靠近皇帝的宝座了。赵高心想：这一定是上天不允许他做皇帝啊，为了给他自己解围，就突然放声大笑道：“我根本就不想做皇帝，只是想逗着你们开心罢了！今天的事情仅供一笑！”人们听了赵高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个个面面相觑。赵高道：“你们快扶我起来，我要做正经事啦。”赵贵等人就一起扶起赵高。赵高坐在丹陛上，这才感觉什么都正常了，就喃喃自语道：“我除昏君，就是为了匡扶正义，自己哪有非分之想啊？现在我要推举一位秦国的公子做皇帝，你们认为谁能当此大任啊？”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还想继续劝进。赵高就笑道：“我只想做个伊尹、周公，足矣！”说罢就让赵成再次召集百官上朝，再也不敢提做皇帝的事情了。

    这时，百官听说赵高不做皇帝，而是要另立别人做皇帝，这才勉强来上朝了。赵高见百官都来了，就高兴地说：“诸位，事情太突然，我都接受不了，何况你们啊？你们受惊了，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就请你们尽快选一位公子来做秦国的继承人？啊？……你们议议、议议，看立谁最为合适？”百官就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因为大家都知道皇族中的公子全都死了，哪还有什么继承人，这不是赵高胡说八道吗？赵高见大家都不发话，就嘿嘿地笑着说：“长安君的儿子——嬴子婴从小没有父亲，又久居深宫，规规矩矩，没有什么劣迹，此人可以继承大位啊！”群臣听说要立长安君的儿子——子婴做皇帝，就纷纷表示赞同。赵贵却不以为然，他顾虑重重地说：“丞相，子婴虽然幽居，可从来没有听说他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啊？”赵高笑道：“秦国的宗室中，只有此人还在，论名分，他是始皇帝的亲侄子。侄儿继承叔、伯之位，古来有之啊！况且子婴早有贤名，百姓一定拥戴，储君之事就这么定啦！”百官就高兴地说：“好好！立子婴最好！立子婴最好！”

    赵贵却心有戚戚，私下里又对赵高道：“丞相，本来您做皇帝最为合适，既然您不做了，我却担心子婴年富力强，又不知他心里有何想法？一旦即位，不听您的话，那该怎么办？”赵高大笑，就用右手画着圈儿，然后狡黠地道：“关中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是想让他先稳住局面，今后他如果不顺从我意，我就把他……”赵高说着就用手比画了一个杀头的动作。然后又道：“他就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啊，嘿嘿！哈哈！”赵贵见赵高早就胸有成竹，这才会心地笑道：“丞相所虑甚是，所谋甚妙，我们都不如您啊！”

    这位子婴，就是长安君成蛟的儿子。自从他的父亲离开秦国后，子婴就在深宫里长大，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子婴自知宫中的险恶，平素非常自律，喜怒不形于色。他为了自保，从不和朝中的大臣交往。可是他天生就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他虽然对秦国的x政极为不满，对赵高也是极端的仇视，可是从未表现出不满的样子来。现在见赵高公然弑君，还要让他出来做皇帝，心里就暗暗地发誓：他一定要找个机会除掉赵高。他为了不让赵高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就装作是毫无主见、庸庸碌碌的样子。现在忽然听说赵高召见，知道机会来了，就领着心腹韩谈来见赵高。

    子婴来到宫门前时，见赵高已经带领着群臣一起迎接。子婴就装作是非常害怕的样子，他对赵高说的每句话都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赵高却心存芥蒂，为了降低子婴的权力，想控制他，就对群臣道：“秦国以前是个诸侯国，自从始皇帝统一天下才做了皇帝。现在六国已经复国，秦国的地盘也仅限于关中，所以秦国不应该再有什么皇帝，而是称以前的秦王才对。”群臣听了赵高的话，就一齐道：“丞相不能降级啊。”赵高就呵斥群臣道：“国家之事由我决定，你们只能服从！服从!懂吗？”群臣就只好忍气吞声地接受了。子婴这时就装作没有任何意见，完全听命于赵高的摆布。赵高也就对子婴没有了心理防范。

 第二百章 赵高篡位遭天谴

    阎乐和赵成在楼下等了一会儿，见上面没有了动静，就走上去察看，只见二人已经悬梁自尽，就让军士把二人的遗体放下来，然后赶回来向赵高报告。赵高听说二世已死，大喜过望，立即率领赵成、赵贵等一班同族心腹冲进咸阳宫，来到皇帝办公的地方，取了传国玉玺，佩戴在身上，然后召集百官上朝。百官听说丞相要上朝，都战战兢兢地来到朝堂上。赵高看着群臣，忽然大笑道：“二世皇帝无道至极，又享乐过度，罪有应得，他已经自杀谢罪了！现在我们就一起商议后事！”百官听了赵高的话，个个都惊得不知所措。赵高就让阎乐读了一篇早就写好的告文，大意是：

    以前始皇帝出巡，不幸病逝于沙丘行宫。先帝曾经遗诏要立长子扶苏承继大位，不料胡亥仰仗淫威，与李斯串通一气篡改了诏令，就改立胡亥为太子。胡亥即位后，又和李斯伪造遗诏，公然赐死扶苏，害死蒙恬。二世当了皇帝，既无才智又无德行，还残害宗室，诛杀大臣，把朝政搞得混乱不堪。后来又大兴土木，横征暴敛，才导致了山东之人纷纷造反。想想他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现在我秦国的地盘越来越小，而可恶的夷狄之辈，腥膻之徒却又大举犯边。国家在此危难存亡之际，赵丞相不得不站出来推行伊、吕之道斡旋天地，稳定局面。现在昏君已死，丞相就代表朝廷主持大局。

    告文刚读完，台下的群臣就放声大哭。赵高大怒，训斥群臣不许哭泣。有一人站出来愤怒地道：“贼臣赵高，你竟敢欺骗天下！本来是你威逼二世篡权夺位，又大行杀戮，排除异己，现在反说皇帝的不是。我今天要和你同归于尽！”说完就拿起笏板直扑赵高。赵高一看这个人原来是冯丞相府的长史耿忠，心中大怒，就喝令武士将耿忠推出去剁成肉泥。耿忠至死骂不绝口。赵高杀了耿忠，朝臣就吓得不敢再哭泣了。

    这时赵高的那帮心腹中，有一人就乘机道：“因为二世皇帝不懂治国之术，才导致六国之人造反，他们的目的也就是要除掉昏君。现在昏君死了，丞相应该主持大局，您这种伟大的德行简直可以和周武王相提并论啊！赵丞相既然有功于国家，现在又有传国玉玺，您何不顺天应人来继承秦国的帝位，担当万世的统帅啊？”群臣听说有人要劝赵高做皇帝，顿时一片哗然，顷刻之间大家就一哄而散，纷纷离去了。

    赵高见此，勃然大怒，就要派人强行把大家抓回来。赵贵急忙上前劝阻道：“丞相不可以。现在二世刚死，大臣们也一定想不通，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就会号召咸阳的民众反叛，况且还有那么多的虎贲卫士，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和我们对着干，局面就不好控制了。”赵高听了赵贵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就没有强行抓捕大臣。

    赵成等人早就盼望着赵高做皇帝了，现在见群臣都已经散去了，就大声道：“请丞相早即大位！”族人也一齐附和道：“请丞相早即大位来满足百姓的愿望啊！”于是大家纷纷行大礼跪拜赵高，还一齐劝他称帝。赵高见机不可失，就欢喜道：“好好，多谢诸位的美意啦，只是我才鲜德微，恐怕不能胜任啊？”族人就异口同声道：“只是天命难违，请丞相不要推辞！”赵高一听这话，高兴极了，就顺水推舟道：“好好好，既然你们说天命难违，那我就答应了。”

    就在这时，早有人把二世的衮龙服、冕琉冠、玉带及秀云履全部用盘子端了上来。赵高就在朝堂之上，当着众人的面换上了皇帝的新装。等他穿戴好了，就迈着小碎步跑到了御阶前。忽然有人偷偷地窃笑起来。赵高立即反应了过来，他赶紧停下脚步。原来他平素伺候皇帝时都是趋步上殿，所以走惯了也就忘记了此时的身份，所以才出了洋相。赵高就一时窘得面红耳赤，只好用咳嗽来给自己解围，想把刚才失态的尴尬局面调整了一下。赵高这时就稳了稳神，才迈出了方正步，昂首挺胸地走上了金阶丹陛。

    赵高来到御座前，他没有直接去坐，而是先抬头仔细地端详金殿，又环顾四周，只见金殿确实是富丽堂皇，尤其是天子的宝座，更是金光灿灿。赵高没有想到他从一个奴仆一步步走来，今天竟然走到了天子的宝座前，这是多么不可思议，而眼前的这一切又是人世间最为尊贵、最为至高无上的地位。从古以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他们为了这个位置争得天昏地暗。就是这么一个难得的位置，今天却突然摆在了我的眼前。赵高想到这里，眼前突然一黑，脑子里又“嗡”的一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头疼欲裂。这时正好台下又传来了“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这声音好像是来自地底下面，既沉闷又怪异，如同海啸一般，赵高就赶紧抬头观望，只见大殿的金顶旋转了起来，仿佛就要坍塌似的，那硕大无比的雕梁画栋也好像是正朝着他的头上砸了下来。赵高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转身跑下了丹陛，还差一点儿跌倒了。下面跪着的人看见赵高这般光景，个个大吃一惊，不知道赵高看见了什么，就一起抬头向金殿的天花板上望去。可是他们看了半天，却什么也看不见，就一齐问：“陛下，您怎么了？您看到什么了？”赵高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加剧，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贵见赵高如此，就问：“陛下，您是不是看见什么啦？”赵高就把刚才的幻觉告诉了大家。赵贵这时就灵机一动，赶忙解释道：“陛下，这都是臣的错。今天是个大阴天，殿内光线阴暗，我们怎么忘了给您点灯了！”就急忙命宫人把所有灯台上的蜡烛都点亮。一会儿，蜡烛就亮了起来。赵贵等人又重新请丞相登基。

    赵高就拍了拍胸口，然后再次向天子的宝座走去。这一次，他很小心地来到了御座前。可是当他刚一落座，突然一股大风就从殿门口吹了进来，帐幔也随之而动。就在这时，有个宫人突然从外面惊慌失措地大叫：“陛下！陛下进来了！是陛下，是陛下啊！”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惊得失魂落魄，他们不知道宫人说的陛下是谁，就回头一齐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宫人跑进来后，站在那里却一动不动了。赵平勃然大怒道：“陛下不是在上面坐着吗？你说的是什么话？”这个宫人就战战兢兢地道：“我刚才……我刚才看……看见二世皇帝走了进来，我也跟着走了进来，可是他……他怎么就不见了！”众人听了这话，都感到毛骨悚然，就一齐东张西望，人们都在寻找二世在什么地方。此时赵高也吓得魂飞魄散，就倏地起身，一个箭步冲下了丹陛，口中还不停地大叫：“胡亥小子，你在哪里？我不怕你！你出来！”可是他什么都看不见。赵平、赵安、赵攀三人此时无比恼怒，就一齐拔出了佩剑，指着宫人道：“你这个混账东西，叫你胡说！”三个人就一齐去杀刚才的那个宫人。赵贵就急忙劝阻道：“不可！不可！今天是陛下登基的喜日子，你们不能扫了陛下的兴啊！”三人这才住了手，就大声对宫人吼道：“滚！”宫人急忙就转身跑了出去。

    赵贵等人就再一次拥立赵高登基。赵高就再一次顺了顺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就向御座走去。可是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忽然又是一阵大风吹进了大殿，左右的帐幔也都被掀了起来，一些帐幔竟然还将烛台上的蜡烛打翻了，就在大家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赵高忽然又看见大殿的金顶又坍塌了下来，他就吓得赶紧离开了御座，却一个趔趄就栽倒在了地上，便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众人吓得瞠目结舌，都一起四处张望，仿佛都在寻找二世的鬼魂。过了一会儿，赵高突然不停地抽搐了起来，还能听到牙关在打颤。人们就紧张地朝着赵高看去，只见他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就跟中了邪似的。

    赵贵就大着胆子急忙上前察看，大家也一齐呼救。过了老半天，赵高就慢慢地醒了过来，然后道：“我不知是什么原因，多次看见殿宇要坍塌下来，突然四周就像火烤一般，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啊！你们有没有看到殿宇要倒塌？”大家就说没有看到。等到赵高完全清醒了，就再也不敢靠近皇帝的宝座了。赵高心想：这一定是上天不允许他做皇帝啊，为了给他自己解围，就突然放声大笑道：“我根本就不想做皇帝，只是想逗着你们开心罢了！今天的事情仅供一笑！”人们听了赵高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个个面面相觑。赵高道：“你们快扶我起来，我要做正经事啦。”赵贵等人就一起扶起赵高。赵高坐在丹陛上，这才感觉什么都正常了，就喃喃自语道：“我除昏君，就是为了匡扶正义，自己哪有非分之想啊？现在我要推举一位秦国的公子做皇帝，你们认为谁能当此大任啊？”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还想继续劝进。赵高就笑道：“我只想做个伊尹、周公，足矣！”说罢就让赵成再次召集百官上朝，再也不敢提做皇帝的事情了。

    这时，百官听说赵高不做皇帝，而是要另立别人做皇帝，这才勉强来上朝了。赵高见百官都来了，就高兴地说：“诸位，事情太突然，我都接受不了，何况你们啊？你们受惊了，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就请你们尽快选一位公子来做秦国的继承人？啊？……你们议议、议议，看立谁最为合适？”百官就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因为大家都知道皇族中的公子全都死了，哪还有什么继承人，这不是赵高胡说八道吗？赵高见大家都不发话，就嘿嘿地笑着说：“长安君的儿子——嬴子婴从小没有父亲，又久居深宫，规规矩矩，没有什么劣迹，此人可以继承大位啊！”群臣听说要立长安君的儿子——子婴做皇帝，就纷纷表示赞同。赵贵却不以为然，他顾虑重重地说：“丞相，子婴虽然幽居，可从来没有听说他有什么特殊的才能啊？”赵高笑道：“秦国的宗室中，只有此人还在，论名分，他是始皇帝的亲侄子。侄儿继承叔、伯之位，古来有之啊！况且子婴早有贤名，百姓一定拥戴，储君之事就这么定啦！”百官就高兴地说：“好好！立子婴最好！立子婴最好！”

    赵贵却心有戚戚，私下里又对赵高道：“丞相，本来您做皇帝最为合适，既然您不做了，我却担心子婴年富力强，又不知他心里有何想法？一旦即位，不听您的话，那该怎么办？”赵高大笑，就用右手画着圈儿，然后狡黠地道：“关中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是想让他先稳住局面，今后他如果不顺从我意，我就把他……”赵高说着就用手比画了一个杀头的动作。然后又道：“他就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啊，嘿嘿！哈哈！”赵贵见赵高早就胸有成竹，这才会心地笑道：“丞相所虑甚是，所谋甚妙，我们都不如您啊！”

    这位子婴，就是长安君成蛟的儿子。自从他的父亲离开秦国后，子婴就在深宫里长大，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子婴自知宫中的险恶，平素非常自律，喜怒不形于色。他为了自保，从不和朝中的大臣交往。可是他天生就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他虽然对秦国的x政极为不满，对赵高也是极端的仇视，可是从未表现出不满的样子来。现在见赵高公然弑君，还要让他出来做皇帝，心里就暗暗地发誓：他一定要找个机会除掉赵高。他为了不让赵高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就装作是毫无主见、庸庸碌碌的样子。现在忽然听说赵高召见，知道机会来了，就领着心腹韩谈来见赵高。

    子婴来到宫门前时，见赵高已经带领着群臣一起迎接。子婴就装作是非常害怕的样子，他对赵高说的每句话都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赵高却心存芥蒂，为了降低子婴的权力，想控制他，就对群臣道：“秦国以前是个诸侯国，自从始皇帝统一天下才做了皇帝。现在六国已经复国，秦国的地盘也仅限于关中，所以秦国不应该再有什么皇帝，而是称以前的秦王才对。”群臣听了赵高的话，就一齐道：“丞相不能降级啊。”赵高就呵斥群臣道：“国家之事由我决定，你们只能服从！服从!懂吗？”群臣就只好忍气吞声地接受了。子婴这时就装作没有任何意见，完全听命于赵高的摆布。赵高也就对子婴没有了心理防范。

 第二百零一章 萧何运筹定胡阳

    沛公在宛城打发走了赵高的使者，就与诸将商议道：“赵高这么快派人来联络，说明他真有杀二世之心。”众人认为确实有这样的可能。萧何就道：“如此说来，沛公应该坐镇在前，计议攻取武关的事情，这后方之乱应该由我去平定。”沛公很感意外，就问他需要多少兵马。萧何道：“只需郦老先生陪同，另外派一员大将，千兵马就够用了，我保证在十日之内平定乱事。”沛公连声说好，就让樊哙率领五千精兵帮助萧何前去平叛。沛公于是坐镇宛城，从容与子房先生商议攻取武关的事情。

    萧何领了将令就出发了。走了不远，忽然有人前来报告，说郦老先生不辞而别，已经不知去向。樊哙一听这话就耻笑道：“这老家伙一定是因为军中太苦，跑回家过舒坦日子去了！”萧何笑而不答。早有探马报入胡阳城。梅鋗听说萧何和樊哙领着五千人马前来镇压，就耻笑道：“简直太不把人当回事啦！”就立即和部将庚胜商议战斗事宜。

    原来这梅鋗也非等闲之辈，算起来还是越王勾践的后代。公元前五年，越王无疆兵败被杀后，越国人从此逃散，许多家族的子弟都逃到江南沿海一带居住。后来有一支越族人为了躲避楚国人，就来到江苏无锡的皋乡，因为此地盛产梅花，他们就更姓为梅，成为梅氏的始祖。到战国末年，这部分人中一支形成梅蛮(梅山蛮)，活动在祁门（今安徽黄山市祁门县）、古干越一带的皖赣地区。后来梅鋗的父亲迁居余干安乐乡（今余干梅港乡）定居，梅鋗就出生在梅港乡梅港村。

    梅鋗自小就魁梧英俊，臂力过人。秦国统一后，他率领一支人马跟随当时的越王经湖南醴陵至南海（今广东一带），居住在台岭（梅鋗去世后，后人就将台岭改称为梅岭），然后招募民众，操演士卒，相机而动。当地有个名叫庾胜的义士，兄弟俩拥众数千人据山为王，因仰慕梅鋗之名，就引众来归属。梅鋗大喜，就拜庾胜兄弟为副将，分别据守台岭的两座山岭，后人就把这两座山岭分别叫做大庾岭（庾胜据守）和小庾岭（庾胜弟据守），岭南地区的壮士纷纷投到梅鋗部下，当时有六千子弟兵。台岭山下有一条河名叫浈水，南流入广东的南雄，再经韶关汇入北江，流至广州汇入珠江，直泻大海。由于这种地理形势，台岭就成为军事要塞。梅鋗察看了地形，并筑城浈水上，拥兵据守，声势大振，号为“梅鋗城”。后来秦国的番阳令吴芮奉命前来收服梅鋗，因为吴芮的母亲梅夫人是梅鋗的姑奶奶，再加上吴芮在当地威望极高，梅鋗就投奔在吴芮的麾下担任了高级将领。

    陈胜起义后，吴芮首先举起了反秦的大旗，还积极鼓动梅鋗响应起义。据《直隶南雄州志》记载，“百粤叛秦，推雄杰为长，众皆贤鋗，乃长之。”梅鋗就奉吴芮之命来到百粤，招兵买马，积极备战。后来梅鋗听说吴芮扶持英布加入了反秦的队伍，跟随项羽去作战，就留下庾胜兄弟屯兵台岭，自己亲自来和吴芮商议大事。吴芮听说梅鋗来了，非常高兴，出城十里迎接。吴芮和梅鋗相见甚欢，谈得非常投机。吴芮就资助梅鋗钱粮、武器和人马，叫他北上伐秦。梅鋗于是回到台岭召集兵马，得到了三万粤军。一切准备好便挥师北上，来到了南阳。这时沛公已经夺取了南阳全境，正准备入关。梅鋗为了引起沛公的重视，才举起了反叛的旗帜，攻占胡阳后又扬言要去攻打宛城。一时间南阳十分震动。

    萧何是个精明的人，他已经收集到了这些情报，就和樊哙来到了胡阳。梅鋗将五千军士屯扎再城中，把两万五千军士驻扎在城外，看上去阵势十分浩大。樊哙道：“何方鸟兵，竟有如此之多？”萧何笑道：“你怕了？”樊哙道：“杨熊我都不怕，还怕他？我现在就去斩下他的狗头！”说罢立即去挑战。梅鋗听说樊哙在营外挑战，就杀了出来。萧何看见梅鋗装扮得非常别致：他的束发金冠上镶嵌着南海的珍珠，双翅银铠间镶钳着跃跃欲飞的彩凤，锦绣战袍上用彩线绣着耀眼的朱雀，连环铠甲上闪着金光，乌云履黑中透亮，兽鞓带红中带黄，坐下红鬃马膘肥体壮，手舞青铜戟映着日光，整个人看上去确实气宇不凡，群雄莫敌。萧何就惊叹道：“百粤也有如此风流人物！”樊哙则不然，骂骂咧咧地道：“哎嗨小南蛮！我看你是阳处父在世，徒有其表而已。”梅鋗大怒道：“大胆的村夫，我是越王勾践的后代，你竟敢如此说我？”樊哙亦怒道：“无名鼠辈！冒充名门，真是吃了豹胆熊心，敢来抄我哥哥的后路？”梅鋗道：“快让刘邦亲自来，你这村夫不是我的对手！”樊哙大怒，立即上前交战。梅鋗就和樊哙交起手来，二人戟来钺往，就在阵前大杀五十回合，不分输赢。萧何见梅鋗武艺高强，就赶紧下令鸣金。梅鋗见楚军收兵，大笑不止。

    樊哙回到军中，对萧何道：“哥哥为何收兵？若再杀上几个回合，我就把那玩意儿捉住了。”萧何道：“我看梅鋗的武艺不在你之下，你且稍安勿躁。等明日临阵时，我先劝他投降，他若能归降我们，沛公不就又多了一员大将？”

    次日，萧何和樊哙再次领军来到梅鋗的营前挑战。梅鋗见楚军又来了，于是击鼓迎战，杀出营来。萧何上前道：“听说梅将军割据南越，也是一方枭雄。现在全天下的豪杰都起来反秦了，你为何不灭秦反而助秦？”梅鋗笑道：“我受命于吴芮大人，忠心侍奉秦国，不像你们朝三暮四，以前是秦吏，现在全都背叛秦国，都不是忠信之人！”萧何道：“秦国以暴力夺取天下，与六国结下多少仇怨，现在又推行x政，弄得民怨沸腾，你却效命于暴虐之邦，岂不是助纣为虐？”梅鋗道：“君再不君，却是人主，臣再有理，却是仆从。自古以来，以下反上，以臣伐君都是人们所唾弃的，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萧何道：“将军没有听说商汤和武王的事情吗？况且我听说吴芮老先生早就响应楚国而起义，你却为何墨守成规？视仁义为粪土？”梅鋗笑道：“那只是你的说词，我却听不进去！”樊哙大怒道：“哥哥少跟他啰嗦！二世是个啥球货色，他难道不知道吗？现在一意孤行，就说明这混球眼珠子都瞎了。”梅鋗大怒，道：“你们都是泗上刁民，若想进入武关，必须先过我这一关！”樊哙大怒道：“我与你再战一百回合！”梅鋗亦怒道：“只要你赢了我手中的家伙，我就随你入关！”樊哙道：“你说话可不要当成放屁！我今天不把你捉住了，老樊就解甲归田啦！”樊哙说罢再次杀出。梅鋗也毫不示弱，挺戟相迎。二人就在阵前酣战起来，双方一直打到了天黑，才各自收兵。

    樊哙回来道：“哥哥，这玩意儿好像吃了生铁，手上有些劲呢！我今天又没有捉住，怎么办？”萧何道：“莫急，莫急，我再等一个人。”樊哙就问等何人。萧何道：“郦老先生。”樊哙就非常轻蔑地道：“他已经搂着婆娘睡觉哩，还等他干什么？况且他来了有何用？这打仗是个力气活，又不是靠嘴皮子骂人哩？就算他能骂，能把人家骂死不成？”萧何笑道：“贤弟切莫说胡话，郦老先生是执行我的任务去了，并没有回家。”樊哙也不清楚萧何让郦食其干什么去了，见萧何不说，也就不再多问。

    到了第二天，樊哙又率领军马来到营前挑战。梅鋗坚守不出。樊哙就在城下百般辱骂。忽然营门大开，从里面涌出来了数千名甲士，黑压压地排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战阵，领头的却是庾胜和他的弟弟庾庞。梅鋗朗声道：“樊哙，今日你若能破得了我的阵，也算你赢？”樊哙道：“看樊爷给你冲个稀烂！”萧何阻止道：“不行，坚决不能硬闯。”樊哙道：“那怎么办？不然你快派人去宛城再调大兵来。”萧何道：“那倒不必。”樊哙急道：“你只给大哥答应了十天的时间哎？这玩意姿势大着呢，不豁出去怎么收服？”萧何道：“不急，收降他的人今天一定会到！”就对梅鋗道：“梅将军，你的阵确实厉害，我们暂且回去商量一下，明日再破阵，你看行不？”梅鋗狂笑不止。樊哙也感到莫名其妙。于是各自收兵回营。

    当天晚上，樊哙正在发牢骚，忽然有一名军士前来报告，说郦老军师领着一位军爷来了。萧何大喜道：“收降梅将军的人终于来了啊！”就和樊哙赶紧出来迎接。原来郦食其请来的正是番阳令吴芮大人。此人素有爱民之心，在南方威望极高，曾经支持女婿英布反秦，又是梅鋗的姑父，故而在萧何离开宛城时，就暗中派郦食其前往番阳去请吴芮大人。

    这吴芮也不是一般人，现在南昌市的滕王阁第四楼，就有一幅巨大的历史名人画，画的就是吴芮，说起来他还是吴王夫差的后代。公元前四七三年，吴国被越国所灭，越王勾践杀了夫差，其子孙就四散避难。公元前二四八年，吴芮的父亲吴申，被贬番阳（今鄱阳）定居，后迁至余干县善乡龙山南麓（今社庚乡），吴芮即出生于此。吴芮从小十分聪颖，青年时，喜研兵法。十八岁就统领一万七千多名兵马，分布在鄱阳、余干、浮梁各要道，他的部队军纪严明，很受百姓拥戴。吴芮的母亲梅氏为人贤慧，建议藏兵于民，兴农兴商，所以吴芮的部队发展很快，其势力范围北到安徽祁门，东到赣浙边界，南到福建，西到都昌、鄱阳。秦始皇统一了六国，秦国就在江西设置的番阳县，吴芮被乡民举荐为县令。

    陈胜起义后，各地的豪杰都纷纷投奔他，像闽越王无诸、越东海王驺摇，均为越王勾践后裔，皆领兵归属吴芮，其中也有淮南义军首领英布。当时英布已有数千人队伍，吴芮将女儿嫁给他，还派他出兵攻秦。后来又鼓动梅鋗助楚攻秦。可是郦食其到来后，吴芮才知道梅鋗不仅不助楚反而击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立即跟随郦食其来到了南阳。

    当下萧何见到吴芮后就行礼道：“老英雄不远千里而来，真是辛苦了啊！”吴芮道：“我在番阳听说沛公的兵马已经快打到武关了，心里真是高兴啊。可是郦老先生来了，他说梅鋗在胡阳反叛，老夫就立即赶来啦。梅将军是家母娘家的孙子，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萧何听了吴芮的话，就准备设宴款待他。吴芮却道：“唉，老夫半生真是阅尽了不少兴亡成败啊！现在天下苦秦已久，我恨不能尽早看到百姓有好日子过啊！哪有心思饮酒，现在先去办正事。”说罢就要立即去梅鋗的军营。萧何道：“老英雄如此忧国忧民，真是钦佩。”吴芮笑道：“正因我年迈才有很多遗憾，萧大人现在辅佐刘沛公伐秦，这就如同是姜子牙辅佐周武王伐纣啊！”就立即起身去游说梅鋗归降楚国。

    吴芮就只身一人来到了梅鋗的营前，大叫开门。守门的军士大都认识吴老将军，就赶紧向梅鋗报告。梅鋗听说是故主吴大人到了，赶紧出来迎接。吴芮进城见到梅鋗，道：“贤侄，秦国残害天下已经太久，山东的义士都起来反秦。现在沛公要入关，你为何阻止他啊？”梅鋗非常羞愧地道：“表伯大人错怪我了，我实在是想引起沛公的重视罢了。这几日我和樊哙厮杀，就是想吸引沛公前来，不想惊动了您，真是惭愧至极啊！”吴芮苦口婆心道：“贤侄啊，现在沛公奉楚怀王之令，吊民伐罪，志在关中。现在他已经平定了南阳全境，即将要攻打武关。你现在赶紧归顺他，然后将人马全部交给沛公指挥，这将是你一生中建立功业的大好时机。沛公若是入关成就了大业，你们所有追随者必将能取得累世的功名富贵，这简直是不世之略，你为什么还要犹豫？”梅鋗道：“我本来想拜见刘将军，可现在领军的却是萧何，他不过是一个谋士而已！”吴芮大笑道：“你可知道这萧何是怎样的一个人吗？”梅鋗说不知道。吴芮认真道：“年轻啊，你还是太年轻啦！”梅鋗就诚恳地请教。吴芮道：“刘邦手下有两位杰出的大人物，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张良，张子房，世人都知道他；另一位就是萧何啊！我听说刘邦当初起兵的时候，就是萧何首先提出来的。他曾经被朝官推荐到秦国去辅佐始皇帝，可是萧何却独具慧眼，坚决不去秦国做官。后来还对他的好友曹参说秦国一定不会长久。几年过去，陈渉首先发难，紧接着六国之人都起来造反，他的话果然应验，可见他确实具备高瞻远瞩的眼光啊！他和张良号称是刘邦的左肱右股，二人并驾齐驱，现在辅佐刘邦，就如同是以前辅佐越王勾践的范蠡和文种，他们主仆必成大业啊！”梅鋗听了这话，恍然大悟道：“侄儿真是有眼无珠，我立即迎接萧何进城。”吴芮大喜。

    梅鋗就打开了城门迎接楚军进城，然后拜见萧何道：“萧大人名震泗上，又是当代杰出的人才，小人真是有眼无珠，多有得罪啊！”萧何道：“梅将军归顺楚军，我家沛公又多了一员大将，这入关还得指望梅将军了！”梅鋗就道：“多蒙大人抬举，末将愿效犬马之劳！”萧何大喜。梅鋗就招呼大家宴饮庆贺。席间，萧何就真诚地向吴芮敬酒，还邀请他一起跟随沛公入关。吴芮道：“我老了，身体不行啦，虽有除暴安良之志，却无鲁阳挥戈之力，消灭秦国就看你们贤侄辈啦！”当天就向萧何辞行。萧何也不挽留，就让他原回番阳去了。

    吴芮走后，萧何不敢耽误，立即传令部队向南阳进发。大家来到宛城时，正好是十天时间。沛公听了萧何的汇报，又见得到了梅鋗这样的大将和三万军士，心里真不知有多高兴了。当下见南阳已经完全平定，就和大家商议进军武关的事情。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关中有使者到了。子房就给沛公使了个眼色，然后走了出去。沛公就传令使者进见。一会儿，使者就走了进来，他见到沛公说：“您的特使宁昌先生就在丞相府，丞相已经有了大计谋，准备帮助将军进入关中，现在只是担心将军进关后不会执行约定，因此特命我来和将军约定平分关中的具体事宜。”沛公道：“只要丞相先建立大功劳，我入关后一定让出一半的土地给赵丞相，让他永保富贵！”使者就要坚持让沛公具体地划分出疆域，还要向天盟誓，才能放心。沛公听了使者的话，勃然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盟誓！”就喝令左右推出去斩了。使者吓得魂不附体，就被甲士推了出去。

    子房早在外面等候，见甲士把使者推了出来，就叫住对使者道：“你知道沛公为什么要杀你？”使者非常害怕，说不知道。子房道：“我们早就得知二世皇帝已经死了，你却在这里撒谎，沛公因此才发怒。你现在说实话，丞相是不是已经杀了二世皇帝？宁昌大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说了实话，沛公进关后第一个给你加官进爵！”使者大惊道：“二世皇帝确实已经死了啊，宁昌大人就在丞相府。”使者就把匈奴人怎么入侵，还有赵高逼急了怎样杀死二世的经过说了一遍。子房听了，大笑道：“你现在回去告诉你家丞相，就说他除昏君有功，沛公进关后一定不会亏待他。”使者不敢说什么，赶紧抱头鼠窜而去。

    子房就来见沛公，并且把使者的话告诉给大家。众人听了子房的话，都非常震惊，就一齐夸赞子房道：“先生真是神人啊，果然不出您的所料！”原来子房先生前几日夜观乾象，看见紫薇垣中，帝星突然坠落，因此断定二世已经死了；又见辰星的出入总是飘忽难定，这就预示着北方有了战事，断定匈奴人也入侵了秦国；还看到枉矢流星向西方飞去，就断定诸侯的军队一定会征服秦国。子房见秦国危机四伏，正是入关的大好时机，就劝沛公速速发兵，攻取武关。

 第二百零一章 萧何运筹定胡阳

    沛公在宛城打发走了赵高的使者，就与诸将商议道：“赵高这么快派人来联络，说明他真有杀二世之心。”众人认为确实有这样的可能。萧何就道：“如此说来，沛公应该坐镇在前，计议攻取武关的事情，这后方之乱应该由我去平定。”沛公很感意外，就问他需要多少兵马。萧何道：“只需郦老先生陪同，另外派一员大将，千兵马就够用了，我保证在十日之内平定乱事。”沛公连声说好，就让樊哙率领五千精兵帮助萧何前去平叛。沛公于是坐镇宛城，从容与子房先生商议攻取武关的事情。

    萧何领了将令就出发了。走了不远，忽然有人前来报告，说郦老先生不辞而别，已经不知去向。樊哙一听这话就耻笑道：“这老家伙一定是因为军中太苦，跑回家过舒坦日子去了！”萧何笑而不答。早有探马报入胡阳城。梅鋗听说萧何和樊哙领着五千人马前来镇压，就耻笑道：“简直太不把人当回事啦！”就立即和部将庚胜商议战斗事宜。

    原来这梅鋗也非等闲之辈，算起来还是越王勾践的后代。公元前五年，越王无疆兵败被杀后，越国人从此逃散，许多家族的子弟都逃到江南沿海一带居住。后来有一支越族人为了躲避楚国人，就来到江苏无锡的皋乡，因为此地盛产梅花，他们就更姓为梅，成为梅氏的始祖。到战国末年，这部分人中一支形成梅蛮(梅山蛮)，活动在祁门（今安徽黄山市祁门县）、古干越一带的皖赣地区。后来梅鋗的父亲迁居余干安乐乡（今余干梅港乡）定居，梅鋗就出生在梅港乡梅港村。

    梅鋗自小就魁梧英俊，臂力过人。秦国统一后，他率领一支人马跟随当时的越王经湖南醴陵至南海（今广东一带），居住在台岭（梅鋗去世后，后人就将台岭改称为梅岭），然后招募民众，操演士卒，相机而动。当地有个名叫庾胜的义士，兄弟俩拥众数千人据山为王，因仰慕梅鋗之名，就引众来归属。梅鋗大喜，就拜庾胜兄弟为副将，分别据守台岭的两座山岭，后人就把这两座山岭分别叫做大庾岭（庾胜据守）和小庾岭（庾胜弟据守），岭南地区的壮士纷纷投到梅鋗部下，当时有六千子弟兵。台岭山下有一条河名叫浈水，南流入广东的南雄，再经韶关汇入北江，流至广州汇入珠江，直泻大海。由于这种地理形势，台岭就成为军事要塞。梅鋗察看了地形，并筑城浈水上，拥兵据守，声势大振，号为“梅鋗城”。后来秦国的番阳令吴芮奉命前来收服梅鋗，因为吴芮的母亲梅夫人是梅鋗的姑奶奶，再加上吴芮在当地威望极高，梅鋗就投奔在吴芮的麾下担任了高级将领。

    陈胜起义后，吴芮首先举起了反秦的大旗，还积极鼓动梅鋗响应起义。据《直隶南雄州志》记载，“百粤叛秦，推雄杰为长，众皆贤鋗，乃长之。”梅鋗就奉吴芮之命来到百粤，招兵买马，积极备战。后来梅鋗听说吴芮扶持英布加入了反秦的队伍，跟随项羽去作战，就留下庾胜兄弟屯兵台岭，自己亲自来和吴芮商议大事。吴芮听说梅鋗来了，非常高兴，出城十里迎接。吴芮和梅鋗相见甚欢，谈得非常投机。吴芮就资助梅鋗钱粮、武器和人马，叫他北上伐秦。梅鋗于是回到台岭召集兵马，得到了三万粤军。一切准备好便挥师北上，来到了南阳。这时沛公已经夺取了南阳全境，正准备入关。梅鋗为了引起沛公的重视，才举起了反叛的旗帜，攻占胡阳后又扬言要去攻打宛城。一时间南阳十分震动。

    萧何是个精明的人，他已经收集到了这些情报，就和樊哙来到了胡阳。梅鋗将五千军士屯扎再城中，把两万五千军士驻扎在城外，看上去阵势十分浩大。樊哙道：“何方鸟兵，竟有如此之多？”萧何笑道：“你怕了？”樊哙道：“杨熊我都不怕，还怕他？我现在就去斩下他的狗头！”说罢立即去挑战。梅鋗听说樊哙在营外挑战，就杀了出来。萧何看见梅鋗装扮得非常别致：他的束发金冠上镶嵌着南海的珍珠，双翅银铠间镶钳着跃跃欲飞的彩凤，锦绣战袍上用彩线绣着耀眼的朱雀，连环铠甲上闪着金光，乌云履黑中透亮，兽鞓带红中带黄，坐下红鬃马膘肥体壮，手舞青铜戟映着日光，整个人看上去确实气宇不凡，群雄莫敌。萧何就惊叹道：“百粤也有如此风流人物！”樊哙则不然，骂骂咧咧地道：“哎嗨小南蛮！我看你是阳处父在世，徒有其表而已。”梅鋗大怒道：“大胆的村夫，我是越王勾践的后代，你竟敢如此说我？”樊哙亦怒道：“无名鼠辈！冒充名门，真是吃了豹胆熊心，敢来抄我哥哥的后路？”梅鋗道：“快让刘邦亲自来，你这村夫不是我的对手！”樊哙大怒，立即上前交战。梅鋗就和樊哙交起手来，二人戟来钺往，就在阵前大杀五十回合，不分输赢。萧何见梅鋗武艺高强，就赶紧下令鸣金。梅鋗见楚军收兵，大笑不止。

    樊哙回到军中，对萧何道：“哥哥为何收兵？若再杀上几个回合，我就把那玩意儿捉住了。”萧何道：“我看梅鋗的武艺不在你之下，你且稍安勿躁。等明日临阵时，我先劝他投降，他若能归降我们，沛公不就又多了一员大将？”

    次日，萧何和樊哙再次领军来到梅鋗的营前挑战。梅鋗见楚军又来了，于是击鼓迎战，杀出营来。萧何上前道：“听说梅将军割据南越，也是一方枭雄。现在全天下的豪杰都起来反秦了，你为何不灭秦反而助秦？”梅鋗笑道：“我受命于吴芮大人，忠心侍奉秦国，不像你们朝三暮四，以前是秦吏，现在全都背叛秦国，都不是忠信之人！”萧何道：“秦国以暴力夺取天下，与六国结下多少仇怨，现在又推行x政，弄得民怨沸腾，你却效命于暴虐之邦，岂不是助纣为虐？”梅鋗道：“君再不君，却是人主，臣再有理，却是仆从。自古以来，以下反上，以臣伐君都是人们所唾弃的，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萧何道：“将军没有听说商汤和武王的事情吗？况且我听说吴芮老先生早就响应楚国而起义，你却为何墨守成规？视仁义为粪土？”梅鋗笑道：“那只是你的说词，我却听不进去！”樊哙大怒道：“哥哥少跟他啰嗦！二世是个啥球货色，他难道不知道吗？现在一意孤行，就说明这混球眼珠子都瞎了。”梅鋗大怒，道：“你们都是泗上刁民，若想进入武关，必须先过我这一关！”樊哙大怒道：“我与你再战一百回合！”梅鋗亦怒道：“只要你赢了我手中的家伙，我就随你入关！”樊哙道：“你说话可不要当成放屁！我今天不把你捉住了，老樊就解甲归田啦！”樊哙说罢再次杀出。梅鋗也毫不示弱，挺戟相迎。二人就在阵前酣战起来，双方一直打到了天黑，才各自收兵。

    樊哙回来道：“哥哥，这玩意儿好像吃了生铁，手上有些劲呢！我今天又没有捉住，怎么办？”萧何道：“莫急，莫急，我再等一个人。”樊哙就问等何人。萧何道：“郦老先生。”樊哙就非常轻蔑地道：“他已经搂着婆娘睡觉哩，还等他干什么？况且他来了有何用？这打仗是个力气活，又不是靠嘴皮子骂人哩？就算他能骂，能把人家骂死不成？”萧何笑道：“贤弟切莫说胡话，郦老先生是执行我的任务去了，并没有回家。”樊哙也不清楚萧何让郦食其干什么去了，见萧何不说，也就不再多问。

    到了第二天，樊哙又率领军马来到营前挑战。梅鋗坚守不出。樊哙就在城下百般辱骂。忽然营门大开，从里面涌出来了数千名甲士，黑压压地排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战阵，领头的却是庾胜和他的弟弟庾庞。梅鋗朗声道：“樊哙，今日你若能破得了我的阵，也算你赢？”樊哙道：“看樊爷给你冲个稀烂！”萧何阻止道：“不行，坚决不能硬闯。”樊哙道：“那怎么办？不然你快派人去宛城再调大兵来。”萧何道：“那倒不必。”樊哙急道：“你只给大哥答应了十天的时间哎？这玩意姿势大着呢，不豁出去怎么收服？”萧何道：“不急，收降他的人今天一定会到！”就对梅鋗道：“梅将军，你的阵确实厉害，我们暂且回去商量一下，明日再破阵，你看行不？”梅鋗狂笑不止。樊哙也感到莫名其妙。于是各自收兵回营。

    当天晚上，樊哙正在发牢骚，忽然有一名军士前来报告，说郦老军师领着一位军爷来了。萧何大喜道：“收降梅将军的人终于来了啊！”就和樊哙赶紧出来迎接。原来郦食其请来的正是番阳令吴芮大人。此人素有爱民之心，在南方威望极高，曾经支持女婿英布反秦，又是梅鋗的姑父，故而在萧何离开宛城时，就暗中派郦食其前往番阳去请吴芮大人。

    这吴芮也不是一般人，现在南昌市的滕王阁第四楼，就有一幅巨大的历史名人画，画的就是吴芮，说起来他还是吴王夫差的后代。公元前四七三年，吴国被越国所灭，越王勾践杀了夫差，其子孙就四散避难。公元前二四八年，吴芮的父亲吴申，被贬番阳（今鄱阳）定居，后迁至余干县善乡龙山南麓（今社庚乡），吴芮即出生于此。吴芮从小十分聪颖，青年时，喜研兵法。十八岁就统领一万七千多名兵马，分布在鄱阳、余干、浮梁各要道，他的部队军纪严明，很受百姓拥戴。吴芮的母亲梅氏为人贤慧，建议藏兵于民，兴农兴商，所以吴芮的部队发展很快，其势力范围北到安徽祁门，东到赣浙边界，南到福建，西到都昌、鄱阳。秦始皇统一了六国，秦国就在江西设置的番阳县，吴芮被乡民举荐为县令。

    陈胜起义后，各地的豪杰都纷纷投奔他，像闽越王无诸、越东海王驺摇，均为越王勾践后裔，皆领兵归属吴芮，其中也有淮南义军首领英布。当时英布已有数千人队伍，吴芮将女儿嫁给他，还派他出兵攻秦。后来又鼓动梅鋗助楚攻秦。可是郦食其到来后，吴芮才知道梅鋗不仅不助楚反而击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立即跟随郦食其来到了南阳。

    当下萧何见到吴芮后就行礼道：“老英雄不远千里而来，真是辛苦了啊！”吴芮道：“我在番阳听说沛公的兵马已经快打到武关了，心里真是高兴啊。可是郦老先生来了，他说梅鋗在胡阳反叛，老夫就立即赶来啦。梅将军是家母娘家的孙子，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萧何听了吴芮的话，就准备设宴款待他。吴芮却道：“唉，老夫半生真是阅尽了不少兴亡成败啊！现在天下苦秦已久，我恨不能尽早看到百姓有好日子过啊！哪有心思饮酒，现在先去办正事。”说罢就要立即去梅鋗的军营。萧何道：“老英雄如此忧国忧民，真是钦佩。”吴芮笑道：“正因我年迈才有很多遗憾，萧大人现在辅佐刘沛公伐秦，这就如同是姜子牙辅佐周武王伐纣啊！”就立即起身去游说梅鋗归降楚国。

    吴芮就只身一人来到了梅鋗的营前，大叫开门。守门的军士大都认识吴老将军，就赶紧向梅鋗报告。梅鋗听说是故主吴大人到了，赶紧出来迎接。吴芮进城见到梅鋗，道：“贤侄，秦国残害天下已经太久，山东的义士都起来反秦。现在沛公要入关，你为何阻止他啊？”梅鋗非常羞愧地道：“表伯大人错怪我了，我实在是想引起沛公的重视罢了。这几日我和樊哙厮杀，就是想吸引沛公前来，不想惊动了您，真是惭愧至极啊！”吴芮苦口婆心道：“贤侄啊，现在沛公奉楚怀王之令，吊民伐罪，志在关中。现在他已经平定了南阳全境，即将要攻打武关。你现在赶紧归顺他，然后将人马全部交给沛公指挥，这将是你一生中建立功业的大好时机。沛公若是入关成就了大业，你们所有追随者必将能取得累世的功名富贵，这简直是不世之略，你为什么还要犹豫？”梅鋗道：“我本来想拜见刘将军，可现在领军的却是萧何，他不过是一个谋士而已！”吴芮大笑道：“你可知道这萧何是怎样的一个人吗？”梅鋗说不知道。吴芮认真道：“年轻啊，你还是太年轻啦！”梅鋗就诚恳地请教。吴芮道：“刘邦手下有两位杰出的大人物，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张良，张子房，世人都知道他；另一位就是萧何啊！我听说刘邦当初起兵的时候，就是萧何首先提出来的。他曾经被朝官推荐到秦国去辅佐始皇帝，可是萧何却独具慧眼，坚决不去秦国做官。后来还对他的好友曹参说秦国一定不会长久。几年过去，陈渉首先发难，紧接着六国之人都起来造反，他的话果然应验，可见他确实具备高瞻远瞩的眼光啊！他和张良号称是刘邦的左肱右股，二人并驾齐驱，现在辅佐刘邦，就如同是以前辅佐越王勾践的范蠡和文种，他们主仆必成大业啊！”梅鋗听了这话，恍然大悟道：“侄儿真是有眼无珠，我立即迎接萧何进城。”吴芮大喜。

