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食娘子》 1.第1章 诈尸 杨晓沫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副棺材里,一副还没盖棺的棺材。 她睁着眼,动了动头,两个纸扎人在棺材的一角发着诡异的笑,一些光零零碎碎地照进来,耳边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时间,她迷茫着,这是到了阴曹地府吗?直到一声阴沉沉的声音传来,她才猛然惊醒。 “时辰到,盖棺!” 盖,盖棺?她,她没死?还活着?当下也顾不得此时的种种不合理,当下挣扎着喊道:“别,别,别!” 她想坐起来,想喊“我还活着”,可浑身乏力,让她使不出更多劲来。 虚弱的声音在吵杂的哭喊声中被淹没,似乎无人听见她的呼喊,她更急了。 “亲娘(奶奶),我好像听到阿姐的声音了。”一个小男孩怯怯地说道,“听,阿姐在喊……” “贤哥儿,我的贤哥儿,你苦命的阿姐已经去了,呜呜呜,以后就只剩下咱祖孙俩相依为命了!”老人哭喊着,枯瘦的手搂紧着小男孩,那场景好不凄惨,让在场的人都为之落泪。 杨晓沫听得是又惊又怕,她死命地挣扎着,“别,别呀,我,还没死,没死!” 可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喉咙口就像什么东西被堵着似得,尽管她已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可那声音在这吵闹声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睁大着双眼,听到了重物被抬起时发出的声音,她甚至想到下一刻,自己也许就要被推进那方方地的火葬口,然后活活被烧死……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黑黑的棺木盖板的阴影笼罩过来,她努力地睁大双眼,希望盖棺的人能看到她睁大的双眼,然后把她救出来。 “哐当!”一声巨响,“哎呀!”几声惨叫后,整个世界似乎在片刻间就安静了下来。 杨晓沫大喜,他们发现了吗?发现自己活着了吗? “诈,诈,诈尸啦!!!”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一阵乒乒乓乓,叮铃当啷,人们尖叫着离开。 这时一个身影扑到棺材边上,杨晓沫睁大着双眼,努力地从口中蹦出几个字来,“别,别盖棺,我,我还活着……” “囡囡,囡囡!我可怜的囡囡啊!”老人颤颤巍巍地把手伸过去,把手放到杨晓沫鼻息下,眼里放出巨大惊喜,“活,活,着!!!” 随即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喊道:“活了,活了!不是诈尸,不是诈尸!贤哥儿,快,快过来,阿姐活了!” “杨,杨家大娘,快,快过来!”一个瘦高个儿的汉子一脸惊恐,可还是好心提醒着,“瑶,瑶姐儿诈,诈尸,要,要吸人魂魄!快,快过来呀!” 众人都退出门外,离着好远,脸色个个苍白。一些胆大的把头往里探着,却也不敢再踏进大门一步。 “会不会是没请道人和尚给瑶姐儿做法式,她去不了阴曹地府,所以怨愤难消,又,又上来作祟?”一个年约三十的小妇人战战兢兢地分析着。 “别胡说!”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苍白着脸说道:“这杨家大娘为了给瑶姐儿治病,可是把家里的地儿都卖了。为了给瑶姐儿有副好棺材睡,可是自己的棺材本儿都拿了出来,这孩子虽傻,可也应该明白这个家里能做得已经都为她做尽了。” “是啊,是啊。”似是给自己壮胆似得,周围一些人发出附和声。 “会不会是真活了?”一个刚刚抬棺盖的汉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我刚刚感觉到,她,她好像有呼吸!” 这个时候杨家大娘已站了起来,扒着棺材,费力地把杨晓沫扶了起来,激动地摸着杨晓沫的脸,“活得,活得,热乎了,热乎了!” “阿姐,阿姐!”小男孩也扑到棺材边,只是他个子太小,棺材又是被支在两条长板凳子上,他够不到,只得在一旁急急喊着,眼里冒出泪花儿,“阿姐没死,阿姐没死……” 众人见杨家大娘把杨晓沫扶了起来,先是吓得纷纷往后倒退了一步,可又按不住心中好奇,胆大的又探过头,小心翼翼地呼喊着:“杨家小娘子?” 一坐了起来,杨晓沫也觉得气顺畅了不少,长长呼出一口气,声音略微大了些,“我没死!” “哄!”周围一阵冷气倒吸声,“真,真活了?” 这时一个看起来打扮还算儒雅的人,年约六十左右,捻着胡须,频频点头道:“老朽曾在书上见过记载,有人是假死,这杨家小娘子莫不是之前根本没死?” 这位老先生是个读书人,年轻时考中过秀才,因此在村里还算有些地位。他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顿时觉得就是这理儿,刚刚的惊恐去了不少,有些胆大地已走进屋内,慢慢移步着到了棺材前,伸手在杨晓沫鼻下探了探,随后惊喜地喊道:“真活了!” 杨晓沫迷茫地看着四周,这会儿危机解决了,不用被活活烧死了,她的思维也清晰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她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看着四周,纸糊的木格子窗,昏黄的烛火,几个诡异的纸扎人,外加一堆穿着古色古香的人儿。 再低头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儿,光线昏暗,可她还是发现了那双手枯瘦枯瘦得,看着很恐怖。 再往下看,更是惊出一身汗来,自己,自己的身体怎么变这么小?! 想起自己之前被一辆车撞上,再看到这个情况,就算她再蠢也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她就一小屁民,用二十一世纪现在比较流行的词来形容,就是一屌丝。一屌丝何须值得众人大费周章地来布置下这番场景戏弄她? 更何况,她明明记得自己被车撞了,已经死了。她听到了爸爸妈妈在自己耳边的呼喊声,在临死前,她明明白白地看见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如电影般在眼前一幕幕放过,随之陷入黑暗中,等她再有知觉时,已在这棺材内了。 她死了!又活了!她在短暂的失神后,眼睛又再次聚焦起来。她是个乐天派,能够不死了,她还是挺高兴得。 虽然想到父母可能伤心地死去活来,可她现在又有什么法子?这都是命啊! 她庆幸地是,虽然父母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可她记得撞她那车,好像是辆宝马,父母应该能拿到一笔赔偿金吧。再加上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弟弟,父母怎么样都有个依靠了。 至于这个女儿,就当她不孝吧。 杨晓沫在心里默默地为父母,弟弟祈祷了一遍,然后又观察了一遍现在的情况,心中了然,看来这里是古代,至于是哪个朝代,或者还是不是中国的古代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听这里人的口音,和家乡话很像。她是江苏常州人士,方言属于吴语中的毗邻小片,刚刚这群人的话她听在耳中,虽有些不同,可她却也能听懂,想到沟通没问题,应该不至于会露出马脚后,她小心翼翼地张口喊道:“水,水……” 老妇人还在哭着,周围的人也都围了上来,一听杨晓沫说话了,顿时最后那点恐惧也退了去,“快拿水来!” “嗳!”刚刚分析状况的小妇人赶忙从旁边的桌上,倒了一碗水,递到了老妇人跟前,“杨家大娘别哭了,瑶姐儿没死,这好事呢!快,瑶姐儿要喝水呢。” “嗳,嗳!”老妇人应着,擦了擦眼泪,接过碗,一手扶着杨晓沫,小心地给她喂着。 杨晓沫边喝边观察着,这老妇人应该是自己奶奶吧?刚刚只有这老妇人不害怕扑了过来,想来是极疼爱自己的。 再看老妇人似乎身子骨也不大好,这会儿扶着她很是吃力,可就算这样,老妇人还是坚持着,小心地给她喂着水。 喝完了水,杨晓沫也觉得嗓子里舒服多了,这才试探着喊道:“亲娘?” “嗳!”老妇人连连应着,“囡囡好点没儿?” 杨晓沫点着头,“好多了。” 老妇人忽然定定地望着杨晓沫,周围人也一阵惊愕,杨晓沫吓了一跳,难道说错话了?露了马脚? 她心下恐惧,自己没说什么呀?怎么都这样看着自己?她头皮开始发麻,完了,不会被他们抓起来烧死吧? “囡囡?”老妇人试探着又喊了一声,“真好多了?” 杨晓沫见老妇人那表情,心想,莫不成是他们还以为自己是诈尸?在试探自己?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遍,用力地点点头,“好多了,让亲娘伤心了。” 这下那老妇人原本红肿的眼变得大了起来,就当杨晓沫忐忑时,她忽然扔掉了手中的碗,一把抱住杨晓沫,哭喊道:“老天开眼,祖宗保佑呐!!!” 说完,搂着杨晓沫号啕大哭,“谢谢杨家列祖列宗呐,把囡囡还给了老生,还,还让囡囡病好了!” 老妇人此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地搂着杨晓沫,杨晓沫觉得自己都快被她勒得断气了,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又活了,若被这老妇人再勒死,那她可真太冤了。 她忙喊道:“亲娘,亲娘,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众人一瞧杨家小娘子的脸都憋紫了,忙七手八脚地把老妇人拉开,又有一个汉子把杨晓沫从棺材里抱了出来。 杨晓沫重重呼了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PS:重新建了个书友群,欢迎各位大大加群交流,群号:384334515 2.第2章 屌丝还是那个屌丝 杨家小娘子死而复生的事儿没到一个晚上就传遍了整个村子。其实也不用人们去互相奔走相告,当日差不多是全村的人都在场呢。 就在回去的路上,人们还在啧啧称奇,这人死复生这么“耸人听闻”的事儿理所当然地就成了村民口中的新鲜事,热闹事。 说来好笑,这死人有啥好看得?诶,你还别说,在这古代社会,因着少了各种娱乐项目,于是这红白喜事也成了一种热闹。 撇开红事儿不去说,就算是白事,按照当地的习俗整村的人也得凑在一起吃吃喝喝上三天。想吃人家的东西,当然就得前来帮忙,于是哪家办点什么事儿,几乎是全村出动。 这年头,花点子个儿力气就能弄点吃得,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吸引力? 杨李氏见着人活过来了,第二天就把家里用来招待的吃食整理了一番,挨家挨户地分发了出去,用她的话说,这是白饭,既然人死而复生了,这东西自然是不能留着自己吃,那不吉利。 开始杨晓沫也没在意,毕竟初来乍道的,她那常州话又和这时空的方言有着一些出入,秉着少说话少出错的原则,她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只是把目标放在了年岁还小的弟弟身上,套取一些自己想要的资料。 只是这一套取,杨晓沫忍不住默默地流下两行泪来,前世就够屌丝了,没成想,重生一回,这,唉!!! 晚上的时候,躺在床上,来这儿三天,在这三天时间里,经过她的旁敲侧击,需要知道的情况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可这一波一波的打击让她萌生出还不如死了拉倒的悲观想法。 她附身的这主儿名叫杨涵瑶,今年十岁,在这李家村属于外来人士。祖父年轻时,带着家人迁徙到了常州晋陵县,就在这李家村住了下来。 她那短命的爹在十二岁那年就考中了秀才,引为美谈。可后来却不知怎得,考试连连失利,怎么考就是考不上,最终因着这事儿成了心病,在她弟弟杨乐贤出生还没到一个月的时候便撒手人寰了。 家里的男人死了,剩下一家老弱妇孺,这日子就更加艰难了。这不,没两年,她那短命的娘也追着她老爹去了。 更要命的是,杨涵瑶在她娘去世那年,受了极大的刺激,发了一场高烧,等烧退了,这脑子也坏了,整日呆呆傻傻地,话也结结巴巴,前不久更是掉到了池塘里去,人是被救上来了,可因着才开春,天气还很寒冷,得了风寒,药石无数,可这小杨涵瑶却是一点儿也不见好转。 原本她那便宜的老子娘生病就花了不少的钱,田地已被卖了个七七八八,这家眼看着已是风雨飘摇了,可杨涵瑶这么一来,更是悲惨到了极致。 为了挽回杨涵瑶的生命,杨家老奶奶愣是咬牙把家里最后的两亩地儿卖了,可仍是没能挽回杨涵瑶的性命。 至此,这原本还算家境可以的家庭算是走进了一条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死胡同里去了。 杨家老奶奶悲叹自己命苦的同时更是痛惜杨涵瑶小小年纪夭折,为了给她有个还算过得去的丧礼,把自己的棺材本都拿了出来。 所以当杨晓沫死而复生,甚至能清楚流利地问出一句话时,杨家老奶奶真高兴地快要晕过去了。在她看来这是杨家祖宗开眼了,她哪里知道杨涵瑶是活过来了,可里面的芯子已换成了另一个人。 杨晓沫躺在床上,默默地回想着这几日收集来的讯息,忍不住叹息,前世总以为自己是个屌丝,没成想重生一回,比起上辈子那简直就是屌丝中的战斗机了。 起码上辈子衣食无忧,唯一烦恼地就是专业学得不好,找工作成了个麻烦。可再麻烦,也没落魄到吃饭都成了个问题呀? 经过她的打听和分析,她现在所处的朝代应是在宋朝,年号为嘉裕,今年是嘉裕二年。她不知道这是哪个皇帝的年号,所以也分不清楚现在具体是哪一年。 只心里希望不要是南宋末年就好了,那样她真要哭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年蒙元入侵,常州人民抵抗了半年,最终还是失败了。而愤怒的蒙古人进城后,史书上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全城屠之”。 如果是南宋末年的话,她还不如现在就找根绳子上吊得了,那可是中华历史上最为暗黑的几个时代之一。就算她侥幸没死,那以后的日子也是不好过得。 在蒙古人的统治下,常州这地区的人是属于“南人”,地位最是低下,其生命的价值甚至连头毛驴都比不上。因着常州在抵抗蒙古的入侵,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屠杀,最后城里只有七个人跑了出去,所以她对家乡这部分的历史也曾去了解过。 这个时代的“南人”的生活,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猪狗不如!!! 龌龊的蒙古人把每二十户人家编成一“甲”,首长称“甲主”,由政府委派蒙古人充当。这蒙古人就是这二十家的总管,这二十家就是这蒙古总管的奴隶,衣服饮食,他可以随心索取,女子和财产,他更可以随心所欲。 比如元政府禁止汉人打猎,禁止汉人学习拳击武术,禁止汉人持有兵器,禁止汉人集会拜神,禁止汉人赶集赶场作买卖,禁止汉人夜间走路。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奇特的场景:家里做个菜,用把菜刀还得到那蒙古甲主那报备登记,等用完必须马上还回去。这还不是最惨的,这时代的汉家姑娘更惨,嫁人的第一夜,不是和丈夫洞房花烛,而是要献给蒙古人。 这蒙古人也够坏得,霸道要求将那初夜权给他们,汉家的男儿受尽屈辱,而汉家的女子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洁性,不得不含泪把自己生下来得第一个孩子给弄死。 元朝,是汉人不如狗得年代,几千万的中国人民被屠杀,无数中国妇女被强奸,无数中国儿童被绑架成为奴隶,最后在屈辱中死去;无数的人失去了祖祖辈辈建设的家园,无数的财产被蒙古帝国的统治者掠夺而去,以极其廉价的价格卖给阿拉伯和欧洲来换取他们奢侈的生活!! 这不同以往的改朝换代,这是地地道道的亡国史!! 杨晓沫不知道如果自己当真重生在这个年代了,她又该如何?就算有着现代人的灵魂知道历史又能如何?如果真是那样,知道了才是悲哀,因为她明明知道却无力去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历史的车轮无情地碾压过来,将她这只小蝴蝶活活得碾碎致死! 杨晓沫七想八想着,心里祈祷着千万不是南宋末年的同时,肚子又咕噜噜叫地叫了起来。忍不住皱起眉,用手着按着自己的胃。这几天来都是在喝点稀饭度过的。那稀饭还真是稀饭,稀得都快看不见儿米粒了。 她现在这身子才十岁,又大病一场,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可家里如今这条件,恐怕马上连稀饭都喝不起了。 杨晓沫咬着牙,如今摆在她面前得第一道坎就是“生存”问题,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也没用,不管啥时候,总得先解决肚子问题。 她前世的专业是学得营养学,这在国内是个新兴学科。本以为这专业是很有前景的,哪知等她毕业了才知道这是多么坑爹的一个专业。 工作不好找,国家规定的每一百人必须配备营养师的条例没人当回事。毕业一年了,她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最后不得不沦为了某直销公司的保健品销售员。 至于公司的那些营养讲师,以她的资历还不够格儿。早知道这样,她干嘛在大三时放弃自己原本的医学专业转而去选择营养学? 生活没有如果和重来,不过眼下她倒心思活泛了起来。 国内的高校在学习营养学专科前都要学两年的基础医学,这点知识量也许在前世连个屁也不是,可现在她身处一千多年前的宋朝,是不是可以依靠自己的这点专业做出点成就来?最起码,怎么着也能养活自己这一家子吧? 可这想法随即给她推翻了。她现在只有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去给人看病?还说出一堆“大逆不道”的理论来,恐怕还没等她给人治病赚钱养家呢,她就被人当妖怪给活活烧死了。 行医暂时是不行了。那她还能做什么?做吃食?学营养学倒的确要学烹饪,可眼下这家也没本钱来给她折腾呀。谁知道现代人烹调出来的东西古人爱不爱吃? 杨晓沫想了好久,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貌似啥也做不了?小说里的那些主角来到古代各个大杀四方,造玻璃,造肥皂,弄个王爷公主当着,最不济也能成为一个大富豪。 可为啥到了自己,却啥也不能做?甚至连吃饭生存都成了问题?杨晓默闷闷地吐出一口气,苦笑着,无论到了什么时代,屌丝还是那个屌丝啊! 3.第3章 坑得就是你! “叮!”忽然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杨晓沫脑海里响起,她吓了一大跳。 坐起身来四处看着,哪发出来的声音? “系统与寄主身体融合,是否开启系统?” 杨晓沫吓到了,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她,她这是看到了什么?! 只见她眼前出现一个屏幕,上面印着团团锦簇的百花与绿色藤蔓,屏幕的正中间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成长系统”。 她的眼睛滚得老圆,这,这算什么?重生大礼包?成长系统?这,这太扯了吧?小说里的事儿成了现实了?她,她这不是在做梦吧? 可这娃也就是呆呆地发愣了一分钟有余,随即兴奋地一拳打在床板上,大呼一声“发财了,老天待我不薄呀!哈哈哈!” “囡囡?”杨李氏急切的声音传来,没过多久,便见她举着一盏油灯,推开杨晓沫的房门急急地走了进来。 “囡囡,你怎么了?是不是梦魇了?” 杨晓沫挥舞在半空中的拳头戛然而止,她紧张地望着杨李氏,见她只是露出关切的神色,又看了看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屏幕,心下想道,看来这个屏幕只有自己能看见,心里安定了下来。 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事儿。就是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公公说要教我点金成石的本事儿,高兴坏了。” “白胡子老爷爷?”杨李氏走到杨晓沫床边,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囡囡,这几天都没吃饱吧?家里的那些吃食必须都得送出去,留着自己吃不吉利。且再忍上几日,就有人来买棺材了。那是上好木料做得棺木,能卖不少钱哩。” “那怎么行?!”杨李氏话音刚落,杨晓沫就喊了起来,猛摇着头说道:“那是亲娘给自己准备得,如今我活过来了,怎么还能将那棺材给卖了去?亲娘,你放心吧,如今我身子好了,我可以赚钱养家了,不会再让您和贤哥儿吃苦了。” “嗳!”杨李氏眼里泛着泪光,摸着杨晓沫的头说道:“我家囡囡真懂事儿了,知道心疼亲娘了。” 她擦了擦自己的泪花儿,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不过这棺材必须得卖。” “为什么?!”杨晓沫瞪大着眼,她从弟弟杨乐贤口中得知原本这棺材是当年家里光景还算好时老人家为自己准备得,爷爷在的时候就准备了。 若不是自己这原主儿出了这档子的事儿,家里实在穷得连副薄棺都买不起,老人家没法子这才把这副棺材拿出来给原主安葬用,免得落个草席裹身的下场。 如今自己代替原主活过来了,这棺材也应该不用卖了啊!这年头,不,不用说这年头了,就算是她上辈子活着的那世界,在一些偏远地区,一些老人家还是把自己早早准备好的棺材看得很重得,就怕死了没个安生之所。 杨李氏叹了口气说道:“家里这光景。。。。。。”杨李氏叹着气,“这生前的事都顾不上了,哪还顾得着身后的事儿。等眼前下这光景应付过去了,亲娘做些针线的活计,总不至于饿死。” 杨李氏话虽这样说着,可脸上的忧愁却没散去,她又摸了摸杨晓沫的脑袋,很是慈爱地说道:“姐儿身子还未大好,还是早些歇着吧。”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朝着房门口走去,临了门口又说了句:“其他的事儿就交给亲娘吧,姐儿不用担心,养好身子才是正事儿。”说着,便出了门去。 杨晓沫的眼睛湿润了,她呆呆地望着房门口,久久才把溢出来的眼泪擦了擦,握了握拳,心里默默说道:“杨涵瑶,你放心吧!我借用了你的身子生命得到延续,我一定会担起你应承担的责任,让这一家子过上好日子得!” 杨晓沫一扫心中这几日的阴霾,她真是着相了。自己一个现代人,凭借着多出一千年的知识累积,难道还混不过古人吗?问题想着当然全部都是困难,只有做了才不困难! 杨晓沫的眼里透出坚毅的光芒,以前做着那样遭人诟病的职业,不知受了多少挫折和白眼,她都没轻易放弃,不断坚持着。 怎么重生一回来到这宋朝,她就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整天竟是想着一些有得没有的问题,就算现在是南宋末年又如何?哪怕是生在元朝,只要想法活着,就有希望! 我是杨晓沫,打不倒的杨晓沫!!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又想到那系统,那屏幕又再次出现在眼前,嘴角微微上扬,心道,老天待我还是不错得。不仅重生了,现在又给开了金手指,就算是南宋末年,我又有什么好怕得?现在就来看看这系统,到底有些什么功能吧。 想到这里,杨晓沫也不再多等,她集中精神仔细看着那系统页面,忽然脑海中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是否开启系统绑定?” 这还用问吗?杨晓沫嗤之以鼻,但心中还是默念着:“开启!” 屏幕上那四个大字隐去,出现了一个方框,那声音再次响起:“叮!宿主开启成长系统,现在进行系统绑定,请在绑定期间安静等待,绑定时间为一分钟。” “叮!绑定成功!” “叮!系统等级:零。” “姓名:杨涵瑶。” “年龄:十岁。” “武力值:零。” “智商:六十。” “资质:普通。” 什么跟什么嘛?自己咋跟游戏里那宠物宝宝的鉴定差不多?智商六十?感情她这从小的优等生智商才六十?勉强及格?资质普通?靠靠靠!说她武力值零啥得,她也认了,可为啥她这样心灵手巧的姑娘智商才六十,资质也是普通?这系统真欺负人! 正想着呢,系统这时又传来一个声音:“叮!宿主开启成长系统,三条主线任务开启。” “主线任务?”杨晓沫默念着,这是什么鬼东西?她什么时候开启啥主线任务了?忙仔细定眼一瞧,这一瞧,她的脸就白了。 当下哭丧着脸,恨不得把这系统给砸了!当然,如果她砸得到得话。 原来三条主线任务,每一条都必须完成。否则她就会被系统抹杀。这还不去说了,那三条主线任务实在坑爹坑得太不像话了!这何止是坑爹,简直是坑娘,坑爷爷了!!! 这三条主线任务的第一条就是要将营养学与中医结合,将药食同源发扬光大。 这没什么问题,本来学习营养学专业就要学中医基础理论的,她的专业功底还算不错,缺乏的只是实践。这条在系统的辅助下应该可以完成。 可随之而来的第二条就有些坑爹了。必须要以女子之身成为御厨,而且得是首席御厨,且不能入住宫内。 也就是说她还不能选择捷径,入宫去当个宫女慢慢筹谋。就算是入宫当宫女,要以女子之身成为御厨还得是首席御厨,在这封建王朝那怎么可能嘛?! 这第二条还别去说他了,最让杨晓沫想骂娘地就是第三条主线任务,居然要她阻止靖康之变!!! 我靠!杨晓沫无力地倒在床上,这系统给错人了吧?她是个女人啊!怎么可能去参政?就算她是个汉子,她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去改变宋朝的军政体制。 改革历来是要流血牺牲得,她就一个小小的女子,她只求过一些平淡的生活!虽然对于自己身处的这座城市将来所要承受的历史屠杀也抱有遗憾,可她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可能去阻挡住历史的洪流? 不过眼下有点她倒是弄明白了,既然系统让她阻止靖康之变,那么起码说明她现在所处的时代是北宋,还不是南宋。可弄明白这点对她来说有什么用? 她甚至后悔开启这什么鸟系统了!有系统或许会好过点,可现在开启了这系统,等于是在头上悬了把刀,时时刻刻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自己年纪轻轻就车祸死了,对于能够重生,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她还是很珍惜得。 她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足足有十分钟。最后她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是个乐天派,在短短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抗击打能力又上了个台阶。 以前的那个杨晓沫应该死去了,重生以后她是杨涵瑶,系统已经开启了,就算现在她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与其在这长呼短叹地,她不如好好研究下这个系统,她坚信上帝在给你关上门的同时也会给你留一扇窗。为今之计,不管任务能不能完成吧,先研究下这个系统能不能在短时间之内为现在的处境做出一些改善来。 调整好心态的杨晓沫再次坐了起来,她看着系统,那奖励突然让她斗志昂扬。 原来只要完成这三条主线任务,系统就能把她送回到现代。也就是说,虽然这任务很坑爹,可是这奖励却也是同样地诱惑人。 看到这里,杨晓沫终是抿嘴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就这么定了,她要努力,她要努力完成三条主线任务,然后回到现代去!!! 4.第4章 系统福利 杨晓沫细细看了系统,发现这系统其实很简陋。没有像她在其他小说里看得那样复杂,功能也只是倒卖一些未来商品。 看到这里时,杨晓沫一阵兴奋!哈哈,弄点飞机,大炮神马的,直接把金人一顿狂炸,这任务不就完成了吗?可随即又一想,就算给她大炮神马的,她也不会使啊?这可咋办? 不得不说,这娃想多了,等她仔细再一看,不得不感叹,这世上想法历来是美好得,然而现实却是无比残酷滴! 深入仔细一研究后,她才顿然发现这些的高科技不能买卖,原因是超出时代科技太多,会打破位面平衡。不过系统还是很人性化得给出了一些图纸,杨晓沫期望中的大炮飞机根本木有,就连盖伦帆船,飞剪船这些也只有图纸,而且那价钱贵到离谱,不知要倒卖多少东西才能换来一张图纸。 也就是说,杨晓沫累死累活地攒够了钱,能买到得也只有各种图纸,做不做得出来还没一定呢!毕竟工业化,不是只靠着一张图纸就能这么简简单单地创造出来的,其中牵扯到的方方面面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系统商店买卖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利用做系统的辅助任务得到的积分购买积分商品,这类商品大多具有神奇效果。具体是什么,系统没说,说是权限不足。 第二种就简单了,就是拿这个时代的东西扔到系统里面去转换成系统币,然后可以买卖二十一世纪的民用产品和各种高科技图纸。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系统商店一月只开一次,节假日加开一次,以杨晓沫现在的状况只能买一样东西。 又不是来亲戚,还一月开一次。杨晓沫一边吐槽着一边看着系统时间,上面显示着农历二月十五,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来这儿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之前系统没冒出来,而是到了十五这日才开启。 看来以后每月开启系统商店的日子就是每个月的十五号了。 “宿主第一次开启系统,赠送系统大礼包一个,是否现在领取?” “领取。” 杨晓沫心中默念着,手中就多了一个包裹。她打开来一看,有红绿两种药丸各两枚,手摸上去后,药丸的功效就在印在了脑海中。 红色的药丸是强身丸,顾名思义,吃了可强身健体,吃满十颗后可以延年益寿;绿色的药丸是益智丸,吃了可增加智慧,吃满十颗后,可做到过目不忘的境界。 杨晓沫心道,这倒是个好东西。回头自己先各吃一颗,剩下得给奶奶和弟弟吃。不是她自私,红绿丸子一共就四颗,现在家里这状况,她必须得让自己的身体,智慧都保持在最佳水平上才能赚钱。 所以剩下的药丸分配她已经想好了。红色的强身丸给奶奶吃,绿色的益智丸给弟弟吃。 “宿主打开大礼包,系统赠送强生丸,益智丸各两颗;赠送一立方存放空间一个;赠送系统积分两百,系统币一千。” “宿主现在可进行商品交易,请宿主选取商品。” 一连串的声音叮叮咚咚的响起,这下杨晓沫再也不埋怨主线任务的坑爹了,她实在是被巨大的惊喜给淹没了。 空间,存放空间?!这个传说中的东西居然真得有?虽然只能放点东西,不能种菜,虽然只有一立方,可系统能出这玩意儿,没准以后等她升级了,就会出现那种神奇的种田空间? 惊喜过后,她开始选择商品。现在她只能买一样东西,她得好好选选。 她看到了玻璃器皿,想也没想就被她否定了。她投身的这家是个什么光景?无权无势无背景,若是出了玻璃这样的东西,她这边拿去一卖,没准那边就给人盯上了。 玻璃不选,虽然能卖好价钱,可以她家现在的情况,这笔横财不是她们这家庭所能承受的。 土豆,红薯种子?这个肯定要,不过不是现在。她家为了给她看病连地儿都卖了,哪来土地种这些玩意?再说了,这些东西长出来可是要时间得,她等不了那么久了。 肥皂?这是个不错的东西,可惜现在她的权限一次只能买一块,就算是一块卖一贯钱也顶不了什么事儿,况且她认为,琢磨一下,肥皂没准自己能做出来。 说白了,杨晓沫现在更需要的是一只能生蛋的鸡,而不是一只蛋。 她左看右看半天,最后把目光放到了积分商品上。积分商品具有神奇的效果,到底是什么效果呢? 她看到了积分商店的第一排亮着得,都是200或者200以内的积分商品,也就说现在她能买的积分商品只有这第一排的东西。 她看来看去,积分商品的功能都以一句神奇效果结尾,就光看屏幕上所展示出来的图片效果似乎和普通商品没区别呀? 不过杨晓沫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积分商品。因为她坚信,系统给了她这么坑爹的任务,那就绝对不会在这上面再跟她开玩笑,所谓神奇效果就让她亲自来体验吧。 她选择一套手工DIY工具套装。无他,这娃从小就喜欢自己DIY各种东西,一直到成年后,那技法是越发的精湛了。在本地的DIY爱好群体中是小有名气的。 有了这个DIY工具套装,她相信,凭借着自己多年淫浸DIY界的功底,应该能使这套工具成为一只不断下蛋的鸡来改善自己生活。 “宿主购买手工DIY工具套装一个,花费积分200,工具套装包裹各类DIY原材料大礼包一份,DIY工具一套,工作室一间。是否现在进入工作室?” “工作室?”杨晓沫愣住了,这,这神马情况?还有工作室?抱着怀疑的态度杨晓沫在心中问道:“工作室是什么东西?” 问完就觉自己好傻。工作室当然是用来工作得啊,自己这问得都什么跟什么啊!系统会回答吗? “叮!工作室是套装赠送福利,宿主可入内完成要完成的手工制作工作。宿主一旦入内,外界时间停止,直至工作完成才可出来。” “哇!”杨晓沫眼睛亮了,忙默念:“现在进入工作室。” 眼前白光一闪,杨晓沫身边的场景大变,只见她身处在一个窗明几净,采光良好,现代装饰的房间里。 房间的一侧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面有各种现代DIY器具,甚至还有小型切割机。而在工作台的左侧,居然还有一架缝纫机。 杨晓沫走到工作台前,摸着那些眼熟的器具,百感交集。就在这一瞬,她感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现代一般。 房间大概有二十来个平方,在房间的另一边还有一张躺椅,想来是用来休息得。 她在房间内赚了一圈,最后在一排柜子里找到了DIY原材料大礼包。还真是大礼包,它们被整齐地摆放在柜子里,按类分隔开来,各种各样的原材料都有。 杨晓沫坐在工作台前,心道这就是所谓积分商品的神奇效果了吧!还真牛啊! 工具有了,工作室也有了,可做什么东西却也成了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既不能太出格引来别人的窥视,却也不能过于普通了。 杨晓沫在工作台坐了半天,最后决定先仔细看看原材料再说。她来到柜子前,打开柜子,柜子里的材料非常多,其中不乏贵重材料。 她拿起一块银块,忍不住又是一通粗口。就没这么坑人得!这系统真不知道是来折磨她得还是来辅助她得?明明这里有金块,银块,却不能以这样的形式带出去。必须做成手工艺品才能带出去,还真是坑爹啊! 杨晓沫叹了口气,心道别人的系统都那么逆天,为啥到了自己这儿限制就这么多?难道是因为她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关系? 吐槽了一会儿,她把银块放回了架子,悠悠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罢,不劳而获固然不错。可自己用双手创造出来的财富更令人觉得踏实与满足。” 继续看着柜子上一排排的材料,忽然看到一排柜子上有大小不一的蛋壳,她拿起来晃了晃,是空得。 她双眼一亮,有了,就做这个!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杨晓沫一阵得意的笑,谁能想到呢?前世就靠着这手艺为自己赚来了大学的零花钱,这兜兜转转地,这手艺又派上大用场了! 不过不同得是,前世她那手艺的水准只能算业余,最多也只能赚来零花钱,可放到这宋代就不同了。这可是跨时代的艺术啊!而且她知道宋朝可是非常追求雅趣的年代,她相信此物一出,必然能得到这个时空的认可,那样她吃饭生存就不是问题了,没准还能以来发家致富哩! 杨晓沫越想越兴奋,嘴巴咧得开开得,一时间,心情好得竟忍不住哼起小曲来:“我得意儿得笑,我得意儿得笑,嘿嘿。。。。。。。” 5.第5章 神秘效果 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杨晓沫对于在蛋壳上雕刻,雕塑那是十分地投入。虽然和大家无法相比,可作为一个业余选手来说,她还是干得挺不错得。 她因为是龙凤胎,家里还有个弟弟,两人同时念大学,家里的负担不轻。当年杨晓默就凭着蛋壳雕塑为自己赚来了零花钱,甚至替家里大人承担了小部分的学费。 而且这个蛋壳雕塑在这宋代应该是个创举了,她相信就算自己的水准很业余,但凭借着超出这个时代的目光,所能表现出的艺术细节是这个时代的人所难以企及得。 杨晓沫拿出一个鸡蛋壳,走到工作台前,刚拿起砂纸,却只觉得身子一震,然后身体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牵引一般,等她回过神时,蛋壳已在手中打磨好了。 她看着手中的蛋壳半晌,最终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神秘效果,神秘效果!”她大吼着,蜡黄的小脸上激动得浮现出了红云,“原来神秘效果指得是这个!!!发财了!!!” 原来套装里的每件工具都具有这样神奇的效果,可按照宿主心中的构想与意愿,将技艺发挥到极致。 杨晓沫在工作室里转了好几圈,最终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拿起微型电磨对蛋壳进行了抛光,然后在心中构思好了图案,拿起刻刀,她要做得第一件作品便是仙鹤青松。 完全镂空的雕刻在一只鸡蛋蛋壳上展现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杨晓默回过神来时,作品已完成了。 杨晓沫看着自己手中那作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出来得。这工艺水平已超过了前世的那些大师们,什么叫作巧夺天工,在这一只蛋壳上展现地那是淋漓尽致。 她走到柜台前,取出支架,把镂空的仙鹤青松蛋壳小心地摆放上去,放到了一边。 活动了有些僵硬的身子,心中又构思起了另一幅图来。这第二幅作品,她打算在鸡蛋上直接进行雕刻,利用浮雕,线雕和光影素描等手段,刻画出喜鹊闹梅的画面来。 构思好了图案,便拿起了刻刀,和之前一样,一旦动手,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融入到了刻刀中,有如神助。 没过多久,喜鹊闹梅的蛋壳便雕刻好了。杨晓沫将两件蛋雕作品放到了存放空间内,站起来活动了下身子,虽然有道具帮助,可长时间的劳作让她这个身体不堪负重,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必须休息。 出了工作室,她又打开系统屏幕看了下。发现有许多的辅助任务,甚至还有学习烹饪,营养学,中医,绘画,书法等学习任务。 她想了会儿,选择了一个生存任务。这个任务可重复完成,说白了,就是经商任务。开启任务后,下面有个小经验条,根据你完成任务的质量才决定。 质量高的话,可能一次就可完成任务,然后可以拿到50的积分和500系统币的奖励。 如果质量不高的话,可能要进行好几次的买卖才能使得经验爆满,然后完成任务拿到奖励。 系统有一个大的经验条,大的经验条满了以后,便可以升级,系统也会随之开放更多的功能。 而这种辅助任务的小经验条是用来审视辅助任务完成的情况与进度的。当然,最后这些经验也会归纳到大经验条里去,以来协助整体经验的上涨。 杨晓沫不知道那些学习任务开启了后到底会怎么样,她已经被主线任务坑了一把了,也不敢随便乱开任务。为今之计,她还是先选一个稳妥点的,就生存任务吧,这个应该可以完成的。 明天一早起来,得央着杨李氏带她去县城,她已经在弟弟杨乐贤那打听过了。虽然小家伙还小,可想来他说家离着县城不远还是可靠的。 关闭了系统,她又把之前的强生丸与益智丸拿了出来,每样吃了一颗下去,顿时四肢百骸似有一股暖流流动,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内腑的一些创伤也在慢慢恢复。 这种感觉非常地好,令人很舒服。她就在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当杨晓沫,不,或许现在该叫她杨涵瑶了。当她睁开眼时,顿时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之前那种软弱无力的感觉不在了,她觉得此刻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头脑也变得相当清晰,和之前几天那种一直想昏昏欲睡的感觉不同,身体各个方面似乎都已在强身丸的改造下达到了最佳状态。 抿嘴一笑,系统出品必然不凡呐!穿上了鞋,把衣服都穿戴好,头发随意得一扎,推开门,经过了客堂,来到院子里,见到厨房里已有身影闪动,想必杨李氏已起床了。 心里叹息了一声,这样一个朴实,勤俭的老人家为何命运如此不济? 独生的儿子早早便去了,媳妇儿也跟着撒手人寰,留下两个小得,一副重担全压在了这个老人家的身上。 要是没有她,恐怕自己和那弟弟杨乐贤就要饿死了吧? 她走到厨房门口,轻轻喊了一声:“亲娘,您这么早就起来了?在做朝(早)饭吗?让我来吧。” 杨李氏拿着一把火钳子把灶膛里的柴火挑了挑,回头看了一眼杨涵瑶,慈爱地一笑,说道:“姐儿身子不好还是快回正屋歇着吧,这儿有亲娘就行了。” 说着,站起身把锅盖打开,端出一碗鸡蛋羹,笑盈盈地说道:“昨个儿家里那老母鸡下了只蛋,今个儿正好拿来给姐儿补补身子。来,快过来,趁热吃吧,别给贤哥儿看见了。他人小不懂事,嘴巴馋得紧。” 杨涵瑶站在门口,脚上此刻像是戴上了千斤重的铁链子,怎么迈也迈不开。她的眼中泛出了泪花儿,似是在心疼着杨李氏与杨乐贤,又似是在感叹着这个家庭的贫困。 “傻囡囡,还站在那儿作甚?快过来吃呀!冷了就不好吃了!”杨李氏见杨涵瑶杵在那儿不动,不由地又催促了起来。 杨涵瑶把眼泪逼了回去,她打小就是个乐天派,同时也是个性情坚毅的人。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应该掉泪,而是应该让自己牢记住这份感动,以后好好地报答老人家。 她慢慢移步到灶台旁的一张小桌前,坐在小板凳上,拿着勺子吃了一口鸡蛋羹。 鸡蛋羹只加了一点盐和水,少了料酒与味精,那味道并不怎么好,带着一股子的腥气。可吃在杨涵瑶嘴里,却觉得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吃过得最美味的东西了。 慢慢地将鸡蛋羹咽了下去,看着杨李氏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她觉得那个背影此刻看来是那样地高大,给了她一种难以描述的踏实感。 鸡蛋羹她只吃了一小半便放下勺子,喊道:“亲娘,我吃不下了。” 杨李氏回过身来一看,皱起眉说道:“姐儿身子才好不多吃点怎么行?” “真吃不下了,亲娘。”杨涵瑶露出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表情来,耍着无赖说道:“瑶儿要吃泡饭,不要吃鸡蛋羹!” “你这孩子!”杨李氏生气了,走到桌边,脸上露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身子才好,不补补怎么行?万一又病了,你这是要亲娘的命啊!” 杨涵瑶吓了一跳,这几日来这老太太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第一次看见她露出如此生气的表情,缩了缩脖子垂着头说道:“我知道了,亲娘。亲娘别气,瑶儿吃。” 说完,端起碗乖乖地吃了起来。杨李氏露出了笑意,看着杨涵瑶的目光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她怎么能看不明白呢?这孩子借口说不爱吃鸡蛋羹,心里想着地恐怕是想省下来给自己这个老太婆和弟弟吃吧。 老太太虽然没念过书,但在这个提倡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时代,人人都知道这是做人最起码的道义。 如今看到小孙女如此地乖巧懂事,老人家又怎能不觉得熨帖? 吃完了鸡蛋羹,朝饭也做好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做,就是抓一把糙米加点水煮煮罢了。 杨涵瑶帮着杨李氏把泡饭端到正屋的客堂里,杨李氏则去了里屋叫杨乐贤起床,顺便帮他穿戴梳洗。 杨涵瑶再次环顾了这个家,其实这家以前的家境应该还是不错的。从这造得屋子就能看出来。 前后有一大一小两个院子,前面的院子用土夯墙围着,院落里有一口井,离着不远的地方有一间房,被隔成了两间,一间做厨房,一间做仓库,摆放着柴火,农具等。 正对着院门的是正厅,绕过正厅东西两边各有两间房,宋朝以左为尊,因此西边的屋子住着得都是家里地位高得。 如今杨涵瑶父母去世,那她弟弟杨乐贤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理所当然地就住到了西屋去。而杨李氏作为家长辈分最高的人,从这屋子建成的第一天开始便一直住在西屋。 杨涵瑶是女儿家,所以住在东边的房里。杨涵瑶很庆幸,因为这样一来,到了晚上她就可以偷偷摸摸地做些事情了。当然,更多地是,幸好以前这家还不错,否则要几个人挤在一个床铺上,那才要命咧。 绕过东西两边的房子就来到了后院,后院也是用土夯墙围起来的,里面种着一些蔬菜,放养着两,三只鸡,院子的最右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鸡舍。 杨涵瑶默默回想着这个家的布局,心想着若不是遭受这一连串的变故,这个家庭也算是殷实人家了。 6.第6章 神棍的表演 正想着,杨李氏已牵着杨乐贤出来了。杨乐贤的眼睛很大,脸色虽然不好,可却能看得出五官很是精致。有些发黄的头发从两侧扎了一半起来,其余都披着,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小姑娘呢。 女子十五岁及笄,男子二十岁弱冠。在这之前,女子一般都梳双丫髻,男子则把头发随意扎一点起来,其余都披散着,称之为垂鬓。 在这之前,无论男女皆可剃发,但一旦行了及笄礼或弱冠礼后便一生都不能再剃发。男子弱冠后,就要把头发扎起来,用一个头饰包裹起来,但事实上恪守这些习俗的一般只有社会的那些精英人士,比如读书人,士大夫。 “阿姐!”杨乐贤见着杨涵瑶坐在客堂里,甩开了杨李氏的手,欢快地奔到杨涵瑶身边。 这几天为了套消息,杨涵瑶给这小家伙讲了不少的小故事,因此小家伙这会儿可是很粘着这姐姐呢。 一碗泡饭,配着腌得脆生生的大头芥,这就是这家人的早餐了。就这样的东西,哪能顶饱呢? 杨涵瑶看着杨乐贤连连吃了两块大头芥,忙说道:“阿弟,这个不能多吃,对身体不好得。” 杨乐贤还没发话,杨李氏奇怪地望了一眼杨涵瑶,问道:“怎么对身体不好了?姐儿从哪听来得?” 杨涵瑶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地说道:“亲娘,瑶儿昨天不告诉您了么?我昨天梦见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说要教瑶儿本事呢!” “白胡子老爷爷?”杨李氏思忖了一会儿,昨个儿她还觉得瑶姐儿是饿着了,所以才做那样的梦。可这会儿又提起这梦来,再加上她之前那话,她就觉得有些不同了。 “是啊!”杨涵瑶点着头,一脸认真地说道:“白胡子老爷爷说这大头芥又叫芜菁,味,辛甘苦,开胃下气,利湿解毒,治食积不化。不过却不能多食,过食胀气。” “啪嗒”一声,杨李氏抓着筷子的手一抖,筷子掉到了桌上。她惊愕地望着杨涵瑶,蠕着唇说道:“那,那白胡子老爷爷有说他叫什么吗?” 杨乐贤睁大着眼睛,实在搞不懂自己奶奶怎么会这副表情。他挠了挠头,傻乎乎地问道:“阿姐,白胡子老爷爷是谁?” 杨涵瑶心里吐槽着,唉,为了掩饰自己得种种不寻常,也只好暂时当起神棍来了。更要命地是她一个成年人此时还得做出一副小儿状,眨巴着眼儿,一脸纠结地挠了挠头说道:“好,好像叫,叫什么太,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杨李氏浑浊的双眼儿此刻变得异常明亮,“姐儿说那白胡子老爷爷说他是太上老君?” “嗯!”杨涵瑶用力地点着头,“白胡子老爷爷还说瑶儿几年前受了惊吓,魂儿不稳,他施了法,把瑶儿的魂收到了太清圣境,如今魂儿稳了,就把瑶儿放回来了。” 杨李氏的嘴巴张得老大,杨涵瑶这番话带给她的冲击力可想而知。北宋佛道两教都相当的兴盛,对于社会底层人民来说,或许皇帝啥得他们搞不清楚,可各路神仙那是再太清楚不过了。 对于杨涵瑶这番话她是深信不疑得。开什么玩笑,杨涵瑶才一个十岁的孩子,之前还痴痴傻傻地那么久,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刚刚得那些话来? 更何况,杨涵瑶死而复生本就是一件奇迹,如今听杨涵瑶这么一叙述,老人家更是认为这合情合理了。 难怪啊,原来是遇上老神仙了!乖乖,这还了得?不过杨李氏虽然是个村妇,可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自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观。这太上老君为何对自家孙女青睐有加呢?这不正常啊!莫非是有什么渊源在内吗? “囡囡,那老神仙跟你说没说他为何要如此这般照看你呀?”杨李氏小心翼翼地问道,表情很是严肃。这时代的人凡是涉及到了神明,那态度都是相当谨慎且恭敬得,虽说心里有着疑惑,可却也问得很小心。 杨涵瑶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昂着头说道:“亲娘,老爷爷说我前世也是天上的神仙呢,是老爷爷坐下的仙童,现在教我本事,是再续师徒缘分。” “仙童?!” 杨李氏更惊愕了,她定定地望着杨涵瑶,目光闪烁不定,似是激动又似是敬畏,总之很复杂。 杨涵瑶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这样欺骗一位老人家她觉得自己很过份。可她也没法子,如果今天不把这老人家给震住,那她以后的种种行为就没法解释了。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亲娘,以后瑶儿学好了本事就能赚钱养家了。以后瑶儿给亲娘盖大房子,请丫鬟来伺候亲娘。哦,对,还要让贤哥儿去读书识字,以后考状元当大官,一起孝敬亲娘。” “好,好,阿姐,我要读书,我要考状元当大官!”杨乐贤其他话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得,可这句他却听懂了,拍着小手直乐。 杨李氏看着姐弟俩笑得一脸幸福,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说道:“姐儿,今个儿这话不能再告诉别人,知道吗?还有贤哥儿,刚刚阿姐说得话一个字儿都不能往外透,知道了吗?” 杨涵瑶带着“困惑”的表情望着杨李氏,最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瑶儿知道了。” “贤哥儿?”杨李氏又严肃地望向杨乐贤。 杨乐贤忙点头如啄米,“知道了,我也知道了,我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杨李氏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拾起筷子说道:“快吃饭吧。” “嗯啊!” 吃完了早饭,杨涵瑶又对杨李氏说道:“亲娘,我们去城里好不好?” 杨李氏刷着碗说道:“去城里作甚?” 杨涵瑶从存放空间把那个蛋雕拿了出来,“亲娘,您看。这是白胡子老爷爷教瑶儿做的,让瑶儿拿去卖钱呢。” 杨李氏惊愕地望着杨涵瑶手中凭空而出的蛋雕,如果之前她还存着一丝疑虑的话,到了这会儿是彻底心服了。 这,这就是仙法啊!她的孙女果然是天上仙童下凡吗?!是了,不是仙童,不是受到仙人指点,哪来这点本事?!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蛋雕,看了半晌才问道:“姐儿,这,这是鸡蛋壳做得?” 杨涵瑶点着头,一脸“得瑟”的说道:“亲娘,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杨李氏看着那蛋雕啧啧称奇,如果她知道巧夺天工这成语的话,此刻保证会用这个成语来形容这件艺术品。 “可是姐儿,这个鸡蛋壳能卖钱吗?” “能,能!白胡子老爷爷说能卖钱!”杨涵瑶一脸地“急切”,“真得,白胡子老爷爷说这个蛋壳能卖好多好多钱。亲娘。。。。。。。” 杨涵瑶上前,抓着杨李氏的手臂摇着,“咱们家不是离县城不远吗?把这个卖了就有钱了,亲娘就不用卖棺材了。” 杨李氏眼睛湿润了,刚刚因着杨涵瑶的那番话以及那“法术”,她心中对杨涵瑶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可到了这会儿,那种异样的感觉消散了去。 杨涵瑶是仙童下凡也好,仙人弟子也罢,都是她爱着得且孝顺自己的乖乖孙女啊! 她把蛋雕小心地放下,擦了擦溢出的泪花,说道:“嗳,等亲娘把这碗刷好咱们就去!” “好,亲娘我帮您!” “嗳!” 洗好了碗,杨李氏又拉着杨涵瑶,拿着梳子说道:“姐儿这头发梳得,让亲娘重新帮你梳下。” 杨涵瑶摸摸自己的头,说道:“这头发梳得不好吗?亲娘?” 杨李氏轻笑了下,没有回答杨涵瑶的话。只拿着梳子在脸盆里沾了下水,将杨涵瑶的头发先梳理了一下,又沾水从头顶将头发平分成两股结成鬟,最后在两边发髻上分别系上了红绳,让发髻自然地垂在两侧。 最后又拿着木梳把额前的刘海略微梳理了下,最后把身子朝后仰了仰,看了看,才说道:“姐儿就该梳这样的头,刚你梳得那头可是哥儿才梳得。” “亲娘,亲娘,阿姐的头梳好了吗?”杨乐贤眼巴巴地站在杨涵瑶身边,仰着小脑袋望着自家奶奶,“梳好了,咱们就快去城里玩吧。” 杨涵瑶刮了下杨乐贤的鼻子,笑盈盈地说道:“好了,好了。等阿姐去拿个东西,咱们就出发。” 说着又看向杨李氏,说道:“亲娘,我去把蛋壳装起来。这东西易碎,别在路上碰着了。” “嗳,你去吧,仔细着些。” “嗯,知道啦!” 杨涵瑶回到自己房间,又进了工作室去。趁着这时间,她打算再做几个头饰出来。 她回想着以前在影视剧,淘宝上看到的一些古典头饰,手里拿着笔在纸上打着草稿。 画完草稿后,又巡视了下材料库,发现有树脂等材料,心中顿时大喜。本来她还愁着呢,虽然花簪打算用银子打造,可上面的点缀物却让她犯了难。 簪体本身已用了银,再加上其他名贵宝石,珍珠等就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了。一个农家小姑娘哪来这么多名贵的东西?银子还说得过去点,毕竟之前家境还不错么,有一小块银子来打造发簪应该还不会引起人的太多注意。 7.第7章 债主上门 取了喷枪将松香融化,将之前调好的粉色颜料滴进去搅拌均匀后这才一一倒入模子里,最后放到了工作台上,上面有一个冷却台,东西放上去后可迅速冷却。 她拿起银块,通过加热,冷却,敲打,雕刻等手段最后弄出了一个小插梳来,在插梳的两头分别有一只展翅的蝴蝶,两只蝴蝶中间用一个弧线的银线连起,下面挂着银制流苏。 整体做好后,最后才把冷却好的牡丹花镶嵌到两只蝴蝶翅翼相交处,最后用最小的珠子充当蝴蝶的眼睛,又拿起另外四个大一些的珠子串在了蝴蝶朝外展翼的翅翼上。 整个作品,在这个时代,属于相当新颖得。而那做工,依靠着系统工具更是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毫不夸张地说,这只蝴蝶牡丹步摇插梳簪虽然用的材料谈不上珍贵,可就这工艺水平而言已远远超过了其作品本身的价值。 可惜得是,这个时代的人未必会想到艺术这样抽象的词,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簪子必然会受到上层人士的追捧。无它,虽然古人不知道艺术这词,但追求美好事物却是人的天性。 杨涵瑶擦了擦头上的汗,虽说有系统神器帮助,可对她的精神力消耗也是很大的。她将蝴蝶牡丹步摇插梳簪放到了存放空间后,又来到材料柜前,取了硬板纸,给蛋雕做了两个套子。 最后才取了布料,在缝纫机上做了一个简易的小挎包,类似六七十年代的单肩书包。没办法,为了掩盖自己拥有存放空间这事实,她只能做一个包来掩饰这一切。 做好这一切,肚子又叫了起来。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胃,幽幽地叹了口气,以前从来不知道饿肚子是啥感觉,重生一回可算是体会到了。 这滋味真难受啊! 出了工作室,走到正堂,对着杨李氏喊道:“亲娘,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嗳,好!” “好哦,去大城咯!”杨乐贤拍着双手,撒着脚丫子往外跑着,一脸的欢乐。 几人刚走到院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老杨家的,老杨家的,在不在?!” 杨李氏面色一紧,抓着杨涵瑶的手也随之一紧,杨涵瑶困惑地抬头望着杨李氏,“亲娘?” “你们俩先回屋去。”杨李氏甩开姐弟二人的手,严肃地说道。 “嗳。” 虽然心里好奇,可杨涵瑶还是拉着弟弟回了屋。主要她这个山寨货,怕露出什么马脚来,只能回到正屋,耳朵却竖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吱嘎”一声,院子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绿色直领对襟背子,下摆红色百褶襦裙,身材瘦小的女子站在门口。 见杨李氏开了门,掏出一块帕子半捂着嘴说道:“这人上了年纪,眼睛不好,耳朵也不好使了。这都敲了半晌子个门才来开门,怎么?杨家大娘,这瑶姐儿活过来了,就把借钱的事儿给忘了?” 杨涵瑶在屋里听着,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这家中还欠了外债吗?还有这女的说话可真难听!不行,我得看看去。 她朝着门口移了两步,探着脑袋往外瞧着。杨乐贤一瞧,也有样学样,紧跟着自家阿姐的脚步,就这样一大一小探着脑袋看着那个说话很是刻薄的女人。 “阿弟,这人是谁?”杨涵瑶压低声音问着。 “是李三家的,阿姐,这女佬(女人)可坏着。” 姐弟俩这边说着,杨李氏却在那边作揖说道:“李三家的,再宽限个几日吧,这家,这家里如今实在是。。。。。。。” “哎哟!”杨李氏话没说完,那女人便打断了她。 挥舞着手中小帕,阴阳怪气地说道:“杨家大娘,怎么个宽限法?哎哟,谁家没个难的时候啊。我家四儿要娶媳妇了,这不,等着用钱呢。杨家大娘,你不是想不还了吧?” “怎,怎么会?!”杨李氏大声喊了起来,可随即又把头微微低了下来,小声说道:“可,可现在家里,没,没有钱啊!” 杨李氏一张脸臊得通红。李三这一家子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刻薄,仗着一个女儿嫁给了晋陵县首富当小妾,在这村里除了族长,里正谁也不在他们眼里,而这个李三媳妇何氏更是出了名的刻薄。 要不是家里遭受一连串的变故,最后要给瑶姐儿置办后事实在是拿不出钱来,这李三家的这时候又凑了上来,虽知这家可能没安好心,可当时那情况却容不得杨李氏想太多,只得咬牙借了。 如今债主上门,看这样子明显是来者不善。可却又不能把人往外推,借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只是被这何氏这么一说,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杨李氏此刻真是臊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什么?没钱!!”何氏一听杨李氏这话,那脸马上就变了,乌云满面,嘴角耷拉着,“杨家大娘,这谁家没个难的时候?哎哟,真是作死哟!我家那死人东西没事发什么善心,把钱借给你们,哎哟,穷鬼想赖账,哎哟,我可怜的四儿哟。。。。。。” 她边说着居然就坐到了地上,一手拍着身下的黄土地,一手捏着手帕擦着眼儿,嘴里还嚎着:“哎呀,大家快来看,快来看呐!这有人欠钱不还,我家四儿要娶不上媳妇了!好人不能做,不能做呐!” 杨涵瑶睁大双眼看着,以前老听人说泼妇,泼妇。以前总想着哪有那么多不讲道理的人儿?这回算是见识到了,不行,她得出去,不能让人欺负了亲娘。 刚想迈步,却见一个小身影已冲了出去,“泼妇,泼妇,你这泼妇!” 杨乐贤小脸涨得通红,指着何氏大骂着,小小年纪的他也骂不出什么来,只把平日从妇人口中听来的骂人话儿给骂了一句出来。 “贤哥儿!”杨李氏脸一板,“谁教你骂人得?退下!” 这时,已有不少人被何氏的哭喊声给吸引了过来,院落外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亲娘,她。。。。。。。”杨乐贤被杨李氏喝斥了一声,满脸的委屈。 何氏还坐在地上哭闹着,“诶,各位乡亲,你们来评评理。这老杨家的欠钱不还呐!” “怎么会?杨家大娘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是啊,老杨家现在困难着呢,李三家的,你就宽限几日吧。”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妇人说道,杨涵瑶循声望去,正是那日倒水给自己的妇人。心想,这人倒还算厚道。 “什么?”何氏一听这话,眼泪“嗖”得一下就给退了回去,她一个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那妇人骂道:“宽限?怎么个宽限法?哎哟,两家外乡人走得倒是亲近,一个克子,一个克夫,还真是姐俩好呢!嗳,我说,你要有钱,你替她还啊?” “你,你,你。。。。。。。”那妇人被何氏这一阵呛,脸都发了白,手指着何氏,身子不断发抖着。 何氏一巴掌拍掉妇人举着得手,尖着嗓子说道:“你什么你?!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吧?!哼,你不能替老杨家还钱就少在这儿放屁,滚一边去!” “你,你,你泼妇!” “哼,泼妇也比你这丧门星好!” “李三家的,这话过份了啊。。。。。。。” 村民也看不下去了,可奈何李三是这村上一霸。他家女儿听说在夫家颇为受宠,这不,年前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在那家家中地位是直线上升,隐隐都压了那个生不出蛋来的正牌夫人一头。 “过份?!”何氏怒得三角眼儿睁得老大,指着一群人怒喊道:“你们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十贯钱,十贯钱呐!可以买两亩上好的地儿了,你们说我过份,来来,你们凑钱替老杨家还啊!” 说着又捶胸哭喊道:“我苦命的四儿呀,娘亲没用,没钱给你娶媳妇了!”哭了一会儿,见四周之人脸上隐隐有了怒气,眼泪“嗖”得一下收了回去,拿着帕子擦了擦,干咳了几声,说道:“我说杨家大娘,要还不出钱就拿这房子来抵债吧!你这房子也旧了,谁叫我心肠好,吃点亏,房子抵了这钱儿,咱就两清了!” “哼!这婶子真是好算计!这么大一个房子,虽说旧了点儿,怎么也不止十贯钱吧?!”杨涵瑶从屋里走到院中,目光清冷地望着何氏。 “哟!”何氏阴阳怪气地说着,“这大姐儿现在不光嘴皮子利索了,这脑儿也好使了。哼哼,不想拿房来抵债,那你还钱啊!” “姐儿,你怎么也不懂事?快下去!”杨李氏喝斥道。 杨涵瑶走到杨李氏身边,抓起杨李氏的手说道:“亲娘,这婶子说得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着给了杨李氏一个安定的眼神,转身对何氏说道:“李三婶子,这钱我们不赖,今天晚上就给您送去怎么样?” “哟!”何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一双三角眼里充满了嘲讽,“这杨家小娘子死了一回,莫不是去了阎王殿学了点金术?” 8.第8章 转身是千年(上) 杨涵瑶抿嘴一笑,来自二十一世纪那种在人人平等社会中培养出的自信完全散发开来,她神采熠熠,目光炯炯地望着何氏说道:“点金术倒是不会。不过晚上自是会把钱给婶子送去。” “哼!”何氏板着脸,“现在没钱还,到了晚上就有钱了?这话说出去谁信啊?莫不是你们想乘机跑了?” 杨涵瑶冷笑了一声,“婶子,这房您看值十贯钱吗?不止十贯吧?我们要跑了,这房子就婶子的了。” “这感情好!”何氏想了想,又说道:“你晚上要还不出钱,那这房子也得归我们家。” “行!” 杨涵瑶点头,杨李氏心中一紧,忙抓住杨涵瑶手臂,低声道:“姐儿,这。。。。。。。” 杨涵瑶抱以一记“你放心”的眼神,回头又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叔叔婶婶做个见证吧。要是晚上我们家还不出李三婶子的钱,这房子就归李三婶子家了。” “婶子,这下没问题了吧?” 杨涵瑶看着何氏,那目光透着鄙夷。何氏被这目光看着竟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这杨家小娘子此刻看着她的眼光,简直就跟她那便宜亲家看他们的感觉一样。 法制盛世年代培养出来的人,哪怕曾经只是个屌丝,身上却也有着这个时代普通民众所没有的自信。宋代的屌丝哪受得起二十一世纪屌丝冷冷一瞥呢? “哼!”何氏目的没达到,其实从主动借钱给杨李氏开始,他们一家子就在开始谋算人家的房子了。 眼下虽然目的还没达到,何氏虽然心里不爽快,可却也觉得杨涵瑶只是在拖延时间想跟别人借钱来还债。 哼!她在心里冷哼着,那可是十贯钱,这里都一群穷鬼,她找谁借能借来十贯钱?她且等着,晚上不把钱送来,她就带人来要房。 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说道:“那就晚上等姐儿来还钱了!”说完,扭着腰拨开人群走了。 见着何氏走了,周围的人又上来安慰了几句,就纷纷离去了。其实许多人心里虽然对老杨家抱有同情,可人也都是自私得。 大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家中也少有余粮,听着杨家的姐儿说晚上还钱,这会儿子就怕这主儿开口借钱呢。 杨涵瑶把挎包重新挎好,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杨李氏,忽然想到那强身丸和益智丹,忙把院门关好,低声说道:“亲娘别气了。”说着,把强生丸递给杨李氏说道:“这是老爷爷给我的,给您吃的,对身体可好了。” 杨李氏脸色一变,赶紧拉着姐弟俩回到屋里,把门关上后说道:“姐儿,这也是那神仙给你的?” 杨涵瑶点点头,“老爷爷说红色地给亲娘吃,延年益寿;绿色的给贤哥儿吃,增加福慧。” 说着又把绿色的药丸拿出来递给杨乐贤,笑眯眯地说道:“阿弟,吃吧。吃了会变聪明哦!” 杨乐贤人还小,一听吃了这个会聪明,还是神仙老爷爷给得,当下拿到手就嚼巴嚼巴吞进去了。吃完舔了舔唇,眼睛亮晶晶地说道:“阿姐,这糖真好吃。我现在感觉我变聪明了。” “噗。”杨涵瑶被杨乐贤的童言童语给逗笑了,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说道:“是啊,我家阿弟变聪明了。以后考状元要当大官了。” 杨李氏看了看手中的药丸又看了看还在互相嬉笑的姐弟俩,犹豫了下说道:“姐儿,这个既然能延年益寿不如就你自己吃了吧。” 杨涵瑶忙摇头说道:“不行呢。白胡子老爷爷说这个就是给亲娘吃得,我和阿弟都不能吃。我们还小,不能吃这个。” “真得吗?”杨李氏狐疑地看了一眼杨涵瑶。 杨涵瑶忙用力地点着头,无比认真地说道:“真得,真得。”心里吐槽着,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扯起蛋来这么顺溜,再加上现在那表情,自己都快可以去拿奥斯卡奖了。 “亲娘,快吃吧。吃完咱们就去街上,晚上还要送钱呢。”杨涵瑶见杨李氏仍在犹豫,忙催促着。 杨李氏一听这话,果然点了点头,不再犹豫。拿着桌上的瓷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就着水把药丸吃下了。 吃完又严肃地跟姐弟俩说道:“姐儿,哥儿,这事儿不能往外说,知道吗?特别是哥儿!” 杨涵瑶摸了摸杨乐贤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阿弟才不会往外说咧。说了,就不能当状元了。” 杨乐贤一听不能当状元了,急了,忙用小手捂着嘴巴,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说,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杨李氏点点头,“这才是乖孩子。咱们走吧,时辰也不早了。” “嗯!”姐弟俩欢喜地应了一声,一左一右拉着杨李氏的手就往门外走。 出了村子,走了约莫有十来分钟的样子,就上了一条看起来比较宽且平整的路。杨涵瑶看着路上不远处有村落,路上的车辆大多往里去了,里面也不断有车辆出来。 心下好奇,问道:“亲娘,那是什么村?怎么好多的车进进出出?” 杨李氏微微一笑,说道:“这儿是茶山乡,从宜兴县那来的茶叶就是堆放在这儿,然后再从运河运往各地。” 杨涵瑶身子猛地一震,感觉到她异样的杨李氏看了一眼杨涵瑶,脸上露出关切之色,“姐儿,怎么了?可是有甚不舒服?” 杨涵瑶摇了摇头,看着眼前来往繁盛的车辆,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茶山乡。。。。。。原来在这个时代就有这地名了吗?杨涵瑶平日爱读杂书,杂文,对自己家乡的历史也颇有了解。 这茶山乡地名的由来就是她在报纸上看得。当年宜兴属于常州管辖内,从那儿运来的茶叶就堆在这个地方。因为堆积得很高,像个山一样,茶山乡的地名由此而来。 让她意外地是,没想到茶山乡的地名居然可以追溯到北宋这么久远。而她本人在后世住的地方也正是茶山乡附近一带。 心中如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心头涌上的滋味难以表述。她呆愣愣地望着那处儿,直到杨李氏关切地声音再次传来,才微微缓过神来。 看着杨李氏关切地样子,她忙收起心中纷繁复杂的各种念头,眨巴着眼儿说道:“亲娘,这里哪有山啊?” 杨李氏一听就乐了,原来姐儿是在想这个啊?还以为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再一琢磨,觉得自己想多了。如今她的瑶姐儿可是神仙的徒弟,仙童转世,困难已经都过去了,就刚刚面对何氏,姐儿那表现,让她都忍不住把她当成大人看了。 “原来姐儿是在想这个呀?”杨李氏轻笑着,“我听咱们村的人说,这茶山乡啊是因着宜兴那边运来的茶叶实在多,在仓库里堆得跟山似得,就叫了这名儿。听说,在前朝时期,这名儿就在了。” 杨涵瑶更惊愕了,原来这地名在唐朝就有了吗?真是古老的地名,没想到能一直沿用到二十一世纪。 只是二十一世纪的茶山乡再也不见了高高堆起的茶叶,有得只是排排林立的高楼大厦而已。就连茶山乡这名字也隐隐快要被人遗忘了,而脚下这条用来运送茶叶的官道也在二十一世纪变成了常州的景观大道——中吴大道。 至于茶山乡这个名字,或许在那方世界不久的将来只会存在一些人的记忆里了吧。 “亲娘,咱们那儿怎么没人送茶叶呢?咱们离得这茶山乡这么近,不是一个乡得吗?” 杨李氏牵着姐弟俩儿一边走着,一边普及道:“咱们那儿可不属这茶山乡,咱们那儿属夏城乡。” “夏城?”杨涵瑶愣了愣说道:“咱们村附近有桥吗?夏城桥?” “咦?”杨李氏心中越发称奇了。果然是仙人的弟子,仙童转世吗?之前年幼,后又痴痴傻傻得,这死而复生后居然连离村三里路远的夏城桥都知道了? 杨李氏对杨涵瑶是太上老君的弟子是越来越信了,她点着头说道:“是有这么一个桥。听说咱们村附近那里,以前隋朝的皇后,嗯,叫什么来着得?哦,对了,萧皇后,她就是这常州人。她让皇帝在这夏城桥桥畔建了皇宫,听村里的老人说那皇宫可大着呢,就是后来打仗给毁了,咱们那儿也就成了夏城乡了。” 杨涵瑶点着头,虽然时光倒退了千年,可千年后她的家差不多应该就是小李村那位置了吧。这多少让她这个隔着家乡千年光景的人心里生出了一些安慰来。 至于夏城桥的故事她也是有所了解的。杨李氏口中那萧皇后就是梁孝明帝萧岿的女儿,南兰陵人(今常州武进万绥乡人)。因着生于二月,江南风俗以为不吉,遂辗转由叔、舅收养。 后杨坚立隋后,为隋炀帝也就是当时的晋王选王妃,萧氏婉顺聪慧、知书达礼,深得文帝夫妇欢心,就被选为了晋王妃。 而萧氏据说美貌如花,身姿婀娜,颇得隋炀帝宠爱。哪怕是隋炀帝当了皇帝后,嫔妃众多,却始终对萧后疼爱有加。 而关于这位皇后最为神奇的地方,恐怕就是民间所传“一生伴架君王侧,六宫粉黛黯失色”了。 9.第9章 转身是千年(中) 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哪怕四十八岁的年纪仍让一代明君当年才三十三岁的李世民不禁为之心旌摇曳,随即封为昭容。即便等她死后,唐太宗李世民也以皇后礼仪将萧皇后葬于杨广之陵,上谥愍皇后。 虽说民间野史说这位皇后一生迷倒了六个君王,可关于她跟李世民的暧昧,杨涵瑶却是不信得。 当然,这也不重要了。她不知道萧皇后后来历经这般多得波折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似乎在她年幼时,那位占卜奇人袁天纲推算了她的八字得出了一句“母仪天下,命带桃花”时,就注定了这位皇后后半世的孤苦与不幸。 这夏城便是萧氏还是隋炀帝的皇后时,集10郡兵匠数万人在毗陵郡建造离宫别园,称夏乘行宫,辟地周围12里,仿洛阳西苑之制而建。 可惜得是,如此精美华丽的别宫最后终是随着隋朝的灭亡而淹没在战火中。而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夏城桥畔依旧,留下得却只有一个夏城乡了。 几人又继续走了半个多小时,终是能看到了那大城。这小李村离着最近的城门也就四,五里路的样子。 踏着门桥过了护城河,高大宏伟的城门已近在眼前。城墙看着起码有六七米高,城门上刻了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德安门”,城门下还站着几个兵丁,不过并没有看到像电视里演得那样收过路费得。 三人进了城,不过人群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多。杨涵瑶想了想,想起以前历史老师曾在课堂上介绍过,常州是城套城的格局。刚见有护城河,城墙也非常地厚实,想来这应该是最外层的“罗城”了。 杨涵瑶又想着,这最繁华的地带应该就是在以前大观楼一带,自己现在在德安桥附近,再走到大观楼那儿又要花上半小时,自己这小身板虽说吃了一颗强身丸下去,可这本主以前的身子实在差,这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已经觉得累了。 看着路上有来回的牛车,心里有了个主意,拉拉杨李氏的手说道:“亲娘,咱们这蛋壳要卖个好价钱,恐怕要去内城。要不,咱们雇个车吧?也好早去早回?” 杨李氏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答应了。老人家想着,把东西卖了可以早点回家,早点把钱给人送去也了却一张心事,想起何氏那番话,她也就不再心疼那几个铜板了。 跟人雇了车,东拉西扯了半天,最终以六个铜板的价钱坐上了牛车,搞得杨李氏又是一阵心疼。 走了没多久,路上的行人就多了起来,不远处又有一城墙出现,比起之前那城墙更为高大,又听赶车人说道着,最为繁华的地带其实在外子城,平民往来,商贾买卖在此最盛。 听得杨涵瑶是嘘唏不已,感情刚刚路过的那城墙还只是外子城的城墙? 听这赶车人这么说着,又回想着前世在课堂上听老师介绍过的古代常州的城池布局:依河而建,城城相叠,环环相套。 这样的城池布局可以是说是世界上唯一的。如今这座城池如此真实地展现在自己眼前,杨涵瑶在哀叹自己重生到古代的同时却又有些小小的激动。 想想看,作为一个无比热爱自己家乡的人来说,又有几人能有机会看到千年前的家乡之景? 她把前世所了解的东西再与赶车人的话一相结合,得出了一个结论。想来这衙门,府学,各种寺庙应该都是在内城了。 而她也依稀记得大观楼最早的名字是叫鼓角楼,刚也听到这赶车人提及鼓角楼在内子城,对这千年前的家乡城池的布置也就有了个对比,心里稍稍有了点数目。 虽说这赶车人说外子城内商贾买卖最为鼎盛,可学校,衙门等都在内城,想来高等的消费力应该还是在内城。 毕竟,常在内城活跃的人如果没些个家底那怎么成?想到这里,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杨涵瑶就对着赶车人说道:“这位大叔,那这城里哪家珠宝店最大,您知道吗?” 赶车的人呵呵一笑,这位老兄平日就是个话痨,今日进城买卖东西,凑巧了碰上要雇车的,还能赚进六个铜板,因此那是相当地热情。 一看这位小娘子开口问话,顿时精神奕奕,咂巴着嘴说道:“嘿,这位小娘子是头回进城吧?” 杨涵瑶看看杨李氏,杨李氏笑了笑说道:“让这位小哥看笑话了。乡下人,平日要买个针头线脑得都是在乡间草市,这大城却是不常来。” 杨涵瑶听了这话惊愕了。这小李村离着这大城也就4,5里路,杨李氏居然很少来这城里?她还以为杨李氏至少要比她这外来户知道得多,可现在看来貌似也就比自己强一点点? 可没多久她又释然了。刚在来的路上就听杨李氏介绍过,所谓的草市就是城乡交接处的买卖市场,买卖的东西特别丰富,基本就是个小型交易市场了。的确,不是特殊需求的话,草市基本也就能满足平日生活所需了。 这时代,路况不好又缺乏交通工具,如果能在草市买得到的东西又何必跑到这城里来?那不是找折腾嘛! “这位大娘说得是,乡下人,没啥特别要买得还真不用来这大城。”赶车的人越说越来劲,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看得杨涵瑶暗暗好笑,这怎么和前世那些“的哥”们特像? “要说这城里最大的珠宝店啊,那肯定是惠明坊的金万福了,那可是咱这儿游家开得。游家你们知道不?是咱这儿的首富啊!” 那赶车人虽在赶着车,脸朝着前方,可杨涵瑶还是能想到他此刻的表情,这人真有趣,整个儿一话包子。 “啧啧,不光做着珠宝金器买卖,还开了不少的酒楼,连京师都有呢!” “噗!”杨涵瑶忍不住笑了出来,实在是这话包子大叔那说话的腔调太逗了。就好像是他自己赚了这么多钱似得,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杨李氏瞪了瞪杨涵瑶。女儿家在外,虽说是乡下丫头却也不能当着人的面露出这样没规没距的笑来。 好在路上行人颇多,人声鼎沸,杨涵瑶的笑并未让那赶车人听见。否则以这赶车大叔那性子,估计是要以为杨涵瑶在嘲笑他了。 “好嘞,到地儿了。”赶车人跳下了车,很是好心地把贤哥儿抱了下来。 杨涵瑶也跳了下来,扶着杨李氏下了车,给了钱,几人朝着赶车人指着那店儿走去。 进了店门,店里的小伙计很是热情地迎了上来。杨涵瑶心下满意,看来这人家能做成这常州首富不是没有道理的。 瞧这店员的服务态度就知道,并没有因着客人穿戴寒碜而轻慢。 “这位大娘,要买些什么?”小伙计笑容可掬,虽然心里也觉得这几位客人穿着寒酸,不大可能像是买得起店里珠宝金器的主儿。 可奈何少东家给定了规矩,进门者皆为贵客。若因来人穿着朴陋就轻慢待之,必定严惩不贷。少东家在这家是说一不二,比老东家可恐怖多了,因此他绝对不敢怠慢了眼前这三个穷酸。 “这位小哥,你们掌柜的可在?”杨涵瑶边说着话边快速地四下打量了下,见着柜台里站着一年约四十来岁的男子,低着头正在打着算盘,一边摆放着一本册子,想来应是账本。 听到杨涵瑶问掌柜的时,头抬了下又快速地低了下去。 杨涵瑶微微皱眉,她前世卖了一年保健品,特别是令后世之人诟病的“直销”行业,在这一年内,她通过公司不断地培训与实践后,还是有了些“观人”的本事的。 这柜台里站着的人想来应该是掌柜得了,只是他抬头看着自己等人衣着寒酸,又见自己年岁太小,杨李氏看着又是个乡下老太,想必是起了轻视之心。 不过这不重要。杨涵瑶一年的直销生涯可是把脸皮练就地比城墙都厚,抗击打能力也特强。她知道,所谓推销,光会察言观色那是不行得,最重要得是要能开得出口,脸皮子要厚。 况且她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充满了信心,这不,她连摸底都省了。实在是赶了半天路,这肚内又空空,她想快点赚了银子好去挫一顿。 杨李氏在旁看着,想开口又不知该怎么说。她一乡下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来这大城的次数一个手就能点得过来,如今踏入这城中第一珠宝店,心里十分地紧张,一时间也只得眼巴巴地看着杨涵瑶,希望这仙人弟子能大发神威,把东西卖了,好把钱还给那何氏。 小伙计望着这三人,心道,怪哉。这年老的不发话,咋弄个小丫头片子出来问话?可他想归想,却是很认真地问道:“小娘子,找我们掌柜地有事?” 杨涵瑶装模做样地把手伸进挎包里一阵摸索,随后拿出那只步摇,笑盈盈地说道:“小哥,你们这儿可收首饰?” 杨李氏一愣,不是蛋壳么?怎么变成头饰了?还是银得?不过这头饰做得可真好看啊!她满腹地狐疑,不过老太太也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别开口问得好。 小伙计一看那首饰,顿时眼前一亮!好呀!好别致的款式!他忙回头看向柜台那处,这事他可做不了主。 10.第10章 转身是千年(下) 柜台内的男人在杨涵瑶问出那话时也微微抬头瞧着,这会儿见杨涵瑶拿出的头饰,也是眼前一亮。见着伙计朝自己望来,微微咳了一声,朝着伙计点点头。 小伙计顿时眉开眼笑,对着杨涵瑶说道:“这位小娘子这边来。”他引着杨涵瑶朝着柜台走去,“这就是我们金万福的陈掌柜。” 说话间已到了柜台边,那姓陈的掌柜合上了账本,杨涵瑶隔着柜台对着那掌柜福了福身子说道:“陈掌柜有礼了。” 只是她人小个子矮,还没柜台高,这礼行得甚是滑稽。那陈掌柜也觉得自己对着一个孩子拿腔捏调得有些不合适,在见着杨李氏给自己行了礼后,便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小娘子不必客气了。来,这位大娘,这里坐。”说着,就引着几人到店堂里侧的一处坐了下来。当然,是杨李氏和陈掌柜坐着,而杨涵瑶姐弟俩是站着得。 陈观鱼摸着三柳胡须,略微一沉吟,说道:“这位小娘子手中步摇可否借老夫一观?” 杨涵瑶点了点头,把步摇插梳递了过去。 陈观鱼接来,放在手里看着。这越看是越惊心,撇开这步摇的款式不说,这支步摇的做工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巧夺天工”! 他在这行干了二十年多年,手里摸过的各种金石玉器不说过万吧,少说也有几千。手中这只步摇做得真是太好了,如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手艺如此之高的匠人! 他又翻看了一会儿,步摇上散发着阵阵的松香。他看着那镶嵌在蝴蝶翅翼间的牡丹花,心下暗道:“真是妙哉!这匠人不但手艺好,还别具匠心,用松香远比用珠宝好。这松香可塑出这惟妙惟肖的牡丹花,珠宝可做不到。还散发着阵阵香味,既别致又高雅,妙,妙,妙啊!” 陈观鱼是越看越赞叹,杨涵瑶嘴角含笑把陈观鱼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 若放在平日,以陈观鱼的年纪与阅历是绝不会这样情绪外露的。实在是手中那步摇太令人惊叹了,以至于让他这个老狐狸都忍不住情绪外泄了出来。 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晚了。因为他发现站在那儿的那个小娘子嘴角带笑,一脸自得的望着自己。 陈观鱼忙正了正脸色,轻咳一声说道:“做工不错。” “掌柜得,贵店可收这首饰?”杨涵瑶观察着陈观鱼的神色,一边慢慢地开口问道着。 “小娘子这首饰从何而来?”陈观鱼不愧是这金万福的第一大掌柜。为人狡猾而精明,才这么会儿功夫马上就想到若是能找到这步摇的制作匠人,那么以后金万福又多了一个招牌。 不过观这小娘子的神情倒不像个乡下丫头,那眉宇间所流露出的自信让陈观鱼不得不提起神来正视,这点恐怕他到了这会儿还没意识到。只是不自觉地就把问话的对象对准了杨涵瑶,把杨李氏这个大人自动屏蔽了。 见陈观鱼避而不答反问步摇的来处,杨涵瑶略微思索了下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心中很是高兴,这掌柜地这样问已是肯定了自己这支步摇的做工与款式。 而他问这步摇的来处想来是想问这步摇是何人所做吧?虽说士农工商,工与商排在最后,可在宋代一个好的手工艺者可是很受到人们的追捧的。 杨涵瑶这支牡丹蝴蝶步摇插梳,不管是从款式上还是做工,堪称精品之中的极品。那精湛的技艺,陈观鱼仅看了一眼,就把他这个淫浸珠宝首饰二十余年的给震到了。 认识到这点后,杨涵瑶福了福身子,露出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天真笑容,回道:“伯伯,这个簪子是我自己做得。” 说着还昂着下巴,眼巴巴地瞅着陈观鱼,一副你夸我吧,我厉害吧的神情。 “什么?”陈观鱼眼皮动了下,眼中露出惊愕可随即消散,笑了笑说道:“小丫头可是在逗伯伯开心?” 心下念叨,这孩子可真有趣。这么点子大的人说这簪子是她自己做得?莫非当老夫也是三岁孩童?不过杨涵瑶的一声“伯伯”显然拉近了些人与人之间距离,陈观鱼只当这孩子童言无忌,倒并未放在心上,也就一笑了之。 哪知他不在意,对面的小儿人可不乐意了。她鼓着嘴巴,一脸不高兴地说道:“真是我做得,伯伯。” “哈哈!”陈观鱼大笑了起来,“小娘子,吹嘘可要不得。莫逗伯伯开心了。这大娘,这簪子到底是什么人做得?” 杨涵瑶此刻的表现和刚刚相比简直判若两人,陈观鱼对于杨涵瑶的回答显然是不信得。这会儿子完全是把她当成孩子的胡诌转而又问向这三人中唯一的大人。 可是杨李氏哪知道这簪子哪来得?她自己还满腹疑问呢!听陈观鱼这么一问,心里更是紧张了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杨涵瑶。 杨涵瑶也不急,慢吞吞地说道:“伯伯,我可没撒谎。这簪子真是我的做得。” “小娘子这般小的人儿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簪子来?小孩子家家说谎可要不得!” 陈观鱼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一次二次,他可以当杨涵瑶人小不懂事。可这会儿,杨涵瑶再这般说来,本能地就让陈观鱼心生不喜了。甚至觉得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得一直插嘴,这算什么?太没家教了! “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长百岁。伯伯怎么可因我年纪小就认定我做不出来这簪子?还觉得我是在撒谎?” 杨涵瑶的头倔强地扬起着,脸上的神情就跟受了莫大的委屈似得。 “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长百岁?”陈观鱼重复了一遍这话儿,越琢磨就越觉得有味儿。这话他可从未听过,虽说他是给人当掌柜的,却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人。 他摸着胡须点了点头,眼露赞赏,“这话说得倒在理。只是..”他看了看杨涵瑶,下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杨涵瑶何等聪明的人,立马心领神会。不过陈观鱼既然不信,她也懒得在这里给他“露”一手来证明自己。 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又把手伸进挎包里,摸出另外几个布艺头饰来说道:“伯伯,你看,这都是我做得。” 说着便把头饰都一一摆放到小茶几上,“伯伯这里要是收这些,以后瑶儿做得首饰就都卖伯伯这里来了。” 陈观鱼没有答话,把茶几上的头饰一一拿来观察。虽说这几样的用料都是最为廉价的,可却胜在做工精致,款式新颖。虽说与他们金万福所卖的东西差了些档次,可这样别致的东西放在店里卖倒也不会堕了金万福的名声。 他摸着三柳须,心道这小娘子张口闭口声称这些首饰都是她自己所做,就是不透露制作匠人的信息,莫非已被人关照过?也罢,先答应她,等来往个几回,再慢慢套话好了。 “六贯钱。”陈观鱼指着茶几上那几个头饰,“这些加上那支步摇,小娘子看如何?” 杨涵瑶琢磨了下。来的路上,她问过杨李氏,现在一石米大概650文左右,六贯钱大概可以买将近十石的米,这价钱有些低了。 其他几个布艺头饰可以说是白送得,能卖个十五文钱就该偷笑了。可这蝴蝶步摇可不同,技艺上也比那几个布艺头饰更为繁复,仅仅只是六贯钱,这完全没达到自己心里价位。 杨涵瑶摇摇头,认真地说道:“伯伯,这个步摇款式很别致。是伯伯店里没有的。城里的贵人们就喜欢新颖别致的头饰,伯伯六贯钱太少了。” 陈观鱼一愣,这丫头年纪不大,可口齿伶俐,说话有条有理得。本想着乡下丫头片子没见过什么市面,听了六贯钱还不赶紧把东西卖了? 这丫头倒好,不但没露出惊喜之色,反而跟自己讲起价来。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开的价是低了,可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商言商,作为买方当然是价钱越低越好了。 “那依小娘子之见,作价几何?” “十二贯!”杨涵瑶斩钉截铁地报出一个数字,当然她的心里价位是九贯。不过本着让人还价的原则她稍微多报了一点。 杨李氏一听,手都有些发抖了。十二贯?!姐儿得失心疯了?!之前她觉得六贯钱姐儿都不答应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六贯钱,当年儿子做教书先生时也不过月钱三贯而已。要教两个月书才有六贯钱,姐儿这下倒好,狮子大开口,直接要十二贯,这不是疯了吗?! 她不安地看向那陈掌柜,正想开口表示歉意时,哪知那掌柜地却接话道:“十贯!这位小娘子,十贯钱,要是卖得话把东西留下!再多得话,老夫也做不了主了。” 杨李氏惊呆了,这,这一会儿工夫就涨了四贯钱上去了?她紧张地望着杨涵瑶,就怕这主儿又再次发起疯来。十贯钱,十贯钱呐! 11.第11章 神乎其技 杨涵瑶歪着头,一副纠结的样子,最后终是点了头。见好就收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看这陈掌柜也算是爽快人,而且以后还要继续跟他打交道,而且也超过了自己的心理价位,哪怕是给他占了便宜也就认命了。 她现在可没那个闲情逸致来做市场调查,十贯就十贯吧! 陈观鱼一见杨涵瑶点了头,又把眼睛看向杨李氏。杨李氏忙点头,“就十贯钱了。” “好!”陈观鱼点着头,“何福,去取十贯钱来。 “等一下,伯伯!”杨涵瑶赶忙喊到,又装模作样地把手伸进自己的挎包里,假装着摸索了下,实则是把空间里的那两个蛋雕拿了出来。 陈观鱼脸带疑问地望向杨涵瑶,只见她拿出两个物件来,看着像是两个小匣子,只是那匣子看着有些奇怪。 “伯伯,我还做了两个东西,不知您这儿收不收?” “哦?”陈观鱼见杨涵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也对她手里捧着的东西来了兴趣。 “这是何物?” 杨涵瑶把蛋雕小心翼翼地摆放到茶几上解开套子,顿时整个店堂内安静了下来。 几个小伙计包括陈观鱼都惊愕地望着眼前之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嘶!”几人倒抽着冷气,何福揉着自己的眼睛,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指着那蛋雕说道:“这,这是蛋壳?” 杨涵瑶点着头,“这是蛋雕,是我独创得,不知伯伯这里可收?” “收,收收收!”陈观鱼这下彻底地失态了,他颤抖着双手小心地捧起那蛋雕的底座,放在眼前看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嘴里不断呢喃着:“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说完又放下那个喜鹊报梅,拿起另一只镂空的仙鹤青松,“啧啧,鲁班再现,鲁班再现呐!” 他欣赏了许久,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放下蛋雕,平复了下心情,摸着胡须一脸诚恳地说道:“这位大娘,小娘子,小哥儿。老夫今年四十有六,见过得匠人艺者无数,珠宝首饰更是数不胜数。自认也是见多识广,哪知今日得见这几个物件,才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蛋雕简直就是鲁班公再现,神乎其技。所以..。” 他认真地望着几人说道:“还请几位告诉我这蛋雕是出自何人之手,家住何方,也好去拜访一下,瞻仰下鲁班神技。” “这有何难?”杨涵瑶听得这人居然把自己的作品抬高到这地步,年轻气盛的她,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得意来,“伯伯,这蛋雕就是我做得!” 陈观鱼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好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片子。他如此诚恳,这人居然还口出狂言,一而再再而三地,莫非在戏耍自己? 见陈观鱼脸色不佳,杨涵瑶也知他心中所想。抿嘴笑了下,还好那套DIY工具是可以拿出来用得,现在只要找个鸡蛋过来,前面倒清蛋液的工序不算复杂,当场便可制作给他看。 “伯伯,可否容我进内堂为您展示一番这蛋雕?不过,我手里现在没有鸡蛋,能否提供一个给我?” 陈观鱼一听这话,正中下怀啊!说实话,打死他也不信这么点大的孩子居然有如此高超的技艺,心里存了考校的想法,当下挥了挥手就命人去买鸡蛋了。 趁着等鸡蛋来的时间,他又把杨涵瑶几人迎进了内堂,让人给上了茶。杨涵瑶喝了几口茶,心中开始构思起要雕刻的作品来。 首先镂空雕刻被她否定了,那个花费时间太长。太复杂的图案也不行,她只是想证明下这蛋雕是自己做得,以后便于长期合作。 本来她是不想在人前展示得。可奈何自己现在年约太小,这姓陈的掌柜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那就只得为他展示一番,省了以后的口舌。 须臾,蛋壳便被取了来。杨涵瑶把手伸进那挎包,装模做样地把DIY工具拿了出来。 这时,陈观鱼终是注意到了杨涵瑶那挎包。这一看,才发现这挎包也非常地特别,一根带子连着,远远比现在那些包袱来得方便。 摸着胡须,对于杨涵瑶的话竟有些信了。心里甚至隐隐生出期待,期待这孩子说得话是真得。 陈观鱼知道,这蛋雕一出必然轰动常州,甚至轰动天下都可能。他这想法绝不夸张。宋代文风鼎盛,哪怕是市井小民骨子里也带着几分雅致,对于精致风雅的东西都特别偏爱。 在蛋壳上雕刻作画呀!这需要何等高超技艺?! 他的目光又落到那工具箱,更觉惊奇。那箱子的材质竟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边上包角得好似钢?若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在此,肯定会知道,硬塑料和铝合金尔! 杨李氏坐在一边,紧紧地拽着杨乐贤的手,一直用眼神示意杨乐贤不要说话。好在杨乐贤还算聪明,知道这个时候心里哪怕再多的疑问,也不能问出来。 反正自阿姐醒来后,就变得特别聪明。自己只要跟在阿姐后面看着就行,而且刚刚在来的路上,阿姐偷偷关照过自己,要自己等会儿进了城,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说话。晚点赚了钱会给自己买糖吃,为了糖,杨乐贤决定一定要闭紧自己的嘴巴,绝不给阿姐坏事儿。 就在几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鸡蛋也买回来了。 杨涵瑶问人要了个瓷碗,打开工具箱,在鸡蛋的两端开了个小洞,拿出针管,将蛋液都抽了出来。 看见针管时,陈观鱼心中又是一阵惊奇。别说他了,在场得又有哪一个不惊奇?那透明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做得?陈观鱼心里如猫抓,真恨不得将杨涵瑶手中之物抢来一阵观摩。 他又看着工具箱里的东西,居然许多都是自己不认识得。心里忍不住开始揣测,这小娘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再看她这些工具大多奇巧,莫非她是鲁班后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陈观鱼的眼睛睁得大了起来。望着杨涵瑶的眼神微微有了变化。 杨涵瑶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她一拿起工具,整个人就完全专注了起来。 她心中构思得图案比较简单,为了节省时间,只是在蛋壳在雕刻出一个巨大的“喜”字,又配上简单的花纹,最后在另一面刻上“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八个字,一副作品就算完成了。 她小心地将蛋壳放下,擦了擦头上的汗,歉意道:“时间仓促,只得刻一个简单图案得,还望伯伯海涵一二。” 哪知她一抬头,却见屋内众人皆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望着自己。心中一惊,怎,怎么了?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了?完了,不会给他们发现到什么了吧? 正在她惊愕之际,那陈观鱼却大呼一声,神情亢奋地说道:“什么叫作神技,这才叫作神技!老夫今生有幸得见,死而无憾了!” 原来,杨涵瑶制作的过程中,那行云流水般得技艺愣是把在场的人深深震撼到了!之前只看作品,已令他们震撼不已。可当亲眼看到这制作过程,看着杨涵瑶那高超精湛的技法都成了一种享受。 她每刻画一笔似乎都不用去思考,有如神助,一气呵成。厉害,太厉害了!如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竟有着这般旷古绝今的技艺? 杨李氏心里激动,甚至有种要掉泪的冲动。她极力地克制着自己,身子微微抖动着,心里一直默念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杨乐贤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阿姐,心里暗暗发誓,回家以后一定也要跟阿姐学习在鸡蛋上画画,然后卖钱养家。 久久地,陈观鱼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新刻的蛋雕,虽然这一个构图相当简单,但在见识到了杨涵瑶那高超的技法后,他不再有疑。 心里已盘算开了,一定要把杨涵瑶以后所出的作品都搜罗过来。相信此蛋雕一出,不管是常州城还是京师必当轰动!而自己,呵呵,今年的红包肯定会相当的丰厚。 不愧是常年和钱打交道的人,激动过后,陈观鱼已在心里盘算起杨涵瑶能为自己带来多少好处了。 他放下蛋壳,摸着胡须说道,“老夫年老眼拙,刚刚竟疑小娘子的高超技法,还望原谅则个。” 杨涵瑶忙摆着手,一脸“忐忑”得说道:“伯伯这样说简直折煞丫头了。” “对了,还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不等杨涵瑶回答,杨李氏忙回道:“夫家姓杨。” “哦!”陈观鱼点着头,“原来是杨小娘子。”他兀自点头说着,脸上已恢复平静。 杨涵瑶看着心下暗暗赞叹,不愧是给首富打工得。强将手下无弱兵,这老头这会儿子工夫已恢复如常,不好对付啊! 陈观鱼在心里琢磨着,从刚刚卖步摇的情况来看,这杨小娘子人虽小,却是个人精。而且技法高超,若自己价钱开低了,她必心生不满;可若开高了,又显得自己这边掉了份子,而且东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一时间,整个店堂内安静了下来..。 12.第12章 发财了 他左思右想了一番,最终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小娘子,这三个蛋雕,一共作价六十贯钱,你看怎么样?” 杨涵瑶想了想,指着那副镂空蛋雕“仙鹤青松”问道,“这个作价几何?” 陈观鱼心中赞叹,这小娘子果然非比寻常。若换个一般人,哪怕是个大人听到这价钱早乐疯了。可她却不,小小的年纪,这头脑可真够好的。 “这个仙鹤青松二十五贯钱。” 杨涵瑶点头,又指着喜鹊闹梅,“那这个呢?” “二十贯。”陈观鱼说道,“以后这蛋雕我们金万福都收了。” 杨涵瑶点头,这个价钱说实话已高出她心里价位很多了,她本想着那仙鹤青松能卖个十七八贯钱已了不得,现下这掌柜得报出这价,心下自然是满意得不行。 不过做生意嘛,总是得虚晃几番,于是她故作沉默,做出一副“不大满意价钱”的样子。 她这么一来,陈观鱼也不由地皱眉起来。说实话,在见识到了杨涵瑶那样的技法后,他这价钱开得自认还算公道,这杨小娘子还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也贪心点了吧? 杨涵瑶也在偷偷观察陈观鱼的神色,一见他皱眉,心下了然,看来这是他的极限了。当下便决定见好就收吧,人家没巧取豪夺就算不错了,现在点头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那就多谢伯伯了。”杨涵瑶行了礼,“以后还要多仰仗伯伯才是。” 一听这话,陈观鱼满意了。刚刚的不悦也从心头散了去,摸着胡须不住地点头,“哪里话,都乡里乡亲得,小娘子叫我一声伯伯,总是要帮衬一二。” 得,这厮脸皮也真够厚得,这会儿工夫到了他嘴里倒成了他帮衬了。杨涵瑶心里腹诽着,果然能在首富底下当打工,没两把刷子是不行得。这首当其冲得就是这脸皮要厚,要会变! 一共七十贯钱,六十七贯都被换成了银锭与碎银子。杨涵瑶把银子与铜钱装进了挎包,三贯铜钱就她这个小身板背着还真有些吃力。 出了金万福,她忙把手伸进挎包里,意念一动,银子和铜钱全部进了存放空间去。 “叮!生存任务完成,奖励系统币500,积分50,请宿主注意查收。” 杨涵瑶抿嘴一笑,小声对杨李氏说道:“亲娘,我把钱放安全的地方去了。回到家我再把钱给您。” 杨李氏左看右看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姐儿,我,我们真赚了那么多钱?不,不是在做梦吧?我总觉得像在做梦,你,你掐我下。” 杨涵瑶咯咯地笑了起来,拉着杨李氏的手说道:“亲娘,真得呢。瑶儿以后可以赚钱养家了。好了,咱们现在去买东西,好不好?瑶儿想吃肉。” “嗳,嗳!”杨李氏应着,“应该得,应该得。姐儿出大力了,走,买肉去!” 可没走几步,杨李氏又停了下来,说道:“姐儿,咱们还是先回去。要买什么去草市买就行了。这城里东西贵着呢!” 杨涵瑶知道老人家简朴惯了的,哪怕是有了钱也要算计着过日子。再来,从老人家那不安的神情来看,恐怕是怀中揣着巨款,老人家不放心罢了。 只想着早早回到家,找个地儿把钱给藏起来方能安心。虽说心里有些遗憾,可杨涵瑶却不愿直截了当地就去拂逆了老人家,于是说道:“亲娘,草市什么都有卖吗?您看,您和贤哥儿身上的衣服都好旧了,要不咱们扯上点布回家也好做身新衣服?” “好,好,新衣服,新衣服!”杨乐贤猛拍着小说,欢快地说道:“亲娘,阿姐,我们做新衣服。” 杨李氏瞪了瞪一旁闹得欢脱的杨乐贤,正着脸色对杨涵瑶说道:“姐儿,这不过节又不是大过年的,能省则省了罢。赚点钱不容易,咱们把银子省下,回家把地买回来,来年也好有个收成。” 杨涵瑶点着头,对于一个农村人来说土地是最能让他们感觉到安全的东西,她很能理解老太太的想法。不过要节省到这个地步,还真让怀揣巨款的杨涵瑶有些无语。 她又想了想,打算先分散点杨李氏的注意力,于是拉着杨李氏的手撒娇道:“亲娘说得是。不过亲娘,走了半天的路,瑶儿都饿死了。要不咱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看着杨李氏犹豫的样子,杨涵瑶马上说道:“这街边也有小摊,咱们就吃碗馄饨回去,亲娘,您看可好?”说着又摇着杨李氏的手,颇有些耍无赖地说道:“亲娘,好不好嘛?我跟阿弟都走不动了,好饿。” 说着还朝着杨乐贤猛眨着眼儿,杨乐贤倒也是个机灵的,忙眨巴着他那双大眼睛,也扒着杨李氏的手摇着,“亲娘,我也饿了,贤儿也饿了,走不动了。” 杨李氏终是忍不住轻笑起来,抽出手在姐弟二人头上各自轻敲了下,“两个小讨债鬼,真真都成人精了!好,走,吃馄饨去!” “好耶!”姐弟二人欢呼一声,一左一右牵着杨李氏的手,找了一个路边摊子坐了下来,一人要了一碗青菜肉馄饨。 煮得浓浓发白的骨头汤,皮薄汁多的青菜肉馄饨,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沫儿,一碗馄饨下去,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杨李氏一边吃一边就在看着杨涵瑶的挎包。想起杨涵瑶凭空变出东西的本事,心道,姐儿真是有仙家手法得。想来银子早给姐儿变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看她这包出了店门就松垮了下来,这等手段真是了得。当下,也就放下心来,想着就算歹人再厉害也比不过那仙家的手段。 三碗馄饨,三文钱一碗,一共九文钱。杨涵瑶数了九个铜子给了店主,心道这东西可真便宜啊。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说得就是古代的钱币折合人民币大约多少钱。和平时期的宋朝,一千钱也就是一贯钱,大约折合人民630元左右。 也就是说一文钱,大概折合人民6毛3,刚一碗大馄饨也才一块多,真便宜地没法说了。 吃完了馄饨,杨涵瑶转着眼珠子,又说道:“亲娘,出来时,我答应给贤哥儿买糖吃。再者,贤哥儿今年也五岁了,该去学堂了。草市上哪来笔墨纸砚卖?咱们去买笔墨纸砚,村里不有私塾么,咱们也送贤哥儿去上学。” 杨李氏身子猛地一震,她望着杨涵瑶,眼眶有些发红,蠕着唇说道:“姐儿,你真要送贤哥儿去读书?” 杨涵瑶昂着头,奇怪地问道:“亲娘,咱们现在有钱了。当然要送贤哥儿去读书了。爹不也读书了吗?不读书不明理,再苦再穷也不能不读书!” 杨李氏连连应着,眼泪流了下来。当年家境尚可,自己儿子去了读了书,如今家境衰败,本以为小孙子要一辈子在地里刨食了,没成想姐儿早上说得话是真得,她真要送自己阿弟去读书。 老人家心里熨帖之余,更是欣喜自己的乖孙女懂事又顾家。最主要的还有本事。这转眼间,就赚了大笔钱财到手,对弟弟也爱护有加。 这年头,平民百姓对读书人都有着莫名的敬意,能够读书是多少农家子弟的夙愿,如今姐儿如此坚定地要送弟弟去念书,老人家怎能不感动? 当下,几人找人问了路,进了一间卖笔墨纸砚的店,买了文房四宝,又去书局里挑了《千字文》,《百家姓》,《蒙求》等几本启蒙读物,在街市上买了竹篾编的书箱篓子,将笔墨纸砚小心地放在里面。 这年头纸张可贵得很,杨涵瑶又是买得上好的宣纸,当然不能卷巴卷巴就塞挎包里去,只能买个背在肩上的篓子,把宣纸等东西放在里面。 买好了笔纸,杨涵瑶又央着杨李氏去买其他东西。最后老人家实在禁不住姐弟俩的哀求,还是扯了点布带回家去。 当然,杨乐贤的糖果也没落下,只是那糖在杨涵瑶眼里,比起前世最烂的硬糖都不如,当然是一颗都没吃。 买了布,买了糖,笔墨纸砚,自然最后连肉也买了,顺便还买了两根大筒子骨。那筒子骨上刮得干干净净的,等于半卖半送的性质。 在古人眼里这有啥吃头?不过杨涵瑶却知道,喝点骨头汤可以补补钙啥的。虽然她一直腹诽大骨头熬汤,就那样的熬汤手段早把营养成分都破坏了,不过此刻也没什么钙片给你吃,聊胜于无吧,总比没得好。 在这城里转悠了一圈,杨涵瑶就发现了。所谓的人声鼎沸,其实在她这个外来户眼里看起来,还真不如前世。现在想来,在这古人眼里,德安门那一带也算繁华了。 想来也是,这个时候的常州下辖四县,晋陵,武进,无锡,宜兴。这么大的地儿,有个五六十万人顶天了。 想想前世的常州,还没算上无锡,宜兴两地就有四百多万人口了,那自然是人挤人,人堆人得拥在一起,哪能跟现在比啊? 买好了要买的东西也该启程回家去了。杨涵瑶等人出了城,到了偏僻的路上,看着四下无人,杨涵瑶便把所有东西都接了过来,一股脑儿地全给弄到了存放空间去,看得杨李氏是啧啧称奇。 而杨乐贤则是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的姐姐,在他心里,杨涵瑶此刻已是呼风唤雨,排山倒海无所不能的仙人姐姐了。 13.第13章 家有近邻 回到了家,把东西都拿了出来。杨涵瑶也不急着去还钱,杨李氏把肉洗干净,这年头选得肉都是肥肉多,瘦肉少。一来可以用来榨油,二来嘛,这年头人肚里都没什么油水,当然爱吃肥肉得多。 趁着杨李氏熬猪油的空档,杨涵瑶和杨乐贤姐弟俩弄了个小篓子,到了院外,准备挑些野菜。 和平年代,没有战乱,这几年又风调雨顺得,地里的野菜长得很是旺盛。好在杨涵瑶前世的时候也干过这种事儿,对于挑野菜倒也是熟门熟路,动作娴熟得很。 只是杨乐贤这个小家伙让杨涵瑶有些意外。小家伙人一点点大,放在前世啥屁事也不懂呢,挑起野草来居然也有模有样的。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儿一点也不假。 姐弟二人挑满了一篓子也不挑了,回到家里杨李氏的猪油也熬好了,帮着姐弟俩把刚挑来的枸杞头捡了个干净,打了井水冲干净,刚刚熬了猪油的锅子没洗,正好用来炒枸杞头。 炒好了枸杞头,这才把刚刚熬过油的猪肉放下锅去,加了酱,盐,杨李氏很是大方得放了点糖进去,一锅红烧肉在锅内炖得香味飘满了整间屋子。 杨涵瑶觉得自己口水都快下来了。虽然刚刚在城里吃了菜肉馄饨,可在二十一世纪吃惯肉菜的她来了这里,许久不吃肉,就馄饨里那点肉沫子还不够塞牙缝得。 所以在肉摊子时,杨涵瑶头一次拂逆了杨李氏,愣是花了七十二文钱买了两斤猪肉才作罢。 不过买到手后,杨涵瑶有些傻眼。因为她这才想起,古代这一斤跟现在那一斤可不同。宋代的一斤可有十二两之多,难怪买肉时杨李氏拼命阻止了。 闻着肉香,杨涵瑶也赶紧将筒子骨洗干净。在旁边小灶上煮开了水,将筒子骨汆了下后,才重新加水,酒,姜炖煮。又去后院菜地里拔了两把鸡毛菜,就等汤炖好,起锅时扔进去。 做好这些,红烧肉也做好了,今日赚了钱,杨李氏心里也定了下来,终于是没再做泡饭来吃,而是做了一顿干货。 杨涵瑶看了看系统上的时间,才下午4点而已,来了这么久,这么早吃晚饭还真不习惯。 又吐槽了下那该死的系统,时间倒是按24小时制显示得,可其他则是用得旧法,嘉裕二年二月十九,丁酉年,癸卯月,乙丑日,看得杨涵瑶嘴角是一阵阵抽搐,再次觉得这系统就是来坑她得! 几人坐上了桌,刚要吃饭,却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女声:“杨家大娘,杨家大娘?!” “是隔壁陆家的。”杨李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轻说了句,放下碗筷,走到院里去开门。 “陆家大妹子,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坐。”杨李氏开了门,把陆家那妇人迎进正屋,对着姐弟俩说道:“姐儿,哥儿,来,见过陆家娘子。” “婶子好。”姐弟俩施礼喊道。 “嗳,大姐儿,大郎在吃饭呐?”韩氏扫了一眼饭桌,心下诧异。这都债主临门了,怎么还在吃肉? “大妹子,还没吃吧?姐儿,去拿副碗筷来。” “嗳,亲娘。” “别,别忙活了。”韩氏忙制止道:“我来也没什么事儿。”她边说着,边把手里捧着的一个瓷罐子放到桌上,脸有些发红地说道:“大娘,这,这有500文钱,不多,您,您先拿去还给何氏吧。别嫌少。。。。。。” 杨李氏一听这话,眼又红了。杨涵瑶心里也觉得很感动,自古锦上添花的就有,雪中送炭的能有几个? 杨李氏擦了擦眼,拉起韩氏的手,说道:“大妹子,老婆子在这儿先谢谢你。不过钱你拿回去吧,你家也不富裕,成哥儿还在读书,要花钱的地儿多。你也不容易,缝缝补补得,这500文钱我老婆子怎么能拿?” 杨涵瑶在一旁点着头,然后上前亲热地拉起韩氏的手,说道:“婶子,坐下来吃饭吧。今天我们赚着钱了,等会儿吃完饭就去把钱还给李三家的。” “赚钱了?”韩氏困惑地望了一眼杨涵瑶又看向杨李氏。那意思就是说,就算赚钱了,怎么可能还得起钱呢?那可是十贯钱啊! 杨李氏笑着点点头,上前拉过韩氏的手,按着她在桌边坐下,对杨涵瑶说道:“姐儿,快去拿两副碗筷来。哥儿,去隔壁把你陆大哥喊来一起吃。” “嗳,亲娘!” “别,别别!”韩氏红着脸,忙站起来说道:“大娘,既然有钱了,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别客气了,你们吃吧。” “妹子,你坐下!”杨李氏又把韩氏按了下来,自己也坐了下来。 两个小的一个跑出去喊人,一个去厨房拿碗筷了,屋里现在就她们两人,杨李氏看着韩氏真诚地说道:“大妹子,你这份情大娘我记下了。咱都是外乡人,又邻里邻居得,自打我那苦命的儿和媳去了后,你对我家也多有帮衬,今个儿你能来,大娘这心里高兴。不就吃顿便饭嘛?家里今天做了肉,就喊着陆大郎一起吃吧。” “大娘,这,这怎么行?”韩氏也是个老实人,以前老杨家好的时候,自己也没少得了人帮助。如今老杨家遭了这多变故,她觉得她只是在还老杨家的恩情,并没有想太多。 今天她把家里剩余的钱,只留了给儿子的学费和些微生活费,凑了500文就给送来了。她是来送钱的,怎么可以最后变成在这儿混吃得?况且,今天这家吃得还是肉啊! 杨涵瑶拿着碗筷回到屋里,看见韩氏还在推辞,就把碗筷放到饭桌上,笑眯眯地说道:“婶子,你就放心在这儿吃吧。我今天赚大钱了呢!” “哦?”韩氏心下奇怪,“大姐儿怎么赚钱了?” 杨涵瑶看了看杨李氏,杨李氏微微点了点头。杨涵瑶笑了笑,一副小儿状地说道:“婶子,我不是死了吗?” “呸呸呸!”杨涵瑶才开口说第一句,韩氏忙慌张地阻止她说道:“姐儿现在好好得,可不兴瞎说。”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婶子,没事儿。我这不又活过来了吗?就是死的时候,我去了阎王殿。” 韩氏身子猛地一抖,脸色有些发白。杨李氏也奇怪地望着杨涵瑶,怎么又变了?不是仙人传授得吗?怎么又去阎王殿了?不过经历了卖蛋壳的事儿,杨李氏不知不觉中已不把杨涵瑶当孩子看了,心里虽然困惑,但知道姐儿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因此她也不说话,静静在一旁听着。 “我去了阎王殿,阎王一翻生死簿,说我是九世大善人,这辈子阳寿未尽,勾错人了就把我放了回来。” “然后为了补偿我,又派了个小鬼教了我一门绝技。” 韩氏听得入神了,她倒不有疑。毕竟杨涵瑶真得是死而复生了,这不是阎王殿里的牛头马面勾错了人,还能是什么?至于教手艺,这勾错人了,就算是阎王殿也得补偿人下,那里执法可清明呢。 “是什么绝技?” 杨涵瑶昂头一笑,说道:“阎君让人教我在鸡蛋蛋壳上作画。说我还阳后可靠这门手艺养活一家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能让九世善人落个饿肚子的下场。” “啧啧!”韩氏嘴里称奇,心中倒也替老杨家高兴。这杨涵瑶虽被勾错了魂儿可造就了这番奇遇,这孩子有福啊! 其实杨涵瑶这番话漏洞百出,只是这年头的人对鬼神有着莫名的敬意,自然不会去多想。 “大娘,以后您有好日子过咯!”听完了故事,韩氏也送上了祝福,还真真是个朴质的人。 “娘!”正说话间,杨乐贤带着一个少年进来。 杨涵瑶寻声望去,十二三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鼻梁挺直,身上穿得虽是粗布麻衣,倒也相当得体。整个人往那一站,让杨涵瑶顿时想起了四个字来:温润如玉。 帅气的小正太一枚啊!以后长大了,定是美男子一个,杨涵瑶默默想着。 “陆大郎来了。来,快来阿婆这里坐。阿婆今天家里做了红烧肉,大郎读书辛苦,正好补补身子。” 小正太躬身一礼,一本正经地说道:“多谢阿婆。阿婆的美意,小生受领了。只是圣人有云,无功不受禄,君子更不可行嗟来之食,所以。。。。。。。” 他话没说完,杨涵瑶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韩氏也颇为尴尬,这死小子,真是越读书人越傻,回家得好好说道说道他。 杨李氏瞪了瞪杨涵瑶,笑盈盈地说道:“大郎不愧是读书人。你的话阿婆也听不懂。阿婆只知道你娘帮了阿婆的忙,所以这饭得吃。” “娘?”陆成看向韩氏。 不过没等韩氏说话,杨涵瑶就在旁边说了起来,“君子是不可接嗟来之食。只是你知道嗟来之食的典故出自哪里吗?” 陆成惊奇地望了一眼杨涵瑶。前阵子听说这痴傻小妹死而复生了,怎么活过来后,居然这会儿还考校起自己来了?而且听她这话,倒像是读过书一样。 “我当然知道,嗟来之食出自《礼记·檀弓下》,说得是春秋时齐国闹饥荒,黔敖在路旁施舍食物,对一个饥民说:“嗟!来食。”饥民说,我正是因为不吃嗟来之食,才饿成这个样子。” “原来你知道啊!”杨涵瑶捂嘴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说出这般伤人的话?我亲娘可没侮辱你,不过是吃顿便饭罢了。而且是因着你娘雪中送炭,为表示我家对你娘的谢意,这才喊哥哥过来一起吃饭。难道这也错了吗?” “大娘,真,真对不起。”韩氏站了起来,施礼道:“我替大郎赔礼了。” “没事,没事儿!”杨李氏忙摆着手,说道:“大郎快来吃吧,饭菜凉了就不好了。” 杨涵瑶笑嘻嘻地说道:“吃吧!大才子!” 14.第14章 还债再起风波 陆成的脸有些发红,他只是觉得随便吃人家的东西不好,况且杨家也挺困难得。 本想找个借口推辞一下,哪知被这小娘子三言两语就堵得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不仅如此,她这样一说,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做错了。 红着脸慢慢移步到桌前,对杨李氏低声说道:“谢谢阿婆。” “别谢来谢去得了。快吃吧!” “嗳!” 几人坐下吃饭,炖得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猪油炒得枸杞头,香糯的大米饭,吃得几人是满身舒坦。 未了,杨涵瑶估摸着骨头汤也差不多了,去到了厨房,找了个大汤碗,把之前洗干净的鸡毛菜放在汤里微微煮了下,盛了出来端到饭桌上,说道:“亲娘,婶子,喝口汤吧。” “嗳!”韩氏应道,“大姐儿真能干。” 杨涵瑶做出一副羞涩的样子,低着头给每个人盛汤。递到陆成跟前时,发现他眼里的探究也不为意,把汤放下,给自己舀了一碗,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吃饱了饭,两个大人又念叨了一会儿,韩氏这才带着陆成回家去。临走时,陆成看了一眼杨涵瑶,忽然说道:“其实我觉得那个饥民做得过了。黔敖开始的态度是不礼貌,可是后来他道歉了。可那饥民还是不理会,居然活活饿死了。这不是君子所为,过头了。” 杨涵瑶愣了愣,感情这小子对刚刚发生的事这么在意啊! 陆成看着杨涵瑶傻愣的样子,抿嘴微微一笑,随着韩氏出了门去。 杨涵瑶看着空空的院门,忽然笑了起来。之前听他那几句话,她还以为是个读书读坏脑子的书呆子呢!现在看来,还好,这小子还不算迂腐,有救! 刷好了碗筷,杨李氏关照了下杨乐贤,便带着杨涵瑶前去李三家还钱。 到了李三家门口,看着这屋子,杨涵瑶叹气。难怪他们有钱借人了,起码是个小地主啊。 这房子造得跟边上的人家就是不一样。青砖绿瓦得,看这房子就知道这户人家有家底,很殷实。 其实李家村在这个时代看来应该还算是不错得。毕竟离着大城不远,是卫星村,全村四十二户人家,像杨涵瑶家穷到吃不上饭的人还真不多。 当然,杨涵瑶家也是因为一连受了许许多多的波折才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不然放在以前,在这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敲了敲院门,何氏尖锐地声音传来,门打开了,一见杨家的一老一小,脸就拉了下来,掏着帕子擦着嘴边的菜汁说道:“哟儿,我当是谁呢!怎么,来还钱了?” 杨涵瑶也懒得去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回答道:“婶子,我们来还钱了。银锭可以吗?” 何氏眼睛睁得老大,“你,你说什么?你们真来还钱?” “是的。”杨涵瑶把手伸进衣袖,意念一动,拿了一个十两的银锭子出来,举到何氏跟前说道:“婶子,这是十两银子。请把借据给我吧。” 何氏伸手想要接钱,杨涵瑶却把手缩了回来,伸出另一只手,抬头看着何氏,“借据,婶子。” “怎么?!”何氏眼睛一瞪,“我还会赖了你们的不成?” “一手还钱一手还借据!”杨涵瑶也不甘示弱,虽然她人小,可自身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自信也不堕气势。 “谁呀?”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一个男人走到了院门口,一看是杨家的人,又看见杨涵瑶手里的银锭子,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 杨涵瑶打量了他一下,中等个儿,四方脸,塌鼻子,满脸全是麻子,心道这个应该就是李三了。 “李三叔好。”她施礼,“李三叔,我们还钱来了。请把借据给我们吧。” “哟!”李三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声,“是杨家大姐儿啊?怎么?来还钱?这可是银锭子啊!使起来不方便,你得加点钱。” 杨涵瑶愣了下。宋代是铜本位,流通钱币都是铜钱。事实上,银子的流通是明正德以后的事了,在之前都是以铜钱为流通货币,金银只作为一种财富的象征与储藏。 金银在市场上不流通,只有大宗的买卖或者出远门为了方便才会用到金银。 好比四川境内,钱币都是用铁铸造,背在身上特别重,所以四川在这有宋一朝才会最早地出现了“交子”这样的纸币。 而金银想兑换成铜钱,那理所当然的钱庄是要收手续费得。这些都是杨涵瑶以前看杂文看来得。想到了这点,倒也没觉得李三提得要求过份,于是点头道:“李三叔说得在理。那三叔,您看要加多少?” 李三手里拿着一个小竹签子,一边剔着牙,一边说道:“都乡里乡亲的,就加个500文吧。” “什么?!”杨涵瑶怒了,见过不要脸得,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得!这简直是把脸皮都扔到地上去了,亏他还好意思说乡里乡亲得?NND,就算是放高利贷也没这么黑得啊! “怎么?杨家大姐儿,你们这都欠了多久了?我没加点利息就不错了。当初给你们的可都是铜板子,这会儿你拿了个银锭子过来,我们还得去兑换,加点钱有什么不对吗?” “李三家得,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500文!这可是半贯钱呐!” 杨李氏气愤地说道,就知道这李三家的没安好心。开始是打上了房子的主意,这会儿自家拿出钱来还了,他,他居然又耍起了这等无赖之事,好生无耻!!! “哼!”李三冷哼着,“我说杨家大娘,你这么激动作甚?你就当500文是我收得利息好了。你不想给?成啊!咱们到官府说道说道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好个天经地义!”杨涵瑶冷哼着,“李三叔这嘴皮子可真够利索得!这上下一翻,我们来还钱得倒还错了!亲娘,我们走!他不是要我们去官府说道么?咱就是去官府!我就不信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杨涵瑶说得义正严词,声音也非常高。本来早上那一幕许多人也见着了,都等着看这晚上杨家会不会来还钱呢!有好事者,一听这边有动静,立刻就出了家门,堵到这儿来了。 李三见杨涵瑶这般说话,心里也有点发虚。这群乡下人一般一听到要上官府马上就萎缩了。哪知这杨家小娘子不但不怕,还要主动去官府,他在这儿村里横下还行。可要去官府。。。。。。。 不过他这么大一人,活了四十多年了,被一个小孩子唬住,觉得脸上也有些挂不下来。再者,他觉得杨涵瑶人小不懂事,可这杨家老太婆总不会不懂吧?且等他再说道说道,必然能把这500文钱黑到手。 房子是敲诈不到了,多弄个500钱花花也好啊! “嘿,杨家小娘子,不是叔吓唬你!你人小不懂事,这告官可是要先挨板子得!” “就是啊,有本事你告去啊!”何氏也在一旁帮着腔。 杨李氏一听要挨板子忙拉了拉杨涵瑶,低声说道:“姐儿,要不。。。。。。。” 杨涵瑶摇了摇头,给了杨李氏一个“放心”的眼神,冷哼着说道:“告官挨板子?”她冷笑着,“这是哪朝哪国的律法?三叔莫不是看我人小在诓我?” “什么诓你?不信你试试去!”李三见杨涵瑶不为所动,心下也有些急了,忙拉高着嗓子吼着。 “呵!”杨涵瑶笑了笑,“三叔可有功名?” “没有,问这个做什么?” “可是官身?” “你问这点子废话作甚?要么还钱,要么你告我去!” “哼!三叔,你既无功名也不是官身,我告你怎么用得着挨板子?三叔难道用得是那契丹国的律法?你这可是里通外国,要灭九族得!!”杨涵瑶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用力,吓得李三脸都白了。 他哆嗦了下,说道:“你,你胡说甚?!” 其实杨涵瑶也不知道宋朝的律法是怎么样得。仗着前世学来得知识,自己分析了下,随便胡诌了下,给他扣个大帽子,先吓住他再说。 “三叔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咱平头老百姓地,枉议官府衙门的事儿可不好。告官就要打板子,三叔你这是在造官府的谣啊!” 杨涵瑶继续着心理攻势,看着李三那有些发白的脸色,忽然笑着说道:“三叔,大家都是乡亲。您帮了我家大忙,我家都感谢你。这借来的时候是铜钱,还得时候是银锭子是该给您加点钱。这样吧,100文,您看可行?” “我看100文也多了。”身后一个村民小声嘀咕着。这李三一家在李家村横行霸道,多少人敢怒不敢言,看见杨家大姐儿三言两语就把李三吓得脸色煞白,心里都痛快着呢。 “不行!100文太少了,300文!” “就100文!”杨涵瑶斩钉截铁地说道。开什么玩笑,100文都多了,自己是不想再惹事,等会儿回去还要做蛋雕呢。 “300文!不然你告我去吧!”李三财迷心窍也发了狠。 “哦?”杨涵瑶嘴角微微扬起,定定地望着李三与何氏,笑了笑说道:“那我可要问问青天大老爷,这百姓有冤来告状是不是要打板子?要青天大老爷说不用,那我就说这是我们村李三叔说得。。。。。。。这造谣生事,还说要用别国的律法来约束本国的居民,这分明就是里通外国嘛!不知是夷三族呢?还是灭九族啊?” 15.第15章 小人跳脚 “什么?杨家大姐儿?这,这事儿有这么严重?”村民吓到了,他们可都姓李啊! 杨涵瑶也不回答,若无其事弯下腰拍了拍腿裤子上的尘土,站了起来继续慢悠悠地说道:“反正我是不怕。我们可是外乡人不姓李。” “李三家得,你见好就收吧!” “就是啊!你们可不能害我们啊!大家无冤无仇得!” “就是,就是!李三你也太大胆了,怎么可以造官府的谣?快快,收了钱这事儿就过去了。杨家姐儿,你可别当真啊!这李三麻子嘴上少个把门的,他胡诌得。” “就是,就是!”村民们都附合着。按理说杨涵瑶这样小的年纪又没读过书,她说得话本来是不会有人信得。 可偏偏杨涵瑶身上那种自信以及条理分明的言语愣是让村民们觉得杨家大姐儿不是在胡诌。 李三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这杨家小娘子好生厉害的手段,三言两语就把矛头都指向了他。什么里通外国内国得,他才没有。不过真闹到官府了,这事儿可不好说啊。 罢了,他深吸一口气,且先忍着。等找到机会了再收拾这家子。 想到这里,他脸色陡然一变,笑道:“大姐儿真会说笑话。叔这不是和你闹着玩么?就100文,就100文!婆娘,去,把他们的借据拿来。” “死鬼?你说什么?就这么算了?!”何氏不愿意了,她是个没脑子的,贪财又愚蠢,眼下杨涵瑶几句话就少了400文,心里不乐意了。她怎么不想想,就算是100文,他们家也是占了杨家的便宜了。 李三脸一沉,“还不快去?你这死女人,皮又痒了是吧?!” 何氏缩了缩脖子,李三脾气坏,她可没少挨他打。他这一发火,她也蔫了,跺了跺脚,一脸不甘愿得回到屋里,须臾又转到院门口,拿着借据说道:“给你们!死矬的穷鬼!快,银子拿来!” 杨涵瑶把之前就窜好的钱拿出来数了100个,加上银子一起给了何氏,那收据拿了过来,笑了笑说道:“多谢三叔。” 李三嘴角抽搐了下,越发觉得这小鬼不一般。特别是她那双眼睛,似是能看透他似得。还有身上那散发出来的气势,就跟他那便宜亲家一样,不知不觉中,他就觉得自己比她矮了一头。 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因此本来只是看不起杨涵瑶一家,到了这会儿他莫名地就恨上了。 村民见到杨家真还钱了,都觉得奇怪。杨家哪来的钱呢?对了,早上看见他们进城了,莫不是杨家老太太卖了自己的棺材本?对了,肯定是这样,就知道老太太肯定还有藏箱底的棺材本没动呢! 还了钱,杨涵瑶也不想在这儿多待,拉着杨李氏就准备回家去了。 哪知才走几步,就听见那何氏在身后骂着:“死矬的穷鬼也不知哪来得钱?莫不是偷来得吧?” 杨李氏抓着杨涵瑶的手猛得一紧,身子都抖了起来,她停下脚步,甩开杨涵瑶地手,指着何氏说道:“李三家得,你,你,你欺人太甚!” 杨涵瑶也只觉得火气噌噌地往上直冒!真是叔可忍,婶不忍!她回过身,对着何氏说道:“婶子说话要替自己负责!小孩子嘴上没把门情有可原!婶子这般胡咧咧,难道婶子是那三岁孩童吗?!” 她冷哼着,拉过杨李氏的手说道:“亲娘,我们走!” 说着拖着杨李氏就走,嘴里又说道:“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亲娘,风水轮流转,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你,你骂谁小人呐!你个小瘪三!克爹又克娘,我呸!扫把星!” 何氏尖利的声音传来,杨李氏的身子不断抖着,杨涵瑶用力地抓住杨李氏的手说道:“亲娘,狗咬咱们一口,咱难道也要咬回去?她就一泼妇,咱不理她。” “嗳!”杨李氏应了声,忽觉姐儿的比喻有意思,想着自己也是得。何氏就那样的东西理她作甚?刚刚郁郁的心情被杨涵瑶几句话一说,心里也明朗了起来,笑了笑说道:“回家去吧。” “嗯!” 一老一小踩着乡间小泥路,夕阳把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村民们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特别是那个小身影,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杨涵瑶离去时的那句话,纷纷有个感觉,这小娘子可了不得! 回到了家,喝了口水,杨涵瑶便把钱都拿了出来,交到杨李氏手上说道:“亲娘,钱您收好。” 杨李氏却笑了笑,把钱又推了回去说道:“姐儿有仙家之法,这钱还是给姐儿保管才好。再者,这是姐儿赚来得钱,老婆子拿来作甚?” “怎么可以这样说啊!”杨涵瑶不乐意了,“您是我的亲娘,我赚得钱就是亲娘的钱。” “姐儿。”杨李氏摸了摸杨涵瑶的头,正色道:“姐儿来历不凡,如今也懂事了。今个儿姐儿的表现亲娘很欣慰。姐儿能独当一面了,比我这老婆子还厉害,以后这钱就姐儿保管着吧。姐儿有口吃得,难道还能落下我老婆子不成?” 杨李氏现在对杨涵瑶是服帖得不行。甚至心里都觉得姐儿才是这家里的顶梁柱。刚刚三言两语就把那村里人人恨得恶霸给治得服服帖帖得,不愧是仙人弟子,仙童转世啊! “亲娘,这。。。。。。”终于能被当作大人看杨涵瑶很高兴,杨李氏这样信任她,她也很感动。可更多得是她觉得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别这了。快,把钱收起来。”杨李氏催促着。 杨涵瑶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不过她把剩余的铜板,大概还有1500多文又推到了杨李氏跟前,说道:“亲娘,这你拿着。平日也得有个零花,买点针头线脑啥的。明天咱们去草市,买些米粮回来。” “这也好。”杨李氏倒也不再推辞,进了后屋弄出个钱罐子里,把钱数了数又再放进钱罐子里去。 杨乐贤看着杨涵瑶一会儿把钱凭空变出来,一会儿又把钱变回去,两只眼里都快冒星星了。 他抓着杨涵瑶的手直摇着,“阿姐,阿姐,我也要学仙法,我也要学仙法。” 杨涵瑶摸了摸杨乐贤的小脑袋说道:“阿弟,你不能学仙法,学仙法也要有仙缘得。” 杨乐贤睁着眼睛,疑惑地问道:“阿姐,我没仙缘吗?” “哪那么多人有仙缘?那还不个个都成神仙了?好了,别烦你阿姐了,亲娘跟阿姐还有话说,你去后院喂下鸡去。”杨李氏适时地出声,替杨涵瑶解了围。 “哦!”杨乐贤垮下小脸,闷闷不乐地松开抓着杨涵瑶的小手,一脸抑郁。 杨涵瑶不忍心小家伙伤心,于是便说道:“阿弟,过几日阿姐就送你去读书。你好好读书,学仙法也是要认字得。没准以后我跟白胡子老爷爷说说,他也会收你为徒呢?” “真得?!”杨乐贤立刻复活,上来又抓住杨涵瑶的手,一脸欣喜地问道:“阿姐,你没骗我?” 杨涵瑶眨眼,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那就要看阿弟读书用功不用功了。” “我用功,我用功!”杨乐贤立马保证着,“我肯定用功。我吃了仙人爷爷给的仙丹,我现在很聪明的。” 杨涵瑶刮了一下杨乐贤的小鼻子,笑眯眯地说道:“阿弟真懂事!好了,快去后院喂鸡吧,我和亲娘说话会儿话。” “嗳!” 得到了杨涵瑶的话儿,杨乐贤屁颠屁颠地就朝后院去了。杨涵瑶瞧着他那欢乐样儿,不禁莞尔,小孩子就是单纯啊! 见杨乐贤走了,杨李氏才说道:“姐儿,给哥儿读书,家里平日开销,咱们留个五贯钱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咱们买地去吧。” “好哇!”杨涵瑶点着头,她是要买地呢。要种棉花,种土豆红薯,甚至是辣椒,没地儿可不行啊! 前世最为幻想的日子不就是能有个几亩地,当当地主,做做米虫吗?可前世是寸土寸金得,想做地主?做白日梦吧! 如今来了这古代,地广人稀得,没准这愿望能实现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就一阵激动。话说,有了系统这玩意儿,她可没想一辈子做手工品。再者系统那坑爹任务还在那儿摆着呢,她想要完成那任务也不可能一辈子做手工艺者。 她也想过了,要想完成那任务,她首先得培养自己的势力与名望。好在,来到的是宋代,这估计是中国历史上文化氛围最好的时代了。 在这个时代,神童才女辈出,有了名望,她说点什么总也有人听不是?至于抄袭,那是肯定的了!不抄袭怎么办?就凭她那半吊子的古文水准?别说写诗写赋了,能读懂就不错了! 再者,光会写诗词还没用,在这讲究忠孝仁义的时代,她还需要一点其他的名声。 弄了地儿,种红薯,种土豆,种玉米,解决这时代的口粮问题,那得是多大的功劳?没准皇帝老儿一激动给她封个什么夫人当当呢? 然后她再把弟弟培养出来,把自己在现代学到的那套一股脑儿的灌输进去,没准她真能完成这任务呢! 16.第16章 首富之家 反正吧,宋朝这些精英们都爱装逼,装十三,也不差她这一个怪胎。她真庆幸自己是穿到了这个集体热爱装逼的年代,且北宋时期,承继了唐风,女子地位还是比较高得。 宋律法中,甚至规定了女子可继承小部分家产,嫁妆也不归夫家所管。才女也是受到追捧的,特别是一个解决了帝国口粮的才女。 如果她这要是穿到明清去,系统给出这样的任务,她索性直接上吊得了,反正是怎么都完不成任务的,早死早超生! 想通透了这点,杨涵瑶便在心里慢慢计划了起来。首先就是得买地,然后把棉花推出来,再在系统里把纺织机,纺车的图纸买出来,以小李村为根据地,慢慢辐射出去。 中间顺便写点诗词,捞点名声,最后把小李村的人全部先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反正在宋朝,只要你不是叛国造反,朝廷是不可能把整村人都屠了,屠她一个人倒有可能。 所以不管怎么样,先把小李村的人绑到战车上,然后再把夏城乡的人也绑上。杨涵瑶也够可怜得了,重生一回,当了屌丝不说,为了活命,都把脑子动到这份上了,不得不说,狗熊被逼急了也可能在不经意间成为英雄的。 “亲娘,咱们拿出四十贯钱出来买地,大概能买几亩?” 杨李氏想了想说道:“上好良田的话可以买十亩。”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咱们家劳力少,田多了没人种啊。” 杨李氏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言语间,脸上浮出了忧愁。 “要不咱们找人种吧。” “这..。” 杨李氏迟疑着,杨涵瑶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迟疑。她劝解道:“亲娘,再等上几日。我多做一些蛋雕出来,卖了钱咱们多买几亩地。然后租给人家种。您想呀,咱家没什么劳力,买了地儿不种那就是浪费。” “这话倒也在理。要不咱们明天问问里正去?” “行。”杨涵瑶点头,“那我这几日要多做点蛋雕,咱们索性多买点地儿。” “好!”杨李氏点头,“明个儿咱们去了草市回来,亲娘自个儿去问就行。” “嗳!” 谈好了话,几人又梳洗了下,说说笑笑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了。 杨涵瑶也趁着这个档口又进到工作室去继续做蛋雕。这回她想做一个套装系列的:十二生肖。 只不过在工作室里,外面的时间虽是静止得,可她这肚子却不是静止得。做了三个蛋雕后,人又累又饿。 心里想着,看来要找个机会偷偷买点干点心,偷偷藏着,以后进工作室来,饿了也能吃。吃饱再在躺椅上睡一会儿,也好起来继续赶工。 揉了揉肚子,就出了工作室去。躺在床上又想了想,明天去了草市回来得做个计划书出来。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的不行。 她并不打算全部都买良田,就她前世所了解的来看,这个时代的官府应该都是鼓励开荒田得。而这个时代的农耕,养殖都太过落后,她想着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大一点。 买些中等田种红薯,土豆,玉米,再买些荒地来弄立体养殖。李家村属于夏城乡,茶山乡运送茶叶的那条官道一直通往无锡。就沿着这条官道边上还有许多的荒地无人耕种。 主要开荒地花费极大,需要很多的财力与劳力,且土质不经过两三年的侍弄,产出不高。在这劳力全靠人工的时代,许多人并不愿意去主动开荒。 可这对杨涵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她可以等,先把荒地深翻,然后搞立体养殖,用动物粪便混合了草木灰来养肥土地,江南雨水充足,土质只要好好侍弄,等两三年过后,这些荒地就是上好的良田了。 不过这也只能先计划着,她手里没有那么多资金,几十贯钱看着很多了,可真要办起事来还真不够看得。 七想八想着,便睡了过去。她倒是把蛋雕卖了,得了钱还了债,一身轻松。可她哪里知道,她前脚出了金万福,后脚陈观鱼便带着蛋雕去了主家。 游家的大老爷与大少爷见到那蛋雕时,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比起陈观鱼之前也好不了多少去。愣了半晌,游家的大少爷才吐出一句话来:“惊为天人!” 杨涵瑶那蛋雕,特别是那镂空蛋雕最为出彩。事实上,难度也是最大的。 一边听着陈观鱼的介绍,一边不住地点头。当讲到那第三只蛋雕,杨涵瑶现场做的时候,游家家主游学富注意到了那只蛋雕上的字。 游学富虽无功名在身,可是常州学风鼎盛,每年出得进士都不少。在这学风鼎盛之城,人也多多少少地沾染了一些书卷气。 虽无功名,却也读过不少年的书,游学富平日对书法又颇为喜爱,他这么一看,就发现到了那只蛋雕上字体的特别。 原来杨涵瑶在那只蛋壳上,喜字用得是楷书。在宋代崇尚的仿书法字体颜体、柳体、欧体都属楷书,这并没什么特别的。 关键在于背后那八字她却用得是仿宋体。宋体是秦桧发明的,可在这个时期,别说仿宋体了,宋体都还没出现。 仿宋体是在宋体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与宋体那种横细直粗,美观端庄相比,仿宋体显得比较柔和一些,更像手书体而不是印刷体。 这种字体横竖粗细相等,笔画秀丽,字形呈长方,给人一种俊秀清逸的感觉。 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字体。游学富暗暗想着,小心翼翼地拿过那只蛋雕细细观摩着,一只空着的手还腾在半空中临摹着。 这种字体在对比唐楷颜体时,显得更加清晰明朗。点、捺、撇、折带着一种顿挫,笔划挺直,撇捺分明,可偏偏又不显得十分强劲,看着感觉非常得端秀典雅。 游南德静静地站在自己父亲身后,他望着那两排字,听闻刻这蛋雕之人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心中不由好奇起来。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拥有这样的技艺已是惊为天人。可这字,看着似乎是自成一派,是她自己想出来得?这怎么可能?难道真有人生而知之?特别有意思的是,这孩子还给自己取了个号:桑梓远。 过了许久,游学富才把蛋雕小心地放了下来,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派人跟着了吗?” 陈观鱼点头,恭敬地说道:“派了何福悄悄跟着了。” “那就好。”游学富露出满意的神色来,“你做事我放心。以后那小娘子来,切不可怠慢了。” “是,老爷。” “陈掌柜,一定要牢牢地把这小娘子攥在我们手中。切不可让她的蛋雕卖到别家去。”游南德也在一旁关照着。 “我儿说得有理。”游学富欣慰地笑了笑,又拿起那只蝴蝶牡丹插梳步摇,赞赏道:“这位小娘子还真是心灵手巧之人。真是难以想象,这些居然是出自一个十岁孩童之手。” “是啊,爹。”游南德也露出欣赏的神色来,“这蛋雕一出,必然轰动全城。只是想要运到京师去,恐怕..” “无妨。”游学富摆摆手,“去东京多为水路,派人多加看护便是。费用虽高,可京城富庶之家多,越是稀罕物件儿,越好做个好价钱。” “爹爹说得是。” 几人正说着话,屋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嬉笑声,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传来,“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哈哈,快哉,快哉!” 游学富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站起身来,怒骂道:“混账个东西!大白天得就喝个醉醺醺!混账,混账!德儿,去,把那不肖子给我弄进来!” 游南德脸色也不大好看,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门口走去。心里却不断吐槽着,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怎么有个这样荒唐的弟弟? “阿弟!”游南德走到门外,看着眼前东倒西歪,衣衫不整,足足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弟弟,脸色变得铁青,三步并两步走上前,一把拽住游南哲就往书房里拖着,嘴里还念叨着:“阿弟,你能不能消停些?整天饮酒作乐,不务正业,爹都快给你气死了。” “嗝!” 游南哲打了个嗝,满嘴的酒气熏得游南德忍不住皱起眉来,“喝喝喝!整天就和那些个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你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这大白天的,形骸浪荡,像个什么话儿?!” “阿哥啊!”游南哲眯着眼,嘿嘿地傻笑道:“人生有酒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阿哥,来,吃,吃,吃酒!” “吃你个大头鬼!”游南德气得直想骂娘,拽着他就拖进了书房。 陈观鱼一瞧这情形,心里叹息,老爷不知做了什么孽!这二公子..。唉,不提了,这情形,某还是赶快走吧。 他施礼告罪,游学富也当是家丑不可外扬,挥了挥手就让陈观鱼退下去了。 17.第17章 古之草市 其实这家丑扬不扬的已经没关系了,游家二少爷游南哲干得荒唐事全城皆知,都引为笑柄了。 游学富黑着脸,头上青筋直爆。自己这个三十多岁生下的小儿子,自己和夫人从他生下来那一刻就时时刻刻地捧在手上,生怕饿着他冷着他。 儿时倒也乖巧懂事,特会读书,十岁就中秀才,是这晋陵城有名的神童。十七岁那年通过解试,在这常州是出尽了风头,连当时的知州都来道贺。 哪知解试后进京省试却名落中山,回来以后就不对了。众人只以为他心高气傲,一时想不开。这说也说了,劝也劝了,这人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就不对了。 那是一日比一日荒唐,就在前不久还为了个青楼妓子争风吃醋,闹得是满城风雨。如今已弱冠,二十有一,却没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哪怕是小门小户之家也不愿意。 自己这张老脸是生生地被这逆子给丢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在外,他都无脸提自己这二儿子,一说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你这逆子,你给我跪下!” 游学富大喝一声,看着眼前的游南哲恨不得提个棍子上去敲打一番才好。瞧瞧,这是个什么样子?头发散乱,衣襟也没扣好,这胸口都露在了外面,这,这丢人呐! “呀,爹啊!”游南哲脚下虚晃了几下,嬉皮笑脸凑上前,“爹,这窗外风光正好,怎得在家坐着?来来,爹,孩儿最近发现了一个好去处,走,咱爷俩散,散散步去。” “混账!”游学富操起桌上的一方砚台就想砸下去,哪知一个身影突然扑了过来,“老爷,住手哇!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你,你这妇人!”游学富使劲地想拉开抱住自己的朱氏,“都怪你平日太过娇宠他,他才。。。。。。你放手,让我好好教训下这个不肖子!” “不要啊,老爷!”朱氏一边哭着,一边侧过头对着自己的大儿子猛使着眼色。 游南德无奈,拖着游南哲就出了屋去。 “站住,站住!”游学富扯着嗓子叫着,脸涨得通红,“我今天非打死这个不肖子!” “老爷,您消消气吧!”朱氏一见游南哲被拖走了,松了口气,劝解开来,“老爷,您打我吧。都是妾身不对,您有气,来,来打我。” “你,你!”游学富气得嘴唇哆嗦,最后无奈地垂下手,闷闷说道:“还不快放开?当着下人的面,成何体统?” “嗳!”朱氏一见这情形,知道游学富不会再追究了。赶忙松开手,扶着他坐到了椅子上,对外喊了声,“翠儿,给老爷上茶。” “是,夫人!” “哼!”游学富冷哼了一声,瞪着眼说道:“别以为这事儿就揭过去了。你听着,明日起你就负责给我看着他,再敢给我出去,我连你一块打!” “是,是。”朱氏连连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心道,说我娇宠孩子,你还不一样?死老头子个东西,临了居然把账都算在自己身上?她的哲儿多好的孩子啊,读书好,模样好,不就是喝喝酒玩玩女子么?哪个男人年轻时不这样?死老东西的,自己年轻时比哲儿还风流呢!没看这家里,到了这会儿还有七八个小妾么? “老爷,这哲儿也二十有一了,这总不成亲也不像个话啊。您生意场上朋友多,帮着相看相看啊。”朱氏掏出帕子擦了擦汗,刚刚幸好下人机灵来通报了她,不然自己的哲儿可就遭殃了。 “咱们家的条件也不求女方家境怎么样,是个清白出身就行。”感情朱氏自己也知道自己儿子名声不好,想找个门当户对的难了。只是自己死不承认罢了。 “哼!”游学富哼哼着,“你还说?要不是你拦着我,我早把这混账东西赶出家门去了。都怪你,这么娇纵他!如今这常州城里谁还敢把自家姑娘嫁过来?这不是往火坑里推么?!” “老爷!”朱氏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尖着嗓子喊道:“老爷,你这说得什么话?什么叫往火坑里推呀?感情咱们的哲儿是那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有您这么说自己儿子得吗?” “十恶不赦?”游学富冷哼着,“倒也差不离儿。吃喝嫖赌,整夜整夜地游混于花场,哪个好人家会把自己姑娘嫁过来?这不是往火坑里推又是什么?” “哎哟!”朱氏抓着帕子,眼泪唰得就掉了下来,“老爷啊,我三十多岁才怀上哲儿,拼了老命才把他生下来,他可是我的心肝肉,您,您可不能不管他啊!您要不管他,我,我这就活不下去了啊!”说着,拍腿推胸,眼泪鼻涕横流,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游学富被她哭得心里更是烦躁,挥了挥手,说道:“行了!别哭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待会儿!” “嗳,老爷,那我先下去了。”朱氏倒也干脆,眼泪说收就收,站起身,扭着腰就走了。 游学富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地,才重重叹息一声:“慈母多败儿啊!” 第二日一早起来,吃过了朝饭,姐弟俩与杨李氏便去了草市。 原本杨涵瑶以为所谓草市不过就是个小型交易市场。可到了草市后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其实杨涵瑶不知道的是,在北宋中期,随着两浙路社会经济的繁荣,商业活动由城市深入到乡村,农副产品和手工业品的生产规模和流通范围不断扩大,草市是相当繁华的。 如常州,除了罗城东南二里外的的大市外,还有横林市,奔牛市,岑村市等。其年商税就超过了1000贯,几乎与一般县城相当。 为了应对这种现象,宋朝政府一般会在这种大市中设市令、市长、典市等职务,用来掌平物价,察度量权衡之违式及百货之估值,以惠民旅。 当然,这种职务人员都不是正式官员,和前朝的所谓市令已大不相同。说白了,和菜场管理员差不多,不是正式编制。 诗人陆游曾以“明珠百舸载茨实,火齐千担装杨梅”等诗句来赞叹绍兴府山阴县的梅市和项里市两个草市的繁荣。 这里不仅有各色货物买卖,甚至还有酒楼,客栈,连对外贸易也有涉及。就连时间上也有分早市、昼市、夜市。 “谁令屠沽居里中,鼓声终夜聒老翁”,到了深夜,卖酒鼓声还不断传来,可想其繁华了。 也难怪杨李氏这么大年纪,居然都没去过大城几次。草市都这么繁华了,何必多赶路去大城呢?大城东西也贵不是? 杨涵瑶左看看,右看看,这里的东西还真多。油盐、酱醯、浆粉、麸曲、椒姜、药饵,琳琅满目;甚至还有卖香火,纸马得。基本的生活用品在这里都有得卖。 又听得杨李氏说,罗城周围还有许多的小市,当然离着小李村最近的这个草市是最大的,所以也给住在夏城,茶山乡的村民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一些佃户甚至带上个一斗,或五七三四升米到这里来换取生活用品,以物易物在这草市也是可行的。其实从这些细微的事上也反应出了宋朝佃农的艰难。 因着在宋朝,佃农阶层日益扩大,宋朝廷就将他们列入户籍,取得国家编户的地位。虽然这么一来使得佃农与地主之间的依附关系逐渐松弛,地位看着是上升了,甚至逐步取得了一定的迁徙、佃田和退佃的自由。 但是这些佃农的日子却越发的艰难起来。除了要交给地主高额的地租外,还得承担人头税与其他徭役。因此为了生活,这些佃农不得不出来做一些其他营生来保障生存。 所以不得不说在这“人治”理念治理的国度里,什么律法,王法皆是浮云,承担国家大部分负担的始终是底层劳动人民。而他们,往往都是被层层盘剥,生活都得不到一个保障。 杨涵瑶三人在街市慢慢走着,杨李氏这会儿也是万事有“孙女”,底气十足,非常大方地买了两串糖葫芦给姐弟俩吃。搞得杨涵瑶是哭笑不得,她又不是真得小孩子,哪爱吃这些呀? 不过这都是奶奶的一片爱,只好装模做样地吃了两颗,借着不爱吃的由头扔给了杨乐贤吃。 搞得杨乐贤是一阵欢乐,而杨李氏则是欣慰地想,姐儿真得太懂事了。 看着市场上有许多卖鱼的,杨涵瑶一问,暗暗咂舌。常州地处鱼米之乡,北携长江,南衔太湖,水域发达,怎么这活鱼居然要卖到近三十文一斤?都赶上猪肉的价了,这也忒贵了! 之前她还以为猪肉什么的肯定要比鱼贵,现在看来则不然。这草市的活鱼都卖到近三十文了,那大城不是更贵? 她心中对自己的那个计划更加肯定起来。买荒地,搞立体养殖,挖池塘,养鱼虾,最后形成一个农庄,保准赚钱。 买了一石米,又买了几只小鸡仔。杨涵瑶见着路边居然还有卖野兔的,心下有了主意。这兔子可是好东西啊,繁殖力快,肉也鲜嫩,皮毛还能卖钱,买几只回去,不出一年就能抱上好几窝,且吃点青草胡萝卜啥得也就够了。 18.第18章 拼音 基本不花费什么钱,当下拍板把那五六只兔子都买了下来。现在杨李氏完全把杨涵瑶当大人,知道自己孙女是个有主意得,也未多阻拦,听闻这兔子繁殖快,眼前顿时也亮了。 只觉得自家小孙女不愧是仙人弟子,知道的事儿就是多,这脑子也特别灵活。 东西这么多,光一石大米就很重了,好在草市有不少拉车得,雇了车把东西往上一放就准备回家去。 可走了几步,又发现有卖黄豆的,忽然想起家里用的酱油和前世所吃的那酱油根本就是两回事,那怎么看都只是酱,而不是酱油。 前世黑心商人太多,食品安全是个大问题。杨涵瑶又因本身学得专业,对于这些问题特别敏感,因此许多东西能自己动手做就自己做。 比如这酱油,她曾经就用蚕豆做过,味道还挺不错的。想着黄豆也能做酱油,工艺应该也差不多,想到这里,又花了160文钱买了二十斤黄豆回家,打算用来酿酱油,再空出一部分自己发豆芽吃。 杨李氏见杨涵瑶买了这么多黄豆,一问原由,很是惊奇。这酱还有其他做法?心下好奇,又听着杨涵瑶形容着酱油的美味,心下也很好奇,见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催促着杨涵瑶赶快回家。 东西都放在了车上,车主帮着一起推着往家里走。到了家门口,给了十文钱,见着比说好的价钱又多了两文,车主很是感激,帮着把东西都抬到了屋里,这才告辞。 杨涵瑶找了竹筐,找了家里废弃的各种布头,浸湿了水,均匀地铺在了竹筐上,这才把黄豆倒上去,又洒了一些水上去,移到一个盆里,倒了一些温水进去,先把豆子要泡上十二个小时,等水分吸干,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杨李氏见杨涵瑶做事有模有样,心下安慰。看着装在竹笼里的兔子便问道:“姐儿,这兔子该怎么弄?” 杨涵瑶刚想说就扔后院里,可这时才想起来,兔子似乎是会打洞的呀?狡兔三窟,不就是说得这个理么? 当下就觉得自己之前买兔子时没考虑周全,这会儿杨李氏问起,自己也犯难了。 瞧着杨涵瑶抓耳挠腮的样子,杨李氏忍不住笑了出来。姐儿这个时候才像个孩子。 杨李氏想了想,说道:“以前家里还留下了好几个竹笼子,先把兔儿放里边吧。明个儿咱去买些砖来,铺院里,再砍些竹子围个篱笆就行。” 杨涵瑶眼前一亮,忙点头说道:“还是亲娘厉害。”说完,又笑嘻嘻地说道:“我都忘了兔儿会打洞这岔儿。对了,亲娘,咱们这儿哪有竹子可砍?” 杨李氏笑了笑说道:“咱村不远的地方有一小片竹林,也不知以前是什么人种下的。现在也没人管,咱们明天去砍些来。” “嗳。”杨涵瑶应声,“亲娘,您现在去里正家吗?” “嗳,手里事儿做完就去。”杨李氏从柴房里拖出了几个竹笼子,把兔子分别放了进去,“姐儿,这兔儿真能自己养?长得很快?” “是呢!亲娘。”杨涵瑶用力地点着头,两只眼睛亮晶晶地,“以后等兔儿多了,咱家又可以多个进项了。” “那感情好。”杨李氏眼中露出一丝希翼,“有姐儿在,以后我这老婆子跟着能享几天清福了。” “那是一定的。”杨涵瑶倒也不谦让,看着正在逗弄着笼里兔儿玩耍的杨乐贤,沉思了下又说道:“亲娘,咱们这小李村的孩子读书都去哪里读?以前爹在哪里读书的?” “村里有个教书先生,自己办了学堂,家里有点条件的孩子都去那读书。读得好的就被举荐去城里县学读了,你爹当年就是在县学读书的。对了,隔壁的陆大郎也在县学呢。” 看着杨李氏眼露羡慕的样子,杨涵瑶微微叹了口气。对于私塾,县学她并不陌生。 杨涵瑶前世那个家也算是书香门第,祖上往上翻那也是辉煌过的。私塾就不去提了,对于县学,她听爷爷说过。所谓县学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因为名额是有限定的,须有人保举,成绩优异者才能进去。 想到隔壁那小正太也在县学里读着书,杨涵瑶忍不住撇嘴,难怪小屁孩张口闭口就是“之乎者也”的,感情还是优异生啊! “那过几日就先去拜访下那位先生吧。贤哥儿已经五岁了,再不启蒙就晚了。”杨涵瑶想了想说道:“等过几日去大城卖蛋壳时,咱们去买几封点心和腊肉,空手上门总不好。” 杨李氏笑了笑说道:“都听囡囡的。好了,你们姐弟俩在家待着别出去,亲娘到里正家里去趟。” “嗳!”姐弟俩齐声应道。 看着杨李氏出了门去,见着杨乐贤还在逗着兔子玩,杨涵瑶不禁头上飞过一群乌鸦,这孩子,逗个兔子也能玩得这么高兴? 左右闲着无事,看着杨乐贤对着那几个兔子在死磕,忽然灵机一动,回到屋里,把那几本启蒙书给拿了出来。 可翻了几页,杨涵瑶头就大了。这从上到下,从右到左的排版方式看得她头疼,且又都是繁体。 虽说还不至于不认识,连蒙带猜得总是能对上号,可拿起树枝在地上笔划时,她只觉得这样实在好坑爹。 又想起系统给自己布置的那个三个任务,头更加大了起来。在这年头,特别是在宋朝,不管你是什么物种,只要你写得一手好文章,做得好诗词,哪怕是条狗也会备受世人追捧。 可自己现在这算什么?刚还想着要教弟弟认字来着,可自己连字都写不好,一些字还要靠着前后意思来猜,有这样的“才女”么? 随便背一篇后世的名家之作,完了,不会写字,这说出去不是笑掉人大牙么? 现在这么一琢磨,她就觉得系统里的那些辅助任务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特别是那些系统学习任务,这是彻底要把她一个屌丝培养成一个大学问家啊! 想到这里,杨涵瑶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研究下那些辅助任务了。反正都这么一回事儿了,自己前怕狼后怕虎的算什么?为了回现代,闭着眼睛上吧! 杨乐贤见着杨涵瑶拿着书本在发呆,凑到她身边,探着小脑袋好奇地问道:“阿姐,你识字?” 杨涵瑶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阿弟,姐姐教你认字好吗?” 杨乐贤一拍小手,兴奋地说道:“好!” 姐弟俩一人弄了个小凳子坐在上面,杨涵瑶翻开百家姓,指着书本说道:“跟我读,赵钱孙李。。。。。。。” 杨乐贤眨巴着眼,跟着杨涵瑶读着:“赵钱孙李。。。。。。。” “嗯!”杨涵瑶点着头,拿着小树枝在地上写着,好在繁体的赵字不算太难写,她写了一遍,又把树枝递给杨乐贤让他写。 可怜的杨乐贤虽然吃了一颗益智丹,可一个从来没学习过的孩子,一下要他写出来这也太难了。 他拿着树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画着,时不时地抬起头,一脸为难的看着自己的姐姐,那样子看着怪可怜的。 杨涵瑶挠了挠头,她也没当过老师,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教一个五岁的孩子不怎么妥当。 回想着自己当初认字的过程,都是先学的拼音。可拼音是根据普通话的发音来的,在宋代,官话可是河南话,自己教了杨乐贤拼音,这会有什么影响吗? 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打算教杨乐贤拼音。管他呢,反正就算是朝里的那些大臣们官话也未必说得标准呢。 自己先把拼音教给杨乐贤,让他认字容易点,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杨涵瑶笑眯眯地说道:“阿弟,是不是太难了?” 杨乐贤颇受打击地点着头,“阿姐,这好难。”低着头,懊丧地说道:“不是吃了仙人爷爷给的糖豆就会变聪明吗?我一点儿也不聪明。。。。。。” 杨涵瑶摸了摸杨乐贤的头,鼓励道:“不是阿弟笨,是姐姐教得不好。姐姐现在教你一个法子,以后认字就会变得很快,好不好?” 杨乐贤眼睛一亮,忙点头说道:“好!” 杨涵瑶在地上画了一个“a”,念道:“跟我读,a。。。。。。” “阿。。。。。。” “u。。。。。。。” “屋。。。。。。。” 杨涵瑶在地上写着,汉语拼音一共六十三个,她打算一天教两个,等全部教完,自己再把千字文,百家姓抄写一遍,在上面注音、 等杨乐贤把这两本书吃透,以后自己就会注音了,这样学习起来就会很方便,也会加快认字的速度。 把树枝给杨乐贤,让他在地上写着,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益智丸的原因,反正没多大会儿,杨乐贤就记了下来。 杨涵瑶一瞧,记得挺快啊,心里高兴,又教了几个拼音字母,姐弟俩一个教,一个学,倒也其乐融融,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杨李氏便回来了。 杨李氏进屋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水下去,这才慢慢说道:“恐怕姐儿想大肆买地,良田是买不到了,村里也没人卖地儿。里正说了,要是只买上个几亩,他家的地儿可以卖一些给我们。” 19.第19章 往昔之事 杨涵瑶点头,这消息对她来说并不意外。别看小说里写得,主角赚了银钱,一下就能买上几百亩上好良田,那简直就是在YY。 这年头的人把地看得比命都重要,哪能随便卖出去?要不是家里过不下去日子了,谁会去卖地?所以计划中买荒地,才是最终的结果。 不过现在里正要是愿意卖给她家几亩地倒也不错,她可以小规模地先种一些辣椒啊,土豆这些东西。 毕竟想大规模种植,光靠系统买是不成得,得自己留种。况且杨涵瑶前世虽是江南人却特别嗜辣,一想到以后没有辣椒的日子,她想想都觉得黑暗。 辣这样的美味怎么能不传播开去?她并不打算依靠这些东西来发家致富,可是用来改善下生活还是不错得。 况且要把“药食同源”推广出去,就得先丰富这个时代的物种,蔬果选择面多了,她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那里正家打算卖给我们多少田地?作价几何?” 杨李氏脸上露出一些忧愁来,叹气说道:“里正说最多只能卖两亩水田给我们,五贯钱一亩。其他的只能买旱地,最多也只能给我们四亩地,四贯钱一亩。” 杨涵瑶点头,看着杨李氏那不开心的样子,心里好奇,问道:“亲娘,可是价钱高了?” 杨李氏摇了摇头,说道:“里正是个公正得,这价钱很公道。” “那亲娘为何还愁眉不展?” “唉!”杨李氏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姐儿没种过地儿,怕是不知道。这水田出产高,旱田出产低,就两亩水田,有些少了。。。。。。。” 杨涵瑶一听,笑了起来,安慰道:“亲娘,不打紧。师傅下月会送一些仙种给我,水田无法播种,就要旱田呢!” “当真?!”杨李氏激动了,“仙种?!” 杨涵瑶点着头,心里吐槽着自己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真得,亲娘。师傅说,这仙种对土地要求不高,就算是贫瘠之地,一亩田最少可收十到十五石(dan)呢。如果是良田。。。。。。。” 杨涵瑶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哐当”一声,杨李氏手里握着的茶杯掉在了地上,嘴巴张得老大,嘴唇不断哆嗦着,脸色发白,整个身子不断颤抖着。 杨涵瑶吓坏了,忙上前一把抓住杨李氏的手,摇着杨李氏急急喊道:“亲娘,亲娘?你怎么了?!别吓瑶儿!” 杨乐贤也吓得脸色发白,上前抓住杨李氏,看着样子就要哭出来了。 杨李氏喘着粗气,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抽抽噎噎地说道:“要是早点有仙种,我的爹娘,弟弟妹妹就不至于饿死了哇!” 说完,甩开姐弟俩一屁股坐在了凳上,趴在桌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姐弟俩面面相觑,不知杨李氏这是怎么了。杨涵瑶隐隐觉得,可能是自己报得那个产粮吓到了老人家。 她曾经在一些杂文里看到过,说这古代,因着生产力低下,也没有化肥什么的这些玩意,一亩地能产粮两石,也就是两百来斤那就是大丰收了。 自己刚这么一说,难怪会吓到杨李氏了,可杨李氏哭得这样伤心,是因为自己祖上有人被饿死过吗?说来也奇怪,这年头的人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怎么会迁居外乡? 杨李氏哭了半晌,才抬起头上,眼神显得有些空洞,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道:“我和你爷爷都是宋州人。当年宋州(今河南商丘)闹灾荒,家里过不下去日子了。我爹娘就带着我和两个弟弟逃了出来,当时我也就十二岁。” “你爷爷是我们隔壁村得,我遇到你爷爷的时候,他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后来就一起结伴而行,你爷爷是个有主意得,说这江南富庶,要往这边来。” “可那场灾荒闹得实在厉害,路上草根都被吃了个空,我爹娘和两个弟弟就饿死在了路上。” 杨李氏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又过了半晌才抽噎着继续说道:“他们,他们连个草席都没有,你爷爷帮着把人随便就给葬了。你爷爷就这样带着我一路走到了这常州城,你爷爷大了我五岁,又会木匠的手艺,我们在这常州城乞讨了一阵子,最后才在这李家村住了下来。” “上代的里正是个好心人,见着我们可怜,又是逃荒出来的,就给了我们一间茅草屋子,帮着他家干点农活,总算也有口吃得。后来为了报答你爷爷的恩情,我就嫁给了你爷爷。” 杨李氏说到这里,原本空洞的眼神多了一丝异样的神采,又再次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悠悠叹息道:“若是早有这仙种,那年大灾何至于饿死那么多人啊!” 杨涵瑶听了,心中沉重。中国的老百姓向来朴质,他们的夙愿不过也就是能求个温饱,若不是家里遭遇大灾之年,又怎会落得流落他乡的下场? 杨涵瑶伸手拉住杨李氏的手,眼眶微红地说道:“亲娘,咱们自己先把仙种种着,来年留了种,咱们把种子分给大家,这样就不会有人饿死了。” “嗳!”杨李氏看着杨涵瑶的目光里面多了一许赞赏,“姐儿,不管有了多少钱,这做人的本质不能丢。做什么,也不能黑了良心。” “我晓得的,亲娘。”杨涵瑶点着头,“亲娘别哭了。瑶儿肚子都饿了,咱们吃饭吧。” 杨李氏擦了擦眼泪,看着姐弟俩一脸的谗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不是农忙,你们两个小家伙也要吃三顿,要搁在那李三家里,非心疼死不可!” 杨涵瑶摇着杨李氏的手,笑嘻嘻地说道:“这不是亲娘疼我和哥儿么?李三那个死抠门的,怎么能和亲娘比?” 杨李氏点了点杨涵瑶的头,“你呀!这张嘴是越发利索了。好了,好了,亲娘啊,给你们做饭去!” “好耶!”姐弟俩拍着手,杨涵瑶说道:“亲娘,我帮你淘米。” “嗳,囡囡真乖。” “亲娘,我帮你拣菜!”杨乐贤也不甘落后,赶忙示好起来。 欢声笑语回荡在屋中,笼罩在这个家庭许久的乌云终于是慢慢地散了去。 接下来的日子,杨涵瑶是非常的忙。先是给兔子造笼舍,又是买地。这买地的手续也非常麻烦,要去县里做各种登记,来来回回赶了几次,终于是把两亩水田,四亩旱地都买了下来。 杨涵瑶觉得异常满足,咱这总算也是有“地”的人了。 十二生肖的蛋雕雕刻也进入了尾声,只要今天一个晚上,明日便可进城进行第二次交易。 这回进城,杨涵瑶除了要卖掉蛋雕外,还得为杨乐贤去私塾读书做一些准备。主要是给教书先生的束修,这个可马虎不得。 虽然杨涵瑶对于乡间这种教书先生的水平持怀疑态度,可奈何现下也无更好的选择,只得安慰自己,教教认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不过古人把师道看得很重,这束修礼她也得好好选选,她甚至想除了送点心腊肉,自己再去砍截竹子来,做个笔筒。 教书先生也是文人嘛,特别在宋朝这个讲究“雅趣”的年代。一个竹筒虽然不值钱,可自己亲手雕刻,既显诚意又符合文人墨客的趣味,何乐而不为? 第二日,杨涵瑶带着十二生肖,和杨李氏杨乐贤再次去了金万福。得到通报的陈观鱼立刻从后堂出来,笑着说道:“哎呀呀,杨家大娘,小娘子可让老夫好等啊!” 杨涵瑶只当是客套话,一笑了之。随着陈观鱼进了后堂,人一坐下来,陈观鱼立刻就叫人上茶,甚至还端上了精致的点心,十分殷勤。 杨涵瑶也不客气,赶了半天路,正好饿了,拿了一块芙蓉糕递给了杨乐贤,又拿了一块给杨李氏,哪知杨李氏却对着自己直瞪眼。 杨涵瑶无语。虽说杨李氏没读过书,可这古人,哪怕是村野村妇那规矩也特别多,在外面,还特别讲客套什么的。 可这陈掌柜把糕点拿上来不就是给人吃得吗?他这是在拉近乎呢!不吃才要生气!前世谈生意神马的,吃点点心算什么?那都是上八大席,不吃,不吃那生意还怎么做? 还非得装得一板一眼的样子,那多生分啊!杨涵瑶冲着杨李氏吐了吐舌头,客套着说道:“伯伯见谅。赶了一早的路,肚子太饿。。。。。。。” 话还没说完,陈观鱼忙说道:“小娘子这算什么话?这点心拿上来就是给你们吃得。我也知道,这赶路啊,累着呢!快,快吃吧,吃完再谈事。” “嗳,伯伯,那我就不客气了。”杨涵瑶笑得眼眯成了一条缝,两个梨花小酒窝冒了出来,看着很是可爱。 陈观鱼摸着胡须,越看杨涵瑶越觉得可爱。想着家里的小孙孙和杨涵瑶年纪相仿,若。。。。。。。。那家里不就等于多了个会下蛋的鸡么?!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杨家小娘子不凡,就凭着这双巧手,发家那是早晚的事儿,能看上自己那小孙孙么? 陈观鱼纠结了。。。。。。。 20.第20章 这孩子太贼 吃了两块芙蓉糕下去,杨涵瑶又喝了口水,心里却在吐槽,这茶水可真够难喝得。 你当为啥?原来在宋朝那茶叶都是先蒸熟然后磨碎,烘培,吃得时候要放各种香料,你说一个现代人能受得了那味么? 可想着陈观鱼也是好意,能拿这样的团茶出来给你喝,杨涵瑶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只能忍着喝下去了,当喝中药吧。。。。。。。 心里却又在谋划着,看来改革下茶叶没准也能赚钱呢! 杨李氏脸色有些不好,看着杨涵瑶若无其事地吃着,心里生气也愧疚。觉得自己没教好杨涵瑶,这,太没规矩了。 她又小心翼翼地偷眼瞧着陈观鱼,可发现陈观鱼不但不生气还很高兴的样子,心里又有些纳闷,难道城里人不讲究这些? 吃完了点心,杨涵瑶便把蛋雕拿了出来,把上面的硬板纸盒一一揭去,这一揭,陈观鱼立刻发出了惊叹声。 虽说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可在短短几天内,这位小娘子又刻了一套十二生肖出来,这样整齐地摆放在自己面前,震撼力依旧很大。 他啧啧称奇着,嘴里说道:“小娘子这手艺是越发精湛了。” 杨涵瑶笑了笑,问道:“伯伯,上回那蛋雕可卖了?” “卖了,卖了!”陈观鱼兴奋地说道:“小娘子有所不知,现在满城都在传这蛋雕,神乎其。。。。。。。”他话没说完,就意识到自己上了杨涵瑶的套。 他懊丧地瞅着杨涵瑶。这小家伙真得一点都不能小觑,她问话的时机总是在人最无防备时,突然就给你来这么一句。 他都这么大人了,却老是被眼前这个小家伙给套住。他都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狐狸投胎得,怎得这么点子大的人却这么狡猾? 杨涵瑶瞧着陈观鱼那模样,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伯伯放心吧。就算伯伯店里这蛋雕卖出去是五百贯也与我无关。只不过嘛。。。。。。。” “只不过什么?”陈观鱼忙问道。其实也不能怪陈观鱼这么心急,实在是上回那几个蛋雕一经面世,引起的轰动已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 最夸张的是,那个镂空的青松仙鹤居然卖出了两百贯钱,当时买主一报价,吓得他差点一屁股坐了下去。 两百贯钱?!这是什么概念?!最夸张的还在后面,一些人听闻这蛋雕,纷纷赶来,可店里没货了。后来有好事者,居然打听到了那青松仙鹤的买主,天天守在门口,为得就是一睹这鲁班公的神技。 当然,卖出了高价,他陈观鱼的赏钱自是少不了的了。这也是他看见杨涵瑶来特别殷勤的原因。这不废话么,杨涵瑶此刻在他陈观鱼眼里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棵闪闪发光,上面挂满了金银珠宝的摇钱树。 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怨不得陈观鱼这般殷勤了。 “只是我这回雕刻的是一套十二生肖,这价钱么,自然要比单个买高一些。” 一句话顿时让陈观鱼冷静了下来。他再次打量了下杨涵瑶,衣着朴素,头发有些发黄,可一双眼睛大而亮,眼中那点精光绝不容小觑,无法让人联想到这是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不是一般人啊!陈观鱼感叹着,就凭这一句话就可看出这小娘子是个何等精明的人。想在她手上讨点便宜,那是不可能的。 “那小娘子,依你看多少合适?” “伯伯开价吧,别亏着丫头就行。”杨涵瑶四两拨千斤,又把球给踢了回去。 陈观鱼摸着胡须,沉思了一会儿,想起老爷和大少爷的话,一定要留住这小娘子,不能让她去别家。而且上回那蛋雕,的确是赚了不少,心里也有主意。 他开口问道:“三百六十贯,如何?” 杨涵瑶想了想,笑了笑说道:“四百贯,不做二价。” “这。。。。。。”陈观鱼心里忍不住骂娘,这丫头片子。还说不加钱,这一加就这么多,自己开的价钱也不低了。 “伯伯,这一套若少一件就不值这个价了。。。。。。。”杨涵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这世上总有些子个人喜欢十全十美啊。。。。。。。” 杨涵瑶话没说完,陈观鱼一拍桌,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道:“行!就依小娘子,四百贯!” 杨涵瑶抿嘴而笑,站起身施礼道:“多谢伯伯照顾。” “小娘子,都用银两么?” “是!” “好!何福,取四百两纹银来。” “是,掌柜得。” 把钱收好,杨涵瑶正准备告辞,哪知陈观鱼又搓手说道:“小娘子,你这样赶来赶去也累。不如你定个日子,我们自行去取货如何?” 杨涵瑶听了,摇摇头说道:“伯伯,以后这蛋雕不能多做了。” “这是为何?!”陈观鱼急了。 杨涵瑶咯咯一笑,“伯伯,物以稀为贵啊!做得多了,就不值钱了。” 陈观鱼恍然大悟,一拍自己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瞧我这脑子,还不如小娘子好使。只是话虽这样说,那再做几套总没关系吧?” 杨涵瑶笑着说道:“过些日子,我会送更好的东西来,伯伯不要担心。” “更好的东西?” 陈观鱼两眼发光,看着杨涵瑶一阵恶寒,怎么跟头狼似得? 杨涵瑶点头。其实是她无意中在工作室里的工作台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手工艺品的书。 里面包罗万象,甚至有八音盒,而且是各种各样的八音盒。有了这玩意的图纸,她还做什么蛋雕啊?八音盒一出,哈哈,想买多少地儿都有了。 她甚至美滋滋地想着,自己以后会不会也史书留名呢?咱这样一来,可就是这个时代顶尖的艺术家,手工艺者了啊! 陈观鱼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小娘子,到底是什么好东西?比这蛋雕还神奇?” 杨涵瑶神秘一笑,“到时候伯伯就知道了。” 杨涵瑶越是神秘,陈观鱼越是好奇。心上跟有猫爪子在挠似得,他眼巴巴地看着杨涵瑶,问道:“不能透露下?” 杨涵瑶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老头此刻就跟个小孩子似得。果然,不管到了什么时代,什么年纪的人这好奇心是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啊! “伯伯,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去买些东西,就先告辞了。”说着,就施了礼,和杨李氏等人离去。 陈观鱼眼巴巴地瞧着杨涵瑶三人出了店门去,心里很纠结,可一转眼,他马上就把蛋雕打包好,放进一个特制的箱子里,抱在怀里上了车赶着去跟东家汇报了。 杨涵瑶等人出了店门,就在这附近转悠着。看着气势宏伟的鼓角楼,杨涵瑶是感叹万千。这里一直是常州最繁华的地带,哪怕现在身处宋朝,这一点仍没改变。 杨李氏见杨涵瑶转眼间居然又是赚了四百贯钱,这会儿子早把杨涵瑶之前的“无礼”给忘到爪哇国去了。只觉得自己好像就在做梦似得。 自己跟老头子在土里刨食一辈子,老头子还给人做点木匠的活儿,这般辛苦,也不过是置下了那点家业,何曾见过这么多银子? 心里感叹着杨涵瑶仙人弟子不一般的同时,转眼间心头又涌上了许多惆怅。要老头子,儿子,媳妇儿还在多好啊! 姐儿如今这般会赚钱,一家人齐心齐力得,这日子别提多美了。 就在杨李氏七想八想中,忽然一阵喧闹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忙拉住姐弟俩,可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喧闹之地而去。 杨涵瑶无语,感情老太太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人。跟着杨李氏来到那处,却听见里面传来“你这贼人”这样的骂喊声。 还没等她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呢,立刻就有官差衙役赶来,把人群驱散开,其中一个年约三十,头戴红黑相间帽子的人问道:“怎么回事?都散散,别挤在一起。” 人群中间站了两人,一胖一瘦,正拉扯着一个钱袋子。胖得那个脸上还张了个大瘤子,瘤子上还有两三根毛,看着就让人觉得像个奸诈的。 瘦得那个倒低眉顺眼得,一副可怜相,指着那胖子说道:“官爷,他,他诬赖人,愣说小的偷他钱财。小的冤枉,小的。。。。。。” 那瘦子还没说完,那胖子就喊了来,他瞪着眼,脸上的肉上下抖着,“我放你娘个狗臭屁!你这瘪三,睁眼说瞎话,官爷别听他的。小人是这何记肉铺的,刚在路上走着,这瘪三就撞了上来,把小人的钱袋子给撸了去。” “大人,大人,小人冤枉啊!”那瘦子一听,眼泪都出来了,跪在地上磕头,“小人是良民,家住城西,家中卖豆腐的,又怎会行那不义之事?大人莫要听他胡诌。” 红黑帽的官差眉头一皱,说道:“带回去说话。” “是。” 杨涵瑶越看越有趣,怎么这场景好熟悉啊。好像和前世听得某些故事很像啊。 那胖子一听要回衙门,忙说道:“官爷,这事儿明摆着得,你看这厮,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就是他偷了我的钱财,还用得着上官府衙门去吗?” 红黑帽瞪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道:“去不去由不得你。到了公堂自有青天大老爷明断。带走!” 21.第21章 祸从口出 “这样就样去衙门啊?打盆水来不就知道谁是小偷了么?”杨涵瑶轻轻呢喃着,只是这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忙闭上嘴巴,看了看四周,可晚了。 边上有那好事者一听,忙提高着嗓子说道:“哟呵,稀奇哈!一盆水就能证明谁是小偷?这谁家的小娘子啊?” 那群差役听到这样的声音,也停下脚步朝着杨涵瑶的方向走来。 杨涵瑶头皮发麻,刚她一直觉得这一幕和前世听得某些评书桥段很像,想着问题入了神,竟不知不觉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来。 心里大骂着自己。自打她来到这古代,就时常警告自己要谨言慎行,不管闲事,不多舌。这下倒好,只是最近日子好过了,赚了些银两,稍微一松泛,竟惹了事上身,着实该打。 那红黑帽的官差脸色不大好,寻着声望去,见是一个黄毛丫头,脸色稍缓,问道:“小娘子,刚刚的话可当真?” 杨涵瑶想说不是,可众目睽睽之下撒谎那就不好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说道:“官大爷,我有办法证明他们谁撒谎。” “耶?”那红黑帽脸露惊奇,这可怪了。他们一帮大人都没撤,这哪冒出来的一个丫头片子说自己有办法? 周围群众也是一阵窃窃私语,边上有个人更是起哄道:“小娘子,你才多大啊?我们大人都没辙,你能有什么办法?毛都没长齐整,还是回家找你娘喝奶去吧!” 杨涵瑶脸涨得通红,靠之,这谁啊?真下流!当下,那种不服输的性子被激了起来,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她一昂头,上前一步,说道:“哼!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长百岁!难道年纪大就一定聪明吗?那你爷爷肯定比你聪明多了!你是不是也要回家喝奶去?!” “哄!”周围发出一阵爆笑。 “嗳,这谁家的小孩啊?可真逗!” 杨李氏紧张地拉着杨涵瑶,低声说道:“姐儿,别闹了。咱回去。” 人群中,一个男子低声说道:“大人,这小姑娘那句话颇有意思。” 另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穿着青色交领长袍的男子摸了摸胡须,低声说道:“早闻常州学风鼎盛,儒风蔚然。今一见,果不其然。一小小稚童都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见。” “大人所言甚是。大人,要不要?” 中年男子一摆手,说道:“再看看。” “是,大人。” 红黑帽走到杨涵瑶跟前,说道:“丫头,你有何办法证明?” 杨涵瑶笑眯眯地说道:“官大爷,这很简单。刚我听这个叔叔说,他是开肉铺的。” “对,对!”那胖子忙应声,“小娘子,要是你能证明我的清白,大叔今天送你两斤肉。” 杨涵瑶笑了笑,“叔叔客气了。”转身又对红黑帽说道:“官大爷,只要打盆水来,把这钱袋子里的钱丢到水里,就知道谁说得是真话,谁说得是假话了。” “嗯?”红黑帽诧异地说道:“就这么简单?” 杨涵瑶点头。周围人又冒出窃窃私语来,“嗳,这可奇了哈!难道一盆水还能审案?” 见红黑帽还在犹豫,杨涵瑶又说道:“官大爷,不就一盆水的事儿吗?耽误不了什么的。县令大老爷也是很忙得,要是什么事都要麻烦大老爷,那大老爷就不用睡觉了。” 红黑帽一听,顿觉这小姑娘说得有道理。若自己把这事儿在这处理好了,回去少不得县尉大人的夸赞。当下点头,喊道:“谁打盆水来。” “大人,这儿有。”早有好事者蠢蠢欲动,打了水就端了过来。 人群中那中年男子摸着胡须,眼露赞赏,身边那男子则称赞道:“好个聪明的丫头。” 中年男子点头,“可惜了,身为女儿身。” 红黑帽把钱袋子拿过来,把里面的钱倒进水里。那瘦子的脸越来越白,仔细看得话,腿都在微微发抖着。 铜钱都倒下去了,可众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红黑帽也是,不由问道:“小娘子,这到底谁说谎呀?” 杨涵瑶蹲下身子,看了看水面,忽然站起来指着那瘦子喊道:“他,他就是小偷!” 那瘦子猛地一惊,忙喊道:“你,你胡说个甚!” “哼!”杨涵瑶冷哼着,“还不承认?这钱袋子是这个胖叔叔的。” 胖子顿时喜得眉开眼笑,也不计较杨涵瑶叫他胖叔叔,不住点着头,“小娘子说得对,说得对!大人,这钱袋子就是小人的,他才是小偷。” 红黑帽摆了摆手,“肃静!”又对杨涵瑶说道:“小娘子,你怎么看出来得?” 杨涵瑶指着那盆水说道:“官大爷,您看那盆水?上面浮了一层油。刚这个叔叔说了,他是开肉铺的。开肉铺的,每日要割肉,手上必然会站上油脂。这沾了油脂的手再去摸铜钱,铜钱上当然也会沾染少许油脂,这钱不是这位胖叔叔的,又是谁得?刚刚这个大哥哥可说了,他家可是卖豆腐的。。。。。。。” 话说到这里,众人都回过味来了,纷纷喊道:“就是这个理啊!” 那瘦子一见情况不对,拔腿就想跑。哪知好事的群众们却愣是把他拦了下来,官差把人锁上,那红黑帽对着杨涵瑶拱手道:“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就如此足智多谋,实则令人钦佩。在下唐玮,是这晋陵县的捕役弓手,姑娘可否随在下去县衙做个笔录?” “啊?”杨涵瑶傻眼,“怎么还要去做笔录啊?” 人群中那中年男子看到这里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终究还是个孩子啊。富成,咱们走吧。” “是,大人。” 唐玮呵呵一笑,“小娘子不必害怕。例行公事而已,请!” 杨涵瑶点着头,说道:“那好吧。” 好在县衙离着这儿不算远,杨涵瑶在人们的一片赞叹声中拖着杨李氏与杨乐贤去了县衙。 晋陵县的县衙离着州治所不远,就内子城西南化洞桥附近。在去县衙的路上杨涵瑶还看到了州治所。忽然想起前世的一句话来:“前生作恶,今生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 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恐怕这晋陵县县衙的一帮大小爷们在这儿干得很不舒心吧? 到了县衙,做了笔录,倒也没见什么为难之事。这不禁让杨涵瑶对这古代官府稍微有了一些直面的改观。 其实对于这古代官府大多的印象都来自后世的小说与影视作品。可仔细想来,未必也就真得黑暗到那个地步。有时艺术作品往往是夸大了的。 唐玮把几人送了出来,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人前往通吴门外的县尉厅。这种事,本应去县尉那里做报备,只是县尉厅在通吴门外三里处,唐玮见这一伙老得老,小得小也只能见机行事,带着人先来县衙做个笔录,再去县尉那报道。 只是杨涵瑶小小年纪这般表现倒让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到了县尉那里难免多提了两句。 这下倒好,那县尉大人本因着一桩官司理不清,人还乱,听着唐玮这么一说,倒是给了不少启发。脑中一闪,倒是寻到了一个法子来破案,可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可把县尉大人喜坏了,也就记住了杨涵瑶的名字。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杨涵瑶三人出了县衙,杨李氏就立刻抓住杨涵瑶,正色道:“姐儿,以后出门在外可不得逞强。” “是。”杨涵瑶满脸懊丧,愧疚地说道:“亲娘,瑶儿以后不敢了。” 杨李氏点头,“古话说得好,祸从口出。姐儿可要记牢了。” “嗳,亲娘。” “好了,咱们快去买东西吧,买了东西就回家去。” “知道了,亲娘。”杨涵瑶乖巧地点着头。 “阿姐好厉害呢!”杨乐贤倒一点也不害怕,一脸崇拜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笑着捏了捏杨乐贤的小脸蛋,“阿弟可不能跟姐姐学。祸从口出,要记得亲娘的教诲。” “可是阿姐刚刚一盆水就抓到了坏人。。。。。。”杨乐贤昂着头,小脸上布满了不解。 杨涵瑶想了想,这话她得琢磨下。不能把弟弟教成一个匹夫却也不能把他教成一个无担当的人。 想到这里,杨涵瑶摸了摸杨乐贤的头,说道:“阿弟,圣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要明辨是非,做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 杨乐贤似懂非懂地点着头,说道:“我知道了,阿姐。就是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应该去做,对吗?” 杨涵瑶笑着摇了摇头,“是只做对的事,不做错的事。” 杨乐贤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困惑了。杨涵瑶捏了捏他的脸蛋,说道:“阿弟还小,以后长大了就明白姐姐的话了。好了,咱们快去买东西吧。” “嗯!”杨乐贤脆生生地应着,姐弟俩牵着杨李氏的手,在城里买了腊肉便准备去草市再买些鸡蛋。 22.第22章 民之小调 出了城,到了草市,好在杨李氏有先见之明,带着竹篮子出来,买了三十个鸡蛋打算连着腊肉一并给村里的教书先生送去。 杨涵瑶在草市转着,打算看看有没有半寸大小的小鱼卖。因着里正卖给自家的旱田里,早种了麦和其他蔬菜上去。里正也算公正,让他们家贴了四两银子一并卖了过来。 至于那水田,常州的气候水稻只能种一季,等麦打上来了,便开始插秧。 杨涵瑶去那水田看过,沟挖得不算深,要想在稻田养鱼,还得稍微再挖深一点点,再插上竹篱笆,免得鱼跑了。 杨李氏听着稻田也能养鱼觉得很是稀奇,又一听这稻田养鱼的种种好处能增产顿时也积极了起来。 几人在草市转了一圈,卖鱼得不少,可小鱼却不多,有得也死了。最后几人商量了下,还是杨涵瑶拿了主意,到了插秧的时候,回去村里放下话,专收这样的小鱼,一文钱两条。 杨李氏觉得也合理,毕竟这样的小鱼人家抓了也不要,而且乡下人,要是能额外弄些个银钱自是高兴得。 一老一小一合计,也不为没买到小鱼而沮丧了。拎着买的东西乐呵呵地朝家走着。 哪知这人才进了村,就远远地看见何氏一扭一摆地走来。 何氏见着杨涵瑶等人,又见杨李氏挎着的竹篮子里满满一篮子鸡蛋,杨涵瑶手里还拎着腊肉,顿时忍不住讥讽道:“哟!老杨家的,这是打哪来?买这么多东西?瑶姐儿真是学了点金术不成了?” 杨涵瑶懒得理这人,拉了拉杨李氏说道:“亲娘,别和小人说话。” “小丧门星说什么呢?!”何氏耳朵也够灵得,杨涵瑶声音压得这么低居然还听见了。顿时脸上乌云满布,脏话难听话不断。 杨李氏本还想着告罪下,可一听何氏口中的话这般不堪,顿时也没了好脸色。冷冷地哼了一声,牵着姐弟俩就往家走,理都懒得再理会下。 “我呸!”何氏见这一家子,老的小的都这般轻视自己,打出去的拳就像打在了棉花上,心中憋气得不行。可又没什么法子,只得对着三人的背影继续骂着,“得意个什么劲啊!切,死矬的穷鬼,还不知去哪偷得银钱在老娘面前摆阔气!我呸!早晚被官府拿了去!” 杨涵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极品啊!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对她摆阔气?噗,除非自己脑袋被门夹了要到她面前去显摆。 心里再次肯定前世一些精英们说得话:脑残是没治得。果是放之古今中外不变之真理。 等到了家,杨涵瑶看了下系统,脸上浮出不解。任务经验条上显示任务完成质量只能打八十分,而不是像上次那样,一下就完成了任务拿到了奖励。 她挠了挠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任务质量不是根据交易金额大小来定得么?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得暂且放下。走到厨房里又检查了下黄豆,就怕被老鼠偷吃了。心里想着怎么也得再去买几个大缸回来,也好放这些黄豆。 天气还不够热,酱油还没法做。要想黄豆发霉,要达到一定的温度。如今虽是二月的天,可天气还是有些寒冷,不够条件来让黄豆发霉。想要制作酱油,还得等天气再热些。 见装黄豆的竹笼子并没被咬动的痕迹,放下心来。杨李氏在厨房做着午饭。原本在这年头,只有农忙时才吃三餐。可杨涵瑶作为一个现代人,吃惯了一日三餐,撒撒娇什么的,杨李氏自是应允了。 最关键地,杨涵瑶现在会赚钱了。而且赚得还不是小钱,杨李氏惯是个疼孩子的,家里有了条件,自是不会苛苦了孩子。 再说杨李氏自那日吃了强身丸,又加上家中条件改善了许多,只觉得近来人越发的精神,甚至觉得身上一些陈年老毛病都有好转的迹象。 身体好,精神好,又赚了银钱,杨李氏最近的心情非常不错。这不,做着饭呢,竟哼起了小调来。 “小小鲤鱼粉红鳃,上江游到下江来,头摇尾巴摆,头摇尾巴摆,我手执钓杆钓将起来。我个小乖乖,清水游去混水里来。我个小乖乖。。。。。。。” “亲娘,你唱得真好听。”杨涵瑶由衷地发出赞叹。虽说杨李氏的歌喉并不怎么,可这调子节奏明快,起伏爽朗,又是用常州话唱出来得,听在耳里特别有味道。 特别对于杨涵瑶这个外来户,前世听惯了各种流行歌曲,猛然听到如此富有地方特色的民间小调很是新鲜。 杨李氏笑着说道:“姐儿嗓子好,要唱起来肯定比我这老婆子好。” 杨涵瑶嘻嘻一笑,想起前世听来的四季歌,心里琢磨了下,试着用常州话唱了起来:“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 “咦?”杨李氏挑眉,“姐儿这调子倒是没听过。姐儿哪学来得?” 杨涵瑶甜甜一笑,“师傅教得,叫四季歌。” “仙人教得那自是好得。”杨李氏边说边挑了点猪油下锅,将油烧热又把在草市买得两条鲫鱼放进锅里煎着,“囡囡唱得也好。” 听了这样的夸赞,杨涵瑶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看着在院子里正在努力写着拼音字母的杨乐贤,笑着说道:“阿弟很用功呢。” 杨李氏很是欣慰地说道:“是呀。没想到姐儿得了神仙教导,这一夜间就识字了,真是神奇。要我说呀,哥儿哪还用请什么先生。姐儿得老君教导,哥儿由姐儿来教导自是极好的。” “亲娘您笑话我呢。”杨涵瑶摆着手,“我哪能教阿弟。那是误人子弟。” 杨李氏笑了起来,“知道谦虚倒也是好事。来,帮亲娘打点水来。亲娘给你们做鲫鱼汤。” “嗳。”杨涵瑶应着,走到院落的水井旁。把水桶扔下去,结果水桶浮在了水面。 微微叹了口气,她都练了好几次了,这打井水想不到也是个技术活。把水桶收了上来,把水桶倾斜一点扔下去,这才舀到了水,小心地慢慢拉起,待水桶直立而起才慢慢拉起来。 看着水桶里小半桶水,吐了吐舌头,这打水的水平还有待提高。或者干脆琢磨下怎么改造成水压井好了,又省力又安全。 把水桶里的水倒到小木盆里,端着走进厨房,“亲娘,这些可够了?” 杨李氏看了一眼,说道:“够了,够了。”说着拿过水盆把水倒进了锅里,盖上锅盖,说道:“好了,等汤好了,再炒个崧菜(白菜)就能吃饭了。” 转身过来却见到杨涵瑶盯着炉灶子发呆,不由奇怪地问道:“姐儿?在想什么?” 杨涵瑶摇摇头,说道:“没想什么。对了,亲娘,知道哪里有煤炭卖吗?” “煤炭?那是什么?” 杨涵瑶想了想,又问道:“我也不清楚咱们这里是怎么叫得。或许叫石墨。就是黑黑的,可以烧。” 杨李氏恍然大悟,“奥,原来姐儿说得是石炭啊!姐儿问这个作甚?” 杨涵瑶笑着说道:“用石炭做燃物不是比这柴火好?” “窑场才用那些。咱们普通人家怎用那个?也贵着呢!”杨李氏摇着头,“且我听人说,那石炭还不易点燃,还会中碳毒呢!” “嗯。”杨涵瑶点头,“若不处理下,石炭是不易点燃,还容易中碳毒。可是亲娘,要是在里面加上红泥或黄泥,木屑,木炭粉用起来就便宜了呢。” 杨李氏睁大双眼,“石炭还能这样用?又是仙人说得吗?那样烧得起来吗?” 杨涵瑶笑着说道:“当然烧得起来。亲娘,这个草市有卖吗?” 杨李氏摇摇头,“这个恐怕没有。得去大城里,这玩意也只有那些烧瓷的窑场子才用。” “那我们改天进城买点回来吧。” “嗳,好。” 杨涵瑶是见着自家炉灶烧东西太费事,还费柴火。想起了蜂窝煤,以前在一些书里看到过介绍,且儿时家里也用过。依稀还记着制作蜂窝煤的法子,想着买些回来自己琢磨下应该能成事。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让人打造个炉子出来,只是后世炉膛内壁都是用得耐高温的泥土,也不知在这大宋朝有没有。转念又一想,自己也不用担心,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得,只要有心总是有办法得。 随即就把这事搁到了一边去,只想着到了晚上把记忆中那煤球炉给画出来,然后找工匠做出来。 “今个儿晚上得给姐儿和哥儿洗澡了。”杨李氏揭开锅盖看了看鱼汤,见着鱼汤已发了白,这才放了盐下去。 杨涵瑶一听要洗澡,头上又冒出黑线来。不是她不爱干净,作为一个现代人,每天洗澡都养成了习惯了。 来到这古代,洗澡不便就成了一个问题。可当杨涵瑶第一次见到这洗澡的方式,想死的心都有了。 23.第23章 浴锅 之前她只以为院落边上的房间是隔成了两间,一间做厨房,一间做仓库。后来才知道,这厨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间,里面又砌了个炉灶,上隔一口大锅,锅上隔了块木板子。 洗澡的时候,在灶膛里塞一捆稻草,等稻草烧得差不多了水也热了,人就下去洗澡,锅底还有2块小的木板子,用来踏脚。 第一次见识到时可把杨涵瑶吓得不清,这是洗澡吗?这是煮人啊!在杨李氏好说歹说下,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脱了衣服坐了进去。 虽说水温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烫,温度适宜,可坐在一口锅里洗澡总觉得怪异。一捆稻草不足以把水烧滚,可这心理上总觉得灶膛里那火还在烧着,而自己坐在一口锅里,活像一头刚被宰了的猪,正在烫皮去毛呢! 眼里浮出一丝哀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NND,等我赚够了钱,一定要买个大木桶,绝不在这锅里洗澡了。 杨涵瑶这番心里话若给杨李氏听见了定要说她败家。要知道,全村能在自家另起砌炉来洗澡得可不多,这种浴锅不是家家户户有得。这已是上乘待遇了! 看着杨涵瑶那张苦瓜脸,杨李氏忍不住笑了起来,“瞧着姐儿胆也不小。从小都是这么洗得,怎么现在反而怕了?” 杨涵瑶苦着脸,无奈地叹气道:“唉,亲娘,你不觉得在锅里洗澡很怪吗?像是在煮。。。。。。。。”话没说下去,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瞧着杨涵瑶小大人的样子,杨李氏更是笑得起劲,“那姐儿要多赚些银钱。以后呀家里多起几个炉灶子,买个大木桶,请个十个八个丫鬟给你打水洗澡。” “那是一定得。”杨涵瑶昂着下巴,握着拳头说道:“这天不远了。到时也给亲娘弄个十七八个小丫鬟伺候着。” 杨李氏听了咯咯地直笑,“嗳,我家囡囡真懂事。亲娘就等着享清福了。” 杨涵瑶也跟着笑了起来,杨乐贤听见厨房的笑声,也拱了过来,“亲娘,阿姐你们在笑什么呐?” 杨李氏乘着鱼汤笑着说道:“你阿姐说要给你找媳妇儿呢!” 杨乐贤一拍手,欢快地说道:“好呀,好呀!阿姐,真得吗?” 杨涵瑶无语望天,这小屁孩懂什么叫找媳妇吗?不过看那样,显然还是有些知道得,这么小听见给找老婆就这么嗨皮,真是个小色鬼。 “谁给你找媳妇儿。我跟亲娘说,见你这几日长肉了,晚上把你煮着吃了。”杨涵瑶故意恶狠狠地说道。 本以为小鬼头会被吓着,哪知杨乐贤一点也不怕,上前挽住杨涵瑶的手臂,笑嘻嘻地说道:“阿姐别吓唬我,阿姐才舍不得。亲娘也舍不得。” 杨涵瑶刮了下他的鼻子,“你个小鬼头,真真是个人精。” 杨乐贤咯咯地笑了起来,“阿姐,你今天教我的拼音我记下了。什么时候能学认字啊?” “欲速则不达。你呀,还早呢!一共六十三个拼音,等全部学完了再说。” “啊?六十三个?”杨乐贤伸出自己的小手数着,可数了半天也没数过来,最后苦着脸说道:“阿姐,好像还要学很久。” “噗!”杨涵瑶瞧着他那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捏着他的小脸蛋说道:“你以为读书这么好读么?你呀,耐心着吧!” 第二日天还没亮,杨涵瑶便从睡梦中醒来了。昨日下午去了田里,帮着杨李氏打理农活。 她前世打小生活在城市里,只有寒暑假才会去乡下姑姑那玩上几天。可就算这样,小时候她在乡下的日子里也不是在种田,而是在田野上到处乱疯。 所以头一次经历农活,又托前世的各种农场游戏的福,最开始的时候她还很新鲜。这弄弄,那弄弄,觉得很是好玩。 可没多久,她就不觉得好玩了。干农活不仅耗费体力还得讲究技巧。虽说买来这田,庄稼都种上了,可就这平常打理也是有讲究得。 开始时,杨李氏还很高兴杨涵瑶的乖巧懂事。可当她发现,这娃在瞎弄八弄的时候,脸都青了。赶忙制止了杨涵瑶,把她赶到一边去跟杨乐贤耍,说什么也不让她再进田地里瞎搞。 杨涵瑶蹲在田埂上,无聊地画着圈圈,很受打击。一直就觉得自己是个独立的人,不是那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之人。可如今,就给庄稼做下打理也是搞得一团糟,着实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说了几次,杨李氏也不答应。就让她在旁边看着,还言道她的双手是用来做蛋雕得,可不是用来干粗活得。稍微了解下也就行了,不用做了。 其实杨李氏也有自己的想法。若还是之前那样的家庭状况,别说别的,杨涵瑶既然头脑清醒了,那是肯定要学着做农活得。 农家子弟,不管是男是女,要是连农活都不会做,怎么取媳嫁人?这不是给人看笑话吗?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杨涵瑶现在可是仙人弟子,反正早晚都是要找人耕地得,杨涵瑶的双手可不是用来做农活得。 杨李氏倒也看得清楚明白,心想着既是仙人弟子,自己的这个小孙女来历不凡,出生农家,这农事了解下就行了,不必亲自耕种。 她虽这样想,杨涵瑶可不。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前世没摸过农具,重生一回,又投身农家,且将来自己还想搞立体种植,这多少自己也该亲身体验下怎么做农活也好方便日后做出周全的计划来,再者,这也是锻炼身体不是? 可奈何杨李氏把田看得紧,不让她进去研究,只得暗暗思量着,总得找机会自己耕种一回。 扯远了,再说这第二日杨涵瑶醒来,昨日虽说没怎么找到机会下手,可开始还是干了些活得。昨天回来的路上,她又去那竹林,砍了一根竹子回来,晚上就进了工作室把竹笔筒给做了出来,顺便还做了三把牙刷。 睡下的时候,整个手臂是又酸又疼。可说来也奇了,这睡了一晚上过来,居然疼痛就消失了,而且精神非常好。 略微琢磨了下,也没想明白。只好归结到强身丸的药效上。躺在床上,看着外间天还未大亮,又看了看系统。 忽然发现那辅助任务里居然有个买田任务。顿时人来了精神,仔细一看,后悔了。 因着系统给了三个坑爹主线任务,她对系统一直采取谨慎态度,特别是这些所谓的任务,从潜意识里来说她是有恐惧和排斥得。 因此也没特别细细研究。可今日乍然见到买田任务,悔得肠子都青了。原来只要买上一亩田,系统就会给50积分和500系统币的奖励。 虽说之前她对任务很恐惧,可经过这几日她也有些慢慢想通了,正等着找机会仔细研究这系统呢,哪知一次赚取积分的任务就这么给她错过了。 她打开那任务,看着介绍。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也是可重复完成的任务,只是现在开启任务,之前买得田就不算了。而且因着宿主现在已有六亩田,现在开启任务,要等到凑满十亩田才有奖励。 最让人苦恼地是,这买田任务的积分其实不算多。一直要过了1000亩地,才有100的积分可送,在这之前都是50积分。、 有好几个任务层次,从1亩到10亩,再到50亩,100亩,150亩以此叠加。 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了半天,最终开启了任务。 “开启买田任务,是否确认?” “确认!” “叮!距离下次任务升级还有四亩田地要购买,请宿主继续努力!”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杨涵瑶撇了撇嘴,从床上爬了起来。又看了下自己那个拿糠做得枕心,心里吐槽。早晚要把棉花给搞出来,这个睡得太不舒服了。 穿好衣服,看着自己卧室连个镜子都没,这才想起貌似来了这么久,自己也只在打水时见过自己现在的样貌,隐约觉得好像还行,眼睛好像还挺大,应该不算太丑。 看来把需要的种子都买全后,得从系统买个镜子出来。至于铜镜,那还是算了吧。自己前世曾在博物馆里见过,照得人都变形了,看也白看。 给自己穿好衣,这时外面天已经亮了。从房里出去,一直走到厨房,见着杨李氏已起来,正在烧着水,见着杨涵瑶,马上拿来木盆,从锅里舀上水,笑着说道:“姐儿怎么不多睡会儿?来,快洗脸吧。” “睡多了人不舒服呢,亲娘。”杨涵瑶把昨天做好得牙刷拿了出来,递给杨李氏道:“亲娘,这个给您刷牙用。比杨柳枝好用多了。” “姐儿又做东西了?”杨李氏接过牙刷看了看,赞叹道:“到底是仙人教导得,姐儿的东西做得都好别致。这怎么用?”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沾了盐刷就行。等今个儿去拜访了先生后,咱们去城里看看,有没有金银花,薄荷这些东西卖得。回来做成牙粉,比盐好使多了。” 24.第24章 教书先生 “那还用去城里?这周边地里这些玩意儿多得是。”杨李氏不以为然,“这些物件自己去地里采了,回来晒干,磨一磨就能用了,何必去浪费那个银子。” “亲娘识得金银花?”杨涵瑶有些意外。 杨李氏呵呵一笑,“乡下人整天和土地打交代,这些玩意儿总会认识个一两样得。” 杨涵瑶一听是这理由。笑了笑,拿牙刷沾了盐刷了牙,又净了面,才慢悠悠地说道:“话虽如此,可这牙粉还需要一些其他东西。还是得去大城药房。” 见着杨李氏又要说话,杨涵瑶赶忙说道:“亲娘别操这心了。这些东西值当不多几个钱,像白芷这些亲娘肯定不认得,还是省了这份心,咱们去城里药房配好了。” 杨李氏一听这话就不再反对了,点头道:“那都听姐儿的吧。”说话间又看着杨涵瑶,笑着说道:“姐儿这头还是得我老婆子来梳。来,坐下,亲娘帮你梳头。” “嗳!” 几人吃完了朝饭,又说了会儿子闲话,便出了门,去了那位教书先生那。这位教书先生也是李家村人,名叫李德晖,字朝阳,与现任里正是一辈的,里正排行老三,他为老七,因此也称李七郎。 因考试连连失利且又过不惑之年,渐渐便熄了仕途的念头,在里正的劝说下,在这小李村担任起了教书先生。 这孩童上课的房子便是里正家里提供得,就在李家村祠堂边上,算是这李家村的族学。就是这李家村这一到现在还没出过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来,让里正颇为幽怨。 常州在有宋一朝,除去无锡与宜兴就出了498个进士,甚至还有父子,兄弟同时五人一同中进士的,其学风之鼎盛就可想而知了。 李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在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哪怕是这小小的村庄里,但凡有点脑子的,哪个不渴望自己村里出个进士,高官得? 特别是现任里正李德仁还读过几年书,大儿子也是秀才身,这种渴望就更加迫切了。否则怎么会自己掏腰包,在这村里办私塾? 到了地儿,喊了门,只见一个仆人出来开了门,见着是杨李氏等人,颇有些意外。 都在一个村里走着,哪有不认识的道理?这仆人奇怪,这杨家阿婆来此作甚?不过见着杨李氏手里挎着竹篮,边上的杨家大姐儿手里拎着腊肉,心里顿时明了。 杨李氏说明了来意,很快就被请进了屋,坐在正堂等候着。 杨涵瑶趁着这时间,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屋内摆设虽不华丽,甚至可以说很简朴。可却处处又透着股子儒雅味,不愧是教书先生的家,和旁得人家总是有几分那么不同得。 “姐儿,站好!”杨李氏看着杨涵瑶东张西望的样子,怕失了礼数,忙压低声音喊道。 “嗳!”杨涵瑶应着,想着杨李氏肯定是怕失了礼数,这古人规矩多,特别是这读书人。自己还是听话些的好,别得给人看轻了去。 没多久,便有一年约四十多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梳得很齐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踱着四方步走了过来。 杨李氏赶忙起身,拉了拉姐弟俩,施礼说道:“李夫子有礼了。” 李德晖点了点头,手微微一抬,算是虚扶了一把就揭过了。主客落座后,仆人又端上茶水,李德晖抿了口茶,闭上眼睛,似在回味着茶香。 杨李氏也不敢说话,只静静地在一旁坐着。杨涵瑶忍不住皱眉,心里腹诽,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所谓精英,教书先生?这架子可真大! 再一想,肯定是觉得自己这伙人是泥腿子,所以才在这儿拿腔捏调得!就这样的人能教书么?杨涵瑶对此持怀疑态度,老师可是人生的启明星,就这德性,别把自己弟弟给教坏了。 其实杨涵瑶多想了。只因着来这方世界还没多久,还没完全融入这方世界,前世人人平等的观念还非常强。 古人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有道理的。这年代,读书人理所当然地总是高于人一等,更别提教书先生了。 过了半晌子,李德晖才慢慢睁开双眼,缓缓问道:“杨家大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杨李氏忙又站起来施礼道:“冒昧前来只因家中哥儿到了读书的年纪。今日特带他来给夫子看看,看看这小子能否成才?” 说着又推了推身旁的杨乐贤,说道:“哥儿,快,见过先生。” “夫子好!”杨乐贤按照之前杨李氏教得那样给李德晖行了礼。 “嗯。”李德晖点点头,语调依旧平缓地说道:“今年几岁了?” “回夫子,我五岁了。”杨乐贤一板一眼地回答着。 “是的,夫子,哥儿是皇祐五年生人。”杨李氏忙又附加说明着。 李德晖摸着胡须点着头,“是到了进学的年纪了。”想了想又问道:“在家可曾识字?” 杨乐贤摇了摇头,杨李氏又说道:“夫子见谅。我那苦命儿去得早,这哥儿不曾受到教导。”说话间,脸上又浮现了一丝哀愁,不过转眼即逝。 李德晖点着头,叹息了一声,“杨贤弟可惜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罢了,既是贤弟后人,老夫自当辛苦些,就收了这个学生了。” 杨李氏闻言大喜,忙推搡着杨乐贤说道:“快,哥儿。夫子收下你了,还不给夫子磕头。” “嗳!”杨乐贤脆生生地应着,忙跪倒在地,之前那仆人早就在旁准备好了茶水,见着杨乐贤跪下了,忙把茶水端来。杨乐贤把茶杯高高举起,高过头顶后,才说道:“夫子,请喝茶。” 李德晖接过茶杯,喝了茶,杨乐贤又磕了三个头,李德晖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这礼算成了。 杨李氏又把篮子和腊肉递上,笑着说道:“夫子,我一妇道人家也不懂甚规矩。这是小小心意,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这如何使得?!”李德晖忙摆手,“大娘客气了,快拿回去吧。” “不,这个先生一定要收下。” 如此推搡了三回,李德晖才面带难色地把东西收下了。其实这束修礼是肯定要收得,不过中国人嘛,从古到今都讲究个谦逊,这样来回推搡个三次也成了默定的规矩了。 杨涵瑶在旁见腊肉鸡蛋都送上了,想了想把手伸进挎包,把昨天晚上做好得竹笔筒拿了出来,上前施礼道:“夫子,这个也请收下吧。” 李德晖看着杨涵瑶手中竹筒,眼前一亮。不过他既然是先生,自是不能失了风范,轻咳了一声,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是何物呀?” “回夫子。”杨涵瑶又半蹲了下身子,以示自己的谦逊,心里却不断吐槽着,这古人的讲究真多啊。。。。。。。 “这是我自己拿竹子做得笔筒。我想夫子也许用得着。” “哦?”李德晖眼中闪过诧异,“自己做得?” “是的,夫子!”杨涵瑶甜甜一笑,她还必须装出十岁孩子的样子。这可不是她亲娘,她现在面对的是这个时代知识分子,要露了马脚可不好。 “亲娘一直跟我说,要爱护弟弟。我还听人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想着夫子以后就是阿弟的先生了,我这个做阿姐地自然也要好好尊敬夫子。” 杨涵瑶说得一板一眼得,她已尽量模仿一个十岁孩子的口气了。可这番话听在李德晖耳里,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这孩子说话调理清楚,且眉宇间偶尔流露出的自信让人印象深刻。当下,对杨涵瑶倒是有了几分好感,他摸着胡须,频频点头:“大娘教导有方。有女如此,博进贤弟(杨涵瑶爹)九泉下当也欣慰。” 杨涵瑶把竹筒递上,“请夫子收下吧。不然瑶儿心里不安。” 李德晖笑了笑,伸出手接过竹筒,这么近距离一看,顿时眼睛睁得大了起来。 一种从未见过的字体!桑梓远?他诧异地抬头看着杨涵瑶,问道:“杨家大姐儿,这真是你做得?” 杨涵瑶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点了头。 李德晖一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停在了杨涵瑶跟前,将杨涵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大城中闹得纷纷扬扬的蛋雕也是出自你手?” 杨涵瑶点头。她刻蛋雕时,因怀念着前世,又想到自己来这宋朝,系统给出那任务,想着作品总得落款吧,就取了个桑梓远这名。 桑梓远,就是故乡遥远之意,桑梓就是指家乡、故乡。 在古代,人们喜欢在住宅周围栽植桑树和梓树,后来人们就用物代处所,用“桑梓”代称家乡,杨涵瑶以此名落款,也是在追忆自己的前世。 本来她落款都是用得简体,前两字繁简体都一样,可最后那个远字却是不同的。可城里那群疯狂的追捧者,愣是把这字给猜了出来,还真蒙对了。 杨涵瑶可能还不知道,如今桑梓远的名头已在常州城闹得沸沸扬扬,奈何游家口风很紧,怎么打听也没打听出来这桑梓远到底是何人。 25.第25章 清明 再者,杨涵瑶刻得字且又用得是仿宋体,如果说蛋雕的出世让人惊叹地话,那蛋雕上的字体简直就要让那些城中的雅人读书人疯狂了。 书法上能自成一家,且又有这般技艺,这些宋朝的精英们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个低贱的工匠。笑话,见过能在字体上自成一家的工匠么?就算是,这也是个雅匠! 况且许多人认为,这蛋雕是出自一个在常州隐居的大家,这蛋雕不过是大家闲来无事之作。 这李德晖也自认是这雅人中一员,且别看他只是个教书先生,可那也算是圈子中的人。城中朋友颇多,自然是知道桑梓远的名头。 可他怎么想不到,这个桑梓远居然是个十岁稚童?这,这怎么可能嘛! 他嘴唇微微张着,过了半晌,才面露不悦道:“杨家大姐儿,这撒谎是万万要不得的。” 杨涵瑶无奈,福身说道:“夫子,瑶儿没有撒谎。夫子日后可以跟城中金万福的掌柜求证。那蛋雕,这竹筒确实是我雕得,那掌柜地亲眼见过。” “此话当真?”李德晖见杨涵瑶说得这般信誓旦旦,脸色稍微好了点,又把目光投向杨李氏。 杨李氏忙点头,“确有此事。” “这就奇了。”李德晖摸着胡须,显然还是不信,“你是如何会这些得?” 杨涵瑶摇着头,露出“茫然”的眼神,“回夫子,瑶儿也不知道呢。本来瑶儿死了,后来就去了阎王殿,见了阎君,他翻了生死簿子,说我是九世转世的大善人,阳寿未尽,是勾错了人。说着,阎王老爷就挥了下手,我只觉得一道白光射来,等再醒来,就活了。” 边说着边挠着头,“醒来后,我就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德晖听了倒吸一口冷气。杨家小娘子死而复生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当时只道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未曾想,竟还有这番奇遇在内。 可圣人曰:子不语怪力乱神。杨涵瑶这番话显然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力,他在怀疑的同时又不得不去信杨涵瑶的话。 的确,之前这杨家小娘子痴痴傻傻得,死了又活了,活过来后,痴傻好了,说话也不结巴了。前几日听说还把村中那恶霸李三给整治了回,这不是得了神力,又是什么? 九世善人?他看着手中的竹筒,竹筒上雕刻着岩石,一颗竹子从那石缝中倔强地伸展出来,旁边还有一首小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别地不说,光就这首诗所展现的品性便是极好得。这种品性让人赞叹折服。 这是一首托物言志的诗,托岩竹的坚韧顽强,言自己刚正不阿、正直不屈、铁骨铮铮的骨气。 “这诗也是你作得?” 杨涵瑶脸一红,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生而知之!!李德晖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杨涵瑶了!他震惊地同时,不知怎么得有些羡慕起杨涵瑶来。若自己也死上一回,也能得到这番机缘,自己也是情愿得。 可这念头冒出没多久,他又忍不住自嘲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看向杨涵瑶的目光中除了复杂又多了一丝赞许。 这诗中所表现出的品性他很欣赏。可惜了,若是个男子多好,这样的学生他自是会好好教导。 可又想,是女子又何妨?他忽然觉得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将来定是不凡。别地不说,就这一手字,已有大家风范,假以时日,必当名动天下。 “不错。”李德晖摸着胡须,“以岩竹明志,其志可嘉。这竹筒,老夫就腆颜收下了。” “谢夫子!”杨涵瑶赶忙施礼,李德晖寒暄了几句便下了逐客令。 他虽惊奇今日之事,心里也抱着一些怀疑。可毕竟他身份在那儿,也不好多问,只得压下心中的怀疑。只想着日后寻个时间,倒要去那金万福证实下这杨家小娘子的话是否属实。 若是真得,那他必定要更加用心教导杨家小哥。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可若是杨涵瑶所言句句属实,杨乐贤有这样一个姐姐在家教导着,他相信,杨乐贤将来必定会有所成就,而且他也相信,杨涵瑶虽为女子,可要有了这等本事,大放光彩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到了那时,自己这个先生,那可就不同了。学生出彩,学生的姐姐也出彩,自己总算也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杨乐贤每个月的学费是半贯钱,杨涵瑶忍不住吐舌。虽然如今半贯钱在她眼里不多,可她来这也生活了好多天了,知道这个时代的生活水平。 半贯钱,常州就算是富庶之地,可对于农家人来说,这可是个不小的负担。难怪读书人会如此受到追捧了,一来这四书五经地的确也难搞明白;这二来么,这读书可得是有家底的人才行。 否则饭都没得吃,还拿P钱去读书。500钱,差不多可以买一石米了呢!难怪杨涵瑶说要送杨乐贤去读书,杨李氏那么激动了。 杨李氏肯定是想杨乐贤此生是不能跟他爹一样可以做个读书人,家里那样,就算杨李氏想让杨乐贤读书,却也没那个能力。 如今杨乐贤又能读书了,可想杨李氏的心里是多么地高兴了。没见从先生家出来,都哼起小调子来了吗? 又过了两日,这日天未亮杨涵瑶就醒了。听到院中有动静,心里奇怪,便起身走到院里去,声响越来越大,只见杨李氏拿着大铁锅,正在院落中拿着个铲子在刮着。 心里奇怪,忙上前问道:“亲娘,你在做什么?锅子怎么了?” 杨李氏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姐儿怎么忘了?明日就清明了,今个儿要刮锅子。” “清明?”杨涵瑶愣了愣,清明了吗?她想起自己的身世来,自己年纪轻轻,飞来横祸,眨眼间来到了这宋朝。 虽说有杨李氏的爱护,弟弟的崇拜,可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自己这般去了,不知该如何伤心呢!清明时节雨纷纷,二十一世纪的父母,弟弟在这天儿会去自己的墓前看自己吗? 会得,一定会得!只是一想到家人在自己坟墓前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她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姐儿怎么哭了?”杨李氏一瞧杨涵瑶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待着待着就哭了起来,忙放下锅子,过来安慰:“可是想你嗲嗲(爹)和姆妈了(娘)?” 杨涵瑶点着头,杨李氏也是眼眶一红。祖孙俩忍不住抱在一起哭了起来,一个是伤心自己儿子儿媳走得早,一个是在挂念着前世的父母,那哭得好叫一个伤心。 人生三大惨事,莫不是幼年失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而这一老一小,就占了其中两件惨事。杨涵瑶前世父母虽在,可她重生一回,离着父母这样远,跟失去已是没差别。 祖孙俩哭得伤心,就连还在屋里睡着的杨乐贤也被闹醒了。赤着脚跑到院落里一看,见阿姐和亲娘抱着哭呢,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亲人哭得这样凄惨,也伤心了起来。 上前抱着家里人呜呜地哭了起来。过了许久,杨李氏才擦了眼泪,抽噎着说道:“好了,好了。哥儿,姐儿,不哭,不哭了。仔细着眼睛。你们爹娘在天有灵,知道你们孝顺。咱不哭了哈!” “嗯,呜,亲娘。”姐弟俩抽噎着回答。 杨李氏见着杨乐贤赤着脚,忙抱起他送回了屋里,帮他穿好衣服,回到院里,见着杨涵瑶仍看着那锅在发呆,上前拍了拍杨涵瑶,勉强挤出笑说道:“好了,姐儿,不难过了。亲娘还在,亲娘以后会好好疼你得。” “嗳!”杨涵瑶回过神,用力点头,“我也要好好孝顺亲娘。” 祖孙俩对望着,彼此的话语让对方的心里都温暖了不少。或许,人类之所以能统治这个世界,在这大千万物中脱颖而出,靠得就是互相鼓励与扶持。 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中,无论冬夜里是怎样的黑暗,他们总能找到彼此,相互温暖,坚持着走过困境。 亲情,爱情,友情,无论是哪一种情,都是这世上最为伟大的力量。它们的存在创造了人类丰富的世界,促进着人类在无数困难前不断翻越前进! “来,帮亲娘刮锅子吧。” “嗳。”杨涵瑶擦了擦眼泪,又好奇地问道:“亲娘,干嘛要刮锅子啊?” “姐儿不知道吗?” 杨涵瑶摇着头,又说道:“明个儿是清明,那今天就是寒食了。” 杨李氏刮着锅子,说道:“现在这清明寒食都一起过了。不过自我跟着你爷爷来到这常州,这常州的人就有在清明前一日刮锅子的习惯,说是为了安慰河中的小鬼。” “河中的小鬼?”杨涵瑶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心中的不快散了去,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上面来。 “就是落水鬼呢!”杨李氏小声地说着,“落在水里淹死的人,阎王爷要“落水鬼”摸田螺,要摸满三斗三升才可以重新投人生。可是那亇斗是无底斗,天一亮就摸阿摸,可是老摸不滿。” “再者,“落水鬼”在水里,怎么会晓得天亮?它只有听到刮锅子的声音才能确定时间的。这方的人为了可怜“落水鬼”,到了清明前一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刮锅子。” 26.第26章 县令夫人有请 “还有这传说?”杨涵瑶觉得稀奇。寒食节与清明到了宋朝就合二为一了,可一些习俗还是保留了下来。 可到了杨涵瑶前世生活的那个年代,已难寻到旧风俗的痕迹。除了知道要祭拜祖先外,就是踏春了。 杨李氏笑了笑,说道:“快刮吧,马上天就亮了。” “嗳。” 刮完了锅子,杨李氏又是揉面又是搓团子,杨涵瑶忍不住又问了,“亲娘,今天吃团子吗?” “明个儿清明,明个儿煎年糕团子去祭拜。本来这团子要吃年前做得,不过年前,咱家。。。。。。。”杨李氏没说下去,只轻轻叹息了一声,又低头继续揉着面粉。 “年糕是来不及做了,弄个团子代替下吧。”杨李氏揉着面粉,又自言自语道:“想来祖宗不会怪罪得。” “不会得。”杨涵瑶安慰着。 “等会儿还得去折些柳枝与桃花枝来。” “嗳,亲娘。” 杨涵瑶脆生生地应着,这个习俗她倒知道。前世小的时候,每到清明时节,大人们就会在门框子上插柳条与桃花枝,小孩子头上还要戴柳条编得柳条帽子。 她小时候听爷爷说过,因着清明、七月半、冬至是三大“鬼节”。清明节正是百鬼出没频频、索讨多多的时节。而观世音菩萨手持柳枝蘸水普度众生,许多人便认为柳条有驱鬼辟邪的作用,把柳枝称为“鬼怖木”。 后来她也在当地的论坛里看过详细的介绍,比如魏贾思勰《齐民要术》中就写道:“取杨柳枝著户上,百鬼不入家。”这样的话。 小孩子戴柳条帽也是为了辟邪。至于门槛上同时插柳条与桃花枝则是取鲜艳的红绿祛除隔年的邪崇之意。 当然,在后世说法中,杨涵瑶还听过一种比较新鲜的说法。说是江南人民为了纪念词人柳永,世称柳屯田,他死后每年清明节,人们在路边插柳作为悼念,这种习俗以后延续下来。 下午杨涵瑶便和弟弟去采了柳条与桃花枝,她在村里走着,见到家家户户都这样,一时间,村里春意浓厚,把清明这个略带伤感的时节点缀地五彩缤纷,伤感也去了不少。 死者已矣,生者永存。或许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清明虽着要祭拜亡人,却也象征着新生的来临。 过了清明,天气慢慢回暖,大地展现出的生机何尝没有一种积极的意味在里面?人们结伴踏青,这是对生活积极的一种表现。 第二日,带着祭品前去扫墓。坟周的杂草败叶收拾了下,又检查着坟墩上是否有缺损之处,见着没有,杨李氏这才拿着白钱纸放在墓顶,用泥块压住,又点燃香烛,摆上酒菜、糕团。 虽说这祭拜要按长幼辈份依次跪拜,但杨涵瑶是女子,所以由杨乐贤率先磕头祭拜。杨涵瑶则在一旁焚化锭箔,等弟弟拜完了,她再拜。 虽说芯子换了人,可杨涵瑶也拜得很虔诚。她借了这家人女儿的身子,自是心里也把他们当父母看得。再造之恩等同再生父母嘛! 等一切做好,香烛烧尽,杨李氏又在坟前祷告了下,最后才收拾东西。所有的祭品都留在了那儿,唯有一条红烧鱼带了回来。 杨李氏说祭品中的鱼是必须要带回来的,以取“富足有余”的吉兆。 杨涵瑶跟着杨李氏往村里走,路过祠堂时,看见不少的人都聚在祠堂,在一个老者的带领下,对着祠堂画像,牌位行着跪拜礼,那老者口中还念叨着:“睦族敦宗,慎终追远”之类的话。 她望向杨李氏,杨李氏的眼眸明显暗了一下。随即又淡淡一笑,说道:“今个儿这可热闹。” 杨涵瑶想着杨李氏眼中刚刚一闪而逝的失落,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 又听得杨李氏继续在说道着:“等下他们要喝祠堂酒,吃完这饭,小孩子们就要出来放线鹞(风筝)。亲娘也买了线鹞,等会儿咱回去也放,要把线鹞绞断了,晦气也就走了。” “好,断线鹞咯!”杨乐贤一听,来了精神,欢快地拍着手,“亲娘,阿姐,快走,快走,回去断线鹞。” “嗳,走!” 桃红柳绿,雀鸟啼唱,今年的清明没有细雨纷飞,是个放线鹞的好日子。 杨涵瑶看着空中飞得自由自在的风筝,呼吸着略微带着泥土腥味的空气,耳边是弟弟欢乐的笑声。。。。。。。 杨李氏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姐弟俩,面带微笑,岁月静好,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事了。 和杨李氏一起把着剪子把线绞断,风筝悠悠晃晃地飞出去,慢慢成了一个黑点,最后消失在蔚蓝的天际。 断线鹞,几人也准备回家去。可才走到家门口,却见一辆马车停在那儿,陈观鱼一脸焦急地,见到杨涵瑶等人回来了,忙上前拱手说道:“小娘子原谅则个,冒昧叨扰,实有要事。” 杨涵瑶脸色一变,这人跟踪她?可仅仅也只是一瞬,脸色又恢复了自然,她福着身子,“伯伯,客气了。” 虽脸上挂着笑意,然语气淡淡,陈观鱼也知道自己这样前来,被人发现自己派人跟踪很可能让对方不高兴。可他也实在是没法子了,县令夫人催得急,只得厚着脸皮寻上门来。 不过杨涵瑶的表现却让他心头划过一丝赞赏。刚刚那小人儿见着自己出现在这,很明显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也就在须臾间神色又恢复自然,就这份心性,别说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就连一般大人都无法做到。 这般小的年纪,已能做到情绪收放自如。就这样的性情,将来定是个厉害角色! 其实杨涵瑶也是无法子。她前世做了一年的直销,那是个遭人诟病的职业。受到的挫折外人简直难以想象,客气地直接拒绝;不客气地拒绝了不说,甚至还要说上些难听话。 她做了一年,这心性自是锻炼得极好。而且脑子转得也快,仅仅一瞬她就把厉害关系分析得清清楚楚。 这游家是常州首富,在官府那自是有关系得。别说知州,县令了,就她现在这家境,游家随便挥下手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她心里再不爽快也只能在此事装着若无其事。当然,也不能太掉份子了,她只做足规矩礼貌,口气是明显淡了许多。 “小娘子,今日乃是清明。老夫本不该冒昧前来叨扰,只是奈何小娘子精湛之技让县令夫人大为赞赏。那支牡丹插梳步摇县令夫人着实喜欢得紧。夫人有一爱女,近日则要出阁,夫人想请小娘子画几个式样让她看下,若满意。。。。。。。” 杨涵瑶眼中精光一闪!县令夫人?!这倒是个好消息,若是能与之交好,自己在这常州怎么着也算有了个靠山。 只是头一次与这样的上层人士打交道,也不知那县令夫人性情如何,若是个刁蛮不讲理得,那这就不是福而是祸了。 见杨涵瑶沉思,陈观鱼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小娘子手艺精湛,夫人很是喜欢。又听闻你才十岁,心下对你更是好奇。夫人和善,若能与之交好。。。。。。。” 杨涵瑶一愣,随即明白了陈观鱼的话。这陈观鱼是在提醒她,哪怕你不愿意也得去。毕竟像她这样的屁民可管不着那夫人是好是坏,就算是个刁蛮人,别人开口了,她就必须去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福了福身子,“多谢伯伯。”想了想又说道:“伯伯进屋喝杯茶吧。” 陈观鱼摆摆手,“小娘子毋须客气。明日巳时我派马车来接你,这个叫何福,明日就他来接你。” “多谢伯伯。” “小娘子有礼。” 杨涵瑶见是店堂内那伙计,微微一笑,“何大哥有礼。” 陈观鱼又关照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去。杨李氏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久久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姐儿,县令夫人真要请你去做客了?” 杨涵瑶笑笑,“这陈掌柜的不会拿这事来诓我得。亲娘,进屋吧。” “嗳。”杨李氏点头,“只是有些担心罢了。那县令夫人也不知人如何,你又这般小,我怕。。。。。。” “亲娘,放心吧。”杨涵瑶安慰着,待进了屋,才又慢慢说道:“亲娘,我平日里做东西都是在一秘处。只是里面虽有休息之处却无吃食,我在里做工,这外间的时辰过得很是缓慢,腹中饥馁,无法长期工作。既然这夫人要我画图样,我不若索性把东西做出来,也好让她瞧个仔细。” “还有这样地方?”杨李氏睁大双眼,虽然有些话还是不大明白,但想着那秘处既是仙人给选的,定也是不凡。只是一想到杨涵瑶要这样赶工,难免心疼。 “姐儿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 “没事,亲娘。只要给我准备些茶水吃食就行。” “嗳,嗳!”杨李氏连连应声,想了想说道:“我给姐儿去草市买些熟食回来。赶工辛苦,总得好好补补。” “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亲娘这样赶来赶去太辛苦了,我随便就好。” “那怎么成?”杨李氏连连摇头,“姐儿现在在家都是出大力气得。老婆子还有些个把子的力气,这草市离着又不远,我去给你买来。” 27.第27章 红薯 杨涵瑶心里又感动又是愧疚。她觉得自己疏忽了,赚了这么些银钱,自己也没想买个代步的工具,让老人家这样跑来跑去她情何以堪。 她略微一想,想到前院里有个草棚,以前那儿本来就是牛棚子,只是后来家境败落牛也给卖了。如今正好缺个代步工具,不若现在一起跟着去草市,买个代步工具回来。 想到这里,她跟杨李氏把这想法一说。杨李氏想了想,说道:“这想法是好得。只是如果买牛的话要去官府报备。姐儿不是要做事么?恐怕今儿这事办不成。” 杨涵瑶点头,“也不差那一会儿。” “还是别了。时间仓促,那草棚也要修缮下。还是改日再去买吧,且草市里的牲畜不行,要买就得去城里买。” 杨涵瑶见杨李氏坚持也没法,只得好说歹说地,让杨李氏随便做了一些吃食,带进了工作室。 这个时代的,所谓得凤冠霞帔除皇后,公主是不能穿戴得。就算是官员的妻子也只有在各种祭奠场合才能穿戴。且宋朝霞帔定为命服,随品级高低而不同。 杨涵瑶前世在哪听人说过大礼可摄胜,这凤冠霞帔在祭礼、婚礼等场合可向上越级,不算僭越。可她也搞不准这是真是假,抱着谨慎的态度,她没有把凤凰什么得设计进去。 只是想起有次参加一个公司同仁的婚礼。那位同仁是汉服爱好者,因此举办的婚礼也是古典式得。 当时她看过那位同仁戴得彩冠,她努力地回想着其中的细节在图上描绘着,又加上自己的创意,以金为主,做出大小不一的花朵,有得镂空,有得没有,再配以红色珠子点缀,再在彩冠最前面配上流苏,让新娘佩戴时有一种朦胧美。 设计好这一图纸又在图上设计了差不多式样的各色小簪花,用以点缀其他地方。 最后才又把同色系的耳环设计了出来,耳环非常简单,就是用金打出一个花骨朵,花朵用红色玛瑙珠代替。 而至于项链手镯,样式也不复杂。手镯上用朵朵小花朵衔接而成,配以红色小珠子点缀;至于项链,她则用了百年同心锁,上面刻上永结同心,百年好合的字样。 整套首饰设计完后,杨涵瑶看着那图纸有些发愁。说是要做好明日拿给人家,发现自己是考虑不周全。 整套首饰做下来,这花费可不少。虽说这工作室里的原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直接把这东西拿出去,上面的物件都这样贵重,不但不符合她的身份,别人也未必买得起。 她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最后把工作台的抽屉打开,想想还是用彩色铅笔画下来好了。好在这工作室里的工具都有神奇效果,哪怕她没学过绘画,可只要按照心中所想,画出来的东西都相当好,且相当逼真美观。 心里也想着,宋朝实行********,这县令家里总有些家底的吧?我且先把图样画出来,要用什么给那夫人当面说说,材料让她们出好了,自己赚个手工费就成。 不,若是能搭上这条线,材料又都买主自己出,她辛苦些不赚钱也没关系。虽说这是附廓的县令,可怎么着也比她这平民强,有个县令夫人当当靠山也是不错得。 最关键地,以后弟弟进县学没准还要麻烦别人呢!若是现在能交好,那最好不过啦! 杨涵瑶在心里打着小九九,发现先给看图纸这样最为稳妥后,也就不烦恼了。 抱着吃食又从工作室里出来,杨李氏见杨涵瑶这么快就出来了,很奇怪,问道:“姐儿,怎么又出来了?” 杨涵瑶抿嘴一笑,心道,我就算在里面呆几天,你们的感觉也是我才进去又出来。 不过这回嘛..。她把手中的纸拿给杨李氏,问道:“亲娘,这个怎么样?我想过了,还是给她夫人先看看样子再做打算。” “嗳!”杨李氏把手擦了下,接过纸张,一看,顿时口里赞叹声不断:“好看,好看!姐儿画得真好!” 杨涵瑶见杨李氏直夸赞,心里也有了些数。回到自己房间又去了工作室,拿出彩色铅笔,在宣纸上轻轻地又重新画了一遍。 实在是A4纸就这样拿出来的话太显眼了,至于其他的她也暂时管不着了。用毛笔画显然是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彩色铅笔画在宣纸上,虽然画的时候很轻,可全部画完后,看着效果也是不错得。 将画好的图纸扔到存储空间去,这才出了工作室,走到后院去,看见杨乐贤正在给兔子喂着草。 见着杨涵瑶过来,小家伙忙跑过来阿姐长,阿姐短得叫着。杨涵瑶摸摸他的脑袋,看着小家伙最近的脸色慢慢红润了起来,杨涵瑶有种欣慰与自豪感。 最近一日吃三顿,荤素搭配,杨乐贤原本蜡黄的皮肤慢慢地变得透白起来,小小的脸蛋子也变得丰腴起来。 白白嫩嫩的皮肤,大而灵动的眼睛,一笑脸颊就会冒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很是可爱的样子。 可杨涵瑶在欣喜的同时也有些发愁。弟弟貌似长得太阴柔了,怎么看都像个女孩子。特别是最近油水充足后,这种特征更是明显了。 可相貌是爹妈给的,想改那是不可能的了。杨涵瑶现在也只能默默祈祷,希望小家伙长大后就像个男子汉了,不要长得这么阴柔。 “阿姐,兔子什么时候能生小兔子啊?”杨乐贤扯着杨涵瑶的手问道。 杨涵瑶摇着头,“我也不大清楚呢。也许再过几个月就会生了吧。这些青草都是阿弟弄得?” 杨乐贤得意的点点头,随即又问道:“阿姐,等阿姐把那胡萝卜种起来了,小兔兔吃了会长得更大吗?” “也许吧。”杨涵瑶笑了笑,又夸赞道:“阿弟真勤快。这小兔兔给阿弟看护,一定以后能生很多小兔兔的。” 听到表扬的杨乐贤很是高兴。杨涵瑶现在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再过两日他就要去学堂念书了,杨乐贤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也要像阿姐那么能干。 杨涵瑶则想着,没想到胡萝卜这个时候还未传入中国。这又是一个商机。古代平民,因很少吃红肉,维生素A严重缺乏,因此大多都有夜盲症。 而胡萝卜里面富含丰富的胡萝卜素,这些吃到体内后可以转换成维生素A,对夜盲症有着极好的治疗效果。 自己想要完成系统第一条任务,并且将之普及化,胡萝卜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今天是清明,按照系统的介绍,节假日商店系统会加开一次。商店交易都是在晚上8点,她很期待。 眼下生存的危机算是度过了,她自是要购买一些这时代没有的物种出来。而她第一个想买得便是红薯这玩意。 一来是红薯产粮极高,耕种容易;二么,就是红薯的营养价值也非常高,可以做成多种膳食来改善人的体质。 就这样,在杨涵瑶的期待中,终于是挨到了晚上八点。杨涵瑶坐在床上,系统提示的声音传来。 杨涵瑶打开系统商店,找到农业种子那块,又找了半天,终于是把番薯属给找了出来。 打开一看,却有些傻眼。这红薯怎么这么多种类?!! 她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这都是后世培育出来的高产耐病的优良薯种,每一种都有详细的介绍,连富含的营养素都给列了出来,以供宿主对比选择。 杨涵瑶看了半天,最后选了一种苏薯八号(黄皮)。看着介绍,这种红薯特高产、特早熟、特抗病,结薯集中,维生素A,E,赖氨酸等营养元素富含量较高,春薯亩产15000斤,夏薯7000斤以上。 杨涵瑶估摸着,就算现在这里没有什么化肥之类的玩意,要是在良田种植,亩产4000斤那也够吓人的了。 对比这年头,亩产200斤就要敲锣打鼓庆祝大丰收,这4000斤的亩产,对古人来说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 最让杨涵瑶高兴地是系统给出了详细的种植方式,连怎么育苗都有。而且只要花上100系统币,系统还能帮着打印出来。 高兴地选择了这个品种的红薯,看着系统介绍,现在自己的权限最多可一次购买10KG红薯,心下安慰。 要给她1斤红薯,等到能大面积种植还不知要等几年呢!花了一千系统币把红薯买了下来。 “宿主购买黄皮苏薯八号十公斤,花费系统币一千,是否确认?” “确认。” “宿主是否需要系统进行育苗?” 还有这功能?杨涵瑶眼前一亮,现在已是二月底,她刚刚看了介绍,红薯在二月到四月中种下去,产量会比较高。 可随即想到自家田上还种着小麦,想在这时候把红薯种下去,显然是不可能。 她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打算花上五百系统币让系统进行育苗。她想着,机会总是给准备好的人得。大不了过几日在村里再看看,看看谁家田里种得不是粮食,若是蔬菜什么的她就多出点银子给买下来。 打定了主意后,杨涵瑶默念:育种。 “宿主选择系统育苗,二十四小时后请注意查收。” 杨涵瑶想了下,又问系统道:“可否暂存系统,晚点领取?” “宿主购买商品可暂存商店。” 杨涵瑶满意地自顾自点着头,退出系统,伸了个懒腰倒头睡了下去。 28.第28章 路上 第二日吃过早饭,没多久陈观鱼便来了。见到陈观鱼亲自来接,杨涵瑶有些意外,昨日不是说让这小厮来接人么? 其实陈观鱼也是不放心,想想还是自己亲自走一趟得比较好。寒暄几句后,又关照杨李氏今天一定让人来修葺草棚后,杨涵瑶便上了车。 她昨日回自己闺房前便和杨李氏商量好了,今日自己一人前去县城便可。 杨李氏开始不答应,杨涵瑶这么点子大的人独自去大城,谁能放心地下? 哪怕就是到了今儿早上,杨李氏还是不答应得。可在陈观鱼再三地保证与杨涵瑶的坚持下,最后还是点了头。 杨乐贤则是一脸地失望,他也很想再去大城玩。奈何阿姐这是去办事,他去不了了。 好在杨涵瑶答应给他带好吃的回来,杨乐贤的苦瓜脸这才有了笑容。 “老爷,那车用马拉着,车上下来之人穿着不凡,想来应是那金万福的大掌柜。小的亲眼见着他很是恭敬地将杨家小娘子请上车..。” 李德晖摸着胡须,“看来她所言不假。”略微一顿,又说道:“快,去把里正请来。” “是,老爷。” 昨日陈观鱼来时,因着村里的人都在宗祠祭奠祖先,除了隔壁同为外乡人的韩氏见着外,其他人均未瞧见,也就没引起什么事来。 而韩氏又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从那日杨涵瑶告诉她那番“奇遇”没有传播出去便可得知。 昨日韩氏见着陈观鱼以及那马车,心中对杨家小娘子那日说得那番话更是深信不疑,心中对杨涵瑶更是钦佩了起来,同时也为老杨家高兴。 可今日就不同了,村民眼见着杨家大姐儿被一个穿着不凡地人恭敬地请上了车都猜测纷纷。 甚至有眼尖地都认出了陈观鱼,“那人好像是游家金器店的大掌柜得!” 有人这么一说,另外又有几个人也随声附和了起来,甚至还有人问道:“这游家大掌柜得怎么来接杨家大姐儿了?莫非是替他们家公子说亲?” “咦?那不是要跟李三家闺女..。” 这人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别胡说了!这杨家大姐儿才十岁呢!” “就是,就是!再说了这游家又不止一个儿子..” 村民们议论纷纷,都十分好奇,这金万福的大掌柜怎会派这样气派的马车来接杨涵瑶。 当然其中包括了一些不好听的话,比如什么那日老杨家的进了城回来就还了李三家银钱云云..。。 又酸又引人遐想的话,只是作为事件的主角杨涵瑶恐怕听到了这样的话也只会一笑了之,解释都懒得解释。 坐在马车里,杨涵瑶有种眩晕的感觉。之前在城里也只坐过一回牛车,城里都是青砖铺路,还算平整。再加上那牛车可是“帐篷车”,比不得现在坐得这“宝马车”,密封性一好,路又不平整,颠得她胃里直翻腾。 陈观鱼见着杨涵瑶脸色煞白,关切地问道:“丫头,不碍事吧?” 杨涵瑶摇着头,强压下那种欲呕吐的感觉,颇有些虚弱地说道:“让伯伯见笑了。丫头还是第一次坐这马车,有些不习惯。” “给。” 只见陈观鱼从马车里的小柜里拿出一个小盒,打开是上好的梅子,笑着说道:“吃两颗梅子会好一些。老夫当年第一次坐马车,也跟你这般,难受得紧。” 杨涵瑶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感激陈观鱼的细心,对于他之前派人跟踪自己的事而引起的不快微微散了些去。 道了谢,拿了颗梅子放进口中。酸甜的味道在舌上蔓延开来,呕吐的感觉稍稍被压制了些下去,人也清爽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进了城,道路平整了不少,人也精神了许多。想着今日进城,除了去见那位县令夫人外,自己还有不少个事儿要做。特别是买牲口与打造煤炉的事儿。 除此之外,她还得去药店配牙粉要用的药材。当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盘桓在她心头已久,今个儿若是能把此事也敲定下来那最是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道:“伯伯,您知道城里哪有卖牲口的吗?我想买头牛和驴。” “哦?”陈观鱼一摸胡须,“丫头要买牛和驴?” 杨涵瑶点点头,又笑了笑说道:“不瞒伯伯,要买得东西实在多,这驴可做个代步的工具,而牛又能帮着耕地。” “丫头还要买什么?不如一起说出来,老夫能帮衬得自是要帮衬一二。”陈观鱼倒是不客气,现在直接叫杨涵瑶为丫头了,这是为了显得亲近之意。 杨涵瑶自己不知道,故远居士的名号如今在常州城已是响叮当得了,而且已有渐渐向外辐射的意思。 陈观鱼自是要和这等人物打好关系,特别是昨日自己出现在她家门口,这孩子脸上那一瞬的不快是很明显得。他可不想因为此事让杨涵瑶留个心结在,自是要多套近乎了。 “怎敢多劳伯伯费心。”杨涵瑶客套着,“只是丫头只是个乡下娃子,对这城里不熟。想买牲口又怕被人宰了,而且我还想打造样器具。” “牲口这事儿好办。牛的话倒是要去官府备注下,其他都交给老夫来办吧。” “那怎么可以?!”杨涵瑶连连摆手,“伯伯若是能指个熟悉牲口买卖的伙计带我前去,丫头就感激不敬了。” “这都是小事儿。”陈观鱼也摆着手,又试探着问道:“刚听闻丫头你说要打造器具?恕老夫冒昧,是何器具?” 杨涵瑶看着陈观鱼眼里的探究,灵机一动。这该死的老头派人跟踪自己,无非也是想做个长期地买卖。虽说自己气愤,可也无济于事。谁让别人的背后是这常州的首富来着? 不过看到陈观鱼这般,她心思又活泛了起来。自己心里已有好多个奇思妙想形成,自己想靠这些妙想发明赚钱,显然此刻的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 否则就凭她现在这个无权无势的家伙,东西一旦发明了出来也只会被人抢夺了去。 可游家就不同了,自己只管躲在幕后就成,前面的风风雨雨就让这游家替自己挡着,自己赚钱就行。 想到这里,杨涵瑶把挎包里的图纸拿了出来,递给陈观鱼说道:“伯伯请看,这是我设计的煤球炉。” “煤球炉,这是何物?”陈观鱼接过图纸,可怎么看也没看出任何妙处来。 杨涵瑶神秘一笑,说道:“伯伯,有没有兴趣做个大生意?” “哦?”陈观鱼眉毛微挑,饶有兴趣地问道:“丫头有何妙想?” “伯伯可知石炭此物?” “当然知道。这烧窑少不得用到此物,丫头何有此问?” “我观家中大灶烧饭烧水颇废柴薪,且慢热,何不用石炭岂不是更快捷?” 陈观鱼摸着胡须,说道:“石炭虽好,可却不是平常百姓家能使用得起的。特别咱们这儿地处江南,石炭更是贵了北边不少。”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若直接使用石炭,那花费自是不少。可伯伯,若是在这石炭中加一些其他东西呢,这成本不就下来了吗?” “这..。”陈观鱼迟疑着,“这可行吗?” “我想应该可行。其实只要弄些石炭回来一试便知,而这炉就是为了这种石炭而设计得。伯伯,若是此事可行,将此炉推广出去,一只炉哪怕赚50钱,可若这全城使用得话..。” 陈观鱼的眼中精光直冒,可随即又冷静了下来,他想了想说道:“这想法是好得,可这事儿老夫也拿不得主意。得禀报东家才能做打算。” 杨涵瑶笑着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不过是陈观鱼一个托辞。毕竟东西还没出来就要人投资那是不可能得。只有等自己把东西搞出来了,到时才能吸引人投资。 “是丫头孟浪了。等丫头做好再请伯伯来观看,好吗?” “如此大善!”陈观鱼笑着点头,对杨涵瑶的评价又上了一层楼。小小年纪就这般知进退,脑中奇思妙想也多,难道真有生而知之宿慧之人? 又想起上回她说要做出更好的东西来,他的好奇又被勾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丫头,你上回说要做个新的东西,到底是何物?何时能让老夫再开开眼啊?” 杨涵瑶拱手说道:“让伯伯挂记是丫头不对。不过此物极为耗费精力,非一两日可得。” 看着陈观鱼欲言又止的样子,杨涵瑶又接着说道:“不过此物一出,相信等待也是值得的。” “哦?到底是何物?你这说得老夫心里越发好奇了?听你这么说,好像很是惊奇,能轰动这天下似得。” 杨涵瑶抿嘴一笑,很是自信地说道:“轰动天下丫头不敢说,不过轰动咱常州城那是肯定的了。” “呀!”陈观鱼眼中的期待越来越浓厚,他摸着胡须,面露遗憾地说道:“可惜,县令夫人有意于你,让你为她千金打造出嫁的头面。以丫头的手艺,必是能让夫人满意得。这少不得又要耽误些时辰,听你这般说道,老夫这心里痒痒。”说完,又叹了口气。 29.第29章 县令夫人 看得杨涵瑶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她发现,这陈观鱼有时还真得挺逗得,虽然平常大多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可她老早就发现,这老头好奇心重,而且不是一般重,从她那日在他面前表演蛋雕他看工具箱的眼神就看得出。 闪闪发光,跟头狼似得..。 “让伯伯这般难受,倒是丫头得不是了..。” 陈观鱼听闻哈哈得大笑了起来,“好哇!现在敢取笑老夫了,你这胆大的妮子,敢不尊老者。” 杨涵瑶咯咯地直笑,“伯伯原谅则个,等那物件做出来,第一个就拿来给伯伯鉴赏。” 陈观鱼微咳了一声,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这还差不多。” 结果没等一秒,杨涵瑶又大笑了起来。 坐在车厢外赶着车的何福忍不住吐舌,这杨家小娘子还真是厉害,陈掌柜平日那样一个严整的人竟被她逗得开怀大笑,那口气,那话语,活像是把这杨家小娘子当成了自家小孙女了..。 到了县衙,杨涵瑶被人领着去了后堂等待。有宋一朝,地方官员大多都是三年一换,因此甚少有官员在地方置办房产得,大多以衙门为家。 杨涵瑶坐了有一会儿,这时走来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对着杨涵瑶说道:“姑娘,请随我来吧。” 杨涵瑶点点头,跟着那少女走着。穿过回廊,来到一个院落,那少女上前隔着门帘喊道:“夫人,人领来了。” “哦?”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快让人进来!” 听着声音倒像是个爽快人,杨涵瑶暗暗想着。跟着那少女进了屋,只见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上好的红绿绸缎背子与褶裙的妇人端正地坐在那儿,见着杨涵瑶进来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从上到下打量着。 杨涵瑶也不知见官夫人要不要下跪,况且她一现代人除了祭拜祖先时跪过,何时给谁下跪过? 她想了想,福了福身子,双手叠起放到腰边,半蹲着身子说道:“民女杨涵瑶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不必多礼。”曹氏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来呀,看座。” “谢夫人。” 杨涵瑶站了起来,坐到一旁,当然也只坐了半个屁股,腰杆挺得笔直。虽说对这个时代的规矩不算明白,但后世的礼仪她也是学过得。 坐凳不坐满,腰杆挺直,双肩自然放下,双手交叉而握置于腿上,想着保持这样地坐姿应该不会太失礼。 果然,曹氏对她又是高看了一眼。之前听闻这孩子是个农家子,可看这规矩做得可是实打实的。 又想起这农家子便是城中文人墨客人人追捧的“桑梓远”,能有着这般玲珑心思的人,这规矩,这坐姿礼仪恐怕也是自己琢磨出来得吧?还别说,这坐姿还真挺好看的。 “你便是那蛋雕之人?桑梓远?” “回夫人,正是民女。让夫人见笑了。” 杨涵瑶回答得一板一眼,那小大人的模样顿时让曹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屋里的几个婆子丫鬟也忍不住低声笑着。 “好了,好了。”曹氏挥着手,“不用这么拘谨,在我这啊,就随意些吧。” “谢夫人。”杨涵瑶又站起施礼。礼毕后,才从挎包里拿出早就画好的图样,说道:“听闻陈掌柜说,夫人要民女打造出嫁的头面。民女昨日先把图样画了出来,请夫人过目。” “哦?这么快?快,拿来我瞧瞧。”曹氏话音才落,就有婆子从杨涵瑶手中接过图样,小心翼翼地递到曹氏手上。 曹氏一看,啧啧称赞起来,“不愧是城中文人墨客追捧的桑梓远,这心思,啧啧。” 曹氏一时间竟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了。实在是纸上的图案超出这时代太多,且用得绘画方式与绘画工具都不同,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再加上设计出来的那凤冠款式别致,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曹氏还未见到实物,就已欢喜地不行。 “你小小年纪如何就有这般巧妙的心思?那牡丹蝴蝶步摇插梳已惊为天人,今日再一看这凤冠,啧啧,恐怕这天下的能工巧匠集合起来也未能及你万分之一。” 曹氏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宋朝就是这样一个朝代,人人都追求地是一个“雅”字。杨涵瑶先前那蛋雕,从未见过的仿宋体已让她在城中名声大噪,从一开始,这位县令夫人就从未真正把她当成一个农家子看待。 况且人家是真有本事的人。宋朝神童才女倍出,能让一位这样的神童给自家姑娘打造头面,显然这位夫人觉得倍有面子,言语态度上自不会有什么轻视。 杨涵瑶听了这话,忙福身说道:“民女小小技艺如何得夫人这般夸赞?” 曹氏笑着说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谦了。你打造得那支牡丹蝴蝶步摇插梳我打第一眼见着就喜欢得紧。这才想着让你来给我家大姑娘打造出嫁的头面。今个儿见着这图样,果不负我所望。” “谢夫人。” “好了,好了。”曹氏摆着手,脸上笑意更浓,“看你这样子不过也才十来岁,如何弄得跟小老婆子似得。且坐下说话吧!福妈,去,给小娘子上一盘点心。” “是,夫人。” “谢夫人。”杨涵瑶又坐回到凳上,心道,这夫人果真是个爽朗的人。不过她还是得保持着警惕,这年头,说错一句话可是要出人命的。 “依你所言,打造这顶凤冠所用之物俱为金子,又要用红色玛瑙点缀,所耗银钱怕是不少。”过了一会儿,曹氏喝了口茶,慢慢说道。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也可用铜代替,上镶金箔即可。至于玛瑙珠,用松香代替。就如牡丹蝴蝶步摇那般。” “如此大善。”曹氏点着头,笑道:“不怕你笑话。夫家虽为一县之长,可这家境也就比那一般之家稍微好点,若全用金器打造,恐是..” 她话没说完,杨涵瑶忙说道:“县尊大人一心为民,两袖清风,民女定当用心为大姑娘打造出嫁的头面,哪怕只用金箔,也不会让夫人堕了脸面。” 曹氏听了这话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小小人儿,肚里哪那么多弯弯绕绕?难不成本夫人还会仗势欺人不成?” 杨涵瑶诧异地抬起头,不是要敲诈么?电视里一般不都是这样演得么? 看着杨涵瑶那样,曹氏更是笑得起劲,她拍了拍手,只见一个仆人端上一个木盒子,曹氏打开盒子,拿出足色赤金镯子二对,几个金戒子和耳环,说道:“我的意思呀,那玛瑙珠子恐怕是无法用了,用那松香代替也挺好得。但凤冠还是用金器打造吧,你看看这些可够了?” 仆人把东西递给杨涵瑶,杨涵瑶掂了下,点头说道:“夫人,两对镯子就够了。” “那就好!你且用心做,需要什么派人跟我说声就行。做好了,这工钱自是不会少了你的。” “多谢夫人!” 又寒暄了一句,曹氏这才下逐客令。杨涵瑶也不含糊,把镯子包好装模做样地放进挎包,实际是扔进了空间去了。 出了县衙,见着何福还在门口等着,见着杨涵瑶出来了,忙迎上去说道:“小娘子,一切可好?” 杨涵瑶点点头,问道:“陈掌柜回去了?” “是,店里还有事。掌柜地特令小的在此等候姑娘,让小的陪着姑娘去买牲口。”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何大哥,你别一口一个小的了,听着怪别扭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何大哥要是不介意,叫我一声杨小妹吧。” 何福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那感情好,俺多了个妹子了。” 两人一阵笑,何福说道:“来,妹子上车吧。大哥带你去买牲口。” “好嘞!” 没多会儿便到了牲口厂,还没走进去呢,一股异味传来。杨涵瑶忍住呕吐的感觉,捂着鼻子问道:“何大哥,你会挑牲口吗?” 何福拍着胸口说道:“大妹子,掌柜地让俺留下来,就是俺特别会挑牲口。妹子放心,大哥保管给你挑个大好的黄牛。” “嗳,那就有劳哥哥了。对了,我想还买头毛驴。” “要那作甚?” “牛儿平日在家要耕地,有个驴子当脚程,也方便不少。” “啧啧,你这是败家啊。”何福也就十四五岁,而杨涵瑶内子里是个成人,这一路没说几句,说话也就很随意了。 何福摇着头,“这一个大好的黄牛也才二十五贯钱,可这毛驴除了拉磨也没其他大用,也要十五贯银钱呢。” 杨涵瑶笑而不语,心道:“若是可以,这牛啊马得,她才不要。从系统买个自行车多好,可惜,那太招眼了,这不,她才选个毛驴嘛。” 毛驴温顺,体形也小,她自己琢磨下,弄个小型的拖板车,用这毛驴拉拉正好够用。而且再过个一两年,自己长高了,就能骑着毛驴去县城了。 30.第30章 脚气病 最主要的,还是杨涵瑶想琢磨下,自己弄点植物油出来食用。实在是这个年代,人们不是吃猪油就是用麻油。 而且麻油还是上等人的享受,一般平民还享受不起。可你想想,麻油那味儿多重啊,用这来炒菜,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至于猪油,那玩意儿天天吃,早晚三高见上帝去。杨涵瑶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这开发植物油是早晚的事儿,晚点她还得看看系统里有没有这样的书籍买卖,买出来,有了正确的理论指导,弄出食用油也是早晚的事儿。 所以呀,这毛驴用处大着呢,先买回去,平日当个脚力,等到要研究食用油时,也是个上好的畜力。 杨涵瑶的算盘打得叮当响,跟着何福,很快地就买了一头黄牛,一头毛驴,一共画了42贯钱,那卖主还把套在黄牛身上的大板车及赶牛的鞭子一同送给了杨涵瑶。 可2人把东西买到手又犯难了,这2个人就有一匹马,一头牛,一个毛驴,这如何赶呢?何况牛和马的后面还套着车呢..。 最后没法子,只能再去牲口场里找了一个人,花了十文钱让帮着一起把牲口先赶到金万福去。 何福与杨涵瑶回到金万福,陈观鱼又问了几句,让人把杨涵瑶的牛与驴放到后院里去,又多派了2人陪着杨涵瑶买东西去。 对于陈观鱼这般安排杨涵瑶自是感激,陈观鱼见杨涵瑶露出这般神色,也知道对于上回自己派人跟踪的事这位主儿算释然了,心下也高兴。 几人又客套了几句,杨涵瑶才暂时告别,让何福领着先去了药店。这药店离着金万福不远,是城中最大的药铺子,唤作和春堂。 杨涵瑶进了药店,有小学徒迎上前,笑容可掬地问道:“小娘子要买些什么?” 杨涵瑶略微一思忖,回答:“这个大哥哥,您这里可有薄荷,金银花,皂荚,白芷,防风,旱莲草,细辛,生石膏卖?” 那学徒一听,连连点头,说道:“有有有。” 只是内堂一老先生一听杨涵瑶报出的这些东西,心下奇怪,问道:“这位小娘子要这些东西作甚?” 杨涵瑶寻声望去,见是个老者,看着样子像是坐堂的大夫,忙施礼说道:“老人家有礼了。丫头想拿这些东西回去做牙粉。” “牙粉?”老者一听恍然大悟,难怪这方子听着有些古怪呢。摸了摸胡须,略微思忖了会儿,笑着说道:“这牙粉方子倒颇为有趣。” 杨涵瑶笑了笑,又问道:“老人家,贵店能否将这些药材帮我打碎,磨细?” 那老者没说话,那学徒忙说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只是小娘子,每味药要多少得告知下。” “这是自然,你且记下...。” 报了数目,想了想又说道:“另外再给我两斤皂荚,也磨成细粉。” “好嘞!”学徒应了一声便去了后堂。 等药打磨好还需要时间,杨涵瑶坐在店堂里等着。此间,店内往来之人颇多,也看得出这家药铺生意不错。只是杨涵瑶在竖着耳朵听那大夫开方时,忍不住皱眉了。 虽然前世她的中医只学了个基础理论,可在有些地方上,显然是要高明过这个时代的医生得。 不过她人微言轻的,也不想去多管闲事。而且她的专业毕竟不是中医。中医讲究阴阳五行的调和,不是她这一个只学了点皮毛的家伙就能琢磨透得。 又坐了一大会儿,她要的东西终是打磨好了。伙计把纸包着的药粉递给她,杨涵瑶想了想又问道:“可有无患子?” “有!” 杨涵瑶很是惊喜,对于这个东西她一直没搞清楚它是何时进入中国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了吗?太好了!看来暂时没有肥皂也没关系了,有了无患子,皂荚,神马沐浴露,洗发露,洗面奶,甚至是洗衣液,洗碗精统统都解决了!! “帮我也拿两斤吧。” “好勒!” 就在这时,外面抬来一顶小轿,轿子停在了药店门口,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的老者在一干仆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进了药房。 只见那老者一进门,便拱手对那堂店里老大夫说道:“老朽听闻这和春堂的唐大夫医术高明,今日亲自前来,只求唐大夫能略施妙手,解老朽之病痛。” 杨涵瑶迅速地打量了一眼那进门的老者,见他双侧口角湿白且糜烂,并见有横形裂沟,且眼睛处,眼白发红,心道,看这样子倒像是缺乏维生素B群的样子。 那被唤作唐大夫的人微微了叹了口气,站起身拱手说道:“这位先生,非是在下不愿医治你。而是你的心疾之症颇为蹊跷,书籍上也未见记载,恕老夫无能为力,请回吧。” 那老者一听此话,苍白的脸更为苍白了。他颤抖着手问道:“唐大夫此话当真?” 那姓唐的大夫听闻此话颇有些不高兴,脸上浮出不悦之色,他低低哼了一声,说道:“哼!老夫在这常州行医看病二十余年,若是会治之症,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被唐姓大夫这样一说,那老者也颇为尴尬。这老者姓白,名玉,字子琼,家中颇有资财,平日也爱好风雅,只是奈何资质平平,在读书上并不见有什么天赋,就连地方上的府试都未通过。 这在科举强州——常州,不得不说是朵奇葩。当然,人前客气地还是会喊声秀才公,毕竟在这宋朝,但凡经过各地府试者,无论及第与否,都可以称为秀才。 不过这人也有趣,自认是个雅人,平日里待人接物总喜欢拿乔,这就惹人不喜了,再加上这白老先生家里又颇有资产,日子过得自是极为风雅,就更显刺眼了。 这人啊,总有着那么一股子酸葡萄心理,因此总有那么一些酸溜溜地人在这背后啊,在那秀才前再加上两字——不第秀才,这可谓是极大的讽刺了。 扯远了,再说这白老先生因着家里有钱,所以饮食居卧无不精致且奢华,吃得都是精米,用得都是这城里最好的玩意儿。 只是老话说得好,这做人啊,福不能享尽。这白玉老先生活了五十有六,除了科举一徒无望外,其他都很满意。 只是近来不知得了一种什么怪病,先是口角溃烂,开始以为只是上火之症,吃了几副药下去,不见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再接着,这眼睛也跟得了红眼病似得,眼白处泛出血丝,白日里看着怪渗人得;现在更是不对了,胸闷气短的,之前这唐大夫曾去家中给瞧过,只看一眼,便说无法医治人就走了。 白玉以为是自己诚意不够,心里有些气这唐大夫的拿乔,可又无法子,只得亲自上门,只是进门时,那言语中还不免带着刺。 如今被人这样一说,顿时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脸上很是尴尬。 “小娘子,您的东西。”这时那学徒已把东西包好,拿到杨涵瑶跟前。 杨涵瑶道了声谢,接过东西。本想离去,可看着那老者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心里颇为不忍。 如果她没估计错得话,这十有八九就是因为缺乏维生素B群而引起的口角炎,红眼病,而且刚听闻那大夫说心疾之症,没准已严重到变成了脚气病了。 这要不再调理可是要死人的,要不自己就好心提醒他一句?至于别人信不信,那就不怪她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开口问道:“老先生,您下肢是否常常觉得灼痛或异样感觉?” “咦?”那老者还没说话,倒是边上搀扶的仆人惊奇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家老爷脚痛?” 那唐大夫也看向杨涵瑶,从杨涵瑶报出那些东西说要做牙粉时,这唐世川就曾想过,这孩子的家中可能有懂岐黄之术之人,如今听到她这样发问,心下好奇起来,阻止了店内学徒,让杨涵瑶继续说着。 杨涵瑶朝着那唐大夫福了福身子,又对着白玉福身说道:“我观这位老人家口角两侧湿白溃烂,眼白发红,与以前家里一位亲戚的病症很是相似,那位亲戚也是这般病症,且下肢有灼痛感。” “原来如此。”唐世川摸着胡须,又问道:“可有医治之法?” 杨涵瑶摇了摇头,见众人露出失望之色,忙又说道:“不过那位亲戚颇懂岐黄之术的人,让人做了糙米粥来吃,又配以腰花杜仲或猪肝炒芹菜,连续吃了三四月便好了。后来那位医者说,这乃是饮食太过精致所致。” “这说法倒是有趣。”唐世川摸着胡须,“小姑娘,你那位亲戚姓甚名谁,可否引荐下?” 杨涵瑶故意做出伤感的样子说道:“回伯伯,丫头那位亲戚已不在人世了..。” “如此倒是可惜了..。”唐世川颇为惋惜地说道,见着一旁的白玉,又说道:“这位先生,不若你就按这小娘子的法子试一试。反正现在也无人能医治你啊..再不然,你就得上京去看看,有没有哪个神医能医治你了。” “也只能如此了。”白玉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显然没把杨涵瑶说得方子太过放在心上,不过念着杨涵瑶一番好意,他还是道了谢,这才在仆人的搀扶下离去。 31.第31章 下馆子 不过很显然,白玉是没听进这话儿,不代表没有有心人。边上那仆人倒把这方子给记了下,回到家里跟老夫人一说,那老夫人也不管有用没用,按着杨涵瑶给出的方子便让人做来给白玉吃。 结果,吃了十天,这症状就有了明显的好转,这可把白玉欢喜坏了。再去和春堂打听,找了好几个人这才打听到杨涵瑶,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杨涵瑶见那老者就这样离去,显然是没把自己说得话当回事。心里也略微有些失望,人微言轻,哪怕是正确的东西也没人信你。心里更是坚定了一定要“出名”的想法。 与那唐姓大夫告别后,出了和春堂又走到外子城找了铁器铺子,杨涵瑶把那图样拿了出来,那铁器铺的人也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听杨涵瑶稍微讲解了下倒是懂了。 至于炉膛内壁,他们自有方法解决,杨涵瑶感叹了下劳动人民的智慧后,给了五百文钱的订金,这才又去买了几斤煤炭,石灰,青盐等东西。 眼看着临近中午,杨涵瑶想了想对何福说道:“何大哥,这哪有饭馆,我请大家吃饭去吧。” “这,这如何使得?!”何福忙推辞,边上那两人也连连摇头。 杨涵瑶笑着说道:“这有何使不得?又不是请你们上大馆子,就是吃顿便饭,走吧,何大哥你带路。” “这.”何福还在犹豫,边上两人也犹豫不决的,他们几个大人吃一个小孩子的东西,这,这说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何福等人推辞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拗不过杨涵瑶,只得找了一家小饭馆走了进去。 杨涵瑶一进店里,便说道:“哥哥们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吧。晚点还要麻烦哥哥们送我回家去。” 何福呵呵地笑了起来,“妹子就是太客气了。搞得我们几个都不好意思了。” “是呀,是呀!”边上一个长相憨厚,身材魁梧,名唤作孙小福的汉子咧嘴憨憨地笑道:“我们这么大的人儿吃妹子的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那有什么?”杨涵瑶眨着眼,调皮地说道:“皇帝还不差饥饿兵呢!哥哥们帮我了我的大忙,只是吃点东西罢了,还这般说话,真是羞煞丫头了。” 那跑堂在旁边听着,心道真是稀奇。三个汉子对一小丫头这般恭敬,可看这几人穿着朴素,这丫头也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啊? 不过秉着来者是客的道理,跑堂小二还是很恭敬地问道:“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几人你望我,我望你,就是不肯点菜。杨涵瑶想了下,说道:“既然几位哥哥都这般客气,那只好小妹做主了。店小二,来,上几盘你们店里最拿手的小菜,再给几位哥哥来壶好酒。” “诶,妹子,这,这如何使得?吃点便饭就是,这酒就算了.”孙小福忙制止道。 “孙大哥,何大哥,张大哥,你们不要客气。再恭维来恭维去的,咱们都不要吃饭了。吃吧,喝点小酒解解乏也好。” “如此,那我们就不客气啦!”何福见劝解不过,和杨涵瑶也打过几次交道了,知道这丫头年纪虽小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也知道她有手艺在身,不在乎这几个小钱,当下也不再推辞,笑呵呵地接收了。 饭菜上桌,无非也是时下蔬菜外加2个肉菜,还有一条醋溜鲤鱼,杨涵瑶要了碗白米饭,配着菜随意地吃了几口,味道一般般,在她这个外来户的评价里也只是能下口而已。 可那几个土著就不这么觉得了。常州经济虽然发达,在这城里做工也比旁的地方要好,可肉菜也不是常吃的。 今个儿有肉有鱼,还有酒,赶上过年了。杨涵瑶见着菜好像不大够吃,叫来店小二,附在他耳边又叮嘱再上几个肉菜,店小二应声,很快又端上了红烧肉,烧鸡上来。 “呀,妹子,这,这,你太客气了。”何福红着脸,颇有些不好意思。刚刚他们几个吃得太猛了,失礼了。 杨涵瑶却笑笑,说道:“哥哥们尽管吃吧。只是这酒却不能多喝了,下午你们送我回家后还要去店里办事,给陈掌柜发现你们喝多酒,恐怕会责难你们。” 孙小福喝了2杯小酒,胆子也放开了,他砸吧了下嘴说道:“还是妹子想得周道。嘿嘿,老听何老弟说妹子如何聪明,今个儿一见,果真如此呢。我老孙就想不到这般多。” 何福还没接话,边上的张大山白了一眼孙小福,嗔道:“你这粗汉子怎么能跟妹子这样的妙人比?你要有妹子强,这会儿就是你请我们哥几个吃喝了。” 孙小福抹了抹嘴,嘿嘿地笑了起来,“张大哥说得是,说得是。唉,说起来啊,我家里就是田少人多,不然何苦进到这城里干活?在自家种着地儿,岂不是更自在?” “咳!”何福见孙小福喝了点黄汤又开始倒苦水,忙咳了一声,说道:“孙大哥,妹子还在呢。” 说完,脸露嫌意的对杨涵瑶说道:“让妹子笑话了。” 杨涵瑶摇摇头,忽然问道:“孙大哥,你家很多人吗?” 孙小福一愣,不明白杨涵瑶问这个干什么,不过他是个老实人,还是点点头说道:“是啊,我家兄弟姐妹九个,我排行老末,家里田地少,三个姐姐作些女红补贴着家用,可就算这样,家里还是.唉!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免得妹妹听了难过。” “本来就是呀!”张大山说道:“谁家没点个子难处,你尽往外倒,别得让妹子看笑话。” 孙小福被张大山这样一说,咧嘴憨憨而笑,直拱手赔礼。 杨涵瑶却听得心里一阵激动,本来里正也只卖了田给他们。至于佃户的事儿提都没提,想来是有难处。如今正好,这孙小福等人能在游家做着事,想来也是清白人家。 而自己家里有田,却没有人耕种。找外人也不大放心,本来她是打算是想找人伢子来解决这事儿的,不过能够不通过人伢子自己找到佃户不是更好吗? “孙大哥,您家住在哪啊?是这样的,我家里有田,却没人耕种,您看?” 本以为这是你好我好的事儿,哪知孙小福听了这话,却不以为意,他叹了口气说道:“妹子啊,现在租人的地种,租子太高了,与其这样,还不如都进城务工呢。”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孙大哥,如果我只收三成租呢?” “你说什么?”孙小福抓着的筷子吧嗒一下掉在桌上,他呼吸变得急促,问道:“大妹子,你不是开玩笑吧?三成租?” 杨涵瑶点点头,话锋又一转说道:“不过这只是普通的物种。我最近得了一种新的物种,因着物种不多,最多只能耕种两分地。这个物种我们自家耕种就行,不过若是孙大哥家里人能帮着稍微一起打理下,到时我可以给二成以作答谢。” “2分地?”孙小福一想,笑了笑说道:“妹子你也太小看我孙小福了。其他不说,就说妹子当真只收三成租,那简直是菩萨下凡了,2分地,我们帮着侍弄下都是应该的。只是,妹子,你真得只收三成租吗?” 杨涵瑶用力地点点头,说道:“只收三成。不过哥哥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儿?” “妹子,你说!” “就是对外人说起的时候,说是四成租行吗?哥哥,我人小势薄,若被外人知道我只收这点租子.” 杨涵瑶话没说完,何福是个聪明人。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他拉过孙小福在他耳边一阵耳语,孙小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连连点头,拍着胸脯说道:“这没问题,这没问题!”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文书上写四成,就算哥哥相信我,哥哥的家人恐怕也是不信。这样吧,我们私下再立个文书,让何大哥和张大哥做个见证,按上手印,若是将来我反悔,孙大哥大可以拿这文书去官府告我。” “这如何使得!”孙小福忙摇着头,说道:“妹子这样做不是再打俺耳光么?就算是收四成租已是菩萨心肠了。好嘞,妹子你啊,放心吧。你家在李家村是吧?可巧了,咱都是夏城乡的,今儿我回去就跟娘老子商量下,明个儿就给你答复。” “那就有劳哥哥了。” “嗳!什么话,这是妹子给俺老孙家里一口饭吃啊!对了,妹子,家里有多少田产?” 杨涵瑶叹了口气,说道:“之前我生病,亲娘为了给我看病把田都给卖了。等我身体好了,赚了银钱,好说歹说地也才买了2亩水田,4亩旱地。想多买,却是没有了。” “咦?”何福听了惊奇,说道:“有钱还怕买不着地儿?我认识个人伢子,我听他说,你们夏城乡一带可是有不少田地要卖得。不过,那里的田地不怎么样,好的也就是中等田地。” “哦?!”杨涵瑶一听这话激动了,抓住何福的衣袖问道:“何大哥此话当真?中等田地也无妨,何大哥能不能给我介绍下?再者,我还想买几个丫头伺候老太太。” 32.第32章 何屠夫 何福笑着点头,说道:“这都是小事儿。妹子,瞧你高兴得,至于吗?” 杨涵瑶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日思夜想地就是想买地儿,可找不到门路。这会儿子听到哥哥说夏城乡就有田地可卖,这不高兴么。” “行,明天我放了工带那人伢子去你一家一趟,有什么要求你跟他说。” “那就多谢哥哥了。” 张大山喝了口酒,想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妹子,有件事儿,哥哥想问下你。” 杨涵瑶眼中闪过狐疑,何福和孙小福见此却微微地叹了口气,杨涵瑶更觉奇怪了,说道:“张大哥请说。” “刚听闻妹子找人伢子除了买地,还想买几个丫头伺候老太太?” 杨涵瑶点点头,说道:“亲娘年纪大了,一直照顾我和弟弟,我瞧着很是辛苦。如今,我也能赚钱了,就想买两个丫头帮着照看老奶奶和幼弟。” 张大山点着头,脸却越发红了起来,突然他拿起碗把酒一干而净,张口说道:“妹子,大哥家里有个妹妹,马上就快及笄了。可大哥家里这日子.唉,不说也罢,只是妹子,您看,我明个儿把我那小妹带去给您看看,您收在身边当个粗使的丫头,成吗?” “张大哥,您这是?家里遇上什么事儿了,怎么要把妹妹给.” 杨涵瑶见张大山眼眶发红,知道这人不是黑了良心的,而是给逼到份上了,心下好奇,不由地就多问了几句。 “唉!”张大山又撅了一口酒,面带苦涩地却不再说下去。 何福见此叹了口气,说道:“妹子有所不知。这张大哥的娘身体不好,长期卧床,这春暖花开之时,身体反而更差。身上长出许多个疹子,药石无数也不见好转,真是苦不堪言啊。” 杨涵瑶一听,这症状怎么很像免疫力下降引起的过敏症状?于是问道:“人是不是总在发低热?” “低热?”张大山几人不明所以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一想,又说道:“就是好像人动不动就发烧,但也不是烧得特别厉害。” “好像是这样。”张大山回道。 “喉咙口肿胀,还容易腹泻?”杨涵瑶又试着问道,一般免疫力下降,扁桃体会反复发炎,腹泻反复发作。 “咦?!”张大山眼睛睁得老大,“妹子,你咋知道?你还会看病?” 杨涵瑶听到这里,基本上已经能肯定张大山的娘是因着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年纪大了,这免疫力下降引起得各种过敏症状。 又问道:“张妈妈今年几岁了?” “五十有二。” 杨涵瑶点着头,更年期临近,雌激素水平下降,对钙的需求量增加。以张大山家的水平显然不可能大鱼大肉地吃着,长期的营养不良再加上女性这一特殊时期对各种营养素的需求增大,张大山的娘就这样病倒了。 “妹子,你是不是会治这病?!”张大山看着杨涵瑶若有所思的样子,竟不顾礼仪伸手一把抓住了杨涵瑶的手。 何福见状,忙上前拉开张大山,说道:“张大哥!!” 张大山也自知失态,忙说道:“妹子,对不住咯!是大哥孟浪了。只是为人子见着自家老娘日日那般幸苦,这心里.” 杨涵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晓得的,张大哥不必往心里去。我只是在想张妈妈可能是长期没有营养,导致免疫力下降而引起的过敏症。” “免什么力?”对于这样新鲜的词张大山显然记不住,不过那句长期没有营养他倒是能理解,是说他老娘长期吃得不好的意思吧? 他面露苦色,说道:“我家都是苦哈哈,想给老子娘弄点好东西补身子也没法子啊。”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等会儿饭吃完了,我带哥哥去猪肉摊子,买几个筒子骨,配以枸杞,红枣炖着,张妈妈要是能长期得到这些滋补,身体也会有改善的。” “妹子说得可是真得?说起来,这些加起来要比吃药便宜不少呢!” 杨涵瑶呵呵一笑,“药补不如食补,张大哥不妨试试。至于大哥说要让家中小妹来我家做事,明日带来看看可行?我家不用签卖身契,做六日休息一日,吃住在我家,每月三百文工钱。” “真得?!”张大山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我张大山这是出门遇贵人了!”说着竟要站起来要给杨涵瑶磕头。 杨涵瑶忙一把拉住张大山,“张大哥,你这是作甚?都是乡里乡亲的,您年长丫头这么多,您这么做不是折煞小妹了吗?” “就是,就是。我看妹子是个实在人,不兴那套虚得。大山啊,你家大妹子要真去杨小妹那里做活,好好做事倒是真得。也不枉小妹菩萨般这样的人。”孙小福憨憨地说道。 几人对视一眼,大笑了起来。 吃完饭,几人折回金万福,把牛和驴牵上,陈观鱼很是给面子地让何福把马车也套上,方便他们几个送好杨涵瑶后,可快些回来。 杨涵瑶几人牵着牛驴先到了府衙做了登记。在宋代,买头牛是要去官府做报备得。牛是重要的财产,也不能随意宰杀,哪怕牛病死了也要去官府报备经过允许后,才能取其肉来食用。 像一些小说里写得,某些好汉走到哪个饭馆来句“小二,切二斤牛肉!”嘿,那纯粹就是小说了,要现实里,你在宋代这么来一出,给你的可不是牛肉,是宰牛屠刀。 把买的东西全部搁在牛车上,几人又去了肉铺子。哪知杨涵瑶才到肉铺子,就听见那卖肉的老板喊道:“呀,小娘子,是你!可找着你了!” 杨涵瑶奇怪,抬头看起。见是一个胖子,再一看脸上那痦子,顿时想起这是谁来着了。 她笑了笑说道:“叔叔,有礼了。” “呀,小娘子还记得俺呐。”那胖子搓着手,嘿嘿笑道:“上回俺在那衙门做好笔录出来却寻不着小娘子了,心里遗憾呀!嘿,想不到这么巧,又遇见了。来来,大叔上回说得,要小娘子能证明大叔的清白,大叔送你两斤肉。” 说着,他撸起袖子,拿着切肉大刀,割了一大块肉下来,起码有两斤多。 杨涵瑶赶忙摇着手说道:“这,这怎么行!叔叔,我不要!” 杨涵瑶心里感叹,这古代的劳动人民还真实诚啊,要换个现代人,谁认识你?不过随口一句而已,还真送两斤肉你?要么蹦个屁给你吃吃差不多! 胖子拿着一张油纸一包,又拿根草绳一系,往杨涵瑶跟前推着,笑呵呵地说道:“拿着,拿着。我老何一向一个唾沫一颗钉,你要不拿,这街里街坊得都要笑话我。” “这.”杨涵瑶迟疑着,她可从来没有白拿人东西的习惯啊。犹豫再三,瞧着那何屠夫眼里的殷切,只得做了一礼,说道:“那,那丫头就腆颜收下了。谢谢大叔。” “嘿,俺谢你才对。不然上回那事儿哪那么容易说清楚?到那时候就是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咳!”何福轻咳了一声,有些不满地瞪了一眼何屠夫,这般粗俗的话语怎可在小孩子家跟前讲?况且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杨家小娘子可是现在城中文人墨客所追捧的故远居士,是雅人。 何屠夫也觉自己孟浪了,油腻腻的手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说道:“俺是个粗人,小娘子莫怪,就当俺放个屁,放了就过了。” 得,这人就是粗鲁惯了的,你就是让他装斯文,他也装不出来啊。这不,刚还说自己孟浪,这会儿子那粗野的调又出来了。 反而惹得杨涵瑶笑了起来,“大叔是个憨直的人。大叔,筒子骨可有卖?” “有,有!”何屠夫说话间,又已拿了好几根筒子骨,“小娘子怎吃这玩意儿?拿去,大叔送你!” 杨涵瑶连忙摇头,说道:“大叔,刚您已送了我肉了。这筒子骨我却不能再收了。不然丫头去别处买了。” “嗳,嗳,别,别啊!”何屠夫急得抓耳挠腮地,“小娘子可不要误会,平日这骨头也只是个搭头,所以。。” “大叔,我要买得不少呢。我看你这筒子骨不少,我全包了,多少钱?” “是啊,您说个价吧。”何福知道杨涵瑶是个有主意的人,她话说到这个地步,那就是绝对不会占人便宜了。 “这,那给个四十钱吧。”何屠夫很是不好意思地报出一个数,这骨头平日里也卖不出去,饭馆啥得,人家都是要整猪,这基本就是个搭头,要四十文,对平常人就算是搭头也不止这个价,可对着恩人,他颇觉不好意思。 杨涵瑶一看,这里起码有七八根筒子骨,这也太少了吧?想了想又多加了十文钱,愣是塞给了何屠夫,搞得何屠夫更是不好意思了。 杨涵瑶也不以为意,又让何屠夫切了三斤肉,分成了三份,分给了三人,推来推去的,搞得何福几个男子汉很不好意思。 不过几人心里却想着,要是杨小娘子开铺子,他们跟着这样的东家做事多好?待人和气,又大方,这样的东家哪里找哇? 33.第33章 邻家少年郎 转眼又想到张大山家的大妹子很有可能要去杨小娘子家做事了,心里羡慕不已,孙小福则是更信任杨涵瑶了,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和老子娘好好说道说道,有这个的庄家,害怕她坑你? 见过地主老财又请你下馆子又给你送肉得吗? 当然没有,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杨涵瑶此举显然是有其他的深意在内,比如收买人心。 和这几人相处了一上午,知道这三个汉子都是实诚人,她在小李村属于外乡人,没有什么根基。若再在李家村里找人来耕种,显然若是这些人起什么坏心眼儿,会把自己一家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而其他村里来的就不同了,都不是一个村的,自己这个“地主老财”略微施点小恩惠,她不指望这些人刀架在脖子也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但起码不会欺辱了自家一门子的老小。 又把筒子骨分成了两份,给了一份张大山,回头却见何屠夫满脸忧愁地在拨弄着一木盆子里的大肠,不由好奇,问道:“大叔,这肠子看着挺干净得,怎么卖?” “唉!还怎么卖呀?送人都没人要呀!” “为啥?” 何屠夫皱着眉,说道:“我明明洗得很干净了,怎么还有股子味道呢?” 杨涵瑶一听,顿时明白了,她呵呵一笑,说道:“那卖一副肠子给我吧,十文钱一副,大叔,行吗?” 杨涵瑶买了两副大肠,又转到街面上买了些粗盐与面粉,这才把东西一块搁到了牛车上回家去。 拒绝坐马车,坐在牛车上,央着孙小福教自己怎么赶牛车,一路上花红柳翠,景色这边独好。 看了看系统上的时间,已是下午三点,采买了如此巨多的东西,杨涵瑶也是归心似箭。 出了德安门,没走多久,却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杨涵瑶忙喊道:“陆大哥,陆大哥!” 陆成听见有人喊叫,且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停下脚步,回身却见是那杨家的大姐儿。 牛车停到跟前,杨涵瑶跳下车,急得孙小福连连喊着:“哎哟,小祖宗,你可慢着些。” 杨涵瑶咯咯而笑,说道:“陆哥哥,下学了吗?正好,你上车吧,咱们一起回去。” 看着很是爽朗的杨涵瑶,陆成微微一笑,倒也没客气,道了谢,上了牛车,坐定之后方才问道:“妹妹,这是?” “前阵子我做了个一个步摇放到金万福寄卖。前阵子这步摇被县令夫人买去了,她见我做得精巧,今日传我去,想让我给她家大姑娘打个出嫁的头面。” “哦?”陆成眼露惊奇,“你还会做首饰?且那县令夫人都对你高看一眼?” 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这口气好像说得自己曾是个猩猩似得,现在能用工具就很令人惊愕了。小屁孩子,真不会说话。 杨涵瑶嘟起嘴,不服道:“哥哥这是说得什么话?好像我很笨似得。” 陆成沉默了下来,脸上露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妹妹死而复生后,好像大不一样了。” 说话间,眼里研究之意已很明显。杨涵瑶一惊,可随即又想这陆成也不过大了自己三岁而已,还是个屁大孩子呢,自己怕什么? 想到这里,她颇有些像孩子般耍赖地说道:“嘻嘻,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陆成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起来。是啊,自己在探究什么呢?杨小妹死而复生,又变聪明了不是好事吗? 看着车上的东西,见着有石炭,陆成有些好奇,问道:“杨小妹,你买这多石炭作甚?” “当柴火烧。” “石炭不易点燃,且长期使用会中炭毒,小妹这可不是闹着玩得。”陆成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得很是一板一眼,“一般民者鲜有用之,非窑场不取用。” 杨涵瑶嘻嘻一笑,“是这理。不过山人自有妙计,往里加些东西就可用了。”她顿了下,又说道:“对了,陆哥哥,你平日下学回来可帮婶子做农活。” “那是自然。”陆成点头,“家里有水田三亩,旱地两亩,若只靠母亲一人,岂不是要累坏了她?为人子女者,若不能替父母分忧,这书也算是白读了。” 杨涵瑶点点头,这陆成不是死读书的人。怕就怕那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让自己的老子娘累死累活,自己只管读书,这种人才叫可怕。 她想了想说道:“陆哥哥,今个儿回去让婶娘一起来我家吃饭吧?” “无功不受禄。” “噗。”杨涵瑶又忍不住笑了,刚心里还夸这娃不墨守成规来着,转眼间又给扯上大道上去。 她笑嘻嘻地说道:“我是有事找婶娘和你帮忙。” “哦?是何事?”陆成倒也好奇了起来,这杨家姐儿明明才十岁的人,怎么说话行事越发让人琢磨不透了?可他心里又觉得杨家小妹这般,很是.怎么形容呢?古灵精怪?对,就是古灵精怪。 “嗯,是这样的。我见婶娘做着针线的活计,想来这女红是极好的。且婶娘也定是心灵手巧之人,我想着,让婶娘来帮我一起做布艺的头花,到草市上也能卖上些许银钱,总比做那针线过活得好。一则赚得银钱也多些,二则针线活计终是太伤眼睛了。” 陆成一听这话,他小小年纪能过府试,这脑子自是不笨的。杨涵瑶这般一说,他如何不明白杨涵瑶的心意? 想来这杨小妹是要报上回娘亲送钱之恩。这杨家小妹人虽小倒是个有心人,难得。 只是君子施恩不望报,若是自己和娘亲就这般生受了,岂不是. 想到这里,他一拱手,才说了谢字,哪知那杨小妹又咯咯地直笑了起来,“好了,哥哥,你别告诉我,你是想说君子施恩不忘报这话吧?嘻嘻,您呀,还是把这话收起来吧。您是君子,婶娘可不是,婶娘是女人,嘻嘻!” 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堵了回去。看着杨涵瑶那笑语盈盈的样子,两个可爱的梨花小酒窝衬着那笑容越发甜美,可爱。他竟一时走了神,伸手在杨涵瑶的额头敲了下,嗔道:“满嘴的歪理哪里学来得?刁钻的丫头!” 说完又发现自己有些失礼,脸上微微发红,低下头,又忍不住微微抬头偷眼看了一眼杨涵瑶,只见那刁钻的丫头正捂着自己的脑袋,嘟着嘴满脸不满地喊道:“陆哥哥,你干嘛敲我?脑袋可不能随便敲,外一敲笨了怎么办?” “噗。”瞧着她鼓着嘴巴,满脸不悦的样子陆成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刚还觉得有些尴尬的他竟逗起杨涵瑶来,“本来就是个笨丫头,何时聪明过?” “什么?”杨涵瑶眼睛滚得老圆,她的灵魂可是二十五岁了,且又是二十一世纪大好女青年一枚,被宋代土著小屁孩给嘲笑了? 她鼓着嘴,很不服气地说道:“我不聪明,难道你聪明?你哪里聪明了?” 陆成越看杨涵瑶这样越发觉得好玩,平日本就是装出少年老成的样子,可这心却还是少年期呢,一时玩性大起,继续逗弄着杨涵瑶说道:“我读圣人书,明事理,知大义,如何不比你这丫头聪明?” “读了书就一定聪明吗?”杨涵瑶瞪着眼,“那我且问你,这大地是圆是方?” “天圆地方,这还用问吗?”陆成得意地晃着脑袋,伸手又在杨涵瑶头上点点,说道:“看,我是不是比你聪明?” 我呸!杨涵瑶拨开他的手,心里腹诽,小鬼,看姐姐怎么收拾你!不把你这灰太狼打成喜羊羊,我就不是杨涵瑶!! “嘿,天圆地方?书上说得就对吗?”杨涵瑶伸出手,指着远处那颗大树问道:“我且问你,为什么我们在这里最先看到的是那树顶?如果大地是方的,那么这棵树应该全部在我们眼中,而不是等距离越近,越看得全面。” “这.”陆成顺着杨涵瑶指得方向看去,张了张嘴,愣是回答不出杨涵瑶的问题来。 杨涵瑶见陆成支吾着说不出来话来,眼露得意,昂起下巴说道:“如果陆哥哥将来有机会去海边,可以看下来往船只。你且看那离岸的船,定是船身先隐没,再来才是桅帆。这说明什么,就算不能证明我们脚下这大地是圆得,至少也说明大地不是方得,不是平整的,至少是弯曲呈弧形的。” 陆成的眉头紧锁,他想了半天,又望着那棵大树,随着牛车的前进,大树的躯干渐渐展露在眼前。 是呀,如果大地是方得,为何这距离的近远眼之所及竟会是这样的不同? 且又听那杨小妹继续说着:“我们在路上行走,如果向北走去,一些星星就会在南方的地平线上消失,另外一些星星却在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如果向南走去,情况就相反。这些现象,只有大地是弧形的才好解释。” 陆成惊奇地望着杨涵瑶,问道:“你这些道理是从何得知得?” 34.第34章 处理大肠 杨涵瑶撇嘴,说道:“我不晓得陆哥哥是怎么理解格物而致知的。反正我呀是认为咱们眼睛所看到的这世界都是有其道理和规律的。比方说这下雨,我老是在想天为什么会下雨呢?” “是呀,为什么?”前面赶着车的孙小福听得津津有味,杨涵瑶举例说的事儿,他自个儿一琢磨,发现还真有些道理。 这会儿子听到杨涵瑶说下雨的事儿,他也忍不住插嘴问了。就连边上骑着毛驴的张大山也在竖着耳朵听着。 杨涵瑶笑笑说道:“我在家里看亲娘烧水,揭开那盖子,盖子上总挂着水珠。我就在想那水珠是从哪来的?后来我看见水在冒着水汽,就想这水珠是不是由这水汽形成的?后来看见水珠落下,我就想,下雨是不是也是一样的道理?” “你看,我们头顶这太阳就好比是柴火,大地有江海河流,太阳这样晒着,也会形成许多咱们眼睛看不见的水汽,慢慢升腾到天上,然后凝结成了水珠。随着水珠越积越多,就掉下来,这不就下雨了吗?” “妹子说得真有道理。难怪掌柜得一直夸赞妹子聪慧,是生而知之有宿慧之人。” 孙小福赶着车,头还在不断点着,心想,张大山有福了,若他家大妹子真给这小娘子看中,就跟着这样聪慧的主子,将来定有好日子过了。不行,今天回去他一定要说服老子娘,就跟杨小娘子干了。 “照你这么说,那下雪又是怎么回事?”陆成虽然觉得杨涵瑶说得话听在耳里有些荒谬,可再往细里这么一琢磨,又觉得有些道理。 可虽然这话这样说着能说得通,可他还是不大能认可这种说法,或者,他也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杨涵瑶这般一说,他又想起如果这样说得通,那下雪又是怎么回事呢? 杨涵瑶眉毛微扬,好小子,存心考我是吧?她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尽量用这个时代的语言说着:“下雪?我也想过呢。我在想这天气会热会冷,是不是天上有气流,这气流有冷有热,这水珠遇到冷气流就凝结成冰,变成雪花落下来了。” 一番话说得陆成沉默了半天,杨涵瑶也不说话,爬到车前头,又跟着孙小福学着赶起车来。 直到快到家门口了,陆成才开口说道:“许是有些道理的吧。”他顿了下,又露出笑意,“倒是我小瞧你了。是个聪明丫头。” 车在杨涵瑶家门口停下,杨涵瑶轻哼了一声,一脸得瑟地从车上爬了下来。 还没等杨涵瑶开口喊,便听见杨乐贤地声音传来,“阿姐,阿姐,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说话间又听到脚步声,杨涵瑶应了一声,没多久门被打开了,杨李氏上前抓住杨涵瑶,左看右看地,“菩萨保佑,你个小祖宗可算回来了。” 杨涵瑶摸摸后脑勺,憨憨一笑,“让亲娘担心了。不过我买了好些东西呢。亲娘,这个是何大哥,孙大哥,张大哥,今个儿多亏着他们帮忙,帮咱家选了好牛和好驴子呢。” “呀,那真是多谢几个小哥了。来来,快进屋来,喝点茶解解乏。” “谢谢大娘了。不过我们几个还得赶着回店里,就此别过。”何福几人拱手说道,又来回推搡了几回,这才离去。 “咦,陆大郎?”杨李氏等何福几人走了,这才注意到陆成,“你们俩一起回来得?” “阿婆好。”陆成见礼。 “嗳,大郎真乖。” “我回来的路上,遇见陆哥哥,便一起回来了。” “阿姐,这牛和驴子真是我们家的了吗?”杨乐贤撒着脚丫子跑到那牛跟前,摸着那牛头,杨涵瑶闻声回头,一看吓一跳,就怕那牛发起脾气来把杨乐贤给撞翻了。 不过还好,这牛看着脾气不是很坏,没有去撞杨乐贤。杨乐贤转身又进屋去了,杨涵瑶牵着牛,拉了拉,咦,那牛还真跟着自己走了。 杨李氏笑着脸都成了一朵菊花,上前也去牵毛驴,又对陆成说道:“大郎,阿婆家里今天有喜事,回去叫你娘一起来吃饭。” 杨涵瑶也回头说道:“是啊,陆哥哥快去吧,马上我还有事麻烦你呢。” 陆成想了想,点头答应,回去叫韩氏了。 “草棚子弄好了?”杨涵瑶牵着牛进了院,见到修缮一新的草棚,心里很高兴。 “是啊,姐儿一走我就去叫人来弄了。村里这些人也是的,开始还不大乐意,一听说给二十钱个个争着要来。”杨李氏边说,边把毛驴牵进了草棚。 “呵,人就是这样的,为了利益而活。”杨涵瑶把车板子从牛身上解了下来,杨李氏过来又把牛牵了进去。 杨乐贤捧了一把青草过来,跑到牛棚子跟前,喂着那牛吃着,“阿黄,好吃吗?” 杨涵瑶头冒黑线,这会儿子得工夫,他倒把名字都给取好了。再看那牛,吃得很香,还低下头去靠了靠杨乐贤的小脑袋,搞得杨乐贤咯咯得直笑,一旁的小毛驴眼巴巴地看着这一人一牛的互动,急得咴咴直叫。 “小毛,小毛你别叫,你也有。”杨乐贤说着又把手里的青草分点给那毛驴吃着,还伸手抓了抓毛驴耳朵,那毛驴咴咴一叫,很是享受的样子。 “看来姐儿是挑着好牲口了,这两牲口有灵性呢。”杨李氏一脸高兴地说道。 杨涵瑶无奈地一笑,取名权都给杨乐贤给抢走了,取得名字还特别朴实,不过这两牲口真温顺倒是真得,何福那孩子挑牲口果然是行家啊。 “姐儿,真买石炭了?”杨李氏指着车板上的煤炭说道。 “嗯,还买了石灰什么的,就准备回来试试能不能做出来了呢。我今儿还带了纸样,让城里的师傅打造炉子。” “真得可行吗?” “试一试才知道。” “今个儿那县令夫人没为难你吧?” “没呢,夫人很好说话。” “那就好。” “大娘,您找我?” 两人正说着话,韩氏的声音传来,杨李氏赶忙回道:“大妹子来了?呵呵,也没啥事儿,今个儿家里买了牛,这是大喜事啊,叫大妹子和大郎一起过来吃个饭。” “呀,恭喜呀。”韩氏笑盈盈着。 “婶子好。”杨涵瑶也赶忙见礼。 “呵呵,听大郎说了,是大姐儿载他回来的。这牛也是大姐儿挑得把?大姐儿可真本事。” 杨李氏早迫不及待地就印着韩氏去看那牛和毛驴,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 杨涵瑶笑笑,心里觉得满足极了。伸手想去搬板车上的煤炭,一共买了十斤,还花了十文钱买了个筐子,可手才伸到筐子,就见有个只手伸过来,把筐子拿了下来。 抬头见是陆成,只见他笑着说道:“还是我来吧。你这么小,哪里能搬得动?” “那谢谢陆哥哥了。”杨涵瑶也不客气,不过对于陆成的细心倒还是有些触动,这小屁孩子倒挺会做人的。 陆成帮着把东西都拿了下来,又把煤炭,石灰等物帮着搬到了柴房,又帮着杨涵瑶把大木盆子搬到了院里。 “这大肠这么处理就不会有味道了?”陆成见杨涵瑶把粗盐和面粉倒进木盆里,在那反复搓着,很是奇怪,难道这样就不会有异味了吗? 韩氏和杨李氏见着杨涵瑶在搓大肠也很奇怪,问道:“姐儿,咋买了大肠?这东西味道重得很。” 杨涵瑶把和着盐的面粉撒到肠内和肠外,因着何屠夫已经清洗过,所以清水除粘液这步就省了。 她一边使劲地搓着大肠,一边笑着说道:“亲娘,婶子,今个儿咱们吃肥肠豆腐煲,我这样弄保准没味道。亲娘,今天做饭了吗?要是没做,那淘米水给我留着,我有用。” “还没做呢,要淘米水?嗳,我现在就去淘米。”杨李氏应声就去厨房。 韩氏站在一旁说道:“我也帮着做点啥吧。”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婶子,你去屋里坐着吧。陆哥哥,你也陪婶娘坐着去。阿弟,带你陆哥哥和陆婶子去屋里。” “嗳,阿姐。” “这哪成呀?”韩氏摇着头,“怎么我们来白吃饭呀?你这肠子只要这样搓么?来,婶子帮你,你人小,力气也不够大。” 说话间,她已挽起袖子,蹲下身来帮着杨涵瑶搓起肠子来,边搓还边说道:“大郎,贤哥儿也要去读书了,你教贤哥儿识字吧。” “好啊,好啊,陆大哥,你教我认字吧?”杨乐贤跑得跟兔子一样快,冲进屋来回了几次,拿了好几个板凳出来,先给杨涵瑶和韩氏坐着,最后才自己和陆成坐了下来,拿着小树枝,让陆成教他。 陆成也农家子弟,这拿着树枝在地上练字的事情也常在做着,因此也不陌生,他教杨乐贤认字,自然也是从百家姓开始。 “大姐儿,这样搓搓就行?”韩氏又问道。 杨涵瑶应了一声,“嗯,等下用清水冲干净,再放入滚水里过下,用刀子刮下,加点酒再搓搓,冲干净后,用淘米水冲洗后就好了。” “这法子倒新鲜,大姐儿从哪学来得?” 杨涵瑶“苦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我醒过来后就知道了许多事儿。” 35.第35章 肥肠豆腐煲 韩氏当然知道杨涵瑶说得醒过来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她的奇遇,想了想压低声音说道:“莫非也是那阎王老爷给了你智慧?” 杨涵瑶眼露“惊奇”,顿了会儿才说道:“也许是吧?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韩氏笑着,一脸笃定地说道:“肯定是这样。我就说大姐儿是个有福得。姐儿这般的聪慧,心灵手巧,以后谁家的好儿郎娶了大姐儿,那定是三生修来的好福气。” “婶子,您说啥呢。”杨涵瑶低着头,“我,我才十岁呢。” 韩氏咯咯直笑,“十岁了,再过几年就及笄了。”她见着杨涵瑶小脸好像泛红了,更是打趣道:“那李三被你几句话顶得直跳脚,本以为你是个胆大的,咋婶子才说两句,这小脸蛋子就这么红?” “哎呀,婶子,人家不理你了。”杨涵瑶作势要放下大肠,脸红红得,别误会,她这不是含羞,是憋出来的。 开玩笑,她一二十一世纪来的姑娘,曾经荒唐时,也和大学同一个寝室内的童鞋们偷偷观摩过日本著名的爱情动作片,哪能被这几句话说得脸红呢? 这都是装得啊! 她为了装得像个古代姑娘,故意装出那样,结果差点把自己憋出内伤来,脸也憋得红了。 要是韩氏知道了杨涵瑶这番内心活动,不知要做何感想。。不过,她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姐儿,你行吗?”杨李氏一脸担忧地望着站在板凳上的杨涵瑶,这么点子大的娃,人还没灶台高,这踩着板凳做饭,还真让人担忧的。 有这想法的不止杨李氏一个人,韩氏也在厨房看着,还念着:“大姐儿,还是让婶子来吧。你说,婶子照着你说得做。” “不用啦,亲娘,婶子,你们回屋里坐着吧。你们在这儿,我都做不好事了。” 杨涵瑶把切好的大肠放入到锅里,“你们放心吧。要是真做不来,我再叫亲娘好吗?” 杨李氏想了想,也知道现在这个孙女是个有主意得。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言,拉着韩氏走了。 大肠在滚水里煮了有三分钟,杨涵瑶又捞了出来,把买来得两块豆腐也放到水里去汆下,这样可以去掉点豆腥气与杂味儿。 生姜切片,葱切段,把锅里的水舀出来倒掉,重新加了清水,把大肠,葱姜,料酒一起放了下去,等煮开了又盖上锅子闷上个二十分钟,这才揭开锅盖,放入盐,酱,八角,桂皮等。 香味溢满了厨房,飘到屋外,正在学认字的杨乐贤嗅着鼻子,放下树枝,站起身就跑进厨房,喊道:“阿姐,你在做什么?好香啊!” 他人小啥也瞧不见,只见得杨涵瑶拿着切好的豆腐往锅里放着,他的鼻子不停地嗅着,活像只小狗。 “真香!阿姐,真香!” 陆成见杨乐贤跑了,只得站起身来,那味道实在太香了,也难怪杨乐贤这小年纪的人会这般孟浪了。 他跟着杨乐贤走到厨房,却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厨房门口,见着杨涵瑶站在板凳上,脸上红扑扑得,杨乐贤一个劲地在那嗅着。 看着这样的画面,陆成脸上浮出了淡淡的笑意,看着杨涵瑶的眼里盛满了赞美。他轻轻地回转身,又走到院中,抬头看着天空,朵朵白云飘荡,又想起回来路上杨涵瑶说得那番话,忽然很想知道,这天上朵朵白云又是如何而来? 正想着,却听见那对姐弟已笑嘻嘻地从厨房走了出来,只听那小的在问着:“阿姐,真得多喝些骨头汤就能长高吗?” “是啊,是啊。阿弟就要去读书了,每天都要喝一碗骨头汤,还要多晒晒太阳,这样才能长得又高又壮实。” “嗯,那我听阿姐得。每天都喝一碗骨头汤。不过阿姐做得骨头汤真好喝,那个大肠也会好吃吗?闻着好香。” “那还用说?” 听着那略带得意的口气,陆成嘴角又微微上扬,还真是个孩子呢! “陆哥哥,怎么在屋外站着?走,快进屋坐吧。”杨涵瑶见着陆成一人独自站在屋外,忙邀请人进屋。 几人进了屋,杨李氏与韩氏正在闲聊着,见几个小的进来了,特别是杨涵瑶也进来了,杨李氏忙问道:“姐儿,都做好了?” 杨涵瑶点着头,何屠夫送的肉已被她扔进储存空间了,这是她最近才知道的,原来那贮存空间还有保鲜的功能,这可喜坏她了。 当然,杨李氏也知道这肉是怎么来得,又亲眼再见识了一次杨涵瑶得仙法,除了高兴还能说啥呢? “那肥肠豆腐煲和骨头汤都要多熬些时辰,我把灶膛里的火挑了挑,小火闷着,再过个半个时辰就能吃了。” “大姐儿可真能干。大娘,我上回说得不错吧,您呀,要享福了。”韩氏又忍不住赞美起来,她现在越看越觉得杨涵瑶越好,甚至在想,要是这孩子能做自己媳妇儿多好? 可转念一想,现在杨家大姐儿这般的能干,自家的大郎怕是配不上她了,除非大郎能考取功名,那样一来,倒是良配啊。 韩氏默默地想着,看着杨涵瑶是怎么做怎么都好,一时间,这妇人竟患得患失起来。 杨涵瑶不知道韩氏的心思。只知道韩氏这人不错,上回她告诉她那番话其实也是个试探,可事情并没有传出去。可见韩氏这人嘴巴很紧,不是喜欢嚼舌根的那种人。 再加上自家那么困难,上回被何氏逼债,只有韩氏拿了半贯钱来相助。钱虽少,可这么情义却是很重得,大家又都是外乡人,她这般照顾自己家,自己也不能忘了人的恩情。 杨涵瑶把自己之前搁在正堂的挎包拿了过来,装模做样地把手伸进去,然后拿出一大堆碎布头出来,这是她今天路过一家成衣店,就进去转了转。 发现店里有许多上好的零碎布头,于是花了点钱买了一堆,一共才五十五文钱,心想着就这些布头,可以做不少得头饰了,正好可以教韩氏来做,也算回报了人家雪中送炭的恩情。 “婶子,你看。” “呀,哪来得这多布头?咦,还有绸的呢!”韩氏拿着布头看来看去,“这些要拿来做香囊倒也行呢!” 杨涵瑶笑笑,用这样好的布头做香囊,虽然能卖出个好价钱。可是做香囊却是很费手脚时间,拿有这布艺的头饰做起来块?且她设计的头饰款式新颖,就上回当作搭头卖给金万福的那几个,听何福说也卖出了六十多文的天价呢。 她教韩氏做这个,不指望卖出这样高的价钱,放到草市,一个起码也能卖个十五钱吧?可这十五钱赚起来可容易着,毕竟这布艺头饰做起来简单啊! 她笑着又拿出一个之前做好的头饰,放到韩氏跟前说道:“婶子,你看。” 韩氏惊了一声,“呀,这可真好看!这是姐儿做得?啧啧,这,这,我都不知该说什么了!这手也太巧了,大郎,大郎!你看,你看,这瑶姐儿做得,好看么?” 陆成一直都注意着杨涵瑶,他身为男子,虽然对女人的头饰什么的不懂,可对于美丑却是知道的。 杨涵瑶拿出的那个头花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粉色的花朵连串着,却不觉繁琐,反而有种淡淡的雅意,他对这杨涵瑶是越来越好奇得了。 好像从今天下午开始,这一路走来,她就不断在给着自己惊喜,到了这会儿,陆成不禁想问,还有什么是她不会得吗? “婶子,您看,这样的头发拿去卖,您看能卖多少钱?” 韩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这样别致的头发,我看起码能卖二十钱。” “有这么多吗?”杨涵瑶眨眼,笑着说道:“婶子,那我教你做吧。” “咦?”韩氏诧异地抬起头,把玩着头花的手也停了下来,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杨涵瑶,“姐儿,你说什么?” 杨涵瑶笑嘻嘻地指着满桌的布头说道:“婶子,你看,这么多布头我才花了五十五文钱,可这些布头却能做好些个头花了,岂不是要比做香囊省事,还赚得多?” 韩氏略微一思忖,点头道:“是这道理。这样好的料子做香囊,虽然一个能买出百文钱,可做香囊却是费时,太碎的料子还不能做。”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若是做头花,稍微小点的布头也能用了。只是,大姐儿,你咋要??”她困惑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笑着说道:“上回亲娘扯了布料子让婶子来帮忙,我见婶子的女红极好,想着要是婶子来做这些,一定做得很漂亮。” 韩氏听了此话,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杨涵瑶的苦心。心里感叹着这孩子聪明懂事不忘本外,更是觉得这样的好姑娘要是能给自己当媳妇儿那就太美了。 见韩氏沉默不语,杨涵瑶又赶忙说道:“婶子不要多心,只是想着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应该互相帮忙。” “嗳。”韩氏应了一声,倒也不再客套,“只是你教婶子做头花,这卖得钱婶子要分一半给你。” 36.第36章 开吃 “那哪成?”杨涵瑶赶忙摇头,“那我不成了占婶子便宜了嘛?婶子,您别有心理负担,阿弟也要去读书了,以后少不得要陆哥哥指点一二呢,您就当我给阿弟交学费吧。” “是呀!”杨李氏也在一旁说道:“大妹子就别客气了。我们家这老的老,小的小,以后还少不得要妹子帮衬个一二。” “大娘这话说得,我,我都不好意思了。”韩氏摆着手,一脸无措。 陆成想了想,终是说道:“娘,既然妹妹一片好心,就答应了吧。” 杨涵瑶意外地看了一眼陆成,这小屁孩子不是最讲究原则规矩得么?这会儿怎么? 陆成见杨涵瑶望向自己,眼里的意外很是明显,嘴角微微扬起,又继续说道:“以后贤哥儿下学了,就和我一起温习功课吧。” 原来如此。。 杨涵瑶算是明白了,这娃只是非常恪守自己的原则而且,并非古板不变通之人。他让杨乐贤与自己一起温书,少不得要指点一二,也算是“有功而受禄”了。 呵!脑子转得倒快,这小子倒也会是取巧,可造之才啊!杨涵瑶腹诽着。 韩氏见儿子这么说,也不再坚持,欣然接受了。杨涵瑶拿来剪子等工具,教着韩氏与杨李氏做着头花,陆成则继续教着杨乐贤识字,一时间,屋内欢声笑语不断. “这可真香。”杨李氏实在不敢相信以前那种臭烘烘的东西经过杨涵瑶这么一摆弄会变得如此香,这味道光闻着就令人胃口大开。 “阿姐,胡荽(香菜)洗好了。”杨乐贤从院子里拔了一些香菜,让韩氏洗干净了又送来给杨涵瑶。 “阿弟真乖。”杨涵瑶接过香菜,用手掐成几段扔到了盛起的肥肠煲上。 “这样就行了?”杨李氏问道,“让我来吧,你这么点子大的人别弄翻了。” “嗳。” 杨涵瑶应着,杨李氏端着一大碗肥肠豆腐进了正屋,这才进屋呢,就听到韩氏笑着说道:“这味道把人的鼻子都快勾了去,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好香。” 杨涵瑶把筷子分好,笑嘻嘻地说道:“亲娘,婶子,陆哥哥,阿弟,快,尝尝吧。” “真得不会有味道吗?姐儿?”杨李氏拿着筷子,虽然跃跃欲试的样子,可却还是有些犹豫。 “真得不会啦。”杨涵瑶看着几人神态都差不多,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丫头先吃一块。” 她夹起一块,已经被煮得软烂的大肠,浓厚的汁儿全都入到大肠里,咬一口,浓香的酱味混着香菜特殊的味道在舌尖上满溢开来,又夹了一块豆腐,吸足了汤汁的豆腐好吃得让人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几人眼巴巴地看着杨涵瑶,杨涵瑶甚至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几人看着杨涵瑶那一脸享受的样子,杨乐贤终于是忍不住了,“阿姐,好吃吗?” 杨涵瑶睁开眼,一笑道:“好吃,好吃极了!” 听到此话的杨乐贤再也忍不住了,喊道:“阿姐,阿姐,我也要,我也要吃!” 杨李氏一听此话,笑得脸皱成了一朵菊花,“来来来,快坐下吃吧!” 说着就率先坐了下来,招呼着几人吃了起来。 肠头嚼在嘴里很是有嚼劲,而大肠非常得肥润,最好吃得莫过于小肠了,酥软,味厚而不腻,而那豆腐更是神来之笔,因着放在水里汆过,豆腥味已被去了,现在吸足了汤汁与肥肠的脂肪,咬一口,满嘴脂香。 几乎没人说什么话,就连陆成这样斯文的人下筷子的速度明显也快了不少。 这大肠煮得肥而不腻,特别是那肠头,陆成觉得特别的好吃,充满了嚼劲,而那豆腐经过这般处理后,也是特别的有味道。 家里条件也不好,平常也少有油水,从来也不知大肠这般臭烘烘的东西经过杨涵瑶的巧手一弄,会是这样上等的美味。他甚至觉得,这比平日里吃得红烧肉还要好吃。 一顿饭吃得几人很是餍足,甚至汤都没喝几口,实在是这肥肠豆腐煲太美味了,从来都不知道这东西处理好了居然是这样的好吃。 “我都不知,这大肠这般臭烘烘的东西经过大姐儿这般一弄,竟是这样好吃的东西。我见那卖肉的摊子上这东西都没人要,这下可好,跟着大姐儿又学了一手,平日可时常买些来打牙祭,我家大郎读书可辛苦,没油水可不行。” 韩氏感叹着,转而一想,脸上又浮出一丝忧愁,“只是做这个太费柴火,算起来加上这柴火也不便宜了呢。” 杨涵瑶笑着说道:“婶子可以隔夜就做,砂锅搁在小炉上煨着,过了一夜也能软和了。” “这倒是个法子。”韩氏眼前一亮,不住点头:“就说大姐儿聪慧,这脑子啊就是比我这老太婆好使。” “噗。”杨李氏忍不住笑了起来,指韩氏说道:“大妹子,在我这老婆子面前你也能称自己是老太婆子?托大了吧?” 韩氏呵呵地直笑,“大娘,您就逗我玩吧。我现在呀,越看你的瑶姐儿越欢喜,这点子大的人脑袋咋就这么好使呢。您看,就这大肠吧,平个里儿只道这东西臭烘烘的,哪知经过姐儿这巧手一弄,就成了这么好吃得东西了。” 她顿了下,喝了口水又继续说道:“托着大姐儿我这苦命人也算享福了。瞧,又是吃这好东西的,又是教我活计,总算有个盼头了。这都是大姐儿心眼好啊!” 韩氏不住感叹着,神色言语间都充满了浓浓的感激,甚至眼眶都有些发红。 在她看来,杨涵瑶教她做得头花款式新颖且别致,根本不愁销路。而杨涵瑶这样无条件的帮助自己,怎能令她不感动? 韩氏是个命苦人,亲生的娘去得早,她爹又再娶,这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娘自然也就有了后爹。她又是个闺女,在家的处境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熬到出嫁,陆成的爹是个好人,对韩氏很是体贴,那是韩氏过得最幸福的几年。 可这好日子没过几年,陆成爹就因病去世了,所以韩氏才会觉得自己不但命苦还是个不详之人。 来了这小李村也是深居简出,可就算这样还是有闲言闲语不断,唯有老杨家从来没嫌弃过她。 想着以前自己就多得老杨家的帮助,如今杨家的大姐儿出息了又是这般的帮衬,韩氏这心里感激地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想着以后儿子读书出息了一定要好好回报这老杨家的。 “大妹子快别这么说了。咱在这李家村都是外乡人,又是邻居,咱们不互相帮衬着,谁还来帮咱?上回你给老婆子送钱来,老婆子都记得呢。也只有大妹子你才有这心啊!” 杨李氏感叹着,“旁得还有谁会想到咱?好了,不说这些了,今个儿家里买了牛,是大喜事。大妹子,以后要用牛,尽管来跟老婆子说。” “嗳,那我先谢谢大娘了!”韩氏也不再客气,“大娘以后有啥事您只管言语一声。” 杨涵瑶在一旁听着,她之前总觉得韩氏与杨李氏说得话有些怪异,这会儿她终于明白问题在哪了。 原来这韩氏与杨李氏说得常州话并不正宗,想来也是,他们都是外乡迁居来得。 虽然这常州话如今说得也算可以,可一些习惯性的用语却没改过来。也难怪她觉得陈观鱼,何福等人的常州话听着比较顺耳,而听韩氏和杨李氏说得话总有那么一些别扭。 之前她只觉得这二人说话有些怪异,今天看她们这番对话下来,她终于明白问题在哪了。 忽然又想起前世自己说得那个常州话,貌似与现在这常州话区别也是很大的。 想起曾在报纸上看过,后世的常州话已受到北方语言的影响,难道这变化就是从蒙古人入侵后开始得么? 至少她现在在这大宋朝听到的家乡话和后世很不一样呢! 随即又想起前世一位得道高僧说得话来,他说如果一个人离开自己的家乡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等那人回到自己家乡后,或许他会发现,对于家乡话,他会听不大懂了。 所以说中国的老祖宗很伟大,因为他们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要把语跟文分开,才有了中华文明连绵不断的传承。 到了这会儿再回味下那位高僧的话,真得很有感触。中国幅员辽阔,方言众多,可是却靠着汉字相互沟通,把文明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在后世,西方社会不断诟病着中国的同时,可是又有谁能否认这个民族的伟大? 当神农氏在尝着百草的时候,金字塔已屹立在那儿,可是前者被说成是虚幻神话时,后者却再也没有创造出更具生命力的文明来。。 一时间,杨涵瑶感叹万千,宋朝,这个中国文人最为之向往的时代,同时也是历代封建王朝中,在科技上取得最多成就的朝代,难道就要因为野蛮的外族入侵后而终止吗? 37.第37章 人牙 谁家的王朝杨涵瑶并不关心,杨涵瑶这会儿心痛得是中华民族明明曾经是这样辉煌强悍的民族最后却落得个那样凄惨的下场?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眼前的这些个人不是NPC,她既然来到了宋朝了,难道真能眼睁睁地看着中华文明就这样被毁灭? 她的目光闪烁着,飘向了杨乐贤。对,弟弟!她是女子不能出仕,可是她可以培养自己的弟弟! 用现代学到的知识来教给弟弟,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可她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历史只会顺着之前的轨迹继续前进。 而她现在来了,又有了系统给出的任务,那么至少放手一搏吧,哪怕失败了,也没关系,至少她努力过了。 杨涵瑶的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她握着拳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教导弟弟,让他去改变这一切! 陆成看着杨涵瑶脸上的阴晴不定,她眼里时而流出哀伤,时而悲愤,最后又化为了坚定,这不像一个孩子的眼神!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陆成沉思着,为什么,她那么点大的人,说话做事比他还要稳重,而刚刚那眼里的变化,绝不像个孩子的眼神。 很显然她是在想着什么问题,可到底是什么问题能令一个这么大的孩子神色在短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多次?而且看起来,这件事显然不是小事,否则何以这般纠结?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陆成越来越好奇了.。 再说那李德晖遣了仆人把里正李德仁请了来,细细一说道这事儿,李德仁摸着胡须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我道这老杨家怎么突然又要买起地来,只听老杨家的说是卖了首饰,我就奇怪,之前被逼得要卖地儿,这会儿子怎么又有首饰卖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德晖抿了口茶,说道:“如今这桑梓远的名头在城里响得狠。如今杨乐贤已入族学读书,我也算是个授业的恩师,只是如今村里出了这样的人物,与我们又非同族,要早做打算的好。” “七弟的意思是?” 李德晖笑了笑,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虽说这杨乐贤入了我们的族学读书,我与他也算有了师生的名分。可这蒙师终是比不得业师,座师。” 在这古代,一个成功的读书人有两种老师:一种是授业师,一种是座师。 授业师是教你功课的,座师是给你功名的主考。而授业师又细分为两种:蒙师是教你基础的,也就是识字;业师则是教你经义和作文的。 古代人十分看重师生的名分,这业师与座师的名分尤为重。想想看,倘若你的业师是某个朝廷退休下来的大佬亦或者是什么名流之类的,那等于他的人际关系就一下就成了你的了,而两人的利益也算是捆绑到了一起。 这等于是有了一张响叮当的名片,出去交友或参加科举啥得,弄个业师某某,那可是很有面子的事儿。 再说这座师,也是同理,所以古人才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实在是这老师的关系太好用了啊!这么好的关系都给你用了,你还能不把当他老子娘给供起来么? 所以李德晖说这番话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他这样的人物做做人的蒙师尚可,可若要说其他的就有些不够看了。 李德仁也是喝过点墨水的人,李德晖这话一出口,他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他站起身,摸着胡须在屋里来回踱着,忽然说道:“这杨家的大姐儿今年也十岁了吗?再过个几年就可以说亲了。” 李德晖眼前一亮,他怎么没想到?选个族内优秀的子弟娶了这杨家大姐儿不就成了吗?再说那小得,到了说亲的年纪,把族内好的女子嫁于他,这不就成了一家人了吗? 他不住点着头,说道:“还是三哥想得周全,只是现下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别得给人说咱们势利。且孩子心性未定,还是再观察些时日。即那老杨家想买田地,三哥不妨给些方便也好。” 李德仁呵呵一笑,说道:“此言大善。过几日我便去走一遭,匀一些中等田产把他家,再者我也想见识见识这杨家大姐儿的本事,这人死复生本是稀奇事儿,没成想倒弄出个神童来了,这倒也算是个佳话了。” 杨涵瑶到了晚上又进了工作室,她得赶着把那凤冠做出来,系统里的红薯已育好了苗子,就等杨涵瑶随时取来随时种了。 今日又是买牛又是买驴,杂七杂八的钱花了不少,别看杨涵瑶短短时间赚了不少的钱财可架不住她这摊子摆得大啊,要花钱的地儿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她唯一的生财之道就是做各种工艺品,而县令夫人那凤冠最多也就弄点赏钱与工钱,值当不了什么。她只有加紧时间,把凤冠赶快做出来后,把八音盒给做出来。 她相信这玩意儿一出,一定能卖出天价。而她嘛,嘿嘿,想大肆开垦荒田的前期资金就有了。 这不,她今天在城里的时候可买了不少的点心,除了分了一部分给杨乐贤和老亲娘吃外,其他的她都藏在了空间了。 就等着这晚上进了工作室来大干一场。反正累了就在这工作室里的躺椅上睡好了,要解决生理排泄问题也简单,出工作室,自己卧房里就有马桶,不用再赶到茅房上去解决。 说起这茅房的事儿,杨涵瑶也是一阵抽搐。第一次上那茅房,差点没把杨涵瑶给恶心死,两块板子搭着,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成为史上第一个被那啥淹死的人。 再说那擦污物的东西,更是让人觉得头疼,脚痛,全身都抽搐。你当为啥?原来这古人擦那啥用得都是小竹片,称为厕筹,就这玩意儿,杨涵瑶光想想就不寒而栗了。 所以最近她都是故意在工作室里的宣纸上乱画一通,然后带出工作室,拿这代替厕纸用,也算是钻了系统的空子了。 虽然这纸上被涂鸦过,背面也未必有多干净,可杨涵瑶秉着用啥都比竹签子好的想法也就将就着用了。 好在今天得了独自出门的机会,她理所当然地买了一大堆宣纸回来,偷偷地藏进空间以备用。 可这心里还想着,以后等系统升级了,要是能多买些东西,她一定要买上个几百打的厕纸来,用竹片子,这太坑爹了!!! 第二日,才过辰时,何福便领了人伢子过来,杨涵瑶很奇怪,不是说好等下了工再来得么? 一问才知,原来陈观鱼得知了杨涵瑶要找人伢子买地儿的事,大手就一挥就把何福放出来了。 “老夫人有礼。”何福给杨李氏行了礼,就开始介绍:“这位刘官牙,专事咱晋陵县的田产买卖。” “老夫人有礼。”那刘姓人牙见着礼,“姑娘有礼。” 杨涵瑶打量着此人,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身材中等,肤色不算太白,但看着倒也斯斯文文的。转念一想,这人是官牙,应该与自己想象中的人口贩子不大同。 何福只是说得比较客气,说只事田产交易,其实这官牙也是做着人口贩子的生意的。 不同的是,去他们那儿的都是自愿卖身或者是犯罪之人的家眷,至于私底下有没有搞些小动作,屁股是不是那么干净,杨涵瑶就管不着了。 给人上了茶,杨李氏便开口说道:“刘先生,今个儿请您前来就是想麻烦你帮老婆子相看几亩称心的地儿。刘先生,可有合适的介绍?” 刘牙人忙拱手说道:“老夫人言重了。来的路上何小哥已向我说道一二,老夫人是想在这李家村再置办一些田产,是么?” 杨李氏点头,“可有合适的?” “这可真巧了。”那牙人脸上堆起满满的笑容,显然杨李氏那一声声先生令这位很是受用。 他虽说是个官牙,听着这名字里倒也带着个官字,可也就是听着好听些罢了。这其实说白了就是朝廷给你个牌子,交上一些税银,买卖双方赚取些佣金差价啥的,哪有“官”大人的威风啊。 再者,甭管是官牙还是私牙,在这世人眼中这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行当,与那媒婆也差不多,都是贱业下九流之人。 这杨家老太太开口没喊牙郎,而是喊得先生,显然这牙郎听着很是受用,原本只是职业化的机械般笑容,这会儿子倒是真有点是从心底发出来得。 而且做他们这行的,最是会见人脸色说话。他见杨老太太这般客气,自然也就十分地殷勤。 而且来的路上他也听何福说了,这家人可是那金万福陈掌柜的远房亲戚,虽说心里奇怪,这陈掌柜得在金万福做了快二十年了,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远房亲戚。 这会儿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家,还真是奇怪!不过牙人也有牙人的规矩,做他们这行得,要能说会道不假,可这有些话听了,有些事见着了,就算心里有天大的疑问和想法也只能噎回肚子里去,否则不定招来什么祸事呢! 38.第38章 冤家路窄 既然说是陈掌柜的亲戚,且这老太太又这般客气,这刘云刘牙人那是把自己所掌握的信息说得那叫一个详细。 人家老太太抬举你,咱也得好好伺候着不是?他哪里知道,这杨家老太太活这么大岁数就没和人牙接触过,就连家里以前卖掉的地也是从上代里正那里买来得,她哪会知道这人牙子到底该怎么称呼? 只是老太太自己肚子里琢磨着要托人做事,又是买地儿这样大事,对人客气点总没坏处,礼多人不怪嘛! “唉哟,您都在这李家村住着了,难道不知这村里有人要卖田地么?” 杨李氏喝了口茶,缓缓放下茶杯笑着说道:“瞧您说得,老婆子我要是知道了,怎么还能找先生你来帮衬。” 刘云一听,哈哈大笑,拱手说道:“老夫人言之有理。”他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其实找我们牙行也有找牙行的好处。这中间一应繁杂手续都我们替您操办啰,到时您只要去那衙门在那文书上按个手印就成。您瞧,这比私下买卖可省事儿多了吧?” 他喝了口水,又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找我们牙行也不怕有那起黑心的人,以次充好不说,还乱喊价。。” 刘云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灿烂,他摸着下巴上的短须,神色间竟隐隐透出一丝自得,“咱可是官牙,做得就是平物价,通商贾之事,岂能乱来?” 杨涵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宋朝搞投机倒把的中介人也不是吃素的啊!这水平,快赶上后世那些房产经济人了.。 “等等。”杨李氏的眉头皱了起来,杨涵瑶也有些奇怪,杨李氏那深锁的眉头,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老夫人?”刘云也是满脸困惑,这说得好好得,怎么这位老夫人突然就皱眉了?是自己说什么话犯了别人的忌讳? 就在刘云暗暗琢磨之际,杨李氏开口了:“刘先生,您说那要卖地的主儿是叫李山天?” “是。”刘云点着头,眼露疑问,“老夫人,可是有甚问题?” 杨李氏犹豫了一下,又看向杨涵瑶,见自己小孙女也是一脸困惑地望着自己,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让刘先生见笑了。我家与那李山天家有些子误会,若是知道了是我们家要买地儿,恐怕他家也不愿意。” 杨李氏顿了下,看向杨涵瑶,见小孙女微微张着嘴,似是已猜到了李山天是谁了。她朝着杨涵瑶微微点了下头,又转过去,对着刘云问道:“刘先生,这桩买卖怕是不成。可还有其他的地可卖?” “有是也有。”刘云在心里琢磨着杨李氏刚刚说得那些话儿,想着应对的法子,因此一字一句都说得慢了起来,“只是旁的人家卖得地少,且又是那下等田地,有好几户人家在卖着。这些地儿不出自一家,都零星分布着,到时怕是不好侍弄。 刘云边说边观察着杨李氏的神色,见这会儿子老人家听了自己这番话,脸上已露出失望之色,刘云心里一乐,他要得就是效果! 只见这人忽然咧开嘴,露出笑来,拱手说道:“老夫人,现下这李家村唯有李山天这一户卖得田地超过十亩,十亩中等田,三亩上田,上田中田隔着不远,差不多就是连着片儿呢!就在村西头,老夫人不妨先随在下去看一看再说。” 杨李氏仰着头,叹气说道:“怕是不成呢。老婆子诚心想买,他们也未必肯卖。” 刘云听了此话呵呵一笑,说道:“老夫人不妨先随着在下去看看那田地儿。若中意得话,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帮老夫人将田地买到手。” “此话当真?!”刚刚已露萎靡之色的杨李氏一听这话,顿时像吃了大补药似得,精神一下就上来了,她双目炯炯地望着刘云说道:“先生可莫要诓我。” “是啊,先生,您说得是真得吗?您真能帮我们家买到那地儿?” 一直站在一旁当哑巴人的杨涵瑶这会儿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了,直接开口就问了。 杨李氏一说出自己家与那李山天有误会,她马上就想到了这可能是李三的大名。 在这李家村,他们家唯有与这李三一家子闹得不甚愉快。那日还钱,这李三两口子不但没占到老杨家什么便宜,还被一个十岁大的丫头片子给逼得节节败退,差点成了众矢之的,让李三两口子觉得脸上很无光,因此对这老杨家,特别是那杨涵瑶就恨上了。 那李三媳妇何氏没事就在村里溜达着,与村里同样喜欢嚼舌根的妇人待着,没事就说这老杨家的坏话,还说真正的杨涵瑶已经死了,现在是一只狐狸精附身在杨涵瑶身上,要不才十岁大的孩子咋看着那么邪气? 不过这些话村里大多数人听了都是一笑了之,除了那几个附和何氏的长舌妇外,几乎没人信何氏的话。 毕竟都是同族人,又住在一个村,这何氏是个什么人,李三又是个什么人,大伙子心里清楚着呢! 这事情再明白不过,李三两口子想占老杨家的便宜没占到,还闹了个灰头土脸,这何氏说着这些话不明显报复么?都当村里人是瞎子傻子呢?! 再者,李三这一家子仗着家里有七十多亩的田地,在这村里本就跋扈。而自从他那女儿嫁给了城里游家大少爷为偏房后,这一家子的眼珠子简直都快长到脑门顶上去了,越发的目中无人,甚至连里正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亏得大家还是同宗同族呢,这李三对着同族之人这般行事,大家自然是不喜,可奈何李三有个便宜亲家,且女儿又在夫家颇为受宠,李三一家子全都又很野蛮霸道,所以一般人还真不怎么敢去惹这一家子。 何氏在村里造杨涵瑶的谣造得这么积极起劲,杨涵瑶就算想装着不知道也不可能了。因为已有好几个好事者上门来偷偷告诉了杨李氏这事。 杨李氏听了当然是很生气,当下就要去找何氏评理。不过杨涵瑶拉住了她,用不与小人计较的借口把杨李氏劝了下来。 杨涵瑶虽然可以对这些谣言不去理会,可不理会并不代表杨涵瑶软弱,也不代表她大度。 毕竟,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圣母?别开玩笑了!若是有机会踩对方几脚,杨涵瑶乐意得很! 这不一听见李三家要卖地儿,虽说觉得这李三突然卖地,这事显得很是蹊跷,可料想李三再是张狂,也不敢拿官牙来耍。 官牙在世人眼里或许上不得台面,是下九流的贱业。可不要忘了,这官牙毕竟是领了朝廷发得牌子的,与那公门中人多有人情往来,且这些人又常出入着富贵人家,虽说操得是贱业,却也不是李三这种人能轻易耍弄得。 如果这牙人真有法子把李三家的田买来,那杨涵瑶定要封个大红包给这个能干的牙人。 那啥,能膈应下那对极品夫妻,给他们心里添些堵不也是美事一桩么? 刘云点着头,笑着说道:“老夫人,小娘子勿忧,但且放宽心。在下既然做着牙郎,自然是要让买卖双方满意。” “话虽如此,可那李山天与我家误会已深,怕是很难圆满。”杨李氏说道。 刘云听了呵呵直笑:“老夫人您就放心随在下前去相看那地,若中意了,本牙郎自有妙法使此事圆满。” 杨李氏想了会儿,最终点头说道:“那行,那老婆子就随先生前去相看一相看。只是。。” 杨李氏说到这里,听了下来,面带疑虑。 “老夫人有何疑虑,尽管直言。” 杨李氏点头说道:“那田地既在村西头,那定是要路过那李山天家得,搞不好就得碰个照面,那样李山天见着老婆子与先生一起,定会起疑心,” 刘云点着头,心里赞叹。俗话说姜是老得辣,此话果为真理。这杨家老太太看着就是一普通农妇,可这番话一说出来,这老夫人思虑之周详立马就显现了出来。 “老夫人所言极是,倒是在下疏忽了。”刘云由衷地说道。 杨李氏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就算我等前后分开,偷偷前去瞧看,可先生进老婆子家门这事定是瞒不住,到时那李山天照样会知道是我家要买他家的地儿,他定是不愿得。” 杨李氏看了一眼刘云,说道:“到那时,哪怕先生的妙计再妙也难以施展啊!” 杨涵瑶在一旁听着杨李氏的分析,心里很是错愕。一直把这位老亲娘当成了一个没主见的农家老太太,可刚刚这番话彻底地让杨涵瑶认识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了。 想想也是的,杨李氏逃荒到常州,能和她那便宜爷爷创下这点家业,自然不可能是个无主见之人。再加上活到这岁数,看什么事儿自然是要比年轻人看得多,想得也周全一些。 至少杨涵瑶听到可以使诈买到李三家的田地,能给他们添堵,杨涵瑶第一反应就是高兴,哪里还会想得了这么多?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欺我也.杨涵瑶暗暗想着。 39.第39章 买人雇人 “老夫人所虑甚是。”刘云点着头,时间仓促,一时间他倒真还没想到这层面上去,还是这老夫人想得周全。 “可照老夫人这般分析,左右都是瞒不住,某心中再有谋算也无法达成,这事倒是难办了。”刘云皱着眉,心里开始郁闷了,难道要看着这笔生意从手里溜走? 杨李氏也皱着眉,心里微微叹息,看来这事怕是要黄了。 “先生,这事很好解决。”就在刘云觉得这笔生意要黄,打算放弃的时候,杨涵瑶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刘云望向杨涵瑶,却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也就十岁的孩子,现在这会儿站在那儿,言语行事间竟像个大人般,条理清晰,口齿伶俐。 “先生只需把那田地的具体位置告诉我们,我们可自去相看。至于先生今日来我家之事。。” 杨涵瑶顿了顿,笑着说道:“这牙行又不是只做着田地买卖。” 刘云眼前一亮,对啊!他们牙行做得活计多了,田产买卖只是其一而已。刘云又看了一眼杨涵瑶,心下惭愧,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想问题居然还不如个十岁的孩子,真真是羞死人! 从进屋就一直待在一旁的何福,看着刘云的脸是变了又变,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笑意。 心道:刘大哥你把这杨家小娘子当普通孩子看就是大错特错了!这小娘子可是有宿慧之人,这点小事怎能难道她? 显而易见地,何福这娃已把杨涵瑶列入偶像名单了。 “姐儿你还真让那刘牙郎领人来?”刘云一走,杨李氏就忍不住了,跺着脚说道:“可使不得。咱这样的人家哪能真买个人回来伺候着,那不是给人看笑话吗?再者买个人要好些个银钱,还得供着吃穿,这家里的活计又不多,亲娘一个人照看得过来。那丫鬟就别买了。” “那哪成啊?”杨涵瑶笑嘻嘻上前挽住杨李氏的手,摇晃着说道:“瑶儿说过要买个十个八个丫鬟来伺候亲娘,让亲娘以后都享福。明个儿我就挑个会厨艺的,让亲娘不用每日再早早起来给我和阿弟做朝饭。” 杨涵瑶这番话是发自内心得,那脸上自然是真情流入。看着眼前身子还小小,可是行事说话已如大人般的孙女,杨李氏既惭愧又感动。 她惭愧于自己的无能,没能力照顾好孙女,让她小小年纪就背负起一个家的责任;又感动于杨涵瑶的孝顺与懂事,无论什么时候第一个想到得总是自己这个做亲娘得,然后是弟弟,最后才是自己。 这样的杨涵瑶让杨李氏感动,疼惜,然后更多地则在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骄傲,这样好的孩子是我杨家的孩子,好! 杨李氏慈爱地望着杨涵瑶,杨涵瑶仍在摇着她的手,叽叽喳喳地继续说道:“先买个会做饭的丫头,然后再买个会做女红得,这样亲娘就不用熬夜给我和阿弟做衣服了。” 杨涵瑶挽着杨李氏的手臂,半仰着头望着杨李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杨李氏摸了摸杨涵瑶的脑袋,说道:“好孩子,亲娘知道你孝顺。可是这过日子还是要精打细算着些,这家里的活计就那么多,哪需要请人?亲娘又不是七老八十做不动,你就是让亲娘歇下来,亲娘也歇不住啊!没准有人伺候了,还得生病呢!” 杨涵瑶不为所动,依旧笑嘻嘻地说道:“没关系,亲娘。您做您的,丫头们做丫头们得,等最近这事都忙完了,我教您打太极拳,保管什么毛病都不会找上您。”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张大哥,就是昨天帮着咱家赶驴的那位。他家有个妹妹,快及笄了,听说很是能干,我便让张大哥今个儿下了工,带着他那妹妹前来瞧瞧。若是好,就雇他家的妹子来咱家做事吧。” “什么?!”杨李氏开始听得一头雾水,昨个儿那帮着自家孩子赶驴的汉子的大妹子与自家有何关系?大姐儿说这做什么?可听到后来不对了,这,这,这大姐儿还准备再雇一个人?! “你,你还准备再雇一个人?”杨李氏头摇得像拨浪鼓,手也直摆着,“不成,不成!姐儿你现在虽会挣钱,可也不能这么糟践啊!不成,绝对不成!人不能雇,也不能买,咱家有亲娘就够了,姐儿可不能由着性子做事。” 杨涵瑶见杨李氏神色严肃了起来,也不嬉皮笑脸地了,她拉着杨李氏地手,认真地说道:“亲娘,瑶儿买人,雇人可不光是为了照顾您和弟弟。” “那还有什么?” 杨涵瑶一笑,拉着杨李氏坐下后说道:“亲娘,是这样得。。” 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无非又是借用便宜神仙师傅的名头,说是神仙师傅要让她做几样东西,光她自己是不行得,所以才又要买人,又要雇人得。 杨李氏起初还半信半疑,可一想起杨涵瑶那凭空变物的手段,她最后还是全信了,买丫鬟雇帮工这事就这么通过了。 张大山下了工便带着自家妹子张翠花去了杨涵瑶那儿。张翠花今年十四岁,说话做事很是爽利,杨涵瑶与她交谈几句,觉得可行,杨李氏又亲自考问了一些生活中的常识问题,见这姑娘回答地干脆利索,心中高兴。 这一看就是个勤快人,在家也是做惯了家务活得。当下,老太太亲自拍板,人就留下了。 至于雇佣的合同嘛,杨涵瑶踩着时间点,估摸着陆成下学到家的时间点,特意站门口等着,目的就是为了让这小秀才替自己写一份雇佣合同,她读他写,因为她现在那毛笔字实在无法见人。 第二日一早,刘云便按照杨涵瑶的要求带着些个会厨艺的人来了。 杨涵瑶考了众人一些问题,发现其中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女子站在人群中间很是显眼,她身上有股淡雅与从容,看着倒不像是来卖身为奴得,更像是千金小姐。 这么鹤立鸡群的一个人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杨涵瑶的兴趣,她又多问了那个女子几个问题,见她回答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家里没落魄前,就是做饭馆得,这厨艺也是家传得。更重要得是,这位叫柳芸娘的姑娘识字,这可太让杨涵瑶满意了。 当下便拍板,花了二十五贯钱,将她买了下来,至于职务安排嘛,嗯,暂时还是管着厨房吧,也算是专业对口嘛! 家里多了两个人,可空余着得房间却只有一间,无奈之下只得让两人先挤一床睡着,而杨涵瑶则是连夜画好了上下床的图纸,请了木匠来打造。 可那木匠拿着图纸看了半晌,才慢慢回答杨涵瑶,要七日之内做好有些强人所难了,起码得半月。 杨涵瑶再三地确认,最后发现这木匠真没瞎说,只得应了下来,让木匠尽快将她要求的2套上下床给打出来。 家里有了人做事,杨涵瑶也放心了下来。那张翠花做事干净利落,很是勤勉;而柳芸娘话不多,做起事来虽然不及张翠花那般,可却做得极为细致,厨艺也不错,杨涵瑶还真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不管在啥年代,人才就是财富啊! 家里的事儿不用操心,那杨涵瑶自然是把重心放在了做凤冠上,毕竟这县令夫人交代的事儿可马虎不得,否则她真会小命不保得。 就这样又忙了二三天,杨涵瑶把自己搞得是筋疲力尽,发现这样的方法不行,一直在工作室里,虽然有逆天工具帮忙,可一直重复做一件事情实在乏味,人也很容易疲劳,就改变了策略。 白天的时候,做累了活儿,她便在工作室里休息够后再出来,然后到了院子里开始琢磨开怎么弄蜂窝煤球的事来。 她在工作室里按照之前设计的尺寸做了几个模子出来,重复实验了好几次终是给她找到了最佳配比的方案,且在里面加了石灰,几乎可与现代的无烟煤媲美了。 杨李氏见着这东西经过杨涵瑶的摆弄真能烧了,高兴地不行,心里对杨涵瑶设计的煤球炉期待了起来。 这日下午,杨涵瑶在工作室里才出来,刚走到正屋喝了口水,便听到有人在屋外叫门。 疑惑地望了一眼杨李氏,杨李氏却眉头一皱,说道:“是里正。”说着,放下手里正在做着的头花,起身去开门。 里正来他们家做什么?杨涵瑶不由地警惕起来,虽说从杨李氏口中听来上代里正也好,这代里正也好都算得上是公正的人。可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内里是什么样的? 她隐隐地觉得里正的到来和那日陈观鱼派人前来接她这事儿有关。毕竟这村里这几天的风言风语很多,她和亲娘出门去田里时,那何氏还当面讥讽过,明里暗里地说着得那些话十分地不好听。 只是杨李氏和杨涵瑶都一致把这女人无视了,这才没闹僵起来。 里正这个时候来,恐怕也是因为那件事吧? 杨涵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不是真得小孩子。前世做直销那行业时,也可谓是受尽世人白眼,她稍微一琢磨,就觉得里正此来定然目的不纯,否则之前怎不见他来? 而且那日从刘云口中得知,这李家村明明是有许多的田地可卖,可里正偏偏说没有,还装模做样地匀了几亩地给他们家,开始她还挺感激得呢,可现在看来,这所谓公正的里正心思可不浅,贼着呢! 对于这样的人,杨涵瑶理所当然要提防,特别是那日从刘云口里得知了那消息后,她都开始打消了要把李家村绑在自己战车上的念头了。 她之前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想想看,李家村这么多户人家,都是同宗同族得,怎么可能听到她一个外乡人的指挥? 这个时代漠视宗族的力量那简直是自讨苦吃,这几日想明白了这点后的杨涵瑶愣是不冷的天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还是涉世不深,想问题太简单了啊! 心里正揣测着里正此来的目的,那里正已被杨李氏恭敬地请进了屋,杨涵瑶虽说心里已对这里正有了些看法,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子的时候,她忙站了起来,行了个礼。 李德仁捻着胡须,将杨涵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点头说道:“嗯,不错,不错。” 这番话听在杨李氏耳里很是没头没脑的,什么不错?这里正是什么意思?杨李氏忐忑了起来,她不安地望了一眼杨涵瑶,心想着难道是姐儿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还是贤哥儿在学堂闯祸了? 可不对呀!这里正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是来兴师问罪地,看着杨涵瑶的目光倒是有几许赞赏。 一时间,杨李氏倒是糊涂了起来。 40.第40章 里正来了 站在一旁的杨涵瑶是听明白了。里正这话一出口,她略微一琢磨,心里已明白了,看来里正是知道了桑梓远就是自己了。不用问,一定是从李德晖那里知道的。 她也不动声色,装着不明所以的样子,听见杨李氏让她倒茶,她很是规矩地给上了茶,然后垂首静静地站在一边。 这不,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插嘴么,听着就行。 “李甲正(与里正一个意思),家寒舍陋,无好茶招待,还请包含一二。” “呵呵!”李德仁摸着胡须爽朗地一笑,摆着手说道:“无妨,无妨,一路走来口中干渴,虽是清水,却也是解渴的圣品。”说罢,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很是享受一般。 杨涵瑶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腹诽,要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杨涵瑶,他会这般和颜悦色么?见鬼去吧! 不过从这老头一系列的动作来看,这老头是个爱虚名的,这就好办了。 虽说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怕,可一个被人看穿的伪君子反而不可怕了。 知道了伪君子们最爱什么,这不就好办了么? 李德仁喝着茶,前几日听说这家买了仆从,这会儿却没见着心下奇怪。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该过问得,因此也没多问,喝了几口水,才满面笑容地说道:“今日前来也无特别的事儿。老夫知道你家想要买地儿,这事儿老夫一直放在心上。最近同族里的几个长辈商量了下,村西头那里还有二十亩的中田,杨家大娘,你看?” “村西头?”杨李氏微愣,怎么最近要卖地儿的都是在村西头那边得? “李甲正,村西头那边不大多都是李三家的地儿么?怎么?” 是啊,一旁的杨涵瑶心中也满是疑问。又是村西头,李三家的田地都在那边一带,这?难道有什么阴谋? 李德仁摸着胡须,呵呵一笑,说道:“大娘的话没错。不过村西头除了李三家的田外,还有不少族田。所以老夫才要同族里的长辈们商量。你们老杨家在我们李家村也生活了这么多年了,虽不是同族,却也是近邻啊。你家贤哥儿又在族里读着书,不管怎么样,老夫总要帮衬一二得。” 杨涵瑶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嘴角划过一丝讥讽,近邻?帮衬?这老头听说是喝过墨水得,不愧是时代精英,这话说得可忒漂亮了。 和刘云约定得,为了不引起李三怀疑,等过十日再去将李三家的地儿买来,现在这里正又上门,一开口就是二十亩中田,且又是村西头的地儿,这下可有意思了。 杨涵瑶嘴角微微翘起,管他阳谋还是阴谋呢,她需要地来种东西,有人愿意卖,她当然愿意买。 杨李氏听了这话,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老婆子何德何能,竟让里正把李家族田匀给老婆子,这实在让老婆子惶恐啊。” 李德仁哈哈大笑,摆着手说道:“杨家大娘不必惶恐。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嘛!如果大娘有意的话,等田里的麦打上来了,就过户给您家。” “如此……”杨李氏站了起来,福着身子说道:“老婆子就多谢李甲正了。” 李德仁也站了起来虚扶了一把,笑着说道:“杨家大娘太客气了。” 说罢二人又坐下,李德仁的目光飘到杨涵瑶身上,见小丫头头微微低着,双手垂着在前面交叉握着,心里点头,这规矩倒是不错。 想起眼前这个丫头就是名动常州城的桑梓远,又想起七郎手里的那只竹筒,上面的字与诗,他一摸胡须,心中有了计较,笑呵呵地说道:“大娘,你家大姐儿送给我族弟的那只笔筒很是精妙啊。这小小人儿有这般技艺,大娘以后可得享福了。” 杨涵瑶眼皮微微一跳,心道,肉戏来了。 杨李氏忙谦虚着说道:“小孩子家家闹着玩得,上不得台面。” “唉!”李德仁摇着头,“大娘不必太过谦虚。老夫观那竹筒上那首诗写得极好,前朝有骆宾王,七岁而能诗,引为美谈;大姐儿虽为女子,可在垂髫之年能写出那样的诗,将来必也能成为佳话。” 李德仁这番话说得杨李氏眉开眼笑,哪个做长辈得听见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会不高兴?至于杨涵瑶写得什么诗她是不懂得,骆宾王是谁她也不知道,不过那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自家小孙女的才情已让里正都刮目相看了,这是何等荣耀的事儿?里正可是读过书的人呐! 杨李氏在心里略微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这李甲正突然要把族中田产卖于自家,看来这回又是托了姐儿的福了。 杨李氏一边谦虚着,一边催促着杨涵瑶说道:“姐儿,还不快给甲正添茶。” “嗳,亲娘。” 杨涵瑶上前给李德仁倒水,一边心里吐槽,虚伪,虚伪,太虚伪了!!! 倒完了茶,杨涵瑶又站到一边,微微抬起头,福了福身子说道:“伯伯这样夸赞丫头,真是羞煞丫头了。伯伯要是喜欢那竹笔筒,等丫头把县令夫人交代的凤冠打造完了,就做一个给伯伯送去。” “县令夫人?!”李德仁摸着胡须的手微微一抖,眯着眼看着杨涵瑶,问道:“你是说县令夫人让你打造凤冠?” 杨涵瑶点头,“夫人的大姑娘嫁期快到了。夫人见丫头手巧,特令丫头给她家大姑娘打造出嫁的头面。” “这可是大喜事啊!”李德仁激动了,虽说常州晋陵的县令只是附廓的县令,可却也足够让他这样身份的人仰望的了。 “那丫头可要用心做好这事。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跟伯伯说,你们老杨家住在咱李家村,一荣俱荣,大姐儿出彩也是给咱们李家村挣了脸面了。” “是,谨遵里正伯伯吩咐。”杨涵瑶乖巧地点着头,脸上摆出“羞涩”的笑容来,十岁孩童的神态模仿地十足。 李德仁笑着点头,“大姐儿除了那首岩竹,可还有其他佳作?” 杨涵瑶羞涩地笑了笑,摇着头说道:“让伯伯见效了。那首小诗也是妙手偶得……” “妙手偶得……”李德仁摸着胡须喃喃自语着,忽然大笑,“好,好啊!真是后生可畏,妙手偶得,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再瞧杨涵瑶皮肤白皙,脸色红润,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心下更是满意,这文采,这模样配自家那小孙孙那真是极好得。 得,这老头之前还想着等杨涵瑶到了及笄之年,选族里优秀的子弟作为良配,这会儿子直接就想让自己孙子将来娶了杨涵瑶了,那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他这想法要给杨涵瑶听见,估计杨涵瑶定会拿个大锤子直接一锤子锤死他!开什么玩笑,杨涵瑶虽然流落这古代,可婚姻大事若是有人想给她做主,换了她那倔强的性子定是宁死不屈!!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时柳芸娘回来了。每天早上柳芸娘都会送贤哥儿去学堂,然后再回来做事。今个儿张翠花沐休,事儿也多,她送完了杨乐贤便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可一进门就发现有些不对,再一看家里有客人,她忙施礼,李德仁摸着胡须,眯眼打量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笑呵呵地说道:“好了,老夫也打扰许久也该回去了。” 说罢便站了起来,杨李氏也忙跟着站了起来,说道:“李甲正不若就留下吃个便饭吧。” 李德仁摆手,“不了,老夫还有事。就请留步吧。” 说着便大踏步地朝外走着,杨涵瑶跟着杨李氏把人送出了门,看着李德志远去的背影,杨涵瑶微微叹了口气,不管是古代还是二十一世纪,一个人一旦有了些名头,待遇总是不同得。 再说那张翠花,来了杨涵瑶家做事,见这一家的房子虽不是朱门大户,可却特别大方。 一日吃三餐,顿顿大米饭不说,居然还有肉。这下可把她给喜欢坏了,这日沐休,回去的时候杨涵瑶居然还让她拎了一斤肉回去,说是给她娘亲补补身子。 东家这样体贴下人让张翠花很是感动,干起活来特别卖力。这不,今个儿回家她还想劝说家里人去种杨涵瑶家的地儿。 她可听自家大哥说了,本来姑娘是和孙小福说好得,让孙小福家里人来租杨家的地儿种,才收三成租子。 可孙小福那老子娘想不开,愣说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就没理会。 可张翠花知道,从她进杨家做事起,就觉得自家姑娘人虽小却是个有本事得,且对下人很是体贴,这样的人说收三成租,那定不会是诓人。 孙小福家不种,那就他们家来种好了。家里兄弟姊妹也多着呢,家里那些田也不够种,有这么好的东家还有这么低的租子不种不是发病了么? 张翠花拎着肉,一进自家大门,张大山的媳妇王氏便喊道:“二姐儿回来了?哟,怎还拎着肉?你买得?呀,这不过年又不过节得,姐儿赚钱了也得省着点花啊!” 张翠花抿嘴一笑,微微昂起头,说道:“大嫂不是我买得呢,是我家姑娘叫我拿回来得!” 41.第41章 张翠花回家 “你家姑娘?”王氏微愣,随即笑着说道:“别说傻话了,哪有东家给下人送肉得?” 张翠花与王氏边往屋里走着,边笑盈盈地说道:“是真得,大嫂。真是姑娘送我的,让我拿回来给娘补补身子。” “真有这么好的东家?”王氏侧头,满脸地狐疑。 张翠花用力地点着头,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姑娘人可好了,老夫人,少爷也很好伺候。一日还吃三餐,顿顿白米饭,还有肉菜呢!” 张翠花想起那红烧大肠,还有那熬得浓香的大骨头汤,就觉得自己现在过得日子那简直跟神仙似得了…… “一日三餐,顿顿白米饭?还有肉?”王氏眼里露出惊愕与羡慕,“这样还有五百钱拿,二姐儿这回真是找上好人家了。” 张翠花笑着说道:“大嫂,我先去看看娘。” “唉。”王氏点着头,“把肉给嫂子吧。嫂子给你做红烧肉去。” “好。” 张翠花把肉给了王氏,自己走到里间,看见自己老爹张财福正坐在床头给自个儿老娘孙氏揉着腰,孙氏垂着头,嘴里念叨着:“唉,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不然二姐儿哪需要出去做事看人脸色?眼看着就要及笄了,这做着下人的活儿,怕是配不得好儿郎。” “别瞎说。”张财福帮孙氏捏着腰说道:“又不偷又不抢得,咋配不到好儿郎?再者姐儿又没签卖身契,怎算下人?” “爹爹说得对!”张翠花看到这里忍不住出声,她径直走到床前,说道:“爹,让我来吧。” “二姐儿回来了?”孙氏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发现自家姑娘不但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被“坏东家”折磨得面黄肌瘦,反而看着气色比离家时还好了,心中诧异。 张财福也发现了这点,问道:“二姐儿,东家可还好说话?” 张翠花一边给孙氏揉着腰,一边笑着说道:“爹,娘,你们不用担心。东家人可好了,特别是姑娘,今个儿知道我回来,还特意让我拿了一条肉回来给娘补补身子。” “啥?”张财福有些混浊的双眼瞪得老大,“你们姑娘让你拎了一条肉回来?” 孙氏也是满脸地不可置信,“姐儿你没事吧?怎么竟说胡话?” 张翠花咯咯地直笑,“哪能呀,是真得呢。” 说着,张翠花就把自己这几天在杨家经历的事儿又都说了一遍,听得孙氏与张财福感叹不已。 “真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体贴下人的东家。”张财福感叹着,“之前听大郎说这姑娘如何如何,还只当是他涉世不深,浑说咧。” 张翠花笑着说道:“听说大骨头熬汤这法子还是姑娘告诉大哥得,我瞧着娘最近气色好了不少。” 孙氏也点着头,“那倒是。别说,你家姑娘还真有些本事。我这身子一直不大好,可自从你大哥天天用大骨头加了些红枣给我熬汤喝,好像这精神头是好了不少。” “那是当然。”张翠花昂着头,“我家姑娘可有本事了。别看她岁数小,可懂得事儿那可真多。对了,姑娘还说要教我识字呢!” “啊!”孙氏回过头,“你先别捏了,给娘好好说道说道,可是真得?姑娘真要教你认字?” “当然。”张翠花用力地点着头,“姑娘说了,读书才能明理,否则就是一辈子做下人的命。” 张翠花想着杨涵瑶给自己说要教自己认字那时,自己心里那个激动。虽说她是个姑娘家,可要是能认几个字,那显然就是与旁人不同了。 杨涵瑶说得其他大道理她也不算太懂,可有句话她是听懂了:哪怕是个女子,只要读了书,认了字,那就不是一般女子了。 家里那个柳芸娘,虽说是个卖身的主儿,做着厨娘的活计,可就是因为识字,不就比她多了几百钱的月钱么? 张翠花想着,一旦姑娘教自己认字,自己一定要好好学,没准以后也能拿八百钱一月呢! 张财福老两口又拉着张翠花絮絮叨叨地问了许多问题,中午也就随便吃了点,那红烧肉也留着,等着晚上张大山回来了一起吃。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吃晚饭时,张大山也问起了张翠花在杨家的事儿,张翠花只得把事情再说了一遍。 然后说道:“爹,娘,大哥,二哥,我听姑娘说了,最近家里又要买田地,姑娘想把地租出去。咱家地儿也不是太够种,大哥要不你就辞了城里的活计,咱们去租姑娘家的地儿种吧,才收三成的租子呢,姑娘家人都特别好,绝不会骗人的。” 张大山听了没有说话,眼睛看了一下自己的老子娘,低头喝了口酒,王氏在边上见着了,说道:“要不再等等吧。” 张翠花连连摇头,“爹,娘,可等不了呢。姑娘和那牙行的人关系好着,咱们现在不去透个意思,恐怕到时候姑娘就找人来种了。” 张大山的弟弟张小山刚刚成亲,年纪小,涉世也不深,听了自家二妹子在东家受到的待遇后,很是笃定地说道:“爹,娘,大哥,我觉得二妹说得话有道理。这冷灶头烧着才显诚意么。” “你懂什么?”张小山的媳妇周氏在一旁说道:“谁知道他们这些有钱人内里安得什么心?”她一边说着,一边举着筷子,很是迅速地夹了一块大肥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又说道:“要我说啊,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这世道,收四成租得已是大善人了。三成租?呵……当人傻帽儿呢!我看那八成是那杨家想谋划点什么呢……” 按理说,在这古代,女人是上不得台面吃饭得。可在这北宋像张家这样的农村人家还不是特别死守这样的规矩,大家伙都坐在一个桌上吃着饭。 而这周氏才嫁进门一年不到,还算新妇,就敢这样当着大哥大嫂,公公婆婆地面儿这样说话,实在是没规矩到了极点。 可没办法呀,这张财福两口子说他们老实那是好听得。其实弱懦得很,再加上家里穷,这个二儿媳也是花了大价钱娶进门得,性子又泼辣,这两口子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张大山也看不过去,可一说什么,这弟媳撒泼耍赖样样来,搞得家无宁日,自己娘身子又不好,为了不想让老人家受气,也只能忍着这又泼辣蛮横又好吃懒做的弟媳。 不过他不说,自然有人看不过眼儿去,比如这张翠花。她在家排行老幺,除了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了。 因着是最小的孩子,虽然是个姑娘,可家里人都偏疼她一些,也就导致了她的性子同样比较泼辣。 特别是这二嫂子她看不顺眼已久,平日里就磕磕碰碰得,现在这话明里暗里地说着杨涵瑶不是好人,她能受得了吗? 别得不说,杨涵瑶虽然话不多,可做起事来都特别得雷厉风行,这很对张翠花的脾气性子。再加上,杨涵瑶是真对人好,不是虚假造作,如果说杨涵瑶真有什么私心的话,那也只是希望张翠花给他们家好好干活而已。 张翠花虽然只去了杨家干了几天活儿,可这心已偏着杨涵瑶了。周氏这般一说,她就炸毛了,她瞥了一眼周氏,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二嫂说人安得不是好心?那这肉没准给我家姑娘下了毒了,二嫂还是少吃几块吧。” “什么?!”周氏把碗筷一撂下,沉着脸说道:“二姐儿,你这话什么意思?爹,娘,你们听听!她这说得是什么话?这什么态度,有这样跟嫂子说话得吗?” 张财福与孙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孙氏忍不住说道:“二姐儿,你二嫂也是好意……” 张翠花一听更来气了,她鼓着眼儿说道:“爹,娘,二嫂这话说得可诛心。咱家有什么东西好给人谋划得?姑娘家里虽不是什么侯门大户,可却不是咱这样的人可以诋毁得。姑娘的爹是个秀才老爷,人家那啥,可是书香门第。”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少爷也还在读着书,姑娘的才学也好,懂得事儿特别多。他们这样的人家要谋划点咱家什么东西?咱家有什么可给人家谋划得?” “就是啊。”王氏也在一旁帮腔,她对自己这个弟媳也特别看不惯眼,为了家宅安宁,好多事她都忍着,平日里不知受了这娘们多少的闲气。 如今看见小姑子出头,当然也是痛下杀手。而且她觉得小姑子说得话特别有道理,就他们这个家有什么好给人谋算得? “哪还有东家给下人发肉得,大郎与那家的姑娘打过几次交道,回来跟我说道过。我听着,就觉那姑娘是个好的。你们可不知道,那姑娘的手艺可了得,那些城里的贵人们可喜欢姑娘做得东西了。” “大郎,可是真得?”一直在旁当木头人的张财福终于有了些反应。 在他们这种人眼中,读书不读书,诗书传家不传家得离着他们的生活太远了。 可祖祖辈辈都传下一句话来:荒年饿不死手艺人。 这张财福听见这杨家姑娘手艺了得,了得到城里贵人们也追捧,顿时就有了别的心思了…… 42.第42章 鬼祟的翠花 张大山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杨小娘子的手艺那可了不得。能在一只鸡蛋壳上作画。且写得一手好字,自成一派,很是受我们东家器重。城里的读书人一直都在打听她的下落呢。” 这些话都是张大山从何福那里听来得,想到杨涵瑶有如此大的本事,他也颇为心动,想着跟着这样的东家做事,那也是很体面的事儿。 最近店里老是有些雅人来转悠,其目的就是为了杨涵瑶的出现。他可在旁偷偷打量过,那些人穿着打扮都不俗,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 他还知道这些文人雅客嘴里说得“桑梓远先生”其实就是杨家小姑娘。能给一群受到文人墨客追捧的东家种地,在他眼里看来这是莫大的荣幸。 不过他老子娘还健在,这事儿他始终得经过张财福两口子同意才行。毕竟在金万福做着,待遇还是不错得,每月有1200钱呢。 要舍了这份活计,自然是要经过长辈的同意才行。这也是为什么张翠花开口提出要去租杨涵瑶家的地儿种,而他没有直接答应,反而是看自己老子娘的态度。 周氏听了,冷哼了一声,显然认为不过一个手艺人有什么好得意的?竟然还雇起丫头婆子伺候着,我呸! “如此……”张财福迟疑了下,“大郎啊,要不你找那杨家小娘子问下看看?如果真收三成租,咱家就租下来。咱家也就那四亩地儿,好伺候得很。这李家村离着又近,要是杨家的地儿多,你就把城里的活计给辞了吧。自己种着地儿总比出去看旁人脸色好。” “嗳,爹。”张大山欣喜地应了一声,看向自己的小妹子张翠花,微微眨了下眼。 张翠花见自己目的达到,也很开心,笑嘻嘻地给自己老子娘分别夹了块红烧肉说道:“爹娘,你们多吃些。等发了月钱,我给娘买活鱼吃。” “你这孩子。”孙氏嗔怪道:“就知道哄娘开心。好了,要真发了月钱可不准你乱花,你也快及笄了,这钱啊,你自个儿留着,姑娘家总打扮得这么素气可不好。” “是啊。”王氏也在一旁笑着说道:“咱二姐儿也该嫁人咯,是该打扮好看些。” “大嫂!”饶是张翠花性子泼辣,可说到这男女之事也忍不住红了脸,扒着碗里的饭小声嘀咕道:“说什么呢,你也取笑人家。” 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唯有周氏,一脸阴沉地望着这家人,很是格格不入。 她眼珠子转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嘴角慢慢漾开一抹笑来,竟难得的给张财福和孙氏夹起菜来,一时间,气氛融洽到了极点,完全不见之前的剑拔弩张。 第二日,张翠花赶回杨家,一整天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得。她是个急性子,虽跟自家大哥说好了,让他来开口,可这事儿一天没下文,她这心里就是不定。 杨涵瑶发现了张翠花的异常,不由奇怪地问道:“翠花,你怎么了?” 正在发呆的张翠花被杨涵瑶这么一喊,回过了神,“啊,姑娘,你叫我?”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杨李氏最近被柳芸娘的厨艺给折服了,没事儿就缠着柳芸娘教自个儿怎么做菜,这正屋里就她跟张翠花,她不喊她是喊谁? “翠花,你是怎么了?怎么回了次家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呢?” 张翠花张了张嘴,可看着杨涵瑶那一脸关切的样子,最终她咬了咬牙,一跺脚说道:“姑娘,既然您都看出来了,那翠花斗胆,就跟您把话直说了吧。” 她顿了下,“要是说得不中听,姑娘您可莫怪我。” 杨涵瑶笑着说道:“瞧你,什么事儿这么严重?” 张翠花红着脸说道:“就是,就是,就是姑娘不是找要人种地……那,那个我家能租姑娘家的地儿种么?” 杨涵瑶一愣,没想到张翠花失魂落魄地就是为了这个事儿? 见杨涵瑶迟疑,张翠花忙福身说道:“姑娘,您莫怪……是,是我贪心了……” “噗!”杨涵瑶忍不住轻笑出声,“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你就为这个事烦恼?搞得心不在焉得,今个儿老夫人叫你几次,你都没听见,我还以为你遇着什么事了呢。搞半天,原来是租我家地儿种啊!” 见杨涵瑶笑了,张翠花微微松了口气,“姑娘,您不怪罪我?” “这有什么好怪罪得?这可是好事啊!” 杨涵瑶放下手中的书本,最近她都在看千字文,百家姓,自己也练写着繁体字。 “你家要肯来帮我,那我真求之不得呢。实话跟你说了吧,过几日我还得置办十几亩地,而且昨个儿里正来过,要匀二十亩地儿给我家,我现在正愁去哪找些放心的人来耕种,要实在不行就准备继续找牙行了,这其中少不得又得给牙行的人银钱。” “可姑娘,这李家村找不到人种地么?”张翠花有些疑惑,他们村里说要是地儿没人种,只要肯租出去,多得是人愿意种呢。怎么这李家村这么怪,姑娘有田还没人种?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他们姓李,我姓杨。我们家人丁单薄,又是外乡来得,在这李家村找,真要出点什么事儿可叫人怎么办?” 张翠花虽然没读过书,可却也是个聪明伶俐得,杨涵瑶这话一出口,她稍微琢磨了下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她点着头,满脸崇拜地望着杨涵瑶:“姑娘,您真是厉害,这都想到了。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杨涵瑶回过身,拿起了桌上书本笑着说道:“所以我才跟你说嘛,读书能明理。” 张翠花不断点着头,心道:就算是旁的人读了书也没自家姑娘聪明。自己都比姑娘大了几岁呢,可这脑子就是没姑娘好使。真想不明白,姑娘这般小小的人儿,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你大哥,爹娘都有这意思吗?愿意租我家的地儿种?” “嗯。”张翠花应着:“昨个儿回去就跟爹娘还有大哥说了,就是……” “就是什么?” 张翠花红着脸说道:“本来是让大哥来问您得。可,可我忍不住就……” 杨涵瑶听了咯咯直笑,“我看你呀,也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哪能藏得住话?” 说着她又回过身来,见张翠花摸着自己脑袋憨憨而笑,微微摇了摇头,这姑娘心眼儿太直,恐怕难当大任吧?只是不知自己这般对待她,自己关照的事,她能做到否? 杨涵瑶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忽然放下书本,神色严肃了起来,她认真地望着张翠花说道:“翠花,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一声,这个事儿可千万不能往外说。” 见杨涵瑶神色这般严肃,张翠花也打起精神来,“姑娘,您说。您关照的事儿就是打死我张翠花,我也不会往外倒一个字。” 杨涵瑶点头,“如此最好。要知道只收你家三成租,这租子已很低了。若是给外人知道,恐怕我们家是在这小李村住不下去了。” 张翠花虽然聪明,可毕竟才十几岁,哪能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她脸上浮起困惑,“姑娘,为什么会住不下去?” 杨涵瑶笑着说道:“别人都收四到六成租,我收三成。若被人知道了,不是都要来租我家的地儿种?” “那倒是。”张翠花点头,“被人知道了,恐怕要抢着来种。可姑娘这样的善心为何给人知道了反而会在这李家村住不下去呢?” “别人都来租我家地儿种了,那别人的家的地就没人租了,这可招人怨恨呢!” “呀,对啊!”张翠花恍然大悟,可随即又说道:“可姑娘家里的地儿现在又不是太多,就算别人想租也没那么多租给人家啊!” 杨涵瑶笑着说道:“不管地多地少,这是规矩。打破了规矩,总有人会看不过眼儿的。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 张翠花忍不住想笑,说自己小?好像这位主儿比自己还小吧?不过出于对杨涵瑶的尊重她还是忍不住了笑意。 杨涵瑶也是一时不察,总觉得自己还是二十五岁的杨晓沫,老忘了自己如今才十岁,这会儿子看见张翠花憋得那样,自己也觉得自己失言了。 她尴尬地咳了一声,问道:“你可会赶车?” “会!”张翠花很是干脆地应了一声,“以前我们家也有头大黄牛,我大哥教过我怎么赶车,我赶得还不错哩。” 杨涵瑶点头站了起来:“那好,陪我去城里一趟吧。” “去城里做什么?”杨李氏跟柳芸娘正好进来,听见杨涵瑶要进城,杨李氏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凤冠做好了?” 杨涵瑶笑着摇头,“没有了,亲娘。哪这么快呀!蜂窝煤已经做出来了,我在城里订得炉子今个儿该去取货了。翠花姐会赶车,我就跟翠花姐进城去取吧。”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杨李氏说道。 “不用了,亲娘。我跟翠花一起去就行了。” “不行,你们俩还小,外一路上出点啥事儿咋办?” 一直在旁沉默着得柳芸娘忽然开口说道:“老夫人,就让奴婢陪着姑娘去吧。奴婢也会赶车,以前家里送点货品,都是奴婢赶得车,城里奴婢也熟。” 43.第43章 煤球炉 “芸娘,你车赶得真好。”杨涵瑶坐在车后,看着柳芸娘坐在前头,车赶得很是稳当,由衷地夸赞道 柳芸娘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中的鞭子说道:“以前奴婢在家时,送买货物都是奴婢去得。”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芸娘,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是奴婢奴婢地叫,就用我吧。咱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听着怪别扭的。” “那怎么行?”柳芸娘摇着头,“礼不可废。” 杨涵瑶微微叹了口气,这柳芸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了。她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让她不要自称奴婢,她听着就别扭。 张翠花因着只是雇佣关系,并没有卖身杨家,因此杨涵瑶把道理摆开跟她一说,她也就不再用奴婢自称了。 可这柳芸娘就不了,说了很多次,她依然我行我素,回答你得也总是“礼不可废”这句话。 杨涵瑶总是觉得柳芸娘是个有故事的人,听说她家以前是开饭店得,后来家逢巨变,亲人都死了,夫家又因此把她休了,说她是不详之人,这迫不得已之下才自愿卖身为奴。 杨涵瑶觉得事情或许不是那么简单,但有点可以肯定柳芸娘是个苦命的女人。 柳芸娘面朝着前方,眼里闪过一丝暖意。自从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她饱尝世间人情冷暖,之前也做了几个人家,自己少言寡语在别人眼中是清高自缚,随即又转卖回牙行。 唯有到了这杨家,虽说是农户人家,可这一家子的人都特别和善,她很庆幸也很珍惜,希望能在这家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进了城,直奔上回命人打造煤炉的铺子而去,到了店门口,店里的店主看见杨涵瑶,很是殷勤地迎上来,“姑娘,您来了?东西都给您做好了,您过过目儿。” 杨涵瑶一共命这家店打了两种煤球炉,一种是一筒的,从下到上叠起可以放三个煤球;还有种是三筒得,这种一共要放九个煤球,专门用来烧一些比较难煮的东西,比如冰糖炖蹄髈。 除此之外,杨涵瑶还让打了一些锅子,有平底的,也有普通炒锅,但都是配合着两个煤球炉的大小而打造得。 杨涵瑶看着眼前的物件,不得不承认,宋朝的这些手工艺者的水准是相当高的,只是对于炉子的内壁用得是何种材料,杨涵瑶有些好奇。 她指着炉子内壁问道:“这位师傅,这炉内壁可是要用耐烧的材料而制,不知您这用得是?” 那位手艺人呵呵一笑,说道:“用黄泥就行。” 杨涵瑶睁大双眼反问道:“就这么简单?” 那手艺人脸上笑容更甚,“小的问过那些灶炉博士,他们砌灶炉的内壁就是用黄泥加青砖,这黄泥不掺水,就耐得住火气。” “原来如此。”杨涵瑶点着头,随即一笑,“倒是我着相了。” 那手艺人哈哈一笑,“小娘子年岁还小,想必也没亲眼瞧过怎么砌灶,不知不奇怪。只是小的有一疑问,小娘子说这炉是用来烧石炭得。可据小的所知,这石炭价贵,特别是咱这江南,那价钱比北边可是贵了一倍不止,且又不易点燃,烧久了还会中碳毒,小娘子打这炉具却是用来烧石炭,就不怕中毒么?” 杨涵瑶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倒是一旁的张翠花回答道:“呔!你这汉子如何说话得?我家姑娘可聪明着,如何会中毒?” 那手艺人面色一紧,被一十几岁的丫头喝斥显然有些下不来台面。可他又不敢发作,站在中间这丫头穿得虽然朴素,可能使唤得起奴仆得,那就不是一般人。 更别提上回还是金万福的人陪着这丫头来定制炉具得,他尴尬地笑了笑,拱手说道:“是小的孟浪了。” “翠花,不得无礼。石炭燃久是会中碳毒得,这位大叔是好意,还不给人赔礼?” 张翠花努了努嘴,颇为不情愿地福身说道:“大叔,对不住了,是丫头莽撞了。” “无妨,无妨。”手艺人赶忙摆手,口中连连表示不在意。 “大叔,一共还需再付多少钱?” “这位小娘子上回给了五百钱定金,再给十二贯钱即可。”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大叔,我身上只有银子,大叔可否派人随同我去钱庄把这银钱破了?” “可以,可以。” 那手艺人说着就派了个几个小徒,把东西往杨涵瑶的牛车上放。 杨涵瑶诧异地说道:“大叔,这还没给钱呢,怎么?” 手艺人呵呵一笑,“这不就跟着小娘子去取钱了么?省得您来回跑着麻烦,把东西先搁上,您还能跑了不成?” 杨涵瑶点头,这古人说淳朴还真一点不假呀。要换个现代人,没见到钱就想把东西拿走?那简直就是在做梦!就算马上去银行取钱,他们也懒得派人跟着一起去拿,自个儿去银行拿了钱再来拿东西,可现实得不行呢。 这古代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些人可淳朴多了…… 有柳芸娘带路,杨涵瑶来这大城终于不用当睁眼瞎了。柳芸娘自小在这大城里长大,对这里那是熟门熟路地,赶着车没多久就到了钱庄把钱兑了出来。 一千钱收三十钱手续费,在杨涵瑶眼里看着不多,可在普通人眼里,三十钱可能买半升米了,十二贯钱,光这手续费就花去了斤四百文,看得一旁的张翠花直咂舌,心里暗暗觉得,姑娘好像太败家了…… 把十二贯钱给了人,转身又兑换了两贯钱,最近一直都吃得肉,打算在这大城买些鱼虾回去换换口味。 在市场上转悠了半天,却没见到卖河虾得,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这是受了前世的影响了。 在正常的自然条件下,河虾还没到上市的季节,还得过些日子呢。 河虾没有,那就买鱼吧。杨涵瑶转了一会儿,就看见有人在卖鲢鱼得,想起鲢鱼头炖豆腐那美味,顿时口水都快下来了,人也精神了起来。 走到那跟前,问道:“大叔,这白鲢怎么卖?” “呵!”那卖鱼大叔打量了下杨涵瑶,笑着说道:“小娘子年岁不大,这眼力可好,一看就知道这是白鲢!来来,小娘子您看,这白鲢的鳃还在动着,可新鲜呢,三十二文一斤,小的给您过过秤?” 杨涵瑶笑着说道:“大叔,您这白鲢可不小,三十文一斤吧,怎么样?” “哎呀,这白鲢可不大呀!小的估摸着二十斤都不到……”那人边说着边观察着杨涵瑶的脸色,见她开始皱眉,似打算离开的样子。 而旁边另外一个丫头,看着像是婢女,只见那婢女说道:“姑娘,这鱼太大了,回去可吃不了。” 那卖鱼人听到这里,脸上神色一变,笑着说道:“唉,这大早上得,小娘子是第一个来买鱼得,行,就三十文一斤吧!” “那就多谢大叔了!”杨涵瑶展眉一笑,“大叔请过秤吧。” “嗳,好嘞!” 他拿着鱼一秤,喊道:“一共十七斤!”说着,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了。 杨涵瑶微微一笑,对着柳芸娘说道:“芸娘,点510钱给这位大叔。” “啥?”那汉子抬起头,“小娘子,您算好了?” 柳芸娘也很惊愕,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虽然知道自家姑娘早慧,可这心算之术也太厉害了吧?这才眨个眼儿的工夫就算好了? “大叔,您不放心再自己算下好了。” “嗳,嗳,那小的失礼了。”那汉子应完便又开始继续算着,不光是他在算,柳芸娘也在算着。 这汉子不愧也是个做小买卖的,算钱也算快,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杨涵瑶,“真神了!真是510文钱!小娘子,您是怎么算得?” 没等杨涵瑶说话,张翠花就在旁昂起头,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家姑娘可聪明了,算几文钱算得了什么事?”那模样,就好像人家夸得是她张翠花一样。 柳芸娘在一旁皱眉,她觉得自家姑娘太纵容张翠花了,这主人没开口,她倒抢着说话也太没规矩了。 可奈何自家姑娘就吃这一套,她可真怕以后姑娘要一直这样管事,若碰上坏心眼儿的做出奴大欺主的事儿来,那可就糟了。 不过姑娘这心算可真厉害啊!自己在这方面也算颇有心得,当年也受到了不少人的肯定与夸赞,可自己那速度和姑娘比起来,那简直慢得没边了…… 柳芸娘是对杨涵瑶越来越好奇了,她小小年纪,行事作风却像个大人,除了对待下人没个样子外,做其他事儿都很是稳重。 隔壁那韩婶子一直夸杨涵瑶是有宿慧的,难道这世上真有宿慧之人吗? 柳芸娘把钱给了卖鱼人,把鱼提到车上,问道:“姑娘,这大白鲢要怎么个吃法?” 杨涵瑶想了想,“鱼身片成鱼片,买些茱萸,豆芽,做水煮鱼;鱼头,鱼尾,鱼骨顿豆腐吃。” 柳芸娘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姑娘,这鱼头炖豆腐奴婢知道。可这水煮鱼是什么?” 杨涵瑶神秘一笑,说道:“芸娘,今个儿你就给我打下手,我来做一道水煮鱼给你们尝个鲜!” 44.第44章 谢礼与反思 几人赶着车,刚到了家门口,却见大门开着,心下奇怪,杨涵瑶跳下车,率先进了院子,扯着嗓子喊道:“亲娘,我回来了。” “姐儿回来了?快,快进屋来。” “嗳,亲娘。” 杨涵瑶才走到正屋门口,却发现屋里坐了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人看着很是眼熟,穿着上好的绸缎,坐在上位,边上那几个人显然是仆从。 那人见着杨涵瑶回来了,忙站起身拱手说道:“啊,杨小娘子,你可终于回来了。” “这位老先生,您是?” 杨涵瑶满头的问号,看向杨李氏,杨李氏笑着说道:“姐儿,你不认识这位先生吗?这位白先生说你治好了他的病。” “治病?”杨涵瑶更加困惑了,她什么时候给人看过病了? 那人拱手说道:“小娘子可还记得和春堂?那日在和春堂偶遇小娘子,小娘子给了一个食疗的方子,老朽吃了这几日,病情竟好转了。” “今日冒昧前来,就是来谢过小娘子的救命之恩。请受老朽一拜。” 那老头说着就要弯腰行礼,杨涵瑶忙躲开,说道:“老先生,这可使不得。您这般大礼可是要折丫头的寿啊,先生快坐下吧。” 那老头弯腰行了礼,也没管杨涵瑶闪没闪开,自觉自己这般大年纪给一十岁黄毛丫头行弯腰礼,哪怕是做个样子,可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听到杨涵瑶这般说,自然是伸起了腰,摸着胡须笑呵呵地回到了座上,对着身边的仆从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仆从纷纷把手里拎着的东西给摆放到桌上。 白玉摸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杨夫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这是老朽答谢小娘子救命之恩的一点心意,切莫推脱。” “这如何使得?”杨李氏忙将桌上的盒子又推了回去,“姐儿也只是歪打正着,白先生可切莫放在心上。” “诶……”白玉摇着头,唏嘘道:“杨夫人有所不知啊。若不是您家姑娘提点,老夫这还日日夜夜受着折腾呐。多亏了您家姑娘,这几日啊,老夫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杨涵瑶到了这会儿终于想起那老头是谁了,她就去过一次和春堂,这老头不就是那个因为缺乏维生素B族而导致得了脚气病的家伙吗? 杨涵瑶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见他眼睛已不似那日那般红了,心想,看来病情还真是好转了。 “老夫人千万别客气,若夫人不把东西收下,老朽不得安心啊。”白玉又把盒子向前推着,“再者,这是老朽对小娘子的一片心意……” 他看向杨涵瑶,笑眯眯地说道:“小娘子,就请收下吧。” 杨涵瑶福了福身,说道:“长者赐,不敢辞,多谢伯伯。” “姐儿,这怎么行?”杨李氏急了,“施恩莫望报啊。” 白玉忙打着圆场,笑呵呵地说道:“杨夫人莫要责怪,小娘子说得好,长者赐,小辈就收下吧。” 杨涵瑶抿嘴一笑,心里却想着:这老头可真有趣。明明是来答谢得,自己客套一番,他倒还真拿腔捏调起来。 这个老头看着也是喝过墨水得,两次见面,杨涵瑶都觉得这老头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无一不散发浓浓地酸腐气…… 这样的人啊,还是赶快打发走了吧。能特意寻来,也算是有诚意了,要是一直推辞,没准这老头等会儿又扯出一堆酸溜溜的大道理来。 对于这样的酸腐文人,杨涵瑶一向都是敬而远之。前世的时候,杨涵瑶就对那些文艺青年感到怕怕,不是说这些人不好,而是他们文青起来会让人崩溃,根本没道理可说。 白玉又在此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给了一张精美的名帖,说是若有什么需要帮助得大可拿此名帖前去白府找他帮忙。 杨涵瑶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接下了名帖。待人走后,才翻开名帖瞧看,这名帖做得很是精美,能用此名帖者想来在这常州也算是有些身份的人了吧。 这白老先生给自己一张名帖,感激之情不容置疑。这是古代,能给对方名帖,显然是十分尊敬对方的。 自己刚刚心里的一番活动颇有些小人之心了,杨涵瑶倒为这样腹诽别人而感到了一丝歉疚。 可若杨涵瑶知道,这白玉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发名帖的话,不知该作何感想…… 把名帖交给了张翠花,让她摆放到自己房里去,回头却发现杨李氏正一脸不高兴地望着自己。 杨涵瑶吐着舌头,不会吧,只是收了人家谢礼老太太也要不高兴吗? 她嬉皮笑脸地上前想去搀杨李氏的手臂,继续她的撒娇大法,哪知杨李氏脸一板说道:“姐儿!你太不懂事了,亲娘都跟你说了,施恩莫望报,你怎么还可以收白老先生的东西?” “可是亲娘,要是我们不收的话,白老先生会心里不安得。” “姐儿,你看!”杨李氏指着桌上,“这谢礼可不轻。这是一匹绸缎子,要不少钱呢!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以就这样收下?若是几盒子点心也就罢了,这东西实在太贵重了。” 杨涵瑶听了这番话,无奈地垂下了头。虽然无法认可老人家的说法,可她也不愿意去顶撞疼爱自己的这个老太太。 别说两人之间跨越着千年的距离,就算是在前世,年轻人和老一辈的想法总是不同得,或许这就叫作代沟吧。 因此杨涵瑶只低着头,低声说道:“亲娘,我错了。瑶儿以后不敢了。” 见杨涵瑶这个样,杨李氏的语气也缓了下来,她慢慢说道:“姐儿,亲娘知道如今你是个有主意的。可是做人的本份却不能忘,有些便宜是贪不得的。” “今日这虽是谢礼,可是姐儿你想过没有,咱们收了这样贵重的谢礼,若明日那老先生出了什么问题,不是要来找咱们的麻烦?到时候就什么话都说不清了。” 杨涵瑶抬起头,诧异地望着杨李氏,喃喃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杨李氏轻轻哼了一声,“这老先生穿着打扮不俗,又有仆从跟随,出手阔绰,他们这样的人不是咱们招惹得起的。现在只能祈祷姐儿那法子能把那老先生的病给治好,否则我真怕……” 杨李氏没有说下去,只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杨涵瑶有些发白的脸,心上泛出一丝疼惜,“好了,姐儿,也别多想了。就当这事是个教训,以后可切莫再如此了。” “嗳,亲娘。” 杨涵瑶应着,背后却冒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真得太大意了,这不是二十一世纪,这是宋代,不是什么法制为上的年代,不可以用人人平等往来的思想来处事的。 比如这白玉,自己那日在和春堂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对与错在那时并不打紧。 可现在人家找上门来答谢,还收了这样贵重的礼物,这就等于坐实了自己提供食疗方子的事儿。 就如杨李氏所说,这要么不出点什么事儿,若真要出了点什么问题,自己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虽然她心里明白,食疗是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得,可耐不住这中间出点旁得什么事啊!要是有心人一引导,一琢磨,自己不遭殃了吗? 再者,陈观鱼对于自己的住处一向守口如瓶,除了那位县令夫人外,他还不曾透露过自己的信息。 如今这白玉竟然能寻上门来,那定是从陈观鱼那里得知的。杨涵瑶很清楚,自己在蛋壳上雕刻的手艺在陈观鱼,或者说是在陈观鱼幕后老板的眼里是独一无二的。 他们为了不让自己的作品流入到其他店里去,对外是口风紧得很。 而这白玉却能令陈观鱼松口,想来在这常州是极有身份的人,否则他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己的。 这样的人物,若真要出点旁的什么问题,一口咬定是吃了自己的食疗方子导致的,那自己岂不是呕死? 自己现在羽翼未丰,就这般随性而为,杨李氏真得是一点都没教训错自己啊! 杨涵瑶再看向杨李氏的目光,不再是把她看成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软弱老太了。 之前自己总觉得杨李氏为人软弱,又是个农村老太太,自己理应在这家里充当顶梁柱。 可是经过最近发生的两件事后,杨涵瑶不再这么认为了。老话说得好,姜是老的辣。 杨李氏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也没见过什么市面,可毕竟比自己大了这么多年岁。说句难听得,杨李氏吃过得盐都比自己吃过得饭多,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轻视一个老人家? 特别是今天这事儿,就显出了老太太为人处事比自己看得远也看得深,而自己,简直太嫩了,再这般行事下去,将来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呢! 看来自己应该学着谦虚点,凡是都应该跟杨李氏商量着来,万不可再自以为是,我行我素了,今天这事就是个很好的教训,自己要牢记在心。 45.第45章 水煮鱼 “姑娘,为何要将豆腐先汆水呢?”柳芸娘自小也算是在灶台边长大得,可从来没听说炖鱼头豆腐汤,豆腐还要先汆水得。 杨涵瑶笑着把豆腐从锅里捞了出来,说道:“这样能去下豆腥气。” “原来如此。”柳芸娘点着头,忽而抿嘴一笑说道:“姑娘可真是妙人。这煤球炉还真好用呢,也真怪了,这石炭经姑娘的手一摆弄,居然点起来一点都不费事了,且没什么烟气。” 杨涵瑶笑了笑,“里面加了石灰粉自然烟气就少了。” “姑娘就是聪慧。”柳芸娘诚心赞叹着,心想,有这样平易近人且聪慧的主子,自己总不用再被转卖了吧? 且今日那拜访之人,杨家的人可能不清楚,她柳芸娘可是认得的,那可是白家的家主,其族弟可在京城礼部当着官。 虽说只是一个清水衙门,又是个小小主事,说起来也才是个六品官,可那毕竟是京官,这后台摆到地方上来,那绝对是能令县令等级别官员所仰望的。 柳芸娘见到白玉亲自登门,当时吓了一跳。可见了人是拎着礼物前来,她在门外偷偷听着,听见是自家姑娘解决了白老先生的顽疾,顿时松了口气。 不是交恶就好啊!这户人家是自她家境落魄后,已经遇到的最好的人家了,她不希望这家出什么事儿。 当然,她心里也很奇怪,姑娘还会治病吗?她越来越觉得自家的姑娘让人琢磨不透了,小小年纪,这世上好像就没她不懂,不会的事儿。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就像白玉走出门时,柳芸娘本来想躲起来的,毕竟她家以前开得饭馆在这城中还是比较有名的,她又是家中独女,这白玉老先生也照过面,她不想节外生枝,想避开来着。 可等白玉到了屋外,她又换了个想法,为啥要躲?她家那点破事,全城谁不知?她干嘛要躲着?况且有了这样的主家,能令游家和县令夫人高看一眼的人物,她再弄得鬼鬼祟祟地不是给自家主人丢人么? 白玉见着柳芸娘也是微微一愣,随即抚须呵呵一笑离去。 “这鱼片用蛋清腌下就会更滑嫩麽?”柳芸娘又问道。 杨涵瑶点着头,笑着说道:“等过阵子县令夫人的凤冠打好了,地儿也置办好了,咱们就可以来做酱油了。” “酱油?”柳芸娘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杨涵瑶说起这个东西了,听说是非常美味的调味料,可到底是什么滋味呢?她越发的好奇起来。 在灶台边长大的人,对着美食总有着特殊的敏感。柳芸娘隐隐觉得,按着杨涵瑶形容的那般,这酱油一经问世,必然会引起饮食界的大震动,因此她很是期待。 杨涵瑶把鱼头放在油锅里煎到两面发黄,又将鱼尾,鱼骨也稍微煎了下,这才让柳芸娘把油锅里的油倒了,清洗干净后重新加水炖煮。 柳芸娘在一旁看得暗暗咂舌,这姑娘做起吃食来还真是讲究。旁的人家哪舍得把这煎鱼的油给倒了?可这姑娘不,不但把油倒了,还得清洗干净。 柳芸娘知道,煎过鱼的油里会有一股子焦味,但不是特别浓烈。但一般讲究些的人家也都是这个做法,可这杨家看着不怎么富裕,可这家姑娘做起吃食来,那个讲究与认真还真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其实她哪里知道杨涵瑶的真实想法啊?虽说杨涵瑶这么做,的确是有着想让鱼头汤的味道更纯粹的想法在里面,可最重要的却是杨涵瑶知道这油炸过的油里的有害物质很多,不可再用。 这才是关键! 鱼头豆腐放在炉上炖着,另一个炉子也早起好了,又取了大锅,弄了猪油,把花椒,蒜头,姜,葱,茱萸放在锅里爆香,然后才加入热水,放盐进去。 厨房里香气四溢,惹人垂涎。柳芸娘在一旁嗅着鼻子,心道,乖乖,她算长见识了,这主料还没放进去呢,就已经这么香了。 杨涵瑶看着锅里,待到水面翻滚了,才把腌制鱼的盆子拿过来,用筷子夹着鱼片,一片一片地往里放着,最后才将鱼拨散开来,等了约莫有3,5分钟,才将锅子端起来,连鱼带汤一起倒入之前就烫熟的豆芽菜铺底的盆子里。 把锅子洗干净又搁回炉上,取了猪油放在锅里热着,又将数量众多的花椒和茱萸放在油锅里翻炒,待到锅里的茱萸颜色快变时,立即端起锅,把锅中的油及花椒茱萸一起倒入盛鱼的大盆中。 只听见“滋啦”一声,油与水的化合作用使得花椒的香味越发浓烈,撒上切好的香菜,一盆宋代版的水煮鱼便做好了。 “哎呀,姐儿到底在做什么呀?”杨李氏的声音传来,翠花也站在老太太身后,那鼻子一动一动得,显然是被这水煮鱼的香气给勾得。 “这味儿都飘出十里地去了,太香了。”杨李氏站在厨房门口朝里看着,“之前就忍不住了,这会儿这味更香了。” 杨涵瑶笑嘻嘻地说道:“亲娘,是水煮鱼,有些辣得,您能吃吗?” 杨李氏呵呵笑着说道:“一点辣还是能吃的。” “那就好。”杨涵瑶笑着,心想还好,老太太还能吃点辣呢,还真有些意外。 其实她已经尽量少放了花椒和茱萸了。主要茱萸她也没吃过,不知道到底有多辣,不过想着老太太久居江南,以前就是宋州人士,应是没习惯吃辣的,所以她也没放多少花椒和茱萸。 “芸娘,你去接小少爷回来吃饭吧。” “嗳,姑娘。”柳芸娘应着,“我想帮姑娘把菜端屋里去。” “我来,我来。”张翠花忙上前,笑着说道:“柳姨,您去接小少爷吧,这里交给我就成。” “那行,那你可仔细着些。” “嗳,我知道了。” 柳芸娘出了门,杨涵瑶几人把东西端到了正屋,杨涵瑶想了想说道:“亲娘,这么多鱼头汤和水煮鱼片咱也不吃完,要不弄两个碗盛一点出来,我端去给隔壁韩婶子尝尝鲜吧?” 杨李氏点头说道:“要得,要得。快,翠花,帮姑娘盛着一起给隔壁送去。” “嗳,老夫人。” 杨涵瑶盛了半个鱼头,又加了些豆腐和汤;水煮鱼也盛了一些,和翠花两人端着碗就出了门,往隔壁走着。 虽说嘴上说韩氏是邻居,是近邻,其实两家隔着还是有点路的。毕竟这年头,地广人稀得,在这乡间,两户人家还是隔着些距离的。 走了1,2分钟,眼看着已到了韩氏家门口,刚想喊门,却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哟!瑶姐儿这手里端得是什么?” 说话间,就见一个身影靠近,杨涵瑶抬头一看,居然是那何氏。刚还笑语盈盈的脸上顿时冷了下来,她瞥了一眼何氏,淡淡说道:“何婶子好。” 何氏眼睛瞄着杨涵瑶与张翠花手里的瓷盆,见着是鱼头炖豆腐汤,顿时心里酸溜溜得。 再看另一盆东西,红红地,里面搁得东西像是鱼片,心里更是酸得不行。 这死矬的穷鬼如今连鱼都吃上了,听说还买了丫鬟厨娘,金万福的大掌柜对他们另眼相看,现在就连里正也登门拜访了。 这家子的穷鬼到底做了什么事儿,既发了财,还让金万福的掌柜与里正高看一眼? 何氏心里酸得发涨,很想找找杨涵瑶的晦气,可又杨涵瑶这家子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能让她找到什么把柄,她最多也就是在人背后说说坏话而已。 不过这盆子红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鱼片还有这样地做法?这味儿可真香啊。 她拿着帕子半掩着嘴,似笑非笑地说道:“瑶姐儿这是做得什么?我老远就闻着味儿了,可真香啊。” 杨涵瑶打量了下何氏,问道:“婶子从外面回来啊?” 杨涵瑶没有回答何氏的话,何氏有些不爽,不过她依旧假笑着说道:“是啊,正好去草市买些东西。这不赶巧了,才刚进村就闻到这味儿了。大姐儿,这到底是什么呀?太香了!” 杨涵瑶看着何氏吞咽口水的样子,心里忍不住腹诽,你这是什么狗鼻子?你才村那会儿,我才出家门吧?你就闻到味了?真是比狗鼻子还灵啊! “这是水煮鱼。”虽然厌烦何氏这人,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么,何氏这般行事,又同住一村,哪怕有过节,她也不能过份了,只得耐心回答着。 “水煮鱼?”何氏吞咽着口水,“看着怪好吃得,给婶子尝尝鲜?” 杨涵瑶无语了,她见过脸皮厚得,也没见过脸皮厚到这种程度得,这,这简直太不要脸了吧? 之前见到自己一家子还整日骂骂咧咧地,还一直在背后给自己造谣,这会儿看见好吃得了,居然开口问自己要吃得? 就算是邻居,平日里无过节得也不能这么无礼啊!这节操都碎一地了! 杨涵瑶忍不住摇头,说道:“这恐怕不行呢,婶子。这是送给韩婶子,下次有机会再让您尝个鲜吧。” 46.第46章 节操碎一地 “送给韩氏得?”何氏一听这话,刚还笑着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可随即一想,又堆起笑容说道:“那是,那是,既然是送给你韩婶子的,我是不能尝了。” 杨涵瑶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泼妇又耍什么无赖呢。以她对这何氏的了解,这位可是完全不要节操的主,撒泼耍赖是她的强项,要真发起疯来,自己还真拿她没撤。 正当杨涵瑶准备开口告辞离去时,哪知何氏又开口了,这一开口,把杨涵瑶和张翠花震得不轻。 只见那何氏笑着说道:“那大姐儿家里还有吗?婶子最近嘴里没什么味,什么都不想吃,要不婶子上你家吃饭去?” 杨涵瑶嘴角抽搐着,她,还是低估何氏了…… “婶子,家里得吃完了……” “什么?”韩氏冷哼着,“瑶姐儿,莫不是还在计较前阵子的事儿?婶子也是没法子,不然乡里乡亲得,知道你家里难,咋会逼上门去要债?” 杨涵瑶最近不住抽搐着,尼玛呀,她现在恨不得把手里的鱼头汤盆给直接扣在韩氏头上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得! 张翠花也是张着嘴,这,这人脸皮太厚了! “你瞧,婶子不就是嘴里没味儿么?见你这做得香,想尝个味儿都不行?哎哟,瑶姐儿,你这心眼子也忒小了吧。” 杨涵瑶气结,也不想再维持着客气了,她淡淡地说了句:“婶子,您认为我是小心眼子那就是小心眼子吧!劳驾让让,菜凉了可不好吃!” “你个小瘪三,怎么跟大人说话得?哎哟,大伙儿子来看看!这老杨家的发了财,就不把邻里邻居地放眼里了!” “你说谁瘪三?!”张翠花忍不住了,她本就把杨涵瑶当偶像,自己又在杨家做着事,这老泼妇这样骂自家主人,她炮仗似得性子终是忍不住了! “你说谁是小瘪三?骂谁呢你?!你才是瘪三,你个腌臜老货!” “你是个什么东西?”何氏眼睛顿时鼓了起来,三角眼里凶光直射,见对方才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这般骂自己,顿时气得头顶都快冒火了。 “哪里来得小娼货,竟敢骂老娘,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她说着就要动手,杨涵瑶往前一拦,冷冷地瞅着何氏说道:“你敢动手试试?” 她举了举手中的汤盆说道:“这可是刚出锅的鱼汤,我要一不小心失手,把婶子给烫着了,婶子可别怪我!” “就是,就是!”张翠花眉眼微挑,火上加油地继续说道:“看见没?这水煮鱼可是用滚油做成得,这要泼出去,泼到那老娼妇的脸上,怕是那暗门子的生意都做不成了。” 这张翠花因着家里穷,小时候没少受欺负。换成一般人,定是会养成懦弱的性子;可这张翠花没有,她是那种别人欺得越狠,她就越发来劲的人。 她从小就明白个道理,这做人,你越是软弱,别人越是要欺负你;相反地,你越是拿出不要命的劲头,别人也就不敢欺负你了。 这不,她在村里越是凶狠,别人最多也只敢在背后说几句,却不敢当着人面说。 张家村的人都知道,这张财福家的二姑娘可是个不好惹得主,泼辣着呢! 性子泼辣,嘴巴也野,乡下得这些姑娘婆子其实还真和文雅搭不上,这要是个城里姑娘骂出这般撒野的话来,保准成为大笑话,嫁人都嫁不出去了。 “你,你你个小娼妇!”何氏气得嘴巴直哆嗦,以她骂遍李家村的战绩来看,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等高手,不但与自己打个旗鼓相当,现在看起来,貌似还略胜一筹? 何况还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这更让她糟心窝子。她狠狠地盯着杨涵瑶和张翠花,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杨涵瑶和张翠花已经被她杀了不下千百回了。 “吱嘎”一声,韩氏家的门打开了,“这是怎么了?” 韩氏本在屋里做着事,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听着声音像是隔壁杨大姐儿的,又听见何氏那骂人声,心里咯噔一下,忙跑出来开门。 门一开,却见何氏气得脸色发白,身子直哆嗦,小小的杨涵瑶倒是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心里道了声怪哉后,问道:“姐儿来了?这是怎么了?来来,快屋里坐。” “嗳,谢谢婶子。没啥事,何婶子发病了,愣想抢我手里的东西吃,我不依,她就跟我闹。” 这个时候,住在附近的村民也听见了声音,早有几个人也走出家门,顺着声音寻了来。 等到了地儿一看,嗬,居然又是何氏跟杨家大姐儿对仗了起来,顿时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得,激动异常。 原来大伙还记得前阵子杨家大姐儿让李三吃瘪的事儿呢。这李三家家里颇有资财,平日里在这李家村又是嚣张跋扈惯了的,或许是出于酸葡萄的心理,又或许是看好戏的心态,更或者两者皆有之…… 总之能看到李三一家子吃瘪,是这帮穷乡亲们喜见乐闻之“大盛事”。 这不,听见杨涵瑶这般说,立刻就有人起哄,“杨家大姐儿,不会吧?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还有人抢东西吃?” 杨涵瑶没有说话,张翠花倒是接过了话,她冷笑着说道:“可不是么?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跟孩子要东西吃,我呸,真是不要脸!这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我放你娘个狗臭屁!”何氏气得脸铁青,“哪里来的杂种,有娘生没娘教得下贱胚子!” “你才有娘生没娘教呢!”张翠花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见着我姑娘手里的吃食就舔着脸地凑上来要吃得。你是乞丐花子吗?姑娘说家里没了,你就破口大骂,各位乡亲,你们评评理,到底谁没教养?” 张翠花噼噼啪啪跟机关枪似得一阵说道,周围的邻居顿时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脸上纷纷露出讥笑的神情。 “嗳,多新鲜的事儿啊。这李三家穷得揭不开锅了么?居然跟小孩子要东西吃。” “就是啊。人家不给,居然还骂人,这脸皮子比那城墙都厚。” “就是,就是。” 村民的私语声不断传入何氏耳里,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得,嘴角也不断抽搐着,眼看着就要倒过去了。 杨涵瑶见事情闹到这样,觉得也差不多了,轻轻咳了一声,说道:“翠花,不得无礼。” “姑娘,她……” “还不退下!” 张翠花眼珠子一转,看着杨涵瑶嘴角带笑,顿时明白姑娘是和自己在这做戏呢,她佯装委屈地应道:“是,姑娘。” 说着便退到了一旁去,杨涵瑶转身对着韩氏说道:“婶子,今个儿家里做了道新菜,特意拿来给您尝尝。” “啊……哦……”刚已被张翠花与何氏的对骂给惊着了的韩氏这才反应过来,脑子里乱哄哄地,搞不明白,怎么这何氏就在自家门口又跟杨家大姐儿给对骂上了?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忙侧过身子说道:“快,快,进屋坐,进屋坐。” 杨涵瑶和张翠花进了院子大门,韩氏关门时又看了一眼还在骂骂咧咧地何氏,微微地叹了口气,果断地关上了门。 那何氏见此,更火了,冲上去就拍门骂道:“你们两给贱种,给老娘出来!以为躲起来就没事儿了吗?行,老娘在这等着,看你们能躲到几时!!!” 在院内的韩氏面露担忧地说道:“大姐儿,她……” 杨涵瑶摇摇头,笑着说道:“婶子不用担心,等会儿她骂累了,自然就走了。” “可她骂得那些话……”韩氏迟疑着,“恐怕对大姐儿的名声不好。” “噗!”杨涵瑶轻笑,“婶子,您还不知道吧?这个何氏,最近搅着几个多嘴的妇人在村里到处说我是狐妖投身呢。要说名声,早就给她毁了。” “什么?!”韩氏睁大双眼,随即气愤地说道:“这个何氏,这是多大的仇?竟然这样给大姐儿泼污水,太不是东西了!怎么说抬头不见低头见得,怎么可这样说你?!” 杨涵瑶把鱼头汤放到了正堂的桌子上,毫不在意地说道:“嘴巴长在她身上,爱咋说咋说,我可不怕她!” “就是,婶子,您不用担心,她要敢欺负我家姑娘,我拿扫帚打死她!” 张翠花说着话时,眼中露出凶光,可随即又笑着说道:“婶子,我家姑娘今个儿买了条大白鲢,做了鱼头豆腐汤和水煮鱼,您快尝尝吧。” 韩氏这才注意到这两孩子是端着东西过来的,她忙说道:“怎么又给婶子送吃得来?你这孩子,这大白鲢鱼可贵着呢!” 她顿了下又说道:“自从姐儿教了婶子做头花的手艺,婶子可赚了不少钱哩……婶子还想着要给你送些什么去,怎么反倒一直吃你的东西了。” “这有什么关系?!”杨涵瑶笑嘻嘻地说道:“又不是白吃我家的。陆大哥每天都要来我家教阿弟功课,这等于是给阿弟请了个免费的先生呢,吃点东西算啥?婶子,别客气了,您慢慢吃,我先回去啦!” 47.第47章 再起冲突(一) “这就走了?”韩氏忙叫住杨涵瑶,“那何氏还在外面呢,姐儿要不在婶子这玩会儿,婶子给你做水铺蛋去。” “不用了,婶子,没事儿的,那何氏难道还敢打人?”杨涵瑶毫不在意地摆着手,“我就不信,她还有那个胆儿。” “就是啊,大婶,您放心吧。”张翠花拍着胸脯,“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了我家姑娘。” “不行!”一向柔顺的韩氏难得硬气了起来,“俗话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姐儿就先在这坐着,婶子给你做水铺蛋去。” 说着,不容杨涵瑶多言,拉着杨涵瑶走到桌边,按着她坐下,“你呀,你老实地给婶子在这儿坐着。翠花,你也坐,婶子给你们做水铺蛋去。” 说话间,人便出了正屋,去厨房了。 杨涵瑶与张翠花对视一眼,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韩氏是长者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执意要走,那就是太不礼貌了。 只得坐在那里,两眼看着两眼,互相摇着头。 按着杨涵瑶的想法,她一没偷,二没抢得,干嘛要避着何氏走?张翠花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她就是个炮仗性子,谁敢惹她,就给打回去不就结了吗? 她又不是本村人士,干嘛要怕那个何氏啊?可奈何韩氏不允,两人也只得耐心地在这儿坐着。 杨涵瑶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想起何氏那厚脸皮的样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无论到了什么时代,这奇葩是处处都盛开啊。 忽又想起刘云已派人来悄悄说过,已找了个人顶了名头把李三家那地给买下了,就等着后天自己去衙门重新过户了,想到何氏刚刚那副嘴脸,再联想到等自己在那地儿上出现时,那一家子吃惊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姑娘,怎么了?”张翠花奇怪地看着杨涵瑶,莫不是姑娘给气傻了? “啊……”杨涵瑶抬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手半捂着嘴直笑,“翠花,你附耳过来。” “嗳。” 张翠花把头靠过去,杨涵瑶在翠花耳边嘀嘀咕咕地一阵说,说得张翠花那是眉开眼笑。 “真得,姑娘?”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张翠花的额头,说道:“你家姑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噗!”张翠花咯咯直笑,“还是姑娘厉害。到时那老货指不定呕成什么样呢!” “嘘!”杨涵瑶忍住笑意,故作严肃地说道:“可别传出去了……” “嗳,姑娘放心,我晓得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哈哈笑了起来,一主一仆,满脸的奸样。 “两个小鬼头在说什么开心事呢?笑得眼儿都不见了,说出来也让婶子乐呵下。” 韩氏走了进来,端着两个瓷碗,麻油的香味飘进二人的鼻里,杨涵瑶嗅着鼻子,说道:“真香。” 韩氏笑着把碗放到了桌上,给了两人一人一把调羹(汤勺)说道:“快吃吧。” “嗳,谢谢婶子了。” “婶子,这,这是给我的?” 张翠花惊愕了,她一个下人,也有这待遇吗? “是呀。”韩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快吃吧,凉了可不好吃。” 张翠花看向杨涵瑶,杨涵瑶拿着调羹舀了一个蛋,滴了麻油,撒了葱花的水铺蛋味道很是好,她咬了一口,里面蛋液流了一些在调羹里,小心地抿进嘴里咽了下去后,才笑盈盈地说道:“婶子让你吃,你就吃吧,还不快谢过韩婶子。” “嗳!”张翠花脆生生地应了声,福了福身子说道:“谢谢韩婶子。” 韩氏笑着说道:“傻孩子,谢什么,快吃吧。” “嗳。”张翠花开心地应着,坐了下来开始吃了起来。 一人两个水铺蛋,还滴了麻油,这待遇好得没法说了。张翠花一边吃,一边感叹,除了那个何氏,她到这家来以后,遇见得每个人都这样好啊! “婶子,您也别看着我们吃呀。快尝尝我做得水煮鱼吧,这是我弄得新菜,就是有些辣,婶子能吃吗?” “新菜?”韩氏愣了下,随即笑着说道:“大姐儿就是聪慧。行,婶子来尝尝。” 韩氏说着,拿着筷子夹了一片鱼片,小心地放进嘴里,“嘶!” 韩氏一片鱼下肚,吐着舌头说道:“还真有些辣,还有些麻呢。” 她顿了下,又说道:“不过这味道还真好啊!”说着,又夹了一片鱼吃了下去,“怪事,怎么越吃越辣,反而还越想吃了呢?” 杨涵瑶抿嘴而笑,辣这个东西能刺激唾液和胃液的分泌,增加淀粉酶活性,从而会增加人的食欲。 如果等以后自己把辣椒弄出来了,恐怕会风靡全国吧?! 回头瞧见张翠花在旁看着直咽口水,微微一笑,站起身说道:“婶子,那何氏没声了。我估摸着骂累了走了,我就先回去了。” “嗳,婶子送你们出去。” 韩氏把人送到了门口,自己先把门打开,探着头看了一下,回头笑着说道:“还真给姐儿说中了,真骂累了就走了呢。” 杨涵瑶笑了笑,跟韩氏告了别便跟翠花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可二人才走到家门口,便见自家门口堵着一堆人,心里咯噔一下,忙跑到家门口,听见何氏的声音传来。 “我说杨家大娘,你家的大姐儿也太没规矩了,连那小婢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你说,我这么大的人了,给她们两个小孩子家家地给骂了,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杨涵瑶听见这话,只觉得心里那火突突直往上冒,火得连头发丝都感觉要烧起来了。 靠他大爷的,这女人怎么是这样的东西?她上辈子因着职业关系,打过交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不少,可还真没见过何氏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人渣中的极品! 不,说她是人渣简直是玷污了人渣这词了了! 当下她快走几步,走到人群后,高喊一声:“你要什么说法?污糟的婆子,在人背后嚼舌根没找你算账已是顾及了乡亲的面子!你跟我讨要东西不成,就来我家闹吗?你要什么说法?走,咱们对薄公堂去!!我还不信了,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杨涵瑶使足了力气,因着人还小,这声音又尖又利,听在人耳里,很是刺耳。 但也亏得如此,原本嘈杂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村民都不由自主地给杨涵瑶让开了一条道,杨涵瑶走过去,看着一脸无助的杨李氏,以及护在杨李氏跟前的柳芸娘,再看向何氏时,那目光冷得犹如腊月寒冰。 杨涵瑶看着惊惶无措的杨李氏,护在杨李氏前面的柳芸娘,以及站在柳芸娘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带着一脸愤怒的弟弟…… 杨涵瑶的目光更冷了…… “怎么?何大婶,是要与我去公堂对质吗?” 杨涵瑶虽是抬着头,可那眼中的寒冷与蔑视让何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多大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的目光? 一时间,一向嘴皮子利索的何氏竟被杨涵瑶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她蠕动着唇,竟半天喃喃不出一句话儿来。 杨涵瑶冷哼着:“哼!果真是人之贱则无敌!为了点口腹之欲,竟然里子面子都不要了,何大婶,何大妈,丫头可真服了你了。你瞧你这么大年纪了,就为了点吃得,闹到这般地步,你说你还知道什么叫作礼义廉耻吗?” “我,我怎么知道不知道?”何氏终于反应过来,“你这小杂种!” 杨涵瑶上前一步,贴近何氏说道:“小杂种说谁?” “小杂种说你!” “噗!”站在杨涵瑶身后的张翠花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好个小杂种!哦,不对,不对,是老杂种才是!” 被张翠花这么一说,周围人也听出味来,纷纷哈哈大笑。 何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哆嗦着唇,指着杨涵瑶,手也之发抖,“你,你个贱胚!老,老娘打死你!” 说着就扑向杨涵瑶,杨涵瑶也吓了一跳,她可真没想到何氏居然敢动手,当时脑子就当机了。 还是站在一旁的张翠花反应最快,拉着杨涵瑶就闪到了一边去,扑过来的何氏愣是扑了空。 张翠花冷冷一笑,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小时候没少受同村同龄人的欺负,为了自保,打架神马的,她也是行家里手。 见何氏扑了个空,重心不稳之际,张翠花很快的伸出一个脚,轻轻一勾,何氏便摔了个狗吃屎。 张翠花在一旁哈哈大笑:“老泼妇,自作自受!活该摔你一嘴泥,哈哈!” 周围的村民也忍不住轻声笑着,能看到何氏吃瘪,大家伙比吃了蜜糖还高兴。 也由此可见,这家人的人品恶劣到什么程度了,竟这么不得人心。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奇迹了…… 何氏趴在地上,又羞又怒,吐掉了嘴里的泥沙,骨碌一下,竟然很快地站了起来,动作之敏捷令人咂舌。 估计这老货平日在家和那李三也没少上演全武行,这动作,这反应,乖乖,真够利索得。 她站起身来,也顾不上去拍掉自己身上的泥土,她龇牙咧嘴地就朝着杨涵瑶再次扑过来。 杨涵瑶这次有了准备,何氏一动,她就闪开了,而不死心的何氏转身又扑过去,嘴里还喊着:“小杂种,你别跑!” 就在二人你追我闪中,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这是在做什么?!都给我住手!” 48.第48章 再起冲突(二) 这声音是里正得!村民纷纷让开道路,喊道:“甲正来了,甲正来了!” 杨涵瑶听见里正的声音,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可就这一个恍惚,那何氏却对李德仁的声音置若罔闻,她已经气疯了。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被人整治得这么狼狈,今个儿要不扇杨涵瑶几耳刮子,她怎么也消不下这口气。 于是只听见“啪”得一声脆响,只见柳芸娘挡在杨涵瑶跟前,身子晃了几晃,随即站定,脸上红红的五个手指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何氏虽然身材瘦小,可平日里也会下田做农活得,这一巴掌又是在她极怒之下扇下去的,那力量可想而知了。 柳芸娘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股血腥气回荡在嘴里,一丝鲜血顺着她嘴角溢了出来。 杨涵瑶一看,这下是真得怒到极点了。欺负她可以,但绝对不能欺负她的人! 盛怒之下,只见她的小脸涨得通红,极怒之下反而脸上露出得不是龇牙咧嘴的凶样,反而是一种笑,一种能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发寒的冷笑。 她冷冷地瞅着何氏,在这一瞬,就连李德仁都感到骨子里发寒。 这个十岁的孩子,身子还没张开,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瘦小。可那目光,那目光里透着地是一种居高临下,睥睨天下的气势。 在这一刻,李德仁觉得那瘦弱的身影在瞬间变得高大,让人不敢直视,那是一种上位者带来的压迫感。 正如前文所说,法制盛世年代培养出来的人,她具有着这个时代普通民众所没有的自信与傲然。 这个小小的李家村,哪怕是里正,哪怕他也喝过几年墨水,可和杨涵瑶比起来,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气息是无人可比拟的。 杨涵瑶就那样冷冷地瞅着何氏,何氏也被她这目光看着心里直打怵,那是一种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栗的目光。 在这一刻,何氏甚至觉得,就算是自己那便宜亲家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气势。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结了,所有的人都被杨涵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给压倒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被这么一个孩子给压制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唯恐下一秒,这位主就变了脸,做出让人惊恐的事来。 过了许久,或许只是几秒的时间而已,可众人却觉得仿似过了百年般那样漫长。 “你惹到我了。” 杨涵瑶还略显稚嫩的声音带着一股无可比拟的冷冽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何氏的心莫名地一颤,替杨涵瑶挨了一巴掌的柳芸娘心也随着杨涵瑶的声音为之一颤。 她有种异常的感觉,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排山倒海地涌来,她忽然觉得鼻子发酸,有种想哭的感觉。 杨涵瑶拨开柳芸娘,一个跨步走到何氏跟前,抬头注视着何氏的双眼,再次说道:“你惹到我了。这次,你真得惹到我了。” 随着杨涵瑶嘴巴一张一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得时候,众人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的。 李德仁到底是里正,也喝过点墨水,随之反应了过来,他以为杨涵瑶要反手打何氏了,忙喊道:“杨家大姐儿,莫乱来!万事有老夫!” 就在众人也以为杨涵瑶是要去打何氏的时候,杨涵瑶却出人意料地退后一步,依旧保持着那冷如寒冰的目光,淡淡说道:“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李德仁闻听此言,心中一凛,这是女诫中的“妇行”篇。杨家大姐儿此刻拿这个来说话,显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学。 他看向何氏,心里微微叹气,恐怕今天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何氏虽然不讨人喜,可李三一家在这李家村也是有些地位的;再者,他作为里正,断没有道理过份偏袒着一个外乡人。 虽然他也很想拉近与杨家的关系,可按照他的想法,无非也就是和下稀泥,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可看这杨家大姐儿摆开得这阵势,显然不会善罢甘休,不给出个满意的交代,看这位大姐儿的性子是个烈得,恐怕会闹僵得很难看。 杨涵瑶扫了一圈在场的人,许多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目光在李德仁的脸上停顿了下,见对方竟然微微避开自己的目光。 杨涵瑶冷冷一笑,收回目光,又看向何氏,“何氏!” 这回她连婶子都省了,直接称呼何氏,可这一声“何氏”居然震得那泼妇一阵胆寒,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妇之四德你可做到了?”杨涵瑶冷哼着:“你背后嚼舌根,诽谤生事,挑唆乡间邻里和睦,贪财好吃,生性愚暗,像你这样无事生非,毫无妇德可言的女子,怎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你,你浑说什么?”何氏被杨涵瑶这一顶顶大帽子扣得人都晕头转向了,一时间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我浑说?”杨涵瑶冷笑一声,手举了起来,指着四周村民说道:“你眼睛莫不是瞎了?你看看周围这些人,若不是惧怕你家李三的淫威,有几个人愿意真心与你往来?” “才,才不……” “你别说不是!”杨涵瑶大吼一声,根本不给何氏说话的机会,她手指着何氏的鼻子说道:“今个儿你就为了跟我讨要一些吃食,讨要不成就在这里撒泼耍赖,居然还敢打人!翠花,芸娘,来,帮我把这无耻撒泼的妇人给捆起来,交到县衙,由那衙内的老父母替我们做主!” “你,你们,甲正,甲正……”何氏连连向后退着,这时她终于看见李德仁了,这下犹如在汪洋中抓住了那救命的稻草,她忙扑到李德仁身边,哭喊着说道:“甲正啊,甲正啊,您可要为我,为我做主啊!” 李德仁眉头皱得紧紧地,虽然不待见何氏,可这事儿传出去,对村里的名誉也是有影响地。 往小了说,是何氏失德,跟小孩子讨要吃食不成就耍泼撒赖,这说出去已是贻笑大方。 可要往大了说,外一有心人多一琢磨,就成了他们李家村容不下外乡人,合着伙欺负外乡人了。 这要传出去,可是要被人戳脊梁得,以后谁还敢把闺女嫁到这村来?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事儿发展到那一步! “杨家大姐儿,杨家大娘,切莫生气,切莫生气!有老夫在此,不用劳驾那县衙的老父母,老夫自会为你们做主。” 杨李氏颤颤巍巍地走到李德仁跟前,做了个福礼说道:“李甲正,您是个公正得,老婆子自是信您。李甲正您可要为我们大姐儿做主啊。” 杨李氏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说道:“老婆子与我那死鬼老头子自落脚到你们李家村,承蒙老里正的照顾,我们这流落外乡的可怜人便在这儿扎了根。” “老婆子自问,来到这李家村后,一直安守本分,邻里邻间地也甚少起口角,在这住这么多年了,很少和谁红过脸。” 边上村民听了纷纷点头,有人忍不住说道:“老杨家的人是厚道。来这几十年了,不管是以前的老杨头,还是杨秀才,杨大娘,还真没和谁红过脸。” 杨李氏抹了一把泪,又继续说道:“可唯独这何氏。上回她借钱给老婆子度过难关,老婆子一直记着她的情,可后来的事儿,大家都一个村得,大家也都知道,我家姐儿为啥跟她红了脸。” “可这何氏却在背后四处瞎说八道,说我家姐儿是狐妖上了身,不然怎么说话不结巴了?大伙儿,你们听听,这像人说得话麽?难道她还巴着我家大姐儿一辈子好不了了?” “杨老太婆,你胡咧咧个啥?我啥时说过这话了?”何氏这会儿见里正挺身而出了,底气顿时又回来了。 李德仁瞪了一眼何氏,沉着脸说道:“何氏,你给我退一边去!” “唉,凭什么呀?!”何氏瞪着眼,可看到里正那阴沉得脸,剩下的话顿时又缩了回去,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杨李氏,退到一边。 杨李氏一听何氏这话,更是气恼,她一步上前,死死地盯着何氏冷声说道:“你没说?姓何得,你敢指天发誓地说你没说过这话吗?你没说过这话,难道是我老婆子自己编出来得?” “那可没一定。”何氏小声嘀咕着。 “哼!”杨李氏冷哼一声,腰板挺得老直,她高声说道:“我老婆子要是冤枉了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何氏,其实好多人心里跟明镜似得,这何氏就在他们面前说过这话,这会儿子人家杨老太太都发誓了,看你何氏怎么下台! 杨李氏又继续说道:“李甲正,您不知道,当时我听到这话,老婆子气得呀!气得就想去找这何氏问个明白,还是我家姐儿拉住了我,她跟老婆子说,嘴巴张人身上,何氏要说就让她说去吧,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犯不着再去问了,免得又生事,都邻里邻居得,闹僵着也难看。” 49.第49章 再起冲突(三) 杨李氏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里正,您听听,我家大姐儿多懂事的孩子。” 她看向何氏,恶狠狠地说道:“何氏,我家大姐儿到底哪得罪了你?你要这般糟践她?你说,你说啊!” “钱得罪她了。”杨涵瑶见何氏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冷声说道:“借十贯钱,要还五百钱利钱,亲娘,您还不明白吗?咱只肯给一百钱,这就是咱们的罪过。” 杨李氏这会儿也不哭了,她把眼泪擦了擦,一向慈善的老太太居然也冷笑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回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要在背后这样糟践姐儿。何氏啊,何氏,都乡里乡亲的,为了几百钱,你就这么给我家姐儿泼污水,你的良心都黑了吗?!” “我……我……”何氏呢喃几声,忽然三角眼一瞪,骂道:“放你娘个狗臭屁!杨家老婆子,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你家瑶姐儿坏话了?哪个不要脸的臭婆娘在背后嚼舌根,污蔑老娘?啊?有本事站出来!真是生儿子没…… 李德仁越听脸越黑,不能再让失态扩大了,他大喝一声:“够了!” 李德仁冷眼看着何氏,沉声说道:“来人,把这何氏押送祠堂!” 何氏一听这话脸白了。她虽然性子泼辣,李三在这李家村也颇有些地位。 可这个时代的宗族力量是不可漠视的,一个族的族长对族内犯了事的人,甚至有着生杀的权利。 扭送祠堂……何氏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任由人将她拉起,押着往祠堂走着。 这会儿,何氏是真得怕了…… “杨家大娘,你们也一起去吧。” 一群人到了祠堂,李德仁喝了一声:“何氏,跪下!” 何氏被人押着跪到了地上,李德仁又说道:“去把族里的几位长辈请来。” 须臾,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在几个年轻人的搀扶下到了祠堂。 贵为里正又身兼族长的李德仁见到这几位老人来了,立刻很是恭敬地迎上前,把事情的经过禀报了一遍。 敬老爱幼一向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哪怕李德仁现在的职位很高,可对于族里的这几个长辈还是非常地敬重。 这几位长辈说得话在族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力道,地位也无可比拟,族内一众大小事物,若没这几位长辈的支持,那是万万不能成事得。 几位长辈才听完李德仁的叙述,李三便从外面赶了过来。他沉着脸,目光扫过杨涵瑶时,狠狠地瞪了杨涵瑶一眼。 杨涵瑶回瞪了回去,李三顿时心头怒火直烧,可在这祠堂内,他也不敢造次,心里盘算着,总要找个机会好好收拾这老杨家的人。 他眼睛瞄到站在杨涵瑶旁的杨乐贤,眼珠子一转,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李德仁见到李三来了,把事情又再说了一遍,然后摸着胡须说道:“李三,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你的媳妇失德,也是你管教不力,你且把何氏领回家去面壁思过,没老夫的允许,不可踏出家门半步。” 杨涵瑶的眼皮抽了下,什么?回家面壁思过?你马勒个靶子,这算鸟惩罚? 她扫了一眼何氏与李三,见这两人都露出得意的神色,又看向李德仁与几个李家村长辈,心中已了然。 这几个老东西怕是要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她嘴角划过一丝自嘲,对啊,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户外来人士,凭什么要求这姓李的族人偏袒自己这个外人呢? 这世上本没道理可说,所谓公平也只是相对满足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罢了。 至于自己这一小撮人,直接选择无视就好。 李德仁又对杨李氏说道:“杨家大娘,您看这样处置可行?” “这……”杨李氏虽然老实,可却也不笨。这般处置,她如何能看不出李甲正的心思?她看了一眼杨涵瑶,见她一脸麻木,微微地叹了口气,福了福说道:“全凭甲正做主。” “那就好。”李德仁对于杨家的识趣很是欣赏,想着她家不是要买田么?族田再多匀几亩给他们,算是对这件事的补偿吧。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走出祠堂时,何氏得意地朝着杨涵瑶摆了个眼色,扭着屁股就走了。 杨涵瑶咬着唇,手紧紧握着,她看着何氏离去的背影,一口气憋在胸口,让她觉得胸口闷得发疼。 杨李氏摸了摸杨涵瑶的头,轻声说道:“姐儿,咱们回家吧。” 见杨涵瑶站立着不动,杨李氏对着柳芸娘与张翠花喊道:“芸娘,翠花,还不快把你家姑娘搀回家去。” “是,老夫人。” 柳芸娘与张翠花上来搀扶杨涵瑶,杨涵瑶一摆手,冷声说道:“别碰我!” 柳芸娘与张翠花皆是一愣,自来到这家后,从未见到姑娘这么生气过。 那个小人儿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发着令人窒息的冷气,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姐儿!”杨李氏正色说道:“有话回去说!” 杨涵瑶仍然站立在那儿,一动不动。许多的村民目光投来,过了许久,杨涵瑶才闷闷地呼出一口气,握紧的拳头放松了开来,低声说道:“此仇不报,我非人!” 说完不理会任何人,大踏步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杨乐贤看着自家阿姐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亲娘,阿姐看起来好吓人。” 杨李氏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回家去罢。” 回到了家,做得菜早已冷了,柳芸娘把饭菜热了下,杨涵瑶随意地扒了几口饭,就借口人不舒服回房去了。 柳芸娘略微有些担忧地说道:“老夫人,姑娘她……” 杨李氏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随她去吧……外乡人在外乡总是要受气得。” 杨涵瑶回了自己的房间,就进了工作室,继续做着凤冠。 到了这会儿,她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心没由来地安静了下来。只让自己专注在工作上。 自重生后,环境的巨大改变一直让她的心绪莫名起伏着,以前那个坚强乐观的自己总会不由自主地冒出许多悲观的情绪来。 可是今天的事儿让她彻底醒悟了。这世上,许多事不是你不想面对就可以不去面对的。 也不是你嘴上喊着要乐观要坚强就有用得。自己必须让自己从内心彻底的强大起来。 今天的事儿,自己根本没做错什么,可伤害她的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就是古代,这就是宗族的力量!她一个外乡人,没有权没有背景,却渴望所谓的公平根本是在痴人说梦,可笑至极! 她要强大,必须要强大!如果必须要有权利,有名声才能保护自己和家人的话,她就去争,就去要! 别人不给的话……杨涵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就抢! 知县夫人给的金镯子全部用来做凤冠,基本是刚刚够,杨涵瑶本来打算就只用这对金镯子来做凤冠得。 为了节省金子,凤冠上许多的花都是用得镂空拉丝的工艺,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她走到材料柜前,取出材料柜里的金子,她打算多用几朵实心花。她没有钱,没有背景,可是她有系统这个作弊器。 工作室内的金银珠宝带不出去,没关系,她就做成工艺品。没权没势也没关系,她就用系统的东西来为自己铺平道路! 李三,何氏!杨涵瑶嘴里念这二人的名字,嘴角划过冷笑,自言自语道:“你们等着!今天打了我的人,明天我就要让你们游街!” 第二日一早,杨涵瑶一家子才吃过早饭,帮着杨涵瑶打造上下床的工匠便带着人把东西送了过来。 杨涵瑶看着这做工,满意地点点头,付清了剩余的钱,又拿出几张图纸,让那工匠看。 那工匠看了,直搓手,笑着说道:“小娘子好巧的心思。这柜子还能这般打,小的算是长见识了。” 杨涵瑶抿嘴一笑,“大伯,这家具可打得出来?” “打得出,打得出!” 那木匠姓乔,名大。在草市有着一小小店面,手艺在这十里八乡也是有名的。 杨涵瑶第一次把上下床的图纸给他看了后,他还没什么多得想法。只在心里奇怪,把床打成这样真是古怪。 若是给下人睡得,直接弄个大通铺不就得了吗?不过这也不关他啥事,反正人出钱,他把活儿做好就行。 可看了杨涵瑶这会儿拿出的图纸,经过杨涵瑶一番解释后,他心思活泛了起来。要这柜子打出来,能在自己店里出售,肯定要发财啊! 想到这里,乔大拱手说道:“小娘子,小老儿想跟您打个商量,您看成吗?” 杨涵瑶莫名其妙,问道:“老伯请说。” “小娘子,这套家具小老儿可以免费为您打造……”他停顿了下,看了看杨涵瑶的样子,见对方脸上并未露出什么惊喜之色,心里沉了沉。 不过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就只恳请姑娘允准老汉在店里出售这套组合柜……” 50.第50章 组合柜 杨涵瑶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大多数的古人还是比较淳朴得嘛!这要搁在现代,谁会来问你一声?直接就抄袭了。 不过这个乔大的话倒给了她启示,自己的灵魂来自千年后,有许多生活上的小东西也是可以赚钱的嘛!和众人合作,不用自己出面,自己来收点专利费就行。 她想了想说道:“可以。” 乔大大喜,刚想拱手道谢,可那小娘子却又说道:“三成利。以后我会不断地给新家具的样式与您,如何?” “三成利?!” 乔大一愣,可随即又想到,如果这小娘子肯一直为自己设计新的家具,还怕自己那店做不大吗? 见乔大迟疑,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大伯不必急着答应,回去和家人商量下好了。”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这组合柜还有许多的组合,每三个月给你店里设计一组,我想这笔买卖于大伯来说还是很划算得。” 一语道醒梦中人,乔大一拍大腿说道:“好!小娘子快人快语,老汉也不能上不得台面,三成利就三成利!” 杨涵瑶笑着点点头,说道:“老伯请稍等!” 说着她转身回房,实际是去工作室写了两份合作的合同,这合同也比较简单,但杨涵瑶能想到的各种利弊都写了进去。 洋洋洒洒地写了十来条,一式两份,转眼间又从工作室出来,回到了正屋,说道:“老伯,这是合约,您可把这份拿回去看看。如果没问题,明天咱们就去衙门公证下。” “还要合约?”乔大很惊愕地问道。 杨涵瑶抿嘴一笑,说道:“合约是用来约束买卖双方的,对老伯好,对我也好。老伯可以回去研究下这合约,若没问题,明日咱们就去衙门公证。” 乔大想了想,这也好!这小娘子年纪看着不大,做事倒是滴水不漏。有了这合约,双方的合作也等于是有了个凭证,大家都放心。 想到这里,乔大拱手说道:“小娘子言之有理。那小老儿就先告辞,明日给小娘子答复。” 杨涵瑶点头,“翠花,送送这位老先生。” “是,姑娘。” 等人走了,杨李氏笑盈盈地说道:“姐儿就是聪明。怎么到处都能来钱呢?”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随即又想到昨日发生的事,脸上的笑容散了去,看着杨李氏认真地说道:“亲娘,我想跟您说个事儿。” 杨李氏见杨涵瑶这般认真的样子,忙问道:“什么事儿?” “亲娘,咱们搬家吧?” “什么?!”杨李氏眼睛瞪着老大,“搬家?” 她摇着头,说道:“姐儿说什么胡话呢!这房子虽旧了,可却是你爷爷盖得,不能搬,不能搬!” “亲娘,您别急啊!”杨涵瑶忙说道:“您听我慢慢说。” “亲娘,昨天发生的事儿您也见到了。咱们在这李家村毕竟是外乡人,昨个儿事全是那何氏不对,可里正怎么做得?还不是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了?!” “话虽如此……”杨李氏想到昨日那事儿,眼神也是一暗,“可离开李家村我们又能去哪呢?宋州老家已经没人了……”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也不是现在搬。只是这么计划着,再者,咱也不会搬远得……” “姐儿的意思是?” “亲娘,我问过刘先生了,这李家村边上还有许多的荒地,我打算再攒点钱,把那些荒地都买下来,伺弄个两三年,就是上等的好地。我有仙种在手,地荒些也不怕。” “咱们在那荒地上自己建个庄园,自己雇人来种地,总好过在这李家村当个外乡人不尴不尬得。” “话虽如此……”杨李氏仍在迟疑着,“可咱哪来那么多钱啊?虽说是荒田,可也要银子买得。还要造房,这可要不少的钱。” “所以现在也不搬啊,起码也得要个两三年吧……”杨涵瑶慢慢说道,“咱们在这儿李家村始终是个外人,里正再公正,也不能偏袒了咱这外乡人。要是咱们也姓李,昨天那事,何氏起码要被罚跪祠堂,搞不好还得被揍一顿。” “可是现在呢?仅仅是让她回家面壁思过,禁足而已。这算什么惩罚?” 杨涵瑶气呼呼地说道:“昨天要不是芸娘替我挡着,昨个儿挨打地就是我了。亲娘,咱还是搬走吧!” 杨李氏叹着气,说道:“姐儿,你容我再想想。” “嗳。”杨涵瑶应道,搬家是大事,老太太犹豫也正常。本来她也没打算一回就能说通杨李氏,年纪越大的人,越是不喜欢搬动,这也是人之常情。 “姑娘。”张翠花从后堂跑出来,两个眼睛亮闪闪地,开心地说道:“姑娘,那上下床可真好啊!我和柳姨把床铺好了,上去一趟,可真舒服!” 杨涵瑶笑着说道:“前段日子委屈你们了!这下晚上可以睡得舒服些了。” “哪会委屈?”柳芸娘也跟在张翠花后面出来了,她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说道:“芸娘能在这么好的主人家做事,已是天大的福分了,哪还有什么委屈?” 杨李氏笑着说道:“咱们家自从芸娘和翠花来了,热闹多了。以前就我和姐儿哥儿三个人,怪冷清的。现在可好了,就是事儿都被你们抢着做了,老婆子闲得发慌。” 她看向杨涵瑶,说道:“姐儿不是说要教亲娘打什么拳,可强身健体得么?” 杨涵瑶摸了摸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阵子忙,一时给忘了。行,明天早上起来,我教亲娘打。芸娘,翠花你们也一起学着,这太极拳可好了,可强身健体。” “姑娘,我们也要学吗?”柳芸娘迟疑着,“可这舞枪弄棒得,咱可都是女子啊……” 杨涵瑶哈哈而笑,她想了想说道:“亲娘,我先耍一下给你们看看。走,咱们去院子里。” “好!” 杨涵瑶走到院子里,太极拳是她前世的爷爷教得。上一辈子,她小时候体质比较弱,爷爷酷爱太极拳,小小年纪得她就跟在爷爷后边学着,时间一长,身体还真得越来越好了。 由此,她也就爱上了打太极拳。要不是突然来到了宋朝,面对着生存的压力,她可是天天都要打一会儿太极拳得。 如今吃饭是不愁了,也应该把身体素质提高下了,可不能把希望全摆在那强生丸上。 她自己学得是营养学,相当清楚健康七大条件里,摆在头一条的就是“适量的运动”。 看清楚哦,是适量的运动,不是过量得。许多人都以为运动越多越好,其实这是个错误的观念。 过量的运动会使自由基氧化速度加快,这种由机体氧化反应中产生的有害化合物,具有强氧化性,可损害机体的组织和细胞,进而引起慢性疾病及衰老效应。 运动量越强,这种氧化速度也就会越快,对健康是很不利得。 而太极拳含蓄内敛、急缓相间,基在太极阴阳之理,通过入静放松、以气催形,一运一化的练习,对修身养性,强身健体是非常好得。 这种运动,可称为适量运动,身体微微发汗,最是符合营养学里关于适量运动的要求。 杨涵瑶打了一套二十四式,那连绵不断,行云流水般的拳法立刻把院中的几个人都吸引了。 那轻灵自如的拳法,使得打拳之人看起来有种空灵与天地万物化为一体的感觉。 那拳法是那样的自然,是那样的飘渺出尘,在那耍拳的杨涵瑶此刻就像天上降临的谪仙般,太美了。 杨涵瑶做完最后一个动作,收气后,看着几个有些傻眼的人,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样?这太极拳好看吧?姑娘家练着也不错得!” “好,好!”张翠花不住地点着头,“就是这拳法软绵绵地,只能用来强身健体吧?” “噗!”杨涵瑶忍不住轻笑,她眼睛瞄着张翠花,戏谑道:“怎么?咱们的翠花还打算用这拳法去打人?想去当女侠了?” 张翠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姑娘,您笑话我。” 几人都捂嘴笑了起来,张翠花却慢慢严肃了起来,她挥舞了下拳头说道:“要是这拳法能用来防身,下次那老泼妇就不敢欺负姑娘了。” 说起何氏,院子里的人全都眼色一暗,杨涵瑶看着脸上还浮肿着柳芸娘,她握了握拳,说道:“没有下次了。芸娘,你替我挨了打,这口气,我一定替你出。” “姑娘,可别!”柳芸娘猛摇着头,“昨天那里正已这般处置了,咱们家可是外乡人,这俗话说得好,胳膊拧不过大腿,芸娘命贱,姑娘切莫再为芸娘挂心了。” “姑娘这般惦念芸娘,芸娘已是感激不尽。芸娘能到姑娘家来做事,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是啊,是啊。”杨李氏也在一旁附和着,“姐儿,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斗不过他们的。” 杨涵瑶冷冷一哼,对着柳芸娘说道:“芸娘,以后别说自己命贱这样的话!没有谁的命是贱得,尊严生命面前,人人都是平等得!何氏她欺人太甚,总有天我会收拾了她!昨个儿我就说了,此仇不报,我枉为人!!!” 51.第51章 李三家的地 又过了两三日,杨李氏见杨涵瑶不再提那日之事,行事作风也恢复了正常,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想来也是的,这孩子才十岁呢,虽说比旁得孩子早慧,可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不是? 那日的事儿也是气急了,想来这过了几日,气消了便不会放在心上了吧? 这几日的早上,杨涵瑶都会教大家打太极拳,连弟弟杨乐贤也跟着一起学着。 太极拳极为讲究心与形的结合,杨涵瑶在教的过程中,那颗原本怨愤难消的心自然是平静了不少。 不过心是平静了,可离开这李家村,自寻另一片天地的想法是越来越坚定了。 这日打完太极拳,柳芸娘送了杨乐贤去了学堂回来后,杨涵瑶又让她驾车带着自己去了城里。 今天是和刘云说好过户田地的日子,时间定在了辰时三刻,在县衙门口见。 如今有柳芸娘在,又有张翠花陪着,杨李氏也就脱开了身,不再陪着杨涵瑶一起进城了。 老太太虽然才五十出头,可多年的辛苦持家,又受了一连串的打击,虽吃了一颗强身丸,可这身子毕竟亏虚了已久,这样来回的奔波,就算老人家想去,杨涵瑶也不会同意。 不过老人家这几日开始学了太极拳,对这个太极拳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与热情,学得很是认真。 杨涵瑶也很高兴,人毕竟还是要动得,老太太不想去城里,如今家里的活儿又有人干着,打打太极拳是最好不过了。 去了县衙,一切手续办妥,走出县衙后,杨涵瑶把一个红袋子塞到刘云手里,笑着说道:“刘先生辛苦了。这是亲娘的一点心意,请先生务必收下,莫要推辞,伤了老人家的心。” “哪里,哪里。”刘云客气了一番后,接过了袋子,手微微一掂,脸上笑容更大,这里起码有四,五两银子。 “小娘子太客气了,还劳小娘子替小的转达一声,多谢老夫人的美意。” “先生客气了。先生连日来为了我家之事多有奔波,这是先生应得的。以后还少不得要先生帮衬着,还望先生到那时莫要推辞啊。” 刘云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这样大方的买主上哪找啊?没看见他的自称都变了吗?直接变成“小的”了,这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态度啊! “姑娘真是太客气了。”刘云的称呼再次转换,直接变姑娘了。 姑娘一词,在这大宋朝,是一种尊称,以表示自己对对方的尊敬之意。 在宋朝,你不能称呼别人为小姐。小姐在宋朝不是尊称,那是骂人的话。 你说小姐,你骂谁呢?你要对着一个良家女子称呼小姐,保准要挨嘴巴子。 只有那勾栏,青楼中的女子才被称呼为小姐。就算是买回家的奴仆,也没称呼自家的女主子为小姐的。 要这样叫了,那是要挨揍得! 小姐一词,在宋朝是指得特殊人群。 当初杨涵瑶了解到这风俗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道怎么回事呢,怎么柳芸娘,张翠花喊自己时是喊得姑娘,而不是小姐,原来在这宋朝,小姐一词和后世那含义是一样的,都是用来代指某一特殊领域从事特殊行业的女子的啊! 刘云此刻不再呼杨涵瑶为小娘子,而是换成了姑娘这称呼,显然是把自己放到了低处。 了解了宋朝这一称呼含义后的杨涵瑶微笑着点了点说道:“丫头听说在李家村外,还有些许的荒地无人耕种,还要劳烦先生帮我多留意一下。” “姑娘要开垦荒地?”刘云诧异地问道。 眼前这个不大的姑娘给他的感觉,从第一次打交道开始,他就觉得很不一般。 行事作风完全不像个孩子,倒像个大人。他也从何福那里听说过,这个小姑娘是有宿慧之人,因此他从未敢小瞧过眼前这个小姑娘,哪怕她才十岁。 可现在她开口又说要开垦荒地,这也太奇怪了。国朝鼓励老百姓开垦荒地,开出了许多优厚的条件,可就算如此,愿意去开垦荒地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前面就说了,开垦荒地所费银两巨甚,没个两三年的时间根本无法耕种,因此许多人都不愿意去做这事。 可这姑娘现在开口了,指明了要自己帮她留意荒地之事,这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杨涵瑶笑着说道:“这荒地便宜,且朝廷也鼓励咱老百姓开垦荒地,辛苦个两三年,以后就是上等的良田了。” 刘云犹豫了一下,想着刚刚杨涵瑶递来的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一咬牙,这样好的人家,他不能坑! 他说道:“姑娘,这荒地买来虽便宜,可若要使之变成良田所费巨甚,人力物力缺一不可,容小的说句放肆的话,这实在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啊!” 杨涵瑶点头,看着刘云的目光里多了几许赞赏。 这不是一个黑心的中介商,还是有些操守得。 她抿嘴一笑,福了福身说道:“多谢先生的好意。只是这荒地我买来自有用处,还请先生劳心,帮丫头多多留意。凡是靠近茶山乡一带的荒地都可以。” 刘云见杨涵瑶这般坚定,也不再多言,反正自己已开口提醒过了,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了。 既然买主还是这般坚持,那他就不应该再多言了,他点头应承了下来。 “也不急着这一时,我也需要点时间来筹集银两。” 刘云呵呵一笑,说道:“既是开垦荒地,购置几百亩地所费银两也只需百贯钱。” 杨涵瑶一愣,反问道:“这荒地的价钱竟是如此不堪么?” 刘云摸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荒地一贯钱一亩都无人愿去开采。若姑娘真要去开垦荒地,这衙门里的老爷们自是欢喜,怕是一贯钱两亩地也能买着,且前三年都不用交税银。” “如此说来,这开垦荒地不是大好得买卖?可为何却还无人愿意去开垦呢?” 杨涵瑶越来越疑惑了,这样便宜得土地,前三年还不用交税,等到三年后,这土地完全可以耕种了嘛!那不是占了大便宜了吗? 这回还没等刘云答话,张翠花就先答上了,她半掩着嘴笑道:“姑娘,您一定没种过地。这开垦荒田可不是那么好开垦得,那荒地里的草啊,树得,那根扎得特别深。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硬石,这需要好些子个人来开垦,然后再悉心照料个几年,才能耕种呢。”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这还不止,就算两三年过后能耕种了,那地儿也不是上好的良田,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去开垦荒地的原因就在这里。仅仅只是想要能耕种东西,这花得钱就不少了。” “翠花说得很对。”柳芸娘也点头附和着,她迟疑着,低声说道:“姑娘,还是别买荒地了,太不划算了。” 杨涵瑶呵呵一笑,摆手说道:“对别人难,对我来说可不难,芸娘,你就放心吧。” 她说着,又转身对刘云行了个福礼,说道:“刘先生,您就帮我打听下吧,这开垦荒地在这官府要办些个什么手续也还请先生多劳心。” “酬劳方面,先生尽管放心,定会使先生满意得。” “姑娘太客气了。如此那小的就帮姑娘多留意着。” 杨涵瑶点头,想了想又加了句说道:“若是能靠着水源那就再好不过。若是没有也无妨,一切就都拜托先生了。” “姑娘尽管放心,小的一定帮姑娘找到称心的地儿。” “多谢先生了。”杨涵瑶福身,“那就暂且先别过,丫头静候先生的好消息。” 与刘云告了别,几人又在街市上逛了一会儿,路过金万福时,杨涵瑶想了想,多日没来此处,也该去看望下陈观鱼,免得让人觉得自己太势利。 想到这里,杨涵瑶又对身边的张翠花说道:“翠花,如今李三家的田地咱也买下来了。今个儿你就跟你大哥回去住一晚上,问问你大哥,那事儿考虑地怎么样了。” “嗳,姑娘。”张翠花一听是租用田地之事,顿时来了精神,连连点头,“姑娘,这事儿准成,上回家里老子娘就同意了,就等姑娘您点头呢。也不用跟着我大哥回去了,等会儿我找个空档跟我大哥知会一声就行。” 杨涵瑶摇着头,说道:“这里人多口杂,你大哥毕竟还在这金万福做着事。外一被那坏心眼子的人听去,到了掌柜地跟前嚼了舌根,这事总是不美,还是谨慎些得好。” 张翠花一听,连连点头,“还是姑娘想得周道,是我孟浪了。” 这姑娘就是不一般啊!张翠花心里感叹着,明明都比自己小了几岁,可行事作风,想事情什么的就是周道,自己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好了,进去吧。等会可切莫多言,这陈掌柜可是金万福的大掌柜,他们这些人的规矩多,莫要多言坏了事儿。” “我晓得的,姑娘。您放心吧,您不让我说话,我绝对屁都不放一个!”张翠花拍着胸脯保证道。 “噗。”柳芸娘忍不住在一旁笑了起来,指了指张翠花说道:“翠花,你这张嘴真该改改!姑娘家家的,可不兴这般粗鲁。” 张翠花脸一红,低头说道:“这,这不是说顺口了吗?”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好了,好了,下次记得就行。咱们进去吧。” “嗳,姑娘!” 52.第52章 大叔,安好 杨涵瑶与张翠花,柳芸娘等人才走到门口,眼尖的何福便发现了他们,他忙喊道:“杨小妹,你来了?” 杨涵瑶笑着说道:“何大哥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何福侧着身,把杨涵瑶往店堂内引着,“劳小妹费心了。” 杨涵瑶进了店堂,却未见到陈观鱼,心下奇怪。 陈观鱼是个仔细的人,事事亲力亲为,身为大掌柜,却总是在店堂里待着,绝不会躲在后堂享清闲。 与陈观鱼打了多次交道,杨涵瑶对陈观鱼的行事作风多有了解。今日前来,却未见陈观鱼在店前掌舵,不由奇怪。 “何大哥,你们陈掌柜呢?” 何福一听这话,眉头皱了起来,四下张望了下,压低声音说道:“在后堂呢……二少爷来了……” “哦,原来如此……”杨涵瑶点头,既然是少东家来了,自然是要汇报工作得,只是何福这表情好生奇怪,难道是因为近期店里生意不好的原因? 见得少东家来了,所以才这般愁眉苦脸? “妹子,你这里坐,我去通禀下。”何福引着杨涵瑶坐下,又吩咐道:“快给贵客上茶。” 杨涵瑶摆摆手,说道:“何大哥,不必这么麻烦了。我只是路过,既然陈掌柜忙得话,就不叨扰了。” “别,别介。”何福忙喊道,“妹子来了,我若不去通禀声,掌柜得知道了,必是要怪罪得。妹子,你坐,我这就去。” 何福说着便掀起门帘,径直走到后堂的一间房前,喊道:“陈掌柜得,杨小娘子来了。” 陈观鱼正在房里与游南哲打着马虎,这位主今个儿不知是吃错药还是咋了。 平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人,今个儿居然早早就到了店里,说是来看看店铺的生意,实则是来要银子得。 陈观鱼哪敢擅自做主,可对方毕竟是东家的二少爷,他不好直接回绝,只能在这儿打着马虎,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主糊弄过去呢。 这时听见何福在外喊自己,这声“杨小娘子来了”让陈观鱼犹闻仙乐,再也没有比这更动听得了。 不过碍着游南哲的面儿,陈大掌柜也不能表现出惊喜来,只能装模做样地摸着三柳胡须,一本正经地说道:“哦?可是那桑梓远先生来了?” “先生”一词,在宋朝可不光是男子的专用,一些有学问或者有其特殊本领的女子也会被人尊敬地喊上一声先生。 不得不说,北宋是一个风气相当开放和宽容的社会,女子的地位是大大超过唐朝得。 只是因为唐朝出了个武则天,以及那一时期各种女子在政坛地活跃,让许多后世的普通人误以为唐朝的女子地位高,实则不然。 “桑梓远?”游南哲听到这名字,嘴里念了一遍,问道:“可是那做蛋雕之人?” 陈观鱼点点头,“回二少爷,正是。” 游南哲目光微闪,“唰”得一下,合起手中的折扇,白玉般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桑梓远……倒是个妙人……听闻还是个十岁的丫头?” 陈观鱼点着头,说起杨涵瑶,陈观鱼的话倒多了起来:“二少爷说得是。这杨小娘子倒的确是个妙人。” “有趣,有趣。”游南哲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如此有趣之人,本少爷岂可错过?陈掌柜前面带路……” “啊?”陈观鱼傻眼,这二少爷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他要见杨涵瑶?难道是听见对方是个姑娘,这位少爷又起什么坏心思了? 可转念一想,这不能啊!杨涵瑶才十岁呢,这二少爷不会口味这么特殊吧?那还是个孩子呢! 就在陈观鱼犹豫之时,游南哲已露出不耐烦之色,他闷哼一声,问道:“陈掌柜,怎么还不带路?嗯?” 陈观鱼一惊,这位主可不是好惹得。当家的老夫人颇为宠爱幼子,大少爷虽然威严,可毕竟还是讲道理的。 可不像这位主,其他本事没有,拈花惹草,胡搅蛮缠的本事可是大得紧。 刚刚提着要银子,他还能以自己无法做主的借口搪塞着,可若只是提出见一见杨涵瑶,自己还不上道,以这位主的性子,定会回去在老夫人面前胡咧咧一通,到时自己准得倒霉吃瓜落。 想到这里,陈观鱼堆起笑说道:“二少爷,你前边请。” 几人回到店前,杨涵瑶见着陈观鱼出来了,忙站起身行礼,“陈伯伯,安好。” “丫头来了?来来,老夫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们游家的二少爷,游二少。” 陈观鱼说着,侧过身,杨涵瑶顺着望过去,见一约莫二十岁的男子,身材瘦长,目测下,起码有一米八这样。 那人穿着一袭绣有青竹暗纹的紫杉,外罩一件亮绸面的杏色直掇,脚踏着青缎粉底小靴,乌黑的头发被一支白玉簪挽起,面若中秋之月,隐隐泛着流光。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就如这个时代所有的文人墨客一般,仅仅只是站在那儿,一字不说,那股子书卷气扑面而来。 仅凭这一眼,也能断定这不是个普通人,起码是个雅人。 好个美男子!杨涵瑶心里暗暗赞叹一声,纵使前世在电视上看过诸多包装的各种型男帅哥,可不得不承认眼前得这个男子比起前世那些涂脂抹粉的男星们更有着一股自然之美。 刚想行礼,可哪知那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把杨涵瑶彻底地打入了深湖之底,顿时火冒三丈,想一巴掌拍死他! “耶?果真还是个未断奶的黄毛丫头,无趣,无趣,真无趣!” 断你妹啊!杨涵瑶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姑娘我心理年龄比你都大,好不好?该死的小子,真没礼貌! 陈观鱼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刚想开口说话,哪知杨涵瑶却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她福了福身,对着游南哲说道:“大叔,安好,丫头给您见礼了。” “大,大……叔……”游南哲只觉得头顶上方天雷滚滚,自己今年二十有一,还未成家立业,却被人叫成了大叔,这,这,这叫他情何以堪? 转眼又瞄到那小娘子嘴角微扬,眼中隐隐泛着笑意,顿时觉得心口像是被堵了什么似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自己这是被一个黄毛丫头给损了? 四目相对,火星噼噼啪啪,电闪雷鸣,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就在这时,游南哲突然抿嘴一笑,那笑容甚为诡异,看得杨涵瑶与陈观鱼心中一阵发毛。 “想不到城中文人雅客追捧的桑梓远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游南哲把手中名贵的折扇“啪”得一下展开,对着自己扇了几扇,看着杨涵瑶,眼中充满了戏谑之意,“若是让人知道了,丫头,你来说说,他们会是个什么想法?” 杨涵瑶撇了撇嘴,切,果然啊!上辈子读大学时,有个室友曾说过,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是东西,果真是至理名言! 瞧,眼前不就有一个?瞧着这个样子,天又不热,还拿个折扇在这扇啊扇得,一副骚包样! 这位大爷,你当姑娘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折扇都是从日本进口,名贵着还是咋滴?您扇得这么用力,也不怕感冒啊! 杨涵瑶心里腹诽着,罢了,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富二代,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这废物计较! 不过也不能让这家伙以为自己是怕了他,哼,他话里的意思是想把自己的身份捅出去?那也得看你爹答应不答应! 反正她杨涵瑶现在正想为自己正名,巴不得他这样做呢! 杨涵瑶这样想着,习惯性地耸了耸肩,可这个随意的习惯性动作却让游南哲觉得这该死的丫头是在对自己挑衅。 只听那该死的臭丫头说道:“大叔,您说文人雅客都追捧我?” 那臭丫头露出傻兮兮的笑容,看那样子是美得都快冒鼻涕泡了,让游南哲一阵恶寒。 “原来我这么有名吗……”杨涵瑶又转身对陈观鱼说道:“伯伯,这个大叔说得都是真得吗?” 游南哲鸡皮疙瘩都快起来,这丫头看着怎么傻兮兮得?莫不是个痴儿?那怎么可能嘛!陈观鱼可是一直在自己老头子面前夸赞这臭丫头是如何如何早慧,如何如何得聪明,夸得她简直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神童。 神童?游南哲想到神童这两字,眼眸微微暗了下,随即自嘲地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个孩子,自己干嘛跟她计较?自己也真是得,真是最近在家呆久了,憋出毛病来了不成? 不行,不行,还是找陈观鱼拿了银子,先去丽春楼逍遥下,可别真憋出毛病来了。 话说这该死的陈老头门槛还真精,想从他这弄点银子看来还真不大可能!罢了,先回家去,问自个儿老娘要去吧。 想到这里,游南哲也懒得和眼前这小丫头片子磨叽了,他摇了摇手中折扇,说道:“既然陈掌柜做不了主,那本少爷就先走了。” 说着,丢下一屋子莫名其妙的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店堂…… 53.第53章 莫名其妙 这就走了?杨涵瑶有些傻眼,本以为这富二代还会继续在这跟自己胡搅蛮缠呢,结果情况突然来了个大转变,这人就这么走了。 还真是个莫名其妙得人,杨涵瑶暗暗想着。 陈观鱼则暗暗松了口气,佛祖保佑,幸好杨涵瑶来了,这么一搅合,这小祖宗总算是放过自己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啊! “丫头,今日怎有空前来?可是那好东西做好了?” 游南哲一走,陈观鱼又恢复了大掌柜的做派,不过这回他却引着杨涵瑶进了后堂,又指使着堂内小厮给上了茶与瓜果点心。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县令夫人让丫头做得凤冠还没做好,哪有心思去做其他闲事?只是今日进城办事,想着许久不见伯伯,便顺道来看望下。” “哦?”陈观鱼眉毛微微抖了下,“丫头特意来看望老夫得?” 杨涵瑶笑着点了点头,她四下看了看,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翠花,笑着说道:“这丫头叫翠花,在我家做着事。她的兄长就是张大山,丫头长期没见哥哥,心里怪想得,伯伯,能让她去看望下她哥哥么?” 陈观鱼呵呵一笑,说道:“这都是小事。来呀,带这姑娘去看看大山。” “是,大掌柜得。”一个小厮应着,“姑娘,您这边请。” 张翠花福了福身,对陈观鱼说道:“谢谢大掌柜得。” 说完,又对杨涵瑶做了个福礼,“姑娘,那,那翠花去了?” “嗳,去吧。今个儿你就跟你哥哥回家住一晚,明个儿再回来好了。” “多谢姑娘恩典。”张翠花做出一脸感激的样子,千恩万谢后才跟着小厮走了。 “丫头真是心善。”陈观鱼喝了口茶,赞叹着。 杨涵瑶笑着说道:“伯伯过誉了。虽说翠花在我家做着事儿,可想念亲人是人之常情嘛,咱们也不能苛待了别人,不然谁会用心给你做事呢?” 陈观鱼听此话,哈哈大笑,他摸着胡须说道:“老夫早就说过,丫头是个聪慧之人。如今看来,当真如此啊!” 杨涵瑶一脸地“不好意思”,“伯伯莫要笑话丫头了……今个儿前来,其实是想请伯伯去我家吃顿便饭,顺便也有个物件想请伯伯看看。” “哦?”陈观鱼眼中露出一丝光芒,“是何物件?” 杨涵瑶神秘一笑,说道:“说起来这物件之前丫头也跟伯伯提过,如今物件已大成,就想问问伯伯何时有空,去丫头家里吃顿便饭,也好看看这物件好不好使。” 陈观鱼没言语,抿了口茶,回想着自己自认识杨涵瑶以来说过得每句话,可想来想去,却始终想不出杨涵瑶提过得什么物件来。 他眉头紧锁,心里暗暗叹气,真是老了吗?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呢?记性真是差到如斯地步了么? 终于,过了许久,他才一拍脑门,问道:“可是那煤球炉?” 杨涵瑶点头,“伯伯想起来啦?与之配套的蜂窝煤我也做出来得,丫头已试着用这些做了几天的饭菜,效果很好。”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丫头怎敢诓骗伯伯?” “如此……”陈观鱼站了起来,摸着胡须在屋里来回踱了几个回合后,方才停下脚步,说道:“三日后是老夫的沐休日,且那日前去看下吧。” “那好,那丫头就等伯父大驾光临了。” 陈观鱼呵呵一笑,“若真如丫头说得那么好,老夫定当将此事通禀于老东家,到时一切合作事宜就让东家与你说罢。” “多谢伯伯。”杨涵瑶站起身对着陈观鱼长作一揖,站起身后说道:“那丫头就不叨扰伯伯了,先行告辞。” “好!”陈观鱼让人把杨涵瑶等人送出店后,本想把此事去禀报东家,可转眼一想,自己还没过眼就去禀告于理不合,想了想,还是暂且作罢,等自己看过再行打算吧。 杨涵瑶出了店门,对着柳芸娘说道:“芸娘,三日后,这陈掌柜得要来,咱们得准备一些吃食。” “姑娘是想将煤球炉卖给游家吗?”柳芸娘问道。 杨涵瑶笑着说道:“不是卖,是合作。总之得准备一些好酒好菜,可不能怠慢了贵客。若此事能成,你家姑娘可要发财了。” 看着杨涵瑶此刻那财迷样,柳芸娘忍不住轻笑,“既是贵客,那猪肉是万万永不得,咱得用些鸡鸭鱼,羊肉得好。” “嗯,芸娘你厨艺好,这事就你来安排好了。不过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咱们三天后早些起来,去草市置办即可。” “不必如此麻烦得。”柳芸娘慢慢说道:“姑娘若放心,一切就让芸娘去打点。芸娘家里以前就是做吃食得,这城中谁家的东西好都知道,现在去知会一声,让他们到时候送来便是。” 杨涵瑶一听这话,眼前一亮!对啊,柳芸娘虽然现在落魄了,可以前家里就是开酒楼的,这城里哪家的东西好,她最是清楚不过,自己何须担心,给了银子,当个甩手掌柜就好。 “如此大善。”杨涵瑶笑着点头,“那一切就交给芸娘了。对了,大白鲢还是要买一条,到时那水煮鱼我再做一次,亲自做上一道菜,也显得我的诚意。” “是,姑娘。”柳芸娘点头应着,“那明日芸娘送了小少爷上学后,就赶车出来置办。” “好!”杨涵瑶点头,笑着说道:“芸娘,有你在,我可省事了。” 柳芸娘微微一笑,弯下身把杨涵瑶抱上牛车,自己坐了上去,挥了挥手中的鞭子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咱回家去罢,姑娘。” “好,回家咯!” 第二日一早,柳芸娘才送了杨乐贤去学堂回来,便发现张翠花已经回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张翠花的老子娘以及她大嫂。 “姑娘能给老汉一家子一口饭吃已是感激不尽,就算姑娘收四成租也已是菩萨心肠。”张财福一字一句说得很是诚恳,对于杨涵瑶提出的要求,他觉得很合理。 毕竟这一带的地主老财都收了五成的租子,杨涵瑶这般跟他们打着商量,到时就算赖账,收个四成,这租子也很低了。 杨涵瑶还这般客气地与自己一家人商量,他张财福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既然人家小娘子这般客气,听丫头说也是心肠好的,自己一家子自然是不能坑了别人。 谈好了一切细节,这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张大山一家离着李家村不远,走过来也才十来分钟,很是方便,不用额外再在李家村租房来住。 张大山一家也很满意,三成租,家又离得近,而且杨涵瑶还答应把耕牛给他们使用,这家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时还觉得自己跟做梦似得。 李三家的田杨涵瑶也去看过了,这家子还真是抠门,田地里的东西全部给收了上去,不过杨涵瑶也问过了,这十几亩地,除了水田,其他都是种得菜,估计李三一家子早叫人收了上来给卖了。 不过杨涵瑶还是觉得很好奇,李三家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弄得要卖地呢?既然他能把田里的东西都收上来,显然何氏也是知情得,莫非是欠下了赌债? 宋人好赌,杨涵瑶来了这么些个日子,自然也知道这大宋朝赌风盛行,要说李三欠了赌债而卖地,那也不奇怪。 不过这想法也就一闪而过,李三家到底为什么要卖地她才没兴趣知道,她只想着等自己出现在那片地头时,李三那一家子的表情,想想就觉得爽到了极点。 其实这丫得,心眼还是比较小得。毕竟这年头圣母已成了传说,“睚眦必报”才符合二十一世纪新人类的特性嘛! 送走了张大山一家,杨涵瑶又跟着杨李氏去了之前的田地里看了看,之前里正匀过来的田里都种着麦子,不过也有几分地里种得是蔬菜。 这两天韭菜也该成熟了,杨李氏拿着农具,只留了张翠花一人在家看着,芸娘和杨涵瑶都去了田里,准备割一茬韭菜下来,拿到草市卖去。 韭菜种了两分地,绿绿葱葱的韭菜长在地里,要不是提前知道了这韭菜,从未干过农活的杨涵瑶准会把这当成了野草也拔了。 杨李氏割韭菜的动作很是娴熟,就连芸娘动作也比自己麻利多了,杨涵瑶微微叹气,就这一方面,自己估计要学很久才能得其要领吧? 至少现在是不行,没见杨李氏一边割着韭菜,眼睛还不停地看着自己麽?她可深知自己的农活水平,就怕她一个失身,自己这个农田杀手就把好好的韭菜给糟蹋了。 微微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绿绿葱葱的韭菜,杨涵瑶忽然就想起韭黄了。 韭黄炒鸡蛋可比韭菜炒鸡蛋好吃啊!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想着韭黄那鲜嫩甜美的味道,杨涵瑶觉得自己的口水都掉下来了。 虽然韭黄的营养价值比不上韭菜,可这却并不影响杨涵瑶对韭黄的喜爱,因为在她看来,韭黄真得是比韭菜好吃太多了! 54.第54章 韭黄 “亲娘,我们弄些韭菜闷韭黄吃吧。”想着韭黄炒鸡蛋,炒肉丝那美妙滋味的杨涵瑶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韭黄?”不远处正在割着韭菜的杨李氏微微直起腰,困惑地望着杨涵瑶,“姐儿,韭黄是什么东西?” 杨涵瑶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亲娘,你没吃过韭黄?韭黄炒鸡蛋,韭黄炒肉丝,可好吃了。” 杨李氏摇着头,又望向柳芸娘,“芸娘,你见多识广,你听说过韭黄是什么吗?” 柳芸娘答道:“回老夫人的话,芸娘也不知姑娘说得韭黄是什么。” “不会吧?”杨涵瑶的眼滚得更圆了,“就是把韭菜闷软了,等韭菜叶子发了黄,那就是韭黄了啊。” “黄了的韭菜叶?”杨李氏用一种“大姐儿,你疯了吧”的眼神看着杨涵瑶,“那还能吃?” “怎么不能吃?!”杨涵瑶猛摇着头,真是暴殄天物啊!韭黄这样好吃的东西,宋人居然不知道? 那怎么可以?!杨涵瑶长呼短叹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样子可把杨李氏吓坏了。 她一把扔掉手里的农具,跑了过来,也不管手上干净与否了,摸着杨涵瑶的额头问道:“囡囡,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你可别吓亲娘!” 杨涵瑶忙拨开杨李氏的手,笑着说道:“亲娘,我没事。这些韭菜先别割了,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点子。” “什么点子?”杨李氏仍不放心地问道:“姐儿真没事?” 杨涵瑶用力地点着头,“没事,没事,真没事。只是想到大家连韭黄都没吃过,想着咱们把韭黄弄出来了,就又能卖钱了……” “姑娘,那个什么韭黄,真好吃吗?韭菜叶子黄了真能吃?”柳芸娘不愧是从小在酒楼里长大的,对着这方面的敏感度极高。 她一听到杨涵瑶这般说,顿时眼前也亮了。柳芸娘虽说是从小在酒楼长大,可是自己本身也对做各类美食充满了热情,她喜欢做,也会吃,家境没落败前,她这张嘴在晋陵城也是出了名的。 “能吃,能吃,当然能吃!”杨涵瑶不住地点着头,真是天助我也!以前她在一些书上看到过,韭黄是韭根依靠自身贮藏的养分生长,在完全不进行光合作用的条件下形成得。 现在想来,培育这韭黄只要不进行光合作用不就行了?正好过两日陈观鱼要来吃饭,她可听说了,这游家可不止开着金器铺,他们还开着漆器店,大酒楼呢。 等陈观鱼来了,给他做一道韭黄炒肉丝,她相信,韭黄那鲜嫩肥美的口感以及金黄色的卖相必然能把这老头给俘虏住了。 如今正是韭菜上市的时候,杨涵瑶看了一眼地里的韭菜,微微地叹了口气,唯一令人不满地就是韭菜种得太少了。 “亲娘,韭菜别割了,咱们现在就找人过来搭棚子。” “搭棚子做什么?”杨李氏更加奇怪了,“这样就能弄出那啥,那韭……” “韭黄。”柳芸娘在一旁补充道。 “对,韭黄。搭棚子就能弄出韭黄吗?” 杨涵瑶笑着说道:“能,一定能。只要不给这韭菜晒太阳,最后就能成韭黄了。” 杨李氏摇着头,“姐儿,莫要胡闹了,这菜不晒晒太阳不得死了去?” 见杨李氏还是不信,杨涵瑶无法,只得说:“亲娘,要不我就弄一块?就算不行,没了也不可惜。” 杨李氏眼睛一瞪眼,不满道:“姐儿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也由不得你这样折腾。这些菜种出来可辛苦着,这样糟践,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杨涵瑶一听,脑袋耷拉了下来,可她还是不死心,她可怜兮兮地看向柳芸娘,一个劲儿地使着眼色。 柳芸娘受不了杨涵瑶那可怜兮兮的表情,那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像是条被遗弃的小猫小狗。 好吧,用这比喻形容自己的主子确实不厚道,可没办法,杨涵瑶现在那表情活脱脱地就让柳芸娘起了这样的联想。 柳芸娘举了双手投降,她对着杨李氏说道:“老夫人,要不就让姑娘试试吧。姑娘也不是那种没谱的人,少弄一点,万一成了,也多个进项。” “是啊,是啊!”柳芸娘话音一落,杨涵瑶忙赶着附和,“芸娘说得对,亲娘,你就让我试试吧,试试又没关系,好不好,好不好嘛?我就弄一小块,就一小块!” 杨李氏还在犹豫,老人家节省惯了,虽说现今家里条件不错,可也不能这样糟蹋东西啊! 杨涵瑶见杨李氏犹豫,知道她有些意动了,忙上前挽住杨李氏的手,展开“撒娇大法”,摇着杨李氏的手说道:“亲娘,好不好嘛,就试这一回,我保证这次不行,我就不乱弄了。” 杨涵瑶举着小手,一脸诚恳。看着杨涵瑶那样,杨李氏忍不住笑了,她刮着杨涵瑶的小鼻子,说道:“讨债鬼,黏人的本事越来越大了。行,就依你这回吧!” “耶!”杨涵瑶拍着手欢呼,“亲娘万岁!” 杨李氏手一抖,忙捂住杨涵瑶的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的小祖宗,你乱喊个什么?这要被人听见了,命都没了!” 柳芸娘也是一脸的惊慌,她捂着胸口说道:“姑娘,这话可不兴乱说,被人听见可要砍头得。” 杨涵瑶拨开杨李氏的手,吐了吐舌头,一时忘形,居然犯了这个时代的忌讳,该打,该打。 “那到底该怎么做,姐儿?”杨李氏问道。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咱们去砍下竹子来,在这里插上,然后盖上稻草,到了晚上开个口子通下风,白天再盖上。” “只要盖着不见光就行吗?”柳芸娘问道。 杨涵瑶点头,柳芸娘笑着说道:“那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拖两条长板凳来,盖上稻草,边上再捂上不就行了吗?” “板凳?”杨涵瑶想了想,这倒很省事,可是这板凳放在外面不会被人偷了吧? “长板凳放外面,给人拿了怎么办呀?” 未等柳芸娘答话,杨李氏就笑了起来,“谁家要你的破板凳,芸娘,你回家拿去吧,让翠花也来帮忙,家里的稻草也带出来。” “嗳,老夫人。” 须臾,张翠花和柳芸娘便带着几条长板凳和稻草过来了,除此之外,柳芸娘还从家里带了两根细小的竹竿子。 几个人沿着最外一圈的韭菜地,小心地把板凳架上,把竹竿架在板凳上,最后才把稻草一一盖上。 “还是芸娘想得周道,这竹竿起了大作用了。”杨涵瑶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清明过了,这天一天比一天热。 古代也就这点好,空气清新,四季分明。不像后世,感觉只过了两个季节似得,春天与秋天的气息越来越少了。 把一切弄好,杨李氏又割了一些韭菜,杨涵瑶在田里来回巡视着,忽然脚下一痛,她“哇”得叫了一声,在这地头干活,许穷人是连草鞋都不穿得。 杨涵瑶家里最近条件不错,自然是穿着草鞋得,可杨涵瑶突发奇想地想体验下这田园乐趣,与大自然来个亲密接触,她就把自己的鞋给脱了,赤着脚在田埂地上走着。 哪知走着走着也不知踩到什么了,她只觉得脚底心一阵刺痛,哇得叫了一声,杨李氏忙紧张地问道:“姐儿怎么了?” 张翠花忙扶着杨涵瑶在田埂边上坐下,杨涵瑶抬起脚,一看,看着扎在自己脚上的东西,顿时上一辈子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老夫人,姑娘这是被茅针扎了脚了。” 杨涵瑶把拔茅针给弄了出来,看着手里那东西,杨涵瑶不由地想起前世去乡下姑姑家玩的情形。 杨涵瑶前世一直生活在城市里,可她的大姑姑家却在乡下。早年的时候,物质生活还不是那么丰富,能寒暑假期间到乡下姑姑家去玩,是她最开心的事。 那时候的常州乡下,还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准备地说,前世儿时记忆里的乡下才叫真正的农村,就如现在的李家村一样。 大姑姑家住湖塘,那时的湖塘农田很多,天地广阔,可以疯玩得地方非常多。 她和表姐一直都住在城里,能到乡下去,两个疯孩子别提多高兴了。 其实说起来,杨涵瑶小时候是个非常顽皮的人,因着在城里能玩的东西实在少,只要一听说要去乡下姑姑家了,那顿时是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地劲头。 寒假去,可以放野火;暑假去可以去河塘里摸鱼,别提多逍遥自在了。 当然,干得坏事也不少。比如杨涵瑶曾经拿过一只小鞭炮点燃了去炸了白乌龟(白鹅),结果被追着跑了几里地。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白鹅是这样凶残的物种,导致她在今后的日子里,看见带喙的动物就感到害怕,到后面连小鸡都不敢碰了。 “姐儿,可是弄疼了?”杨李氏见杨涵瑶看着手里的茅针在发呆,不由关切地问道。 杨涵瑶抬起头,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可以吃呢,亲娘!” 55.第55章 茅针 杨李氏听了此话,呵呵地笑了起来,心直口快地张翠花也笑着说道:“姑娘,你也知道这个能吃?”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嘟着嘴巴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个能吃,我又不是痴儿。” 张翠花咯咯地直笑,“想不到姑娘也知道这个能吃,我们村里的娃子们嘴巴馋,尽在田里,沟渠边找这个吃,这个可甜着。” 杨涵瑶笑了笑,这个茅针哪可能那么甜,只是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果腹尚且不易,别说吃零嘴了,这才会觉得这茅针甜,其实也只有一丝丝的甜味,哪像张翠花形容地那般甜。 像她上辈子,在乡下姑姑家玩时,乡下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小小的孩童就任意放养在田间。 杨涵瑶和表姐去了乡下大姑姑家,自然也是这待遇。大人要忙着做农活,哪有时间来照顾你们? 由着比自己大几岁的表哥带着,几个孩子在田野疯耍着。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头,在乡下长大的大表哥,以天地为席,自然对地上长出的每一种草木,都能熟悉其习性,并用来打个零嘴,改善下枯燥无味的生活。 比如这茅针,还是大表哥教自己认识的。 杨涵瑶站起身,笑着说道:“亲娘,我没事。”说着,又在田地边上转悠着,果然,她发现许多茅针,就如前世那般,这种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到处都是。 她前世时还听大表哥说过,这种叶子锋利,常常拉人手的野草不能肥田;嚼起来也很干涩,牛羊也不爱吃,不能当饲料。 等到枯黄后,柔软轻飘,割下来,一把火一点就烧没了,也不能当柴烧。 可是这茅针在秋冬之时,等枯黄之后,小孩们喜欢玩“放野火”“碳茅柴”,烧的就是这种野草。 当时杨涵瑶听了很新奇,原来自己最爱玩得“放野火”烧得野草叫茅针啊! 顿时双眼冒着星星,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大表哥,在那时,杨涵瑶觉得自己的大表哥实在是太有学问了,田地里随意的一颗野草也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来,换做自己却是什么也不懂得。 杨涵瑶弯腰看着隐藏着得那些茅针,细眼瞧去,就可以看到一支支被叶片包裹的针管状穗子直直地指向空中。 小心翼翼拨开茅草叶,找到一个个小鼓包的嫩穗,茅针,揪住上端,一点点往上提拉,等到茅针即将脱节时,快速一提拉,茅针就从茅草肚子里脱了出来。 拔出来的茅针,在草叶茎杆里那一头还留着一小段断头,或白或青白,看着很是“赤嫩”(常州方言,意为非常嫩),另一头尖尖的,像针尖,中间微鼓的一个小肚皮,形似淡竹笋而微,却无节。 剥开外面那层包裹着尚未张开的草叶,里边是一根柔软绵绵地银白色的软条,放进嘴里嚼,柔软无骨,一嚼便成碎末。 杨涵瑶眯着眼,品味着嘴里这种前世儿时尝尝吃得野草,它虽不经嚼,但嫩嫩的,甜丝丝的,有一种草的清香。 杨涵瑶还知道,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茅针会越长越旺盛,茅针肚子会变得大结实。 到了这个时候,茅针也就没什么吃头了。往往味同嚼蜡,嚼得腮帮子都疼了,却再也找不到嫩穗的滋味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照样还是会拔茅针,不过纯粹是玩了。 茅针长大后,破叶而出,一片蓬蓬松松毛茸茸的白色,在春风中摇曳着,看着就像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别有韵味。 这个时候,女孩们喜欢拔一把茅草花,把这大自然的馈赠当成一种臭美的资本。 而这个时候,男孩子们的兴趣则是转向了挖茅草根。 节的茅草根,用草叶衣服一擦一抹,塞进嘴里咬嚼,也有一丝甜滋滋的味道。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许多的大人也会挖茅草根回家煮着汤喝。 杨涵瑶吐出嘴里的渣子,眼中带着暖意,前世在乡下时,常常疯玩一阵后,便躺在茅草地上,不用担心茅针草会像其他草一样被压渗出草汁,染脏了衣服回去挨打。 和表哥,表姐就那样躺着,看着蓝蓝的天空,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刚拔下的茅针草根,任凭春风拂身,嘴里胡乱吹嘘着自己得各种奇思妙想,那种惬意似乎离自己的生活已经很远很远了…… 随着后世的城市化,许多的农村都不见了,取而代之得是繁华的商业街区,高楼大厦。 在那车水马龙之间,感受着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可那份看云卷云舒,心随云天远的惬意却是后世的人再也无法感受到的了。 杨涵瑶嘴角微微翘起,她终于觉得穿越到这古代来,也不全是那么地糟糕。 至少她现在又有机会嚼着茅针草,看这大好的田园风光,享受着春日里难得的宁静与安逸…… 岁月静好,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得了…… “瞧姐儿那样,吃个茅针还一脸享受的样子,跟你阿弟一样,都是个嘴馋得。” 杨李氏看着杨涵瑶那半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张翠花也在旁边咯咯地直笑,“老夫人,姑娘这是想吃糖了吧。”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张翠花说道:“你这妮子,你懂啥?姑娘我这是在忆苦思甜。” “忆苦思甜?”张翠花扑闪着眼睛,一脸不明所以。 杨涵瑶呵呵一笑,“你别看家里现在好过了不少,可以前却不是这般光景呢。日子好过了,也得记得吃苦受难的时候,这茅针好,时常来品尝下,也好记得那过去的日子,不要忘了本。” 杨涵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嘻嘻一笑,“我这也是在学那范文正公,范文正公断虀画粥,姑娘我品茅针忆苦思甜,说不定以后还能传为佳话哩!” 张翠花这下是彻底听不懂了,范文正公是谁?画粥做什么?她张着两只眼,满头的问号。 杨李氏也是,“姐儿说不忘本这老婆子听懂,你说那啥范什么公的画,画粥做什么?” 柳芸娘捂着嘴笑了起来,她说道:“老夫人,姑娘这是在说那范仲淹,范大人呢。” “就是那个几年前死了的范大人?”杨李氏问道,“听说那是个好官呀,当时常州城里不少的读书人都哭着要去为这位大人送行呢!” 杨涵瑶眼前一亮,范仲淹才死没几年?这下她心里有数了,虽然不大记得范仲淹到底是哪年死得,但有点她可以肯定,范仲淹是死于仁宗朝末期。 如此说来,现在要么就是还是仁宗当家,要么就是英宗在位期间了。这个消息让她大为振奋,总算对于自己到底处于北宋哪个时期心里有些谱了。 柳芸娘点着头,她说道:“这位范大人年轻的时候,因为父亲去得早,她母亲没办法,为了活下去只得改嫁了一个姓朱富户。” “想不到这位范大人身世这么坎坷呀……” 杨涵瑶也在一旁仔细听着,对于范仲淹,她可是佩服得紧。虽然柳芸娘说得这些事,当年学校学《岳阳楼记》时,老师有介绍过,可她很想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怎么评价这位历史大牛的。 “是很坎坷呢。”柳芸娘点着头,“朱家很有钱,可是这位大人为了励志,常去附近长白山上的醴泉寺寄宿读书。” “晨夕之间,便就读讽诵,给僧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那时,他的生活极其艰苦,每天只煮一碗稠粥,凉了以后划成四块,早晚各取两块,拌几根腌菜,调拌于醋汁,吃完继续读书。” “断虀画粥由此而来,也是世人对这位大人品德的赞美。这位大人后来去了睢阳应天府书院读书的时候,依然不堕此品行。” “范大人有个同窗,见到这位大人常年吃粥,便送些美食给他。范大人竟一口不尝,听任佳肴发霉。” “直到人家怪罪起来,这位大人才长揖致谢说着,‘我已安于划粥割齑的生活,担心一享受美餐,日后就咽不下粥和咸菜了。’” “所以刚刚姑娘说,她要常吃茅针忆苦思甜,芸娘佩服得紧。姑娘虽为女子,还在垂髫之年便有这般的胸襟,将来定是人人称赞的贤娘子。” 杨李氏听了半天,其实许多她也不是听得太明白,可柳芸娘读过书,她倒知道。 听到一个读过书的姑娘对自家小孙女出了如此高的评价,一张脸笑得皱成了一朵菊花,开心地说道:“老婆子就知道,我家瑶姐儿是最好得!” “亲娘!”杨涵瑶红着脸,跺了跺脚,说道:“哪有您这样夸自己孩子得。芸娘,你也说得太夸张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麽。” “虽是随口一说,却也道出了姑娘的品行,姑娘何必这般谦虚?”柳芸娘看着杨涵瑶红红的小脸,竟难得的打趣起杨涵瑶来了。 “就是,就是。”寂寞了许久的张翠花终于找到了可以说话的缝隙,她点头如捣蒜,“柳姨说得我也不大懂,但俺知道,姑娘就是个大善人!” 56.第56章 草市卖菜 说完了笑话,韭菜也割得差不多了。杨李氏把韭菜整齐地码在竹篮子里,背在手上说道:“留下一点今个儿炒着自己吃,其余地咱去草市卖了吧。” “好。” 留着柳芸娘与张翠花在家看家,杨李氏与杨涵瑶亲自去了草市。本来柳芸娘也想跟着去的,但杨李氏却没有让他们跟着,实在杨李氏觉得,去卖个韭菜,后面还跟着仆从,这不让人看了笑话么? 若让柳芸娘直接去帮着卖,自己当甩手掌柜的话,杨李氏也不放心。 倒不是她不相信柳芸娘,而是过了一辈子苦日子的杨老太太对于钱财上看得比较在意,借他人之手的事她干不来。 杨涵瑶跟着杨李氏到了草市,寻了一块地儿,这回也就割了二十来斤韭菜,杨李氏可真够厉害得,这么大年纪了,背着二十多斤韭菜到草市,途中愣是停顿都没停顿下,一口气就走到了草市。 “亲娘,这韭菜可以卖多少钱一斤?” 杨李氏把韭菜在篮子里铺好,笑着说道:“这韭菜最是轻贱,不值当什么钱,一文钱一斤。” “啊!”杨涵瑶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己来了宋朝这么久,还头一次说是这样赚钱得。 这里一共才二十来斤韭菜,这全部卖完了也就二十几文钱。可为了这二十多文钱,他们一家子可忙活了半天啊! 这支出与收入也太不成对比了!坑爹,绝对的坑爹! 似是看出了杨涵瑶心思般得,杨李氏笑着说道:“姐儿现在是能赚大钱的人了。可也别小看了这小钱,聚少成多,每天都要能卖完,能换一石大米了。” 杨涵瑶咧嘴笑了起来,“亲娘,您可算得真清楚,真会过日子。” “你这孩子。”杨李氏嗔怪道:“还取笑起亲娘来了。若没你亲娘和爷爷那样扒着,算着,咱一外乡人,哪置办起那点家当?可不就是一文钱,一文钱得攒出来得么? “是,是是!”杨涵瑶笑着猛点头,“亲娘的教诲瑶儿记住了。” “讨债鬼,又耍贫嘴!” 杨李氏嗔了一声,把菜摆好,坐在自带的小板凳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这时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人走了过来,说道:“卖什么东西呢?交五文钱。” 杨涵瑶愣了下,看向杨李氏,可杨李氏却是很爽快地给了五文钱,显然是知道这里规矩得。 待那人走了后,杨涵瑶才问道:“亲娘,那人是?” 杨李氏将一缕掉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说道:“是这儿的市令,摆摊要给五文钱。” 杨涵瑶吐了吐舌头,这买卖也太亏本了吧?一共才二十多斤,税倒要交五文钱,坑爹,绝对的坑爹! “亲娘,那咱们要挑得东西多,也是只收这些钱么?”杨涵瑶又好奇地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下次绝对要多挑些来卖。 “要看卖得是什么,如果是鱼啊,鸡啊,鸭得,还得多收几个铜板。” “这样啊。”杨涵瑶点着头,“那就是说蔬菜的话,只要你摆上摊,只收五文钱对吗?那亲娘,咱们干嘛不多弄些来卖?这样很浪费呢!” 杨李氏笑了笑说道:“你心里肯定想,亲娘这样做好傻是不是?” 杨李氏凑尽说道:“这在草市里摆摊,门道也多着呢。虽说明面上卖蔬菜,无论多寡,都是只收五文钱。可那些个市令老爷们,看见你挑来卖得东西多了,就得意思意思了,否则别想在这安稳。” “潜规则?”杨涵瑶吐舌,还真是,古今中外,潜规则无处不在啊。 “潜什么?”杨李氏没听明白,不过也没多问,反正杨涵瑶动不动就会说些自己听不明白的话。 她继续说道:“这样五文钱也拿不出手,起码得十来个铜板,那样还不如多挑几次了。他们见咱们卖得东西不多,也就不会伸手跟咱们要钱了。” 杨涵瑶点着头,叹了口气说道:“果真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生活里的道道还真不是一般多。” “姐儿又在做学问啦?”杨李氏笑眯眯地,“我说我家大姐儿要是男儿身,定能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女儿家也能光宗耀祖得,亲娘,又不是非男子不可。” 杨涵瑶颇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女子也能顶半边天呢!” “噗!”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个轻笑声传入耳内,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女子能顶半边天,好大的口气。” 谁这么没礼貌?杨涵瑶不悦,皱起眉头朝着声音主人望去,见是一个年近三十,一副文人打扮的男子正满脸不悦地望着自己。 那望着自己的神情,就好像自己亵渎了读书人最为敬重的孔圣人般。 杨涵瑶快速地打量了他一下,从那洗得发白的衣服来看,都不用想,这是一个穷酸。 不是杨涵瑶狗眼看人低,而是这种读书人,往往都是一根筋。也难怪世人会喊出“穷酸秀才”的话来了。 说通俗点,这种人就是一搅屎棍,好比明朝那海瑞。虽然他的品性令人赞叹,可真要有这么个人摆在你身边,你受得了吗? 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无论到了什么时代,这都是一条铁的定律。 世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一个政策出来,满足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那就好得;反之,则就是恶的。 和谐决定一切。你不能去当那搅屎棍,那层纸一旦被捅破,带来得未必是新气象,很有可能是满目疮痍,让人无法直视。 想做搅屎棍的人,那绝对是不受欢迎得。但眼下此情此景,杨涵瑶随口的一句话,在这时代,那杨涵瑶绝对是搅屎棍一个。 当然,她也没想到,自己和杨李氏说着话,会突然从旁边冒出个这么地人来,要有外人在,这“大逆不道”的话,她是绝对不敢乱说得。 杨李氏见来人横眉竖目得,忙出来说道:“这位公子,小孩子不懂事,胡咧咧地,您别跟她计较。” “这大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女子能顶半边天,哼,这说出去是要惹人笑话得。这小娘子年岁还小,大娘回去应好好教导,免得日后惹人笑话。” 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这人还真是得,说他胖,这还喘上了。 不过她也不想和这种人费口舌,这种人,和他说话等于对牛弹琴,无须多费那口舌,自找不痛快。 她抬起头,一脸“害怕”地说道:“亲娘,我又说错话了吗?” 还没等杨李氏说话,那人又开口了,“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小娘子刚刚居然大言不惭,说女子能顶半边天,我且问你,女子如何能与男子相提并论?” 你妹的!杨涵瑶心里暗骂一声,姑娘我不发威,你还教训上瘾了,真当姑娘我是HelloKitty猫来着? 想到这里,杨涵瑶做出一副颤颤巍巍地样子,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满眼天真地问道:“可是叔叔,没,没有女子,哪,哪来男子?这,这样说来,女子不,不是就能顶半边天了吗?” 那人一愣,脸上闪过尴尬,可随即又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歪理,歪理,真是歪理!” 他在这边说着,声音还挺高,周围的一些人被吸引了过来,那人似乎更来了劲,摇头晃脑,长吁短叹着:“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小小稚童尽也说出这般荒唐的话,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呀!” 杨涵瑶只觉得头顶上方天雷滚滚而来,看着那人已快进入了疯癫状,有这么严重么?都扯到这世道上来了。 嗯,这人果然是个搅屎棍,咱还是离远些吧,做生意重要。 “这,这位叔叔,丫,丫头知道错了,您,您别生气。” 杨涵瑶依旧卖力表演着,边上已有人在指指点点得,还有人向那穷酸打听着事情的经过,杨涵瑶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只得卖卖萌,认个错,然后卖掉东西,赶快回家去。 那人见杨涵瑶认错了,脸色稍缓,他摸着胡须,点着头说道:“迷途知返,孺子可教。” 杨涵瑶真想把菜篮都扣他头上去,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碰上个这么得二货,真倒霉啊! 不过好在那人只是有些迂腐罢了,看着倒也不是太坏的人。因为周围的人跟他打听,他没把杨涵瑶那句“耸人听闻”的话给说出来,只说稚童无知,他辈读书人理应教导误入歧途之人。 众人见事态平息了下来,也知道没热闹可看了,就散了开去。杨涵瑶松了口气,还好,这书呆子还不算太坏,不然她今天可麻烦了。 “大娘,这韭菜怎么卖?” 那书呆子开口一句话,就把杨涵瑶给惊呆了。 这些读书人不是很恪守圣人的教条么?君子远离庖厨,这些人应该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才对嘛! 咋还有秀才公自己出来买菜得? 真是怪哉! 57.第57章 杨乐贤受罚 杨涵瑶见那书生挑挑拣拣半天,才买了一斤韭菜而去,忍不住叹气,除去李三那对夫妻,今个儿碰见得这书生也算奇葩一朵了。 杨李氏见人走了,又低声教导了杨涵瑶几句,无非是“祸从口出,在外要谨言慎行”之类的话,杨涵瑶点了不住点头,不用杨李氏说,她也知道了,这宋人耳朵都尖着,不能随便开口。 杨涵瑶又看着草市人来人往着,并不比那大城里差多少,想着长期做手工艺品也不是个办法,或许可以考虑到这草市来开个快餐店? 城里的店铺太多,租金也贵,而且她没什么背景,或许到草市来开个吃食店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眼下她还是得依托着系统把这个时代的物种也丰富起来,比如杨涵瑶之前买得野兔,还想着拿胡萝卜去喂养呢,一打听才知道,胡萝卜这东西还没传入中国呢。 况且她现在人还小,虽然杨李氏现在很多话都听她的,可若是出去开店,她这年纪还太小了。 而且她也想把荒地买到手,把农庄建立起来再说,如此一打算得话,开吃食店的事儿就得拖到两年后了。 不过杨涵瑶并不着急,这两年内她可以做许多事了,她可以利用这两年为自己在这常州打下一定的人际关系基础。 而且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更好的计划,比如后世的“农家乐”,她就可以拿来借鉴下,城里的那些文人墨客,想必对于田园风光也是很有兴趣得吧。 一切还得看这茶山乡,夏城乡一带是否有足够多的荒地卖给自己。如果有的话,自己都不用到这草市来开快餐店。 茶山,夏城就位于官道边上,来往的人很多,自己买得荒地就在这边上的话,她可以在自己设计的农庄外面造起房子,做些快餐卖给来往旅人。 而农庄里面,除了自己住的地方外,还得另辟一地,专门接待贵客。换句话说,农庄外是走大众路线,农庄内是走精品路线得。 二十来斤韭菜,卖得很快,也就两个多小时就卖完了,杨涵瑶帮杨李氏拎着小板凳,两个人回了家去。 还未走到家门口,远远地看见张翠花站在门口,一脸焦急地朝着自己这边方向看着,见着杨涵瑶与杨李氏忙跑过来说道:“老夫人,姑娘,你们总算回来了。柳姨去接小少爷,可这都去了半个时辰了,也不见人回来,我这都急死了……” 杨涵瑶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约约地想起,弟弟曾经说过,李三家的幼子也在族学里读着书,而且对他总是不善。 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她站不住了,直觉告诉她,弟弟可能出事了,而且肯定又和李三家脱不了干系。 “翠花,你扶着老夫人慢慢过来,我先去看看。”说完,拔腿就跑,连杨李氏喊都没停下脚步来。 她心里有些慌张,虽然来这宋朝日子不长,可她把杨乐贤还有杨李氏都当成了至亲,李三那对夫妻那德性,教出来的孩子能好到哪去? 后世学校里经常出现“学霸”欺负同学的事来,她脑海里甚至浮现出弟弟被几个坏孩子扒光了衣服,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受着各种羞辱。 该死的!杨涵瑶的拳头紧紧攥着,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李三家得最好不要再惹自己,不然她一定会让他们一家子死得很难看! 跑到了族学门口,远远见着柳芸娘站在那里,杨涵瑶赶忙跑上去,一把抓住柳芸娘的手臂,问道:“芸娘,小少爷呢?” “姑娘,你怎么来了?” 杨涵瑶擦着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道:“翠花说你来了半个时辰还没回去,我着急,来看看,阿弟呢?” 柳芸娘指了指课堂,说道:“少爷被先生罚了。” “被先生罚了?他做什么了?” 杨涵瑶朝着课堂里看去,见自己弟弟昂着头地站在那儿,边上还有个小男孩,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再看两孩子,头发都乱糟糟得,自己弟弟脸上还红肿着,显然是和人动过手了。 “芸娘,少爷和人打架了?” 柳芸娘一听这话,一向风淡云清的脸上冒出怒色,“那孩子是李三家的,是他挑事,还先动手打了少爷,结果现在却是少爷要与他一起受罚。” “果真又是李三家得么……” 正说着话,却见李德晖从另一间屋走出来,杨涵瑶忙做了个福礼:“先生,安好。” 李德晖扫了一眼杨涵瑶,表情淡淡,看不出是喜是怒,他点了点,却未对杨涵瑶说什么,径直走进了课堂,站在屋外的杨涵瑶只听见那人慢声慢气地问道:“你们可知错了?” 李三家的那个孩子率先抢着说道:“先生,学生知错,再也不敢了。” 杨乐贤看着李德晖,嘴角倔强地扬着,“先生,学生不知哪里错了。” 李德晖眉头一皱,冷声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 杨乐贤摇着头,说道:“学生愚笨,实不知哪里做错了。明明是李昊卿惹事,动手在先,学生被他打了,却还要与他一起受罚,这是何道理?” 李德晖冷哼一声,脸上如结了霜,听说那杨家的大姐儿前几日与那何氏发生冲突,那杨家大姐儿也是这般咄咄逼人,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小子,看看,这什么态度?这是对师长该有的语气吗?那样子就像个好斗的公鸡。 “哼!君子立身以德为本,圣人曾言以德报怨,你年岁还小,却这般睚眦必报,将来必惹祸上身。” 杨乐贤才读书没多久,字还没认识几个,可自学习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却被一直告知,圣人的话都是对得。 因此李德晖这般一说,他顿时就哑口了,睁着双眼,不知该说什么了。 杨涵瑶看到此处,看不下去了!就知道这农村里的迂腐先生教不出什么好得来,这明明就是断章取义嘛! 她走进课堂,朗声说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可见圣人是反对以德报怨的。” 李德晖一听这话,顿时不喜,虽说之前对杨涵瑶很是欣赏,可这几日杨涵瑶的行为,特别是之前对何氏那咄咄逼人般的态度,他认为已失了读书人的身份。 杨涵瑶虽然是个女子,可能在书法上自成一派,那就已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了。 李德晖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已自动忽视了杨涵瑶的性别,而是看成了我辈中人。 杨涵瑶这般行事作风让他颇为不喜,认为杨涵瑶是误入歧途了。 “放肆,怎可随意曲解圣人之言?” 李德晖虽然生气,可读书人的修养在那里,他的语调依旧平缓,若不是眉头那瞬间的微拧,似乎你都看不出这人不高兴了。 杨涵瑶撇了撇嘴,心下不满。可她也知道在这古代封建社会,祭祀对象乃是天地君亲师,师虽排在末等,可比起普通民众,他们的社会地位是超然得。 这先生处事虽然不公,杨涵瑶知道他不公,却也不能跟他就这么火拼起来,这是个读书人,是这个社会的知识分子,不是何氏那种下三滥,对付知识分子,当然要用其他手段。 只是这前几日经历了何氏那般事情,杨涵瑶心里已对自家在这李家村处于什么地位了然了,再与这先生辩论又有何意? 早晚都是要走得,刚还是冲动了啊…… 想到这里,杨涵瑶福了福身,说道:“先生教训得是,是丫头孟浪了。” 李德晖微微皱了下眉,刚刚他明明觉得这杨家大姐儿似是有其他话要说,怎么转眼的功夫,又是这般态度了? 可人家这样说了,他也不能再多问,只得淡淡说道:“以后莫要胡说了。” 他看了看杨乐贤,又问道:“现在可知错了?” 杨涵瑶看着杨乐贤,杨乐贤也看向自己的阿姐,见阿姐对着自己直眨眼,只得低头说道:“先生,学生知错。” “如此大善。”李德晖摸着胡须点着头,又拿出两张字体,说道:“回去写十张字帖,明日交给老夫。” 那李昊卿一听此话,脸成了个苦瓜,杨乐贤表情淡淡,刚刚的倔强已不见了,接过字帖,点头称是。 杨涵瑶带着弟弟走出了课堂,李昊卿也走了出来,他狠狠地瞪了眼杨家姐弟俩,冷哼着说道:“小子,你等着。” “你……”杨乐贤本就还气着,要不是自家姐姐一直给自己打着眼色,他是绝不会认错得。 这会儿这小子又来挑衅,他更火了。刚想说几句,却把杨涵瑶一把按住,杨涵瑶对他说道:“阿弟,阿姐今个儿就再教你一句做人的道理。” 李德晖在课堂里看着,他也知道今天对杨乐贤是不公平得,可他坚持认为,仁爱德行是君子的立身之本,他这般做,也是希望能把杨乐贤教育成一个谦谦君子,而非睚眦必报的小人。 杨涵瑶刚刚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看在眼里,他想着杨涵瑶本来是要为自己弟弟说话得,可因顾及着自己的身份才没有说。 虽然觉得杨涵瑶还算守礼,可李德仁却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现在也很想知道,这位大姐儿这会儿又会怎么样来教育自己的弟弟? 58.第58章 竖子无谋 杨乐贤看着自己的阿姐,只听杨涵瑶慢慢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杨涵瑶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笑意,“阿弟不太懂,是吗?” 杨乐贤点着头,杨涵瑶又说道:“妇人之仁,不能忍于爱;匹夫之勇,不能忍于忿,皆能乱大谋。” 李德晖在课堂里听着这话,心头猛得一颤,这个杨涵瑶太出乎他的意料,她这是在注解论语? “小不忍则乱大谋,出自《论语·卫灵公》: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所谓巧言,包括了吹牛,喜欢说大话,乱恭维,说空话。好话是很好听的,使人听得进去,听的人中了毒、上了圈套还不知道,这种好话是最会搅乱正规的道德。” 杨乐贤听了,略微琢磨了下,问道:“阿姐,那今天我做错了吗?” 杨涵瑶笑着摇摇头,“阿弟没有错。” 杨乐贤听了,脸上露出笑容来,可随即又见着自家阿姐脸上的微笑散了去,只见她严肃地对着自己说道:“至于小不忍则乱大谋,有两个意思。” “一是说人要学会忍耐,无论遇见了什么都要忍耐、包容一点,如果一点小事不能容忍,脾气一来,坏了大事。许多大事失败,常常都由于小细节上搞坏得。” “二嘛,是说作事要有忍劲,狠得下来,有决断,有时候碰到一件事情,一下子就要决断,坚忍下来,才能成事,否则不当机立断,以后就会很麻烦,姑息养奸,也是小不忍。” “所以,这个忍可以作这两面的解释,小小的事情不去忍耐会坏事;同样地,如果认为小小的事情,无所谓,滥慈悲,滥仁爱,往往也会误了大事。” “阿弟,你明白了吗?” 杨乐贤点着头,“我知道了,阿姐。”说着,又看了一眼在一旁还没走的李昊卿,他微微昂起下巴,眉眼微微翘,看着李昊卿说道:“哼,小不忍则乱大谋,小爷不和你计较了。” 李昊卿呸了一声,刚想再说点什么,哪知杨涵瑶哈哈大笑起来,她摸着杨乐贤的头,说道:“阿弟,这话可不能对李家的阿弟说。阿姐再教你一句吧。” 杨涵瑶说着,把头转向李昊卿,嘴角划过一丝讥讽,“竖子,不足与谋!” 说完,拉起弟弟的手,“芸娘,咱回去吧。” “是,姑娘。” “呸!”李昊卿在背后啐着口水,“以为我听不懂么?竖子,你们才竖子!” 李德晖一脸复杂地望着杨涵瑶那背影,他越发觉得杨家这小娘子在不久的将来定会一飞冲天,而且这一飞,将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成就! 杨涵瑶带着杨乐贤,才走到半路上,就遇见了正赶来的杨李氏与张翠花。 杨李氏一看到杨乐贤脸肿着,头发衣着散乱,顿时心疼得不行。她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杨乐贤跟前,顿了下来,心疼地摸着杨乐贤,“这,这是怎么了?我的贤哥儿被人打了?” 杨涵瑶冷哼了一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杨李氏听了,沉默了,一直走到了家,在正堂坐了半晌,才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姐儿,前几****跟亲娘说要搬出去住,可有个打算了?” 杨涵瑶一愣,随即欣喜地说道:“亲娘,你同意了?” 杨李氏叹着气,“还能怎么办?这李三在这李家村有些子个地位,咱已招惹了他,即使想躲也躲不了。前个儿是那何氏找你晦气,今个儿又是她家那四儿招惹咱哥儿,这地儿怕是住不下去了。” “亲娘,那李三看着也就是个泼皮无赖,咋好像里正也比较给他面子呢?” 杨李氏听了此话,又是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奇怪。李三他爹在李三十来岁的时候,外出谋生,可这一去就去了十多年,连个信儿都没有。” “村里都当这人是死了,就连李三他娘也这么认为。可谁曾想,大家都以为死了的人,过了十几年,却又突然回来了,还带了大把的银子回来,说是在外面做了大买卖,这会儿是衣锦还乡。” “可到底做了什么,却没人知道。村里不少的人都说李三他爹是在外面做了不要本钱的买卖,这不,有了钱,置了地儿,那李三打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儿,这会儿有钱了就越发横起来了。” “再加上,李三那闺女嫁给了城里那大户,哦,对,就是那游家,嫁给了游家当小妾。游家那大少爷的正头娘子生不出孩子,李三那闺女嫁过去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在游家地位可牢着,这李三一家子可不就越张狂了么?” “难道就因为有点钱,里正就要忌惮他们了吗?”杨涵瑶还是不大明白,难道这古代有两钱,社会地位也会变得很高吗? 杨李氏呵呵一笑,拿过柳芸娘递过来的鸡蛋,在桌上敲了一敲,把鸡蛋壳给拨了,又拿着一块帕子包着,给杨乐贤在脸上敷着。 “你这傻孩子,老话说得好,这有钱呐能使鬼推磨。这李家村,除了里正,恐怕就是李三家的田最多了。这闺女又在游家说得上话儿,这李甲正自然是要忌惮他三分。” 杨涵瑶点头,忽然冷笑着说道:“原来,只要有钱就行了吗?” 杨李氏给杨乐贤把脸敷好,拍了拍杨乐贤说道:“以后见着那四儿就绕着走,知道吗?” 杨乐贤看了看杨涵瑶,见杨涵瑶对自己使着眼色,于是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亲娘。” “乖孩子。” “姐儿,咱到底搬哪去住好?你心里可有个打算?”杨李氏把柳芸娘与张翠花都叫了出去,关上门又问起了这事儿。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亲娘,我已让刘先生帮着打听了,我想在这茶山乡,夏城乡一带置办上几百亩的荒地。” “什么?!”杨李氏的声音一下就高了起来,“买荒地?姐儿,你疯了不成?!” 杨涵瑶给杨李氏倒了杯水,笑呵呵地说道:“亲娘,你别急,你听我慢慢说。” 杨涵瑶把自己的计划与杨李氏一说,杨李氏听了,问道:“姐儿,这行吗?” 杨涵瑶点着头,“咱最多再忍个两三年,等那些地儿都伺候好了,房子也盖好了,咱就可以搬了。这两年,我就多做点活儿,多攒钱,这开荒花费可不小哩。” “那样姐儿太辛苦了。”杨李氏满眼的心疼,“都是老婆子太没用了,要姐儿小小年纪就要养家。” “亲娘,您快别这么说。我也是杨家的女儿,养家是应该得。” “姐儿乖。”杨李氏笑着说道,可转眼又叹起气来,“再过个两三年也该为姐儿说亲了。我这么好,这么乖的姐儿要嫁给别人,老婆子还真舍不得。” “亲娘!”杨涵瑶满头黑线,自己现在才十岁,家里长辈就对自己说起谈婚论嫁,真是天雷滚滚啊! 她上前挽着杨李氏的手摇着,笑嘻嘻地说道:“亲娘,现在说这个也太早了吧?您舍不得,那就别把瑶儿嫁出去了,瑶儿陪您一辈子。” “傻孩子。”杨李氏嗔道,“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道理?老婆子再舍不得,也不能耽误了姐儿这一辈子的大事。最多就近给你找个好儿郎,这样亲娘也能时常看着你。” 杨李氏顿了顿,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她的眼里顿时就明亮了起来,“嗳,你别说,隔壁韩婶子家的那个陆大郎,亲娘看着就不错。咱两家关系好,陆大郎读书好,模样也俊,配我的瑶儿正合适。” 杨涵瑶头上的黑线越冒越多,这老太太扯得也太远了吧? “亲娘,您说啥呢?陆大哥将来是要做官的人,哪能看上我这乡下丫头?您别多想了。” “怎么看不上?!”杨李氏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我的姐儿可是仙人弟子,又是仙童转世,模样好,也会做学问,怎么就配不上陆大郎了?要我老婆子说,这世上能配得上姐儿的男子可真没几个,世间有几个女子是仙童转世来得?这得多大的机缘和福气才能娶到我的姐儿?” 得,这老太太被杨涵瑶忽悠地,已百分百相信杨涵瑶就是仙童转世,现在还在跟太上老君学着仙法,就这身份,难道还配不起一个陆大郎么? 杨涵瑶见着老太太那样,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自己这神棍的表演貌似表演地太到位了? 又想起杨李氏刚说得话,心中一动,这老太太不会真相中那陆成了吧? 那可不行,虽说自己现在的身体是十岁,可这心理年龄都二十五了啊,那陆大郎在自己眼里,怎么看都是个小屁孩子,她可没什么特殊嗜好,找个小正太当老公。 “不说这个了,亲娘。”杨涵瑶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反正还有好几年呢,到时再说呗。 杨李氏喝了口水,又看了看边上的杨乐贤,问道:“哥儿,饿了吧?” 杨乐贤点着头,问道:“阿姐,我想吃上回你做得水煮鱼。” 杨涵瑶刮了下杨乐贤的鼻子,笑着说道:“臭小子,还学会点菜了?好好,阿姐现在就和柳姨去草市给你买鱼回来做水煮鱼。” “阿姐,你真好!”杨乐贤一头扑进杨涵瑶怀里,蹭着杨涵瑶撒起娇来。” “臭小子!”杨李氏也嗔道,又指了指杨涵瑶说道:“你啊,就惯着他吧!” 59.第59章 跳脚的李三夫妇 第二日一早,杨涵瑶便早早起来,李三家的地儿已经买来了,今天该把红薯种下去了,她把系统内红薯耕种的法子都写在了纸上,留下张翠花与柳芸娘在家料理着,自己拿着农具与杨李氏一起到了田地里。 红薯要起垄栽培,垄距一般为75cm左右,株距可为25cm。刨坑后,浇水,将苗放于坑内,再将坑填土压实。 杨涵瑶把耕种的要法早就熟记于心,对着杨李氏细细解说了一番,杨李氏做了一辈子的农活,自然理解得比杨涵瑶还透彻。 十公斤的红薯在系统内育好了苗子,也只能耕种两分地多一些,杨涵瑶想着,若是自己精细些,到了收获季节能收获个两千斤红薯的话,来年就可以大面积耕种了。 和杨李氏忙活了半天,终于把苗都种了下去,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用手敲着自己的腰,从未做过农活的杨涵瑶累得够呛。 难怪自己前世年少不懂事时,碗里留了米粒,爷爷和奶奶总要让自己把米饭扒干净,总说着浪费粮食是要遭天谴之类的话。 再想起小学时学得那首《锄禾》,现在想来,这做农活真是辛苦啊,粮食果然是浪费不得的,特别是在这缺乏机动力的古代。 一饭一菜,都是农人靠着双手,付出了许多的汗水耕种出来得。 两人把苗种好,又巡视了一遍,这时,几个同样做农活的村民路过,有人惊奇地喊道:“看,那不是老杨家的麽?” “老杨家的怎么会在李三家的地上?难道老杨家的租了李三家的地来种?”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村民们一好奇,自然就走上前来询问。 杨李氏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儿,今个儿自己把李三家的地儿给买了来,心里也颇有些出了口恶气的意思,她挺直着腰板,脸上略带得意地说道:“这地儿我们买过来了。” “什么?!” 村民们惊愕,七嘴八舌地又问了许多问题,没多久这话都传到了何氏耳里。 何氏震惊之余,赶忙来瞧看,果真那杨家一老一小正在田边收拾着东西,看样子是准备回家了。 何氏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她指着杨李氏喊道:“姓杨得,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杨李氏淡扫了一眼何氏,凉凉地说道:“种地啊。” “种地?”何氏瞪着三角眼,“你这是种得谁家的地儿?!” “自然是种得自家的地儿。”杨李氏也不客气地回了过去,眼角带着得意,何氏啊何氏,你也今天,让你欺负我家的孩子! 杨涵瑶忍住笑意,看着何氏那气得发青的脸,心中暗爽,终于给她杨大姑娘扳回来了一局。 “你家的地儿?你浑说什么?这明明是我家得!”何氏气得口不择言了。 “呀,婶子,怎么会呢?这可是我们跟牙行买来的地儿,官府都发了田契了。” 杨涵瑶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在何氏眼里看来,怎么看都怎么都是一副欠扁的样子。 可她震怒之余,心头又隐隐觉得老杨家的这不是无的放矢,自己的地儿没准真被人转卖给了杨家了。 想到这里,她一个转身忙跑回家去,见着李三,她忙问道:“当家的,咱那地儿到底卖给谁了?” 李三奇怪地望了一眼何氏,“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是不是卖给老杨家的了?那老杨家的在咱家那卖了的地上!” “什么?!”李三震惊,一把抓住何氏的手,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何氏甩开李三的手,一跺脚喊道:“就是那老杨家的,咱家的地儿成他们家的了!” “不可能!”李三猛摇着头,“那地儿是卖给一个姓王的人家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人来看地,我都带着去了。” “怎么不可能?!”何氏尖着嗓子,“那杨家的小贱人信誓旦旦地说,他们有田契!” 李三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喘着粗气,过了许久才平静了下来。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冷哼着说道:“看来是真得了。” “当家的,你不去看看?” “还看什么?!”李三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冲着何氏喊道:“就凭老杨家那一家子的怂样,若没个三分三,怎么可能这样说?!” 见着李三冲着自己吼,又想起这回卖地的因由,何氏也火了,她冲着李三喊道:“你冲我发什么火?要不是你烂赌,会卖地吗?哎哟,老娘真是遭了什么孽,嫁给你这个好赌鬼!” “啪!”李三本来就在气头上,被何氏这样一说,更是怒不可遏,跳起来就给了何氏一巴掌。 “糟践人的东西,滚远点!不想嫁给老子,就滚回娘家去!” “你!”何氏挨了一巴掌,脸上肿了起来,她又委屈又恼火,躺在地上就滚了起来,“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你个冤孽,你个败家子,你不是男人!” 李三被何氏闹得心烦,狠狠一脚踢了上去,“滚,贱妇!再吵,就休了你!” 刚还在地上撒泼耍赖的何氏顿时噤了声,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李三要休了她,那对她来说,将是个灭顶之灾。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时李三的大儿子,二儿子从后屋里出来了,大儿子李大贵用小拇指一边扣着耳边,一边打着哈欠问道:“爹,娘,一大早地就吵啥呢?吵得人觉都睡不安生。” 二儿子李二财也是一脸的困意,打着哈欠说道:“爹,娘,你们咋得了?” 何氏见着儿子们出来了,顿时跟找到了主心骨似得,一下就从地上跳了出来,噼里啪啦地把事情一顿说,然后抹着泪,十分委屈地说道:“你们说说,要不是你爹赌钱欠了人钱,咱们现在用得着受那户人家的气么?你爹还打我……我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哟!” 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李三被她哭得心烦,猛地一拍桌子,怒喊道:“够了没?!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心里不服气,那你倒出个主意啊!” 何氏双手一摊,瞪着眼说道:“我一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法子?” 李三一时也无法,只得干坐在那儿,李大贵却说道:“爹,要不我带着弟弟去把地儿抢回来!” 李三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没脑子的东西!那衙门是你家开得?他们要有田契,你带人去抢地,就算衙门不追究,里正也不会放过你!” “那咱咋办?就看着那一老一小的笑话咱?” “你容我想想。”李三坐在凳上沉思着,可想了办法也没想出什么好的法子来,最后只得说:“砍些竹子做篱笆去!” “做篱笆干啥,爹?”李二财不明所以。 “你这蠢货!”这回倒不用李三说明了,何氏和李三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三这么一说,“贤妻”何氏立刻就明白了丈夫的用意。 “咱家的地还和他们连着,弄个篱笆隔起来,那家子看着就不像好东西,也不知咋得走了狗屎运,没准他们买地的钱还是偷来得呢。咱地里种着庄稼,可别让他们偷了去。” 两个儿子顿时恍然大悟,齐齐说道:“还是娘聪明!” 李三一家子忙活了半天,终于把篱笆都竖了起来,太阳下山时,杨涵瑶又去了地里,把捂着韭菜的稻草给拨开一个口子,看着还没什么变化的韭菜,杨涵瑶微微叹气,自己之前想得太少了,这韭菜没个七八十来天,怕是不能成为韭黄吧。 看来明日是不能做韭黄炒鸡蛋请陈观鱼吃了。 杨涵瑶与杨李氏又去看了看红薯,见李三一家子竟然竖起了篱笆,杨涵瑶忍不住大笑,“正好,我还怕他们手脚不干净,到咱地里偷东西呢,这下可省了咱事儿了。” 杨李氏也点着头,“这家子就这德性!”说着,又压低声音,笑着说道:“要他们知道咱这两分地里种得是仙种,恐怕连夜都得给他们偷了去。这下可好,竖起个篱笆,他们开心,咱也放心。” “就是说,走,亲娘,回家去!” “嗳!” 回到了家,杨涵瑶又准备着明日招待陈观鱼的菜肴,有些东西必须今天就准备好得。 一切弄好,她洗漱后,回到房间进了工作室做了一会儿活出来后,又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这两日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着,忽然想到,自己不是开启了买田任务么?这回任务完成了,怎么系统没有提示呢?难道系统坏了? 想到这里,她忙坐起身来,集中注意力,系统的屏幕出现在眼前,杨涵瑶找到买田任务的任务栏,上面的经验条已经满了,也提示着任务完成,可奖励呢,奖励到哪里去了? “系统,我二十亩地的买田任务完成了,为什么奖励没有给我?” 系统冰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宿主消极怠工,扣除本次任务奖励!” 60.第60章 又被坑了 “什么?!”杨涵瑶顿时就怒了,“什么叫消极怠工?什么叫消极怠工?我哪里消极怠工了?” “宿主迟迟不开启辅助学习任务,视为消极怠工。” “我靠你大爷!”杨涵瑶忍不住骂了一声,“那你为何不提醒?” “宿主未开启系统提醒设置。” “什么?”杨涵瑶睁大双眼,还要设置?杨涵瑶看着系统屏幕,上上下下地一阵翻,终于给她在屏幕的右上角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设置二字。 坑爹!杨涵瑶嘴里骂着,这该死的系统到底是怎么弄到自己身上来得,真是太坑人了!她赚点积分容易么? 又要自己阻止靖康之变,又对自己诸多限制,抠门也没这个抠门法得!还阴自己! 杨涵瑶气呼呼地打开设置选项,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把该勾选的都勾选上,火冒冒地又把系统关了去,躺在床上,直喘粗气。 好不容易完成的任务,奖励就这样没了,而且给出得理由实在让她难以接受,换做是谁都高兴不起来。 可气了半天,杨涵瑶还是坐了起来,重新打开系统页面,这个狗皮膏药是怎么甩都甩不掉得,既然如此她一直气着又有什么用? 还是现实点,看看学习辅助任务吧。 她看了看,学习任务有很多,有厨艺培训,书法培训,中医基础培训等等。 她想了半天,终于把目光锁定到了厨艺培训任务上。厨艺培训任务共分为十二级,没完成一级,就可以涨很多得经验,随着经验得增多,系统就会升级,也会随之开放更多的内容与福利。 杨涵瑶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总归逃避也不是办法,那就先从厨艺培训开始吧。 “宿主是否开启厨艺培训学习任务?”系统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开启。” “位面地点传送中,请宿主耐心等待。” “位面地点?”杨涵瑶愣住了,隐隐有种不详的念头涌起,自己这回该不会又被坑了吧?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只见身边的景色大变,周围的房间变成了一个充满现代化气息的房间。 各种厨具摆放在内,除此之外,自己跟前还有张大桌子,上面摆放了一把菜刀与刀案板。 杨涵瑶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东西,这时一个非常的三八的声音传入耳内:“欢迎宿主杨涵瑶,编号25005学员来到魔幻厨房学院。我是你的厨艺导师,你可以叫我尚老师。” 杨涵瑶被吓了一跳,系统怎么会发出如此富有感情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大概二十来岁,相貌很是俊美的男子,穿着白色厨师服,一脸“猥琐”地望着自己。 好吧,也许别人的表情并不猥琐,可在杨涵瑶看来,这人那脸,怎么看怎么猥琐,虽然长得还挺英俊得。 那人见杨涵瑶傻傻地望着自己,似乎颇为得意,他拿下自己的厨师帽,露出一头黑色及肩长发,很是风骚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抛着媚眼说道:“编号25005,是不是被老师的风姿给迷倒了?” 呕吐!杨涵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系统怎么弄出个这样的东西出来? 正在杨涵瑶茫然不知所措时,眼前那人突然又冒到了杨涵瑶跟前,脸凑得老尽,嬉皮笑脸地说道:“来,觉得老师英俊,可以多看看!” “滚!”被突然吓了一大跳的杨涵瑶终于崩溃了,一掌拍在那人脸上,怒吼道:“离我远点!” 那人捂着脸,一脸怨愤地说道:“编号25005,你怎么可以打老师的脸?老师就是靠脸吃饭得,破坏了老师的脸,不知有多少少女要伤心了!” 杨涵瑶扣着发疼的太阳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自己又被系统坑了?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是你厨艺导师,你可以叫我尚老师。编号25005,你太散漫了,老师刚刚就介绍过了。” “你是人吗?”杨涵瑶迟疑着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那人顿时横眉倒竖,“你说什么?老师不是人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杨涵瑶小声嘀咕着,“不是让我来学习得吗?你是系统制造得?” “当然是系统制造。” “那你的性格怎么这么三八……哦,不……”杨涵瑶顿了顿,“是如此……富有人性化?” 那人又伸手撸了下自己的头发,看着很是风骚,“当然是系统设定得。怎么样,老师这性格不错吧?” “不错你妹啊!”杨涵瑶心里暗骂一声,既然是系统制造得,那就没什么好怕得了,她想了想说道:“那就别浪费时间了,咱们开始学习吧。” “哟哟哟,果然是个上进的好学生呢!老师喜欢!”那人笑着,指了指杨涵瑶跟前的菜刀与案板,说道:“那就先开始切菜吧。” “好!” ……………… 等了半晌,杨涵瑶还没动手,那尚老师又发问了:“怎么还不开始?” “怎么还不开始?”杨涵瑶困惑地望着那人,“菜呢?没菜怎么切?” “菜?”那人突然阴阴一笑,“练习刀工,当然是从空切开始。” “空切?” “好了,小瑶瑶,咱们开始吧,来,拿起菜刀,看我的姿势!”那人拿起菜刀,示范了一遍,“小瑶瑶,记住了吗?” 杨涵瑶满头黑线,居然叫自己空切?还有那称呼,实在太恶心了!她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那个,尚,尚老师……” 你妹的!杨涵瑶腹诽着,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异?难道自己思想太不纯洁了?可真得好别扭! “尚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瑶瑶,听起来很难受。” “啊!”那人一脸委屈,“不喜欢老师这样叫吗?那叫小涵涵吧!” 杨涵瑶欲哭无泪,天啊,来道雷劈死这妖孽吧!不,他是系统制作,劈不死,那就劈死自己吧!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这个系统弄出这样的神经兮兮的二货出来? 冷静,冷静,她要冷静!杨涵瑶深吸一口气,这是系统制造得,不过是个幻想,他是个死物,不要和他计较! “老师,你还是喊我编号25005吧!” “啊,原来你喜欢这个称呼吗?” 那人凑近杨涵瑶,睁着一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眼睛,用着很怀疑的目光探究着,杨涵瑶甚至都能感觉到那人是有呼吸的,那呼吸暖暖地吹在自己脸上,杨涵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推开那人的脸,正色道:“老师,开始吧。” “好吧,那开始吧。” 还好,二货不再纠结这问题了,转眼又是笑眯眯地看着杨涵瑶拿起了菜刀。 杨涵瑶拿着菜刀,回忆了下刚刚这个二货的动作,开始了空切的练习。 “不对,不对!” 才切几下,那人的声音又响起,“你这拇指放哪呢?嗯?你是不是小看我?刚刚是不是没看我的示范?” 那人说着,手里多了个根教鞭,“呼”得一下,对着杨涵瑶的后背就抽了过去! “妈呀!”杨涵瑶一声惨叫,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后背,她一个转身,眼睛瞪着那二货,怒骂道:“你有病?居然敢打我?!” 那人收回教鞭,“小瑶瑶,学习的态度要认真哦!” “我认真你妹得!”杨涵瑶说着,拿起手里的菜刀对着那人就扔了过去! 你个XXX!杨涵瑶太火了,居然被人用鞭子抽了,就算是个系统虚拟人物也不可原谅! 那人鞭子一甩,一下就缠住了那把菜刀,一直嬉皮笑脸的脸上突然阴沉了下来,“小瑶瑶,看来老师在教你厨艺前,应该先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他说着,拿起鞭子对着杨涵瑶又挥了过来。 杨涵瑶一看,你妹啊,真要打自己啊!她赶忙躲闪,一时间,厨房里只看见两个身影你追我赶着。 “喂,喂,住手,住手,哇!”杨涵瑶边跑边喊,“疼死了!” 虽然她仗着身形小,穿来窜去得很是灵活,可那系统制造之物也不简单,那鞭子就跟长了眼睛似得,把杨涵瑶抽得嘴巴直咧咧。 “老师,老师,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杨涵瑶被抽得实在疼得不行,体力也渐渐不支,很没骨气地开始讨饶了。 那人听了这话,收回鞭子,冷哼着:“知道错了吗?” “我错了,我错了!”杨涵瑶哭丧着脸,和系统作对,自己真是找抽啊! “我有罪,我忏悔!”杨涵瑶很是狗腿地讨好着,节操在这一刻,完全碎了一地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二货很满意杨涵瑶的态度,手一挥,躲在厨房一脚的杨涵瑶瞬间又坐回到了座位上。 “嘶!”杨涵瑶没来得及感叹下系统大神的神奇与伟大,刚刚逃跑过程中,屁股上也挨了几下,这冷不丁地坐了下来,伤口疼得她直咧嘴,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二货走过来,手往杨涵瑶头上一放,说道:“这次只是小小惩戒,进了学习房,就得端正你的学习态度!再有下次,关你三天禁闭!” 说着,他手里发出一道光,杨涵瑶只觉得脑中微微一刺,身上的疼痛居然神奇般的消失了…… 61.第61章 合作 杨涵瑶拿着一颗益智丸和强生丸吞了下去,满脸的苦色。自己在这学习空间里经历了三个多月的地狱式训练,切了三个月的空刀,最后得到得就是这两样奖励,还只能自己吃,坑死人了! 在学习空间里,虽然享受着现代化的生活,可这学习真叫人吐血,果然这个系统处处都有陷阱,一不小心就被虐了。 再出学习空间时,杨涵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外界的时间仍没变,看了看系统上的时间,与自己进学习空间时一样,没有变化过。 除了感叹下系统的神奇外,她都觉得自己连吐槽都没力气了。 躺在床上,她悠悠地叹了口气,终于能好好的睡一觉了,明天陈观鱼还要来做客,还是别想太多了。 一觉睡到天亮,起床打了太极拳后,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先做冷菜,猪肝昨天晚上就浸泡在水里,去了血水,现在拿起来洗干净,放进锅里,加了清水末过猪肝,这道酱猪肝的冷菜是杨涵瑶前世爱吃得一道冷菜。 只是前世到了后来,环境污染严重,加上动物的内脏都是排毒之所,猪肉饲料激素及不知名的抗生素等,催着猪快速长大,这猪内脏不知道质变成啥样了,渐渐地酱猪肝这道冷菜也就消失在了饭桌上。 可来到这宋朝,情况又不一样了。这里空气好,水好,饲养猪的猪饲料都是纯天然的,猪肝自然也有了其鲜味。 在锅里加上姜片,料酒,大火煮着,把浮在面上的血沫撇掉后,改文火烧煮,这时才倒入点酱料和盐,就等着出锅冷却后拼盘了。 现下正是蚕豆上市的季节,柳芸娘把拨号的蚕豆交给杨涵瑶,问道:“姑娘,这蚕豆也做冷菜?” 杨涵瑶点头,“葱油蚕豆做冷菜,下酒最是美味。” “说得也是,这陈掌柜也喜欢喝两盅吧?” “那不管他,来者是客,咱要按最好的招待。” “嗳,姑娘。” 把蚕豆放在油锅里炒熟,撒上葱花拌一下,这样的吃起来,最能吃到蚕豆的味儿。 一家人忙碌了一上午,终于到了中午,陈观鱼坐着车,带着何福,手里还拎了两盒点心便来了。 宾主落座,杨涵瑶给陈观鱼斟了一碗酒,笑着说道:“伯伯,您尝尝这些菜,都是用煤球炉做出来得哦。” 陈观鱼抿了口酒,笑着说道:“这吃饭是假,看煤球炉是真吧?老太太,您这孙女可都成精了。” 杨李氏笑着说道:“承蒙掌柜得照顾,请掌柜地吃顿饭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乡下人家,拿不出什么好菜招待,还请陈掌柜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老夫人客气了。” 陈观鱼夹了一片猪肝,眼露惊奇地说道:“这是猪肝?猪肝还有这做法?” 杨涵瑶困惑,刚刚做猪肝时,柳芸娘也有此问,难道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没用猪肝来作为冷菜吗? 杨涵瑶想了想,便说道:“是呀,伯伯,这是酱猪肝,可做冷菜,您尝尝。” 杨涵瑶说着,把调好的调味料碟子朝着陈观鱼推了推,“这酱猪肝做得时候虽然放了盐与酱料,但吃的时候再配着这个酱料吃,最是美味。” “好,待老夫来一品丫头的手艺。” 他说着,夹着那片猪肝沾了沾那碟子放有麻油,蒜末,葱花,大酱的调味料里,放进嘴里一吃,顿时眼前就亮了,“这猪肝这般作法,用来下酒最是美味。” 杨涵瑶笑着点点头,陈观鱼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丫头,老夫的东家还开着酒楼,可否将这道酱猪肝的做法卖于我们?” 杨涵瑶抿嘴一笑,说道:“不可。” 陈观鱼略微有些失望,可随即又听到杨涵瑶说道:“不过是个做吃食的法子,我就写下来给伯伯好了,谈钱太俗气了。” 陈观鱼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指着杨涵瑶说道:“你这妮子,是铁了心的要将那煤球炉卖给我们东家了?” 杨涵瑶嘻嘻一笑,被陈观鱼拆穿了心思她也不觉得懊恼,“伯伯慧眼如炬,等吃完饭,丫头带伯伯去看下那煤球炉,到时恐怕光卖那煤球炉里烧得蜂窝煤都能大大地赚上一笔,只怕伯伯的东家到时数钱数得手抽筋。” 陈观鱼哈哈直笑,“数钱数得手抽筋?这比喻可真形象,这要让东家听见了,定要斥责丫头你狂妄了。” 杨涵瑶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正如陈观鱼所说,今天的重点不是吃饭,而是煤球炉。 而陈观鱼显然心思也不放在眼前的佳肴上,煤球炉的事昨天他已跟东家禀明,很显然,老少东家都对这个煤球炉与蜂窝煤很感兴趣,他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得,看好了煤球炉,还得回去禀报呢。 吃完了饭,杨涵瑶带着陈观鱼到了厨房,示范着煤球炉与蜂窝煤的用法。 “伯伯,请看,这就是蜂窝煤,是用石炭做得。这煤球炉易仿造,可这蜂窝煤,没有我的秘法特制,是无论怎么也仿造不起来的。” 陈观鱼摸着胡须点着头,“真是妙哉。这什么东西到了丫头手里就脱了胎换了骨。这石炭燃烧最是不易,没想到这会儿这么容易点燃,且无什么烟气,好!老夫看,这回丫头的心愿定能达成了。” 陈观鱼又细细观摩了下蜂窝煤,越看越觉得杨涵瑶的心思奇特,想法绝妙。 这小小的孩童,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使得这石炭竟然变得这么好用? 带着这个疑问陈观鱼回到了城里,把事情与游学富细细一说,游学富摸着胡须沉吟半晌,才说道:“那小娘子说得一点不错,炉子易仿造,可这蜂窝煤,若没她的秘法,是谁也造不出来得。” 游南德也在一旁附和着,“是呀,爹。我看这事能做,陈掌柜的,那小娘子可提出了什么要求?” 陈观鱼从袖口抽出几张纸,恭敬地递给游学富说道:“老爷,大少爷请看。这小娘子把一切合作事宜都写在了这纸上,一式两份,那小娘子说这个叫合约,用来约束合作双方,这样大家都放心。” “合约?”游学富念了一句,呵呵一笑,“倒也贴切,我且看看这合约都写了什么。” 合约内容并不多,毕竟杨涵瑶不是学法律得,只是在后世生活了二十五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后世是信息大爆发的年代,她根据记忆,详详细细地列了十几条,确认无误后,才交给了陈观鱼。 游学富从上到下,快速地看着,随后沉默了,游南德问道:“爹,可是有甚问题?” 游学富叹了口气,说道:“问题倒无,甚是公正。只是我在想,这杨家的小娘子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思虑问题竟是如此周全,让人越发觉得惊奇了。” “哦?”游南德好奇,“爹,能给儿子看下么?” “你看吧。” 游南德接过纸,看了一遍后,啧啧赞叹,“果真是奇人也!这合约写得甚好,这样对双方都好,三成利,看着多,却也不多。” “哦?”游学富眉毛微挑,“我儿有何见解?” “爹,您看这小娘子才十岁的年纪,心思就这般巧妙。先是蛋雕,再这是蜂窝煤,孩儿料想,那小娘子还有许多的妙想藏着,若能与这小娘子打好交道,那她的那些绝妙想法就能为我游家源源不断地生财了,到时候,就算咱们成为大宋首富也不是不可能。” 游南德顿了下,又说道:“再说三叔在工部做着官,咱们可以给三叔送去,献于官家,到那时……” 游南德的话没有说下去,游学富的眼睛却亮了!对啊,他家之所以能成为这常州首富,地位牢不可破,不就是朝里有人么? 虽说只是工部小小主事,可那毕竟是京官,拿到地方上来可唬住不少人。 如果用杨小娘子做得东西献出去,那么自己亲戚在朝里的地位不是更牢固了?他牢固了,他们游家才能好啊! 游学富赞赏地看了一眼游南德,呵呵一笑:“吾儿深得我心。”随即又想起自己那个不成气候的小儿子,又悠悠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哲儿能像德儿这般能干就好了。” 游南德笑了笑,说道:“阿弟年岁还小,爹还是快给阿弟说门亲事,等娶了媳妇,孩儿相信阿弟就不会胡闹了。” “但愿吧……”游学富悠悠地叹息了一声,“陈掌柜,与那杨小娘子合作事宜,就交由你去办吧。” “是,老爷。”陈观鱼点头称是,想了想,又从袖口抽出两张纸,说道:“老爷,这是那杨小娘子写得,她说这样做,可以让煤球炉与蜂窝煤在这晋陵城一炮打响。” “哦?”游学富来了精神,“这小娘子还懂经商之道?快,拿来我瞧瞧。” 游学富拿过纸看着,上面的字迹与那合约一样,但显然不是杨家小娘子的笔迹,想来是找人代笔了。 他才看了几条,就一拍大腿说道:“妙啊!实在是妙!” 62.第62章 春社日 原来杨涵瑶把后世的一些销售手段给写了一点上去,比如在店门口,现场演示煤球炉与蜂窝煤的用法。 虽然在后世是商家常用的手段,可在这大宋朝却显得很新鲜,更让游学富觉得杨涵瑶不可思议起来。 游南德也是一个想法,他忍不住赞叹道:“想不到这杨小娘子对于经商之道也颇有研究。” 父子俩感叹了一阵,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到,看来是时候找个机会见见这个奇人了! 第二日一早,陈观鱼便来接了杨涵瑶去衙门办理一切手续。这回同去得还有游南德。 游南德第一次见到杨涵瑶,见她衣着朴素,身子还未张开,乍一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 可那双眼睛却明而亮,提醒着世人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何等的聪慧。 杨涵瑶第一次见到这游家大少爷,不由地就想起了那日在金万福遇见的游家二少,她在心里做了个对比,嗯,果然那二少爷就是个纨绔子弟,虽有个好皮相,却显得很轻浮。 但这游家大少爷就不同了,样貌虽没有弟弟那样光彩夺目却也是不差得,可最重要得是,这人看起来比那纨绔子弟稳重多了。 说话行事之间,处处都透着谦逊与沉稳。 出了衙门,游南德想邀请杨涵瑶一起吃顿便饭,可杨涵瑶却只以家中长者盼望,不忍使其焦心为由,礼貌地回绝了。 她不是太想和这些人正面地多打交道,这个大少爷虽然看起来很稳重,也很谦虚,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精明。 她曾听陈观鱼说,这游家大少爷可比他那老东家还厉害着。自己不过是个山寨货,她怕多说多错,露了马脚可不好,还是少往来得好,应付一个陈观鱼,她已经够累了。 杨涵瑶自觉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在人情往来方面,她太稚嫩,古人都早熟,她那点小心思还是别随意在一个精明人面前摆弄得好,会死得很惨得。 游南德见杨涵瑶拒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微笑着吩咐陈观鱼把人安全送回家去,便告了别。 杨涵瑶回到家,把事情与杨李氏说了说,便又回到自己房内,进了工作室,继续做凤冠。 凤冠已经大体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等着最后的镶嵌,她想在这几日把东西赶出来,然后交与那县令夫人,也算完成了任务,自己就可以琢磨起八音盒了。 至于煤球炉的销售,杨涵瑶一点也不担心,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自己这算是技术入股,其他一切事由,都由游家操办,只需每月月底过目下账本,结算钱就成。 又过了几日,杨涵瑶终于把凤冠做好了,这日早早起来,想让柳芸娘带着自己去那县衙找县令夫人交差,可柳芸娘却说道:“姑娘,今个儿是春社日,县衙里要办祭祀,恐怕今儿去不妥当吧?” “春社日?”杨涵瑶愣了愣,“这是什么节日?” “姑娘不知道吗?”柳芸娘惊异地望着杨涵瑶,“春社日是祭祀土地神的日子,在每年立春后第五个戌日,朝廷和各个州县都举行祭祀社稷的典礼,咱民间也要做社糕,社酒相送。” 杨涵瑶摇摇头,说道:“芸娘,我以前脑子有些不清楚,是记不大清楚了,你给我详细说说吧。” “嗳。”芸娘应了一声,抬眼看见杨李氏过来,忙笑着说道:“还是让老夫人讲给姑娘听吧。” 杨李氏早就听见了这二人的对话,她笑着说道:“还是芸娘你来说吧,你识字,说起来比我这老婆子好听。” “那芸娘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芸娘福了福身子,又继续说道:“咱们每年有两个社日,一个是立春后的第五个戌日,一个是立秋后的第五个戌日。每到了这一天,除了朝廷的祭祀典礼,家家户户做社酒,社糕送人外,小孩子也会把葱绑在竹竿上,推窗触葱,意为‘开聪明’。” “也有得是绑上大蒜,意为‘会算”,学堂,衙门这天都要放假,妇人暂停穿针引线,在那京师,许多人都去争取新及第进士的衣裳来取个好彩头。” “至于平民百姓家里,还要用肉,饼,瓜,姜切成棋子大小,浇在饭上,称社饭。” “难怪你今天没送少爷去读书,原来学堂放假过节啊!”杨涵瑶恍然大悟,只听弟弟说今日放假,却没想到今天是过节。 过节?杨涵瑶眼前一亮,心里期待了起来。不知这宋朝的节日,系统认不认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今天晚上又可以买东西了吧?这回买点什么好?继续买红薯育苗吗? “好了,姐儿,明天再去送凤冠吧。”杨李氏说道:“今个儿就在家好好过节吧。” “嗳,亲娘。” 难得休息一日,凤冠也做好了,今天又是过节,杨涵瑶也乐得清闲,陪着弟弟在后院喂着兔子,却发现其中两只母兔眼神有些呆滞。 这引起了杨涵瑶的注意,她想去抓那兔子,可那两只母兔却突然发起狂来,吓得杨涵瑶赶紧从兔舍里退了出来。 “阿姐,小兔兔要生兔宝宝了吧?” 杨乐贤的一句话,顿时让杨涵瑶恍然大悟,她仔细地观察着那两只兔子,发现她们行动的确缓慢,且腹部微微隆起,心道,十有八九是怀了崽子了。 她笑着拍了拍杨乐贤的脑袋说道:“都是阿弟的功劳,再过些个日子,就有小兔兔出来了。” “真得吗?”杨乐贤两只眼睛闪闪发亮,“真得要生小兔兔了吗?” 杨涵瑶用力地点头,“阿弟把小兔兔照顾得很好呢!” “太好了!”杨乐贤拍着小手,“那等小兔兔长大,咱们就可以吃了吧?” 杨涵瑶顿时头上冒出了黑线,感情这小子这么紧巴巴地看着这几只兔子,不是觉得它们可爱,想与之玩耍,而是想吃它们啊! 杨涵瑶看着那几只兔子,眼里浮上了同情,好可怜的兔子…… “别说吃得了。”杨涵瑶正了脸色,“阿弟,拼音都教完了,现在自己能拼读了吗?” “能,能!”杨乐贤用力得点着头,“只要有拼音,我就会读。” “很好!” 杨涵瑶看了下四周,见后院就她和弟弟两人,她把空间里早就注好音的千字文,百家姓给拿了出来。 这是杨涵瑶在空余时间重新抄录在A4纸上的,当然为了注解拼音方便,她用得是后世那种从左到右,横版排版方式。 “阿弟,你看。”杨涵瑶把纸在杨乐贤跟前,“读读看,记得是从左到右,这样横着读。” “哦,阿姐。” 杨乐贤拿着得那张纸上是千字文的内容,开始他还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排版方式,可随着杨涵瑶手指指到的地方,他很快就朗诵地顺畅了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阿姐,这个拼音真神奇,我真得都会念了呢!”杨乐贤兴奋地说道。 杨涵瑶笑着说道:“以后也要学着自己注音,有了拼音,认字就简单了,自己多用心琢磨下,你认字的速度会非常快。” “嗯,阿姐!”杨乐贤用力地点着头,似是找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拿着杨涵瑶写出来的注音版千字文和百家姓说道:“阿姐,那我回房读书去了。” “去吧!”杨涵瑶拍了拍杨乐贤的小脑袋,心下满意,真是个用功的好孩子啊! 到了晚上的时候,杨涵瑶躺在床上,等着系统提示,果然就如她猜想得那样,系统的声音果然想起了。 “今日是春社日,系统商店加开一次,请宿主选购商品。” 杨涵瑶忍不住拍了下手,哈,真好啊!本来以为来到这宋朝,那圣诞节啊,五一节肯定是没有了,可没想到啊,东边不亮西边亮,这宋朝的节日看来也不少啊! 到底买什么呢?杨涵瑶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目录,是继续买红薯呢?还是先丰富下这个时代的物种? 她选了半天,最后决定红薯先搁置下吧,还是先丰富物种要紧。 至于选什么物种,那就不用多想了,肯定选辣椒啊! 来宋朝这段日子,她这个嗜辣鬼可惨了,那茱萸虽有些辣味,却与辣椒是不能比,茱萸的味道带着点苦味,哪有辣椒那样辣得鲜美? 她选购了辣椒,一看,居然也是十公斤起卖得,心道这倒不错,留一部分做种,自己还能先做点辣椒面出来爽爽呢,太好了! 选购好了辣椒,系统再次提示:“是否花费积分育苗?” 杨涵瑶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积分太难赚啊!而且前世她在家门口的花圃里种过辣椒,辣椒又不难种,何须再浪费积分呢? 果断回绝!NND,姑娘我赚点积分都不容易,怎能随便浪费? 辣椒买好了,春社日的选购算是结束了。杨涵瑶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想着过几日就能吃上真正的水煮鱼了,心里美得都快冒鼻涕泡了。 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这夜,杨涵瑶做了个梦,梦里梦见得都是各种红红的川菜与湘菜,口水流了一枕巾…… 63.第63章 方袭阳 第二日一早,杨涵瑶与柳芸娘便去了县衙,杨涵瑶跟门前的差役禀明了来意,许是那县令夫人关照过,很快地,杨涵瑶便被请到了后堂。 曹氏见着了杨涵瑶,笑着说道:“小娘子的手脚也太麻利了。刚婆子来禀报,我还以为是有人冒充你呢,没想到真是小娘子你。凤冠这么快就做好了?” 杨涵瑶点点头,让柳芸娘把特制的木箱摆到了桌案上,福身说道:“请夫人过目。” “好,好好,让我来瞧下小娘子的惊人手艺。”她说着便打开了箱子,金器的光芒顿时让曹氏觉得眼前一亮。 她小心地取出凤冠,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过了许久,曹氏才激动地说道:“这,这,这,不愧是桑梓远先生,这,这,巧夺天工啊!” 周围的婆子丫鬟们也纷纷附和着,只是往日里她们的附和多少掺和着一些水分,可这次的附和却很是真心。 无它,实在是眼前这凤冠做得太漂亮了! 款式新颖不说,这做工,这手艺,简直就是鲁班公再现,太精美了,简直不像是人间之力可到达的程度。 “大姑娘可有福了。”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婆子赞叹道:“戴着这样的凤冠出嫁,到了夫家,这顶凤冠也定能让婆家高看一眼。” 她说着,竟向杨涵瑶行了个福礼,“老婆子替我家姑娘谢过先生,让我家姑娘能有戴着这么体面的凤冠出嫁。” “要得,要得。”曹氏激动地说道,“我都羡慕起珠儿来了,我出嫁那会儿,要能有顶这样的凤冠,却是死也甘愿了。” “呸呸呸!”那婆子听见曹氏这样说,赶忙呸了一口,“夫人,这话可不兴瞎说,不吉利,不吉利!” 曹氏听着,拿着帕子一掩嘴,笑着说道:“还是沈妈妈说得对了,瞧我,竟一时忘了形,这都要怪桑梓远先生做得凤冠太好看了,惹得我都眼红。” “夫人过誉了。”杨涵瑶赶忙谦虚着,“能得夫人喜欢,对丫头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好!”曹氏点着头,“小小年纪,有着惊人般的手艺还这般的谦逊,果真是城里文人雅客都追捧的桑梓远。” 她顿了下,又说道:“沈妈妈,赏。” “是,夫人!” “多谢夫人。” 杨涵瑶也没客气,这所谓的赏钱,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得,这就是工钱了。 只是那婆子拿出来一锭十两的银子,倒出乎了杨涵瑶的意外,想来是这凤冠很得这县令夫人的心,赏钱才如此丰厚吧。 又一起说了几句话,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娘,这位就是桑梓远先生吗?” 一个身影扑到了曹氏跟前,杨涵瑶抬眼望去,见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白净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显得十分灵动。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用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杨涵瑶与她的目光接触时,那少女对着杨涵瑶微微一笑,很是友善。 “让先生笑话了。”曹氏的称呼都变了,可见杨涵瑶这件凤冠是如何地让她满意了。 “这是我的小女儿,名叫方袭阳,小名阳儿。”曹氏介绍着,又板起脸对方袭阳说道:“阳儿,怎得如此无礼?” 方袭阳却满不在意,眼睛看到了桌上的凤冠,顿时大呼道:“这就是姐姐出嫁的凤冠吗?好漂亮!” 说着,她双眼都冒出了星星,转头看向杨涵瑶说道:“你这桑梓远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能在蛋壳上作画,这凤冠也做得如此之好,等我出嫁时,你也帮我做一个吧?” “混账!”曹氏的脸上尴尬极了,“你一女孩子家家得,怎得把嫁人这话放在嘴上说,也不知害臊!” 说着,又对杨涵瑶说道:“小女顽劣,让先生笑话了。” 杨涵瑶摆摆手,笑着说道:“夫人不必挂怀,二姑娘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最是惹人喜欢。” “就是嘛……”方袭阳小声嘀咕着,又转头对杨涵瑶笑着说道:“还是先生知我。” 她话音才落,就吃了曹氏一个瓜嘣,“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一时间,屋内笑语融融,杨涵瑶也跟着笑着,不过心里却有些落寞。 这样母女互动的场面让她想起自己前世的妈妈了……这辈子不知还有机会再相见否? 出了衙门,没走几步,却有个婆子追了出来,杨涵瑶心里奇怪,难道是凤冠还有什么不满意得? “姑娘,这是我家二姑娘交给您的。” 杨涵瑶奇怪,见是一封信,她接过来一看,道了声谢,便坐上了牛车,一直到了家才把信拆开来看。 这一看,却是忍不住笑了,柳芸娘见杨涵瑶笑成那样,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是?” 杨涵瑶随手将那信递给柳芸娘看,柳芸娘一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这位县令千金,还真是个妙人!” 原来方袭阳写给杨涵瑶的信上,就只有短短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我叫方袭阳,我今年十二岁,我觉得你很好,咱们做个朋友吧,记得我出嫁时,一定要为我打个比我大姐更好看的凤冠,也不算朋友一场。 杨涵瑶越想越好笑,这位小姑娘还真是天真烂漫啊,居然还真要自己为她打造出嫁的头面,不过这性子,她倒喜欢。 杨涵瑶想了想,便对柳芸娘说道:“芸娘,你帮我回封信给她吧。” “姑娘,你的字那么好,在城里大家都叫你的字为桑体,你还要芸娘代笔?” 杨涵瑶苦着脸说道:“芸娘,那是他们不知情,我不会用毛笔写字。” “什么?”柳芸娘惊讶到了极点,“姑娘不会使毛笔?” 杨涵瑶双手一摊,“家贫,无钱买笔墨,只得以地为纸,以树枝为笔,所以啊,拿碳条写字我可以,这毛笔却是使不好得。” “原来是这样。”柳芸娘点着头,忽然又笑着说道:“那姑娘可得好好练练了,这字呀,也是一个人的门面呢。若让那些文人士子知道,他们追捧的桑梓远先生毛笔都使不好,定会吃惊死呢。” 杨涵瑶哈哈而笑,“估计吃惊得还不止这个,要是他们知道我是个姑娘,而且还只有十岁,恐怕会更吃惊吧。” “好了,不说笑话了。芸娘,先替我代笔一回,我念,你写。” “好,姑娘。” 杨涵瑶回得内容也简单,先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又寒暄客套了几句,然后答应了这小姑娘的请求,做个朋友,若她出嫁,自己一定为她打造凤冠。 第二日柳芸娘送了杨乐贤上学后,便赶着车去了城里把信交给了衙门门口的差役,那差役见是昨天夫人请的贵客的奴婢,也不敢怠慢,对方又指明了这信是交给二姑娘的。 那差役想起那刁蛮的二姑娘,只觉背后冷气直冒,一刻也不敢耽误,忙把信就送到了后院的婆子手里。 很快地,信就到了方袭阳手里,方袭阳打开信一看,眉头皱了起来,这可不是桑梓远的笔迹。 她顿时就不高兴了,自己以诚待她,怎么回个信还让人代笔?她拿起笔,刷刷地就写好了一封信,又让身边的丫鬟送到前面去交给了柳芸娘。 柳芸娘赶车回家,把信给了杨涵瑶,杨涵瑶愣了愣,怎么又回信了? 不过她也来了兴趣,这感觉倒挺像读书时期交笔友那样,还挺有趣呢。 杨涵瑶打开信件,看着内容,想起写信之人那炸毛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这小女孩还真好玩啊! 方袭阳的信里对杨涵瑶表达了极大的不满,问杨涵瑶是不是敷衍自己,不然为何写封信还让人代笔?她可知道,桑梓远先生的字好着呢,难道桑梓远先生看不起她这朋友,要吝啬一副笔墨? 杨涵瑶想了想,既然她见过自己的笔迹,那自己让芸娘代写,真得不合适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进了工作室,找出一支铅笔,在宣纸上很是小心地写道:“方姐姐见谅……因家贫室陋,无力买纸墨,只得以木为笔,以地为纸而习之……” 总之,杨涵瑶解释了自己为何找人代笔的原由,又赔礼道歉,最后还附送上了一只自己亲手做得布艺头花,一起交给了柳芸娘,让她第二日再送去城里。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三天,杨涵瑶也把辣椒种子挑了出来,李三家的田她留了两亩,其他的连同水田都租给了张家,只是水田与张家说好,水田只收两成租,因着她要在水田养鱼。 张家的人听着奇怪,水田也能养鱼?不过东家不说原因,他们也不便多问,能少成租子心里也高兴,便点头答应了。 与杨李氏一起种了下去,除此之外,还剩了三斤辣椒,放在院子里晒着。 和方袭阳也天天通着信,不过这几日可把柳芸娘给辛苦惨了,当着杨涵瑶与方袭阳的信使,虽然李家村离城里不远,可天天这么颠簸,也是个苦差使来着。 杨涵瑶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着今天写了信,让芸娘歇息一日再去送好了,不然自己都快成黑心老板了。 可让杨涵瑶没想到得是,今天柳芸娘送了信回来,没有方袭阳的回信,却是方袭阳的人跟了过来,与其一起来的,还有个丫鬟与婆子,可把杨涵瑶给震得不轻。 这丫头,太强了…… 64.第64章 手帕交 “夫人,让二姑娘与那杨小娘子往来不会有甚问题吧?” “有婆子,丫鬟跟着能有什么问题?”曹氏拿着剪子修葺着眼前的盆景,听到沈玉容这般说,她略微停顿了下,抬头看了一眼沈玉容,笑着说道:“沈妈妈尽管放心吧。那杨家的小娘子为人低调,若是她想博名,恐怕咱这晋陵县上的名流又要多一位了。” 沈玉容点头,她迟疑了下又说道:“只是她小小人儿心思便这般重……老奴是怕……” 曹氏放下剪子,摆了摆手说道:“她自幼失怙,旁无所依,又有祖母幼弟要照料,心思自然要比旁的孩子重。” 沈玉容点头,“可那凤冠……” 曹氏抿嘴一笑,转过身又拿起剪刀继续修着盆景说道:“她这般作为也是想找个依靠吧。我曹秀琴也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她想得个庇护,我也乐得做个好人……” 她顿了下,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意,“再者,这只麻雀迟早要变凤凰得,到时恐怕你我想巴结也巴结不上了……” “阳儿能与之交好,做个手帕交再好不过……西屋那个小贱人仗着老爷宠爱,处处与我作对……” 曹氏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握着剪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她生出来的贱种也配与我的珠儿阳儿争?区区一妾生子,一庶女,竟敢妄想压制嫡女,真是不知死活!” “就是说!”沈玉容听起自家夫人提起西屋那位主,脸上也露出恨意,“那位主儿太不知高低,见着大姑娘的凤冠眼红,竟想哄着老爷让夫人出面,让杨小娘子也给她打造一顶。” “我呸!”沈玉容狠狠地啐了一口,“她是个什么身份?下贱的东西也敢跟大姑娘攀比!” 曹氏冷冷一笑,“所以这二姑娘与那杨小娘子往来最是好不过。那杨小娘子小小年纪,书法上自成一派,将来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再者阳儿总是舞枪弄棒得,一点姑娘家的样子也没有。桑梓远年岁虽小,却是个稳重能干得,若阳儿能学到一点半点也总是好得。她们若处得好,阳儿有了桑梓远这样的手帕交,那个贱人再想压制我,哼哼……” 曹氏话没说完,一旁的沈玉容会心一笑,福了福身说道:“还是夫人高明。” 撇开曹氏这边不说,再说那方袭阳这日跟着柳芸娘到了杨涵瑶家,可把杨涵瑶震得不轻,杨李氏一听是县令千金到访,更是惊得人都有些发傻了。 好在杨涵瑶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她很快地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忙上前笑嘻嘻地说道:“我说今个儿早上喜鹊咋叫个不停呢,原来是有贵客到。” 方袭阳瞥了一眼杨涵瑶,嘟嘴说道:“好你个杨涵瑶,在我母亲面前装得倒乖巧,哼哼,我就知道,你和我也差不多……” 杨涵瑶哈哈一笑,“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说来也奇怪,许真是缘分吧。两人这才第二次见面,之前也就通过几次信,可两人好像真是一见如故般,就像多年好友,一点虚伪客套都没有,很是自然。 “我怎么不能过来?” 方袭阳似乎很不满杨涵瑶的说法,她对着边上的丫鬟婆子使了个颜色,那婆子丫鬟忙把手里的礼物递上。 “你这是……”杨涵瑶望向方袭阳,眼里充满疑惑。 “你这没良心得……”方袭阳嘟着嘴,指了指自己头,说道:“你给我做得头饰真是好看,我这做姐姐地自然要来看看妹妹,喏,这是我给你在城里买得点心与梅子,哦,对了,这两盒是我母亲让我转交给你得,说是你的心意她收到了。” 杨涵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看来那曹氏已经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了。 其实只要是明白人,拿着那凤冠稍微仔细一端详,就会发现,那顶凤冠所用金子,是远远超过那两只手镯得。 金子也好,银子也罢,在重新融化打造的过程中是有损耗得,所以杨涵瑶多用了二十来克的金,凭着曹氏的精明,估计是瞒不了多久她便会发现。 而且杨涵瑶只多用二十来克的金也是经过一番考量得。多了就闲的自己过于巴结,甚至有种侮辱人的感觉;可二十来克,对于穷人来说那很多,可对于曹氏来说,却是不多也不少。 杨涵瑶这般做,也只是释放出了一个想与之交好的信号,或者准确来说,就是想得到夫人照顾的信号。 就如曹氏所说,她也乐得做这个好人。毕竟在曹氏心目中,杨涵瑶不是普通农家子弟,而是晋陵名士。 毕竟杨涵瑶那一手蛋壳雕刻以及自成一派,被城中文人墨客称为“桑体”的书法也是很拿得出手的。 现在城里的那些人还在到处打听着杨涵瑶的下落,而那只在金万福现场雕刻的蛋雕更是比那镂空的仙鹤青松还要受人追捧。 原因无他,只是那只蛋雕上的字更多而已。现在桑梓远的名头已开始朝着外地辐射,已有不少人听说了这事,而游家见此情形,愣是把十二生肖的蛋雕扣在店中,打上了“非卖品”的烙印,每天都吸引了无数人前来观看。 所以上次杨涵瑶去金万福,陈观鱼是有些紧张得,他就怕杨涵瑶给人认了出来,文人墨客什么的他倒也不怕,他就怕城里其他商贾知道了杨涵瑶的下落,前来抢人,到那时可就麻烦了。 杨涵瑶这般受人追捧,已然已是常州城的名流了。 把方袭阳迎进了屋,方袭阳见着杨李氏倒很是礼貌地做了福礼,把杨李氏搞得诚惶诚恐地,蠕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杨涵瑶撇了撇嘴,笑着说道:“最近妹妹弄了点新的吃食,今个儿才从地里收上来,姐姐就来了,可真有口福。” 方袭阳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她凑到杨涵瑶跟前问道:“是什么好东西?”她说着又拍起了手,嘿嘿地直笑,“我就知道,和你在一起,一定有许多好玩得。” 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这大小姐说得是什么话?好像自己整天就琢磨着玩似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柳芸娘喊道:“芸娘,你再去地里一趟,把那些韭黄都收了上来吧。翠花,你去草市买条草鱼回来,哦,对了,再带一块五花肉与茭白回来。” “嗳,姑娘。” “韭黄,那是什么东西?”方袭阳睁着大眼,眼里都是问号。 杨涵瑶神秘一笑,“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搞得神秘兮兮得……”方袭阳咕哝了一句,不过她生性豁达,也没追着问,一摆手说道:“罢了,不问了。算你还有良心,我大老远地跑来,还知道留我吃顿便饭。” 她说着说着又瞧见杨李氏有些不安地坐在那里,她笑了笑说道:“大娘,您别紧张,我又不吃人。” 说着又推了推杨涵瑶,说道:“你呀,快把点心拿出来给大娘吃啊。大娘吃了点心,就知道我是个好说话的人了。” 站在方袭阳身后的丫鬟与婆子只觉得头顶上方天雷滚滚,您还好说话?那就没不好说话的人了…… 杨李氏听了这话忙说道:“姑娘太客气了。只是舍下简陋,怕是怠慢了姑娘……” 方袭阳一摆手,咯咯直笑,“大娘我又不是多金贵的人物,父亲没当官前也是个农家子弟呢,大娘您别太拘谨了,您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 杨涵瑶翻着白眼,怎么看这货都没看出半点不好意思来,她瞧着,这家伙就是个自来熟,到哪她都不会不好意思,神经大条得很。 而那丫鬟与婆子则想着,二姑娘唉,你还真敢说!老爷发迹前那会儿,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拨着毛豆呢…… “好了,好了,姐姐,去我房间玩吧,等会儿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新鲜的吃食,以慰姐姐的辛劳。” “你就会耍贫嘴。”方袭阳点了点杨涵瑶的额头,“你这么小的人儿还会下厨?” 你妹得!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姑娘我内里二十五岁的人了,叫你姐姐已经很委屈了,你居然还敢小瞧我? 哼,你给我等着,今天一定要好好的露一手。 “姐姐是金贵人,我可不是。不就下厨么,这有什么难得?”杨涵瑶故意露出不高兴的样子,嘴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方袭阳见杨涵瑶这样,以为自己过份了,忙拉过杨涵瑶的手,一脸歉意地说道:“妹妹别生气,姐姐跟你开个玩笑,别放心上。嗳,你瞧我,平日里母亲总说我毛手毛脚,说话也没个轻重,这不,我才来,就惹到妹妹了,我……” 瞧着方袭阳那无措的样子,杨涵瑶心里点了点头。她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孩子是个实诚人,性子直爽,她喜欢! “噗!”杨涵瑶笑了出来,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说道:“你还当真了啊?逗你呢!” “好哇!”方袭阳见杨涵瑶这样,知道她耍弄自己,伸出手就要去拧杨涵瑶的脸蛋,“你个死丫头,竟敢戏耍我,你别跑,别跑,你这坏心眼的丫头……” 65.第65章 厨房风波 “你真会做饭?” 方袭阳有些傻傻地望着杨涵瑶,只见她一手拿了一只鸡蛋,“砰”得一下,两只蛋撞在一起,搞得方袭阳心也随着猛烈地抽了一下,心上瞬间冒出个疑问,这样弄法,那鸡蛋还不给弄碎了? 可转眼间,就瞧见杨涵瑶扔掉蛋壳,一手端碗,一手执筷飞快地搅动着碗里的蛋液,那金黄色的液体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很富有美感。 一时间,方袭阳竟看呆了…… “姑娘,这里烟气重,您还是去外边坐着吧……” 跟着方袭阳一起来的婆子忍不住开口劝说着,一旁的小丫鬟也连声附和。 “去去去。”方袭阳很不耐烦地挥着手,“你们都外面去,别在这站着,姑娘我还想跟妹妹学学做菜呢……” “可姑娘,这里……”那婆子非但不走,还劝说了起来,“姑娘,您身子金贵,厨房这样的地方您可不能待着……您将来是要做夫人得,哪用得着亲自下厨,这样的低贱活儿自有人替您做着……” 杨涵瑶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呢?什么叫低贱的活儿?感情她现在在做得事儿是低贱人做得? 她抬起头扫了一眼那婆子,恰巧那婆子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四目相对,杨涵瑶在那瞬间瞧到了这婆子眼里的蔑视与挑衅,再看边上那丫鬟,她瞧着杨涵瑶的目光扫过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微微地低下了头。 方袭阳也听出了味来,觉得这婆子说得话怎么听怎么刺耳,她刚想开口责问,哪知却听见杨涵瑶的笑声传来,只见那小人儿把打好的蛋液倒进锅里,顿时油与蛋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溢满在整个厨房,勾着人的馋虫。 “低贱的活儿?”杨涵瑶脸上浮出一丝讥讽,“哪个当家的主母不要学着下厨?就连你们的夫人恐怕在做姑娘家的时候也会跟着老母亲学几手吧?低贱的活儿?怎么这位嬷嬷从来都没下过厨?” 她将炒好的鸡蛋盛了出来搁到一边,又看向那婆子,那婆子此刻脸色有些发白,见着杨涵瑶看过来,心头不知怎得,竟然猛地一颤!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能洞彻人世间的一切糟粕,这,这绝对不是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眼神…… 那婆子心中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这是个妖孽!可这念头一冒出来,让她的心又再次狠狠地一抽,她心里骂着自己,胡思乱想些啥呢?她微微地昂起下巴,与杨涵瑶四目相对着,一点也没退缩的意思。 杨涵瑶微微一笑,又把切好的韭黄倒进油锅,慢条斯理地说道:“姐姐,你这家奴可了不得,你的母亲尚且要学着如何下厨,可这嬷嬷居然说下厨是个低贱活儿,看来她比你和你母亲还要金贵来着……” 那婆子霎时面如土灰,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下,她忙张口说道:“姑娘,老奴……” 她话还没说完,杨涵瑶又开口了,或许杨涵瑶根本就不想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是姐姐的话,这样的奴才可不敢用……” 方袭阳横眉竖眼地望着那婆子,她不算笨,听出了杨涵瑶是用话挤兑人,虽然挤兑的对象不是自己,可这婆子是自己带来的,她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她眯着双眼,阴恻恻地望着那婆子,她倒不会去记恨杨涵瑶什么。人家又没什么错,是这婆子自己说话招人不快,谁给她这胆子了?连自己的朋友也敢这样挤兑? 那婆子被方袭阳的目光看着背后直冒冷气,自己真是多嘴,外一给姑娘发现自己是小夫人的人,那不就? 想到这里,那婆子还未等方袭阳开口,她猛地往地上一跪,左右开弓猛扇着自己的耳光说道:“姑娘息怒,姑娘息怒。老奴说错了话,该打,该打!” 几人被这婆子突然的抽风给吓了一跳,听见声响的柳芸娘,张翠花还有杨李氏都跑了过来,见着此情此景都有些傻了。 杨涵瑶也是愣住了,过了半晌,眼看着那婆子的脸都肿了起来,她才微微反应过来。 她看了看方袭阳,见她一脸的冰霜,她又望向那跪在地上还在不断打着自己脸的婆子,她的双眼微微眯起,转身把锅里的菜盛了起来,递给柳芸娘说道:“芸娘,把菜端进屋去。” 柳芸娘不知什么事,可她不是多嘴的人,应了一声,又拉了拉一旁还在发傻的张翠花,低声说道:“走吧。” “啊?”张翠花傻愣愣地望着柳芸娘,见她对自己使着眼色,她也不是个笨姑娘来着,心领神会地扶过杨李氏的手,低声说道:“老夫人,这里有方姑娘在,咱回正屋去吧。” “嗳,嗳……”杨李氏无措地应着,想着应该是这婆子做错了事,这官家千金正在教训着家奴,她们这些外人是不大好在场。 她担忧地望了一眼杨涵瑶,心下有些担心,心里腹诽着,这些官家的千金果然不好伺候,希望姐儿能应付过去吧。 三人离开了厨房,方袭阳的火气也冒到了头顶,她平日爱舞枪弄棒,再加上她母亲娘家可是有钱的主,她又是幼女,曹氏对她一向偏爱,她说爱骑马,在这大宋朝普遍缺马的状况下,曹氏愣是通过自己的娘家给爱女弄了一匹马来。 平日里她都是骑马出行得,可今个儿因着是要出城,曹氏死活不同意她单独起码出来,这才套了车,让丫鬟婆子陪着一起到了杨涵瑶家。 马虽没骑,可这马鞭她是不离手得,她挥手就给了那婆子一鞭子,咬着牙,嘴巴一张一合,一字一句地朝外蹦着话儿:“你这腌臜的老货,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说这些话来糟践桑梓远先生?!”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那婆子把头磕得咚咚直响,没几下头上就冒出了乌青,她眼泪鼻涕直流,搅和在一起,看着甚是凄惨。 她连连磕头,发现毫无效果,自家二姑娘似乎更火了,因为那鞭子又落了下来,抽得她直咧嘴。 她看着方袭阳身后的那身影,那小小的身影似乎根本不受其影响,居然若无其事地拿着菜刀在片着鱼,她低着头,暗自咬着牙,眼底闪过恶毒的目光。 好狠心的丫头!有人在她面前被这样抽打,哭得这样呼天抢地得,居然还有心思在做菜?那份淡然,那份巍然不动,就算是打得畜生也不能这么无动于衷吧? 婆子心里把杨涵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遍,可她也知道,她不能拿杨涵瑶怎么样。 不但不能,今个儿自己想过关,还得从这位主儿这边下手。 想到这里,婆子用膝盖而行,三步并两步地爬到杨涵瑶跟前,磕着头哭喊着说道:“先生饶命,先生饶命啊……奴婢,奴婢错了,奴婢……” 她话没说完,只见背对着的人转过身来,怜悯地望着自己,她微微一闪神,只觉得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托着自己,竟然被扶了起来! 她再定眼一瞧,居然是那个狠心恶毒的丫头!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这,这丫头怎么这么大的力气?自个儿虽然不胖可也是有些份量得,眼前这丫头个子瘦瘦小小地,竟然一下就把自己给托了起来? 她,她是练家子?婆子的眼里充满了困惑,就在这时柔柔的声音传来:“姐姐莫要生气了,不过是个不会说的奴才,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方袭阳冷哼一声,脸上的冰霜还没化开,“这般不知高低的东西,不狠狠教训下,将来还要丢我的脸面。” 杨涵瑶微微一笑,说道:“姐姐你也教训过她了,我想这个嬷嬷也是太关心姐姐了,一时失了口,也是无心得,姐姐便饶了她吧。” 方袭阳虽然气这吴婆子用话挤兑自己的闺蜜,让自己落了面子,可她毕竟不是那心狠手辣之人,听到杨涵瑶这般说,这打也打了,现在杨涵瑶又给了自己台阶下,自然是收回了鞭子,就坡下驴了。 “哼!看在瑶儿妹妹的面上饶你这回!再有下次,看姑娘我不扒了你的皮!”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不行!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你今个儿回去扫前堂,再扣半个月月钱!” “谢姑娘,谢姑娘!”那吴婆子忙又跪下磕头,又看向杨涵瑶,咬了咬牙跟杨涵瑶磕了个头说道:“谢先生求情之恩。” “嬷嬷客气了。”杨涵瑶微微一笑,转身对方袭阳说道:“姐姐,我家这厨房也怪小的,要不你让她们都出去吧,你不是要学做菜么,我来教你一道水煮鱼,回去呀做给你父亲和母亲吃,他们保准会夸你孝顺呢!” 方袭阳一听这话,刚刚的不愉快立刻就散了去,本来嘛,她也不是个爱记仇的人。 她连连点着头,挥手说道:“对,对,你们都出去吧,别在这儿碍事!” 66.第66章 小色鬼 “姑娘这不妥吧?”那小丫鬟颤颤巍巍地说道:“还是奴婢留在这儿伺候姑娘……” 她话没说完,方袭阳很不耐烦地挥起了手,眼睛一瞪,说道:“还不出去?!” “是,是!”那丫鬟被方袭阳吓坏了,忙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和吴老婆子一起退了出去。 等那两人一走,杨涵瑶便对方袭阳说道:“姐姐,你看,这做水煮鱼,最要紧地就是怎么片这鱼。” 方袭阳把脑袋凑过去,仔细地看着杨涵瑶手里的动作,刚想赞美下杨涵瑶的刀工,哪知却听到杨涵瑶压低着声音说道:“姐姐,咱们现在是闺蜜了吗?” 方袭阳微微一愣,说道:“当然是了……”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好的。咱们肯定能做个手帕交。” 杨涵瑶点头,她继续压低声音说道:“那妹妹想跟姐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姐姐听了可别生气。” 方袭阳侧头看着杨涵瑶,见她停下了动作,脸上神情严肃,不由地自己也严肃了起来,“妹妹,请说。” 杨涵瑶抬头朝着院子里看了下,见那婆子与丫鬟不在院中,想来是被柳芸娘给请正屋去了,她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刚刚那个嬷嬷是什么时候开始伺候你的?” 方袭阳一愣,心头隐隐冒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她是个性子爽朗的人不错,可这并不代表她笨,被杨涵瑶这般一问,她忽然觉得今天那吴婆子的行为有些怪异。 “妹妹可是觉得她有甚不妥?” 杨涵瑶点了点头。其实这话本不应该她来说,虽说她与方袭阳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可这般隐秘之事却不应由她这外人来提点。 可想到方袭阳这样一个毫无心计,甚至是有些单纯的小姑娘生活在那样的后宅里,遭着一些人的暗算,她又有些不忍心。 “姐姐还是小心些为好……这个嬷嬷有些居心不良啊……” “她敢!”方袭阳一听这话,就有些炸毛了,再联想起吴婆子自从到了自己身边来后的种种行为,她越发觉得杨涵瑶的话有道理了。 “姐姐切莫声张。”杨涵瑶忙制止了方袭阳,看这位主的样子是打算去找那婆子算账了。 “姐姐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安排了这么个人在你身边么?姐姐这般去责问,不是打草惊蛇?她来个死不承认姐姐又能如何?” 一席话说得方袭阳冷静了下来,她的手攥紧着马鞭,皱着眉头半晌,才问道:“那依妹妹看,我该如何?” 杨涵瑶微微一笑,“不动声色。今个儿你打了她,她必然怀恨在心,等会儿回去好好哄哄她……” “什么?!” 方袭阳声音提得老高,杨涵瑶赶忙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朝着厨房外使着眼色,“小心隔墙有耳。” 方袭阳压下心头的怒气,低声问道:“妹妹竟然要我去哄那老货?” 杨涵瑶冷冷一笑,反问道:“姐姐,可知道什么叫捧杀?”握着菜刀的手片下一片鱼,“有些人越是捧她,她就越容易露出马脚,姐姐回去跟你母亲吱个声,万事有你母亲大人在,这婆子早晚收拾了她。” 方袭阳听了这话,半晌没吱声。过了许久,她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看着杨涵瑶说道:“你果然是个奸得……” 杨涵瑶翻着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你这人太笨,被人卖了还乐呵呵地替人数着钱呢!我好不容易有个朋友,我可不想她死在那些坏女人的手里。” “你说谁笨?”方袭阳不服气地睁大双眼,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一把抓住杨涵瑶的手问道:“你说,这婆子背后是个女人?你如何得知?” 杨涵瑶放下菜刀,用同情的目光望了一眼方袭阳,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想想,除了后宅之争,谁会这么无聊放个这么样的人在你身边?” “你想学厨艺,她就给你阻扰,你再想想,平日里你想做点什么,这婆子是不是竟捡着好话说给你听?大忠似奸,你自个儿被人捧杀了,还不自知呢!” 听着杨涵瑶的话,方袭阳再次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她突然给杨涵瑶做了个福礼,可把杨涵瑶吓了一跳。 “姐姐,你这是……” 方袭阳认真地说道:“我与妹妹说起来无非也就是这几日多了几次信函往来,今个儿也才是第二次见面。妹妹能这般掏心待我,我这个做姐姐得很感动。” 杨涵瑶想张口说话,哪知方袭阳却摆手说道:“妹妹,你听我说。” “俗话说得好,人生得一知已,虽死无憾!我方袭阳今个儿能与你杨涵瑶成了姐妹,是我的福气。我方袭阳虽然鲁莽愚笨,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将来若负了妹妹,定叫我不得好死!” 杨涵瑶赶忙放下菜刀,也顾不上手脏了,忙上前捂住方袭阳的嘴,说道:“姐姐的心意妹妹知道了,可这话不能乱说。” 方袭阳掰开杨涵瑶的手,微微一笑,“怕什么,我不会负你,哪用怕天谴。”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方袭阳突然皱眉,“你,你手都没洗,就往我脸上擦?你这该死的丫头!” 杨涵瑶嘿嘿一笑,“姐姐原谅则个,来来,别闹了,我给你做好吃得呢,要不,我唤芸娘过来,你洗个脸?” “罢了,罢了!”方袭阳摇着头,下巴微微昂起,“姑娘我也不是那种拘小节的人。好了,正事说完,快教我做这水煮鱼吧。” “嗳!” 做好了菜,杨乐贤也被柳芸娘从学堂里领了回来。小家伙还没进门呢,鼻子就只在那嗅着,活脱像只小狗。 “阿姐,做水煮鱼了?”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刮了一下杨乐贤的小鼻子,说道:“你这鼻子都快赶上村头那大黄狗了。” 杨乐贤嘿嘿地直笑,可转眼却瞧见了方袭阳正带着一丝探究的眼神望着自己,小脸一红,拱着手,蠕着唇喃喃说道:“这位姐姐好,小生杨乐贤有礼了。” “噗!”正在喝着水的方袭阳被杨乐贤这般模样给逗得,一口气就把嘴里的水喷了出来,杨乐贤很不幸地被喷了一脸。 杨涵瑶也是满头黑线,这小鬼真得是色鬼投胎?这么小年纪,居然看见个美女就…… 头疼啊! 方袭阳掏出帕子擦着脸,忍不住哈哈地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指着杨乐贤,对着杨涵瑶说道:“瑶儿妹妹,这就是你的弟弟?逗,太逗了!” 杨涵瑶头顶上方的天雷此刻还在滚滚响着,听了方袭阳这话,更觉得头上那天雷响了几分,她无奈地扣了扣太阳穴,撇着嘴说道:“让姐姐见笑了。” “不,不!”方袭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再看那杨乐贤还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双大眼里充满了困惑,他又再次拱手问道:“姐姐,因何发笑?喷了小生一脸的水让姐姐这般高兴?” “哎呀,不行了!”方袭阳拍着大腿,笑得花枝乱颤,用帕子抹着眼角的泪,“妹妹,你这阿弟,噗……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哎哟,救命,救命啊!” 杨李氏也看不下去了,脸上满是尴尬,一把拉过杨乐贤,对着方袭阳福了福身子说道:“让姑娘笑话了。” 杨涵瑶黑着脸,一掌拍向杨乐贤的后脑勺,恶狠狠地说道:“你从哪里学来得?上了几天学,其他没学会,这小生小生地倒说得顺口。” 杨乐贤委屈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喃喃说道:“学堂里他们都说才子见了佳人要自称小生来着……阿姐,我哪里说错了?” 杨涵瑶用手捂住脸,就知道,这乡村学校,不光师资力量不行,连学生也…… “好了,好了,瑶儿妹妹莫怪他。他年岁小,自然是有样学样,来,小弟弟,到姐姐这来,让姐姐看看你。” 杨乐贤乖巧地点着头,移步到了方袭阳身边,还很“乖巧”地依靠了上去,一脸懵懂的样子。 只是在杨涵瑶眼里看来,这小鬼怎么看,那表情都显得有些猥琐。想起平日里说起要给他找媳妇,小家伙就满脸幸福的样子,杨涵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发疼,这小鬼以后定是个色狼啊…… 方袭阳捏了捏杨乐贤的小脸蛋,眯着眼,笑嘻嘻地说道:“小家伙长得可真漂亮,这眼睛和你姐姐很像呢……” “姐姐,男女授受不亲。”杨乐贤板着小脸,很是一本正经。 你妹啊!杨涵瑶在心里暗骂,怎么看这小鬼头的样子都不是一副授受不亲的样子,没见那小身子都快贴方袭阳身上去了吗? “哎哟!”方袭阳愣了下,紧接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感情你还真懂事啊?” “我是圣人学生,理当遵守圣人教诲……”杨乐贤边说着,可小身子又向方袭阳贴近了几分,他昂起头,呈着四十五度的角度,一脸“正色”地说道:“不过姐姐,你也很漂亮!” 67.第67章 腹黑的小鬼 吐血!绝对要吐血了!杨涵瑶已经不敢直视这一幕了,一旁的杨李氏用手揉着太阳穴,与杨涵瑶四目相对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重重叹了口气。 一旁站着的柳芸娘,张翠花以及方袭阳带来的那丫鬟与吴婆子低着头,脸涨得都发了紫,显然是被憋得,想笑又不能笑。 “小嘴还挺甜得。”方袭阳刮了下杨乐贤的小鼻子,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玉佩,递给杨乐贤说道:“你既是瑶儿的弟弟,那也就是我的弟弟了。喏,这个玉佩当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吧。” “这如何使得?!”杨涵瑶与杨李氏异口同声的喊道。 “阿弟,不能接!”杨涵瑶坚定地说道,“姐姐快收回去吧,你贴身之物岂能给这小子?” 方袭阳哈哈一笑,瞄了一眼杨涵瑶说道:“我可没看出来啊,难道妹妹也是那迂腐之人?再者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这弟弟至多也就五六岁,不打紧,我就当多了个弟弟疼了。” “谢谢姐姐。”杨乐贤很不客气地收下了,完全无视掉了杨涵瑶与杨李氏那杀人般的目光。 收下了玉佩,杨乐贤又转身对杨涵瑶说道:“阿姐,我又多了个姐姐,贤儿好高兴。这个姐姐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和姐姐了。” 杨涵瑶双眼一眯,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杨乐贤,好小子,够腹黑! 方袭阳一听此话,刚还笑着的脸就阴沉了下来,“怎么?妹妹,有人欺负你?” 杨涵瑶忙摇头,“别听这臭小子胡说。他们这个年纪和村里的孩子打打闹闹正常得很,哪算得上欺负?” “哪里有?那个李……”杨乐贤赶紧想辩白,他来得路上听柳姨说了,家里来了贵客,是县令大人的千金。 县令大人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收拾李三那一家子恶棍吧?这样自己家的人就不会受欺负了。 可杨涵瑶没让他把话说完,小家伙的心思她已经完全明白了,虽然欣慰小东西终于晓得用脑子做事了,可这种邻里邻居的矛盾她不想让方袭阳知道。 再者刚刚在厨房,方袭阳的那番话让她也认定了这个朋友。既然是朋友,她就决不允许有任何利益性质的东西在内。 友谊应该是纯洁得,不应该掺杂任何东西在内…… “阿弟!”杨涵瑶板着脸,“邻里邻居有些口角是正常得,你别在这胡咧咧,姐姐难得来一次,莫拿咱家的污糟事烦她,快,咱们吃饭吧。” 方袭阳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杨涵瑶,忽然恶狠狠地说道:“妹妹,为何不让他把话说完?真有人欺负你?告诉姐姐,姐姐给你们出头!” 说着她挥舞了下手中马鞭,冷声说道:“敢欺负你,让他们尝尝我手中马鞭的滋味。” 杨涵瑶捂嘴而笑,“呵呵,姐姐,你还真信这小鬼头的话啊?牙齿和舌头还老打架呢,邻里邻居地,哪还没点子口角?莫听这小子胡诌,来,咱们吃饭吧。” “真没事?”方袭阳狐疑地望了一眼杨涵瑶,“你可别硬撑,要有人欺负你,你跟姐姐说。” 杨涵瑶点头如捣蒜,“知道了,有人欺负我,我一定告诉姐姐。快吃饭吧,凉了可不好吃。” 说着又对柳芸娘说道:“芸娘,翠花,厨房里还有一桌饭菜,带着这位妹妹和嬷嬷一起去吃吧。” “多谢姑娘体恤。”那丫鬟和吴婆子施了一礼,跟着柳芸娘和翠花去厨房用饭了。 其实原本方袭阳不在的话,柳芸娘与张翠花是和杨涵瑶他们同桌吃饭得。 开始柳芸娘不依,嘴里不断说着“礼不可废”的话,搞得张翠花也不好意思与杨涵瑶他们同桌吃饭了。 后来还是杨涵瑶板起脸来,半商量半威胁着,柳芸娘无奈,不得不“从”了杨涵瑶,乖乖地同桌吃饭。 不过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本来杨涵瑶还没想到这点,还是柳芸娘提醒,自己不介意,不代表方袭阳不介意啊。 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这些是特别讲究尊卑得,虽然方袭阳看起来大大咧咧得,可从那跟随的仆从中,还是可以看出来,她把尊卑分得相当清楚。 意识到这点后,杨涵瑶很是感激柳芸娘,不然自己肯定又要闹笑话,最关键得是,方袭阳可能会觉得自己让奴仆与她同桌进食是在羞辱她。 “这个韭黄真是韭菜变来得?真好吃,鲜嫩可口,还没韭菜那么冲的味儿!” 方袭阳吃了一口韭黄炒蛋,顿时眼露惊奇,赞,“这真是妹妹想出来得?妹妹,你真乃奇人也……能在蛋壳上作画,书法上又能自成一派,还会做首饰……” 方袭阳连连赞叹着:“连农事也这般精通,妹妹现在在我眼里,好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人,就快赶上神仙了。” 听到杨涵瑶这般受到县令千金夸奖,杨李氏终于没那么拘束了,笑得脸都成了一朵菊花,她腰杆挺得笔直,下巴也微微昂起,心里暗道:“可不是么?我的姐儿其实就是仙童转世来得。” “嘶”方袭阳又夹了片水煮鱼,咧着嘴说道:“这好辣。这是什么东西,好像不是茱萸的味儿。”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是辣椒,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比茱萸的味道好多了。” “用这个辣椒的确比茱萸好呢,这味儿吃起来更好了。” 杨李氏也不住的点头,至于杨乐贤,这家伙杨涵瑶算看出来了,即有色鬼的潜质外,还有吃货的潜质。 你们在这儿说着话,他可不管你们,直捞着鱼片往嘴里塞着,辣得嘴唇都红了,也不管。 其实杨涵瑶放得辣椒并不多,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第一次吃辣椒,且江南人并不嗜辣,她辣椒只放了一点点。 可就算这样,还是把第一次吃水煮鱼的方袭阳给辣得不轻。 “嘶,嘶”方袭阳的嘴唇被辣椒辣得有些发红,衬着她白净的皮肤,此刻看来有种妖艳的美。 “妹妹,你别说,这辣椒辣归辣,可吃完又觉得特别回味,身子这一发汗,感觉好像人都清爽了不少。” “那是当然。辣椒可增加人的食欲,还能排除体内的寒气。不过你第一次吃,别吃太多了。” “这是为何?还有哦,妹妹不是无意中发现这辣椒得么,怎么会这么清楚其秉性?” 杨涵瑶一愣,不过她也够机敏,马上笑着回答说:“我想着这东西应该跟茱萸差不多吧,平日里吃茱萸也总觉得会开胃,我就在想是不是辣的东西都能激发人的食欲?” “再有吧,这辣的东西总是有些刺激的,这辣椒可比茱萸辣上百倍,姐姐第一次吃这个,我想吃多了肠胃会受不了。” 方袭阳点头,笑着说道:“母亲老在我和姐姐面前夸赞妹妹是有宿慧之人。现在看来,举一反三,果真不假,当得是有宿慧之人。” “姐姐别笑话我了。”杨涵瑶故作害羞状,夹了块红烧茭白五花肉给方袭阳说道:“姐姐尝尝这茭白与五花肉,去去口中辣味,我看姐姐辣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方袭阳呵呵一笑,“越辣还越觉得好吃了。不行,妹妹这么好的东西你得分点给我。” 杨涵瑶点点头,说道:“你回去时带点韭黄回去,给你家人尝尝鲜。至于这辣椒么,却是不多,只能稍微匀你一些,等到今年收了种,我再给你送你。” “如此,就多谢妹妹了。” 再说那吴婆子与丫鬟杏儿跟着芸娘与翠花到了厨房,见到那一桌菜时,登时抽起了冷气。 乖乖,看着这杨小娘子的家就是普通的农家人,可这菜居然和主桌一模一样,鱼,肉,蛋,一样不少,最关键的,居然还给吃白米饭? 杏儿咽了咽口水,有些结巴地问道:“两位姐姐,这,这是给咱们吃得?” 翠花与杏儿年纪相仿,看着杏儿与那吴婆子吃惊的样子,她心中略微有些得意。 她微微昂起下巴,颇有些卖弄地说道:“是啊,就是给我们吃得。我家姑娘可是菩萨转世,心肠可好了。我在这家里干活,一天三顿白米饭不说,姑娘一家子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天天都有荤得吃呢。” 杏儿眼里露出羡慕,她自小开始就待在方袭阳身边伺候着,虽说是二姑娘的贴身奴婢,在府里也有些子个地位,与方袭阳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可就算这样,也没天天大白米,荤菜喂养着啊?很显然,眼前的翠花在杏儿眼里看来,真是太幸运了,遇上了这样的主家,搞得她都有些羡慕了。 柳芸娘见翠花这般卖弄,心知她还是孩子脾性,可国人从古到今都讲究一个谦虚,翠花这样,实在不大好。 她微微地咳了一声,对着翠花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道:“翠花,别贫嘴了。快,大家都坐下吃饭吧,等会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嗳。”杏儿等人应声,坐了下来,吴婆子呵呵一笑,掏出帕子半掩着嘴说道:“多谢你家姑娘款待,老婆子就不客气了。” 68.第68章 方家(一) 目送着方袭阳离开,杨涵瑶微微一笑,来了宋朝这么久,她终于也算有朋友了。 “姑娘,今个儿看起来很高兴。”柳芸娘笑眯眯地说道。 杨涵瑶点点头,“姐姐是个直性子的人,和她在一起很舒坦。”她又看向张翠花,看了下系统时间,下午三点了,想了想说道:“翠花,明个儿你休息,今天没啥事了,你就早些回家吧。” “姑娘,没事,我再帮你干点活儿回去。” 杨涵瑶呵呵一笑,“知道你勤快,别做了,有芸娘在,你放心吧。早些回家去,不然晚了,路上我也不放心。” “那,那姑娘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和我还客气什么,路上小心哈。” “嗳,姑娘,我去跟老夫人说一声。” “嗯。” 等翠花走了,柳芸娘才慢慢说道:“姑娘,有句话,芸娘不知当不当说?” 杨涵瑶奇怪地瞄了一样柳芸娘,说道:“芸娘,有话便说,你来我家这么久了,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 “嗳。”柳芸娘福了福身子,靠近杨涵瑶说道:“姑娘,我觉得今个儿跟着方小娘子来的那个婆子有些问题。” 杨涵瑶眉毛微挑,“有甚问题?” “今个儿在厨房吃饭时,她老打听这个那个,每件事儿都和姑娘有关。” 杨涵瑶听了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大户人家,后宅的阴私多,恐怕又是妻妾之争吧?” 说着便把今个儿在厨房发生的事与柳芸娘说了一遍,然后问道:“芸娘,你看那吴婆子会是哪方的人?” 柳芸娘呵呵一笑,说道:“姑娘这般聪慧难道猜不出来?” 杨涵瑶点头,“方袭阳是嫡女,是曹氏所生。会安插到她身边的人,多半是家里的姨娘做得。” “姑娘说得是。”柳芸娘点着头,微微一笑,“而且还是个得宠的姨娘。不仅得宠,且野心极大。” “哦?”杨涵瑶眉毛微挑,“何以见得?” 柳芸娘微微一笑,“若是个不得宠得,哪来这胆子敢在嫡女身边安插眼线?又哪来钱财打发吴婆子这样的人?这姨娘一旦得了宠,钱财有了,胆儿肥了,野心也就大了。” 杨涵瑶哈哈一笑,看着柳芸娘说道:“芸娘,看不出来,你倒是门清啊!” 柳芸娘眼眸一暗,幽幽说道:“以前芸娘也过过这般日子……算了,不提这些扫兴事儿了,姑娘,那黄豆已经发霉了,下来可以做酱油么?” “发霉了吗?”杨涵瑶有些惊异,“这么快?走,领我去看看。” “嗳。” 杨涵瑶看着那黄豆,想起前世用蚕豆做酱油的过程,想了想说道:“这霉发得还不够,还得过两天。明个儿你上草市再买些盐回来,对了,缸子也要多买几个,把车套了去。” “嗳,姑娘。” 再说方袭阳坐上了马车,车上还带着杨涵瑶送她的韭黄与辣椒面,除此之外,就连水煮鱼也给她装了一盆子。 “嗳,嗳,吴妈妈,你赶车赶平稳些,可别让鱼给洒出来了。” “嗳,知道了,姑娘。”吴婆子坐在车厢外赶着车,其实说起来她能顺利地安插到二姑娘身边,最大的原因就是她会赶车。 曹氏虽然对方袭阳颇多宠爱,马也买了给方袭阳,可方袭阳老是策马而行让曹氏很看不过去。 虽说说了很多次,可这丫的依旧我行我素,不过在有些场合里,方袭阳策马而行,显然很丢份儿。 因此这吴婆子的赶车手艺就被曹氏看上了。虽说也可以弄个车夫来赶车,可曹氏对幼女实在偏爱,方袭阳又是个闲不住的主,弄个男人赶车她还真不放心,正好,这吴婆子会赶车,就被曹氏指着给方袭阳了。 到了县衙,把东西拿着下了车,杏儿小心地端着那盆子“金贵”的水煮鱼,小丫鬟吃了一次,就彻底迷上这味儿了。 方袭阳拎着韭黄,吴婆子想过来接手,哪知方袭阳手一挥,说道:“这我拿着就行。妹妹说得韭黄炒蛋法,你可记下了。” “记下了,记下了。”吴婆子一脸谄媚地点着头,可心里却恨死了方袭阳了,她把自己抽得,背上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疼,而且还越来越疼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谁,辣椒本来就是刺激性的东西,有伤在身的人吃了,自是没好处。 不过杨涵瑶忘了这回事,而这吴婆子又是个贪心的,逮着鱼啊肉得,哪怕辣得流眼泪了,也不肯吃少一点,就怕自个儿吃了亏。 这不,现在尝到恶果了吧?伤口越发疼得厉害了…… 方袭阳走到后院,就大呼小叫了起来,“娘,娘,我回来了。” “大呼小叫得,成何体统?”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方袭阳顿时声音就低了下来,走到声音的主人跟前,垂着脑袋说道:“爹……” 方左卿摸着胡须,看着小女儿头发有些散乱,再看她手里拎了一捆黄黄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这形象实在够糟得……方老爷子顿时脾气又上来了,数落着说道:“你看你,哪有点官家千金的样子?头发散乱,这,这手里拿着得是什么?” 方袭阳一听老头子问起自己手里的东西,顿时来了精神,她兴奋地说道:“这是瑶儿妹妹,哦,不,是桑梓远先生琢磨出来的新蔬菜,叫韭黄,可好吃了。” “桑梓远?”方左卿愣了下,“你是说,你这是从桑梓远那里来得?” 方袭阳用力地点着头,“娘没告诉你麽?” “你娘知道?怪哉,为何没跟我说?”方左卿摸着胡须,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方袭阳手里的东西,“给爹看看。” “嗳。” 方左卿把韭黄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地,又放在鼻下闻闻,问道:“我听你娘说,那桑梓远不过是十岁大的孩子,这新蔬菜真是她弄出来得?叫,叫什么,韭,韭?” “韭黄。”方袭阳补充着,知道自己老爹这回不跟自己计较了,忙上前拉住方左卿的手臂,摇着撒起娇来,“爹,你不知道,桑梓远本名叫杨涵瑶,我与她现在是好姐妹了呢。” “瑶儿妹妹可厉害了,不仅字也写得好看,还会在蛋壳上作画。” “这些爹都知道。桑梓远的名头现在都已传到京师了,爹爹的不少同窗都写信来,问爹爹的治下何时出了这样一位隐士。想到那桑梓远才十岁,还是个姑娘家,爹爹都不知该如何回信。” “哼!”方袭阳冷哼一声,“爹爹干嘛要告诉他们?瑶儿妹妹不喜人打扰。爹爹,我告诉你,瑶儿妹妹的本事还不止这些。她还精通农事,她跟女儿说,稻田里能养鱼,然后还能增加产粮呢!” “什么?!”方左卿一把抓住方袭阳,眼睛滚得老大,“她当真这么说?快,跟爹好好说说。” “爹,你抓疼我了。”方袭阳甩着胳膊,满脸埋怨。 也难怪方左卿激动,他被分配到晋陵县当知县已够倒霉了,结果晋陵县又是科举强县,到处都是士绅名流,哪个也得罪不起。 在这当县令,上有知州看着,下有士绅名流顶着,他真不知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被分配到晋陵来当知县。 只恨自己当年读书不够用功,要是考个二甲进士啥的,他至于被人踢到晋陵县来当县令么? 看着是富庶之地,可要想做点政绩出来,那简直是难于上青天啊!真真是前世恶贯满盈,今生附廓府城啊! 现在听到有办法能使粮食增产,自知资质平庸的方左卿咋能不激动?而且新来的知州可是那位王大人,那大人可是最讲实际之人。 若这个杨涵瑶说得话是真得,自己将她招来,岂不是? 想到这里,方左卿两眼直冒光,看着像匹狼,方袭阳心里都打起小鼓了,爹,这是怎么了? “阳儿回来了?怎么在院里站着说话?呀,老爷,您也在?”曹氏的声音传来,见到方左卿忙上前施礼。 “呵呵,倒是我疏忽了。快,阳儿进屋说话,跟爹好好说说,那稻田养鱼之事。” 曹氏掏着帕子捂嘴笑道:“老爷,您看,阳儿才回来,您让她歇一歇再跟您说话,您看可好?” 方左卿想了想,笑着说道:“是了,倒是我太心急了。哦,对了,夫人,看,这是阳儿从那桑梓远那拿回来的新品蔬菜,让厨房做着来尝下吧。” 说话间,又瞧见跟在方袭阳身后的杏儿,见她端着一个大瓷盆,里面红油油地,心下好奇,问道:“杏儿,你手里拿得是什么?” 杏儿端着瓷盆福了福身子,说道:“回老爷夫人,这是那桑梓远先生做得水煮鱼。桑先生见姑娘喜欢吃,就让奴婢给带回来了。” “哦?”曹氏眉毛微微扬起,笑着说道:“这个桑梓远先生还会下厨?”说着又笑了几声,“老爷,妾身怎么觉得这桑梓远先生真是有宿慧之人,简直样样精通啊!” “娘,真得,妹妹可厉害了!”听见自家老娘夸杨涵瑶,方袭阳把胸脯挺了挺,好像曹氏夸得人是她一般。 “好了,杏儿去把菜热一下,今个儿咱就尝尝这桑先生的手艺。老爷,快屋里坐着吧。阳儿,你去梳洗下。” “是,娘。” 69.第69章 方家(二) “姑娘,今个儿去那桑梓远先生家里玩得可开心?” 方袭阳的奶娘张氏拿过儿手里匀湿的帕子一边给方袭阳擦着手,一边笑着问道。 “嗯。”方袭阳任由奶娘给自己擦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嬷嬷,瑶儿妹妹可有意思了,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都舍不得回来了……” 方袭阳是张氏奶大的,两人感情自然深厚。见着方袭阳这般开心,张氏对杨涵瑶好奇了起来,“哦?瑶儿妹妹?就是桑梓远先生吗?” “嗯。”方袭阳用力地点着头,“妹妹本名叫杨涵瑶,我虚长她几岁,就以姐妹相称了。” 张氏点着头,“老奴听说这桑梓远先生可是有本事的人。连夫人和老爷对她都颇有赞赏,特别是夫人。哎呀,那手可真巧,那凤冠老奴也瞅到了一眼,真真是巧夺天工,不似人间之物啊。” 听到自己亲厚之人也这般夸赞杨涵瑶,方袭阳心里高兴,昂着下巴说道:“可不是?嬷嬷,下回我带你一起去吧。可别带那吴老婆子去了……” 方袭阳说着,脸上闪过不悦之色。 张氏在这家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弯弯绕绕没见过?见着方袭阳脸上的神色,心里一紧,忙问道:“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哼!”方袭阳冷哼着,“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瑶儿妹妹见我去了高兴,亲自给我下厨!结果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然敢用话挤兑妹妹!” “是,是是呢!”杏儿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又小声说道:“姑娘,今个儿奴婢和那吴婆子在厨房吃饭时,那吴婆子一直跟桑先生的婢子打探桑先生的事情,奴婢怎么看,都觉得那婆子不是个好东西!” 张氏一听此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给方袭阳擦好了手,对着杏儿使了个眼色,说道:“杏儿,去门口看着,我跟姑娘说几句话。” “嗳,张嬷嬷,我这就去。” 等屋里就剩下两人了,张氏这才慢慢说道:“姑娘,有句话老奴不知当不当说?” 方袭阳拿起梳妆台上的一盒面脂,用小拇指抠了一点在手心,一边搓着手一边又看了一眼张氏,笑着说道:“嬷嬷是想说那吴婆子有问题吧?” 张氏一愣,这孩子等于是她一手带大的,方袭阳什么样的脾气秉性她最为清楚,她居然也能看出吴婆子有问题了?自家的二姑娘什么时候这么心细如丝了? 见张氏发冷,方袭阳不免有些得意起来,瑶儿妹妹果然聪明。她这样想着,就把杨涵瑶说得话又说了一遍给张氏听,然后问道:“嬷嬷,瑶儿妹妹叫我先不要声张,您看这样成吗?” 张氏点了点头,接而又感叹道:“想不到那桑梓远先生才十岁的年纪,竟是这般老谋深算,若对姑娘没旁的心思,自然是个好的;老奴就怕……” 方袭阳一摆手,不在意道:“嬷嬷你见过瑶儿妹妹就知道她是个好的了。你没看见她的眼睛,坏人是不会有那样清澈的眼神的。” 张氏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点头道:“也对,若心里整日装着怎么算计又怎么会有那样的奇思妙想,能在蛋壳上作画?倒是老奴着想了。” 方袭阳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笑着说道:“好了,别说了。母亲和父亲也该等得急了。至于那吴婆子嘛……” 方袭阳顿了下,眼里闪过一丝寒冷,“就再留她一段时间。嬷嬷,吩咐下去,让人把她看紧了。晚点我要找个机会支会母亲一声……” 张氏先点了点头,“都听姑娘得。” “杏儿,走吧,该用膳去了。” “嗳,姑娘!” 回到了正屋,刚踏进门便听到自家老父亲的声音传来:“怎得这么久才来?” 方袭阳抬眼望去,见着自己的父亲一脸焦急,心下奇怪。他爹是怎么了?听到稻田养鱼能增产,竟是这般心急,都失了仪态了。 方袭阳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之人,当然不知道粮食的增产对于一个农耕文明的社会来说意味着什么。 特别是像方左卿这种农家子弟出身的官员。从小便是耕读于乡间,做了官之后,这农事更是一等一的重要之事。 前面就说了,方左卿自知自己资质平庸有限,中进士后,因着名次较低,先是分配到了一个小县城做了三年县尉,后又转到另一地方继续做县尉,他能做县令,完全是凭着自己踏实肯干,且为官还算清廉才爬上去得。 这不,资质平庸,为官又清正,不肯花钱走路,做到了县令,怎么看自己的仕途也就如此了,最多以后能升到知州已是了不得了。 眼看着年岁上涨,这回又是调到晋陵做县令,且又是平调来着,已过不惑之年的方左卿自然有些着急。 这猛然间听到二女儿去了趟桑梓远的家里,就听来了粮食增产的方式,怎能令他不欣喜若狂? 在他眼里,倘若稻田养鱼真能令粮食增产,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啊!新来的知州大人王安石王大人可是个讲究实干的人,自己只要能把这事办好,升官就有指望了! 方左卿也没太大的野心,只要稍微能往上升一升便好了…… 方袭阳不晓得父亲的心思,但听到父亲的指责,她虽顽劣,却也不会去当众顶撞父亲,忙施礼告罪,待到父亲点头,才慢慢坐下。 哪知这屁股才挨到椅子上,一个比较刺耳的声音便传来了:“爹爹别生气。二姐姐是个精细人,自然要多多打理一番才可出来用膳,否则衣衫不整得,不是要惹人笑话吗?” 方袭阳一听这话,顿时脸上冒出了怒气,她对着声音的主人瞪了眼,刚想回几句,坐在她边上的方袭珠在桌下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摇着萝扇,笑盈盈地说道:“三妹妹这是说得什么话?衣衫不整?二妹妹何时衣衫不整过?再说了咱们做女儿家的自然是要精细些得,娘,您说了?” 曹氏笑了笑,可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阴霾,她微微侧头看了下站在自己身旁的钱秋娘,又看了看刚刚出口挑衅的庶女方袭慧,放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握了起来,随之又放松。 “珠儿如今这般懂事,娘也就放心了。好了,都别说了,快吃饭吧。” 方袭阳心里不服,可这饭桌上又不得说什么,只得狠狠得瞪了一眼方袭慧,冷哼了一声,低声说道:“竖子,不足与谋!” 方袭慧却当没听见似得,微微侧过头,可眼中却闪过一丝丝的轻蔑与不甘。 “爹,娘,这红红的东西是什么?是妹妹带回来的吗?还有这黄黄的东西又是什么?” 家里最是唯一的男孩,曹氏所生的嫡子方颍秋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指着桌上的菜问道。 曹氏看着已十五岁的儿子,想起这家里,这是现在唯一的男孩,也是她最大的资本,刚刚庶女造成的不愉快散了些去,眼中带了一些暖意。 她微微昂起下巴,眼睛瞄到了正在给自己丈夫布菜的钱秋娘,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老爷再宠你又如何?在这个家里只要有她曹玉茹在一天,那她就还是这家的当家主母,将来与方左卿同穴的人可是她,也只有她才有资格进方家的祠堂供奉,她钱秋娘是没这个资格的。 再退后一步说,哪怕她曹玉茹现在死了,那也轮不到她钱秋娘来当主母。 开什么玩笑,官宦之家,哪怕只是个小小七品县令也绝不允许妾室扶正的事来。要这样做了,是要遭到世人嘲笑的。 方左卿可是爱惜羽毛之人,就算他现在宠爱钱秋娘,可却从未过份过,对她这个嫡妻一向敬重,把妾扶正这种事,想都别想,绝无可能! 曹氏想到这里,眼里的暖意越来越重,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笑着说道:“这个等会儿听你妹妹来说把你听。” 说着,又对方左卿说道:“老爷,您看,我刚刚就吩咐了,不用秋娘过来伺候。可妹妹对我这个做姐姐得实在是好,一定要来跟前伺候着,妹妹这般懂规矩,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自然欣慰。” 她看了一眼钱秋娘,又继续说道:“可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要妹妹一直这样站着伺候着,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实在不安。老爷,妾身跟您求个情,要不您就让妹妹坐下来一块吃吧。” 钱秋娘听闻此言,心中冷笑,曹氏,又来演这“贤妻良母”的戏了么?当我钱秋娘是三岁小孩来着? 她忙施礼,一脸感激的说道:“妹妹谢谢姐姐体谅。可是礼不可废,妹妹伺候姐姐和老爷是应该的。” 方袭阳垂着头,看着眼前的菜,微微叹了口气,心里似乎已隐隐知道吴婆子是谁的人了。 这样的戏码每天不知要上演多少回,难道自己身为女子,将来的命运也如这般吗?每日与各种女人勾心斗角? 她的手忍不住微微握紧,不,绝不!别人怎么样,她不管!总之她方袭阳绝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70.第70章 方家(三) “好了,既然知道礼不可废,主母让你不用跟前伺候,你听话就是了,何必非要跟着来?矫枉过正这道理不懂吗?” 看了半天的方左卿已没什么耐心了,他急着想知道稻田养鱼的事,对着钱秋娘挥了挥手,说道:“你下去用膳吧,不必在此候着。” 说话间看都没看一眼钱秋娘那楚楚可怜的脸就把人给赶了出去。 曹氏翘起嘴,微微一笑,取过桌上的筷子,夹起一筷子韭黄炒鸡蛋,笑着说道:“老爷,这就是阳儿拿回来的新蔬菜,您尝尝。” “嗯。”方左卿应了一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本来看着好像眯着的眼突然变大了,他自己又连连夹了几口,仔细品尝着,半晌才放下筷子,慢慢说道:“鲜嫩辛香,确是不错。” 方袭阳听了这话,刚刚的不愉快也就不见了,她笑着说道:“爹,娘,大哥,大姐,你们猜猜,这韭黄怎么来得?” 桌上其他人听了方左卿的话,也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纷纷夹了韭黄浅尝,吃了一口后,动作都突然变得一致且迅速,心里都纷纷赞叹,这个太好吃了。 可听到方袭阳这般一问,夹菜的手都停了下,个个脸上都是一副“你快告诉我们”的表情,惹得方袭阳得瑟的身后尾巴直翘直翘的,就差没飞到天上去了。 “这个是韭菜培育出来得。”方袭阳欣赏着众人脸上的吃惊,心里更加得意。 “由韭菜培育而来?”方左卿摸着长须,略微一思忖,点头道:“其气味倒和韭菜有些相似。韭菜为绿,韭黄为黄,若真是从韭菜培育而来,这名倒也贴切。” 方颍秋加了一片水煮鱼,才吃一口,立刻吐了出来,喊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好辣,好辣!怎么放这么多茱萸?咦,不对,不对,茱萸可不是这味儿!” “噗!”方袭阳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旁的方袭珠好奇地问道:“真有那么辣吗?我来尝尝。” “大姐,不要真得很辣。”方颍秋忙制止着,深怕下一个受害者在眼前产生。 方袭阳摇着头,说道:“大哥,你太没用了。我吃第一口时,虽也被辣了下,可没吐出来呢。你仔细品品,这味道越吃越好吃,对了,你要实在觉得辣,可沾下醋。” 方袭阳说着,就对边上婆子丫鬟说道:“来呀,去厨房拿些醋来。” “是,二姑娘。” 看着儿子才吃一口,已辣得头上冒汗,方左卿也好奇了起来,他夹了一片鱼,问道:“这叫什么?” “水煮鱼!”方袭阳忙回答道:“这里面,这红的东西叫辣椒。是瑶儿妹妹无益中得到的种子,她试吃了下,发现可替代茱萸,且无茱萸的苦味,就拿来用了。” “辣椒?”方左卿念了一遍,正在这时去厨房拿醋的人回来了,方左卿想了下,还是夹着鱼片沾了点醋缓缓的放进口中。 方袭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老爹,见他闭起眼,似在慢慢品尝,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催促着问道:“爹,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方左卿还没回话,却看见自家大姐连连夹了好几块,脸上都泛起了红润,她不住点着头说道:“这个,这个水煮鱼,真是越吃越有味啊,嘶,好辣,快,快给我倒杯水,要凉得。” 坐在方袭阳下手的方袭慧看着方袭珠,心里鄙夷,不过是些美食,就让你失态,还嫡女呢,我呸! 她虽这样想着,可她下手的速度也很快,而且她发现了,水煮鱼里的豆芽更加有味儿,虽然辣得厉害,可人越吃越舒服,也真是怪事。 “回味无穷。”过了半晌,方左卿才慢慢睁开眼,白净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虽说有些辣口,但却令人回味无穷,胃口似也变好了。” 方袭阳连连点头,说道:“瑶儿妹妹说,她发现这辣椒能增加人的食欲,不过却不可多食。” 方左卿点头,“但凡辛香味重的东西,都不可多食。” 他顿了下,又问道:“你说这韭黄是韭菜培育的,如何培育?” 方袭阳想了想,说道:“瑶儿妹妹是说因为光合作用。” “光合作用?”方左卿想了半天,方颍秋也在努力思索着,可父子两想了半天,最后齐齐问道:“什么叫光合作用?” 方袭阳皱着眉,答道:“具体我也搞不大清楚。总之瑶儿妹妹说,只要不给韭菜晒太阳,韭菜的根部会提供营养,到了晚上给韭菜痛风,过个七到八天就会变成韭黄了。” “还真是匪夷所思。” 趁着方左卿思考的时候,被当了半天隐形人的方袭慧觉得自己找到了可攻击的地方,讥笑道:“这样的谎话姐姐也信,真是……” 方袭阳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她是那种你打我可以,但不能打我朋友的那种人。 她鼓着眼,气呼呼地说道:“你懂什么?瑶儿妹妹可厉害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比起你,不知强了多少倍?!” “哪里比我强?就是会在蛋壳上作画么?还是会做凤冠?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匠人!” “你!” “够了!”曹氏受不了,大喝一声,厉声说道:“慧儿,不是做母亲的说你。那桑梓远先生书法自成一派,岂是你口中卑贱的匠人?再者,她与你二姐姐如今是闺蜜,你这般说她,至你二姐姐于何地?” 方左卿也有些不悦,他是读书人,说实话,虽说杨涵瑶年纪还小,可能在书法上自成一派的,在方左卿眼里,显然那就已是宗师级别的了,哪容得到她一个黄口小儿来说三道四? 他微微地了咳了一声,说道:“夫人说得在理。慧儿啊,你这话确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爹……”头一次在这样场面被自己爹这般说,方袭慧登时觉得面子上下不来了,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桑梓远,都是桑梓远,一向疼爱她的爹爹为了桑梓远说了自己。 她看向面带得意的方袭阳,方袭珠姐妹,就连方颍秋都不拿正眼看自己了,她更觉得心中闷得发慌。 可她是庶女,从小在姨娘的教导下,知道什么叫作忍,她把眼泪逼回去,乖巧地说道:“是,父亲,母亲,女儿知错。” 方左卿点了点头,又问方袭阳道:“阳儿啊,那稻田养鱼,果真能增产吗?给爹说说。” “是,爹。”见方袭慧被老头子骂了,方袭阳心里很开心。倒不是她小心眼什么的,实在是这个方袭慧不是个东西。 从小到大,她吃了方袭慧的暗亏不知有多少,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方袭阳又不是圣母玛利亚,看见方袭慧挨骂,当然心里高兴。 “瑶儿妹妹说了,稻田养鱼,不但能增产,还能减少害虫,而且一亩地起码可产鱼八十到一百斤。” 方左卿听了不住点头,心道,若此法可行,就算不能增产,就将此法推广出去,倒也是善政。 “妹妹还说,稻田养鱼,养得鱼以草鱼、鲤鱼为主,也可养殖鲫、鲢、鳙、鲮等鱼。养鱼前须将稻田堤埂加宽、加高,并拍打结实。” “同时挖鱼沟、鱼坑,用竹子设置鱼栅。放养时间一般在插秧后十天左右天为好,每亩可放小鱼一千来尾左右。” “然后稻田养鱼后,水位也很重要,要稍微高些,防止大雨时逃鱼,收获时,把鱼栅拿开,就可以收了。” “可为什么这样就能增产呢?”方左卿听了半天,觉得杨涵瑶这人的确是厉害,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可问题时,这样就会增产,她凭什么这么肯定呢? “嗯,瑶儿妹妹说,这也只是她的设想。她想着草鱼会吃草和害虫,那么就可以给稻田除草,除害虫;鱼儿吃了虫啊草的就会排泄,这样可以肥田,水稻吸收了肥料,可以净化水质,那鱼儿也就不会生病,如此循环,应该可以增产。” 方左卿一听这话,稍微想了想,忽然拍手道:“妙,妙,果然是妙!” 方袭阳嘿嘿地直笑,“不过瑶儿妹妹说,这也只是她的推测,具体行不行,她想等这回插秧后,试一试,如果可行得话,就把法子教给大家。” “哦?”方左卿一摸胡须,“她愿意交此法传播开去?” 方袭阳有些奇怪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她说:“爹爹为何有此问?瑶儿妹妹说,如果稻田养鱼真能增产,那对国有利,而且稻田里的鱼也能卖钱,农民多个进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方左卿立刻对杨涵瑶的印象好了不止一倍上去,作为圣人的弟子,对于杨涵瑶这种不藏私,仁爱天下的做法当然是极为赞叹得,这种心怀仁爱之人,不管是男是女,年岁几何,都值得他赞赏,甚至是尊重。 他摸着胡须,不住点着头说道:“年岁虽小,就已见仁心。此番作为,却已将仁德为立世之根本,大善也!阳儿,你且与她好好相处,若有甚难处,便帮衬一把,实在解决不了的,就来找爹,知道吗?” 方袭阳一听此话,顿时高兴极了,脆生生地应道:“知道了,爹!” 71.第71章 分红 “姑娘,一下子要买两千多亩荒地,这,这会不会太多了?” 柳芸娘一边将表面已起了黄绿色霉毛的黄豆帮着杨涵瑶倒进大缸内,一边问道。 “一共才一千八百贯钱,不一下买下就可惜了。再者我也没打算拿所有的荒地来种田。我是想弄成个庄园,以后咱们的新家也在那里。” 杨涵瑶一边说着一边对张翠花喊道:“翠花,给我打水来。” “嗳,姑娘。” “可哪来那么多钱呢?” 柳芸娘脸上浮出忧愁,现下杨涵瑶已让柳芸娘来管着家中钱财,杨涵瑶也不怕她跑了,一来柳芸娘的为人她信得过,二来嘛,柳芸娘的卖身契还在自己手上。 这年头,卖了身的人想要逃跑,那律法惩治得可是相当严酷得。不过秉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筐里的原则,杨涵瑶多多少少还是留了一点银子作为内库用了。 就算以后出点什么事,从现在开始存些个银子在自己手里,也能东山再起不是? “姑娘那组合柜卖得不是挺好得吗?”看见柳芸娘这样,翠花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前些个日子乔老伯还送钱来了,咱家怎会缺钱呢?” “唉!”柳芸娘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翠花,说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咱家的姑娘,是要么不花则已,一花就……” 杨涵瑶哈哈大笑,“不过乔大那店短短半月竟有这么多利润,还真让我吃惊。” “是啊!”张翠花不住点头,“才半个月呢,姑娘三成利都有百贯钱之多……” 柳芸娘倒不以为意,她微笑着说道:“姑娘设计的家具款式新颖,美观大方,且又不占地方,自然是极受欢迎。我每次路过乔大那店,看见里面总是站满了人,乔大都请了人来帮工了。” 她顿了下,又笑着说道:“乔大也真是得,说好一月一结,结果才半个月就把钱送来,当真是把姑娘当成贵人了。” “就是,就是。”张翠花连连点着头,可随即又嘟起嘴,脸上露出不满来,“可姑娘的煤球炉,蜂窝煤我听大哥说,在那城里都卖疯了,还有外地的客商前来打听,听说已敲定了好几单大单子了……” 她顿了下,脸上的不满之色更浓:“只是乔大不过一工匠,都知道赶忙把钱送来给姑娘。他们游家好歹也是晋陵城的首富,怎么……” 杨涵瑶噗哧一声就笑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张翠花,低头又继续搅拌着缸里的黄豆,看水分吸收地差不多了,这才让柳芸娘拿来扁篓,把多余的水分沥掉,盖上布条,现在是早上,要经过八小时的发酵,当手****豆有热感、鼻闻有酱油香味时,才可进行下一步动作。 “你呀!”把手头的事做完,杨涵瑶接过柳芸娘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笑着说道:“做事老不动脑子,只凭着一己之好来断定事物好坏。” “你想想,那乔大什么身份?游家在这常州又是个什么地位?乔大只是个小生意人,在草市有着一家店铺,家境最多算得上殷实,我设计的东西给他带来了钱财,他自是要巴结着得。” “可游家呢?那是钟鸣鼎食之家,没你家姑娘,人家日子已过得极好。与咱们合作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自是不用来巴结,按照合约一月一结算就是。” “姑娘说得在理。”柳芸娘点着头,“只是姑娘弄得什么总代理,一级代理,二级代理,让游家做宋国总代理,分代理商只需交给姑娘相对应的钱,他们游家会把那钱给姑娘吗?” 杨涵瑶叹了口气,“配方给了他们,就算不给咱也没法。不过我以后新弄的东西,他们也别想得了。” 杨涵瑶把煤球炉,蜂窝煤,其实主要是蜂窝煤的配方交给了游家经营,按照后世分级代理的概念,从县一级开始,弄出了好几个代理等级,游家为宋国总代理。 有分级代理商找他们的话,他们只需按照相对应的等级给杨涵瑶一笔代理费,除此之外,还得另给三成利。 但其他价钱的高低,也就是出货价由游家自己来定,甚至是代理费用,除了要给杨涵瑶的,其他的都由游家自己做主。 不是杨涵瑶怕麻烦,而是她现在无能力雇佣场地工人来自己做蜂窝煤,而且她没有背景,只能靠在游家的这棵大树下操作。 不过她相信,游家的生意既然都能做到开封去,且又是这晋陵城首富,想来也不是那样目光短浅之人吧。 县一级的代理费看着要一千贯钱,可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这算什么?她这代理费也不是瞎开价,煤球炉和蜂窝煤这种新产品在这大宋朝是非常好卖得。 她算过了,如果以常州这样的经济水平,不出半年即可回本;如果是经济条件稍微差些的地区,至多一年也就回本了。 毕竟这个玩意实际算下来,可比用柴火好,且无烟气,到了冬天,再改造下,还能取暖呢! “想来游家应当也不会做这种事得吧。”柳芸娘似安慰自己一般,“游家在常州城的信誉不错,且姑娘手里还有着惊天技艺,我若是游家的人,断不会这般目光短浅。” 杨涵瑶淡淡一笑,“对了,芸娘,我教你得阿拉伯数字和新记账法,你可都掌握熟练了?” 一说起这个,柳芸娘愁容散了去,笑着说道:“姑娘,你别说,这阿拉伯数字还真好用,且用了姑娘那记账法,看账本真是轻松多了,一目了然。依芸娘看,以后进咱们杨家的人都应该学阿拉伯数字和这种记账法,哦,对,还有姑娘那速算法。” 杨涵瑶头上飞过一群乌鸦,柳芸娘对自己那个速算法推崇得,夸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不过就是利用数与数之间的特殊关系进行较快的加减乘除运算,放在前世,连小学生都会的东西,到了这里,柳芸娘看自己的目光好像在看数学大家似得。 不过她可不敢就因为这个而自大起来。北宋的农业、手工业、商业空前繁荣,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火药、指南针、印刷术三大发明就是在这种经济高涨的情况下得到广泛应用。 她前世喜欢读杂书,看纪录片,逛论坛,依稀记得11世纪到14世纪间,出现了许多数学家和数学著作。 比如贾宪的《黄帝九章算法细草》,刘益的《议古根源》,秦九韶的《数书九章》,李冶的《测圆海镜》和《益古演段》,杨辉的《详解九章算法》《日用算法》和《杨辉算法》,朱世杰的《算学启蒙》《四元玉鉴》等,很多领域都达到古代数学的高峰,其中一些成就也是当时世界数学的高峰。 从开平方、开立方到四次以上的开方,在认识上是一个飞跃,实现这个飞跃的就是贾宪。根据一些记录可以确定贾宪已发现二项系数表,创造了增乘开方法。 这两项成就对整个宋元数学发生重大的影响,其中贾宪三角比西方的帕斯卡三角形早提出600多年。 杨涵瑶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叫作贾宪的牛人就生活在这一时期,而他那本著作成书时期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候,仁宗中后期。 自己要敢在这咧着嘴巴玩忽悠,一旦碰上真正的大家,自己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呢! 对于前世小说里看到得什么,用个一元二次方程就让自己王八气大开,弄蒙古人,大杀四方这种事情,她可真不敢太信。 或许自己的确可以比别人算得快,可古人绝对不笨,就解了两道这样的题目就让古人崇拜自己?她想想就觉得那只能是故事里的情节,绝对是YY,嗯,绝对YY! 几人正说着话,却突然听见有人敲门,一个声音传来:“杨小娘子,杨小娘子!” 几人对视一眼,杨涵瑶说道:“是何福的声音,翠花,去开门。” “嗳。” 门打开,却见陈观鱼也随其后,杨涵瑶觉得好笑,怎么刚刚说到他们游家的事情,陈观鱼就来了?难道是来送钱得? “陈伯伯大驾光临,丫头迎接来迟,赎罪,赎罪。” 陈观鱼摸着胡须笑着说道:“跟老夫还客气什么?来来来,老夫今日前来是有好事。” “伯伯快请屋里坐。芸娘,给伯伯煮茶去。” “嗳!” 陈观鱼还没到正屋,闻见声音的杨李氏也跑出来迎接陈观鱼,几人到了正屋,陈观鱼和杨李氏坐下,杨李氏笑着说道:“掌柜得稍待,茶水一会儿就来。” “老夫人客气。”陈观鱼拱手,笑着说道:“今日冒昧前来,却是有一喜事。” “哦?”杨李氏眼露惊奇,“是何喜事?要陈掌柜亲自前来?” 陈观鱼对着何福使了个眼色,何福忙把手里捧着的一本账本奉上,陈观鱼接过账本,笑着说道:“炉具店开张十日,已盈余不少,更有县一级代理商三个,今日前来是与丫头对账的。” 72.第72章 复式记账法 “对账?”杨涵瑶有些疑惑,“不是每月月末才结算么?怎么?” 陈观鱼摸着胡须,笑着说道:“丫头有所不知啊!这煤球炉与蜂窝煤,我们东家按照姑娘给的法子售卖,开店当日,所有炉具买卖一空。” “现在我们东家又招了不少人,按照姑娘提得流水线作业法,三班倒换法,积分奖励法,将人分在几个房里,连夜开工,做炉具和蜂窝煤,这生意实在太好了,工匠们都来不及做呢。” 陈观鱼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点头,眼里对杨涵瑶的赞赏藏也藏不住。这小娘子真是料事如神,早在未开业前,就料到了今日生意火爆的场面,把流水线作业法,三班倒换法,工人积分奖励法倾囊而授,就凭这个,他们老爷都不得不念着这杨小娘子的好,与这样的人合作,才有前途嘛! 老爷用了这法子,发现这法子真是不错,现在他们游家所有的店里都用了这法子,就连他陈观鱼都是受益人,现在那些家伙做事情,都不用你去喊了,一个比一个做得起劲,就怕自己比别人做少了,积分少了,奖金也就少了。 这不,为了拉拢住这位心里有着太多奇思妙想的人儿,老爷和大少爷听闻杨涵瑶要买荒地,等着用钱,让自己送钱来了吗? 陈观鱼拍了拍手,何福点头,跑出门去,须臾便见两个汉子,杨涵瑶一瞧,笑了,原来是孙小福和张大山,杨涵瑶对他们微微一笑,说道:“两位哥哥也来了?” 孙小福和张大山摸着后脑勺,咧嘴憨憨一笑。 陈观鱼知道自上次这两人帮着杨涵瑶买牛买驴后,关系一直不错,张大山的妹子还在杨涵瑶家里做帮佣,也没怪罪,对他们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何福你也先下去候着,老夫有话与小娘子说。 “是,掌柜得。” 人都出去后,陈观鱼走到那箱子跟前,把箱子一打开,光芒四射,差点亮瞎了杨涵瑶的眼。 银子!杨涵瑶口水差点流了出来,她来宋朝这么久,那虾米淡定,稳重可都是装出来得啊! 其实这丫的在前世可不是什么有节操的人,比如这货对钱有着特殊的执着,只是因着周边环境巨变,她自然而然地就收敛了,这也是一种本能,在陌生环境里,许多突出性格都会收敛,让自己看起来和周边环境比较融合,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可眼下骤然见到这么多银子,杨涵瑶只觉得自己嘴里有些发干,不过想到不能让人看清,于是在很快的时间内,她又强迫自己淡定了下来,只有藏在袖口里微微发抖的手,才能看出这个身体主人现下的心情到底是有多激动了。 “三个县级代理商,计钱三千贯,十日炉具,蜂窝煤买卖,按照合约,分与小娘子三成利,共计钱一百二十二万一千五百二十六钱,折合白银一千二百二十一两,五百二十六钱,这是账本,丫头,你对下吧。” “嗳!”杨涵瑶点头,“芸娘,去拿纸币和账本来。” 杨涵瑶也不客气,亲兄弟还明算帐呢,在这种事情上不用讲人情,这种事情还是当面算清楚得好。 柳芸娘拿着账本,纸张还有炭笔过来,杨涵瑶对陈观鱼福一礼,说道:“伯伯先请用茶,丫头一会儿就算好。” 陈观鱼笑着说道:“老夫带了算盘过来,丫头可会用?” “哦?有算盘吗?”杨涵瑶眼珠子一转,嘿嘿,这个东西在她这个年纪,当年学的时候可是还要考试得呢,她的算盘自然是打得相当好,既然有算盘,那就不用在纸上演算了,她忙点点头说道:“那多谢伯伯了。” 陈观鱼喊了何福,把算盘拿了过来,杨涵瑶稍微拨了下几下,适应了一会儿,才把账本翻开,对柳芸娘说道:“芸娘,先用那记账法和阿拉伯数字誊写一遍,咱们再算。” “好嘞,姑娘!” 听到杨涵瑶提及记账法,陈观鱼心下又好奇起来,难道这小娘子的记账法又有不同之处?阿拉伯数字,这是什么? 他摸着胡须,略微想了一会儿,才问道:“丫头,老夫可否在旁一观?” 杨涵瑶点头,笑着说道:“伯伯,请便。” 说完,杨涵瑶放开账本,按照日期,开始念了出来。 陈观鱼站在柳芸娘身后,只见那纸上画了个大格子,大格子里分别又有大小不一的格子若干,只见最上一行写着年月日,杨涵瑶一报哪月哪日,那柳芸娘便在年字前写上嘉裕二年,月与日前面分别写上三与二十四,也就是三月二十四日。 下面的格子里则写这收入,支出,总计等字样,虽然柳芸娘格子里填写的那符号他看不明白,但这种记账法一目了然,支出收入清清楚楚,想做点手脚都难。 以陈观鱼的精明就算搞不懂什么叫作阿拉伯数字,可这种记账法的优劣却是一目了然。 他摸着胡须不断点头,“不错,不错,这记账法倒是清楚。” 杨涵瑶抿嘴一笑,虽然她不是学会计金融的,可这种简单的复式记账法还是懂一点的。 很快地新的账单就做好了,杨涵瑶拿着算盘噼噼啪啪地一阵打,开始因为长久不使用算盘还显得有些慢,可没多久,等再次适应以后,她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看得陈观鱼内心又是一阵惊奇,他还真发现了,这世上似乎还真没什么事儿能难倒杨涵瑶的,瞧这打算盘的阵势,简直比他们店里的帐房先生还老练呐。 算了下钱,一报数,账目吻合,收起账本对着陈观鱼福礼说道:“伯伯见谅。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钱财的事情丫头还是认为点算清楚得好,失礼之处,还望伯伯海涵。” “哪里,哪里。”陈观鱼摆着手,笑着说道:“有些事的确是讲清楚得比较好。” 陈观鱼顿了下,也不愿在此话题上多纠缠,他指着那些奇怪的符号问道:“这可就是丫头嘴里的阿拉伯数字?” 