    梅鋗就打开了城门迎接楚军进城，然后拜见萧何道：“萧大人名震泗上，又是当代杰出的人才，小人真是有眼无珠，多有得罪啊！”萧何道：“梅将军归顺楚军，我家沛公又多了一员大将，这入关还得指望梅将军了！”梅鋗就道：“多蒙大人抬举，末将愿效犬马之劳！”萧何大喜。梅鋗就招呼大家宴饮庆贺。席间，萧何就真诚地向吴芮敬酒，还邀请他一起跟随沛公入关。吴芮道：“我老了，身体不行啦，虽有除暴安良之志，却无鲁阳挥戈之力，消灭秦国就看你们贤侄辈啦！”当天就向萧何辞行。萧何也不挽留，就让他原回番阳去了。

    吴芮走后，萧何不敢耽误，立即传令部队向南阳进发。大家来到宛城时，正好是十天时间。沛公听了萧何的汇报，又见得到了梅鋗这样的大将和三万军士，心里真不知有多高兴了。当下见南阳已经完全平定，就和大家商议进军武关的事情。忽然有军士前来报告，说关中有使者到了。子房就给沛公使了个眼色，然后走了出去。沛公就传令使者进见。一会儿，使者就走了进来，他见到沛公说：“您的特使宁昌先生就在丞相府，丞相已经有了大计谋，准备帮助将军进入关中，现在只是担心将军进关后不会执行约定，因此特命我来和将军约定平分关中的具体事宜。”沛公道：“只要丞相先建立大功劳，我入关后一定让出一半的土地给赵丞相，让他永保富贵！”使者就要坚持让沛公具体地划分出疆域，还要向天盟誓，才能放心。沛公听了使者的话，勃然大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盟誓！”就喝令左右推出去斩了。使者吓得魂不附体，就被甲士推了出去。

    子房早在外面等候，见甲士把使者推了出来，就叫住对使者道：“你知道沛公为什么要杀你？”使者非常害怕，说不知道。子房道：“我们早就得知二世皇帝已经死了，你却在这里撒谎，沛公因此才发怒。你现在说实话，丞相是不是已经杀了二世皇帝？宁昌大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说了实话，沛公进关后第一个给你加官进爵！”使者大惊道：“二世皇帝确实已经死了啊，宁昌大人就在丞相府。”使者就把匈奴人怎么入侵，还有赵高逼急了怎样杀死二世的经过说了一遍。子房听了，大笑道：“你现在回去告诉你家丞相，就说他除昏君有功，沛公进关后一定不会亏待他。”使者不敢说什么，赶紧抱头鼠窜而去。

    子房就来见沛公，并且把使者的话告诉给大家。众人听了子房的话，都非常震惊，就一齐夸赞子房道：“先生真是神人啊，果然不出您的所料！”原来子房先生前几日夜观乾象，看见紫薇垣中，帝星突然坠落，因此断定二世已经死了；又见辰星的出入总是飘忽难定，这就预示着北方有了战事，断定匈奴人也入侵了秦国；还看到枉矢流星向西方飞去，就断定诸侯的军队一定会征服秦国。子房见秦国危机四伏，正是入关的大好时机，就劝沛公速速发兵，攻取武关。

 第二百零二章 子婴用计除赵高

    赵高让子婴继承秦王之位，就在咸阳宫商议了数日，子婴唯唯诺诺，假装不能胜任，这却是故意在向赵高示弱。而陪同他的宦官韩谈却是一位忠义之士，此人恨赵高入骨，一日看见赵高身上佩戴的传国玉玺，就正义凛然道：“传国玉玺是国之重器，现在丞相既然决定要公子继承王位，理应将玉玺交给公子保管。”赵高冷笑道：“传国玉玺暂且由我保管，这不是你们下人操心的！等大王即位之时，我自然会把玉玺归还大王！”子婴连声说好。韩谈强忍怒火，又道：“丞相既然已经确定了人选，那么二世皇帝的遗体不可不下葬，这也是对新王的一个安慰啊！”

    赵高为了笼络人心，只好答应安葬二世。就派军士赶往望夷宫，将二世的遗体装殓起来，用车载到杜南的宜春苑中埋葬。因为二世即位后把陵寝选在那里动土修建了，虽说地方不是很大，但还是有一定的规模，只不过是按照普通人的规格下葬，没有多少陪葬品而已。坟冢至今还在西安市曲江池旁，墓碑上写着：秦二世皇帝陵。到汉武帝朝时，有一次大辞赋家司马相如来到陵园凭吊，还写了一首《哀秦二世赋》，意在警示后世帝王不可重蹈其覆辙，赋文为：

    登陂（po）阤（tuo）之长阪兮，坌（bèn）入曾宫之嵯峨。临曲江之隑（qi）州兮，望南山之参差。岩岩深山之谾（long）谾兮，通谷谷害兮谽（hān）谺（xiā）。汩（gu）淢（yu）噏（xi）习以永逝兮，注平皋之广衍。观众树之蓊薆（ài）兮，鉴竹林之榛（zhēn）榛。东驰土山兮，北揭石濑。弥节容与兮，历吊二世。

    持身不谨兮，亡国失势；信谗不寤兮，宗庙灭绝。呜呼哀哉！操行之不得兮，坟墓芜秽而不修兮，魂无归而不食。夐（xiong）邈绝而不齐兮，弥久远而愈佅（ài）。精罔阆而飞扬兮，拾九天而永逝。呜呼哀哉！

    赋文不易读懂，为今天的读者着想，翻译过来就是：

    我登上崎岖不平的山坡啊，这里是层叠又高大的山峦。面前是曲江的江岸和小岛啊，再远望是起伏蜿蜒的终南山。那都是高峻而连绵不断的深山啊，漫长的溪谷又深又远。那湍急的河水流向远方啊，一直流向那宽广而平坦的河滩。观看那茂密的树林啊，再浏览竹林也长成了一片。我东行越过了那儿的土山啊，再向北提衣趟过了溪泉。我看见了二世的陵寝就徘徊不前啊，就专门来到这里凭吊悼念：

    想到这个人立身处事不够谨严啊，导致了国家灭亡还丧失了政权；他听信坏人的谗言而不知道醒悟啊，到头来只落得个宗庙被毁。想起来也真可悲！只因你的操行不合乎做人的要求啊，到如今坟墓荒芜也无人修葺。你的灵魂也无处安息啊，也享受不到子孙的祭祀。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人再来供奉祭品啊，时间越长久你的陵寝也就越加荒芜沉寂。你的灵魂无依无靠而四处飘荡啊，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被人们遗忘。最后祝愿你去向那九霄云外的天堂啊，唉，留给人们的永远是悲叹和哀伤！

    官员们草草地埋葬了二世，就来报告。赵高就令子婴在自己居住的宫室里斋戒，期限为五日，期满后前往太庙告祖，然后继承王位。子婴就在宫室里选了一间斋宫开始斋戒。有一天晚上，子婴站在院子里望着漆黑的夜空，心里却泛起了波澜。他要有所作为，他要挺身而起，也许这是上天给的一个机会，他一定要牢牢地抓住。秦国能不能复兴，就在此一举。子婴想好后，就把韩谈叫来，然后领着两个儿子来到了一间密室。子婴看着他们三人，突然严肃起来，就先让两个儿子跪下拜见韩谈。

    原来子婴的两个儿子都已经长大了，老大叫嬴文，十七岁；老二叫嬴奎，十五岁。二子仪表高贵，英俊超群。他俩从小就在自家的后花园中习武射箭，因此练了一身好武艺。韩谈年过半百，是一位年长的宦官，冷眼阅尽了秦国的兴亡成败，就长期侍奉子婴，对他忠心耿耿。他已经知道子婴要行动了，现在见子婴让两位小公子拜他，肯定要叮嘱大事，就心领神会地道：“公子若能用得着老朽，老朽万死不辞！”子婴义愤填膺道：“国贼赵高扰乱朝纲，祸国殃民，实属窃国大盗。现在山东纷纷造反，国土都快要丧失尽了，匈奴人也侵犯边疆，秦国面临亡国之祸啊！在此存亡之际，赵高又杀了皇帝，实属罪大恶极。他现在虽名义上让我要继承王位，可心里不过是为了稳定局面罢了。我听说他已经和刘邦约定要平分关中，若是此贼的目的一旦达到，他就一定要杀我。因此我想先下手，若能除掉国贼，社稷也许还有救啊！你们说说我应该怎么做？”二位小公子就抢先道：“父亲，诛杀国贼，我们完全能够胜任，就请您做决定，看怎么办啊？”

    韩谈大喜道：“既然公子决心要除掉国贼，我倒有个办法。”子婴就问是什么办法。韩谈道：“现在赵贼让公子在家里斋戒，这恰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子婴道：“我也这样认为。”韩谈道：“好啊！等到公子斋戒期满了，您就假装害怕，赖在家里不去太庙告祖。如果赵贼派人来催，您就推说自己不能胜任，就是不去祖庙。这样一来赵贼就会派人来催，您就将茶汤泼洒在衣裤上，装作非常害怕的样子。赵贼三番五次地催促，见公子还是不去，他就必定来这里亲自迎您。我们仨就在斋宫下手，这样大事可成，秦国就有救了啊！”子婴大喜，但还是犹豫道：“就怕赵贼来时人多，我们不好下手。”韩谈道：“这里是斋宫，到时我就说此地是清静之地，将扈从拦在外边。若是赵贼离开了爪牙，我们必定能成功！”子婴听了韩谈的话，就下定了决心要干掉赵高，尽快除弊兴利，拨乱反正，振兴秦国。事情就这样敲定了，前人有诗道：

    丞相朝来剑佩鸣，千官侧目寂无声。

    养成外患嗟何及，祸尽忠良谏不行。

    亲戚并连藩屏位，私门潜蓄爪牙兵。

    可怜三世秦天子，枉向空中望太平。

    斋戒期是五天，很快就结束了。这一天，赵高果然领着百官来到斋宫，准备请子婴一齐到太庙去告祝。子婴就对赵高道：“丞相大人应该先去准备，我沐浴更衣后就到。”赵高志骄意满，大大咧咧，根本没把子婴放在心上，就前呼后拥地去了秦国的祖庙。祖庙在上林苑，距离咸阳宫有十里多路，赵高到了就先做准备仪式，然后等待子婴的到来。可是他等了很长时间却不见子婴来，就派人去催促。派去的人回来说：“公子战战兢兢，不敢前行。”赵高很生气，就派人再去请。一会儿，派去的人又回来说：“公子不敢出斋宫，也不敢到这里来。”赵高大怒，就派人再次去请子婴。回来的人还是说：“公子见到使者竟然失禁了，他还说愿意把王位让给丞相大人！”赵高听了大笑道：“没有想到嬴氏子孙竟然如此懦弱！啊？哈哈……”就让阎乐、赵贵等人率领百官等候，他亲自去接子婴来祖庙举行仪式。就带上赵成和赵攀二人，只坐了一辆轺车，只有数十骑跟随，径直来到了子婴居住的地方。

    赵高的车子刚刚停在宫门口，早有韩谈上前来热情迎接。赵高问：“公子在哪？”韩谈回答：“正在斋宫里哭哩，他胆子确实有一点小。”赵高就大大咧咧地骂：“没用的东西！”就和随行人员径直往里走。韩谈突然拦住赵高道：“丞相，这样可不行啊！”赵高不知何意，喝斥道：“大胆！”韩谈就把嘴贴到赵高的耳边，悄悄道：“公子好歹也要做王了，今天他非常狼狈，尽尿裆，裤子都来不及换。现在丞相您亲自来了，还不知他会不会拉……您看见了无所谓，别人看见了就太没面子啦！”赵高一听这话，竟然抬头狂笑起来，然后吩咐赵成、赵攀道：“你们在外面候着！”说完就径直走了进去。

    赵高快步走入宫门，来到大院，绕过照壁，就看见殿内有人在安慰子婴，而子婴却趴在几案上一边哭一边道：“我不去，不去呀，我情愿把王位让给丞相大人啊！你们就饶了我！”赵高大声道：“公子即将要做秦国的统帅，为何如此怯懦？”说着径直往里走，他刚跨进殿门，就看见子婴霍地站起身来，厉声道：“国贼在此！我儿何在？”两边突然涌出了嬴文和嬴奎，拿剑猛刺赵高。赵高身穿软甲，没有伤到要害，急忙转身逃离。却被一人从身后面拦住，正是韩谈，早将匕首刺进了赵高的下腹。赵高急呼：“赵成何在？”这时嬴文和嬴奎又从背后乱刺一通。赵高身体肥胖高大，顿时像肉山一样倒了下去。三人就把赵高的脑袋赶紧割下来。子婴就上前解下赵高身上的传国玉玺。

    一代权奸——赵高，就这样结束了罪恶的一生，当场命毙斋宫。子婴见赵高已死，声泪俱下道：“上苍啊！我终于……”韩谈急忙捂住子婴的嘴道：“公子哭得太早了，赵成等贼还在门口，应该把他们一起骗进来杀掉！”子婴就对左右道：“快宣二贼，就说丞相有令，让他们进来护驾！”

    赵成和赵攀见丞相老半天不出来，正要上前打问，忽然里面有人走出来道：“丞相命令你二人进宫护驾！”二贼就往里走。赵攀心里疑惑，尾随在后。赵成刚刚进入内殿，就被当场砍翻。赵攀转身就跑，早有人将宫门关闭了。赵攀跑到门前大叫：“丞相遇险，快去通知咸阳令前来救驾！快啊！”众人就一齐上前，把赵攀也围住剁成了肉泥。外面的军士听到里面发生了变故，正准备去报信，却被韩谈提前安排好的弓弩手全部射死了。子婴见赵高、赵成和赵攀三个贼子全都死了，就打开了宫门，领着韩谈、嬴文、嬴奎，还有十几名甲士，坐上赵高的车子火速赶往上林苑。

    阎乐、赵贵、赵安、赵平四人远远地看见丞相的车子来了，以为丞相就坐在车上，一齐上前迎接。车子刚停下，子婴就走出来喝道：“将贼们全部拿下！”车后的甲士一拥上前，就用剑将四人控制住了。阎乐大惊道：“丞相，我们犯了何罪啊？”子婴就将赵高的人头举起来，厉声喝道：“赵高谋反，首级在此！”阎乐等人大惊失色。众大臣一看赵高死了，就一齐跪下高呼：“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时嬴文和嬴奎全副武装，二人手持金戈，各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拍马向前，嬴文大声吼道：“赵成的狗头在此！”嬴奎也吼道：“这是赵攀的狗头！”所有被阎乐胁迫的甲士大惊失色，就一起跪了下去，朝子婴齐声高呼：“大王万岁！万岁！”韩谈就将阎乐的印绶夺了，再把他们全部抓起来，锁进了囚车。

    百官看见赵高真的死了，就放声痛哭起来，大家历数赵高的罪恶，愤怒地申讨赵高。子婴就令韩谈立即带领甲士赶往丞相府抓捕赵高的家人，不许放走一个。然后领着百官走进太庙，子婴就将赵高的头放在祭桌上，对列祖列宗大哭道：“列位先祖啊！国贼的首级在此，我已经将国贼杀掉了啊！如果有知，请保佑我重振基业，复兴大秦国啊！”群臣也跟着哭泣。祭奠完后，百官就在太庙里拥戴子婴即位，然后由二子护送着来到咸阳宫接受百官的朝贺。子婴就是秦三世。

    朝贺刚刚完毕，韩谈就来报告，说已经将赵高的全族都抓起来了，还抓住了刘邦的使者宁昌。三世就率领文武百官前往咸阳市处决赵高的族人。咸阳的百姓听说新王已经杀了赵高，就纷纷走上街头庆贺。这一天，全城饱受赵高残害的百姓、官吏、大臣、王公贵胄，全都像过节一样，一起走出了家门，他们愤怒地申讨赵高的罪行，把各种x物抛向赵高的家人，甚至有人上前厮打他们。三世就用车裂之刑将赵高的死尸重新分尸了一次。阎乐、赵贵、赵安、赵平也车裂而死，然后杀了赵高的父、母、妻三族。沛公的使者宁昌也遇难了。

    等处决完赵高的全族后，人们就走向街头，走向咸阳市中心，以各种形式表达喜悦之情。军民们载歌载舞，齐声称颂三世的英明和伟大，人群中不时地出现欢腾的局面。有人还用各种动物的画像代替赵高，在上面写上“国贼赵高”“巨蠧赵高”的字样，在人群中焚烧、吐口水、用脚踩踏，欢呼声此起彼伏，城市都沸腾了，君臣、军民就好像从地狱中重返了人间，秦国的高压统治和极端的x政从此结束。

    子婴在不到十天的时间内就除掉了十恶不赦的赵高，唐人有诗道：

    刘邦西来秉白旄，子婴宗庙委波涛。

    谁怜君有翻身术，解向秦宫杀赵高。

    宋人也有诗痛骂赵高道：

    阉奴久已擅秦权，鹿马欺君亦热然。

    辄向望夷行弑逆，此身不杀是无天。

    这天晚上，意犹未尽的秦王子婴和压抑太久的秦国大臣就在咸阳宫举行了盛大的宫廷宴会，大家一次又一次地斟满美酒，举杯庆贺。是的，整整三年了，大家再没有如此高兴过。在这三年中，秦国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正义之士，全都遭受了不白之冤，整个秦国都处在血雨腥风之中，人们一不小心就会触及法律而死去，到处险象环生，处处成了鬼门关。咸阳虽然到处有金碧辉煌的宫殿和离宫别馆，还有那些风景名胜，可是这些地方从来都不属于秦国宫室的人们，就连始皇帝的侍妾、秦室的族人和宫人，还有那些大臣及其家属、差役，甚至是普通的民众，真正是“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啊！在这三年中，人们对二世的无知和赵高的暴虐，除了切齿之痛以外，更多的还是无奈。

    想想二世即位后，骊山的陵墓尚未完工，他就下令修建阿房宫，还说这是为了完成先帝的遗愿，说什么贵有天下的人就应该随心所欲地享乐。他有这样的思想，就不可能听进贤臣们的劝谏了。不过一个国家一定会有忠臣良将，而这些忠臣良将岂能不拼死劝谏主上？这样一来忠臣良将们就被罢免或者是处死的越来越多，以致于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都死于非命。尤其是朝廷的督责之术实行后，二世就专门委任赵高大搞恐怖活动，谁要妄议朝政者就是重罪。后来尤为严重了，以至于人们走路遇见熟人也不敢打招呼，只能递个眼色，正像周厉王时候的“道路以目”啊。赵高本来是一个极其热衷于权力的阴险之徒，再加上他又是一个心理不健全的变态狂。在这三年中，他处处挑唆二世干尽了坏事，把秦国朝政搞得混乱不堪，把一个建立不久的伟大的东方王朝弄得摇摇欲坠。因此人们都形容赵高和二世是：虽然长着人的头，但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牲畜在嚎叫。大家还说咸阳的上空虽然有个太阳，可这轮太阳没有温暖。因此百姓就引用《书经》中的话唱道：“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总之，在这三年中，好人没有一个快活过，相反那些在这三年中快活的人们此时都不快活了，他们都成了历史的尘垢而灰飞烟灭，成了历史长河中的一片浊浪一去不复返。这就是人们说的乌云能遮住太阳于一时，但不能遮住一世。黑暗的统治和邪恶的势力在短时期内虽然很猖狂，可他们无法长期站得住脚。

 第二百零二章 子婴用计除赵高

    赵高让子婴继承秦王之位，就在咸阳宫商议了数日，子婴唯唯诺诺，假装不能胜任，这却是故意在向赵高示弱。而陪同他的宦官韩谈却是一位忠义之士，此人恨赵高入骨，一日看见赵高身上佩戴的传国玉玺，就正义凛然道：“传国玉玺是国之重器，现在丞相既然决定要公子继承王位，理应将玉玺交给公子保管。”赵高冷笑道：“传国玉玺暂且由我保管，这不是你们下人操心的！等大王即位之时，我自然会把玉玺归还大王！”子婴连声说好。韩谈强忍怒火，又道：“丞相既然已经确定了人选，那么二世皇帝的遗体不可不下葬，这也是对新王的一个安慰啊！”

    赵高为了笼络人心，只好答应安葬二世。就派军士赶往望夷宫，将二世的遗体装殓起来，用车载到杜南的宜春苑中埋葬。因为二世即位后把陵寝选在那里动土修建了，虽说地方不是很大，但还是有一定的规模，只不过是按照普通人的规格下葬，没有多少陪葬品而已。坟冢至今还在西安市曲江池旁，墓碑上写着：秦二世皇帝陵。到汉武帝朝时，有一次大辞赋家司马相如来到陵园凭吊，还写了一首《哀秦二世赋》，意在警示后世帝王不可重蹈其覆辙，赋文为：

    登陂（po）阤（tuo）之长阪兮，坌（bèn）入曾宫之嵯峨。临曲江之隑（qi）州兮，望南山之参差。岩岩深山之谾（long）谾兮，通谷谷害兮谽（hān）谺（xiā）。汩（gu）淢（yu）噏（xi）习以永逝兮，注平皋之广衍。观众树之蓊薆（ài）兮，鉴竹林之榛（zhēn）榛。东驰土山兮，北揭石濑。弥节容与兮，历吊二世。

    持身不谨兮，亡国失势；信谗不寤兮，宗庙灭绝。呜呼哀哉！操行之不得兮，坟墓芜秽而不修兮，魂无归而不食。夐（xiong）邈绝而不齐兮，弥久远而愈佅（ài）。精罔阆而飞扬兮，拾九天而永逝。呜呼哀哉！

    赋文不易读懂，为今天的读者着想，翻译过来就是：

    我登上崎岖不平的山坡啊，这里是层叠又高大的山峦。面前是曲江的江岸和小岛啊，再远望是起伏蜿蜒的终南山。那都是高峻而连绵不断的深山啊，漫长的溪谷又深又远。那湍急的河水流向远方啊，一直流向那宽广而平坦的河滩。观看那茂密的树林啊，再浏览竹林也长成了一片。我东行越过了那儿的土山啊，再向北提衣趟过了溪泉。我看见了二世的陵寝就徘徊不前啊，就专门来到这里凭吊悼念：

    想到这个人立身处事不够谨严啊，导致了国家灭亡还丧失了政权；他听信坏人的谗言而不知道醒悟啊，到头来只落得个宗庙被毁。想起来也真可悲！只因你的操行不合乎做人的要求啊，到如今坟墓荒芜也无人修葺。你的灵魂也无处安息啊，也享受不到子孙的祭祀。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人再来供奉祭品啊，时间越长久你的陵寝也就越加荒芜沉寂。你的灵魂无依无靠而四处飘荡啊，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被人们遗忘。最后祝愿你去向那九霄云外的天堂啊，唉，留给人们的永远是悲叹和哀伤！

    官员们草草地埋葬了二世，就来报告。赵高就令子婴在自己居住的宫室里斋戒，期限为五日，期满后前往太庙告祖，然后继承王位。子婴就在宫室里选了一间斋宫开始斋戒。有一天晚上，子婴站在院子里望着漆黑的夜空，心里却泛起了波澜。他要有所作为，他要挺身而起，也许这是上天给的一个机会，他一定要牢牢地抓住。秦国能不能复兴，就在此一举。子婴想好后，就把韩谈叫来，然后领着两个儿子来到了一间密室。子婴看着他们三人，突然严肃起来，就先让两个儿子跪下拜见韩谈。

    原来子婴的两个儿子都已经长大了，老大叫嬴文，十七岁；老二叫嬴奎，十五岁。二子仪表高贵，英俊超群。他俩从小就在自家的后花园中习武射箭，因此练了一身好武艺。韩谈年过半百，是一位年长的宦官，冷眼阅尽了秦国的兴亡成败，就长期侍奉子婴，对他忠心耿耿。他已经知道子婴要行动了，现在见子婴让两位小公子拜他，肯定要叮嘱大事，就心领神会地道：“公子若能用得着老朽，老朽万死不辞！”子婴义愤填膺道：“国贼赵高扰乱朝纲，祸国殃民，实属窃国大盗。现在山东纷纷造反，国土都快要丧失尽了，匈奴人也侵犯边疆，秦国面临亡国之祸啊！在此存亡之际，赵高又杀了皇帝，实属罪大恶极。他现在虽名义上让我要继承王位，可心里不过是为了稳定局面罢了。我听说他已经和刘邦约定要平分关中，若是此贼的目的一旦达到，他就一定要杀我。因此我想先下手，若能除掉国贼，社稷也许还有救啊！你们说说我应该怎么做？”二位小公子就抢先道：“父亲，诛杀国贼，我们完全能够胜任，就请您做决定，看怎么办啊？”

    韩谈大喜道：“既然公子决心要除掉国贼，我倒有个办法。”子婴就问是什么办法。韩谈道：“现在赵贼让公子在家里斋戒，这恰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子婴道：“我也这样认为。”韩谈道：“好啊！等到公子斋戒期满了，您就假装害怕，赖在家里不去太庙告祖。如果赵贼派人来催，您就推说自己不能胜任，就是不去祖庙。这样一来赵贼就会派人来催，您就将茶汤泼洒在衣裤上，装作非常害怕的样子。赵贼三番五次地催促，见公子还是不去，他就必定来这里亲自迎您。我们仨就在斋宫下手，这样大事可成，秦国就有救了啊！”子婴大喜，但还是犹豫道：“就怕赵贼来时人多，我们不好下手。”韩谈道：“这里是斋宫，到时我就说此地是清静之地，将扈从拦在外边。若是赵贼离开了爪牙，我们必定能成功！”子婴听了韩谈的话，就下定了决心要干掉赵高，尽快除弊兴利，拨乱反正，振兴秦国。事情就这样敲定了，前人有诗道：

    丞相朝来剑佩鸣，千官侧目寂无声。

    养成外患嗟何及，祸尽忠良谏不行。

    亲戚并连藩屏位，私门潜蓄爪牙兵。

    可怜三世秦天子，枉向空中望太平。

    斋戒期是五天，很快就结束了。这一天，赵高果然领着百官来到斋宫，准备请子婴一齐到太庙去告祝。子婴就对赵高道：“丞相大人应该先去准备，我沐浴更衣后就到。”赵高志骄意满，大大咧咧，根本没把子婴放在心上，就前呼后拥地去了秦国的祖庙。祖庙在上林苑，距离咸阳宫有十里多路，赵高到了就先做准备仪式，然后等待子婴的到来。可是他等了很长时间却不见子婴来，就派人去催促。派去的人回来说：“公子战战兢兢，不敢前行。”赵高很生气，就派人再去请。一会儿，派去的人又回来说：“公子不敢出斋宫，也不敢到这里来。”赵高大怒，就派人再次去请子婴。回来的人还是说：“公子见到使者竟然失禁了，他还说愿意把王位让给丞相大人！”赵高听了大笑道：“没有想到嬴氏子孙竟然如此懦弱！啊？哈哈……”就让阎乐、赵贵等人率领百官等候，他亲自去接子婴来祖庙举行仪式。就带上赵成和赵攀二人，只坐了一辆轺车，只有数十骑跟随，径直来到了子婴居住的地方。

    赵高的车子刚刚停在宫门口，早有韩谈上前来热情迎接。赵高问：“公子在哪？”韩谈回答：“正在斋宫里哭哩，他胆子确实有一点小。”赵高就大大咧咧地骂：“没用的东西！”就和随行人员径直往里走。韩谈突然拦住赵高道：“丞相，这样可不行啊！”赵高不知何意，喝斥道：“大胆！”韩谈就把嘴贴到赵高的耳边，悄悄道：“公子好歹也要做王了，今天他非常狼狈，尽尿裆，裤子都来不及换。现在丞相您亲自来了，还不知他会不会拉……您看见了无所谓，别人看见了就太没面子啦！”赵高一听这话，竟然抬头狂笑起来，然后吩咐赵成、赵攀道：“你们在外面候着！”说完就径直走了进去。

    赵高快步走入宫门，来到大院，绕过照壁，就看见殿内有人在安慰子婴，而子婴却趴在几案上一边哭一边道：“我不去，不去呀，我情愿把王位让给丞相大人啊！你们就饶了我！”赵高大声道：“公子即将要做秦国的统帅，为何如此怯懦？”说着径直往里走，他刚跨进殿门，就看见子婴霍地站起身来，厉声道：“国贼在此！我儿何在？”两边突然涌出了嬴文和嬴奎，拿剑猛刺赵高。赵高身穿软甲，没有伤到要害，急忙转身逃离。却被一人从身后面拦住，正是韩谈，早将匕首刺进了赵高的下腹。赵高急呼：“赵成何在？”这时嬴文和嬴奎又从背后乱刺一通。赵高身体肥胖高大，顿时像肉山一样倒了下去。三人就把赵高的脑袋赶紧割下来。子婴就上前解下赵高身上的传国玉玺。

    一代权奸——赵高，就这样结束了罪恶的一生，当场命毙斋宫。子婴见赵高已死，声泪俱下道：“上苍啊！我终于……”韩谈急忙捂住子婴的嘴道：“公子哭得太早了，赵成等贼还在门口，应该把他们一起骗进来杀掉！”子婴就对左右道：“快宣二贼，就说丞相有令，让他们进来护驾！”

    赵成和赵攀见丞相老半天不出来，正要上前打问，忽然里面有人走出来道：“丞相命令你二人进宫护驾！”二贼就往里走。赵攀心里疑惑，尾随在后。赵成刚刚进入内殿，就被当场砍翻。赵攀转身就跑，早有人将宫门关闭了。赵攀跑到门前大叫：“丞相遇险，快去通知咸阳令前来救驾！快啊！”众人就一齐上前，把赵攀也围住剁成了肉泥。外面的军士听到里面发生了变故，正准备去报信，却被韩谈提前安排好的弓弩手全部射死了。子婴见赵高、赵成和赵攀三个贼子全都死了，就打开了宫门，领着韩谈、嬴文、嬴奎，还有十几名甲士，坐上赵高的车子火速赶往上林苑。

    阎乐、赵贵、赵安、赵平四人远远地看见丞相的车子来了，以为丞相就坐在车上，一齐上前迎接。车子刚停下，子婴就走出来喝道：“将贼们全部拿下！”车后的甲士一拥上前，就用剑将四人控制住了。阎乐大惊道：“丞相，我们犯了何罪啊？”子婴就将赵高的人头举起来，厉声喝道：“赵高谋反，首级在此！”阎乐等人大惊失色。众大臣一看赵高死了，就一齐跪下高呼：“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时嬴文和嬴奎全副武装，二人手持金戈，各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拍马向前，嬴文大声吼道：“赵成的狗头在此！”嬴奎也吼道：“这是赵攀的狗头！”所有被阎乐胁迫的甲士大惊失色，就一起跪了下去，朝子婴齐声高呼：“大王万岁！万岁！”韩谈就将阎乐的印绶夺了，再把他们全部抓起来，锁进了囚车。

    百官看见赵高真的死了，就放声痛哭起来，大家历数赵高的罪恶，愤怒地申讨赵高。子婴就令韩谈立即带领甲士赶往丞相府抓捕赵高的家人，不许放走一个。然后领着百官走进太庙，子婴就将赵高的头放在祭桌上，对列祖列宗大哭道：“列位先祖啊！国贼的首级在此，我已经将国贼杀掉了啊！如果有知，请保佑我重振基业，复兴大秦国啊！”群臣也跟着哭泣。祭奠完后，百官就在太庙里拥戴子婴即位，然后由二子护送着来到咸阳宫接受百官的朝贺。子婴就是秦三世。

    朝贺刚刚完毕，韩谈就来报告，说已经将赵高的全族都抓起来了，还抓住了刘邦的使者宁昌。三世就率领文武百官前往咸阳市处决赵高的族人。咸阳的百姓听说新王已经杀了赵高，就纷纷走上街头庆贺。这一天，全城饱受赵高残害的百姓、官吏、大臣、王公贵胄，全都像过节一样，一起走出了家门，他们愤怒地申讨赵高的罪行，把各种x物抛向赵高的家人，甚至有人上前厮打他们。三世就用车裂之刑将赵高的死尸重新分尸了一次。阎乐、赵贵、赵安、赵平也车裂而死，然后杀了赵高的父、母、妻三族。沛公的使者宁昌也遇难了。

    等处决完赵高的全族后，人们就走向街头，走向咸阳市中心，以各种形式表达喜悦之情。军民们载歌载舞，齐声称颂三世的英明和伟大，人群中不时地出现欢腾的局面。有人还用各种动物的画像代替赵高，在上面写上“国贼赵高”“巨蠧赵高”的字样，在人群中焚烧、吐口水、用脚踩踏，欢呼声此起彼伏，城市都沸腾了，君臣、军民就好像从地狱中重返了人间，秦国的高压统治和极端的x政从此结束。

    子婴在不到十天的时间内就除掉了十恶不赦的赵高，唐人有诗道：

    刘邦西来秉白旄，子婴宗庙委波涛。

    谁怜君有翻身术，解向秦宫杀赵高。

    宋人也有诗痛骂赵高道：

    阉奴久已擅秦权，鹿马欺君亦热然。

    辄向望夷行弑逆，此身不杀是无天。

    这天晚上，意犹未尽的秦王子婴和压抑太久的秦国大臣就在咸阳宫举行了盛大的宫廷宴会，大家一次又一次地斟满美酒，举杯庆贺。是的，整整三年了，大家再没有如此高兴过。在这三年中，秦国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正义之士，全都遭受了不白之冤，整个秦国都处在血雨腥风之中，人们一不小心就会触及法律而死去，到处险象环生，处处成了鬼门关。咸阳虽然到处有金碧辉煌的宫殿和离宫别馆，还有那些风景名胜，可是这些地方从来都不属于秦国宫室的人们，就连始皇帝的侍妾、秦室的族人和宫人，还有那些大臣及其家属、差役，甚至是普通的民众，真正是“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啊！在这三年中，人们对二世的无知和赵高的暴虐，除了切齿之痛以外，更多的还是无奈。

    想想二世即位后，骊山的陵墓尚未完工，他就下令修建阿房宫，还说这是为了完成先帝的遗愿，说什么贵有天下的人就应该随心所欲地享乐。他有这样的思想，就不可能听进贤臣们的劝谏了。不过一个国家一定会有忠臣良将，而这些忠臣良将岂能不拼死劝谏主上？这样一来忠臣良将们就被罢免或者是处死的越来越多，以致于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都死于非命。尤其是朝廷的督责之术实行后，二世就专门委任赵高大搞恐怖活动，谁要妄议朝政者就是重罪。后来尤为严重了，以至于人们走路遇见熟人也不敢打招呼，只能递个眼色，正像周厉王时候的“道路以目”啊。赵高本来是一个极其热衷于权力的阴险之徒，再加上他又是一个心理不健全的变态狂。在这三年中，他处处挑唆二世干尽了坏事，把秦国朝政搞得混乱不堪，把一个建立不久的伟大的东方王朝弄得摇摇欲坠。因此人们都形容赵高和二世是：虽然长着人的头，但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牲畜在嚎叫。大家还说咸阳的上空虽然有个太阳，可这轮太阳没有温暖。因此百姓就引用《书经》中的话唱道：“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总之，在这三年中，好人没有一个快活过，相反那些在这三年中快活的人们此时都不快活了，他们都成了历史的尘垢而灰飞烟灭，成了历史长河中的一片浊浪一去不复返。这就是人们说的乌云能遮住太阳于一时，但不能遮住一世。黑暗的统治和邪恶的势力在短时期内虽然很猖狂，可他们无法长期站得住脚。

 第二百零三章 除弊政君臣伤往事

    秦国君臣狂欢了大半夜。次日，三世问百官：“朕虽然登上了王位，可是山东都已经被叛军占领了，尤为重要的是匈奴人也打进来了，你们说应该怎么办？”百官纷纷奏道：“请大王速派将领增援，一定要拒敌于国门之外！”三世问：“现在咸阳有多少军队？”有人奏道：“只有五万卫戍部队，就是防止刑徒反叛。”三世道：“匈奴人全面侵边，这么一点儿军队能干什么？他们可不是善类，若是南下，将会烧杀掳掠啊！”有大臣出主意道：“以前山东的叛军打到了戏下，二世皇帝情急之下就用骊山刑徒击退了叛军，大王现在何不再次赦免徒众？”三世道：“刑徒受尽了磨难，朕怎么忍心再让他们去打仗啊？”有人道：“若是不用刑众，就怕尉缭在世，蒙恬复生，也不能挽救局面了啊！”大臣们于是各抒己见，议论纷纷。三世犹豫不决。

    韩谈便上前奏道：“陛下勿虑，现在有一位贤臣就在咸阳，您为什么不把他请来问问？”三世茫然道：“赵高祸国殃民，所有的贤臣不是罢免就是治罪，哪还有什么贤臣啊？”韩谈不慌不忙地奏道：“老丞相王绾罢免后，一直以罪人的身份在阿房宫服劳役，现在依然健在。”三世听了韩谈的话，似醉方醒，如梦方苏，激动道：“王老丞相！朕怎么把他给忘了！朕非常敬重他，只因他以前和李斯政见不和，才被罢免。若按他的治国方略，国家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快，朕要亲自前往阿房宫去请他回朝！”所有听到这话的人，精神都为之一震，顿时都把王绾看成了救星。

    秦国的阿房宫究竟有多大？它被后世的人们誉为“天下第一宫”，它与万里长城、秦始皇陵、秦直道并称为“秦始皇的四大工程”，它又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多民族中央集权制国家——秦帝国的象征。秦始皇三十五年就开始建造此宫殿，所以它又是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的标志性建筑，也是华夏民族开始形成的实物性的标志。一九九一年，阿房宫遗址被联合国定为世界上最大的宫殿基址，属于世界奇迹。阿房宫位于渭水之南的上林苑中，遗址在今西安市三桥镇西北之新军寨、后围寨、南王寺村、和平村北缘一线，纵长五千米。东以皂河为界，西迄今长安区小苏村——纪阳村。横宽三千米，占地约十五平方千米。在这一区域内，至今仍保留地面的夯土台基还有二十多处，其中以阿房宫前殿遗址为最大。

    建筑被世界文豪歌德称为“凝固的音乐”，它不仅有实用价值，还有欣赏价值，但它又不同于其他的艺术门类，它需要大量的财富和技术条件，劳动力和集体智慧才能实现。它的物质表现手段规模之大，为任何艺术门类所难以比拟。宏伟的建筑群建成诚然不易，一旦建成它将会长期保留，因此它是一门综合性很强的空间造型艺术。世界上最有名的建筑，像古希腊建筑以端庄、典雅、匀称、秀美见长，既反映了城邦制小国寡民，也反映了当时兴旺的经济以及灿烂的文化艺术和哲学思想；罗马建筑的宏伟壮丽，反映了国力雄厚、财富充足以及统治阶级巨大的组织能力、雄心勃勃的气魄和豪奢的生活；拜占廷教堂和西欧中世纪教堂在建筑形式上的不同，原因之一是由于基督教东、西两派在教yi解释和宗教仪式上有一定的差异；西欧中世纪建筑的发展和哥特式建筑的形成是同封建生产关系有关，因此建筑作为空间造型艺术，它自然要受到社会思潮和当时的政治需要的影响。汉朝时，萧何建造未央宫时说：“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这也说明为什么始皇帝要把阿房宫建造的如此壮丽。

    杜牧的《阿房宫赋》中所描绘的内容，作为单个的阿房宫来讲确实有夸大之嫌，但作为整个咸阳的宫殿建筑群来讲，它的描写就毫不为过，也引用赋文如下：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wu），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n）焉，蜂房水涡，矗（chu）不知乎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ji）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妃嫔（p）媵（yg）嫱（qiáng），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niǎn）来于秦，朝歌夜弦（xián），为秦宫人。明星荧（yg）荧（yg），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huán）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yǎo）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piāo）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chēng）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li）迤（yi），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如此庞大的建筑群，确实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否则将无法实现。在阿房宫的工地上就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挥汗抡锤，他披枷带锁地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吃力地锤凿着一幅刻有龙凤图案的汉白玉图案，老人看上去已经非常疲惫了，他的脸上有很深的皱纹，就像是一棵千年古树的皮，在向人们诉说着岁月的磨难和生存的艰辛。他衣衫褴褛，如同乞丐，此翁就是大秦国的废相王绾。自从被始皇帝罢免后，就被送到这里服劳役，人们都知道他是一位忠臣，因此所有的工匠和官员都对这位老丞相敬重有加，人人都暗中保护着他，因此才安然无恙地活到了今天。

    三世领着百官来到工地，看见年迈体弱的王绾坐在那里刻石的样子，心都碎了，就上前大叫一声：“王老丞相！”然后疾步走了过来，来到王绾的面前，跪着大哭道：“老丞相，真是委屈您了啊……”王绾被眼前的情景搞糊涂了，他忙丢下手锤起身准备扶起眼前的秦王，可是因为起得太猛，差一点儿晕倒，就被左右的侍从扶住了。王绾老泪纵横，双手颤抖着问三世：“公子是？”因为王绾再没有见过子婴，多少年过去了，一时竟也没有认出来。三世激动地回答：“我是刚刚即秦王位的子婴啊，就是长安君——成蟜之子！”左右的人这时就除去了王绾身上的枷锁。三世就把赵高如何逼死二世，他又如何除掉赵高的经过大概给老丞相讲了一遍。王绾听罢，百感交集，突然仰天大叫：“苍天啊！大秦国终于有救了啊！”王绾也知道始皇帝还有一个同宗室的侄儿，他非常贤明，和扶苏都是秦公子中的佼佼者。现在子婴能继位，这也是秦国的幸运，百姓的幸运。王绾此时并不知道天下的形势到了怎样的程度，他只知道大奸贼赵高死了，贤君即位，就激动不已地道：“陛下除掉了国蠢巨奸，这是天不亡秦啊！现在山东的战事如何了？这里一批批工匠都送走了，他们是不是打了胜仗？长城军是否已经南下？”王绾一连串的问话，让秦王难以回答，就只好道：“请老丞相随朕回宫，朕要和您商议此事啊！”秦王就将王绾扶上了车子，回头看着那些黑瘦的工匠，心如刀绞，便当即下诏道：“所有工匠全部停工，再给大家增加肉食。”王绾听了秦王的话，热泪盈眶道：“我王真是仁慈之主！”秦王又对工地上的犯人道：“秦国对不起大家，朕给你们赔罪了！”说完就哭着下拜。这一举动让所有的工匠们惊得目瞪口呆，便一起跪在地上高呼万岁。三世起身后就登上了王车，先载着王绾离开了工地。大家看着离去的王车，竟然泪如雨下。

    王车来到宫门前，王绾看着高大雄伟的咸阳宫门，就如同久别的赤子见到了故乡一样，激动得泪如泉涌。是啊！自从他离开秦国政治的旋涡后，多少个春秋过去了，现在宫室依旧，而人事全非，此情此景将何以堪啊？值得庆贺的是：秦国极端的x政已经结束，一代权奸已经被铲除。年迈的王绾想到这里就热血沸腾起来，他感慨无限地走进了咸阳的金殿。王绾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向三世急不可耐地问：“听说山东的盗贼十分猖獗，现在情况如何？”秦王就先让王绾洗漱更换朝服，然后再商议事情。下面的官员就赶紧给王绾沐浴更衣。

    一个时辰后，王老丞相锦袍加身，官复原职，仍旧担任秦国的丞相。三世就把他请到殿上，然后把山东的形势和匈奴犯边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老丞相一听秦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心都碎了，就毫不犹豫地向三世请命道：“国事糜烂至此，都是老臣的错啊！现在臣愿意替代陛下领兵去打仗，就凭这把老骨头也要把胡人击退啊！”秦王只顾流泪，没有答应王绾的请求。王绾就扑通爬在地上，以头撞地，恳求三世答应他去抵御匈奴人。三世就赶紧扶起王绾道：“老丞相，这几年你一直在工地上劳作，刚刚回朝，就请命去杀贼，朕怎么能忍心啊？假如秦国早一点用您，国家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啊！”王绾焦急万分道：“陛下，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匈奴人绝非善类，边防的将士一定是很难支撑，老臣有的是力气，您赶紧派臣率军前往！只要能把住关塞要道，就一定能御贼于国门之外！”三世却非常为难地道：“可是，丞相，咸阳无兵可派啊！”说罢，就抬头强忍住泪水。王绾大惊失色道：“听说朝廷让王离率领十万军队南下，他现在如何？”旁边的韩谈代替三世回答：“他也打了败仗，军队全军覆没，王将军本人也战死在了沙场。就是那章邯也因为赵高杀了他的家人，也投降了项羽啊！”就在此时，忽然有人进来报告：“陛下，南阳郡守投降了楚军，副关都尉戚腮和丹水守将王陵也已经投降了刘邦。”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惊得不知所措。一时间，在高大而空阔的咸阳宫里，忽然出现了一阵躁动和不安。王绾听了这些，竟然急怒攻心，大叫一声，就背过气去了。秦王急忙叫来太医抢救王绾。

    就在太医抢救王绾的时候，三世急忙走出了殿门，他抬头大叫：“老天爷，怎么会这样啊？”三世只觉秋风扑面，身子不禁打了个寒噤。此时秋天早已来临，三世面对偌大而空旷的咸阳宫，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惧。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片即将要飘零的树叶，既孤单又枯萎，他悲愤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身子不住颤抖。他非常痛恨那个不争气的兄弟——二世皇帝，更痛恨误国害民的奸贼赵高。虽然他们都已经死了，可是现在给国家酿成的大祸已经无法弥补，他只恨把赵高杀得太晚，若是早一点儿能除掉他，秦国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现在匈奴人大举南下，赵亥将军也只能坚守在几个军事据点上挣扎，他多次向咸阳告急，可是朝廷无兵可派，现在可怎么办啊？可恨章邯老贼也投降了项羽！不，都是赵高这个奸贼逼的，不是赵高杀了章邯的家人，章邯将军怎么会投降项羽啊？三世想到这里，真是痛不欲生。忽然宫人跑来报告，说丞相醒了。

    三世就赶紧来到王老丞相的身边，只见他慢慢地苏醒过来后，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王绾就对三世道：“臣老了，也真是不中用了。现在匈奴人犯边，事情紧急，大王尽快赦免阿房宫的工匠，尽快武装一支军队，再派将领率领咸阳的屯戍军增援赵亥啊！”三世道：“事情虽然紧急，可是我们秦国人对工匠没有任何恩惠，他们怎么会去打仗啊？多少年来工匠们没日没夜地在工地上劳作，他们的精神都垮了，他们也是人，所有的人都没有回过一次家啊？如果这样去号召他们，他们能服从命令吗？”王绾道：“事情紧急，只能如此了！”