杨涵瑶点头,把阿拉伯数字一一解说,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陈观鱼便以掌握了阿拉伯数字的用法,他摸着长须不住点头,“妙哉,妙哉!用这阿拉伯数字记数,账目更加清晰,想不到除我中原之外,那化外蛮夷竟也有我等可取之处,难怪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了。看来,我等也不能一味耻笑蛮夷野蛮……” 说着指着纸上的阿拉伯数字笑着说道:“也有可取之处嘛!” 杨涵瑶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虽说陈观鱼不迂腐,这话说得也算谦虚,可从陈观鱼其他话语里就知道,这个时代,这个民族是一直如何得清高自负,哪怕是升斗小民,穷得吃糠咽菜,也是看不起除此民族外的任何人的。 长此以往,如何还能笑傲于民族之林?再想想之后的明清,更是忍不住叹气起来,淡淡说道:“世人皆以四书五经为大道,其余皆为旁门左道,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 她顿了下,面带忧色,继续说道:“殊不知,四书五经虽为大道,却无法强国富民;奇技淫巧虽难等大雅之堂,若有人钻研,却可富国强民,若有犀利火器,就算是收回幽云十六州又有何难?” 站在一旁正在摸着胡须的陈观鱼闻听此言,顿时心头如被棒槌狠狠敲击了一下般,摸着胡须的手略微一用力,一不小心就拽下了几根胡须来,疼得他直咧嘴。 可乍然之间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也顾不上疼痛了,忙呼喊道:“丫头,这话可不能乱说!” 杨涵瑶看了一眼陈观鱼,微微地摇了摇头,要知道陈观鱼已不算迂腐之人,可听闻自己这些话都会这般的惊讶,若不是这些日子以来,交往过甚,颇有交情,换个人,估计早被陈观鱼给骂得狗血喷头了。 陈观鱼尚且如此,那那些真正圣人门徒呢?自己其实对于如何完成系统给出的第三个任务根本没什么头绪,她不是理工生,就算有系统作弊给出图纸,凭借她杨涵瑶一人之力也是做不出什么的。 不过心绪经过这些日子的起伏以及对巨变环境的适应,她已不再是那么悲观了。因为她知道,熙宁变法还没开始,王安石这个人虽然在后世褒贬不一,但追问其变法的本心却是好的。 最关键的是,有一个极度想变法的皇帝在他身后站着。自己趁着这段时间,除了教养幼弟外,也要钻研一些东西出来,让世人明明白白感受到科技带来的便利,到时候自己弟弟出仕,传播自己的那些理念时,阻力是不是也会小一点? 嗯,少说话,多干实事!杨涵瑶握了握拳,为自己今后几年要走的路设定好了框架,因此也不想和陈观鱼多做辩解,用事实说话才是王道! 她笑了笑说道:“是丫头孟浪了,让伯伯笑话了!” 陈观鱼点头,想了想说道:“丫头,以后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等小民切不可乱谈国政。” “多谢伯伯提点!” 73.第73章 制作酱油 送走了陈观鱼,杨涵瑶让柳芸娘把钱箱子抬着进了自己的卧房,想起之前杨李氏那样,杨涵瑶就忍不住想笑。 老太太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几千两的白银放在那里,对任何人来说震撼力都不小。 再想起自己看见银子的那一霎那,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心里笑话杨李氏有些不厚道,自己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把箱子放到床底下,柳芸娘面带忧愁地说道:“姑娘,还是挖个坑把银子藏起来妥帖些。咱们还是请几个护院吧,买几个小厮这么多银子在家里隔着,咱家没个男人,芸娘这心里不踏实。” 杨涵瑶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想请护院呢,可这家里你也看见了,拢共就这么大的地方,再请护院,人睡哪呀?” 柳芸娘想了想,说道:“姑娘,如今你这身价也是大户人家了,要不咱们重新盖房吧。也不是非要等到荒地买来才能盖房,芸娘看了姑娘那规划,那边没个三年,住不成的。”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你这话倒也在理。” 其实她心里根本不怕银子会丢失,等柳芸娘一走,她就打算把钱都装到空间里去,毕竟这么大笔钱,是不可能全给柳芸娘来做主的。 再说她那个庄子要投得钱可不少,明天得先去把那两千亩荒地给买下来,至于其他的,只能等她的八音盒做出来后再做打算了。 说来有趣,那荒地的东边竟与草市隔着不远,中间就隔着一条官道。这可欢喜坏了杨涵瑶,这为她的农家乐可提供了不少便利啊。 农庄除了农田以外,她还打算设计成商住两用。除了自己住的地方外,她还想搞一个酒店,吃住一体;除此之外,还可以让人体验农活,再弄个垂钓中心,等客人们吃着自己种得菜,自己钓得鱼,那是多有趣味的一件事儿? 这不是正好符合这个时代文人墨客的趣味么?至于快餐嘛,就摆在庄园外吧,她会空出一点空地,专门用来做来往于官道上旅人过客的生意。 对于来往于官道之人,快餐的形式更加适合他们。想想前世,快餐的问世可是风靡很久,到了后面几乎已成了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后世能行得通,到这大宋一定也能行得通。 不过眼下柳芸娘的话的确有道理,自己不能这三年就这么住在这小屋子吗?眼看着家产越来越大了,柳芸娘是女子,老在外面跑也不是个事,管管后院倒是可以。 总得买几个小厮跑跑腿,再弄个管家管前院的事儿,再弄两个护院,嗯,自己再从系统里买两只德国牧羊犬,这样安全系数高了,自己也放心。 正想着呢,柳芸娘又开口说道:“到时就算姑娘搬去农庄,只要留下人在这看管便行。” 杨涵瑶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那多浪费啊!卖了便是!” “什么?!”柳芸娘惊愕地瞪大双眼,连摇着头,说道:“不可,不可!这是姑娘的发迹之地,便是那祖产,怎可轻易变卖?又不是败家子……” 她话一出口,自己意识到不对,忙起身福了一礼说道:“芸娘一时口快,望姑娘赎罪。” 杨涵瑶奇怪地望着柳芸娘,卖房子就是败家子? “芸娘,不能随便卖房吗?” 柳芸娘一听这话松了口气,原来姑娘是年岁小,虽说聪慧,却不懂这人情世故,还好还好,不是真要卖房子。 柳芸娘点点头,说道:“姑娘,这房是姑娘的祖父置办下来的产业,姑娘的家乡已无亲人了,这里便是姑娘的根了。这房可修葺,可重盖,却不可轻易换主,这可是祖产呐!卖祖产的人是要被人笑话成不肖子孙得。” 杨涵瑶睁大眼睛,乖乖,二十一世纪倒卖房屋正常得很,那还是有钱人才玩得起的把戏。感情到了这大宋朝,房产是不能随意买卖得啊,否则要被人笑话? “那人不住这儿,岂不是很可惜?”杨涵瑶面露心疼,“哪怕租给人住着也好啊!” “不行!”柳芸娘斩钉截铁地制止了杨涵瑶的幻想,“若别的房屋自然可租借于他人,可这屋不同,这是祖产。再者也不是空在这里,姑娘还有田产在这李家村,就算去了别的地儿,这里的产业总要有人打理的。” 杨涵瑶垂头丧气地点点头,“都听芸娘的。” 柳芸娘忍不住轻笑,戏谑道:“奴婢倒没看出来,咱家的大姑娘还是个财迷来着。姑娘赚钱本事大得紧,租房那点小钱还看在眼里?” 杨涵瑶嘟着嘴,没好气地说道:“不节省一点,再大的家财都耗空了,姑娘我不算计着一点,能给你们穿绫罗绸缎?能天天大鱼大肉喂养着你们?” 说到这个,柳芸娘脸上浮出敬佩之色,“姑娘的大方与仁义不是常人可比。芸娘来了姑娘家后,觉得自己过得是人上人的生活来着,芸娘也做了好几户人家,没见过哪家的丫鬟能一日三餐三米饭,主家吃什么,奴婢们也吃什么得。” 她笑了下,眼底满是感激与暖意,“要芸娘说,谁到咱老杨家来干活,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杨涵瑶一嘟嘴,挥了挥手说道:“好啦,芸娘,你别夸我了。既然准备盖新房,那你就去准备下吧。明天你先去支会那刘云一身,让他办好一切事物手续,后天上午咱就带银子去衙门过户。” “嗳,姑娘。” “对了,既然要盖新房,我得设计图纸,你先去打听着,我想弄个东西出来,如果能成功的话,咱除了多个进项外,这盖房也省了不少木材。” “哦?”柳芸娘来了兴趣,她现在对于杨涵瑶动不动冒出来的新点子都充满了兴趣,跟着这样的主人家,她柳芸娘都感觉自己前二十来年是白活了。 “姑娘又想出什么好东西了?” 杨涵瑶嘿嘿一笑,“保密!” 柳芸娘也不在意,笑了笑说道:“那芸娘就不打扰姑娘的奇思妙想了,芸娘先去看看老夫人。” “嗳,对了,芸娘,现在先去休息会儿吧,晚上咱还要酿酱油咧。” “不打紧!姑娘您先忙吧。” “好!” 等柳芸娘一出去,杨涵瑶就蹲下身,把银箱子打开,一动意念,一股脑儿地就把银子都给收到空间去了。 心里暗笑,挖个坑埋起来就安全吗?哪有姑娘我这空间安全啊!谁也别想找得到,嘿嘿! 进了工作室,既然要盖新房了,当然要设计下图纸了。按照她的设想,那茅房无论如何都要改造下,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每日上茅房,简直是在受罪啊!一定要设计个自动冲水装置出来,至于陶瓷马桶暂时就不想了,有了水泥,蹲着得话也能是接受的。 设计了会儿图纸,又做了会儿八音盒,感觉累了便出了工作室,小息一会儿,等到吃完晚饭,豆子发酵地也差不多了,这才和柳芸娘,张翠花以及杨李氏把缸子搬出来,借着烛光,开始了夜间的操作。 除此之外,几人还把早就命人特制的大木桶给拿了出来,这木桶底部钻了小孔,是用来出油的。 “姐儿,这做酱油要用这么多盐?”杨李氏看着那白花花的盐,心里就范疼,而且这些盐还都不是粗盐,是青盐呐。 杨涵瑶点头,其实她可以用点小法子,比如过滤什么的,把粗盐变细盐得,不过经过计算后,她发现就算是粗盐制细后,成本不比直接买青盐少,也就放弃了。 “一定要按紧实了。一层豆,一层盐,泼一次清水,对,就这样。”杨涵瑶在旁指挥着,“等过四个月后,才能出油。” “这油能用来炒菜吗?”张翠花显然是误会了,以为那孔子流出来的油可以炒菜,而木桶里的才是酱油。 杨涵瑶哈哈大笑,摇着头说道:“不行呢!等四个月后,把这木塞子拔掉,套上纱布过滤下,用盐水分分天冲进桶或缸内,从出油眼流出的即为酱油。” “一般一百斤黄豆可酿制酱油三百斤。这法子也是我自己琢磨出来得,不知道行不行,反正咱这回先做个三十斤看看吧。” “听起来不难呀!”张翠花笑着说道:“我看一定行,姑娘说得话,每次都成真得了呢。” “这样还不行呢,到时候还要加糖浆,还要晒,麻烦着呢!现在说,你们也记不住,反正四个月后跟着我做一遍就行了。要这个能成,咱家可要发大财了!这个酱油一定好吃得让人把舌头吞进去!” 张翠花一听杨涵瑶的形容,两个眼睛睁得像猫头鹰似得,闪闪发光,她咽了咽口水,说道:“姑娘,这酱油真得有那么好吃吗?” “应该是吧?”杨涵瑶含糊其辞地说道,“反正要这回能酿出来,你拿点回去给你老子娘尝尝鲜。等下回酿的时候,让他们来给帮帮忙,咱家翠花干活这么卖力,可不能亏待咯!” 张翠花脸一红,讪讪说道:“姑娘,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柳芸娘在旁指了指张翠花,打趣道:“知道姑娘疼你,还不快点干活?来,帮我撒盐!” “嗳,柳姨!” 74.第74章 训练的妙处 刘云频繁出入杨家,终是引起了村里的注意。特别是老杨家前阵子还一口气买了李三家的十几亩地,这事在同村人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那好事者就开始留心起老杨家的事来,李家村人除了里正,李德晖这几个知道内情的外,其他人都对老杨家突然的发迹好奇到不行。 特别是前阵子乔大送组合柜来时,村人的好奇就像被什么点燃了一般,一下子被推到了顶峰。 一些同样有着木匠手艺的人看到了那些组合柜,惊为天人,顿时被杨家大姐儿的奇思妙想给震慑住了。 而乔大在这一带也算有些名气,一些人也认识,出于好奇就有人跟乔大打听。 乔大撸着胡须,一脸你们“有眼不识金镶玉”的神情,在众人的吹捧下,飘飘然地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倒了个清清楚楚,其中还掺杂了不少水分在里面,比如杨涵瑶是鲁班公转世之类云云。 这下李家村可炸开锅了,杨家大姐儿是鲁班公转世这传言愈演愈烈,更让杨李氏哭笑不得的是,居然还有人带着礼物上门,要求拜杨涵瑶为师。 杨涵瑶也是哭笑不得,可她虽不姓李,可还在人家村里住着呢,自然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只得客客气气地解释来解释去地把人打发走了。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抵挡住村民的热情,特别是一些人还打听到乔大那店自从开始卖组合柜后,那生意好得简直不行了,这就更加刺激了不少的村民,赶着喊着要把自家孩子送到老杨家,拜杨涵瑶为师。 最后杨涵瑶实在受不了了,出了几道数学题,挂在了自家门口,若谁能解出题,她就收下这徒弟,这下那些热情的村民总算安静了下来,无它,杨涵瑶出得题目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难了。 今个儿是去衙门置办荒地手续的日子,一下要置办两千亩荒地,这不是个小事,杨李氏作为家长自然是出面的,再加上所带银两又多,除了在上学的杨乐贤,可算是一家子都出动了。 杨李氏坐在牛车上,身边有一个大篓筐,里面是装银子的箱子,上面还盖了不少的杂物,这都是杨李氏的主意。 杨涵瑶无奈地叹气,她家到城里,都是在官道上走着,说是在城外,可因为是常州城的卫星村,来往的人是非常多得,安全系数很高,官道上来来往往运送货物的人是非常多得。 除非是脑袋被门缝夹了,否则谁会选择在这条路上做无本的买卖?不过老人家说了,小心驶得万年船,杨涵瑶也只能安慰自己,小心无错,就照老人家的意思办吧。 只是眼下看着老太太那一脸紧张,杨涵瑶还是忍不住说道:“亲娘,有这么多人在呢,钱跑不了的。” “嘘!”杨李氏做了个嘘声,紧张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你小声点儿。财不露白啊,姐儿!” 杨涵瑶与张翠花对视一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实在是老太太紧张过头了,那样子看着叫人忍俊不住。 “还笑?”杨李氏竖起眉,指着两个小家伙不满道:“看看,你们真是人小不知事,非以后吃了亏才会长记性。” 杨涵瑶嘿嘿一笑,挽住老太太的手臂摇了摇,撒娇道:“瑶儿知错了,亲娘别生气。” 杨李氏好气又好笑,看着杨涵瑶这副嬉皮笑脸,颇有些耍赖的样子,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嗔道:“你呀!” “老夫人,您不用担心。姑娘聪明着呢,而且力气大得很!” 张翠花忙出来打着圆场,可一想到昨天杨涵瑶所展现出来的“神力”,她还是心有余悸。 其实杨涵瑶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之前只觉得自己的力气变大了不少,可是就在昨天,杨涵瑶闲着无聊,看见翠花在劈柴,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开玩笑说自己练习太极拳已久,已能以手为刀,将柴火劈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翠花自然是信了,当下两眼冒着光,要求杨涵瑶表演一番。 杨涵瑶装模做样地竖起一块木头,其实她根本就是在忽悠么,想假装劈下去,然后等看翠花反应来着。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只是装着很用力地劈砍下去,其实根本没花什么力气。开玩笑,她又不是练铁砂掌得,不过是干活干累了,出来逗逗小女孩玩呢。 可谁知就是这么不经意间的一劈,竟劈出事来了。杨涵瑶没花什么力气,那块木头居然就碎成了几块,而且整齐地不行,别说张翠花被吓到了,杨涵瑶也是张大了嘴,呆住了。 再说那张翠花从最初的惊愕发呆,到最后反应过来,眼里冒出了星星,她咽着口水说道:“姑娘,你,你太厉害了!” 杨涵瑶反应过来后,忽然想起上回在系统空间练习“空切”时,那个“恶魔”老师端出吃食时,曾说过,在系统培训下的好处多多,除了有丹丸吃外,培训期间吃得饭菜也有特殊效果。 当时杨涵瑶被那家伙虐得不行,哪还听得进去这个?可现在想来,自己在系统空间里被虐的时候,似乎无论训练有多累,只要吃点东西,睡一觉过来就好了。 而且在系统被虐三个月后,自己出来后,身体神马的明显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多,她只以为是又吃了颗强身丸的原因,可仔细一想,两颗强身丸未必有这样强悍的效果吧? 不死心的她又拿起一块木头,手心微微一用力,那木块居然就碎了,这下张翠花不是崇拜了,简直是被吓到了。 她哆嗦着嘴,战战兢兢地问道:“姑,姑娘,你,你那太极拳练到后,后面,居,居然会有这样的效果?” 杨涵瑶又不能跟她说明原因,只能含糊其辞地说着是,心里却已肯定了这是系统训练带来的效果,而且不是自己之前想得那样,只是意识进了训练场地,而是整个身体都进了训练空间,受到了系统“洗礼”。 想明白这点后,不理会张翠花崇拜又惊愕的目光,杨涵瑶转身回了房,集中精神与系统交流后,确定了这是系统训练带来的效果后,当天晚上杨涵瑶又开启了第二次系统培训。 这回还是选得厨艺训练,不同于上回的空切,这回那魔鬼老师给了一打报纸,开始切报纸了。 得知了系统训练所能带来的好处后,杨涵瑶这回是微笑着接受了一切“虐待”,很是认真地将魔鬼老师布置的任务完成了。 再出来后,虽然外面的时间没变,可杨涵瑶在系统训练场又被虐了三个月,这回她发现了,她的视力变好了! 看着经验条已快满了,询问了系统,只要把那两千亩荒地买下来,就可以升级了。 系统升级后,虽然系统商店还是只能在每月十五或者节假日进行买卖,可她买卖的东西却可以增加一样。 也就是说,杨涵瑶以后的日子里,每个月可从系统商店购买两样东西了。 想到接受学习任务尽然能使系统快速升级,杨涵瑶笑得嘴巴都抽筋了,对于系统布置的三大主线任务也就多了一份信心。 到了衙门,刘云早在门口等候,见着杨涵瑶等人来了,自然是上前客套了一番,随之又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他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夫人,姑娘,有件事……” 见着刘云左右为难的样子,杨涵瑶心里咯噔了一下,莫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吧?她忙说道:“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刘云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其实就是县老爷他,他……”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妹妹,你来啦?哈哈,知道今个儿你要来,我特意在等你呢。来来来,快随我来,我父亲要见你!” 杨涵瑶一听这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方袭阳,她转身望向方袭阳,只见她今个儿穿着翠绿色的亮缎对襟褙子,逶迤拖地杏黄色织锦缎子裙,双丫髻上别着自己给她做得一只蝴蝶布艺发夹,看着很是俏皮可爱。 “姐姐怎知我今个儿要来?” 方袭阳上来拉住杨涵瑶的手,笑着说道:“你一下要买两千亩的荒地,这么大的事儿我岂能不知?来来来,别在这儿站着了,我爹想见你一见,快随我来吧。” “可是……”杨涵瑶看向刘云,“姐姐,我今个儿是来办田契得,这位是牙行的刘先生,这……” 方袭阳望了一眼刘云,满不在乎地指了指刘云,说道:“你先去户房等着,我爹,嗯,就是方大人要见一见妹妹。” 刘云连连应是,心里很是惊奇,也暗暗庆幸。乖乖,这杨小娘子真是好手段,这位主看着年纪,应该就是方大人那位二千金了。 刘云身为官牙,与衙门众人自然是熟悉。对于方大人家里的这位二姑娘的事迹自然也是听过一点的,知道这位主是个不好惹难相与的。 可看看,这杨小娘子与这方二姑娘,那亲密劲,啧!刘云在心里头感叹着,幸好自己做事一向谨小慎微,从不狗眼看人低,这下好了,有了李三家的事儿,这杨小娘子素来与自己客气,自己等于也算卖了个好,将来指不定自己还要巴着这小姑娘呢! 75.第75章 劫道 “姐姐,就不能先把事儿办了再去见老父母吗?”杨涵瑶有些为难地说道:“姐姐,你看,我这钱都带来了,这可是上千贯的钱,这事要没办了,我这心里不踏实。” 刘云在旁一听,顿时头上乌鸦狂飞,心里再次感叹,这小娘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呐! 旁的人要是听到县令大人有请,还不赶着扒着跑上去?这位主倒好,到了这时候了,还关心银子的问题呢。 再说,这担心不是多余么?这可是国朝的衙门,哪个不张眼得敢到这里来抢来偷? 方袭阳头直摇,说道:“爹爹在后堂等着你呢。这事你先放一放,有我爹在,你还怕你的地买不成?” 杨涵瑶一听,知道也推脱不了,只得点头。 方袭阳叫了人帮着杨涵瑶把钱箱子抬进了衙门,找了间屋子,把钱箱子放在那儿,还特意叫了两个衙役看着。 杨涵瑶想了想,留下了柳芸娘和张翠花在那屋,交代了几句后便与杨李氏跟着方袭阳去了衙门后堂。 绕过长廊,跟着方袭阳到了一个院落,杨涵瑶抬头望去,只见那上面竖有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宣嘉堂”三字,又见院落右处竖有一石碑,上面刻有篆文。 方袭阳见杨涵瑶打量那石碑,很是好心地解说道:“这石碑是一块古甓,是以前的县令寻来的,这上面写着位至公卿,功冠天下。令名宣扬,万姓嘉昌,这宣嘉堂便是取其中二字而命名。” 杨涵瑶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字尽奇古,寓意非凡,着实不俗。” 方袭阳笑了笑,抬脚进了院子,在外喊了一声,听到屋里的人应允了,这才跟着方袭阳进了屋去。 杨李氏活了一辈子,头一次见到县太爷这么大的官,心里十分紧张。拉着杨涵瑶的手都在发着抖,杨涵瑶用力地握了下,给了杨李氏一个“没事”的眼神,这才慢慢松开手,走到屋子的正中央。 说实话,杨涵瑶心里也是有些紧张得,这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况且就算是二十一世纪,她这等屁民也没跟市长面对面说话过啊。 别提市长了,就算是天宁区的区长她也没见过。况且这古代又不是什么法制社会,升斗小民见官是要下跪得,如果说之前见曹氏她觉得还能打打擦边球,做个福礼完事,可这会儿见了县太爷,一时间,她很是纠结,到底要不要跪呢? 她一现代人的灵魂,给谁跪过?除了拜祭祖宗,还真没给谁跪过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方袭阳已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方左卿身边,笑着说道:“爹爹,这就是杨涵瑶,瑶儿妹妹。” 这会儿子,杨涵瑶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跪呢,边上的杨李氏倒是先跪了下,喊道:“民妇杨李氏拜见老父母大人。” 杨李氏磕了头,眼睛朝着边上一看,发现杨涵瑶没跪下来,还直愣愣地杵在那儿,她赶忙一拉杨涵瑶的裙摆,低声说道:“姐儿,快跪下!” “啊?”杨涵瑶愣在那儿,被杨李氏连拉了几下,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跪了下来,心里还安慰着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跪吧!反正这些古人说起来,也可以算祖宗了。” 她跪了下来,不管心里有多少不甘,形势逼人,在这礼教森严的古代,她杨涵瑶也没胆子去做江姐啊! “民女杨涵瑶拜见老父母大人。” 方左卿摸着胡须,杨涵瑶刚刚那表现他自然是看在眼里了,不过他也没生气。 在方左卿的想法里,只要是有本事的人,多少是有些脾气的。此子身为女儿身不能考取功名罢了,若是男儿身,有了秀才身,还不用向自己下跪呢。 不过他把杨涵瑶的纠结看在眼里却也没有要去阻拦的意思,毕竟他是一县之长,杨涵瑶只是升斗百姓,即使今日是在后堂,头次见面,这见官而拜的礼可不能少了,礼不可废嘛! 方左卿身为县太爷,虽然是附廓县太爷,可该拿乔时还是该拿拿得。 “快快请起,这里是后堂,毋须多礼。” 乔拿完了,该客套还是得客套下。毕竟杨大姑娘是个人才,方大老爷还指望着杨涵瑶那稻田养鱼的法子为自己增加点政治筹码呢。 “谢老父母。” 杨李氏与杨涵瑶站了起来,杨涵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方左卿,四方脸,皮肤还算白净,留着长须,穿着一件深墨色的便服,看着倒挺慈眉善目的。 方左卿也在打量着杨涵瑶,比起杨涵瑶的偷偷摸摸,方县太爷的目光要直接激烈得多。 他见杨涵瑶穿着朴素,身上连个装饰的东西都没有,心里对杨涵瑶的评价又高了些。 因着杨涵瑶给自己大姑娘做凤冠,再加上她那自成一派的“桑体”,以及方袭阳传来的种种话语与自己的留心,他自然是知道这杨小娘子是何等的本事。 发了迹,还能守得住本心的人并不多见啊!虽说杨涵瑶身上的衣服料子并不差,可与她的身价相比,实在是简朴了。 方左卿哪里知道,杨涵瑶前世是个喜欢简约的人,她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她的衣物什么的,自然没让柳芸娘给她绣上花什么的。 至于头饰,前世就不喜欢戴,这世变成了个小姑娘,又梳着那个让她颇为吐槽的双丫髻,就更没兴趣在头上插一堆有得没有的东西了。 方左卿打量了一会儿,见杨涵瑶一直半低着头,心道,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再聪慧,见到了自己这个县太爷,总会有些紧张得吧。 随即一笑,说道:“老人家,请坐吧。不必拘谨,老夫今日请杨小娘子来,是有件事情想求证下。” 方左卿没用本官二字自称,而是用的老夫,足见其心意。可杨李氏听了这话,却更加惶恐了,她战战兢兢地说道:“老身惶恐,大人太客气了,老,老身站着就好。” 方左卿知道杨老太太这是紧张,对着女儿方袭阳使了个眼色,好动的方袭阳早就受不了这般循规蹈矩的询问了,上前就去拉住杨李氏的手,笑着说道:“大娘,你就坐下吧。” 说着,也不由杨李氏,拉着她就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杨李氏虽被拉着坐了下来,可那一丝不苟的坐姿还是显示出了她此刻是非常的紧张。 杨涵瑶偷眼看着杨李氏,心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她的情绪这会儿已调节了过来,自然是不紧张了,很是淡定地站在那里。 看得方左卿心里又是暗暗赞叹了一声,命人上了茶,当下也不再去顾及杨李氏的紧张,对着杨涵瑶喊道:“杨涵瑶。” “民女在。” “阳儿前几日回家,说是你说稻田养鱼能增产,可有此事?” 杨涵瑶是小辈,虽然今天县老爷把她喊到这后堂她是主角,可因着她在这里辈分小,方袭阳都是站着,她自然也没坐得份了,只能站着回答方左卿的话。 她福了福身,抬头望向方左卿,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回县太老爷,稻田养鱼只是民女的一个设想,至于是否能增产,民女现下却是无法回答老父母大人。” “哦?这是为何?” 方左卿话音一落,方袭阳急了,赶忙抢着说道:“爹,女儿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只是瑶儿妹妹的……” 方左卿咳了一声,没让方袭阳把话说完,还瞪了一眼方袭阳。 坐在边上的杨李氏这下更紧张了,心里也怪起杨涵瑶来,这妮子的嘴太不牢了,这下好了,这县老爷莫不是来问罪得? 不热的天,杨李氏却被惊得一身汗出来了。 方袭阳被自家老头子这么一瞪,心里也有些怕。可一想到这事是她回来说得,这会儿才有了杨涵瑶被请来后堂的事。 心里暗暗恨自己,刚刚还挺高兴来着,她以为她爹真是欣赏杨涵瑶,才把人叫来得,可这会儿怎么看着,却像是在刁难? 她张了张嘴,欲想再替杨涵瑶辩解几句,却见杨涵瑶投来一个充满“谢意”的眼神,接着便听杨涵瑶说道:“回大人,因为一切都只是民女的推论,当不得真得,所以大人问民女能否增产,民女现下确是无法回答。”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一切只有等今年水稻播下,民女放养鱼儿进去,到了那收获季节才能知。” 完了,完了!杨李氏闭上眼,不敢再看了。姐儿之前对自己说得时候是那样笃定,估计姐儿对方姑娘也是这般说得,然后这话传到了县老爷的耳朵里…… 可现下姐儿又说得这般不肯定,完了,真完了,县老爷一定要生气了,一定以为杨涵瑶是在说大话! 怎么办?杨李氏坐不住了,屁股才离开椅子一厘米,想出来谢罪了,哪知那方大人却摸着胡须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小小年纪,便懂得实事求是,不说大话诓人,实在难得。” 方左卿对杨涵瑶的欣赏不仅体现在言语上,更是落实到了行动上,他大笑着说道:“真是个好孩子啊!阳儿啊,还愣在那做什么?快让杨小娘子坐下吧,来人啊,上些点心来!” 76.第76章 各自心思 点心上了来,虽说县老爷大人嘴里很客气,直说着让杨涵瑶,杨李氏用些点心云云的话。 可身为屁民的杨涵瑶哪会真坐下来大大咧咧地吃着点心,就着茶水与县令大人高谈阔论一番? 再者杨涵瑶毕竟前世干了一年令人诟病的直销业,哦,对不起,说直销是好听得,事实上,那时代的人都叫那传销。 唯一不同的是,杨涵瑶进的那公司是有牌照得。 做了一个令世人诟病的行业,其来自各方的打击力度着实不小。想把保健品推销给亲戚朋友那是不可能了。 那又该怎么办? 嗯!很好办!公司的销售培训课上给指明了道路:做陌生市场。 何为做陌生市场?也容易理解,就是拿着一打纸,打着做市场调查的口号,在街上与各色人群搭讪的活儿…… 每个直销人,做陌生市场是个毕竟之路。 找不到合适工作的杨涵瑶在迫于无奈之下走进了直销行业,理所当然地也就要经历“做陌生市场”的过程。 最初的开始,那对杨涵瑶来说,简直是地狱一般的历练……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杨涵瑶的抗击打能力以及察言观色的本事在那一年中得到了迅速的增长。 公司的课程培训,除了有相关业务知识的培训,还有大量的营销培训,其中如何揣摩顾客的心意便是重中之重。 简而言之,因着前世这段特殊的经历,使得杨涵瑶前世那个年纪不像同年人那般,少了一些同年人的天真,多了一些务实,待人接物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也就学会了“琢磨”。 方左卿说着让人上点心,只是释放出一个他欣赏你的信号而已。若杨涵瑶天真地坐下来吃起那点心来,恐怕就要被这县令大人轻看了…… 国人嘛,向来都讲究个虚虚实实得,特别是像方左卿这样的古代官场油子…… 一番拿乔敲打过后,方左卿也不想磨下去了,直奔主题,开始细细询问起稻田养鱼的诸多细节。 杨涵瑶一一回答,不过心里却有些困惑,这个县令大人未免太性急了吧? 自己已言明,稻田养鱼不过是自己瞎琢磨得,还未得到实践。可这位大人却这般急不可耐,为了个没影的事儿,竟派了自己的女儿趁着自己来衙门办事时劫了自己的道。 毕竟杨涵瑶只是升斗小民,且稻田养鱼这事是从方袭阳嘴里听去得,想来县太爷也是知道这一切只是杨涵瑶的推论。 不过至于县太爷为什么让她女儿趁着自己今天来衙门办事劫道,而不是特意召见,杨涵瑶倒微微能琢磨出些味来…… 既是小民,所谓的妙想也只是推论,县太爷贵为一地之长,自然不可能屈尊降纡,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推断去把人找了来。 那样显得太丢份,也太不谨慎了。人在官场,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待人行事处处都要讲究一个章法,绝不能像普通百姓那样,人云亦云,听着什么风了,就赶着而去…… 杨涵瑶能想明白这点,可也就是这点让她又觉得县老爷此举透着诡异。 既然县老爷不可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推论就孟浪地找上自己,可为何今个儿又摆出这阵势?甚至还让方袭阳来劫道? 矛盾啊!事出反常必有妖,县太爷矛盾的行为,让杨涵瑶深深地纠结了…… 可眼下,人家是官,自己是民,就算杨涵瑶再怎么琢磨不透,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县老爷的话,问一句答一句,绝不多言。 其实杨涵瑶真得不用想太多,因为就连方左卿自己做出这决定前,心情也是纠结万分,矛盾不已。 正如杨涵瑶揣测地那样,方左卿是官身,贵为一县之长,行事当然不能冒进,更不能掉了身份。 可资质平庸的方左卿方大老爷这几日越是琢磨稻田养鱼的事,就越发觉得此事可行。 就跟魔症了似得,想到稻田养鱼大有可为后,方大老爷开始茶饭不思,办理完了公务,就一个人躲在房里琢磨,越琢磨他就越兴奋,似乎升官之事就在眼前了。 常常兴奋地搓着手在房里来回走个不停,曹氏以及家里一干人等,心里都泛着嘀咕,老爷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种心态下,方大老爷越发按捺不住了,正琢磨着怎么弄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把杨涵瑶请来呢,这不,户房那边传来有人要买两千亩的荒地,一问这人竟是杨涵瑶! 天赐良机啊!国朝一直鼓励开垦荒地,这等大事,做为晋陵县的长官自然有了借口接见下这位肯主动开荒的“大善人”,以滋鼓励嘛! 一切合情合理,既可拿了乔又可达到自己的目的,方大老爷若连这个都不会利用,那也不用做官了,早些回家种田去吧。 “照你这么说来,稻田养鱼可增产,起码有八成把握了?”方左卿拎着茶盖子,轻轻地啜了口茶,看着动作倒是淡定,可那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杨涵瑶。 看得杨涵瑶一阵恶寒,这县老爷咋跟头饿狼似得?当下有种感觉,自己若说个“不”字出来,这位县老爷很可能当场抓狂,把自己撕个粉碎,扔进大牢去。 “回老父母大人,应是有些把握得。就算增产不成,可稻田养得鱼也能改善下农民的生活。待民女实践下来,一切自有定论。到那时,老父母大人将此法推行出去,即使无法增产,但若能改善普通耕农的生活境况,也是一大善举啊!” 杨涵瑶没把话说得太满,虽说在后世,稻田养鱼能增产这是经过了许多实践的。 可杨涵瑶毕竟没亲身实践过,稻田养鱼她也只是从书上看来得,她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一定能增产,毕竟在这个时代,话可是不能乱说得。 不过身为直销业行业摧残出来的精英,杨涵瑶对于如何避重就轻那也是玩得炉火纯青,既然这个没法拍胸脯保证,那就说点县老爷更加感兴趣的话吧。 比如民声,官声,这可关系着大老爷的仕途啊…… 想到这里的时候,杨涵瑶对于方老爷今天的奇怪举动似是捕捉到了什么,隐隐得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觉得好似要抓住了,可一时又抓不住…… 直到她把这话说出口,看见方左卿眼里闪着狂热的光芒,以及从那口里说出来的话,杨涵瑶顿时悟了! “哦?听闻此言,你竟愿将此法推广出去?如此大善啊!老夫身为晋陵县令,领一县之地,辖一县之民,虽是职责所在,却也不易。特别于这农事,更是重中之重。” 他喝了口茶,又继续慢慢悠悠地说道:“官家与朝堂诸公也一向以农事为重,若稻田养鱼之法果能增产,上至天家,下至朝野,都是幸事一件。这般善举……” 他看了一眼杨涵瑶,微微一笑,“老夫也绝不会将这贪天之功据为己有。且新来的知州王大人清正廉明,又是讲究务实之人,桑先生的稻田养鱼之法可行的话,老夫定要将此事一一如实禀明,如此善举,若不能得到嘉奖,岂不寒心?” 方左卿说得慢条斯理,可那眼里的狂热和言语中透露出得点点细节,杨涵瑶脑中“啪”得一声炸响,她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农事,农事啊!古代中国,一直是农耕文明,历朝历代,上到君王,下到朝堂诸公,农事都是政务之重! 如果稻田养鱼能增产,对于眼前这县太老爷来说,那无疑是一个大大的政治砝码,升官自然不用说,最主要得是博了一个好名声,毕竟人都是要吃饭得嘛…… 这也就解释了这位县太爷的种种行为了,羞羞答答,遮遮掩掩地,实在是粮食增产所带来的政治资本太大了啊! 换做是谁都淡定不了的,若不是碍着官声,杨涵瑶估计这县太爷估计早爬着去找她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忍不住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无依无靠的她,似乎能找到一个靠山了?各取所需,非常好!只要大老爷您保我全家无虞,往后的日子,姑娘我还有更大的礼送你! 这份礼,足够让您升到京城里去! 杨涵瑶的思维仿佛一下被拓宽了,她虽女子,无法出仕。可她手里却掌握着领先一千年的知识与见识,她随意的一个点子或许都能成为一个立志于仕途之人的政治筹码? 当然,前提是,这个政治家要有起码的眼光和良心;而自己,也要如钓鱼那般,一点点露出自己的才华,勾住这些鱼儿…… 县太爷心里在笑,老夫虽资质平庸,可却耐不住这运气好,稻田养鱼法一旦大成,便是老夫升官之时…… 杨涵瑶心里也在笑,姑娘有一堆主意,却因无背景靠山而不敢冒然而动。现下可好了,若有老父母做为靠山,她杨涵瑶至少也能稍微得瑟下了吧? 一时间,屋内竟寂静无比,落针可闻…… 看向那方县令,面带喜色;再望那杨涵瑶,也是眉眼弯弯…… 就在这一瞬,两人同时抬头望向对方,目光交错中,一老一小竟同时有种心灵相犀,相见恨晚之感。 微微一笑,虽是一瞬,却是风行于水,各自心中荡起一阵涟漪,恨不能道一句:“同志,你来晚了啊!” 77.第77章 名动 (七夕加更) 县太老爷高兴,大笔一挥,以鼓励开荒的由头,直接又给杨涵瑶省去了三百贯钱,两千亩荒地最后以一千五百贯钱给买了下来。 临走时,方老大爷又羞答答地拐了几个弯,表示出对蛋雕的兴趣,特别是蛋雕上的桑体…… 杨涵瑶当然心领神会,当天拿着两千亩的荒地的田契回家后便扎进了工作室,取了个蛋壳,刻上山河图一副,另附小诗一首。 当然,不用问,此小诗定然是抄袭,且原著作者还就是常州人。不过赵翼老兄要等到清末才出生,所以就算是抄袭了家乡人的著作,节操已掉一地的杨大姑娘表示毫无愧疚…… 收到蛋雕的方大人自然是欣喜,看着蛋雕上刻画精美的山河图,再配上那首诗,方大人激动的难以自己。 这是名动常州,甚至到了此刻说是名动天下都不过分的蛋雕与桑体啊!这还不是最重要得,这上面还有一首诗,这是桑梓远写的诗啊! 方大人虽说资质平平,可却也是三甲进士出身,这评鉴诗词的能力还是有得。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这首诗虽语言浅近,却直抒胸臆,大气凛然,更何况杨涵瑶才十岁呀,又是女子,这等才华,连方大老爷都觉得嫉妒了。 因着这蛋雕,这字,这诗,方大老爷又捧着蛋雕发了几天的痴,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觉得如此好诗怎能埋在自家后院蒙尘? 当然是要拿出去与诸君共赏,才不至于明珠蒙尘,埋没了桑先生的华彩…… 于是县太老爷得到了桑先生亲送的蛋雕的事就从衙门里传开去,随着一起传开得还有那首诗,一时间常州文化界再次骚动起来,这些文人墨客们此刻已对桑梓远的身份好奇到了极点,金万福的眼线们再次增加了…… 与此同时,晋陵城首富游家再次有了大动作。 在游家经营的富居楼,有一种叫作韭黄的蔬菜出现在菜单上,韭黄鲜嫩的口感立刻就俘获了一些人的心,吃过的人当然想再次品尝;没吃过得,听了吃过韭黄之人的形容自然闻风而动。 韭黄的价格极贵,可就算这样,前去富居楼一品韭黄之美的人还是非常地多,搞得游家不得不限量供应。 杨涵瑶把韭黄的配置技术卖给了游家,当然也是要三成利得,游家在煤球炉与蜂窝煤上得了莫大的好处,自然很是愿意与杨涵瑶再度合作。 事实证明,游家能成为城中首富不是没有道理得。长远的目光,良好的信誉,让这次合作的结果又显得是非常完美。 游家富居楼的生意又上了一个档次。特别是来富居楼品味韭黄的人群中,不乏文人墨客,他们甚至给韭黄另取了一个雅名:黄金菜。 听闻此消息的杨涵瑶是哭笑不得,这些宋代的文人们还真是闲得蛋疼啊!比起黄金菜这名,杨涵瑶还是喜欢韭黄,多朴实啊! 韭黄就这么风靡常州了,而随着一个小道消息的爆出,更是把韭黄推到了顶峰。 韭黄是桑梓远培植得! 这小道消息顿时在常州城里炸开了锅!匠人,诗人,书法大家种种围绕在桑梓远这名上的光环又多了一个:农人。 记住,不是普通农人,是精于农事的雅农! 不得不说,宋王朝的文化气息非常浓厚,凡是与文化搭上关系的人,不管什么身份,前面都得配上一个“雅”字 桑梓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这是诸多常州精英共同的疑问。可奈何游家的口风实在是紧,无论怎么打探,收买都打听不出来,人家一句桑梓远本人不愿透露便被打发了去。 这些精英们虽然对桑梓远很好奇,可是既然认同了桑梓远文人的身份,本人已放出不愿出面的话来,同为文人这点礼节还是要得。 常州城这个春天,文化界很热闹,一个叫作桑梓远的名字吹皱了一池春水,以极快的速度名动常州,慢慢地朝着周边辐射开去,直至京城。 开封,这个时代最为繁华的城市中桑体悄然流行起来……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就如这诗词般,桑梓远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大宋的文坛隐约有了一个模糊的位置。 他神秘的身份,巧如天工般的技艺,自成一派的书法,无数的光环闪耀着,令人折服,却也遭人嫉妒。 当事人却一无所知,仍圈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做着各种各样的打算,系统任务一时无法完成,可如何让自己强大却是眼下必须面对的功课。 荒地买了,可开垦荒地的费用确是不少。别看杨涵瑶手里现在还有两千多贯钱,可要完成她的庄园计划,这点钱根本不够看。 她除了加快制作八音盒的脚步外,还得设计新家的图纸。而在建造新家之前,她还得琢磨着怎么把水泥这玩意给弄出来。 她胡乱忙了几天,却又突然安静了下来。自己还是太心急了,大的目标一时难以达成,可自己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才不会被噎着;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才不至于摔倒,索性,荒地开垦,建设庄园之事先放一放。 造新房不是想用水泥么?就先好好琢磨下水泥吧! 水泥的制作杨涵瑶倒是有些知道得,当然,这得益于她看了好几本穿越小说。 当时看到书里的主角弄出的配方后,抱着学习的态度,杨涵瑶还特意去问了下百度娘,对于较为原始的水泥配合她也就记在了心里。 说干就干,况且水泥一旦弄出来,自己又好捞一笔了。庄园建设要钱,造新房也要钱,有这个能力合作的对象自然还是游家了。 毕竟如今也算老朋友了嘛! 套了车,叫上柳芸娘便去了金万福。看到杨涵瑶的到来,陈观鱼是有些紧张得,毕竟桑梓远这名头最近实在是太盛了,他就怕杨涵瑶被人发现了,被其他同行给盯上…… 如今的杨涵瑶不仅是游家的财神爷,也是他陈观鱼的财神爷啊!得意于杨涵瑶的员工积分制度,上到陈观鱼这样的大掌柜,下到普通工匠,小厮都是受益者,他们自然不希望杨涵瑶被人挖走……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盯着游家,希望挖掘出桑梓远身份的人都没成功的原因。 给游家干活的人都知道这套制度是桑先生弄出来的,而桑先生聪慧无比,又能点石成金,是真正大财神爷,谁会傻到把这事给捅出去? 看看那蜂窝煤的生意,啧啧,在普通人眼里,那简直比抢钱还来得快啊! 陈观鱼颇有些鬼头鬼脑地把杨涵瑶主仆二人迎进了后堂,见那丫头一双大眼盯着自己,陈观鱼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自觉地摸着胡须,轻咳了一声,问道:“丫头,今个儿怎得了空闲?” 杨涵瑶呵呵一笑,施了礼,说道:“伯伯,我有个好事,想请伯伯给参详下。” 陈观鱼眼睛一亮,看着杨涵瑶那笑眯眯的样子,他顿时觉得自己这个月的红钱又要加了。 他摸着胡须,假装淡定地打趣道:“啧啧,丫头啊,看来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杨涵瑶咯咯地直笑,“伯伯哪里话?倒叫丫头不好意思了!不过今日前来嘛……” 她顿了下,看了看陈观鱼,发现他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莞尔一笑,说道:“确是有件天大的买卖想与游家合作。” “天大的买卖?”陈观鱼摸着胡须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了下,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不是陈观鱼没定力,而是蜂窝煤自问世以来,那销量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别看东西不是特别贵,可就如米,盐一般,是不可少之物。已有人算过一笔帐了,用这蜂窝煤比那柴薪多不了几个钱,但好处却是大大得。 当然,这一说法也只是针对条件稍好的人家来说。毕竟一斤蜂窝煤要五十文钱呢,非柴薪可比。 所以游家这炉具店开办以来,生意是一日好过一日,老东家已有了到武进县再开办一家分店的想法。 至于无锡与宜兴两县嘛,嘿嘿,这就不考虑了,因为这两县已被人代理了,就是上回三家代理商中的两家。 当然他们游家在这代理费上也不可能那么老实。商人嘛,不奸还怎么成商? 杨涵瑶县级代理要一千贯钱的代理费用,他们游家对外开出两千贯代理费,给了杨涵瑶一千贯钱,自己也捞个一千贯辛苦费,这绝对不过份! 再者,那韭黄,啧啧,别看只是一种新蔬菜,可正是这种新蔬菜让他们游家产业链下的饭店酒楼又上了一层楼,在京师的酒楼,这韭黄也是大放光彩,聚集了不少的人气。 正是因为尝到了这种甜头,游家现在是把杨涵瑶看成了财神爷了,这个小人儿可是个妙人,绝对要供奉好了,不能让别家抢了去。 其实游老太爷很想亲自接见杨涵瑶一下,可无奈于对方是女子,年岁虽小,却已不容小觑。 冒然要求相见,只怕会唐突了,所以也只好暂且搁置。不过游老太爷还是关照了陈观鱼,一旦有机会,一定要安排他与杨涵瑶亲谈一笔生意。 听完杨涵瑶的叙述,陈观鱼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桌面上一下没一下得敲着,貌似老东家说得机会来了? 当下,陈观鱼微微一笑,摸了摸胡须说道:“确是一笔天大的生意。不过这事儿太大了,老夫得与老东家通禀一声,丫头,你看如何?” “全凭伯伯做主。” 78.第78章 杂事 两千亩的荒地契约拿到手时,系统便传来提示音,一直处在0级状态的系统终于1级了。 除了每月系统商店交易可增加一件货品外,每次升级时系统商店也会增开一次。 杨涵瑶也没多想,直接再次购买了红薯,然后放在系统里育苗。不过自从系统升级后,购买一次红薯的份量居然加到了二十公斤,杨涵瑶现在能买两样东西,买了一份红薯后,她本想再买一份的。 可转念一想,还是买些食用油吧。天天吃猪油,实在对身体不好,对于榨油,她一时间还没什么好的想法,可这猪油再这么吃下去,不用系统灭她了,自己没多久也就嗝屁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把系统页面翻到了食用油那一页。一看,种类还非常多,有橄榄油,葵花籽油,花生油,还有各种各样规格的。 杨涵瑶看了半天,终于是找了一款比较合适得。说它合适,一是因为是橄榄油,营养价值高;二么,则是因为这一款虽是一升容量,可却是整箱装得,买一份是十二瓶,也就是十二升,比单买五升的划算多了,关键在于,量多,也就意味着使用时间长,毕竟这商店才一月开一次呐! 至于价钱,那当然也高了。不过对于杨涵瑶来说,只要不是花得积分她就不怎么心疼。 系统币这样的东西很好赚,比如杨涵瑶特意偷偷买了不少的瓷碗,瓷杯放在空间,每次交易时,她意念一动,空间里的瓷碗什么得就会少一个,系统鉴定为古董后,系统币一下就暴涨了。 而这回系统升级了,杨涵瑶卖出的东西也达到了两件,买橄榄油那点小钱,杨大姑娘表示毫不在意,毛毛雨了! 之前从李三家买来的地因着已租给翠花家了,自己只留下了两亩,上回购买的辣椒就已把两亩地都给种满了。 这回杨涵瑶之所以又选择买红薯,则是因为就在买了荒地第二天过来,里正再次造访,把村里的二十亩地卖给了自家。 于是杨涵瑶不得不再次跑去县衙办相关手续,那户房的主事看见杨涵瑶来了,比看见自家老爹去还开心。 这小娘子每次来办田契,总会塞些好处给自己,而且看样子和知县大人的二千金关系还非常不错,有了靠山还能这样识趣,户房的主事大人对杨涵瑶很欣赏,办起事来也特利索。 不止如此,户房主事大人还吩咐下去,看见杨家人来了一定要好生款待,这可是财神爷啊! 不过让杨涵瑶意外的是,村里这回匀给自家的田地中居然还有五亩水田,除此之外,上等田也有三亩,除了水田外,都种了麦子在上面。 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地是,之前里正明明说要等麦子收上来后,才可将地匀过来,怎么到了这会儿又? 杨涵瑶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这是里正变相着因上回何氏打了自家的仆从的补偿。 于是杨涵瑶也只是道了谢后,按照上回的规矩,田里的东西按照市价加了钱,于是这二十亩地就成了杨家的了。 现如今,除却那两千亩的荒地,杨家在小李村的田地也有37亩了,也算是中上人家了。 尽管一家人都很低调,可还是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杨涵瑶身上,例如说亲什么得。 不过杨李氏自上回的事后,对自身在这村的处境也有些看清楚了,不大愿意再和李家村的人有什么纠葛。 反正荒地已买下了,早晚都是要搬得,何必再和这些人纠缠不清?再者,在老人家心里中意的人选是隔壁的陆大郎,其他的人都配不上自家小孙女。 这倒给杨涵瑶省了事儿,否则天天被人相看,杨涵瑶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何时,没准真会暴走呢! 杨涵瑶也趁着去城里办这二十亩田契约的时候,又买了一个瓷壶,把橄榄油倒在了里面,然后拿给了柳芸娘,告诉她这是一种油,用完了再找自己云云。 柳芸娘虽然困惑自家姑娘是从哪里来的这油,那油她打开看过,清澈无比,且带着一股清香,她虽好奇,可柳芸娘毕竟不是翠花那样的小孩子了。 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她很清楚。自家的小主人是有些神秘的,她一直有这感觉,像这样的事,小主人不说,她柳芸娘当然不会去多问。 这点让杨涵瑶很满意,越发觉得柳芸娘是能做大事之人了。 新买的田里都种了小麦,加上家里其他田里的农作物,活儿一下变多了。不过好在每天对这些农作物只需做些浇水,除草等打理工作,因此家里这几个人还能应付得来。 杨涵瑶自从得到系统变态训练后,变得一身“怪力”,体力超群,这点体力活,毛毛雨了。 她甚至很臭屁地想,到了那收割季节,没准不用再多喊人帮忙,自己一个人都能收拾了。 再说柳芸娘,自得到了橄榄油后,她立刻迷上了这种食用油,不像猪油那般腻味,也没蓖麻油那股浓香,有得只是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用这油做得菜,味道纯正了不少。特别是杨涵瑶告诉了她这橄榄油还能美容后,柳芸娘更是把这橄榄油看得死死得,宝贝得就像自己的孩子。 看得杨涵瑶忍俊不住,这个柳芸娘应该是非常喜爱制作美食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对食材,调味这些东西如宝如珠,因为对一个爱做美食之人,随意一样和吃食搭上关系的东西,在这样的人眼里都是天大的宝贝。 柳芸娘是真心爱制作美食之人,对橄榄油的疯狂与炽烈也就能理解了。 在家也就这么等了一天,陈观鱼便派人送来了请帖,杨涵瑶打开请帖一看,眉头微微一皱,手指在桌上慢慢敲着。 过了半晌,才慢慢说道:“明日晡时三刻游家要在富居楼宴请我,如此我去赴宴,回来恐怕天色已晚。” 杨李氏一听这话,忙说道:“亲娘陪你一起去。” 杨涵瑶笑着说道:“只怕亲娘不适应呢。把阿弟也带去吧,对,翠花也去,明个儿咱就住城里了。” “好,好,住城里!”杨乐贤一听能住在城里,高兴地拍着小手又在屋里撒着脚丫跑了起来。 “可,可姐儿,咱们在城里哪来房子啊?”杨李氏一脸的困惑与为难。 杨涵瑶脸上也浮出困惑,她看向柳芸娘,问道:“芸娘,难道城里没有好些的客栈么?” “当然有了,游家的富居楼便是又能吃饭又能住人呢。既然游大当家地邀请姑娘,老夫人和小少爷想必也会安排好得吧。” “住客栈?”杨李氏愣了下,喃喃说道:“那得花多少钱啊!”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亲娘,咱现在有钱了。住客栈那几个小钱还在乎?就一起去吧,在城里玩玩也好。” 杨涵瑶摆着手,一脸不在意,那样子活像个暴发户,惹得杨李氏忍不住笑了起来。 指着杨涵瑶说道:“你呀!不是亲娘说你,花钱就是太大手大脚了!得得得,老婆子也不说你了,都是姐儿凭本事赚来得钱,我老婆子活一辈子都没住过大客栈呢,明个儿就跟着大姐儿去开开眼。” “就是,就是,就是啊!”翠花赶忙点着头,肯定杨李氏的说法,“我也可以托姑娘的福,可以去开眼了呢!” 杨涵瑶忍不住轻笑出声,看着张翠花那样,怎么好像比杨乐贤都要兴奋呢?微微摇了摇头,这年头人们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了,特别是他们这样的乡下人,那娱乐就更少了。 瞧,张翠花都这么大了,听到可以去城里住客栈居然兴奋成这样,让杨涵瑶不由地想到自己读书时期,每次老师宣布可以去春游时的情形。 自己那时候和这张翠花的表现也差不多吧,嘿嘿,估计这妮子今天晚上要失眠了。 见杨涵瑶轻笑,张翠花也觉得自己高兴地过头了,红着脸,小声解释道:“让,让姑娘笑话了。翠花还从没住过……” 杨涵瑶一摆手,呵呵笑道:“没什么地,或许下次再住客栈就是去京城了吧。” “什么?”杨李氏手一抖,“姐儿,你要去京城?” 杨涵瑶是有过这念头,随着游家的商队一起去京城,她的八音盒完工后,她觉得还是只有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才能卖得出价钱。 况且游家在京城开封的生意也很多,自己明天去赴宴除了要谈水泥合作事宜外,这上京拍卖八音盒之事她也想试探下游家的态度。 不过眼下还没个准信,听到杨李氏这样问,杨涵瑶也只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亲娘,我就想想呢,我听人说开封好大来着,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带着您和弟弟一起去看看。身为大宋人,这辈子要不看下京师繁华,岂非遗憾?” “哦,这样啊!”杨李氏松了口气,看着杨涵瑶一脸的憧憬,笑着说道:“等你和贤哥儿再大些,就带着亲娘去京师开开眼吧。” 杨涵瑶点头,杨乐贤听见了,忙凑过小脑袋说道:“亲娘,阿姐,我要多吃饭,快快长大,我要去京师!” 杨涵瑶捏了捏他的鼻子,宠溺地说道:“咱们的贤哥儿将来可是要考状元得,到时啊,就一直住京里了,还急在这一时?” 杨乐贤一听,呵呵直笑,“阿姐说得对。我以后要考状元,要当宰相,把亲娘和阿姐都接到京城里住大房子。” 杨涵瑶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和杨李氏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欣慰,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道:“哥儿(阿弟)真乖!” 79.第79章 赴宴 “明月年年只相似,人生代代无穷已”,明月投射下冷冷的光晕,挥洒在常州城内城外逶迤流淌的河面上。 粼粼波澜的古运河将月的清辉漾开,才子佳人的风花雪从那或精美,或别致的船里传来,演绎着这宋时明月下的浪漫。 广化桥横跨在古城如梦如烟的流水之上,富居楼的灯火照亮了西河沿边的粉墙黛瓦,青苔石板。 宋朝没有宵禁,即使是到了晚上,鼎沸依旧,车马不绝。 “芸娘,老夫人与少爷都安排好了吧?” 杨涵瑶看着窗外的那轮明月,淡淡问道。 没有想到游家会安排在这个时间段宴请自己,为了不让杨李氏担心,只得带着他们一起进城。只因杨李氏不习这样的场面,便想让柳芸娘安排了着,找个客栈住下。 反正,今天是只能住在城里了,因为不知道这宴会会几点结束呢。 自己今天来得早了,好在陈观鱼也一早在此等候,见着杨家的人来了,却只见杨涵瑶跟着自己上楼。 陈观鱼是个聪明人,找了个借口让人先把杨涵瑶送去了楼上雅间,自己却找到了柳芸娘问明原由。 一听柳芸娘的解释,陈观鱼笑了。杨涵瑶这丫头,也太实诚了。忙跟富居楼的大掌柜打了声招呼,把老太太一行人都安排进了楼上的上等房内休息。 最近陈观鱼因着杨涵瑶的关系,在游家的风头很盛,因此富居楼的大掌柜虽说心里嫉妒,却也不敢使绊子。 又听闻宴请的是桑先生,而这些人是桑先生的家人,顿时来了精神,前前后后很是殷情,就指着桑先生也能对自己高看一眼,和陈掌柜平起平坐呢! “丫头不必担心。老夫已命人好生款待老夫人与小郎君,住在我们游家的客栈,自是不会有甚问题。” 陈观鱼摸着胡须,笑着说道。 杨涵瑶笑着点点头,也不在纠缠这问题,“倒是丫头来得早了。” 话音才落,却听得门外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不早,不早,是老夫来晚了,还望桑先生海涵。” 说话间,人已进了雅间,杨涵瑶抬头望去,见是一年约五十多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交领长袍,腰间垂挂着一块浅绿色的玉佩,面带微笑,显得很是和蔼。 不用猜,这个肯定是游家的家主游学富了。他身后还跟了两人,其中一人杨涵瑶有过一面之缘,正是游家的长子,游南德。 至于另一个人,杨涵瑶也是见过得,正是上回在金万福见到得游家二少,游南哲。 此刻那人正用着一种吊儿郎当的目光看着自己,一副欠扁的样子。 这人怎么也跟来了?她可是听柳芸娘说过,这游二少可是少有的浑人,花名在外,浪荡到连小门小户的人家都不愿把闺女嫁给他。 这样的人会对做生意也感兴趣?杨涵瑶轻轻叹息一声,管那么多做什么呢?反正又不和他谈生意! 想到这里,杨涵瑶站起身来,做了个富礼说道:“游伯父有礼。” “不必多礼。来来来,桑先生,快请坐。” 寒暄几句后,游学富做为今天宴请的主人招呼着客人坐了下来。柳芸娘是杨涵瑶的仆从,自是没有资格坐着得,只能垂手站于杨涵瑶身后。 杨涵瑶知道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虽然心里很不习惯,但也没法。她可不能叫柳芸娘坐下来,那样对游家是一种侮辱。 游学富看了一眼站在杨涵瑶身后的柳芸娘,微微一笑,说道:“桑先生身边人才济济呀。” 柳芸娘瞳孔微微一缩,随即释然。杨涵瑶知道游学富说得是柳芸娘,柳芸娘以前家里也是在这常州城里开酒楼得,她与游学富相识,这并不奇怪。 杨涵瑶淡淡一笑,这算下马威还是试探?当即也不动声色,微微偏过头,说道:“芸娘,给游老板斟杯酒。”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游学富嘴里这样说着,却没阻止柳芸娘,任由柳芸娘给自己斟满了杯。 柳芸娘也不在意,带着笑意又给游大少和游二少斟了酒。只是在给游二少斟完酒后,游二少对着柳芸娘飞了个媚眼过去,搞得柳芸娘差点就把酒壶砸在他头上了。 我忍!柳芸娘暗自咬牙,不能坏了姑娘的大事! 杨涵瑶自是也看到这一幕,垂在桌底下的手不由地握住,可脸上却仍是风淡云清,叫人看不出情绪。 游学富和游南德暗暗点头,不错!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定力,好多大人都未必做得到。 不愧是名满常州的桑梓远,十岁的年华已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 想着杨涵瑶身上发生的种种传奇以及那些奇思妙想,游学富与游南德也就释然了。 反正从一开始也没人真把杨涵瑶当小孩来看,否则以游学富的身份,怎么会宴请杨涵瑶? 这一举动,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游学富是把杨涵瑶放在平等位上来对待的,这不,游家大少爷竟然站起来给杨涵瑶斟酒了。 杨涵瑶有些哭笑不得,虽然自重生后,她一直不希望别人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对待,可无奈这身体真得才十岁啊! 这游大少诶,您不把我当孩子我很感激,可您也看看啊,我这小身子骨,能喝酒吗? 见杨涵瑶纠结的表情,游大少也意识到什么了,他也有些尴尬地一笑,刚想解说一番,哪知他那不省心的弟弟居然一下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桑先生年幼,饮酒必伤身,不如就让先生身后这位小娘子代饮吧。” 杨涵瑶一听这话,看向那浑人,顿时眼里冒出了火星,这家伙!那什么眼神?色迷迷地盯着柳芸娘,真想揍他! 杨涵瑶微微侧过头,深吸一口气,笑了笑说道:“多谢游二少的好意。游大少亲自给丫头斟酒,丫头若让仆从代替,岂非辜负了游大少的好意?” 说着,她站了起来,端起酒杯用衣袖遮住,意念一动,把酒都洒进了系统空间内。 还好她在空间内放了好多瓷碗,瓷盆啥得,不至于将空间弄得湿漉漉一片。 也幸好有系统帮忙,否则这个小身板喝酒得话伤身呐!再者她也不会喝酒啊,这一小盏酒喝下去就不用谈事了,直接倒地了。 “好!”游学富瞪了一眼游南哲,随即脸上又浮出笑意,“桑先生好酒量。” 杨涵瑶微微一笑,既然这个头已经开了,当然也不能干坐着了,她对柳芸娘使了个眼色,示意柳芸娘为自己与游学富斟酒。 柳芸娘担忧地望了一眼杨涵瑶,可对方只是给了自己一个“我没事”的眼神,微微地叹了口气,给游学富与杨涵瑶斟上了酒。 “承蒙游老板照顾多时,今日借花献佛,借水酒一杯,以表谢意。”杨涵瑶举起酒杯,笑着说道:“丫头孟浪,先干为敬。” “好!”游学富对于杨涵瑶这种利索,爽朗很为赞赏,当下也拿起酒杯一干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该有的礼节做足,下来也该谈正事了。 游学富摸着胡须说道:“世上竟有这等奇事?石灰加些其他东西烧制,便能得到巨石?” 说话间把目光看向自己的大儿子,游南德心领神会,父子俩不是第一次配合了,很是有默契地问道:“我观先生年岁不大,是从何处得知此法?除了石灰,还需加些什么?” 杨涵瑶呵呵一笑,心道,还需加些什么?这怎么可以告诉你们呢?告诉你们了,姑娘我还混什么? “也是无意间发现得,至于除了石灰要加些什么嘛……”杨涵瑶顿了下,看着屋里几人那几双眼都巴巴地望着自己,嘴角微微翘起,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一切比照蜂窝煤那份合约办事吧。” 屋里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得太明。杨涵瑶此话一出口,也就都明白了。 其实游学富,游南德自尝到了蜂窝煤的甜头后,对杨涵瑶说得话那是百分百相信得。 看看,这石炭都出现多少年了,世人都说石炭难燃,有毒。可谁又想到这石炭只需加些东西就能换成大把银子了呢?也唯有眼前这小娘子,这等妙人才能想到。 所以当陈观鱼跟游学富一说水泥这东西,游学富当时就信了。 杨涵瑶他虽未见过,可与他们游家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这小娘子不会无的放矢,寻他们开心。 今日借着谈合作事宜,其实不过也是找个借口见上一面而已,也好有个更深入的了解。 游学富呵呵一笑,看向游南德。游南德也微微一笑,从袖口拿出几张纸,递给杨涵瑶。 杨涵瑶一看,手中之物正是自己上回因蜂窝煤而起草的合约,不过手里这份被重新抄录了,且其中的煤球炉与蜂窝煤等字眼已被改成了水泥。 杨涵瑶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心道,和聪明人合作就是省事啊。再往下看,发现游家人已签字画押,另有大印盖在上面,呵呵一笑,说道:“游老板果然快人快语,那明日一早咱们就去衙门做个公证吧。” “大善!”游学富笑眯眯地说道:“先生的奇思妙想令老朽折服啊!来来来,老夫再敬你一杯。” “多谢游老板抬爱。” “呵呵,先生见外了。嗯,老夫托个大,称你一声丫头,如何啊?”游学富拿着酒盏,看着杨涵瑶说道。 杨涵瑶也是聪明人,闻歌弦而知雅意,哪里会听不出游学富的话外之音?当即略带“腼腆”地说道:“伯伯这般厚爱,丫头惶恐。” “人精!”游南德脑海里冒出这两个字,看着对面那笑语盈盈的小丫头,明明才十岁的年华,可那言语腔调,那行事做派,真真是成精了啊! 80.第80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夜色迷人,气氛正好。可偏偏就有那惹事之人出来捣乱,比如已做了半天空气的游家二少,寂寞非常,跺了跺脚,就这么跳出来了。 “先生的桑体现在可谓是名满天下,据说连汴梁皇宫里的圣人(皇帝)都知道了呢!” 游南哲把着酒盏,漫不经心地看着杨涵瑶,可在杨涵瑶看来,却觉得这家伙的漫不经心的样子,是挑衅的前兆。 果不其然,这浑人突然站起身,移步到窗前,推开窗户,风从窗外吹进来,那人玉样的肌肤在月光的衬托下,有一种如谪仙般的飘渺之美。 只是从嘴里说出得话就不那么美了…… “今夜月色正好,先生大才,能否赋诗一首,以增把酒乐趣?” 增你妹啊!杨涵瑶心里暗骂,这混蛋跟来做什么啊?!真是得,一会儿打芸娘主意,一会儿又把矛头指向自己,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怎么看这混蛋都像是来找茬得! 再看桌上其他几人,眼睛都齐刷刷地望着自己,那眼里的渴望……汗,虽说早就知道大宋文风鼎盛,但凡识字得,都喜欢吟上几句,以附风雅。 可,可也不用这么看着自己吧?再看柳芸娘,天!这家伙也倒戈了吗?那看着自己的眼神竟也充满了希翼。 杨涵瑶顿觉喉口发干,头皮发麻!虽说自己会背的古诗词不少,可一时间要背一首应景之作,也是有些难啊…… 她低着头,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心里着急,可脸上还不能露出什么来,只能装着一脸淡定得样子。 装逼都装了这么久了,她的计划中不也是想靠抄袭来刷名望么?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咋大脑一片空白了呢? 不行,不行啊!再这样下去就要穿帮了啊!开什么玩笑啊,桑梓远先生书法自成一派,前几日还赋诗一首赠予县令大人,若今天一个屁都放不出的话,自己就白装了! 不行,不行,得快点想首诗来!到底抄袭哪一首呢?杨涵瑶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窗前,一副酝酿佳作的样子,实则是在为到底抄袭哪首应景之作而争取时间! 嗯,不得不说,来到大宋后,杨大姑娘装逼与演技得到了大大的锻炼,已可拿奥斯卡奖了! 看着窗外那轮明月,杨涵瑶灵机一动,就这首吧! 她微微勾起唇,反正已被逼到这份上了,要装就装到底!爱装十三的宋人啊!姑娘我也是行家里手呢! 杨涵瑶沉吟片刻,忽然微微叹息一声,说道:“芸娘,倒酒!” “啊?”柳芸娘微微一愣,怎么姑娘主动要求喝酒了?可随即就兴奋了起来,姑娘这是要作诗了? 之前姑娘写得那首,已是佳作,今天又会有什么欣喜?柳芸娘给杨涵瑶斟满一杯酒,眼里透着兴奋,杨涵瑶看着柳芸娘那样,嘴角抽搐了下,好吧! 这姑娘!原来也是个文艺女青年! 杨涵瑶接过酒杯,也不用袖子遮拦了,也不作弊了,而是实打实地喝了一盏酒下去。 好在,宋朝还没白酒这玩意,否则就那一小盏酒喝下去,杨涵瑶也不用继续自己得“演绎”了。 游南哲看着杨涵瑶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由来地就觉得刺眼!他讨厌她的笑,那样充满自信的笑容让他觉得很碍眼。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有这样的感觉!那样充满阳光自信的笑容让他不舒服。 神童么?游南哲坐回座位,把弄着手中精致的酒盏,勾起唇望向杨涵瑶。 杨涵瑶咽下酒,回头却正好对上游南哲的目光,那随意勾起的唇,漫不经心的眼神里却让她看到了一丝嘲讽。 嘲讽?杨涵瑶心里嘀咕着,这游家二少真是个怪人!自己貌似从未得罪过他,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待自己? 不过当下她也没空理会这人,这混蛋把自己逼到这份上,还敢露出那表情?给姑娘等着,今天就借你这纨绔来刷一刷自己名声! 哼!杨涵瑶心里冷哼着,将酒盏随意往桌上一放,转过身又对着窗外,头微微仰起,形成四十五度对着天空那轮明月,脸上略带忧伤,粉唇微启,慢慢吟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杨涵瑶念完,心里得意!苏大大这首名传千古的水调歌头可不是盖得。 她之所以感抄袭这首是知道这苏大大的这首水调歌头是苏轼晚年所作。虽然她现在对于自己所处的年代,到底是公元哪一年都没搞清楚,不过经过推算应该是在公元1055年到1063年间,所以苏轼这首水调歌头还没问世呢! 至于苏大大以后要写什么,她杨大姑娘就不管了!反正苏大大最不缺滴就是才华,到时候再写别得呗! 这话要给苏轼听见非得气死不可,见过无耻得,没见过这么无耻得!抄袭了别人的佳作,居然一点愧疚都木有!不得不说,杨姑娘在直销行业锻炼得,那心理素质是杠杠滴! 等等?好像不对劲呀!怎么没有叫好声呢?杨涵瑶慢慢转过身来,却是吓了一大跳! 只见屋内几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什,什么情况? 自己的推算错误了?这首诗已经出了?不可能啊!范仲淹才去世几年,这首词绝对不可能问世得! 难道?杨涵瑶睁大双眼,还有其他穿越者?!天啊!穿越大婶啊,您老人家不是搞我玩吧?完了,完了,这下要出丑了! 刚想说点什么,哪知游学富却抖着嘴唇,喊道:“来,来,来人!” 啊?杨涵瑶傻眼,他叫人做什么?抓自己?难道在大宋抄袭是要坐牢得?不会这么坑爹吧? 一个小厮进到雅间来,只听得游学富喊道:“快,准备笔墨纸砚,如此佳作定要抄写下来!” 那小厮应了声,风风火火地便冲了出去,游学富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先生大才!老夫有一不情之请,能否请先生留下墨宝,老夫命人装裱起来,如此佳作若不传扬开去,岂非可惜?” 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啊!杨涵瑶刚想说好,可转念一想,自己的毛笔字……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怕是不能应允伯伯了。” “哦?”游学富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摸着胡须说道:“倒是老夫孟浪了。丫头素来低调,怕是……” “游老板误会了。”柳芸娘赶忙做了个福礼,解释道:“恕奴婢多言,游老板是误会我家姑娘的意思了。” “哦?”游南德见柳芸娘一脸焦急,忙问道:“柳娘子,可是你家姑娘有何苦衷?” 柳芸娘看了看杨涵瑶,见杨涵瑶微微点了下头,这才慢慢说道:“游老板……” 柳芸娘再次福了福身,缓声说道:“游公子,有所不知。姑娘虽天资过人,奈何早年家境贫困,无钱买笔墨纸砚,只得以地为纸,以枯木为笔,在这天地间习字。”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虽现今家境改善,可这毕竟是耽误了。所以……” 她咬了下唇,似是在给自己鼓气般,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所以……我家姑娘并不会使毛笔!” “什么?!”众人惊愕,名满常州的桑体创始人,桑梓远竟然不会使毛笔?! 而不会使用毛笔的原因叫人听来竟是让人如此心酸……一时间,众人望向杨涵瑶的目光复杂了起来,有同情,也有敬佩。 陈观鱼心里的感触更多,难怪这丫头给自己的合约上不是桑体,都是叫人代笔,而那次观她做帐时,却是用将石炭削成笔状,原来如此啊! 自己之前还认为这丫头又突发奇想,自己也觉得用炭笔写东西,谁能想到这背后的原因竟是这般让人心酸。 天资过人,却身为女儿身,功名利禄从此无缘;生有宿慧,却因家境贫寒,连习字都只能在天地取舍,这真真是叫人惋惜啊! 游南哲目光复杂地望着杨涵瑶,这一刻他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莫名其妙的针对了。 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啊!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莫名其妙,这般心酸的原由又怎会在众人跟前,用这样一种方式揭开? 她才十岁!还是个丫头,自己好像过份了?也太残忍一些了…… 游南哲站起身,沉吟了一下,举起酒杯说道:“先生高才,倒是在下孟浪了。不如就由在下执笔,将先生大作收录下来以当赔罪。先生,可好?” 杨涵瑶看着游南哲真诚的目光,刚刚对于他的刁难所带来得一些不悦也散了些去。 再看房里众人期盼的目光,站起身,自顾自地满上一杯酒,对着游南哲举起酒杯,说道:“游公子言重了。如此良辰美景,当浮一白!” 说着,干了杯中酒,微微一笑说道:“有劳公子!” 81.第81章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笔墨纸砚拿了上来,游南哲直接拎起酒壶灌了一大口,然后朝着门口走着,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霎时,星月失色,尘世妖艳…… 那一瞬间,杨涵瑶竟微微失神了…… 尽管前世在电视上见过美男无数,尽管这浑人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弟,可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皮相实在太好了! 刚刚那潇洒转身过来得微微一笑,竟让杨涵瑶有种心跳加速之感,妖孽啊! 微微感叹之时,游南哲已消失在门口,游学富笑呵呵地说道:“丫头,一起下去看看?” 对于游南哲这会儿的表现,游老爷子显然很意外,却也很欣喜。因为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儿子自那年京城归来后,很少再提笔了。 这几年几乎是碰都不碰一下。今个儿居然为了杨小娘子主动提出代笔,是不是表示? 游学富看着杨涵瑶的目光一下深邃了起来。 就是年纪相差得大了些……不过若是哲儿能改邪归正得话,凑成一对,倒也是良配…… 杨涵瑶点了点头,游学富呵呵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人一起下了楼。 走到楼梯口,看见游南哲已摆开阵势,边上已聚了不少人。常州是科举强州,文人墨客多了,自然风雅之事尤盛,赋诗泼墨之事时常有之。 善于精英的商家,特别是茶馆酒肆内,东家都会留有空白墙壁专供这些文人们挥洒雅兴,同时也算是一种营销的手段,吸引更多人前来观赏。 有人就要问了,既然是科举强州,那文人自是不少,若都在这墙上提笔泼墨,那墙面写满也不够啊? 其实这里面有个很大的误会,不是人人都能在这墙上留名得。 当然,也没规定一定要是士绅名流才有资格在别人店家的墙面上泼墨留字。 俗话说得好“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你想在别人店家留下自己的字迹,手里没货还敢出手?不被人打死才怪! 文化精英聚集之地,最可怕的就是他们不打你,吐吐口水就让你这辈子完了! 所以一般人,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得!当然,也有一些不长眼,且无自知之明的,在墙上随意涂鸦,一般遇见这种人,店家也懒得去管,放在那里,让其他文人雅人吐槽够后,直接找人把墙面重新刷一遍,完事了! 于是那随意涂鸦之人就遭殃了,被人当笑话看了不说,最后留下的大作也被人给涮了,真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闲话不提,再说杨涵瑶走到了楼下,游南哲抬起头对着她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说道:“诸位,今日桑梓远先生大驾光临我富居楼,留下水调歌头一首。” 他顿了下,望向杨涵瑶,看见那丫头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勾起唇,眼里浮现出一丝暖意,淡淡一笑,说道:“小子不才,代替先生将此佳作收录于我富春楼。” 他话音才落,店内就骚动了起来。富居楼做为常州数一数二的酒楼,能来此消费得自然不是一般人,都是有些个家底得。 而在这大宋朝,但凡有些家底的人,一般也都是文化人。平日里最是好风雅不过。 今日本是寻常日子,约上三五好友聚上一聚,可这猛然间听闻桑梓远有大作传出,且听这话里的意思,貌似桑梓远本人在此? 顿时店堂内骚动了,人们伸长着脖子,四处看着,到底哪个是桑梓远?桑梓远啊! 这可是晋陵名士,书法自成一派的大家啊!特别是前几日传出的那首诗也是极好得,这等大才,却总是与大家捉迷藏,别提让人多难受了! “景辉兄,你看这桑先生会不会在这里?” “依愚兄之见,不若直接问一问这游二少?” “景辉兄说得在理。待小弟我来问上一问。” “游兄,真是桑先生大作麽?桑先生在何处?” 杨涵瑶听到人群中有人这般问,顿时紧张了起来。她是想刷声望,可眼下她却还不想暴露身份,只想着把“桑梓远”这三字再刷得响亮些,以便自己日后行事。 然,眼下她才年仅十岁,且毛笔字都写不好,更别谈四书五经了。若眼下身份暴露,这群疯狂的文人才子们若天天来跟自己讨教一二,岂不是很容易暴露? 到了那时,可就得不偿失了! 手心觉得汗渍渍得,杨涵瑶望着游南哲,虽说对这浑人低头心有不甘,可形势迫人,只得眨了眨眼,给了一个“不要说出我”的眼神。 游南哲当然是看见了,心里偷笑。该死的丫头,他最讨厌她的地方就是那自信的笑以及不符合年龄的淡定与从容。 这会儿见那丫头眉宇间透着紧张,顿时内心感到一阵快慰,一种餍足感油然而生。 只见他勾起唇,望着杨涵瑶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戏谑,见那丫头的眉越拧越紧,他就越发想笑。 “这个嘛……”他停顿着,见那臭丫头死死地盯着自己,那眼神里居然还冒出了火星子来,他感到快慰极了。 杨涵瑶握紧拳头,心里暗骂,混蛋!你要是敢说出来,我,我,我就!杨涵瑶忽然有些气馁,貌似自己也威胁不了他什么啊?! NND!我就诅咒他从此看见美女就萎缩,不能XXOO好了!杨涵瑶很是鸵鸟地在内心诅咒了一番,可心情却随着那人的话语越发紧张了起来。 “这个嘛……” 到底什么?!你倒是快说呀!不仅杨涵瑶紧张,连在场的人也被游南哲的犹疑给弄得紧张了起来,都眼巴巴地望着游南哲。 “桑先生素来低调,自然是留下了佳作便走了!” “轰”得一声,众人颇有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顿时有那脾气急得就喊道:“那还有劳兄台,速速将桑先生大作默写而来,也好让我等一饱眼福。” “这位兄台言之有理。游公子,您就快写吧!” 游南哲也不理会旁人的催促,懒懒散散地吩咐小厮磨墨,眼睛却又飘向了杨涵瑶,见那丫头明显松散了下来,微微一笑,看来这就是这臭丫头的软肋了。 亏得上次她还装得那般镇定!哼!该死的臭丫头,装得还挺像一回事得,本少爷就是看不得你那副淡定样! 现在好了,你也是在意得嘛!哼哼,下次再在本少爷跟前装淡定,本少爷就拿这个来戳你,看你怕不怕! 自认抓到杨涵瑶把柄的游二少这会儿心情十分愉快,打开折扇,慢慢扇着,等小厮墨磨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扇子,提起笔,沾了墨水,在墙上写了起来。 那动作一气呵成,看着很是风流潇洒。 杨涵瑶在后面看着,忍不住撇嘴,装得倒挺像回事儿得!只是自己刚刚才念了一遍,这家伙就记下来了? 当年自己背苏大大这大作可是花了一些时间得呀!这家伙要真听自己这么念一遍,就记了下来,那叫自己情何以堪啊? 正想着,全场却忽然寂静了下来,可猛然间,却又听到喝彩声传来,“好!” “桑先生不愧是我晋陵名士,这才见上阙,却已见千古佳作之华彩,我等能与桑先生同为故乡人,甚幸,甚幸啊!” “兄台言之有理!只是桑先生素来行事低调,我等欲求一面而不得,然某观这上阙,清丽之中带着奔放,与桑先生的行事却不相符,倒有些疏狂了……” 那人说话间,游南哲已将下阙写完,众人在这么一读,刚刚说话的老兄又再次开口,“颇有沽名钓誉之嫌啊!” “哼!”游南哲闻听此言,心里不爽。他扔下笔,冷哼一声,说道:“呵呵,疏狂又如何?这首水调歌头固然疏狂,可放眼大宋,又有几人能做出此等流传千古之作?” 游南哲拿起桌上折扇,“啪”得一下打开,动作很是潇洒,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嘲讽,“怎么?在下闻听兄台此言倒是酸味十足?啊?哈哈!” 众人一听此话,都把目光投向那位老兄,有那心性差些得,直接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甚至附和着游南哲说道:“果真是酸味十足啊!哈哈!” 那人被游南哲这么一挤兑,顿时满脸通红。其实这人内心是很嫉妒得,这首水调歌头一出,怕是再也无人敢写水调歌头了! 谁与争锋!流传千古之作,后人怕是难以企及了!心里一嫉妒,不知不觉说出得话就发了酸。 那人自觉无趣,好在众人也无意与他纠缠,全又纷纷把注意力放到了墙上那词上,一众人围着那面墙,点评着。 最夸张地是,有人念着念着,竟发起痴来,当下问店内人要了纸笔,匆匆抄下,招呼着身边好友,竟提议要去那烟花之地,让那些个精通音律的雅妓将此佳作传唱…… 杨涵瑶听闻此话,头上顿时多了几条黑线…… 好吧,这就是宋朝,这就是宋朝的文人们!带着点浪漫,随性与可爱!让青楼的花魁传唱诗词,那绝对不是侮辱,而是一种赞赏到极致的表现,特别是这首词浪漫而豪放,比起柳三变的温婉细腻,那又是另一种滋味在心头了…… 82.第82章 名传天下 桑梓远的名字再次在常州城轰动了!且可预见地是,桑梓远三字这回不仅要在常州轰动,更是要轰动天下文坛! 杨涵瑶只是想刷下名声而已,可实在没想到苏大大这首词的威力实在太大了! 宋朝重文轻武,文风盛行,大街上一个樵夫也能唱出一两首诗词来。更别提常州这个科举强州,文化氛围极好的城市了。造成的轰动可想而知。 根据常州地方史志记载,在宋朝年间,有个乡下丫头,名字已不可考证,自学成才,人送外号“晋陵才女”,有佳作流传而下。 试想下,连个乡下丫头都能自学成才,赋诗几首且流传后世,常州在宋朝年间的文化氛围是多么浓郁了。 杨涵瑶抄袭苏轼得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本就是上成之作,在这文化氛围浓烈的常州,这样一首堪称精品的诗作流传出来,若没个声响出来,那才叫奇怪呢! 且那日在富居楼的人,非富即贵,能在那儿消费得,可都是常州的士绅名流。就算不是常州的士绅名流,也是外地的精英。 他们的眼光何等挑剔,能获得他们认可得,自然就代表着常州最高水准。 再加上那几个好事者,当晚就扎进烟花之地,甚有痴狂者,更是让常州青楼行业第一行首才传唱这首千年难得一见的佳作。 那青楼烟花之地,什么样的人最多?当然是精英最多了! 这里的青楼可不是后世人们想得什么妓院!好吧,是妓院,不过显然高档了许多! 里面的女人可是集美貌,才华于一身,当然不能随意亵玩之,一句话,虽是妓子,却与勾栏妓子不同,因为前面多了个“雅”字! 雅妓,有没有?!杨涵瑶给宋代这一现象还真没下错定论。 这是一个集体装逼,装十三的年代!所以她杨大姑娘抄抄袭,附庸下风雅的装逼行为是可以原谅得…… 于是这首佳作立刻从富居楼蔓延开去,随着这些精英们的传播,先是到了各大青楼,然后随着当日混迹青楼的精英与雅妓的传播,就像瘟疫般,在短短两日内,晋陵,武进两县就都在传唱了,且观此速度,相信不用一个月,全大宋就知道了! 第二天杨涵瑶办好了相应的合作手续后,在路上就听到了议论声,当时还微微有些得意。 不过对一个内在灵魂来自后世的人来说,诗词或许只是一种欣赏,更何况这诗词还不是她做得,只是抄袭而已,自然也就没了这时代之人的疯狂,甚至她在意更多得,还只是逼她抄袭的那个人。 比如,杨大姑娘想得就是,嗯,那个混蛋也不是那么坏嘛!至少昨天有个酸溜溜地家伙说自己坏话时,那混蛋还站出来维护了下自己,就冲这点,也不该计较什么了!就当是个玩笑,一笑了之好了。 杨大姑娘这般不在意,是因为她的内里本不是这时代的人,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就不同了! 这年头娱乐项目少,文人的乐趣堪堪也只在这诗词之道,特别是宋代的文人。 他们把诗词摆放到了很高的地位,对于一首好的诗词,那态度简直可以用虔诚来形容。 城里闹得如何,杨涵瑶暂时还不知道,第二日办好了相应的手续便回到家里。 如今家里买了这多田地,还有不少田地上种了农作物,这些都要靠人来打理。 好在,洒水除草的工作量并不大,让杨涵瑶有足够的精力继续琢磨八音盒。 本来昨个儿想试探下游家的口风得,毕竟像八音盒这样的奇巧之物还是要拿到京城才卖得出钱。 可谁知昨天水泥的事儿刚谈完,游南哲那浑人就跳出来搅和,害得她都忘了这事,也就没有说。 现在想想,既然昨天没说得话,也就算了。索性等八音盒做出来了,再做打算吧。 她这个八音盒主体是用木头制成得,做成一个池子的样子,上面配以一朵莲花,莲花是用薄瓷制作而成,里面镶嵌了一块吸铁石,池面则用了一块小镜子,当发条上足时,不仅有音乐声,莲花更是会转动起来。 而主体上还刻有一篇古文《爱莲说》,不过署名却没有写谁,因为杨涵瑶也搞不清楚周敦颐这篇文问世没有,索性不写署名了,只在底部刻上了桑梓远三字。 如果周敦颐这篇文还未问世,那自然而然地会让世人以为这篇《爱莲说》是她杨涵瑶所作;若已问世,那也只是借鉴而已。 这姑娘,为了刷名声,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这个八音盒一出,也必然是名动天下,如此精巧之物,若只在常州城里拍卖,岂非可惜? 宋代的常州经济是很发达,可若和京城相比,那可是差了几个档次了,所以八音盒一旦完工,京城之行是必然得。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桑梓远的名字在城里越炒越热乎,陈观鱼最近都躲了起来,实在不堪忍受那群文人的再三追问了。 受牵连地不止陈观鱼,连游家其他产业下的各大掌柜也受了波及。就连游学富与游南德最近也痛并快乐着,生意场上的朋友自然也有不少风雅之人。 听闻那日代笔之人是游家二少,自然少不得要上门打听一番。再者,桑梓远的作品可都是从你们游家流传出来得,且那煤球炉与蜂窝煤都是桑先生的手笔,说你们不知道桑先生在哪,鬼信啊! 至于世人为何会知道煤球炉与蜂窝煤是桑梓远的手笔,这就要问游南德了。 游南德做为游家下一任家主,为人沉稳,精明。对商业有着敏锐的嗅觉,见到杨涵瑶造成的轰动如此巨大,索性放出消息,把杨涵瑶发明煤球炉与蜂窝煤的事也给传了出去。 更是把煤球炉与蜂窝煤改名成桑炉与桑煤。这下世人更是惊叹了!这时代就是这么搞笑,若一个普通工匠发明出这样的东西,顶多也是在行内受追捧。 可一个书法自成一派,又写出千古绝句之人发明创作出来的东西那可就不同了。 桑先生发明东西,那不叫低贱,也不叫不务正业。那叫雅趣,更有严肃者甚至抬高到了为国为民的地步上,真叫人唏嘘不已。 不过随着方袭阳带来得种种消息,杨涵瑶也有了巨大的危机感。再这样下去,游家也是遮盖不住了,自己必须得启动系统其他学习任务了,否则早晚穿帮。 于是告知杨李氏自己要用功读书后,杨李氏很欣慰。虽然杨涵瑶是个姑娘家,可在杨李氏眼里,杨涵瑶已不是普通人,比世间男子都厉害。 老太太有时甚至在想,我的姐儿这般能干,才学这般好,将来没准还能被封个什么夫人呢! 这可不是没可能啊!老太太之所以这么有信心,全得益于方袭阳的告之。 方袭阳自然是杨家常客,别人不知道桑梓远是谁,她方大姑娘可是清楚得很,看到杨涵瑶这样受到追捧,她又不能跟其他人分享,只得时常来杨家跟杨老太太以及翠花,芸娘,还有杨涵瑶本人分享了。 杨涵瑶每次看到方袭阳那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还真是个单纯的姑娘呢,朋友的成就也能这般高兴,她果然没看错人。 所以杨老太太坚定地认为,杨涵瑶就算是姑娘家,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听见杨涵瑶要闭门用功,自然是欣喜,家里一应事物都不用杨涵瑶去做了。 最夸张得是,老太太见到芸娘房里那上下床,一琢磨,居然主动又买了两个丫头回来帮着打点家里事物,这让杨涵瑶感动不已。 杨涵瑶是进系统培训得,她一下子就开启了好几个学习任务,比如书法,国画,四书五经,甚至还有音律的学习。虽说外界看着才过了几日,可杨涵瑶在系统里的学习时间已超过一年,真真是被虐得都要吐黄胆水了。 可带来的效果也是显著得,不仅书法,国画,音律略有所成,就连四书五经也了解了不少。 最有意思得是,因着一下刻苦起来,她的益智丸,强身丸可是吃了不少,再加上系统学习空间内的神奇效果,杨涵瑶现在真得是可以做到过目不忘了。 总之就这短短几日,杨涵瑶却觉得过得相当漫长,却也是食之如饴,因为她知道,想要完成系统给出的任务,之前自己那样消极怠工是不行得。 况且系统学习的好处她也是看见了,就最近这般刻苦地学习,系统又升了一级,可买得东西已到达三样,而这回最让她惊喜的是,空间存放面积变大了,现在已有两立方了。 系统提醒升级那日,杨涵瑶首先又是选择了买红薯。这回一份红薯的重量已达到四十公斤,育好苗后与上回买的红薯放在一起。 这会儿要播种是不可能了,只有等到小麦收割上来后,才能与水稻一起播种下去。 虽说夏薯产量会变少,可相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那也是很惊人得,杨涵瑶一直买红薯最大的原因就是,想让这个物种普及起来,必须要有足够的种子,所以系统提醒升级后,她第一个物件毫不犹豫地就选了继续购买红薯,以便收获时可尽量多地留种。 83.第83章 敲打 考虑到八音盒完工后,自己要上京城去。这个时代交通不便,不是走水路就是坐马车,再差点,那就是靠两条腿了。 为了让自己在旅途舒服些,杨涵瑶又买了些晕车药,她看了系统说明,这种晕车药效果极好,晕船也是能用得。 当下也没多考虑,花了一百系统币就买了下来。可当她看清楚多少晕车药后差点晕了过去,整整一件货,也就是一吨! 天啊,这系统也太坑爹了吧!居然给了一吨晕车药她,这吃到何年马月啊?!好在系统有个好处,不用立刻另取,可存放在系统商店内,需要得时候,也可以一盒一盒地拿,不然杨涵瑶那可怜的小空间一共才两立方,这晕车药一摆放就去了一半位置了。 这也让原本打算买些花露水的杨涵瑶取消了买花露水的念头,她脑子顿时灵光了起来。 找到消炎药那一类,她乐了,居然也是一件货制计,也有一吨呢,差点笑得她嘴巴都歪了过去。 这下她要发财了啊!不过先买下来,怎么一点点放出去还是值得考虑的问题,否则把这药就这样投放市场,用脚趾想也知道,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她得找个人代销,不用想了,还是游家!虽然利益会少,可对于无权无势的杨涵瑶来说,游家无疑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且这两次的合作下来,杨涵瑶认为游家是个很讲信誉的商家。想想也是,别人能把产业做得那么大,自然有其道理,不是靠坑蒙拐骗就能当首富得。 系统升级后的第二日,杨涵瑶没有再开启新的学习任务,那些学习任务都是以十二级为圆满,一时间也不可能全部完成。 劳逸结合可是很重要得。做了一会儿八音盒,闲着无事干得她出了工作室,刚和柳芸娘说了会儿话,杨李氏便带着新来的两个丫头还有翠花从田里回来了。 “见过大姑娘。”新来的两个丫头年岁还小,也就十二岁这样。知道这个家里实际当家得是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大姑娘,显得很是胆怯。 杨涵瑶微微一笑,问道:“来了几日,可曾习惯?” 两个小丫头拼命点头,说实在得,她俩现在觉得简直就是生活在天堂里了。 活不多,每日三餐白米饭,还有荤菜吃,就是她们老家的地主老财日子过得也没这么舒坦啊! 还有那上下铺,组合柜,她们一下人,都能用那样好的家具,就这样的生活还有啥不习惯得?习惯得没边了…… 杨涵瑶点了点头,想了想这两丫头的名字实在不大好听,她问道:“我给你俩改个好听的名儿怎么样?” 那两丫头对视一眼,立刻跪了下来,磕头道:“奴婢谢姑娘赐名。” “快起来。”杨涵瑶说道:“记住了,在这家里不兴跪拜。”她顿了下,又问道:“你俩是嫡亲的姐妹?” 两丫头点着头,“回姑娘的话,是嫡亲的姐妹。” 杨涵瑶低头略微思忖了下,慢慢说道:“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她抿了珉嘴,看向两个丫头,笑着说道:“就叫月溶与欣溶吧。” 两个丫头一听,赶忙叩谢,一个说道:“谢大姑娘。奴婢以后就叫杨月溶了。” 又听另一丫头附和着:“是,是是。奴婢以后叫杨欣溶了。”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不必如此,你们可保留自己的姓。” 哪知她这话一出口,那两丫头立刻就红了眼,月溶更是泪花儿都掉了下来,一张小嘴直抽着,用手抹着泪说道:“大姑娘,奴婢会好好干活得,求姑娘不要再把奴婢卖了。” 杨涵瑶一愣,满头的问号,“此话从何说起呀?” 杨李氏也不明所以,怎么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呢? 倒是柳芸娘,虽然现在落魄,可毕竟曾经富贵过,对于这些卖身的人心中的想法还是知道得。 她靠近杨涵瑶,弯下身在杨涵瑶耳边低语了几句,杨涵瑶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她是一现代人的灵魂,在许多事情上面,思维还是现代人的思维,所以想着,改了人的名已是不算厚道了,姓总给留给人家吧? 她哪里知道,在这古代封建社会,这卖身的人若是能随着主家姓,那可是天大的荣耀,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不仅仅是简单的卖身奴了,而是家生子,地位与其他奴仆是不同地。 特别是在今天这样的状况下,主家提出要赐名,却不让她们随主家的姓,这两孩子一下子就惶恐起来了。 毕竟在这杨家当奴婢那生活简直比一般的地主老财都好,在这时代,普通的小地主也不可能天天三顿白米饭喂养着得,更别提说还有荤菜吃了。 而且主家的人口简单且又十分随和,就这样的人家,在这大宋朝,打着灯笼都难找。 能在这样的人家为奴为婢,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一听这大姑娘不让她们姐妹俩随杨姓,她们怎能不难过?还在心里不断检讨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做事还不够勤快?所以不让她们随主家的姓? 看着两姐妹泫然欲泣的样子,杨涵瑶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想解释一番,可转念又一想,她们的价值观可差了千年之久,这俩孩子又没读过书,怕是再怎么解释也无用吧? 想到这里,杨涵瑶微微一叹气,说道:“既然你们愿意随主家的姓,那就随着吧。不过……” 她顿了下,神情语气陡然严肃了起来,“在这家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得。等你们到了出嫁的年龄,自然会帮着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得出嫁。我对你们就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忠心,绝对的忠心!” 那两丫头一听可以随着主家姓了,顿时转忧为喜,忙不迭地点着头,做着礼,“大姑娘,您放心。您和老夫人,少爷待我们这么好,我们要不忠心,让我们烂嘴巴,烂肠子。” 杨涵瑶呵呵一笑,“那倒不必……” 笑容忽然变得阴沉了起来,“这世上最难过的事儿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我呢,这人最恨别人的背叛,若你姐妹俩做了对不起这家的事儿给我发现,也不用你们烂嘴巴,烂肠子了……” 两个丫头看着杨涵瑶的脸色,刚刚欢快起来的心情又变得紧张起来,局促不安地望着杨涵瑶。 “我就把你们卖窑子里去!” 两个丫头顿时白了脸,忙跪下磕头说道:“大姑娘请放心,奴婢们若做出背主之事,定叫我姐妹俩天打五雷轰,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杨李氏见杨涵瑶把两个小丫头吓成这样,忙想上前去说道几句,哪知一旁的柳芸娘却一把拉住了杨李氏,凑到杨李氏耳边,低声说道:“老夫人,奴婢知道您心慈。可姑娘这是在敲打这两丫头,咱家姑娘赚着大把银子,若这底下的人起了什么黑心,可坏事呢!” 杨李氏听了此话后,虽说还是有些不忍。可一想到杨涵瑶身上的秘密,再一琢磨柳芸娘这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未再出头阻拦。 杨涵瑶听了这两丫头发誓了,心里松了口气。话说,这样吓唬两孩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古代,不能拿以前那套来行事,为了自己和这一家人,她必须谨慎着些。 古人迷信,特别是社会底层人士就更迷信了。这两丫头既然发了这般毒誓,必然会遵守其诺言。 当然,只要她们忠心耿耿,且又用心做事,她杨涵瑶也不会亏待了人家。 毕竟她不是什么周扒皮,杨扒皮麽!来自后世的那份人人平等的胸怀无论这时代怎样挤压,可也是难以抹去得。 “芸娘,月溶和欣溶就交给你了。” 柳芸娘福了福身,说道:“是,姑娘。芸娘一定会好生教导她们,不负姑娘一片苦心。” 杨涵瑶点头,笑着说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得。”说完又对那两丫头说道:“你们俩以后就跟着芸娘办事吧。哦,对了,在这家里就不用以奴婢自称了,听着膈应。” 两个小姑娘听了这话,刚才有些平复的心又紧张了起来。她们不安地望向柳芸娘,一脸无助。 柳芸娘心里叹息,看着两个孩子有些发黄的头发,想来之前吃了不少苦。 样貌也普通,也不知是被转卖多少回,这心思还真不是一般地重。自家大姑娘这般行事,都是出自本心,可这两孩子不知道。 能到这样的主角来干活,是个人都不愿意再被卖出去,所以大姑娘说得话,只要关系到她们自身,就容易瞎琢磨,多想了。 想到这里,柳芸娘微微一笑,说道:“虽说礼不可废。可咱大姑娘就这脾气秉性,习惯了便好。可是……” 她顿了下,忽又严厉地说道:“姑娘体恤咱下人,咱可不能拿乔。姑娘让你们在家不用自称奴婢,但你们也不能‘我来我去’得,就用自个儿名字代称吧。可到了外面或有人在时,规矩可一定要做足了,明白了吗?” 两丫头一听柳芸娘这话,福了福身子说道:“是,柳姨!” 84.第84章 何氏挨揍(一) 又过了几日,城里依旧因着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而闹腾着,游家父子对外宣称抱恙在身,需静养;陈大掌柜回了老家省亲…… 金万福明里暗处的眼睛又增加了无数双,更有甚者,直接跳了出来,在金万福门口赖着不走了,搞得游大老板再次体验了什么叫作痛并快乐着…… 总之,常州城里这几日很热闹,热闹到常州首富手下一干得力众将莫名其妙的不是病了,就是回老家了…… 这一日,早上下了一场小雨,雨停后,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杨涵瑶跟着杨李氏去田地里转悠了下,发现播种下去的辣椒已出了苗,心里很是高兴,有种成就感油然而生。 当下也顾不得被雨滋润后的泥泞,脱着鞋,赤着脚在田里来来回回地巡视着,高兴地对着杨李氏说道:“亲娘,您看,这都出苗了呢!” 杨李氏笑着说道:“不就出个苗么?怎么高兴成这样?” 杨涵瑶微微昂起头,说道:“瑶儿也有种呢!” 杨李氏上前抓住杨涵瑶的小胳膊,宠溺地说道:“知道你能!快下来吧,你这脚丫子嫩,在这泥上走着容易变糙。” “有什么关系?”杨涵瑶满不在乎地说道:“谁还看我得脚丫子去不成?” 杨李氏摇着头说道:“我的囡囡将来可是要做诰命夫人得,这脚丫子粗了不好。” 杨涵瑶头上一群乌鸦飞过,无奈地望着自个儿亲娘,心里泛着嘀咕:“我的亲娘嗳,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好在田里看得也差不多了,见杨李氏坚持,也只得从田埂上走了下来,哪知才下了田,杨李氏又在后面喊道:“姐儿,把鞋穿上再走。” “啊”杨涵瑶傻眼,“亲娘,脚上脏呢。” 杨李氏紧走几步,上前弯下腰一把拎起地上的鞋子说道:“不就是双草鞋么?不值当几个钱,还是脚丫子要紧。” 杨涵瑶听着,心里涌上莫名的感动……杨李氏是个节省惯了的人,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可她依旧秉持着能省则省的原则,从不浪费一针一线。 可对待自己和阿弟却是一向大方,毫不吝啬。比如这一日吃三餐的习惯,自己提了出来后,杨李氏一个咯噔都没打,立刻点头应允了。 还有顿顿要有荤素搭配,鸡鸭鱼肉,生猛海鲜,口味时常轮换着,杨李氏也从未说过什么,全由自个儿做主。 不仅如此,杨李氏还不断宽慰自己,让自己不要有思想负担,总是以现在家里的钱都是自己赚得,理应由自个儿做主。再者,有钱了,吃点好得也不过份。 回想起自己来宋朝的这段日子,杨李氏对自己的照顾,又想起将来自己心中深藏的秘密,杨涵瑶一时惆怅了起来。 如果将来完成了任务,自己还能潇洒地选择回到现代吗?她回去了,杨李氏怎么办?弟弟怎么办?就算弟弟长大了,可自己到那时还能割舍地下这份亲情吗? 如果不回去,二十一世纪的父母又该怎么样?选择留下,就要对不住二十一世纪的父母;而选择回现代,同样也对不起杨李氏的养育之恩…… 一时间,杨涵瑶纠结无比,她望着天空,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姐儿,你怎么了?”杨李氏见杨涵瑶望着天空发起呆来,不由好奇地问道。 杨涵瑶收回飘散的思绪,微微摇了摇头,心里叹息,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在这儿杞人忧天只能是自寻烦恼,活在当下吧! “没事儿,就觉得下过雨的天看起来特别干净。” 杨李氏听了这话儿,也抬头望了下天,点头说道:“是啊,还真特别干净。” 说着又笑着说道:“咱回家去吧。” “嗳,亲娘。” 回到家,坐了没一会儿,却听到门口有车马之声传来,未等到去开门,就听到方袭阳的声音传来,“瑶儿妹妹,瑶儿妹妹。” 杨涵瑶听见是方袭阳的声音,忙亲自跑去开门。门打开,见方袭阳站在门口,看见杨涵瑶亲自出来开门,显然脸上笑意被放大了无数倍,“妹妹,我来接你了。” 杨涵瑶困惑,问道:“姐姐,这是何意?”顿了下,又说道:“先进屋说话吧。” “别,别别!”方袭阳忙摆着手,“我看你整日闷在家里,也不出门。今个儿早上下了场雨,这天气清爽得紧,接你进城里松泛下,你看如何?” 杨涵瑶想了想,方袭阳一番好意,自然是不好拒绝;再者,自己也的确是想出去走走什么得,整天闷在家里,不是做手工活儿,就是在田地里转悠着,着实有些无趣,去城里走一走也好。 正想着,却听见杨李氏的声音传来,“方姑娘一番好意,姐儿就去城里松泛下吧,老在这屋里憋着也不好,就让芸娘跟着,一起去吧。” 方袭阳一听这话,眼眯成了一条缝,福了福身说道:“大娘。还是大娘明理,那我带着瑶儿妹妹走了。大娘,你放心,晚些时候,我定将瑶儿妹妹安全送回府中。” 杨李氏笑了笑,方袭阳来得次数多了,老太太知道这位姑娘虽然贵为知县千金,却是个无甚架子的人,自然也不像之前那般紧张了。 “有方姑娘带着,老婆子自是放心得。” 听到这里,杨涵瑶笑了笑说道:“亲娘,那我跟着姐姐去城里玩了?” “去吧,去吧。” 杨涵瑶点了点头,说道:“姐姐稍待,我回屋拿些东西。” “嗳,去吧!” 杨涵瑶回到自己房里,又拿起自己那挎包,只是这个挎包也非当日那只了。 她重新做了一只,还让芸娘绣上了好看的莲花图案,镶了一些珠片点缀,挎包带子上也缝上了一层珠片,整个包看起来既有着古典之美,又多了一些后世的时尚之感。 杨涵瑶背着挎包,走到院子里,看见翠花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以及月溶欣溶眼里的羡慕,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在家要照顾好老夫人,到了点上,记得去把少爷接回家来。我回来时,给你们带点心。” 几个丫头一听这话,虽然遗憾不能跟着自家姑娘出门去,可姑娘这般体恤,自然心中感动,忙福身说道:“谢姑娘。” 杨涵瑶又与杨李氏告别后,出了院门,见到赶车之人竟是那吴婆子,目光闪了闪,微微一笑,也不动声色,看着方袭阳上了车,刚想上车,却听见一个让她无比讨厌的声音传来。 “啧啧,杨家大姐儿,这是成贵人了?出门都坐起马车来了?这是打哪儿去呀?” 何氏!杨涵瑶刚抬起的脚又落了下来,皱起眉,看向何氏,这人被放出来了? 这里正!杨涵瑶心里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懒得理人,回过身,可那何氏却又说道:“哟?怎得?大姐儿现在这眼眶子都张头顶去了吧?怎么看见人当没看见,莫非眼瞎了? 她话刚说完,就见翠花跳了出来骂道:“你这污糟的婆子又来作甚?我警告你,别再欺负我家姑娘,不然我,我……” 她我了半天,却发现手边没一个趁手的东西,她一个转身跑回院里,操着一把笤帚就跑了出来,恶狠狠地对着何氏说道:“臭老婆子!再欺负我家姑娘,我打死你!” “你个嘴贱的小杂种,敢骂老娘?!”何氏说着撸起袖子,上前就要去打翠花。 “哪里来的狗东西?!”方袭阳听见外面的吵闹之声,听见有人居然敢找杨涵瑶的麻烦,顿时火冒三丈。 她平日里舞刀弄棒得,宠爱她的曹氏还请过师傅教过她一些手脚功夫,那身手自然比旁得人灵活。 听到车外这妇人说话这么刺耳,她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一看,居然还想打人? 顿时火得头发丝都烧了起来,拎起手中马鞭,对着何氏露出的手臂,“啪”得一下就打了过去。 何氏猝不及防,心里只想着要去打翠花,根本没注意到从马车上跳下的方袭阳,这一下子就被打了个正着,她“哇”得一声惨叫,缩回手,手臂上已多了一条印子,甚至有细小的血珠子冒了出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打老娘?!” 什么?!方袭阳咬牙,居然还敢回嘴? “哪来的泼妇?!在本姑娘面前,竟敢使这等不敬之语!吴妈妈,给我按住她!今个儿我要好好教训下这不知尊卑的泼妇!!!” 吴婆子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别看她干着无间道的活儿,暗里是小夫人的人,可这看人倒霉也是她的爱好之一,特别是还能参与其中,那就更有滋有味啦! “是,姑娘!”吴婆子应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脸阴笑地走向何氏。 “姐姐,算了吧!” 杨涵瑶看到这阵势,忙出手制止。不是她圣母,她心里恨不得把何氏撕了才开心。 可何氏毕竟是这李家村的媳妇,若今天闹僵着太难看,自个儿一家还住在这村呢,到时若那里正把今日之事怪到自己头上,自己一家在这村里处境就更不妙了! 85.第85章 何氏挨揍(二) 方袭阳一听这话,顿时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脸上摆着得完全是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指着何氏问杨涵瑶道:“妹妹,你怎得这般软弱?你说,这泼妇是不是老欺负你来着?” 杨涵瑶看着家门口围得人多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真是出门不看黄历,这何氏是盯上自己了? 她那特大嗓门,只要一撒起泼来,周围邻居总能听见。然后这群爱看热闹的邻居们总会在第一时间就跑了出来,一看是何氏与自己又闹僵起来,那表情…… 杨涵瑶看着,他们都跟打了鸡血似得…… 特别是今天方袭阳还抽了何氏一鞭子,村民们也不是傻瓜,见方袭阳得打扮,又有马车出入,自然不是一般人。 杨涵瑶甚至已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例如何氏今天踢到铁板云云。 何氏这会儿子也反应过来,看着方袭阳身上那价值不菲的衣料子,再看她出入不仅有马车,还有婆子丫鬟跟随着,顿时头皮发了麻,心中暗道不妙。 “姐姐,没有得事呢!”杨涵瑶摇着头否认道,“都邻里邻居得,磕磕碰碰总是有得。这牙齿和舌头还老打架呢,哪来欺负我一说?” 何氏一听这话,赶忙就坡下驴,忙不迭地点着头,说道:“是啊,是啊,这位姑娘,您误会了。” “嗳,你别说哈!”一个村民对着另一个村民说道:“这老杨家的人就是厚道。何氏上回打了老杨家的人,你看人杨家大姐儿,这心胸,这气量就是大啊!” “可不是嘛!”村民乙也点着头,“人瑶姐儿可是做大事的人。哪像这何氏……” 也不知这些村民是无意地还是故意地,总之那说话声音可不小,这些话都传到了方袭阳耳里去。 一听这何氏还打过杨家的人,她顿时指着吴婆子说道:“吴妈妈,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污糟的东西,敢打我妹妹家的人,活腻歪了!” “是,姑娘!” 吴婆子一脸兴奋,扑上去一把拽住何氏,“啪啪”地就两记耳光打了上去。 何氏哪受过这等气,见一个臭婆娘,不过就一下人也敢打自己?顿时头脑又发了热,大骂道:“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臭婆子,你也敢打老娘?!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抡起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就要去扇打吴婆子。哪知她手才抬起来,只觉得一道影子闪过来,“啪”得一声脆响,抬起的手上又挨了一鞭子。 杨涵瑶无语了,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回头又看见翠花一脸暗爽的表情以及已呆愣愣站在门口得杨李氏…… 顿觉头都大了,这下事情想善了怕是不易…… “什么鬼东西?本姑娘教训你,是你的福分,居然还敢还手?你们族长呢?!这样的泼妇不好好教导,简直是丢了族人的面子!” 方袭阳气呼呼地说道,她是头一次见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没脸没皮的人。 瑶儿妹妹一再忍让,这人还来劲了!哼!瑶儿妹妹性子软弱,她方袭阳可不软弱! 既然是好姐妹,那自己就该照顾好这个妹妹!敢打自家妹妹的家里人,反了天了! 村人一听方袭阳这话,“嘶”得一下,纷纷倒吸着冷气!这姑娘看着是富贵,可这口气也太大了吧?对着一族人,竟敢这样质问,难道不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姑娘?是官宦人家?! 正在众人犹疑时,方袭阳抬手又是一鞭子,对着何氏的脸就抽了下去。 “哎哟,我,我的脸啊!”何氏一声惨叫,不是她不想躲,而是方袭阳是练家子,这鞭子又用习惯得了,手脚灵活,何氏想躲却躲不及。 “姑娘,姑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正在何氏又连连挨了几鞭子,在那鬼哭狼嚎之际,李德仁气喘吁吁地跑来,边跑边喊着。 直到跑到众人跟前,老头喘着粗气,拱着手说道:“姑娘,手下留情。小老儿乃此村里正,李氏一族的族长。不知族人做错何时,惹姑娘不快,下此狠手?” 方袭阳扫了一眼李德仁,冷哼一声说道:“她欺负我瑶儿妹妹,我妹妹性子软弱,我这做姐姐地当然要替她出头了!” 她顿了下,又说道:“你是这村的里正?” 李德仁点头,他可不是何氏,也不是村里没见识的村民。受过点教育的人,眼力价也总要比旁得人强些得。 眼前这主穿得戴得都不俗,那料子可是蜀锦啊,民间能用得起这样料子得人,非富即贵;且这位主出入还有马车送迎,这可是马车啊! 大宋朝普遍缺马,一匹马的价钱已贵到令人咂舌了,在这江南之地就更为金贵了。而且这姑娘居然敢在这里说动手就动手,若没些个倚仗,哪敢这般放肆? 等下,她说了什么?妹妹?瑶儿妹妹?李德仁看向一旁的杨涵瑶,见那丫头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心里猛得一颤,这,这该不会是老杨家的族人找来了吧? 不可能啊!老杨家当年来这里落户,听说老家已经没有了啊!怎么这会儿又冒出个亲戚来? 可转念一想,杨涵瑶现在是什么人啊?桑梓远三字都传到东京(开封)城了,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更是让她出尽风头,可预见地是,桑梓远三字马上代表地可不光光是晋陵名士,还代表着天下名士! 这是何等光宗耀祖之事?有句话儿说得好: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杨家大姐儿出息了,自然就有远亲来了!至于为何会知道桑梓远就是杨涵瑶,这还不简单么? 李德仁想到这里,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一般人想从游家嘴里知道桑梓远的下落明显不可能!游家在朝中有人做官,一般人是无法威胁他们说出杨涵瑶的下落得! 可能让游家透露出杨涵瑶的下落,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眼前这不大的姑娘可是官宦人家啊! 想明白了所有关节的李德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看向何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是这泼妇,看来这回是该好好收拾一下她了,不然整族人早晚给她害死! 何氏被里正这样一瞪,心里顿时没了底儿。到了这会儿,这一向无法无天的泼妇忽然觉得害怕了起来,她看着眼前手执马鞭的姑娘,一股懊悔之情溢满心头。 李德仁拱手说道:“姑娘原谅则个。俗话说得好,一样米养百样人,是老朽管教不利,还望姑娘海涵。来呀,把何氏捆起来,让她罚跪祠堂!” 杨涵瑶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这老头不愧是做了很多年里正的人,一样米样百样人?这话说得,推脱起责任来倒是干脆,然后又以退为进,是吃定了方袭阳心性单纯,好骗是吧? 果不其然,方袭阳见这里正这般处理,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倒还是个明白人。既然如此,那这妇人就交由你们族人处置了。” 她顿了下,环视着众人,高声说道:“这杨家的瑶儿妹妹是我至亲好友,我可容不得人欺负她!再有下次!!!” 她执着马鞭,指了指何氏,对着何氏冷冷说道:“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捆了,送去公府衙门,让堂上老爷好好教化教化此地风气!” 好大的口气!李德仁倒吸着冷气,看着眼前这姑娘,年岁不大,可这气势,绝不是一般人家出来得,这绝对是官宦人家的千金。 因此他的气势更低了,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他虽为李家村的族长兼里正,可这李家村既没出大富豪也没出过什么进士,自然是不敢跟官宦家的千金叫板得。 杨涵瑶看着李德仁那样,突然心里也觉得有些解气。原来,这老头也不过如此嘛! 心里冷笑着,心中越发看不起里正这人。不过今天这事也该到此为此了,至于那何氏到了祠堂受什么罚,她杨涵瑶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再去踩上一脚。 有些事,该忍还是得忍忍得。李德仁这会儿是因着方袭阳的身份,把这怨都丢到了何氏身上。 而自己,若在这个时候,再去踏几脚,呵呵,那李德仁就该恨自己了!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才不做! 再者,李德仁也算是聪明人,想必已猜到方袭阳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应是官宦之后,否则姿态又怎会放得这般低? 他不敢找方袭阳的麻烦,可自己还在这李家村住着,里正若使点小手段,自己一家在这儿可就麻烦了。 她现在不仅不能踩上一脚,还得说几句好话,这样才能让李德仁不会怨自己,而去怨何氏。 有的时候,踩人可未必要用戳得,还有一种方式就叫作捧杀! 想到这里,杨涵瑶对着方袭阳说道:“姐姐,真没什么事儿,您看,弄得这样,大家都邻里邻居得,多难看啊!” 方袭阳一瞪眼,说道:“你就别掩饰了,刚我听到这几个村人说了,他们说这何氏打过你家里人,是也不是?” “哪有得事?!!”杨涵瑶拔高了嗓子,赶忙摇头,说道:“姐姐,我都不说了嘛,这牙齿和舌头还老打架呢,邻里邻居有些磕磕绊绊地也正常得。再者,姐姐,你已经打了她了,罚跪祠堂就算了吧,好么?” 86.第86章 何氏挨揍(三) 看着杨涵瑶那哀求的样子,方袭阳气更不打一处来了,她嘟着嘴,说道:“你这妮子!” 说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已被五花大绑起来的何氏,似有些赌气一样地说道:“我又没让她罚跪祠堂,是她族长这么处理得嘛!” 说着又指着杨涵瑶说道:“妹妹,我说你得性子怎么这么软?这样被人拿捏可不好!”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吃亏当受补咯!好了,好了,姐姐莫气了,莫让人扰了咱进城游玩的雅兴,还是快出发吧。” 方袭阳叹了口气,眼睛瞄到杨涵瑶身上那挎包,顿时眼前一亮,笑嘻嘻地说道:“好好好!不过我刚被气得胸口发疼,你得补偿我一下。” “啊?” 方袭阳指了指杨涵瑶那小挎包,脸上堆满了笑,眼都成了一条缝,“你这是包袱吧?看着真别致,给我也做个,不然我心口疼死了。” 这人果然是一根筋!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嘴角抽搐着说道:“妹妹敢不从命?” 方袭阳咯咯地笑了起来,拉起杨涵瑶地手往车上去,“果真是我的好妹妹。” 杨涵瑶回过头,对着杨李氏喊了一声,“亲娘,那我去了。” “啊?”杨李氏终于反应了过来,“嗳嗳,去吧,路上小心些。” “嗳,亲娘。” 看着那绝尘而去得马车,李德仁松了口气,总算是把那小祖宗给送走了。 想起杨涵瑶刚刚的表现,李德仁心里满意,这丫头还算惦念旧情,识大体。 想来这也是感念我李氏一族对杨家的照顾之恩吧,否则闹僵起来,他们今天李家村的人可就要丢人了。 两相一对比,何氏的不堪就更明显了。想到这里,李德仁也觉得火冒,阴着脸吩咐道:“把她押去祠堂,把各位长老请来,今天这祖宗的规矩是要动一动了!” 村民们一听,背后都有些发凉!何氏今天惨了,要动用族规了!可一想何氏平日里的为人,再联想到今天那挥鞭子打人那主的身份,顿时觉得是该好好教训下何氏了,否则他们早晚要被何氏害死。 于是村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杨涵瑶和方袭阳进了城,方袭阳先令吴婆子把车赶回了衙门,随后只带着那丫鬟杏儿出了门。 就这样,方袭阳带着杏儿,杨涵瑶带着柳芸娘,一行四人在常州城里随意逛着。 方袭阳虽说性子有些像男孩子,可对于美得追求可不比一般姑娘差。再加上,曹氏娘家在京城是做着商贾得买卖,曹氏在家也是个得宠得,嫁妆自然丰厚。 曹氏偏爱方袭阳,自然零花钱就不少,方袭阳也是大手大脚惯了得,在这城里晃悠,少不了又是买一大堆得东西。 几人进了一家成衣店,看着这形形色色的衣服,杨涵瑶灵机一动,这北宋对女子的禁忌虽然少,可老出门也不大好得,毕竟还没成亲麽。 可若是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呢?她眼珠子转了几下,把方袭阳拉到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 方袭阳一听,喜上眉梢,“这行吗?这耳洞怎么办?” 杨涵瑶贼賊一笑,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方袭阳一拍杨涵瑶的肩膀,“行,听你得,” 说着,很是大爷地对着店铺里的人说道:“店家,比着我和妹妹的身量,来几套男子的衣服看看。” 那店家自然是允诺,像她们这样的富贵人家的千金买些男装玩那女扮男装的游戏他可见多了,只要给银子就行。 店家很快找来了好几套适合方袭阳和杨涵瑶穿得衣服,两人去了后堂把衣服换上,互相看了下,两个不要脸的家伙吹捧起来:“姐姐(妹妹)真是俊极了!” 换下衣服,今个儿是没法女扮男装了,还得化化妆掩饰一番呢。 出了成衣店,逛了半天,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刚想找个地儿坐下来餍足一番,却忽然一阵惊叫声传来。 只见一匹骏马驰来,一个小孩傻愣愣地站在路中间,众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一个妇人扑了过来,一把抱住那小孩,策马之人虽已拼命拉了缰绳,可马蹄子还是一脚踢到了那妇人的额头上。 鲜血顿时流了下来,方袭阳一把拽住杨涵瑶就往前跑,嘴里还喊着,“好哇,竟敢在这大街上策马疾驰,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姑娘,等等啊!”杏儿在后面追着,脸成了个小苦瓜,为啥,她咋这么命苦哇!跟了这样一个不省心的主子,什么闲事都要管,完了,今天她又要挨打了。 柳芸娘也是一脸乌云,这位官家千金,貌似太孟浪了?别想这么多了,跟紧大姑娘要紧,这人多,可别出什么事了。 被方袭阳拽着就跑的杨涵瑶根本没时间反应,只见方袭阳拨开人群,拉着她挤了进去,指着那马上之人就喝斥道:“喂,在城中策马疾驰,伤了人,你还好意思坐在马上?” 坐在马上之人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交领长袍,但袖子却不是宽袍大袖,而是窄袖,这是大宋朝典型的骑马装束。 他坐在马上,看了一眼对着自己龇牙咧嘴的小姑娘,从马上跳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有这空闲指摘我,不如看看这位娘子吧。” 说着,也不理会方袭阳,走到那妇人跟前,掏出一个小瓶子和一个银锭子,表情淡然地说道:“这是上好的金创药,拿着这钱去找个大夫看看吧,以后可得把孩子看管好了。” 纳尼?杨涵瑶听了这话,顿时也有些来气了!这人说得像人话吗?纵马行凶,还这么淡然?他把人命看成是什么? 杨涵瑶都心里冒火了,更别提方袭阳了,她扯着嗓子大喊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是你纵马疾奔才伤了人得,这不是官道,这城里人多,你还怪别人没看护好孩子?” 那人扫了一眼方袭阳,问道:“那你说又当如何?” “我?!”方袭阳语塞,瞪着眼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路人虽气愤,可看这主的打扮,这气势,一时间也不敢上去多说什么,只得怀着同情的目光看着那妇人。 杨涵瑶蹲下身,那妇人已倒在了地上,额头的鲜血直流,心里一惊,这是伤到血管了吧?要是再不处理可是会出人命得啊! “姐姐,先别和他纠缠了,救人要紧!哪里有药房,快把人送去,否则这婶子就危险了。” 说来也巧,这“车祸”之地,还正好就在和春堂门口,唐世川在店内坐着,门外吵闹声自是也听见了,听闻有人受了伤,医者父母心,他自然也就出了店门来。 一看,居然是上回那个小丫头,他顿时觉得惊喜了起来!白玉的怪病自从用了这丫头的方子后,居然痊愈了,这个事情他琢磨了很久,始终都没有明白。 虽说这丫头上回一直推脱,可不知为什么,唐世川有种直觉,直觉所谓“亲戚”懂岐黄之术只是个推脱之词,这丫头肚里有货。 只是这年头,每个手艺人也好,医者也罢,哪怕是个厨子,都会把自己的秘技藏得好好得,不轻易示人,所以对于杨涵瑶的遮遮掩掩,唐世川也能理解。 不过唐世川一生酷爱医学,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医学之道上,所以他想着,如果自己显示出诚意,是否能让这丫头松下口呢? 今个儿一见门前之人竟然是那丫头,唐世川顿时欢喜极了,可当他看到丫头边上那妇人时,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他走到跟前,蹲下身,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叹息道:“这伤了根本,怕是无救了。” “没得救?!”杨涵瑶顿时激动起来,“怎么可能会没得救?咦,伯伯,是你?太好了,能否借贵店用下?我想给这婶子做缝针术!” “缝针术?”唐世川眼睛顿时闪起了光,“何为缝针术?!恕老朽愚蠢,老朽行医二十余载却从未听过缝针术,那是……” “哎呀,老先生,等我解释完,这婶子恐怕就真得驾鹤西去了!您要不愿意也没关系,哪位好心人帮帮忙,借个地儿,姐姐,姐姐!” 杨涵瑶大喊着,也难怪她会这般失态了,不要忘了,杨涵瑶毕竟也学过医得,况且二十一世纪那种视生命如尊严的社会,怎可能对人命这般漠视? 不过是伤到了血管,缝起来就是了,怎么就没救了?她杨涵瑶虽说谨慎,可还没到了漠视人性命的地步。 方袭阳已经傻了,被杨涵瑶这么一喊,她反应过来,两人估计还真是前世有缘,不知怎得一向脑子不算太灵光的她,居然马上就懂了杨涵瑶的意思,伸手拔下头上的步摇,说道:“谁给借个地儿,这步摇就当是谢礼吧。” 那伤人的男子也有些好奇地望着杨涵瑶和方袭阳,不过是区区贫民罢了,自己不是已经把最好的金创药都拿出来么?还给了钱,已是仁至义尽了。 可眼前这两人,明明与她们无关,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怪哉也! 87.第87章 缝针术 唐世川一听此话,也顾不上问那个什么缝针术了,忙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搭把手,把这娘子抬到我和春堂去。” 唐世川医术精湛,且医德不错,常施药于贫苦人家,因此人缘不错。 周边看热闹的人其中就有不少受过他恩惠得,听了唐大夫这样一喊,立刻就有人上来帮忙。 不过鉴于受伤得是个女子,因此只是些婆子妇人上来帮忙。 “等一下!”杨涵瑶伸手按住妇人伤口的一侧,原本还流着得鲜血顿时停了下来。 唐世川眼里闪过一丝光芒,这丫头果然是懂医术得,否则一般人怎知用点押法处理这种外伤。 这种点押的手法只要得当便可止住血,只是手一旦拿开,血依旧会流出。 这种手法唐世川也会,可是对于伤口后面的处理他就不得法了。 缝针术…… 唐世川心里暗自琢磨着,缝针术……缝针……难道?!!他的眼睛陡然睁得大了起来,该不会是?!! 他看向杨涵瑶,那小人儿已指挥着人抬来了木板,几个婆子合力把妇人抬到了板子上,小人儿因个子小,木板稍微高点,自己都差点摔跤,唐世川忙上前,说道:“让老夫来吧,这手法老夫也会。” 杨涵瑶点点头,不疑有他。中国古代医术对于外伤的处理还是有点手段得,像这种点押止血的法子宋朝的老祖宗们应该用得很熟练了。 唐世川押着伤口,杨涵瑶看了看四周,有些无语,咋围了这么多人呢。 忽然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她回头一看,正是那小孩童,看着也只有五六岁大。 “大姐姐,我娘,我娘她……”孩童的眼里已充满了泪花,“她,她没事吧?” 杨涵瑶看了孩童一眼,给了一个安慰的笑,“没事,会好得。” “嗯!”小孩听了杨涵瑶地话,用力地点着头,似在给自己鼓气般。 众人合力把妇人搬进了和春堂的后堂,那骑马得男子也跟随其后,杨涵瑶望了那人一眼,那人被杨涵瑶这一眼看得,不知怎得就觉得脸上发烫,他蠕了蠕唇,似是在缓解自己尴尬一般,“那个……所需费用都在下承担。” 方袭阳在旁冷哼一声,拽着那孩子,看着孩子苍白的脸,她对杏儿说道:“杏儿,拿块桂花糕来。” “是,姑娘。” 柳芸娘在一旁问道:“姑娘,你真会医术?” 杨涵瑶没应声,只对着唐世川说道:“伯伯,可有烈酒?” 唐世川摇了摇头,对着边上学徒说道:“去,去打些烈酒来。” 杨涵瑶忙补充道:“酒越烈越好,稍微多些。” 那学徒看了一眼唐世川,唐世川一跺脚,“还不快去?!” “嗳,师傅!” “芸娘,把刚刚买得衣服给我准备下,还有,给我找块干净的布来,我要把头发包扎起来,免得细菌感染。” “细,细……”唐世川又听到了个新名词,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细菌!”杨涵瑶接过学徒递来的脸盆与皂角叶,把皂角叶子放在手心一阵揉搓,“一种我们眼睛看不见的东西,会使得伤口感染。” “还需要一根缝衣针和线。” 唐世川一听这话,忙让人去准备。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杨涵瑶用一个夹子夹着缝衣针在火上烤着,又找了干净的布头,放在酒里泡了泡,把针擦干净。 闻了闻那酒味,心里微微叹息,这酒的度数太低了,消毒效果不佳啊!好在自己这里还有消炎药,这个时代的人对抗生素没什么抵抗力,应该会起到不错得效果吧? “你们都出去吧,人多了不好,容易造成伤口感染。” “啊?”方袭阳睁大眼睛,“我也要出去?” 杨涵瑶点头,看了一眼唐世川,说道:“伯伯留下就行。” 唐世川摸着胡须,不断点头,显然对于杨涵瑶让他留下赶到很满意,帮着杨涵瑶就把大家伙都赶了出去。 唯有方袭阳与那骑马的男子矗立在那,怎么赶也不肯走。 “在下伤了人,理应在此照看。”骑马男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杨涵瑶嘴角划过一丝讥讽,现在又要留下了?和刚刚的态度还真是判若两人。 至于方袭阳,她则是完全地耍着无赖,杨涵瑶无法,只得让她留下了。 看了一眼躺在床板上的妇人,说道:“婶子,我扶你起来。” 那妇人虚弱地回答道:“姑,姑娘,妾,妾身是,是不是……” “不会得!”杨涵瑶果断打断她,“婶子,这只是小伤,不会有事得。您要坚持住,您的孩子还在外面等着您呢。” “嗳,嗳!”妇人听了这话,想到自己的孩子,眼里透露坚毅的光芒来。 杨涵瑶把人扶起来,看了那人一眼,说道:“这位公子,帮我搭把手好吗?” 男子想了想,现在也不是讲究世俗礼仪的时候,对着妇人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娘子,在下失礼了。” 妇人蠕着唇,失血过多她已无力说话,只是眨了下眼,示意无事。 男子把妇人扶住,眼睛却充满地好奇望着杨涵瑶,见她爬上床板,心下更是奇怪。 这丫头行事作风处处透着古怪,那样子根本不像个小孩子,这会儿子她又要做什么? 唐世川也是一脸困惑,手还在按着伤口,几人蜷缩在一角,让人颇为不适。 就在两人困惑时,只见那小人儿爬上了床,到了妇人身后,抬手一下,居然,居然把人敲昏了! “你这是作甚?!!” 男子惊呼,一脸诧异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撇了撇嘴,说道:“缝针之术是以针穿过人皮肉,犹如缝衣般,其中苦楚非常人所能忍受。故而将人打晕,免去缝针之苦。” “原来如此。”唐世川点头,“小娘子为何不早说?老夫可施以针灸术,配合以汤药,自可免去疼痛。” 杨涵瑶一愣,忽然想起针刺麻醉术可是中华医学史上的一绝啊!当年美国尼克松总统访华,随行的记者突发急性盲肠炎,开刀时接受针灸麻醉,效果奇佳,众人叹为观止。 消息传回到美国时,美国的民众顿时陷入了中医狂潮中。在美的华人中医馆顿时生意火爆,甚至都排起了长队。 由此整个西方世界开始对针灸之术关注了起来,各国相继投入研究,在杨涵瑶来到宋代前,针灸已在一百四十多个国家广泛使用,已逐渐成为西方显学。 至于针刺麻醉术,唐代文学家薜用弱在其所撰《集异记》中,就曾记载有我国第一例针刺麻醉手术:唐初政治家狄仁杰,有记载“善医术,尤长针刺。 显庆年间,狄仁杰应制入关,途中,遇一豪富家孩子约十四、五岁,鼻端生一拳头大肿瘤,痛难忍。 狄仁杰随即给患儿针刺脑后穴位,顺利摘除鼻端肿瘤”。此记载是我国最早应用针刺麻醉进行手术的例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到了宋代,不少医师都已能熟练运用此技术,像唐世川这样的名医,会使用针刺麻醉那就更不奇怪了。 等等,杨涵瑶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这老头刚说啥来着?针灸之术配以汤药? 汤药?什么汤药?难道是麻沸散?不可能啊!自从曹操疑斩华佗以后,“麻沸散”从此就成了一个传说。 后来的医者更是不敢去研究那玩意了!试想下,华佗这样的名医碰上权贵也是说砍就砍了,一些医者难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觉来。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还有谁敢再复用“麻沸散”进行“刳破腹背,抽割积聚”的尝试? 还有谁再去重蹈覆辙研究“麻沸散”进行外科手术而招惹权贵?所以不但古代麻醉术就此衰败,甚至外科手术从此也似乎退出了中医的历史舞台。 这老头说汤药,难道是?杨涵瑶眼睛睁得大了起来,那次白玉来访,说起过这位唐姓大夫,事后自己也询问过柳芸娘,知道这唐世川是这常州城有名的名医,难道这老头自己研究出了类似麻沸散的东西来?如果是那样,那真是太让人感叹了啊! 不过眼下也不是关注这些事的时候,必须得尽快做手术了,拖得时间长了,伤口与空气接触越多,感染的几率也就越大。 至于心中的疑问……杨涵瑶看了老头一眼,正好,这老头也一脑门子的问号,等这事解决了,互相交流下就好! 让那男子把人扶着躺下来,杨涵瑶再次用酒清洗了下手,针与线,一些准备就绪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开始仔细查看妇人的伤口。 不过拿着针的手却是有些微微发抖,毕竟杨涵瑶也只是学了两年的基础医学,理论为主,她并没实践过啊! 且缝合伤口的针与这缝衣针有很大的区别,一时间她竟有些不敢下手了。 唐世川见杨涵瑶迟迟不动手,问道:“小娘子,可还有甚问题?” 杨涵瑶苦笑了一下,又做了个深呼吸,说道:“让伯伯笑话了。我这还是第一次做缝针术,一时心里发怵,不敢随意下手。” 旁边那男子冷哼了一声,这丫头绝对不简单!刚刚打晕那妇人时,她下手又狠又准,且手上要无一股子力气,根本不能把人打晕过去。 这会儿又说自己害怕,这小屁孩是在玩什么把戏呢?! 88.第88章 暴露 听见男子的冷哼,杨涵瑶抬头望了他一眼。见男子带着一种不屑的目光望着自己,刚刚还有些怯弱的心情顿时散了去。 对,不能让这个嚣张的家伙看扁了!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得,就当是在练习吧! 如果今天自己在这里退缩了,那么以后再遇见这样的状况,自己还是会退缩。 再往大里说,如果连眼前小小困难自己都无法克服,如何完成三条主线任务?前路漫漫,困难会更加多,自己随意退缩,就意味着无法去改变这个社会,这个世界! “小娘子,不若让老夫代手如何?” 杨涵瑶对着唐世川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微笑着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挑眉望了一眼那男子,下了第一针。 那男子微愣,她这是挑衅?可心里某处却莫名地一软,这个人儿性子很倔,而年幼时的自己很像…… 伤口并不长,只是伤口较深,伤到了血管,再加上杨涵瑶第一次做这种事,且工具不到位,缝合得也比较慢,她缝好一针,便对边上的唐世川说道:“伯伯,拿剪子把线剪断。” 唐世川非常配合,拿着剪子把线剪断了。看着动作倒是风淡云清,可说实话老头心里这会儿已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了。 真是闻所未闻啊!伤口居然可以像缝衣服一般这样缝起来,这,这,这到底是什么人流传下来得法子啊?! 扎好最后一个线头,杨涵瑶松了口气,头上已渗出汗珠,但她还不能用手去擦汗,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姐姐。”杨涵瑶喊道,“麻烦姐姐能否帮妹妹擦下汗,这手术还没做完,不得碰其他物件,避免伤口感染。” 可喊了一声,却没回应。杨涵瑶奇怪地抬起头,却见方袭阳一脸苍白,张着嘴巴在那发着呆。 “姐姐,姐姐!”杨涵瑶大喊一声。 “啊?”方袭阳这才有了些反应,“啊?什,什么?” 那骑马男子见此,掏出一块拍子,居然也不顾男女之别,直接拿着帕子,伸出手给杨涵瑶擦了起来。 杨涵瑶一愣,方袭阳这下终于有反应了,她尖叫道:“你,你这登徒子,你在做什么?!” “代你而劳。”男子言语凉凉地回答道。 “你!” 杨涵瑶看了一眼那男子,却见那家伙脸上的嘲讽与之前得冷淡都不见了,用一种柔柔地目光望着自己。 杨涵瑶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哥,你咋了?脑子坏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人啊? 低下头,拿夹子夹起之前就泡在酒里得布头,最后将伤口擦拭了一遍。 最后才把手伸进自己的挎包里,意念一动,手里已多了一盒消炎药,不过她还是装模作样地在包里摸着,实际上是把包装都撕开了去,最后展示在众人眼前得只是手心里得一把胶囊。 “这是何物?”好奇老头唐世川又开始发问了。 杨涵瑶微微一笑,“此乃祖上流传之秘药,可外敷也可内用,可防止伤口发炎化脓。” 唐世川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着,很显然这老头此刻心上犹如猫爪,心痒得不行了。 要不是平日修养不错,估计这会儿他都想扑上去抢过来一瞧究竟了。 杨涵瑶拨开胶囊,将白色粉末倒在伤口处,最后才做了包扎工作。 方袭阳走了过来,探出头看了下,问道:“妹妹,这样就没事了吗?” 杨涵瑶点头,“只要伤口不感染化脓,就没有事了。” 说来也巧,杨涵瑶与方袭阳才说几句话,那妇人便悠悠转醒,“好疼……” 妇人呢喃着,神志也渐渐清醒,杨涵瑶见她醒来,忙将她扶起来,说道:“婶子,没事了,缝针术已做完。疼痛过几日便能消除,刚刚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婶子原谅则个。” 妇人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唐世川忙解释道:“这位娘子,缝针之术需以针线穿过皮肉将伤口缝合,其中苦楚难以言明。这位小娘子怕你受不得这般苦楚,故而将你敲晕,实是无奈之举。” 妇人点着头,眼里涌出泪来,挣扎着就要下床,杨涵瑶忙按住她,说道:“婶子,虽然伤口缝合了,但你刚刚失血过多,不宜马上下床,还是再歇息片刻吧。” “无碍得,无碍得。恩人,容妾身给您磕个头,多谢救命之恩。” 杨涵瑶忙摆手,笑着说道:“婶子,您给丫头磕头,不是折丫头的寿么?俗话说得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家乡人,不必挂怀。”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袭阳在旁呢喃了下,突然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我的瑶儿妹妹不愧是我晋陵名士桑梓远!这般话儿,也只有你说得出来!” 她话音刚落,整个屋内的气氛陡然凝固!骑马的男子,唐世川张大嘴巴,诧异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只觉得眼前一黑,完了,暴露了! 屋内静寂无声,方袭阳也傻了,刚一时忘形,完了,瑶儿妹妹要恨死自己了,她把这事儿给抖出来了! 她忐忑不安地望着杨涵瑶,杨涵瑶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对着方袭阳眨了眨眼,方袭阳这才松了口气。 可再看屋内其他几人,包括那妇人还傻傻地望着杨涵瑶,她张了张嘴,嘿嘿地傻笑道:“那,那啥,我,我胡诌得,你,你们当我没说好了……” 杨涵瑶想晕过去了,头上乌鸦乱飞,还不停地有闪电落下,内心小人宽面条,她服了,她真服了! 我的好姐姐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您还是别开口了! 屋内那几人也终于有了反应,唐世川激动地问道:“你,你果真是那写出明月几时有的桑梓远?” 骑马男子也死死地盯着杨涵瑶,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觉得惊愕了!桑梓远之名他早就听闻,虽说心下好奇,可因着他的家世摆在那里,自然不可能像一般读书人那般跑去金万福打听。 可前几****在苏州好友那里做客,却忽然听到了这首旷古绝今之佳作,再一打听,居然是家乡人桑梓远大作,顿时在一群朋友面前赚足了面子。 可,可,可他哪里能想到,这,这桑梓远居然是个女子?还是个毛都没长齐整的黄毛丫头?还是在这般情况下相遇,这,这…… 他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杨涵瑶也不能赖了,只能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福了福身,说道:“还请诸位替丫头保密。” 唐世川倒吸一口冷气,他倒不疑有他,杨涵瑶给他的感觉就不是一般人。如今道出她就是桑梓远的身份来,老头子反而觉得这才合理嘛! 只是心中更为激动了,看这丫头也就十来岁的样子,那蛋雕,书法,诗词是一绝,没想到这医术也是一绝! 天啊!这是天上仙人转世吗?生而知之?!这个词不偏不倚地砸进唐世川的脑中,对,这人是有宿慧之人!苍天待老夫不薄,看来困扰老夫已久的一些疑难杂症眼前这人就能给出答案了。 “你真是桑梓远?”那男子带着探究的目光又问了一遍。 方袭阳见杨涵瑶不怪罪自己,又神兜兜起来,见男子这般问,顿时不满了,“我妹妹就是桑梓远,桑梓远就是我妹妹!怎么,你还怀疑啊?我告诉你,我妹妹可是有宿慧之人,非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比!” 杨涵瑶头上的黑线越来越多,看着方袭阳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吹嘘地好像她是桑梓远一般…… 顿时觉得头疼无比,交友不慎呐!这样一个一根筋的家伙…… 杨涵瑶隐约觉得眼睛有些发酸,貌似以后会被这家伙坑得很惨呐…… 男子定定地看着杨涵瑶,也不理会方袭阳的无礼。杨涵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毕竟那啥,明月几时有是她抄袭得嘛! 这人啊,就是不能做坏事,这不,哪怕是抄袭,也会心虚得…… 她轻咳了一声,转身伸出手,将手里的药拿出两颗,对妇人说道:“婶子,这药你先吃下吧。” “嗳,嗳嗳!”妇人有些傻愣愣地把接过来,她虽不识字,可因着就住在这城里,有个茶水摊子,桑梓远的大名自然是听过得。 妇人知道,这桑梓远这名字意味着什么。那些读书人可是很追捧得,她没想到,今日出手相救之人竟然就是读书人口中赞美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桑梓远,桑先生! 天啊!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啊!妇人一边把药吞下,一边神思恍惚地乱想着,越想就越激动起来…… 桑梓远先生居然是个女娃子,同为女子的她,顿时有种骄傲感油然而生,她感激地望着杨涵瑶,再见杨涵瑶那双眼睛,不似十岁孩童那般,她的眼睛清澈却有神,仿佛能看透人世间的一切般…… 在看她整个人,形态端庄典雅,笑起来时有一对好看的酒窝,让人如沐春风…… 这是仙人转世啊…… 妇人暗暗想着,难怪会受到读书人如此追捧了,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碰了碰还在疼得伤口,也只有那仙人转世才能想出这般缝合伤口的法子来。 真真是了不得了! 89.第89章 胡弘毅(书城4000收加更) 不理会屋内气氛的怪异,杨涵瑶交代着妇人应注意的事宜,例如伤口不能碰水,每日得替换包扎的布条等。 杨涵瑶又把手里的药丸给了一部分于妇人,嘱咐她每日得吃下六颗,一顿两颗,然后把剩余的药丸递给唐世川说道:“伯伯,这婶子需每日更换包扎布条,每次取下布条,需用烈酒擦洗伤口,然后再将这药丸摆开,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再行包扎。” 唐世川点头,接过药丸放在手心查看,回想了下杨涵瑶刚刚拨开药丸的动作,又把药丸放在指尖,比划着说道:“就是这般拉开么?” 杨涵瑶点头,“替换下的布条不能再使用,新替换的布条需用热水烫煮,晒干后方可使用。” 唐世川摸着胡须,不住点头,想起之前的问题又问道:“小娘子,之前听闻小娘子说细菌是造成伤口感染化脓之因,可这细菌到底是何物呢?为何我等瞧不见?” 杨涵瑶想了想,微微一笑,说道:“这个问题说来复杂,三言两语难以说清。” 她顿了下,又说道:“不如这样吧。今日我与姐姐还有要事在身,不如改日丫头再登门拜访,与伯伯探究医学之道。” “如此大善!”唐世川摸着胡须,眼里直放光。老头也知道今天不适合多纠缠,既然人家答应与他继续探究医术,自然也就满意了。 “姐姐,我们走吧。” “嗳。” 方袭阳应着声,上来挽住杨涵瑶的小胳膊就想往外走,哪知那妇人忙喊道:“恩人。” 杨涵瑶停下脚步,回过身,却见那妇人迅速爬下床,走到杨涵瑶跟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袖口里拿出一串钱,说道:“恩人,这,这药钱。” 杨涵瑶一愣,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婶子,不用了。就几颗药丸,不值当什么钱。倒是婶子,今个儿失血过多,回去买些红枣补补身子吧。” 说完对众人福了福身,便朝外走去。 柳芸娘和杏儿一见到杨涵瑶出来了,忙上来问道:“姑娘,没事了吧?” 杨涵瑶和方袭阳同时点着头,那小娃子也跑了过来,颤颤巍巍地问道:“姐姐,我娘她……” “你娘没事了,进去看看她吧。” “嗳!”小娃子欢快地应了一声,可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着杨涵瑶趴下就磕了几个头,“谢谢姐姐救命之恩。以后姐姐来我们崔家茶铺喝茶,都不要钱。” 杨涵瑶赶忙把那孩童扶起来,笑着说道:“姐姐心领了,快去看你娘吧。” “嗳,姐姐。” 孩子说完便冲着后堂跑去了,方袭阳与杨涵瑶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几人走到店铺外,见人群还没散去,一见到杨涵瑶等人出来,就骚动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小娘子,崔家大妹子无碍了吧?” 方袭阳鼻孔朝天,冷哼一声,说道:“有我妹妹出手,就算是到了阎王殿也能把人拉回来。” 杨涵瑶无语,轻轻拉了拉方袭阳的袖子,低声说道:“姐姐……” 方袭阳看了看杨涵瑶,嘿嘿一笑,说道:“妹妹,你这人真是。明明有大本事的人,咋老藏着掖着。要我有妹妹的本事,那肯定……” 方袭阳边说边拉着杨涵瑶往外走着,柳芸娘和杏儿在后面听着,也是满头黑线,忍不住腹诽道:“要都像你这样,姑娘(桑先生)早被人给撕了。” “崔家大妹子出来了!” 众人见到那妇人出来,顿时发出一阵惊呼,“真没事儿了?” “我看没啥事儿了。” “那脸色咋还这么白呢?” “你傻呀!刚流了那么多血,当然脸色白了。” “就是啊。依我看,回去补补就没事了。” “嘶!刚那小娘子看着最多也就十岁吧,这是谁家的娘子?这手段,啧,神医啊!” “就是说,原本以为唐大夫手段已是高明。没想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小娘子可了不得。”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一个身影从店堂内窜出,牵上停在和春堂外拴马处的马匹,就拨开人群追着杨涵瑶等人而去。 “小娘子,慢步!” 男子连连叫了几声,却见前方之人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不由地加快脚步,牵着马绕到杨涵瑶等人前面,把人拦了下来。 “又是你!”方袭阳一看又是那男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男子问道:“你是何居心?为何一直尾随我姐妹二人?” 男子拱手施礼道:“这位小娘子误会了。在下晋陵胡弘毅,字道远,今日与桑先生相遇,实乃在下之幸。” 他顿了下,看着杨涵瑶的表情,却发现对方听闻自己的名字后无甚表情,不由心下忐忑。 对方那荣辱不惊,淡然的表情让他忽得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在下观先生缝针之术惊为天人,若是能用到战场上,定能惠及我大宋军士。所以……” 他眼睛死死看着杨涵瑶,生怕对方掉头就走了。如今祖父荣升枢密副使,掌管国朝军事,他身为胡家子孙,见到这等处理伤口之法自然是要询问清楚。 胡弘毅已打定主意,这小娘子恐怕还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还不满。说实话胡弘毅到了这会儿也不知道这小娘子不满什么。 在他看来,他唯一的错处是在城里纵马而行。可那事出有因,也怪自己一时孟浪,怨不得他人。 可事后,自己又是给金创药,又是给钱得,他自认自己没什么地方还做得不对了,可这小娘子还是很不满。 胡弘毅很不明白杨涵瑶到底不满什么。不过为了祖父,为了大宋以及浴血沙场的将士们,他打定主意了,哪怕这小娘子扇打自己,他也要把缝针之术给问个清楚。 杨涵瑶是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觉得这人应该是她惹不起得,她心里也忐忑,这家伙追过来不是想报复自个儿吧?毕竟刚刚自己和方袭阳让他很没脸呢…… “胡弘毅……”方袭阳呢喃了下,忽然睁大双眼问道:“你是胡大学士的家人?!!” “胡大学士?”杨涵瑶心里默念了一遍,忽然她的眼睛也整得大了起来。 杨涵瑶是个热爱家乡的人,甚至是到了一种狂热的地步。对于家乡的历史,她是比较熟悉得。 特别是历史上出得一些名人。这人姓胡,方袭阳又说是胡大学士的家人,然后这里是北宋…… 她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圆,她猛地望向胡弘毅,激动地问道:“胡,胡宿是你什么人?” 胡弘毅与方袭阳被杨涵瑶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给吓了一跳,方袭阳拉了拉杨涵瑶的衣角,小声说道:“妹妹,怎可直呼胡大学士名讳?” 胡弘毅也有些诧异,对于杨涵瑶直呼自己祖父名讳倒没特别在意,反而有一丝自豪。 不过心里也有一些失落,晋陵名士,写出江山代有才人出以及把酒问青天的桑梓远也不过如此……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苛刻了。如今他是知晓了,眼前这人虽说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可看这样子,满打满算也才十岁。 这心性还没定下来,之前那稳定淡然也是刻意装出来得吧…… 胡弘毅心里给杨涵瑶找着借口,心情到了这会儿,着实有些复杂他不愿把杨涵瑶想成趋炎附势之徒,感觉只要这么一想,心里某处就有些不大舒服。 这种感觉真糟糕透了…… 他又看了看杨涵瑶,见那丫头的双眼亮晶晶得,不过这一看,刚刚得纠结便散了去。 他发现杨涵瑶的双眼此刻虽然光芒四射,可那眼底透出得是一种狂热,不是对名利的狂热,更像是对祖父的一种追崇? 正胡思乱想着,却忽然感觉一双软弱无骨的小双抓住了自己的双手,一双大眼热切地望着自己,“你当真是胡宿的家人吗?就是那个姓胡名宿,字武平,官拜翰林学士、枢密副使的胡宿?” 胡弘毅傻眼了,方袭阳,柳芸娘,杏儿都傻眼了。 这,这姑娘疯了?! 胡弘毅脸都红了,虽说杨涵瑶才十岁,可她的行事作风,和她往来,你很难把她当成小孩,也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忽略她的年纪。 因此杨涵瑶如此出格大胆的行为,把大家伙都给吓住了。胡弘毅虽说是官宦子弟,可他只是长得比一般人高大,今年也才十六岁呢。 被一个姑娘家这样握住双手,那脸上就跟火烧似得,红得都像个柿子了,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小,小娘子……” 柳芸娘反应最快,片刻失神后,赶忙上前把杨涵瑶拉过来,低声说道:“姑娘,你怎么了?!” 杨涵瑶这才惊觉自己的行为有多惊世骇俗了,当下红了脸,有些尴尬地了摸了摸自个儿的后脑勺,干笑道:“听闻胡大人当年任扬子县尉,县内发大水,百姓被淹,县令无法救援,胡大人率领公家以及私人的船只施以援救,使数千人活了下来,丫头一直敬佩不已,故而刚刚失态,让公子笑话了,还请见谅。” 90.第90章 坑人算术题 胡弘毅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心里像又清泉流过,腰杆子微不可查地挺了挺,神色间也带上一丝骄傲,他说道:“原来如此……” 杨涵瑶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通!见个历史名人就这般失态,不应该呐…… 若以后见到王安石,苏轼,司马光等人,自己不会疯狂地扑上去吧?那可真是再也没脸见人了。 想到苏轼,杨涵瑶忽觉眼前有些发黑,自己抄了苏大大的作品……得,以后看见苏轼还是避开走吧。 转念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也太自作多情了,自己是啥玩意儿?人家苏轼现在已经名满天下了,哪会跟自己这个小虾米照面? 想太多,想太多了哈! “对了,还不知公子与胡大人是?”杨涵瑶忽然想到眼前这人既然是胡宿的家人,看这样子难道是胡宿的儿子? 不会吧……胡宿做到枢密使时年纪不小了,这小子看着满打满算也才十六七岁,胡宿有这么小的儿子?胡老头可真厉害啊…… 胡弘毅被杨涵瑶那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心道,难道有才华的人脾气都特别古怪?眼前这小娘子也是,这才眨眼个功夫,就换了多少张脸了?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地她?杨涵瑶莫名其妙的行事,让胡弘毅对她越发好奇了起来。 “胡大人正是在下祖父。” “哦?!”杨涵瑶的眼里又狂热了起来,倒不是因为眼前这小子的身份,而是因为她还知道胡宿有个孙女史书有留名,叫胡淑修。 此女天资聪慧,其父胡宗质,也是翰林院大学士。而她本人更是了不得。不仅才华横溢,诗词写得好,数学更是厉害,而且是个发明家。 沈括三十多岁开始研习数学天文时,就常请教当时的女数学家胡淑修。沈括比她及其丈夫年长十余岁,仍能如此虚心下问,并屡叹曰:“得为男子,吾益友也。” 沈括这位后人公认的北宋大科学家都要向她请教数学问题,还发出那样的感叹,可见胡淑修是何等了得了。 胡淑修后来嫁给了庆云北宋词人李之仪,她的丈夫同样是个了不得的“大牛。” 早年师从于范仲淹之子范纯仁,到了北宋中后期,是“苏门”文人集团的重要成员,官至原州(今属甘肃)通判。 李之仪一生官职并不显赫,但他与苏轼的文缘友情却流传至今。 而胡淑修后来更是以太守诰命夫人之尊,自愿前去充当厨役,是善良、诚信、聪明、勇敢,荟萃而成的人杰一方土。 苏东坡感怀于心,所以他非常喜欢常州,最后选择在常州定居,不是没有由来得,而是一早便是流有定向的水到渠成。 “你有个妹妹叫胡淑修对吗?”杨涵瑶问道。 胡弘毅脸色一变,问道:“小娘子如何得知?” 杨涵瑶一听这话,心里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了。自己这定力也太差了,遇见个名人就啥也不管不顾了,不能这样啊! 她做了个深呼吸,神色又变得平淡了起来,她说道:“听闻令妹尤善算学,不知公子可否做个引荐?我这里有几道算学题,想与令妹探究一二。” 胡弘毅的眉毛拧到了一起,心里更困惑了,她怎么会知道妹妹的名字?而且,妹妹的确对算学很有天分,可妹妹今年才十岁,再有天分也只是家里人得知,她又怎会知道? 想起杨涵瑶的别号给世人带来的冲击,他又想到难道这人不仅有宿慧,还能掐会算吗? 不过良好的家世,从小的培养,胡弘毅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其他神色来,反而是说道:“在下对算学也颇有心得,不知可否先与小娘子讨教一二?” “切!就你?”方袭阳当了半天的隐形人,早就受不了了。而且她怎么看这小子,怎么不顺眼,总觉得他看杨涵瑶的目光不怀好意,色眯眯得。 像这种世家子弟,没几个好东西! 方袭阳恶狠狠地想着。若让胡弘毅听见她心声,一定大喊冤枉! 他哪里有色眯眯得了?一切都是大姐你自个儿多想了好不好? 胡弘毅扫了一眼方袭阳,从最早开始,这个妮子就一直跟自己唱反调,这是哪家的姑娘,真真是失礼至极! 我忍!胡弘毅忍着心中对方袭阳的不满,把目光放回到杨涵瑶身上。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这里有一道题,不知公子有兴趣探究一二否?” “姑娘请出题。”胡弘毅换了称呼,拱手说道。 这换个称呼,其实里面学问很大。刘云换称呼,是把自己放在低处;而以胡弘毅的家世,他换个称呼,却有平等相处,互相探究学问之意。 所以就如后世那句话说得那样:人与人的往来就是一门学问,还是一门艺术学问。 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场合里说得话,所包含的意义也就不同。 杨涵瑶也不是笨人,听对方换了称呼,脸上露出微笑。看着倒淡定,其实此刻心里已是万匹草泥马才狂奔,胡淑修啊!人才啊! 她杨涵瑶现在缺什么?就是缺人才啊!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子,为了完成系统任务,一定要把这条胡淑修这条大牛给吸引过来,紧紧团结在她杨涵瑶的旗帜下! 顺便嘛……嘿嘿,杨涵瑶心里发出奸笑声…… 若与胡淑修交好,等于就有了胡宿这样的大后台,她杨涵瑶以后要做点什么,还需要这样缩手缩脚得么? 她不觉得这有啥可耻得,毕竟她杨涵瑶不是存了害人的心思去结交权贵。 小人结交权贵那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她杨涵瑶嘛,她这是为了理想。 理想,听见没?杨大姑娘可是为了理想啊,谁敢说她结交权贵有错了?为了理想而结交权贵,那不是小人行径,那是伟大滴行为! 杨涵瑶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套上了一个很华丽的借口后,然后略微又一思忖,便说道:“那公子请听好了。” “在下洗耳恭听。” “有一个国家,非常注重算学。然后有一个叫高斯的孩子,这孩子对算学天赋很高,但因家里穷,托了好多关系,才进了学堂。学习也非常得刻苦。这时,这个学堂里来了一位先生,这位先生原本是在城里教书得。”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来到了这乡间教书。那位先生自视过高,认为在一个穷乡僻壤教几个小猢狲读书,真是大材小用。” “而他又有些偏见,认为穷人的孩子天生都是笨蛋,教这些蠢笨的孩子念书不必认真,如果有机会还应该处罚他们,使自己在这枯燥的生活里添一些乐趣。” “居然有这样得先生,枉为人师!”胡弘毅和方袭阳听了这话,顿时异口同声地骂了起来,两人话一出口,又相互看了一眼,方袭阳一挑眉,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做搭理。 杨涵瑶笑了笑,继续说道:“这天,那位先生又起了点别的心思,想逗弄一下这些笨学生,于是便出了一道题。” “题目是这样得,从1加2加3一直到100的总和为多少?如果算不出来,所有的学生都不许回家吃午饭。” “那位先生说完这句话,便一言不发的拿起一本书准备坐到椅子上去看。可哪知他坐下没多久,那个叫高斯的学生就站了起来,准确地报出了答案。” 杨涵瑶抿嘴一笑,“公子,你看这总和应是多少?” 胡弘毅一听这个问题,顿时愣住了。他的算学也是不错得,虽然天分没有妹妹那样高,可也算是人中翘楚了。 他在心里快速算着,当下也顾不得再去骂那位先生失德了。可才算了几个来回,头上便沁出汗来,这,这还是人算得问题吗? 胡弘毅头大了…… 杨涵瑶见他那样,微微一笑,说道:“公子可回家慢慢算,不着急这会儿得。丫头家住城外夏城乡李家村,公子若有答案了,可去李家村找我,只要问老杨家在哪,自有村民指路。” 她福了福身,说道:“这里就先告辞了。” “好!”胡弘毅也知道此题难度非常大,也不想纠缠,再者还得回家跟母亲报信,这题一时半会儿也解答不出来,不如先回家与妹妹研究一二,再做打算。 “三日后,若三日后,在下还是无法解答出此题,自会上门请教。还望姑娘到时不吝赐教,万不可将在下拒之门外。” “公子言重了,我对算学也颇为喜爱。如今国朝人人只读四书五经,这算学倒是有些落寞了。若能有志同道合者,吾喜不自禁。” “如此大善。” “那丫头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与胡弘毅告别后,直到走了很远,方袭阳左看右看一会儿后,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妹妹,你真太坏了。出了那样一道题,我看那家伙怎么算?哼,让他纵马伤人,让他嚣张,我看他肯定算不出来。” 方袭阳笑得见牙不见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到时我也要去,看那家伙怎么跟你请教,光想着那场面……哈哈,哈……” 杨涵瑶无奈地摇着头,叹息道:“姐姐,若不你也来算一算?到时若那公子算不出来,你不就可以?” 方袭阳顿时眼前一亮,一拍双手,指着杨涵瑶,一脸奸笑,“我就知道你呀,跟我差不离!满肚子坏水,不过我喜欢!嘿!就这么办!” 91.第91章 数痴 再说方袭阳把杨涵瑶送回家后,便也急急忙忙地赶回家去。别看方袭阳这人性子直爽,甚至有些毛毛躁躁地,可骨子里却是个不肯轻易服输的人。 其实这也不奇怪,但凡性格明朗的人,一般都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家伙,坚毅也是直爽人的一个性格标签,如有列外得话…… 纯属巧合! 到了家,曹氏见她急匆匆地回来,便一头扎进了自己闺房,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忙进了闺女房间询问。 “阳儿,可是出什么事了?那吴婆子……” 方袭阳刚把笔墨纸砚拿出来,便见自家老娘进来了,忙说道:“那吴婆子无甚动静。只是瑶儿妹妹出了一道算学题,女儿觉得有意思,便想试着解答下。” “哦?”曹氏眉眼微微挑起,眼中露出惊奇,怪哉!和这桑梓远处了一阵下来,一向见书本就头痛的小女儿竟然开始对算学感兴趣了? 虽说不是四书五经,可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也。这“数”虽非大艺,却也是小艺,若女儿从此不再舞刀弄枪,转而对算学有兴趣,那也是好事呢。 再者,曹氏出生商贾之家,打小就对数字比较敏感,看见这个一向不省心的小女儿竟然对算学感兴趣了,自然心中欣喜。 免不了得,心中对杨涵瑶也有了一丝感激之情。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做父母得不希望自己儿女好?在这个时代,方袭阳的行为显然是个另类,如今结交了好友,这好友又把方袭阳带回了“正道”,曹氏心中的喜欢便可想而知了。 正想着,却见女儿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她看着困惑,曹氏出生商贾之家,对算学自然也是颇有心得。 她想了想,说道:“女儿,桑先生出了何题?让娘替你参详一二,可否?” “那就太好啦!”方袭阳欢呼跃雀,说实话这道题该怎么算,她根本没处下手。 只算了几个来回,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让她耍个拳,打套棍法或许行,可这算学…… 方袭阳觉得眼前发黑,这种事哪是她来做得呀?其实也怪不得方袭阳,这个时代没有系统化的学习,又没有阿拉伯数字,算学的确是非常枯燥得。 像方袭阳这样的心性,学得进去才有鬼了!这个时代的数学家所需的天赋那可不是一般得高,这也是为什么杨涵瑶一定要把胡淑修吸引过来的原因了。 看到曹氏这般问,方袭阳跟找到了救星似得,赶忙把题目说了一遍,然后眼巴巴地望着曹氏,就等着曹氏说答案了。 曹氏一听这题目,也有些头皮发麻。这桑先生怎会出如此怪异的题目?不过这也激发了曹氏的兴趣,索性坐了下来,拿起纸币与女儿一起算了起来。 算了半天,曹氏越算头越晕乎,索性让丫鬟婆子去把大女儿和儿子叫了来,一起研究这道“难题。” 这么大的动静,想不惊动方左卿都不可能。很快的,方老爷子在询问清楚原由后,也加入了解题大军里。 很快地,方负里跟闹翻了天似得,家里的官家,帐房先生,就连衙门的各个主事也被方大老爷请到了后堂大厅,一起功课“算学难题”。 其场面之壮观,令人嘘唏不已! 同样的一幕还在胡家上演着,胡弘毅回到家后,跟自己母亲把要说得事说完后,便去了胡淑修的闺房,如获至宝般地将杨涵瑶出得题目说出来,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妹妹,说道:“妹妹,如何?” “阿哥是如何解得?”小胡淑修眨巴着眼睛,反问道。 胡弘毅一愣,随即苦笑道:“我回来的路上已琢磨多次,这题不好解啊。” “难道阿哥就是一加二得三,三加三得六这般解题得么?” “不这样解,又当如何?” 胡淑修低下头,拧着眉,低声说道:“一定有其规律,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说完又抬起头,眼里亮晶晶地,问道:“阿哥,这真是桑梓远先生出得题吗?” 胡弘毅用力地点着头,看着妹妹那亮晶晶的眼,忽得就想到杨涵瑶握着自己双手,也是用这般的眼神望着自己。 不知怎得,回想起这一幕,胡弘毅的心莫名地一抽,像是心跳漏了一个节拍似得,脸微微红了起来。 胡淑修得了一道难题,心里兴奋莫名。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得,她对算学就特别感兴趣,感觉那才是世上最有意思的学问。 如今得知这题竟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先生出得,心里更是激动了。最让她激动地还不是这个,听闻自家哥哥说,桑先生居然与她年岁相仿,还是个姑娘家。 得知这一消息后,胡淑修顿时觉得眼前亮了!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明,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独自一人在这解题,然后可早日“以题会友”,去见一见桑先生。 “阿哥,您去忙吧。”想到这里,胡淑修赶起了人来。 胡弘毅无奈地摇着头,伸手点了点自家小妹的额头,嗔道:“你呀,有了算学题,阿哥都不要了吗?” 胡淑修嘻嘻笑道:“要不阿哥留下与妹妹一起解题?” 胡弘毅想了想,说道:“我还有些其他事,晚些时候再过来与妹妹一道解题。” “那妹妹恭送哥哥了。”胡淑修吐着舌头,说了句官话,站起身来,推搡着就把自家哥哥给送出了门去。 胡弘毅走到门口,回过身来宠溺地敲了下胡淑修的小脑袋,说道:“哼,居然把阿哥就这样赶走了,没良心的小妮子!” “好啦,好啦,阿哥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妹子计较了。妹子还要去解题呢,嘻嘻,这桑先生出得题这么有趣,人一定更有趣。不和你说了,我解题去了,早点解出来,我就可以去见桑先生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回屋中去,胡弘毅还没走到院落门口,便见胡淑修房里的丫头婆子们都被赶了出来,随后便听到了关门声。 胡弘毅忍不住轻笑,世人都道有画痴,书痴得……可自家这妹妹,咋还是个数痴?这劲头,啧啧,他这个做哥哥地都是甘拜下风啊。 也难怪人家桑先生会得知自家妹妹喜好算学了,这会儿他是明白了。感情那小娘子出这题,就是冲自家妹妹来得。 不过……胡弘毅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英俊的脸上增添了几分阴霾。 这家里的婆子丫鬟们是该好好管教了,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把自家的事儿往外倒? 他是个男人,被人倒点不重要的私事出去不打紧。可妹妹不同,女儿家闺阁之事若传扬出去,岂非贻笑大方? 好在这回传出去得只是妹妹善于算学之事,若其他事呢? 想到这里,胡弘毅脸上跟结了霜似得,想起家里那几个不安份的姨娘,庶弟庶妹,没由来地心情烦躁了起来。 看似钟鸣鼎食之家,却有难解之忧啊! 这事,还是得透露给母亲知道下吧…… 胡弘毅暗暗想着。做为男子,本不应理后宅之事,只是想到妹妹的清誉,这个做哥哥得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胡弘毅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紧闭的房门,转过身,毅然地朝着母亲住得院落走去。 不说这两家的人是如何为了这道算学题而废寝忘食,绞尽脑汁。只说杨涵瑶到了家,把买得点心分与家中几个丫头,丫头们自然是高兴,说了一堆好话后,杨涵瑶便把她们打发了。 柳芸娘也去了隔壁接杨乐贤。陆成那家伙,人不大,世俗礼仪倒看得重。总觉得他一个男子老往杨涵瑶家跑不大像话,索性便让杨乐贤等他下学后去了他家温习功课,再者,他家书也多点不是? 与杨李氏闲聊了一会儿,杨乐贤便被柳芸娘领回来了,而跟在杨乐贤后面的人,就有些让人意外了,居然是陆成。 杨涵瑶纳闷,小屁孩平日是很少来自己家的,对于世俗礼教特别遵守,今个儿来跟着弟弟一起回来了? 小屁孩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杨李氏行了礼后,便对杨涵瑶拱手说道:“杨家妹妹,今日冒昧叨唠,确有一事相求。” 杨涵瑶忍不住翻白眼,这小子年纪不大,咋总把自己搞得老气横秋得,跟小老头子似得。 再说,陆成再怎么避嫌,来往还是比较多得,有必要搞得这么一本正经么?亏自己之前还觉得这小屁孩不是那么迂腐呢!怎么书越读,越傻不拉唧了呢? “陆哥哥有事尽管直言,远亲不如近邻,只要妹妹做得到,一定去做。” 腹诽归腹诽,可面子上得事还得做足了。杨涵瑶甚至在想,要把这小屁孩给掰过来啊,不然性格定型了,就彻底成了一个讨人厌的酸腐先生了。 这陆成和自家是邻居,弟弟将来可是要当官的人,这陆成八九不离十也是要当官得,以后自己那改革光弟弟一个人不够啊,这陆成也能做个助力呢。 若这小屁孩子就这般迂腐,何谈改革大业? 不行,一定要把他掰过来啰!! 92.第92章 陆成的请教 陆成再次拱手说道:“如此多谢妹妹。”他顿了下,问道:“我从贤哥儿那得知一种新的切音之法,乃是妹妹所创,名为拼音,是也不是?” 杨涵瑶一愣,看向杨乐贤,杨乐贤躲在柳芸娘身后,见杨涵瑶望过来,小身子不自觉地朝里缩了缩。 心里忐忑到了极点。这事,是他前阵子无意中说出来得,不过他并没有把姐姐是仙人的身份暴露,而且他自觉说是姐姐所创,应该问题不大吧? 想到这里,杨乐贤又把脑袋探了出来,朝着杨涵瑶猛眨着眼儿,做着各种卖萌讨好的动作。 臭小子!杨涵瑶心中暗骂一声,又快速分析了下陆成的话以及自家弟弟的表现,看来臭小子只是无意中说漏嘴得,并没有把自己的秘密抖落出来。 还急中生智,谎称是自己创造了拼音……罢了,先不和这小子计较,晚点等陆成走了,看来有必要敲打这孩子几句。 毕竟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多事情往往就是坏在这嘴上了。 杨涵瑶对着陆成点了点,笑着说道:“是呀,陆哥哥,有甚问题吗?” 陆成看着杨涵瑶的目光有些复杂,这小女孩自死而复生后带给世人的惊喜实在太多了,特别是前几天流传出的那首水调歌头,差点把他震死。 陆成当然知道桑梓远就是杨涵瑶。但杨涵瑶的桑体倒并未震慑住他,钦佩有,但没有其他文人士子那般狂热。 主要是两家太熟了,而且他知道杨涵瑶之前不会使毛笔,所谓“桑体”,其实是杨涵瑶用惯了炭笔,树枝自然而成的一种字体。 不过水调歌头就不同了,还有之前那首小诗,这才是真正的才华啊!这杨家小妹妹是打定主意要把他震撼而死了,他这边心情还未平复,哪知又在杨乐贤那里听闻了杨涵瑶所创的拼音之法。 这样的才华,他如何还能坐得住?自是要上门讨教一二得。 比如这奇奇怪怪的符号是怎么想出来得?且按照杨涵瑶的拼音法读出来的口音,虽说听起来还是有北方口音在内,但他总觉得有些怪异。 其实他在前几天就从杨乐贤口中知道了拼音的事情,之所以拖到今天才来也是因为他在家自己研究了几日。 陆成小小年纪能过府试,且是案首,又进了县学,相比杨涵瑶与杨乐贤的开外挂来说,这位主才是真正的神童,真正能够做到过目不忘的人。 他研究了几日,终于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拼音之法怪异在哪里了。按照杨乐贤的传授,这拼音只有四个声调啊! 难怪读起来,如此怪异。听着像带有北方口音,但又少了拐音,转儿音,和现在的官话对比起来,少了一些韵味,但也多了一些肃穆。 宋代的官话以河南开封话和洛阳话为标准话。虽说自石敬瑭这个家伙把幽云十六州送给了契丹人后,汉人统治区域大大减少了,可宋朝各地方言的语音差别仍是很大。 宋人也在追求一个标准语音。按照往日的惯例,一般首都在哪,就会以那儿的话做为官话。 宋代建都开封,为东京,洛阳为西京,因此北宋人往往以开封和洛阳话为官话。 人称“乡音是处不同,惟京师,天朝得其正”。 其实准确说来,这所谓的标准音只是读书人说的开封话和洛阳话。升斗小民皆以地方方言做为交流之用。 所谓后世一些无聊者追求的什么才是真正的古汉语,这着实有些无聊。本身这个命题就是个伪命题,就跟叫嚣纯真汉人血统一样无聊。 语言的本身就是在不断发展得,比如北方方言可以看成是古汉语经过数千年在广大北方地区发展起来的,而其余方言却是北方居民在历史上不断南迁逐步形成的。 再比如这江南之地,在早期,广大江南地区,主要是古越族的居住地,他们使用古越语,与北边方言相差很远,不能通话,带来极大的不便。 后来,北方的人曾有几次大规模的南下,带来不同时期的北方方言,分散到江南各地区,于是逐步形成彼此明显不同的方言,却又有一定的因果在内,双方的方言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追究纯粹的什么古汉语,不是脑子被门缝夹了,纯属找抽么?! 扯远了,再说这拼音,乃四声调。可在各地方言中,不管你是吴语派系的也好,还是这时代的官语派系的也好,那都有其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在音调上绝对不止四个音调。 有些音调甚至多达八个,比如潮汕地区的人,到了后世,他们的方言仍有八个声调。 因此在陆成看来,杨涵瑶所创的拼音,仅仅四个声调,不得不让陆成这位神童另眼相看了。 另辟蹊径,将几个符号做为声调的统一,虽说有些怪异吧,可你不得不佩服杨家这位小妹妹的脑子! 到底是什么做得啊?小小年纪,咋那么会来事儿呢? 更让陆成惊愕得是,通过这个拼音,以及杨乐贤的讲得学习心得来看,只要掌握了这拼音,认字将变得极为简单,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使用两个认识会念的字做反切了,真真是方便至极。 想到这拼音之法若能普及出去,岂不是可以惠及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么?对于教化民风也有极大的好处,若人人能识得几个字,这世道的风貌必然会大有改变,毕竟读书识字能明理嘛! 带着这样的心态,做为圣人忠实门徒的陆成陆小正太本着三人行必有我师,不耻下问的心态就登门了。 听完陆成的讲述,杨涵瑶有些哭笑不得。一是为陆成小小年纪便心怀天下的这种精神而感动;二是有些担忧地想到,这娃会不会太理想化了? 封建社会的读书人为什么地位超然?皆因识字这一大关就很困难!若识字变简单了,教育普及化了,他们的优越感也就不存在了。 更不能整日拿着圣人教条去搞忽悠了!虽说宋朝的文化氛围不错,在中国封建王朝的历史上,在文化普及领域上是遥遥领先各个朝代。 可就算这样,那些社会精英们会允许拼音的推广么?读书是能明理,明了理的人也就不能随意压榨欺凌了。 正所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宋朝的读书人够多了,还会允许拼音得出现?泥腿子们若也个个识文断字,让这些一向鼻孔朝天的读书人情何以堪? 见杨涵瑶面带犹疑,陆成以为她是不愿将此法传播开去,不免心中有些不快。 在陆成看来,杨涵瑶既是有宿慧之人,又深受圣人教义,哪怕是个女子,也要挑起“普渡众生”的责任来。 怎可计较个人利益得失?非君子所为! 真当陆成面露不悦时,杨涵瑶柔柔的声音传来了:“陆哥哥心怀天下,小妹钦佩。若天下之人,人人能识字明理,小妹自是极愿将这拼音之法传播于世人。” “你愿意?”陆成喜出望外道,顿时脸就有些发烫,自己刚刚小人之心了啊! 杨涵瑶点着头,“我当然愿意。只是小妹有一疑虑,不知当说不当说。” “妹妹有话不妨直言。若有难处,某也可与妹妹做个参详。”陆成一本正经地答道。 看着陆成那样,杨涵瑶噗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陆哥哥不必紧张,只是小妹心中的一些疑虑罢了。哥哥请放心,拼音之法若哥哥需要,尽管拿去,小妹绝不私藏。” “妹妹虽为女子,可却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这拼音之法真如哥哥所说,能惠及天下渴求读书之人,妹妹也不枉人间走一遭,总算也有些价值了。” “妹妹何必妄自菲薄?”陆成见杨涵瑶把自己的位置放得这么低,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陆成又呢喃了一遍,忽然拱手道:“妹妹高义,愚兄惭愧。” 杨涵瑶呵呵一笑,倒了杯茶给陆成,说道:“陆哥哥先喝口茶吧。” 陆成道了谢,喝了口水,又问道:“妹妹到底是有何疑虑?” 杨涵瑶微微叹了口气,在心中组织了下语言,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陆成听完,先是一愣,随后满脸忧愁,正当杨涵瑶在心里夸赞这小子还有些头脑时,那小屁孩说出来的话,却让杨涵瑶彻底呆住了。 “妹妹杞人忧天了。”陆成面带惆怅,“果腹尚且不易,谈何读书识字呢?若这天下人人能吃饱,就是盛世了。” 杨涵瑶脸上一紧,随即露出一丝苦笑,是啊,这世道,天下之人若人人能吃饱就是盛世了,那都是梦幻般的存在。 哪可能人人都来读书呢?既然不可能,那拼音之法的推出,也就不会有杨涵瑶想象中的那般阻力出现。 确实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啊! 杨涵瑶看着陆成,见他情绪忽然低了下去,心里叹息。毕竟还是个孩子啊,这种心怀天下的想法还是好得嘛! 还是得鼓励鼓励他得。想到这里,杨涵瑶开口安慰道:“哥哥不必难过,到了今年秋收时节,妹妹有样好东西让哥哥过目,到时这天下之人便能吃饱饭了!” 93.第93章 谎话精 “哦?妹妹此话当真?到底是何物?竟能让天下人果腹无忧??”陆成虽喜出望外,可向来以圣人的教条约束自己的他,哪怕年纪还小,却也颇见风范。 “妹妹发现了高产物种?”陆成略微一琢磨,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性,于是很笃定地问道。 杨涵瑶笑了起来,“陆哥哥真是聪明,就是一种高产物种,我将其定名为红薯。哥哥,且随我去田地看一看吧。” “好!” 陆成当即站起身,杨涵瑶也对杨李氏说道:“亲娘,我带陆哥哥去田里看看。” “嗳,嗳。”杨李氏应着,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容,她看好陆成,当然乐意见到两个小人儿多接触。 “去吧,去吧。” 柳芸娘想了想,说道:“姑娘,我陪您去吧。” 杨乐贤也在旁喊道:“阿姐,我也要去。” 杨涵瑶摸了摸杨乐贤的小脑袋,对着柳芸娘说道:“没事,芸娘你在家歇会儿吧。” “可那何氏……” “噗!”翠花看到柳芸娘是担心这个,忍不住笑了起来,“柳姨,你是担心这个呀?这个不用担心了,那何婆子这会儿床都下不了呢!” “哦?”杨涵瑶一听这话,来了兴趣,忙问道:“怎么会下不了床?” 张翠花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道:“里正动用了族规,那婆子近期是不能出来作怪了。” “被打了?” “咳!”陆成轻咳了一声,说道:“妹妹,背后说人不好,还是去田里看看吧。” 杨涵瑶无奈,心道:难道你不知道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么?特别这何氏,嘿嘿,想起来就爽啊。 都下不了床了?看来里正这回下手可狠了。哼,自己要是这一族之长,像何氏这样的祸害都就整治了,免得丢了一族人的脸面或惹出祸事来,贻害全族。 心情不错地带着弟弟与陆成去了田地,陆成看着杨涵瑶那一脸的喜悦,忍不住心里叹息。 这妮子,看着倒爽朗,这心眼儿也不大啊!转念又一想那何氏,的确是过份了! 虽说圣人言以德报怨,可无德之人何以报之?也难怪杨家小妹听到何氏受了罚,心里这般高兴了。 几人到了田地,陆成看着田地里插了许多的竹竿子,已有藤条顺着竿子蜿蜒上去,陆成也农家的子弟,对于农事自然是熟悉得。 他上前查看着,可眼前的物种的确是他未见过得。想起杨涵瑶的话,心下奇怪,问道:“妹妹是如何得知这红薯能高产得?” 杨涵瑶一愣,杨乐贤也有些发傻了,总不能说姐姐是仙人的弟子,这是仙人给得仙种吧? 杨乐贤忐忑地看着杨涵瑶,哪知道杨涵瑶在略微失神后,微微一笑说道:“不瞒哥哥,这是小妹在城中游玩时,从一行脚的僧人那得到的。” 她顿了下,无视陆成脸上的疑惑,继续说道:“那行脚僧说,是从一位大食商客那得来。” “那****在城中游玩,那僧人非说我面相奇异,就将这种子送与我,结个善缘。” “原来如此……”陆成点头,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杨家小妹死而复生是事实;且死而复生后,结巴好了,痴呆也好了,也许这面相的确有些奇特吧。 杨小妹都能死而复生了,谁敢说这世上没有神仙鬼怪啊?别说陆成这古人了,就算是杨涵瑶这个内里子来自后世的家伙,以前是从不信这些玩意得。 可自重生后,特别还是令人诡异的灵魂附体夺舍重生法,经历了这一重生后,杨涵瑶也不敢说这世上没有鬼神了。 对于鬼神之说,杨涵瑶现在也是抱有一种尊敬的心态,再也不会向以前那样,别人一说这事就笑人愚蠢,把鬼神之说批得体无完肤。 杨乐贤在一旁都傻眼了,可没多一会儿,杨乐贤眼里就冒出狂热的光芒! 不愧是阿姐啊!瞧瞧,这找起借口来的本领可比他强多了。而且还面不改色,自己太嫩了,要跟阿姐多学习,不断向阿姐靠近。 杨涵瑶自己也忍不住吐槽了下,自己这脸皮是越来越厚,演技越来越精湛,谎话也越说越顺溜了…… “妹妹,那行脚僧可说这红薯一亩地可产粮多少?” 杨涵瑶想了下说道:“那僧人告诉我这红薯耐旱,就算是贫瘠之地,亩产十石粮不是问题。且这红薯吃了对人颇有好处……” 她话没说完,就听到陆成在旁喊道:“什么?贫瘠之地也能亩产十石?妹妹,我没听错吧?” 杨涵瑶看着一向云淡风轻的陆成露出这般惊愕的表现,忍不住腹诽道:十石也就后世的一千两百斤左右。我这还是往少了说得呢,要知道她这种下去的红薯可都是改良品种,在稍微好些的田里种,产出万斤都可能,区区千斤产出就吓成这样…… 想到等了那收获季节……杨涵瑶脸上露出一丝奸笑,若把这小屁孩拖过来,到时那产量不会吓得他尿裤子吧? 看着杨涵瑶脸上那表情,不知怎得,陆成就有种头皮发麻得感觉。背后凉凉地,有种被算计了感觉。 “妹妹,妹妹!”陆成呼了几声,“杨小妹!” “啊!”杨涵瑶回过神,一想到自己刚刚的那点小心思,有些尴尬,收起满脸的YY,笑嘻嘻地说道:“其实陆哥哥,这每亩十石的产出,妹妹已说少了。据那僧人说,在大食,这红薯亩产二三十石呢。” “不过妹妹觉得既是新来的物种,可能有地域性的差异,所以觉得十石应该差不多了。” 陆成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来,“妹妹一向观察入微,举一能反三,绝不像一般人那般人云亦云。就这点,愚兄也要跟妹妹学习。” 说着对杨涵瑶长作一揖,一本正经地说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古人诚不欺我。” 杨涵瑶头上又冒出黑线来,这小屁孩左三句话都不离圣人之言呢?动不动就拽起文来,头痛啊! 再看看杨乐贤,一脸崇拜地望着陆成,顿时头更大了!不行,不行,陆成一个迂腐先生就够麻烦了,要是弟弟也成了小迂腐,她的改革大计如何能完成? 嗯,任务又多了,不仅要把陆成掰过来,也要防止弟弟被他带坏! 几人又在田地里看了一会儿,陆成说道:“妹妹,可有将此物种推广出去的打算?” 杨涵瑶点头,陆成欣喜道:“妹妹高义,愚兄代天下百姓谢过妹妹。”说着,便又长作一揖,脸上皆是诚恳之色。 “陆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呀?”杨涵瑶忙虚扶一把,说道:“其实只要大力发展工商,便可国富民强。” 杨涵瑶说完这句话便盯着陆成看,她想试试像陆成这样恪守圣人条约的家伙听到自己这“反时代”的理论会有啥反应。 哪知陆成的表现并没有像杨涵瑶想象般得那样激动,不过对杨涵瑶的话还是提出了质疑,“妹妹这话未免耸人听闻了。再者商人逐利,若再大力发展商贾之事,这世风……” 陆成脸上露出忧色,顿了下又说道:“较前朝,我朝商贾之风已浓厚不少。” 杨涵瑶一听这话,虽说陆小正太不是那般的激烈,但这话语中似乎对商贾之事也是不赞同得。 也难怪,这世道的读书人都这样。就算宋朝商业气息如何浓重,可与后世还是无法相比。 杨涵瑶来自后世,自然知道这工业与商业发展起来会是如何的强大,强国富民那是绝对得。 而且在这封建王朝,土地兼并是每个王朝无法解决的问题,也是农民起义的最大关键所在。 要解决这问题,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向外扩张,以取得更广袤肥沃的土地来延缓国内土地兼并问题,就像后世日不落帝国那样,把日不落的旗帜插遍全球。 二就是大力发展工业科技与商业。其实这个也是有一定隐患得,因为在一片区域内,市场所能拓展的潜力是恒定的,所以就必须加大对外贸易的力度。 可要解决土地兼并问题,貌似也只有后者才能解决,等国力上升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对外扩张了。 这也是杨涵瑶日后完成第三条主线任务才要采取的办法。至于土地改革,打死她也没那个胆子把手往那里伸。 从古到今,凡是改革,就要触碰到土地改革,但凡改革者都没好下场。 比如这北宋的范仲淹。庆历年间的变法仅仅三个月,整个社会面貌就为之一新。 仁宗皇帝难道不知道吗?朝堂诸公难道不知道吗?可为什么还有人反对?因为范仲淹的变法触及到了土地改革,触犯了诸公的利益,所以变法肯定是难以实行得了。 再后面的王安石,虽说有神宗的力挺,可王安石死后,在宋朝得到的风评并不好。 王安石变法的内容其实许多还是不错得,其中青苗法,在后世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没几年,全球金融风暴,美国经济大萧条,青苗法就被美国人拿来借用过。 所以“法”是好法,只是没有适合的土壤让其发芽。杨涵瑶做为后世之人,虽说不是精通历史,可总结下前辈们的失败之因还是可以的,因此她是绝对不会去触及这块得。 想要完成任务,唯有大力发展工业科技与商业尔!!! 94.第94章 论商 “商人逐利?”杨涵瑶轻笑,“这世上之人可有不逐利之人?” 不等陆成回答,杨涵瑶又继续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不逐利之人,小妹还真是从未见过。” “怎么会?”陆成摇头反驳,“别的不说,范文正公便是眼中无利之人。” “噗”杨涵瑶笑了出来,“范公眼中无利?我窃以为范文正公也是逐利之人。” “杨小妹!”陆成立刻变了脸色,“慎言!” 杨涵瑶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话不知哥哥何解?” 她顿了下,继续说道:“小妹却以为这话是说这普天之下,芸芸众生都是为了各自利益而奔波。” “例如范文正公,他老人家逐利,逐得是天下苍天。逐得是天下之人之利;而小人者,逐得却是一己之私。一公一私,虽说前者高义,后者卑劣,可追求得不也都是心中之利么?” “这,这岂可混为一谈?”陆成被杨涵瑶这么一说,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蠕着唇,慢慢说道:“子夏有云,虽小道,必有可观者,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 杨涵瑶更想笑了,她知道陆成拽这文的本意是什么,但她是什么人?古人将一本论语注解来注解去可注解出多个意思来,既然古人能这么做,她也可以嘛! 嘴唇微微勾起,笑道:“这不就正好说明了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嘛?大人物求大利而成大道,小人物为生存而成小道,虽是泾渭分明,却也说明小道可升大道,大道皆从小道来。” “你,你这是曲解!”陆成反驳道,只是那声音怎么听着都有些不坚定,有些言不由衷。 杨涵瑶却依然笑嘻嘻地说道:“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百工以小处方成其事,陶器只能一个个地去做,布匹也只能一匹一匹得织。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说明了什么?”陆成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学了好几年的东西,如今突然有人告诉你,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的时候,其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而他也忽然发现眼前的杨小妹,不仅仅是聪明,不仅仅是心灵手巧,会做诗词而已。 她似乎对圣人之言已有了自己的认识,这种认识远远高于他。虽说嘴上还想反驳杨小妹的话,可仔细琢磨来,却发现杨小妹的话无漏洞可找。 “说明实践大于理论!”杨涵瑶看向陆成,目光坚毅,“我等处在这世间之中,若求大道,须先格物。君子跳出事外,观察入眼之物,须先观察,找其规律,再而总结,得出大道。” “若无农民耕种土地,则无粮可食;若无能工巧匠,则衣不蔽体,饮血茹毛,夜宿山谷,犹如走兽;若无商人南来北往,如何又将各地所产之粮,布匹,铁器,盐糖贩卖于你我手中?” 杨涵瑶的话掷地有声,丝丝敲打着陆成的心灵,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且圣人就反对富贵吗?我记得圣人就曾说过:‘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由此可见圣人并不反对求富贵,只要不是违反天道的富贵,圣人是鼓励得。” “世人都言逐利者卑劣,可世上谁又不逐利?商者南来北往地将货物贩卖于各地,方便你我之时,自己赚取钱帛,非偷非盗,何来卑贱之说?管子(管仲)为大贤者,亦不轻商,尔等读书人,视天下之事为己任,难道背几句论语便可治理这天下?!” 杨涵瑶脸上露出一丝讥讽,“唯有格物致知,方能求取大道,方能治理这天下!!” 杨涵瑶一句紧过一句的反问,那些闻所未闻的观点让陆成这个一向老成的人脸色都变白了。 他张着嘴巴,愣愣地看者杨涵瑶,想找出几句反驳的话,却发现自己此刻是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想起那回在牛车上,天圆地方之说,到了这会儿,他真得发现自己所学的东西有许多是经不起推敲得。 他张着嘴巴半天,最后无力地垂下双手,反问道:“那依妹妹之见,这天下又该如何治理呢?”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这天下如何治理,自有官家(天子)朝堂诸公主持,小妹却是不敢狂言。” “这里就你我二人,妹妹不妨有话直说。” 杨涵瑶想了想,看着陆成说道:“确实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不过陆大哥可知我买了一千八百亩荒地之事?” 陆成点头,“听我娘说起过。只是妹妹买如此多的荒地作何用?” 杨涵瑶笑着说道:“这还多?在我看来,远远还不够。将来我还想买更多的荒地。夏城桥的西边全是无人之地,等将来我有足够的钱了,我想将那里的荒地全部买下。” 陆成脸色一变,说道:“妹妹,你这是?!!” 杨涵瑶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屁孩想歪了。毕竟在这时代,信誓旦旦地跟人说要大肆买地,哪怕是荒地,听在圣人学徒的耳里还是件让人不舒服的事。 “想要将红薯普及,必须有大量土地耕种。红薯在贫瘠之地亦能耕种,妹妹除了买无主之地来耕种,又有何办法去买其他好田来耕种呢?”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红薯普及我大宋,唯有大肆开垦荒地。这样,我大宋的百姓也可早日摆脱贫苦,人人都能吃饱饭了。” 杨涵瑶的话音一落,陆成的脸又红了,又是他误会了。他的眼里露出赞赏,再次恭恭敬敬地对杨涵瑶长施一礼,“妹妹高义,哥哥代替天下百姓谢过妹妹的善举。” 杨涵瑶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只是其一。” “愿闻其详。” “这其二麽……”杨涵瑶顿了下,眼神变得光彩熠熠,“我想将夏城桥西边的地买下来后,办工厂,最后形成一个工业区。” “何为工厂,工业区?”陆成眼露不解,他发现杨小妹口中新词还真多,有些自己琢磨下便能理解,有些却不能。 杨涵瑶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说道:“所谓工厂嘛,就是将许多人集中在一块区域内进行集体生产。诸多个工厂联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工业区,这样可以大大提高产出量。嗯,这个,一时半会儿的也难以和哥哥解释清楚。” 她见陆成一脸的渴求,心道:不是俺不厚道,而是这些东西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得。 “反正工厂就是非常非常大的工坊,这样多得工坊联合在一起就是工业区了。反正哥哥只要知道,这样做得目的,一是可以提高物件的产出,二是可以缓解土地兼并就行了。” 陆成琢磨了下,微微点了点头,“妹妹这样说来,倒是有些能明白了。只是,这开工厂便能缓解土地兼并又是何道理?” 杨涵瑶笑了,说道:“工厂的做工,我会选择流水线生产。所谓流水线生产,就是让进工厂做工的人按照一定的路线做工。一个物件的产出,比如瓷器,陶泥者只陶泥,烧制者只烧制,也就是说,每个人对一个物件的生产只做一个部分。” “众人合力,按照预先设计的路线生产,便可大大加快生产速度,这样产出就高了。” “流水线?”陆成呢喃了下,又是个新名词,不过听起来倒很有道理,如此一来,每个人只做一个部件,的确是要省很多的事。 “只是这与缓解土地兼并又有何关联?” “哥哥别急,你听我说完。我刚说得是做工的方式,现下要说得确是工者的报酬。” 她顿了下,继续说道:“在薪酬方面,除了每月固定薪资外,我还打算采用计件工薪制。” “所谓计件工薪制就是说,在一个月内,在工厂干活的工者们,所产合格物件,按照每件多少钱来计算报酬。简单来说,就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至于那些偷奸耍滑之徒,若每月没完成一定产量,便可将其逐出工厂。” 陆成一听,眼前亮了,“妹妹这办法倒好,也甚是公平。”他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多劳者便可多得,若遇灾荒之年,失去土地者便可进工厂做工,也算有个着落。妹妹,此举大善啊!” “如此一来,农民对土地依赖不那么严重了,自然土地兼并也就能缓解了。” 陆成点着头,可随即又问道:“可如此一来,若人人都去做工,无人耕种土地又当如何?”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得,要和这小屁孩子说清楚这些还真有些困难。不止是陆成,恐怕要和世人说明白这个道理,还是不是靠说得就能明白得。 “若人人都去做工,各地主老财势必要减租,如此一来,两厢不就均衡了么?” 杨涵瑶随口说道,其实她还想说,等日后她将空间里的各种农业上用的机械图纸买出来后,哪怕是用畜力,风力,水力也能大大减少劳动力的使用,到了那时,土地还需要那么多人去耕种吗? 95.第95章 五年之约 听完杨涵瑶的话,陆成陷入了沉默。杨涵瑶也不多言,消化自己所说的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成得。 不过她也没让陆成想太多时间,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说道:“陆哥哥,这些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是想不透得。不如我和哥哥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陆成有些愣神地抬起头,看着杨涵瑶神采奕奕的脸庞,心里某处突地就一抽,脸上不由有些发烫。 这样的杨小妹让人不敢去直视,却又教人移不开目光。那种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自信,那种意气风发,就算是一些上位者也没有得。 只听杨涵瑶说道:“五年,给我五年时间,定让这十里八乡的面貌为之一换!” 杨涵瑶昂起脑袋,直视陆成,“我知道哥哥将来是要当官得,如果妹妹能在五年之内让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过上好日子,哥哥能否答应妹妹,若将来出仕,将妹妹的这些做法呈报于朝堂诸公?” “妹妹这是?” 杨涵瑶笑了,眼儿弯成月牙状,“自然是要开工厂,招收流民与乞丐,教他们手艺,朝廷少些负担,他们也就不用流落街头,不用受人白眼,不用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再也不会有人饿死了。” “这,这是妹妹的志向?”陆成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杨涵瑶淡然一笑,“说志向太遥不可及。”她顿了下,看着田园里的金黄与翠绿,抿了珉唇,说道:“尽人事听天命,我更愿活在当下。与其想那些遥不可及之事,不如一步走好,再想其他。” 陆成看着眼前小小的杨涵瑶,她才十岁,可她此刻的意气风发,那股从灵魂深处透出的自信,耀眼地让陆成几乎睁不开眼睛,那个小小的身影竟是这般的高大,让人有种仰视的感觉。 “大宋百姓千千万万,奇人异士何其多,而挥洒壮志,一展雄心者也数也数不清……”陆成的声音略微发颤着,显然是被杨涵瑶的情绪所感染了,想起杨涵瑶描绘的美好未来,他便激动地不能自己。 “若,若世间多几个像妹妹这样的人,我大宋何愁不能富国强民?”陆成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他说道:“我愿与妹妹立下这五年之约,在这期间内,也请妹妹允许我在旁协助一二。” 杨涵瑶笑了起来,伸出小手指,说道:“那得拉钩。” 陆成看者眼前那小指头,白皙圆润,看着很是可爱。红着脸,伸出自己的小指,杨涵瑶一把勾住陆成的小指,笑着说道:“如此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又勾着陆成的小指头上下晃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陆成红着脸,看着杨涵瑶眼里的华彩,他不敢直视。心底某处滑过一阵异样感。 那感觉他无法形容,像是欣喜又像是不安,总之各种滋味纠结在一起,让他越发不敢直视眼前的杨小妹了…… 风吹来,田园里的小麦如浪潮此起彼伏着,风中带着田园特有的馨香,一个五年之约就在两个小儿人之间这么定下了。 回到家后,吃了晚饭,杨涵瑶便扎进了工作室。既然答应了方袭阳给她做个挎包,自然得先放下八音盒的制作,得将挎包先做出来。 工作室里有十字绣,她选了一朵牡丹图案的十字绣,只比成年人的手心大上一点,用上好的棉布做好挎包后,又将修好牡丹图案的十字绣缝合在了挎包的正面,随后配以各种颜色的珠片与珠子将十字绣的边角全部隐去,如此一来,挎包的正面就全是珠片与图案了,看着大气又精美。 挎包的正面已是如此繁复,其他部分自然不能再加其他装饰,否则看起来就太冗繁了。 因此杨涵瑶只在挎包带上做了一些修饰,用金线将带子敲了个边,便没多做其他修饰。 就这样的工程量,一个晚上是做不出来得,尽管呆在工作室里,外界时间是静止得,可长时间做一个事是很枯燥得,因此杨涵瑶花了两天时间才将这挎包做了出来。 这天晚上杨涵瑶做好了挎包,刚回到床上准备躺下休息,哪知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又传来,“今天是五一劳动节,祝宿主劳动节快乐。” 杨涵瑶一愣,什么情况?五一劳动节?这不是后世的节日么?怎么会? “系统,五一劳动节不是后世的节日吗?怎么?” “为了鼓励宿主的积极性,后世的节日可增加一次抽奖机会。” “抽奖?”杨涵瑶更加困惑了,可随即又兴奋了起来,这么说起来,后世的节日也算进去得话,自己可购买东西的次数又增多了?还能抽奖?太好了! “那是不是今天又可以开系统商店交易了?” “不可以!因为是后世的节日,所以只能抽奖。” “啊?”杨涵瑶失望地发出一声叹息声,可随即一想,自己本来也没想到系统还有这福利,既然如此,也不必如此失望了,先看看怎么抽奖吧。 “系统,要怎么样抽奖?” 杨涵瑶刚问完,眼前的系统页面就起了变化,只见眼前的页面上出现了九个格子,每三个一排,一共三排。 “请宿主随意取一格子。” 系统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杨涵瑶看着这格子,这不难理解,她又问道:“请问可以抽奖几次?” “按照宿主现在的等级,可抽取一次。” “一次啊……”杨涵瑶喃喃着,“等级……”她眼前一亮,“这么说来,以后随着等级增加,抽奖次数也会增加?” “是得,请宿主努力升级,早日完成主线任务。” 杨涵瑶撇嘴,每次都是这话,不用系统您老人家催,姑娘我也想早点完成这坑爹的任务! 自己小命还拽在系统手里呢,她比系统都急! 她看着格子,说实话她对抽奖什么得一点心得也没有。前世连张彩票都没买过,不,别说彩票了,就连苹果机她都没玩过。 到了这会儿,她也没多想,随便点了个格子,系统的声音传来:“恭喜宿主,抽取劳动安全帽三顶,是否现在领取?” “啥?”杨涵瑶的眼睛睁得老大,“劳动安全帽?” 我靠!杨涵瑶这会儿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回她无法再说系统坑爹了,都是自己选得,能怪谁呢? 劳动安全帽!!杨涵瑶头上浮出黑线,这玩意她要来做啥?难道将来用来结交军方的权贵,送给那些将军们当头盔么? 想象了下那个画面,杨涵瑶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摇了摇头,将那个搞笑画面赶出脑海,问道:“可否存取在系统中?” “可以!” 抽完了奖,杨涵瑶躺下,闭上眼,想着这几日游家应该就能将水泥烧制出来了吧?如此一来,自己倒要加紧新屋的设计了。 家里的水井需要改造下,做成水压井,最好再设计下管路,铺上管子,接到茅房,这样不就成了自动冲水马桶了吗? 只是铺设的管子又该用什么材质呢?杨涵瑶陷入了纠结,铁管子肯定是不行得,会生锈;竹子也不行,长期被水冲刷是会腐烂得。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要在二十一世纪就好了啊!不锈钢一出,谁与争锋?! 不锈钢的配方她也不知道啊,只知道是加了铬,至于还有其他什么元素她就不得而知了。 除此之外,就没其他办法了么?她躺在床上,拧着眉,想了很久,忽然想到,既然水泥发明出来了,为什么不用水泥呢? 这个想法从脑海一冒出来,她就兴奋了,对啊!可以用水泥啊,如此一来,就无腐蚀之忧了。 就这样,杨涵瑶七想八想着便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按照习惯,带着一家子打了一套太极拳。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接过翠花递来的布巾,擦了擦头上细微的汗水,看着柳芸娘钻进了厨房,笑着说道:“昨个晚上让芸娘做了五谷粥,闷在小炉子上,今个儿早上就吃这了。” 几个小丫头一听,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杨乐贤更是毫无忌惮地喊道:“阿姐,阿姐,我要吃五谷粥,我要吃五谷粥!” 杨涵瑶刮了刮杨乐贤的小鼻子,说道:“贪吃鬼!”言语间,尽显宠溺。 杨李氏也笑着说道:“我家大姐儿的心思可真巧。一个粥也能做出这么多花样,老婆子看呀,姐儿都可以去开个粥店了。” “开粥店?”杨涵瑶灵机一动,对呀!开个粥店应该不会太引人注目吧?自己将膳食同源的理念倾注到如何做营养粥上,不也是在向任务靠近了吗? 杨李氏这句话倒提醒杨涵瑶了。杨涵瑶忍不住在内心对自己吐槽,自己还真是着相了啊! 老想着自己无权无势,眼睛老盯着大处看,可怎么没想到从小处着手呢?一定要等庄园建造出来后,才能做快餐么? 完全没必要嘛!先开个营养粥店也不错嘛!况且还可以为自己的理论实践得到更为有用的数据,从而设定出适合大宋国民体质的食谱来,这样离着完成任务就又进了一大步了! 只要不亏钱,这粥店还是值得开得。杨涵瑶心里默默想着,看来得家里新家造好后,这事也得尽快落实,早一天完成任务,哪怕是一件任务也好啊! PS: 九月更新公告:每星期更新字数不少于3万2,一章3000到4000字左右,欢迎各位亲继续支持本书,如果手里有多余的推荐票就投给痴儿吧!码字不容易,需要亲们的大力支持哦!欢迎各位亲加入《膳食娘子》书友群,群号是:242197165 96.第96章 杨小妹很忙 糯米,糙米,小米加上香菇丝,瘦肉,葱丝和虾皮,隔夜放在炉子上烧滚,闷了一晚上后,粥变得软软地,入口即化,似有若无的胡椒混在里面,勾着人的食欲。 一早上,做完太极拳再喝一碗这样的粥,让人精神也好了不少。 吃完了早饭,杨涵瑶又回到自己屋里进了工作室做八音盒,除此之外她还得继续设计新屋的图纸。 紧赶慢赶地,八音盒的制作已进入了尾声,杨涵瑶也希望这几日多加把劲,早日把八音盒制作出来。 再过一段时间小麦就要收割了。在这长江中下游地区,种植地都是冬小麦。 一般是往年的秋季播种,到了第二年农历4月底这样收割,也就是说还有二十来天,小麦便要收割,紧接着便是插秧播种水稻了。 杨涵瑶既然计划了今年稻田里要养鱼,收鱼苗的事也被提上了日程,稻田还得拓宽挖深,时间是比较紧迫得。 在农忙时节,怕是没什么时间再来做八音盒,且待农忙时节一过,就得造新房。她已经打听过,游家的商队每三个月要进京一次,特别是收获季节,要将粮食调往北方,也只有那个时间段,她才有机会跟着游家的商队北上。 因此为了能早日将庄园建设起来,她不得不加快自己的动作。这个时代交通不便,尽管常州到开封可以走水路,可路上耽搁的时间还是不少,等秋季水稻收割,冬小麦播种后,就得立即北上,否则就要拖到来年了。 到了中午,吃过午饭,睡了会儿午觉,刚想再进工作室,哪知欣溶在门外喊道:“姑娘,有位胡公子来访。” “胡公子?”杨涵瑶愣了下,随即想到那三日之约,一抿嘴,问道:“只有胡公子一人前来拜访么?” 欣溶答道:“还有个小姑娘。老夫人正在前厅招待着,让小婢,不,让欣溶来请姑娘出去。” “嗳,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 杨涵瑶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与头发,便出了房门,来到了正屋,见胡弘毅带着一个小女孩坐在那里,见着杨涵瑶出来了,他站了起来,拱手道:“桑先生,三日期限已到,今日特意上门讨教,叨唠之罪还望先生包涵。” 杨涵瑶摆摆手,福了福身,笑道:“公子太客气了。只是家室简陋,无好茶招待,却是委屈公子了。” 胡弘毅连称呼无碍,然后说道:“这位就是在下的妹妹,胡淑修,字文柔,庆历七年生人。” 胡淑修见哥哥介绍自己,赶忙福了福身,说道:“见过先生。” 杨涵瑶赶忙回礼,然后走上前两步,搀起胡淑修的手,笑着说道:“你我同岁,我也是庆历七年生人,不用这般拘谨。不知文柔是哪月生得?” 胡淑修本来有些紧张,毕竟眼前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可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啊。 可眼下见到桑梓远居然是这般无架子的人,孩子的心性便显露了出来,嘴角弯弯,笑着说道:“我是七月生人。” 杨涵瑶嘻嘻一笑,说道:“我是六月生得,托个大,就叫你一声文柔妹妹了。” “妹妹见过姐姐,姐姐有礼了。” 几人寒暄客套了一会儿,杨李氏不习惯这样的场面,找了个由头便回了房,今天翠花休息,因此屋内也只留了欣溶,月溶在旁伺候着。 柳芸娘则陪着杨李氏回屋做绣活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都只剩了少年人,显然无大人在场,来访的客人也少了一些拘谨。 杨涵瑶把这兄妹二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偷笑。想起自己年少时去同学家里玩也和这二人表现差不多呢。 只要有大人在场,那可规矩了,一旦大人不在了,明显人就随意多了。 客套也客套过了,兄妹二人刚坐定,胡淑修刚想问杨涵瑶那题的解法,哪知这个时候,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瑶儿妹妹,瑶儿妹妹,是我,袭阳,快开门呀!” 方袭阳来了?杨涵瑶看了一眼胡弘毅,忽然想笑。方袭阳果然是要来看这人笑话得么?不知那题她解出来没? “二位请稍待,是我要好的姐姐来了,我去迎接下。” “桑先生请便。” 杨涵瑶带着月溶去开了门,门一打开,杨涵瑶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吓晕过去。 只见方袭阳面白如纸,眼窝深陷,眼圈黑得像只大熊猫,可眼里又布满血丝,那样子看着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姐,姐姐?”杨涵瑶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你,你这是?” 方袭阳一摆手,虽然看着虚弱,可中气却依然很足,“妹妹,最后的答案是不是五千零五十?” 说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死死地盯着杨涵瑶,眼里闪动着地光芒再配上她这形象,活脱脱地恶鬼出世啊! 杨涵瑶咽了咽口水,被方袭阳这样看着,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是五千零五十……” “哈!”方袭阳蹦跶起来,“我果然算对了!”说着,人就往屋里冲,跟随在她身后的杏儿对着杨涵瑶福了福身,脸上带着一脸的歉意。 不过让人意外地是,那个整日赶车的吴婆子不知咋得这回没跟来,杨涵瑶透过门看向那马车,发现赶车地是个汉子,问道:“姐姐,那门外……” 方袭阳一摆手,说道:“无碍!”说完,脸上露出一丝小人得志般地奸笑,“那臭小子来了没有?” 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低声说道:“姐姐,别这样说人啦!人在屋里坐着呢!” “哦?”方袭阳的眉眼都挤到了一块,露着一排白牙,说道:“快,快,进屋去,他算出来没有?” 杨涵瑶叹息了一声,“这不,别人前脚才来你就来了,我也不知道呢。” 说着,又对月溶吩咐道:“月溶,去给门外那汉子倒碗水喝。” “嗳,姑娘。” 方袭阳早就耐不住了,一头朝着正屋奔去,那样子看着要多三八就有多三八。 一进了门,方袭阳高昂着脑袋,王八气大开,一脸得意地望着胡弘毅,不过碍于胡弘毅的家世,她也不好做得过份了,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得。 她福了福身,说道:“胡公子有礼。”只是那口气听在他人耳中,怎么都显得言不由衷,甚至还带了一丝挑衅。 胡弘毅见来人是方袭阳,脸色变得阴沉。以他家的家世,想要打听出方袭阳的身世并不困难。 得知这姑娘便是县令方左卿那有名的另类二姑娘后,胡弘毅更是对这位姑娘无了任何好感。 舞刀弄枪,毫无女子的柔顺可言,真不知道桑先生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似是察觉到了胡弘毅眼中的轻视似得,方袭阳冷哼一声,转眼看到坐在胡弘毅身旁的小姑娘,见那姑娘眉眼细长,和边上的渣男长得有几分相似,莫非这就是瑶儿妹妹说得算学天才? 顿时来了兴趣,对着杨涵瑶说道:“妹妹,这位是?” 杨涵瑶也察觉到了胡弘毅与方袭阳之间的火星子,心里很想笑。这模式,咋那么像欢喜冤家呢? 再看看胡弘毅,又看看方袭阳,呵,别说,这两人看着倒挺相配得。 一个是帅哥,一个是美女,正所谓金童配玉女,若这两人能凑成一对,也是佳话呢! 再者,宋代的官制,特别是县令,县尉这些低级官员都是三年一任,等方左卿任期满了,自然要调到别的地方去做官。 到时方袭阳就不能和自己一起玩啦!虽说杨涵瑶也不是什么贪玩之人,可这古代能解闷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有方袭阳这么一个朋友在身边,多多少少还多了一些朋友间的乐趣。 这胡弘毅是胡宿的孙子,是常州城的士绅之家。这等家世自然是配得起方袭阳得,恐怕还是方袭阳的家世略微差了点儿呢。 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把稻田养鱼搞出来,让方左卿呈报上去,升官发财是免不得的,到时方袭阳的家世与这胡弘毅也就堪堪相配了。 方袭阳嫁给了胡弘毅,也就可以留在常州,自己就不用跟好友分开啦! 杨涵瑶美美地想着,心里自说自话地就把这二人给牵到一起去了。这不是杨涵瑶八婆,而是很八婆呐!完全无视了那边两人之间的电闪雷鸣了…… “这位是胡公子的妹妹,名叫胡淑修,字文柔。”杨涵瑶一边怀着鬼心思,一边介绍着。 “文柔妹妹,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名叫方袭阳,是老父母大人的二千金。” “姐姐有礼了。”胡淑修出生名门,人虽小,规矩却是实打实地,听完杨涵瑶的介绍,赶忙站起身来行礼。 方袭阳见对方这般礼貌,也就撇开了她是渣男妹妹的身份,再者小姑娘的样子看着很可爱,让人觉得很舒服。 方袭阳自觉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哥哥是渣滓,妹妹可不是,看见没,人家这多礼貌啊! 不像某个人……方袭阳撇了一眼胡弘毅,见那家伙坐得毕恭毕敬,脸上一脸淡然,心里不屑! 切,装什么大爷,目无法纪的人渣子! 97.第97章 方袭阳是数学天才? 等招呼完了,胡淑修也等不及了,再也顾不得世家千金的风范,忙问道:“姐姐,你出得那题,最后的答案可是五年零五十?” 刚还一直洋洋得意的方袭阳一听胡淑修的话,顿时跟泄了气得皮球似得,迅速瘪了下去,头都垂了下来。 胡弘毅扬了扬眉毛,看见方袭阳那样,紧绷着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不过也就一闪而过,屋里的人都没有看到。 杨涵瑶点了点头,问道:“妹妹是如何算出来得?” 胡淑修小脸一红,喃喃说道:“不瞒姐姐,这是我用算盘死算出来得。我想来想去就是不得其法。所以……” 她又站了起来,“还请姐姐赐教。” 方袭阳一听这话,立刻抬起头来,刚刚无神的双眼立刻又明亮了起来,杨涵瑶见她那样,似乎都在她头顶上方看见了复活两字,顿时就窘了。 难道她知道怎么取巧?杨涵瑶心里困惑,看方袭阳又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来,心里泛着嘀咕。 难不成方袭阳是数学天才? “你知道?”胡弘毅脸上带着怀疑,甚至是轻视。 顿时方袭阳就恼了,她冥思苦想了几天才找出这道题的规律,岂容这渣男这般轻视自己? 火气一上来,她也就自动忽视了别人的家世,火冒冒地说道:“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吗?” “我当然!!”胡弘毅气结,他要知道早说了,还在这里等杨涵瑶解惑么? 方袭阳见他那样,心中更为得意,扬了扬眉,说道:“一加一,加二,加三一直加到一百,这题看着复杂,其实只要找到其中规律,就很容易解答了。哪怕是加到一千,也容易!” “哼!”胡弘毅轻哼一声,显然不信,或者说,是他根本不想去相信晋陵上层圈里谣传得草包千金能解答出这题来。 要知道,自己的妹妹算学天分已是很高,自己也不赖。可就这样,兄妹几人仍是没能找到其中这规律,最后的答案,还是他和妹妹拿着算盘,算了好久才算出来得。 杨涵瑶也有些发愣,不会吧?她倒不是轻视方袭阳,而是方袭阳一向显示出来得的行为作风都不像那啥…… 好吧,做为闺蜜,杨涵瑶这想法有些不厚道,可事实也是如此啊…… 方袭阳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有数学天分得人!难道是自己走眼了?还是她之前从未用心接触过算学,所以天分一直没显现出来? 想到这里,杨涵瑶觉得有些热血沸腾,突然激动了起来。她看着方袭阳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 感受到杨涵瑶那热切的目光,方袭阳越发得意,她慢慢地坐到了椅子上,欣溶早就乖巧地奉上了茶。 方袭阳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拎着茶盖子,慢悠悠地说道:“瑶儿妹妹,如果这数加到一千,是不是五万零五十啊?” 杨涵瑶点头,胡弘毅一脸不屑,“是你早算好得吧?” “呵!”看着胡弘毅那张臭脸,方袭阳心里一阵暗爽,也不计较胡弘毅的嘲讽,很是大度地说道:“我何须如此?不信,你随便出题。” “阿哥,你别闹了!”胡淑修等不以及了,她觉得方袭阳一定是找到规律了,也不知道自家阿哥干嘛和这个姐姐过不去呢?真是得,这个姐姐也是算学天才啊! 太好了,果然桑先生身边的人都不简单!我也要和桑先生多往来,一起切磋学问。 胡淑修的小手在袖口里攥得紧紧地,看着方袭阳的目光十分狂热,“袭阳姐姐,到底是何规律?” 被胡淑修那样的目光看着,方袭阳此刻的感觉是好到爆了!她的下巴昂得越来越高,心中还无限感叹: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样得。哪怕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也不一眼。 瞧瞧,这小妹妹多可爱啊! 乔也拿够了,请教问题的小妹妹又这般虔诚,方大姑娘自觉不好再端架子,于是缓缓说道:“其实说明白了,这题就不难了。” “文柔妹妹,一加一百等于多少?” “这还用问么?五岁稚童都晓得。”胡弘毅冷哼着,看着方袭阳那小人得志的样子,他恨不得上去掐死她。 可惜,不能啊!他忍! “当然是一百零一了!” 方袭阳翻了个白眼,撇着嘴说道:“我又没问你,我问文柔妹妹呢。妹妹,你来说。” “嗳!”胡淑修应了一声,回头给了她哥一记白眼球,显然对于自家哥哥一直捣乱已不待见到了极点…… 胡弘毅顿时觉得眼前黑了…… 他,他这,这是被自家妹子嫌弃了? 苍天啊! “姐姐,是一百零一。”胡淑修回答着,脑海中却有什么一闪,只是那念想闪得太快,她来不及抓住,可直接告诉她,那就是这道题得规律了。 方袭阳点着头,“没错。那我再问你,九十九加二等于多少?” “一百零一。”胡淑修回答道,她低下头,忽然又抬起头来,眼里放出光来,“姐姐,你是说?” 她一拍小手,咯咯地笑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方袭阳笑着说道:“现在明白了吧?”说完又挑衅似得看了一眼胡弘毅,问道:“胡公子,你明白了吗?” 胡弘毅冷哼一声,他又不是蠢蛋,话都说到这样明白了,只要不是傻儿,略微琢磨下就知道其中的奥义了吧? “我非痴儿,岂能不知?” 看着胡弘毅那臭臭的表情,方袭阳心里越发得意,轻哼了一声,咱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个人渣计较! 再回头一看杨涵瑶,只见杨涵瑶滚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把嘴巴张得,都快能塞进一个鸭蛋去了。 “瑶儿妹妹,瑶儿妹妹?” 杨涵瑶闭上嘴巴,咽了咽口水,问方袭阳道:“姐姐,这,这是你自己找出得规律?” 方袭阳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了,一张小脸板了起来,“妹妹,你这话是甚意思?姐姐我可不爱听啊!” 听了这话,杨涵瑶笑了起来,而且笑得非常傻。 “好,好,呵呵,好!” 屋里几人都吓到了,一向机灵的杨涵瑶此刻看起来就像是鬼上身,那笑容又傻又显得诡异,那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方袭阳,方袭阳忍不住哆嗦了下,咽了下口水,背后有些发凉。 还是胡弘毅胆子大些,他站了起来,问道:“桑先生,你这是?” 杨涵瑶依旧保持着“傻大姐”的笑容,再仔细看看,似乎都有口水流下来了。 她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只是没想到袭阳姐姐还是个算学天才。你们稍等下,我进屋拿个东西来。欣溶,去拿些点心来,不要怠慢了客人。” “是,姑娘。” 杨涵瑶说完转身就朝自己的闺房走去。心里狂风暴雨不止,耶!赚到了,赚到了,没想到方袭阳的数学天分这么高! 看来之前自己编写的数学,物理,化学的教材有用处了,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啊! 原来杨涵瑶为了第三条主线任务,自己除了做八音盒外,还自己编纂了一些数理化的课本,好在杨涵瑶的数理化不错,那课本不说编写得多好吧,但给这个时代的人研习应该也够了。 其实她可以在系统中将小学,初中,高中课本买出来得,而且这些课本还是成套得,但是因着眼下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商店又不是随时能交易,所以秉着能省则省的念头,也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这些课本原本是打算用来给自己弟弟用得。当然,以后等新房或者庄园落成,她也打算招收一些孤儿,教他们这些数理化的知识。 杨乐贤因为年纪还小,且才开始学习,所以杨涵瑶一直没把这些课本拿出来。 她打算等弟弟七岁的时候再开始教他算学。没成想,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呐!方袭阳有天分,胡淑修也有天分,现在自己编纂的数学课本算是有用处了。 须臾间,带着自己编写的《数学入门》又回到了正屋,她把书摊开,笑着说道:“姐姐,妹妹,胡公子,请看。这是我编写的数学入门,也就是算学入门。” 几人凑到一起看着,方袭阳哈哈笑,“妹妹,你这是鬼画符吗?什么时候转行做道姑了?”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姐姐,你倒是看清楚呀!你看,我这后面不都注解了吗?” “这叫阿拉伯数字。是从天竺那边传来得,我觉得用这阿拉伯数字算写,可比咱们这好。” 胡淑修不愧是连沈括这样的大牛都要请教的数学天才,仅仅只一眼,立刻发现了阿拉伯数字以及加减乘除的妙处。 一张小脸兴奋地发红,挥舞着小手激动地喊道:“太好了!姐姐不愧是桑梓远!这等才华,妹妹,妹妹要拜姐姐为师!” 说着,竟然真要给杨涵瑶行拜师大礼,杨涵瑶赶忙一把拉住她,“妹妹,这如何使得?莫要折煞我了。” 胡淑修一想,说道:“也对!拜师是大事,岂可这般儿戏?姐姐等着,我这就回家准备,让人挑个好日子,再来行拜师大礼!” 98.第98章 科学狂人 杨涵瑶囧了,其他几个人也囧了。杨涵瑶头上乌鸦乱飞,这胡淑修该不会是个学术狂人吧? 就像后世交流电之父——尼古拉·特斯拉。 这位塞尔维亚裔的美籍科学家对于科学探索的态度简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就跟毒品上瘾似得,他与整个世界脱离,为了科学,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常常废寝忘食,异想天开。试图将世界拆掉,然后加上新特性再重新组建回去。 这种对于科学探索的疯狂精神使得他成为了最伟大的发明家、物理学家、机械工程师和电机工程师,被后世之人称为“极客之王”。 眼前这胡淑修的狂热让杨涵瑶立刻想到了这位科学家,那种对于学识的狂热,让杨涵瑶都不由地兴奋了起来。 “妹妹拜师就不必了。如果妹妹感兴趣,不妨常来常往,也好做个探讨。妹妹,请看。” 杨涵瑶说着,又拿出物理与化学的课本,“这两本书也是我编写得。我觉得只要我们能把这些东西吃透了,富国强民不在话下,甚至可以实现我们华夏儿女千百年来的飞天之梦。” “嘶!”在场几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好大的口气!富国强民这口气就够大了,这,这啥,居然还能飞天?! 桑梓远疯了!这是胡弘毅唯一的想法。可他再一看其他几人,顿时头皮发麻! 一个疯子已经够了,现在怎么这屋里的人都成疯子了?就连家里的那两个小丫鬟也一脸热切地盯着那几本书。 “飞天?!”方袭阳脸上带着兴奋,“妹妹,我没听错吧?人真得可以飞天上去吗?那不是成仙了吗?” 杨涵瑶呵呵一笑,“怎么不可能?姐姐,看过放孔明灯吗?” 方袭阳点头,杨涵瑶继续问道:“那姐姐想过孔明灯为什么可以飞到天上去吗?还有如果做成一个巨大的孔明灯,人是不是也可以飞到天上去呢?!” 杨涵瑶的这两句话让胡淑修的眼前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莹莹之光,长久以来自己对于这世间的困惑仿佛在这一刻呼之欲出,就要找到答案了! “对呀!”方袭阳也兴奋了起来,“如果做成一个很大很大的孔明灯,把人吊在上面,不就可以飞天了吗?哈哈,这个有趣,我回去了,我要去做大孔明灯,我要飞天!” 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了,被杨涵瑶一把拉住。 “姐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姐姐可知这孔明灯要做到多大才能将人带上天去?带上天去后,又如何下来?还有,姐姐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孔明灯为何能飞上天去?” “为何?”方袭阳和胡弘毅同时问道。一意识到两人竟同时开口,顿时互相白了一眼,冷哼一声,把目光又放到杨涵瑶身上。 杨涵瑶想了下,回答道:“如果要解开这问题,就要学习这三本书上的内容。” 杨涵瑶指了指桌上的书,又说道:“诸位知道孔明灯如何制作得么?” “不就是下面点个火么?”方袭阳很不在意地答道。 杨涵瑶点头,说道:“没错。孔明灯用竹蔑扎成框架,用薄纸糊严。只在下面留口,在灯笼口的下面放一个小碟,碟内盛上松脂,然后取火折点燃松脂。过了一会儿,灯笼就能腾空而起,飞上高空。” “哎呀,妹妹,你说得这些我们都知道。可孔明灯到底为什么可以飞上天去呢?是不是学完这三本书,就能知道答案了?那好,明个儿我就天天来这里跟你学。” 方袭阳是个急性子,显然受不了杨涵瑶这样慢吞吞地回答,此刻她心上犹如猫爪,她忽然发现了比舞刀弄棒更好玩的事了。 一想起,以后若自己能做个大孔明灯出来,自己就能飞天了!到时给全城的百姓看到,会不会把自己当成神仙呢?一想到那个场面,方袭阳就觉得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杨涵瑶抿嘴一笑,“姐姐莫急。且听妹妹慢慢道来。” 杨涵瑶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其实这原理用最简单地话来说就是因为点燃的松脂使得灯内变热,产生了热空气,所以孔明灯就能飞升起来了。” “热空气?”胡淑修呢喃了下,“姐姐,热空气又是什么?” “想要解释这个问题,就必须了解空气是什么。你可以把他理解为是一种气体。其实这其中的奥妙并没有这么简单。这几本书中,有些东西也不是我自己发现得。” 杨涵瑶顿了下,心里快速组织着语言,她的忽悠表演又要开始了。 “我曾偶遇过一个行脚僧。那僧人一见我,就说我面相奇特。非要我跟于他学习几日。我笃信佛教,因此觉得这也是缘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几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胡淑修更是听得认真,经过杨涵瑶列举了孔明灯的列子后,她忽然发现其实生活中有许多东西都值得去探究。 就连胡弘毅也开始认真了起来,方袭阳更不用提了。她虽比杨涵瑶大,可一向以杨涵瑶为偶像,况且她这会儿她满脑子都想着飞天之事,自然是认真到了极点。 “那行脚僧很是奇怪。我只是在村口与他相遇,可不知为何知道我家住哪。且都半夜前来,与我讨要饭食。开始我有些害怕,可心下又好奇这僧人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我壮着胆子将吃食从后院拿于他。那僧人吃了我的饭食后,大笑,直道我有宿慧,说要传授学识于我。只说,我若能将此三门学问吃透,将来必定可造福世间诸人,名留青史。” 杨涵瑶勾着唇,笑道:“当时我就笑了呢。我一个姑娘家,又是个乡下孩子,要名留青史作甚?但若能造福世间万众倒也是极好得。” “桑先生心慈仁厚,且于名利于浮物,当得我辈学习。”胡弘毅拱了拱手,说道。 “公子谬赞了。”杨涵瑶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后来我见那僧人确实是在教我学问,也便安下心来。每日准备好吃食,待他前来授业。” “那位僧人法号虚空,虚空师傅告诉我,远在我大宋千里之外,有一欧罗巴,那里的人将算学,物理,化学研究到了极致。百亩田地,只需一家五六口人便可打理。” “什么?!”众人惊愕,“百亩田地,只需五六人打理?” 杨涵瑶点头,说道:“开始我也不信,可随着一日过一日的学习,我觉得那完全是可能得!” 说到这里,杨涵瑶严肃了起来,“诸位,如果我等吃透这数理化,强国富民又岂是难事?诸位可知,在那欧罗巴,人家一亩地可产粮十石以上,诸位,如果我大宋能如此,又何惧北边契丹,西边拓拔呢?” 几人陷入了沉思。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早熟,特别是他们这样的官宦之后。 对于国家大事,并不是像一般升斗小民那样无知。哪怕是只有十岁的胡淑修也常听到祖父,父亲忧叹国事。 方袭阳就更不用说了。她爹是基层干部,听到得见到得远比高层干部还要多,还要真实。 她虽顽劣,可行侠仗义一直是她的梦想。因此别看她整日无事,到处闲逛,可谁又知道方大姑娘会定期去一些破庙做些施舍呢? 宋自立国以来,对武将一直采取打压的态度,矫枉过正,不是汉人不能打,而是各种约束使得汉人变弱了。 比如在这古代打仗,汉人讲究个阵法。这宋代将军去打仗了,也用阵法,可惜这阵法都是皇帝制定得,你若改变阵法,赢了无功,败了死罪! 这在现代人看来,哪怕没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会笑掉大牙!开什么玩笑嘛,战场上瞬息万变得,拿个破阵法在那死磕,你不输谁输?你要赢了,那简直没天理了! 再说了,古代通讯不发达,将士们在阵前,皇帝在京城,等你阵法传到京城,黄花菜都凉了,等着收尸吧! 至于这奇葩的想法是谁搞出来得?嘿嘿,就是那斧声烛影,来位貌似不大正的宋太宗! 更为离奇地是,宋代的这些将军大帅们常常调来换去得。按理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为了防止武将做大出现新军阀,最后造反,做为一个统治者完全可以理解得。 而且在后世不也是几大军区的司令每隔几年就互调了么?可宋朝的武将互调非常奇葩。 奇葩到什么程度?每一年一调那是长得,有的甚至几个月就调换了。搞到后来直接变成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就这样还怎么打仗? 胡弘毅对于这样的感受特别深。他祖父是枢密副使,掌管地就是军事。因着妹妹年幼,他与妹妹虽没有随祖父与父亲常住京城,可书信却常有往来。 并且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去京城看望祖父与父亲,自然也就听到不少“国事”。 对于国朝的不作为,胡弘毅是有想法得。可他身为家中的嫡子长孙,要顾及家中的名声,有些话他并不能说出口。 就好像他明明想做个将军,可现在被迫只能读四书五经。 而不允许他去做将军的原因很简单:文臣的家里不能出个武将! 可笑至极的理由!可现在国朝就是这样,文武不两立,文臣压着武臣,就他的家世,想当将军?下辈子吧! 虽今生不能为将,可若能为国朝出一点力,那也是好得。胡弘毅这样想着,看着杨涵瑶的目光越发热切了起来。 99.第99章 方袭阳的决心 胡弘毅,胡淑修,方袭阳几人在杨涵瑶家待了一下午,直到临近黄昏才离去。 离去时,胡弘毅将三本书带了回去。在杨涵瑶家里便说好了,这几本书由他去刊印。 像他这样的家世,家族里总是会有一些产业得。书香门第,弄个书局加雕版印刷的工坊,既显得低调也不失了诗书传家门户的脸面。 既然家里开着这样的作坊,胡弘毅也就义不容辞地包揽下了三本书的印刷任务。杨涵瑶客套几句,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人家都坚持到那样了,她杨大姑娘也不好驳了人脸面不是? 其实严格说来,那几本往好听了说是书,而根本却只能称得上是小册子。 特别是物理和化学,一来杨涵瑶虽然数理化还不错,可毕竟还没到了能编纂教材那水平。 二来嘛,考虑到这个时代人们的接受理解程度,有些太过超前的东西并没有编写进去,化学元素表也只写了二十来个,有些东西甚至只是做了一些设想而已。 因此除了数学那本还稍微厚点,其他两本的内容并不多,可因着时代的差异性与局限性,这个时候的人们哪怕就只是这点东西,要理解起来也并不容易。 当然,也不排除有那种天才存在,例如沈括,或许他就很容易理解这些东西。 再说这日方袭阳回到家后,就扎进了自己的闺房,满脑子都是杨涵瑶下午说得那些话,那些事。 世界原来如此之大,其中的奥妙,一个人穷尽一生怕也是难以理解透彻。 杨涵瑶今天说得还只是冰山一角,可窥一斑而知全豹。仅仅只是这微微一角,却好像在自己的眼前展示出了一个全新的世间。 原来在这世间,不是只有那些令自己厌恶的《女戒》,四书五经;也不是只有兵法拳谱,舞刀弄枪。 周遭的一切原来并不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与简单,都有其规律。就算是此刻,自己这一呼一吸间,都存在着无穷的道理。 方袭阳想起有次陪母亲去寺庙里,庙里的和尚打着禅语:一花一树一菩提,一尘一沙一世界。 现在回忆起,竟有种顿悟之感。可却又无法说清楚道明白,只是觉得好像摸到那个边缘了,只要再跨前一步,看见地又将是另一番风景。 自己之前看到了什么?现在又看到了什么?将来呢?瑶儿妹妹呢?她看到得又是什么? 一定比自己看到得多吧……父亲都觉瑶儿妹妹是有宿慧之人,可现在看来,瑶儿妹妹却是追求穷极之人。 否则那行脚的僧人只教了她短短数日间,若没有自己的细心观察与用心体悟,又如何能运用自如,编写成书? 她看到得东西,或许是花,是尘,是树,是沙;亦或许也会是那世界,那菩提。 可不管是什么,却都没有困住她。她在这样的探索中乐此不疲,甚至还造福了一方人士。 那在寻常人家眼里视为有毒之物的石炭,经她巧手摆弄后,不但无毒,还大大方便了世间之人。 仅仅只凭这一点,方袭阳便相信,杨涵瑶说得吃透数理化便可富国强民的理论绝不是无的放矢。 “飞天……”方袭阳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反反复复好几遍后,她的手慢慢地开始握紧,忽然,她站了起来。 她四下巡视着满屋或华贵或雅致的摆设装饰,她觉得自己明白了,明白了自己为何与姐姐,与那些大家千金们的不同,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厌恶读书,只好舞刀弄剑。 而是自己与她们从骨子里始,就是不同地。从很早很早之前,自己就一直处在恐惧中,这种恐惧最后变成了后来的抗拒。 她记得从她自记事起,就常常看见母亲独自一人偷偷拭泪,那压抑着的声音,让她觉得心好像在疼,一阵紧过一阵难受,一如母亲那轻轻重重,高高低低的啜泣声。 而当她走过去,走到母亲身边时,母亲最先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待转过身来,眼泪虽不见了,可那双红肿着的眼让人更加难过。 再接着,母亲便会装着若无其事般,问询着自己一些问题,仿佛刚刚地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般。 这样的事情有过好几次,她渐渐意识到或许母亲并不愿意让她见着她在哭。 等年纪渐长,她便明白了。母亲是不想让她担心与难过。渐渐地也就揣摩出了母亲偷偷哭泣的原因。 是因为父亲!还有那些子个姨娘! 明白地那一刻起,她深深地恐惧了! 母亲告诉过她,奶妈也告诉过她,她是个姑娘家,姑娘家长大了是要嫁人得。 就像母亲那样,离开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跟着父亲东奔西走。一切都要以父亲为天,就算是父亲找了姨娘,母亲也不能说什么。 为了一份体面,为了一声别人口中的贤惠,为了不被夫家以“善妒”之名而驱离,母亲只能在人后偷偷哭泣。 难道自己以后也是如此吗?可是为什么呢?就因为身为女子就该如此么?她不甘心,她不要像母亲那样,一边以泪洗面,一边与几个姨娘斗得你死我活,为得只是晚上父亲会睡在哪个房里。 她不要那样,所以她只爱习武不爱读书。她讨厌那些书本,特别是女戒,她感觉写出这书的那个女人一定脑子不正常,里面说得东西也是狗屁不通,臭不可闻! 可她越是这般抗拒,周围地人就越要不断地提醒她:你是个姑娘家,你怎能这般?你是要嫁人得! 这样的话让她烦躁至极,却也越发地恐惧未来的日子。她越恐惧,就越抗拒,行为也越发地肆无忌惮。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随心所欲的日子还有多久……总之,过一天算一天吧! 直到今天下午,听了杨涵瑶说了那么多奇妙的事后,特别是关于人可飞天的那些话,她居然觉得读书其实也挺有趣得嘛! 当她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很讨厌做学问得吗?为什么现在会有这样离奇的想法?觉得读书也有乐趣? 她再次陷入恐惧中了,她这几年努力地抗拒着那些书本上的东西,就是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同母亲一样,受了委屈只会哭泣了。 她想了很久,直到刚刚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学问与学问也是有不同得,而杨涵瑶说得这些个学问才是自己想要得。 同时她也想到,如果自己可以造出把人带上天且还能安全着落的孔明灯,而自己则成为千百年来第一个飞上天的人后,自己的未来会不会和母亲有些不同? 会得,一定会得!方袭阳紧抿着的唇透着她的决心,那些伴随了她好几年的恐惧感,压抑感终于不再是那么浓烈了。 她找到法子了,她要飞天,她一定要成为千百年来第一个飞天之人,她要用这千百年来头一份的荣耀改变自己被困后宅,以泪洗面的命运! 看了看桌上杨涵瑶送给自己的包袱,杨涵瑶称这种包袱为挎包。手抚着挎包上面的图案,边上那些非银非玉的东西也是她从未见过得。 据说这个东西叫作珠片,是瑶儿妹妹从那行脚僧处得来得。而那行脚僧又是从那欧罗巴,将这珠片带回。 若不是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东西。甚至比珠宝看起来还要夺目,且十分轻薄,可绣成各种图案。 而中间的那朵牡丹,就更奇了!方袭阳虽抵制家中的各种教育,可多多少少还是被逼学过点女红的。 她的女红虽一塌糊涂,可基本的一些针法还是知道得。挎包上的这朵牡丹的绣法,竟也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针法。 但是她也没深究,杨涵瑶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传奇。放眼大宋,就算是加上那辽国,西夏,又有几个人能在杨涵瑶这个年纪便已有了那么多成就呢? 做为传奇人物的手帕交,方袭阳感到与有荣焉。更何况,这挎包可是瑶儿妹妹亲手做得呢,这点让她觉得很窝心也很开心。 其实她没什么朋友得。在遇见杨涵瑶之前,唯一的玩伴估计也只有杏儿了。 她也试着主动结交一些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女孩,可惜地是,自己写了信,信也确认交到对方手里了。 别人信到也回了,只是言语中的客套与疏离也就不用提了。就算自己主动跑去找别人,别人也总是以各种借口回避。 贴了几次冷屁股后,她也就彻底明白了。别人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想和自己做闺蜜,给自己回信也完全是出于礼节。 她方袭阳有时做事是有些鲁莽,可毕竟不是痴儿。人家这态度都这么明朗了,自己又何必去惹人不痛快?没得让人看笑话,自己也丢份。 而当她第一次遇见杨涵瑶时,她对自己投来的微笑,那笑看着是那样的真诚,不同于以往的那些人。 她心中便隐隐有个感觉,这个人应该有些不同吧? 于是,破天荒的,她竟又一次提笔主动给人写了信,表达出做个朋友的想法。 而杨涵瑶也回信了,虽然这中间还产生了一些小误会让自己有些生气,甚至是失望,可她没想到自己有些过份的质问竟没让对方生气。 对方还十分诚恳地跟自己解释了一番,且回信的速度非常快,完全不像以前的那些人,只是在应付自己。 就冲这点,她也觉得杨涵瑶是个可交之人。后来种种事迹表明,自己这回果然没有再看错人,她们俩真得成了手帕交。 想到这里,方袭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眼里都是暖意…… 有闺蜜真好啊…… 她又摸了下那挎包,心道:“瑶儿妹妹这样厉害,我也不能太差了!否则岂不是给自个儿的闺蜜丢脸?嗯,就是这道理!桑梓远的手帕交起码得是飞天第一人!” 100.第100章 异类 杨涵瑶没想到自己的一些话会给方袭阳带来这么大的触动,竟让这个一向没心没肺的家伙坚定了要当飞天第一人的想法。 更不知道方袭阳看这个看似直爽明朗,甚至是有些一根筋的姑娘内心深处竟藏着对婚姻深深的恐惧。 虽然她能感觉到方袭阳对于世俗礼节的不屑,可怎么也想不到方袭阳这么一个古生古长的官宦千金对于世俗于女子的约束怨念深到了这个地步,甚至都产生了恐惧,认为一旦嫁人,那就是不幸的开始。 其实杨涵瑶来到这古代后,自己也不敢去想自己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 来自后世的她,所受的教育里只有一夫一妻,忠诚于另一半不仅仅是爱的体现,更是一种责任。 而在这古代,虽然也是一夫一妻制,可当中却多了妾这个产物。到了宋代,有些商贾人家居然还出现了平妻一说。 可不管妾也好,妻也好,除了地位上有差别外,其内心所要承受的煎熬却是相同地。 情人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只要是个正常人谁愿意和她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杨涵瑶一直不大愿意去想这个问题。每次脑海闪过这念头时,就总会以自己现在还小这借口来麻痹自己。 其实她这种表现何尝又不是一种恐惧与逃避?她不是个胆大包天的人,没有勇气去挑战这个时代人们公认的“道德水准线”。 毕竟她现在可是活生生地生活在大宋朝啊!不是在玩游戏,也不是在拍电影,而是真真切切地在大宋生活着。 在这时代的女子,除非是丈夫自己真心不想纳妾,否则任你如何凶悍,倒霉地只会是自己。 中国古代历史上怕老婆的名人不是没有。眼下在这北宋就有一位!那就是被后世人誉为北宋大科学家的沈括! 沈括这位大牛怕老婆怕得十分离谱。沈括早年丧偶,后来娶了京城女子张氏。 这个张氏的父亲也是个当官得。他看到沈括聪明勤勉谦虚谨慎,就把宝贝闺女嫁给了他。 沈括因有丧偶经历,且张氏年轻貌美,又很有贵族的气质,对于这样的佳人,沈括自然是处处迁就。 要知道沈括在官场上可不是什么软脚虾,那手腕硬着呢。 王安石变法,沈括那可是出了不少力得。沈括当时负责北宋财政部门的改革,这位大牛愣是硬起手腕顶住一切压力,罢免了六个不作为的官员,在当时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想想看,一个在官场上手腕如此强硬的男人在张氏面前居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任期呼来喝去,也毫不在意,反而安之若素。 据说,张氏的刁蛮暴戾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有一次沈括不知为何惹怒了张氏。结果那张氏冲上来一把就揪住了沈括的胡子。 沈括下意识地想闪开,哪知这动作更是激怒了张氏。张氏愣是紧紧地拽着沈括的胡子不放。被人这样拽着胡子,哪能不疼啊? 沈括就想要挣脱,结果十分血腥的一幕就出现了…… 沈括大牛下巴上大部分的胡子竟硬生生地被张氏给拽了下来,顿时,鲜血直流。 家里的仆从们吓得忙伸手捂住眼睛,不忍看这血腥的一幕。 按说这要在后世看来,这简直就是家暴了啊!就算是二十一世纪,也没几个人能容忍。 可这沈括,不但没吭声,反而在这之后怕张氏怕到了骨子里。每次听到张氏的声音,忍不住浑身战栗。 梦溪园八年时光,沈括就是在这样的高压氛围中创作完成了《梦溪笔谈》。 后来张氏去世,沈括的一些朋友知道后,都替沈括庆幸,终于摆脱苦难了! 哪知沈括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张氏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让听了此话的人,当场下巴就掉到了地上!这,这人是不是欠抽啊? 而且张氏死后,沈括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一些要好的朋友就来陪伴他,拉他出去散心什么得。 结果有一次在江边散步,也不知谁起得头,竟又说到了张氏。沈括在旁听了,一言不发,沉默片刻后居然抬脚就要去跳江自尽,幸好被在场的人给拉住了。 试想下,如果沈括对于张氏不是爱到了骨子里,又怎会如此纵容她?张氏对待沈括的暴虐都可以史书留名了,可想她的行为在当时的社会造成的影响有多大了。 男权为上的时代,一切以男人的感官为标准。张氏再貌美,家世再好,就这等“出格”的行为,沈括若要休她,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官司打到皇帝老儿那都没用。 而古往今来,痴情的女子多,而痴心的汉子却少。而一个女人若把自己的未来完全寄托在男人所谓的“爱”上面,那往往痛苦地便只会是自己。 不是男人们混蛋,而是基因决定了雄性生物从骨子里就喜欢多吃多占。 他们可以一边爱着一个女人,转身后又能同另一个不爱的女人调情,甚至是上床。 在他们看来,或许那不叫什么糟粕之事,因为所有的糟粕都被一种叫作“征服欲”的东西给掩盖了。 这是一种原始的本能:强壮的雄性应该占有更多的雌性,而雌性应该学会服从与取悦。 本事越大的男人,这种本能也就越容易被放大。地位越高,某方面的想法也就越强。 光棍,钻石王老五都是单身汉,唯一不同地是光棍靠幻想满足自己;而王老五们则用现实陶醉自己…… 而在这封建王朝,沈括这样的人是可遇不可求。那么杨涵瑶和方袭阳这两个另类,若不想臣服,唯一的出路似乎就只有去找个光棍了? 否则就她们两这思想,骨子里又都是个倔种,被夫家扫地出门算好得,搞不好姐俩还得被沉池塘,一起喝泥浆去了。 正是因着两人心里都清楚,身为女子想要反抗这世俗礼教的约束那太难了!所以两人交往中,谁也不会主动去提这问题。 方袭阳恐惧,杨涵瑶也同样恐惧。 杨涵瑶的恐惧来自后世各种资料的描述,而方袭阳则是来自她的家庭。 “一生一世一双人……”杨涵瑶喃喃而语,“姐姐,要说得是这个吗?” 方袭阳愣了愣,她只是不想像她母亲那样,嫁了人就过着那样凄惨的日子。 可当杨涵瑶把这句话说出来时,她忽然明白了。原来恐惧的背后自己的追求是这个吗? “瑶儿妹妹,难道不想吗?” 杨涵瑶苦笑了下,看着方袭阳问道:“在这乡间,村民大多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姐姐可知为何?” “为何?” “因为穷。”杨涵瑶淡淡说道:“果腹尚且不易,如何再能取妾?” 方袭阳听了沉默了半晌,才问道:“妹妹的意思是说男人一旦发迹,定会娶妾?” 她抿了口茶,继续说道:“可我听说新来的知州王大人就只有妻子,没有妾。” “知州王大人?”杨涵瑶心里一动,会是那个王大人吗?历史上记载过,那位大人倒的确只有一个妻子,没有妾这产物,而他曾经的好友司马光也是如此。 且那位大牛倒也的确在常州做过知州,因着在任期间在常州兴修水利,体察民情,后人还在县直街西首建“半山亭”来纪念他。 如果真是那位的话,那么杨涵瑶就知道现在是公元哪一年了。 “姐姐说得王知州可是王安石王介甫大人?” “是呀!”方袭阳点头,“妹妹也知道这位大人吗?” 杨涵瑶点了点头,心里激动了起来。终于搞清楚现在是哪一年了啊!公元1057年,苍天啊!可真不容易啊! “不过听说这位大人有些怪异……”方袭阳皱起眉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哎呀,不管这些事了。妹妹,你一定要教我数理化,我要做飞天第一人。” 杨涵瑶无奈地叹了口气,“姐姐想学,妹妹自然不敢藏私。只是姐姐,你成了飞天第一人后,就一定能找个一世只有你一人的相公了吗?” 方袭阳脸红了下,喃喃说道:“总要试一试不是?如果就这样放弃了,岂不是……” 杨涵瑶笑了起来,“姐姐说得对!”她用力地点着头,“要我说咱们女子可不比男子差!咱们就好好研究这格物之道,等我们做出成就来,世人就知道女子也可顶半边天!” “说得好!”方袭阳听了这话,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妹妹,这数理化学好了,真能如你所说得那样,强国富民吗?” “那当然!”杨涵瑶勾着唇,一脸自信,“姐姐不是想做飞天第一人吗?姐姐想过没,如果我们真得可以造出巨大孔明灯将人带上天,如果两国交战,我等在空中投掷硬物或泼上火油,那会如何?” 方袭阳眼前亮了,一拍手道:“那不是打得敌人无还手之力?” “说得对!”杨涵瑶也拍手道:“恐怕就是床子弩也无法将其射下。如此一来,出入敌军如入无人之境,天下兵马能耐我何?!” 101.第101章 麻醉术(书城5000收加更) 方袭阳听了这话,两只眼睛闪闪发亮,说道:“要不咱们去多招收些人来学这个数理化好了。” 她顿了下,说道:“我平日里的家用也存了不少下来,拿出来,咱们办个书院,招些姑娘来一起学这格物之道。” 杨涵瑶一愣,她没想到方袭阳居然会说出这样疯狂的话来,居然想办学校?还是女校? 看着杨涵瑶发愣,她想了想,继续说道:“要是钱不够,我再跟我娘要些……” 杨涵瑶摆了摆手,说道:“姐姐,这不是钱的问题。咱们才这么点子大的人,办书院,谁会来读呢?且世人都以四书五经为大道,谁会愿来学这格物之道?且若要学这格物之道,而需识字,又要是女子,咱们去哪找那么多识字的女子来学格物之道呢?”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能识文断字的姑娘家一般家境都不错,请得都是西席,哪肯来书院读书?她们日日夜夜研习地也是女戒。像文柔妹妹那样的人世间又有几个?” 一番话下来,方袭阳顿时又泄气了下来,“妹妹倒是说得大实话。”她握了握拳,“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放弃得。” 杨涵瑶为方袭阳这种精神感动。那种找到了机会就会为之而坚持的人总是让人敬佩得。 “姐姐,这事不急得,慢慢找,总会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得。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姐姐也不必把目光局限在如何造出飞天神器上。” 她看着方袭阳皱起眉,笑了下,继续说道:“学好数理化,可不仅仅只是能造飞天神器啊!” “哦?”方袭阳也笑了出来,“那你说还能做什么?” “那可多了。”杨涵瑶笑着说道,“这天一日热过一日了,姐姐既然私房钱多,可有兴趣与妹妹一起开个店铺?” “瑶儿妹妹,你这说得都是哪跟哪啊?这和学好数理化有什么关系?不过……” 方袭阳眼珠子转了下,虽说她月钱不少,可花费也大,若能赚点花销倒也不错。 “妹妹准备做什么生意?” 杨涵瑶笑了下,说道:“粥店加冷饮店,简称茶餐厅吧。” “茶餐厅?卖粥和饮品?”方袭阳摇着头,“那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妹妹不住城里不知道,这卖粥人天天都在城里转悠着,无非也就是糖粥,绿豆粥什么得。” “至于饮品,除了酸梅汤还有甚花样?做这生意可不好做呢!不过茶餐厅,这名取得有点意思。” 杨涵瑶咯咯地笑了起来,略微有些臭屁地说道:“姐姐,我可是桑梓远啊!一般的粥店我又怎么会去开?至于饮品嘛……” 杨涵瑶拖长声调,“能做得花样更多了。且这天越来越热,若大热的天里,咱们哪怕就只卖些冰镇的酸梅汤也能赚钱呢。” “什么?冰镇酸梅汤?!”方袭阳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别开玩笑了,妹妹!光弄个冰窖子就要不少的钱呢!” 杨涵瑶嘟起嘴,故作不悦道:“姐姐,你这是小看我了呢!刚我还跟你说了学好数理化,这世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是冰镇酸梅汤而已,我杨涵瑶就是有本事大夏天得,没有冰窖也能做出冰镇酸梅汤来!” “噗!”看着杨涵瑶那样,方袭阳笑得更甚了,“妹妹别逗姐姐开心了。没有冰窖,大夏天也能做出冰镇酸梅汤?嘻嘻,妹妹,你这是去哪学了仙法来了?” “姐姐不信?”杨涵瑶挑了挑眉,“来来,今日我正好要去和春堂与那唐大夫探究医术,顺便在药房买些东西,让姐姐就见识下我的仙法!” “哈!”方袭阳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又冒了出来,她站起来,说道:“好呀,我这就陪你走一趟。我倒要看看妹妹如何凭空变出冰块来!” “走就走!” 说着,杨涵瑶便回屋拿了挎包,又跟杨李氏说了一声,带着芸娘,坐着方袭阳的马车便进城去了和春堂。 唐世川见到杨涵瑶来访自然是高兴不已。说实话老头子已经等了好几天了,现下见到杨涵瑶来访,自然是高兴地将人迎进后堂,又让学徒上了好茶点心招待。 杨涵瑶与方袭阳客套了几句,便坐了下来。杨涵瑶第一件事当然是要问那位妇人伤口恢复得情况。 唐世川一听杨涵瑶问及那妇人,顿时两眼发亮,摸着胡须说道:“小娘子那药可真是神药啊!那位大娘子伤口恢复不错,也无发热迹象,想来是大好了。” 杨涵瑶点头,“再过上七日便可拆线了。” “哦?”唐世川想了想,说道:“呵,老夫倒是没想到,这线还要拆去。小娘子这一身医术是从何处学来?” 杨涵瑶笑了笑,没有回答唐世川的问题,反而问道:“唐先生,您上回说您会制作一种汤药,可使人昏厥,不知……” 唐世川想了下,知道杨涵瑶是在问那汤药的配方。一般人这样问,唐世川一定会觉得无礼至极。 因为在这时代,不管是匠人,厨师,甚至是医者,手里所掌握的技术就是他们的立身根本,不会轻易传授他人。 就算是自己的学徒也要看其资质,才决定是否要倾囊而出。所以这也就导致了许多工艺,甚至是医术的失传。 一般人也不会像杨涵瑶这样唐突地去问一个大夫的药方,因为那是很失礼的举动。 不过也正因为问出这话的人是杨涵瑶,唐世川也就没有生气。况且唐世川认为杨涵瑶虽说聪慧,诗词歌赋乃至医学都已有成就。 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是?还没到了精通人情世故的年纪呢,小小失礼之处也非出自本心,当然也就不会去计较了。 况且自己那药方也是无意中调试出来得,说实话,要是在没见识到缝针术前,他觉得那药方就像个鸡肋,几乎毫无用处。 因此他也没什么保留地,爽快地说道:“其实也是老夫无意中发现得。用山茄花,火麻花共为末,每服三钱,一服后即昏睡。” 山茄花,火麻花?那不就是曼陀罗花和大麻么?杨涵瑶有些窘了,如果再加上其他几味药,那就是活脱脱的蒙汗药啊! 真没想到,在北宋就有这样的配方了吗?记得以前看一些背景为北宋的古装剧,看到里面有人使用所谓的蒙汗药,自己还吐槽过。 看来还真是自己井底之蛙了!眼前这位老先生说出的配方可不就是蒙汗药么? 想到这里,杨涵瑶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作揖道:“多谢先生将此方传授于我。” 唐世川忙摆手道:“小娘子客气了。小娘子施以缝针术时也未避忌老夫,说起来,倒是老夫偷师了。” “先生客气了。”杨涵瑶又坐回凳上,“些许微末之道不值一提。且此法在丫头手里无法传扬,若先生能传扬开去,造福众生,倒是给丫头积了福分。” 唐世川哈哈大笑了起来,心里也为杨涵瑶的这份胸襟而感到敬佩。想起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些藏私老脸又忍不住有些发红。 桑梓远能名满天下是有道理的啊!小小年纪就有了这份胸襟,倒是自己,活这么大岁数还不如一个孩童。 正当唐世川一边赞叹杨涵瑶一边又在自省时,却又听得那小人儿说道:“其实丫头也有一药方与先生这方有异曲同工之妙。那日事发突然,且磨好的药剂未带在身边,故而才将那妇人打晕。”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只是那日听闻先生也有一药方能使人晕厥,丫头心里一时好奇,所以今日才上门请教,没成想……” “哦?”唐世川惊讶了,居然这小娘子也有这样的配方? 杨涵瑶看着唐世川那惊讶的样子,心里偷笑。姑娘我可是来自后世呢,我出得药方肯定比你的好! “曼陀罗花、火麻花、坐拿草、生草乌、生川芎、当归磨成粉后,也可使人昏厥。” 唐世川听了摸着胡须想了会儿,忽然大笑起来,“真妙哉!生川芎可活血行气,当归可调血气,如此一来曼罗兰花与火麻的毒性便可减轻,妙!” 杨涵瑶心下佩服,不愧是晋陵名医啊!这功夫底子就是扎实。 交流完了药方,两人地又交流了一些其他心得,杨涵瑶把后世的一些医学理论当成了设想提了出来,让唐世川获益不少。 而唐世川见杨涵瑶丝毫不藏私,故而也将自己的一些行医心得拿了出来。 一时间,这一老一少交流地无比愉快,和气融融…… 而方袭阳,似乎已被人遗忘了…… 这显然让方袭阳这跳脱之人坐不住了,她忍了半天,终是忍不住了,小声提醒道:“瑶儿妹妹,那变冰块的事儿……” 得,这位主心里还惦记这事呢。趁着杨涵瑶与唐世川交流医术之际,方袭阳又想了想杨涵瑶的话。 自个儿在心里分析了下,知道杨涵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能如此说,必定是有把握得。 意识到这点后,她的心里就痒痒了起来。 杨涵瑶到底会使用什么法子凭空变出冰块呢?难不成她真会仙术? 方大姑娘表示她现在很好奇,急需杨大姑娘解惑…… 102.第102章 拜访胡家 杨涵瑶在和春堂买了硝石与明矾,明矾硝石可入药,因此在和春堂也备有这些药物。唐世川有些奇怪,杨涵瑶买那么多硝石与明矾做什么,但见一旁陪同杨涵瑶一起前来的小姑娘极力催促,也就没多问。 杨涵瑶买了硝石,出了和春堂,对方袭阳说道:“姐姐,上回文柔妹妹说了她家的住址,不如咱们去把她一起叫来看我表演戏法吧?” 方袭阳瞥了一眼杨涵瑶,笑道:“瞧你那得瑟的样子。行,一起去把文柔妹妹找来吧。” 胡府位于城中中部偏南地段的千果巷,临城区运河段,运河由朝京门入西水关,经东西下塘,穿城后出东水关蜿蜒向东,船舶云集,是南北果品集散地,沿岸开设备类果品店铺,故有“千果巷”之称。 这里是商业繁华地段,也是一些颇有家资之人选择居住之地。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富人区。 千果巷的“千”在常州方言中与“青”的发音相似,因此到了明清时期,又改名为了青果巷。 青果巷在明清两代走出了许多的名人,著名抗倭英雄、文武双全、散文四大家之一的唐荆川便是从这里走出去得。 唐荆川因会试高中状元,便在青果巷建造了一座大宅子,占据了小半个青果巷。 中国古代把考中进士称为“蟾宫折桂”,考过第一名的人,心中总有个“折桂情结”,于是宅子里就有了八棵桂花树,号称“八桂堂”。 而青果巷也因这八桂堂而闻名天下,乃人文荟萃,卧虎藏龙之地。 在这个巷子里留下了历代英雄的足迹和名流儒雅之士的书声琅琅,唐荆川,瞿秋白,钱维城,钱维乔,盛宣怀,刘国均,李伯元,赵元任,史良等。 明清两代,仅仅就只是这一条巷子里就走出了百个进士,两状元。可谓是常州的进士街。 可人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宋朝,这条街道便已是名人荟萃之地了。 常州一府先后出了1546位进士,9位状元,而在宋朝这条还名为千果巷的巷子里,就走出了无数的有志之士,征战良将,地方官员,社会名流难以计数。 临河的粉墙黛瓦马头墙,雕花长窗、码头、古纤道、系舟石以及临街那一座座充满了豪华富丽的石库门和门楼,备弄的幽长里是“侯门深似海”“庭院深深深几许”的钟鸣鼎食之家。 马车停下,杨涵瑶与方袭阳下了车,胡府门前的石狮威严肃穆;抬眼望去,在阳光的照耀下,匾牌上的胡府二字格外醒目。 门房内的仆人听到车马之声,早就从门房内转了出来,见是马匹拖曳之车,顿觉来人身份不凡。 不过身为大学士之家的仆从气势自然不同于旁人,见下车之人是几个女子,再看走在前头那两姑娘,年岁都不大,那的那位看起来也就十一二三。 不过打扮却是不俗,身上穿得是上等蜀锦,梳着双丫髻,头上一支兰花造型的步摇乃是上等白玉镶金而制。 身旁那位略小的,虽说穿得不是蜀锦,却也是绸料子,样式虽朴素,可那明明看着十来岁的孩子,眼中透出得精光却不容人小觑。 再往下看,更是惊愕了,那两小儿人身上挎着一个造型古怪的东西,看着像是包裹,却与平常那包袱不像。 看着精致,是特意缝制得。再看上面所配用之物,更是眼珠子都快下来了。 在阳光下,那包面上的东西闪闪发光着,门房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隔着也有些距离,还以为是珠宝镶嵌而成。 乖乖!这两位小主是什么来历?这派头,出入马车迎送,穿得是蜀锦,戴得是白玉簪,就连包袱也与旁人不同,竟用珠宝点缀,还不止一颗。 看那位大点的主儿,那整个包面上,啧啧,天哟!这是家里有多少钱,这么折腾啊!几乎满满一面珠宝啊! 学士是学士,学士自有学士的追求。可学士老家的门房虽眼皮子比旁人高,可看到这种富贵打扮的人自也不敢怠慢。 光这两位小主身上那包袱上的珠宝就差点晃瞎了他的狗眼。忙弓着腰,迎上前来,虽没说话,可这态度却是一目了然,恭敬! “这位老人家,我等是来找文柔妹妹得,劳烦老人家通禀一声,就说李家村杨涵瑶来访。” 杨涵瑶福了福身,自报家门,对芸娘使了个眼色。柳芸娘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关于门房这弯弯绕绕自是清楚明白不过。 而她呢,杨涵瑶也给她做了一个小包,不过不是杨涵瑶与方袭阳那种挎包,而是用鹅黄绸布料子做得手提包,上面的绣花则是芸娘自己绣上去得。 这样的包她还做了好几个,分与了家里的几个小丫头,当然,杨李氏也没落下,还有陆成他娘,韩氏。 柳芸娘自得到了这提包,就整日带在身边,包口穿了一个带子,可放得东西也多,比以前的钱袋子可好使多了。 柳芸娘松开包口的绳子,从里面刚拿出一串钱,可一想,这胡府是什么地方? 胡宿可是大学士,又是枢密使,这门房自然也水涨船高,区区二十文钱拿出来不是打人脸么? 柳芸娘想了想,又把铜钱放回去。好在之前杨涵瑶提醒过自己,身上要备些银子,她把银子剪成了一个个小角,放在提包备用。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了,心里再次对于杨涵瑶小小年纪,处事却这般老辣而感到钦佩。 在包里摸索了下,捡了块看起来比较大的银角子,在手心微微一掂量,估摸着一钱银子有余,便拿了出来,脸上带着笑迅速塞到了那门房手里。 胡永宝是胡家老奴,因着年纪大了,做事还算稳重便被调到了门房来。 别看是个门房,可在下人圈里都知道,随着自家主人的官位上升,门房可是个肥缺,里面的门道多着呢。 胡家虽然治家还算严谨,可对于门房收点赏钱的事儿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太过份也就当没看见了。 胡永宝一见这身边奴仆所使得钱袋子都是特制得,再看这料子,绣工,乖乖,这下人用的钱袋子都是上等绸料做得,这一出手就是一钱银子,他哪里还感怠慢? 再一听是来找自家大姑娘得,忙迅速收了钱,告了罪便匆匆回身去禀报了。 杨涵瑶和方袭阳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看到胡淑修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前,喊道:“瑶儿姐姐,袭阳姐姐,妹妹来迟,赎罪,赎罪!” “是我等不请自来,冒昧叨唠了。” “两位姐姐,快,里面请!” 胡淑修把人请进了门,有人来访,找得还是胡淑修这家里的小不点,自然就引起了当家主母的注意。 杨涵瑶一面跟着胡淑修走着,一面观察着,心里啧啧赞叹。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这院子造得,啧!没话说了,大气富丽又不失雅致!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两旁蔷薇满园,空气中隐隐有香气传来。 红绿相交间,又见垂花门楼,甬路相衔,山石点缀,牵藤引蔓,累垂可爱。 正走着,远远看见胡弘毅走来,见到杨涵瑶与方袭阳,拱了拱手说道:“果是桑先生来访,荣幸之至啊!” 杨涵瑶也福了福身,“胡公子有礼了。” 方袭阳一看胡弘毅,就觉得扎眼。不过碍于这是在别人的家里,况且人家好心来迎接,她方袭阳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只得福了福身子,说道:“胡公子有礼了。” “母亲听闻是桑先生来访,特命我前来迎接。” 杨涵瑶微微皱了下眉,心里叹息了下,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就是多。罢了,初次登门拜访,总该问候下得。 想到这里便点点头,“多谢伯母厚爱,还请公子前边带路。” 方袭阳与杨涵瑶被带到一处院落,只见院落外种满了各色花草,佳木茏葱。 进了院落,又见房舍几间,一明两暗,院内有一汪池水,虽不大,但上面已是绿色一片,荷花花苞抽出,含苞待放只在眼前。 跟着胡弘毅,胡淑修进了屋,见一穿着华贵的妇人端坐正方,乌黑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上面插着精美的发簪与步摇。 妇人见人进来,也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杨涵瑶与方袭阳,见两个孩子面容姣好,特别是那小得,一双眼睛明而亮,心道,难道这位就是写出明月几时有的桑梓远吗? 还真是个孩子呢! 胡弘毅做了介绍,杨涵瑶与方袭阳忙一一见礼,郑氏见此忙客套地让人不必多礼,让人坐了下来。 郑氏身旁的仆从也摆上了茶水,糕点,随后垂手站立旁边,大家风范在这仆从身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杨涵瑶看着这一切,没由来地一阵心烦。忽得就想起了那句路有冻死骨的诗句来。 可也就这微微的一个念头,却让她自己吓了一大跳,自己这心态是什么个情况? 难道自己是在仇富? 103.第103章 交锋 再看身旁的方袭阳,却差点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向跟皮猴似得方袭阳此刻竟然坐得端正无比,一脸严肃。 再往细里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方袭阳毕竟是官宦人家出生,这平日里的教养那也是极好得。 再加上这胡宿做着大官,方袭阳的爹也做着官,方袭阳再浑也不会在这里乱来,万一被胡大学士知道了,给自己爹吃瓜落怎么办? 想起自己心里刚刚那浮现出的烦躁,也就明白自己的心态了。 不是仇富,而是这样的大户人家给自己带来了压迫感,自然而然地就会感到烦躁,甚至是不满…… 想到这里,杨涵瑶心里叹息了一下,自己这心智还有得锻炼啊! 郑氏端着茶杯,拎着茶盖子,抿了口茶,观察着眼前两位小姑娘,特别是小得那个。 听过儿子的介绍,这位眼前跟自己女儿同年的姑娘便是闹得满城风雨的桑梓远,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更是把人震得不轻。 就是这么一个人,现在坐在那里,明明才十岁的年纪,可在脸上已看不出情绪,十分淡然。 郑氏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果然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定力与城府,会写出那样的诗句也就不奇怪了。 “听闻小女说桑先生不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就连算学上也颇有心得。”郑氏一边笑着,一边望着杨涵瑶说道:“前两日弘毅拿了先生三本著作回来,妾身翻看了下,不解之处颇多,犹如观望天书,不知先生可否给讲解一,二。” 杨涵瑶看了一眼胡弘毅,见他脸上闪过尴尬之色,心下明白。站起身来,看了看郑氏,心道,这个女人恐怕不好对付,看她对女子的控制欲便可看出。 她福了福身,说道:“让夫人见笑了,只是些许微末之道,上不得台面得。” “先生太过自谦了。”郑氏微微一笑,“说来修儿也对这算学一道颇有天分,先生小小年纪已名满天下,若能得先生指点一二,倒是她的福分了。” 杨涵瑶微微皱起眉,这妇人说话怎么有些刺耳呢?再一想,唉,自己这别号“桑梓远”三字,现在虽然被自己刷得很热,可毕竟还没到了天下人人追捧的地步。 且这郑氏见自己是个小孩子,她又是大学士家的当家主母,自然而然地就会把自己看低了去,端着一副官家太太的做派与自己说话也就最自然不过。 不过自己也不能给她看轻了!开什么玩笑,说实话就算皇帝老儿站在她跟前,她也不会感觉到什么紧张得。 阶级之说,在她眼里啥也不是。虽然她上辈子连市长大人都是在电视机里见到过得,可法制年代那种人人平等的教育已深入她的骨髓,想改恐怕是难了。 因此,杨涵瑶虽然知道古代阶级分得很清楚,她自重生大宋以来也一直比较低调,谨受这个时代的规矩。 可守规矩是一回事,受规矩也不代表着软弱,因此见这妇人言语不善,她抬起头,目光直视郑氏,不卑不亢地答道:“夫人言重了。我与文柔妹妹一见如故,故而以姐妹相称……” 她顿了下,又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再者文柔妹妹算学天赋极高,我又极喜爱算学,能有志同道合者,心中自是欢喜不过。若说指点这话,那倒反而失了朋友之意了” 郑氏瞳孔猛然一缩,屋内气氛变得有些凝固,胡弘毅和胡淑修的脸色都变得很尴尬。 自己的老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两孩子心中都有数。只是没想到得是,面对桑梓远这般身份的人,自家母亲也打起了拿捏的主意么? 胡淑修年岁还小,虽是聪慧,可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可不知道那么多。只是觉得母亲有些在刁难自己的朋友,心下有些不悦。 可为人子女者哪能说父母的不是?哪怕就是这样想想也已是罪过了,因此她只能站出来,慢慢说道:“母亲,姐姐们是来找我得,不如我们就先回……” 郑氏一摆手,喝斥道:“娘在与客人谈话,你一小孩子家家地,怎可这般不懂规矩?还不退到一旁,没得让人看笑话!” 胡淑修没由来地被自己老娘当着这么多人面喝斥了一顿,顿时红了眼,蠕着唇,喃喃说道:“是,母亲。母亲切勿生气,女儿知道错了。” 方袭阳早就看出这郑氏不是善茬,刚藏在袖口里的手早就握成了拳头,这会儿看见这妇人这般作态,心中更是气氛。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胡弘毅,果然有什么样的老娘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子女来!当然,胡淑修除外,但也太软弱了些…… 自打郑氏那不善的口气露出来后,柳芸娘的眼睛便一直盯着方袭阳。知道这主是个冲动得,虽说郑氏无礼,可自家姑娘可是没什么背景的人,郑氏是胡家长房的嫡媳,又是胡府的当家主母,若要找自家姑娘麻烦,那可是容易得很。 方袭阳脾气暴躁,若与这郑氏冲突了起来,方袭阳起码还有个当官的爹,可自家姑娘可啥都没有,唯一有得也只是一些虚名。 可在这些官宦人家的眼里,哪怕有些许虚名也是不顶用得。可千万不能让方袭阳把自家姑娘也拖下水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饱尝家世巨变的柳芸娘太懂这道理了。因此她看见方袭阳那两眼里冒出了火星子,她便已慢慢移步到方袭阳身后,见她一有起身的样子,忙伸手按住了她。 方袭阳回头看柳芸娘,柳芸娘微微地摇了摇头,方袭阳略微一想,又看了看杨涵瑶,咬了咬牙坐回了位置上。 只是那脸上就不好看了,跟结了霜似得。 柳芸娘与方袭阳这些小动作当然没逃过郑氏的双眼,她心道这个女子应是桑梓远的仆从,倒是个拎得清的。 她也不是故意针对谁。只是自己的家世摆在这里,女儿又小,桑梓远的名气又大,这两人往来,她自是有些担心得。 今日这般作态无非也只是敲打下这个桑梓远。不要仗着自己有虚名,便可压着自己的女儿。 我们胡府可不是一般人家,不仅是这晋陵的士绅,也是朝中大臣的家眷。 只能说郑氏从懂事起一直嫁到胡家便是在各种尔虞我诈中度过得,如果她要写本自传的话,那书名一定是叫“我的斗争史”最为合适不过。 心灵早在这多年的斗争中被磨练得看不到一丝柔嫩的地方了,哪怕面对杨涵瑶这样一个小人儿,她也会自然而然地想多了,顺带着也觉得对方是一个“有心人”。 杨涵瑶到了这会儿也有些后悔了。来之前就没想清楚,这胡府家大业大得,自己一乡下丫头和人家的千金往来,自是会被人揣测其心意,郑氏这般敲打,可不就证明了她心中就是这么看自己得么? 顿时就觉得血气有些上涌,也有些委屈。自己本是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一枚,虽说工作不是太顺利吧,可也不缺吃穿。 从小成绩优异,是老师与父母的骄傲。打小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得,何曾被人这样看待过? 你们家里有权有势,可关她屁事啊?在杨涵瑶看来,哪怕是金銮殿上的皇帝,其物质生活也无法与二十一世纪一个普通民众相比。 要是可以选择,打死她都不要来这古代!哪怕给她当皇后,天下第一的女人她也不觉得会比在二十一世纪快乐。 自己与胡淑修的往来或许是有一些不纯的目的,但那绝对不是贪慕别人的家世或者财富。 仅仅只是贪慕人家的才华罢了!仰慕一个人的才华这也算错?这个郑氏鼻孔朝天,眼珠子长在了头顶上,以为是个人就要上来巴结你们胡家? 岂有此理!杨涵瑶恶狠狠地在心里把郑氏一通骂,可心里骂归骂,面上却又不能显现出什么了。 只得做个鸵鸟状,心里安慰自己,这些大户人家的妇人尔虞我诈惯了,心里装了坨屎粑粑,所以看谁都是堆屎粑粑。 看在她是胡淑修老娘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 不过姑娘我可不能让一个宋朝土著女人给欺负了,该有的气势咱还是要有得! 想到这里,杨涵瑶福了福身,说道:“夫人莫要责怪妹妹。是涵瑶不请自来,失了规矩,倒叫妹妹替我受过,这让涵瑶情何以堪啊!” 妖孽!郑氏一听杨涵瑶这话,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下,脑海里闪出这两个字来。 杨涵瑶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上门是客。哪怕您胡夫人认为我杨涵瑶处心积虑,不安好心,也不能头次见面就这样打人脸得。 您骂得是您家闺女,可您当着客人的面这般斥责是做给谁看?到底是要谁难堪? 我不过才十岁,是个小人儿都知道该做的规矩要做足了,难道你一个大人不知道吗? 就算我杨涵瑶不安好心,接近您家闺女是有目的得。可俗话说得好,出手不打笑脸人,我这般客气,您也不能一直踩我脸不是? 短短几句话,虽说得风淡云清,可其中暗藏隐喻,虽未明说,却把自己的不满表达得一清二楚,还把自己放在了低处,哪怕郑氏此刻心中再有想法,却也是不能再刁难下去了…… 104.第104章 纠结的郑氏 郑氏深深吸了口气,这个桑梓远果然厉害,盛名之下确有本事。三言两语地就把自己的刁难给化解地一干二净,果真是妖孽啊! 再看她那态度,不卑不亢,一双眼睛清澈有神,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杨涵瑶这般作态,若自己还疑有它,那自己这个胡府的当家主母也算到了头了。 胡弘毅此刻站在那里,尴尬到了极点。头次上门的贵客,母亲便这般敲打拿捏,让他觉得脸上很是挂不住。 心里又忍不住叹息,虽说母亲是为了子女着想,可这般作态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桑梓远小小年纪能名动天下,一手书法自成一派;诗词造诣极高,手里的手艺更是晋陵一绝。 就这样的一个人物,再加上才十岁的年纪,无论走到哪里,还会少了人来巴结么? 桑梓远一直不肯露面,低调行事,就这样的品行会是母亲想象中那样势力的小人么?母亲真是着相了啊! 郑氏也不是一般人,虽说她做姑娘家时,只研读了女戒等书,可毕竟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又做了这多年胡府的当家主母,那心思自然不比旁人。 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什么事儿都往多里想。特别是关系到她儿子女儿的事,琢磨地就更多了。 被杨涵瑶这话这么一挤兑,郑氏自觉这戏也唱不下去了。况且这番试探,对于杨涵瑶的品性也有了个初步了解,想来应不是那种势力之人。 想到这里,郑氏装作若无其事般淡然一笑,说道:“桑先生今日特意登门拜访,倒是妾身怠慢了。” 她顿了顿,又看向自己的女儿,见女儿一脸乞求地望着自己,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先生是来找小女得,那我这老婆子也就不缠着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然我再缠着先生,怕是我家修儿要不高兴了呢。” “母亲……”胡淑修感激地望着自己老娘,就如得到了特赦般,忙跑到杨涵瑶身边,挽起杨涵瑶的手说道:“姐姐,去我闺房玩吧。” 说着又拉着杨涵瑶走到方袭阳跟前,伸出了手。 方袭阳本有些生气,可看到胡淑修伸着手,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气也就消了一大半,站起身,拉住胡淑修的手与杨涵瑶二人做了个福礼,便被胡淑修拉着走了。 胡淑修几人一走,郑氏身旁伺候的一个老婆子便说道:“夫人,那小娘子可不简单。” 胡弘毅因是男子,自然不可能跟着自家妹妹一起去,刚想跟自家老娘告退,回自己房里去,哪知却见自己老娘的奶妈秦氏说这般话。 顿时不满到了极点,他看了一眼秦氏,未等郑氏搭话,便说道:“秦妈妈这话说得就有些诛心了。什么叫不简单?这位小娘子身份尊贵,可不是随便能诋毁得。” 郑氏见儿子这般维护杨涵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再加上说得又是把自己一手带大的奶娘,心中的不快就更甚了。 她捻了块芙蓉糕,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日子过得也可真快……眨个眼儿的工夫,我的毅儿都长这么大了,再过个四年便要行冠礼了,为娘得也该帮你物色个好人家的姑娘了。” 胡弘毅瞳孔猛然一缩,母亲这是何意?看着郑氏那淡然的样子,他知道,母亲这是生气了。 可为何要生气呢?秦妈妈虽说是母亲的奶娘,可杨涵瑶却也是晋陵名士,怎容得她这样一个下人这般诋毁? 胡弘毅虽是出生名门世家,心思也早熟,可因着有个强势的老娘管着,至今还未领略男女之事。 说起来,这在古代,特别像是他们这样的大户之家,胡弘毅到现在还没一个通房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虽说宋代盛产剩男剩女,官做得越大,家中子女成婚也就越晚。别说男子了,甚至都有高官的女儿到二十多岁才出嫁得。 这在宋代不是特列,而是时常有之。就拿方左卿的大女儿来说,小小县令之女都要到十八才出嫁,更别提其他高官了。 至于男子那就更晚了,不过女子晚嫁是真晚嫁,可男子却不同。不要忘了,古代还有妾这产物。 没娶妻之前,弄几个小妾,通房的丫头那可不算结婚。如果你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哪怕找了无数小妾通房丫头,在外人看来,你还是光棍一条。 哪个世家子弟在胡弘毅这年龄段还未领略过男女之事,甚至一点都不通得? 这郑氏也是有些变态,把子女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似得。久而久之,就对子女形成了强烈的控制欲望。 特别是对着唯一是自己生的儿子,那看得就更紧了。儿子身边伺候的丫鬟们,稍微有些那意思,她就给掐死在摇篮里了,那是一步都不许任何人逾越得。 这种感情已经有些变态了。所以才会看见胡弘毅一出口维护杨涵瑶,她心里就不舒服起来,有种儿子要被人抢了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她对杨涵瑶的敲打还只是出于对胡淑修的疼爱的话,这会儿胡弘毅的维护却让她对杨涵瑶有了些想法。 那丫头虽说年纪还小,可那模样在那里,就算不是倾城之姿,却也是不差得。 特别是那双眼睛,大而有神,怪会勾人得…… 这人啊,一旦对人有了意见,那啥好词都不会用上了。之前她还觉得杨涵瑶的眼神清澈,很是坦荡。 可到了这会儿,一见儿子维护,那眼神就不叫清澈了,叫勾人…… 胡弘毅不知自家老娘的心思,虽说不明白自己老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对于老娘提出的建议心里却有些微微抵触,他说道:“母亲,儿才十六,说婚姻之事却是早了。” 一听儿子这话,郑氏本能地认为儿子是真对那杨涵瑶有些想法了,心里越发警惕了起来。 那个桑梓远!哼,真没看出来!才十岁的年纪便这么会勾引男人,我儿才与她见过一次,便有了想法,这可如何是好? 不行,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那丫头虽说有些盛名,可不过就是个乡下丫头,自幼失怙,乃是不详之人,怎堪与我儿相配? 不得不说,郑大妈哟,您想多了!就这样的人家,估计杨大姑娘是打死都不想高攀得。 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看了一眼胡弘毅,说道:“也不小了,该做打算了。宋家的三姑娘不错。我见过,看着是个好得,模样也端正,又是长房嫡出,等你弱冠之时,正好到了婚嫁的年纪,堪称良配。” “母亲……”胡弘毅有些脸红,虽说还未精通男女之事,可他这年纪也不是真得一无所知,脸皮子也薄。 这里这么多下人,母亲这般说起他的婚事,他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了。 “哟!”那秦妈妈见胡弘毅这般样子,捻着手绢半捂着嘴笑道:“夫人,您看,大哥儿这是不好意思了呢!” 郑氏也笑了起来,现在在她的想法里,只要儿子不去亲近那乡下来的丫头片子,其他什么都好。 哪怕是娶妻,也要娶个自己看得顺眼的媳妇不是?那宋家的三姑娘今年十二,模样好,身段好,知书达理,听说学问也不差。 再者这宋氏一族在这常州那可是比他们胡家名气还大。几十年前,就这宋家,一门一科同时出了两进士,宋维、宋绛那两兄弟当年可风光着呢。 就连他们住得街道,官府里的人也将其改成“来贤坊”。若不是后来在这街道里又出了丁宗臣、丁宝臣两兄弟再次同科高中进士,那街还得叫来贤坊,而不是现在的双桂坊。 虽说双桂坊属武进县管辖,可说起来与他们住得千果巷也就只隔着一个桥而已。两家住得近,步行片刻就到,再来个亲上加亲那不是更好不过? 胡弘毅哪知自家老娘心里的弯弯绕绕,被郑氏这么一闹腾,也就忘了去追究秦婆子对于杨涵瑶的不恭敬,低着头,做了礼,说道:“母亲,儿子先行回房读书了。” “嗳,去吧。”看着儿子那不好意思的样子,郑氏算是放了心,看来还没被那狐媚子勾去了心呢。 待儿子一走,郑氏的脸又阴了下来。如果女儿继续与这桑梓远交好,岂不是以后要常来常往?这样一来的话,儿子与她见面的机会也多,现在看来儿子无这心思,可保不齐以后就难说了…… 可这桑梓远又是真有学问之人,宫里的那些贵人们对诗词也是极为欢喜,自家老爷来信还曾询问过何时常州出了桑梓远这样的一个人物,就连官家也被惊动了。 可见此人的才华何等出众,连官家都说,此水调歌头一出,怕是再无人与之争锋。 官家都给出了这样高的评价,桑梓远虽说是个女子,可将来的成就却不容小觑。 这样的女子跟自己的女儿为手帕交,所受到的助力自然是不小,她也愿意看到女儿有这样的闺蜜做助力。 可儿子若是看上了桑梓远,郑氏又不愿意了。才气太高了,儿子若娶了这样的媳妇,不是一辈子被她的光环压着抬不起头? 况且,儿子现在就这般维护她,以后若她进了门,儿子眼里还会有自己这个老娘吗? 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来,郑氏纠结无比…… 105.第105章 大变戏法 几个人去了胡淑修的闺房,杨涵瑶看着胡淑修的闺房,心道不愧是大户之家。就胡淑修住得这一个院落都快赶上她家那么大了。 “两位姐姐,今个儿怎会想起来找小妹玩?”胡淑修让人煎了茶,又让人端上糕点,梅子,全是女孩家爱吃的零食。 方袭阳哼了一声,嘟着嘴说道:“瑶儿妹妹说她会凭空变冰块,我等好心前来找你一起观赏,哪知你母亲竟……” “姐姐!”杨涵瑶赶忙阻止方袭阳,看着胡淑修脸上的尴尬,笑了笑说道:“事情过去就算了,做大人的总有大人的考量。” 说着又转身对方袭阳说道:“姐姐,可别让文柔妹妹难做……” 方袭阳也见到胡淑修脸上的尴尬,摸了摸自己脑袋,说道:“我也就念叨下麽……文柔妹妹别生气,姐姐不是怪你……” “嗳。”胡淑修小声应着,说起她的母亲,她也是一脸无奈。母亲这几年对自己和哥哥看得越发地紧了,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想得。 母亲不随父亲去京城,为了照顾她与哥哥留在了家乡,母亲对自己和哥哥的付出她都知道。 可母亲对于自己和哥哥来往的朋友也要干涉,这点让她无比纠结。特别是今日之事,好在杨涵瑶为人豁达,否则以杨涵瑶的才气以及时至今日的名望当场拂袖而去,那传扬出去,真就不好看了。 再者,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怎能因为这个而交恶?看来是要和母亲好好谈谈了。 “不说这个了。”杨涵瑶从挎包里拿出硝石,笑着说道:“妹妹可否让人打两碗冷水来,今个儿我就露一手给大家变个戏法。” 胡淑修一听眼睛就发亮,忙指挥着房里的丫头去准备。方袭阳脸色也好看了起来,等这一刻她都等半天了,刚刚的不愉快也就忘到脑后根去了。 很快地,水就打来了。杨涵瑶端起一碗水,笑着说道:“都看好了啊!本大仙要把这水变成冰块了。” 方袭阳笑道:“上仙,快快施法,让我等凡夫俗子见识下上仙的法术。” 胡淑修也咯咯地笑道:“是啊,是啊。瑶儿姐姐,快变给我们看看吧。” 杨涵瑶环视了下四周,见杏儿,柳芸娘以及胡淑修房里的丫头婆子们全伸长着脖子看着杨涵瑶,眼中的迫切一目了然。 杨涵瑶抿嘴一笑,把硝石放入水中,片刻间,水就发生了变化,胡淑修等人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碗水,方袭阳结巴着说道:“结,结,真结冰了!” 屋里的人嘴巴都张得老大,一些没读过书的丫鬟们直觉眼前这小姑娘那就是仙人啊! 胡淑修低头沉思了半晌,才慢慢说道:“姐姐,为什么放入硝石水就会结冰呢?” 方袭阳也看着杨涵瑶,也问道:“对啊!真奇怪,硝石放入水中就会结冰,这到底是何缘故?” 杨涵瑶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很简单。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使水降温到结冰。” “就这么简单?”胡淑修扒着那碗反复看着,还用手指在上面戳来戳去,仍是有些不可置信。 “就这么简单。”杨涵瑶点着头,然后看向方袭阳,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姐姐,这下可以跟我去开茶餐厅了吧。” 方袭阳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要在里面加些糖,再……” 她话未说完,杨涵瑶便打断了她,说道:“不可。硝石虽可入药,但却不可多食。若就这样拿于人吃,吃多了要拉肚子得。” “啊,这样啊……”方袭阳略微有些失望,不过随即又高兴了起来,说道:“也没关系。反正只要用这法子,咱们夏天也能吃冰镇的东西了呢!” “姐姐,茶餐厅是什么?”胡淑修听两人说了半天,还说什么茶餐厅,怎么都听不懂啊?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卖些特色粥,面与饮品,我给取了个名儿就叫茶餐厅了。” “哦,是这样啊。”胡淑修家境好,对这些赚钱的事也没什么兴趣,在她眼里,赚钱远远不如研究眼前这碗冰块来得有意思。 看胡淑修研究地那么认真,杨涵瑶想了下,又补充道:“这硝石可反复使用,晚些时候晒干就可以。” 胡淑修用力地点着头,抬头看着杨涵瑶,两个眼眯成了一条缝隙,笑着说道:“姐姐,等你的书一刊印好,就可以跟你学这格物学了吧?” 杨涵瑶点点头,看着方袭阳,笑着说道:“你袭阳姐姐今个儿早上还说想拿自己的贴己钱出来办个书院,专教这格物学呢。” “袭阳姐姐高义!”胡淑修一听这话,顿时两眼冒着小星星,看着方袭阳眼里充满了敬佩。 方袭阳被她看得,顿时感觉好了起来,享受着小胡淑修崇拜的目光,人都有些飘飘然了,可嘴上还要客套着:“哪里,哪里……哈,哈哈!” 杨涵瑶窘了,为啥她觉得方袭阳越来越二了呢? “就是现在我们都这样小,办书院也没人来啊……”胡淑修撑着下巴,皱着眉,一脸担忧,“这格物学既能强国富民若不能推广出去,姐姐一身的才学得不到传扬岂非可惜?” “噗!”杨涵瑶看着胡淑修那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姐姐因何发笑?” “文柔妹妹,你太杞人忧天了。”这回不等杨涵瑶接话,方袭阳捻起一颗梅子往嘴里一塞,大大咧咧地说道:“早上我与瑶儿妹妹探究过这问题了。” 方袭阳砸吧了下嘴里的梅子,“瑶儿妹妹说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吃。现下你我还小,等你我先精通这格物之道后,再办书院好了。” “这样啊。”胡淑修想了想,笑了起来,“也对。还是姐姐们想得周道,倒是我强求了。” 说着眼睛又看向另一碗水,问道:“瑶儿姐姐,这碗水?” 杨涵瑶呵呵一笑,拿起碗就朝门外走着,“你们等我会儿,我去外面取些泥来。” “姑娘,让芸娘去吧。”柳芸娘忙追上杨涵瑶,开玩笑,怎么能让自家大姑娘亲自做这些事?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帮桑先生?!”胡淑修不乐意了,一边训斥着下人,一边站起身来跟在杨涵瑶后头。 杨涵瑶无语,不就取点泥巴么?用得着这样么?她停下脚步,一手拖碗一手摆着道:“停,停,停!不就取些泥巴么?你们不知道要取多少,还是我去吧,都坐着,坐着!” 说完转身快步到了屋外,见院落内有有株种着茶花的盆景,忙上前用手小心地取了些微泥土放到碗里,随后又快步回到了屋里。 把碗放在了桌上,用手指把水搅浑,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说道:“看,这是明矾,看这水里泥尘我要用这明矾把它们都抓起来,这样水就干净了。” 好在入药的明矾都已被磨成了细分,省了杨涵瑶一点麻烦,她将明矾粉末倒入水里,然后坐到一旁静静等候。 过了一会儿,胡淑修惊奇地喊道:“呀,水真变干净了!这是怎么回事?” “明矾能净水?”方袭阳若有所思,想起刚刚的硝石制冰,她问道:“瑶儿妹妹,这明矾是不是对泥尘有吸附的作用?” 杨涵瑶赞赏地看了一眼方袭阳,举一能反三,这方袭阳还真是搞科研的料。 “没错。”杨涵瑶点着头,“至于明矾为什么能捉住水中的泥尘呢?这首先得从水的混浊的本身谈起。” 屋子里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杨涵瑶,等着“上仙”解惑。今个儿在胡淑修房里的丫鬟婆子们算开了眼界了。 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这么聪明的人,就算不是神仙也是半仙了!难怪自家姑娘视为上宾呢! “泥巴遇水后,便溶解成为比较小的分子,唔……这分子,你们可理解为特别小的颗粒……那么水中这些特别小的泥土和灰尘,由于重量很轻,所以就不容易沉淀到水下去。” 胡淑修若有所思地问道:“就跟油浮在水面一样吗?可这是为什么呢?” 杨涵瑶笑了,说道:“妹妹观察得真仔细。油浮在水面,是因为油比水轻,因为油的密度没有水大。至于密度是什么……” 杨涵瑶顿了下,说道:“等以后学了物理就知道了。” 胡淑修等人点头,杨涵瑶继续说道:“正是因此如此,这些泥尘才会在水里游荡,使水变得浑浊。” “原来如此啊!”胡淑修等人恍然大悟,“没想到看着这么简单的事儿,居然有这么多的学问在里面。” “那是当然。”杨涵瑶笑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胡淑修呢喃了一遍,忽然笑了起来,“姐姐不愧是名满我常州的名士,出口成章,好叫人羡慕……” 方袭阳呵呵笑了起来,“文柔妹妹的学问也是不差得。只是你我眼前这个可是个妖孽,比不得哟!” 胡淑修一听也笑了起来,杨涵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那啥她这是抄袭嘛。 她咳了一声,撇开话题继续说道:“这些微小的尘土还有个习性,他们很喜欢把水中某种离子拉到身边来或者自己电离出一些离子,从而使自己变成一个带有电荷的粒子,这些带电荷的粒子往往都带有负电荷。” “或者自己电离出一些离子,从而使自己变成一个带有电荷的粒子,这些带电荷的粒子往往都带有负电荷。” “停,停停停!”方袭阳摆着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瑶儿妹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了?什么离子,电,电什么?” 杨涵瑶哈哈直笑,她是故意这样说得,为得是进一步引起胡淑修与方袭阳对于物理与化学的兴趣。 她勾着唇,说道:“这个等你们学了物理和化学自然就明白了。” 方袭阳一听这话,顿时脑袋缩了进去,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出一阵绝望的呢喃:“这,这听起来,这格物学很难啊……” 106.第106章 游二少来访 自杨涵瑶做了个化学实验后,胡淑修是彻底拜服了。她现在天天就巴着自家哥哥赶快把书刊印出来,这样她就可以跟杨涵瑶学习格物之道了。 再说杨涵瑶那日回到家后,想起胡淑修看见自己与方袭阳那挎包时眼中的羡慕便又扎进工作室,给胡淑修也做了个差不多式样的挎包。 这日她刚出了工作室,回到正屋与家人聊了会儿天,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张翠花去开了门,不大会儿就见张翠花回来禀报:“姑娘,外面有位姓游的公子来访,说是水泥已研制成功,请姑娘前去过目。” 姓游的公子?怎么是游家的公子来说这事儿?陈观鱼呢?杨涵瑶带着疑惑亲自出了正屋,来到大门口,这一看,顿时有些傻眼。 怎么是他?原来来人不是游家的大少,而是那个令杨涵瑶感到扎眼的游二少。 看着对面那人吊儿郎当的样子,杨涵瑶觉得特别扎眼,可上门是客啊,也不能失了礼数,福了福身道:“原来是游二公子到访,怠慢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说着,人也只站在门口,没有动身,丝毫没有想请游南哲进屋的意思。 游南哲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小娘子不请我进去坐坐?” “家寒室陋,怕是污了公子的金贵。”杨涵瑶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越看这人越发觉得就是浑人,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游南哲收起折扇,满不在乎地说道:“罢了,罢了。父亲命我前来接小娘子进城,水泥已研制成功,请小娘子去过过目。” “陈掌柜为何没来?” 游南哲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握在手中的折扇再次打开,笑嘻嘻地说道:“这不都怪你麽?” “怪我?”杨涵瑶莫名其妙,难道自己做了什么,连累了陈观鱼? “可不是嘛!”游南哲风骚地摇着折扇,“你写出了那样的诗词,城里的那些文人墨客们都快把陈掌柜给撕了。这不,他回乡下避风头去了。” “啊?”杨涵瑶张大了嘴巴,天啊,这个时代的人也太疯狂了。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地,外一自己身份暴露了,岂不是也会人撕了? 咽了咽口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吗?如,如此倒是我连累了陈掌柜了。” 看着杨涵瑶那样,游南哲心里一阵暗爽,不过看到小丫头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还是个孩子呢。 他收起扇子,用手指点了点杨涵瑶的脑袋,说道:“现在知道怕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神童可不好当,特别你还是个姑娘家。” 杨涵瑶一把撇开游南哲的咸猪手,嘟着嘴没好气地说道:“你还说我?全都怪你,要不是你逼我作诗,还把我的诗写墙上去,怎会闹到今天这田地?” “哟呵!”游南哲拿着扇子指着杨涵瑶说道:“你这嘴坏的妮子,你倒还怪起我了?是谁有事没事地就搞点风波出来得?明月几时有时我逼你得,江山代有才人出可不是我逼你得吧?” “你!”杨涵瑶气结,真对着游南哲骂几句脏话解气。可问题时,杨涵瑶要真骂了,估计不用片刻她这些日子刷的名声也就毁了。 果是名利累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再看那厮皮笑肉不笑地样子更是来气,又不能打他也不能骂他,憋着一肚子的内伤跺了跺脚,鼓着眼儿恶狠狠地说道:“你,无赖!” 游南哲哧哧地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和你这妮子斗嘴,快,收拾下东西,带上你的小婢跟我进城吧。” 杨李氏早就从正屋出了来,一见游南哲,老太太都有些傻了。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人,往那一站,就跟个仙人似得,可真好看呐! 耶?仙人怎么对自家小孙女动手动脚得?老太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是哪里来的臭小子,真不懂规矩,怎么可以对姑娘家动手动脚? 我家瑶姐儿可是真真的仙人转世,你再好看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岂有此理! 老太太刚想上前,却听到这厮还想拐带自己孙女进城?这是哪里来的妖孽?她慢慢移步到一边,刚想去拿扫帚,却听见杨涵瑶喊道:“亲娘,这是游家的二公子。前些日子我跟您说得水泥他们研制出来了,这会儿叫我进城去看看呢。” 游家的二公子?老太太呢喃了下,眼睛忽然睁得大了起来,慢慢回过头,用一种阴恻恻的目光瞧着游南哲。 这些城里人的公子最是风流,该不会是在打大姐儿的主意吧?老太太越看游南哲就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目光变得极为不善。 游南哲站在门口,没由来地感觉有股寒流向自己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定眼一瞧,哟嚯!这老太太是怎么了?看着自己的眼光像是要把自己活剥了。 老太太沉着脸走到大门前喊道:“芸娘,翠花跟着你们姑娘一块去吧。” 虽说不待见游南哲,可姐儿还和人家里做着生意,多派几个人跟着,想着这小子要动什么歪脑筋,姐儿也有个人帮衬着不是? 杨涵瑶也注意到了老太太对游南哲的态度。心里偷笑,亲娘唉,您真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这家伙不是个玩意儿了么? 就是这小子,老欺负您孙女呢!亲娘,给力啊!尽管鄙视他吧! 杨涵瑶心情愉悦地带着柳芸娘和张翠花上了游二少的马车,喜滋滋地准备进城去。 坐在马车里的游南哲看着杨涵瑶那样,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杨涵瑶瞥了他一眼,勾起唇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 “何来喜事?” 杨涵瑶撇了撇,心道,要不怎么说你败家呢?水泥研制出来了,以后就意味着大赚特赚了。 “水泥呀!”杨涵瑶打开马车的车窗,看着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有了水泥便可铺路,便可做水库,我常州百姓也可免去水灾之患了。” 游南哲愣了愣,随即冷哼了一声,道:“你桑先生的钱袋子也可以鼓起来了。” 本想讽刺下杨涵瑶的满身铜臭,哪知杨涵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嘻嘻地说道:“那是自然,有了钱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切!”游南哲冷哼一声,“满眼孔方兄,臭不可闻。” 杨涵瑶扫了他一眼,反讥道:“没有钱,大叔您能这么逍遥?能出入马车,仆从随行?能上馆子下青楼?” “你!”游南哲气结,拿着扇子的手伸出来对着杨涵瑶的脑袋就敲了下,“你一女孩子家家得,怎可把青楼随意挂在嘴上?还有……” 他缩回手,展开扇子,一边摇着一边说道:“本公子风华正茂,怎么叫我大叔?”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道理你不懂?!”杨涵瑶鼓着眼睛,摸着自己的脑袋,“再有下次,我折了你的手!” 还没等游南哲搭腔,她又继续说道:“再说了,大叔您天天出入青楼还怕我说么?” 她话音刚落,游南哲对着她的脑袋又是敲了一下,说道:“不知羞耻的丫头,从哪听来得?” 杨涵瑶火冒了,尖着嗓子喊道:“你再敲我脑袋,我就不客气了!” 游南哲抱起手环在胸前,音带戏谑地说道:“怎么个不客气法?” “我!”杨涵瑶左看右看,忽然看见马车内有几块很厚的板子,想来是用来踏脚得。 她指着翠花说道:“翠花,把那拿来……” “姑,姑娘……”张翠花背后发凉,姑娘该不会是想拿这板子来打人吧? 虽说眼前这厮人模狗样地,看着不像好东西,可,可姑娘那一身怪力这要打下去是要死人得啊! 死了人就要吃官司,这可不行!一向行事泼辣干脆地她这会儿只能无助地望着柳芸娘,放出哀求的目光。 柳芸娘也很不待见游南哲,这个浑人,怎么老和姑娘过不去?可她也不能让姑娘乱来,这可是游家的二少爷。 虽然是个混蛋,可谁不知道这游家二少是游家老爷与夫人的宝贝疙瘩?自家姑娘要是真一板子打下去,还不把人给打坏了?那可真要出事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柳芸娘一个劲儿地给杨涵瑶使着眼色,杨涵瑶气结。但也知道这两人心中想什么。 她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拿木板子去敲这游南哲?虽然不待见,可为了银子她也得忍啊? 可这厮实在气人,不吓唬吓唬他,他还以为姑娘我的脑袋那么好敲打? 可奈何翠花和芸娘两人不配合,眼里尽是哀求之色,这马车行驶中颠簸地厉害,她又不能站起身去拿那木板。 否则别木板没拿到,反而摔个狗吃屎,没得又让这厮看笑话。 怎么办? 杨涵瑶看着车窗外,再看看游南哲,见他摇着扇子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 抬头到处看着,忽然发现离着自己不远处有根木棍子,应该是用来支马车窗户得。 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只见她笑嘻嘻地略微挪动了下身子,手一伸勾到那棍子,游南哲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妮子……该不会是想拿棍子敲打自己吧?胆儿也太肥了! 正想着呢,木棍已到了杨涵瑶手里,杨涵瑶拎起棍子对着游南哲就劈了下去…… “呀!”张翠花一声惊呼,用手捂住眼睛,心道,完了,完了,要出事了! 柳芸娘也被吓了一跳,好在她平时反应也快,刚想伸手去抓住自家姑娘,哪知却听到杨涵瑶咯咯地笑声传来。 再定眼一瞧,姑娘哪有打人啊?只是拿着棍子吓唬人。 而那游二少则下意识地抬手遮住自己的脸,身子都往后仰了过去。脑海一片空白,只知道这杨涵瑶疯了,居然说动手就动手,好大的胆! 结果等了半天,没感觉到痛,却听到杨涵瑶的笑声,顿时脸皮子一紧,有些发烫,也有些恼怒 自己这是…… 被这丫头戏弄了…… 107.第107章 耍你玩 看着游南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杨涵瑶感觉就像是在大夏天里喝了冰冻汽水那样爽! 小王八羔子!得意忘形的杨涵瑶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让你惹姑奶奶!现在知道我不好惹了吧? 挑了挑眉,一脸自得地望着游南哲,抓着棍子的手微微一用力,棍子顿时被直接成了碎块。 游南哲本来还气结杨涵瑶的恶作剧,刚定下神来想找回场子,哪知还没开口就被杨涵瑶这一手给吓得背后发凉。 这,这人是吃了大力丸?乖乖,这得多大的力气啊?这,这家伙…… 游南哲觉得背后凉飕飕地,忽然觉得今天主动请缨前来找杨涵瑶是无比错误的决定。 这妮子…… 以后还是离她远些吧……自己也真是地,一个黄毛丫头,自己老惹她做什么?难道是最近太无聊了? 游二少一边在内心反省着自己的行为,一边发现自己居然正对着杨涵瑶坐着,不自觉地朝着边上移了移了身子,免得这家伙等会发疯,正一拳打了上。 就那身怪力,非死即伤啊! 杨涵瑶把游南哲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偷笑。臭小子,知道害怕了吧? 哼!敢在姑娘我门前装大爷,要知道姑娘我前世也二十五岁了,你在我眼里还是屁孩子呢! 出了这样的闹剧,游南哲也不去跟杨涵瑶啰嗦了。虽说心里不大服气,可谁让眼前这妮子不是一般人呢? 爷我忍了!游南哲暗暗想着,等逮到机会再收拾你! 进了城,七拐八拐地,终于到了一家作坊前停了下来。不过这作坊估计是游家新盘下来得,因为实在很隐蔽,门口连个招牌都没有。 这个游老爷倒是谨慎。 随着游南哲进到作坊里,游学富早已在那等候,见到杨涵瑶来了,顿时腆着大大的肚子,一脸春风地迎上前来,“桑先生高才啊!” 说着就把水泥研制地过程讲了一遍,杨涵瑶一听,心里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还真是无穷啊。 自己给的方子其实很简陋,说实话其实能否制造出水泥她心里根本没底,只觉得这事儿需要琢磨下才有可能。 但万万没想到,就这眨眼的工夫,居然就给研制出来了。且听游学富的介绍,这水泥的工艺已经接近后世的水泥工艺标准了,用来修水库都可以。 游学富满脸红光,再看到游南哲正巧了站在杨涵瑶身后,摸着胡须,越看就越觉得这两人般配。 要是杨涵瑶能给自己当媳妇儿,那多好啊!有个这么聪明能干的媳妇,等以后自己百年了,这不成器的儿子有人管着,自己也能闭眼了。 可一想到游南哲的荒唐,老游又有些头疼。杨涵瑶又不是无盐女,虽说现下年纪还小,眉眼还没张开,可俗话说得好,从小看到大。 就杨涵瑶现在那模样儿,将来不说倾国倾城吧,起码也是中上之姿。 再加上她才气逼人,聪慧伶俐,小小年纪便进退有度,现下已然是名士之流。就这样的姑娘,恐怕当个王妃都不在话下。 如何能看上我儿呢?都怪这臭小子,若像儿时那般乖巧,就能配得起桑梓远了。 不行,我得回去和老婆子商量商量,这么好的媳妇可不能轻易放弃啊! 游学富在心里慢慢盘算着,看着吊儿郎当的游南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声冷气地说道:“还跟个木头似得杵在哪里作甚?还不叫人去给桑先生上茶?!” 游南哲莫名其妙,自己老爹这又是发什么疯?最近自己没干什么事啊?真是得,把自己月钱都抠掉了,自己还能做什么坏事? 瞪自己做什么?还有这里这么多人,叫人上茶这种事还用得着自己去做么? 游南哲一肚子的牢骚,可碍于最近钱袋子被老爹掐住了,只得嬉皮笑脸地转身让人准备茶水了。 因着制作水泥需要窑炉锻造,所以作坊内的温度略微有些高,杨涵瑶才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头上有些汗水渗了出来。 好在细心的柳芸娘早就发现了自家姑娘的不适,忙掏出细绢递给杨涵瑶。 杨涵瑶感激地望了一眼柳芸娘,拿着细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游伯伯,既然这水泥制好了,何时出售?” 游学富摸着胡须,想了想说道:“听闻先生说这水泥用来铺路架桥最好不过,造屋也是上等材料,若用先生上回传授之销售法想必效果也是不错得。只是……” 游学富顿了下,看着杨涵瑶说道:“这水泥若要展示却是不便。”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游伯伯,可舍得下本钱做展示?” “哦?”游学富来了兴趣,一旁的游南德与游南哲也竖着耳朵听着,特别是游南哲,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这桑梓远还有什么本事。 “丫头有话不妨直说,我等也好做个参详。”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难。既然水泥可铺路架桥,伯伯为何不铺路一段,以示水泥之神奇?” “嘶!”游学富倒吸一口冷气,“铺路?!”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游南哲在一旁讥讽道:“不知桑先生算过这里面要花多少银子没?” 声音拖得老长,很是阴阳怪气。 杨涵瑶也懒得理他,继续说道:“若寻常铺条路是要花费银子不少。要夯地,要这样那样。不过……” 杨涵瑶勾起唇,笑道:“咱们却可以取个巧。” “哦?”游南德眼里止不住的好奇,“如何取巧?” “游伯伯的饭庄生意兴隆,来往贵客颇多,门口的青石板路修筑得也不错……” 杨涵瑶顿了顿,看着游学富等人脸上的恍然大悟,一笑说道:“若用水泥再铺设一层,世人以为此乃巨石,不就……” “妙!”杨涵瑶话音一落,游学富便拍手称赞了起来,“若按此法,成本大大降低,不仅是饭庄前的路,其他地方的也行。” 杨涵瑶笑着点了点头,“若是伯伯将路略微铺长,相信不仅可起到广告的作用,更可以显得伯伯心慈仁善,品性高洁呢!” “广告?”游学富呢喃着杨涵瑶口中的新词,“广告……广而告之之意么?果然是妙人!” 游学富满面红光,杨涵瑶那些放在后世很普通的营销理念快把老游给砸晕了。 虽说老游家朝中有人,宋代的政府也鼓励经商。可因着儒家思想为普世的价值观,商人还是处在最低的那一层。 杨涵瑶刚说得法子,不仅可以为自己的产品做宣传,还能得到美名,这样的好事上哪去找? 游学富再次把杨涵瑶打量了一遍,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越看越觉得杨涵瑶就是天上来之人,什么都显得那么完美。 可惜地是,游老爷子越觉得杨涵瑶完美,就越发觉得纠结,难受,看着游南哲的目光也越发不善。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发现了个惊天大宝藏,可却又无法将其占为己有的感觉一样。 只能眼睁睁地看其从手中溜走,捶胸顿足间,叹息自己的无能。 可这无能不是他游学富造成得,而是那该死地不成器的儿子!游学富暗暗琢磨着,看来回家要加大管教游南哲的力度,不能再偏宠他了,一定要把他再掰过来,成为以前那个晋陵城里人人追捧的好孩子! 于是,游二少悲剧了…… 谈好了各种细节后,杨涵瑶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笑着说道:“丫头承蒙伯伯关照已久,心中感激不已。这套奖金制度是丫头琢磨出来的,现下赠予伯伯,希望伯伯能早日成为我大宋首富。” 游学富和游南德的眼前又亮了。现在在这爷俩的眼里杨涵瑶的出手就意味着不凡,杨涵瑶的出手就意味着他们又可以大把大把的捞银子了。 游学富客套了几句,把纸接过来,上上下下地快速看着,越看越惊心,越看越惊喜。 原来杨涵瑶给他的就是后世销售员的奖金制度,还在上面详细说明了此种制度下的种种好处。 游学富能成为常州首富眼光自然不同于旁的人,他这么一看,顿时发现了这套奖金制度所能带来的种种好处。 如果上回杨涵瑶给的积分制度能提高内部员工的积极性,那么这套销售员的奖金制度将大大的扩展自己的业务。 杨涵瑶见游学富看得差不多,喝了口茶水,笑着说道:“这上面的数据只是丫头打个比方,具体如何还得伯伯自己拿个章程。” 游学富不住地点着头,“丫头这套销售奖金制度简直惊为天人呐!若用此法来奖励干活之人,都不用去监督,若老夫当年遇上这样的东家搬出这样的奖励之法,老夫也不用走了那么多弯路了……” 游学富无比感慨地说道,目光也变得幽深了起来,似在回味着自己当年创业起步时的艰辛。 “且如此一来也不必担忧伙计将水泥,蜂窝煤的秘法传出。”游南德也在一旁补充着,“且这些秘法掌握在我等手中,现下再招收机灵的伙计去当销售员,相信不用多久,生意便又上一层楼了。” “吾儿说得不错。”游学富看着大儿子,不由欣慰。可转眼又看到一旁吊儿郎当的小儿子,顿时脸色又阴沉了下,指着游南哲说道:“瞧你那样儿,坐没坐相,站没站样,吊儿郎当地像个什么样子?” 游老爷子喝了口茶,接着竟开始数落起游南哲,“整日不务正业,竟做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你看看人桑先生,小小年纪,不仅手艺惊人,一手书法更是独创一派。诗词写得好,又会持家,再看你,这么大的人了,一事无成,只知遛鸟走狗,简直岂有此理!” 游南哲嘴角抽搐着,偷眼看着杨涵瑶,见那可恶的妮子一脸淡然地坐在那,她虽无甚表情,可游南哲直觉那妮子现在心里一定在偷笑。 “爹,你怎么说起我来了啊?!”游南哲一脸委屈,“得,得得!您老啊,看我什么都不好,我走还不成么?免得在这碍眼!” 说着,竟抬脚走了,气得游学富在后喊道:“你这败家子!气煞老夫,气煞老夫也!” 108.第108章 石串子 谢谢兰陵笑笑,sfa大大的月票支持!求订阅,求推荐票! 又过了几日,胡弘毅把刊印的书拿了过来,至此,胡淑修与方袭阳便在杨涵瑶的家里学习起了数理化。 柳芸娘在旁听着,杨涵瑶见她十分感兴趣便也让她一起坐下跟着学了。 至于翠花,月溶与欣溶,字还没认全,对于这个根本是一点头脑都没有,杨涵瑶也就没安排她们来学习这个。 至于郑氏,还是舍不得杨涵瑶头上的虚名,对于胡淑修天天到杨家报道去学数理化也就没阻拦。 不过她特意派了车夫以及身边得力的婆子,天天护送胡淑修前来学习,其目的一是让婆子监视,二是不让儿子前去相送,免得儿子与杨涵瑶生出点什么事来了。 杨涵瑶等人不知道郑氏这些弯弯绕绕,几个人都沉浸在学习的快乐中,让杨涵瑶不仅也回想起前世求学的时光以及那些同学。 几人学习累了,也会到城里转悠下,顺便买些实验需要用的材料。这日,几人进城买明矾等物,却忽然听到城中有人议论游学富的仁善以及一种叫作水泥的东西。 方袭阳眨了眨眼,看着杨涵瑶说道:“妹妹,这又是你的手笔吧?”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你怎么知道?” 