    三世听了王绾的话，就问众位大臣道：“你们谁能去领兵打仗？”只见原咸阳令属下的骑将王翳和吕马童挺身而出，道：“我二人愿往！”三世非常高兴，就封二人为将军，然后令他俩拿上印绶前往上林苑赦免刑犯。王绾道：“陛下，老臣亲自前往上林苑号召工匠保家卫国。”三世见王老丞相如此，心里非常感动，就陪同他一起来到上林苑。大家来到阿房宫的工地上后，三世和王绾又走上了一座高台。王绾就号召工匠道：“诸位工友，秦国过去的极端x政现在已经结束了。你们可知道，过去秦国推行的政令和失误都是谁造成的吗？都是因为奸贼赵高的缘故啊！此贼心怀不轨，他公然弑君作乱，才导致了匈奴人的入侵。现在新王已经果断地杀掉了那个奸贼，因此新王大赦天下：从即今日起，咸阳所有的工匠全部编入行伍，跟随秦军北上作战！”工匠们听了这话，顿时一片哗然，都纷纷道：“二世皇帝死了，新王即位啦？赵高也死了？”三世道：“是啊，朕就是刚刚即位的秦王！”工地上顿时响起了欢呼声，所有的人就一齐高呼秦王万岁。三世又接着说：“大家辛苦了，朕向你们赔罪啊！以前秦国的许多政策确实太过苛刻，让你们受罪了啊！从今天开始，阿房宫的工程全部停止，你们不再是罪人，而是军人，全部编入秦国的军队。现在匈奴人都南下烧杀劫掠，侵略国家，在此国难当头，朕只希望你们努力杀贼，以报效国家，只要能击退胡人，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正规的军人啦！”工匠们听了这话，就又响起了一片欢呼声，紧接着大家积极响应号召，纷纷入伍。三世只用了一个早晨的功夫，就号召起了一支二十万人的队伍。工匠们虽然辛苦，但长期的体力劳作，竟然锻炼了他们发达的肌肉和健壮的体魄，他们看上去真是战无不胜。三世见此，心里就感动极了，一边让官员发放武器，一边让王翳和吕马童率领那五万名屯戍部队做好准备。

    晌午时分，三世见军队准备得差不多了，就让大家出师。他为了表达对这次出师的重视，就率领百官一起来到泾水岸边的修石渡。三世就向二位将军隆重地饯行，他敬酒道：“始皇帝当年就是从这里送别蒙恬将军的，朕今天也从这里送别二位将军，希望你们努力杀敌，建功立业啊！”王翳和吕马童很受感动，就拜别了三世，上马挥泪而去。

    三世望着大军慢慢地过了泾河，最后消失在远处的视平线上。他此时心中难以平静，只能从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老天爷能保佑他们打败胡人，保住边疆，他要重兴濒临崩溃的大秦帝国。这时东边的月亮也已经爬上了浩莽的山原，三世却久久地伫立、凝望……

 第二百零三章 除弊政君臣伤往事

    秦国君臣狂欢了大半夜。次日，三世问百官：“朕虽然登上了王位，可是山东都已经被叛军占领了，尤为重要的是匈奴人也打进来了，你们说应该怎么办？”百官纷纷奏道：“请大王速派将领增援，一定要拒敌于国门之外！”三世问：“现在咸阳有多少军队？”有人奏道：“只有五万卫戍部队，就是防止刑徒反叛。”三世道：“匈奴人全面侵边，这么一点儿军队能干什么？他们可不是善类，若是南下，将会烧杀掳掠啊！”有大臣出主意道：“以前山东的叛军打到了戏下，二世皇帝情急之下就用骊山刑徒击退了叛军，大王现在何不再次赦免徒众？”三世道：“刑徒受尽了磨难，朕怎么忍心再让他们去打仗啊？”有人道：“若是不用刑众，就怕尉缭在世，蒙恬复生，也不能挽救局面了啊！”大臣们于是各抒己见，议论纷纷。三世犹豫不决。

    韩谈便上前奏道：“陛下勿虑，现在有一位贤臣就在咸阳，您为什么不把他请来问问？”三世茫然道：“赵高祸国殃民，所有的贤臣不是罢免就是治罪，哪还有什么贤臣啊？”韩谈不慌不忙地奏道：“老丞相王绾罢免后，一直以罪人的身份在阿房宫服劳役，现在依然健在。”三世听了韩谈的话，似醉方醒，如梦方苏，激动道：“王老丞相！朕怎么把他给忘了！朕非常敬重他，只因他以前和李斯政见不和，才被罢免。若按他的治国方略，国家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快，朕要亲自前往阿房宫去请他回朝！”所有听到这话的人，精神都为之一震，顿时都把王绾看成了救星。

    秦国的阿房宫究竟有多大？它被后世的人们誉为“天下第一宫”，它与万里长城、秦始皇陵、秦直道并称为“秦始皇的四大工程”，它又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多民族中央集权制国家——秦帝国的象征。秦始皇三十五年就开始建造此宫殿，所以它又是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的标志性建筑，也是华夏民族开始形成的实物性的标志。一九九一年，阿房宫遗址被联合国定为世界上最大的宫殿基址，属于世界奇迹。阿房宫位于渭水之南的上林苑中，遗址在今西安市三桥镇西北之新军寨、后围寨、南王寺村、和平村北缘一线，纵长五千米。东以皂河为界，西迄今长安区小苏村——纪阳村。横宽三千米，占地约十五平方千米。在这一区域内，至今仍保留地面的夯土台基还有二十多处，其中以阿房宫前殿遗址为最大。

    建筑被世界文豪歌德称为“凝固的音乐”，它不仅有实用价值，还有欣赏价值，但它又不同于其他的艺术门类，它需要大量的财富和技术条件，劳动力和集体智慧才能实现。它的物质表现手段规模之大，为任何艺术门类所难以比拟。宏伟的建筑群建成诚然不易，一旦建成它将会长期保留，因此它是一门综合性很强的空间造型艺术。世界上最有名的建筑，像古希腊建筑以端庄、典雅、匀称、秀美见长，既反映了城邦制小国寡民，也反映了当时兴旺的经济以及灿烂的文化艺术和哲学思想；罗马建筑的宏伟壮丽，反映了国力雄厚、财富充足以及统治阶级巨大的组织能力、雄心勃勃的气魄和豪奢的生活；拜占廷教堂和西欧中世纪教堂在建筑形式上的不同，原因之一是由于基督教东、西两派在教yi解释和宗教仪式上有一定的差异；西欧中世纪建筑的发展和哥特式建筑的形成是同封建生产关系有关，因此建筑作为空间造型艺术，它自然要受到社会思潮和当时的政治需要的影响。汉朝时，萧何建造未央宫时说：“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这也说明为什么始皇帝要把阿房宫建造的如此壮丽。

    杜牧的《阿房宫赋》中所描绘的内容，作为单个的阿房宫来讲确实有夸大之嫌，但作为整个咸阳的宫殿建筑群来讲，它的描写就毫不为过，也引用赋文如下：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wu），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n）焉，蜂房水涡，矗（chu）不知乎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ji）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妃嫔（p）媵（yg）嫱（qiáng），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niǎn）来于秦，朝歌夜弦（xián），为秦宫人。明星荧（yg）荧（yg），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huán）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yǎo）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piāo）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chēng）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li）迤（yi），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如此庞大的建筑群，确实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否则将无法实现。在阿房宫的工地上就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挥汗抡锤，他披枷带锁地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正吃力地锤凿着一幅刻有龙凤图案的汉白玉图案，老人看上去已经非常疲惫了，他的脸上有很深的皱纹，就像是一棵千年古树的皮，在向人们诉说着岁月的磨难和生存的艰辛。他衣衫褴褛，如同乞丐，此翁就是大秦国的废相王绾。自从被始皇帝罢免后，就被送到这里服劳役，人们都知道他是一位忠臣，因此所有的工匠和官员都对这位老丞相敬重有加，人人都暗中保护着他，因此才安然无恙地活到了今天。

    三世领着百官来到工地，看见年迈体弱的王绾坐在那里刻石的样子，心都碎了，就上前大叫一声：“王老丞相！”然后疾步走了过来，来到王绾的面前，跪着大哭道：“老丞相，真是委屈您了啊……”王绾被眼前的情景搞糊涂了，他忙丢下手锤起身准备扶起眼前的秦王，可是因为起得太猛，差一点儿晕倒，就被左右的侍从扶住了。王绾老泪纵横，双手颤抖着问三世：“公子是？”因为王绾再没有见过子婴，多少年过去了，一时竟也没有认出来。三世激动地回答：“我是刚刚即秦王位的子婴啊，就是长安君——成蟜之子！”左右的人这时就除去了王绾身上的枷锁。三世就把赵高如何逼死二世，他又如何除掉赵高的经过大概给老丞相讲了一遍。王绾听罢，百感交集，突然仰天大叫：“苍天啊！大秦国终于有救了啊！”王绾也知道始皇帝还有一个同宗室的侄儿，他非常贤明，和扶苏都是秦公子中的佼佼者。现在子婴能继位，这也是秦国的幸运，百姓的幸运。王绾此时并不知道天下的形势到了怎样的程度，他只知道大奸贼赵高死了，贤君即位，就激动不已地道：“陛下除掉了国蠢巨奸，这是天不亡秦啊！现在山东的战事如何了？这里一批批工匠都送走了，他们是不是打了胜仗？长城军是否已经南下？”王绾一连串的问话，让秦王难以回答，就只好道：“请老丞相随朕回宫，朕要和您商议此事啊！”秦王就将王绾扶上了车子，回头看着那些黑瘦的工匠，心如刀绞，便当即下诏道：“所有工匠全部停工，再给大家增加肉食。”王绾听了秦王的话，热泪盈眶道：“我王真是仁慈之主！”秦王又对工地上的犯人道：“秦国对不起大家，朕给你们赔罪了！”说完就哭着下拜。这一举动让所有的工匠们惊得目瞪口呆，便一起跪在地上高呼万岁。三世起身后就登上了王车，先载着王绾离开了工地。大家看着离去的王车，竟然泪如雨下。

    王车来到宫门前，王绾看着高大雄伟的咸阳宫门，就如同久别的赤子见到了故乡一样，激动得泪如泉涌。是啊！自从他离开秦国政治的旋涡后，多少个春秋过去了，现在宫室依旧，而人事全非，此情此景将何以堪啊？值得庆贺的是：秦国极端的x政已经结束，一代权奸已经被铲除。年迈的王绾想到这里就热血沸腾起来，他感慨无限地走进了咸阳的金殿。王绾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就向三世急不可耐地问：“听说山东的盗贼十分猖獗，现在情况如何？”秦王就先让王绾洗漱更换朝服，然后再商议事情。下面的官员就赶紧给王绾沐浴更衣。

    一个时辰后，王老丞相锦袍加身，官复原职，仍旧担任秦国的丞相。三世就把他请到殿上，然后把山东的形势和匈奴犯边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老丞相一听秦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心都碎了，就毫不犹豫地向三世请命道：“国事糜烂至此，都是老臣的错啊！现在臣愿意替代陛下领兵去打仗，就凭这把老骨头也要把胡人击退啊！”秦王只顾流泪，没有答应王绾的请求。王绾就扑通爬在地上，以头撞地，恳求三世答应他去抵御匈奴人。三世就赶紧扶起王绾道：“老丞相，这几年你一直在工地上劳作，刚刚回朝，就请命去杀贼，朕怎么能忍心啊？假如秦国早一点用您，国家也不会到这种地步啊！”王绾焦急万分道：“陛下，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匈奴人绝非善类，边防的将士一定是很难支撑，老臣有的是力气，您赶紧派臣率军前往！只要能把住关塞要道，就一定能御贼于国门之外！”三世却非常为难地道：“可是，丞相，咸阳无兵可派啊！”说罢，就抬头强忍住泪水。王绾大惊失色道：“听说朝廷让王离率领十万军队南下，他现在如何？”旁边的韩谈代替三世回答：“他也打了败仗，军队全军覆没，王将军本人也战死在了沙场。就是那章邯也因为赵高杀了他的家人，也投降了项羽啊！”就在此时，忽然有人进来报告：“陛下，南阳郡守投降了楚军，副关都尉戚腮和丹水守将王陵也已经投降了刘邦。”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惊得不知所措。一时间，在高大而空阔的咸阳宫里，忽然出现了一阵躁动和不安。王绾听了这些，竟然急怒攻心，大叫一声，就背过气去了。秦王急忙叫来太医抢救王绾。

    就在太医抢救王绾的时候，三世急忙走出了殿门，他抬头大叫：“老天爷，怎么会这样啊？”三世只觉秋风扑面，身子不禁打了个寒噤。此时秋天早已来临，三世面对偌大而空旷的咸阳宫，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惧。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片即将要飘零的树叶，既孤单又枯萎，他悲愤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身子不住颤抖。他非常痛恨那个不争气的兄弟——二世皇帝，更痛恨误国害民的奸贼赵高。虽然他们都已经死了，可是现在给国家酿成的大祸已经无法弥补，他只恨把赵高杀得太晚，若是早一点儿能除掉他，秦国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现在匈奴人大举南下，赵亥将军也只能坚守在几个军事据点上挣扎，他多次向咸阳告急，可是朝廷无兵可派，现在可怎么办啊？可恨章邯老贼也投降了项羽！不，都是赵高这个奸贼逼的，不是赵高杀了章邯的家人，章邯将军怎么会投降项羽啊？三世想到这里，真是痛不欲生。忽然宫人跑来报告，说丞相醒了。

    三世就赶紧来到王老丞相的身边，只见他慢慢地苏醒过来后，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王绾就对三世道：“臣老了，也真是不中用了。现在匈奴人犯边，事情紧急，大王尽快赦免阿房宫的工匠，尽快武装一支军队，再派将领率领咸阳的屯戍军增援赵亥啊！”三世道：“事情虽然紧急，可是我们秦国人对工匠没有任何恩惠，他们怎么会去打仗啊？多少年来工匠们没日没夜地在工地上劳作，他们的精神都垮了，他们也是人，所有的人都没有回过一次家啊？如果这样去号召他们，他们能服从命令吗？”王绾道：“事情紧急，只能如此了！”

    三世听了王绾的话，就问众位大臣道：“你们谁能去领兵打仗？”只见原咸阳令属下的骑将王翳和吕马童挺身而出，道：“我二人愿往！”三世非常高兴，就封二人为将军，然后令他俩拿上印绶前往上林苑赦免刑犯。王绾道：“陛下，老臣亲自前往上林苑号召工匠保家卫国。”三世见王老丞相如此，心里非常感动，就陪同他一起来到上林苑。大家来到阿房宫的工地上后，三世和王绾又走上了一座高台。王绾就号召工匠道：“诸位工友，秦国过去的极端x政现在已经结束了。你们可知道，过去秦国推行的政令和失误都是谁造成的吗？都是因为奸贼赵高的缘故啊！此贼心怀不轨，他公然弑君作乱，才导致了匈奴人的入侵。现在新王已经果断地杀掉了那个奸贼，因此新王大赦天下：从即今日起，咸阳所有的工匠全部编入行伍，跟随秦军北上作战！”工匠们听了这话，顿时一片哗然，都纷纷道：“二世皇帝死了，新王即位啦？赵高也死了？”三世道：“是啊，朕就是刚刚即位的秦王！”工地上顿时响起了欢呼声，所有的人就一齐高呼秦王万岁。三世又接着说：“大家辛苦了，朕向你们赔罪啊！以前秦国的许多政策确实太过苛刻，让你们受罪了啊！从今天开始，阿房宫的工程全部停止，你们不再是罪人，而是军人，全部编入秦国的军队。现在匈奴人都南下烧杀劫掠，侵略国家，在此国难当头，朕只希望你们努力杀贼，以报效国家，只要能击退胡人，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正规的军人啦！”工匠们听了这话，就又响起了一片欢呼声，紧接着大家积极响应号召，纷纷入伍。三世只用了一个早晨的功夫，就号召起了一支二十万人的队伍。工匠们虽然辛苦，但长期的体力劳作，竟然锻炼了他们发达的肌肉和健壮的体魄，他们看上去真是战无不胜。三世见此，心里就感动极了，一边让官员发放武器，一边让王翳和吕马童率领那五万名屯戍部队做好准备。

    晌午时分，三世见军队准备得差不多了，就让大家出师。他为了表达对这次出师的重视，就率领百官一起来到泾水岸边的修石渡。三世就向二位将军隆重地饯行，他敬酒道：“始皇帝当年就是从这里送别蒙恬将军的，朕今天也从这里送别二位将军，希望你们努力杀敌，建功立业啊！”王翳和吕马童很受感动，就拜别了三世，上马挥泪而去。

    三世望着大军慢慢地过了泾河，最后消失在远处的视平线上。他此时心中难以平静，只能从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老天爷能保佑他们打败胡人，保住边疆，他要重兴濒临崩溃的大秦帝国。这时东边的月亮也已经爬上了浩莽的山原，三世却久久地伫立、凝望……

 第二百零四章 降秋雨关城变通衢

    武关的关势十分险要，真是“一夫守垒，万夫沉滞”。南朝人有《归魂赋》赞道：

    何武关之险隘，而汉祖之英雄。

    山万里而仰云雨，水百仞而写蜿虹。

    若一夫而守隘，岂万众之能攻？

    唐人也有《武关》诗道：

    时来时去若循环，双阖平云谩锁山。

    只道地教秦设险，不知天与汉为关。

    贪生莫作千年计，到了都成一梦闲。

    争得便如岩下水，从他兴废自潺潺。

    正因为武关是荆楚通往关中的咽喉，所以楚军将士就狠下了心肠，他们决心要与秦军在此血战一场，要把雄伟的武关城楼夷为平地。楚军这时已经有十万之众，他们来到关前不远的地方扎下了营寨，沛公又根据地形将兵马摆成阵势。此时楚军士气昂扬，精神抖擞，那整齐而雄壮的队列已经填满了关前所有的沟谷和高地。军马的踢踏声和战车的滚动声，再加上劲风吹动着苍山落木，仿佛是龙吟虎啸一般；赤色的战旗和参差不齐的兵器也掩映在秋日的山岩之间，远远地看上去，宛若灿烂的云霞。

    沛公站在战车上环顾四周，他看着地形就对将士们道：“真是易守难攻啊，看来我们的大军团今日还用不上。”子房道：“不知秦国是否已经增兵？不如先呐喊示威，让守关的秦军感到恐慌，这样就可以找到秦军的一些破绽。”沛公唯子房之命是遵，就吩咐曹参、樊哙、周勃等将领分头向各自的队伍传达命令，要大家看着令旗的指示一齐呐喊：“打进关中！消灭秦国！杀！杀！杀！……”成千上万人的喊杀声顿时震得山鸣谷应，将百里之内的飞禽与走兽都惊得仓皇远遁。

    声音传到关上，守关的秦军看到楚军的阵势，果然吓得乱成了一团，就赶紧向关都尉报告。秦国的关都尉朱蒯听说楚国大军压境，就来到关上察看，果然看见关前塞满了黑压压的楚军，就吓得六神无主，急忙传令大家死守关门，然后立即向咸阳报告。

    楚军在关下挑战，秦军不敢出来交战。沛公就想强攻武关。子房道：“现在二世已死，匈奴人又进犯北方，秦国已是顾此失彼。他们虽然向守关的将士隐瞒了真相，可是赵高杀死二世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如果秦国的将士得知二世已死的消息，军心一定会懈怠，那时再发起进攻，武关将会不攻自破。”萧何却建议道：“不妨先派一名高明之士，名义上是去招降秦军，其实也是借此打探一下虚实。”郦食其便自告奋勇道：“若遇口舌之事，我愿前往。”沛公大喜道：“前日派去的宁昌先生，至今再无消息传来，先生一定要见机行事啊！若是贼们不降，就请你安全回来。”郦食其就答应着告辞了沛公，只身前往关上去了。

    秦国将领正在关上安排防守器械，突然看到有人来了，就向关都尉报告。朱蒯到关前眺望，只见一人骑着马来到了关下，就问：“你是何人？来此何干？”郦食其声答：“我是楚国的使者，有事要与都尉大人面谈啊！”朱蒯笑道：“两国交战，只有兵刃相见，你快让刘邦前来投降，没你什么事儿！”郦食其道：“请将军打开关门放我进去，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议啊！”参将杨武道：“一个遭老头儿，有什么好谈的，一箭射死算了！”朱蒯的副将吕胜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规矩。不妨放他进来，听听他说些什么，如果说的不对，再杀也不迟。”朱蒯就听从了吕胜的话，让军士启开关门，放郦食其进关。

    郦食其来到关上见到了朱蒯，就道：“将军啊，二世皇帝昏庸残暴，激起了天下人的反抗，故而六国已经全部复国。可是二世皇帝对东方的战事却一概不知，这都是赵高欺上瞒下的结果啊。现在赵高又害怕二世知道事实真相而降罪，就丧心病狂地杀了二世，并且篡夺了军政大权，秦国已经在赵高的掌握之中，这些事情你们知道不知道？”朱蒯等秦国的将领听了这话，简直惊得目瞪口呆。郦食其又接着说：“你们知不知道，赵高又派使者和我家的沛公约定要平分关中，他早就把你们出卖了。沛公怕你们不知此事，才特意派我来告知诸位。请各位将军仔细考虑一下，你们是替赵高继续守关呢？还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请答复我。”朱蒯听说二世皇帝已经死了，根本不相信，大笑道：“你这老东西，真会说笑话！二世皇帝好好的，怎么会死呢？我看你们的那个牧童楚怀王才死了呢！”朱蒯说完，就突然呵斥道：“你这老东西竟然如此胡说八道，来人！把他推出去砍了！”郦食其仰天大笑，就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你们的中丞相早把二世皇帝给杀了，他只是担心你们不肯替他守关，才不让你们知道此消息罢了。不信，你们就等着，一定会有消息从咸阳传来。”朱蒯猛然就想起了宁昌前往咸阳的事，心里也知道赵高和楚军确实有一腿，想了想，就说：“二世皇帝现在如何，这不是我们妄加猜测的。而你这老东西来到关上，竟然如此胡说八道，难道就不怕死吗？我本来要烹了你，可是念在你一把年纪，就让你回去告诉刘邦，让他尽早投降，否则你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郦食其道：“既然这样，就请朱将军约定交战的日期，我好回去交令。”朱蒯冷笑道：“明日决战。”郦食其就告辞出来了。

    郦食其走后，朱蒯和各位将领们开始议论朝廷的事情，都不知道郦食其说的话是否属实。到了晚上，忽然有人从咸阳飞马来报，说赵高果真杀了二世皇帝。将士们听到这个消息，都震惊不已，有人甚至义愤填膺道：“赵高真是欺上瞒下的乱臣贼子啊！如今他杀了皇帝，一定要夺权篡位，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做了皇帝啦。这里的兵马也不多，我们怎能抵挡刘邦的十万大军啊？现在就算是打了胜仗，将来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会寄身何处。”将士们就开始议论纷纷。

    郦食其为什么要对秦军实话实说呢？原来这是个计谋，就是想让秦军知道了赵高的狼子野心后，激起内讧，从而有机可乘。郦食其来到楚营，就把秦军并不知道二世已死的事情告诉了沛公。第二天，沛公就令梅鋗担任伐秦先锋。梅鋗率领本部军马来到关下挑战，可是他挑战了很长的时间，不见朱蒯出来。大家仔细一听，关上竟然传来了哭声。梅鋗就派人向沛公报告。张良分析道：“这一定是守关的秦军知道二世已死，他们想到自己无所归依，进退两难才痛哭的。现在再请郦老先生到关上去，就以不出战为由指责朱蒯，听听他们怎么说。”郦食其就又来到了关上。他见到朱蒯后说：“我们已经约好了交战的时间，将军为什么不开关决战啊？”朱蒯也实话实说道：“不瞒先生，昨天确实从咸阳传来消息，说赵高奸贼杀了二世皇帝。这个消息也是太突然，将士们一时也接受不了，因此都十分痛心。现在也不知道秦国还能不能保全，哪还有心思打仗啊？”郦食其道：“既然这样，将军还不如迎接楚军入关，我们一起替二世皇帝报仇！”朱蒯道：“先生说的也有道理，请您先回去告诉刘将军，让他再宽限几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看是战还是降啊？”郦食其就告辞出来。

    郦食其走后，朱蒯就鼓舞秦国的将领们道：“赵高奸贼和楚人串通好后才害了皇帝啊！我们身为秦将，理应为国家尽忠。我已经把这里的情况向把守各处的将领做了通报，现在我表面上和楚人周旋，其实就是想拖住刘邦，这只是个缓兵之计。如果朝廷再派来一支援军，我们就开关决战，一定要击退楚人啊！”尽管朱蒯如何慷慨激昂、激励大家，可将士们对战胜楚军还是没有把握。

    郦食其回来把武关的情况向沛公作了报告。子房道：“现在二世已死，如果秦国再立一位贤君，恐怕就不好入关了。”沛公就让萧何立即写了一封劝降信，让人用箭射到关上，信中说：

    楚将刘邦告知全体秦军：降者免死，若是抗拒者，大军进关后全部杀掉！

    朱蒯看罢大怒，就把信给撕了。可是也有人很害怕，到了晚上，有人就偷偷地跑下关去投降。沛公就赐给他们酒食，再用好话安慰。次日朱蒯发现有人出逃，就昼夜站在关楼上巡视，他一边长吁短叹，一边泪流不止。原来朱蒯见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关中，若是投降了楚人，他们的家人可能都要遭殃，若是不投降，大家的前途又在哪里啊？朱蒯想到这里，就哀叹不已。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紧接下起了大雨。朱蒯就非常无助地走下了关楼，来到营房避雨。没想到这场雨下个不停，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雨仍然在下，平地上的积水也已经有半尺深了。参将杨胜便向朱蒯建议道：“现在秋雨如注，为什么不把丹水的上游拦截起来筑一个大坝，楚军几天后就会在沟谷之间饮马吃水。等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挖开堤坝。刘邦虽有百万大军，也会被全部冲走。我们再杀将出去，那些没死的也成了刀下之鬼！”朱蒯听了杨胜的话，觉得这个计策确实是个反败为胜的好计策，就马上派他率领军士到上游去围堵堤坝，还把所有通往武关的小路全部挖断。

    楚军人马众多，几天时间饮食起居就非常困难了，尤其是人畜都要用水。沛公就令军士们带着工具到丹水河边去取水做饭。这天晚上，子房携同沛公察看地形，他们见河沟里人马拥挤不堪，子房猛然醒悟，忙叫来秦国的降卒问：“关内是否有河堤大坝？”军士说原来没有，但是可以截击河流，围堵堤坝。子房大惊地对沛公道：“现在秋雨连绵，丹水河自然要上涨，倘若朱蒯从上游堵住水道，筑成堤坝，等水聚多了再放水一淹，您的十万大军……赶紧往高处移营！”沛公亦惊，就立即下令全部撤离河谷。

    就在这时，朱蒯已经得知楚军正在河边取水做饭，人马聚集在了一起，心中大喜，就下令军士将堤坝决开一个口子。大水顷刻之间汹涌而下，洪峰如同雪崩，又如同是脱缰的野马，翻卷着桀骜不驯的野性向下游袭来。可是楚军此时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安全的地带，人马没有受到任何损失，这都是子房先生的功劳。

    天亮后，朱蒯急遣人打探楚军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他们被淹，也没有发现撤离，却发现了一个让所有的秦军将士都感到惶恐不安的事情，原来洪水将武关南侧的城墙冲塌了数十丈。这样以来，如果等到河水完全退去，楚军就可以从那里顺利地进入武关而不再需要战斗了，这场大水确实给楚军帮了个大忙。就在秦军哀嚎痛哭的时候，关外的楚军却高兴极了，他们聚在一块尖叫道：“太好了，老天竟然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哈哈哈！”沛公看见城关的墙体倒塌，也高兴地指指点点、手舞足蹈。与此同时，秦将就劝关都尉朱蒯尽快想办法，不然等到河水退完，楚军就杀进来了。朱蒯此时也是呼天抢地，万分悲痛，只好道：“老天爷啊！你为什么助楚不助秦啊？”过了一会儿，朱蒯又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众人就问是什么办法。朱蒯道：“我军只能重新挖掘河道，把丹水引到关墙处。等楚军攻来时，再放水淹他们，即使不把他们淹死，他们也休想进入武关半步。”众将听了朱蒯的计策，人人就依计而行。

    这天黄昏时，河水还没有完全退尽，楚军将士就已经发起了进攻。可是他们攻到河边，见河水虽然退了，但根本无法过河。子房便登上高地观望夜空，忽然发现紫薇垣中，有一颗大星光芒四射，但总是飘忽不定。子房大惊，就赶紧来对沛公道：“秦国有一位明君继位了。幸好大水冲垮了关城，不然明君继位，就一定派兵来增援，那时再进关就不容易了啊！”众人听了子房的话，都感到非常震惊。萧何道：“明君继位，一定会与赵高水火不容，假如新君杀了赵高，再派大军来增援，我们入关就怕泡汤啦。”子房道：“虽然如此，但我看帝星的四周，缺少群星供围。说明这位即位的明君得不到大臣的辅佐，也就是说他虽有壮志，但也孤掌难鸣。现在请沛公急速发兵，拿下武关。”沛公就派梅鋗率领本部军马再次杀到河边。

 第二百零四章 降秋雨关城变通衢

    武关的关势十分险要，真是“一夫守垒，万夫沉滞”。南朝人有《归魂赋》赞道：

    何武关之险隘，而汉祖之英雄。

    山万里而仰云雨，水百仞而写蜿虹。

    若一夫而守隘，岂万众之能攻？

    唐人也有《武关》诗道：

    时来时去若循环，双阖平云谩锁山。

    只道地教秦设险，不知天与汉为关。

    贪生莫作千年计，到了都成一梦闲。

    争得便如岩下水，从他兴废自潺潺。

    正因为武关是荆楚通往关中的咽喉，所以楚军将士就狠下了心肠，他们决心要与秦军在此血战一场，要把雄伟的武关城楼夷为平地。楚军这时已经有十万之众，他们来到关前不远的地方扎下了营寨，沛公又根据地形将兵马摆成阵势。此时楚军士气昂扬，精神抖擞，那整齐而雄壮的队列已经填满了关前所有的沟谷和高地。军马的踢踏声和战车的滚动声，再加上劲风吹动着苍山落木，仿佛是龙吟虎啸一般；赤色的战旗和参差不齐的兵器也掩映在秋日的山岩之间，远远地看上去，宛若灿烂的云霞。

    沛公站在战车上环顾四周，他看着地形就对将士们道：“真是易守难攻啊，看来我们的大军团今日还用不上。”子房道：“不知秦国是否已经增兵？不如先呐喊示威，让守关的秦军感到恐慌，这样就可以找到秦军的一些破绽。”沛公唯子房之命是遵，就吩咐曹参、樊哙、周勃等将领分头向各自的队伍传达命令，要大家看着令旗的指示一齐呐喊：“打进关中！消灭秦国！杀！杀！杀！……”成千上万人的喊杀声顿时震得山鸣谷应，将百里之内的飞禽与走兽都惊得仓皇远遁。

    声音传到关上，守关的秦军看到楚军的阵势，果然吓得乱成了一团，就赶紧向关都尉报告。秦国的关都尉朱蒯听说楚国大军压境，就来到关上察看，果然看见关前塞满了黑压压的楚军，就吓得六神无主，急忙传令大家死守关门，然后立即向咸阳报告。

    楚军在关下挑战，秦军不敢出来交战。沛公就想强攻武关。子房道：“现在二世已死，匈奴人又进犯北方，秦国已是顾此失彼。他们虽然向守关的将士隐瞒了真相，可是赵高杀死二世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如果秦国的将士得知二世已死的消息，军心一定会懈怠，那时再发起进攻，武关将会不攻自破。”萧何却建议道：“不妨先派一名高明之士，名义上是去招降秦军，其实也是借此打探一下虚实。”郦食其便自告奋勇道：“若遇口舌之事，我愿前往。”沛公大喜道：“前日派去的宁昌先生，至今再无消息传来，先生一定要见机行事啊！若是贼们不降，就请你安全回来。”郦食其就答应着告辞了沛公，只身前往关上去了。

    秦国将领正在关上安排防守器械，突然看到有人来了，就向关都尉报告。朱蒯到关前眺望，只见一人骑着马来到了关下，就问：“你是何人？来此何干？”郦食其声答：“我是楚国的使者，有事要与都尉大人面谈啊！”朱蒯笑道：“两国交战，只有兵刃相见，你快让刘邦前来投降，没你什么事儿！”郦食其道：“请将军打开关门放我进去，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议啊！”参将杨武道：“一个遭老头儿，有什么好谈的，一箭射死算了！”朱蒯的副将吕胜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规矩。不妨放他进来，听听他说些什么，如果说的不对，再杀也不迟。”朱蒯就听从了吕胜的话，让军士启开关门，放郦食其进关。

    郦食其来到关上见到了朱蒯，就道：“将军啊，二世皇帝昏庸残暴，激起了天下人的反抗，故而六国已经全部复国。可是二世皇帝对东方的战事却一概不知，这都是赵高欺上瞒下的结果啊。现在赵高又害怕二世知道事实真相而降罪，就丧心病狂地杀了二世，并且篡夺了军政大权，秦国已经在赵高的掌握之中，这些事情你们知道不知道？”朱蒯等秦国的将领听了这话，简直惊得目瞪口呆。郦食其又接着说：“你们知不知道，赵高又派使者和我家的沛公约定要平分关中，他早就把你们出卖了。沛公怕你们不知此事，才特意派我来告知诸位。请各位将军仔细考虑一下，你们是替赵高继续守关呢？还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请答复我。”朱蒯听说二世皇帝已经死了，根本不相信，大笑道：“你这老东西，真会说笑话！二世皇帝好好的，怎么会死呢？我看你们的那个牧童楚怀王才死了呢！”朱蒯说完，就突然呵斥道：“你这老东西竟然如此胡说八道，来人！把他推出去砍了！”郦食其仰天大笑，就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你们的中丞相早把二世皇帝给杀了，他只是担心你们不肯替他守关，才不让你们知道此消息罢了。不信，你们就等着，一定会有消息从咸阳传来。”朱蒯猛然就想起了宁昌前往咸阳的事，心里也知道赵高和楚军确实有一腿，想了想，就说：“二世皇帝现在如何，这不是我们妄加猜测的。而你这老东西来到关上，竟然如此胡说八道，难道就不怕死吗？我本来要烹了你，可是念在你一把年纪，就让你回去告诉刘邦，让他尽早投降，否则你们将会死无葬身之地！”郦食其道：“既然这样，就请朱将军约定交战的日期，我好回去交令。”朱蒯冷笑道：“明日决战。”郦食其就告辞出来了。

    郦食其走后，朱蒯和各位将领们开始议论朝廷的事情，都不知道郦食其说的话是否属实。到了晚上，忽然有人从咸阳飞马来报，说赵高果真杀了二世皇帝。将士们听到这个消息，都震惊不已，有人甚至义愤填膺道：“赵高真是欺上瞒下的乱臣贼子啊！如今他杀了皇帝，一定要夺权篡位，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做了皇帝啦。这里的兵马也不多，我们怎能抵挡刘邦的十万大军啊？现在就算是打了胜仗，将来我们这些人也不知道会寄身何处。”将士们就开始议论纷纷。

    郦食其为什么要对秦军实话实说呢？原来这是个计谋，就是想让秦军知道了赵高的狼子野心后，激起内讧，从而有机可乘。郦食其来到楚营，就把秦军并不知道二世已死的事情告诉了沛公。第二天，沛公就令梅鋗担任伐秦先锋。梅鋗率领本部军马来到关下挑战，可是他挑战了很长的时间，不见朱蒯出来。大家仔细一听，关上竟然传来了哭声。梅鋗就派人向沛公报告。张良分析道：“这一定是守关的秦军知道二世已死，他们想到自己无所归依，进退两难才痛哭的。现在再请郦老先生到关上去，就以不出战为由指责朱蒯，听听他们怎么说。”郦食其就又来到了关上。他见到朱蒯后说：“我们已经约好了交战的时间，将军为什么不开关决战啊？”朱蒯也实话实说道：“不瞒先生，昨天确实从咸阳传来消息，说赵高奸贼杀了二世皇帝。这个消息也是太突然，将士们一时也接受不了，因此都十分痛心。现在也不知道秦国还能不能保全，哪还有心思打仗啊？”郦食其道：“既然这样，将军还不如迎接楚军入关，我们一起替二世皇帝报仇！”朱蒯道：“先生说的也有道理，请您先回去告诉刘将军，让他再宽限几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看是战还是降啊？”郦食其就告辞出来。

    郦食其走后，朱蒯就鼓舞秦国的将领们道：“赵高奸贼和楚人串通好后才害了皇帝啊！我们身为秦将，理应为国家尽忠。我已经把这里的情况向把守各处的将领做了通报，现在我表面上和楚人周旋，其实就是想拖住刘邦，这只是个缓兵之计。如果朝廷再派来一支援军，我们就开关决战，一定要击退楚人啊！”尽管朱蒯如何慷慨激昂、激励大家，可将士们对战胜楚军还是没有把握。

    郦食其回来把武关的情况向沛公作了报告。子房道：“现在二世已死，如果秦国再立一位贤君，恐怕就不好入关了。”沛公就让萧何立即写了一封劝降信，让人用箭射到关上，信中说：

    楚将刘邦告知全体秦军：降者免死，若是抗拒者，大军进关后全部杀掉！

    朱蒯看罢大怒，就把信给撕了。可是也有人很害怕，到了晚上，有人就偷偷地跑下关去投降。沛公就赐给他们酒食，再用好话安慰。次日朱蒯发现有人出逃，就昼夜站在关楼上巡视，他一边长吁短叹，一边泪流不止。原来朱蒯见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关中，若是投降了楚人，他们的家人可能都要遭殃，若是不投降，大家的前途又在哪里啊？朱蒯想到这里，就哀叹不已。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紧接下起了大雨。朱蒯就非常无助地走下了关楼，来到营房避雨。没想到这场雨下个不停，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雨仍然在下，平地上的积水也已经有半尺深了。参将杨胜便向朱蒯建议道：“现在秋雨如注，为什么不把丹水的上游拦截起来筑一个大坝，楚军几天后就会在沟谷之间饮马吃水。等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挖开堤坝。刘邦虽有百万大军，也会被全部冲走。我们再杀将出去，那些没死的也成了刀下之鬼！”朱蒯听了杨胜的话，觉得这个计策确实是个反败为胜的好计策，就马上派他率领军士到上游去围堵堤坝，还把所有通往武关的小路全部挖断。

    楚军人马众多，几天时间饮食起居就非常困难了，尤其是人畜都要用水。沛公就令军士们带着工具到丹水河边去取水做饭。这天晚上，子房携同沛公察看地形，他们见河沟里人马拥挤不堪，子房猛然醒悟，忙叫来秦国的降卒问：“关内是否有河堤大坝？”军士说原来没有，但是可以截击河流，围堵堤坝。子房大惊地对沛公道：“现在秋雨连绵，丹水河自然要上涨，倘若朱蒯从上游堵住水道，筑成堤坝，等水聚多了再放水一淹，您的十万大军……赶紧往高处移营！”沛公亦惊，就立即下令全部撤离河谷。

    就在这时，朱蒯已经得知楚军正在河边取水做饭，人马聚集在了一起，心中大喜，就下令军士将堤坝决开一个口子。大水顷刻之间汹涌而下，洪峰如同雪崩，又如同是脱缰的野马，翻卷着桀骜不驯的野性向下游袭来。可是楚军此时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安全的地带，人马没有受到任何损失，这都是子房先生的功劳。

    天亮后，朱蒯急遣人打探楚军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他们被淹，也没有发现撤离，却发现了一个让所有的秦军将士都感到惶恐不安的事情，原来洪水将武关南侧的城墙冲塌了数十丈。这样以来，如果等到河水完全退去，楚军就可以从那里顺利地进入武关而不再需要战斗了，这场大水确实给楚军帮了个大忙。就在秦军哀嚎痛哭的时候，关外的楚军却高兴极了，他们聚在一块尖叫道：“太好了，老天竟然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哈哈哈！”沛公看见城关的墙体倒塌，也高兴地指指点点、手舞足蹈。与此同时，秦将就劝关都尉朱蒯尽快想办法，不然等到河水退完，楚军就杀进来了。朱蒯此时也是呼天抢地，万分悲痛，只好道：“老天爷啊！你为什么助楚不助秦啊？”过了一会儿，朱蒯又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众人就问是什么办法。朱蒯道：“我军只能重新挖掘河道，把丹水引到关墙处。等楚军攻来时，再放水淹他们，即使不把他们淹死，他们也休想进入武关半步。”众将听了朱蒯的计策，人人就依计而行。

    这天黄昏时，河水还没有完全退尽，楚军将士就已经发起了进攻。可是他们攻到河边，见河水虽然退了，但根本无法过河。子房便登上高地观望夜空，忽然发现紫薇垣中，有一颗大星光芒四射，但总是飘忽不定。子房大惊，就赶紧来对沛公道：“秦国有一位明君继位了。幸好大水冲垮了关城，不然明君继位，就一定派兵来增援，那时再进关就不容易了啊！”众人听了子房的话，都感到非常震惊。萧何道：“明君继位，一定会与赵高水火不容，假如新君杀了赵高，再派大军来增援，我们入关就怕泡汤啦。”子房道：“虽然如此，但我看帝星的四周，缺少群星供围。说明这位即位的明君得不到大臣的辅佐，也就是说他虽有壮志，但也孤掌难鸣。现在请沛公急速发兵，拿下武关。”沛公就派梅鋗率领本部军马再次杀到河边。

 第二百零五章 堑难阻人入武关

    梅鋗来到河边观瞧，见河水虽然退去，但道路泥泞，仍然无法行走，就立即率领军士填充道路。军士们背土的背土，填柴的填柴，天黑时才填平了所有的沟沟坎坎。梅鋗就指挥楚军发起了冲锋。秦关都尉朱蒯见楚军填充道路，就带领秦军来到上游，尽快地挖掘河道，把一股丹水引到高处来，就从关墙坍塌的地方流过去。这样一来，河水就把刚才楚军填好的道路又给冲垮了。楚军最终还是无法入关。

    梅鋗见此，索性带领军士们直接去闯关门。士兵们见梅鋗前去闯关，也都争着抢夺头功，便一齐杀到关下。秦军见楚军强行闯关，慌忙退入女墙内向下射箭。梅鋗冒着矢雨，和军士推着撞车就向关门撞去。可是关门特别厚重，门栓也很结实，根本无法撞开。他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忽听后边有人大喊：“梅将军，你躲开，我来了！”原来是庾胜和他的弟弟。二人在营中准备了大火炬，看看梅将军已经逼近了关门，就说：“梅将军待我们不错，这次一定要抢个头功。”两人就冲到了关前，正赶上梅鋗亲自撞门，庾胜就和弟弟捡起地上的火箭，先点燃火炬，然后放在撞车的前端，就向关下冲去。秦国的关门用材非常考究，不是枣木就是榆木，而武关的关门却是用铁桦木做成，这是一种非常坚硬而且又耐火的木材。况且外面还包了一层厚厚的铁皮，再钉上大铜钉。经过这样处理，就算是覆盖上一层稻草，关门也不会轻易地烧毁，所以此门比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坚固，庾胜兄弟准备的大火炬还是未能将关门烧毁。看来关门不仅是最主要的火线，也是最主要的通道，所以秦军在这里做了精心的布置。朱蒯此时见楚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就将檑木打将下来。梅鋗力大，急忙将檑木用枪插住，然后放在撞车上再令军士组成盾牌阵，将点燃的檑木运到关门跟前，准备烧毁关门。

    朱蒯见楚军强行闯关，就指挥秦军全部到关上反抗。关前战鼓如雷，喊杀声震天阶响起。朱蒯来到关上，亲自抱起檑木接连向关下猛砸。因为他的确力大，竟然把梅鋗的盾牌阵给砸垮了，楚军将士就暴露在秦军的眼皮底下，接着又是一阵乱箭射来。梅鋗急忙用剑遮拦，大部分人都倒下了。沛公见楚军伤亡惨重，只好下令停止攻城。

    朱蒯见楚军退了，就尽快补充防守器械。这天晚上，副将吕胜与参将杨武对朱蒯道：“当今的秦国，赵高乱国，人们对他有切齿之痛。现在二世已死，还不知道秦国谁能力挽狂澜啊？”朱蒯只是摇头，也不说话。吕胜道：“现在就我们的这点兵力，真是很难打退楚军，将军应该马上向朝廷请求增援，如果赵高派援兵来，就说明秦国还有依靠。如果没有救援之军，我们也应该考虑一下后路了！不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我们的家人连一个祭祀的地儿都找不到啊？”朱蒯就非常伤感地道：“如果朝廷增援呢？”吕胜道：“就算增援，因为赵高误国，军心早已丧失了，还是怕难以战胜楚人。”朱蒯愕然道：“现在赵高反上作乱，朝廷没有主心骨，我们若不为国死战，这和反贼有什么两样？自古国难识忠臣啊！我已经向朝廷报告了情况，只要我们同心协助，守护关门，再准备充分的檑木、炮石、强弩、硬弓、灰瓶、金汁，晓夜提备，严加防守，可保国家无虞。而你却有这样的想法，亏你怎么能说出口啊？”吕胜顿时满面羞惭，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朱蒯的信使到了咸阳，这时三世已经杀了赵高，满城都在庆贺，朝廷也有了主心骨。使者就将沛公攻打甚急的情况上报了三世。三世闻听武关告急，急忙召集众文武商议。丞相王绾道：“武关之兵，尽在朱蒯的掌握之中。以前赵高在时，十分亏待边将。现在应该尽快发兵救援，不然楚军攻急，倘若他们临阵倒戈，拔旗西指就不好办了。”三世道：“可是咸阳已经无军可派了啊？”王绾道：“方今之计，陛下应该从关中再招募一批青壮，然后抓紧训练，再派往武关作战啊！”三世道：“眼下武关告急，恐怕招募来不及了。”王绾道：“现在刘邦远道而来，利在速战。而我们有险关固守，只要守住了，贼们就拿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陛下应该先写一份激励将士的诏书，先将大家的斗志激发出来，再将所有的隘口全部斩断，贼兵虽有百万之众，也不会飞渡关山，然后尽快招募民兵。”韩谈道：“王老丞相言语十分稳妥，请陛下就按照他的办法执行。不过还可以先送去几百担粮食，这样也能提高士气，武关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中车令韩荣、郎将耿沛也道：“好好，先送去一些粮食，也能稳定军心。武关是关中的屏障，固守确为上策。虽然刘邦昼夜攻打，可我们要沉住气。”众位大臣也都纷纷进言，都是这个意思。三世就按照大家的办法，先写了一份诏书，然后派特使连同粮食立即送往武关，然后抓紧募兵。

    特使押送着粮食来到了武关，先把三世继位的事情告诉了大家，然后拿出诏令宣读道：“卿等拥边关重兵，抗拒楚军，真是职责所在。朕对你们的请求非常重视，现在正在招募军勇。若是人马备齐，必将尽快开赴武关供卿们调用。而眼下贼们急图入关，希望诸位能固守为上。先送来部分军粮，希望卿们能做长期的打算。倘若旷日持久，贼们粮尽必然不战自溃。至于军法战策，朕不敢贸然过问啊。”

    朱蒯见三世的诏令十分谦逊，竟然感动得泪如雨下，就接过诏书，然后向全军传达了三世的诏令。朱蒯随后就引兵上关，与吕胜调遣军马，据关守险。他们西向阻河，东向阻山，中塞隘口。牙将王荣、庞忠引兵五千塞前，徐克、丁冉引五千兵继后。一二十里，军帐连营。朱蒯又亲自引兵登上关楼，挥旗擂鼓，鼓舞士气。吕胜也率领军士登上了望塔指挥。二人遥相呼应，秦军士气大振。

    沛公见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又见秦军的防守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就问子房：“现在秦军的守法和从前大不一样了，这难道有高人在指点吗？”子房回答：“不对，这一定是秦国的新王即位后，向秦军传达了新的命令，秦军因此受到鼓舞，士气振作起来了。”沛公道：“就算这样，我们岂能就此罢休？”子房就请沛公和将士们一起来到关前仔细地勘察武关的地形，然后认真地制定了一套攻关的方案。

    数日后的一个早晨，沛公早早升帐议事，然后分兵派将。他把攻关的楚军分成四路：第一路由他亲自指挥，曹参和樊哙担任主攻，周勃与纪信为副手；第二路，梅鋗率领本部将士，从丹水河面搭建浮桥，逆水而上，从浮桥上向关内发起进攻；第三路由戚鳃和王陵指挥，从武关左侧攀爬山岩杀进关去；第四路由灌婴和郦商指挥，从武关右侧爬上山岩杀进关去。第五路由公子信率领部分韩军，作为预备队随时救应各路。如果几路楚军一齐出击，秦军一定顾此失彼，必然有一处会被攻破。人马分拨已定。

    一时间，四路大军同时发起总攻。因为第一次梅鋗进攻时，并没有将关门烧毁，所以这一次沛公准备要用撞车捣毁关门。他便率领曹参等人来到了关下，先令周勃和纪信亲自率领军士，推着撞车来到关前，这次撞车上端又加装了一层厚实的长方形的顶盖，可以很好地防止秦军射箭。他们来到关前，先用撞车去撞关门。一下、两下……可是秦军在关上布置了相当精锐的士兵，还在塔楼内填充了富裕的精兵，再加上他们又是居高临下，一眼就能看清楚军的一举一动。这时又见楚军攻来了，就一齐射箭、扔石头、抛檑木，还扔火球，试图给捣毁关门的楚军以沉重的打击。这种办法果然奏效了，楚军的撞车顿时就被打残，最后还被点燃了。撞车起火后，楚军就无法再继续进攻，只好想别的办法。

    接下来，楚军用发石车攻关。这种车整体看是三角架形，底部安装了轮子。它在前端挂上一块巨石，士兵在后面将巨石拉起来掉在半空，另一端就是一根长长的木头，尖端再安装一个类似于大勺的凹槽，里面就放上石头，或者是酒坛。石头可以直接打出去，若是酒坛，再将油毡包裹。发送前先将油毡点着，士兵同时松手，前端的巨石突然坠落在地上。根据杠杆原理，就能将石头或者酒坛打出去。酒坛落在地面上，或者是关楼上，就会被碰碎，然后火花四溅，如同炮弹炸裂一般，杀伤力也非常大。沛公就用数乘发石车为前驱。周勃和纪信又准备了干草数十捆，浇上鱼油后点燃，再打出去。此时恰值秋风暴虐的季节，火趁风威，风因火势，烟焰腾空，关上的秦军都被炸得睁不开眼睛，双方逐渐成为胶着状态。

    第二路楚军在梅鋗的率领下，他们来到关城倒塌的地方，就组织军士搭建浮桥。这里虽然宽阔，但是关内已经布置了大批的秦兵，就在上游堵截。梅鋗亲自组织弩手向秦军射箭，掩护工程兵。秦军为了阻击楚军，也用硬弓强弩对射。这种逆水而上的浮桥又非常难以建造，楚军就用木船和一些大的浮箱做桥墩。因为要逆水而上，只好将桥建成折带状，从河的东岸建起，将船筏划到西岸，再从西岸建到东岸，分别建成了好几段，才向上游连接成功了。可是楚军为了掩护工程兵，有几百人都死在了河里。

    第三、四路攀爬山岩的楚军也是伤亡惨重。因为地面湿滑，他们在攀爬的过程中，又遇到秦军的猛烈反击，掉入山谷者不计其数。一时间，两岩的楚军，前者倒下，后面的又跟上来，杀声震天，鼓角动地。真是相逢狭路，勇者获胜。一些军士占领了高冈后，又等待时机，若是躲过箭矢，就又继续攀爬。秦军还用鱼油泼洒，这种油不怕雨淋，陡的地方滑着上不去，平的地方就点起火，楚军不是烧死，就是坠崖而亡。

    沛公指挥主力攻打关门，发石车将所有的发射物发完后，就开始用云梯攻关。这种云梯根据鲁班的造车的方法造出来的，它高大坚固，可依云而立，还能俯瞰到关上的敌人。梯子的顶端装有铁钩，可以钩援关城的外缘，还可以保护梯首免遭敌人的推拒与破坏。当秦军看到这个大家伙时，就慌忙抛下木、石拦截，可是关前隘道，障碍物也受到束缚根本无法拦截这样的大家伙了。

    等云梯慢慢地靠近了关楼，上面一员大将身先士卒，他挥舞大刀把守关的秦将王荣一刀斩为两段，此人正是楚军大将曹参，然后他第一个率先跃上了关楼。这时另一员秦将庞忠也飞身而至，只听一个吼声若雷，原来是楚军猛将樊哙杀到，只见他抡起辟地钺，朝着那员秦将就是迎面劈下，庞忠被劈成了两半。曹参和樊哙二人联手，真是勇不可当，一跃就杀进了关楼。二人逢人就砍，遇将就劈，楚军也跟着杀了进去。只听关内杀声惊天动地。秦军看见楚军如此神勇，只得纷纷后退。有一股楚军在靳强、靳歙、柴武、王吸等人的带领下就跃下了关楼，他们杀散守门的秦军，打开了关门。

    周勃、纪信见关门大开，便向关内冲杀。沛公也立即率领公子信挥师掩杀进去。这时梅鋗从浮桥上也杀进了关内；戚鳃、王陵、灌婴、郦商等从山岩上也攻进了关防。各路将士同时就向秦军的各个据点发起了冲锋，号称秦国南大门的武关就被楚军牢牢地控制住了。说来也奇怪，一连阴雨沉闷的天气也突然间云开雾散，只见一轮明月若隐若现地爬出了云头。将士们见此，真是欣喜若狂，就赶紧趁亮抢修各处的道路。

    沛公见秦军已经退去了，就让曹参、樊哙继续追赶败逃的秦军。一会儿，乌云完全散开了，月亮就把关山照得如同白昼。楚军大约前进了四五十里，军探就回来报告，说是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狭窄。曹参惊疑道：“前方必有伏兵。”就命令弓箭手开路来到前面，只见河水对面的山崖上，清清楚楚地看到有秦军在设伏。曹参就命令军士对着山涧猛射一通。秦军果然纷纷坠崖。原来是朱蒯见关门被楚军攻破，就率领大队来到狭窄处设伏，他们本想是给入关的楚军杀个措手不及，可是谁知此夜乌云散尽，月亮复出，竟把关山照得如同白昼，秦军就完全暴露在了楚军的眼前，反而被楚军射杀了。朱蒯就认为这是天要亡秦，就痛苦地大叫一声，然后跳岩自尽了。

    曹参向沛公报告了秦军设伏的情况，沛公就对左右道：“这真是天要亡秦啊！”就站在武关上说：“十六年前，始皇帝派王翦率领六十万大军出此关灭了楚国。后来楚人都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没想到今天，楚国的大军也是从这里攻进了武关。”大家感慨不已，回想一年前，他们接受了楚怀王的命令，从砀郡出发，那时只有数千人，可是一路走来，他们经过了无数次的浴血奋战，历尽了千辛万苦，也终于攻入进了秦关。这支队伍也是由当初的几千人发展到了十万人，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此时皓月当空，丹水河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有诗道：

    一统始皇才，谁知撒手乖？

    关山千里月，为照楚兵来。

    武关前的道路上，楚军拥挤不堪。他们经过三天三夜，部队才全部进入了关内。子房就问沛公道：“武关是秦国的南门，此地十分重要。我们离开了谁来把守？”沛公道：“入关后，就一定要俘获秦帝，成就大功，再守此关有何意义？”子房严肃道：“不对，武关号称秦国的四塞之一，它的得失举足轻重。我们的前方有什么样的险情谁都不知道，若是一旦遇险，还可以从此退出关外，正所谓‘进退有据’。所有必须得有一员大将把守！”沛公一听这话，觉得子房说的对极了，就问谁来把守武关。此时人人都要争着入关，都不愿意留下来。子房就对王陵和戚鳃道：“二位将军对武关及南阳的地形了如指掌，你们守此关最合适不过啊！”沛公也道：“正合我意。”王陵道：“我们正要入关建功立业，却让我们守此空关，这不是让我们享清闲吗？”子房笑道：“将军错了，大军入关后，若是遇到不测，断然不能学那当年的周文将军啊！所以两位将军留下来做沛公的后援，功劳也决不亚于前方的将士。”王陵听了子房的话，恍然大悟道：“都是我不明白把守的重要，现在先生已经说明了守卫的重要，我们当然愿意留守啦。”沛公大喜，就让王陵担任关都尉、丹水侯，戚鳃担任南阳尉、析县侯，统率一万楚军镇守武关。

 第二百零五章 堑难阻人入武关

    梅鋗来到河边观瞧，见河水虽然退去，但道路泥泞，仍然无法行走，就立即率领军士填充道路。军士们背土的背土，填柴的填柴，天黑时才填平了所有的沟沟坎坎。梅鋗就指挥楚军发起了冲锋。秦关都尉朱蒯见楚军填充道路，就带领秦军来到上游，尽快地挖掘河道，把一股丹水引到高处来，就从关墙坍塌的地方流过去。这样一来，河水就把刚才楚军填好的道路又给冲垮了。楚军最终还是无法入关。

    梅鋗见此，索性带领军士们直接去闯关门。士兵们见梅鋗前去闯关，也都争着抢夺头功，便一齐杀到关下。秦军见楚军强行闯关，慌忙退入女墙内向下射箭。梅鋗冒着矢雨，和军士推着撞车就向关门撞去。可是关门特别厚重，门栓也很结实，根本无法撞开。他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忽听后边有人大喊：“梅将军，你躲开，我来了！”原来是庾胜和他的弟弟。二人在营中准备了大火炬，看看梅将军已经逼近了关门，就说：“梅将军待我们不错，这次一定要抢个头功。”两人就冲到了关前，正赶上梅鋗亲自撞门，庾胜就和弟弟捡起地上的火箭，先点燃火炬，然后放在撞车的前端，就向关下冲去。秦国的关门用材非常考究，不是枣木就是榆木，而武关的关门却是用铁桦木做成，这是一种非常坚硬而且又耐火的木材。况且外面还包了一层厚厚的铁皮，再钉上大铜钉。经过这样处理，就算是覆盖上一层稻草，关门也不会轻易地烧毁，所以此门比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坚固，庾胜兄弟准备的大火炬还是未能将关门烧毁。看来关门不仅是最主要的火线，也是最主要的通道，所以秦军在这里做了精心的布置。朱蒯此时见楚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就将檑木打将下来。梅鋗力大，急忙将檑木用枪插住，然后放在撞车上再令军士组成盾牌阵，将点燃的檑木运到关门跟前，准备烧毁关门。

    朱蒯见楚军强行闯关，就指挥秦军全部到关上反抗。关前战鼓如雷，喊杀声震天阶响起。朱蒯来到关上，亲自抱起檑木接连向关下猛砸。因为他的确力大，竟然把梅鋗的盾牌阵给砸垮了，楚军将士就暴露在秦军的眼皮底下，接着又是一阵乱箭射来。梅鋗急忙用剑遮拦，大部分人都倒下了。沛公见楚军伤亡惨重，只好下令停止攻城。

    朱蒯见楚军退了，就尽快补充防守器械。这天晚上，副将吕胜与参将杨武对朱蒯道：“当今的秦国，赵高乱国，人们对他有切齿之痛。现在二世已死，还不知道秦国谁能力挽狂澜啊？”朱蒯只是摇头，也不说话。吕胜道：“现在就我们的这点兵力，真是很难打退楚军，将军应该马上向朝廷请求增援，如果赵高派援兵来，就说明秦国还有依靠。如果没有救援之军，我们也应该考虑一下后路了！不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我们的家人连一个祭祀的地儿都找不到啊？”朱蒯就非常伤感地道：“如果朝廷增援呢？”吕胜道：“就算增援，因为赵高误国，军心早已丧失了，还是怕难以战胜楚人。”朱蒯愕然道：“现在赵高反上作乱，朝廷没有主心骨，我们若不为国死战，这和反贼有什么两样？自古国难识忠臣啊！我已经向朝廷报告了情况，只要我们同心协助，守护关门，再准备充分的檑木、炮石、强弩、硬弓、灰瓶、金汁，晓夜提备，严加防守，可保国家无虞。而你却有这样的想法，亏你怎么能说出口啊？”吕胜顿时满面羞惭，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朱蒯的信使到了咸阳，这时三世已经杀了赵高，满城都在庆贺，朝廷也有了主心骨。使者就将沛公攻打甚急的情况上报了三世。三世闻听武关告急，急忙召集众文武商议。丞相王绾道：“武关之兵，尽在朱蒯的掌握之中。以前赵高在时，十分亏待边将。现在应该尽快发兵救援，不然楚军攻急，倘若他们临阵倒戈，拔旗西指就不好办了。”三世道：“可是咸阳已经无军可派了啊？”王绾道：“方今之计，陛下应该从关中再招募一批青壮，然后抓紧训练，再派往武关作战啊！”三世道：“眼下武关告急，恐怕招募来不及了。”王绾道：“现在刘邦远道而来，利在速战。而我们有险关固守，只要守住了，贼们就拿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陛下应该先写一份激励将士的诏书，先将大家的斗志激发出来，再将所有的隘口全部斩断，贼兵虽有百万之众，也不会飞渡关山，然后尽快招募民兵。”韩谈道：“王老丞相言语十分稳妥，请陛下就按照他的办法执行。不过还可以先送去几百担粮食，这样也能提高士气，武关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中车令韩荣、郎将耿沛也道：“好好，先送去一些粮食，也能稳定军心。武关是关中的屏障，固守确为上策。虽然刘邦昼夜攻打，可我们要沉住气。”众位大臣也都纷纷进言，都是这个意思。三世就按照大家的办法，先写了一份诏书，然后派特使连同粮食立即送往武关，然后抓紧募兵。

    特使押送着粮食来到了武关，先把三世继位的事情告诉了大家，然后拿出诏令宣读道：“卿等拥边关重兵，抗拒楚军，真是职责所在。朕对你们的请求非常重视，现在正在招募军勇。若是人马备齐，必将尽快开赴武关供卿们调用。而眼下贼们急图入关，希望诸位能固守为上。先送来部分军粮，希望卿们能做长期的打算。倘若旷日持久，贼们粮尽必然不战自溃。至于军法战策，朕不敢贸然过问啊。”

    朱蒯见三世的诏令十分谦逊，竟然感动得泪如雨下，就接过诏书，然后向全军传达了三世的诏令。朱蒯随后就引兵上关，与吕胜调遣军马，据关守险。他们西向阻河，东向阻山，中塞隘口。牙将王荣、庞忠引兵五千塞前，徐克、丁冉引五千兵继后。一二十里，军帐连营。朱蒯又亲自引兵登上关楼，挥旗擂鼓，鼓舞士气。吕胜也率领军士登上了望塔指挥。二人遥相呼应，秦军士气大振。

    沛公见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又见秦军的防守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就问子房：“现在秦军的守法和从前大不一样了，这难道有高人在指点吗？”子房回答：“不对，这一定是秦国的新王即位后，向秦军传达了新的命令，秦军因此受到鼓舞，士气振作起来了。”沛公道：“就算这样，我们岂能就此罢休？”子房就请沛公和将士们一起来到关前仔细地勘察武关的地形，然后认真地制定了一套攻关的方案。

    数日后的一个早晨，沛公早早升帐议事，然后分兵派将。他把攻关的楚军分成四路：第一路由他亲自指挥，曹参和樊哙担任主攻，周勃与纪信为副手；第二路，梅鋗率领本部将士，从丹水河面搭建浮桥，逆水而上，从浮桥上向关内发起进攻；第三路由戚鳃和王陵指挥，从武关左侧攀爬山岩杀进关去；第四路由灌婴和郦商指挥，从武关右侧爬上山岩杀进关去。第五路由公子信率领部分韩军，作为预备队随时救应各路。如果几路楚军一齐出击，秦军一定顾此失彼，必然有一处会被攻破。人马分拨已定。

    一时间，四路大军同时发起总攻。因为第一次梅鋗进攻时，并没有将关门烧毁，所以这一次沛公准备要用撞车捣毁关门。他便率领曹参等人来到了关下，先令周勃和纪信亲自率领军士，推着撞车来到关前，这次撞车上端又加装了一层厚实的长方形的顶盖，可以很好地防止秦军射箭。他们来到关前，先用撞车去撞关门。一下、两下……可是秦军在关上布置了相当精锐的士兵，还在塔楼内填充了富裕的精兵，再加上他们又是居高临下，一眼就能看清楚军的一举一动。这时又见楚军攻来了，就一齐射箭、扔石头、抛檑木，还扔火球，试图给捣毁关门的楚军以沉重的打击。这种办法果然奏效了，楚军的撞车顿时就被打残，最后还被点燃了。撞车起火后，楚军就无法再继续进攻，只好想别的办法。

    接下来，楚军用发石车攻关。这种车整体看是三角架形，底部安装了轮子。它在前端挂上一块巨石，士兵在后面将巨石拉起来掉在半空，另一端就是一根长长的木头，尖端再安装一个类似于大勺的凹槽，里面就放上石头，或者是酒坛。石头可以直接打出去，若是酒坛，再将油毡包裹。发送前先将油毡点着，士兵同时松手，前端的巨石突然坠落在地上。根据杠杆原理，就能将石头或者酒坛打出去。酒坛落在地面上，或者是关楼上，就会被碰碎，然后火花四溅，如同炮弹炸裂一般，杀伤力也非常大。沛公就用数乘发石车为前驱。周勃和纪信又准备了干草数十捆，浇上鱼油后点燃，再打出去。此时恰值秋风暴虐的季节，火趁风威，风因火势，烟焰腾空，关上的秦军都被炸得睁不开眼睛，双方逐渐成为胶着状态。

    第二路楚军在梅鋗的率领下，他们来到关城倒塌的地方，就组织军士搭建浮桥。这里虽然宽阔，但是关内已经布置了大批的秦兵，就在上游堵截。梅鋗亲自组织弩手向秦军射箭，掩护工程兵。秦军为了阻击楚军，也用硬弓强弩对射。这种逆水而上的浮桥又非常难以建造，楚军就用木船和一些大的浮箱做桥墩。因为要逆水而上，只好将桥建成折带状，从河的东岸建起，将船筏划到西岸，再从西岸建到东岸，分别建成了好几段，才向上游连接成功了。可是楚军为了掩护工程兵，有几百人都死在了河里。

    第三、四路攀爬山岩的楚军也是伤亡惨重。因为地面湿滑，他们在攀爬的过程中，又遇到秦军的猛烈反击，掉入山谷者不计其数。一时间，两岩的楚军，前者倒下，后面的又跟上来，杀声震天，鼓角动地。真是相逢狭路，勇者获胜。一些军士占领了高冈后，又等待时机，若是躲过箭矢，就又继续攀爬。秦军还用鱼油泼洒，这种油不怕雨淋，陡的地方滑着上不去，平的地方就点起火，楚军不是烧死，就是坠崖而亡。

    沛公指挥主力攻打关门，发石车将所有的发射物发完后，就开始用云梯攻关。这种云梯根据鲁班的造车的方法造出来的，它高大坚固，可依云而立，还能俯瞰到关上的敌人。梯子的顶端装有铁钩，可以钩援关城的外缘，还可以保护梯首免遭敌人的推拒与破坏。当秦军看到这个大家伙时，就慌忙抛下木、石拦截，可是关前隘道，障碍物也受到束缚根本无法拦截这样的大家伙了。

    等云梯慢慢地靠近了关楼，上面一员大将身先士卒，他挥舞大刀把守关的秦将王荣一刀斩为两段，此人正是楚军大将曹参，然后他第一个率先跃上了关楼。这时另一员秦将庞忠也飞身而至，只听一个吼声若雷，原来是楚军猛将樊哙杀到，只见他抡起辟地钺，朝着那员秦将就是迎面劈下，庞忠被劈成了两半。曹参和樊哙二人联手，真是勇不可当，一跃就杀进了关楼。二人逢人就砍，遇将就劈，楚军也跟着杀了进去。只听关内杀声惊天动地。秦军看见楚军如此神勇，只得纷纷后退。有一股楚军在靳强、靳歙、柴武、王吸等人的带领下就跃下了关楼，他们杀散守门的秦军，打开了关门。

    周勃、纪信见关门大开，便向关内冲杀。沛公也立即率领公子信挥师掩杀进去。这时梅鋗从浮桥上也杀进了关内；戚鳃、王陵、灌婴、郦商等从山岩上也攻进了关防。各路将士同时就向秦军的各个据点发起了冲锋，号称秦国南大门的武关就被楚军牢牢地控制住了。说来也奇怪，一连阴雨沉闷的天气也突然间云开雾散，只见一轮明月若隐若现地爬出了云头。将士们见此，真是欣喜若狂，就赶紧趁亮抢修各处的道路。

    沛公见秦军已经退去了，就让曹参、樊哙继续追赶败逃的秦军。一会儿，乌云完全散开了，月亮就把关山照得如同白昼。楚军大约前进了四五十里，军探就回来报告，说是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狭窄。曹参惊疑道：“前方必有伏兵。”就命令弓箭手开路来到前面，只见河水对面的山崖上，清清楚楚地看到有秦军在设伏。曹参就命令军士对着山涧猛射一通。秦军果然纷纷坠崖。原来是朱蒯见关门被楚军攻破，就率领大队来到狭窄处设伏，他们本想是给入关的楚军杀个措手不及，可是谁知此夜乌云散尽，月亮复出，竟把关山照得如同白昼，秦军就完全暴露在了楚军的眼前，反而被楚军射杀了。朱蒯就认为这是天要亡秦，就痛苦地大叫一声，然后跳岩自尽了。

    曹参向沛公报告了秦军设伏的情况，沛公就对左右道：“这真是天要亡秦啊！”就站在武关上说：“十六年前，始皇帝派王翦率领六十万大军出此关灭了楚国。后来楚人都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没想到今天，楚国的大军也是从这里攻进了武关。”大家感慨不已，回想一年前，他们接受了楚怀王的命令，从砀郡出发，那时只有数千人，可是一路走来，他们经过了无数次的浴血奋战，历尽了千辛万苦，也终于攻入进了秦关。这支队伍也是由当初的几千人发展到了十万人，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此时皓月当空，丹水河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有诗道：

    一统始皇才，谁知撒手乖？

    关山千里月，为照楚兵来。

    武关前的道路上，楚军拥挤不堪。他们经过三天三夜，部队才全部进入了关内。子房就问沛公道：“武关是秦国的南门，此地十分重要。我们离开了谁来把守？”沛公道：“入关后，就一定要俘获秦帝，成就大功，再守此关有何意义？”子房严肃道：“不对，武关号称秦国的四塞之一，它的得失举足轻重。我们的前方有什么样的险情谁都不知道，若是一旦遇险，还可以从此退出关外，正所谓‘进退有据’。所有必须得有一员大将把守！”沛公一听这话，觉得子房说的对极了，就问谁来把守武关。此时人人都要争着入关，都不愿意留下来。子房就对王陵和戚鳃道：“二位将军对武关及南阳的地形了如指掌，你们守此关最合适不过啊！”沛公也道：“正合我意。”王陵道：“我们正要入关建功立业，却让我们守此空关，这不是让我们享清闲吗？”子房笑道：“将军错了，大军入关后，若是遇到不测，断然不能学那当年的周文将军啊！所以两位将军留下来做沛公的后援，功劳也决不亚于前方的将士。”王陵听了子房的话，恍然大悟道：“都是我不明白把守的重要，现在先生已经说明了守卫的重要，我们当然愿意留守啦。”沛公大喜，就让王陵担任关都尉、丹水侯，戚鳃担任南阳尉、析县侯，统率一万楚军镇守武关。

 第二百零六章 事真伤心赋鸿台

    秦军既败，关都尉朱蒯跳崖自尽。副将吕胜、杨武、徐克、丁冉等人就率领麾下百余骑，落荒向西逃去，余众奔至路边投降。时已半夜，关后原有的三个极宽极深的大坑堑，本来是挖了留给楚军的，现在却被秦国的败兵伤残因为争先逃命，都在慌乱黑暗中不觉连人带马跌入坑堑中。时间不大，坑堑都被填满了。楚军追上，就踏着秦军的头肩而过。曹参等人乘胜追击，他们逢关就夺，遇卡就占，沿途接连攻克了十几处寨卡。

    前方来到一座城池之下，城上写着“石城”二字。原来这里也有秦军把守，虽然城池不算大，但却当道筑城，这里也是秦军的屯粮之所。楚军将领来到城下，城上忽然金鼓喧天，竖起了秦国的大旗。曹参等人就把兵马驻扎下来，然后高调挑战。但是城门紧闭，秦将并不出来战斗。这次武关之役，两万秦军经过惨败，已经剩下不足千余人了，他们就在吕胜等人的率领下来到了石城。大家退至城中，向城中的将领讲述了楚军的厉害，然后合力坚守。吕胜见石城不大，就做书向咸阳告急，然后聚集众人商议御敌之策。有人道：“主帅以二万之众，一战而尽，我们有什么能力能守此小城？”杨武愤慨道：“我们身为大将，岂能有三心二意？你们都没有看见朱将军跳崖的壮举吗？他为国家敢于牺牲，我们为什么不效法他呢？”众人听了这话，就同心协力地坚守起来。后人有诗道：

    朱蒯本名将，殉崖捐此身。

    死时能堕泪，生者更伤神。

    天意出明月，国危识烈臣。

    耀邦更显己，千载是名人。

    秦国这一场丧师，非同小可。此信报到咸阳，吃惊不小。三世听说武关已失，差一点儿晕倒，略一定神，就召集群臣道：“朕继位不到二十天，叛军已经打进了关中，这该怎么办？”群臣也是一片慌乱。丞相王绾不顾年老，毅然请命道：“前日从关中招募了万余民兵，现在已经训练好了。老臣就率领他们前去杀贼，定要御敌于国门之外！”三世看见白发苍苍的王绾，不无伤感地说：“老丞相虽然忠心可嘉，可打仗非同儿戏。朕意已决，朕当御驾亲征！”此言一出，朝廷上下震惊不已。众臣就急忙劝阻三世。突然有二人挺身而出，朗声道：“我二人可领军出战！若此去战不利，定要效仿朱将军，与叛军同归于尽！”三世定睛观瞧，原来是中车令韩荣与郎将耿沛。他们又慷慨激昂道：“陛下是秦国的皇帝，咸阳所有百姓的依靠啊，您怎么能亲自上战场？我二人愿意领兵前去，定要打败刘邦，保卫京师！”三世就眼含热泪，激动道：“二位真是忠心可嘉，在此危难关头能挺身而出，真是我秦国的幸运，但愿此去能获胜，朕一定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啊！”就封二人为将军，并赐给剑印。二人就立即走出去号召新兵。

    三世为了表达对出师的重视，他这次还是率领百官出城送别。大家来到灞上，三世就在十里长亭向二人饯别，敬酒一壮行色，道：“以前，始皇帝就是从这里送王翦和蒙恬二位将军攻打楚国的，朕今日也送别二位将军。希望你们努力建功，一定要击退楚军啊！”韩荣和耿沛深受感动，便再三拜谢，然后挥泪上马而去。三世及大臣们也是久久地望着军马离去，又望着辽阔无边的白鹿莽原，大家心中始终难以平静。这已经是三世第二次送别将士了，他就再一次向上苍祈祷，愿上苍保佑他们打败叛军，挽回二世执政时失去的一切。落日的余晖洒满了川原大地，三世依然久久伫立、凝望，而不愿意早些回宫去……

    次日，三世又早早起来，他忽发奇想，对韩谈道：“朕要前往祖庙一趟。”韩谈就问：“陛下有什么事情吗？”三世意味深长地道：“各路将军都出去打仗了，朕无能为力，只能向列位先王虔诚祷告，希望能保佑前方的将士凯旋！”韩谈知道三世压力非常大，就道：“臣愿意陪同陛下前往。”三世就让他准备车驾。一会儿，车子准备好了。三世就与韩谈等数十名随从，驱车向上林苑驰去。老丞相王绾静静地站在宫门前，表情凝重地看着远去的车驾。

    三世来到祖庙门前，面对偌大的禁宫，不觉潸然泪下。他摇晃着身子环顾四周，只见到处都是飘零的落叶，山川与河流也似乎变苍老了。因为时令已经到了初冬，这种场景似乎更加衬托出了这位君王的孤苦与无依。他只觉寒风扑面，身子情不自禁地打着寒噤。这时，三世从心里又痛恨起了那个不争气的二世，更痛恨那个篡权误国的奸贼赵高。他们虽然都已经死了，可是此二人给国家造成的损失却是无法挽回的。他只恨把赵高杀得太晚了，若能早些除掉那个狗贼，国家怎么会到这种地步？三世又痛恨匈奴人的入侵，这个异族人从古以来就是中国人的天敌、死对头。难道他们真的要打到咸阳来吗？“亡秦者胡也”，难道这话是真的吗？眼下赵亥将军接连报告，说黄河以南的大片领土已经又被匈奴人夺走了，而秦军将士也只能坚守在几个军事据点上做着垂死的挣扎。这可怎么办啊？四处都是告急的声音，可是朝廷无兵可派啊！前些时候，朝廷不得已派出了二十万工匠准备抵御匈奴人，可谁料他们走到半路听说六国已经复国，大多数人就逃跑了，这个现实简直让人无法接受啊，可是又能怎样？秦国人对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恩惠，从前还经常鞭打、欺凌、奴役，现在他们怎么肯替秦国卖命啊？多少年来，这些工匠们就没日没夜地在工地上劳作，他们没有休息日，也见不到亲人，他们也是人，谁不想家？谁不想舒舒服服地呆在家里过自己的幸福生活呢？现在怎么能怪他们？一切都晚了，可恨章邯老贼也投降了项羽，他把二十万将士拱手让给了项羽。官吏报说项羽即将也要率领一百万叛军从河北出发，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剑指关中，把矛头直接对准了咸阳。不，他们就是冲着朕来的啊！驻守山东的将士频频告急，侥幸的是函谷关还在秦国人的控制之下。而偏远的武关，却已经被刘邦攻占了。老天爷为什么对秦国如此不公啊？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要起来反秦？北方的战火连绵不断，南方的凶信再三频传，这可让朕怎么办啊？

    三世仰天长叹了一阵，又低眉沉思。韩谈就轻轻地提醒他快点进去。三世这才默默地登上了台阶走进了太庙。他来到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就好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就走到拱桌前的跪毡上，虔诚地跪了下来，然后双目紧闭，双手合掌。就这样从辰时一直跪到了中午。韩谈多次提醒他吃点东西，但是三世都拒绝了。他默默地祈祷：他请求诸位先王一定要保佑秦国，他要中兴大秦国，他要力挽狂澜。一直到了后晌午，三世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才慢慢地起身。此刻他才感觉到双腿麻木得厉害，眼前也冒着金星。韩谈就让他休息一会儿。三世这才随便吃了些东西，然后走出来坐车回宫。

    三世的王车正好没有顶盖，路过兴乐宫时忽然下起了雨。韩谈就让三世到兴乐宫避一下雨。三世同意了，中车令就驱车向宫门驰来。大家刚进到里面，就听到有女人的哭声传来。三世非常疑惑，就问：“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回答：“这是从锦城里传来的，是先皇的嫔妃们在哭泣。自从先皇去世，她们就突然孤寂落寞了，因此昼夜啼哭啊。”三世大怒道：“亡国之徒！为什么不把她们杀了？”韩谈大惊失色，就问为什么要杀她们。三世愤恨至极，道：“她们迷惑先皇，扰乱朝纲，论罪该杀！”韩谈道：“她们虽说也有过错，但都身不由己啊！这些女子从小远离父母，背井离乡来到秦国，只供一人淫乐，这能怪她们吗？现在虽然失去了依靠，但她们也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啊！试想她们的父母能不心疼她们吗？”三世不愧是明君，仔细一想，觉得韩谈说的非常有理，二世昏聩无知，怎么能怨上她们？就对韩谈道：“把她们全部放了！”韩谈知道三世善良，就低声道：“陛下虽然仁慈，可是现在山东到处都是战火，一群弱女子怎么能回到家中呢？”三世道：“先把关中的女子放了，六国的女子暂时都安排到别宫去居住，并且提供食物，等仗打完了再送她们回家。”韩谈就非常赞同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立即派人去锦城疏散分流二世皇帝的后宫人员。时间不大，近万人的脂粉队伍就离开了锦城，分别住进了周围的一些宫室。三世见人走完了，就来到彩云阁前。他伫立良久，思绪万千，最后伤感道：“这是脂粉奢靡之楼，还是不要进去了，我们去鸿台看看！”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大家就来到对面的鸿台。三世对这里却是情有独钟，因为这里是伟大的始皇帝居住过的地方，三世就在韩谈等人的陪同下登上了鸿台。他们环顾四周，抚摸轩栏朱槛，又看到始皇帝曾经用过的金雕弓还放在兵器架上，就取下来仔细端详摩挲了老半天，然后放回了原处。再遥望彩云阁，只见重檐式的崭新楼阁依然高耸入云，雕梁画栋与金砖碧瓦在夕阳的照耀下依旧光彩夺目。不过风景依旧，人事全非，楼阁池台之上已经空无一人。当年始皇帝在霸业鼎盛时，经常在此摆宴庆贺，因为这里每到秋天，就会有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始皇帝就让文臣比赋，武将比射，他还常常拉满弓弦，仰天射雁。又与群臣把酒高歌，抒发鸿鹄之志。那时他们君臣之间，穆穆棣棣，和乐且闲，真有说不完的话，论不完的事。

    而眼下，秦国的霸业早已不复存在，这里突然间变得冷清了。就在一个月前，二世皇帝还在这里聚会，他大办万艳会，虽然他豪奢堕落至极，荒废了国事，但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偌大的歌台已是人去楼空，寂无声息，此情此景怎能与当年相比啊？秦国自从建国开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是非成败？出现过多少英杰伟人？他们建立过多少辉煌业绩？而现在这一切就如同眼前的盛世一样突然消失了。三世想到这里，就挥泪写下了一篇长赋，来抒发心中的愤懑之情。此赋也叫《鸿台赋》，大意是：

    我登上鸿台啊，想起了英雄的始皇；当年秦国的霸业鼎盛啊，国家是多么辉煌；始皇张弓执箭啊，鸿雁应声而降。秦国地处形胜之地啊，本是西部的强邦。这里是天下的帝都啊，它富丽而堂皇。有雄伟的建筑啊，宫殿成群，亭台成片；还有关中最高的屋宇楼台啊，那就是天下闻名的彩云阁。

    彩云阁啊彩云阁，耸立在繁华锦绣的名都之地；它如同高耸的山峰啊，白云飘荡在雕梁画栋的周围。想起以前的万艳盛会啊，一时间美女如云，酒池如海。雄伟高耸的瓦顶琼宇啊，它翘起的屋檐如同鸟嘴一样可以衔啄到南山上的树冠。以前在云阁内焚烧椒、兰后迷漫四处的香烟啊，就如同西面翻卷而来的陇山云雾。想起云阁里急促奏响的琴弦啊，就如同是南山上飘过来的一阵过雨。想起舞女们舒展着长长的舞袖啊，就如同是华山上出现的一道彩虹。假如站在高高的彩云阁上远望啊，就能看到那奔腾不息的渭水清波。彩云阁真是人间独一无二的高楼啊，他能北眺夷族大漠，又能南瞰崔嵬的终南山顶。即使百里以外的村落啊，也都能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彩云阁如此高大啊，它的出现却给秦国带来了无限的灾难。高高地耸立在帝都咸阳啊，下面春光融融，上端却冷风飕飕。一日之内，一阁之间啊，气候的冷暖变化却是如此的不同。六国的美女被搜掠一空啊，先君把她们放置在阁中，盛大而空前的歌舞酒会啊，昼夜不停、欢乐无穷。这就使我想起了古时候的商纣啊，他真是个坏出名的魔君。他虽然勇猛又能徒手搏斗猛兽啊，但治国无方，又放纵情欲。他宠幸妖妇妲己而享乐过度啊，还喜欢北里之舞和轻柔颓废的靡靡之音。他扩大园苑与猎场啊，增建了数不尽的亭台楼阁。他用大池子盛酒啊，还把大量的鲜熟肉挂满了树林。他大搞放荡不羁的乐曲声调啊，还让男男女女跳起裎舞通宵作乐。

    唉！罪过太深重了啊，想起周武王当年率领诸侯的军队在孟津会盟。他拿起了象征着王权的黄钺与白旄啊，最终灭掉了残暴的帝纣。我也想起秦国先君的荒唐和愚昧啊，他和帝纣比较简直相差无几。他年轻而不懂得治国的道理啊，又缺乏独立思考。可恨让奸人宦竖钻了空子啊，这个恶人教坏了年轻的君王。秦国大兴土木而滥用民力啊，激起了六国人的普遍反抗。山东的叛乱顷刻就风起云涌啊，形势的发展简直是如此之快。秦国的猛士如云啊，为什么转眼之间全都不复存在？在荒漠遥远的北方啊，异族人已经践踏了成片的土地。还有偏僻难行的武关啊，楚国的军队已经拥挤不堪。秦国的臣民慌乱而无举措啊，都认为我的能力非常有限。我面对着四面受敌的危难家国啊，心中简直如同刀割。

    先祖们创业诚实不易啊，缔造一个国家是多么的艰难。秦的祖先是颛顼帝的后代啊，她的名字叫女修。女修织布时燕子掉下了一颗卵蛋啊，女修吞了生下了大业。大业的儿子叫大费啊，他跟随大禹治水有功。一代代传了下来啊，穆公任用百里奚收获了五霸的功业。唯有任贤用能啊，秦国从此才称霸西戎。伟大的先祖孝公啊，他的功绩最为辉煌显着。任用国士商君啊，秦国崛起于西方。秦国的法令虽然严苛啊，但能顺应民心向背。秦国的基业传到了先君始皇帝啊，他真是英才天纵，宏大的谋略能驾驭天下的人才为秦所用。他挥起宝剑向东方一指啊，所有的诸侯强邦都能俯首称臣。

    五百年来终归一统啊，除了始皇帝还有何人？庞大的帝国终于造就啊，却不用圣人的王道来守成。秦国大兴土木而史无前例啊，终于导致了民怨沸腾。始皇虽然也有过分之处啊，但他能日理万机，勤于理政。轮到二世君临天下啊，朝政从此混乱不堪。所有的贤臣都远离啊，就连宗室的兄弟姐妹都不能幸免被杀。偌大的国家无人能守住啊，六国的奸人纷纷作乱。想到楚国的乱兵从崎岖的武关到来啊，我心中只有悲伤但无计可施。愤懑的情绪充斥着胸膛啊，我无法顺着阶梯再往下走。天色昏暗而惨淡无光啊，锦绣河山从此要沦丧。阴盛阳衰、物极必反，一天将要终结啊，我伤心得无法面对西山的落日。忽听大雁在鸿台上啼叫哀鸣啊，我悲痛得无法拉满弓弦。任凭鸿雁寄托我的悠悠哀思啊，夕阳快要西下，大地终将被黑暗所吞噬。唉！列祖列宗有灵啊，请救救我这位无助的君王！

    秦王怀着无比悲愤的心情，写完了《鸿台赋》，他读着读着就泣不成声了。跟随在左右的人看到这种情况，也都伤心落泪。就这样大家在一片凄惨的哀号声中送走了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阳。

    后来项羽入关，焚烧秦国宫室，这两座举世闻名的楼阁就被焚毁了。彩云阁是中国古代楼阁建筑史上的奇迹，它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秦代建筑，也是大秦帝国盛极一时的象征。可是它的存在又极其短暂，正如这个帝国一样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只是昙花一现，但是它与阿房宫、渭水虹桥，以及咸阳大大小小的离宫别馆、苑囿园林一样，它所绽放出来的文明曙光，以及文化特色，还有那空前绝后的宏大规模，都远远地超过了后来北平的紫禁城、颐和园、圆明园等建筑，所以它是中国古代建筑史上最为辉煌的篇章。但是因为它消失得过快而造成的遗憾，却永远地成了中国人挥之不去的永恒记忆与伤痛。作者演史至此，有感于斯人斯楼斯事的兴亡幻灭，有感于这个伟大帝国的倏忽消亡，就效仿初唐诗人王勃的《滕王阁》诗，写成了《彩云阁》一诗感慨系之：

    皇英妆罢起歌舞，玉鼎飞霞香满浦。

    曼袖朝舒西岳虹，急弦暮奏南山雨。

    云阁鸿台几度春？秦砖汉瓦已成尘。

    关河厚载阅今古，渭水沉沙争霸人。

    又有两首七言律诗道：

    （其一）

    雕栏溢彩转罗裙，管乐瑶琴日夜闻。

    檐噣南衔秦岭树，椒兰西卷陇山云。

    经天明月迷台阁，开国雄风叹诔文。

    影度光飞人代改，不知何处吊香君。

    （其二）

    霸业当年仰射鸿，不分鹿马岂知弓？

    一时渭水浮脂腻，百尺楼台罢战功。

    云气东南连蒉岭，狼烟西北卷崆峒。

    阁中裎舞难看尽，古道兵来有沛公。

 第二百零六章 事真伤心赋鸿台

    秦军既败，关都尉朱蒯跳崖自尽。副将吕胜、杨武、徐克、丁冉等人就率领麾下百余骑，落荒向西逃去，余众奔至路边投降。时已半夜，关后原有的三个极宽极深的大坑堑，本来是挖了留给楚军的，现在却被秦国的败兵伤残因为争先逃命，都在慌乱黑暗中不觉连人带马跌入坑堑中。时间不大，坑堑都被填满了。楚军追上，就踏着秦军的头肩而过。曹参等人乘胜追击，他们逢关就夺，遇卡就占，沿途接连攻克了十几处寨卡。

    前方来到一座城池之下，城上写着“石城”二字。原来这里也有秦军把守，虽然城池不算大，但却当道筑城，这里也是秦军的屯粮之所。楚军将领来到城下，城上忽然金鼓喧天，竖起了秦国的大旗。曹参等人就把兵马驻扎下来，然后高调挑战。但是城门紧闭，秦将并不出来战斗。这次武关之役，两万秦军经过惨败，已经剩下不足千余人了，他们就在吕胜等人的率领下来到了石城。大家退至城中，向城中的将领讲述了楚军的厉害，然后合力坚守。吕胜见石城不大，就做书向咸阳告急，然后聚集众人商议御敌之策。有人道：“主帅以二万之众，一战而尽，我们有什么能力能守此小城？”杨武愤慨道：“我们身为大将，岂能有三心二意？你们都没有看见朱将军跳崖的壮举吗？他为国家敢于牺牲，我们为什么不效法他呢？”众人听了这话，就同心协力地坚守起来。后人有诗道：

    朱蒯本名将，殉崖捐此身。

    死时能堕泪，生者更伤神。

    天意出明月，国危识烈臣。

    耀邦更显己，千载是名人。

    秦国这一场丧师，非同小可。此信报到咸阳，吃惊不小。三世听说武关已失，差一点儿晕倒，略一定神，就召集群臣道：“朕继位不到二十天，叛军已经打进了关中，这该怎么办？”群臣也是一片慌乱。丞相王绾不顾年老，毅然请命道：“前日从关中招募了万余民兵，现在已经训练好了。老臣就率领他们前去杀贼，定要御敌于国门之外！”三世看见白发苍苍的王绾，不无伤感地说：“老丞相虽然忠心可嘉，可打仗非同儿戏。朕意已决，朕当御驾亲征！”此言一出，朝廷上下震惊不已。众臣就急忙劝阻三世。突然有二人挺身而出，朗声道：“我二人可领军出战！若此去战不利，定要效仿朱将军，与叛军同归于尽！”三世定睛观瞧，原来是中车令韩荣与郎将耿沛。他们又慷慨激昂道：“陛下是秦国的皇帝，咸阳所有百姓的依靠啊，您怎么能亲自上战场？我二人愿意领兵前去，定要打败刘邦，保卫京师！”三世就眼含热泪，激动道：“二位真是忠心可嘉，在此危难关头能挺身而出，真是我秦国的幸运，但愿此去能获胜，朕一定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啊！”就封二人为将军，并赐给剑印。二人就立即走出去号召新兵。

    三世为了表达对出师的重视，他这次还是率领百官出城送别。大家来到灞上，三世就在十里长亭向二人饯别，敬酒一壮行色，道：“以前，始皇帝就是从这里送王翦和蒙恬二位将军攻打楚国的，朕今日也送别二位将军。希望你们努力建功，一定要击退楚军啊！”韩荣和耿沛深受感动，便再三拜谢，然后挥泪上马而去。三世及大臣们也是久久地望着军马离去，又望着辽阔无边的白鹿莽原，大家心中始终难以平静。这已经是三世第二次送别将士了，他就再一次向上苍祈祷，愿上苍保佑他们打败叛军，挽回二世执政时失去的一切。落日的余晖洒满了川原大地，三世依然久久伫立、凝望，而不愿意早些回宫去……

    次日，三世又早早起来，他忽发奇想，对韩谈道：“朕要前往祖庙一趟。”韩谈就问：“陛下有什么事情吗？”三世意味深长地道：“各路将军都出去打仗了，朕无能为力，只能向列位先王虔诚祷告，希望能保佑前方的将士凯旋！”韩谈知道三世压力非常大，就道：“臣愿意陪同陛下前往。”三世就让他准备车驾。一会儿，车子准备好了。三世就与韩谈等数十名随从，驱车向上林苑驰去。老丞相王绾静静地站在宫门前，表情凝重地看着远去的车驾。