胡淑修凑上来,因着这几日大家都混得熟了,所以方袭阳和杨涵瑶也就随意了起来。 于是胡淑修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越来越有被这两个无节操君带坏的倾向。 “还用问吗?这世上也只有瑶儿姐姐你这样的妙人才能想出水泥那样的东西了。真好奇啊,姐姐带我去看看吧,水和泥便能做成巨石吗?” 胡淑修一脸期盼,杨涵瑶笑了笑,说道:“那好,咱们便去看一看。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可别把我暴露了。” “知道了,知道了。”方袭阳连连保证,“快走吧。” 听闻过路人的讨论,知道金万福门前的路段也被铺上了水泥,就因为这个事妨碍了别人做生意和路人的行走,游学富还花了不少的钱财打点,这才让世人勉为其难地接受绕开此路行走。 游学富这回是下了成本了,当然收到的回报也丰厚。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杨涵瑶等人赶到金万福,不过她们是走不到门口了,只见金万福那一处挤满了人,更有甚者甚至蹲在地上,摸着那水泥路,不断地呢喃着:“真得没有缝,真得没有缝。” 方袭阳与胡淑修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声音,心痒得不行。可奈何人实在太多了,想挤也挤不进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杨涵瑶。 “别看我,我也没法子。”杨涵瑶被两人的眼神看得起鸡皮疙瘩,想了想说道:“等过些日子,我去讨要些过来给你们看看吧。” “好!” 那两货这才欢喜了起来,一左一右地挽住杨涵瑶地手,笑嘻嘻地说道:“那我们赶快去把要买的东西买了吧。” “嗳。” 杨涵瑶无奈。胡淑修会对物理化学着迷她不觉得奇怪,可她没想到得是,方袭阳居然比她更疯狂。 这种疯狂已经从她杨涵瑶的小课堂延续到了方袭阳的家里。她对周遭的一切都有了新的看法,每样东西都要好好地去“格一格”,搞得方府现在是鸡飞狗跳。 不过很显然,曹氏很乐意见到女儿现在爱读书了,虽然是杂学也好过舞刀弄棒啊? 方县令显然也是抱有此看法。对于杨涵瑶能把这么“顽劣”的女儿给掰过来了,充满了感激之情。 因此夫妻二人商量着,只要方左卿还在任上,杨涵瑶有什么需求一定要大开方便之门。 不为别的,就为杨涵瑶为了教育好他们“顽劣之女”而付出的艰辛…… 至于那几本小册子,方大老爷做为读书人自然也是拿去过目了下。 可满篇的天文字让他愣是看得云里雾里,在好奇心地催动下,方大老爷不得不红着脸跟女儿请教了起来。 方袭阳一看,自己老爹也跟自己请教问题了,顿时得瑟得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去,狠狠地过了一把为人师表的瘾。 顺带着,这货居然在内心慢慢开始小瞧起他爹来了…… 居然连火为什么会燃烧都不知道……方二姑娘暗暗在心里唾弃着她老爹,根本就没有想到,在一星期前,她自己也不知道呢…… 而方大老爷刚开始还有些半遮半掩着,可到后面实在受不了女儿那轻视的眼神,竟然也发起狠来,非要女儿把每日所学东西细细讲于他听,发誓一定要把这几本天书给搞懂了。 方老爷子身为父亲,身为男子的自尊被女儿打击了……竟与女儿较上劲了…… …………………………………… …………………………………… 常州城里今年的稀奇事儿特别多。先是出了一种叫作蛋雕的东西,让世人惊叹不已。 在蛋壳上雕刻,那手艺可了不得。可紧接着,城里的文化圈里就发现这蛋雕上的字体可不一般,居然是自成一派。 于是一个名叫桑梓远的家伙如一匹黑马一般,“唰”得一下就蹦跶了出来,他这一蹦跶,让世人迎面而来地便是目不暇接,各种“新闻”层出不断,丰厚了人们饭后的话题外,也让常州城一下变得热闹了起来。 这几日,常州城里忽然多了一伙子人,他们走街串巷,游走于各大店铺与各色人家,甚至连路过的行人也被搭了讪。 而且这伙子人还穿着统一的着装,胸口处还绣了字,有心人仔细一观察,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游家请来干活的人。 只是对于这些人的自称许多人还是摸不着头脑,销售员,销售员是个什么东西?今年的怪事可真多! 也有嗅觉机敏的商家发现这样的做法可让自家的生意翻倍,于是依葫芦画瓢,也弄了些机灵的伙计到处拉生意,可效果不明显。 那些伙计可不像游大老板的手下那么勤快,也拉不下脸皮子来,偶尔有那么一二个上进得也不顶什么用。 这些商家都叹息,游学富不仅搭上了桑先生的线,怎么连伙计都这么勤快呢?真是人品大爆发啊! 鉴于这些销售员推销得不是蜂窝煤就是水泥,于是常州城的老百姓给这些人取了个外号,叫“石串子”。 这些石串子简直无孔不入,还有些石串子特意等在码头处,一见外地来的富商就上前搭话,手里还拿着一本小册子,上面写了一些关于水泥,桑煤,桑炉的介绍。 沈安澜是楚州(淮安)人士,年方十八,其祖爷爷当过泗阳县令。可惜的是,老爷子的后代中人对于四书五经都无甚天分,家境渐落也就从起了商贾之事。 沈安澜这日奉父命到常州城前来打探桑煤一事,刚一下码头刚想跟周围人打听下桑炉的事,顺便找个客店歇歇脚。 哪知才上了码头,便有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围了上来,笑容可掬,态度真诚,“这位小爷是外地来的客商吧?” “哦?”沈安澜也不是头次出远门,这人胆子也大,见对方穿得衣服上胸口还绣了一排小字,上写游氏商行,顿觉眼前这人有些意思。 况且听父亲说,那桑炉桑煤便是常州一家游姓商人在倒卖着,莫非眼前此人便是那游家的伙计? 站在码头拉生意?这游老板倒是个妙人! 沈安澜来了兴趣,便问道:“哦?这位老哥,你是如何得知我是外来客商?莫非你能掐会算?” 刘三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瞧您说得。”刘三喜一边说,一边从胸口掏出一样东西,说道:“小的是游氏商行的销售员,这是小的名片,小爷请过目。” 沈安澜更加惊奇了,名片?这是名帖吧?沈安澜看着手里那制作精美的名帖,心里啧啧称奇。 现下倒不疑有他,眼前此人应是游氏商行伙计无疑。就凭手上这名帖,一般的骗子哪能花这么大的心思制作一张这么精美的名帖出来招摇撞骗? 再观此人的穿着,虽说不是绫罗绸缎,可这衣服却是崭新得,脚上的鞋也是新得,还特意在胸口绣上了字,要是骗子不会这么另类高调地弄点这些花样出来。 再者,他随行还带了不少的仆从,护役,只要不去山郊野外,就在这城里转悠,他沈安澜才不怕。 沈安澜看着名帖上的字,游氏商行,销售客服,刘三喜,主营业务,桑炉,桑煤,水泥,珠宝玉器。 沈安澜勾起唇,这位游老板还真是有意思。听闻是常州城的首富,看来这手段的确不一般呐! “你家东主也经营桑炉,桑煤?” 刘三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砸吧了下嘴巴,说道:“哎哟,这位小爷,您算问对人了。” 他挺了挺胸,与有荣焉地说道:“这桑炉,桑煤就我们游氏商行先卖起得,是我大宋的总代理。” “总代理?”又是个新名词,沈安澜好奇,问道:“这位老哥,总代理是何意?” 哪知刘三喜却神秘地一笑,没有回答沈安澜地问题,反而问道:“这位小爷也是想做桑煤的买卖吗?” 沈安澜点点头,问道:“老哥,你还没说这总代理是何意呢。” 刘三喜摆着手,“不急,不急。小的没读过书,让小的解释也解释不清楚,这都是桑先生想出来得。桑先生那样有才学的人,小的这样的人怎能搞懂桑先生的妙计?” “桑先生?”沈安澜眼前一亮,问道:“可是桑梓远先生?!” 刘三喜一个劲儿地点头,“是,是桑梓远先生。小爷,您也知道桑先生吗?” 沈安澜笑了笑,说道:“我如何能不知?桑先生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现下人人都在传唱啊!常州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竟出了桑先生这样的高才。“ 刘三喜听了这话,嘴巴咧得大大得,别人抬举桑梓远就跟抬举了他似得。 要不是桑先生的主意,自个儿这辈子都是个苦哈哈。现下好了,有了桑先生制定得这套奖金制度,没准他刘三喜这辈子也能当个富翁了呢! 109.第109章 游氏商行 刘三喜一脸幸福地说道:“桑先生不仅诗词做得好,且为人非常仁善。多亏了先生制定的奖金制度,让我等这些苦哈哈也有了盼头。” “奖金制度?”沈安澜有些应接不暇了,一会儿销售员,一会儿总代理,一会儿奖金制度,怎么全是自己听不懂的词儿? 看着眼前的刘三喜一脸幸福的样子,也知道在这伙计口里盘问不出什么,当下也不再磨蹭,对刘三喜说道:“既然如此,这位老哥就带路吧。对了,先给找个客栈,总得先找个地方落脚。” “行,行,行!”刘三喜忙不迭地点着头,“我们游氏商行也有打尖的地儿,环境好,地段好,就是这价钱……” “无碍!”沈安澜摆着手,“出门在外,总要住得舒服些。” “是,是。”刘三喜心中一喜,不管这桑煤的生意成不成,这位爷带了这么多仆从,自己拉客人住店又能得笔奖金了。 当下喜得眉开眼笑,跑前跑后地去招呼码头上拉车之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驶向富居楼。 沈安澜安顿好之后,匆匆用了点膳食,便迫不及待地要求刘三喜带着他前去与游家交涉。 刘三喜平白无故地吃了顿美食,还得了点赏钱,那劲头更是足了。带着一伙人七转八拐地进了一个胡同,等到了地儿,沈安澜从马车上下来,见一普通的院落上挂着游氏商行四个字,心道,这游家行事怎么处处透着古怪? 这座院落也是游学富听取了杨涵瑶的意见,特意从自家的房子中拨出来一处做为办公之用。 按照杨涵瑶的意思,所有的销售员每天都必须到这儿报道,汇报一天的工作进度,而杨涵瑶每天也会抽时间过来,为这些伙计们做营销培训。 游学富为此非常感激,看杨涵瑶越发地顺眼。游老爷子能当常州首富有得可不仅仅只是眼光,这拉拢人的手段也了得。 为了感谢杨涵瑶“无私”的付出,游老爷子又送了一成利给杨涵瑶,且以后与杨涵瑶的合作都以四成利为准。 杨涵瑶开始不愿接受,毕竟游家负责了店铺,人工等。她也不是那种黑了肠子的人,三成利已经很多了。 不过游学富一再坚持,杨涵瑶也只得接受了这位仁慈长辈的关爱。至此两家的合作越发紧密,彻头彻尾地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现在负责销售这块地暂时由游家大少游南德负责。按照杨涵瑶的思路,销售干部就要从这第一批的销售人员中产生,而核定的标准就是以业绩计算。 因此这消息跟第一批销售员们一公布,个个都卯足了劲头,就想当个销售经理或者主管来着。 国人估计都有当干部的爱好,虽说东家们没说当经理,主管有甚好处。可这帮子销售员们还是自己脑补了下,管人的总是得赚多些银子;哪怕没有,那也比被管得好。 沈安澜进了院落,刘三喜笑道:“这位小爷,您稍待,我去通禀一声。” 沈安澜点头,刘三喜一溜烟儿地溜进屋子,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与游南德一说,游南德看着眉飞色舞的刘三喜,笑道:“好哇,刘三喜,看来这回是个大买卖了!若做成了,少爷我额外给你奖励。” “嗳!”刘三喜美滋滋地应了一声,一边连连作揖,一边口里说着好话,“多谢大少爷,多谢大少爷。” “好了,去让人准备茶水,我去迎接贵客。” “是,大少爷。” 游南德到了门外亲自将沈安澜迎进了门,刘三喜则在一旁殷勤地端茶倒水伺候着,就连原本该是做这些事的人他都不让靠近下。 在他那小小的心眼子里想得更多得是,这是条大鱼,可不能让人翘了板子。 游南德和沈安澜一番谈话下来,便又让刘三喜去套了马车,游南德带着沈安澜去看了下煤炉店,水泥店等。 至此,沈安澜是彻底相信了,眼前这人真是游氏商行的大少爷…… 听过游南哲对于代理这一概念的介绍后,沈安澜陷入了沉默。 无疑,这法子是极好得,只是他们那地儿属于淮南东路,下辖十个县,按照游南德的介绍,无疑将整个淮南东路的代理权拿下来是最好不过。 只是淮南东路总代理费实在有些高,且水泥和桑煤两样东西还得分别代理,如此一来,仅这代理费就达到了7万贯钱之巨。 以他们沈家的实力拿出这笔钱不成问题,可这担得风险也太大了…… 似是看出了沈安澜的犹疑,游南德微微一笑,说道:“竹西佳处,淮左名都,扬州可是好地方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是一阵无意地感叹,而听在沈安澜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沈安澜深吸一口气,拱手说道:“游公子,桑煤与水泥代理费用颇高,小弟不能做主。可否容小弟修书一封于我父亲,让他做个定夺?” “沈公子客气了。如此大事,是要好好做个参详。我与沈公子一见如故,沈公子也不要一口一个游公子了,显得怪生分得,不如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沈安澜笑了起来,拱手道:“如此大善,小弟正求之不得。小弟表字苏淮,不知大哥表字为何?” “善水,游善水。” “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好好好,善水兄,小弟这厢有礼了。” “哈哈!”游南德虚扶一把,“苏淮贤弟莫要和哥哥客套。来,今日哥哥做东,带你在这常州城走一走,也品味下我常州的风土人情。” “如此,先行谢过哥哥美意,只是……。”沈安澜又行一礼,“小弟我想先行回客栈,修家书一封告知父亲……。” 游南德点头,嘴角微微勾起,看来这单子生意十有八九是有戏得。毕竟这可是独门生意,谁能先拿下代理权,以后就等着大把赚银子吧。 观这沈安澜,出入竟有这多仆从,护役追随,可见也不是一般的小富之家。 且自己一报两样东西的代理费,这位公子只是皱了下眉,很明显,以他的家境是拿得出这笔钱得。 再加上首次进货得三万贯钱,十万贯钱,这家伙也只说要修书回家让长辈定夺。 就这一句话,这人已暴露了家底,可见家里是如何富有了,应与自家不分上下,没准还更甚一筹。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两淮可是富得流油,别得不说,就说这扬州。南来北往的货物都要经过扬州这中转站,二十四桥明月夜,扬州的繁华与浪漫早在唐朝诗人杜牧的笔下就演绎地淋漓尽致。 船只顺着运河,将产于江南的稻米运到北边,供应给京城的达官贵人们以及京城百姓们食用;在返程之时,又会稍带上北方的产物,如煤炭等。 在铁路还未出现之时,运河就是南北方的大动脉。况且此时黄河还未改道,两淮可是真正的鱼米之乡,富庶至极。 黄河的中下游河道,原本是由开封向东,经山东利津入海得。但众所周知地是,由于黄河泥沙很多,因此河床因淤积而不断抬高。 当到达一定程度时,黄河就决口了。一旦决口,黄河就会改道,从其他地方入海。 南宋建炎二年,也就是公元1128年,黄河发生改道,通过淮河的河道入海,于是黄河夺淮这一词就被记到了史书上去。 从那时算起,一直到清末,整整七百多年间,原本富庶的两淮之地慢慢开始凋零…… 黄河中携带的泥沙迅速地填充了淮河河道,河道因此而抬高,原来的河道被堵塞,从而失去入海通道,在流域范围内发生内涝。 曾经的淮河两岸,曾经中原腹地的米粮仓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反而在明清时期成了落后,贫穷,需接济的代名词…… 好在,沈安澜生活在北宋,黄河夺淮之事还未发生。楚州现下的经济也十分发达,而他们沈家在整个淮南两路都是排得上号得。 沈安澜知道自家有多少实力,现下唯一需要评估地是风险问题。他从商时间还短,父亲派他外出,多半也只是个锻炼他的意思。 因此他告别了游南德,匆匆回到富居楼,拿出笔墨纸砚,将在常州的所见所闻以及代理加盟的事儿给写了个清清楚楚。 待信写好,招来下人,找了两个机灵有些手脚功夫的仆从,将信交于仆人,再三嘱咐后,便让仆人匆匆回家报信去了。 这样又过了几日,沈安澜在游南德的带领下也将常州玩了个遍,因此沈安澜对于游南德的印象越发好起来。 对于游南德的安排也十分满意,唯一让他觉得有些不满意地便是,每次他问到桑梓远的事时,游南德便会以各种借口拨开话题。 这日阳光明媚,微风徐徐,是个出游的好日子。在游南德的邀请下,沈安澜坐上了马车,出了青山门直奔焦溪而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到了秦望山下,两人拾级而登,沈安澜见到僧院巍峨屹立,又听闻游南德介绍,这僧院乃前朝而建,前朝诗人白居易也曾到此一游,不禁感叹良多。 “若是桑先生也能与我等同行,那该多好?前有白居易,后有桑梓远,才华不相上下,必能引为佳话。” 游南德一听这话头就大了。与沈安澜接触几日,他觉得沈安澜这人不错,没有一般商人的那种唯利是图。 可唯独这点不好,太较劲了,偏偏盯着桑梓远就不放了。自己多次转换话题,可这小子倒好,吃了衬托铁了心了,非要从自己嘴里套点桑梓远的事来。 哪怕是一点点桑梓远的趣事他也食之如饴,和那些城里疯狂追捧桑梓远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真真是叫人头疼啊! “唉,贤弟,你又是何苦来哉?桑先生为人低调,并不喜与人往来,你这般苛求,倒让愚兄难为了。” “善水兄,您看小弟这般仰慕桑先生的才华,难道代为通禀一声都不行吗?” 沈安澜苦苦哀求,实在是桑梓远那首明月几时有太让他痴迷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写出那样的篇章来呢? 110.第110章 桑粉 “姑娘,游家的大少爷派人送了封信来……”柳芸娘手里拿着一封信笺,在杨涵瑶的闺房前喊道。 “游家的大少爷?”杨涵瑶打开门,“派人给我送了封信?” 杨涵瑶一边问一边从柳芸娘手中接过信,拆开信从上到下快速浏览了一遍,陷入了沉思。 杨涵瑶回到自己卧房,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柳芸娘问道:“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杨涵瑶把信递给柳芸娘,说道:“你自己看看吧,看完也给我拿个章程。” “嗳。”柳芸娘拿过信看了一遍,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这游家大少爷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怎得提这般无礼的要求?” 杨涵瑶的手指在桌上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皱着眉说道:“这商业往来,总有推脱不掉的人情往来,想来游公子也是迫于无奈吧。” “可姑娘是个什么身份的人?随便来一人要见姑娘,姑娘就去见。姑娘现在可是我晋陵名士,对方又是商贾之子,这般相见,岂不是堕了姑娘的名声?” “淮南东路……”杨涵瑶呢喃着,没接柳芸娘的话茬儿,反而问道:“扬州可属淮南东路?” 柳芸娘点头,问道:“姑娘,你不是真打算去见那什么沈公子吧?”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就如芸娘所说,我若去了,就真掉了身价了。” 她顿了下,说道:“芸娘,给我研磨。” “姑娘,你这是……” 柳芸娘不解,虽说柳芸娘自已以前也是出生商贾之家,可在这时代,哪怕是商人自己都是看不起自己的身份得。 再者,在柳芸娘看来,杨涵瑶现在可是真正的名士,这个沈公子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得,一冒出来就想见自家姑娘。 姑娘要真去了,岂非惹人笑话? 似是看出了柳芸娘的疑虑,杨涵瑶笑了笑说道:“芸娘,这个沈公子想来应是淮南的大户之家。否则以游家时至今日的地位怎会这般难做?” “咱们今日能过得这般安稳全靠着游家的庇护。不看憎面看佛面,无论怎么,既然游家大少爷都修书于我了,我怎么样也得回个信,不至于让人难做。” “想来游公子也知道我不会去见那沈公子得,我只需回不见二字即可。另我赋诗一首赠予那沈公子,想来也不至于结恶。” “还是姑娘想得周全……”听杨涵瑶这么一说,柳芸娘也觉得是这么个理。 现下姑娘与游家一起做着买卖,于情于理都不能与游家搞僵了,毕竟姑娘无权无势得,能有今天的日子,还真靠得是游家的庇护。 “只是姑娘,您使毛笔时日尚短……” 杨涵瑶心里偷笑,姑娘我可又进了系统被虐了一回,这回系统培训可是单选了书法。 现在毛笔字已经拿得出手了,可以见人了。 “芸娘,你笑话我呢。”杨涵瑶故作不悦,“我写你看看就知道。” 柳芸娘抿嘴一笑,也不再多言,拿出笔墨纸砚,亲自研磨,以供杨涵瑶书写。 杨涵瑶拿着笔在纸上写上:赠沈君。 三字一出,柳芸娘顿时惊呼,“姑娘,你?!”眼里充满了震惊,之前姑娘还不会使毛笔呢,可这会儿看这三个字,已颇具形态。 挥洒自如,就拿书写的架势,颇有大家气势。 妖孽,果真是妖孽啊!这才短短几日时间,就从一个毛笔还使不好的人,一跃成书法大家了…… 柳芸娘看着杨涵瑶,突然有种淡淡的忧伤…… 咱为了写好一手字,那可是下了多少功夫!可眼前这人……柳芸娘被伤到了…… 写好了信让柳芸娘立刻进城给游南德送了去,游南德拆开信一看,“不见”两个字很是触目惊心。 这也是他料到得,其实他心里也有私心,也不想杨涵瑶与沈安澜碰面,如今杨涵瑶说不见,他本能地就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沈安澜那一根筋的样子他又觉得头痛,该怎么办呢? 柳芸娘又递上另一封信,福了福身说道:“游公子,我家姑娘说了,若是她不见沈公子,必然会让您难做。所以她特意修书一封于沈公子,也好让此事有个圆满。” “哦?如此大善!”游南德欣喜道,刚想再说些表达的话,哪知却听到门外沈安澜的声音传来。 “善水兄,桑先生可有回信?” 来了,果然来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游南德对着柳芸娘使了个眼色,柳芸娘心领神会,走了几步,一挑帘子,进了另一间屋去。 见柳芸娘进了屋,游南德才大步朝门外走去,笑呵呵地说道:“苏淮老弟来得正好啊。愚兄刚收到了桑先生的回信,是给老弟得。” “哦?!”沈安澜大喜,快步来到游南德跟前,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桑先生还特意给我回信了?” 游南德点头,把手中的信给沈安澜。沈安澜道了谢,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从上到下这么一看,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游南德虽说心里好奇,可也不能把人的信抢过来看啊,只得按捺住自己,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品着香茗。 过了许久,沈安澜才哈哈大笑起来,“桑先生不愧是名士。”说着就把信递给了游南德。 游南德看着信,慢慢吟诵道:“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花枝春满,天心月圆。” 游南德读完,过了半晌,二人对视一眼大笑了起来。 沈安澜小心地将杨涵瑶的信收了起来,藏到了怀中,拱手说道:“善水兄,家父说既然事情已办妥,今日便想启程先行回家去了。今日小弟前来是与哥哥告别得。” “哦?”游南德问道,“为何急着回去?伯父来常州也就两日,我与父亲还想请你和伯父好好游览下我常州的风土人情呢。” 沈安澜长施一礼,说道:“近日多得哥哥照顾,可家中琐事繁多,族人也在等候我父子的消息,所以……” 游南德点头,略微想了下说道:“如此我便只会我父亲一声,今个儿中午在富居楼摆下宴席,替贤弟与伯父践行。” “那小弟先代家父谢过哥哥与伯父的美意。”他顿了顿,又说道:“临行在即,小弟还得先回客栈整理下私物,还望兄恕罪。” “哪里话,苏淮老弟尽管忙去,中午哥哥命人喊你去。” “嗳,多谢哥哥。” 沈安澜一走,柳芸娘便从其他房间里走了出来,对着游南德福了福身子说道:“游公子,我家姑娘的信已带到,芸娘就先行告辞了。” “好。”游南德看了一眼柳芸娘,想了想说道:“这回是笔大买卖,按照先生所说,大买卖都要对销售员进行奖励。游某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先生明日一同前来观赏,如何?” 柳芸娘福了福身,说道:“芸娘会将公子的话带予姑娘,具体如何还得姑娘定夺。” 游南德点头,“明日上午辰时,就在这游氏商行,游某恭候桑先生大驾!” 柳芸娘点头,告了别,回到家后把所见所闻说与杨涵瑶听,然后问道:“姑娘,明个儿你去吗?” 杨涵瑶点头,说道:“当然要去。虽说经营之事都是游家在操管,可近日来我都为他们培养销售员,这些销售员做出了成绩,我这个做老师地怎能不去?” 说着莞尔一笑,对柳芸娘说道:“这次可是几万巨资的生意,给我准备一百两银子,明日我要额外嘉奖那位刘三喜。” “是,姑娘。” 柳芸娘暗暗咂舌,心里也钦佩。自家姑娘对于人才上可真舍得砸钱,看看自己,虽说月钱才几百,可平日里的打赏可不少。 月溶,欣溶也是,就连张翠花都时不时地有打赏,姑娘小小年纪,收拢人心这手段当真不能小觑。 “再过十来天,田里的冬小麦便可收割了,几十亩地,怕家里这些劳力不够。芸娘,去村里问问,看看有谁愿意帮着一起收割小麦得,至于工钱么……” 柳芸娘一听这话,笑着说道:“姑娘,有人家里劳动力多得,姑娘只要管饭,他们便来了。” “哦?”杨涵瑶惊愕,“不需要给钱么?想着给个十文钱总要得吧?” “姑娘,不用得。”柳芸娘慢慢说道:“姑娘管了饭即可。农村人,为得就是个吃。晚些时候我去买些糙米来……” “不行!”杨涵瑶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柳芸娘,“都乡里乡亲得,既然有人肯来帮忙,绝不能亏待了人家。做些白米粥,再做些肉菜包子,弄些红烧肉,过了这时期,家里造房还少不得要乡亲们帮忙。” “可是姑娘,这……”柳芸娘一副看败家子的目光看着杨涵瑶,在她看来糙米里加点白米这已是仁慈到了极点。 这年头,许多人家里是人多田少,要付出点体力就能换顿吃得,多得是有人愿意干呢。 自家姑娘心眼儿好,这是好事,可这心眼儿也好得过了头了…… 正当柳芸娘感叹时,哪知那败家的小人儿又继续说道:“对了,你进城买东西时,顺便去下钱庄,记得多兑换些铜钱,每人每天给十文工钱,插秧时也照此办理。” “啊?!”柳芸娘傻眼,上好的白米熬粥,外加菜肉包子和红烧肉,这还不够,还要加工钱? 败家,绝对的败家! 看柳芸娘傻愣在那儿,她笑着说道:“芸娘,别心疼两小钱。这些乡亲最是淳朴,咱家是外乡人,施以小小恩惠,也多些助力不是?” 柳芸娘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说道:“只是姑娘,芸娘担心外一有人起黑心怎么办?” 杨涵瑶摇了摇头,说道:“乡亲们都是老实本分之人,村里的汉子,有那胆大的,最多也就偷看下邻家寡妇洗个澡……” “姑娘!”柳芸娘脸红了,“姑娘,你,你怎么可以说这样得话?” 杨涵瑶咯咯直笑,说道:“好了,好了,是我失言,快去办事吧。” 111.第111章 奖励 按照百分之五的回扣点,刘三喜这回是发大财了。本来按照杨涵瑶的计划,是要十个点回扣得,但是游学富算了下成本,发现再多拿一成利出来,就显得有些吃力了,所以大笔一改,就扣去了五个点,只是在每月月薪的基础上稍微多加了一些钱,达到了一千五百钱。 可就这五个点的回扣也足够让这些石串子们疯狂了。要知道,像水泥这种东西,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可都是大生意,比如刘三喜。 刘三喜这回弄到了个大客户,还做了两样代理,按照之前规定好的奖金制度,“路”一级别的代理,他可拿三百贯钱的奖金。 杨涵瑶把各个代理权也做了奖金奖励的制度,县一级的五十贯钱奖励,州,府一级的一百五十贯,路一级三百贯,代理费的奖金由杨涵瑶与游家共同承担,一人一半。 且这些代理商只要进货,是谁办理的客户,都能继续享受百分之五的回扣。 刘三喜这回客户是只找了一个,但代理权全卖出去了两个,且是“路”一级别的代理,从生意敲定那一刻起,这人就开始患得患失了。 六百贯钱啊!他怎么也想不到,昨个儿自己还是个苦哈哈,这一下子就成了富翁了。 至于另外进货的那三万钱的回扣都被他自动忽略了。他现在就想着,东家应该会把这奖金给他吧? 可他又有些不确定,前面做了些小单子,东家是把回扣都给他了,可这可是六百贯钱呀! 要知道在常州城里买个上点档次的小院子也只要二三十贯钱,上好的水田也就五到六贯钱,这点钱可以买上好水田一百亩! 天啊!他不是在做梦吧?就这样刘三喜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游氏商行,见到大伙儿都到了,虽说心里忐忑,可还是跟诸位同事打了招呼。 “三喜哥,你这回可要发达了啊!”王大宝一脸羡慕地说道,“哥哥发了财,要多多提携下老弟啊!” “是啊,是啊!”周围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口里说着吉祥话,甚至已经开始交换着要刘三喜请客了。 “三喜子,今个儿发了财,可要请兄弟们都搓一顿。” “嗳,嗳。”刘三喜一边拱手回应着,一边说道:“一定,一定,今个儿拿了钱,请大伙就去东家的饭庄子喝酒吃肉。” “别,别。”王大宝忙摆着手,“咱一伙子粗人,去那也不自在,随意找个小饭庄子就好。” “是啊,是啊!”大家使劲起着哄,但大家都是苦出生,人也比较淳朴,富居楼虽好,可让他们进去还真不习惯。 “大少爷来了!”有人喊了一声,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看见桑先生也跟在大少爷后面,更是恭敬地喊道:“桑先生,好!” “好,好!”杨涵瑶与游南德笑容可掬,看着这群销售员就跟亲人似得。 游南德刚刚在来的路上与杨涵瑶又说了会儿话,杨涵瑶把如何鼓励员工又与他细细说了一遍。 听得游南德是感叹无限,可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感叹人与人的不同,人家桑梓远年岁这么小就这般厉害,自己若再小个十几岁,定要把这样的贤娘子娶回家去,好好呵护起来。 想到自家老头子与老娘说得话,他就想笑。自己母亲一听闻桑先生的种种传奇,要不是老头子拦着,估计都要冲上门去亲自相看了。 一听到这桑先生这般厉害,一向偏疼老二的母亲这回居然对小弟严格了起来,看来自己的老子娘是打定主意要把阿弟给掰正过来,好与桑先生匹配。 所以,没得说了,阿弟这阵子的日子那真真叫一个惨…… 不过若是杨涵瑶能做自己的弟媳,游南德那是一百个愿意,就弟弟那浑人,不知前世要修到多大的福分才能娶到像桑先生这样的贤惠娘子呢! 希望弟弟能改正过来吧,这样爹娘才有脸面上门提亲……否则就连他们自己都开不了这个口。 游南德按照杨涵瑶说得员工鼓励法,说了一些嘉奖之话,然后拍拍双手,两个大汉分别抱着两个小箱子进了门。 游南德当着众人面把箱子打开,银子的光泽差点没闪瞎了众人的眼睛。 “这里有银六百两,刘三喜,快收起来吧。” “啊?”刘三喜激动地嘴皮子直哆嗦,大少爷真把钱给他了?这,这可是六百两银子啊。 他颤抖着身子,移步到箱子前,先作礼道歉,然后拿起一个银锭子,这下也顾不上礼仪规矩了,张嘴咬了一口,顿时激动地泪水流了下来,“真得,是真得,真得银子!” 说着双腿一弯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小的谢过大少爷的恩赐。小的谢过桑先生。小的以后一定倍加努力,不辜负少爷与先生的厚爱。” “快快请起。”杨涵瑶忙说道,“刘大哥,这是你应得的。” 游南德点着头,“桑先生说得不错。正所谓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三个月实行期过后,若是有人偷懒耍滑,我游南德也不是善人,该开除还是得开除。” “但是若像刘三喜这般,除制度上的奖励外,还有额外奖励。” 说着又拍了拍手,一个小厮过来,拖着一个托盘,上面足足摆放了五个银锭子,“刘三喜。” “嗳,少爷,我在。” “这是老爷赏你得,收下吧。” “啊?少,少爷……”刘三喜刚刚的惊喜还没过去,这会儿少爷又要打赏自己,巨大的惊喜让他都说不出话来了。 杨涵瑶在一旁笑嘻嘻地道:“既然如此,我也添些喜头好了。” 说着,对柳芸娘使了个眼色,柳芸娘点点头,从提包里又拿出五个银锭子放到了托盘上。 “先,先生……”刘三喜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像他这样的苦哈哈就连做梦都不敢想过有这么一天。 不仅赚了大笔的银钱,最关键的是,大少爷和桑先生让他觉得有了尊严。 看着四周同伴们投来敬佩的目光,刘三喜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刘三喜打小老子娘就死了,是由哥哥拉扯大的。哥哥是个老实忠厚之人,可奈何嫂子太恶毒。 哥哥性子软弱,是个怕老婆的主儿,他那些年没少受苦挨饿。好不容易挨到长大了,取了媳妇。 可随着儿女们的出生,他身上的担子越发沉重。前几年的时候,嫂子趁着大哥病重,又给村里做主之人塞了银钱,就提出了分家。 结果可想而知。他的婆娘虽然也是泼辣之人,可你一个嫁进来的媳妇顶什么事儿? 家里的产业最后落到他头上的也就一间破房子和两亩薄田。家里有三四个孩子,加上他和婆娘五六口人,人多田少哪里够吃?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怎会进城务工,给游家抗抗货物,赚点辛苦钱? 前阵子游家忽然说要找销售员,只要嘴皮子利索能吃苦都可以去,月钱有一千五,外加各种奖励。 他想也没想就去了。他虽打小吃了不少苦,可也正因为这个,练就了一张厚脸皮子。 少东家问了他几个问题,看他人机灵就让他去当销售员了。 开始他也不知道这销售员是做啥得,可随着桑先生对奖金制度的讲解以及那啥营销策略,他慢慢觉得,自己生下来就是做这个的料。 直到今天,苦了三十年的刘三喜终于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刘三喜清楚的知道这份荣耀是少爷和先生给的,因此到了这会儿,他除了磕头感恩,剩下地便只有泪水了。 众人只以为刘三喜是高兴地喜极而泣,却无人知道,堂堂七尺男儿在众人面前哭成这个样,那泪水中包含了多少的心酸与苦楚。 而众人也被那银子给晃得花了眼儿,除了羡慕刘三喜外,纷纷都在心里暗暗发誓,机会给了自己,这回一定要好好把握。 没准自己就是下个刘三喜呢!一夜暴富,绝对不是神话! 刘三喜与诸人告了罪,言称明日再请客。众人也理解,无论谁得了这大笔的钱财也得先放回家不是? 游南德也很“体贴”下人,找了人护送刘三喜回家,刘三喜一进村,顿时吸引了村民们的目光。 “那不是喜娃子么?” “对呀!” “怎么两个大汉陪着回来?该不是外面犯了什么事儿了吧?” “别瞎说!喜娃子那么老实的人能犯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你们看喜娃子嘴巴咧得大大,没准是好事呢。” “走,快跟去看看。” 一群村民跟在刘三喜后头,有那性子泼辣的妇人就问开了,“喜娃子,笑得这么开心,是遇上啥好事了吧?” 刘三喜笑得一脸傻样,“贵三婶,呵呵,好事,好事,今晚到我家吃饭去。” “哟,喜娃子,你这是发财了?” “哪里,哪里,东家见我做事机灵,给了赏。” “哟,喜娃子,你是在游家做事吧?那可是咱常州首富呀,这回赏钱不少吧?” 刘三喜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几个妇人,这几个妇人平日里对自家多有帮助,如今发了财,自是要回报人家一二。 再者,他对这几位婶子也一直很尊敬。因此他拱了拱手,说道:“哪里,哪里。承蒙东家看得起,今个儿升了我当管事得。几位婶子今个儿就到我家来吃晚饭,我让我那婆娘打些酒,把几位叔也叫来哈!” “哟,恭喜,恭喜!”几个妇人一听这话,也笑了起来,刘三喜是她们看着长大得,今天升了管事,那可就是出人头地了啊! “喜娃子,你这回算是熬到头了。行,婶子们替你高兴,也就喝你一杯喜酒了。这就回家,婶子家里还有两个鸡蛋,拿来添个喜头。” “多谢贵婶子!” 不到片刻,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刘三喜升了管事,这回是要飞黄腾达了。 平日里与刘三喜家关系好的,纷纷高兴,当然也有那不高兴得,比如刘三喜的嫂子吴氏。 这妇人暗咬着银牙,心里却打起了刘三喜的主意来…… 112.第112章 刘三喜家的欢乐 两个汉子帮着刘三喜把钱送回了家,刘三喜头一回做起了大爷,从袖口里摸出一串钱说道:“辛苦两位老弟了,这些钱哥哥一点心意,天热,买些水酒解解渴。” 两个汉子对视了一眼,拱手道:“多谢刘管事。” 一声刘管事叫得刘三喜骨头都酥了,他咧着嘴,摆手道:“客气了,客气了。不是管事,不是管事,先生说了,是主管,主管。” 说话间,竟又从袖口掏出二十来文钱笑呵呵地塞了其中一个汉子手里。 两个汉子道了谢,便出了刘家门,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着,这刘三喜倒是会做人,看来以后得多往来,没准好处还多着呢。 两个汉子前脚一走,刘三喜的婆娘便在后头喊道:“刘三喜,你发了横财了啊?!升了管事,就摆起阔来,居然也学着老爷们打赏钱了?刚刚那是多少钱?啊?!” 刘三喜一哆嗦,他自觉大哥是个软脚虾怕老婆,可问题是他自己也是个妻管严。 不同地是妻子刘氏虽然泼辣,但为人不像大嫂那边刻薄,性子也爽朗,虽说把钱看得紧吧,这也不是穷闹得么? 刘三喜慢慢转过身,看着妻子刘氏横眉竖目的样子,脚肚子就有些抽筋,他提了提两只手上拎着的油纸包,那是他回来的路上在常州最有名的玉芳斋买得酱鸭,酱卤肉。 结结巴巴地说着,“娘,娘子,你,你看酱,鸭子,酱卤肉,玉芳斋的。” “什么?!”刘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知道你东家给了赏钱,你,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啊?哎呀,玉芳斋的东西可贵了,这,这一只酱鸭就有半贯钱吧?刘三喜,你败家呀你!” 刘三喜耷拉着脑袋,刚刚的意气风发完全不见了踪影。 刘氏看着桌上的箱子,又问道:“这是什么?” 刘三喜打了个激灵,对啊,他干嘛这么害怕?如今他可是游氏商行的销售主管了,大小也是个管事的了。 且又得了这么多赏钱,他再也不是那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刘三喜了。他赚钱了,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想到这里,刘三喜抬起头,挺了挺胸脯,说道:“我给东家拉了一笔大生意,这是东家给得赏钱。” 刘氏一听,大吃一惊。虽说已知道自己丈夫升了管事,东家发了赏钱,心里也高兴。 可眼前这个箱子里摆着得就是东家给得赏钱?刘氏咽了咽口水,这得多少钱啊? 刘三喜见妻子吃惊的样子,越发抖了起来,指着箱子说道:“娘子,以后咱就是人上人了。快,打开看看!” 刘氏颤抖着手,伸过去把箱子打开,银子的光芒耀了出来,她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回想起刚刚护送丈夫回来的那两个汉子…… 那两条汉子的体格,样貌…… 刘氏整个人顿时跟筛糠似得抖了起来。她恐惧地望着刘三喜,颤抖着声音问道:“相,相公,不,刘,刘三,喜,喜……你,你该不,不会是在外,外面做,做了不要本,本钱的,买,买卖了吧?” 刘三喜本来喜滋滋地等着妻子的夸奖呢。哪知妻子一打开箱子,不是惊喜反倒像是惊吓,更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这是怎么了? 刘三喜带着困惑,上前要去搀扶妻子,哪知刘氏一把甩开他的手,咕噜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躲得远远地,指着刘三喜说道:“三喜,你,你真疯了。快,快,这银子从哪来得还还哪去!你,你,你糊涂啊!” 说着便哭了起来,几个孩子听见自己老娘在哭,也从其他屋里跑了过来,“娘,娘,你怎么了?” “哎哟,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三喜啊,咱虽穷,可这瞎了良心的事儿不可能做啊!快,把银子还回去,求求你们东家饶了你,这,这可是要吃官司得啊!” “什么跟什么啊?!” 刘三喜怒了,自己辛苦打拼赚来得钱居然被自己婆娘说成是他用不正当手段谋取来得,男人的自尊深深地被伤害了。 难道他刘三喜在自己媳妇眼里就是那么不中用得男人?要靠偷和抢才能发财?再说,刘三喜自觉偷和抢他还干不来呢! “这是东家赏我的钱!这钱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桑先生说了,这是我劳动所得,赚得天经地义!你这婆娘不说几句好听得倒也罢了,居,居然说我手脚不干净,我,我……” 刘三喜举起手,想抽打刘氏几下,可看刘氏哭得那样,又想起这多年刘氏为了这个家辛苦操持,明明还不到三十,头上都有了白发了。 他的心又软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当年自己穷得什么都没有,刘氏毅然嫁给了自己。 这多年,要没刘氏,自己指不定给人糟践成什么样呢!自己怎么可以打妻子呢?那是要遭雷劈得。 他上前搀扶过刘氏,说道:“娘子,这钱真是为夫赚来得。不信,你明个儿去问东家。好了,好了,快别哭了,孩子们都在,让孩子们笑话了。你看,这是什么?” 刘三喜从怀里摸出一支簪子,这簪子可是在东家的金万福买得,是用金子打造出得一支兰花,中间还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就这一支簪子就花去了刘三喜二十来贯钱。 可刘三喜觉得值,因为刘氏值得他这么对待。除此之外,他还扯了布,还给孩子们买了点心和糖,如今有钱了,当然要让妻子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了。 刘氏看着刘三喜,止了眼泪,问道:“这,这是买给我得?” 刘三喜点了点头,刘氏的眼泪又下来了,也不顾孩子们还在,一下扑进刘三喜的怀里嚎啕大哭着,“喜哥……” 刘三喜拍着刘氏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娘子别哭了,孩子们都在呢。快,收拾下,做些饭菜,晚些时候贵婶子他们要来吃饭呢。” “嗳,嗳。”刘氏擦了擦眼泪,看着孩子们偷笑的表情,翻了个白眼,怒道:“看什么,看什么?快,来帮娘做事。” 刘三喜笑呵呵地说道:“不急,不急。大娃,大妞,二妞,来,爹给你们买了点心和糖果,先吃点再说。” “爹,你真好!”几个孩子一阵欢呼,围了上去。 刘三喜从来都没感觉这么好过,拿着点心糖果分给三个孩子。刘氏在一旁看着,也笑了起来。 可没一会儿,她又有些担心地问道:“相公,这,这真是东家给得赏钱?就是你做那啥,啥员给得回,回。” “销售员,回扣。” “哦,对,对,销售员,回扣。” 刘三喜笑呵呵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这下刘氏彻底放心了,白了一眼刘三喜,嗔道:“死鬼,嘴巴这么紧,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都被你吓坏了。” 说完看着几个孩子又说道:“先别吃了。来,快帮娘去挖个坑,这钱得藏起来。” 刘三喜一听也是这么个理,点着头说道:“你们娘说得对,先别吃了,先挖个坑把钱埋起来。还有,这事可不能往外说,不然被人知道了,你们就没东西好吃了。” 几个孩子连连点头,举着小手跟父母亲保证着。一家人,把床铺搬到了外面,找了铲子,一家人挖了个大坑,把箱子埋了进去。 做好这一切,刘氏才去菜地里弄了些蔬菜,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钱,底气足了,人也大气了起来。 宰了鸡炖汤,又让几个孩子去沽了酒,再加上刘三喜买回来的熟食,一桌农家晚宴便做好了。 四个蔬菜,外加三个荤菜,已经是相当丰富了。前来吃饭的邻居们也没空着手里,纷纷带了一些东西过来。 有两个鸡蛋,也有一把子韭菜啥得,总之也算是邻居们的一个心意。刘氏把鸡蛋韭菜收了,也没藏起来,又给做了两道菜。 宾主入座,和气融融,男人们喝了点酒便问起刘三喜如何荣升主管的事来。 女人们也在一旁听着,乡下人家,没有城里大户人家那么多讲究,男女同桌吃饭最是正常不过。 刘三喜抿了口老酒,砸吧了下嘴,把销售员及奖金制度给大伙儿讲了一遍,但关于自己这回接得单子到底有多大却没有说。 人心隔肚皮啊!刘三喜这些年也算是看尽了人间冷暖,深知许多人是能共患难却不见得能共富贵,财不露白,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训言,刘三喜谨守此言。 他之所以会把销售那套说给这些邻居们听也有自己的考量。少爷说了,若自己能再带一帮子人出来那最好不过,桑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要自己广撒网,哪怕不上全工都没事,除了没有固定月钱外,做一笔算一笔,他们游家都认账。 且他发展出的人做了单子,他也会有一定的奖励,所以刘三喜听了这些话后,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主管的待遇就这么好了,若做到经理了呢?刘三喜现在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桑先生说了,这是个概率问题。 概率是啥,他还有点模糊。但先生说了,只要做得多,成交率自然会上去,做营销就是要脸皮子厚,多开口。 多开口才能有钱赚!刘三喜深知这点,要知道他在那码头都不知道碰了多少鼻子的灰了,这不,成一个,他刘三喜就飞黄腾达了。 他要把这种精神贯彻下去,继续努力。不仅仅是他,眼前的这些穷乡亲们对他多有照顾,他也要把他们拉扯起来。 桑先生说得好啊!乘凉不忘植树人,自己这个苦哈哈要不是遇见东家与先生那样的好人,怎能吃得起玉芳斋的酱鸭?怎能受到人的尊重? 看看,就这些乡亲们现在看自己的目光,别提多敬佩了。 贵婶子家里也穷,一听可以不用上全工,只要给游氏商行拉生意便能赚钱,顿时心思活泛了起来。 她对刘三喜说道:“喜娃子,你们那收女人不?” 刘三喜一愣,问道:“贵婶子,您这是?” 贵婶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喜娃子,你看,婶子家里人也多,地儿少,你看婶子去给你拉生意,能不能……” 贵婶子的丈夫刘贵一听这话,顿时喝斥道:“你这婆娘。快吃你的饭吧。就你那样,还能给人拉生意?” 贵婶一听不高兴了,鼓着眼儿说道:“死鬼,你说什么呐?我不行,你行?!” 刘三喜忙出来劝解道:“婶子,大叔,别,别吵。婶子,你要真有心,那绝对没问题。东家说了,不管什么人,只要家世清白就行。” 他顿了下,一笑道:“婶子老帮衬着我家,不行也得行啊。” 贵婶笑了起来,白了一眼自己丈夫,说道:“看看,喜娃子多会说话,哪像你!” 刘贵喝了口酒,也笑道:“行行行,反正田里有我跟大郎就够了。你要真能放下脸皮子去做,我也不拦你,看你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别这样说,贵叔。”刘三喜打着圆场,见桌上其他人眼里也露出渴望,于是索性说道:“大家听我说,只要大家想赚这门子钱得,我刘三喜保证一定带好大家。” “我喜娃子这些年都靠各位叔婶的帮衬才有了今日,如今喜娃子当了管事了,自然要回报各位叔叔婶婶的恩情。今个儿就放下话来,跟我喜娃子干,绝对不会亏待了大家。” “喜娃子,好样得!”桌上的男人们端起酒杯,“来,走一个。喜娃子,你是个好的,有良心,叔叔们敬你一杯,干!” “干!” 刘三喜也端起酒杯,一口干尽,意气奋发间,他自己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感觉。 许下了承诺,刘三喜又把自己从杨涵瑶那里学来的营销理念一一细说给众人听,听得众人那是目瞪口呆。 刘贵咽了咽口水,“那位桑先生竟是这么了得的人麽?” 刘三喜虽然老说桑先生,但从来都没暴露过先生的真实身份,他知道,那是个禁忌,不能提得。 “那还用说,总之按照先生的话说,大家保准能发财。我再跟大家说说该如何做陌生市场……” 113.第113章 杂事 今天是圣节。所谓圣节,在宋代指得就是皇帝和太后的生日。据说这一传统的起源还正是出自于常州。 南朝时期,梁元帝萧绎每逢自己的生日便斋素讲经,而这梁元帝正是常州南兰陵人(今江苏武进)。 而常州之所以别号龙城,其中有个重要原因便是在南北朝时,常州出了齐、梁两代15个皇帝,古代龙是皇帝的象征,传说常州古有龙气,因而出了这么多皇帝,龙城别名由此而来。 而梁元帝这一举动也被后世的帝王们学去,到了宋代更是发展到了顶峰。 乾元节,农历四月十四,乃是当今天子仁宗皇帝的诞辰。 仁宗皇帝自登基那年算起,到今年已经做了三十四年的天子了。在他统治时期,北宋的经济,文化都得到了高速发展,整个社会都处于一个比较安定的时期。 虽说还有人会饿肚子,甚至衣不蔽体,可比之前已经好了太多太多了。 因此这两年皇帝陛下的诞辰乾元节也变得越发隆重了起来。 圣节那日,皇帝陛下宴请百官,百官都得簪花赴宴,依次上殿祝寿,敬寿酒。 皇帝这天也忙,宴请完了朝臣,又得退到另一殿堂,接受外国使臣的朝贺,赐美酒,令乐坊奏乐表演。 除此之外,皇帝还得赐百官衣服一套,以示恩宠。 各路,州军除了向皇帝进献绢,银,马匹外,在僧院和道观还得开设“祝圣寿”的场子,长官进香,享用御筵,奏乐放生,以示庆祝。 在这一天,州县的官员们都放假,民间也禁止屠宰,丧礼和决大死罪。 总之,这天很热闹。这种热闹其实在这天来临之前运河上去往京城的船只就看出来了,都是州县送给皇帝陛下的寿礼。 德安门外,山歌对唱,这一习俗一直延续到了后世,非常富有地方风情特色。 大运河里官船、渔船、香船、灯船首尾相接,绵延数里,德安桥上和运河两岸观者如墙,这样的盛世每到特殊的节日便会上演一次。 除此之外,每年的农历六月十九还被定为山歌节,这是属于常州人民特有的节日。 常州的百姓们组成小队,以桥南桥北分成方队。他们各自摊派,能歌善唱,热闹非凡。 而机智活泼的代表则在德安桥石栏上相向而坐,以斗智对歌为乐,就连官府要员也会前来助阵,以示与民同乐之意。 山歌的内容也非常丰富,有的为世代口口相传、代代沿袭,有的则是即兴编造,类似后世的脑筋急转弯。 也有的是涉及历史典故、生活、农事、劳动知识等,有秧歌、田歌、渔歌、情歌,有谚语、谜语或名诗等。 当然也有那搅屎棍子乘着这盛世,借人、借物、借景当场发挥揭露时弊讽刺官僚得。 歌唱的行事上也颇有意思,在封建时代,男女大防颇为严重,可唱起山歌来,却可以男女对唱或两男两女对唱。 唱山歌的大多为附近的农民,以丫叉浦(浦前镇)的工人和木匠街的木匠最为积极。开始还互相礼让着,可到了后来,便渐渐地生出一些火药味来。 你夸句海口,我就出道难题,你来我往,循环往复,继之向对手发难盘唱。 真真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谁也不肯服输,以盘倒对方为荣,对歌获胜者,人们将其高高抬起,旋转数周,口中连呼“赢啦!赢啦! 直到红日西沉,渔舟唱晚,双方仍不罢休,一直欢乐到午夜,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离去前还得约好故人下次再战。 杨涵瑶前世生活的那个年代,山歌虽然保存了一些下来,可因着工业化社会的高度发展,稻作文明的逐渐衰退,用常州方言演唱的常州山歌逐渐失去了它赖以生存的土壤,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随着最后一批山歌老人的纷纷过世,德安桥上对山歌这一散发着常州民间音乐芳香的民俗活动永远地消失了,留下得只有一种所谓形式上的山歌演示。 演示终归是演示,看着热闹,却不得其味。杨涵瑶前世也只能在字里行间,靠着自己的想象回味着德安桥上那一幕幕动人心弦的画面。 如今,当她置身在此时,除了激动更多地是一种感叹。皇帝生日不生日离得她太遥远。 她只知道眼前这人山人海,山歌漫耳的景象却让她激动不已。 软糯的吴音在耳边回荡,唱得人骨子里都快酥了去。她都忘了自己在那待了多久了,直到杨李氏的催促,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看着德安桥,看着这座历时千年到了后世仍然横跨在大运河上的德安桥,杨涵瑶思念前世的一片乡愁得到了慰藉。 这座桥看惯了常州的春花秋月,阅尽了常州的千年沧桑,只有杨涵瑶这个两世为人,且有一世是从后世来的人才能体会到这座桥意味着什么。 思乡之人在它乡,哪怕只是一点点熟悉的乡音都能慰藉思乡之愁,更何况还是这么一座横跨千年的桥呢? 桥上人们的山歌依旧,杨涵瑶被杨李氏牵着小手慢慢继续进城。今天的常州城里热闹不凡,天王堂弄,大庙弄里的城隍庙,真武庙今个儿是人山人海,朝贡者异常多。 一行人逛累了便在路边吃着常州特色的小吃,精白面粉拌入鸡蛋清轧制而成的馄饨皮子包着虾仁,鲜青鱼肉,鲜猪肉制成的馅,下着用炖得浓郁的老母鸡汤,光看着就勾人垂涎。 咬一口,馄饨皮子薄而滑爽,馅心鲜嫩,汤清味美,好吃得让人更不得把舌头都吞了进去,别提多餍足了。 在常州城里玩了整整一天,杨李氏这老太太精气神也真够好得。估计也是家境改善,心宽了,再加上吃得也好,又有杨涵瑶的强身丸做补助,一天下来,还是中气十足,柳芸娘等人看得是暗暗咂舌。 老太太的身体可真好啊!她们玩得虽然也很开心,可到了这会儿,脚就跟灌了铅似得,有些走不动了。 好在,自家姑娘也体贴人,虽说几人出来是走着出来得,没有把牛车套出来,可回去时却是雇了车回去得。 当然,在回去前,杨涵瑶还分别摆放了游学富,方袭阳,胡淑修等人。 过节嘛,总得送点礼物过去,人家也得回送给你,反正也不拘着是什么,就是那么个意思,人情往来,你好我好。 回到老家,玩了一天,让月溶等人烧了水,美美地泡了一个澡,然后躺到床上,就等着今天系统商店开门了。 想到明天又是十五日,连续两天可以做系统交易,别提多爽了。 到了时间点,系统的声音传来提示着杨涵瑶可以交易了。 杨涵瑶在系统上细细地看着,其实她想买得东西非常多,特别是农作物方面。 比如玉米,南瓜,土豆这些高产农作物。除此之外,还有胡萝卜,西兰花,卷心菜等。 而除了这些吃的农作物外,她还想买棉花种,橡胶树,这些可以做为工业用途的植物。 不过她也知道,现下一下子把这些东西买出来,她也无法耕种。有些东西不是有块地就能种得。 当务之急还是继续买红薯,培育红薯苗子吧。现下她的育苗仓库里还只有六十公斤的红薯苗子,两亩地都播种不到,想要迅速普及这个物种,上万斤产量的红薯还是远远不够得。 所以也没再多想,三次交易机会都选择了红薯,整整六十公斤,花了积分继续育苗。 可当她刚刚话了积分育苗好后,却突然发现系统商店里居然有鱼苗可以卖,这下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知道,本来她还打算让人去捕捉小鱼来着。可这个时代想要捉到符合她要求的小鱼并不容易。 现下给她发现系统里居然有鱼苗卖,除此之外,连虾苗都有,这下顿足捶胸已晚矣。 可一想到,明天还有机会买,心里也就好受了些。再次暗暗咒骂了自己一顿,太粗心了。 可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系统商店里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头都发了晕还没看完,会漏掉一些东西也就不奇怪了。 第二日系统商店一打开,杨涵瑶果断地买了育苗,购买一次鱼苗有十几万条鱼苗,她也不知道这是多是少,反正在系统图片上显示出来得,那鱼苗估计需要用显微镜才能看得清楚,反正密密麻麻地一堆。 她也没养过鱼,但以前大学有个同学家里就是挖鱼塘养鱼得,她记得好像偶尔听这位童鞋说过,他们买鱼苗都是几万,十万条这样买得,想着是买一次十几万条鱼苗也不算多吧? 剩余的两次机会,杨涵瑶买了一次红薯,又买了一次感冒药。在这古代,买些药品防身总是好得。 至于药效,那肯定没得说,系统出品,定属精品。 四月十五的购买日结束了,随之而来得便是冬小麦的收割了。柳芸娘在杨涵瑶的吩咐下,早放出了风声。 一些家里劳动力多的村民们纷纷上门打听,一听居然吃三顿,还有荤菜,还给十文钱,李家村顿时轰动了。 赶着上着非要给杨涵瑶家来做工,可把杨涵瑶给吓了个半死。 柳芸娘则在一旁说道:“姑娘,我早说了。只是包三顿饭人家都要赶着来,更别提你这饭还这么丰盛,还有十文钱的工钱。” 杨涵瑶吐了吐舌头,摸了摸后脑勺,讪讪说道:“我怎么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来帮忙?这样也好,咱家房子的图纸我已经设计好了,咱们这些邻居中可有不少的泥瓦匠,到时想必也会赶着来给咱们造房吧。” 柳芸娘笑了起来,捻着细绢半掩着嘴说道:“姑娘心慈,这样的待遇谁还不赶着来?” 杨涵瑶嘴角一勾,戏谑道:“怎么?芸娘,你也心动了?” 柳芸娘抿嘴一笑,“芸娘才没有。只是芸娘斗胆,想问下姑娘,姑娘前些日子说得茶餐厅何时开张?” “好哇,芸娘,你竟然打起这主意来了。” “芸娘不敢。”柳芸娘赶忙福了福身,“只是想着姑娘要开吃食店,芸娘自觉还有些手艺,想帮衬着姑娘一起做。” 杨涵瑶往椅子上一靠,那样子很没规矩,惹得柳芸娘又皱眉起来。可她也知道自家姑娘在家就是这个样,想着她在外边的成熟劲,也就不再多言了。 心里只期望着,希望姑娘嫁人后到了婆娘可千万不能这样。她也做过人的儿媳妇,知道要是媳妇被婆婆看不顺眼了,那日子是如何难过。 “芸娘,若是等我那茶餐厅开起来了,你可否帮着我打理?你就去当个大掌柜吧。以你的能力,只在我这儿做个厨娘可惜了。” “姑娘,你……”柳芸娘愣住了,可看着杨涵瑶的样子不似试探她,且她进杨家这么久,也知道自家姑娘的秉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会跟身边人玩什么试探的把戏。 想到这里,芸娘的眼眶有些发红,姑娘这是为她考虑呢。她嗅了嗅鼻子,福了福身说道:“芸娘谢姑娘的大恩大德。只是姑娘与少爷年岁还小,老太太年纪也大了,家里需要个人打理,芸娘想留下帮衬着。” “可是芸娘,你的能力只在我家当个管家不是屈才了么?而且我知道,你很喜欢做菜。每次别人夸你做得东西好吃时,你满脸都是满足。” “芸娘,你爱做菜,做得菜也好吃。你的幸福也来自于吃菜人的肯定,现在我给你机会了,为什么不去完成自己的志向呢?” 杨涵瑶看着柳芸娘一脸真诚地说道:“再说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个家我能料理。” 原本听着前半段话,柳芸娘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可哪知听到杨涵瑶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她一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姑娘,你才十岁。”她叹息了一声,对着杨涵瑶再次做了福礼,诚恳地说道:“姑娘,你对芸娘的心意,芸娘感恩在怀。可是芸娘……” 柳芸娘眼里透出坚毅,“不能答应姑娘。姑娘的家业越发大了起来,总要有个人帮着打理。让芸娘此时去当大掌柜得,这家里怎么办?姑娘恕罪,此事芸娘万万不能答应。” 114.第114章 感动的柳芸娘 听了柳芸娘的话,杨涵瑶笑了起来,说道:“芸娘,那也可以。那你得帮我带几个徒儿出来。否则我那粥店开了,谁给我掌勺啊?我一个人也做不来啊!” 杨涵瑶顿了下,看着柳芸娘欲言又止地样子,笑嘻嘻地说道:“你家姑娘我现在还算不算家大业大的,芸娘你知书达理,以前家里又是开饭庄得,让你来当大掌柜,我放心。” “再者,钱的事情总要找个自家人才放心。芸娘,你也不想你家姑娘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那黑心眼子的人给昧了去吧?” “这……”柳芸娘又感动又迟疑。感动杨涵瑶对自己的信任,可却又对这个家放心不下。 虽说来这家时间还不久,可她对这个家已经有了深深的感情。杨涵瑶待她如姐姐,老夫人待她像闺女,少爷虽小,可却对自己一向尊重。 这一家子的人从来都没把她当下人看过。她以前的家已经没有了,自己又被夫家休离,自己的亲儿今生想见恐怕都不容易。 她虽卖身杨家,可是杨家又给了她一个家的感觉。她柳芸娘此生别无所求,除了想见一见儿子外,其他的就只想都奉献给这家了。 看着柳芸娘欲言又止的样子,杨涵瑶也不多说话。转过身拿起桌上的《论语》翻看着。 过了许久,见柳芸娘还不说话。杨涵瑶轻轻地放下书本,微微叹息了一声,问道:“芸娘,难道你此生不想再把儿子夺回来了吗?” “姑娘,你……”柳芸娘满脸震惊,“姑娘,都知道了?” 杨涵瑶点点头,“具体地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芸娘身世坎坷,若说有牵挂的话,也只有芸娘的孩儿了吧?” “姑娘……”柳芸娘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不笨,她家以前在常州城里也是排得上号的。 像游学富,白玉这些人都与自己的父亲相识,自然对于她身上的事多多少少得也知道些。 如果姑娘有心打听,肯定会知道自己是被夫家休离,儿子见不着了,甚至连嫁妆都被人坑了。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感动。如今的柳芸娘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千金大小姐了,而只是一个卖了身的可怜人。 可正是因为她如今只是个低贱人,可姑娘却对她这么上心。此情此恩,她柳芸娘如何还得起?唯有粉身碎骨报之了。 柳芸娘跪了下来,抽泣着说道:“姑娘的厚爱,芸娘无以为报。只有用心做事,方能报答一二。至于芸娘的孩儿今生恐怕是无缘再见了……” “娘要见儿,天经地义,何来无缘一说?” “可,可是姑娘,芸,芸娘是被休离得……” 杨涵瑶把柳芸娘扶了起来,拉过边上的圆凳,拍了拍凳子说道:“坐下说话吧。” “芸娘不敢……” “什么敢不敢得?”杨涵瑶故作不悦道:“进我家门这么久,芸娘还不知我的脾气么?现下就你我二人,我一直未曾当你是下人,只把你当成个知心的姐姐,就当是陪我闲话家长,坐下说吧。” “那……”柳芸娘迟疑了下,虽说被杨涵瑶逼着不许用奴婢自称,也不许随意下跪,更是要求同桌吃饭,可大多数时候,她也尽量避免和主家平起平坐。 不是她矫情,而是觉得这样不好。哪有奴婢跟主人平起平坐得?尽管这个主子心里貌似从来没有那些上下尊卑的观念。 可主子不在意,做下人得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啊! “你呀!”杨涵瑶推着柳芸娘,硬要她坐下,“就是心思太重。看翠花她们,多好?坐下说,坐下说。” 柳芸娘无奈,拗不过杨涵瑶只得坐了下来,“谢姑娘。” “不谢,不谢。” 杨涵瑶摆着手,也坐了下来,正对着柳芸娘说道:“芸娘,被人休离又怎么样了?这不是你的错。我看芸娘知书达理,做事进退有度,怎么看也不像是芸娘的过错,定是有人负了芸娘……” 被人说到了最痛处,柳芸娘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拿着手绢擦了擦泪,叹息了一声,“即使芸娘无错,可一纸休书也都成了芸娘的错了。” “狗屁!”杨涵瑶不忿道,“明明不是你的错,一纸休书就能证明芸娘错了?” “姑娘……”柳芸娘见杨涵瑶那愤愤不平的样子,心中有一丝丝的暖流淌过,“芸娘谢姑娘关爱。有姑娘这话,芸娘也就知足了。” 杨涵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软弱,软弱,太软弱了!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太认命,所以老被男人欺负。 “规矩是吗?”杨涵瑶冷笑,“规矩也是把双刃剑,看你怎么用了。” 柳芸娘愣了下,她发现有时候她还真得有些跟不上杨涵瑶的思维。 “听说那位在衙门里做着事儿?” 柳芸娘迟疑了下,最后才慢慢点了点头,“在县尉厅里做着押司(书吏)。” “也就是无官品之人了?” 柳芸娘点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猛然盯着杨涵瑶急急说道:“姑娘,你,你要做什么?不,不可乱来啊!” 她咽了下口水,“俗话说得好,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咱就是小老百姓,怎么可以和衙门中人斗?就算是个捕役弓手(与明清捕快差不多的工作性质)也招惹不起。” 杨涵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芸娘,你想哪去了?”她带着戏谑的眼神望着柳芸娘,“你觉得你家姑娘是那么愚笨的人?” “芸娘不敢。”柳芸娘赶忙说道:“只是不希望姑娘为了芸娘的事操心。芸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千万不能连累了姑娘。” “放心吧,芸娘。你的事儿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说就跟我说,如果不愿也无关系。但是你只是想时常见一见儿子的话,这个愿望我总得帮你实现,这也算是员工福利吧。” “员工福利?” 杨涵瑶咯咯地笑了起来,“想要芸娘死心塌地为我做事,我总得先让芸娘你安心不是?等粥店开起来,就去给我管着吧。你的卖身契到时候我会去官府消了去。” “姑娘……” 柳芸娘站了起来,噗通一声跪了下,连连磕着头,抽噎着说道:“姑娘的大恩大德,柳芸娘唯有以性命相报。” “快起来,芸娘。”杨涵瑶站起来把柳芸娘扶了起来,又把她按回到座位上,“怎么又跪下来?姑娘我最烦给人下跪,也不喜欢人跪我。又不是庙里的菩萨,老让人给自己磕头,你不觉得很烦么?” “噗哧”一声,柳芸娘听着杨涵瑶这话又破涕为笑,用手绢一边擦去了眼泪,一边又说道:“姑娘心慈跟菩萨也差不多,是活菩萨。” “好了,好了。”杨涵瑶笑道,“别拍我马屁了。说真得,粥店我可不止想开一家。要一家做好了,我想搞连锁。” “连锁?”柳芸娘又晕了,怎么现在姑娘说得话她越来越不懂了? “请问姑娘,连锁的意思是?” 杨涵瑶想了下,说道:“你就把他想成是一种新的行商手段吧。我打个比方,我开这粥店取名杨氏茶餐厅,我多开几家,开到全国各地,然后每家店的装潢统一,食材统一,售价统一,甚至是伙计的服装也统一。” “这样多个统一形式经营的店铺连在一起就叫作连锁店,而这种模式叫作连锁经营。” 柳芸娘听了,略微琢磨了下,马上就明白了这连锁的意思。可这样做的好处又在哪里呢?怎么看都有些多余呀…… 似乎是看出了柳芸娘的困惑,杨涵瑶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代理授权,芸娘你已经懂了吧?” 柳芸娘点头,忽然眼前亮了,她问道:“姑娘,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的茶餐厅开得好,也可授权他人吗?” 杨涵瑶点头,“授权给他人,我们派出人负责技术指导,就是教他们怎么做粥,怎么做冷饮,怎么经营。店铺的装潢,员工的培训都有我们来完成。” “而代理商要从我们这里进货,且每年经营额下到一定程度,可以取消他们的代理资格。” “不过……”杨涵瑶笑了下,“这个茶餐厅我并不打算授权出去。” 柳芸娘也点着头,“还是自己做得好。如今这世道,若是把本事都学了去,就算姑娘收回了代理权也无法制约他们了。” 杨涵瑶笑了笑,也不否认。柳芸娘是古代人会这样想很正常。这年代的人把手艺都看得很紧,因为手艺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不会轻易传授他人。 这也就导致了中国许多古老工艺的流失。至于这做法是对是错,杨涵瑶觉得她也无法去评判。 毕竟在生存面前,神马都是浮云啊…… 不过有句话杨涵瑶没有说出来。这茶餐厅的代理权她不想放出去最大的原因倒不是怕人偷师以后过河拆桥。 而是这个时代路况不好,运输是个大麻烦。如果要统一配送的话,所需条件太苛刻,未必能像后世那般在运输成本上节省下来,从而使得出售物品廉价。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做那吃力不讨好之事?后世经验也不是全部能照搬而用得,一切都得看实际啊! 而关于连锁经营的好处嘛…… 在这个时代恐怕就是品牌效应了…… 115.第115章 上门的妇人 “听说了没有,老杨家要找人帮工呢。” 几个妇人在村内的一条小河边上,边洗着衣服边说着。 “听说了,听说了。老杨家那个下人,好像是个管家来着,姓柳吧?啧啧,那婆娘长得可真水灵,你们说她嫁人没?” “一看就是下了蛋的,你们没看她屁股?我这眼睛厉害,一眼就看出那婆娘生过娃子了。” “那咋给人来做管家?吃住都在老杨家,莫不是给人休了?” “嗳,别说这个了。快,说说帮工的事吧。我可听说了,去帮着收割麦子,老杨家不仅供应三顿饭,有菜有肉,还有十文工钱拿呢。” “真得假得?只听说有饭吃,咋还有工钱呢?”一个妇人停下手中的活儿,很是惊讶。 被问到的那个妇人一脸得意,显然有些卖弄的意思在内。 她拿着洗衣杵一边敲打着手里的衣服,一边笑着说道:“我可跟那柳姑娘问清楚了。白米饭或者白米粥,菜肉包子,还有肉吃呢!除此之外,还有十文工钱。” “柳姑娘还说了,等秧插好了,老杨家要翻新房子,听说要造大宅子了,到时候也要请咱们这些乡亲们帮忙,就连咱们去帮着做做饭也有工钱拿。” “那感情好哇!”另外一个妇人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我就说老杨家的人就是厚道。如今发财了也不忘了咱这些穷乡亲。” “可不是么。如今杨家的大姐儿在咱村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没见大房的人(李德仁)对杨家大姐儿那叫一个客气么?” “嗳,上回打李三媳妇儿的那姑娘到底是谁呀?瑶姐儿啥时候认识了这样的姑娘?还有呀,最近每天都有马车出入老杨家,除了上回那姑娘,这回又来了个更小得。看那打扮,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啧啧,要我说啊,老杨家这回是要飞黄腾达了。也就那何氏眼皮子浅,老去招惹人瑶姐儿。还好瑶姐儿心气大,不跟她计较。你们知道不知道,上回我听大房的人说了。” 那位妇人左看右看,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打那何氏的那位姑娘可是县太老爷的千金呢!” “什么?!” 几个妇人眼睛瞪得老大,在这些村民眼里,哪怕是捕役弓手都是不好惹得,别提县太老爷了。 没听说过: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这话吗? 县太老爷在这些村妇的眼里可是大到顶天的官了。杨家的大姐儿和县太老爷的千金交好,那意味着什么? 要说这李德仁本事也真够大得。也多亏了李德辉在县衙里有些人脉,这才打听出来得。 “还不止呢!你们知道不知道?”那妇人越说越来劲,好像眼前三四个妇人为她提供了无限大的舞台,卖弄欲望越发强烈。 “杨家大姐儿买了1800亩的荒地呢!你们想想,这得多少银子啊?“ “咕咚”几个妇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一,一千,八,八百亩?” “这大姐儿疯了吧?买荒地作甚?这,这都几千贯钱吧?啧啧,好大的手笔,哪来那么多钱?” “那俺咋知道?”吹嘘的妇人摇着头,“那乔大店里的家具可都是瑶姐儿设计得。啧啧,你们去看过没,那生意叫一个好。我看啊,就光这个每月都有不少钱的进项。” “也对呀。再说那游家的大掌柜老是去杨家,没准人瑶姐儿还和游家做着大生意呢!” “嗳,你们说,这也真奇了怪了。这瑶姐儿死而复生后,痴病好了,说话也不结巴了,咋还一下变这么聪明了?这要我闺女多好啊……” “你得了吧!”一个妇人讥笑道,“就你那苦瓜脸的样子能有那福气?你们发现没,自从大姐儿复生后,那面相都起了变化。” “哦?是什么变化?” “你们没发现瑶姐儿那面相越来越贵气了吗?还有那说话的气势?要我说啊,没准瑶姐儿上回是被阎王老爷勾错了魂儿,阎王老爷教了瑶姐儿法术呢。” “嘶!”几个妇人倒吸着冷气,可仔细一琢磨觉得这话又挺有道理,纷纷点头说道:“幸好咱平日里与老杨家无甚恩怨。杨秀才去了后,咱家也帮衬过一些。” “就是说。嗳,你们说老杨家这加起来也快三十亩地的麦子要收割,就她家那几个人要给这么多人做饭也忙不过来啊。要不咱去和柳姑娘说说,咱给帮忙去。咱不要钱,全当交个好了。” “对,对对。”几个妇人连连点头,加快了手里动作,“咱动作快点。洗完衣服就去问问。” “嗳,好!” ……………… ……………… “姑娘。”柳芸娘在门口唤着,“门外来了几个村里的妇人,过来问芸娘,过几日收麦子需要人帮衬着做饭不?她们不要工钱。” 杨涵瑶一听这话,嘴角微微勾起,站起身走到房门口,打开门说道:“有这事儿?芸娘,你觉得呢?” 柳芸娘想了想,说道:“姑娘,我算过了。咱家一共有27亩的小麦要收,欣溶,月溶年岁还小,怕是做不来这么多人的饭菜。既然她们不要工钱,只要些吃得,姑娘不妨答应了她们,也算交个好。” 杨涵瑶点点头,笑着说道:“芸娘说得有理。走,陪我前去谢谢几位婶子。” “嗳。” 柳芸娘跟在杨涵瑶后头,心里发笑。姑娘这真真是成了人精了,自己的担忧貌似有些多余?就姑娘这样,别人不给她算计了就算不错了,哪轮得到人来算计她? 不过姑娘貌似对于其他发明,比如一些规矩什么的一点也不懂。她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姑娘那么聪慧的人,怎么对于规矩就显得有些差强人意了呢? 这才是她最最放心不下的地方。虽说姑娘在外还算有礼有节,可一些细节处的东西,姑娘显然不知道。 就怕哪天自己不在身边,姑娘若要闹出些个笑话来就糟糕了。 走到了正厅,见杨李氏正陪着几个妇人说说笑笑着,欣溶与月溶,还有翠花在一旁端茶倒水着,还送上了点心。 杨涵瑶快走几步,走到几位妇人跟前,福了福身,说道:“几位婶子好。” “哎哟,快,快起来。”几个妇人忙伸手搀扶,“大姐儿太客气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杨李氏对于杨涵瑶的表现很满意。她一直担心杨涵瑶如今身份地位变了,就成了戏文里唱得那样,看不起周围的穷亲戚了。 今日来得这几位,虽说不像韩氏那般对自家那样帮衬。可当年自己儿子,媳妇去了的时候,这几位也是来帮过忙得,这个恩情总要记着得。 “听芸娘说,几位婶子要给我家来帮忙,丫头喜不自禁,特出来拜谢几位婶子。” “哎呀,杨婶子,你这孙女教得好啊!瞧瞧,这规矩,这说话,就跟城里头那大户人家的姑娘似得,啧啧,杨婶子,您老以后可享福咯。” 杨李氏听到别人这样夸奖杨涵瑶,心里跟灌了蜜糖似得。一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可嘴里却还要客套着。 “哪里,哪里。几位大妹子可莫要夸她,小孩子家家得经不起夸。” 杨李氏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桌上的芙蓉糕,桂花糕往几个妇人跟前推了推,笑道:“吃点心,吃点心。” 几个妇人看着那做得相当精致的点心,笑容更甚,道了句谢,便拿起点心吃了起来。 这玩意可是有钱人才吃得。她们长这么大了,吃过的点心寥寥可数。 “哟,杨婶子,这点心是在城里买得吧?真好吃,啧,这里面还裹着豆沙呢。” 杨李氏一脸骄傲,指了指柳芸娘说道:“哪里呀。喏,这点心啊都是我们家芸娘做得。” 几个妇人一看,这不就是那柳姑娘么?忙又夸赞了几句,柳芸娘福了福身,谦虚了几句又退到一旁去了。 “大姐儿,这几位婶子还认识吗?”杨李氏忽然想到杨涵瑶5,6岁的时候就痴傻了,如今虽然好了,可未必也认识眼前这几位了。 杨涵瑶心里一惊,难道这位身体的主人以前和这几个妇人很熟悉?顿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见杨涵瑶呆愣在那里,杨李氏叹息了一声,慢慢说道:“姐儿五六岁就病了,怕是现在也记不起人了。” 听了这话,杨涵瑶才松了口气下来。心里自嘲了下,是啊,这位身体的主人五六岁就痴傻了,哪能记得事呢?看来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杨婶子,您别难过了。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瞧,大姐儿去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这不都好了吗?您家现在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得,还在意之前作甚?” 一个穿着灰色麻布衣,头上包了个深色头巾的妇人劝解道,说着又对着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大姐儿,还记得我不?我是你桂花婶子,李大力就是你桂花叔,你小时候婶子还抱过你呢。” 杨涵瑶木然地摇了摇头,一脸歉意道:“桂花婶,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大清了……” 说着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貌似难过得要哭出来了…… 116.第116章 甜米酒 “大姐儿快回去吧,婶子们回去跟你叔说一说,把自家麦收了,后天就来帮你们收麦子。” “嗳,那瑶儿谢谢各位婶子与叔了。”杨涵瑶福了福身,口中道着谢。“婶子们早些过来,让叔们好吃口热得。” 几个妇人对视一眼,看着杨涵瑶的眼神越发柔和,“大姐儿,你可太客气了。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虽说人老杨家说了提供三顿饭,可若是真厚着脸皮子大早上来,那种事也只有何氏做得出来。 这几个妇人虽说有些贪小利,却是人之常情。毕竟她们家里属于李氏一族的旁支,家境并不富裕。 若帮人做点活儿,能弄点吃得,那自是好不过。现下杨涵瑶再次开口邀请,早上来吃饭也就顺理成章了。 几个妇人客套了几句,在杨涵瑶的一再坚持下,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下来。 送走了几个妇人,杨涵瑶回到屋里,杨李氏笑盈盈地说道:“刚桂花大妹子跟我说,有个五六人帮着一起收割麦子也就差不多了,不用再多请人了。” 杨涵瑶勾起唇,微微一笑。对于这些村民心里打得小算盘她自然清楚。不过如果只是收割下麦子就完事的话,自然这些人也就够了。 可问题是她还得拓宽水田,还要插上篱笆,水稻也得跟着插上去,五六人的话,有些少了。 既然都请了人来做了,这些事情索性都让人做了吧。别人也是要插秧得,多几个人做起事来就快。把自家的地儿弄好了,也不至于耽搁了别的事儿。 想到这里杨涵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说。杨李氏听了,沉默了起来。 “亲娘,您辛苦一辈子了,眼下家里有钱,您就别再做农活了,享享清福多好?前日陈掌柜回来,不又送钱来了吗?这多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杨李氏想起前个儿陈掌柜送来的大箱子呼吸就变得急促了起来。当时屋内的丫鬟们都被叫了出去,屋里只有陈掌柜,杨涵瑶与她自己。 当那箱子被打开时,满满当当的金元宝差点让她晕过去。得知一箱子的钱居然有三万贯之多,人就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好在姐儿有仙家的手段,等人走了后,就把钱放到了仙家秘处,谁也找不着。 否则就这么多钱放在家里,不挖个几米深的大坑,谁晚上还睡得着啊。 杨涵瑶说得对,就现在家里那些钱,只要不出那浪荡的子弟,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可杨老太太一辈子都节省惯了,一下子放手还真有些不习惯。 杨涵瑶对着柳芸娘使了个眼色。柳芸娘心领神会,笑盈盈地说道:“老夫人,您就听姑娘得吧。这可都是姑娘的孝心呢……” 杨李氏把杨涵瑶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了笑,假嗔道:“小机灵鬼,还会打起眼色来了。好了,好了,也别在那儿眼珠子乱转了,也不嫌累。都依你,都依你。” 杨涵瑶嘻嘻一笑,上前搀住杨李氏的手臂就摇晃了起来,“人家也是为亲娘好嘛……亲娘辛苦一辈子了,该享福了,亲娘咋还怪瑶儿?” 杨李氏把杨涵瑶的小手拿了下来,捏了捏杨涵瑶的小鼻子,笑着说道:“好了,亲娘知道你孝顺,就别摇了,亲娘都被摇得头晕了。” 杨涵瑶笑嘻嘻地把手拿了下来,正想再说几句,哪知杨李氏却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要是你爹和你娘还在多好……” 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了起来,杨涵瑶也不知该接什么话儿,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安慰道:“亲娘,咱以后要把日子过得更好。” 杨李氏微微地点了点头。看着一屋子的人因着自己这一句话而变得无措起来,又叹息了一声,随即笑了起来,说道:“好了,不提这事儿了。后个儿人家就要来帮工了,要做包子还得发面。芸娘,等会儿去草市买些甜米酒(酒糟,甜酒酿)回来。” “是,老夫人。” “翠花不在,芸娘你就辛苦些,把月溶也带去吧。以后去草市买这些小东西啥得,也不用芸娘你跑来跑去了。”杨李氏吩咐道。 因着收割小麦,杨涵瑶便放了翠花几天假,让她回家帮忙去了。杨涵瑶可不是什么黑心的老板,想要马儿跑当然要喂饱了草。 这不,不但放了翠花的假,还又让她带了不少肉食回家。翠花自然感恩戴德,就差眼泪鼻涕泡都快冒了出来,言称就算嫁了人也要伺候杨涵瑶一辈子,以报杨涵瑶对于他们老张家的大恩大德。 翠花这样搞得杨涵瑶又是一阵无语。虽说有些拉拢人心的意思在内,可杨涵瑶还是很喜欢翠花这个小姑娘得。 虽然性子泼辣,有时也有些鲁莽。可人直爽,没啥歪心思。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得,可粗中又带细,如今跟着杨涵瑶也认识了不少字,还学着算数,好好培养,未必不能独当一面。 况且翠花家里人还租着杨家的地儿住着,说起来其实已是一种利益捆绑了,连张大山都辞了工,回到家里务农,而且还想着多租几亩地来种呢。 “亲娘,买甜米酒做什么?”杨涵瑶好奇地问道,“亲娘喜欢吃这个?不过甜米酒是挺好吃得。” 看着杨涵瑶那馋样,杨李氏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柳芸娘说道:“听见没有,芸娘?你家姑娘想吃甜米酒了,等会儿啊多带些回来,家里这几个小馋猫正是爱馋嘴的时候。” 说着还带着戏谑的眼神看了一眼杨涵瑶与月溶,欣溶。 杨涵瑶脸皮子厚,又是家里的小主人,自然是笑嘻嘻地迎上了杨李氏的打趣。 可月溶,欣溶就不一样了。杨李氏这么一打趣,脸都红了起来,低着头,手指搅动着,很是难为情。 杨李氏看着她们这样,刚刚心里的失落散了不少,笑着说道:“瞧,脸都红了。呵呵,老婆子逗你们玩呢。你们这年纪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是该多吃些。” 月溶与欣溶对视了一眼,福了福身说道:“谢老夫人。” 杨李氏摆了摆手,杨涵瑶又再次问道:“亲娘,买甜米酒到底要做啥啊?” “发面啊!” “发面?”杨涵瑶想了想,忽然想起自己上辈子,还很小的时候,貌似爷爷奶奶做馒头就是用甜米酒来发酵得。 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还是亲娘想着周道。那芸娘,你快去吧,多带些回来啊。对了,要是有卖鱼得再带两条鳊鱼回来,白鱼也行。” 芸娘笑着点了点头,带着月溶出门去了。 等柳芸娘回来,手里还真提了两条鳊鱼。杨涵瑶笑弯了眼儿,不知怎得,今个儿突然就回味起清蒸鳊鱼的味道了。 原本以为柳芸娘那个时段去草市,估计是没鱼卖了。没成想,老天还真听到她的祈祷了,果真还让柳芸娘提了两条鳊鱼回来。 “芸娘,这鱼我来做吧。” 柳芸娘笑了笑,“姑娘要怎么做这鳊鱼?” “就清蒸。” “这个芸娘也会,要不,就让芸娘来做吧?” 杨涵瑶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反正她只是想吃嘛,既然不用她动手何乐而不为呢? 腐恶的旧社会啊……杨涵瑶来宋代日子不长,可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是越过越习惯了…… 杨李氏拿出要发面的甜米酒,留了一碗给在上学的杨乐贤,其余地都分了开来,家里每人一小碗,吃得几个小家伙别提多开心了。 杨涵瑶也开心。因为这甜米酒实在太好吃了。因为这个时代几乎没有污染,而且一亩地所产的粮少,粮食的味道自然也好。 就跟白米饭似得,比起后世那白米饭,杨涵瑶觉得就算不给自己下饭得菜,自己也能吃两碗下去。 这甜米酒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酒香,要不是怕醉,真想敞开肚子吃个饱呢。 一碗甜米酒下肚,杨涵瑶满足地摸着自个儿的小肚子,惬意地靠在椅子上,眼睛半眯了起来,活脱一只猫似得。 说起来,她如今是越发觉得这古代不错了。虽说生活方面并不像前世那样方便,舒适。 可这吃得方面着实不错。像前世,鳊鱼还能清蒸?别做梦了!一点鲜味没有不提,还有股子味道,有些像柴油味,怎么吃都不好吃。 再比如那河虾。卖得死贵,最贵的时候要百来块一斤,可那味道…… 一点河虾的鲜味都没有,白灼河虾,醉虾这些常州曾经的名菜因着食材本身的不地道渐渐地也就落寞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又睁大了眼睛,忽然想到,自己怎么把银鱼这么好吃的东西给忘了? 银鱼羹,银鱼炒蛋可曾经都是常州的一绝啊!不行,得找个机会进城问问陈观鱼,常州城里可有太湖的银鱼卖? 想起前世儿时品尝过的银鱼羹,杨涵瑶就觉得口里生津,似乎下一刻口水就要流了出来。 银鱼呀!好多年没吃到过无污染,自然生长的银鱼了…… 杨涵瑶握了握拳,吃货的双眼爆发出无比的力量,银鱼,太湖银鱼,我要吃! 117.第117章 知县驾临 田地里一片火热景象,各家各户都在辛勤忙碌着。 杨涵瑶的家里此刻也是充满了欢声笑语。村里的妇人们早早就来到了老杨家,帮着一起做包子,好让早上下地的男人们喝上一口热粥,吃上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再下地干活去。 “呀,大姐儿,你这刀工了得啊!”一个妇人见杨涵瑶手里拿了把特制的刀具正在片着鱼,那鱼片得薄厚均匀,手法利索,动作看着比老师傅还老师傅。 杨涵瑶手里的刀具是让人特意打制得,有些像匕首,用来片鱼比用菜刀更顺手。 虽说中国的厨师基本只用一把菜刀。可杨涵瑶却认为,人类的伟大就是在于发明创造出了许多的工具。既然用一把特制的小刀可以使得片鱼变得简单而又方便,她干嘛还要追求“一刀流”的境界? 买了两条大白鲢,将两条鱼片好,又撒了些生粉上去,这样可以使得鱼片吃起来时更加滑嫩爽口。 不用问,看杨涵瑶这架势又是要做水煮鱼了。 “杨大娘,瑶姐儿这么能干,等再过两年提亲的人怕是要把你家的门槛都踩断啰!”桂花婶一边揉着面粉一边打趣道。 杨李氏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看了看小脸发红的杨涵瑶,笑着说道:“还早呢,还早呢。” “可不早了……”另一个名唤荷花的妇人笑着说道:“瑶姐儿这么能干,只有城里的那些贵公子才配得上呢。” “荷花婶,您说啥呢……”杨涵瑶红着脸,一副害羞的样子。实则是被憋得,感叹这群妇人的八卦能力一点也不比后世的女人差多少啊。 “瞧,瑶姐儿不好意思了。”几个妇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正当杨涵瑶窘迫地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门外却传来了方袭阳的喊声:“瑶儿妹妹,瑶儿妹妹!” 杨涵瑶困惑地望了一眼柳芸娘,“芸娘,你没通知姐姐和妹妹吗?这几日家里农忙,不上课呀。” 柳芸娘把手里的活计停下,说道:“姑娘,我通知她们了。想来是有什么事情吧。” 杨涵瑶点点头,拿出手绢擦了擦手,说道:“那快去看看吧。” 走到了门口,却看见方袭阳站在门口,而方袭阳身后之人却令杨涵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方左卿,居然是方左卿!县太老爷怎么也来了? 忙福了福身子,喊道:“不知老父母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老父母大人原谅则个。” 方左卿一摆手,笑呵呵道:“老夫今日便装出游,桑先生不必多礼,随意便好。” 您是县太老爷,我是升斗小民,哪敢随意啊?杨涵瑶腹诽着,虽然搞不清楚县太老爷是吃了什么药怎么会到自己家里来。 可人家毕竟是官啊!既然来了,该有的礼数总要有得。忙侧过身,恭敬地说道:“老父母大人里面请。只是家舍简陋,怕是怠慢了老父母大人。” 方左卿口称“无碍”,笑盈盈地进了门。闻声而来的杨李氏也跑了出来,一见是县太老爷,顿时傻了。 可老人家反应也够快,只呆愣了一会儿,忙转身进厨房,把在厨房里忙活的一群人都招呼到了院子里,见方左卿跨进了大门,忙跪下磕头,“民妇(杨李氏,李周氏……)见过老父母大人。” 方左卿一见院子里这么多人,也有些意外。不过官场也混了这么多年了,虽说是个基层干部,可那随机应变的本事却是不差。 他忙上前几步,将杨李氏搀扶而起,笑着说道:“是老夫冒昧叨唠,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前来帮工的几位妇人都有些傻眼。怎么县太老爷都到老杨家来了?乖乖,这可是本村的大事啊!啧啧,老杨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这可是真真地要飞黄腾达了啊! 客套了几句,杨涵瑶便把方左卿请进了正堂,又招呼了柳芸娘去煮茶端点心,等方左卿入座后,杨涵瑶看向方袭阳,给了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方左卿摸着胡须,把杨涵瑶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呵呵一笑说道:“桑先生不必惊慌。老夫听闻阳儿说今个儿你这要插秧,稻田已拓宽,过几日便可将鱼儿放养到稻田里。” 他顿了下,见柳芸娘已把茶水端了上来,接过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一笑道:“老夫今日前来就是看看你这稻田养鱼得。” 杨涵瑶点了点头,福了福身说道:“老父母大人心系百姓,丫头斗胆,替全县百姓谢过大人的仁厚。” 方左卿微微一笑,虽说是马屁话儿。可当着这么多村民,杨涵瑶这马屁显然拍得他浑身舒坦。 “哪里,哪里。老夫身为一县之长,治下百姓称我一声老父母,老夫若尸位素餐,岂非有负官家所托,黎民所望?” 杨涵瑶心里偷笑。这位方大人听说政治才能一般般,可这演戏的本事倒也不差。 不过能力虽不强,可来晋陵当县令一年有余,风评倒是不错。在他治下的晋陵,虽说没什么出彩的改变,却也是风平浪静,治下也算严整,城里的百姓对这位老父老母大人评价还是不错得。 方袭阳看了半天,早受不了这般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呼喊道:“哎呀,爹,你不是要去看稻田么?怎么还在这喝上茶了?” 方左卿被女儿一阵抢白,老脸有些挂不住了。最近他很忧伤,因为自打方袭阳跟着杨涵瑶学习起了“数理化”,他就发现,他做为父亲的威严一日比一日的减少了。 特别是在自己跟女儿请教数理化问题时,女儿常拿出一副“你是笨蛋”的眼神打量自己。 这让他做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自尊心受到了严厉的打击,很是不爽。 尽管他也奋发起来,管他是不是四书五经,为了扳回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他誓死要弄懂数理化。 可奈何,那数理化实在是太难了。他真不知道杨涵瑶是从哪认识了一个行脚僧,居然教给了杨涵瑶这般难懂的学问。 听说这数理化在那遥远的国度——欧罗巴很是盛行;又听说欧罗巴的人利用数理化,可实现百亩田地只需四五人耕种的神话…… 开始自己觉得那简直是无稽之谈,可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方左卿也越发觉得这其实非常有可能…… 想到如果真得可以实现杨涵瑶书本里所做得各种设想后,原本是跟女儿较劲才学习数理化的方左卿到了这会儿却是自己要学了。 他自知自个儿资质平庸,可如果能另辟蹊径,学好这数理化,真得实现杨涵瑶书中的各种设想,升官不提,起码能名留青史吧? 每次想到这里,方左卿的心里就是一片火热。又听闻方袭阳回来说道杨涵瑶已经在扩宽稻田,准备实施稻田养鱼后,他便坐不住了。 什么架子不架子得?架子能比得上名留青史么?他还在心里琢磨着要与杨涵瑶打个商量,看看能不能让杨涵瑶直接到县衙里去教学,这样自己其他的女儿还有儿子也能受益了。 当然,最关键地,他方大老爷也能堂而皇之地一旁“参详”了…… 方左卿瞪了一眼方袭阳,训斥道:“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与先生交往日久,先生的从容淡定怎么没学个一二?” 方袭阳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上前搀扶住自己的老爹,说道:“爹爹教训地是,教训地是。咱现在就去看稻田吧,我都好奇死了……” 方左卿又教训了几句,这才起身让杨涵瑶在前边带路,前往杨家的稻田查看。 为了节省时间,杨涵瑶招了好几户人家前来帮忙,所以收割小麦和拓宽稻田的事情是同时进行得。 方左卿来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多,几亩水田已拓宽好了两亩,篱笆也按照杨涵瑶的要求给插好了。 感受着田地里传来的泥土馨香,看着田地里忙活着农夫,方左卿是感叹万千。 自己也是农家子弟出生,耕读传家者,对于农活自然是清楚不过。可自打自己当了官后,已经有多久没下过农田了?想起自己高中那年,这眨个眼儿的工夫,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啊…… 方老太爷一时间有些惆怅了起来,看着眼前农忙时的火热景象随口吟道:“女撷柔桑男趁耕,嬉戏和风满春城。去年岁事已如许,田头试听老农语。” 杨涵瑶一听,心道,虽说方左卿是个三甲进士,可这首诗倒是颇见功底。要知道这可是方大人应景而作,随口吟唱得。 少了细细的修饰与润色,能出口吟出此等句子,已是佳句了。杨涵瑶进系统学习了一段时间,对于古诗词的鉴赏能力大大提高了,也由此可见,别小瞧人方大人只是个三甲进士,只要能考上进士得,管它几甲,那水平还是大大滴有得。 她低下头,只是夸赞方大人几句怎么显得出她“桑梓远”的名头来? 况且自己这是配合老父母大人的雅趣呢,想来这样的马屁拍起来更合这位大人的心意吧? 118.第118章 视察 想到这里,杨涵瑶微微勾起唇,慢慢吟唱道: 依山傍水房数间,行也安然,坐也安然。 一头耕牛半顷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路逢骚客问诗篇,好也几言,歹也几言。 布衣得暖胜丝棉,新也可穿,旧也可穿。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夜归家人话灯前,今也谈谈,古也谈谈。 一觉睡到日三竿,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杨涵瑶话音一落,方左卿哈哈大笑了起来,刚刚心里的惆怅去了不少,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杨涵瑶,这首诗里所折射出来的潇洒随意,淡然于天地间的胸怀让人为之折服与向往,自己刚刚是着相了。 杨涵瑶也从方左卿的诗句里听出了方左卿为官一任想为百姓做点实事却因着自身资质问题而烦恼着。 是个好官呐!杨涵瑶暗暗想着。虽说想升官的念头是有得,可却也是人之常情嘛! 方左卿这诗里诗外得,还能想到百姓,在杨涵瑶看来已是难能可贵了。 “忧虑伤神,大人为黎民百姓而忧虑也要注意身体啊。” 方左卿看了一眼杨涵瑶,再见自己女儿在一旁也不住地点着头,微微一笑,刚刚那诗只是他有感而发,少了些做戏的成分,却也道出了他方左卿曾经的梦想。 曾几何时,他方左卿也不是像现在这般暮气沉沉,只想着升一升官就了事了。 他是农家子弟出生,知道农人的辛苦。为官后自是想为最底层的百姓做些什么。 可他思来想去却不得其法,总是无力下手。看着杨涵瑶与女儿眼里对自己的期待,方左卿微微有些惭愧。 因为在这之前,他想到得还只是稻田养鱼法若大成,自己便能升官了…… 惭愧呀!二十多年宦海沉浮,自己已失了最初的本心了么? 几人又继续往前走着,哪知才走到了杨家的水田边,却见李德仁带着一群老少爷们匆匆赶来,走到方左卿跟前便拜:“老父母大人驾临李家村,小老儿腆为李家村里正率全村老少给老父母大人问安。” 方左卿看了一眼杨涵瑶,杨涵瑶无辜地摇了摇头,看了在人群中的桂花婶,心中了然。 方左卿见杨涵瑶无辜的样子,想起刚刚在杨家的几个妇人,心中明了。 虽说他只是微服私访,不想扰民。可现下却也不是该追究这些小节的时候,他忙上前几步,虚扶了一把,说道:“老丈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李德仁道了谢,站起了身,再看向杨涵瑶的目光却是变了。之前虽然知道杨涵瑶与县令千金交好,却没想到杨涵瑶的能耐这么大,居然连县太老爷都亲自上门。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只要县太老爷在任上一日,杨涵瑶只要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横着走都没有关系。 麻雀飞上枝头,杨家的大姐儿这是要变凤凰高飞了! 那小小的身影,她的成就已经大到连县令大人都要高看一眼的地步,已不再是那个说话结结巴巴的杨家大姐儿。 也不再是那个痴痴傻傻可以任由村里人拿捏的杨家大姐儿了。 世事变幻莫测,这才短短两月的时光却是凤凰涅磐重生,一切都变了样。 “夏收在即,本官今日便服前来乃是看下我晋陵今年夏收的。农忙时节,诸位父老乡亲还是各忙各去吧。这里有桑先生陪着就行。” “桑先生?桑先生是谁?”有村民小声嘀咕道。 李德仁瞪了瞪那擅自嘀咕的村民,拱手道:“如此小老儿便不叨唠大人了。但是大人远道而来,还请大人稍后移步,小老儿在舍下设下午宴,也请老父母大人一品这农家小菜。” 方左卿摸着胡须呵呵一笑,说道:“老丈客气了。小女与桑先生多有往来,桑先生又教小女格物之学。小女回家常言桑先生厨艺惊人,本官神往已久,今日怕是要叨唠桑先生了。” 他顿了下,看向杨涵瑶问道:“桑先生,今日家中席面可有老夫的位置?” 杨涵瑶赶忙福了福身,笑着说道:“老父母大人能一尝这农家小菜,丫头自当扫榻欢迎,哪有将老父母拒之门外之说?” 她顿了下,看了一眼李德仁眼里的殷切,想了想又对方左卿说道:“里正伯伯也是熟读四书五经之人,让里正伯伯陪着老父母大人一同品这乡间小菜想来也是颇得雅趣。老父母大人,您意下如何?” 方左卿心里偷笑了一声,倒不觉得杨涵瑶这提议唐突。只是对于杨涵瑶小小年纪就能做到这般面面俱到而感到赞叹。 自己的小女儿太过鲁莽,如今跟在杨涵瑶身边倒是也学了不少的东西。除了学问外,这人情世故也懂了不少。 就看在这点上,方左卿也不会去扶了杨涵瑶的面子。他也清楚杨涵瑶在李家村是外来人士,更是清楚宗族的力量,身为外乡人,杨涵瑶也不容易啊! 再者别看他是官杨涵瑶是民,可这个小民实在神奇。说句难听得,方左卿现在还有许多地方要请教杨涵瑶呢。 这种种关系加在一起,他自然是要袒护杨涵瑶一二得。而且杨涵瑶虽然人小鬼大,但行事磊落,待人真诚,又自由失怙,他早就把杨涵瑶当成小辈来看待了。 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大善。” 李德仁一听,心中大喜,看着杨涵瑶的目光越发和善。作了揖,又客套了几句便带着村民离开了。 可也就转个弯,他就指了个人,偷偷再次折回去把杨李氏给叫了来。 杨李氏一听来人说的话,心里也大为赞同,还是里正想得周道啊。 跟方左卿告了罪,便随着来人来到李德仁跟前,说道:“还是李甲正您想得周道,倒是老婆子疏忽了。” 李德仁笑得脸都成了朵菊花,能和县令大人同桌而食简直就是天大的荣耀了,是李家村百年来的大喜事啊! 当下拍板,拿了钱,叫了村里几个妇人与青壮前去草市采买东西。 县太老爷老了,当然不能吃猪肉这样的贱肉。常州虽然地处江南,吃羊肉得不及北边多,可却也是许多达官贵人们桌上的常见佳肴。 因此草市每天也有新鲜羊肉可卖,只是不多罢了。当然,有了肉也得有鱼有虾那才完美。这个时节真是白虾上市的季节,新鲜的白虾就用清水一煮,放些葱姜与盐便是上等的美味。 处理好了这事,又命自己的儿媳回家宰鸡宰鸭,好不忙活。 杨涵瑶陪着方左卿在水田边看着,说着稻田养鱼的种种细节,方左卿也听得很认真,不住地点头口称妙哉。 而干活的汉子们因着已知道了方左卿的身份,干起活来显然变得拘谨了不少。 可奈何方大人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每个小细节都要问个清清楚楚。杨涵瑶知道一时半会儿这也说不完,便回身对柳芸娘低声吩咐道:“芸娘,你现在回去,厨房就交给你了。县老爷要在这儿用膳,里正定会派人前去帮忙,在咱们家帮忙的人你把吃食送到他们家去,说明原因,想来也是能理解得。” 柳芸娘点头,杨涵瑶又吩咐道:“包子,米面多给些,还有肉食也不能少了,可不能亏待了别人。” 柳芸娘微微一笑,“姑娘放心。芸娘晓得的,自是会分配好。” 杨涵瑶点了点头,笑了笑,低声说道:“芸娘办事我自是放心,快去吧。” “嗳,姑娘。” 虽说杨涵瑶的声音不大,可在看着稻田里篱笆的方左卿还是听到了杨涵瑶的话。 勾起唇微微一笑,这个丫头,鬼机灵!不过心倒真善,刚自己是听到了什么?肉食?给她家帮工还有肉吃,心慈啊!方袭阳能有这样的朋友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方大老爷现在是怎么看杨涵瑶都觉得好,甚至心里萌生出了若是杨涵瑶是自己儿媳多好?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来,便再也抑制不住了。方大老爷心里有了一条绝妙的计划:那就是夏收结束后,让自己儿子也跟着方袭阳一起到杨家学习格物之学。 “这插秧后要多久能放鱼呢?”方左卿装着若无其事地问道。 杨涵瑶想了想,其实她也不知道。不过想着稻秧插下去稍微长个几天总是有必要得,于是便回答:“大概七到十天便可放鱼了。” 还别说,常州有句俗语叫作“放屁吹着火”,虽说听着粗糙,可杨涵瑶这回倒真给她蒙着了。 稻田养鱼还真就是稻秧插下后七到十天再放鱼苗得。 方左卿摸了摸胡须,点头说道:“嗯,想必也得让稻秧张牢了才可养鱼。” 略微思忖了下又问道:“那依你看每亩田放多少鱼合适?” 这倒真问住杨涵瑶了。因为到底放多少鱼她却是一点底都没有,想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回老父母大人,一亩田到底要放多少鱼丫头心里也没底。丫头是这么想得在一亩田里放五百条小鱼,一亩田里放八百条,还有一亩放一千条。” “具体多少,还得实际操纵下来才能得到确切的数字。” 方左卿听了,呵呵一笑,说道:“先生是把格物致知做到了极处啊……好!” 119.第119章 纠结的方大老爷 陪着方左卿在田地里走了一会儿,远远看见陆成与韩氏正在自家田地忙活着。 似是察觉到有人朝着自己这边张望,陆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抬起头来,却惊愕地发现方左卿方大知县竟与杨涵瑶站在一起。 至于方袭阳他倒认识。虽说早就知道了方袭阳的身份,可他万万没想到知县大人竟会跑到这田地里来。 方左卿作为晋陵一县之长自然会常去县学察看,说一些勉励学子的话。这也是一个县令的本职工作。 因此陆成自然是认得方左卿得。只是此刻猛然间在这个地点见到方左卿让他恍若做梦,一时间拎着手里的镰刀竟傻傻地站在了那里。 夏收,秋收之季乃是农忙时期。县学的学生里不乏耕读传家者,因此前两日县学便不用再去上课了。 杨涵瑶看着陆成呆呆地望着这边,心里偷笑。挥了挥手,喊道:“陆大哥,韩婶子。” 韩氏不认得知县大人,听见杨涵瑶的声音便停下手中活计,回应道:“呀,是瑶姐儿啊!” 可转眼又瞧见杨涵瑶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眼看着有些熟悉之感。再看到杨涵瑶身边另一个人,顿时如临大敌般,扔下手中镰刀,拉着儿子,三步并两步地来到一众人跟前,福身说道:“民妇陆韩氏见过老父母大人。” 陆成被自家老娘这番动作一弄,倒也慢慢回过神来。他有功名在身,虽说只是个过了府试的秀才公却也不是白丁,自是不用像普通百姓那般朝着方左卿行叩拜大礼。 他作了一揖,说道:“学生陆成见过县尊大人。” 方左卿扶了把胡须,见眼前少年虽说衣着朴素,可却生得颇为俊朗,浓眉大眼,鼻梁挺直,端的一副好模样。 年岁不大,最多也就十三四岁左右。俗话说得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方左卿见对陆成的第一印象便是非常好。 再加上陆成自称学生,能在自己面前这般称呼地想来已不是白身。又将陆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似是颇为满意般,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说道:“小小年纪已不是白身,前途无量啊!” 说着又对韩氏说道:“请起吧。老夫今日只是便服出游,不必多礼。” 韩氏道了谢站了起来。见杨涵瑶气定神闲地站在县尊身旁,对于杨涵瑶的气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再见县尊大人对杨涵瑶很是和颜悦色,心中替杨涵瑶高兴起来。 杨家这几年一直过得不顺。先是老杨头去了,再接着杨秀才年纪轻轻地便也追着自家老爹而去。 本以为这家已经够惨了,哪知没多久,杨家的媳妇儿也跟着撒手人寰了。 最让人觉得撕心裂肺地还是瑶姐儿的事儿。当时韩氏心里就一直担心,怕杨李氏接二连三地受了此间种种打击会垮下去,那贤哥儿可该如何是好? 好在老天开眼,原是锁人魂魄的牛头马面抓错了人,阎君老爷不但把瑶姐儿放了回来,还给了一门谋生的手艺。 眼下看着老杨家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自家也得了不少的帮衬,瑶姐儿教自己做的头花在草市卖得相当好,让她减轻了不少的负担。 现下看到县尊大人都对杨涵瑶高看一眼,韩氏自然很为杨家高兴。有了县尊大人做主,想来以后也没什么人敢去欺负老杨家的人了。 方左卿见陆成小小年纪便过了府试,又对这少年很有好感,便考问了几个学术上的问题。 见陆成不加思索地便回答了出来,且答案十分让人满意,更让人惊异地是这陆成居然还是府试的第一名。 居然还是案首!能在常州这地方府试考到第一名那绝对是人中之凤啊! 顿时方大老爷就起了爱才之心。又细细询问了一番,摸着胡须不住点着头,“好,好!” 方大老爷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笑意更浓,“国朝有尔等有识之士,何愁我大宋不能富国强民?” 陆成长作一揖,面带愧色地说道:“学生当不得县尊大人如此夸赞。学生若与瑶儿妹妹相比却如萤火之光,瑶儿妹妹若为男子,必能为国之栋梁。” 方左卿听了哈哈一笑,望了一眼杨涵瑶,点头道:“确实可惜了。” 他不知道陆成与杨涵瑶的五年之约,虽说自己也觉得杨涵瑶确实聪慧,可却还没夸张到像陆成说得那般地步。 只是陆成是圣人门徒对杨涵瑶这般追捧……难道??方左卿顿时觉得压力很大。 就在不久前他还想着如何让自家那小子把杨涵瑶哄来当媳妇……可眼下这光景,显然是一家女百家求的状态,不妙啊! 他又把陆成打量了一番,顿时有些泄气。自己的儿子就跟自己一样,资质平平。 虽说这样形容自己的儿子有些不甘心,可方左卿虽说资质平庸却是个对着自己以及周遭事物有着清醒认识的人。 这也是他为官这多年,资质平平,还能做着县令的原因。虽说升官慢,这十来年几乎都是在平调中度过,可正是因为这种自明,让他为官之路也算太平吧。 儿子在四书五经上无甚天赋,文章诗词平平,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虽说也算努力,将来能考个三甲也不是不可能。 可若和眼前这小子比起来,自己儿子那就差远了。看这小子,十三岁就过了府试,且是案首,甩出自己儿子好几条街了。 再看杨涵瑶,模样虽未长开,可那模子在那儿,显然差不了,是个美人胚子。 再加上她现年十岁,却是才华出众,光彩夺目,已是天下士子文人心中的偶像。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一出,更是名动天下。 在京中的同窗旧友来信予他,告诉他官家对这首诗词颇为赞赏,就连名满天下,就连欧阳修也对这首水调歌头赞叹不绝,言称桑梓远的水调歌头一出,天下再无人与之匹敌。 这样一个才华惊觉的女子,自己的儿子配得上吗?意识到这点后,方大老爷的心情有些低落了起来。 再看看陆成,方大老爷又想,哼,哪怕是这个小子也配不上杨涵瑶。在他看来,放眼大宋,若真要找个能与杨涵瑶匹配之人,那也就是前几年名动天下的苏轼,苏子瞻了。 可惜苏轼已娶妻,又年长杨涵瑶这多岁,杨涵瑶这样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去给苏轼当妾,这么想来,貌似暂时还无人能与杨涵瑶匹配。 意识到这点后,方大老爷的心情又好了些,脸色缓和了一点,慢吞吞地说道:“年纪大了,这般走走,却是觉得有些累了。” 这话锋转得也太快,杨涵瑶与陆成刚才见方左卿脸上那是风云变幻,心中正在奇怪,现下猛然听见方左卿说了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聪明的杨涵瑶顿时明白起来了。 哦,原来是县尊大人累了啊! 也是,养尊处优的县太老爷都站了这么久了,是该回去歇歇了。在抬头看看日头,嗯,差不多也该吃午饭了。 只是一向聪明的杨涵瑶这回可想岔了。她哪能知道啊,这县太老爷这般患得患失的样子全是为了她杨涵瑶啊! 福了福身说道:“是丫头失礼了。还请老父母大人移步舍下略进些香茗,稍后便可一尝农家小菜了。” 杨涵瑶越是这般知书达理,方左卿就越觉得心中不是滋味,那失落的感觉让他渐生出不快来,这种不快竟然是让他恨起自己儿子不成钢来。 心里估摸着,今个儿回家要好好用心督导儿子的功课了。资质虽平庸,可前人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他就不信了,他们父子两代人,难道都只是中三甲进士的命?之前还觉得儿子能考中进士就行,现在看来自己对儿子的要求太低了,一定要回去好好鞭策他才是。 于是又有一个人因为杨涵瑶而悲催了…… 至于游二少,可是现在还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吶! 可恨罪魁祸首杨涵瑶还不知因为自己,已经有人要遭殃了,只是看着方大人脸色稍好,想着陆成与自己家关系还算好,如果他认可自己的观念,若他将来与弟弟同朝为官,也算是个助力。 有了这样的想法,杨涵瑶自然是把要陆成拉去他家陪同县令大人一起用餐,要知道若是陆成能入了县令的法眼,科举路上能得不少方便呢。 想到这里,杨涵瑶对陆成说道:“陆大哥,韩婶子,今个儿家里做了不少的吃食,去我家吃饭吧。” 说着还对着陆成眨了眨眼,转身又对方左卿说道:“老父母大人,丫头自幼失怙,奶奶年迈,平日里多亏了陆大哥与韩婶子的照应。陆大哥又在县学进学,学问虽说做得好,可若是能得老父母指点一二,将来传扬出去,定能引为美谈。” 杨涵瑶的话音一落,陆成与方左卿的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气息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120.第120章 各怀鬼胎 分明是对自家丫陆成皱眉,倒不是怪杨涵瑶多事。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杨涵瑶此番动作乃是为了他好。这点认识让他觉得心中有丝暖流划过。 只是圣人之言犹在耳,身为圣人的弟子他岂可做攀龙附凤之事? 方左卿则是因为杨涵瑶这番话,越发觉得陆成是自家儿子的强劲对手。虽说杨涵瑶才十岁,人聪慧却也不见得懂得男女之事。 只是听杨涵瑶的口气,这两家的关系颇为要好。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一来二去得,等二人年纪稍长,不就自然而然地成就了好事了吗? 不行,自己得想个法子。这样聪慧的儿媳妇人选可不多见,若是杨涵瑶成了自己的儿媳妇,以杨涵瑶聪慧与稳重,自己百年后也就不用担心了,方家没准也会因为有了这样的儿媳而变得旺盛了起来。 只是现下杨涵瑶已经把这话说了出来了。方左卿虽然暗地里已有了计划,可他毕竟还是个君子,不会因为自己看中了杨涵瑶想让她当儿媳妇而不待见陆成。 毕竟陆成年少有为,小小年纪过了府试,前途一片坦荡。方左卿虽然资质愚庸,但是非道理还是分得清得。因此方大老爷扶着胡须,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此大善。” 顿了下,又看向陆成,见他一脸风淡云清,并未露出什么狂喜之色。心里暗暗赞叹,就凭这份心性,自个儿也不能因着私心而将人拒之门外。 “那后生,你意下如何?” 见县尊大老爷这般问,陆成就算不愿凭借此法走捷径却也不能这般抚了县尊大人的面子。于是只得作揖道:“学生谢过县尊大人。” 几人回到了杨家,杨家此刻已是上下忙成了一团,李德仁与其夫人邓氏充当起了指挥,拨了几个妇人给柳芸娘打着下手。火热的干活场面让一进家门的杨涵瑶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呢。 忙碌的众人见到县尊大老爷来了,忙听下手中活计纷纷见礼。方左卿忙喊众人不必多礼,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儿便在杨涵瑶,李德仁的陪同下进了正屋。 “老父母大人稍待,丫头去给您煮茶。” 方左卿呵呵一笑,说道:“就别老是老父母老父母地挂嘴上喊了,听着好像老夫真成老头子啰!你与阳儿年岁相仿,不若叫我一声方伯父如何?” 方左卿的一句调侃让屋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坐在下首的李德仁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县尊大人如此平易近人实是我晋陵百姓之福。” 说着又看向杨涵瑶,对着杨涵瑶偷偷使了个眼色,然后才假模假样装着一脸淡定的样子,摸着胡须说道:“大姐儿这可是你天大的福气啊!还不快快给伯父行礼?” 杨涵瑶心里吐槽。这李德仁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顺杆就爬的本事倒是不小,自己以前还真有些小觑他了。若是这老头子以后多帮衬点自家,倒也是个可造之才。 吐槽归吐槽,可脸面上也不能显现出来。杨涵瑶行了个见长辈礼,甜甜一笑,说道:“方伯父,丫头这厢有礼了。” 方左卿哈哈大笑起来。方袭阳拍手道:“瑶儿妹妹,这下咱们就成真姐妹了,真好!” 方左卿一听这话,眼睛一瞪,说道:“什么真姐妹,假姐妹得?平日里让你好好读书你却只知耍刀弄枪,现下说句话也说不清楚,不学无术!真,真是气煞老夫了!”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方大老爷突然发了什么神经。怎么刚刚还晴空万里得,这会儿子却是乌云密布了? 方袭阳莫名其妙地挨了自家老爹的骂,顿时有些委屈。且又当着这多人的面说自己不学无术,骨子里那股倔强的劲头又冒了出来,也不管什么父慈子孝,父亲骂女儿就该乖乖受之的那些礼教了。 她昂着头,眉毛微微扬起,就像只好斗的公鸡,闷声闷气地说道:“我哪有不学无术?我天天跟瑶儿妹妹学数理化,爹爹这般说我却是不公。” 方左卿被女儿这一顶嘴,顿时觉得下不来台,抬着手刚想骂几句,哪知从进了屋就当起老僧的陆成却开口了,“县尊,这数理化学生近日也跟着瑶儿妹妹讨教了一二,虽不是圣人大道亦有可取之处。我观方姑娘聪慧伶俐,于这格物一道颇有天赋,一道难解的算术题,我等常常需冥思苦想许久。然,方姑娘却可很快解出,实是难得。且方姑娘志向远大,誓要学好数理化,造出巨型孔明灯,做那飞天第一人。县尊大人得女如此,是莫大的福气啊!” 一番话下来,方大老爷的脸色好了不少。虽说古代重男轻女,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女儿被人夸了,还是个有前途的读书人夸赞得,方大老爷心里能不高兴吗? 其实他刚刚冒火只是因为方袭阳那句“成了真姐妹。”天可怜见,他方大老爷只是想拉近下关系,可不是想认下个什么侄女,是想弄来当儿媳才是真得啊! 若成了侄女,哪怕只是口头一说,可他方左卿毕竟是一县之长,这话若传扬出去,他儿子还怎么娶杨涵瑶? 方袭阳见陆成为自己说话,忙朝着陆成投去感激的神情。这些日子,她与胡淑修在杨家学着格物学,这个叫陆成的书生本就辅导着杨涵瑶弟弟的功课,后来见这数理学有些意思,便也常常来旁听。 当然这个书生留给方袭阳的印象就是很死板。比如大家都在院子里听杨涵瑶讲课,可他却以男女七岁不同席的缘由,自己带着杨乐贤在正屋门口听课,真真是个死脑筋啊。 不过现下方袭阳倒是对陆成的印象有了一丝改变,这个书生也不是那么死板得嘛! 见到自己女儿向陆成投去感激的目光,方左卿忽然灵机一动,顿时脸上浮出了笑意。妙哉,妙哉,方大老爷情不自禁地晃起了脑袋,到了这会儿,方大老爷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笨嘛,能想出这主意来,简直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啊! 原来自作多情的方大老爷自察觉到杨涵瑶与陆成关系走得亲近后就一直患得患失着。可眼下看到陆成为自己女儿说话,而自己女儿刚刚的眼神,明显对这个后生印象不差。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有戏啊! 想来也是,这陆成都十四岁了,已到了懂男女之事的年纪,怎么会对杨涵瑶那个黄毛丫头有兴趣?看,自己不过是斥责了女儿几句,这后生就忍不住出来为自己女儿说话了,看来这后生头有好感嘛! 好吧,方大老爷为了让杨涵瑶做自己媳妇,这脑补得都快逆天了。都说嫁女前的老丈人是越看女婿越不顺眼得,可这会儿自发脑补成陆成对自己女儿有好感的方大老爷不但不生气,还觉得这太好了。 就算两家离得近有什么关系?哪怕是杨涵瑶对陆成有心,那也只怕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罢了。想明白这点后的方大老爷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在心里自说自话地就搞起了拉郎配,乱点鸳鸯谱的事来。 杨涵瑶半低着头,偶尔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眼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方左卿,忍不住打了个寒碜。这方大老爷今年几岁了?这一会儿东边日出西边雨得,莫不是更年期到了?看来得开个药膳方子,然后让方袭阳带回去给方大老爷好好改善下身子,否则就这样一惊一乍得,人都被搞出神经病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典型,可这屋里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显然不止杨涵瑶一个人。方大老爷这番一惊一乍地让陆成有了别的想法。 看着方大老爷的目光也有些发冷。这县尊大人四十多的年纪了,居然打起了十岁女童的主意?陆成心头冒出一股无名之火,呸!枉为圣人门徒,为老不尊,这般年纪了,居然还打着这样的鬼心思,瑶儿妹妹都比他女儿小,他可如此? 且以瑶儿妹妹如今的名声怎可能嫁予你这半老头子做妾?好生无耻,忒不要脸了。 愤愤不平的陆成要起身离去。可一想到杨涵瑶的家世,微微有些离开凳子的屁股又粘了回去。不行呀,他是不怕得罪县尊大人。 他是读书人,国朝优待读书人。且他身上已有功名,虽说只是个秀才身,可像方左卿这样的地方县官如果想搞他的话也是要掂掂自己的分量得。 毕竟这里是晋陵,州府离着县衙很近。州府的通判可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县一级的官员作风。像他这样得,府试第一,又在县学进着学,在州府那里可都是挂了名得,一般的官员想弄他,还得掂量着。 且州府里的大人也会时不时地来说堂课。比如今年新上任的王安石王大人就不止一次地到过县学讲课。自己有幸被王大人勉励了几句,在他看来是受到了莫大的启发。 可在别人眼里显然他陆成已和王安石搭上了关系。只要这位县尊大人不是太傻,动手前先打听一下,断然不敢贸然对自己动手。 可杨涵瑶就不同了。她虽说已名满天下,可许多人也不知道杨涵瑶就是桑梓远啊!若是自己就这般离去,那县尊大人会不会怪罪杨涵瑶?若因自己的肆意妄为而连累了杨涵瑶,自己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得。 想通种种关节后的陆成不得不再次坐了下来,只是那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121.第121章 村民的欢乐 已是黄昏时分,村庄的一切都朦胧地罩着一层淡金色。阵阵微风吹过,空气中散发着麦子的香甜气息。 “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热闹了一天的老杨家终是得到了片刻的空闲。前来帮忙的村民都被杨李氏留了下来,因着李德仁的殷勤,中午还有不少的吃食没吃完。 杨李氏在问过了李德仁后,便让大家留了下来,吃完晚饭再归家去。村民们自然是欣喜,更让他们觉得难忘地是,身为县令的大老爷今个儿居然让他们留了下来一起吃饭。 虽说不能像甲正那样陪着坐主桌,可县令大人的一句“与民同乐”也足够让这些村民高兴得了。 这年头没啥娱乐,乡下人的娱乐就更少了。无非也就是说些东家长李家短的话解解闷。今天能见到老父母大人,还被老父母大人邀请着一同吃饭,那是多荣幸的事儿?以后对着儿孙或者他人也是个不错的谈资与吹嘘的本钱。 最关键得,县令大人今天吃的食材可有不少是自家田地里拔下来得呢! 院子里的桌椅还没撤去,都是村民们从自家搬来得,此刻倒也不用再忙活,各自找着关系亲近要好的邻居坐了下来,男人们已喝上了酒,女人们则帮着柳芸娘这个大厨将各色冷菜端上了桌。 正屋里的那桌是主位,坐得自然是村里有些身份的人。一个桌上设有主位两张,杨李氏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坐了其中一张,而另一张则是李德仁的位置。 除此之外,桌上还坐着李德辉以及村里几个年老的长辈。除此之外,村里被看好的上进后生也占了一席之位,比如李德辉的儿子李昊翔,李德仁的儿子李昊瑜,还有作为外乡人中最为出色的后生陆成,当然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杨乐贤也是有个位置得。 这点让杨涵瑶忿忿不平。搞什么嘛!姐儿现在好歹也是名人了嘛,怎么连个位置都没有?中午因着县令在场,官家人讲究,她一十岁女童不上席也就罢了。 可这晚上的宴席依旧没有她的位置!她可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啊!居然落魄到主桌位上都没有她的坐席,而陆成那小臭屁的孩子居然可以正儿八经地坐在那儿,且从中午坐到晚上…… 连弟弟那五岁的小毛孩都可以上正桌吃饭,而自己却和几个妇人躲在厨房这犄角旮旯里,这让她感到淡淡的忧桑…… 该死的古代,该死的重男轻女。杨涵瑶内心恶狠狠地吐槽着,抓着筷子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碗里的冷酱猪肝,似是要把一肚子的不满都发泄在这猪肝上似得,小小的脸蛋看着有些狰狞。 “呀,瑶姐儿这是在跟谁生闷气呢?”细心的桂花婶发现了杨涵瑶的异常,半打趣半关切的问道。 杨涵瑶抬起头,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呢,桂花婶。” “还说没有,这小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杨涵瑶这桌坐得都是女眷,都是在厨房帮着柳芸娘打下手的妇人。现下菜品上了齐,劳累了一天,坐了下来,见到杨涵瑶撅着嘴巴戳着碗里猪肝的样子甚是可爱,听了桂花的话后忍不住纷纷笑了起来,更是凑趣地纷纷出声,逗弄起杨涵瑶来。 “呀,瑶姐儿快与我们说道说道,是不是看上了村里哪个上进的后生?跟婶子们说说,婶子们给你把把关。” “翠婶子,您说啥呢……”杨涵瑶故作难为情的低下头,心里都快泪流了…… 苍天无眼,她一二十五的大人现在却被一群中老年妇女当成逗弄耍宝的小孩儿,真真是欲哭无泪啊…… “瞧,脸红了!”几个妇人见杨涵瑶这般,纷纷笑了起来。 桂花婶子笑够了,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四下一看,顿时喊道:“柳姑娘,你和几个孩子在那干啥?还不快来吃饭?这儿还有三个位置,正好,快,来这里坐。” 配合着柳芸娘干了一天活的妇人们都知道杨家这个管家柳姑娘是个读书识字的人。看着柔柔弱弱地,话也不多,可干起活那爽快劲可一点都不比她们这些老下地的女人差多少。 农村人淳朴,这个时代的农村人就更淳朴了。在他们的观念里,手脚勤快,话不多的姑娘那就是好姑娘。 这位柳姑娘不但样子周正,还认识字,在这些妇人眼中那可是了不得的。可这位柳姑娘却无甚架子,话虽少,可说起话来细声细气,软语绵绵,听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因此一天下来,几个妇人与柳芸娘也算熟了起来,对她印象特别好。这会儿桂花这么一喊,其他妇人也注意到了,柳芸娘正带着那两个小丫头还在灶台上擦擦弄弄得,顿时几个妇人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别人柳姑娘忙了一天,那两个下丫头年纪虽小却也是个勤快人,自己这几个老的也就是帮着拣拣菜,递给东西啥得。真正累的人可是掌勺的人啊! 自己倒好,见菜上齐整了就一屁股坐了下来。要不是桂花细心,发现了柳芸娘没过来,自己这几个人还定心地在这儿神叨唠嗑呢。 经桂花婶这么一喊,杨涵瑶也注意到了。刚光顾着不忿来着了,都忘了柳芸娘,月溶,欣溶还没坐过来。她们今天累了一天,中午也只随意扒拉了几口,现下晚饭时间,是该好好吃一顿了。 “谢过几位婶子了。芸娘是下人,怎可与主人,客人同桌而食?”柳芸娘福了福身,婉言谢绝。 平日里被主人逼着没法子,同桌而食已是很没规矩。今天家里有客人,她怎么还能那般无规无矩地坐到饭桌上吃饭去?这要传出去了,她柳芸娘已是贱命贱身,被人说几句也没什么。 反正自从家道中落,冷言冷语的话她也听得多了,早麻木了。 可姑娘一家待自己如亲人般,她怎么可以为这家人脸上抹黑?尽管月溶,欣溶两个小得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口水直咽,她虽不忍心,却也只得狠起心肠来。 无它,以前的家她守不住,是她有眼无珠,咎由自取;可这个家,她不能再失去了,哪怕一丝一毫她都要守住,绝不能让自家主人给人看笑话! 122.第122章 发威 桂花等几位妇人听了柳芸娘的话都笑了起来,摆着手说道:“嗨,我们乡下人可没那么多讲究,柳姑娘你还是过来坐着一起是吧。” “就是啊……”其他妇人也附和道:“是呀,柳姑娘,我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得。看,两孩子累了一天都饿坏了呢。” 杨涵瑶也喊道:“芸娘过来吃吧,婶子们一片好意,咱家也就是农家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柳芸娘迟疑了下,看着月溶欣溶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慢慢别过头去,缓缓说道:“谢姑娘,几位婶子的好意。只是礼不可废。” 杨涵瑶放下筷子,脸色有些阴沉,对着柳芸娘说道:“芸娘,别让大家难过,过来坐!欣溶,月溶,过来!” 柳芸娘一惊,进杨家有些日子了,却从未见到姑娘对着自己这几人有过这般脸色,自己难道做错了吗? 几个妇人看着杨涵瑶此刻的样子也有些诧异。这杨家大姐儿才十岁的年纪,发出的气势竟是这般骇人。啧啧,难怪县令大老爷要来这家走动呢,就这气势,完全地不怒自威啊! 这几个妇人因着在厨房内帮忙,所以桌子就搭在了厨房,因此厨房内也就他们这一桌人。此刻厨房外的院子里热闹依旧,可这厨房内却因着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变得压抑起来。 杨涵瑶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眼睛看着半低着头的柳芸娘。柳芸娘似乎已经感觉到投向自己如炬的目光,心中不由自主地慌张起来,屋内只剩下外面院落里传来的言语声。 杨涵瑶见柳芸娘低头不看自己,心中更是来气。其实她这火发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若细细追究也就不难明白为何这一向温和的人会对着下人正儿八经地摆起了主子的谱。 一切皆因柳芸娘那纳“礼不可废”让杨涵瑶又想起了今天自己作为主人家却不能上主席桌吃饭的原因。好吧,这姑娘玻璃心了,却也是对这古代世俗礼节的抗拒与恐惧。 “你过来!芸娘!” 杨涵瑶冰冷的声音令柳芸娘惊了神,手里拿着的抹布随即掉在地上。她慌忙蹲下收拾,嘴中念叨着:“姑娘恕罪……”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桂花婶见柳芸娘那惊慌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劝解道:“瑶姐儿,这是咋了?也没啥大事儿,咋又不高兴了呢?小小人儿脾性真大。“ 杨涵瑶看着桂花婶,心里微微叹息,脸色稍缓,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水煮鱼,说道:“几位婶子,吃饭吧。” “那他们……”一个妇人还是忍不住问道。 桂花婶忙在桌子下踢了那妇人一脚,使了个眼神,然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笑呵呵地说道:“吃饭,吃饭。” 在另一边的柳芸娘此刻心里如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的滋味一起涌上了心头,鼻子微微发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在她边上的月溶与欣溶伸手搀住了柳芸娘的手,用力地了握了握,似是安慰,也似是感叹自个儿的命运。 卖身之人,过得好与坏,全看主人家的脸色啊! 杨涵瑶慢条斯理地吃着,对于那边上演的苦情戏码完全无视,吃得那叫一个自在。 可几个妇人受不了了。她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平日里做得最坏的事儿无非也就是占人点小便宜,背后说人几句坏话而已。 这人还算是淳朴的,良心也是好得。哪里受得了自个儿在吃饭,而那边却是乌云密闭了? 正当几个人不自在地想要落跑的时候,杨涵瑶慢慢地放下筷子,又拿起了一把汤勺,舀了一勺豆腐汤,慢慢咽下后,放下汤勺,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礼不可废,说得倒好……” 柳芸娘心中一惊,喃喃说道:“姑娘……” 杨涵瑶撇了撇嘴,将手绢放下,看向柳芸娘问道:“却不知这奴仆常常忤逆主人家的命令守得又是哪门子的礼?!” 话说到最后竟带上了几分怒气,柳芸娘心中大骇,忙跪了下来,欣溶月溶见此,也纷纷跪下,口里齐称:“姑娘赎罪。” “过来,坐下吃饭。”杨涵瑶再次命令着,说完又对几个妇人说道:“几位婶婶快吃吧,饭菜凉了可不好吃。家教不严,让几位婶子看笑话了。” 一番揉捏敲打,几个妇人在旁看着心中各是滋味不同。但有点想法那是一样的:这杨家的大姐儿当真不能小觑! 这番连敲带打下来,看见那几个仆人没?老老实实地过来坐下来,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啧,厉害啊! 难怪何氏那出了名的泼妇在这杨家大姐儿手里走了几遭愣是一点便宜没占着,反而吃得亏一次比一次大。请祖宗之法已过去二十来天,可那何氏走动还是有些不便,就连李三都收敛了不少。 能让里正向着,还能让县令大人高看一眼的杨家大姐儿果然不是盖得。看来以后得多和杨家搞好关系,这大姐儿以后准是诰命夫人的命! 瞧这架势,比她们当了多少年家的人还老道,这鸡窝里还是要飞出金凤凰啰! 一场厨房里的风波就这样落下了帷幕,杨涵瑶也知自己刚刚发的火有些大了,也不想让几个忙碌的人吃得不舒坦,因此也就恢复了之前的和气样子,说说笑笑间,几个妇人也就忘却了刚刚的不愉快。 宾主尽欢,很快地晚宴便结束了。李德仁显然今天很高兴,喝了不少的酒,走路都有些摇晃,在儿子的搀扶下走到了院门口,看见杨涵瑶,脸上又露出笑来,打着酒嗝,口齿不清地说道:“瑶姐儿,好,好样得,嗝……” “爹,你喝多了,咱快回家吧。”李德仁的儿子李昊瑜劝解道。 “没醉,没醉,嗝……”李德仁口中连连说着无碍,可这酒嗝却是打了一个又一个,里正大人平日里的威仪给扫了一地。 “瑶姐儿啊,你为咱村挣了面子,以后家中,家中有啥困,困难,尽,尽管来找你,找你李伯伯……” “嗳……”杨涵瑶福了福身,“涵瑶多谢伯伯厚爱。” 李德仁笑着点了点头,在儿子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了出了杨家门,村民们也做了道谢,然后一一告辞。 只有白日里帮忙的几个妇人以及她们的汉子留了下来,帮着老杨家的人一起收拾着,杨涵瑶自然是感激。见厨房还有几块五花肉,忙让柳芸娘分好,用麻绳一系,塞到那几个妇人手中,眨着眼睛说道:“多谢几位婶婶了。” 几个妇人忙推辞,她们的汉子就是帮着老杨家收割麦子得,见杨涵瑶这般大方,心中高兴。但也觉得老杨家对自己已经够大方了,刚刚柳姑娘已经把工钱给了他们,现下还拿人家的东西,这也忒不上路了。 因此男人们也纷纷拒绝。哪知杨涵瑶却说道:“几位叔叔婶婶就收下吧,包子都做好了,这么多肉我家也吃不完。” “瑶姐儿,你这太客气了,你这让我们咋好意思?快收起来,吊在井里,几天都不会坏。这不,明个儿我们还得来给你干活,瑶姐儿要心疼叔叔婶婶干活辛苦,明个儿做个红烧肉给叔叔婶婶解解馋怎么样?”桂花婶提议道。 杨涵瑶看了一眼桂花婶,心道这妇人虽不识字,但却惯会做人。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情商高的人,倒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比如她杨涵瑶已经打算把棉花种子弄出来,顺便捣鼓下纺织机,致力于把常州搞成棉布出产州。 看这桂花婶心肠为人还算厚道,会做人情,且看她干活透着一股利索劲儿,以后做个车间小干部总没问题,嗯,有必要交好下。 想到这里,杨涵瑶甜甜一笑,说道:“行,就听桂花婶子得,明个儿我亲自下厨,给叔叔婶婶们做顿好吃的红烧肉!” 几个汉子与妇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跟杨家的人告了别,杨涵瑶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口,这才关门回家。 回到家中,见月溶已端了洗脚盆子,杨李氏脱下鞋袜,月溶想上前帮忙,哪知杨李氏却笑着摆摆手,说道:“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老婆子这脚啊还是自己洗了舒服,你们也累一天了,快去烧些水,把自己的脚烫烫解解乏。” “亲娘……”杨涵瑶唤了一声,笑着上前,从杨李氏手里拿过洗脚布,蹲下身说道:“还是让瑶儿来吧。” 杨李氏见杨涵瑶这样孝顺,自然是高兴,嘴里心肝乖孩子地叫个不停,可杨涵瑶才擦了几下,杨李氏便又弯下身,说道:“还是亲娘来吧,你也累一天了,快自个儿洗洗去。” “不累,不累,亲娘,我给你按按。” 杨涵瑶说着便给杨李氏做起了脚底按摩。前世学营养学时要学中医基础理论,杨涵瑶也因此对中医里的刮痧按摩有了兴趣,特意找了系里的老师学了一些按摩的手法,这足底按摩便是在那时候学会得。 “嗬……”杨李氏惊异,“大姐儿啥时候……”她刚想说什么时候学会按摩得,可一看边上的丫头们还站着,忙收了嘴,笑着说道:“姐儿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123.第123章 夏收 又过了几日,麦子终于收割好了。杨涵瑶到了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自家后院还有一间小屋子,那里便是用来存放粮食的所在地。只因平日里堆积了一些杂物,自己又甚少去后院走动,因此也没注意这里还有一个小屋。 打好得麦子被装进了布袋,除去该上缴的粮食外,其他都被整齐地摆放在了小屋里。杨涵瑶估算了下,家里收来的地里种植小麦的田有二十二亩,今年风调雨顺,田地里的情况很喜人,每亩产粮约有160斤左右,二十二亩地共计收粮3520斤,除去交给官府的那部分,自家还能留下3000斤左右,是个喜人的收获季节。 不过杨涵瑶却觉得很纳闷,因为在这之前她已跟柳芸娘打听过这时代的田赋,她自己估算了下,现下农民要承担的农业税不过才4%到5%左右。 怎么到了这会儿,里正却跟自己收了一成的粮呢?自己这还是自耕农,按照这税率,要是佃户,就算是按照三成地租交给地主,那到手的也才2000斤粮左右。 更何况这年头,只让你交四成租的地主已是菩萨心肠了,哪可能像杨涵瑶这样,偷偷只收了张大山一家三成租子? 其实这是杨涵瑶对于这时代的税收还缺乏深刻的认识。虽说北宋的财政收入主要是农业税与工商税,其中农业税占30%,工商税占70%。 看着两税的对比好像农业税不是大头,那么理所当然地就会想农民的负担应该也不大。当然这只是杨涵瑶自己琢磨得,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终期两宋都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至于方腊那些小规模的农民起义在这历史大背景下也就被她自动忽略了。 所以要弄清楚这时代的税收不能单单只看这两税,要深入研究两税里面其他各项杂税以及增收的手段。 比如先来说这“支移”。 在宋以前,历来规定民户输粮多就近送纳,多数两税户有能力承担。但北宋时官员开始巧立名目增税,所以田赋根本不可能是4%到5%。这个问题一直到了宋徽宗执政期间才得到改善。 再说“折变”。 折变本来是一种为了方便税户交纳两税的措施。但实际操作过程中却有不法官员借“折变”为名增税。虽说宋朝的律法对于“折变”是有具体规定的,未经允许,以折增税是违法行为、是要以贪赃之罪惩处的。 但是俗话说得好,千里做官只为财。人性的贪婪是不可能只靠一条律法就能禁止得。在这条律法上最著名的案子便是包拯查陈州“折变”。 当时陈州以“折变”为名增税180%,虽说还未到两倍,可奈何当时陈州的最高执行官生的年代不好,碰上包拯这个大青天,提笔“唰唰”一写,这个倒霉蛋就被弹劾了。 虽说包大人的故事很好听,可却也能从这一个案子上看出在折变,支移上做点小手脚已成了北宋官场的潜规则,老实如方左卿这样的人物也只能捏着鼻子装看不见。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县衙里也不是他方大人一个人说得算。相比起县丞,主簿,方左卿这个县令其实还真不够看得。 因为他干三年就得滚蛋,县丞,主簿才是真正的地头蛇。 而在常州地区的农民,除了要承担这些杂七杂八的税收外,还得承担起身丁钱。所谓身丁钱其实就是人丁税。什么叫人丁?其实就是男子弱冠后视为成年,也视为一丁。 这个说起来就苦逼了。一个汉子一旦年满二十就必须开始承担这个税,一直到六十岁为止。而家里有几个成年男子就得按照多少个人缴纳米粮或者布绢,且不分不分主户﹑客户,均须负担。 也就说不管你是自耕农,还是佃户,只要家里的男人到了年纪了这个税就得强行缴纳。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身为女子的好处了,嘿,受了那么多不公平的待遇,总也得捞点福利不是? 听完柳芸娘的细细讲述,杨涵瑶总算是弄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扯了扯嘴,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封建王朝就是封建王朝,都是吸血鬼来着。 可恨地是她现在也处在这个时代,做着被盘剥的对象之一,真真是嘲讽至极。 自己现下生活过得不错,可那些佃户面对这样繁重的苛捐杂税,生活光景又好得到哪里去? 微微地叹息了一声,喃喃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柳芸娘被杨涵瑶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搞得不明所以,但她也不敢多问。前几日厨房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虽说她还是不大明白小主人为何那日生那么大的气,可在她看来自己已卖身这家,主人生奴仆的气不需要理由。 为今之计,只有更尽兴地干活,伺候好主人,勿做他想才是。 杨涵瑶见柳芸娘沉默不语,心里略微一想,知道是前几日自己无缘无故地发脾气给柳芸娘造成了心理压力。想到这里,杨涵瑶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下。 毕竟她是现代人的灵魂,没有把奴仆当成奴隶的习惯。在她看来,不管是翠花也好,柳芸娘也好,都是她杨涵瑶公司的一名员工。 再者对于柳芸娘这样用心做事的员工,杨涵瑶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抚下员工的情绪。 想到这里,杨涵瑶慢慢开口说道:“芸娘,还还在为前几日的事揪心?” 柳芸娘忙福了福身,说道:“芸娘不敢。” 杨涵瑶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芸娘,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过迂腐。虽说礼不可废,却也要因地制宜。你想想看,那日在场的都是什么人?” 见柳芸娘紧拧着眉,杨涵瑶淡淡一笑,“都是乡里乡亲得,说句不恭敬的话,那就是大伙儿都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这些叔叔婶子们平日最多也就嚼个舌根,人还是淳朴得。你说你带着那两丫头在那忙活,他们坐着吃饭,心里哪里受得了?” “你这不是给她们找不痛快吗?” “姑娘……”柳芸娘听了杨涵瑶的话,知道这是自家姑娘在给自己解释,心下感动,连日来的委屈在这刻化作了泪水,她福了福身,擦了擦眼泪,恭敬地说道:“谢姑娘提点,芸娘以后自当全听姑娘吩咐。” 124.第124章 比斗(一) 杨涵瑶扶起柳芸娘,掏出手绢给柳芸娘擦了擦眼泪,说道:“跟了我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主子委屈你了,芸娘。” “不,不委屈,芸娘不委屈。” 柳芸娘感动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连连摇着头,“姑娘待我如家人,芸娘怎会委屈?” “好了,好了,别哭了,仔细眼睛。” “嗳,姑娘。” “对了,家里那两只母兔眼看着就要生了,你嘱咐月溶她们一声,让她们仔细照看着。” “我晓得的姑娘。”柳芸娘点着头,对于杨涵瑶自己养殖兔子她是一万个佩服。不经杨涵瑶说道她还不知道,原来兔子的繁殖能力这么强大。 南边不如北边,一张好的皮料子价钱要比北地贵上不少。特别是他们晋陵县,四周少山林,哪怕是张兔子皮那也能值不少钱。 “夏收过了,秧子也插好了,现下正是农闲时期,新房也该动工,你这几日就去招收泥瓦匠,把我给你的图纸拿给他们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好了。” 一说到新房图纸,柳芸娘一扫刚刚的惆怅模样,一向稳重的她竟然此刻双眼都冒出了星星,无它,柳芸娘把杨涵瑶设计的图纸拿给了那些专门建房的老师傅看过,结果那些老师傅惊为天人。 若在水泥还没发明出来前,这些泥瓦匠肯定会对此不屑一顾,认为设计出这图纸的人肯定是脑子坏掉了。可现下不同了,他们这些行业老师傅对于新出的建筑材料水泥是一点都不陌生了。 最近城里最新鲜的事情莫过于这水泥了。搬上沙子,石子,水泥搅拌下,几天的功夫,就成了巨石,这如何不让人惊讶? 而这些行业精英看了杨涵瑶的房子设计图更为惊愕了。想不到天下居然有这样聪明的人,茅房还能做成那个样子,光看着图纸就让人觉得羡慕不已。 只是有点他们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水井密封后,加个铁管压一压就能出水;至于冬夏两季的冷暖设计他们倒能弄明白,特别是夏季的利用水来降温的设计,听行业里的前辈就说过,东京城里的凉宫便是用得同理。 当然不明白的地方还有很多,这些只有等见到了设计之人才能弄明白了。一些靠老工匠已跃跃欲试了,在有生之年,能参与一次这样别出心裁的房屋建设是值得他们一辈子骄傲的事。 因为这些老工匠已经看出,这房子一旦落成,一定会让世人惊叹不已。想着这样一座别样庄园出自自己之手,怎能不激动? 两人正说着话,欣溶在门外喊道:“大姑娘,胡姑娘和方姑娘来了。” “哦?”杨涵瑶喜上眉梢,最近因为农忙都没有上课,古代娱乐项目少,现在给方袭阳,胡淑修,还有弟弟讲课已成了杨涵瑶枯燥生活中的最大乐趣。 她站起身,推开房门,径直来到院中,推开大门,见胡淑修,方袭阳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出什么事了? 方袭阳一见杨涵瑶打开了房门,忙急吼吼地冲进来,一把拽起杨涵瑶的手说道:“妹妹,快,跟我走。” “这,这是怎么了?”杨涵瑶被方袭阳的行为给吓到了,这么火急火燎得当真是出事了? “哎呀,快跟我们走,去找回场子来。” “什么场子啊?”杨涵瑶一头雾水,听这口气,怎么像是要去干群架似得? 她看了看胡淑修,胡淑修忙说道:“姐姐,事关我晋陵名誉,妹妹也是万般无奈,只得找姐姐出场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杨涵瑶甩开方袭阳的手,“你们这么急吼吼地跑来,我都不知道出了啥事了。也不急这一时片刻吧,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边走边说,边走边说。我看这晋陵城里也只有你镇得住苏州那帮狂士了。”方袭阳继而又抓起杨涵瑶的手,说着就要往门外拖。 “这是怎么了?”跟在杨涵瑶身后而来的杨李氏诧异地望着方袭阳。 方袭阳见杨李氏出来了,不得不收起毛躁的性子,福了福身,问了好,这才慢慢说道:“阿婆,我们带瑶儿妹妹出去玩……” 杨李氏皱了皱眉,胡淑修一跺脚,说道:“是这样的,阿婆。有几个苏州来的狂生贬低桑先生,也就是您孙女,我与袭阳姐姐,还有我大哥正好在场,我们不忿他们这般诋毁您孙女,说了几句,结果就争吵了起来。现下已在景园摆下擂台,事关常州城名誉,所以……” 杨李氏听得糊里糊涂,但有点听明白了。感情是有人毁自己孙女名声?那怎么行?老太太生气了,我的大姐儿多乖的孩子,怎么苏州来了个几个后生说自己大姐儿坏话做啥? “他们为啥骂我家大姐儿?” 几人对视一眼,露出苦笑。柳芸娘在旁解释道:“那几个狂生读了些书自觉有些本事,不服气姑娘诗写得好。这不,说些酸话泄气呢。” “岂有此理!”老太太气愤地骂道:“他们自个儿脑子笨,成日出外戏耍,诗词做得不好怎么能怪我们大姐儿?他们还说我家大姐儿坏话了?走,大姐儿,要去,这得去,亲娘陪你去!” 完了!杨涵瑶头上乌鸦乱飞!我的亲娘嗳,难道您不知道文人相轻么?这几个苏州来的狂生明显是嫉妒闹得,大可不必理会就是。 可现下,杨李氏这般一说,显然是把自己架到了火炉子上,自己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去了身份就要暴露,不去得话,显然有了杨李氏这话,方袭阳与胡淑修那里也不能推托了。 见杨涵瑶迟疑,性急的方袭阳忍不住了,“哎呀,我说大姐嗳,我叫您亲大姐了,您倒是快走啊!还发什么愣,胡大哥一个人在那顶着,我们这可是特意赶来把你叫去救火得。” “唉!”杨涵瑶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想这多作甚? “你们等下,我可不能这样去!”杨涵瑶说完就转身,也不理会方袭阳在后叫嚷。 “嗳,瑶儿妹妹,你还回去作甚?”方袭阳急急喊道。 胡淑修一把拉住方袭阳,说道:“姐姐,也不急这一会儿。” “芸娘,去套车。”杨李氏命令道,脸色很不好看,显然是被那几个狂生说自己孙女坏话给气到了。 “欣溶,月溶,翠花,你们也去!”似是要装胆子似得,杨李氏想了一下,又开口说道。 “是,老妇人。” “不用了,阿婆。我们这马车够大,这些人坐得下。晚些,我们送你们回来得。” 杨李氏想了下,嗯,看来自己家里也应该去买匹马了。瞧姐儿现在这名气大得连苏州人都知道了,按着姐儿现在身份地位,老坐着牛车出去会损了身份,看来无论如何也得买匹马。 现下家里不像从前,杨涵瑶赚来了寻常人家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杨老太太也阔绰了许多。况且对于杨涵瑶与杨乐贤杨老太太一向大方,在她质朴的家庭观里,哪怕自己吃糠咽菜,也不能苦了这俩孩子。 多好的俩孩子,就是命太苦了。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只有自己这个不中用的老太婆子疼着。所以杨李氏一听到苏州来的几个小子竟然在大街上说自己孙女坏话顿时受不了,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狠狠地揍那几个臭小子一顿,让他们还敢坏自己孙女的名声。 杨涵瑶回到自己卧房,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上回买得男装。然后在梳妆台上拿了一把梳子和一条发带,进到了工作室里。 工作室里本就有不少的玻璃镜,只是没有经过其他加工而已,就只是镜子一面,无任何点缀。杨涵瑶受不了古代那铜镜,照得人都变了形,因此利用工作室里的东西自己做了一个可支放在桌上的梳妆镜。 但是为了不引起家里其他人的注意,镜子她一直没拿出来都是放在工作室里用得。坐到桌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有些陌生却又渐渐觉得熟悉的脸庞,她心头涌起一丝无奈。 镜中的自己有一对泛波秋水样的大眼睛,这是自己上辈子最为向往得,前世的她眼睛细长,她一直向往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今实现了,可却让她感到恐惧。 微微她摇了摇头,把心中那丝不适赶了出去,既然决定去了,现在害怕面对又有什么用?活在当下才是至理啊! 伸出手,将头上的发结扯开,二个月的修养让原本枯黄的头发已变得柔软且有光泽。拿着木梳把头发梳通,取了一半头发用紫色的发带扎起,这个发型在前世也老梳,因此倒也熟门熟路。 又取过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上回她进城买得桃花粉,原本是这个时代的女子用来美白用得,类似后世的散粉,不过经过杨涵瑶巧手摆弄后,加了一些东西进去后,现下成了“增黑粉”了。 取了一些,在脸上搓了一搓,原本白皙的皮肤看起来黝黑了不少。又用毛笔沾了一些粉末,加了水调稠,把耳洞堵了起来,再往镜里一看,纯真可爱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一个俊俏的小正太! 125.第125章 比斗(二) 坐落在长生坊边的景园以前是私家园林,后因着战乱,园林的主人早就不知了去向。可景园内的山水花木,亭台楼榭,精细而雅致,处处体现了“淡语皆有味”的意境,因此虽不识园林主人是某家,可学风鼎盛,偏好风雅的常州人民依然将此园林打理得井井有条。 当然做着打理工作的人自然是县衙拨款,县衙出人。因为在历任县令大老爷或者知州老爷们看来,只花略微小钱将此园林打理好,却可以多一个供常州的文人雅客谈笑风生,吟诗作对,顺便还能办办诗会的地方这几个小钱花得实在太值了。 杨涵瑶一行到了景园门口,杨涵瑶看着四下,抬头能望见不远处的鼓角楼(大观楼),又听闻这坊间名为长生坊,心中诧异不已,难不成这里就是近园的前身吗? 一行人进了园林,杨涵瑶看着眼前的亭台楼阕,大多环山绕水,清幽自然,极负“远山近水自成趣”的意境。而行走在这园中,只觉得异香扑鼻,放眼瞧去,花草绿藤郁郁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假山之上也有奇草仙藤穿石绕檐,姿态随意而又不乏努力向上的精神。 置身在这样的美景中,杨涵瑶忘却了即将要暴露身份的烦躁,心中多了一些诗情画意。景园,近园,虽相差了千年的光景,可这园林之美却未减少半分。 常州的美体现在这小小的园林中,虽不及苏州园林盛名卓著,却也不乏精巧别致。就像常州这座城里的人,从古到今,这里的人们内敛而不乏大气,江南人的精致中又带着北方人的豪爽。 一如这园中之景,意境悠长,一步一景,浓缩了这座城市特殊的人文与风华。 苏州来的狂士么?园内的景色令杨涵瑶有种顿悟之感,心性得到了提升。不管是千年后的杨晓沫还是如今的杨涵瑶,她是常州城的女儿,这方水土哺育了她,谁不道自个儿家乡好? 她虽是个热爱家乡的人,却无地域之分;可一路上走来,听着方袭阳的絮叨,这几个苏州士子实在狂妄,贬低了她桑梓远也就算了,居然言语间把常州说得一无是处! 真可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身上原本忐忑不安的气息陡然一扫而空,霸气测漏,杨涵瑶抬着头,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园林的中央走去。等到了地,争吵之声源源不断传来。 定眼一瞧,好家伙,前面庭院里站了不少的人,分成了两拨,其中一行人大约有五六人,听着口音应就是方袭阳胡淑修口中的苏州狂士了。 再看另一边,以胡弘毅为首的常州士子也有七八人,个个面带怒色,脖子都红了。 那伙人听到这厢有脚步声传来,纷纷转过头来,常州的几个士子见到是去而折返的胡家小妹及县令千金不禁面露失望之色。 现下来两个姑娘顶什么用?再者他们七八人开门第一炮,对对联现下就在下风处,已被苏州人说成是人多无脑了,再来几个人,不是更丢人? “妹妹,准备好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方袭阳看向杨涵瑶,低声问道。 杨涵瑶没有迟疑,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之坚定让胡淑修与方袭阳都为之动容。 那苏州来的书生见又有人过来,却是刚刚走掉的两位姑娘,再往身后一看,哟呵!有意思了,这两小姑娘做啥去了?难不成去了青楼?这身后怎么还跟着一老太太,莫不是青楼里的老鸨子? 当下有个书生狂妄地问道:“胡朋友,那个是令妹吧?真有意思啊,令妹去而复返却带了一群人过来,这老得老,小得小,莫不是去了青楼请了老鸨子来?” 他的话音一落,其他几个苏州的书生都纷纷大笑了起来,更有甚者叫嚣道:“莫不是常州没人了吗?拉几个女子过来顶数?也罢,我等读得是圣人言,做得是君子行,哪怕是女子来比斗一番也可啊。今后传扬出去也是佳话一段!” 说着摇着扇子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几个人也弯腰捧腹地狂笑。在场的常州书生们顿时个个被气得七窍生烟,脸色铁青。 “好个读得圣人言,做得君子行!这般口出狂言,目中无人,读得是哪门子的圣人言?做得又是哪门子的君子行?!” 清脆的声音在这肆无忌惮的笑声中显然特别突兀,笑声也戛然而止,他们循声望去,只见那两小姑娘让开一条路,从中间走出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来。 那几个苏州书生一见只是个小孩,“哄”得一下,又大笑了起来,“常州果真是没人了吗?居然冒出个小屁孩来!”说完又继续捧腹大笑,毫无形象可言。 常州这几个书生也一脸困惑,见是胡淑修带来的人,他们把目光投向胡弘毅,想知道答案。 哪知胡弘毅见到杨涵瑶那刻起,竟傻住了。桑先生,桑先生!桑先生真得来了!他一直认为就算是妹妹去找杨涵瑶来救场,以杨涵瑶低调的性子肯定不愿前来。 没想到她来了,是因为妹妹吗?还是因为……胡弘毅想到这里,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 常州的这几个书生越发奇怪了,这胡兄莫不是被气傻了吧?这可不妙啊! “项橐七岁为圣人师,甘罗十二岁拜相,骆宾王七岁能诗,谁说年纪小便是无用之人?我观几位兄长年岁倒大,可惜圣人之言未参透,君子之行为立身便敢跑来常州城里大放厥词,真真是无谋空长百岁啊!” 杨涵瑶一出场便是这般气势凌人,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锋利异常。那几个苏州学子被噎得瞠目结舌,偏偏又无话可说,一时间收起了小觑之心,来者不善,需沉稳应对。 而在场的常州学子顿时如夏日里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扫刚刚郁结之气,心中觉得无比欢畅,对于来者的身份不由的好奇了起来。 这位小小兄台到底是何人呢?看这说话的气势,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度,我晋陵何时出了这等人物?这样子看着顶多十来岁,难不成晋陵也要出神童了吗? 今年晋陵出了桑梓远桑先生,现下又有个神童在此,难不成今年老天特别眷顾我常州人士?这可是常州文坛的大喜事啊! 在场的常州学子除了胡弘毅纷纷不约而同地这么想着…… 126.第126章 比斗(三) “足下何人?为何出口伤人?” 被杨涵瑶一阵呛白,苏州那群书生半晌无言以对,过了许久其中一个穿着一件米色的亮纱长袍,外套着竹青直綴的书生开口问道。 杨涵瑶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腰间挂着做工精致的香包及羊脂玉的挂件,看来是富家子弟。也是不是富家子弟怎会闲得如此蛋疼,跑常州来惹是生非? 嘴角微微勾起,划过一丝讥笑,那书生似是看出了杨涵瑶眼里的嘲弄之色,从小锦衣玉食的他何曾受过这般轻视?也就十七八的年华,正是好斗的年纪,当下脸色沉了又沉,一双细长的眼如毒蛇般死死盯着杨涵瑶问道:“难道足下这就是君子所为?” 杨涵瑶勾起唇,手里拿着一把镂空边骨的折扇,这还是上回与方袭阳逛街时买得。当时只是觉得这把扇子做得很精致,原本买来只是把玩观赏得,哪知如今倒派上了用场。 风流士子怎可少了折扇这样的装逼行头?特别是桑梓远这样的名士一身行头也不能差了去,一把折扇是必备装备。 她慢慢展开折扇,又慢慢合上,勾着唇慢条斯理地反问道:“足下未报家门反倒先责难起他人,怪哉,怪哉。” 听着像是自言自语,那书生脸上一紧,似是有些不情愿一样,拱了拱手说道:“在下苏州吴江徐拓,表字展元,敢问足下是何人?因何到此?” 杨涵瑶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缓步向着那伙人靠近,等到了跟前才慢慢说道:“我常闻苏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如今一见几位兄台……” 她停顿了下,“啪”得一下收起折扇,微微转身,正对着那几位书生微微一笑说道:“本性难调,水土虽好,纵使苏杭,未见是天堂。” “你!” 杨涵瑶这个弯转得也太快了,前半句听着是夸人的话,哪知后面来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只把那个书生气得全身哆嗦,另外几个书生见杨涵瑶居然如此狂妄,纷纷忍不住骂道:“小小稚童便口出狂言,你的先生是如何教你得圣人之道?” 常州那几位书生看新来的小兄台一张利嘴如此了得,顿时一扫刚刚的颓废,个个群情激奋,如被打了鸡血般,梗着脖子与那群书生你来我往地斗了起来。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惜哉,惜哉!”杨涵瑶摇头晃脑地摇着扇子,似是在叹息实则在嘲讽。 “咦?”原本斗得你死我活的几个人听到这两句话,顿时停了下来,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小屁孩。有几个常州学子已隐隐觉得不对了,来者绝不是只是神童这么简单。 他们把目光又看向胡弘毅,只见胡弘毅听到杨涵瑶吟出这两句后,一拱手作揖道:“先生又创新作了吗?可否全部吟来,也好让我等一饱耳福。” “哗!”众人哗然,胡大学士的嫡孙竟然对着一个十岁小屁孩如此恭敬,眼前这小屁孩到底什么来历?竟以先生相称? 方袭阳呵呵得冷笑,憋半天的气终于可以找回场子了。杨李氏也想上去骂几句,这几个书生好生无礼,读着圣人书,怎么还从苏州跑来说自己孙女坏话? 她刚一动就被柳芸娘拉住,柳芸娘低声说道:“老夫人,莫生气。这些书生就交给姑娘收拾吧,等会儿有他们好看得。” 杨李氏狐疑地望了一眼柳芸娘,退后几步,低声说道:“芸娘,你莫诓老婆子,这多人姐儿应付得来吗?” “老夫人,你看那几个书生可占了什么便宜?” 杨李氏一想是这个理,微微点了点头,“那老婆子先看着,要姐儿说不来老婆子再上也不迟。” 柳芸娘低低笑了几声,抬头看着杨涵瑶,眼神里充满了自信,她相信以自家小主人的本事收拾这几个书生不在话下。 “好生无礼的书呆子!”方袭阳见气场已折返到自己这方,口气狂妄了起来,“好教你知道眼前这位可是我晋陵名士,桑梓远,桑先生!!!” 杨涵瑶头上冒出几条黑线,虽说早就跟方袭阳,胡淑修通过气,哪怕暴露了身份也无碍了。可方袭阳大姐儿唉,没让你自报家门啊!! 一时间,整个庭院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众人睁大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这,这,这是桑梓远?那个写出明月几时有的桑梓远?他,他,他还是个孩子?! 一个常州的学子咽着口水,对着方袭阳拱了拱手说道:“姑,姑娘,这,这位真,真是?” 方袭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桑先生是何等的人物?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随便拉个人出来冒充桑先生。” 胡淑修也在旁点着头,“这位确实是桑先生,我与姐姐现下就在桑先生那儿学着格物之道。” “格物之道?”苏州那几个学子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带着狐疑的眼神看着杨涵瑶。 杨涵瑶笑了笑,到了这会儿也不能再拿乔了,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在下晋陵桑梓远,见过各位兄长。” “你,你真是桑梓远?”那苏州几个士子显然还是不信,不确定的问道。 杨涵瑶呵呵一笑,“不过是个名字,我是不是桑梓远何足道哉?” 说罢,敞开手中折扇,继续说道:“听闻诸位兄台在此以文会友,在下不才,诗词文章略有涉及,现下前来特来跟诸位兄长讨教一二。” 讨教你妹啊!几个苏州书生心中暗骂,这分明是赶来砸场子得。听闻常州桑梓远素来是个低调之人,乃至到了现在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根本无法窥见庐山真面目。 这小屁孩是桑梓远?骗鬼吶!正好,先挫一挫他的锐气,事后可把这事说道说道,常州世风日下,竟有小屁孩来冒充名士,可笑,可笑! 常州那几个士子心中也有疑惑,但看到胡弘毅对眼前这小孩这般礼遇有加,心中又纷纷期待这小孩说得话是真得。 如果是真得,那真得是大幸事一件啊! 几个苏州书生平定了下杨涵瑶刚刚带来的冲击,徐拓微微一笑,又恢复了那翩翩公子哥的模样,摇着折扇,率先开始发难了。 “刚刚听闻桑小朋友那两句诗却是不错,不知桑小朋友可否全部吟来?也好让我等一饱耳福?”他边说边带着戏谑的眼神望着杨涵瑶,特别是“桑小朋友”那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胡弘毅有些生气,刚踏前一步,却被身边另一个书生拉住,那书生低声说道:“胡兄,若这真是桑先生,我等上前只会折煞了先生的才气。” 胡弘毅看了那书生一眼,一甩袖子,口气有些不善地说道:“这当然是真得,眼前这位就是桑梓远先生。润云,你莫再怀疑了。” 那被称作润云的书生呼吸一窒,顿时眼里冒出光彩来,他哆嗦着唇,说道:“胡,胡兄说得是真得?” “当然是真得,我家小妹现下跟着先生学着学问,这事我母亲都知道,若不是桑先生,母亲怎会同意让一个十岁稚童来教我家小妹学问?” 叶红泽(字润云)见胡弘毅这般说道,不再怀疑有它,兴奋搓着手说道:“想不到,想不到,我叶红泽居然能在这里遇见桑先生,幸哉,幸哉!” 不去理会那边的叶红泽是如何发痴,胡弘毅转身看着杨涵瑶,目光里透着深深的担忧。她虽聪慧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又是个女儿家…… 忽然胡弘毅后悔了,是他孟浪了……他身为男子,在临危之际怎可想到拿一个女儿家前来挡刀子?就算她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自己这般作为已是深深亵渎了先生…… 自己真是罪该万死啊……胡弘毅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一时间,竟神情恍惚了起来…… 杨涵瑶看了一眼徐拓,也不生气,淡淡说道:“我观这园内风景宜人,鸟语花香,一首即兴之作拿出来怕是坏了诸位的好兴致,污了各位的清听。” “无碍,无碍。”苏州那伙里的一个书生出来说道,“能听到桑先生的大作是我等的荣幸啊!”说完便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 方袭阳咬牙,忍不住握起拳头,要她说哪那么麻烦,直接给眼前这几个不要脸不要皮的家伙几棍子不就老实了么? 可一想起杨涵瑶常常告诫自己的话,她又生生地忍了下来。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着:“上兵伐谋,上兵伐谋!” 杨涵瑶呵呵一笑,拱了拱手说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桑小朋友请!”徐拓拿着折扇做了个“请”的姿势,态度之傲慢令在场的常州学子差点又喷火。 杨涵瑶拿着折扇,看了看园中的精致,想起百年后这座城市遭受的一切,又想起自己现下要吟的诗词,心里沉了沉,她微微张开口,缓声吟道:“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127.第127章 比斗(三) 吟罢,又拱手说道:“前几日偶得一本书籍,里面描绘了各地人文风景,却说那江西赣州西北角因“隆阜郁然,孤起平地数丈”而得名,又想起北地身陷异族统治下的幽州百姓一时有感,献丑了,献丑了。” 一首诗词吟下,几句话说出来,顿时气氛变得压抑起来。这首菩萨蛮无疑是上品之作,可词中所要表达的含义不是区区几句话所能涵盖得。 作词之人言辞间对于北方失陷于辽人之手的幽云十六州希望能早日回到国朝的愿望表达地无限强烈,其中流入出的痛苦之色也让在场的人为之动容。 这首词写得非常质朴、自然、流畅。尤其“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这两句,细细读来竟让人有种流泪之感。 徐拓等人虽狂妄,但身为这个时代的精英哪个不对国朝的软弱而感到愤慨?一时间竟也动了真性情,徐拓等人终于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给杨涵瑶行了一礼,“先生大才,是我等孟浪了。” 常州这边的士子也纷纷给杨涵瑶行礼,口中称道:“先生果不愧是我晋陵名士,我等受教了。” 一场剑拔弩张的比斗因着杨涵瑶这首抄袭来的诗词而平息了怒火,大家纷纷做了下来,杨涵瑶本欲离去。可那些疯狂的书生们哪里肯就这样放过她? 现下都相信了,眼前这人就是桑梓远无疑了!这可是天大的事啊,好不容能见着桑先生当面,哪能这样放人走了?不行,不行,一定要讨教一二再说。 杨李氏见自家孙女就吟了首诗就把苏州来的那几个后生收拾的服服帖帖了,心下畅快,心道,我仙女可是神童来着,有太上老君做着师傅。你们是什么人?不过是凡夫俗子尔! 心满意足地杨老太太见那些学子还要跟自家孙女讨教学问,自觉在这儿也甚是无趣,于是低声说道:“芸娘,翠花,你们陪着姑娘,月溶,欣溶,你们陪老婆子在这园中转转,记得,要喊姑娘为公子,可别露陷了。” 柳芸娘点头,走过去在杨涵瑶耳边低声了几句,杨涵瑶一听,忙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诸位兄台,我祖母还在那边等我陪她一览这园中美景,恕在下先行告退……” 杨涵瑶话还没说完,只听杨李氏喊道:“大郎,不必担心老婆子,有月溶,欣溶陪着就行了。等会儿老婆子还想去广福寺(后世的天宁寺)拜拜菩萨,芸娘,翠花,你好好陪着公子。” “是,老夫人。” “亲娘……”杨涵瑶见杨李氏真要把自己丢在这里急了,她哪里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啊。老太太这是看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读书人竟然对自家孙女这般恭谦有礼,现在那感觉是好得不了,想让杨涵瑶好好表现下,特别是那几个苏州来的后生,好好教导下他们为人之道。 得,老太太其实心眼也小着呢,特别是这几个后生居然说自己孙女坏话,不收拾个够本怎么能解气? 徐拓见杨涵瑶要走,忙站起来,拦住杨涵瑶,冲着杨老太作揖拱手道:“老夫人深明大义,我等定会照顾好先生得。” 杨李氏点点头,带着月溶,欣溶心满意足地逛园子去了,留下欲哭无泪的杨涵瑶…… 我可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啊,亲娘…… 众人见杨涵瑶这样,忍不住心中偷笑。名满天下的桑梓远也会有这般促狭的时候么?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只是这份才华让人简直嫉妒啊,十岁,他才十岁,就已经名满天下的名士,将来的成就…… 在座得已经不敢想象了…… 没得办法,亲娘很不厚道地跑了,杨涵瑶只能无奈地又坐了回去,小脸上挂满了懊丧。看着她这神情,胡弘毅心里又愧疚了几分,可又觉得她这样很是可爱。 虽然搞不清楚这小妮子的脸怎么变黑了一些,耳朵也不见了,但想起杨涵瑶的种种神奇,他觉得一定是桑先生动了一番脑筋,把自己乔装打扮过了。 “先生。”见杨涵瑶坐了下来,叶红泽率先拱手说道:“先生一手桑体字名满天下,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更是传唱南北两地,小子孟浪,可否,可否……” “润云兄是想要一副先生的墨宝吧?”一个常州书生打趣道,可眼睛却看着杨涵瑶,里面的期待之色一览无余。 再看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眼巴巴地望着杨涵瑶,那神色就像一条条可怜的小狗,就差没说,主人,给写一副吧,给写一副吧。 杨涵瑶忍不住想笑,可又不能。如果她笑了,会被人误会成她目中无人得,想起这个刚刚被人称呼成润云的书生年长她好多岁,却用了小子自称,自己一味拿乔也不好,于是呵呵一笑,大大方方地说道:“这有何难?只是眼下无笔无墨,这位兄长倒叫小弟为难了。” “无妨,无妨。”徐拓一拱手,笑着说道:“我已在富居楼定下宴席,先生若不嫌弃,不妨移步,我等前往富居楼,一来可观蔚司桥(广化桥)的壮丽,二来也可把酒言欢,岂不美哉?想那店家中必有上等笔墨等候,诸位兄台,你们意下如何?!” 如何你妹啊!叶红泽等一干常州士子心中暗骂苏州人狡猾。明明是我常州的名士,明明也是我等先开口得,这家伙倒好,脸皮子也真厚,居然恬不知耻地想一同跟去游混。我等在场的难道还请不起先生吃顿饭吗? 可骂归骂,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也不能这般不知好歹。再者人家问得是桑先生,又不是问他们,他们在这起劲有啥用? 只希望先生不要去得才好!常州的一干人等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杨涵瑶,杨涵瑶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这些读书人吶!果真是文人相轻,古人诚不欺我也…… 眼珠子转了几转也没想到个拒绝的理由,只得脸上带着笑,拱手说道:“如此,就多谢徐兄美意了……” 128.第128章 比斗(四) “袭阳姐姐你又何必生气?我等身为女儿身,本就不可与男子同桌得。”胡淑修看着方袭阳气呼呼地样子耐心劝解道。 “瑶儿妹妹好生狡猾,做男儿打扮,她可与众人同桌,而你我却只能在旁桌而坐。”方袭阳看着另一桌的杨涵瑶,一脸羡慕,又有些不平,“她也不知会你我一声。如果早些告诉你我一声,你我也做个男儿打扮,岂不是也可过去凑个热闹。” 胡淑修拈着手帕半捂着嘴咯咯地笑道:“那是他们不知瑶儿姐姐是女儿身,否则哪敢这般孟浪?” “唉!”方袭阳重重地叹了口气,知道胡淑修说得也是实情,可又不忿身为女儿家所受到得不公平,鼓着嘴巴说道:“总有天我造出巨型孔明灯,做那飞天第一人。看以后谁还敢小瞧女子!” 说着拿着筷子狠狠地戳了下碗中的红烧肉,像是发泄又像是在表决心。 胡淑修笑而不语,目光看向了另一桌的杨涵瑶,那边已传来叫好声,这般动静,已把富居楼里的其他客人给吸引了过去。 杨涵瑶也有些诧异,这些宋代的文人对书法的狂热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按理说像杨涵瑶这样无甚书法基础的人是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写出这么好的字来得。 可惜啊!人家杨涵瑶有系统这个金手指,选一个书法培训任务,进去被虐个三个月,那字就很拿得出手了。再加上系统的培训给了她一身怪力,所以也不存在年纪腕不够的因素,所以可以想象如果杨涵瑶把书法学习任务十二级都完成的话,那字写得估计就真得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而一众书生看了杨涵瑶写得字后,刚刚心里还有些存疑的人这回是彻底的信了。除了桑梓远本人,谁还能把桑体写得这样好? 要知道这伙人中,特别是常州的书生许多都是“桑粉”来着。奈何桑梓远本人并没有墨宝流出,他们之前看到的桑体都是在金万福的蛋雕上看到得。 现下猛然看到了桑梓远本人,还把之前在景园吟诵之词写了下来,怎么能让他们不激动?这伙人算是彻底疯狂了。 他们挤在一起,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纸张,似是要把杨涵瑶每一个字都铭刻到心上一样。 徐拓也死死地盯着那副书法,心中反酸不已。他也是小小年纪便在书法上颇见天赋,可和桑梓远比起来,自己不知差了多少个档次。 况且桑梓远才十岁,这是让他最难以接受得。其实说实话,当桑梓远吟诵出那首词时,他的感觉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所有的不服都转成了一种深深的酸楚。 本来他还是有些不信得。换做是谁都难以相信吧?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居然是个十岁稚童?可当这副诗词书写出来后,他是彻底的绝望了。 他虽未见过桑体字,可眼前的字是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手法写出来得,就算眼前之人不是桑梓远,可就在书法一道上也甩了自己几条街。 能开创新字体的那都可以称为宗师了。从这字就可以可以看得出来,书者的韵致和灵气。通篇从始至终灵气十足,通贯其中。让人在欣赏之时,不忍略有停顿。 整副字在疏密,连绵上处理得极为得当,看似娟秀,却又如江河奔腾,气势蓬勃;而书者下笔时非常注重轻重急缓,枯润的变化也处理得十分自然,颇有一代隐士之风。 最为难得的是,这个字写得极富个性,笔触之间奔放豪迈,气势恢宏,传统的技巧和成法都被那种压抑不住的个性所掩盖。 再配上这样一首诗词,毫不夸张地说,书写这字时,才落笔时就有种惊天地,泣鬼神之感。再看那书写一人,嘴角含笑,静静地端坐一旁,身上那股云淡风轻的气度也让人为止叹服。 不愧是桑梓远呐!徐拓暗暗想着,尽管不愿承认,可天赋这事是老天爷给得。桑梓远无疑是个幸运儿,得到了上天的眷顾。 希望不是第二个方仲永才好!徐拓有些恶意地想着,他本就是气量狭小之人,自视又过高,否则怎会与同窗好友在常州游玩时说些桑梓远的酸话而恰巧被方袭阳他们遇见? 徐拓扇着扇子,别有深意地望了杨涵瑶一眼,呵呵一笑道:“桑小朋友诗词书法上的造诣我等是拍马也赶不上了。愚兄痴长你七八岁,本以自己一手字堪堪还能拿得出手,可现下见了贤弟的字,才知这天外有天,山外有人,惭愧,惭愧啊。” 四周众人听了也纷纷点头,只有胡弘毅和杨涵瑶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话听着倒是恭谦有礼,只是无论是胡弘毅还是杨涵瑶联想到这几人之前的狂妄,都觉得这话只是个引头,后面必然还有肉戏上场。 特别是杨涵瑶。她的灵魂来自后世,后世是信息大爆发的时代,了解的知识面多了,这人难免也想得多。她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来到了古代就可以像小说里写得那样王八气一开,小弟纳头便拜。 那首辛弃疾的《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无论从意境与气势都属上佳之作,可仅仅只凭着这首诗词便想让这几个狂士折服,杨涵瑶觉得用脚指头想想都不可能。 “刚桑小朋友未来前我等众人正在对对子,其中有个对子是愚兄在家乡一位隐士那里得来。自得了这上联后,愚兄便茶饭不思,日夜思索也不得其法。今日与几位同窗来常州游玩,巧遇几位常州的朋友,心想常州乃季子故里,自然是文风鼎盛,儒风蔚然,想必常州的诸位朋友定能解徐某之忧吧?” 他双目含笑,扇子微微摇着,目光倒没落在杨涵瑶身上,反而是看着几个常州的学子,挑衅之意一目了然。 杨涵瑶眉毛微微一样,勾起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微笑,果然,肉戏来了。 常州的几个书生一听这话,顿时脸上又浮出怒气。就连徐拓一起来的人中也有两位微微皱起眉,徐展元心气高他们都知道。只是在桑梓远面前还有什么好显摆得? 是,桑梓远是小,才十来岁的样子。可耐不住老天偏爱,给了一身惊世的才华。这世上钱财功名都可凭借努力而挣得,唯独这天赋是老天给得。 现下你徐展元不服气就能奈何?现在又拿刚刚的对子出来做刁难之事不是自讨没趣么?他们坚信桑梓远小小年纪能做出那样的旷世之作绝非等闲,诗词歌赋应该样样精通才是,怎可能被区区对子难住? 那两个书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对着杨涵瑶投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杨涵瑶微微一笑,看了下四周,刚刚进得店来,店里小二并未认出她来,只当是一群士子文人前来饮酒弄风月罢了。 看来自己的化妆术还是不错得嘛!杨涵瑶暗自得意了下,下个月的购买日应该选一些专业的化妆品,今天身份暴露看来以后都要以男装示人了。 这伙人一进店门,光从穿着看也都不凡,再加上几乎个个儒生打扮,能在富居楼做小二的自然眼里不俗。况且这徐拓倒也实在,还真一早就订了位置,小二引着众人上楼,徐拓就命人拿来笔墨纸砚。 前来富居楼吃饭的文人骚客也多,见一群大人围着一个小孩,又见那小孩将纸铺开竟是提笔写字。国人爱热闹,特别在宋朝这样文化氛围极好的环境里,这些文人骚客一见一小孩要展示书法也纷纷回来过来。 现下听到徐拓提议对对子纷纷起哄了起来,又有那有心人听到徐拓口称那小孩为”桑小朋友“,见到诸人对这小孩又颇为恭敬,心道不会这么巧吧?怎么可能呢?那个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居然是个小孩?嗯,不行,我等且留心看看再说。 杨涵瑶手拿着扇子合上又打开,目光飘向胡弘毅,见他一脸尴尬的样子,冲着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在意。大家同为故乡人,听到有人贬低自己家乡总会不爽得。 胡弘毅大概是明白了杨涵瑶这是在安慰自己,心里想着桑先生真是善解人意,冲着杨涵瑶也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还是太自责了!桑梓远再能干也才十岁,还是个女孩子,自己做事太冲动了。 见周围的起哄声越来越大,杨涵瑶虽然对对联没有特别研究过。但她在上辈子特爱看杂书,肚子里的对子也是装了不少得,其中不乏千古绝对,后世信息大爆发的时代,谁肚子没装着几个对子?因此也不再推脱,反正她觉得对不出来也没什么丢人得,对于这个杨涵瑶这个后世之人可比这些古人看得开多了。 拱了拱手,笑着说道:“不知徐兄出了个什么对子?小弟对对联虽无甚涉及,但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徐兄不妨将上联说出来,我等也好帮徐兄做个参详。” 129.第129章 比斗(五) “桑小朋友说得是。”徐拓无视常州那几位学子投来的鄙视目光,反而假笑着说道。 “徐拓,徐展元,我等众人敬尔等从姑苏而来,所谓远来是客,又同为圣人门生,且不计较你等刚在景园的失礼之处。可桑先生乃我晋陵名士岂可容尔等肆意凌辱?”叶红泽气愤地喊道,他本就是“桑粉”,刚刚又得到桑梓远的墨宝一副,铁杆的程度又上了一层。 完全无视了杨涵瑶的年纪,在他看来杨涵瑶年纪越小反而越值得崇拜。这位书生每日都要去金万福观摩杨涵瑶蛋雕上那几个字回家用心揣摩并进行模仿。 现在看到徐拓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心中偶像过不去,他哪能受得了?这说话自然也就不管不顾了,言辞间竟是一点情面都未留。 其他刚刚在景园跟来的常州书生也纷纷点头,看着徐拓的眼里充满了鄙视。再回想起在景园桑先生对这伙人的呛白,纷纷感觉桑先生不愧是我晋陵名士,一针见血,就徐拓这行为读得是哪门子的圣人书?行得又是什么狗屁君子之行? 君子以立言立德为行事的,这位兄台难道不知道吗?偏偏做这小人样,真真叫人作呕。 杨涵瑶对着叶红泽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不管怎么样,这人帮着自己,那就是一伙的。 叶红泽收到杨涵瑶的目光,激动地脸色又涨红了几分。其实杨涵瑶在蛋雕上刻得仿宋体受到追捧只能说她运气太好了。 就像她在系统空间学习时,本也突发奇想地想再选瘦金体来练习下,可系统内那个二百五老师却难得正经地跟她说瘦金体虽开创了书法上一个行体,但在这宋朝是不会有太高评价得。 而事实也是如此。宋徽宗的瘦金体在历史上评价也仅仅只是得到了颇具新意的评价,在有宋一朝的评价并不高。 宋朝是讲究雅正的年代。什么叫雅?雅者,正也,“雅”为“正,“正”即“标准”之义,像宋徽宗的瘦金体,运笔飘忽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转折处可明显见到藏锋,露锋等运转提顿痕迹,锋芒过露,不符合宋人的美学观。 虽风格独特,极具个性,然,恰恰是这点不符合传统儒家的哲学观,因此终其有宋一朝世人对这种字体的评价并不高,甚至在他之后的宋高宗的字反而得到了较高的评价。 一切皆因宋朝是个极其讲究雅正的年代。所以杨涵瑶误打误撞,在听了二百五老师的解说后就放弃了份想再“现一现”的骚包之心,老老实实地就练习了仿宋体。 当然宋体她也跟着练习了,有些场合里,仿宋体还显得不够肃穆,至于明清时期的馆阁体那就算了吧,杨涵瑶很忙,要学得东西太多了,有一门字体能来装点下门面她觉得够了。 “晋陵名士,桑先生?”听了叶红泽的质问,刚刚就有心留意的人惊呼,“这位小友是桑梓远,桑先生?!!” 人群哗然,纷纷把目光投向杨涵瑶,那灼热的目光看得杨涵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啥,咱活脱脱一个大抄袭啊,被这么多人这样看着,饶是杨涵瑶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说道:“在下晋陵桑梓远,见过各位兄台。” “哗!”整个富居楼二楼都沸腾了,“真是桑先生,真是桑先生!” “桑先生今年几何?恕在下孟浪,我日日前去金万福观摩先生的书法,神往已久,现下,现下……”说这话的人显然已激动得不能自已,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刚刚见先生提笔就想这到底是何方高人,一手字竟如此得桑体真味,原来,原来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却是桑先生当面,我,我……”又一个发了痴得人。 杨涵瑶只觉得自己现在是矗立在雷电轰鸣,风雨交加的天地中,咱,咱现在这受得待遇是后世大明星受得待遇吧?只是写写字也能受这待遇?宋人真疯狂啊! 杨涵瑶感叹无限…… 杨涵瑶拱着手一一回应粉丝们的热切,徐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人竟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吗?反而在发现他们心目中日日夜夜想着得偶像竟是个十岁孩童时,那种狂热又热切了几分。 不甘寂寞的徐拓微微咳了一声,也慢慢站起身,拱手说道:“诸位兄台,相逢是缘,既然我等在此能偶遇桑小朋友,不如一起入座,在下做东,吟诗作对,把酒言欢岂非乐事?桑小朋友,你意下如何?”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呸!刚刚得知眼前之人便是心中偶像的人们心中不免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更有甚者甚至在心里骂起了徐拓不是个东西。 虽不知之前景园一事,可这些文人墨客平日最爱风雅,非是死读书的迂腐之人,这人情往来清楚得很,个个都是人精。 大伙刚刚只是抱着看戏的态度,虽然早就看出自己这伙老乡与那几个操着苏州口音的家伙不怎么对付,也听出这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似乎有些针对那个小孩童。 可现下知道这小孩童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了,这心态就不同了。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桑粉”来着,日日夜夜想着心中的大神,现下心愿得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如何还能置身事外? 这个家伙好像姓徐来着?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真会拿乔做大,居然称桑梓远为桑小友,谁是他的小友?小你妹啊!一些人在心中咒骂着,但碍于读书人的矜持,只能拿冷冷的目光瞅着苏州来的那几个人,企图用眼神把对方烧死。 以桌子为中心,渐渐分出了一道分水岭,常州的这些文人墨客都慢慢移步到自己老乡那一边。 而富居楼作为常州第一的酒楼自然不可能全是常州人民,也有许多外乡来的人,巧得是,今个儿在场的也有好几个苏州来游玩的人,出于这个时代“同乡即为盟友”的情节,他们也纷纷站到了徐拓那一边。 至于其他人则是凭着自己喜好,反正各找各妈,也在不经意间站好了队。 一时间,围在一起的人便分了开来,泾渭分明,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130.第130章 比斗(六) 杨涵瑶眼看着一伙人分成了两边,自己却坐在正中间显得很醒目。侧头看看胡弘毅,四目相对,胡弘毅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再看看自己的老乡们,也纷纷露出鼓励的神色。 心下感动。虽然她前世一直对一些人的地域之分颇有微词,什么哪里人好,哪里人坏得。搁在千万年前大家都是从非洲走出来的,都一个祖先,有啥好互相贬低得? 可这个时代的人,哪怕一直到了20世纪三十年的人们基本上也只是重乡土轻国家。中国古代封建王朝都是家传天下,在老百姓眼里所谓国家的概念是没有得。 有得只是明君昏君。这家皇帝干得好,那就拥护;干得不好那就滚下去。所以在金人打过来时,韩世忠将完颜兀术堵在黄天荡时,金军十万大军进退不得,眼看着就要玩完。 可在这时候完颜兀术出了个告示,以重金相诱,结果一个汉人就跑去出了个主意,然后金军得以顺利撤退。有人看史看到这里忍不住拍案破口大骂那个汉人,可是恰恰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在当时的百姓心中这天下只有谁做皇帝的概念,而没有国家的概念。 其实也不用生气,杨涵瑶一直认为中国的历史是由发生在中华大地上各个民族所创造得,而非单指哪一个民族。纵观史书,在她的眼里只有好的统治者与坏的统治者,比如契丹人创建的辽国,结束了唐末以来东北地区分裂的局面,为中国北方疆土的统一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且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在杨涵瑶看来实在是个伟大的政治家。因为在那个年代,他就做了一国两制的创举。北面官“以国制治契丹”,保留契丹部落的用人惯例;南面官“以汉制待汉人”,几乎是唐代三省六部制的翻版。 为了安抚他治下的各民族人民,特别是人口众多的汉民族,阿保机在每年的春夏秋冬四季,都会到四个不同的地方居住,称之为“四时捺钵”。 阿保机建国后,多仿照汉人的政治体制,因为他觉得汉人的制度先进,而且不光是阿保机,许多契丹人都以中国人自居,他们觉得他们就是华夏子民,炎黄后裔,在史书中多见记载,契丹以华夏自称。 少数民族的统治中契丹是优秀代表;当然有好的就有坏得,比如蒙元政府的统治。不是因为杨涵瑶是常州人,家乡曾遭到蒙古人的屠杀。 而是翻开史书,当看到这一页时,那血腥之气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战争是要死人得,可无止境,无意义的屠杀无疑是******得。 而蒙元在征服的过程中所创造的屠杀可谓是空前绝后,灭花剌子模,屠寻思干(撒马尔罕)城约百万人口,被屠杀干净;灭西夏,屠银川八十余万。蒙古人数次西征,凡有抵抗即屠城,共屠数百城,包括屠杀了巴格达的数十万人口,整个中亚一片废墟。 在1122年,全国人口约有9347万,到元初1274年,人口887万。损失率高达91%,这么多人去了哪里?也只能各自去想象了…… 这样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在后世居然还有一些不知廉耻的人拿出当作一种炫耀资本,真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史书翻到这一页,不光是中国人,所有的人都应该反思。 战争带给人的伤痛不仅仅体现在心灵上,蒙元政府定下的策略,反抗则屠城,不仅要在肉体上消灭你们,还要在精神上彻底摧毁你们,更要把人类安居乐业的家园破坏得一干二净。 蒙元的屠杀和掠夺,使得丝绸之路上这一繁华地区到今天还没有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他们摧毁了五千年来陆续修筑的水利系统,使得大量的绿洲变成沙漠,使其经济下降到公元前1500年的水平。即使到现在,中东地区耕地面积尚未恢复到蒙古入侵前的60%。 而站在一个中国人的角度来看,蒙元政府的作为更是让人无法原谅。无关哪个民族统治的问题,而是正是因为蒙元政府定下得种种愚蠢策略,使得华夏一族士气大伤,以至曾经的东方大国在清末时被人打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这种刻骨铭心的伤害直到杨涵瑶来的那个年代还处处体现着,甚至许多人都无勇气去直面中国近代史。 太惨了,所见之处不是被屠杀就是被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中华人民是付出何等惨烈的代价才换来后来的和平生活。 山姆大叔动则说中国现下如何民族主义,是个危险的存在。简直可笑至极,难道要我们华夏人民洗干净了脖子温顺有礼地让你们砍才叫好吗? 至于隔壁那邻居更是可笑。每日叫嚣国朝是如何如何教育他们的子民仇日,捏造事实。真想一个大耳瓜子打过去!曾经目睹那场战争的人还活着呢,这需要捏造么?说我们如何仇恨,我们怎能不恨?不是中国人,很难体会那黑暗年代。 杨涵瑶前世的奶奶就经历了抗日战争,亲眼见到一个年岁不大,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被日本人绑在树上你一刀我一刀的捅着玩。说是玩是因为那个小伙子被日本人宣布是特务,而这样一刀刀捅来捅去,可令其慢慢死去,加大死亡痛苦的过程。 在中国人眼里这是痛苦,而在日本人眼里则一场“痛快淋漓”的发泄游戏。令人觉得讽刺得是,南宋灭亡时,咱们这个邻居他们的天皇还宣布茹素三个月以吊念宋王朝的灭亡,后世的学者更是发出了“崖山之后无中华”的呼声。 然而才到了明朝,这个曾经的好学生,好邻居就举起屠刀开始对华夏民族动手了。到了清末民国更是肆无忌惮了起来,而造成这局面的,蒙元政府起码要负起一大半的责任。 宋朝时期的商业曾经是世界上最发达,在那里不但聚集了全世界最大的财富和资本,而且聚集了最多的商人和学者。 然而,蒙古人的入侵使得中国的资本主义萌芽被消灭待尽,使得最有可能第一个进入资本主义社会的中国从此衰落;而西方遭到蒙古人的打击似乎是恰倒好处,既没有伤及筋骨,又被一巴掌打醒了,在蒙古大军停止入侵西欧不久后,西欧正式启动了文艺复兴,开始了近代资本主义的强国之路。 看似太平盛世,实有不测之忧啊!看着徐拓那眼里的嫉妒,想起宋朝以后华夏族的命运杨涵瑶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这些所谓的时代精英眼里面有得只是诗词歌赋么? 一手书法便能让自己受到明星般的追捧,自己这样无耻的剽窃,刷名声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而眼前的这些人眼里有得是春花秋月,吟诗弄赋,他们是这时代精英的代表。 纵有个别不同者也将被淹没在汪洋大海里,自己要力挽狂澜是不是在异想天开?情绪忽然变得有些低落,势单力薄的自己又有谁可依靠?志同道合的人又在哪里? 目光看向另一桌的胡淑修与方袭阳,因着两伙人分成了两边,她们那一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方袭阳与胡淑修一直注意着这边,当杨涵瑶看过来,忙冲着杨涵瑶微微一笑,方袭阳甚至伸出手握成拳头上下用力一摆动,这是杨涵瑶教她的姿势,意为加油。 方袭阳虽然不知道加油什么意思,但知道这是一个鼓励同伴的动作,她与杨涵瑶虽然隔着距离,却用肢体语言表达了对杨涵瑶的无限支持与信任。 再看胡淑修,名门世家出生的她虽然不会像方袭阳做出那样大“孟浪”的动作来,但目光灼灼,眼中包涵了无限的信任,她相信以杨涵瑶的才华可横扫整个晋陵城,甚至在算术上,胡淑修都觉得杨涵瑶可横扫整个大宋。 来自闺蜜好友的鼓励让杨涵瑶的情绪微微好转了一些。是啊,志同道合的朋友不正在眼前么?看,她们就在那儿,在那儿以自己的方式激励着自己前进。 眼前的精英们靠不住,但自己可以培养一批志同道合的精英。虽然可能花费的时间会很长,但是杨涵瑶有理由相信只要时机一到,这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定会在中华大地上处处绽放光彩。 自己要做得就如一个老师,或者不要脸地说是成为孔子那样的人。把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知识传播开去,慢慢浸润到华夏每一寸土地。男人们要学四书五经,要将文武艺卖予帝王家,没有关系。 这天下聪明的不是只有男子,女人照样能顶半边天!改革,就从娘子军起!她倒要叫天下男子看看,女子是不是真不如男?! 调整好心态的杨涵瑶对胡淑修与方袭阳报以微笑,慢慢将视线收回,当目光落到徐拓身上时,眼里已不见阴霾,目光变得坚毅起来,站起身来,拱拱手说道:“全凭徐兄做主了。” 131.第131章 比斗(七) 众人见杨涵瑶答应了,虽有担心却也有期盼。不管是敌对方都觉得今天来富居楼是来对了。否则怎能见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徐拓见杨涵瑶答应得这般爽快,心又沉了沉,但想到自己心中那几个对子难度之大,就算是桑梓远也未必对得上来吧?再者桑梓远天赋再好,他才十岁,五岁启蒙,也就读了五年书,哪怕过目不忘,毕竟学日尚短,哪能样样精通? 想到这里徐拓心里又多了几分底气,拱手说道:“那在下就出联了,就劳烦诸位兄台做个参详了。” 场面话说完了,徐拓停顿了下,看着众人,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慢慢说道:“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说完便打开手中折扇,一边微微扇着,一边看着众人的表情,见自己话音才落众人便拧起眉,再看看旁边的桑梓远,也是眉头紧蹙,顿时心中如大伏天喝了凉白开一样爽快。 胡弘毅皱着眉,这个对子就是之前他们在景园争执起来后徐拓出得。才交手自己这边几人便无人能答出,这会儿这人又把这对子拿出来,再看看后来之人也是眉头紧锁,而杨涵瑶也是皱着眉,心中越发后悔了起来,不该让杨涵瑶来为自己挡刀啊! 诸人听了这上联纷纷陷入了沉思,这联是常见得析字对,上“土”下“寸”为寺,这没什么难得;难就难在后面两句,上“土”下“寸”为寺,又以寺起头,以诗结尾,最后一句最为精妙,以上一句最后一字起头,逐渐递进,且富有诗意,这对子难啊! 众人把目光看向桑梓远,常州的文人们见他也锁着眉,不由地心沉了沉,难道连桑梓远也对不出来吗?那可真有些下不来台了。 前边就说了古人重乡土,重同乡情,哪怕在朝中做官,也是各地方势力抱成团。现下他们的晋陵名士桑梓远被几个苏州来的无名之辈难住了,传扬出去,于桑梓远的名声有损啊。 叶红泽眼巴巴地望着杨涵瑶,眼睛都红了。好像杨涵瑶要是答不上来,名誉受损就跟他自己名誉受损一般让人难以接受。 其实徐拓这对子一对出来杨涵瑶就有答案了。她之所以皱眉完全是做样子以用来掩饰自己心中的兴奋。 老天开眼了,有没有?!!哇哈哈,杨涵瑶真想插腰仰天大笑三声!这个对子她知道,NND,姐儿终于也要王八气大开了吗?忍住,忍住,不能笑出来,不能笑出来。 过了半晌,徐拓见还是无人回答,心中不免得意,特别是这才出一个对子就把桑梓远难住了,今天这事要传扬出去,他桑梓远名气有多大,他徐展元只会比桑梓远更胜一筹。 无它,因为他徐拓难倒了桑梓远! 合上手中的扇子,拿起面前的酒盏慢悠悠地抿了口酒,又微微扬起眉毛,看了一眼胡弘毅等人,似是嘲讽,又似挑衅。 胡弘毅等人只觉得血往脑门子直冲!岂有此理,士可杀不可辱! “有了!”正当胡弘毅等人觉得要自我失控时,杨涵瑶一声“有了!”及时地把他们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徐拓面色一变,怎么可能?他对出来了?这对子到了自己手里几个月了,自己还没对出合适的来。这桑梓远难道是妖孽投胎么?一盏茶的工夫没到,也就眨了几下眼的时间他对出来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徐拓的内心拼命否认着,可惜老天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只见杨涵瑶慢悠悠地站起身,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对联非小弟所长,一时仓促,所对下联略少工整,若污了诸位的清听,还请各位兄台多多海涵。” “无碍,无碍。”众人也拱手客套着,心中也都冒出个问号,这对子这么难,桑梓远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对出来?至于他本人声称缺少工整啥得,众人直接忽略,这是人家自谦的说法,哪能当真? 杨涵瑶客套完毕,待诸人回应后,居然做出了一个让人发笑的动作来。只见这家伙摸了摸后脑勺,随后憨憨一笑,说道:“不满诸位,其实我想了几个下联,也不知到底哪个更好。索性一一念出,请诸位哥哥帮小弟做个参详吧。” 话语一出,全场哗然。再看桑梓远,忽然想笑。是啊,桑梓远再厉害,可毕竟还是个十岁孩童呢。刚刚那憨笑颇显童真,就像邻家弟弟般,甚是可爱,惹人疼惜。 “桑先生,尽管念来,我等一起参详。” “那小弟便献丑了。”杨涵瑶清了下嗓子,朗声说道:“我的下联是:十王作圭,圭边卜卦,卦云:雨云依历仗尖圭。” “好!”杨涵瑶才念完第一个下联,人群中就爆出叫好声,“精妙,精妙至极!” 胡弘毅松了口气,再看自己边上的叶红泽,这家伙显然也跟自己一样,甚至还看见他伸手,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这家伙,胡弘毅无奈一笑。叶红泽对于桑体的疯狂在他们圈里是出了名得,今天有缘得见桑梓远本人,心中那狂热就不必提了。 只是看着叶红泽这狂热劲,想起自己早与杨涵瑶相识,而身边挚友对桑梓远又是这般吹捧,自己瞒而不说,似乎有些不厚道呢。 但杨涵瑶早就说过不能将她身份暴露,自己也是应承下来得,若自己说了,岂非言而无信? 一时间,胡弘毅小朋友又纠结了…… 胡弘毅纠结不纠结的也无人理会,常州这伙人看见徐拓笑得很是勉强,心中大快!小子,踢到铁板了吧?让你敢小瞧天下人,特别是小瞧晋陵名士桑梓远,哈哈,活该! 徐拓心中微微发苦,可脸上又不得不做出赞叹的神情,口里还得说着下联的精妙之词,心中的嫉妒也越发浓烈,向来自视过高的他怎能忍受一个十岁稚童书法,诗词,甚至连对联这样的偏门都比自己强? 不,不行!他还有其他对子,他一定要难倒杨涵瑶!天下之名,谁人不爱?桑梓远!你行,公子我今天非要把你打倒在这里不可!然后踏着你的名望往上爬,成就我徐拓之名!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时,只听杨涵瑶又说道:“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嗬!”众人又是一阵惊呼,这个更厉害了,之前那个只能算工整,可就这样,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对到工整已属不易。可刚念出来得还这个可不同了,不但工整意境上又更上了一层楼,上下联合并一起意境悠长,实在是妙。 “依在下愚见,先生刚念出这个下联似乎较之前那个更为精妙。诸位以为如何?” “是,是,某也这么觉得。先生不愧是我晋陵名士啊,才思敏捷,令我等拜服。” 叫好声源源不断地传来,搅得徐拓心如乱麻,人越发烦躁,偶尔看向杨涵瑶的目光甚至带了一丝冷意,这人嫉妒得,竟连心中所恨都无法克制了,完全表达在了眼神中。站在徐拓身后之人,特别是与徐拓熟悉之人见到徐拓这般,心中都微微叹息。 徐拓,徐展元实在是太好胜了!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盛名之下无虚士,桑梓远不是他们能企及得。 嫉妒也好,感叹也罢,如果对手只比自己强一点点或可放手殊死一博;可对手实在强得太多了,强到已经只能用仰望的地步,那就该收起不该有的小心思,坦然接受别人比自己强的事实,也不失为君子之风。 可惜的是徐拓不明白这点,不明白在桑梓远面前,他们犹如萤火之光。既是萤火之光又怎能同日月相比?这不是自取其辱么?现下大家都只希望徐拓能马上意识到这点,及时收手,免得太丢人。 “好,桑小友果然是盛名之下确有本事,愚兄敬佩。”徐拓笑得很假,任谁都能听出话中的酸意,这下连刚刚站到他那一伙的同乡都有些鄙视他了,简直丢人到家了。 “愚兄这里还有一联,还请贤弟再做个参详。” 参详你妹啊!杨涵瑶心里暗骂,这人太不知好歹了!几次三番自己都给他留了脸面,年轻人嘛,争强好胜难免。 自己十七八岁时,不也照样是不服任何人吗?可你争强好胜也得有个底线,不要别人给点阳光就灿烂地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人,最可悲之处就在于无自知之明。 显然这个姓徐得就是无自明之人。他的刁难自己当没看见,给他留了脸面,可他居然还越挫越勇了! 那好,那可就不要怪她杨大姑娘了!既然有人伸着脖子,把脸凑到自己跟前,哀求自己狠狠地打他脸,打了左脸还喊不够,还要打右脸,这般盛情自己如何拒绝? 她杨大姑娘可是有自明之人,也是个善良的好青年,哦,不,现在是善良的好儿童。既然这个哥哥态度这般真诚,自己也不好再拿乔,用手打无法显示自己的诚意,也对不住这哥哥的热切,所以还是用脚吧! 对,用脚!狠狠地踩下去,直踩得帅哥变猪哥,天荒地老,我亦无悔! 132.第132章 比斗(八) “徐兄,请出联。”杨涵瑶虽然心里对徐拓这人鄙视到了极点,但既然打定主意要狠狠地踩这家伙的人,所以也就不能拂袖离去,自然要装着若无其事般,不仅显得自己恭谦有礼,还要装得一脸热诚的样子。 杨涵瑶这般作为,不少人都在心中叹息,越发对徐拓不满起来。人家才是个孩子,还不懂人情世故,看,人家那个样子显然是以为徐拓真是遇到了难题,而没看出来徐拓是在刁难他自己。 毕竟还是个孩子啊!这个姓徐的着实可恶! “贤弟请听,这是上联:一屋一椽,一粥一饭,檀越膏脂,行人血汗,尔戒不持,尔事不办,可惧,可忧,可嗟,可叹。” 你妹啊!杨涵瑶真想一巴掌把徐拓拍飞!长短句都出来了,这混蛋看来今天是成心要自己出丑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是同一个想法。不远处的方袭阳看不下去了,屁股刚刚离凳,却被眼疾手快的胡淑修一把按住,微微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要相信瑶儿姐姐。” 柳芸娘和翠花因着那群书生都未带随从,因此也不好站到杨涵瑶身后去伺候着,只能站到方袭阳这桌,与方袭阳,胡淑修的丫鬟们一同站着。 本来杨涵瑶是嘱咐柳芸娘她们自己开一桌自己吃饭得,可这回没等柳芸娘开口,张翠花却抢先说道:“姑娘,人家胡姑娘与方姑娘的婢子都站着,我与柳姨自开一桌,不是让胡姑娘与方姑娘难看么?姑娘待我们好,我们都晓得的,只是在这外面,姑娘再要让我们不守规矩却是会有损姑娘家门清誉得。” 杨涵瑶听了翠花这番话有些意外,随即一笑,说道:“翠花,有长进。你说得对,那你们暂且忍忍吧。” 柳芸娘与张翠花没去自开一桌,一是觉得在外面也这样不好,二来也是担心杨涵瑶,不愿离太远。再说又不是什么金贵身子,早上吃得多,稍微饿一饿也不会饿坏得。 倒是姑娘,自在那边坐了下来,饭倒没吃一口,竟被人刁难了。但是看到方袭阳欲离座上前,她们还是惊了一下。还好被胡淑修拉了下来,柳芸娘松了口气,在旁帮衬道:“是呀,方姑娘,胡姑娘说得对。我家姑娘聪明着呢,您等着看吧,等会儿有那书生好看得!” 方袭阳冷哼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道:“这些人的书读狗肚子里去了!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刁难一个女,一个孩童!什么君子之风,狗屁东西!” 胡淑修呵呵一笑,“姐姐就这么信不过瑶儿姐姐?” 方袭阳一翻白眼,说道:“我自然是信得过瑶儿妹妹得。只是看不惯那厮的所作所为。” 柳芸娘无奈地暗自叹息了一声,看到对面的胡小姑娘也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情,会心一笑,这方姑娘怒上心头时,才不管什么淑女风范,满口市井俚语,可这却也正表现出了方袭阳性子直爽,直爽之人大多性情火爆,不过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大概也是自家姑娘最为珍视的地方吧。想来对面那胡姑娘也是如此。不过想到胡姑娘近来的表现,柳芸娘又有些想笑了。 这位出生名门世家的胡姑娘规矩自然是一等一地好。可最近与自家姑娘还有方姑娘待得事件长了,貌似也开始慢慢得变得不规矩了? 阿弥陀佛,菩萨见谅。这可不是她柳芸娘故意贬低自家姑娘没规矩啊……而是自家这小主人行事作风实在是和周遭格格不入,再加上个方袭阳,这两人几乎是要世间对女子的约束都骂个遍了。 虽然那话听着有道理,柳芸娘在旁听着也觉得很解气。可解气归解气,心中不免又惴惴不安,若姑娘一直这般行事,对什么三妻四妾贬低到了极致,以后嫁人了怎么办?世间儿郎多薄幸,计较得太多,反而是自生烦恼啊! 柳芸娘又开始担忧了起来,可那边的杨涵瑶全然不知。 她现在处在极度亢奋中。中大奖了有没有?!今天老天真得是太眷顾她了!可惜宋朝没有卖彩票得,若有的话,一定要去买一张,就凭她今天这王八气,准能中大奖! 徐拓出得这上联不就是镇江金山寺斋堂联么?杨涵瑶前世的母亲,奶奶都笃信佛教,在节假日她常常陪着自己老妈与奶奶去各大寺庙烧香拜佛,顺便享用下各大寺庙的素斋。 这对联便是那时看来得。说来也怪,自杨涵瑶被系统强行培训后,又吃了不少的益智丸,虽然还没有满十颗,可记性确实非常好,一篇短文,她强行记两边便能背下。可奇怪的是,她居然连前世的知识都记得清清楚楚,哪怕是最微小的一个细节。 真是怪了,不过她也没多做计较!现在处在这古代,前世的东西当然是记得越清楚越好了!只能感谢万能的穿越大神给的金手指实在太牛了!若是没那坑爹任务就更好了…… 扯远了,再说这对联。这是一个长短句,也可称为长联。像这样的对联简直能集中国文体技法之大成。诸如诗之精炼蕴藉,赋的铺陈夸张,词之中调长调,曲的意促爽劲,散文的自由潇洒,经文的节短韵长等等,皆兼收并蓄,熔铸创新。 但越是如此,难度也就越大。因为有了诗的精炼蕴藉,赋的铺陈夸张就会对整体的要求有所提高。不仅要对仗工整,平仄有序,意境更有所要求。 所谓意境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艺术感染力。像这个上联是以经文独特的文风运用在楹联之中,对出的下联必须也做到实用性和艺术性的统一。 你不能去对个风花雪月啥得,那就惹人笑话了。对联之美在于对称、对比和对立统一。 “二语工丽,天然奇偶”,这就是对联的艺术魅力。 该怎么感谢你好呢?亲爱的老天爷啊!杨涵瑶真得快憋不住了,她的脸都红了,憋得实在难受啊!她好想大声呼喊,老天啊,我爱你! 虽然我之前因为车祸,重生古代,坑爹任务等原因咒骂过您好几次,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请您继续保佑我,让这王八气一直开下去,直到永远…… 133.第133章 比斗(九) 杨涵瑶手指在桌上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做着一副思考状。这是必须得,虽然心中已有了答案,可她也不能马上答出来,那样就显得太假了。 众人听完这上联,已经无力去吐槽徐拓了。一边想着下联,一边又眼巴巴地看着杨涵瑶,都希望桑先生能再创奇迹,为家乡争光。 果然杨涵瑶也没让大家失望,也就在徐拓抿了几口酒后,杨涵瑶站起来,拱手说道:“徐兄,我的下联是:一时一日,一月一年,流水易度,幼影非坚,凡心未尽,圣果未圆,可惊,可怕,可悲,可怜。” 杨涵瑶话音刚落,徐拓脸就绿了。他对出来,竟然对出来了,而且对得是这样工整,意境幽远,这,这让他情何以堪! 徐拓紧抿着唇,看着众人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握着扇子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收紧,指关节都泛了白。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拱手说道:“桑小友高才,愚兄折服了。” 在徐拓身后的人纷纷松了口气,特别是了解徐拓的人。还好,徐展元终于是收手了。 而常州这边的人对于徐拓现下折服了,对他刚刚的不满也去了不少,纷纷开始解析起杨涵瑶对得下联来。 胡淑修咯咯一笑,看着方袭阳说道:“袭阳姐姐,现在安心了吧?” 方袭阳嘟起嘴,侧头看着徐拓,目光还是很不善,“哼,就这样饶了他,便宜他了。” 胡淑修拿着团扇半掩着脸,呵呵地笑道:“那就要看瑶儿姐姐饶不饶过她了。” 方袭阳想起杨涵瑶上回对上何氏那样,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怕是难了。瑶儿妹妹那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 且不说这厢方袭阳与胡淑修是如何讨论着得。再说杨涵瑶那边,徐拓是折服了,可杨涵瑶还是从徐拓那假意的笑容里看出了他的不甘。 偶尔四目相对时,杨涵瑶能感受到他那笑意盈盈的眼神里折射出毒蛇般的幽冷,只要你稍加不注意就会狠狠地给你来上一口。 所以徐拓虽然折服了,可杨涵瑶却不打算放过他。NND,真当自己是圣母了吗?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自己,你徐拓想拿本姑娘来刷名声,嘿嘿,很不凑巧,今天运气不在你那边,而是在我这边,你想就这样全身而退?没门! 杨涵瑶想到这里,拱手说道:“不瞒诸位,我这里也有一个对子,不知诸位兄台有没有兴趣一起做个参详?” 有戏!常州这群人一听杨涵瑶这样说,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NND,受了半天的鸟气,终于也要反击了吗?可看桑梓远面带诚恳,倒不像是看破了徐拓的奸计,只是纯粹的学术讨论。 顿时就有些泄气。可转念一想,能让桑梓远也觉得为难的对子,肯定那是难得没边了。不管桑梓远是不是做学术讨论,这姓徐得实在过分,让他出下丑也好。 想到这里,常州老乡们纷纷拱手起哄道:“先生尽管念来。” 苏州那边的也搞不清楚桑梓远这是何意?可他们却知道或许桑梓远本人无恶意,可刚刚在景园自己一干人等太过嚣张,只要桑梓远的对子一出,自己这边若无人对出来,那今天定是要遭耻笑得。 想到这里,几个与徐拓一起的人在心中难免对徐拓就起了怨怼的心思。都怪这家伙不自量力,现下却要我等陪他一起出丑! 方袭阳与胡淑修坐得位置离得杨涵瑶并不远,这会儿听到杨涵瑶说这话,方袭阳顿时跟打了鸡血似得,脸都翻了红,猛地一拍手,哈哈而笑,随后发现有人看向自己这边,忙止了笑声,握着拳头低声说道:“好!瑶儿妹妹这是要反击了!” 胡淑修与柳芸娘无奈地摇摇头,再看到张翠花也与方袭阳一个德性,两人不约而同地叹出一口气,都是好战人士吶…… 杨涵瑶看向徐拓,一脸真诚,然后慢慢说道:“小弟共有两联,先说第一个。这第一个上联是:海棠开后,燕子来时,良辰美景奈何天。芳草地,我醉欲眠。崐楝花风,尔且慢到。” 徐拓脸色一变,这也是个长联,但难度比起他出得更大。因为只看这上联便知道要做得下联极其讲究平仄,上下联连起来,完全可以当作一首清新秀美、温软伤怀的词来读。 这个桑梓远!徐拓暗骂!果然不是东西!苏州来的书生们一听这上联已经绝望了,他们今天是完了,只希望常州这群人嘴下能留点德,否则这事传回姑苏,自己一干人等不是要成为天大的笑话?都是这徐拓,交友不慎吶! 常州这边的人虽然知道上联很难,可看到徐拓他们憋红了脸纷纷觉得心中解气,刚刚在景园就和徐拓起了争执的叶红泽忍不住讥笑道:“徐大才子,可有下联否?” 阴阳怪气的声调惹得常州的一干人等忍不住笑了起来。饶是徐拓心理素质不错也被这笑声弄得涨红了脸,不甘,嫉恨,甚至还带着一丝悔意…… 各种滋味缠绕在一起,久久盘桓在心头,最终化作一种叫作“仇恨”的东西,从他的心头出发,直抵眼底,看着杨涵瑶的目光里带上了浓浓的恨意。 胡弘毅敏锐地感觉到了徐拓阴冷的目光,他望向徐拓,眼中泛起冷意。徐拓似也感受到了胡弘毅不善的目光,他也看向他,二人的视线顿时交缠在一起,火星四溅,也就这一瞬,快得都没让旁人察觉到,二人几乎在同时收回了目光。 有时,警告只需一个眼神,而这停留也仅仅只需一个瞬间便能起到效果。徐拓不知胡弘毅的身份,只看他穿着打扮不下于自己。其他几人又以胡弘毅马首是瞻,想来也是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徐拓冷笑。他们徐家在姑苏一地累经百年不倒,其祖上在唐朝就有人做着大官,到了本朝,虽说无宰相,尚书那样显赫的官位,可却也不是随便能任人揉捏得。 警告自己?徐拓慢慢展开扇子,胡弘毅的警告令他暂时忘了眼下的尴尬,反而一种比仇恨更为疯狂的情绪如野草般在心中疯长着……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想要收拾自己的人…… 还没出生呢!!! 134.第134章 比斗(十) 杨涵瑶倒不知道胡弘毅与徐拓之间已因为自己起了一场“眼神大战”。但是来自于徐拓阴冷的目光她是感受地真真切切。 心里沉了沉,这个人心胸太过狭小。看他的打扮也不像一般的商贾人家,光腰间垂挂着得那个羊脂白玉挂件便非寻常人家所能寻得的。 这人多半是个衙内。虽说是姑苏之人,自己在常州,看着好像不用太怕他。但是俗话说得好,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官得当然是官官相护得、 以这小子的气量,刚刚那目光折射出得不是什么嫉妒,而是仇恨。这小子的气量太小了,日后肯定要找自己麻烦。而眼下,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杨涵瑶的脑子快速运转着。最后她打算把这件事闹大,最好闹得常州城人人尽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周辐射出去,唯有这样,这小子的后台哪怕想动自己,也要先掂量下。 自己之前一直隐居乡下,突然出现在世人面前就与这徐拓展开了一场较量。若自己出了什么事,以自己如今的名声恐怕会引起一点点轰动吧? 将军要战功,文人要清名。若徐拓的家里人也跟他一样没脑子,那自己也没什么可担忧得。因为就这样的草包在朝堂上也站立不久,自己不用怕什么。 士绅名流一直是封建王朝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他们往往掌控了舆论导向。而自己……杨涵瑶嘴角划过一丝如烟苦笑,好歹也能算个名人了吧? 就在几个人各怀鬼胎时,时间也悄悄流逝,这时从楼下走来一人,朝着杨涵瑶那桌走去,听到脚步声,刚还在交头接尾议论着上联的文人墨客们停顿了下来,回头去看来人,一看竟是游家有名的纨绔子游二少来了。 游南哲混蛋的名声真不是盖得。作为常驻晋陵各大青楼的风流客——游南哲,游二少的名气是相当的响亮。不仅是因为他有着一副人神共愤的好皮囊,还因着这家伙在青楼的放浪形骸,花白百出的手段令混迹风月场的各位老前辈都自愧形秽,自叹不如,真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些来富居楼享用珍馐美食者非富即贵,且又个个自命风流才子,这青楼之地,狎妓之美事自然是增添灵感不能或缺之事。 宋朝狎妓成风,非但不是什么羞于见人之事,反而在士大夫间引为美谈。柳永柳三变日日夜宿青楼,不但不用花钱,青楼女子为求他一词,不但奉献娇躯供其使用,用完还拿出银子来给他。 混迹青楼混到这个份上,真真是羡煞天下男儿,引为美谈。所以当游南哲走过来时,不少人纷纷朝他打招呼,虽不能与柳三变相比,可楼里姐儿们因着这位公子哥貌如谪仙,倒贴之事也时常闻之。 因此游南哲之名声在晋陵普通百姓眼里可谓是臭大街,可在这些风流才子眼中那是不亚于桑梓远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偶像啊,还是重量级得! 游南哲大踏步来到杨涵瑶等人跟前,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杨涵瑶,杨涵瑶被他那目光看得心上一抽,该死得,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一样,怎么又遇见他了? “我说今个儿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桑先生当面……”游南哲笑嘻嘻地冲着杨涵瑶说道,只是那声音听在杨涵瑶耳里,怎么都有些刺耳。 “游兄。”虽然话不中听,可杨涵瑶女儿家的身份成了一个把柄还捏在游南哲手里。因着这个,她也不得不带着矜持地笑,慢慢站起身,拱手说道:“多日不见游兄,游兄可好?” “好,好!”游南哲一听杨涵瑶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这丫头,自己最近两日才弄明白为啥这段日子连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也对自己严厉了起来,生生地把自己折磨地死去活来。 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的老子娘想搞拉郎配,想要这死丫头给自己当婆娘。开什么玩笑?他对毛孩子才没兴趣。眼前这小家伙虽然能看得出将来必是中上之姿,可自己是实干家来着得嘛! 对于没胸没屁股的小屁孩才没兴趣,更没兴趣等她长大。及时她长到可成婚嫁人的年纪自己也没兴趣。干瘪的黄毛丫头哪里有楼里的那些姐姐善解人意,来得有滋味? 听到杨涵瑶这般问自己,游南哲想起近段时间自己受得折磨全是因为这死丫头,因此那几个好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得,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得很,好得很吶,一切都托先生的福了。” 杨涵瑶被他这阴阳怪气的样子弄得一头雾水,这小子又吃错药了?阴阳怪气地,发什么疯呢?懒得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转而把矛头对准徐拓,这才是正事,先把这小子打趴下,再想其他。 “徐兄,刚小弟出得对子可有眉目了?” 未等徐拓说话,游南哲抢先说道:“哦?先生出了什么对子?游某不才,年少时曾对此道颇有研究,可否也念与我听一听,我也好帮先生做个参详。” 参详你妹!杨涵瑶银牙暗咬,这个程咬金到底是从哪听到的风声?看这情形倒像是特意跑来砸场得! 她还真猜对了。游南哲最近被自己的老子娘折磨地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当前几日去给母亲请安时听到了这一切的原因竟是因为杨涵瑶,顿时肺都气炸了。 正苦于无法找杨涵瑶算账呢,哪知刚刚却有下人来跟自己老爹禀报,将发生富居楼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信誓旦旦地说已能肯定其中一个十岁孩童虽说男儿打扮,但已确是桑先生无疑。 游南哲刚好在场,听到这里,眼前顿时一亮,机会来了!于是他假模假样地跟他老爹说着自己愿意过来看看,否则老爹,大哥出面,人家桑先生也许会误会了什么也不一定。 游老爹一听这话有理,又见游南哲这般殷切,显然是脑补了一些东西出来,嘴角含笑,大方地挥挥手就准了游南哲前来富居楼看望下桑先生。 游老爹哪里知道啊?游南哲来的目的与他脑补的事情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自己那儿子不是来看望“心上人”,而是来找茬得! 杨涵瑶哪里知道游南哲肚里的弯弯绕绕?更不知道自己已被游老爹当成了儿媳人选,且游南哲因此而受了不少的折腾。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游南哲已经把话抛出来了,虽然恼这家伙出来捣乱,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耐着性子,假笑道:“哦?游兄于对联一道颇有研究?那真太好了!”杨涵瑶说着又把上联说了一遍。 游南哲听了,好看的眉微微拧在一起,目光看向杨涵瑶,见杨涵瑶也望向自己,目光接触时,游南哲忽然发现自己的眼里看到了一些以前自己曾经忽略的东西。 虽说死丫头做了男儿打扮,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使得自己的皮肤看起来黑了不少。可那双眼睛此刻正看着自己,一如初次相见时那般,清澈,有神。 她的眼睛很好看,很深的双眼皮,眼眸黑而亮,就是这样一双眼睛,使得她变得灵动而富有生气。这双眼睛能代替她的嘴巴说出自己想要说出的话,那漆黑的眼珠凝聚着熠熠的光彩,是一种美的同时又不敢让人直视。 是了,自己好像从来不敢直视她,这是第一次。因为从打第一眼起,他便觉得那双眼不像是来自这个世间,似乎能洞察一切一样。自己心底最柔软,最不堪,最不想让人窥见的地方也能被一眼望穿。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头上还顶着一个神童的光环,这就是自己为什么老跟一个孩子过不去的原因么?这个意识来得是这样突然和意外,游南哲的面色在一霎那间失去光彩,变成了灰色。 他微微别过头,不想或许是不敢,总之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不想再对上那双眼睛。强行克制住心里的慌乱,他把注意力放到对联上。 可没有持续几秒的时间,他又忍不住再次望向那双眼睛的主人。见她嘴角带笑,眉眼弯弯,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那日在母亲门外偷听到的话来。 或许她与别人不同吧?游南哲暗暗想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她的话…… 好像也不错? 游南哲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忙别过头,心中有了定论,杨涵瑶一定是妖孽,她的眼睛会勾人魂,会乱人心声…… 做了几个深呼吸,脑中细细体味着那个上联,越琢磨越觉得这上联秀美,意境深渊。虽是以对联的形式抛出,却不乏诗词的精炼,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样想着,他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些曼妙美丽的画面,一些词汇聚到脑海中,张开嘴,慢慢吟道:“碧懈倾春,黄金买夜,寒食清明都过了。杜鹃道,不如归去。崐流莺说:少住为佳。” 135.第135章 同志,你是吗 杨涵瑶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惊愕地望着游南哲,耳边别人对于游南哲的赞叹声全然听不见了,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以及紧促的呼吸声。 她的手在发抖,她的鼻子在发酸,有种叫作眼泪的液体似乎在往眼眶里涌着。他对出下联了,这就是下联,与她心目中的答案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可这是清代许太眉题上海嘉定花神的庙联,怎么会一字不差?杨涵瑶激动地感觉心脏要从口里蹦出来了,不能自己,就像就别故乡的人只是一声相印就能让人潸然泪下。 胡弘毅发现到了杨涵瑶的异状,他小声问道:“杨,桑贤弟,你这是……” 胡弘毅的问候使得激动中的杨涵瑶恢复了一丝理智,可她仍然很激动,眼睛死死地盯着游南哲,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天王盖地虎。” 游南哲也发现杨涵瑶好像有些不对,不过他臭屁地理解成是自己的才华使得死丫头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可这种得意之感好像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 好像当年自己年岁小小过了解试时,有过这种得意。不,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好像是某种东西得到了极大满足。游南哲搞不清楚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只是看着死丫头望着自己殷切的眼神心情难以抑制地好了起来。 死小丫,对着自己总没好话说,现下知道哥哥的厉害了吧?得意洋洋的游南哲嘿嘿一笑,说道:“怪哉,先生哪里找来得对子?这上联出得还真奇怪!倒像是接头的暗号似得。” 杨涵瑶心中一惊,忽然狂喜了起来,是了,没错,这是接头的暗号!他是吗?他是!他是吗?他一定是!杨涵瑶在心中反反复复地问着自己,眼睛越发的明亮,看向游南哲的目光变得柔软了起来,柔得几乎要把游南哲溺毙了似得,让游南哲在这一瞬间,忽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俊美的脸微微发烫着,心道,死丫头这是怎么了?平常都是牙尖嘴利得,对着自己也总没个好脸色,不是喊自己大叔就是暗暗折损自己。现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嘛?!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难道十岁的黄毛丫头也是这样?游南哲童鞋忽然觉得世界有些乱,可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跳,那样柔情似水的眼神他从未在青楼女子的身上见过。 是,或许那里的女子有真心仰慕自己的。可游南哲深知自己的这副皮囊对女人有着怎样的吸引力,再加上自己的家世,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得?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纯净得,他一直这样认为,包括他自己。这世上到处都是糟粕,所有的纯净已被糟粕彻底掩埋起来,自那年京城回来,他的心早死了。 他不信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 可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那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里有着真挚,纯净,更有一种欣喜,他能感受到那种欣喜。那是一种纯粹从心底发出来的欣喜。温暖,柔和,让沐浴在这样目光下的人能卸下最深的防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触摸到了。 那是长久以来他不愿让人触碰的地方。那些哀伤的碎片藏在心灵的最深处,不愿让人触碰,也不愿自己面对。他一直在想,了解自己的人没来,自己想了解的人等不到。 曾经那么强烈地渴望,渴望着一场歌舞升平里的意外相逢,尘世妖艳,一万条河流汇集的寂寞要越过多少尘土才能接近心中最为安静的圣土?又要用多少力气相诉余生的寂寥? 一切只是个迷梦罢了…… 他曾经这样想…… 他慢慢开始正视那双眼睛的主人,极其固执地搜索着对方的眼睛;她没有回避,目光依旧柔和,眼睛依然清澈,当四目纠缠到一起时,天地间仿佛一下变得安静。 她的目光灼热,热得仿佛要将自己融化,他的心变得软软地,勾着唇,从心底发出一丝笑意,却又带着揶揄的口气问道:“难不成是宝塔镇河妖吗?” 上帝啊!杨涵瑶感觉自己好像不能呼吸了,她有种眩晕感,好像快要倒下去似得。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他是特意跑过来为自己解围得吗? 应该是了。不然同样为穿越人,在自己抄袭了那么多诗词后,特别是明月几时有还是当着他的面抄袭得。他作为后世之人应该知道原作者是谁。 可过去这么久了,他都没有揭穿自己,这算是维护自己吗?杨涵瑶再看着游南哲的目光就像看亲人一样亲切。 他什么时候来得?看样子好像也跟自己一样是魂穿,对了,对了,听芸娘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了解试,且是案首,啧啧,好厉害啊! 如果不是穿越人,哪有这么聪明呢?不过能在十岁出头,一举过了府试,解试,自己这个穿越老乡还真是厉害啊!要搁在明清,过了解试那就是举人了啊! 杨涵瑶的眼里又透出崇拜的目光来,看得游南哲都恨不得现在就带着杨涵瑶走人了。别误会,游二少虽然风流可还没到了对小萝莉下手的地步。 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冲动?连游南哲本人也说不清。只是想带她离开这里,现在在看这身打扮,怎么看怎么扎眼,再看到她边上围着的男子,他觉得有种想打人的感觉。 众人被这莫名其妙的对联搞得一头雾水,不过又觉得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还真蛮押韵得,还颇具趣味,纷纷点评大笑起来。 杨涵瑶终于是平静了一点下来。她知道,她不能一直这样,否则给人看出异样,如果自己和游南哲是来自后世幽魂的事情被人发现了,那自己和游南哲都完了。 因此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保持镇定,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拱了拱手说道:“游兄大才,小弟拜服了。” 136.第136章 民可使由之 徐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风采全被这两人抢走了,现下根本无人关注他,那叫一个气得,脸都发了白。 胡弘毅看着游南哲的目光也有些不善。这个浪荡子弟的声名他也略有所闻,真不明白,杨涵瑶怎会与这样的人相识?可随即一想到杨涵瑶与游家往来密切,会与这游二少相识也不奇怪吧? 只是他有些纳闷。刚开始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游南哲刚进来那一刻,杨涵瑶似是有些不喜。可不知为什么自从这个家伙对出杨涵瑶出的对联后,杨涵瑶的态度就变了。 看着游南哲的目光柔得……旁人有没有感知到他不知。但他离得杨涵瑶最近,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杨涵瑶望向游南哲目光里的灼热和迫切。 心里不知怎得就有些不舒服,可现下也容不得他舒服不舒服了,因为那只讨厌的苍蝇又冒了出来。对,就是苍蝇,惹人厌烦的苍蝇——徐拓。 “桑小友,真可谓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啊!我等佩服……”徐拓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说道。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下,这家伙是打不死的蟑螂小强啊?明知不可而为之,听着很励志,可有的时候也是愚蠢的行为,简直就是竖子无谋! “只是不知桑小友对经义可有涉及?”徐拓又缓缓问道。他就不信了,难道桑梓远从娘胎里就熟读四书五经不成?他就是不信,这人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定要找出他的死门,把丢掉的场子找回来。 到那时……他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把桑梓远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耻辱都找回来。 徐拓嘴角划过一丝奸笑,好似已梦想成真了似得。 不过可惜,老天爷今天看他徐大公子特别不顺眼。打完了一巴掌,又打一巴掌,还嫌不过瘾,还准备再来一巴掌。 运气也是才能的一种。很显然,今天运气在杨涵瑶这个赌徒身上。 杨涵瑶瞳孔微微一缩,还别说,若说对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她杨涵瑶未必有这些古人强。可若说起对这些书籍的解译,杨涵瑶可能会比他们强一点。 因为她来自后世,信息大爆发的年代,光中央十台的百家讲坛对这些经义就有过讲解。更何况杨涵瑶来到这世界时,后世正在创导国学的复兴,各个省级卫视上也多有类似的节目。 杨涵瑶喜欢看杂书,也特别爱看各种纪录片,讲坛节目。百家讲坛,探索发现等节目她几乎是期期不落。想到这里,杨涵瑶心里又多了几分自信。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她就不信了,徐拓不过也是个嘴上还没长毛的嫩头青,又不是什么当世大儒或者是个老学究,自己怕他作甚? 想到这里杨涵瑶拱手说道:“徐兄说笑了。我等读圣人书,经义自是要涉及得。” 游南哲大大咧咧地从旁边桌拉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摇着扇子斜眼看着徐拓,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惹得徐拓心里又暗暗吐血了一回。 不过这回未等徐拓发难,杨涵瑶便抢在前头先开口了。她实在不想再与这个白痴纠缠下去,现在千年后的老乡在此,她迫切地想找个地方与老乡絮叨,絮叨。 “恕小弟孟浪。小弟五岁启蒙,现下只研读一本论语。若有说得不对之处,还请诸位兄长多指教。” 杨涵瑶说着长作一揖,待众人客套后,便说道:“小弟研读论语时日不久,却对圣人所言多有疑惑。今日既然有缘在此相聚,徐兄又问起经义之事,小弟便将自己的疑惑说将出来,也好请诸位哥哥做个参详。” “先生,请!”众人说道。 杨涵瑶点点头,说道:“我观论语断句多有疑惑,例如《论语·泰伯》中,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小弟孟浪,窃以为这般断句有些不妥。” 徐拓一听这话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这个桑梓远说他聪明好呢?还是蠢笨?从前朝起就这般断句得,又有什么不妥? 见徐拓笑了出来,杨涵瑶拱手道:“徐兄可有何见解?” “桑小友认为这断句哪里不妥?” 杨涵瑶望了望众人,见众人也直愣愣地望着自己,不由皱起眉头说道:“诸位哥哥难道都觉得这样断句并无不妥之处么?” 叶红泽想了想说道:“这话的意思是说治理国家动用百姓,而不必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这样做,县学的夫子也是这般断句得,先生为何觉得不妥?” 杨涵瑶摇了摇头,看着眼下满堂的精英,眼里露出失望之色。又瞧见游南哲看向自己,虽然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眼里的戏谑被杨涵瑶解读成了他对这些人的不屑。 果然是鸡同鸭讲么?你是这个意思么?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下,缓声说道:“可是这样解释似乎跟圣人的本心不同。当初圣人为天下苍生奔走列国,可是都失败了,是因为民智未开,少有人理解圣人的话语。最后回到鲁国,开私学,广收弟子,有三千人之多。圣人这样做,就是要开启民智,又怎么会说‘不可使知之’呢?” 众人呆住了。胡弘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游南哲也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子,徐拓更是张大了嘴巴,他完全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桑梓远竟会有如此见识,他忍不住问道:“那依小友看来,该如何断句呢?” 众人也眼巴巴地看着杨涵瑶。诗词或许他们很追捧,可在诗词写得再好那也不能和注解经义相比。你诗词写得再好,也只能博得一个风流才子的名声。 可注解经义就不同了!那身份地位就连宫里的官家也是要尊重得,不然怎么叫大儒呢?那可是能青史留名得啊! 一干常州老乡越发兴奋起来。难道自季子以后,常州又要出圣人了吗?!个个都涨红了脸,探着脑袋死死看着杨涵瑶,生怕听漏一个字似得。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对于老百姓,其可者使其自由之,其所不可者亦使知之。所谓舆论所可者则使共由之,其所不可者亦使共知之。” 众人哗然,一些人已经激动地不能自已,常州要变天了,要出大儒了!! 耳边又传来桑梓远的声音,众人非常有默契地瞬间安静,竖着耳朵,生怕错漏了这样精彩的讲解。 “细分析其意思,‘使知之’是为了达成‘民可’的目的,若是民知道后还是‘不可’,那么当然没必要让民知道,这就是“不可使知之”之意。” “又或者可这般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结合上下文,应理解为:诗礼乐这三样东西是教化百姓的基础,如果天下百姓都掌握了诗礼乐,那就是好事,应该让他们发挥;如果百姓还没有掌握的话,我们就要去教化他们,让他们知道和明白这些东西。” “而由此又可引申出,若上至君父下至百官,在治理国家时,对于通达事理的百姓,可以放心的使用;而对于不通达事理的百姓,应该去教化他们,这样全国上下同心同德,才能做成大事。” “小弟窃以为这才是圣人的本意。”杨涵瑶说完,觉得口中有些干燥,刚想伸手去倒杯茶水来喝,哪知旁边却有人十分殷勤地给杨涵瑶倒上了水,态度之恭敬让杨涵瑶愕然。 整个富居楼二楼都变得鸦雀无声,徐拓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反驳不出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文人骚客以一种更为狂热的眼神看着桑梓远。 再观自己身后之人,更是气得要吐血。这群人居然也倒戈了,用一种对待当时大儒的态度对待杨涵瑶,刚刚倒茶之人便是他这一边得。 更气人得是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人慢慢退出了他的阵营,走到了桑梓远跟前,对着桑梓远长作一揖到地,这是非常高的礼节了,完全是把桑梓远当成了老师,这是对先生才行的礼节。 “再下姑苏吴江贺居延,表字瞻升,见过先生。” “瞻升兄这是作甚?”杨涵瑶忙躲开对方行得大礼,“瞻升兄真是折煞小弟了……” “先生大才,是我等有眼不识金镶玉,刚刚在景园狂妄至极,对先生多有不敬,还望先生海涵,原谅我等孟浪之处。” 贺居延说得极为诚恳。他早就彻底折服了,现下见桑梓远对经义的见解也远在他人之上,他不想再陪着徐拓一起丢人,也希望自己这般做能给徐拓提个醒,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桑梓远年岁虽小,可能在十岁便取得这样的成就不是谁都可以小觑得。他不行,徐拓也不行,虽然徐拓在姑苏年轻一辈中也算小有名气。 可若和桑梓远比起来,真得差太远了! 展元,收手吧…… 贺居延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137.第137章 知行合一 徐拓见到贺居延这般,心里的怒火更甚,甚至已经到了难以克制的地步。可眼下这情形又容不得他放肆。 这里都是读书人,他也是读书人,读书人自然是知道读书人得。或许他的家世可以不把一般小民放在眼里,但却不能得罪读书人。 读书人是什么?那就代表着士林啊!这里又不是在姑苏,他若失控了,说出了一些什么难听得话,必然会在常州士林中引起轩然大波。 而这些人手握纸笔,最是愤慨异常,到时诗词歌赋样样来,每样都是冲着自己来得,那样自己就真得臭大街了。而且他可以想象传播的速度会有多快。 常州虽不如苏州,可却也是江南赋税重地。经济繁华,南来北往的商客很多,而这些讽刺自己的诗词文章就会随着这些客商传扬出去。 不出两月大江南北就都会知道了自己的大名,甚至更夸张地一点想,连辽国境内都会纷纷宣扬这事。到了那时,恐怕连自己的族人都会以自己为羞。 想到这里,徐拓忽然感觉到有些恐惧了,心中终于泛起了一丝丝悔意。可他一贯的骄傲又让他不能彻底放下,一时间茫然了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涵瑶见徐拓那样,微微叹息了一声。年轻人好斗是可以理解得,只可惜这个徐拓心气太小,就算以后步入仕途也难以有大的成就。 想起后世王阳明的心学,杨涵瑶想了想,决定还是点播一下这个年轻人。至于他能领悟多少,就看他造化了。 “知中有行,行中有知,以知为行,知决定行。” 杨涵瑶说得很慢,别有深意地望着徐拓缓缓说道:“我们在研读圣人书时不仅要知更要行,是谓知行合一。 “德离不开行,行也离不开德,二者互为表里,不可分离。知必然要表现为行,不行不能算真知。对于德行的认识和德行意识必然表现为道德行为,如果不去行动,不能算是真知。良知,无不行,而自觉的行,也就是知。” 徐拓睁大双眼,他不知桑梓远为何会突然这样看着自己说话。可说出来的东西却让他的心一下比一下颤烈得更猛,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仿佛自己眼前坐着得不是一个十岁孩童,而是一个当时大儒。 周围一直很安静,众人都被杨涵瑶的话惊呆了,知行合一,这是一种新的理论,令人耳目一新,却也发人深省。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妖孽啊?!他自己都说五岁启蒙,短短五年时间已要令世间众人仰望,若再过个十年二十年,那又将是个怎样的光景? 众人不敢去想象了……有些人甚至萌发了顶礼膜拜的冲动,甚至很唯心地在想,这莫不是圣人转世而来得吧? “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德是君子的立世根本,按照德的要求去行动是达到‘良知’的工夫。在德指导下产生的意念活动是行为的开始,符合德的规范要求的行为是‘良知’的完成。” “所谓知行合一,大抵如此。圣人也是这般教导我们得,可惜我们没有圣人的智慧,往往曲解了圣人的意思,我想若是圣人有知,也会因我等曲解经义而感到痛苦吧。” 杨涵瑶悠悠叹息一声,似是在感叹,接而又继续说道:“当然,这也只是小弟片面的理解,若污了诸位哥哥的清听还请原谅则个。” 叶红泽一直张大着嘴巴,听到杨涵瑶这般说起时,才微微有了反应。他退后几步,对着杨涵瑶长作一揖,问道:“先生过谦了。先生之言振聋发聩,确是我等没有用心体悟圣人之意,惭愧,惭愧。” 其他众人也纷纷作揖,自呼惭愧,唯有徐拓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杨涵瑶见此微微叹气,刚想告辞,却又听见胡弘毅问道:“先生,知行合一到底该怎么做呢?可有个规范?” 杨涵瑶笑着摇了摇头,“并无规范。唯心出发。” “那不成了道家的释义了么?”有人提问。 杨涵瑶又笑了,“上善若水,能做到也是一种德行。” “可按先生所说,唯心出发,若本心出发只是随欲念而动,岂非失了德行?” “人之初,性本善。本心出发必然是符合德行得。”杨涵瑶坚定地说道:“若是随欲而动,那说明早已失了本心,已非德行。” 众人沉默,陷入了沉思。游南哲低着头,心中惊骇不已。杨涵瑶这些话确实如叶红泽所说,振聋发聩,引人深思,心中的那个结似乎随着杨涵瑶的这几句慢慢在被瓦解,崩离…… 之前那个荒唐的念想又冒了出来,若能与她执子携手……若那样的话,他只愿今生只取这一瓢饮,再无他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无憾。 杨涵瑶想了想,又说道:“小弟在读圣人书时,也参悟了一些德行,并以此为立世根本。” “愿闻其详。”众人俯身作揖,态度恭敬。 “立志、勤学、改过、责善。”杨涵瑶缓声说道,见到徐拓听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心道,看来也不是无动于衷嘛!那也不枉费了姑娘一片苦心了。 “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志不立,如无舵之舟,无衡之马,漂荡奔逸,终亦何所底乎?” “而立志可以促使勤学,凡学之不勤,必其志之尚未笃也。” “改过,是指自己,所谓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责善,则包括四条,分别是劝别人改过,也包括我们的师长。谏师之道并非无礼,先生若有错处,我们应该在先生心情愉悦时婉转提出;明知先生有错,却任其随波逐流,才是真正得不尊师道。” “第二,我们自己也要培养自己独立的治学精神和能力,人云亦云,非智者所为。” “第三,循序渐进与因材施教。但知下学而自然上达,此但自言其反己自修,聚沙成塔,长城非一日建成,在学业上更要保持坚定不移的态度。但也不能死板教条,且求活学规矩巧借力,针对自己擅长的东西加以深究,必能有所大成。” “第四,身体力行。力行近乎仁,以致知格物为基址,以身体力行为堂奥。小弟窃以为,若能贯通以上四点,必有大成!” 138.第138章 悔悟 徐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富居楼得。桑梓远的话就像一把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心脏,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动心忍性以增益其所不能者,皆所以致其良知也。”徐拓反复呢喃着这话,房间里的蜡烛静静燃烧,像是流下的泪水,让人触目惊心的同时却也倍感凄凉。 “我错了吗?”徐拓似是有些疯癫了,“我真得错了吗?” “使我们的筋骨受到劳累,使我们的身体忍饥挨饿,使我们备受穷困之苦,做事总是不能顺利。这样来震动我们的心志,坚韧我们的性情,增长我们以往所不具备的才能的各种事情,都是为了致良知。” “良知即是道,也是每个人的本心,它无垢无净,不增不减,妙用无穷,能感通万物,是应变之枢机。如能善用之,就能帮助我们成就一番惊人的事业。不过遗憾的是,我们的本心却往往被各种尘埃遮蔽住了,成为了一颗不为常人所知的宝珠。” “我们要想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不虚度一生,就要通过精神上的磨练,不断拂去那些尘埃,使自己的心灵得到解放,这样就进入超越世俗的更广阔、更自由的境界,表现出更高的智慧和才能。” “这是一个寻找良知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挑战自我、动心忍性的过程。所谓“动心忍性”,并不是要求我们面对那些艰难困苦之事,皱着眉,苦着脸,咬牙切齿地拼命忍着心里的愤懑之情。” “而是把天地间的各种事看成是一个大洪炉,自己如同一块粗铁,在里面接受烈焰、钳锤的煅炼,要打造一把宝剑一样。每一下的打击,都会使自己的心性更精纯一点。” 徐拓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蜡烛,耳边不断响起桑梓远的话语,他蠕着唇,又把桑梓远临别前送他的话再念叨了一遍,“不论事情多么繁杂艰苦,我就是保持“本心”不动,把分别、计较之心高高挂起,怡然自得地观照内心,心平气和地去做事,以此考验自己的心性修养程度。这个过程就是动心忍性。” 他握了握拳,心里下了个决定,他决心明日启程回姑苏,从此不找回自己的本心就绝不出家门一步,从此潜心学问,唯有如此,才对得起桑先生的宽宏大量与用心良苦。 且不说徐拓是如何悔恨又是如何下决心得。再说杨涵瑶在众书生的追捧下出了富居楼,与诸位文人雅客一一告别,虽众多文人,特别是那些学子很依依不舍,再三要求桑先生能开学堂布道,著书立传,也好让他们一众在学海中苦求正果的人得到一点提示。 这个要求杨涵瑶虽然想答应,可眼下却无能为力,只得推托说自己年岁还小,学问做得还不够好,学艺不精,又如何能开学堂布道? 众书生听了一阵惭愧。在他们眼里,眼前这个十岁的稚童是如此的神奇,小小年纪便有一代大儒之风。可就这样人家还说自己的学问做得不够好,回想起自己的行为,个个红了脸,纷纷下决心要回家好好研习圣人之语,不可再偏听偏信,而是要做到知行合一。 杨涵瑶想了想,感觉这群人已受到自己的影响,正是传播数理化的好时机。于是拱手说道:“小弟不才,前些日子编写了三本书,乃数学,物理,化学,委托胡兄帮忙刊印,若诸位哥哥有兴趣,不妨可向胡兄借阅,里面都是小弟对于格物的一些想法,希望能与诸位兄长与时共进吧。” “与时共进?”众书生琢磨着这个新词,纷纷拱手致谢。 “可是先生……”胡弘毅犹疑了下,终于还是把自己所想的话说了出来:“先生所著三本书非自学能成,其中物理化学我等更是无处着手,这又该如何是好?” 杨涵瑶想了想,觉得也是,又看了看方袭阳和胡淑修,见方袭阳一直对自己挤眉弄眼着,显然是又想到了开学堂的事。她思忖了一会儿,拱手说道:“这样吧,诸位哥哥,容小弟回家再想想,弄个章程出来,或许可寻处地方,每日三日我等便相聚一次,共通探讨格物之道,诸位哥哥意下如何?” 叶红泽忙拱手说道:“如此大善。”想了想又说道:“小弟家住城外茶山乡,家中尚有几间空暇之屋,如先生不嫌弃,不若就……” “哦?润云兄就住茶山乡么?”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可真赶巧了,小弟就住在隔壁的夏城乡。” 叶红泽一听又激动了,原来偶像离自己这么近么?他激动地说道:“如此真是太好了。先生为我等解惑,如此能免了先生舟车劳顿之苦,也是幸事一件。” 杨涵瑶摆摆手,笑着说道:“确是要叨扰润云兄了。只是润云兄不需与家人通禀一声么?” 叶红泽毫不在意地摆手说道:“我家耕读传家已几代,虽家中未出什么官家人,可家父对于有学问的人一向敬重。不怕先生笑话,家父对先生的字是赞口不绝。今日润云有幸得到先生的墨宝,又能有幸为先生布道而舍房屋几间,想来父亲得知后,必然扫塌欢迎先生,欣喜之意自不言表。” “如此梓远就先谢过润云兄了。” “先生太客气了。”叶红泽拱着手,“先生家既住夏城,不若现下就随我去认一认地儿怎么样?” 杨涵瑶看了看游南哲,她心中有事,现下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于是说道:“多谢润云兄美意。只是我与游兄还有一些事要说,确是不能去了。” 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不若润云兄留下住址,三日午后,梓远自当登门拜访,兄长意下如何?” 叶红泽一听,桑先生居然要拜访他家,这等于是和自己做了约定,如何能不大喜过望?他忙拱手作揖道:“如此甚好。润宇自当扫榻欢迎。” 139.第139章 走走吧 约定好了时间地点便与众人告别。方袭阳见人都走了便又放肆了起来,咧着嘴一巴掌拍在杨涵瑶肩膀上,笑道:“妹妹,真看不出来啊!哈哈,看你把那姓徐得收拾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痛快,痛快!” 杨涵瑶头上冒出几条黑线,这家伙越来越有女壮士的气质了……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方袭阳一手拿着鞭子一脚踏在某个汉子身上,笑得一脸狰狞,挥舞着小皮鞭猛抽脚下之人,狂笑道:“还敢看其他女人吗?” 汉子龇牙咧嘴,鼻涕眼泪流成一团,大喊道:“女王,大女王,大女王,饶命,饶命啊!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看其他女子了!” 杨涵瑶忍不住打了哆嗦,自己把女子能顶半边天的思想传输给了方袭阳,胡淑修等,方袭阳越发肆无忌惮,越来越有女汉子的气势…… 为袭阳将来的相公默默地拘了把泪……随后阴恻恻地一笑,心道,那样也好!一切敢于朝秦暮楚的男人都该被打死。 拒绝了方袭阳等人送自己回家的要求,游南哲趁机说道:“我送先生回去吧。” 见方袭阳等人狐疑的目光,杨涵瑶笑着说道:“我有件东西想委托游兄家里帮我卖掉,所以……” 杨涵瑶话没有说下去,众人也知道杨涵瑶与游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蜂窝煤不就是杨涵瑶的手笔么?虽说众人都觉得以杨涵瑶现如今的身份再从事商贾之事不怎么妥当。 但想到杨涵瑶家里的状况也只能默默叹息。好在杨涵瑶没有出面从事商贾之事,这是众人比较能接受的地方。方袭阳倒不会想那么多,她外公就在京城做着大买卖,况且她还想和杨涵瑶合作把茶餐厅开起来呢。 这事她已经跟自己母亲说过,曹氏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且不说杨涵瑶赚钱的本事,就凭着杨涵瑶把自家闺女带上了正道,虽不是学得女论语(女戒),可能让女儿再次捧起书本曹氏和方左卿已是感激不尽了。 就冲着这点曹氏也要回报杨涵瑶一二。当下拍板,让方袭阳转告杨涵瑶,房子就由她来找了。曹氏动作也快,按照杨涵瑶的要求在城里一个不错的地段找了一间两层的店面,又拿着杨涵瑶设计的图纸,命人装修。 至于里面的桌椅,全是杨涵瑶设计了让乔大打造。曹氏现在对杨涵瑶信心满满,光看那店内装潢的设计图,就觉得眼前一亮,准能赚银子。 不过方袭阳这家伙显然也有邪恶的一面。见游南哲主动提起要送杨涵瑶回家,杨涵瑶也一脸应允,脸上带着暧昧的笑,临走前偷偷把头凑到杨涵瑶耳边,嬉皮笑脸地说道:“姐儿就爱俏!嘿嘿……” 杨涵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想说几句,却见方袭阳缩回脖子,一脸奸笑地上了马车。忽得就有种交友不慎的感觉…… 游南哲叫来了一个富居楼的小厮,命他牵来马车,带着杨涵瑶,柳芸娘,张翠花出了城去,一直到了杨涵瑶家门口,他跳下马车,很有风度地伸出手,杨涵瑶迟疑了下,道了声谢,终于是伸出了手。 当游南哲的手握住自己的那一刻,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杨涵瑶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 淡定,淡定!杨涵瑶暗自警告着自己,不就是个美男么?前世电视上什么样的美男没有,不要这么没出息好不好?! 游南哲握着手里那只软弱无骨的小手,心又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一如当年在东京城第一眼看到那人一样,脸居然不由自主地红了。 柳芸娘从马车里钻出来时,杨涵瑶已下了马车,早就把手收了回来。抬头看看游南哲,见他脸色居然有些发红,一种异样的气氛围绕在二人之间,她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半低着头,不大再敢看游南哲,对着柳芸娘小声说道:“芸娘,翠花,你们先回去。跟亲娘说一声,我与游公子有些话要说,等下就回来。” “姑娘,这……”柳芸娘迟疑了下,可一想杨涵瑶才十岁,还没到了让人说是非的年纪。再者,姑娘与游家有商业往来,这游二少平日又不是个管事得,特意跑去富居楼找姑娘,没准是被游老爹喊来传话得。 而且经过上一回的事柳芸娘也板正了自己的心态,在有些事情上还是不要去忤逆了小主人的好。姑娘虽说有时想法惊人,但总体来说,在外面的时候还是个非常注意分寸得,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是,姑娘。” “你在这里等着就行,我和先生有些话要说。”游南哲指着那个车夫说道。 车夫忙回道:“是,二少爷。”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让这位汉子进屋坐会儿吧。” 那汉子忙摆手,游南哲也说着不用得话。杨涵瑶想了想又说道:“芸娘,给这位大哥那些水喝。” “是,姑娘。” 一切安排妥当后,杨涵瑶对游南哲说道:“边走边说吧。” “好!” 二人在乡间小路上走着,杨涵瑶选了一条没什么人路过的小路,因此也没引起村里人的注意。一直走过了竹林,来到一个小池塘边。 这竹林里的竹子也不知谁种得,就如眼前这小池塘,也不知是谁挖得。想着应该是以前哪个富翁做得事儿,因为这里出于小李村与隔壁的张家村的交界处,池塘边还有几个石凳子,不过已残破不堪,勉强能住。 杨涵瑶掏出帕子,把石凳子擦了擦,然后坐了下来。游南哲见此也不含糊,在杨涵瑶边上坐了下来。一时间天地仿佛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看着池塘上的浮萍各怀心思。 明净如洗的天空下面,偶有飞鸟飞过,片片洁白的飘荡着,慢慢地就被风扯成了一丝丝,一缕缕,然后又渐渐地化进了蓝天里面。 初夏时节的天空,一尘不染,晶莹透明。阳光照在池塘的水面上,碧绿的浮萍,增添了几丝华彩,分外绚丽…… 140.第140章 飞机?大炮?!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似乎都在心里酝酿着该说些什么好。一阵风吹来,死寂的水面被吹出一些花纹,波光粼粼中,游南哲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下,问道:“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得么……” 杨涵瑶依旧看着波光粼粼的池塘,反问道:“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得么……” 游南哲张了张嘴,慢慢低下头,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爹和我娘,他们……他们想让你,让你……” 杨涵瑶慢慢侧过头,奇怪地望了一眼半低着头的游南哲,这人在说什么啊? “你爹和你娘怎么了?” “你不知道?”游南哲诧异地抬起头,对上杨涵瑶困惑地眼神,顿时脸涨了个通红。搞半天,死丫头并不知道爹娘的打算么?那爹娘怎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毕竟死丫头现在才十岁啊!谈婚论嫁是不是也太早了? 还好自己没说出口,否则就糗大了。 “没,没什么。”游南哲有些不自然地避开杨涵瑶的目光,又看向了池塘。 “莫名其妙。”杨涵瑶小声嘀咕了下。但被游南哲这一通无厘头的开场白一闹,她的心思也放松了不少。想着自己能重生古代已是不可思议,现下又能遇见穿越老乡,自己何必再装着一副古代千金的样子? 想到这里,杨涵瑶也不坐得毕恭毕敬了,大大咧咧地问道:“你哪一年来得?看你这样也是魂穿吧?你前世哪里人?我就是常州人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游南哲一头雾水,死丫头该不是紧张地得了失心疯了吧?可一想到杨涵瑶这般胡言乱语是因为了自己,心头又冒出了甜丝丝的感觉。 不过什么叫前世哪里人?游南哲真美着,却突然想起杨涵瑶这几话里有个字眼特别触目惊心,前世?!! 他诧异地望着杨涵瑶,什么叫前世?难道?他回想起杨涵瑶态度的转变是在自己对出那下联后,难道他们前世相识,曾有约定?那下联便是相约之语? 可孔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未知生焉知死。这样荒唐的事情可能吗?人真得有前世今生吗?可又想起杨涵瑶身上的种种传奇,他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激动了起来。听闻杨涵瑶曾死而复生,难道就是因为这一死,她想起了前世之事吗?而那个长联便是今天寻找到另一半的佐证。 他又回想着自己对这下联时情形,好像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牵引着自己,当时自己脑中好像有一片美丽的画面,然后不知不觉地就将下联对了出来。 游南哲的心顿时柔成了一片一片,他抬起头,用溺死人的目光看着杨涵瑶,轻启薄唇,呼喊道:“瑶儿……” 杨涵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看着游南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游二少,你吃错药啦?好啦,好啦,别逗我了。都是社会主义的好青年,不许捉弄我。” “社会主义?”游南哲瞪大眼睛,“那是什么?”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嘟着嘴说道:“还玩?别装啦!你能对出宝塔镇河妖,说明咱们都是一个地方来得。他乡遇知己,这可是人生幸事啊!可惜这里美酒,否则当此幸事,应浮一大白!” “你要喝酒?”游南哲虽然搞不懂杨涵瑶到底再说什么,可想到她才十岁,不由地板正了脸,严肃地说道:“你才十岁呢,喝什么酒?喝酒伤身!” 杨涵瑶撇了撇嘴,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你游二少不天天混在青楼,简直是夜夜做新郎,泡在酒里长大得。还来劝我?自己少喝些才是。” 游南哲脸一红,喃喃说道:“有了你,以后我都不会去青楼了。”说着伸手将杨涵瑶身子板正,一脸严肃地说道:“瑶儿,我知道我以前很荒唐,可是……可是我是有苦衷得……以后,以后我都不会去了,我要用功读书,考取了功名才,才能……” 他不敢说下去了,甚至在心里恨起了自己。他现在觉得自己那种荒唐的行为简直是对杨涵瑶的亵渎。原来三世有约的人是她。她为何现在才来?可恨自己当年有眼无珠,误信人言,大好的年华就这般荒废了。 不过不要紧,她最终还是来了。他还年轻,他还有机会。 他一边想着,握着杨涵瑶肩膀的手情不自禁地用力了起来。 杨涵瑶一把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说道:“喂,再玩下去可不好玩了啊!真是得,如果不想相认,何必要对我那下联?你这样很过份!” “我,我没有。”游南哲此刻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慌忙摆着手,一脸无措。 “这就对了嘛!”杨涵瑶把身子向前倾了倾,伸出手拍了拍游南哲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好了,快说说,你前世是学什么专业得?我是学医得,不过学得是预防学,也就是营养学。营养学你知道吧?固本培元,和咱中医有异曲同工之妙。” “前世……”游南哲呢喃着,“前世我们就相识吗?”他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前世你,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等等?这是什么个情况?杨涵瑶大大眼里浮出困惑…… 不对,不对……杨涵瑶终于发觉到不对了。她认真地看着游南哲的脸,他脸上的表情,特别是他的双眼,见人家眼里一片疑惑,那个她不大愿意接受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你,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 “马克思?” “马,马什么?这又是谁?” 杨涵瑶的眼眶渐渐泛红,这种失而复得,随之又失去的感觉让她的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她颤抖着身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指着游南哲,不死心地问道:“二十一世纪?飞机,大炮?” “你怎么了?瑶儿,你别吓我。”游南哲慌了神,杨涵瑶滴落的眼泪像火一般,灼热了他的心,痛得他都快窒息了…… 141.第141章 你怎么可以不是? 被游南哲一问,杨涵瑶的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水雾。重生后的压抑与苦楚,现下的失望,那些眼泪仿佛以前是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深井当中,现在才涌现出来。 心里充满了尖锐的隐痛,哪怕这样哭着也无法减轻一丝一毫的痛苦。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歇斯底里地喊着,“你怎么可以不是,你怎么可以不是?!” 绝望的质问声传入游南哲的耳里,他虽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也不愿在此刻去想她话里的含义。他只知道他不想看到她这样痛苦。 死丫头从出现在他面前起,一直都是淡定得,他怀念那份安然。她这样让他崩溃,他为她的眼泪而心痛。他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他,无措地说道:“别这样,别这样,不哭,不哭,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高大的身躯将瘦弱的她完全包裹住,她任由他抱着,头伏在他的胸口,眼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想着前世的父母,可爱的弟弟,她的心越发地疼痛。 游南哲低着头看着怀里的人,见她哭得越来越伤心,心也越来越荒凉。那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湿润着,他甚至看到那些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低落到她略微苍白的唇边,嘴唇痛苦地颤动着,那些泪水最后流到了他的衣襟上,烫痛了他的心。 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用力地抱紧她,说着不哭的话儿。除此之外,他再也说出一个字来。 杨涵瑶怎么也想不到,满怀的期待最后竟只是老天爷跟她开得一个巨大玩笑。这样的结局让她如何能接受?自重生来,虽然有杨李氏的疼爱,也有弟弟满眼的崇拜,可她知道他们眼里的疼爱与崇拜只是因为这具身子。 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这缕幽魂占据了他们亲人的身体后会怎么样对她?她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所以她是孤独得。自重生后她一直都是孤独得…… 没有人能理解她这种孤独。这种孤独是令人绝望得,多少个夜晚她都在幻想,哪天醒来自己又躺在了那张满是大嘴猴图样的床铺里。 然后妈妈会跑进来,捏着自己的鼻子,温柔地呼喊着自己“小懒鬼,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每次面对古代封建王朝对女子各种束缚时,她总觉得无力。总会想起自己小时候摔倒在地上的情形。那时候自己会哇哇大哭,爸爸会走过来,摸着自己的脑袋,温柔地对自己说:“宝宝不哭,爸爸在。” 她幻想过很多次,甚至想起自己小时候骗弟弟的糖果吃,自己生病时,弟弟趴在自己床边,对自己说:“阿姐,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可恨的穿越啊!她虽然珍惜生命,害怕死亡,可人若真死了也许什么也感知不到了。可偏偏她又活了,活在另一个陌生的躯体里,带着前世的记忆,用尽余生不断地想起前世的亲人,朋友,师长…… 这种痛苦无法用世间任何的词句来表达。再伟大的文豪在抒写这样的心情时,他们都会黯然失色。距离,不是多少公里,而是时间长河里一条难以逾越鸿沟。 又想起系统给的三条任务。是的,系统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可她前世只是个普通,只是个弱女子,她并不坚强!没有过人的智慧,亦不擅长勾心斗角,每一步都走得这么困难,为什么系统要选择她? 这鬼东西到底是从哪来得?藏在她身体哪个地方?到底是怎么捆绑到自己身上?无数次她都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压抑着声音不断询问过。 可没有人能回答她。闺房里的小窗像一只兀自睁着的眼,像是在嘲笑她的软弱与不知足。 她哭了很久,游南哲抱着她,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伸出手想去抚她的背,可当手伸出来的时候他又犹豫了。只是感受到怀中的人因为哭泣身子不断颤抖着,最终他还是把手放了上去,安抚着她,“别哭了,仔细眼睛。要是有什么难过得,跟我说说。” 她好瘦啊……游南哲暗暗想着,怜惜之情更为浓烈。 许是这样的安抚起了作用,许是杨涵瑶哭累了,没有力气再哭下去。 她的哭声慢慢地变小了,最后只剩下了一些细小的抽噎声,她缓缓抬起头,感觉到她的目光,游南哲低下头来。 他的眼睛很好看,他的眼里充满了安宁,是对另一个人悲伤的接受。只在这霎那,杨涵瑶有种片刻的失神,竟是暂时地忘记了哭泣与苦痛。 她傻愣愣地望着他,他也看着她,他的目光柔和充满了宠溺,他见她不哭了,微微松开手,见她的脸成了个小花猫,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绸做的帕子,替她轻轻擦去泪痕。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好像是在对待世界上最为珍贵的珍宝,然后轻轻问道:“好些了吗?” 杨涵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发觉自己整个人趴在别人身上,脸一红,低下头,退后了几步,低声说道:“谢谢……” 游南哲淡淡一笑,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石凳子,说道:“现在回去你亲娘肯定要以为我欺负你了,不如再坐会儿吧。” 杨涵瑶微微地点了点头,慢慢地坐了下来。又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看着游南哲那上好料子做得衣服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心中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是我失态了,弄脏了你的衣服……” 游南哲摆摆手,故作轻松道:“能见到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哭成这样我何其有幸……” 杨涵瑶嘟嘴,这厮的嘴怎么就这么坏?!然后又想起这人并不是自己的穿越老乡,对出那两个对联纯属巧合时,忍不住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你妹得!杨涵瑶腹诽着,就在一个时辰前还以为自己王八气大开,老天今天特别眷顾她呢!搞了半天,原来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戏码。 想起自己种种出格的行为,脸又红了几分。其实仔细想想,从到了这池塘边,游南哲第一句话开始就已明确告诉了自己答案。 自己当时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不愿接受罢了。非要到希望彻底破灭,才黯然泪下,自己这心性磨砺地还不够啊! “为什么哭?”游南哲见杨涵瑶情绪好了不少,可还是想问个明白。他现在特别想要去了解她,了解她的一切。 刚刚她在他的怀里是哭得那样绝望,他感受到了她的绝望,那种绝望就像是无尽的大海,将他深深的淹没,让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早晨,自己也如她一般,那种绝望他能解读出是什么。 天地失色,万念俱灰! 杨涵瑶木然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有什么……” 见她又恢复了一副淡然的样子,甚至都不看自己一眼,游南哲心上生出了一种失落感。他从杨涵瑶的话语中分析出了,貌似自己不是她要找得那个人。 所以才会这般歇斯底里,万念俱灰。 可自己对出了她的暗号不是吗?为什么,自己就想不出自己的前世呢?如果想起来了,是不是就能证明自己是她要找的人,然后自己静静等她张大,从此天涯海角,再也不分离。 绝美的脸上露出有些凄惨的笑,为什么幸福总是离得自己这样远呢?明明人在眼前,可自己却抓不住她。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杨涵瑶想了半天,觉得这家伙虽然平日里很讨厌,可刚刚自己把别人当成了手帕也没发货,心里怪不好意思得。再说明明是自己误会了别人,总要说点什么吧?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愣了一下,杨涵瑶噗哧一声笑了。游南哲见杨涵瑶笑了,顿时觉得压抑在自己心头的那块大石落了地儿,呼吸也顺畅了不少。 “你笑什么?”游南哲问道。 杨涵瑶撇了撇嘴,说道:“我觉得好笑就笑了。” “又开始刁蛮了。” “切!”杨涵瑶哼了一声,说道:“我看你文采不错,怎么不去考个功名?男儿当立功创业,天天醉生梦死得,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瑶儿……”游南哲定定地看着她。 杨涵瑶起了鸡皮疙瘩,摆着手说道:“停停停,姑娘家的名字岂可随便乱喊?你还是叫我丫头吧,反正我都听习惯了。” 游南哲看她嘟着嘴的样子却偏偏要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十分地可爱滑稽,轻笑了一声,可想到她刚刚的样子,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看着杨涵瑶,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刚说前世……那对联是你们相约的暗号么?我,我对出了下联,难,难道我不是你要找得人么?” 杨涵瑶呼吸一窒,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又听见游南哲继续说道:“我,我听人说过奈何桥时要喝孟婆汤得。我,我既能对出下联,说明,说……” 他停顿了下,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急急说道:“我,我只是忘了前世的事,也许,也许我就是,就是你相约的人呢?!” 142.第142章 三千溺水 杨涵瑶听了这话,如遭雷击,细细思之,不得不感叹这是个美丽的误会。可这误会却是自己不能解释得。怔怔地瞅着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过了半晌,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游南哲的脸上浮出笑容,举着手像是在跟杨涵瑶承若般,“我这就回家去好好用功读书,再也不混迹青楼。桑梓远啊,我们的桑先生可是当代大儒,我也不能太差不是?” 等等!杨涵瑶的眉头越拧越紧!天啊,这个误会好像弄大发了,老天,这下她该怎么办?她瞅着游南哲,内心小人宽面条,大哥呀,你不是吧?我才十岁啊,你就想打我主意? 想了半天,她只得硬着头皮,面色冷清地说道:“三千溺水,我只取一瓢饮。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我今生所求。” 说完她直直地望着游南哲,嘴角微微扬起,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大逆不道?” 游南哲微微地摇了摇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杨涵瑶呼吸一窒,瞳孔微微缩了缩,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真是这么想得么?” 游南哲苦笑了下,微微侧过头,他的神情变得有些灰暗,他的声音就像是从亘古的国度传来般一样:“世间的女子总以为世间男儿薄情,可谁又知道这世间的男儿总也有那么一两个只希望一辈子只牵着一个人的手走到老得。” 杨涵瑶听着,慢慢回答道:“人的本性却不是如此。莫说世间男儿,若这世上主导的人是女子,想来女子也会多吃多占吧。” 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人性。刚我在富居楼虽说人之初,性本善。可很多时候,我却想着,人之初,未必本善,或许本恶。” 游南哲诧异地望了一眼杨涵瑶,动了动嘴,最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脸上浮出一丝苦涩,久久才说道:“想不到你对人性已了解如斯。” 杨涵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像是发泄般扔向了池塘。平静的水面被忽如其来的撞击打破了宁静,一丝丝的水纹洋溢开来,一圈一圈地,犹如她莫名的心绪。 “自我感到人性未必如自己想象地那般美好后,自己仿佛一天比一天更深地坠入一个深渊里。没有边际,找不到止境,或许本来也没有止境。也没有人陪着,四周只是一片黑暗,没有人告诉我答案,只能在漫无边际中苦苦挣扎,寻求到得也只是苦果。” “人性到底是什么?我很茫然,就像我儿时不懂为什么人会生老病死一样。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响动,一些鼓噪,一些呼唤……” “那时我曾惊喜过,我以为我找到答案了。于是我摸索着过去,可当我走到跟前时,那些声响,那些呼唤统统消失不见了。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软弱,自己的不坚定。没有人可帮我,如石缝里的杂草,若想见到阳光就必须靠自己。” 杨涵瑶说着又重重叹息了一声,慢慢转过身,定定地望着游南哲,缓声说道:“在探求人性的过程中,没有谁可以帮得了谁;也没有谁可以伸出一只手来拉谁一把,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游南哲沉默了。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一个十岁的女童有着这样沉重的心思。可他越来越相信杨涵瑶在那次奇遇后,是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否则她怎会小小年纪就能悟透许多人一辈子也悟不透的事?定是看惯了人生繁华,花起花落,才能悟得通透,想得明白吧? 游南哲微微地点了点头,看着夕阳渐沉,又见杨涵瑶的眼睛消肿了不少,笑了笑说道:“回去吧。再不回去你亲娘该担心了。” 杨涵瑶点点头,游南哲迟疑了下,又问道:“你给他们讲课,我可以去吗?” 杨涵瑶甜甜一笑,颇具孩童的天真,“当然可以啊,我这可是挽救失足青年呢,善事一桩。” “失足青年?”游南哲笑容凝结在脸上,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很贴切的比喻。”说着一弯腰,一拱手说道:“学生谢过先生提点之恩。” 杨涵瑶摆着手,说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说完二人相视一眼,纷纷大笑起来。 目送着游南哲离开,听着马蹄踏土的清脆声,杨涵瑶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家门。闻着空气里的菜香,回想起刚刚自己的失态,摇了摇头,还是活着好! 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大踏步地朝着正屋大门走着,喊道:“亲娘,我回来了。” “姐儿回来了?”杨李氏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听到杨乐贤的声音传来,“阿姐,阿姐,你去哪了?兔兔,兔兔。” 一个身影扑向自己,杨乐贤的小脸涨得通红,兴奋地说道:“阿姐,兔兔生小兔兔了。” “哦?”杨涵瑶微微扬起眉,惊喜地说道:“真得吗?快,带我去看看。” “嗳。” 杨李氏看着两个小的欢快的身影,又想起柳芸娘回来跟自己说得话,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儿啊,老婆子总算不负你临终所托。姐儿和哥儿都很乖,姐儿很能干,受到了一群读书人的尊敬。你泉下有知,也会很开心吧? 杨涵瑶走到后院,见兔舍已被收拾过,共有两只母兔怀孕得,另外一只被放进了另一个兔舍里,看样子还没生,但应该也就在这几天了。 杨涵瑶如果没记错得话,兔子的受孕期很短,好像只有一个月,再看那只未生养的母兔子胸部和脚侧的位置光秃秃地,这种拔毛的行为是母兔的本能,利用拔下的毛给生下来的小兔子做成温暖的小窝。 而出现这种情况,说明这只母兔生产也就在这两天了。再看那只已经产仔的母兔,胸前也是光秃秃得,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此刻那只母兔显得很疲惫,三只刚生下的小兔子跟剥皮老鼠似得,围在母亲的腹下,滋滋地吸着奶。 “阿姐,为什么我们一靠近,那兔兔就喷气呢?”杨乐贤满脸不解,一直都是他喂着兔子,怎么这会儿这兔子都不许自己靠近了。 “可千万别去招惹那母兔。”杨涵瑶忙说道:“它刚生了小兔兔,你靠近,它会以为你要伤害它的宝宝们。” “可这是为什么呢?”杨乐贤小朋友显然很有做学问得劲头,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母性。”杨涵瑶说道:“任何一个母亲,哪怕是动物,都会拼了命地保护自己的孩子得。” “就像娘一样么?”杨乐贤问道:“要是娘活着,也会这样保护我和阿姐得,对吗?” 杨涵瑶鼻子一酸,伸出手怜爱地摸着杨乐贤地小脑袋,用力地点点头,说道:“会得。娘不在了,可是娘也会在天上看着我们,保佑我们得。” “我知道。”杨乐贤露出甜甜的笑容,“阿姐也会保护我得,对吗?” 杨涵瑶点着头,笑着说道:“那当然。娘和爹都不在了,阿姐也会跟娘一样保护你得,还有亲娘,你们都是我最重要得人。” “我也会保护阿姐得。”杨乐贤也信誓旦旦地说着,“等我长大了,有力气了,再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阿姐和亲娘。” 杨涵瑶鼻子又是一酸。她知道杨乐贤说得都是真话,因为他还是孩子,他才五岁,还未受到这尘世的污染。可想起以后他的人生却要因为自己而变得扑朔迷离,心中的愧疚便止也止不住。 她摸着杨乐贤的头,微微低下身子,问道:“阿弟,你真想当官吗?” 杨乐贤用力地点头,“当了官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可官不是那么好当得。你要是做个清官便会有许多贪官找你麻烦,你们会给你下各种各样的全套,会害你,甚至会丢了性命,你不怕么?不要告诉阿姐如果这样,你就当贪官。阿姐告诉你,如果你要当贪官,残害百姓,阿姐一辈子都不会理你了,只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杨乐贤慌了,忙摆着手说道:“阿姐,你不要不要我。我不做贪官,我做清官。贪官坏,我要比他们更坏,这样清官就能斗得过贪官了。” 杨涵瑶苦笑了下。小小的杨乐贤哪里懂得人心险恶的道理?自己这个占了别人阿姐身子的人不也一直想利用弟弟是男子的身份为自己完成任务吗? 说起来,自己也是个狡诈奸恶之人吶…… “阿弟,这世上未必只有当官才可以出人头地得。你要想好自己到底喜欢做什么才去做,不然勉强自己,是过得不快乐得。” 杨乐贤听了,低下了头,沉思了半天,才抬起头来,两个眼睛闪亮亮地望着杨涵瑶,坚毅地说道:“阿姐,我是要当官,我还要当大官。只有当了大官才能为百姓说话。独善其身非君子所为,达才能兼济天下,我想做兼济天下之人!” 杨涵瑶被杨乐贤这番话震撼到了,久久没说出半个字来。她望着杨乐贤,望着他眼里的坚毅,忽然地就想起了范仲淹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来。 杨乐贤才受教育没多久,便有了建设圣人心中理想国度的志向,或许,这便是中国传统文人的风骨所在吧…… 第一卷(终) 143.第143章 系统新功能 杨涵瑶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系统忽然传来声音:“今天是六一儿童节,祝宿主儿童节快乐。是否现在抽奖?” 六一了吗?杨涵瑶慢慢坐起身来,系统的画面出现在眼前,这回是横三排,竖三排的排列方式,一共九个格子。儿童节抽奖会出现什么呢? 上回的五一劳动节是抽到了三顶劳动安全帽,这回又是什么呢?看来自己得研究下这个抽奖。杨涵瑶看着那几个格子,可看了半晌,眼睛都酸了,还是没个头绪。 索性也不管了,随便选了一个,系统的声音再次传来:“恭喜宿主,抽到拼音注解三字经一本。” 杨涵瑶一愣,随即大笑。呵呵,这个倒是好玩意,三字经,正好拿来给弟弟用。对了,自己得抄一本下来。宋朝这个时期还没有三字经呢,让人拿去刊印一下,也可以给欣溶,月溶,翠花她们用。 还带拼音注解?那真是太好了! “宿主是否现在领取?” “领取。” 一本书凭空就出现在了杨涵瑶手上。让杨涵瑶再次感叹了下系统的神奇,可看来看去也不知道这书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得。 房间里很黑,好在她来古代也有些时日了,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摸索着下了床,走到梳妆台边,又摸索着找到了火折子,打开吹了吹,将蜡烛点燃。 来了几个月,终于是能熟练用这火折子了。现在家里条件好了,蜡烛这样的奢侈品自然也成了家里常备用品。想起刚来时,那所谓的油灯,真是如豆点大的光芒,还不如不点呢。 借着烛光杨涵瑶翻开起了手里的三字经。这本三字经还是在小学时学得,有些内容已经忘了。才翻开第一页她便惊喜到了,还是繁体版得呢。 看来自己要好好重温下,就这样拿出去可不行。里面有些内容涉及到后面的历史可不能拿出来,比如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辽与金,皆称帝。元灭金,绝宋世这样的内容绝对要剔除,否则自己就等着被套个“妖言惑众”的罪,然后等着全家老小被砍头吧。 正翻着,系统又传来声音:“恭喜宿主,系统升至5级,开启扫描功能。” “扫描功能?”杨涵瑶愣了下,这是什么玩意?她忙下手中的书,看了下系统的介绍,心中大喜。 原来所谓的扫描功能和后世的扫描机差不多,可以迅速将见到的书本,文字,图片等扫描下来,储存在系统里,等自己需要时便可翻开。 这等于什么?这不等于自己拥有了台电脑了吗?可以随时把自己看得书都扫描下来,等于就是下载的过程。虽说自己现在吃了益智丸,这回升级,又可以得到两颗益智丸与强身丸,自己只需这两样东西分别再吃一颗,就不要再吃了,也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 可俗话说得好,技多不压身。有了这个作弊器总比没得好,没准什么时候用得上呢?而往日系统升级奖励的益智丸与强身丸自己都没吃,都给了弟弟和杨李氏吃了,但这回她打算分别吃掉一颗,早日达成过目不忘的本领。 现在她很期待,传说中的过目不忘到底是怎么样得。她曾看过一个纪录片,说过目不忘的人就和扫描机与照相机差不多。 看一眼,以后想要答案的时候,自己的面前就会出现一些画面,正是自己要找的答案。不管怎么说吧,虽说系统布置了那三条任务有些把自己逼上梁山的味道。 可想着如果没有系统,自己未必也能在这古代混得风生水起,毕竟我本平常,不是么? 更让她惊喜地是这个扫描功能远比后世扫描机要强大的多。除了可以扫描书本外,任何东西都可以扫描。也就是说这个扫描功能还兼备了探测,分析等仪器的功能。 想起自己日后所要面对的狂风暴雨,这个功能简直太逆天了。一来,以后自己可以利用这个功能来探测矿石;二来还可以分析各种元素,包括人的血液,头发等。 简直是集科研,医疗,储存等多种强大功能于一身,以后谁要是想要给自己下个毒,嘿嘿,不好意思了,恐怕要让下毒之人失望了。 心情大好的杨涵瑶快活地点开系统商店的页面,每次系统升级都可以进行一次商品交易,而且这次购买商品的数量已经增加到了四样,重量也翻了一倍。 原本购买一次红薯只有四十公斤,现在确有八十公斤了。没多想,她把四次购买机会全部买了红薯,然后咬牙放进系统进行了培育。无它,小麦已经收割了,土地还空着,多买些红薯好下种。 粗略的估计了下,一亩地起码要用到九十斤红薯,加上之前的红薯也就只能播种五六亩地。现在将红薯种下,已是夏薯,产粮会大大将少。 原本亩产一万五千斤的红薯,在现在种下,到了收割之日,产粮会下降五千斤。再加上古代比较落后的耕种方式,少了花费,粗略算下,一亩地能产红薯七八千斤已属不易。 只希望系统卖出的红薯也有些神奇效果吧,能保持在七千斤,那她一定要去庙里拜拜菩萨,谢谢诸神大发慈悲心,不让我华夏子民再忍饥挨饿。 买好了红薯,吃下益智丸和强身丸后,杨涵瑶便睡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起床,照例是打了套太极拳,便主动提出今天自己送杨乐贤到学堂去。杨乐贤当然高兴,杨李氏觉得反正也只是在村里,便答应了。 姐儿老是这么辛苦,都像个小老太婆了,是该松泛松泛了。 吃完了早饭,杨涵瑶便牵着杨乐贤的小手出了家门。天蒙蒙亮的时候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显得特别清新。深吸一口气,似乎还能嗅到空气中的泥土腥气。 路边的小草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随着太阳的升起,水珠在阳光照耀下发着迷人的光芒。还没干透的泥土地上好像被抹了一层润滑油似得,不少动物都跑了出来,比如蚯蚓…… 人逢喜事精神爽。杨涵瑶昨天得到了系统逆天的功能,心情格外愉悦,牵着弟弟的小手走着走着竟咿咿呀呀地唱起歌来。 路过桂花婶家时,见桂花婶正在门口升着炉子。看到这情形,杨涵瑶乐了。自己妄自菲薄,总觉得系统给出的任务太难,历史难以撬动。 是自己太消沉了不是?看,桂花婶都用了煤球炉和蜂窝煤了呢?积极一点儿想,自己这也算微微撬动了下历史了吧?这个东西可不是这时代有得呢! “桂花婶子,早啊!”杨涵瑶摆了摆手,跟桂花婶打着招呼。 “哟,瑶姐儿,这么早?送大郎去上学?平日里不都是柳管家送得么?”桂花婶见是杨涵瑶,炉子也升好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干活,便从院里走了出来,跟杨涵瑶说着话。 “呵呵,我嫌在家闷得慌,早上又下了场雨,出来透透气。” “要得,要得。”桂花婶忙点着头,“姐儿老闷在家里,也要出来多走动走动,没事到桂花婶子家来玩哈!我家囡囡跟你差不多大呢,做个伴也好。” “嗳,我知道了。阿弟,快叫人。” “桂花婶子好!” “嗳,大郎真乖。” “桂花婶子,您等会儿在家吗?我先送阿弟去上学,等会想找您说点事儿。” 桂花连连点头,“我就一妇道人家,不在家能去哪儿?先去送大郎上学吧,迟到了先生可要不高兴得。有事咱回头说。” “嗳,桂花婶,那我先走了哈,等会儿见。” “桂花婶,再见。”杨乐贤也十分有礼貌地与桂花道了别。 桂花连点着头,“大郎乖。那瑶姐儿,我就在家等你了哈。” “嗳。” 杨涵瑶把杨乐贤送去了学堂便迅速折了回来,走到桂花家门口,敲门喊道:“桂花婶子,是我,涵瑶。” 一阵紧促的脚步声传来,桂花打开笑道:“在呢,在呢,快,进来坐。” “嗳。” 杨涵瑶进了远门,桂花家里在村里算不上富裕,但也不是太糟糕,至少村里的人都是这么认为得。可在杨涵瑶看来却是另一番光景。 土夯得院墙,映入眼帘的房屋显然已有好几年没修葺过。凭着系统锻炼出来的惊人视力,杨涵瑶甚至在那些木材上看到被虫子蛀过的痕迹,陈旧地都发了灰。 不过显然桂花婶是个勤快的人,屋子虽旧,可院子里却打扫地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连柴禾也垛得很整齐。 “是谁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呀,是杨大姐儿啊!死婆娘,怎么不说一声,瞧,瞧我这样!” 原来是桂花的男人,现在农闲时间,乡下人家,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串门子,天气又渐渐炎热,汉子穿了件类似后世背心一样的里衬褂子,这样子被一个小姑娘看见了是很无礼得。 杨涵瑶笑了笑,甜甜地叫了声:“叔!叨唠了!” 144.第144章 忽悠 杨涵瑶倒落落大方,李大力却红了脸。瞪了一眼桂花,有些尴尬地说道:“大姐儿,你屋里坐。” 心里对自己婆娘不满到了极点。杨涵瑶虽是外乡人,可一直住一个村里,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个长辈。这般衣衫不整地被小辈看见,小得不懂事,外一有样学样,然后传来出去,说大力叔也这样,那他还用在村里走动么? 李大力虽然目不识丁,可老一辈传下来的话却记得清清楚楚。大人要有大人的样子,小孩儿家不懂事,你做大人的若为老不尊,小孩儿就会跟着你学。 再者虽然穿个短褂也不算什么大事,可这事在自家孩儿面前穿得,在外人面前却穿不得,会被人误会自己无礼得。 不过他见杨涵瑶显然是不大懂这些,心里自责了几句,赶忙回屋梳洗去了。 桂花撇了撇嘴,翻着白眼,满不在乎道:“死鬼,瑶姐儿又不是外人,紧张个啥。” 是啊,紧张个啥?杨涵瑶搞不懂古人这些门门道道得,也觉得大力叔大惊小怪了。在桂花婶得带领下进了屋,再看下这屋,确实是不怎么用,甚至比自己家还要差上好几分。 心里叹息,还是杨李氏说这桂花婶家日子过得还算殷实来着。如果这也能叫殷实得话,只能说这年头的人们物质要求实在太低也太容易满足了。 杨涵瑶刚坐下,桂花婶便端来一个碗,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姐儿,婶子家里没有茶叶那些东西,只有一碗糖水,大姐儿将就些用。” 杨涵瑶受宠若惊,来了这么久了,也知道这糖与盐在普通百姓家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能给自己一碗糖水喝,那已经是很高的接待了。忙站起身,说道:“桂花婶,您说啥呢。我又不是什么富家的千金,白开水就行了。” 正说着,却见一个小女孩挑开帘子,从另一个屋里走到正屋来,眼神有些怯弱地望着杨涵瑶,年岁不大,看着比杨涵瑶还要小上一两岁。 “娘,这就是瑶儿姐姐么?” “对,快叫姐姐。” “瑶儿姐姐。” 杨涵瑶连忙应道:“嗳,婶子,这是?” 桂花笑了笑说道:“这是我小闺女,小名花儿。” “花儿妹妹好。” “姐姐好。” “对了,婶子,我怎么从没见过妹妹?上回吃饭,怎么……” 桂花将散到额前的头发撩了撩,别到耳后说道:“嗨,我和大力都在你家吃着,已是贪心,怎能把娃子们都带去?再说大姐儿你每次都让你们那柳管家给我们带些吃食回来。” “娃子们小,在家也沾了大姐儿你的光了。” 桂花边说边笑,又有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跑了出来,皮肤黝黑,长得虎头虎脑得,身子也很壮实。 “娘,这就是瑶儿妹妹吧。” “嗳,大姐儿,这是我大儿子,叫虎子。” “虎子哥,好。” “妹妹好。” 李虎子一边答着杨涵瑶,一边偷眼敲着杨涵瑶,见这个小妹妹眼睛大大得,皮肤很白,一张小嘴红红得,和村里的姑娘都有些不一样。 见杨涵瑶也朝自己望过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张了张嘴,闷声闷气地说道:“娘,我去打水给爹洗把脸。” 说完便跟见了鬼似得,飞快地跑开了。 杨涵瑶纳闷了,咋?看姑娘一眼就跑了?难道姑娘长得很吓人?看那落跑的样子,就像见了鬼一样。 见杨涵瑶一脸便秘的样子,桂花咯咯地笑了起来,“这臭小子,毛还没张齐整呢,倒也懂得害羞了。” 杨涵瑶窘了,妹得!这娃才多大啊?放在后世还是个小学生吧?居然就懂男女之事了? 杨涵瑶忍不住抬头望天,天没望着,只望见了横梁。 古代的孩子真惹不起啊…… 杨涵瑶坐了一会儿便问到:“桂花婶,叔最近可忙?” 桂花一听,眉头不自觉地一皱反问道:“大姐儿可是有什么事?” 这时,李大力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正好听到杨涵瑶问到自己,于是便问道:“大姐儿,都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尽管说好了。”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是这样的,叔。我前阵子进城,遇了个外地来的商客,见他在兜售一种叫做红薯的东西,说是能高产。但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买。” 一听有高产的农作物,桂花和李大力都把耳朵竖了起来,听得分外仔细。桂花还把装着糖水的碗朝着杨涵瑶那边推了推,显然对高产农作物很感兴趣。 杨涵瑶喝了口水,看着李大力和桂花急切的样子,心中一乐。这两口子倒是实在人,不虚伪,不矫情,对于农事显然也很上心。 想来也是啊,这年头的人恨不得一亩地产个几万斤粮才好呢!水田为啥比旱田贵?不就是水田出产高么?每亩水田可产水稻三四百斤,比起上好的旱天平均每亩地产量两百斤不知要好了多少去了。 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平日里也没啥娱乐活动。所思所想也就是能吃饱穿暖,不挨饿。 在这个时代,普通民众的要求也不过是一日三餐温饱而已。至于吃得好坏,那是不计较得。 杨涵瑶端起碗一口糖水,笑眯眯的说道:“我见那汉子可怜,听说这红薯是从一个大食商客那买来得,说是能高产。本就是小户之家,折卖了家产,才买下得这些红薯。” “本以为可以此范本,哪知从明州(宁波)一路走人,竟无人识得此物。至于说每亩地可产3,40石粮更是被当作天方夜谭。可怜那汉子抵了家财,若这红薯卖不出去,连回乡的路资盘缠也没有了。” 杨涵瑶话一说完,只听李大力倒吸一口气道:“亩产3,40石粮?这,这怎么可能?” 桂花倒别有想法,她瞪了一眼自家男人,又望向杨涵瑶,笑着说到:“让我猜猜,大姐儿你是不是吧那些红薯都买下来了?” 杨涵瑶点头,桂花说道:“大姐儿真是心善。” 杨涵瑶忙谦虚起来:“那汉子也甚是可怜。外乡人在外乡不容易啊……当年我爷爷和亲娘逃难到晋陵,若不是李家村的各位叔叔婶婶们心肠好,哪有我杨家的今日?能帮衬就帮衬着一点把。” 145.第145章 我们来种 “那大姐儿你今儿个来是?”桂花问道。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现在不是农闲时分吗?我想让叔和婶把上回帮我家割麦子的人都找来,工钱还按上回算,一天包三餐。” 杨涵瑶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等秋收的时候每人发100斤红薯,叔,婶子,你们看怎么样?耕种红薯的话只需要播种80到100斤一亩地,如果真能产三,四十石粮食的话,第二年就可以播种好多亩田了。” 李大力和桂花一听此言,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真的那红薯真有这么大的产量,那会是个什么光景?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杨涵瑶一分工钱都不给,他们也愿意做啊!哪怕是只给100斤红薯,那也是值得的。 试想一下,如果每亩田需要播种红薯80到100斤,但是产量却有三,四十石,一石粮约有119斤多上一些,三,四十石就有3000多到4000多斤,五千斤不到点,那是何等吓人的产量? 想到这里,李大力和桂花夫妇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按照这样推算下去,今年秋天收三千到四千多斤红薯,来年就可播种三四十亩地,后年…… 他们不敢想了,也算不出来了,只知道那个数字太庞大了,多带他们连点也点清。 李大力咽着口水,搓了搓手,神情紧张地问道:“大姐儿,这,这可能吗?” 杨涵瑶笑了笑说到:“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能。总之试试吧。那红薯的味道还不错,用来烧粥也挺好吃的。就算不能高产,能多个新鲜的吃食也不错呀!” 说着她又端起碗喝了一口水,似笑非笑的望了桂花夫妇一眼,说道:“城里的那些贵人们不差钱,就图个新鲜的吃食,管不管他高产,就冲是个新物种,定能进城卖个好价钱。” 桂花一听这话,眼前亮了。对呀,她怎么就没想到?城里人不差钱,就图个新鲜。听大姐儿那意思,那红薯貌似不错?都怎么个吃法? “就只能烧粥吃吗?”桂花问道。 杨涵瑶笑了笑,“不止呢。可以烤着吃,还能做甜汤,十分好吃。我听那汉子说,这红薯叶子也能炒着吃,红薯藤虽粗糙了些,如果人吃不惯,还能喂猪。” “最主要的这个红薯生长不选地方,哪怕土地贫瘠一些也没有关系,只是产量稍微减少点罢了。” “那感情好呀!”桂花惊喜道:“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担心得了。只是姐儿你又给我们红薯,包吃三餐,还给我们工钱,这叫我们咋好意思呢?” 李大力也在一旁附和着:“是啊,是啊,这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杨涵瑶看了一下李小花,笑了笑说道:“都乡里乡亲的,这些个事就不计较了。以后要麻烦叔和婶的地方还多呢!比如过些日子,我们家里要盖房子,还要再麻烦叔和婶子呢!” 李大力沉思了一下,然后认真的说道:“大姐儿工钱就算了,三餐我们也吃自己得,那个,红薯能不能多给我们一些?” 杨涵瑶想了一下,然后问道:“叔,我这里一共有4,500斤红薯,你看需要请几个人能够播种的过来?” 李大力和桂花对视了一眼,纷纷大笑了起来:“大姐儿你也不用请别人了。四五亩地儿,就我们这一家子帮你播种下也就几天的功夫。” “真得吗?”杨涵瑶惊喜道。 “当然是真得。”李大力信誓旦旦地说道:“叔还能诓你不成?” 桂花也在旁说到:“大姐儿放心把。我一共生了三个小子,最小的那个虎子你也看见了,身体壮士,早就下地干活了。我们也不要多,婶子家里一共才十二亩地,水田有四亩,旱地有八亩,只要个三百斤红薯就成。” 杨涵瑶赞赏地看了一眼桂花,别的不说,这个不起眼的农村妇人心细如尘,心思很活泛。而且进退有度,虽说有八亩旱地,却也不多要,只要了三百斤红薯。 单凭这个杨涵瑶也愿意和这种人合作。后世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吗?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当然,想要马儿跑也要给马儿吃草。别人说只要三百斤,自己也不能真的只给别人三百斤红薯。 来古代时间不长,但是杨涵瑶却知道有时候略微施点小恩惠也是笼络人心极好的小手段。 想到这里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婶子我给你们500斤,但是村里人多嘴杂,只能出我口入你要耳,这个事情就不要在传扬出去了。” 桂花呵呵一笑,心道这个杨家大姐儿能被县太老爷那样看重果然是有几分本事。这小小的人儿真真是成了精了,这说话的口气,行事作风哪像个小孩子呀!也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自己家里挣下一份家财,确实不容小觑。 “姐儿你太客气了,300斤就成,300斤就成。”大力在旁边搓着手,笑呵呵的说道:“多了我家也没有那么多地可以种。” 桂花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我们家没有那么多地,多了也没用。” 杨涵瑶笑着说道:“叔,婶子,不客气得。我听那汉子说这红薯很耐放,放好久的时间都不会坏。只是不能多食,一定要混着米煮粥或者做饭。否则吃多了肚子胀气,难受呢!” “大姐儿要是个男儿身,定是状元郎。”桂花称赞道。 桂花这话倒不是恭维杨涵瑶,而是出自她的真心。在她眼里看来,杨涵瑶确实是有个有本事的人。如果身为男子的话,他们小李村说不定真要出状元郎了呢!虽说不是同宗同族,可那啥,都住一个村,也是脸上很有光彩的事。 “叔,婶子,你们就别和我客气了,就500斤红薯。只是这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你们也知道,有些人的眼皮子浅。万一给他们知道,指不定又在后面怎么捣乱呢” “比如那李三家的,早就看我家不顺眼了。若这红薯真的高产,给他们知道了,经过上次那事儿,现下是不敢明着来找我家的麻烦,可没准会暗地里使绊子,没准也会找婶子和叔的麻烦。” 李大力一听这话脸一板,桂花的脸也阴沉了下来,李大力握起沙包一样的拳头,恶狠狠的说道:“李三敢!他要敢来,老子扒了他的皮!别人怕他,大力可不怕他!” 桂花也阴着脸说道:“就是。那一家子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敢来找我家的麻烦,仔细他的皮!” 杨涵瑶头上不禁滴下一滴汗来,看着着桂花和李大力都是很和气的人,原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反正事情也已经说完了,在外逗留这么长时间,杨李氏也该担心了,便站起身说道:“叔,婶子,那你们看明天可以开工吗?” 夫妻二人一扫脸上的戾气,笑呵呵地说道:“行,没问题,明天就开工。” 杨涵瑶无语,难怪前世老听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二人变脸的速度还真快呀,而且还这么有默契。 笑了笑说道:“行,那明天就在我家吃饭吧!我让柳管家准备一下,叔和婶子不要推辞,明天带着虎子哥,小花还有其他两个哥儿一起来。” 夫妻二人当然是要客套几句的,但是见杨涵瑶坚持便也不再矫情,笑着把杨涵瑶送到门口,说道:“行,那叔和婶子就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杨涵瑶摆着手,笑眯眯地说道:“那叔,婶子我先回去了哈!” “嗳!” 送走了杨涵瑶,李大力和桂花两人回了屋,见杨涵瑶那碗糖水还没有喝掉,有见小女儿小花站在桌子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二人,桂花的心软成一片一片的。 在这李家村,他们家虽说过得还算殷实,可毕竟不是什么侯门大户,若不是上回得了瑶姐儿的好,就这糖水,桂花是怎么都舍不得拿来招待人得。 看了看女儿,见她眼巴巴地瞅着自己,那样子甚为可怜,桂花微微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小花,喝掉吧,别浪费。” “嗳,娘!” 李小花高兴地应了一声,爬到椅子上就要去拿碗,桂花忙端起碗,说道:“下来,下来,别摔着,娘拿给你。真是个小馋鬼!”言语间充满了溺爱,目光非常地慈和。 李小花得了糖水,自己走到一边,自顾自地喝着,非常地乖巧,心里想着要是瑶儿姐姐天天来就好了。 “孩子他娘还是说说正事吧。”李大力显然有些急不可待了,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问道:“孩子他娘,你看这事靠谱吗?” 桂花白了一眼李大力,撇着嘴说道:“什么靠谱不靠谱得。人瑶姐儿不说了么?就算不能高产,那也是个鲜玩意儿。城里人喜欢啥?就图这些个新鲜玩意儿,不高产也能赚钱。你有啥可担心的?” 李大力咧着嘴憨憨一笑,摸了摸后脑勺说道:“这不,还是希望能高产的嘛!一亩地要是能产三四十石粮以后都饿不着了。咱家就这几个人,要真能产那么多粮也吃不完。剩余地还能拿到外面去卖,每年还能多几个银子进项。” 李大力说着,眼睛渐渐变得亮了起来,“我和你还年轻,攒点银子再生个儿子。咱也送他读书去,没准也能考个秀才老爷回来,你跟我可不就享福了么?” “死鬼,小花还在这儿,你说啥胡话呢?”桂花白了一眼李大力,脸却红了起来。 146.第146章 淫贼,吃我一招! 李大力和桂花都没种过红薯,少不得要在旁指点一番。好在杨涵瑶之前对着系统给的说明已种过一次红薯,再加上杨李氏那次也参与了红薯的种植,因此倒也熟门熟路。 李大力和桂花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杨涵瑶昨天在李大力家见倒的李虎子是最小的儿子,今年十二岁。 其他两个儿子,大儿子李大宝,二儿子李二宝,其实李虎子本来应该叫李三宝得。但是李虎子年纪渐长,慢慢懂事后,知道村里有个恶霸叫李三后,就死活也不肯叫李三宝了。 李大力夫妇觉得这事也挺有道理,自己的儿子可是好人家的孩子,这么能取个跟李三差不多的名?光想想也膈应,于是就李三宝改成了李虎子。 别看李大力家条件不咋滴,可把几个孩子喂得都很壮实,高高壮壮的,皮肤黝黑,一看就是经常下地干活的。也难怪李大力不怕李三了,李三有三个儿子,他也有三个儿子,谁怕谁呀?要论起打架来,李三那几个孩子哪是自家孩子的对手? 旧时农村,多生儿子多享福就是这道理。不仅仅是多了劳力,还多了打手,反正古代农村私下斗殴是常事。有时甚至是一家子上演全武行,谁儿子多,那户人家总是不这么好去招惹得。 赖皮如李三一家子也不敢随意去招惹李大力。光看这几个儿子身上一身的腱子肉,就怪下人得。 李大力一家不愧是常年和土地打交道得,经过杨涵瑶的讲解,杨李氏的示范,很快就弄明白了是这么回事。就连李小花这个才八岁的女童干起农活来也是有模有样,搞得杨涵瑶惭愧不已。 不过人各有命,杨涵瑶显然是不可能做农妇的命了。见李大力他们已经上了手,便告了罪,回家去了。今天方袭阳和胡淑修还要来学习数理化,她可不能失约了。 回到家,等了一会儿,见方袭阳他们还没来。便会到自家闺房,打开窗户,拿出那本三字经,取来笔墨纸砚开始抄起了三字经。 三字经琅琅上口,且里面富含许多有趣的故事,比起《蒙求》《百家姓》等启蒙书本,她觉得《三字经》更适合用来做启蒙读本。 抄写了一会儿,听见敲门声,会心一笑,心道,这两家伙终于来了。平日里都很准时得,今天怎么迟到了?等会儿到要笑她们一番。 刚走到正厅,却见月溶打开了门,只有方袭阳一个人走了进来。心下奇怪,平日里她俩总是结伴而来,为何今天却只有方袭阳一人? 快步走上前,问道:“姐姐,今个儿怎么就你一人前来?妹妹呢?” 方袭阳撇了撇嘴,说道:“我今儿个去她家找她,可是她家的下人却说淑修妹妹病了。我想进去探访一下,可那下人却不允,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杨涵瑶一听这话,也觉得奇怪,“这就怪了,人病了却不许我们去探访,难道看一眼,病情就加重了?” “就是这个理呀!”方袭阳撇着嘴,说道:“我看八成又是她那母亲整的妖蛾子,见你我身份低微,不许妹妹与我们往来了吧!” 郑氏吗?杨涵瑶苦笑了下,胡淑修有个这样强势的母亲却也不知是福是祸。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看来别人早有准备,也不知淑修妹妹有没有什么应对得法子。” “呵。”方袭阳轻笑了一声,大大咧咧地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满不在乎地说道:“别急,她娘是舍不得你桑梓远头上的虚名得。” “这是为何?”杨涵瑶有些奇怪,郑氏既然看不起自己,已经做出这种事来,方袭阳怎么又说郑氏舍不得自己头上的虚名?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富居楼一事已经传开,如今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说,自季子以后,常州又要出圣人了。知行合一,桑梓远这般有见解,淑修妹妹的母亲看着也就是个势力得,能舍了你这小圣人头上的光环?” “咱们这般在人后说淑修妹妹的母亲不大好吧!” 方袭阳翻了个白眼球,说道:“别整那些虚的了。我就看不惯她那拿乔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得?不就是嫁的好吗?眼睛就跟长在头顶上似得,拿谁也不当人看,看着就来气!” 方袭阳颇有些义愤填膺,看来对郑氏的怨念很深呐…… “既然淑修妹妹没来,要不咱今天也松泛一下,出去玩玩吧!”杨涵瑶提议道,她还是希望真如方袭阳分析地那样,过两天胡淑修就又能出来,课程暂时不上了,等她几天。 方袭阳和杨涵瑶在一起久了,也知道她存个什么心思。于是点头高兴的说道:“好好好,就出去走走吧,这阵子都对这些鬼画符的符号,人都快闷死了。” 杨涵瑶抿嘴一笑,正好柳芸娘这时也回家来了,杨涵瑶对方袭阳说道:“你等我下,进去换身衣服。” 可一说到衣服,杨涵瑶这才注意到方袭阳今天居然是一身男装,显然对于上次富居楼她和胡淑修被撇到另一桌还抱有很深的怨念,这不,刚刚只注意问胡淑修了,都没注意到这主今天居然也做了男儿扮相。 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上上下下地用眼睛瞄着方袭阳,说道:“我说哪里不对劲了,原来是方姑娘变成了方公子。” 方袭阳嘿嘿一笑,从袖口里拿出一把折扇,样子很是风骚,“只许你自个儿做男儿打扮,我就不行?本公子今天也要学拿富家恶少出去调戏下小姑娘。” 说着还拿折扇托起杨涵瑶的下巴,一脸****地说道:“小娘子,给公子笑一个?笑得好看就寻你回家做个偏房娘子,吃香喝辣自是舒坦。” 杨涵瑶翻了翻白眼说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淫贼,吃我一招!”说着摆出一副全武行的招式,两人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只有站在院中的柳芸娘满头滴汗,姑娘和方姑娘越来越疯狂了…… 147.第147章 看店铺 因着方袭阳带了婆子,丫鬟,还有赶车的马夫,柳芸娘一时又走不开,翠花还跟着杨李氏在田地上,只得嘱咐了月溶几句,让月溶跟着杨涵瑶出去了。 杨涵瑶拿着经过自己改装过得桃花粉,给方袭阳与月溶都做了一番乔装打扮,幸好自己上回多买了几套男装,月溶比自己大,虽说稍微不合体了一些,却也能将就穿。 方袭阳看这月溶,忽然觉得下回杏儿出来,也得给她乔装打扮一番,公子身边一边都跟得书童嘛!带个丫鬟出去,人家还以为自己是纨绔呢。 既然要进城,方袭阳提议索性去店铺看一下把。装修已接近尾声,杨涵瑶还没去看过呢。杨涵瑶想想也是,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太不负责任了,于是欣然点头应允。 一行人上了马车,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地儿。