    三世来到祖庙门前，面对偌大的禁宫，不觉潸然泪下。他摇晃着身子环顾四周，只见到处都是飘零的落叶，山川与河流也似乎变苍老了。因为时令已经到了初冬，这种场景似乎更加衬托出了这位君王的孤苦与无依。他只觉寒风扑面，身子情不自禁地打着寒噤。这时，三世从心里又痛恨起了那个不争气的二世，更痛恨那个篡权误国的奸贼赵高。他们虽然都已经死了，可是此二人给国家造成的损失却是无法挽回的。他只恨把赵高杀得太晚了，若能早些除掉那个狗贼，国家怎么会到这种地步？三世又痛恨匈奴人的入侵，这个异族人从古以来就是中国人的天敌、死对头。难道他们真的要打到咸阳来吗？“亡秦者胡也”，难道这话是真的吗？眼下赵亥将军接连报告，说黄河以南的大片领土已经又被匈奴人夺走了，而秦军将士也只能坚守在几个军事据点上做着垂死的挣扎。这可怎么办啊？四处都是告急的声音，可是朝廷无兵可派啊！前些时候，朝廷不得已派出了二十万工匠准备抵御匈奴人，可谁料他们走到半路听说六国已经复国，大多数人就逃跑了，这个现实简直让人无法接受啊，可是又能怎样？秦国人对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恩惠，从前还经常鞭打、欺凌、奴役，现在他们怎么肯替秦国卖命啊？多少年来，这些工匠们就没日没夜地在工地上劳作，他们没有休息日，也见不到亲人，他们也是人，谁不想家？谁不想舒舒服服地呆在家里过自己的幸福生活呢？现在怎么能怪他们？一切都晚了，可恨章邯老贼也投降了项羽，他把二十万将士拱手让给了项羽。官吏报说项羽即将也要率领一百万叛军从河北出发，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剑指关中，把矛头直接对准了咸阳。不，他们就是冲着朕来的啊！驻守山东的将士频频告急，侥幸的是函谷关还在秦国人的控制之下。而偏远的武关，却已经被刘邦攻占了。老天爷为什么对秦国如此不公啊？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要起来反秦？北方的战火连绵不断，南方的凶信再三频传，这可让朕怎么办啊？

    三世仰天长叹了一阵，又低眉沉思。韩谈就轻轻地提醒他快点进去。三世这才默默地登上了台阶走进了太庙。他来到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就好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就走到拱桌前的跪毡上，虔诚地跪了下来，然后双目紧闭，双手合掌。就这样从辰时一直跪到了中午。韩谈多次提醒他吃点东西，但是三世都拒绝了。他默默地祈祷：他请求诸位先王一定要保佑秦国，他要中兴大秦国，他要力挽狂澜。一直到了后晌午，三世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才慢慢地起身。此刻他才感觉到双腿麻木得厉害，眼前也冒着金星。韩谈就让他休息一会儿。三世这才随便吃了些东西，然后走出来坐车回宫。

    三世的王车正好没有顶盖，路过兴乐宫时忽然下起了雨。韩谈就让三世到兴乐宫避一下雨。三世同意了，中车令就驱车向宫门驰来。大家刚进到里面，就听到有女人的哭声传来。三世非常疑惑，就问：“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回答：“这是从锦城里传来的，是先皇的嫔妃们在哭泣。自从先皇去世，她们就突然孤寂落寞了，因此昼夜啼哭啊。”三世大怒道：“亡国之徒！为什么不把她们杀了？”韩谈大惊失色，就问为什么要杀她们。三世愤恨至极，道：“她们迷惑先皇，扰乱朝纲，论罪该杀！”韩谈道：“她们虽说也有过错，但都身不由己啊！这些女子从小远离父母，背井离乡来到秦国，只供一人淫乐，这能怪她们吗？现在虽然失去了依靠，但她们也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啊！试想她们的父母能不心疼她们吗？”三世不愧是明君，仔细一想，觉得韩谈说的非常有理，二世昏聩无知，怎么能怨上她们？就对韩谈道：“把她们全部放了！”韩谈知道三世善良，就低声道：“陛下虽然仁慈，可是现在山东到处都是战火，一群弱女子怎么能回到家中呢？”三世道：“先把关中的女子放了，六国的女子暂时都安排到别宫去居住，并且提供食物，等仗打完了再送她们回家。”韩谈就非常赞同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立即派人去锦城疏散分流二世皇帝的后宫人员。时间不大，近万人的脂粉队伍就离开了锦城，分别住进了周围的一些宫室。三世见人走完了，就来到彩云阁前。他伫立良久，思绪万千，最后伤感道：“这是脂粉奢靡之楼，还是不要进去了，我们去鸿台看看！”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大家就来到对面的鸿台。三世对这里却是情有独钟，因为这里是伟大的始皇帝居住过的地方，三世就在韩谈等人的陪同下登上了鸿台。他们环顾四周，抚摸轩栏朱槛，又看到始皇帝曾经用过的金雕弓还放在兵器架上，就取下来仔细端详摩挲了老半天，然后放回了原处。再遥望彩云阁，只见重檐式的崭新楼阁依然高耸入云，雕梁画栋与金砖碧瓦在夕阳的照耀下依旧光彩夺目。不过风景依旧，人事全非，楼阁池台之上已经空无一人。当年始皇帝在霸业鼎盛时，经常在此摆宴庆贺，因为这里每到秋天，就会有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始皇帝就让文臣比赋，武将比射，他还常常拉满弓弦，仰天射雁。又与群臣把酒高歌，抒发鸿鹄之志。那时他们君臣之间，穆穆棣棣，和乐且闲，真有说不完的话，论不完的事。

    而眼下，秦国的霸业早已不复存在，这里突然间变得冷清了。就在一个月前，二世皇帝还在这里聚会，他大办万艳会，虽然他豪奢堕落至极，荒废了国事，但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偌大的歌台已是人去楼空，寂无声息，此情此景怎能与当年相比啊？秦国自从建国开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是非成败？出现过多少英杰伟人？他们建立过多少辉煌业绩？而现在这一切就如同眼前的盛世一样突然消失了。三世想到这里，就挥泪写下了一篇长赋，来抒发心中的愤懑之情。此赋也叫《鸿台赋》，大意是：

    我登上鸿台啊，想起了英雄的始皇；当年秦国的霸业鼎盛啊，国家是多么辉煌；始皇张弓执箭啊，鸿雁应声而降。秦国地处形胜之地啊，本是西部的强邦。这里是天下的帝都啊，它富丽而堂皇。有雄伟的建筑啊，宫殿成群，亭台成片；还有关中最高的屋宇楼台啊，那就是天下闻名的彩云阁。

    彩云阁啊彩云阁，耸立在繁华锦绣的名都之地；它如同高耸的山峰啊，白云飘荡在雕梁画栋的周围。想起以前的万艳盛会啊，一时间美女如云，酒池如海。雄伟高耸的瓦顶琼宇啊，它翘起的屋檐如同鸟嘴一样可以衔啄到南山上的树冠。以前在云阁内焚烧椒、兰后迷漫四处的香烟啊，就如同西面翻卷而来的陇山云雾。想起云阁里急促奏响的琴弦啊，就如同是南山上飘过来的一阵过雨。想起舞女们舒展着长长的舞袖啊，就如同是华山上出现的一道彩虹。假如站在高高的彩云阁上远望啊，就能看到那奔腾不息的渭水清波。彩云阁真是人间独一无二的高楼啊，他能北眺夷族大漠，又能南瞰崔嵬的终南山顶。即使百里以外的村落啊，也都能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彩云阁如此高大啊，它的出现却给秦国带来了无限的灾难。高高地耸立在帝都咸阳啊，下面春光融融，上端却冷风飕飕。一日之内，一阁之间啊，气候的冷暖变化却是如此的不同。六国的美女被搜掠一空啊，先君把她们放置在阁中，盛大而空前的歌舞酒会啊，昼夜不停、欢乐无穷。这就使我想起了古时候的商纣啊，他真是个坏出名的魔君。他虽然勇猛又能徒手搏斗猛兽啊，但治国无方，又放纵情欲。他宠幸妖妇妲己而享乐过度啊，还喜欢北里之舞和轻柔颓废的靡靡之音。他扩大园苑与猎场啊，增建了数不尽的亭台楼阁。他用大池子盛酒啊，还把大量的鲜熟肉挂满了树林。他大搞放荡不羁的乐曲声调啊，还让男男女女跳起裎舞通宵作乐。

    唉！罪过太深重了啊，想起周武王当年率领诸侯的军队在孟津会盟。他拿起了象征着王权的黄钺与白旄啊，最终灭掉了残暴的帝纣。我也想起秦国先君的荒唐和愚昧啊，他和帝纣比较简直相差无几。他年轻而不懂得治国的道理啊，又缺乏独立思考。可恨让奸人宦竖钻了空子啊，这个恶人教坏了年轻的君王。秦国大兴土木而滥用民力啊，激起了六国人的普遍反抗。山东的叛乱顷刻就风起云涌啊，形势的发展简直是如此之快。秦国的猛士如云啊，为什么转眼之间全都不复存在？在荒漠遥远的北方啊，异族人已经践踏了成片的土地。还有偏僻难行的武关啊，楚国的军队已经拥挤不堪。秦国的臣民慌乱而无举措啊，都认为我的能力非常有限。我面对着四面受敌的危难家国啊，心中简直如同刀割。

    先祖们创业诚实不易啊，缔造一个国家是多么的艰难。秦的祖先是颛顼帝的后代啊，她的名字叫女修。女修织布时燕子掉下了一颗卵蛋啊，女修吞了生下了大业。大业的儿子叫大费啊，他跟随大禹治水有功。一代代传了下来啊，穆公任用百里奚收获了五霸的功业。唯有任贤用能啊，秦国从此才称霸西戎。伟大的先祖孝公啊，他的功绩最为辉煌显着。任用国士商君啊，秦国崛起于西方。秦国的法令虽然严苛啊，但能顺应民心向背。秦国的基业传到了先君始皇帝啊，他真是英才天纵，宏大的谋略能驾驭天下的人才为秦所用。他挥起宝剑向东方一指啊，所有的诸侯强邦都能俯首称臣。

    五百年来终归一统啊，除了始皇帝还有何人？庞大的帝国终于造就啊，却不用圣人的王道来守成。秦国大兴土木而史无前例啊，终于导致了民怨沸腾。始皇虽然也有过分之处啊，但他能日理万机，勤于理政。轮到二世君临天下啊，朝政从此混乱不堪。所有的贤臣都远离啊，就连宗室的兄弟姐妹都不能幸免被杀。偌大的国家无人能守住啊，六国的奸人纷纷作乱。想到楚国的乱兵从崎岖的武关到来啊，我心中只有悲伤但无计可施。愤懑的情绪充斥着胸膛啊，我无法顺着阶梯再往下走。天色昏暗而惨淡无光啊，锦绣河山从此要沦丧。阴盛阳衰、物极必反，一天将要终结啊，我伤心得无法面对西山的落日。忽听大雁在鸿台上啼叫哀鸣啊，我悲痛得无法拉满弓弦。任凭鸿雁寄托我的悠悠哀思啊，夕阳快要西下，大地终将被黑暗所吞噬。唉！列祖列宗有灵啊，请救救我这位无助的君王！

    秦王怀着无比悲愤的心情，写完了《鸿台赋》，他读着读着就泣不成声了。跟随在左右的人看到这种情况，也都伤心落泪。就这样大家在一片凄惨的哀号声中送走了天边的最后一抹残阳。

    后来项羽入关，焚烧秦国宫室，这两座举世闻名的楼阁就被焚毁了。彩云阁是中国古代楼阁建筑史上的奇迹，它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秦代建筑，也是大秦帝国盛极一时的象征。可是它的存在又极其短暂，正如这个帝国一样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只是昙花一现，但是它与阿房宫、渭水虹桥，以及咸阳大大小小的离宫别馆、苑囿园林一样，它所绽放出来的文明曙光，以及文化特色，还有那空前绝后的宏大规模，都远远地超过了后来北平的紫禁城、颐和园、圆明园等建筑，所以它是中国古代建筑史上最为辉煌的篇章。但是因为它消失得过快而造成的遗憾，却永远地成了中国人挥之不去的永恒记忆与伤痛。作者演史至此，有感于斯人斯楼斯事的兴亡幻灭，有感于这个伟大帝国的倏忽消亡，就效仿初唐诗人王勃的《滕王阁》诗，写成了《彩云阁》一诗感慨系之：

    皇英妆罢起歌舞，玉鼎飞霞香满浦。

    曼袖朝舒西岳虹，急弦暮奏南山雨。

    云阁鸿台几度春？秦砖汉瓦已成尘。

    关河厚载阅今古，渭水沉沙争霸人。

    又有两首七言律诗道：

    （其一）

    雕栏溢彩转罗裙，管乐瑶琴日夜闻。

    檐噣南衔秦岭树，椒兰西卷陇山云。

    经天明月迷台阁，开国雄风叹诔文。

    影度光飞人代改，不知何处吊香君。

    （其二）

    霸业当年仰射鸿，不分鹿马岂知弓？

    一时渭水浮脂腻，百尺楼台罢战功。

    云气东南连蒉岭，狼烟西北卷崆峒。

    阁中裎舞难看尽，古道兵来有沛公。

 第二百零七章 张良定计贿秦将

    曹、樊等人来到石城之下，挑战了两日。吕胜、杨武等秦将都不出战。曹参就对大家道：“此城虽不大，却当道筑成，因此必须得攻克。”就与樊哙在石城周围察看地形，忽然听到西北方向金鼓喧天，杀声大震，好似有大队军马来到。一会儿，城头上果然就竖起了两面大旗，上写“韩”“耿”二字，原来正是韩荣和耿沛到达了石城。曹参对樊哙道：“秦军又增兵了。”就一边察看地形，一边差人向沛公报告。

    这日曹参与樊哙来到城下挑战。一会儿，只见城门大开，走出了一员秦将。此人身高马大，黄面赤须，虎背熊腰，头戴护面镶金盔，身穿连环锁子甲，腰挂点金青钢剑，身披腥红缀花袍，拿一把长柄青锋枪，催动胯下红鬃马，正是秦将韩荣。只因他是三世御封的将军，就统领了各路的军马，自任兵马大将军。他的马是一匹千里马，远看像火炉里的火焰，因此人们都唤作是“炉焰”。韩荣来到阵前，高声道：“反国之贼，快快退出武关，不然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曹参道：“你是何人？敢口出狂言！”韩荣笑道：“我是秦国大将韩荣，今日特奉三世之令，前来取尔狗头！”曹参笑道：“我是沛公帐下先锋大将曹参，今日也奉楚怀王之命来取咸阳，你们谁先来送死？”

    韩荣大怒，正要出战，副将耿沛道：“韩将军，让我来！”原来耿沛是黑脸黑髯黑玄甲，手执一杆铁柄镶金戈，骑着一匹黑白相间的战马。因为马身上有白色的斑块，看上去像白云，因此人们就把此马叫“云朵”，也是一匹宝马。二人的装扮为何如此豪华？原来他二人都是三世御封的上将，所以马也是秦国最好的名驹。耿沛当下就报了家门，然后出战。这边的樊哙看见了，就火急火燎地道：“请哥哥观战，这玩意黑不溜秋的，倒像是我的兄弟，我去捉住了拜个把子！”说罢不等曹参开口，就已经飞身杀出了。耿佩听见樊哙说他黑，失笑道：“乌鸦也敢笑人黑？”樊哙大声道：“我没笑你，笑的是猪！”耿沛大怒，挥戈直取樊哙。二人就在城下戈来钺往地战在了一起。那耿沛不愧是三世挑选的上将，武艺确实高强，竟然和樊哙杀了五十回合，不分输赢。

    沛公听说秦国又增兵了，就离开武关。这日他率领大队向石城走来，还没有到达城下，就听见有人在城下厮杀。等沛公到了城下，就看见这员秦将缠着樊哙不放手，两人杀得难舍难分，就问曹参道：“这是怎么了？秦将好像寻仇似的。”曹参就把刚才樊哙说他黑的事情告诉了沛公。沛公哈哈大笑道：“世上敢笑猪黑的确实都是‘乌鸦’啊？”沛公的意思是，樊哙本身也很黑，还笑别人黑。众人听了沛公的话都笑得前俯后仰。韩荣见耿沛不能取胜，就亲自杀出阵来。曹参便提刀将他拦住，四人就在城下大战。战了老半天，韩荣听见楚军嘻嘻哈哈，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虚晃一刺，对曹参道：“今日罢兵，明日再战！”便和耿佩跑进城去了。

    次日沛公又派曹、樊挑战，可是韩荣就再也不敢出战了。过了几天，子房见秦军还是不出战，就和沛公登上高处观察地形。沛公道：“城东是陡崖，城西是湍急的河水，不攻破此城，我军就无法过去。现在秦将坚守此城，对我军就很不利了。”忽然，有一个名叫赵四的随从，他就站出来对沛公道：“我虽然没有什么武艺，但可以凭三寸不烂之舌去劝秦将来投降。若是事情不成功，甘愿接受军法处置！”沛公大感意外，道：“现在两军交战，犹如两条蛟龙在缠斗，确实阳气太盛了，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来调解一下气氛。你若能劝降秦将，功劳确实也不小啊！”赵四就立即下山来拜石城。

    秦将见楚人来拜城，就放赵四进城。可是时间不大，耿佩却把一颗人头从城上扔了下来，大叫道：“刘邦逆贼！这是劝降者的下场，我再让你的部下笑我黑！”沛公见赵四已经被秦将杀了，勃然大怒，就立即传令攻城。可是石城非常坚固，楚军连攻了两日，城池毫发未损。韩荣还亲自领着耿沛、吕胜、杨武、徐克、丁冉等将领来到了城头巡视，他大声地鼓舞军士道：“现在秦国已经是三世时代了，新皇帝十分体恤将士们，只要大家能奋勇杀敌，秦国就一定有救啊！”将士们听了韩荣的话，顿时信心倍增。

    沛公见韩荣鼓舞士气，就笑道：“量此小城，怎能阻挡我的大军？”就令萧何监工，连夜打造攻城器械。原来他们的重型武器都被阻挡在武关前了，所以现在要攻城，就只有再造新的攻城器械。萧何于是接受了任务，连夜打造。两天后便造出了一百架连弩车和五十辆发石车。然后就向石城发起了进攻。一时间，秦军就被打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楚军就用了半天的时间，石城就被攻破了。韩荣只好率领着秦军弃城而逃。

    沛公占领石城后号称是二十万大军，他们就一路夺关斩将，把韩荣打得节节败退。沛公又鼓舞将士们道：“咸阳是一座金库，它富甲天下，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就像是天上的宫阙，亭台楼阁都高耸入云，街市上很热闹，车水马龙、美女如云，好吃好喝遍地都是。想要看奇观就必须去咸阳啊！”楚军大都是乡下人，有人连好一点的大都市都没有到过，更不用说是都城咸阳了。现在听沛公说，咸阳的新鲜稀奇的玩意儿真多，人人就振作起来，加快了行军的步伐。沛公还把他当年看到始皇帝的盛况津津有味地讲给大家听，楚军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咸阳去。就这样震铄古今、闻名天下的帝都咸阳城，就吸引着无数楚军将士争先恐后的步伐，大家竟然长驱直进，行程三百五十多里，终于来到了通往咸阳的最后一道关口——峣关。

    此时韩荣等秦国的将领也已经退守在此，他们打算与峣关共存亡，因为已经退无可退了。有一天，沛公正在行军，突然看到军士们停了下来，还有人在路边哭泣，就问是怎么回事。有人飞马来报，说前面遇到了一个关口，此关非同寻常，也是十分险要，根本过不去，大家因此哭泣。沛公听了军士们的报告，大笑道：“真是没出息的小孩子！”就领着一班将领、谋士来到前面观看，果然看见此关非同寻常，关城是根据山的形状建成的，关楼就建在狭窄的道路上，两侧是悬崖峭壁，其险要程度并不亚于武关，并且关上旗帜鲜明，戒备十分森严。关门上方写着大大的“峣关”二字。沛公这才知道，峣关也是极其得雄险无比。

    峣关，故址在今西安市蓝田县城南，因临峣山而得名，自古为关中平原通往南阳盆地的交通要隘。大家看了此关，沛公就只能下令安营扎寨。等立好了营寨，沛公就在营中商议办法。将士们就各抒己见，各自陈述攻打关门的办法。郦食其道：“看来秦国把举国的兵力全调在此处，这也许是他们最后的赌注了。”张良道：“关门攻不下来，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啊！”沛公就问有什么办法。子房道：“我已经问过秦国的降卒，他们说韩荣的父亲从前是个商人，曾在吕不韦的手下做过事；耿沛是个屠夫，和樊哙兄弟是同行，因为二人武艺高强，才被三世提拔了做了将军。”樊哙笑道：“我说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力量也大着呢，原来和我是同行？”沛公道：“虽然你俩是同行，但你樊哙视金钱如粪土啊！”樊哙笑道：“对对对，大哥最懂我哩！”众人都被樊哙惹笑了。

    一连数日，子房都在沉思。有一天，他就对沛公道：“现在秦国在此布置的数万大军，强攻肯定是不行的。”沛公就问：“那该怎么办呢？”子房道：“根据韩荣与耿佩的出身，我大胆地设想，如果我们拿着重利前去贿赂秦将，他们肯定会动心的。”沛公听了子房的办法，就道：“我正好有两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是梅将军从南海得到拿来的，现在就在军库中。我本来是要奖赏给有功的将士，现在先生如果要用，就拿去用好了，反正咸阳的夜明珠多得是。宁昌先生曾在信上说，秦二世在锦城里放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夜明珠，我们到了咸阳，我就多要几颗不就行了。”萧何道：“不过，这样就必须有人得去献宝啊？”樊哙道：“前几日赵四被斩，就怕秦将不接受大哥的好意哩？”忽然有两人挺身而出，道：“这是去献宝，有什么好怕的？我俩保证完成任务！”沛公一看，原来是郦食其和陆贾二人，就大喜道：“有你两位高人出马，我还有什么可忧虑的？明日就带上礼品去关上。”郦食其又问：“再许他们一个职务会更好些？”沛公略微考虑了一下，就道：“若是他们果真助我入关，就让韩荣做内史郡守，耿沛做陇西郡守。这两处都是要职，他们肯定会心动！”子房又道：“好好，只要能收下礼物，事情就好办多了。”

    次日，郦食其和陆贾就按照沛公的指示来到了关上。韩荣听说沛公又派使者来了，知道是劝降的，就在关楼上安排了校刀手，还架起了一只大鼎，里面倒满了水，在下面又架起火，准备将楚国的使者扔进去煮。郦食其和陆贾来到了关楼，看见大鼎，都面不改色，来见韩荣。韩荣见到二人后，就道：“今两国交战，决不言和。你们有什么话快说，我也没有想到来了两个，可惜我只烧了一只鼎！”郦食其大笑道：“我们是来册封将军的，想不到你却用这样的礼节啊！哈哈！”韩荣也冷笑道：“我是秦国的大将，万户侯都不稀罕，你们拿什么来册封我？说！是不是又来劝降的？说完就把你俩煮了！”陆贾勃然变色道：“将军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沛公只是担心秦国的将士才派我俩来，如果只为你一人，我们就根本不费什么口舌了。既然将军只想着煮人，那就煮了！不信我们的二十万楚军还报不了我俩的仇？”说完就伸长脖子，等着韩荣下命令。

    韩荣反而不知道该煮不该煮，就道：“你们吓唬谁？难道我不敢吗？”郦食其就道：“可惜了可惜啊！沛公看错人了，你那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竟然没有一个识货的主啊！”韩荣听了这话，顿时莫名其妙，就诧异道：“你说什么？什么夜明珠？”原来郦食其和陆贾商量好了，他唱白脸，陆贾唱红脸。当时郦食其见问，就振振有词道：“我们的沛公也知道二位是豪杰中人，便差我二位来向两位将军进献宝贝。可是二位将军竟然不问我俩是干什么的，就要把我们煮了，那就只好把宝贝先送回去了。”耿佩问：“宝贝，什么宝贝？你拿出来看一看？”陆贾道：“昔日，赵国的蔺相如还完璧归赵呢，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兵强马壮的？我们来的时候，就把宝贝交给了随从，既然我们谈不拢，那就算了！我们的士兵也许已经把宝贝拿回去交给了沛公。”韩荣有些不解地道：“你们竟然在本帅面前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今天若是拿不出宝贝，就把你俩关起来。等刘邦攻来时，就用你俩做挡箭牌！哈哈，你们上当了，我还偏不煮你们了！”韩荣就下令把二人抓起来。关下等待的楚军老半天不见两人出来，就原拿着夜明珠，回去向沛公报告了。沛公听说二人没有了消息，就问张良：“如今先生献宝不成，还把两位高士搭了进去，这可怎么办呢？”子房胸有成竹地道：“沛公放心，他们二位都是舌辨之士，又通晓古今争霸之理，况且秦国大势已去，他们断然不会有事！”

    这天晚上，耿沛果然悄悄来见韩荣道：“刘邦有二十万大军，而峣关设防的秦军只有四万五千人。况且你我都知道，咸阳已是一座空城，如何能坚守得了啊？”韩荣就犹豫道：“如今三世刚刚即位，又对我二人非常信任，我们应该忠心保卫啊！”耿沛道：“话虽如此，可是万一峣关陷落了，秦国就不复存在啦，况且咸阳久遭赵高之祸，人心尽失，虽说将士们都在坚守，可是他们都缺乏斗志。现在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后路了？”韩荣心里咯噔一下，沉思了半天，就道：“那你把郦食其和陆贾悄悄地领到这里来，我倒要听听他们到底想说什么话。”耿沛就答应着走了出去。

    一会儿，耿沛领着郦食其、陆贾来到韩荣的寝室。韩荣就对二人以礼相待，口称先生。郦食其便趁机道：“韩将军本是个豪杰，可是以前也受过赵高的迫害，很不得志。现在虽然得到了三世的器重，可是楚军的大军已经到了关下，秦国之亡，旦夕可见啊，而沛公又是一位忠厚的长者，他不忍心看到秦军遭受杀戮之祸，还仰慕将军的为人，所以才派我二人来与二位商议大事。虽说三世有仁爱之心，但是他势单力薄，如何能力挽狂澜，保全秦国啊？由此看来，秦国的灭亡就在眼前了，我们只是希望将军能真的弃暗投明，认清形势。若是二位果真立下了盖世之功，沛公就让二位担任内史郡守和陇西郡守。”说罢就又立即派人出关去，从沛公那里要回东西。

    时间不大，军士就拿了两颗夜明珠来到了关上。郦、陆二人就将宝贝献给了韩荣和耿佩，然后道：“二位将军，这是沛公的部将梅鋗从南海的深海处得到的两个宝贝，真是价值连城啊，现在他真诚地献给二位将军，希望你们也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韩荣和耿佩心中大喜，就拿着夜明珠观看，眼珠子都绿了，然后对二人道：“这的确是两颗价值连城的宝贝，不过你们托付的事情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先让我们好好地琢磨一下，您二位回去后就等待我们的消息！”韩荣就送走了郦食其和陆贾。二人走后，韩、耿二人拿着夜明珠激动不已，他俩一直欣赏到了深夜，只见宝贝晶莹剔透，环境越暗就越能发光。二人简直爱不释手。

    陆贾回来把经过告诉了沛公。沛公问张良：“韩荣虽然珍爱夜明珠，可他们是否能真心投降呢？”张良分析道：“我料定此二人都是爱财如命之人，他们一定对夜明珠爱不释手，不过应该先让秦军对楚军恐惧起来才对啊。”就建议让周勃率领三千军士，来到关前的山岭中，将楚军的旗帜再分散插满各处，做成疑兵。沛公就依计而行。秦军报到了关上。秦国的将军和士兵见楚军在关前的道路上密密麻麻地陈列着，果然都很害怕。

    过了两天，沛公见关上仍然没有消息，就派陆贾再到关上，就以进献财宝为名来探听秦国的虚实。陆贾来到关上，就将一些珠宝、钱财又拿出来献给了秦将。韩荣和耿佩果然非常高兴。陆贾就问他们有什么打算。韩荣道：“投降的事情我已经和几位心腹商量了，只是担心军心不服。因为大多数士兵都是关中人啊！”陆贾就告辞出来。张良听后仔细地揣摩，越想越感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对沛公道：“韩荣和耿沛因为贪图财宝才答应要投降，可秦国的士兵大多数都是关中人，他们一定害怕家人受到牵连，因此决不会轻易投降啊！”郦食其想了半天，就道：“就算韩荣挟持部众来投，我也担心秦军不服，会与楚军出现火并的情况。”萧何也非常赞同郦食其的说法。

    二人的话就提醒了子房先生，子房思虑再三，最后做决定道：“你们的分析很有道理！即使韩荣来投降，也决不能答应！眼下他们已经收了沛公的东西，一定没有防备心理。我们应该趁此机会另外派出一支兵马，悄悄地翻过峣山，绕开峣关，抢先攻占了蒉山，因为蒉山是去咸阳的必经之路，然后再从蒉山反杀过来，前后夹击峣关。峣关将会背腹受敌，就很容易攻破了。”沛公听了子房的计策，就夸此计非常高妙。

    沛公就问将士们，谁敢去攻占蒉山。此时因为山东的将领大都没有见过山，因此都怕走不了山路，就没有人敢说话。梅鋗自告奋勇道：“沛公，我们是岭南人，不要说走山路，就是岭南的路都是我们开辟出来的！想那五岭也不比这秦岭小，我们照样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个任务就交给我！”沛公非常高兴，就对梅鋗道：“这简直就是老天把将军赐给了我啊！”于是让梅鋗带上五千名善于攀爬山岩的闽南军士，再让他们带上绳索、斧头、凿子，以及充足的干粮，就去攻占蒉山。若是占领了蒉山，楚军就举火为号，再夹击峣关，峣关就必然会被攻破。梅鋗就接受了任务，然后立即出去挑选军士。临行时，沛公又对军士们道：“我们能否攻克峣关，就看你们能否拿下蒉山。将士们！若是能顺利地拿下蒉山，峣关不仅是囊中之物，咸阳也在掌握中啦！”梅鋗就和将士们斩钉截铁地道：“请沛公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沛公就让梅鋗出发了。

    梅鋗于是率领闽南的军士离开了峣关。他们走了一程，天就黑了。因为楚军要绕开秦军的防线，就必须从远处绕行，所以走了很远的路。再加上楚军纪律严明，百姓就主动担任向导，带领梅鋗走捷径。捷径一般都是羊肠小道，不过这样就快多了。楚军瞌睡的时候，就在山石上坐着打个盹。他们就从深山大谷中绕开了秦军的防线，翻越了峣山。楚军在行军的时候，若是遇到了悬崖，就用绳索吊在岩山、树枝上翻越过去；若是遇到绝壁，就用斧头、凿子凿开石缝再钉上钉子，然后拴上绳子拉着过去。总之行军十分艰难，就这样楚军将士在极其艰险的环境下坚持行军，他们饿了就啃干粮饼，渴了就喝山涧里的水，终于经过三天三夜的昼伏夜行，就来到了蒉山秦军驻地。

 第二百零七章 张良定计贿秦将

    曹、樊等人来到石城之下，挑战了两日。吕胜、杨武等秦将都不出战。曹参就对大家道：“此城虽不大，却当道筑成，因此必须得攻克。”就与樊哙在石城周围察看地形，忽然听到西北方向金鼓喧天，杀声大震，好似有大队军马来到。一会儿，城头上果然就竖起了两面大旗，上写“韩”“耿”二字，原来正是韩荣和耿沛到达了石城。曹参对樊哙道：“秦军又增兵了。”就一边察看地形，一边差人向沛公报告。

    这日曹参与樊哙来到城下挑战。一会儿，只见城门大开，走出了一员秦将。此人身高马大，黄面赤须，虎背熊腰，头戴护面镶金盔，身穿连环锁子甲，腰挂点金青钢剑，身披腥红缀花袍，拿一把长柄青锋枪，催动胯下红鬃马，正是秦将韩荣。只因他是三世御封的将军，就统领了各路的军马，自任兵马大将军。他的马是一匹千里马，远看像火炉里的火焰，因此人们都唤作是“炉焰”。韩荣来到阵前，高声道：“反国之贼，快快退出武关，不然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曹参道：“你是何人？敢口出狂言！”韩荣笑道：“我是秦国大将韩荣，今日特奉三世之令，前来取尔狗头！”曹参笑道：“我是沛公帐下先锋大将曹参，今日也奉楚怀王之命来取咸阳，你们谁先来送死？”

    韩荣大怒，正要出战，副将耿沛道：“韩将军，让我来！”原来耿沛是黑脸黑髯黑玄甲，手执一杆铁柄镶金戈，骑着一匹黑白相间的战马。因为马身上有白色的斑块，看上去像白云，因此人们就把此马叫“云朵”，也是一匹宝马。二人的装扮为何如此豪华？原来他二人都是三世御封的上将，所以马也是秦国最好的名驹。耿沛当下就报了家门，然后出战。这边的樊哙看见了，就火急火燎地道：“请哥哥观战，这玩意黑不溜秋的，倒像是我的兄弟，我去捉住了拜个把子！”说罢不等曹参开口，就已经飞身杀出了。耿佩听见樊哙说他黑，失笑道：“乌鸦也敢笑人黑？”樊哙大声道：“我没笑你，笑的是猪！”耿沛大怒，挥戈直取樊哙。二人就在城下戈来钺往地战在了一起。那耿沛不愧是三世挑选的上将，武艺确实高强，竟然和樊哙杀了五十回合，不分输赢。

    沛公听说秦国又增兵了，就离开武关。这日他率领大队向石城走来，还没有到达城下，就听见有人在城下厮杀。等沛公到了城下，就看见这员秦将缠着樊哙不放手，两人杀得难舍难分，就问曹参道：“这是怎么了？秦将好像寻仇似的。”曹参就把刚才樊哙说他黑的事情告诉了沛公。沛公哈哈大笑道：“世上敢笑猪黑的确实都是‘乌鸦’啊？”沛公的意思是，樊哙本身也很黑，还笑别人黑。众人听了沛公的话都笑得前俯后仰。韩荣见耿沛不能取胜，就亲自杀出阵来。曹参便提刀将他拦住，四人就在城下大战。战了老半天，韩荣听见楚军嘻嘻哈哈，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虚晃一刺，对曹参道：“今日罢兵，明日再战！”便和耿佩跑进城去了。

    次日沛公又派曹、樊挑战，可是韩荣就再也不敢出战了。过了几天，子房见秦军还是不出战，就和沛公登上高处观察地形。沛公道：“城东是陡崖，城西是湍急的河水，不攻破此城，我军就无法过去。现在秦将坚守此城，对我军就很不利了。”忽然，有一个名叫赵四的随从，他就站出来对沛公道：“我虽然没有什么武艺，但可以凭三寸不烂之舌去劝秦将来投降。若是事情不成功，甘愿接受军法处置！”沛公大感意外，道：“现在两军交战，犹如两条蛟龙在缠斗，确实阳气太盛了，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来调解一下气氛。你若能劝降秦将，功劳确实也不小啊！”赵四就立即下山来拜石城。

    秦将见楚人来拜城，就放赵四进城。可是时间不大，耿佩却把一颗人头从城上扔了下来，大叫道：“刘邦逆贼！这是劝降者的下场，我再让你的部下笑我黑！”沛公见赵四已经被秦将杀了，勃然大怒，就立即传令攻城。可是石城非常坚固，楚军连攻了两日，城池毫发未损。韩荣还亲自领着耿沛、吕胜、杨武、徐克、丁冉等将领来到了城头巡视，他大声地鼓舞军士道：“现在秦国已经是三世时代了，新皇帝十分体恤将士们，只要大家能奋勇杀敌，秦国就一定有救啊！”将士们听了韩荣的话，顿时信心倍增。

    沛公见韩荣鼓舞士气，就笑道：“量此小城，怎能阻挡我的大军？”就令萧何监工，连夜打造攻城器械。原来他们的重型武器都被阻挡在武关前了，所以现在要攻城，就只有再造新的攻城器械。萧何于是接受了任务，连夜打造。两天后便造出了一百架连弩车和五十辆发石车。然后就向石城发起了进攻。一时间，秦军就被打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楚军就用了半天的时间，石城就被攻破了。韩荣只好率领着秦军弃城而逃。

    沛公占领石城后号称是二十万大军，他们就一路夺关斩将，把韩荣打得节节败退。沛公又鼓舞将士们道：“咸阳是一座金库，它富甲天下，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就像是天上的宫阙，亭台楼阁都高耸入云，街市上很热闹，车水马龙、美女如云，好吃好喝遍地都是。想要看奇观就必须去咸阳啊！”楚军大都是乡下人，有人连好一点的大都市都没有到过，更不用说是都城咸阳了。现在听沛公说，咸阳的新鲜稀奇的玩意儿真多，人人就振作起来，加快了行军的步伐。沛公还把他当年看到始皇帝的盛况津津有味地讲给大家听，楚军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咸阳去。就这样震铄古今、闻名天下的帝都咸阳城，就吸引着无数楚军将士争先恐后的步伐，大家竟然长驱直进，行程三百五十多里，终于来到了通往咸阳的最后一道关口——峣关。

    此时韩荣等秦国的将领也已经退守在此，他们打算与峣关共存亡，因为已经退无可退了。有一天，沛公正在行军，突然看到军士们停了下来，还有人在路边哭泣，就问是怎么回事。有人飞马来报，说前面遇到了一个关口，此关非同寻常，也是十分险要，根本过不去，大家因此哭泣。沛公听了军士们的报告，大笑道：“真是没出息的小孩子！”就领着一班将领、谋士来到前面观看，果然看见此关非同寻常，关城是根据山的形状建成的，关楼就建在狭窄的道路上，两侧是悬崖峭壁，其险要程度并不亚于武关，并且关上旗帜鲜明，戒备十分森严。关门上方写着大大的“峣关”二字。沛公这才知道，峣关也是极其得雄险无比。

    峣关，故址在今西安市蓝田县城南，因临峣山而得名，自古为关中平原通往南阳盆地的交通要隘。大家看了此关，沛公就只能下令安营扎寨。等立好了营寨，沛公就在营中商议办法。将士们就各抒己见，各自陈述攻打关门的办法。郦食其道：“看来秦国把举国的兵力全调在此处，这也许是他们最后的赌注了。”张良道：“关门攻不下来，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啊！”沛公就问有什么办法。子房道：“我已经问过秦国的降卒，他们说韩荣的父亲从前是个商人，曾在吕不韦的手下做过事；耿沛是个屠夫，和樊哙兄弟是同行，因为二人武艺高强，才被三世提拔了做了将军。”樊哙笑道：“我说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力量也大着呢，原来和我是同行？”沛公道：“虽然你俩是同行，但你樊哙视金钱如粪土啊！”樊哙笑道：“对对对，大哥最懂我哩！”众人都被樊哙惹笑了。

    一连数日，子房都在沉思。有一天，他就对沛公道：“现在秦国在此布置的数万大军，强攻肯定是不行的。”沛公就问：“那该怎么办呢？”子房道：“根据韩荣与耿佩的出身，我大胆地设想，如果我们拿着重利前去贿赂秦将，他们肯定会动心的。”沛公听了子房的办法，就道：“我正好有两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是梅将军从南海得到拿来的，现在就在军库中。我本来是要奖赏给有功的将士，现在先生如果要用，就拿去用好了，反正咸阳的夜明珠多得是。宁昌先生曾在信上说，秦二世在锦城里放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夜明珠，我们到了咸阳，我就多要几颗不就行了。”萧何道：“不过，这样就必须有人得去献宝啊？”樊哙道：“前几日赵四被斩，就怕秦将不接受大哥的好意哩？”忽然有两人挺身而出，道：“这是去献宝，有什么好怕的？我俩保证完成任务！”沛公一看，原来是郦食其和陆贾二人，就大喜道：“有你两位高人出马，我还有什么可忧虑的？明日就带上礼品去关上。”郦食其又问：“再许他们一个职务会更好些？”沛公略微考虑了一下，就道：“若是他们果真助我入关，就让韩荣做内史郡守，耿沛做陇西郡守。这两处都是要职，他们肯定会心动！”子房又道：“好好，只要能收下礼物，事情就好办多了。”

    次日，郦食其和陆贾就按照沛公的指示来到了关上。韩荣听说沛公又派使者来了，知道是劝降的，就在关楼上安排了校刀手，还架起了一只大鼎，里面倒满了水，在下面又架起火，准备将楚国的使者扔进去煮。郦食其和陆贾来到了关楼，看见大鼎，都面不改色，来见韩荣。韩荣见到二人后，就道：“今两国交战，决不言和。你们有什么话快说，我也没有想到来了两个，可惜我只烧了一只鼎！”郦食其大笑道：“我们是来册封将军的，想不到你却用这样的礼节啊！哈哈！”韩荣也冷笑道：“我是秦国的大将，万户侯都不稀罕，你们拿什么来册封我？说！是不是又来劝降的？说完就把你俩煮了！”陆贾勃然变色道：“将军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沛公只是担心秦国的将士才派我俩来，如果只为你一人，我们就根本不费什么口舌了。既然将军只想着煮人，那就煮了！不信我们的二十万楚军还报不了我俩的仇？”说完就伸长脖子，等着韩荣下命令。

    韩荣反而不知道该煮不该煮，就道：“你们吓唬谁？难道我不敢吗？”郦食其就道：“可惜了可惜啊！沛公看错人了，你那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竟然没有一个识货的主啊！”韩荣听了这话，顿时莫名其妙，就诧异道：“你说什么？什么夜明珠？”原来郦食其和陆贾商量好了，他唱白脸，陆贾唱红脸。当时郦食其见问，就振振有词道：“我们的沛公也知道二位是豪杰中人，便差我二位来向两位将军进献宝贝。可是二位将军竟然不问我俩是干什么的，就要把我们煮了，那就只好把宝贝先送回去了。”耿佩问：“宝贝，什么宝贝？你拿出来看一看？”陆贾道：“昔日，赵国的蔺相如还完璧归赵呢，更何况我们现在是兵强马壮的？我们来的时候，就把宝贝交给了随从，既然我们谈不拢，那就算了！我们的士兵也许已经把宝贝拿回去交给了沛公。”韩荣有些不解地道：“你们竟然在本帅面前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今天若是拿不出宝贝，就把你俩关起来。等刘邦攻来时，就用你俩做挡箭牌！哈哈，你们上当了，我还偏不煮你们了！”韩荣就下令把二人抓起来。关下等待的楚军老半天不见两人出来，就原拿着夜明珠，回去向沛公报告了。沛公听说二人没有了消息，就问张良：“如今先生献宝不成，还把两位高士搭了进去，这可怎么办呢？”子房胸有成竹地道：“沛公放心，他们二位都是舌辨之士，又通晓古今争霸之理，况且秦国大势已去，他们断然不会有事！”

    这天晚上，耿沛果然悄悄来见韩荣道：“刘邦有二十万大军，而峣关设防的秦军只有四万五千人。况且你我都知道，咸阳已是一座空城，如何能坚守得了啊？”韩荣就犹豫道：“如今三世刚刚即位，又对我二人非常信任，我们应该忠心保卫啊！”耿沛道：“话虽如此，可是万一峣关陷落了，秦国就不复存在啦，况且咸阳久遭赵高之祸，人心尽失，虽说将士们都在坚守，可是他们都缺乏斗志。现在我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后路了？”韩荣心里咯噔一下，沉思了半天，就道：“那你把郦食其和陆贾悄悄地领到这里来，我倒要听听他们到底想说什么话。”耿沛就答应着走了出去。

    一会儿，耿沛领着郦食其、陆贾来到韩荣的寝室。韩荣就对二人以礼相待，口称先生。郦食其便趁机道：“韩将军本是个豪杰，可是以前也受过赵高的迫害，很不得志。现在虽然得到了三世的器重，可是楚军的大军已经到了关下，秦国之亡，旦夕可见啊，而沛公又是一位忠厚的长者，他不忍心看到秦军遭受杀戮之祸，还仰慕将军的为人，所以才派我二人来与二位商议大事。虽说三世有仁爱之心，但是他势单力薄，如何能力挽狂澜，保全秦国啊？由此看来，秦国的灭亡就在眼前了，我们只是希望将军能真的弃暗投明，认清形势。若是二位果真立下了盖世之功，沛公就让二位担任内史郡守和陇西郡守。”说罢就又立即派人出关去，从沛公那里要回东西。

    时间不大，军士就拿了两颗夜明珠来到了关上。郦、陆二人就将宝贝献给了韩荣和耿佩，然后道：“二位将军，这是沛公的部将梅鋗从南海的深海处得到的两个宝贝，真是价值连城啊，现在他真诚地献给二位将军，希望你们也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韩荣和耿佩心中大喜，就拿着夜明珠观看，眼珠子都绿了，然后对二人道：“这的确是两颗价值连城的宝贝，不过你们托付的事情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先让我们好好地琢磨一下，您二位回去后就等待我们的消息！”韩荣就送走了郦食其和陆贾。二人走后，韩、耿二人拿着夜明珠激动不已，他俩一直欣赏到了深夜，只见宝贝晶莹剔透，环境越暗就越能发光。二人简直爱不释手。

    陆贾回来把经过告诉了沛公。沛公问张良：“韩荣虽然珍爱夜明珠，可他们是否能真心投降呢？”张良分析道：“我料定此二人都是爱财如命之人，他们一定对夜明珠爱不释手，不过应该先让秦军对楚军恐惧起来才对啊。”就建议让周勃率领三千军士，来到关前的山岭中，将楚军的旗帜再分散插满各处，做成疑兵。沛公就依计而行。秦军报到了关上。秦国的将军和士兵见楚军在关前的道路上密密麻麻地陈列着，果然都很害怕。

    过了两天，沛公见关上仍然没有消息，就派陆贾再到关上，就以进献财宝为名来探听秦国的虚实。陆贾来到关上，就将一些珠宝、钱财又拿出来献给了秦将。韩荣和耿佩果然非常高兴。陆贾就问他们有什么打算。韩荣道：“投降的事情我已经和几位心腹商量了，只是担心军心不服。因为大多数士兵都是关中人啊！”陆贾就告辞出来。张良听后仔细地揣摩，越想越感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就对沛公道：“韩荣和耿沛因为贪图财宝才答应要投降，可秦国的士兵大多数都是关中人，他们一定害怕家人受到牵连，因此决不会轻易投降啊！”郦食其想了半天，就道：“就算韩荣挟持部众来投，我也担心秦军不服，会与楚军出现火并的情况。”萧何也非常赞同郦食其的说法。

    二人的话就提醒了子房先生，子房思虑再三，最后做决定道：“你们的分析很有道理！即使韩荣来投降，也决不能答应！眼下他们已经收了沛公的东西，一定没有防备心理。我们应该趁此机会另外派出一支兵马，悄悄地翻过峣山，绕开峣关，抢先攻占了蒉山，因为蒉山是去咸阳的必经之路，然后再从蒉山反杀过来，前后夹击峣关。峣关将会背腹受敌，就很容易攻破了。”沛公听了子房的计策，就夸此计非常高妙。