杨涵瑶下车一看,顿时赞叹曹氏的眼光非凡。 这处地方她熟悉,即使时间向前推了千年,可运河两岸变得也只是那些房屋。这里是孝仁西坊,在大市鱼坊的西边一直延伸到武进县的双桂芳。因这里曾出了个有名的孝子,为表彰孝义故而得此地名。 有西坊自然也有东坊,而东坊就在大市鱼行以东一直通到通吴与和政两门。由此可以想象,这里的交通便利为这一片地区带来了怎样繁华的场景。 更重要得,既然挨着大市鱼坊,鱼坊光听名字也能猜到其片区以何为生,又靠在运河岸边,因此这里有一个码头。 有码头,就说明往来的商客非常多,抗包的力巴也多,故此这里一带非常的热闹,生意也相当地繁华。 不得不说,曹氏的确是个聪明能干的女人。在听了方袭阳转述了茶餐厅的经营方式后,从小出生商贾之家的曹氏敏锐地感觉到,这个茶餐厅开在内子城反而不美。 因着杨涵瑶定下的基调是物廉价美,却又比路边小摊高档一点,那么开到着孝仁西坊来最为合适不过。 曹氏对杨涵瑶也是感叹不已,光听着赚钱的点子已是不错,难怪游家那么看中杨涵瑶此人了。 这个小家伙的脑袋随便转动一下,那可就是要来钱得啊!女儿能交到这样的朋友让曹氏很安心。 她娘家虽有钱,可这个时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的嫁妆虽然不少可却也有用光的一天。 如果女儿能跟着杨涵瑶一起赚钱的话,她这个做娘的也省心不少。至少不用担心女儿将来嫁了人会受婆家的气。 别看世人把金钱说得好像跟粪土似得,可谁要少了这粪土,那谁也过不下去。女儿家手里有几个钱走到哪里都不怕,这是曹氏的生存之道。 “姐姐,盘下这店铺要不少的银子把?”杨涵瑶看着眼前的店铺,门面很大,共有两层。走到里面,大堂完全是按照杨涵瑶的设计而设计得。 首先入眼得是一排水吧,里面摆着杨涵瑶设计的高脚凳子。北宋风气颇为开放,比之较前的唐朝,其实北宋的女人地位更高,也更为自由。 至少《宋刑统》里面有明确规定,女子若与丈夫过不下去是可和离得,且嫁妆是女子的私产,夫家没有权利过问。 而北宋不少地平民百姓也会送女儿去学一门手艺,比如厨娘啥得,为得就将来能有个吃饭的活计,顺便也能补贴家用。 而北宋的经济繁华,与后面几个朝代不同的是,北宋鼓励老百姓经商,朝廷自己也参与了各种经营。 除了老三样,茶,铁,盐国营外,酒也被加进了政府专营项目内,普通老百姓若是没有取得官方证明,私下酿酒最高可以处以极刑。 总而言之一句话,宋朝廷是什么赚钱什么就国营。也难怪宋比起明朝,财政收入是明朝鼎盛时期的六倍,是清朝康乾盛世的二十倍了。 在这种情况下,便催生了一个类似后世酒吧卖酒女的职业来。不过不同于后世的酒吧卖酒姑娘,宋朝的卖酒姑娘们可是要东奔西走得。 就算条件好点,自己赚了钱,支个小摊,卖些甜米酒,那也就是赚几个辛苦钱。像杨涵瑶搞这么大手笔,弄下这么店铺,还特意打了吧台,请卖酒女来干活,顺便给回扣,这也算是别开生面了把。 当时曹氏听到这里,当时便忍不住拍手称妙。这样一来,可吸引不少的文人雅客前来饮酒吃饭。 不过又不同于青楼。无论男子把狎妓说得如何风雅,可在女子眼中看来都是龌龊的事情。可卖酒女就不同了,卖酒女可是正经的娘子,你若是敢调戏卖酒娘子就等着吃嘴巴子吧。 既能吸引客人又显得正规典雅,这很符合曹氏的心思,觉得杨涵瑶这人真是绝了。卖酒娘子天天走街串巷得,可没一个人想到要把她们集中起来做生意,杨涵瑶这人当真是厉害。 唯一让曹氏不满地便是好好的桌椅干嘛要弄成那个鬼样子?那叫什么来着得?沙发?人面对面,不是围成一个圈吃饭,还真是奇怪呐!又不是路边小摊。 不过转念有一想,这可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设计得啊!固然是有她的道理吧! 杨涵瑶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走了一圈,十分满意。大堂后面还有个院子外加好几间房,可以用来做厨房,储存货物,剩余的房间还可以住人。 杨涵瑶心里估摸了下,这样一家店铺,每年的房租金不会少于一百五十贯钱。也是说,折合人民币近十万。参考下宋代的购买力,也就知道这租金是何等惊人了。 看完了店铺,两人便决定在这坊间好好转悠下。虽说现在才做商业调查有些晚了,可二人今个儿出来本就是打算放松放松得,也就来个美其名曰,说是调查,实则是偷个半日闲,散心耳! 孝仁西坊非常地热闹,不少人是刚从码头上了岸,从大市鱼坊步行过来得。其中许多人看着便是商客打扮,在感叹着宋朝经济繁华的同时,杨涵瑶也暗自高兴。 这眼前晃动着的一个个人头实在不是人头啊,而是孔方兄有没有?茶餐厅,美其名曰茶与餐,可等实际操作下来,其实也就和快餐差不多。只要把外卖一推出来,这可不就是快餐了吗? 杨涵瑶美滋滋地想着,笑容藏也藏不住,方袭阳忍不住看了杨涵瑶一眼,问道:“一个人在那儿傻乐什么?” “没什么啦!只是你娘选得店铺太合我心意了。店铺,装修都你们来了,剩下地就都交给我吧!” “那是当然!”方袭阳停下脚步来,眼睛睁得老大,“我可告诉你啊,你可得弄好了,我这几年存得私房钱可都投进去了。” “啊?!”杨涵瑶吃惊地望着方袭阳,“怎么……” 方袭阳苦着脸说道:“我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这,这……”杨涵瑶说话都结巴了,“你娘没有赞助你钱吗?” “别提了。”方袭阳一脸便秘的样子,“我娘说了,不是自己出的钱不作痛。这不,我这几年存的钱都投了进去,还欠了我娘一屁股债。不仅如此,我那娘想钱想疯了,居然还给我算利息钱。今年就算了,要是明年还不能还钱,每年要加三分钱的利息,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老娘得?你娘这是在鞭策你呢!”杨涵瑶满头黑线地说道。 “哎!”方袭阳重重叹了口气,“她这哪是鞭策我呀,这分明是要我命呀!我一定是从荒庙里捡来得,不是她亲生得,不然怎么这样对我?” 说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小大人的模样看得杨涵瑶忍俊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还笑?”方袭阳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啊,你自己说得,咱们可是死党,你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死党这词也是方袭阳从杨涵瑶那学来得。如今这妮子满口的现代用语,越来越不像古人了。 杨涵瑶打开这扇,半遮着嘴,挤眉弄眼地说道:“看来方公子你还答应了不少的不平等条约?” “谁叫我命苦呢?!”方袭阳现在颇像个小老太婆,唉声叹气个没完,搞得杨涵瑶笑得嘴巴都快抽筋了。 “别笑了。反正要是亏本了,我就吃你得,住你得,花你得。你还不能赶我走,谁叫咱们是死党?” “是是是。”杨涵瑶连连拱手,“小的知道了,公子但请放一万个心。”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到了一个卖甜酒的小摊子,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头发梳得滴溜滑顺,包着一块蓝色布巾。再看那几张小桌也抹得干干净净,摊位上还有另一个在忙碌着,看背影应是个女子,且年岁不大。 方袭阳与杨涵瑶一行人走了半天,又逗了半天的嘴,口中也有些干渴,见这小摊子拾掇地很干净,再见这老妇人虽然穿着朴素,但整个人清清爽爽地,顿时生了些好感,于是二人便打算坐下来,喝一碗甜酒,歇歇脚再接着逛。 148.第148章 人不可貌相 那老妇人一见杨涵瑶与方袭阳打扮不俗,又见二人出入还有仆从跟随,知是这二人身份不凡,顿时脸笑成了一朵花,手拿着抹布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笑着问道:“二位公子,吃点什么?” 方袭阳“啪”得一声,打开折扇笑问道:“这话就问得奇了。来你这里除了了吃酒还能吃什么?” “是是是。”老妇人陪着笑脸,“公子说得是,是老身糊涂了。” 这里卖得甜酒可不是杨涵瑶上回在家里吃得甜米酒。就是上回在家吃得就是酒糟,可这甜酒其实就是不带酒糟的甜米酒。 味道有些甜,度数低得几乎没有,一般小孩子都是拿来当饮料喝得。天气渐热,逛了半天,能来喝上这样一碗甜酒解暑也是不错得。 “老人家,就给我们上几碗甜酒吧,给她们也一人来一碗。”杨涵瑶指了指隔壁桌上的月溶与杏儿。至于跟着的婆子与车夫,自到了店铺,就被方袭阳留在那里,美其名曰:监工。 她可没兴趣让一个婆子与莽汉跟在自己身后转悠,这会影响她“佳公子”的形象得。 一听杨涵瑶这话,那妇人顿时笑开了花儿。一下卖出去四碗酒,看这两位公子打扮不俗,定也会有几个赏钱把? 她连连点头,刚直起腰,便扯着嗓子对着那边还在忙碌的女子喊道:“佩儿,你这个小浪蹄子,怎么这么没眼力劲?这两位公子可是贵人来着,手上有的是钱,还不过来把酒给倒上?再可着新鲜的果子,豆子什么的盛两盘来。” 妇人的话音刚落,杨涵瑶与方袭阳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这婆子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听着真刺耳。 不过杨涵瑶的养气工夫一向不错。而方袭阳虽然脾气不大好,可以她的身份也不能与这婆子计较,因为也就是皱了下眉,没有说其他。 “就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听着很是甜美。再一看人,杨涵瑶顿时有种见倒前世大明星的感觉。 声音的主人年纪不大,顶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可是自从杨涵瑶来到宋朝以后,见到的女子最高的也不过一米五几,可眼前这位少女身高目测一下起码有一米六八左右,人站在那里,很有一种鹤立鸡群的味道。 再看脸盘子,简直就是章子怡的翻版啊!但是脸部的线条却不像章子怡那么有棱角,要稍微柔和一些,这使得她看起来越发的美丽,很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虽然穿着襦裙,可就这样看一下,便知道这个女子有一双修长的腿,再加上细细的腰身,简直就是天使脸蛋与魔鬼身材的结合。 就像后世的模特般,有着足以让所有女人嫉妒的外在条件。 那个名唤佩儿的女子将酒倒上,端到了方袭阳与杨涵瑶面前,笑了笑说到:“二位公子请慢用。” 方袭阳道了声谢,便急吼吼地端起酒碗,走了半天路,早渴了。哪知才喝一口,便见她“噗”得一声,刚喝下去的酒全部喷了出来。 好在杨涵瑶没坐她对面,否则就得被喷了一脸酒沫子了。 “姐……兄长,你这是怎么了?” 方袭阳把酒碗往桌上用力地一,脸色阴沉了下来,“老婆子这是什么酒?这还是酒吗?你这酒里掺水了吧?” 那婆子一听便慌了神,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名叫佩儿的少女,扯着嗓子骂道:“佩儿,你个小浪蹄子。平日里不好好干活,尽想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你怎么把这酒端上来了?” 说着又是弯腰又是鞠躬作揖的说道:“两位贵人不好意思,我那大侄女糊涂,拿错酒了。” 杨涵瑶与方袭阳对视了一眼,纷纷展开手中的折扇扇了下,杨涵瑶注意到那个叫佩儿的少女,只见她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甚至是有些桀骜不驯,冷眼瞅着那妇人说道:“姑妈,你这是何意?平日里卖的酒不就是这种酒吗?” 她将落下的发丝别到耳后,笑了笑继续说道:“姑妈,难道给贵公子吃的酒和给那些穷酸汉们吃的酒有什么区别吗?” 方袭阳与杨涵瑶对视一眼,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那婆子被自家侄女点破了门道,顿时脸涨得通红,伸手就去拧那少女的耳朵,嘴里骂道:“你这小浪蹄子,赔钱的东西!克死了你爹妈又想来克我吗?!我让你顶嘴,今天晚上你给我睡柴房,没有你的饭吃!” 杨涵瑶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妇人。本来见她收拾得清爽这才坐下吃碗酒得,而且看她的样子也是慈眉善目。可没想到现在居然是这个样子,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姑妈,我不是赔钱货。我没有白吃你家的饭。我给你干活了,我干的活足够抵我的饭钱了。” 那婆子听得更来气了,手用力地在那少女身上拧着,“我让你顶嘴!你摆那脸给谁看?竟敢给我甩脸子,你本事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有本事滚出我家去,别死赖在这里不走啊,你个扫把星,赔钱货!” 那少女也是硬气,这样被那婆子又拧又打,外加难听话一堆,居然愣是昂着头颅,任由她打骂,既不还手也不哭闹,看得杨涵瑶与方袭阳暗暗点头,内心纷纷想道:“女汉子(女壮士)啊!!” “姑妈,你再打我,我可就要生气了,你知道我是练过武的!万一不小心弄疼了姑妈我可赔不起。” 方袭阳一听眼睛亮了,这位女壮士练过武?岂有此理,我辈习武之人竟被一个刁妇为难成这样,不行,我得说几句。 哪知她刚一站起来就被杨涵瑶按住了她的手。杨涵瑶冲着她微微地摇了摇,低声说到:“姐姐,且再看上一看,这姑娘我看机灵着呢。” 方袭阳一想也是,于是便耐着性子做了下来。瑶儿妹妹说得对,人要活出个头,必须得靠自己。现下,自己是可以替她解了个围,可若她自己没本事,本就是个可欺之人,自己现在帮了她又有何意? 看这婆子凶狠地样子,自己现在帮了这个姑娘,没准回去要受这婆子多少气呢。那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做了恶人? 方袭阳慢慢坐回到位置上,这会儿也不嫌弃酒难喝了,慢慢摇着扇子,慢慢端起酒碗,慢条斯理地说道:“贤弟,这酒虽摻了水,可这天气炎热,你我也就将就用着吧,就当是喝了白开水了。” “兄长言之有理。”杨涵瑶呵呵一笑,端起碗也爽快地喝了一口。 这时边上看戏的人越来越多了,小小的酒铺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纷纷议论着。 “嗳,这陈老婆子又在虐待她大侄女了。” “就是,就是。要我说这么好的闺女怎能嫁一个瘸子呢?这陈婆子也太黑心眼了。” “谁说不是呢?自家的大侄女父母双亡,千里迢迢的来投奔她,天天起早贪黑帮她家干活,只图口饭吃。就这样,这老婆子居然还想把这样的好闺女嫁给城西那个烂瘸子。” “我呸!什么姑妈!我看这陈婆子比那勾栏里的老鸨子还黑心!” “就是啊!城西那烂瘸子仗着家里有两臭钱,平日里就没少干生儿子没屁眼的烂事。也是这小陈氏命苦,怎么就被那个人给看上了?” “陈婆子也真是得。住这城里的人谁不知道那烂瘸子的事?别人家都是避之不及,她倒好,为了三十贯钱竟把嫡亲的大侄女往火坑里推。”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不少人就差没把手指头戳到那老妇人脸上去骂了。看来这老婆子很不得人心,而且看起来干了不少不是人干的事儿,搞得民愤极大。 “我呸!”那老婆子被人骂得涨红了脸,可这人也和那何氏是一个单位里出来得,脸皮端着厚,忽然大吼一声骂道:“你们他娘得统统放得都是狗屁!” 她双手叉腰,气势惊人,伸出手,指着众人骂道:“瘸子怎么了?恩?你们倒说说瘸子怎么了?人家何公子家财万贯,不就是腿脚有些不便么?我家佩儿嫁过去可是正头娘子,以我家佩儿的条件能嫁到那样的人家做正头娘子,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这怎么叫我把侄女往火坑里推了?!” 那婆子越说越气,“我呸!”她狠狠地唾了一口痰,“你们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瘸子,呵呵……” 她桀桀地怪笑几声,阴阳怪气地说到:“瘸子就不是男人了?你们除了腿比人家灵活些还有些个啥?一帮死矬的穷鬼,尽说风凉话。说别人瘸子,别人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没准那两条腿是不大好了,可还有条腿特别来劲呢!你们就眼红吧!” “我呸!”一个汉子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骂道:“好不要脸的婆子,这话你都能说出来!不愧是我孝仁坊第一泼妇!你还强词夺理个啥?还正头娘子?那何瘸子家里的正头娘子,没有十七,也有十八!就你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污糟婆子,老天爷就该下道雷劈死你!!!” 149.第149章 何瘸子 杨涵瑶听了那汉子的话,不住点着头,显然非常赞同汉子的话。就这样的主,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是该下道雷把他劈了,免得污染环境不是?就算是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方袭阳童鞋显然也是感同身受,现在在看看碗中的酒,顿时觉得手被火烫了一般,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那少女依旧挺直了腰杆站在那里,面色冷清,好像眼前的一切与她无关似得。只冷眼瞅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其说是漠不关心,不如说是早就习惯了。 反正也没谁能来救自己脱离苦海,姑妈是个什么德行自己还不清楚吗?以前还抱有幻想,但是现在想想自己的那些幻想还真是可笑。 罢了,罢了。本就是个命苦的人,反正早晚要嫁人得,嫁个瘸子跟嫁个腿好的又有什么区别?她认命了! 这里正闹着,杨涵瑶与方袭阳依旧坐在那里,在这人堆里显得特别扎眼。可二人却跟无事人似得,不是她们无善心,而是无能为力。 这种事情是别人的家事,方袭阳再莽撞糊涂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跟杨涵瑶接触以来,她也学到了不少做人的道理。 她现在知道了,有些事情你管了,不是帮了别人反而是害得人更苦。用杨涵瑶的话说,做善事也是要有智慧得。否则善事没做成反而害了人,那都叫个什么事啊!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十分嚣张的声音,“让让,让让,都杵在这里作甚?小爷我来看我未过门的娘子了,劳驾诸位让个道。” 杨涵瑶与方袭阳对视一眼,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正主来了。看来这个就是人们口中的何瘸子了。 人群中被让开了一条道,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人们顿时噤了声。来人叫何玉辉,名字中倒带着个玉字,可惜本人长得那叫一个磕碜,而品德也跟“冰清玉洁,瑕不掩瑜”等美玉所传达的品质搭不上边。 活脱脱一个人长得猥琐,品德更猥琐的下流东西。套用刚刚街坊们的一句话,生儿子没****的事他何玉辉就没少干。而且干得乐此不疲,还就爱干这事了。 可奈何人家的老爹在县衙做着押司啊,押司虽无品级,说白了也就是个干文秘的活儿。可问题是宋朝官与吏不像明朝分得那样清楚。 在明朝一旦做了吏就别想谋个正儿八经的官位了,明太祖朱元璋没发迹前估计没少被商人和吏压榨过,因此特别恨他们,直接御笔一挥,就把这两类人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可宋朝就不同了,宋朝的吏只要你才干出众,或者慢慢熬资料,总有天能熬成官老爷。这也就是为什么何玉辉敢这么嚣张的原因。 再者押司再小那也是衙门里的人,平头老百姓哪敢跟这些人叫板啊?君不见后世诸位李刚的儿子们,自己还没当官呢,可凭借父辈的庇护不也嚣张地如这眼前的何玉辉一样么? 那吊儿郎当的人摇着一把扇子,跛着腿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类似打手的人,一直走到杨涵瑶这桌,问也没问声,一屁股坐了下来,一双老鼠眼露出一丝淫邪的光芒,看着陈佩儿,似乎口水都要掉了下来。 “娘子,近来可好?几日不见,为夫想得紧呐!” “我呸!”陈佩儿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谁是你娘子?你个浪荡的东西,不要瞎叫唤,坏了我名声!” “哟,哟哟。”何玉辉一脸淫笑,这笑容衬托着那张不堪入目的脸越发让人觉得倒胃口,至少杨涵瑶与方袭阳连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啧啧。”何玉辉砸吧着嘴,“小爷我就好你这口,哈哈哈,够辣,够劲儿!对了,还有你那双美长腿,夜下无人时,盘在身上,啧啧,够劲儿啊!” 够你妹啊!杨涵瑶与方袭阳在心里纷纷暗骂一声。真是见过不要脸得,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得。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还说出这般不要脸得话。 “你!”陈佩儿之前一直显得颇为冷静。可饶是这般,也被这不要脸的人弄得可气红了眼睛。可她不能哭,她不能像这个无耻之徒低头。 她握紧了拳头,眼中泛起一丝杀机。如果要跟这样的畜生过一辈子,她宁愿现在就杀了他!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早日去见爹娘也好。省得活在这世上也是活受罪! “无耻!”方袭阳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骂道。 这时那何玉辉终于注意到了这桌上还坐着两个人,另外一桌的月溶与杏儿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纷纷站了起来,向杨涵瑶这桌靠近。 “何大全,来呀,把这两只呱噪人的扁毛畜生扔一边去,免得在这儿碍了小爷我的眼。” “是,少爷。”那个叫何大全的家奴搓着手,一脸奸笑地朝着杨涵瑶等人走,估计平日里也没少干这活儿。 见到主子发话,顿时跟打了鸡血似得,好像他天生就干这个似得。 “你敢!”方袭阳终于忍不住了,扯开嗓子骂道:“好你个无耻之徒。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不说,还想当众纵容家奴伤人吗?你眼里可还有王法?!” “王法?!”何玉辉桀桀地怪笑几声,对着自家的家奴说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畜生,竟然跟小爷我说王法?哈!哈!哈!太可笑了!何大权,你还站着做什么?来,教教这位小哥什么叫王法!” “是,少爷!”那何大权一脸得意地说道:“小子唉,我告诉你,我们少爷便是这晋陵城的王法。” 方袭阳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三句话里两句话都被人骂成了畜生,是可忍孰不可忍!真真是气煞她也!她从小就舞刀弄剑,自然是有手脚功夫在身,一把把杨涵瑶护在身后,大骂道:“有种放马过来,我且看看你这王法二字是如何写得?!” “是个爷们!”何玉辉呵呵一笑,正眼打量了下方袭阳,见她虽是穿得绸缎,可却不是儒生打扮,心里放心了一大半。 只要不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他怕个球! “你有种!小爷我欣赏你!报上名来,给小爷我磕三个响头,这事就这么算了!如何?!” “我如何你娘个X!”方袭阳居然连脏话都骂出来了,可见有多现在已是火得连头发丝都烧起来了。 杏儿与月溶瑟瑟发抖着,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杏儿拉着方袭阳说道:“姑,姑娘,他,他们人多!” “滚一边去儿,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再啰嗦,堕了我少爷的威名,回去仔细你的皮!”方袭阳现在是怒火中烧,完全没了理智。 “可,可是少,少爷……”杏儿欲哭无泪,这都叫什么事啊?为啥她和姑娘一起出来,不是回去被夫人打,就是在外面被别人打? 杏儿抬头望天,下巴仰成四十五度脚,默默流下两行泪,暗念道:“苍天,还是来道雷劈死她吧!” 陈佩儿眼见无辜之人要因自己而受牵连,她爹是个镖头,平日里最重信义二字。这位公子与自己平生素未相识,若因自己挨了打,让她如何过意得去? “何玉辉,你别闹了!我,我这不是答应嫁你了么?你,你放过这两位公子吧,他们,他们无意冒犯你!” “哟!”何玉辉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你这是求我吗?为了这两小白脸?啧啧,看不出来啊,娘子,你可真心急。这两小子毛还没张齐整,还是两小娃,你这般说话,是暗示我想早早与我成就那美事,鸾凤颠倒,早日生个娃不成?” 说完又是一阵淫笑,带来的奴仆也跟着一阵笑。那笑声刺痛了陈佩儿的心,连那泼妇老婆子也看不下去了,“何,何爷,我,我家佩儿是个好姑娘,可,可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女子……” “切!”何玉辉冷哼了一声,“你都让她出来卖了,还谈什么正经不正经?也就小爷我心肠好,当做善事了!” 陈婆子脸青一阵红一阵得,在周围邻居冷冷的目光下,她微微低下头,可一想起那三十贯的彩礼钱,她又咬牙说道:“是,是,何爷您教训得对。” “哈哈!”何玉辉大笑,“你这婆子倒是个妙人!”他笑了一会儿,见何大权还站在那里,脸一沉,阴恻恻地说道:“何大权!你怎么还不动手?!小爷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两小子!” 说着还拿扇子指了指杨涵瑶与方袭阳。见杨涵瑶人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再看他年纪不过十岁上下,心道,小屁孩子,还不知大祸临头了呢! 他正腹诽着,却见那小孩慢慢抬起头,清脆的童声传来:“公子,请慢!” 何玉辉一愣,随即又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怎么?知道怕了?知道怕了就赶紧给小爷我磕三个头,小爷见你年纪小也不跟你计较了!” “我放你个狗屁!”方袭阳气得要吐血了,也不敢什么家教礼仪了,破口大骂着,顺带着就想撸起袖管,眼看着就要动手了。 “方兄勿恼!” 杨涵瑶一把抓住方袭阳,终于从椅子上慢慢地站了起来。端起酒碗,慢慢地走到何玉辉跟前,何玉辉来了劲头,这小子是要跟老子我赔罪?晚了! 150.第150章 贱人欠抽 杨涵瑶端着酒碗慢慢走到何玉辉跟前。因着这何玉辉身材矮小,连一米六都不到,在加上又是个瘸子,此刻又坐在椅子上,椅子又矮,杨涵瑶这样一站,倒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杨涵瑶看着他笑了笑,就当何玉辉以为眼前这小屁孩子要跟自己赔礼时,哪知杨涵瑶却忽然沉下了脸,那种身上瞬间散发的气势让何玉辉心头忍不住一颤。 只见杨涵瑶端着酒碗的手慢慢举高,手慢慢侧过来,一碗酒居然就顺着何玉辉的头顶给倒了下来,何玉辉一愣,随即大喊道:“你,你,你……” 杨涵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冷峻的看着何玉辉,慢慢伸起手对着他的脸“啪”得一下,一记耳光打了过去。 何玉辉愣住了,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杨涵瑶伸出手对着何玉辉又是一巴掌打过去。 紧接着又“啪啪啪”得打了几个巴掌过去,杨涵瑶尽力控制自己的力气。她知道经过系统训练后,她一身神力。如果就这样打下去的话,估计一巴掌人就被她打死了,搞出了人命那可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如此一来,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机械化。但是人们无暇注意到这些,他们已经被杨涵瑶的动作给惊呆了。何玉辉乃晋陵一霸,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子给打了。 还有这小孩的力气也太大了!一巴掌下去何玉辉的脸就肿了起来,现在何玉辉看起来就跟个猪头似得。 这小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呢?就算练家子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难道是天生神力? 杨涵瑶一下一下地打着,最后一记稍微花了点力气,只见何玉辉脑袋一歪,“噗”得一下,吐出一口血,在一看,竟是被打掉了几颗牙齿。 杨涵瑶打完,又把目光看向那几个家丁,那几个家丁被她的目光捕捉到时,纷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把目光锁定到何大权身上,冷冷的说道:“你还要上来试试吗?” 被她这么一问,何大权顿时抖如筛糠,杨涵瑶冷冷一笑:“没用的东西!也只配给人做狗!” 周围的群众终于是有了反应,纷纷喊道:“打得好,打得好! 杨涵瑶微微一笑,看着趴在地上的何玉辉,又把目光转向那陈婆子,说道:“是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你在做,天在看,自己心里有数。” 陈婆子的心颤了一下,不敢看杨涵瑶的目光。 这时何玉辉从地上爬了出来,面带惊恐,指着杨涵瑶说道:“你,你等着!我爹是押司,我让,我爹……” 他话没说完,只见方袭阳冲上前对着他又是一巴掌,然后恶狠狠的说道:“押,押,押你个鬼啊,押!我爹还是县令呢!” 不过方袭阳这话也没人信,周围群众只以为这人是说的气话。纷纷大笑道:“没错,我爹还是知州呢!” 何玉辉又羞又怒,指着杨涵瑶说道:“有本事报上名来!” 杨涵瑶微微一笑,目光却依然冷清,看着何玉辉说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桑梓远是也。” 桑梓远,桑梓远是谁?何玉辉纳闷,没听说过这么个人物啊!看这小屁孩子牛轰轰的样子,难道以为说出个名字就能吓住小爷么? “你且等着,我现在就回去告诉我爹!” “没用的东西!”方袭阳冷冷地瞅着何玉辉,“你爹在哪里供职?你竟敢如此嚣张,一直说你爹,你爹的。” 何玉辉从地上爬了出来,吐掉口中血水,阴阴一笑,“好叫你知道我爹正是衙门里的押司。” 这时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道:“桑梓远,这名字听起来好耳熟。” 忽然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惊讶地喊道:“那,那不是桑小圣人吗?!” “兀那书生,桑小圣人是谁?” “就是桑梓远,桑先生啊!”那书生激动地脸都红了,挥着手大喊道:“桑小圣人,先生,别怕,学生来救你!” 说着就要往前冲,一个汉子拉住那书生,粗声粗气地问道:“这为公子,桑小圣人是谁呀?” 那书生被汉子拉住,进退不得,急得满头大汗,一跺脚,急吼吼的说道:“哎呀!你这莽汉!连桑先生都不知道吗?就是那个写出水明月几时有的桑梓远啊!” “嗡”得一下,人群里炸开了锅。北宋是知识分子是最幸福的年代,民众也特别风雅,哪怕是个樵夫也会哼唱几首诗词。 杨涵瑶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早已疯传大江南北,常州人民更是耳熟能详。常州这地方虽说文风鼎盛,儒风蔚然,但却没有出过什么大文豪。 现在出了一个写书明月几时有的桑梓远,常州人民怎能不以此而骄傲?现在一听这书生的话,个个恍然大悟,可看向杨涵瑶的目光却越发热切! “直娘贼!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原来是桑先生当面!”那汉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可一想到在名满天下的桑梓远面前这般不文雅,脸就红了起来,摸着后脑勺,憨憨一笑,“这,这都习惯了,先生别介意,我老韩就是个粗人!” “天啊,想不到写出明月几时有的桑先生居然这么小!太好了,我们常州也要出神童了!先生,今年府试过了,明年你参加府试不?以先生的才华,一定能连中三元,我等身为常州父老,也可沾了先生的光了!” 周围的民众跟打了鸡血似得,激动的眼睛都红了!眼巴巴地望着杨涵瑶,杨涵瑶头疼不已,只得拱手说道:“多谢各位父老的厚爱。只是梓远学艺不精,还想过几年再考。” “啊,先生你这样还学艺不精?”有人惊呼,“我等岂不是……”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学海无涯苦作舟,梓远确实学艺未精。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梓远不敢随意冒犯,希望多读几年书,多多准备,再去参加府试!” “先生,好志向!” 杨涵瑶笑了笑,又看向陈婆子问道:“你既然要把侄女卖掉,不如卖我吧,你看怎么样?我出五十贯钱!” 151.第151章 仁善之家 那陈婆子一听,顿时乐开了花。可一看何玉辉阴沉的脸,一颗心顿时沉到了海底去。她已经收了何家的彩礼钱,一家女岂能嫁两家? 何玉辉的牙齿被打掉了几颗,说话漏风,他捂着脸说道:“岂,岂有此理!陈老婆子你收了我家的彩礼,难道你一个侄女还想买给两家人吗?” “可下了聘书?”杨涵瑶问道。 “那倒没有。”陈婆子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那不就结了。”方袭阳上前说道:“无媒无聘,做不得数。” “这怎么可以?!”何玉辉大喊道,他垂涎陈佩儿的姿势已久,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岂能不急?” 扯着嗓子大喊道:“你们这是强抢民女,是要吃官司的!” 杨涵瑶回手又是一个嘴巴子上去,恶狠狠地说道:“你说谁强抢民女?你自己强抢民女倒可以,怎么你做得别人就做不得?我倒要到那老父母大人面前去说道说道,看谁到底是谁强抢民女?!” “先生言之有理。”那书生终于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拱手说道:“像这种恶人就该交给老父母大人好好教导教导。” “这位兄台言之有理!”杨涵瑶拱手,“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衙门,请老父母大人为我们做主!” 说着转身对陈佩儿说道:“姑娘,可愿随在下而去?” 陈佩儿现在已经激动地身子发抖。父母在世时她的家境不错,自然也是粗通文墨得。 当然知道桑梓远的大名。现在这位名满天下的人居然要她跟他走!与其在姑妈这里被人卖掉,还不如跟先生走了。 想到这里陈佩儿跪了下来,郑重的磕了,三个头说道:“佩儿愿追随先生而去。为奴为婢绝无怨言,只愿终生伺候在先生跟前。” “好好好!”杨涵瑶大笑,月溶在柳芸娘的教导下,又跟着杨涵瑶认了一个多月的字,眼界自然不比从前,她面带骄傲的说道:“姑娘你能跟了我们先生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呢!” 杨涵瑶也不多言,掏出几个铜板付了酒钱,看了一眼陈婆子与何玉辉说道:“走吧!” “那,那……”何玉辉犹豫了,他爹虽然是押司,可新来的知县大人虽然能力平平,但颇为清廉公正。 若去了衙门,自己准得吃瓜落。没准还会连累自己的爹,给县令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可就糟糕了。 他在常州城里之所以能这样横行无忌,靠得可不就是自个儿的爹吗?要是爹倒下了,他还怎么横?恐怕就要被人打死了! 何玉辉虽然草包了些,但这些利益关系他还是算得清楚的。留恋地看了一眼陈佩儿,咬了咬牙,罢了,就当今天倒霉吧!总之千万不能去衙门,去了就得遭殃。 况且到了现在他也知道了,眼前这个小屁孩是他惹不起的。桑梓远如今已然成了常州士林领袖,若自己得罪了他,恐怕连他爹也保不住他。 要知道这些文人的嘴巴可毒着呢!所谓人言可畏,他可不想和读书人过不去。 想到这里他恶狠狠地对陈婆子说道:“把三十贯彩礼钱拿来,此事作罢!” 陈婆子身上哪有那么多钱?于是她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杨涵瑶,杨涵瑶笑了笑,对月溶说道:“给她一个五十的银锭子。” “是,少爷。” 月溶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一个银锭子,递给陈婆子说道:“可找得开?” “公,公子……”陈婆子犹疑地说道:“这,这是银锭子……” 杨涵瑶略微一想,对着诸人说道:“各位父老,可化些铜钱来?千钱给三十兑换钱!” “先生,我店铺可换。兑换钱就算了,能给文曲星换钱,是小老儿的福气啊!”一个老头笑盈盈地说道,冲着自家店铺喊道:“来呀,点五十贯钱出来。” 杨涵瑶拱手道谢,想了想说道:“老丈道义。梓远无以回报,且一手字写得倒还算过眼,不如以字换兑钱,老丈看可好?!” 那老头一听,激动地脸都红了!这,这可是桑小圣人的墨宝啊!一字都价值千金,他今天是走运了,能得到桑梓远的墨宝,完全可以当传家宝了。 那老头用力地搓着手,兴奋地说道:“小老儿何其有幸,承蒙先生看得起!快,快来人,准备笔墨纸砚,小老儿今日走运了!” 杨涵瑶微微一笑,也不计较他话里的意思。很快老头店里的活计抬着铜钱出来堆到了陈婆子跟前,月溶颐指气使地对着陈婆子说道:“点点吧!” 陈婆子也不顾别人鄙视的目光,蹲下身子就开始点钱。 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说道:“对对对,是五十贯钱,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说完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惹得周围的人更加看不起她了。 这陈婆子当真是没脸没皮了。这时笔墨纸砚也被拿了过来,四周群众顿时兴奋了起来,哪怕不识字,可能看到常州的才子神童当场书写也是美事一件,以后又多了个谈资了呢! 至于那书生更是激动,挤在人前,还展开双臂,生怕这群莽汉冲撞了先生。 “先生,让我来磨墨吧。”月溶说道。 “不用!”方袭阳说道:“我来,我亲自给贤弟磨墨!” “劳烦方兄了。”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客套话干什么?”方袭阳微微一笑,一手卷起点袖管,一手开始磨墨,墨汁的清香在空气中飘散着。 这老头估计也是个雅人,这笔墨纸砚都是上品。杨涵瑶气沉丹田,做了个深呼吸,提笔沾了沾墨水,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仁善之家。端得是笔走龙蛇,气势不凡。 写完后,又签上了自己的署名,日期,又从月溶那里接过自己的印章,好在那日暴露身份后她就准备了这些东西,现在拿来使用倒也正好。 人群中不断爆发出喝彩声!那个书生已经伸出手不断在半空中临摹着,越临摹人就越兴奋,涨红着脸说道:“先生不愧是我晋陵名士,这字灵气十足,隽雅秀丽,这字好像活了一般!” 说着又大笑几声,“我史文博今生何其有幸,能亲眼见到先生的字迹,却是死而无憾了!”说完,竟大咳几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白眼一翻,倒地上了! 152.第152章 肺结核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人群中顿时慌乱了起来,那老头忙让人把杨涵瑶的墨宝收了起来,又喊道:“快,把人抬进去。” 杨涵瑶与方袭阳也傻眼了。杏儿和月溶更是脸都白了,这都叫什么事啊?今天是个什么日子?风波一场接着一场来,出门没看黄历,真是倒霉! 杨涵瑶睁大双眼,心道:难道这个就是王八之气?我把人震得都吐血了?我的字真得有那么好吗? 不过现下也没时间容她去七想八想得,抬脚进了那老头的店。抬头四处一打量,原来老头开得是一个书局,难怪比常人要爱好风雅一些了,连笔墨纸砚都时常准备着。 陈佩儿见此跟着过去,却被陈婆子一把拉住,凶狠地说道:“你去作甚?不用干活啦?又想偷懒?” 陈佩儿看了一眼陈婆子,笑道:“姑妈,你忘了吗?我刚刚已被你卖给桑先生了。等先生这边事了,就该去官府做下文书备案,你我从此再无瓜葛了。” 说着留下呆呆的陈婆子,抬脚便跟在杨涵瑶后头了进了老头店里。 晕倒的书生被抬到了店里,老头指了一个伙计说道:“快,去把唐大夫叫来,说这里有人晕倒了。” “是!”那伙计得令,撒开腿就跑了出去。 杨涵瑶上前把书生的手拿了出来,给书生把了把脉,又翻开书生的眼皮看了看。陷入了沉思。 老头在旁问道:“先生也懂岐黄之术?” 杨涵瑶拱手说道:“略懂一二。” 她有种预感,这个书生得的病恐怖不是那么简单。她又把手放到书生脉搏处,脑子里却在对系统说道:“系统帮我扫描一下这个书生的肺部。” “是,宿主。” 很快系统的结果出来了,居然是是肺结核!在这个时代无疑是跟癌症一样的绝症,无人可治。她再看向那书生,难怪这人如此瘦弱,脸色苍白如纸,原来是得了肺结核啊! 不过嘛……杨涵瑶勾起唇露出一丝微笑,对于别人来说是绝症,可对于杨大姑娘来说这可不是什么绝症。 “先生,这位后生??”老头在旁问道。 杨涵瑶说道:“是肺痨!” “啊!”人群中发出惊恐的声音,月溶,杏儿,方袭阳顿时后退好几步,方袭阳脸色发白地说道:“贤,贤弟,快,快过来!肺痨对大人无碍,可是你年纪尚小可是会被传染的呀!” 这时不少人都退到了店外去,杨涵瑶笑了笑说道:“无碍,我体质天生特殊,百毒不侵。到时方兄你,带着杏儿等退后一些,这病我能治!” “什么?!”众人睁大双眼,难道桑梓远不仅诗词歌赋做得好,还是一位神医? 方袭阳也如此想得,可想起上回杨涵瑶的缝针术,不由地便对杨涵瑶对了几分自信,展开折扇一笑道:“贤弟在此,做兄长得岂可独自离去?既然贤弟医得此病,为兄也可甚可怕。杏儿,你们且退出去吧。” “少爷,我们不走!”杏儿和月溶坚定地说道。 陈佩儿也说道:“佩儿的命已是先生得了,先生不走,佩儿也不走。” “好!”李鹤庆在旁心里暗暗赞叹,果然不愧是名士的朋友与仆从,这个风骨当真值得我辈学习啊! 杨涵瑶也不勉强,肺结核在短时间接触内是不大可能被传染的,只有长期日月与肺结核病人呆在一起才有可能被传染,因此他倒不怎么担心。 “老丈可否借笔墨纸砚一用?”杨涵瑶问道。 李鹤庆一摸胡须,说道:“先生客气了。” 说着又命小厮把笔墨纸砚端了上来,杨涵瑶提笔在纸上写到:“生、熟地各十五克,元参十五克,百合十五克,川贝母六克,桔梗十克,白及二十克,炒黄芩十五克,丹参十五克,百部十五克,阿胶十克(烊化),夜交藤三十克,仙鹤草二十克,三七片四片,水煎服,每日三次,日一剂。” “先生,请赎小老儿无状。”李鹤庆拱手说道:“据老夫所知这肺痨乃是不治之症。先生这药方可治得此病?”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差一味秘药,便可治得。” 李鹤庆点头,至于秘药是什么,这却不是他该问的问题,否则有窥觑之嫌。 杨涵瑶又继续在纸上写道:“忌葱、蒜、韭菜、酒等辛辣之物,鸡、瘦肉、蛋及蔬果宜多食。” 正写着,却见唐世川提着药箱匆匆赶了进来,一见到杨涵瑶愣了愣,仔细端详半天,惊喜道:“原来先生也在此,如此大善,大善啊!” 杨涵瑶站起身,拱手说道:“唐大夫好。” “原来唐大夫也与桑先生相识,唐大夫医术高超,我见先生也是懂岐黄之术之人,我晋陵百姓有福啰!”李鹤庆摸着胡须,笑眯眯地说道。 唐世川客套了几句,便问道:“先生,这位小哥?” “是肺痨。” 唐世川一听,呆住了。过了半晌,略带惋惜地说道:“如此年轻便得此病……唉!” “唐大夫不必担忧,先生说他可医治此病。” “此话当真?!”唐世川脸露惊喜,要知道唐世川可是个医痴,在上次见识过了杨涵瑶外科上的手段后,他便对伤口缝合上了心。 现在听到居然连肺痨这样的病杨涵瑶都能医治,如何能让他不惊喜?难道桑梓远真如世人传言所说,是圣人转世而来,救治我大宋百姓得? 富居楼布道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早已知晓。对于杨涵瑶提出的知行合一甚为赞叹,心道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想出伤口用针缝合的办法来吧,真正是做到了知行合一啊! 唐世川见到杨涵瑶跟前的字,杨涵瑶见他看过来,便把纸从桌上拿起,递给唐世川说道:“唐伯伯,这是我开得药方,还请唐伯伯过目一二,小子学艺未精,总有遗漏,还请先生拾遗。” “哪里,哪里,小友谦虚了。”唐老头是个医痴,对世俗礼教也不太在意,见杨涵瑶叫了自己一声伯伯,便也以小友称呼,况且他还真有些找到了忘年交的感觉。 笑眯眯地拿过纸来看,这一看忍不住拍案惊呼:“妙哉!” 这时那书生已悠悠转醒,脑子还有些迷瞪,见入眼得非自己所熟悉的场景,似又想起之前好像又咳血了,顿时坐了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153.第153章 可怜之人 “这里是老朽的铺子,小哥你刚才晕倒了,所以老朽让人将你抬了进来。”李鹤庆说道。 “啊!”史文博忙站起身,长作一揖,诚恳地说道:“多谢老丈仗义出手,不然晚生就……” 李鹤庆呵呵一笑,摆手道:“小哥不必多礼。刚桑先生刚写了仁善之家四字送于老头,若见有人晕倒路边却视而不见,岂不是辜负桑先生厚望?” “啊,先生还在……”史文博这才注意到屋里其他几人,见杨涵瑶还在,顿时整整了衣衫,作揖道:“还未向先生自报家门,失礼,失礼了!晋陵史文博,字致远,见过先生。” “致远兄客气了。在下晋陵桑梓远,年未及冠,尚无表字。致远兄若不介意,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吧。” “这如何使得?!”史文博连忙摇头,“先生乃我晋陵名士,致远才疏学浅,怎能与先生称兄道弟?” 话才说完,未等杨涵瑶接话,又忍不住咳了起来。他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失敬,失敬,咳,咳……” “致远兄有病在身,快快坐下歇息会儿再说不迟。” 史文博点了点头,这会儿也顾不上世俗礼仪了,身体的不适让他难以站立,从怀中掏出帕子,捂着嘴,咳个不停。 唐世川见此,忙从药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小药丸,说道:“快,就着水吃下去。” 史文博一边咳,一边抬头看唐世川,这时边上的伙计端来了一碗水说道:“公子快吃药吧,这位可是唐大夫,咱们晋陵城有名的名医。” “可,可是……在……咳,咳……下……家境……咳……” “哎呀!”方袭阳急了,跺脚道:“你还磨蹭什么呀?再咳下去肺都咳出来了,快把药吃了再说。看你咳得,我都觉得肺发疼了。” 说着,一把就从唐世川那里拿过药来,捏着史文博的下巴就给硬赛了进去…… 屋里众人都被方袭阳粗鲁的行为给惊呆了……史文博更是瞪大了双眼,呆呆地望着方袭阳,一时间竟不咳了。 方袭阳端起桌上的水,递给史文博说道:“看着我作甚?快,吃下去!” 史文博木讷地点点头,伸出手接过碗便把药吃了下去。 方袭阳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嘛!做人不要太迂腐了,要学会变通。刚刚你咳得,人都快被你吓死了……” 居然开始说起教来了…… 杨涵瑶忍不住抚额,歉意地望了一眼史文博,拱手说道:“致远兄,勿怪。我这位兄长为人最是不拘小节,性子直爽,没有恶意得,还望致远兄海涵。” “啊!”史文博终于是恢复了一些正常,摆手说道:“无妨,无妨,这位朋……又是为了致远好,致远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怎会怪罪这位朋友?” 说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着方袭阳深施一礼道:“多谢了。”心中却在纳闷,为何刚刚那只捏着自己的手那么柔软,倒像是女子之手。 转念又觉得这不大可能,看这位公子穿得是绫罗绸缎,出入又有仆从跟随,想来也是娇生惯养着长大得,所以手比一般人柔软吧。 “哈哈!”唐世川在旁摸着胡须看着方袭阳大笑道:“我观这位小哥倒也是妙人。” “是,是。”李鹤庆也在旁附和着,“老朽也这么认为,这位小哥颇有晋魏之风流啊!” 方袭阳也不脸红,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别人称赞,拱手道:“多谢两位伯伯的称赞。小子这般就受礼了。” 屋内几人纷纷大笑了起来。这时,史文博刚吃下去的药药效发作,人也觉得舒爽了不少,对着唐世川拱手说道:“多谢唐大夫救命之恩。” 唐世川摆手说道:“小哥客气了。救死扶伤乃我辈杏林中人之天职,何需言谢?再者,老夫此药只能治一时不能治一世。不过小哥也不必担心,你是个有福得,遇上了桑先生。这绝世的难治之症桑先生却医得。” “啊!”史文博惊呼,“此话当真?”说着把目光看向杨涵瑶,眼里充满了激动。可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只是在下家境贫寒,平常度日已是艰难,何来钱财付予先生诊金。” “你这书呆子!”月溶听完有些生气,“你这般说话,难道是说我家先生眼里只有那些阿堵之物?” “不,不,不!”史文博急得连连摆手,“在下,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月溶,不得无礼!”杨涵瑶小声呵斥道,“还不快退下。” “是,少爷。”月溶被杨涵瑶呵斥了一声,倒也不在意。柳姨说过,有时姑娘在外面说她们,也只是做给外人看得。 而自己身为姑娘家的婢子,刚刚那话也是一定要说得。再说,就算姑娘平日里待她们这些人这么好,被姑娘说几句有什么打紧?比起姑娘的恩德,就算是打也打得的。 “下人无状,是梓远管教不力,还望致远兄海涵。”杨涵瑶拱手说道:“致远兄你这病小弟有八成把握可治愈。至于诊金,汤药费致远兄不必担忧。你我陌路相逢,也算有缘,所需汤药费小弟一力承当。至于诊金麽,呵呵,我本非大夫,何来诊金一说?倒是致远兄你,让在下这个赤脚大夫医治,可要想清楚了哦……” “致远本就是将死之人,又有何惧?”史文博激动地说道:“先生真乃仁义君子,在下与先生只是陌路相逢,先生却以至诚待文博。救命之恩,文博无以为报,唯有誓死追随先生以报答先生恩德一二。” 说着竟一撩衣袍竟是要给杨涵瑶下跪。杨涵瑶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扶住史文博道:“可使不得,致远兄你年长我好几岁,我辈中人只拜天拜地,拜君亲师,你给小弟下跪,这不是折煞小弟了吗?你让小弟情何以堪啊!” 史文博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泪水,他哽咽着说道:“自文博得病以来,倍偿人间冷暖。就算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也时常无个好脸色给我。想文博当年,十五岁过府试,做了秀才公,那时是何等风光。” “可自得了这不治之症,就连结发妻子也嫌文博软弱无用,又将命不久矣,竟是卷了细软一走了之。文博本以万念俱灰,不料今日与先生偶遇,先生与我平生素未相识,却如此待文博,叫文博如何能不感动?” 说着竟掩面大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这史文博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得了这种不治之症,今日能遇到杨涵瑶也算他命不该绝。 他哭了一会儿,又说道:“文博情难自禁,一时感慨,背后言人坏话非君子所为,让先生见笑了。”说着又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唉,只怪文博命运不济,摊上这病,纵有家财万贯,也难抵阎王老爷判生死的那支笔,我又怎能怪幼娘呢……” “致远兄的境遇竟是……”杨涵瑶叹了口气,在这时代摊上这病,若家里有几个钱,还能多活几年;若本就贫寒,怕是弄个倾家荡产也难活几日。 观此人倒也是性情中人,而且为人很厚道。老婆都丢下他跑了,竟还在找自己的错处。在人前诉说一下自己的境遇,竟还觉得自己过分了。 只是这般作为略显迂腐了。不过这时代的读书人可不都是这样么?向来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未入官场那个大染缸前,不少的读书人还是很君子得,处处以圣人的要求约束自己,并以此为立身之根本。 罢了,也不管他迂腐不迂腐了。本来自己见他得了肺结核也是想医治他得,虽然之前的目的只是想试下系统空间里的那些抗生素是否对结核病有用。现在嘛,就冲着眼前这个人乃是个实诚君子也得用心医治他。 “致远兄,你身子不好,还是坐着说话吧。你这病最是忌讳情绪大起大落,也不能劳累。你这般一直站着,倒让小弟于心不安了。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况且小弟也无十成把握。我观致远兄也是个实诚君子,小弟向来敬佩致远兄这样的人。反正来日方长,等小弟治好了致远兄的病,再言谢不迟。” “对对对。”李鹤庆在旁附和道:“这位小哥,老朽观你也是个实诚之人,今日与桑先生偶遇也是缘分一场。正如桑先生所言,来日方长,道谢的话留到病愈后再说也不迟。” 李鹤庆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倒是老朽观小哥病情日益沉珂,不容再拖。正好唐大夫也在,不如一起到后堂,三位一起拿个治病的章程。虽说史小哥抱恙在身,可今日老朽能得见两位实诚君子相知相遇,实乃人生一大快事也。” “时值正午,老朽命人去买些吃食,我等边吃边说,诸位意下如何?” “如此叨扰老丈,我等怎好意思?”杨涵瑶赶忙说道。 李鹤庆呵呵一笑,摆手说道:“先生太客气了。不瞒先生,老朽也是有私心得。这古往今来,肺痨一直乃是不治之症。今日听闻先生说此病可医,老朽一时起了好奇之心,倒让先生见笑了。” “原来如此……”杨涵瑶点头,心道,好奇之人无处不在啊! 154.第154章 遗憾 “那个青霉素当真这么厉害?听完杨涵瑶对于青霉素的介绍,唐世川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桌子上了。 这简直就是天赐的神药啊!有了这个药几乎什么病都可以治,而且听杨涵瑶说这药对于外伤发炎效果特别好,对于治疗肺痨有奇效。 李鹤庆和史文博也惊讶地张大嘴巴,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听桑先生介绍这个什么青霉素居然是从长了毛霉物里弄出来得。 谁能想到这玩意居然还能治病?还能治肺痨?不过听桑先生这般说来,要把那个青霉素从那长了毛的霉物里弄出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他们倒到疑有它,以桑梓远的才气,想来也不会诓他们几个人玩。人家是神童,文曲星下凡,逗弄他们几个人作甚?难道是吃饱了撑得吗? 方袭阳坐在一旁自顾自地吃着,反正杨涵瑶语出惊人也不是第一天了。时间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倒是一旁伺候的几个丫头们,听得眼睛睁得老大。特别是陈佩儿,她才刚刚接触杨涵瑶。不知道杨涵瑶时常语出惊人,在一旁听着这些话语,那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这世上竟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城中都在传桑先生是圣人转世来的。她看着倒不像,这哪还是圣人啊?圣人也没这么大的本事啊!先生一定是天上神仙来着,是来普度众生的。 想到这里陈佩儿心头一阵火热。今生能跟随先生,伺候其左右是何其有幸。就在一个时辰前,自己还差点就要被人糟蹋了。那时还在感叹命运不济。可也就一个时辰后,陈佩儿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了。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定是天上的爹娘在保佑自己吧,让自己遇到先生。 史文博也是感慨万千,倒霉了二十年,从小就被人说克死了爹娘,与祖母相依为命。那些所谓的亲戚根本都不拿正眼瞧自己。为此自己发奋读书,。盼得就是有一天能够考中进士做上官,从此也就出人头地了。 其时在没生这个病之前,日子虽然过得清苦,时常受到亲戚邻居们的白眼,可却也自在。特别是娶了幼娘之后,男耕女织,红袖添香。想起来那两年竟是自己过得最幸福的时候。 可好景不长,没多久祖母便离开了自己。自己是祖母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深厚。一时乱了心神,居然病倒了。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得的居然是肺痨,这可是再多的钱也看不好的不治之症! 当真是五雷轰顶,只觉人生再无光明可寻。 刚开始时幼娘还会能细心照料自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幼娘就越来越不对了。最后居然直接卷了细软连夜跑了,一点夫妻的情分都未顾及。 可怜自己日夜盼望,四下寻找,也未能再见一面,从此后更觉人生无味,生无可恋。 若不是谨遵圣人训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己早就投河自尽了。回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史文博忍不住鼻子发酸,摇了摇头,暗暗想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这不,这不是让自己遇到了先生吗?常言道,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本就是将死之人,他史文博不过是晋陵城里的一个无名小卒,家世财富一样没有,学问也就一般。可谁能想到,他竟能得到名满天下的桑梓远这般至诚对待?就算是死了也无憾了。 至少这世上还是有人能至诚待他得,且这人已是天下名士。 而桑梓远虽然小他十岁,可是圣人不是说过吗?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别人的文采,道德远在自己之上。所谓达者为先,自是要以师礼对待。 此刻,唐世川也觉得自己非常幸运。能在有生之年,听到前人从未提起过的东西,自己的眼前好像被打开了一双窗户,透过窗户,外面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已年过五十的唐世川光这样想想,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已经没有多少事可以让他激动了,唯有医道一途。他从小生长在医学世家,闻着药香长大。原本对于医学并无多少兴趣。 可自从12岁那年,他亲眼见自己爹爹仅仅只是施了几针便解除了病人的痛苦,让他忽然觉得从医者的伟大。 病人自是感恩戴德,可那病人眼中真诚的感激他到现在都忘不了。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开始专心于医道。而在这之前,只是迫于父亲的压力不得不为之。 虽说几十年刻骨钻研也略有小成,可他还是感觉不够。因为有太多太多的病他束手无策。看着病人痛苦的样子他的心就跟被刀割一样痛。 每次都想着如果医术能再精进一点,是否就能让更多的人免受病痛的折磨?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对于有些病症,依旧是束手无策。 而今天杨涵瑶的一席话让他看到了全新的世界。虽说之前二人也有讨论过,可仅仅也只是围绕在缝合伤口的问题上。 不像今天这般讲得这么深入。困惑自己很久的问题总是能在杨涵瑶这里找到一些答案或者启发。虽说有些话听起来很荒唐,可唐世川却愿意相信杨涵瑶所说得都是真得。 一来是相信杨涵瑶的人品,二来麽,杨涵瑶所说得话虽然听着荒唐,可有些事情却能找到佐证。 比如开膛破肚直取病灶。这事不是没发生过,扁鹊与华佗不就曾经干过这事么? 只是开膛术后来失传了罢了。根据书籍的记载,被开膛取病灶的人可未死掉啊!由此可见,杨涵瑶所言非虚,只是需要我等大胆尝试求证耳。 “桑小友,这青霉素的制作到底有多难?”唐世川问道。 所有人也都望向杨涵瑶。每个人都纷纷想着,这样神奇的药物,今生能得见它的诞生,也是人生之大幸啊! 杨涵瑶苦笑了一下,微微摇着头说道:“非言语能表达其中之难度。我家中那位长辈为研究此物,耗尽一生才将此神药制出来。然,未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便因操劳过度,心神用尽而驾鹤西去了。” “而我那时又年幼,尚未晓事。之所以现在还能有个模糊的印象,概因那长辈时常摆弄着一些发霉之物自言自语,觉得甚为有趣,便时常留意他说些个什么。久而久之便知晓了这青霉素以及用途。” “可惜大致的细节却都忘了。我爹爹应该是晓得的,只是那长辈去了后,我爹爹不许我们再提起此事,对外更是要守口如瓶。我爹去世后,我整理我爹遗物,也未见我爹留下任何只字片语提及此事,好像这事就从来没发生过一般,却也不知是为何。” 杨涵瑶一边说,一边在内心忏悔,这具身体的爹爹,莫要怪我借你之名在外胡诌。我也是迫不得已得,你若在天有灵,想必会知道我的苦衷,还请多多包涵啊! “糊涂,糊涂!”听完杨涵瑶的话后,唐世川忍不住叫了出来,“你爹糊涂,糊涂啊!” “唐先生,话不能这样说。桑先生的父亲想得远吶!” 李鹤庆毕竟是生意人,与唐世川这个专心搞技术的人不同。人情世故上更老练一些,对于世间之事也看得更透彻一些。 “老朽听桑先生这般讲来,这青霉素简直与神药差不多。寻常人家拥有此物制作之法,恐怕未能惠及世人,自家要先遭殃。这样的神药配方非我等百姓所能拥有。就算是献给朝廷,也会有那宵小之徒惦记。所谓财帛动人心,这样几乎包治百病的神药配方谁不想得到?” 李鹤庆喝了口酒,继续慢慢悠悠地说道:“这人呐,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可有的人一生下来却含着根草。可不论富贵,唯独到生死这关都是公平的。人吃五谷杂粮,总要生病不是?唐大夫,你乃我晋陵城名医,那些官老爷,富贵人哪个不供着你?因为人总要生病,而你却是名医,可解他人之病苦耳!” “如果谁拥有了这个神药配方,谁就可富可敌国。就这样的诱惑,值得许多人冒险了。桑先生的父亲高瞻远瞩想得周到。换作老朽遇见此事,也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毕竟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因为这个为全家带来杀身之祸了。” 唐世川一愣,想到这些,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不由得脸一红,拱手对杨涵瑶说道:“刚刚是老夫失言,还望小友莫要计较。”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唐伯伯是医者父母心,我岂能因此而责备伯伯?我若因此则责备伯伯,怕是我天生的爹爹知晓了也会怪罪我得。” 她顿了下,又对着李鹤庆说道:“我刚刚听了李伯伯的一番话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苦心。” 微微叹息一声,“唉,可就算如此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毕竟,这药要是能普及于世,可以免去多少人的痛苦?也可救治多少条人命啊?!确实可惜了……” 叹息过后又微微一笑说道:“不过好在我还记得一些细节,回去整理整理思路,写个章程出来。没准,这辈子我们还真能把它再研究出来。” “对对对!”唐世川连连点头,“只要我等有心,肯苦下功夫钻研,哪怕是个铁杵,也能磨成一根针。 “伯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小子佩服!小子也愿在旁协助,希望早日做出神药,解世人之苦楚。” “这本就是小友你提出的事情,哪有让你在旁协助的道理?理应由你来主持,老夫在旁协助才是。再者小友你毕竟见过你家中那位长者是如何制作青霉素得,哪怕记忆模糊,却也应该比老夫熟悉此间奥妙。若让老夫来主持,老夫却是一点头绪都无,如何下手啊!” 唐世川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情绪看起来不是太高,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打击回过神来,“前辈高人之心血竟未流传下来半点,若不是小友你记性尚佳,恐怕青霉素这三字从此就要掩埋于尘土中,不知哪年才可得见天日,造福世人!痛哉,痛哉啊!” 155.第155章 这是个疯子 杨涵瑶见唐世川这般痛心疾首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愧疚。这是一个真正专注于医学并且致力于解除病人痛苦的老者。本性纯真的人,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值得人尊敬得。 看着唐世川因为自己瞎编的鬼话而遗憾不已,她岂能无动于衷?可她却也只能如此了。说一个谎话就要用一百个谎话来圆,自打重生后,她都不知道说了多少谎话了。 真真就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了。可她却无能为力,尽管内心深处时常鄙夷痛恨这样的自己,可是如果不鬼扯编瞎话,她怎么解释她知识的来历? 人是最会遗忘的生物,也是最容易习惯的生物。当她在棺材里醒来,说第一个谎话时她已然注定要成为慌话精了。 现在她已经越来越会撒谎,几乎不用打草稿,张嘴就来。而且漏洞越来越少,几乎让人寻不着不合理的地方。有时她甚至会想,自己会不会就是一个爱撒谎的人?只是以前没显现出来,现在暴露出来罢了。 其实,她很清楚。每当自己撒谎的时候内心也是最为孤独的时候。因为深深地知道自己撒谎的原因到底是为了些什么。 是的,她是穿越者,在这个时空也许是独一无二的。她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许多历史名人的命运。她他掌握着这个时代最精英的人物都没有的知识,有着超越这个时代1000年的眼光。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些,让她清楚地看见,自己与周遭的环境是多么得格格不入。这些与众不同,正如一排长短不一的枪口,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只要,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因此丢了性命。 她是孤独的,或许她是这个世界里最为孤独的人。无人可倾诉。不能去倾诉。所有的秘密与孤独只能深埋在心底。 哪怕是你最为亲近的人,也无法逾越这条鸿沟。 因为她是穿越者,自后世而来,这是一切谎言的开始…… 一登帝位六亲绝。一个人做了皇帝,也就成了孤家寡人。可是一个穿越者却要将此之前的人生价值观全部推翻,然后把自己装得比古人还古人,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众人皆醉我独醒,世界上还有哪一种困惑与孤独比这更具毁灭性? 所以即使内疚,痛恨,可她依然只能前行。她别无选择,命运为她选择了这条路也就注定了她杨涵瑶要成为本时空最大的忽悠者,大骗子。 “也不是一点都没流传下来。这不,桑贤弟不就是先贤无意中留下得一颗种子么?不管阻力多大,只要用心呵护,到了春天总会发芽得……” 方袭阳见场面变得冷清,又觉得这个唐老头虽然有些小题大作,可医德倒是不错。听到如此神药配方遗失,脸上那表情用痛心疾首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才是真正的名医!在方袭阳看来,医术再高,若没医德的话,那也就是个狗屁。套用瑶儿妹妹的一句话,眼里只有阿堵之物的人是沉不下心来做学问与专研得。 眼里都是钱了,哪还有心思来专研自己的技艺?医者,眼里有病人并将其以父母对待之,才有可能成为一代名医。否则,终其一生也将只是个追求钱财的无名之辈。 而眼前这唐老头显然是个眼里有病人的医者,否则以他在常州的名声,怎么会被一个伙计随意一叫,听到有人晕倒了就亲自赶过来了,完全没必要嘛。 而且她也听家里下人说过这唐老头。唐老头在晋陵城里之所以名气这么大,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医术高,而是唐老头的品德。 唐老头常常施药给穷人,甚至连路边的乞丐病了他也会伸出援手。不仅帮着看病,还施药,一个子儿不要别人的,还自己掏钱给别人,最后索性连人都收留了。 这不,老头店铺里的几个伙计与小学徒原本都是流浪的孤儿,全是被他从外边拣回来得。不仅给他们饭吃,还教他们本领。 因此谁要敢去老头铺子里闹事或者勒索保护费啥得,只有一个结果,被群众群殴致死。实在是受唐老头恩惠的人多得数也数不清了。 就冲这点,方袭阳都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下这个老者。毕竟那啥,她方袭阳平生最为敬重古道热肠的大侠。老头虽不会武,却也是一个仁医,担得起侠义之名。 杨涵瑶一听方袭阳说出这番话来很是意外。随即一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孔老夫子果不欺我也…… 唐世川也有些意外地望着方袭阳,随即一拱手说道:“多谢小哥的提点,倒是老夫着相了。小哥说得不错,桑先生这位长辈的心血毕竟还是流传了下来得。虽说只是初窥门径,却也是让我等受益匪浅,是老夫贪心了。” “唐大夫你醉心医术,想来也跟桑贤弟醉心格物之道一般,但凡见到与自己技艺相关之事便不能自己。恨不能将世间通天的学问都收进自己肚子里去。说来不怕人笑话,在与桑贤弟相遇前,小子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只知混吃等死。” 方袭阳自嘲地一笑,“可自与桑贤弟接触以来,特别是接触了格物之道后,眼前仿佛被开了一扇窗,原来专研学问竟是如此有趣之事,世间之事也并非我等眼见得那般,原来万事万物都蕴藏了无限的奥妙与玄机。” “请问,这,这位朋友,在下听你说得格物之道仿似与我平日所理解的格物之道略有不同。在下为何从未在格物二字里觅得玄机?”当了半天透明人的史文博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啊!”李鹤庆摸着胡须说道:“老夫听这位小哥话里的意思,好像你与桑先生所专研的格物之道与我等所知得不同。” 唐世川也在一旁点着头,“某也听出弦外之音,此格物非彼格物。” 杨涵瑶与方袭阳对视一笑,方袭阳说道:“我等所学格物之道乃是数理化也。” “何为数理化?”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算学,物理,化学。”杨涵瑶答道。 “算学老朽倒晓得。可这物理,化学又是什么?老朽开书局三十多载,不敢说饱读诗书,但所览书籍起码也有百余本。说句托大的话,也算略微通晓古今事。可桑先生说得物理,化学老朽竟是闻所未闻,难道是前人留下的玄妙之术?” 史文博听了李鹤庆的话不住地点着头,“难道是圣人未传播之学术?” 唐世川摸着胡须看着方袭阳和杨涵瑶若有所思。虽与杨涵瑶接触没几回,可杨涵瑶每次带给他的惊喜都让他震撼不已。 这个小丫头的脑袋里总装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往往超出常人预料,甚至有些惊世骇俗的味道。 比如在这之前,谁能想到伤口居然也能像缝衣服那样缝合起来以减少流血及加快伤口的愈合呢? 虽说她是拾前人牙慧,可正如她所说,当时她年纪尚小,尚未晓事,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而已。 可单凭着这些记忆,一点皮毛便可将前人的东西融会贯通,可见其人是个非常用心且爱钻研之人。 不仅如此,这个丫头年纪虽小,但却是个敢想敢做得。换作平常孩子,在这年纪哪能像她这般?别说是自个儿琢磨了,哪怕是有师傅领进门,也只是师傅教一点,自己做一点。哪敢疑它? 因此从眼前这两丫头嘴里出来的格物之道恐怕没那么简单,没准将是惊世之学问呢! “简单来说就是研究事物的本质以及其中的关联。”杨涵瑶想了想,用最简洁的语言总结道。反正说复杂了这些人也听不懂,还是越简洁越好,简单明了让人一听就明白。 “原来如此……”李鹤庆点着头。 “可钻研这些有何用呢?”好歹也是个秀才公,史文博自己觉得自己学问不怎么样。可能在十五岁便过府试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个?一是与他学习刻苦有关,二来么,这脑子也是不差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听出貌似桑先生所钻研的格物之道大有不同。而且他有预感,这个物理化学将是两门惊世之学问,没准就是通往大同世界之路径。 方袭阳一听这话就笑了,史文博话音才落,她回答道:“套用桑贤弟的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上可飞天翱翔,下可潜海畅游,万里之邦,千里之遥,只需几日可达,治国安邦更不在话下,横扫万军只需千人,至于守城,哪怕来者十万,也只需百人足矣!” 方袭阳越说越激动,抑扬顿挫地,好似在演讲。只可惜她讲了半天却未听到叫好声,只见五六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得,望着她的眼神还略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过了半晌,史文博才把嘴巴合上,心道:“先生果然是个仁义君子。这般脑子不清楚的疯儿也时时带在身边,想来是怕他病情发作时,出去祸害他人吧……” 一想到这家伙可能是个疯子,史文博又回想起这人给自己喂药时的情形,生生地打了个哆嗦,好险吶…… 这会儿感觉又变了,细细回想一下,那手哪里像女子的手? 果然是自己的错觉吶…… 156.第156章 一个比一个奇葩 小院里静悄悄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似乎都能听见声音。所有人,除了杨涵瑶都傻愣愣地望着方袭阳。心中不约而同地都升腾起一个想法,这人疯了? 杨涵瑶头上也冒出了黑线。方大姑娘果然强悍,用得还是八股文的格式,代圣人言:套用桑贤弟的话…… 好吧,“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话的确是自己说得,可后面那段实在不是她杨涵瑶说得啊! 什么上天翱翔,入海畅游啥得!这可都不是她的原话呀!之前面对胡淑修等人的提问,她考虑到古代人思维接受能力,因此有些东西她也只敢说只是自己的设想。 既然是设想夸张一点也无妨。她若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些惊世骇俗的话来,估计胡淑修,方袭阳早把她当成神经病一脚飞了!, 就连她编纂得那三本数理化的小册子,上面的许多东西也只是做了假设,一是考虑古人的接受程度,二嘛,科学是需要不断探索得,如果自己全部写上去,外一后世之人因为这个而缺乏了探索精神后怎么办? 可以说,杨涵瑶为了传播自己所学的知识是下足了工夫的。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细节都有注意到,怕得就是别科学知识没传播出去,自己的知识被当成了异教邪说,而自己也被当成异教徒给活活烧死。 两相一对比,杨涵瑶对方大姑娘只能是五体投地了!因为她突然发现方大姑娘真得很厉害,首先方大姑娘的文字功底真不错。这段话编得可真有水平,琅琅上口,十分押韵。 而且她的态度也十分激情,跟前世公司里的那些讲师差不多,语速不快不慢,抑扬顿挫,且又铿锵有力,人才啊!这家伙若在后世,绝对是优秀讲师,培训师! 方袭阳见大伙儿都傻愣愣地望着自己,也不在意,撇了撇嘴说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没瞎说,我请问你们,你们知道火为什么会燃烧吗?” “为,为什么?”史文博下意识地问道,显然此人还沉浸在方袭阳是疯子的恐惧中不能自拔。 方袭阳得意地一笑。微微扬起眉毛说道:“因为火的燃烧需要氧气。你们想一下,如果我们升火做饭,若把灶台都封死了,那火还能烧起来吗?就算不封起来,稻草稍微掩盖得紧实了一点,那火都生不起来。” 她越说越得意,放在桌上的手竟然不自觉地一下一下地敲了起来,眼睛瞄着眼前的几人反问道:“这说明了什么? “说,说明了什么?”提问得仍是史文博。 不得不承认,刚刚生火这事例,讲得的确是有几分道理。于是他打算摒除脑海中的杂念。尽量把对面的方袭阳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 “这还不明白吗?!”方袭阳脸上的表情越发得瑟,“这说明火的燃烧需要某种东西。而这种东西姑且就称它为氧气吧。” “那氧气又是何物?”傻了半天的李鹤庆终于有了反应。 “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总之是你我肉眼看不见的。但却可以感受的到。比如你用我这一呼一吸间,吸入地便是氧气。“ “那呼出地又是什么?”唐世川问道。 “二氧化碳。” “二,二什么碳?”史文博晕了,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听这个方朋友说话简直就像在听天书一样。 杨涵瑶看不下去了,因为她已经在众人的脸上看到了呆滞的表情。万一被人误会成自己和方袭阳是疯子怎么办? 她忙插话道:“这个物理化学非三言两语能说清,至于方兄说得上天入地之事也只是小子的设想。虽说小子觉得此事大有可为,但是一日没成功,却也不好托大。”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桑先生这话听着还算靠谱。其实他们是被方袭阳惊吓了一番,现在再听杨涵瑶这番话,当然就不会觉得那么惊世骇俗了。 被大雷打了一下,小小的雷声也就成了毛毛雨了…… “听先生的意思,刚刚方小哥所说之事皆有可能成真?” 杨涵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却有可能。”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众人的眼睛继续问道:“各位可见过孔明灯?” 众人纷纷点头。 杨涵瑶又说道:“先来说这飞天之事。如果我们能做个巨型孔明灯,上面到挂一个巨大篮筐,人坐在里面,人不就可以飞天上去了吗?” “再说这入海。如果我们做一个巨大铁箱子,顺便能够制造出我们呼吸所需要的氧气,这样我们在箱子里,便可入海了。” “可如此一来,铁箱不就沉到海底了吗?那如何上来也?!”史文博问道。 杨涵瑶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如果有足够的推动力,即使深入海中,也可前后左右进退自如。既然前后左右可进退,自然也就能上升,潜伏。而这所谓的推动力,诸位可以想象成是这条深入海底的铁盒子是有一匹无形的马儿在拉动吧。” 几人摇着头,表示难以理解。李鹤庆说道:“先生之设想……恕老朽无礼,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伯伯不必介怀。飞天遁地之事说来的确不可想象,若出去对他人言说,我等能飞天能入地,恐怕别人要将我跟方兄当疯子耻笑。毕竟太匪夷所思了!伯伯没有将我等扫地出门却是宽宏大量了呢!”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被杨涵瑶幽默的话语逗乐了,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大家笑了半天,停下来后又和吃了几口饭菜。杨涵瑶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石文博。忽然发现他的衣服已经很旧了,蓝色的袍子洗得都发了白,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问题来。 于是便问道:“致远兄,你为何认得我?” 被杨涵瑶这么一问,史文博的脸忽然就变红了。他摸了摸后脑勺,扭扭捏捏的说道:“那日我心中苦闷,便去景园散散心,哪知却见一伙人正在争吵,走近一看,都是读书人打扮。正欲离开,却忽然惊闻先生也在,所以就……” 他话没有说下去,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见众人打扮不俗,身上皆是绫罗绸缎。想我一个穷家小子,又患有肺痨,若就此上前,恐为人不喜。可又仰慕先生已久,不舍离开……故而做了一回隔墙君子,惭愧,惭愧……” “噗哧”一声,方袭阳大笑了起来:“致远兄你也太逗了。隔墙君子,哈哈,哈哈!你该不会说,事后你还做了跟随君子吧?!” 方袭阳一番话,让史文博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情绪一激动,胸中难受,立马转过头去,咳了起来。 “方兄,别闹了。致远兄脸皮子薄,又带病在身,哪经得起你这般逗弄?”杨涵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史文博也真是得,都说梁上君子,他居然隔墙君子也出来了。虽说无先例,但也足见此人文学基础相当扎实。 唐世川见此,赶忙又拿药丸让他和水服下,过了半晌史文博才气喘吁吁地说道:“确如,确如,方,方朋友所,所说,在,在下,咳,还做了一回尾随君子……” 这下连月溶,杏儿都憋不住了,陈佩儿则绷紧着脸,死咬着唇,可脸上却泛起了一丝红晕,显然不是害羞闹得,而是憋得不行了。 两位老者脸上也带着笑意,虽然笑得很矜持,但杨涵瑶还是从他们那眼里读书了几个字来:“史小哥,别逗了,老人家年纪大了,一直这样憋着可要憋出内伤得!” 方袭阳更是夸赞,居然笑到形骸放浪,拍着大腿,抹着眼泪,笑声不绝于耳,“致远兄,你,你,你要笑死我啊!不,不行了,我,我肚子好痛!诶?贤,贤弟,哈!哈!你,你怎么不笑?太,太好笑了……” 杨涵瑶默默无语泪两行。方大姑娘你的笑点到底有多低啊?就这样居然可以笑到肚子痛?若让你听下小沈阳的不差钱,你不是要笑到岔气? 史文博看着方袭阳,心中了然。这人果然是有一些疯癫之症,自己说几句话他都能笑成这样,看来病情还蛮严重得。 桑先生既然连我这不治之症都医得,怎么不给方朋友也治下呢?再一想,疯癫之症大多因心病而起,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恐怕先生也无能为力吧? 看向方袭阳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柔和,充满了同情。唉!看这方朋友今年顶多也就十一,二岁。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小小年纪便得了疯病,也是个可怜人吶!本以为我史文博已是天下最倒霉之人,可和方朋友比起来,自己幸运多了。 观这方朋友也是时好时坏得,想必是在更年幼时受了极大的刺激。可怜,可怜吶!史文博一边脑补着,一边默默地替方袭阳掬了把泪,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境遇也不是那么差劲了。 就算没有遇见先生,到了最后,自己病死了。可自己到死脑子里还尚存一丝清明,不至于来得时候糊里糊涂,去得时候还是糊里糊涂,都不知来人世走一遭是为点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只觉得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一抬头却见是那方朋友的脸,“致远兄,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叫你半天了!快说说,你跟着我们到了富居楼后呢?” 史文博被方袭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暗暗惊呼一声,“啊?” “啊什么啊呀?难道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要我说啊,你这病就得静养,你咋老往外跑呢?等会儿吃完东西,我等送你回家吧。看你这样,风一吹都能倒地了……” 方袭阳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通,完了还转头问唐世川道:“唐大夫,我没说错吧?他这病要静养。” 唐世川笑着点点头,李鹤庆也在旁抚须说道:“方小哥所言极是。老朽虽不通岐黄之术,但也知道这病需静养。史小哥你这般奔来跑去得可不好呀!” 杨涵瑶看看史文博,又看看方袭阳,忽然内心又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自知道方袭阳的心意后,自然也就明白了她与胡弘毅绝无可能。 不过这个史文博看着倒和她挺有夫妻相得。这个史文博看起来是不笨,可貌似情商和方大姑娘是一个等级得。 一个是神经粗到没边;一个是反应慢半拍,若这两人组合在一起,一定有趣至极! 无良的杨大姑娘,因着想把方袭阳留在常州以及心中某些恶趣味,居然自胡弘毅后,又开始在内心干起了拉郎配的活计…… 至于史文博的病嘛……切,有她这个大神在还怕治不好吗?大不了弄几颗强身丸给他吃吃,别说肺痨了,系统介绍癌症也治得好。医治肺结核还不是小事一桩? 家世就更不用担心。这个史文博虽出生贫寒,可十五岁能过府试者,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得。若不是生了这病,没准别人已经考中进士了。 而且此人目测下,身高起码有1米8,虽然被病痛折磨得瘦成了一根竹竿,但从五官的轮廓来看,将养好了也是帅哥一枚。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的人能丑哪里去?再者听他之言,他与前妻没有孩子,方袭阳若嫁他,也不用买一送一。而且家里人口简单,就他光棍一个,看起来也非常好欺负,以方袭阳的性子,史文博哪怕是孙悟空也难逃方袭阳的如来掌,多半是被方袭阳吃得死死得。 杨涵瑶越分析越觉这史文博简直就是为方袭阳量身定做得一般,再也没有比这更合适得了! 幻想着二人以后生活在一起的画面,杨涵瑶忍不住地就想笑。不过她得忍住,还得再观察,观察。虽说很想方袭阳留在常州,但是也不能就因为这个,随便瞎撮合。 男人嘛!人品第一,至于家财在人品面前属于无关紧要。一个人品好的男人必然也是个勤快且有承担的人,在杨涵瑶的世界观里,人只要勤快能吃苦,那日子就不会过得太差。 所以这史文博还得再观察观察,若人品不好,岂不是把死党往火坑里推?那她真得罪该万死了! 不得不说,杨大姑娘有些时候思维也太发散了,真可谓是秃子剃头一边热,华丽丽地将她准备要拉郎配的两个主角给无视了…… 而史文博被方袭阳这一通说教,心里则想着:这个方朋友虽然疯癫,动作也略微有些粗鲁,但是人品倒不错,待人至诚,古道热肠,比起所谓的正常人不知要好了多少倍。就冲这点,我史文博也不能因别人患有疯癫而疏远别人,自己的肺痨还会传染呢!可观方朋友却毫不在意,还说要送我回家,也是个仁义君子啊! 得,这位也病得不清!至诚,仁义,古道热肠哪个得了疯病的人会这样啊?!那还是疯子么?!也只有他史大公子才会用这些词儿来形容一个患了疯病的人,当真是个实诚君子,实诚得没边了…… 只能说杨大姑娘的眼光越发毒辣了…… 157.第157章 离别 感谢了李鹤庆的招待后,大家也准备各自离去。与唐世川约好,只要等青霉素制作章程写好便立刻送他店铺,老头得了杨涵瑶的承若,一脸满足地走了。 临走前,还给了史文博两瓶药丸,嘱咐了他使用方法后,又走到杨涵瑶身边,弯下腰,压低声音说道:“丫头,你那方子开得不错。老夫给史小哥的药丸便是此方制成,对肺痨咳血有奇效。只不过嘛,丫头你的药方份量开得却有些不妥。下次我们见面,老夫再与你详细说说!” 说着站起身来,“先行一步,诸位小友慢行!”说着甩着袖子哈哈大笑离去。 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听到唐世川给史文博吃的药丸成方竟与自己开得一样,她的确非常吃惊。这可是后世无数人总结出来的药方,对于肺痨咳血的确有奇效。可没想到,在这千年前的北宋…… 这唐世川名医的名头果然不虚啊!确实有本事!可是为毛老头离去时笑得那么嗨皮呢?怎么总觉得他有些炫耀的意思?杨涵瑶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人越老就越小孩了…… 再说药剂份量……她一时忘了北宋每克质量与现代不同,当然是不妥了!再想起老头刚看到药方时还拍手称妙!估计是在赞叹他自己吧?!英雄所见略同? 杨涵瑶勾唇一笑,眼里翻出一丝狡黠的光芒,老头子想跟自己比药方?嘿嘿,我虽只学了中医基础理论,可肚子里却藏了无数张药方,哪天拿几个出来逗逗他! 杨大姑娘有时的心眼着实不大…… 再说那陈婆子见到杨涵瑶一行人终于从李老头的铺子走了出来,她忙上前,对着杨涵瑶等人福了福身,然后一脸关切地望着陈佩儿说道:“佩儿,你以后跟着先生要好好得,手脚勤快些……” 说着一双混浊老眼里竟流下两行泪来,“你也别怪姑妈心狠。姑妈是嫁出去的女儿,自然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一切都要以夫家为重,这是咱们做女人的本分。你姑丈那个人,你也晓得,平日里最是紧巴不过,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姑妈也是没法子了,否则嫡亲的大侄女,谁舍得卖人啊!” 说着竟呜呜大哭起来,那哭得是情真意切,惹旁观者潸然泪下。若不是杨涵瑶两世为人,内子里住着着一个成人的灵魂,搞不准也要被陈婆子这高超的演技给感动了。 可惜演技虽好,可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杨涵瑶还是从她那双眼里看到了一丝不真诚。或许伤心是有些,但从她拿了杨涵瑶的钱开始,这些眼泪也就不值钱了。 “姑妈,你别说了。”陈佩儿走到陈婆子面前,“佩儿都明白。” 说着竟是当街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说道:“谢谢姑妈,姑丈的收留之恩。佩儿身无长物,唯有磕三个响头回报姑妈饭舍之恩。姑妈,佩儿要走了,您自己多保重。天气热了,馊了的饭菜不要再吃了,对身体不好得……” 陈佩儿慢慢站起身,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随后又慢慢说道:“也请姑妈转告祥子哥一声,佩儿走了,从此一别,萧郎是路人。佩儿在此恭祝大堂哥来年府试能中个秀才身,也祝姑妈能得赏所愿,不再受这风吹日晒之苦。姑妈,您保重,佩儿走了。” 说完,退回到杨涵瑶身后,小声说道:“先生,佩儿此间事了,以后生死便由先生做主了。” 杨涵瑶点头,说道:“你是个好得。她虽待你不仁,你却仍以长辈之礼相待。有时宽容别人也等于是宽恕自己,愿你真能放下吧。” 说着,对方袭阳与史文博说道:“方兄,致远兄,我们走吧。” “嗳!” 陈婆子在陈佩儿跪下那一刻,心上就跟被针扎了一样,疼痛难忍。陈佩儿关切的话语更是像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她心口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看着陈佩儿远去的背影,陈婆子心中忽然有些后悔了。想起自己儿时,大哥总是将好吃的东西留给自己,后来大嫂进了门对自己也是不错。现在大哥大嫂先去了,自己却把大哥大嫂唯一的骨血卖予他人为奴为婢,自己,自己这还算人吗? 想到这里,陈婆子快走几步,竟是酒铺子也不管了。她年纪大了,江南多雨,又每日辛苦持家,早就患上了老寒腿。 这几日估摸着又得下雨,腿脚酸疼不已,跌跌撞撞地追了几步,眼看着陈佩儿越离越远,一想到这一别可能今生无缘再见,心痛如刀绞,悔恨不已。 “佩儿,佩儿!”陈婆子扯开嗓子在后头大喊着,“回来,回来!姑妈错了,姑妈对不起你,回来,回来!” 可那个身影只是略微停顿了下,却是头也没回地继续朝前走着。 陈婆子跌跌撞撞地追着,“佩儿,佩儿!” 一个踉跄,人摔倒在了地上,陈婆子泪流满面,眼看着杨涵瑶一行人渐行渐远,佩儿的身影越缩越小,陈婆子忍不住放声大哭,又是蹬腿儿,又是双手拍地,“回来,回来!佩儿啊,我的佩儿啊!” 许是真难过了,她喊得歇斯底里,嗓子都嘶哑了,一双老眼越发混浊,“佩儿,佩儿,我的佩儿!” 陈佩儿的身影最终还是消失在了人群中,陈婆子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拿走了一样,空得让人发慌。 她傻愣愣地望着陈佩儿消失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合,机械似地喃喃喊着:“佩儿,姑妈错了,你回来吧……姑妈不卖你了,再也不卖了……” 说着双手用力朝着地上一捶,仰起头,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撕心裂肺地喊道:“回来!你给我回来!” 不少群众围了过来,见陈婆子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这婆子虽然抠门,嘴巴又恶毒,卖酒还掺水,可现在看着她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也有些不忍再看。 有些人便在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小陈氏多好的姑娘,勤快能干,人还漂亮,配你家大郎有啥不好得?你非要去做那恶人,现在好了吧,侄女走了,想后悔也没用了。” “说得是。嗳,陈婆子你也别在这儿坐着了,现在摊子上就你一个人了,还是看着摊子要紧。” “就是,就是。陈婆子吶,你也别难过了。佩儿是到桑先生家里做事,这可是去享福了。” 可是任由众人怎么说,陈婆子还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呆滞,一丝聚光都没有,嘴里还不断喃喃着:“佩儿,佩儿,我的好佩儿……” “嗳,陈婆子,你没事吧?”众人见陈婆子这样实在有些反常,不由担心了起来。 “陈婆子吶,先前那事儿是你做得不厚道。不过你家佩儿也没签卖身契,你要真后悔了,明年等你家大郎考了秀才,大红花轿,五十贯彩礼钱再去把佩儿抬回来呗。” 陈婆子听到这话,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华彩,她木讷地念叨了一句:“大红花轿?五十贯彩礼钱……” 忽然,她骨碌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道:“对对对,佩儿没卖身为奴,没签卖身契。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说着理也不理众人,拨开人群回到自己摊子上,利索地收拾着东西,看着架势竟是准备收摊了。 可才收到一半,她又停了下来,忽然泪流满面,大喊一声:“苍天啊!我都不知道那个什么桑先生住在哪里,让我大红花轿往哪抬啊?!哎哟,作孽啊!都是老婆子一时黑心,害了我大哥唯一的骨血啊!哎哟,天啊……” 陈婆子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孝仁西坊内,让人倍觉凄凉…… 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了一片金红色,运河上传来艄公的号声,悠悠的歌声传来:“东边牛来咧,西边马来咧,张家大姐家来咧,带个嗲花,带个草花,牛郎踏杀老鸦,老鸦告状,告着和尚。和尚念经,念着观音。观音射箭,射着河线。河线唱歌,唱着阿哥。阿哥吊水,吊着小猪。小猪扒灰,扒着乌龟。乌龟放屁,弹穿河底。买块牛皮,补补河底。河里做戏,岸上看戏。长子看戏,矮子吃屁。” 歌声从运河上传来,飘荡到运河两岸,远处的鼓角楼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红,远远看去就像是个屹立在常州城里的铁甲战士。 歌声渐渐远去,陈婆子像个雕像一般,矗立在那儿,一双枯瘦的手抓着桌上一块蓝色的围布(类似围裙),嘴巴不断上下张合着,一双眼珠子像是定格了般…… “好歹也说个地儿……你这让我去哪儿找你……一件换洗的衣服也没带上……那些有钱人最是小气……比你姑妈还抠门……小浪蹄子……没良心的东西……姑妈喊你也不理……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你个小浪蹄子……小浪蹄子……” “想哭就哭吧,想回去也可以回去。”杨涵瑶在前边走着,听到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答杨涵瑶的是一串仍旧压抑着的抽泣声…… 夕阳的余晖投射在一群人身上,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几个身影被拉得老长,老长…… 抬头看了一眼天边,半个天空如被血染,夏天是真得来了呢…… 158.第158章 弟 小气鬼月溶 第16章 几人走了一会儿,方袭阳忽然大叫一声:“啊呀!我说怎么感觉不对劲呢,咱们不是应该坐马车回去么?杏儿,快,去店铺让人把车赶来。” “嗳,姑……少爷……”杏儿得了方袭阳的命令,转身就往孝仁西坊的方向跑去。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过几日家里房子要重建,等房建好了,也得想法子去弄匹马来。” 方袭阳眨了眨眼,一脸奸笑,“只要有银子,还怕弄不到马匹?贤弟家财万贯,买匹马儿还不是小事?”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说道:“这马车也得改良下。弄成四轮得,再装个弹簧就没这么颠簸了,坐在里面也舒服些。” “弹簧?”史文博与方袭阳不约而同地齐声问道,眼里都泛着疑惑,史文博拱手问道:“先生,在下听闻这四轮马车不是没有人尝试建造过,可造出来后,前后可行,但转弯就……” 杨涵瑶笑着说道:“那是他们不得齐法。待我空闲下来,设计下四轮马车,令人造出后,请两位哥哥郊游去。” “那感情好!”方袭阳拍手称道:“那我和史兄就坐等贤弟的四轮马车了。” 史文博也点着头,相处一下午了,知道这个桑梓远虽然名气很大,但为人没什么架子,因此人也就松泛了不少。没有之前那般拘谨了。 杨涵瑶也笑了笑,心里却想着四轮马车其实没什么难度。只要装上一个转向机构便可以省去大幅度的转弯半径。以她来宋朝这几个月的观察,古人也不笨吶,怎么会想不出要在马车上装一个转向装置? 在城里转悠时也不是没见到过四轮车,只是杨涵瑶观察过,发现那些四轮车都没有转向装置,如果要转弯得话,转弯的幅度非常大,很不方便。 不过眼下也不用去追求其原因了。对于杨大姑娘来说这无疑又是一个生财之道,而且这时代的能工巧匠多,手艺精湛,想来做个弹簧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了转向装置,有了弹簧,这出门啥得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别看马车是有钱人与地位的象征,可这少了弹簧的二轮马车坐在里面,实在是难受极了。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听见清脆的马蹄声传来,几人待车停下,上了车,问了史文博的住处便令车夫向通吴门而去。 史文博的家不远,就通吴门外不远处的史家庄。把史文博送到家门口,许多村民见史文博从马车上下来,又见两位打扮富贵的小公子从车上下来,心里都泛起了嘀咕,这史痨鬼何时有了这等富贵的朋友? 史文博也无视周围邻居投来的目光。虽是同宗同族,可自得病以来,史文博早把这些所谓的同族血亲给看了个清楚。这些人无论投来什么样的目光,说什么样的话儿,他早不在意了。 杨涵瑶与方袭阳打量着眼前的小屋,虽已破败不堪,但还是稀奇能看出这个家庭以前的殷实。史文博邀请二人进去小坐,二人笑着拒绝了。 “史兄,还是下次吧。”方袭阳拱手说道:“时辰不早了,再不归家去,恐怕爹娘要担心啰。” 杨涵瑶也点头,“方兄说得对,我等下次再来拜访致远兄。” 史文博点头,说道:“多谢二位今日仗义出手,不然……” 杨涵瑶摆了摆手,转身对月溶说道:“月溶,把钱袋给我。” “嗳,先生。”月溶说着,从袖口里把钱袋子拿了出来。 杨涵瑶接过来,把钱袋递给史文博说道:“致远兄,你这病需要好生调养,这些银子是小弟的一番心意,还望致远兄莫要推辞。” “这如何使得?!”史文博惊呼,看这钱袋子沉重,里面的钱不会少。自己今天已受了人的恩惠,怎能再拿别人的钱? “你就别推辞了。”方袭阳在旁笑道,“他桑大爷有得是钱。城里现在卖得那个水泥,桑炉与桑煤你知道不?都是出自桑贤弟之手。刚临走前,桑贤弟便将袋中纹银与那李大爷换成了“交子”与铜钱,可见贤弟早有此心。史兄就不要推辞了,不然岂非辜负了桑贤弟一片好意?” “这……”史文博心中感动,这桑先生不愧是人人相传的桑小圣人,当真是与圣人一般,仁义二字做到了极致。知行合一,这便是先生心中的大道吧。 “方兄说得对。”杨涵瑶笑着又把钱袋子往史文博跟前推了推,“史兄就莫要推辞了。史兄若过意不去,等将来病好了再说报答如何?” 史文博伸出手,端着衣袖擦了擦溢出来的眼泪,随后对着杨涵瑶恭敬地作揖道:“文博谢过先生。”没有多说其他,可史文博坚定的眼里却透着,此生定要誓死追随先生了。 史文博接过钱袋子,月溶有些着急,“姑,先,先生……” 杨涵瑶看了一眼月溶,问道:“怎么了?月溶?” “那,那钱袋,钱袋……”月溶憋红了脸,这钱袋可是姑娘亲手做了给自己得。就算自己舍得这钱袋,也不能落于其他男子之手啊。 史文博这才注意到手中的钱袋做工精致,看着倒像是女子之物,再仔细一看月溶,虽然面目不像女子,可她刚刚那一声喊却与之前大大不同,有些尖利,倒像是姑娘家的声音…… 想到这里史文博心中一惊,手中的钱袋发烫起来。这个应该不是先生的书童,而是小婢。看这样子,应该是桑先生家里安排日后服侍先生的小婢,自己若将这钱袋拿走,岂不是? 杨涵瑶伸出扇子,笑着在月溶头上敲了下,说道:“知道你跟柳姨感情好,回去让柳姨再做个给你就是。瞧你那眼巴巴的样子,真是个抠门鬼。” 说着对方袭阳使了个眼色,方袭阳心领神会,忙笑着拱手道:“天色不早了,史兄我等就先告辞了。”说着,拉起杨涵瑶就上了车去。 月溶见杨涵瑶这般,只得无奈地跟着上了马车,心里却想着,不行,得想个法子把钱袋给要回来。那是姑娘亲手做得,不能留于男子之手。况且那还是姑娘做了给自己得呢,怎么能给他人? 瞧着月溶嘟着嘴的样子,杨涵瑶发笑,拿着扇子又轻轻敲了下月溶的脑袋,对着方袭阳说道:“瞧瞧我家这小气鬼,不就一个钱袋子么?这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方袭阳也哈哈大笑,打趣道:“妹妹,是不是你太抠门了?这月钱可要多加些了,瞧,一个钱袋子就把小月溶给心疼成这样。” 说着,又哈哈大笑几声,杨涵瑶也跟着笑,说道:“好了,月溶别不高兴了。回去我再给你做个。” “不,不是得。”月溶憋红了脸,忙摆着手说道:“姑,姑娘,不是月,月溶不舍得钱袋子。而是,而是那钱,钱袋子是姑娘亲手做得,怎么,怎么可以留于男子之手?” “这有什么打紧?他又不知我是女子……” “是啊,有什么打紧?”方袭阳也问道,“不知者无罪嘛!”说着又大笑了起来。 月溶抬头望天……不,没有天,望到得只是马车顶,心中小人宽面条,默默想着难怪柳姨平日里说姑娘最是不拘小节,只要不是太出格,自己几人不用时时刻刻地去提醒。 现在看来,姑娘哪是不拘小节,根本就是不懂男女有别啊!这方姑娘也是得,根本没有男女分别之心,难怪姑娘与之交好,这,这根本就是一路人嘛! 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内心腹诽自家主人,月溶又涌起一片惭愧。忙在心中做起了忏悔,可耳边却传来陈佩儿的惊呼声:“姑,姑娘?!”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是,我是女儿身,并非男子。所以以后无外人时便叫我姑娘;有外人时便叫我先生吧。” 陈佩儿目瞪口呆地望着杨涵瑶,心中掀起惊涛巨浪,桑,桑梓远是,是女人?名满常州城的桑梓远是女儿家?!这,这…… 她直瞪瞪的瞧着杨涵瑶,现下也顾不得尊卑了,她仔细地看着杨涵瑶,仿佛要从人的脸上看出什么花来似得。 可杨涵瑶始终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她咽下口水,确定杨涵瑶不是跟自己在开玩笑,张了张嘴,小心地问道:“先,先生您,您真是女儿家?” 杨涵瑶故意板起脸说道:“怎么?女儿家不好?还是你只愿意伺候公子,而看不起姑娘?” “不,不,不是!”陈佩儿慌忙摆手,“佩儿怎敢?只,只是……” “只是太惊讶这名满天下,写出明月几时有的桑梓远是女儿家是也不是?”方袭阳在旁笑嘻嘻地说道:“你家姑娘可不比男儿差。你呀,跟着这样的主人家可有福咯!” “是啊,是啊!”月溶一听这话,忙在旁边点头,“我家姑娘的心肠就跟菩萨似得。老夫人也特别慈祥,我们到了姑娘家就跟上了天堂似得,一日吃三餐,顿顿白米饭,每天还有肉吃……” 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月溶啊,知道你这是在夸本姑娘呢,可你能说些其他得么?比如姑娘我还教你们认字,还教你们科学知识啥得…… 别动不动就说吃得啊,这多俗…… 159.第159章 这是谁?! 第17章这是谁?! “对了,对了,姑娘还教我们识字,还教我们算术……”月溶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细数着杨涵瑶的种种好,然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闪亮亮地瞅着陈佩儿,脸上泛出一丝自豪,“我们姑娘就是菩萨转世来得。” “月溶……”杨涵瑶板正了脸,“哪有你这样夸人得?” “姑娘,我说得都是实话嘛……”月溶委屈地应道:“姑娘在我们几个人心里就是菩萨。” “对,你家姑娘就是菩萨来着。”方袭阳呵呵一笑,“出门一趟,就做了两件大好事,不是菩萨是什么?” “对对对。”月溶点头如捣蒜,“方姑娘说得对,姑娘是菩萨,普渡众生来得。” “姐姐!” 杨涵瑶嗔了一声,被人当面这样夸奖,饶是她脸皮子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转了话题,看向陈佩儿说道:“我听你说话倒不像是一般人,读过书吧?” 陈佩儿还沉浸在巨大的惊愕中,听到杨涵瑶这样问,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忽又惊觉自己刚刚已卖身为奴,先生是男是女又有什么打紧得?不管是男是女,就如边上这月溶说得,是现世得活菩萨啊。 自己这般对应主人家着实无礼,忙正了身子,恭敬地说道:“回姑娘得话,奴婢以前家境尚可,爹爹和娘只有我一个孩子,因此给我请了先生,五岁启蒙,一直到三年前父母相继离世,满打满算也读了七八年的书。” “哦?”杨涵瑶来了兴趣,自己今天这是赚到了?这姑娘不但能武还能文?这年头读了七八年的书,也算是精英人物了,特别还是个姑娘家。 “都读了哪些书?” “四书五经略有涉及……”陈佩儿在心中斟酌着遣词用句,她是独生女,以前家境不错,自然以前也是有奴仆跟随得,她回想着自己以前家里的那些奴仆对自己说话的口气,说道:“读得最多得是女戒……” 杨涵瑶点点头,笑着说道:“你不用自称奴婢了,在我家不兴这个。就跟月溶她们那样,以名自称吧。过两天得空,去官府置办下雇佣的契约,既然读了这多年的书,以后你就教月溶她们识字吧。” “姑娘……”陈佩儿诧异地抬头望着杨涵瑶,“姑娘出了五十贯钱买下奴,佩儿。佩儿已是姑娘家的人了,怎,怎么是雇,雇佣的契约?” “你本是良家子,只因家世巨变。本朝无私下买卖奴仆一说,当然是雇佣的契约了。” “可,可是若佩儿甘愿卖身于姑娘,律法是允许得。”陈佩儿回答道:“姑娘花了五十贯钱将佩儿买下,佩儿也是自愿卖身予姑娘家。若只是雇佣,姑,姑娘,这……” “嘿!”方袭阳在旁笑道:“这世上竟还有人非要卖身为奴得。不过嘛……五十贯钱是很多了,足够买下七八个丫鬟了,你这人倒也识趣。” “你当真要卖身我家?”杨涵瑶有些诧异,自己说要雇佣陈佩儿,可陈佩儿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不安,难道卖身为奴在这宋朝是光荣得事? 陈佩儿悠悠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神色坚毅地说道:“佩儿父母在世时常教导佩儿,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姑娘今个儿花了五十贯巨资将佩儿买下,佩儿已别无长物,只有舍了这一身骨血报答姑娘的大恩了。想来佩儿的爹娘也会同意佩儿这样做得。若不是姑娘,佩儿今个儿就要遭那禽兽凌辱了……” 古人重义,诚然不欺我也!杨涵瑶心中默默想着,罢了,既然她坚持,那就先把她买下吧。反正等将来她要嫁人时,自己再放她个自由身好了,免得她现下不安。 可她还是得再确定一遍,于是问道:“可我见你那姑妈已有悔意,你现下卖身为奴,可是不得再反悔了,要不,你再想想?” 陈佩儿坚决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佩儿心意已决,请姑娘成全。” “不再考虑下?要不,过两天再说好了。” “姑娘……”陈佩儿轻呼了一声,“佩儿此番离去,姑妈也只是一时伤感罢了。姑娘若不去官府做下卖身文书,姑妈定然又将反悔;再者,那何玉辉,哦,就是那何瘸子的爹在知县衙门里做着押司,姑娘若不……” “不就一小小押司?”她话没说完,方袭阳便在旁冷哼道:“怕他作甚?一个押司之子竟也敢如此张狂,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哼!” 方袭阳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可知道他爹叫什么?有其子必有其父,我回去得跟我爹爹说说,这种败类还是逐出衙门的好,免得祸害百姓。” 陈佩儿诧异地望着方袭阳,这位主的来头不小啊!不过这三年间陈佩儿也是倍偿人间冷暖,早不是三年前那个无知懵懂的富家小姐了,因此倒也没多问。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过两天便去衙门把这事办了吧。” 杨涵瑶也不打算向陈佩儿解释方袭阳的身份。来古段一段时间了,她也知道柳芸娘的话是没有错得。上下尊卑有时还是得说说得,否则奴大欺主的事情就会发生。 作为主人家,她没必要跟下人解释太多。这是这个时代的有戏规则,有些规则还是稍微遵守得下好,否则就玩不下去了。 况且杨涵瑶心里还有其他打算。虽然心里对买卖人口这事有些抵触,可想着她将来要做得事情以及自己的家境,也只有将人的卖身契捏在手中才有一丝保障。 虽不喜,却不得不为之…… 说着话,转眼就到了杨涵瑶的家门口。跟方袭阳告了别,敲了敲家门,喊道:“亲娘,我回来了!” “姑娘回来了?!”一阵脚步声,翠花打开门,笑着说道:“刚老妇人还在念叨着,可是担心了呢。我就说姑娘马上就回来了,这不,这下老夫人可安心了。” 杨涵瑶一笑,拿着扇子在翠花脑门上轻轻一打:“你倒是神机妙算。” 张翠花嘻嘻笑着,冲着里面喊道:“老夫人,少爷,姑娘回来了!” “是姑娘回来了?!”杨李氏的声音传来,接着便听到杨李氏地数落声:“你这丫头,心太野了。这都出去一天了,天都快黑了才回来。不知道亲娘会担心么?耶?这是谁?!” 160.第160章 最好的侍从 听完杨涵瑶的讲述,老太太抹着眼泪,拉着陈佩儿的手说道:“好孩子,你也不容易。以后就在咱家住下吧。” “多谢老夫人。”陈佩儿赶忙福了福身,看着杨李氏慈爱的面孔,心头发热。想起父母离世来,已经很久没人对她这么好了。 姑妈虽然收留了她,且今天自个儿离去时姑妈那样显然是后悔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当时有那么一瞬间自己也想回去得。 可想起姑妈那个人,没几天保准又旧态萌发,咬了咬牙,既然先生出巨资买下自己,就不要再三心二意了。 况且回去又如何?那个人心心念念地要考取功名,姑妈将自己卖予何玉辉时虽出来说了几句,可当姑妈拿着钱,说起考功名的事儿,那人就焉了。 之前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哪抵得过功名二字?自己如今不过是落魄的人,不再是之前那个富家的姑娘,堂兄一心要考取功名,有了功名自己这个落魄之人哪还能入他的眼? 有了功名,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温柔小意,娇美丽人,红袖添香岂不快哉?至于自己这个堂妹,还是有多远走多远吧。 想起那人,陈佩儿眼中一片黯然。杨涵瑶是个细心的人,想起陈佩儿告别陈婆子时说得话,从此萧郎是路人,心中了然。 微微咳了一声说道:“既然襄王无心,神女何必自怜?天下之大,总有有情郎。且安心住下吧。芸娘,明日去乔大那里,叫他再打造一顶上下床来,这两晚月溶和欣溶就先挤挤,空出床铺给佩儿睡吧。” “嗳,姑娘。” 陈佩儿抬头望向杨涵瑶,杨涵瑶微微一笑:“明个儿我得去拜服一些朋友。你这身段,家里也没合适的衣服给你换洗。芸娘,明个儿账上支些钱,去城里帮佩儿置办几身换洗的衣裳,对了,买两身男装回来。” “是,姑娘。”柳芸娘应道,想了想又说道:“姑娘,芸娘明天上午就带佩儿姑娘去置办衣裳。姑娘明个儿下午还得去茶山乡,您看,要不要在城里再带两封点心回来?”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还是芸娘想得周道。空手上门总不好,带两封点心吧。” “嗳,姑娘。” “姐儿明个儿又要出去?”杨李氏问道。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亲娘,你忘了?上回那几个书生与瑶儿约好了。” “可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老和男子混在一起……”杨李氏有些犹豫,虽然很高兴看到自己孙女有出息,可毕竟是女儿家,老和男人混在一起,传出去未免有损名节。 “亲娘,他们又不知道我是女儿身。再者阿弟将来考取了功名,进了官场,咱家在朝中无甚助力,以后这些书生们总有几个会考中得。我现下与他们交好,阿弟以后也多些助力不是?” “唉!”杨李氏重重叹息了一声,心里是又感动又愧疚。感动杨涵瑶为了弟弟的付出,又愧疚自己的无用。否则哪需要姐儿一个姑娘家这般抛头露面? “辛苦姐儿了。哥儿以后有出息了,头一个要谢得便是你这个做姐姐得。别人都说长兄如父,你这个做长姐得年岁不大,却硬是抗起了这一家子。老婆子年纪大了,现下家里光景好了,别无所求,只求你们两个平平安安得,就算死了,对杨家的列祖列宗也算有个交代了。” “亲娘,您说啥呢?”杨涵瑶被杨李氏的话说得心里发酸。给弟弟多找助力是不假,可其目的却不像杨涵瑶说得那么单纯。 她吸了吸鼻子,上前挽住杨李氏的手,摇了摇说道:“亲娘,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兴说两家话得。” 顿了下,又看了看四周,问道:“阿弟呢?怎么没见他?” “去你陆成哥家里温习功课了。”杨李氏答道:“对了,时辰也不早了,芸娘,去把少爷接回来吃饭吧。” “嗳,老夫人。”柳芸娘应了声,转身出了门去。 “桂花婶和大力叔怎么没留下吃饭?” “他们两口子是个实诚人,中午吃了咱一顿,晚上这顿死活都不肯留下吃了。” 杨涵瑶点点头,心里对桂花和李大力的好感又多了一些。知进退的人到哪都受欢迎。看来自己那个计划中,可以放心地把桂花和李大力安排进去了。 闲话不多说,到了第二天,柳芸娘帮着陈佩儿置办好一切后,到了下午,杨涵瑶把自己又整理了一番,顺便把陈佩儿也整理成了男儿样,带着陈佩儿便出门去了。 陈佩儿有拳脚功夫,且又十六岁了,有了她的陪伴,柳芸娘总算可以放心了一些,也不用时时刻刻跟着杨涵瑶了。 杨李氏一听陈佩儿会拳脚功夫,又让陈佩儿耍了一套拳,欢喜得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就连在旁看着的李大力也频频点头说好。 当然,李大力是不会功夫得,只是他看这姑娘一招一式都耍得非常带劲,出拳中颇有虎虎生威之意,情不自禁中便不住点头,还不忘胡乱点评几句。 听得杨李氏是心花怒放,感觉这五十贯钱花得太值了。能文能武,既能和孙女讨论学问,还能保护孙女的人生安全,还有比陈佩儿当杨涵瑶的随从更合适的人么? 到了时间点,杨家小院的门口一下来了三辆马车,引得周围邻居又是一阵议论。杨涵瑶也有些发窘,方袭阳会来是在她预料之中,怎么连游南哲和胡弘毅也来了? 胡弘毅一见游南哲,眉头便皱了起来。游南哲看着胡弘毅的目光也有些不善,这小子怎么老粘着死丫头?莫不是在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他们这些富家公子最喜玩才子佳人那套,可得提防着他一些。 这货心里腹诽的同时,完全忘了自己也没安什么好心思。不过游童鞋显然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自己父母都看中了杨涵瑶,且自己与她前世有缘,自己与杨涵瑶多亲近下是天经地义之事。 至于其他人,那都是不安好心,是苍蝇! 161.第161章 拜访叶家 不知胡弘毅与游南哲之间已是暗流涌动,波涛汹涌。胡弘毅觉得游南哲是浪荡子,不安好心。游南哲觉得胡弘毅面善心不善,要打自己未来娘子的主意。 一时间,二人的目光中微微擦出了一点火花。杨涵瑶倒没注意到这些,实在是她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只是看到胡弘毅时没见到胡淑修,便问道:“胡兄,听闻袭阳姐姐说淑修妹妹病了,现下可好些了?” 胡弘毅脸一红,妹妹到底病没病他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今个儿他也是瞒着母亲偷跑出来得。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了,突然对于他们与杨涵瑶来玩颇有微词,为此一向恭顺的妹妹竟在家里使起了小性子,还在跟母亲僵持着呢。 听到方袭阳在旁冷哼,胡弘毅更觉得不好意思了。他张了张嘴,吞吞吐吐地说道:“多谢先生关爱。妹妹过几日便会来上课得。” 方袭阳眼中划过一丝嘲讽,勾起唇说道:“恐怕病得不是淑修妹妹,是有人得了心病。我看吶,这心病还是要心药医来着。” 胡弘毅被方袭阳这两句话说得,顿觉无地自容。听了门房的禀报,他自然知道昨天方袭阳是上门了,且被人拦在门外,显然方袭阳知道了其中猫腻。 方袭阳知道,代表着杨涵瑶也知道了。自己还在这里扯三扯四得,实在有愧。支吾了几句,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跟逃似得上了马车,转着话题说道:“叶兄恐怕等急了,我等还是快去吧。” 杨涵瑶点头,看了一眼面露喜色的游南哲,头上又多了几条黑线。不行啊,看来得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这个乌龙再闹下去,可就不好了。 “我坐袭阳姐姐的车吧。” 游南哲有些失望,但想着自己与她毕竟男女有别,因此也就失望一瞬间便点头说道:“好!” 茶山乡不小,因靠着大城,属于卫星乡来着。不过叶红泽的家离着杨涵瑶家并不远,也就眨个眼儿的工夫便到了。 一下车,便见到青砖绿瓦,建筑得颇为讲究的叶家院落前林林总总地站了不少的人。有老有少,不少人都是书生的打扮,杨涵瑶着实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乖乖,只是来做一些学术性的研究罢了,用得着这样么? 看见杨涵瑶等人下车,叶红泽率先上前,拱手说道:“先生大驾光临,我等喜不自禁。这些都是同窗好友及族里仰慕先生之人。听闻先生今日要来,全都在此等候,为得就是一睹我晋陵名士之华彩。” 杨涵瑶忙拱手回礼,“小子何德何能,竟让诸位扫榻等候。这般盛情,真是让小子诚惶诚恐啊!” “先生客气了。来来来,我为先生引荐。” 叶红泽引着杨涵瑶朝前走着,到了一位老者跟前,说道:“这位是我叶氏一族的族长,曾官至户部员外郎。” 杨涵瑶惊呆了。户部员外郎,就她这段时间以来对北宋官员等级的了解,户部员外郎可是京官,虽然才从六品,可对于她这个屁民来说,那是顶大的官了。 问题是,这老头看着也才六十出头,就算荣休了,也没道理在这门口迎接自己啊?官场之人最是讲究排场,哪怕退休了,也没道理在门口迎接自己这个升斗小民吧? 一时间,杨涵瑶又开始阴谋论了。其实这也不能怪杨涵瑶。 一来是她前世生活的那个世界,道德水准下降,人与人之间充满了不信任。就连电视剧,小说里也处处充满了阴谋算计。 二来则是她对这个世界还是不够了解。能够写出明月几时有,又能够注经解义,在这个儒家为上的社会里,桑圣人的名头可不是盖得。 就富居楼那一句知行合一,已足够让天下大多数的人纳头便拜了。想想这个理论的出处者王阳明,那可是和孔子,孟子,朱子并列的四圣人之一吶。 杨涵瑶现下拿着他的心学来布道,还不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毕竟,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圣人的名头更大得了。以她富居楼的那些话,时至今日的名声哪怕是皇帝见了她,也得虚心求教,不然就是不尊礼,不尊儒了。 皇帝都这般,何况一个荣休的小小户部员外郎? 如果杨涵瑶知道了内幕,或许她可以高兴一下了。几个月来的刷名声,总算是有些回报了。她的地位直线上升,不说这天下吧,起码在这群读书人的眼中,俨然已是常州士林领袖。 不过现下她不知道,虽然心中震惊。可在系统内学习了好久的四书五经,也知道了读书人的养气功夫体现着一个读书人的修养,因此脸上带着一脸安然,行了个见长辈礼说道:“要老大人在此等候小子,真是折煞小子了。小子给老大人问安。” 叶茂德抚着胡须,杨涵瑶眼里刚刚一闪而过的震惊他当然是看见了。不过也就这么一瞬,这人眼里便又无波无澜,不愧是提出知行合一的人吶。 年纪虽小,却已荣辱不惊,已有圣人风采!好!当得起我常州名士之名。 叶茂德眼中露出赞赏之意,抬头虚扶一下,笑着说道:“老朽已不在为官,如今只是一个农家老头儿,当不得老大人三字。先生提出的知行合一,振聋发聩,被人赞为桑小圣人。老朽也算是圣人的门徒,在此迎接小圣人为我等布道,又有何不可?” “老先生过誉了。要老者在此等候小子,小子惶恐;至于小圣人三字更是不敢当。小子学艺未精,哪能和圣人相比?” “小先生太谦虚了。” “是啊,先生你太谦虚了。我将先生知行合一的话说给族叔听,又听闻先生今日要来布道,族叔便言,先生稚龄便顿悟真是让人惭愧不已。必以迎师尊之礼对待才是。” 叶红泽在旁说着,又带着杨涵瑶走到另一位中年男子跟前,笑着说道:“这位是家父,听闻先生今个儿要来,不知多高兴了呢,上午还在念叨先生来着。” 杨涵瑶都感觉自己背后冒汗了,现在总算知道了什么叫作人怕出名猪怕壮!这等仗势,饶是她这厚脸皮之人也有些撑不下的感觉。 虽然读书时期,她也曾组织过不少的校园活动。可那都是童鞋啊,都是差不多大的人儿,可眼下这里,长者就无数,且看起来一个个都不大好糊弄,她今天必须得谨慎些。 这些老学究可不是叶红泽这样的毛头小伙子。在一群嫩头青里,她尚可应付自如,可在这些老学究面前,她是绝对不敢托大得。 要知道,就算她在系统里学习了好几个月,依托系统的变态虽然四书五经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可和这些老先生比起来,自己就屁都不是了。 等会儿还需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若露了马脚,自己以后也别在这圈子里混了,可能连自己弟弟都要受自己牵连。 要知道文人相轻可不是说着玩得。自己在刷名声,别人也想刷名声,如果把她这个桑小圣人刷下去了,那就是真正的名动天下了。 好不容易开创的局面,她绝不允许自己因为这次学术讨论还把大好的形势破坏干净,也不想别人踩着自己的名头爬上去。 为今之计,退已是不可能,也只有随机应变了。希望老天爷看在自己一介女流,为了改变华夏一族的命运上能多眷顾自己一点吧。 定了定心神,与迎接的众人客套完毕,便随着叶红泽等人进了院落。叶家很大,不是一般的耕读传家。 家里已空出一间房,摆好了桌椅,虽说是像在开联欢会,可那架势,显然大家不是来闲谈这么无聊,是来听“桑小圣人”高论得。 茶过一盏,叶红泽的父亲叶茂芳便扶着胡须说道:“听闻犬子说道,先生那日在富居楼引经据典,更是出了千古绝对,杀得一帮苏州来的才子落荒而逃,真是快哉!” 来了,肉戏来了!杨涵瑶眼皮抽了抽,忙拱手说道:“争强好斗本不是君子所为。那日也是气愤不过,一时失了涵养,起了好胜之心,真是有为君子之道啊。” “嗳……”叶茂德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先生既说知行合一,知是行的良知,先生依本心而为,怎能说失了君子之道?且先生离去时,对那苏州来的徐拓多有提点,这正是圣人所教导的君子之道,先生太自谦了。” “兄长说得是。” 叶茂芳也点头称赞。有这些长辈在,其他小辈也不敢多言。方袭阳坐在后头,无聊地卷着自己的衣角,心道,比起这些之乎者也,果然还是物理化学来得有趣。 至少她是情愿面对那些天文数字也不愿面对这些老学究!这个叶红泽也真是得,弄一群老头子来做什么?客套来客套去得,听得人都想打瞌睡了,真不知道瑶儿妹妹怎么还能那么淡定,是她得话,早拔脚走人了。 陈佩儿站在杨涵瑶身后,看得暗暗惊心。她只在市井中,当然不知道富居楼一事。现下听到知行合一这四个字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怪这些老者要在门口等候自家姑娘了。也难怪那天那个史公子要称呼自家姑娘为桑小圣人了!这注解经义,古往今来又有几人?果真是圣人吶! 陈佩儿觉得自己头有些发晕,她,她这一卖身,是卖到圣人身边?!顿时有种被幸运砸晕了脑袋的感觉…… 162.第162章 自我激励法 “心即理也,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一分。”杨涵瑶斟酌着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 好在前世她对王阳明的学说也略微了解过,像《传习录》这些也是有研读过得。而经过系统变态的学习后,使得她对心学的理解也更为深刻。 面对眼前这些老学究不能大意。别人研究那几本儒家典籍研究一辈子了,哪是自己这个才初窥门径的菜鸟所能比拟? 可她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在经义中顿悟,总不能对经义是一知半解的样子吧?不然怎么可能顿悟呢? 为今之计也只有继续装下去了。谁让自己“居心不良”得呢?还想着来找人才呢!恐怕人才还没见着,自己得先过眼前这几个老先生的关再说。 而她也打定了主意,硬拼基础功夫自己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也绝不能被他们牵着走,那样会显得自己太被动。 只有不断地抛出新的概念,分散这几位老先生的注意力,让他们跟着自己的思路走才是最佳方案。 没听过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么?把一潭池水搅乱,她杨大姑娘才方便在细缝中寻求作弊的门径吶…… “心即理?”叶茂德摸着胡须,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心即理……知行合一……先生的见解果真独到,可否为我等详说一二?” “在诸位叔伯,兄长面前小子哪敢托大?长者有命,自当依从。只是小子学艺未精,对于圣人之言也只是一知半解。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诸位叔伯,兄长帮忙矫正,免得小子求道不成反堕魔。” 说着便对着众人长作一揖,态度甚为恭敬。可这货面上做得倒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 自己定下的战斗策略果然妙极。这不,这群人的注意力从现在开始就要跟着自己走了。姑娘我真是越来越有急智了,等活到前世那个岁数,没准也能像那诸葛亮,舌战群儒,流芳百世了呢…… 某货的自信心开始无限膨胀,在心里YY了一阵,刚刚的不安感被一扫而空。脸色淡然依旧,心中却是豪气万丈。 当作揖完毕,站直身子抬起头来时,那双看着众人的眼变得神采奕奕,刚刚的老学究们也在顷刻间变成了才将启蒙的稚童,正等着“桑小圣人”解惑中…… 一起一落间,颇有指点江山之感……这套学自后世直销课堂的自我激励法杨大姑娘在此刻是发挥的淋漓尽致,彻底将自己点“嗨”了。 套用前世公司培训讲师的一句话:一个无法自我激励,无法充分展现自信的人,说话也是没有底气,更是没人信得! 若要他人信己,必先生士气。何为士气?自信耳! 众人说着先生自谦之类的客套话,心中却各有所想。 老辈者想着,这桑梓远果然名不虚传。虽不知这位的学问到底深到了什么程度,但一句心既理,知行合一便可横扫国朝整个士林。 况且说这话的人还只是一个才满十岁的稚龄孩童。听闻此人也是五岁启蒙,短短五年时光便已撼动士林。 可以想象,如果他继续努力下去,将来的成就足以青史留名,万世流芳。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竟能生出这样妖孽的孩子?叶茂德摸着胡须心底暗生羡慕。当年曹操曾夸奖孙权聪慧,赞叹曰:生子当生孙仲谋。 如今看来,生子当生桑梓远才对!至少孙权在十岁时哪能顿悟出这些道理?当什么也没当圣人的父母好哇…… 桑梓远的父母真是好福气,羡煞人也! 得,这还没开讲呢,已经有位老头风中凌乱了。越看杨涵瑶就越发感叹,越是感叹就越发羡慕,心中甚至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要不找那名医唐世川开上几副补药,再娶个小妾回来,没准努力一把,也能生个桑梓远这般的人物? 且不说老一辈们心中做何感想,这些小辈后生们听了杨涵瑶的话后,纷纷都冒出了冷汗。 您这还叫学艺未精,一知半解?天啊,那他们算什么?他们在场的小一辈者,年岁最小得胡弘毅也读了十一年书,最多得已经读了二十年。 平日里个个自命不凡,可也没见谁在圣人书本里悟出了知行合一。桑梓远才读了五年书,在十岁稚龄便已悟得大道。 仅一句知行合一便可瞬间秒杀他们几百上千次,就这样的人物还说自己学艺未精,对经义一知半解?还让不让他们活啊! 虽然知道这是别人自谦的说法,可一众小辈后生一致认为:学问到了桑梓远这份上不用太谦虚了。 再谦虚下去,他们这群读了十几二十年书,屁都没悟出一个的人可就没脸活了…… 游南哲看着那个小人儿,此刻的她有种特别的美。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将她的面孔渡上了一层金色,整个人仿佛融合在阳光里,让他觉得有种神圣感。 耀眼却又不失柔和,让他刚刚还有些烦躁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随着她的一言一语,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她。 天地肃穆,万物寂然,唯有她的声音在此,像梵音咏唱。那双清澈双眸里闪耀着的华彩,让人莫名地坚信,坚信她所说得一切即为真理,即为大道! 忽而又有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自己荒唐浪荡这多年,浪费的时光还找得回来麽?荒废许久的圣人言自己还能参悟几许?若再也参悟不到一丝一毫,自己又怎能与她琴瑟相合,携手共度夕阳? “伦理道德的规范在于人心之至善。从这点出发,圣人所说的格物之格乃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体之正的意思。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知是人心本有的,不是认识了外物才有的。” 杨涵瑶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主要目标还是放在那几个老者身上。不是她小看那些年轻人,而是和这些年轻人比起来,这些老学究才是大怪物来着,必须时刻警惕着。 自信可不代表盲目,今天若是不能过了这几个老头的关,自己这番上跳下窜地可就白忙活了。 毕竟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可不是刷名声,而是希望利用“心学”这块敲门砖在这群读书人中发掘出一些对数理化有兴趣的人才来,这才是主要目的。 宋朝的科技已经非常发达,四大发明中,有三样在这个朝代诞生,甚至第一台机械钟表也是在北宋诞生得。 论科技实力,在这时代中,宋绝对排第一。可光这样还是不够得,摊上了那样坑爹的任务,杨涵瑶恨不得系统卖点飞机坦克给她才好。 宋朝军事力量弱,那是国策制定问题,若国朝调整好政策,幽云十六州早拿回来了,哪还用得着她这个军事盲在这瞎操心?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国朝对武将极度不信任,绝对不可能凭借她三言两语就改变得。况且这块可是宋朝皇帝们的心病,轻易触碰不得。 莫说她无官无职,且又是女子之身。就算是男儿身,当了官,她也不会蠢到轻易去触碰皇帝们心中的逆鳞。 死过一次的人了,都特别珍惜生命。皇帝的逆鳞碰了要掉脑袋,可完不成任务系统照样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古代虽然规矩多,物质享受无法与现代相比。可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啊!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杨涵瑶必须不断地挖掘人才,培养人才,将科技力量展现给世人。 辽国,西夏多骑兵;宋国多步兵,冷兵器时代,步兵对阵骑兵,犹如后世血肉之躯对抗钢铁坦克。 所以宋兵守城还行,主动进攻就坑爹了。可若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培养出一批受过现代数理化教育的宋代科学家,没准能提前将战争拉到火器时代呢? 有了火器,比如火炮之类得,骑兵也就可以退出历史舞台了。国朝政策不好触碰,那就以科技的力量对落后文明进行地毯式的碾压,以绝对的武力压倒一切,就如后世的山姆大叔那样。 在战场上,科技若能展现出这般毁天灭地的力量后,想来天子与朝臣也就会开始重视科技了吧…… 重视科技后,所有人都会慢慢发现科技的好处与力量,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钻研,就如同钻研四书五经一般。 到了那时,历史就将彻底被改变,而系统的任务应该也就完成了。而杨涵瑶心里也非常清楚,若要做到这一点,仅仅做几个物理化学的实验是不会让人引起重视得。 在这个对外作战长期处于弱势的国家来说,唯有一场压倒性的胜利才能唤起世人的沸腾。 而杨涵瑶要作得便是在此之前培养大批科研人才,以战争为切入点,系统买出各种火器图纸,在适当的时机便放出这些洪水猛兽…… 她不喜欢战争,可显然杨大姑娘也非人们口中的圣人。好生恶死乃人之本性,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只好对不起别人了…… 毕竟那啥,杨大姑娘现在也是宋国人了麽,国之兴亡,匹夫有责…… 163.第163章 心学难治世 “如果按照先生的话来理解,我等行事要以本心出发,而人心的本质是理,并且人心能够知晓行为的善恶,也能自觉地去为善,可为何这世上还是有这么多的无德小人?”叶红泽拱手问道。 杨涵瑶一愣,看了看叶茂德与叶茂芳,见他们也正在瞅着自己。再看了看叶红泽,心中了然。 作为长者的叶家长辈纵使有疑问也不能亲自向自己提问,否则就有难为后进小辈之嫌,毕竟杨涵瑶实在太小了,才十岁而已。 再看看众人,更明白了。这叶红泽是被推出来的代表,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是自己小看天下英雄了啊! 目光飘到方袭阳那儿时,那家伙握着拳头使劲地上下捣鼓着,心中微暖,每次方袭阳感到自己处境不妙时,总会做出这个动作来鼓励自己。 上回在富居楼也是。这个后世加油的动作是自己教她得,而她无时无刻,只要自己需要,她都会义无反顾地伸出手,使劲地做着这个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何意的动作。 加油是什么方袭阳不清楚,但她清楚地知道,杨涵瑶告诉她这是鼓励死党的一种手势。 这个该死的叶红泽,下次趁他落单时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她跟杨涵瑶今天可是来挖掘数理化人才得。 若不是这个家伙大惊小怪,到处瞎嚷嚷,弄上这么一出,瑶儿妹妹何至于在这陪着一群无聊的老头以及一群无聊的书呆子掉书袋子? 真真是无聊死人了。居然还有人问出这样蠢笨的问题,人心之初当然是善得,谁见过正常人家的小孩去杀人放火啊?德行的败坏自然是外在之物的影响,做坏事的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做坏事? 说明心本身是能分善恶得,若本心不明,自然欲就压过了理,行就超出了良知的规范。这样愚蠢的问题也亏这人好意思拿出来刁难人!愚蒙,不堪大用! 方袭阳在心里给叶红泽定了位,只会死读书的家伙,哪能来学数理化?嗯,这人不行,不可取,还是回头找个机会抽他一顿出出气得好,让他为难瑶儿妹妹…… 正在等待杨涵瑶答案的叶红泽莫名觉得背后一阵发冷,似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的感觉。 他慢慢低下头,微微偏过去,却对上了一双怨毒的眼睛,正幽幽地瞅着自己…… 心里一阵发毛,赶忙回过头,心道,那个好像是和桑先生一起来的朋友?为何这般看着自己?那目光中似乎还包含了嘲讽? 难道是自己提的问题太愚笨,以至于桑先生的好友觉得自己这是折辱了先生? 不对呀,自己刚刚提出这问题,族叔与父亲也微微地向自己点了点头,显然也有此问;在场之人的目光中几乎也都透着同样的疑问,自己这疑问应该无甚问题吧? 可桑先生的朋友那般看着我,到底是为何啊?!对了,对了,那个是桑先生的朋友,能与先生同进同出自然学问也相当之好,如此说来…… 就在叶红泽觉得想通了问题关键时,忽然又陷入了一个更大的悲哀。 方袭阳眼中的嘲弄很明显,而自己的疑问也是这个屋里大多数人的疑问,这样说来,岂不是代表着他们都是一群愚夫?就连族叔与父亲也是吗? 叶红泽有种抽筋的感觉,刚刚回头时那惊鸿般地一撇,让他成了风中凌乱之花…… 杨涵瑶对着方袭阳微微一笑,报以一个“别担心”的眼神后便收回了目光。 至于方袭阳用眼神敲打叶红泽那一幕杨涵瑶是无缘得见了。因为现在她必须快速的开动脑子来应对叶红泽的提问。 其实叶红泽这个疑问是心学的一个致命伤。前世读传习录时杨涵瑶也曾有过这样的疑问。 “心即理”本来是陆九渊的命题,而王阳明对此作了发挥。致良知说是对陆九渊心即理思想的发展。 王阳明的心即理的思想也有一般意义上本体论的含义。简单来说,王阳明的学说更注重于心的修养,与朱子的格物穷理恰恰相反。 一切由心出发,心能分晓善恶这些言论中不难看出王阳明是从人性本善的角度出发,对人心的本体论做了充分说明;可恰恰也充分说明了心学中对于人性恶的研究不够。 虽然强调性本善这样的本体论具有一定的历史意义,可这种飘忽近禅的思想却只适合“利根”之人,常人难以体会其中奥妙,这也是为什么心学在历史上不如朱学广泛的原因。 或者说得更深层一点,这不符合封建统治者们的需求。万事随本心而发,即使个个本心清明那又怎样?那不是乱套了么! 尊卑何在?伦理何在?少了条条框框的约束这天下不是要大乱?野蛮人才那么干! 所以朱子成功了,尽管私德有亏,可不妨碍历代君主闭着眼使劲地将他捧成了大圣人。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在这位主的面前就是个大笑话。 想到这里,杨涵瑶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管前世今生,自己对于王阳明的心学一直都很推崇。可不管自己如何推崇,也不得不承认心学的理论作为个人的修养论更为合适。 至于治世,心学显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要求。或许等自己真正融会贯通了儒家典籍后,可以尝试弥补一下心学的不足之处,例如人性恶的研究。 “先生为何叹气?”叶茂德见杨涵瑶沉思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一脸凝重,显然是刚刚的提问让他想到了些什么。 杨涵瑶拱了拱手,说道:“不瞒诸位,刚刚润云兄提出的疑问在下也曾想过。可寻思许久,始终未得到答案。” 说着又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多少带着一点苦涩,“其实自我懂事以来,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人性到底是本善还是本恶?” “圣人曾有言,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既然道德能规范人的行为,使其不为恶,我们只需要专心道德便可,何需再有律法?而圣人这里说得礼制到底算德的规范还是属于法的约束?” “这个与人性本善还是本恶一样,在下想了很久,始终没有答案。所以在下也只能唯心而论,更倾向于人性本善。而格致的工夫不是去认识外物,而是去掉本心的私欲之蔽。小子天真了,还望诸位叔伯,兄长原谅则个。” 164.第164章 清官更要奸 “嘶……”众人被杨涵瑶这一问,纷纷倒吸起冷气。 好个小家伙,好个桑梓远!这疑问提得甚是尖锐,有些人甚至有种被当头喝棒的感觉,在一片眩晕中忽然想到自己平日里对于学问似乎太轻率了。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凡是熟读儒家典籍之人对于孔夫子的这句话自然是不陌生得。 不仅不陌生,还非常地熟。要知道这可是用来劝解君王实行仁政德政以及树礼的大杀器。 作为一个读书人,一个儒家圣人子弟心中的世界便是孔圣人心中的大同世界。以仁德规范其身,以礼制而传千秋,正是通往大同世界的门径。 君王若少了仁德之政,且又轻慢礼法。那么他的统治必然是不长久得。圣人这话给为君者以启发,指明了大道所在。 而为君者若能施德政,仁政且又遵守礼制的话,那么下面的臣民自然也会以此为德行的准则,到了那时,便是大同之世了、 在场之人,不分老少,全被杨涵瑶深深地震撼到了。同样的一句话,为什么自己却没有注意到这点? 几位老者也觉得脸上微微发烫,读了几十年的圣人书,悟了一辈子的道,自觉小有成就,志得意满时,却被眼前这个才十岁的小人儿狠狠地击打了一下。 顿时发现这熟得不能再熟的圣人言此刻看来是显得那么陌生,仿似第一次翻开书页时那般,还需好好参悟…… 叶茂德也被杨涵瑶的话震得不轻。小家伙对于儒家的典籍竟已是钻研地这般深刻了么? 他才十岁,他才十岁啊!叶茂德的心中此刻犹如万马奔腾,无数声音固执地盘桓在心头,让他的身体不断微微颤抖。他抬着头,目光锁在了杨涵瑶身上,这一刻,叶茂德忽觉此生何其有幸。 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正是目睹了一个圣人的成长。眼前这小小的人儿年虽幼,却已有一代大儒之风。 荣辱不惊,从容淡定,不以外物而喜悲。对于没有答案的提问也能坦然承认;对于心中的疑惑更是敢于请教,或许这便是行的良知,心中之理吧。 “礼制是德治的具体化,通过礼仪定式与礼制规范塑造人的行为与思想,既是德的规范,也是法的约束。”叶茂德好歹也是二甲进士出生,杨涵瑶这轻轻一问,在震惊杨涵瑶学问精进的同时,心中也有了答案。 杨涵瑶心里暗暗点头,不愧是做过京官的人吶!别看是个从六品的官,手上若没两把刷子还怎么在京城官场里混着?这反应,够快! 至于学问那更就不用提了。没有扎实的功底,又怎么能这快给出答案? “多谢老大人解惑,小子受教了。”杨涵瑶长施一礼,对于这样的学者她一向都是十分钦佩得。因此尽管她心中有答案,却仍做出了虚心受教的样子,恭敬地行了一个见师礼。 达者为先。凡是给自己解惑之人行一个见师礼倒也不显唐突,反而如此一来,众人越发觉得桑梓远有大儒之风了。 叶茂德捻须哈哈一笑,抬手虚扶了一把,说道:“先生这礼老夫可受不得。老夫并未予先生解惑,先生心中应已是清明自若。” 叶茂德一边说又一边看向众人,继续说道:“圣人曾言,三人行,必有我师。老夫今年六十有二了,自五岁启蒙,学问二字便日日盘桓心中,轻易不敢懈怠。” “而圣人之言更是时时在耳,一日不敢忘却。然,某之愚钝尚能领悟圣人之言,原想,此生之悟也只能到此了吧。” “而桑先生刚刚的一番疑问却给了老夫一丝启发。能在花甲之年还能有所顿悟,全仰赖先生之功,应是老朽谢过你才是。” 叶茂德说着,竟然站起身来,一掸衣袖,伸手向上过头顶,双手上下合压,对着杨涵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见师之礼。 杨涵瑶吓了一跳,连连退开三步,微微侧过身子,避开叶茂德行得大礼后说道:“长幼有别,尊卑有分。老大人已耳顺之年,就是比起小子家中祖母还大了些许,小子如何敢受老大人之礼?若被祖母知晓,让一花甲老人对自己行见师礼,小子今后几日怕是不能坐啰!” 杨涵瑶说完,又微微正过身子,对着叶茂德再次行了个见长辈礼,这才站起身来,向着左边微微移了一步,垂手而立,脸上全是一副受宠若惊且略带感动的样子。 心中却早已“泪流满面”。叶老先生吶,您就别拜我了,咱留着时间进入下一个环节成不成?这书袋子再掉下去,自己可撑不住了啊! 而众人不知杨涵瑶的心思,刚刚杨涵瑶那番话倒颇为幽默,一些养气工夫差的后生们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毕竟还是个孩子呐!瞧瞧,那惊惶无措的样子,把家中老奶奶都抬出来了,可见族长这发自至诚的一拜把桑小圣人给惊着了…… 可也就这么轻声一笑,便立刻合紧了嘴,敛去了笑容,他们意识到,刚刚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足以成就一段千古佳话了。 舞勺之年的小者因老者的解惑而行见师礼;花甲之年的老者因受舞勺之年小者的启发回敬了见师礼…… 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刚刚这一老一少用自身的行为很好地诠释了这一幕,这便是桑先生所说得良知之行,知行合一了吧? 在场之人纷纷都觉得,仅刚刚那一瞬,已是受益良多。不少人心中对于知行合一似乎已生出来一些感悟。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人果不欺我等世人吶! 叶茂德站起了身子,看着杨涵瑶那样,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毕竟还是个孩子吶,不过实诚君子的风范已展露无遗,若这是自己的儿孙该多好吶…… 纵观自己这一生,已是半截身子埋了黄土。回想当年折桂时,虽不是三鼎甲,却也是二甲一等,传胪也。 那时的自己是何等风光,意气风发?然,转眼春秋近四十载,自己不过只是做到了一个户部员外郎便已荣休。 其中猫腻细枝不忍旁说,虽有遗憾与不甘,却也只能上表付讫告老允准还乡。 归乡已有一段时日,离了官场那是非之地,心也慢慢澄明起来。总结了过往之事,忽而发现自己这一生官途不顺概因过钢者易折。 可惜自己悟得太晚了。若不是韩大人曾为自己上官,知晓自己的品行,自己岂不是要晚节不保?虽最后不了了之,却也洗脱了自己的嫌疑,然,嫌疑虽去,这官却是再也做不下去了。 无奈付讫归乡,回乡后,所思所想便是包拯包希仁亦以清正不阿立于朝堂,如今已官至权御史中丞。 自问自身为官清正不下包拯,可为何他屡屡弹劾朝中要人却无事;而自己不过是将户部历年所漏之项一一拾补转于上官,本是职责所内,却险遭污蔑,晚节不保? 回乡后自己想了许久才想明白。而今日听了桑梓远这番话后,心中更是清明。 自己为官以来,虽清正,然,清正有余谋而不足。包拯每每上奏,所言之事早有证据在握,且早已简在帝心,民间威望也极大。 同以清正不阿为为官之道,然,包拯有计有谋,非自己这般茫然行事,宵小者自是无奈。 再观自己……叶茂德微微叹息了一声,桑先生刚刚那番疑问疑得好吶! 自己错就错在以刚直对狡诈,以有德对无德,宵小者心已蒙尘,私欲压过本心之善,行也就难以到达“良知”,做出任何卑劣之事也不足怪哉。 贪官奸,清官更要奸,可惜自己顿悟太晚,硬是蹉跎了时光,磨尽了心中抱负! 好在老天待自己还算不薄,能遇见桑小友。所言所行甚合己意,颇有几分知己感。 年老得来忘年交,也是人生没事一桩吶! 想到这里,叶茂德的心结终于是解开了。他冲着杨涵瑶笑了笑说道:“桑小友何必自谦?老夫虽已花甲,可这双眼睛还算敞亮,小友谦让之意老夫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来来来,桑小友切莫藏私,今日会聚一堂,勿分年岁大小,只管尽抒心中所想,相互探讨学问便是。” 叶茂德对杨涵瑶称呼的忽然转变,让在场之人精神为之一振。叶老先生这番改口,显然已有将桑梓远引为忘年交之意,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定时佳话一段吶! 杨涵瑶也注意到了叶茂德态度的转变,而且仅仅几分钟,眼前这个老者忽然像变了个人似得,整个人焕发着随意与洒脱,就好像刚刚那一瞬间,这老者顿悟了一般,眨个眼儿,已是脱胎换骨,大不相同…… 虽不知道叶茂德心中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起伏,可杨涵瑶却能感觉到心学带给了这个老者不一样的体悟。 而这老者刚刚似乎顿悟了?那自己是否该高兴下?可眼下杨涵瑶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为啥还没有进入下一个环节?看这阵势貌似还要继续论道?苍天啊!杨涵瑶欲哭无泪,叶老先生啊,您顿悟了就回去好好睡觉吧,别再折腾她了行不行? 真得快撑不住了啊…… 165.第165章 搬石头砸他人之脚 杨涵瑶现下的心情已无法用笔墨形容。到了这会儿,她真是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明明自身本领不够硬,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高深莫测学问很深的样子。 现如今她骑得已不是老虎,而是霸王龙了。上下不得,求救无门,心中悔恨到了极点,握了握藏在袖口里的手,暗暗下决心,今天回去就继续进系统学习,再也不敢懈怠了。 今天这个事件让杨涵瑶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一知半解,半桶水晃荡的家伙最好乖乖在家待着,江湖不好闯吶! 不管杨涵瑶心中如何悔恨交加,追悔莫及。该来得还是得来,叶茂德一番话说下来,全场变得异常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杨涵瑶身上,个个一副求知的样子。可惜刚刚在杨大姑娘眼里还是很可爱的表情到了这会儿却变成了恶鬼相,桑圣人也成了桑唐僧,估计一不小心就得暴露真身,被众人撕个粉碎。 杨涵瑶脑海中飞速运转着。不管怎么样,她今天哪怕用上后世的西方哲学也要把眼前这关给应付过去。 读书人都以立身,立言,立德为行事之根本。若自己今天败下阵来,可就不是输赢的问题了。 自己的那些言论是抄袭后世王阳明的心学。然而知行合一短短四个字却是王阳明耗尽多年时光,吃透所有儒家典籍才顿悟出来得。 在眼前这些人的眼中,自己已然是一个熟读四书五经,且钻研深入之人。否则就话,怎么可能有这些见解? 一旦这些人发现自己只是个假道学,伪君子后,估计这群人撕了她都有可能,毕竟那样一来的话,别人就会开始怀疑她的一切,而关于心学的那些理论也定然是抄袭他人而来。 虽不会知道这心学是何人所创,但只要怀疑一起,那么十岁的桑梓远怎么可能会有这些认知?光环没了,便什么都完了…… 感觉到背后有汗渗出,杨涵瑶慢慢垂下头,她不能自乱手脚,在这个时候,必须自我鼓励。自信生智慧,心越是慌乱便越是难以应对,自己要冷静! 杨涵瑶慢慢呼出一口气,又缓缓吸进;动作很慢,很轻,旁人几乎难以察觉到她这个小动作。 只以为桑先生这是在心中组织着下来要说的言语,这不,这是在沉思呢! 做了几个呼吸后,杨涵瑶的心神微定,又在心中默念了几条传习录中的话语,觉得思维运转慢慢正常起来,于是便抬起头,拱手说道:“先生切莫误会,小子只是在德与礼之间寻求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故而当先生开口时,小子起了偷师之心,还望先生见谅。” 叶茂德哈哈大笑了起来,叶茂芳见到自己这个族兄自告老还乡以来还是头次这般放声大笑,心里想着,看来族兄是交定桑梓远这个忘年交了吶。 “小友真是会说话。知行合一,不知这是否出自小友本心?” 叶茂德边说边拿眼睛瞄着杨涵瑶,眼里堆着打趣之意,那意思是说,小子,你就别装了。犯不着在这儿恭维老夫,老夫吃得盐比你吃得饭都多,肚里还有啥货,快点拿出来,莫让老夫等太急。 杨涵瑶也是聪明人,叶茂德眼中的意思岂能不懂?顿时头上又开始乌鸦乱飞,青筋直暴。 这老头今天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杨涵瑶一阵腹诽,就差没问候叶茂德的祖宗十八代了。 虽然心里这样骂一个只是想“切磋”学问的老者有些不厚道,可眼下杨涵瑶哪还顾得了这么多?这里在场的估计大多都是知行合一之人,唯有她杨涵瑶表里不一耳! 好吧,老头可是你要找我说得。哼,我就给你来个古今十八汇,后世那百家讲坛当姑娘我是白看得?我给你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先把你敲晕再说。 石头是自己搬出来得,可依着杨大姑娘真实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乖乖伸着脚来接这石头得。 姑娘脚儿纤细,轻易砸不得。这石头啊……杨涵瑶眼珠子转了几下,看向了叶红泽,心中嘿嘿奸笑了几声,姜是老的辣,咱不砸老姜,专挑嫩姜下手,谁让叶红泽看起来比较好欺负呢? 定下了战略方针,杨涵瑶清了清嗓子,拱手说道:“那小子便再斗胆一回,将心中所思所疑说道一下,还请诸位叔伯,兄长多多指点。” 客套完毕后,杨涵瑶便继续说道:“小子见史书有载,宣帝曾多用刑吏,当太子(元帝)向他建议多用儒士时,他的回答是: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 “不知世人对此有何解。”杨涵瑶看着众人的表情,慢吞吞地说道:“只是小子读史读到这里时,对于德与礼制的困惑终于是有了一丝丝的体悟。” “哦?”叶红泽忙问道:“先生的见解与族叔难道略有不同?” 杨涵瑶心里奸笑。好小子,正想着怎么引你上钩,你自己倒撞上门来了,那就不要怪本姑娘下手无情,辣手摧花了。 “叶先生的见解与小子并无不同。”杨涵瑶故作一脸平静的答道。 “可润云听先生方才所言,似又有更多的?”叶红泽一脸急切,且整张脸上布满了求知的欲望…… 是个热爱学习的好青年吶…… 杨涵瑶默默想着…… 不过为了姑娘今后的大业,所以叶小朋友可真对不住了,今个儿这石头就砸您脚了,您可多担当着些…… “是有一些别的想法,好像觉得是抓住点了什么,可却又切不中要点……” 杨涵瑶慢慢吞吞地说着,看着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特别是那叶红泽,脖子伸得最长,求知欲强得都快照亮整间屋子了…… 杨涵瑶哪里知道,这叶红泽才不是求知欲强;而是桑梓远,桑大先生是他的偶像,那首明月几时有把这位可迷得,连晚上做梦说梦话都是千里共婵娟…… 疯狂的粉丝往往不会漏掉偶像任何一个细节,叶红泽童鞋显然是一个合格的粉丝,且是铁粉一枚…… 166.第166章 外儒内法 “只是当小子真正弄清楚几者间的关系后,不由地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出了一身冷汗。”杨涵瑶还在慢慢吞吞的说着,脸上还做出一副略带恐惧与惊愕混杂的表情,然后看着众人闭上了嘴,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杨涵瑶这番作为勾得在场众人无不好奇。都急切地望着杨涵瑶,说实话若不是桑梓远这个名字现在太有份量得话,有那心急得都恨不得上去打他几下了,哪有这样吊人胃口得? “我华夏一族自称礼仪之邦,自周起,礼的制定规范了人的行为准则。通过礼来维系人与人之间的礼法,诸如尊卑长幼等;而这些也是维护与稳定世间秩序的法则。如此说来,礼制就诚如叶老先生说得那样,即是德行的规范又是法的约束。” “而圣人对此也极为提倡。可是既然礼制既是德的规范又是法的约束,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治理一个国家,既要注重政治事功,又要注重伦理劝导?儒学重仁政,讲究以伦理劝导实施;而法家讲法制,重在政治事功……” 杨涵瑶说得非常慢,可在场之人的表情也变得五彩缤纷了起来。杨涵瑶的话里有许多现代词汇,但在场得也都不是一般人,稍微琢磨一下也就懂了意思。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杨涵瑶的这些话里包含的意思可就太丰富了。而且一些不知变通者心里对这些言论已起了一点抵触,杨涵瑶这些话有点诛心了。 叶红泽略微一思忖,抬起头时更好与杨涵瑶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见偶像望向自己,他一个激动,脱口而出道:“先生这话的意思是说,其实夫子也知道完全的伦理道德约束是无法治世得,须以法来辅佐?如果这样看来,自汉而起,实际上都是外儒内法,两种手段彼此糅杂,形成了互补?” 他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外儒内法?! 叶茂德拿起茶盏,慢慢地啜了口茶,他刚刚有所顿悟,心境自然与之前大不相同,这一刻他的心思很澄明得。再加上从政多年的经验,自然知道了自家子侄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从很久以前,历代王朝的统治者逐步将伦理法制化,以律法的形式规定下来。触犯礼教,得到的不再是道德的评判,而是法的制裁。 叶茂德很清楚这点,心里也清楚,完全的礼是无法治理国家得。只是……他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看了一眼叶红泽,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族里小一辈中,叶红泽无疑是优秀得。能在短时间内马上体会出桑梓远话里的含义并迅速做出总结,这份急智没有扎实的学术功底也是做不来得。 只是这份心性就差了些,养气功夫太不到家了。看看人家桑梓远,才十岁,那份从容淡定,那份养气功夫比三十多岁的人都强。将来为官,光这一份养气功夫也将使他成为一个厉害角色! 杨涵瑶心里笑开了花,叶童鞋这可是你说出来得啊!看看在场之人,已有人脸上浮现怒色。敢质疑圣人提倡用“礼”之外的东西来治世?等着被迂腐者围攻吧! 不过嘛……这叶红泽倒是可用之才,能通过自己寥寥几句,就这么快找到重点,做出总结,不容易啊!在儒家思想的指导下,不少的读书人其实都是很天真得。 他们天真得相信着只有按照圣人说得去做,那就一定能得到一个大同世界。想法是不错,可惜他们忽略了人性,忽略了实际。 德的规范是为了法的约束,简而言之,人活在这世上就不能太自由。自由是有限度的,哪怕后世整天举着民主自由大棒的美国。 人一旦少了约束,就容易变得狂野,而社会也将会陷入混乱不堪。纯粹的以道德治世从来都没有过,只要人性中的欲还在,就绝对不可以将社会的和谐寄托在人性自我规范上。 中国封建王朝的统治者们不过用儒家作为掩护,为他们的专制统治提供了坚强的的后盾。 为此,他们甚至不惜曲解圣人的学说,反正古代也没标点符号,怎么断句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就像民可使由之这句,这样断句,怎么看都不像是孔子的本意。 一个处处讲究仁爱的人,怎么会说出这样强盗的理论来?至于儒家所说得天地君亲师这些不过是在阐述礼,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过是伦理上的东西。 而后面的统治者们却在此做了大量文章。这种伦理约束不具备法律的强制性,于是索性随便一扯,来个顿悟啥得,又生出了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些鬼东西来。 于是在礼教之上,就出现了明显的等级约束,进而出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封建律条。伦理的法制化,将一切封建礼教以法律的形式规定下来,封建法律都披上了一层“外儒”的仁德外衣,使一切法律都找到了伦理依托。 从某种意义上讲,封建宗法社会的结构形态,正是外儒内法统治术的必然产物。翻开历朝历代的律书,可以发现,开头都冠冕堂皇地戴着一顶仁德的伦理样式的帽子。 这样做的结果,一方面,可以为统治者的包庇纵容犯罪留下后路,又为法律向每个社会细胞延伸提供了方便之门。只要是统治者不愿惩罚的人,皇帝或者地方官吏都可以轻松地“宥”之,给予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么做,不仅不会有“枉法”的责任,反而显示出统治者的宽厚仁慈,体恤下情。 而当作为社会细胞的家族出现罪犯时,统治者又可以将某个家族成员的罪刑放大为整个家族的罪刑:族内未能很好地执行礼教,以致出此败类!于是灭九族、连座等酷刑都可堂而皇之地用上,“满门抄斩”就是以此为依据得以执行起来的。 试想下,儒家的中心思想不是“仁”么?一人犯错要连累全家,甚至整个家族,这哪里有“仁”可见?在上辈子,杨涵瑶就见到不少人说起儒家一副满脸不屑的样子,各种脏水往上泼,孔夫子何其无辜,被人高高抬起非他本意,说到底也不过是被统治者们利用的对象。 自己的学说理论被人歪解,最后还要承担起不少的骂名,所以工具本身没有错,看是什么人在用罢了。 外儒内法的统治术,决定了中国封建社会自古以来即是人治而非法治——因为从外表上看,一切法都被规范为仁德的范围之内了。法外有情,是封建统治者为自己标榜的资本,而不是破坏法制的依据,就很能说明问题。 哪怕在后世,杨涵瑶生活的那个年代,在受到西方思想的影响下,法制观念虽然不断加强,法制也越发健全。可千百年来,外儒内法已经深入社会各个阶层,残余的影响仍然非常大。 有法不依,执法不严,任人唯亲等,还时有出现。在某些落后的地区,宗法思想的残余还相当严重,甚至发展到与国家法律作对的地步,都不能不说是封建外儒内法文化的残余影响。 叶红泽是古人,能想到这一点,至少说明此人不迂腐,不盲从,非常地难能可贵。杨涵瑶忽然有些后悔了,这人是个人才啊!正是自己所需要的人才,那些迂腐书生是无法接受自己后世带来的那些知识得。 想要彻底改变这个世界,就必须先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否则就凭她一人,如何与整个社会对抗?她必须发展出自己的力量,将后世的治世观念灌输给“同志”们,让他们深入社会各个阶层,从而影响整个社会。 或许想法有些太大了,可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如果做不到这一点,系统的任务想要完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她是女人,没有从政的机会。没有了权利,那就只能学着孔夫子,再走以学说普世之路,广招门徒,以撬动所谓“礼制”的社会。 看着一些人脸上冒出的愤怒之色,杨涵瑶觉得这石头还是不能砸到叶红泽脚上去。这个是人才,是她需要的人才,她得维护一下。 想到这里,杨涵瑶也顾不上自己这样一开口,是不是又会将火力吸引回来的风险了。人才不可失,她必须得挺身而出。 “润云兄也是这么想得么?”杨涵瑶一开口,那些脸上冒出怒火的人全愣住了。 桑梓远难道也是大逆不道之徒?呆愣过后,有人受不了了,怒气冲冲地冲着杨涵瑶说道:“桑先生与润云兄这话未免太过诛心。我等身为圣人门徒岂可怀疑圣人的本意?” 可以看得出这位仁兄看在桑梓远是晋陵名士的面上已极大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如果换个人说这话,估计早就挨揍了。 别以为书生软弱可欺,无缚鸡之力。一旦有人敢质疑或者给孔夫子泼些“污水”啥得,这些软弱书生顿时会跟打了鸡血一样,从绵羊变成野兽…… 167.第167章 与时俱进 杨涵瑶淡淡扫了一眼那书生,迂腐之才,不堪大用。她拱手问道:“兄台为何这般说?小弟并无质疑圣人的意思。只是觉得圣人也是这么想得罢了,仅仅是德的约束无法治理国家,必须以法辅佐,尚可治世。如只是德的约束便可创出一个朗朗乾坤得话,那位请教这位兄台,法律何用?何又为治国之道?” 那人被杨涵瑶一问,顿时语塞,支吾半晌才慢慢道:“治国之道其实就是孔孟之道。可惜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人心不古?”没等那人把话说完,杨涵瑶便冷笑了一声,插话道:“兄台也知道人心不古么?地藏本愿经里有言,难调难伏的众生,这佛家的释义已很好的诠释了人性中的恶。如果少了律法的制裁,人性之恶会被无限放大,这位兄台,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有德有行的君子得。” 她顿了下,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即使现下有了律法之约束,仍有失德小人不断出现。敢问兄台,若再少了法的制裁,这世道又将走向何方?!” “这,这……”杨涵瑶一顿呛白,问得那人顿时成了一个结巴,一张脸涨得通红。心里不服气,可又无法回答出杨涵瑶的问题,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这”了半天愣是没再多说出一个字来。 叶红泽见偶像大发王八气,且发现了自己的想法竟得到了偶像的认同,顿时也跟打了鸡血似得,加入战阵中,讥笑道:“子玉兄那日没在富居楼,没有听到先生新解‘民可使由之’。若子玉兄那日在场得话,自然也就明白我等在钻研圣人言时,要结合实际多想下,否则人云亦云,自个儿曲解了圣人之意不说,却还要怪罪他人质疑圣人。” “润云兄,你……” 叶红泽也不理会他,刚刚几个面露不忿的人也被杨涵瑶与叶红泽这阵气势给暂时吓住了。看看那位子玉兄现在窘迫的样子,还是暂且按兵不动得好,待观察一下再说。 “润云兄,先生那日在富居楼是如何释义民可使由之得?我等那日不在场,润云兄可否再与我等讲述一遍?”有人提议道。 叶茂德与叶茂芳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各自端起茶杯,也不做声,慢慢地品着香茗。他们是长辈,眼下这些小辈们想做些学术上的讨论他们自然是不会去干涉,只需在旁静静看着就好。 顺带着也能看看这位被常州士林捧为桑小圣人的桑梓远下来又会说些什么。因此这几位长者们也是充满了期待,特别是叶茂德,他总觉得桑梓远下来会更加地语出惊人。 叶红泽看了看杨涵瑶,见杨涵瑶冲自己微微一笑,顿时自信心爆棚,清了清嗓子,说道:“先生认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样断句是不对得。” “那又当如何断?”那位子玉兄又开口问道,“千百年来不一直如此么?” 叶红泽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反而转身对杨涵瑶拱了拱手说道:“还是请先生来说吧。” 杨涵瑶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那位子玉兄,拱手问道:“这位兄台,你就是如此理解孔孟之道的吗?人云亦云,非智者所为。” ”你!”梁圭轩(字,子玉)被杨涵瑶这番话说得,气得满脸通红,心中顿时对这个所谓的桑小圣人不满起来,这哪还有君子的风范? 这时坐在梁圭轩边上的人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杨涵瑶,微微勾起唇,手里拿着茶杯盖轻轻敲击着杯沿,随后慢慢地啜了口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请问桑公子,你又是如何理解孔孟之道的?” 杨涵瑶循声望去,眉头微不可查地轻皱了一下。这人也就13,4岁的样子,可就这年岁大小的人,行事作风端得那叫一个淡定从容。 再看那面相穿着,葱白色的长袍上套着一件印有墨竹的轻纱质地的褙子,头发绾起一半,剩余的部分服帖地顺在背后,不浓不淡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眸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与周围之人的严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是个狠角色,杨涵瑶在心里给这人下了定义。来这里一段时日,也见过了不少的人,可就她看到的人来说,除了那些长者,像这种十几二十岁的人大多都没有眼前这个人的淡定与稳重,甚至在稳重地有些过了头,让杨涵瑶觉得此人有种阴沉之感,感觉应该不是好对付之人。 因此她也收起了轻慢之心,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兄台是?” “在下临川(今江西省东乡县上池村)王雱,字元泽。”那人依旧没有起身,态度甚是傲慢。 离他就近的胡弘毅微微皱起了眉,这位主的性子实在不讨人喜欢。奈何祖父与其父交好,且此人年岁虽不大,却与桑梓远一样,十分地有才华,只是这性子与桑梓远比起来就差远了。 恃才傲物,心气也不够大,完全不能和桑梓远相比。这不,听闻桑梓远今日前来,这人也托着自己的关系,自是与叶红泽等人相识,虽未受邀,却也自说自话地来了。 也不知他是从哪知道的消息,说实话要不是看在他爹面上,叶红泽估计都不会让他进家门。毕竟谁也不是欠抽得,喜欢跟一个才学比自己好且又傲慢的人往来。 “王雱,字元泽?”杨涵瑶呢喃了一声,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杨涵瑶在脑海中搜索着,忽然眼睛睁得大了起来,看向那少年问道:“你,你是王安石王介甫之子?!” “正是。”那人回答道,虽然态度依旧很轻慢,可显然对于桑梓远能报出自己的家门而显得有些高兴。毕竟还是少年人来着,又不是像杨涵瑶那种外嫩里老的怪物。 听见桑梓远也知道自己的父亲与自己,心中自然高兴,看着杨涵瑶的目光也变得和善了一点。 杨涵瑶咽了下口水,周围也有一些刚刚不知道王雱身份的人同时也在咽着口水。知州大人的公子怎么也来了?可一想起胡弘毅,叶红泽的家世心中也了然。 说起来这个王雱的老爹虽然很强,但这个王雱本身也不差,尤其对于佛,道两家的探索十分地精进,已有著作问世,所以也不能理解为何这人还没弱冠,却有了表字。 当真是和桑梓远一个级别得,都是神童这一等级的妖孽啊! 两大妖孽居然在此相遇,且对上了阵,众人顿时兴奋了起来,有好戏看了! 杨涵瑶定了定心神,虽不知怎么把这个家伙可吸引来了,但是眼下这个问题也不重要了。既然别人发问了,她自然是要好好回答别人的问题才是。 她想了想,笑着说道:“孔孟之道至深至博,要想真正理解清楚没有其他办法,唯有‘与时俱进’四字耳!” 168.第168章 何为与时俱进 “与时俱进?”众人呢喃了下这个新词语,在场的老者们更是眼睛一亮,感到十分新奇。与时俱进这个词还是头次听说呢。 “没错。”杨涵瑶点着头,“与时俱进。” “哦?”王雱终于是坐正了身子,看着杨涵瑶那双亮晶晶的眼,那是一双清澈且又充满希翼的双眼,仿佛能照亮人心底最黑暗的地方。 四目相对时,王雱的目光闪烁了下,微微避开那双眼,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敢看那双眼,因此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自己的一切一样,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微微不自然地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问道:“请问桑公子,何为与时俱进?” 众人皆盯着杨涵瑶,游南哲更是眼都不眨一下,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看着杨涵瑶,十分期待她如何解释与时俱进。 杨涵瑶一笑,道:“时移世易,易为变,时光推移,世事随之改变。所谓与时俱进就是指得我们的观念与行动要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同时进步。正所谓益动而巽,日进无疆;天施地生,其益无方。凡益之道,与时皆行。” 胡弘毅想了下,站起来拱手问道:“先生的意思是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世道的变化,万物都变得不同了,所以我们理解圣人之言也要不一样?“ 杨涵瑶点头笑道:“没错。我们可以把这个称之为时代。时代不同了,思维也要产生变化,随着时代而进步,这样才能更好地理解圣人之言。” “可这和民可使由之有什么关系?”梁圭轩插话问道。 杨涵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王雱,见他虽没说话,可眼神里也透着那个意思。想起史书上对于这个人的记载,杨涵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人才华出众不假,可刚愎自用这点和他那老爹有得一拼。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王安石搞得都是阳谋,只是在工作上对于自己的计划比较固执而已。不像他这个儿子,弄不过人家就给你玩阴得,恃才傲物,心胸狭窄,最后也因为玩阴谋玩不过别人,坑人不成反被人坑而活活气死。 这点和罗贯中笔下的周瑜有得一拼,都是被对手给活生生气死得。不同得是,历史上的周瑜周公瑾可是个气量宏大的人,罗贯中笔下那个小气鬼周瑜只是艺术品而已;而王雱此人的小心眼则是真实得,甚至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对于这样的家伙,杨涵瑶想想都觉得背后发冷,得罪君子没有事,得罪小人可就麻烦了。虽然搞不清这个家伙怎么会来这,但这并不妨碍杨涵瑶阴谋论地认为这家伙是来砸场得。 可惜他老爹是王安石啊,杨涵瑶觉得在以后的变法中可能还得借借王大牛的力,所以能不和这家伙起冲突还是最好不过了……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其实很简单,就拿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话来打个比方。咱们结合一下当时的时代与具体情况后就不难得到答案。” 杨涵瑶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上古时期,混沌初开,民皆愚昧,唯有圣人先知先觉。在这个时期,何为对,何为错,如何做,怎么做基本只有圣人清楚。所以我们可以称这个时代的圣人为先知或先知者。” “先知?先知者?”叶茂德回味了下这个词,呵呵一笑,“有意思,那请问小友,那些先知都有谁?” 杨涵瑶冲着叶茂德报以微微一笑,然后正对着众人又继续说道:“那个时代的先知非常多。比如伏羲,神农,燧人,庖牺氏等。” “这些先知者们教先民结网而渔,制耒、耜教先民耕种,如果先知先觉的伏羲、神农等智者们先向大家讲为什么要编网、为什么要制作耒、耜,而编网、制作耒、耜会带来什么样的好处,我想等所有的人都弄明白了,先民也都饿死了!” 杨涵瑶的比喻虽然粗俗浅显,但却也很形象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让在场之人纷纷听得额外明白。 “所以在这个时候便是民可使由之,可不使知之的阶段。让老百姓跟着做,却不一定要让老百姓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王雱听了这番话,尽管对桑梓远不是太服气,可内心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相当有才华的人,难怪在舞勺之年便能写出那样的诗句,对于经义也有这般超出常人的理解了。 叶茂德等几位老者心中大骇,这个桑梓远当真是妖孽吗?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他们可不是周围这些个嫩头青,只听了桑梓远打得第一比方,自然也就知道桑梓远接下去要说什么。想起城中一些无知百姓听闻了桑梓远的事迹后,纷纷都传言说,桑梓远就是圣人转世来得,是自季子以后,常州城第二个大圣贤。当时听着还觉得很荒唐,大宋问鼎立国以来,年少成名者何其多?神童更是数不胜数,如才去世两年的晏殊,不就是十四岁以神童入试,赐同进士出身,命为秘书省正字么? 神童在大宋不稀奇,就算对于圣人之言偶有新意也只能让人感叹下这个孩子聪慧。可眼前的桑梓远显然不属于这种情况,从他的言谈来看,这孩子对于经义显然是做了大量深入的钻研,非偶尔可得,是下了大功夫得。 对待学业认真,又聪慧到这种地步……叶茂德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修书一封给自己的老上司,韩琦韩大人。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桑梓远所说得话都写进信里,这样的人才不应埋没民间,应早早入仕,为国出力才是。 就在叶茂德心里琢磨着要如何推举桑梓远时,就听到那小人儿又继续在说道:“第二个阶段,就是孔夫子所生活的年代,春秋战国时期。在这个阶段,正是我华夏族史上第一次文化传播时期。各个学派纷纷著书立传,收养门徒,可谓是百花绽放,各展所长,百家争鸣就此上演。在这个时期,由于时代的动荡,陈旧的东西开始死去,旧的制度和道德伦理观念,被新的制度和意识形态取代了。” “一部分农民获得较多的自由,生产关系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各个阶层的矛盾尖锐激烈,兼并战争连年不断,整个时代呈现出纷繁复杂的大动荡大改组局面。” “知识开始从贵族逐渐向平民传播,这个时候新的阶层产生了,这就是‘士’。他们来自社会的各个方面,地位虽然较低,但很多是有学问有才能的人,有的是通晓天文、历算、地理等方面知识的学者,有的是政事、军事的杰出人才。” “其中的代表人物有孟子、墨子、庄子、荀子、韩非子、以及商鞅、申不害、许行、陈相、苏秦、张仪等,他们都是那个时代非常杰出的人物。至于一般的出谋划策、谈天雕龙之流,以及击剑扛鼎、鸡鸣狗盗之徒,更是人数众多。” “这是一个文化思想空前繁华的时代,这时百姓的文化素养比起先民已有很大的提高,所在这个时期,夫子的话其实已经变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除了当日在富居楼的那几个人外,其他人都咦了一声,这样的断句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按照杨涵瑶这样来断句,似乎也并无不可。 王雱深深的被震撼到了,头一次地他开始正眼打量桑梓远。浓眉大眼得,皮肤不白也不黑,衣着并不是很华贵,许是年龄还太小,身子还未张开,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秀气,甚至是有些阴柔,给这并不妨碍整个人的气质,给人一种清贵雅丽之感。 他的内心起了很大的变化,不是嫉妒他人才华,而是有了一种知己感。他所遇见的所谓才子大多都有种迂腐沉暮之感,不像桑梓远,无论气质与思想,都透着一股清新,是个学以致用之人。王雱觉得今天回家有必要跟父亲好好说一说桑梓远这个人。 其实父亲对于桑梓远也早有耳闻,但此人除了流传了一两首诗词出来外,更多让人赞叹地便是在书法上自成一派的桑体字了。父亲是个专注做实事的人,虽说对于桑梓远十岁便能取得这番成就也颇为惊讶与赞赏,可也就如此而已。 如今看来此人不但学问好,有才华,跟重要的是他的想法与父亲似乎颇为相同,想起父亲对于时政的看法,以及每到一地做官所采取的各种治世手段,王雱觉得或许此人值得结交一下。以他时至今日的名望,将来入朝为官是必然得,如此一来,父亲变法之事岂不是又多了个助力? 不知王雱心里已起了结交之意,杨涵瑶继续说道:“到了这时,已不能象远古洪荒时期那样,一味要求老百姓去做而不让他们理解为什么,那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已不再适用。” “所以便成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了么?”听到这里,梁圭轩忍不住插话问道。 杨涵瑶点点头,“没错,正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169.第169章 迂腐之人 “前面就说过,时移世易,时代已经变了,周围的情况也跟当初有了很大的不同,读书的人多了,技术也进步了,整个时代的事情也变得更为复杂,假如还是像之前那样,简单粗暴的让老百姓照着死板的命令去做,很可能出现岔子,而这个时候的老百姓也开了智慧,文化素养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已经能理解命令背后的含义。” “所以在这时便成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也就是说,老百姓认可了,就让他跟着走,跟着做,假如不认可,就要耐心地解释让他知道。” 众人惊愕后,便纷纷赞叹,果真是桑梓远吶!经他这么一解释,许多人如茅塞顿开般,叹服道:“果真是与时俱进!” 梁圭轩沉默了片刻,拱手问道:“如果老百姓知道了太多,难免每日想得太多,又怎会有心思去干活?一旦想入非非走火入魔后,焉知宵小们不会用来生事?这样做不是徒惹事端么?” 众人一听,也陷入了沉思,梁圭轩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啊!在场的都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身为读书人的特殊。正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桑先生口中的知识文化,才使得他们地位超然,就连帝王对于士林也是恩宠有佳。如果百姓们都掌握了知识,那天下不是要乱套? 杨涵瑶微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神色。梁圭轩所处的时代,决定了他是思想意识。假如杨涵瑶不是有着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而是和梁圭轩一样,处在同个时代,说不定她的思想意识连梁圭轩都不如。 或许她并没有资格去嘲笑梁圭轩的迂腐,因为每个时代都有着一定的局限性,自己比他们多出得也不过就是一千来年的见识罢了。 “子玉兄此言差矣。”杨涵瑶摇着头,拱手说道:“上有君父,下有群臣庶民百姓,由君父起,自上而下推之,群臣知晓圣意,由丞相领头,向下推之,便需使下属知之;由一州之长推之,则需要使属下幕僚知之;以一县县令推之,则需要治下百姓知。当所有的人都知道,都理解,都掌握后,无论那个环节发生变化,国家都可以应对如常,不会因为‘知之’的人离去或者故去而猝不及防。” “确实有理!” 游南哲首先站出来表示赞同,其余人纷纷附和。王雱虽然不说话,内心却在更深一步地思索杨涵瑶的话。他联想到了父亲在各地方为官时所推出得各种治世手段,如果使得百姓们都知道了其中的好处,到时民心所向,是否能推动整个国家进行变法呢? “民水也,能载舟,亦能覆舟”杨涵瑶继续说道:“唐太宗早就告诉了世人该如何治理国家。也道出了民心可用的真正内涵,老百姓这浩荡之水载君王之船,推动着时代的进步,所以,我们解读古代圣人的语言,一定要站在老百姓的角度出发去解读,这样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否则,即使考虑了‘时移世易’的情况,我们的解读也不一定正确。” “还拿‘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来讲。假如不从黎民百姓的角度出发,而是从强烈主导者的角度出发,很可能解读为‘老百姓如果顺服,就由他去,如果不顺服,就要教导、教训,让他顺服。那样就真得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了!” “桑先生不愧是我晋陵名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胡弘毅忍不住站了出来,脸上完全是激动赞赏之色,拱手说道:“圣人曰:朝闻道,夕可死矣。今日听得先生一番话,令在下茅塞顿开,便是明日死去,也心愿足矣。” 众人纷纷点头,有人说道:“胡兄说得不错。今日听了先生之言,胜过百年之光景。” 杨涵瑶客套了几句,心里叹息,恐怕不是百年,而是千年。我所说得东西都是一千年来大贤人大学者研究的结果,今日谁能听得进去半点,将来也是受用无穷得。 “你,你这是巧言令色。”梁圭轩怒气冲冲地喊道:“哼,在下羞与尔等为伍,告辞!”说着,一拱手转身竟要离去! “唉!”杨涵瑶心中幽幽叹了口气,明明多和谐的场面啊,为毛总有不和谐的人出现?这人也太迂腐了! 她喊了一声,“子玉兄,请留步。” 梁圭轩停下脚步,一脸怒色地问道:“还有何指教?” 杨涵瑶嘴角划过一次嘲讽,刚还在心里为嘲笑某人而感到有愧,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嘛!有些人天生就是欠抽得,哼哼! “指教不敢。”杨涵瑶淡淡说道:“只是还有句话想问下子玉兄。” “何话?” 杨涵瑶呵呵一笑,问道:“子玉兄何须动怒?子玉兄愿做刻舟求剑的事在下也不能指摘你什么。”她停顿了下,看着梁圭轩越来越黑的脸,继续说道:“时代的江水已流了千万,子玉兄还能在夫子刻画的船下捞到剑么?” 四周变得无不寂静,众人都纷纷看向梁圭轩,默默地注视着他。 梁圭轩面色一黑,呼吸一窒,随后怒道:“牙尖嘴利,毫无君子之风。梁某虽不才,却也不愿与尔等为伍!”说着便怒气冲冲地冲出门外去,走到院落外,越想越气,这个桑梓远近日在士林中名声很旺,自己是冲着知行合一这句话来得,根本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这个桑梓远居然满腹的歪理邪说,差点被他绕进去了,不行,他得去找师尊说道说道此事,不能让这个歪理学说的异常份子再嚣张下去! 打定了主意后,梁圭轩又回头看了一眼叶家的院落,眼中露出一片坚毅之色,抬起脚向着自己先生家的方向走去…… 太阳渐渐落下山头,暮色在背阴处浓烈了起来,苍茫烟流,山头那边的夕阳将天染成一片金黄。 这样的好天气持久不了几日了,再过上那么几天,江南特有的梅雨季节即将来临。 到了那时,满眼处都将变得湿漉漉得,浇得人心也将变得烦躁……一场暴风雨随着梁圭轩愤的离去,似乎即将爆发…… 没有人知道,明天的常州城又将卷起怎样的风暴……未知的未来,就如同国朝的命运一般。 因着一个外来者,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偏离原有的轨道…… 170.第170章 都要卖身为奴 雨不停的下,沿着屋檐淅淅沥沥地落下。路边的小草被雨水洗得分外明净,绿蒙蒙得,印出一片水润润的雾气。江南的濛濛细雨像丝丝银发飘曳,节令还未到夏至,水乡却笼在了一片舅嶂烟遮的梅雨中了。 杨涵瑶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手里握着一张精致的名帖,手指在上慢慢地摩挲着。 名帖上赫然写着王雱等字样。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史书上记载的高傲之人会追上自己给了自己这样一张名帖。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去拜访下他的父亲。 “王安石……”杨涵瑶轻声呢喃了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史上对于王安石的评价可谓是毁誉参半。 这人固执,刚愎自用,还不讲卫生。可以说也是从他变法起,北宋朝堂上才出现了所谓“不死不休”的党争。 在这之前,都是君子之争。即使政见不同也只是在朝堂上各抒己见,绝不会因为政见的不同而把某公罢出朝廷。 王安石变法失败后,以司马光为首的“元祐党人”不管好坏,将王安石提出的各种新法全部废除。 为了反对而反对,这已不是君子之争了。而是不死不休的“小人”之争。而在这之后的蔡京为了执掌大权,独专朝政,打着为王安石恢复名声,持续新法的口号,将反对他的司马光、苏轼等三百零九人扣上“元祐奸党”的帽子。 这样还不够,还在在德殿门外树立“党人碑”,上面刻写三百零九个党人恶名,昭示全国。被刻上党人碑的官员,重者关押,轻者贬放远地,非经特许,不得内徒。 这些宵小之徒在朝堂上上跳下窜,加快了北宋的灭亡。所以关于王安石正面的评价一直是到近代才有得。 清朝时王安石的一个老乡曾著书立传,企图为王安石翻案,可因着人微言轻,终究还是失败了。 “王安石,拗相公,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杨涵瑶自言自语着,一阵风来,吹着雨点扑到了面上,带来了一丝凉意。 “姑娘,酱油酿好了,柳姨请你过去看下。”翠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知道了。” 杨涵瑶看了一眼窗外雾一般的雨幕,微微叹息了一声,伸手关上窗户。不管史书上如何记载王安石这个的人,总之只需明白一点,这是个狠角色就行了,自己暂时还是按兵不动得好。 到了正厅,见柳芸娘已指挥着几个小丫头把缸子都搬进了屋里,见到杨涵瑶来了,柳芸娘笑着说:“姑娘,您看看,这酱油能吃了么?” 杨涵瑶打开缸上的盖子,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拿着勺子打了一点酱油出来,颜色不像后世那么深,这是红糖放得比较少的缘故。 不过这样也够了,红糖太多了,反而影响口感。拿出手指沾了一点酱油,放进口中尝了下,酱油鲜甜而又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绽开。 这一刻,杨涵瑶有种鼻子发酸的感觉。酱油啊!她终于是做出来了!再也不用再吃用那味道很厚重酱料做得红烧肉了。 顿时两个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频频点着头,笑着说道:“就是这个味道!太好了,家里还有猪肉吧?来来,快拿出来,切点茭白,姑娘我今天给大家做道用酱油做得红烧肉。” 一听姑娘要下厨,月溶,欣溶,翠花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姑娘的手艺那自是没得说得,比柳姨还要好上几分呢。 “姑娘真是心灵手巧,芸娘好生佩服。若姑娘想拿这酱油出去卖得话,保准赚大钱呢。” 杨涵瑶嘿嘿一笑,说道:“再过上几日,城里那店面就该装修好了。芸娘,厨子你都找好了吧?这酱油就是咱们店里的秘密武器了,暂不外卖。” 柳芸娘不住地点着头,笑着说道:“请了四个厨子,都是我家以前的老人。听说姑娘人这么好,每月还有三贯月薪,外加年底分红的福利,都迫不及待地辞了之前的活计,就等跟着姑娘享福了。” “既然是你家以前的老伙计想来也是可靠之人。”杨涵瑶想了想,又问道:“签保密书时他们没说什么吧?” “倒是问了几句。只是他们见芸娘现在穿戴不错,知道姑娘是个心好得,且开得月钱又高,问清缘由后只说应该得便签了。” 杨涵瑶点点头,“倒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生意场上,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有时把丑话说在前头反而好些。对了,那劳保的事情呢?有几个人愿意每月交劳保?” 柳芸娘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姑娘,您那个劳保啊,我给他们一说道,他们全呆了。然后纷纷说这个主意好,雇佣合约上也写得清清楚楚,童叟无欺,现在他们就等跟着姑娘后大展身手了。有了这劳保,等于是姑娘给他们养老了,谁还不乐意?” 杨涵瑶点点头。没错,杨涵瑶突发奇想,就把后世的劳保制度给拿来用了。从准确意义上来说,这家茶餐厅虽然是她和方袭阳合作得,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方袭阳只是合股。 经营管理上的事情还得杨涵瑶来。毕竟方袭阳身份特殊,顶着一个官家千金的名头,有些事是不能直接出面得。 陈佩儿看着缸子里那黑乎乎的东西,她也不笨,从众人的言谈中已猜测到这应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调味料。 只是听这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这是姑娘发明得?陈佩儿又觉得有些眩晕,来杨家没几天,姑娘给她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一波又一波得,自己现在仿佛生活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惊喜等着自己去发现。 “店里其他伙计,酒娘也按照雇佣大厨的合约签了。劳保的话完全自愿,愿意的人就在合约上写上。”杨涵瑶停顿了下,又笑着说道:“等你们出嫁时,我自会去官府消了你们的奴籍,备上一份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出嫁。” “好歹跟了我一场,也不能让你们吃亏。至于嫁人后,觉得你家姑娘人好,还愿意跟着姑娘我干得,以后的雇佣合同也按此列,姑娘我活着一天,总有你们一口吃得。” 月溶,欣溶眼里冒出了泪花,跪下磕头道:“小婢谢姑娘再造之恩。奴婢们哪也不去,姑娘给了奴婢们起了名,奴婢们也随了姑娘的姓,姑娘让我姐妹俩活着像了个人,以后我姐妹俩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 “快起来。”杨涵瑶把她们扶起来,“挺高兴的事儿,怎么还哭上了?又开始自称奴婢了,再这样可要扣你们月钱了哈!” 柳芸娘在一旁笑着说道:“恭喜姑娘,得此忠仆,是家门之幸啊!” 杨涵瑶心里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个时代的人也太淳朴了。思想也太僵化了,换作现代人,若是能得自由身高兴还来不及。 看这月溶,欣溶,自己说要许她们自由身反而哭起来了。死忠于主人家对杨涵瑶来说是好事。 可她毕竟是个现代人,对于卖身为奴这种事总觉得膈应。在她看来,自己就是个公司老板而已。 花钱雇人,没必要扯上这么多大道理。算了,随她们去吧。反正她们忠心,自己也不会亏待了别人。 等她们年满十八后,就给找个忠厚人家嫁了。家生子就家生子吧,这时代就是这样,她不满又有什么办法? 再想想以后自己要走得路,那是条荆棘之路,没有几个放心可用之人,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抬头又看到张翠花一脸羡慕的样子,笑了笑说道:“翠花,别眼馋。等你出嫁,姑娘我一定给你备上一份大礼,风风光光地让你嫁了。” 张翠花是个爽朗性子,也不矫情,欣喜地跪下磕头道:“谢姑娘。” “好了,好了,快起来。”杨涵瑶无奈地摇着头,“这家里不兴跪拜,起来吧。” “嗳,姑娘。”翠花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的喜悦之色掩都掩不住。 杨涵瑶轻笑,说实话,她还是比较欣赏翠花这样的性子。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她给自家干活十分卖力,主人家给点赏也是她劳动所得,没必要矫情。 杨李氏去了韩氏家里玩了。老太太最近都不耐在家里待着,也不用丫鬟伺候着,自己拿着绸布针线就去了韩氏家里做针线活打发时间了。有个人陪着说说话,是杨李氏现在最大的乐趣了。 刚想让人去把杨李氏喊回来,再有个半个时辰也该吃午饭了。哪知陈佩儿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头道:“姑娘,佩儿想清楚了。佩儿此生就跟着姑娘了,请姑娘成全!” 杨涵瑶抚额,今天这是怎么了?个个都要卖身为奴?做个自由人不好吗?还个个都下跪磕头,泪眼婆娑得,搞得自己跟黑心地主老财似得。 “佩儿你这是何苦?你可是良家子,今年二八年华,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何苦卖身为奴?” 陈佩儿又磕了个头,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道:“求姑娘成全!” 171.第171章 佩儿的决心 “你真想好了?”杨涵瑶见陈佩儿如此,又再问了一遍。 陈佩儿再次磕头说道:“姑娘,佩儿父母离世,佩儿乃是父母的独生女。若不是姑娘出手相救,佩儿此时已遭禽兽凌辱。本以孑然一身,姑娘厚恩,佩儿无以回报。只有舍了这身血肉来报答姑娘了。” “可也不用卖身为奴啊!你不是帮我家干着活么?” “姑娘!”陈佩儿的眼泪流了出来,“姑娘,佩儿已无处可去。是佩儿自私,佩儿只剩下了跟着姑娘这条路了……” “你那姑妈,她……” 陈佩儿擦了下眼里,嗅着鼻子说道:“姑娘不知我姑妈的性子。那日虽有悔意,然而为了让大堂哥考取功名,佩儿就算回去,没几天姑妈又会旧态萌发,依然要将佩儿卖了去。与其卖到那个禽兽不如的人手里,还不如跟着姑娘。” 陈佩儿不断地磕着头,“求姑娘成全,求姑娘成全。佩儿只求跟着姑娘,佩儿不要月钱,此生也将梳起不嫁,一辈子伺候姑娘。” “这……”杨涵瑶呆住了,何玉辉的事件是给陈佩儿留下多深的心理阴影?她那个姑妈难道真如陈佩儿说得那样,没过几天又将会把她卖了去? 如果是那样得话……杨涵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世上竟有这样禽兽不如的姑妈,真真是该死! “姑娘……”柳芸娘被陈佩儿哭得鼻子也发了酸,红着眼眶,福了福身,说道:“姑娘,不若就……” 杨涵瑶摆摆手,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看向陈佩儿说道:“陈佩儿,你真想好了?” 陈佩儿抬起头,用衣袖擦去眼泪,眼神坚毅地点了点头,举起右手说道:“佩儿此心坚若磐石,进了杨家的门,此生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若违此誓,定叫佩儿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好!”杨涵瑶点头,又问道:“我若给你改名换姓,你可愿意?!” 陈佩儿呼吸一窒,犹疑了起来。她已别无长物,可这姓名乃是父母所取得,卖了父母给得血肉之躯已是大不孝,若在将父母给予之名去除…… 见陈佩儿犹疑的样子,杨涵瑶嘴角微微勾起,带上一丝笑意,随即又冷起脸,厉声问道:“可是不愿?!” 停顿了下,又说道:“既然说进了我家门,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现在让你舍了父母给予之名都做不到,你让我如何信你?我这人对家里的奴仆没什么要求,做事勤快,手脚干净,最重要得便是忠心,你可明白?” 陈佩儿低着头,心里挣扎着。两个声音在她内心此起彼伏地响起:姑娘对你这么好,花了那么多钱把你从火坑里救了出来,恩同再造,随姑娘家的姓也是应当得…… 不,不,陈佩儿你好歹也读了多年的书,天大地大父母最大,舍了父母的骨血已是不孝,怎能再改名换姓,这让天上的爹爹和娘情何以堪? 不,不会得,爹娘泉下有知,知道佩儿也是无奈。随了姑娘的姓,爹娘也会原谅自己得吧…… 不孝,你这个不孝子!陈佩儿,你这个不孝子!陈佩儿的眼前浮现出爹娘愤怒狰狞的面孔,指着自己大声咒骂着:“你这个不孝女,连姓都不要了么?你这是数典忘宗,不孝女,不孝女!” “不!”眼泪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陈佩儿满头满脸的汗水混着泪花儿,落在脸上的发丝被打湿了,脸色变得苍白,她怒吼一声,然后整个人像跟面条似得,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姑娘……”芸娘,翠花等都不忍再看,看着杨涵瑶欲言又止,眼里浮着担忧与同情。 杨涵瑶笑了笑,上前扶起陈佩儿,“百事孝为先。一个讲孝义的人必然也是实诚之人。你且起来吧,刚刚你若一口答应,我必不容你。你与月溶,欣溶她们不一样。她们从小就被人卖了,其实自己姓什么都不甚清楚。” 掏出手帕递给陈佩儿笑着说道:“擦擦吧。脸都哭成个大花猫了,我家佩儿可是大美人。这样的大美人梳起不嫁,岂不是要让世间的男儿都伤心死了?” “姑娘……”陈佩儿脸红了下,蠕了蠕了唇,眼泪又掉了下来。 “好了,别哭了。既然你一定要卖身,那明个儿就随芸娘去官府把这事儿办了。梳起不嫁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你家姑娘又不是那黑心的地主老财。” “再说了,你这样一个漂亮的大美人跟在姑娘我身后,姑娘我的光辉都被你遮盖了呢!我可不敢留你一辈子!”杨涵瑶见刚刚气氛有些凝结,不由打趣地说道。 “怎么会!”陈佩儿连忙摇着头,“姑娘才比天高,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佩儿怎能与姑娘比?” “呵呵!”杨涵瑶笑了几声,说道:“快了,别的话儿我也不多说了。里正家里的房子腾了出来,过几日家里就要重新造房了。店里的店也要开了,事多着呢,也就这几日能偷个懒,各忙各得去吧。” “嗳!”柳芸娘忙应道:“佩儿,快去把脸洗洗。老妇人心慈,最见不得人掉金豆子,你这样,等会儿老夫人回来看见了又该心疼了。” “嗳,嗳。”陈佩儿连声应着,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杨涵瑶,又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给杨涵瑶磕了三个头,然后再随着柳芸娘梳洗去了。 杨涵瑶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地叹了口气,翠花问道:“姑娘,怎又叹气。” 杨涵瑶幽幽地说道:“也不知佩儿受了什么苦,卖身为奴之心竟是这般决绝。” 张翠花努了努嘴,说道:“人善被人欺。哼,我要是佩儿,姑妈敢把我卖给个瘸子,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杨涵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斜着眼,戏谑道:“怎么?连我家翠花遇上这事儿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吧?” 说着又幽幽地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172.第172章 酱油的美味 “阿姐,今天这红烧肉真是太好吃了!”杨乐贤嘴里嚼着一块肉,含糊不清地说道,一张粉红的小嘴上沾满了油脂。 杨李氏也点着头,“姐儿真是心灵手巧,用这个酱油来做东西比那大酱好多了。” 没有污染的时代,食材都没受到过污染,因此酿出来的酱油也特别美味。咸味中还带着一股鲜香。 不浓不淡的色泽把肉的颜色勾勒得特别鲜亮好看。光这卖相上就要甩出大酱做出得红烧肉好几条街。 不过杨涵瑶却并不满意,时间还是太短了。还是得等上两个月,酱油的风味才能完全得挥发。不过她也没用黄豆酿制过酱油,以前都是用得蚕豆,一般蚕豆3个月不到点就可以起缸,现在看来黄豆酿制的时间要长点。 “芸娘,明天去城里时顺便再带上三百斤黄豆回来。”杨涵瑶吩咐道:“店里以后这酱油用得多,也不知道三百斤够不够呢!顺便看看有没有发霉的蚕豆,如果有得话,就不用买黄豆了,带发霉的蚕豆就行,弄个六百斤。” 柳芸娘吓了一跳,迟疑了下问道:“姑娘,芸娘算过了。这一斤黄豆起码能出酱油三斤……”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想来霉蚕豆发出得酱油也不会少,六百斤霉蚕豆会不会太多了?”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我还嫌太少了呢。等下拿几个瓶子分别装上几瓶,等下等袭阳来了,送她两瓶。给大力叔,韩婶子,里正家里都送几瓶去,对了,少爷的先生那里也不能少了。” 柳芸娘点着头,“嗳,芸娘晓得了。霉蚕豆倒不难买,一些人家都是自己做大酱,一些人故意把蚕豆发了霉,然后高出那么一两文卖出去。” 杨涵瑶点头,心道,谁说古人笨来着?瞧,聪明着呢! “大姐儿过两天咱家就得造房,这么多蚕豆做好了搁哪啊?”杨李氏听了杨涵瑶的话,不由担忧地问道:“要搁到别人家去做,岂不是让人都看见了……” 杨涵瑶忍不住想笑,这时代的人把一门手艺都看得特别重。不过她可不担心,常年做大酱的人只要看见酱油,自己琢磨下,研究出酱油是迟早的事。 况且她手里的法宝还有很多,比如玻璃的制造,那才是大杀器。好在前世看了不少的穿越小说,对于书里的主角那么轻松造出玻璃她曾抱有怀疑态度。 因此她去查了不少的资料,现在她吃了十颗益智丸,前世得每一个小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造玻璃的配方已不用去系统买了。 最让她兴奋地是,她已经打听清楚了,宋代的焦炭炼制技术已经很成熟,且因着炼钢也用到了坩埚。 玻璃的熔点在一千九百度,没有焦炭,熔点温度达不到,而承装玻璃溶液的东西也不是随便怎么都可以得。有了坩埚一切都解决了。 只可惜杨涵瑶最近实在太忙,青霉素的提炼章程还没写好,家里又要盖房,每天还要抽时间去给史文博看病,还要教方袭阳等人数理化,每五天还要去游氏商行给诸位销售员讲销售课,时间的安排上还是比较紧凑得。 再者她不觉得游家有那个能力吃下玻璃这玩意。自己把水泥,蜂窝煤的技术交给了游家,这已让城里的许多大商贾眼红了。 就连那个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白玉老先生也在打听着,对于游家把持着这两门技术已眼红到了极点。 虽然游家朝中有人,可这些大商贾也不是吃素得。常州近年来出得进士实在太多了,谁家里没几个人在做着官?况且官商勾结,古来有之。 没有亲戚,咱有钱啊!一旦自己把玻璃这逆天玩意交给了游家,杨涵瑶有些担心…… 恐怕就算是游家也有些担不住了吧…… 所以她也想好了,等最近的事情忙完得约游老爷子见个面,成立一个常州商会。 广发英雄帖,把晋陵,武进两地有实力的大商贾都拉进来,成立一个商会,划拉一块地,直接办工厂得了。 自己能力有限,虽然最近水泥,蜂窝煤又给自己赚了不少的钱,可杨涵瑶算了一笔帐,开垦荒地建造庄园的钱是够了,可若要再做其他,钱就有些紧巴巴得了。 说起来,要不是这坑爹的任务,杨涵瑶现在也算是腰缠万贯的富翁了,她的财富在短短几个月从身无分文到现在的四万贯之多,着实可以去写本如何快速发财的书籍了。 可因着这任务,杨涵瑶总得钱赚不够。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太明白钱能做点什么了。 至于酱油么……杨涵瑶心里也有了主意。她打算自己在这小李村弄个作坊,和里正商量下,让村民们来帮工,反正酱油这事,一旦酿好了,基本不用去管,注意下清洁卫生就可以,不会耽误做农活。 况且里正应该也很乐意看到这场面。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过于简单,来了宋朝这点时日,杨涵瑶接触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物,因着花得脑筋实在太多了,导致了她度内的阴谋论直线上涨。 如果说人与人的相处也算是一门政治学得话,那么杨涵瑶现在这门政治艺术又上了个台阶了。 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自己是李德仁,坐在那个位置上,恐怕对于何氏的处理也不见得会有多高明。 人治的社会,国朝赋予了宗族族长生杀大权,而族长顾及族人也是理所应当得。 这个时代把宗族看得非常重。自己一个外来人,又无权无势,李德仁能罚何氏跪祠堂已经是很公正了。 自己心生怨恨实在没什么必要。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任凭自己本事再大也不能跳出这个框框外,必须得遵守规则。 想通了这点后,再加上这回自家要造房李德仁颇为出力,还把自己的房子空出来给杨涵瑶一家居住,可谓是殷勤到了极点。 杨涵瑶能理解他的态度。李家村这多年来,没出几个人物,甚至连个进士都没出过。 上回方左卿到了杨家吃过一次饭后,李德仁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不能说李德仁现实,而是现实本就是这么残酷得。 人,其实有时候真得是很消薄的动物。说句难听得,有时还真是只有利益的牵扯才能把双方的关系弄得更加牢固。 自己的老窝还在李家村,既然这个时代不能卖房,那也只能采取合作态度了。 在村里办个小厂子,给李德仁三成利,杨涵瑶自己拿三成,剩下得全部分给村民,这样一来,李家村的人等于是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等自己把棉花种子从系统弄出来后,以后的纺织基地也就放在这一带吧。不过和玻璃一样,那个得用商会来运作,让李德仁占一个位置就是了。 想到这里时,杨涵瑶说道:“芸娘,等会给里正家送酱油时,请老里正过来一趟,说有要事相商,关系着李家村百年之运。” 柳芸娘惊愕,杨李氏也愣住了,忙问道:“姐儿,你又要做什么?你该不会是……” 杨涵瑶看了一眼杨李氏,笑着说道:“我想在村里办个厂子,就是大作坊,让村里的乡亲们一起做酱油,一起发财。” “姐儿,你疯了?!”杨李氏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姐儿的手艺将来都是要传给子孙得,怎么能传给外人?蜂窝煤与水泥也就算了,咱家无权无势得,那玩意不找个人合作咱家也撑不起。可,可这酱油……” 杨李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用着一副看败家子的目光盯着杨涵瑶,跺脚说道:“酱油这小玩意咱家总得留着吧。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以后游家会不会一脚踢了咱?咱总得留个安身之本吧?” 杨涵瑶忙站起来,扶着杨李氏坐下,拍着杨李氏的背说道:“亲娘,你别急,你听我说。” “你倒是说说,世上哪有你这样得?我爹娘在世就说过,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手艺这东西可是传家宝,轻易不得给外人。姐儿倒大方,眼皮子都不眨下,把手里的东西都给外人了,真,真是……” 杨李氏说着,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激动得不行了。杨涵瑶有些无语了,以前从书上看到古人如何的固守自封,古代的工匠把自己的手艺看得跟眼珠子似得,现在看到杨李氏这态度,也就可想而知那些工匠们是如何紧张自己的手艺了。 唉!杨涵瑶无奈,正是因为大家都把手艺看得太紧,导致了许多手艺的失传。 比如在农业上。有一种叫作耧车的东西,是一种畜力条播机。由耧架、耧斗、耧腿、耧铲等构成。有一腿耧至七腿耧多种,以两腿耧播种较均匀。可播大麦、小麦、大豆、高粱等。 根据史书的记载,这个耧车用一头牛拉着耧车,耧脚在平整好的土地上开沟播种,同时进行覆盖和镇压,一举数得,省时省力,故其效率可以达到“日种一顷”。 再看看现在的农业水平……杨涵瑶望着杨李氏气呼呼的样子,只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幽幽地说道:“亲娘,正是因为咱家无权无势,才更要倚重李家村,咱们的根在这儿……” 173.第173章 照妖镜 “这话怎么说得?”杨李氏鼓着眼儿,显然是被杨涵瑶败家的行为气得不清。 “亲娘,难道你还想回老家去么?”杨涵瑶问道:“爷爷和爹爹,还有娘的坟都在这儿,老家也没人了,咱以后的根就得扎在这儿了。虽然以后咱会搬到庄子里去住,可这房的基地是爷爷创下得,咱虽是外乡人,可跟李家村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分不开了。”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当年您跟爷爷逃难至此,也是老里正心慈,否则哪有咱们的今天?喝水不忘挖井人,就算现在的里正有时做事有失公允,可咱毕竟欠了这李家村的情不是?” 杨李氏呼吸一窒,愣住了。过了半晌,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了起来,摸了摸杨涵瑶的小脑袋说道:“姐儿说得对……唉,是老婆子贪心了,老了老了,竟过不去钱财这关了。” 说着又幽幽叹息了一声,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喃喃道:“是吶,不管李家村待咱们如何,当初他们可是给了咱一口饭吃,一饭之恩大于天,姐儿你放手去做吧。”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反正咱家现在也够吃够用一辈子了……”最后这句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在安慰自己似得。 杨涵瑶知道这时代的人把手艺看得跟命根子似得,知道杨李氏要做出这个决定心里一定纠结死了。 不过她很庆幸,这个老太太虽然目不识丁,可识大体,知感恩,是个好人吶! 她想了想,站起来说道:“亲娘,你别急呢。有门手艺我是谁都不会传得,您等下,我去下房里拿个东西给您看看。” 说完就朝着自己的闺房走去,留下杨李氏等人面面相觑,杨李氏忽然眼前亮了,对了,只要姐儿不把在蛋壳上画画的手艺传出去,咱就不用怕了,咱老杨家只要保留着这个吃饭家伙就行。 杨涵瑶进了闺房,实际也只是个遮掩法。她把八音盒从空间里拿了出来,然后走到正屋,笑眯眯地把八音盒往桌上一放,笑着说道:“亲娘,有了这个手艺传承下去,您也就不用怕了。” 杨李氏眼前一亮,众人也被眼前这件美到不像话的工艺品给惊呆了。那荷花就像活了似得,那荷叶上居然还透着水珠子,虽然不是真得水珠,可看着就跟真得一样。 柳芸娘张大嘴巴,虽然早听说自家姑娘的手艺了得。那个蛋雕她在金万福见到过,那个已是惊为天人。 也听方姑娘说过杨涵瑶给她大姐做得出嫁的头面,无论是凤冠,还是其他首饰都是惊为天人,简直不像是人间之力可达。 她虽没亲眼见着,可不妨碍她去想象,在她的想法里,应该是精致得只有皇宫里的娘娘们戴得首饰才能与之相比吧。 她还是想岔了,就杨涵瑶手里那套变态的工具做出来得东西已是登峰造极,就跟机器做出来似得,每一丝每一毫都无比精准,再糅合了现代艺术,恐怕杨涵瑶做得每一样东西都可以当成传世之宝了。 柳芸娘看着眼前这个好像活了一般的荷花,眼尖的她忽然发现荷花下面亮闪闪的东西真得就如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样,心里更加惊愕了。 陈佩儿,月溶,欣溶,翠花的眼睛都直了,纷纷感叹,自家姑娘真是太强大了,学问好,菜做得好,还有这样惊人的手艺…… 几个小丫头眼里纷纷冒出星星来,自家姑娘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啊…… 杨乐贤爬到凳子上,小小的身子直往前探着,“阿姐,阿姐,这个荷花下面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 杨涵瑶抿嘴一笑,伸手将荷花取下,对着杨乐贤一照,嘿嘿笑道:“是照妖镜!” “哇!”杨乐贤惊叫一声,身子一个晃荡,嘴里还叫着:“那个漂亮哥儿是谁?!” 还好陈佩儿离得他近,就算家道中落了,每天拳脚练习可都没落下。一把就抱住了杨乐贤,说道:“少爷,仔细别摔了。” 杨乐贤看着陈佩儿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小脸蛋微微发红,可脑袋却往陈佩儿胸前拱了拱,一脸害怕地说道:“佩儿姐姐,还,还好你接住我了,我,我,那个,那个镜子里有个人,贤儿怕,怕怕……” 陈佩儿拍着杨乐贤的后背,说道:“不怕,不怕,少爷不怕。有老夫人,姑娘在,少爷不用怕。” 杨乐贤小手揪着陈佩儿胸前的衣服,脑袋都快挤进人的胸口里去了,嘴里说着“怕怕”的话,脑袋却不停地在人身上拱着。 你怕你妹啊!杨涵瑶额头上浮出无数黑线,NND,这小子不教不行了!这么小就知道趁机揩油吃人豆腐,将来若养成了个贾宝玉那可怎么办? 这小子才五岁啊!就这么色!是不是自己不该给他吃益智丸?这人聪明了,心思也多了,腹黑都用到怎么占姑娘便宜身上去了。 上回看见方袭阳也是。更可气得是这小子眼光还高得很,非方袭阳,陈佩儿这一等级的美女,他还不乐意去耍诈占便宜了。 看见美人就卖不动腿的杨乐贤还沉醉在陈佩儿身上的香味里陶醉着,全然不知他的好阿姐已动了收拾他的心思。 他只觉得为什么佩儿姐姐和袭阳姐姐身上就这么香?嗯,柳姨身上也香香得,不过月溶,欣溶,翠花姐姐她们就不香了,也没这几个姐姐好看…… 杨李氏也发现了杨乐贤这个毛病,头上冒出黑线,看了一眼杨涵瑶,见大姐儿脸上也好看不到哪去,她咳了一声,对着杨乐贤说道:“哥儿,还不下来?男子汉大丈夫,一个镜子怕什么?老婆子看了,这镜子只是把人照得清楚些,有什么好怕得?” 被杨李氏一顿呵斥,杨乐贤不情愿地从陈佩儿怀里挣脱了出来,又见杨李氏拿起了那东西在照着,说道:“亲娘,刚我在镜子里看见了一个漂亮哥儿。” “噗!”杨李氏笑了出来,看着杨乐贤打趣道:“哥儿这是在夸你自己呢?那镜子里的人可不就是哥儿么?啧啧,姐儿这镜子也是你做得?真清楚,真清楚,老婆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把自己的面目看得这么清楚呢!” 见其他几个丫头都探长着脖子,一副好奇难耐的模样。就连一向稳重的柳芸娘脸上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杨李氏呵呵一笑,把八音盒递给她们,说道:“都看看吧,可仔细着些,光这镜子就值老鼻子钱了……” 174.第174章 营养学 几个丫头小心翼翼地传着八音盒,对着八音盒上的小镜子照着,嘴里啧啧赞叹着,陈佩儿的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杨涵瑶,说道:“姑,姑娘,这,这真是我吗?” 杨涵瑶笑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陈佩儿咽着口水,把八音盒传给张翠花,一向粗手粗脚的张翠花此刻却小心得很,捧着八音盒把脑袋凑上去一照,顿时大叫:“哎呀,我这脸上怎么有斑点?” “噗!”杨涵瑶一听这话就笑了出来,杨李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翠花,没事得,就几个斑子,不影响啥。” 张翠花的眉头却拧在了一起,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翠花童鞋对于自己脸上张了雀斑感到很难过,自己本来就不漂亮,再加上几个雀斑就更丑了。 杨涵瑶笑着说道:“没事得。你以前老下地干活,吃得也不好,太阳晒着就容易张雀斑。你刚来时还要多呢,这不,才将养几个月,雀斑就少了,等姑娘得空了,带你们去采些野花,买些中药教你们做面膜,保管你们一个个都美得跟天仙似得。” 被杨涵瑶看穿小心思的张翠花脸蛋一红,可又好奇杨涵瑶口中的面膜,问道:“姑娘,面膜是啥?”停顿了下,又苦着脸说道:“原来太阳晒多了会张雀斑啊……那我以后都不晒太阳了。” “那可不行。”杨涵瑶摇着头,“一点阳光都不见对身体可不好。晒晒太阳能促进维生素D的生长,如果不晒太阳可要得佝偻病得。” “维,维啥弟?”翠花一脸迷糊,怎么姑娘说得话她一句也听不懂? 屋里其他人也都一脸茫然地望着杨涵瑶。杨涵瑶吐了吐舌头,一时口快,把后世的词都拿出来了。 “就是一种营养素,所谓营养素就是咱们人张身子必须要摄入的营养。比如咱们吃饭啥得,就是为了摄取里面的营养。这个维生素D就是其中的一种。少了这个东西,人就容易得佝偻病。” “姑娘,那得了佝偻病的人只要多晒晒太阳就好了?”柳芸娘问道。估计这里要马上就能理解杨涵瑶话的人也只有柳芸娘和陈佩儿了。 看屋里其他丫头那脸上,特别是翠花,分明写着我不懂三个字。 杨涵瑶摇摇头,说道:“这个问题很复杂。当某种营养素不足时,就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比如这维生素D,当摄入不足时就会引起钙、磷代谢紊乱,产生的一种以骨骼病变为特征疾病。” “钙,磷?”柳芸娘又问道,怎么姑娘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她从来就没听说过,连书上也没见过,只知道姑娘跟一个游方僧人学习过,说是姑娘的先生也不为过。 那游方僧人到过一个叫作欧罗巴的地方,难道这又是欧罗巴的学问? 杨涵瑶的脸越来越黑,糟糕了,怎么越解释越麻烦了?她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来,“好了,芸娘,别问了。你也在听着数理化的课,等你把那个吃透后,若是有兴趣学我这门营养学,我就传授给你!” “营养学就是管人怎么吃得么?”陈佩儿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得。这是从欧罗巴传来的学问,和咱们的中医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固本培元的理论。不同地是,营养学只从对食物合理的安排上来调节身体,佩儿说得不错,这就是一门怎么吃,怎么吃得更好的学问。” 柳芸娘听到这里,一脸惊喜,忙福了福身子,躬身说道:“芸娘谢过姑娘传授之恩。” 杨涵瑶摆摆手,笑着说道:“营养学可是很枯燥得,到时别学得哭鼻子了。” 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再说芸娘管着厨房,等芸娘你学会了,以后怎么安排膳食的活计可就交给你了。一家子的身体就落在芸娘你身上了,这可是苦差事。” 柳芸娘笑着摇头,说道:“芸娘求之不得。”说着又觉得自己这样窥觑主人的学问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下,小声说道:“姑娘惊天的学问教给了芸娘,芸娘若不做牛做马哪对得起姑娘的恩情……” 杨涵瑶一摆手,笑着说道:“学问本来就是拿来普及得。你们谁想学,我都可以教。” 张翠花拍着手,说道:“真得吗?姑娘,我,我想学那个物,物理……我看方姑娘,胡姑娘做得那个啥实验好有趣,我,我想学。” 杨涵瑶轻笑,说道:“等你学完一千个常用汉字后再学也不迟……” “啊……”张翠花垂下脑袋,她虽不笨,且姑娘教得拼音法识字极快,她现在已经认识了不少字了。 可一想到姑娘说要学满一个字后才能学物理,她又觉得很遥远…… 看着翠花这样,杨涵瑶笑着说道:“你也别泄气。芸娘和佩儿都是五六岁就启蒙了,苦在了前头。你们学得晚了,自然是比别人付出得多一点。再者,物理学这个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学得,你若不识字,怎么学物理?再者学物理,算术就得好,否则是学不好得。” 翠花一听这话,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姑,姑娘,物理这,这么难学?” 杨涵瑶勾唇一笑,自己是学医得,高中自然是选得理科,其实说起来她文理科都不差,想起读书时代那些文理科差异很大的童鞋就忍不住想笑。 “怎么说呢?数理化这三门学问,会得人就觉得简单。不会的人,任你文采再风流也学不来。简单来说就是天赋!” 张翠花一听这话,一张脸更苦了,哭丧着脸说道:“姑娘,不瞒您说,跟着您学认字后,我回村里还去得瑟过。哪知我们村里读过书的人都笑话我,说我这个年纪再怎么读也是白搭了……我觉得我也不是有啥天赋的人,您这物理学恐怕,恐怕翠花是学不了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杨涵瑶鼓励道,好吧,虽说十几岁才读书认字是晚了些。可杨涵瑶是个坚信只要功夫深铁杵就能磨成针的人。 再说人有向学之心可是好事。在直销公司做了一年多,她深知鼓励与肯定的作用,于是说道:“只要你肯下苦功夫,就一定会获得成功。这世上怕就怕有心人,怕就怕专注。” “汉代的公孙弘到四十岁还只是个猪倌。一直到了这个年纪,才突然想要出人头地。于是四十岁开始捧起书本读书,许多人都嘲笑他,他却不以为然,专心学问。” “而他学的也只是儒家的著作《公羊春秋》,就这样一个人,在他七十岁的时候当上了副宰相,两年后坐上宰相的位置直至八十岁老死。翠花,你今年才多大?只要你真得有心学问,不会把公孙弘差得。” 翠花听了睁大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姑娘,那,那人以前是放猪得?而且四十岁才捧起书本读书?” 杨涵瑶点头,柳芸娘在一旁笑道:“公孙弘得志后虽然变得目中无人很是嚣张,可就姑娘说得这点,还是很值得我们辈学习得。” “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哪怕是历史上的大奸臣身上也有好的品德值得我们学习。至于坏的方面,咱们要当成一面镜子,用来警示自己,不要犯同样的错误,免得落得同样可耻的下场。” 杨涵瑶点头说道,对于柳芸娘的话很是赞同。想起梁圭轩那个迂腐书生,心里叹息,死读书的呆子,还不如我家芸娘呢! “姑娘……”月溶呢喃了一声,福了福身问道:“姑娘,真得只要下了决心,就像是奴婢这样贱命贱身之人也能做好学问么?” “什么叫贱命贱身?”还未等杨涵瑶说话,杨李氏便在旁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只是命运坎坷了些,哪来贱命贱身一说?再说,都是爹生娘养得,怎么别人能做学问,你们就不成了?” 杨涵瑶点点头,“亲娘说得对。”她把目光看向屋外,雨还没有停,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目光变得深邃且悠远了起来,“这世上本就不该分什么尊卑……人人应该都是平等得,这才是大同……” “姑娘……”柳芸娘一听这话脸都白了,她离得杨涵瑶又近,情急之下,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了,一把捂住杨涵瑶的嘴,白着脸说道:“姑娘,这话可不能说,不能说!” 说着脸色一变,严厉地看着其他几个丫头,说道:“姑娘刚刚说得话你们都给忘了,若传出去半个字……” 月溶,欣溶等脸色也一变,这样严肃的柳姨她们从未见过,忙不迭的点着头,保证道:“柳姨,我们不会把家里的事往外倒一个字得。” 杨涵瑶拿下柳芸娘的手,笑着说道“芸娘,你这人就是太容易紧张。这在自个儿家里怕什么?” “姑娘你这话要传了出去,士林必不容你!那些读书人会用唾沫把你淹死得,人言可畏啊,姑娘!” 175.第175章 八音盒 杨涵瑶撇嘴,心里不服气,可也不得不承认柳芸娘的话有道理。好吧,这是古代,没有言论自由,咱还是老实些吧。 要搁在明朝,这话哪怕在家里都不大好说。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可到处盯着呢。至于宋朝么……以前到好像听到同学说过宋朝也有个皇城司,不过好像只是盯着官员得,不大会来扰民。 不欲与柳芸娘再争执,也不想让杨李氏担心,扯开话题笑着说道:“这个东西叫八音盒,你们看!” 杨涵瑶把八音盒拿过来,把发条拧了拧,把荷花放在上面,一阵清脆音乐声叮叮咚咚的响起,荷花在镜面上自动旋转了出来。 杨乐贤张大嘴巴,下巴都快掉到桌子上了,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怎,怎么有声,还,还会动?” 杨涵瑶对着杨乐贤的脑门就是一个嘎嘣,嗔道:“平日里把脑子多多用在正途上,别整天瞎琢磨,等再过两年学下物理学,就知道为什么会响了。” “可是阿姐,你给方姐姐她们讲物理学时我也在旁听过。可是我告诉先生后,先生却说这些都是奇巧淫技,难等大雅之堂……”杨乐贤看着杨涵瑶的面色越来越后,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了。 “奇巧淫技?”杨涵瑶冷笑着,“若无遂人钻木取火,没有神农尝百草,你我现在还是茹毛饮血的野人呢!” “哼!”果然这乡野间的先生教学水平不敢恭维,若不是专门请家教对一个孩子成长不利,自己还真想去请个西席回来教导杨乐贤。 可随即又有些泄气的感觉。且不说李德辉的教学水准怎么样,貌似自己以乡野村夫指摘李德辉教学水平有些不讲道理了。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又有哪个不是视物理化学这些东西为奇巧淫技?古之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可到了这会儿,算术,骑射说是小艺那还是好听得,基本已沦为了“旁门左道”。 想到这些就有些来气,中华史上因为这些“偏见”已经有太多的东西流失了,如不是这些统治者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中国本因走上另一条发展道理得。 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的盛状是再也看不见了。遥想墨家,两千多年前就发现了“小孔成像”的现象,而一直到明朝后期才出现的“单照”1,在墨子手里就曾被发明出来过。 可从春秋战国一直到明朝,这中间岁月已流淌了千年之多,可论科技发展却没有腾飞,最后被西方人撬开了自己的国门。 而令人觉得讽刺得是,如果没有中国人发明的纸,火药,指南针,这些西方人要想成为“文明人”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而最后这些文明人用中国人发明的火药撬开了中国国门…… 看着杨涵瑶阴沉的脸色,杨乐贤有些害怕,真在忐忑不安时,杨李氏却说话了:“大道理什么得老婆子也不懂。只是大姐儿在教方姑娘她们时,老婆子偶也听到了几句。” “具体说得啥老婆子是听不懂得。只是有次姐儿说到了蜂窝煤,水泥,这下才明白原来就是大姐儿懂了那物什么学得,才能使得咱们老小不至于饿死。” 杨李氏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杨乐贤,继续说道:“都说读书人已天下为己任,如果说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便是读书人的担当得话,那大姐儿的学问便是极好得。” 杨李氏再次让杨涵瑶感到意外了。原来老太太虽说不声不响地,可自己做得事都看在眼里了呢。 又看了看杨乐贤,见他小脸通红,觉得自己口气严厉了。其实自己不是针对他的,可他一个才五岁的小人儿哪里能听得出这些弦外之音? 是自己疏忽了对于弟弟的教育,怨不得李德辉,是自己不好。 想到这里,脸色稍缓,对着杨乐贤说道:“阿弟,正是先生嘴里的奇巧淫技改变了我们的生活。等你再大些,阿姐就把数理化都教于你,你要用心学,等来日阿弟做了官后,阿姐教你的东西上可安邦,下可抚黎民百姓。” 杨乐贤点了点头,见自家阿姐脸色又柔和了,便问道:“阿姐,那个数理化真得那么神奇么?” 八音盒的音乐声已停止,杨涵瑶笑着又把发条拧了拧,清脆的音乐声再次响起,看着众人脸色的惊愕之色还未褪去,便说道:“别小看这八音盒,里面却是大有乾坤。” 说着把八音盒上的荷花拿了下来,将两个小卡条拨开,将镜面取出,再次把发条拧了拧,指着八音盒说道:“你们看……” 众人探着脑袋看去,只见里面有个圆筒形的东西,上面有些突出的小点,还有一排密梳状的小铁条,还有一些更为复杂的东西,饶是柳芸娘这个见多识广的人也道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八音盒利用的就是一种机械原理。若是能熟练掌握此道,我等可设计出插秧机,播种机,哪怕无耕牛,一人一日一机也可耕田百亩……”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做了一辈子农活的杨李氏睁大双眼惊愕的问道:“姐儿你不是在说笑吧?” 杨涵瑶笑着说道:“亲娘可知道在大海的另一边有个地方叫欧罗巴,在那里的人们一家五口人就可以侍弄几百亩田地,且还很轻松。他们发明了一种东西,引天上雷电为我所用,耕地根本不用畜力。” “天上雷电还能用?”几个人的嘴巴张得都能塞进鸡蛋了,杨李氏心中纳闷,姐儿你是仙人弟子,能引雷电倒也不奇怪。只是你说得那欧啥子的地方该不是在说仙境吧? “怎么不能?”杨涵瑶一笑,“只要弄出硫酸,我也可以将雷电为我所用。” “硫酸?”杨乐贤偏着头,问道:“阿姐,那是什么?”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应该就是绿矾吧……” “绿矾……”杨乐贤小朋友头上又冒出了几个大大问号。 陈佩儿想了下,说道:“我知道姑娘说得绿矾。佩儿曾在书上看见过,一些方士炼丹时,曾弄出过此物。书上记载,皮肤若沾上绿矾,就会被灼伤。” 杨涵瑶点头,笑着说道:“佩儿见识真广!没错,绿矾是一种腐蚀性很强的东西。” 陈佩儿笑着说道:“比起姑娘,佩儿肚里那点东西根本不值一提。”顿了下后,两眼亮晶晶地望着杨涵瑶说道:“姑娘,佩儿也能跟着你学吗?” 杨涵瑶眼睛一眯,笑着说道:“当然可以!” 176.第176章 龙凤团茶 当杨涵瑶把合约最后一个字写完时,李德仁也在柳芸娘的带领下来了。 人还未走到正屋,李德仁爽朗的笑声便飘了进来:“哈哈,瑶姐儿得了好东西还记得我这老头子,老头子甚感欣慰啊!” 杨李氏迎上前,笑着说道:“里正来了?快屋里坐。翠花,快,把里正的雨伞搁厨房去。” “嗳,老夫人。” “芸娘,去煮茶,佩儿,去把大姑娘叫出来。” “不用了,亲娘,我听见里正伯伯的声音了。”杨涵瑶走到正屋,对着李德仁福了福身,笑着说道:“里正伯伯安好。” “好,好好。”李德仁将手里的雨伞给了翠花,见到杨涵瑶出来,快步上前,手虚扶了一把,笑着说道:“都自家人,不用多礼。” 杨涵瑶也抿嘴一笑,迎着李德仁坐了下来,柳芸娘端着一应茶具走到正屋,福了福身子后,在边上的一张小案几前坐了下来。 案几前有一个蒲团,柳芸娘将袖子微微撸起一点,跪坐在案几前,神情严肃而又神圣。 好吧,神圣这词或许夸张了。可每次看到柳芸娘煮茶时那表情,杨涵瑶脑中总会不自觉地冒出这个词来。 杨涵瑶不懂茶,前世因着专业的问题,从不喝外面买得饮料。夏天的时候,总会买些干柠檬和红茶,将红茶柠檬放在锅里煮一煮,加上方糖,那味道比外面买得冰红茶可好喝多了,起码质量上可以放心些。 有时心血来潮时也会选择不用柠檬,而是加上自己做得太妃糖。忙碌了一天到家后,这样一杯充满了异国情调的自制饮料总能让疲惫的身心得到一些慰藉与释放。 其实宋代喝茶的以后和她自制的饮料茶有相似的地方。只是那配方,杨涵瑶实在不敢恭维…… 柳芸娘煎茶的手艺很好,动作也很优美。行云流水间透着浓浓的时代之美。 蒸煮后再磨得细细的茶叶加水煮开后,倒在精致的黑瓷盏里。然后拿着一把小竹刷快速打着,直到打出泡沫来,然后加上姜丝,豆蔻粉与盐。 那味道简直刺激到了极点,茶的苦味,盐的咸味,姜丝的辛辣味,再加上豆蔻的香料味,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有种“********”之感。 杨涵瑶只尝过一次就敬而远之了。拜托,就这样的东西是要吃死人么?每次看到方袭阳与胡淑修喝得一脸享受的样子,杨涵瑶忍不住就在心里为这两人默默地掬上一把泪。 两可怜孩子,这是没吃过啥好东西啊…… 茶煎好后,柳芸娘给杨李氏与李德仁递上后,却给杨涵瑶递上了一杯白开水。 李德仁略微有些诧异,端起茶杯在鼻下闻了闻,微微啜了一口,心中更是诧异,居然是龙凤团茶,这,这可是贡品啊,千金难得,这瑶姐儿当真是好本事! 说来也巧,李德仁之所以能喝出这是龙凤团茶也是因为他本人极度嗜茶,是晋陵一个茶社会的成员。 而茶社会里的人自然也都是爱茶之人,其中也不乏名士,更有为官荣休者。李德辉进了茶社,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有幸品尝到了这皇家的贡茶,那滋味到现在都忘不了呢。 在民间,龙凤团茶不是弄不到,而是那价钱实在是李德仁这一阶层难以承受得,说是千金难得也不夸张。 龙凤团茶不仅仅只是因为被皇室列为贡品而昂贵。更主要的那制作工艺。宋代的皇帝都爱饮茶,宋徽宗赵佶甚至还专门写了一本关于茶的书,书名叫《大观茶论》。 他在《大观茶论》里曾骄傲地说到:“采择之精,制造之工,品第之胜,烹点之妙,莫不盛造其极。” 这当然不是虚夸,龙凤团茶制作工艺的精湛绝伦绝对让一个现代人看了都能瞠目结舌。 不必说从采、拣、蒸、榨到研、造、焙、藏的大致程序有多繁琐,单单是团茶上的龙凤纹饰的工巧精细就让人叹为观止,古人形容是“龙腾凤翔,栩栩如生”! 这极致的创造,先后四位福建转运使功不可没。丁谓监造龙凤团茶之时突出“早、快、新”的特点,以致“建安三千五百里,京师三月尝新茶”。 其后因书法而留名的蔡襄于龙凤团茶的制作上也是不遗余力,他创制了小龙团,其品精绝,二十饼重一斤,每饼值金二两! 想想看,宋斤一斤有十二两,一斤茶分成二十饼,每饼茶一两都不到就要金二两,按照宋朝的购买力,这是何等昂贵。地处江南的常州城里龙凤团茶更是千金难求。 李德仁不过是一村一长,杨涵瑶随便出手就是贵得让人牙酸的龙凤团茶,李德仁心中的起伏可想而知。 不过这一两茶二两金的龙凤团茶,说难听点,在杨涵瑶里眼里还不如一杯白开水。 这龙凤团茶是游家送来得,加上柳芸娘又有着一手煎茶的好本事和这个时代的规矩,杨涵瑶也就欣然收下了。 平日也就是用来招待人得,游家也大方。这样昂贵的茶叶一送就是一斤,一来是游老爷子本就是风雅之人,桑梓远既是晋陵名士,怎能少了好茶的装点? 二来么,杨涵瑶替游家赚了不少的钱,杨涵瑶又才学过人,送这龙凤团茶表达心意最好不过。 只是不知当游老爷子得知连他平日里都不怎么舍得天天喝得龙凤团茶在杨涵瑶心里都比不上一杯白开水时又会作何感想? “瑶姐儿好本事,这可是龙凤团茶呢……”李德仁一边感叹着杨涵瑶的本事,一边又细细品味着茶里的清香,思绪万千。 “呵呵,伯伯喜欢就好。” “只是瑶姐儿怎么喝起了白开水?” “呵呵,不瞒伯伯,丫头喝不惯这茶。这茶里又是姜丝,又是豆蔻得,这味儿实在是……”杨涵瑶露出一脸苦样,搞得李德仁忍不住在心里大骂暴殄天物。 “这茶里加姜丝豆蔻不是古来有之?瑶姐儿文采风流,那首明月几时有堪比前朝李太白啊!”李德仁一脸赞叹之情,他这话倒不是恭维,而是出自真心。 实在是苏大大这首词的杀伤力太大了,李德仁觉得村里能出这样一个人物,且与之为同村人而感到十分荣幸。 甚至他觉得就是女娃子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才稀罕呢!史上不乏才情卓越的大才子,可才女呢?寥寥可数,物以稀为贵,就是女娃子写出这样的诗句才让人觉得稀奇。 杨涵瑶笑了笑,也不欲与李德仁在此问题上纠缠,喝了口水问道:“里正伯伯觉得那酱油如何?” 说到这个,李德仁眼前就亮了。今个儿村里的后生弄了些河虾送到了他家里,虽说柳芸娘送酱油去的时候饭已吃完,不过在经过柳芸娘的介绍后,李德仁还是让家人把中午吃剩下的河虾拿了出来。 清水煮的河虾,里面只放了葱姜酒与盐烹制,本就是上等的美味,可在柳芸娘的指点下,拿着河虾沾了点酱油吃后,酱油的鲜香立刻征服了李德仁一家老小的味蕾。 又听闻柳芸娘得了主人家的吩咐要请李德仁过去,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和这酱油有关。 李德仁也是聪明人,略微一琢磨,就觉得这酱油有戏。没准瑶姐儿是有什么好事找上了自己。 顿时让小辈们准备了雨具,打弄一番后便随着柳芸娘过来了。现下听到杨涵瑶问起酱油之事,心下了然,看来瑶姐儿的确是有好事找自己。 不过李德仁也不是什么毛头小伙子了,尽管心中窃喜,可脸上却未一丝一毫来。 他摸着胡须笑着说道:“这酱油的确美味。大姐儿不仅文采风流而且心灵手巧,老杨家的你可有福咯!” 杨李氏笑着谦虚了几句,可是心里却十分高兴。哪个做家长的听到别人夸你孩子会不高兴?杨李氏年岁虽不小了,可也就是个凡人。既然是凡人,当然也不能免俗。 杨涵瑶笑了笑,从袖口抽出刚刚写好的合约,共有五张纸之多,把种种分配厉害关系都写了进去。 “伯伯,你看,我若把这酱油给村里来做,您看可好?” 李德仁诧异地望着杨涵瑶。之前他虽想到杨涵瑶可能是要和他谈制作酱油的事。 老杨家劳力少,虽然现在买了几个丫头,可毕竟没有男人不是?至于杨乐贤,那还是个娃子呢,算不上是男人。 而且老杨家在李家村住着,虽说杨家大姐儿得了知县大老爷的青睐,可俗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杨家既然住在他李家村,少不得就要他这个里正帮衬一二,找他这个里正帮忙合情合理。 可没想到得是,这瑶姐儿居然是把这酱油制作之法让给村里?李德仁狐疑地忘了杨涵瑶一眼,又看了看杨李氏,那眼神就是在说:“老杨家得,大姐儿这是又犯病了?” 杨李氏知道李德仁那眼神代表什么意思。想起孙女之前说得话,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也罢,孙女既是太上老君的徒儿,自是来普渡众生得。再说她们老杨家受过李家村的活命之恩,她一个半截身子进了黄土的人若再这么想不开,那也太不像话了! 177.第177章 李德仁的惊愕 想到这里,杨李氏笑着说道:“我们老杨家能有今天全是靠了老里正和李家村的乡亲们。”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大姐儿的意思,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酱油的制作法子她愿意与村里的乡亲们共通分享。” “没错,亲娘说得对。”杨涵瑶在旁不住地点着头,把手里的合约递到李德仁跟前,笑着说道:“只需伯伯拨一块地儿,咱造一个大点的作坊就行。” “伯伯家和我家共占六成,每家各三成。剩下的四成分给村里,哪家愿意出人出力得都可以分到。这酱油的酿制也就前期要花些手脚,不会耽误农活。” 李德仁有些茫然地点着头,还未从震惊中回过味来。机械似地接过合约,开始看了起来。 这越看就越心惊,他一边看一边不时地抬头朝着杨涵瑶看去。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城里人追捧的用墨写出的桑体字,心里啧啧称奇,小小年纪书法自成一派,这是等人让人惊艳的天赋。 最关键的是这瑶姐儿之前痴痴傻傻得,这死而复生后竟跟换了个人似得。若不是他看着杨涵瑶长大得,他都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了。 又从李德辉那里得知了杨涵瑶的奇遇后,心里也只能感叹,鬼神之说也未必没有其事,这杨涵瑶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可现在李德仁最惊讶地还不是这一手桑体字。因为早就得知杨涵瑶书法上的造诣,李德辉家里的那个竹筒上的字他也是见过得。 他惊异地是手里的这份契约。这手里不仅仅只有一份合约,还有一份合作事宜。从利润分配到具体的分工合作可谓是写得十分详细,滴水不漏。 这就让人觉得惊奇不已了!要知道杨涵瑶才十岁,这样的东西恐怕是三十好几的人都写不出来,内容之详细,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而最让他感兴趣地便是那流水线操作。这个流水线操作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技术外泄,而且还能大大提高效率,李德仁看着手里的东西心中是又惊又喜。 可惊喜过后,心中难免泛着嘀咕,有一丝不安涌上心头。前面就说了,古人把手中的技艺看作是立身保命之本。 李德仁虽然读过书,想法上比杨李氏要强了无数倍。可他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大局观上难免受时代的限制与影响。 这样一个手艺,杨家大姐儿凭什么就这样轻松地拿出来送人?是,李家村对杨家是有恩情,可那也是杨家应得的,毕竟不是白吃饭来着,可这杨家要用酱油的酿造术来回报,这份回报是不是也太大了? 这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件事不是寻常人家必经之事?就是皇家也不能免俗。 可以预见得是,这酱油以后完全可以取代现在的大酱,是个一本万利的生意。这杨家大姐儿这般大方,随便就把这手艺给抛了出来,着实让人费解啊…… 见李德仁不动声色,杨涵瑶也知他心里是怎么想得。于是笑了笑说道:“伯伯莫担忧,丫头与奶奶把酱油的酿造法让给村里完全出自一片真心,是为了感谢李家村对于我杨家的恩情。”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若说私心得话……”她看了一眼李德仁,见李德仁听到这话后,顿时神色警惕地望着自己,淡然一笑,继续说道:“也不是没有……” “哦?大姐儿有何难处?说来与伯伯听听,在伯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替你做主。” 李德仁摸着胡须说道。听到杨家大姐儿有要求提出后他反而倒安心起来了。这就对了嘛,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不要好处的人哪里去找? 李德仁虽然没听过白吃午餐这谚语,可这道理他懂,天下哪有不要好处的人?又不是庙里的菩萨。 只是现在心里琢磨地便是,希望瑶姐儿提出的要求不要太过分才好。酱油的前景傻瓜也能看得出是一片光明,说李德仁不动心那是不可能得。 虽然他家只占三成利,可他也心满意足了。至于杨涵瑶提出得杨家也占三成,李德仁完全没想法,甚至觉得老杨家还挺厚道得。 毕竟这手艺是人家得,多占点完全是合情合理得,别人这样做等于是给他李德仁和村里人送银子吶! 杨涵瑶站起身,福了福身子,正色道:“涵瑶虽为女儿家,可却也知道国之兴亡,匹夫有责。” 这是个什么情况?李德仁有些发懵,这瑶姐儿思维跳跃地也太快了。刚还在说酱油的事,怎么一下又跳到这上面来了?不过这句话说得可真好,不愧是桑梓远!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李德仁摸着胡须,赞叹道:“好,说得好!” “正所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我常州城学风鼎盛,儒风蔚然;然,我观李家村百年来无一人考取进士,涵瑶虽姓杨,却也是喝着李家村的水,吃着李家村的米张大得。”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李德仁重复着杨涵瑶话里的这几句话,身子微微抖了起来,他看向杨涵瑶,见那个小儿人一脸淡淡倦倦,可身上发出的气势让他有种眩晕感。 他咽着口水,问道:“大,大姐儿,你,你这是……” “里正伯伯……”杨涵瑶正色道:“为何我李家村没有出优秀的子弟?是我李家村的子弟天生不如人么?!” “不,不,当然不是!”李德仁呼啦一下就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地说道:“非族内子弟不行,而,而是……” 李德仁咬着牙,脸色涨得通红,“而是这十里八乡得,就属我李家村最穷。前面又没出什么能人,自然是无钱请好得先生,这,这实是我这族长之责……” 杨涵瑶点头,李德仁说得是实话。隔壁的茶山乡因着每年宜兴来得贡茶要在那儿堆放,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散茶,不少外来客商都是直接去那儿取茶得。 而茶山乡离着大城又近,自然商贾繁荣,人丁旺盛。可隔壁的夏城乡就差远了,虽说离着大城并不远,可光芒全被茶山乡盖了去,交通也不如茶山那样便利,而李家村又正好落在夏城乡的正中心。 可谓是前不着路后不着店,活活地被包围在中间,在这十里八乡内的确是最穷的一个村落。 当然,比起内陆的那些村庄,李家村还是富村来着…… 178.第178章 暴露 “长期以往,村里何时能出个进士老爷呢?”杨涵瑶问道:“如果村里有了钱,就可以请好的先生。先生教书的水平上去了,学生的学业也能有所提升。” “所以我刚刚才说少年强则国强……”杨涵瑶抿嘴一笑,“放到咱李家村也是同理!” 李德仁心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杨涵瑶,忽然觉得眼前的杨家大姐儿越发地陌生了。 “改变一个人就能改变一个家庭;改变一个家庭就能改变一个家族;改变一个家族就能改变一个村;改变一个村就能改变一个乡……” 杨涵瑶此刻双眼中折射出异样的神采,自她被系统强行绑架被迫接受任务后,从开始就是这么计划来着得。 虽然当中产生过一些小波折,让她改变了初衷。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对这个时代越发深入的了解后,她的计划再次回到了这条路上来了。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来了这几月有余,杨涵瑶对于孔夫子的这句话有了新的体会。 “当千千万万个村落被改变了,人民富有了,国家也就富强了!”杨涵瑶看向李德仁,莞尔一笑说道:“我们家受了李家村莫大的恩情,滴水之恩尚且当涌泉相报,何况一屋一饭之恩乎?” “涵瑶虽年幼,可爹爹在世时所说得话,一时一刻都不敢相忘。如今我家已然不同往日,是该回报李家村的时候了。” 杨涵瑶说着又道了个万福,继续说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李家村若想要在这十里八乡脱颖而出,一是钱财,二则是人才。” 李德仁站了起来,他神色有些激动,其实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克制此刻的情绪。 手微微颤抖着,他刚刚在杨涵瑶身上看到了一种东西,一种我辈读书人誓死追求的东西! 这一刻杨涵瑶在他眼里不再是一个稚童,甚至她身为女儿身的事实也被李德仁忽视了,他看到了一种高大,杨涵瑶眼里的神采深深地吸引着他。 他年纪不小了,早已过了感动热血的年纪。可他被杨涵瑶的“少年论”给深深地震撼到了。除此之外,心头还涌上了无数的感动…… 桑梓远……桑小圣人……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冒出这几个字来,定了定心神,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杨涵瑶长作一揖,神情郑重却一字未说。 杨涵瑶赶忙闪过身,避了李德仁这一拜,二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随后相视而笑了起来。 这一幕被记进了史书中。杨涵瑶,字染真,号桑梓远。作为中国历史上最杰出的女性政治家,文学家,科学家,书画家,音乐家,除却她头上那数也数不清的光环外,终期一身都笼罩在一层神秘的光环里。 不管是身前还是身后,这个神秘光环始终围绕在她身上,千百年来从未停歇。 关于她的神话从未间断过,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甚至有些人调侃,或许我们的历史本来不是这样得,看啊,杨涵瑶多像一个时空穿越者,她所做的事不说后无来者吧,起码是前无古人。 而关于李家村的里正李德仁的这一拜,被后世的史学家认为,就是从这一刻起,李家村的命运从此与这个十岁女童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杨涵瑶终于举起了“屠刀”,开始了她长达几十年细雨润无声的变法改革,跟随在其后的便是李家村的父老们。 历史终于是被撬动了,一只堕入异世的小蝴蝶用着她羸弱的翅膀终将掀起一个时代的大风暴! 李德仁回去了,走得时候签下了合约,并且约好明日就去官府衙门将此事办妥。至于酿制酱油的厂房全部由来他承担,杨涵瑶为李家村做出了这样大的贡献,没有理由再让杨涵瑶来承担这些费用。 杨涵瑶客套了几句也就应承了下来。目送着李德仁离开,杨李氏轻声说道:“大姐儿,你是好样得。你爹爹泉下有知,若听到你这番话,定会为你骄傲得。” 杨乐贤若有所思地望着杨涵瑶,嘴里还在喃喃着:“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杨涵瑶听见他在念叨,心头也是一热,豪气大放,冲着柳芸娘喊道:“芸娘,备酒,我要写文!” 柳芸娘一众人等也是被杨涵瑶刚刚那番话给震撼得神情激动,特别是杨涵瑶那句“国之兴亡,匹夫有责”更是让她们激动不已。 这句话告诉了她们,哪怕是身为女子也可为国担当!她们家姑娘不是凡人,这份心志远超世间无数男儿。 陈佩儿与柳芸娘是读过书的人,见识自然要比月溶她们强。她们心里甚至觉得姑娘这句话不比那位范文正公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差多少,一样的品性高洁,一样地豪气冲天。 “我去给姑娘拿笔墨!”翠花喊了一声,骨碌一个转身就冲着杨涵瑶的闺房跑去。 杨涵瑶抿嘴一笑,陈佩儿举手喊道:“我来给姑娘磨墨!” 月溶,欣溶两姐妹一看,活都被人抢了,想了半天,才说道:“我们去给姑娘擦桌子。” “噗。”杨李氏忍不住笑了出来,开始还在担心大姐儿才十岁饮酒伤身,可眼下这情景,却不忍开口了。 “人生有酒须尽欢,莫让金樽空对月!”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妹妹有大作问世,怎可少了我等!” “袭阳姐姐!”杨涵瑶转过身来,看到门前站了好几个人,顿时愣住了。 “你,你,你果真是女子……”叶红泽睁大着双眼,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结结巴巴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糟糕!杨涵瑶顿时脸白了,她看向方袭阳,方袭阳一脸无辜,那意思就是在说,她什么也没说,不是她泄密得。 叶红泽把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仍是难以置信,“之前族叔说你是女娃子,我还不信,没想到,没想到……” 杨涵瑶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胡弘毅,心下了然。看来这叶红泽是自己跟来得,看着胡弘毅脸上尴尬的表情,对他微微一笑,叶红泽与胡弘毅关系匪浅,有些事实在也是迫不得已,怨不得他得。 再说胡弘毅能撑到今天也算是有信了。况且听这叶红泽话里的意思,不是胡弘毅透露得,而是叶茂德猜出来得。 自己小看天下英雄啊!叶茂德人老成精,又在官场混迹多年,看来自己现在这水准也只能糊弄下这些嫩头青了。 像叶茂德那样的人,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妖孽”本质啊!看来以后遇上这样的人,还得小心行事。 被人看出是女娃子还不打紧,关键是别看出自己是“借尸还魂”,那就糟糕了,她可不想被烧死。 转眼就看到胡淑修,顿时觉得方袭阳真有先见之明。冲着胡淑修笑了笑。 胡淑修本因着母亲的胡搅蛮缠在家困顿了几日而心气不顺,她虽跟杨涵瑶同岁,虽不是二世为人,也没有系统作弊,可作为一个女子,数学之道能在史书上留名的,那脑子自然也不笨。 微微一琢磨就知道了母亲这番作为的根本在哪里。因此她面对杨涵瑶有些愧疚。当然她的理解是,母亲看不起杨涵瑶农家女的身份,才阻止她们往来。 毕竟还小呢,人心的复杂哪是她这个小人儿能琢磨透得?恐怕打死胡淑修,胡淑修都不会想到母亲的纠结是因为她的哥哥。 但毕竟还是被方袭阳料中了,郑氏对于桑梓远一日胜过一日的名头始终狠不下心来放弃,最终还是让胡淑修来了。 胡淑修心里挣扎,见到杨涵瑶朝着自己温柔一笑,顿时觉得心头暖暖得,连日来在家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觉得有知己如此,她又有什么可抱怨得? 就算母亲反对,她也要和杨涵瑶来往。不仅仅是她的学问让自己钦佩,更是她的人品让自己折服。 方袭阳与杨涵瑶的关系她是知道得。方袭阳那日在她家门口吃了闭门羹她也是知道得。方袭阳性情爽朗不假,但不代表她是笨蛋。连自己都琢磨出母亲的用意,方袭阳岂会不知? 方袭阳知道了,那杨涵瑶肯定知道了。可杨涵瑶不仅没有迁怒于她,还对自己报以一个安慰的笑容,胡淑修觉得一切都值了。心中更加坚定了要与杨涵瑶,方袭阳做一辈子好朋友的决心。 而且从另外一个层面上来说,杨涵瑶不仅是自己的闺中密友,更是自己的老师。 所谓达者为先,她与杨涵瑶就是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杨涵瑶把自己的学问倾囊而出,毫无保留,光这一条就足见杨涵瑶品行高洁。 世人喜自喻,圣洁比孤芳。夸夸其谈者何其多,可与杨涵瑶的品性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杨大姑娘的行为把胡淑修感动得就差掉眼泪了。可若她知道了,杨涵瑶最初只是冲着她大数学家的名头去得,还会觉得杨涵瑶品性高尚么? 这个问题也只有老天知道了…… 179.第179章 丢了魂 第37章丢了魂 “润云兄见谅。”杨涵瑶福了福身子,一脸歉意地说道:“不是涵瑶有意隐瞒。而是身为女儿家,在外有诸多不便,故而才作了男子打扮。” 叶红泽的嘴巴依旧张得老大。他回想起自己的孟浪行径,顿时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烫,露出了一丝可疑的红色。 原来杨涵瑶上次从他家出来时,叶红泽将杨涵瑶送到了门口,还拉着别人的手说过要与先生同床而榻,秉烛夜谈来着…… 而现在……对,对方可是一个姑娘家啊!自己对一个姑娘家说出这样得话,哪怕对方才十岁,也,也……这简直就是非礼啊…… 想到这里叶红泽的脸越发红了,他忽然都有些不敢去看杨涵瑶,慢慢垂下头,吱吱唔唔地说道:“那,那上回在我家门口说得话,你,你别往心里去……” 只是那声音小得几乎无人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跟蚊子叫似得,只听见嗡嗡地一阵,却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 不过杨涵瑶却知道他在说什么。想起那日他邀自己秉烛夜谈的话,再看他现下这样子,虽然觉得不厚道,可还是忍不住“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听见杨涵瑶的笑声,叶红泽的头低得更低了……杨涵瑶见此,也不想再这继续纠缠,免得别人等会儿别真钻地洞里去了。 怎么说都是自己隐瞒在先,现在再在这儿取笑别人就显得自己太不厚道了不是? “大家都屋里坐吧。”杨涵瑶做了个请的姿势,把众人迎进了屋,杨李氏见来得贵客都是年轻人,知道自己在这些孩子们会比较拘谨,不自在。 因此坐了一会儿,吩咐了柳芸娘与杨涵瑶好好招待客人后,便找了个借口,到韩氏那里逛门子去了。 杨涵瑶看着杨李氏消失在院门前,心中感动。别看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可这心特别细,在人情世故上比自己强了太多了。 “刚在门外听见妹妹让下人备酒,看这样子肚里定是有了锦绣文章了吧?”方袭阳喝了口茶,笑眯眯地看着杨涵瑶,“别被我们打扰了,妹妹尽管写去。我等就在这儿等着,等会儿也可来个一睹为快。” 胡淑修也在旁不断点头附和,“袭阳姐姐说得在理。瑶儿姐姐只管写去,我们在这里等着便是。” 胡弘毅也连忙表达,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叶红泽还是呆呆楞楞的样子,忙伸手拽了他一下。 “啊?”从坐下后就一直做雕像状的叶红泽被胡弘毅这么一拉,终于是有了些反应。 目光慢慢聚焦到了一点,然后有些机械似地偏头看向胡弘毅,问道:“何,何事?” 杨涵瑶,方袭阳,胡淑修见他这样,几人对视了一眼,“噗”得一声就笑了出来。 方袭阳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好吧,这娃得笑点一向低,因此此刻她笑得最疯狂也不足为奇。 “润云兄,刚来的路上你不是说那日瑶儿妹妹从你家走后,你族叔便告诉你了瑶儿妹妹是女儿身么?按理说应是有个心理准备了,怎么还一副这么吃惊得样子?竟跟丢了魂似得……” 方袭阳说着又看了一样叶红泽,越看越觉得好笑,忽然就想起了史文博那个呆傻样子,渐渐地眼前的叶红泽和史文博的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方袭阳摸了下巴,想道:“莫非那史文博是这叶红泽走失的大哥?也不知那史呆子吃了瑶儿妹妹的神药病情好些了没?唔,看来得找个时间去看望下。“ 方袭阳的询问使得叶红泽更加不好意思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虽,虽然族叔这,这样说了。可,可我不是……还是不信麽……谁,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桑梓远是,是女儿身。” “女儿身怎么了?”方袭阳不屑道:“瑶儿妹妹的才情不知要比世间男儿好了多少倍。咦?你莫不是看不起姑娘家吧?” “怎,怎么会?!”叶红泽急忙摆着手,被方袭阳这么一激,说话也流利了起来:“在下绝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只是先生之前都是以男儿打扮示人,这,这一时半会儿得有些缓不过神来。” 杨涵瑶在旁看着其实也很想笑。被抓包的人是自己,现在倒好,叶红泽这样,倒像是反过来了。 不过她可不能再笑了,否则连她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见方袭阳还在逗弄叶红泽,便开口说道:“阳儿姐姐,别逗叶大哥了。叶大哥是实诚君子。” 方袭阳点着头,慢慢止住笑声,不再耍弄叶红泽。叶红泽感激地望了一眼杨涵瑶,还是先生厚道啊,大有古之君子之风。 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自己仰慕得是桑梓远的才华,她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想到这里,叶红泽的心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当心情归于平静后,他才想起来,刚刚在门外时,好像听说先生要写文? 难道又有佳作了么?一想到这里,他又激动起来。拱手说道:“刚在院落外时,便听见先生喊家人备酒及笔墨纸砚,先生又有新词了么?” 杨涵瑶抿嘴一笑,微微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杨乐贤,说道:“非诗词。只是刚刚看见自己的弟弟,一时心中有些感慨想写下来。” “那还等什么?”胡淑修一拍手欢喜道:“姐姐别再为了我们这些闲人耽搁了。不然再拖下去,我等就看不到姐姐的佳作咯!” 胡弘毅也点头说道:“是呀。不管是写诗词还是赋文,灵感一上来便要抓紧,否则过了那个点,哪怕勉强写出来了,也会大失华彩。” 杨涵瑶见大家盛情款款,一脸期待,因此也不再矫情。陈佩儿她们早把笔墨纸砚准备好了,就等着自己开口让佩儿磨墨了。 待佩儿将墨磨好后,杨涵瑶一手扶住握笔那只手的衣袖,一手提着毛笔,看着眼前洁白的纸面,心里又把那文默念了一遍,深吸一口气,在纸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几人见杨涵瑶没有避开他们回屋去创作,顿时大喜。一个个慢慢地站到杨涵瑶身后,屏住呼吸仔细看着,连眼都不肯眨下,生怕自己一个眨眼就会错过什么似得…… 180.第180章 少年说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杨涵瑶提笔在纸上飞速地写着,头上已微微有汗渗出。梁启超先生的这篇《少年中国说》用词激昂,文章不拘格式,具有强烈的进取精神,每每读来都使人振奋不已。 一时间,杨涵瑶的身心仿佛都融入了这文中,天地万物都化作虚无,眼中只有这纸,这笔,这文。 灵魂似乎被抽离了出来,凝聚到笔尖,每写下一笔,就觉热血沸涌,整个人仿佛都燃烧了起来。 “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 因此刻心中激动,下笔的速度越来越快。字迹也越发潦草,可正是这种潦草,使得这文的意境又上了一层楼,狂放不羁、率真洒脱,颇得魏晋风流之韵味。 “酒来!”杨涵瑶大喊一声,此刻她的心神已完全倾入这诗文中,世间的纷扰,世俗的礼教已统统抛到脑后,甚至都忘了自己身后还站着方袭阳等人。 前世常听人说,书画可令人疯狂而忘忧。杨涵瑶现在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不过她认为将身心凝炼在笔尖时还需好文来相助,唯有这样才觉痛快。 山高水长,琴瑟相合。宴席之上,有酒有菜,若无琴瑟叮咚,岂不冷清? 一碗酒出现在眼前,杨涵瑶顺势将右手的袖子撸起,伸出左手接过酒盏,放到唇边,一仰头,将碗中之酒全部饮尽。 放下酒盏,大呼一声痛快,提笔又在砚台上沾了沾墨汁,继续在纸上写到:“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杨涵瑶现在已深深地沉入了这书写的快意中。几个月以来的压抑与孤独从身体各个角落跑了出来,快速地朝着她的右手涌去,从笔杆到笔尖,落笔时,墨汁顿化飞龙腾跃而起。 气势磅礴间,这字竟渐渐起了变化,但衔接自然,与前文相比,并不觉突兀。 字侧锋而取势,横涂竖抹的笔调中,颇有一些曲高和寡,风姿绝代之感。 屋里寂静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仅仅地落在那纸上。随着杨涵瑶笔尖的游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收敛气息,生怕自己的呼吸声会打断作文之人的思路。 胡弘毅目光微微闪烁着。自行文开始,杨涵瑶便没有再停顿下。显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而最让他惊愕地是杨涵瑶今日所书之法虽与桑体相似,却又大大不同。桑体字形方长,清秀雅致略为端庄。 而观眼前这些字,虽仍有桑体之影,却再无桑体之意。整篇文书写下来,连绵起伏间字体竟是隐隐不断变化着。 然,这种变化十分自然,毫无突兀之感。行云流水之中带着几分秀研飘逸,超然绝代之感赫然跃于纸上。 再往细里看时,又觉得仍有桑体之意。儒中带雅,雅中含劲,苍劲淋漓之间又不失温润闲雅之感。 这正是桑体之魂!只一“雅”字便道尽了桑体之美。 而再往下看去时,只觉那字体好似滴入清水之墨,缓缓匀开,带着一点无拘无束朝侧锋取势,字里行间忽觉一股蓬勃之气扑面而来。 然,仅是一瞬间,笔法又呈婉转之势,震荡大气中又尽显温润秀劲,法度谨严而意态生动。 一收一放间拿捏极准,笔锋苍劲淋漓却又不失低调收敛之感。字如其人,人如其字,再配此锦绣文章,当真是绝了! 叶红泽也在一旁仔细观摩着,心中震撼不已。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难道是老天降下的惊喜日? 这一个时辰还不到呢,自己就被惊了三次了。撇开桑梓远是女儿身不提,就眼前这文章与字便当得一声大家之作。 文章格式随意,多有比喻,用词奔放且豪气。只在这心中默念一下,便觉身心酣畅淋漓,喉中隐隐发痒,竟有脱口高声朗诵之念喷涌而出。 如此文章竟出十岁女童之手,如何不让人惊哉? 再且看那字,行书变化犹如连绵起伏之山,明明书得是字,却硬生生地让人看出画之美感来。 笔锋承转之处时见棱角转折隐没其中,清润之中极具飘逸,超然之中又带三分含蓄,刚柔结合,意态端庄潇洒,配着这激情洋溢之文,除却惊叹外,剩余地便只有深深的折服了! 胡淑修与方袭阳倒更看重那篇文章一些。毕竟二人在书法之道上钻研不深,只觉这字有几分桑体之形,潦草之间却不失缜密。 特别最后一段,只觉那字似是要从纸面上冲出来一般,配着那激昂如万马奔腾之势的书文,好像这字这文都活了一般,深深地撞进脑海之中,心头一热,鼻中发酸,眼眶微红,竟是有了一种欲要流泪之感。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杨涵瑶写完最后一个字,心绪仍沉浸在文中,久久不能自拔。 从来不知道用毛笔书写这篇《少年中国说》会有如此难以言说之感;也从来不知,当身心真正沉入这一个个字中时,带来的感觉不再是枯燥不耐。 那种天地万物不在,眼中只有自己笔下之字的感觉实在太幸福了。那是一种对自我肯定与自我欣赏的幸福满足之感。 一笔一划中,每次下笔都好像在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上又雕琢上了完美的一刀,使其看起来更加卓尔不凡,无可比拟。 外人看似下笔很快,然,只有书写者本人才知道,外人眼里短短的一瞬,自己的心头已然已过万重山。 自己前世时,曾有个同学从小学起便十分痴迷于书法。寒冬酷暑,春来秋去,每日最少要练上一个小时的书法才能安然。 哪怕是高三那年,学业日益紧张,还不忘每日抽出那么半个小时来练一练书法。 当时自己还曾嘲笑过别人。毛笔字自己读小学时也是学过得,只是面对那样枯燥又累的活计,小时候性子跳脱的自己当然是提不起兴趣来,只想着下学回家做完作业后好出去疯溜达。 这毛笔字难写又费劲,若不是爷爷逼着,打死自己都不想提毛笔。好在,爷爷见自己实在无兴趣,折腾了一段时间便放了自己,改折腾堂姐去了。 而当自己听闻自己这童鞋酷爱书法时,当时脑子里就窜出一个想法:装高雅呢? 结果她这位同学似是要跟她证明自己一般,从小学到高中居然一直在一个班,在感叹世间缘分奇妙的同时,又忍不住在想,这家伙一定是受虐狂…… 这样枯燥无味的事情那妞也能玩得这样起劲,其中奥妙常人着实难以理解。 别说毛笔字了,就连硬笔字练起来那也是很无趣得。当年若不是立志从医,怕一手字写得太难看了惹人笑话,自己是打死都不会去弄些字帖来练字得。 而今天,就在刚刚,她彻底体会到了书法的奥妙之处。原来不是书法太枯燥,而是自己不够沉淀。 这世间之事其实用心体悟得话,定能从中受益且得到喜悦之感。本来今日写下这篇《少年中国说》是为了勉励杨乐贤得。 可现下……杨涵瑶抿嘴一笑,自己也是受益匪浅啊!看来以后再进系统上书法课也就不会觉得那般痛苦了。 当所有压力变成一种喜悦时,那剩下得便只有享受了。想起王阳明的那些著作,脸上笑意更浓…… 良知之说,从百死千难中得来。所谓困难只是存在于人的想象中,当一个人心中有更高的理想和信念时,这时的困难自然就会变得十分渺小。 而当一个人开始享受困难与挫折时,困难与挫折也就不再是痛苦与压抑,他们会转换成一种喜悦,万物融为一体,心胸洒落如光风霁月,纵使千难万苦也将化作琼浆玉液,引人食之如饴。 书法亦是如此。原本很枯燥之事,却因自己一个心念的变动,随着文中内容的起伏,竟将心中杂念一一摒除,人笔合一,竟是无意中让自己得到了奥妙之匙,将自己的书法大大提升了一个境界。 看着面前挥毫随意的字体,心中更加喜悦起来。或许,现在这字才应叫桑体,因为这才是真正属于杨涵瑶的东西。 没有抄袭后人,在仿宋体的基础上加上了自己的风格,这才是真正的桑体字才对啊! 顿悟有时候只要一瞬,杨大姑娘显然在刚刚完成了抄袭到自主原创,脱去了山寨外衣,真正地升华了。 众人见杨涵瑶望着桌上之纸,一会儿微笑,一会儿沉思,纷纷想着:这人是怎么了?这样看着可真渗人啊! “姑娘?”柳芸娘轻轻唤了一声,见杨涵瑶仍是毫无反应,心中一惊,当下也顾不得规矩了,轻轻地了推了推杨涵瑶,关切地问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啊?!”被柳芸娘这么一推,杨涵瑶总算是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过来了。 她神色茫然地望了望四周,见众人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这才慢慢想起,这家里还有客人呢…… 181.第181章 顿悟 刚刚一口气写了近千字,精气神全部集中在那儿,心中经历了顿悟后,现下被柳芸娘这么一推,清醒过来后,竟有种恍然如梦之感。 腿脚也有些发软,背后湿答答得,显然刚刚自己在“顿悟”过程中是出了不少的汗。 又觉鼻尖,脸上也湿漉漉地,忙掏出帕子擦了擦脸,做了个深呼吸,精神消耗太大,不光是腿脚,整个人都觉得软绵绵得。 对着方袭阳等人笑了笑说道:“刚刚一时忘了形,诸位哥哥姐姐妹妹可要多担待些。” “哪里话……”方袭阳拉过杨涵瑶,把她按在凳子上说道:“我看你人都有些虚脱了,这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刚刚一口气写了那么多字,中途还喝了盏酒,精气神消耗太大,你还是先坐下吧。” 杨涵瑶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说实话,自服了强身丸后,特别是十颗强身丸服满后,她还是头一次觉得这么累。 整个人好像被抽去了筋似得,浑身软绵,竟是一点力都使不出来。即使方袭阳不说,自己也得告个罪坐下来歇会儿了。 不然地话,她真觉得自己会晕倒过去。心中思忖了下,前世总听公司的讲师说这脑力劳动最是耗费体力和各种营养素,现在看来,那讲师倒也真有几分真才实学。 自己现下可不就是这个状况么?看来自己还得加强营养及锻炼身体啊!这篇压缩及经自己修改过后的《少年中国说》不过才区区千字不到,可自己一口气写下来竟有种撑不住的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呢!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伸出一只捏了捏另一只手的手腕,心中叹息,这原主子的底子实在太差了! 自己吃了十颗强身丸,虽说身体已是百毒不侵,这身体也被改造得极为强劲。 可这强劲却也是相对得。毕竟强身丸再强也不能把自己吃成一个胖子。原主以前的生活状况实在太差了,自己来这几个月,每日吃得都不少,可肉却没张几两。 搞得杨涵瑶一度怀疑自己这新身体是不是有什么发育障碍的疾病,可一想到强身丸的强悍又觉不可能。 一颗强身丸连肺结核,癌症都能治愈,何况其他小病乎?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得,肥胖之人若想减肥也无甚捷径可走,唯有适量饮食加坚持不断的运动方可达到目的。 同样的,瘦小之人若想长高,长胖一些同样需要时日。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十分高级的精密仪器,若想要身体健康,还真得只有小心呵护之。 强身丸无法让自己长胖长高些,那也只有自己慢慢调养了。也许到了明年这个时候,身上就会有些肉了吧? 杨涵瑶又再次握了握自己的手臂,细如柴火棒的手臂实在是无甚语言可形容了。 有些悻悻地缩回手,见正屋里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在围着自己刚刚写好的那篇《少年中国说》看着,每个人的嘴巴微微张合,显然是在念着文。 抬头又见到杨乐贤被陈佩儿抱在手里,脑袋使劲朝着纸的方向探着,可没维持几秒,他就把脑袋缩了回来,扬起小脸对着陈佩儿说道:”佩儿姐姐,我认识的字还不多,佩儿姐姐能念给我听听么?” 这臭小子!杨涵瑶头上又滑下了三根黑线,心里腹诽着:这小子到底是有多色啊?这才五岁,就只喜欢和漂亮的姐儿待着,将来张大了…… 杨涵瑶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杨乐贤。都说从小看到大,臭小子有张“祸国殃民”的脸,再看看他现在的行为…… 杨涵瑶突然觉得两边的太阳穴隐隐有些发疼…… 头痛啊!以这小子现在的年岁倒也未必懂什么男女之事。他的行为应该都只是出于本能而已。 本能地就喜欢和姑娘们呆在一起。当然,一定得是漂亮姑娘。看见了漂亮妞就心中欢喜,总想着法子靠近。 这种本能反应告诉杨涵瑶,自家这个弟弟这般行为,一是从小缺乏母爱,出于对母爱的渴望,他会不自觉地与自己年长的女子亲近。 二就是这个家伙骨子里就是个风流胚子!妹得,这才五岁呢,就知道挑选美丑了,咋没见他去跟月溶她们耍心眼? 再者月溶,欣溶,翠花若放在这李家村,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姑娘,虽是中人之姿,却因穿着打扮而显得华彩异常。 可杨乐贤这个小鬼居然还看不上别人。之前佩儿没来前,只是缠着柳芸娘。可那缠多少有些把芸娘当成了母亲的意思。 可佩儿来了以后就不同了。这小家伙居然还提出了要佩儿送他去上学的事儿…… 杨涵瑶忍不住抚额,这小子在此道上还真是有天赋。只是男人风流一些,在这个时代倒也没什么。 虽然自己会要求将来娶自己的人立下誓言文书,只娶她一人。她可以这样要求未来的丈夫,却不能这样要求自己的弟弟。 毕竟老杨家人丁单薄,而自己又是借了别人姐姐身子重婚得。而这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又不犯法,自己自然不能拿一夫一妻制去要求杨乐贤。 可是这小子长大后若变得太风流得话,那自己又该怎么办?房中之事,别说自己这个长姐了,哪怕是杨李氏都不怎么好过问。 这人不能有太明显的嗜好。即使有也得好好隐藏起来,特别是杨乐贤将来是要步入仕途得。 而自己与这个弟弟将来所要面对的狂风暴雨恐怕不会少。若弟弟这个毛病不能克制得话,岂不是很容易被政敌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杨涵瑶的瞳孔微微一缩,藏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握紧了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得找时间好好教育下这个小屁孩子了!五岁的小孩行为还是很容易修正得,若再拖上几年恐怕就难办了…… 心中又暗暗祈祷:老天,菩萨,神!保佑下我吧,希望这小鬼的本性不要太风流了…… 182.第182章 性格的偏差 正在往陈佩儿怀里拱着得杨乐贤忽然就觉得自己身侧有些发凉,慢慢偏过头去,见自家阿姐正看着自己。他忙露出一个自认“乖巧”的笑容,甜甜的笑容差点就没把杨涵瑶给腻死。 “阿姐,这少年说写得太好了!”杨乐贤小朋友毫不吝啬地送上自己的赞叹,“就是好多字我都不认识,阿姐读给我听好吗?” 杨涵瑶勾起唇,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好啊,当然好了。”她顿了顿又问道:“只是贤哥儿,你既然字都认不全,怎么又知道这文写得好?” “噗!”听到杨涵瑶这样问着自家的弟弟,边上的胡淑修等人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佩儿把脸绷得紧紧地,可看看向杨乐贤的目光里却充满了溺爱。她是爹娘的独生女,打小就希望能有个弟弟或妹妹给她带着,当把做大姐的瘾。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这个希望始终没能实现。而杨乐贤长得十分可爱,唇红齿白,几个月来饮食的改善,使得他原本一张蜡黄的小脸变得粉嫩无比,让人看了就心生喜欢。 佩儿自然也无法抵挡这个小家伙的萌劲,虽说把少爷当成自己的弟弟看有些大不敬。 可佩儿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这不,才来几天呢,就彻底拜服在杨乐贤小朋友的萌劲下了。 方袭阳走到佩儿跟前,伸手捏了捏杨乐贤的小脸蛋,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样?贤哥儿,这下没话说了吧?你家阿姐可不像我和淑修妹妹那样好糊弄呢!” 听到方袭阳这样说,杨涵瑶只觉得头更痛了。这杨乐贤小朋友自从吃到三颗益智丸后,仿佛突然开了窍似得,一下子聪明得都不像个五岁孩子。 惹得他那先生李德辉欣慰不已,大赞有其姐之风,教导之事上又卖力了几分。不断给杨乐贤开小灶,誓要将杨乐贤小同学打造成小李村第一。 好在杨乐贤经过陆成那件事后,说话警惕了许多。至今没有把拼音的事情再泄露给第二个人。 他认字的速度能这么快,一是托了拼音的福;二么则是那益智丸了。而昨天,杨涵瑶又给了杨乐贤两颗益智丸,全部算起来,杨乐贤也吃了五颗益智丸了。 有系统神药的辅助再加上科学的学习方法,杨乐贤想学得差一点都没办法。但他自经历过泄露拼音之事给陆成后,便警惕了起来。 心中时常告诫自己,拼音是阿姐从天上带来得。自己千万不能再多嘴坏事了。上回还好是陆成哥,若换成先生…… 那阿姐身上的秘密保不齐就会被先生看出来。杨乐贤虽小,但心里也有了一定的是非轻重的观念。 虽然还想不出如果先生知道了阿姐是仙人的弟子后会是个什么反应。但心里却是很清楚,不管先生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总之这事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 扯远了。再说杨乐贤小朋友,自从吃下了第三颗益智丸后,不但学业犹如坐了火箭般,飞速上升;就连这心思也越发灵活了起来。 原本性子就有些腹黑的他,这下便得更腹黑了。自从发现家里每天都会有两个漂亮姐姐来跟自家阿姐学习后,这家伙下学后在陆成家温习功课的时间显然是缩短了。 当然杨乐贤小朋友绝不会告诉别人他是因为家里有两个漂亮姐姐才早早回来得,他是为了学习姐姐的学问才早回家得! 而他也曾听陆成哥哥念书时念到过: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他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不解,便问了陆成哥这话的意思。陆成哥告诉他,这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孔夫子认为普天之下就数女人和小人最难伺候了!和她(他)太亲近,她(他)就放肆;若是疏远些,便又觉得你不尊敬她(他)。 杨乐贤小朋友听了顿觉眼前敞开了一条光明大道。原来和姐姐们相处有这么多门道啊?难怪夫子被人称为圣人了,居然连怎么和姐姐们相处都有心得,看来自己得多花些工夫好好钻研钻研夫子的学问。 很显然,杨乐贤小朋友对于这句话的理解与陆成的解说有着明显的不同,于是就在这天起,杨乐贤小朋友在心里给自己起草了一份《与姐姐们相处论》的规划书。 除了亲娘和阿姐外,和其他的姐姐们相处时,一定要面上和气,但心里要敬而远之,不然圣人的苦心就白花了…… 自作聪明的杨乐贤小朋友居然还跟胡淑修与方袭阳玩起了“若即若离”的小把戏来,时而热情,时而冷漠,时常把方袭阳与胡淑修弄得莫名其妙。 很快地杨涵瑶就发现了杨乐贤的异常,当她私下询问清楚理由后,真是哭笑不得。 这小屁孩脑子里装得都是些啥啊?这些想法咋这么奇葩呢?心中也越发担忧了起来,甚至在想,以后再从系统取到益智丸后,是不是暂时先不要给这小家伙吃了? 这小家伙益智丸吃得越多,怎么越发麻烦了?这思维逆天得,让她觉得压力好大。 聪明的孩子的确能举一反三,在很小的时候便有了自己独立思考问题的能力。 可也正是这种能力会使得这些小孩变得特有个性,有得甚至会变得我行我素,思想价值观一旦成型便很难再改变,而杨乐贤现在貌似就有些向这个方向在发展了。 因为那次在杨涵瑶问清楚缘由后,杨涵瑶立马就给弟弟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 杨乐贤当时很乖巧地承认了错误,可从他后面的行为来看,显然是没有把杨涵瑶的话听进去,依旧秉持着自己心中的理念我行我素。 甚至就连杨乐贤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他自家的阿姐也在不知不觉中用上了这套行为模式。 杨涵瑶作为一个内子里二十五岁的人自然是瞧得出弟弟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只是在应付自己罢了。 其实今天杨涵瑶听见杨乐贤在旁念叨自己说得少年论后,忽然心中一动。 她觉得若是自己把这篇文写出来给杨乐贤后,是不是多少能纠正一点小屁孩的价值观? 毕竟杨乐贤才五岁嘛,虽说吃了益智丸聪明了不少。可若从这个时候抓思想教育,应该还是来得及得。 毕竟那啥,杨大姑娘觉得弟弟行为的偏失自己有着很大的责任。自己每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忙得不亦乐乎,却忘记了杨乐贤这个年纪,这样的家庭经历背景下的孩子稍有一些偏差,价值观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性格的成型往往便是在这个时候。 后世说:性格决定命运。可预见地是,如果杨涵瑶再放任杨乐贤不管得话,那这孩子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个偏执之人。 这样性格的人若走仕途,不管是对国家还是对百姓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而古往今来,有着偏执性子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比如此刻正在常州府衙坐着得知州王安石。这个拗相公就是太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一点点的反驳才会对于到地方上当官而显得那么积极。 原因很简单,不是王安石故作清高,有着京官不要做,非到地方上来折腾。 而是在京城做官上头一大堆人,外加一个天子,这让王安石觉得很麻烦。而到地方上就不同了,他可以把自己管辖的地方当成一个个实验田,除了定期的奏报,他不用向谁交代。 因为地方事务的变动是一个地方官必须做得事,没人可拿这个指摘他什么。 没错了,王安石王大人这么热衷于一线战斗和什么道德大义扯不上任何关系,他只是喜欢当一把手罢了。 而这些在一线的战斗经验虽然为他的变法提供了不少数据,可也正因为如此使得王大人变得盲目了起来,他心中无比坚定地相信,只要按照他的法子变革下去,大宋必定会远迈汉唐。 然而当那郑侠顶着欺君的罪名,把《流民图》假冒成边关急报交给银台司,直接呈现神宗皇帝后,王安石见到那图虽然心中震撼,一度精神上受到了极大打击。 可打击过后,王安石仍没有放下心中的偏执,并且毅然决绝而往,变法失败了…… 王安石的偏执使得他迷失了方向,他完全忽视了官员品德高下的现实,也完全忽视了现实,只为了心中一个执念而勇往直前,直到粉身碎骨才恍然大悟。 可惜,当他明白时,一切都晚了…… 这就是一个偏执之人的下场。宋代优待文人,王安石只是离开了朝堂,并无性命之忧。 可就算这样,朝廷不追究他的过失,他自己却无法原谅自己。偏执之人的信念一旦被打破,便会堕入另一深渊,连爬上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王安石是被自己杀死得,他死在了自己的偏执中。 杨乐贤现在看着还只是个小孩子的任性而已,可俗话说得好,从小看到老,谁又能保证如果再任由杨乐贤这样任性下去,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悲剧者? 杨涵瑶不敢去冒这个险。不仅是心里把杨乐贤当成了自己这世的亲人,更因为她借了别人姐姐的身体还魂,把杨乐贤培育成才,是她唯一真正能回报给这个家庭的东西。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183.第183章 齐声朗读 看着杨涵瑶脸色阴晴不定的表情,杨乐贤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虽然阿姐待自己很好,平日里说话也很是温和,还时常会讲些好听的故事给自己听。 可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好像就是阿姐死而复生后,在不知不觉中,他对这个姐姐除了依赖外,还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敬畏。 阿姐虽是他的姐姐,可有时候他觉得阿姐更像是他的娘亲。温柔呵护中却又不乏严厉。 而他年纪虽小,可阿姐也才十岁啊!十岁的阿姐用她稚嫩的双肩为自己和亲娘撑起了一片天。 杨乐贤一个人的时候,时常会想起阿姐被人从棺材里抱出来时的情形;也会时常想起何氏堵门要债时的那个疯狂…… 今天自己能穿上绫罗绸衣,能吃上大白米饭蔬菜果肉,能去学堂读书,能用上好的笔墨纸砚都是这个比他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阿姐为他挣来得。 阿姐对他的教诲并不多,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在做着自己的事儿。可阿姐说得每句话他都记在了心里。 阿姐为他和亲娘挡住了外面的风风雨雨,不让他们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之前那何氏几次三番的撒泼吵闹都是阿姐冲在了最前头,还差点挨了何氏的打。 阿姐那日站在祠堂前愤怒而又委屈的神情他到今天都忘不了。阿姐那句:“此仇不报,枉为人”的话儿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可他却连伸出手去安慰阿姐的勇气都没有。 他恨那样弱小的自己。如果自己现下已是堂堂七尺男儿,李三一家安敢如此欺人耶? 所以他要用功读书,他要去参加科举,他要当状元,他要做大官,只有这样才能保护阿姐和亲娘。 只是杨乐贤也实在不明白,那日在祠堂前,他明明能感受到阿姐说那句话时,心中对何氏是何等的仇恨。 可当他找到机会想在方姐姐面前给何氏上上眼药时,阿姐却立马制止了他,不让他再说下去。 就算方姐姐极力追问,阿姐也只以邻里不合为借口给拖了过去。阿姐不是应该很恨何氏吗?这么好的机会,方姐姐的爹爹可是知县大人啊! 知县大人收拾一个泼妇还不简单吗?可阿姐为什么却什么都不肯对方姐姐说?也不让自己说? 而当何氏被方姐姐抽了鞭子后,阿姐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替何氏说好话,着实让他费解。 以德报怨,无德何以报之?小小的杨乐贤虽聪慧却还不了解人与人往来的艺术与世间的复杂。 有时好听的话往往是软刀子,看着无甚锋芒,却刀刀要人性命。若不是杨涵瑶的一番“求情”,何氏恐怕现在又该出来兴风作浪了。 而自己一家则会被李德仁打上黑名单,从此孤立起来。退一步而进百步的道理不是杨乐贤这个年纪所能理解得。 因此当杨乐贤事后将心中的困惑告诉杨涵瑶后,杨涵瑶只是抿嘴微微一笑,摸着杨乐贤的脑袋温和地说道:“等阿弟长大些就会明白了。” 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着,“咱们是外乡人……在这李家村住着,就得学会一个‘忍’字,唯有如此,方得安稳。” 杨乐贤听了这些话后有些傻眼。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样恨何氏的姐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从来都是将笑容与坚强留给自己的姐姐,就算是之前痴痴傻傻时的阿姐也从来都不会哭。 而那日在祠堂门外,阿姐分明是红了眼睛。他清楚地瞧见阿姐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可眼泪最终没有从阿姐的眼窝子里掉出来。阿姐把眼泪咽进了肚里,阿姐的倔强是对里正伯伯偏袒族人,处事不公的无声抗议。 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自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用功读书考取功名,等做了官,一定要将公道讨回来。 那些欺负他们家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特别是李三一家子!这一家人从大到小就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是好吃懒做,庸碌贪婪之人。 而那个李昊卿更是可恶!明明才十来岁的人,可却也和他那爹一样,装了一肚子的馊水,坏水,时常下套陷害自己。 好在自己够机灵,这才没着了他的道。否则自己现在没准已被先生赶出学堂了呢! 而就这样的一家人,特别是那何氏,几次三番地找自家麻烦不说。还在整个村里到处说阿姐是妖怪附了身,是狐狸精,竟捡着难听的话儿到处编排阿姐。 阿姐听了也只是一笑了之。可阿姐的宽容并没有换来何氏的感激,反而越加狂妄,就这样的人阿姐作何还要替她说好话? 自己可是听说了,那何氏在受完族里的惩戒后,虽说被里正勒令在家闭门思过,可她却依旧不知悔改。 完全忘了阿姐当日的好言求情之恩。她自个儿出不来,却让自己的儿子们把村里那几个同样长舌的妇人喊到了她家里去。 然后又与那几个长舌妇人说,附身在杨家大姐儿身上的狐狸精着实厉害,竟把县太老爷都勾了来,妖法端得是厉害。 而里正的魂早已被杨家的大姐儿给勾了去,不然咋为了一个外乡人对自己这个李家媳妇下这般毒手? 还说自己家里养得好好的鸡无缘无故地就死了,一看那伤口就是被狐狸咬得,甚至还把那死鸡拿出来给那几个妇人看。 好在那几个妇人虽然长舌,却并不愚笨。一眼就看穿了何氏的伎俩,碍着情面随意附和了几句,又想着杨家大姐儿与老父母大人闺女的矫情,纷纷在心中掂量了下,有那特别势力的人,前脚出了何氏的家门,后脚就进了里正家,把何氏说得话一字不漏地给报了上去。 里正听后勃然大怒,下了一条不准任何人探望何氏的族令后,又让自己的大儿子去了李三家做了一番警告,若何氏再敢无事生非,定然要将她休离,这样的媳妇儿,他们李家要不起! 李三一家,从何氏到李昊卿,一次次无耻的行为早在杨乐贤小小的心灵上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杨涵瑶在杨乐贤的心里既是长姐又是娘,深深依赖又深深敬畏。阿姐心善,可将这些人的龌龊给揭了过去。 可他杨乐贤却不能!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待他长大成人之时,定要将李三一家加诸在他们家的痛苦一一还回去! 184.第184章 齐声朗读(续) 见杨涵瑶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杨乐贤心里发毛,只得让陈佩儿将自己放下,然后迈着一双小短腿又爬到椅子上,把桌上杨涵瑶写好的文拿了起来,又再看了一眼杨涵瑶,再慢慢回过头,念到:“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 清脆的童音在屋里飘荡着,方袭阳张大着嘴巴看着杨乐贤,心里早已是宽面条两行。 这对姐弟生来就是打击人得么?这杨乐贤读书没几个月啊,居然已经可以把文章念得那么好了…… 苍天!方袭阳有种捂脸流泪的冲动,叶红泽等人更是无语了。感情这儿神童不止一个,这对姐弟实在是打击人吶!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杨乐贤一边念着,一边也渐渐被此文的内容所吸引,心绪莫名地激动了起来。 渐渐心中杂念去除,专心地朗读着课文,声音抑扬顿挫,十分有节奏感。 当念到“红日初升”时,杨涵瑶也跟着一起念了起来,“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方袭阳等人见杨涵瑶跟着念诵,而这文写得又十分激昂,顿时也加入了念诵队伍,一时间,郎朗的读书声在屋里回荡着,每个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先……啊,不,姑娘……”叶红泽挠了挠头,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杨涵瑶好了。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叶大哥就叫我梓远吧。”她想了下又继续说道:“哦,对了,我自己还给自己取了个表字,染真,叫我染真也行。” 叶红泽点点头,“谨守而勿失,是谓反其真,染真,取得好。”说着一拱手说道:“染真妹妹有礼了。” 杨涵瑶呵呵一笑,又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杨乐贤,对他招了招手,杨乐贤从椅子上爬了下来,走到杨涵瑶身边。 杨涵瑶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阿弟,君子以诚信立本,以后不要再撒谎了,好么?” 杨乐贤看着杨涵瑶温和的眼神,心中一暖,点了点头,乖巧地说道:“我知道了,阿姐。” 杨涵瑶笑了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说道:“阿姐送你去读书,是希望你明事理,以后不要再捉弄淑修妹妹和袭阳姐姐了。” 被杨涵瑶点破了心思,杨乐贤小脸一红,走到方袭阳与胡淑修跟前,作揖道:“两位姐姐对不起。” 方袭阳一拍杨乐贤的小脑袋,笑嘻嘻地说道:“好小子!以后再捉弄我等,仔细你的皮……” 胡淑修也在旁笑着说道:“贤哥儿,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不理人得,姐姐们被你弄得心里不安生,还以为说了什么话伤了你呢。” 杨乐贤的小脸越来越红,低低应了一声,又慢吞吞地回到杨涵瑶身旁,抬头看着杨涵瑶。 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一声,摸了摸杨乐贤的脑袋,走到桌前,提起笔,在文章的结尾处又另起一行,从上到下写着:“赠弟弟杨乐贤《少年中国说》,以兹励志。” 然后拿起纸吹了下,又转身走到杨乐贤跟前,说道:“拿去吧。” 杨乐贤一愣,随即眼里冒出了惊喜,“这文是阿姐特意为贤儿作得?” 杨涵瑶笑着点点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少年人犹如来年之春,明日之晨,正是未来之希望。正所谓走得崎岖路,攀得高山峰,阿弟,懂姐姐的意思么?” 杨乐贤看着杨涵瑶,见姐姐神色有些严肃。虽然听出了阿姐话里有所指,可他又不明阿姐这话里的意思到底是指得什么。 一时间,人呆愣在了那里,一双眼木然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摸了摸杨乐贤的小脑袋,继续温和地说道:“阿弟这年纪专心学问就好了。”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观人观事切莫只流于表面,智者不为眼前之像而迷惑,只有愚人看事看物只见眼前。阿弟,你是要做智者还是做愚人?” 杨乐贤忙回道:“阿姐,我懂了。我要做智者,不要做愚人。” 杨涵瑶一笑,说道:“明白就好。” 叶红泽等人在旁看了,心里都纷纷想道:“言传身教,大致如此了吧。” 胡弘毅想了想,然后拱手说道:“先,啊,不,托大一声,我也叫你染真妹妹吧。” 杨涵瑶点头,胡弘毅继续说道:“染真妹妹,可否借笔墨纸砚一用?” 他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这文虽是写给贤哥儿得,但此文气势蓬勃,读来令人心血沸腾,我想誊抄一份下来,用以励志。” 叶红泽忙在旁点头说道:“道远老弟说得有理。我也想誊抄一份留作纪念,染真妹妹你看?” 杨涵瑶看了看杨乐贤,问道:“阿弟,可否?” 杨乐贤忙说道:“两位哥哥,请。“说着双手把纸奉上,一脸自豪。 胡弘毅接过纸,道了声谢。善于善言观色的月溶忙在桌上铺好空白的纸张,佩儿也帮着研起墨来。 文虽只有七百来字,可用毛笔书写还是比较慢得。杨涵瑶等人也不急,在旁坐了下来,默默喝着茶。 过了好一会儿,胡弘毅与叶红泽终于把文誊抄完毕。二人把纸卷了起来,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袖口,随后又长作一揖后才坐了下来,叶红泽笑着说道:“染真妹妹当真是妙人,诗词歌赋那是样样精通啊!” 杨涵瑶谦虚了几句,想到叶茂德看出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来,不由心中奇怪。 她自认自己的伪装术还是不错得,家里人都说自己这么一弄,换上男儿衣服,就算是一家人一时间一看也觉得是个男孩儿。 由此可见,自己的易容术很成功。可叶茂德那老头儿是如何看出自己是女儿身来得呢? 想到这里,杨涵瑶便问道:“叶大哥,你族叔到底是如何看出我是女儿身得?” 185.第185章 渐起 叶红泽呵呵一笑,说道:“其实染真妹妹的易容术极好。而你年岁尚小,就算嗓音清脆了些,世人也只当稚童的声音本该如此。” 他喝了口茶,瞳孔微微缩了下。来这儿半天,刚一直在忙活其他事,这会儿才喝上一口茶水,仔细一品,居然是龙凤团茶。 心中惊愕,可一想到杨涵瑶的另一个身份又觉得理所当然。不管是男是女,人家总是名士来着,喝这龙凤团茶也是理所当然。 而且听胡兄说,别看人家住得是农家小院,可那桑煤,水泥可都是出自这位之手。 水泥和桑媒如今早就传到了京城去,喝点龙凤团茶也是正常得。 抛开心中其他想法,他放下茶盏,继续说道:“只是最近天气渐热,那日在我家里人又多,染真妹妹虽然易容术高超,可汗水渗出来后,妆容略有损化,族叔为官二十多年,平日里最是精细。” “见妹妹脸上肤色略有变化,心中便猜到了妹妹是女儿家。” 杨涵瑶点头,心中想道:“看来得从系统买一份化妆品才是。特别是防水粉底液。这叶茂德还真是厉害,这么细微的一个变化居然就猜到了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看来以后自己得再细心点啊!” 问完了事情,也该做点正事了。因着胡淑修几日没来,方袭阳与杨涵瑶也没再上课。 今个儿胡淑修来了,自然是要接着前几日的课程继续上。叶红泽与胡弘毅也有心求教,杨涵瑶便也不再客气。 正好昨日里乔大来送上下床,而自己拜托他做得黑板与黑板架子也做好了。至于粉笔,她早找了石灰,自己做了一些简易粉笔。 让佩儿把黑板架好,便开始讲课。 叶红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东西。虽然杨涵瑶写得数理化的小册子他已经看过。 不过在这儿之前,他看那些册子上的内容简直就跟看天书似得,怎么也看不懂。 今个儿来,一是想确认下杨涵瑶到底是不是女子;二来么,也就是想请教下那三本小册子上的内容。 上回家里人多,杨涵瑶也没多说册子上的东西。而叶红泽平日里又是个喜欢读杂书的人。 本就是铁杆桑粉来着,对于是桑梓远写得三本小书自然是想弄个明白。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如果不是重头听杨涵瑶说一遍这数理化,哪怕是现在听着课,人还是跟在雾里似得,不明所以。 算学还好,那些阿拉伯数字及各种符号数学那本小册里有描述注解过,这个好理解。 而且他本就有些算学底子,因此听算学课时,还能理解杨涵瑶说得东西。 可到了物理,化学这儿,他就彻底懵了。苍天,难道是他智商有问题?为啥一句都听不懂? 就这样,叶大公子听了半天的云山雾里,等回到家时,人还傻愣愣得,显然是被打击的不清。同时心里又暗暗下决心,要另找时间去好好请教下桑梓远,他一定要弄懂册子上的这些东西。 虽然他听得糊涂,可心中却觉得这物理和化学大有玄妙。他本就酷爱杂学,也发现了这物理化学和自己所了解的一些知识有相似之处,兴趣一下子就被提高到了极点。 回到家后,想起已桑梓远是女儿家的事后,便又抬脚去了叶茂德那儿,把今天的事叙说了一遍,又将杨涵瑶写得文拿给叶茂德看。 看得叶茂德口中赞叹不断,三柳胡须直飘荡,不断频频点头,说道:“好文章,好文章!” 而胡弘毅回家后却提笔又将《中国少年说》誊抄了几份,然后提笔给远在京城的祖父与父亲写了封信。 然后又将少年说装进信封,喊了个下人,让人把信送到驿站寄了出去。 且不说这两人回到家后做了些什么,再说杨涵瑶送走了方袭阳等人,想着史文博也吃了几天的药了,就打算去史文博家探望下。 家里有辆小车,不同于牛车的庞大,用驴子来牵拉正好。于是便让佩儿套好车,跟柳芸娘说了一声,便与佩儿出门去了。 柳芸娘知道陈佩儿的爹爹以前是镖头,且那镖局还是自己开得,手脚功夫自然了得。 而陈佩儿自然而然地也就跟着他爹学了些武艺在身。柳芸娘也不知陈佩儿的功夫到底如何,只觉得她耍得拳看起来非常威武有力。 而且陈佩儿不光是拳耍得好,据说她最擅长使得兵器是“枪”,据说是祖传得,因此这套枪法也叫陈家枪。 因着她爹娘就她一个独生女,而她爹爹与她娘感情深厚,也不愿二人中间再多个人,因此她爹终其一生也只有她娘一个。 这枪法是祖传得,既然没有儿子承接,那就只有传给女儿了。陈佩儿打小就跟在她爹身边,学习武艺枪法。 虽不知她的枪法到底有多厉害,但柳芸娘想着,对付几个泼皮总是没问题得,因此对于杨涵瑶只带陈佩儿出门,她也没多说什么。 有这样一个武功高手跟在姑娘身旁,还有什么不放心得? 其实杨涵瑶心里也是这个想法。她没想到,自己花了五十贯钱,居然请了个能文能武的姑娘回来,心里大呼赚到了。 她现在身边缺什么?钱肯定是不缺了,就最近她又有了一万多贯钱进账,只待秋收后上京城把八音盒卖掉,前期翻弄荒唐盖庄园的银子便绰绰有余了。 唯独这人才!她身边能做事的人实在太少了。柳芸娘刚来时,说是做厨娘的活计。 可现在呢?柳芸娘不但要照顾一家老小的吃食,还要管着公中的钱财开支。 不仅如此,她还得担任杨乐贤与杨涵瑶保姆的角色。就连家里几个丫鬟她也得细心调教着。 说是管家一点也没错。只是她这个管家做得也实在太累了,虽说杨涵瑶又给她加了工钱,可随着杨涵瑶家业越来越大,事情也越来越多,饶是柳芸娘能干,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了。 现在陈佩儿来了,能文能武不提,这姑娘因着这三年没少受罪,心思自然比同龄人沉稳许多,而杨涵瑶也看重她,因此柳芸娘身上的负担也就轻了不少。 至少接送杨乐贤,陪杨涵瑶外出这种事情她不用再做了。陈佩儿会武功,有陈佩儿跟随杨涵瑶出去,比柳芸娘跟着出去还安全。 陈佩儿赶着驴车,杨涵瑶也没坐进车里去,耷拉着两条腿坐在车前,指挥着方向,没多久便到了史文博家门口。 二人跳下车,陈佩儿见史文博家门口有个木栓子,也不知以前是做啥用得,反正看着用来牵住驴儿最好不过后,就把驴给套在了上面。 等陈佩儿套好了车,杨涵瑶走到史家小院前,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心下困惑,又加大了手中力度,喊道:“致远兄,致远兄?你在不在?我是梓远!” 敲了半晌还是无人应答,心中更奇怪了。喃喃道:“真是怪事,怎么没人呢?” 陈佩儿也疑惑,想了想便说道:“会不会是史公子出去了?” 杨涵瑶摇了摇头,说道:“前两日我来给他送药时,关照过他这几日不要外出,安心养病,还让芸娘给送了不少的吃食过来。” “也许是窜门子去了?”陈佩儿话一出口,就觉自己说得这话好傻。 史文博有肺痨,平日里这些邻居乡亲们见到他都远远绕开,就跟躲瘟疫似得。 人情冷漠至此,史文博又能去哪窜门子? 二人正在门口揣测着,杨涵瑶却忽然发现院落的小门上残缺了一大块,看那样子倒像是被外力损坏得。 忙站开几步,踮着脚尖朝院落里望去。可她人太小了,土夯墙里的情形愣是什么也么看着。 “佩儿,把我抱起来。” 陈佩儿闻言也知道姑娘想做什么。她是练家子,手上力气不小。一把把杨涵瑶抱了起来,走到院墙边,又把她举了起来,问道:“姑娘,这样行么?” “嗯嗯。”杨涵瑶连连点头应道。定眼朝着院落里望去,只见里面一片狼藉,院中的泥土地上有几个个深深的长印子,像是被拖拽的痕迹。 不远处还有几个木条子,看着像是一些凳子的凳脚,零零落落地散在一边。 看到这情形,杨涵瑶顿时觉得心头一抽,有种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看这样子,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争执,甚至到了要动手的地步。从地上拖拽的印子来看,像是一个人被其他两人拖着出去得。 她看着那印子一直延伸到院落门口,心中更是惊愕不已。史文博是被人抓走了? 是被什么人抓走得?是史文博犯了事?还是被强人掳走了? “佩儿,放我下来吧。” “嗳,姑娘。” 陈佩儿把杨涵瑶放了下来,见杨涵瑶脸色不假,眉头紧拧,一张小嘴抿得紧紧得。 佩儿知道,自家姑娘在想事儿时都是这副表情,因此也不多说话,陪着杨涵瑶在院墙边站着。 杨涵瑶想了半天,觉得不管是被官府抓走也好,被强人掳走也好,这两条都可以否定。 史文博有肺痨,平日里照顾自己起居饮食都已费力,哪还有其他心思来做坏事? 再者他无家无业得,只是个穷秀才,就算打劫也得找个想象的人家啊! 既然这两条都被否定了,那么…… 杨涵瑶走到史家小院门前,看着门上残缺部分,眼里浮出大大的困惑…… 人到底去了哪里? 186.第186章 阴谋迭起 正当杨涵瑶与陈佩儿站在史家小院门口猜测着史文博的去向时,一群村民在一个老者的带领下朝这边走来。 说是老者其实也就五十岁,因着长年下地干活,人就比较看老一些。 那老者走到杨涵瑶跟前,将杨涵瑶与陈佩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因杨涵瑶与陈佩儿出门前都经过了乔装打扮,乃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那老者也不敢怠慢。 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公子可是找史文博?老朽乃是史家村的里正兼史家族长,史仁钱。” 杨涵瑶拱了拱手,说道:“老丈有礼了。我乃致远兄的朋友,桑梓远。今日前来探望史兄,却不见其人,又见院内似有打斗痕迹,老丈可知史兄发生了何事?” 那老者一听杨涵瑶得话,面色一变,忙拱手问道:“可是写出那明月几时有的桑梓远当面?” 杨涵瑶点头,“正是在下。” “嘶……”人群中爆发出一些骚动,“桑梓远,真是那个桑梓远么?” “怎么可能?这公子看着才十来岁吧?” 史仁钱也有些疑惑。这位公子虽然气质打扮都不俗,可那首明月几时有也不是一般人写得出来的,何况一小儿乎? 他不动声色,略微朝着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只见一个二十岁出头,身穿青衫的男子走出来拱手问道:“这位小兄弟,在下观你至多只是舞勺之年,假冒之事……” 他话没说完,只听见那小公子身后之人大喝一声,“无礼!” 陈佩儿把嗓音略微压了一下,粗着嗓子说道:“我朝神童倍出,晏殊既14岁能入朝为官,我家先生才比天高,舞勺之年写出明月几时有又有何稀奇?何须做那冒名之事?” 那人被陈佩儿的一阵喝斥弄得脸发了红,很是下不来台。 杨涵瑶看了,忙说道:“佩……子……”杨涵瑶刚想说佩儿,可一想起现在她们都是做男儿打扮,愣是把那个“儿”字给咽了回去,改成了“佩子”。 “不得无礼。” 陈佩儿拱了拱手,说道:“是,先生,佩……子无状,先生勿恼。” 那老者见此,也不再疑他。或者说眼前这人是不是桑梓远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如果这人真是桑梓远的话,那么史文博家的房子看来暂时是不能收回来了。 史仁钱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下,想着先观察的心思,便面露苦涩,重重叹息一声说道:“公子还是回去吧……” 他顿了下,又是接连叹息了好几声,才慢慢说道:“文博小子是回不来了。” “什么?!”杨涵瑶大吃一惊,“老丈此话何意?什么叫回不来了?可是致远兄病情又有反复?!” “那倒不是……”史仁钱慢慢吞吞地说道:“说起来也怪。文博小子这病情这两日看着倒是好转了。只是今个儿上午,来了几个人。” “是何人?!” “是,是衙门里的人。”史仁钱说道。 “衙门里的人?!”杨涵瑶面色一变,“史兄做何事了?为何公中之人会找上他?” “听说是前几日他在外与人发生口角,把人给打伤了,现下那人起不来床,别人就将他告了。” “打伤了人?”杨涵瑶眼睛睁得老大,居然是这种事情,和自己的猜测恰恰相反,这,这怎么可能嘛! 史文博那病秧子不被人打就好了,他怎么可能去打人?还能把人打得下不了床?这不是开玩笑嘛! 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得问清楚人在哪,好去把事情弄个明白。 不管出自公心还是私心,她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想到这里,杨涵瑶拱手问道:“老丈可知致远兄是被抓到哪里去了?是知县大牢,还是县尉厅?” “哦!”史仁钱应道:“这个老朽倒是知道,老朽派人去打探过,现下人还在县尉厅,听说明日要移交到知县老爷那里审案。” 杨涵瑶点头,拱手说道:“多谢老丈。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对佩儿喊道:“快,去县尉厅。” “是,先生。”陈佩儿跑去将驴子解开,把杨涵瑶抱上车,挥动手里的小鞭子驱着大青驴跑了起来。 望着绝尘而去的驴车,史仁钱陷入了沉思。看这架势,这小公子即使不是桑梓远来路也是不凡。 史文博这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居然还有这等富贵人家的公子?前几日还有人给送吃食来,想来也是刚刚这位小公子家的仆人。 啧啧……史仁钱在心里暗暗咂舌,刚刚赶车之人明显就是那小公子家的下人,一个仆从都穿着上等绸料做得衣服,这小公子可是大富人家的少爷啊! “里正,您看这房子……”一个后生站起来问道。 史仁钱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说道:“先回去吧。刚这小公子看起来不凡,有他帮衬,文博小子应是无事了吧。” “可是里正……” 那后世还欲说话却被史仁钱一把打断,“勿要多言,老朽自有主张。” “是,里正。” 杨涵瑶与陈佩儿驱着毛驴,朝着东南方向赶去。县尉厅与县治所不在同一个地方。 县治所在城里化洞桥那儿,可县尉厅却在通吴门外三里处。史家村赶到那儿有一段路,尽管佩儿一再用力抽打毛驴,可毛驴不是马,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赶到了县尉厅。 杨涵瑶跳下车来,也不等佩儿栓好车,便从着县尉厅跑去。才跑几步,门口两个衙役把杨涵瑶拦了下来。 “大胆!你是何人?县尉大厅也敢乱闯?” 说着杨涵瑶只听见“仓啷”一声,定眼瞧去,只见那两衙役已将手中的宝刀拔出一半来。 杨涵瑶赶忙后退几步,陈佩儿已栓好马,见此情形,忙跑上来说道:“两位差大哥勿恼!” 她跑到两衙役跟前,拱手说道:“我家公子的好友被抓到此地,公子一时心急……” 杨涵瑶一听这话,忙从身上挎包里拿出钱袋,拿出两吊子钱,笑呵呵地说道:“对,对,我一时心急,失了礼数。两位大哥勿怪。” 说着把那两吊铜钱用袖口一遮,送到了两位衙役手中。 那两衙役对视一眼,“哐当”一声,刀回鞘,伸手将铜钱拿了过来,眼睛略微一瞄,顿时喜笑颜开,这里起码有五十文钱哩。 又将杨涵瑶与陈佩儿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来人气质不俗,连随从都是穿得上等料子,是个有钱的主哩!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两衙役把钱赛进了袖子里,刚刚的满脸正气顿时不见了影,无比谄媚地说道:“公子是要找何人?我兄弟俩在这儿当差好几年了,县尉厅上下都熟得很。” 言下之意,他们很有门道。 杨涵瑶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心里咒骂了几句,脸上却不显现出来,笑着拱手说道:“哦?两位大哥此话当真?” “当真!!”其中一个衙役一听此话觉得今天有外快可捞,且冤大头还是个小鬼来着,见这小鬼怀疑,顿时把胸脯拍得“咚咚”直响,信誓旦旦地说道:“公子若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县尉厅的魏氏兄弟在这儿当值多少年了?周围百姓都知道!” “哦?”杨涵瑶一脸“兴奋”,假意道:“如此那真太好了。” 说着还假模假样地作揖道:“有两位哥哥帮衬,想来我那好友可安保无虞。” 说着站起身来,又从挎包(实际是空间)里拿出两吊大钱,这钱是每吊一百文得,刚送上去得是五十文得,被杨涵瑶称为小钱。 “两位哥哥,天气热,这点钱莫要嫌少,两位哥哥当值辛苦,拿去买些酒水解解渴。” 好小子!魏氏兄弟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别看人小,毛还没张齐整,可这小子会来事,这人情世故比大人还老练,看这气质,莫不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吧? 当下魏氏兄弟也不敢怠慢了,假意了两句收下钱后,便问道:“不知公子的好友姓甚名谁?” 杨涵瑶拱手说道:“听说是上午被抓来得。晋陵县史家村人,姓史名文博,字致远。两位差大哥可听说有这人?” 那魏氏兄弟一听杨涵瑶的话脸就变了色。忙把刚收下的钱给拿了出来,退回到杨涵瑶跟前说道:“公子,那史相公打伤了何押司的公子,这事……” 他俩顿了下,互相又看了一眼,微微一叹息,说道:“请恕我兄弟二人爱莫能助。” “打伤了何押司的公子?”杨涵瑶眼里浮出困惑,陈佩儿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一变,上前凑到杨涵瑶耳边说道:“姑娘,那何瘸子的爹就在这县尉停里当押司。” 杨涵瑶脸色一变,瞬间就把事情的关键给想了个透,脸色阴沉了下来。 看来史文博是受自己牵连了。而且救下佩儿那日,自己几个人就被人跟踪了。 杨涵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个小小的押司就敢这样猖狂?不敢找自己和方袭阳的麻烦,就拿无辜之人出气么? 又想起何瘸子那日嚣张的样子,他那仆从不说他们小爷就是晋陵城的王法么? 好!她杨大姑娘可要看看这何押司竟有何等能量,能这样横行无忌?! 187.第187章 筹谋 千思万想也只是一瞬间。杨涵瑶分析清楚利弊后,便笑着将钱推回去,说道:“两位哥哥这是说得什么话?两位哥哥真是实诚君子,小弟有意结交两位哥哥,哥哥们就不要和小弟我客气了。” 魏氏兄弟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喜滋滋的笑容。这个小兄弟可真会说话,一看就是读过书得。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得。尽管兄弟俩心里都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可又被人奉承又拿了人钱,别人厚道咱也不能太过分撒? 读书人不都说那什么为知己死得么?这小兄弟一出手就是百来个大钱,也算知己了。 魏氏两兄弟暗暗这样想着,心中顿时也生出了几分“豪气”来,说道:“小兄弟真是太客气了。” “我叫魏三,这是我弟弟,魏四。”魏三做着介绍,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个至诚之人。史相公的事您就别管了。” “为何?”杨涵瑶赶忙问道。 魏三看了下四周,对魏四使了个眼色,魏四点点头。 魏三走下台阶,然后对着杨涵瑶使了个眼色。杨涵瑶心领神会,招呼上佩儿跟着魏三走到了一个拐角处,见四下无人,魏三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天,小声说道:“何押司走了上面的路,这事不好办。” “上面的路?”杨涵瑶一惊,顿时又欢喜了起来,问道:“可是走了知县大老爷的门路?” “呸!”魏三面露不屑,啜了一口说道:“就他那样还想走老父母大人的路?不过一小小押司,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抖了起来。老父母大人才不耐见他!” 杨涵瑶与陈佩儿对视一眼,顿觉这魏三与那何押司貌似不和。 “那到底是走了哪位大人的门路呢?”杨涵瑶问道,又拱手道:“还请哥哥告知,我这好友有重病在身,牢房阴暗多湿,受不起折腾得。”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若哥哥能帮小弟一下,事后小弟必有重谢,富居楼摆上三天流水席,答谢两位哥哥的深情厚谊。” 魏三倒吸一口冷气,且不说这位小哥说得“重谢”是什么,光富居楼三天流水席,没个三四十贯钱可办不下来啊! 可心里动心有什么用,这事他们兄弟俩办不来啊!他面露苦色地说道:“不是哥哥不帮衬着……” “而是,而是……唉!”魏三重重跺了下脚,说道:“那何皋兰走得可是县丞大人的路子。” 说着又面露狠色地说道:“我呸!本来小兄弟这事也不难。可自我兄弟二人得罪了那何押司后,在这衙门是一天不如一天,要不是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奉养,早辞了这鸟差役,回家种田去了!” 有门!杨涵瑶心里一喜,看来这两汉子也受过何押司的打击,那就好办了。 只是这事牵扯到县丞却是不大好办了。方左卿虽然是知县,可在一个地方上,知县最多只做三年,可县丞,主簿等人却不是三年一换。 与押司,各部房的书吏一样,都是当地的地头蛇。哪怕是身为知县的方左卿也是处处受限制得,不敢与他们起正面的大冲突。 如此一来,杨涵瑶倒不好去找方左卿出面了。该怎么办呢? 她脑中快速转着,忽然想到一个绝妙主意,脸上露出一丝奸笑来。 刷了几个月的名声,今个儿总算能派上用场了吧?她朝着县尉厅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 县丞?押司?姑娘我今个儿就让你们见见什么叫作舆论压力! 想到这里,杨涵瑶赶忙拱手,压低声音说道:“听魏大哥这么说来,好像那何押司处处在打压哥哥?” “谁说不是呢?!”虽然承认这种事情很没面子,但杨涵瑶先以钱开路,又是好言好语哄着,才不大会儿的功夫,魏三已有了一种找到了知己的感觉。 见到杨涵瑶这样问,顿时气愤地说道:“说起来还是他那混账儿子做得好事。” 说着魏三就把如何得罪何押司的事儿给说了一边,说完还朝着地上狠狠地唾了口唾沫,说道:“我呸!他儿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我兄弟二人也是秉公办理,这个厮鸟汉竟把我兄弟二人贬来看门了!” 好,好,好!杨涵瑶在心里大叫,真是天助我也! “听哥哥这么说来,那何押司倒也有些能量,想来在衙门中得罪的人也不少吧……” 杨涵瑶慢条斯理地说着,完全不见刚刚的紧张之色,“两位哥哥就甘心这么被他压着么?” 说着又换上了一副义愤填膺地样子,也学着魏三的样子朝着地上狠狠地唾了口唾沫,恶骂道:“哼!这等公门中的败类简直就是鱼肉百姓,我今天要替天行道!” 说着一拱手说道:“还请哥哥帮我,将我锁拿进衙门。不瞒哥哥,那日打伤何公子的人其实是在下!” 魏三一愣,随即心头也浮出一些感动。这个小兄弟人虽小,但颇讲义气。他们练武之人,最重一个“义”字了。 当下对杨涵瑶的印象好了好几分,说话间也带上了几分耐心,劝解道:“这位小哥儿倒是义气之人。只是小兄弟又何苦来哉?且不说那何瘸子是不是你打伤,就算是真得,哥哥我将你锁了进去,也只是个多搭个人进去,这又何苦?” 他顿了下,又说道:“小兄弟还是快快回家去吧,免得家人担心。” 杨涵瑶见他说得真诚,倒也有些感动。这人也不是光贪财而已,想想自古衙门就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地方,风气已成,也不能因别人拿了自己的钱就小看人来着。 至少眼前这个魏三还算有些良知,倒是可以帮衬他一把,以后没准还有用得上的地方。 想到这里,杨涵瑶拱手说道:“多谢哥哥好意。只是……” 她话锋一转,低声说道:“哥哥难道就甘心在这县尉厅看一辈子大门?那何押司这等张狂,且家里又有几个臭钱,我可听说知县治所里六房部所里有人要荣休,他又与县丞交好,若再使上点银子,到时他升了官,可还有你兄弟二人容身之处?” 魏三脸色一变,忽然想起县衙治所的户部书办是要荣休了,若被何押司坐了那个位置,那他兄弟俩可真要大祸临头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他看向杨涵瑶,忽然觉得这小兄弟话里有话,忙拱手问道:“兄弟的意思是?” 188.第188章 下套 杨涵瑶神秘地一笑,伸出双手说道:“很简单,哥哥只需把我抓进去就成!” 魏三愣住了,这就是这小兄弟说得办法?杨涵瑶见他犹疑,对着陈佩儿使了个眼色。 陈佩儿虽然大致已猜出自家姑娘想做点什么,可心里还是不大放心。这招棋走得太冒险了,去了那里面,难免要受些苦楚,姑娘才十岁,身子又单薄,哪经得起折腾? 见佩儿迟疑,杨涵瑶叹息了一声,知道陈佩儿担心什么。可她不也是没法子么? 但凡有法子,谁愿意去牢里受罪?受罪不说,还显得晦气! 杨涵瑶看了看四周,见到地上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走过去把石头捡了起来,对着二人微微一笑,双手合十,石子被夹在两手中间,微微一用力,石子成了碎末。 魏三和陈佩儿大吃一惊,陈佩儿才来杨家没多久,不知道杨涵瑶的神力。 魏三是头一次看见有人的力气这么大!那可是块石子啊!一个小孩子双手合十就把石头给弄碎了,这是何等神力?! 魏三顿时觉得脖子后面有些发凉,他咽着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小,小兄弟,你,你这……” 陈佩儿也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一脸坚定的杨涵瑶,一咬牙上前说道:“差大哥,您尽管把我家先生给先抓了进去。我想不用多久,我家先生自会出来得。” “这小哥的意思是?”魏三问道。 陈佩儿微微一笑,脸上带上了骄傲的神色:“差大哥可听过‘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那是自然!”魏三答道,“桑梓远,桑先生写得。桑先生可是我晋陵名士啊!不,不,听说官家也对桑先生这首水调歌头赞叹不已,是我大宋名士。” 他顿了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得,睁大双眼问道:“啊!难道,难道?!” 陈佩儿点点头,“不错,我家先生正是写出明月几时有以及江山代有才人出的桑梓远,桑先生!” 魏三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他倒不疑有他,虽然吃惊杨涵瑶的年纪,可人家都信誓旦旦地让他把人抓进去了,若他不是桑梓远,哪来这胆子?! 他会头皮发麻的是他,他居然收了桑先生的好处。这,这若是传扬开去,他,他和他阿弟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杨涵瑶见他脸色有变,忙笑着说道:“哥哥切勿多心。小弟我素来喜欢结交各路英雄好友。刚听闻哥哥说,你兄弟二人也是因看不惯何押司的儿子何玉辉横行霸道才得罪了他。” “这样看来,二位哥哥乃是英雄来着,大有前人侠义之风。小弟生平最是敬仰像哥哥们这样的英雄豪杰。至于何押司……” 杨涵瑶冷笑几声,“奸人当道,岂能让他逍遥快活?”说着一拱手说道:“还请两位哥哥帮忙,助小弟铲除此等恶霸!”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慷概激昂,就连魏三平日里这个大恶没有,小恶不断的家伙在经过杨涵瑶这番鼓动后,顿时心里也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至少在得罪何皋兰这件事上,他们绝对不是说什么看不惯何皋兰的儿子何玉辉调戏良家妇女。 乃是出自私心,正好寻个由头找何皋兰的晦气。哪知何皋兰能量太大,他们兄弟二人给输了个一败涂地,场子都没地方去找了。 现在经过杨涵瑶这么一说,魏三顿时就忘记了自己当初的那点儿私心,自己和阿弟的行为立马就变成了高尚的行为,伟大的事业! 为了这份高尚且伟大的事业魏三在一个瞬间就下了决心:难得先生看得起,我等要助先生铲除晋陵恶霸——何押司!将伟大的事业进行到底! “先生,那依您看,我等该做些什么?”知道了杨涵瑶的真实身份后,魏三的态度来了个360度的大转变,称呼变了,态度也变得毕恭毕敬。 杨涵瑶眉毛微微一挑,问道:“衙门里可还有其他兄弟对何押司不满得?” “有,当然有!”魏三一脸的不屑,“一个暴发户,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得了势早抖得没个人样了,衙门里多少兄弟对他不满了。只是碍着他和县丞的关系,敢怒不敢言罢了。” 说完又压低声音说道:“不瞒先生,就连我们县尉大老爷对他也颇有微辞呢。” 杨涵瑶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丝奸笑,“如此大善。”说着顿了下,略微将思路整理了下,对魏三与佩儿说道:“你们两附耳过来。” 二人依言而从,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魏三越听越兴奋,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红色,搓着手不断点头,“好,好,好办法。” 陈佩儿也觉得杨涵瑶这个计划可行,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说道:“可是先生,外一您进去了里面,那何押司趁机……” 魏三一摆手,说道:“小哥不用担心。今个儿何押司不当值,且牢的牢头也受了何押司不少的气,又与我兄弟二人交好,早就对何押司不满了,且容在下去打声招呼,先生在里面不会受苦得。” 杨涵瑶点头,想了想又说道:“时辰不早了,我等得抓紧时间。魏大哥,您得找个靠得住的人去通知那些对何押司不满今个儿又不当值的兄弟们。” 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魏三说道:“这些跑路,喝茶的费用就由哥哥来分配,事成后小弟我还有重谢。对了,一定要把县丞也给拖下水,否则你我二人以及您的那帮兄弟以后可都没好日子过了!” 魏三不住点头,“先生说得有理。当断不断,反受其害!”说着眼里露出一丝狠色,“县丞瞒着大老爷(知县)上下其手,不知残害了多少百姓,非我等不义,乃是他自寻死路,我等这也是替天行道!” 杨涵瑶微微一笑,也不去揭穿魏三。这人这话明显是在给自己打气,顺便给自己的行为套上一个好看的马甲。 自古以来,造反都是需要一个好听的名声得。虽然现下他们要造得只是何押司与县丞的反,可这也不妨碍人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制裁他人! 所以这理由还是要得,还得要个好听得! 189.第189章 风雨欲来 位于内城的青云春茶庄是常州城里数一数二的茶庄。店家老板姓季,名韵致,是个三十七岁寡居的妇人。 别看是个妇人,可经营手段了得。丈夫去世后,又被婆家赶出了门,靠着手里微薄的嫁妆,从一个小茶摊奋斗成今天的大茶庄,靠得就是眼光的敏锐和灵活的经商手段。 如今青云春茶庄已是一间占有两家门面,三层楼高的大茶庄。老板娘季韵致还在每一层楼里请了茶博士,唱小曲的艺人。 店内陈设装修也非常得雅致,在这文风鼎盛的常州城里非常受到那些文人墨客们的追捧。 而每一层楼的消费也大有不同。一楼乃普通小民进入场所,消费最是普通,可却也是最热闹之地。 大厅的中央有一张长桌,上面盖着红色的布,有茶盏一套,两张椅子,这里是茶博士的专用位置。 北宋年间,虽还未有说书这个行当出现,可雏形早已具备。现在这行当还不叫说书,叫说话。 而在常州这地方又赋予了一层地方特色,说话又叫道情,和后世的苏州评弹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说话人又叫茶博士,也叫道情人。这时期说得内容大多也是《三国志》,看清楚了哦,是三国志,不是三国演义。 除此之外,最火的剧目应该就是《赵太祖成龙记》了,讲得是宋太祖赵匡胤的故事。 幸得宋朝十分开化,君主也都十分开明,这时代的生活习惯是最接近后世生活的。 否则在其他朝代,议论本朝的君主,还当成“书”来说,没准就要掉脑袋了。 二楼则是专攻一些文人雅客听曲喝茶的地方,有专门唱小曲儿,演绎各种乐趣的艺人,消费要高于一楼。 至于三楼则都是雅间,专门给达官贵人们使用,特别是一些贵妇人。虽说北宋风气开放,妇女的地位比之唐朝有大大的提高。 可一些身份高贵的妇人却不在此列。她们出自名门,家族的规矩本就多,哪能像一般小民一样,混迹于一二楼的市井之中? 平日里在家闲着无聊,约上几个闺中好友来这青云春的雅间坐上一会儿,听上一段道情或是小曲儿,和闺蜜们聊聊家常,推窗看看常州风情,也是颇有意思之事。 正是季韵致这点细致,也使得她在常州商界成为了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一般人轻易不敢得罪。因为这个女人和常州世家的一些贵妇人,贵千金关系可不一般。 就在魏三把杨涵瑶“抓进”大牢后,青云春里来了几个衙役,身为老板娘的季韵致正好在一楼,见到有差役来,忙指了大掌柜上去打招呼。 一听只是来喝茶得,又见别人拿了铜钱出来,便嘱咐大掌柜又让人送了点新鲜果子,豆子什么得,全当是点心意。 她虽不惧怕这些人,可却也不想多生事。人情这种东西是用一次薄一次,那些贵妇人也只是把她当个听众,能不麻烦还是麻烦得好。 季韵致见那几个差役不是来捣乱地便也放下了心,亲自送了几盘鲜果,告罪了几句刚要离开,却听见其中一个差役在说道:“何押司的儿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桑先生一时不忿,出手教训了那龟儿子一下,现在却因此身陷囹圄,没准要受刑!” “哼!”另外一个衙役一掌打在桌上,似是很愤怒,声音喊得特别响亮:“桑先生乃我晋陵名士,我虽粗鄙,却也知道刑不上士大夫,这何押司仗着跟县丞关系好,竟敢对桑先生用刑,着实可气!” “唉!”又有一个衙役站起来,拉着个愤怒的差役说道:“哥哥莫要气。我等蜉蝣般的人物,就算心中不忿也帮不了先生什么。倒是县尉厅里的牢头与我交好,我已打了招呼,若他们真对先生用刑,让他买些伤药给先生用上一用,先生至多也是受些皮肉之苦,想来性命是无忧得。” 那衙役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另外几个衙役更来气了,刚刚那个站起来拍桌子的衙役怒骂道:“先生乃是文弱之人,哪挨得住他们棍打火烫?万一……我说万一……他们也会来句先生是畏罪自杀!” “没错,这种把戏玩得还少吗?可怜我常州千年才出一个圣人大文豪竟要死于宵小奸徒之手,可惜,可惜啊!” 说这话的衙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又是捶胸又是拍腿,那样子竟跟死了爹妈一样难过。 “我也粗通文墨,先生写得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最得我心。让我这粗鄙之人都生出几分豪气来,若不是家中还有老子娘要奉养,真想脱了这身皮,举起手中宝刀,将先生救出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以后明月倒是天天能看着,可我常州再也没有桑梓远了……”一个衙役一脸哀愁,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又说道:“咱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此情此景茶怎可解我心中忧愁?应来烈酒才能去我心中之痛。” 说着大喊道:“季老板,你这儿可卖酒?给我兄弟几人上个几坛子,我等要为先生壮行!” 季韵致在旁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听他们这话里的意思,说得那位先生应是桑梓远无疑。 怎么桑梓远被人抓进了大牢?还受了刑?她倒没怀疑这几个衙役说得话里有假,这几个衙役听口音就知道是本地人。 要知道桑梓远如今在常州本地人的心中那地位就跟孔圣人似得。哪个常州人走出去,提到桑梓远三字不要把胸脯挺上一挺,这可是常州百姓的骄傲啊! 她忙问道:“几位小哥说得可是真得?莫不是开玩笑吧?真是那个写出明月几时有,提出知行合一的桑梓远,桑先生?” “这话还能有假?!”几个衙役顿时脸色涨得通红,眼睛也红了,“我等亲眼见着先生被抓了进去,听老爷们一审问,才知那文弱之人正是桑先生无疑。” “对,对!”那个自称粗通文墨的衙役凑上来说道:“先生被他们抓后,还做了一首诗。” “快快念来!”边上的人早被吸引了过来,其中还有不少的读书人,梁圭轩便在其中。 虽然他与桑梓远的理念不和,可他也不是那种小人。君子意见不合,大概理论一二,可若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梁圭轩还做不出来这种事。 特别是还听说了几个粗鄙之人对读书人用刑,顿时气愤地脸都红了,他喘着粗气问道:“几位见到的那个桑先生是否一个十来岁的稚童?”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把目光投向梁圭轩,梁圭轩忙拱手说道:“前几日有幸与桑梓远桑先生讨教了一二,所以在下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先生乃是一个十岁稚童,正当舞勺之年。”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季韵致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谁能想到了,今天在这儿爆出的内幕是一个比一个强劲,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居然还是个孩子? “先不说这些,几位大哥,你们见到的先生可与在下描述的一致?” “对,对,对!”一个机灵的衙役一听这话,眼珠子一转,顿时改变了套路,没按照杨涵瑶吩咐的演下去。 这个应该是先生的熟人吧?那正好!那衙役眼中闪过一丝奸笑,天助我等啊! “这位公子说得是,那个先生的确才十来岁的样子。各位你们想啊,先生才十岁,已名满天下,我晋陵百姓更是赠予小圣人的美名。可如今……” 说着他露出恶狠狠的表情,痛心疾首地说道:“奸人当道,那个何押司,何皋兰想必在座地有不少人都听过。他那瘸腿儿子平日里斗鸡走狗,调戏良家妇女是无恶不作。” “我听衙门里的人说,那日那个何瘸子正好又在街上想要强抢民女,先生正好路过,便让仆从制止了他,还略微教训了他一下。” “哪知那何押司知道此事后,不但不好好教训儿子,反而把怨气生到了先生头上,还把先生的友人也一起抓了进去,现下恐怕先生已受刑了。” “他怎敢如此大胆?!”人群骚动了,不少读书人涨红了脖子,拍着桌子怒骂道:“不过一小小押司,竟敢对小圣人用刑,岂有此理!” “对!谁给得他胆子,竟然不过堂就用刑,几位差大哥,可知先生现在关在何处?” “啊,诸位问这做什么?”衙役们都白了脸,其中一个压低声音说道:“诸位,那何皋兰家中颇有资财,听说与县丞大人关系很是不一般,诸位可不要去闹事啊,咱惹不起他们!” “愚昧!”梁圭轩大喝一声,骂道:“这等贪官恶吏人人得而诛之!”说着他一拱手,对着众人一作揖,说道:“诸位,桑梓远可是读书人,这些恶吏们一不询问,二不过堂便对我等读书人棍棒相加,我等身为夫子门徒,岂可袖手旁观?!” 他顿了下,继续说道:“我现在就去县尉厅,替桑梓远要个公道!” 190.第190章 满城风雨 “这位兄台说得对!哼,咱们现在就去县尉厅,若不给个交代,咱们去州治所禀报知州大人做定夺!” “说得没错!不过我们现在不要去县尉厅,直接去县衙,找老父母大人为我们做主便是!” “言之有理,走!” 听见楼下哄闹,楼上聚集的文人墨客们早就下得楼来,找着人一打听事情的原委,顿时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似得,气愤不已,随着大队伍一起出发,朝着化洞桥方向走去。 而店里的普通小民也听说了常州城的骄傲桑小圣人被人逮捕入狱,且不是因为犯了王法,而是教训了一个癞皮狗而受刑,顿时也受不了了,叫叫嚷嚷地就在一群读书人的身后朝着县衙冲去。 一路上那人是越聚越多,不少民众听说小圣人被冤枉,被抓了,还挨打了,哪里还能受得了?有那性子刚烈地甚至操起了家伙,一根扁担,或者一张小椅子,浩浩荡荡地朝着县衙走去。 “哎呀!”那几个衙役一副抓耳挠腮,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跳着脚说道:“可不能生事,可不能生事啊!” 梁圭轩停下脚步,手一挥,大家很有默契地停了下来,整个街道变得安静无比。 梁圭轩问道:“你刚说先生在牢里还做了首诗?” “是,是,是!”那个衙役擦着头上的汗,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做了诗。” “是什么诗,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小人粗通文墨,先生写得诗又十分的慷概激昂,因此印象深刻。” “你快念来。” “嗳,嗳,嗳!” 那衙役清了清了嗓子,一脸凝重地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那衙役念了几句,挠了挠头,面露愧色地说道:“这位公子,先生做得诗太长了,小得记不全了,只记得后面还有几句是这么写得: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后面的书生一听这几句诗词,有那年轻正当热血年华的少年人顿时红了眼红,哭喊道:“先生,先生啊……” 梁圭轩眼眶也有些发红,想起那日与桑梓远的争执,虽说觉得他说得话有些歪理邪说的味道,可回去以后自己的先生却只笑而不点评。 自己又与其他友人交涉,虽有不少人也认同自己的观点,可也有一部分人觉得桑梓远此话不假。 而因着自己传播,常州士林虽也掀起了一股风潮,赞同者有,反对者亦不少。 自己也静下心来细细琢磨了一番,虽然嘴上没承认,可他却也觉得桑梓远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本想着再找个时间,静下心来与桑梓远再切磋讨论一番,哪知桑梓远却出了这事。 可不管怎么样,这衙役虽然背得不全,可就这几句也足见桑梓远的君子之风。 那衙役似乎还嫌场面不够煽情,居然还抹起泪来,哽咽着说道:“我等欲上前帮先生,可先生却不让。说我等家中上有父母,下有小儿需抚养,他信天地有正气,邪不压正,自有人会还他公道,让我等旁观即可。” 说着哭声又大了些,“先生乃一个十岁孩童,岂能受监牢里的苦楚?可先生却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于天地间,哪怕刑法上身,又有何惧哉?!” “先生,先生啊!”人群里才十八九岁的那些读书人平日里就是把圣人之言当作座右铭遵守,现在听了这衙役有心的引导后,哪还能站得住? 热血沸腾中,不少人流下了眼泪,随后露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何押司,该死的贪官污吏!我朝开国以来,一向优待我等读书人,我晋陵又是季子故里,岂容这等宵小之徒在这儿放肆?!” “说得没错!”另外一些人跺着脚,头上青筋直暴,磨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朝外蹦着,“这群人是要毁了我们常州!如果仗义直言就要刑法上身,我等今天也豁了出去,陪先生一起坐牢去!” “走!” “走!” 人群中爆发出一群应答声,梁圭轩也不再理那几个衙役阻拦,浩浩荡荡地冲着县衙方向涌去。 “哎呀,诸位,诸位,冷静,冷静啊!”几个衙役大呼小叫,可却没人理,待人走远一些后,几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一抹奸笑来。 而在牢里的杨涵瑶此刻也没闲着。在魏三的暗示下,牢头把她关到了史文博那个牢房里去。 而至于县尉大人还不知抓得这个人就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只知道是打伤了人,被抓来警示几天便放人得。 借口与何押司抓史文博一样。这种小事一般县尉过问下后也不会再多管。 因为这个时代的邻里纠纷实在太多了,村民动辄群殴的事件也时有发生。只是见一个十岁小孩打伤了人,又见识到了对方的神力后,县尉大人也觉得有必要关这小孩子几天,以儆效尤。 若他知道关这小孩会惹来这么大风波外,估计是怎么都不会这样轻松了。 “致远兄!”杨涵瑶一进牢房,便看见蜷缩在一个角落的史文博,天明明已经很热了,可史文博却在不断发抖着。 听见有人叫唤自己,史文博吃力地抬起头,一见是杨涵瑶,顿时傻眼了。 “你,你,你……”他“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个字来。 杨涵瑶赶忙上前将史文博扶了起来,一看他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有血印子,顿时脸黑得像煤炭。 “他们,他们居然对你用刑?”杨涵瑶的牙咬得咯咯直响。 “先,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出去。人是我打得,断没有让致远兄替我受过的道理。” “你,你糊涂!”史文博一听杨涵瑶居然是因为救自己而进了监狱,心里是又感动又着急。 情急之下,他又猛咳了起来:“咳,何,咳,何苦……”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早从牢狱里这些人的嘴里得知了自己被抓来的原因。 本想着能替桑梓远受这一过,哪怕死了他也无憾。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桑梓远待他如亲人,他为桑梓远受过又有什么? “快,快,咳,咳……”史文博一边咳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把罪都,咳,都抗下了,你,你快出,出去,咳咳……” “致远兄,你且宽心。不出一个时辰,抓我们的人就会来给我们磕头,送银子,求我们出去!” 杨涵瑶拍着史文博的背,从挎包里拿出几颗消炎药,又摸了摸史文博的脑袋,说道:“你有些发热了,快躺下。” 手里抓着药,走到牢门边喊道:“牢头大哥,牢头大哥!” 不一会儿,一个狱卒跑来,一脸恭敬地说道:“先生,您叫我?” 杨涵瑶又从挎包拿出两吊大钱,递给那狱卒说道:“劳烦哥哥替我拿些干净的水来。我这好友受了伤,得吃药。” “嗳,嗳嗳。”那狱卒一边应着,一边又把钱推回去说道:“先生是我们常州的小圣人,小的虽粗鄙却也是明事理得,几碗水罢了,哪能拿先生的钱。” 杨涵瑶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不管到了什么时代,名人的待遇总是要比普通百姓强些。 这狱卒现在说得大气凛然,若换个人,没钱在这儿打点,恐怕连馊水都吃不上呢。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她却也不能摆到脸上来。社会有社会的规则,必须得遵守游戏规则才能玩得下去。 别人客套,她可不能当了真。又把那吊大钱往前推了推,笑着说道:“这位哥哥说笑了。我哪是什么圣人,圣人也是要吃饭得。小哥就把这钱拿去,给我和我好友送些水来,若是能再张薄被来就更好了。” 说着微微叹息了一声,“我这好友本就重病在身,又受了刑,人有些发烧,推延不得了,我得赶快给他医治。” “哦?先生还懂岐黄之术?”那狱卒话一出口,又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谄笑道:“瞧我这嘴儿,不会说话。先生大才连官家都晓得,看个病也不在话下。” 杨涵瑶笑了笑,把钱又朝着那狱卒推了推,那狱卒看了看四周,因史文博被冤枉得,所以在何押司的授意下,被关在了最里面。 因此这里也只有杨涵瑶,史文博以及这狱卒三人。狱卒见四下无人,将两吊大钱收进了袖口里,脸上笑意更是浓烈,“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有劳哥哥了。” “嗳,嗳嗳。”狱卒点头应道:“先生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说完一阵烟儿似得就跑开了,只留下了一些铜板叮当的响声。 那狱卒美滋滋地想着,这桑先生虽然是名士,可待人可真真诚,一点架子也没有。 就这样的人物对他们这些粗鄙之人还这么客气。说实话,就算不拿钱,这样的人物他们也心甘情愿地伺候着。 更何况先生出手还这么大方?得勒,咱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先生这两百钱咱就都花先生身上了,去切点酱肉给先生补补身子,牢里湿气重,得吃点好点! 191.第191章 通判大人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自然是引起了通判厅的注意。因着梁圭轩等人的行径路线,县衙与州治所都在内子城南边,而通判厅却在东边,就是在天禧桥一带。 所以这群人要去县衙,自然就要先经过通判厅。这么一群人声势浩大地朝着县衙方向走去,且其中不少人还是儒生打扮,神情悲愤,口中更是骂骂咧咧,完全不顾斯文形象。 这样的反常,作为通判怎能坐视不理? 唐末五代,藩镇武将专权,天下****不已,中央集权始终巩固不下来。宋太祖建国后,不但“杯酒释兵权”,在这之后,宋代历朝历代的皇帝对于武将向来防备至深。 例如知州,通判这些官职就是在这样思想影响下所产生出来得。而在这位官位的名称前又加上了一个“权”字,比如““权知××州州军事”。 “权”表示不是正式职务,只是代理;“知”就是管理的意思;州军事的州代表民政,军代表军政,简称知州。 比起前朝的节度使的权利,这个知州对于武将来说完全成了一个虚衔。州也就由隶属藩镇变为隶属以转运使为长官的路、以及以留守、知×府事、尹为长官的府。 而除此之外,宋朝的皇帝老爷们还是不大放心,为了防止州郡官尾大不掉,又在州郡设通判,作为副职,与权知军、州事共同处理政事,其职责为:“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可否裁决,与守臣通签书施行。” 除此之外,通判还有一个职责:“所部官有善否及职事修废,得剌举以闻。” 也就说通判还肩负着监督各个官员行为的责任,这样一来,通判一职不但是州郡官的副职,而又起了汉代的监御史(监郡)和督邮(监县)的双重监察作用。 有此一职,中央与州、县的关系,即如心之使臂、臂之使手,指挥自如了。由此,不但五代的藩镇武人专权、州郡成为独立王国的问题,能够较彻底解决,同时也有利于监察腐败现象。 就像现在,这样反常的现象怎么可能逃过通判大老爷的眼睛。这位通判老爷今年在常州任上刚好是第三年,只要干完这一届,吏部考核能得个“优”的话,就能进京当官去了。 可现在看到这种情形,不免头皮发麻,嘴里跟吃了苦菜似得,苦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都说江南富庶,特别是江宁(南京),常州,苏州,扬州,湖州等地,更是富甲天下。 一个地方的经济条件好了,教育业也会更着发达起来,就拿常州这地上来说,虽不说天下掉下块石头,就能砸出七八个读书人那么夸张吧,却起码能砸到三四个。 在这个大多还是文盲的时代,一个城市能做到这样,的确是相当了不起且惊奇的事情。 文化一发达,其城里的普通百姓,哪怕目不识丁,可却因着大环境的原因其见识也非其他城市可相比。 因此别看这里富有,可到这里当官却也不是容易得。越是经济发达的地区,教育越是发达;而教育越是发达的地区一般老百姓们也不好糊弄。 更何况常州这地也怪,自本朝以来,这里的读书人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每次开科,录取的进士在全国也都是佼佼者来者,一科一门同时出几个进士都不能算稀奇事了,能与之抗衡的也只剩下福州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老牌新牌的乡绅在不断增加,所以一般来这儿做官,特别是到晋陵做知县得那心里都是叫苦不迭。 这个是爷,那个是爷,大家表面维持着客气,只要地方官客气,大家表面也就过去了。 可若你妨碍大家的利益试试看?保准你明天连官府衙门的大门都不敢出。虽然还不至于张狂到去砸衙门,可这群人可都是时代精英来着。 一人吐口唾沫,就足可以把这些官老爷们打下深渊,永世不得翻身。运气好得还能去岭南那溜达一圈,没准苦上个几年就回来了。 若运气不好,罢官还不是最惨得。朝廷为了安抚这些读书人,甚至连功名都会给你革了去。 一个读书人,一个士大夫与君王共主的时代,罢官已经够惨了,再革掉功名,那还让人活么? 因此在弄清楚原委后,明明才初夏的天,可通判大人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湿透了。 这事可大可小,可他们这些做通判干得活计也是得罪人的活计。若是有人有心捉弄下自己,来个监察不力,自己这官没准就当到头了。 毕竟那啥,监督各个州郡官员可不就是他的本职工作么?眼看着任界既满,马上就可以去当京官了,在这节骨眼上出现这事,虽然不是他做得,可一个“玩忽职守”的帽子压下来他也吃罪不起啊! 头上的冷汗越冒越多,通判左航权掏着帕子不断擦拭着脑门上的汗水,如果仔细看得话,甚至都能看得出通判大人的手在不断发抖。 “竟有这等事情?”虽说事情已经闹大,可左航权还是不断找话拖延时间,内心则不断在想着如何让自己脱身的妙计。 “当然,学生怎敢造谣生事?那几位差役便是县尉厅的人,大人一问便知。” “好好,人在哪里?” 可众人四下一找,哪里还有那几位差役的影子?左航权心里却一动,莫非是县衙里的权力斗争? 他的心思慢慢沉静了下来,毕竟宦海沉浮多年,刚刚也只是事出突然,一时间乱了心神。 这会儿刚刚的冲击已慢慢过去,人缓了过来,心思也就灵活起来。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文人打扮的人却忽然凑近左航权耳边,低声说道:“东翁,现下不管事情内幕到底如何,安抚好这些书生才是头等大事。” 他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大人现在表态,之后才能抽身出来。”他四下看了一眼,又继续小声说道:“那新来的王知州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东翁处理不当,他参上一本,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啊!”一语点醒梦中人,左航权当即心领神,也顾不得先去赞叹幕僚的谋略 。随即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怒声喝斥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这等恶吏,岂有此理!” 192.第192章 各方反应(一) 当即左航权便找了差役拿了自己的手书,令牌将晋陵县一众大小官员全部传唤而来,还特意嘱咐要把几个当事人也要全部带到通判厅。 不过这种事情,他也不能全权代理,还得叫上知州一起审案,因此王安石那边也找了人去通知。 待一切事毕,他又好言安慰了群情激奋的群众,让大家耐心在此等候,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诸位读书人顿时觉得这个通判大人很是上路,因此也十分给面子。不少普通百姓甚至喊出了青天大老爷的口号,喜得左航权两撇山羊胡子也跟着一翘一翘得,心里那得瑟劲就别提了。 再说杨涵瑶在狱中扶着史文博吃下药,那狱卒又拿来了肉食与被褥,史文博勉强吃了一点,本就重病在身,又受了这般苦楚,人早就无力再与杨涵瑶争辩。 再加上杨涵瑶信誓旦旦地说着不过多久自己二人便能出去的话,一时精神松懈,盖着被子没多久便睡着了。 他睡着了,杨涵瑶可不能在这儿打呼噜。她要做得事情还很多,也幸亏何皋兰做贼心虚,将史文博关在了监牢最里面,四周都无人,现在方便了杨涵瑶做手脚。 杨涵瑶拿出空间里用来防身的匕首以及上回抽奖抽到的电警棍,咬了咬牙,心中不断对自己说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掏出怀里的帕子,用口咬住,拿起匕首刚想在自己手臂上划几道以增加效果时,系统却发出了警告:“警告,警告,未完成任务前,宿主任何自残行为将视为极度消极怠工,将扣除所有积分,抹平系统等级。” 杨涵瑶傻眼了,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来玩个“自残”行动,这可是要鼓起多大的勇气啊。 可系统这一警告,她可犯难了。话已经让那些差役带出去了,以魏氏兄弟以及这般差役对何皋兰的恨再加上自己的钱,必然演得十分卖力。 可若自己现在因着系统警告而不能将戏演到底,那不是功亏一篑?到了那时候,自己不但名声受损,没准真就出不去了! 杨涵瑶头上渗出汗来,头一次她感到了害怕。她之所以能这么自信,完全是出于对后世舆论导向的熟悉。 而且她刷了几个月的名声,以她现在在常州的名望,加上自己的安排,自己想从这儿走出去那是简单不过的事情。 可现在却……积分本就不容易赚,升级更是难,为了一个区区恶吏这代价未免太大了吧? 况且现在她在了随着系统升级,可开发的功能也就越多。她甚至觉得系统的商店交易将不再限制于每月一次,完全有可能全部开放。 因此她现在对于系统任务的完成是十分积极得,系统升级到现在,她花了不少力气,就这样全部重头再来,她实在是不甘心。 下意识地她便在心里问道:“可知道我现在身陷囹圄,我这不是自残,我是有目的得。” “知道。宿主如果只是想伪装伤残的样子,可花一百积分,系统可人世人看见宿主伤残的模样。” “额?”杨涵瑶眼睛亮了,逆天,果然逆天了!系统居然还有这功能? “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的功能很多,有待宿主自行发觉。”系统的声音依然冷冰冰的,可杨涵瑶现在却觉得这是世上最可爱的声音啦! 虽然一百积分很多,很昂贵,也很让她肉痛。可比起积分,等级抹除,一百积分又算什么?何况她不用自残了! 真是想不通前世那社会怎么那么多人自杀,这自残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啊。光想想就觉得疼,那些割腕自杀的亲们不知怎么下得去手得。 得到了系统大神的帮助后,杨涵瑶心情越发好了起来,花了一百积分后,一个衣衫褴褛,全身血淋淋,外带狼狈不堪的受过重刑的桑梓远,桑先生便出现在了世人眼前。 那狱卒收到命令后就赶来提杨涵瑶交差,可一看到杨涵瑶这副鬼模样,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先,先生……”狱卒指着杨涵瑶,颤颤巍巍地说道。 杨涵瑶微微一笑,“小哥,何押司平日没少欺负你们吧?这话到了外面该怎么说,你知道吧?” 狱卒咽着口水,身子不断发抖。这是个狠角色啊!这位爷对自己居然都这么下得起狠手,看来这回何押司要倒霉了,而且要倒大霉了。 而眼前这主,将来必是个人物,可不光光是现在一个名士的名头,将来入朝为官,封王拜相也不在话下。 因此那狱卒的腰弯得是越发低了,态度也越来越恭敬。杨涵瑶上前把史文博弄醒,史文博一见杨涵瑶这样,大吃一惊,一把抓住杨涵瑶急切地问道:“先生,他们对你用刑了?” 杨涵瑶摇头,低声说道:“此事稍后给致远兄解释,现在咱们出去吧。” “啊?”史文博傻眼了,桑先生果真是料事如神么? 杨涵瑶扶着史文博起来,史文博微微小睡了一会儿,又吃了东西和药,精神好了不少,见杨涵瑶“伤”成这样,忙说道:“我来扶你。” 杨涵瑶也没矫情,已经做了假,自然是要把戏做到底了。她再活龙活虎的样子,岂不是惹人怀疑? 只是走到那狱卒跟前时,杨涵瑶却从挎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扔给狱卒说道:“拿去给兄弟们买酒喝。” 那狱卒一看乐坏了,甚至心里都起了跟随先生的念头。这先生年岁虽小,可人情世故端得是老练火辣。而且出手大方,又很有谋略,跟着这样的人,以后还怕没出路? 可随即想到自己卑贱的身份又有些泄气。别人神仙一样的人物,岂会看上自己这样低贱之人? 似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似得,只听见那先生说道:“若是以后不想做狱卒了,可来找我。” 说着便在另一个公子的搀扶下朝着牢房门口走去。那狱卒一听,顿时大喜,不过没来得及等他磕头,却发现先生走远了。 他忙追上,十分殷勤地说道:“多谢先生提携。” “不必谢我。今日尔等一干兄弟为了我和我好友奔前走后得,着实不易。我观尔等也非恶人,又颇会做事,正好我缺一些能做事的人,待此间事了,自会派人来找你们,若有愿追随我者,我必不亏待。” “是,是,是!” 那狱卒欢喜得脸上都快抽筋了。其实光只是银子和杨涵瑶的名声还不足以让这些人动心。 狱卒虽小,可毕竟吃着官家的饭。可杨涵瑶那些自残行为却彻底震撼了这狱卒。 这样狠的主,又有泼天的才学,将来必是要入朝为官得,而且一定会做大官。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他若是现在就追随先生,以后的前途…… 狱卒想到这里,蜡黄的脸上就泛起一阵红光,似乎那好日子就要来了一般,激动地不能自已。 若他知道了杨涵瑶是女子,根本不可能去参加科举后,又会作何感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且说杨涵瑶进了监牢,陈佩儿就一直在县尉厅大门口等着。她得了杨涵瑶的吩咐,不准去找方袭阳与胡淑修,虽然觉得杨涵瑶的计划大大可行,可心中难免不安。 毕竟普通百姓对于监狱这个词还是很忌惮得。凭着不够丰富的想象,愣是把监狱想成了各种吃力的场景。 陈佩儿只要一想起以前听人描述过的监狱场景,忍不住就白了脸,心里一直念着“阿弥陀佛”,向着满天诸神不断祈祷。 正在她忐忑不安时,却远远见了一群差役过来,凶神恶煞地进了县尉厅,没多久,便见县尉大人出来,后面跟着得赫然是自家主人与史公子。 一看杨涵瑶那样,佩儿浑身忍不住发起抖来,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了,几个快步,一个纵身扑到台阶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先,先生……” 几个衙役被这突发的情况吓了一跳,刚想举着刀鞘打人,哪知杨涵瑶却喊道:“且慢!” 县尉大人是一个三十还不到的新进进士,名叫杨渊,字薮文。今年刚分配到晋陵当县尉。 哪知任上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一个管束不力肯定是跑不了了。 可他也不能怨杨涵瑶,毕竟不争气地可是自己的手下。就这一会儿功夫,他心里已经把何皋兰以及县丞石思华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遍! 摊上这样的事,换了谁谁受得了啊?!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可没说抓进来的这个小孩可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啊! 真他娘得畜生!****张大得!县尉大人忍不住在心里不断爆着粗口。可以想象,如果事情不是闹到这个地步,这何押司估计也得被这位大人给剥皮抽筋才能解其心头之恨。 “大人,这只是学生的仆从,他一时护主心切,并无恶意……” “哦,原来是先生的仆从。”杨渊强打着笑容,随即又对着一众下属喝斥道:“还不快让路,先生受了伤,正需人搀扶。” “是,大人!” 正说着话,远远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大人,何押司被带来了!” 193.第193章 各方反应(二) 杨涵瑶循声望去,见一个中年男子在一群衙役的看守下,虽未上刑拘,可那样子也就那个意思了。 那男子与何瘸子张得有几分相似,都是一脸猥琐相。杨涵瑶还真有些搞不明白,在宋代当官可是讲究相貌的时代,否则会影响朝廷的脸面。 一般来说,要么就是玉树临风,要么就得丑得有特色,被称为天赋异禀之像。 这何押司吧,人虽丑可没到了天赋异禀的程度,难道对于非编制人员的要求不是那么高? 那也不行吧,换作自己绝对不用此人。自己虽非外貌协会得,可俗话说得好,相由心生,一看这何押司就是个狡赖奸猾之徒。 自己若是他上司,绝对不用此人。看面相就是心术不正之人,用了得扯后退。 这不,他的上司县尉大人一看到这厮两眼就直冒火星子,若不是碍在周围还有通判厅的衙役在,估计早就不顾形象地冲上去扇人耳光子了。 打是不能打了,可好言好语也就甭想了。县尉大人阴沉着脸,阴阳怪气地说道:“何押司这是要升官发财了,以后本官少不得也要看你得脸面。同僚一场,可别忘了在县丞那儿替本官美言上几句,也好让本官沾点你的光。” 何押司一听这话,头上的汗更多了。随同通判厅差役一起去的还有县尉厅的人,他已打听清楚原委,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桑梓远居然行事作风这么狠辣,要么不动手,这一动手就是要人的命啊! 他再看县尉身后那个被人搀扶着的人,在儿子的描述中他已经知道名满天下的桑梓远乃是一十岁稚童,他哪里能想到啊,一向自认谋略过人的他,竟会栽在一个孩童手里。 再看桑梓远现在那副惨样,他感觉自己的腿都软了。不管这人的伤是怎么来得,可他心里很清楚,别人今天是要把这个屎盆子硬扣在他头上了。 人还没走到县尉跟前,脚下一个踉跄,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大人,卑职冤枉啊!” “哼!”杨渊冷哼一声,“冤枉不冤枉地自由通判大人与知州大人定夺,现在还是快走吧,何大人!” 一声“何大人”叫得何皋兰心尖发颤,他连滚带爬地爬到县尉跟前,想想县尉现在也保不住他,只得又爬上前几步,在杨涵瑶跟前把头磕得咚咚直响,哭喊道:“先生,先生,是某有眼无珠,惊扰了先生,还请先生饶命啊!” 杨涵瑶冷眼瞅了他一下,又回头看看史文博身上的伤痕,自己这伤是弄虚作假,可史文博身上的伤痕可是实打实得。 史文博的那些伤口自己检查过了,都是用鞭子抽出来得。史文博一个文弱书生,且又有重病在身,好不容易这几日慢慢调养过来了,却又遭了这般折腾,情况很不乐观。 自己此间事了,却要在家附近找个地儿安排史文博住下,一旦人发起高烧,那可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的目光越发寒冷,冷得就像腊月里的冰刀子,狠狠地刮在何皋兰身上,使得何皋兰越发胆战心惊,衣服都被汗水给润了个透。 杨渊也懒得在这儿看他演戏,知道今个儿自己要因为这人倒霉了,到了现在也有些豁出去的味道,冷冷说道:“还杵着做什么?通判大人等着呢!来啊,将他带走!” 说着一群人架起软如一摊烂泥的何皋兰,走到车旁,一个通判厅来得衙役怪声怪气地说道:“请吧,押司大人。” 见何皋兰不动,他们几个粗鲁地把他架上车,命人看管好后,随即转身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杨渊和杨涵瑶说道:“大人,先生,请。” 杨渊整了整官服,又对杨涵瑶做了个“请”的姿势,杨涵瑶笑着点了点头,知道这县尉大人无辜,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得想个由头让这位大人免受责罚才是。 闲话不多说,一行人坐上车便朝通判厅使去。而至于知县大人那儿,自然有另一拨人前去通知。 初夏的江南梅雨下过一阵热一阵,方左卿办完了工,刚到后堂见方袭阳回来了,便拉着女儿为他讲解今天杨涵瑶所说课程的内容。 才说了一半,忽然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满脸惊慌失措,哭丧着脸大喊道:“大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呀!” 方左卿脸一板,喝斥道:“哭哭喊喊地成何体统?”顿了下又问道:“何事这般惊慌?” 那衙役也顾不上形象了,忙说道:“大老爷,通判厅来人了,说是通判大人传唤老爷前去。” “什么?!”方左卿惊得呼啦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的毛笔也从手中抖落,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弄出大片污迹。 电光火石间,方左卿已在脑海中把自己上任晋陵以来做得事都回忆了个遍,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何失德失政之处,可越是想不出,他就越急。 前面就说过,通判乃是一个州郡的监督官,一般事不会这样慎重的派人传唤,若是大的刑事案件自己这个做知县的也没理由会不知道。 既然排除了种种可能后,那剩下地便只有一种了。自己某些地方做得不当,被通判盯上了,现在传唤自己去,说明这案件自己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里,方左卿头上冒出了冷汗,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色苍白,一句话儿也说不出来。 他自问为官以来还算清廉,虽偶尔收些商人的孝敬,可开得方便之门极小,都没有触犯到律法,在这年头,他已是大大清官一枚。 虽说能力有限,可这官德还是说得过去得。每到一地,临走时也会收到那么几顶万民伞。 虽说不多吧,可至少说明这位老爷在任上虽没有什么改善民生之举,可起码也没扰民,端得是中规中矩。 可就这样,自己也会被通判厅给盯上了?方左卿越想越害怕,他到了这把年纪还在做着县官,已对仕途没有太多的想法。 最大的奢望不过也就荣休前能升上个一级,然后风风光光的衣锦回乡,唯愿足矣…… 194.第194章 各方反应(三) 方袭阳见自己爹失态的样子,忙说道:“爹爹莫急,先问下什么事儿再说。” 被女儿一提醒,方左卿回神了,忙问道:“对对,快说,通判大人传我何事?” 那差役说道:“具体什么事儿小的也不大清楚。只听来人说是桑先生,哦,对,就是桑梓远先生被县尉厅的人下了大牢,还受了刑,引起了城中读书人的愤慨,纷纷聚在通判厅前要个说法。” “什么?!” 还没等方左卿惊呼,方袭阳就大叫了起来,“你说什么?瑶……桑先生被下狱了?还受刑了?怎么可能?!” 那差役摸着后脑勺说道:“二姑娘,小的也不清楚。只是通判厅来的差役就是这么说得。现在传唤大老爷前去也就是问个话吧。” 方左卿一听这话,眉头不但没有松开来,反而皱得更紧了。杨涵瑶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会被人抓进大牢去? 还有被人抓进去了,怎么不派人先来通知他?还是事出突然?到底做了何事,居然还要刑法上身? 再有那些读书人是怎么回事?自古以来,也只有秦始皇做得出焚书坑儒的事来,后面的历朝历代对于读书人聚众闹事都是很忌惮得。 也就说今天这事儿可大可小,人虽不是他抓得,是县尉厅抓得,可他作为一县之长说这事不关他的事这话说得出口么?他是难逃其咎。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看在自己往日为官还算清廉的份上,祈祷下上官能对自己网开一面,口头做个小小警告吧。 担心完了这些,方左卿又开始担心杨涵瑶了。想起那丫头的性子,方左卿不禁摇头。 那丫头虽说看着长袖善舞,很是圆滑。可方左卿人老成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杨涵瑶骨子里的倔强。 顺便他又脑补了下,杨涵瑶这是体谅他这个做知县的难处。心头浮上一丝感动,以那个丫头的聪明劲,其中的厉害关系定是能想到得。 自己女儿在跟她在一起几个月,这人情世故上已大有长进。这样聪明的人,怎能想不到一个县衙里人际关系的复杂? 受刑了?一向老好人的方左卿想到这里,脸色也变得阴沉了起来,他想了想说道:“去把本官的官服拿来。” “是,大老爷。” “爹,我也要去!”方袭阳现在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着,“也不知涵瑶怎么样了,她才十岁又生得单薄,哪经得起牢里的刑法?不行,我也得去看看!杏儿,杏儿!” 方袭阳扯开嗓子大喊着,方左卿忙制止到:“不行,你不能去!” “姑娘,您喊我?”杏儿跑进来问道。 方袭阳没先问她老爹,反而对杏儿说道:“快,去屋里把我的男装拿来,对了,把披风也带上。” “姑娘,您这是……” “哎呀!”方袭阳一跺脚,“你问这么多作甚?让你去就快去!” “嗳,嗳嗳,我知道了,姑娘!”杏儿见自家主人发脾气了,赶忙转身朝方袭阳的闺阁跑去。 方袭阳见杏儿去了,这才转身对方左卿福了福身说道:“爹,瑶儿妹妹可是我的闺蜜,现下她遭此劫难,我若不去还算什么好友?” 见方左卿要说话,方袭阳赶忙又抢在前头说道:“爹,您放心。女儿我现在也不是那个懵懂不懂事之人。我换上男装,装作爹爹的随从,绝不在堂上说一句话,如何?” “这……”方左卿为难了,方袭阳的话儿在理。如果换成自己,自己肯定也会去得,若不去,以后女儿见了杨涵瑶如何自处? “老爷,让阳儿去吧!”正当他为难时,一个清脆有劲的女声传来,来人正是方左卿的正妻,方袭阳的娘亲曹氏! 曹氏走到方左卿跟前,福了福身说道:“这孩子脾性老爷还不清楚么?难得有个知冷知热的朋友,若老爷您不让她去,估计这孩子闹着脾气都能憋出病来。”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再说涵瑶那孩子看着就是个好得。老爷,若没涵瑶那孩子,咱女儿如今哪有这么懂事?更别提读书写字了!” 她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那是个可怜孩子,自幼失怙,脾气也是个倔得。她若不是为老爷着想,早可来求助老爷,可她却没有来……” 曹氏微微摇着头,“这孩子懂事地让人心疼呀!阳儿与她交好,她人长得乖巧,学问又好,我也是把她当成女儿看得,老爷,让阳儿去吧。” 方袭阳意外地看了一眼自己母亲。虽说母亲不反对自己与杨涵瑶往来,甚至是鼓励得。可她实在没想到母亲对杨涵瑶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当即高兴地说道:“还是娘最明理了!” 曹氏嗤笑一声,上前走了几步,拈着帕子的手在方袭阳的脑门上点了几下,笑骂道:“小马屁精!!” 方左卿见此也不好再反对,再者这娘俩说得也都有道理,而自己对杨涵瑶自然心里也很感激得,因此点头说道:“好吧。不过在朝堂上你可不能出声,否则很可能害了那丫头,知道吗?” 方袭阳用力地点着头,保证着自己绝不出声,方左卿这才放下心来。 俗话说知女莫若父,方袭阳的火爆性子他这个当爹得最是清楚不过,他可不想袭阳在公堂上大闹,那样可就糟了。 这个时候杏儿也拿了衣服过来了,还很好心地拿上了杨涵瑶送给方袭阳的特制桃花粉。 方袭阳进了后面的小间,快速地换上衣服,杏儿又麻利地给方袭阳做了一番乔装打扮,等出来时,方左卿的官服也换好了。 二人出了衙门,来人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可来人也知道,这种时候,官员借着换衣服的空档,顺便问问幕僚啥得也是常有之事。 在通判厅做久了,对于这些官员的心思摸得很清楚,因此场面上客套了几句,几人便上车朝着通判厅而去。 相比方左卿的惊慌失措,王安石倒显得很自在。一来,事情被左航权给控制住了;二来么,这人要是个怕事的主,那还能成为千古争议人物么? 王大牛某些时候神经粗得令人发指。抓了抓已经N多天没洗的头发,也不管来禀报的人还在不在,对着自己儿子王雱笑骂道:“又是这桑梓远,小小年纪胆色倒是过人。” 好吧,这位十一世纪的改革家思维一向逆天,虽说这话说得有些轻浮,可对于桑梓远还是表达出了一些赞叹。 说实话,王安石的脾气有些古怪,而且有时候有些自视过高,甚至有些自傲。比如明明知道了自己儿子给了桑梓远名帖,可等了几天,自己还私下写好了几首诗词,就等着桑梓远前来拍砖呢。 可左等右等了几天,要换作一般人肯定怀恨在心了。你想呀,桑梓远名气再大又如何?不过是个草民而已! 可王大牛可不这么想!他暗暗想着,这桑梓远倒颇像自己。一想到这个十岁孩童的才气,脾气秉性又和自己这么像,王大牛便有些自得,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名满江宁城了呢! 得!这位主自得了半天,绕了个圈子,得瑟到最后还是得瑟到了自己身上!可同时,他也暗暗憋了口气,只要桑梓远上门,一定要好好挫下他的锐气,美其名曰:长辈的劝解。 不得不服了王大牛这逆天般的思维,换作常人还想不出这些道道来。以王大牛的年纪看桑梓远,只会以长辈看后进的目光来看。可王大牛暗存较劲的心思,就跟孩童一般无二,这也是王安石为人比较可爱的地方吧。 也不用换官服了,王大牛除了性子倔以外,最为人津津乐道之事便是他很懒。 就连吃个菜也是眼前有啥吃啥,绝不伸出手去夹远一些的菜。而且长年不洗澡,衣服上油渍污渍一大堆,头发油腻得估计苍蝇蚊子爬上去都跑不了。 所以基本上不到临睡前,这家伙都会把官服穿在身上。等到了睡觉,简单,官服一脱,里面就是亵衣亵裤,好了,睡觉吧! 真不知王安石大人的妻子怎么能受得了!难怪主动要给王安石找小妾了,八成是实在受不了这邋遢鬼了! 王雱听了父亲的话,把眉头皱了起来。他虽然跟他那老爹一个德性,自视甚高,可对桑梓远的印象倒不错,不得不说这简直是个奇迹。 主要桑梓远的那番话很得他的心意,再加上梁圭轩一闹,他顿时生出一种:天才总是遭人非议的知己感来。 因此听到桑梓远被人用了刑,破天荒得,一向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的王小牛同志心里竟生出一丝担忧来。 他那么小的人儿,看着身子也挺单薄得,可挨得住刑法? 见儿子沉默不语,王安石便问道:“雱儿,此事有何看法?” 王雱摇了摇头,站起来说道:“爹爹,现下还不好做决断。不如让儿子跟随爹爹一同去看看罢?” 王安石点头,忽然笑着说道:“知行合一?这桑梓远倒也是个实诚人,我等前去看看,这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到底做了何事竟要受严刑拷打之苦?!” 195.第195章 各方反应(四) 当杨涵瑶走下车时,原本闹哄哄的通判厅前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梁圭轩也是个惯会来事得,自己做了这群“闹事”者的头领不说,还派了身边小厮去把叶红泽与胡弘毅都叫了。 二人接到消息当然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连胡淑修都赶了来。郑氏本想阻拦,可看见女儿那含泪带恨的样子,一下子就焉了,结果这么一来,郑氏心里对杨涵瑶更加不满了,那感觉就像是自己一双儿女被人生生抢了去似得。 叶茂德与叶茂芳也赶了来,本来他们作为长者这种事不应参与。可一听说桑梓远可能受刑了,那还了得?叶茂德首先坐不住了,他打心里非常喜爱桑梓远这个后生,又知桑梓远自由失怙,只是农家子弟,怕官官相护的事情发生,所以也就赶来了。 在他的想法里,虽然他荣休了,但韩琦是他的老上司,与包拯关系也不错,若真出现点什么事,他也好从中周旋下。人虽不在朝了,但关系还在,包拯又素来清正,如若真出现什么包庇之事,他定要写信给包拯与韩琦,为桑梓远讨个公道。 虽然他也知道有王介甫坐镇常州,应当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王介甫脾气虽怪,但为人还是很公正得。只是王介甫此人有时太过古板,说句难听话,就是一根筋的那种人,搞阴谋这种事他做不来,以为天下人都跟他一样得,就怕看不出点什么,桑梓远就要受苦了。 可能出于关心则乱的原因,叶茂德一听桑梓远可能受刑了,当下也坐不住了,陪着小辈们一起来了。 “桑先生!”叶红泽第一个看见杨涵瑶,一看杨涵瑶那鬼样子,顿时双眼发红,一个箭步冲到杨涵瑶跟前,将杨涵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牙咬得咯咯直响,“岂,岂有此理!他们,他们居然这,这样对待我晋陵名士!” 他一捶胸,大呼道:“天理何在!” 梁圭轩也大吃一惊,没想到这般酷吏胆子这样大。桑梓远如今可是名满天下之人,他的明月几时有在契丹都已在传唱,有小道消息说,就连契丹国主都对桑梓远的诗词赞赏有佳,听说还要派出使臣,专门来大宋求桑词。 他忙上前,神色复杂中也夹带着一丝愤怒,“桑贤弟……” 杨涵瑶有些意外,梁圭轩上回怒气冲冲而去,按着她的想法两人这算结下仇了。只是看这人的神色很是哀痛的样子,不似作假。心里嘀咕后,不免有些惭愧。 也许梁圭轩是迂腐了些,可也正是这份迂腐使得他恪守圣人之言,不失为君子。相比之下,自己就有些太小人心了。 “子玉兄,你也来了……” 梁圭轩点点头,然后说道:“桑贤弟不用担心,事情原由我等已知晓,相信通判大人定会还贤弟一个公道得。”他顿了下,又说道:“我等都是贤弟坚实后盾,贤弟勿忧!” 杨涵瑶假装虚弱地拱手致谢道:“多谢子玉兄。”说完又看着满眼的常州父老,每个人看着自己的神情除了热切外还带着关爱,心里惭愧,自己这是骗了无数关心自己的人啊! 对众人长作一揖,说道:“多谢各位父老,梓远感激不敬。” “先生无错,我等岂能眼看先生遭奸人迫害?!”人群中立刻有人回应道。 “没错!连小圣人他们都敢殴打,这群酷吏着实可恶!” 胡淑修含着眼泪看着杨涵瑶,事出突然,她没有换成男儿装扮,在这种情况下她若上前,定会使得桑梓远遭人猜忌,只得做了一个从方袭阳那儿学来的动作,小手握拳对着杨涵瑶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杨涵瑶心领神会,感动的同时又很愧疚…… 何皋兰的双腿都软了,他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还有这个桑梓远怎么会被抓了进去?他不是关照过了,桑梓远不能惹,抓那穷小子出下气便可。 还有桑梓远这人怎么回事?据回报,桑梓远与那穷小子那日也才是有一次见面,交情二字都谈不上。桑梓远居然就为了一个面之缘的人甘冒此险?还有,到底是谁把桑梓远抓来得?还打得这么严重? 他看着眼前愤怒的人们,只觉得下身有些发酸,有股想尿出来的冲动。他的双眼变得空洞起来!他知道,他今天完了,他栽了,栽在了一个他想不到的人手里。 桑梓远,好狠吶!明明才是个孩子,怎会有这等毒辣的心思与手段?到了这个时候,何皋兰也明白了,眼前之事定是桑梓远布下的局,一个对着自己都下手这么狠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县丞也傻眼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不过为今之计不容他多想。他阴恻恻地看向何皋兰。何皋兰接到他的眼神,身子微微一抖,随后脑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看来自己要成弃子了…… 方左卿一下车,顿时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一大跳!事情远比他想得还严重,他咽着口水,目光一一扫过胡弘毅,叶茂德等人,越看越发惊心。 晋陵的士绅名流差不多全来了,连胡大学士的嫡孙以及一干荣休官员全赶了来。可见桑梓远这三字在常州百姓心中的份量,远远高过他这父母官,也高过通判厅里现在坐着的大人。 她再也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乡下丫头了…… 一时间,千思万绪涌上心头,方左卿想起第一次见杨涵瑶的情形。想起她刻在蛋雕的那首诗,他忍不住轻轻呢喃了起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各领风骚数百年,各领风骚数百年……好个各领风骚数百年吶……” 方左卿觉得背后有些发冷,因为大家都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看着他。县尉厅虽不在县衙治所内,可眼下桑梓远是被县尉厅抓捕得,还受了刑。作为上司,大家都觉得方左卿难逃其咎。 杨涵瑶见方左卿来了,身后那人显然是方袭阳。方袭阳一见杨涵瑶被人打成这样,她再也受不了了,眼圈一下泛了红,一个箭步冲到杨涵瑶跟前,一把抓起杨涵瑶的双手,含着泪说道:“他,他们竟,竟下此狠手……” 196.第196章 各方反应(五) 杨涵瑶越发愧疚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这伤完全是系统弄出来的障眼法。可方袭阳等人的关心却是实实在在得,她骗得天下人,却骗不了自己的良知。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方袭阳却做了噤声的动作,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被人架着的何皋兰,用脚趾想她都知道,这个家伙定是那何瘸子的无良老爹了。 “什么都别说了!事情是咱们一起做下得,我岂可让你独自承受?!” 说完走到那何皋兰跟前,抡起手就甩了何皋兰一个大耳光子,恶狠狠地说道:“你儿子是我跟贤弟一起打得,现在把我也抓进去吧!” 杨涵瑶大吃一惊,忙想上前阻止,哪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了过去。幸好佩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杨涵瑶,轻声说道:“姑,先生,小心!” 何皋兰垂着头,这个时候怕已不能解决事情了。他也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在里面,咬着牙,心想着只要能保住家财和儿子,只要县丞大人没事,这事他认了。 他用着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方袭阳,身边的衙役也没想到方袭阳胆子这么大,在通判厅门前居然还敢打人。 可一看这人穿着贵气又是与知县一起来得,知道方左卿有个儿子,而看样子这公子和桑梓远关系颇深,也就闭了嘴。 而且这公子这么一打,便有不少人欢呼,直喊这公子仗义。自己等人若在这个时候开口不是犯了众怒么? 看看何皋兰那鬼样子,不就是得罪了桑梓远才惹起这般大的风波?他们才没这么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杨涵瑶拉过方袭阳,低声说道:“姐姐,勿恼。我这伤假得,事情经过晚些我再与你详说。” “啊?”方袭阳傻眼,眼泪唰得一下缩了回去,她愣愣地看着杨涵瑶,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心里泛着嘀咕。 知道杨涵瑶易容术高超,可,可这,这也做得太像了吧? 杨涵瑶在佩儿的搀扶下走到方左卿跟前,假装吃力地作揖道:“给方伯父添麻烦了……” 方左卿摇着头,“你这孩子,性子怎得这般倔?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派个家人来告知一声?”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眼神就变了。原来不是知县大人不管,而是桑梓远不愿连累他人啊! 顿时对桑梓远的评价又高了不少,看方左卿的眼神也都柔和了下来,不再那么充满敌意了。 叶茂德也走过来,说道:“方大人说得不错。你这后生性子也太要强了。” 杨涵瑶苦笑,作揖道:“小子何德何能,竟累要两位老者为小子操心,小子惶恐。” “惶恐不惶恐地晚些再说吧。”方左卿看了一下不远处,说道:“知州大人来了,咱们进去吧。” 说着对叶茂德等一众荣休干部做了个“请”的动作,“诸位大人请。” 叶茂德摇摇头,摸着胡须说道:“方大人客气了。我等已荣休故里,现下只是晋陵一普通百姓,哪有进朝堂听审之理?” 叶茂德身后的一些人也频频点头,“叶公说得有理。我等还是与这些后生在堂外旁听吧。” 方左卿点头,刚也不过是客套之言,走过场而已。拱了拱手,便走进了通判厅。 王安石下了车,通判厅外的一众人等拱手作揖道:“知州大人!” 王安石点头,杨涵瑶与史文博还未进通判厅,她无官身,又是涉案人员,要等传唤才能进去。 王安石看了一眼杨涵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神情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王雱在旁看得奇怪,小声喊道:“爹爹,可有不妥?” 王安石愣了半天,才微微摇了摇头,路过杨涵瑶身边时,停下了脚步,对着杨涵瑶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随后便进了通判厅。 杨涵瑶心情有些激动。终于,终于见到了这个争议千年之久的改革家了。 虽然形象够邋遢得,官袍上还沾了一些污迹。王安石这个时候也才三十多岁,可因着懒得打理自己,看起来倒有四十多了。 只是他为何对自己笑?而且笑得那么……古怪?想到这里,刚刚激动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没由来得就觉得头皮隐隐有些发麻。 王安石无疑是这个时代最聪明的人之一。他的青苗法一直到了十九世纪,在一战过后,还被美国人采用,并将他称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改革家。 他有着超出时代太多太多的眼光,他的想法前卫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他刚刚那一笑是怎么回事?难道看出了点什么? 杨涵瑶心里打起了小鼓,一时间,倒有些忐忑了起来。 就在她恍恍惚惚之际,只觉得自己被人拉了下,她侧过头,却见是方袭阳。 “你,你怎么还在这儿?怎么没进去?” 方袭阳一撇嘴,“我现在也是涉案之人了,走吧,我扶你,里面传唤我俩了。” “那何押司呢?进去了?”杨涵瑶四下望了一眼,没见到何皋兰。 方袭阳点头,杨涵瑶忙压低声音说道:“那何瘸子才是重点,不能放过他。” 方袭阳说道:“我晓得的,你放心吧,都是这厮惹出这般大的风波来,怎能放过他?!” 杨涵瑶点头,对着史文博点了点头,说道:“致远兄,我先进去了。” 史文博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周围群众见杨涵瑶被传唤了,顿时又骚动了起来。虽是公开审理,过程他们可看个一清二楚,不过当传唤到杨涵瑶时,他们还是说了些鼓励的话,告诉杨涵瑶不用担心,常州父老就是她的后盾。 杨涵瑶点头致谢,目光扫过胡淑修,叶红泽,胡弘毅,梁圭轩与叶茂德时又用力地把头点了下,随后露出一脸坚毅,在方袭阳的搀扶下进去了。 因着此事也涉及到陈佩儿,这个时候她还不能进去,必须等通判大人问到杨涵瑶与方袭阳动手打人的原因后,才能传唤她。 杨涵瑶与方袭阳进了通判厅,刚下跪下磕头,哪知堂上之人却说道:“桑先生乃我晋陵名士,又有重伤在身,就免跪了。来呀,给先生搬张椅子。” 杨涵瑶一愣,看了看边上跪着的一干人等,有何皋兰,还有几个衙役,正是魏三安排的人。 方袭阳一听可以免跪,刚弯下的腿立马变直了。虽然话是对杨涵瑶说得,可不妨碍这货的脸皮厚,直接把这话当成是对她说得了。 杨涵瑶摇了摇头,拱手作揖道:“多谢大人关怀体贴之情。只是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一无功名,二非官身,见州郡长官岂有不拜之礼?” 说着撇开方袭阳的手,一撩长袍,“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地跪了下来,看那样子似要倒下去一般。 可饶是这样,这人还是把礼节做得一丝不苟,磕头道:“学生桑梓远见过诸位大人。” “好!”叶茂德在外忍不住喊了一声,进退有度,恃宠而不骄,特别是那句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是深得人心,尽显古贤之风。 可惜了,是个女娃子,若要是个男子,我大宋又添一奇才啊!不过也没谁规定女子不能为官。 在这之前,不是有高阳公主持剑对敌于阵前么?更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成为千古美谈,谁说女子一定不如男? 在替杨涵瑶惋惜的叶茂德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或许是她的话…… 左航权,方左卿,王雱等人听了这话也是身子微微一震,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得真是太好了! 只有王安石坐在那儿,神色越发的古怪了起来。 见到杨涵瑶居然又行了大礼,方袭阳无奈,也只得跪下磕头,心里泛着嘀咕,这人平日里最讨厌下跪啥得,怎么这会儿? 杨涵瑶也不想,不过做戏要做全套。她现在得摆出一副君子的样子,争取审判官以及一众人等的好感,等会儿才能踩死何皋兰。 何皋兰还不是主要得,她的野心更大!一定要把县丞拉下马来,今日这梁子是结下了,方左卿也好,王安石也好,都不能长期在常州为官,今个儿若不把县丞拉下马来,以后她可就麻烦了。 待二人行完了礼,方左卿摸着胡须说道:“好一句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愧是名传天下的桑梓远吶!” 那是!叶红泽忍不住在心中附和着,涵瑶妹妹是什么样的人物?这样的话也只能出自涵瑶妹妹之口。 他把胸脯挺了挺,好像通判大人夸得是他似得,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只是看着堂中那瘦弱身影上的斑斑血迹,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握了握拳,该死的贪官污吏!既然抓了人,也定知道了桑梓远女儿身的秘密,对一个十岁的女娃子下此狠手,简直禽兽不如! “大,大人!”何皋兰颤颤巍巍地喊道:“卑职,啊,不,小,小人有事禀报!” 左航权瞪了他一眼,喝斥道:“本官还未问到你,你因何胡乱开口?再敢插话,当心本官判你个藐视公堂之罪,先打你三十大板……” 197.第197章 叙说经过 左航权说完又和颜悦色地对杨涵瑶说道:“你有何冤情,尽管道来,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面对通判大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何皋兰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你妹啊!对他就这么凶狠,对桑梓远就这么和颜悦色得,这里是公堂,又不是来开联谊会得,用得着对桑梓远这么客气么? 好像说话声音高点都会吓坏了桑梓远似得,合着自己就是皮糙肉厚,随便喝斥? 这一刻,何押司泪流满面了…… “回大人的话,其实是梓远触犯律法在先,何押司不过也是秉公办理。”杨涵瑶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听到杨涵瑶这样回答,左航权顿时傻眼,人也糊涂了。这桑梓远就这般实诚? 别说是他,在堂诸人包括外面旁听的百姓也都傻眼了,心里泛着嘀咕,这小圣人也太老实了。 “这从何说起?” 方袭阳忙抢在杨涵瑶跟前说道:“大人,请大人允许小人插句话。” 左航权看了一眼方袭阳,又见晋陵知县方左卿也看向自己,这个应该就是方左卿的公子了吧? 听说这人和桑梓远一起打得人,也罢,先听听他怎么说。 “你且道来。” “谢大人。”方袭阳作了一揖,“大人,桑贤弟与我醉心于格物之道,也就是观察天地万物变化之学,向来与世无争。那日我俩读书累了,便去城中闲逛。” “走了些时辰,口中干渴便在孝仁西坊内的一家路边酒水摊子坐了下来,欲买些酒水解渴。哪知那店家却在打骂一女子,后来经旁人一说,才知店家是那女子的姑妈,欲将她卖予何押司的儿子何玉辉为妻。” “听闻何家出了三十贯彩礼钱,虽那女子不愿,可我等想着,这也是合情合理之事,没有强抢之为,便也只是嘘唏一声罢了。” 左航权点头,“确是合情合理,那女子父母可是不在世了?” 方袭阳点头,“大人明鉴。” “既投奔姑妈,姑妈便是长辈。自古儿女婚事便是父母之言,既父母不在由家中长辈做主倒也合情合理。再者何家出资三十贯钱,这彩礼也重,足见诚意。” “大人说得是。”方袭阳点头,“只是听周围街坊都说何押司的公子品行不端,家中已有十七八个女子跟随,且长幼无序,尊卑不分,很是……” 她话没说完,左航权便冷哼道:“竟有这事?”他看了一眼何皋兰,冷声说道:“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何皋兰,你家里的规矩做得可真好。” 何皋兰头上冷汗不断,“大人明鉴,大人明鉴,这,这都是谣言。” 左航权一摆手说道:“是不是谣言本官自有评断。”他看向方袭阳,说道:“你且继续道来。” “是,大人。”方袭阳拱手继续说道:“本来这也是别人家的事,我与贤弟虽同情,却也不能管人家中之事。只是没想到,正说着正主,那正主便来了。” 说到这里方袭阳的面色陡然变得凶狠了起来,“何押司真是教了个好儿子!光天化日之下,竟对那小娘子说着各种轻浮话,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桑贤弟一时看不过去,就说了两句。哪知那何玉辉很是嚣张,命跟随的仆从上来教训下我二人,还口称若我和贤弟给他磕头认罪,就放了我二人。” 方袭阳话音刚落,只听见“砰”得一声巨响,左航权拿着省木板狠狠地敲打了下桌子,怒声道:“岂有此理,小小押司之子便敢如此张狂,他眼中可还有王法?!” 方袭阳忙说道:“回大人,小人也是这么问他得。可那何公子的仆从何大权却一脸阴笑,把指骨捏得嘎嘎作响,言称他家公子便是这晋陵的王法。” “反了!”左航权拿着省木板又是一下用力敲打,何皋兰的心尖也随着这巨响狠狠地颤了下。 “那仆从说完就要动手,桑贤弟这下恼火了。便站起来,动手教训了那张狂之人。” 左航权听了,先是狠狠瞪了一眼何皋兰。都是这畜生,不然今日怎会有这等风波之事出来? 可随即又有一个疑问出来,问道:“听你之言,那何玉辉有仆从跟从,你二人又如何全身而退得?” 这回没等方袭阳回答,杨涵瑶磕头回答道:“回大人,学生自小力气就大得出奇,空手劈柴都不在话下。那日学生虽气愤,可因着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小,已极力克制。否则一巴掌下去,定要出人命。” “嘶!”听了杨涵瑶这话,堂内堂外的人都纷纷倒吸着冷气,天啊,这,这得多大的力气?一巴掌下去就要人命?空手劈柴?天啊,感情桑梓远不但文采风流,还是个天生神力的奇人啊! 王安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接着又勾起唇,眼神变得越发深邃。文采风流,天生神力?这个桑梓远越来越有意思了。 王雱的眼神变得闪烁了起来,十岁便能写出千古绝句,还能注解经义,现在还有一身神力,端得是能文能武之辈…… 忽然就觉得自己以前那些引以为傲的事情在桑梓远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心头慢慢涌上一些不舒服的感觉。 左航权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啊!这桑梓远果真是天赋异禀,难怪十岁便能写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样的句子了。 “虽行事鲁莽了些,可却是在情理中。你二人也是受到胁迫,情非得已,情非得已……” 左航权打着哈哈,心里只想着快点把这案子了解,谁知道拖下去还会弄出什么事来? “大人明鉴。”杨涵瑶作揖道:“后来我与方兄听闻何公子并未下聘书,这无媒无聘之事于礼法不合,而那姑娘又愿追随学生而去,因此学生便花了五十贯钱给那姑娘的姑妈,那婆子也同意学生将她侄女带走,因此……” “嗯,如此一来倒是皆大欢喜了。”左航权说道。 “只是学生没有想到得是……”杨涵瑶停顿了下,所有都把目光紧紧锁定在她身上,“只是学生没有想到得是这何押司竟是这等张狂,把学生的好友史文博,史致远抓了去,严刑拷打以替其子出气!” “大人,学生好友何其无辜?完全是受学生所累,且史致远有重病在身,如何受得起这般折腾?学生请大人替致远兄做主!” 198.第198章 一边倒 史文博,陈佩儿都被传上了公堂,在经过一番询问后,何皋兰的罪名根本不用再多叙述了。不过出于程序的需要,陈婆子与何玉辉也被传到了公堂上。 甚至连李鹤庆也被传到了公堂上来做证人。面对如此一边倒的形式,何皋兰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何玉辉跪在地上,身子不断哆嗦着。须臾,公堂内便弥漫出一股尿臊味,这个怂货居然是吓尿了。 左航权嫌恶了看了一眼何玉辉,刚想下判决书,哪知一直默不作声的方左卿悠悠说道:“大人,此事还有些蹊跷之处。” “哦?方大人有何高见?” “桑梓远虽无功名。然,却也是我圣人门徒。自太祖起,我朝历代君主都优厚读书人,一小小的书吏何来这泼天的胆子,敢对桑梓远下此狠手。” 方左卿说得云淡风轻,神态也完全不似之前那般紧张,淡定地好像在说中午吃了什么一般。 可他这么一开口,堂中之人无比心头一凛。杨涵瑶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方左卿。 在她印象里,这位闺蜜的老爹给自己的印象一向都是一副与世无争老好人的样子。 可没想到…… 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杨涵瑶在心里默默感叹。定是方左卿也感觉到了县丞与此事有着莫大的关系,再加上这个县丞在晋陵也不是干了一年两年了,方左卿这新来的知县大老爷也是处处受肘,估计二人之间早就不那么和谐了…… 现在逮着了机会,还不趁人病要人命?换作自己也会这样做。对于敌人,如果没有一击打倒的把握,那就得装孙子。 相反地,若这机会到了自己手里,自己还要装没看见得话,那就真是白痴一个了! 县丞仍旧不动声色,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仿佛老僧入定了般。只有藏在袖子里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左航权听了点点头,“方大人言之有理。王大人,您看呢?” 王安石抚了下胡须,说道:“今日是左大人为主审官,一切还是由左大人自己做个章程吧。” 左航权笑了笑,回过头来。可视力变态的杨涵瑶却看见左航权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和不耐。 想了想史书上对王安石性格的描述,心里微微一叹息。话说能和王安石共好事的人还着实不多。 邋遢也就罢了,还特别刚愎自用。好在这人要玩就是玩得阳谋,别人虽然不喜他的性格,倒也不至于和他起什么大的冲突。 当然,诸如吕惠卿这样的小人就另当别论了。 “何皋兰,你还不从实招来?”左航权一拍惊堂木,神色严厉地问道:“你这般作为,足可判你个流三千里。若是现在如实禀报,本官念你初犯,又检举有功,自当减轻你罪行一二,你可明白?” 胡萝卜加棒子的一套作风在左通判手上玩得那叫一个熟练。他本就掌管刑讼,这套打个嘴巴给颗甜枣的事早就熟练于心,运用自如。 何皋兰一听这话,刚刚还抱着必死之心的他顿时有些松动了。他知道自己今天若硬抗下去,砍头那是不可能得,但判个徒刑那是起码得,他儿子也逃不脱惩罚。 而押司一职本就是负责案卷整理与狱讼等文秘工作,对于律法自然是烂熟于心。 《水浒》里的宋江上梁山前可不就是干这个得么?虽是小吏,却刀笔精通,吏道纯熟,由此可见,宋代的这些押司们对于律法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正是因为清楚,何皋兰虽然怕,却也还扛得住。因为他知道,自己最多也就是被判个徒刑,是不会杀头滴。 不过话回过来说,大家都是爹生妈养的血肉之躯,有得也只是一颗凡人的俗心,若有希望不去受那流放之苦,谁心里还不升起点别的想法? 这一刻,何皋兰的心理防线慢慢开始松懈了。特别是听到堂上的左大人还暗示,若揪出背后不法人员还可对自己儿子也减轻惩罚时,何皋兰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虽是个瘸子,可俗话说得好,癞痢头儿子自家好,平日里就宠得不行,一颗心全巴巴地扑在这儿子身上了。 自己受些苦楚倒没什么,可儿子若…… 想到这里何皋兰心头就发颤,忙磕头欲要将事情抖落出来。可这时那县丞却忽然猛咳了起来,看向何皋兰的眼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何皋兰一惊,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又迅速瘪了下去。 这件事或许不足以砍了自己脑袋,可若是再加上其他那些事呢?自己这些年来为了捞银子,可没少做手脚…… 若这县丞大人发了狠,把事都抖了出来,那自己不就是???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不断擦着头上的汗,眼睛偷偷瞄着县丞。见县丞一张脸拉得老长,就跟那驴似得。 除此之外,那脸色阴沉得……一双眼犹如毒蛇般,冷冷地瞅着自己,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自己若胆敢把他供出来,他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弄死自己和自己的儿子…… 这风险太大了……何皋兰暗暗想着,他不敢拿儿子冒险…… 他慢慢仰起头,看了看房上的横梁,在一个不是太起眼的地方已结了个蜘蛛网,一只蜘蛛吐着丝,垂在半空中,不时地还晃荡一下,好似要坠落下来一般。 深深的悲哀感涌上何皋兰的心头。到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头顶上那只蜘蛛。 那蜘蛛看着渺小,腾在那半空中,轻微得一些波动都能搞得它晃荡起来。 就好像现在的自己。是啊,老父母大人说得不错。自己只是小小书吏一个,若没人撑腰,又何来这般大的胆子? 桑梓远是怎么进的监牢,又是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得他不得而知。到了此时,他也懒得再去猜测其中原由。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己只是个小吏,一个押司,还只是县尉厅里的一个小押司。同样是押司,自己这个押司甚至比不上县衙里的那些押司来得高贵。 与州府的押司相比,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虽有免役的特权,可终归是个无品之人。 甚至平日的穿戴上,可在长衫上结一根与秀才公一样的长长儒绦衣带,可脚蹬靴子,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百姓怕他们,可在这些有品级的官老爷面前自己又算得了什么?这蜘蛛看着在晃荡,可那命运却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口中吐出长长的丝线收放自如,哪像自己这般?处处受人胁迫不说,还得陪着笑脸。 浓浓的悲哀过后,一种刻骨的恨意涌上心头。他慢慢低下头,又看向县丞。 县丞依旧板着个死人脸,一双眼睛依旧冰冷。当自己看向他时,那些怨毒,恐吓纷纷向自己袭来。 何皋兰勾起唇,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刚刚他是着相了,自己身上是不干净,可县丞大人就干净么? 自己可是帮着他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龌龊之事。自己现在这是光脚地不怕他穿鞋得,反正自己无品无级,也非科举出身,又有什么好怕得? 该怕得是这位大人才是!何皋兰恶狠狠地想着,虽说押司也能熬成官,可这过程可不是那么好熬得。 看看咱这位县丞大人就知道。都近五十的人,好不容才熬到县丞的位置上,这还是使了不少银子的缘故。 他为了当县丞,可没少花银子。所以这人当县丞三年,那是拼了命地捞钱,其目的就是在自己荣休前把钱都捞回来。 何皋兰冷笑几声,县丞一看他这表情,再也坐不住了,他知道,这何皋兰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卖了。 他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喝斥道:“何押司,通判大人如此厚爱你,你还不据实交代自己历年所犯之事?!” “放肆!”左航权一听这话,怎么这么刺耳?他若有所思地忘了一眼这位县丞,一拍惊堂木,心中想道,看来幕后给何皋兰撑腰之人便是他了。 端得是蠢货一个。在这关头居然自乱阵脚,哼哼,人果然不能做亏心事。这下本官倒省事了。 “公堂之上,未经主审官问话,岂容你随意开口?”左航权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官阶之身连这道理都不懂么?难不成还要本官教你为官之道不成?” 县丞一惊,刚刚自己一时情急,只想着把何皋兰喝斥住,忘了这儿还有好几个大人看着呢。 完了,以这些人的精明岂能看不出其中玄妙来?那方左卿往日里看着像个老好人,可眼下这话题却是由他挑起。 哼!县丞在心里暗骂,好个知县大人,端得是虚伪狡诈之徒! 何皋兰见县丞自乱阵脚,脸上笑意越发浓烈,只是那笑中的冷意也更深了。 他勾着唇,眼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反问道:“大人这话是何意?请大人恕罪,小人资质愚笨,还请大人明示。” 他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这次小人是犯了泼天大错,可那也是舔犊情深。所谓关心则乱,无论堂上诸位大人如何判我,小人都会服罪。” “只是眼下县丞大人说小人历年所犯之事,小人就有些不明所以了。小人糊涂了,还请大人提醒一二,也好让小人做个参考!” 199.第199章 结果 何皋兰说完就把事情痛痛快快地说了,县丞的双腿打着颤,最后跪了下来,头“砰砰”地磕得直响,可惜触犯了律法,又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无人能包庇他。 丢官罢职不在话下,连家产都被罚没了,只留下祖宗遗留之地给家眷维持生计。 何皋兰也得了个同样的下场,不过比起县丞的徒三千里,他只被罚做一年的街道服务令,已经是很宽容了。 当然这个提议是杨涵瑶说得,诸位大人一听,这个法子好。虽然《宋刑统》里也有差不多的处罚,但规定得却没有这么明确。 何皋兰虽捞了些钱,但经查明大多是县丞为主谋,因为判他在城区几条街道做写扫地,倒粪便的事倒也合理。 他那儿子也得了个同样的下场。不过好在何皋兰家里上辈人也留下了不少的地儿,足有百亩,因此这个惩罚说起来也只是面子上不好看,比起县丞的惩罚,这已是开了天恩了。 当即何皋兰对着杨涵瑶就把头磕得砰砰直响。他是真没想到,桑梓远会替他求情,因此对桑梓远那是特别感激。 家财没了,家里还有百亩田地,只要好好经营,总不至于饿死。若自己和儿子真被判了徒刑,那这辈子也就完了。 不过这人不知道杨涵瑶的险恶用心。在高位之人,一旦落马,还要抛头露面,首先心理上那关就是个巨大折磨。 眼下这人听到不用受徒刑之苦,自然是感激。可等他开始服刑时,就知道这服务令不是那么好受得。 再者这爷俩平日没少干“生儿子没****”的坏事,城里的百姓早对他们恨得牙痒痒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不管是当官的还是普通百姓,哪个不是玩得炉火纯青? 哼!杨涵瑶看着何皋兰那感激的样子,微微低下头,嘴角冒出一丝冷笑。 一年服务令,何押司,何公子,你们就好好受着吧! 这场突如其来的斗争以杨涵瑶的完胜以及全城百姓的欢呼而结束了。 当杨涵瑶走出通判厅时,全场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不少百姓还高呼通判大人是青天大老爷的话来。 惹得那左航权是欢喜得山羊胡直翘。原本会闹成很大的事情,眼下这般结局,当然是皆大欢喜。 左航权摸着胡须欢喜的时候,心里不免得意。幸好他把人拦下来了,还得了个青天老爷的美名,今年的考核一个“优”是跑不了了,就等来年升官了! 杨涵瑶对着常州父老作揖拜谢,梁圭轩也是满面红光。在他看来,今天是正义压倒了邪恶,尽管与桑梓远的理念不同,可不妨碍他高兴。在他看来,不管桑梓远说得话多么离经叛道,可总也是圣人门徒不是? 这是一场读书人的胜利!他们打倒了邪恶的县丞和何押司,他们胜利了! “听闻桑贤弟在狱中面对刑具上身却临危不乱,还做了一首诗,可否念来与我等共勉?”梁圭轩拱手说道。 杨涵瑶想翻白眼,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又不容自己有所闪避,只得硬着头皮,佯装虚弱地问道:“不知子玉兄是如何得知此事得?” 梁圭轩一笑,刚想说话,哪知王安石却走了过来,笑着说道:“不管是从哪听说得,某也很想知道桑贤侄在狱中做了何等诗词,让我常州一众学子这般期待?” 桑……贤侄?杨涵瑶头皮发麻,她啥时候和王大牛这么熟了?还有这王大牛从见到自己后,就一直笑得怪怪地,和史书上描写的王安石出入太大。 若不是怕别人把自己当成神经病,她还真想伸手去王大牛脸上拉扯几把,看看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啥得,这个王大牛是假冒得。 “知州大人有礼。” 梁圭轩与杨涵瑶赶忙先行了个礼,左航权在旁一看,顿时起了些别的心思。 这个桑梓远如今名声大得很。就连官家对他都赞誉不绝,若是放在二十多年前,官家估计早派人招他入京了。 只是现在的官家也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伙子,虽然跟城里诸公提起过,但想到桑梓远很少露面,几乎都无人识得庐山真面目,想着隐士名人总有些怪脾气也就作罢了。 这回若不是那何押司与县丞在背后搞怪,自己这通判大人到现在都无法得见桑梓远真颜呢。 虽说之前已有不少传言出来,富居楼布道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常州继季子后又要出圣人的传言也是满天飞。 可这桑梓远人虽小,性子却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多智近乎妖,非常沉得住气,行事依旧低调,很少露面。 可现在机会来了,今天铲除了县衙里的贪官污吏,若再借桑梓远的名声,让他写下那诗,今天之事必然能成为千古美谈。 而自己么……左航权的脸色越发红润起来……想起自己能凭借着桑梓远的名望也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藏在袖子里的手就忍不住微微抖了起来。 虽说是借他人之名,可只要是能在史书上留下美名,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在史书留名?左航权美美地想着,忽然手一挥,对几个衙役说道:“来呀,去搬张桌来,顺便准备好笔墨纸砚,伺候先生写诗。” 说完笑眯眯地看向杨涵瑶,拱手朝北边拜了拜说道:“老夫深受皇恩,治理一方邢狱……” 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废话后,无疑就是想让杨涵瑶把诗写来后送给他…… 王雱在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早前就听说这个通判大人很是爱好虚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也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了。桑梓远在县尉大牢里做得诗关他屁事啊?脸皮真厚…… 杨涵瑶也是聪明人,当然听出了通判大人的言外之意。心里苦笑,自己来这儿几个月,对于怎么刷名声也算有心得。 如今用得也算熟练。可和这位大人比起来…… 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方左卿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待杨涵瑶看过来时微微使了个眼色。杨涵瑶心领神会,当即点头应承了下来。 左航权一看杨涵瑶答应了,兴奋地差点搓起双手来。可一看到这么多百姓在此,还有许多名士,荣休的官员与读书人,又只得忍住内心的兴奋,对着衙役再次说道:“对了,把老夫的那方木胎漆砂砚拿来,以供先生使用。” 200.第200章 正气长存 众人一听此话顿时都大吃一惊,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来。杨涵瑶也愣住了。 她现在时常进系统学习文化课,在受虐的过程中自然对于“文房四宝”有了深刻的认识。 比如这木胎漆砂砚,是以天然生漆为主要原材料,大多以“夹纻”或“木胎”工艺制成,制作耗时费工,相比于石质砚更加昂贵。 一般百姓无缘使用和拥有,所以历代流传不广,世人大多不识,只有王公贵胄才能享用。 漆砂砚制作工艺十分复杂,以优质老旧木材作内坯,外表用生漆糙夏布,或者直接以夏布裱漆为胎,之后以生漆为主要材料并配以瓷粉或金刚砂等材料混合层层髹涂,打磨雕刻而成。 集螺甸、镶嵌、犀皮漆、退光、雕刻等各种漆艺之大成,经过反复髹漆打磨而成,似石非石,坚实凝重,墨色匀润。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这个时代的人若能得到这样一块砚台,就好比后世爱车之人拥有了一辆手工打造的宾利车一样拉风。 见大家脸上露出羡艳之色,左航权心中更是得意,这块砚台来之不易,是富相(富弼)送给自己,以肯定自己在刑事案狱上的表现。 纸张被铺好了,方袭阳看着这么多人都热切地望着杨涵瑶,心中也很得意,说道:“贤弟,你身上有伤,我来替你研磨。” “多谢方兄。” 杨涵瑶拱手致谢,眼睛却盯在那块砚台上。漆砂砚流传到后世的很少,特别是宋代的漆砂砚,出土的数量极少。 来宋代一段时间了,在这缺少娱乐活动的年头,杨涵瑶的爱好也在慢慢转变。 不转变也不行啊,实在也没啥可玩的东西了。因此她也开始对书法,绘画从最早的装逼需求慢慢转变成了喜爱。 想起在系统里学习时,那个二百五老师对这种砚台的形容,她的眼神就变得有些热切。 “有发墨之乐,无杀笔之苦,庶与彼二上品(端砚、澄泥砚)媲美矣!” 只见这方砚台砚身中间向两侧鼓起呈橄榄形,砚面浅膛深池,色如鳝黄,类似澄泥,细润如玉,端得是造型优美,格调高雅;盒盖以贝母镶嵌,几只白鹅自由游弋在水面之上,十分地生动雅致。 杨涵瑶越看越喜欢,左航权一看杨涵瑶那神色,心里挣扎起来。俗话说得好,宝马赠英雄,桑梓远小小年纪能在书法上自成一派,自然是一方大家。 按说这方砚台送于桑梓远日后传扬出去定是美事一桩……只是…… 左航权心里十分纠结,这砚台来之不易,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得。最主要地这是富相送得,代表着富相对自己的肯定,就这样转送出去,他,他实在是…… 只这样想想就觉得肉痛了…… “贤弟,贤弟……” 方袭阳连连呼喊了几声,杨涵瑶才回过神来。脸微微一红,她没想到自己也有看到宝贝东西失了神的时候…… 对着诸人拱了拱,摒除心中杂念,提起笔架上的笔一看,居然还是紫毫。 紫毫笔取野兔项背之毫制成,因色呈黑紫而得名。兔毫坚韧,谓之健毫笔,其毫长而锐,宜于书写劲直方正之字,对于杨涵瑶书写的宋体尤为合适。 因此下笔时,她选择得是宋体,而不是更娟秀的仿宋体。况且书写《正气歌》这样慷概激昂的诗词,用宋体更加合适。 “这个通判大人倒也是个妙人。”杨涵瑶心中暗暗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在纸上先写了序言。 “余陷囹圄,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夏日,诸气萃然……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作正气歌一首。” 其中不符合现状的内容都被杨涵瑶改掉了。正所谓天下文章一大抄,抄多了也就习惯了。 至于文天祥大大以后要写点什么,那就留给文天祥大大去头痛吧。不过杨涵瑶心中略微有些臭屁地想,只要自己完成了系统任务,文天祥大大也许就没机会写下这篇《正气歌》了。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不少人围在杨涵瑶身后,随着她的书写不断念着,当最后一句写完时,不断有赞美之声传出。 “好!”叶茂德赞誉道:“小友无论是诗词还是歌赋皆以豪放为主,这首正气歌更是慷概激昂,令人热血沸腾。前几日老夫刚刚看过小友那篇《中国少年说》,还未曾回过味来,今日又得见这《正气歌》,正是幸哉,幸哉啊!” 盗版者杨涵瑶听了这话,不免有些脸红。不过随即神色又恢复如常,谦虚了几句,便不再多言。 “哦?”左航权见杨涵瑶神色如常,甚至眼睛都不再看自己那方砚台一眼,终于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松口气的同时,又不免觉得有些惭愧。别人是君子来着,自己怎会有这样龌龊的想法?不就一方砚台么?宝马赠英雄,自己怎得这般小家子气?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问道:“叶公所说的《中国少年说》也是出自桑先生之手?可否念来让我等共赏?” 叶茂德哈哈一笑,拱手说道:“大人客气了。这等美文自当广传于世。老夫坚信,这中国少年说与今日这正气歌必将流芳百世,万古长存!” 汗!杨涵瑶头上冒出了黑线……万古长存?这话听着怎么跟悼文似得,以前看书啊,看电视里,某个名人死了,最后结尾不就是万古长存么? “族叔,还是让侄儿来念吧。”正当杨涵瑶在那儿七想八想着的时候,叶红泽也自告奋勇地念起了少年说。 当念道“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时,全场的氛围又再次沸腾了起来。 在场的读书人不少都还是少年郎,听到这篇少年说时又岂能不激动? 王安石的目光也微微起了变化。写得是少年郎,可这篇文不仅辞藻华丽,更重要的是内容也十分令人热血沸腾。 一时间,王大牛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很多岁,眼前的场景陡然变了,父亲和蔼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 想起父亲为官时的兢兢业业,想起他老人家在世时对于自己的谆谆教导,王安石的心湖不再平静,身体内好像有某些东西随着这一诗一赋而被点燃了。 他想起了自己在各个地方为官时施展的各种手段,又想起当今官家对自己的评价,他握了握拳,即使现在官家不认同他的观点也没有关系。 他还年轻,总有一天会有人认同自己得……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当杨涵瑶到了县衙内堂,熟悉一番出来后,方左卿吓得脸都白了。 幸好是在内堂,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被吓得不轻。屏退左右后,只留下了方袭阳与曹氏,这才数落道:“你,你,你这孩子,你,你这胆儿也太大了……” 杨涵瑶嬉皮笑脸地说道:“伯父,我若无十足的把握怎敢随意进县尉厅大牢?好在通判大人明鉴,没有迁怒伯父与县尉大人,否则丫头真是罪该万死了。” “你真是罪该万死!”方左卿喝斥道:“把诸位大人玩弄于手掌,虽是无奈之举,可若这事传扬出去,你,你,你……” 方左卿边说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团团转着,,“不行,你今个儿就在我这儿住下,我派人去告知你家人一声。你现在这样绝对不能走出去,不能让人看见。” “对对对。”方袭阳在旁附和道:“若你再弄成那鬼样子回去,非得把你奶奶给吓坏不可。” “你这孩子也真是。你与阳儿是闺中好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个不派人来告知我一声?” 方左卿一想到杨涵瑶这般装神弄鬼地,在想起刚刚通判厅里的情形,冷不丁地又冒出了一身冷汗。 “瞧老爷说得。”曹氏看不下去了,她是聪明人,如何看不出杨涵瑶这般做是为了自家老爷着想。 担心自己丈夫因此事而对杨涵瑶有了什么想法,曹氏赶忙在旁帮腔道:“涵瑶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老爷你?老爷你想,那县丞本就与你不对付,你上任以来他没少在暗地里给你使绊子。” “涵瑶若因此事找上老爷,老爷虽可利用手中权利将这孩子弄出来,可如此一来与那县丞也就撕破了脸。再者,这事还牵扯到咱们阳儿,你让这丫头怎么来找你?丫头的苦心难道老爷看不出来?” 方左卿一瞪眼,说道:“我当然看出来了。可,可……” 他可了半天,也没说出啥来。最后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杨涵瑶说道:“丫头啊,今天这事儿过去了就算了。你且安心在伯父这里住上一晚,明天你把脸上稍微弄弄,伯父派车送你回去。” “记住,千万别给人看见。事情既然做了就得做到底,别半道出了岔子,那可真前功尽弃了。还有啊,丫头你的苦心伯父明白,可你既然叫我一声伯父,那说明你也把我当成长辈。” “以后再遇见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再这般鲁莽行事了。那王知州可是个厉害角色,我今日观他看你时面色显得有些古怪,没准已察觉到了什么,千万莫小看天下英雄啊!” 201.第201章 后续 “好了,好了,老爷!”曹氏在旁嗔道:“别人叫你一声伯父你还真把自个儿当成长辈开始说教了。这孩子的伤虽然是假得,可这人折腾了半天想来早就累坏了,还是让涵瑶丫头休息会儿去吧。” “伯母,不碍事得。今日之事是丫头鲁莽了,伯父也是为了我好。”杨涵瑶真诚的说道。 虽然方左卿刚刚的态度有些不好,可杨涵瑶也知道今天自己这个事情做得很冒险。 如果真有人要深究此事的话,很容易就能揭穿自己。方左卿话虽严厉,可一片关爱之情却是不假。 而曹氏的一片维护之意她也全看在眼中。虽说较早之前自己在她大女儿的凤冠上做了些手脚,有些贿赂的味道。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与方袭阳的关系越来越好,曹氏待自己也开始真心起来。 有时人就是这样。可能开始大家是因为利益走到了一起,各取所需。但随着时间推移,彼此的感情也在增加。 你真心待人,自有人会真心回报。方袭阳的父母对自己越来越像是一个长辈在关照后辈一样,势利的成分越来越少了。 平日里得一些什么好吃得或者新鲜的玩意儿,曹氏总不忘了让方袭阳带给自己一份。 比如自己家里现在还放着一匹蜀锦,是曹氏的娘家人送来得。曹氏感念杨涵瑶对方袭阳的照顾,一共才两匹蜀锦,还不忘差人送一匹给杨涵瑶。 蜀锦的珍贵就不用说了,非金钱能买到得。可杨涵瑶觉得方袭阳父母的这份心更加珍贵。 现在看到这夫妻俩犹如自己的长辈那样,或谆谆教导,或关爱维护,心中如何能不感动? 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回报这家人的深情厚谊。说起来,杨涵瑶也是性情中人,平日里行事虽是有仇必报,但有恩她也会铭记在心。 她觉得这才是一个人立世之根本。圣母或许做不来,那就依照本心而为之吧! 再说杨涵瑶在方袭阳那儿住了下来,方左卿也派了人去杨家,杨李氏一想既然是在老父母大人家过夜,孙女本就与方大人的千金交好,因此倒也没多想,反正在老父母大人那里,还怕有人欺负自己孙女不成? 当然随同一起去报信的还有陈佩儿,陈佩儿也不敢多逗留,怕老夫人看出点什么来,告了罪又匆匆赶回县衙伺候杨涵瑶去了。 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这是不平静的一天。这场闹剧惊动了不少人,当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游南哲屋里时,正在埋头苦读的游二少不淡定了。 “你,你说得是真得?!”游南哲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自家的仆人,“你说桑先生他受刑了?!” “是,是,二少爷,是真得!城里现在都在传呢!”小厮说着就把自己听来的消息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一遍。 “快,备马!”游南哲一听这话,心里痛得好像刀割一般,“我要去县衙。” “啊?”小厮傻眼,颤颤巍巍地说道:“二,二少爷,那,那里可是县衙……” 心里想着:“我的二少爷唉……那里可是县衙,不是您家的后花园,想去就能去得!” “废什么话?!”游南哲一瞪眼,恶狠狠地说道:“你想违抗我不成?快,备马去!” “去看看也好……” 正当小厮左右为难时,游学富迈着步子走了进来,“代为父去看看,不然为父这心里也不踏实。” “是,爹!”得到了老爹首肯,游南哲高兴地应道。 看着儿子绝尘而去的身影,游学富微微一笑,转身回了家。儿子现在这般乖巧,多亏了那丫头啊。 也不知二人现在关系如何了,只要等儿子有了功名与那丫头也就相配了。 只是一想到杨涵瑶及笄还有好几年,他又忍不住有些失落。可一想,进士是那么好考得么?他现在担心这个作甚?如果杨涵瑶现在成年了,他反而要担心了。 因为那样也意味着留给自己儿子的时间不多了,杨涵瑶这样的好姑娘,还怕没人要么? 想起自己族兄的话,他又微微叹息了一声。自己同杨涵瑶商量过,杨涵瑶也同意将水泥与蜂窝煤的配方献给朝廷,自己早写信给了自己在工部的族兄。 可族兄却回信说,若真想要杨涵瑶做他们游家的媳妇,这事还得再忍忍。 否则杨涵瑶的名气越大,越受到官家的注意,没准就当不成他们游家的媳妇了,会给官家,皇后看中,去给他们皇家当媳妇了。 甚至族兄还提议在族中找适龄且有资质的好儿郎与杨涵瑶多接触培养感情,因为就年龄来说,游南哲与杨涵瑶相差的岁数大了些…… 心中话语虽然含蓄,可游学富能成为常州首富自然也不是笨蛋。当然看得出族兄话里话外的意思。 可问题时族兄的话虽有道理,可却令游老爷子十分不爽!凭什么,人是他看中得,他只想让杨涵瑶做自己的媳妇,可不想让家族中其他人代替,最后成了自己的侄媳妇或侄孙媳妇。 自己把这事与夫人一念叨,自己夫人也急眼了。自己儿子能改邪归正全靠了那丫头,人还没进门呢,自己夫人已天天在念叨,一副势要将杨涵瑶弄进门的派头。 夫人这般看重杨涵瑶,来日二人的关系必然融洽。自古婆媳关系就不好处,若是杨涵瑶进门,必然婆媳和睦,家和万事兴。 游学富一边想着一边已走到了家中庭院中,抬头看了一眼已悄悄爬上树梢的圆月,微微感叹,又快十五了呢…… 再说游南哲快马加鞭地赶到县衙,连马都没栓好,就急冲冲地冲向县衙大门,看门的衙役一看这形式吓了一大跳,咔嚓一声,露出明晃晃的刀,喝斥道:“站住!衙门重地,焉赶乱闯?!” 随后跟来的小厮一看这情形吓坏了,他骑得是骡子,跑得没马快,故而晚来了一步。 看自己县衙差役露出刀具来,小厮吓得心尖儿都在发颤。忙跳下骡子,也跟他家少爷一般,栓都没栓,几步冲上台阶,冲着那衙役又是作揖又是赔笑地说道:“这位大哥,这位大哥,误会,误会……” 说着赶忙从袖口里掏出一吊钱来塞给那衙役,说道:“我家公子与桑先生是故交,听闻先生的遭遇故而乱了心神,这才……” 衙役瞥了一眼游南哲和那小厮,见那公子气质出众,打扮不俗,出入骑马又有仆从跟随,也不敢怠慢,笑盈盈地收下了钱,转身就去禀报了…… 202.第202章 她是女儿家 当然,最后游南哲也没见到杨涵瑶。毕竟方左卿,曹氏都知道杨涵瑶是女儿家的身份,眼下天色已晚,与一男子见面着实不妥。 因此杨涵瑶写了个字条让方袭阳家中仆人送给了游南哲。 游南哲接到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切安好,请君勿忧”。游南哲想了想便转身离去。 以杨涵瑶与方袭阳的关系,方袭阳的父母知道杨涵瑶是女儿身不足为奇。是自己鲁莽了,自己这样奔来,会坏了杨涵瑶的清誉。 而在知州衙门的后堂,王安石与王雱坐在书房里,见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王安石微微叹息了一声。 自己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自傲了,见着那桑梓远才比天高,两个人年纪又差不多,这会儿心里又在吃味了吧? “雱儿……”王安石轻轻唤了一声。 “在,爹爹。”王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桑梓远纵有才情却今生也无法入仕……”王安石慢慢说道:“再者我儿资质并不比她差多少,何需自暴自弃?” 王雱一头雾水,睁大眼睛,“爹,你在说什么呀?桑梓远怎么无法入仕?” 王安石呵呵一笑,“因为她是女儿身!” “什么?!”王雱站了起来,“爹爹,你,你说桑梓远是女儿身?这,这怎么可能?!” 王安石摸着胡须,一脸自得的说道:“不会有错得。我在这儿之前见过她女儿身的打扮。仅凭一盆水就断是非的小姑娘令为父印象深刻。虽说她做了些伪装,可为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说着又连连赞叹道:“难怪啊,难怪!当日为父在街头见一个十来岁的女童凭一盆水断案还觉十分惊奇,没想到她的才情更是令人惊叹。” 王雱呆住了。凭借一盆水而断是非的事情他听父亲说过,当时自己还有些不服气,没想到那个人就是桑梓远。 更让他没想到得桑梓远居然是姑娘家,这,这,这怎么可能?可自己爹爹过目不忘的本事谁人不知?自己不也正继承了爹爹这点天赋么,爹爹这般肯定,那就肯定没错了。 桑梓远是女子!这个认知让王雱倒吸了一口冷气,随之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脸上还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王安石一看,哈哈大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爹,你说什么呢……她,她才十岁呢……”王雱红着脸,一向淡定从容的他难得地扭捏了起来。 “再过几年就是大丫头咯……”王安石似是感叹般又望了一眼自家儿子,越发觉得若这世上还有什么女子能与自己儿子相配那也只有桑梓远了。 好吧,王大牛自己觉得自己儿子自傲,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总觉得自己儿子什么都好,才情出众,多智近乎妖,这样一个完美的孩子总得配一个同样出色的妻子就是。 之前还为此苦恼过,不过现在他感觉前途一片光明。桑梓远才情好,也很聪明,最关键的是和自己儿子年龄相配…… 王大牛这样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桑梓远,好啊! 如果被杨涵瑶听见王大牛这番内心独白估计想死得心都会有!王大人,王大牛,您不要这么一厢情愿好不好?就您儿子那个阴险外加短命,倒贴给她杨家做上门女婿都不要! 不过眼下也只是王大人独自在这儿想想罢了,杨涵瑶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知道得。 不说这对父子心里想得是什么,杨涵瑶在方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略微做了些伪装,便坐着方左卿安排的马车回家去了。 当天杨李氏一看杨涵瑶鼻青眼肿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可当孙女嬉皮笑脸地打来水把脸抹干净后又气到了。 “讨债鬼,没得东西玩了来吓唬老婆子!” 杨涵瑶一阵嬉皮笑脸地以闹着玩的名义就把昨天自己的“壮举”给掩盖过去了。 回到自己房里,三字经已经抄完了。想起与唐世川的约定,便又坐到桌前,回想了下自己以前学到的知识。 说起来她学得知识里,关于药理只是略微涉及,也就做个大概的了解,并没有深入学习。 毕竟在后世,药理也是一门独立学科,非专业人士也就是了解了一个大概。一些对人类世界做出巨大改变的药物也就是了解了一个发展过程,其中的细节却不是主要学习内容。 杨涵瑶仔细地回想了下自己对于青霉素的了解,然后在纸上慢慢写着。也不拘着什么,想到一条写一条,反正最后还是要重新誊写整理得。 待她刚刚把自己脑中能想到的东西好后,正准备检查下看看还有什么遗漏得没,却听见佩儿在外喊道:“姑娘,有位游公子来访。” 杨涵瑶一听,便知道是游南哲。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上次那误会闹大了,她不想再跟游南哲有多得接触。 她的身体虽小了,可心理还是成年人的心理。自然知道游南哲的心意,结合他之前种种行为,虽然他没有告诉她他为什么这几年这般堕落,但杨涵瑶却凭这点能猜出游南哲的性格。 这是一个认死理的人!这样的人很可怕,一旦决定了的事很难拉回头来。 或许他有些近乎妖孽的容貌的确让人动心,方袭阳说得很对,姐儿爱俏。杨涵瑶也只是个俗人,对于帅哥的殷勤体贴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可理智告诉她,她与游南哲不合适。游南哲的背景可不光光是有个首富的爹。 与游家打交道这么久,她当然也知道游家的一些情况。比如游南哲有个族叔在京城当官,而且族中还有几人在地方上做着官,是真正的大家族。 对于这样复杂的大家族,再联想到古代世家的种种坑爹规矩,杨涵瑶就觉得背后发冷,她是打死都不想嫁到这样的家族中去得。 对于未来的婚姻她不是没想过。可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找个家庭成员简单点的人家比较好。 再怎么融入古代社会,她来自后世的那种价值观是很难抛弃得。为了别人,也为了自己,还是选个人口简单的人家嫁了吧。 想到这里,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一声,心里对游南哲说了声抱歉后,对佩儿说道:“佩儿,告诉那位公子就说我身子不适,刚喝了药已经睡下了,改日自会去拜访他。” “是,姑娘。” 陈佩儿回到院子门前,见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公子正在那儿团团转,眉头拧得紧紧地。 已有十六岁的她对于男女之事已知晓,知道这位公子是自家姑娘的爱慕者。可姑娘那态度…… 陈佩儿摇了摇头,走到游南哲跟前,福了福身子说道:“公子,您请回吧,我家姑娘身子不适,刚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游南哲一听这话,更急了,忙问道:“你家姑娘身子怎么样了?我听说昨日她受了刑……” 他话没说完,陈佩儿赶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道:“我家姑娘无碍,公子请回吧!” 游南哲见陈佩儿神色有异,可却觉得又不好在此多问,只得命身后小厮将一大堆补品奉上,说道:“劳烦姑娘了。” “公子客气了。”陈佩儿福了福身,手却没有去接东西,她说道:“奴婢只是个下人,不敢越俎代庖,公子美意小婢替姑娘谢过了。姑娘说了,改日会去拜访公子,公子请回吧!” 游南哲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丫鬟气得想骂人。可一想到那妮子性子又只得忍耐了下来。 冷哼了一声,让小厮把东西放到地上,转个身上了马车走了…… 陈佩儿看着绝尘而去的游南哲,微微叹息了一声,可惜神女无心,这位公子注定要失望了…… 回到杨涵瑶的房门前,低声说道:“姑娘,那位公子走了。可他留下了不少补品,佩儿不收他的,他放在地上一句话儿没说就走了。” 杨涵瑶一听,眉头又紧了几分…… 这人……站起身来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发了半天呆,才缓声说道:“知道了,交给芸娘收起来吧。” “是,姑娘。” “明个儿就要搬家了,你和月溶她们先去少爷和老夫人那里将要打点的东西先搬到里正那儿去。” “嗳,姑娘,佩儿这就去。” 第二日,杨涵瑶一家便搬到了里正家。为了让杨涵瑶一家住得自在些,李德仁还得意命人简单装饰了一番。 虽说是老房了,但关键胜在独门独院得,倒也安静清雅。这是他弟弟的房子,特意腾出来给杨涵瑶一家住得。 至于自己弟弟一家,那就和他们家挤挤吧,反正他家也还有几间空房,弟弟一家住进来,也只是稍微拥挤一些罢了。 本来他那弟弟还有些不甘不愿地,虽说老杨家很客气,给了每月三贯钱的房租,可毕竟这是自己的家,就这样腾出来而自己却要到哥哥家去窝着,谁能开心? 可哥哥一向威严,从小他就有些怕自己哥哥,哪怕现在都四十多的人了,只要他哥一瞪眼,他就怂了。 因此这人也是带着万般埋怨的心态搬到了李德仁家。可当杨涵瑶命人把酱油到哥哥家,在自己尝过酱油的美味后,又从哥哥口中得知杨家大姐儿要把这酱油方子送与他们李家村后,所有的不甘与不满瞬间统统消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己文不行武不行,全靠大哥照顾着生活。眼下杨涵瑶献出这酱油方子,又放言要带李家村的人共同致富,他哪能不高兴? 杨家大姐儿的话有多少是真得他才不管。酱油作坊他们家能分到实实在在的股份却是不假,白纸黑字写着呢! 在他看来,这是个机会,他的机会就要来了! 203.第203章 大建设(一) 随着杨家的搬家及新造房屋,小李村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大建设。 “想要富,先修路”。从后世来的杨涵瑶深知此理,因此除去自家建房要用的水泥外,她又自个儿掏钱定了大批水泥,准备在小李村铺上一条水泥马路。 这一举动得到了李家村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评,给杨涵瑶家建房的村民也更加卖力了。 杨家大姐儿真是没得说,大方,心地又善良。连吃饭的家伙也能送给他们,真真是菩萨转世了。 要知道杨涵瑶的那个酱油方子他们全村人都是受益者呢!当然,李三那一家子除外。 杨家大姐儿倒是没排斥她,是大伙儿觉得李三那人心术不正,又好赌,外一哪天在赌桌台子上输得急眼了,把酱油方子卖了咋办? 这人靠不住!因此当里正一宣布这个事后,全村人一致反对李三一家的加入,否则他们都不干了。甚至有人放出狠话,若李三一家加入了,他们就搬离小李村,因为李三一家实在不靠谱。 气得那李三跟何氏只跳脚,牙齿磨得咯咯直响,甚至还想跟就近的几个人动手。 当然有那嘴皮子利索的妇人便在旁讥笑道:“哟,李三家的,当初说人大姐儿坏话时咋没想到这些?大伙还记不记得,当初何大妹子可是还想打大姐儿嘴巴子来着。” 一边说还一边掏着帕子半捂着嘴阴阳怪气地笑着:“就这样,你们一家也好意思腆着脸皮过来?我说李三,何大妹子你可别害我们,外一惹恼了大姐儿,一气之下收回方子,我们岂不是跟着遭殃?大伙儿说对不对呀?” “对,没错!” “甲正啊,千万不能让他们一家入伙!” “对对对,李三好赌!” 最终李三一家也没能参与到酱油酿造的事情中来。对于这个结果,杨涵瑶很是满意。 有没有旧怨暂且不提。就李三那一家子人的人品实在不敢恭维,村民们说得话非常有道理。 只一个好赌,就不能让他们加入。这方子虽说自己送出去了,可这只是她计划中的第一步,若这一步搞砸了,那以后什么事都可能搞砸。 所以为了自己的那个计划,她也举双手双脚赞成:坚决抵制李三一家入伙! 村民们如此一边倒的态度可把李三与何氏气坏了。那何氏甚至气得生起病来,可饶是如此也没能把她那张破嘴停下来。 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大骂杨涵瑶不是个东西!肯定是杨涵瑶在背后挑唆,又施了妖法,这群本家人才这么对待他们得! 只能说这人没救了,已经烂到根子上了…… 晚上的时候杨涵瑶躺在床上,想起白天路过李三家时,何氏那喊声传出老远,听着何氏那气急败坏,撕心裂肺地吼骂声,她不但不生气,反而心里阵阵暗爽! 活该!自作孽不可活!哼!真把她杨大姑娘当圣母了,得罪了她,还打了柳芸娘,以后有他们一家子眼馋痛哭的时候呢!现在还只是个开始,等着吧! 躺在床上敲着二郎腿,暗自高兴了一会儿,系统的声音传来:“今天是商店交易日,请宿主选购商品。” 额?杨涵瑶一骨碌坐了起来,又到了十五了吗?日子过得真快啊…… 系统商店的页面浮现在眼前,她想了想,再买红薯已然不合适了,过了季节了,现在再种红薯已经不划算了。 史文博那里她也问过了,自己之前买的那些消炎药对于史文博来说有着很好的疗效,那么点滴,针筒这些东西也不用买了。 其实杨涵瑶也不想想,她那消炎药就是盘尼西林,也就是青霉素。对于肺结核是有一定作用得。不过杨涵瑶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找到药品那一类,还是买了吡嗪酰胺,这类专门针对结核菌的药物。 只是她一买下来后,又傻眼了。她都忘了,这个系统虽然老坑她,可在药物的选购上却十分大方。 一买就是一件货(一吨)起步,前阵子系统升级,这回居然变成了两件货,可把她吓坏了。 摸着下巴YY道:“唉,系统啊,若不是你那坑爹的任务,姑娘我就卖卖这些药,专门治疗下肺结核就发财了啊!” 不过这也只能想了想,谁让系统提供得这些便利就是要以完成任务为代价呢? 想起前世看过得系统文,她就忍不住吐槽!为毛别人的系统都没限制,而自己的限制却这么多? 而且还有三条坑死人不偿命的主线任务要完成,前世看得小说里那系统任务就是升级而已,可自己这…… “这么困难的任务,起码这系统交易应该天天开,随时开才对嘛……”杨涵瑶忍不住轻轻吐槽了一句。 “请宿主努力升级,到系统达到十级后,系统商店将完全开放。还有,上次系统故障,端午节的交易可在这次一同补上,请宿主选购。” 对了!杨涵瑶这才想起端午节那日系统没有提醒自己选购商品。自己在跟着杨李氏学包粽子时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是遗漏了什么事。原来是端午节的系统商店没开啊! 等等,系统故障?这是什么情况?系统还会坏? 杨涵瑶顿时觉得背后有些发冷……这系统还会故障?外一哪天抽筋了,把自己提前抹杀了怎么办? 系统能感知杨涵瑶的想法,马上说道:“宿主不用担心。在最后期限前,若系统真得出现大故障对宿主生命构成威胁时,系统会自行毁灭,不会伤及宿主。” “你说得最后期限是?” “靖康二年,也就是公元1127年前。” 杨涵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道那时候姑娘我都八十了,我就算现在不去完成任务,人都到八十了,死就死了呗? “请宿主不要抱有这种侥幸心理,系统一旦发现宿主极度消极怠工,会彻底抹杀宿主的存在,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让杨涵瑶不寒而栗,“好了,好了,我也就是YY一下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吗?算了,跟你废话做什么,你也不懂得,我还是看看我买些什么比较实在点! 204.第204章 大建设(二) 杨涵瑶在系统页面上看了半天,实在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好。心里每天都想着系统商店要是能像前世的商店一般,天天开门就好了。 反正现在系统金币实在太多了,随便扔个瓷碗进去也能变成一个古董价,积分难赚,可这系统金币赚起来却很容易。 可现在有这么多次购买机会,她却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好了。另外一点,她也发现了,多扔了几个宋代瓷器后,获得的金币明显变少了。 摸着下巴思忖了半天,莫非这系统也跟现实世界一样?产品投入多了,就贬值了?看来下次要找些精品来了。 还剩下七次购买机会,到底买什么好呢?杨涵瑶想了半天,越想头越疼,实在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好了。 目光落到化妆品那一栏,想到刚被系统坑走的100积分,杨涵瑶肉都在痛。 买个化妆盒吧! 杨涵瑶默默想着,看着化妆盒上的介绍,里面有各色眼影,口红,粉底,眉粉,腮红等…… 功能十分齐全强大。想了想,看了看金币价格,居然要4000多金币……心里冒出一个古怪念头,不会又是和药品一样,一来来一堆吧? 带着这样的心情,杨涵瑶选购了那个化妆盒。结果一买下来,真傻眼了,还真是2件货。 晕死了!杨涵瑶暴汗,心道幸好商品可以都存放在商店,用得时候也可以一件件拿,相当于一个个储存空间。 如若不能得话,她都不知道要把这些东西堆在哪呢!如果是放在家里得话,以这些东西的珍贵,杨涵瑶估计晚上都要睡不着了,天天看着这些东西,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看来等新房造好,一定得找几个看家护院的家丁来,否则一屋子的女人加一个小男孩,还真有些危险。 想到这里,杨涵瑶灵光一闪!对了,可以买几条狗来看门啊!想到这里她赶忙找到动物犬科那一栏。 一看,暴汗如雨,居然还有狼卖……再看看介绍,乐了!果然不愧是逆天的系统大神。 这些系统出品的动物不仅品相上佳,而且与宿主有心灵感应。换句话说,就是能听宿主号令,真是逆天了! 杨涵瑶马上就想到要买两条藏獒来!可一想,又摇头否定了。藏獒本是高原之犬,适合在寒冷地区生活。 而这个时期的气候还是比较温暖得,特别是长江三角洲一带。常州地处江南,是长江三角洲的正中心,现在虽是初夏,可天气已十分炎热,杨涵瑶已经拜托游家进了不少的硝石。 好在游家关系后台也比较硬,宋朝火器发展已在初步阶段,如此大量硝石的购进,若没点什么背景,必然要引起朝廷的注意。 游家产业甚多,经营的项目也多,因此倒也没引起什么人注意。只是问到杨涵瑶要如此多的硝石做甚用时,杨涵瑶微微一笑,把自己在城中开了一个茶餐厅与硝石制冰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听到杨涵瑶能大夏天里用硝石制冰,游老爷子颇为吃惊。心里也有些意动,可一想到杨涵瑶已给了他们游家不少的配方,特别是杨涵瑶这回造房,又把瓷砖的概念透露给他们,还拒绝了利润的分配。 而那茶餐厅又是杨涵瑶与知县千金合作的买卖,于公于私游学富也觉得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想想也就作罢了。 杨涵瑶也没在意,她总得有点自己的产业,况且这也是对游家的一个考验。如若他们经不起诱惑,那么合作也可以到此为止了。 气候比较温暖,而藏獒毛多皮厚,显然在这江南地区生活不适应。虽说系统出品的动物生命力都比较强悍,智商也高,可饲养不当那也是会死得。 如果死了,就等于浪费了一次购买机会,也太不值当了。 杨涵瑶想了半天,最后选择了德国黑背犬。 这种原产地德国的牧羊犬几乎能够胜任所有种类的工作:如侦探,巡逻,跟踪,查毒,侦查爆炸物,搜索与救援,追捕凶犯,搏斗等等。 而且这种狗十分地聪明,高度敏感,精力旺盛,对工作充满渴望和热情;本能地怀疑陌生者,而不是像有些品种的狗对于陌生人也一概过分热情相待,是军犬,警犬得上佳选择。 再加上系统出品的黑背犬更是不凡,其所有优点都经过系统优化过,与宿主又心灵相惜,用来看家护院绰绰有余。 杨涵瑶看了下介绍,购买一次正好是一公一母一对,可以用来以后繁衍生息;从系统购买出的狗是幼犬,才二个多月大,而且对于犬类疾病,如犬瘟,细小病毒终身免疫,生命力强悍。 杨涵瑶满意地点点头。虽说觉得一对一对出售感觉有些少了,但如果像购买其他东西那样,一下来那么多货也是很烦恼得。 毕竟这是活物,一下出来个几十条,长得还像狼,那还不得把人吓死? 想到那场面,杨涵瑶就觉得头皮发麻,微微摇了摇头,让系统购买了下来。 刚一买好,系统的声音又响起:“宿主购买德国牧羊犬一对,因是活物,请宿主在三天内领取。” “活物都只能在系统存放三天吗?” “如果宿主要延长存放时间,一天的存放费用是十积分。” 我靠!杨涵瑶忍不住骂了起来:“你这开得是黑店呀?居然还要存放费?” 系统没有回应,杨涵瑶摇着头,果真是个坑爹系统。 不过也不用三天了,明天她假装出去溜达一圈,把两只小狗抱回去就是了。 至于家里人么,杨李氏那里就说是“师傅”送的神犬……至于其他人…… 杨涵瑶嘿嘿一阵奸笑,就说是捡到得不就得了么?尽管自己没有什么架子,可这个时代尊卑等级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仆从哪怕心里怀疑,却也不会去问主人家。 杨涵瑶微微感叹着,她来这时代没多久,腐朽得倒挺快……现在差不多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万恶的封建社会是腐朽人心灵的温床吶……杨涵瑶默默地想着,可却又有些想发笑,难道真得是太堕落了?为毛她觉得这样也不赖?果然人的堕性不容小觑吶! 购买的次数还剩下五次,杨涵瑶又发起愁来,到底买些什么好呢?红薯有了,辣椒有了,玉米错过了种植时间,到底买些什么好呢? 自行车?杨涵瑶摇摇头,这个东西太显眼了,最关键得是像自行车这样的东西,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估计是难以复制出来得。 作为一个后世之人,杨涵瑶如果要复原一样后世的东西当然不可能从某个物件最原始的做起。 没有链珠带动轴承转动的自行车她才懒得来花费这心思。这时代路况又不好,又没橡胶,如果做一个把踏脚板固定在车轮上的那种坑爹自行车,还不如不做。 而且那样的原始自行车骑起来很累,摩擦过大,部件很容易损坏,在没有机床的时代,链条与滚珠非人力可达。 或许自行车的技术含量并不高,可一个它内在所含的其他技术含量却一点也不低。 想起前世看得一些小说,杨涵瑶忍不住就想笑,什么用牛筋代替链条,或者直接夸赞地说人工打造链珠装置等奇葩的想法,实在让人忍俊不住。 只能说原谅那些孩子吧!一看就是乖宝宝,小时候没有拆过爸爸妈妈的自行车来玩,对于一些事太理想化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的脸色又有些黯然。在那个世界,自己已经是死了吧?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阿弟怎么样了?考研顺利吗?以后那个家都要靠阿弟了。 阿弟,你可要加油啊…… 杨涵瑶默默地想着……鼻子一酸,眼圈微微发红,过了许久才微微叹息了一声。 握了握拳,心中默念着:“爸爸,妈妈,阿弟,你们放心吧。我在这个时代生活地很好,你们也要努力生活地更好啊!对了,为了前世的家人我也要努力地活下去,只要完成系统任务,就还有重聚地那一天!” 杨涵瑶的眼神再次坚定了起来,自行车是被她排除了,至少现在她不需要一个不能复制的东西,这不像药品化妆盒,这个太惹眼了。 那买什么好呢?对了,四轮马车!杨涵瑶眼睛闪闪发亮了起来!她在城里是也看到过四轮马车。 但很明显,那种马车都没有装有转向装置,转弯幅度过大,因此也只能在城里使用,且只是在货物极多,极重的情况下使用。 而且四轮马车,一个转向装置外加弹簧这样的减震装置她倒不担心。 北宋的科技其实已十分发达,如果去看下《武经总要》和《梦溪笔谈》估计不少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一定会大呼逆天!比如二段分离推动式的火箭;利用水利为动力得世界上第一个机械大型钟表等等…… 有时简直不可想象,实在太逆天了!只能说古人的智慧是无穷得,杨涵瑶深知这一点,所以来到古代后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从来不敢小看古人,在某些时候,他们比杨涵瑶要聪明多了。 所以按照现在的科技力量,四轮马车上的转向装置与弹簧完全可以做得出来,不用担心太显眼的问题。 205.第205章 大建设(三)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钢铁产粮,杨涵瑶很低调地选择了一个木质四轮车,是欧洲典型的车厢造型。 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尊卑等级的限制,她选得马车车厢并不大,只需一匹马就可拖动。 她无官阶,自然不可能再考虑更大的车型,两匹马拖拽的车那也太显眼了,又不是重型挽马,就宋代这些马大多是身材矮小的蒙古马,拖曳不动那么大的车厢。 况且整个宋朝长期缺马,对外作战一直失利,缺马是个很重要的因素。在冷兵器时代,步兵对抗骑兵,那很坑爹得。 所以别看宋朝每次对外作战,参战人数不少,可老输得一塌糊涂,就是少马。别人契丹人,西夏人出战都是骑兵,两匹战马,一匹驮东西,一匹骑,还有匹母马用来产奶喝着补充体力。 自己一介平民,别看现在有些名望,可这种逾越礼法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得好。 虽说小了点,可毕竟比二轮车做得舒服不是? 杨涵瑶想了想便想下手了,可再仔细一看,居然只能坐两个人,这,这有些坑爹了吧? 马匹本就不好弄,若只能坐两个人…… 她摇了摇头,该怎么办呢?忽然想到清明上河图上的四轮马车,好像都是用骡子拖拽得,对了,骡子! 她怎么把这玩意给忘了?骡子也不错啊!体力,速度比驴快,而且没有什么限制,价钱也便宜,不像牛和马,贵得要死。 没错了,就买骡子好了。她嘿嘿一阵奸笑,反正她也只在城里溜达,有两匹骡子代表足够了。 如果要去京城啥得,那也不用骡子了。反正常州有大运河,一路水路,在没有火车的年代,这就是最快的出行方式了。 想到这样,杨涵瑶放弃了那种小型四轮马车,转而选择了更大的车型,依然是木质结构。 至于车厢外的玻璃罩灯她倒不担心太过显眼。玻璃这玩意,只要有石英石与坩埚,自然可再复制。 如果别人问起,大可以说自己做得,因为玻璃配方她知道,完全不用担心。 以她时至今日的地位与名声,早以不再是初来乍道时那样,不是可以任人宰割拿捏得了,所以她也不怕。 况且在她的商会计划书中,已经把玻璃安排了上去。玻璃不仅仅是生财工具,更重要得是,为了以后的科技发展,这个玩意也必须弄出来。 比如马上就要开始研究的青霉素,就需要用玻璃才制作一些器材,最重要地就是显微镜这东西。 还有望远镜,如果做出望远镜,在军事上的用途不言而喻;在天文,地图绘制上的作用也非常大。 等自己献上红薯,望远镜这些东西,如果能从赵官家那弄个“夫人”的封号,她胆气也就大了不少。 况且她是女子,不能出仕,解决了帝国口粮这么大的事情,以老赵家代代帝皇的性子,她那封号不会低。 而且也正因为她是女子,还不容易引起朝廷的疑心。这个时代,名臣,贤臣辈出。 所谓北宋却将,南宋却相,在仁宗期的这些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在其他朝代名垂千古。 就自己做出得贡献,光一个红薯,就足够让这些大臣们为她说好话了。加上自己抄袭来得那些文章,诗词,一个高级封号铁定跑不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摸了摸后脑勺,自己好像也不是想象中地那么弱小嘛?心中对于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又多了一份信心。 买好了马车,还剩下四次购买机会,到底买什么好呢?想到即将开张的茶餐厅,对了,买点味精吧。 现在自己还没闲心去研究怎么从海带,谷米中提炼出味精来。为了一炮打响茶餐厅的名声,光一个夏天供应冷饮还不够,还得加点其他料。 至于味精会不会给人偷窥她才不怕。那可是“高科技”,自己都需要研究一番才能弄出来,这个时代的人就别想了。 不过这玩意流露出去也不大好,这个得让柳芸娘保管着,以后等在茶餐厅里发现出可靠之人,便交于那人保管。 看了下调味品那栏,最先入眼得除了盐,酱油外,居然是十三香!对了,十三香这个玩意也要弄出来啊!卤东西得话,加点十三香进去,那味道简直棒极了! 至于十三香,她倒没想去系统买。以前读大学时,一个同宿舍的同学是个典型吃货,对于这些玩意十分有心得,关于十三香的配方那是背得滚瓜烂熟。 托益智丸的福,自己现在的记忆力超强。前世哪怕只是一面之缘的人都能清晰地想起别人的面孔,更别提这十三香的配方了。 明天就让人去把原材料买回来,拿石磨磨一磨就可以用了。最妙的是,这十三香每一香都有一段小调,托那位同学的福,杨涵瑶有幸一闻,现在正好拿来用。 这个时候的饭店里都是要唱菜名得,看来继冷饮,味精后,自己的茶餐厅里又要多一个特色了。 杨涵瑶嘿嘿一阵笑,真是得来全无费功夫,后世信息大爆炸的年代,自己到了这时代,起码也是个集百家之长的大杂学家啊! 臭屁地想了会儿,还剩下三次购买机会。想了想,最终让系统把页面又翻到了动物那栏。 想到这个时代没有营养补充剂,像钙一类物质只用大骨头来补充,那实在太少了。 想起缺钙的后果,杨涵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作为一个营养师,她相当清楚缺钙以后会怎么样。 光一个骨质疏松就能折腾死人!况且心脏的****也需要钙,许多人以为缺钙仅仅只是骨骼上会出现麻烦,却不知如果缺钙,对心脏也非常地不好。 作为营养师,她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补钙是个很重要的事情。她在系统页面上看了半天,想选择奶牛来着。 可当看到山羊时,她猛地一拍脑袋,一阵傻笑,对了,干嘛一定要喝牛奶补钙呢?羊奶才是奶中之王啊!微量元素远远超过牛奶,对,对,不用浪费购买机会了,回头让芸娘去找些羊来就行! 206.第206章 大建设(四) 至于羊奶的膻味,她才不怕,加点杏仁在里面,好吃又健康。况且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她心里也非常清楚明白,哪怕不好喝,在身体健康面前,也得强迫自己吃下去。 况且她虽吃了十颗强身丸,按照系统的说法,任何疾病包括传染病她此生都终身免疫了。 可她要考虑地可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就算弟弟和奶奶都能吃满十颗强身丸,那么其他人呢? 况且这个东西除了自己家人,也不大好拿出来示人,再加上系统要求她完成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把药食同源给发扬光大,所以羊奶这东西,她必须普及开来。 现在里老宅新装,等她秋天去京城回来后,买得那些荒地就得开工了。 按照她现在画得规划图,除了空出耕种,居住之地外,还得弄个学堂出来。就跟之前计划得那样,她要广收门徒,自己出仕不了,那也只有寄托自己的学生了。 看了看刚刚买得味精,足足有两吨,心里估摸着这么多味精应该能撑到自己把味精研究出来了。 而最近一段时间自己也写了不少的菜谱,让柳芸娘带着欣溶,月溶做着,自己也在旁指点,师范。 不过考虑到请的厨子们是否忠心的问题,许多东西还只能让柳芸娘来做。好在,开始她也没打算推出太多的东西,主要以各色风味粥,冷饮,点心,小菜为主。 不过点心倒是极需保密的东西,比如小笼包,锅贴,这个时代还没有,特别是小笼包里的皮冻,可以说是技术核心所在,因此那夜住在方袭阳那时,已与曹氏商量过此事。 曹氏也觉得杨涵瑶的担心很有道理,想了想,便提笔写信给自己的娘家,让他们派家中可靠的厨子过来。 其实杨涵瑶知道,像这样的吃食在行家里手的手里不难被破解。她也没打算抱着这个秘密守一辈子,只要将茶餐厅的名声打出去就好了。 虽说这时代没有广告,可“有口皆碑”这四个字却不能小觑,等到别人仿制出来后,许多人还是会认老店得。 又在植物栏里看着,西兰花,花椰菜,番茄这些都错过了播种时期;至于棉花,也早过了播种时机了,都不用考虑现在买进来。 倒是胡萝卜……杨涵瑶翻到胡萝卜那一页,果然是在农历六月底到七月播种得。 回忆了下胡萝卜的功效,结合这个时代大多人的夜盲症,觉得很有必要把这个弄出来。 而且自己以后还想弄养殖场,特别是兔子,浑身都是宝,胡萝卜混着青草一起喂养更加好,用来喂猪也不错。 最关键得是胡萝卜根系发达,并不难种植。且系统里买出来的种子都是经过后世培养出来的优良品种,产粮可以达到惊人的4500公斤到6000公斤一亩,怎么看都是一种经济性的农作物。 买好了胡萝卜,经过上次系统的升级,现在购买一次种子的重量已经达到了80公斤,看了系统的介绍,如果是条播得话,一幕地只需0。75公斤种子。 而若是散播的话,每亩地也才1。5到2公斤的种子。这里有80公斤,哪怕奢侈点也能播种四十多亩地呢! 杨涵瑶看到这里,眼睛顿时全是孔方兄。乖乖,每亩地产量那么高,种子却用得那么少,这,这太划算了! 一想到用胡萝卜和白萝卜混搭在一起能做出各种美味的泡菜来,杨涵瑶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而自己较早前种下去的辣椒马上就可以收获了,别看上回播种下去的辣椒听着不多,才可一亩地却只要五十克的辣椒种,而每亩地却可以产出两千到四千公斤的辣椒。 有了这样便利的条件,相信不久之后,辣椒便会传遍整个大宋了吧,蜀地的老少爷们有福了! 杨涵瑶嘿嘿一阵笑,比起茱萸来,辣椒的味道可好多了。蜀地湿气重,最是需要辣椒来去湿气了! 此刻的杨涵瑶哪还有人前那个“谦谦君子”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奸商啊!眼里的金钱符号闪闪发光着,嘴角边还有疑似“哈喇子”的透明液体流下…… “咻!”过了半晌,那人才把口水吸了回去,用手擦了擦,又嘿嘿傻笑了一阵,再看向系统页面时,忽然一个叫作碧玉黄瓜的东西映入眼帘。 碧玉黄瓜?杨涵瑶猛然想起前世有种黄瓜表皮没有倒刺,光滑地如同一块玉似得,莫非就是那个? 她赶忙仔细看起介绍来,这一看嘴巴再次咧开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太幸福了,想起系统刚刚说只要自己努力升级到十级,就不再限制商店开放时间和次数…… 到了那时,哪怕只能买到民用物资和动植物啥得,那也将无敌了啊! 她的信心又增加了不少。这种来自欧洲的光皮水果型黄瓜耐热性极强,植株长势强,瓜条直,果肉厚,种子腔小,瓜色碧绿,作为水果清脆可口;作为蔬菜口感更是上架。 最关键地是这年头的人肯定是不舍得拿嫩黄瓜来做腌菜得,那样到了冬天可选择的蔬菜无疑又少了一个。 而长大后的黄瓜用来做腌菜,口感不假;倒是这种碧玉黄瓜,虽然单瓜重量在200克上下,可口感却十分地脆嫩,用来最腌菜最好不过。 想起冬天的饭桌上又能多一种蔬菜,杨涵瑶咧着嘴笑了。而这种黄瓜不仅卖相好,更重要得是可以在春夏秋三季种植,而碧玉这个名字更是绝妙,十分符合这个时代人们的偏好! 不用想了,播种不多,产量又有惊人的4000到8000公斤,这样投入微量,收入巨大,且口感上佳,品相又好的东西还需要犹豫么?赶紧买了,让系统培育下! 至于剩下的最后一次机会,杨涵瑶也不想了,直接选择了土豆。土豆这玩意不挑地儿,生长期短,两到三月就可收获。而且只要气候允许,一年种两,三茬不是问题。 且土豆不但营养丰富,可抗癌瘦身;除此之外,土豆对呵护肌肤、保养容颜的功效也十分出色。 在这美容护肤品都比较落后的时代,土豆绝对能成为大杀器。比如新鲜土豆汁液直接涂敷于面部,增白效果十分显著。 而土豆对眼周皮肤也有显着的美颜效果。将熟土豆切片,贴在眼睛上,能减轻下眼袋的浮肿,减少皱纹。 除此之外,土豆还有修复伤痕的作用。比如生了痘痘,痤疮啥得,拿新鲜马铃薯汁涂抹患处可以解决问题。 如果将生土豆切片敷脸,又可去除脸上的痘印,对于女性来说,土豆简直浑身都是宝。 买好了土豆,农历五月的商品交易也就结束了。杨涵瑶躺在床上,想着让游家做得瓷砖这两日也要搬过来,而方袭阳与胡淑修,叶红泽等人都要来一起观看自己家建房。 杨涵瑶的那套设计利用了许多物理原理在里面,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又想了想史文博,忍不住叹气。那家伙端得也是一根筋,愣是不肯搬来附近居住,只说他吃了自己给他的药身子已好了不少,不会有什么事得。 杨涵瑶与方袭阳再三劝说也不应允,无奈之下方袭阳只得回家派了个可靠的小厮让他跟着史文博回家,照顾史文博。 可就这样史文博还是推三阻四得,后来还是方袭阳发了火,在方大姑娘的“淫威”之下,史大公子终于颤颤巍巍地“屈服”了。 想起史文博那害怕的样子,杨涵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家伙虽是一根筋,倒也蛮可爱的。 七想八想着,也就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醒来,睁开双眼,一时间人陷入了迷茫。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这是搬到里正弟弟家里住着了。摇了摇头,神志慢慢清醒后,这才慢慢吞吞起床,到外间去梳洗。 家里的丫头们也知道杨涵瑶的脾气,拿个衣服,拿个东西给自己姑娘没问题。 可若是要代替姑娘帮着穿衣梳洗,姑娘那是浑身一个不自在。特别是拧毛巾,弄漱口水之事,姑娘从来不借他人之手,都喜欢自己干。 除了梳头,可以说杨涵瑶在这方面还是比较独立得。毕竟内子里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哪可能“腐败”得那么快? 到了厨房,见着杨李氏,佩儿等人都已经在忙活了,脸微微一红,上前说道:“亲娘,我起晚了……” 杨李氏呵呵一笑,说道:“不晚,不晚。年纪小贪睡是正常得,倒是我这老婆子,年纪越大越发不要睡咯。” 祖孙俩说话间,佩儿已把脸盆,牙刷等洗漱工具拿了过来,杨涵瑶道了声谢,自己洗漱了起来。 佩儿也只是微微一笑,来了好几天了,知道姑娘有这习惯。开始还有些惶恐,哪有主子跟下人说谢得。 可后来经过翠花他们的解说,她也就知道了,自己这姑娘啊就是有这习惯,心里对杨涵瑶的评价那是高得不能再高了。 真真是菩萨转世而来,眼里没有尊卑贵贱,有得只是众生平等吶! 207.第207章 大建设(五) 大建设(五) 带着一家人打完太极拳,吃好了早饭,杨涵瑶便带着杨乐贤出门了。为了防止杨乐贤继续“堕落”下去,现在接送杨乐贤上学的事情基本由杨涵瑶接手了。 其实杨涵瑶也能感觉到,杨乐贤对于男女之事根本不懂。懂才怪了呢,毕竟才五岁呢。 只是在这乡野之地长大,平日那些汉子妇人说话少了个把门得,路子野了些,小孩子听了去,哪里能分辨出好坏? 比如这杨乐贤,只知道自己是男人,得找个女人过日子。虽然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找媳妇”是啥回事,但不妨碍他想要个媳妇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臭小子也许骨子里还真有些天性使然,就喜欢跟漂亮姐姐待在一起,而他从小又没得到过什么母爱,自然也就喜欢跟年长又漂亮的姐姐们在一起了。 虽然杨涵瑶知道这些,可她觉得还是有必要看着点杨乐贤。毕竟按照这个苗头下去,这家伙可能真会成“贾宝玉”得。 自己没准哪天就回现代去了,如果因着自己赚了几个钱,使得这家伙变成了浪荡子,那她就真对不起这个身子的主人了。 杨家的未来,还是得靠杨乐贤吶! 天气有些闷,现在搬到里正弟弟家里,到学堂近了不少。但路上还是遇见了不少村民。 见到杨涵瑶带着弟弟去学堂,不少人都停下脚步,笑着跟杨涵瑶打招呼,“大姑娘,送贤哥儿上学去了?” “嗯,大娘。” 杨涵瑶与诸位村民一一回礼,自从杨涵瑶把酱油方子贡献出来后,村民看杨涵瑶的眼神热切地就跟看财神爷似得。 就连称呼都改了,直接喊大姑娘了。如今在这李家村,大姑娘可是杨涵瑶的专用名头,一说大姑娘都知道在说杨涵瑶。 人有时就这样,村民虽说都淳朴,可谁心里没些个小九九?小市民有小市民的智慧,哪怕在千年前宋朝的小市民们也不例外。 当然,村民们毕竟还是很淳朴得。至少那声“大姑娘”叫得很情真意切,他们知道,即将来临的好日子全仰赖于杨家大姐儿的大方。 人也得懂得知恩图报不是?人家杨家大姐儿才十岁都知道要报一饭之恩,难道他们这么大人了还不懂事? 因为在杨涵瑶家帮着建房的人那是格外的卖力,更有甚者还偷偷地去杨涵瑶家田地里帮着除除杂草,捉捉虫子啥得。 总之是有力出力,没钱也得出份心,哪怕多帮着杨家看管下田地也好。村民都知道杨家和李三家不对付,那一家子又是惯会来事得,本就结怨了,这回大家不让他们一家加入酱油酿造一事来,那家子人更是把杨家恨到骨子里去了。 说实在话,杨家是替他们担下了这份怨恨,毕竟人家大姐儿没说不让李三一家加入,是他们的私心而已。 因此除了感激,这些村民也有些歉疚的原因在内。杨家少劳力,能帮着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瑶姐儿。” 杨涵瑶听见是桂花婶的声音,转过头,一笑道:“桂花婶子早哇!” “嗳,早!” 也只有这桂花一家始终如一,当初就不小看杨涵瑶一家子,现在别人发达了,依旧如此。 但也正因为如此,杨涵瑶反而高看了这对夫妇一眼。贫贱不移志,虽说用在这里不大合适,可却也就是那么一个意思。 这对夫妇倒是能做事之人,杨涵瑶暗自想着。远远又见韩氏走来,忙带着杨乐贤上前打着招呼,哪知这时碍眼的人又跑出来了。 “哟……我说这儿怎么这么热闹呢,原来是大姑娘在啊……”何氏拈着块帕子,扭着屁股走了过来,还特意把“大姑娘”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刚刚还一副和气融融的场面因着她的到来顿时冷了下来。桂花斜眼睨了一眼何事,冷笑道:“何大妹子这一大早得就这般精神,可见身子是大好了……” 她也学着何氏那口气,把“精神”,“身子”几个词也咬得重重地,眼里透着一股子浓浓得鄙夷。 “哼!”何事冷哼一声,也不理桂花,对着杨涵瑶继续说道:“大姑娘,你看啊,都一个村住了这么多年了,你说都邻里邻居得,总有点磕磕绊绊的时候不是?牙齿和舌头还老打架呢……”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杨涵瑶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子,说道:“诸位叔叔婶婶,丫头先送阿弟去上学了。晚去了,先生要生气了。” “嗳,大姑娘快去吧。”众人一听这话,纷纷露出笑意,催促着杨涵瑶快走。 杨涵瑶点了点头,转过身牵起杨乐贤的小手便大踏步地朝着学堂的方向走去…… 竟是连个话头都懒得搭理何氏…… 何氏的一张脸顿时变得五彩缤纷起来,一阵红,一阵青得,最后都黑了。 她扯着嗓子,叉着腰,在后面跺脚骂道:“你个小浪蹄子,有娘生没娘教的杂种胚子!得瑟个什么?以为老娘非要来求你不成?!” 杨涵瑶的身子抖了一下,感觉到弟弟杨乐贤抓着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一下,她摸了下杨乐贤的头,松开杨乐贤的手,大踏步地冲着何氏走来。 何氏一看乐了,得意地扬着眉毛,自顾自地说道:“本来嘛,都一个村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老娘这都拉下脸子来了……” “何大妹子!”韩氏与桂花一起叫道:“别欺人太甚了!” 何氏一瞪眼,看了一眼桂花,又看了看韩氏,冷笑着说道:“哟,怎么?得了人好处,现在都赶着去舔人脚丫……” 她话没说完,只觉得一阵劲风朝着自己扑面而来,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脸上一阵剧痛,一股腥气在口中漫溢开来,接着自己整个人好像飞了起来般,眼前冒出无数星星,“砰”得一声响,自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还没等她明白过来是什么事呢,恍惚中看见一双绣花鞋映入眼帘,接着脸上又是一阵痛,她想抬头,想挣扎,可愣是使不上力来,到了这会儿她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她这是被人打了!而,而且现在那人还把一只脚踩在她的脸上…… “杨,杨涵瑶,你,你这杂种!!!” 尖利的声音在小李村响起,“你,你,你居,居然敢,敢打,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208.第208章 大建设(六) “何氏,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 杨涵瑶用低微而阴沉声音传来,那里面蕴含着无比的冷意。 何氏的瞳孔微微一缩,感觉自己的心被这声音敲打得一阵抽搐,有一秒钟似乎都停止了一样。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想起里正的偏心,想起上回鞭子抽打自己的小姑娘,那个是知县的千金…… 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她的侧着,朝着左边的方向,眼珠朝上翻着,企图微微抬头去看杨涵瑶。哪知她才微微一动,踩在自己脸上的脚又用力了几分,嘴里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她的目光变得空洞,她看不见杨涵瑶此刻的表情,却看见了村民脸上挂着得嘲讽与幸灾乐祸。 “再有下次……”杨涵瑶微微眯起眼,冷笑了几声,“再有下次就把你扭送衙门,让堂上的青天大老爷好好审一审你家里那些钱财是哪得!” 说着缩回了脚,似是呢喃般自言自语道:“李三叔的爹爹一去多年,回来又带了这么多资财,听说县衙里堆着不少无头的公案,没准有什么线索落在你家呢?” 何氏听了这话,立时大吃一惊,全身怔住了,僵僵地躺在那里。作为李三的媳妇,虽然她不知道公爹到底去了哪,做了什么,回来为什么又能带那么多钱财。 可何氏也是有着小聪明的人,心里也觉得那钱财可能来路不正。关键的问题不在这儿,就算公爹的钱是正大光明得来的,可这瑶姐儿与知县大人交好,外一把她得罪狠了,凭着她跟知县千金的关系,再使上些银子,那自己一家岂不是要遭殃?这个屎盆子扣下来,他们一家就真得要家破人亡了! 想到这里,何氏的身子不断抖着,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炎热,她只觉得冷,冷得好像血液都冻住了一般,她喘着粗气,就那样傻傻地躺在地上。 有过后悔吗?或许有吧……以前也曾有过,在被方袭阳用鞭子抽时;在祠堂受家法时,她都后悔过…… 可哪一次都比不上这一回,不,不,这不是后悔!是恐惧!对,恐惧!巨大的恐惧吞没着她,何氏对这杨涵瑶终于感到害怕了,是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不要以为我们杨家还是几个月前那个杨家,可以任你欺负,拿捏!”杨涵瑶还不放过何氏。 她对何氏一家够容忍得了,她都觉得来古代以后自己都快成圣母了!弟弟被他们欺负,柳芸娘替自己挨了打,污言秽语侮辱这具身子的父母,不,此刻应该说是她的父母才对! 她的容忍没有换来何氏一家的退缩,反而越来越过分!是得,她善良了,也太软弱了!自来到古代后,她一直谨小慎微,处处容忍,可是她刚刚明白了,有些人不是你容忍就能感化得! 而她说这话同时也是在杀鸡给猴看,她明白人心是不会满足得。这世上的事从来不是你对人好,别人就一定惦记你的情。 人心,向来最光明却也最黑暗!地藏经里不是就有说么:难调难伏的众生。这里的众生说得就是人心,有时威慑也是一种手段。 她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现在的杨家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个只有一门老弱妇孺的杨家了!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欺凌拿捏得!只要她在一天,任何人都别想欺辱自己的家人,哪怕是欺负她家的下人都不行! 杨涵瑶冷笑了两声,俯视着何氏说道:“何氏,你记得我今天说得话!总有天,我,杨涵瑶会诰命在身,汝一乡野村妇恐怕连给我磕头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又冷笑了一声,弯下腰,用手托起何氏的头,目光冷冷地瞅着她,“你可明白?” 何氏不断地颤抖着,甚至都不敢去看杨涵瑶的目光,她的眼前越来越黑,心脏不断痉挛着,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现场的人听了这话无比都生生地打了个冷颤!好的口气,好大的心志!一个乡野丫头居然敢在这儿煞有其事地说着自己总有天诰命在身,而眼中那透出的自信却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此刻村民眼中的杨涵瑶仿佛已经穿上了夫人的服饰,而他们却要用一种仰望的目光去看着她!在打着冷颤的同时,心中又冒出一股欣喜,杨家大姐儿是个人物啊! “哼!”杨乐贤在旁冷哼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走到何氏跟前,瞅着她说道:“就你还敢欺负我阿姐?你知不知道?我阿姐是谁?” “是,是谁,不,不就是杨,杨家……”何氏下意识地问道。 杨乐贤冷笑了一声,撇了撇嘴,眼里透着满满的嘲弄,“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看你这人平日里都忙着去嚼舌根了!桑梓远知道是谁吗?常州的百姓都称我阿姐为桑小圣人,我阿姐写得诗词更是传唱大江南北,就连当今圣上也赞口不绝!” 村民傻了,听贤哥儿这么说,桑梓远一定就是杨家大姐儿的别号了!居然连天家都赞誉不绝?不少人顿时觉得腿有些发软了…… 杨乐贤继续说道:“就连那北地契丹都在传唱阿姐的诗词!何大婶,你看着好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陛下定当会传召我阿姐入宫面圣得!” “啊!”不少人发出惊呼,他们都想岔了。以为杨乐贤这话的意思是杨涵瑶将来没准是要当娘娘的人!天吶!这,这可是泼天大的贵人啊!有些人本就脚软了,再听杨乐贤一说这话,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杨涵瑶忙拉了拉杨乐贤,瞪了他一眼。杨乐贤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杨涵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家伙还真够腹黑得! 不过嘛……杨涵瑶眼珠子一转,这也是个立威施恩的好机会。反正只要自己把红薯献上后,以赵家皇帝的性子,再加上自己几个月来刷出的名声,招自己进京面圣那是肯定得。 这还是现在呢,要在真宗朝或者再早个二,三十年,恐怕苏大大的那首水调歌头一出,恐怕圣旨就要到她家了。只是杨乐贤毕竟还是太小,虽说自己有把握,可这种事情宣之于口总是容易落下话柄,看来等他今天下学后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赶忙上前把村民们都扶起来,说道:“叔伯大婶,你们这是作甚?都是阿弟在胡诌得,你们这,这这样……” “你,你,你真是桑梓远?”一个老头站在边上,目光定定地望着杨涵瑶,看着就跟头狼似得。而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杨涵瑶那日从棺材中醒来,说杨涵瑶是假死的那个老秀才。 当时人多混乱,加上杨涵瑶当时还没搞清楚状况,因此也不认识这老秀才。她把目光投向桂花和韩氏,透着询问的意思。 桂花忙说道:“这是李邦泽叔公,是咱们村的秀才公。” 杨涵瑶一听,这名字,这辈分比李德仁还高啊!忙施礼道:“李爷爷好!” “好,好好!”李邦泽把杨涵瑶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然后摸着胡须哈哈大笑了一声,“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好,好,好!” 其实李邦泽也是刚刚走过来,远远看见何氏躺在地上不由觉得奇怪,等走近些正好听见杨乐贤的话当场给震得不轻,桑梓远居然住在他们李家村?还是杨家的大姐儿?! 杨涵瑶实在受不了李邦泽那闪闪发亮的眼神,就跟狼一样地看着自己,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行完礼后,对着诸位村民说道:“各位叔伯婶婶切莫这样!杨涵瑶始终是喝着李家村的水,吃着李家村的饭长大的,不管我是桑梓远也好,杨涵瑶也好!总之无论何时,我都只是李家村的杨家大姐儿!” “说得好!”李邦泽击掌而赞道:“矢志不渝,不愧被誉为小圣人!” “爷爷谬赞了!”杨涵瑶赶忙深施一礼,又继续说道:“反正我杨涵瑶今天在这儿起誓,只要乡亲相信丫头,丫头一定会带大家过上好日子,我要我李家村每一个人顿顿有白米饭,顿顿有鱼有肉,还要人人穿绫罗,穿丝绸,孩子们都有书读!” “这是丫头的志向吗?或者老夫再多问一句,仅是如此吗?”李邦泽看着杨涵瑶,若平常一个小姑娘说出这话来,他铁定会觉得这孩子只是有志向而已。 可从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口中说出来,老者觉得这不是放空话!当然,杨涵瑶的年龄,性别再次因为她的盛名而被人自动忽视了! “当然不只如此!”杨涵瑶昂起头,看向远方,脸上泛着兴奋的光芒,“我要在这里建起最大纺织基地,除了带着咱们李家村的人发家致富外,还要让这十里八乡的人都富有起来!” 杨涵瑶说完又深施一礼,笑了笑继续说道:“说起来也不怕爷爷笑话!丫头虽是女子,可心中野望不小!不瞒爷爷,丫头的志向是让我大宋无数的村落都要跟小李村一样富有起来,让我大宋的百姓人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每个人都有书读!” 209.第209章 大建设(七) 杨涵瑶说这话时可谓意气奋发,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味道。神采飞扬,目光炯炯,“还要让大宋子民不再受蛮夷欺辱之苦,要让太阳投射下的地方就有我大宋的战旗。涵瑶虽为一介女子,可却也知道国之兴亡,匹夫有责!” 她顿了下,看着村民,这一刻她热血澎湃。是呢,她应该自豪!虽然许多人提起宋朝,都觉得软弱可欺! 可谁又想过,如果不是有着超强的科技力量,这个王朝怎能在江山几乎尽失的情况下与蒙元作战那么多年?南人为何地位那么低下?还不是因为把蒙元打得太痛了吗? 她应该骄傲,所有的炎黄子孙都应该骄傲!这是最好的时代,科技发达,完全可以完成系统的任务!不,到了这一刻,杨涵瑶把它不再看成是任务,而是她的志向! 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李邦泽与一众村民被杨涵瑶的豪言壮语惊呆了!过了半晌,李邦泽才慢慢问道:“你为女儿身,却有这般志向,请受老夫一拜。” 李邦泽说着长施一礼,站起身来又问道:“但是此路充满荆棘坎坷,汝是否生死而不夺其志?” 杨涵瑶微微一笑,昂头答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李邦泽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虽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用着一种无比崇敬的目光看着杨涵瑶。 这一刻,没有女儿家无用的想法。身为女子,光是能把这话说出口就很值得人敬佩了。 李邦泽想起当年第一次赴京赶考时的心情。自己那时候心里装着得想法不正也是这些么?这一刻,李邦泽感觉自己体内那些死去的念头好像又复活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在片刻的失神后,李邦泽再次对着杨涵瑶长施一礼,虔诚地说道:“请先生教我富民强国之道。” 杨涵瑶吓了一跳,这才惊觉自己今天这是过了。一身冷汗冒了出来,忙上前扶起李邦泽,“爷爷,你这是作甚?真是折煞丫头了!丫头哪有什么治国之道?丫头只是想让乡亲们日子都能过得好些罢了!” “所以丫头才把酱油配方拿出来吗?”李邦泽问道。 杨涵瑶点点头,笑着说道:“不瞒爷爷。若说四书五经,丫头其实不行得。丫头醉心于格物之道,如算学,物理,化学等。” “这算学老夫知道。这物理,化学是什么?” 杨涵瑶神秘一笑,说道:“我能做出这酱油全赖物理,化学。”说着福了福身,说道:“爷爷见谅,丫头得先送阿弟去学堂,不然先生要怪罪了。若爷爷有兴趣,可晚些时候再探讨。” 李邦泽点点头,一笑道:“好,所谓活到老学到老,老夫倒要跟你讨教一二。只是丫头到时别嫌我这老头儿呱噪才是。” “爷爷说笑了。”杨涵瑶与李邦泽等人告别后,牵着杨乐贤地小手往学堂方向走去。 “阿姐……”杨乐贤轻轻唤了一声。 “嗯?”杨涵瑶低头望他,“怎么了?阿弟?” 杨乐贤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阿姐若为男子,必成管仲那样的名相,流芳百世。” 杨涵瑶摸了摸杨乐贤的脑袋,说道:“治国之道在民间。虽为女子亦可在这民间成为民间之女相。” “嗯!”杨乐贤听了这话,刚刚的惋惜之色散了去,“阿姐一定会做到得!阿姐是仙人的弟子!”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一下,脸有些发红,扯开话题说道:“快走吧,再晚就迟了。” “嗯!” 李邦泽看着杨涵瑶姐弟远去的背景,久久才说道:“圣人亦可为女子也……” 何氏已经直起身来,坐在地上她呆呆地望着杨涵瑶姐弟离去的那个方向,也不知内心在想着什么。 李邦泽走到何氏跟前,怜悯地望了一眼何氏,过了许久才说道:“纵是圣人,父母受辱亦有泼天之怒。何氏,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甩了甩衣袖,翩翩离去。 村民恍若大梦初醒般,终于有了反应。 “咱,咱们村,村这是要出大人物了?”有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马上后脑勺挨了一记,一个汉子骂道:“没听三叔公说麽?圣人亦可为女子也!刚贤哥儿都说了,常州百姓都叫大姑娘是桑小圣人,连官家都知道咱大姑娘了!” 那汉子这么一说,大家都挺了挺胸脯,一副与荣有焉的样子,那汉子又大声喊道:“大姑娘刚说要带着咱李家村的人发家致富,大姑娘说得那些大道理我也不懂!” “圣人不圣人咱也搞不清楚!不过大姑娘这份心气,呵呵,我看,那是菩萨才有得!大家刚听清楚了没?大姑娘说要人人吃得饱,穿得暖,还要每个人都有书读!那是啥?那叫普渡众生啊!” “咱是没希望了!在土里刨了一辈子,现在学也来不及了!可咱们的孩子还有希望!咱加把劲,好好帮衬着大姑娘!大姑娘把泼天大的财富先照顾了咱李家村,咱得好好配合着,让咱李家村的孩子都读得起书!” “对,大哥说得对!咱的下一代都得读书!” “读书!” “就跟大姑娘干了!” 村民们的喊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李家村内喊声震天,里正都被惊动了,得知事情经过后,李德仁想起前几天在杨家时与杨涵瑶的那番对话,呵呵一笑,说道:“圣人出自李家村,虽不姓李,却与荣有焉!” “甲正,啥叫与荣有焉啊?” 李德仁看了提问之人一眼,哈哈大笑,说道:“以后你就懂了!走了,走了!大姑娘这么小的人儿却这么大的志向,咱一群老家伙可不能落下!李四,大姑娘吩咐的排水沟还要多少天挖好?” “明天下午就能挖好!” “好!” “李大力,路要给夯实了!这条路是大姑娘出钱造得,咱李家村别得没有,可好汉们一把子力气还是有得。再加上大姑娘买得水泥,咱老少爷们拼上一口气,一定要修出一条百年不坏的路来!” “里正,百年不够!要千年!” “对,要千年!哈哈!”李德仁大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好个杨家大姐儿啊……好个桑梓远,桑小圣人……” 210.第210章 大建设(八) 李家村进入了“大建设”时期,村里到处是一片热火朝天之像。村民干得高兴,干得心甘情愿,光那条水泥马路看着都舒坦,红红火火的日子就要来啦! 杨家的房子自然不用说,得上十分心来造!再者大姑娘亲自在旁指点着,工匠,泥瓦匠们看大姑娘的眼神像是在看鲁班公! 那可是祖师爷啊!这房子设计得精巧,简直是大开眼界!井口用水泥一封,里面通个管道,上面加个把手,手一压,水就出来了! 神奇,太神奇了! 而这房也是青砖加水泥建造,木料用得极少,造得也快!房子下面还铺了“地火管子”和“地炉子”。 大姑娘说了,天冷之时,加点石炭烧一烧,整个屋子就暖和了。这是个好东西啊! 不少人眼巴巴地望着杨涵瑶,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大家想回去也弄个就尽管去弄吧!” 一阵欢呼,这大姑娘真是没说得!干起来活来越发卖力!有那年轻又用心地,见大姑娘每日在这建房之处转悠着,边上还有几个富家公子,千金打扮的人儿一起转着。 每到一处都要细细讲解一番。尽管好多词儿都听不懂,可机会就是留给有心人的不是?有人留心了,也不管自己大了姑娘几岁,非要给杨涵瑶行师礼,就差没直接喊师傅了。 杨涵瑶自然满心欢喜,在她看来如果能普及后世的知识是来到这宋朝最大的乐趣了。 而且作为后世之人,哪能不清楚工商的力量呢?工匠呀!杨涵瑶看着眼前这些人,眼睛闪闪发着光,那样子看着竟是比赚了几万贯钱还要来得开心。 能不开心么?以后这些人可都是宝贝啊!术业有专攻,这些人本就有底子,差得就是一些东西从来没理顺了。 自己虽也不是建造大师,也非学这专业得。可自己是后世来得人吶!有些东西却是比他们强!稍微一点播,再故作高深地“留点功课”,总有人能做出来得! 不过拜师礼就算了吧!咱这身子还小,不着急收徒弟。拜了师礼,那可就得上纲上线得教授了。 问题咱就一万油精,凭借着得是肚子里那一点点后世学到得知识在这儿装神弄鬼着。 哪能真当人师傅?还是低调些吧! 话虽这样说着,眼见师礼是形不成了,可那些年轻的小伙儿还是一口一个师傅地叫着,跑前跑后地跟着,顿时,某货就亚历山大了…… 看来不出点难题不行了! “回家,都给我回家去!”杨涵瑶“气势汹汹”地吼着,“我要你们设计个只用畜力,人力就能播种的机器来!插秧的也行!谁做出来了,我就把我这本事都教给他!” 傻了……几个嘴角才刚刚长出点嫩毛的小伙儿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杨涵瑶,挠了挠脑袋,齐齐哭丧着脸说道:“师,师傅,这,这,这太难了!” “去!”杨涵瑶一挥手,颇有些地主老财刁难长工的样子,“做不出来就别来见我!” “啊?”几个小伙儿都快哭了,眼巴巴地望着杨涵瑶,那样儿简直像是几只被抛弃的小狗…… 方袭阳在旁看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嘿嘿一阵笑,说道:“不拿出点决心,怎配做我妹妹的徒儿?没有点本事能当小圣人的学生么?你们啊!” 方袭阳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着:“真是笨死了!这是你们师傅在考研你们呢!” 刚刚还一副泫然欲泣的脸,立刻精神了起来。几双眼睛唰唰地看向杨涵瑶。 杨涵瑶心里叫苦不迭,方大姑娘,您做起损友来还真是不客气吶…… 无奈地点头,几个小伙儿一阵欢呼,发誓给师傅家造好房子就回家闭门做功课! 方袭阳和胡淑修最近也兴奋地异常,学以致用,这杨家造房,她们在旁观看,再加上杨涵瑶的解说,这一段日子学得东西有了更直观的体会。 原本还有些模糊的地方,顿时清晰起来了。 说起来,胡淑修真不愧是载入史册的北宋女科学家,数学家。杨涵瑶是开外挂的作弊者,多智近乎妖这话里水分太多。 可胡淑修就不一样了!这人聪明得可怕,明明才十岁,可举一反三,那逻辑思维能力要多强就有多强! 杨涵瑶泪流满面了,自己前世十岁时是个啥样?虽不笨,可绝对比不上眼前这主。 在真正的神童面前,杨涵瑶这个假神童都想给她跪下了!神童啊,大姐啊,你这么聪明太打击人啦! 擦了擦脸上的泪花,回头却看见方袭阳一手拿着一个册子,一手拿着一支自己制作得简易碳条笔正在纸上唰唰地写着。 走过去一看,又哭了!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家的风水比较好?这二人为毛突然跟打了鸡血似得,胡淑修也就罢了,本就是史书留名的女妖怪,经过这段日子的实习,没点长进那才见鬼了! 可方袭阳呢?这是咋回事?虽然从方袭阳第一天开始学习数理化的时候,自己就知道方袭阳在这方面也有天赋,可,可眼下她,她这进步也太神速了吧? 杨涵瑶被打击到了,深深地打击到了!难怪系统当初绑定时说我的智商才六十呢! 自己还不服!心想,什么破系统?自己智商要是只有六十,那话都说不顺溜了,一定是搞错了! 现在知道了!感情这系统测试结果和后世那智商测定完全是两回事啊! 杨涵瑶看着方袭阳在那儿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口中念念有词,“总觉得这水压井还能再改改呢!为什么不弄点管道铺到这厨房来?哦,对,这里得再按个水箱,弄个闸门……” 说完低下头,又在纸上唰唰地画了起来,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就跟中邪了似得。 杨涵瑶要哭了!虽说方袭阳手里画着得东西不见得有多完美,可才学习了没多久的她居然这么快就融会贯通了,着实是厉害得不行了。 这,这家伙居,居然想到要在厨房里再按上个水箱子,然后做个小阀门,铺上管道,这,这不就是自来水管了么?之前自己也想过要铺设自来水管,可想着以后庄园建好了就会搬过去,也就懒得弄了。 唉!杨涵瑶忍不住重重叹息了一声,方袭阳回过头,看着杨涵瑶那张臭臭的脸心里奇怪,“妹妹,怎么了?可是我设计得不好?” 杨涵瑶摇摇头,说道:“设计得很好!才学了没多久,能设计到这样……” 杨涵瑶顿了下,随即莞尔一笑,竖起大拇指说道:“只能说你是个天才!” “真得?!”方袭阳一阵欣喜过后,又问道:“那我现在这样算入门了吧?是不是可以造那大的孔明灯了?” 想到飞天,方袭阳又心潮澎湃了起来,睁着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望着杨涵瑶,生怕她又说不能。不过今天她注定又要受打击了。 只见杨涵瑶摇着头说道:“不行,不行,还早呢!飞天可不是开玩笑,弄不好要出人命得!” “所有数据都要经过精确计算!孔明灯能升空的原理姐姐已略有知晓,燃烧使灯内空气温度升高,密度减小上升,从而排出灯中空气,使得自身重力变小……” “妹妹,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了呀!”方袭阳笑呵呵地说道:“依我看,这巨型孔明灯若要飞天,关键在于如何升温!妹妹,我说得对也不对?” 杨涵瑶点头,“没错!是这道理!可是那么大的灯,妹妹要拿什么来升温使得灯飞起来了呢?” “啊……”方袭阳被问住了,挠了挠头,问道:“装个大些得火炉,再弄个风箱鼓着?” “是个办法!”杨涵瑶点头,“只是炉要做到多大?风箱要做大多大?想要载人上天,那灯做小了可不行。” 方袭阳沉默了,过了半天才慢慢问道:“妹妹实话告诉我,我还要学多久才能去造这巨型孔明灯?实现我心中飞天第一人之梦?” 看着方袭阳认真的神情,杨涵瑶知道她为什么会这般着急。微微叹息了一声,露出一丝苦笑,摊着双手说道:“这问题妹妹回答不出来……” 方袭阳瞳孔微微一缩,“妹妹这话是何意?” 杨涵瑶笑得更苦了,“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实现妹妹心中的梦想……或许五年,或许十年,或许更久……” 又或许在我们这代人手里都难以完成!热气球,飞天,不是那么容易得!科学的道路上从来没有捷径,唯有埋头苦干,不断尝试! 这话杨涵瑶没有说出来,这话说出来对方袭阳来说未免太残忍了!她没有多少时间可等了,如果不想以后跟她娘亲过上一样的日子,唯有从现在起发狠苦读,不断尝试失败与挫折,等待一个未知胜负的结果…… “不,不,不!”方袭阳听了这话,脸色变得苍白,退后了几步,定定地望着杨涵瑶。 见杨涵瑶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后,她感觉到心口那里变得好疼。 她摇着头,用力地摇着,“不!不,不行!太久了,太久了!五年,至多五年,我,我一定要飞天!” 211.第211章 大建设(九) 看着方袭阳那样子,杨涵瑶心里也是闷闷得。其实刚刚方袭阳的那个提议她也觉得可行性很大。 后世的孟格菲兄弟在里昂安诺内广场放飞得那个热气球所使用的燃料不过是稻草和木材,而这个热气球的第一批乘客是一只公鸡、一只山羊还有一只鸭子。 所以理论上来说,打造特殊的炉具再加上风箱,把一只直径12米的气球放飞到天上去应该是可行得。 不过理论只是理论,杨涵瑶也没把握这样做是不是一定会成功。而眼下方袭阳数理化学了又没多长时间,她觉得在理论基础没掌握好之前,这事还是暂时搁置得好。 毕竟知识这种东西是需要不断积淀得,特别是数学这门学科,尤为重要。如果这个没掌握好,物理,化学两门也甭想学好了。 揠苗助长,苗则槁矣!在学业上,尤为如此! 不远处的胡淑修,胡弘毅与叶红泽三人听见这边的响动,忙走了过来。见二人脸色都不大好,胡淑修忙问道:“两位姐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心里却泛着嘀咕,看两位姐姐这表情,难道吵嘴了?不会吧?袭阳姐姐脾气是暴躁了点,可涵瑶姐姐的脾气极好,应是不会吵起来得啊。 心里正纳闷着,却见杨涵瑶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一笑说道:“没什么呢!只是袭阳姐姐想早日做成巨型孔明灯,刚正好说到此事,袭阳姐姐问我飞天之事几年可成呢!” “哦?”叶红泽来了这多日,所听所闻都是与那格物之学有关得。在见识了种种神奇后,再加上方袭阳极力的“宣传”,叶红泽现在也对这物理,化学两门学科有了极大的兴趣。 而方袭阳早就为自己定下了目标,飞天就是她此生的梦想,自然也就跟叶红泽多说了句。这下好了,搞得叶红泽现在也时常在脑中幻想着飞天的画面。 只不过杨涵瑶所讲得格物之学他一课都没听过,除了对算学还略有涉及外,其他两门的课本看着就跟看天书似得,一点也看不懂。因此也没敢贸然去找杨涵瑶问个清楚。 只想着找个适当的时机与杨涵瑶私下谈下,表明自己也有心格物之学,否则让杨涵瑶为自己开个小灶啥得…… 现在听见杨涵瑶说起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他自然是起劲不过,双目炯炯地望着杨涵瑶问道:“染真妹妹,那依你看这飞天之梦何时能成?” 杨涵瑶没有说话,把目光看向方袭阳。方袭阳心里正烦着,再过两年就该有人上门提亲了。官宦人家的女儿是可嫁得晚些,可听涵瑶妹妹这话,飞天之事非能速成,在此之前须将数理化三门学科融会贯通才行…… 可自己……方袭阳握紧了拳头,眼底浮现出一丝丝哀愁。 如果早一点认识涵瑶妹妹就好了啊……这多年的时光竟是都蹉跎了…… “瑶儿妹妹说,她也不清楚……或许五年,或许十年,亦或许更久……”方袭阳有气无力地说道。 在杨家帮着建造房屋的工匠们见这几个贵人都聚在厨房,一时也不敢上前打扰,有那还在屋里忙活着得也悄悄地退了出来。 只是那屋里之人出来时脸色却十分得古怪。 巨型孔明灯?飞天?这可能吗? 厨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叶红泽看方袭阳那消沉的样子,心里很奇怪。自己虽与方袭阳相识也没多久,可在他印象里这位方姑娘素来就是个跳脱性子,一点点小事也能笑个不停。 这会儿这个样子竟是一点生气都无,暮气沉沉地像个垂暮老人,看着竟生出一丝怜惜来。 “方姑娘,你这是?”叶红泽关切地问道。 方袭阳看了他一眼,见叶红泽眼里透着关切,神情真诚,虽此刻心中已烦闷至极,却也生生忍着脾气,摇头说道:“叶大哥,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杨涵瑶看方袭阳这样也是心里一抽,才眨了几下眼的时间,眼前的方袭阳竟变得这样陌生。 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到了这一刻,杨涵瑶才彻底真切地感受到了方袭阳的决心! 竟是这般决绝…… 杨涵瑶的目光微微闪烁着,方袭阳是认真得,很认真!就如她那日对自己说得那样: “如果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宁可梳起不嫁!” “袭阳……”杨涵瑶头一次这样喊方袭阳,她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说道:“一年!就一年!踏踏实实地学一年,把基础打好后,咱们就开始巨型孔明灯的实验!如何?” “当真?!”方袭阳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看着杨涵瑶,刚刚还毫无神采的眼里此刻又充满了希翼。 当与杨涵瑶的目光相碰时,她看到了她眼中的认真。方袭阳深吸一口气,虽然杨涵瑶没有说话,可她却懂那个眼神所包含的意义。 “呵!”方袭阳轻轻一笑,只这一笑,那个骄傲的方大姑娘又回来了。 一昂头,眉毛微微扬起,一字一句地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说着又挺了挺胸,用无比坚毅的目光回向杨涵瑶:“若一点苦楚挫折都吃受不起,这飞天壮举还是留待他人吧!” 杨涵瑶笑了,胡淑修也笑了,方袭阳就是这点可爱!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 “袭阳姐姐,可容妹妹助阵?” 方袭阳哈哈一笑,“那最好不过了!不过嘛……”她故意脸一板,说道:“等制成了,必须我第一个坐上去!” 她话音刚落,大家就笑了起来,杨涵瑶指着方袭阳笑骂道:“你还真是个小心眼子。” 方袭阳一撇嘴,头一甩,满不在乎地说道:“名留青史之举,谁不在意?反正我就是大俗人一个,我要做飞天第一人!” “好好好!方飞人,我等有礼了!”杨涵瑶说着,对着方袭阳做了个福礼,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叶红泽摸了摸后脑勺,略微有些扭捏地说道:“染真妹妹,愚,愚兄对这飞……啊,不,是格物之学也颇有兴趣,往后可否也来听妹妹讲课?” 胡弘毅一听这话,也忙点头,本来从军是他的梦想,但因着家世而无法实现。可若能学成这格物之学,做些富国强民之举倒也不枉此生…… 212.第212章 大建设(十) 有人愿意来学,杨涵瑶自然是极欢迎,忙点头应承了下来。这时柳芸娘从外间走过来,福了福身说道:“姑娘,东西都送过去了,莴苣也都买来了。” 杨涵瑶点头,略微思忖了下,问方袭阳道:“袭阳姐姐,你娘亲是说后天是个好日是吗?” 方袭阳点头,说道:“嗯!我娘亲都找人掐过了。后天是吉日,宜开张。错过了,就得到下月了……” 杨涵瑶点头,“那就后日吧……” 方袭阳呵呵一笑,“准备了这多天,就看妹妹得了。” “放心吧!”杨涵瑶呵呵一笑,“保准咱的福记茶餐厅会一炮走红。” “那妹妹就先恭喜二位姐姐了。”胡淑修做着道喜的工作,笑呵呵地说道。 “我和润云也要去捧场!”胡弘毅与叶红泽齐声说道:“这几天老听染真妹妹说冰棍,真想马上就尝尝呢。” 杨涵瑶与方袭阳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奸笑。原来这两家伙在这之前借着“研发”冰棍的名头早已吃过了呢! “那就谢过两位哥哥了。”杨涵瑶与方袭阳会意一笑后,纷纷福了福身说道。 “妹妹们太客气了。”胡弘毅与叶红泽忙客气道,叶红泽摇着扇子笑着说道:“说起来我对妹妹们开得这个茶餐厅很是好奇呢!到时还要叫上一众好友一起去捧场。”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那妹妹恭候哥哥们大驾光临了!” 屋里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待笑声停罢,杨涵瑶又给胡淑修等人介绍了下茶餐厅目前的情况,后天开业会提供哪些特色菜品等。 说了好一会儿,众人也知道杨涵瑶还有许多事要做便纷纷告辞了。 送走了方袭阳等人,杨涵瑶便回到了暂时的“家”中。把家里人都给叫到院中,又让柳芸娘去叫了几个村妇过来。 拿出早就准备好得削皮刀,将莴苣叶子先弄了去,然后刨了皮,切成片儿,抹上盐后,才笑着说道:“几位婶子,我想做些莴苣干留着冬天吃。家里人少,这么多莴苣今天怕是弄不完,所以让柳管家去请了婶子们过来帮忙。” 说着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一斤莴苣一文钱,几位婶子,你们看可好?” “大姑娘,你这说得是啥话儿?”几个妇人中看起来最年长的一个摇着头说道:“大姑娘您都把酱油方子给了我们,还出钱铺路,不就摆弄几斤莴苣么?我们几个要拿了这钱,那,那还像话么?!” “是啊!”另一个妇人附和道:“咱乡下人,虽说大字不识一个,可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得!大姑娘,你尽管吩咐吧!反正我们几个闲着也是闲着。” 说完又微微一笑,“咱乡下人别得不说,削点莴苣皮的力气还是有得!几位老姐姐,你们说是不是啊?!” 几个妇人都笑了起来,杨李氏也笑着说道:“那也不能让几个老姐妹白出力气,今个儿饭就在这儿吃吧!” “那感情好!”年纪最大的那个妇人唤作荷娘,本就是个爽快人。听到杨李氏这样说了,也不矫情,就应承了下来。 村民们虽然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可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得。平白得了杨家泼天大的恩惠,本就想着要找个机会感谢下。这下倒好了,能帮着杨家做点事儿,她们求之不得。 若按杨家大姐儿说得那样,她们做点事还要杨家的钱,这要传出去了,还不被村里的自家兄弟姐妹们给骂死?再者,这钱要拿了,那还真就不是东西了! 不过……杨家大姐儿还真是客气呀!几个妇人暗暗想着。 杨涵瑶见她们坚持,便也不再勉强,福了福身说道:“多谢几位婶婶了。婶婶们做事辛苦,丫头这就安排饭菜去。” 几个妇人对视一眼,呵呵一笑,冲着杨李氏说道:“杨家大娘,您可教出了个好闺女啊!” 杨李氏最爱听别人夸自己孙女和孙子的话。见这几个妇人说得很是真切,嘴里虽客气着,可心中却充满了骄傲,咱得大姐儿就是懂事呢!哥儿也不错,连李先生也常夸着,还给哥儿开了小灶,这显然就是觉得自家小哥儿有前途着呢! 杨李氏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容。老头子,儿子,媳妇早亡。只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与自己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极为清苦。 原本之前还觉得自己很命苦的杨李氏在杨涵瑶死而复生,眼看着大姐儿那瘦弱地小身子将这个家一点点撑起来,她觉得自己之前吃得那些苦都不算啥了! 只要孩子们好,她便好!也对起死去的儿子与媳妇,还有自己那老头子!最主要得,想来杨家的祖宗在天上看着杨家后继有人也会很欣慰吧?! 一时间,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杨涵瑶看着这场面,觉得很是温馨。看着杨李氏脸上幸福的笑容,她的心中暖暖地,若这样的日子能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该多好啊? 可惜…… 想到那系统任务,想到之后的历史,杨涵瑶的眼神又变得黯淡了下来。 可也就那么一瞬,眼中又恢复了神采。看着院里这温馨的场面,耳里是已日渐习惯的乡音…… 这么美好的一切怎么让别人随意来打断呢?! 如果完成任务便是守住自己今生这个家得话,那么,她是应该再继续努力,让这笑声永永远远地传下去…… …………………… …………………… 第二日,杨涵瑶依旧起了个大早,梳洗,太极拳,吃早饭,早上起床三件事做完后,又把陈佩儿叫了来,把一个小瓷瓶递给陈佩儿,里面是她昨天晚上偷偷放进去的吡嗪酰胺。 “把这个给史公子送去,对了,还有这个。”杨涵瑶说着又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来,“这药该怎么服用,有何忌讳我都写在了上面。” “是,姑娘。”陈佩儿小心地接过瓷瓶,又把纸拿过来,放进自己的袖子里。 “跟致远兄告罪一声,就说家里再重修屋子,我离不开。等寻了空,我便去看他。” 杨涵瑶说着又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路过草市时给买些米粮油盐,鸡蛋肉食给致远兄捎去。他那病需要好好调养,得吃些好得。” “让他千万别不舍得花用,若有难处尽管来找我。他若拒绝,你便说你只是按照我的意思办事儿。顺便告诉他,等他身子养好了,自己还有事要求助于他。” 杨涵瑶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又想了一会儿,觉得该交代的话儿都说清楚没遗漏了,这才问道:“佩儿,你都记住了吗?” 陈佩儿福了福身,笑着说道:“姑娘尽管放心,佩儿都记下了,一定把姑娘的话都带到。” “嗯。”杨涵瑶点了点头,又对柳芸娘说道:“芸娘,账上去支些钱给佩儿。” “姑娘,是支多少?”柳芸娘在旁问道。虽然杨涵瑶已让她来打理公中钱财进出,可柳芸娘一向是个循规蹈矩之人,因此事无巨细,除了要一一亲自过问后,还得请示了杨涵瑶与杨李氏才会做决定。 杨涵瑶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柳芸娘,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柳芸娘什么都好,就是太重规矩。 “芸娘。”杨涵瑶慢慢说道:“我和亲娘既然把这公中钱财交与你打理,这等小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不用一一请示我。钱财进出记在账本上,每月给我看下就行。” 柳芸娘愣了下,心中涌起感动。姑娘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告诉她,主家都很信任她,放手去做吧! 而且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她也有些渐渐摸到自己姑娘的性子了。这话恐怕姑娘早就想说了吧?呵呵,是自己着相了。 想到这里,柳芸娘福了福身,说道:“是,姑娘,芸娘晓得了。芸娘定不负姑娘与老夫人所望。” 杨涵瑶呵呵一笑,一摆手道:“快带佩儿去支钱吧!” “是,姑娘!” “姑娘,我去了。” “嗳,去吧!早去早回,路上当心哈!” “多谢姑娘关爱,佩儿去去就来。” 见陈佩儿出了门,杨涵瑶便又回到自己房中,将之前写好得关于茶餐厅运营方案与菜单又看了一遍,确定真得暂时没什么地方要补充得了,这才放下心来。 虽说眼下的她已不再缺钱,与游家的合作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财富,现在每月进账的钱都在三千贯左右,根本不用担心会饿肚子了。 可这些财富虽也是自己靠智慧与知识换取来得,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毕竟生意方面都是游家独自打理着,她不参与经营,与后世的股东有些像,只是自己是技术入股罢了。 可这茶餐厅就不同了!虽说也是和人合作,可身份却不一样了。方袭阳虽然投了钱,可她却不会经营,也不懂茶餐厅该如何经营。前期要想将生意带上轨道,还只有靠杨涵瑶了。 也就说,在这场合作中,方袭阳是股东,而她杨涵瑶却是股东加CEO!茶餐厅对她来说,可以说成是她来北宋后第一个独立运营的项目,意义重大! 213.第213章 新鲜事 常州城最近可热闹了,新鲜事接连不断,一时间,常州的老百姓们都有种生在梦中的感觉。 比如那何瘸子,这个晋陵恶霸居然在大街上扫起地来。而他那不可一世的押司老爹居然每天一早起来,在城里挨家挨户地收着粪便,后来才知道这爷俩是犯了事,被通判大人罚着在这儿干活呢! 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押司大老爷与他那可恶儿子做着这样低贱的活计,不少人都笑了,通判大人真是英明啊! 再仔细一打听,什么?!居然是因为冤枉了桑小圣人,还对小圣人动了刑才被撸官罚做这活计得?! 这判得也太轻了!不少人暗暗想着,又听闻是桑小圣人求情后才这般从轻处理得,不少人都忍不住赞叹:“以德报怨,不愧是小圣人吶!” 这事过去还没几天人,城里忽然又多了一波人出来,手里拿着一堆纸逢人便发,口中还称福记茶餐厅开业大酬宾,冰冻酸梅汤只卖三文钱一碗云云。 不少人都惊愕了!先看那纸,就算不识字也能看画儿。每个字旁都配着画儿,有得是他们认识得,比如小馄饨,大馄饨啥得。 可还有好些却是他们不认识或者能看出是一种糕点,却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糕点。 最关键得,自己刚刚这是听到了什么?冰冻酸梅汤三文钱一碗?这不是耍人玩吧?在这夏日里,冰块这玩意可只有那些特别有钱的人家才使得起呢! 一般富贵之家都用不上,光造一个冰窖就要花好些子个钱儿。这福记茶餐厅一碗冰冻的酸梅汤只卖三文?乖乖,这东家端得是大能耐,就这天气,三文钱就能买上一碗冰冻酸梅汤,那还不把店门都踩塌了?! 而那些发纸之人还说凭着手中这纸,开业那天去,只要在店中消费满五十文钱便再送一碗冰冻酸梅汤,前十位消费满一贯钱的客人还可参加本店的幸运大抽奖。 幸运大抽奖?这又是什么?不少人心里泛着嘀咕,真是怪哉!今年常州城的新鲜事,怪事儿咋这多?! 而有那常年在城里奔走的人却细心地发现,这些人不就是游家的那些石串子么?虽然换了身衣服,多了几个新面孔,可那几个老面孔却是熟得紧。 托这些石串子们的福,常州城里的这些商家与百姓好好地享受了一次“痛并快乐着”的滋味。 “痛”是因为石串子的队伍在不断增加,他们就像埋伏在这城里的狐狸,稍不注意就被盯上了。 一旦与他们搭上了话头,那自己兜里的铜钱可就得“遭殃”。这群石串子的口才了得,一通话说下来,想不动心都难。 可饶是如此,却又不能埋怨他人。别得不说,游家最近又弄出了一个叫作“瓷砖”的新鲜玩意儿。 与那水泥一起使用,在地上这么一铺,既显得亮堂又美观。最关键地是这么一弄,家里整个感觉干净了不少,人在里面住着很是舒心,而且价格也不是特别贵,一般人家都能承受得起。 所以被这些石串子们一阵说道,十有八九地都会心动继而掏出钱来,与这些石串子们定下契约,然后等着工程队上门服务。 对了,这工程队也是个新鲜事,光这名听着就知道这词以前从来没有过。 至于啥是工程队呢?原来就是一群受雇于游家的泥瓦匠,带着各自的工具与自家定下的水泥瓷砖数量,前来给他们铺瓷砖得呢! 生意做到这儿份上,哪怕是那些游家死对头都不得不低下头,心中暗赞一声好手段!光这一个工程队上门铺瓷砖且不收任何费用就足够让人动心得了!那生意自是客似云来,好得让人眼红不已。 而家里弄亮堂了,钱包可就憋了。这些石串子太会说了,而对于人心的把握也抓得很准,啧啧,别说那些老面孔了!就是那些新面孔都不能小觑,这些人随便拉一个出来,估计都能去给一家店当个掌柜什么得,这手段高明着呢! 因此城里百姓们痛着却也快乐着。痛得是钱包憋了,而快乐却是因为家里铺了瓷砖,在街坊邻居眼里顿时就成了可被羡慕的对象。 一时间,常州城里疯狂地刮起了瓷砖热。游家那订单接得手发软,工程队也忙得天昏地暗,游家各个商铺都贴了招人的纸张,工钱待遇竟是一一罗列,薪资待遇之高让人侧目! 而有意者可去游氏商行面试。而那游氏商行门前更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光每月最少一贯钱月俸,外加包三餐,年底发红包这三样就让不少的泥瓦匠红了眼,每天一早便来抢占有利地形,就想着等商行门一开,好第一个冲进去,从而过上红火的好日子…… 看到这些石串子后,不少人便不再有怀疑了。虽说刚刚还有些怀疑,可看到这些老面孔的石串子后,心中疑虑打消。 恐怕这福记茶餐厅也是游家的手笔吧?啧啧,游老爷子可真是舍得,一碗冰冻酸梅汤卖三文,亏本拉生意聚人气,这手段这魄力,真是服了! 只是一想到这些石串子们的嘴巴,不少人心里又打起了小鼓,这些家伙的嘴只要一开,那十有八九自己又得受不了那诱惑,继而又得大出血。 没错啊!冰冻酸梅汤是只要三文一碗,可大家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这天下哪有白吃的餐食?三文一碗的冰冻酸梅汤可不等于白送么?! 这里面一定有玄机!冰冻酸梅汤不过是个引头,招着大家去了,里面其他东西都给你卖到三四十文,甚至更贵;而这游家今年也怪,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不是凡品,绝对是自己没见过,没听过的新鲜玩意儿。 比如今年春天出得那韭黄!啧啧,那个卖相,那个味道,哪怕一盘韭黄鸡蛋要卖到六十文钱,可前去品尝的人却仍是前赴后继,连绵不断,络绎不绝。 要知道,这韭黄到现在都还是限量供应着,每天只卖六十盘,动作稍微慢上那么一点点,那就连韭黄味儿都闻不到了…… 214.第214章 又到抽奖日 升了个懒腰,杨涵瑶捏着手里的那书稿,嘿嘿一笑。茶餐厅,顾名思义,又可喝茶又能吃饭,不过还少了一样东西呢! 在这缺乏娱乐的年代听听小曲,听听评书可不就是最好的打发么?而她杨涵瑶虽不是中文系毕业得,可一向自吹“文武双全”的她,前世又看了那么多网络小说,写几个小段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她想是这么想得,可一下笔就知道坑爹的地方了。当然,在进了工作室捣腾了半天后,终于还是给她捣腾出来了一篇。 她能捣腾得这么快,完全得意于她现在变态的记忆力以及前世“博览群书”的好习惯。 至于内容,那还不好办么?这个时代的所谓小说估计基本就是文言文。比起明清的小说,宋代的话本如果不是搞历史研究得,根本没几个人愿意去翻开来。 杨涵瑶手里写得这些书稿可就不同了。她拿西游记做范本,她从小就爱读西游记,托现在超强记忆力的福,她现在完全可以把西游记默写下来。 不过她觉得那样还不够,她做了一些修改,甚至是添加,比如一些打斗的场面给她大大丰富了。 毕竟杨大姑娘是后世来的人,又爱看网络小说,什么历史,科幻,仙侠来者不拒。这些前世闲暇时看的书此刻也全都装进了她脑子里,改写个打斗场面那还不容易? 而且西游记是明清时代的小说,虽说是名著吧,可时代有时代的限制,吴承恩他老人家那眼光和想象力能和后世之人相比吗?光一个外星之旅就可以把吴老爷子秒杀几十回。 所以这本《西游记》可以说是杨涵瑶的再创造!集百家之长书写而成。当然,你也可以说她是集百家之长抄写而成。 总而言之一句话,杨大姑娘的脸皮之厚已无人可比。就算说她抄袭,她也毫无感觉了!苏大大现在就和她活在一个年代呢,她连他老人家晚年的作品都不放过,哪还有节操可谈?! 幸好工作室里有铅笔,她一边默写一边修改倒也不费事。在工作室里忙活了几个小时,终于是写了三大章出来,算起来万把字不到点,不过手也写得够酸得。 不过她倒觉得这样也算一个打发时间的事情。第一批的稿子出得仓促了些,等以后可以用毛笔来写,一边写还一边能锻炼书法呢! 伸了伸懒腰,拿着书稿出了工作室,明天茶餐厅就要开张了,今天得好好休息,明天的事情还多着呢! 刚出工作室,就听见系统的声音又传来:“今天是阳历7月1号,是建党节与香港回归纪念日,有2次抽奖机会,是否现在抽奖?” “虾米?”杨涵瑶把眼睛瞪得老大,连这个节日都有抽奖?不过她马上甩了甩头,虽然她人品似乎很坑爹,抽出来的东西没几个好得,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有奖品可抽,那当然是好事啦!不用想了,抽! 她看着抽奖格子,还是九格,也没想了,抽奖机会有两次,随便点了两个格子,反正她觉得就她这人品也抽不到什么好东西了。 “恭喜宿主抽到农村建设策划书与外交案例书籍各一本,是否现在领取?” 杨涵瑶眼前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吶!她现在正需要啊!至于外交案例,那也不错啊!后世外交手段日益成熟,现在的大宋与西夏,辽国三国并立,这个外交案例可以拿来做参考,有时战争也未必是靠打战来解决得,这个外交案例一书没准能给自己很多启发呢? 当下便回道:“现在领取!” 两本书籍出现在杨涵瑶手上,书籍十分厚,她翻开农村建设一书,没翻几页顿时惊喜地想跳出来了。 里面不光有新农村的各种布局图可参考,还有许多种植养殖的资料以及农村小型工厂的可行性,这些东西可以为她提供很多的思路。 正好她把酱油方子已经给了李家村,而且她也想把以后纺织这块在李家村先行试点,这本农村建设给了她不少启发。 就算不把纺织基地弄在李家村作为实验基地,那这本书里的大规模养殖也是很值得参考得。 杨涵瑶越看越兴奋,她毕竟只是个学医得。对于这些东西前世也看得不多,现在有了这样一本书,可以说补全了她的空白之处,真是人品大爆发了! 又翻了翻《外交案例》,其中可借鉴的东西也十分多。不过杨涵瑶也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况且明天茶餐厅开业,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得进城做准备,因此她现在就得睡了,得养足精神啊! 第二天一早起来,见杨李氏正拿着箩编把上面的莴苣干重新铺好,见到杨涵瑶出来了就笑着说道:“姐儿怎么不再睡会儿?还早呢,还能再眯个一刻钟。”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亲娘都起床了,我这个做孙女得还不起床,那还像话么?” 杨李氏呵呵一笑,说道:“就会耍贫嘴。”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和你桂花婶说好啦,今个儿咱茶餐厅开业,这莴苣干先搁在他家晒着,若要下雨再拿回来。” “嗳,还是亲娘细心。” “大姐儿,这莴苣干到了冬天真能吃么?”杨李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要不能吃,那些盐可就糟蹋了,那都是上好的青盐啊!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亲娘,这莴苣干肯定能行。到了冬天,不是萝卜就是白菜得,这莴苣干吃得时候拿出来热水一泡,洗一洗,加点麻油,葱花和酱油,那就是上等的美味呢。”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这莴苣干得多做些,除了咱自己吃,还得送人,还可以拿出去卖呢。特别是咱这茶餐厅,到了冬日,别人家桌上都看不到绿色了,咱就有,那还不得赚死?到时候啊,您老人家数钱数得手抽筋,哪还会心疼这几个盐钱?” “噗!”听了杨涵瑶这番话,杨李氏忍不住笑了出来,“数钱数到手抽筋?咱囡囡这嘴是越发利索了!好了,老婆子不问了,咱大姐儿是谁啊?听大姐儿的,肯定没错。” 想了下又说道:“既然这个莴苣干能赚钱,要不大姐儿今天亲娘就不去了。反正亲娘就一乡下老婆子,那么大的场面我还真不习惯。我还是去把你韩婶子找来,再叫上荷娘她们来帮着继续做莴苣干好了。” “对了,对了。”杨李氏又说道:“昨个儿荷娘她们听说这莴苣干能留到冬天吃,也想回去弄点,我就答应她们了。大姐儿,这没事吧?” 杨涵瑶咯咯一笑,说道:“亲娘,不就一点吃的东西么?再说都邻里邻居得,这还用客气啥?!” 杨李氏呵呵一笑,说道:“我也这么想得。不过这毕竟是大姐儿你想出来得,大家都觉得还是问下比较好,这样她们才安心。” “亲娘你做得对,是该答应她们得。不过……” 见到杨涵瑶迟疑,杨李氏忙问道:“不过什么?” 杨涵瑶想了下,说道:“不过以后等咱自己家的房子弄好咱搬进去了,我的书房不能随便让人进去。” 杨涵瑶看了下四周,这个时间段柳芸娘肯定是带着丫头们都在厨房忙碌着,她走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对杨李氏说道:“我画了许多图纸,是师傅教我用来做各种器具得,最好不要被外人看见。” 杨李氏吓了一跳,忙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不早说?你这死孩子,这可都是仙家的法器吧?若被别人看去,还不得被仙家怪罪?” 她想了下,脸色有些发白,忙说道:“姐儿你不是会变东西么?还是把那些图纸都藏起来吧。” 杨涵瑶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仙家的法器。师傅他老人家见人间太贫苦了,咱农家之人耕地太辛苦,故而传授我一些能省力的器具。”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只是这些东西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需得咱们家先行用过才能卖出去。” “啊?”杨李氏惊呼了一声,忽觉自己声音大了些,她忙朝门外看了下,见柳芸娘她们还在厨房里忙着,好像并没听到,顿时放心不少。 “姐儿,你要拿仙家给的东西去卖?你师傅不会怪罪你吧?毕竟这是你师傅的一片慈心,若给你拿去换那阿堵之物岂不是……” 杨涵瑶咯咯一笑,心里吐槽,我哪来师傅啊……不过这样骗杨李氏她还真有些心虚,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不要紧得,亲娘。师傅他不想让人知道在人间有个徒儿,让我用买卖的方式普及。” “否则如果给世人知道他有个徒儿在人间,那以后咱家就没安生日子可过了。” 杨李氏听了大为感动,“仙家之人就是仁慈,连这都为姐儿想好了,你这师傅是真心疼你啊!”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姐儿可要好好干吶!既然仙君选了你替他普渡世人,你可不能让你师傅他老人家失望啊!” 一想又一拍腿说道:“对了,老婆子这脑子,哎呀!既然是你师傅我早该想到得,咱得给你师傅供奉个牌位,再去道观给添些香火钱,你看怎么样?” 杨涵瑶满头黑线,可话是她说得,还能说啥?只得点头道:“都听亲娘得。” 215.第215章 邻居们的心意 吃了早饭,走到院门口,柳芸娘问道:“姑娘,咱是坐什么车去?” “啊!”杨涵瑶大叫一声,一拍自己的脑袋,完了,这几天是忙疯了,那狗,那狗啊! 见杨涵瑶脸色大变,芸娘等人莫名其妙,几个小丫头更是忐忑了起来,“姑娘?” 杨涵瑶欲哭无泪,她刚刚已经看了系统了,她那两条德国牧羊犬已经用去了她100积分,现在她想拿出来显然不行,没办法了,只要在今天晚上12点之前拿出来就不会再多花积分了。 “坐牛车吧。”杨涵瑶吩咐道。 “可是……”柳芸娘迟疑了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姑娘,您如今的身份……”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芸娘,我都没为名声所累,难道你已为名声所累?” 柳芸娘忙福身说道:“姑娘,芸娘不是那个意思,只,只是……” 杨涵瑶一摆手,说道:“我没别的意思,芸娘你别多想。好了,你们再看看,姑娘我这身打扮怎么样?没人看得出我是姑娘家了吧?” 原来杨涵瑶得到了系统的化妆盒后,如虎添翼,把自己整得更像个“汉子”了。 杨李氏把杨涵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别说,姐儿你今天这么一弄更像个哥儿了。” 杨乐贤泪汪汪地在旁看着,摇着杨李氏的手说道:“亲娘,我也想去,我也想去……” 杨李氏脸一板,说道:“不行,哥儿得上学堂去,学业不可耽误了,杨家的将来还是要靠你。” 杨涵瑶点点头,上前摸了摸杨乐贤的脑袋说道:“阿弟乖,等你休息了,阿姐再带你去,反正饭馆又不会跑了。” 杨乐贤一脸委屈,可看着杨李氏板着的脸,又看了看杨涵瑶,还是有些不死心,刚想再耍耍心眼,求求情啥得,却只听见杨李氏重重的咳了一声,严厉的目光朝着他扫来。 他缩了缩脖子,垂下头,无精打采地低声应道:“嗯,我知道了,亲娘,阿姐。” 杨涵瑶摸了摸杨乐贤的脑袋,安慰道:“阿姐回来给你带好吃得,保证是你没吃过得,好不好?” “是不是冰棍?!”杨乐贤抬起头来,眼睛又亮了。上回他就看见阿姐和袭阳姐姐在吃,可阿姐说那个还没做好,还在实验中,他太小还不能吃。 “阿姐,你们都实验好了吗?现在贤儿能吃了吗?”杨乐贤一脸期望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上回自己和方袭阳在实验各种味道的冰棍被杨乐贤看见了。 见是自己没吃过的东西,杨乐贤当然吵着要吃了,不过被杨涵瑶借着这只是实验品就没给他吃。 其实也是怕小家伙吃到了味道停不下来,吃坏了身子,那可不就遭了么?在解释了什么叫作实验与实验品后,小家伙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所以杨涵瑶一说要带好吃得给他,还是没吃过得,他马上想到了冰棍。 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嗯,就给你带冰棍。” “那太好了!”杨乐贤毕竟小孩心性,得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东西后,把刚刚的不快顿时抛到了脑后。 解决完了杨乐贤的问题,杨李氏又问道:“嗳,大姐儿,芸娘,翠花,佩儿,你们给看看,我这身怎么样?” 几个人都笑着说道:“老夫人,您今个儿打扮得真富态,可精神了。” 人哪不爱吃好话得,杨李氏嘴上客气着,可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瞧你们几个呀,今天都吃蜜啦?嘴巴一个个都这么甜……啧啧,姐儿你也真是得,这衣服的颜色太艳了,我一老婆子穿得这么艳,出去不会给人看笑话吧?” 她又摸了摸头上的头花,又说道:“还有这头花,戴这么多……” 杨涵瑶笑着上前搀住杨李氏的手说道:“不是她们嘴甜,是亲娘您今天这么一打扮啊,真得是可精神了。这颜色哪里会艳,这些头花都是孙女给您做得,就适合您戴了。” “是呀,老夫人。”柳芸娘也在旁点头,“姑娘做得头花很适合老夫人呢,这衣服颜色也正好,哪里会太艳,衬着老夫人您的肤色亮了不少。” 几个小丫头听了也如小鸡啄米般不住点头,纷纷称是。 杨李氏听了笑得止也止不住,又看了看陈佩儿,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姐儿这上妆的手法可真妙,你们瞧,咱家佩儿本来好好的一个大美人胚子愣是给姐儿弄成了个俊哥儿。” 几人纷纷望向陈佩儿,陈佩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院子里一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天已大亮了,不少村民已经出来,听见这边响声,知道杨家大姐儿今个儿在城里置办的饭馆开张,也纷纷过来道贺,不少人手里还拿着东西。 有几个鸡蛋得,也有两捆子自家地里拔下的各种蔬菜,总之东西都不贵,但却是大家的心意。 又见杨涵瑶一身男子打扮,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是大姑娘,纷纷跟杨李氏打着趣,家里又多了个俊哥儿了。 杨涵瑶乐呵呵地都让柳芸娘收下,杨李氏也做了道谢,里正就在隔壁,听到这边闹得乐呵,也忙让家里人拿了三十只鸡蛋。 杨李氏也忙道谢,杨涵瑶作揖道:“多谢各位叔叔,婶婶,伯伯,伯娘的厚爱,今个儿下午大家少吃些,晚上回来我给大家带好吃得!” 小孩子们一听这话,全欢呼了起来。大人们听了这话,心里直赞杨家大姐儿说话就是窝心,忙纷纷客气地说道:“大姐儿,你太客气啦!” 杨涵瑶笑着说道:“大家别客气,最多也只是几斤卤肉,几盒点心,略微表个心意,谢谢多年来各位叔伯婶娘对我家的照顾,还望各位叔伯婶娘别嫌弃。” “大姑娘哪里话!”大家纷纷说道:“是大姑娘照顾我们这帮泥腿子才是,以后大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言语一声。” 杨涵瑶忙又说了谢,正在这个时候,只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没多久便听见方袭阳的声音在外响起。 “涵瑶妹妹,我来接你啦!” 216.第216章 开业前的讲话 进了城,街道上已有不少人出来,杨涵瑶看了下系统时间是早上六点零五分,看着街道上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杨涵瑶不由地就想起了前世,在这个时候,路上总能看见很多的老头老太出来运动。 有跳迪斯科得;有打太极拳跳扇子舞;还有舞剑得,跑步得……相比之下,这宋朝的清晨还真是冷清吶…… 再一想,也是得。虽说生命在于运动,可运动却是需要消耗大把能量得。估计全大宋也找不出几家人像杨涵瑶家那样,一天除了吃三顿外,还要加上点心,偶尔还得来点夜宵。 基本上这个时代的人都是吃两顿,一顿上午9点左右,一顿下午4点。而杨涵瑶今天之所以这么早来,是因为开业前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到了店里,见曹氏居然也来了,深感意外。本以为她会和方左卿一样,等店门开了后会来捧个场,这样亲历亲为还真让杨涵瑶有些意外了。 见到杨涵瑶来了,曹氏忙上前笑着说道:“这位就是丫头的奶奶吧?”说着福了福身,笑道:“老夫人,安好?” 杨李氏从言语中早听出了这是方袭阳的母亲也就是老父母大人的夫人,哪敢受这礼,忙避开说道:“这,这如何使得?老婆子只是区区一乡野村妇,如何敢受夫人之礼。” 曹氏笑着说道:“老夫人您太客气了。小女袭阳生性顽劣,常去您家玩耍,少不得要给您添麻烦,再者,您是长辈,这礼如何受不得?” “夫人,太客气了。方姑娘性情爽朗,活泼可爱,自我家大姐儿与她往来后,性子也活泼了不少。” 二人客套了一番后,曹氏便把人都叫了来。其实这些人杨涵瑶都认识了,柳芸娘也不陌生。 因为现在店里供应的吃食都是杨涵瑶传授给柳芸娘,再由柳芸娘传授给店里的几个大厨。 而这些厨子有些是曹氏找来得,而有些则是柳芸娘以前家里的老员工,忠心是绝对没问题得。 而且他们都和杨涵瑶签下了雇佣合同,这些合同都是按照后世的雇佣合同写得,七七八八地罗列了很多条,最后到官府衙门做了见证,再加上丰厚的月薪与分红,想来泄密的问题应是不大可能会存在了。 再加上曹氏的一番敲打,这些人就算有些什么别的小心思,可在知县这一虎皮面前也都收起了小心思;又听闻居然是替天下名士的桑梓远打工,一个个都欢喜了起来。 桑梓远是什么人?官家都赞叹的人,定是文曲星下凡,还不是一般的文曲星下凡,没听人说么?这是小圣人!能给小圣人干活,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啊! 至于为啥小圣人也经商,他们才不管这些。因为在他们看来,小圣人这是仁爱。你问为啥这样说?切,没看见小圣人给出的工钱么?还有那分红,还包着三餐,这打着灯笼去全大宋找找,有几个这样的东家? 也只有小圣人心慈,才这样照顾他们这些苦命人。就连吧台里那几个卖酒娘与那跑堂得,不,现在改叫服务员了,工钱都不低呢! 等人到齐,曹氏走到杨涵瑶身边低声说道:“丫头,今天开业第一天,你不对他们说些什么么?”说着就对杨涵瑶使了个眼色。 杨涵瑶心领神会,难怪曹氏要一早过来。原来是怕这些人见自己年纪小,自己弹压不住他们,是来帮着自己敲打员工得。 心里很是感激,对曹氏说道:“多谢伯母厚爱。” 曹氏微微一笑,说道:“我不能久留,等下就得走。你方伯父说了,今天一定来给你捧场。” “多谢伯父伯母厚爱。” 杨涵瑶道过了谢,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些人,人虽不多,加上厨房五个厨师以及三个打下手,配菜,切菜的外,还有三个卖酒娘,五个服务员,外加两个洗完得,一个做帐本得以及柳芸娘这个掌柜,一共二十人。 而茶餐厅的规模在这常州城里也算不上大,但也不小。五个厨师里有两个是柳芸娘找来得,其中一个是看着柳芸娘长大得,为人厚实本分,柳芸娘一直叫他忠叔。 而经过柳芸娘的介绍,杨涵瑶也觉得这个忠叔最为合适。茶餐厅里的核心技术都应由他掌控,因此就提了他为总厨。 然后便把硝石制冰的秘法教给了他,搞得忠叔感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本来他从学徒时就在柳家的饭店做着,若不柳家出了那档子事,他自然是要在那儿做到做不动为止得。 后来柳家出了那样的事,无奈之下只得另求生计。可做来做去得也总不顺心。现在好了,又回到柳大姑娘身边做事,虽说有些东西早不一样了,可总也是在老东家姑娘手底下干着活不是? 而且姑娘的新东家那位桑先生可是大有来头之人,为人也和善,还把这么重要的秘方都交给他,忠叔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做事,绝不能让秘方泄露出去。 除此之外,杨涵瑶还把做油条的秘方教给了曹氏派来的一个厨师,并提升他为主厨,仅比忠叔这个总厨低一个档次,顺便再教他一个秘法,也算是给曹氏一个交代,或者说是为了厨房内人员之间的和谐与平衡。 至于剩下的三个,杨涵瑶则让柳芸娘教会了他们做鸡蛋糕,总之一句话,想要学到更多得本领,那么就自己努力吧,反正三年教一个新糕点或者新菜,要不要泄露本店秘方,那就自己看着办吧。 杨涵瑶这手玩得很是漂亮,就连曹氏也暗暗点头,这丫头果然是聪明至极。这么一来,厨房五人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形成相互看管的习惯来,因为大家都怕对方泄露秘密。 如果泄露了,无论对东家来说还是对他们自己来说,都是没有任何好处得。况且一个厨师,在见到一种自己不会做得东西后,都会有种想去搞明白的冲动。 而这福记茶餐厅除了工钱高,待遇好之外,似乎还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如果因为一个目光短浅的家伙把秘密泄露出去了,惹恼了东家不再教他们了,他们岂不是亏大了? 这种亏本买卖谁愿意做啊?!要知道一门好的手艺是可以传给下一代得,只要每一代人都把这门手艺学好,还怕会饿肚子么? 再者,东家心气大,把这样重要的东西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他们再泄露出去,那还算人吗?不过别人怎么样就说不好了,财帛动人心吶,得替东家看好咯! 杨涵瑶想了想,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了半天后才慢慢说道:“呵呵,今天是咱们福记茶餐厅开张的第一天,传单已经发出去了不少,想来今天一定会很忙。” 顿了下又拱手说道:“这里还得仰赖诸位,嗯,一句话,总之大家只要用心干活,我就绝不会亏待大家。” “其他事情大家只要对着员工守则上说得去做就行了。我们是做吃食得,卫生最是重要。至于什么是卫生,柳掌柜应该已经跟你们解释过了。” “俗话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做吃得,这食材一定要干净且新鲜。除此之外,这做菜之人也要保持体洁,头发要勤洗,指甲要剪干净,摸了生食的手切记再去摸熟食。” 下面员工频频点头。这些在几天前那个柳掌柜就已经跟他们一一说明,开始他们还觉得这个东家真怪,但在经过柳掌柜的解释后,也就释然了。 各自回到家里再一琢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也只有自己这新东家才会想得这么细致了吧?别的店里哪会想到这些?对于卫生的要求甚至都写到了纸上,框了起来,挂到了他们员工的休息室里。 在这么一对比后,一想到以前自己处理吃食的方式不少人开始觉得倒胃口了,心里想着,还好东家心善,包着三餐,以后再也不去别的店里吃东西了。 现在想想就觉得恶心了! 杨涵瑶见大家都已经能理解卫生的重要性,不由地朝着柳芸娘看过去,满意地朝她点了点头,做得好啊,芸娘! “好啦!我也不多说啦,今天开业,让大家来得早了些,走,先把朝饭吃了再说,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 杨涵瑶话音一落,大家都爆发出欢呼声!别得不说,东家这一日吃三餐的待遇真是好得没地儿去说了。 白米粥管够,外加咸菜与菜肉包子,啧啧,光这份大气,整个常州城里都找不出来。 哦,除了游家那商行工程队才有这待遇呢! 不少人喜气洋洋地吃着包子,总厨忠叔扯着嗓子大喊道:“大家都利索点,今个儿是咱们福记茶餐厅开张的大喜日子,大家快快吃饱了,好去干活!” “嗳,忠叔,您老人家就放心吧!等吉时一到,客人进门,保证都能吃上又新鲜又好吃的朝饭!” “嘿!”忠叔呵呵一笑,忽然又问道:“奶茶都准备好了没?这可是东家特别关照得,这可是咱福记的招牌冷饮,千万不能搞砸了!” “放心吧,忠叔,都弄好了!就等着您的冰块朝里搁了!” 忠叔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大家干劲满满的样子,心里感叹,姑娘虽已卖身为奴,可遇上这样的东家,也不枉此生了! 217.第217章 开张大吉(一) “噼里啪啦”,“咚咚锵锵”,在一阵鞭炮声与敲锣打鼓声后,一块刻有“福记茶餐厅”招牌的匾额掀去了红布,被挂到了店门上。 早在几天前,杨涵瑶便对宋朝的百姓们发动了宣传单攻势。这种在二十一世纪已经让人感到厌烦的宣传方式,在宋朝却收到了超乎想象的效果。 还未到开张的吉时,店门口便已挤满了人,不少人都窃窃私语着,看着店门口挂出得那黑色板子很是好奇。 “子玉兄,你说桑先生他为何要从事这商贾之事?岂不是有失身份么?还有那黑色板上的字是用何物抒写,这字倒是桑体,都是先生所写么?” 梁圭轩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桑梓远也太会来事了。才安稳了没几天,居然又惹出这么大的风波。 “士农工商”,难道他不知道从商是下流之作么?可一想到桑梓远的那套“歪理邪说”,梁圭轩又觉得桑梓远做出这种事来很正常。 他越发看不明白桑梓远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说他是君子吧,那绝对是君子;可你若说他不是君子,好像有时还真没什么君子之风。 可说来说去,虽说这人应是不坏,可就是与圣人所说之言有那么一些出入,甚至可以说是蔑视世俗礼教,端得是风流潇洒,放荡不羁。 “真是个难以琢磨之人吶……”梁圭轩轻轻呢喃了一句,目光又飘向了那黑色木板,上面的字是白色得,心里暗想,恐怕这又是桑梓远搞出来得吧?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梁圭轩忍不住有些想笑,不知不觉中他倒觉得这个桑梓远倒也是个妙人。 又想起桑梓远乃自学成才,并无先生教授,长期生活在乡野,所以身上少了些世俗礼教的观念才会显得与他们这么格格不入吧。 “子玉兄,你也来了?” 正在梁圭轩暗自想着心事,却听见有人叫唤自己,转头一看竟是叶红泽,脸上微微闪过一些不自然。 自从上回在叶红泽家愤然离去,除了上次在通判厅门口打过照面外,这还是第一次说话呢,上回是一句话也没说。 可他随即也就恢复了自然,拱手说道:“原来是润云兄。” 叶红泽嬉皮笑脸地凑上前,看到梁圭轩脸上闪过的一丝不自然,呵呵一笑,说道:“子玉贤弟久不来找我戏耍,莫不是还在为上回之事而生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梁圭轩被他这么一挤兑,脸就红了,边上之人也不知这二人是怎么了,远远看见胡弘毅来了,便喊道:“胡兄来了呐!” 胡弘毅的出现给梁圭轩解了围,至于跟他一起来的胡淑修,早就从后门进了福记,去找杨涵瑶她们了。 几人说说笑笑着,叶红泽把从杨涵瑶那儿学来得一点皮毛四下卖弄,搞得这一堆的人是越聚越多,得,这边还没开张,叶红泽倒是在这儿过了个说书的瘾。 终于等到开张了,大家伙三三两两地入场,柳芸娘与杨涵瑶在门口一一迎接着熟悉的人,陈佩儿在身后站着,今个儿人太多了,她得留心着,别让人伤了自家姑娘。 “恭喜,恭喜啊!”叶红泽等人送上自己的礼品,杨涵瑶让人收下,又赶忙指了人带着这一群代表常州富家的公子哥们入座。 好不容易一顿忙活,看着正躲在角落里悠闲的方袭阳与胡淑修,她就恨得牙痒痒,唉,谁让别人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呢?她是苦命人,认命吧! 而福记门外也排出了一条大长龙。原来不少人看见这福记门口有个窗口是打开着得,然后边上挂了个黑色板子,上面写着:“今日供应特价外带冷饮:冰冻酸梅汤三文一勺,冰冻奶茶十二文一勺,各色水果冰棍三文一根。” 那黑色板子边上还挂了一个勺子,在大家问清楚所谓一勺就是指得这勺子后,人群骚动了。 纷纷赶回家去拿碗拿盆,然后再赶回来买冷饮,那奶茶冰棍是啥,他们不知道,可这冰冻酸梅汤才三文钱一勺,而且是那么大的勺子,不买不成傻子了么? 就连经济条件差些的人家只要是住在这城里或者离着城不远的人也忙跑回家去,这么便宜的冰冻酸梅汤买回去给娃娃解解暑气也不错。 平日里最普通最便宜的一碗酸梅汤还不是冰冻得都要七八文钱呢,这三文钱那么一大勺子,得买上个两勺子,让全家人都吃个痛快。 一时间,福记店门口人声鼎沸,队伍排得整条街都是。而国人就喜欢从众,宋朝的国人也不例外。 一些外地来的见这儿这么热闹,也停了下来四处打探着,有的甚至直接走进店里消费了起来。 “这家店的东家听说不是游老爷子呢!” “对,对,对,听说是小圣人开得。” “啥?小圣人开得?” “莫开玩笑了!小圣人那可是文曲星下凡,怎会做这商贾之事?” “做商贾咋啦?做商贾丢人呀?不偷不抢得!” “就是,就是!你们看呀,这一定是小圣人可怜咱穷苦老百姓们夏日里热得难受,这三文钱一碗冰冻酸梅汤去哪里找啊!” “就是啊!嗳,你们说,这奶茶与冰棍是什么玩意儿?看了半天也没人买呀!” “要不您老兄去试试?” “那奶茶要十二文呢!” “你们说这奶茶会不会就是那契丹人吃得那种啊?我听说他们北国之人买了咱得茶回去,就喜欢加奶在里面喝。” “不会吧?那有甚好喝得?” 正当人群中窃窃私语不断时,忽然听见最前有个人端着一个碗一边喝着一边喊道:“哇,这奶茶太好喝了!又有茶的清香,还有奶的香味,这里面还隔着糖,真好喝!” 这下不得了了,就好比水滴掉入了滚烫的油锅里般,“嘶”得一声,人群顿时又骚动了起来。 “这位小哥,真那么好吃吗?” “好吃,好吃!”第一个买奶茶的人频频点着头,一边还不忘了猛喝着奶茶,“不行,这太好喝了,我还得再买一勺!” 218.第218章 开张大吉(二) “姑……少爷,游老爷子来了。”柳芸娘迟疑了下,又说道:“游家大少爷与二少爷也来了。” 杨涵瑶愣了下,游老爷子会来她不意外。她头痛得是怎么游南哲也来了。她到现在还没想好应该怎么面对这个人,实在是头疼吶…… 不过头疼归头疼,作为生意上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她可不能怠慢。忙整了整衣衫,说道:“哦,那快去迎下。” “嗳,少爷。” 杨涵瑶与胡弘毅等人告了罪,匆忙下了楼,远远便看见游学富带着游南德与游南哲两人,后面还跟着小厮,手里拿着不少的礼品。 “开业大吉,开业大吉。”见到杨涵瑶迎上来,见到她这一身男儿打扮,游学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别有深意地说道:“梓远今个儿这身打扮倒是很精神吶。”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随着杨涵瑶一起进了店门。 游南哲望向杨涵瑶,也不知这丫头使了什么法子。今天弄得比以往更像个公子哥了,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整日女扮男装混迹在人群中…… 想到这里,心里又觉得微微发酸。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她的回避,到底是为什么呢? 见到游家当家人都来了,店里也骚动起来。因着宣传单的攻势,这种新鲜的宣传手段很是引起了一部分生意人的注意。 知道今个儿开张,而且幕后的东家竟然就是桑梓远,一些商场之人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别得不说,现在桑梓远三个字在生意人眼里可不仅仅只是名望,更代表着财富。 看见游家没有?桑煤,桑炉,瓷砖,水泥,哪一样不是桑梓远的手笔?能和桑梓远搭上线也意味着财富即将滚滚而来。 背地里这些商家早给桑梓远起了个外号“桑百万”。意思就是只要桑梓远一开口,百万钱财还不是滚滚来? 所以今个儿常州商场上的人也来了不少,拎着礼品纷纷来道贺,尽管杨涵瑶都没见过这些人。 可来者是客,尽管心里也清楚这些人来的目的,可她也不好把让往外推,再者以后的商会还要和这些人打交道,因此收下礼物又着重介绍了下柳芸娘,也算是打过一次照面了。 而游学富的出场让这些人再次肯定,这个桑梓远肯定还有不少赚钱的手段,各大家主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和桑梓远多套近乎。 当然,桑梓远本人是不可能天天来这得,那个柳掌柜别人不是着重介绍了么?找这个人就行! 带着游学富进了二楼的雅间,游学富四下看着,摸着胡须说道:“呵呵,丫头,搞得不错啊!” 杨涵瑶笑着说道:“伯父能来捧场,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 游学富哈哈一笑,“别逗老头子开心了。听说等会儿老父母大人也要来?” 杨涵瑶点点头,“是说要来。不过老父母大人公务繁忙,也不知会不会来。” 顿了下又说道:“本来还有事找伯父商量,既然伯父今个儿来了,丫头有个主意,不知伯父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哦?”游学富一听眼睛就亮了,这丫头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可就是钱呀!顿时来了兴趣,望着杨涵瑶说道:“什么事情?只要伯父能帮得上忙,但说无妨。” 游南德也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望着杨涵瑶,唯有游南哲,神色有些纠结,现在对他来说,杨涵瑶越是出色,也代表着他们俩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伯父,我手里还有许多东西可以赚大钱……” 杨涵瑶慢悠悠地说道,眼睛却看着游学富等人。果然听杨涵瑶这么一说,游学富与游南德的眼睛更亮了。 “不过嘛……”杨涵瑶停顿了下,随即嫣然一笑,“只怕只是伯父一家没这个能力来做。” 一听杨涵瑶这话,游南德有些不乐意了。毕竟还年轻,不像游学富那样沉得住气。 “先生,我敢说若是我们游家吃不下的生意,恐怕这常州城也无人能做得下这生意了。” 游学富微微咳了一声,略带责备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可眼神望向杨涵瑶的时候,却也是一脸不解。 杨涵瑶微微一笑,说道:“我手里的东西一旦问世,赚钱自不必说。但正是物以稀为贵,不是一家能做得下来的。” “丫头所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游学富问道。 “伯父可听过琉璃?” 游学富呵呵一笑,“丫头小瞧人了不是?” 杨涵瑶也呵呵一笑,又问道:“如果琉璃成了透明的呢?如果在透明的琉璃上镀上一层银,照得人毫发毕现,成为比铜镜更清楚的镜子后,伯父,你想那场面……” 游学富与游南德一听这话,呼吸都急促了。游南德问道:“透明的琉璃?世上竟有这等奇物?” 杨涵瑶微微一笑,说道:“我把这东西叫作玻璃。光滑如玉,明净如水。把葡萄酒倒入其中,可看到酒液体的颜色。那才真得是‘玉碗盛来琥珀光’呢!” “再说这玻璃镜,我家中已有一块成品,是镶嵌在八音盒上的。所谓八音盒就是一个会自动发出美妙声音的盒子。” “当然,这不是什么法术,而是利用了各种机械运作的原理。伯父改日可到我家去一观。秋后,我想跟伯父家的商队去京城,所要拍卖的就是这个八音盒。” 听见都有成品了,而且还有那什么八音盒居然能自己发出声音,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杨涵瑶的话里有些词听不大懂,可是在场的也不是笨人。稍微一琢磨也就明白了话语里的意思。 都有成品了!而且听杨涵瑶这话里的意思,这玻璃与玻璃镜也被运用到了八音盒上。八音盒本就是稀奇之物,以前都没听过见过,再加上玻璃与玻璃镜,这,这…… 他们都不敢去想象了!若不是今个儿是福记开业第一天,饶是游学富这样老成的人都恨不得现在就拉着杨涵瑶回家去,好好观摩下这天下第一“奇物”。 可游学富毕竟是游学富,年纪在那儿了,阅历也足够,激动片刻后,立刻明白到杨涵瑶话里的意思了。 他忙问道:“这八音盒平常人也能做?” 杨涵瑶点头:“只要明白其中原理就能做。” “可量产否?”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伯父,物以稀为贵。这个八音盒就算再廉价也非寻常人家能买得起得。与其如此,何不少做几件?倒是玻璃与玻璃镜,成本廉价,但却能获局利,伯父,怎么样?这个生意不是您一家吃得下来得了吧?” 游学富点头。他当然知道杨涵瑶话里的意思。的确,这么多稀罕物的工艺掌握在他们手里,那风险太大了。 这是宋朝,不是二十一世纪。没什么商业保护法得,商人历来是被盘剥的对象。哪个巨商身后没点后台得?现在光就是水泥,蜂窝煤掌握在他们游家手里已经够让人眼红了。 若再来个玻璃,玻璃镜,八音盒…… 游学富不敢想象了…… 就算朝中有人,可身为商人的他却知道如果再加上这些东西,常州城里的一干人等一定会发动自己身后的势力。 到了那时候别说是赚钱了,就连在京城的族兄都要受到自己牵连…… 可看着有银子不能赚,这对一个商人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折磨,到底该怎么办呢? 就在游学富纠结的时候,对面那小人儿似乎还嫌刺激得他不够,完全无视游学富与游南德一脸便秘的脸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丫头还设计了一款四乱马车,不像现在的四轮马车,转弯幅度非常小,且十分轻便……” “还有那玻璃,不仅能做玻璃镜,容器,还有其他许多用途。家里现在都是用纸糊窗,要是工匠们能做出平板玻璃,便可代替纸张。伯父,你想,窗明几净,阳光从外投洒进来,冬日里在这窗下看书品茶,人生乐事一桩啊!” “对了,我还听说高奴县有种东西,漂浮于水却可燃烧,当地人都叫那个为石脂。如果丫头再设计出一种灯来,专用这种石脂,岂不是不蜡烛方便?悬于马车外,风雨无阻,岂不更妙?” “对了,还有丫头想改进织机……” “停,停,停!”游学富受不了了,赶忙制止了杨涵瑶的轰炸,他怀疑他再听下去,是不是都要流口水了。 与杨涵瑶打交道这么久,当然知道她可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能这么说,多半已是有十成把握了。 “说吧,丫头,到底要伯父如何合作?” 杨涵瑶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游南哲看得又是一阵恍惚。 该死的丫头,这么小的人儿那神态就这么勾人!游南哲心里酸溜溜地想着,一想起整日围在她身边那群公子哥气得就想捏死那群家伙。 终于动心了吗?杨涵瑶心里奸笑。其实她是怕提出常州商会的想法会让游老爷子抵触,毕竟只要是个正常人谁愿意把利益分配出去?她这般作为,也是无奈啊! 219.第219章 开张大吉(三) 杨涵瑶这窜上跳下得一顿弄,为得就是让游学富少去那心中抵触,好彻底明白这块大蛋糕没有任何一家可吞得下去。 虽说觉得游老爷子能做到常州首富,目光应不至于那样短浅。可俗话说得好,财帛动人心,人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外一被巨大的财富刺激坏了,做出不合理智的事情来咋办?而且她这也是为自身安全着想。 虽说与游家打交道以来,游家的信用是有保障得。可杨涵瑶来这儿以后行事处处小心谨慎,两世为人,心里也十分清楚什么叫作人性。 在利益面前,人性是最靠不住的东西。而她弄个商会出来,把常州有实力的商家都参与到这块大蛋糕的分配上来,一是可以增加商业的安全指数。 二来么……呵呵,就要套用圣人的那句话了。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只有利益分配均匀了,她杨大姑娘才能走得更远,这钱也能赚得稳妥。 “伯父,如果我们把常州所有有实力的商家都弄在一起,成立一个常州商会呢?就跟诗社一样……” 她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只有把影响力扩大了,走出去才可能和其他地方的商人竞争。毕竟咱们拿出来的东西都是稀世罕见之物。也只有家乡人抱成团,把各自的能耐都使出来,这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游学富与游南德听了这话纷纷陷入沉思。只有游南哲一瞬不瞬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被他那目光看得有些不舒服,忽然抬头瞪了他一眼。游南哲见她这样,不但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终于舍得理自己了?某人心情大好,看着杨大姑娘的眼神越发深邃了起来…… 苍天!杨涵瑶头一次发现自己是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人!前世电视里的明星见得还少吗?而且从基因遗传的角度上来说,这人不是应该越是传承下去越是长得好看么? 怎么在这大宋朝会出现游南哲这样的妖孽?尽管心里排斥他的家世,可杨涵瑶不得不承认游南哲这身皮子对人还是挺有吸引力得。 这也正是让她暗暗唾弃自己的地方!娘得,自己这行为简直跟花痴没区别啊!看见一个美男,就把持不住自己了,就差没流口水了,节操都被狗吃了! 特别是这家伙一笑,苍天!杨涵瑶有种流鼻血的冲动,她严重怀疑游南哲这家伙之前夜宿青楼那些姑娘见了他这身好皮子是否还收钱? 如果收钱得话……那这家伙绝对该无墙角反省!无用的家伙,难道只会来勾引姐么?应该让那些姑娘们免收你银子,这才叫本事啊!我的游二少! 停!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杨涵瑶脸上露出一丝可疑的红色,因为刚刚想着这些的时候,心里难免还泛酸了下。 似是察觉到二人之间的电闪雷鸣,本在深思中的游学富却突然望向这边,然后对着大儿子使了个眼色,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来。 游南德也朝着这边看了看,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了然的神色。 杨涵瑶似乎觉察到游老爷子与游大少看向了自己这边,一时心里慌了一下,脸更红了,慢慢低下头,有些欲盖弥彰地问道:“伯父,您看这样可好?” 游学富哈哈一笑,说道:“丫头提议得自然是错不了,只是这般一说,许多细节还不甚明了,丫头可有章程一看?” 杨涵瑶点头,“这个在家中,待明日我便让我家人送去您府上。至于要找什么人入商会,这个就由伯父做主了。” 她顿了下,继续说道:“资产小些也没问题,关键是合作之人,人品道德一定要好。否则咱们掌握的这些东西一旦泄露,将是难以弥补的损失。” 游学富点头,“这个自然。”说着又看了看桌上的菜品,知道杨涵瑶今日也忙,等会老父母大人也要来,今个儿也不是说事的时候。 于是指着那盘茭白红烧肉说道:“咦?丫头是从哪请来的大厨?这红烧肉做得光泽红润剔透,不像往日那红烧肉般,看着就引人食指大动啊!” 杨涵瑶神秘一笑,说道:“伯父,这红烧肉可是我福记招牌菜,自是用秘法制作而成,伯父请尝尝。” “那是要尝下。”游学富夹了一块,一吃,眼前就亮了,“少了大酱的肥厚,端得是肥而不腻,回味无长啊!” 杨涵瑶呵呵一笑,起身福了福身说道:“那丫头就不打扰伯父与两位哥哥享用珍馐美味了。” 游学富点头,说道:“丫头自去忙,今个儿楼下可少不得人来迎往得,你身为东主,自然是不能陪着我这老头子啰!” 杨涵瑶呵呵一笑,“伯父又取笑我。” 说着福了福身,便打算离去。哪知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游南哲喊道:“瑶,染真妹妹,请留步。” 被游南哲这么一叫,杨涵瑶心上没由来地一慌。因为那个大乌龙,再加上对游南哲有些莫名的心绪,而她又清楚游南哲的家世非她理想之人,因此她现在特别害怕游南哲找她。 杨涵瑶也有软弱的时候得,特别在男女感情上,她跟小白也没多大区别。不知该如何面对时,也只有选择逃避了。 可现在游南哲叫住了她,而游学富与游南德又在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不能拔腿就跑吧? 只得硬着头皮,慢慢回过身,佯装无恙地问道:“哥哥还有何事?” 游学富与游南德十分有默契地看向别处,手里拿着筷子,可那夹菜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可只要用心一看,这两货的耳朵分明是竖起得! 游南哲也知道自己这么一叫有些唐突了。可是眼看佳人离去,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却也没说着话,让他如何甘心? 红着脸,有些扭捏地说道:“兄长说焦溪秦望山的芙蓉螺蛳汤很是鲜美,前朝的白居易也十分推崇,在常时,每宴必有此菜,还留下了芙蓉螺蛳诗传世。” 杨涵瑶满头问号,这与她何干? “妹妹现在既然做吃食,何不寻个日子,我与妹妹一起去一品这名满常州的芙蓉螺蛳?” 220.第220章 珍珠奶茶 汗!暴汗!杨涵瑶无语了!可抬头一看那么多双眼睛望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福了福身说道:“多谢哥哥美意……那,那就全凭哥哥做主了!” 说完这话,她便跟逃跑似得赶忙转身出了雅间,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这算什么?约会吗?一想到这词,只觉得脸上跟火烧似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似得。 她捂着胸口,靠在门外,过了好一会儿才让心神稳定了下来。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远离妖孽,珍爱生命! 就在这时,陈佩儿匆匆赶过来,说道:“少爷,老父母大人就快到了。” 杨涵瑶点头,她早安排了几个人在外面看着,而方袭阳也告知了她爹会在什么时辰到场。 虽说方左卿给面子,可杨涵瑶也不能拿大了不是?知县大老爷光临,是官身,总得有迎接官老爷的排场。 吩咐了一干人等,跑到店门外,方左卿也只是穿了便服,坐了一顶小轿,带了几个随从衙役到了福记门口。 见到杨涵瑶早带了人等候,虽说心里也清楚这是故意安排得,可杨涵瑶这样的态度还是让他很受用。 “老父母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看见方左卿下轿,杨涵瑶赶忙带着一众人行礼。 方左卿摸着胡须,迈着方步,笑呵呵地说道:“今日本官便服出行,想得是与民同乐,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老父母大人心系百姓,是我晋陵之福。老父母大人,里面请!” 乖乖!门口这么一闹腾,里面的人也听清楚是什么事了。今天在场的有不少的文人雅客,而上回杨涵瑶在通判厅大大出了一次“风头”,当杨涵瑶一出现,许多人再一打听便知道这福记乃是桑梓远的手笔了。 虽说许多人对于桑梓远从商心中泛着嘀咕,认为他这等才华的人竟然从事低贱的商贾之事,真是自甘堕落。 可心里尽管这么想着,可桑梓远如今的名望实在太高了。哪怕从事商贾,一些“桑粉”们也很快地给心中偶像找到了典故以及各种坑爹的原因。 至于那些顽固份子,谁去鸟他们?看看先生经营得这个茶餐厅,装修别致典雅,既然叫茶餐厅,那就不是一般的饭馆,想来是先生心情所致,专门弄这样一个场所以便文人相聚吧。 再看那冰冻酸梅汤,主要还是外卖,那样一大勺子才卖三文钱,这哪是赚钱啊?分明是惠及世人,好在这炎炎夏日,让世人得到一丝清凉。 看,连知县大人都来了!足以说明桑梓远行得不是一般商贾之事,就算是行商,那也是“雅”商,不,应该叫儒商更贴切!先生惠及于民,端得是泽被天下啊! 引着方左卿进了二楼雅间,方左卿左看右看着,满意地点点头,方袭阳也拉着胡淑修上得楼来,方左卿看见爱女来了,摸着胡须哈哈大笑道:“阳儿啊,以后为父可要跟你要些零花了。” 方袭阳嘴巴一撇,随即露出苦相,上前扯着方左卿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道:“爹啊……我,我这还欠了娘亲的银子呢……” 方左卿摆摆手,“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得成何体统?还不快放手?” “你是我爹……”方袭阳耍着无赖,“再者门关着,这里又没外人,有什么打紧?爹啊……那银子……” “去!”方左卿猛摇着头,说道:“你跟瑶丫头,还怕还不起你娘的银子?你这孩子,真是不孝,总想着从老爹这里扣几个,有你这样的孩子吗?不孝,不孝!” 方左卿摇头晃脑的样子惹得杨涵瑶与胡淑修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杨涵瑶眼里却透着无限的羡慕…… 前世自己像方袭阳这么大的时候,也时常跟自己老爸撒娇呢……想到这里眼眶又有些湿润,甩甩了头,不让这些情绪影响自己。 今天是自己来到宋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产业,开张的好日子,应该开心大笑才是。 方左卿人老成精,马上就捕捉到了杨涵瑶眼中一闪即逝的失落,想起杨涵瑶的身世,方左卿微微叹息了一声,忙扯开话题说道:“这位想来就是胡大学士家的千金了吧?” 方袭阳一拍脑袋,忙从跑到胡淑修身边,说道:“瞧我,都忘了介绍了。爹爹,您猜对了,这位就是胡大学士的孙女,我的好妹妹,淑修,胡淑修。” “伯父有礼。”胡淑修虽与方袭阳是好友,但她出身名门,祖父和自己父亲的官阶都要甩开方左卿几条街,所以在这里以“伯父”相称,而非称“老父母大人”。 一是身份使然,二是这样称呼,也显得亲近,表明了她与方袭阳的关系。 方左卿不住地点着头,说道:“侄女客气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说完又对杨涵瑶笑着说道:“丫头,老夫既然来了,不会就让老夫在这儿品一品清茶吧?”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瞧伯父说得。来呀,先上一碗冰冻奶茶,要加珍珠得,让老父母大人解解暑。” “哦?奶茶?”方左卿愣了下,笑道:“丫头,这奶茶老夫倒也曾听过。听闻北边之地常饮此物,只是这珍珠是何意?难不成这奶茶里还加了珍珠粉?那也太奢侈了……” 方袭阳咯咯地笑着,“爹,你也太会想了,哪有珍珠粉给你吃啊?瑶儿妹妹可比猴都精,若加了珍珠粉,她再卖十二文一勺,不亏得她哭鼻子去?我也不能答应啊!” 胡淑修也在旁捏着团扇,半掩着嘴而笑,又觉自己这样有些不礼貌。唉,别怪这孩子,自从天天与杨涵瑶,方袭阳混迹在一起后,她那世家小姐的派头是越来越少了,用柳芸娘的话来说,已经被这两货带坏了。 难怪她家老娘郑氏对杨涵瑶心里也越来越膈应,可自从自己丈夫和公公一封家书来了以后,郑氏也没法,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地让两个孩子与杨涵瑶来往着。 “方伯父,其实这奶茶里的珍珠非真的珍珠。”胡淑修福了福身说道:“其实是用糯米制成的小团子,弹性十足,因圆润晶莹与珍珠有些相似,故而涵瑶姐姐将其成为珍珠,而加了这种团子的奶茶也叫珍珠奶茶。”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而加一小勺珍珠则就要三文钱。” 方左卿恍然大悟,点头说道:“嗯,用糯米所做,粮食珍贵,一小勺三文钱也合理。” 说话间,珍珠奶茶已端上了桌,杨涵瑶回想了下,刚刚方左卿进来时边还跟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而方左卿还特意嘱咐要开他们在楼下另开一桌,心中明了。 忙又把佩儿叫了来,在她耳边说道:“佩儿,刚刚与大人一起来的人,无论高低,这冰冻的珍珠奶茶都要上一份,记得要加珍珠。除此之外,那个文人打扮的菜品要比其他衙役随从的高上一等,但不能高于老父母大人得,明白了么?” 陈佩儿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姑娘放心,佩儿晓得,这就去安排。” “去吧。” 方左卿拿着汤勺,拨动了下,白色奶液混着茶色十分地动人。再加上那形似珍珠的小团子,顿时胃口大开。 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慢慢靠近嘴巴,方袭阳紧张地望着自己的老爹。这也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做事情,但凡是孩子哪个不喜欢得到父母的肯定? 这珍珠奶茶虽不是她想出来得,也不是她亲手做得,可这福记茶餐厅却有她的一份心血,这珍珠奶茶是福记的招牌冷饮,能得到自家老爹的肯定,在方袭阳看来,比谁的肯定都重要。 入口甜而不腻,带着一丝丝茶的清香,奶的腥气全无,反而透着一股奶制品的特殊香气。 而口中的珍珠经过奶的浸润,吃在嘴里圆滑无比,弹性十足,慢慢咀嚼着,小团子中还带着奶与茶混合的特殊味道,在舌尖上爆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妙感觉。 最妙地是,这奶茶经过冰冻以后,对于方左卿这个宋朝土著来说,那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过了半晌,他才慢慢睁开双眼,问道:“想不到一个奶茶经过丫头摆弄,也能做出这般滋味来。” 说着那神情像是陷入了回忆中般,过了久久才说道:“老夫当年高中,被派到宋辽边境的一个小县做县尉,也曾有幸品尝过奶茶。只是……” 他顿了下,看向杨涵瑶呵呵一笑,脸上浮现出自豪之色,“蛮夷之地,全是未开化之人,如何懂得我大汉族茶道的精髓?” “同样是奶茶,在他们手里做出来得却腥骚难以下咽。而经过丫头的巧手一摆弄,同样是奶茶,却成了上品。丫头,这奶茶也能热饮吧?” 杨涵瑶点点头,看着方左卿那倨傲的神情,心中叹息。这个时代的汉人,别说方左卿了,恐怕街上一个要饭的乞丐都会以自己身为汉人而骄傲吧? 在他们的心目中,除了大宋国外,其他可不就是野蛮人么? 胡无百年之运!唉,这种民族骄傲感是好事也是坏事呢! 221.第221章 方左卿的拜托 不过杨涵瑶也就这么一想,也就不去多纠结了。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没遭受过近代那样黑暗的一段历史,如果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古人,想必也会这样吧。 毕竟大宋代表着就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文明嘛!换作是谁都会骄傲地不是? “这珍珠奶茶果然如其名啊!”方左卿吃得满意,居然把一碗珍珠奶茶都吃了,一脸餍足地说道。 “伯父喜欢就好。天气炎热,往后我让人每天给伯父,伯母送一碗好了。不过这冰镇的东西可不能多吃……” 杨涵瑶顿了下,见方左卿要拒绝,忙又笑嘻嘻地说道:“伯父千万别推辞,这账都记袭阳姐姐身上了,谁让她不孝呢?” 方左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杨涵瑶说道:“好你个丫头,可真鬼。” 说着又看了看方袭阳,方袭阳赶忙表示,“对,对对,这是女儿孝敬爹爹和娘亲得,对了,哥哥和姐姐也有……” 说完又见方左卿还望着自己,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妹妹也有……” 方左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说道:“阳儿跟着瑶丫头学数理化也有一段时日了。老夫也仔细琢磨过,觉得这个数理化大有门道,丫头,老夫有一事拜托你,不知?” 杨涵瑶赶忙起身拱手说道:“伯父有话但说无妨,在丫头心里您就是丫头的长辈。只要丫头能做到得,一定去做。” 方左卿呵呵笑道:“既然丫头这么说了,那老夫也只好厚颜一回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说道:“是这样得,老夫还有一个小女儿叫袭慧,与你同岁。老夫觉得这数理化颇为精妙,而丫头你的算学更是惊为天人,想让她也跟你,你指点她一二可否?” “虽不指望她成为什么算学大家。可俗话说得好啊,儿行千里母担忧,放在父亲这里亦是同理。女儿长大了,总是要嫁人得,若能学好算学,以后去了婆家总不至于被人看低了去……” 方左卿说这话时早就没了官大人的威严,仿佛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父亲,在担忧着儿女的未来。 至少在杨涵瑶眼里看来便是如此,父爱如山,她看到得不是老父母大人,只是一个关爱子女的慈父罢了。 心中也有些感动,使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亲来。自己的父亲虽然威严,可时不时流入出的关怀一点也不比方左卿少半分。 杨涵瑶是个性情中人,看到方左卿这样为一个孩子打算,心中很是感动。 可她感动,她边上的方袭阳却未必这样想了。出于她长期跟方袭慧的矛盾也好,出于小孩子心性要在大人面前争宠爱吃醋也好,总之方袭阳听了父亲这番话后,脸就越来越黑了。 她努着嘴,说道:“爹,袭慧那个性子……”她咬了咬牙,说道:“就她那个性子,恐怕根本学不来。” 方左卿眼睛一瞪,不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袭慧是任性了一点,可阳儿你要记住这点,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们都姓方,身上都流着爹爹的血,今生不管走到哪儿,她都是你妹妹!” 杨涵瑶与胡淑修面面相觑,这等别人家中的隐私似乎她们还是暂时回避得好。 可性子火爆的方袭阳却根本不给她们机会,一听方左卿这样说更加气了,大喊道:“儿时,我也一直把她当妹妹。可是爹爹,你没看见么?她把我当姐姐了吗?暗地里使绊子,在爹您面前给我上眼药,她有当我是姐姐吗?!” 方左卿头痛,他只是平庸些罢了,却又不是笨蛋。对于钱秋娘背地里搞得小动作他不是不知道,甚至也明白袭慧为什么变成今天这样也都是钱秋娘的原因。 可方左卿一直认为钱秋娘这般做也是迫于无奈,毕竟她只是个妾,在那个家里不容易,多点小心眼也只是为自己和女儿多找点保障罢了。 可今天听到方袭阳这样质问,他却猛然发现了,自己的放纵似乎已经那几个孩子都不合了,而不是他所认为的孩童间的小打小闹。 看到这场面,杨涵瑶有些不知所措了。胡淑修毕竟是大户人家出生,年岁虽小,可后宅斗争的阴暗却看了不少。 想了想,慢慢移步到方袭阳身后,拉了拉方袭阳的袖子,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方袭阳不明所以,胡淑修急了,又看向杨涵瑶,猛眨着眼。 杨涵瑶何等聪明的人,当即心领神会。连忙打着圆场说道:“伯父,丫头应下了。袭阳姐姐你也真是得,你做姐姐得难道还要跟妹妹计较?” 说着眨了下眼,又继续说道:“我家阿弟还常常跟我调皮呢,但只要好好跟他说道理,他就会懂了。”说着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来。 方袭阳这才恍然大悟,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奸诈的笑意,可脸却还板着,一副我不低头的样子。 方左卿看了更加来气,不过想到方袭阳有杨涵瑶,胡淑修这样的闺蜜在旁规劝,想来不久就能想通了。 况且这钱秋娘是该敲打下了,不能让孩子再常常待在她身边。正好,送到杨涵瑶那里去,以杨涵瑶的为人与学识定能把那孩子再教好了。 毕竟阳儿这样顽劣都能被杨涵瑶给教着走了“正道”,那把袭慧那个小不点掰正了还不是小菜一碟? 方左卿对自己的安排觉得很满意,甚至臭屁地想,老爷我也有聪明的时候呢。 这话要给杨涵瑶听见了,保准吐血三升!我的老父母大人唉,难道我这儿是开托儿所得么? “听听,还是瑶丫头和胡姑娘深明大义,三个人中,你最大,还不拿出做姐姐的样子来?”方左卿顺便又教训了方袭阳几句,心中还在为自己的安排而得意着。 方袭阳看着自家老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又想起方袭慧那张臭脸,差点又忍不住跟自家老爹争辩起来。 可一看到杨涵瑶与胡淑修对着自己猛眨着眼,深吸一口气,也罢,爹是自己得,就不和他老人家计较了。 至于方袭慧嘛……嘿嘿,方袭阳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来,小妮子,到了我这儿,你要再敢给我使绊子,可就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辣手无情了! 222.第222章 鳝丝砂锅粥 见方袭阳低了头,方左卿心中安慰。想着阳儿毕竟也是小孩子心性,而袭慧也实在不像话,今天回去要好好敲打一番,兄弟姐妹之间应该互相友爱才是。 只是儿子要去科考却不能跟着瑶丫头学习数理化了,实在是遗憾吶!看来还得找机会让儿子与瑶丫头多多相处才是,瑶丫头要成了自己的儿媳那多好? 方左卿暗暗想着,夫人也不会反对,估计是这丫头成了自己的媳妇,夫人欢喜还来不及呢! 正想着却闻见一股奇香,似是粥的香味却还混合了其他的味道。 “鳝丝砂锅粥。”杨涵瑶介绍着,拿着勺子给方左卿盛了一碗,笑着说道:“用新鲜黄鳝切丝熬粥,黄鳝味甘,大温,补益血,采用稻米,经过一个时辰温火熬煮,粥糯鳝鲜,伯父您尝尝。” “什,什么?”方左卿吓了一跳,“你,你说得黄鳝可是那田间长虫?这,这能吃?” 杨涵瑶无语了,这黄鳝在后世卖得可贵了。可在这宋朝,黄鳝却甚少有人食用。 最主要的原因一是黄鳝长得不是那么对得起观众,二来么,则是黄鳝的土腥气不经过特殊手法很难去除,与泥鳅一样。 可杨涵瑶知道,泥鳅,黄鳝,甲鱼这可是上等的滋补食材,这在后世,野生的黄鳝,甲鱼可是天价呀! 不等杨涵瑶回答,方袭阳凑上来说道:“爹爹,你不知道呢,这黄鳝可好吃了,我和涵瑶妹妹吃过多次了,对了,还有那甲鱼,那甲鱼也是一绝啊,下次爹爹来一定尝尝。” “甲鱼?”方左卿问道:“可是那王八?!” 杨涵瑶嘻嘻一笑,“伯父见多识广,正是。” 方左卿打了个哆嗦,看着自家女儿,还有杨涵瑶与胡淑修,几个人都巴巴地望着自己,显然这几人早就尝过她们嘴里说得东西了。 再看自家女儿那神情,方左卿忍不住了。女儿那小看自己的眼神又冒出来了。 这怎么可以?!方大老爷受不了了,被谁小瞧也不能被自己女儿小看了去。在女儿面前懦弱有损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形象。 方大老爷受不了了,自尊心受到了女儿的打击。他一副“风萧萧,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模样,拿起勺子,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不能让闺女小看了! 拿着勺子用力地挖了一勺出来,张口就想往嘴里塞。 “爹爹!”方袭阳忙叫住,“这粥烫着呢。” 说着对着粥吹了吹,这么一来,方左卿也不能一下就把粥塞进嘴巴里去了。 只得硬着头皮,佯装镇定的样子,慢条斯理地保持着风度,对着粥吹了吹…… 再吹一吹好了…… 终于…… 方大人把那鳝丝粥放进了嘴巴里,在几个人的注视下,还不得一下咽进去,只能慢慢地咀嚼着。 但很快砂锅粥就征服了这位大人心中的恐惧。砂锅煮粥不同于其他器皿煮出来的粥,有着一股特殊香气。 加上长时间的熬煮,经过特殊手法处理的黄鳝香气完全渗透到每一粒米饭中去,软糯而不粘牙,黄鳝的鲜美与稻米香甜混合着,味蕾上绽放出各种奇妙滋味,令人回味不已。 很快地,方左卿的速度加快了起来,等一小碗粥下去,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久久才放下汤勺,摸着肚子感叹道:“老夫算是看明白了。这世上的东西只要经过瑶丫头一摆弄啊,就是上等的美味。” 说着居然很不雅地打了一个嗝,随后颇觉得有失体统的方左卿尴尬地笑着说道:“失礼,失礼了!哈哈,现在老夫只恨自己肚子太小,不过嘛……” 他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自家女儿,呵呵一笑说道:“不过嘛,来日方长,阳儿啊,以后有什么新鲜的吃食要告诉爹爹一声。为父辛苦一辈子了,享受点珍馐美味总是可以得吧?嗯?” 看着是打着商量,可话语里的威胁之意十足。就差没说,你要不把好吃的拿过来孝敬你家老子娘,你就是个不孝女。至于钱,嘿嘿,瑶丫头不说了,这都记你帐上了,谁让你是我女儿呢?! 方袭阳脸绿了,没见过这样无耻的老爹啊!为了点吃得,居然还威胁起自己的女儿来了?!居然还想吃白食?苍天啊!她一定不是他们亲生得! 自己开个饭馆,她的好娘亲说是借钱给自己,却是要利息得;而自己这好爹爹,平常看着最威严不过,可现在呢,现在呢?! 方袭阳心中是万匹草泥马在奔腾,太无耻了!身为一县的知县,身为一家之主,竟然这样剥削自己的女儿,还耍起了无赖!苍天!这还有天理吗?! 方袭阳要哭了,债还没还清,又多了个吃白食得,而这吃白食的人还是她爹。 她还能说什么?敢不答应么?自己要不答应,没准自己老爹回去跟自己老娘一说,利息钱又得加了…… 她咬着唇,两眼泪汪汪地点头,“是,爹爹……” 方左卿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老夫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了。” “伯父。”杨涵瑶忙喊道:“伯父请稍待,我让人去打包一些吃食,带回去给伯母品尝下。” 方左卿点头,心中很是安慰。杨涵瑶这丫头做事就是细致,虽是一些吃食,可这举动让方左卿觉得很熨帖,没白疼这丫头呢。 很快得,几个食盒拿了过来,其中有一个特制的两层铁皮桶,外面套着一个红色的套子,套子里还塞了木棉,而双层铁皮桶则是杨涵瑶命人特制的简易冰箱了。 在两层的缝隙里加了水再放入硝石,这样放入里面的冰棍就不会融化了。 方左卿看得新奇,知道原理后,再次感叹了数理化的神奇,也对杨涵瑶的奇思妙想感到钦佩。 当然,这些东西方左卿也不能这样提着出去,有损知县老爷的清名了。 杨涵瑶也早想好了,让人拿着从后门出去,然后再送到方左卿的小轿里。 送了方左卿,方袭阳刚还笑嘻嘻的脸马上放了下了,苦恼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说道:“这下可怎么办?” 胡淑修问道:“你爹爹和娘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姐姐你也忒小气了。”说着拿着团扇扇了扇,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唉!”方袭阳叹息,“我哪能为这个心烦啊!淑修妹妹你也说了,爹娘能吃掉多少钱的东西啊?再说了,那可是自己的爹娘,吃再多也不心疼。我烦恼地不是这个……” “可是为了你那妹妹?”杨涵瑶问道。 “还是瑶儿妹妹知我。” 杨涵瑶与胡淑修对视一眼,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道:“不就是个毛孩子,你有什么可烦恼得?” 方袭阳一瞪眼,说道:“你们还笑?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妹妹……唉!” 她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她那心眼子特别多。我都不知吃了她多少亏了,就跟她那狐狸精的姨娘一样的东西,心眼子最是多,一肚子坏水。” 杨涵瑶摇着头,“袭阳姐姐,听你爹爹说你那袭慧妹妹跟我同岁,能有多坏啊?” “能有多坏?”方袭阳站了起来,摇着头,“你们是没领教过,我可领教过了,这毛孩子才十岁,可肚子里的鬼主意可多了。” 顿了下又说道:“你们可不知道,她那姨娘贼精,跟我娘斗了这么多年,也没落了下风,你们想想,这人可不简单吶!她整日里在背后教着袭慧,你们说,我能不担心么?!” 杨涵瑶与胡淑修陷入了沉思。杨涵瑶是不知后宅斗争到底有多厉害,可从前世小说,电影,电视剧上来看,好像都很残酷的样子。 一个在这样环境中长大,哪怕才十岁,那心思也是很重了。至于方袭阳,只能说是奇葩,或者说是曹氏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加上她又是嫡出,心思也就没那么阴暗了。 而胡淑修的家族比方袭阳庞大得多了,家中兄弟姐妹也多,可嫡出的就她和她哥哥,对于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暗地里的小动作她也都知道,所以此刻她很能理解方袭阳的心情。 过了半晌,杨涵瑶才慢悠悠地说道:“不管他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了,咱三个加一起还搞不定一个小毛孩。” 方袭阳一翻白眼,“咱也是三个小毛孩啊!她背后那个钱姨娘可厉害着呢!” 杨涵瑶撇嘴,说道:“怕什么?我有亲娘,有芸娘,难道还搞不定她?再不济,我家佩儿可是会拳脚功夫得,她敢捣乱,揍她!” “好,这个好!”方袭阳来了精神,咧着嘴巴哈哈笑道:“就该给她些狠得,否则她的眼珠子都不知道张哪去了!哼哼,不抽她两顿,她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深!” 杨涵瑶没好气地应道:“还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是不是?” 方袭阳一愣,胡淑修再也顾不得淑女的形象了,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指着方袭阳说道:“你这做阿姐地太狠心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哈哈,涵瑶姐姐果然是妙人!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 223.第223章 前景不妙 杨涵瑶无语了,看胡淑修这个样子,哪还见当初世家女的矜持?她们几个人现在就坐在自己特意开辟起来的一间房里,因在二楼又是在最里边,因此哪怕笑声大点也不怕人听见。 “想不到这木棉还有此妙用,瑶儿妹妹你心是啥做得?怎么这么巧呢?”方袭阳拍着木棉垫子,笑嘻嘻地说道。 杨涵瑶一阵无语,看着那木棉垫子,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这是杨涵瑶特意让人弄出来得一个小雅间,不招待外客,功能嘛,类似办公室与招待室的集合体咯,只是略微小了些。 而这里的沙发与楼下的那些所谓沙发不大相同。这个沙发的靠面上挂着铺了塞满木棉的靠垫。而楼下那沙发,靠面上则没这些东西咯。 就连铺在椅面的垫子也要薄上许多。毕竟人来人往的,这磨蹭多了,垫子自然就容易坏。 这个时代棉花到底传没传入中国杨涵瑶也不大清楚,总之市面上也没见有人卖。 而用来填充被褥,枕头得则就是这木棉了。杨涵瑶也打听了下,这木棉也只能用来做填充之用,若是想织布则不行。 而最让她诧异地是,这木棉的价格并不是很昂贵,至少在杨涵瑶眼里如此。 一些富贵人家过冬御寒之物大多还是用兽皮,羊毛毡。而常州地处江南,气候相比北方温暖,冬日里,也只有那特别精细的人家才用到兽皮与羊毛毡御寒。 至于平民老百姓么……条件稍微好点的还能有条木棉填充的被子过冬,至于木棉填充的枕头那就别想了,那是富贵人使得玩意。 穷人没那么精贵!布套子里塞点晒干的谷糠皮,那就是很好的享受了。至于木棉枕头……有那闲钱还不如做成棉衣,白天当衣,晚上当被,多好?! 听到卖木棉人的介绍,杨涵瑶不禁有些脸红。这样看来,以前的杨家还当真是不错得。 自己刚来这时,还是初春,天气还有些寒冷。而那时候起自己盖得可不就是木棉填充的被褥么?不过也不是全部木棉填充得,里面还塞了一些碎布条啥得。 就这样的条件在一般人家看来那已经是上等的享受了。可初来乍道的杨涵瑶在还没赚到钱时,对那床被褥可是怨念了很久,心里直唤命苦。 英年早逝,坑爹任务,就连睡觉用的枕头与被褥也这样坑爹。她哪里知道哦,她这行为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吶! 前后这么一对比,又深入一想,杨涵瑶也就有点明白为啥木棉的价钱高不上去了。 实在是有些爹不疼,娘不爱的感觉。富贵人嫌这没档次,最多用来做几个软枕,那能用掉多少木棉? 而这穷人吧,又不是太用得起。一家五口人,估计一个家庭里能有二条木棉填充的被褥过冬就是很不错了。 一般人家,许多都是用得葛布,上面再加些稻草,这一冬天也就凑合过去了。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有稻草御寒那也是很不错的待遇了。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身体,说起来这御寒能力绝对比现代人强多了。 富人看木棉如鸡肋,用来观赏可以,可用来御寒未免有失身份;而穷人又不怎么消费得起,而买卖东西这事,你要么走精品,要么就走下层路线。 但凡走中间路线得,大多是个死字,有些微薄利润可赚就是万幸了。好在仁宗继位以来,人虽软弱了些,可却是能容人的君主。 君主宽厚,名臣贤能自然也就多,治下百姓自然安乐。在失去了幽云十六州这些传统意义上的汉家之地后,人口最多时居然有一亿多,在人头税未取消前,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也正是因为有这么多地人,消费群庞大,这木棉生意虽然做着辛苦,倒也能赚上些钱,只是不多罢了。 如若不是这样,杨涵瑶真怀疑她在这大宋还能不能买到木棉呢!没准冬天一到,自己不用兽皮,羊毛毡御寒得话,估计也只能睡进稻草堆里去了。 而通过与木棉商人的一番交流后,杨涵瑶对于她的棉花推广计划便有些没信心了。 在她看来,除去棉花能织布外,就御寒这功能棉花未必有木棉好。木棉纤维短而细软,无拈曲,远超人工纤维和其他任何天然材料。 而且不易被水浸湿,耐压性强,保暖性强,天然抗菌,不蛀不霉,被誉为“植物软黄金”,是最轻也是最保暖的天然纤维。 可就这样好的东西在宋朝却处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地位上,而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却是因为观念。 观念这种东西不是靠几句话就能扭转得。这个时代,越是有地位,就越是在意这些东西。 因为对于这些人来说,有些物件体现的价值不仅仅只是物件本身的功能,而是价值!一种能体现自身价值,代表身份的象征! 在社会等级划分极为清楚的年代里,哪怕是小小的一件生活用品你若用错了,不仅会贻笑大方,更有可能丢了性命。 权贵不屑用木棉,而一些富有的商人因着社会地位低下,再大的富豪心里也难免会生出自卑感来。 因此这群人特别喜欢模仿权贵。虽说不可能全部去模仿,就算想全部模仿,礼法也不允许呀! 可在冬天御寒这问题上,倒是可以自由选择。只要你不是穿龙袍啥得出来就行。 富人穿裘,穷人穿麻!这个观念早已深入人心,非一时半会儿就能扭转得。要知道棉花的普及还全靠了朱元璋老人家的雷霆手段,强制种植才普及开来得。 推广种植就这么困难了,何况杨涵瑶还想拿棉花来赚大钱?上层观念不改变,不去消费就很难拉动底层消费,杨涵瑶虽然不是学经济得,但这点道理还是懂得。 况且就算撇开填充御寒等功能不说,就说织出来的棉布。 谁晓得真得弄出来后,棉布的下场会不会也和这木棉一样?爹不疼,娘不爱得,那杨涵瑶还不哭死? 她可是想把常州打造成轻工业基地得,而纺织业则是最好的选择。后世的常州纺织业也是十分发达得,最鼎盛时期,在湖塘一带,家庭作坊都比比皆是。 可现在看来,似乎是她想得太乐观了…… 224.第224章 王雱来了 看到杨涵瑶看着木棉垫子发呆,眉头拧着,半晌也没说一句话。 “涵瑶姐姐,怎么了?”胡淑修问道。 杨涵瑶叹息了一声,看向胡淑修与方袭阳问道:“姐姐,妹妹,你们说,为什么富贵人家不喜欢用这木棉御寒呢?” 胡淑修与方袭阳愣了愣,方袭阳说道:“木棉哪有皮毛好……” 胡淑修也一脸地赞同,杨涵瑶见此只得摇着头说道:“在我看来,木棉要比皮毛好多了。” “你刚发了半天的呆就是在想这个问题?”方袭阳倒在沙发上,这家伙越发地不讲规矩了…… 脸上还带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望着杨涵瑶,“有那时间还不如多想几个新鲜的吃食吶……我可告诉你啊,我的身家性命可全都押在这儿了……” “停停停!”杨涵瑶一听方袭阳又开始老生常谈,头就大了。也不知她那“无良”老娘到底是给了她多少压力。 这家伙现在都不怎么狂街了,一副“我很穷”的样子。虽不会经营,可那劲头比谁都大。 胡淑修也拿着团扇半捂着嘴轻笑:“袭阳姐姐你这话都说了多少遍了?你就这么信不过涵瑶姐姐?要我看啊,涵瑶姐姐这赚钱的本事用点石成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顿了下又压低声音说道:“我爹爹来信说,官家已下旨工部,要采买一批水泥呢。” “什么?!”杨涵瑶呼啦一下就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淑修妹妹,你说得可是真得?” 胡淑修点头,“爹爹信里说得,怎会有假?” “这可如何是好?”杨涵瑶的反应着实有些让胡淑修与方袭阳意外,一般人听到这消息应是高兴才是吧?怎么杨涵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杨涵瑶在雅间里团团转着,嘴里还不断念着:“这可怎么办呢?!是把配方献于朝廷吗?” “哎呀!”方袭阳喊道:“停!快停!我说瑶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什么献给朝廷啊?是朝廷要采买你的水泥。” “我知道,我知道。”杨涵瑶点头,“只是朝廷向商人购买东西,这……” 方袭阳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难道妹妹不知道皇商么?这下好了,游家平白得个大便宜,钱赚了,这招牌也更铁了。” “皇商?!”杨涵瑶眼睛一亮,终于停了下来,哈哈一笑,摸着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对,对,是我想岔了。我还以为……” 胡淑修与方袭阳无语了。杨涵瑶这脑子里是在想什么啊?难道朝廷还会强取豪夺么? 其实也是杨涵瑶前世受影视剧毒害多了,总觉得朝廷要跟商人采买什么得,其实就是变相着索要呢…… 其实哪能呢?儒家学说盛行,到了宋代早已经深入社会各个阶层,身为统治者不管他们内子里怎么想得,但至少表面上是不可能做出“巧取豪夺”的事来得。 “染真就是这么看待国朝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接着听见佩儿的声音传来“公子,公子,你,你不能进去!” 方袭阳反应很快,一听到声音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不过脸上明显有些慌乱。 杨涵瑶也一愣,门被推开了,“是你!” 王雱呵呵一笑,拱手说道:“冒昧叨扰,扫了诸位的雅兴。”可脸上那表情哪有什么歉意,不等几人回应便看向杨涵瑶说道:“我现在是该叫你桑贤弟呢?还是染真妹妹?” 这鸟人怎么来了?还有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得? “少,少爷!”佩儿紧跟在后面,福身说道:“少爷,佩儿拦不住他,请少爷责罚。” 杨涵瑶摆摆手,上回在通判厅陈佩儿是见过王雱得,知道是王安石的儿子,也不好强拦。 只是王雱是怎么找到这间房得? 见杨涵瑶皱眉,王雱呵呵一笑,说道:“一家店中,帐房与东主休息之地总是在最隐秘处,只需往那秘处而去,听一听声音便知。” 方袭阳跳起来说道:“你这不是窥听么?下流!” 王雱毫不在意地一甩头,又说道:“在下上门贺礼,难道染真不邀请某进去坐坐么?” 我x!杨涵瑶心里大骂,坐你妹啊!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喂喂,什么情况?这还没邀请呢,这人自己就走进来坐下来了? 杨涵瑶无奈,方袭阳与胡淑修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王知州的公子?我靠,这脸皮是城墙做得吧? “佩儿,给王公子上茶。” “奶茶好了,听说染真这里珍珠奶茶是招牌,冰冻得啊。”王雱跟大爷似得吩咐着。 “元泽兄倒是打听得清楚。”杨涵瑶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可这口气是显然有些不悦了。 这个王雱!史书上记载其人颇为自傲,现在看来这哪还是自傲?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太无礼了。 方袭阳黑着脸,要不是这人的老爹是自己爹爹的顶头上司,自己早一拳打过去了。 不过王雱这货对于几人的不悦显然没放在心上,拿出折扇扇着,也不理会杨涵瑶语中的讽刺,说道:“听说染真开了一家别具风格的饭馆,爹爹让我前来道贺。” “你爹让你来得?” 杨涵瑶诧异。这下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个王大牛也会做这种事?记得史书里记载,他曾经在包拯手下做事。有次包拯叫他吃饭,中途劝着喝杯酒他死也不肯,可见其人的情商…… 现在居然会叫着儿子来给自己贺礼?这王大牛是在想什么啊? 见杨涵瑶沉默不语,王雱也不再绕圈子,说道:“水泥。” 杨涵瑶一愣,怎么又是水泥。 王雱呵呵一笑,说道:“父亲注意这水泥已经有很久了。自从游家开始在自家门口铺设水泥时,父亲就便装出行在那儿观察过。” “那么知州大人的意思是?” “开挖运河!” “噗!”在一旁喝着茶的方袭阳一听这话,顿时将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 也顾不上用手绢了,用袖子胡乱抹着,吃惊地说道:“什,什么?开,开挖运河?!” 杨涵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巨浪。根据史书的记载,王安石在常州做知州时,的确是有计划想挖运河。后来因为上司不允许,只许他调用少量民夫,后来又因他在常州任上只做了一年就被调走了,因此运河挖了一半,这事也没算干成。 可杨涵瑶记得王大牛是秋天才准备着手干这事得啊!现在才夏天,难道他一进常州城就有这打算了? “父亲说有了水泥,不但民力,财力可省下不少。且工期也能缩短不少,这样在常州全境开挖大运河就可行了。” 杨涵瑶头上冒出冷汗,随即嘴上露出一丝苦笑。王安石这大牛果然心够大的,看到水泥之便利,居然想把运河工程加大了。 见杨涵瑶不说话,王雱又继续说道:“染真只在城里走动吧?” 杨涵瑶点头,王雱笑着说道:“未来常州之前,只听闻常州如何学风鼎盛,儒风蔚然。” “然,事实如何?染真可清楚?” “请元泽兄指教。”杨涵瑶施礼说道。 “在我看来,常州现在也是徒有虚名罢了。”王雱拿着奶茶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口这才慢慢说道:“城墙虽威武,却只在这一处繁华。” 胡淑修与杨涵瑶听了心中不是滋味。她们是常州人,哪有人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家乡不好得? 方袭阳心中也是很纠结,她虽非常州人,可她爹却是晋陵知县。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好像是在说她爹无能呢。 “至少雱入常以来,所到之处,除大城外,道路多有堵塞,港口停运,以非往日的常久之州。故,父亲想在常州开挖大运河,兴修水利,再创常州昔日之繁华。” 杨涵瑶与胡淑修听到这话,对视一眼,然后施礼道:“请王兄代为转告,我姐妹二人代常州百姓谢过知州大人一片爱民之心。” 杨涵瑶起身后,想了想又说道:“兴修水路是益民之举,而在常州重新开挖大运河也是利在千秋。只是……” 杨涵瑶顿了下,又说道:“只是不知这事知州大人向上禀告没有?若没有,恐怕此事难成……” 王雱站了起来,说道:“染真可知造成常州现在这般光景的原因还不仅仅只是道路堵塞,港口停运?” 杨涵瑶摇头,她毕竟屁民一个,哪能管到这些啊?可一想,对了,新开运河对杨涵瑶的五年计划可是至关重要。 毕竟现在的老运河已多处堵塞,没有直接到常州港的水路可行了。如果从陆上走得话,到常州港路程遥远。就算在后世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呢。 如果她想把常州打造成轻工业基地,在没有铁路的年代,运河就是大动脉,把这常州的水路打通,到港口便利了,对自己的计划也是很有好处得。 只是让她没想到得是,自己眼中北宋时家乡的繁华竟然只是保留于大城中么?听王雱这口气,貌似其他地方都很糟糕? 想到这里,杨涵瑶也不再去计较王雱之前的无礼,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225.第225章 常州现状 “父亲到常后,时常四下走动,除这晋陵城外,所到之处,皆是民生凋敝,百姓困苦。为了恢复昔日常州之繁华,打破现下的局面,父亲到任没多久便将常州各商行与附近里正都请了来。” 王雱摇着扇子慢慢说道:“常州港自唐以来便一直承担着吴淞运往内地番货运输,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可如今,那儿却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市场混乱,百姓穷困,农民无心伺田,商人也无心商贸,着实令人堪忧。” 王雱的话像一把利刃一样,一下一下地戳着杨涵瑶的心。她自来到宋朝后,说实话去过得地方也就城里,还有家附近的草市。 而李家村靠近大城,虽在这儿十里八乡是最穷的村落,可因着靠近官道又是卫星村,自然不可能落败到像王雱说得那样。 杨涵瑶对于这个时代,不,是对于这个时代家乡的认知还是完全来自于前世书上的记载。 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她是不知道得。而在看到了常州城那蔚为壮阔的城楼以及城中看着貌似发达的商业后,也就认为县志记载得都是真得。 可王雱这番话震撼到了她。她真得没有想到,在这大城外的常州竟已是如此不堪了么?那么后世记载的奔牛,黄林的繁华又是怎么回事?想了想,还是运河之便啊! “而其中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这些。”王雱顿了下,说道:“晋陵城内还好,包括染真家所在之地也算安定。只是染真知不知道,在这儿之外却是另一番光景。” 王雱冷笑了一声,“常州现下最大的问题便是治安。” “治安?”方袭阳在旁问道,“没听爹爹说治安有多坏啊……” 王雱冷哼了一声,“这种事令尊怎会跟你说?毕竟你是个姑娘家。” 这话一出口,王雱就有些后悔了。他偷瞄了一眼杨涵瑶,见对方脸上闪过不悦,不过随即又恢复正常。 “姑娘家怎么了?小子,你少看不起人!”方袭阳被王雱这番话一刺激,流氓大姐头的性子便冒了出来,再也压不住了。 “是是是。”王雱拱手作揖,不欲与女子争执,“是在下失言,是在下失言。” “哼!”方袭阳冷哼了一声,越发看王雱不顺眼了。 王雱也不理会,继续说道:“乡里恶霸横行,聚众闹事,打砸抢偷,盗贼成群,无恶不作,可却无人敢管。街市上也是帮会林立,各帮派明争暗斗,互相倾轧,使得原本繁荣昌盛的商市衰败不堪。” “就是在这晋陵城里也有不少得帮派。不知染真听过青红帮么?” 杨涵瑶身子一震,帮派?青红帮?!黑社会? “这青红帮在晋陵城势力很大么?”杨涵瑶脸色有些发白。 王雱摇了摇头,“在城里他们倒也不敢乱来。毕竟知县衙门,州府治所都在这里。不过应也有不少人渗透在其中,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听说他们还雇佣农村恶霸,欺行霸市,专挑小商贩下手。这些小商贩本不堪他们三天两头的骚扰,只得卷铺盖回家。更有甚者,还主动勾结这些帮派之人,干扰常州港正常运行,巧设名目,大收保护费,商贸之事更是凋零。” “元泽兄这般说来,想必知州大人也十分清楚眼下我常州弊端在哪。什么帮派不帮派得,不过是些土鸡瓦狗之辈,为何不带人前去抓捕呢?”杨涵瑶问道。 王雱苦笑一声,“谈何容易……除去青红帮,还有忠义帮势力范围也很大。整个太湖以北,常州城以南都是忠义帮的范围,又混迹在人群中,很难清剿殆尽。” 王雱又继续说道:“港口停运,道路堵塞……” 杨涵瑶摆摆手,说道:“元泽兄不用说下去了。”随即微微叹息了一声道:“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元泽兄若不告诉梓远,梓远还以为这常州城处处是天堂乐土呢。” 方袭阳想了想说道:“我倒也曾听父亲念叨过,说一些农人宁肯少耕种几亩地,少种一些桑麻,借以降低自己的户等。有的甚至抛弃本乡本业而流亡异地,许多田园已荒芜,长此以往,着实令人堪忧。” 杨涵瑶听了,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随后停下来,定定地望着王雱说道:“知州大人要梓远做什么?” “水泥,桑煤皆是出自染真之手,借由游家贩卖。而游家是常州第一富商,想来在商界影响不凡。父亲想请你代为游说,由游家牵头,捐助些资财,以助运河之事。” 杨涵瑶笑了。王安石啊王安石,果然非比寻常。就这脑子,这想法还真是先进。 不过商人逐利,她杨涵瑶亦是商人。没点好处的事她怎么可能去做?尽管挖通到港口的运河对她的计划有莫大的助益,可这么好的机会,若不从王大牛那里弄点好处来,她对得起穿越前辈们么? 慢慢地坐了下来,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王雱见杨涵瑶这样,一时倒也有些摸不准了。因为杨涵瑶那神色,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算计的味道。 王雱可不同于他父亲。王安石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可王雱就不同了。别看他现在才13岁,可肚子里的弯弯绕可比他爹多了去了。 “这挖条运河通到港口自然是利在千秋之事,对于商贸的繁华也有着莫大的益处。相信只要不是目光短浅之辈,都能看出新运河开挖的长远意义。” 杨涵瑶慢条斯理地说着,“作为常州的商人出些钱财资助也是应当。不过……” “不过什么?”王雱忙问道。 杨涵瑶勾唇一笑,“商人逐利,若是不许些蝇头小利,恐怕知州大人的打算要落空。” 顿了下,又斜睨了一眼王雱,见他要反驳,不欲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先说道:“士农工商,商排在微末,虽有钱财,却无甚地位。若是知州大人能许些方便之事……” 她呵呵一笑,端起茶杯说道:“别说是资助些许钱财,恐怕新运河所需费用不需州府一分一毫便能凑齐。” 226.第226章 石碑与荣誉 “嘶”听到这话,屋里几人都纷纷倒吸着冷气。杨涵瑶会不会赚钱,只要是稍微去了解过她的人就会知道,这人绝对对得起常州商家附送“桑百万”的雅名。 精通各种“奇巧淫技”,弄出来的东西全是别人未见过,未听过得;而此人还十分擅长商贾之道,光那个宣传单就可以看出此人商业上的天分。 可任凭你商业天分再高,也不可能把这挖运河的钱全让商人给掏出来吧? 要知道那可是不少的钱吶!而且商人是什么人?无利不起早,要他们掏钱还不是要他们的命?杨涵瑶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开些方便之门就能让那些商贾掏钱? 杨涵瑶似是看出了几人的疑惑,微微一笑:“不仅不需要衙门一分钱,那些商人还会抢着捐助,就怕捐少了。” “什么?!”王雱睁大双眼,一时激动竟然站了起来,“你不是在开戏耍我吧?” 杨涵瑶耸肩,撇嘴说道:“您是知州大人的公子,我只是屁民一个,哪敢戏耍您吶?” “屁民?”王雱脸上的表情可说是精彩至极,胡淑修见此,忍不住在旁又拿起团扇遮住自己的脸,企图掩盖自己偷笑的表情。 别怪这孩子,笑点低不说。自从和杨涵瑶,方袭阳混在一起后,节操基本也被狗一点一点地吃了,现在正朝着“节操无下限”的方向进展着。 “你,你说得方便之事是指得什么?”王雱咽着口水问道:“违法乱纪之事不可做!” 杨涵瑶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把我桑梓远当成什么人了?!” 王雱脸一红,这才想起杨涵瑶另一个身份来。是啊,她虽是女子,可却还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 如果世人知道名满天下的桑梓远是个姑娘家后,恐怕她的名望还要比现在更盛。 才子多了,才女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像才情高到像桑梓远这样的又有几个?就算是男子,恐怕都没几个比得上。 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十岁书法就自成一家,多智近乎妖。虽未见过她女儿家的装扮,可就从她男子打扮来看,那五官轮廓也是极好得。 至于肤色偏黑,估计也是她涂了什么东西上去所致。因为王雱在得知她是女儿家后,这回照面特意观察地仔细了些。 这一仔细还真发现了出了一些问题来。他发现她偶尔不小心袖口露出来的部分肌肤就很白。 虽说有些不君子吧,可王雱总管不着自己的眼睛,总会忍不住朝着她仔细看去,甚至还在脑海里想着桑梓远恢复女儿家的打扮是个什么样? 她的身份若是曝光,恐怕提亲的人会把她家门槛都踩踏了,就算是配给皇家都绰绰有余,而且一定是坐在大妇的位置上。 开什么玩笑?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大才女给人做妾那还不给全天下的人喷死?就算是皇家也不例外。 想起通判左航权在得知桑梓远是女儿家那精彩表现,王雱忍不住就有些想笑。 因着桑梓远的名头实在是大,而那日的事情发生地又很突然。书生聚众闹事哪怕是搁在天家面前都得小心处理。 一个处理不当,天下大乱都可能。何况一个小小通判呢?再加上事情的起因又是这个桑梓远,通判一时疏忽,在做笔录时竟连桑梓远家住何方等这些细节都忘了问。 等事后要些奏折时才猛然发现了自己的疏忽。随后找到自己爹爹问询,自己爹爹当下就把方左卿找了来,几句话一问,左航权傻眼了。 当时那表情叫一个精彩。可随即这不要脸的老头就摆出一副痛心的样子,喃喃说道:“自幼失怙,可怜之人啊……老夫膝下只有三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不得,若是桑梓远愿意,老夫就收她做个义女吧。” 此话一出,就连官阶比他小的方左卿脸上也露出鄙夷之色。左航权也自知自己失言,尴尬一笑,此事便也不再提。 这个左航权也真是得,早就知道他爱好虚名,没想到爱好到这个程度。 据说桑梓远亲写的那正气歌他根本没挂在通判厅。可当日说得话又不能收回去,为此老家伙捧着那正气歌痛心疾首,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最后还是他的幕僚给出了个主意,在通判厅门口树碑立传,将正气歌拓了下来,为此又引来一片叫好之声。 只有熟知内情的人知道,左大人这完全是在转移公众的视线,来个狸猫换太子,把桑梓远的真迹据为己有了。 左航权固然是爱好虚名,可爱才倒也不假。桑梓远至今没有书写于纸面的作品流出,就左航权手里那副正气歌,如果他想卖出去,估计千金都有人买。 要是知道桑梓远是女人,那副正气歌的价值就更无法估量了。 是啊,就这样一个人,她何须去做违反乱纪之事?自己刚刚那话的确是侮辱人了。 想到这里,王雱深施一礼,说道:“是愚兄失言,还望染真不要计较。” 见到王雱这样恭谦,杨涵瑶倒也愣了下。想到他是王安石之子,而王安石在历史上的评价一直不大好,直到近代才给他平反。 而作为他的儿子遭到攻击也是很正常得。或许这人高傲自大是有些,可也绝对不像是史书上写得那样不堪。 单单从刚刚这一举动上来看,倒也有可取之处。因此杨涵瑶心中的膈应也去了一些,说道:“无碍,是梓远没把话说清楚。” “染真到底有何法子可让那些商家自愿掏钱?”王雱见杨涵瑶神色如常,也不再废话。他实在很好奇这个小人儿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还有什么奇思妙想能让人自动掏钱? 杨涵瑶呵呵一笑,打开折扇,一边扇,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荣誉。” “荣誉?”几人同时问道。 “对,荣誉。”杨涵瑶点头,“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因此他们虽有钱财,却也时常受到世人冷眼。” “我朝虽重商,也允许商人之子入仕,可商人的地位并未有多少好转。因此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荣誉,他们就会不要命地掏钱去买荣誉。” “荣誉也能买?”胡淑修睁大双眼,任凭她再聪慧也很难理解这个问题。 其他二人也是,都定定地望着杨涵瑶,实在是太难理解了。名望,荣誉这些东西也是用钱就能买到得么? “可让知州大人出个告示,将要挖运河之事公布出来,要把挖运河的好处都写上去。然后诏告全常州的百姓,主要是针对商贾,世家。” “然后呢?”王雱急切地问道,头一次他发现他那聪明的脑袋瓜有些转不过弯来了,跟不上杨涵瑶的思维。 “然后?”杨涵瑶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笑得像只狐狸,“然后就是让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了。” “就这样他们就会掏银子啦?”方袭阳睁大双眼,“妹妹,他们又不是傻瓜。” “他们当然不是傻瓜。”杨涵瑶见几人问得急切,也不再卖关子,说道:“可立石碑一块,再每个外地入常的运河段旁树立石碑,将捐助者的名字刻上去,以供后人敬仰。” “嘶!”王雱脑子何等聪明,一听杨涵瑶说到这里哪还能不明白?这个杨涵瑶好可怕,居然把人心算计到这个地步。 她,她才十岁啊!王雱自认自己也是聪明人,可在杨涵瑶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儿。 “新挖运河,必然还要造新的石桥,每座桥的桥名就以捐助最积极者命名,然后送匾额一块,赞为‘慈善之家’,元泽兄,你看这样如何?” 苍天!王雱现在只觉得自己头上那是电闪雷鸣,搞得他都有些眩晕了。 就这样的荣誉,一座石桥以自己的名字命名,那可真得是要流芳百世了啊! 就这样的荣誉,如果自己有钱自己都想去争一争。名利二字,何等动人心?那些嘴上整日喊着钱财,名利为粪土的家伙们,若有这样的好事送上门又有几个还能坚守君子之道? 恐怕早就化身恶狼扑了上去。桑梓远,果然非同凡响!智比诸葛亮,简直是妖孽般的存在! 自己这样的人都难免动心,更何况那些长期无甚地位的商人?世人好名,被打压千年,百年的商人更需要名利二字。 这些商人平日里就时常搞些什么小小的慈善之事,给穷人,乞儿捐衣,送粥,图得不就是一个“仁商”之名吗? 桑梓远这套东西要扔出来,还真不是在吹牛!恐怕常州城里的这些商家打破脑袋,耗尽家财也要去争夺这个虚名。 毕竟这个是可以供后人敬仰的东西。或者说以后之事太玄乎得话,那搁在眼前也是有不少好处得。 名望打出去了,那商人也就不是普通的商人。当常州城的百姓走在那些石桥上,当船只往来于常州新挖的运河上,总会想起这些河道,这些石桥的来历。 到了那时,才真得叫作名利双收呢! 桑梓远,真真是好手段啊! 227.第227章 好大的野心 王雱走了,带着一脸失魂落魄以及杨涵瑶送得一堆吃食,是送与他父亲品尝得。 可王雱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些吃食上,尽管他知道杨涵瑶送出的东西全是他没吃过得玩意。 别看他穿得好像也不错,其实家中的日子过得还是很节俭得。父亲不喜奢华,自己身上这些好料子的衣裳都是母亲置办得。 尽管父亲没说什么,可若是自己穿得简朴些,父亲还是很高兴得。杨涵瑶送出的吃食或许在富贵人家眼里也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食材,都是很普通的东西。 可贵在做法新奇,比如那凉拌凉粉,那凉粉听说就是用米做得,自己就从未见过。 本来自己是想拒绝的,可杨涵瑶却说,听说自己父亲的生活过得极其简朴,虽说这般作为令人敬佩不已。 可她杨涵瑶却知道知州大人心中有大抱负,暗指父亲心中藏有改革力图革新之壮举,因此不能过分节俭,要调养好身体才能更好的发挥其才能。 自己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再加上杨涵瑶一再重复这只是她作为常州百姓对于知州大人这般亲历亲为地为常州百姓谋福祉的一点点回报之意,自己也就收下来。 对于杨涵瑶这般作为,王雱觉得很受用。而且他觉得杨涵瑶说得也很对,父亲是太过分节俭了,想要以后在朝堂周旋一展心中抱负,是得把身体给弄好了。 不然到时候拿什么去和那些人周旋?而他也很想品尝下杨涵瑶店里的这些美味,毕竟这些吃食都是杨涵瑶发明得。 对于杨涵瑶他很是好奇。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都装得是什么,怎么这么多奇思妙想呢? 对于刚刚和杨涵瑶的那番对话,一直走到州府治所里他还是没回过神来。 实在是杨涵瑶的那些计划对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他甚至都不敢想若是父亲同意了,这张告示一贴出去,常州城里那帮有钱人估计会把州府衙门都给挤破吧? 光想想那个场面,王雱就觉得头皮发麻,可又很兴奋。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想开挖大运河,上面肯定不会全部依着父亲的意思来。 只会开些许便宜之事,毕竟这么大工程,所需钱财与民力都难以估计。国朝现在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可又有谁知道国库已是入不敷出了? 冗兵,冗官,冗费就像三座大山一样压在这个国家身上,使得官家,朝中大臣每日都在扣着算筹过日子,就算是天家内库也不赋予。 官家晚来批阅奏章累了,想喝碗羊汤都不舍得。先帝真宗大搞祥瑞,泰山封禅,把太祖,太宗留下的那点家底弄了个地朝天,如今的大宋朝就如父亲说得那样:表面繁花似锦,实际千苍百孔,不堪一击。 如今杨涵瑶出了这样一条妙计,只需朝廷施以小小恩惠就能换来大笔钱财,不仅挖运河的钱有了,民力也不用担心。 用杨涵瑶的话说,想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事情是没有得。如果不想搞得天怒人怨,扣除运河所需材料费用外,应把多余钱财用在民夫身上。 朝廷肯定只会允许自己父亲动用少量民力,有了这些钱就可以以雇佣的方式吸引百姓主动前来挖运河。 而且还得一日吃三顿,就算不是顿顿白米肉菜,也得三天加一次肉菜,想要大家出力,不吃好点怎么有力气? 而且杨涵瑶说,既然有钱了,那索性把运河再挖长点。按照她的说法,除了疏通旧运河外,新运河改线路线起自德胜河口连江桥,自西向东穿越晋陵、武进、戚墅堰等10个乡里。 随后在丁堰镇横塔村汇入老运河。且要扩宽新运河航道口与深度,最小水深一丈,设桥梁11座,可通行较大船舶。 除此之外,还得新建护岸,保守估计,起码得有100多里!当时听到这里,王雱就被惊到了。 他父亲的心就够大了,没想到杨涵瑶的心更大!这人果真如父亲评价的那样,敢想他人不敢想之事,敢做他人不敢做之事,强过世间男儿百倍,千倍。 而他更是佩服杨涵瑶的才思敏捷,就自己仅仅只说了自己父亲想挖运河一事,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计好了路线,这人当真是不出家门就知天下事? 王雱哪里知道杨涵瑶是后世来的穿越者啊!这条新运河路线完完全全地就是赤裸裸的抄袭。 常州史上最大的一次运河新建路线就是在公元2007年完工得,而杨涵瑶吃了十颗益智丸以后,就连当年看过得新闻也都能回忆起来。 当王雱说起新挖运河之事,杨涵瑶也就想起了这条运河路线来,也就随口说了出来。 其实她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完全有些不负责的味道。心里想着,后世这条新运河路线设计得很合理,若能在宋代也复制一条出来,对于她的计划有莫大的好处。 可现在毕竟是在宋代,就算是前世,在机械的帮助下,那条运河以及那么多座桥梁也不是一日造成得,她也不知道在宋代能不能完成这个创举。 本着试试看的心态也就把这话说出来了。要王雱知道杨涵瑶心里是这么一个想法,肯定要气得吐血三升,说不定还会忍不住爆粗口哩! 有你这么不负责的人么?他和他老爹可是把这事看得很重得,可这人却本着一副“成最好,不成也就拉到”的心态,简直就是儿戏呀! 就这样王雱带着满满的心事回到了州府治所,进了后堂去跟王安石汇报工作。 “雱儿,回来了?” 王雱进了王安石书房,见到自己老爹还是一副“邋邋遢遢”的样子,想起杨涵瑶的话,忍不住皱眉。 看见王雱手上拎着几个食盒,王安石的眉头皱了起来,甚至隐隐有怒气冒了出来。 “雱儿,你手上是何物?” 王雱一惊,忙收起小心思,回道:“父亲,这是染真妹妹让我带回来得,说是父亲为常州百姓日夜操劳,这是她的一点点心意。都是寻常之物,不值几个钱,让父亲切莫推辞,只是一点心意罢了。” 228.第228章 茄子烧豆角 听到王雱这样说,王安石的脸色好了不少。随即一想,有些想笑。自己怎么会这样想呢? 雱儿虽是有些心高气傲,可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可能依仗自己的身份去做强取豪夺之事。 看着儿子局促不安地样子,王安石想了想便说道:“这个丫头倒有心了。” 看见自己父亲不责怪自己了,王雱忙笑着说道:“是很有心,她做出来得东西闻所未闻,全是没见过得。” “哦?”王安石倒也来了兴趣,尽管平日里对于吃食上面他从来不在意,可因着对杨涵瑶这个人充满了兴趣因此也就来了兴致。 王雱见父亲高兴,忙把食盒打开,饭菜的香味顿时弥漫在了整个书房。 “这是何物?!”王安石指着一盘红红绿绿的东西问道。 王雱一看,笑着说道:“染真说这个叫凉粉。是用大米用大米先磨成浆,滤水后,上锅蒸煮,再切成细条制作而成。吃得时候,加以黄瓜丝,绿豆芽,醋,酱油,麻油,些许辣椒搅拌而成。” 王安石听了,问道:“这酱油和辣椒是何物?” 王雱笑着说道:“酱油是染真自己弄出来得一种新的调味料,用来烹煮食物比大酱要好,可最大程度上保持食材原由的风味。至于辣椒……” 王雱顿了下,继续说道:“染真说是她无意中找到得种子,试着种了下,后来结出了红红的果子,她尝了下,比茱萸辛辣,见吃了也没什么害处,反而能增加食欲,经过几个月的尝试,就磨成粉当调味料了。” “她还真是个处处留心的人。”王安石感叹,“难怪上回就凭借着一盆水便能断是非。” “呵呵,儿子今天还在她那儿听到了一句有趣的话。” “哦?是何话?” “染真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 “说得好!”王安石击掌而叹,抚须说道:“如此看来我倒是真要尝一尝她这个世事洞明之学问了。” 说着哈哈而笑,又看到一盘落苏(茄子)与豇豆烧得菜,笑着说道:“这个桑梓远也有趣,这落苏也能与豇豆一起烧么?” 王雱回道:“她说食物的搭配就跟处事一样,只要相得益彰便能放在一起蒸煮。” 王安石听了,沉默了。 其实这道茄子烧豆角本是常州特色菜,只是这个时候这道特色菜还没问世。 杨涵瑶也不知道,只以为这是家乡菜,结果第一次传授柳芸娘时,柳芸娘却一脸诧异。 经过询问后才知道,原来这道地方特色菜还没问世了。于是某货只能厚着脸皮再次把这后人成果占为己有了。 其实这道菜在宋朝做出来的风味自然已和后世做出来的风味大不相同。主要原因在于一些调味料这个时代还没有。 不过这可难不倒杨大姑娘,再加上这个时代没有污染,食材那是绝对的地道,经过杨大姑娘一番改良后,她甚至觉得宋版茄子烧豆角比后世的还好吃。 她把长豇豆去掉头尾,切成长段,放到滚水里汆下,然后放入凉水里浸下取出后沥干待用。 茄子,这时代的紫茄子没有后世那么大。可浓缩就是精华来着,茄子小没有关系,咱多用几个就是。 茄子洗净后也切成与豇豆一样的长段,入淡盐水浸泡一会儿取出沥干待用。 锅里下了油,等油热了倒入茄条煸炒,将茄条煸炒至软变透明状态盛出。 随后再在锅里热少许油,倒入蒜粒,辣椒,葱头一起爆香,加入猪肉碎,少许盐,加入到锅里中翻炒至熟,最后再加一点宋代的大酱,那个香味能把人的鼻子都勾了去。 等这些炒得差不多了,再把茄子与豇豆一起倒入锅内煸炒,最后加入调好的水淀粉,些许酱油与少量白糖,待汤汁浓稠时即可盛出食用。 这道菜的口味偏重,再一向以清淡为主的常州本帮菜里是一道属于混合了南北方特色的菜。 颜色晶莹而剔透,味道浓重肥厚,是杨涵瑶前世相当喜爱的一道菜品。最关键地是,取材容易且不贵,但味道却极好,十分下饭。 再说那凉皮,是用大米做得。其实一般来说凉皮应该是用绿豆来做。不过杨涵瑶受不了绿豆做成凉皮的那股味道,就改用了大米。 也就是所谓的米粉。把大米磨成浆,过滤以后在大的匾筐上刷平,然后上大锅蒸煮成形,最后切成一厘米款的细条。 这个除了能做凉粉外,还能炒着吃,加上黄瓜丝,绿豆芽,些许辣椒,那味道好极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豆腐皮,不过这也不打紧。杨涵瑶相信只要她再继续努力,这些东西一定会给她弄出来得。 “呀,爷俩躲在书房偷吃啥呢?老远就闻着味了,可真香。”一个女声打断了王安石的沉思。 王安石循声望去,见是自己的妻子吴氏与自己的小儿子王旁来了,忙起身说道:“夫人来了?” 王雱也忙行礼,“母亲。” 吴氏点点头,走到书桌边,见食盒里的菜还没全拿出来,但做得色香味俱全,十分可口的样子。 又见丈夫王安石已拿了筷子在手中,心中十分诧异,自己这个木头一样的丈夫平日里吃东西说不挑三拣四那是好听得,实际上吃得跟猪食也差不多。 无论菜品做得如何出色,他也只顾着吃自己眼前的东西,也不知他吃没吃出味,总之就这么吃了,不管好坏。 想起自己刚嫁给这人时,开始还觉得这男子才气过人且样貌英俊,可谁知道新婚第一天就让自己闻到了这人身上的馊味。 开始自己还以为他是因为操办婚事忙碌所致,后来才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是邋遢不爱干净。 这些年可苦了她了。因着丈夫吃东西只吃眼前的菜,做多了她又舍不得扔掉,只得都自己吃了。 时间一长,自己哪还是当年那个苗条的吴门佳女子?看着自己的水桶腰,吴氏心里充满了怨愤。 世人都道王介甫节俭,连儿子也这么看。可只有和王安石做了多年夫妻的吴氏才知道,这人不是简朴而是懒。 懒得连吃口饭都觉麻烦,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公务上!自从有了两个儿子后,她是根本都不愿与这人睡一个床上,实在是那股味让人难以忍受啊! 再者与其逼着他洗澡洗发什么得又起口角,还不如分房睡算了。反正被婆婆念叨这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所以吴氏看见自己丈夫居然拿着筷子还一脸兴趣地准备吃东西时,那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这还是她的丈夫吗? “大哥,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香?”王旁跑到王雱边上,看着那盘凉粉使劲地咽了咽口水。 王安石的次子王旁因着名字与大哥读音很像,且也未继承老王那股变态的记忆力,出色的大哥与父亲完全将他的光芒掩盖了起来。 因此他显得很普通,或者说很符合他的年龄,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王旁今年十岁,正是好动的时候。虽说惧怕父亲的威严,可小孩子的心性难掩,看见一盘自己从未吃过的东西,顿时就好奇了起来。 王雱笑着说道:“这是桑梓远发明的,叫凉拌凉粉。是她让我拿回来让爹爹尝尝鲜。” 吴氏诧异,“就是上回你们爷俩说得那个女扮男装,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她还会做这些?” 王安石呵呵笑道:“确是个奇人。” 吴氏听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自己绞尽脑汁地想让王安石吃好点。他倒好,别人桑梓远做得东西就表现得这样兴趣满满,难道自己做得真是猪食? 王雱心思玲珑,见母亲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暗道不妙,忙说道:“爹,娘,也到了吃申食(晚饭,下午4点左右)的时候了,不如我们就吃饭吧。” “好!”王旁忙在旁拍手欢呼,可随即又缩了缩脖子,看向自己的母亲和爹爹。 王安石点头,说道:“雱儿说得对,那就吃吧。” 吴氏虽然刚刚心里很不是滋味,可这多年过去了,为了应对王安石不讲个人卫生的问题,她早就学会了自我安慰,心理麻痹大法。 因此也就咯噔了下,随即也不再多想。况且撇开这些不说,吴氏没出嫁前,在金溪本就是出了名的才女。 既然是才女,对同样身为才女的桑梓远她还是很感兴趣得。这些菜品看起来卖相上佳,虽说不一定是桑梓远亲手做得,但听儿子说这是桑梓远自己想出来的新吃食,她也就很想品尝一下这些美食。 移步到了正厅,摆好了餐具,杨涵瑶给了王雱几个食盒,一一铺开,菜色不少,摆了一桌。 王安石与吴氏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长女早夭,现在膝下就两儿两女,二女要比王雱大,已到了及笄说亲的年龄,是现在家中的老大。 次女还小,今年才七岁,和她爹的脾气秉性差了十万八千里,最是活泼好动,因着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因此吴氏特别偏爱。 跟她的哥哥姐姐们不同,王小妹一点也不怕她爹,见到桌上满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今日的申食又特别丰富,因此高兴地拍着小手喊道:“爹,你终于开窍啦?!” 229.第229章 王大牛这一家子 王安石被女儿这话说得,脸色有些发红。他偷眼看了一眼吴氏,见吴氏面无表情,不由心中惭愧。 这些年,因着自己妻子没少挨自己娘亲的误会,说起来是自己这个做丈夫得不对啊! 吴氏摆着菜,忽然看见一个东西好像王八,一惊讶,问道:“雱儿,这,这可是那王八?” 王雱点头,说道:“这是当归炖甲鱼,是染真,哦,就是桑梓远特意让人做了给父亲吃得。” “特意给我做得?”王安石诧异。 王雱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想起杨涵瑶的话,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是得,爹爹,是染真让人特意给您做得。她说听闻父亲因想着公务,时常入迷,吃饭时,只吃眼前的菜,因此特意做了这道当归炖甲鱼,让父亲滋补身体。” 他话音刚落,还未等王安石有所反应,只听吴氏在旁冷哼了一声,“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老爷这习惯连桑梓远这隐士都晓得了。” 顿了下又有些不满道:“只是这桑梓远也真是得,这王八岂能吃?” 王雱苦笑,可又没法子,只得继续说道:“染真说这甲鱼乃水陆两栖之物,集天地之精华,虽貌丑但肉味鲜美,有清热养阴,平肝熄风,软坚散结的效果,再配以当归更有活血之效。” 顿了下,看着父亲面无表情的样子,王雱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父亲,染真还让我带句话给您。” “什么话?”王安石的脸已经越来越黑了,这个桑梓远空有一身才华,就算是女儿家怎么能把心思都放在享乐上? 吴氏也来了兴趣,这个桑梓远果然有趣。这王八也能吃吗?听儿子这样说,这王八不但能吃还是滋补上品呢。 “染真说,父亲心中装有革新时弊的志向,是我大宋除范文正公外,开眼看大宋的第一人,又身具远超时代的目光与想法。国朝眼下外表风光无限,实际内里已不堪一击,父亲若真想完成心中抱负,需调养好身体,才有精力完成志向。” 王安石一听这话,神情变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心中所念所想居然真有人能懂?就算是自己儿子他也觉得未必能真正懂他心中所想。 开眼看大宋第一人?身具超时代的目光与想法?这些词听着倒新鲜,不过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想法的确是与众不同。 王大牛顿时脸色好了起来,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一向严肃的死人脸上终于多了一些柔和,“她真是这么跟你说得?” 王雱用力点头,“是得,她让爹爹不必担心,只要许她些许方便,新挖运河的费用就让常州商贾全包了。” “什么?!”王安石惊愕了,这个杨涵瑶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吧?