    沛公就问将士们，谁敢去攻占蒉山。此时因为山东的将领大都没有见过山，因此都怕走不了山路，就没有人敢说话。梅鋗自告奋勇道：“沛公，我们是岭南人，不要说走山路，就是岭南的路都是我们开辟出来的！想那五岭也不比这秦岭小，我们照样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个任务就交给我！”沛公非常高兴，就对梅鋗道：“这简直就是老天把将军赐给了我啊！”于是让梅鋗带上五千名善于攀爬山岩的闽南军士，再让他们带上绳索、斧头、凿子，以及充足的干粮，就去攻占蒉山。若是占领了蒉山，楚军就举火为号，再夹击峣关，峣关就必然会被攻破。梅鋗就接受了任务，然后立即出去挑选军士。临行时，沛公又对军士们道：“我们能否攻克峣关，就看你们能否拿下蒉山。将士们！若是能顺利地拿下蒉山，峣关不仅是囊中之物，咸阳也在掌握中啦！”梅鋗就和将士们斩钉截铁地道：“请沛公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沛公就让梅鋗出发了。

    梅鋗于是率领闽南的军士离开了峣关。他们走了一程，天就黑了。因为楚军要绕开秦军的防线，就必须从远处绕行，所以走了很远的路。再加上楚军纪律严明，百姓就主动担任向导，带领梅鋗走捷径。捷径一般都是羊肠小道，不过这样就快多了。楚军瞌睡的时候，就在山石上坐着打个盹。他们就从深山大谷中绕开了秦军的防线，翻越了峣山。楚军在行军的时候，若是遇到了悬崖，就用绳索吊在岩山、树枝上翻越过去；若是遇到绝壁，就用斧头、凿子凿开石缝再钉上钉子，然后拴上绳子拉着过去。总之行军十分艰难，就这样楚军将士在极其艰险的环境下坚持行军，他们饿了就啃干粮饼，渴了就喝山涧里的水，终于经过三天三夜的昼伏夜行，就来到了蒉山秦军驻地。

 第二百零八章 楚军夹击破峣关

    沛公和张良等人在峣关等待消息，不停地打探，然后查看地图，认真研究周围的地形，分析道路、桥梁、关卡等设施，以及它们的位置、距离、远近等情况。有一天晚上，张良突然发话道：“根据时间来推算，梅将军他们应该到达了目的地，我们应该做好准备。”沛公就叫来周勃吩咐道：“你仔细观察西北方向，如果发现有人举火，就立即来报。另外战斗一旦打响，你那三千疑兵只顾呐喊助威，接到命令后才能下山。”周勃答应着走了出去。沛公又叫来众将吩咐：“今天晚上，大家不要睡觉，若是见到蒉山的信号，就立即发起总攻。现在你们各自带领军士做好准备，所有主攻的兵马都要提前到位，我们一定要拿下峣关！”众将领就异口同声地说是。

    在蒉山脚下，这天晚上子时许，梅鋗就已经悄悄地率领楚军出了密林向蒉山的秦军驻地逼近，然后派军士潜入秦军大营，将里面的值班站岗人员先一个一个地收拾了，然后突然向里发起进攻。蒉山的秦军做梦也没有想到楚军会绕开峣关来到这里，一点防备都没有，听到喊杀声，都惊得魂飞魄散。有些人跑到外面来察看，只见火光中都是楚军的旗帜，漫山遍野都是喊杀声，以为神兵天降，秦军就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一些来不及逃跑的秦军就赶紧跪下投降。不大一会儿，楚军便占领了秦军的整座大营，还控制了主要的山头及所有的关卡。

    楚军得了蒉山，梅鋗就让军士立即点火发送信号，再留下五百军士在山头呐喊助威，然后率领大队向峣关方向杀来。峣关的秦军听到动静，急忙来向韩荣报告。韩荣听说蒉山方向也出现了楚军，心里就慌了，心想咸阳是不是也已经被楚军攻占了。就急忙率领吕胜、杨武、徐克、丁冉等副将来到后关查看。只见蒉山方向火把齐明，杀声震天。就在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忽然前关的军士又飞奔来报，说是楚军已经发起了总攻，炮石对着关上乱打哩。韩荣听了报告，大惊失色，他不清楚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关前关后都是楚军。就让耿沛、徐克、丁冉到关后狙击，自己立即带上吕胜和杨武等十几员副将飞奔来到关前应战。

    沛公率领大将们来到关下，先让发石车发送火炮，一连向关上打了十几车炮石。火炮打完后，关上已经起火。就在秦军救火的时候，曹参等十几员楚将便发起了进攻。大家来到关下，架着云梯开始攀爬。周勃的疑兵此时只顾呐喊，声音十分洪亮，惊动着周围的群山。韩荣在关上看见到处都是火，喊杀声也连成了一片，就晕头转向，只能一边灭火，一边指挥秦军反击。可是时间不大，楚军就已经攻上了关墙，只见曹参等人奋起神威，一鼓作气地杀了进来，和正面阻击的秦军相遇，双方在关楼上展开了激烈的交战。楚军大将们个个身先士卒，一起杀向秦军。韩荣率领秦军一齐围堵、反击。可是不论是楚军还是秦军，他们都不后退，只有狂暴的喊杀声、剑盾的碰击声、刀劈斧剁声，再加上军士们声嘶力竭的拼命喊杀声。各种声音已经震破了峣山寂静的夜空，还把那些藏身在山中的飞禽和猛兽也惊得四处奔逃。声音从一个地方传到了另一个地方，死神也在到处游荡，双方将士的鲜血也染红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那些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野草也饱尝了热血的浇灌。在人类的历史进程中，如果正义的力量要战胜邪恶，仁政要取代x政，新的王朝要取代旧的王朝，何尝不是通过战争这种最为残酷的手段来实现？

    沛公见楚军已经攻进了关门，就让周勃前来助战，他们一齐来到关下。此时韩荣见楚军的攻势异常猛烈，他们的阻击就慢慢地被动起来。一会儿，就出现了溃退的局面。就在这时，韩荣又忽然接到了报告，说后关已经被刘邦的大将梅鋗率领的军队攻破了，并且正朝这里杀来。韩荣听到这个报告，似乎才明白过来，就大叫道：“我们中了刘邦的奸计啊！他们假装和我和谈，却偷偷地绕开峣关攻占了蒉山。现在楚军前后夹击，峣关完了啦！我大秦国也完了啊！”说罢就来到关下保护关门。这时只见一员楚将正在抡刀步战，他健步如飞，所有拦截者全部被砍翻。韩荣也不管他是谁，就只好发疯似的上前来交战，口中还不停地大叫：“我是秦国大将韩荣，贼将看刺！”说罢就以泰山压顶之势向这员楚将袭来。这员楚将正是沛公的大将曹参，他也不搭话，举刀招架。二人交战几十个回合，曹参就把韩荣挑下了马来。后面的楚军就一齐上前把韩荣给俘虏了。

    樊哙看见曹参把韩荣抓住了，也冲进人多的地方。忽然看见从后关方向跑来了一员秦将，因为看不太清楚，就上前拦住了交战。二人缠斗数十回合，樊哙见这员秦将就是耿沛，就大叫道：“煤球，黑x子，快快下马投降！”便一钺将耿沛的兵器打飞，再把他拖下马来，就连人带马给俘虏了。这时灌婴、郦商、纪信等楚将已经杀到，大家就一齐杀退了秦军，又来到关下，将关门打开。沛公和周勃正好就在关门下等待，此时见关门已开，就冲进了关门。大家进入关上，又一起围堵徐克和丁冉，二将死在了乱军之中。吕胜和杨武听说韩荣和耿沛被楚军俘获，就左冲右突，准备突围，可是楚将又一齐围了上来，最终也被楚军俘获了。其余的秦军见楚军势大，将领们也都歇菜了，就全部投降了楚军。沛公在夏侯婴和周勃的保护下，从关道上和梅鋗的军队胜利会师。双方的交战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周围都是楚军的呐喊声，四万多秦军基本上就被歼灭。

    天已大亮，战场上的各种声音逐渐停止了，此时只见到处都是秦军的尸体。火星还在散落的器械、兵器、檑木、炮石上燃烧着。等到太阳升起时，楚军的旗帜也已经飘扬在了关楼上。虽然周围还是滚滚的浓烟，可是朝阳已经把军旗映得更加鲜艳夺目，就如同是燃烧的火焰在晨风里噗噗作响。一些激情高涨的楚军此时见楚军大获全胜，就纷纷聚集到了关楼上，他们热情地拥抱、欢呼。一会儿，沛公和张良、萧何等人就在众将的簇拥下，也缓缓走上了关楼。他们看到雄伟的峣关已经被楚军将士踩在了脚下，大家都禁不住热泪盈眶。

    一会儿，楚军就押着韩荣和耿沛来到了关上。沛公对二人道：“你们拿了我的好东西，却迟迟下不了决心，真是窝囊废！现在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杀了你们！”韩荣道：“东西不在身上！”沛公就问在哪里。二人道：“我们怕好东西被弄坏，已经藏在营中的地窖中。”沛公就让军士去取。一会儿，军士果然找到了夜明珠和财宝。沛公一看东西完好无损，心中大喜，就让二人担任伐秦先锋。韩荣和耿沛非常惭愧，赶紧跪拜谢恩。紧接着军士又押来了吕胜和杨武二将。沛公道：“你二人愿意投降吗？”二人表示坚决不投降。沛公就喝令将二人拉下去砍了。萧何急忙道：“沛公，二人不投降，就是忠臣啊，您为什么要杀忠臣呢？”沛公就立即叫军士押来二人道：“我刘邦最敬重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忠义之士！接下来我还要进兵咸阳，就怕错杀了秦国的好人，希望二位能一路替我分辨一下。如果完成了任务，你们想死的话我也不拦；若是不想死，就留下有用之身继续为天下的苍生造福！”吕胜和杨武见沛公如此礼贤下士，真诚待人，就哭着投降了沛公。后来二人东征西讨，一直追随沛公。在楚汉战争中，一直追杀项羽到了垓下，为汉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等楚军全部入关后，沛公就留下纪信把守峣关，然后指挥大军继续前进。这日，他们一齐翻越了蒉山。沛公和将士们就站在山上向前方望去，只见开阔的关中平原和烟云苍茫的白鹿大原已经出现在了眼前，那些平原上的田舍、农庄、阡陌、道路也已经历历在目。此时楚军心潮澎湃，激情高涨，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咸阳城似的。沛公就对大家道：“秦始皇当年就是从这里派出了一批批的军队，完成了统一天下的大业，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如此强盛的国家才经营了十五年，就被楚国的军队攻破！一代秦皇，其威名何其显赫？千古一帝，其功勋何其伟大！而我刘邦只不过是秦国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亭长，泗上的普通人，而今却来到了这里，也要完成结束一个朝代的伟业，这难道是天意吗？”沛公说着，心潮就更加澎湃了。

    张良道：“秦国经历了六百多年，从一个小小的部族发展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中间也出现了许多有作为的王霸之君和名臣将相。到了始皇帝统一天下，秦国的事业也达到了鼎盛时期。可是胡亥却不争气，亲手将他的基业给颠覆了！‘亡秦者胡也’，这大概就是历史的因果啊！现在这位刚刚即位的三世却在短暂的时间里能除掉罪大恶极的赵高，他也算是很了不起了！不过他即位才三十多天，也许就已经要为他的王朝来送终，这也真是难为他了！”萧何道：“先生说得没错，可是假如三世能在半年前即位，或者是几个月前就除掉了赵高，历史很可能就是另外的一幕啊！”沛公非常赞同地说：“是啊，看来天要亡秦，我们也只是顺应了这一潮流！我们能先与天下的诸侯来到这里，这确实是得到了楚怀王的激励啊！这关中，真是个好地方！自古以来，好地方都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这既是天意，也是天道！”这时，一轮骄阳已经把眼前的大地照耀得如同锦绣一般。

    英雄们感慨良久，便开始下山。山路上就塞满了楚军，大家衣甲鲜明、旌旗猎猎、戈戟生辉。这支楚军已经不再是几十年前和秦军一触即溃的军队，而是一支新生的力量，一支精锐的正义之师，他们代表了火德的伟大力量，是由楚国的将领刘邦率领，其实力也足以和当年横扫六国的虎狼之师相抗衡。只可惜，当年秦国的威武之师、虎狼之师却早已沉没在了尘封的地下，沉没在了骊山北麓那黑暗的地宫之中。不知道楚军的到来，是否也已经惊动了那位长眠在地下的雄主？

    三世在咸阳听说韩荣和耿沛被楚军打得节节败退，已经退到了峣关，震惊不已，就想亲自到关前督战。王绾等人苦苦劝住了。三世十分担心秦军能不能守住峣关，整日忧心如焚。有一个晚上，他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来了一位贵妇人，衣着华贵，雍容典雅，对三世道：“我叫宝夫人，从陈仓而来，以前因为感念先君的仁德，才保佑秦国至今。然而世事无常，兴亡自有定数，因为二世的暴虐，天帝才降下了劫难。不过今后自有真命之人前来管理国家，而我今日要回去向天帝复命，因见陛下仁善，故而前来告辞。”宝夫人说完就转身离去了。三世突然惊醒，才知道这是一个梦，就心神不宁，一直等到了天亮。

    次日，三世传来史官，告诉梦中之事。史官道：“先君穆公时，他曾经梦见过一位贵妇人召他上天，天帝命他主持平定晋国之乱。这位召见穆公的贵妇人名叫宝夫人，居住在太白山西麓，他的丈夫名叫叶君，居住在南阳。宝夫人说，若是穆公能为她修建祠庙，她将会保佑穆公称霸天下。穆公醒来后，就问内史官。当时的内史官名叫廖，廖就对穆公说，晋君宠爱骊姬，疏远太子，必会引起大乱。主公受命于天帝，真是大吉大利。穆公又问宝夫人是谁。廖回答，听说先君秦文公十九年，有个陈仓人挖到了一只怪兽，准备进献给国君。就在陈仓人进献怪兽的路上，他却碰见了两个小孩。小孩就劝陈仓人不要进献怪兽，还说怪兽名叫刺猬，刚出生就张口吃母，还专门吸食死人的脑髓。陈仓人大惊，就准备打死刺猬。刺猬突然开口说话了，它说你不要杀我，快去抓那两个小孩，他们的名字叫陈宝，是雉鸡精变的龙凤胎，得到雄的称王，得到雌的称霸。陈仓人认为刺猬有灵性，就将它放生，然后去抓小孩。可是这两个小孩突然就变成了雉鸡飞走了。陈仓人就将此事禀告了文公。文公于是驾着车去太白山，果然在陈仓山看见了一只毛色纯白、光彩照人的野山鸡，就让军士围捕。山鸡飞到了山顶上就变成一只山羊般大的石鸡。这件事还记录在内府的档案之中，一直保存至今，因为我曾经看到过，所以记得这件事情。穆公就让人去找资料，果然和廖说的一样。而这位宝夫人就是雌雉鸡变的。穆公就在山上修建了‘宝夫人祠’，还将陈仓山改名为宝鸡山。每年的春秋两季，就委派地方官员前去祭祀宝夫人。后来穆公果然成为春秋的第二霸主。所以宝夫人保佑秦国是得到了天帝的命令，几百年来，秦国长盛不衰，最终统一了天下！而现在陛下梦见宝夫人来向您告辞，这恐怕就是她不再保佑秦国了啊！”

    三世听了内史的话，心中闷闷不乐。忽然有官吏飞马来报，说峣关已经失守，秦军也退在了蓝田。三世闻报大惊，心想梦中之事果然成真，就急忙召集百官商议对策。王绾奏道：“陛下，事情紧急，请允许老臣率领所有卫士前往蓝田，臣就是拼着老命，也要把叛军击退啊！”秦王心中流血，眼中流泪，道：“丞相年过六旬，不能再上阵。”王绾就以头撞地道：“臣虽年老，但臣活着是赳赳老秦人，死了也是赳赳老秦鬼啊！”三世非常感动。

    忽然有人从殿外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大声道：“陛下，我二人愿意率军拒敌，一定要把刘邦的首级砍来献给陛下！”三世一看，原来是两个皇子——嬴文和嬴奎。三世无奈道：“儿啊，先祖们闯下的基业已经面临灭顶之灾，朕心中如同刀割，你们若能打败叛军，秦国就还有救啊！”两位皇子道：“请陛下放心，臣就是肝脑涂地，也要打退叛军！”三世就调集了几万虎贲军，让他俩率领了前去拒敌。三世亲自送二位皇子出城。嬴奎就让哥哥总领大军，他做先锋，然后上马奋然而去。三世看着两个皇子的背影，不觉泪下如雨。

    关于宝鸡的故事这里也得叙述完整：根据宝鸡县志等多种资料记载，都说那只雄的雉鸡飞到了南阳，七百多年后被出生在南阳的刘秀所获，刘秀于是起兵复兴汉室，成了后汉的开国皇帝，也应验了“得雄者称王”的预言。一直到了唐朝天宝十四年，范阳节度使安禄山造反，史称“安史之乱”。因为叛军破关入陕，玄宗从长安仓皇出逃，来到陈仓。这时叛军尾随而至，玄宗慌不择路，就带着几个亲兵钻入了西南面的大山中，他们爬过了一座山峦，见四面都是峭壁，无路可走。玄宗就扑倒在地，失声痛哭道：“朕命休矣！”这时，忽然飞来了一只野山雉，盘旋之后，款款南飞。玄宗一行人就跟着山雉来到了山顶。雉鸡忽然不见了，眼前出现了一个庙。大家走近一看，正是宝夫人的庙，玄宗就歇入庙中。这时山下杀声大震，追兵已至。就在此时，突然天降大雨，大冰雹倾泻而下，只砸得叛军溃不成军，落荒而逃，玄宗因此躲过一劫。此时山顶上却是阳光明媚，并无半点云彩。玄宗因而感叹道：“陈仓，宝地也；山鸟，神鸡也。”从此人们也把宝鸡山叫鸡峰山。唐肃宗继位后，唐军攻打叛军，大军来到凤翔，人们又一次听到了神鸡的叫声，从此唐军节节胜利，叛军一蹶不振。唐肃宗认为国家得到了神鸡的护佑才转危为安。宝鸡宝鸡，就是关中之宝，就把陈仓改名为宝鸡，沿用至今。

 第二百零八章 楚军夹击破峣关

    沛公和张良等人在峣关等待消息，不停地打探，然后查看地图，认真研究周围的地形，分析道路、桥梁、关卡等设施，以及它们的位置、距离、远近等情况。有一天晚上，张良突然发话道：“根据时间来推算，梅将军他们应该到达了目的地，我们应该做好准备。”沛公就叫来周勃吩咐道：“你仔细观察西北方向，如果发现有人举火，就立即来报。另外战斗一旦打响，你那三千疑兵只顾呐喊助威，接到命令后才能下山。”周勃答应着走了出去。沛公又叫来众将吩咐：“今天晚上，大家不要睡觉，若是见到蒉山的信号，就立即发起总攻。现在你们各自带领军士做好准备，所有主攻的兵马都要提前到位，我们一定要拿下峣关！”众将领就异口同声地说是。

    在蒉山脚下，这天晚上子时许，梅鋗就已经悄悄地率领楚军出了密林向蒉山的秦军驻地逼近，然后派军士潜入秦军大营，将里面的值班站岗人员先一个一个地收拾了，然后突然向里发起进攻。蒉山的秦军做梦也没有想到楚军会绕开峣关来到这里，一点防备都没有，听到喊杀声，都惊得魂飞魄散。有些人跑到外面来察看，只见火光中都是楚军的旗帜，漫山遍野都是喊杀声，以为神兵天降，秦军就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一些来不及逃跑的秦军就赶紧跪下投降。不大一会儿，楚军便占领了秦军的整座大营，还控制了主要的山头及所有的关卡。

    楚军得了蒉山，梅鋗就让军士立即点火发送信号，再留下五百军士在山头呐喊助威，然后率领大队向峣关方向杀来。峣关的秦军听到动静，急忙来向韩荣报告。韩荣听说蒉山方向也出现了楚军，心里就慌了，心想咸阳是不是也已经被楚军攻占了。就急忙率领吕胜、杨武、徐克、丁冉等副将来到后关查看。只见蒉山方向火把齐明，杀声震天。就在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忽然前关的军士又飞奔来报，说是楚军已经发起了总攻，炮石对着关上乱打哩。韩荣听了报告，大惊失色，他不清楚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关前关后都是楚军。就让耿沛、徐克、丁冉到关后狙击，自己立即带上吕胜和杨武等十几员副将飞奔来到关前应战。

    沛公率领大将们来到关下，先让发石车发送火炮，一连向关上打了十几车炮石。火炮打完后，关上已经起火。就在秦军救火的时候，曹参等十几员楚将便发起了进攻。大家来到关下，架着云梯开始攀爬。周勃的疑兵此时只顾呐喊，声音十分洪亮，惊动着周围的群山。韩荣在关上看见到处都是火，喊杀声也连成了一片，就晕头转向，只能一边灭火，一边指挥秦军反击。可是时间不大，楚军就已经攻上了关墙，只见曹参等人奋起神威，一鼓作气地杀了进来，和正面阻击的秦军相遇，双方在关楼上展开了激烈的交战。楚军大将们个个身先士卒，一起杀向秦军。韩荣率领秦军一齐围堵、反击。可是不论是楚军还是秦军，他们都不后退，只有狂暴的喊杀声、剑盾的碰击声、刀劈斧剁声，再加上军士们声嘶力竭的拼命喊杀声。各种声音已经震破了峣山寂静的夜空，还把那些藏身在山中的飞禽和猛兽也惊得四处奔逃。声音从一个地方传到了另一个地方，死神也在到处游荡，双方将士的鲜血也染红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那些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野草也饱尝了热血的浇灌。在人类的历史进程中，如果正义的力量要战胜邪恶，仁政要取代x政，新的王朝要取代旧的王朝，何尝不是通过战争这种最为残酷的手段来实现？

    沛公见楚军已经攻进了关门，就让周勃前来助战，他们一齐来到关下。此时韩荣见楚军的攻势异常猛烈，他们的阻击就慢慢地被动起来。一会儿，就出现了溃退的局面。就在这时，韩荣又忽然接到了报告，说后关已经被刘邦的大将梅鋗率领的军队攻破了，并且正朝这里杀来。韩荣听到这个报告，似乎才明白过来，就大叫道：“我们中了刘邦的奸计啊！他们假装和我和谈，却偷偷地绕开峣关攻占了蒉山。现在楚军前后夹击，峣关完了啦！我大秦国也完了啊！”说罢就来到关下保护关门。这时只见一员楚将正在抡刀步战，他健步如飞，所有拦截者全部被砍翻。韩荣也不管他是谁，就只好发疯似的上前来交战，口中还不停地大叫：“我是秦国大将韩荣，贼将看刺！”说罢就以泰山压顶之势向这员楚将袭来。这员楚将正是沛公的大将曹参，他也不搭话，举刀招架。二人交战几十个回合，曹参就把韩荣挑下了马来。后面的楚军就一齐上前把韩荣给俘虏了。

    樊哙看见曹参把韩荣抓住了，也冲进人多的地方。忽然看见从后关方向跑来了一员秦将，因为看不太清楚，就上前拦住了交战。二人缠斗数十回合，樊哙见这员秦将就是耿沛，就大叫道：“煤球，黑x子，快快下马投降！”便一钺将耿沛的兵器打飞，再把他拖下马来，就连人带马给俘虏了。这时灌婴、郦商、纪信等楚将已经杀到，大家就一齐杀退了秦军，又来到关下，将关门打开。沛公和周勃正好就在关门下等待，此时见关门已开，就冲进了关门。大家进入关上，又一起围堵徐克和丁冉，二将死在了乱军之中。吕胜和杨武听说韩荣和耿沛被楚军俘获，就左冲右突，准备突围，可是楚将又一齐围了上来，最终也被楚军俘获了。其余的秦军见楚军势大，将领们也都歇菜了，就全部投降了楚军。沛公在夏侯婴和周勃的保护下，从关道上和梅鋗的军队胜利会师。双方的交战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周围都是楚军的呐喊声，四万多秦军基本上就被歼灭。

    天已大亮，战场上的各种声音逐渐停止了，此时只见到处都是秦军的尸体。火星还在散落的器械、兵器、檑木、炮石上燃烧着。等到太阳升起时，楚军的旗帜也已经飘扬在了关楼上。虽然周围还是滚滚的浓烟，可是朝阳已经把军旗映得更加鲜艳夺目，就如同是燃烧的火焰在晨风里噗噗作响。一些激情高涨的楚军此时见楚军大获全胜，就纷纷聚集到了关楼上，他们热情地拥抱、欢呼。一会儿，沛公和张良、萧何等人就在众将的簇拥下，也缓缓走上了关楼。他们看到雄伟的峣关已经被楚军将士踩在了脚下，大家都禁不住热泪盈眶。

    一会儿，楚军就押着韩荣和耿沛来到了关上。沛公对二人道：“你们拿了我的好东西，却迟迟下不了决心，真是窝囊废！现在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杀了你们！”韩荣道：“东西不在身上！”沛公就问在哪里。二人道：“我们怕好东西被弄坏，已经藏在营中的地窖中。”沛公就让军士去取。一会儿，军士果然找到了夜明珠和财宝。沛公一看东西完好无损，心中大喜，就让二人担任伐秦先锋。韩荣和耿沛非常惭愧，赶紧跪拜谢恩。紧接着军士又押来了吕胜和杨武二将。沛公道：“你二人愿意投降吗？”二人表示坚决不投降。沛公就喝令将二人拉下去砍了。萧何急忙道：“沛公，二人不投降，就是忠臣啊，您为什么要杀忠臣呢？”沛公就立即叫军士押来二人道：“我刘邦最敬重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忠义之士！接下来我还要进兵咸阳，就怕错杀了秦国的好人，希望二位能一路替我分辨一下。如果完成了任务，你们想死的话我也不拦；若是不想死，就留下有用之身继续为天下的苍生造福！”吕胜和杨武见沛公如此礼贤下士，真诚待人，就哭着投降了沛公。后来二人东征西讨，一直追随沛公。在楚汉战争中，一直追杀项羽到了垓下，为汉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等楚军全部入关后，沛公就留下纪信把守峣关，然后指挥大军继续前进。这日，他们一齐翻越了蒉山。沛公和将士们就站在山上向前方望去，只见开阔的关中平原和烟云苍茫的白鹿大原已经出现在了眼前，那些平原上的田舍、农庄、阡陌、道路也已经历历在目。此时楚军心潮澎湃，激情高涨，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咸阳城似的。沛公就对大家道：“秦始皇当年就是从这里派出了一批批的军队，完成了统一天下的大业，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如此强盛的国家才经营了十五年，就被楚国的军队攻破！一代秦皇，其威名何其显赫？千古一帝，其功勋何其伟大！而我刘邦只不过是秦国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亭长，泗上的普通人，而今却来到了这里，也要完成结束一个朝代的伟业，这难道是天意吗？”沛公说着，心潮就更加澎湃了。

    张良道：“秦国经历了六百多年，从一个小小的部族发展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中间也出现了许多有作为的王霸之君和名臣将相。到了始皇帝统一天下，秦国的事业也达到了鼎盛时期。可是胡亥却不争气，亲手将他的基业给颠覆了！‘亡秦者胡也’，这大概就是历史的因果啊！现在这位刚刚即位的三世却在短暂的时间里能除掉罪大恶极的赵高，他也算是很了不起了！不过他即位才三十多天，也许就已经要为他的王朝来送终，这也真是难为他了！”萧何道：“先生说得没错，可是假如三世能在半年前即位，或者是几个月前就除掉了赵高，历史很可能就是另外的一幕啊！”沛公非常赞同地说：“是啊，看来天要亡秦，我们也只是顺应了这一潮流！我们能先与天下的诸侯来到这里，这确实是得到了楚怀王的激励啊！这关中，真是个好地方！自古以来，好地方都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这既是天意，也是天道！”这时，一轮骄阳已经把眼前的大地照耀得如同锦绣一般。

    英雄们感慨良久，便开始下山。山路上就塞满了楚军，大家衣甲鲜明、旌旗猎猎、戈戟生辉。这支楚军已经不再是几十年前和秦军一触即溃的军队，而是一支新生的力量，一支精锐的正义之师，他们代表了火德的伟大力量，是由楚国的将领刘邦率领，其实力也足以和当年横扫六国的虎狼之师相抗衡。只可惜，当年秦国的威武之师、虎狼之师却早已沉没在了尘封的地下，沉没在了骊山北麓那黑暗的地宫之中。不知道楚军的到来，是否也已经惊动了那位长眠在地下的雄主？

    三世在咸阳听说韩荣和耿沛被楚军打得节节败退，已经退到了峣关，震惊不已，就想亲自到关前督战。王绾等人苦苦劝住了。三世十分担心秦军能不能守住峣关，整日忧心如焚。有一个晚上，他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来了一位贵妇人，衣着华贵，雍容典雅，对三世道：“我叫宝夫人，从陈仓而来，以前因为感念先君的仁德，才保佑秦国至今。然而世事无常，兴亡自有定数，因为二世的暴虐，天帝才降下了劫难。不过今后自有真命之人前来管理国家，而我今日要回去向天帝复命，因见陛下仁善，故而前来告辞。”宝夫人说完就转身离去了。三世突然惊醒，才知道这是一个梦，就心神不宁，一直等到了天亮。

    次日，三世传来史官，告诉梦中之事。史官道：“先君穆公时，他曾经梦见过一位贵妇人召他上天，天帝命他主持平定晋国之乱。这位召见穆公的贵妇人名叫宝夫人，居住在太白山西麓，他的丈夫名叫叶君，居住在南阳。宝夫人说，若是穆公能为她修建祠庙，她将会保佑穆公称霸天下。穆公醒来后，就问内史官。当时的内史官名叫廖，廖就对穆公说，晋君宠爱骊姬，疏远太子，必会引起大乱。主公受命于天帝，真是大吉大利。穆公又问宝夫人是谁。廖回答，听说先君秦文公十九年，有个陈仓人挖到了一只怪兽，准备进献给国君。就在陈仓人进献怪兽的路上，他却碰见了两个小孩。小孩就劝陈仓人不要进献怪兽，还说怪兽名叫刺猬，刚出生就张口吃母，还专门吸食死人的脑髓。陈仓人大惊，就准备打死刺猬。刺猬突然开口说话了，它说你不要杀我，快去抓那两个小孩，他们的名字叫陈宝，是雉鸡精变的龙凤胎，得到雄的称王，得到雌的称霸。陈仓人认为刺猬有灵性，就将它放生，然后去抓小孩。可是这两个小孩突然就变成了雉鸡飞走了。陈仓人就将此事禀告了文公。文公于是驾着车去太白山，果然在陈仓山看见了一只毛色纯白、光彩照人的野山鸡，就让军士围捕。山鸡飞到了山顶上就变成一只山羊般大的石鸡。这件事还记录在内府的档案之中，一直保存至今，因为我曾经看到过，所以记得这件事情。穆公就让人去找资料，果然和廖说的一样。而这位宝夫人就是雌雉鸡变的。穆公就在山上修建了‘宝夫人祠’，还将陈仓山改名为宝鸡山。每年的春秋两季，就委派地方官员前去祭祀宝夫人。后来穆公果然成为春秋的第二霸主。所以宝夫人保佑秦国是得到了天帝的命令，几百年来，秦国长盛不衰，最终统一了天下！而现在陛下梦见宝夫人来向您告辞，这恐怕就是她不再保佑秦国了啊！”

    三世听了内史的话，心中闷闷不乐。忽然有官吏飞马来报，说峣关已经失守，秦军也退在了蓝田。三世闻报大惊，心想梦中之事果然成真，就急忙召集百官商议对策。王绾奏道：“陛下，事情紧急，请允许老臣率领所有卫士前往蓝田，臣就是拼着老命，也要把叛军击退啊！”秦王心中流血，眼中流泪，道：“丞相年过六旬，不能再上阵。”王绾就以头撞地道：“臣虽年老，但臣活着是赳赳老秦人，死了也是赳赳老秦鬼啊！”三世非常感动。

    忽然有人从殿外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大声道：“陛下，我二人愿意率军拒敌，一定要把刘邦的首级砍来献给陛下！”三世一看，原来是两个皇子——嬴文和嬴奎。三世无奈道：“儿啊，先祖们闯下的基业已经面临灭顶之灾，朕心中如同刀割，你们若能打败叛军，秦国就还有救啊！”两位皇子道：“请陛下放心，臣就是肝脑涂地，也要打退叛军！”三世就调集了几万虎贲军，让他俩率领了前去拒敌。三世亲自送二位皇子出城。嬴奎就让哥哥总领大军，他做先锋，然后上马奋然而去。三世看着两个皇子的背影，不觉泪下如雨。

    关于宝鸡的故事这里也得叙述完整：根据宝鸡县志等多种资料记载，都说那只雄的雉鸡飞到了南阳，七百多年后被出生在南阳的刘秀所获，刘秀于是起兵复兴汉室，成了后汉的开国皇帝，也应验了“得雄者称王”的预言。一直到了唐朝天宝十四年，范阳节度使安禄山造反，史称“安史之乱”。因为叛军破关入陕，玄宗从长安仓皇出逃，来到陈仓。这时叛军尾随而至，玄宗慌不择路，就带着几个亲兵钻入了西南面的大山中，他们爬过了一座山峦，见四面都是峭壁，无路可走。玄宗就扑倒在地，失声痛哭道：“朕命休矣！”这时，忽然飞来了一只野山雉，盘旋之后，款款南飞。玄宗一行人就跟着山雉来到了山顶。雉鸡忽然不见了，眼前出现了一个庙。大家走近一看，正是宝夫人的庙，玄宗就歇入庙中。这时山下杀声大震，追兵已至。就在此时，突然天降大雨，大冰雹倾泻而下，只砸得叛军溃不成军，落荒而逃，玄宗因此躲过一劫。此时山顶上却是阳光明媚，并无半点云彩。玄宗因而感叹道：“陈仓，宝地也；山鸟，神鸡也。”从此人们也把宝鸡山叫鸡峰山。唐肃宗继位后，唐军攻打叛军，大军来到凤翔，人们又一次听到了神鸡的叫声，从此唐军节节胜利，叛军一蹶不振。唐肃宗认为国家得到了神鸡的护佑才转危为安。宝鸡宝鸡，就是关中之宝，就把陈仓改名为宝鸡，沿用至今。

 第二百零九章 刘沛公兵进蓝田

    楚军下了蒉山，继续前进。忽然军探来报，说秦国已经调集了附近所有的军队，全部集结在蓝田，准备抵抗。沛公就问守将是谁。军探说是秦将名叫王坤，是秦国上卿王戊之子。沛公又问总共有多少兵马。回答说：“大约两万人。”沛公就大笑道：“由此推断，咸阳已经是一座空城了。”郦食其却顾虑重重地道：“虽然秦军不多，可是这里距离咸阳还有一百多里，秦国的实情我们并不知道，还是要小心，不能重蹈周文的覆辙。”萧何也道：“郦老先生言之有理，我们越是到最后关头，越要谨慎。不如把军队先驻扎下来，等探清楚了前方的虚实后再进兵。”张良也同意萧何的说法。沛公就传令各路依山下寨，然后派人到前方去打探。

    这天晚上，在楚军左右司马的营帐里，有两个人正在秘密地议论着什么，他们就是沛公的左司马曹无伤和右司马卢绾。曹无伤对卢绾道：“天下的诸侯都起来攻秦，唯独沛公的军队率先入关。现在我们马上就要到咸阳了，这将是举世瞩目的大功劳。可是一路至此，所有的大功劳都让曹、樊、周、灌他们得了，如果到咸阳论功，我们这些人只能靠边站！”卢绾也道：“确实是这样的！”曹无伤道：“现在有个机会可以使我二人扬名。”卢绾就问是什么机会。曹无伤便诡异地说：“我听说王坤率领两万秦军把守蓝田，我二人今夜就去偷袭城池，若是得到了城池，大军明日就可以直接进军咸阳。机不可失啊！”卢绾道：“可是沛公说不能轻易进兵，若是我们擅自行动，就怕他会降罪。”曹无伤愤愤不平地说：“眼看就要到咸阳了，还顾虑这个干什么？假如放弃这次机会，我们就永无出头之日。”卢绾拿不定主意，忽然有中军大营的人来传唤，说沛公请他们过去商议事情。二人就赶紧穿戴整齐，然后向沛公的中军大帐走来。

    原来谍报人员探听到秦将王坤派出了一支军队出南门拒敌，离此大约有二十里路。等将士们都到齐了，沛公就问：“秦军来了多少？”军探说大约千人。沛公笑道：“千人怎能抵挡我十万大军？”就想连夜进兵。张良却道：“这是敌人以进为守的策略，他们也是担心我们会去劫营，才故意向前推进的。沛公不用担心，我们也要防止秦人夜袭。假如今晚无事，就可以断定秦国不会再派工匠来了。明天一举发兵，定能大获全胜。”沛公道：“若是秦国人再派工匠来袭，该怎么办呢？”张良思忖片刻，就道：“让曹、樊二人率领一万兵马埋伏在楚营的左侧；灌、郦率领一万兵马埋伏在右侧；周勃率领一万弩手守在营门，就是秦军夜袭，也不会有麻烦了。”沛公就吩咐众将依计而行，再让别的人马各自回营休息。

    曹无伤走出大帐，就对卢绾道：“你看沛公分兵派将跟我们没什么事？哼！区区几千秦军，有什么可怕的？我俩连夜去偷袭敌营，一战把秦军杀个片甲不留。”卢绾道：“子房先生不是也说，秦军害怕我们劫营才故意向前推进的吗？还说今晚也要防止秦人来劫营，意思是千万不可重蹈张楚大将周文的覆辙啊！”曹无伤冷笑道：“子房先生的身子骨不好，经常感冒，他才故意劝沛公不要进兵的，再说他的话也未必全都对！只要我二人今夜袭营成功，大家自然会另眼相看，沛公怎么会治罪呢？请你放心，若是真有什么事儿，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卢绾听了这话，也因立功心切，就同意了曹无伤的建议。

    丑时许，二人便率领本部兵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营，他们来到秦军的驻地，远远地看见秦营中灯火透亮，守营的军士也都在打瞌睡。二人自以为得计，就从两翼发起了进攻，楚军就径直冲了进去。可是当二人来到营中时，却发现营寨是空的，里面只是虚插着一些旗帜而已，就连站岗的士兵也都是穿着军装的稻草人。曹无伤这才知道中计了，急忙率领军士后撤。忽听一声梆子响，四面突然亮起了火把，紧接着杀声四起。原来守营的是秦国的左校尉苏吉和右校尉刘繇，虽说二人都是悍夫勇将，可他们今晚，就是奉了王坤的命令，故意在这里设了一座空营等着楚军来上钩，曹、卢二人就进入了他们的圈套。苏吉和刘繇见楚军已经进入了营中，就从外围向里面冲杀，一时间金鼓喧天，杀声动地，双方就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战斗。

    沛公在营中休息，忽然巡营的靳强和靳歙两兄弟闯进来报告，说曹无伤和卢绾前去偷袭敌营了。沛公大惊，就问是什么时候出的营。二人说出去已经半个时辰了。沛公道：“为何不早来报告？”二人回答：“以为是奉命前往。可是现在军探来，才知道他们是私自去偷袭。二人已经身陷重围，并且非常危险了。”沛公就对靳强和靳歙道：“你俩快去接应！”二人就立即出发了。

    靳氏兄弟纵马提枪，疾驰来到秦军的营前，见双方还在交战，便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这时曹无伤和卢绾已经筋疲力尽，眼看就要被秦军捉住，只好拼命厮杀。可是敌人越围越多，正在失望的时候，忽见有人来救援，便跟着救援的人奋力杀出了重围。而楚军大半都被秦军杀死在了营中。靳氏兄弟救了曹、卢二人后，就立即赶回来复命。

    沛公见曹无伤和卢绾损失惨重，非常震怒，就准备拿军法从事。这时众将都一起求情。沛公就将二人各杖三十。卢绾当即领完刑就被架了出去。曹无商因为已经受了伤，沛公就说伤好之后再领杖刑。二人懊悔不已，回到后军思过去了。

    时间不大，天已大亮，沛公便起身升帐。忽然探马来报，说秦军的左右校尉已经退到蓝田去了。沛公就召集昨晚的军探问话。都说咸阳再无秦军，就是阿房宫的工匠也都跑完了，工地上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沛公见咸阳确实已经是一座空城，就传令大军拔寨启程。大军来到蓝田城下。沛公就派曹参、樊哙围攻西门；周勃、靳强、靳歙攻东门；灌婴和郦商攻北门；梅鋗攻南门，他亲自率领夏侯婴、柴武等几十员副将来到北门之外摆成阵势，准备随时抵御咸阳方向来的救援之军。张良和萧何等谋士却站在高阜处纵观全局。傅宽、王吸等将领保护他们。任敖、周昌、周苛等人率领两万人屯扎在城南，随时接应各路，整个布局十分严谨。

    大家摆好了阵势，时间不大，张良就从高处看到西北方旗帜翻卷，尘土冲天而起，有一队人马杀到。张良道：“这是咸阳的增援部队。”便立即率领将士们来到沛公的阵中报告。时间不大，秦军就杀到了。他们来到沛公的阵前，领头的原来是两个少年将军，一个身穿黄金锁子甲，手持方天画戟，胯下是一批纤离马，这是一匹千里马；另一个则是银甲白袍，手持金柄大槊，胯下是一匹从陇西进献来的駃騠马，也是一匹千里马。两位少年看上去威风凛凛，仪表堂堂，原来正是秦国皇帝——三世的两位皇子嬴文和嬴奎兄弟。二人来到阵前，将战马勒住，然后舞动兵器，跃跃欲试。

    双方对峙片刻，嬴文大叫：“我是大秦皇帝的长子嬴文，刘邦在哪里？快来领死！”嬴奎也高声叫道：“我是大秦皇帝的次子嬴奎！谁敢和我决战？”沛公得知他们原来是三世的儿子时，心里不由得伤感起来，因为他这时已经感到秦国真是无将可派了，就高声道：“我就是你们心中的那个坏蛋刘邦！你们的父亲确实英明，他杀了赵高，为天下除了一害，可是二世皇帝罪孽深重，天下人不会放过秦国。我就是奉了楚怀王的命令，前来讨伐秦国的。我看你们两个还是孩子，确实不忍心伤害，你们还是回去劝说你们的父皇放弃抵抗，早日投降。这样既可以保全了性命，也能使咸阳的百姓免遭杀戮！”嬴奎见沛公劝他投降，就怒不可遏地道：“刘邦村夫，我们都是嬴氏子孙，岂能投降贼人？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说罢就拍马来杀沛公。沛公看着嬴奎，十分惋惜地将令旗一挥。夏侯婴冲了过去。

    嬴奎来到阵前，径直挥舞大槊直刺夏侯婴。夏侯婴举戟相迎，战了三十回合，未见胜负。夏侯婴心想：今天不杀了这个孩子，大家会耻笑我，可是杀了他，心中却也不忍心。又战了几个回合，夏侯婴就打马向东逃走。嬴奎虽然勇猛，可未经战阵，缺乏经验，误认为楚将打不过跑了，就把马猛抽几鞭，奋力追了上来。夏侯婴却突然回头，一矛将嬴奎的兵器打落在了地上，然后将他活捉了，还让军士把駃騠马也夺过来，大家一起奔回了阵地。楚军将士齐声喝彩。

    嬴文看见弟弟被楚军抓住了，就挥动大军掩杀过来。夏侯婴看见嬴文向沛公冲来，就催马迎了上去。二人兵器相交，一场好杀。这时战场上一片混乱，有人就劝沛公离开战场。沛公道：“双方打仗，就如同两头犏牛抵角，牛同时用力，这时假如一牛先退，另一头就会趁势来攻。打仗就如同牛抵角，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哪一方的将帅先退，军队的士气就会衰竭，一旦没了士气，军队将会一败涂地啊！更何况我军数倍于敌人，岂能退却？”便拔剑在手，高声喊道：“抓住秦将的受上赏！”以此鼓舞士气。这时周昌和任敖前来接应，大家就把嬴文包围起来厮杀。夏侯婴怕沛公遇到什么意外，就放弃了嬴文前来保护沛公。众将就一起围住嬴文厮杀。嬴文遭遇群殴，招架不住了，就向北门杀来。恰好灌婴就在阵前观望，嬴文就被他捉住了，同时把纤离马也一起虏获。嬴文不甘受辱，趁大家不注意时，就向旁边的石头撞去，脑浆迸流而死。秦军见皇长子已经死了，就全部向楚军投降了。

    嬴奎见哥哥死了，就大骂楚军和沛公。沛公只好让军士放了他。嬴奎来到嬴文的遗体旁，拿起嬴文的剑也自杀了。沛公感叹不已，就让军士们将二人埋了，然后指挥大军来到城下。一连几日，沛公都在感叹，就对将士们道：“始皇帝的子孙个个都是英雄，却没有想到他们被赵高害惨了！现在咸阳再无救兵，而王坤还不投降，这是为什么？”张苍分析道：“可能是受到了嬴文、嬴奎的感染，也想替秦国尽忠。我试着写一份招降书，告诉他们没有必要，看看他们如何回复？”沛公就让张苍写了一封信，让周勃射进城去。

    城中的军士捡到信后，就拿给王坤去看。原来信上写着：

    王将军：您的父亲王戊也曾是秦国的贤臣，最终被奸臣迫害致死。现在王将军不替父亲报仇，反而助纣为虐，白白地牺牲性命，这难道是尽孝吗？现在秦国举国皆空，已无一兵一卒可派来打仗了，而将军还在孤军守城，是一心要替秦国尽愚忠吗？这有什么意义？就算将军死了，还有谁来复兴秦国啊？假如将军能留下有用之身，今后还可以为国家做贡献，希望三思。

    王坤看了信后，就和部下商议。将士们都道：“眼下楚军里三层，外三层，我们怎么能打退他们？况且秦国久遭赵高之祸，就是三世也无力回天，我们即使死了，确实也没有任何意义啊！”王坤见此，只好在城头上竖起了降旗。沛公大喜，就在阵前迎接王坤出降。王坤就打开城门，来到楚军的阵前，将印绶交给了沛公，然后迎接楚军进城。百姓也都焚香夹道迎接。沛公就下令军中，坚决不许惊扰百姓，违令者必斩。百姓非常高兴。那些逃走的人，也听到了沛公的仁德，又返回了城中。沛公于是废除了秦国的一切律法制度。百姓齐呼万岁。