王大牛那种傲气又冒了出来,又开始想和杨涵瑶这小孩子计较了。 “哼!”王大牛冷哼着,“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她桑梓远知道挖新运河所需多少钱财与民力么?” 吴氏越听越觉得桑梓远这人有意思,不过王小妹与王旁显然是忍耐不住了,催促道:“哎呀,爹爹,大哥,咱们先吃吧,等会儿菜都凉了。” 王茹作为孩子中的老大一听这话,显然怕自己爹爹怪罪弟弟,妹妹,忙制止道:“二弟,小妹,爹和大弟在说话呢,别吵。” 吴氏见此忙说道:“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老爷,还是先吃饭吧,边吃边说也行。” 王安石点头,见着那盅当归炖甲鱼,想起杨涵瑶让儿子带给自己的话,破天荒地说道:“那甲鱼我来尝尝。” 吴氏一听这话,心中虽然很诧异,可随即便高兴了起来。虽说对于王安石不讲卫生的习惯她很不待见,但其他方面她还是很满意得。 因此对王安石的身体也很是关心。自己以前怎么没想过用这个话来劝解丈夫呢?这个桑梓远果然名不虚传,小小年纪就这样聪慧,这话明显就是触动到了丈夫,没见他主动要求尝一尝了么? 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得事! 王雱也很高兴,杨涵瑶果然厉害,忙亲自站起来把甲鱼汤端到父亲跟前说道:“父亲,您尝尝。” 王安石点头,拿起汤勺舀了一口汤慢慢喝了下去。甲鱼汤混合着当归,枸杞,味道很是清淡。 因为这是一碗药膳,为了不影响食材与药材的功效,故而所有的药膳都做得十分清淡,要在最大程度上保持食材的原味。 可饶是这样看着简单的东西做起来却一点也不简单。这个药膳是杨涵瑶作为福记招牌打出来得,因此也下了不少的功夫。 比如这当归炖甲鱼,里面除了有当归外,还放了枸杞。甲鱼早在几天前就养在盆子里,里面倒了油,去掉甲鱼的土腥味后,将甲鱼血放干净,然后清洗,刮掉壳上的赃物后切成小块,加入药材,水,放到一个个小盅里,放进特制的蒸笼里蒸熟得。 当然,最后还是要加少量盐做调味,否则就算是好东西也没人吃得下去得。 王安石吃了一口,然后点头,“清淡润口,有当归的香气与枸杞的甜味,再加上这甲鱼的鲜美倒很是相得益彰。” 他话一出口,哪怕是王小妹这个小毛孩都把眼睛睁得老大。如果她生活在后世,在这个时候一定会喊一句:“快看,有外星人!” 古板的王安石平日里吃东西就像吃得猪食一样的人居然也会点评美食?这太叫人意外了,简直比看见外星人还叫人意外…… 王安石又夹了快甲鱼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再睁眼一看,只见一桌人,大大小小地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一时有些迷瞪,问道:“你们都不吃饭,全看着我做甚?” “爹,王八好吃吗?”王小妹咽着口水问道。 连她爹爹这样的人都吃得那么入迷,那这个王八一定很好吃吧? 王安石一板脸说道:“什么王八?没听你大哥说么?这个叫甲鱼,王八这名字太不雅了。” 顿了下又说道:“嗯,想不到这甲鱼看着丑陋,吃起来倒不错。有些像鸡肉,但比鸡肉紧实,你们也尝尝吧。” 230.第230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且不说王大牛这一家子围着饭桌是如何点评杨涵瑶的那些菜得,再说这福记茶餐厅里可是闹翻了天。 这闹翻天的缘由就在于杨涵瑶写得那本西游记。这时代茶馆,饭馆里说得评书还不多,前面就介绍过,最火的版本就是《赵太祖成龙记》以及同样以宋太祖为主角人物的《千里送京娘》。 杨涵瑶整出一个西游记来,而且描写手法还不同于原著,加了不少的料进去,其中的想象力与细节描写带给这个时代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这不,才开场,整个大厅里就安静了下来,评书先生拿着一块木板往桌上一敲,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从今个儿起,我给大家说一个神话故事,这个神话故事的作者便是名满咱晋陵城的桑梓远,桑小圣人。” 他这话一出口,厅里就骚乱了起来。 “桑梓远写得?” “那倒要听听。” “话说古时候,天下分四大部洲: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东胜神洲有个傲来国,海中有一座山,叫花果山。山上有四时不凋的草木,八节不断的瓜果,鹿鹤成双……” 故事开场便是这样的大气蓬勃,前所未闻,与以往所听的故事大不相同,顿时全场又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随着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话音而入了迷。 而方袭阳与胡淑修只听了个开场就又把杨涵瑶拖回了办公室,二货目光炯炯地望着杨涵瑶,伸出手说道:“书稿呢?” 杨涵瑶手一摊,说道:“给说书先生了。” “不可能!”两人大叫一声,像头饿狼似得盯着杨涵瑶,说道:“你一定还有对不对?” 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说道:“真得没有了,再等几日,我让人誊写好了,送你们府上去。” 听了这话,方袭阳与胡淑修才满意地点点头,丢了个媚眼过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还差不多。 胡淑修想了下,问道:“涵瑶姐姐,你没想过把自己写得东西出书么?” 杨涵瑶一愣,问道:“就这西游记?” 胡淑修点头,笑着说道:“虽然我才听了个开头,但想着以姐姐你的才华写得这书一定好看,何必整理成册,让世人也好一饱眼福?” 杨涵瑶来了兴趣,她写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为了让茶餐厅里的生意更好,但如果顺便也能出书得话,那岂不是名利双收之事? 最关键得,出了书这放在后世那便是实体出版,咱走出去也可以自称为一声作者了啊…… 杨涵瑶顿时陷入了YY中不可自拔,嘴角都流出了可疑的透明液体…… “妹妹,妹妹……”方袭阳摇了摇杨涵瑶,问道:“在想什么呢?淑修妹妹都叫你好几声了。” “啊?”杨涵瑶擦了擦口水,看向胡淑修,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其实我有很多故事装在肚子里,就是最近事太多了,没时间写。” 方袭阳与胡淑修对视一眼,嘿嘿一笑,指了指杨涵瑶办公桌上笔筒里的铅笔说道:“你来说,我们帮你写。” 杨涵瑶一听这话感动得鼻涕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真是好闺蜜,好死党,好姐妹啊! 刚想拱手说几句感恩的话,却听到方大姑娘说道:“不过到时润笔费分我俩点……” 我勒了个去!方袭阳这妞现在是钻钱眼里了?! 胡淑修摇着头说道:“我就不要了……” 还是胡小妹好啊……杨涵瑶两眼泪汪汪地望着胡淑修,不愧是世家女啊,和某些人就是大大地不同……杨涵瑶朝着某人投去鄙夷的目光,可后者却完全无视了她,留了一个后脑勺,已经转身去拿笔纸了。 “不过姐姐天气这么炎热,你这冰冻冷饮可少不得啊……” 胡淑修这话一出,杨涵瑶哭了……胡小妹也被带坏了,这难道是自己自食恶果吗?谁让自己没事就灌输这两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理念? 现在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就不跟她们说要人干活就必须给报酬这话了…… 杨大姑娘一时间无比怀念几个月前的那时光……那时候的胡小妹与方大姑娘多么地纯洁啊! 杨涵瑶带着无比的幽怨看着这两人,喃喃道:“都是吸血鬼……” “吸血鬼?”方袭阳凑了过来,问道:“什么是吸血鬼?这是个什么鬼?我怎么从没听过?” “极西之地的大秦(古罗马),还有我跟你们说过的欧罗巴那里的鬼……”杨涵瑶没好气地回答道,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眼前两人,忽然露出大灰狼式的微笑,问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胡淑修赶忙摇头,说道:“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鬼鬼怪怪的故事听了还是叫人害怕呢……” 方袭阳也连连点头,“听这鬼的名字就知道这鬼很凶恶,吸血鬼肯定是吸人血得,太可怕了。” 杨涵瑶摇着头,伸出一根手指直晃荡,“NO,NO,NO!你们错了!” “耨什么?什么耨?”二人被杨涵瑶口里的外来语给弄蒙了。 杨涵瑶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说道:“这是那欧罗巴语,意为不,不是。” “呀,涵瑶姐姐,那行脚僧连这个也教你了吗?”胡淑修问道。 杨涵瑶摇了摇头,说道:“也就学了几句啦!哎呀,别说这个了,我告诉你们哦,其实最早的吸血鬼很可怜得,这个故事不吓人,十分的感人。” “哦?”两人来了兴趣,“怎么个可怜法?” 杨涵瑶见二人来了兴趣,眼底闪过一丝奸笑,她准备说得故事其实就是《惊情四百年》那个吸血鬼的故事。感人是不假,可这不妨碍杨大姑娘在里面加料啊? 一些场景她可以故意说得很细致很恐怖嘛!再加上她非常喜欢这个吸血鬼的故事,因此非常熟,再加上她口才了得,随便加点料估计就能把眼前这两“小白兔”给吓得够呛。 前世做直销得,口才能不好么?口才不好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不过这故事她也不能照搬全抄,还得改改,比如在时间问题上。杨涵瑶略微思忖了会儿,便缓缓道来:“在那极西之地有个罗马帝国,他们的国都叫作君士坦丁堡。” “与我们一样,他们的周围也有许多的蛮夷,总想着不劳而获去掠夺这个富有的国家。有次一个这个国家受到了一个叫作土耳其民族的攻击,于是一个叫作德古拉的伯爵便奉命去征讨这个土耳其……” “不料就在他获胜之时,谣言四起,盛传他已被打败杀死。他的妻子伊莉莎白悲痛欲绝,终于投河自杀,班师回国的德古拉只看到了妻子的尸体……” 随着杨涵瑶的娓娓道来,胡淑修和方袭阳都入了迷,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听着杨涵瑶讲故事。 不知不觉中,就连在门口守着的陈佩儿竖着耳朵仔细得听着,因为她发现这个故事很不一样。 就这样,几个人认真地听着杨涵瑶说着,说到恐怖处,方袭阳与胡淑修两人白着小脸,不知不觉地就把手拉到了一起鼓气;可当说到动情处时,这两人又流下了眼泪。 西游记的故事听着精彩,可对于因爱而生的女人来说,爱情才是她们心目中的永恒。 没有任何故事能超过凄美的爱情故事更让世间女子动心了…… 随着时间的推荐,金乌西沉,杨涵瑶的故事也说到了尾声,除了方袭阳与胡淑修哭得不像话外,门外的陈佩儿也哭成了泪人,这个故事实在太感动人了。 “米娜含泪将本就在刺在德古拉胸口的匕首用力一推,刺穿了他的心脏,割下了他的头颅,当她看向上帝时,他们之间的爱情已从中得到了升华……” “太感动人了,如果世间真有这样的一个男儿,哪怕他已化身魔鬼,我也会奋不顾身地扑向他得……”方袭阳抽噎着说道,“这才是真爱,比起世间男儿的薄情,这个德古拉伯爵虽已成吸血鬼却远胜他们百倍,千倍!” “袭阳姐姐说得是……”胡淑修用细绢一边擦着泪,一边说道:“真是天意弄人,虽说德古拉伯爵最后大彻大悟,回到了上帝的怀抱,可我还是希望最后米娜也成为了吸血鬼与德古拉可以永远在一起。” 她顿了下,又问道:“几位姐姐,我这想法是不是太离经叛道了?” 杨涵瑶摇了摇头,惊情四百年虽说是一部阴森诡异的吸血鬼传说,同时也是一个凄美感伤的爱情故事。 而吸引打动人的却正只是爱情的部分,这就是爱的魔力吧! “不是,妹妹,爱情的魔力就在于此。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道法佛经太深奥,我等凡人向往地也只是与所爱之人天长地久。” 她顿了下,微微一笑说道:“这世上最幸运的事莫过于,当你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暮然回首却发现对方也深深地爱着你……” “这世上最幸运的事莫过于,当你深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暮然回首却发现对方也深深地爱着你……” 站在门口的陈佩儿又呢喃了一遍这话,忽然看向楼下大厅来来往往的人群,嫣然一笑,说得对呢,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纠缠过去而自怜自叹?! 231.第231章 药食同源 送走了胡淑修与方袭阳,杨涵瑶便让厨房做了许多吃食出来。时间不早了,她也该带着奶奶回家了,村里的乡亲们还在等着她呢。 至于柳芸娘,暂时就得先住在店里了。北宋没有宵禁,晚上比白天更是热闹,夜生活十分地多姿多彩,现下没有人可以顶替柳芸娘掌柜的位置,也只能暂时先让柳芸娘住店了。 一直得等到合适的接班人出现,柳芸娘才能回杨家继续做她的柳大管家。 不过考虑到如此一来得话,工作时间实在太长,杨涵瑶打算让柳芸娘在这段时间再招几个大厨与服务员以及卖酒娘。 毕竟人不是铁打得,长时间的疲劳可是会影响工作效率得,现在店里的营业时间是从早上到九点到晚上九点,等再招几个人,会分成两班倒,营业时间会拖到晚上十点。 这个结果是杨涵瑶跟柳芸娘以及几个大厨商量出来的结果。柳芸娘自不必说,以前家里就是干这行得。 而那几个大厨做餐饮业也不是头一天了,又全是本地人,对于城里的情况很熟悉。 常州虽繁华但毕竟不是京城,一般到了十点以后,除了那青楼里还很热闹外,街上已没多少人了。 因此十点就可以关门了,营业时间再拖下去反而不美。杨涵瑶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几个人一琢磨,便打算分成白班与夜班。 除了总厨忠叔与柳芸娘外,其他人每天工作六个半小时,上晚班的人可以住在店里,这也是为大家安全着想,夜班提供夜宵一顿,每月每人轮休两天。 就这待遇简直没得说了,这时代可没什么人权,劳动法什么得。东家让你一天干三个多时辰,包着吃,高薪水,每月还能轮休两天,那简直美到天上去了。 至于忠叔与柳芸娘,则是一天做四个时辰也就是八小时,每六天休息一天,不过这两天的休息要隔开来,不能两人同时休息。 虽说忠叔是总厨,可忠叔毕竟在餐饮业做了很多年,经验丰富,为人忠厚老实,城里的许多人也都认识他,有他在场,哪怕柳芸娘不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可以充当二掌柜得。 这一番安排下来,杨涵瑶觉得也很合理。而其他人只觉得这个东家真得太好了,他们的薪水除了高以外,还有分红,而且每人每月还有其他补贴。 比如东家要求他们勤洗澡,勤洗发,光为这个,东家还专门发了一笔“洁身费”,就是让他们洗澡用得。 这笔洁身费虽不多,可这笔钱哪怕是天天买桑煤洗澡都够了,至于皂角叶,那个东西不值钱,有心地话,自己去野外也能撸一把过来做清洁之用。 这样好的东家又是名满天下的名士,许多人已在心里打定主意要跟东家干一辈子了。 因此听到东家说这几日要先辛苦大家,等人手够了以后就没这么辛苦的话后,许多人都红了眼,拍着胸脯让东家放心,哪怕天天干六个时辰他们也愿意。 这年头,谁家的活计不是干这么久活得?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何况东家开出的工钱这么高?都抵着别人几家的工钱了! 有那心思灵活地,想到洗碗做清洁的也要招人,不由暗暗思忖,能不能跟东家开口把自家婆娘也拉来? 有胆大的想到这里已忍不住开口了,对此杨涵瑶都是微微一笑,让他们把人领来,让柳掌柜看看,行就留下。 为此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听说小东家要做些吃食带回去给村里乡亲们品尝,那一个个都是做得格外仔细,认真。 在他们看来,可绝不能让东家在乡亲们面前丢脸啊!个个都拿出了自己实打实的本事,就怕做得不好,丢了小东家的人。 杨涵瑶见到大家这么卖力也很高兴,而且就在她准备回去前又到帐房转了下,得知就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有了三百贯进账后,可把她乐坏了。 当然她也知道,新开店肯定要火一阵得,等这新鲜劲头过了,恐怕营业额就要降下来。 不过就算如此,她想着每月推出一道新菜得话,这个营业额起码能维持在六千贯左右,除去所有成本,人工,店面费外,一个月起码能有两千贯的纯利,这可是个了不得的收入了,都快赶上福满楼了。 也就是说杨涵瑶虽然走得是中下层路线,可因着菜式新颖,经营手段超前等问题,店虽小,可营业额却是大酒楼的档次。 这对她来说是个好的开头。因为系统任务里面不就有一条要把药食同源在这大宋传播开来么? 这常州的福记茶餐厅便是第一步,因为现在她的店里就推出了少量的药膳。等到时机成熟,她就会推出各种营养套餐,以食物来调养身体的理念。 其实说到膳食,很多人都以为不就是吃吗?其实大错特错了!膳食虽带着一个“食”字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吃饭。 简单来说,膳食需要合理的搭配,根据不同人的身份背景以及身体状况给出不同的意见,比如孕妇该吃些什么,老人又该吃些什么。 再比如糖尿病人每天又该吃些什么。这些都是有严格的标准得。怎么吃?怎么吃得好?怎么吃得科学?这便是膳食!也是一个营养学家终身都需要深入研究的问题。 因此杨涵瑶现在做得是要把福记这块招牌先打响,然后再推出她“药食同源”的理念,进而完成她的系统任务。 让柳芸娘找人安排了一辆牛车,把吃食都放到车上,与杨李氏以及家里一干人等都上了车,跟柳芸娘告别后,便朝着小李村出发了。 “贤哥儿这会儿估计是望眼欲穿了……”杨涵瑶想到杨乐贤那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杨李氏也笑着说道:“在你桂花婶子家里估计他也不敢太放肆,最多心里想着阿姐怎么还不回来。”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亲娘,他哪是想我呀?是想冰棍吧!” 众人一听这话,都纷纷大笑了起来…… 232.第232章 冰棍 牛车虽然走得不快,可小李村也不远,不大会儿功夫便快到了。还没进村口呢,却听到有人喊道:“大姑娘回来了!” 杨涵瑶给吓了一跳!什么情况?怎么还有人在这儿候着呢? 车子进了村,抬眼望去,顿时被感动了。 只见全村老老少少不少人都等在村口,里正也在其中,自己那阿弟伸长了脖子在看着,一看到牛车过来,撒着脚丫跑过来,把杨李氏急得差点跳车。 “哎呀,哥儿莫跑,仔细摔着。” 杨涵瑶看了下系统时间,晚上六点左右。因着是夏天,现在天还大亮着,让赶车的人赶忙停了下来,付了车前,走上前问道:“诸位叔伯婶娘,你们这是?” 李德仁呵呵一笑,说道:“大家伙听说你要带好吃得回来,咱都是一群乡下人,不知道城里大厨做出来的吃食是个什么味儿,这不,听到你说让大家留着肚子,大家可不就在这儿等你了吗?”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身后的村民也跟着笑起来。有那死心眼的忙急着喊道:“大姑娘,你可别误会!我们等这儿才不是为了吃得呢!是想着今个儿您的饭馆开张,大家伙凑在这里等您放鞭炮庆祝呢!” 杨涵瑶哈哈而笑,心里很是感动。她当然不会觉得这群村民等在这里就是为点吃得,虽说大家伙并不富裕,可人总有点骨气吧?哪能真为了点吃得就一村老少爷们在这儿巴巴地等着,那说出去不笑掉人大牙? “快,快,快,把鞭炮拿出来,点鞭炮咯!”李德仁的媳妇蒋氏忙催促着小辈把早就准备好的鞭炮拿出来。 杨李氏也很感动,对着大家福了福身,可嘴巴张了张又不知说什么,最后只得拍了拍自己嘴巴说道:“哎,老婆子大字不识一个,也不会说话,嗳!还是让姐儿来说吧!” 村民们一阵笑,喊道:“杨家大娘,啥也别说了!你家大姑娘把酱油方子给了我们,我们说谢谢还来不及呢!” “就是,就是!杨家大娘别客气了,不就几串鞭炮么?应该得,应该得!”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待鞭炮声放完,杨涵瑶才深施一礼,起身后,莞尔一笑说道:“啥也不说了,摆桌,吃饭!” 众人一阵欢呼,纷纷上来帮忙,杨涵瑶赶忙把两个特制“冰箱”打开,喊道:“先别忙活,天这么热,大家先吃点冷饮消消暑。” 杨乐贤早就迫不及待了,杨涵瑶一把冰箱打来,他双手双脚齐用,爬上牛车,一看,眼睛大亮,果然是他期待依旧的冰棍。 忙伸手抓了一根,想了想,又抓了一根。于是乎,咱们的腹黑外加小色鬼的杨乐贤小朋友左手一只冰棍,右手一只冰棍,坐在牛车上化身成了傻蛋,张着嘴,流着口水傻笑道:“是冰棍,是好吃的冰棍!” 村民也被杨乐贤手中从未见过的东西给吸引了,纷纷停下了手中活计,围到杨乐贤身边问道:“贤哥儿,这啥,冰棍?这是啥?” 杨乐贤拿着冰棍在嘴里舔了下,顿时两只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开心地说道:“就是冰棍!哇,这个有含桃(樱桃)的味道!” 边说着又舔了舔另一只手上的冰棍,眼睛更亮了,“这个是杨梅味得!” 被杨乐贤这么一阵咋呼村民们的好奇心也都勾了起来。现在天气正热,哪怕这个时候太阳下山了,暑气也没散去多少,看着杨乐贤手中那晶晶亮的东西此刻还冒着寒气,不少人觉得就这么看着,都觉得凉快了不少。 陈佩儿见此,不用等杨涵瑶开口,忙把冰箱里的冰棍拿了出来分与村民,每个人拿到手里看着那冰棍都有些舍不得吃了,实在是太好看了。 杨涵瑶走到牛车旁对着杨乐贤的小脑袋上就来了一下,嗔道:“怎得这么没规矩?叔伯婶娘还没吃了,你怎么先吃起来了?” 杨乐贤吐了吐舌头,李德仁忙在旁说道:“无碍,无碍,贤哥儿还小,小孩子嘛,呵呵,看见这些总是欢喜得。” 杨涵瑶笑了笑,看着在那做着鬼脸的杨乐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看村民们还拿着冰棍舍不得吃,忙说道:“各位叔伯婶娘,快吃吧,不然等下就化了,那样就浪费了。” 村民这才如梦初醒般,忙也学着杨乐贤的样子舔了舔手中的冰棍,这一舔,顿时发出赞叹声,“大姐儿,这大热天得,这冰块不好弄,这冰棍要不少钱吧?” “啧啧,就这么一吮,感觉都不热了。” “瞧你说得,这可是冰块!也就大姑娘心慈,不然就咱这帮泥腿子哪能在大夏天地吃到冰块呀!” “是,是,说得是,真好吃啊!” 最高兴地莫过于小孩子了。在这个时代的小朋友可不像后世的孩子们,有那么多零食可以吃。 平日里能吃到点稍微带点甜味的东西就很开心了。比如那茅草根,微微的一点甜味也能让这个时代的孩子开心不已,更何况是加了水果汁与糖的冰棍? 杨涵瑶又把剩余的冰棍给了一些比较大,看起来也比较壮实的孩子,见其他小不点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特别是李小花一根手指含在嘴里,眼巴巴地瞅着自己,那样子可怜极了。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小花妹子,你还小呢。这个冰棍虽然好吃,可这毕竟太凉了,小孩子吃多了要闹肚子得。” 李小花鼓了鼓嘴,又看了看冰箱,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可是贤哥儿他……” 杨涵瑶哈哈一笑,说道:“他是男孩子,咱们女儿家可不能吃太多凉的东西,以后对身体不好呢。” 桂花这时已经走过来了,一拍小花骂道:“你个死孩子,嘴巴怎么这么馋?” 杨涵瑶一看李小花被她自家老娘这么一骂,眼一红就要哭,忙拉着她的手说道:“桂花婶,没事得呢。小花妹妹,别哭,今个儿我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回来,你先吃冰棍吃饱了,吃其他东西可就吃不下咯!” 这个李小花可能也是天生的吃货,也可能平日里生活太困苦了,总之一听到又许多好吃的东西,刚刚慢到眼眶里的泪花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却在一瞬间“嗖”地一下就退了回去。 刚刚还是苦菜花的脸顿时成了向日葵,扬着满脸的笑容用力地点头,脆生生地答道:“嗯,瑶姐姐。” 杨涵瑶朝桂花婶眨了眨眼,笑着说道:“桂花婶,走吧,咱吃饭去了!” 桂花见杨涵瑶跟女儿亲近也很高兴。她俩年纪相仿,小花平日总跟着几个哥哥在一起玩耍,从小到大也就养成了男孩子的性格。 别看她在杨涵瑶面前脆生生地,那是因为杨涵瑶最近在村里的风头实在太旺,毕竟是小孩子,在某些人面前怯场也是很正常的事。 女儿能跟杨涵瑶亲近,桂花那是极力看好得。倒也不全是杨涵瑶现在的身份尊贵,最主要是桂花觉得杨涵瑶这娃子心眼好,就算发财了也没狗眼不起人,瞧不起他们这帮穷乡亲,一如既往地对人好。 再者,从何氏的身上,桂花也看出了杨涵瑶这人心里能容人。何氏三番两次地找杨涵瑶以及杨家的麻烦,甚至动手打了人,若不是那个柳管家挡着,那巴掌可就落到杨涵瑶身上了。 可就这样,杨涵瑶也没和人计较,把酱油方子拿出来时也没特意说不让李三一家加入。 若不是自己这群人极力阻拦,没准李三那家老鼠屎也搀和进来了呢。上回何氏那样骂杨涵瑶的爹娘,杨涵瑶动手了,可人家忍到那个时候才动手,可见其心气是何其大。 桂花哪里晓得杨涵瑶心里的小九九,更不杨涵瑶的芯子是个成年人,并非小孩子。 更何况杨涵瑶比起这个时代的人多出了一千年的眼光,哪怕再落魄,身上有些东西可不是随意能抹杀得。 她的眼光不同,价值观,世界观与这时代的人都不同。虽然何氏讨厌,可杨涵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这么一个如蝼蚁般的人计较来计较去得。 况且系统任务压在身,她杨大姑娘是来做大事得,怎么可能跟何氏这样的小人物浪费精神? 大家早在李德仁家里摆好了桌子,纷纷入座后,李德仁笑着说道:“大姐儿,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早上你出去时叫我们留着肚子,这不,我们就把肚子都留着了,就等大姐儿你带好吃得回来给我们享受了。” 大家听了里正的话纷纷大笑了起来,杨李氏也是满面红光,笑着说道:“甲正,您逗趣呢?” 李德仁呵呵地笑道:“唉,咱小李村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你们老杨家虽然不跟我们一个姓,可也住在一个村这么久了,大姐儿出息了,我们都替你们高兴呢……” 说着又悠悠叹息道:“要老杨头和杨秀才还在就好了……” 李德仁的媳妇忙一拉李德仁的袖子,嗔怪道:“死鬼,你说啥呢?!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不兴说这些得。” 李德仁忙拍打着自己嘴巴说道:“对,对,对,瞧我这张臭嘴,不说,不说。杨家大娘,老夫失言,莫怪,莫怪啊!” 233.第233章 眨眼间 杨李氏也是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即笑道:“甲正莫放心上,人死不能复生,大姐儿现在这般能干,今个儿在城里又开了饭馆,是喜事,来来来,大家都别坐着了,快吃吧,等会儿菜可就真凉了!” “嗳,嗳,杨家大娘说得对,这是大喜的日子,大家快吃吧!可别辜负了大姑娘的一片好心。”李德仁忙说道,“老婆子,快,上些酒来,这样好的日子,没酒怎么行?” “有酒没诗也不行吶……”李德辉笑着看向杨涵瑶,说道:“大姐儿表字染真,号桑梓远,如今这名头大到连官家都晓得了,怎么样,桑先生,给大伙作首诗助兴吧?” 杨涵瑶忙站起来福身说道:“先生面前,涵瑶哪敢托大?所谓虚名累身,涵瑶现在才真得知道大人们嘴里说得那句,人怕出名猪怕壮是啥意思了。” 大伙一听这话纷纷大笑了起来,李大力摸着后脑勺憨笑道:“哪怕累,要换成俺,俺累死也愿意。” 桂花噗哧笑了一声,白了一眼自己丈夫说道:“你有那本事么?还累死愿意,你自己名都不会写,还作诗?” 被自己媳妇呛了,李大力也不恼,只憨憨直笑。 杨涵瑶苦笑道:“叔伯婶娘,你们是真不知道这其中的苦啊!今个儿我回来还是从后门偷偷溜走了,在店里时,我也只敢躲在雅间里不敢出来,一出来就要和我吟诗作对,可把我吓坏了。” “大姑娘,那是你文采好啊!要我说,大姑娘肯定不是文曲星下凡。”荷娘在旁说道:“都说秀才公是文曲星下凡,可我们大姑娘是女儿家,让一群秀才公都这么推崇姑娘,那肯定来头还要大呀!大伙,你说是不是啊?!” “对,对,对!”众人忙附和着,“肯定比文曲星还厉害!那些秀才公个个可了不得呢!就这样的人儿对咱们大姑娘这样推崇,咱大姑娘可不就比他们厉害么?” “可不是么?!”杨李氏在心里美美地想,“我家囡囡可是太上老君坐下的仙童,留在人间普渡世人的徒儿,太上老君可比文曲星厉害多了!” 随即又有些遗憾地想,“唉,可惜这个秘密不能说出去!否则仙家可要怪罪得……” 李德辉笑着说道:“好了,你们别打趣大姐儿了,没看见大姐儿脸都红了吗?” 众人一看杨家大姐儿果然小脸红扑扑地,都想,嗯,毕竟是姑娘家,脸皮子薄,他们一群粗人可别吓坏大姑娘了。 他们哪里晓得,杨涵瑶是被村民们质朴地话生生地说得惭愧了!她有几斤几两重她自己不知道吗? 饶是最近脸皮练就地比城墙还厚的杨涵瑶在这样一群老实人面前也不好意思起来了。 “呵呵,大姐儿,今天大喜的日子,就作一首吧?”李德仁喝了点老酒,也开始发起了人来疯,“啧啧,听说大姐儿你与曹子建一样能七步成诗吶!” 杨涵瑶头上冒出了黑线,这群无聊的读书人不仅八卦,还很会来事!她什么时候能七步成诗了?这谣言都传到李德仁这里了,真够窘得了…… 可乡亲们的热情却很高,他们大多目不识丁,可不妨碍他们在这个时候凑热闹,到了后面竟一致齐声地喊道:“来一个,来一个!” 杨涵瑶无奈,心里暗想,这可不是我主动要抄袭得啊……实在是乡亲们盛情难却吶…… 可一时间她去哪找应景的诗词呢?开张之喜,宴会之乐,一时间只得全力开动大脑,拼命搜索着脑海中应景的诗词。 看着乡亲们热切的眼神,看着这农家小院以及闻着田地里传来的泥土腥香,杨涵瑶灵机一动,心里有了主意,虽说不是太应景吧,但那首诗好歹也是描写农家景色得。 于是作揖道:“那涵瑶就献丑了。” 这么快就有诗作了?李德辉与李德仁对视一样,心道,杨家丫头果然名不虚传,这份才华真真是要妒忌死人了。 同样诧异的李德仁的儿子与李邦泽老叔公。他们知道杨涵瑶才气高,可高到这种地步已经让人说不出话来了,只生出:这是一个妖孽的想法来。 这才眨个眼呢,心中已有诗词,这等才华简直比七步成诗的曹子建还了得哪!别人走七步已是名传古今,可杨家大姐儿倒好,步都不用走了,眨个眼,诗做好了…… 苍天,这还有天理嘛!几个考了半天还是秀才的人内心如雨下,这太让人眼红了。 杨涵瑶清了清嗓子,念道:“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好!”诗一出口,立刻得来满堂喝彩,当然带头叫好的是李德辉等几个知识分子,其他村民纯熟凑热闹。 杨涵瑶红了红脸,福身说道:“仓促之作,有污尊听,有污尊听。” 这还叫有污尊听?感情大姑娘你也知道是仓促之作吶?就这仓促之作都强过他们几日几夜写出来的,说这话还让人活么? “笔调清新,写得也细腻,稚童的纯真与初夏农忙时的情景相得益彰,读来逸趣横生,妙!”李德辉虽然一辈子没考中进士,又是个乡村教师,可功底在那儿,毕竟是秀才公,点评的能力还是有得。 杨涵瑶则红着脸,嘴里不断客套着,一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趁着大家吃饭的时候,杨涵瑶走到杨李氏身边,拉了拉杨李氏,低声说道:“亲娘,师傅给了我两条神犬,得想个办法弄到家去,不让大家生疑。” “什……”杨李氏一惊,可现在不是大呼小叫的场合,忙脸一板,佯装不高兴道:“你这孩子真是得,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走走,快回家去拿了来!” “杨家大娘,怎么了?”大伙纷纷问道。 杨涵瑶赶忙抢在前福了福身,然后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前个夜里就想着今天要请叔伯们吃饭,特意准备了两坛子酒,结果我给忘了,现在就回去拿……” 234.第234章 深宫里 且不说杨涵瑶与杨李氏是如何沆瀣一气忽悠了家里一众奴仆得。总之被杨涵瑶命名为耍宝与奶宝的两只德国黑背犬就这么在杨家落户了。 开始时大家还以为这是小狼崽呢,心里总有些害怕。可自家主人却信誓旦旦地说这是狗,是狼狗,等它们大些只听叫声便知道是狼是犬了。 众人觉得也有道理,现在这两只小狼崽子看起来也才两个月大,等再过个一个月就会叫唤了。虽说有些冒险吧,可三个月的狼崽子还不能伤人呢。 再者在常州这地方有个习俗,自动走上门且赖着不走的狗可不能赶走,得养起来。 因为这样的狗意味着好运,总不能把好运给赶出门去吧?所以外一这真得是狗而不是狼得话,现在赶走可不就糟了么? 古人比较迷信,特别是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更是迷信。自家主人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显然是不想把这两狼崽弄走,谁还敢多说什么?只能小心看护着两只狼崽子了。 第二日起床后,杨涵瑶也不急着把四轮马车弄出来,这个还需要点时间。现在住在别人家里,有些“神迹”也不好展示,一切得等搬回家再说。 找了里正,把胡萝卜与碧玉黄瓜展示给他看。又扯了一通鬼话,忽悠着李德仁又开了一次乡村大会,让全村的老少爷们拿了种子回家,帮着杨涵瑶种植新蔬菜,最后再全部卖给杨涵瑶。 村里人也没意见,且不说受了杨家的大恩惠,就这蔬菜人家大姐儿也同意他们每人留下一点尝个鲜,况且种子是人出得,他们就出点力气,最后别人还回收给他们赚钱呢! 再者这个时间,自家的地空着也是空着,种些蔬菜也好。不过这样一来,每家每户分到的胡萝卜与碧玉黄瓜的种子就少了。 众人正在为这个事争吵不休时,杨涵瑶呵呵一笑,手一挥,让大家不用着急,现在回家空余的地就种上大豆,等大豆收获了再种小麦。 并且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大家,这样能使得小麦增产,每亩起码增产四斗。 一听这话,村民们呼吸都急促了,个个眼巴巴地望着杨涵瑶问是不是真得? 杨涵瑶神秘一笑,又让大家回去弄点熟石膏,加上粪便与水,捂上个十日后可当肥料用,这样一来,豆麦轮种再加上这种土肥料起码能让一亩地增产九斗。 这可吓坏村民们了,不过不少人觉得杨涵瑶这么厉害,连皇帝都夸赞,那说得话一定假不了,也不多想,回去照着做。 当然也有那不大信得,不过就算如此也还是播出了一点田地本着试试看的想法先种上一年再说。 总之小李村现在是很热闹,水泥马路眼看着也都要弄好了。看着村里那崭新的道路,以及快要落成的酱油作坊,小李村的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地,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有奔头呢! 当然,李三那一家除外。因为这次杨涵瑶发新蔬菜的种子,没等杨涵瑶招呼,他们一家再次被排除在外了。 至于杨涵瑶手里的土豆她却没有拿出来,而是全部种在了自家地上。一亩地上,起码要播种土豆90斤,所以她手里的八十公斤土豆,就算再节省,种两亩地顶天了。 收了麦子,正好也有空地,她这回也不打算麻烦李大力一家,跟杨李氏一商量,打算带着翠花,月溶自己干。 土豆与红薯这两样东西关系着她未来的封号,再未献给帝国前,她也不敢随意铺张,之前让李大力一家参与进来种已经冒了很大风险,所以这土豆她还是暂时掌控在自己手里吧。 等到有了收成,手里土豆,红薯多了,再献个一万斤去京城,到了那时封号到手,她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小李村现在是干得热火朝天,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汴梁皇宫也十分地热闹。 至于热闹的原因便是仁宗皇帝在看了一封奏章后,惊奇地发现最近这个风头很盛的桑梓远居然是个女儿家。 常州何押司串通县丞抽打桑梓远一事在常州闹得沸沸扬扬,左航权也不敢怠慢,事情一了马上写工作报告,然后层层上报上去。 于是乎,咱们的仁宗陛下在得知事情的原委后,惊异地发现世间竟有这等奇女子,才情高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让人感叹吶! 于是伟大的仁宗陛下决定在早朝上等大事议论完毕,看看能不能和众卿家说道说道此事,顺便下旨召桑梓远进宫面圣。 其实仁宗早就存了这个心思。赵家的这些皇帝除了太祖那个流氓游侠外,基本上对于诗词歌赋的兴趣远远要大于对其他。 仁宗的老爹真宗就是个典型代表。仁宗受他老爹影响,对于天下才子自然也是“求贤若渴”。现在冒出来一个才比天高的才女,怎还能坐得住? 这也就是仁宗年纪已经大了,若要在二十多年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得,先下旨再说。 其实桑梓远一冒出来时,特别是那首明月几时有把她捧到了文坛顶峰后,仁宗就存了要下旨召见的念头。 可韩琦一番隐晦的说法却让他生生地止住了这想法。原因在于桑梓远之前实在低调,估摸着是喜欢隐士的生活。 万一仁宗陛下下旨了,可人家不来怎么办?那可是要命的事!那代表皇帝你不够贤德呀,否则人家怎么不来?事关皇家威严,仁宗也只能忍了。 可这次得知桑梓远是女儿家后,仁宗陛下那副已经不算太粉嫩的小心肝又“噗通,噗通”地复活了起来,再次起了要下旨召见杨涵瑶的念头。 不过毕竟是做了多年皇帝的人,早不是当年那个嫩头青的赵祯赵官家在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后,于昨个儿夜里就召了心腹大臣进宫,透露了一些自己的意思。 富弼,韩琦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是大宋的正相与副相,关于桑梓远是女儿家的事早已知道,在惊奇之余对桑梓远这个人也更好奇了起来,心中也存着见一见的想法。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人比他们更急,他们可爱的皇帝陛下深夜召见居然就是为了这个事,实在是叫人有些无语。 一时间,富弼与韩琦两人不断用眼神交流着,赵祯端坐在上方,过了许久也不见自己的大臣说话,只顾在那儿眉来眼去着。 他端着茶杯,佯装喝茶却微微咳了一声,又问道:“两位爱卿,意下如何呀?” 韩琦与富弼再次对视,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莫不是官家的老毛病又犯了吧?从左航权的工作报告来看这个桑梓远不仅才气过人,而且颇有姿色,年岁虽小,可一旦身体张开那就是大美人一个。 当然左大人也不可能在工作报告里这样写,不过既然这回的事情起因是因桑梓远而起,对于这个人总要做点介绍而已。 现在这位赵官家其实很不错,但也有一些小毛病。比如这人吧,嘴巴比较馋,还很好奇,再接着就是有些多情外加小小的好色。 不过好在这位主比较宽容爱好和平,该清醒的时候还能清醒,总得来说还是明君一个。 只是眼下这官家一听闻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居然是女子后,又这样急吼吼地深夜召见大臣进宫,说来说去竟是为了这事,韩琦与富弼在心里能不腹诽么? 富弼想着,桑梓远才情过人,才女本就少,引人爱慕也很正常。只是官家这般火急火燎地样子莫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而老是有些喜欢耍流氓的韩琦则在心里直接骂开了。这官家,真是得,半夜招人进宫竟为这事?八成是老毛病又犯了!开什么玩笑呢?!桑梓远才十岁,您啊,都能做人祖父了! 想到这里韩琦拱手说道:“官家,那个桑梓远是女儿家不假,可她才十岁啊……” 言下之意,您老人家就放过别人吧!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 赵祯一听这话,脸都绿了,心里气愤,难怪别人都说韩稚圭身为副相却时常口出市井之言,看他那神情……哼,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仁宗不愧是仁宗,随即一想韩稚圭不就是这样的人么?跟他有甚计较得?转头又看向富弼,问道:“富爱卿,你意下如何?” 富弼头皮发麻,搞不清楚这位主到底是要表达什么意思,一时间踌躇,想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回道:“不知官家是以何名义召见桑梓远?毕竟她是个女儿家呢……”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若让皇后下道懿旨,这样也少些闲言闲语,官家,您看?” 好嘛!仁宗气得鼻孔里冒出两团白雾来!脸上绿得都能长毛了!感情他两个宰相,一个说得直接,一个说得委婉,可说来说去是在暗指朕好色? 开什么玩笑?男儿年轻时又有几个不多情得?这两家伙,一直揪着朕年轻时做得那些事儿就不放了? 桑梓远才十岁,朕不过是仰慕其才华,心中好奇是怎么样一个人罢了。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想别地方去了? 着实可恶! 235.第235章 鸣钟响了 不过仁宗生气归生气,却也不能把眼前这两家伙给宰了,再说他也舍不得,这就是仁宗的能耐了,这种容人的雅量也足以把他推上明君之列。 在羞羞答答表达了对桑梓远文采的仰慕后,仁宗又使出了杀手锏跟两位宰相说道:“石炭本有毒,只是经过桑梓远巧手摆弄后,却成了百姓家中燃烧取暖之物。” 他顿了下,看着眼前两个老狐狸终于有些动容了,于是又继续说道:“至于那水泥……两位爱卿都是我大宋的肱骨之臣,水泥的妙用想必两位爱卿比朕都清楚。” “官家的意思是?”韩琦问道。 赵祯笑了笑说道:“听闻奏报,桑梓远此人不但文采过人,更擅各门杂学。” 说着他拿出三本小册,说道:“这是桑梓远所著,分别是数学,物理,化学……” 他顿了下,又有些惭愧地说道:“不瞒爱卿,这数学也就是算学,朕看了一点,有些东西琢磨下也能懂……只是这物理和化学犹如天书,朕很好奇,这两门学问到底有什么奥妙在其中。故而想召桑梓远进宫,也好弄个清楚。” 韩琦和富弼彻底无语了。不用想了,这册子绝对不是左航权呈报上来得,绝对是官家用自己的渠道弄来得,想不到官家对桑梓远的兴趣大到这种程度,也难怪在得知桑梓远是女儿家后更加坐不住了。 二人一边翻看着手中小册,二人也是博学之才,可愣是看不懂那册子上满眼的鬼画符,真就跟皇帝说得那样,这是天书。 不过二人心中也在想官家的话也不无道理,只要官家不是犯老毛病,让皇后下道旨意召见下桑梓远倒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乎在和两位宰相通气后,仁宗陛下这晚睡得很是香甜。 ………… ………… 宋朝的早朝制度在王安石还没变法前是以开封皇城上的钟楼鸣响为准。因为宋太祖这个游侠有时比较懒散,因此也没在此做上规矩,反正前朝不也这么干得么?何必多此一举呢? 五日一朝的规矩一直到王安石变法后才提出来得。当然后面某些不肖子孙因为常常陶醉在自己的艺术创作当中,有事出班,无事退朝又成了另一条准则。 当然也有那勤快的天天早朝,这里就不一一叙述了。总之一句话今个儿早上钟响了,所以今天要出工了。 钟鸣一般是在三更,早朝时间是在五更,其中的空余时间是让大臣们做准备得。 到了四更天时,官员们基本都到了待漏院守着。待漏院设在大内之外,正对着左掖门。 院外即是大街,灯火通明,大都是卖吃食的店铺、担子,专做上朝官的生意,其中尤以肝夹粉粥最为知名。 时辰到了,左掖门大开,上朝的官儿们这才络绎进宫上殿。 当夜四更,待漏院已挤满了人,纷纷私下议论着。最近没听说有什么蛮夷犯境的事儿,国朝内部也很太平,怎么突然鸣钟了呢? 难道哪里又有灾害了?不少官员心下忐忑,国朝最近几年风调雨顺得,大家日子都过得比较舒心,可看今个儿这架势,若是闹灾可不是小灾啊! 一时间,待漏院里人心惶惶,直到韩琦,富弼,包拯等重臣走进来时,不少人仿佛看见了主心骨,忙围上去问道:“几位大人,这突然鸣钟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包拯脸一板,喝斥道:“难道无事就不可以鸣钟了么?”说完朝着皇宫方向一拱手说道:“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上朝乃我等份内之事,难道一定要出了什么大的事情官家才能召见我等?” 热脸贴脸屁股,碰了一鼻子灰的几个官员脸色悻悻,又看向韩琦与富弼。 韩琦笑呵呵地说道:“希仁,不必这么严肃嘛……”说着又神秘一笑,说道:“诸位不用担心,只是官家近来有一难题不得妙法,想请诸位帮着想想。” 听到不是闹灾不少人都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紧张起来。这难题恐怕不好解决吧?听说昨个夜里官家可是连夜召见了富弼与韩琦,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需要深夜召见正副宰相呢? 一时间,官位小的官员们惶惶不安了起来,至于那些一,二品的重臣们倒显得很是自得。 欧阳修等人甚至还谈论起了京城新开正店(酒店)的美酒来,两种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在这待漏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一点点过去。终于到了五更天,随着钟鸣,大伙儿依次排开,按照自己的官位大小排好,一一进入紫宸殿。 上了朝,看见皇帝陛下一脸笑容,许多人终于是把提着的心咽回了肚子里。 看官家这喜气洋洋的样子倒不像是出了什么事儿,想来是有什么好事要宣布吧。 一时间众官员都放心了下来,而赵官家东拉西扯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后,终于切入了重点。 “诸位爱卿可知桑梓远这个人?” 司马光眉头一皱,人人都言司马光是实诚君子,可司马光却不是笨蛋。闻弦歌知雅意,看来这就是今日鸣钟的原因所在了。 只是司马光心里不满。桑梓远的确才华过人,想来陛下又想招贤了吧?这虽是好事,可眼下却有见更重要的事要做。 自己的折子递上去都几天了也不见官家答复,难道官家不知道这个事比起招揽贤能更为重要么?这可关乎到国朝百年之运啊! 想到这里司马光赶紧持着笏板走出队列说道:“官家,臣司马光有事启奏。” 赵祯一看是司马光头就大了。想必又要说立储之事,这司马光也真够执拗得,也太会见缝插针了。 不行!好不容易让韩爱卿与富爱卿同意了,不能让司马光把事儿给搅和了,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 想到这里仁宗忙说道:“爱卿欲奏之事,朕心中自有主张。爱卿不必多言,回位吧。” 司马光一看,皇帝居然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顿时那牛脾气又上来了,他持着笏板作揖说道:“官家,臣有要事奏于天听,伏请官家恩准!” 236.第236章 包拯 眼看着计划要破产,赵祯有些不高兴了。况且立储之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轻易碰不得。 他的孩子大多早夭,儿子更是没有一个活下来得。可就算如此,赵祯心里还是没有放弃希望,他总觉得自己这人应该也不算坏吧? 早就知道自己在政事上的能力不大出众,因此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告诉自己:自己平庸没有关系,只要有容人的雅量,必然会有贤臣能人替自己治理国家。 况且赵祯也认为作为一个统治者自己有没有本事不重要,关键在于你会不会用人。 皇帝太精明了也未必是好事,只有像他这样得,才能使得国家风调雨顺,百姓富足安康。 赵祯从很久前就这么认为了。而这多年来,国朝的状况似乎也印证了他这条理论,因此他越发深信自己的想法十分正确,并打算贯彻到他死得那一天。 是得,宋仁宗没有想错。历史上能得到“仁”这个谥号的君主寥寥可数。 因着他始终贯彻着自己的理念,使得他的执政期间名臣倍出,是华夏历代统一王朝中可圈可点的一个时期。 可就算是赵祯这样的老好人皇帝那也是有脾气得。在他心中也是有些逆鳞不能去拂逆得,比如司马光一再上书立储君之事已让仁宗很不满。 现在司马光又挑着这个当头来说这事,且一副你不让我说我就不不罢休的气势,赵祯就算再想扯皮也扯不下去了。 只得硬着头皮沉声说道:“准奏。” 司马光闻言伏身作揖,这个时候的君王与臣子间可不像后世那样,需要对着君王卑颜屈膝,尽展奴才样。 除了祭天,大朝会等重要场合内需要行三拜九跪之礼外,宋朝的臣子在君主面前不需要跪着,对皇帝行个弯腰的礼节便可了;若不是在这早朝大堂上,还可以坐着。 不像明清,明朝还好,还没那么变态;到了清王朝,臣子都是跪着得,康熙那个两废太子的老师在给太子上课时都是跪着在读四书五经,而太子却是坐着。 就这样的狗屁统治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以“儒”治天下,糊弄鬼呢?!封建统治已经够叫让郁闷得了!清朝倒好,直接来个大倒退,回到奴隶社会去了! 扯远了,再说司马光行完礼,然后朗声说道:“官家,东宫太子一直虚位,普天下都十分不安,事关国朝百年之运,官家应早做决断才是。” 虽然早知道司马光开口就是为了这事,可这样堂而皇之地在朝堂上说出来,而且那气势咄咄逼人,赵祯觉得很不舒服。 而且前面就说了,这事儿就是仁宗皇帝心里的一根刺。民间平头老百姓若没儿子还怕人嚷嚷,更何况是他这个九五之尊? 他看了一眼富弼与韩琦,还有最让他头疼的包拯。这几位在立储君之事上可是和司马光同心得很,眼下司马光牵了头,恐怕召见桑梓远进京一事要黄了。 一想到这里赵祯就觉得胸口一阵闷气,桑梓远必须进京,不能再拖了。 诸位要问了,桑梓远不就是写了几首诗和文章么?皇帝老儿有必要这么火急火燎地非要召桑梓远进京么? 前面就说了,仁宗皇帝实在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因此对于桑梓远这个人他一直很感兴趣。 而再加上游家那个在京里做着小京官的游学忠的故意散播消息,于是乎咱们的仁宗皇帝就知道了水泥这样的东西,并且已经打算让工部去考察并且采购了。 游学忠这样的小京官按理是没权利面圣得,不过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桑梓远入了皇帝陛下的龙眼,作为与桑梓远有联系的游家官方代表游学忠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游学忠也是个人精,一看官家对桑梓远的事情感兴趣,便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跟官家当着家常说了起来。 听得仁宗那眼珠子都能掉下来了!而更巧得是就在这个时候胡宿上了一道折子又和桑梓远有关。 仁宗更惊异了!人的皮肤也能跟衣服一样用针缝起来?于是仁宗就开始脑补了,这个桑梓远一定还精通岐黄之道,而且十分高明。 如果把桑梓远召进宫,没准那事儿还有希望? 看到这里,各位看官应该明白了咱们伟大的皇帝陛下为什么非要桑梓远进京了吧?其实他已经憋了很久了,再听闻桑梓远居然是女儿家后,更是坐不住了。 一来好奇,二来也实在是桑梓远这个人太过神奇,多个事件串联在一起使得赵祯就非召桑梓远不可了。 为了召见桑梓远,之前他可是吃了闭门羹,所以为了说动韩琦跟富弼支持自己,赵祯的脑细胞可死了不少呢! 眼看着就要成了,怎能让事给黄了?! 不行!坐在龙椅上的赵祯藏在龙袍袖里的拳头忍不住握了起来,为了子嗣,他绝对不能让这几个大臣把事给搅了。 正如司马光所说,东宫太子一日不立不便于统治,是国朝百年之运。什么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 别人的儿子哪有自己的儿子好?这是赵祯的逆鳞! 司马光等了久久也不见皇帝回话,过了许久才听见仁宗悠悠回道:“知道了,爱卿退下吧。” 这叫什么事儿?又一句话想把我打发了?司马光暗暗想着,把目光看向包拯,韩琦等人。 不过不用他来点什么暗示了,性情暴躁的包拯已经出列,持着笏板说道:“官家,司马大人言之有理!东宫储位空虚,天下臣民惶惶不安,还请官家早做决断。” “请官家早做决断!”韩琦也出列附和道:“官家,万事万物皆有根本,太子就是天下的根本。根本不立,视为祸事,请官家慎重思之,早做决断!” 富弼也出列持着笏板说道:“臣附议!官家,《诗经·大雅》有云,怀德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坏,无独斯畏。官家要始终固及根本,为天下社稷早作安排啊!” 一看这多大臣都这么说了,其他大臣也忙躬身说道:“请官家早做决断!” 赵祯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里叫嚣着:“决断,决断!难道朕不知道这些吗?朕也想早立太子,可问题是那得是朕亲生的儿子!” 想到这里赵祯又有些泄气。自己也算卖力了,太医院开出的药都不知吃了多少了,可始终没有效果。心里早为这事烦透了! 眼下倒好,这群人接连成串,看这架势是非要自己拿个态度出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点眼力价也没有! 赵祯在心里愤愤地想着,真想把眼前的官员全部扔出殿外去!可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解恨罢了,哪可能真把满朝文武给扔出紫宸殿去? 都扔出去了,现在痛快了,以后谁给他管理国家啊?! 阴沉着脸,看着满朝文武一副誓死不罢休的样子,咬了咬牙,这才冷冷问道:“你们要立谁?” 一干大臣一听这话不禁打了冷颤。是,给赵家打工只要是文官都是很安全得。只要你不造反谋逆最多也是赶回家了事。 可这样也不代表着他们就可以越过皇权在皇帝头上拉屎拉尿啊!韩琦与富弼不像司马光那样死心眼,一听这话,头上就有冷汗冒了出来。 他们刚刚这般作为与逼宫何异?官家这话是什么话?这是皇帝跟臣子说得吗?这话太诛心了! 包拯也是心头一阵颤。别以为包大人是个没脑子的愣头青,要没脑子能破案如神么? 当然,事实上他这一辈子也就主持了两个案子,一个是牛舌案,一个则是真假皇子案。 可从办案的手段来看,可见包拯虽然脾气暴躁但却是个十分聪明的人。 包拯想了想,出列说道:“老臣不才,得官家恩宠,早年提拔臣为天章馈待制,担任谏官的职务。而臣多年来,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 包拯顿了下,然后朗声说道:“臣放肆了!” 说着他便放下笏板,脱下头上的官帽,慎重地行了叩拜大礼,然后也不起身,直视仁宗说道:“臣等之所以请官家立储,早正东宫,全因东宫诸位空悬,天下臣民难安!臣等这般放肆,完全是为了大宋社稷着想啊!” 包拯说着又磕头说道:“官家问臣等想立谁,是怀疑臣等别有用心,身为人臣怎么担待得起?!” 包拯说得情真意切,朝堂内的诸位官员也是嘘唏不已。 虽然包拯在开封搞得人仰马翻,权贵大臣人人不齿!可奈何包拯这个人既软硬不吃,又十分聪明!要想撵走他,只能迂回作战。 但凡是稍微有点脑子得,谁都不想去惹包拯!这个人不仅软硬不吃,在百姓心目中名望还很大,有阎罗包老之称,被他盯上了那可就惨了,非搞得家破人亡不可! 因此心中藏点龌龊想法的人都不敢去惹包拯,这就是硬茬,谁惹谁倒霉!而从这点来看,包拯在京城的人缘可想而知。 不过眼下看到包拯这样,不少人还是在心中感叹:包希仁虽然太过刚直,但仍不失为有德君子啊!就这种贫贱难移,刚直不屈,不畏强权的品性他们是拍马都赶不上了! 237.第237章 满堂震惊 朝堂上一片寂静,赵祯也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那话说得太重了。可自己一旦软下来,这些人肯定又会群起而攻,到底该怎么办呢? 想了半天也没法,只得慢慢说道:“诸位爱卿的心朕都明白。为的都是江山社稷,朕难道不知道吗?朕也着急!只是立储之事事关国朝百年之运,容朕再想想吧。” 大臣们一听,知道也不能再争下去了,只得纷纷说着官家英明等毫无营养的话,然后慢慢退回到席位上。 包拯也知道不能再多说了,赵祯看了一眼包拯,说道:“爱卿归位吧。” “是!”包拯应了一声,这才重新戴好官帽,持着笏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见大臣们不再追究此事,赵祯也松了口气。不过刚刚他那些话也是发自肺腑,只是后半句没说出来。 要立也得是自己的儿子! 司马光虽心有不甘,可奈何皇上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说就有位人臣的本分了,因此也只能闭上了嘴,朝着包拯投去了一丝无奈的眼神。 包拯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可随即想到这事之前官家说什么来着得?问大家知道不知道桑梓远这人? 他眉头一拧,难道官家是要招贤?这可是大事!只是听闻桑梓远才十岁呀,这会不会太儿戏了? 正想着那边赵祯已经开口了,“列位臣工可听过桑梓远此人?” 诸位大臣纷纷都言听过,欧阳修更是出列夸赞桑梓远的才华。 仁宗心里得意,接着令殿上的宦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桑梓远写得正气歌与少年说发与众臣阅览。 其实韩琦等人早已经阅读过了,不过刚刚惹了皇上不快,这会儿也算“将功折罪”吧,带头叫好了起来。 事实上的确也写得相当好!就这文采放到一个成年人身上那也是天资过人,更何况一个十岁女童? 包拯先看了正气歌,顿时有种生出一种知己的感觉,同时也很震惊!桑梓远才十岁居然能写出这样的文,实在是和年龄不符! 又听闻桑梓远死而复生后,不但痴呆好了还变得文采风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包拯心里疑云顿生,可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解释,总不可能是鬼神附体吧?拜托!或许别人会信,可包大牛是什么人? 他才不信这些!可事实摆在眼前,一时间,包拯还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可眼前这正气歌实在不像出自一个十岁稚童的手,难道是有人代写么?可转念一想,桑梓远只是农家子弟,谁会在背后这样捧他呢? 况且能写出这样诗词的人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再退一万步来说,有这等才华干嘛要隐居人后,去捧一个小屁孩?不合常理! 且不说包拯看了正气歌后心里是如何疑云丛生,可当他看到少年说时眼前又亮了! 再次被桑梓远的才华给震撼到了!文章的好坏这里也就不再一一多说了,总之一句话,这个桑梓远当真了不得! 如果真是真才实学得话,这样的人是应该召见然后重点培养! “诸位爱卿,桑梓远的才学如何呀?”赵祯欣赏着各位大臣惊喜赞叹的神情刚刚的不快被抛到了脑后去,神色愉悦地好像大家在赞叹地是他闺女似得。 然后不等众臣回答,赵祯又呵呵一笑,佯装随意地说道:“诸位爱卿,朕近日得报,这个桑梓远可是女儿身呢!” “什么?!” 赵祯的话犹如一个重磅炸弹一样,顿时朝堂里炸开了锅,纷纷议论了起来。 “桑梓远是女儿家,这,这怎么可能?” “太意外,太意外了!这等才华的人竟然是女儿身!” “可惜,可惜呀!” 包拯,欧阳修,司马光更是诧异到了极点。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居然是个姑娘? 这,这……饶是到了这个年纪早已学会了情绪内敛的几位大人在听了仁宗这句话后,那嘴巴也张得大大,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随即这几位大人的脸色又变了,不再是惊讶,而是眉头都皱了起来。 有才华?女儿家?! 官家莫不是又犯老毛病了? 估计这心里话给仁宗听见又得气绿了脸!可他也不能怪他的这些臣子们这样看他。 谁叫他就是一个比较多情的君主呢?也难怪别人会想歪了! 韩琦一看包拯等人的神色,暗道一声不好,忙抢在包拯等人前说道:“官家可是想召见桑梓远?” 赵祯一听,暗道,嗯,韩琦还算上路。于是微笑着点头,笑着说道:“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引为千古美谈!如今我大宋出了个桑梓远,不仅文章诗词做得好,一手桑体字更是绝天下!” 赵祯满脸红光,包拯等人越看越寒心。桑梓远才十岁啊!您老都可以做人祖父了! 赵祯却浑然不觉,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更难能可贵地是桑梓远虽为女子,却曾经说出‘国之兴亡,匹夫有责’以及‘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样的话,可见心中抱负。” 包拯,司马光等人一听这话更紧张了,就连早就通过声的富弼与韩琦也警惕了起来。 官家这话是什么意思?先拿花木兰作引,难不成?!! 几个大人的眼睛睁得大了起来,莫不是官家要召一个女子为官?!这太荒唐了! 可随即又一想,花木兰都能替父从军,桑梓远如果有真才实学又为何不能为官呢? 一时间,朝堂里的大臣纠结了起来。可以想象,如果官家执意要下诏让桑梓远进京任用此事必将引为千古美谈。 况且他们心里还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们也十分欣赏桑梓远的才华,可不想官家一发老毛病就把桑梓远弄成了娘娘,那是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来说太残忍了! 仁宗仍在滔滔不绝地说道:“况且桑梓远精通各门杂学,那个水泥之前已在朝上议过,朕也就不再多说了。” 仁宗顿了下,然后说道:“朕想让皇后下道旨意,召桑梓远进京面圣。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啊?” 238.第238章 好孩子 朝堂议论了半天也没结果,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总之说什么得都有。 有得觉得让皇后下旨也好,可有得觉得既然是人才干嘛要通过皇后下旨意呢?官家如果是爱惜人才,也可以任用桑梓远为内宫女官啊! 可惜这话一说出口,立刻有人跳出来大骂,诸君难道忘记了唐朝女子干政的后果? 这话就诛心了,赵祯不爽。不就一个十岁的小孩么?只是多智近乎妖罢了,哪像你们这些老油条啊? 胡宿也站不住了。通过信件往来他知道自家孙女和桑梓远关系很好,而且桑梓远种了一种新的农作物,听说产粮很高,自己的孙女跟在她身边对这种新农作物做着各种记录,若这个时候召桑梓远进京恐怕不妥。 毕竟如果桑梓远说得那个叫红薯的物种真有那么大的产粮的话,那可是大事情啊! 而且他与桑梓远是老乡,家乡出了这等才女他也觉得面上有光。想到这里胡宿出列说道:“官家,臣有话要说。” 刚还吵吵嚷嚷的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这才意识到那个桑梓远是胡宿老乡呢。 “哦?爱卿有何言?”赵祯眼睛突然亮了,他忽然想起自己这个大学士可是桑梓远老乡啊。 “回官家……”胡宿在心中快速地组织了下语言,持着笏板说道:“官家,桑梓远乃常州晋陵人士,与老臣是老乡。” “这个朕知道。”赵祯有些奇怪,胡宿是常州晋陵人谁都知道啊!干嘛要拿这个特意出来说? “其实不瞒官家,老臣的孙女与桑梓远是闺中密友。” “哦?”赵祯眼睛再次发光了,“爱卿的孙女与桑梓远交好?” 其他大臣也纷纷看向胡宿,有羡慕,也有嫉妒。毕竟自己家乡出了这样一个人物而且还是女子来着,那可是面上很有光的事。 再加上近年来常州的这些学子跟打了鸡血似得,每次开科都要录取好多名,甚至有的一门出几进士,真真是羡慕死人了。 如今又出了个桑梓远,再加上女儿家的身份,常州的光彩简直要覆盖整个大宋了。 “是得,官家。”胡宿点头,“不过官家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有话不妨直言。” “回官家,老臣以为现在召桑梓远进京不妥。” 此言一出朝堂上又是一阵骚动。按理说桑梓远是胡宿老乡,胡宿怎么着也得帮着说几句话啊?这个时代的同乡关系可是很重要得。 赵祯也很诧异,心里不快。好你个胡宿,原来也是沽名钓誉之辈吗?你这般说话,难道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公正?不偏袒自己的老乡?那样的话还不如不开口了!难为自己还期待他能说出什么有利的话来呢! 赵祯想想就生气了。桑梓远行医手段不同寻常,说什么也得见上一面探探低。 见皇帝面露不悦,胡宿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道:“官家,老臣孙女来信,桑梓远最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一种叫作‘红薯’的新农作物上。” “哦?”赵祯脸色稍缓,来了兴趣,“桑梓远还懂农作?这红薯又是什么?” 胡宿呵呵一笑,说道:“桑梓远本就是农家女儿,怎会不懂农作?至于这红薯么……” 胡宿顿了下,所有大臣都看着胡宿,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问号,红薯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没听过? 在场的哪个不是饱学之士,怎么都没听过这红薯呢?也没见书上有记载。 胡宿继续说道:“其实老臣也不大清楚这红薯到底是什么。老臣孙女只在信里说桑梓远也是无意中在一个商人手里买来得,听说是极西之地的产物。” 赵祯点头,又问道:“只是个新物罢了,这与朕召桑梓远进京有何关系?” 胡宿摇头,说道:“回官家,据说卖红薯给桑梓远的那个商人说这个红薯在极西之地的产粮极高,可达每亩地十到十五石粮。只是那商人从西带回此物后,种植一直不得法,连苗都出不来。” “什么?!”朝堂上的大臣们纷纷倒吸着冷气,赵祯更是激动的脸都发红了,“爱卿,你,你刚刚是说那红薯可亩产十到十五石粮?!” 胡宿点头,然后一作揖说道:“恭喜官家,我大宋以后的百姓恐怕再也不会饿肚子了。因为桑梓远已离成功种植出红薯不远了,只等秋天的最后结果了。” “爱卿是说那红薯在桑梓远的侍弄下已经出苗?”赵祯惊喜了,巨大的幸福感把他险些砸晕了。 众大臣听了这话纷纷脸上露出喜色。以农为本的国度,还有什么消息比这更令人振奋? “何止出苗,现在长势一片大好,那红薯藤据说还能喂猪,可谓全身是宝。所以……” 胡宿一行礼,持着笏板说道:“恳请官家再过两月下旨召见桑梓远。桑梓远曾亲口跟老臣孙女说,眼下正是紧要关头,无论如何都要小心伺候着红薯,这关系着大宋的国运。” “听胡大人这话,那桑梓远这么说来是准备把红薯献出来了?”司马光忙问道。 胡宿微笑着点头,“确实如此。” 听到这话,司马光等一干大臣纷纷点头,虽是女子,但很有君子之风,心里对桑梓远这个人更是好奇了。 “好孩子,好孩子啊……”赵祯听了这话大为感动,感叹着说道:“有这心难怪能说出‘国之兴亡,匹夫有责’的话了。胡爱卿,你替朕转告桑梓远,说朕在汴梁等着她的红薯大丰收,让她用心去做吧。” 赵祯顿了下又问道:“现在王介甫是在常州做知州么?晋陵知县又是谁?” 吏部侍郎曾公亮忙出列回答道:“回官家,王介甫是为常州知州,晋陵知县乃河北邯郸的方左卿。” 赵祯想了会儿也没什么印象,毕竟方大老爷实在是太不出众了,于是说道:“曾爱卿,发书给跟王安石与晋陵知县,让他们全力配合桑梓远,红薯事关国朝之运,万不可有所闪失。” “是,臣遵旨!” 想了下,赵祯又问道:“胡爱卿,桑梓远平日里还做些什么?” 按理说为了一个民间之人皇帝这样大张旗鼓地肯定不大好,但是杨涵瑶几个月来的刷名望没有白费,诸位大臣对于她也是很好奇,因此也不去计较官家的失礼了。 反正这位主好奇心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习惯了。况且众人也很想多知道一点这个桑梓远的事情,毕竟这个人太传奇了。 胡宿笑着回答道:“除了侍弄农事就是教老臣孙女以及晋陵知县的千金数理化了。” 想了下又忙解释道:“就是算学,物理,化学。听老臣孙女说,晋陵知县的千金信誓旦旦地要将孔明灯放大数倍,然后坐上巨型孔明灯成为飞天第一人!” “爱,爱卿?”赵祯不确定地问道:“爱卿你刚说晋陵知县的闺女要做什么?她要飞天?!” 朝堂里也纷纷倒吸着冷气。一个桑梓远就够夺人眼球了,怎么连她身边的挚友也一个个这么怪异?飞天?难道疯了? “是得,官家!晋陵知县的千金自从与桑梓远交好后便跟着她学习数理化三门学科,并且信誓旦旦地要成为千百年来第一个飞上天的人。” “巨型孔明灯……”曾公亮在旁呢喃着,作为《武经总要》的撰写者他在听了胡宿的话后,眼睛越来越亮了。他敏锐地就感觉到如果真能成功,在军事上将是一个极大的突破。 不过,这可能吗?他有些怀疑…… 朝堂诸臣也都议论纷纷,“数就是算学这个某知道,可物理和化学是什么?” 赵祯呵呵笑道:“不瞒诸位爱卿,桑梓远所著三本书就是这数学,物理,化学。朕已看过,可惜满篇蝌蚪文,朕观之犹读天书。” “不会吧?!”诸臣惊呼,赵祯虽然软弱可学问却不差,官家居然说看桑梓远的著作如观天书,那这三门学问到底有多深? 韩琦与富弼苦笑,纷纷说道:“我等也看过了,的确如官家所说,除了数学有些还能看懂外,那物理和化学深之又深,玄之玄,犹如天书,实在难以理解。” 连两个宰相都这样说了,众人不由纷纷倒吸起冷气。桑梓远到底从哪学来这么古怪的学问?所著之书居然连看都看不懂? 胡宿看着大家议论纷纷,忙又说道:“官家,这个物理和化学桑梓远曾解释过,简直来说就是格物,观察物与物的联系与变化的一门学问。” 什么?众人迷糊了,这个也能作为一门学问来学么?有人甚至在想,这个桑梓远真是得!还好是女子身,否则这般不务正业,白瞎了老天给的天分了! 曾公亮却是越听眼睛越亮,这个桑梓远,大才啊!他心里顿时犹如蚁爬,忙说道:“官家,桑梓远所著三书能否借老臣一观?” 赵祯当然笑呵呵的应允了。而除了曾公亮朝堂里还有个人眼睛也闪闪发着光。他几乎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想不到这个桑梓远居然偏好格物,这简直就是知己啊! 239.第239章 曹后 想到这里,苏颂再也站不住了,忙出列说道:“官家,臣也想借阅桑梓远所著三书。” 赵祯一看是苏颂,呵呵一笑,怎么把苏颂忘了呢?既然是格物之学,苏颂想必能看懂吧?还好自己有准备,派去晋陵的人弄了几套回来,这会儿正好给苏颂。 “准奏。”赵祯心情大好,今天真是很意外呢。虽说桑梓远暂时还不会进京,不过听到有红薯这样高产物怎能让人不开心呢? 一亩地就算产粮十石,大宋有这么多地,全部改种红薯,那以后还怕什么灾荒水患?有了个功绩,自己在史书上也能留下光彩的一笔了吧? 想起桑梓远说得话,国之兴亡,匹夫有责。真是说得太好了!好孩子,好孩子! 心情大好的赵祯就这样带着无比喜悦的心情回了内宫。或许心情实在太好了,今个儿居然破天荒地去了皇后寝宫。 仁宗这个皇后已经是第二个了,是皇太后刘娥硬塞给他的,为此母子关系曾一度降到冰点。 因为那个时候仁宗迷恋上了一位陈姓的富家女,一心要立她为后,奈何刘娥那时候实在强硬,他只得忍了。 可就是因为如此他与曹后一直不大亲密,只能说是维持着表面的相敬如宾。 曹后见到皇帝来很是吃惊。自从皇帝有了十位御侍后,她这里来得更是少了。 见到皇帝笑盈盈地而来,一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曹后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来找自己麻烦得。 恭迎着皇帝进了自己的寝宫,上了茶水点心后才慢慢问道:“官家,今个儿怎么想起到臣妾这来了?” 被皇后这么一问,赵祯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笑着把今天朝堂的事说了一遍。 曹后一听,心情也大好。虽说仁宗不大待见她,却也没亏待她,给了她皇后应有的尊荣。 而当她听说桑梓远居然是个女儿家后,又精通农事,心里对这个桑梓远印象大好起来。 如果说以前只是觉得桑梓远只是天下名士得话,现在听了仁宗的话,她心里不自觉地就对桑梓远亲切了起来。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红薯。仁宗毕竟是她的丈夫,就算丈夫不怎么喜爱自己,可自己也只能跟他过一辈子。 曹后这个人也比较简朴,堂堂皇后竟然带着一众人在皇宫内亲自种植谷物,采桑养蚕。 听到桑梓远很重农事正和她的脾气,心里自然觉得亲切了。 再者,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是贵为国母也不能例外,满心所想得当然是丈夫了。 听到有红薯这样的高产物,且桑梓远大有把握将此移植成功,她怎能不高兴? 她想了会儿说道:“虽说不能召见桑梓远进宫,不过臣妾倒有个想法。” “哦?婉娘有何主意?快快说来。”赵祯显然今天心情很好,居然呼起了曹后的闺名,说着还拉起了曹后的手来。 曹后虽已与仁宗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可仁宗这般亲昵作态让她哪怕今年已三十九的人也忍不住红了脸,可心里却十分喜悦,仁宗很少对她这么亲昵呢。 “官家……”曹后轻轻呢喃着,想缩回手,红着脸慢吞吞地说道:“宫婢们都看着呢。” 赵祯却不松手,笑着说道:“你我是夫妻,有些亲昵举动也是人之常情,婉娘不必在意。” 说着顿了下,又问道:“对了,婉娘你到底有何好主意?” 曹后想了想也不在意仁宗那狼爪子了,再者她心里认为这也是个机会,没准博得皇帝开心,以后就会多多亲近了。 毕竟是女子,虽说仁宗大了她七八岁,可仁宗相貌英俊又保养得当,这些年越发突显成熟男人的魅力。 是个女子又怎能不渴望丈夫的疼爱呢?打定主意后的曹后决定要好好表现一番,从官家的表现来看,必是对这个桑梓远这小丫头很是关切。 至于官家会不会犯老毛,她倒不担心。桑梓远才十岁呢,官家今年都四十有七了,桑梓远又不是普通姑娘,就算官家想,朝臣们也不会答应。 再退一万步来说,没有桑梓远还有其他人呢?!这些年她受得冷落还少吗? 想到这里,曹后说道:“虽是不难召桑梓远现在进京,但她培植红薯有功,虽说还未到收获的季节。然,臣妾听官家这么说,想必此事可成。” 赵祯点着头,说道:“不错。听胡爱卿所言,红薯之前在那商人手里可是连苗都出不来。但到了桑梓远手里不但出了苗,长势还很好!桑梓远真是上天赐给朕的福星啊!别的不说,光一个水泥便可解决许多问题,朕已下旨工部让人前去考察采购了。” “官家英明。”曹氏干嘛拍了一记仁宗的小马屁,看着丈夫喜气洋洋的样子她又继续说道:“虽说官家托胡爱卿传话,但是臣妾也想表达下心意。毕竟如果红薯培植成功,桑梓远可就是咱大宋的有功之臣了呢!” 顿了下又笑盈盈地说道:“官家可不能因为对方是姑娘家就少了赏赐呀!” “哎呀!”赵祯一拍脑袋,笑着说道:“幸得婉娘提醒,倒是朕疏忽了。虽说红薯还未收获,但桑梓远一片赤诚之心,总该有些鼓励。” 曹后点着头附和道:“是呀,官家。只是臣妾想求官家一件事。” “婉娘有何事求朕?”赵祯也不知怎么了,今日觉得自己这位皇后特别亲切,不像以往那般冰冷,顿时那颗多情的小心肝又开始噗通,噗通了,一双狼爪也不由自主地全部抓了上去,握着曹后的手深情地说道:“你我是夫妻,怎么还说个求字?” 曹后差点没被赵祯的柔情似水给淹死,不过眼下却不是享受幸福甜蜜的时候,她忙说道:“臣妾想以臣妾的名义赏赐一批东西给桑梓远。” 见赵祯没有生气,她松了口气说道:“毕竟红薯还未收获,官家乃一国天子,冒然赏赐必有不妥。而以臣妾的名义则无碍了!毕竟桑梓远自幼失怙又极具才学。而臣妾贵为国母,略微关心一下这个孩子想来也不会引人非议了。” 赵祯想了会儿,高兴地说道:“婉娘言之有理,朕准了!” 240.第240章 忙得脚不沾地 一道皇后的懿旨伴随着一堆精挑细选的恩赐从皇宫出发,越过了汴河转入运河道,朝着常州出发。除此之外,仁宗皇帝的密旨也将一同到达。 不同的是密旨不是给杨涵瑶的,而是给常州地面上的大小官员,一定要在不骚扰桑梓远的前提下配合她耕种红薯,大开方便之门。 远在常州的杨涵瑶根本不知道因为她朝堂上已掀起一阵风暴,现在的她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 除了要每天抽时间写她的杨氏西游记外,还要编写多个马上可提供商会使用的商品配方。 在游老爷子看过杨涵瑶的常州商会计划书以及那巧夺天工的八音盒以及八音盒上的玻璃镜还有四轮马车后,游学富已经清醒的意识到杨涵瑶手里的东西随便拿一样出来就能造就一个家族百年的兴盛。 这么大摊子已然不是他们游家一家能吃下来得了。俗话说得好,财帛动人心,若不把常州这群富商全部绑上战车,那么杨涵瑶手里的东西不是福而是祸了。 于是乎几人连夜针对杨涵瑶的商会计划书展开了讨论,游学富经商多年,游南德也是生意上的天才,陈观鱼也是人精,几个人对商会发展的计划书又做了一定的补充,力求完美。 最后杨涵瑶还去拜访了方左卿,其实主要是找曹氏。曹氏娘家在京城也是数得上的富商,况且杨涵瑶与方袭阳关系非浅,她又有心要用手里的东西助方左卿一把,于情于理都得知会一声得。 至于曹氏要不要加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让杨涵瑶意外的是,在与曹氏说明来意后,曹氏沉默了半晌,最后拒绝了杨涵瑶的请求。 “既然是常州商会,我非常州人士也不可能在这儿久呆,丫头啊,你有这份心伯母就很高兴了。”曹氏喝着茶笑盈盈地说道。 不过随意话锋一转,又说道:“我在汴梁城里也有几家铺子,丫头,伯母也不贪心,就把汴京城的肥皂总代理给伯母经营如何?” 杨涵瑶一愣,随即笑道:“伯母说得哪里话,区区一个肥皂且只是汴梁的总代理,丫头哪有不应允之事?” 曹氏呵呵一笑,走上前拉住杨涵瑶的手,很是亲昵地在杨涵瑶头上点了点,“你个鬼丫头嘴巴就是甜。” 她放下手拿着团扇掩着嘴笑道:“伯母出生商贾,算学虽没丫头你好,可这肥皂若造出来,仅一个汴梁城的总代理,我家阳儿后半身无忧了。” 杨涵瑶一听这话心中大为感动。曹氏对方袭阳的宠爱可不是一般般得,不过这样不会引起她其他孩子的不满么? 似是看出了杨涵瑶的想法,曹氏叹息了一声,悠悠说道:“阳儿幸好遇上了丫头,不然我这个做母亲得还真是不放心呢。” “我家大姐儿和大郎自是不用我担心了……”曹氏脸上浮出忧愁,“唯有阳儿。她性情秉直,有时虽看着刁蛮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无甚城府。” “我家老爷虽然官做得不大,可以我们家的条件阳儿也绝不可能配一个农家子弟,必是要嫁个门户相当的官宦人家,以阳儿的心性在那后宅中也不知要吃多少亏……” 曹氏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方袭阳在旁大大咧咧地说道:“娘,你不必担心,只要我成了飞天第一人,看谁敢惹我!” 曹氏被女儿的话给逗乐了,一时间心头上的忧虑也散去不少,嗔道:“真是孩子呢……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总之阳儿啊,还有丫头,你们要记住一句话,女儿家只有手里有钱,到了娘家也没人敢随意欺负。”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哪怕是个寡妇,只要她有钱也是众公子哥的求取对象。” 杨涵瑶点头。曹氏的话一点也不夸赞,在朱程理学未兴盛前的北宋风气的确相当开放。 而且人们对物质的要求很高,所以哪怕是个寡妇,只要有钱也是众人求取的对象。 告别了曹氏,又去了堂唐世川那里,把青霉素的一些资料都交给了他,然后又对唐世川说道:“伯伯,等来年我把玉米种出来,弄出玉米浆可促进青霉素的提炼。” 唐世川点头,又问玉米是什么东西,杨涵瑶简单地介绍了下玉米又扯了通鬼话,最后才说道:“伯伯,今年您就熟悉下我资料上写的东西,最好多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还有机灵的学徒,青霉素的提炼几乎可以说是碰运气,要找到利用率高的菌种才有可能成功。” 顿了下又苦笑道:“所以这个青霉素的提炼不仅需要大笔的钱财,还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且耗费的心血难以计数。” 唐世川点头,说道:“老夫行医多年,虽说对穷人大多免费施医施药,但城中贵人多给老夫面子,因此也存下了一笔钱可拿来做前期的费用。” 杨涵瑶肃然起敬,拱手说道:“伯伯医德高尚,丫头斗胆,代天下百姓谢过伯伯义举。只是……”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资金方面伯父不用担心,丫头已经和游家老爷子在组建常州商会一事,要把常州的商业拧成一股绳,相信青霉素这样的东西,他们很乐意投资。” 说完又一笑,“毕竟是神药呢……一旦研制成功,那将……” “不妥!” 杨涵瑶话没说完唐世川马上打断说道:“这等神药若不献于朝廷必将招来杀身之祸。其实老朽在想,如果后期资金难以持续,老朽在太医院还有几个老友,实在维持不下去,就先写信于他们,寻求他们的帮助。” 杨涵瑶一想,唐世川的话的确有道理。青霉素这样的大杀器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不献于朝廷而是掌握在一群商贾手中,哪怕朝廷不追究,可也难逃天下悠悠之口。 毕竟这样利国利民的东西掌握在一群商人手里实在不像话,这个时代的商人地位实在太低了。哪怕宋朝堂很重商业,可商人的地位也没因此有多少提高,依然排在最末。 唐世川虽说醉心医道,可所谓人老成精,这点上是自己考虑不周详了。 想到这里杨涵深施一礼,诚恳地说道:“多谢伯伯提醒,否则丫头就酿下大祸了。” 唐世川摸着胡须呵呵一笑,说道:“丫头你虽聪慧,但世间的险恶,人心的可怕丫头你还是不知啊。” 杨涵瑶点头,虽说两世为人,可在唐世川这样的老人家面前她想问题的确显得很稚嫩。别说唐世川了,就她家里那个目不识丁的老亲娘想问题也比她周道。 所以世间的学问有许多,但唯有人生这门学科是需要用一辈子来学得,半点马虎不得。 “对了,伯伯,这是我写得几个方子。或许咱们可以靠制作中成药来弥补青霉素的资金空缺。” “哦?”唐世川眼睛又亮了,笑着说道:“丫头你果然是精通岐黄之术啊!还死不承认,上回那个药方开得不错,就是计量上有些问题,以后可得注意了,这药的计量要搞错了可是会出人命得。” 杨涵瑶窘了,上回那药方计量问题是自己一时忘了宋代的计量单位而已。不过她现在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谦虚地点头应下了。 “六味地黄丸?金嗓子喉宝?小金丹?别味地黄丸?”唐世川一看药方就发觉这几个药方的不同之处,诧异地看着杨涵瑶,虽说杨涵瑶给他的惊喜不少了,可看着手中的药方他还是诧异不已。 杨涵瑶笑得有些牵强,脸也有些发红。后面几种也就不提了,可这六味地黄丸的发明者钱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过现在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距离六味地黄丸问世的时间还有很多年,所以她只能再“厚颜”一回了。 同时心中也悠悠地想着:自己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啊……自盗窃了本时空大文豪苏轼的作品后她又再次剽窃了本时空名医的药方…… 哦,对了,还有篇周敦颐的《爱莲说》预谋剽窃中,原因只是她掐不住这篇千古名作问世没有,所以只能说预谋。 这节操,掉了一地啊! “伯伯,这几个方子的功效我都写在上面了,还请伯父指正。”说完以后便火急火燎地告辞,跟逃似得离开了。 等她回去后,方袭阳,胡淑修,叶红泽等人已在她临时的家里等候着了,等着杨大姑娘给他们解惑呢。 当然,这两天杨大姑娘的学生又多了两个,一个是方袭阳那庶妹方袭慧;另一个就是陆成了。 陆成这家伙明明对数理化很感兴趣,却偏偏摆出一副傲娇的模样,假模假样地装着到杨涵瑶家里辅导杨乐贤功课,然后趁机蹭课。 可蹭了这么久,他心中困惑越来越大了,毕竟是蹭课,不可能杨涵瑶说得每个字都听到了,因此他蹭得越多,脑袋里也越发的迷糊。 这不,这家伙实在忍不住了,红着脸羞羞答答地问杨涵瑶自己是否也能来听课? 241.第241章 从刘串子到刘经理 杨涵瑶看着陆成那傲娇的模样忍不住想笑。这小子还真有意思,明明想知道得不得了,可偏偏要装着不在意的样子。 这下终于忍不住了吧?杨涵瑶心中得意,臭小子你再装呀?不过为了让傲娇陆成同志别太难看,杨涵瑶还是笑嘻嘻地应承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呀!陆成有时有些迂腐,可那小脑袋瓜子可是顶呱呱得,这么好的学生她不收下来,那她不是傻了吗? 把这家伙培养好,以后可是个主力军呢! 至于方袭慧刚来两天,看着倒挺规矩。可能是惧怕杨涵瑶的名望,再加上叶红泽与陆成这两个佳公子,无论是装也好,真得也罢,总之她没给杨涵瑶捣乱,这让方袭阳也松了口气。 说实话方袭阳还挺怕方袭慧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得。她嘴上说得再怎么样不喜欢方袭慧,可毕竟这也是她妹妹不是? 若整出点什么事来,她这个做姐姐的脸上也无光。见方袭慧没有像往常那样老是在言语上挤兑自己,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不过方袭阳也没因此放松警惕。她吃方袭慧的亏多了,深知方袭慧这妮子最善装乖巧讨人欢心,然后趁着你不注意时就给你背地里捅刀子,这样的事发生地多了。 哪怕现在方袭慧看起来很乖巧,方袭阳也没放松对她的警惕。心里还暗暗打定主意,要这死丫头敢在这儿乱来,她就揍死她!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看似平静,可常州的商界却一点也不平静。 在和杨涵瑶敲定好一切细节后,游学富派出了诸多手下,其中就包括新提拔的业务经理刘三喜,不过他现在改名叫刘喜了。 刘三喜同志是个好同志,在赚了第一笔佣金后,他就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认点字?他也是个机灵人,在后面的业务处理上他越来越发现不认点字很吃亏。 于是乎刘三喜童鞋咬牙切齿地为自己请了个教书先生,。除了教他认字外,家里几个娃也都跟着一起认字,连闺女也没落下。甚至他那婆娘也被他鼓动着一起学习。 开啥玩笑呢?这个西席先生他可是花了高价钱聘请得,一月得五贯钱呢!本着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市井小民刘三喜童鞋把他的智慧发挥到了极致。 总之一句话,咱那五贯钱可不能白出,多教一个咱就赚了。 于是乎,目不识丁的刘三喜童鞋在这几个月来可谓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天下工回去还得认字。 好在他又接了几个单子,没有第一笔单子那么大吧,但也不小。况且沈安澜那边的桑煤,水泥卖得非常火爆,他每月都有提成,因此家中条件大大改善了。 不仅重盖了房,置了地,还请了佃农,最主要的每天吃得好了,虽说跑业务很累,学习认字也很累,但因伙食的改善这精神头还能跟得上。 而看到刘三喜家巨大的改变后,他们村里不少心思灵活的人也纷纷投靠刘三喜,现在的刘三喜早已不是几个月前那个朝不保夕靠着做苦力活的刘三喜了。 他手下已拉出了一大票的“石串子”,在杨涵瑶的授意下,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手下的串子们业务做得越大对他越好。 因此刘三喜童鞋很是尽心尽力地带着这群新串子们,到处走街串巷,亲身示范,时时讲解,使得他这一组的业务蒸蒸日上。 而刘三喜童鞋也一跃成了游氏商行的业务经理。现在刘三喜在晋陵城内可是个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别人都尊称他一声刘爷。 在几个月的刻苦学习下,刘三喜同志终于能认上了两百来字了,以他的年纪来说,简直是个奇迹,可见刘三喜在认字学习上有多刻苦。 每天睡觉的时间只有两时辰,其刻苦程度连刚开始本来看着月薪高才教他的西席先生也大为感叹。 虽说年纪大了点,出生也不咋滴。可这刻苦的劲头让先生大感安慰,很是满意他这个大龄学生。 从目不识丁到能粗通文墨才用了短短几个月,且自身条件还这么恶劣,哪个先生教到这样的学生都会大感安慰得。 可惜这先生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一种叫作拼音的东西。如果是杨涵瑶来教,刘三喜先生恐怕现在起码能认识五六百字了。 能认了两百多字后的刘三喜先生觉得自己名字土气了,可这是爹娘给取的名字,他也不大好改,而家中姐弟也早没了,索性把当中的“三”字给去了,以后就叫刘喜了。 顺带着他还让先生给他取了个字,叫彦悦。可惜得是不是每个人都像刘三喜先生这么上进得,他是认字了,可一干同事还是大老粗,依然叫他刘三喜。至于那字,别人提都不提。 这让送出了几条腊肉求得先生取来的表字的刘三喜先生郁闷了很久。 不过这次东家要整合整个常州商界,成立常州商会的事让他再次斗志昂扬了起来。 虽然具体是什么他也搞不清楚,可他知道这是桑先生的手笔。一听是先生的手笔后,这家伙更是跟打了鸡血似得,上跳下窜,跑动跑西,好不勤快。 看得老少东家频频点头,这个刘三喜是个人才,又勤快刻苦,可好好栽培。 且不说刘三喜先生如何上跳下窜地,再说王安石那边听了儿子的汇报,居然连咯噔都没打一个,让儿子去把杨涵瑶找来,几番商量后,同意了杨涵瑶的请求。 王大牛如此痛快杨涵瑶也有些诧异,不过一想王大牛要不答应倒奇怪了。 如果他不答应,那他还是名留青史的王安石吗?他的想法可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人,是十分超前得。 听说要开得方便之门只是立碑以及用捐助最多几个人的名字命名新造石桥而不要朝廷出一分钱,这样的好事差点让王安石以为自己有幻听了。 最关键地是,这个杨涵瑶好的气魄。本来王安石以为自己的心够大了,哪知在听到杨涵瑶对于运河的规划后,王安石不得不在心里想:乖乖,这个丫头心被我还大啊! 242.第242章 惊叹 富居楼最大的雅间内坐满了人,全是常州商业数得上号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实力较小但业内口碑还算不错的商贾也位列其中。 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着,议论纷纷。 “我说老哥哥,这个桑梓远心也太大了。说是成立商会,他一人就要占去三成,游家占两成,那剩下的五成咱这么多人怎么分啊?” “是啊,是啊,何老板,您看这事有谱么?再怎么着,也只是游家一方面在说道,咱一件实物也没看见。咱不是本就有商行,干嘛非要整到一起啊?” “就是说。况且咱还得认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会长,这说出去……” “哼!”这人话没说完就被那个人称老哥哥的何老板何玉祥给打断了。 “诸位老弟若是不满大可退出。你们不要忘了,那位主虽是十岁却已名满天下,更有桑百万的美名。福记茶餐厅看见了吗?那个小笼包,锅贴怎么样?好吃吧?就那两间门面上下两层的小店铺你们知道每日进账多少?” “多少?”不少人都围了过来,大多都是资本比较小的商人。至于那些大佬们碍着身份,虽然没过来,却也个个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何玉祥神秘一笑,竖起三根手指,一个小商人颤抖着问:“三十贯?” “啊?不会吧?三十贯!乖乖,那一月利润起码有三四百贯吧?!” “啧啧,了不起啊!” 何玉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若是桑梓远只有这点能耐那还叫桑百万么?!” 他喝了口茶,看了下四周的人,见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呵呵一笑,慢悠悠地说道:“我统计了下,起码每日有三百贯钱进账!” 一听这话,哪怕是那些大佬们也呼吸急促了起来,有人忍不住问道:“不会吧?怎,怎么这么多呢?” “确有可能啊!”另一个人说道:“那些点心,菜品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不知桑梓远是怎么想出来得。” “这不就是了么?”何玉祥摇着扇子笑着说道:“光那些外带的点心可就能挣不少的银子。” “话说这两天福记又推出了一款叫作‘蛋挞’的点心。啧啧,也不知怎么做得,那味道光闻着就引人垂涎,就是贵了些,一个要二十文呢!” “这几天不少的农民都聚到了福记后门去,把自家的鸡仔子(鸡蛋)兜售上门。福记也有气魄,一股脑的全收了。” “那蛋挞那么贵,每天还是供不应求。那些富家的千金早早就派了人在那排队候着,晚一点都买不到呢!” “是呀,是呀!这么说来,可能一天三百贯都不止!也不知桑梓远哪里搞来的冰块,一碗冰镇酸梅汤三文钱愣是卖了十多天,现在也才五文!那可是冰镇得啊!” 何玉辉呵呵一笑,说道:“最关键地还是那西游记。”他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感叹道:“好手段吶!那西游记可是桑梓远亲著,一天讲一个回合,愣是把客人都留在了那儿。” 随即又摇头晃脑地说道:“这等文采我们是拍马也赶不上了。那西游记写得通俗易懂,精彩绝伦,勾得人心痒痒……” “对对,何老板也天天去捧场么?我也天天去呢!也不知那猴子被压在五指山下到底如何脱困呢!” “现在晚间还有部新书,叫作惊情四百年,那叫一个缠绵悱恻,绵绵情长。听闻是极西之地发生在欧罗巴的故事,听得我这一个大老爷们也忍不住红了眼。” “听说这也是桑梓远在一个游方僧人那听来得。而且我听说了,这惊情四百年准备出书呢!这下城里的那些富家公子千金们可要疯狂了!” 说话这人正做着印刷生意,眼里透出羡慕,又继续说道:“就这西游记与惊情四百年若桑先生能教给我来印刷,哪怕是奉上五百贯润笔费我也愿意啊!”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等下游老爷子和先生就要来了,我等还是安静等候吧。” 何玉祥说道,说着又看一眼在座的其他几位大佬一眼,心里也有些疑惑。 他们何氏商行在武进县可是数一数二的,也不知这桑梓远到底怎么想得,为什么要拉这么多人进来弄个常州商会。 游学富说得好听,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真得?这无锡的张家,宜兴的孙家,晋陵的白家还有茶山的叶家也就算了。这些人在常州地面上跺跺脚都要震三震。 可这些小商贾算什么?怎么也要一起参与常州商会的事宜?剩下五成股份,这么多人一分还能有多少? 正在想着,忽然听见开门之声,游学富的声音传来:“诸位久等了,老夫来晚了。” 循声望去,只见游学富身后跟着他两个儿子以及他那手下第一大掌柜陈观鱼。 这些人大家都认识,关键地是与游学富并肩一起走进来的那个小男孩,想来这个就是桑梓远了。 这人一进来就是一股浓浓书香气扑面而来。年岁虽小,可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充满了智慧,深邃不可见底。 一身衣服虽是普通的绸缎料子,外面的褙子也不见多华丽,手中握着一把上好的折扇,整个人站在那里让人忍不住生出一句感叹:“好个翩翩佳公子。” “来,我给诸位介绍下。”游学富笑着把杨涵瑶引了过来,说道:“这位咱常州城的骄傲,天下名士桑梓远,桑小友。” 杨涵瑶拱手说道:“小子见过各位叔伯。”抬头瞧了瞧又见还有女子在场,看气势定是女强人无疑,忙又补充道:“见过各位婶娘。” “先生客气了!”众人可不敢托大,哪怕是那些大佬们也纷纷站了起来拱手回应。 要知道桑梓远哪怕现在没有功名,可那也是读书人。至于功名,以桑梓远的才华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况且小小年纪已身负名望,将来可是封王拜相的人物。 他们不过是一介商人罢了。说难听点,也就是手里有几个臭钱,哪能跟眼前这个谪仙般的人物相比? 只能说商人的地位实在太低了,搞得这些富商巨豪们,哪怕再有钱,在读书人面前那抹自卑总是抹不去。 更别提像桑梓远这样有名望的人了。 众人一番客套,游学富也不拖沓,说道:“今天叫诸位前来,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了吧?” 众人点头,何玉祥问道:“游老板,你之前说今日前来定会让我等大开眼见,且今日若常州商会成立得话,必将引为佳话,轰动整个大宋商界。恕在下鲁莽,不知游老板要让我等开什么眼界?” 游学富呵呵一笑,看向桑梓远说道:“先生,你看?” 杨涵瑶点点头,因着今个儿是个大日子,因此她特意把柳芸娘也叫了来。 “芸娘,佩子,把东西拿上来。” “是,先生。” 柳芸娘福了福身,陈佩儿现在也跟杨涵瑶一样,只要外出都是男儿打扮,一拱手转身出门。 门外早有小厮在等候,托着两个托盘,上面还盖着红布。柳芸娘和陈佩儿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接过,慢慢走到桌边,又轻轻地把东西放下,然后看向杨涵瑶。 杨涵瑶点头,柳芸娘与陈佩儿这才把红布掀去,顿时室内寂静了下来,只听到众人倒吸着冷气的声音。 “天啊!这朵莲花像活了一样……这下面是水?” “不是水!” “这个是妆奁么?这个雕刻一看就是名家之手啊!” “这是哪个大家雕刻得?这上面的牡丹,蝴蝶竟跟活了一样!这鎏金的手艺可真高!简直是鲁班公再现!” 柳芸娘,陈佩儿与杨涵瑶对视一样。随即柳芸娘小心地将八音盒上的莲花取下,将八音盒倒了过来,拧了拧发条。 正当众人奇怪柳芸娘要做什么时,只听见那盒子传出一阵美妙动听的音乐,叮叮咚咚地,好似泉水流淌。 “这,这盒子唱曲了?” “响,响了!” 陈佩儿看着众人惊愕的表情,忍不住把胸脯挺了挺。对姑娘的赞誉她也是与荣有焉,很是为自家姑娘骄傲。 随后她又打开那妆奁盒子,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众人再定眼瞧去,忽然发现那妆奁盒镶嵌的镜子与以往见到的大不相同。 有细心的人发现了,这妆奁盒上的镜子竟与那莲花下的湖面是一个材质,光可照人,端得是华美异常。 有那胆大的把脸朝前凑了凑,顿时惊呼了起来,“天啊!这就是我的脸吗?太,太清楚了,呀,我这儿怎么长了个脓包?” “这妆奁盒里得是什么?咦,这好像是胭脂?!这是口脂?!天啊,这做得太精巧了!” 杨涵瑶见时机也差不多了,这才拱手说道:“诸位叔伯,婶娘。你们眼前所见的两样东西……” 杨涵瑶指了指八音盒说道:“这个是莲花八音盒。”接着又指了指那妆奁盒一笑道:“至于这个就不用小子介绍了,就是妇人用得妆奁盒。”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至于这里面的镜子嘛……叫作玻璃流光镜。” 243.第243章 化妆盒 其实杨涵瑶本来想着是不是做一批肥皂出来。因为肥皂的工业难度并不大,而且原材料在这个时代也很好找。 可因着时间紧迫,肥皂皂化需要很长时间,短时间内想拿出成品来是不用想了。而系统商店又一月只开一次,她也不能从系统里得到。 但如果仅仅只是拿一些图纸与配方出来,不让人看到成品这也说不过去。 一个八音盒还不足够震慑全场,尽管八音盒上的小镜子技术含量也挺高得。 可中国人嘛!历来讲究好事成双,而四轮马车又不方便拿到富居楼里展示,那也只好选择其他东西了。 说起来,杨涵瑶本来不想这么早让四轮马车让游学富看到得,毕竟房子还没全部造好,她还占着李德仁弟弟的老窝呢。 太过的神奇之事还是回到自己老窝里去干合适。可同样得,一个成品八音盒似乎不足以说明问题,于是乎她也只能又扯了一通鬼话,当然这些鬼话已经和杨李氏通过气了。 于是这对祖孙俩个合伙演了一场好戏,趁着家中仆人都去田地干活了,就把马车弄了出来。 等奴仆们回来就说是叫人定做得。哪怕有人生疑,也不能说什么了。 现在要给这些商人们展示东西,四轮马车不好带进富居楼,那怎么办呢? 杨涵瑶想了半天,忽然看见自己台上那个从系统里买出来的多功能化妆盒,顿时眼前就亮了。 因为当初她在选化妆盒时也是有挑选过得。那些什么塑料的包装全部自动过滤,因为那个东西是她在这个时代无法复制得。 为了避免风波和继续鬼扯,她果断地选了一个复古风格用木头做得多功能化妆盒。 虽然大些,可看着也大气不是?唯一她在化妆盒上做得手脚便是进了工作室在上面雕刻了牡丹,蝴蝶等装饰性雕刻。 然后又进行了描彩,鎏金等工作。本来她是不会这些的,但工作室里有这方面的书籍,然后拜那套DIY工具神奇效果所赐,一个顶级工艺的多功能复古梳妆盒就出来了。 至于梳妆盒里的胭脂,眼影,口脂,粉底她倒不大担心。比如胭脂,口脂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制作工艺早就成熟了。 而至于眼影么,古人也有用。只是受时代的限制,还不知道眼影也能跟染衣服一样做得五彩缤纷,华彩异常。 至于粉底么……这个也好解决。 古代妆容用来美白的粉一般是用大米做得。条件好些的会在里面加些珍珠粉,既能美白又能保养肌肤。 比如杨涵瑶之前买得那个桃花粉,就是用大米和珍珠粉做得。 化妆盒里的粉底是干粉底,其实制作起来不难。只要在调和一些水与油脂进去就能做出来。 要干粉底就少加些水,要粉底液那就多加一些。至于粉底的成色这个也很好弄,加些胭脂进去,擦在脸上就会显得肌肤比较红润了。 而眉笔,那就更好解决了!杨涵瑶连铅笔都做出来了,区区眉笔能难倒她么?而且把这化妆盒展示给众人看,除了那镜子外,这化妆盒里的许多东西都将开创一条新的商路。 眉笔就是其中之一,这可比石黛好多了,用着也省力。 反正这时代妇女用的化妆品在杨涵瑶看来实在是落后,特别是这画眉工具。杨涵瑶想想就觉得很坑爹。 这石黛描画前必须先将石黛放在石砚上磨碾,使之成为粉末,然后加水调和;除此之外还有铜黛、青雀头黛和螺子黛等描眉工具。 那铜黛就更坑爹了,是一种铜锈状的化学物质,光想着用那玩意儿朝眉上涂抹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而这几种描眉工具中最珍贵得就得属螺子黛了。这种出产于波斯的描眉工具是一种经过加工制造,已经成为各种规定形状的黛块。使用时只用蘸水即可描画,不须研磨。 在杨涵瑶看来那也就是眉粉而已。在二十一世纪,只要有点会化妆的妹子们都知道,眉粉用刷得比较好,且对眉毛的要求比较高,力求自然的效果。 可这螺子黛却要沾水才能用,说起来还是麻烦了。无法跟杨涵瑶手里的大杀器眉笔相提并论。 再者螺子黛可都是贡品,民间可是千金难求之物。哪怕是宋代特产的烟薰画眉工具也是十分的昂贵,一般百姓使用不起,最次得甚至还在用柳条枝烧焦后涂眉。 而杨涵瑶这化妆盒里的每样东西单独生产后,杨涵瑶并不打算走高端路线。 后世经济学上有个案例,叫作“口红经济”。说得是美国经济萧条时,什么都不好卖,唯有口红的销量不但没有消减,反而暴增。 这说明了什么?当咱口袋钱不多时,身为女人多买几只价格不算昂贵的口红抚慰下自己疲惫的心灵也是一件十分熨帖的事情,可大大改善心情。 而化妆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好比男人需要一条好的领带,一只好的手表,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哪个女子不爱美呢?至于后世那些狗屁宅男叫嚣着要纯自然,天然美的家伙就见鬼去吧! 杨涵瑶就不信了,一个女孩子打扮漂亮以后若摆到那些整天靠着五姑娘过日子的**丝们面前,他们会不心动? 不狼扑上去就好了!哪还管你是天然美还是后加工得?得体的妆容是女性热爱生活,热爱自己的表现;更是对于他人的一种礼貌。 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世人是每个女人的权利!男人们没权利对此唧唧歪歪。 不爱打扮的女人那还叫女人么?难道那些整日叫嚣要自然美的男狼们喜欢天天面对黄脸婆? 所以打定主意的杨涵瑶打算这里面的化妆品都要走大众路线,哪怕一样东西除去所有成本只赚几文钱那也是好得。 来自后世的她深知化妆品行业的打击面有多广,女人们在这些东西面前有多疯狂。 况且通过她与游学富,陈观鱼等人已经算过一笔帐,哪怕卖得再便宜也不可能只赚几文钱。 看着这结果,杨涵瑶只能感叹:化妆品无论到了哪个时代都是暴利产品呐! 244.第244章 商会成立(上) 杨涵瑶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一一介绍后,又拿出一沓纸,放在桌上说道:“小子不才。这纸上的东西就是以后常州商会要出售之物。” 众人把纸拿过去一一传看,“玻璃,玻璃流光镜,高浓度白酒,酒精,果酒,肥皂,洗发波,沐浴露,眉笔,铅笔,耧车,插秧机……” 纸上的东西许多是他们都知道得,有些听也没听过。比如这酒精是什么玩意?果酒知道,果酒又不好喝,作甚还要列出来? 再看下面的配方,有些做着酿酒生意的人一看就知道那配方不全,想来这是别人留的后手。 “这,这这是耧车的图纸?!耧车不是已经失传了吗?先生这是?还有这插秧机可只用畜力或者人力就能一人每天轻松播种百亩以上?!!”何玉祥诧异地问道。 作为武进最大的商贾家中田地自然不少,耧车一直只见史书记载,却从未见到实物。虽然手中图纸桑梓远并没画齐全,可窥一斑可见全豹,仅凭着这一点点的部分就能肯定桑梓远不是在逗大家玩。 “是呀,耧车不是早失传了吗?桑先生是从何处得知?”一个年老者问道。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当然是从书上看来得。据汉朝崔寔《政论》的记载:牛拉三个犁铧,由一人操纵,滴下种子,并同时握住耧车。这样,可达日种一顷。”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小子平日醉心格物之道,对机械器物之术略有涉及,虽这耧车未必和汉代所使用耧车一样。但小子敢以人格担保,只会比汉代耧车更好,更先进。” 其实杨涵瑶并不知道耧车到底怎么做得。在城里书店里晃了一圈,找了史书,再根据前世自己在乡下看到的条播机,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在工作室里先做了个小的模型出来,插秧机也是这么捣鼓出来得。 在这缺乏电力的时代,这两样东西已经非常先进了!绝对要比已失传的耧车强大得多。 众人点头,这时那老者又说道:“早听闻先生一手蛋雕绝活独步天下,果然是名不虚传。” 说着那老者又站了起来,拱手说道:“鄙人不才,腆为宜兴县茶行孙振福。” 顿了下又说道:“先生的常州商会计划书老朽已看过了。今天又见了这么多精巧的物件以及诸多先生的奇思妙想,我孙家愿入股十万贯钱。” 孙振福的话一出口,众多人都变了脸色。何玉祥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孙老,先生的计划书某也看了!剩下五成股份最大入股份额不得超过五万贯钱!孙老你这出十万贯钱是何意?!” 剩下的人也纷纷点头,其实在场的生意人哪怕摊子没何玉祥,孙振福这么大,可在整个常州商界那也是有点名气得。 就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早就看出桑梓远拿出得那些东西的价值了。别的不说,光眼前这莲花八音盒与玻璃流光镜其价值就难以估量。更别提镜子上的那镜子了! 孙振福呵呵一笑,端起茶碗慢慢吞吞地抿了口茶,又继续慢吞吞地说道:“何老板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了?” 说着又转身对杨涵瑶拱手说道:“先生,多余的五万贯钱是老朽代表宜兴孙家捐助给知州大人用以运河设桥之事。” 说着顿了下,环视着众人又微微一笑,说道:“所有的钱已运抵常州,已在富居楼内,这事问下游老板就行了。” 游学富点头,说道:“不错 杨涵瑶一听,大喜过望!本来让游学富手底下人去游说商会一事时也让他们顺便提了王安石要挖运河之事。 现在看这孙老爷子的表现,果然如她推敲地那样。这些商人对于名望十分渴求。 想到这里杨涵瑶忙深施一礼说道:“老丈仗义。梓远一定将此事如实禀报知州大人。待运河,桥梁建成之日,便是老丈名留青史之时。” 孙振福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又恢复正常,一本正经地拱手说道:“运河之事于我等有利,区区五万贯钱略表心意而已。先生行如此大礼,老夫如何受得?” 何玉祥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了!按照计划书里说,剩下的五成股要分成两千小股!孙振福这个老狐狸,半晌不说话,一开口就是出五贯万钱,买去了四百股,不行,得动手了,不能落于人后。 想到这里何玉祥忙说道:“某家中也小有资财,何氏商行入股五万贯钱,另捐七万钱用于新挖运河一事。” 游学富赶忙让陈观鱼记下来,陈观鱼一边记着,一边喊道:“宜兴茶行孙振福入股五万贯,捐五万贯!” “武进何氏商行入股五万贯,捐钱七万贯!” “老夫乃无锡张氏商行张信,入股五万,捐钱十万贯!”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捐钱十万?!乖乖,都说无锡张家富可敌国,看看这手笔,啧啧! 可随即众人一想,不行,得快行动了!眼看着两千股去了一大半了,再动作慢点,别说汤头了,连渣滓都吃不到了。 正当众人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家里的家财时,又有人开口了。 白玉摇着扇子呵呵一笑,看向桑梓远说道:“我受先生大恩,若不是先生出言,老夫这条老命恐怕是没有了!” 顿了下又朝着杨涵瑶眨了下眼,杨涵瑶心领神会。这老头前个儿又到了李家村去,当时自己正好男装打扮地从外面回来,被这老头看见了,这才知道医治好他的人就是那个被传得风风火火的桑梓远。 这下这老头的虚荣心被满足到了极点了!而且他家里也做着不小的生意,杨涵瑶灵机一动就把商会的事与他说了说。 别看白玉爱慕虚荣,又爱风雅,可在生意上却是精明得很。不过好在杨涵瑶手里握有大杀器。 在老头看了四轮马车以及马车上的玻璃灯罩后已经很心动了!再看到八音盒与化妆盒后,马上就点有应承了。 当然,他家的实力无法和刚刚那几位比。毕竟刚刚那几位在各自地面上跺跺脚都是要震三震的一方巨商富豪,不是白家可攀比得。 可饶是这样,白玉还是喊出了入股两万贯钱,顺便捐钱两万贯。其实白玉更在意之后桥梁上是否能留有自己的姓名。 可奈何他能拿出来的钱也只有这么多了,也只得作罢。不过好在他现在与桑梓远也算有些渊源了,也算是有收获吧。 叶茂德想了想,最后也报出了入股两万贯,捐钱两万贯。这下其他实力稍小的全都急了,忙纷纷喊起来。 只见陈观鱼一边飞快地记着,一边嘴巴上下张合不断喊着:“晋陵王家入股一万贯,捐钱一万!” “无锡李家入股五千贯,捐三千贯!” 等全部股份分完,虽说后面闹出了几个人互相争吵的事件,不过好在游学富为人精明,善于周旋,总算把事情给摆平了。 杨涵瑶也顺便在旁忽悠,告诉那些分得股份少的人哪怕是十股那利益也难以估摸!毕竟咱的大杀器太多了不是?! 有游学富游说,又有杨涵瑶在旁劝解,那些分得少的人总算心理平衡下来。 稳定了场面后,众人又问杨涵瑶嘴里的工业园区到底要设在哪? 为此杨涵瑶早有准备,对着柳芸娘使了个颜色,柳芸娘会议,一拍手,几个人抬着一块板子进来,上面还有一副巨大的地图。 这个地图是杨涵瑶跟方左卿要来连夜在工作室里用铅笔画出来得。好在这个时代的地图很简单,用铅笔画起来倒也不怎么费功夫。 杨涵瑶指了指地图,说道:“诸位叔伯,婶娘,请看!”她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侧,这地方正是后世的新北区。 “这里有藻江、德胜、新孟3条内河航道,又北靠长江,离常州港又近。只是近年来因着少于疏通,这里已不复唐时繁华。” 她顿了下又抿嘴一笑说道:“不过眼下咱们常州迎来了一位好大人,王安石,王知州。知州大人有心梳理这些航道,一旦新运河挖成,又有我等在此建设工业园区,这里必将成为常州商贾最繁华之地!” 众人听了都被杨涵瑶的雄心壮志给惊呆了!乖乖,不愧是天下名士啊!这气魄,这眼光! 在这里的哪个不是人精?这点战略眼光还是有得,当然知道桑梓远不是在鬼扯!只是他们没想到一个十岁孩童在这方面的能力这样强大。 这个桑梓远就算不做大文豪,哪怕是从商那也定能成为商界一代传奇! 不愧是桑百万吶!他选的这块地方内有藻江、德胜、新孟3条内河航道纵贯全区;除此之外还连接着长江与大运河,可谓是四通八达,覆盖全区。 不管是在无锡,宜兴,或者常州其他地方,只要从运河上走,便能很快到达那里。 而且把工业园区成立在那里,离着长江入海口很近,还能做海外的生意,的确是最佳选择了。 245.第245章 商会成立(下) 只是真有这么好么?众人在激动过后又冷静了下来。 的确,桑梓远选的地方不错。可问题是现在那里的治安一塌糊涂,帮派林立,常州港不正因此而败落得么? 说起来,如果说最恨这些捣乱分子是哪些人的话,恐怕就是眼前这些商贾了。 小摊贩被这些地痞流氓逼着没法做生意了,他们这些大商贾也十分受打击,商业上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所以他们捐钱挖运河也不光光是只为名!希望常州恢复往日的商业繁华也是他们极大的心愿。 似是看出了众人的疑虑,杨涵瑶呵呵一笑,拱手说道:“相信知州大人来常赴任时已经邀请过在座的叔伯婶娘去过州治所。” 众人点头,杨涵瑶又继续说道:“王知州的官声想必大家也都有所了解!他可是个真正为民的好官!刚刚入常时,看到常州早已不复往日繁华时,可谓是痛心疾首。” “因此大人发下宏愿,势要在常州为官时,挖通新运河,重建常州港,动用武力抓捕那些违反乱纪份子,还我常州长治久安之州的美名!” “大人高义!”众人忙拱手说道,“王知州真是爱民如子啊!” 何玉祥想了想又问道:“先生,知州大人真有意要驱赶那些地痞流氓么?” 杨涵瑶定定地望着何玉祥,严肃地说道:“不是驱赶!是抓捕!这些违法乱纪者,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我常州地灵人杰,乃江南鱼米之乡。” “北携长江,南衔太湖,东望东海,与秣陵,临安(杭州)等地相近。所谓‘上通京口,下引姑苏,襟江带湖,形胜甲于东南’,城内儒风蔚然,学风鼎盛,如今又是何光景?” “三吴襟带之邦,百越舟车之会的盛景却因这一批老鼠屎给搅黄,搅臭了!” “这些人杀人放火,传习妖教,造畜蛊毒,可谓是无恶不作!知州大人有心,定要将这些逆贼通通剿灭!所以诸位叔伯婶娘大可放心,知州大人已在筹备剿贼一事了。” 杨涵瑶满口跑着火车,大肆忽悠。这些事都是史书上记载得,她暗自掐了下时间,觉得老王同志应该马上就会行动了,所以才拿说出来口来以安人心。 其实就算王安石来问到她也没关系。因为在谈挖运河一事时,王安石也谈到了这个事情,以及他为何一定要挖新运河的原因。 杨涵瑶对此深表敬佩。不管史书上记载的王安石是什么样的人,至少她眼前这个王安石是一个真正为民的人。 或许手段激烈了点,可就大宋这副鸟样子手段不激烈也不行吶!改革历来是要流血得,王安石在史书上被污蔑几句也能理解。 在杨涵瑶面前的王安石可比史书上有血有肉多了,至少也不像史书上记载地那么古板,刚愎自用。 听到杨涵瑶这样说,众人都放下心来。他们倒不怀疑杨涵瑶说假话,毕竟杨涵瑶的名头在那儿。 而且有知情人也知道桑梓远最近老是往州治所里跑,而且知州大人的大公子也和桑梓远交往甚密,他能这么说,看来这事十有八九就是真得了。 再退一步说,这商会最大的股东可是他桑梓远,他总不能把自己给坑了吧?! 常州港的那些帮派是这些商贾心头的一根刺,现在得到知州大人准备帮他们拔刺了,脸上都露出笑容来。 何玉祥更是站起来说道:“某再捐助一万贯钱,助知州大人剿匪。” “对,对!”众人一听这话,纷纷点头,“听说那些帮派的人很是嚣张,还有战船呢!大人剿匪不易啊!大人既然是为我们常州人打算,咱也要投桃报李!我也再捐助两千贯!” 有人带头了,其他人哪怕心里不愿意也得做做样子,纷纷捐了几百贯到千贯钱不等。 陈观鱼好一通忙活,总算都记了下来。抹了抹头上的汗,心里暗暗惊心。 这个杨丫头真是好手段哪!这短短的功夫,居然筹集了五十多万贯钱用以挖运河之事!这下知州大人还不开心死? 难怪常州商界的人都叫这丫头为桑百万了!就算让人白出钱也能让人出得心甘情愿,就怕出少了! 好手段,好手段吶! 游学富看事情已经差不多了,笑着说道:“我出钱十万贯用以工业园区的建造;另再捐助十万贯钱用以运河建桥,剿匪之事。” “嘶!”众人感叹,不愧是常州首富吶!好大的手笔! 游学富这样说了,杨涵瑶觉得自己也该出点钱,哪知她还未开口,就听游学富在旁说道:“至于先生嘛……” 他顿了下,摸了下胡须又继续说道:“工业园区先生就不必入钱了。这些东西都是得益于先生,怎能还让先生出钱?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游学富这话很在理。没有桑梓远,他们一毛钱也赚不到。虽说桑梓远占了最大股份,可现在看到这些东西后,他们都服气了。 “游老爷子说得不错。这些奇思妙想都是先生想出来得,是不应再出钱。况且按照先生的设想,咱们前期投入几十万贯钱,别说造一个工业园区了,哪怕再造一个常州城都够了,诸位,你们说是不是?”何玉祥打趣说道。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何老板说得在理。” 这样一来,杨涵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头又深施一礼说道:“多谢诸位叔伯,婶娘体恤小子家陋寒贫。” 站了起来,又对众人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出三万贯钱用以挖运河之事吧。也算为咱商会出了些微薄之力!” 听了这话,众人又是一阵夸奖。毕竟能和桑梓远这样的名士同桌谈笑风生的机会可不多,因此气氛一度热闹了起来。 接下来众人又敲定了各个方面的细节,中午就在富居楼用了餐,正当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喊道:“老爷,不好了!衙门来了许多人把咱这都围起来了!” 246.第246章 京里来人了 “什么?!”游学富一惊,“你说衙门的人围了这里?” 那小厮平复了下,然后欣喜地说道:“桑先生的家人也来了!说是京里来的人已在先生家里等候,就等先生回去接皇后娘娘的懿旨了!” “轰”得一下,室内顿时炸开了锅! “皇,皇后娘娘的懿旨……” 何玉祥颤抖着问道,他们这些人别看有钱,可皇后,皇帝神马地都离着他们生活太远了。 平日里见个县太爷都战战兢兢地,谁让他们是商人来着? 杨涵瑶也愣住了,皇后……给她下旨意了?是要招她进宫吗?忽然间,心绪就乱了。 常州这边的事情才把框架搭起来,这个时候她是万万不能离开得。否则于她的计划不利。 见杨涵瑶面色阴晴不定,游南哲慢慢走近杨涵瑶身边,拍了拍她,低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简单的一句话像阵暖流缓缓淌过杨涵瑶的心间,她感激地望了一眼游南哲,微微点头,低声说道:“谢谢。” 游南哲微微一笑,说道:“走吧,我陪你回去。” 杨涵瑶点头。看了看屋里众人,有人欣喜,有人却拧着眉。都这个时候了她也没心思去猜众人的想法了。 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雅间的门,然后缓缓下楼。楼下的食客们都看着楼上下来的人,他们都知道了桑梓远在楼上,而门口衙门的人是来接先生回家得。 皇后娘娘给先生下旨了!这是天大的荣耀啊!不过也有些读书人不满! 桑梓远这样的人才,怎么是皇后下旨呢?应该是皇帝下旨招贤才对。 不过不满归不满,这种有怨气的话他们可不敢说出来。也不是个个读书人都是不怕死的愣头青来着得。 整个富居楼安静地有些压抑,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锁在杨涵瑶身上,让杨涵瑶的心绪更为混乱了。 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歪,差点摔下去。游南哲眼疾手快一下就扶住了杨涵瑶,“小心!” 男子身上淡淡的麝香萦绕在鼻尖,隔着衣服似乎都能感到对方的体温,杨涵瑶的脸一下就红了。 赶忙挣脱了出来,站好了拱手说道:“多谢游兄。”然后低下头,逃似得下了楼。 好在她有化妆,脸红也没被人看了出来。可眼尖的游南哲还是发现了杨涵瑶的耳朵似乎有些红,偷笑了下,心情愉悦地追了上去。 其他人都没注意到二人之间暧昧的气氛,只见桑梓远似乎崴了一下脚,被游二公子扶了下。 心里都感叹,虽说桑梓远已是名士,可毕竟是个十岁孩童。猛然间听到皇后娘娘的懿旨到了,心中不免也会紧张吧? 只是不知娘娘下旨要桑梓远做什么呢?是进京吗?如果那样的话不是要影响商会的运作? 终于,杨涵瑶走到了富居楼门口,见着方左卿穿着官服,身后还跟了不少的衙役,而张翠花满头满脸的汗在一旁打着转。 看见杨涵瑶出来了,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也顾不上礼节了,忙扑过来,喊道:“姑……” “娘”字还没喊出口,只听得柳芸娘一声喝斥,“放肆!翠花,怎得这么没规矩?!在老父母大人面前咋咋呼呼成何体统?少爷平日里对我们说得话忘记了?!” 张翠花一愣,可她也是聪明姑娘,随即反应过来,忙做出一副羞愧状,福身说道:“少爷,京里来人了,您快回家去吧。” 方左卿也走上来说道:“是是是,快,跟老夫走。” 杨涵瑶点头,现在也不是问事的时候,转身对众人拱手道:“诸位叔伯婶娘,小子就先行一步了。今日失礼了,晚些时候小子定当摆宴赔罪。” “先生哪里话,快去吧!”众人回应道。 “快,去把先生的车牵来。”游学富吩咐道。 “等下!”游南哲叫住那小厮,说道:“爹爹,孩儿想跟着一起去。” 游学富想了下,微微点了下头。游南哲大喜,说道:“去把我的马牵来。” “是,二少爷。” 当杨涵瑶那四轮马车拉出来的时候,众人的眼睛又亮了! “这就是四轮马车?啧啧,太精巧了!上面那透明的是什么?难道就是先生说得玻璃?啧啧,真好看吶!” “那窗户也是玻璃做得吗?太好看了!” 杨涵瑶现在哪还心思听这些?看了方左卿是坐小轿来的,忙说道:“老父母大人,不如坐梓远的车吧。” 方左卿一想也是,宫中来人可怠慢不得。虽有王知州在陪着,可那些太监们可不是什么好鸟,心思最为阴毒。 自己要慢吞吞地去了,搞不准他们就得给自己吃瓜落。于是点头应允道:“嗯,甚好,甚好!不能让宫里人等久了……“ 然后一边上车又一边说道:”阳儿这家伙不知又跑哪里去疯了,马车都给她牵走了!害得老夫只能坐轿子来了……” 杨涵瑶上了车,拨开窗帘,打开窗门向着众人挥手告别,众人纷纷回应,眼里带着无限的羡慕与喜悦。 杨涵瑶关上窗户,刚要放下窗帘,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忙对方左卿说道:“伯父,快叫个信得过的人来。” “怎么了?丫头?” “王知州让我筹集挖新运河的费用。今天有宜兴的商贾来此,带了五万贯钱放在富居楼里准备无偿捐助。这么大一笔钱放在富居楼太不安全了。伯父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偷偷在富居楼外巡视,以防万一!” “什,什么?五,五万贯钱?!方左卿摸着胡须的手一抖,给他扯下了几根胡须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他却顾不上这些,忙推开窗户喊道:“周鑫,快,过来。” 一个衙役过来,看打扮像是个头。他走到马车旁,伏身问道:“县尊,属下在。” “附耳过来。” “是,县尊。” 方左卿探出头一阵嘀嘀咕咕后,那衙役神色凝重了起来,随后一抱拳说道:“县尊大人请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去吧,别声张!” “是,大人!” 见事情交代妥当,杨涵瑶这才喊道:“佩儿,走吧。” “是,先生!” 柳芸娘也坐在车外,看着正在专心赶车的陈佩儿,低声问道:“佩儿,你说皇后娘娘是不是知道了姑娘是女儿家了?” 陈佩儿想了下,点头说道:“十有八九是知道了。皇家手段,哪能不知道咱们先生是女儿家?不然怎会是皇后娘娘下旨?” 柳芸娘点头说道:“佩儿言之有理。”说着脸上又浮出一丝忧愁,说道:“也不知道是喜是忧,我现在最怕的就是皇后娘娘会召姑娘进宫陪侍,咱家姑娘心慈,那深宫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不会吧……”陈佩儿脸白了,忽然眼里爆出一丝戾气,“不管刀山火海,我都陪先生去!谁要敢伤先生一分,我一定打死他!” 柳芸娘噗哧一笑,看着天边的白云,又看着在前边骑着骏马的游南哲,微微叹息了一声,轻声说道:“但愿是好事吧。” 坐在车内的杨涵瑶看着翠花问道:“翠花,可知道皇后娘娘下懿旨于我是要我做什么麽?” 张翠花眼中一片茫然,抓着头说道:“姑娘,这,这翠花也不知道啊!那公公说要等姑娘到家才能宣旨。” “不错!”方左卿在旁点头,“虽说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却也马虎不得。丫头,等会儿可不能失了礼数,还有……” 方左卿顿了下,低声说道:“来宣旨的公公可不能怠慢了……” 杨涵瑶点头,心中也有些好奇。二世为人,却从没见过真实的太监是什么样。 但从后世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些人因着身体残缺,心思最是阴晴不定。对于这些人还真只能笑脸相迎,得罪不得。 “丫头啊,你这马车真不错啊!是你捣鼓出来得?这都到了乡间了,坐着一点也不颠簸,是怎么做到得?” 方左卿一边感叹,一边又拉起窗帘伸手去摸玻璃,跟个好奇宝宝似得,嘴里啧啧称奇,“这就是丫头你说得玻璃吧?果然明净如水,光可照人,真是奇了!”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晚些再制出这样的玻璃就给伯父送去。” 方左卿一听,笑嘻嘻地说道:“那伯父就不客气啦!” 杨涵瑶见方左卿一点也不担心,反而心情大好的样子,真是有些无语。 恐怕在外人看来,杨涵瑶这样的农家女能得到国母的垂青已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吧? 可对杨涵瑶来说,实在是有些忐忑。她不能进宫,不管是系统要求还是什么! 总之她不能进宫去做陪侍!而且除了做陪侍,她实在想不通皇后娘娘为何要特意下旨给她? 她有些后悔了。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好了,连皇后都被吸引过来了。她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杨涵瑶撩开窗帘,看着窗外的景色,车轮带起一片尘土。哪怕是坐在车中也能看见那些尘土模糊了路边的杂草,一如这富贵难料的命运,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地模糊不堪。 过了许久,杨涵瑶才微微叹息了一声:前途迷蒙,希望是好事吧…… 247.第247章 接懿旨 马车很快进了小李村,只听到几个人呼喊到:“大姑娘回来了!大姑娘回来了!” 说话间,就见几个少年拔腿就跑,冲着村里奔去,嘴里还不忘喊着“大姑娘回来了”的话。 方左卿撩开窗帘,忽然发现这小李村的路竟是这样的平整,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水泥么? 而这条路和城里不一样的地方还有许多,比如方左卿就看到了排水沟,心里暗赞妙极,想来这又是丫头的手笔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欣赏这些的时机,他再次嘱咐道:“丫头,刚刚伯父教你的礼仪都记住了吧?” 杨涵瑶点头,心里却在腹诽,天家就是麻烦啊!连接皇后的懿旨也这么多规矩,真是无语。 想到系统还要她去完成御厨任务,她就觉得一阵抽搐。像她这样懒散惯了得人,去了那儿还不难受死? 就在杨涵瑶七想八想时,车已经到了杨涵瑶暂居的老窝前。小院门前已有不少的村民都挤在那儿,不过中间却空出了一条路,还有几个侍卫在维持秩序。 看到有车来,发现这车正是大姑娘前几日弄回来得,因着这车实在是好看,因此大家印象深刻。 刚刚进村的几个少年也跑了过来,看到车已到了门口,比他们快了不少。可饶是这样,几个少年还是屏住了一口气,然后大喊道:“大姑娘回来了!” 柳芸娘先下得车来,打开车门,扶着杨涵瑶下了车。游南哲见此忙上前把方左卿给扶下车来。 方左卿看了一眼游南哲,满意地点点头,报以微笑。 听到外面吵闹,还有人喊着“大姑娘回来得话”,一直惴惴不安的杨李氏立刻跟打了强心针似得,猛地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姐儿总算回来了。” 说着又福身说道:“王大人,公公,老身去门口迎下。” 一个二十岁左右,面白无须的年轻人忙站了起来,说道:“哎呀,哪能让老夫人去呀!这事啊就让奴婢去做吧。” 说着一挥拂尘,然后笑着说道:“按照规矩,本来也应让先生出门接旨得,奴婢总归要出去得。” “那如何使得?!” 杨李氏有些惊慌。老太太活到这么大年纪了,若不是杨涵瑶,平日连县太爷都没见过。 里正在她眼里都是很大的人物了,更别提这宫里来的人了。哪怕他是个阉人却也不是杨李氏可小看得。 “无碍。”王安石摆摆手,然后说道:“本官与蓝公公一起出去吧。老夫人就在这儿等着,等会儿一同接娘娘懿旨即可了。” 说完也不等杨李氏说话,与那蓝公公一起出去了。 杨李氏一阵不安,看向李德仁问道:“甲,甲正,这,这妥当么?” 李德仁好歹也读了些书,见识要比杨李氏广不少。虽说心里也有些忐忑,但想着《礼记》里的内容倒也没那么惊慌。 他摆着手说道:“杨家大娘勿慌,我等就在这儿等候好了。” 杨涵瑶跟乡亲们打了招呼便快步进了小院,迎面见到王安石还有一个面白无须之人,想必就是传旨太监了,忙行礼说道:“知州大人有礼。” 然后又对那太监福身说道:“公公有礼了。” “呀!”那太监忙避开,“使不得,使不得!先生乃名士,奴婢只是一残躯之人如何敢受先生大礼?” “公公说笑了!”杨涵瑶站起身,“古有蔡伦造纸惠及万民,所谓身残志坚,公公又何须妄自菲薄?” 一番话听得那小太监眉开眼笑,也觉得杨涵瑶的话很有道理。对啊,谁说太监不能干正事得?没有咱的老祖宗蔡伦造纸,现在大家都还在用竹简子呢。 顿时对杨涵瑶的好感犹如坐了火箭一般,“噌噌”得往上直升,笑盈盈地说道:“先生不愧是我大宋名士,不仅文采出众,而心怀仁慈,连奴婢这样的人先生都以诚而待,奴婢这心……” 说着那太监还假模假样地做出一派大受感动,似乎要掉泪的样子,“奴婢这心这会儿真暖了……” 杨涵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本来太监细声细气地说话就有些让人受不了了,再加上这做作的样子,杨涵瑶感觉自己都要呕出来了。 不过欲成大事者,如果连这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的话,那也不用做其他了。太监是个特殊群体,虽说他们受世人鄙视,在北宋的太监更是被管得紧。 仁宗批阅奏章时,甚至不允许任何一个太监进殿伺候,可见约束多强。 可就算这样,不代表杨涵瑶可以轻视他们,在关键时刻,这些太监们的一句话可让你大富大贵,也可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她不动声色地回道:“所谓众生平等,公公客气了。” “呀,先生也笃信佛教么?” 那太监更来劲了。蓝大福从小进宫,能做到皇后的贴身太监自然那眼力极强,极会察言观色,见桑梓远一脸真诚,心里赞叹:这才是真正的名士,多有君子之风啊! 自己一个阉人,受尽世间白眼,从来没人把自己这伙人当人看。皇后娘娘再宠幸自己,自己不过也是条好使唤的狗罢了。 可这个桑梓远不同。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真诚,一种很久都没体会过的目光,桑梓远把他当人看呢! 这点认识让蓝大福很高兴,越发热切了起来。王安石在旁皱着眉,微微咳嗽了一声,说道:“蓝公公,还是快宣娘娘懿旨吧。” 蓝大福眉头一皱,心里不舒服。可大宋文官地位很高,不是他一个阉人能得罪的起得。 于是不悦也只是一闪而过,笑着说道:“对对,王知州说得对。” 说着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先生,准备接懿旨。” 杨涵瑶点头,按照方左卿说得那样,进屋把杨李氏,李德仁,还有家里一干人等全部叫到小院里。 “杨涵瑶接懿旨!” 杨涵瑶跪下,所有的人,除了蓝大福以及有官位的王安石与方左卿没跪下外,其他全部跪下了。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248.第248章 丰厚的赏赐 那太监念了半天,听得杨涵瑶昏昏欲睡,说了一大通毫无营养的话。 大致的意思就是:杨涵瑶的人品出众,文采风流,虽为女子却也很有担当;又闻你自幼失怙,年仅十岁却担起了养家之责,孝顺奶奶,照顾幼弟,无怨无悔,堪为我大宋之楷模。 我(皇后)听闻后,十分欣慰亦很感动,怜恤你年幼失怙,照养家人辛苦,特赏赐你蜀锦二十匹,端砚两块,澄泥砚两块,木胎漆砂砚两块,徽墨三对,青白釉刻笔筒一对,安徽青檀宣纸二十打,宣城紫毫二十支,湖田高足盏六对,湖田芒口素碗二十只,缗钱一万,金一百。 最后,希望你再接再厉,为我(皇后)大宋的女子做好榜样,不要辜负我的希望。 听太监念完了,杨涵瑶赶忙又磕头,心里都快流泪了,皇后娘娘唉,您真得太大方了!就是那啥,能让我少磕头不?俺不习惯吶…… “民女叩谢皇后娘娘恩赏,定当谨遵娘娘教诲,不负皇后娘娘的厚爱。” 说完伸出双手举过头顶把那黄绢接了过来,然后小心地传给边上的柳芸娘收了起来。 刚松了口气,却听蓝公公又喊道:“屏退左右,官家有密旨于你。” 杨涵瑶一愣,这什么情况?皇帝老儿给自己密旨做什么? 不过这话她也不能问,看了看四周,便问道:“公公,容我去屋内摆上香案。” 蓝大福摇摇手,说道:“只是口谕。” 杨涵瑶点头,拱手道:“请公公移步宣旨。” 蓝大福点头,杨涵瑶看了看王安石,眼里冒着疑问。王安石心里一乐,这丫头也有慌神的时候? 不过他还是微微摇头,表示皇帝给她的秘密口谕他怎么会知道?然后那死人脸上又露出一点笑意,看着倒像是在安慰杨涵瑶,不用怕,应是好事。 杨涵瑶与蓝大福进了屋,柳芸娘与陈佩儿迅速把门关上,然后退到院中,脸上全是欣喜之色。 再看门外的那些村民也个个跟大过年似得,李德仁的脸都兴奋地红了。这是大事,李家村百年来的大盛事啊! 杨李氏反而没那么高兴,眉头带着一点忧愁,知州大人是第一次见,她也不敢问。 偷眼看了一下方左卿,琢磨了半晌,这才鼓起勇气问道:“老父母大人,姐儿她……” 方左卿呵呵一笑,摆手道:“老夫人不必担忧,尽管在此耐心等候便是。” 游南哲的面色也不大好,心里叹息,他与她的差距怎么越拉越大了?看看这皇后的赏赐真是太丰富了,还有官家的密旨,这丫头要一飞冲天了。 李三一家子也站在院外,不过离得很远,每个人脸上都冒着恐惧。何氏更是吓得脸色发青,双腿打着颤。 这,这个杨家大,大姐儿要,要变凤凰了!得到了天下最尊贵的两人垂青,以后她在这村里还不是横着走?以自己家与他们家的过节,她会放过自己吗? 何氏又想着,不行,我得给她赔罪啊! 不管众人心思如何,正屋的门一关上,蓝大福便说道:“杨涵瑶,接旨。” 杨涵瑶无奈只得再次跪下磕了三个头道:“民女,恭请圣安。” 蓝大福一脸严肃神圣地回道:“圣躬安。” “圣上口谕:桑梓远,朕听闻你在晋陵试种新农种红薯,已大有眉目,朕很欣慰。只盼你细心侍弄红薯,早日惠及大宋子民,使其不再有饥饿之苦。你且放心大胆地去做,朕已命地方官员全力配合你。今年秋日,朕在汴梁皇宫等你献上神种,钦此。” 杨涵瑶再次磕三个口,然后回道:“民女,恭谢天恩。” 蓝大福一甩拂尘,回道:“天恩浩荡。” 杨涵瑶嘴角都抽搐了,因为她还得磕头。 磕完三个头,回答道:“民女,永服词训。” 蓝大福又甩了下拂尘,回道:“宜城乃戒。” 说完又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仪式才算结束。 刚刚站起来,却又听到蓝大福小声说道:“先生,奴婢出京时官家曾召奴婢前去,让奴婢带几句话给你。” 杨涵瑶一听,顿时觉得自己想要骂娘了。死太监,姑娘没得罪你吧?不一直很客气么?怎么传话不一次说完?是在耍姑娘玩?! 靠你大爷得!杨涵瑶在心里暗骂,可她也不能摆在脸上啊!只得憋着一口恶气,心里已在琢磨着等会儿少给些这太监钱,叫你耍我。 刚要跪下,哪知蓝大福忙阻拦,说道:“别别别,先生,官家说了传这话儿时先生不必行礼。” 杨涵瑶一听这话,虽然有些疑惑,不知道赵祯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不用磕头就好了。 她两辈子加起来,估计今天是磕头磕得最多得了,前世拜祖宗都没一下磕这么头,真是万恶的旧社会! “公公,不知天家有何话要公公传达?” 蓝大福又四周看了下,那贼头贼脑的样子让杨涵瑶都想笑了。有必要这样吗?在这正屋里,门关着了,外面又那么多人,说话声只需小点,外面的人是绝对听不到得。 蓝大福看完了,这才小声说道:“官家听说先生略懂岐黄之术,曾用一根缝衣针缝合了一个妇人的伤口,堪称奇迹。想来先生在养生之道上也颇有心得,可否有好的心得传授于官家?” 杨涵瑶一听,眉头皱了起来。联想了仁宗的平生,这位主可是没有儿子长大得,难道这话里的意思是? 她看向蓝大福,想了想,这才谨慎地问道:“公公的意思是?”说着做了一个抱小娃娃的动作。 蓝大福大喜。果然是名士,这小小的人儿脑袋瓜怎么这么聪明呢?一点就透啊! 这个女娃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就算入宫做娘娘也未可知。总之一句话,蓝大福已经心里打算好了,一定不能得罪眼前这小人儿,得巴结着。 他使劲地点着头,然后眼巴巴地望着杨涵瑶问道:“先生可有妙法?” 杨涵瑶沉默了。这话叫她怎么回?而且仁宗的孩子多早夭,显然不是仁宗生育有什么问题。 那些孩子要么是成了后宫斗争的牺牲品,要么就是体质太弱,总之这原因太复杂了。 况且就算是仁宗的问题,这人也没见着,她怎么开方?想到这里杨涵瑶拱手说道:“公公,您也知道行医要望闻问切。在下都没有见到官家,这养生之法从何谈起?” 蓝大福一想也是啊!官家盼儿心切这都乱了方寸了呢。桑梓远连人都没看到,哪怕医术再高,她也不得法啊! “那依先生之见?” 杨涵瑶想了下,回道:“在下倒有一些养生的心得,不知公公可在此盘桓几日?到时我写下,让公公带回去可好?” 蓝大福忙笑着说道:“如此大善。” 杨涵瑶又想了下,这可是拍皇帝与皇后马匹的好机会,顺便也是会常州商会打广告的好时机,可不能错过了。 于是又做出一副感动至极的样子,朝着北边拱手说道:“娘娘与官家泼天厚爱,梓远是受之有愧。正巧,梓远平日喜欢做些小物件,虽不值钱却也是梓远的一片心意,想让公公带回京城献于官家与娘娘。” 顿了下又问道:“公公,您看这样可好?” “呀!”蓝大福媚笑道:“先生真乃忠孝之人吶!想必官家与娘娘听到此话后也会大为感动得。只是……” “公公可有不便?”杨涵瑶说话间已把手伸进衣袖,里面有一打刚刚离开富居楼时游学富趁人不注意时偷偷塞给她的交子(纸钞),每张都是一百贯钱的面额,共有十张,让她先拿着打点传旨太监。 杨涵瑶也没推辞,反正回头还人就是了。铜钱与金银实在重,放在身上太明显,这交子贿赂起来比较方便。 这不,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了。杨涵瑶抽出两张交子,塞到蓝大福手里,笑着说道:“公公一路奔波辛苦了,就在常州盘桓几日,也好让梓远尽下地主之谊。” 蓝大福受宠若惊,因为他的余光已经瞄到那交子面额是多少了。他虽字认得不多,可这一百贯的字样还是认识得。 心里暗暗惊讶,这个桑梓远哪里是农家女啊?!这出手大方地让他都感动地想哭了。 现在可不比前朝,宫廷里规矩多,他们这些阉人被管得紧,没什么机会捞油水得。这个桑梓远真是好人吶! 想到这里,他又推辞了下,”先生,这是何意?您太客气了……” 杨涵瑶呵呵笑道:“公公服侍天家,乃这天下最累之人。不仅要服其劳,这心思啊也比旁得人付出更多,难得出京城,就松快几日吧。” 这话是说到蓝大福心里去了,眼圈都有些发红了,点着头说道:“嗳,嗳,先生这话真是说到奴婢心里去了。” 说着还假模假样抹着眼睛,叹气道:“这天下也只有先生这样的人会怜惜奴婢这种人了。若不是过不下去了,又怎么会……唉!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那奴婢就多谢先生美意了。” 249.第249章 王安石的怒喝 蓝大福收下了钱塞进袖口后,又面露难色地说道:“只是不知先生要奴婢逗留几日?日子长了可不好……” 杨涵瑶算了下时间。离着上回系统商店开门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还有四五日便又到了系统商店开门日,于是拱手说道:“公公,七八日可否?” 随即又解释道:“梓远有两个小物件还没做好,想做好一并让公公带回京城,对官家与娘娘略表心意。” 蓝大福想了想,也真新鲜。别人收了天家的恩赐还从没想过回礼得,若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也肯定不肯留下来了。 但桑梓远说这东西是她亲手做得,这可是一片拳拳之心吶!带回京城,光这片诚恳都肯定会让官家与娘娘欣慰不已。 这天家之人一高兴,这差事又是自己办得,那还不得赏赐点什么给自己?再者,就算没有赏赐,能让娘娘和官家的宠爱再进一步也是天大的好事呢! 而且就只逗留七八日,时间也不算长。自己把东西一带回去也有借口解释,官家和娘娘是不会怪罪得。再者,都说常州是长久之州,名胜古迹不少,不如就留下游玩几日好了。 在宫里天天拘着,像这等外出办差的活计可不多,总不能浪费了。再者桑梓远这小女娃待人可真真诚吶! 蓝大福可不会想到杨涵瑶也是装出来得,毕竟杨涵瑶现在那身十岁孩童的皮子还是很有用得。 小孩总不会那么虚伪吧?聪慧会,可这心机怎么能和大人比? 但有点倒是真得,杨涵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说史上恶毒太监不少,可好太监也不少。 而且对于这种产于封建时代的特殊群体杨涵瑶还是同情大于厌恶。毕竟就如蓝大福说得那样,若是有个活路,谁愿意去割自己一刀,然后活着受尽白眼,死了连祖坟都不能进? 想到这里,蓝大福便点头应允了下来。 杨涵瑶呵呵笑着与蓝大福一同出了门,然后蓝大福便跟着王安石等人走了。 按照规矩,他们这行人可不能随便乱待着,得到州治所待着。 杨涵瑶把人送到门口,然后对蓝大福说道:“公公与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颇为辛苦。不如今晚就让梓远做东,在富居楼设下酒宴为公公与诸位接风洗尘如何?” 王安石在旁冷眼看着杨涵瑶的一举一动,心里已经很不快。她这般殷勤的结交阉人让王安石很不爽! 君子岂可与小人为伍?! 方左卿倒不觉得有什么,他资质虽差却不迂腐。知道这群太监心思最是阴暗,圣人说得好:唯有小人难养也。对于小人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客套比较好。 “是呀,公公,就让我等为公公与诸位接风洗尘吧。”方左卿说道,“王大人,您意下如何?” 王安石冷哼了一声,说道:“本官事务繁忙,就不奉陪了!” 蓝大福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可也只是一闪而过。可眼中的阴冷却没能逃过杨涵瑶的眼睛。 她受过系统的虐待,现在的眼神可好着呢!看到这情况,心中暗道不妙,这王大牛这般踩蓝大福的脸,定然已让蓝大福心生恨意。 他们这职业的人心思最为敏感,无论人前多风光,可心底深处的那丝自卑始终难以抹去。 王大牛这么不给面子,日后这太监回了京城还不知道要在皇帝面前怎么编排王大牛呢。 王大牛行事有时虽偏激可却是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官,杨涵瑶不想王安石出了什么事,只得打着圆场说道:“王知州最近为了新挖运河一事忙得脚不沾地,连睡个安稳觉都不得,大人辛苦了。” 说着对着王安石深施一礼,站起来时朝着王安石猛眨着眼。 王安石知道杨涵瑶说此话的深意,可他不屑与阉人打交道。本想甩手离去,可一想自己这般走了,杨涵瑶年岁还小,如何应对蓝大福? 只得沉着脸,冷声说道:“这是本官分内之事,先生客气了。”最终还是没有拔脚离开。 蓝大福见杨涵瑶这般说,心里倒也好受了一点,至少有个台阶下了。而且他也曾听王安石这人的事迹,这位主在官家面前想想事情都能把鱼食给吃了,就这人,他跟他计较什么? 算了!他可是有容人之量得,和这人没啥计较得! 小小的尴尬过后,众人便准备回城了,而游南哲也得一同回去,因为蓝公公应允了,要带着一众人等去他们富居楼用餐。 他得回去让父亲早做安排。本朝的阉人虽说没啥权利,可却是不容小觑的群体。心里虽不屑,却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看着蓝大福等人都上车了,王安石正要坐着自己的小轿回去,哪知杨涵瑶跑到王安石轿边,轻声喊道:“大人,请留步。” 王安石掀开轿帘,那张脸现在还没缓过来,看着杨涵瑶问道:“还有何事?” 口气中已不像往日那般,透着一股冷漠与疏离。 杨涵瑶苦笑一声,说道:“大人,圣人有云,天下唯小人难养也。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欲成大事者自当不拘小节。” “你这是在教训本官么?” “丫头不敢。” 杨涵瑶忙拱手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哪怕是宦官,只要用好了就是一把利剑。” “混账!”王安石怒喝一声,“你这是让本官结交阉侍?这岂是君子所为?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好在蓝大福他们坐得是马车,这会儿已经走远了,否则就王安石这怒骂声铁定要引起风波了。 杨李氏忐忑不安地望着这边,“芸娘,大,大人怎么对大姐儿发火了?不会有事吧?” 柳芸娘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得安慰道:“没事得,老夫人。王知州是好官呢!” 杨涵瑶叹息,反问道:“大人想要革新时弊,难道要因为一个阉人坏了大事么?佛家有云:杀一人救千人,放到此时亦说得通。” 顿了下又认真地看着王安石,注视着王安石的双眼问道:“大人洁身自好,谨遵圣人教诲,丫头也是读过几本圣贤书的人,岂能不知其中道理?” “只是大人请恕丫头斗胆。丫头想问大人一句:是大人的名节重要还是家国天下重要?大人的名节可比大宋千千万万百姓乎?” 250.第250章 何谓英雄 王安石呼吸一窒,脸色阴晴不定了起来。二人就这么对持着,王安石死死地看着杨涵瑶,见杨涵瑶目光坦荡,也毫不示弱,直视自己的双眼,显然是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得。 “大道万千,非只这一条可达。”王安石说道。 杨涵瑶笑了,问道:“敢问大人,何谓英雄?” “你问这话是何意?” 杨涵瑶回道:“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英雄者,有凌云之壮志,气吞山河之势,腹纳九州之量,包藏四海之胸襟!肩扛正义,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顿了下,莞尔一笑,“太祖征战一身,民间千里送京娘的故事到现在还为人津津乐道。虽此事有些虚实,然,此乃民心。太祖问鼎革新,结束了几十年的动荡,百姓终得一片乐土修生养息。为表对太祖的敬意,故而民间流传了许多故事出来。” “太祖是英雄!”杨涵瑶拱手说道:“杨继业刀斩萧多罗,生擒辽将领李重海;辽军袭击雁门,被杨继业打得大败,杀死辽军三千人,俘虏一万多,牛马五万多,攻破堡垒三十六个,战果辉煌,辽军见其大旗便吓得仓皇而逃,无敌美名由此而来。” “被困陈家谷口身负重伤后仍奋力杀敌数百人,受俘后,誓死不降,绝食而亡。所以,杨继业也是英雄,是民族的英雄!” “然,古往今来英雄何其多,而最为特别者,皆寥寥可数,完人者更是放眼望去皆无。概因没人能达到上述之要求!” “人无完人,英雄就是英雄,何来特别之说?”王安石反问道。 杨涵瑶呵呵一笑,“一般看来,谓之英雄者,不外乎几种人。” “哪几种人?” “所谓英雄者,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英雄者,坚强刚毅,屡败屡战,如此之人,方可称为英雄!” 王安石摸着胡须点头,赞同道:“不错。” “然而……”杨涵瑶摇着头,“在丫头看来,所谓英雄还必须心怀畏惧。” 王安石微微一愣,“此话何解?”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要经历出生,成长,老去,病苦,死亡。当我们年幼时,总是天真无邪;而到了少年时,又变得踌躇满志,时常想着将来一展抱负,做下名留青史之事。” 王安石沉默了,似是陷入了回忆中。他想起自己年少时的光景,那时的自己总觉得来到这世上,就不应平淡一生,男儿在世,当提三尺剑,做出一番丰功伟业来。 “而当我们满怀自信地想去实现心中所想一展抱负时,却发现,这世上许多的事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会遇到很多不如意之事。还有许多许多的挫折,事情从来不会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去进行。” “于是我们开始退缩,开始畏惧。我们开始意识到,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何谈抱负乎?” “于是有人沉沦,有人消极,然而英雄就是在此时出现的。所以在丫头看来,若要成为英雄者,首先就要学会畏惧。” “世上本无天生的英雄!没有谁生下来就会刚毅果断,坚强勇敢,在母亲怀中的时候,都是同样的人。所谓史可鉴人,就是要通过以前的英雄来不断让自己学会如何畏惧。” “商鞅变法,秦随之强大,最终完成了一扫六合,成立大秦的伟业。而商鞅却落了个五马分尸的下场!商鞅使得秦国强大,为何却落得这个下场?只有心怀畏惧了,才能看到真相。” 王安石的身子猛然一震,他看向杨涵瑶,心里震惊之极。 “商鞅虽死,然,变法依旧。秦恵王却没有因商鞅死去而停止变法,所以秦国最终完成了大业。可是,若是人走政息呢?那秦国还能一扫六合吗?” “所以,商鞅是英雄!秦恵王更是英雄!”杨涵瑶说着,深施一礼道:“大人心怀抱负,心中藏有治国妙计。而丫头也相信大人的决心,定然不会因世间任何的挫折而停止脚步,哪怕也要落得与商鞅一样的下场亦无悔。” “只是丫头还想问大人一句,若大人没有那么幸运呢?最后落得个人走政息,大人甘心吗?” 王安石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龟裂,杨涵瑶说得最后结果那比剐了他还令人难受。 他不怕死,如果官家肯支持他变法,哪怕变法事成后也将他五马分尸他也无怨无悔。 可若一生心血就此败亡,那他就算死了也无法闭眼,比杀了他还要残忍!王安石的脸色变得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着。 杨涵瑶心里微微叹息。王安石的晚年实在是凄惨,虽说没有被杀吧,可活着还如死了清静呢! 最爱的儿子王雱早逝,政治上也受到了致命打击,最后连妻子也离他先去。看着新法一条条被废除,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没几个月便在南京孤独的死去,精神上的折磨可想而知。 杨涵瑶今日借这个事说这些话给他听,是希望王安石做事不要那么激烈。这世上并不少非黑即白,还有一条中间灰色带。 如何周旋在黑白两带间便是一个欲成大事者必须要学会的学问。心无畏惧,又如何成事? 至于王安石能听进去多少,这个杨涵瑶就管不了了。她对王安石说这番话,无非也是敬重他的品德。 但人只能自救,她该做的已经做了,下来就只能看王安石自己了。 王安石看着负手而立的杨涵瑶,想起儿子给她的评价:多智近乎妖。 又想起她一个自幼失怙之人,年仅十岁便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从这个村的村民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在村里的人缘相当好。 难道这就是所谓中庸么?王安石缓缓放下窗帘,过了许久,杨涵瑶才从轿子里听到一声声音传来:“老夫受教了,起轿吧……” “恭送大人。” 看着轿夫抬着轿子慢慢远去,杨涵瑶叹息了一声,转身向走回去。 见到杨涵瑶过来,村民们立刻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喊道:“大姑娘,恭喜,恭喜啊!” 李德仁笑得脸通红,李德辉与李邦泽也是一脸红光。这在他们看来,杨涵瑶受天家赏赐那可是村里的大盛事。 就算是摆到整个常州那也是数得上的大盛世。听听那赏赐的礼单,啧啧,全是贡品啊! 李德仁一挥手,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老头摸着胡须笑道:“大姐儿今天受到皇后娘娘赏赐,我等身为同村人以与荣有焉。如此幸事,岂可无宴?” “仁小子说得对。”李邦泽点着头,“是该摆下宴席为大姑娘庆祝下。” 杨李氏赶忙说道:“哪敢让大家破费?今个儿大姐儿为我们老杨家争脸了。” “没错。今个儿这事定会被载入地方史志,可谓是光耀门楣了!”李德辉也在旁凑着热闹,杨乐贤可是他的学生。 学生的姐姐受到天家这般恩赐,他这个做老师的脸上也十分有光。因此一向与王大牛一般,时常弄着个死人脸出来的李德仁今个儿也是笑意满满,心情好到了极点。 “芸娘,今个儿先别回店里去了。佩儿,你骑着驴进城一趟跟忠叔说声,今个儿家里办大事,芸娘先不回去了。还有,把这交子去兑了,给大家发个红包。” “姑娘,每人发多少?”陈佩儿问道。 “要多发,要多发!”杨涵瑶还没说话,杨李氏在旁接话道:“这是咱杨家的大喜事!等会儿老婆子得去老头子坟上,咱大姐儿出息了,得皇后娘娘的赏了,光宗耀祖了!”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听老夫人得。”想了下,又说道:“忠叔发六贯钱,总厨五贯,其他大厨每人三贯,余下所有人一贯!” “是,姑娘。” 所有人一听,乖乖,这大姑娘出手忒大方了!不少人眼露羡慕,可随即一想马上器具打好就要酿酱油了,也随之欣喜起来。跟着大姑娘干,就等着吃香喝辣得吧! “翠花,现在回家去把你家人也都叫来。” “啊?”张翠花睁大眼,“我家人也来?来作甚?” 柳芸娘噗哧一笑,说道:“自然是来吃席了,怎么说,姑娘也算是你家东家呢!这样的喜事当然都要叫上。” 张翠花看向杨涵瑶,见杨涵瑶点头,顿时欢喜地脆生生地应道:“嗳,姑娘!我这就去!” “骑骡去!” “不用,姑娘,我跑得可快了!姑娘,我这就去了!”张翠花说完便欢喜地跑开了,看着她跳脱的样子,大家都笑了起来。 “芸娘,你带上月溶,欣溶去草市采买东西吧。” “嗳,不用,不用!”李德仁摆着手,说道:“都是自家人,乡野之人,鸡鸭啥得村里都有,蔬菜去田上弄些来就是。” “那怎么可以?”杨涵瑶摇头,笑着说道:“今个儿大家就坐着等吃得吧!” 这时陈佩儿牵着毛驴走了出来,柳芸娘想了想喊道:“佩儿,你等下!” 251.第251章 欢天喜地 说着柳芸娘福身说道:“姑娘,不如让福记做了送来吧!乡亲们不是很爱吃咱福记的菜么?” 杨涵瑶一想,回道:“也好!那你们把牛车拉了去!” “大姑娘,我们也去帮忙!”村里几个少年纷纷说道:“柳管家,陈姐姐都是姑娘家,我们有力气。” 杨涵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李德仁也笑着说道:“那你们也去帮忙吧。去把我家里的牛车套去!” 杨涵瑶福身道:“那就劳烦几位哥哥了。” 几个少年欢呼一声,屁颠屁颠地便由李德仁的大儿子领着去套牛车了。 “大姑娘,皇后娘娘的赏赐给我们看看呗?”一个嘴上张着嫩毛的愣头青傻乎乎地说道。 李德仁伸手就给他来了一下,喝斥道:“混账!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大姑娘的东西,你怎么能看?” 那愣头青有些委屈地摸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族长,俺这不是都没见过天家赏赐的东西么?就,就是好奇。” 杨涵瑶被他那憨样给逗乐了,又看了看村民们期待的眼神,一笑说道:“也没什么不可以得,大家都进来看看吧。” “好耶!”众人一阵欢呼,李德仁喝斥了一句便也不再阻拦。其实他也很想看看,只是碍于面子说不出口罢了。 众人进了小院,赏赐的东西还放在小院里,杨涵瑶一个个打开,看见皇家赏赐的文房四宝,心生喜悦。 嘿嘿,端砚,漆砂砚,徽墨,宣纸这可都是好东西啊!姑娘发财了!前不久还眼馋左航权的那块砚台来,想不到今天就有这么多名砚摆在自己眼前,哇卡卡,回头进系统再虐待虐待,出来后拿这些来写字绘画,真是消磨时光的好乐趣啊! 啧啧,这笔筒也不错!还有这高足盏,这瓷碗!啧,不晓得卖到系统里值多少钱呢?这可是上好的瓷器吶! 对了,这天家赏赐的东西万一不见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杨涵瑶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后果。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可怕的念头。算了,这好歹是皇后赏赐得,咱就留着当传家宝吧。 嗯,嗯,现在就得种树去,做上点标记,咱把宝贝埋在那里,没准任务完成,走点什么狗屎运还能再给自己挖出来? 杨乐贤在旁偷眼看着自己阿姐,为毛他觉得自己阿姐好像有种口水要流下来的感觉?而且现在阿姐的样子笑得好傻,就跟痴儿差不多。 莫不是娘娘赏赐的东西太好了,阿姐被刺激地老毛病又犯了? 想到这里杨乐贤心里一紧,忙走过去,拉起杨涵瑶的手问道:“阿姐,你没事吧?” “啊?啊啊?”杨涵瑶被杨乐贤这么一拉,顿时从YY中醒了过来,看着自己弟弟一脸关切地样子,一想,肯定是自己刚刚笑得太傻了…… 脸一红,摸了摸杨乐贤的脑袋说道:“阿姐没事。只是太高兴了……” “呵呵,这样的喜事换作是谁都得高兴死呢!”桂花在旁笑着说道:“啧啧,不愧是天家之物,这些东西可都真好看吶!今天托着大姐儿的福,我这乡下妇人也算开了眼界了。” “可不是?”李大力在旁憨笑,“这酒盏可真好看。要拿这个喝酒那才叫美呢!” 桂花在他胳膊在一拧,嗔道:“死鬼,你说啥呢?!这些可都是天家赏赐得,哪能随便用?都得藏好,供起来才是。” 李大力挠了挠头,一脸问号,“这东西给了人不就是用得么?这不用供起来做啥?” 李德辉在旁笑了起来,说道:“虽没桂花嫂子说得那样,不得轻易使用或者供起来,但这毕竟是天家赏赐之物,总得小心收着。” “啊?”李大力睁大眼,指着那箱子铜钱说道:“难道这钱也使不得?那要来作甚?!” “死鬼!”桂花脸色一变,忙说道:“你说啥呢?你不要命了?!”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大力叔说得对。娘娘既然赏赐给我了,就是给我用得。嗯,先生说得也对,毕竟是天家之物,总得小心收着。钱也就罢了,但这些酒盏,瓷碗还是收起来吧。” “我就说嘛……”李大力小声嘀咕道。 李小花羡慕地看着那一批批色彩艳丽的蜀锦,真好看吶!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东西,要做成衣服得话,那一穿上准跟仙女似得了。 嗯,听娘说宫里的那些娘娘都十分好看,就跟仙女似得,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到底是不是真得呢?难道比瑶姐姐还要好看吗?瑶姐姐长得就跟画里的仙女似得,要穿上这布做得衣服一定也不比宫里的娘娘们差。 李小花在旁暗暗想着,最后还用力地点了点头,再次绝对自己想得肯定没错。 李虎子也看到那批蜀锦了,然后想着这个要穿在大姑娘身上一定很好看。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偷眼瞧了一眼杨涵瑶,赶忙又把头低下,脸更红了。 陆成负手而立,站在院落的一脚,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杨涵瑶。 小丫头已跟大半年前完全不同了。虽是男儿打扮,可是身上却透着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 举手投足间有礼有节,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自信。就算在人群中,只站在那里不开口说一句话,也能让人一眼看到她的特别。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陆成心里的问号其实很多。 杨涵瑶自死而复生后,不仅痴傻好了。而且好像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她的学问到底是从哪学得?古怪得很,却很实用。而且就算杨小妹没痴傻前跟她爹学的学问也有限,她就跟无师自通一样。 至于娘说得什么杨小妹是被勾错了魂,这些学问肯定是阎王老爷教得,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是这个道理。 这些话糊弄下一般人可以,可是但凡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可能会相信? 陆成也一样。可他不信归不信,却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反而是她娘说得那些话成了最合理的解释。 “生而知之么?”陆成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又自言自语地反问了一句:“真有可能吗?” 252.第252章 王安石来了 是夜,杨涵瑶在富居楼摆下宴席为蓝大福一群人接风洗尘。护送的侍卫也被安排在另一个雅间里,而这边屋里坐得则都是有些身份得。 蓝大福虽是太监,但好歹也是皇后贴身太监,就这点也足够他到地方上来抖落下了。 闲话不提,一众人刚刚开席没多久,却听到门外传报:“知州王大人到!” 杨涵瑶一愣,一下站了起来。方左卿与左航权也愣住了,这王安石为人最是古板,最是不屑与宦官往来。 别说宦官了,就连上司叫他喝杯酒他都毫不给面子,更别提阉人了。今个儿是太阳打西边出了?王安石居然赴宴了? 蓝大福也是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其实刚刚王安石虽然扫了他的面子,他心里是有些恼火。 可随即想起这位主的种种传闻后也没太放在心上了。只想着若有机会就给他点眼药,给点教训他。 可他万万没想到王安石居然来赴宴了!联想起这位主的为人,实在是让蓝公公有些受宠若惊了。 不过随即就在心里得意起来。看来王介甫也不过如此么……亏得平日里还装着一副清高的样子! 我呸!这群书生就是这样!假清高!蓝大福在心里暗暗想着。 门被推开了,杨涵瑶诧异地望着王安石。他不仅来了,而且那油腻腻的头发居然清洗过了,胡子也修了下,身上的衣服也明显是才换得干净得。 最主要杨涵瑶细心地发现那露在外的亵衣领便很干净。到了这时,她才发现王安石居然还是个美大叔。 王安石进得门来,拱手说道:“本官来迟,恕罪,恕罪!”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说道:“不迟,不迟,刚刚开席。王大人快入席吧。” 王安石看了一眼杨涵瑶,呵呵一笑,然后安然入座。 气氛一时变得凝固起来,王安石见杨涵瑶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便说道:“丫头,怎么还不入座?” “啊?奥……”杨涵瑶如大梦初醒般,这才反应了过来。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王安石来了,是因为自己说得那番话吗? 她的心情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这说什么?王大牛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吗?那么完成系统任务的可能性会不会有大了一些? 方左卿与左航权也在心里泛着嘀咕。这个王安石平常总是一副死人脸,可现在却是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 而且最让人诧异地是,这人身上还散发着一股皂角的清香,显然是沐浴过了。 王安石的邋遢可不止在家里,估计全大宋都出名了。现在他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地而来,还满面春风的样子,亲和力增加了不少。 可这也太反常了!左航权暗暗警惕,王安石难道是想搞什么鬼? 不过众人也只是在心里琢磨着,尴尬的场面没维持多久又在众人有心的维持下再次变得热闹了起来。 蓝大福抿了一口酒,笑呵呵地说道:“都说常州地灵人杰,这些菜品口味清淡而不失鲜美,特别是这荷叶粉蒸肉做得可真绝了。” “回公公得话,这荷叶粉蒸肉可是桑先生想出来得。用炒熟的香米粉和经调味的猪肉用荷叶裹包起来蒸制而成。”随桌服侍的小厮接话道。 “哦?原来这也是先生的手笔吗?”蓝大福惊讶道。 杨涵瑶微微一笑,说道:“也是无意中想到得。就想着这夏日里天气炎热,借着这荷叶做菜是不是也能去去暑气?” 众人都笑了起来。小厮见王安石看向那粉蒸肉,忙用共用的筷子夹了一个放到王安石跟前的小碟里,躬身说道:“大人,您尝尝看。” 王安石点头,用筷子挑开荷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然后又尝了一下口,荷叶的清香在嘴里散发着,竟是猪肉的油腻感一点都不觉察,十分地好吃。 “不错。这荷叶粉蒸肉其味清香,鲜肥软糯而不腻,夏日里吃着也不觉腻味。”王安石点评着,又吃了一小口这才放下筷子。 方左卿,左航权,杨涵瑶的眼珠子都快掉到桌上了。王,王安石居然对吃食做点评了? 王安石见一桌人都望着自己,想起外界对自己的评价也略微老脸有些发烫。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诸位都望着某作甚?”说完还一笑,说道:“某也曾年少轻狂过。” 杨涵瑶嘴角抽搐,方左卿与左航权一脸见到鬼的样子,使劲地咽着口水,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眼前这王介甫该不会是冒充得吧?怎么跟换了个人似得。 王安石知道大家这般态度是因着自己为人处事的改变,他也不在意。今天杨涵瑶对他说得话给了他很大的冲击,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一个下午,也想了一个下午。 他想着自自己懂事以来做得一件件,一桩桩事情。然后又翻开史书,看着商鞅,王莽等人的事迹。 然后陷入了长久的痛苦中。杨涵瑶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不断响起:人走政息,人走政息…… 那个声音久久不息,惊得他全身都冒出了冷汗,甚至最后都惊恐地叫了出来,“不,不能人走政息,不能,不能!” 王雱听见声音冲进了书房,看到自己老爹满头满脸地汗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吓得赶忙冲过去,抓住王安石猛摇着,喊道:“爹,爹,您怎么了?!” 王安石看向王雱,颓废地低下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慢慢问道:“雱儿,你觉得爹这人是不是特别难相处?” 王雱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自己老爹突然这样是怎么了? “今天杨涵瑶对我说了一番话……”王安石缓缓说道:“她问爹,爹的名节可比大宋百姓乎?” “什么?”王雱睁大双眼,随即脸上冒出怒气,“她怎,怎么可以这般无礼?!” 王安石摆摆手,苦笑了一声,说道:“她还跟我说,如果想做出一番事来,就必须心怀畏惧。” 说着就把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儿子,问道:“爹是不是做错了?如此看来,圣人说得话,爹是一条都没做到。” 说完这话,王安石浑身的力气就像在一瞬间被抽走了般,无力地跌坐到椅子上,眼神无比空洞。 王雱不知该如何回答。多年来,爹爹一直是他的榜样,虽然有时候他在心里偶尔也会腹诽一下自己的老爹,比如这个人卫生问题。 爹爹的同僚每次与爹爹在一起论事都刻意保持距离,就连方左卿这个下官也不大愿意与爹亲近。 不,别说同僚了。就是他娘亲都不大爱跟爹在一起,自己的弟弟妹妹对于爹爹只有敬畏,而不亲密。他们家这样的情况怎么看都显得很诡异。 王雱一直认为一个人的精神面貌是很重要得。这样邋邋遢遢地,头次见面就让人精神不喜,敬而远之了。 若无了好感,还怎么在一起做事?官家不正因为爹爹太不讲究而心生误会得么? 可他这些却不敢对王安石说。他虽胆大,王安石也很疼爱他。可这世上哪有做儿子地说父母的不是?有些时候他在心里这样想想,都觉得那是对长辈的一种亵渎,很罪过。 而王安石现在这样失态的样子也让他很无措。他心里感激杨涵瑶能对自己爹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也有些后怕,因为他老爹现在这样子,实在有些吓人。 “你是做错了!” 正当王雱手足无措时,一个清冽的女声传来。 “娘!”王雱诧异地回头,看到吴氏站在门口,一脸冷清地望着这边。 吴氏走进门,说道:“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相公,你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吗?” “夫人……” 吴氏走到书桌前,冷声说道:“雱儿,你先出去!” 王雱张了张嘴,然后垂下头,低声说道:“是,娘……” 然后走出屋,看了看书房里的爹娘,带着一丝担忧把门关上了。 “夫人,你这是……” “哼!”吴氏冷哼一声,“王安石,你没发现吗?” “发,发现什么?”王安石头一次见到自己妻子居然用这样一种冷冰冰的目光望着自己,一时间显得有些不安起来。 他隐隐觉得,妻子等下说出的话可能比杨涵瑶更残忍。而且她没再叫自己相公,而是直呼自己的名字。 自己做了什么了?为什么妻子突然这样? 王安石一脸问号,望着妻子的眼神很迷茫。 “王安石,王介甫……”吴氏咬着牙,“多年来,你一心扑在公务上,作为妻子,看到丈夫这样我心里很欣慰。但是,你为了公务,几乎澡都不洗。” 说着又指着王安石的官服说道:“你看看你这官服上的污迹!这一块一块得,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吗?!” “还有你这头发!油腻得都能炒盘菜了!别人客气,人前说你一声不拘小节,知道转身以后别人怎么嫌弃你么?!” “你身为朝廷命官,就这样一副邋遢的样子出去,岂不是有损朝廷威仪?百姓又怎么看你?!” 253.第253章 爆发 “他,他们说什么与我有甚关系……”王安石辩解着,可眼睛却不敢看吴氏,这个辩解显然显得有些无力。 吴氏冷笑一声,说道:“外人都说王介甫脸脏了不洗,衣服脏了不换,吃得像猪食,头油腻得像囚犯,面孔像家里死了人一样,就这样还大谈《诗》、《书》,实在是亵渎诗书!” 王安石的身子猛得一震,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吼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在背后说人是非岂是君子所为?!哼,我看说这话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又坐了下来,抓起桌上的水壶拿着壶嘴对着就灌了几口,胸口猛烈起伏着,显然是被这几句话刺激坏了。 吴氏微微勾起唇,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真是太爽了,这些话她憋了很多年了! 今天一定要骂醒这呆子!多亏了桑梓远,否则这人眼睛还长在头顶上,以为大家表面跟他笑嘻嘻得,把自己当万人迷呢! “哼!我嫁于你时,第一天洞房花烛夜,你也不好好梳洗一番,带着一股馊味就上床。人言:人生三大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王安石!”吴氏猛然提高声音,把王安石吓了一跳。只见吴氏把脸凑到他跟前,死死地盯着他问道:“这么大的喜事,你都不好好收拾下自己,你把我当什么?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夫,夫人……”王安石咽着口水,满嘴苦涩。原来夫人对自己的怨气这么大吗?那为何一直不说呢? “夫什么人?!”吴氏越说越来劲,好像长年淤积在心里的痛苦都要一下爆发出来似得。 想着多年来受得委屈眼眶都红了。 她掏出手绢抹了抹眼泪,指了指自己的水桶腰,说道:你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哪还见当年的华彩?这都是你害得!” “这,这又与为夫何关吶!这,这不都是你吃得太多了么!怎么这也怪到我头上?!”王安石也来火了,怎么这也怪他? “什么?!”吴氏怒目圆睁,指着王安石的鼻子骂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王介甫!你吃个饭整天想事情,只吃眼前那盘菜。为了让你吃好点,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难道你没发现你眼前的那盘菜总是最好得么?” “而因着你只吃眼前的菜,其他菜都吃不掉,我只能硬撑下去。就这样几月下来,我就胖了一圈不止。后来我寻思着,要不少作点,倒了多浪费。” “于是开始每天做两个菜。那时候雱儿还跟着婆婆住在老家,有次雱儿来了,一看两个菜,他年小不懂事,回去跟婆婆哭闹,说吃不饱,我不给他饭吃。” “结果为了这事,婆婆从江宁(南京)赶来数落我这个媳妇。还骂我虐待你,你当时虽然极力解说,可婆婆心里已经认定了我是个坏媳妇儿,这些年一直对我冷言冷语得。” “王安石,你可知道,这都拜你所赐!”吴氏说着就哭了起来,“可恨你却一点无察觉,我把你赶去书房不让你进屋睡觉你也跟个没事人似得,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说着吸了吸鼻子说道:“桑梓远说得对。就你这样行事,光一个形象邋遢就别想成事!官家不就是因为如此才嫌弃你得么?难道你不知么?! “我是你妻子都开始嫌弃你了,何况别人?!人走政息,呵呵,桑梓远这话是客气得!就你这样行事,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给你施展抱负?!” “够了!”王安石怒气冲冲地一拍桌子,盯着吴氏说道:“既然连你也嫌弃我了,还跟在我身边作甚?和离吧!”说着一脸颓废地坐了下来,直喘着粗气。 “不要!”王雱冲进门,跪倒在地,哭着说道:“爹,娘,不要!” “你进来作甚?!”王安石怒气冲冲地操起一支毛笔扔向王雱,“孽障!居然在门外偷听?你读得圣贤书呢?!” 可惜他笔才一扔出去,还没砸到王雱,只见吴氏一个闪身,一把把儿子护到身后,冷声说道:“王介甫,你要有火冲我发!打雱儿作甚?” “我,我没打他……”王安石被吴氏一吼,再看王雱泪水涟涟的样子,人顿时冷静了下来。 王雱是他最疼爱的孩子,简直是疼爱到骨子里去了。他刚刚这是做了什么啊?居然用笔去砸儿子。 他坐回到椅子里,沉着脸,一言不发。 吴氏昂着头,倔强地望着王安石。心里想着,今个儿要是骂不醒她,她就真回娘家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王雱爬到前头,磕头说道:“爹爹,你不要生气了!娘亲,娘亲这些年心里一直很苦,她,她……” “雱儿,回来!”吴氏冷声说道:“娘亲今个儿说得都是心里话。” 王安石看着妻子,见妻子胖乎乎的身躯,头上连根簪子都没有,这样子哪像个夫人?比农家妇人都不如。 又想起多年前自己娘亲骂上门的情景,愧疚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得,夫人说得对,骂得对! 外面的人怎么说也就罢了,可现在连自己夫人也嫌弃自己了。等等,那孩子们怎么看得? 他看向王雱,慢慢问道:“雱儿,你也跟你娘一样想得么?” “父,父亲,我,我……”王雱很想说:是,爹,您是该打理下自己了。可这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看到儿子这样,聪明如王安石怎能不明白?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看着桌面上自己刚刚写得字发呆。 那上面只有四个字:人走政息。 过了许久,王安石才慢慢总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吴氏躬身说道:“是为夫不对,这些年让夫人受委屈了。” 吴氏刚还绷着的脸因为王安石这一句话,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她张了张嘴,轻声喊道:“相公……” “雱儿,你也起来吧。刚刚爹是说得气话……”王安石顿了顿,又看向吴氏,说道:“夫人,我刚刚说得气话……不知夫人能否备些热水,劳烦夫人为夫洗下头发?” 王雱与吴氏诧异地对视了一眼,不可置信地望向王安石。 王安石老脸一红,喝斥道:“都看着我作甚?我要沐浴更衣,今晚要去赴宴!” 254.第254章 晚宴 杨涵瑶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引发了王安石的家庭矛盾。她的话给王安石带来了冲击,可吴氏的一番话却让王安石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在外面早已成了个不讨喜的人,就连自己的家人都对自己怨愤颇多,更何况外人乎? 他又想起当年包拯设宴款待自己,而在宴席上自己不喝酒也就算了,居然还说了一些很过分得话。 包拯是君子,自然不会跟自己计较。可像蓝大福那样的人就难说了。这些整日里在官家面前晃荡,随便说点什么,自己想变法的心愿就要落空了。 夫人说得很对。那丫头说得还是客气得,自己若在这样下去,别说人走政息了,恐怕是变法的机会都不会给自己。 国朝已这般颓废,毕竟革新时弊了,若再不行变法之事,恐怕天下将要大乱。那是他不愿意看到得事,罢了,今个儿就赴宴吧,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做得。 于是就这样,王安石来赴宴了。他想起吴氏说得话,外人都说自己的脸像死人脸,他有些无语。 觉得自己只是严肃些罢了。整天嘻嘻哈哈得不大像话,没想到这也能拿来被人诟病。 罢了,为了变法大计,五马分尸尚且不惧,只是多点笑容罢了,又有什么难得? 可长期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得。王大牛努力地维持着笑容,使得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些。 可在别人眼里,他那笑显然很诡异,有些吓人。当然,王大牛这一天的精神虽然遭受了巨大摧残,但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那自大精神在吃了几口粉蒸肉后,又冒了出来。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做得不错,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 嗯,这样正好!朝廷官员么,哈哈大笑是不符合身份得,王安石暗暗想道。 这番心理活动要是给杨涵瑶听见,估计都能笑得岔过气去。就笑成这样,还自我感觉良好? 皮笑肉不笑这话就是用来形容此刻的王安石得。因为他现在那样子实在诡异得很,两片唇看着是向上弯着得,可也就如此而已了…… “来来,奴婢给诸位介绍下。”酒过三巡,蓝大福指了指边上坐着得一个老头,说道:“这位是太医院的吴太医。” 太医?众人奇怪,难道蓝大福这么得宠?传旨居然还派太医跟着。 王安石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这蓝大福什么意思? “官家听闻桑先生曾救治过被马踢了的妇人,那妇人眼看是活不成了,却被先生妙手回春,用一根缝衣针把伤口缝了起来,把人救活了。” 杨涵瑶眼皮一跳,想不到赵祯这么厉害,居然连这小事都知道?对了,纵马行凶之人不正是胡弘毅么? 那小子可是胡宿的孙子,爹也在翰林院待着,恐怕这事是胡弘毅透露出去得吧?难怪赵祯传话给自己,说自己懂岐黄之术,自己当时还奇怪,难道皇城司的人连普通老百姓也盯着?那不跟明朝锦衣卫一样了么? 那吴太医站起来拱手说道:“老夫吴毅,字决仁,见过诸位大人。” “吴太医,有礼了。” 那吴太医又对杨涵瑶拱拱手说道:“恕在下失礼,老夫听闻先生使用一根缝衣针将人之肌肤像缝衣般缝合起来,实在是惊愕。心里思忖,人的皮肤怎能也如衣裳般缝合?心下好奇,故而厚颜恳求官家让老夫前来,也好见识下这旷古绝技。” 杨涵瑶眼皮微微一跳,这老头说得倒很谦逊,可这话怎么听着倒像是来砸场子得? 不过她还是很谦虚地一拱手说道:“吴太医过奖了。雕虫小技耳,不足挂齿。” “天下奇闻!”左航权一脸惊愕,“人的皮肤也能像缝衣服般那样缝合起来?” 王安石也一脸诧异,这事他也没听说过。可一想起华佗似乎给人开腹过,最后那人也活了下来。那么大的伤口难道也是用缝衣针缝合起来得?桑梓远这又是跟谁学得? 杨涵瑶呵呵一笑,却避而不答。她刚刚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许这太医不是在找自己茬,而是赵祯借这个太医之口找自己茬,目的是在考校自己。 “呵呵,伤口如衣服般缝合又有何稀奇?”方左卿摸着胡须说道:“就连肺痨先生都能治好!” 此话一出口,全场哗然。那吴太医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磕磕巴巴地问道:“方,方大人?你,你刚说什么?先生治好了肺痨?是怎么治得?用何药方?” 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对于杨涵瑶能治好这个“绝症”显然很吃惊,已超出了他的常识。 方左卿很是骄傲地说道:“小女与先生交好。某日在街上遇见一个书生吐血晕倒,先生一看,知道这是肺痨。于是给了神药,那书生服用后,近日已大好。” “是,是什么药?!”吴太医回头看向杨涵瑶,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杨涵瑶,活像要把杨涵瑶吞下去似得。 “青霉素!”杨涵瑶回答:“是从发霉物里提取得。” “发霉的东西?提,提取?是什么意思?”那吴太医彻底晕了。 众人也一脸不解地望着杨涵瑶,怎么发霉的东西还能治病么?而且是治肺痨这种绝症。 “是得。青霉素不仅对肺痨有一定效果,而且对于伤口感染化脓有很好的效果。吴太医,您是大夫,应该知道大多外伤在处理后都会化脓,这就是伤口感染了。而外伤大多也是死于这个伤口感染。” “那提取又是何意?”吴太医问道。 “所谓提取就是指得字面上的意思,通俗来讲,可说成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世间万物都有其精华所在,而提取就是要将这精华取出,为我所用。” “难以理解……”左航权摇着头,“万物有其精华不假,比如各种药材的疗效就可理解为这精华所在,只是要怎么提取出来了呢?肉眼也看不见啊!” “也许很快就能看见了……”杨涵瑶脱口而出道,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暗骂自己怎么又嘴快了? 这群人可真是老狐狸啊!自己与他们说话真要当一个百个心才是,否则很容易就把自己折进去了。 “哦?”王安石来了兴趣,“丫头,你这话是何意啊?”说着还微微一笑。 杨涵瑶嘴角都抽搐了。王安石不是没对自己笑过,虽然不多。可以前他若笑了都是很自然得,哪像现在? 从进门到现在她都觉得王大牛好像鬼上身一般,那笑比哭都难看。 她有些不自然地避开王安石那阴森诡异地笑容,脑子里快速转动着,显然杨大姑娘又准备扯鬼话,满嘴跑火车了。 当然,为了使她的鬼话和从前扯得衔接上,她还得打下腹稿。 “其实不瞒诸位大人,我并非自学成才……” 此话一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杨涵瑶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左卿对杨涵瑶比较了解,马上接话道:“这也是那个游方僧人教得吗?” “游方僧人?”王安石疑惑,难道杨涵瑶的学问都是僧人教得?可既然是游方僧人,应该到处走着才是,怎么会特意去教杨涵瑶呢?古怪啊! “不错!诸位大人,我编写了三本书。” “这个老夫知道。”左航权说道:“是数学,物理,化学吧?老夫也曾看过,可惜老夫才学浅薄,看先生的书犹如观天书般,惭愧,惭愧啊!” 你看得懂才有鬼!杨涵瑶与王安石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同一句话。 杨涵瑶想得则是,这个数理化姑娘我学了N多年都只能说是基础,一些皮毛而已。你个土著能看得懂才有鬼! 王安石则在臭屁地想,我都看不懂,你怎么可能看得懂? “这三门学问皆是那位游方僧人所教。乃是欧罗巴,不,主要是大秦(罗马)国的学问。” “难怪满篇蝌蚪文了……”左航权摇头晃脑地说道:“蛮荒之地能有此成就也算不错了。” 这话一出口,别说当场的有学之士了。就连蓝大福眼里也透出一丝鄙夷来。 狗屁呀!你刚还说看着像天书,现在还来做点评?我呸!蓝大福心里暗暗唾弃,这些读书人最会装腔作势! 左航权自知失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跟无事人似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问道:“难道他们的学问可以看到精华所在?” 杨涵瑶呵呵一笑,回道:“现在他们那边的情形如何我也不大清楚,至少我的师傅教我时他们还不能。” “那先生刚刚又说也许不久就可以了又是何意?”吴太医急切地问道,忽然睁大双眼说道:“难道先生的伤口缝合也是根据他们那边的医术来得么?” 杨涵瑶摇头,说道:“非也!史书记载华佗曾给人开膛破腹,我就想着那么大的伤口愈合不易,还要防止感染,神医华佗是如何做到得呢?后来有次我见到祖母在缝衣裳,忽然想着人的皮肤是不是也能这样缝合起来,以减少流血和加快伤口愈合?” 255.第255章 惊世骇俗 说完这句,杨涵瑶又莞尔一笑说道:“后来有次家里养得白兔受伤了,眼看活不成了。我灵机一动,为什么不试试把兔子的伤口缝起来试试?” “后来我便找来针线试着把兔子的伤口缝了起来,果然如我推测的那样,止住了流血。后来我又在伤口撒了些青霉素,后来那兔子活下来了。”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心里更是佩服杨涵瑶。这是个敢想的人吶! 吴太医也是如此,可他随即又抓住了杨涵瑶话里的几个字眼,“先生,你说你在兔子伤口上撒了青霉素?那这么说来,先生已能成功从发霉物里提取出精华了?” “这个老夫来替梓远回答吧。”方左卿笑呵呵地接上了话,然后把从方袭阳那听来的话说了一遍。 “可惜,可惜,太可惜了!”吴太医也露出唐世川那样痛心疾首的表情,可对于这番解说他不大相信。 他有种直觉,其实那个所谓去世的长辈就应该是那个游方僧人。看来这个僧人是高人吶!是真正隐士! 至于桑梓远为何要撒谎,他也能估摸出一二。一般像这样的高人脾气大多古怪得很。 他把一身古怪学问传授给桑梓远,本身这个人选就是最好的证明。想来是他的学问与医术都太耸人听闻,一般读书人哪里听得进去? 找个小孩传授,一般人家也不愿让这样的人来误人子弟。桑梓远说得伤口缝合术那更扯了,那一定也是这游方僧人教得。 而桑梓远就不同了!她是个女娃子,又是农家女儿,有人愿意教她认字,她家里人感谢还来不及,怎会怪罪?若桑梓远的秀才爹还在固然有困难。 可桑梓远的父亲早早去了,又见桑梓远聪慧异常,他们这些隐士最是讲究缘分,几下一结合收她做徒弟那就合理了。 想来那僧人也知道自己的医术太过惊世骇俗,才不许桑梓远报自己的名号吧。刚不问桑梓远了么?她师傅叫什么?可桑梓远却含糊其辞,这就说明一切了。 其实在场的人,除了蓝大福这个半文盲,其他人心里也跟吴毅想得差不多,估计就是这么回事了。 方左卿是早这么认为了,杨涵瑶的先生一定是隐居世外的高人。至于说为什么青霉素不教她怎么提取,而是只教一点点,那定是她先生教给她的功课。 一般做先生地都喜欢这样做事。不同地是,桑梓远的先生行事古怪了些!嗯,这些隐士就是这样了,行事端得是古怪。 说起来杨涵瑶这丫头行事也有些与常人不同,想法也很奇怪,常有奇思妙想,想来也是受她师傅影响了。 “那先生,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看到这些精华呢?青霉素又该如何提取?先生那儿可还有青霉素?可否借老夫一观?”吴太医跟个好奇宝宝似得,不断提问。 “青霉素倒还有一些。至于要如何看到精华则需要借助一件外物了。不过这事关我商会的利益,暂时不能告诉诸位。等物件制成,我就会献于官家。” 杨涵瑶一边说着一边对边上小厮说道:“小哥,劳烦你去下楼下,有位叫佩儿的姑娘,我的包袱在她那儿,你让她送上来。就说诸位大人想看下青霉素。” “嗳,先生,我这就去。” “这等神药,先生竟随身携带?!” 吴太医等人惊愕地问道,在他们看来这样神奇的药物连肺痨都能治好,应该好好小心保管才是。而且听桑梓远这般说来,这青霉素提取不易,可谓是千金难求。 这人倒好,随身带着,也太不把东西当东西了!儿戏,太儿戏! 很快地陈佩儿就上来了,手里拿着杨涵瑶那个夺目到不像话的挎包。 蓝大福一见那包只觉眼前一亮,这就是桑梓远的包袱?苍天!这人也太奢侈了吧?一个包裹上镶嵌这么多珠宝? 可待陈佩儿走近他又发现那不是珠宝,可闪亮亮地十分好看,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煞是好看。 还有这包,做得可真奇特,都说桑梓远不仅才华出众,还心灵手巧,连一个装东西的物件都能设计地这么精巧华丽,果然名不虚传吶! 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经过上回救治那妇人的事后她回家就把消炎药取了一些出来,剥去胶囊都小心地灌在一个小瓷瓶里。 因为她发现古代这交通貌似也不大安全。她老往城里跑着,这些东西还是随身放点在身上好。 她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到桌上拔掉塞子,说道:“诸位大人,这个便是青霉素了。” 其实杨涵瑶这说法不大贴切,因为她选得消炎药类型是羟氨苄青霉素,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阿莫西林。 虽是一种最常用的口服青霉素,但显然要与最早的青霉素不同。至少吸收率与副作用肯定不同,要高级些。 可眼下杨涵瑶显然是不会跟这些古人说什么β-内酰胺这些拗口的词,那不是有病么?他们怎么可能搞得清楚? 就算是一个现代人,只要不是学医药专业的也很难听懂这些东西,只知道青霉素分很多种,具体是什么,不是专业人士是搞不懂得,何况古人? 还是简单些吧,这就是青霉素,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吴毅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瓷瓶,好像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然后看向杨涵瑶,问道:“先生,老夫能倒些出来看看么?” “吴太医,请便。” 吴毅大喜,小心地抖了一些药粉在自己手心,知道药珍贵,他抖得动作幅度很小,只取了一点点。 然后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味道有些发苦。 “服用此物可有什么忌讳?”吴毅又问道。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不可与药芹(芹菜)胡荽(香菜)同服。”心里又加了一句:“还有燕麦与胡萝卜。” 吴毅点头,随即面露难色,杨涵瑶一看,乐了。吴毅这表情意味着什么她哪能不知道?于是拱手说道:“吴太医可把此药带回京城慢慢琢磨。” 256.第256章 所谓肠痈 “多谢先生!”吴毅站起来,很是真诚地给杨涵瑶深施一礼说道:“这等利国利民的神药若能普及,我大宋百姓就有福了。” 杨涵瑶苦笑下,“或许还要很长一段日子才能普及吧。或许五年,或许十年。青霉素如何提取我现在也只琢磨了个大概。提取青霉素就跟赌博似得,要靠运气。” “此话何解?”王安石问道。 “因为不是每个发霉物里的东西都能提取出适用的青霉素。所以这个也要靠机缘。” “啊!”蓝大福惊呼,“那这吴太医手里的一小瓶青霉素岂不是很珍贵?” 杨涵瑶点头,说道:“价比千金。” “嘶!”众人倒吸着凉气,就这一小瓶子的东西居然这么珍贵?刚刚只觉得这药很稀有,可现在听到桑梓远这番话说下来,这,这青霉素简直是千金难买之物啊。 “可以这么说,一条人命值多少钱,这青霉素就值多少钱。这世上又有什么东西可与性命相比?所以我才说价比千金,非黄白之物可衡量。除非我等在有生之年能将此药普及,否则就算能少量制作保住得也只是有钱人的性命。” 杨涵瑶说着,脸上浮出了一丝苦涩。前世这阿莫西林去药店就能买着,甚至在后世抗生素滥用到让人恐惧的地步。 可在这大宋,自己刚刚给吴毅的那一小瓶青霉素却是千金难买之物。这就是科学啊! 科学,用银子是买不到得!如同生命! 自己这生是不用担心健康问题了,吃了十颗强身丸,自己已是百毒不侵,哪怕在瘟疫区里大吃大喝都不用担心被传染。 可别人就不同了!青霉素的问世把人类寿命整整提高了二,三十年,可见这个大杀器的威力了。 她现在心里也没底,凭借着自己那点微薄的知识真能在大宋造出青霉素么?这可不是写小说,也不是拍电视剧。 像那日本人拍得《仁医》里那样,取点橘子上的发霉物轻轻松松地提取出青霉素那是不可能得。 提取青霉素就跟买彩票差不多,因为你也不知道哪个发霉物里能提取到适合的青霉素。 况且仁医的时代背景与现在不同,那时的科技力量显然要比现在强得多,至少有玻璃了。 可眼下自己可是在北宋,在十一世纪,这个难度可想而知。明年种玉米吧,把玉米浆弄出来,至少成功率要高一些。 “老夫观书上记载,华佗曾给人开膛破腹,且人还安然无恙,先生在此方面可有心得?”吴太医又开始发问了。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理论上是行得通得。但到底行不行,我也不知道。师傅曾经说过像阑尾炎,哦,就是肠痈,可剖开肚子,将那段烂了的肠子割断取出,这样人就没事了。” “什,什么?!”蓝大福一个哆嗦,“肠,肠子都割了还,还能活?” 杨涵瑶一耸肩,说道:“这是师傅告诉我得。” 果然!吴毅心里想着,她那个师傅果然精通一身惊世骇俗之医术,难道是华佗后人?! 众人也一脸愕然,但心里却和吴毅想得一样。这样惊世骇俗的手段换作是谁也不敢轻易尝试啊!大有点草芥人命之嫌! “这段肠子叫作盲肠,是大肠中最粗、最短、通路最多的一段。在十二指肠右后方,可见到盲肠的一部分,拉开盲肠观察,是两条长的盲管,盲端朝后。” “盲肠起源于爬行动物。人体的盲肠作用并不明显,而植食性的动物则有一长袋状盲肠,特别是那些不能反刍以消化纤维素食物的动物。” 杨涵瑶解释着,可看着众人一脸茫然的样子,拍了拍自己脑袋,心道:这些人又没上过解剖课,怎么可能听得懂呢?连人体内脏图都没看过呢!听得懂就有鬼了! 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这个说来话长,也都是师傅告诉我得。” “尊师可著有书籍?”这回发问的不是吴毅了,居然是王安石。 也难怪,王安石也是个十分爱读书的人。特别是这些东西都是他从未听过得。 杨涵瑶摇摇头,说道:“未留下一字一言。他老人家还警告我,若非君子,切莫提起这些话,华佗就是前车之鉴。” 吴毅的身子猛地一震,其实他心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众人不解,他堂堂一个太医为何过得如此清贫。 其实他的月薪除了养家糊口的那一部分,包括宫里贵人的打赏他全拿去做一件事了。 那就是收买仵作,每次只要出了什么人命官司,就会有人来通知他,他都会前去观看仵作是如何解剖尸体得。 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既然华佗给人开刀人能活下来,这说明有些病症是需要通过开刀才能去除得。 还有一个记载,是有关朝堂狄仁杰得。说得是狄仁杰有次路过一个村庄,有个小孩哭闹不止,原来是长了一个大瘤子。 狄仁杰见那小孩痛苦不已,而狄仁杰本身也是精通医术之人,于是便给那小孩喝了一碗药,那小孩就昏睡过去了。 随后便隔开肌肤,割掉了那个瘤子。再后来,那小孩便好了,痛苦全没有了!而且根据史书记载,这个小孩后来是活下来得。 这个故事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可他却不敢说出来,因为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就连狄仁杰这个故事也是被斥责为胡编乱造,大有水分在内。他只得许仵作一些好处,好让自己也观摩下人的内里。 不过显然他很失望,因为他发现仵作很少剖开人的肚子,除非是特殊情况,比如肚子直接被捅破了,肠子流出来了,才会翻看一下。 虽说不满足于此吧,可除了这条路可选,他也不知该去哪来观看人的内里了。 好在他太医的身份还有些用,衙门里的人只是觉得这个太医真是多事外,倒也没怎么为难,曾经也有人怀疑过他,是不是别有企图。 而也正因为如此,除了给仵作钱,他还得花钱打点其他人。自己还只得说是想多熟悉下人体,好方便如何施针。 打死他也不敢将自己的想法公诸于世得,会被人的口水活活淹死! 对,这个桑梓远的师傅说得太对了!这话怎能宣诸于口? 吴毅有些颓然,气氛一时也变得凝固。 华佗怎么死得,大家都知道。可如果华佗不死呢?毕竟华佗剖腹开膛去得病灶使人活了下来这是事实。 如果不死,华佗的医术就会传下来,那么例如肠痈这样的病是不是就不会成为绝症?而能治愈? “其实开刀术在欧罗巴很盛行……”杨涵瑶悠悠说道:“他们为了研究医术,会把死去的人进行解剖,以此来弄清人内里的构造。” 吴毅的手一抖,他还没说话,左航权便在边上怒喝道:“果然是蛮夷之地!竟对死者如此不敬!” 杨涵瑶摇着头,“莫说欧罗巴了。就是西域一些国家也有此风俗,比如有个叫埃及的古国。他们的文明比我们更旧怨,几千年前在神农氏尝百药时,就已造出了金字塔供奉他们的法老,也就是他们的国君。” “这金字塔很大?”众人问道。 杨涵瑶点头,“在咱们还茹毛饮血时,他们就已造出了金字塔,有了文字,会使用草药来治病,甚至是开刀。” 杨涵瑶顿了下又说道:“比如他们的法老死后,他们会剖开他的肚子,将所有内脏取出,然后在身上涂满香料,再用布一层层裹起来,称之为木乃伊,这样可以使得尸身千年不腐。” “说起来,在这点上,他们可比我们先进多了……”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国度?”众人的脸色可谓精彩至极,在他们的心目中一直以为自己的民族才是这世上最优秀的民族,自己民族的文明才是最好的。 “他们的国家一定很强大……”蓝大福喃喃而语。 杨涵瑶呵呵一笑,“那倒也未必。有得必有失,有涨必有落。虽然在神农氏尝百草时他们就造出了宏伟的金字塔,可他们却没有我们华夏族那样不断进取。” “比如,他们到现在还没废除奴隶,甚至用活人祭陪葬。而我们大宋已经禁止奴仆买卖,只采用雇佣方式。至于活人陪葬,更是被世人斥责为惨无人道,灭绝人寰之事。” “所以,就算他们曾经强大,几千年下来,至少师傅游历到那儿,他们还用活人祭祀,这样的做法早晚会自取灭亡。” 一番话下来,这才让眼前的这些人面色好了点。听到还有比大汉族更先进的文明时,让他们很不舒服。 “原来还是一群蛮夷!”左航权同志再次开始了点评,“活人祭祀,简直没有天理!这与野蛮人何异?不用问,那个金字塔上一定充满了无数人的鲜血,就与秦始皇造长城,隋炀帝挖运河一样。” “没错。”这回众人倒赞成他的意见了,搞得老头的胡子又开始翘了起来,摸着胡须不住点头。 257.第257章 满身杀气 “终究是化外之地,这样残暴统治居然延迟了几千年而不灭亡,也算奇迹了……”众人一阵感叹。 杨涵瑶心里冷笑,五十步笑百步。华夏一族不也抱着儒家几千年才被外族野蛮打破得么? “那个欧罗巴也是。”方左卿说道:“居然对死者这样不敬……” 杨涵瑶摇头,鬼扯道:“那些死者是在生前自愿献出自己的身体供世人研究医术,以造福后人。” “所以,他们称这样的尸体为‘大体’,每次动手解剖前都要鞠躬,以表达他们对这种人的敬意,以及感谢他为医学及世人做出的贡献。” 果不出杨涵瑶所料,这番话一扯,这些古代知识分子们顿时肃然起敬,一脸敬佩。 “虽说手法野蛮了些,但也有些章法可取。特别是那些自愿为医术献身的人。”吴毅说道。 众人也纷纷点着头,王安石拧着眉,忽然问道:“难道都是自愿献身得么?没有拿战俘这样来解剖么?” “有得。”杨涵瑶点头,心里暗想,王大牛果然与众不同,想得还真多。 “果然还是太野蛮了!”方左卿摇着头,“虽是战俘,可若把人杀了,再屠戮其尸身未免有失仁义。”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何来仁义一说?”杨涵瑶反问道:“就跟契丹人,西夏人一样,他们抢夺我们汉人的财富,****我们的同胞姐妹们时从来没想过仁义。” 顿了下又说道:“如果解剖敌人的尸体可换来我们一族百姓的安乐,那又有何不可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对于他们这些强盗只有一个字:杀!” 众人被杨涵瑶突然冒出来的杀气给惊呆了!都愣愣地望着杨涵瑶,见这小家伙一脸肃杀气与平日里的温润完全不能相比,实在搞不明白她一个读圣贤书的人,怎会有这样可怕的想法? “内圣外霸才是长久之道!为了获取本民族生存的空间,那就只有牺牲别人了。毕竟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就是这道理!谁让你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杨涵瑶总结着,想起近代史上的一片黑暗,就忍不住咬牙切齿。特别是她穿越到此地时,曾经中国跺跺脚就吓得瑟瑟发抖的棒子与越南猴子们也对着中国指手画脚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跳梁小丑,如果中国从古至今一直无比强大,他们敢么?还有日本,宋朝灭亡,天皇居然下令茹素全国茹素三月祭奠宋朝灭亡。 可后来呢?后来的表现恰恰证明了毛爷爷的话:不管你过去如何,只要一旦落后就得挨打! 王安石沉默了半晌,长久才慢慢叹息道:“丫头的话不无道理。” “王大人?!”左航权诧异地望着王安石。 “那些契丹人屠戮我大宋百姓时从未手软过,与我们可谓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们对他们心怀仁义,可他们可曾感激过?与西夏开战,他们还曾以此为借口,不断要挟,要求增加岁币。若不是富大人全力周旋,恐怕现在的岁币就不是这数了。” “他们不会感激得,只会越来越贪婪!他们不是农事,掠夺成性,就好比一个人,他懒惰惯了,怎么可能一下勤快出来?当没吃得,没喝得,他们就会去抢,去偷。”杨涵瑶摇着头,“现在有不少的汉民在辽地,也不知被怎么压迫呢。” 方左卿听了这番话,也感叹道:“是啊,那些契丹人是不会去种田得,也都是汉人在种。” 说到这个话题,室内又再次陷入了沉默,想起先帝做得决定,就算嘴上不敢说,可心里却是极有想法得。 毕竟这事太扯淡了,哪有战胜方反而给失败一方钱得?从古至今,闻所未闻,简直是旷古奇谈。 不过他们做臣子得,这些话怎么能宣诸于口?只能憋在心里了,况且这里还有个死太监在呢!外一回去打小报告,这官也做到头了,还得被扣上个“无君父”的罪名。 杨涵瑶见气氛沉默,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必难过……只要我们不断努力,使大宋越来越强大,契丹人,哼哼……” 杨涵瑶冷笑了几声,“吃了我们得总要吐出得!还得加倍奉还!” “对,对对!”蓝大福虽是个太监,可也是有民族自豪感得。就算不扯上民族,换作是谁被人压着欺负那也都不舒服啊! “先生说得对!总有天找他们报仇!”蓝大福恶狠狠地说道,这个时候这太监倒显得也有几分血性了。 “没错。如果青霉素提取成功,能够量产得话就可减少士兵伤亡。契丹,西夏人少,咱们人多,经不起这样耗得。”杨涵瑶补充道。 “为先生这句话,老夫敬你一杯。”吴毅站起来,举起酒杯一干而尽,“先生若有用得上老夫的地方,尽管写信来。” “多谢吴太医。”杨涵瑶深施一礼,随即笑着说道:“若吴太医和蓝公公回去能跟官家说一声,下令收集发霉物,想来这对青霉素的提取会大有益处吧。” “这有何难?”不等吴毅说话,蓝大福赶忙拍着胸脯保证道:“先生做得是利国利民之事,奴婢回到京城一定如实跟官家禀报。” 蓝大福这般完全有些抢功劳的样子了。不过吴毅也没跟他计较,毕竟别人只是个阉人。夏虫不可语冰耳,和个死太监有什么好计较得? “那就多谢蓝公公了。”杨涵瑶施礼道。 “先生太客气了。”蓝大福笑得脸都发红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吶!凭着现在官家与娘娘对桑梓远的宠爱,自己替桑梓远传话,怎么着也能拉近点两人的关系。 这个桑梓远虽是女娃子,可以后一定是个人物,没准会获个县主封号也未可知,他可得多套下近乎。 而且桑梓远出手大方,待人又真诚,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没理解不帮着别人得。 哼!别以为太监都无情无义,他蓝大福可是个有情义的太监好!谁对他好,他心里敞亮着,他会对那人更好! 谁要对他不好,哼!挖他祖坟! 258.第258章 城里动向 当夜杨涵瑶由方左卿派了衙役护送回家。当看到杨涵瑶的那辆四轮马车,除了方左卿外,其他人的眼睛都亮了。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个四轮车的与众不同之处,与平日里看到的四轮车绝对不同。 还有车上那四个角上透明的灯罩是拿什么做得呢?该不会是水晶吧?乖乖,凿孔这么大的水晶,这个桑梓远生活也过得太奢侈了吧? 当佩儿爬上车,打开灯罩点燃里面的蜡烛时,众人更是惊愕了。细心人仔细一瞧,连那蜡烛都是特制得。 比较粗,但却不像平日里的蜡烛那样长,比较短。烛光在那透明水晶里散发着柔和且明亮的光。 “先生这车可真特别啊……”蓝大福感叹。 杨涵瑶眼皮一跳,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四轮马车可说是大宋头一份,自己一个屁民这样坐着不会有事吧? 想到这里忙拱手解释道:“这车是我自己设计得。与普通马车不同,这车的底部装了个一个转向装置还有弹簧。这样车在转弯时幅度就会比较小;而有了弹簧可以使车没有那么颠簸。” 说着又指了指车上的灯罩,“至于这个透明东西非水晶,乃是我自己发明的玻璃,是用石英砂熔炼做出来得。” “先生真乃奇人也……”虽然好多专用名词大家都听不懂。但有句话他们记住了。 那就是眼前这些东西可都是桑梓远自己发明得!唉,这个桑梓远能不能少打击些人了呢? 才华出众不讲!小小年纪已能注解四书五经,提出一个全新的观念。那套知行合一的理论现在已经传遍大宋。 不管世人评价如何,可以她的年纪,不,只要是个读书人这辈子能做到这个成就,那已经是大儒了。 更夸张一点说,如果桑梓远把这些编写成书,有更为详细的解说,那她就要继亚圣孟子后,成为第三个圣人。 而且这圣人还是个女儿家!以后别人提到她的名字,或许不再是提她的号,而是后面加“子”。 古往今来,只有那些大圣贤能人者才有资格被世人这称呼。而眼前的小女娃还不仅仅只是这一项成就。 在书法上也自成一派;更要命的是,和她交谈下来,总觉得这个人好像什么都有涉及。 医术,天文,地理,甚至连工匠们做得事她也做得有模有样。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得呢? 难道真有生而知之者么?多智近乎妖,多智近乎妖啊! 众人怀着无比忧伤的心情回去了,心里不约而同的感叹,为什么桑梓远不是男儿呢?可惜了,命运弄人,这样的全才居然是女儿家。 只有一个人没有这样的感叹。那就是王安石。 这天晚上回去,王安石在床上翻来覆去着。难得王大牛今天主动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于是吴氏又允许他上床了。 可看到丈夫这样翻来覆去着不睡觉,吴氏又担心了。莫不是今个儿话说太重把相公气出毛病来了? “相公……” “啊……夫人……”王安石侧过头,“你还没睡?” “相公辗转反侧可还是在生妾身的气?” “没有,没有。”王安石赶忙否定,听着吴氏口气里略有些惊慌,想起她白天的话,就伸手去拉住吴氏的手握着说道:“为夫是高兴地睡不着。” “哦?”吴氏诧异,“可有什么喜事?” 王安石连连点头,说着翻身下床,摸索着走到桌边,找出火折吹了吹,把蜡烛点燃,然后高兴地在屋里转来转去。 吴氏越看越惊心,完了,相公好像真被自己气坏了,这半夜发病了! “夫人,今天我去赴宴,临别时,桑梓远跟我说挖运河的钱筹集到了。” “哦?”吴氏也坐了起来,惊喜地说道:“那可是好事呀!那群商人真肯拿钱出来?” 王安石坐到床边兴奋地点头,搓着手问道:“夫人,你猜猜有多少钱?” 吴氏看着丈夫那兴奋的样子,心里琢磨了下,能让王安石这样开心得,那钱肯定不是小数目。 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五万贯?” 王安石摇头,“不止,再猜。” “十万?” “不止,再猜!” 吴氏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十五万?” 王安石哈哈大笑,“五十三万贯之多!” “什么?!”吴氏脸都白了,“五,五,十三万贯?!”说着就伸手去摸王安石的脑袋,问道:“相,相公,你,你没事吧?”那样子瞅着都快哭了。 王安石撇开吴氏的手,笑着说道:“真得,真得是五十三万贯。啧啧,这个丫头真是好手段吶!明天他们就会把钱运来州府,夫人你就看着吧!常州的商贾如此支持为夫,为夫也要将这些钱全用在常州百姓身上。” 说着一边点头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嗯,桑梓远那个提议不错。得把运河再挖长点,旧得运河护栏也该重新休整下,还有常州港……” 吴氏头上冒出黑线,自己丈夫一旦扯上公务就开始无法自拔了。不过这个桑梓远也太会来事了。 五十三万贯钱吶!这还是让人白拿出来,那些人都疯了吗?她怎么做到得? 撇开这对夫妻不谈,第二日下午县衙门的所有衙役与州府衙门出动了不少人来到游氏商行门口,常州的商贾们已在此等候多时。 装有铜钱或者金银之物的箱子都被搬到车上。而在武进的客商们也由武进县衙的衙役维护,送着这些捐助浩浩荡荡地朝着州治所进发。 这阵势可吓坏了不少百姓,纷纷嘀咕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一箱箱的都是什么呀?又见这些车进了州治所后,州治所周围忽然多了不少穿着铠甲,手拿长矛的士兵出来。 而那些衙役们也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个个手扶着腰间大刀,像饿狼般盯着往来的人。 看那阵势,貌似谁敢轻举妄动,这些衙役就会不客气地给你来上一刀。 一时间,州治所附近可谓是鸟兽决。大家都不自觉地绕开了那里。甚至有人猜测,是不是知州大人就要对那些帮派的人下手了?这都调动军队了。 等又过了一天,又见这样一批车队进了州治所,仍是装着不少的箱子,混在城里人群中的小罗罗们看着这情形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那箱子难道装得都是兵器,辎重?而王安石也知道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惊动百姓,也可能惊动到一些不法之徒。 特别是州治所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么多钱搁在谁那里都得担心啊!所以王安石又假模假样地让手下官员配合,从个个粮仓运来米粮,而把手的士兵又多了起来。 这些那些“黑社会”们可真有些慌了!前阵子就听到王安石要剿灭他们的传闻,现在看来是要对他们下手了。 各个当家的这下也不管之前是否有什么恩怨了,派着小弟们出去联系,搞起了聚山头的事,一起商量如何应对王安石。 他们毕竟只是流氓,哪能和正规军相比?不过最后商量下来,还是决定敌不动我不动,暗地里又开始偷偷储藏粮食,兵器与船只。 心里都估摸着,要打不过就坐上船赶快跑吧! 杨涵瑶也没闲着。她把自己的马车拉到了游学富那儿,请来了有经验的老工匠开始讲解四轮马车上的转向装置与弹簧。 在肯定了工匠们可以做出这些东西后,杨涵瑶欢喜坏了。虽然手工打造慢了些,可起码是个好的开始。 然后她就把自己的马车留在了那里,以供工匠们模仿。欢喜地那些工匠们个个眉开眼笑,怎么天上掉馅饼了? 只要掌握了这四轮马车上的技术,他们一辈子都不愁了!这可是新鲜物件呐!可以传家的技术! 而且那什么保密合同签就签了呗,一共才五年,而且桑先生是什么人?别人还许诺做得好不仅有分红拿,五年期满若还愿意继签那啥子合同,桑先生就会再教他们新的技艺。 有这等好事还有啥好犹豫得?桑先生是什么人?那可是常州的小圣人还能诓骗自己这群低贱的工匠?而且先生如此看重他们,他们也不能给脸不要脸啊? 没啥说得了,签! 杨涵瑶又陪着蓝大福在城里看了看四处的名胜古迹,最后连蓝大福都不好意思了,对杨涵瑶说道:“先生还得做物件给官家与娘娘,我这个卑贱之人怎能耽误先生的事情?” 杨涵瑶客套了几句,见蓝大福一脸坚持,心里想着自己也做到位了,便不再坚持,改由游家接手,负责带着这群人到处玩耍,吃喝。 很快地,就三天过去了,杨涵瑶看着系统时间,还有几天系统商店便开门了,那个马车还没这么快复制出来。 看来得在系统里买个新的出来送给皇帝老儿。这神马皇权的天下不是好东西都得先给皇家么?真TNND坑爹! 自己那马车可被蓝大福看见了,别这个多嘴的回去一说,给人落下话柄,那可就惨了。 史书上的仁宗再怎么仁慈,可那毕竟是书,是死得。杨涵瑶可不敢冒这个险。 小心驶得万年船吶! 259.第259章 抽奖日 至于其他东西她也想好了,上回那么多化妆盒,正愁没地方用,这几天她抽世间在工作室里已在盒上做了一番装饰。 她只做了两个,上面刻了龙与凤,上写龙凤呈祥字样,这是送给皇后得。她打算一共进贡二十个化妆盒,但雕刻得这么精细就只有这两只。 想来这样好的东西皇后也不能独吞了,也得在宫里做做人情啥得,其它神马雕着简单图式的拿来给其他皇妃用正好。 这个她就不去费心了。北宋后宫可不像唐朝,为防止女子干政可是管得很严得,曹后又是出身名门,把她这个东宫哄好就够了。 毕竟杨涵瑶可是记得这位老太太活得时间特别长,与后来英宗的皇后高后可有着“女中尧舜”的美称,想来也是有些手段得。 自己这也算释放了一个信号,毕竟是皇后您老人家给俺的赏赐,俺投桃报李,特意雕刻了两个精细的给她。 除此之外她还在另外几个盒子上雕刻了几朵精致富贵的牡丹花。想着外一皇后娘娘看着这些太好看了,不舍得全送掉还得多预备几个自己留着呢? 杨涵瑶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唉,姑娘就是个贴心人吶!至于其他的,弄几多兰花就好了,谁让你们没皇后大呢?政治投资也是一种智慧嘛! “今日是阳历八月一日,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节与观音成道日,宿主有两次抽奖机会,是否现在抽取?” 杨涵瑶骨碌一下就坐了起来,头上冒着几个问题。建军节也就罢了,怎么观音成道日也算吶? 如果大小节日,纪念日都算得话,为什么像父亲节这样又没抽奖机会呢? 杨涵瑶赶忙把这个疑惑提了出来,结果系统的回答又是让她吐血上升。 “级别权限不够,节假日尚无法全面开放。” “去你个X!”杨涵瑶在心里破口大骂,什么坑爹系统。别人的系统还有什么异能呢,什么移形换位,超速度打击,自己屁也没有。 哦,不对,也不能说屁也没有!自己这身怪力和超级电子眼可不就是系统赋予得么?不同的是,自己这个可是要受虐才有,可不像别人来得那么轻松。 哦,对,那个扫描功能也不错…… 可这些就够了吗?杨涵瑶撇嘴,翻着白眼想道:不够,不够,完全不够! 起码得给个什么瞬移啊,飞天啊这样超人绝技才行啊!毕竟咱现在是扛着“阻止靖康之难”的责任呢! 要有一些配得起身份的绝技啊…… 姑娘,您想多了,洗洗睡吧…… YY完后,杨涵瑶准备开始抽奖了。她慢慢发现一个规律,这种节日抽奖抽出的礼品貌似都和节日比较符合。 这么这回的建军节与观音成道日会抽到些什么呢?建军节,会给自己一艘军舰吗?嗯,这个想太多了!那不大可能! 来张盖伦图纸也不错啊!最不济来把枪也行…… 至于观音成道日这个又会是什么呢?佛经?佛珠?舍利?! 姑娘,您又想多了……快抽奖吧!孩子! 随便选一个,只见屏幕一阵闪光后,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叮!恭喜宿主抽到电警棍三支。” 杨涵瑶的嘴巴在抽搐,电,电警棍……苍天!!她这是什么人品啊?!电警棍是不错,很实用,问题等电用完她去哪里给这玩意充电啊? 难道到了最后要跟三十年代那些红头阿三一样挂在屁股后当棍子使? 一阵淡淡的忧伤弥漫开来,某人仰起头,两行清泪流了下来,问着系统道:“给组发电机成么?” 怀着郁闷的心情又开始抽奖,“叮!恭喜宿主抽到星月菩提子手串一串,具有宁神静心效果。本次抽奖已完毕,是否现在领取奖品?” “领取。” 杨涵瑶面前多了三支电警棍,手一碰到脑海里便出现了使用方法以及产品介绍。 无奈地摇着头,把电警棍收进了空间。这个玩意现在对她来说属于一次性的报销品,还是收到空间吧,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得。 然后又看向那手串,最中间的一颗珠子是绿松石打磨得,边上都是星月菩提子,米白色得,上面布满了均匀的黑点,状如繁星托月,很是好看。 手触及到时所有的介绍便在脑海里出现。这个东西如果长期在手中把玩颜色也会发生变化。 逐渐从白色变成黄色,红色,日久转黑,表面会出现丰富的裂纹,犹如瓷器釉层中美丽的裂纹开头。 而佛珠表面会变成血珀般得半透明状,润泽奇艳,如蝶破茧般重生的美丽,也象征着佛家的释义:涅磐重生,渡劫再来。 而系统出品必是佳品,还有富有神奇功能,佩戴在身上具有宁神静心的效果。 杨涵瑶想着这个倒不错。自己有时还是太毛躁,沉不住气。这个可以帮助自己修养心性,而且这个手串十分漂亮,她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上了。 也不多想了,随即往手上一套。说来也怪,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虽里房里隔着冰盆,可还是有些热,主要是她心性不定,面对系统多次的打击总是很毛躁。 可这手串一套上,没多久,她便觉得刚刚的毛躁气息完全。随即而来地感觉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感。 又再看了下系统时间,忽然发现明个儿农历是七月七,这不是七夕节么?这样的传统节日系统商店必然会开门得。 然后再过几日便是七月十五了,耶!这个月的购买机会有两次呢!看来不用七八日那么久,就可以打发蓝公公回京了。 说实话她虽对太监这职业没啥看法,可一个大男人细声细气地说话还真有些不适应。 况且常州商会刚刚成立,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京城这伙儿人一直在这儿,也不大好抽身去忙其他。 别说商会的事了,就连最近的课程都取消了。大家都知道她得陪着京里的人,因为也就暂时听了课,一切都等蓝大福等人回去后再说。 杨涵瑶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也有五六天了,蓝公公,您啊!还是早些回去吧!娘娘念叨着你呢! 又看了眼系统日期,嘿嘿一笑,倒头睡去。 第二日起来,带领全家打了套太极拳,吃完早饭,正琢磨着晚上系统商店开门要买些什么好的时候,柳芸娘回来了。 杨涵瑶一惊,忙问道:“芸娘,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看了下系统时间,早上九点,店才开门的时候是最忙得。 柳芸娘这个时候回来,难道店里出什么事了?杨涵瑶脸色顿时就变了,福记可是她现在手里唯一一个自主产业,也是她的心血,最主要的方袭阳也参股在其中。 若出了什么事儿,她怎么跟人交代?况且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点啥事,那对刚刚成立的常州商会可是会产生不好影响得。 会影响众人对她的信心,从而导致计划破产。 这些念头也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许是那菩提子佛珠真有用,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 “姑娘,您交待我做得事都妥当了。”柳芸娘擦着头上的汗,冲外喊道:“翠花,月溶,欣溶,佩儿,快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 “嗳,柳姨。” “姐儿,你又弄什么了?”杨李氏好奇地问道。 杨涵瑶一拍脑袋,自己吓唬自己!这几日忙得昏头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原来杨涵瑶让人打了两套蒸馏器,一套用来蒸馏白酒;一套是用来蒸馏花露水得。 自己最近实在事儿多,交代了柳芸娘去办这个事,自己都忘了。 至于蒸馏器,其实中国古代早就有了。到了宋代已经发展地很不错了,当然杨涵瑶给得图纸更加合理一些、 本身也不存在技术难度,只是在一些地方做了些微小的改进,以宋代工匠们的水平,这不,几日就打了出来。 唯一的缺点就是在使用时得不断浇注冷水,防止蒸馏管爆炸。除此之外还让人做了一个双动式的活塞风箱,用来加大火力。 “酒和药材都买了?”杨涵瑶一边问柳芸娘,一边想,看来益智丸也不是很强大嘛!至少这事儿她可是忘得一干二净。(姑娘,您满足吧!) “买了,买了!”柳芸娘笑呵呵地说道:“不过我叫上了几个活计,他们都在门外。” “怎么不叫他们进来?天气这么热,虽是早上,可这日头也毒着呢。家里还有酸梅卤,弄些冰水冲下给他们解暑。” “可姑娘您现在……”柳芸娘看向杨涵瑶的打扮。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既然为我做事,知道我是女儿身有甚关系?叫他们进来吧!再者等下还等让他们帮忙哩!” “姑娘仁慈!”柳芸娘福了福身,“那我去叫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三个小厮在柳芸娘的带领下进来了。他们是新招的员工,暂时只是做些杂活。 听闻自己的东家是名满天下的桑小圣人要叫他们进屋喝完冰镇酸梅汁解暑,那心里是又感动又紧张。 “小的们拜见东家!”几人跪下喊道。 “快起来,我这不兴磕头。” 几人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顿时傻眼了…… 260.第260章 白酒 柳芸娘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不认识东家了?” 于山与卢肥是才招来没几天的员工,虽说也曾见过自己东家,可自己东家不是桑小圣人么?怎么变女娃子了? 两人傻愣愣地望着杨涵瑶,满头的问号。至于另外一个人叫季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此刻显然也有些傻眼。 柳芸娘见几人人傻眼了,又重重咳了一声。几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忙把头低下。 “好了,别愣着了,佩儿,去给两位小哥弄些冰冻酸梅汁解解暑气。”顿了下又看向三人笑着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起来吧,坐下说话。” “嗳,嗳,谢东家。”说着又要磕头。 “别!”杨涵瑶阻止道:“柳掌柜没跟你们说么?我这人最烦别人给我磕头下跪得。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拜天拜地拜父拜母乃伦理纲常,其他除了君父,师傅就不用跪了。” 顿了下,一笑道:“既然跟着我做事,这点要记住了,咱福记的人可不能做磕头虫。” “是,东家!”三人应道,站起来又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这就是气度啊!难怪连皇后娘娘都赏赐东家了。” 想起他们才来了没几天,结果东家大喜,连他们都有一贯钱红包,当时把这三人感动地都快哭了。 于山与卢肥都是武进人,家里姐妹太多,田地少。最近听闻晋陵县的桑小圣人开了个吃食店,一天吃三餐不说,像他们这样住得离家远得,还提供住得地方。 杨涵瑶看着人多了起来,便让柳芸娘在城里租了一个小院,专门给于山与卢肥这样离家远的员工住得。 杨涵瑶可不是什么黑心资本家,她深知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花些小钱捞人心这种事她非常乐意做。 再者这个底层劳动人民还是很淳朴得,但日子过得实在太辛苦了。她虽非圣母,可却是个护短的人。 谁给她做事,只要忠心,勤快,她都不会亏待人家。 事实证明杨涵瑶这套十分有效。使得她的名望在底层阶级也变得高大了起来。 都说桑梓远不是一个逐利的商人,对店里活计都太好了。因此能进到福记干活已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 几个人把蒸馏器,买来的米酒都弄进了厨房。在杨涵瑶的指挥下把蒸馏器装到了大灶上,把酒倒了进去。 杨涵瑶看着那米酒很是混浊,这也是杨涵瑶关照得,买得最次的米酒。因为酒还需要再蒸馏,好酒买了也是糟蹋。 再者她也不是有太大把握,原理虽然知道,毕竟也没实践过。虽然她现在不缺钱,就算捐了三万贯钱出去,可现在每月进账都在万贯之多。 可随着摊子铺得越来越大,她要花得钱也就越来越多了。等到秋收后,她还得支出一笔钱让柳芸娘招收人翻她那荒地,钱还是比较紧张得。 而这蒸馏酒与花露水可以说是她提出商会商品中技术含量最低得,下来就是肥皂了。 为了商会第一炮打响,她必须在短时间内弄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来。 “去多打些冷水来。” “嗳!” 家里一群人都围着杨涵瑶看,杨李氏也来了。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个大物件是作甚用得。 看着古里古怪得,还有那啥冷凝什么得,听也听不懂,想来又是仙家的手段么? 那么姐儿下来要酿得是仙酒么?其实杨李氏心里有些忐忑得。虽是个乡野妇人却也知道国朝是不许私酿酒得。 可看到姐儿只是买些最次的水酒回来,又听姐儿说她这不是酿酒,只是把酒提纯。 提纯是啥老太太不大明白。但想着又不用酒曲啥得,应该是没甚问题了吧? 杨涵瑶当然也知道宋朝不许私酿酒,在了解清楚后,她就笑了。她把水酒蒸馏总没问题了吧?她这可不算私酿酒,也算钻了法律的空子。 再说她这套蒸馏器,其实做得还是很简单得。一口蒸锅,一个冷却器,锅是用铁打造得,底部锥形接蒸汽管,冷却器一个进水管,一个接酒管。 一切准备妥当,这才喊道:“生火。”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一边看着温度浇水降温,一边等出酒了。这个时候杨涵瑶系统那个坑爹的扫描功能就派上用场了。 因为有了这个功能杨涵瑶就可以掌握酒的度数。今天除了要蒸馏出一些可喝的白酒外,还得弄些酒精出来。 酒精可是个好东西,不仅可以用到医学上,其他许多地方也用得上。比如制作香水,花露水和简易的化妆水。 “出,出酒了!” 正在杨涵瑶想着酒精还能做什么时,于山忽然大叫了起来,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好,好香的酒。” 清冽的酒顺着罐子一滴一滴地落到容器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由水滴变成了一条细小的线。 “好香的酒啊……”于山一脸陶醉地说道:“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闻到这么香的酒。这香味能飘出三里地去!” 杨涵瑶呵呵一笑,拿了个小碗过来接了一些酒,系统扫描结果已经出来,四十度。 “于山,会喝酒吗?”杨涵瑶问道。 “会,会!”于山开心地眯起眼,这酒可真香啊!可随即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东家,真给小的喝?” “东家让你喝你就喝呗!”张翠花在旁笑着说道:“咱家姑娘可向来是一口唾沫一颗钉,说叫你喝就大胆喝吧。姑娘,我说得对吗?” 杨涵瑶噗哧一笑,“就你机灵。喝吧,于山,喝完告诉我啥感觉。” “嗳,嗳!”于山高兴地举起碗就要喝。 “等下!”杨涵瑶看他这架势,忙说道:“这酒烈得狠,小口喝,别呛着了。” “没事,东家!”于山把自己的小胸脯拍得咚咚直响,“我们家就属我最能喝了,平常水酒我能喝四五碗呢……” 杨涵瑶无语,就现在这水酒顶天了也就十度。于山一口气喝四,五碗水酒也敢说自己酒量好? 自己现在这身体素质都能喝上三碗不倒。不过问题是现在于山手里那酒可是四十度呀!这小子别喝醉了! 正想着,于山已喝起来了。 才一入口,于山只觉得一股火辣的味道在嘴里炸开了,酒才下肚,喉咙口跟肚子里就像烧了起来般。 呛得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可又不舍得把酒吐掉,脸色迅速红了起来。 卢肥在旁咽着口水,眼巴巴地盯着于山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啊?于老弟?” 过了半晌,于山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说道:“好辣的酒!好酒!” “我尝尝。”卢肥也顾不上失礼不失礼了,伸出胖乎乎的手把于山手上那小碗抢了过来,酒已经不多了,可他还是一口干了。 随后那脸也跟于山一样,迅速变得酡红,舍不得把酒吐了,把酒咽了下去后,还砸吧了下嘴,这才感叹道:“好酒,好酒!这才是酒啊!以前喝得那都是马尿!” “噗!”杨涵瑶忍不住笑了出来,马尿?那不是后世国人刚刚开始喝啤酒时对啤酒的评价么? 其实说来也好笑,杨涵瑶也不知这马尿一说从何谈起。谁喝过马尿啊?咋拿这个来做比喻? “这酒真这么烈?”柳芸娘也拿了个小碗,福身道:“姑娘,我也想尝下。” 杨涵瑶点头,“尝吧,都尝下。” “哎呀!”正当柳芸娘想去接酒时,却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大姐儿,你在作甚?你这酒香得可把老夫给馋死了。” 杨涵瑶忙退出厨房,一看是李邦泽,忙福身道:“李爷爷。” 李邦泽笑着摸着胡须走了进来,“老夫是不请自来啊!实在是大姐儿你这酒太香了。老夫这辈子也不好啥,就好这一口,你可把老夫肚里的酒虫都勾出来了。” 李邦泽边说着边走到厨房外,又问道:“都去官府办妥了么?这私酿酒可去不得。” 杨涵瑶笑着说道:“李爷爷,我可没酿酒,哪需去官府?” “啊?那你这是作甚?丫头啊!” 李邦泽急了,最近私下里他老来这里,杨涵瑶把数理化也跟讲解了下。 没想到老头钻研精神还挺强,简直可以说是痴迷了。原来李邦泽虽是个秀才却也是老考不上。 受了N多年的打击后,就开始对四书五经失去了兴趣,转而开始研究各种杂学。 这下遇见杨涵瑶可有意思了。好像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曙光,许多不得法的地方终于找到了一些答案与明悟。 这老头可不是方袭阳与胡淑修。老头今年六十岁了,研究杂学很多年,虽无系统的理论,然,基础功夫却比胡淑修与方袭阳扎实得多。 所以在跟着杨涵瑶讨论了一段时间后,居然远远赶上了胡淑修与方袭阳等人。 而且往往能举一反三,提出许多新的问题来。那学习态度也让杨涵瑶汗颜,这种钻研劲头她可没法跟老人家相比。 李邦泽得了那三本小册子后,可谓是如获至宝。每天都要私下来找杨涵瑶讨论。 杨涵瑶心里遗憾,李邦泽理解能力不错,又肯钻研。就是在这个人过七十古来稀的年头里,李邦泽年纪有些大了,要是让他代替自己上课会不会太辛苦了? 不过老头显然不这样认为,听说杨涵瑶还打算专门弄个课堂,招一些学生来学这几门功课,就是苦于现在无先生。 老头立刻把胸脯拍得咚咚响,然后脸上带着一丝可疑地红色问杨涵瑶,等他学个半年,能否来做先生?教些最最基本的东西他自觉可以胜任。 搞得杨涵瑶都暗暗在想:李邦泽爷爷的确是个上佳人选。只是他这年纪能胜任么?要不偷偷弄几颗强身丸磨成粉做在吃食里给他吃下去?那样自己也多个人才可抵挡一面了! 261.第261章 好辣的酒 一边说着话,一边杨涵瑶把李邦泽迎进了厨房。 看着眼前这古怪的东西,李邦泽问道:“大姐儿,这是何物?” 杨涵瑶赶忙给他讲解起了蒸馏器的构造以及原理,“沸点爷爷已经知道了。” 李邦泽点头。 杨涵瑶又说道:“这蒸馏其实就是根据物质沸点的不同,使低沸点组分蒸发,再冷凝以分离整个组分的过程。” 李邦泽略微琢磨了下,点头说道:“难怪你是买了酿好的水酒回来,或者老夫可以理解为这蒸馏其实就是去掉各种杂质,进一步提纯?” “爷爷说得对。”杨涵瑶点头,老头理解能力果然强大。 听完杨涵瑶的介绍,老头又看向那盛酒的容器。见那酒清澈如水,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喉头忍不住咕咚了一下,善解人意的柳芸娘忙接了一些酒递给李邦泽。 “多谢柳管家了。”老头也不客气,接过酒就喝。其结果和于山与卢肥差不多,呛得红了脸却舍不得吐掉酒。 “嘶!”李邦泽咽下酒,一张老脸迅速泛红,“好烈的酒!这嘴里,肚里,喉咙口就跟要烧起来似得!” 顿了下又说道:“不过人真舒坦,这酒要在冬日里喝就更美了。不过咱地处江南,恐怕非极度嗜酒之人都不善饮此酒。或许北边人喜欢。” 杨涵瑶笑着点头,“爷爷说得不错。但我想那西夏人,契丹人更是喜欢。” “没错!”李邦泽也点头,“西夏人,契丹人都好烈酒,又处苦寒之地,饮用此酒最好不过。” 杨涵瑶冷笑了一笑,说道:“可把酒高价卖于他们,而且我还能把这酒的度数再提高,等蒸馏第二次时,这酒会更烈,想来他们也就更喜欢了。” “哦?”李邦泽来了兴趣,“这酒的成本要多少?” 杨涵瑶摇头,说道:“得等这锅蒸完才能知道。” 李邦泽点头,“这锅里多少斤水酒?” “一百斤,最次水酒,一斤10文钱左右。” 这个价钱当时柳芸娘告诉自己时,杨涵瑶还真有些不敢相信。前世只知道宋代酿酒业发达,且政府鼓励酿酒。 相比起盐与糖,宋代的酒与绢实在便宜到不行。听柳芸娘说,就算是好些的酒也不过三百文左右一斗,可真把杨涵瑶给吓坏了。 这酒怎么这么便宜呢?当然,杨涵瑶买这酒十文一斤也是批发价钱来着,普通外面单买是12到15文左右。 留下于山,卢肥与季忠。又与柳芸娘又交代了蒸馏酒的细节,便领着李邦泽去正屋喝茶了。 没多会儿,柳芸娘变跑来说道:“姑娘,那锅酒出来了。大概40斤左右。” 杨涵瑶算了下,宋斤折合现代计量单位是十二两,也就是说每十斤米酒可得四十度白酒四宋斤,这样的话算上人工成本与其他,每斤白酒的成本在15文上下。 如果一斤白酒卖到三百文钱,哇!某货的眼睛迅速冒出了无数金币符号,那可赚大发了啊! 别怪杨涵瑶心黑。要知道古代粮食很珍贵,虽说宋朝农业已很发达,加上政府鼓励,连带着酒业也很发达,毕竟酒很便宜不是? 可酒便宜不代表着就可以这样糟蹋,浪费。所谓物以稀为贵,十斤酒才出四斤酒,这酒还不珍贵么? 这还是第一锅,要再提高度数到五十度这样还得再蒸馏一次。这样的酒卖到辽国去,那群汉子们估计会很疯狂得。 当然,再蒸馏下去这酒的价钱也就更高。宋人未必适应高浓度的白酒,卖给敌国,那当然是越贵越好了! 起码得卖一贯钱才!杨涵瑶很是黑心地想道,又根据刚刚得出的数据算了一下,那么最后要得到五十度以上的高烈度白酒,十斤水酒最后蒸馏出来的也就两斤半左右! 这可是精华中的精华了! 杨涵瑶阴恻恻地一笑,然后对柳芸娘说道:“一共买了五百斤酒是么?把所有酒都蒸馏下,芸娘你忙就先回店里吧,让于山与卢肥还有季忠在这儿照看着。” “嗳,姑娘!”柳芸娘福身起来,笑着说道:“不瞒姑娘,咱福记现在的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我不在那儿还真有些不放心。” 杨涵瑶呵呵笑道:“你呀,就是太爱操心。快去吧,等培养出了合适的掌柜接手你就回来。” 说着又叹息了声,“这家里少了你还真有些不习惯。翠花她们都太小了,还得你回来照看着。” 柳芸娘点头,杨涵瑶的话让她心里暖暖得,“姑娘,您放心。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哦?”杨涵瑶问道:“这么快?” 柳芸娘点头,“这两天来了个人,还是个秀才公呢。今年三十有六,我见他人挺稳重得,就让他先来店里试上一个月。” “可靠么?”杨涵瑶还没说话,李邦泽便皱起眉头说道:“这好好的读书人转而做掌柜,这家世可清白?” 柳芸娘福身说道:“李叔公大可放心。我已经让人查过了。此人姓张,名春锐,表字梅暄,祖籍潮州。早年家里长辈迁徙至此,一直以耕读传家。” “只是到了张春锐父辈那代家境衰败,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到了张春锐这里已是入不敷出。他又屡考不中,而妻子又因长期操劳,得了一身病,他便熄了再考的心思,一心想找个活计养活家人。” 杨涵瑶点头,“倒是个会疼妻子的男人。” “一个读书人能舍下面子来,芸娘想着那也需要莫大勇气。光这点来看,此人倒也不算迂腐,还重情义,就想给他个机会试试。免得连饭都吃不上了。” 说着又福身道:“芸娘自作主张了……” 杨涵瑶摆手说道:“你是大掌柜,这种事情本应由你做主。你觉得那人行就可以了。只是人品方面还需多多观察,我就这点要求。” 顿了下又问:“那他之前以何为生?竟连饭都吃不饱么?” “唉……”柳芸娘叹息,“他一个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得,还能作甚?无非就是支个摊子在路边替人写字过活。一手丹青倒是不错,可惜无甚人买……” “还真是不容易啊……”杨涵瑶点头,“既然他舍下读书人的身份甘愿来做掌柜也得给个机会不是?好好栽培下吧!” “是,姑娘!” 262.第262章 花露水 于山,卢肥与季忠三人按照杨涵瑶的吩咐又把第一锅蒸馏出来的酒给倒进锅里,准备第二,第三次的加工。 东家说了等蒸馏出第三锅的时候再叫她,因为她要拿第三锅的酒来制作花露水。 花露水是什么几个人都不知道,听都没听过。不过想着东家出手,那肯定不同凡响啊。 只是看着百斤的酒等第二次加工后只剩下了二,三十斤时,几个人都觉得心头疼得在抽了。 想起自己刚刚几人尝掉的那小碗酒,更是心头疼得滴血。自己几个馋嘴巴,刚刚这么一口那是喝掉了多少银子啊? 可当第三锅酒出来后,几个人拿着斗勺一称,嘴角不住抽搐,这下不止心头滴血,全身都在痛了。 于山气喘吁吁地跑进正屋喊道:“东家,第三锅酒出来了。” “哦?”杨涵瑶一笑,“这么块?我去看看。” “东家……”于山哭丧着脸,“这,这酒越蒸越少了。刚,刚小的们称过了,才,才……” 杨涵瑶笑着说道:“这酒要提高度数,当然是越蒸越少了。” “可,可一百斤酒要,要蒸出东家你说得那酒,酒啥来着?” “酒精。”李邦泽在旁说道。 “对,对,酒精。”于山作揖道:“谢老爷提醒。” “一共出了多少酒精?” “十三斤又六两。” 杨涵瑶点头,快步走向厨房,一扫描,七十二度。心下满意,作为消毒使用这个度数正好。 “快装进瓶里,用塞子塞紧了。” “嗳,东家。”卢肥应了一声,与季忠二人麻利地将早就准备好的瓶瓶罐罐拿过来,把酒精倒了进去,最后再用木塞子塞紧。 杨涵瑶又拿来一个小瓷瓶,灌了一些再里面,这个准备随身携带使用得。 同时心里又琢磨开了乙醚麻醉的事情。当然,眼下还是先得把花露水弄出来。 有了酒精,可以做许多事情。由花露水还能延伸出许多产品出来,比如香水。 当然配置香水是个技术活,要对香料比较精通的人来配置才能事半功倍。 杨涵瑶把龙脑香(冰片),玫瑰花,麝香,薄荷,黄柏等原材料加入锅里。 这些原材料已按照杨涵瑶的要求在买来时就已经是打碎得了。除了玫瑰花。 现在正是玫瑰花开得旺盛时,采取新鲜的玫瑰花,去掉茎叶后,自己回来打碎。 好在杨涵瑶早有准备要做花露水,因此在工作室里赶制了一个手摇搅碎机。像玫瑰花这样柔软的东西用这个效果还是不错得,打得比较碎。 把所有东西准备好,又加了一些水,准备进行蒸馏。 制作花露水得先弄出花露油来,也就是花露香精。可惜杨涵瑶没见到这里有柠檬卖。可能是味道不大好,所以也没人种植,这个还真需要去找找。 至于产地么,杨涵瑶倒知道。许多人以为柠檬是舶来品,事实上关于柠檬的记录,中国是最早得。 只可惜这种酸得倒牙的水果并不讨人喜欢,应是没有人正儿八经地去种植得。 但杨涵瑶记得这个时代柠檬曾经被作为贡品进献给皇帝。还是托蓝大福问问吧,有没有柠檬这种东西。 有的话那可就好了。柠檬可是好东西呢,做成化妆水美白效果极佳,必将成为又一个拳头产品。 “这个花露水真有止痒驱蚊的功效?”李邦泽一直没有离开,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跟在杨涵瑶身后问东问西得。 杨涵瑶笑着说道:“是呢,李爷爷。只要把这些材料加水经过蒸馏,就会得到花露油。然后配以一定的酒精与蒸馏水就可以制成花露水了。” 顿了下又眯起双眼笑嘻嘻地说道:“爷爷,索性在这儿吃了申食再走,也好带瓶花露水回去用。” “呵……”李邦泽笑着说道:“那老夫就不客气了。这天气热得不行,还是大姐儿你这凉快。老头啊占点你的便宜,躲你这里解解气也好。” 杨李氏笑着说道:“瞧您说得,李叔没事儿就来玩好了。” 顿了下又说道:“这花露水能止痒驱蚊倒是好事。哥儿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等会儿做好了正好试下。” 听到杨李氏这样说,杨涵瑶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大夏天得,蚊子着实有些讨厌。 虽然晚上睡觉时有蚊帐,可这蚊帐弄了,就算房里隔了冰盆还是热得不行。 至于现在驱蚊用得蚊香也是刚问世没多少年,是用雄黄,浮萍做得。虽有一定效果,但效果不是很好。 杨涵瑶自己也被订了几个大包。想了想,如果加些艾叶,松香,荷叶粉也许效果会更好吧? 不过这个研制过程恐怕也不是一蹴而就得。正好今天七夕,晚上就从商店先买些蚊香用着吧。 正想着,那边花露已滴了出来。于山像发现外星人般,喊道:“东家,有东西流出来了。” 说着凑着鼻子上去闻,一闻就皱眉,“东,东家……”他战战兢兢地问道:“怎,怎么是臭得?” 杨涵瑶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说道:“这是花露油,若不兑上水和酒精当然是臭得了。” “啊?”众人都睁大双眼,“兑了水就不臭了?” 杨李氏还凑到那容器前闻了闻,马上捏住鼻子说道:“姐儿,真是臭得。不会是搞错了吧?” “不会得。”杨涵瑶摇头,“等全部弄好,兑上水就不臭了。” 众人点头,心里却实在纳闷。怎么臭的东西兑了酒和水就不会臭了吗? 好不容易等到花露全部蒸了出来后,倒进瓶里用木塞子塞紧后,把锅子,容易洗干净后,再倒入清水。 好不容易等蒸馏水也出来了,杨涵瑶拿出一个小瓷碗,按照以前某些书上看到的配方,在系统扫描功能的帮助下,按照3%花露油,70%酒精,25%蒸馏水的配比弄了一小碗出来后,拿给众人闻。 “真香啊!”杨李氏惊叹道:“果然兑水加酒后就香了。” 李邦泽有些疑惑,问道:“大姐儿,为什么这水也要蒸馏一遍?而不能使用清水?” “普通水中有一些咱们眼睛看不见的微生物,哦,爷爷可以理解成一些不好的东西。所以要把水进行蒸馏,这样花露水的保存时间可长些。” 李邦泽点头,摸着胡须说道:“原来如此。” 月溶,欣溶,翠花几个丫头那神情都陶醉了。都不用拿到鼻下去闻,就现在这屋里那可是满室飘向。 那浅绿色的花露水好看又好闻,姑娘真是太有本事了! 连陈佩儿也忍不住凑着鼻子在那儿不停嗅着,这味道太好闻了。比起香料,她觉得这个味道要好闻多了。 淡淡地,很清爽的感觉。 杨涵瑶看着几个人的表情,笑着说道:“你们也都被蚊子咬了吧?都拿去擦下试试。” 几人对视一样,忽然欢喜道:“谢姑娘。” 杨涵瑶淡淡笑着,看到眼前这些小姑娘开心的样子,内心也感到很满足。 又把剩下的花露配比完。虽说有系统帮忙,可要把这么多花露配比完也是个不小的工程量。 可若让别人来做,这里缺乏可使用的计量单位,杨涵瑶还怕她们做不好,只得拒绝了他人帮忙,自己辛苦些吧。 毕竟这花露水还得贡献出一部分送给皇后,早些做出来也好早些打发蓝大福回京。 取了一瓶做好的花露水递给李邦泽说道:“李爷爷,这个您带回去用吧。” 李邦泽全程目睹了花露水的制作过程。知道这花露水取之不易,忙推托道:“大姐儿的心意老夫受领了。只是这花露水取之不易,大姐儿还是收回去吧。如此贵重之物,老夫受之有愧啊!” 杨李氏忙拿过来硬塞到李邦泽手里,笑着说道:“李叔,收下吧。丫头的一点心意。” “这……”李邦泽犹豫着。说实话晚上老被蚊子咬着也着实难受,听到这花露水有此功效,说不动心那是假得。 毕竟他也不是圣人,只是凡夫俗子一个。哪有不心动之理? “李爷爷,收下吧。”杨涵瑶咯咯地笑着说道:“李爷爷不是要帮我带学生么?这就当是提前发的福利好了。” 李邦泽一听这话,忙问道:“丫头,你真觉得老夫能胜任?” 杨涵瑶点头,“爷爷的学识肯定没问题。丫头担心地是这样一来,让爷爷带学生会不会太辛苦了?” 李邦泽急忙摆手,说道:“不辛苦,不辛苦。近日我也打起了你教我的太极拳,这半月下来,精神头好了不少。带几个学生罢了,我闲着反而觉得人不舒服。” “如此……”杨涵瑶莞尔一笑,说道:“那爷爷就收下吧。” “那……”李邦泽犹豫了下,最后拱手说道:“那老头我就不客气啦!” 杨涵瑶一阵笑,又看见几个丫头欢天喜地地在那儿互相摸着花露水,呵呵一笑,说道:“月溶,欣溶,翠花,佩儿,今个儿是七夕。晚上放你们一天假,去城里玩玩。” 顿了下又说道:“一人一瓶花露水,外加二百文红包,今个儿就好好过节去吧。” 几人对视一眼,顿时欢呼起来,“姑娘,您对我们太好了!谢姑娘!” 263.第263章 陈佩儿的天赋 “这是你们应得的。”杨涵瑶也笑着说道:“你们自来到我们杨家后,一直恪守本分,干活也卖力。下月开始,每人工钱加五百文。翠花来得早,干活也最多,加六百文。” 张翠花一听,愣住了。最早哥哥跟她说来杨家做活不用签卖身契,一日三餐,还有三百文钱拿。 可后来姑娘见了她的人后又加到了五百万,现在再加六百文那不是有一贯钱之多了? 想到这里她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忙跪下磕头道:“谢姑娘,谢姑娘。” 月溶等跪下磕头。因为这样一来,她们俩的月前也有一贯了,这是贴身奴婢的待遇。 她们的姓氏早就改了,可谓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自来到杨家后,她们都觉得现在自己过得就跟千金小姐似得,日日都是活在天堂。 早就打定了主意要一生一世跟随主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可今天姑娘又给她们加工钱了,这样姐妹俩每人每月就有一贯月薪。 她们俩又没什么花销,加上姑娘逢年过节的打赏也不少,一年就能存下不少银子。 这放在以前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一时间,姐妹二人心头感慨万千。 月薪高了,也认了不少字,要爹娘还在一定会很高兴吧?可惜…… 姐妹二人的眼圈有些发红,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说道:“谢姑娘大恩。” 陈佩儿也是心头感慨万千。虽姑娘没说给她加工钱,可她却一点也不嫉妒其他几人。 她来得时间短,姑娘把她从火坑里救了初来,而且还没让她改姓对她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 更何况因着她识文认字,又会舞刀弄枪得,姑娘早开给她的月钱就有一贯。 在这之前,这个家里除了柳芸娘这个大管家的月薪加到三贯外,下来就属她的月例最多了。 姑娘对她的重视她也能感觉到。比如那惊情四百年,胡姑娘与方姑娘都根据姑娘的口述写了一份。 可姑娘最后却拿着自己写得去给胡姑娘与方姑娘看,最后都觉得她写得最好。 这让她在那一刻感觉到了一种喜悦,一种骄傲。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站在姑娘身后一般,一颗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总算得到了一些安慰。 长期以来,陈佩儿总觉得自己在这儿家没什么用处。除了赶车,教大家认字外,她觉得她做得事太少了。 这一直让她觉得很惭愧。拿很多的月钱做最轻松的活计,虽然大家都没说什么,可她觉得受之有愧。 可自从帮姑娘誊写了《惊情四百年》后,姑娘便对自己说,自己有这个天分,比她说得都好。 写得缠绵悱恻,让她这个说故事的人再看一遍都忍不住落泪。随即,姑娘又说了几个故事,都这种鬼怪异志类的故事。 有发生在大秦(罗马)国得,也有发生在上古时期得,更有许多的民间传说。 其中她最喜欢那个“封三娘”的故事:美丽的姑娘,势利的父亲,贫穷而有才华的书生,神通广大的狐女;私约,拒婚,死而复生,终成眷属,夫贵妻荣,曲折迷离,惹人泪下。 姑娘说她写得好,有天赋。其实她都是按照姑娘说得写得,只是在某些地方又加了些她的理解。 其实杨涵瑶看到陈佩儿写得惊情四百年也很惊讶。虽是她口述,陈佩儿只是润色,可这也是很讲水平的事。 在看了初稿后,大家一直认为陈佩儿写得最为好。杨涵瑶又联想到后世的网络小说,于是便把自己看书的一些心得跟陈佩儿交流了下。 比如故事还能如何延伸,简单来说要把原本三个回合就能说完的事,要加到十个回合。 这是很考功底的事。可杨涵瑶让陈佩儿在这样写一遍,让她放心大胆地加入自己的想象,只要不脱离原故事大意就行。 可尽情地大胆润色,添加一些曲折情节。等杨涵瑶再看到稿子时,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她,她,这是发掘出了一个大文豪?故事大致没变,不过陈佩儿在男女感情的描写上十分细腻,读来有种全新的感觉。 使得惊情四百年这个故事更加地感人至深。而陈佩儿也十分认真,翻看了《后汉书·西域传》及其他书籍。 虽说当时的汉朝人并没有人真正的到达过罗马城,甘英只是到达了波斯湾一带。 可陈佩儿不知,只按照史书记载描绘的大秦,对于当地的风俗民情做了一番考量,在杨涵瑶的故事细节上做了许多的补充。 即使是杨涵瑶这个后世之人看到这手稿,也有种全新之感。陈佩儿的这种天赋让她极为兴奋,连忙又说了几个故事给陈佩儿听。 陈佩儿也着实厉害。封三娘的故事本就很动人,可经她这么一写,把故事里的每个人物,特别是女性角色描写得好似活了般。 而杨涵瑶灌输陈佩儿的要求行文通俗易懂而不失美感的要求她也做得非常好。 所有的文,文笔简练,描写细腻,有着女性独特的视角。使得这些缠绵悱恻的故事读起来更是荡气回肠。 可以说,这故事虽是杨涵瑶说得,但杨涵瑶却认为这是陈佩儿得再创作。她无非也就是提供了一点思路,而这思路还是她无耻剽窃来得…… 这本书一旦要进行雕版印刷,杨涵瑶都觉得不应冠以自己的名字,而应冠以陈佩儿的名字才是。 心里也不得不感叹,若要说这世上的情爱故事还真得有姑娘们来写。 女人可比男人感性,情感也更细腻。杨涵瑶有理由相信,陈佩儿写得这些故事一旦问世,将会引起多大的轰动?这是把话本文化提前几百年问世了啊! 于是杨涵瑶又试着鼓励陈佩儿自己进行独立创作。陈佩儿虽说有些犹豫,可看着杨涵瑶期待的眼神还是点头答应了。 虽说心里没底,可她觉得她若再多听姑娘说些故事,没准自己也能尝试着自己独立写一个故事出来? 起码她不讨厌做这事,还十分地喜欢。感觉好像自己十六年的生命里突然多了一个可追求的事情。 这个机会是姑娘给她得,她很感激姑娘。比起月银,陈佩儿觉得自己已经得到的太多太多了,所以她一点也不嫉妒。 看着大家这样开心,她也由衷地感到高兴。心里更是暗暗庆幸,还好遇见了姑娘…… 264.第264章 七夕(一) 屋子里一派欢乐的气息。虽说杨涵瑶叫柳芸娘买的瓷瓶很小,大概50ML的容量。可杨涵瑶的大方还是博得了众人的感激与忠诚。 也正是杨涵瑶的这种大方外加无架子的真诚表现使得一众人哪怕在以后的道路上越来越有成就却从未离开过她,一直紧紧跟随,誓死不渝。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得到的总比要付出的多。不管是杨涵瑶有心也好,无意也罢。 有点不能否认地是:那种来自后世人人平等的思想其实从未真正离开过。那种深入骨髓的价值观早就定型了,所以在对待这些名义上的奴仆,杨涵瑶从未有过看轻之意。 对她来说,她好像是一个公司的懂事加CEO。哪怕是签了卖身契,也只是她的员工。 一个只会压榨员工能力却不予付出的公司老总那是走不远得。别人认真干活就得给别人相应的回报,这样整个集团才有活力,才能走得更远。 这不,看着这么热的天,卢肥,于山,季忠三人忙活了大半天,杨涵瑶便让他们每人带了一壶四十度白酒回去尝尝鲜。 东家这般大方,喜得那几人是眉开眼笑。特别是东家关照他们这几天都要来这儿继续蒸馏酒,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东家看重他们啊!喜得几人连忙作揖应承下来,特别是杨涵瑶还给了他们红包,搞得几个汉子就差要把自己一身肉都卖给东家了,干活别提多卖力了。 所有人帮忙,把配置好的花露水都装进了小瓷瓶。杨涵瑶又让佩儿拿了几瓶花露水,分别送给了桂花,韩氏还有李德仁与李德辉兄弟俩,也算做个人情吧。 等一切忙碌好,天色也晚了。李邦泽还是习惯在申时吃饭,杨涵瑶看着时间不早了,忙让月溶等人准备做晚饭。 顺便也把卢肥等人留下一起吃饭,搞得三人又是一阵感动。正要说些感激的话,却听门外传来呼喊的声音。 “桑先生,桑先生在家吗?” 杨涵瑶一愣,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找她?不过她还是对陈佩儿使了个眼色。 陈佩儿心领神会,非自己人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姑娘是女儿家的事实。 她忙去开门,过了一会儿只听陈佩儿喊道:“嗳,嗳,你别走啊,喂!” 须臾,陈佩儿又跑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福身说道:“姑娘,老夫人,是游家送来的吃食。” 说着又把信递给杨涵瑶,低声说道:“姑娘,这信是给你得。” 杨涵瑶疑惑,杨李氏在旁说道:“这游老板实在太客气了,怎么还给我们送吃食呢?” 陈佩儿的面色有些古怪,杨涵瑶心头一动,顿觉头皮有些发麻。 她接过信拆开一看,顿时无语。 是游南哲写来得。游南哲告诉她,最近要陪着那公公玩耍,今个儿是七夕也不能带她去游玩,所以送上些吃食以表心意。 杨涵瑶暗暗松了口气。幸好蓝大福还在,游大少和游老板也忙,只得由游南哲出面陪同。 如果他要空着,恐怕这时候就杀上门来了吧? 对于游南哲,杨涵瑶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总觉得二人不合适,与其将来黯然收场,不如现在避着吧,等有机会跟他说清楚就是。 刚把信看完,却听见门外又传来声音,“染真,染真妹妹在家吗?” “是王雱?”杨涵瑶一愣,心里奇怪,这家伙怎么来了? 不过王雱亲自找上门了,她也不能怠慢。也不知这家伙的佛,道学是怎么研究得。咋没从佛经,道家典籍里悟出点什么来呢? 想到王雱最后的下场就是因为这小心眼子的问题,杨涵瑶无奈地摇了摇了头。 这小子不但胆大妄为,而且颇为小心眼,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主儿。 她以后要仰仗王安石的地方还多着呢,可不能和他儿子搞得关系不好,否则对她的系统任务非常不利。 “姑娘,是王公子……”陈佩儿说道。 杨涵瑶点头,“去开门吧。” “可是那王知州的公子?”李邦泽问道,然后一摸胡须笑着说道:“怕是知州大人找你有事吧。如此,老夫还是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杨涵瑶一想也好,便送拿了两瓶四十度白酒给李邦泽说道:“李爷爷,把这个放在阴凉的地方放一阵子,这酒的味道会更加甘醇。” 对于酒老头倒没客气。大概也有些摸到了杨涵瑶的脾气,于是点头说道:“那老夫就厚颜收下了。” 杨涵瑶与杨李氏笑着把李邦泽送到门口,看门时见到王雱站在门口,居然连个乘骑也没有。 更夸赞地是居然连随从也没带一个,显然是自己走路来得。 看见杨涵瑶初来,王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染真,你果然在家。” 接着又看到杨李氏,忙作揖道:“见过奶奶。” “去,谁是你奶奶。”杨涵瑶在心里腹诽,这家伙也真有能耐,居然还能找到她这个临时居住点,可真有心了。 看到李邦泽,他再次行礼,“见过老丈。” “好,好,好!”李邦泽知王知州这个大公子可是相当有才华之人,又是官宦人家,可这人却无甚架子,好感顿生,笑着说道:“好个后生,多礼了,多礼了。” 杨李氏刚刚就听见杨涵瑶与李邦泽的对话,知道这是知州大人的公子,也不敢怠慢。 尽管最近家里来的官儿不少,可这个时代的底层百姓对于当官的总有一股子恐惧难以去除。 哪怕面对的是一个官二代,杨李氏还是很紧张。 “元泽兄亲自登门,不知所谓何事?”杨涵瑶开门见山地问道,却没让王雱进门。 李邦泽呵呵一笑,看了一样王雱,随后对杨涵瑶等人说道:“大姐儿,杨家大娘,老头先走了。” “嗳,爷爷(李叔)走好!” “染真,不邀请我进去坐坐么?我可是一路走来得。”王雱摇着扇子说道:“这都快热死了。” 杨涵瑶看了看系统,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翻着白眼问道:“你挨着这个时间点来,该不会是来蹭饭得吧?” 265.第265章 七夕(二) 王雱脸一红,随即反驳道:“怎,怎么可能?!我,我找染真你有事。” “大姐儿!”杨李氏赶忙制止,“怎么说话得?太无礼了!王公子,快进来坐吧。” “嗳,谢谢奶奶。” 王雱这家伙不愧史书留给他评语,胆大妄为。听杨李氏这么一说,欢喜地绕过杨涵瑶就进门了。 看得杨涵瑶很无语,觉得应该再给他加一条:脸皮很厚。 “好香呀!”王雱一进门就嗅着鼻子,“染真,你在家作甚?怎么这么香。”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杨涵瑶没理会他的问题,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实在是受不了王雱。这家伙隔三差五地就去福记找自己。前阵子店里才开张,自己也一直在店里坐镇,可给这家伙骚扰地不轻。 其实杨涵瑶还真就觉得这家伙是去蹭饭得。毕竟加了味精的菜肴全大宋也就她的福记独一份。 这种美味一般人还真得蛮难抵挡得。喜欢吃她福记的东西是好事,不过王公子,您老蹭饭就不大好了吧? 看王雱这货好像也是个吃货来着,可比他那无情趣的老爹强多了。每道菜品尝过后总能说出些道道来,有时地还会风骚地赋诗两首,搞得杨涵瑶是欲哭无泪。 NND!大哥你是玩得开心了,可这吃得是我家的东西啊!鄙视,严重鄙视!王雱现在在她心里已经彻底被拨到无节操君那一栏里去了,就一吃白食得,嚣张什么? 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早揍你了!杨涵瑶暗暗想着。 看着杨涵瑶不善的眼神,王雱觉得脸有些发烫。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想去找杨涵瑶。 或许是福记的菜太好吃了;也或许是杨涵瑶学识渊博,总能说些有趣儿的事;亦或许是自己太无聊了…… 总之王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老喜欢来找她。心里也有些知道自己这样去骚扰一个姑娘家不大好。 可他老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总觉得只有和杨涵瑶在一起才是最开心的事,胜过世上所有的乐事。 他红着脸,慢吞吞地说道:“染真,今,今个儿是……” “是什么?”杨涵瑶看着王雱吞吞吐吐地样子,忽然一惊,忙一把抓住王雱的袖子问道:“可是捐助运河的钱出了甚问题?!” 可随即又觉得自己好傻。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王雱怎会这样悠哉地走过来? 况且银子早运到州治所了,就算再出问题也不应该找自己啊? 她松开手,说道:“到底什么事?” 王雱在杨涵瑶抓住自己的那一刻,感觉心头猛得一颤,好像有那么一瞬,心跳像停止了般,脸色变得更加不自然了。 “今个儿是,是七夕……”王雱说着低下头,都不敢看杨涵瑶了,“有灯会,染真你不去看看么?” 杨李氏一听这话,立刻警惕地看着王雱。这公子什么意思?他这是在邀请大姐儿去看灯会? 这知州大人家的公子怎么这么放肆?虽说他们是乡野之人,可姑娘家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 是清白人家,这个公子太羞辱人了! 杨李氏的脸阴沉了下来,用着一种十分不善的目光看着王雱。就算要叫大姐儿去看等会,那也得是陆大郎。 老太太暗暗想着,忽然觉得这个王公子很讨厌。 杨涵瑶也一愣,王雱这什么意思?看着他不大自然的表情,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她睁大双眼,不会吧?这家伙好像今年才13岁吧?这要搁在后世,那还是小学生呢? 这屁大的孩子居然还会泡妞了?杨涵瑶觉得好笑,更觉得天雷滚滚。都说古人早熟,果不其然。 王雱这小子居然还玩这套,那扭捏的样子倒与平常很不相同,越发觉得好笑起来。 一个没忍住,杨涵瑶就笑了出来,“想不到元泽兄还有这雅兴?可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要小妹我替你去传话?” 王雱猛然抬头,急急摆手道:“不,不是得,染真你误会了。” 顿了下又说道:“我还约了胡兄,叶兄他们。对了,对了,胡小妹和方姑娘也去。我,我只是要出,出城办事,所以就一起过来叫你了……” “噗!”杨涵瑶笑了出来,这小子编谎话也编得漏洞百出。不过听他这样说来,看来方袭阳她们晚间是有安排? 这几个家伙,居然还真让王雱来叫自己?还真信王雱的鬼话了? 似是怕杨涵瑶不信一样,王雱赶忙说道:“我刚从润云兄家那儿过来,就顺道来知会你了……” 说完有些紧张地望着杨涵瑶,说道:“大,大家今个儿想去游船……” 杨李氏听完王雱的解释后,脸色总算好了起来。原来是误会了,瞧自己紧张得。 王大人听说可是个好官。她就说嘛!这样的大人教出来的孩子怎会这样无礼? 看这孩子紧张的样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是个脸皮子薄得,自己刚刚都想哪去了啊? 幸好自己忍住了,这要刚刚说点什么,可就误会大了。杨李氏一边暗暗庆幸,一边又问道:“王公子,你说方姑娘和胡姑娘她们也去吗?” 王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忙躲开杨涵瑶那探视的双眼,忙说道:“是啊,奶奶。我是顺路过来知会染真妹妹得。” 杨李氏点头,杨涵瑶给自己取字染真她是知道得。所以王雱说染真妹妹,自然也就知道了王雱口里的人指得就是自家小孙女。 王雱说着又露出笑来,拱手说道:“奶奶,您别一口一个公子得,您就叫我元泽好了。” “那如何使得?您可是贵人吶……”杨李氏赶忙摆手,不过对于王雱这样礼貌,杨李氏早把刚刚的误会忘到爪哇国去了,脸上也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奶奶没事得。染真妹妹帮了我爹爹的大忙,新运河一旦挖成,染真妹妹就是大功臣了。您是染真的祖母,染真妹妹能有今日全是奶奶您教导得好,小子怎敢在您面前托大?” 王雱嘴巴甜甜地拍着杨李氏的马屁。他是个心细之人,虽说刚刚很紧张,可杨李氏在听说自己邀请杨涵瑶出去时,他明显感觉到了老太太脸上闪过的不快。 若换作以前,他才不去理会。可面对这位老太太,他可不敢。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敢,只是本能地觉得要惹恼了这老太太,恐怕以后杨涵瑶都不会理自己了。 那可不是他愿意看到得,因此有些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杨涵瑶与陈佩儿张大嘴巴,主仆俩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揉了揉眼睛,难道这个王雱是假冒得? 这家伙的眼珠子不一向都是长在头顶上得么?目中无人,恃才傲物,胆大妄为才是这主的写照啊?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礼貌,还有说得那些话?这嘴巴就跟抹了蜜糖似得,哄得杨李氏开心地脸都笑成一朵菊花了。 “那,那老婆子就叫你一声王小哥吧,你看可好?”杨李氏听到王雱这样夸赞自己的孙女,心里跟灌了蜜糖似得,开心地不行。 这可是知州大人的大公子啊?他这样说来,我家姐儿是真得要名留青史了吗? 祖宗保佑,咱大姐儿真得做到了!杨李氏想起杨涵瑶那回跟着自己去草市卖韭菜时说得话。 “女子也能顶半边天!” 此刻回想起大姐儿说那话时的神态动作是那么地有气势,大姐儿她做到呢! 不仅读书人认可大姐儿,还有眼前这小公子,更是连皇后娘娘都下旨恩赐了!大姐儿光耀门楣了! 尽管连皇后娘娘的赏赐都下来了,可对于别人夸奖自己孙女的话,杨李氏觉得怎么听都听不够。 别人夸她,她也没觉得这么高兴呢!只要别人一夸她的孙女和孙子,她开心地都觉得自己身上现在有使不完的劲头。 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要躺在床上念叨半天,念给她那早去的老头子,儿子与媳妇,今个儿两个孩子又做了些什么,自己又听到了哪些夸奖孩子的话。 絮絮叨叨得,她一个人在房里说着。若外人看见这场景定然觉得很诡异,恐怖。 可杨李氏不觉得。现在她每天睡觉前都要这么说上一说,虽说丈夫,儿子,媳妇都不在人世了。 可每当她说起家里最近的事时,杨李氏就觉得他们都能听见,这也是她每天感觉最开心,幸福的时候。 “嗳,奶奶,您怎么叫得顺口就怎么叫吧。”王雱很是乖巧地点头。 看着杨涵瑶差点抽筋了。没想到这人的演技也跟自己不相上下,那乖巧的模样,哪还见之前的嚣张,白目? 王小哥?杨涵瑶心里偷笑外带鄙夷,若换个人这么叫,王雱估计早就发怒了。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某个情感小白暗暗脑补着,他老来找我的原因找到了。一定是那五十多万贯的捐助款让王雱看到了她的能力。 这家伙可不是王安石呢!哼!也好,反正也没见过古代的七夕是什么样得。 而且方袭阳和胡淑修也去,自己也去看看好了。顺便给柳芸娘也带两瓶花露水去。 暗暗打定主意后,杨涵瑶说道:“那真是辛苦元泽兄了。不若用过申食,咱们再出发?” 王雱一听杨涵瑶答应了,心中喜悦,忙说道:“如此大善!” 266.第266章 七夕(三) 在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几人便出门了。杨李氏有些不放心,可又想佩儿腿脚功夫还是不错得。今个儿七夕是该去热闹,热闹。 杨乐贤也朝着要去,被杨李氏一把拉了下来。姐儿天天闷在家里为家务操持,很少出去玩。今个儿是七夕节,出去松泛下也好。哪能让她带着杨乐贤这个小鬼头出去呢?那不是更操心了吗? 看着杨乐贤泫然欲泣的样子,杨涵瑶不忍,想带他出去。可杨李氏死活不肯。无奈之下,只得再使用老套路,答应杨乐贤带些好吃得,好玩的东西给他,小家伙这才安静了下来。 眼巴巴地看着杨涵瑶上了马车,然后苦着小脸说道:“阿姐,你早些回来。” “我知道了,阿弟,在家要乖哦……” 月溶,欣溶也一起挤上了马车,七夕节也是所谓的女儿节,杨涵瑶今个儿放她们假,所以也都一起进了城。 至于翠花,饭都没吃,就急匆匆地赶回家去和家人团聚了。 陈佩儿坐在车外,其他人都跟杨涵瑶坐在车内。王雱见这么多人跟着,心里有些不高兴。 不过和杨涵瑶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这妮子最是护短,因此也只好装着无事般,找着一些话儿来说。 进了城,就变得热闹了起来。等到了地儿,杨涵瑶这才说道:“佩儿,翠花,你们几个结伴去玩吧。” 陈佩儿摇摇头,说道:“先生,佩儿无地方可去,还是跟着您吧。” “月溶,欣溶还小,你跟着她们吧。不然我也不放心,我就在这画舫上,有什么事再过来好了。把车一起带去,在城里好好逛逛。” “这……”陈佩儿见杨涵瑶坚持,于是只好点头说道:“那先生,您自己当心。” 杨涵瑶点头,“去吧,玩开心点。” “嗳,姑……少爷……”月溶等人福身后,便欢欢喜喜地上了马车,去其他地方玩了。 王雱见其他人都走了,这才从袖口掏出一个小泥人来,脸色有些发红地说道:“吶,你送我花露水,我就送你一个乞巧乐吧。” 杨涵瑶有些诧异,看着王雱手里的那个小泥人,捏得活灵活现得,十分好看。 王雱见杨涵瑶一脸好奇,好像从未见过这东西一样。心中不由暗暗欢喜,看来她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这个又叫魔合罗。所谓魔合罗,又可称之为摩诃罗,磨喝乐等,是梵语的音译,是佛经中的神名,传自西域。俗称‘泥孩儿’或‘乞巧乐’。” 王雱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的月银也不多,只能买一个这样的送你了。” 说着话儿脸又红了,见杨涵瑶似乎没放在心上一样,只捧着那小泥人在那儿左看右看得,忙说道:“等我有了功名,当了官,我再送你一个好得。” 顿了下,又说道:“用金珠牙翠来装点后,才好看呢!” “噗哧!”杨涵瑶笑了出来,她这才发现王雱也有这么纯真的一面。 王雱被杨涵瑶这么一笑,顿时心里不快,他涨红着脸,不悦道:“你不信?我说真得!将来一定送一个金珠牙翠的乞巧乐给你!” 说着又兀自点着头,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到做到!” 杨涵瑶摇着头,忽然抿嘴一笑,说道:“那就不用了!这个很好,我很喜欢。” “你喜欢?”王雱睁大双眼,有些微微失神。 杨涵瑶对他总有些冷淡,保持着刻意的距离。就算是冲他笑,那笑意也从不达眼底。 可刚刚这一笑,王雱看得出来,她那笑是发自心底得。这个意识让王雱很高兴。 可一想到在今天这个日子里送姑娘家东西的含义,他脸就跟烧了起来似得。 可看着杨涵瑶那样儿,显然是不知其中的含义。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可随即又觉得自己还是孟浪了些。 他咳了一声,表情很不自然地说道:“你送我花露水,我也总得送点你什么吧。咳,那个,这回挖运河之事我爹让我谢谢你。” 杨涵瑶奇怪地瞄了一眼王雱,这小屁孩怎么了?那表情怎么怪怪得? 不过她也没多想,实在是熟女的灵魂一直影响着她。在她眼里王雱也好,陆成也好,都是小孩子呢! 就算他们比较早熟,表现出一些什么,杨涵瑶也不会放在心上。人在这个年纪都会有些萌动,在她眼里,王雱还是个小弟弟呢。 况且这货还真没意识到什么,心里还暗自得意,果然是因为挖运河的事。 “王大人太客气了。”杨涵瑶回道。 “染真,那我们上船吧。胡兄他们怕是等急了……” “好……” 跨着码头石阶,走了下去。杨涵瑶看着运河面上往来的船只,有不少船显得很精美。 或大或小,有好几条,甚至有丝竹之声传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看了下系统时间,这才下午五点半呢,咋这夜生活就开始了? “元泽兄,船呢?” “呵呵,别急,你看,来了!” 王雱挥了挥手。杨涵瑶看过去,只见一条船慢慢靠近岸边,船不是很大,却异常精致。 画舫上已是张灯结彩,顶上漆着红漆,船柱雕着各种好看的花纹。 当船越来越近时,杨涵瑶这才发现就连那些彩灯上的人物花鸟也是刻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瑶……染真!!”一个身影从船舱内跑到了船头,挥着手喊道:“染真,我在这里!” “方……兄……”杨涵瑶头上黑线,方袭阳果然也跟自己一样,打扮起男子打扮上瘾了么? 自己是不想暴露女儿家的身份,哪怕今天来得都是熟人,她也依旧做男儿打扮。 可方袭阳就不用了吧?再看另一个身影,更是觉得晕……怎么连胡淑修也把自己搞成了“汉子”了。 瞳孔微缩,侧头看向王雱,问道:“元泽兄,今日可还有其他人?” 王雱一脸茫然,摇着头说道:“我也不清楚啊……这都是胡兄安排得。可能会有他的同窗吧……” 顿了下又笑着说道:“难道染真不喜欢人多?” 杨涵瑶点点头,“文人相轻,越是这种场合,搞不好又要吟诗作对,看着就烦躁!” 王雱诧异,像看怪物一样把杨涵瑶上上下下得打量了一遍,然后说道:“染真才绝天下,居然讨厌吟诗作赋?” 杨涵瑶抿嘴一笑,“诗词歌赋终是小道耳;过分沉溺于此,于治国匡扶社稷无疑,又何须钻研过甚?” 王雱沉默了,这时船已靠近了码头,方袭阳伸出手,喊道:“染真,快上来。” 杨涵瑶微微一笑,伸出手上了船。王雱思索着杨涵瑶的话,片刻的失神后,这才上了船去。 进了船舱,除了胡弘毅,叶红泽等人外,还有几个老面孔,比如梁圭轩。除此之外还有几张新面孔,都是杨涵瑶不认识得。 见到杨涵瑶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虽然杨涵瑶不认识他们,可他们却都认得杨涵瑶。 “桑先生有礼。” “诸位兄台有礼。”杨涵瑶也回敬着。 众人又拱手对王雱说道:“元泽兄。” 客套了几句后,众人入座,杨涵瑶看着桌上的东西,心里惊讶。 因为她在这儿看到了一种前世吃过的点心:七夕巧果!没想到在宋代就有了。 除此之外,桌上还摆了茶、酒、水果、五子(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等。 “染真……兄……”胡淑修伸出手,也是一个乞巧乐,笑着说道:“这是送你得。” “哦?”杨涵瑶接过那个乞巧乐,心里琢磨看来七夕送乞巧乐就是这个时代的风俗了。 胡淑修送得这个乞巧乐也十分精巧,是个女娃娃,上面还有十分小巧精致的珠花,让杨涵瑶想到了前世的芭比娃娃。 笑着说道:“多谢胡……贤弟了。” 说着又从自己那挎包,当然,这个是挎包是无装饰得,专配合男装使用。 她把手伸进挎包拿出一瓶花露水,笑着说道:“今个儿下午我在家制了瓶香露,来得匆忙,没有买乞巧乐,只能以此代替了。” 说着就把花露水递过去,霎时间,杨涵瑶顿时感觉自己一侧有些发冷。 偏头一看,果然是方袭阳这家伙,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见自己看过来,忙拿出她的乞巧乐,说道:“染真,这是我送你得。” 说话倒挺自然,可眼睛却望着胡淑修手里的花露水。杨涵瑶莞尔一笑,忙又拿出一瓶花露水,说道:“谢方兄了……” 方袭阳像个饿狼似得,伸出狼爪迅速地拿了过来,打开木塞子,顿时惊呼:“这是什么?好香啊!真好闻!” 二人的瓶子打开时,整个船室内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看向这里。 杨涵瑶心里乐了,虽说不认识,可看看这些人?明显都是有钱的主啊…… 下午做了那么多花露水,她放了好多在空间。这第一批制作的花露水,除了进贡给皇后得,其他剩余得她都是打算拿来送人得。 正好,今个儿这些公子哥都在,每人一瓶,就当免费广告了。 267.第267章 七夕(四) 想到这里,杨涵瑶心里偷笑,脸上装着一本正经地样子说道:“诸位兄台,小弟来得匆忙,只带了这自己做得花露水,希望诸位兄台切莫嫌弃。” 说着眼睛迅速扫视了一下,点了点人数,拿了十二瓶花露水出来。画舫内本就有婢女在旁伺候,杨涵瑶冲着其中一个婢女笑了笑说道:“劳烦姐姐了。” 那婢女忙口称不敢,其他人也都站起来客套着。不过很显然大家对瓷瓶里的东西很是好奇,因为那味道实在太好闻了。 这个时代有品味的男子都是用熏香或者香包得。可其效果却并不大好。 像花露水这样的味道他们还从未闻过,带来得震撼可想而知。特别是杨涵瑶还在花露水中加入了玫瑰,减少了一些药味,使其味道隐隐藏在其中,十分地巧妙。 “诸位倒得时候得小心些。”杨涵瑶看见方袭阳直接就要往外倒,忙出口提醒。 说着又拿出一瓶花露水,拔去木塞子,用手指按住瓶口,微微倾侧,等手指上有湿意时,这才将瓷瓶弄正,然后用手指擦了一些在手腕上,说道:“这香露我取名为花露水,可止痒驱蚊,味道也清淡。” 顿了下又笑着说道:“如果诸位只是想将此当熏香用得话,可以擦一些在手腕与耳后。” “先生,这可驱蚊?”有人不确定的问道。 杨涵瑶笑着点头,那人又问:“如果只是想增加香味,为何要擦在手腕与耳后呢?” “手腕与耳后那儿的脉搏跳动最为有力,这样可使得香气慢慢持久地散发出来。” “原来如此,这香露还有此妙用,先生的心思真是奇妙。不知这香露是用何物所制?某闻这香味,竟是比名家配比的香包还好闻许多。” “对,对,没错。”其他人也赶忙附和着。 “太好闻了!”方袭阳忽然大呼一声,杨涵瑶忍不住想扶额,这家伙就不能消停片刻么? 只见她跳出来,大喊道:“瑶,不,染真,你太厉害了!还有没有?再给我一瓶,我送我娘……”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众人也是诧异。那些第一次见方袭阳的人,看见她与桑梓远这般说话,心里很是惊愕。 看这公子与桑梓远年岁相仿,看二人说话的样子,难道是至交好友?可哪怕是至交好友,这般说话未免也太无礼了吧。 哪知桑梓远不但不生气,还笑呵呵地说道:“哪能少了伯母那份?晚些就送你府上去。” “染真,你真太好了!”方袭阳喊了几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众人都诧异地望着自己。 摸了摸鼻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嘿嘿一笑说道:“孟浪了,孟浪了。” 众人无语,只觉天雷滚滚……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怎…… 杨涵瑶也觉得嘴角在抽搐。方袭阳什么都好,可这一惊一乍的毛病怎么也改不了。 不过也罢了。方袭阳不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她性格可爱么?如果她城府极深,杨涵瑶怎么可能和她成为挚友?早跑了…… “诸位兄台就别叫我先生,先生得了。我比诸位兄台都小,诸位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贤弟吧。或者叫我表字也行。” 杨涵瑶说着站起身来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桑梓远,字,染真,见过诸位哥哥了。” 众人也忙站起身,这个桑梓远最近风头出尽。诗词写得好,书法又自成一家,听说自己还得了皇后的赏,他们可不敢在他面前托大。 纷纷起身回道:“染真贤弟有礼。” 坐回椅子后,梁圭轩又问道:“染真,你这花露水是用何物制成?”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子玉兄,这可事关我常州商会的机密,恕小弟无法奉告。不过诸位哥哥,此物虽可止痒驱蚊,但切记不可给孕妇使用。” “哦?”梁圭轩边上一个圆脸少年好奇地问道:“这是为何?哦,对了,在下乃晋陵周毅,表字杰夫。” “杰夫兄有礼了。”杨涵瑶回礼,然后回道:“这个花露水中添加了麝香,乃活血之物。故而孕妇不可使用……”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梁圭轩笑了笑,说道:“想不到染真贤弟对于岐黄之术也有涉及。” 杨涵瑶看向梁圭轩的双目,见他神色一片坦然,好像上回的不愉快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心里惭愧,果然梁圭轩要比自己君子多了,是自己太小人心了。 忙笑着说道:“也只是略懂皮毛,让子玉兄见笑了。” 梁圭轩忙拱手回道:“不敢,不敢。”顿了下又说道:“染真贤弟最近可有佳作?” 杨涵瑶愕然。这家伙怎么回事?刚对他印象好转,怎么又要开始刁难自己了吗? 见杨涵瑶睁大眼睛的样子,梁圭轩也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了。其实实在是杨涵瑶篇‘正气歌’与‘少年说’写得太好了。 虽对杨涵瑶提出的一些观念他还有质疑,可这家伙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隐藏“桑粉”了。 那两篇文他每天都要读一遍,每次读来都觉得异常痛快,这样的好文好词,当然是希望每天都能读到了。 想到这里,梁圭轩有些脸红,忙拱手解释道:“贤弟上回写得那正气歌与少年说,愚兄每日都要读上几遍。每每读来都觉有种顿悟之感,端得是痛快异常。是愚兄贪心了,想着多日不见贤弟,总觉得贤弟是在家写了好的佳作……” 杨涵瑶无语。果然这是个时代的人靠着一手好诗词就能博得众人的好感了吗? 她可没忘记那回在叶家梁圭轩甩手愤然离去时的场景。现在再看看这家伙,眼里冒着一股火热,就跟狼似得。 好像自己要说没有,他马上就会心碎而死吧……坑爹啊…… 杨涵瑶有些无语,难道这些人就没有别的事做吗?想起系统给的任务,再想起后面的历史,不知怎得心头冒出一种“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感觉。 微微了叹息了一声,说道:“恐怕要让子玉兄失望了,近日并无写诗弄赋……” 268.第268章 七夕(五) 顿了下,又说道:“小弟愚见,诗词歌赋乃是小道。我等圣人子弟不应把心思太过放于此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怡情可以,可若过了,就有违圣人的本意了。” 说完莞尔一笑,“想来夫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大同’了吧。” 众人沉默,梁圭轩也是脸色一红,过了半晌才站出来身来,拱手说道:“贤弟说得有理,愚兄受教了。” “子玉兄太客气了。” “那染真贤弟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周毅问道:“好像染真你也很少参与这样的聚会。” 杨涵瑶点头,笑着说道:“杰夫兄,小弟醉心格物。所以平日里都在沉迷在此道了。” “哦?”周毅想了下,便问道:“可是那数理化?” 杨涵瑶点头,“正是。” 众人都议论了起来,周毅又说道:“不瞒贤弟。贤弟写得那三本书,我等观之犹如看天书,始终不得其法。又听闻润云兄眼下正与贤弟学着这格物学,且听润云兄说来,这格物学大有门道。” 顿了下看了下四周之人,鼓起勇气说道:“听说上可安邦,下可治国。贤弟,恕愚兄孟浪,此话可当真?” 杨涵瑶迟疑了下,看向叶红泽。叶红泽很不雅地吐了吐舌头,杨涵瑶郁闷。 这家伙肯定又拿着学来的皮毛到处去吹嘘了。但始作俑者却是方袭阳。这家伙学得越深,越觉得数理化是走遍天下之无敌宝剑。 对于叶红泽这个后来的学弟她可是时时灌输着这样的观念,搞得叶红泽现在也坚信数理化才是治国之道了。 面对这样的结局,杨涵瑶是喜见乐闻得。可这样的话,自己几个说说乐下就行了。 毕竟现在是儒家盛行的时代,她可不想被当作异教徒啊! 想到这里,杨涵瑶略微思忖了下,这才拱手说道:“可说是,也可说不是。” “哦?”众人好奇地看着杨涵瑶,纷纷问道:“此话何解?” “我说是,是因为学好数理化的确可强国,强兵!如果学到极致,上天入海,一举收复幽云十六州不在话下。” “嘶!!”众人倒吸冷气,这个桑梓远好大的口气。 “这……”梁圭轩疑惑,“这人如何上天入地?” 杨涵瑶笑着说道:“想必润云兄已跟诸位提及过巨型孔明灯了吧?这并非不可实现,只需我等再多琢磨,人可飞天将不再是梦中情形。” “至于入海么……”杨涵瑶呵呵一笑,“现在咱们虽不是在海上,却不也是在水上么?咱们这条画舫……” “这就是格物的力量了……当然,船舶还未达到格物学的极致。如果无风无帆依旧能在水面来去自如,那才叫天地旷阔任我行,端得是逍遥自在。”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些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他们从叶红泽那里也听到许多这样奇奇怪怪地话。 可因着桑梓远与叶红泽的身份不同,从桑梓远嘴里说出来,似乎更震撼。 “那贤弟说得一举收复幽云十六州与这格物学又有何关系?”周毅很是谦虚地询问道。 “问得好。”杨涵瑶点头,“诸位都看过烟花吧。” “那是自热!”众人点头,“年芳被禁籞,烟花绕层曲。只是这与收服幽云十六州又有何关系?” 杨涵瑶笑着说道:“诸位哥哥想想,烟花为何能爆发出那样绚丽的光彩?其中关键只有两字:火药!” “如果我等将火药无限放大,用钢浇注一个圆形铁通,将火药塞入其中,配以引线点燃后,将其发出,如此一来,任凭幽州城墙再为牢固,也经不起火药轰炸。” 众人茫然地望着杨涵瑶。若论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他们还能说上几句。可若说到这些兵器,兵法啥得,那就有些傻眼了。 毕竟宋朝文人地位很高,也不是个个文人都懂得兵法得。 更何况杨涵瑶说得火炮观念实在是先进了,这些人完全没有概念,恐怕这话也只能跟苏颂,沈括,曾公亮这样的人去说才能交流。 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一声,指了指花露水说道:“说这个太遥远了。咱们就看看当下吧。诸位哥哥,这花露水里有一样东西,叫作酒精。这酒精是使用一种特殊手法从酒里提取。” “而这酒精最大的作用是可以防止伤口化脓。如此一来,两军交战,我发军士若有酒精治伤,便可大大减少伤亡。契丹,西夏人少,我方军士伤亡又能降低,久而久之,他们又如何耗得起?” “再说这花露水,因何能止痒?皆因酒精。这酒精的度数极高,可在肌肤表面形成一层保护,使得一些肉眼无法可见之毒物无法进入内里,故而能起到止痒杀毒物之用。”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可显然大家对这话题并不是太感兴趣。只有那周毅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杨涵瑶见此也不打算多说。指望这群书呆子能听懂自己的话,或者说认可自己,那简直比把希望寄托在神灵上还要不靠谱。 俗话说得靠,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这群已经思想定型的知识分子是不用指望了。 毕竟像叶红泽这样的另类是很少得。咱还是等过几天家里房子造好了,找些孤儿来从小培养吧。 反正自己年岁还小,可以花个十年时间为自己培养这方面的人才。虽说耗时长了些,可那些孩子是白纸一张。 不像眼前这些人,价值观,世界观已经形成,要改变他们的想法,不如早早回去睡觉,免得白费力气! “染真贤弟既然制出了花露水,何必赋诗一首?”有人提议道。 方袭阳看着杨涵瑶阴晴不定的脸色,气也不打一处来。几次想站出身来,都被杨涵瑶用目光制止了。 杨涵瑶知道,大家理念不同,没必要为了这事真得翻脸。她现在脸色不好,只是在难过自己罢了。 真是没天理,她一个外来户被迫要完成一件难以完成的事。每日为了这个可谓是费尽心思。 这些人倒好。明明都号称自己是社会精英,却整日里在这儿吟诗作对,逍遥快活。 平日里却还要把国家民族大义挂嘴上说着。难道这种事情靠嘴巴说就有用了吗? 真是无聊至极!想到这里,杨涵瑶也不耐烦待着这里了。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今个儿晚上系统商店可要开门呢,她还是回去琢磨下买些什么好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小弟近日家中事颇多,而家中又只有祖母,幼弟,很是不放心。所以,请诸位哥哥包含,梓远就先行一步了。” 说着深施一礼,也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神色,对边上婢女喊道:“这位姐姐,劳驾了。” 婢女有些无措,看了看众人。胡弘毅有些无奈,他心里也很清楚杨涵瑶不是太喜欢这样的场合。 可谁知道叶红泽居然把聚会之事告诉了梁圭轩,然后梁圭轩等人又叫了几位同窗。 都是好友,让人拒绝也拒绝不了。只是没想到一向长袖善舞的杨涵瑶这回居然会半场离去,看她那神色,显然是对自己这众人等的行为不满。 可到底不满什么呢?胡弘毅有些困惑,倒是那周毅心里察觉到了点什么。 就在众人觉得尴尬时,船已靠岸,桑梓远也下船去了。一些人心里酸酸地想着:这就是名士?架子可真大!一言不合就走人! 方袭阳与胡淑修忙去追赶杨涵瑶,王雱也站起身说道:“诸位,某也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一拱手就朝着船舱门口走去,走到一半他又停下脚步,回过身说道:“我看染真贤弟说得不错。诸位既自然博学多才,应把心思多多放在治世上。诸如吟诗作对的聚会还是少些吧。” 说完一甩袖子,出了船舱,下得船去,见到杨涵瑶正与方袭阳,胡淑修二人在岸边说着话,他登上台阶上了岸,说道:“无趣,无趣,真无趣。早知这样我也不来了……” 杨涵瑶诧异地望了一眼王雱,有些傻愣愣地问道:“怎么元泽兄你也不喜这聚会么?” 王雱噗哧一笑,很是臭屁地说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既道不同自不相为谋!” 杨涵瑶无语,这家伙果然太臭屁。原来是嫌别人的才学不如他,就这点还真跟王大牛很像。不愧是父子! 不去理会王雱风骚的样子,转身对方袭阳与胡淑修说道:“姐姐,妹妹,你们还是回去吧。我只是不放心家中祖母与弟弟罢了。真没什么事。” “别装了!”方袭阳撇着嘴说道:“哼!他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人,刚刚我都看见了,妹妹你说出那些话时,他们都觉得你疯了。还有人脸露不屑!我呸!” “没错,眼高于顶!”胡淑修也一脸愤然,“井底之蛙!” “噗!”方袭阳笑了出来,“嗳,那井底有只蛙好像是你亲大哥咧……” 胡淑修呼吸一窒,脸一红,张了张嘴,喃喃道:“我,我大哥自是和他们不同地……” 269.第269章 第126 七夕(六) 杨涵瑶呵呵笑了起来,“没事,淑修妹妹就先回船上去吧。我去店里看下芸娘就回家。” 胡淑修想了下,自己也不能这样离开。于是只好点头说道:“那姐姐当心。” “我也跟你去。”方袭阳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在那儿也好无趣。正好我车也在这儿,咱们一起去吧。” 王雱忙说道:“这里好无趣,染真我跟你们走。” 杨涵瑶无语,这王雱怎么也跟牛皮糖似得,难道又想去福记蹭吃喝?内心一阵鄙视,谁能想到王大公子也是个吃货呢? “淑修妹妹,若是我家佩儿来了,你告诉她我在福记等她。” “好得。”胡淑修点头,“姐姐尽管放心,我会让人在这儿等着得。” “多谢妹妹了。” 告别了胡淑修,几人上了车朝着福记而去。一直到了福记后院,院里正在洗碗的妇人听到车马声,忙停了手里的活。 杨涵瑶与方袭阳每次来都是走后门,妇人知道一般会从这后面来得,基本就是两位东家来了。 “王嫂。”杨涵瑶进了院,看着盆里的碗碟,问道:“今个儿生意很好?” 被唤作王嫂的夫人做了礼后,这才说道:“二位东家,今个儿是七夕,前堂里都坐不下了。好些人都在排着队……” “生意这么好?”方袭阳听了这话,脸笑成了一朵花,一拍杨涵瑶说道:“嘿,染真你真厉害!这样到月底结账时我就能把钱都还我娘了……” 杨涵瑶拿着扇子在方袭阳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道:“这下你能睡个好觉了吧?这一个月来我耳朵都快被你念出茧子了。好了,王嫂你去忙吧。我们自个儿上去好了。” “嗳,好,东家。” 王嫂回到自己工作岗位上,想着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就跟做梦似得。 前几日连她这个洗碗的人还拿了一贯钱红包。东家可真厉害,居然皇后娘娘都赏赐东家了。 至于方东家,虽说不知家里是作甚得。但看那打扮也是富贵人家,性子爽朗。虽说不管事,可是却和东家一样对她们这些人很是和蔼,一点架子也没有。 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福记所有的伙计一年四季都有四套衣服,都是一样的样子。 像她们这样洗碗得和店里的伙计衣服是一个款式,浅绿色得。那些卖酒娘则是穿得杏色得。 大厨都是白色的衣服,外加一个蓝色的围布。大掌柜和新来的展柜衣服倒可以随便穿。 撇开工钱不说,就这一年四套衣服,四双鞋且都用的好料子就让她的邻居们羡慕的脸都红了。 每日店里卖剩下的菜也允许她们带回家,自己还能在店里吃着。早上白米糙米混合在一起煮得粥,管够;外加两个菜肉包子和咸菜。 她包子都舍不得吃,每天都拿回家给孩子吃了。那样白面做得包子,里面还有肉,过年才能吃上呢。 现在两个孩子天天能吃一个白面菜肉包子,这可都是东家给得呀!想到这里,王嫂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明月,低下头又继续干起活来。 杨涵瑶等人路过大堂时,眼尖的柳芸娘看见杨涵瑶,忙要过来招呼。杨涵瑶对她摆了摆手,指了指楼上,就径直上了楼上办公室。 没多会儿柳芸娘便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上来。 “先生,这位就是新来的张掌柜。”柳芸娘福身介绍。 “见过先生。”张春锐拱手,然后看向杨涵瑶,目光坦然,沉静如水。 杨涵瑶点头,这人倒的确稳重。不像一些人看见自己就跟打了鸡血似得。 杨涵瑶是没有发现张春锐的手其实有些微微发抖。毕竟杨涵瑶已非半年前的吴下阿蒙。 被皇后恩赐之事也随着那些商人之口传了出去。虽非官家正式下旨,但张春锐觉得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且不说这些面对桑梓远头上的光环,作为读书人不激动那是不可能得。 杨涵瑶见张春锐皮肤白净,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长袍,人略微有些纤瘦,面色也不是太好,可能是因为长期的生活困苦所致。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能感觉到属于读书人特殊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颇有亲和力。 杨涵瑶暗自点头。俗话说:相由心生。看这张春锐的面貌就不像是奸恶之徒。不过到底怎么样,也还是得考察一段时间再说。 “张掌柜客气了。”杨涵瑶慢慢说道:“店里一年发四套衣服,四双鞋子。张掌柜为何没穿新衣?” 张春锐见杨涵瑶人虽小,可说话调理清楚,语调不快不慢,隐隐已有上位者的气势,心中暗道:不愧是桑梓远,小小年纪端得是从容,稳重。观此气度,也难怪能写出少年说这样的文来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桑梓远再小,可现在却是他的东家。福记的待遇自不用多说,他来几日,见整个店里所有伙计干活很自觉,卖力。 且店里自有一套典章制度,听闻都是出自眼前这人儿之手。光看那员工守则,张春锐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外界对桑梓远的褒贬不一,比如他对经义的注解,大有离经叛道之语,前阵子还有人分成两大阵营争论过。 不过这些对张春锐来说却不重要。只一句“知行合一”就颇和他心意。 大丈夫在世,整日埋首经文,吟诗作赋,侃侃而谈那才是真正有为圣人之意。倒是这知行合一,道出了圣人真正的心声吶! 能跟着这样的人做事,且待遇又这样好,张春锐很是珍惜这份活计。因此从被应聘起,虽说要有一个月的试用,可他还是放下了读书人所有的架子,哪怕是个卖酒娘,他也会虚心讨教。 特别是柳大掌柜,越是和柳大掌柜说得多,他就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竟还能这样管理员工? 经过这几日在福记的所见所闻,张春锐早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通过试用期,在福记长久地做下去。 270.第270章 七夕(七) 想到这里,张春锐赶忙拱手回道:“回东家,梅暄尚在试用期,资历浅薄又尚无建树,故而不敢无功受禄。”顿了下又忙自我介绍道:“哦,梅暄是在下表字。”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已听柳大掌柜介绍过了。你也不必太拘谨了,既然是二掌柜,那在店里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物,哪怕还在试用期,却也代表着咱们福记的脸面。你能想到无功不受禄这自是极好得,只是万事还要从大局出发。” 喝了口茶,又慢慢说道:“你且用心大胆地做吧。若觉得福记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得也尽管说。咱们福记才开,比不得城里的那些大酒楼,走得也是平民线路。张掌柜之前的经历我也听芸娘大致说过,想来也是阅历丰富之人,对于福记可有甚看法?” 张春锐心里一动,他抬头看了看屋里的人,方东家他也有幸见过一次,至于另外一个小公子想来就是王知州的公子了。 这里每个人的身份都不低,而东家又在此这样问他,考校之意再明显不过。 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自己的看法不要紧么?也罢,张春锐暗想,正好借此看看这名满天下的名士是否是虚怀若谷之人也好。 若不是,在此做着也无趣。对张春锐这样的读书人来说,虽是放下了读书人的体面,可若东家的品性有疑,这样的人他是万万不愿跟得的。 想到这里,张春锐拱手说道:“那梅暄就斗胆了。” “张掌柜,尽管说吧。”方袭阳在旁催促着,她也很好奇,自己与杨涵瑶做得福记在别人眼里,或者说在伙计心目中是什么样得。 “是,方东家。”张春锐想了下,在心中快速组织了下语言说道:“两位东家,店里规定每日的食材都要保持新鲜,故而每日总有一些食材剩下。虽东家心慈,让我等可自取回家实用。然,就算如此,每日还有不少剩余。” 张春锐说着深施一礼说道:“恕梅暄斗胆,恳请东家将每日多余食材捐于路边乞儿,也不至暴殄天物。”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屋子里半晌都没有声音,张春锐有些紧张。其实他很想说,好多客人都很浪费,许多菜都没吃完,这样的菜虽说不能再给其他客人吃,可城中年幼孤寡之人很多,为何不能给他们吃呢? 且不说这些,福记生意虽好到让人不敢相信。光一外卖食品,每日外带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可每日剩余食材依旧很多。 他还注意到了,这每日生意约好,剩下的食材也就越多。虽然这些食材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食材,大多是些剩余的蔬菜,和搅拌好的各种馅料。 拿小笼包来说,虽说每天好像供不应求的样子。可摊子铺大了,准备地也就多,这样一来,就算福记的伙计每天拿回去不少,可总也有一些剩余。 多年困苦的生活让张春锐早就体会到了生活的坚信,看着这些好的食材就这样被扔掉,难免心疼。 过了许久,杨涵瑶才慢慢问道:“芸娘,每日剩余食材很多么?店里伙计都没有拿回家吗?” 柳芸娘福身说道:“少爷,其实也不甚多。比起其他酒楼,咱们每日剩余食材算很少了。再加上少爷你让店里伙计拿一部分回家,其实剩余也没多少了。” 杨涵瑶点头,又看向张春锐问道:“张掌柜,这做吃食得每日有些剩余食材也是正常得。毕竟咱们也不知道哪天哪样东西会卖得好,可这准备却是少不了得。” 停顿了下又皱眉道:“不过,农人不易。我也是农家子弟,这一米一菜都是农人辛苦所得。张掌柜说得也很有道理,若这样倒了的确浪费。与其如此,不如就给那些需要的人吧。” 张春锐闻言大喜,长作一揖道:“东家心慈,梅暄替城中孤寡老幼谢过东家。” 杨涵瑶摆手说道:“不必谢我,倒是张掌柜有心了。且放心大胆去做吧,剩余食材怎么处理就交给你了。” “多谢东家!”张春锐欢喜地一作揖,然后退了出去。 “芸娘,把账本拿来我看下。” “是,姑娘。” 没多会儿,柳芸娘便把账本拿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帐房跟着。 杨涵瑶摆了摆手,说道:“先生先忙去吧,这账本我看下,若有不明之处再找先生。” “是,东家。”那帐房一施礼,便退了出去。可心里却有些忐忑,东家怎么突然要看账本?难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这个复试记账法他也是来了福记才跟柳大掌柜学得,好处自然不用说。可也正因为才学会这样的记账方式没多久,这位帐房听闻东家忽然要看账本,心里有些忐忑。 “芸娘,你也去忙吧。对了……”杨涵瑶从包里拿出四瓶花露水,说道:“喏,这便是花露水了,芸娘你每日可擦一点。这其中两瓶是给你得,另外两瓶让店里的卖酒娘每日擦上一点。” 柳芸娘眼前一亮,惊喜地问道:“姑娘,做成了?” 杨涵瑶点头,把花露水递给柳芸娘,笑着问道:“怎么打响花露水的名头芸娘你知道吧?” 柳芸娘心领神会,姑娘要让卖酒娘擦这个花露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若她连这个都琢磨不透,也不能成为杨涵瑶现在手下第一得力干将了。 她点头说道,抿嘴笑道:“我知道,姑娘。”说着一眨眼道:“常州商会。” 杨涵瑶笑着点头,待柳芸娘退出去后,这才说道:“袭阳姐姐,元泽兄,你们稍待,我看下账本。” “呵呵,你跟我还用这么客气?”方袭阳大大咧咧地拿起柳芸娘刚上的珍珠奶茶,喝了一口说道:“这珍珠奶茶我真是越喝越爱喝,特别是这里面的珍珠。” 王雱也点头,“这珍珠吃在嘴里弹性十足,又有奶香气,的确不错。” 方袭阳忍不住想翻白眼,心里对王雱不屑,又一个吃白食得。果真是吃得好,说得好!哼! 王雱也懒得理会方袭阳,看到杨涵瑶已在看账本,忍不住“咦”了一声,“染真妹妹,你这记账法可新鲜。” 杨涵瑶翻着账本,笑着说道:“这叫复试记账,用阿拉伯数字来填写,更为简单明了。元泽兄若有兴趣,以后得空可再探讨。” 说完也不理会王雱,翻开起账本来。 其实她这也只是个掩护,有柳芸娘把关,这账本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每月只有到分钱时她才会过目账本。 现在拿账本来看,主要是马上就要八点了,到系统商店开门的时间了。 自上次端午与五月十五的购买结束后,六月十五的系统购买日因为她在外面忙活,结果错过了购买时间。 好在系统难得厚道了一回。每月系统购买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也就是一小时,若错过了,则在下回一起补上。 当时杨涵瑶听到第一句说错过购买时间,差点流泪。可听到可以下回补上,顿时放心了下来。 可以预见地是,以后这样的情形还会发生且不止一次。因为随着她的摊子越铺越大,她不可能每月十五或者节假日时一定能独身一人静心选购。 系统给出这样的便利,无疑解决了这麻烦。被坑了这么多次,系统也总算厚道了一回,让杨大姑娘心里舒服了不少。 闲话少说,杨涵瑶假装一边翻看账本,其实心思却已放到了系统上。 终于等到系统声音提示,杨涵瑶在心里快速琢磨着这回要买些什么。 首先必须得买一轮新的四轮马车出来,而且是送给皇帝老儿得,这车还得买高档一点得。 不说非铁制得吧,但起码外表不能像她那辆四轮车一样那么朴素,得多些装饰。 最后选了一个四人座的马车,还是车厢式得。但非全部木质,其中有一部是铁制得,整个马车上也雕了好看的各色花纹装点。除此之外,车也被漆了颜色,看起来既高档又体面,堪称艺术品。 这样的马车送给皇家也是很体面得了。希望皇帝老儿晚些等自己献上红薯,再看在这个面子上多给自己开点方便之门才好。 也不枉自己的一番心思。虽说是被系统赶鸭子上架,要她阻止靖康之变。可这意思再多一琢磨,保得不也是他们赵氏江山么? 就凭这个,也应该多给点自己好处才是……某货暗暗算计着,又开始选购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她也想好了,她要买药品。比如退烧药,阿司匹林,感冒药这些二十一世纪每个家庭必备的常用药。 虽说她已是百毒不侵之人,杨李氏与弟弟吃了强身丸身体也变得很好,吃满十颗益智丸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自己再多进系统受虐几回,这问题便解决了。可现在的杨家可不止他们三人了。 马上搬进新居,又要招仆从。其他人暂且不说,像柳芸娘,张翠花,月溶,欣溶自到杨家后一直勤勤勉勉,口风也紧。 所以,在这一个感冒就要人命的年头,杨大姑娘也不得不为她们打算一下。 毕竟,益智丸这逆天玩意不能随便给人吃不是? 271.第271章 七夕(八) 买了感冒药,退烧药后,杨涵瑶又把目光放到积分商品那一栏。她想买一套手术工具。 之所以选择积分商品,那是因为积分商品不都有神奇效果么?上回给人缝合伤口时她就有想打造一套手术工具的想法了。 只是想到这时代的合金工艺以及自己那光有理论的坑爹手艺就放弃了。想着有系统帮忙,咱还是花积分买一套吧。 不过等她把积分商品看过以后就傻眼了。她现在已经有积分六千多了,但她没想到得是,一套手术工具居然要三万多…… 看得她真想站起来骂娘。开什么玩笑?一套手术工具要三万多积分?她辛苦这么久才存了六千多积分,这一套手术器材就要三万多?这抢钱啊! 但想到积分商品的神奇效果,杨涵瑶又有些释然。那DIY工具就十分神奇了。 想来这手术工具也跟她推测的一样,使用者可以将手术也能发挥到极致吧? 无奈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积分商品里的手术工具无法买了,那咱买普通得吧。再怎么样也是合金手术刀,不会生锈,做工也精致要比这时代自己打造得好多了。 找到了系统商店里的手术器材一栏,选了一套手术工具箱,价格居然要十二万系统币之多,杨涵瑶眼皮跳了下,这么贵? 难道也会来无数件?不过十二万就十二万吧,系统币还是比较好容易赚得。 确定以后,发现果然如她推测得那样,还真不止一套。不过也不像药品那样逆天,只有十套。 看了系统的介绍,最让杨涵瑶高兴地是每套工具箱里居然还有羊肠线与医用纱布。 这些系统说明了,属于赠送产品。这让刚刚无法买到积分手术工具的杨大姑娘稍微好过了一点。总算这十二万花得还有些值。 又回到药品那一类,想了想反正给皇家的东西她只要买一辆买车。而好多植物已经过了种植期,况且最近她拿出来的新物种已经太多了,不能再招摇下去了,咱还是买点医用品,造福人类吧。 找到青霉素那一栏,看到青霉素纯分一桶30公斤装的最后折合到每一桶连100系统币都不到,杨涵瑶的嘴角都抽抽了。 她是知道青霉素在二十一世纪卖得相当便宜,可没想到居然在系统商店里也是这样的白菜价,实在只能感叹科技的力量无限吶!而这青霉素纯粉每克的含量达到了十万单位,也就是说一桶三十公斤的青霉素纯粉要分装的话,可以分成七八万支……杨大姑娘窘了…… 最后又惊喜地发现这买一次的数量也和阿莫西林等药物一样,都是两件制起步,也就是两吨。顿时想大笑,可想到王雱和方袭阳还在此,只能生生忍下了。 选好青霉素又想到了链霉素,这才是肺结核真正的大杀器呀!对于肺结核的治疗,青霉素虽然有一定作用,可治疗效果并不是太好。死亡率还是高达30%。 所以也不多想了,买!至于链霉素以后要如何提取,那也只待以后再做打算了。 最后还剩下两次购买机会,也多想。青霉素都买了,没有针筒怎么行? 不过让她微微有些不满地是,针筒和针头是分开买得。心里骂了一句坑爹后,结束了七夕的系统买卖。想着过几天就是七月十五了,又有一次购买机会,心情就变得无比愉悦起来。 合上账本,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怠慢二位啦,我请大家吃小笼包吧。” 方袭阳一听眼睛就亮了。这福记的点心她最爱得就是蛋挞和小笼包,这杨涵瑶也不知道那小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那小笼包皮薄多汁,她天天吃都觉得吃不够,实在太好吃了! 她忙不迭地着头,说道:“好,好,给我上两笼。” 王雱则是嘴角含笑,不过看这货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光芒,显然也是很期待。 搞得杨涵瑶与方袭阳在心里腹诽,堂堂知州公子,咋来老吃白食捏?掉价! 王雱可没想这么多。在他看来,他现在和杨涵瑶已经是好友了,有些事要客套了,那可不就虚伪了吗? 叫了人,很快柳芸娘便亲自端着几笼小笼包上来了,杨涵瑶把账本给她,笑着说道:“这帐房上手很快呀,让他好好做吧。” 柳芸娘点头,然后说道:“佩儿她们回来了,我看姑娘你在忙,便安排她们在别处坐着了。” 杨涵瑶点头,“给她们以前送几笼小笼包去。对了,珍珠奶茶也给上一份,还有锅贴。她们这年纪,正是爱吃的时候。” “嗳,姑娘。” 等柳芸娘退下后,杨涵瑶招呼着二人说道:“快吃吧,这小笼包凉了可不好吃。” 可她这话显然说得有些多余。因为那两货根本没等杨涵瑶打招呼,便已经先下手了。 “啧……”王雱将小笼包里的汤汁吸干净,吃下一个后感叹:“在染真妹妹这儿,比在其他地方自在多了。” 方袭阳翻着白眼,心道:“吃白食当然舒坦了……” 杨涵瑶想起刚刚的不愉快,脸色又沉了下来。想起自己这般累死累活,可那群人就整日吟诗作赋,把酒寻乐的就心理极度不平衡。 “商女不知亡国恨,幽云十六州的同胞盼王师前去可谓是望眼欲穿。这些所谓读书人却整日沉迷于小道,哼!”杨涵瑶口不择言了,“这些人说起大道理来可谓头头是道,可若做事实的本事,个个都是脓包!” “说得对!”方袭阳连连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行走天地间,当提三尺剑,醉卧沙场,不教胡马度阴山才是。整日吟诗作赋,难道作几首诗就能保家卫国了?我呸,想起他们刚刚那样就来气!” 方袭阳气呼呼地喝了一口奶茶,又接着说道:“还不如我呢!要真上战场,他们估计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着就被人给杀了!还吟诗作赋,做鬼吧!” 杨涵瑶听着方袭阳这话,再看她那神情动态,被她逗乐了,“姐姐好志向!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妹妹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 272.第272章 七夕(九)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王雱走进州治所大门,嘴里念叨着这话,眼底带上一丝笑意。 她,总是这么与众不同呢!不过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却要被一个小女孩坚持送回家而不是由他做护花使者,心里就有些不满。 可奈何他又拗不过杨涵瑶,再见识了杨涵瑶的神力后,只能乖乖地闭嘴了。实在是在武力值上,他还真没法和那人较量。 不,全大宋也没有吧?这这家伙也太打击人了,文采出众也就不提了。现在全大宋的人都知道。 可为毛这人的力气也大得惊人?想起那家伙空手劈柴的手段,王小牛童鞋觉得有必要自己也锻炼下身体。 虽没天生神力吧,可也不能落下女娃子太多啊! 想到这里,王雱不由地暗自点头,没错,从明个儿开始他也要锻炼下身体。听那丫头说她都在打一套她师傅教的太极拳…… 王雱嘴角带出一丝笑意,他也要学!想到这样一来又能跟她多相处了,他就觉得心里甜丝丝得。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心里都涨得满满地,比起别人夸他文采风流还要来得高兴。总之,一句话:感觉好极了。 “雱儿,一人在院中傻笑什么?”王安石听到外面的动静,早就出来了。 看见儿子在院中对月傻笑,已为人父的他怎能看不出儿子脸上那笑意是因何而来? 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见到夫人时的情形,自己也跟傻子似得,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才好,王安石不由感叹,真是岁月不饶人吶!连雱儿都到了懂男女之事的时候了。 “七夕诗会可是出了什么好诗词?”王安石也不点破王雱,“我儿笑得如此开心,可是有甚佳作?” “父亲……”被父亲撞见自己这傻眼,王雱也有些不好意思。上前行礼后这才慢慢把事情道来。 王安石听了,呵呵一笑,道:“这丫头……”顿了下又问道:“乞巧乐送出去了?” 王雱脸红了,爹怎么知道这事了?他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握着手里折扇,低声应道:“嗯……染,染真妹妹回送了我一瓶花露水……是,是她自己做得……” 说着掏出花露水递给王安石看,脸红得像要滴血,连头都不敢抬。 王安石看着宝贝儿子这样,心里乐了。儿子这般作态他可从未见过。果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接过花露水,打开塞子,顿时一股淡淡清香传来,“好香……” 王雱这才抬起头,眯着眼说道:“是呢!是染真妹妹自己做得,有驱蚊止痒之用。” “哦?”王安石目光闪烁了下,“这丫头还真会捣鼓。正好,为父也被咬了几个大包,你来给为父擦下……” “啊?”王雱肉痛,这可是染真送他得啊…… 看着儿子那表情,王安石心里偷偷乐着。这无良老爹居然故意逗弄起儿子来。 “怎么?”王安石沉下脸,“你舍不得?” “不!”王雱赶忙摇头,“不是……怎么会呢?我来给爹爹擦吧……” “你们父子俩又在这儿嘀咕啥呢?咦?”吴氏走了过来,“什么味儿?好香!” 说着眼睛四处看着,鼻子不断嗅着,发现那香味来源之处竟是自己丈夫手里那小瓷瓶发出来得,忙凑上前去,闻了闻又问道:“相公,这是何物?这味道怪好闻得。” “哦,夫人吶……”王安石慢吞吞地说道:“咱们雱儿长大咯!今个儿七夕,他送了人姑娘乞巧乐,别人姑娘送了瓶花露水给咱的雱儿。” “花露水?姑娘送得?”吴氏顿时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是啊!”王安石没注意到吴氏的脸色,“还是自己做得呢!有驱蚊止痒之用。” “哦?还是自己做得?”吴氏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喃喃说道:“这姑娘家送东西给男子,这,这不合礼法吧?是哪家的姑娘?” 王雱心里一惊,忙解释道:“今个儿是七夕。我送了染真乞巧乐,她回送我花露水……再,再者……其,其实……” 王雱低下头,小声嘀咕道:“也非只送我一人。今个儿去诗会的人都送了一瓶……” “是桑梓远?”吴氏听了这话脸色好起来了,拿过丈夫手里的花露水又闻了闻,笑着说道:“这姑娘还真是心灵手巧。” 说着居然把花露水往自己怀里一揣,笑眯眯地说道:“雱儿啊,你一男儿家,这些东西也用不着,就给为娘吧。”说着还对着自己丈夫眨了下眼睛。 王安石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地笑来,“你娘说得不错。这东西还是适合她们妇道人家使用。” “啊?啊?”王雱傻眼了,这花露水可是杨涵瑶送他得啊!怎么,怎么娘可以拿去呢? “可,可是爹,娘!这,这,这是染真妹妹送我得呢……” 瞧着儿子那着急的样子,吴氏噗哧一声就笑了,对自己丈夫说道:“雱儿果然长大了呢……”说着又叹息了一声,“岁月不饶人吶……” 王安石点头,“我们都老咯……” “爹,娘……”王雱现在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哪有这样的爹娘啊?尽拿做儿子得开心!现在他只觉得脸上烫得像火烧,连看都不敢看自己父母。 “好了,好了!”吴氏也不再逗弄儿子,把塞子塞好后,走到王雱跟前说道:“快拿去!娘还真能贪了你的东西不成?瞧你急得那样儿,果然是有了媳妇就忘了老娘了……” “母亲!”王雱跺脚,“娘,您说啥呢……” 吴氏呵呵地笑了起来,“对了,什么时候带染真来家里吃个饭吧?她帮了你爹爹那么大的忙,咱也得谢谢她。” “夫人说得在理。”王安石这才意识到好像是该请杨涵瑶吃个饭啥得。她给自己弄来了那么多钱,光一个口头谢谢好像也不显诚意啊! 吴氏白了一眼王安石。自从那件事后,王安石果然改变了许多。现在整个人都清清爽爽地,虽说吃饭时还老走神吧,不过能把自己打理干净,吴氏就真得要谢天谢地谢桑梓远了。 因此对杨涵瑶,她那真是一万个感激。要不是杨涵瑶对自己丈夫说了那些话,自己整日还要闻着馊味过日子呢! “雱儿啊,你去跟那丫头约个时辰,就说为父想请她吃顿便饭以表谢意。” “要得,要得。”吴氏点头,“不过眼下京里的人还没走,那丫头怕是抽不出身呢……” “哦,这倒不用担心。听吴太医说,他们之所以还逗留在此是因为那丫头要亲自做几样东西回送给皇后娘娘。”王安石慢慢说道,“也就这几日就该走了。” “还有这事?”吴氏睁大双眼,“这个桑梓远行事还真是难以琢磨。还没听说受了天家赏赐还有人回送礼得……” 大王和小王不由点头,不约而同道:“的确是常理难以揣度之人!” 不说王大牛一家如何。杨涵瑶回到家后,看见杨乐贤和耍宝,奶宝玩得正开心。 看见杨涵瑶回来,一人二狗立刻停止了戏耍,奔着杨涵瑶就去了。 杨李氏在后面喊道:“哎呀,小祖宗,你给我慢点!仔细别摔着了!” 杨乐贤一头扎进杨涵瑶怀里,开心地喊道:“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耍宝和奶宝也在杨涵瑶脚边直打着滚,头还时不时地在杨涵瑶脚上蹭着,亲昵可见一斑。 系统出品的动物都跟杨涵瑶有着特殊的心灵感应,可以很忠诚地执行杨涵瑶发出的命令。 而这股亲近之意也要别旁人来得强。因此两只小狗看见杨涵瑶回来了,那也是特别兴奋。在杨涵瑶脚边使劲地撒娇卖萌,惹得杨李氏在后面直笑。 杨涵瑶捏了捏杨乐贤的小脸蛋子,笑问道:“在家乖不乖?阿姐给你带了小笼包呢!” “真得?”杨乐贤也是小笼包的忠实粉丝,一双眼睛睁得贼亮,忙点着头说道:“阿姐,我很乖得呢!先生布置的功课我都做完了!” 杨涵瑶点头,“三字文背得怎么样了?” 杨乐贤一昂头,骄傲地说道:“早背下来了!再给我两日,我就能默写出来了!” 杨涵瑶大喜,这益智丸果然逆天!当然,还有她的拼音认字法也是很强大得,对,还有三字经。当然,杨大姑娘很谦虚,只说三字文,不说是三字经。 “阿弟真乖!月溶,欣溶,快把吃食拿出来吧!” “嗳,姑娘。” 杨涵瑶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抓住杨李氏的手说道:“亲娘,以后我回来晚了,您可别等着了,自己先休息就是。” “那哪儿成?”杨李氏摇着头,“姐儿不回来,我也睡不着。再者,就算我想睡,这只小皮猴也不答应啊?他就眼巴巴地等你回来呢!” 杨李氏说着就笑了起来,“还有呀,我现在这精神一日不一日好,这身体好着呢。每日也没甚事要做,少睡一些也没事。姐儿,莫要担心。” 杨涵瑶心里一阵感动,老太太这是担心自己又不想让自己有心理负担!!想来想去,以后这样的节日聚会还是少参加得好…… 273.第273章 幸运大抽奖 又过了两日,卢肥等人蒸馏出了不少四十度的酒,杨涵瑶也试着做了几款香水。 