    沛公在城中举行宴会，祝酒庆贺。萧何一一记录了大家的功劳，还有缴获的战利品。夏侯婴和灌婴就牵着从战场上得到的宝马来献给沛公。沛公见纤离马身体洁白，唯有马鬃和四蹄是黑色的；駃騠马也白得如同霜雪，全身没有一根杂毛。两匹马体形高大，耳小蹄阔，都是秦国的宝马，就对二人道：“你们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才得到的宝贝，我不能据为己有，况且宝马应该配英雄。”就把马原赐给了二人。二人欢喜不已，双双牵着马来到城外试骑。二人便跃上马背，放开了辔头，几鞭下去，双骑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嬴文和嬴奎战死，王坤投降的消息传到了咸阳，三世哭昏在地，百官也慌作一团。丞相王绾老泪纵横，道：“事已至此，请陛下再赦免一些工匠，还能得到几千人啊，老臣率领他们前去阻挡叛军！”三世道：“在这三年中，工匠们一批批都送往山东作战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朕怎能忍心让他们去送死？”王绾就请求把咸阳所有的卫兵全部集合起来，总共有两千多人。王绾就率领这些卫兵前来抵御楚军。

    次日，沛公正在府衙商议事情，忽然有人来报，说咸阳方向又来了一支兵马。沛公急忙率领将士出城察看。一会儿，秦军来到了城下，只见门旗开处，一位苍颜皓首、忠义凛然的老人站了出来，他大声道：“逆贼刘邦！秦国屡遭不幸，灾祸不断，都是你们这些狂徒在捣乱！现在为什么还不退去？”沛公就问身边的人：“这是什么人？”王坤回答：“他是秦国的王绾老丞相。以前被贬后沦为刑徒，三世继位后又将他官复原职。现在领兵至此，是来为秦国尽忠的。”沛公肃然起敬，连忙拱手道：“王老丞相失敬！失敬！刘邦甲胄在身，恕不能下马相见。”王绾愤怒地道：“哼！反贼刘邦！你今日纠集乌合之众，若不早早退兵，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沛公并不生气，语气很缓和地道：“您的忠义海内皆知，可是赵高乱国，以至于天下大乱。虽说三世英明，可是秦国也早已无可救药。我今日奉命来此，目的就是要铲除x政，消灭秦国。秦国不灭，人心不死啊！还望老丞相认清形势。‘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王绾大怒道：“你这样说，就看你能不能从这里过去？哼！”沛公道：“请丞相不要苦苦相逼，您何不效仿前朝大贤微子，弃暗投明，归顺楚国，天下的百姓也会赞叹您的盛德啊！”王绾见沛公劝他投降，越加愤怒了，就道：“我乃堂堂大秦国的丞相，岂能屈膝降贼？我劝你尽早退兵，否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沛公就道：“老丞相不可逞强啊！我千里奔袭关中，岂有退兵之理？”王绾就在马上大叫：“将士们，将反贼刘邦拿下！”卫士看着威武雄壮的楚军将士，都不敢上前。张良见此，策马上前行礼道：“老丞相，您明明知道秦国气数已尽，为什么要让他们送死啊？现在沛公效仿当年的武王伐纣的故事，仗义入关，吊民伐罪，您果真能仿效微子而归顺楚国，天下的百姓必定会称赞您的英明啊！还望老丞相三思。”王绾道：“你是何人？敢在此胡说八道？”子房道：“在下就是当年在博浪沙锥击始皇帝的张良！”王绾大惊失色道：“原来你这狂徒在此兴风作浪！快快将逆贼张良拿下！”可是秦国的卫士还是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王绾见大势已去，仰天大笑道：“我杀贼无望啊！好，你们口口声声自称是仁义之师，就请你们以仁义为本。刘邦，我今天有一句话要说，你可听从？”沛公就道：“请讲！”王绾就道：“既然你赢了，我们秦国输了，那就请你们到了咸阳后不要滥杀无辜，也不要杀害子婴和各位秦国的大臣，因为他们没有任何过错啊！”沛公就满口答应道：“我刘邦绝不是滥杀之人，请老丞相放心啊！我会铭记在心。”王绾见沛公答应了他的请求，就下马向咸阳方向跪拜道：“老臣已无力保全秦国了啊！还望陛下保重！先帝，老臣来也！”说完便横剑就要自刎。

    沛公急忙道：“丞相大人，自古有德替无德，您何必要为秦国陪葬？请您留下有用之身，继续为大秦的子民造福！将来或者后世的人们，对秦国的灭亡自有公论，但罪过绝不会是你们这些耿耿忠臣啊！”沛公几乎是在恳求了，但是王绾听了沛公的话，就大笑数声，然后决然自刎而亡。沛公见王绾为他的国家殉节了，痛惜不已，就让军士们将遗体掩埋了，然后悲愤地唱道：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第二百零九章 刘沛公兵进蓝田

    楚军下了蒉山，继续前进。忽然军探来报，说秦国已经调集了附近所有的军队，全部集结在蓝田，准备抵抗。沛公就问守将是谁。军探说是秦将名叫王坤，是秦国上卿王戊之子。沛公又问总共有多少兵马。回答说：“大约两万人。”沛公就大笑道：“由此推断，咸阳已经是一座空城了。”郦食其却顾虑重重地道：“虽然秦军不多，可是这里距离咸阳还有一百多里，秦国的实情我们并不知道，还是要小心，不能重蹈周文的覆辙。”萧何也道：“郦老先生言之有理，我们越是到最后关头，越要谨慎。不如把军队先驻扎下来，等探清楚了前方的虚实后再进兵。”张良也同意萧何的说法。沛公就传令各路依山下寨，然后派人到前方去打探。

    这天晚上，在楚军左右司马的营帐里，有两个人正在秘密地议论着什么，他们就是沛公的左司马曹无伤和右司马卢绾。曹无伤对卢绾道：“天下的诸侯都起来攻秦，唯独沛公的军队率先入关。现在我们马上就要到咸阳了，这将是举世瞩目的大功劳。可是一路至此，所有的大功劳都让曹、樊、周、灌他们得了，如果到咸阳论功，我们这些人只能靠边站！”卢绾也道：“确实是这样的！”曹无伤道：“现在有个机会可以使我二人扬名。”卢绾就问是什么机会。曹无伤便诡异地说：“我听说王坤率领两万秦军把守蓝田，我二人今夜就去偷袭城池，若是得到了城池，大军明日就可以直接进军咸阳。机不可失啊！”卢绾道：“可是沛公说不能轻易进兵，若是我们擅自行动，就怕他会降罪。”曹无伤愤愤不平地说：“眼看就要到咸阳了，还顾虑这个干什么？假如放弃这次机会，我们就永无出头之日。”卢绾拿不定主意，忽然有中军大营的人来传唤，说沛公请他们过去商议事情。二人就赶紧穿戴整齐，然后向沛公的中军大帐走来。

    原来谍报人员探听到秦将王坤派出了一支军队出南门拒敌，离此大约有二十里路。等将士们都到齐了，沛公就问：“秦军来了多少？”军探说大约千人。沛公笑道：“千人怎能抵挡我十万大军？”就想连夜进兵。张良却道：“这是敌人以进为守的策略，他们也是担心我们会去劫营，才故意向前推进的。沛公不用担心，我们也要防止秦人夜袭。假如今晚无事，就可以断定秦国不会再派工匠来了。明天一举发兵，定能大获全胜。”沛公道：“若是秦国人再派工匠来袭，该怎么办呢？”张良思忖片刻，就道：“让曹、樊二人率领一万兵马埋伏在楚营的左侧；灌、郦率领一万兵马埋伏在右侧；周勃率领一万弩手守在营门，就是秦军夜袭，也不会有麻烦了。”沛公就吩咐众将依计而行，再让别的人马各自回营休息。

    曹无伤走出大帐，就对卢绾道：“你看沛公分兵派将跟我们没什么事？哼！区区几千秦军，有什么可怕的？我俩连夜去偷袭敌营，一战把秦军杀个片甲不留。”卢绾道：“子房先生不是也说，秦军害怕我们劫营才故意向前推进的吗？还说今晚也要防止秦人来劫营，意思是千万不可重蹈张楚大将周文的覆辙啊！”曹无伤冷笑道：“子房先生的身子骨不好，经常感冒，他才故意劝沛公不要进兵的，再说他的话也未必全都对！只要我二人今夜袭营成功，大家自然会另眼相看，沛公怎么会治罪呢？请你放心，若是真有什么事儿，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卢绾听了这话，也因立功心切，就同意了曹无伤的建议。

    丑时许，二人便率领本部兵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大营，他们来到秦军的驻地，远远地看见秦营中灯火透亮，守营的军士也都在打瞌睡。二人自以为得计，就从两翼发起了进攻，楚军就径直冲了进去。可是当二人来到营中时，却发现营寨是空的，里面只是虚插着一些旗帜而已，就连站岗的士兵也都是穿着军装的稻草人。曹无伤这才知道中计了，急忙率领军士后撤。忽听一声梆子响，四面突然亮起了火把，紧接着杀声四起。原来守营的是秦国的左校尉苏吉和右校尉刘繇，虽说二人都是悍夫勇将，可他们今晚，就是奉了王坤的命令，故意在这里设了一座空营等着楚军来上钩，曹、卢二人就进入了他们的圈套。苏吉和刘繇见楚军已经进入了营中，就从外围向里面冲杀，一时间金鼓喧天，杀声动地，双方就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战斗。

    沛公在营中休息，忽然巡营的靳强和靳歙两兄弟闯进来报告，说曹无伤和卢绾前去偷袭敌营了。沛公大惊，就问是什么时候出的营。二人说出去已经半个时辰了。沛公道：“为何不早来报告？”二人回答：“以为是奉命前往。可是现在军探来，才知道他们是私自去偷袭。二人已经身陷重围，并且非常危险了。”沛公就对靳强和靳歙道：“你俩快去接应！”二人就立即出发了。

    靳氏兄弟纵马提枪，疾驰来到秦军的营前，见双方还在交战，便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这时曹无伤和卢绾已经筋疲力尽，眼看就要被秦军捉住，只好拼命厮杀。可是敌人越围越多，正在失望的时候，忽见有人来救援，便跟着救援的人奋力杀出了重围。而楚军大半都被秦军杀死在了营中。靳氏兄弟救了曹、卢二人后，就立即赶回来复命。

    沛公见曹无伤和卢绾损失惨重，非常震怒，就准备拿军法从事。这时众将都一起求情。沛公就将二人各杖三十。卢绾当即领完刑就被架了出去。曹无商因为已经受了伤，沛公就说伤好之后再领杖刑。二人懊悔不已，回到后军思过去了。

    时间不大，天已大亮，沛公便起身升帐。忽然探马来报，说秦军的左右校尉已经退到蓝田去了。沛公就召集昨晚的军探问话。都说咸阳再无秦军，就是阿房宫的工匠也都跑完了，工地上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沛公见咸阳确实已经是一座空城，就传令大军拔寨启程。大军来到蓝田城下。沛公就派曹参、樊哙围攻西门；周勃、靳强、靳歙攻东门；灌婴和郦商攻北门；梅鋗攻南门，他亲自率领夏侯婴、柴武等几十员副将来到北门之外摆成阵势，准备随时抵御咸阳方向来的救援之军。张良和萧何等谋士却站在高阜处纵观全局。傅宽、王吸等将领保护他们。任敖、周昌、周苛等人率领两万人屯扎在城南，随时接应各路，整个布局十分严谨。

    大家摆好了阵势，时间不大，张良就从高处看到西北方旗帜翻卷，尘土冲天而起，有一队人马杀到。张良道：“这是咸阳的增援部队。”便立即率领将士们来到沛公的阵中报告。时间不大，秦军就杀到了。他们来到沛公的阵前，领头的原来是两个少年将军，一个身穿黄金锁子甲，手持方天画戟，胯下是一批纤离马，这是一匹千里马；另一个则是银甲白袍，手持金柄大槊，胯下是一匹从陇西进献来的駃騠马，也是一匹千里马。两位少年看上去威风凛凛，仪表堂堂，原来正是秦国皇帝——三世的两位皇子嬴文和嬴奎兄弟。二人来到阵前，将战马勒住，然后舞动兵器，跃跃欲试。

    双方对峙片刻，嬴文大叫：“我是大秦皇帝的长子嬴文，刘邦在哪里？快来领死！”嬴奎也高声叫道：“我是大秦皇帝的次子嬴奎！谁敢和我决战？”沛公得知他们原来是三世的儿子时，心里不由得伤感起来，因为他这时已经感到秦国真是无将可派了，就高声道：“我就是你们心中的那个坏蛋刘邦！你们的父亲确实英明，他杀了赵高，为天下除了一害，可是二世皇帝罪孽深重，天下人不会放过秦国。我就是奉了楚怀王的命令，前来讨伐秦国的。我看你们两个还是孩子，确实不忍心伤害，你们还是回去劝说你们的父皇放弃抵抗，早日投降。这样既可以保全了性命，也能使咸阳的百姓免遭杀戮！”嬴奎见沛公劝他投降，就怒不可遏地道：“刘邦村夫，我们都是嬴氏子孙，岂能投降贼人？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说罢就拍马来杀沛公。沛公看着嬴奎，十分惋惜地将令旗一挥。夏侯婴冲了过去。

    嬴奎来到阵前，径直挥舞大槊直刺夏侯婴。夏侯婴举戟相迎，战了三十回合，未见胜负。夏侯婴心想：今天不杀了这个孩子，大家会耻笑我，可是杀了他，心中却也不忍心。又战了几个回合，夏侯婴就打马向东逃走。嬴奎虽然勇猛，可未经战阵，缺乏经验，误认为楚将打不过跑了，就把马猛抽几鞭，奋力追了上来。夏侯婴却突然回头，一矛将嬴奎的兵器打落在了地上，然后将他活捉了，还让军士把駃騠马也夺过来，大家一起奔回了阵地。楚军将士齐声喝彩。

    嬴文看见弟弟被楚军抓住了，就挥动大军掩杀过来。夏侯婴看见嬴文向沛公冲来，就催马迎了上去。二人兵器相交，一场好杀。这时战场上一片混乱，有人就劝沛公离开战场。沛公道：“双方打仗，就如同两头犏牛抵角，牛同时用力，这时假如一牛先退，另一头就会趁势来攻。打仗就如同牛抵角，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哪一方的将帅先退，军队的士气就会衰竭，一旦没了士气，军队将会一败涂地啊！更何况我军数倍于敌人，岂能退却？”便拔剑在手，高声喊道：“抓住秦将的受上赏！”以此鼓舞士气。这时周昌和任敖前来接应，大家就把嬴文包围起来厮杀。夏侯婴怕沛公遇到什么意外，就放弃了嬴文前来保护沛公。众将就一起围住嬴文厮杀。嬴文遭遇群殴，招架不住了，就向北门杀来。恰好灌婴就在阵前观望，嬴文就被他捉住了，同时把纤离马也一起虏获。嬴文不甘受辱，趁大家不注意时，就向旁边的石头撞去，脑浆迸流而死。秦军见皇长子已经死了，就全部向楚军投降了。

    嬴奎见哥哥死了，就大骂楚军和沛公。沛公只好让军士放了他。嬴奎来到嬴文的遗体旁，拿起嬴文的剑也自杀了。沛公感叹不已，就让军士们将二人埋了，然后指挥大军来到城下。一连几日，沛公都在感叹，就对将士们道：“始皇帝的子孙个个都是英雄，却没有想到他们被赵高害惨了！现在咸阳再无救兵，而王坤还不投降，这是为什么？”张苍分析道：“可能是受到了嬴文、嬴奎的感染，也想替秦国尽忠。我试着写一份招降书，告诉他们没有必要，看看他们如何回复？”沛公就让张苍写了一封信，让周勃射进城去。

    城中的军士捡到信后，就拿给王坤去看。原来信上写着：

    王将军：您的父亲王戊也曾是秦国的贤臣，最终被奸臣迫害致死。现在王将军不替父亲报仇，反而助纣为虐，白白地牺牲性命，这难道是尽孝吗？现在秦国举国皆空，已无一兵一卒可派来打仗了，而将军还在孤军守城，是一心要替秦国尽愚忠吗？这有什么意义？就算将军死了，还有谁来复兴秦国啊？假如将军能留下有用之身，今后还可以为国家做贡献，希望三思。

    王坤看了信后，就和部下商议。将士们都道：“眼下楚军里三层，外三层，我们怎么能打退他们？况且秦国久遭赵高之祸，就是三世也无力回天，我们即使死了，确实也没有任何意义啊！”王坤见此，只好在城头上竖起了降旗。沛公大喜，就在阵前迎接王坤出降。王坤就打开城门，来到楚军的阵前，将印绶交给了沛公，然后迎接楚军进城。百姓也都焚香夹道迎接。沛公就下令军中，坚决不许惊扰百姓，违令者必斩。百姓非常高兴。那些逃走的人，也听到了沛公的仁德，又返回了城中。沛公于是废除了秦国的一切律法制度。百姓齐呼万岁。

    沛公在城中举行宴会，祝酒庆贺。萧何一一记录了大家的功劳，还有缴获的战利品。夏侯婴和灌婴就牵着从战场上得到的宝马来献给沛公。沛公见纤离马身体洁白，唯有马鬃和四蹄是黑色的；駃騠马也白得如同霜雪，全身没有一根杂毛。两匹马体形高大，耳小蹄阔，都是秦国的宝马，就对二人道：“你们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才得到的宝贝，我不能据为己有，况且宝马应该配英雄。”就把马原赐给了二人。二人欢喜不已，双双牵着马来到城外试骑。二人便跃上马背，放开了辔头，几鞭下去，双骑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嬴文和嬴奎战死，王坤投降的消息传到了咸阳，三世哭昏在地，百官也慌作一团。丞相王绾老泪纵横，道：“事已至此，请陛下再赦免一些工匠，还能得到几千人啊，老臣率领他们前去阻挡叛军！”三世道：“在这三年中，工匠们一批批都送往山东作战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朕怎能忍心让他们去送死？”王绾就请求把咸阳所有的卫兵全部集合起来，总共有两千多人。王绾就率领这些卫兵前来抵御楚军。

    次日，沛公正在府衙商议事情，忽然有人来报，说咸阳方向又来了一支兵马。沛公急忙率领将士出城察看。一会儿，秦军来到了城下，只见门旗开处，一位苍颜皓首、忠义凛然的老人站了出来，他大声道：“逆贼刘邦！秦国屡遭不幸，灾祸不断，都是你们这些狂徒在捣乱！现在为什么还不退去？”沛公就问身边的人：“这是什么人？”王坤回答：“他是秦国的王绾老丞相。以前被贬后沦为刑徒，三世继位后又将他官复原职。现在领兵至此，是来为秦国尽忠的。”沛公肃然起敬，连忙拱手道：“王老丞相失敬！失敬！刘邦甲胄在身，恕不能下马相见。”王绾愤怒地道：“哼！反贼刘邦！你今日纠集乌合之众，若不早早退兵，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沛公并不生气，语气很缓和地道：“您的忠义海内皆知，可是赵高乱国，以至于天下大乱。虽说三世英明，可是秦国也早已无可救药。我今日奉命来此，目的就是要铲除x政，消灭秦国。秦国不灭，人心不死啊！还望老丞相认清形势。‘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王绾大怒道：“你这样说，就看你能不能从这里过去？哼！”沛公道：“请丞相不要苦苦相逼，您何不效仿前朝大贤微子，弃暗投明，归顺楚国，天下的百姓也会赞叹您的盛德啊！”王绾见沛公劝他投降，越加愤怒了，就道：“我乃堂堂大秦国的丞相，岂能屈膝降贼？我劝你尽早退兵，否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沛公就道：“老丞相不可逞强啊！我千里奔袭关中，岂有退兵之理？”王绾就在马上大叫：“将士们，将反贼刘邦拿下！”卫士看着威武雄壮的楚军将士，都不敢上前。张良见此，策马上前行礼道：“老丞相，您明明知道秦国气数已尽，为什么要让他们送死啊？现在沛公效仿当年的武王伐纣的故事，仗义入关，吊民伐罪，您果真能仿效微子而归顺楚国，天下的百姓必定会称赞您的英明啊！还望老丞相三思。”王绾道：“你是何人？敢在此胡说八道？”子房道：“在下就是当年在博浪沙锥击始皇帝的张良！”王绾大惊失色道：“原来你这狂徒在此兴风作浪！快快将逆贼张良拿下！”可是秦国的卫士还是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王绾见大势已去，仰天大笑道：“我杀贼无望啊！好，你们口口声声自称是仁义之师，就请你们以仁义为本。刘邦，我今天有一句话要说，你可听从？”沛公就道：“请讲！”王绾就道：“既然你赢了，我们秦国输了，那就请你们到了咸阳后不要滥杀无辜，也不要杀害子婴和各位秦国的大臣，因为他们没有任何过错啊！”沛公就满口答应道：“我刘邦绝不是滥杀之人，请老丞相放心啊！我会铭记在心。”王绾见沛公答应了他的请求，就下马向咸阳方向跪拜道：“老臣已无力保全秦国了啊！还望陛下保重！先帝，老臣来也！”说完便横剑就要自刎。

    沛公急忙道：“丞相大人，自古有德替无德，您何必要为秦国陪葬？请您留下有用之身，继续为大秦的子民造福！将来或者后世的人们，对秦国的灭亡自有公论，但罪过绝不会是你们这些耿耿忠臣啊！”沛公几乎是在恳求了，但是王绾听了沛公的话，就大笑数声，然后决然自刎而亡。沛公见王绾为他的国家殉节了，痛惜不已，就让军士们将遗体掩埋了，然后悲愤地唱道：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第二百一十章 秦三世献出咸阳

    公元前二百零六年十月的一天黄昏，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从关中平原上掠过，这时已经是初冬的季节，一轮白日摇摇欲坠，好像预示着大秦帝国的灭亡一样，整个天空中也弥漫着一股肃杀阴冷之气。此时刘邦率领的楚国大军先于天下各诸侯来到了霸上。

    霸上即今西安市东的白鹿原，因为霸水而得名。这里有一座小城邑叫霸邑，距离蓝田县约三十里，因为离咸阳较近，所以霸邑的规模和一些偏远一点的县城差不多。此时沛公兴致很高，一心想西进。张良、萧何却道：“沛公勿急，既然百姓称楚军是仁义之师，不妨行仁义之事。”沛公问二位有何高见。子房道：“这里距离咸阳已经很近了，您的十万大军如果再往前走，一定会引起秦人的恐惶，那些不明真相者也会逃离，况且困兽犹斗，若是三世及秦国官员以死相拼，就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您不如把兵马驻扎下来，先派人前往咸阳招降秦国君臣，对他们以礼相待。三世素怀仁义心肠，一定会顾及各种因素而放弃抵抗，这样既不惊动百姓，还能顺利进驻咸阳。”沛公非常赞同，就立即传令安营下寨，然后对张苍道：“御史大人，您应该最了解秦国的情况，况且秦人对你也很熟悉。你可以担任特使与郦、陆二位大人前去招降秦帝，看看他们是否愿意献出咸阳？”张苍就接受了任务，和郦食其、陆贾拿了招降文书向咸阳走去。

    夕阳西沉后，天空逐渐暗了下来。这时沛公及其将士们都站在空旷的营门前望着西边的天空，他们看见那些难以捉摸的小星星也已经眨巴起了眼睛，仿佛在告诉人们以往的那个不幸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崭新时代的来临。而此时人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那神秘的星光和梦幻般的夜空也令每一位英雄浮想联翩起来。一些恋家的人就想象秦国若是投降了，战争就会结束，大家也可以回家了，也许就能过上平安幸福的好日子。又过了一会儿，苍茫辽阔的白鹿原就已经被夜幕笼罩了，一切嘈杂的声音也都安静了下来，万籁皆归于平静。

    王绾殉国的消息报到了咸阳，三世捶胸大哭，然后召集文武商议后事。可是许多官员这时都已经躲着不来上朝了，只有内史等几个官员来到朝堂。三世已经到了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忽然韩谈走了进来道：“陛下，咸阳有许多百姓扶老携幼地向外奔逃，哭声一片啊！”三世听到此消息，就双臂僵直，已无任何法子可想。时间不大，又有官吏来报告，说楚军已经到了霸上。韩谈只好对三世道：“陛下，事情紧急，不如奔往陇西故地召集民兵，还可以凭借陇山的险要来抗拒叛军！”三世道：“故地的人民经常遭受戎狄的骚扰，秦国又对他们缺少恩惠，况且没有军队护驾，若是前去必然要遭到不测！”忽然有人跑进来道：“陛下，刘邦的特使到。”三世几乎是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沛公会派来使者。韩谈就赶紧道：“既然他们派来了特使，不妨让他们进来，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三世只好仰天大叫道：“没想到嬴氏先祖创下的基业，要毁在朕的手上啊！”三世沉默了一会儿，就无奈道：“请楚国的特使进见。”

    一会儿，张苍等三人就走了进来，他们很有礼貌地行了君臣之礼，口称陛下。三世见此，恐惧的心理一下子就消除了，他没有想到被秦国人称为叛贼的竟然是几位文质彬彬的儒者，况且举止得体，语言文雅，一点儿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尤其是张苍，他还是秦国以前的官员。三世想到这里，一种安全感顿时笼罩了全身，就问张苍：“你们来此想要干什么？”张苍道：“天下叛秦，罪过不在陛下，我们只是想事已至此，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若能放弃抵抗，协商办理咸阳的交接手续，楚军就不进城，也不会再惊吓到百姓。”三世一听，才知道他们是来招降的，便低头不语。这时内史道：“陛下，您前几日梦中之事就是秦国将亡的征兆啊！现在咸阳的所有卫兵及官员加起来也不足一千人了，您就答应他们的请求！”郦食其和陆贾也说：“陛下，您已经尽力了，可是国家的兴亡都是有定数的，况且刘将军宽厚仁慈，他也不会为难陛下，请听从大家的建议平安地交割咸阳的府库、户籍、钱粮，百姓也会称颂您的贤明。”韩谈见事已至此，只好道：“陛下，看来张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就答应他们的请求！”三世这时才彻底绝望了，只好痛苦地对张苍道：“明天早晨，朕愿意率领所有官员前往轵道迎接楚军进城，到时朕将传国玉玺献给刘将军！”张苍等人就叩头道：“陛下英明啊！”等到张苍等人走后，三世就对韩谈道：“现在就出示告文，告诉百姓，朕愿意把咸阳献给楚国，这样百姓就不会再出逃了。”韩谈抹泪，就答应着照办了。

    这天晚上，三世最后一次来到上林苑祖庙，他跪在先王的牌位前大哭道：“朕即位才四十五日，明天就要把数百年的基业拱手让人了，请列祖列宗原谅朕的无能！只恨赵高误国，国力已全部耗尽，朕也实在是无力回天了啊！”三世说罢大哭起来，把眼睛都哭肿了。韩谈就忍着悲痛把他劝回了咸阳宫。

    次日咸阳市的上空，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灿烂的阳光洒满了关中大地，人们已经感受到了一点温暖，也开始了新的一天。沛公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提前率领将士来到了轵道。轵道离灞上约有二十里路，这里设有长亭驿站，是专门接待过往使者和官员的地方，沛公到来后翘首以待。不大一会儿，就看见前方的官道上有一行白色的队伍姗姗而来。沛公回头对大家开玩笑：“你们都站整齐了，见了皇帝不要大惊小怪，不然让人家笑话我们是乡下人！”将士们笑着答应了。此时楚军将士便列阵以待，任凭猎猎的北风将战旗的旗角吹打在将士们的盔饰和脸颊上。

    咸阳的百姓听说皇帝要出城投降，就有许多人踅摸着前来观看。他们来到轵道，见楚军井然有序、军纪严明，全然不像是盗贼，心里就放心了。这时三世率领秦国的官员大约有一百多人，素车白马，来到了沛公的面前，就恭敬地行礼。沛公和将士们也一齐还礼。相见礼毕，三世就把天子的六方印玺一一地献给了沛公，包括那块和氏璧雕刻而成的号称天子之印的传国玉玺，此玺印价值连城，还有咸阳令印。这就意味着三世把做皇帝的权力和整个咸阳城献给了楚军。

    沛公一一验收，然后交给官员保管。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冒出了一句：“大哥！杀了这厮！”三世的脑袋中嗡的一声，所有的人也都吃了一惊。沛公一听这粗嗓子，就知道是樊哙发出的，就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楚怀王知道我不会滥杀无辜，才命我入关。我如果杀了无罪的三世，百姓怎么看待我？况且三世已经除掉了赵高，他有功于秦国，有功于天下，杀之不祥啊！”就对萧何说：“我把秦帝交给你，你一定要保护好他，如果有人想暗算他，你可先斩后奏！”说罢就把自己的佩剑解下来交给了萧何。萧何接过剑，大声道：“谨遵沛公将令！”樊哙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三世见沛公如此，立即跪拜谢恩。沛公又对秦国的大臣道：“你们都是秦国的忠臣，现在跟在军中，就做我的老师！”秦国的官员听说沛公要他们做老师，都感激涕零地跪着谢恩。这时站在后一排的曹无伤，表情却怪怪的，眼角似乎掠过了一丝诡异的笑。

    突然一阵洪亮的钟声传来，也不知是哪个道观在撞钟。三世听到这声音，就如同丧钟一般，而沛公听到这钟声，心里却是震撼，这是一种发聋振聩的声音。他已经预感到一个崭新的时代要来临了，而他就是这个时代的领头人，或者说是整个关中的新主人。因为从彭城出发时，楚怀王就有“谁先入关，就做关中王”的约定。这一响亮的口号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诱饵，吸引着无数为江山折腰的英雄，他们为了这至高无上的荣誉而不惜一切代价地向咸阳进军，而沛公就是这诸多英雄中的佼佼者，也是今天的胜利者。沛公此时也就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然后率领军队继续前进。

    大家终于来到了心驰神往的咸阳市，楚军看到眼前的一切时确实都惊呆了，原来这里到处都是高大雄伟的建筑，什么宫殿庙宇、亭台楼阁、彩屋画廊无不精雕而成，尤其是那无与伦比的渭水虹桥，更是震撼着人们的心灵，大家的眼睛几乎被这童话般的世界搞得眼花缭乱，因为每一处的景致都吸引着他们的眼球。这时奇迹出现了，整个咸阳万巷皆空，百姓全部点着香案跪在道路两旁迎接楚军，迎接沛公进城。沛公就不时地向百姓挥手致意。大军来到了城下，沛公就下令把军队驻扎在城外，只带了几百人进城。可是此时军士都要挣着进城参观闻名天下的咸阳宫。沛公就笑着说：“这么多的人畜，每人撒一泡尿，拉一泡屎，还不把咸阳宫里的美女给熏死了！等我查验完府库，再分批让你们参观。”大家听了这话，不禁开怀大笑。

    沛公就在子房、萧何等人的陪同下来到城中，他们看见内城的城墙都涂了颜色，就跟彩虹似的，沛公就奇怪地问为什么要用颜料涂城。秦国的官员回答：“这是以前二世皇帝害怕盗贼爬上城墙，就用侏儒优旃之计，用漆涂了，想到墙体光滑了，盗贼就不易爬上去。”沛公笑着问：“这盗贼是指我们楚人？”说话的官员赶紧趴下请罪。沛公大笑道：“是盗贼还是良人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把皇帝看成是怎样的人。”秦国官员就唯唯诺诺。沛公又接着说：“我以前来此出差，有幸能看到始皇帝出巡回来时的场面，那气派可以说是相当壮观哟！”樊哙笑道：“大哥，你是不是被人家挤在旮旯里偷看哩？”夏侯婴插话道：“我和大哥大大方方地看，谁说是偷看？”沛公道：“偷看倒不是，只是混在人群中。伟大的始皇帝那时若能看出我今天要来占他的宫室，他非杀了我不可！”沛公又对张良道：“还是先生行啊！我见到始皇帝也只有羡慕的份，不像您啊，却给他扔去了一个几十斤重的大铁锥！哈哈，先生才是山东最早的反秦英雄！”

    大家说笑着就来到了咸阳宫门前，只见十二尊高大雄伟的铜巨人依然矗立在宫门的两侧，就好像是迎接大家似的，对围观的人们没有丝毫的敌意。张良看着铜巨人道：“伟大的始皇帝把天下的兵器都销毁了才铸成了这些铜人，其目的就是防止有人造反，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陈王却是斩木为兵，揭竿而起的啊！”张良此时翻滚的思绪也犹如潮水一般，他起初怀着狭小的复仇心理走上反秦的道路，只想用搏浪沙的一击而达到复仇的目的，可是他失败了，此后就隐居在下邳，然后痛定思痛，用十年的时间磨砺了坚强的意志，后来终于走出了下邳，和刘邦在留地相会，他们从此风云际会，就投身到了轰轰烈烈的反秦潮流中。他不光眼界恢宏，而且怀有拯救天下的儒家理念，并且奉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坚强决心，终于辅佐大智若愚的刘邦完成了入关灭秦的使命，成就了盖世奇功，也完成了圯桥老人交给他的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萧何的心中也是难以平静，他开始也是怀着一颗善良而仁慈的心肠，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可是事与愿违，秦国的x政激起了天下人的不满，他早就看透了秦国不会长久，迟早会走向灭亡，所以在沛县拒绝了张苍的推荐，后来陈胜起兵，他又以高瞻远瞩的眼光看出了起义的伟大力量，终于决定拥戴有长者之风的刘邦做首领，投身到起义的潮流中，经过了三年艰苦卓绝的浴血奋战，终于战胜了强敌，结束了一个时代。

    刘邦作为军队的统帅，他更是广布仁义，虽然缺乏宏大的谋略，可他胸怀宽广，对人能礼贤下士，视张良和萧何为股肱，又集思广益，能听取各方面的建议，再加上各位将士的奋勇拼杀和诸多谋士的精心策划，终于完成了历史赋予他的使命。他和他的文武将领都将成为中华民族的骄傲和历史伟人而名垂千古，他们永远值得后人推崇和景仰。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这时在金碧辉煌的咸阳大殿前，到处都是翻卷的赤旗和攒动的人头，将士们也都尽情地欣赏着这个伟大而神圣的地方。那些长年居住在这里的宫女也开始走出了宫门和大家一起狂欢。咸阳宫沸腾了，咸阳市沸腾了，所有听到秦国灭亡的人们全都沸腾了。秦国从公元前九百年由非子建国到秦始皇统一天下，正式称皇帝，再到秦三世子婴而亡，历经六百九十四年。这部讲述英雄前贤和劳动人民在苦难面前，不畏强暴，奋起抗争，最终推翻x政的故事也到此结束了。

    诗曰：

    秦关萧瑟动高秋，枉矢西飞势未休。

    十二金人迎铁戟，三千粉黛下琼楼。

    崤函不阻山东乱，渭水难停日夜流。

    异代都出陈后主，关河空有帝王州。

 第二百一十章 秦三世献出咸阳

    公元前二百零六年十月的一天黄昏，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从关中平原上掠过，这时已经是初冬的季节，一轮白日摇摇欲坠，好像预示着大秦帝国的灭亡一样，整个天空中也弥漫着一股肃杀阴冷之气。此时刘邦率领的楚国大军先于天下各诸侯来到了霸上。

    霸上即今西安市东的白鹿原，因为霸水而得名。这里有一座小城邑叫霸邑，距离蓝田县约三十里，因为离咸阳较近，所以霸邑的规模和一些偏远一点的县城差不多。此时沛公兴致很高，一心想西进。张良、萧何却道：“沛公勿急，既然百姓称楚军是仁义之师，不妨行仁义之事。”沛公问二位有何高见。子房道：“这里距离咸阳已经很近了，您的十万大军如果再往前走，一定会引起秦人的恐惶，那些不明真相者也会逃离，况且困兽犹斗，若是三世及秦国官员以死相拼，就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您不如把兵马驻扎下来，先派人前往咸阳招降秦国君臣，对他们以礼相待。三世素怀仁义心肠，一定会顾及各种因素而放弃抵抗，这样既不惊动百姓，还能顺利进驻咸阳。”沛公非常赞同，就立即传令安营下寨，然后对张苍道：“御史大人，您应该最了解秦国的情况，况且秦人对你也很熟悉。你可以担任特使与郦、陆二位大人前去招降秦帝，看看他们是否愿意献出咸阳？”张苍就接受了任务，和郦食其、陆贾拿了招降文书向咸阳走去。

    夕阳西沉后，天空逐渐暗了下来。这时沛公及其将士们都站在空旷的营门前望着西边的天空，他们看见那些难以捉摸的小星星也已经眨巴起了眼睛，仿佛在告诉人们以往的那个不幸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崭新时代的来临。而此时人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那神秘的星光和梦幻般的夜空也令每一位英雄浮想联翩起来。一些恋家的人就想象秦国若是投降了，战争就会结束，大家也可以回家了，也许就能过上平安幸福的好日子。又过了一会儿，苍茫辽阔的白鹿原就已经被夜幕笼罩了，一切嘈杂的声音也都安静了下来，万籁皆归于平静。

    王绾殉国的消息报到了咸阳，三世捶胸大哭，然后召集文武商议后事。可是许多官员这时都已经躲着不来上朝了，只有内史等几个官员来到朝堂。三世已经到了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忽然韩谈走了进来道：“陛下，咸阳有许多百姓扶老携幼地向外奔逃，哭声一片啊！”三世听到此消息，就双臂僵直，已无任何法子可想。时间不大，又有官吏来报告，说楚军已经到了霸上。韩谈只好对三世道：“陛下，事情紧急，不如奔往陇西故地召集民兵，还可以凭借陇山的险要来抗拒叛军！”三世道：“故地的人民经常遭受戎狄的骚扰，秦国又对他们缺少恩惠，况且没有军队护驾，若是前去必然要遭到不测！”忽然有人跑进来道：“陛下，刘邦的特使到。”三世几乎是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沛公会派来使者。韩谈就赶紧道：“既然他们派来了特使，不妨让他们进来，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三世只好仰天大叫道：“没想到嬴氏先祖创下的基业，要毁在朕的手上啊！”三世沉默了一会儿，就无奈道：“请楚国的特使进见。”

    一会儿，张苍等三人就走了进来，他们很有礼貌地行了君臣之礼，口称陛下。三世见此，恐惧的心理一下子就消除了，他没有想到被秦国人称为叛贼的竟然是几位文质彬彬的儒者，况且举止得体，语言文雅，一点儿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尤其是张苍，他还是秦国以前的官员。三世想到这里，一种安全感顿时笼罩了全身，就问张苍：“你们来此想要干什么？”张苍道：“天下叛秦，罪过不在陛下，我们只是想事已至此，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若能放弃抵抗，协商办理咸阳的交接手续，楚军就不进城，也不会再惊吓到百姓。”三世一听，才知道他们是来招降的，便低头不语。这时内史道：“陛下，您前几日梦中之事就是秦国将亡的征兆啊！现在咸阳的所有卫兵及官员加起来也不足一千人了，您就答应他们的请求！”郦食其和陆贾也说：“陛下，您已经尽力了，可是国家的兴亡都是有定数的，况且刘将军宽厚仁慈，他也不会为难陛下，请听从大家的建议平安地交割咸阳的府库、户籍、钱粮，百姓也会称颂您的贤明。”韩谈见事已至此，只好道：“陛下，看来张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就答应他们的请求！”三世这时才彻底绝望了，只好痛苦地对张苍道：“明天早晨，朕愿意率领所有官员前往轵道迎接楚军进城，到时朕将传国玉玺献给刘将军！”张苍等人就叩头道：“陛下英明啊！”等到张苍等人走后，三世就对韩谈道：“现在就出示告文，告诉百姓，朕愿意把咸阳献给楚国，这样百姓就不会再出逃了。”韩谈抹泪，就答应着照办了。

    这天晚上，三世最后一次来到上林苑祖庙，他跪在先王的牌位前大哭道：“朕即位才四十五日，明天就要把数百年的基业拱手让人了，请列祖列宗原谅朕的无能！只恨赵高误国，国力已全部耗尽，朕也实在是无力回天了啊！”三世说罢大哭起来，把眼睛都哭肿了。韩谈就忍着悲痛把他劝回了咸阳宫。

    次日咸阳市的上空，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灿烂的阳光洒满了关中大地，人们已经感受到了一点温暖，也开始了新的一天。沛公早就做好了准备，他提前率领将士来到了轵道。轵道离灞上约有二十里路，这里设有长亭驿站，是专门接待过往使者和官员的地方，沛公到来后翘首以待。不大一会儿，就看见前方的官道上有一行白色的队伍姗姗而来。沛公回头对大家开玩笑：“你们都站整齐了，见了皇帝不要大惊小怪，不然让人家笑话我们是乡下人！”将士们笑着答应了。此时楚军将士便列阵以待，任凭猎猎的北风将战旗的旗角吹打在将士们的盔饰和脸颊上。

    咸阳的百姓听说皇帝要出城投降，就有许多人踅摸着前来观看。他们来到轵道，见楚军井然有序、军纪严明，全然不像是盗贼，心里就放心了。这时三世率领秦国的官员大约有一百多人，素车白马，来到了沛公的面前，就恭敬地行礼。沛公和将士们也一齐还礼。相见礼毕，三世就把天子的六方印玺一一地献给了沛公，包括那块和氏璧雕刻而成的号称天子之印的传国玉玺，此玺印价值连城，还有咸阳令印。这就意味着三世把做皇帝的权力和整个咸阳城献给了楚军。

    沛公一一验收，然后交给官员保管。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冒出了一句：“大哥！杀了这厮！”三世的脑袋中嗡的一声，所有的人也都吃了一惊。沛公一听这粗嗓子，就知道是樊哙发出的，就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楚怀王知道我不会滥杀无辜，才命我入关。我如果杀了无罪的三世，百姓怎么看待我？况且三世已经除掉了赵高，他有功于秦国，有功于天下，杀之不祥啊！”就对萧何说：“我把秦帝交给你，你一定要保护好他，如果有人想暗算他，你可先斩后奏！”说罢就把自己的佩剑解下来交给了萧何。萧何接过剑，大声道：“谨遵沛公将令！”樊哙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三世见沛公如此，立即跪拜谢恩。沛公又对秦国的大臣道：“你们都是秦国的忠臣，现在跟在军中，就做我的老师！”秦国的官员听说沛公要他们做老师，都感激涕零地跪着谢恩。这时站在后一排的曹无伤，表情却怪怪的，眼角似乎掠过了一丝诡异的笑。

    突然一阵洪亮的钟声传来，也不知是哪个道观在撞钟。三世听到这声音，就如同丧钟一般，而沛公听到这钟声，心里却是震撼，这是一种发聋振聩的声音。他已经预感到一个崭新的时代要来临了，而他就是这个时代的领头人，或者说是整个关中的新主人。因为从彭城出发时，楚怀王就有“谁先入关，就做关中王”的约定。这一响亮的口号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诱饵，吸引着无数为江山折腰的英雄，他们为了这至高无上的荣誉而不惜一切代价地向咸阳进军，而沛公就是这诸多英雄中的佼佼者，也是今天的胜利者。沛公此时也就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然后率领军队继续前进。

    大家终于来到了心驰神往的咸阳市，楚军看到眼前的一切时确实都惊呆了，原来这里到处都是高大雄伟的建筑，什么宫殿庙宇、亭台楼阁、彩屋画廊无不精雕而成，尤其是那无与伦比的渭水虹桥，更是震撼着人们的心灵，大家的眼睛几乎被这童话般的世界搞得眼花缭乱，因为每一处的景致都吸引着他们的眼球。这时奇迹出现了，整个咸阳万巷皆空，百姓全部点着香案跪在道路两旁迎接楚军，迎接沛公进城。沛公就不时地向百姓挥手致意。大军来到了城下，沛公就下令把军队驻扎在城外，只带了几百人进城。可是此时军士都要挣着进城参观闻名天下的咸阳宫。沛公就笑着说：“这么多的人畜，每人撒一泡尿，拉一泡屎，还不把咸阳宫里的美女给熏死了！等我查验完府库，再分批让你们参观。”大家听了这话，不禁开怀大笑。

    沛公就在子房、萧何等人的陪同下来到城中，他们看见内城的城墙都涂了颜色，就跟彩虹似的，沛公就奇怪地问为什么要用颜料涂城。秦国的官员回答：“这是以前二世皇帝害怕盗贼爬上城墙，就用侏儒优旃之计，用漆涂了，想到墙体光滑了，盗贼就不易爬上去。”沛公笑着问：“这盗贼是指我们楚人？”说话的官员赶紧趴下请罪。沛公大笑道：“是盗贼还是良人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把皇帝看成是怎样的人。”秦国官员就唯唯诺诺。沛公又接着说：“我以前来此出差，有幸能看到始皇帝出巡回来时的场面，那气派可以说是相当壮观哟！”樊哙笑道：“大哥，你是不是被人家挤在旮旯里偷看哩？”夏侯婴插话道：“我和大哥大大方方地看，谁说是偷看？”沛公道：“偷看倒不是，只是混在人群中。伟大的始皇帝那时若能看出我今天要来占他的宫室，他非杀了我不可！”沛公又对张良道：“还是先生行啊！我见到始皇帝也只有羡慕的份，不像您啊，却给他扔去了一个几十斤重的大铁锥！哈哈，先生才是山东最早的反秦英雄！”

    大家说笑着就来到了咸阳宫门前，只见十二尊高大雄伟的铜巨人依然矗立在宫门的两侧，就好像是迎接大家似的，对围观的人们没有丝毫的敌意。张良看着铜巨人道：“伟大的始皇帝把天下的兵器都销毁了才铸成了这些铜人，其目的就是防止有人造反，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陈王却是斩木为兵，揭竿而起的啊！”张良此时翻滚的思绪也犹如潮水一般，他起初怀着狭小的复仇心理走上反秦的道路，只想用搏浪沙的一击而达到复仇的目的，可是他失败了，此后就隐居在下邳，然后痛定思痛，用十年的时间磨砺了坚强的意志，后来终于走出了下邳，和刘邦在留地相会，他们从此风云际会，就投身到了轰轰烈烈的反秦潮流中。他不光眼界恢宏，而且怀有拯救天下的儒家理念，并且奉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坚强决心，终于辅佐大智若愚的刘邦完成了入关灭秦的使命，成就了盖世奇功，也完成了圯桥老人交给他的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萧何的心中也是难以平静，他开始也是怀着一颗善良而仁慈的心肠，想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可是事与愿违，秦国的x政激起了天下人的不满，他早就看透了秦国不会长久，迟早会走向灭亡，所以在沛县拒绝了张苍的推荐，后来陈胜起兵，他又以高瞻远瞩的眼光看出了起义的伟大力量，终于决定拥戴有长者之风的刘邦做首领，投身到起义的潮流中，经过了三年艰苦卓绝的浴血奋战，终于战胜了强敌，结束了一个时代。

    刘邦作为军队的统帅，他更是广布仁义，虽然缺乏宏大的谋略，可他胸怀宽广，对人能礼贤下士，视张良和萧何为股肱，又集思广益，能听取各方面的建议，再加上各位将士的奋勇拼杀和诸多谋士的精心策划，终于完成了历史赋予他的使命。他和他的文武将领都将成为中华民族的骄傲和历史伟人而名垂千古，他们永远值得后人推崇和景仰。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这时在金碧辉煌的咸阳大殿前，到处都是翻卷的赤旗和攒动的人头，将士们也都尽情地欣赏着这个伟大而神圣的地方。那些长年居住在这里的宫女也开始走出了宫门和大家一起狂欢。咸阳宫沸腾了，咸阳市沸腾了，所有听到秦国灭亡的人们全都沸腾了。秦国从公元前九百年由非子建国到秦始皇统一天下，正式称皇帝，再到秦三世子婴而亡，历经六百九十四年。这部讲述英雄前贤和劳动人民在苦难面前，不畏强暴，奋起抗争，最终推翻x政的故事也到此结束了。

    诗曰：

    秦关萧瑟动高秋，枉矢西飞势未休。

    十二金人迎铁戟，三千粉黛下琼楼。

    崤函不阻山东乱，渭水难停日夜流。

    异代都出陈后主，关河空有帝王州。

 后记

    拙作终于完稿，感慨之余，回顾创作经历，不得不说点什么：我们平常人要完成一件事情，都必须要经历一些痛苦，更何况是要完成一件出乎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当然，没有痛苦就没有深刻的感受。且不说孔子遭厄写《春秋》，屈原放逐赋《离骚》。作为一个平凡人，也不会遭受那样的痛苦，因为不可能碰到大起大落的事情。我只是想写一部小说，一部比较，于是我行动了，也写出来了。塞万提斯曾经把自己的作品比作是自己的孩子，这个比喻非常的恰当。当然孩子有聪明的，有愚笨的，但人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干出丰功伟绩来，对于正常的人来说这个美好的愿望都是会有的。那么我诞出来的这个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但愿不是个畸形儿就行。因为写书确实不是闹着玩的，再加上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天赋，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些天才写手，一两年就能写出一部传世的名作，而且还能位列销量榜首，我可不能，坚决不能，因为我确实没有那个天赋。

    记得我小时候写作文时，总喜欢先写文章，然后赋诗一首。总觉得这样才能诗文并茂，而且这个嗜好始终存在在我的写作欲望当中。我的写作之梦，源于父亲的潜移默化和言传身教。父亲任立国，是六十年代兰州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他当了一辈子的语文教师。我小时候，父亲放寒暑假回到家里，就会在一些废旧的报纸上练习毛笔字，当时他也许没有刻意地让我学习或者是练习书法什么的，可就在他的不经意间，却对我产生了文学启蒙的影响。当父亲开学离开家后，我就翻阅他写过的东西，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乌鹊南飞无魏地，大江东去有周郎。”“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等等，我看到这些诗句就震撼到了，总觉得这些绝美的诗句确实把中华大地上的英雄人物描绘得令人心驰神往，于是就对英雄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后来我参加工作后，才有时间干我喜欢的事情。记得在一个舒适的暑假里，我独自在学校花了几天的时间，读完了《三国演义》，当时掩卷沉思：书中所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真是可歌可泣，令人心驰神往啊！开篇诗写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于是我也情不自禁地沉吟道：“英雄肯使等闲过，荣辱兴亡感慨多；高举酒杯浇块垒，仰观星斗转陀螺；功如日月垂寰宇，人似江河逐逝波。”当时就一门心思地想：自己做不了英雄，那就去写英雄，把自己心中所要表达的思想写出来，借古人美酒浇自己块垒，假前贤伟业抒自己情怀，也只能如此。

    纵观中华古今史，除了三国时期英雄辈出之外，近百年来所涌现出来的英雄也是非常多的，尤其是抗日战争时期，更是英雄迭现，层出不穷，并且可歌可泣。可是这段历史的英雄人物还不好把握，有些人物的褒贬还不好下结论，细思之后就放弃了，于是就想到了秦汉。因为这个时期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也是中国古代最多的，更重要的是秦始皇所创建的大秦帝国和稍后汉高祖所创建的大汉王朝，是整个封建社会第一次出现了中华帝国的辉煌时期和中国国体基本架构成型的关键时期。虽然以后每个朝代的政治模式都有不同，具有各自的特点，但是汉朝较多地从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思想上摒弃了秦政与社会发展的不适应部分，继承了后来历代中国封建皇朝所遵循的基本模式，所以汉代与秦代同等重要，因为它们相隔的时间极短，所以互为一体。人们习惯上都知道秦代和汉代是两个朝代，秦始皇和汉高祖是不同时期的两个皇帝，可是刘邦比嬴政只小了三岁，属于同时代的人。嬴政去世后的第三年，四十七岁的刘邦便从基层任上起兵，此后便开启了刘邦时代，时代也将他推上了历史的前沿舞台。

    春秋战国之时，秦国用商鞅，成为七国中实力最强的国家，而最后领导秦国削平群雄，一统六合的就是我国历史上被称为千古一帝的秦始皇。此人具有超群绝伦的帝王才智和雄才大略的英雄气概，最后完成了帝国的统一。可是他只活了五十岁，执政近三十年，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却是相当高的。怎么说呢？他上承千年，下启千年。因为他结束了春秋战国五百年的混战局面，完成了六国的统一，所以他是前秦历史的终结者。但是他作为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皇帝，确立了封建专zhi主义的中央集权制，也是家天下制度的开创者，所以他开启了两千年的封建帝制，又是新历史时期的。虽然说真正的封建专zhi主义的中央集权制度的巩固者是汉高祖，但是秦始皇的开山之功是不可磨灭的。秦国的统一就是把分裂了五百年的华邑各族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整合，但是整合得不够彻底，帝国很快就又分裂了，诸侯再次出现了混战，直到刘邦称帝，真正意义上的中华帝国才形成了，所以历史学家李开元教授称秦汉之际是后战国时代。这个叫法非常有道理，经过汉高祖重新整合的大汉王朝才开始出现了国家的巩固、安定和后来的崛起与强盛。

    后战国时代所涌现出来的领袖、谋臣、将相更是层出不穷，他们或运筹帷幄、或波谲云诡、或纵横开阖，其能量之大也堪称是波澜壮阔。况且诸侯国之间纷乱的程度和纷繁的事件几乎不亚于春秋战国时期。《大秦帝国》的作家孙皓晖也说：“春秋战国的时代精神是大争，是强势生存。”那么后战国时代也同样是大争和强势生存。各路英雄同样也是争得彻底，争得全面，争得惊天动地。那个时期各个国家也是人才辈出，名将如云，谋臣如雨。于是各路英雄纷纷出现，他们复仇的烈焰迅速地燃遍了全国，以至于在三年时间里，大秦帝国在倏忽间，就灰飞烟灭。因此中华民族的前圣先贤们和先民们再一次被时代的浪潮卷入了一场无情且又规模巨大的争霸战争中，从而使洪波汹涌，大浪淘沙，昏聩的庸主被无情地淘汰，真正的英雄则跨海而来，脱颖而出，从而绘制出了后战国时代整个社会群英荟萃的历史长卷，也为中华文明的历史辉煌再一次谱写了绚丽的篇章。

    后战国时代，刘邦最为杰出，可谓是那个时代最为耀眼的启明星。他起初以一介亭长，斩蛇起义，而后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起义者的潮流，后来与项羽联手，两路出击，展开了对秦国的大规模战争，最后首先进入了关中，成功地摘取了关中王的桂冠，这为他后来打败项羽，创建延续四百年之久的大汉王朝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所以在那个时期的英雄身后就留下了一连串家喻户晓的传奇故事和聚讼纷纭的千古之谜。正是由于以上诸多因素，才真正激发了我要完成这部历史小说的初衷所在。那么要将如此震铄古今的历史传奇要用小说的形式展现出来，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一时期的史料又太过简短，所以给创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前贤胡适也说：“楚汉与隋唐太短了，若不靠想象力来添加材料，也不能做成热闹的故事。”言下之意，就是要靠添加材料来完成创作。

    添加材料就要靠想象，即虚构情节。文学作品和历史典籍不同，历史典籍是前贤已经撰定的着作，是不容篡改的，研究历史是历史学家的事情，而文学作品则是文学创作者的事情。只要它合乎科学的逻辑思维和文学创作的艺术规律，作品中根据作者的个人情感与认知来虚构情节也是十分重要的。傅腾霄所着《小说技巧》，第六章第二节，第一段最后一句说：“文艺家的艺术想象力，可以看成是其艺术才能高低的试金石。”写这部作品，怎样来添加材料？有些材料能不能添加？如果碰到历史学家考证怎么办？他们会说这个故事不存在，那个事情根本就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确实很尴尬。不要说这部作品，就是名着《三国演义》，也有人说：“拘泥历史的故事太严，而想象力太少，创造力太单薄。”当然这个话今天看来还是不够确切的。

    历史小说不同于其他的小说，它是以真实的历史事件为基础，再结合故事情节，发挥想象，拓展添加内容，力求做到一切要符合文学创作的要求和规律，而不是想当然的胡编乱造。一部有价值的历史小说不光是作者对这段历史的情感再现，更是情感的升华。历史小说中最难写的就是对历史人物的把握和评价，既不能歪曲历史人物，也不能老套式地照抄照搬原型人物形象，而是对原型形象有新的创造，即作者新的独到的见解。做到这些确实是难上加难，尤其是对人物“度”的把握。再加上这一时期的历史资料又非常少，除了《史记》《汉书》传记之外，就很难找到其他的史料了，所以创作起来非常困难。

    这里举一例，就是我在创作之初，有一个人物曾与父亲发生过争执，这个人物就是孟姜女。中国人都知道这个人物：她是劳动人民的代表，是与强大的统治阶级誓死抗争的渺小人物，但她声名显赫，铁骨铮铮。她的事迹就是哭倒长城，对统治阶级暴力磨民的无情控诉和鞭挞。长城（great wall）是中国人的杰作，它位于中国北方地区，是世界文化遗产、全国重点文物、中国古代的军事防御工程，是自人类文明以来最巨大的单一建筑物。它凝固、坚强、团结、沉稳、自卫，中国人曾经依靠它抵御过无数次外敌的入侵，因此长城又是爱国的象征，也是中华民族坚决抵御外来入侵的精神象征。

    在今天看来控诉它确实是不合时宜，但它的确是有秦一代最伟大的工程，其目的和作用就是为了抵御外族入侵。这就不能只把秦始皇当作磨民的暴君这么简单来看待，不是他统一六国，建立强大的大秦帝国，从而使中华民族在黄河和长江流域世世代代繁衍生息下来，就不会有今天伟大的中国。刚开始创作时，我就已经把孟姜女写进了作品，可是父亲看到后就不同意有这个人物的出现，况且孟姜女也不是秦代的人。我认为：孟姜女的故事早已深深地扎根于中国人的脑海中了，它就是秦始皇磨民的产物，这个人物一定要出现在作品当中。这就要求如何把握这个度，既要表现故事的强烈爱憎，又要表现出二人的狭隘和伟大：伟大的始皇帝眼中只有伟大的功勋，但他看不到下层劳动人民的付出和牺牲，而美丽刚烈的孟姜女眼中只有对个人爱情的忠贞不渝和誓死扞卫，而看不到伟大的秦始皇创建一个伟大国家的意义何在。平心而论，他们都是英雄，都是我心目中真正要歌颂的人物，所以我还是坚持把她写了进去。而秦国的灭亡几乎与伟大的秦始皇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这个我已经在作品中详细地加以展现，请读者朋友阅读时慢慢体会。

    其余作品中主要的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作品中作者虚构的情节就是为了小说的需要而出现，我也汲取了《三国演义》的创作经验，在大的历史前提之下，又发挥个人的想象力，虚构出了一些合乎逻辑的情节，这些情节虽然没有记载，但也许在历史上发生过。我虽然没有“精骛八极，心游万仞。”“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的奇思妙想，但也能像爱伦坡构思《玛丽?罗热的怪事》灵感的十分之一，也就算是万幸了。其余的章节，也大多带有真假参半，虚实结合，以假乱真的撰述。但事事有出入，绝不作无稽之谈和胡扯之文，也希望不要将那些真正学习历史的人引入歧途为盼。

    前贤胡适从文学的角度分析《三国演义》，说这部书仍旧只可算是一部很有实力的通俗历史讲义，不能算是一部有文学价值的书。其原因有二：一、《三国演义》拘泥历史的故事太严，而想象力太少，创造力太单薄；二、《三国演义》的作者，修改者，最后的写定者，都是平凡的陋儒，不是有天才的文学家，也不是高超的思想家。可是他最后却说：“话虽如此，然而《三国演义》确实是一部绝好的通俗历史，在几千年的通俗教育史上，没有一部书能比得上他的魔力。”言下之意，就是在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它就是唯一，可见肯定之铿锵。不过老先生还是把这部小说说成了历史。如果按西方人的小说观点，《三国演义》就是一部历史着作，算不上是小说。既然这样的一部名着，都会有这样大的争论，更何况我连一个平凡的“陋儒”都算不上的一个小学美术老师写的作品呢？所以我们一定要给文学作品留下创作的空间，没有虚构就没有艺术，就请大家原谅我的“胡编乱造”。

    也就是说历史小说有它遵循的文学创作规律，所以书中的大的事件及故事主线都是按照编年体的顺序，把这个单一简短的历史故事按照小说的创作规律编写出了许多繁杂激烈的历史冲突故事，把它们串联在了一起。当然写书的目的也不仅是为了编故事，也是为了塑造英雄，呼唤英雄。我恳切地希望，让我们从书中感受到：两千年前的那个时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铁血刚性时代，是一个战天斗地的英雄乐观主义时代。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当下，中国依然需要的是那个时代的精神风貌，中国依然需要的是那个时代铁骨铮铮的仁人志士和积极进取的抗争精神。因此迫切地呼唤有新的英雄能够再次出现，从而完成中华民族的统一大业，迎接台湾的回归，这也是我的心愿了。

    我的具体创作过程是这样的：从一九九七年开始构思本作品，得到了父亲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从qiu购文献资料：《史记》《汉书》《楚汉春秋》《西汉演义》《秦汉演义》《秦始皇传》《林汉达中国历史故事集》《汉高帝大传》《汉代长安词典》《中国古今地名大词典》《中国名胜词典》《中国历史地图集》等书开始就花了四五年的时间，正式动笔是从二零零一年开始，二零零八年完成手写书稿。为了便于修改，又让胞姐任晓娥女士将几十万字的手稿全部敲在电脑上，然后数易其稿，直至2017年全书创作完成，当初的书名叫《百二秦关》。在此期间，父母都已经生病了，本来是想要父亲的老朋友为我的书写序，可是此时的他们都已经病入膏肓，并且一个个驾鹤西去，这个遗憾是我始料未及的。

    父亲是一九六五年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他和刘满、王家达、王森、雷达学是同班同学。刘满老师着有《河陇历史地理研究》一书。王家达是甘肃的老作家，他的小说集《清凌凌的黄河水》是父亲经常翻阅并赞美的作品。王森着有《语言散论》一书。雷达是我国着名的文学评论家、作家。我听说这些人都是父亲的同窗好友，他们还经常联系，心里很高兴，总想有他们在，我就不怕不成功。那是二零一六年的五一，我放假回到家里，把整理的一部分书稿让父亲拿给王家达老师看。可是后来一直没有消息，大概到了“六?一”前后，我催父亲向王老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父亲就打了电话。王老从电话中用很浓的兰州方言说：“老任，我看了任宏的书稿，他可是得到了你的家传啊，文笔不错，颇有三国之风，战争的场面写得很有特色，传统与真实相结合。让他好好写，我看了他的目录，篇目很长，这样大部头作品现在也很少见的！你一定要多加鼓励和支持，让他完成创作。将来若要出版，再找个内行人写个序会更好些。”父亲就趁机说：“你是大作家，任宏的意思就是要你写序呢！”王老笑着说：“我对历史小说是外行啊！老雷是专门搞评论的，你还是让他写？他的威力可大着呢！”随后二人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他们的这次谈话对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后来我回去上班，可时间不长，父亲就从电话中说王老已经去世了，好像是六月十日的事情。当时我很震惊，心想他老人家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去世了，父亲也惋惜了很长一段时间。王老前面提到了老雷，就是雷达学，又名雷达，曾任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主任、研究员，中国小说学会会长、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理论批评委员会副主任、中华伏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多届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评委，兼任兰州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博士生导师。我曾经让父亲将我的书稿给雷达老师看。父亲说：“他比王家达的名气还要大，怎么会看上你的作品呢？”可是我非要父亲联系雷达老师。父亲拗不过我，就答应了。

    在此期间，父亲的另一位好友刘满老师经常来我家，他们一见面就谈天说地，讨论文章，回忆从前，也讨论《河陇历史地理研究》一书。有一次刘老师来我家时，拿着两本《南渡北归》的“南渡”上下册，因为他已经生病，书多了拿不动，所以只拿了两本，说另外两本“北归”上下册下次拿上，还说书写得很好，要让我父亲看。我就趁此机会，从手机里找到了我的书稿就让刘老师过目。刘老师大概看了半个多小时，就很惊讶地说：“你真了得，写这样大部头的作品，让我很佩服！我现在写历史方面的东西，小说方面不如你和你爸，你还是让你老爸看？”我说：“他已经看过了，现在就轮着您看了。”刘老师就真诚地说：“我不会玩手机，眼睛也不行。”我说：“我给你下载个微信，用起来挺方便的。”就试着给刘老师下载了一个微信，然后又发了书稿。他说他慢慢看。这时我和他还讨论了“萧关”的事情。

    他在《河陇历史地理研究》一书中，说秦国的萧关在固原东南。我说：“不对，秦国的萧关应该在庆阳环县！”他的理由是有史料能证明最早的萧关就在固原东南。我出于礼貌，再没有反驳，表面上也同意了他的看法。因为我的作品中也写了萧关。先秦和秦国统一前，秦国的长城根本没有经过固原东南，而是从固原西北径直向东北通向庆阳的环县。秦筑长城就是为了守边，试想长城都没有经过的内地，秦国人为什么要设一道关口？这有什么意义？打个比方，一户人家为了防盗，就会把大门安装得十分结实，这是合情合理的，如果远离了大门，在院子中间设一道防线，这对防盗能有什么意义？秦国统一后，随着蒙恬将军的北伐，秦国的边界线大大地北移，一直延伸到黄河“几”字形外侧的大阴山下，又筑起了新的长城，着名的高阙关就建在了那里，真正是拓地千里。而固原东南的萧关就是在后来楚汉相争时，中国人无力关注到北方，匈奴人才对关内步步紧逼，北方的许多土地因此再次失去，匈奴人就打破了秦帝国时候的北部长城防线，还越过了先秦时秦国的老长城防线。后来汉朝为了抵御异族人入侵，才在即今固原东南建立了关口，是为汉萧关，还有后来宋朝建立的宋萧关。而打破秦国北部局面的，就是在西汉全盛时，汉朝的疆域再次向外扩张：它西至大宛，西北到新西北利亚，东北到库页岛，领土又扩大了秦帝国时的两倍，那时的关口也失去了作用，所以关口是随着国家版图的大小而改变的。刘老研究这些很不容易，从学术上讲我是非常尊重他的看法的。

    后来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二零一七年的春节前夕，我回家过年时，老爸却突然说：“刘满老师已经病逝了。”我当是很感意外，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父亲这才说是刘老师的病很重。此后他常埋怨说：“老刘应该用保守治疗的，不应该动手术、做化疗，如果吃吃中药，也许现在还好着呢……唉！”

    此后父亲就向雷达老师打电话说了我的事，雷老师听说我在写历史小说，也很惊奇，就让父亲发书稿给他。我得到此消息，大喜过望，就把全部的书稿用电子版的形式发给了父亲，父亲又转发给了雷老师。那是2018年的春节放假期间，我信心满满，同时也忐忑不安。心想：雷老师可不是一般的人，若是他看不上要开学的时候，雷老师给父亲打来了电话，那天我也在家里。因为父母都生病，我一个假期都守在家里。雷老师在电话上说：“我读了一部分，感到非常意外啊，两千年前的故事，浩如烟海的史料，不是认真的研究和对待，怎么能够再现历史的尊容？近百万言着述，不是经年累月的书写和煎熬，如何能成此书？老任，我问你，第二百零六章中的三首《彩云阁》诗，是任宏写的还是他引用古人的诗作？”父亲说：“是任宏写的。”雷老师说：“我以为是引用的古人诗作，在网上搜了老半天也搜不到，看不出是出自任宏之手啊！这三首诗写得十分典雅，且意境恢宏雄奇（后来我在书中特意说明了）。还有开篇和结尾的那两首，都写得不错，让我很感震惊啊！另外，我记忆很深刻的第八十八章，‘反沛县曹参夺关’，这章语言干脆利落，文风酷似读三国中‘关云长千里走单骑’。如此奇文，令人大感意外啊！老任，这本小说完全可以出版的，我愿意写一篇推荐文，但不是序，因为我不是专门研究秦汉历史的专家。”父亲赶紧在电话上表示了感谢的话。我听到了雷老师说的这些肯定的话语，顿时感到十分的欣慰。此后就抓紧时间修改，争取早日完成。可是非常不幸的是，我们开学后才一个月时间，大概是4月初，雷达老师突然在首都去世了，这个消息对父亲的打击很大，因为他的老友此时一个一个地离开了，这时再加上我母亲也生病住院，父亲的心脏病也不时地发作，并且多次住进了医院。

    在那段时间里，我也是心力憔悴，似乎整天都在医院里待着。我在焦虑之余，思前想后，没有了前辈的指引，不知该怎么办？后来我就将作品先发表在了网上，这样小说就算是面世了，从此就一章章地整理出来连续发表。后来还有朋友告诉我，说我的作品太传统了，应该改成穿越文，还出主意说：作品完全可以将“我”设为主人翁，然后在一次偶然的“事故”中让脑死亡，或者得了某种精神疾病，让他穿越到秦代，变成大名鼎鼎的张子房，将秦始皇刺杀了，然后辅佐有为民思想的刘邦建功立业。还可以穿越到现代，变成某位刺杀国王的蜘蛛侠，行侠仗义，最后辅佐某一位未来的中国领袖统一了地球。这样古今交错地写，才能发人深省，又能博得眼球。我就此事考虑了三天三夜，总觉得荒唐可笑，心想虽然现在的传统文学处处受到打压，甚至被无情地否定，一切都要变得离奇古怪，荒诞无稽，才能引起关注。但历史文是不允许篡改的，那种怪诞搞笑的历史叙事，大多数人是不能接受的，中国人对历史的叙事情怀是渗透在骨子里的，我相信未来的中国一定会有大批的民族精英会把我们好的东西继续发扬光大下去，所以我的作品还是很传统的历史叙事文。

    就在父母亲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记得有一次，父亲的另一位老友王森老师来医院看望父亲，说他的新书已经出版了，还特意给父亲拿了一本，就是《语言散论》。我准备让王老师再看看我的书稿，可是此时随着父母的病情在加重，我就没有机会再去找王森老师了，而是整天在医院里。没有想到，就在那个暑假，我的母亲因为病重，医治无效，先于父亲离开了我们。二十三天后，父亲也走了。在那段时间里，我似乎感到眼前的灯全部熄灭了，心里顿时充满了失望和遗憾。父亲知道我的心事，担心我今后找不到“门路”，在临终的前几天，在病床上对我说：“甘肃有个叫杨光祖的评论家，这个人很厉害的，你一定要找他写个序文！”我虽然记住了父亲的话，但茫茫人海中，不知从哪里去找他，此事就永远地搁置了起来。

    后来我又联系到了华夏长鸿集团的出书策划人，他看了我的书稿，力主出版，并且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和支持。我说还得找个名人写序。他说找名人得花钱，没有必要，，并不是序文，我们出版社的编辑也可以写序文。我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后来经过仔细的琢磨，就答应他出版，然后就签了合同，委托新加坡的环球出版社出版。为此，我在这里非常感谢华夏长鸿集团和具体负责出版的编辑，他们也是我人生路上的重要贵人。我的话也说完了，就算是此书的后记，到此为止。书成有感：

    问鼎英雄事纵横，悲欢生死泪浇成。

    销锋铸鐻号皇帝，开北屯南失锦城。

    野草荒沙埋战骨，英雄幽女忍哭声。

    书生有感兴亡事，故作斯文隐甲兵。

 后记

    拙作终于完稿，感慨之余，回顾创作经历，不得不说点什么：我们平常人要完成一件事情，都必须要经历一些痛苦，更何况是要完成一件出乎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当然，没有痛苦就没有深刻的感受。且不说孔子遭厄写《春秋》，屈原放逐赋《离骚》。作为一个平凡人，也不会遭受那样的痛苦，因为不可能碰到大起大落的事情。我只是想写一部小说，一部比较，于是我行动了，也写出来了。塞万提斯曾经把自己的作品比作是自己的孩子，这个比喻非常的恰当。当然孩子有聪明的，有愚笨的，但人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干出丰功伟绩来，对于正常的人来说这个美好的愿望都是会有的。那么我诞出来的这个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但愿不是个畸形儿就行。因为写书确实不是闹着玩的，再加上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天赋，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些天才写手，一两年就能写出一部传世的名作，而且还能位列销量榜首，我可不能，坚决不能，因为我确实没有那个天赋。

    记得我小时候写作文时，总喜欢先写文章，然后赋诗一首。总觉得这样才能诗文并茂，而且这个嗜好始终存在在我的写作欲望当中。我的写作之梦，源于父亲的潜移默化和言传身教。父亲任立国，是六十年代兰州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他当了一辈子的语文教师。我小时候，父亲放寒暑假回到家里，就会在一些废旧的报纸上练习毛笔字，当时他也许没有刻意地让我学习或者是练习书法什么的，可就在他的不经意间，却对我产生了文学启蒙的影响。当父亲开学离开家后，我就翻阅他写过的东西，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乌鹊南飞无魏地，大江东去有周郎。”“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等等，我看到这些诗句就震撼到了，总觉得这些绝美的诗句确实把中华大地上的英雄人物描绘得令人心驰神往，于是就对英雄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后来我参加工作后，才有时间干我喜欢的事情。记得在一个舒适的暑假里，我独自在学校花了几天的时间，读完了《三国演义》，当时掩卷沉思：书中所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真是可歌可泣，令人心驰神往啊！开篇诗写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于是我也情不自禁地沉吟道：“英雄肯使等闲过，荣辱兴亡感慨多；高举酒杯浇块垒，仰观星斗转陀螺；功如日月垂寰宇，人似江河逐逝波。”当时就一门心思地想：自己做不了英雄，那就去写英雄，把自己心中所要表达的思想写出来，借古人美酒浇自己块垒，假前贤伟业抒自己情怀，也只能如此。

    纵观中华古今史，除了三国时期英雄辈出之外，近百年来所涌现出来的英雄也是非常多的，尤其是抗日战争时期，更是英雄迭现，层出不穷，并且可歌可泣。可是这段历史的英雄人物还不好把握，有些人物的褒贬还不好下结论，细思之后就放弃了，于是就想到了秦汉。因为这个时期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也是中国古代最多的，更重要的是秦始皇所创建的大秦帝国和稍后汉高祖所创建的大汉王朝，是整个封建社会第一次出现了中华帝国的辉煌时期和中国国体基本架构成型的关键时期。虽然以后每个朝代的政治模式都有不同，具有各自的特点，但是汉朝较多地从政治、军事、经济、文化、思想上摒弃了秦政与社会发展的不适应部分，继承了后来历代中国封建皇朝所遵循的基本模式，所以汉代与秦代同等重要，因为它们相隔的时间极短，所以互为一体。人们习惯上都知道秦代和汉代是两个朝代，秦始皇和汉高祖是不同时期的两个皇帝，可是刘邦比嬴政只小了三岁，属于同时代的人。嬴政去世后的第三年，四十七岁的刘邦便从基层任上起兵，此后便开启了刘邦时代，时代也将他推上了历史的前沿舞台。

    春秋战国之时，秦国用商鞅，成为七国中实力最强的国家，而最后领导秦国削平群雄，一统六合的就是我国历史上被称为千古一帝的秦始皇。此人具有超群绝伦的帝王才智和雄才大略的英雄气概，最后完成了帝国的统一。可是他只活了五十岁，执政近三十年，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却是相当高的。怎么说呢？他上承千年，下启千年。因为他结束了春秋战国五百年的混战局面，完成了六国的统一，所以他是前秦历史的终结者。但是他作为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位皇帝，确立了封建专zhi主义的中央集权制，也是家天下制度的开创者，所以他开启了两千年的封建帝制，又是新历史时期的。虽然说真正的封建专zhi主义的中央集权制度的巩固者是汉高祖，但是秦始皇的开山之功是不可磨灭的。秦国的统一就是把分裂了五百年的华邑各族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整合，但是整合得不够彻底，帝国很快就又分裂了，诸侯再次出现了混战，直到刘邦称帝，真正意义上的中华帝国才形成了，所以历史学家李开元教授称秦汉之际是后战国时代。这个叫法非常有道理，经过汉高祖重新整合的大汉王朝才开始出现了国家的巩固、安定和后来的崛起与强盛。

    后战国时代所涌现出来的领袖、谋臣、将相更是层出不穷，他们或运筹帷幄、或波谲云诡、或纵横开阖，其能量之大也堪称是波澜壮阔。况且诸侯国之间纷乱的程度和纷繁的事件几乎不亚于春秋战国时期。《大秦帝国》的作家孙皓晖也说：“春秋战国的时代精神是大争，是强势生存。”那么后战国时代也同样是大争和强势生存。各路英雄同样也是争得彻底，争得全面，争得惊天动地。那个时期各个国家也是人才辈出，名将如云，谋臣如雨。于是各路英雄纷纷出现，他们复仇的烈焰迅速地燃遍了全国，以至于在三年时间里，大秦帝国在倏忽间，就灰飞烟灭。因此中华民族的前圣先贤们和先民们再一次被时代的浪潮卷入了一场无情且又规模巨大的争霸战争中，从而使洪波汹涌，大浪淘沙，昏聩的庸主被无情地淘汰，真正的英雄则跨海而来，脱颖而出，从而绘制出了后战国时代整个社会群英荟萃的历史长卷，也为中华文明的历史辉煌再一次谱写了绚丽的篇章。

    后战国时代，刘邦最为杰出，可谓是那个时代最为耀眼的启明星。他起初以一介亭长，斩蛇起义，而后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起义者的潮流，后来与项羽联手，两路出击，展开了对秦国的大规模战争，最后首先进入了关中，成功地摘取了关中王的桂冠，这为他后来打败项羽，创建延续四百年之久的大汉王朝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所以在那个时期的英雄身后就留下了一连串家喻户晓的传奇故事和聚讼纷纭的千古之谜。正是由于以上诸多因素，才真正激发了我要完成这部历史小说的初衷所在。那么要将如此震铄古今的历史传奇要用小说的形式展现出来，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一时期的史料又太过简短，所以给创作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前贤胡适也说：“楚汉与隋唐太短了，若不靠想象力来添加材料，也不能做成热闹的故事。”言下之意，就是要靠添加材料来完成创作。

    添加材料就要靠想象，即虚构情节。文学作品和历史典籍不同，历史典籍是前贤已经撰定的着作，是不容篡改的，研究历史是历史学家的事情，而文学作品则是文学创作者的事情。只要它合乎科学的逻辑思维和文学创作的艺术规律，作品中根据作者的个人情感与认知来虚构情节也是十分重要的。傅腾霄所着《小说技巧》，第六章第二节，第一段最后一句说：“文艺家的艺术想象力，可以看成是其艺术才能高低的试金石。”写这部作品，怎样来添加材料？有些材料能不能添加？如果碰到历史学家考证怎么办？他们会说这个故事不存在，那个事情根本就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确实很尴尬。不要说这部作品，就是名着《三国演义》，也有人说：“拘泥历史的故事太严，而想象力太少，创造力太单薄。”当然这个话今天看来还是不够确切的。

    历史小说不同于其他的小说，它是以真实的历史事件为基础，再结合故事情节，发挥想象，拓展添加内容，力求做到一切要符合文学创作的要求和规律，而不是想当然的胡编乱造。一部有价值的历史小说不光是作者对这段历史的情感再现，更是情感的升华。历史小说中最难写的就是对历史人物的把握和评价，既不能歪曲历史人物，也不能老套式地照抄照搬原型人物形象，而是对原型形象有新的创造，即作者新的独到的见解。做到这些确实是难上加难，尤其是对人物“度”的把握。再加上这一时期的历史资料又非常少，除了《史记》《汉书》传记之外，就很难找到其他的史料了，所以创作起来非常困难。

    这里举一例，就是我在创作之初，有一个人物曾与父亲发生过争执，这个人物就是孟姜女。中国人都知道这个人物：她是劳动人民的代表，是与强大的统治阶级誓死抗争的渺小人物，但她声名显赫，铁骨铮铮。她的事迹就是哭倒长城，对统治阶级暴力磨民的无情控诉和鞭挞。长城（great wall）是中国人的杰作，它位于中国北方地区，是世界文化遗产、全国重点文物、中国古代的军事防御工程，是自人类文明以来最巨大的单一建筑物。它凝固、坚强、团结、沉稳、自卫，中国人曾经依靠它抵御过无数次外敌的入侵，因此长城又是爱国的象征，也是中华民族坚决抵御外来入侵的精神象征。

    在今天看来控诉它确实是不合时宜，但它的确是有秦一代最伟大的工程，其目的和作用就是为了抵御外族入侵。这就不能只把秦始皇当作磨民的暴君这么简单来看待，不是他统一六国，建立强大的大秦帝国，从而使中华民族在黄河和长江流域世世代代繁衍生息下来，就不会有今天伟大的中国。刚开始创作时，我就已经把孟姜女写进了作品，可是父亲看到后就不同意有这个人物的出现，况且孟姜女也不是秦代的人。我认为：孟姜女的故事早已深深地扎根于中国人的脑海中了，它就是秦始皇磨民的产物，这个人物一定要出现在作品当中。这就要求如何把握这个度，既要表现故事的强烈爱憎，又要表现出二人的狭隘和伟大：伟大的始皇帝眼中只有伟大的功勋，但他看不到下层劳动人民的付出和牺牲，而美丽刚烈的孟姜女眼中只有对个人爱情的忠贞不渝和誓死扞卫，而看不到伟大的秦始皇创建一个伟大国家的意义何在。平心而论，他们都是英雄，都是我心目中真正要歌颂的人物，所以我还是坚持把她写了进去。而秦国的灭亡几乎与伟大的秦始皇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这个我已经在作品中详细地加以展现，请读者朋友阅读时慢慢体会。

    其余作品中主要的人物，都是真实存在的。作品中作者虚构的情节就是为了小说的需要而出现，我也汲取了《三国演义》的创作经验，在大的历史前提之下，又发挥个人的想象力，虚构出了一些合乎逻辑的情节，这些情节虽然没有记载，但也许在历史上发生过。我虽然没有“精骛八极，心游万仞。”“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的奇思妙想，但也能像爱伦坡构思《玛丽?罗热的怪事》灵感的十分之一，也就算是万幸了。其余的章节，也大多带有真假参半，虚实结合，以假乱真的撰述。但事事有出入，绝不作无稽之谈和胡扯之文，也希望不要将那些真正学习历史的人引入歧途为盼。

    前贤胡适从文学的角度分析《三国演义》，说这部书仍旧只可算是一部很有实力的通俗历史讲义，不能算是一部有文学价值的书。其原因有二：一、《三国演义》拘泥历史的故事太严，而想象力太少，创造力太单薄；二、《三国演义》的作者，修改者，最后的写定者，都是平凡的陋儒，不是有天才的文学家，也不是高超的思想家。可是他最后却说：“话虽如此，然而《三国演义》确实是一部绝好的通俗历史，在几千年的通俗教育史上，没有一部书能比得上他的魔力。”言下之意，就是在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它就是唯一，可见肯定之铿锵。不过老先生还是把这部小说说成了历史。如果按西方人的小说观点，《三国演义》就是一部历史着作，算不上是小说。既然这样的一部名着，都会有这样大的争论，更何况我连一个平凡的“陋儒”都算不上的一个小学美术老师写的作品呢？所以我们一定要给文学作品留下创作的空间，没有虚构就没有艺术，就请大家原谅我的“胡编乱造”。

    也就是说历史小说有它遵循的文学创作规律，所以书中的大的事件及故事主线都是按照编年体的顺序，把这个单一简短的历史故事按照小说的创作规律编写出了许多繁杂激烈的历史冲突故事，把它们串联在了一起。当然写书的目的也不仅是为了编故事，也是为了塑造英雄，呼唤英雄。我恳切地希望，让我们从书中感受到：两千年前的那个时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铁血刚性时代，是一个战天斗地的英雄乐观主义时代。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当下，中国依然需要的是那个时代的精神风貌，中国依然需要的是那个时代铁骨铮铮的仁人志士和积极进取的抗争精神。因此迫切地呼唤有新的英雄能够再次出现，从而完成中华民族的统一大业，迎接台湾的回归，这也是我的心愿了。

    我的具体创作过程是这样的：从一九九七年开始构思本作品，得到了父亲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从qiu购文献资料：《史记》《汉书》《楚汉春秋》《西汉演义》《秦汉演义》《秦始皇传》《林汉达中国历史故事集》《汉高帝大传》《汉代长安词典》《中国古今地名大词典》《中国名胜词典》《中国历史地图集》等书开始就花了四五年的时间，正式动笔是从二零零一年开始，二零零八年完成手写书稿。为了便于修改，又让胞姐任晓娥女士将几十万字的手稿全部敲在电脑上，然后数易其稿，直至2017年全书创作完成，当初的书名叫《百二秦关》。在此期间，父母都已经生病了，本来是想要父亲的老朋友为我的书写序，可是此时的他们都已经病入膏肓，并且一个个驾鹤西去，这个遗憾是我始料未及的。

    父亲是一九六五年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他和刘满、王家达、王森、雷达学是同班同学。刘满老师着有《河陇历史地理研究》一书。王家达是甘肃的老作家，他的小说集《清凌凌的黄河水》是父亲经常翻阅并赞美的作品。王森着有《语言散论》一书。雷达是我国着名的文学评论家、作家。我听说这些人都是父亲的同窗好友，他们还经常联系，心里很高兴，总想有他们在，我就不怕不成功。那是二零一六年的五一，我放假回到家里，把整理的一部分书稿让父亲拿给王家达老师看。可是后来一直没有消息，大概到了“六?一”前后，我催父亲向王老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父亲就打了电话。王老从电话中用很浓的兰州方言说：“老任，我看了任宏的书稿，他可是得到了你的家传啊，文笔不错，颇有三国之风，战争的场面写得很有特色，传统与真实相结合。让他好好写，我看了他的目录，篇目很长，这样大部头作品现在也很少见的！你一定要多加鼓励和支持，让他完成创作。将来若要出版，再找个内行人写个序会更好些。”父亲就趁机说：“你是大作家，任宏的意思就是要你写序呢！”王老笑着说：“我对历史小说是外行啊！老雷是专门搞评论的，你还是让他写？他的威力可大着呢！”随后二人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他们的这次谈话对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后来我回去上班，可时间不长，父亲就从电话中说王老已经去世了，好像是六月十日的事情。当时我很震惊，心想他老人家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去世了，父亲也惋惜了很长一段时间。王老前面提到了老雷，就是雷达学，又名雷达，曾任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主任、研究员，中国小说学会会长、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理论批评委员会副主任、中华伏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多届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评委，兼任兰州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博士生导师。我曾经让父亲将我的书稿给雷达老师看。父亲说：“他比王家达的名气还要大，怎么会看上你的作品呢？”可是我非要父亲联系雷达老师。父亲拗不过我，就答应了。

    在此期间，父亲的另一位好友刘满老师经常来我家，他们一见面就谈天说地，讨论文章，回忆从前，也讨论《河陇历史地理研究》一书。有一次刘老师来我家时，拿着两本《南渡北归》的“南渡”上下册，因为他已经生病，书多了拿不动，所以只拿了两本，说另外两本“北归”上下册下次拿上，还说书写得很好，要让我父亲看。我就趁此机会，从手机里找到了我的书稿就让刘老师过目。刘老师大概看了半个多小时，就很惊讶地说：“你真了得，写这样大部头的作品，让我很佩服！我现在写历史方面的东西，小说方面不如你和你爸，你还是让你老爸看？”我说：“他已经看过了，现在就轮着您看了。”刘老师就真诚地说：“我不会玩手机，眼睛也不行。”我说：“我给你下载个微信，用起来挺方便的。”就试着给刘老师下载了一个微信，然后又发了书稿。他说他慢慢看。这时我和他还讨论了“萧关”的事情。

    他在《河陇历史地理研究》一书中，说秦国的萧关在固原东南。我说：“不对，秦国的萧关应该在庆阳环县！”他的理由是有史料能证明最早的萧关就在固原东南。我出于礼貌，再没有反驳，表面上也同意了他的看法。因为我的作品中也写了萧关。先秦和秦国统一前，秦国的长城根本没有经过固原东南，而是从固原西北径直向东北通向庆阳的环县。秦筑长城就是为了守边，试想长城都没有经过的内地，秦国人为什么要设一道关口？这有什么意义？打个比方，一户人家为了防盗，就会把大门安装得十分结实，这是合情合理的，如果远离了大门，在院子中间设一道防线，这对防盗能有什么意义？秦国统一后，随着蒙恬将军的北伐，秦国的边界线大大地北移，一直延伸到黄河“几”字形外侧的大阴山下，又筑起了新的长城，着名的高阙关就建在了那里，真正是拓地千里。而固原东南的萧关就是在后来楚汉相争时，中国人无力关注到北方，匈奴人才对关内步步紧逼，北方的许多土地因此再次失去，匈奴人就打破了秦帝国时候的北部长城防线，还越过了先秦时秦国的老长城防线。后来汉朝为了抵御异族人入侵，才在即今固原东南建立了关口，是为汉萧关，还有后来宋朝建立的宋萧关。而打破秦国北部局面的，就是在西汉全盛时，汉朝的疆域再次向外扩张：它西至大宛，西北到新西北利亚，东北到库页岛，领土又扩大了秦帝国时的两倍，那时的关口也失去了作用，所以关口是随着国家版图的大小而改变的。刘老研究这些很不容易，从学术上讲我是非常尊重他的看法的。

    后来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二零一七年的春节前夕，我回家过年时，老爸却突然说：“刘满老师已经病逝了。”我当是很感意外，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父亲这才说是刘老师的病很重。此后他常埋怨说：“老刘应该用保守治疗的，不应该动手术、做化疗，如果吃吃中药，也许现在还好着呢……唉！”

    此后父亲就向雷达老师打电话说了我的事，雷老师听说我在写历史小说，也很惊奇，就让父亲发书稿给他。我得到此消息，大喜过望，就把全部的书稿用电子版的形式发给了父亲，父亲又转发给了雷老师。那是2018年的春节放假期间，我信心满满，同时也忐忑不安。心想：雷老师可不是一般的人，若是他看不上要开学的时候，雷老师给父亲打来了电话，那天我也在家里。因为父母都生病，我一个假期都守在家里。雷老师在电话上说：“我读了一部分，感到非常意外啊，两千年前的故事，浩如烟海的史料，不是认真的研究和对待，怎么能够再现历史的尊容？近百万言着述，不是经年累月的书写和煎熬，如何能成此书？老任，我问你，第二百零六章中的三首《彩云阁》诗，是任宏写的还是他引用古人的诗作？”父亲说：“是任宏写的。”雷老师说：“我以为是引用的古人诗作，在网上搜了老半天也搜不到，看不出是出自任宏之手啊！这三首诗写得十分典雅，且意境恢宏雄奇（后来我在书中特意说明了）。还有开篇和结尾的那两首，都写得不错，让我很感震惊啊！另外，我记忆很深刻的第八十八章，‘反沛县曹参夺关’，这章语言干脆利落，文风酷似读三国中‘关云长千里走单骑’。如此奇文，令人大感意外啊！老任，这本小说完全可以出版的，我愿意写一篇推荐文，但不是序，因为我不是专门研究秦汉历史的专家。”父亲赶紧在电话上表示了感谢的话。我听到了雷老师说的这些肯定的话语，顿时感到十分的欣慰。此后就抓紧时间修改，争取早日完成。可是非常不幸的是，我们开学后才一个月时间，大概是4月初，雷达老师突然在首都去世了，这个消息对父亲的打击很大，因为他的老友此时一个一个地离开了，这时再加上我母亲也生病住院，父亲的心脏病也不时地发作，并且多次住进了医院。

    在那段时间里，我也是心力憔悴，似乎整天都在医院里待着。我在焦虑之余，思前想后，没有了前辈的指引，不知该怎么办？后来我就将作品先发表在了网上，这样小说就算是面世了，从此就一章章地整理出来连续发表。后来还有朋友告诉我，说我的作品太传统了，应该改成穿越文，还出主意说：作品完全可以将“我”设为主人翁，然后在一次偶然的“事故”中让脑死亡，或者得了某种精神疾病，让他穿越到秦代，变成大名鼎鼎的张子房，将秦始皇刺杀了，然后辅佐有为民思想的刘邦建功立业。还可以穿越到现代，变成某位刺杀国王的蜘蛛侠，行侠仗义，最后辅佐某一位未来的中国领袖统一了地球。这样古今交错地写，才能发人深省，又能博得眼球。我就此事考虑了三天三夜，总觉得荒唐可笑，心想虽然现在的传统文学处处受到打压，甚至被无情地否定，一切都要变得离奇古怪，荒诞无稽，才能引起关注。但历史文是不允许篡改的，那种怪诞搞笑的历史叙事，大多数人是不能接受的，中国人对历史的叙事情怀是渗透在骨子里的，我相信未来的中国一定会有大批的民族精英会把我们好的东西继续发扬光大下去，所以我的作品还是很传统的历史叙事文。

    就在父母亲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记得有一次，父亲的另一位老友王森老师来医院看望父亲，说他的新书已经出版了，还特意给父亲拿了一本，就是《语言散论》。我准备让王老师再看看我的书稿，可是此时随着父母的病情在加重，我就没有机会再去找王森老师了，而是整天在医院里。没有想到，就在那个暑假，我的母亲因为病重，医治无效，先于父亲离开了我们。二十三天后，父亲也走了。在那段时间里，我似乎感到眼前的灯全部熄灭了，心里顿时充满了失望和遗憾。父亲知道我的心事，担心我今后找不到“门路”，在临终的前几天，在病床上对我说：“甘肃有个叫杨光祖的评论家，这个人很厉害的，你一定要找他写个序文！”我虽然记住了父亲的话，但茫茫人海中，不知从哪里去找他，此事就永远地搁置了起来。

    后来我又联系到了华夏长鸿集团的出书策划人，他看了我的书稿，力主出版，并且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和支持。我说还得找个名人写序。他说找名人得花钱，没有必要，，并不是序文，我们出版社的编辑也可以写序文。我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后来经过仔细的琢磨，就答应他出版，然后就签了合同，委托新加坡的环球出版社出版。为此，我在这里非常感谢华夏长鸿集团和具体负责出版的编辑，他们也是我人生路上的重要贵人。我的话也说完了，就算是此书的后记，到此为止。书成有感：

    问鼎英雄事纵横，悲欢生死泪浇成。

    销锋铸鐻号皇帝，开北屯南失锦城。

    野草荒沙埋战骨，英雄幽女忍哭声。

    书生有感兴亡事，故作斯文隐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