但和后世的香水无法相比,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香水大师啊!只是取了单一的鲜花,经过打碎,搅拌,蒸馏后做了一些香味单一的香水。 有玫瑰花制成的玫瑰香水,有荷花做成得莲花香水,还有茉莉花制作而成的香水。心里盘算着,过两日系统商店再开门得话,看来得买本香水配比的资料书出来。 混合香型的香水才是真正的大杀器呢!加上花露水,这样就有四个品种了,她每样挑选了二十瓶,总计八十瓶的花露,都是五十毫升左右的瓶子装得,一股脑儿地都送到了蓝大福那里去。 除此之外,还有那辆豪华四轮马车,外加一宋斤装的四十度白酒一百坛,二十个多功能化妆盒以及十小瓶子消炎药,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拉了几大车。 送着蓝大福等人上了船,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把这群人送走了,下来就等着秋日红薯大丰收后上京城去领赏了。 心情大好的杨姑娘等人一走,便赶忙召集常州商会的人过来,把自己最新研制出的成果与众人分享。 然后一群人赶忙开始雕版杨涵瑶的员工合同书,把杨涵瑶列的保密条例还加了几条上去,让一群工匠签字画押,随后去官府做了公证。 当然,这些工匠的好处也是极多得。不但能学到绝门手艺,还能得到各种奖励与分红。因此这些人很是欢喜而又爽快地签了员工合同,那欢天喜地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可以为他们是捡了银子了呢! 可不是捡了银子么?天下的好事落到自己头上了!特别是那养老保险,每月从工资里扣除一定的钱,等自己以后老了,做不动了,这些东家可包着自己生老病死呢! 这样的好事可是闻所未闻呢!当然,这是自愿得,交不交也随自己。胆大的觉得官府都做了凭证,哪还怕这些人跑了? 再者这些人可都是常州地面上跺跺脚就得风起云涌的角色,还能坑了自己?胆小地自然是不愿,就怕老爷们别跑了,还在观望中。 不过那创新奖倒不错,若自己能捣鼓出些什么来,就算不交养老保险,光那丰厚的奖金这辈子也衣食无忧了! 于是乎,在杨大姑娘的带领下,常州商会终于颤颤巍巍地迈出了在大宋创造创业传奇的第一步,轰轰烈烈地投入到了香水,白酒的制造中去。 而七月十五的系统购买,杨涵瑶想了下,等到红薯收上来,自己就得进京了。虽是秋日,可在北方已经有些冷了,而现在暂时也没什么必须要买的东西,还是为了秋日上京做些准备吧。 于是乎,她选了保暖内衣的布料与大批羽绒以及专做羽绒服的布料。至于为啥不选现成得,原因也很简单,家里还有其他人,这样好的东西,且系统一买都是两件制的货,总得让家人也都享受下。 反正系统里有缝纫机,还有裁剪的书,靠着系统大神帮忙,只要在工作室里,她看一眼图片,就没有她做不出的东西。 再不济,不还有柳芸娘,杨李氏么?她们的女红可都不错呢,而且她也不能真按照现代衣服的款式来做羽绒服。 保暖内衣穿在里面倒无所谓,可羽绒服要做成现代那样子可就有些坑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做成有点古典味的羽绒服比较好!当然,拉链这玩意就不用想了,用盘扣代替吧。 然后在羽绒服外面再蒙上一层这古代布料,这样也就没那么扎眼了,最多这古典羽绒大衣看起来有点与众不同而已,却不会很扎眼。 剩下的两次购买机会则都买了土豆,为来年土豆的播种打好基础,多存些土豆种,来年播种面积也好大一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常州商会的两款拳头产品也要准备出炉了。而在此期间,杨涵瑶又迎来了阳历9月3号的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的抽奖,抽得游击战术书一本。 在这之后的阳历9月8日的国际扫盲节,杨大姑娘人品大爆发,居然抽到了康熙字典一部,可把这人给喜坏了。 而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因为在9月10日教师节这天的抽奖,打了鸡血的杨大姑娘犹如神灵附身,幸运再次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居然给她抽到了一套后世的小学教材书。虽然只有数学,语文两套,可问题是一到六年纪得全囊括在内了。 加上之前抽到的三字经,再加上康熙字典,以及这套教材,有了这些课本对于启动她的人才培养计划可谓是如虎添翼,毕竟编辑教材可是个繁琐又困难的事,字典就更不用说了。 就说这字典,她一个人可是干不来这事得,也没那本事。现在系统都给她解决了,对于以后的教学计划杨大姑娘可谓是信心满满。 只要她不断努力,以后初中教材会有得,高中教材也会有得!各种大学各个科系的教材也会有得!然后她杨大姑娘最终将完成坑爹系统任务,照耀古今。 且不说杨大姑娘如何一个人在那儿傻笑YY,就说蓝大福一行人,经过连日奔波终于带着大批礼物回到了开封。 而那辆四轮马车从船上一亮相后,立刻引起了京城百姓的围观。实在那车太漂亮了。 一行人很是招摇地进了城,惹起一阵百姓惊呼后,大摇大摆地进了皇宫。 听闻奏报的赵祯立刻赶到了皇后寝宫,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桑梓远送来的东西。 心里又把桑梓远夸了好几遍。真是好孩子啊!向来受赏赐的人哪还会想到给君父回礼呢?这个桑梓远果然是妙人啊! 皇后寝宫里此刻已经来了不少的人。在后宫的日子实在也无聊地紧,这些后宫嫔妃们听闻派去常州的人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不少东西回来,个个都跑来凑热闹了。 不过心里也很好奇。怎么天家赏赐东西,这还有人回礼得?这桑梓远乃天下名士,难道名士做事都这么古怪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一时间,皇后寝宫内热闹了起来…… 274.第274章 礼物(上) 经过了一番必要的程序后,杨涵瑶回送皇家的东西总算进了皇宫内廷。这还是在赵祯拍板下的结果,否则还得等上几天呢。 当然,青霉素这样的药物哪怕赵祯拍板也不能给带进皇宫得。一切得等太医院的太医验证后再说。 蓝大福一行人得到了旨意,朝着福宁殿走吧。虽说宋朝的皇帝荒唐得少,也不喜欢大兴土木,皇宫在历代皇朝中都是规模较小,较为朴素得。 可就算如此,毕竟也是天子所居,蓝大福一行人也走了一会儿才到了皇后居住的福宁殿。 仁宗早已赶来了,让蓝大福来这儿回报工作也是他的旨意。毕竟明面上是皇后下旨恩赐得么,而桑梓远的回礼也应送到这儿来。 等蓝大福一行人行完礼,赵祯早已按捺不住了。实在是那辆大马车太新颖,太好看了。 “小福子,给朕说说,这是何物?” “是!”蓝大福躬着身,小心回答道:“回官家,此乃四轮马车。是桑先生自己设计,找了能工巧匠制成得。” 嫔妃等人包括曹后也个个围了上来,眼里满是不可思议,“那是水晶吗?” 蓝大福一看是周美人,如今这主正得宠,也不敢怠慢,忙躬身回答:“回美人,此乃玻璃灯罩。这玻璃也是桑先生想出来得,听说是用石英砂制成得。” “啧!”赵祯看着那马车不停赞叹,“虽四轮车不如二轮车,转弯幅度大了些,可这车做得可真好!这上面的雕花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听闻桑梓远一手蛋雕技艺绝天下,这莫不是也出自她手?” 蓝大福一听这话,眼珠子骨碌一转。其实桑梓远只告诉他这车是她设计得,上面那玻璃也是她想出来得,车是让工匠做得,这雕花想来并非出自桑梓远之手。 可蓝公公已经打定主意要抱紧杨大姑娘的大腿,而且临行前,杨大姑娘又送了他四瓶花露与一小瓶青霉素,让他莫要声张。 蓝大福自然心领神会,青霉素的价值那日在晚宴上他已知晓,那可不是钱能买到的东西。 而那几瓶花露以前听都没听过,也是有价无市之物。对于杨涵瑶的大方,蓝大福那是打心里的感激。 他总觉得在杨涵瑶面前才像个人呢!因为杨涵瑶毕竟才十岁,孩子是不会骗人得。 面对杨涵瑶姑娘清澈如水的眼神,虽然他知道别人这么敬重他,是敬重他伺候皇帝与娘娘辛苦,可这份体贴的心意让蓝大福很是感动。 打小进宫,就没人正儿八经地把他当人看过。也只有桑先生才这样敬重他。 若论身份,别人是名满天下的大名士。所写诗词文章大江南北都在传唱。 这样一个人物对他一个阉人也是平等对待,更别提这些礼物了。就不送啥给他,蓝大福也愿意为这样的人说几句好话。 不图啥,就图在先生面前活得才像个人,才有人的尊严! 想到这里,蓝大福忙顺口接话道:“是呀,官家,这都是先生一笔一划雕刻出来得。” 说着还抹着眼睛,吸着鼻子说道:“奴婢就没见过这么忠君的人儿。那小小的人儿,手才多大?为了赶着奴婢回京前,先生一双小手都磨得出血了呢……” “呀……”曹氏一阵感动,这是多好的孩子啊! 赵祯也是心头一热,毕竟杨大姑娘的皮子才只有十岁麽!有时用来唬人还是很好用得。 所以听蓝大福这么一说,赵祯一点都没怀疑杨大姑娘的动机,只觉得这孩子真是太窝心了。 “好孩子,好孩子……”赵祯不断说着,又摸了摸车上的雕饰,感叹道:“真是纯孝之人吶……” 蓝大福眼角抽抽,应是忠君之人吧,怎么到了官家那儿就成纯孝之人了?不过这话他可不敢问,有点他也没撒谎。 这马车上的雕刻未必出自桑梓远之手,可桑梓远为了赶制化妆盒上的雕花,的确是磨得手红肿了。 当然为了煽情效果,蓝公公自然是要往大里说。 “是呀,官家,皇后娘娘。”蓝大福慢吞吞地回道:“听闻先生每日都要亲自给祖母洗脚,从不假借他人之手。” 估计这话给杨涵瑶听到要羞愧的挖个洞钻进去。虽然她也老会给杨李氏洗脚,按摩,但蓝大福这话也太夸张了。杨大姑娘听了能不羞愧么? “当真?”赵祯眼里的欣赏更多了,“不愧是能写出正气歌的人,这孝心可嘉,孝心可嘉。” “忠心也可嘉呢!”曹后接话道:“这桑梓远才十岁吧?这马车上的雕刻可要些功夫。” “皇后说得对!”赵祯点头,“至孝之人必也忠君,确是忠心可嘉!” 周美人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哼,皇后也太会顺杆爬了! “官家,娘娘……”蓝大福又继续说道:“先生说了,她在这马车下装了一个转向装置,这样马车转弯就很灵活了。哦,还有装了一个叫作弹簧的东西,这样坐在车里就不会太颠簸。” “哦?”赵祯来了兴趣,“转向装置?弹簧?” 曹后也是兴趣满满,“这转向装置是何物?为何装了就能转弯很灵活了呢?” “这……”蓝大福傻眼了,这他哪能回答得出来啊?只得躬身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转向装置先生只跟奴婢说装了以后可减少转弯的幅度……至于具体什么原由奴婢也搞不清楚……” 曹后点头,倒也没怪罪。毕竟连她都不晓得的东西,蓝大福怎么可能搞得清楚? “既然如此,朕就坐上去试试吧。”赵祯显得兴趣很高,“来呀,牵马来。” 曹后赶忙说道:“官家,这内廷乘车难以施展,何必明日再去?”说着又指了指那几个箱子说道:“小福子可说了桑梓远可是送了不少稀罕玩意儿,官家不御览一下么?” 赵祯思忖了下,觉得皇后的话也很有道理。毕竟这是内廷,要牵马过来也有许多不便。 况且他对桑梓远回送的东西也很赶兴趣,这个马车就让让这般惊艳,想来其他东西也不会差吧。 前文就提到过,仁宗赵祯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套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个“好奇宝宝”来着。尽管眼前的四轮马车勾得他心痒痒地,但其他东西他也十分好奇呢! “嗯,皇后说得有理!准!” 皇后抿嘴一笑,对蓝大福使了个眼色,而赵祯已迈步进了皇后寝宫,其他宫婢一众嫔妃也紧随其后。 蓝大福忙一甩拂尘,扯着嗓子喊道:“常州桑梓远进献常州白酒一百坛!” 他话音一落,边上的小黄门(无官职太监的称谓)们赶忙从车上搬下一坛子常州白酒,搬到寝殿内,放到仁宗跟前,跪下喊道:“常州桑梓远进献常州白酒,请官家御览!” “准!” 小黄门拍开酒坛子上的黄泥,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溢满整个寝宫,赵祯忍不住“咦”了一声,“好香的酒。” 边上早有试毒之人跟随,听了皇帝这话,几个小黄门一阵忙活,试毒之人喝了一口酒,顿时脸红了起来。 过了半晌,才躬身说道:“官家,这酒好辣……” “酒?辣?”赵祯显然好奇地不行了。但皇家有皇家的礼法,自然要过半个时辰才能去尝这酒。 蓝大福这时又喊开了:“常州桑梓远进献花露水二十瓶,玫瑰香水二十瓶,莲花香水二十瓶,茉莉香水二十瓶!” 众位嫔妃一听这话,纷纷眼睛亮了起来!花露她们倒知道,花露水是什么?从未听过吶!还有那香水,香水又是什么?香得水么?可不管怎么,这名字一听就是女子所用之物吶! 像周美人这样颇为受宠的已经在心里盘算开了!哼,虽说是给皇后得,怎么着皇后也不能独吞了吧? “常州桑梓远进献多功能化妆盒二十盒!” “化妆盒?”众人疑惑了,“到底是什么呢?”曹后心里也纳闷,不过桑梓远此番作为还真让她感到窝心。 白酒,马车是给官家得。但那什么香水,花露水,还有这化妆盒听这名字就是女子所用之物,想来就是给她得了。 “官家,皇后娘娘,这花露水与香水都是先生用秘法制成。这花露水有止痒驱蚊之效,只是有身孕之人不可使用。” “这是为何?”赵祯已经从小黄门手里接过了一瓶花露水,一打开,顿时满室飘香。 这味道不似熏香那样浓烈,却有着一股淡雅之意。在这炎炎夏日,好像闻一下,脑子都清楚了不少。 “因为里面含有少量麝香……”蓝大福回道:“先生特别交待得,有孕之人千万不可沾染。其他香水最好也别使用……” 周美人一听这话,顿时脸绿了。因为她已有身孕二月了,顿时气得牙痒痒,好你个桑梓远!你是故意得吧?死了心地要抱着皇后的大腿了? 看着皇后那不动声色的样子,可目光却朝着自己扫了过来,还一脸遗憾地说道:“哦?难道香水里也有麝香么?” 赵祯也看着蓝大福,蓝大福忙摇头说道:“那倒没有!只是先生说有孕之人最好不要使用这些香露,熏香什么得!说是对腹中胎儿无益处……” 275.第275章 礼物(中) “原来如此。”赵祯点头,忽而一笑说道:“看来桑梓远对于岐黄之术也颇有心得。真是不知道她小小的人儿,那脑子里怎么能装这么多学问?” “是呀,官家。”曹后也赞同道:“或许这就叫作生而知之吧!”说着还似无意般扫了一眼周美人说道:“如此可惜了。周美人如今有孕在身怕是不能用了……” 顿了下又轻声说道:“不过妹妹也大可放心。这般好的东西我这个做姐姐地也不能独自享用,其他妹妹每人拿一瓶去吧。至于周美人……” 曹后呵呵一笑,说道:“本宫给妹妹留着便是了……” 赵祯一听,满意地大笑,“皇后真是贤惠……”最近因为桑梓远的事情,赵祯与曹后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多有亲昵之举。 对于这个刘太后硬塞给自己的女人,赵祯心里总有层隔阂。虽给了她皇后的尊重,可丈夫的爱却没有给多少。 可最近赵祯却越发看曹后顺眼起来,觉得她不愧出身名门,知书达理,贤良淑德。 想想自己这些年也的确冷落她了。再说,她也没什么错。她身为臣女,那时候刘太后势大,连自己这个做皇帝地都被逼得放弃了心爱之人,曹后又有什么选择呢? 每每想到这里,赵祯也有一丝后悔,最近最曹后不仅亲昵了起来,更多了一些惋惜与怜爱。 曹后进宫这多年,到最近才和丈夫变得亲近了起来,因此属于女人的感性可谓是发挥到了极致。 人前有皇后的端庄气度;而在人后,与丈夫独处时却是小意温柔,完全没有把赵祯看成是皇帝,而只是自己的丈夫。 这点让赵祯很受用,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陈氏的身影,自己那个深爱过的女子。因为二人现在可谓是感情迅速升温,赵祯头一次感觉刘太后给自己选得这个妻子还真得不错呢! 皇后和皇帝感情和睦了,自然有人心里发酸,比如这周美人。 最近因有身孕,本是好事。可一向坐着冷板凳的皇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最近皇帝老往皇后寝宫跑着,可让她气坏了。 可奈何有孕在身又不能伺候天子,暗地里不知摔碎了多少杯子,盘子啥得。 捏着团扇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起来,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说道:“那妹妹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了。” 神情看着恭敬,可眼里一闪而过的嫉妒却没逃过曹后的眼睛。 曹后在心里冷笑,又看了眼一旁的张贵妃,藏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握紧。她至今无孕,全皆拜这位主所赐!哼,都等着吧,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周美人也在看张贵妃,真是奇了!这位主仗着官家宠爱,一向都不把谁放在眼里,不仅风头都盖过了皇后,平日里以六宫之首自居,平日里最是嚣张不过,为何今日这般安静? 不过嘛……周美人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没有事,她想安静,咱就不能弄点事出来? 想到这里,周美人微微抬起头,团扇半掩着嘴,皱起的眉头间已带上了一丝哀愁瞅着赵祯说道:“官家说得是。平日里皇后待臣妾等人自是极好得。妹妹一直把皇后娘娘当成亲姐姐看呢!” 楚楚可怜的样子,略带哀怨的眼神惹起赵祯心里一阵怜惜,看着周美人说道:“爱妃近日消瘦了不少,可是胃口不假?爱妃如今身怀六甲,可要多保重些。” 顿了下又说道:“皇后,这花露水与香水每样给周美人各留两瓶吧。” 周美人大喜,忙要起身行礼,赵祯一下站起来,扶住她说道:“爱妃有孕在身,切莫乱动。” 曹后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不过还是起身说道:“是,臣妾遵旨。” “臣妾谢皇后娘娘。”周美人假模假样地福了福身,又说道:“可是臣妾不敢当。” “哦?爱妃此话何意?” “回官家,这花露与香水本就不多。臣妾听闻贵妃姐姐最是喜爱各色熏香,这臣妾一人就占去了六瓶,臣妾进宫最是晚,官家与皇后娘娘这般厚爱,臣妾怕担不住……” 好家伙!居然把皇后与张贵妃都绕进去了!曹后眼中冷意更深了,不过多年养成的气度让她始终保持着皇后该有的风度,笑着说道:“妹妹说什么傻话呢?妹妹如今身怀龙子,这便是最大的功劳了。这花露姐姐给你留着,切勿忧虑,安心养胎才是。” “是,臣妾谨遵皇后教诲……” 张贵妃也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个周美人是该打压,打压了。小浪蹄子最近得宠,尽管在这挑弄是非? 不过最近官家来她这儿少了,一时间她也不敢太过造次。尤其是官家最近老往皇后那跑,让她很是忧心。所以这也是她今个儿这般安静的原因。 毕竟,她再得宠也只是个妃,哪能和国母相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曹后也不允许有人再在这儿挑事了,忙说道:“每个妹妹都挑一瓶去吧。” “谢皇后娘娘。”众嫔妃忙起身答谢,她们可不是什么得宠的主,也不敢在皇后面前造次。 “小福子,这就是那化妆盒?”殿里的小风波暂且过去了,曹后要把事情引回正路上,看着那一个个雕刻精致的化妆盒心里也比较好奇。 “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个便是多功能化妆盒。”蓝大福接过一个小黄门手里递过来的化妆盒放到桌上打开介绍道:“这上面的乃是玻璃镜,光可照人,毫发毕现。” “哦?”曹后还没接话,赵祯忙示意小黄门也为他打开一个化妆盒,一看到那镜子里的自己,赵祯大吃一惊,“这,这是朕?!” 曹后也忙拿过那化妆盒对着镜子照着,忍不住惊呼道:“这桑梓远难道是天上仙人下凡么?!竟能做出这等奇物!照得这样清楚镜子本宫就未见过,堪称天下第一镜啊!” 赵祯也倒吸着凉气说道:“奇人,奇人,真乃奇人也!对了,小福子,你说这玻璃镜与那马车上的玻璃可有何关联?” 276.第276章 礼物(下) “回官家的话……”蓝大福笑着说道:“这玻璃与玻璃镜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只是这玻璃镜后面涂了一些东西,这才这般光可照人呢!” “这样……”赵祯点头,本想问这玻璃上到底涂了什么来着得。可一想蓝大福也就只认识几个大字,就算桑梓远有告诉他,恐怕他也说不清楚。 因此话到了嘴边也就收了回去。心里琢磨着,还是等桑梓远进京亲自问她吧。 想到这里,赵祯嘴角带出一丝笑意,还真是个好孩子!心灵手巧,文采风流,忠君仁孝,啧,真是世间少有之妙人吶! “小福子,这里面的都是些什么?”曹后这时的注意力已被化妆盒里那五彩斑斓给吸引住了。 “回皇后娘娘……”蓝大福躬身道:“请容奴婢一一为娘娘道来。” 曹后看了一眼自己丈夫,赵祯抿嘴一笑,微微点头。 “准了!” 蓝大福应声作礼后,这才缓步上前,指着一处道:“娘娘,这乃眉粉。” 说着拿起盒里一角的一个小刷子继续说道:“使用时,直接拿这小刷轻轻描于眉上就行了。奴婢听桑先生说,这眉粉刷起来要顺着眉毛的走势轻轻匀上一层最为好看。” 嫔妃们一听这话顿时把目光都盯着了那化妆盒上,心里暗暗惊奇,这世上竟有不需化水的黛墨? 哪个女子不爱美?深处内容的这群女人乃天下身份最为高贵的女子,对于美的追求更是胜于常人。 猛然间听到这样的话儿,哪里还能绷得住?个个伸长了脖子,若不是顾着皇家的体面,估计这会儿早冲上去了。 张贵妃挑了挑眉,眼睛快速瞄了一眼后,摇着团扇眼露惊讶地说道:“这世上竟有不需化水的描眉之物?” 说着便快速起身,做了个万安礼后这才说道:“官家,姐姐,妹妹也想一观呢……” 曹后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终于是绷不住了? 不等赵祯回答,曹后忙笑盈盈地说道:“妹妹喜欢就拿一个去吧。”顿了下,又看向赵祯说道:“官家,您看可好?臣妾也用不了这些得……” 赵祯当然是点头了,对于张贵妃他自然是极为喜爱得。但皇后的大度更是让他满意。 “这本是桑梓远进献皇后之物,皇后做主便是。” “是,臣妾谢过官家。”曹后柔柔地回道。 “臣妾谢官家。”张贵妃行着礼,“谢姐姐。” 说着对着身边婢女使了一个眼色,那婢女平日仗着贵妃宠爱,也跟她那主子一个德性,最是嚣张不过。 早就发现了这化妆盒上的雕饰各有不同,比如那龙凤呈祥的图案就只有两个盒子上有。 那富贵牡丹也只有两个,其他上面的雕刻图案明显就没怎么精致了,只是一些简单的兰花,水仙等图案。 婢女又看了一眼张贵妃,张贵妃眉毛一挑,微微努嘴。宫婢心领神会,慢慢朝着那些多功能盒子摆放之处走去。 “小福子,这是什么?”曹后却跟没看见一般,继续问着问题。 “回皇后娘娘,这是干粉底,可用来敷面,有增白之效果。” “呵……”曹氏看着化妆盒里的东西赞叹道:“这个桑梓远还真是妙人呢!这干粉底也不知是什么做得……” 说话间已在蓝大福的指点下拿了粉扑沾了一些干粉底在自己手背上轻拍着,“小福子,是这样使得么?” “是,是,先生说就是这样使得……” 说话间,那婢女已取了一个龙凤呈祥图案的化妆盒走了过来。曹氏的余光瞄到了这一幕,瞳孔微微一缩。 张氏,安敢欺我如此耶?! 不过这样的不满也就在一瞬,快地都无法让人察觉。 依旧跟没事人一样,指着那颜色各异的几处又问道:“小福子,这又是作甚得?” 蓝大福忙把杨涵瑶教给他的话一一背出来,“回皇后娘娘,这是眼影。每种颜色都有不同的用法,比如这白色地便可打在眉骨与鼻梁上,这样会使得人看起来更精神呢!” “这红色,绿色,杏色可打在眼皮这儿,就跟平日里把胭脂抹在眼皮上一个道理。桑先生先生说每个人肤色不同,若全用胭脂做眼影,一来太过千篇一律,显得乏味;二来则是不同的人使用不同色的眼影效果也就不同。” 皇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侧头对赵祯说道:“官家,您听听!这桑梓远啊,小小的人儿真是成精了呢!才多大点子的人儿竟也这般爱美了……” 只是赵祯的脸色却不大好看起来,目光有些阴沉地望向张贵妃,她身后宫婢手上捧着的龙凤呈祥化妆匣看着是那么地刺眼。 看着皇后笑语盈盈地样子,似乎已习惯了张氏的无礼。自己也多次听到宫中传言,张氏平日里与皇后相处很是不分尊卑。 皇后贵为六宫之首,掌管六宫之责,更是一国之母,这张氏怎敢这般造次? 如今当着自己的面儿居然还这般放肆,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龙凤呈祥图,区区一嫔妃也能随意染指得么? “官家,您,您这是……”曹氏好像终于注意到了丈夫的脸色,顿时一脸忐忑地望着赵祯,忽然起身福身道:“官家,可是臣妾说错话儿忍您不高兴了?” 张贵妃拿着团扇遮起半边嘴,眼中带起一丝嘲弄。还名门贵女呢,竟跟市井小民一般,看见个什么新鲜物件居然连皇后的礼仪都不顾了。 在官家面前叽叽喳喳说道半天,哪有一点国母风范?完全就是个民间小门小户无见识的妇道人家做派。还问官家怎么了?刚刚说得那么开心起劲时,那时眼中哪有什么君父?只有新鲜物件了…… 看着张贵妃眼中藏匿不住的嘲弄以及一丝丝的幸灾乐祸,就算赵祯这个脾气很好的君王,在这时也被张贵妃的做派给激怒了。 开什么玩笑?他就算不喜欢曹婉娘,可这也是他赵祯的结发妻子。将来可是要与他生同衾死同穴之人。 这张贵妃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个妾而已,居然敢这样折辱自己的结发妻?这岂不是在踩他的脸么?! 有人说过,男人不过六十岁是不会真正成熟得,就好比现在的赵祯。张贵妃敢这般大胆,还不是因为他之前对皇后的冷落造成得? 可如今倒好,他开始看自己结发妻顺眼了。别人对他结发妻不尊重了,他就一股脑把气都撒别人身上去了。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只是作为一个天子内心哪愿意去承认?愧疚,怜惜,愤怒等多种情绪搅在一起后,于是得宠的张贵妃顿时悲剧了…… “皇后无错……”赵祯慢慢说道,说着脸色一沉,冷冷地目光射向张贵妃,“张氏,你太放肆了!” 刚刚还等着看皇后好戏的张贵妃一听这话,顿时心头一颤,脸上的红润好像在一瞬间被抽走,脸白得可怕。 她忙起身,颤颤巍巍地跪下磕头道:“官,官家……”说着抬起头,楚楚可怜的脸上已沾了泪花,“官家,臣,臣妾知错了……” “哼!”赵祯冷哼了一声,“你何错之有啊?” “臣,臣妾……”张贵妃的确有些莫名其妙,实在搞不懂皇帝怎么突然对自己发火了? 皇帝是个性情很温顺之人,自自己进宫来还从未受过赵祯这般对待,难道官家眼里已经没有自己了吗?是皇后对官家说了自己什么坏话吗? 哼!一定是了!曹氏,你个狐狸精,不要脸! 尖尖的指甲已深深地嵌入肉里,可她不觉得疼,只觉得一阵阵委屈,愤怒,伤心以及对深深的失落…… “臣,臣妾不知……”她抬起头流着眼泪看着赵祯,想以此博得帝皇的怜惜。 可惜,今天注定帝王之爱不在她这边。以前的矫揉造作今天通通失灵了! “不知?”赵祯冷笑,果然是目无君父,难怪敢对皇后这么无礼了! 他指了指那宫婢手上的化妆盒冷声说道:“你可知那盒上所雕刻之物?” 张贵妃一惊,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皇帝,皇帝这是怎,怎么了?竟,竟拿这个说事? 赵祯也不等她回答,继续冷冷说道:“那是龙凤呈祥!我再问你,那盒上所漆是何颜色?” 张贵妃头上的汗下来了,衣服也被湿透了!的确,光一个龙凤呈祥或许可以走走擦边球,但那盒子上漆得却是大红色。 再配上那龙凤呈祥,非帝后不得使用! 桑梓远!张贵妃咬牙,心里暗恨,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给我下这样一个圈套?!红色,大红色,龙与凤!好你个桑梓远!真是好心计,好手段! 杨涵瑶本是无心,只是想做些政治投资罢了!可偏偏没有料到这后宫的黑暗与权谋并非后世小说,影视剧描写得那么简单。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不,她杨大姑娘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恨上了。远在常州的她要知道了这事,估计大喊冤枉后,又要寝食安安了…… 277.第277章 被惦记了 “贱人,贱人!”张贵妃美丽的容颜因着愤怒而极度扭曲着,一只上好的青瓷茶盏被摔了个粉碎。 “桑梓远……”张贵妃的牙咬得咯咯直响,“竟敢暗算本宫,本宫和你没完!” “娘娘……”一个宫婢跪在地上抱住张贵妃的腿哭喊道:“娘娘,娘娘,小心隔墙有耳啊!” “隔墙有耳?!”张贵妃冷笑着,嘴巴一张一合着,字一个个朝外蹦着,“让他们来听,让他们来听!” 说着无力地垂下双手,一屁股坐回到了凳子上,想起赵祯刚刚冷冷的样子,虽只是禁足一月以儆效尤。 可从未受过此待遇的张贵妃显得很是受挫。如果皇后虚情假意的劝解让她咬牙暗恨得话。 那么,赵祯冰冷的态度才是让她真正感到无阻,悲伤的原由所在。 她颓废地垂着头,眼泪从眼里冒了出来,“多年夫妻,想不到今日他竟如此对我……难道帝王之爱便是如此么……” “娘娘,您可要保重身体啊!”那宫婢劝解着,“小公主还年幼,娘娘可千万要撑着了!”说着又压低声音说道:“如果娘娘就此消沉,岂不是让别人趁虚而入?” “小公主……”张贵妃的身子猛然一震,“对,对,柔儿还年幼,我,我不能倒下……” 说着她看了一下满地的狼藉,冷哼了一声说道:“哼!我不能拿皇后怎么样,可桑梓远,你,本宫还是做得了主得!” “娘娘的意思是?”那宫婢忙凑近说道:“娘娘,听说那桑梓远不过是个农家女。哼,区区卑贱之人竟敢与娘娘做对,也不知是谁给的胆子!” “还能有谁?”张贵妃此刻已恢复了冷静,拿起桌上刚刚得来的花露水,握在手里把玩着,嘴角划出一丝冷笑,“明着是赏赐,实则是拉拢。” 说完又拔开花露水上的木塞子,闻了下又说道:“这花露水倒是个好东西,可惜……做此物之人却少了一颗玲珑心!天下名士?区区一女子也敢妄称名士,果然是不知礼数之人……” 说完把花露水狠狠往地上一砸,顿时清脆声响起,花露水的淡雅清香溢满了整个室内。 “皇后打得好算盘,想借着桑梓远的名望引为外援!哼,本宫才不会让她如愿!” “娘娘!”宫婢惊呼一声,看着那已经碎了一地的花露水瓶,眼里浮出心疼,这样好的东西怎么说扔就扔了? “娘娘,这可是皇后赐的东西……” “怎么?”张贵妃冷眼瞄向那宫婢,“翠珠,你以为本宫会怕她么?” “不,不不!”翠珠忙摇头,“娘娘简在帝心,自然是不用怕那黄脸婆……” “黄脸婆?”张贵妃脸上露出笑意,“说得果然不错!” 翠珠又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咱们宫里有一人可是桑梓远的老乡呢!” “哦?”张贵妃来了兴趣,“是谁?” “舒云那浪蹄子……” “那个贱婢?!”张贵妃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了,冷笑道:“那不是皇后送来的人么?”说着素手又掀开化妆盒,看着镜子里自己精致的容颜,冷笑道:“找个机会敲打敲打她……” “娘娘的意思是……” “呵……”张贵妃拿起盒子里的刷子沾了眉粉,按照蓝大福介绍地那样描着眉说道:“桑梓远秋日不是要进京么?等她进得京来,让舒云去接近她,找个机会下手……” “啊?”翠珠大惊失色,“娘,娘,您,您是要?” 张贵妃垂下眼帘,眼中杀机闪现,“哼!桑梓远让本宫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本宫岂能放过她?!” “区区一农家女,竟敢与本宫做对!本宫不杀她,难解心头之恨!” “可,可娘,娘……那舒云自打知道桑梓远乃晋陵人士后,常常以桑梓远同乡而自傲。而她且又是皇后派来得,又怎可能任我等驱使?” 张贵妃放下手里的眉刷,目光冷冷地射向翠珠,冷声问道:“翠珠,难道这事还要本宫教你怎么做么?嗯?!” 翠珠一惊,随即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后,福身说道:“是,娘娘,奴婢愚钝。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很好。去,叫舒云来把这里打扫下,顺便……”张贵妃努了下嘴。 翠珠阴笑了一笑,点头作揖后转身出去。 张贵妃又看了下化妆盒,看着里面精致的各色化妆品与化作工具,冷笑一声说道:“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做东西的人却不是好人!” 赵祯回到自己的寝宫,想到张贵妃今日的做派,难免一阵失望。本因着桑梓远送来的好东西心情大好的他却因张贵妃的目无尊卑而变得极度不爽。 看着桌上酒盏里的酒,桑梓远送来的白酒刚刚在皇后那儿也没来得及尝。 此刻试毒人早已验证过了酒的安全性,浓烈的酒香溢满室内。赵祯微微叹息了一声,拿起酒盏微微抿了一口。 火辣的感觉在口腔中漫溢开来,酒一入肚,整个腹内火热了起来。赵祯微微眯起双眼,蓝大福介绍过,这酒是用酿好的水酒经过特殊手法炼制而成。 十斤水酒才得三斤而已,很是珍贵。若把酒埋入土中几月,味道会更为香醇。 这酒虽入口辣,可慢慢回味起来却又有另一种滋味在心头。好像那张贵妃…… 看来这世间的一切事真如桑梓远所说得那样,唯有知行合一才得真理。 张贵妃……对于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女子,赵祯头一次产生了厌恶感。一个目无君父之人,不分尊卑,自己真是瞎眼了,让自己的结发妻白白受气这多年! 自己这个做丈夫得,真是不该啊…… 想到这里,赵祯喊道:“史志聪!” “奴婢在!”一个太监进入殿内。 “传朕旨意,让包拯,韩琦,司马光,富弼,文彦博,苏颂,太医院吴毅速速进宫!” “是,官家!” 史志聪心里一动,刚刚官家在皇后寝宫发了好大一通火,张贵妃也被禁足了。此刻召这些大臣们进宫会是何事? 不过他也不敢多想,忙一路小跑着宣旨去了…… 278.第278章 剿匪 随着天子一道指令,整个大宋朝廷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太医院首当其冲。 他们找了不少的太监,宫婢试药。宋朝开国初的太监,宫女并不是太多,可到了后面,特别是到了仁宗晚年,宫中太监已达四千多,宫婢更是难以计数。 宋王朝的内廷,太监与宫婢的福利待遇并不是太好。一些病了的人,若无门路,等待他们得也只是自生自灭。 因此要在这么多人中找出几个病人来试药还真不是太难的事。这时代的人对抗生素那可是没有抗体得。 虽说是口服的阿莫西林,可效果也是出奇的好。毕竟系统出品的东西品质还是很有保证得。 再加上后世青霉素提炼工艺早比最初不知跨越了几个台阶,这些系统买出来的阿莫西林顿时在皇宫内院里打响了名声,被誉为“神药”。 而太医们的反复验证也得到了阿莫西林对于外伤的治疗的确效果甚佳,苏颂更是激动地夜夜不能自眠,自动请旨要求亲自前往晋陵,以助桑梓远提炼青霉素一事。 当然,赵官家没有立刻准予。按照他的想法,反正过阵子杨涵瑶就要上京献红薯了。 而且蓝大福带回来的话也很明确,现在桑梓远对于青霉素的提炼还在摸索中。这些药都是她师傅留下得,她只知道一些皮毛,具体如何还在摸索中。 这么一来,朝廷上下都知道了桑梓远有位隐士高人师傅。皇宫内的一些小黄门甚至私下议论桑梓远的师傅有可能是神仙。而桑梓远是被点化之人,很可能来历也不凡。 其实不说这些大字不识的小黄门心里暗暗这样想着。联想起桑梓远种种的神奇,许多有识之士有时难免也会在心里冒出桑梓远师傅乃神人的想法。 只是作为圣人子弟这种话无法宣诸于口罢了。而也正因为如此,大家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那位神奇的姑娘进京了! 而在常州城内此刻也是风云卷起,王安石王大人终于要开始对那些帮派下手了。 协同常州守军韩正军,通判左航权等一干人等出兵两万,朝着晋陵县丘林地带秘密进发。 根据可靠情报,忠义帮的窝点就在雕庄镇再过去一些的东山上。原本的历史上,王安石一直要到腊月才出兵。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杨涵瑶为他筹集来了大笔钱财,还是其他原因。总之历史在这里开始走上了岔路。 而剿匪的起初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顺利。当王安石趁着夜色偷偷摸到东山,迅速包围后,冲上山头这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黑帮份子们竟没什么做反抗。 当然也有一些顽固份子负隅抵抗,这些家伙仗着自己有些武艺在身,趁着地势与夜色的掩护,战争一时打得十分激烈。 最后虽然大批黑帮份子都被抓了起来,而头领程定却跑了。王安石接到奏报,沉思了一会儿,立刻指挥军队兵分四路,特别是加大了前往西路的兵路,势要在天亮前把这个黑帮头子给抓到。 王安石入常来就一直秘密注意这些黑帮份子的动向,按照他的判断,程定很有空能是朝西边而去了。 因为青红帮的势力范围就在那儿一带。这群家伙蛇鼠一窝,死到临头了,自然也放下平日的私怨,坑瀣一气,准备与朝廷斗个一二。 而当大军追到长江南岸时,因着程定的通风报信,一干匪徒早有了准备。 江面上大大小小排起了无数战船,当第一批军士到达长江南岸时,顿时无数箭羽朝满天而来。令人恐惧的是,这些人还在船上装了石炮,一时兵士死伤无数,哀叫不止。 这还不算完,第一轮攻击后,又有无数人突然从四周跳了出来,足足有千人之巨。 顿时,长江岸边喊杀声一片,无数穿着青绿衣服的青壮挥舞着大刀长矛,一阵乱砍,杀得士兵们措手不及。 还未作出反应,便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韩正军一看形势不对,知道这是中了埋伏,大喊一声道:“不好,中埋伏了!快撤,快撤!” 士兵们一听这话,立刻向南撤退,一直退到开阔之处,那些匪徒知道在陆地上,对上这些正规军他们占不了多少便宜。因此也没有追击,纷纷退回到了船上去,朝着北边窜逃而去。 等王安石赶到时,看着满地的血迹斑斑,不少伤兵还在哀嚎着,王安石知道是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导致了这样的结果,顿时忍不住红了眼睛。 “大人!”韩正军拱手说道:“匪徒已朝北逃去,而我军伤亡惨重,初步估计死两千,伤三千,急需救治。为今之计,只有先退回城内再做打算。” 听到这样的结果,王安石的眼泪流了下来,“是介甫害了诸位……” “大人……”韩正军正色道:“青红帮的大当家邓邝为人狡猾又凶残无比,在常州帮会中是出了名得。属下担心他依靠战船,调转码头回攻晋陵城!” 王安石一惊,立刻喊道:“速速回城!” 等到天亮时,大军撤回到常州城内,一时间整个常州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杨涵瑶坐着马车,又让村里诸人套上所有的车,把所有的消炎药都搬上车,只留了一下部分给自己备用。其他都打算用来捐助于这些为常州安定做出牺牲的军士们。 好在上次系统开门时,她买了不少的十万单位青霉素,而口服的阿莫西林也还有不少。 除此之外,她还把家里剩余的酒精也搬上了车。最后想了想,连四十度,五十度的白酒也一一搬上车。 “佩儿,你快去通知唐大夫,就说我在州治所等他!” “是,姑娘!” “姐儿,你自己当心!”杨李氏担心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用力地点点头。这些黑社会的残暴反抗出乎了她的意料!但是无论出自私心还是什么,这些家伙必须得剿灭干净。 否则她开发常州新北区的计划就要落空了!有了这帮蛀虫在,她做出的东西再好又有什么用?! 对于这些人,杨大姑娘是不会心慈手软得!毕竟,她要完成不了系统任务,系统可是会抹杀她得! 所以谁敢阻扰她的计划,她就得干掉谁!再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些受伤军士可都是常州的子弟兵,作为家乡人,又作为一个学医者,她怎能做到漠视? “通知柳芸娘,今天福记不开门,所有伙计全力以赴配合各位厨师做一些美食去劳军!” “是,姑娘!”陈佩儿点头应着,又问道:“要不要通知游老板?” 杨涵瑶想了下,说道:“以我名义,让柳芸娘出面,召集常州商会诸位股东,把我们现有的酒精全部搬到州治所去。这笔钱,我自己出了!” “是,姑娘!” “快去吧!我在州治所等你!” 陈佩儿点头,拉上那匹毛驴,骑着毛驴就先行一步进城了。 交代完这些,杨涵瑶又回身对李德仁拱手道:“甲正伯伯,我亲娘和阿弟就劳烦伯伯照看一二了。” 顿了下又说道:“今晚,可能我要待在州治所……” “姐儿!”杨李氏惊呼,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要作甚?” 杨涵瑶抓住杨李氏的手安慰道:“亲娘,您忘了师傅教我的手艺么?这么多士兵伤亡,此刻我正好前去医治……” “师傅……”杨李氏一惊,“是你师傅的意思?” 杨涵瑶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是师傅的意思。亲娘,请放心。师傅会保护我得!” 听到这话,杨李氏安心了下来。谁再厉害能厉害得过神仙。可饶是如此,她依旧还是有些担忧,“姐儿,千万莫逞强,亲娘等你回来。” “嗳,亲娘……”感受到杨李氏的担忧,杨涵瑶心头一阵暖意涌起,可现在可不是什么感动的时候。 她晚去一步,可能就会有更多的士兵得不到救治而死去。这些都是为了常州安定做出牺牲的人们,她既然知道了,就一定要尽最大努力保全这些人。 登上了马车,村里会赶车的人也不少,李德仁指派了两个人帮着杨涵瑶赶车,同时也好照应一二。 其他车辆跟在后头,随着鞭子的打响,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晋陵城而去。 杨李氏一直送到了村头,不止是她,村里所有的人都送着,李邦泽感叹道:“大姐儿曾说,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又说过知行合一的话,今个儿她是兑现了自己的话啊!” 说完一笑道:“我李家村要出大人物了!” 李德辉也点头道:“大姐儿曾送给老夫一只笔筒,上面写了一首小诗,以竹明志,虽是女儿家,可这气节却让我等男儿叹服!” 杨李氏此刻心乱如麻,若平常听见这话定然是笑得开心不已。可现在她却笑不出来了。 “老夫人,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莫要忧心。”月溶在旁安慰着。 欣溶也点头说道:“是呀,老夫人。大姑娘刚不是说了么?只是奉她师尊之命前去救治伤员,不会有事得。” “嗳……”杨李氏微微叹息了一声,“是呀,是老婆子想多了……只是想到姐儿小小年纪就……” 279.第279章 李三献粮 “亲娘!”杨乐贤在旁喊道:“亲娘勿忧心。阿姐志向远大,曾对我说过,就算身为女子亦可有所谓,如今阿姐之名连天子,皇后都赞赏有加。阿姐是做大事得……” 杨李氏眼眸一暗,可随即又露出骄傲的神色来!是啊,自当大姐儿死而复生后,受了太上老君的点化,就是要来普渡众生得。 自己这般忧心若让大姐儿看见,她还如何完成仙师的志向?自己岂不是给大姐儿托后退吗? 想到大姐儿有仙人点化,又被赋予一身学问,仙家这般做自然是要大姐儿代替他们行走人间,慈悲普渡世人困难。 这样的大姐儿她应骄傲才是!大姐儿是仙人弟子,自有仙家庇佑,自己过滤了! “哥儿说得对,是亲娘太担忧了!走吧,咱们回家。月溶,欣溶,来,跟老婆子做些好吃得!晚些咱给大姐儿送去!” “嗳,老夫人!”两个丫头脆生生地应着,头抬得高高地,莫不为自己的主子感到骄傲! “杨家大娘这就对了!来来来,我等也别闲着!这些军士是为了赶走那些泼皮,大姐儿一马当先,咱们同住一个村得,也该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别给大姐儿托后退!” 李德仁大声宣布着,“咱们也做些吃食去劳军!” “好嘞,都听甲正得!走,回家,回家,做些吃食去!大姐儿给咱李家村挣了脸面,咱也别拖后腿!” “我家粮多,我愿出五石粮!”李三看到此情景忙大喊道。 众人一愣,这个抠门鬼居然愿出粮五石?所有人抬头看天,莫不是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三也是咬着牙说得。现在他可不敢再去恨杨涵瑶了,或者说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去恨杨涵瑶了。 毕竟皇后的赏赐都下来了,他还敢去得罪杨涵瑶么?而此刻他们一家在李家村的处境很不好。 虽然不愁吃喝,可大家都把他们边缘化了。说难听点,他们一家现在好比村里的几只臭虫,大家都离得他们远远得。 眼下这样好的机会,李三琢磨一番后觉得不能错过。既可以释放出他们错了的信号给杨涵瑶,又可以缓解下自己一家在村里的尴尬地位。 而且现在静下来心来想想,其实杨涵瑶这人肚量还是很大得。自皇后旨意下来后,自己一家虽想去道歉,可因着面子问题一直没去。 可也没见杨涵瑶来找他们麻烦,如果不借此机会再表现下,那么不用杨涵瑶收拾他们一家,他们一家也该绝缘于李家村了。 何氏也是早想明白了这点,尽管心里还有些疙瘩,可形势逼人,现在的杨涵瑶已是她惹不起得了。 既然惹不起,那还是想办法巴结着吧。毕竟那啥,连皇后天子都欣赏的人,他们得罪不起啊! 李德仁摸了下胡须,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样李三,最后说道:“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家都散了吧,既然李三出了五石粮,咱大家伙也不用做了。” 李德辉点头道:“不错。大家家里有富余得就拿些出来也算表个心意。咱们把粮集在一起,送到州治所去。” 这厢李家村在筹粮劳军,柳芸娘接到了杨涵瑶的话,立刻做了安排,随后匆匆赶往常州商会临时办公地,先见了游学富说明来意后,再由游学富安排,通知各个股东前来开会。 至于离着远得也没关系,反正无锡张家,宜兴孙家都派了家里的小辈在常州长期待着,有一部分代表他们的权利。 一时间,整个常州都忙碌了起来。杨涵瑶匆匆赶到州治所,禀明来意后便进了州治所大堂。 而唐世川早已在那儿等候,随行得还有一干学徒。杨涵瑶与王安石禀明来意,便又匆匆赶往军营,准备去救治伤员。 王安石与王雱等人也一同随行,等到了军营,也顾不上客套,王安石交代了几句,韩正军便领着杨涵瑶一干人等前去救治伤员。 此刻常州城里大大小小的郎中大夫以及军中军医已汇集一堂,正在对伤员进行医治。 杨涵瑶看到这场面,立刻皱眉,喊道:“都停下!” 众人一听这声音都停下手中活计,诧异地看着杨涵瑶。有人认出了杨涵瑶,问道:“可是桑先生当面?” 杨涵瑶点头,拱手道:“在下正是桑梓远。” 众人觉得奇怪,桑梓远来这儿作甚?对了,听闻桑梓远有一手绝活,可把人的皮肤像缝衣服那般缝合起来以减少流血与加快伤口愈合。 难道他今个儿前来是要在这么多人前施展缝合术?众人一阵惊异,随即又激动了起来。 桑梓远这般作为,说明是愿意教他们缝合术了?众人眼睛顿时变得贼亮。 这年头,医者也是对自己手里的医术心得掩得死死得,轻易不肯示人。 而桑梓远今个儿要当着这多人面来给士兵治伤,他们岂不是又可多了一个绝活了? “诸位请恕小子无礼,客套的话咱就不说了!伤员急需医治,若大家信得过我桑梓远的话,请按照我说得做!” 人虽小,可说得话却不容旁人质疑。众人也没什么想法,毕竟这是连天家都下旨恩赐的人,且名望在那儿。 而且都想学缝合术,因此就算被一个小人儿指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抵触,只对马上要学到的手艺而感到兴奋。 “韩将军!”杨涵瑶拱手说道:“请将军找些士兵来,再搭一些帐篷出来。” “先生,这是为何?” 杨涵瑶虽然着急,可这事也必须得解释清楚。耐着性子说道:“伤有轻有重,自当从重伤员先救治起。” “现在大家找些布条出来,要红,绿,黑三色布条。系红布条者代表病情严重,危及性命者;黑色,严重但还不至于立即毙命者;绿色,受伤较轻,可行走者。” “一定要甄别清楚伤者伤势!由重到轻,一一医治。搭建帐篷外也要对应此此法,在外系上不同颜色以便大夫甄别!” 说完深施一礼道:“多救一人是一人,有劳诸位了!” 280.第280章 手术 王安石在旁看着,暗暗点头,这样处理伤患比起之前确实好了许多,有了章法才能事半功倍。 “大人!”一个小兵迅速跑来,拱手说道:“外面来了许多商贾,自称是常州商会得,按桑先生的命令送酒过来……” 王安石看向杨涵瑶,杨涵瑶忙点头说道:“是酒精,专用以洗刷伤口,可减少伤口发炎化脓。” “先生……”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跑过来,拱手说道:“先生,有个患者怕是不行了,唐大夫让您赶快过去瞧瞧。” “染真,你快去!这里有韩将军与老夫坐镇,救治伤患要紧。”王安石说道。 杨涵瑶点头,拱手说道:“多谢大人。” 说完便匆匆跟着那青年人向着刚刚命人准备好的手术室走去。当然,临时手术室,又是在这古代,条件不是太好。 杨涵瑶唯一能做得就是让人在屋里撒上石灰,酒精消毒罢了。 “翠花,去车上把我的那个白色箱子拿过来。还有,出门带来的那包衣服也给我拿来。” “是,少爷!” 杨涵瑶了手术室,见唐世川与两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围在临时搭起的手术台旁,皱着眉,一个男子叹气道:“怕是不行了……” 杨涵瑶赶忙上前,只见手术台上的男子肚子被划开,呼吸已很微弱,唐世川见到杨涵瑶过来,忙说道:“染真,你看,这恐怕不行了吧……” 说着又用一脸期待地望着杨涵瑶,杨涵瑶心头沉重。对于这样的场面她是不怕得。 学医的,哪个没有见过大体解剖?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伤到这样,心里难免发怵。 “刚刚老夫已让他闻了胡椒,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肠子已收回体内。可染真你的缝针术老夫尚未领悟一二,故而不敢随意动手。不过已扎了针,这血算止住了!” “少爷,东西拿来了!” 杨涵瑶点头,说道:“得赶快进行手术!咱们尽力而为吧!” 唐世川忙说道:“染真有甚需要帮忙得,尽管吩咐。” 边上两位大夫也纷纷说道:“先生,尽管吩咐吧!” 杨涵瑶点头,想了下这几位看着这样的场面还能面不改色,显然是有些胆识地,于是说道:“请几位伯伯先去净手!然后就这白酒擦拭!我一人怕是无法独立完成手术,需要助手!” “行!”唐世川也不含糊,张翠花在来的路上已被杨涵瑶点播过,虽然看着那划开的肚子很是害怕,可还是硬咬着牙,带着几个大夫去旁边净手了。 杨涵瑶把包里的干净衣服拿了出来,这也是她平日里在工作室里做出来得,全用得白色。 似乎自己也早预感到了这一天般,她向来是个懂得未雨绸缪之人,在这医疗水平低下的古代,她也很想把后世的医术教给每一个人。 套上了衣服,这衣服就是后世医生在手术时穿得那种,有些像围兜,两个手伸进去后,需要在后面系起来。 然后又把头发全部盘了起来,把白色的帽子套上,口罩戴上,打开手术工具箱,忽然发现箱子的一侧有个白色玻璃瓶。 这是什么?她有些发愣……买的时候系统介绍只是会赠送羊肠线,纱布啊!没听说还有其他得…… 她拿起瓶子,一看上面的字符,顿时惊喜了!是乙醚,麻醉乙醚!再往箱子里一翻,果然,还有乙醚麻醉面罩!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也对,自己这手术箱虽然买了,可却一直存放在系统商店,没有拿出来看过,没想到系统还留了一手,居然这手术箱里还有这逆天玩意。 难怪箱子那么大了,刚刚自己情急,还真没注意到这手术箱特别大! 拿着配套的滴管,乙醚麻醉属于全身麻醉,而所有的麻醉都是有一定风险得,所以这剂量上还得把握好。 时间不等人,伤者之前已经出现休克,在手术中也极有可能出现失血性休克,那将是致命的事。 杨涵瑶回想了下自己学过的知识,以及临床的观摩和各种学习视频资料,深吸一口气,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但凡医生,其实说句难听话,一手技术还真就是从死人身上累积起来得。今天自己若不走出这一步,那她所学的东西就永远只是理论。 把手术箱箱里的橡胶手套带上,箱子里的所有用具都用酒精擦洗干净,现在正盛放在浸了酒精的纱布上。 其他几位大夫也准备就绪,唐世川显然是有准备得,他已经把头都包了起来。其他两位大夫可能也听了唐世川的话,找了布把自己的头也包好了。 只是看到杨涵瑶那身专业的衣服还是微微诧异了下。特别是她头上那白色帽子,几人也有些傻眼。 毕竟这年头头戴白帽的意义可不大好…… 杨涵瑶把面罩罩到病患手上,然后说道:“现在准备乙醚麻醉。” 说完也不解释,滴了一些乙醚到面罩上,然后跟唐世川说道:“唐伯伯,您的针灸术厉害。若患者中途出现大量流血之事,还有劳伯伯再为其施针止血……” 唐世川点头,其他两位大夫已经看得有些傻眼了,那乙什么麻醉是什么东西?不过眼下显然不是问这些事的时候…… 做好麻醉,杨涵瑶就准备开始动手术得。强迫着自己冷静着,因为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着。 毕竟这一步不是这么好跨得。这回的腹腔缝合可比上回给那妇人缝合难多了,风险也大多了。 用系统扫描了下,发现内在的器官没有受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若是伤了什么脾脏等内脏,那还得做摘除,那可真要了她命了。 心里同时也纳闷,说起来系统学习里为何没有现代医学的学习呢?是等级不够的原因还没开放么? 唉!果然是坑爹系统!杨涵瑶暗骂一声,此刻也冷静了许多,一双小手总算是不抖了。 先给伤口进行了清理与消毒,在伤口边缘用大纱布垫盖住,在没有输血的情况下,杨涵瑶哪怕是第一次实践也必须快速完成手术,否则病人将会很危险。 手术进行的很快,杨涵瑶是那种一旦下了决心便能专心致志的人,虽说手艺不怎么样,但过程还算顺利,当最口一个缝合结头完成时,杨涵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因为紧张已被冷汗浸透了。 张翠花苍白着一张脸,按照杨涵瑶的吩咐,拿着钳子夹着布给她擦去了额头的汗水,当看见杨涵瑶在伤口上撒药时,便知道这场手术已经完成。 杨涵瑶替伤者包扎好伤口,附身听了下患者的心跳,心跳已变得平稳有力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此刻整个人就跟虚脱了般,再看其他几位已是瞪大眼睛,脸色虽然苍白,可好在还没倒下去。 “闻所未闻,闻所未闻……”一个大夫像痴了一般,不断喃喃着,“难,难道这就是华佗的剖腹术?” “这是腹腔缝合,剖腹的话还要复杂一些。需要准备导流管……”杨涵瑶回答道。 “现在还不能放松,毕竟得给他打点滴。这么大的伤口光是敷药还不够……” “点,点滴是什么……”几人明显已经智商不够用了。 杨涵瑶一愣,这才想到就算想打点滴现在也没这条件。她拿下口罩,想了一下,看来只能肌肉注射了。 “翠花,去把我带来的蒸馏水拿来。” “是,姑娘。” “蒸馏水又是何物?”唐世川问道。 “就是烧水时挂在水壶盖上的那些小水珠。我做了一个蒸馏器,收集这些水珠,此乃世上最纯净之水,等下我要给患者用青霉素。” 顿了下,又说道:“点滴现在少工具,只能肌肉注射了。” 说话间张翠花已拿了蒸馏水过来了,杨涵瑶取了一点十万单位的青霉素,再次用系统作弊后,也就免了皮试的过程。 这个患者可以用青霉素,现在才真正察觉到系统扫描这功能的强大与逆天。 几人傻傻地看着那发着寒光的针头以及自己从未见过的那透明针筒,看着杨涵瑶一顿忙活后,心里的疑问都快滚成团了。 若不是外面又传来有人急需治疗的话,他们真想抓着杨涵瑶好好请教一番。 新的患者没有任何外伤,可已出现了休克,系统扫描功能再次发挥了强大的功能。 “脾脏破裂……”杨涵瑶呢喃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妹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下好了,她这个只学了两年现代基础医学的人可真要在这大宋做下第一列器官摘除手术了!苍天,这也太有难度了! 这又得开腹,又得摘除地,哪怕在现代医疗设备齐全的大医院也必须得是经验丰富的医生经过精心准备才能实施。 自己一个现代医学小菜鸟能完成这手术么?正想着,系统传来一个声音:“叮!宿主完成腹腔缝合术,为现代医术普及做了贡献,特别奖励积分五百!请宿主继续努力!” “什么?”杨涵瑶睁大双眼,“这也能赚积分?!”顿时杨大姑娘眼里冒出两团火来! 什么困难胆怯都不见了!为了积分,她拼了! 281.第281章 吓坏了 “为了防止各种液体存留在组织裂隙或体腔内,影响组织修复愈合,同时也是为了防止继发感染,以及在手术后观察手术区内有无活动性出血等目的,所以要在患者体内放置引流条……” 杨涵瑶一边说着一边手下也不耽误,好在手术箱里的东西不少,西倒不少。 比如这引流管与导尿管,这可省事了。至于以后用什么代替,那就以后再琢磨吧。 几个大夫听得频频点头,可心里仍免不了紧张。想着等会儿居然要从活人身上取下脾脏,个个都头皮发麻。 若换个人说这话,铁定要给他们骂成草菅人命了!可刚刚的一场腹腔缝合术做下来,这几人现在已经开始完全相信杨涵瑶了。 张翠花的脚不断打着颤,“少,少爷……真,真要剖开肚子?” 杨涵瑶看了她一眼,翠花看着自家姑娘站在凳子上,手持手术刀的样子,因戴着口罩也看不起姑娘是个什么表情。 只是看着姑娘的眼里透着一股坚毅,她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我不怕了!有,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杀过鸡呢!” 几位大夫哑然失笑,其实他们也觉得头皮发麻,毕竟这可是人吶! “手术开始。” 杨涵瑶拿着手术刀,深吸一口气,随后果断地患者左上腹正中旁切入。 “钳!” “钳!”杨涵瑶又喊了一边,忽然想到对了,自己这是在古代做手术呢!没有助手可以帮助自己。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人,翠花显然已经耐不住了,一双腿不断地打着颤儿,这也亏得是她,若换了月溶,欣溶估计早尖叫一声吓得晕过去了吧。 再看唐世川等人,也一脸的苍白,仔细看得话都可以看见他们的身子也在微微抖着。 微微叹息了一声,看这几人的状态,这止血,结扎,拭血,拉钩,剪线以及传递手术器械等辅助活计是做不了了,只能靠自己了。 “翠花,给我擦汗!”这个应该可以吧,现在可是夏天,这里又闷又热,若连这个也要自己做,那这病人十有八九要挂掉了。 “啊?奥,奥……”翠花如梦初醒般,颤抖着手夹着绢布帕子给杨涵瑶擦去额头的汗水。 “腹腔里都是积血,看来应是脾脏劈裂无疑了……”杨涵瑶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把手伸入左膈下去,将脾握住向内前方向托出,“果然是脾脏破裂……” “啊!”翠花尖叫一声,拔腿就往外跑,一直跑到外面,实在忍不住了,躬着身在那不断呕吐着…… 守护在外面的一干人等不知是何事,只听说桑先生在给人看病,这先生的婢女是怎么了? “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一个士兵问道。 张翠花摆着手,可胃里还一阵阵泛酸,苍白着脸一想到刚刚那画面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我,我没事……”她强忍着恶心的感觉,打算再进手术房,这时却见刚刚房里一个大夫也跑了出来,二话不说也是趴在那里吐了起来。 翠花的心猛得一颤,忽然觉得脚好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一个这样,二个也这样,这桑先生到底在里面做什么?不少人都好奇了起来。 刚刚那个肠子都流出来的家伙听说肚皮是被先生用线缝起来得,就跟缝衣服一般,这等手段真是闻所未闻。 可刚刚送进去的那个人肚皮好好得啊,他们这是什么了?每个人的脑门上都冒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何事在此喧哗?”王安石本在巡视伤员的状况,特别是刚刚那个从手术室里送出来的家伙。 王安石博学多才,再者古代学者对于医术多少也是有些涉及得。他刚刚去看了那位患者,一摸脉搏,大吃一惊。这个垂死之人,居然被桑梓远救活了,简直是奇迹! 他快步走上来,看着翠花与那大夫苍白着脸,还吐着酸水,忙问道:“里面发生何事了?!” 那大夫现在也吐不出了,想着刚刚的画面,脚下又开始发软,“大,大人……”他用袖子擦着脑门子上的汗,“先,先生在,在里面给,给人剖腹疗伤……” “什么?!”众人惊呼,“剖,剖腹?” 王安石一皱眉,剖腹疗伤? “刚刚那士兵乃脾脏破裂,先生,先生说要剖腹摘除脾脏方可保命……” “啊!”众人脸色都白了,桑梓远小小人儿怎么下得去手?不,这不是重点,这人剖开了肚子,取了脾脏那还能活么? “我进去看看!” “大人请等等!”翠花这时已缓过来不少,忙直起腰说道:“我,我家少爷说了,为了防止伤口感染,这手术室不得随意进入……” 说完有些紧张地看着王安石,这位知州大人官声很好,但她这样放肆,会不会惹大人生气? 哪知王安石略微一思忖,说道:“也罢,那本官就在此等候吧……” 而在手术室内的杨涵瑶现在也很是紧张,她毕竟只是个菜鸟啊!这样的大手术,她不知道是不是会把人给弄死了。 虽说她要不救,这人活不了几天,可现在是她在给人做手术,这要死在了手术台上了,杨涵瑶不知道她以后还有没有勇气再拿起手术刀。 唐世川虽然也害怕得要命,可他对医学的渴求使得他强迫自己冷静着。 看到杨涵瑶的婢女已落荒而逃,他主动担任起了帮杨涵瑶擦汗的任务来。 另外一个大夫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他比刚刚跑出去的大夫要强点。 看到杨涵瑶一人又是要做手术,又是要擦血得,他想了下,苍白着脸说道:“桑先生,这拭血之事就由老夫来吧。” 杨涵瑶看了他一眼,问道:“伯伯不怕血么?” “怕!”大夫回答道:“只是如果能救人得话,那也没什么可怕得了。只是初次见到这场面,一时难以适应罢了。” 杨涵瑶点头,“那有劳伯伯了。” 说话间,刚刚跑出去的翠花与那位大夫又进来了。 “你们除此见到人的内腔,一时不适也是正常得。如果想学这手术之法,不如现在旁看着吧。” 282.第282章 身后的力量 “翠花,还是由你来帮我擦汗,你可以吗?” 张翠花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可以,少爷!”说着白着一张脸走到唐世川边上,说道:“唐大夫,还是由我来吧,我行得!” 唐世川点头,微微闪开身,他仔细地看着杨涵瑶的一举一动,注意着患者是否有大量出血的状况,准备随时施针止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杨涵瑶到了这刻一丝也不敢大意,手术已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把脾向上摊开,结扎,剪断附着在脾下极的脾结肠韧带,将脾拉向内侧,剪开,结扎脾肾韧带,用右手伸入脾上极的后方,抓住脾脏向下旋转托住切口外,旋即向脾窝内堵上大纱布垫,清理脾蒂周围的结缔组织。 随后再将脾门动脉,静脉结扎切断。这样脾脏就算被摘除了下来,放到一边的盘子后,用系统扫描了下患者的状况,微微松了口气,状况还算好。 接下来还要止血,对撕裂的曲张静脉出血点进行结扎止血,并将胰尾部创面缝合,用后腹膜缝合覆盖,将大网膜放在左肾区和脾窝内,建立侧支循环。 到了这一刻手术差不多已经到了尾声,杨涵瑶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做好最后的引流后,才开始做缝合的工作。 “剪!” 唐世川配合着,这个工作刚刚也是他来做得。缝合好后,撒上消炎药,插入导尿管,下面放了盆子接引,留待观察尿量,以确定肾功能的情况。 净了手,杨涵瑶脱下口罩,两场手术下来已把她的精力耗尽。如果不是有系统帮忙,这样的手术打死她都不敢做得。 因为那才是真正的草菅人命了。好在有系统在,能代替现代先进的各种医疗设备,这手术才得以顺利完成。 她坐在一旁,喘息着。刚刚手术中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手术结束了,整个人就跟虚脱了一般。 “我出去喝口水,这患者暂时还不便移动。重新搭手术台吧!” “先生,你,你已做了两场手术,你,你无碍吧?”刚刚主动提出要擦拭血迹的大夫看着杨涵瑶明显已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不由担忧地问道。 杨涵瑶微微摇头,说道:“我略微休息下就好。其实如果只是缝合得话,几位大夫也是能做得来得。” 唐世川想起杨涵瑶这回缝合的针很不一样,是弯针,可这样缝合起来显然方便多了。 而且这缝合术他早已练习过,虽然是在动物身上,可觉得如果不是像什么这样摘除器官的活计,只是缝合伤口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 真是大开眼界了!他对杨涵瑶身后那位高人是越来越好奇了。到底是怎么样得惊艳才绝竟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徒儿? 徒儿已经这般厉害了,那本人又是怎么样?剖腹疗伤只见于史书记载,今天有幸见到这一幕,唐世川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要学这剖腹疗伤法! “只是伤口缝合的话,老夫应当可以……”想到这里,唐世川也不推让,看着杨涵瑶一脸坚定地说道。 杨涵瑶点头,刚刚那位擦血的大夫想了想,说道:“老夫也可一试。” 杨涵瑶终于笑了出来,说道:“一般的外伤缝合确实不难,哪怕是不懂医术之人只要克服了心中恐惧,也能做到得。” 众人点头,那擦血的大夫说道:“这说了半天,都忘了自我介绍。在下是裕仁堂的坐堂大夫,周明川,字浩然。” “周大夫有礼。” 刚刚那跑出去的大夫此刻也觉得脸上火辣辣得,自己真是无用啊!不过到了这会儿他也得自我介绍才是,“在下是惠民堂的坐堂大夫孙进,表字善跃。” “孙大夫有礼。” 杨涵瑶拱手后说道:“小子去外面喝些水,劳烦几位伯伯去教大家缝合术吧。” “最好染真你在旁指点下。”唐世川说道。 “指点不敢!”杨涵瑶抿嘴一笑,“伯伯们都是晋陵的名医,小子微末之学哪敢在此班门弄斧?” “哎呀呀!”周明川一脸惭愧,“先生就勿说这话了!刚刚老夫差点就倒下了,惭愧,惭愧!” 孙进也是老脸一红,喃喃道:“老夫更是不堪,都吓得跑出去了。” 杨涵瑶摇摇头,“诸位伯伯第一次见到人的内里,一时不适也是人之常情。等习惯了就好了……” “我观先生这手术之法已颇有章法,只是这剖腹疗伤之法看似十分繁复,非一日之功可达。不知先生是如何……”周明川脸色有些发红,因为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想窃取他人医术的意思。 杨涵瑶沉思了下,说道:“等有时间了,我会把我知道的医术编写成书。至于如何练习得话……找些动物试试吧,首先得克服晕血之事。” “如此大善!”周明川一听大喜,忽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杨涵瑶笑了笑,走出了手术室,看见王安石与王雱正在外等候,心里奇怪,拱手问道:“大人,你们这是?” 杨涵瑶的手术服还未脱下来,王雱一眼就看到了杨涵瑶衣服上的血迹,心里一惊,“染真,你这是?” 杨涵瑶低头看了下自己,哑然失笑,说道:“刚刚进去的那个患者脾脏破裂,造成了腹腔内出血。所以我做了手术,奥,就是剖腹疗伤,将那破裂的脾脏给摘除了。” “什么?!”饶是王安石博览群书,刚刚也猜到了七八分,可就这么从杨涵瑶嘴里说出来,仍然是大吃一惊。 “你,你摘除了那士兵的脾脏?”王雱瞪大眼睛,头上冒出了冷汗,天啊,这是什么人啊?! “嗯……”杨涵瑶也知道四周投来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可她也没在意。 她现在需要休息下,连续两场手术让她的精神损耗很大。 “翠花,去拿些水给我喝。” “嗳,少爷!” “那士兵现在如何?”王安石虽吃惊,可还是不忘问手术结果。 杨涵瑶擦了擦头上的汗,抿嘴一笑道:“幸不辱命,总算是救活了。只是现下还需观察一段时日,等他醒来,暂时也不要给他水喝与东西吃。” “这是为何?”韩正军在旁问道:“这,这脾脏都摘了,怎么还不给水喝?不吃东西人怎么撑得住?” “因为我对病人做了乙醚麻醉,这是属于全身麻醉。所谓麻醉,可以理解为使人暂时失去知觉,感觉不到疼痛。” 杨涵瑶在心里快速组织着语言,尽量用符合这个时代的词汇,好使众人容易理解一点。 “而麻醉后,整个人的肌肉包括胃肠道的肌肉都会被麻醉,胃内容物会返流,容易导致患者窒息。 “术后等通气后,肠道功能恢复,方可进水和少量流食,否则会出现梗塞……” “通气?”韩正军是武人,脑子不如文人那样灵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呢。 睁大着一双眼睛,傻愣愣地看着杨涵瑶。 杨涵瑶嘴角抽搐,只得耐着性子说道:“就是放屁……” 众人有些想笑,特别是韩正军还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有几个绷不住已低声笑了出来。 “可以用棉布沾些水给患者擦下嘴唇,要烧开的水,生水千万不能喝。刚刚那个做完手术的患者也是……” 杨涵瑶交代着术后要注意的事情,“要注意伤口是否有化脓的迹象……嗯,这个,我每日会察看下得。这两位伤势比较重,需要每日都注射青霉素,否则伤口一旦恶化,会危及生命……” 韩正军一一记下,然后一拱手说道:“韩某替兄弟们谢过先生的救命之恩!” 杨涵瑶忙摆手回礼,“将军客气了。他们都是为了常州安宁付出了性命,梓远身为常州人,端午理由袖手旁观得。” 顿了下又说道:“还有急需救治的重患么?” 韩正军面色一凝,叹气道:“没有了……许多兄弟熬不住,已经……” 说到这里,气氛又变得压抑了起来。生在和平盛世年代的杨涵瑶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虽然她没有在战场上,可如果这些人生在现代的话,恐怕能多挽留住几个人的生命吧。 她咬着唇,握了握拳,心里下了决心。一手赚钱,一手搞教育,一个都不能落下! “染真,我看你脸色不大好……”王雱担忧地忘了一眼杨涵瑶,这剖腹疗伤听着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必然要耗费不少的精力。 连续两场的手术做下来,眼前之人明显已很是疲惫。而且她才十岁呀!这样重的担子实在不应落在她的肩上。 “没事……”杨涵瑶接过翠花递过来的瓷碗,一看碗里,顿时愣住了。 “怎,怎么是珍珠奶茶?” 张翠花笑着说道:“少爷,柳姨她们来了!老夫人也来了!里正他们都来了!” “都来了?”杨涵瑶的目光变得有些闪烁不定,心头淌过一阵暖流。 “嗯,都来了!还有咱们商会的各位老板都来了!他们让我告诉少爷您,商会显存的酒精都拿过来了!还送来了许多的药材与吃食,让少爷您不用担心!” 283.第283章 休息下吧 杨涵瑶看着那一碗冒着凉气的珍珠奶茶,听着翠花的话,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头一次感觉到来到这里这么久,终于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她有支持她的家人,还有这么多朋友,哪怕只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他们拿出粮食,送来药物,皆因出于对自己的信任。 这是很珍贵的东西!未来纵使充满坎坷,可她这大半年来的努力总算有了些回报不是吗?商会的各位股东难道不知道酒精的价值吗?只凭着自己一句话就全部拿了出来,说起来她这个会长这样的行为其实对商会很不负责。 但别人没有说什么。她一开口就送了过来,还送了粮与药,这份患难与共的情她记下了! 她想了下,对翠花说道:“翠花,你去对大家说,这份心意日后桑梓远定百倍回报。” “不用日后!”王安石说道:“这次捐粮送药者,等战役一结束,本官自会替所有捐助者树碑立传以滋嘉奖。” 杨涵瑶一愣,随即拱手说道:“多谢大人。” 喝完奶茶,擦了下汗,对唐世川等人说道:“几位伯伯,咱们也别耽误了,还有许多伤患需要救治呢!哪怕是小伤拖长了也不好!” 唐世川等人点头,王雱担忧地看了一眼杨涵瑶,但见着她脸上的神情,原本要说得话最终咽了回去。 伤患实在太多了,哪怕所有的医者召集起来,现学现医,杨涵瑶在一旁指点,虽是外伤缝合,可有些时候还是免不了要亲自动手。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许多需要做伤口缝合的伤员总算全部处理完了。一群人全部累得够呛,杨李氏一大早又跑来,送来了干净衣服与吃食,交代了杨涵瑶几句又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杨涵瑶的精力都放在照顾那两个重伤员上了,毕竟这样的大手术,术后若是不护理好那依旧会死人得。 这几天她几乎都没怎么合眼,人也立刻消瘦下来。哪怕她被强身丸改造过的身体也略微开始感到吃不消了。 “先生……” 陈佩儿看着杨涵瑶满脸的疲惫,一阵心疼。如今她和张翠花轮班跟在杨涵瑶身后,可她们能做得事实在太少了,一点都不能替杨涵瑶分忧。 看着杨涵瑶消瘦下来,说不出的难过。 “先生……”陈佩儿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先生,王公子,王大人,还有韩将军他们为您准备了一间干净的房,您去睡一会儿吧。” 那个做脾脏摘除的士兵陈贵也早已转醒,虽然伤口疼痛难忍,可当他知道眼前照顾他的这个稚童竟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后,那份感动又加了几分。 陈佩儿的话他一字不差地都听了进去,感动的同时也十分担忧桑梓远的身体。 毕竟他一大老爷们得,一点疼痛熬着便是了。可先生年纪还小,正在张身体的时候。 他只是一粗鄙之人,先生才惊天下。这样的人儿若因照顾自己而倒下了,别说天下人了,就他自己都过意不去。 先生救了他,还这样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这样的人真不愧被常州百姓称为一声“桑小圣人”吶! 不,不,有着神乎其技的医术,还有这样一颗慈悲为怀的心,这是菩萨才对! 所以这几日伤口处哪怕疼得要陈贵命了,他也还是咬牙硬挺着。先生已经够累了,自己再嚷嚷,不是让先生更担心了吗? “先,先生……”陈贵虚弱地喊道:“您,您去休,休息会儿吧……我,我通,通气了,应,应该无碍了……” “是呀!”陈佩儿劝道:“这上药换药我也会了,先生,您还是去休息会儿吧。如果您累倒了,老夫人可不知怎么心疼呢!” “对,对,这位小哥说得对……”旁边做腹腔缝合术的顾成也附和道:“先,先生,您,您去休息,休息会儿吧……先生可是文,文曲星下,下凡……若,若照顾我等这些粗鄙之人累,累倒了,我,我等怎,怎……” “两位哥哥切莫这样说。人生而平等,何来粗鄙高贵一说?”杨涵瑶摆了摆手,又站起身来,摸了下几人的脉搏,用系统扫描了下,体温正常,心里琢磨了下,自己现在去休息一会儿应该问题不大了。 于是点头说道:“好吧!佩子,你在这儿照看着。等会若翠花来接替你,你告诉她我在哪个房里歇息。你要时不时地摸下他们额头,一旦有发烧的迹象,要马上叫醒我知道吗?” “先生,您放心吧。”陈佩儿点头,“佩都记下了。” 杨涵瑶点头,这才站起身,看陈佩儿要站起身来,忙说道:“我自己去吧,问下门口那些士兵应该知道王大人为我安排的房间在哪儿。这得有人守着……” “染真,让佩子带你去吧。这种小事让其他人做就是了……”王雱走进屋来,“只是上药换药,其他大夫也可以得。你劳累这几日,总得沐浴洗漱下再休息,跟前没个人不行……” “这……”杨涵瑶犹疑了下,想想王雱的话也对,于是点头说道:“有劳元泽兄了。” 王雱摇摇头,看着杨涵瑶凹陷的眼窝,布满血丝的眼睛,心头泛起一阵疼,“快去休息会儿吧。我让人去给你烧些热水……” “多谢元泽兄。” 杨涵瑶也不再客套,这几日她没怎么睡觉不说,对于自身的梳洗也是草草了事。实在是这两个重伤患者让她放不下心,一直仔细护理着。 虽有青霉素这样的大杀器在,可这儿的医疗条件毕竟太差了不是?再加上她又是赶鸭子上架,空有理论的小菜鸟,难免也对自己有些没信心。 唯一让她觉得可以拿来安慰的借口便是系统提示她,脾脏摘除手术做成功了,奖励了1000积分,姑且就当作是手术很成功的话来安慰,鼓励自己吧。 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再次交代道:“元泽兄,一定要告诉照看之人,一旦患者有发烧迹象的话,定要把我叫起来!这个事,千万不能马虎,要时不时地注意有没有发烧迹象,否则会危及性命!” 王雱慎重地点着头,“染真请放心,愚兄晓得!” 284.第284章 孟浪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杨涵瑶悠悠转醒时已是晚上了,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从床上爬了起来,翠花的声音传来:“姑娘,你醒了?” “翠花,什么时辰了?” “姑娘,戌时了……” “我睡了这么久?”杨涵瑶微微愣了下,忙又问道:“那两个军士没事吧?” 张翠花拿起房里的盆子,说道:“姑娘,请放心。他们好着呢……对了,方姑娘和胡姑娘来过。只是看姑娘您睡着,她们不让我叫醒你,还送了两套衣服来。” “姑娘,我去打些水来……” “衣服?”杨涵瑶看到桌上的两个包裹,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 “嗳,姑娘!” 杨涵瑶走下床,拿起那包裹打开一看,顿时眼睛湿润了。原来包裹里放着的衣服正是胡淑修和方袭阳根据杨涵瑶穿得那套手术服做得。 从那还显稚嫩的针脚可以看出,这两件衣服是胡淑修和方袭阳自己做得。虽然不美观,却让她觉得很窝心。 “染真,你起来了?” 正想着,却听见王雱的声音传来,杨涵瑶拿着衣服的手顿时僵住了! 她只穿着亵衣亵裤,就这样闯进来了,虽身体还是个小孩,可她杨大姑娘可是成年人的灵魂。 就这鬼形象被外人看见了,饶是对方只是个小屁孩,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心里不由有些恼火,王雱这小子还是衙内呢,咋这样咋咋呼呼地,随便闯人房间呢? 王雱也愣住了,他愣在门口半晌,脸涨得通红,两人对视半晌,“失礼了!”王雱忽然喊了一声,随后拔腿就跑了。 “噗!”杨涵瑶看到他这样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随后赶来看到这一幕的张翠花也傻眼了,“姑,姑娘,是,是我,我不好……” 杨涵瑶摆摆手,拿起毛巾沾了水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不用自责,是那小子太无礼了!” 王雱一口气跑出去老远,想起刚刚那一幕心就扑扑直跳。杨涵瑶现在几乎都是男装打扮,哪怕在家里也是如此。 王雱都没见过杨涵瑶女儿家的扮相。可是刚刚他看见张翠花拿着盆去打水,一问知道杨涵瑶起床了,就想着过来看下得。 哪知道却看到这样的场景:刚刚睡醒的人儿,头发还散开着,脸上还着一些睡意,眼睛也水蒙蒙得,穿着白色的亵衣,这样的杨涵瑶是他从未见过得。 这一刻,心跳好像停止了一般。王雱靠着墙上喘着气,过了许久,才使得自己平静了下来。 想着自己的鲁莽,对方可是姑娘家,自己这样会不会给人留下登徒子的想法? 一想到这儿,王雱的心猛得一抽,赶忙又折了回来。可一到门口却听见杨涵瑶说自己是小子,还很无礼,顿时忍不住了。 忙跨步进去,大声解释道:“染真,我不是故意得!” 杨涵瑶嘴角抽抽了,这小子还偷听?自己这外套可还没穿呢!这家伙怎么又闯进来了? “出去!”杨涵瑶沉着脸,一脸不悦。 王雱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好像那啥……又鲁莽了…… 赶忙退出屋外,说道:“染真,我真不是故意得……” 屋里久久没动静,过了许久才听到杨涵瑶说道:“知道了……元泽兄若找我有事得话,请稍微等下。” 杨涵瑶梳洗后,穿上衣服,这才说道:“元泽兄,请进来吧。” 王雱红着脸走了进来,见到那人又换上了男装,忽然他开始好奇起来,染真若换回女儿打扮又是什么样?自己好像都没见过她女儿家的打扮呢…… 就在王雱胡思乱想之事,张翠花已经把吃食端了上来,笑着说道:“姑娘,这是柳姨亲自做得干贝鲜虾粥,她说姑娘这几日辛苦了,得补补。对了,还有一碗银耳莲子羹呢!” 杨涵瑶点头,看了一眼王雱问道:“元泽兄一起吃点么?” 王雱摇摇头,说道:“我早吃过了,染真你快吃吧。” 杨涵瑶点头,说道:“那恕我无礼了。”说完也不管王雱,端着碗开始吃了起来。 一口气吃了两碗干贝鲜虾粥,还把那碗银耳莲子羹吃了下去,这才觉得人精神了起来。 王雱睁大双眼,实在是杨涵瑶风云残卷的吃饭速度把他惊到了。平日里不是没与杨涵瑶同桌而食过。 只是平日里她吃得都比较斯文,现在猛然间见到杨涵瑶这一幕,脑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睡了一天,水米未进,实在饿急了。”杨涵瑶笑了笑,“让元泽兄见笑了。” 王雱合上嘴巴,心里想着,饭量也很大,难怪力气那么大了!看来自己也应该多吃一点,总不能被小姑娘比了下去吧。 吃完了饭,杨涵瑶这才问道:“元泽兄可是找我有事?” 王雱本想说没事,就过来看看你之类的话得。可一想到自己刚刚鲁莽的样子,话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 想了想,这才说道:“此前战势不利,父亲这两日打算再出军,我过来想问问染真可有什么良策……” 杨涵瑶摇摇头,说道:“我不懂兵事,怕是无良策。有令尊在,还有诸多将军出谋划策,那些帮派之人不过是土鸡瓦狗之辈。前几日也是我等低估了贼匪,这回想来令尊已筹谋妥当,必能一举捣毁这些匪徒的窝点!” 王雱点头,其实这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找得好勉强。不过好在杨涵瑶好像没发现什么,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轻咳了一声,又说道:“染真辛苦了几日,军中士兵的伤势也大多稳定了下来。父亲说你那急救法很好,特别是由重到轻的伤势区分救治法很不错,想让你把此法写下来,也好上奏朝廷,以减少军士伤亡。” 他顿了下,略微犹豫了下又说道:“若是染真你愿意得话,那缝合术父亲也想奏报官家,在全军推广。” 杨涵瑶一笑说道:“这有什么不愿意得?都是我大宋子民,都是同胞兄弟姐妹。若能多救一人自是好得,元泽兄这般问我,难道认为我是那种心胸狭小,故意藏私之人么?” “不,不不!”王雱忙摇头,“染真你这回求治伤员有功,在救治过程中就手把手的教了许多人,怎会是藏私之人?只是这缝合术毕竟是染真你想出来得,总得问下你。” 杨涵瑶摇头,“缝合术非我所创,但我想来若能解除世人病痛,师傅也不会怪罪得吧……” 王雱微微点了下头,又说道:“还有一事……” “元泽兄请说。” “就是那酒精……” 杨涵瑶眯起眼,打开折扇扇了几下,慢慢说道:“这个配方恐怕不能献于朝廷。毕竟常州商会不是我一人得。上回之所以能那么顺利筹集到那么多钱用以运河之事,商会的股东们大多是冲着我手里种种秘法去得。” 王雱点头。常州商会的事他也知晓,不过他这样问杨涵瑶可不是想让常州商会把这配方送给朝廷。 正想着,却又听见杨涵瑶说道:“若是朝廷采买,我们常州商会可以以最低价买予朝廷。” 王雱一听这话,哑然失笑。这整个大宋的名士,估计也只有杨涵瑶才可以把买卖这样轻松的宣诸于口。 “如此大善!”王雱点着头说道:“那些大夫都说了,这刀尖之伤最是容易化脓。可依照染真你得做法后,只用酒精或者高度白酒擦拭,化脓几率大大减少了。” “还有那青霉素……只是唐大夫说这青霉素非金银可买,非重伤者不可用。而且不少草药也有化脓去淤之效,所以好多士兵也没用上这青霉素。可饶是如此,那些大夫说了,有了酒精以后再配以草药,比之前已是大有改善……” 杨涵瑶点头,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这青霉素是用一点少一点。其实有个中药方子止血消炎的效果很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王雱忙问道。 杨涵瑶沉默了。她口中的方子自然指得是云南白药,其效果自然不用多言语。 只是云南白药的配方在后世都是属于国家机密,只知道一部分的配方,其中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也不知道系统里的那些资料能不能查出来,如果系统连这个都能搞定,那么云南白药无疑又是一件不下青霉素的大杀器。 “染真……”见杨涵瑶久久不说话,紧拧着眉头,似是这药方也不好搞得样子。 “嗯……”杨涵瑶低低应了一声,说道:“只是这药方却是残缺得……”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且其中一味主要,三七以大理得为最好。路途遥远,恐怕就算制成也难以普及……” “比青霉素如何?”王雱又问道。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青霉素主要是消炎,可我说得这药方却主在止血,当然消炎效果也不错。而青霉素的用途要比这药方更光,两者各有千秋,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如此……”王雱点头,忽然笑着说道:“大理国乃我大宋属国,三七虽难得,可总比青霉素要来得容易吧?至于药方不全,可奏报朝廷,让太医院慢慢完善便是。” 285.第285章 铅笔 杨涵瑶点头,笑着说道:“元泽兄说得在理,是我着相了。” “今个外面有风,染真辛苦多日,可要出去走走?” “也好!”杨涵瑶想了想,精神绷了几日,既然现在情况大多稳定下来,是该松泛下了。明个儿就能回家了。 “元泽兄,请!” “染真,请!” 二人走出门,其实两个都还是孩子呢!最近又在剿匪,自然也不可能出去乱跑,只是在军营中转转罢了。 “姑……不,少爷……”翠花忽然想起她来轮换陈佩儿时,陈佩儿告诉她游家的二少爷已经来过几次了,还送了不少的东西,这事得跟姑娘说声。 “什么事?翠花?” “少爷,那个,刚刚我有件事忘了跟您说了……”翠花小声说道:“游家的二少爷来找过您几次,还送了不少的补品。佩儿姐不肯收,他丢下东西就跑了。佩儿姐让我跟您说一声。” “游二少么……”杨涵瑶抬起头,一丝烦躁流过心头。这个乌龙越闹越大,现在好像难以收场了。 不行!游南哲不是说过要约自己去吃芙蓉螺丝么?趁着那个机会就跟他说清楚吧! “我知道了……” 杨涵瑶低低地应了一声,王雱心头涌起一股不悦,有些发酸地问道:“染真,这游家二少爷听说花名在外……” 杨涵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与我何干?这是别人的自由……” “自由……”王雱愣了下,看着杨涵瑶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顿时好受不少,“呵呵,染真说得有理。” 杨涵瑶很不雅地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这场景在后世可是很难看到了。 也不再去想游南哲的事儿。伤兵的情况大多稳定了下来,使得她心情大好,随口说道:“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虽不见渔人船舶,可这满天星河也别韵味。” “哈哈,丫头,雱儿,好兴致啊!躲在这里清闲,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好,好!”王安石爽朗地声音传来,身后还跟着方左卿与左航权。 “见过诸位大人!”杨涵瑶赶忙行礼。 “父亲!”王雱笑着上前,又对其他人拱手道:“见过二位大人。” “呵呵,王大人,方大人,染真这出口成章,腹稿都不用打。这等才华好生叫人羡慕吶……”左航权打趣说道。 “让诸位大人见笑了……”杨涵瑶佯装羞涩地说道。心里却又再次对着满天星星忏悔道:“诸位后世的大诗人,大文豪对不住了……” 方左卿也摸着胡须笑道:“诗词歌赋我等早就领教了。丫头的书法也是自成一家,不是琴棋与丹青如何?” 杨涵瑶摇摇头,说道:“方伯父就莫要笑我了!丫头不会抚琴,棋得话也只知道象戏(象棋)得走法规则。至于丹青,呵呵,我只会拿着铅笔胡乱涂鸦,泼墨作画是一点不会。” “哦?染真也会象戏?”王安石有些诧异,“是大象戏还是小象戏?” 杨涵瑶想了下,其实她只是会现代象棋。读小学时,那时也没啥玩得,那时玩得棋也就是军旗,飞行棋和象棋。至于围棋,那太高端了,以她儿时的生活水准还真没什么人去玩。 而后世的象棋的规则和这个时代还是有差别得。比如现在这象棋有大象戏与小象戏,皆已有炮棋子。 小象戏大至为为近代象棋的形式,有32枚棋子,盤大小定为纵十路横九路,将帅待在九宫之正中,没有士而有偏、俾两棋子。而象棋一词要到南宋才出现。 她所会得象棋应该就是偏向小象戏了吧?想到这里,杨涵瑶回道:“应算小象戏。” “哦?”王安石是个较真的人,“怎么叫应算呢?” 杨涵瑶笑了笑,装着羞涩的样子说道:“丫头斗胆,略微做了一些改动。比如小象戏现在的棋盘乃是纵十路横九路,丫头把他改成了纵十路横九路了。” “而偏、俾两棋子丫头则改成了士,搁置在将帅两旁……” “哦?”几个大人都来了兴趣,“听起来好像还挺有趣得。将帅两旁搁士,嗯,这寓意不错……等此间事了,倒要跟丫头讨教讨教了……” 杨涵瑶拱手道:“敢不从命……”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丫头是个臭棋篓子,大人们和丫头下棋恐怕一出片刻就觉无聊了……” “哈哈……”一群人大笑了起来,方左卿笑着说道:“你这鬼丫头可精明着,老夫才不信你说得话!太谦虚了可不好,你这小象戏恐怕也下得不错呢……” 杨涵瑶无语。小学时她是下得不错,天天背棋谱,而在全市小学生的象棋比赛中还拿到过名次。只是多年不玩,就像她上大学时去玩下QQ游戏上的象棋,结果被人杀得爹娘都不认识了。 所以过去的辉煌终究只是过去了。和这些古人下象棋,杨涵瑶严重怀疑自己是否能撑过二十手,没准二十手都没打就给打死了吧…… 笑过后,左航权又问道:“铅笔?这又是何物?” 杨涵瑶对翠花使了个颜色,说道:“翠花,去把我房里的包拿来。” “是,姑娘。” “左大人,这铅笔是用树脂与石墨制成铅笔芯,外裹木条制成得。可进行快速书写,只是这笔迹却不易保存。” 说完顿了下,又笑着说道:“也可用来作画。我把这种作画手法称为素描。” 说话间,张翠花已经把杨涵瑶的包拿来了。杨涵瑶把手伸进包里,意念一动,之前做好得铅笔就落在手心里了。 “大人,请看,这便是铅笔了……”杨涵瑶递上铅笔,又假模假样的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她故意涂抹了几个线条,钻系统空子从工作室里拿来的A4纸。 “好白的纸!”方左卿眼尖,哪怕现在是夜晚,只借着周围微弱的火把他也发现了杨涵瑶拿出来的纸张与平日所用纸张的不同。 “这是师傅留给我得……”杨涵瑶鬼扯道:“可用此纸来作画……” 286.第286章 素描 “原来如此……”众人点头,心里无不感叹,杨涵瑶命好!能遇见这样的大能。 天文地理样样都有涉猎,且样样精通。这纸张从未见过,想来也是出自那位大能之手了。 可惜地是这样的大能却甘愿过着隐居的生活。只找了一个弟子传承一身本事。且还是个女娃子,不过,杨涵瑶的天赋极高。 如果自己遇见这样的人,哪怕是个女娃子也愿意教导得。毕竟这人多智近乎妖,神童啊! “丫头,可否为我等展示下素描?”王安石问道。 杨涵瑶想了下,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其实素描她倒也有学过,不过没多久,并不是太擅长。 但是她忽然想起自己那DIY工具箱里可是有许多不同型号的铅笔得。DIY工具箱里的东西是可以拿出来外用得,有了这逆天玩意,她杨大姑娘不是又有一手绝活了吗? 至于水墨画,她进系统虐待时间不长,只是有个大概的了解和基本的作画原则。而她又不想花心思在此道上,如果借助系统神奇的工具,那么这个在“画”一途的时间就可以节省下来了。 说实话,水墨画虽是国粹,可是杨大姑娘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中国水墨画讲得是意境,不是光光靠苦练就可大成得。 但素描就不同了。要求地是写实,这个平日作为消遣也很不错。想到这里,杨涵瑶拱手说道:“敢不从命。” 于是一群人又走回了屋里,当然不是杨涵瑶睡得那屋。而是临时用来议事的屋里。 杨涵瑶想了下,说道:“大人,我需要一块薄硬板和木夹子。” 很快便有兵士把杨涵瑶需要的东西拿来,又多点燃了根蜡烛。杨涵瑶想了下,然后拱手说道:“丫头献丑了。” 说完便坐了下来,看了一眼王安石,抿嘴一笑。她想着给王安石画个肖像画,虽说也考虑过现下正处在“打黑”的特殊时期,画些战斗场面会比较好。 可别忘了,杨大姑娘这是利用金手指在作弊。没有亲眼看到的东西,只靠想象,难免失真。 而素描最大的特点便是写实,如果不将此体现出来那就失去该绘画手法的意义了。 最关键的是手里拿得是A4纸,想要画出大场面显然不大可能。还是给王安石这个千古争议人物画上一副肖像画吧。 想到这里,杨涵瑶也不含糊,拿起笔便画了起来。边画还边时不时地抬头看王安石。 “丫头,你一直看老夫作甚?”王安石见杨涵瑶不断抬头看自己,心中一动,莫非她想要画自己? 可画肖像不是那么容易得,这作画时间很长,难道她那素描法与铅笔能很快地将自己画下来? 其他人也一脸疑问,考虑到光线问题又不好都围过去看着,否则杨涵瑶就无法作画。 杨涵瑶点头,笑着说道:“丫头想给大人画一副肖像。” “哦?”王安石来了兴趣,不过现在也不大好多问,因为杨涵瑶回答完这句话又快速地画了起来了。 看着她那行云流畅的下笔速度,几人都有些惊呆了。这画得也太快了吧?难怪叫素描呢! 有了作弊器的帮忙,杨涵瑶画得很快。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一副王安石的肖像便画了出来。 在最下面写上日期与自己的署名后,杨涵瑶递上画说道:“画好了,请诸位大人过目。” 王安石先接过话,一看后顿时大吃一惊,“这,这是老夫?!” “拿烛台来!”左航权也惊愕了,天啊!这,这太逼真了!不,不,最关键地是如此逼真的画这人才用了这点功夫就画出来了,这,这还是人吗? 方左卿已经彻底无语了!再次生出了这人生来就是打击人得吧?他甚至有种想爆粗哭的冲动,苍天啊!能不能分些天赋给他这个资质平庸的人呢? 诗词歌赋就不提了!琴棋书画,琴棋虽未见,可书法,绘画这人都做了创新,且都有了一定的功力,完全是大家之作。 方左卿抬头看着房梁,又有些哀怨地望着杨涵瑶,看得杨涵瑶心头一阵发毛。 实在是老父母大人现在的目光哀怨地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小狗…… “好逼真,好逼真……”左航权赞叹着:“就好像,就好像……哎呀,老夫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就好像父亲走到了这画里一般,这头发,这衣服,画得简直丝毫不差……”王雱做着点评,看着杨涵瑶的眼里冒出了许多小星星,“想不到染真还藏着这手绝活呢!我说嘛,染真妹妹既然能在蛋壳上作画,这丹青的水准自然是不差得!” 王安石深吸一口气,说道:“真是大开眼界了!”说完又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问道:“画景物如何?” 杨涵瑶一笑,说道:“都可以!丫头不善丹青,想着水墨画都讲究个意境,如果我反其道而行之,力求写实得话,或许又有另一番韵味呢!所以我就开始尝试着用铅笔画周围的景色了。” 说完莞尔一笑,“开始就是从画物画景开始得。先是画水桶,然后画碗,茶盏等……” 众人点头,心里感叹,难怪那位大能要把一身学问传授给眼前这小人儿呢!就这脑袋瓜,啧,没话说了! 听闻桑梓远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有了这样的天赋还能做到举一反三,就这样的学生,管他是男是女,一生中能教导出这样一个学生,那也不枉此生了。 王安石点头,然后说道:“敢想前人不敢想之事,知行合一,格物致知,呵呵,这画也作得是如此‘格物’,好!” 王安石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又说道:“这铅笔倒是不错。书写极快,用来做一些笔录倒是不错,唯一可惜地是字迹不易长存……” 杨涵瑶心头一动,忙说道:“其实丫头还在研制一种笔,暂且叫作钢笔吧……” “什,什么?”左航权睁大双眼,“老夫没听错吧?用钢做笔?” 杨涵瑶笑了出来,回答道:“非也!”说完拱手说道:“左大人,王大人,方大人,丫头家里以前很穷。于是丫头只好以地为纸,以树枝为笔,这字才会写成现在这模样。” “大家说我有天赋,书法能自成一家。其实每次听到别人这样说,丫头都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丫头真没什么天赋,只是用树枝写习惯了,等有了条件后,这书写习惯也改不了了。” 说完一笑道:“说起来,丫头还真是更习惯用铅笔。而毛笔较软,所以丫头斗胆自大了一些,把自己用铅笔书写的字体称为硬笔字;而毛笔书写的则为软笔字。” “而我说得钢笔,则是不用这铅笔芯。我想着把墨弄到一根管子里,笔头可用铁,钢,金银打造。我又想着总不能叫这笔就叫硬笔吧?跟铅笔一样总也得有个名,既然是硬笔,那就取一个‘钢’字为用,象征此笔的坚韧不拔,磐石难移。” “原来如此……那这钢笔可制成了?用墨得话,那就不存在铅笔字不易长存的问题了……”方左卿问道。 杨涵瑶想了想回答道:“还需再琢磨,只是有个模糊的想法,想来还需要一段日子。” “嗯。”王安石点头,“若这钢笔也能和铅笔一样进行快速书写,清除明朗,且字迹不易抹去得话,那这钢笔制成,对于朝廷大有益处。” 说完看了看自己画像上的字迹,一笑道:“只怕这硬笔字也不容易练呢!” 杨涵瑶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流泪满面。虽说自己的毛笔字是来到这里进了系统才开始练得。 但要说起硬笔字,那她杨大姑娘可是真真有下过功夫得啊!毕竟,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能把字写得好看那也是一种体面呢! 其实说起来,不管是硬笔字还是毛笔字,想要把字写得好看,都得下苦功夫。书法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得吃苦,耐得住枯燥无聊的反复练习,方才能写出一手好字。 “王大人说得极是……”方左卿点头应道:“只是下官观这铅笔,似乎不宜在宣纸上抒写……” 杨涵瑶点头,说道:“方伯父说得对。这铅笔还好些,若是钢笔,在宣纸上怕是难以成事。不过,我等可以对纸张进行改良。” 说完一抿嘴,笑着说道:“虽师傅未留下此纸的制法,但我大宋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总有人能琢磨出来得。” “有志气!”左航权击掌而叹,王安石听了这话却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垂下了眼,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父亲,您这是?”王雱见自己老爹脸色不好看起来,忙关切地问道。 “唉……”王安石长叹一口气,说道:“为父无碍。只是刚听到丫头说我大宋地大物博,想起了幽云十六州。” 王安石说起这话,其他两位大人脸上也浮出一丝伤感与无奈。 左航权感叹道:“本是我汉家之地,如今却沦陷于外夷之手。老夫听闻那契丹人以中华正统自居,长此以往,世人岂不是要以为这些蛮夷才是我华夏正统?!想来真叫人哀伤不已啊!” 287.第287章 棉花全身是宝 杨涵瑶心中一动,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最好闭上嘴巴。国朝大事,岂容她胡乱开口?她可不是士大夫阶级,就算现在有些名气,这种敏感话题她最好还是谨慎些得好。 气氛一时变得低迷起来,谁也没开口说话。王雱看向杨涵瑶,见她微微蹙眉,不由好奇地问道:“染真,你可有话要说?” 王雱此话一出口,“唰”得一下,所有人都侧头过来望着她。 杨涵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该死的王雱,你不说话会死呀?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有……” “丫头呀……”左航权摸着胡须说道:“你博览群书又有名师指点,若有什么看法不妨说说。” 杨涵瑶福了福身说道:“大人见笑了。涵瑶一无功名,二为女子,怎敢妄议国事?” 王安石想笑。那日站在轿外,这丫头的英雄论还历历在耳。更是举了商鞅变法之事来说。现在又显得这样谨慎,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 王安石摸着胡须说道:“老夫听闻你买了不少荒地?足有两千亩之多?” 杨涵瑶点点头,“是买了不少的荒地,打算等秋日献上红薯回常后,找人翻耕,种土豆与棉花。” “土豆?棉花?”王安石问道:“这是何物?” “这土豆,棉花和红薯一样,都是从那个商人手里收来得,至于棉花,是高昌国的物种。可用来织布,也可做成棉衣御寒。”杨涵瑶回想着以前学过得知识,关于棉花这部分她也不知说得对不对。 “原来如此……”王安石点头,“琼州出产的吉贝棉与这棉花可有联系?” 杨涵瑶一愣,随即想起棉花传入中国其实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不过那时候都是在新疆,云南,海南等地种植,并未扩散到中原。 王安石说得这种吉贝棉很有可能就是有棉花织出的布匹,应属同一物种吧。 想到这里杨涵瑶赶忙拱手问道:“大人所说得吉贝棉可有成布?” 几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杨涵瑶有些莫名其妙,这有啥好笑得?难道自己说错话问了很白痴的问题? 王雱轻咳了一声,忙说道:“吉贝棉织成的吉贝棉布极为稀有,价格昂贵。染真妹妹未听过,见过也属正常。” 王安石点点头,“吾儿说得有理。”说完又很不厚道地笑了几声。 杨涵瑶嘴角抽搐,看着这几个老家伙笑得那样,很有一种“他们终于扳回来一局”的意思。 好吧!杨大姑娘没有眼花!几个大人还真有些这么不厚道的想法。谁让杨大姑娘才情高地令人发指呢?现在终于也有杨大姑娘不知道的事了,刚刚还备受打击的几个人怎能不厚道地奸笑几声? 杨涵瑶也不理这几人了,想了下,既然能织成布,且棉花早起的确是在海南岛有过种植,那么想来就是棉花无疑了。 “几位大人,这吉贝棉应和师傅给我的棉花属于同一物种。师傅告诉我,这棉花可是好东西。不仅可以用来做棉衣,棉被御寒;还可以榨油。” “哦?可榨油?”几人终于收起了笑容,忙问道:“这棉,棉花油可食用否?” 杨涵瑶摇头,“不可食用,里面含有微量的毒素。不过就算不能食用,用来做其他也是可以得。棉籽出油量极高,而压榨棉籽剩下的东西可以用来喂牛。” “而棉籽壳和棉籽仁还可以用来培养木耳,蘑菇,灵芝等……” “等等……”左航权似乎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一样,“丫头,你刚刚说木耳,蘑菇,灵芝这些也能种植?” 杨涵瑶一愣,这才想起,这时代的菌类产品可都是纯属于大自然的馈赠,没有人会人工培植得。 认识到这点后,某人在心里奸笑了一声!好哇,又了解到一个信息,姑娘我又可以赚钱了! 杨涵瑶点点头,“为什么不可以呢?我师傅说木耳,蘑菇完全可以配置,只要少见光多洒水就行了。” “染真妹妹,你的师尊真乃奇人也……”王雱一脸羡慕,“天文地理,算经医术无一不通,连农事也懂得这么多……” 杨涵瑶尴尬地笑了笑,咱那师傅是厉害着呢!那啥,咱毕竟受了多年的现代教育,自己的那些老师放到这个时代,哪个不是大能呢? “而压榨出的棉籽油就算不能食用,却可以用来做蜡烛。” “还可以做肥皂,润滑油、护肤油,油漆……”杨涵瑶在心里又默默加了一句。 “那棉籽压榨后的东西只能用来喂牛么?既然榨出的油有微毒,那剩下的东西就没毒了吗?”王安石问道。 杨涵瑶点点头,“有毒得……其实这棉籽油人也不是不可以吃,但不能长期食用。而牛有好几个胃,可消化这些毒素……” 杨涵瑶慢慢说着,这话有些鬼扯的意思在里面,其实她并不大清楚为什么棉籽压榨后的面饼能喂牛。 只是前世小时候在乡下时,还是听姑姑说起得,棉籽压榨后剩余的面饼是很好的牛饲料。 “棉花的棉秆也是好东西。”杨涵瑶又继续介绍道:“这棉秆可用来造纸。” 顿了下又一笑道:”师傅说了,这棉花可谓全身是宝。” 方左卿点点头,“听丫头你这样说来,这棉花倒的确全身是宝。光一个能织布就抵得上其他了。只是既然这与那吉贝棉属同一物种,织出的布恐怕贫困人家也难以承受。” 杨涵瑶摇摇头,笑着说道:“其实吉贝棉因何而贵?虽之前丫头并未见过吉贝棉。但听几位大人说来,这吉贝棉应与我手里这高昌棉属于同一物种。” “既然是同一物种,那么种植方式应差不多。而琼州距离中原路途遥远,或许当地人种植也不合理,产量低,路途远,这吉贝棉自然就贵了。” “可若是我中原也开始种植棉花,而我手里有师尊给我的棉花种植手札一份,想来我等可少走些弯路。假以时日,哪怕是贫苦人家也能使得起棉布了。” 288.第288章 羊吃人 “再者,如果我等改善织布器具,棉布的成本就会降下来。诸位大人应该已经听说了丫头和常州的大商贾们达成了协议,组成了常州商会。” 杨涵瑶顿了下,想起自己的计划已经慢慢在朝着自己规划的道路上走着,就止不住地兴奋了起来。 “组成商会的原因就是要集全州商贾之力,召集全常州的能工巧匠,聚集最多的资金,在常州港那一带打造出一片工业园区。” “所谓工业,诸位大人可以理解为集诸多工匠,采集各种原料,由这些工匠打造出来。而工业园区,就是指所有工匠集中到一片区域内,由商会投资开办大型工厂,采用流水线的生产方式,每人只做一件器具上的一个部件。” “这么一来,便可大大提高生产的效率和节省诸多成本。诸位大人都应该知道,一个工匠从学徒做起,一直到出师需要很多年。而采用流水线生产方式后,哪怕之前没有这项手艺,只要在老工匠的指点下,立马就能上手生产了。” “而这样做得好处,还不止提高了生产效率,连带生产成本也会降下来。如此一来,哪怕是贫困人家也能使得起棉布了。而因采用了流水线的作业方式后,产量大大提高,咱们还可以把棉布倾销辽国和西夏……” 杨涵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即抿嘴一笑,“有时国与国之间,未必要刀兵相见。把棉布倾销辽与西夏,他们所产布匹难以卖出去,久而久之,他们国内的织布产业只能面临破产,而国民却要大大依附我大宋所生产的棉布。” “而除此之外,他们的茶叶也需与我大宋进行贸易才能获得。如果哪天跟他们闹得不愉快了,切断所有贸易……这样一来,不用我等去打他们,他们就乱成一团了。” 王安石等人都愣住了!杨涵瑶这些话里的内容实在太多了,还夹杂着许多他们听不明白的词。 还好,这几人都是饱学之士,理解能力也不差。慢慢消化了一会儿后,个个都睁大双眼,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这还没完,只听杨涵瑶继续说道:“而我听闻从北边来的商人说,那边多羊,牛,马。牛与马暂且不说,就说这羊。” 杨涵瑶此刻犹如恶魔附身,眼里充满了算计的光芒,嘴角也挂着无比阴寒的笑容。 “诸位大人,人可以吃羊!但羊也可以吃人!” “什,什么?”方左卿现在已经跟不上杨涵瑶的思维了,“羊,羊怎么吃人?” “很简单……”杨涵瑶阴恻恻地一笑,后世大不列颠羊吃人的故事可真好呢!用来祸害别人最好不过! “这些游牧民族太暴殄天物了!剪下的羊毛大多都扔掉了,而挤出的羊奶也多有浪费。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些没用的东西。可是……” 杨涵瑶勾起唇,笑得无比阴险,“他山之石,我等美玉。只要合理利用,便可变废为宝!” “羊毛?羊奶?”几人摇着头,显然不大认同杨涵瑶的观点。 “染真妹妹,如果只是做羊毛毡,那也用不了那么多羊毛啊!且那羊毛毡盖着并不舒服……”王雱在旁说道。 杨涵瑶嘿嘿一笑,让在场的人一阵恶寒。这个一向以谦谦君子面目出现的小姑娘此刻看起来着实让人感觉到胆寒。 实在是那脸上的神情,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算计的味道。而且这算计看起来还十分地狠毒。 “呵呵,那是因为他们不会合理地处理羊毛。如果可以用正确的手法处理羊毛,然后纺成线,就可以成为上佳的御寒之物。不仅保暖,还十分的柔软……” “哦?听丫头你这么说来,你是知道这羊毛该如何处理了?”王安石一下就抓住了杨涵瑶话语中的关键。 杨涵瑶笑了……她当然是……不知道!不过有啥关系呢?谁让咱有金大腿,系统大神帮忙呢? 只要在系统资料书那一栏把相关的书籍购买出来,处理这个还不是小菜一碟么? 想到这里杨涵瑶说道:“是得,师尊曾经告诉过我怎么处理羊毛,以及如何做出适合纺羊毛的纺车。” “你的师傅莫不是神仙吧……”方左卿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如此大贤,世上几乎就无他不知之事。只有神仙才……” “咳!”王安石咳了一声,略带责备地看了一眼方左卿,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丫头的师尊能懂这么多,概因丫头所说得知行合一,格物致知。” “是!”方左卿赶忙拱手道:“是下官失言了……” 王安石点点头,又说道:“丫头,你继续说。” 杨涵瑶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们要用极低的价钱来收购羊毛,羊奶,牛奶。想必在这些蛮夷眼中的废物我等若愿购买,他们是求之不得,会高兴地找不着南北得!” 喝了一口茶,又慢悠悠地说道:“没准他们还会因此笑话我们。而我们也不用在意,用低价收购羊毛,回来经过处理加工,做成衣服,裤子,上品羊毛毡,再以一百倍,乃至更高的价钱卖给他们。” 杨涵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尼玛!这套经济侵略果然好用,想想发生在后世大不列颠国羊吃人的惨案,她就觉得,这案例没话说了! 果然是坑人,不,是坑敌国最佳手段!谁让他们是游牧民族呢?各位契丹,党项的老少爷们对不住了!虽然俺不是什么皇汉主义,但现在我投身到宋人身上,那也只有站在本民族的立场上出发了。 如果这套计划真成功了,那你们也只能哀叹下自己的贪婪了。 “一百倍?”左航权咽着口水,“甚至更高?” 杨涵瑶点头,“等日后我把纺羊毛的纺车做出来,然后用羊毛绒织成衣服后会给大人们送来!到时候,大人们就知道哪怕是卖一千贯一件,那衣服也很值!” 杨涵瑶心里偷笑,后世羊绒衫可贵得离谱呢!一千贯或许夸张了,但卖个几十贯甚至一百贯那绝对可以! “而我要说得羊吃人,呵呵……”杨涵瑶阴险地笑着,“我等大肆收购他们的羊毛,羊奶,有这么大的需求,他们岂不是……” 杨涵瑶话没说出口,在座地也不是笨蛋,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她要说得是什么了。 王安石的脑子还是相当灵活得。否则像青苗法这样先进的变法内容也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杨涵瑶这话一出口,他在顷刻间就明白了杨涵瑶说得羊吃人是什么意思。 他在脑中仔细品味着杨涵瑶刚刚说得话,越琢磨越觉得惊心。至于左航权,脑门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阴毒,太阴毒了!作为通判,他常年接触到的可都是一些比较阴暗的东西。对于人性的黑暗,可以说,他是在座几位中理解地最为深刻之人。 正是因为清楚人性的贪婪,所以他能更好地理解什么叫作“羊吃人”。 那些蛮夷本处寒苦之地,平日里日子过得最是清苦不过。就算是契丹人得了幽云十六州等地,可他们的百姓生活过得还真不如大宋的子民。 契丹人,党项人的贪婪是有目共睹得。他们就跟以前的匈奴,突厥人一样。 一双眼睛就跟毒蛇的眼睛一样,时时刻刻地都盯着中原富庶之地,发着幽冷的光芒。只要你稍不留神,就会被他们吞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半分。 五胡乱华时,中原之地可谓是十室九空。把汉人女子,稚童当军粮,两脚羊一词就是从那时来得。其贪恋无人性可见一斑。 而如果真得按照杨涵瑶说得来做,这些贪得无厌的人还不跟疯了一般?左航权已经不敢想下去了,这个实在太过毒辣了! 方左卿也在琢磨,越琢磨越惊心。他实在没想到杨涵瑶平日里看起来这么一个温和的人,心里怎么会装着如此毒辣的诡计? 王雱虽觉得计策毒辣,却一点也不觉得有失什么仁义。作为史书上耍阴谋不成最后被活活气死的王雱同学对于杨大姑娘这番话那是十分地有认同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左航权颤抖着嘴唇说道:“果,果然是羊,羊吃人……羊吃人……” 顿了下又说道:“这么一来岂不是失了仁义?” 杨涵瑶叹息了一声,反问道:“契丹人,党项人,或者再往前的匈奴人,突厥人,他们抢夺汉人的财富,****我们的姐妹同胞时可曾跟我们说过仁义?”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此乃天理!大人,五胡乱华之时,中原大地狼藉一片,哀鸿遍野,两脚羊的典故大人不记得了吗?我汉家儿女何其悲哀,被人当成牲畜随意奴役,宰杀,当成菜肉食用!” 说到这里,杨涵瑶想起了自己脚下这方土地上数次的大屠杀,不仅仅是蒙元,还有后来的满清以及日本鬼子。 想着近代中国遭人肆意凌辱的那段历史,眼眶不禁微微湿润了起来,“大人,冉闵的悲愤与易水中我汉家儿女的哀鸿,您可曾听见?” 289.第289章 悲愤因何而来 杨涵瑶说着又一福身说道:“请恕丫头无礼了。只是丫头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们,心里就悲愤难抑。我汉民一向以仁义著称,可对着豺狼说仁义,他们可能懂?” “正所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等若一直抱着仁义的想法去看待这些游牧民族,那么可遇见地是五胡乱华之惨事必将再我华夏大地重演!” 杨涵瑶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使得众人的面色越发凝重。是啊,汉民一直对这些蛮夷心怀仁义,可他们曾对自己说过仁义? 李元昊造反时,与那辽国结为姻亲,结果契丹人以此为借口无耻地要求增加岁币,什么兄弟之国,在那时何曾见过兄弟情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杨涵瑶继续说道:“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刀剑!内圣外霸方才是我汉民长存之道。” “国与国之间何来仁义之说?就算表面暂时和平,也不过是相互利益牵扯。国与国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远的兄弟挚友!” “譬如那东瀛岛国,虽现在看来仰慕我等;可谁又能知道,一旦我等弱小时,他们又如何不会像契丹,党项,突厥,匈奴那般?乘坐船舶来我中原,抢我财富,屠戮我居民?” “再如那高丽,现在看着无比尊崇我大宋;可诸位大人不要忘了,他们也奉契丹为上国。这种两面三刀者,一旦我汉民势弱,他们亦可能化身野兽,甘愿走蛮夷走狗,欺凌我汉民!甚至,比前者更凶残!” “真理是掌握在强者手中得!弱国无外交!想要我华夏一族长治久存,必要将周围一切敌对势力,不,连潜在的不安因素也一一铲除!” “此消彼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便是丫头刚刚说得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了。”说完长长叹出一口气,“国与国理当如此!” 王雱很是惊愕地望着杨涵瑶!此时的她看起来,不,他不知该怎么形容杨涵瑶此刻的神情。 她说这些话时,虽然满身杀气。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哀。 那种悲哀甚至不用你去看,都能感觉得到。那种油然而生地悲哀是从心底最深处发出来得。 除此之外,还有着满满的悲愤。她在悲哀什么?又在悲愤什么?是为了易水河中那几千名汉家的女子吗?她只是个姑娘,为什么说起这些事,总有着一股让人感到绝望的悲愤冒出来? 她到底在想什么?平日那样淡然的一个人,可听父亲说过,关于这个话题杨涵瑶那日在宴会上也曾表露出一种极端的态度。 还有七夕那日,看到一群人问她有新诗否,她的眼中也曾流露过这种悲愤来。 到底是为什么?!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这样?王雱很想知道,可这段时间与杨涵瑶相处下来,他深深地感觉到了杨涵瑶的抗拒。 那种抗拒不仅仅只是针对他一人得。她把自己藏得很深,十岁的年纪,可眉头总是轻微地蹙起,好像有无尽的事在困扰着她。 她超出年龄的可不光光是她的才华,说话调理清楚;更多地是那份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整个议事厅变得无比寂静,杨涵瑶也不说话。其实她刚刚是冲动了。但她并不后悔。 虽然她被系统坑着必须去完成某些事,但杨涵瑶也清楚,以自己的心性,哪怕没有系统,只要条件成熟,她一定会站起来到处去挖敌国的墙角。 毕竟诚如她说得那样,国与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她不想死,又到了这个时代,没条件则罢了!一旦时机成熟,她杨大姑娘不趁机上去踩上几脚,那对得起穿越前辈吗? 天欲予之,必先取之;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她杨大姑娘虽不是恶人,却也绝对不是善男信女。 过了许久,才听见王安石叹息了一声,说道:“丫头今日这番话,虽激烈却不乏道理。可谓是振聋发聩,老夫受教了,受教了啊!” 王安石说完站了起来,说道:“是得!对豺狼虎豹说仁义又有何用?他们茹毛饮血,不懂礼仪,唯有先将其制服方可讲其他。” 顿了下又说道:“时辰不早了。诸位,回去暂作休息吧。”说完回身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地图说道:“首先,就得先把常州城里的那些虎豹赶走,还常州百姓一个朗朗晴天。” 方左卿冷哼一声,“哼!说他们是豺狼虎豹是抬举他们了!这些帮派之人不过是些土鸡瓦狗之辈!这回定要将他们铲除干净!” 王安石点点头,“虽是土鸡瓦狗却也有狡猾之处。我等切莫再妄自尊大,以免再生出前几日的惨剧……” “说得不错!”左航权接话道:“这些人中也不乏狡猾残暴之徒,我等应小心应对才是。” 杨涵瑶见几人还有话要说,知道这是军中机密,自己留在那里也不好,便先行告退了。 走出了议事厅,王雱也追了上来,说道:“染真,我送你回房。”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这在军营中最是安全不过,就不劳烦元泽兄了。” “染真,其实……”王雱犹豫了下,然后说道:“我心中有个疑问……” 杨涵瑶侧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何疑问?” 王雱看了一眼杨涵瑶身后的张翠花。杨涵瑶见此,说道:“翠花,你先回房去。我与王公子有些话要说。” 张翠花点点头,福身道:“是,姑娘。” 等翠花走远后,王雱这才说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杨涵瑶点头,边走边问:“元泽兄到底有何事?” 王雱停下脚步,定定地望着杨涵瑶半晌,这才问道:“你眼中的悲愤因何而来?” 杨涵瑶一愣,“什么悲愤?” 王雱叹息一声,说道:“这种悲愤上回七夕在画舫时我也见到过。今日你在说那些话时,我不止感到了悲愤,还感到了无尽的无奈。” 说完他正对着杨涵瑶,认真地问道:“染真……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能告诉我吗?你的悲愤与无助因何而来?” 290.第290章 回家 “我的悲愤?”杨涵瑶在片刻的失神后,抬头看着星空,久久才低下头来望着王雱。 王雱的神情很认真,也很真挚。不管他以后会成长为如何一个阴险的家伙,但此刻他那关切的神情还是让杨涵瑶的心感到了一丝温暖。 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等虽未亲见外族如何屠戮我同胞姐妹得。可是元泽兄,我光想起外族屠戮我同胞姐妹那场面时,便难以抑制这种悲愤。想起北地同胞还在受着外族的奴役,就感到深深的无力。” 顿了下说道:“可我们能做得实在太少了!诗词歌赋,呵……”杨涵瑶冷笑了一声,“诗词写得再华丽,文章写得再好,可能救济苍生?可能解救那些还在水深火热中的兄弟姐妹们?” 王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杨涵瑶摇了摇头,“不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解救不了世人的苦难。肚子饿时,文章诗词歌赋解决不了饥饿,更不能解救我们的同胞。” “真正的盛世应该能震撼一切周围宵小之徒,使有其异心者不敢来犯;真正的盛世不仅仅只是每个大宋子民能吃饱饭,穿好衣服。” “那染真你认为真正的盛世应该如何呢?” 杨涵瑶笑了,笑得很大声,随后看向王雱说道:“真正的盛世还应让每一个子民读得起书。” 顿了下又说道:“读得起书,吃得饱饭,穿得起好衣,那才是盛世!” “这说得是百姓;再说士大夫与君主……” “染真,慎言……” 杨涵瑶长长吐出一口气,罢了。今天是怎么了?算了,这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让她说……”王安石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王雱身后,目光灼灼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拱手道:“丫头斗胆了!” “尽管直言!万事有老夫!” 杨涵瑶点头,注视着二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合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说完便福身说道:“大人恕罪,夜已深,丫头先行告退。”说完便转身走了。 王雱呆呆地望着杨涵瑶离去的身影,眼睛慢慢湿润了起来,模糊了那个瘦小的身影,她的悲愤,她的无助,在这一刻,王雱懂了。 王安石握紧拳头,眼眶微红,全身的血液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一样,身子微微发抖着…… 而这对父子不知道的是,在不远的暗处左航权与方左卿也听到了此话。 这二人此刻都觉得全身有股血液在往头上涌着,一股久违的感觉漫上心头。那是一种失去已久的感觉,那是当年年少轻狂时才有的感觉。 “桑梓远……”左航权轻声呢喃了下,随后便陷入了沉默。 夏蝉依然不知疲倦地鸣叫着,不时地打破着这暗夜的寂静。军营外的打更人声音悠悠地传来,咚!——咚!咚的打更声敲打着几人的心坎,心房好像被敲出了一个缺口,一种叫作激情的东西涌现了出来。 “不合亲,不纳贡,不称臣,不割地,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左航权又呢喃了一遍,久久才说道:“为何身为女儿身?造化弄人!” “平阳公主亦为女儿身,却不属男儿半分!下官可以肯定,桑梓远,杨涵瑶的大名必将名留青史!”方左卿十分肯定地说道:“圣天子英明,命我等暗中行方便之事,此子虽为女子,然,前途不可限量!” 说完一笑道:“不瞒大人,下官与桑梓远接触颇多。她的数理化三门学问,下官也有深究过,越是深究越发觉得不可思议。或许继亚圣孟子后,又将出圣人了……” 左航权想说荒唐,可话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是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得?城里百姓不已经将她称为小圣人了吗?就算是女儿家,以桑梓远如今的名望,世人又会说什么? 或许她女儿家的身份还会使她更上一层楼。知行合一,格物致知。能说出此话者,就算不是圣人亦也是当世大儒。 而她现在才十岁。等再过十年,那又将是个什么光景?也许已能注经解书,不再是这样的只字片语。到了那时,就算别人想以她女儿家的事实来攻陷她,亦难抹去这份照耀千古的圣人之光。 “回去吧,方大人。”左航权轻声说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我等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是,大人。” ………… ………… 第二日一早,杨涵瑶便回到了家里。好好地洗了个澡后,杨李氏拉着杨涵瑶左看右看得,嘴里不断念叨着:“瘦了,瘦了……” “亲娘,哪里有啊!”杨涵瑶摇着头,“我没事呢!我现在身体可好着呢!” “哎呀!”杨李氏摇着头,“姐儿年纪还小,哪经得起这样熬?” “没事呢……”杨涵瑶拉过杨乐贤的小手,捏了捏他的脸蛋问道:“阿姐这几日不在家,贤哥儿可有乖乖?” 杨乐贤忙不迭地点着头,“阿姐,我可乖了。”说完又撒腿跑回自己房间,兴冲冲地拿着一卷纸过来,献宝般地说道:“阿姐,你看,我把阿姐写得少年说又写了好几遍。” 杨涵瑶拿过纸,杨乐贤的字迹还略显稚嫩,明显是年纪太小,腕力不够的缘故。但一手宋体已颇具形态。 杨涵瑶点点头,说道:“贤哥儿写得不错,这字已颇得三分真味。只是你年纪还小,腕力不足。只要用心练习,假以时日,必能大成。” 听到自己崇拜的姐姐这样夸奖自己,杨乐贤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嗯,我知道了,阿姐!我会用功得!” 杨涵瑶又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小家伙可不像别人那样会抗议自己无良阿姐狼爪的骚扰。反而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很习惯与自己姐姐这般的亲近。 “三字文背得怎么样了?”杨涵瑶又问道。 一说这个,杨乐贤刚还笑着的脸顿时露出忐忑来。看到他如此,杨涵瑶忙安慰道:“阿弟年岁还小,不用死记硬背,背不下来也没关系。只要理解其中的意思与典故就行了。” 杨乐贤摇了摇头,说道:“阿姐,三字文我都背下来了。只是,只是……” 杨涵瑶眉毛一扬,好家伙!不愧是俺的弟弟啊!五岁就能背三字经了?嘿嘿,果然是我教导有方啊! 得意的杨大姑娘好心情地摆摆手,问道:“只是什么?可是还有甚不解的地方?阿姐说给你听。” 杨乐贤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说道:“阿姐,不是呢……只是,那日我在背三字文,被,被先生听见了……他,他问我背得是什么?我说是三字文,是阿姐写得。” “然后……”杨乐贤低下小脑袋,捏着自己的衣角小声说道:“然后先生把我的三字文拿去了……” “是这样……”杨涵瑶愣了下,随即安慰道:“被先生拿去就拿去吧……这也没什么,三字文比起千字文,蒙求更适合启蒙,早晚都是要给别人看得。” “可,可是阿姐……”杨乐贤抬起头,哭丧着脸说道:“那,那本三字文是带拼音注音得……” 说完满脸懊丧地说道:“先生问我那是何物……我,我,我,我就……” 说完低下头说道:“对不起,阿姐……要是阿姐,阿姐的先生怪罪,让他打贤儿好了……不关阿姐的事……” 杨涵瑶心头滑过一丝暖流,眼底带着一股暖意,摸着杨乐贤的小脑袋说道:“阿弟,没事地。师尊教我拼音快速识字法,本就是让我来度化世人得。” “真得没事吗?”杨乐贤与杨李氏同时问道。 杨涵瑶笑了,眨眼说道:“亲娘,阿弟,我的先生是什么人,你们还不知道吗?那是大能大贤者,岂会如此小气?” “哎呀!”杨李氏忙一把捂住杨涵瑶的嘴,斥责道:“这话可不兴乱说。姐儿,尊师重道可是为人之根本,可不得乱说。” “嗳!”杨涵瑶用力地点头,心里泪流满面,我的老师们可都在一千年后活着呢!这里哪来的师尊吶! 不过杨李氏的话也对,对于师长的确应该尊重。一个眼中没有老师的人,肯定不是个好学生! 晚间,与家人一起用了饭。这几日在军营都没好好吃饭,杨李氏见杨涵瑶消瘦了不少,亲自下了厨房,做了杨涵瑶最爱吃得茄子烧豆角与茭白红烧肉。 杨涵瑶扒着饭,一口气吃了三,四块红烧肉,杨李氏在旁看着直笑,“小祖宗,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别噎着了!” 杨乐贤也不甘落后,大概小孩子小时候都喜欢攀比谁吃得多,所以他也努力地扒着饭,嘴里还不断咕囔着,“我要多吃饭,多吃饭长力气。有了力气,腕力就大了,我的字就写得更好看了!” 杨涵瑶一笑,说道:“阿弟乖,别光顾着吃饭,还要多吃菜。”说着又夹了一块红烧肉给杨乐贤。 “嗯!”杨乐贤用力地点着头,把红烧肉塞进嘴里,说道:“我知道了,阿姐。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书法大家得!” 291.第291章 不一样的追悼 有了精心的安排,再加上杨涵瑶上回教了不少的大夫与军医缝合术,青霉素也一并留给了军队使用,与此同时,一场劳军运动在常州城里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对于这伙子地痞流氓,常州的百姓早就恨到骨子里去了。听说这回大军剿匪,结果中了埋伏,受伤惨重。 若不是桑小圣人医术高明,施展早已遗失的华佗剖腹疗伤法与小圣人自创的伤口缝合术,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而由桑小圣人主持的常州商会,在桑小圣人的带头下,捐助了大批的药物与粮食,使得一度低落的大军士气再度高昂起来。 早已经整装完毕,准备再次出兵,势要一举覆灭这伙盘踞在常州地面的恶人们,以还常州一个朗朗晴天。 所以百姓听闻后,也纷纷加入劳军队伍,还把桑小圣人说得话拿来引用。 这些是常州的子弟兵,他们流血牺牲是为了我等安宁的生活。 小圣人都这样说了,自己要没些个表示,那还算人么?一时间,百姓眼中兵痞们的形象一下高大了起来。 那些兵痞子原本都是百姓眼中的丘八,这可不是唐朝。自宋开始,好男不当兵便成了一个共识。 哪怕是游侠儿也与前朝不同。流氓打架,得先喊话,对骂一阵,然后各自派出一人招呼两下基本就完事了。 这是一个追求雅致的年代,一切暴力行为都被打入了不文明的队列。因为当兵不再是荣耀,反而成了贱业。 杨大姑娘深知这样的队伍,别说保家卫国了,不去欺负自己的百姓就不错了。 所以必须给他们上点思想课,同时要提高他们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用荣誉来套住他们,使得他们会在不自觉中为了维护士兵的形象,从而改变一些敲诈勒索的行为。 杨涵瑶在给这些士兵治伤时,就不断反复地赞美别人,还把后世解放军的军规军纪拿来说说。 比如咱们是人民子弟兵,什么叫人民?就是百姓!咱们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咱们的大刀只向敌人砍去。 咱们的拳头只能落在敌人身上!一切敢于用武力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那是十分可耻得。 一个军人保家卫国是为了什么?那可不就是为了保护百姓么?你说百姓跟你没关系?那你可有兄弟姐妹?可有父母双亲?你在保护百姓的同时,也在保护他们。 所以咱们要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大军路过,至多喝碗水。百姓日子也不容易,再去拿人的粮食吃,那还算人吗?想想你的父母,要是其他军队路过也这样做,你还能安心地保家卫国么? 然后又是一阵忽悠,把军人这职业赞美地无比高尚!因为咱们是军人,咱们热血的付出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同胞家人,兄弟姐妹!为了他人而牺牲的人,是世上最高尚伟大的人! 一群士兵大多是文盲,杨涵瑶讲得也很直白。而杨涵瑶的名头又十分地大,在这群士兵眼里,又是施药,又是为他们治病。 特别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两个伤兵的事迹早已传遍军营。就连韩正军这个将军,看着杨涵瑶小小的人儿,拖着小身子,哪怕再疲惫也不离自己病人左右,端屎擦尿地,这,这就是圣人吶! 宋朝的武人大多比较自卑,发展到了仁宗执政晚期,这种自卑就更为严重了。 文人,哪怕一个没有功名的文人站在他们面前,哪怕是个将军,心中也不免自卑。 以杨涵瑶如今的名望,能够做到这点,这群铁血硬汉们都被生生打动了。 没说得,桑先生可是被常州百姓誉为小圣人来着!如今他更是以自己的行为证明了他所说得知行合一。 绝不是像其他那些文人那般,嘴里说着一套,做得又是一套。先生的仁心是有目共睹得。对于他们这样低贱的人,先生还能以国士待之,就这份心,大家都有种要为了先生豁出去的感觉。 先生说咱们可不是低贱的人!军人是这世上最伟大的职业!咱们征战沙场,血不是白流得。咱们的血流着的时候,也是在保护自己的父母双亲,兄弟姐妹。 于是乎,从这天起,常州军从这次小战役开始,一路打到西夏,大辽,乃至更远的地方,都以仁义之师著称。 严格遵守当年桑梓远提出得大军过境,不扰民,不入户,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只取白水一碗饮。 这种情绪随着常州剿匪的顺利结束,一块人民英雄纪念碑在常州南大门外树立而起被推到了顶峰。 所有阵亡军士的名字都被镌刻在了石碑上,碑的正面上面的字迹乃桑梓远亲写:纪念为大宋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安民者。石碑的正中间乃是无比端正的宋体字,上写着: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一时间,石碑面前围满了常州各地赶来的伤亡军人的家眷,哭声连成一片。 而这样别开生面的事情也把常州的老少爷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人民英雄纪念碑前早已是人山人海,不少军士在维持着秩序,可以前脸上的那种痞色去了不少。 好像就在一夜之间,一场小小的战役,使得这群兵痞彻底脱变了,身上已有了属于一个军人还有的气质。 紧急选出的一块地,四周被围上了栅栏,石门与人民英雄纪念碑都是用水泥制造得,早在大军第二次出征前,杨涵瑶就以常州商会的名义找到王安石,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王安石只是沉思了下,便答应了杨涵瑶的请求。同意修建烈士陵园以及人民英雄纪念碑,以鼓舞士气。 消息传出,一时间士气大振!他们这些长期受到社会不平等待遇的汉子们,个个眼中含泪,热血沸腾! 因为桑先生,他们再也不是一群卑贱的人!他们每一个人家眷都会得到常州商会的照顾,使得他们可以无后顾之忧。 而他们一旦死去,名字也将被刻上石碑,享受子孙后代的敬仰!正如先生的题词那般: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292.第292章 英魂长存 “放烟花,送英雄!”韩正军大喊一声,虎目中已含着泪。 因着时间仓促,烈士陵园其实只是搭了个外在的架子。除了入口那大石门外以及中间那块英雄纪念碑外,可以说是要啥啥都没有。 一切都等烈士陵园修建好,烈士遗属可按照自己的意愿决定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家人安葬这里。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样别开生面,这样的慎重其事,大多人都会选择把自己的亲人安葬在这里。 这是一种荣誉!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誉!这种荣誉,让所有的家眷在哀痛的同时,却也感到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骄傲之感。 他们在战役中死去的亲人不是兵痞子,桑小圣人说了,军人是世上最伟大的行业。就算死去,也应供子孙后代敬仰。 要世人时时刻刻地都不忘记,今日的安定生活是躺在这片土地下的英烈们用自己的血与肉换取来得。 在享受安定生活的同时,不要忘记了这些英雄们的付出。按照杨涵瑶的规划,这些英雄生前使用的兵器,遗物都将被陈列出来,配上文字说明。 还特别拉出了几个典型,在战争中身中多箭犹奋勇杀敌者。杨涵瑶用素描,根据他人的描述,画下了英雄最后的身影。 这些英雄将被塑成石像,碑上将刻上他们的生平事迹以及英雄在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 石门最上方写着的是:常州烈士陵园;石门两边的门框上还有一副对联,上写着:波涛不尽英雄泪,千古长留节烈名。 特制的爆竹随着韩正军一声令下,轰鸣的声音响彻天际。这一刻不管是文人士子,还是商贾小贩,亦或者农民耕夫,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一股肃穆的神情。 “去帽,为英雄默哀。”韩正军说着,脱下自己头上的战盔,慎重地托着左手,身子站得笔直,慢慢低下了头。 王安石等一干文官也脱下头上官帽,与韩正军一样,将官帽放在一手,慢慢低头。 一群百姓虽然有些不大明白,但也一一有样学样,把头上戴得各色帽子都拿了下来,垂头默哀。 “礼毕!”韩正军喊了一声,随后戴起帽子,把自己的战甲又整理了一遍,两边走出了不少穿戴整齐的士兵,走到韩正军身后。 正当百姓们奇怪这些士兵要做什么时,却只听见广福寺(现天宁寺)的钟声悠悠响起,“当——当——当……” 钟声有分长短,先是敲了一下,停顿片刻后,又再次敲了八次。在中国易学中,一代表乾,为天;八代表坤,为地。 至此送英烈之际,广福寺的钟声这样响起,代表着英雄气节永存天地间!世代不忘! 待钟声敲过后,韩正军朗声说道:“至此之际,谨以至诚昭告山川神灵。” 身后的军士也随即同声重复了一遍,随后韩正军与一干军士便大声说道:“我今率堂堂之师,保卫我祖宗艰苦经营遗留吾人之土地。” “名正言顺,鬼伏神饮,决心至坚,誓死不渝。汉贼不两立,古有明训;华夷须严辨,春秋存义。” “生为军人,死为军魂。后人视今,亦犹今人之视昔,吾何惴焉!今贼来犯,决予痛歼,力尽,以身殉之。然吾坚信苍苍者天,必佑忠诚,吾人于血战之际,胜利即在握。此誓!” “生为军人,死为军魂!后人视今,亦犹今人之视昔,吾何惴焉!今贼来犯,决予痛歼,力尽,以身殉之!” 一干军士反复念着这几句话,“生为军人,死为军魂,生为军人,死为军魂!”声音响彻天际云霄,久久地回荡在天地间。 周围的民众眼睛湿润了,一个老汉擦了擦眼泪,撇开亲人的搀扶,慢慢走向前,一直走到纪念碑前,忽然大喊一声:“吾儿,走好!” 说完便跪倒在地,再次大喊:“吾儿乃当世英烈,吾儿走好!老父送你一程!” 随着老人家的一声大喊,惊天地泣鬼神地一跪倒,整个现场顿时沸腾了起来! “儿啊,放心地去吧!娘来送你了!” “相公,你放心地去吧!至此今生,妾定当誓死守节,上孝公婆,下怜君之血脉,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呜呜呜呜……”现场哭声一片,哪怕是普通百姓也受其感染,摸着眼泪喊道:“英魂长存,英魂长存!” 一干军士将领们,看着这一幕,默默地流下了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些死去的战友受到常州父老们这般爱戴,就算死了也能瞑目了!而他们活着的这些人,以把桑先生写得那段话当成了一个军人的人生格言。 生为军人,死为军魂!坚信苍苍者天,必佑忠诚,吾人于血战之际,胜利即在握。此誓! 王安石,左航权,杨渊,方左卿等一干文官也擦了擦眼泪,方左卿说道:“谁说我汉家儿郎无血性?!看看这些好儿郎,个顶个地都是好汉!” “生为军人,死为军魂!”左航权抹了抹老泪,“说得太好了!我等身为文臣,自当也应生为宋臣,死为宋魂!” 王安石默默地点了下头,看着不远处的杨涵瑶。她此刻十分严肃,眼中闪着泪光。 虽说有杨涵瑶青霉素的救治,可此战前前后后还是折损了五千多人,更有两千多人留下了残疾。 逝者已矣,可这两千多人今后的生活又当如何?王安石考虑着杨涵瑶说得话,看着眼前哭喊成一片的常州父老,藏在袖子的手忍不住握了起来。 不管是安置这些身有残疾的伤兵还是为了以后的变法,冗兵一事已不容多耽搁。 在听取了杨涵瑶安置这些残疾伤兵的想法后,王安石在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冗兵一事或许也可以借鉴此法,朝廷也可仿效杨涵瑶所提的大办工厂,采用流水线作业之法。 采用计件制发薪,如此一来不仅能改善厢军低俸的窘迫局面,还能为朝廷增加不少的收益。 不仅能解决现在极为严重的冗兵现象,还能大大缓解朝廷的负担。冗兵之患一旦剪除,朝廷还能因此而获得不少的收益,可谓两全其美之事。 而且王安石还想到了厢军这一群体最初的产生乃是太祖为了安置流民,使其有口饭吃而不被饿死,减少因流民带来的不安定因素。 此法虽好,可放到现在显然已成了朝廷的累赘。在国朝问鼎之初,天下初平,可内在矛盾依然激烈。 太祖为稳定人心,出得此法,使得混乱的天下终于是渐渐安定了起来。可到了今日,此法不再适用。 可这么多人若放逐随流得话,那天下必将大乱。对于冗兵一事,王安石一直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可从杨涵瑶安置这些伤残士兵的法子来看,他忽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了。没有再比这个法子再合适得了。 当然对于借用伤残兵士,这事已然不是王安石能做主得了。厢军虽只在州,府负担着一些杂役的活计,等有战事再穿甲上战场。 可这毕竟是朝廷的军队。杨涵瑶要安置这些伤残人员,没有朝廷的首肯,等同造反。 所以王安石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打算等这送英烈之事完毕,立刻上书朝廷,将杨涵瑶说的事情奏报上去。 同时奏报上去的,除了此番战役的细节外,还有许多事要说。比如这烈士陵园,英雄纪念碑等诸多杨涵瑶提出的细节。 最后才是他提出的先在常州试行,启用部分厢军,开办工厂,收购北地的羊毛,羊奶,用以做羊绒衣裤以及杨涵瑶说得奶酪。 他本想把杨涵瑶说得羊吃人理论也一起奏报上去,但考虑到杨涵瑶的实际情况,王安石可以想象一旦自己这折子递上去了,小小的杨涵瑶难免会成为世人攻陷对象。 他可不想杨涵瑶受到什么伤害。她是一个纯正之人,是个好孩子,理应受到保护。 想到这里,王安石暗暗叹息了一声,暂时不要把这个写上去了。不过关于杨涵瑶的盛世论倒是可以写一写。 让那些素餐尸位的人看一看!一个小女孩都有如此决心与忠君爱国之人,你们身为朝中大臣又在做了些什么? 随着太阳西下,英雄纪念碑前又慢慢恢复了平静。高达十米的英雄纪念碑静静地矗立在烈士陵园内,矗立在这常州南大门外,静静地注视着这座古城与古道上来往的人群。 就像英烈们的灵魂还未远去,以另一种姿态静静地守护着这方土地生活着的人们。 夕阳如残血般鲜红,照着英雄纪念碑,照着烈士陵园内还在紧急赶工的工匠们。 没有人埋怨,甚至有普通的百姓自发地参与到修筑烈士陵园的工程去。不计回报,各自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或是帮着抗东西,或是从自家拿出饮水与食物送与参与修筑的工匠们。 每个人的神情都很端庄肃穆,默默地在心中为英烈祈祷;默默地挥洒汗水,只为已去的英烈们能早日入土为安…… 293.第293章 发展 常州剿灭帮派一役中,不仅是死去的士兵得到了应有的荣誉!更使得常州地面守军的军纪为之一变,为了维护那座丰碑的荣誉,为了死去的战友们,以前老是对着百姓作威作福的兵痞们仿佛随着青红帮,忠义帮等帮派的覆灭也一同逝去了。 军纪大大的提高了,而且韩正军要求,每个士兵醒来点卯后第一件事就必须集体朗诵《军人赋》,并以此作为军中训言。 除此之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也被韩正军吸收过来。当然,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被杨涵瑶篡改成了宋版军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为此韩正军还根据这个制定出了相应的处罚,其程度之严厉超乎了世人的想象。 特别是对于扰民,强买强卖,敲诈勒索等行为做出了十分严厉的处罚条列。 也有一些刺头或者少于羞耻之人的人全然不顾纪念碑上战友的鲜血还未干,也全然不顾全军现在极力要在百姓面前维护自己铁血军人的迫切心情,依旧我行我素。 早在这之前,韩正军让手下去全城放话,一旦有军中士兵做出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事,可直接去守备处告状,一旦核实,定斩不饶。 刚开始百姓还有些不信。开什么玩笑,这些人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虽然在剿灭帮派一役中作英勇,现在看着也不错,可没过多久,这些可恶的家伙们一定又会老毛病再犯得。 再者,当官地哪个不是官官相护,这些虽是兵痞,却也是蛇鼠一窝。那日在纪念碑前虽然大多百姓都被感动了,可感动过后那种成见却并没减去多少。 所以韩正军一放出话,大家都嗤之以鼻。狗能改得掉吃屎吗?走着瞧,没几天他们又会本性暴露,傻子才会上当呢! 直到有个在草市的小摊贩真得颤颤巍巍地跑去了守备处告状后,然后亲眼见到韩将军把人就地正法后,惊愕之余,立刻又是磕头,又是喊青天得。 随后这事就在城里传开了,百姓奔走相告,紧接着又有几个倒霉蛋的人头落地后,这常州守军的军纪顿时大为改观,再也没有出现欺压百姓的事了。 一时间,军人的形象在常州百姓的心目中顿时高大了起来。特别是韩正军的大名也在常州打得叮当响,成韩将军顿时变成韩青天了。 常州一干文臣也很惊愕。这些粗鲁的汉子一个仪式后居然个个转性了。不仅不去骚扰百姓了,有时还帮着百姓做事。 荣誉……原来对所有人都是那么重要,不仅仅是针对他们文臣来说得。 日子又渐渐恢复了平静。稻田里的鱼也一日比一日大了起来,看得杨李氏眼都眯了起来。 张翠花的老爹也啧啧赞叹。这稻田养鱼,不但稻子长得好,虫没了,而且这鱼也长得肥实。 等到丰收的季节,不仅能卖粮,这鱼也能卖不少的钱呢。最后又羞羞答答地问杨涵瑶这稻田养鱼法能不能传授给他们一家。 杨涵瑶当然是没问题得,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对于她来说,稻田养鱼这种东西她也没打算保密。 田就在那儿,你想保密也保密不了。不如大方些,也做个顺水的人情。 而与此同时,常州商会的一众人也在加紧步伐,大肆收购各色水酒,制造花露水与各色香水。 城里有名的香料师都被高薪聘请,按照杨大姑娘的指使,开始尝试各种混合香水的制造。 出乎杨涵瑶意外地是,这些香料师的悟性实在是高。在他们的努力下,混合香水已渐渐有了眉目。这下倒好了,杨大姑娘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奸笑了几声,这样她就又能省下一次购买机会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显然她是不需要再从系统购买香水制造的资料来看了。 这样也好。什么都现成得,反而会使人变得充满惰性。头,她已经起了。剩下的就让工匠们自己摸索吧!对于这方面的奖励,杨涵瑶可不会吝啬。 况且人类社会要少了探索的精神,社会还能进步吗?! 而阳历9月18日那天晚上,乃是后世中国的国耻日,因此系统再次开放了抽奖活动。 然后杨大姑娘也不知是不是这一日的抽奖所有奖品都特别好!总之在系统商店里要卖到几百万的郑和宝船图纸给她抽了出来,欢喜地她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简直比捡了金子还开心。 不过兴奋几天后,也由不得她再兴奋了。因为中秋就要来了,不管是家里还是店里,乃至商会都要做许多准备。 商会对外的暂时营业窗口已经筹备完毕。准备就在中秋这天正式营业,现在帮会也剿灭了,下一步就是在杨涵瑶划定的地方开始造工业园区了。 而这暂时营业窗口也只是个小店面,并不是很大。按照杨涵瑶的商业计划书里,他们会在常州最繁华的地段开出一家百货公司。 这百货公司在杨涵瑶的耐心讲解下,众人的眼睛都亮了。楼也准备建四层高,至于造房内部钢筋问题这个也很好解决。 杨涵瑶在上回抽奖的农村新建设一书里发现,在后世开国之初因着钢产量还不高,所以都用竹条代替。 既然后世能用,那放到宋朝问题也不是很大。不过杨涵瑶还是比较谨慎得,楼层面积大些可以,但楼高四层也就可以了。 毕竟安全才是第一,钱没了可以再赚,人要死了,那可就无法挽回了。作为商会的会长,这点她必须得考虑进去。 这个时代的月饼也很有意思。在发现了宋代月饼里面的馅料相对单一后,杨涵瑶乐坏了。 因为前世她不仅仅是DIY的高手,还特别喜欢做美食。比如这月饼她就会做好几种。 而最让她高兴地还不止这个时代的月饼馅料很单一,最高兴地莫过于广式月饼这时代还没有。而巧得是,这种广式月饼杨涵瑶也会做,而且很容易,并不难。 把柳芸娘与忠叔请回家来后,把所有自己会做的月饼式样都做了一遍,柳芸娘与忠叔欢喜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在他们看来,东家太神奇了!这回中秋,福记又得多一个招牌了! 294.第294章 百货楼 金凤送爽,丹桂飘香,天公也欲作美,中秋这日的天气十分好。 今个儿除了是常州商会营业店开张的日子,也是杨涵瑶搬进新居的日子。 早上早早起来后,全村的人敲锣打鼓着,帮着杨家搬进了新居。原本商会今个儿开张,杨涵瑶也得去下。 但因着几件事都搅在一起了,而搬家也是个大事情。所以几人一番商量后,便让杨涵瑶可以晚些时候再去。 杨涵瑶的新家可谓是大手笔来着。不仅亲自设计图纸,还利用了许多后世的知识,使得她的家看着就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虽说以后想搬到庄园里去住,但这怎么说都是老杨家在常州置下的第一份产业,以后就是祖宅了。 所以杨大姑娘也把这房子修得特别气派,三进三出的院落,还着小花园。至于地皮,那不用担心。 反正她家周围都空荡荡得,如今杨大姑娘可是小李村的财神爷,大红人。想要把家造大点,那还不是里正一句话的事? 完了去衙门重新登记下就行,说明现在的房子就多大就是了。 这样大的动作,房子又在整个小李村属于头一份。不,不仅在小李村,三进三出的院落还带着小花园,那已然是大户人家的标准了。 老屋新造,也算是大喜事。按照这时代的规矩,那得请全村人吃饭,村民们也得送上礼物。 不拘着是什么,或鸡蛋,或一条鱼。而主家,杨涵瑶按照后世的习俗,做了红烧扣肉,糖醋鲤鱼,白斩鸡。 值得提一下的是,这白斩鸡这时代也没这吃法。这也是杨涵瑶从后世带来得。 这种起源于清代始于清代的民间酒店,因烹鸡时不加调味白煮而成,食用时随吃随斩,故称“白斩鸡”又叫“白切鸡”。 其用料是上海浦东三黄鸡(脚黄、皮黄、嘴黄),故又称三黄油鸡。此菜色泽金黄,皮脆肉嫩,滋味异常鲜美。 虽说杨涵瑶用得也不是上海三黄鸡,但这时代少污染,故而做出来的白斩鸡也十分的鲜美。 而白斩鸡最关键的是沾食的酱料。有了酱油这东西以后,吃得时候将生姜切成沫,放入葱花与少量糖。 沾一下酱料,吃得时候酱油的咸味与白斩鸡特有的鲜味混合在一起,入口肥而不腻,皮爽肉滑,清淡鲜美。 既保持了鸡的原汁原味,又不失其别有的风味,可谓是老少皆宜。看大家吃得赞口不绝的样子便知道了。 吃完了午饭,中午睡了个午觉,便又匆匆赶往城里。先去了店里,哪知离得远远地,就看见店门口排几两条长龙,都是买月饼得。 把杨涵瑶乐得。前几天柳芸娘回来就告诉她,福记出的各色月饼卖得极好。为此店里又多请了两个师傅与学徒,否则根本就来不及做了。 可饶是这样,仍旧供不应求,每天排队的人都不少,最后没买到的人,差点惹出一些暴力事件来。 好在柳芸娘与张春锐镇住了场面,才没导致流血事件的发生。也因着这件事,张春锐的能力也得以展现出来,最终成为了福记的正式员工,并作为柳芸娘的接班人而培养着。 看到福记门口人这么多,想着柳芸娘这个时候也忙着,便掉头了常州商会所开得常州百货楼。 当然,现在只三间店面房,还称不上楼。 一到百货楼前,也发现这里是人山人海。下车进了店门,靠,可把杨涵瑶给吓坏了。 莫不是全常州城的人都挤在这里面了?搞得佩儿一阵紧张,小心地护着杨涵瑶。 好在杨涵瑶现在人小面子大,不少人一认出她后,这么一喊,自动就给让出了一条路。 “桑先生来了……”何玉祥笑呵呵地走过来,“快后面去坐吧,大伙儿都等着你了。” 杨涵瑶拱手说道:“让诸位叔伯婶娘等候,小子惶恐。” 何玉祥摆手说道:“呵呵,先生太客气了。正好,咱这店里还缺副对联,就等先生的手笔了。” 杨涵瑶微微一笑,打趣道:“难道诸位叔伯婶娘早就算计好了?” 何玉祥哈哈大笑,摇了摇手中折扇说道:“哪里话!现在谁人不知先生大名?既然先生为我常州商会会长,自家的生意岂能吝啬一副墨宝?” 杨涵瑶也哈哈大笑了起来,“何叔取笑小子呢!” “不敢,不敢!”何玉祥说着便领着杨涵瑶朝后堂走去。 刚刚听见这二人对话的一些人,等人一走开便议论了起来。 “没想到这常州商会真有桑先生的手笔!之前他们说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是先生所创,看来现在所言非虚啊!” “你们听说了没有?这桑先生就是常州商会的会长,你们说这何老板,游老板,孙老板可都是常州的巨商大贾,跺一跺脚,常州地界都得震三震,咋会认个小孩做会长呢?” 一个嫩头青很不解地问道。在他看来,桑梓远虽是名士,可毕竟年纪太小了啊。 他这话一出口,立刻就遭到了旁人的反击。 一个公子哥“唰”得一下打开折扇,不屑道:“哼!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那是普通的稚童吗?啧啧,看看这店里的东西,这手段,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用说,这定然是桑梓远的手笔。” 说完这人还砸吧了下嘴,继续说道:“啧……这肥皂可真是好东西。刚刚那个小娘当场用这肥皂洗了下手,啧啧,那手比之前更白了!看着很是滑嫩,惹人怜惜啊……” 公子哥的话音刚落,就遭到边上一干人等的白眼。可惜这家伙却当没看见似得,继续说道:“福记的月饼去买了么?啧啧,广式月饼可比以前的月饼好吃多了!那莲蓉味的,啧,我家娘子就好这口了。” “说起来,今个儿中秋,往年都要在这个时候推新酒。可今个儿城里的人可都跑福记去了。啧啧,你们看见那葡萄酒没?那色泽不同以往啊!端得是纯净红艳,一点儿也看出杂质。” 这是另一个公子哥,说完又感叹了下,“真不知道那小小人儿的脑袋瓜是怎么做得?怎么能这么聪明呢?唉,我的孩儿将来要有桑先生一半聪明就好了。也不枉此生了!” “你得了吧!”刚刚那轻浮公子哥不屑道:“就你这样得,还能生得出桑先生那样的人物?桑先生的大才岂是凡人比得?还一半!你可真贪心。” 轻浮公子哥说完合上扇子,一脸憧憬地说道:“我的孩儿只要有先生那么一点点才气,我此生也满足了……” 他这话一说完,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实在是这个轻浮公子哥的面相看着就是轻浮外加愚蠢,一句话:没脑子的爹还能生出好种来?这可是祖上问题啊! 可那轻浮公子哥偏偏也不觉得大家是在笑话他,仍做着一脸憧憬状,显然是陷入了自我思维中已不可自拔了。 大家笑了一会儿,也都散了去。各自垫着自己的钱包,看看今天能买多少东西。 百货楼里有不少的东西,虽然大部分都是这时代的常见之物,可也有好几样却是这些人从未见过的东西。 比如那肥皂,还有那玫瑰精油,花露水,玫瑰香水,桂花香水等……最奇得就是那化妆盒了…… 里面的东西自不用多说,每一样拿出来都能让一个女子为之疯狂。在那做示范的小娘皮肤也不怎么白净,可用那化妆盒里一个叫作粉底东西,沾了些水这么一擦! 乖乖,顿时脸就白了!而且不同以往女子所用的桃花粉,那白得叫一个自然,就好像天生这般一样。 随后那示范的小娘又以此将化妆盒里的东西一一在脸上涂抹开来,顿时刚刚是一个一般姿色的女子就成了一个美娇娘! 惹得当场的那些女子就跟疯了一般,再看那化妆盒里的琉璃镜,更是完全不顾淑女风范,扯着自己的相公或者家人嚷嚷着就要买。 要知道,这化妆盒一共才推出一百个,若下手晚了可就没这店了。 其他不说,光那化妆盒里的琉璃镜就是个宝贝。别说女子了,男子看得也难免心动。 从来都不知道一面镜子竟也有这般大的魔力,可以将一个人照得这么清楚。 本以为这镜子加上这化妆盒定是天价来着,哪知一问才一千贯钱! 好吧,一千贯也算天价了!可对于一些富家子弟来说,就这样一个化妆盒只卖一千贯,实在是便宜地紧。 店家开出这样的价钱,简直就是个意外之喜啊!当场,兜里有钱的也不再犹豫,拿着交子挤到前面就要去买,生怕下手晚了就没机会了。 钱不够得,也赶忙跑回去钱庄取,而且跑得极快,就怕等自己回来,这宝贝就被人抢光了。 一时间,场面极度热闹,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化妆盒就被抢购一空,没买到的人差点红了眼要闹事了。 可一想到这店幕后之人的身份,又不得不忍下气,耐着性子问何时还有这化妆盒? 295.第295章 玻璃 “染真吶,那玻璃我们的工匠按照你说得法子造了出来,已能吹出一些器具来。”游学富现在在外也都喊杨涵瑶的表字,全商会的人现在也都知道了杨涵瑶是女儿家的事实。 当然在惊愕过后,大家也乐于替她做掩护。毕竟不说商业上的利益吧,如今杨涵瑶可是天家的红人,对于这样的政治背景,说啥他们也得紧紧团结在杨会长的旗帜下。 要知道,他们有钱可却没什么政治地位。现在就攀上了杨涵瑶这棵大树,以后做生意也安心点。 “哦?”杨涵瑶很是意外,玻璃这么快就造了出来,实在有些惊喜了。毕竟她也只是个半吊子么,许多的东西还是从后世穿越小说里看来得,她也不知道到底对不对。 游学富命人拿出一个托盘,掀开红布后杨涵瑶傻眼了。这是玻璃是没错,可为毛不是透明得?还是绿色得?还有许多的气泡? 看着杨涵瑶那样,游学富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按照染真你说得那样将石英砂混合石灰石等烧制,还做了你说得预热室,可是这颜色,还有这气泡,总之和染真你那马车上的玻璃没法相比,犹如云泥之别。”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今个儿是中秋,还有工匠守在炉边么?” “有得。”孙振福的大儿子孙均是留守在常州全权代表孙家的人物,他说道:“按照先生你写出得员工各种休假福利安排,大家都愿意节假日加班,领三倍工钱。” 杨涵瑶点点头,笑着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去工坊看看吧。” “好!”一众人点头。 很快一行人坐着车便到了常州商会暂时开办的工厂内,就在常州城外一个小村庄里,跟村里的人谈好,借用了十间屋子,外面围起来,当作暂时的工厂。 一进玻璃车间,迎面扑来的热浪让杨涵瑶颇为不适应。杨涵瑶赶忙说道:“有提供冰水么?我让唐大夫做了不少的风油精与十滴水,这么热的天,烧制玻璃乃是高温作业,要时常喝些冰水,抹些风油精,以免中暑。” 顿了下又说道:“西瓜也不要吝啬,高温作业本就比较辛苦。” 孙均笑着说道:“城里都传先生乃是菩萨下凡,有一颗菩萨的心,现在孙某看来,果真所言非虚。” 何玉祥也笑着说道:“是呀!孙贤侄说得不错!先生的仁义可谓是天下尽知。先生请放心吧,你说得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好草,这点我们现在也是深以为然吶!” 游学富呵呵一笑,说道:“没错呀!自从染真弄出了这员工守则与福利后,大家干活可起劲了。虽然各种费用加起来多了不少,可这产出量也大得惊人。而且不少工匠奔着那创新奖,可谓是日夜苦想,绞尽脑汁,做出了不少的东西呢!” 游南德也点着头说道:“嗯,没错!那些调香师就是如此,那款被染真你命名为清风的香水,今个儿上午才一开店全部抢购一空。一瓶二十贯的价钱,我们一共推出了一百瓶,可那些顾客跟疯了一样,钱还能这样赚,简直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何玉祥哈哈大笑,说道:“要我说,简直跟抢钱也差不多。这成本……” 说完一众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会意的笑来。这香水的成本简直低到不敢想象,折合所有人工,哪怕是清风这样的多种香型混合的香水,也不过在一百文左右一瓶。 这一百文左右的东西卖到二十贯,那不是抢钱是什么? 杨涵瑶抿嘴一笑,说道:“要是把这玻璃的气泡与色差问题解决了,那清风起码要卖到五十贯!” 众人眼前一亮,随即又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我们的工匠虽然日夜琢磨,也难以做出透明无气泡的玻璃。” 杨涵瑶点了下头,说道:“我看下制作过程再说。至于玻璃褪色,是我之前疏忽了,加点东西就可以了。 “哦?”游学富一干人等一听这话顿时兴奋了起来,“染真,你有法子让这玻璃去色?” 杨涵瑶点点头。何玉祥一拍手道:“那可好办了!我们的工匠虽然无法解决气泡问题,但随着技艺成熟,也可制出少气泡的上品。” 杨涵瑶抿嘴一笑,随口说道:“劳动人民的智慧可是无穷得。” 说完又有些觉得不妥了,吐了吐舌头,撇开话题说道:“现在去看看大家是怎么做玻璃得吧。” 炼制玻璃坩埚是杨涵瑶特意关照得,不同于现在的坩埚,是封闭式得。 之所以要用封闭式得,乃是为了防止玻璃在烧制的过程中遭受污染。原料也很简单,就是石英石,生石灰与纯碱。 至于纯碱,这个时代也不是太好弄。后来杨涵瑶想到了在一本穿越小说里看到得马吕布兰制碱法。 用芒硝经过加热脱水后,将石灰石,木炭按比例混合后,在坩埚里用高温烧制,炼制出来后的东西再用石磨磨细,放在水中搅拌后,再过滤出碱卤水,蒸发干净后就能得到纯碱了。 除此之外,还建造了预热室与退火坑。一切都是按照后世的办法建造得,在这时代应该还算是蛮科学的安排。 在杨涵瑶的注视下,看着工匠们忙碌的样子,杨涵瑶皱起眉,说道:“褪色问题很好解决,加入硝酸钾就可以了。硝酸钾也是一种氧化剂,用这个就可以。” “消,消什么甲?”一众人啥呀,氧化什么的也听不懂。 杨涵瑶拍了拍脑袋,说道:“硝酸钾就是硝石,用硝石可去色。至于气泡,也许用食盐加上搅拌法就可以了。” 说完杨涵瑶还是有些忐忑,这些都是从后世小说里看来得,她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总得尝试不是? 众人差异,就这么简单?可桑梓远的大才谁人不知?她这么说多半是可成得了。 杨涵瑶想了想,又说道:“这玻璃制造法乃我师尊告诉我得,可惜我当时年幼,记得不是太全。不过,咱们总得试试吧?只有透明无气泡的玻璃才符合咱们的需求嘛!” 296.第296章 炼制 实际上真正的彻底无色、透明的玻璃,哪怕是到了17世纪那也是不存在得。而现代玻璃也绝非是一点气泡都没有。 只是随着科技的进步,加工技艺的精湛,现代玻璃中的气泡极难被发现而已。 杨涵瑶首先就让人对玻璃锅进行了改装,在玻璃锅内放入搅拌器。这是一个用耐火泥制成的中空圆筒,用一根带钩子的钢钎操作,在玻璃液内移动。 搅拌的时间足够长,不仅绝大多数气泡能够消失,玻璃液中的条纹和结石也终将全部消失,玻璃液就会变得完全匀称透明。 早期的光学玻璃就是采取这个方法来制造的,用来制造商业级玻璃器当然更不在话下。 这个方法也是杨涵瑶在某本穿越小说中看来得。现在依托她那变态的记忆力,一一把列了出来,打算好好实践下,看看是否真能成事。 制作玻璃器具的模子都是现成得,虽然杨涵瑶也提出了吹制玻璃的法子。 但那毕竟是个技术活,短时间内依靠吹制玻璃的法子想要弄出精品来着实也不易。 倒是提前制好了模具,用灌注的法子比较妥当,哪怕是个学徒也能轻易上手。 一切按照杨涵瑶说得法子重新做一遍后,剩下的便是等待了。毕竟退火五个时辰后方可知道结果。 今个儿是中秋,在这儿守着等候也不是个办法。一众人一商量,便让工匠学徒们早早回家,今个出工地依旧是拿三倍的工钱。 欢喜地那些工匠学徒们连连作揖,满口答应明个儿一早便来工坊守着,等各位股东前来察看。 杨涵瑶也没多做逗留,虽然心中已有了制造平板玻璃的想法。但前提都是建立在他们现在能做出无色玻璃的前提下得。 这个技术难点不攻克,其他一切都免谈。而百货大楼的图纸她早就交给了商会众人,现在看到烧制玻璃有望,只需再等一晚上便可知道结果。 想了想便对众人说了下平板玻璃的构想,众人听得新奇,只是当听到说要建造一个巨大铁制台后,而且要量产还不止一个后都有些沉默了。 杨涵瑶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工匠若能反复琢磨,用吹制法也不是不可以……” 何玉祥一听这个,立刻说道:“既然如此,不若先试试这吹制法。哪怕产量低些也无妨,全当是累积经验好了。” 游学富也点头说道:“不错。玻璃吹制坏了可重新回炉烧制,只是费燃料罢了。老夫听染真你这么说,这炼制平板玻璃的地方需大手笔,不仅仅只建造巨大铁制台,还得铺上染真你说得轨车……” 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还有什么,你说得吊车……如此大手笔,不若放到新工厂去。眼下这平板玻璃也不急着出售,只要百货楼够用就行。” 孙均也说道:“游伯父和孙伯父说得对……这玻璃本就是稀罕物,用来做窗户,怕不是富贵人家也使不起……” 杨涵瑶听了哑然失笑,说道:“都说无奸不商,这玻璃成本……”说完大笑了起来。 众人也纷纷笑了起来,都你望我,我望着你,露出一丝了然的样子。一时间,屋内男男女女,老老小小的诸奸商们那叫一个心里痛快,仿佛已经看到了银子在向自己招手了。 杨涵瑶喝了口茶,摇着手中扇子说道:“常州港一带的匪徒已被剿灭殆尽,工业园区的园址也被我等划分来,园区建造图纸以及个个工厂的设计图明个儿我就拿给诸位叔伯婶娘。” “啧……”白玉摇着扇子,很是风骚地说道:“先生的大才让我等简直大开眼界吶……这不管是诗词歌赋,还是岐黄书画,简直无一不精通。这园区,工厂图纸老夫虽未见,可这百货楼的图纸,啧啧……” 白玉这会儿子是真心服气到骨子里去了。这世上怎么能有这样的人呢?聪明地让人嫉妒啊! 季韵致拿着团扇半掩着嘴笑道:“那还用说么……妾身那青云茶庄如今谈得最多得恐怕就是先生了……” 杨涵瑶有些脸红,作为一个穿越者,实际上自己都是拾着前人的牙慧,哪有几样东西是她自己弄得? 就连明天要交出去的图纸,也是趁着今个儿是中秋,系统商店开门之际,除了可以跟系统买东西外,也能跟系统买特别建造的图纸。 工业园区选定的地方她已去过,早已让系统扫描了下来。然后利用系统购买的机会,让系统制定出适合实际情况以及符合这个时代的图纸出来。 毕竟杨大姑娘也不是学建筑专业得,哪可能画出什么专业的图纸来?之前那百货楼的图纸倒是她画得。 问题那图纸也不是她的原创。而是她抽到的新农村建设一书里有乡公所等建造图纸。 她看着那图纸也挺适合现在使用得,正好符合自己的要求,于是便抄了来。 就连她自己那家,说是她画得图纸,其实也就是添加了地龙,揉合进了一些现代装修的东西。 比如抽水马桶,瓷砖等。当然,那抽水马桶是蹲着得,而不是坐便器。不过饶是如此,在杨大姑娘今天搬进新居后,还是让李家村的一干老少爷们大开眼界。 当然,方大姑娘说得自来水管理论最后杨大姑娘也采用了,做了几个蓄水箱,铺上了水泥管。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江南又多雨,三进三出的宅子里也不可能只有一口水井,总得多挖两口才是。 水井也改成了水压式得,多弄了几个蓄水池后,使用起来十分方便。水龙头也是让人根据她画的图纸打造得,至于所使用的垫圈则用牛筋代替了。 说起来,杨涵瑶还真没自己正儿八经的设计过什么图纸,毕竟那啥,作为穿越人士,干得可不就是拾人牙慧,复制的活计么? 但是饶是如此,被一众人看成当世大才这么夸奖着,杨涵瑶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很不自然地抿了口茶,扯开话题笑着说道:“诸位叔伯婶娘就莫要夸小子了……” 说完一副害羞的样子。众人现在也都知道她是女儿家了,尽管仍做着男儿打扮,可看到这名满天下的小人儿露出这羞涩的样子,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 待笑过后,杨涵瑶想了想,才慢慢说道:“再过段时间,涵瑶就得上京城去献红薯……” 顿了顿,又说道:“我估摸着这回红薯收获,起码能收获个四五万斤……” “噗!”何玉祥刚喝了口茶,一听杨涵瑶说这话,立刻喷了出来,也不顾上狼狈,忙急切地问道:“先生,我好像听说这红薯你一共就种了几亩地吧……虽说高产,可,可你,你,这……” 何玉祥有些结巴了,其他人明显也呼吸急促了起来,都眼巴巴地看着杨涵瑶。 杨涵瑶抿嘴一笑说道:“其实我对外人说的时候有所保留。特别是帮我家种红薯之人,只说有二十石左右……” “可,可亩产二十石,这,这也很夸张了……天,难道不止?”孙均年纪还轻,明显比何玉祥更坐不住了。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其实师傅告诉我,如果种植得当起码能亩产一万五……” 她话没说完,只听见“哐当”一声,何玉祥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再看其他人也呼啦一下站了起来。 杨涵瑶吓了一跳,因为大家现在脸上的神情就跟那啥……饿狼似得…… “一,一万五?”游学富也算是稳重的人,可听到这个数字后,那嘴唇都打起哆嗦来,“丫,丫头,老,老夫没听错吧?这,这还是人间之物吗?这,这是神种啊!” “对,对!”季韵致也不断点着头,这会儿也顾不上形象了,手里绣着美人儿的团扇也掉到了地上,那神情又兴奋又敬畏地看着杨涵瑶说道:“先生,您,您那师尊莫,莫不是神仙吧?” 杨涵瑶想笑,不过季韵致这话倒给了她一个启发。嘿,这话可是你说得,咱就来和个稀泥,把咱那“虚无”师傅给神秘下。 杨涵瑶摸了摸了脑袋,一脸疑惑地说道:“怎么可能呢?虽然师尊老是来无影去无踪得,但总不可能不是人吧?我看他有影子啊……” “哎呀!”季韵致吓得脸色发白,忙一个箭步窜到杨涵瑶身边,一把捂住她嘴,说道:“可不兴瞎说。” 说完又觉得自己孟浪了,忙拿下手,讪讪地说道:“那是形容鬼得……” 游学富等人也有些傻了一般,虽说觉得季韵致一个妇道人家有时说话难免没理性,可一想这亩产上万斤的东西不是神种又是什么? 又联想到杨涵瑶此人的种种神奇,想到她死而复生后的种种故事,莫不是个个心里惊出一身冷汗来。 可随之而来地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杨涵瑶这般神奇,概因她那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师尊,就算不是神仙,那也不是等闲。 杨涵瑶有这样的师尊不等同于现在也是他们的靠山么?一时间,众人个个向往了起来…… 297.第297章 神秘的师尊 杨涵瑶看着大家那神情头皮有些发麻,她只想给自己的神奇找些借口罢了。可不想让世人真以为世上有神仙。这与她科技推动社会生产力的理念可是背道而驰得。 刚刚接了季韵致的话,无非也只是想让大家觉得自己的行为更合理一些。如果过了,可不就是她想要的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赶忙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师尊常拿这话教育我。亩产万斤虽神奇,但这世界之大,可谓无奇不有。这红薯原产美洲,离着我等有万里之遥,物产与中原不同也是在情理之事。” “万里之遥?”哪知杨涵瑶这话一说,大家心里更是肯定了杨涵瑶那师尊是有大能耐之人,至于杨涵瑶对外说这红薯是从商人手里买来得,他们早就有了默契。 杨涵瑶手里有红薯这样高产的事情,在常州商会成立没多久大家就知道了。虽然她说是从商人手里买来得,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样神奇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商人那里淘换来得? 而且就算杨涵瑶说得是真得,那为啥那商人种不出?杨涵瑶就能种出来?而且她刚刚也说了,她师尊说这亩产能有万斤,很显然就算是杨涵瑶买来得,可别人没见过,不会种。 可杨涵瑶的师尊却会种,在杨涵瑶的师尊指点下,就顺利种出了红薯。 由此可见,杨涵瑶的师尊的确是大能耐之人。起码这样的,应该算活神仙了吧?中原地大物博,人才济济,那些隐士高人比比皆是。 他们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平日里不也老听说一些奇怪难以理解的事么?这得靠机缘得,很显然,杨涵瑶就是有机缘的人。 而现在天家也关注起了此人,可见是有大福之人!想到这里,一众人对杨涵瑶更是充满了信心,可态度却也比以前越发的尊敬了起来。 这也无可厚非,虽说这里在场地没一个是菜瓜软蛋,个个都是狠角色。可面对未知力量的时候,别说这时代了,在后世的人们也是心怀畏惧。 谁知道杨涵瑶身后那人是不是神仙?但现在杨涵瑶与他们坐在一条船上,抱紧大腿总是没错得。 杨涵瑶见此,也不在多说。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开始慢慢明白,随着自己的身份改变,有时候还真不用向前世那样事事跟人解释。 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亩产万斤的事诸位叔伯婶娘还是先别说出去的好。毕竟是外来物种,到底能出多少,咱也不清楚……” 说完喝了口茶,又慢吞吞地说道:“不过,眼下除了工业园区,工厂,百货楼的建造外,在涵瑶上京之前是否该准备一些咱们常州商会的特产献于天家?” 众人一听,顿时眼前一亮。纷纷激动了起来,虽然之前让杨涵瑶做会长有些人心里还有些膈应,可现在听到杨涵瑶这么一说,顿时最后那点不满也去掉了。 杨涵瑶不愧是会长,果真是真心为大家着想得。知行合一啊!这人可不是说说来着得! 游学富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不管杨涵瑶师尊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游家与杨涵瑶打交道最早,可以说是早就做了感情的投资。 所以不管杨涵瑶师尊什么来头,只要像以前那般合作便可以了。听到杨涵瑶这么说,他思忖了下,说道:“明个儿来,就知道这玻璃到底如何了。我等可把一些精品留下,对,染真说得商标一定得打上。” “大善!”何玉祥点头道:“听先生说这香水灌在玻璃里那才叫有趣味,现在制造香水的师傅们也各有琢磨,听了先生的建议,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尝试拿各种水果瓜皮做提炼……” 顿了下一笑道:“已是有些眉目……想来到先生上京时,就能出许多成果了……” 季韵致拾起地上刚刚掉落的团扇,这会儿又恢复了她青云茶庄老板娘的精明,拿着扇子轻摇着,笑着说道:“妾身最最佩服的就是先生这点了……” “啧……”她一脸感叹,“其他不说,就说先生做得这些给女儿家使得东西,我按照先生吩咐,给我认识的贵妇人,千金们都送了些,啧,诸位是没见到那场景……” 说完又捂嘴笑道:“难怪先生给百货楼的伙计,哦,不对,是营业员们上课时说,这跟人推销东西也跟看菜下饭一般。你给一个大老爷们送胭脂,人家还不赏你几巴掌?” 说完她又笑了起来,大家也纷纷笑了起来,游学富感叹最深,说道:“老夫活了这把年纪,真不知道店里伙计还能这样培养得。特别是那些销售员,对了,就我们店里那刘三喜,诸位都知道吧?” 孙均大笑了起来,“刘三爷现在可是咱常州的传奇人物啊!” 大家一阵笑,游学富也点头感叹地说道:“开始听染真说这做销售也能发家致富,老夫还有些不信。可没成想,那些伙计染真这么一上课,再弄个销售奖励制度,这伙人就跟不要命似得!连带着生意也上去了,他们日子也好过了……”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这就叫作你好,我好,大家好!”说完一顿,又接着说道:“这就是佛家说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了吧!” “呵呵!”游学富点头,“我与染真丫头打交道来,听染真丫头说得最多得便是想要马儿拼命跑,就得给马儿多吃草!没想到仅仅是一套制度,就能让伙计们这么卖力干活,且无怨无悔!” 顿了下又说道:“而我等看着是给的工钱,奖励多了!可算下来,这钱可比以前赚多了好几倍呢!” 何玉祥也点头,“不错!我等虽与先生相识不久,可自用了先生说得法子,这些伙计干活不仅卖力,且往往有大胆创新的时候,老夫最近也是感叹颇多。” 说完又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先生身为女儿身,否则以先生的才华定当成为国之栋梁,出侯拜相不在话下!” 杨涵瑶抿嘴一笑,很是潇洒地说道:“女儿家又何妨?在这的女儿家哪个能让人小瞧了去?” 298.第298章 中秋 杨涵瑶话说道这里,季韵致等一干妇人都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虽是神情淡淡,可却依然能看出骄傲之色。 她们大多是寡妇,或被夫家休离之人。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在遭受了这样的灭顶之灾后,凭借着自己坚毅的信念还能打拼到这个程度,的确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可以让世间不少男子都觉得惭愧的事。 何玉祥忙说道:“话虽不错……可先生身为女子,这仕途……” 杨涵瑶哈哈而笑,说道:“何伯父,这世上行业千千万,也非仕途一途可取。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伯父不必替涵瑶可惜。” 见杨涵瑶不欲多谈此事,何玉祥也就打了个哈哈,众人一阵说说笑笑,安排好了明日的工作便各自散了回家过中秋了。 杨涵瑶回到家,搬了新家,上午搬进来时因着村里人都在还不觉有什么;可这会儿大家都回家过节了,家里就这几个人实在显得有些冷清了。 而且柳芸娘与翠花都不在,更显得这屋里空荡荡得,又想起二十一世纪的家人,虽是满桌的好菜却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姐儿,是不是累了?”杨李氏见杨涵瑶今日似乎胃口不佳,想了想,说道:“月溶,去把桂花糖芋头端上来吧。” “嗳,老夫人。” “亲娘,做了糖芋头?”杨涵瑶愣了愣,想起前世每逢八月半中秋日,家里总是要做桂花糖芋头,是常州地方的风俗来着。 杨李氏笑着说道:“早上就做好了。只是今个儿乔迁新居,姐儿中午吃了饭又匆匆赶了出去,给你留了一碗,等下吃一些。这中秋吃糖芋头可是这儿的习俗来着。” “阿姐,亲娘做得桂花糖芋头可好吃了!”杨乐贤睁着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杨涵瑶,还舔了舔唇。 杨涵瑶看着他这谗样,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捏了捏杨乐贤的小脑袋说道:“贪吃鬼,你一定吃了不少吧?” 杨乐贤倒也光棍,点点头说道:“嗯,亲娘做得桂花糖芋头就是好吃。” 杨涵瑶抿嘴一笑,抬头又看了看杨李氏那慈爱的面容,刚刚的不快去了不少。 是呢!人要懂得满足了!本来自己已经死了,现在能活着已是上天的恩赐了。若再不知足,怕是要被雷劈。 这人活一世,十之八九皆不如意。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完美合心意之事呢? 吃完了晚饭,晚上便是赏月的时间了。宋朝的中秋还是十分热闹得,方袭阳等人也派家里的仆人送来了贺礼。至于乔迁之喜么,那得等杨涵瑶正式下帖邀请才是。 刚修的小花园里各色花草也早植了进来,此时菊花满园,明月当空,坐在花园里的小亭里,杨大姑娘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最后一点惆怅也不见了。 她感到一种欣慰与满足。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她自来到这里短短半年多时间以来的成就。 从一穷二白被人逼债一直到这三进三出的宅院,她只用了短短半年多的时间。 她是不是该骄傲下呢?杨涵瑶忽然想起了前世老师常用来教育他们的一句话:“知识就是力量。” 曾经在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时,杨涵瑶曾一度对这话充满了怨念,时不时就要吐槽上两句。 可自打来到宋朝以后,她可就不这样想了。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看看这家里,在很多方面都体现着知识的力量,体现着科技为生活带来的便利。 还有家里的各种组合柜,带有古典与现代元素相结合的各种家具,使得杨涵瑶的家看起来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特别是这小花园里,杨涵瑶还命人挖了一个小型的池塘,建造了一个微型人工喷泉,就在这小亭子前面。 等到来年天再热时,这小亭子里将是一个不错的纳凉地。人工喷泉,抽水马桶,手压井,地龙这可不都是知识的力量吗? “姑娘,姑娘!”月溶兴冲冲地跑来,气喘吁吁地喊道:“柳,柳姨回来了!” “哦?”杨涵瑶诧异,看了看杨李氏,杨李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派人去叫柳芸娘。 “姑娘!”正说着话,柳芸娘已来到了小亭前。 “芸娘,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店里出什么事了?” 杨李氏也看向柳芸娘,对杨李氏来说常州商会那套她还真搞不清楚。可这福记却是实打实得,这可是大姐儿的产业呢!因此一看到柳芸娘这个点回来,她也紧张了起来。 柳芸娘掏出手帕擦了擦汗,福了福身笑着说道:“老夫人,姑娘!芸娘都糊涂了,若不是忠叔提醒,我都忘了。” 她边说着边提起手里的食盒,上前打开说道:“姑娘,老夫人,菊黄蟹肥秋正浓,值此佳节,怎可少了长荡湖的螃蟹?” 杨涵瑶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问道:“是忠叔提醒你的?” 柳芸娘点头,又笑着说道:“姑娘不是跟忠叔说过您不善烹调螃蟹么?主要是曾被螃蟹夹过,后来就不大敢弄这些玩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螃蟹端出来,“月溶,欣溶,快,去切点姜丝,再倒些醋来!” “嗳,柳姨!”两个小丫头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去拿姜和醋了。 杨李氏笑着说道:“往年家里光景不好,这螃蟹也吃不上,自然也就不会做了。” 说完感叹了一声道:“不过老头子在时倒也吃过几回,啧……”杨李氏回忆着螃蟹的味道,“吃一回螃蟹,连着吃几天吃其他东西都没味了……” 杨涵瑶笑着说道:“亲娘,哪有这么夸张啊……” “好大的螃蟹啊!”杨乐贤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了一只螃蟹,“呀,烫,烫!” 他吹了吹小手,样子显得有些狼狈。不过小家伙却强忍着,放到杨李氏跟前说道:“亲娘,吃!” 杨李氏忙拉起杨乐贤的手吹了吹,“哥儿真乖,不烫,亲娘吹吹。” 杨涵瑶听到杨乐贤喊烫,忙朝着食盒里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心头浮出一丝暖意。 原来食盒里垫着不少的布,螃蟹要趁热吃,凉了以后不仅口感差了不少,吃下去对身体也不是太好。 “芸娘,有心了。”杨涵瑶感谢道。 “姑娘,这都芸娘应该做得。”柳芸娘摆好盘子,又福身说道:“老夫人,姑娘,少爷。今个儿中秋,店里生意实在是太好了,芸娘这就赶回去了。” “这就走?”杨李氏诧异道。其实柳芸娘去打理福记后,最不习惯的人就是杨李氏了。 翠花,月溶,欣溶年岁都太小了,有时显得太跳脱;而陈佩儿又是个只知闷头干活不爱说话得,况且她基本是不离杨涵瑶左右。 平日里能陪着杨李氏说说话得也就柳芸娘。这会儿子柳芸娘去管理福记了,老人家除了去邻居家窜窜门,做做女红,平日里还真有够无聊得。 杨李氏感叹了下,“唉,芸娘这样跑来跑去得也真够辛苦得。不是说那新来的二掌柜人品不错,能力也有么?芸娘你还是早些回来,如今这家业渐渐大了,老婆子目不识丁得,姐儿和哥儿年岁还小,没个知心知底的人,还真不放心。” “汪汪汪!”杨李氏话音刚落,奶宝和耍宝就叫唤了几声,然后在地上滚了滚,一副“我很能干”的样子。 在场的人噗哧一下全笑了出来,杨李氏忙招了招手,奶宝和耍宝屁颠屁颠地走过去,一左一右地拿着头在杨李氏腿上直蹭。 “嗳,这两条小狗真真是成精了啊!怎么这么通人性呢?”杨李氏感叹着,摸了****宝的头又说道:“长得也真快,这狗可小不了。” 杨涵瑶笑了笑,忽然想起如今这新房也造好了,是该请人了。于是说道:“芸娘,那张春锐如何了?” 柳芸娘点头,“人沉稳,也不迂腐。人品看着也不错,可担大任。” 杨涵瑶点头,“等我上京时,便让他接任你的位子吧。” 柳芸娘一听,笑了出来,忙福身说道:“是,姑娘。” “明个儿派人去把刘云叫来。”杨涵瑶拿过杨李氏跟前的螃蟹,替她拨开,拿着小勺子把蟹黄舀了出来,沾了姜醋,递到杨李氏跟前又继续说道:“如今这家里不比从前,也该多添些人了。” 顿了下又看向柳芸娘一笑道:“芸娘,你可得抓紧了,把张春锐给带起来。否则内宅大管家的位置可就不等你咯!” 柳芸娘一听,忙福身拜谢道:“芸娘谢姑娘栽培!”又起身对杨李氏拜谢着:“谢老夫人信任。” 杨李氏点点头,柳芸娘与翠花进杨家最早。而且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柳芸娘的人品还是办事能力都是经得起考验得。 而且杨李氏现在也清楚了,姐儿现在做得都每月要进账几千贯到上万贯钱的大生意。若再像以前那样小气巴拉地也实在不像话,用里正的话说,得衬得上杨涵瑶现在的身份。 因此对于再请人之事,杨李氏是一点意见也没有。况且早在很久前,这个家就是杨涵瑶做主了,杨李氏也乐得清闲,这样最好不是么? 299.第299章 中秋日的购买 如今的杨李氏也跟杨大姑娘一样,和半年多前那个被逼着要债的乡下老太太有了本质上的区别。 随着杨涵瑶的社会地位上升,在小李村,不,哪怕是整个常州城里的名望一日高过一日,杨李氏作为杨涵瑶的祖母,那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老太太虽然目不识丁,可这一生也可谓是大起大落过了。年轻时逃荒至常州,从一穷二白到在常州置办了产业,虽不多却也看得出老太太是个能干的人。 后来丈夫死了,儿子儿媳死了,老太太心虽苦却没被命运打倒,咬着牙抚养着两个孩子。她的思想价值观与普通的村妇自然是不同得。 再加上杨涵瑶的出色能干以及仙童的身份和老太太只要是关系到孙子,孙女的事,那心一向都是偏着得。 从以前就看得出,对自己吝啬,对孙子孙女却异常大方。就这种种条件下,老太太的心态自然也发生了变化。 一句话,咱大姐儿现在可是连天家都关注的人,咱老婆子虽大字不识一个,却也不能给这家丢脸了。 要知道这份家业可是姐儿辛苦挣来得呢!来之不易,岂容她一个乡下目不识丁的老婆子给杨家抹黑拖后腿?那样做了得话,她死后拿什么脸面去见杨家的列祖列宗? 杨李氏的想法很朴实却也很实在。孩子有能力就靠着孩子呗,又不是年纪大得就非得在家里做着主? 不得不说杨李氏其实是个非常开明的人。在这什么都讲究尊卑上下的年代,她能给予杨涵瑶这么大的自由,除了关爱外,那就是杨涵瑶获得了她深深的信任。 “芸娘呀……”杨李氏吩咐道:“这事你懂,明个儿让刘先生下午来便是,姐儿明个儿一早还得去工坊看那啥子玻璃做好没有。明个儿下午你回来一趟,帮着参详一二。” 杨涵瑶也点头说道:“亲娘说得对。这家里要请多少人,多少个护院芸娘你得帮我参详一下。还有,给少爷找个书童吧。” “嗳,姑娘,您放心。明个儿一早我就亲自去一趟刘先生那儿,让他下午直接就领了人过来。只是姑娘要找护院和外宅的大管家恐怕……” 杨涵瑶想了下,这家里的管家可是重要的职位。他们一家都是老的老,小的小,要没个人震得住那些下人,做出奴大欺主的事儿来,那可是家都会被毁得。 杨涵瑶点点头,“护院得话,我倒有几个人选。佩儿……” “在,姑娘。” “明个儿拿着我的字帖去跑一趟县尉府,去被魏三魏四兄弟找来。” “姑娘,你……”陈佩儿诧异,随后小声说道:“可姑娘,他们,他们……” 杨涵瑶抿嘴一笑,说道:“早就说好的事儿……他们也有心追随……” 陈佩儿更诧异了,乖乖,姑娘这是走一步看三步,不,这都看了十几步了吧? 杨李氏忙问道:“姐儿有人选了?”随后又问道:“人可靠得住?” 杨涵瑶点头,“都是本乡的子弟,家世清白。上回孙女进了大牢还多亏他们照应,人也机灵。至于如何以后怎么样么……” 杨涵瑶淡淡一笑道,拿着剪刀替杨乐贤剪开一个螃蟹脚,说道:“那也得做下来看看不是?” 柳芸娘看着杨涵瑶有片刻的失神。相比起半年前,姑娘已有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了。 虽然说话总是柔柔和和,脸上也带着一种平静的笑容。可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已不容小觑。 当然,柳芸娘很乐于见到杨涵瑶这样。一家之主自然要有这种气势。她已卖身杨家,一荣俱荣,自然是希望家主越能干越好。 况且撇开这个不说,她与杨涵瑶已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说句大不敬的话,她都把杨涵瑶当成妹妹看来着。 “芸娘,你去忙吧。对了……”杨涵瑶又说道:“聚贤不避亲,芸娘要是有合适的管家人选也可推荐一二。” 柳芸娘点头,又说道:“其实芸娘刚想说来着得。只是怕……” 杨涵瑶一摆手,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让芸娘帮忙参详,哪怕以前是你家里的管家和嬷嬷又何妨?只要忠心勤勉办事者,我不管出身。” 柳芸娘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她低下头,福身说道:“芸娘定当誓死以报姑娘大恩。” 杨涵瑶笑了,“去吧!别动不动就死啊死得,自己注意身体。杨家内宅的管家位置我给你留着。” “嗳,姑娘!”柳芸娘福身,“芸娘告退。” 柳芸娘走后,杨涵瑶招呼着一家人吃着螃蟹,然后看了下系统时间,快八点了,忙说道:“亲娘,我回房拿点东西。” “嗳,去吧。” 杨涵瑶回到房里,看了下系统经验条,随着最近的摊子铺得越来越大,她同时也开启了不少的生活任务,经验值张得飞快,马上就又要升级了。 不知道这回升级系统又将开放哪些内容呢?那个扫描功能实在太好用了!不知道系统还有什么逆天功能赠送么? 在七想八想中,终于是等到了系统商店开门的时候。杨涵瑶也没多想,工业园区的布置与工厂的设计图这个她得靠系统来完成,于是四次购买机会便去掉了一次。 剩下的三次机会,她又用其中两次购买了土豆,之前买的土豆已经种下了,240公斤的土豆,种了六亩地。 而这回她购买了一百六十斤土豆是为了来年做准备得。土豆的成熟期要比红薯短,二到三月便可收获。 不过她现在种子太少了,不想早秋日把土豆种下,这样会减少产量得,还是留待明年再说吧。 剩下的最后一次购买机会,杨涵瑶想了想,从系统里买了一把口琴出来。在这娱乐缺乏的年头,虽然她对琴棋书画没多大兴趣,可偶尔借此打发下时间也不错。 最主要的是,虽然她进系统曾经培训过一段时间,可她却不愿意再多浪费时间在此道,去多学一门乐器。 口器和陶笛是她本来就会得,现在买出来必要时充下门面也好。最关键的是,这年头都是玩得古琴,古筝,笛子,长萧啥得。 她再学还有啥意思?要学也学点钢琴什么得才是…… 300.第300章 望远镜 只是这口琴也太多了些,一次来个两件货的口琴,杨涵瑶都有些郁闷了。要是手术箱啥得也来这么多,那她会高兴死得。 算了,反正等她京城回来,庄园就要正式开始建设了。而除了开垦荒田外,她还得在里面建设一些学堂,收些孤儿,这口琴可以当作教材,音乐课也得上下得嘛…… 至于原本计划中想把自己的家搬去庄园,这个她可就得再琢磨下了。毕竟这边新家才落成,明年庄园造好就搬过去也不大好。 现在和李家村的人合作着,有些场面上的事还是得做做得。看来庄园那边暂时修个别院就是了。学生的宿舍倒要造一些,这对她人才培养的计划很重要得。 刚想关了系统,却听见系统传来中秋系统商店加开一次的话。一拍脑袋,自己都忘了。 今个儿虽说是八月十五,却也是中秋节啊!这购买机会可是有两次得呢! 那么买些什么好呢?杨涵瑶有些犯难,有些东西买了这时代也不能拿出来用。她要买得什么大炮飞机又没有。 那买啥好呢?想了想,因着常州剿匪一事她的青霉素,消炎药大多都送了出去,好吧,不用多想了。 这两样再选购一些吧。买了十万单位的青霉素与消炎药后,揉着太阳穴又想了想。 本想买点滴用具得。可一想到明天玻璃的制作结果就出来得,而点滴要用的其他东西在这时代都可以代替,所以还真没有要买的必要。 看着系统商店的画面,杨涵瑶想了半天,找到了书籍那一栏,一页一页的翻着,她想好了,为了任务她还是得做长远打算,书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买了一本机械设计与基础的书后,又买了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关于后者,这可是在当年医学界引发了一场震动来着。 书中附中草药插图多幅,图文并茂,深入浅出,即使在二十一世纪作为中医学普及的教材,仍有一定的价值,放到这宋代应该算神书了。 当然,杨涵瑶这书拿到手还得改下。毕竟这本赤脚医生手册成书的年代是在1970年,文革色彩浓厚,首先主席的语录就不能给别人看见咯,她还得去掉以后再能叫人刻板印刷。 除此之外,有些太超前的内容也得删减掉,比如核武、生化武器的防护。这要拿出去了,不是得让人以为自己是疯子吗? 再比如一些常用的西药,这时代没有的也不能使用。虽然要删减修改的地方不少,但是这本书对于宋代的人来说无疑也是够震撼人心得。 而里面的一些卫生常识正是这时代所需要改善的地方。相信此书一出,不震撼天下,那她杨大姑娘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不说其他,就里面一些针灸的手段以及中草药的配方就足够让这时代的人大开眼界。那啥,虽是二十世纪出版的书,可相比宋代,还是先进了千年不是? 买好了东西,又回到庭院里与一家人乐呵了好久,这才回到房里,洗漱睡觉。 第二日一早,杨涵瑶便带着佩儿匆匆赶往工坊。一到门口,人才下车呢,就听见何玉祥那抑制不住兴奋的声音传来:“先生,先生来了!” 只见他大踏步地上前,连连拱手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杨涵瑶眼前一亮,也顾不上客套了,问道:“何伯父,可是成了?” “快,快,里面请!”何玉祥也顾不上客气,杨涵瑶点头,快步进了工坊,只见大家全是喜气洋洋的样子,一群工匠学徒那激动地脸都发红。 “先生,请看!”何玉祥也顾不上身份了,直接拿出一个杯子来给杨涵瑶看。 杨涵瑶眼睛有些湿润了,她低头擦了擦眼角,实在是激动坏了!玻璃,科技改变生活的第一步她算走成了吗? 虽然之前提炼酒精,制造香水,可那些的成功都比不上她此刻的心情。 久久地,她才长长叹出一口气,对着门外拱手说道:“师尊,徒儿幸不辱命,总算制成玻璃了!” 众人也笑着点头,杨涵瑶这一举动更是加深了他们对杨涵瑶的信心。 而杨涵瑶做这动作倒不是想其他。而是她实在太激动了,她很想大喊一句,“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在11世纪造出玻璃了,哈哈!” 不过那样有损形象的话以她时至今日的身份与地位怎还能说出口?只得假借虚无师傅之名,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宣泄此刻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 “玻璃既然已制成,下一步可吹制平板玻璃了。除此之外,我等还得加紧琢磨一个器具。” 激动过后,杨涵瑶便开始琢磨着用玻璃再做一些其他东西出来。 “至于镜子……”杨涵瑶想了想,“用水银恐有毒,用锡箔代替试试。” 众人点头,把工匠都叫了来,杨涵瑶把后世小说里看来的那些技术要点都说了一遍,然后拱手说道:“有劳诸位了。” 众工匠忙说不敢,脸上都喜滋滋地。这桑先生就是太客气了,他教自己等人手艺,还这么客气,搞得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杨涵瑶又冲游学富说道:“游伯父家中打造珠宝的能工巧匠一定不少,可否借丫头一两个?” “哦?”游学富眼睛又亮了,看了下众人,大家都露出一丝笑来。 哪怕才与杨涵瑶打交道没多久的人也都知道,一旦桑梓远这样问了,那必定又是要折腾出什么新鲜玩意来了。 “染真啊!”游学富笑得像个狐狸,“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这回又想弄什么?” 杨涵瑶打开折扇,抿嘴一笑道:“千里眼……” “什,什么?”季韵致惊呼,“千里眼?”心道,难道她师傅真是神仙? 可随即一想,恐怕不是呢!这千里眼恐怕也只是个名称而已!可到底是什么东西了?能看到千里之外? 一时间,众人的心思都被杨涵瑶吊起来了。都琢磨着,到底是什么呢?可惜再怎么问,杨涵瑶只是神秘一笑避而不答。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了,众人也只好作罢。游学富调派了几个有经验的工匠给杨涵瑶。 结果一听杨涵瑶说得话,几个工匠也都兴奋了起来。本来珠宝玉石也是需要打磨得,打磨望远镜的凹凸镜片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费事些罢了。 在孔子诞辰那日,几个工匠就已经做好了三个望远镜拿了过来。杨涵瑶叫上工会一干人等,把望远镜给他们看。 游学富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把单筒望远镜按照杨涵瑶说得那样,拿在手里一看,差点吓了一跳。 只见对面的何玉祥瞬间变得无比庞大,可把他吓坏了。等惊吓过后,嘴里又忍不住惊叹起来,按照杨涵瑶说得那样,把望远镜又看向远方,“神了,神了,真神了!” 工坊外离着很远的一棵树此刻就像近在眼前般,甚至都能看见树上停息着的小鸟。 “神奇,神奇,太神奇了!”游学富不断喃喃着,勾得其他人也忍不住拿着望远镜轮番查看起来。 “呀!”季韵致惊愕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生?为何这么远的距离却能看得这么清楚?” 杨涵瑶抿嘴笑而不答,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群人解释原理。估计说了他们也不懂吧。 “不过……”杨涵瑶摇了摇手中折扇,“这望远镜恐怕我等不能在民间售卖。” “这是为何?”季韵致问道,“这样好的物件,一经问世,那些富贵人家必然会趋之若鹜得。”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这是献给官家的礼物,民间岂可售卖?” 刚刚还十分兴奋的一群人被杨涵瑶这盆冷水一泼,顿时冷静了下来。 何玉祥沉吟半晌,才慢慢说道:“也是啊!这等东西若用在军中……” 下面的话他虽没有说下去,但在座地都是聪明人,稍微一琢磨后也个个惊出一身冷汗。 杨涵瑶微微一笑,“相信诸位都知道青霉素的事了。按理说这样暴利的东西为何不用常州商会来做?” 杨涵瑶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我等只是商人。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玻璃,香水,水泥有得咱们赚了。有些东西不若主动交给朝廷,没准我商会一举成为皇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众人一惊!看着杨涵瑶淡淡的神情莫不是个个身后都觉得有些发冷。这个小小的人儿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得? 这份气度,这走一步看几十步的老辣手段不比在座的哪个差。关键是她看得明白,悟得透彻。 哪些钱能赚,哪些钱不能赚。就算不能赚的钱也要为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跟着这样的会长,还有什么担忧得? 经此一回,众人的心思也慢慢起了变化。杨涵瑶的身份地位的改变,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她身上已慢慢有了上位者的气势,早已不是二十一世纪那个捧着保健品到处推销的穷屌丝了。 走一步看三步,或者看得更多,这正是一个慢慢成熟的标志…… 301.第301章 被围上了 从工坊回来的路上,路过府学时,看着这热闹的场景,杨涵瑶微微感叹了下。这样的场景也只有来到古代才能看到了。 虽然前世也有祭孔的活动,但那离着她的生活太遥远。只能从报纸,网络,电视见到。这样原汁原味的祭孔活动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呢。 “佩儿,停车。” 杨涵瑶走下车,看着这府学,心里涌起无数的思绪。常州府学,这座在唐朝就建立的学府一直延伸到了二十一世纪。 到了二十一世纪,这里当然不再叫作常州府学了。而是成了常州市第二人民中学。那古色古香的校园大门一直是后世常州的一道风景线。 而她的高中时代就是在这个校园里度过得。千年府学,五朝文庙,不知这千年前的母校又是个什么光景? 杨涵瑶在府学门口不远处站了很久,思绪也瓢得很远了。唐荆川,孙慎行,庄存与,赵翼,洪亮吉等一大批震古烁今的旷世英才都是从这里走出去得。 而自己现在处在比他们更久远的年代,站在这府学门口,不知为何杨涵瑶忽然有些想笑。 不知是该感叹命运的不济还是该感叹自己的幸运?好吧,想积极一点吧。自己还能在这古代找到母校的影子应该庆幸不是?总比穿到哪个不知名的时代去得好。 “那个好像是桑小圣人……” 杨涵瑶的四轮马车实在是有些惹眼,常州百姓也早已知道这车就是桑梓远的。看见一个小公子站在府学外,边上那马车又是那样显眼,纷纷忍不住猜测了起来。 路人的议论把杨涵瑶的思绪拉了回来,忙向众人微笑拱手。见到杨涵瑶这动作,周围轰动了。 “是小圣人!” “是神医!” “小圣人,你站这儿做啥?来来,到我家喝口水。虽入秋了,可这天还有些热呢!” “去你得!你家那茶能喝吗?小圣人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能喝那样的茶?小圣人来我家喝!” 杨涵瑶作揖道:“多谢诸位父老,梓远受之有愧。” 百姓们见到杨涵瑶如此地和蔼,顿时欢喜了起来。纷纷上前把杨涵瑶围了起来,搞得陈佩儿又是一阵紧张。 “小圣人,老汉听说您会华佗神医剖腹疗伤的手段,您的医术一定了得。老汉,老汉……” 一个老头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望着杨涵瑶,可话到了嘴巴就是说不出口了。 “老人家,有话不妨直言。只要梓远能做到得,定当全力以赴。” 杨涵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这群淳朴的人,刚刚心中的惆怅去了不少。 难怪前世总说劳动人民是最可爱的人。看着这些普通百姓发自内心的尊敬,杨涵瑶也被感动了。 杨涵瑶此番做派惹得一干民众顿时欢喜起来,对杨涵瑶的印象更好了。不愧是圣人吶,看这说话和风细雨得,这人看着就跟菩萨似得,很是慈祥。 老头听到杨涵瑶这样问更是紧张了,红着脸结结巴巴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张头,哎呀!您老有话倒是说啊!小圣人在问你呢!有啥不意思得?”边上一个汉子大声喊道。 杨涵瑶有些奇怪了,仔细打量了一下老头,见他气色不错,不像是有病的啊。 又一把抓住老头的手,“失礼了。”把了下脉,皱眉道:“老人家,您身体不错啊……” 老头脸更红了,支吾了半天,边上人急了,哎呀,“老张头,不就是媳妇怀不上孩子么?你在这支吾个半天,都开口了,还有啥不好意思得?” 杨涵瑶一听这话,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个问题…… 不过怀不上孩子这个问题可复杂了,在后世也是属于大麻烦来着。再者现在也没看到人,况且有时也未必是女人的问题嘛。 杨涵瑶想了下,笑着说道:“老人家,和春堂的唐大夫医术高明,您可带媳妇去看过了?” “嗳,嗳。”老头点点头,“老婆子带着家媳去看过了。可,可唐大夫说家媳身体挺好得,没啥问题……可,可就是怀不上孩子……” “这样……”杨涵瑶点头,“那可带您儿子去瞧过了?” “儿子?”老头睁大眼,忽然猛摇着头,“不,不可能!小圣人吶,我家大郎身体一直很好……” 杨涵瑶继续笑着解释道:“老人家,有时这生孩子的问题可不光是女子的问题。所谓阴阳调和,也许问题是出在贵公子身上呢?” “不,不会……”老头摇着头,固执地说道:“我家大郎没问题,没问题……” 佩儿在旁冷哼一声,杨涵瑶回头看了佩儿一眼,对她摇了摇头,又耐着性子对老头说道:“老人家,不妨叫你家大郎过来给我瞧下。有时这精神压力大了,哦,就是说心情不畅快时也会怀不上孩子得。” 那老头听杨涵瑶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心里好过不少。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哪怕再淳朴的人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生不出娃的结果。 因此忙拱手说道:“那就有劳小圣人了。” 杨涵瑶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诸位乡亲还是叫小子梓远吧,叫圣人小子实在担当不起。” “那如何使得?!”众人忙摇着头,“小圣人吶,您可是天家都看重的人,将来可是要做宰相的人,我等怎可直呼圣人名讳。” 杨涵瑶笑了,说道:“桑梓远也只是我的号。小子姓杨,表字染真,诸位不若叫我染真也行。只是这小圣人切莫再叫了。小子何德何能,怎能和圣人相比?乡亲们再这样叫,小子晚上恐怕要睡不觉啰!” 杨涵瑶风趣的话惹得众人一阵笑,随后有人就提议道:“不若就叫先生吧!” 众人纷纷点头,杨涵瑶无奈,只得点头应下。能碰上桑梓远,又知桑梓远医术高明,有人就搬来了凳子椅子,请杨涵瑶喝茶,后来又有人羞羞答答地表示能不能给自己看下身体。 杨涵瑶笑了笑,这也是实践自己医术的好机会,而且乡亲们淳朴,也就点头应承了下来。 302.第302章 临时大夫 给众人把着脉,嗯,好在劳动人民的身体就是比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小姐们要强多了。 在这一带的大多也是在府学周围摆小摊的小摊贩们。也有一些开着店铺的人,但大体还是都属于劳动人民范围之类。 至少没有什么富豪巨商,日子过得也就比一般人强些。要知道人的健康与运动脱不了关系。 这些乡亲们虽然平日里也少有运动,可每日的劳动程度却可当成了运动,因此这些人的身体大多还行,没什么大毛病。 有些亏虚啥得,开几副药再配合适当的饮食适当调理下就行。而杨涵瑶也首次把后世的健康观念说给众人听。 比如这水一定要喝烧开得,还有荤素搭配要有序。如果没有条件,可以熬些骨头汤喝;晚上看不见东西那叫夜盲症,可以吃写动物的肝脏,可适当缓解病情。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这样深入浅出的讲解也是杨涵瑶后世学来得。对于宋朝的古人来说可谓是大开眼界,特别这群普通劳动人民。 渐渐地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了,府学的人看见这边围了这么多人,一打听居然是桑梓远在这儿呢,祭孔的活动也结束了,那些学子跟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冲了出来。 不过他们却没有敢上前惊扰偶像,只是跟普通民众一样,在后面默默听着。 这时那老张头也拖着儿子回来了,“大郎,家媳,快快快,机会难得。老父今个儿遇上了小圣人,小圣人的医术你们也知道,快给他瞧瞧,明年也好抱上娃了。” “小圣人,小圣人!”张老头拨开人群,擦着头上的汗,说道:“老汉把我家大郎和家媳都领来了。” 杨涵瑶循声看去,见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后面还跟着一老一少的两个妇人。 想了下,年轻的那个应是这老头的媳妇,老的那个自然是老头的老婆了。 笑着点点头,示意老张头的儿子坐下。伸手把脉,实则是借用系统扫描功能看下这男子是否有什么毛病。 装模作样了一会儿,系统扫描结果也出来了,精子活力不足…… 杨涵瑶愣了下,把老张头的儿子张大郎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见他身材魁梧,气色瞧着也不错,实在想不到…… 不过这个事也很难说,活力问题还真和这些关系不大。 老张头和他媳妇见到杨涵瑶皱眉,顿时紧张了出来。难道真是儿子有问题? 周围的人也都好奇地敲着。特别是那些学子,杨涵瑶在军中的表现早就被传唱了。 都说此人有一身神鬼莫测的绝世医术,那个被摘了脾脏的家伙现在也活得好好得。 这等耸人听闻的故事哪怕是史书也少见记载!不过既然这么多人说,且那人还活着好好的,那定然不是有人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了。 他们也很想看看桑梓远的医术吶! “小,小圣人……”老张头紧张地说话都结巴了,“我,我家大郎他……” 杨涵瑶摇摇头,“老人家莫要担心。”又对那年轻妇人说道:“这位娘子,可否容在下替您把下脉?” 年轻妇人红着脸,福了福身,缓步走到杨涵瑶跟前坐下。杨涵瑶见她脸红了,心下想着在这古代当着这么多人,撸起袖管也不怎么好。 于是把折扇放在桌上,吩咐道:“佩子,帮这位嫂子遮挡下!” 老张头一家都投来感激的目光,众人也被杨涵瑶小小年纪便这般心细如尘给折服了。 一个学子在身后小声说道:“桑梓远还真是心细如尘,难怪会提出知行合一了。他那三本数理化我是怎么也看不懂,现在叶红泽一下学就往桑梓远家里跑,我等想一同前去,他总闪烁其词。” 陆成也在人群中,听到这里抿嘴一笑。杨小妹和他还有着五年之约,若没几把刷子岂敢和人这样打赌? 想着小李村近来的变化,陆成的感叹也颇深。村里以前那泥泞不堪的路已经不见了。 杨小妹掏钱,村里主要的路都挖了排水沟,铺上了水泥路。之前许多人还觉得排水沟有些多余。 可几场大雨下来,众人都福气了。现在娘亲也不去街上卖头花了,杨小妹把酱油的配方拿了出来,村里每一个人都是受益者。 当然,李三一家除外。对此陆成也不再有什么想法。李三一家是村民们不让他们加入,杨小妹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可见李三一家人品。 况且听自己老娘说,李三一家后来还去找杨小妹的麻烦。前不久皇后的一道懿旨下来,这家人可吓坏了,上回献粮可不就是在讨好杨小妹么?希望她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一家计较。 想到这里,陆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杨小妹是什么人?在他眼里看来,现在的杨小妹乃是千古奇女子,是做大事的人,岂会真和他们计较? 杨涵瑶替老张头媳妇做好了检查,已经能确定是张大郎的问题了。杨涵瑶在心里琢磨了下,问张大郎道:“张大哥,明日里都吃些什么?” 众人不明所以,学子们也议论纷纷。 “这个桑梓远好奇怪,怎么还问人吃什么?我看这壮汉挺好得!” “没错,多半是媳妇的问题吧!” “去!别胡说了,桑梓远一向讲究知行合一,问别人吃什么,没准病症就在这儿呢!” 张大郎也不知道杨涵瑶问这些做什么。可世人都说桑梓远乃小圣人来着。平日里那秀才公都是文曲星下凡,更何况小圣人? 当下老老实实地回忆着自己每日都吃些什么,然后一一都告诉了杨涵瑶。 杨涵瑶一边点着头,一边思索开了。像这问题,平日要多吃些含蛋白质,钙,锌的食物。特别是锌,若锌若少摄取了,就会影响精子的活力。 听完张大郎的讲述,杨涵瑶沉思下说道:“回去找些泥鳅,每次两条,山楂25克,韭菜子20克,加水煎沸3分钟后,加入活泥鳅,盖好盖子,2分钟后挟出泥鳅,除去内脏,再放人继续用文火煎15-20分钟,加入适量食盐,即可饮汤食泥鳅。早晚各一次,吃七天。” “啊!”众人惊愕,老张头颤颤巍巍地说道:“小,小圣人,那,那我家大,大郎他?” 杨涵瑶看了一眼老张头,想了下,安慰道:“老丈勿忧。令郎只是有些气虚,这泥鳅看着丑,可对补气却是不错。除此之外,平日饮食中,若有条件,每日早起吃一个水煮蛋,喝杯豆浆,还有虾皮,芥菜等。” “好奇怪的方子……”一些对医学也有些涉及的学子在后边小声嘀咕道:“气不足,为何吃泥鳅?从未听过泥鳅还能补气得……还有那东西能吃吗?” “笨!”另一个学子用一副你是笨蛋那目光看着刚刚那开口说话的学子,“你没听大家说,这老汉是来询问儿媳为何不能生养得。你说桑梓远怎么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人老汉儿子不行?” 说完扔过去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被骂的学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若杨涵瑶见着这幕,肯定又要哭笑不得了。 当然,也不能怪大家。泥鳅的药用价值在这个时代还被没发现。天上斑鸠,水中泥鳅这话这时代还没有呢!泥鳅的水中人参美名还没传扬出来。 而在后世,在各种高科技仪器的帮助下,很明确地显示出了泥鳅的营养价值十分高,而且非常适合体虚之人食用。 而老张头的儿子张大郎系统扫描既然断定他是精子活力不足导致不孕。 而泥鳅中富含丰富的蛋白质,钙与锌,最关键是精子主要成分为亚精胺,而泥鳅肉富含非常丰富的亚精胺,这个食疗方子可谓是对症下药,吃上一阵,状况自然会好转。 老张头想了想,眼前这小人儿可是会华佗开剖疗伤手段的人。城里不都在传,有个士兵脾脏都破了,是被小圣人开腹取出这才保得性命得。 别人脾脏破了,小圣人给人肚子上开一刀还能把人救回来。自己媳妇与儿子不就是怀不上孩子么?不过听小圣人这话说来,倒的确是儿子的问题啊。 可儿子什么时候亏虚得呢?张老头一脸疑惑,不过他也不敢多问。把手伸进衣袖里,摸出一吊钱来,颤颤巍巍地说道:“小圣人,这,这是诊金……”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圣人给自己孩子看病,自己就只能拿出这点钱来…… 杨涵瑶愣了下,随即大笑了起来,把钱推回去说道:“老人家,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这钱您拿回去吧。” “那,那哪成?!”老张头的媳妇也走了上来,“小圣人,哪有看病不收钱得?” 杨涵瑶打开折扇,呵呵一笑,说道:“非也,非也!我本非大夫,老丈肯让我为令郎把脉,乃是看得起梓远。如此深情厚谊,岂有收钱之理?老人家,大娘,若信得过小子,不妨就按照小子说得法子吃上一阵,然后去夏城李家村找小子,小子到时再给把把脉。” 303.第303章 不张眼得 “真,真得是圣人啊!”老张头一家愣了下,随后要给杨涵瑶跪下。 杨涵瑶赶忙站了起来,一把扶住张老头,说道:“老人家,这如何使得?莫要客气了!快回家去吧!” “嗳,嗳!”老张头擦擦眼角,忽然又喊道:“大郎,老婆子,快,回摊上拿几个肉馒头给小圣人充饥。” 杨涵瑶哑然失笑,周围人赶忙纷纷附和道:“先生啊,你就收下吧。不然老张头晚上回去都快睡不着了!老张头家的馒头做得可好吃了!” 杨涵瑶无奈,拱手作揖道:“多谢老人家。” “果真端得是谦谦君子之风。只是想不通,这样一个谦谦君子为何做那商贾之事,简直有辱斯文。” 一个学子有些不屑地打开折扇,冷哼了几声,说了几句这酸溜溜的话来。 他那说话声音不小,而且看打扮家里也是有些家底得。而且那说话神情语调明摆着就是嫉妒了。 “哼!还有明明大好的才华,不好好用在正途上,却去写什么鬼鬼怪怪得,也不知那惊情四百年有什么好看得!” 众人听到他这么一说,回头一看,看到这么一个家伙顿时脸都冷了。 就连不少的府学的学子也一脸不爽地看着那家伙。这个开口不逊的学子名叫严颜,字子辉,年方十七,乃是这常州府学的学霸。 就和后世一样,但凡学霸要么是闷头读书的书呆子;要么就是恃才傲物,目中无人者。 这严颜本来对桑梓远也没多大意见,最多在得知了桑梓远居然是个十岁小孩有些吃味罢了。 可自从知州大人的公子王雱进了府学后,他的学霸地位就频频受到冲击。王雱那恐怖的记忆力与聪明劲和眼前这桑梓远也不差多少,都已著书了。 相比之下,他这个常州府学的学霸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看看,王雱十三岁,桑梓远更是在舞勺之年,个个已有诗作流传不提,更是已著书千字,万字。 就因这两妖孽的横空出世,严童鞋的学霸地位突然风雨飘摇了。如今逮着机会还不许人说几句酸话么? 问题是说酸话可以,可你也得看看场合啊!杨涵瑶在这儿给人免费看病,那些普通百姓可都是受益者,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喂,这位小哥,你怎么说话吶?!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先生吶!” “就是,就是!再者做生意怎么啦?不偷不抢得!” “没错啊!前阵子热的时候,先生那冰冻的酸梅汤才卖三文钱一碗,这明摆着是照顾我们这些穷人!你怎么这样说先生吶?!” 不少学子是桑粉来着,说得话那更是恶毒,一点脸面都不给,“我看有人心胸狭隘,这是嫉妒桑梓远呢!” “没错!哼,现在越发觉得桑梓远说得知行合一有道理了!没错,格物才能致知,不像有些人,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 “你,你,你们!”严颜被气得嘴唇哆嗦。 杨涵瑶看到这里,微微叹息了一声,怎么这样狗血的场面总给自己碰上呢? “染真……”陆成走到杨涵瑶跟前,笑着说道:“可否捎我回家?” “陆大哥!”杨涵瑶一看是陆成,这才想起陆成也在府学读着书呢! 连忙点头说道:“陆大哥和我客气作甚?佩子,把车牵来,咱们回家吧。” 说完对诸人拱手说道:“多谢诸位父老乡亲们今日对小子的款待。小子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看着杨涵瑶上了车,众人这下是把怒气都发到那严颜身上了。 “哼!”一个老头吐了口口水,“亏你还是读书人呢!一点礼数都不知,还不如老汉我!” “就是!这下好了,小圣人被你气走了!” “我,我!”严颜涨得满脸通红,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竟然引来这么大风波。 “关,关我什么事?那只能说明他桑梓远心胸狭隘!” “你放屁!”一个妇人跳出来指着严颜骂道:“哼!你算哪门子的读书人?!真是得!小圣人给我们穷人看病,你就来捣乱!现在还睁着眼睛说瞎话,给小圣人泼污水,我看你才小心眼呢!” “没错,没错!”另一个妇人也跳出来说道,“哎呀,我这老寒腿刚还想让先生给看看呢!结果就是你跳出来捣乱,先生不欲和你做口舌之争,故意退避得,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 “告诉他的师长去!” “对!简直有辱斯文!” 严颜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一看这架势,好在学霸的脑子还算灵活,看着这些平日在府学门口的小摊贩们一副要撕了他的样子,当下也不敢再狡辩了,拔起腿,居然跑了。 其他学子也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都说桑梓远如今在常州城的名望,不管是在士子中间,还是平民百姓中可谓如日中天,特别是他主持的常州商会在剿匪一事中做的事可圈可点。 还有城里现在准备挖运河,这钱听说也是桑梓远以会长的名义筹集来得。他虽从商,可做得每件事都是在为常州百姓造福。 一个筹集大运河钱粮,一个为阵亡军士抚养家人,就这两样,别说严颜一个学霸了,没看见知州大人现在对桑梓远也颇为倚重么? 要知道桑梓远和王雱关系不一般,也是知州府的常客。连带着常州地面上的大小官员,不管文武,提起桑梓远,哪个不是竖起大拇指? 再看看这些百姓们,那看严颜的眼神,简直就跟有不共戴天之仇似得,恨不得撕了他。 许多学子忽然觉得背后直发凉!桑梓远要么不出仕,一旦出仕,那绝对是个狠角色。 舞勺之年就这般厉害了,十年以后呢?二十年以后呢?众人不敢想象了。 “那小子跑了!” “没关系,咱们告诉他们师长去!” 几个学子一见这架势,赶忙阻止道:“各位父老,桑先生既然不做一句争辩就走了,可见不欲与刚刚那无礼之人做计较。若乡亲们再去找我等师长,岂非有违先生之意?” 304.第304章 询问 “总听说文人相轻,我这算是见识到了……”坐在马车里的杨涵瑶无奈地摇了摇头,“见着这样的人就觉得可怕。” “噗。”陆成轻笑了下,点了点杨涵瑶在那晃荡着的小脑袋,“别人想有这机会还不成呢!” 杨涵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满道:“陆大哥,你怎么老弹我脑门?会变笨得!” 陆成笑了笑,“谁让你小来着。” 杨涵瑶一嘟嘴,不高兴道:“谁说我小了,我,我都十岁啦!” 陆成大笑了起来,“十岁还不小?” 杨涵瑶气结,一甩头,说道:“可我做得都是许多大人都做不来的事。” 陆成点点头,“嗯,的确是。不过骄兵必败,还要再接再厉,可不要忘了我们的五年之约。” 说完又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实在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 偷眼看了一眼杨涵瑶,见她满不在意地挥着手说道:“知道啦!我可没有忘记呢。现在一切已按照我计划地那样在发展了,相信五年后,一切就不同了。” 杨涵瑶拨开窗帘看着窗外,抿嘴一笑,“再过些日子就得去京城了。汴京啊……上百万的人口,这个世上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得呢?” 陆成看杨涵瑶一脸向往,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来。这样孩子气一面的杨涵瑶是很少看见得。在陆成的印象中,也唯有和她祖母杨李氏在一起时,杨涵瑶才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刚刚那个学子是什么来头?我与他无冤无仇得……”杨涵瑶想起刚刚那一幕,虽说也猜到几分,不过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呵……”陆成轻笑了一声,“他堂兄严勋乃今年新进的进士,他又是学府里拔尖得,这心气自然是高,平日里身边都聚着不少人。” 顿了下又说道:“自王知州的公子来后,待遇自然就不同了。这心里发酸。你与知州公子走得近,且小小年纪已是名满天下,他自是要针对你得。” “切!”杨涵瑶冷哼一声,“果然如此!”说完又有些气愤地说道:“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老天给了个聪明的脑子偏偏不用在正途上,非学着人拈酸吃醋得,好生可耻。” “呵!”陆成轻笑一声,“就你这才华我看了也心生嫉妒呢。” 杨涵瑶看向陆成,嘟嘴道:“陆大哥听说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为何还让那家伙抢了风头?” 陆成又伸手弹了下杨涵瑶的脑门,说道:“争强好胜岂是君子所为?” “哎呀!”杨涵瑶拨开陆成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脑门,不满道:“我说陆大哥你怎么一直弹我?还弹上瘾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没听过么?哼哼,还说什么君子所为不为得……” “噗!”陆成看着杨涵瑶那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语带宠溺地说道:“都说桑梓远口才了得,今日愚兄算见识了。” 见你妹啊!杨涵瑶在心里暗骂一句,小屁孩还愚兄,真郁闷啊!姑娘一大人的灵魂却被这小屁孩喊妹妹,真是无语。 把陆成送到家后,回到家时柳芸娘与刘云已在家等候了。 刘云是感叹万分,任谁也没想到,这短短半年多的光景,这个家起的变化简直可以翻天覆地来形容。 而他更想不到的是,当初那个瘦巴巴,头发黄黄的小女孩竟然就是桑梓远。而且前不久还受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心里十分庆幸,好在自己当初没狗眼看人低,一直都很用心做事。 如今这家发达了,又要买仆人了。自己得比以前更加用心才是。不知为什么刘云这回来,心里隐约冒出一个念头。 他感觉他这一生能遇见杨家这小姑娘命运会起到很大变化。他也不知这种想法从何而来,可心底却抑制不住地总是冒出这个念头来。 “刘先生久等了。” 刘云赶忙拱手道:“姑娘面前不敢托大。” 杨涵瑶笑了笑,也没在意。转头问杨李氏道:“亲娘,人可都看了?” 杨李氏笑着说道:“还没呢!就等姐儿回来了。” 杨涵瑶点头,问刘云道:“柳管家已经都告诉您了么?刘先生?” 刘云忙拱手说道:“回姑娘的话,柳管家都告诉在下了。在下也依照柳管家说得细心挑选了一批人,都是清白人家出身。” 停顿了下犹疑了会儿,刘云这才又慢慢说道:“就是可卖身的那些人都是今年遭了灾没了父母,家人得……” “今年看着不是风调雨顺地,何来遭灾一说?”杨涵瑶愣了下,怎么没有听说这事?她看看杨李氏,杨李氏也直摇头。 柳芸娘忙靠近杨涵瑶,低声说道:“姑娘,老夫人,芸娘听说了这事……这些人都是从宿州来得,不过是不是老天造孽还不得而知……” 杨涵瑶睁大眼睛,忽然眯起来说道:“芸娘的意思是人祸?” 刘云打了个颤,忙说道:“姑娘,这都是官面上的事,咱老百姓可议论不得……咱们给人口饭吃也算是做了好事了……” 杨涵瑶知道刘云是好意,因此倒也没怪罪他的多言,微微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想来好多人都是举家逃来得,既如此买一个就破了人的家,不如全家留下吧。” “姑娘!”柳芸娘惊呼一声,忙又看向杨李氏,哪知杨李氏却已在抹泪了,“可怜见得。当年老婆子也是逃荒出来得,都不容易啊……” 杨涵瑶拍拍柳芸娘的手,笑着说道:“芸娘,你忘记了?我还有两千亩的地要开荒呢。亲娘说得不错,我们家也是逃荒来得,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刘云暗暗惊心,乖乖,不愧是桑梓远,这好大的气魄! “芸娘,你就帮着挑挑,选些十五六岁的丫头在内宅伺候着;嗯,外宅的话也得选些机灵的,平日能帮着跑跑腿得;身强力壮的婆子也要选一些。” 杨涵瑶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道:“再选些有经验的管事娘子,要稍微年长些,这不一定要从宿州那些人中选。至于管家么……” 柳芸娘忙福身说道:“姑娘,老夫人,芸娘斗胆……” 杨涵瑶抿嘴一笑,看向柳芸娘问道:“芸娘,可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柳芸娘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芸娘家里以前有个老管家,自芸娘家破,他也不愿再去伺候他人,如今在家待着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得……” 杨涵瑶点头,“我明白了。既然是芸娘推荐的人想来是不错得。只是他愿意来吗?” 柳芸娘连忙点头,说道:“愿意,愿意,芸娘斗胆,已找老管家说过。他见芸娘现在开朗了许多,又听闻是到姑娘做事,这才点头应允。” 说完又有些忐忑地望着杨涵瑶与杨李氏,她就怕主家会多想。毕竟这是她家以前的管家么…… 哪知还未等杨涵瑶接话,杨李氏就拍板道:“这样的忠义之人可大用。” 杨涵瑶也点点头,又笑问道:“看来芸娘还有人推荐?” 柳芸娘感动的同时被杨涵瑶这么一问脸又红了,福身说道:“是……有几个管事娘子……” 杨涵瑶点头,没让柳芸娘说下去,“这些人的品性芸娘你肯定比我清楚。如果他们没好的去处,又愿忠心追随我杨家,我们杨家自然是不会亏了他们。” 柳芸娘忙跪下磕头道:“芸娘谢姑娘和老夫人的恩典。” “哎呀!”杨李氏忙起来把柳芸娘扶起来,“芸娘你这是作甚?你忘了,大姐儿最烦人下跪了。” 说完又拍拍柳芸娘的手,笑着说道:“自你来我们家后一直兢兢业业地,也帮着大姐儿做了不少的事。你的品性老婆子信得过,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杨涵瑶笑着说道:“是呀!我们家这是走了狗屎运,以前还不是田里扒食的泥腿子?大户人家怎么招收仆从,怎么个安排法我和亲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虽说是找些下人却也马虎不得。所谓祸起萧墙,内宅大院若治理不好可是会败了一个家族得。有芸娘你在,我和亲娘就放心多了。你能推荐的人,想来是不错得。” 杨涵瑶顿了下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只要大家用心办事,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让谁吃亏。” “谢姑娘……”柳芸娘声音有些哽咽,可有外人在场,被人看着也不好。 她低下头,伸手摸了摸眼角,这才又抬头问道:“姑娘,宿州那边来的人可不少。不如买了哪家的闺女,儿郎选到宅子里为用,其他家人安排开垦荒地可好?” 杨涵瑶想了想,看向刘云问道:“刘先生,您看这样可好?” 刘云一听这话,很是受惊若宠,想了想,拱手说道:“我觉得此法甚好。这样也不怕他们有什么别的想法,能为东主尽兴孝力。” 杨涵瑶点头,想了会儿又问道:“可有手艺人?” 刘云回忆了下,说道:“逃荒来的人实在是多,这个还得再仔细问问。” 杨涵瑶一笑道:“好!那你加紧去办,凡是会伺候庄稼或者有其他手艺的人我全要了。” 305.第305章 过目 “姑娘,那今个儿带来的人您看?”刘云点头应了下来,想着今天还带了不少的人来,也可以先挑选下么。 杨涵瑶想了想,也是得。如今家里太大了,别说打扫什么得了。就这么大的屋子空荡荡得,住着都有些吓人。 “嗯,先带上来看下吧。只是最好选一家子都在一起得。” “嗳!”刘云点头,他也不是头一回替大户人家做这种事。为了内宅安宁,许多人家都是一家人都买下来得。 当然那七老八十的肯定不要,全是3,40岁的汉子带着一家的那种。 刘云选了五六户人家过来,知道杨涵瑶的要求,因此走到院里时便把那五六户人家都叫了进来。 “亲娘,您看?”杨涵瑶问道。 杨李氏笑着说道:“还是姐儿挑,姐儿是有学问的人,看人比老婆子准。” “亲娘,您取笑我呢!”杨涵瑶撒着娇,“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亲娘吃得盐都比我吃得饭多,看人自然是比瑶儿准。” 杨李氏被杨涵瑶这小小的马屁拍得眉开眼笑,捏了捏杨涵瑶的小鼻子说道:“讨债鬼,嘴巴怎么这么甜?就会哄你亲娘开心。” “哪里有啊!月溶,欣溶,翠花,芸娘,佩儿,你们说,姑娘我说错了吗?” 一众人都笑了起来,也只有这个时候她们的姑娘才显得像个小孩子。也只有她们才能看见姑娘这样的一面。 “好了,别闹了。”杨李氏作为家长总要说些话得,“人家刘先生还有事呢!咱还是快些,别耽误人家了。” 刘云赶忙摆手,“老夫人哪里话,能替老夫人与姑娘做事是刘某的荣幸。”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那有劳刘先生介绍一下了。” “嗳!”刘云应了一声,然后一一介绍了起来。杨李氏,杨涵瑶,柳芸娘听得也特别仔细。 等介绍完后,杨涵瑶有些惊喜,居然这五六户人家里就有手艺人。有一个叫作姜大忠的汉子会木匠的手艺;还有个叫作魏福的汉子会酿酒的手艺。 杨涵瑶很满意,姜大忠今年也就三十八岁,只是多年困苦的生活使得他有些看老。 人比较沉默,但看着面相是个老实得。再问了他婆娘几个问题,姜大忠的婆娘叫作许三娘,比姜大忠小一岁,虽是逃荒而来,可头发却依然梳得一丝不苟,杨涵瑶对她的评价不由地高了几分。 夫妻二人共有四个孩子,大女儿早已经嫁人,这回虽有一起逃荒过来,却在路上失散了。 二女儿姜珠今年十四岁,和她老爹姜大忠一样,也是个沉默派得;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姜元今年十岁,小儿子姜聪今年六岁。 两个小子看着倒是很机灵,杨涵瑶问他们愿意不愿意读书,两小子立刻就给杨涵瑶跪下磕头,表示愿意读书。 杨涵瑶点头,又看了看柳芸娘与杨李氏,二人对杨涵瑶点点头,杨涵瑶这才说道:“留下吧。” 姜大忠一家大喜,忙跪下磕头道:“见过老夫人,见过大姑娘,见过少爷。” 杨涵瑶摆摆手,又把魏福一家叫上来,问了一些问题。魏福看着要比姜大忠机灵了些,问起他酿酒的事也回答地很流利。 而且不像其他人那样畏畏缩缩得,让杨涵瑶倒有些意外了。倒不是她心里认为这些人面对她就该畏畏缩缩地,而是在这时代她遇见了太多这样的人了。 又见魏福说话条理十分清楚,时有雅词出现,便问道:“魏福可是读过书?” 魏福一愣,随即脸红了,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回姑娘的话,俺小时候老是去村里的私塾外偷听,所以认得几个字。” 说完又有些忐忑地望着杨涵瑶问道:“姑娘……是不是您不要认字得……” “噗!”一旁的张翠花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柳芸娘瞪了瞪她,翠花吐了吐舌头,很是顽皮。 杨涵瑶也笑了,摇着头说道:“怎么会?读书才能明理,魏福你很有上进心。” 听到姑娘夸奖,魏福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憨憨地笑了。 “这位是魏嫂吧?”杨涵瑶又问道。 魏福的媳妇邹花忙福身说道:“妾身魏邹氏见过姑娘。” 杨涵瑶点头,问道:“你可会些什么?” 邹花忙回答道:“妾身也不会什么,但有把子力气,什么苦都能吃。” 杨李氏点头,“你倒是个老实得。”杨李氏说着又看了看魏福的几个孩子。 魏福今年也不过三十三岁,两个孩子也都不大,都是闺女。大的闺女魏莲花今年十五,本来都说亲了,要不是赶上这事,明年就该上花轿了。 小的闺女魏莲心今年十一岁,瘦巴巴的小脸上只有那双大眼睛显得特别突兀。不过那双眼儿倒透着一股子的灵气,倒是有些讨喜。 “留下吧。” 魏福一家一听顿时欢喜地连忙磕头说些讨喜的话儿。他们可都听说了,今个儿来的人家可不简单。 而这家的姑娘可谓是名满天下,不仅诗词做得好,文章也做得好。连皇后娘娘都恩赐过,可不是一般人家。 老家的人被那贪官害惨了,若不是如此怎会发生水灾?家里也没人了,其他堂亲表亲的也顾不上了,能进这样的大户人家干活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杨涵瑶又问了其他四户人家的状况,看着也都是老实人,于是便都留下了。这样一来的话,家里一下就添了四十来人,好在她也早有计划,下人们住的地方在建房时就安排好了。 “芸娘,这人会太多了吗?”杨李氏一看住进来这么多人,是不是太奢侈了? 柳芸娘抿嘴一笑,说道:“老夫人,如今咱们杨家可不同了。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就四十多个仆从还显得有些空荡呢。” 说完又掰着指头数道:“姑娘,少爷,老夫人身边起码各自需要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头两个,粗使婆子两个;少爷还得配上两小厮与一个书童。除此之外,厨房起码也得有八九人……” 杨涵瑶一听头都大了,感叹道:“钟鸣鼎食之家也不好过啊!这么多下人,这每月工钱可不少。” 306.第306章 考验 一群人听着想笑,可又不敢,憋得脸都红了。特别是刘云,杨涵瑶另外一个外号他可是知道得。 桑百万说这话,实在是让人忍俊不住。谁能想到桑百万也会心疼钱呢? “姑娘……”柳芸娘忍着笑道:“姑娘,这还没算上护院呢……” 杨涵瑶揉着太阳穴,郁闷道:“早知道就把房造小点了……” 这话一出,就连杨李氏都笑了出来。 “姐儿今个儿是怎么了?亲娘平日里巴结惯了的人,可看到你造了大房子,这心里可高兴了。人多好,人多好啊!这样家族才兴旺。” 得!杨李氏这觉悟比杨涵瑶上升得快多了。难道是因为古人价值观的原因么? 或许吧!在杨李氏看来家大业大才是好得,至于请仆从花得钱,这个老太太在见识了杨涵瑶那赚钱的手段,以及越来越大的家业后则自动屏蔽了。 杨涵瑶嘟着嘴,说道:“我是发愁,我这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啊!”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那小大人的模样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好了!”杨李氏拍板道:“快安排大家住下吧,时辰也不早了,姐儿去送送刘先生。” “嗳,亲娘!” “老夫人,那在下先告辞了。” “多谢刘先生了,明个儿还得劳烦您!” “老夫人客气了。” “芸娘,你去安排下。” “嗳,姑娘。” 杨涵瑶把刘云领到书房,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打,然后拿出三锭金子(三百贯钱),说道:“先生这六户人家共计四十二口人,平均一人六贯钱,总计252贯钱,多余的就算是先生的辛苦费吧。” 刘云吓了一大跳,“这,这如何使得?” 虽然主家给赏钱是常事,可这差不多五十贯钱的赏钱,这也太吓人了。就算他敢拿那也不好意思啊! 杨涵瑶摆手道:“还有许多事要劳烦先生。比如我之前买下的那块荒地还需人开垦,再者我看着那一片还有许多的荒地无人耕种,我想再买些。” 刘云手抖了下,惊愕道:“姑娘,您还要买荒地?” 杨涵瑶笑着说道:“可不是么?先生也听说了我联合常州一干商贾办了常州商会的事吧?” 刘云点头,可还是不大明白杨涵瑶到底要做什么。不过如今杨涵瑶可不再是当初那小女孩了,他心里困惑也不敢问。 杨涵瑶继续说道:“我们商会在常州港附近划了一块地,要把工坊都搬到那里去。而我常州商会所经营物件大多奇巧,这就需要许多的能工巧匠。因此,我想办个学校,专门教一些人这些手艺。” “什,什么?”刘云张大嘴巴,乖乖,他这是听见了什么?没听过工匠还有开个学堂来教得?这,这要给那些秀才公知道了还不要骂杨涵瑶是有辱斯文?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杨涵瑶把金子递给刘云笑着说道:“我看先生倒也是个人才……”她停顿了下,沉思了下,又收回话,笑着说道:“罢了,说这话倒显得丫头唐突了。” “先生只管去帮我找吧。那些宿州来的人可得帮我仔细把着关,好吃懒做,手脚不干净者我可不要。还有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来开垦荒地,卖身契就免了。”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前三年由主家供着他们吃喝,只是这工钱么……” 刘云忙接口道:“姑娘这是菩萨心肠,能给口他们吃喝哪还敢奢求这么多?” 杨涵瑶摆摆手,“我没说不给,只是少些罢了。平日总要买些东西得。有手艺的给我特别挑出来,我们常州商会现在就缺手艺人。待遇自然好说……” 刘云心领神会,又问道:“姑娘,那护院可要再找些?” 杨涵瑶想了下,回道:“这个晚些再说。” “是,那刘某就先告退了。” “去吧,佩儿,送送先生。” “嗳,姑娘。” 送走了刘云,没多会儿魏四兄弟就赶来了,看见杨涵瑶忙单膝跪地拱手说道:“见过大姑娘。” 杨涵瑶赶忙上前搀扶起来,笑着说道:“魏大哥这是做什么?” 魏四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戏文里都这么演得……” 杨涵瑶笑了,“魏大哥真有意来我家当个护院?毕竟衙门里可是铁饭碗呢!” “呸!”魏四啐了一口,然后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也就外人看我们穿着一件衙门的皮子觉得威风,实际上养活家人都困难。” 杨涵瑶点头,问道:“杨大人那里怎么个说法可想好了?” 魏三苦笑了下,说道:“因着何玉辉的事情,县尉大人现在看我们几个处处不顺眼,巴不得我们走光了才好。” “哦?”杨涵瑶想起杨渊那张脸,很是年轻的一位官员。不过他心中有怨也能理解。 毕竟何押司的事他是无辜受牵连得,而且是因着自己的算计。想到这里杨涵瑶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道:“那都办妥了?” 魏家兄弟点点头,说道:“一共有六个兄弟出来了,只是还有一人他也非要跟着来,说,说是姑娘您答应他得……” “可是那狱卒?”杨涵瑶问道。 魏四点头,说道:“那狱卒名唤秦达,今年四十多了,也不能打,这……” 杨涵瑶说道:“你把人都叫进来吧。我亲自问问他。” “是,大姑娘。” 不一会儿的功夫魏家兄弟便把人都领到了院子了,杨涵瑶对陈佩儿使了个眼色。 陈佩儿心领神会,走到几人跟前说道:“我家姑娘让我试试几位大哥的身手。” “大姑娘,您这是?”魏三一愣,杨涵瑶这是怎么回事?就算要试身手,那也得叫个爷们出来啊! 这叫个婆娘出来是啥意思?看不起他们?其他人脸上也冒出了不悦,他们诚心来投奔杨涵瑶,他们虽是低贱的衙役,可却也不能这样侮辱人啊! 杨涵瑶摆手,笑着说道:“诸位可不要小看女人哦!须知女人发威可比老虎。我这婢女使得一手好枪,腿脚功夫更是不容小觑,几位不信不妨过过招。” “那……”魏三犹豫了下,咬了咬牙对陈佩儿拱手道:“这位姑娘,请指教了。” 陈佩儿看了下几人,眼里冒出不屑。一看这些家伙下盘虚浮,显然这腿脚功夫荒废已久,抿了抿嘴说道:“我就使根长棍,你们一起上吧。” “什么?!”杨涵瑶也吓了一跳,虽然知道陈佩儿功夫很好,可,可她这也太张狂了吧? 其他几个男人气得眼都红了,魏三咬着牙说道:“姑娘,安敢小看天下英雄?” 陈佩儿不理她,走到院落旁拿起一把竹扫帚,放在手里掂了下,兀自点了点头,说道:“嗯,就用这个了!” “岂有此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是年轻气盛时,看着陈佩儿轻慢的态度当下就受不了了。 他拨开魏三,说道:“三子哥,让小弟先来领教下这位姑娘的腿脚功夫。” 说完脑袋四处转着,这时刚刚安排到位的家里的仆人们也都跑了出来,杨李氏在翠花的搀扶下喊道:“哎呀,你们可别当真,腿脚无眼。姐儿,你快让他们停下!不就找护院么?干嘛呀这是!” 杨涵瑶退到杨李氏身边拍了拍杨李氏的手说道:“亲娘,佩儿有数得。您放心吧!” 杨乐贤拍着手大喊道:“好,好,好,佩儿姐最厉害了!” 那少年对着陈佩儿一拱手说道:“在下朱孝武,领教姑娘神功!”说着,还把神功二字咬得特别重,显然很不服气。 陈佩儿斜眼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点下头说道:“看来你还有天天练习功夫,比他们强。” “噗!”魏三要吐血了,今个儿出门不利居然被一个小娘们给小看了,当下也不犹豫,拍了拍朱孝武的肩膀道:“小武,让她知道下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嗯,三子哥!” “姑娘,请!” “请!” 陈佩儿口中“请”字才落,忽然手一挥,手中的扫帚竟跟活了一般,冲着朱孝武的脑袋就扫去。 “全是破绽!”嘴里还做着点评,一把扫帚在她手里舞得虎虎生威,看得旁人是眼花缭乱。 可俗话说得好,门外看热闹,行内看门道。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魏三等人虽然做衙役久了,这功夫有些倦怠,可这底子还在那儿。陈佩儿一出手,他们脸上刚刚那不平之色就缩了回去。 “哥,这姑娘不简单……”魏四靠近魏三说道。 魏三点头,拧着眉头道:“果然有几把刷子。这是扫帚,这要是枪矛,小武没准已经挂了,她这还是手下留情了,并没全力发挥。” “啧……”魏四砸吧着嘴,“果然是桑先生的婢女么?这名士身边的人个个都不简单。一个伺候人的小娘功夫也这般了得,那先生更是深不可测了!” 魏三想起杨涵瑶空手把石子捏成粉末的事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冷颤,忙说道:“我等既然辞了衙门之事,就当一心跟随先生。” 说完冲陈佩儿喊道:“姑娘手下留情!我等服了!” 307.第307章 安排 见魏三等人服气了,陈佩儿也停下手来,看向杨涵瑶。杨涵瑶笑了笑说道:“魏大哥,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功夫可不能荒废了哦!” 魏三等人脸一阵红,惭愧道:“嗳,我等这样如何给姑娘做护院?” 杨涵瑶摆摆手,说道:“以前大家也不宽裕,吃得也不是很好。这练功夫没些油水可不行,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看见杨涵瑶给自己等人台阶下,魏三一伙人是彻底服气了。杨涵瑶这打一棒子再给颗枣的法子有时还真挺好用得。 “魏三,所有护院就由你来管着了。大家每六日休一日,轮换着休息,其他怎么安排就听魏三得吧。” 杨涵瑶一边吩咐一边说道:“每人每月五贯月钱,吃三顿,年底有红包。” 一听杨涵瑶这么说,大家激动坏了。乖乖,五,五贯月钱?朱孝武捏了捏自己的脸,迷茫地睁着一双眼儿,对魏三说道:“三子哥,我,我,我没听错吧?五,五贯月钱?还能休,休息?还包着吃喝住?” 说完又用力拧了下自己,“我的娘唉,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魏三一巴掌拍向朱孝武的后脑勺,瞪着眼说道:“姑娘面前,你发什么啥呢?!” 说完又对杨涵瑶拱手道:“姑娘,让您笑话了!小孩子他没见过世面!”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无碍!只要大家用心做事我都不会亏待大家得。对了……” 杨涵瑶看向他们身后那个畏畏缩缩的狱卒,对他招手道:“你过来。” 秦达佝偻着腰,心里十分不安。他也不知道先生当初说得话能不能兑现。 可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过来了。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先生怎么变成了姑娘? 不过饶是如此也无法改变他要追随杨涵瑶的决心。不为别得,就为杨涵瑶在牢里对他说得那些话。 他因着家里穷,以前取得媳妇也死了。人穷还背着一个克妻的名头,在衙门里也不是什么有地位的人。 脏活累活就有他的份儿,可分钱却没他什么事儿。如果不出意外,他再多几年也就是被大伙儿排挤出去的命运。 先生虽然变成了姑娘,可先生是今生唯一跟他说过自己是个好人的话,而且没用鄙夷的眼神瞧过他。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秦达也许不是太明白这话的含义。可两肋插刀的义气他还是懂得。或许他也有一些私心,可却不妨碍他想追随杨涵瑶的决心。 “如今知道我是女儿家了,你可还愿追随我?” “愿意,愿意!”秦达忙跪下磕头道:“小的愿意追随先生。” “起来!” 杨涵瑶摇着头,对众人说道:“记得在这家里不要随便下跪磕头,姑娘我不喜!” 众人诧异,杨涵瑶抿嘴一笑道:“大丈夫行走于世,膝下有黄金,岂可随便给人下跪?就算是女子也不行!” 张翠花几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想笑。姑娘这怪脾气她们可是用了好久才习惯得。 “谢,谢姑娘。”秦达颤颤巍巍地起来,可眼里还是含着一股自卑。他又不会腿脚功夫,说起来他好像是有些厚脸皮了。 也许别人是一句戏言,自己怎可拿着鸡毛当令箭呢?毕竟自己啥本事也没有啊! “秦达,我家还缺个门房,你愿意做吗?”杨涵瑶问道。想着秦达既然做过狱卒,那么做下门房应该问题不大。 秦达一愣,随即惊喜地连连点头,“我能,我能,我可以,姑娘。” “不过……”杨涵瑶话锋一转,说道:“你可不能做出有辱我杨家门楣的事儿来。还有,世人不知我女儿家的身份,这点不止是秦达,所有人都要把嘴巴闭紧了,知道了吗?” 秦达等人连连点头,杨涵瑶又说道:“我这辈子最恨别人瞒着我收人好处,出卖主子,若给我知道了,我定不饶他!” 刚还笑语盈盈的人儿此刻那气势散发开来,众人心头都觉得猛然一颤,哪怕有什么不安分的想法也在这一刻给灭掉了。 实在是杨涵瑶这套连打带削的手段使得厉害,让新来的都明白了主角这小姑娘可是个厉害得,若有什么心思最好现在就给收起来,免得到时候大家可就难看了。 杨涵瑶又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让陈佩儿做着记录,每人多少月钱,又有哪些福利,搞得众人是惊喜连连。 心里都想着跟着这样的主家干活那简直就是来享福得啊!嗯,小主人不说了吗?只要勤快做事,只要忠心,不把宅子里的事往外说,就不会亏待自己这会儿人。 而这家看着就是这大姑娘做主得,看大姑娘其实也是个爽快人。只要你按照她的要求做到了,就绝不会来刁难下来。 因为意识到这点后,大家都十分开心,很主动地找着活儿干。要知道,错过了这家,下一家等着他们的可未必是天堂了。 今天可谓是很忙的一天,饶是杨涵瑶吃了十颗强身丸的变态体质,到了晚上的时候也觉得有些累了。 家里的仆从也都各就各位,而这些都签了卖身契的人从此也就没了自己的姓,都要跟随主家姓了。 杨涵瑶本有些不忍,可想着柳芸娘告诫自己的话,又想起这时代,若自己不给他们改姓,反而会引发大家的不安。 于是便让大家还用以前的名,姓改成了杨姓。心里不忍,可为了家里的安定,有些时代的规矩她还是得遵守得。 当然,魏三他们不算,他们只是护院,可没签卖身契。泡了一个澡,躺在床上,今个儿是孔子诞辰,系统商店应该会开门吧? 果然到了八点整的时候,系统的声音传来了:”今日是孔子诞辰,系统商店加开一次,请宿主选购商品。” 杨涵瑶骨碌一下就爬了起来,笑得眼都迷城了条缝了,嘿嘿,这个月也太爽了!商店开了好几次,抽奖也是!嗯,今天得为商会的将来选购些东西了,比如卡尺。 308.第308章 购买卡尺 有了卡尺这玩意,以宋代工匠的水平,再配上现成的图纸就可以制作一些简易的机床。有了机床,那么工业化的脚步便可大大加快。 至于这玩意的来处,现在简单了。直接往自己那虚无便宜师傅头上一推,也不用多费口舌,只会加深虚无师傅的神秘性。 在系统页面挑选着,看到说明还附带使用方式,这让杨涵瑶在瞬间中产生了系统其实还是很贴心的感觉来。 将三次购买机会都用在购买卡尺上,选得是游标卡尺。带主尺和附在主尺上能滑动的游标两部分。 游标卡尺的主尺和游标上有两副活动量爪,分别是内测量爪和外测量爪,内测量爪通常用来测量内径,外测量爪通常用来测量长度和外径。 最后的一次购买机会杨涵瑶打算用来选购一本关于机床制造发展过程的书。 在书籍资料那栏很快地就找了一本《机床发展史》的书。看了下系统简介,这本书简述了机床从古至今的发展历程,较详细的介绍了各类机床的发展状况及对现代工业的影响。 最关键地这是图文版得。虽然贵了些,且只要是书籍资料类得,无论你怎么升级,每次购买也只能得到一本。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杨涵瑶现在心里也十分得透彻,想要从无到有,在古代复制科技从而实现初步的工业化,只有不断地从系统购买书籍资料,培育大量的人才。 毕竟杨涵瑶也不是全能,这些书籍里有好多都是她以前从未涉及得。好在得感谢下后世的全面发展式的教育,有些东西和一些工匠讨论多多琢磨得话能还弄明白。 她也没指望能达到十九世纪那样的科技水准,在杨涵瑶看来能在北宋发展到明末那科技水平已是很了不起了。 想到明代,她琢磨了下,看来下回应该把天工开物买出来。或许那本书会更适合在这个时代普及。 结束了孔子诞辰的购买,第二日杨涵瑶又把刚收的仆从们都找了来。宿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觉得自己若不了解下,这心里就始终有些不踏实。 特别是柳芸娘那句城中都传宿州之事乃是人祸。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啥得,杨涵瑶不想去多管,这也不是她能管得事。 她就怕万一真是人祸啥得,都有这么多人跑到常州来了,这事想捂着也难了。 恐怕王安石,左航权早已将这事奏报了上去。那么很快地朝廷就会派人去宿州去查。 外一是人祸,待朝廷解决后,这些人又要回去咋办?哪怕签了卖身契,可别人心不在你这儿了,无法安心好好给你干活,那强留着别人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还是趁着在去官府做登记前先把事情问问清楚吧。如若不妥,索性还是先雇佣的方式好了。 “河神动怒?要你们迁徙?”杨涵瑶有些傻眼,“半夜好好的天,却听见轰隆隆的打雷声?” 魏福,不,现在改名叫杨福了。只见他点着头,脸上还带着恐惧,回道:“是呀,大姑娘!那声音可大了,听着怪吓人得。知州老爷还请了神仙娘娘过来做法,神仙娘娘说是河神动怒了,说是我们这些人破坏了那儿的风水,没有了灵气。” 杨涵瑶皱起眉,问道:“神仙娘娘是谁?” 杨福脸上带出了一片神圣,“那神仙娘娘乃是我们宿州地面上的活神仙。她自己造了一座青灵观,那里可灵气了!” “哦?”杨李氏也来了兴趣,古人本就迷信。特别是杨李氏这个年纪的人,再加上自己小孙女那神奇经历,杨李氏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资深追神者。 “怎么个灵气法?” “回老夫人的话,那青灵观有神迹出现,长了个元始天尊的塑像出来。” “哦?”杨涵瑶嘴角划过一丝笑意,问道:“还有呢?” “还有天书!” 杨福那脸上的表情更神圣了,“蚂蚁都爬了出来,连成了字。” “哈哈!”杨涵瑶大笑了起来,“这么浅的道行也敢自称神仙娘娘?” 杨福脸一白,忙跪下说道:“姑娘,这,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那神仙娘娘本事大着呢!” 张翠花冷哼一声,说道:“哼!那有什么了不起得?都是骗人的手段!咱们姑娘还能把水变成冰块,要这样看来,那咱们姑娘岂不是真正神仙下凡了?” “可不是神仙下凡么?”杨李氏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心里也纳闷,咋这年头神仙都跑到凡间来了?不知那神仙娘娘和太上老君认识么? 杨福张大嘴,眨着眼,一脸惊愕,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磕起头来,声音颤抖着说道:“姑,姑娘也是神仙?” 杨涵瑶摇头,说道:“哪有什么神仙不神仙得?真是神仙怎么会给咱们这些肉眼凡胎的人看出来?不过是一些障眼法,用来哄骗众人罢了。” 说完又吩咐道:“月溶,欣溶,去打碗水来,再拿些硝石来。” “唉,姑娘。” 没多大会儿东西就准备好了,杨涵瑶对众人说道:“看好了,所谓仙法,其实根本不是你们想得那回事。” 杨涵瑶说完,把硝石放入那碗水中,“都上来看看吧。” 众人带着敬畏与好奇都围了上来,没多久那水就开始结冰了。众人睁大双眼,过了许久,忽然全部呼啦一下跪了下来,磕头道:“拜见神仙姑娘。” 杨涵瑶嘴角抽搐,杨李氏却对仆人们的态度感到十分受用。可不是么?我家大姐儿可就是神仙吶!是真正的神仙! “都起来!”杨涵瑶皱眉,“我不是什么神仙!这硝石能吸热,所以放到水中,水就会结冰了!根本不是什么仙法,只是利用了物与物之间特殊联系罢了。” 可这话一群人怎么能听得懂?在他们心里现在的大姑娘那就是神仙来着。 杨福毕竟做了几年的旁听生,粗通文墨,琢磨了下自家姑娘的话,虽然还是有些不大明白,但大致是晓得杨涵瑶要表达的意思了。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的意思是那神仙娘子可能也是用得同样的法子?” 杨涵瑶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笑着说道:“不错!而且我也大概能猜到她是使了什么手段,献出那些神迹得。” 仆人们都抬起头,看着自家这小主子,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起来。心里都琢磨了下,难道那神仙娘娘真是骗子?那自家姑娘肯定是真神仙了! “先说那蚂蚁写天书的事。”杨涵瑶笑了笑,“这事简单的很,也就是事先沾些蜜糖在墙上把字写好,那蚂蚁自然就会爬上去了。” 杨福等人睁大双眼,杨大忠(姜大忠)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大姑娘说得是呀!只要事先涂上蜜糖,那蚂蚁可不就爬上去了吗?”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又巴巴地看着杨涵瑶,希望姑娘继续给他们解惑。 “再说那一夜长出神像的事儿。”杨涵瑶笑了起来,想起后世各种骗术揭秘的纪录片,心道,比起后世人玩的手段,古人这行骗手段那都是小儿科。 “用豆子……”杨涵瑶慢慢说道:“泡了水,豆子发成了豆芽,自然就把神像顶出土了。” “啊!”杨福惊叹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杨涵瑶撇嘴,“你们可以找些豆子来试下。呵呵,所以我才说她那点道行也敢出来做这欺世盗名之事。想来那半夜好天打雷的事也是她在搞鬼。” “那姑娘,半夜打雷是怎么回事呢?”杨大忠好奇地问道。 杨涵瑶沉思了下,“没准是用了火药……” “火药?”众人疑惑,北宋虽然已经把火药用到了战争上,可在民间,一般的乡野之人还是很陌生得。 “爆竹知道吧?爆竹里用得就是火药!大家听到巨响,以为是打雷,其实不是。” “这么说来……”杨大忠等人脸上冒出怒色,“我等岂不是给那老妖婆骗了?还有知州大人也给骗了!” 杨涵瑶冷哼了一声,“恐怕知州大人是有意为之!” “对了!”杨福皱着眉,说道:“小的曾经听到这么一个说法,说是我们那个乡的风水十分不错,有贵人想在那儿修建坟墓。” “哦?”杨涵瑶来了兴趣,“呵呵,恐怕不是空穴来风。”顿了下又说道:“看来那位贵人能耐挺大,居然能让宿州地面一干官员个个替他捂着。可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跑了出来,涌入这常州城,想来常州知州王大人定然会将此事上报朝廷。” “到了那时,真相自然会大白天下。”看向众人,又问道:“你们可要想好了!趁着现在卖身契还没签,想想将来的去处。否则,这卖身契一签,今生就得一直在我们杨家了。” 杨福与杨大忠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二人相互点点头,冲着杨涵瑶磕头道:“大姑娘,老夫人,我等都是穷苦命贱之人。本来在老家也就两三亩地,吃都吃不饱,如今地没了,就算以后朝廷还了我等公道,那又会比现在好多少?” 309.第309章 去留 “是呀!”杨大忠也感叹道:“平日里若不想些法子,找些其他门道找些小钱,恐怕连几个娃子都养不活。” 杨涵瑶叹息了一声,底层人民的日子都不好过啊!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还是多想想。以前生活虽困苦,但起码是自由身。一日卖身为奴,终身为奴。你们愿意留下,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得话,那不如就此作罢。” 众人一阵沉默,心里都挣扎了起来。以前日子虽然清苦,可毕竟是自由身。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改名换姓对不住祖宗的事儿谁愿意做? 杨涵瑶又说道:“大家也不用担心。在朝廷派人查出此事前,大家仍可在我家做着。所有待遇不变,你们也不用卖身,一直做到你们返乡为止。” “大姑娘……”杨福等人一阵感动,红着眼给杨涵瑶慎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后说道:“姑娘对我等的大恩大德我等一定谨记一辈子,没齿难忘。” 杨涵瑶摆摆手,“你们干活,我给工钱,很是公道。哪算什么大恩大德。都回去想想吧,明个儿再告诉我也行。” “是,姑娘!”众人又磕了个头,这才退下。 杨三娘退出了主屋,一直走出去老远,这才一把拉住杨大忠低声说道:“当家得,你说,咱,咱那大姐儿不,不会是?” 杨大忠忙摇头,喝斥道:“你浑说啥呢?!大姐儿不会有事得……” 杨三娘红了眼,用手擦着眼角抽泣着说道:“刚听了大姑娘那番话,我又琢磨着咱一路上发生的事儿,不是遇见山贼就是有人拦路抢劫,咱们与亲家一家子失散了,可不就是遇见了山贼各自奔命的结果么?” “你是说?”杨大忠脸白了,忽然颤抖了起来,“你,你说那些山贼其实衙门里的人?” 杨三娘点了点头,“本来我只以为咱们命不好。可刚刚听了大姑娘一番话,我忽然就觉得其实那些贼人就是衙门里的人。他们追杀我们,就是不想让我们活着跑出来。” 杨大忠的脸更白了,显然也是认为自家婆娘的话很有道理。如果神仙娘娘真如大姑娘说得那样,都是使得障眼法,那么知州,通判等一切宿州地面上的官员这是合起伙来和那神仙娘娘一起骗人。 而目的……杨大忠想起在这儿事发生之前的种种事情,毕竟曾经有人来劝说过要他们搬走的话。 又想起那贵人给建墓的谣言,这几个方面一串联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些人怎么这么笨?!这么明显的陷阱怎么没看出来?! 亏他们还以为知州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呢!因为知州大人给每户都发了银钱补贴。虽然不多,一亩上等好田才给了三贯钱。 可比起河神的震怒,他们一群得罪了神灵的人能遇见知州这样的青天大老爷那是何其有幸的事儿?钱虽少,可却让他们特别感激,还赶制了万民伞给知州老爷。 如果一切如自己婆娘说得那样,那自己等人岂不是世上最大的傻瓜?还有那知州老爷,简,简直禽兽不如! 他们居然给这样一个官送了万民伞,而自己的大姐儿与亲家一家也是生死未知,杨大忠只觉眼前一黑,人摇晃了几下,险些倒下。 “当家得,你没事吧?”杨三娘赶忙扶住杨大忠,低声问道:“唉……我现在也不求别得了,真是被骗了,也得由朝廷来替我们做主。我现在就巴着我的大姐儿没事就好了。” 杨大忠虚弱地点点头,在杨三娘的搀扶下进了屋子,又喝了些水,这才觉得胸口舒服了些。 “当家的,那咱们还回去吗?”杨三娘犹疑了下,又继续说道:“虽说咱们昨个儿才来,可我却觉得大姑娘和老夫人都是慈善的人。” 说着又指了指了周围的摆设,“你瞧,这样的房子,这样的摆设,咱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吶!昨天到今天,吃得可都是大米饭,那包子也是白面做得,还有肉……” 杨大忠点点头,“是啊……”似感叹又似惋惜地说道:“感觉就像活在天上似得。那红烧肉可真是红烧肉,肥腻腻得大肉片子配着茭白,那叫一个好吃! 听说那红烧肉里用了一种叫作酱油的东西,是姑娘弄出来得。用那做红烧肉特别好吃。 再看看这屋内的摆设。虽然他们是下人,可这屋子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那柜子都是新打得,虽然看着有些怪,名字也怪,可特别实用,而这也是姑娘想出来得。 姑娘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在他们刚刚踏进常州城,就老听常州百姓提起。 桑梓远,桑小圣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给常州百姓口中的小圣人做事。更想不到世人交口赞叹的小圣人竟然是个十岁的小姑娘。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杨大忠觉得自己这小主人是个十分有能耐的人。而且昨个儿那翠花姑娘还说了,连皇后娘娘都下旨赏赐过姑娘。 能被天家看中的人,那将来的前途简直无法想象。再想想自己以前在老家过得日子,就算是自由身又如何? 还不是被人看不起的泥腿子?在地里累死累活得,却还常常吃不饱,那自由身又顶什么用?肚子饿的时候还不如一块面饼。 想到这里杨大忠看了一眼杨三娘,问道:“你也想留下?” 杨三娘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当家,你觉得呢?我觉得还是留下得好。比起在老家过得日子,咱们现在就更活在天堂里似得。” 顿了下又说道:“少爷可是读书人,将来是要做官得。戏文里不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而且昨天姑娘就安排了咱们聪哥儿给少爷当书童,咱们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们想想。” 顿了下,又说道:“这可是个机会……” 杨大忠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明天咱就去跟姑娘说咱们愿意一辈子追随?” 杨三娘用力地点了点头,“都听你得。” “嗳……”杨大忠应了一声,又看了看屋子,又感叹了一声道:“现在就只巴着大姐儿他们没事……” 310.第310章 秋收 第二日一早,所有仆人便陆续来跟杨涵瑶汇报了他们想了一晚上的结果。杨福与杨大忠一家愿意留下来,誓死追随杨家。 其他几家人则表示以后还是想回老家去,杨涵瑶也没勉强。这结果本也在意料之中。原本以为大家都会走呢,毕竟这时代“故土难离”的观念是很深得。 现在杨福与杨大忠一家愿意留下来已是意外之喜了。毕竟杨大姑娘其实也有懒惰的一面,不喜欢多事。 现在有两家人表示愿意留着不走了,那许多事就简便了很多。刘云也按照杨涵瑶的要求给杨涵瑶找了不少的人来,不过考虑到宿州事情的真相,杨涵瑶只是选择了雇佣他们。 至于荒地,那也很好解决。其实连着杨涵瑶之前买的那块荒地一直到过了夏城桥那一带都是无主之地。 那一带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九十年代都是比较荒芜得。沿着夏城桥那条路走下去,就是通往湖塘镇的路。 方左卿听闻杨涵瑶又要买荒地,把杨涵瑶寻了去问明原由后,心里也是很高兴。 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文人,还有什么比得上教书育人更为神圣?杨涵瑶买荒地要办学校那当然是好事了。 至于那技工学院,方左卿则自动忽略了。最多是觉得杨涵瑶这人还真有先古圣贤之风,这是善举,做了一番褒奖后,又问杨涵瑶这回要买多少荒地? 其实现在只要是杨涵瑶的事儿,只要她开口,常州地面的官员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毕竟官家的密旨他们可都收到了。官家可是让他们配合杨涵瑶行方便之事。更别提杨涵瑶又会做人,做得又是能为地方上增加好处的事儿了,那对地方官来说可也是政绩呢! 杨涵瑶想了想,颇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地表示有多少就要多少…… 方左卿吓了一大跳,你不是办学校和耕种新物种么?你有这么多新物种?又想到杨涵瑶那神鬼莫测的师傅,他沉思了半晌,觉得这事还是先和知州大人通个气比较好。 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做主又划了两千亩荒地给杨涵瑶。就是连着杨涵瑶之前那块地得。 这下可好了,杨涵瑶瞬间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地主了。这些荒地一直覆盖到了夏城桥的南面,直通湖塘了。而东面的话,已经到了后世雕庄的范围内了。 随后在刘云的帮助下,杨涵瑶把那些宿州跑来的人都安排到了荒地上,趁着这段时间天还不算冷,大家得把住的房子给盖起来。 好在有了水泥这玩意,可以使得建筑的工期缩短不少。就是可忙坏了商会的一干人等了。 按照商会计划,只有杨涵瑶列举到计划书内的东西才能算是商会共同产出。而这水泥,游家早在经营了。 不过游学富因着是副会长,而且以游家一家的力量显然已无法满足现在的需求,所以他主动把水泥和瓷砖给让了出来。 最近因着朝廷也派人下来采购,而王安石又在挖运河,杨涵瑶这边再这么一来,各种问题也就来了。 锻造水泥的炉子好解决,紧急加盖就是。问题这人可就有些麻烦了,因着常州商会的成立,常州工业园区的开建以及政府工程挖运河,常州的劳动力开始出现短缺。 商会工程队的人现在恨不得自己长了八双手脚才好,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累得像狗。 而那些后面弄原料的人也是同样的感觉,尽管已分成了三班倒,可市场的需求仍然非常大。 现在的常州城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吸金库,朝着四周辐射出去,不少的商贾都赶来与常州商会洽谈代理加盟事宜,喜得一群股东天天都眉开眼笑得。 可劳动力的短缺也使得大家很是忧心。许多生意因着生产力不足不得不暂且压下。 如果说普通劳动力的短缺已让众人很烦恼的话,那技术型人才的短缺恐怕就如同一把刀一样悬在众人头上,让众人日日夜夜都感到特别烦心,没几天,好多人嘴上都起泡了。 对于商人来说最难过的事情就莫过眼睁睁地看着钱从自己手上溜走了。 针对这个问题,大家不得不坐在一起再次开会。最后一致决定,既然常州劳动力短缺了,咱们就上外地招人去吧。 至于常州城里现在是连个流浪汉都看不见了。哪怕是小孩,老人也一并给常州商会弄了去,做点力所能及之事总可以吧? 比如淘下石英石,帮着看看火候啥得……总之常州商会做出这姿态就是要告诉世人一句话:我们这缺人,很缺人。只要你勤快老实,我们都要了! 看见没?流浪的乞儿我们都要呢!小得跟着做学徒,老得给我们看工坊,待遇福利那是没得说得!常州商会对待所有员工那都是一视同仁。 这样轰轰烈烈的大工作使得常州地面上的官员都笑眯了眼儿。仅一个城内没有乞儿之事,那古往今来有几个人能做到?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政绩啊! 在看常州商会那生意火爆程度,他们生意越火爆,税银也就交得越多。而且一些细心的官员还发现,因着常州商会生意火爆起来后,其他行业不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比之从前那生意还好了。 有人就总结观察了下。慢慢就发现常州商会把原材料的采购都交给了城里其他的商人采买。 而常州商会的商品大多精美奇巧,他们又弄了个什么代理加盟,使得外地的客商不断云集到此,反而使得常州城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繁荣之像。 在后世的国庆节十月一日那天,杨涵瑶坑爹人品再次爆发般地抽到了三盏应急灯之后,系统升级了。 不过这回升级,却没有多出什么新的功能出来。不过系统赠送的存放空间却一下子扩展到了十二立方,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又过了几天,这秋收的日子也到了,这田里的东西也该收了。 杨涵瑶前前后后在系统商店购买了790公斤的红薯,其中有的是系统商店每月十五买得;也有系统升级商店开门买得;再加上节假日购买得,按照每亩地播种六十公斤红薯计算,一共种了红薯十三亩之多。 收红薯那日,王安石,方左卿,左航权,甚至是新上任的县丞也都一一赶来。 名为庆祝红薯丰收,实则是在保护红薯。毕竟赵官家的旨意在那儿,红薯要出了什么差错,不等官家收拾他们,他们就会被天下人的口水给淹死。 搞得杨涵瑶嘴角都抽搐了。自己收个红薯,结果外面围了一圈的官兵,个个神情警惕地看着往来的人,就怕红薯给谁偷了去。 这都叫什么事啊?杨涵瑶有些发窘……可家里那些仆人想法就两样了。 乖乖,主家的能耐也太大了!这种个田咋还有官老爷来看护呢?顿时那些原本打算要回老家去的人此刻是后悔到了极点了。 心里想着回老家去做什么呢?最近在这杨家那过得可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一天三顿,白米饭,还有肉……个个悔青了肠子。 可机会只有一次,尽管他们很后悔,可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再收回去。哪怕有人厚着脸皮去求主家,杨涵瑶也不会答应得。 对杨涵瑶来说,机会曾经给过你们了。既然你们不要,那就算了吧。太过势力的人她可不喜欢。 一亩地的红薯被收上来后,哪怕是王安石,都觉得自己的腿在打颤。 他咽了咽口水,十分不确定地问道:“你,你刚说多少?收了多少红薯?!” 杨福抹了抹头上的汗,心里越发确定杨涵瑶不是普通人了。他带着骄傲的神情说道:“回知州老爷,小的刚全部过秤过了,来回称了六遍,确是一百二十一石又四十斤……” 王安石顿时觉得脚下有些发软,他身子微微摇晃了下,方左卿更好,直接软地要倒过去了。 “大人……”一个衙役赶忙扶住方左卿,“大人当心脚下。” “嗳,嗳……”方左卿喘着粗气,颤抖着问杨涵瑶道:“染,染真吶……你,你再说一遍?老夫没听错吧?” 其实杨涵瑶也很意外。不过想了想,这在后世可都是亩产一万五的红薯,一百二十一石又四十斤,折合成后世的计量单位,也就是一万二千斤左右,也不算是太意外。 毕竟这批红薯她可是命人好好照料得,只是没想到在细心照料下,这红薯的收成会如此喜人罢了。 在她想来,能亩产八千斤她就该高兴死了。如今多出来这么多斤,实在是意外之喜吶! 想到这里,她忙点头道:“方伯父,您没听错!”说完又对杨福说道:“福叔,你去看看忠叔他们那边土豆全过秤好没有?过好了快来报予大人们听!” “嗳,姑娘!我这就去!” “对了,那土豆也能有这么多产粮么?”王安石总算缓过神来了,马上又关心起了杨涵瑶种得另一种高产作物。 听说这个叫作土豆的东西,一年可三种,产量也十分地高。可当粮食,还能做菜,因此他也十分地期待,很想早日见到这土豆。 311.第311章 吓死古人的高产物 土豆杨涵瑶虽然种得不多,按照每亩地播种120斤计算,一共240公斤的土豆种了四亩地左右。 不大会儿,杨大忠就和杨福匆匆跑过来。杨大忠一到杨涵瑶跟前,也顾不上杨涵瑶那不准磕头的规矩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兴奋地喊道:“大喜,大喜啊,姑娘!” 说完擦了擦脸上的汗,也顾不上手上的淤泥,咽着口水说道:“姑娘,那土豆一亩地收了三十一石!” 杨涵瑶点点头,心里算了下,和现代亩产五千斤相比还是有些距离啊。 看着杨涵瑶脸上神情有些淡,杨大忠摸了摸后脑勺,小心地说道:“姑娘,是不是少了?” 杨涵瑶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就是师尊曾经说这土豆别人能亩产五千斤左右。咱们这一亩产出三十一石,也就三千六百斤上下,唉……还得努力啊!” 王安石,方左卿,左航权,还有那新来的县丞嘴角都抽搐了。有种想上去打人的冲动。 因为杨涵瑶刚刚跟他们介绍过了,这土豆才种下去七十多日。这七十多日每亩地产三十一石,就算有个偏差,二十五石土豆总能产吧?毕竟是外来的物种,头一年能种到这样已是意外之喜了。 偏偏这人还不满足,真有种想掐死眼前这人的冲动!贪心,太贪心了! 左航权摸着胡须说道:“染真吶,这土豆亩产虽不如红薯,可这土豆却可一年三种,红薯最多一年两种,有此二物,我大宋百姓可不用再受饥饿之苦了。” 杨涵瑶忙拱手说道:“大人,这红薯与土豆虽然产量高,却不可多食,否则容易涨肚。如和米面一同食用,或做成红薯粥,或做成土豆饭,如此才是上佳食用方式。” 顿了下又说道:“若一直食用此物,那是万万不可得。所以这麦和稻还是得种……” 左航权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其他几位同僚,打趣杨涵瑶道:“染真吶,你这是在婉转的提醒老夫吧?哈哈,你放心,你放心!就算老夫想让这全天下的老百姓种红薯,土豆,那也得看朝堂诸公和官家答应不答应啊!” 说完又大笑了起来。王安石今个儿心情也特别好,如此大的丰收,不论是当官得,还是帮着杨涵瑶秋收的李家村父老们也都很高兴。 “姑娘,辣椒收上来了。”陈佩儿命人抬着一筐子红红的辣椒走过来,福身说道。 “哦?辣椒?”方左卿忙上前查看,“原来辣椒就是长这样么?还真是好看吶!” “哦?方大人见过此物?”王安石有些好奇地问道。 因着杨涵瑶做好的辣椒面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因此福记那茶餐厅里的川菜,湘菜系列还没上。 方左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说道:“不满诸位大人,染真丫头之前送了一些辣椒面与老夫,老夫家里的婆子还跟丫头学了几道用这辣椒做的菜!” 说完又摸了下胡须,好像已陷入了回忆般,“其中老夫最爱的莫过于那道水煮鱼了。” “水煮鱼?”左航权也来了兴趣,也迈着方步走到辣椒那儿,拿出一个仔细地看着,还意图放进嘴里去咬下。 “大人,不可!”陈佩儿眼疾手快地赶忙打掉左航权手里的辣椒,随即一福身道:“奴婢失礼,大人勿怪!” 左航权愣在那了。方左卿忙上前解围道:“左大人,这辣椒可比茱萸要辣得多,这位姑娘是好心。” “原来如此……”左航权拍了拍自己脑袋,“难怪叫辣椒呢!是老夫孟浪,老夫孟浪了!这姑娘,多谢了!” “多谢大人不罪之恩。”陈佩儿这才起身,又冲着杨涵瑶福身说道:“姑娘,这辣椒刚刚都过秤了,一亩地可产辣椒53石上下。” “嘶……”众人又倒吸了口凉气,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这杨染真家里的田难道是风水特别好?她种的东西都以高产著称? 杨涵瑶点头,这辣椒因着最早缺地,后来虽然也加种了,可前前后后一共也就种了三亩半地,不过除去留种的外,从现在开始到明年秋收,福记的辣椒是肯定够用了。 “把辣椒分批收下来,这几日都要晒干收起来。” “嗳,姑娘!” 杨涵瑶说着转身向王安石等人拱手说道:“几位大人,不若移步到寒舍小坐,今个儿就让染真用这出产之物做几道小菜予大人们品尝下。” 王安石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我等也尝尝这红薯,土豆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左航权也点点头,“一直听染真念叨很久了,老夫也想尝下。对了,染真吶!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这水煮鱼老夫也想尝下……” 杨涵瑶呵呵一笑,拱手道:“小子敢不从命?” 说完领着一群人就朝自家宅子走去,顺便让佩儿去找人摘了碧玉黄瓜,挖了些胡萝卜出来。 在未来的日子里,这胡萝卜和碧玉黄瓜除了要留种的外,会被陆续推上福记的餐桌。 安排几个大佬坐下,便告罪去了厨房,准备亲自下厨,用今天丰收的东西做几道小菜。 王安石在正屋里转悠着,杨涵瑶的家与别人很不相同,能从各个细节上看到诸多的与众不同之处。 杨李氏有些忐忑,不过好在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少说话也就是了。杨乐贤作为家里的男孩子,思想早熟又吃多了益智丸的他很是机灵地跟在诸位大人后面做介绍。 王安石见杨乐贤长得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很是有灵气;又见他口齿伶俐,说话条理清楚,颇有家姐之风,顿时心生喜爱,不由地多问了几句。 “你说你在读论语?”王安石有些不大敢相信,五岁的孩子这不才启蒙么? 可一想到杨涵瑶……他顿时又想着,也许这弟弟也是天赋异禀?当下也不转悠了,坐了下来,打算考校杨乐贤一番。 其他三位大人见杨乐贤这样说也来了兴趣。毕竟杨涵瑶是不可能出仕了,可万一她弟弟也是个妖孽呢?这个业师的名头说什么也要抢过来啊! 312.第312章 品尝新物种(上) 杨乐贤见王安石问自己,他也不害怕。半低着头,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想起阿姐说拼音总是要推广的话,于是抬起头大着胆子说道:“回大人,阿姐给我编了一本‘三字文’,又教我拼音识字法,故而学生在短短两月内就能识字两百多了。” “什么?!”方左卿又不淡定了,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杨乐贤说道:“你刚说什么?两,两月识字两百多?这,这拼音之法怎未听你家姐提起过?” 杨乐贤心道,那神仙之发岂能轻易示人?不过这话他也只能放在肚子里想一想,哪能说出口啊。 想了想,拱手说道:“大人,不如让学生回房去把那三字文拿来与诸位大人过目下?” “如此大善!”王安石点头,“那拼音之法可有成书?也拿来我等一观吧。” “是,大人。” 杨乐贤说着就带着杨元(姜元)回自己房里去拿书,杨元小声嘀咕着说道:“少爷,这种小事让小的来做就好了。” 杨乐贤哑然失笑,侧头看了一眼杨元道:“你认识三字文么?” 杨元一愣,随即有些懊恼地说道:“是,少爷,小的,小的……” 杨乐贤呵呵一笑,说道:“待这秋收过后,少爷我来教你拼音识字法,以后总也不至于做个睁眼瞎了。” “啊!”杨元惊喜地直作揖,“多谢少爷栽培,多谢少爷栽培。” “好了,你小声些,别给诸位大人听见了。” “嗳,嗳,嗳嗳!” 不大会儿,杨乐贤便拿着那本有拼音注解的三字经以及几张纸回到了客厅里。 “大人请看。”杨乐贤拿出那几张纸,“这便是拼音之法。” 王安石接过纸,其他人也都围上来看。可一看这蝌蚪文全都有些傻眼了,杨乐贤忙上前说道:“诸位大人,请容学生示演下。” “好!” 杨乐贤指着一个字母说道:“这个念‘阿’,这个念‘呜’……” 说了半天,几人还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得,倒是杨乐贤翻开了三字经,用拼音的读法读出来后,这些古代的知识分子总算是见识到了拼音的威力了。 虽说这口音有些怪异,可字正腔圆地倒也别有一番味道。再看那三字文,顿时惊愕了。 “你说这是你阿姐编写得?” 杨乐贤用力地点着头,“是阿姐为了学生编写得。阿姐说蒙求,千字文虽是琅琅上口,可对于一个启蒙稚童来说趣味性不够。于是她翻阅了诸多典籍,找出一些先贤的事迹编成此书。”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这样有了故事在里面,也就能更好地理解文章所要表达的意思了。” 说完又指了指书上的一些符号道:“这个叫标点符号,也是阿姐想出来得。这是逗号,表示语句的短暂停顿;这是句号……” 杨乐贤简单地介绍了标点符号的使用以及所代表的意义,听得几位大人忍不住摸着胡须纷纷点头,左航权感叹道:“杨染真不愧是当世之大才啊!” 那县丞也忍不住说道:“下官未来常州赴任时,只是闻得桑梓远的诗词文章与书法。可今个儿才知道,桑梓远的才能远远不止如此。” “就说这三字文,能编写出此书,堪为当世之大儒。” “我看这得叫三字经才对……”方左卿已经快速地将书浏览了一遍,“染真说得不错。之前的启蒙书籍对于启蒙稚童来说太过难懂。倒是染真编写得这本,通俗有趣,富含哲理,比之百家姓,千字文更有趣味。” 王安石点头,“此书应大力推行。”顿了下想了会儿又继续说道:“至于这拼音识字法么……老夫还得多琢磨下。” 杨乐贤在旁一听,半低着脑袋的他嘴角微微划开,露出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 要的可就是知州大人这句话呢!只要学习了阿姐的拼音之法,识字将不再是难事!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时杨涵瑶的菜也做得差不多了。摆好了筷碗,杨涵瑶命人把做好的菜都端了上来。 众人一看,顿时觉得这菜都不忍心下筷子了。实在是这花红柳绿得,做得太好看了。 那黄色的花儿雕得竟跟活了一般。后世的美食对于装盘那是十分讲究得。虽然中国饮食文化中,装盘一向都是个学问,宋代也不例外。 和与后世相比起来,那显然是还不够看。杨涵瑶利用胡萝卜,白萝卜,红萝卜雕出来得各色小花装点着各色菜式,显得既美观又高雅。 “诸位大人,劳累了一上午,先喝些这菊花胡萝卜粥暖下胃吧。” 杨涵瑶话音一落,边上的小婢们就帮着每人盛了一小碗粥。那碗十分的小,是杨涵瑶早就为了有天会宴请客人而准备的。 最多两汤勺就吃完了,为得是可以留着胃吃其他东西。 “这胡萝卜也是染真你找来的物种吧?”左航权用勺子搅了下那粥,见这白黄交替着的粥,还散发着一股菊花清香,实在有些不忍下口。 杨涵瑶点头,“此乃西域所产之物。许多穷人,因吃不起红肉,大多晚上看不见东西,我称其为夜盲症。而这胡萝卜,用油翻炒,服用下去,可大大缓解此症。” “哦?”王安石来了兴趣,“还有这功效?” 杨涵瑶笑着点头说道:“也是师尊告诉我得。他说这胡萝卜不仅能缓解夜盲症,还能延缓衰老,是上佳的美容盛品。” 方左卿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么说来,女子多食此物倒是极好得。” 杨涵瑶笑了笑,却没有接话。实在是这话她怎么接也不合适,于是只好指着另一道菜说道:“这道菜叫作鱼香肉丝,选用肥三瘦七的肉切成丝,配以黑木耳丝,胡萝卜丝等,加上辣椒,姜末,葱末,蒜末等烧制而成。” 杨涵瑶一边说,家里的仆人便一一把菜夹到诸人面前的小碟子里。王安石尝了一口,闭着眼品味了下,他是头次体验这辣椒的滋味,虽然放得不多,可比起茱萸,确实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咸甜酸辣兼备,葱姜蒜味浓郁,肉丝软嫩,配料脆嫩,色泽红润,红黑白相间,确实是传世的珍馐美味佳品。”王安石做了点评。 可那位县丞吃了以后,却把眉头皱了起来,方左卿见此,忙问道:“吴大人,可有不妥?” 吴县丞忙拱手回道:“非也,非也……”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不瞒诸位大人,其实下官乃蜀地之人。蜀地因湿气重,人人都非常爱食辛辣之物。只是下官见这菜中辣椒并不多,所以刚刚便在想,这辣椒比之茱萸到底有多辣?” “原来是这样!”方左卿大笑了起来,打趣道:“染真吶!咱们吴县丞这是在跟你讨要些辣椒吶……” 众人听了这话也都笑了起来。吴县丞红了脸,摆着手说道:“岂敢,岂敢……”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丫头曾听闻蜀地之人不可一日无辣。相信这辣椒一旦推广到蜀地,必能在蜀地发扬光大。大人即是蜀地之人,这辣椒之辣恐怕是难以抗拒哦……” 众人纷纷大笑了起来,这时只闻得一阵奇香飘来,方左卿眼前一亮,说道:“是水煮鱼!” 方左卿刚刚就提到了水煮鱼,那时已引得几人十分好奇。这会儿水煮鱼上来了,纷纷都探着脑袋在看。 “呀,这得放多少辣椒啊!”左航权吃饭前还嚷着要尝下水煮鱼,这会儿看到这红艳艳的汤,顿时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只是那吴县丞看得眉开眼笑的。蜀地之人哪能怕辣?他们就怕不够辣!要吴县丞的心里话来说:这江南什么都好,就是这茱萸也不如蜀地的辣,吃点东西颇为不习惯。 如今尝到了这辣椒的滋味,就怕是蜀地的茱萸也不能入自己法眼了。心里还琢磨着,能不能找个机会跟桑梓远买些辣椒回去? “嘶……”王安石咧着嘴,“好辣!” 杨涵瑶笑着说道:“这水煮鱼的特点便是鱼片要滑嫩,辣要辣得够味。”说完抿嘴一笑道:“这菜恐怕吴大人会非常喜欢,恐怕还嫌不够辣呢!” 吴县丞也大笑了起来。他生性豁达,再加上杨涵瑶本就是名士,倒也不会计较杨涵瑶打趣自己。 他夹了一块水煮鱼吃了一口,点头道:“先生说得不错,对老夫来说还真不够辣!” 众人听了都纷纷笑了起来。杨涵瑶又指了指另一盘菜说道:“这是醋溜土豆丝,这菜应该比较大众口味。” 众人点头,纷纷尝了下这高产物种土豆。吃完又纷纷点头,王安石问道:“刚听染真你说土豆可做成土豆饭,又当如何食用?” 杨涵瑶一笑道:“最简单地就是土豆去皮切块与饭一起闷煮。至于其他讲究些的做法,那可就多了。” 王安石点头,又问:“那红薯在何处?” 杨涵瑶看了下佩儿,说道:“佩儿,你厨房催下,刚刚我让他们闷的红薯好了没?好了得话快端上来,大人们等着呢!” 313.第313章 品尝新物种(下) 没多大会儿时间,众人只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随后便见着杨涵瑶的家仆端着几个盘子上来,上面那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东西,仔细一看,那可不就是红薯么? 众人面面相觑,这红薯难道就这么说?可怎么看着也难以下口啊!这不,那上面还沾着灰呢…… 正想着呢,只见杨涵瑶叫了仆人吩咐了几句,那仆人连连点头,说完便上来把那红薯掰开,刚刚那股子香甜气味更浓烈了。 这时众人的眼前忽然亮了。只见剥掉那外面那层脏兮兮的皮后,内里那金黄金黄的红薯肉露了出来,此刻还冒着丝丝热气,散发着无比诱人的香味。 仆人麻利地将红薯分到每个人的餐盘后这才站到一边来,王安石等人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等这边一分后,纷纷拿起筷子品尝起这神奇的超高产物种来。 这几位大人这般急切的样子倒也不是他们嘴馋。而是红薯那亩产万斤的数据实在把他们吓坏了。 没看见么?饶是王安石这个千古争议的宰相在看见了红薯的产量后都腿脚发软了,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毕竟相比起亩产两百斤就要敲锣打鼓庆祝大丰收的产量,这红薯逆天得已经没法说了…… 所以几人心中对这红薯那可谓是好奇到了极点。虽说土豆那产量也够吓人的,可在这红薯面前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左航权虽然嘴上劝慰着杨涵瑶要宽心,可相比起一个亩产一百多石,一个亩产三十多石,这样直观的对比下,他还是不知不觉地把重点移到红薯那上面去了。 “这红薯味道香甜,吃着也软和,产量又高,我大宋百姓有福了啊……”吴县丞吃了一口红薯,很是惊异红薯的好口感。 杨涵瑶笑着说道:“这烤红薯还是得拿在手里这样吃才有味道。”杨涵瑶说着拿起一个红薯,自己剥了起来,吃了一口又说道:“等到天冷时,吃个烤红薯既暖着手又能暖着胃。” 众人听了杨涵瑶这话都笑了起来,王安石又问道:“这红薯做饭也跟土豆一个做法?” 杨涵瑶点头,“红薯的做法很多。用来做甜汤就很错,可以有多种做法。比如红薯粉圆,红薯银耳羹;也可以做成其他点心,蒜香红薯闷面,红薯丸子……” 顿了下又一笑道:“关键这红薯还可以磨成浆,做成一种叫作粉丝的东西。这个可以长期存放,若是行军打仗,会是不错的干粮。再者红薯产量高,我等可拿来酿酒,制成高度酒后再买予辽国与西夏……” 说完杨涵瑶又轻笑了几声,眼中满是算计的光芒。让吴县丞这个之前未听过羊吃人理论的人只觉得背后莫名地有些发凉。 至于那高度酒,他心里估摸着应该就是常州商会在卖得的白酒了。那酒他有幸品尝过一口,很是辛辣,当时就想着这酒卖北地去倒是可以。宋人估计大多喝不惯吧! 没想到这儿自己这想法倒是与桑梓远不谋而合,于是便问道:“先生说得高度酒就是常州商会在卖的常州白酒吧?” 杨涵瑶点头,“正是!只是白酒酿造太费粮食,若是用红薯代替,则可进一步降低成本,然后再高价卖给西夏和辽国。” 王安石笑着说道:“城里的商贾都送你个雅名桑百万,我看得叫桑百算才是。这谁要给你惦记上了,这晚上还能睡得觉么?你这是挖空心思地要刨人墙角啊!” 众人一阵大笑,难道王安石这么幽默,只是杨大姑娘嘴角有些抽搐。这个拗相公难道真给自己一句话就改过来了? 居然还拿自己消遣起来了……杨大姑娘顿时哀怨了…… “染真,这又是什么?好像是黄瓜?” 方左卿指着那盘碧玉黄瓜问道。 杨涵瑶笑着说道:“这是新品种的黄瓜,叫作碧玉黄瓜。可以当成水果食用。” “光滑如玉,没有倒刺,果真是瓜如其名。”左航权点着头,拿起一根黄瓜,问道:“就这样吃?” 杨涵瑶点头,笑着说道:“这也是刚刚地里收上来得,就给诸位大人当水果吃了。” 众人点头,也不再多言,都仔细地品尝着桌上从未吃过的新物种,心里的感叹也各有不同。 秋收连续了好几天,田地里一直是一派忙碌的景象,最后红薯统计了下,十三多亩地,差不多收了红薯有十二万斤左右,差不多每亩地平均出产红薯九千斤上下,这实在是个喜人的结果。 土豆种得少,但也有一万多斤土豆被收了上来,欢喜地杨李氏口里直呼神种。 三亩半的红薯也收了差不多二万多斤,这几天家里都在忙着晒辣椒,整个小李村似乎都能闻到一股辣丝丝的味道。 胡萝卜,碧玉黄瓜也都被送到了福记的餐桌,随着手里的辣椒多了,各种后世的川菜,湘菜也将在福记陆续登场。 而杨涵瑶自己熬制的辣椒酱也分别送了好多人,比如胡淑修,方袭阳,叶红泽,史文博,唐世川以及常州地面上的文武官员等。 随着秋收的结束,杨涵瑶就该准备上京了。宿州那边的事情已被揭发,不过事情也都还未明朗,所以她也不用担心自己去了京城,这边家里的仆人就没得安排了。 再者柳芸娘回来了,杨涵瑶也可放心不少。拿出之前买得保暖内衣的料子,画了图,让家里的人给自己做了几套保暖内衣,都是按照后世的式样做得。 等她到达京城的时候,北边已经非常冷了。不光光是保暖内衣要做起来,还得缝制羽绒服。 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虽然现在有官兵护送自己上京,可自己带什么人一起去这个还得好好琢磨下。 陈佩儿是肯定要带去得,至于其他人么……杨涵瑶想了想,打算把魏家兄弟带上,毕竟佩儿说了,这两人功夫可是不错得。而且这两人也比较机灵,江湖的门道比她精通,带着应该不会有错。 至于其他人,就和杨李氏商量一下再做打算吧…… 314.第314章 准备出发 上回系统升级的购买机会杨涵瑶故意没有使用,她算了下,到了月中商店再开门时,她应该就在京城了。 中间九月九的重阳系统商店也会开放,在这个时代还未出过远门的她,不得不小心谨慎些,为了京城之行多做些准备。 汴京,又称开封,东京,这个北宋王朝的心脏城市此刻是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拥有人口百万之多。 每每想到这一点,杨大姑娘就有些不淡定了。虽然前世去过的城市中,不,不提其他,就她的家乡常州在后世也有四百多万人口。 可她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起历史课上老师对北宋时期开封的形容,她就充满了向往。 这是最好的时代,历史名人倍出的时代。而她,一个后世来的一缕幽魂即将踏上行程,朝着这座繁华梦幻之城而去。 或者说,杨涵瑶更迫切地是想去见一见这些历史上的牛人们。特别是包拯,这个传说中日审阳间,夜审阴间的阎罗包老是不是真得黑得像个木炭? 还有苏轼……不过想到苏轼,杨大姑娘就觉得脸上一阵红……那啥,剽窃了别人晚年作品的她,好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得…… 知道杨涵瑶要上京了,要去送红薯了,李家村的老少爷们也特别兴奋。还是那句话,虽不是一家人,可毕竟是一个村得。 对于李氏家族这个连进士都没出过的小族群来说,村里出了杨涵瑶这等人物,他们也觉得与荣有焉。 李德仁挑了一些可靠的后生,都是村里人品有口皆碑得,叫到自己跟前,说道:“你们这回陪着大姑娘上京,一切都要以大姑娘的事为主,路上要仔细照应着。” 李大牛今年二十有一,是村里的大力士,为人忠厚老实,还有些憨。只见他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咚咚直响,说道:“放心吧,叔公!就算是俺死,俺也会保护好大姑娘得!” 李德仁点点头,“京城不比常州,大姑娘是去见天家的人。你们也得谨受我李氏族规,莫给大姑娘丢了脸面。” “嗳,族长,俺晓得了。” 终于到了出发那日,韩正军派的士兵们早早就来到了小李村,红薯,土豆两样物种也都被装上了车。 收上来的红薯,土豆,杨涵瑶各自取了一半准备上贡给朝廷。除此之外,常州商会也准备了不少的东西,比如混合型的香水,制作精美的眉笔以及各色用新工艺酿造的果酒。 这回护送杨涵瑶上京的是韩正军的副将,名唤江斌,字志文,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 杨涵瑶踏上车,又看了一眼杨李氏与杨乐贤,眼睛有些发红。杨李氏早已哭得像个泪人,说道:“大姐儿,你可早些回来。” 杨涵瑶点点头,抹了抹眼角,说道:“亲娘,我晓得了。”顿了下又对柳芸娘说道:“芸娘,家里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姑娘请放心,芸娘定会照顾好老夫人和少爷得。”柳芸娘眼眶也有些发红,低头偷偷抹去眼泪,姑娘上京献红薯这是大喜事,她不能让人看见她哭。 “阿弟,阿姐不在家,你要乖乖得,知道了吗?功课也不能落下,每天都要用功……” 杨涵瑶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这感觉就好像前世她去读大学时,父母送她上火车那一刻的心情。 那时的她也哭了呢……就像一个蹒跚而走的小婴儿终于要离开父母的怀抱去寻找自己的新天地了。 那是一种离别的伤感以及成长的阵痛……不忍再让诸人看见自己的失态,又对奶宝交代了一句,让它在家好好看家。 在杨李氏的坚持下,耍宝这回会跟着杨涵瑶上京。老太太知道这狗是从哪来得,这是神仙太上老君给得,这一定是天上的神犬。 再加上两条牧羊犬特别通人性,让老太太更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杨涵瑶带着一条上京。 杨涵瑶拗不过她,只好带着耍宝上京了。耍宝跳上车,冲着奶宝叫了一声,然后便钻进了车里。 “老夫人,少爷,请放心,小的们一定会照顾好大姑娘的。”魏三,杨福,魏四,朱孝武拍着胸脯保证道。 杨李氏有些无力地点点头,又交代道:“你们大姑娘脾气倔,老身最是清楚不过。京城不比常州,那都是贵人们住的地方。姑娘脾气上来了,你们都劝着点,知道了吗?” 众人点头,杨李氏又看了一眼翠花,说道:“翠花,这回老婆子做主让你跟着姑娘身边伺候着,就是看你胆大心细,老婆子的大姐儿可就交给你了。” “老夫人,您放心。翠花一定保护好姑娘不让人欺负了去!”翠花拍着胸牌保证着,脸上一脸的兴奋。 她的家人也都赶来了,对于闺女能跟随主家上京去面见天子,这一家没有什么伤感得,反而高兴地好像捡了金元宝似得。 张家老爹那高兴地就跟喝醉了酒似得,不过老头还算有些分寸,也没忘了对自己这个性子有些鲁莽的闺女交代了几句。 倒是张大山这个家中长子此刻倒显得颇为稳重,他拿出一个小袋子,塞给自己媳妇。 张大山媳妇拿着袋子,点了点头,又把手伸进自己的衣袖,拿了几个平安符出来,走到翠花跟前说道:“翠花,这几个平安符是嫂子去广福寺替你,还有你家姑娘求得,你带着。还有这里有些钱,京城东西不便宜,你带在身上傍身……” “大嫂……”翠花刚刚的兴奋劲不见了,转而是咬着唇,心里感动,“大嫂,我有钱……” 张大山媳妇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容她反抗地把钱袋子往她手里一赛,“拿着!”顿了下,又小声说道:“在家千日好,在外万事难。”说完又一笑道:“嫂子没福气,这辈子都没去过京师,你要过意不去,给嫂子两个京师的小玩意吧……” “大嫂……”翠花的眼泪掉下来了,这姑娘到了这会儿才感受到离别苦。 翠花的小嫂子周氏在旁撇着嘴,不屑道:“哼,就她会做好人!也不知哪里来得钱……” “你给我闭嘴!”老张头喝斥一声,“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周氏刚想张嘴反驳,可一看东家都在这儿,只得悻悻地闭上嘴,心里骂着老不死的东西,敢骂她?回去就闹去! “当家的,你赶车可仔细着些,姑娘金贵,你可慢着点……”杨三娘也不忘交代自己的丈夫,今个儿是由杨大忠赶车把杨涵瑶等人送去码头,再把车赶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去就来,你多陪着老夫人。大姑娘这上京,老夫人心里难受,你多陪着说说话。” “我知道了,不说了,大家要准备出发了。” “嗳!” 杨涵瑶坐在车里,把眼泪擦干,想了下,又下了马车,对着众人一福身说道:“涵瑶此次上京,多则两月,快则一月才能回家。我家祖母和阿弟就拜托诸位父老乡亲照顾了……” “大姐儿,你尽管放心吧,有老夫在,定没人敢欺辱了你家里人去。”李德仁也有些伤感,怎么说杨涵瑶也是他看着长大得。这人一时要离开了,多少也有些难过。 “那多谢里正伯伯了。”杨涵瑶又作一揖,又不忘交代道:“酱油的事也不能落下……” 李德仁等一干小李村的父老们都笑了,这小人儿的心思还真重,忙说道:“大姑娘,您放心吧,您放心去吧,我们就等着你回来,到时一定给你接风洗尘。” 杨涵瑶点头,深作一揖道:“多谢诸位叔伯婶娘,涵瑶去了。”说完又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然后慢慢跪下,磕头道:“亲娘,孙女走了,您要保重身体……” “嗳,嗳……”杨李氏颤抖着上前搀扶起杨涵瑶,伸出手又帮着她理了理衣服,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我的大姐儿是天上的鸟儿,这要飞了,出息了,光耀门楣了,亲娘开心着呢!你放心去吧……” “嗳……”杨涵瑶擦了眼泪,再次说道:“亲娘,我走了。” “去吧……” 杨涵瑶上了车,江斌喊了一声“出发”后,车子缓缓启动了。杨李氏牵着杨乐贤,杨家的一干奴仆以及李家村所有的人跟在车后,一直送到了村口,直到看不到车队,这才慢慢回去。 杨李氏的情绪明显很低落,与李德仁说了一句,便在杨三娘等人的搀扶下回了家去。 李德辉看着远去的车队,等车队不见了影子,这才沉声说道:“杨家大姐儿这一去,恐怕回来时你我都要行跪拜之礼了。” 李德仁点点头,摸着胡须感叹道:“咱们村这回真要出金凤凰了……” 何氏也在躲在人群中,一听这话,心里更惶恐了。可以她的脑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杨家大姐儿去了京城回来他们就得行跪拜礼了呢? 其实她早就想去给杨涵瑶赔罪啥得,可一想到以前那事她就拉不下脸来。这会儿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惶恐,不断琢磨着,要不等那人回来,自己就认错去? 315.第315章 全城欢送 车队一路行驶到常州通吴门内,那儿有个码头,是离着李家村最近的地方。王安石,左航权,方左卿,吴县丞,杨渊以及韩正军等一干文武官员早就在那儿等候了。 除此之外,叶红泽,胡淑修,方袭阳,方袭慧,胡弘毅,梁圭轩,王雱,史文博也在队列中;叶红泽的父亲,还有他的老族长,杨涵瑶的忘年交叶茂德也在队列中。 除此之外,常州商会大大小小的股东以及商会的技术骨干以及像刘三喜这样的业务骨干也早早在此等候了。 杨涵瑶作为常州商会的会长今个儿要上京,对于常州商会来说可是头等大事。杨涵瑶面见天家,这对商会来说可是一个重要的政治动向。 如今大家坐在一条船上,他们于情于理都不能不来。而且看那神情,明显是高兴地好像是他们去京城面见天子一样。 等杨涵瑶的车队一到,杨涵瑶一下车,顿时被这场面给惊到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有些人来是在她的意料之中。比如年轻一辈的,不管亲疏,那都算朋友来着;文武官员在场那也是应当得,这么重要的事,他们当然要来送自己。 可常州的这些士绅们怎么也都来了?还有这么多老百姓?杨涵瑶顿时觉得受宠若惊了。 “小圣人来了!”杨涵瑶一下车,就有人大喊了一声,顿时刚刚还算安静的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杨涵瑶看着这场面头皮有些发麻,却也很感动。说起来,杨涵瑶文采再好与这些普通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说常州的文化氛围很好,若只是文章写得好,老百姓提起来最多也只是觉得与荣有焉罢了。 杨涵瑶真正能在老百姓心中有这么高的名望,概因最近发生的几件事。 一件事夏天时候,三文钱一碗的冰镇酸梅汤。以老百姓的想法,这可是冰镇得,小圣人做生意完全是在实惠穷苦百姓。 二是常州商会的成立。因着商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且杨涵瑶制定的各项员工福利,工钱高,待遇好,给了无数老百姓活路,现在常州城已慢慢出现了,没有田就去常州商会做工。 只要你有把子力气,做事勤快,到了常州商会不怕没饭吃。不仅有得吃,还能吃得好。若你脑子灵活点,一夜翻身成贵人那都有可能。 看见那刘三爷么?标准的一夜翻身的主儿!杨涵瑶的常州商会为这时代的穷苦百姓开了一条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的希望之路,老百姓的心里可都明亮着呢。 三,就是烈士陵园以及常州商会优先照顾伤残军士,抚养军士遗属的事了。 这时代可不像后世,每家每户都要抽兵丁得。杨涵瑶这一善举,无意中不光俘获了军人的心,连带老百姓的心也都被俘获了去。 而且和春堂新出的不少成品药也都是出自杨涵瑶的手笔,唐世川可是一位道德高尚的人,他不会把杨涵瑶给的配方占为己有得。 种种事情串联到了一起,使得杨涵瑶迅速成为常州城的新贵,其名望可谓是如日中天。 否则就以她大办工厂,断了不少地主老财的财路这一条,不少士绅就得弄死她了。 可惜地是,这些人虽然心里恨,可面上还不得不做出一副和气的派头。毕竟杨涵瑶不好惹,名望太高了,而常州商会那一个个的股东更加不好惹。 那些可都是常州地面上跺跺脚就要引发地震的人物。因此这些士绅老财看着家里的佃农一个个跑着去常州商会干活,自己为了留住人,不得不减租的情况下,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不然还能咋办呢?人家要名望有名望,要人脉有人脉,这常州地面的文武官员个个都给桑梓远面子,他们这些士绅再狂能狂得过这些人吗? 因为脑子灵活地已经开始琢磨是不是也找找常州商会,找些赚钱的门道,总之这土里刨食的活计怎么看都有些过时了…… 杨涵瑶深作一揖,拱手说道:“小子何德何能,竟让常州诸位父老在此等候,惭愧,惭愧……” 王安石带领着文武官员上前,说道:“尔今代表常州父老上京献上红薯神种,此乃国朝重重之事。只盼你能顺利抵达京城,献上红薯,一解我大宋百姓饥饿之苦。” 王安石说完,伸手长作一揖,“介甫代天下百姓谢过先生。” 杨涵瑶吓了一跳,赶忙闪过身,回礼道:“大人言重了。大人行此大礼,小子如何承受得起?” “请先生受我等一礼!” 杨涵瑶这边才闪开,其他文武官员也是很慎重地给杨涵瑶行礼,其他百姓,乡绅父老们也是很慎重地行礼,“先生心怀仁慈,解我大宋百姓饥饿之苦,请受我等一拜……” 杨涵瑶的眼睛湿润了,她本就是个感性之人。吸了吸鼻子,看着常州这群父老乡亲发自内心的感激,忽然觉得自己被系统逼着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她也没有想到只是献上红薯会引来百姓,甚至是文武官员这种发自内心的尊重。这种尊重就是因为在他们看来,杨涵瑶手握神种,却无私大度地奉献出来。 一个能让世人填饱肚子的人,在普通百姓眼里看来,那就是真正的圣人了,不,夸张一点地说,这是活菩萨。 杨涵瑶心里清楚自己献上红薯的目的是什么,在惭愧的同时她也在心里坚定了不管是不是系统逼得,面对常州父老这样真诚的目光,她头一次从心底真正地把系统的任务当成了自己的任务,而不是赶鸭子上架。 握了握了拳,总觉得得开口说几句,可话到了嘴巴她又说不出口了。想起这个时代的人把同乡情看得很重,可以说故乡的人就是自己的父母亲人,她想起了一首歌。 一首歌唱父母恩德的歌,又想起杨李氏刚刚那神情,吸了吸鼻子,张嘴唱道: 长夜空虚使我怀旧事 明月朗相对念母亲 父母亲爱心 柔善像碧月 怀念怎不悲莫禁 长夜空虚枕冷夜半泣 遥路远碧海示我心 父母亲爱心 柔善像碧月 常在心里问何日报 亲恩应该报 应该惜取孝道 惟独我离别 无法慰亲旁 轻弹曲韵梦中送 …… …… 316.第316章 出发了 曲调是这时代的人从未听过得,词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可歌唱者心中那质朴的感情却被表达的很好。 方袭阳,胡淑修等人红着眼,两人把一个平安符塞到杨涵瑶手里,几人看了半天,方袭阳与胡淑修才慎重地说道:“保重!” 杨涵瑶点头,方袭慧扭扭捏捏地上来,拿着自己绣得一个小荷包,“先生,这荷包是我自己绣得,里面有我去广福寺求的平安符……” 杨涵瑶点点头,收下了荷包,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要再和你阿姐逗嘴知道么?你们都是方家的姑娘……” 方袭慧点点头,福身道:“我知道了,先生……”顿了下又说道:“先生,保重……” 杨涵瑶点头,看了一眼常州的父老们,深施一礼,朗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请回吧!梓远去了……” “先生,保重!”码头上响起常州父老欢送的话语,杨涵瑶下了码头,踩着木板上了船。 这船是特意调来的官船,也由此可见杨涵瑶这回上京献红薯朝廷是如何的重视。 “染真,染真!” 杨涵瑶才上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回头去看,见是游南哲在岸边跟自己挥手,“染真贤弟,我等你回来,一起去享用芙蓉螺丝汤……” 杨涵瑶愣了下,嘴里浮出一丝苦涩,毕竟是没有结果的事,不是吗?自己冷淡的回应,为何他还不死心? 微微叹息了一声,罢了,总得找机会说清楚得。想到这里,她拱手回应道:“多谢游兄……”说完便弯身进了船舱。 看着心爱之人消失在眼帘,游南哲的心里说不出的失落。杨涵瑶这一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仅仅只是几里路的问题了。 作为一个文化精英,游南哲很清楚杨涵瑶献上红薯后所带来的结果是什么。 她这一走,回来就不再是庶民了。一个封号是跑不了得,而且不是以夫家的荣誉获封,那些夫人什么的封号不适合她。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了…… 游南哲好看的双眸慢慢垂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他捏了捏拳,随后缓步地朝着城里走去。 要追赶上她,唯有在两年后考取进士,不,还得是一甲,否则二人将永是路人了…… 杨涵瑶坐在船舱里,常州到汴京多为水路,这在这时代已算是最快的出行方式了。可饶是如此,也得走十天半月才能到京城。 刚刚和众人告别,杨涵瑶情绪也不是太高,喝了一会儿茶,便将人都叫了出去。 路途寂寂,为了摒除心中的烦恼,她觉得还是进系统学习比较好。特别是到了京城,以她如今的名望,免不了又得遇上一些来挑战的人,她总得多做些准备才是。 想了想,便选择了乐器的学习。之前是对古典音乐有了大致的了解,杨涵瑶觉得与其学中国古典乐器,不如剑走偏锋,学一些这时代没有的乐器比较好。 毕竟如果只有她一人会的东西,那么别人也无法做什么评价了。短期内拿来哄骗下人不错。 她实在不想把过多的精力花在此道上。别人或许是兴趣,可对于杨涵瑶来说这只是为了她在这个时代好继续忽悠下去的一个工具,一个手段。 既然是工具,手段,那么只要能使用就可以了。反正学几个西洋乐器,搞得眼花缭乱的样子装点下门面足够了。 开启了系统任务,杨涵瑶看着这么多乐器,想了下,钢琴暂时算了,那玩意制作起来可不容易,咱还是学个弹拨乐器吧。 咱已经会口琴,陶笛了,再学个吉他吧。想到这里,杨涵瑶也不犹豫了。不过她的音乐培训这已是第二级的学习任务了,五线谱那入门知识不用学了,可学期也拉到了半年。 好在系统还算人性化,怕她一个人对着那二百五老师疯掉,还弄出了许多童鞋出来,虽然是幻影,不过总比她孤单单的一个人得好。 就这样,杨大姑娘每天都会进系统虐待一次,等到了京城的时候,在系统内的学习时间已达十年,她彻底地成为了一个吉他高手。 有意思的是,杨大姑娘这回终于发现,原来每次进系统虐待,自己的身体条件也会跟着提升。 比如这回学吉他,她的反应速度快了不少,手指变得更加灵活了。对于外界的感知力也加强。 当然,这回多出来的益智丸,强身丸她是用不着了。不过系统学习得到的这些玩意她也不能给别人吃,只能一股脑地都当作糖豆吃掉了。 不过好处得话,她也没感觉到多少,可能之前吃多了,再吃也没什么效果了。心里又骂了句系统坑爹后,把这些益智丸,强身丸嚼巴嚼巴地就吞了下去。 好在系统有时也不是那么地坑,最后还送了一把由白松,玫瑰木做成的古典吉他以及曲谱一本作为奖励。 得到吉他的那天,还未到达京城。杨涵瑶兴奋地把陈佩儿叫来,陈佩儿会吹笛子,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陈佩儿一起演奏一曲海洋摇篮曲了。 这个曲目她本就会用口琴吹奏,不过从来没试过和人合奏。陈佩儿有些诧异姑娘是从哪弄来一把样子古怪的琵琶,不过想着姑娘出发可带了不少的行礼,自己没见过也很正常得。 杨涵瑶抄了谱子,最要是要译成这时代的人能看懂的谱子,给陈佩儿示范了几遍,陈佩儿倒也聪明,琢磨了几天后,在到达汴京城那天,居然也能吹出调子来了。 这让杨涵瑶很高兴,心里奸笑了下。若是再配上小鼓,打上拍子,若是哪个不长眼地来找自己麻烦,这么这首马修连恩的海洋摇篮曲一定会震死这群家伙得。 “姑娘,京城到了……”杨福的声音传来,“杜将军让小的来请姑娘下船。” “到了吗?”杨涵瑶站起来,对陈佩儿笑着说道:“终于到了,我在这船上都快闷出气来了。” 陈佩儿笑着看了看翠花,“好在姑娘有准备,配置了药丸,否则翠花这一路可受罪了。” 张翠花脸有些红,一向身体很好的她,居然晕船。若不是姑娘心细,早有准备,她这一路还不知道得咋办呢。 一行人下了船,京城这边早就得到了消息,一群禁卫军早就把码头围了起来。 不少京城的百姓都在指指点点地,“这是来了什么大人物?乖乖,这架势,禁卫军都出动了。” “听说是桑梓远进京了,要献上什么神种。” “什么神种?” “听说是亩产百石的神种呢!” “什么?!真得假得?!” “当然是真得!快瞧,那个就是桑梓远?乖乖,早就传闻桑梓远乃是十来岁的稚童,看呀,这模样看着连十岁都没有哇!” “可惜我等不能上前观看,否则与这天下名士说上几句话也好啊……” “你是个嘛玩意,还想和桑梓远说话,去去去,别挡着我……” 杨涵瑶看着汴河岸边的人群,这繁华的城市只见一角已把彻底震住了。 这时一个面色白净,身材略微有些胖的官员走上前来,这人一到跟前,杨涵瑶莫名地就觉得心脏猛得一收。 她抬头仔细地打量了下来人,其实北宋官员的服饰她到现在都不是搞得太清楚,但她眼尖地发现来人悬挂着金鱼袋,心里一想,乖乖,这是大官啊! 忙收起了自己那到处乱看的眼珠子,恢复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垂手而立,一副淡定地样子。 来人也在打量这个最近在朝堂上一直被争议的小人儿。京城的一众官员对这个人早就好奇地不行了,如今这个神奇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包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目光清澈,神情淡然,与自己目光对视时,那份不卑不亢让包拯心里对这个人的评价顿时高了几分。 二人都没说话,旁边有人想上前做介绍,可包拯却摆摆手,又把杨涵瑶上上下下打量了下,这才摸着胡须,带出一点笑意地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好!” “民女杨涵瑶见过包大人……”杨涵瑶作揖道。 “哦?”包拯眉毛微挑,问道:“你如何知道本官就是包拯?” 杨涵瑶哪里知道啊……只是看到这人面容严肃,想起包拯死后的谥号,来的时候也听说了此时的开封府是包拯坐镇得,因此想着派来的接洽的官员很有可能就是那传说中的包大人。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包黑子不但不黑,还很白……心里嘀咕了一句,评书害死人啊! 这包黑子哪里像黑炭了?皮肤不要太好! 杨涵瑶吐了吐舌头,顽皮地说道:“其实民女也是猜得,并不能肯定。” 包拯愣了下,忽然想起其实自己眼前的这个小人儿还只是个孩子呢,严肃的表情稍微变得柔和了一点,不过这人和王安石一样,严肃惯了,哪怕是笑那也是很矜持,就好比他夸人。 “本府曾听闻你仅凭一盆水就能巧断真假小偷,今日一见果然是聪慧过人……” 317.第317章 不住驿馆 杨涵瑶谦虚了几句,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要扮猪吃老虎。京城里的人精太多,比如眼前这包青天就是个极为不好糊弄的人。 要知道包拯那阎罗包老的外号可不是随便叫叫得。杨涵瑶曾经在百家讲坛上听过关于包拯的介绍。对于这个千古大清官杨涵瑶也做过一些功课。 他和王安石不一样。王安石说白了,有点科学怪人的味道。智商高,但情商却是一塌糊涂。 包拯其实一生断过的案子并没有那么多。但是此人的精明却不容小觑。否则京城那帮家伙一听包拯要坐镇开封了,全吓得回去警告自己的孩子不要在外面胡来,免得被包拯盯上。 翻开史书,查看包拯的一生就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这也是杨涵瑶在前世查阅了关于这位大人事迹后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以包拯最后,不,就说现在好了。他是以龙图阁直学士的身份坐镇开封得。 开封是北宋政治心脏,开封府尹也就是首都市市长。而宋朝一向奉行的是********,官员去赴任,就连伺候日常生活的丫鬟,老妈子都是朝廷出钱得。 那么按照北宋宰相的年收入折合三百多万人民币来算得话,他这个首都市长,年收入一百多万总是有得。 现在的米价不过630到700文一石,折后后世的计量单位是120斤不到,所以一贯钱的购买力还是相当强悍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包拯拿着高薪,却过得很清贫,最后他死了,儿子都要靠他媳妇缝缝补补养活。 等到他儿子死的时候甚至连办丧的钱都拿不出,还是族人凑得。 那么这个包青天包大人的钱去哪了呢?他又不好女色,那个小妾还是因为正妻生不出孩子才娶得。平日里谁都不愿意和他往来,什么人情往来这开销是没有得。 后来杨涵瑶得出一个结论,一个比较坑爹的结论,包拯把钱拿去大量打点线人了。 听着有些荒唐,可仔细一分析地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比如这家伙连谁家的二世祖做了什么坏事,他立刻就能知道。然后就不断上折子弹劾别人。 要知道包大人这一生其实真正办过的案子也有几件,其他时间他都用来弹劾那些权贵了,阎罗包老的外号由此而来。 所以杨涵瑶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就只能是这个。再加上做了大官总要照顾下族人啥得,可那毕竟也有限吧。 要知道包大人本就出生官宦之家,绝不是什么长嫂养大得。他当年二十多岁就中了进士,却以“父母在,不远游”的借口愣是在家乡守着父母,直到父母相继离世,守孝完了后才出仕。 所以才在死后有了肃孝这谥号。也就说,其实包老爷子家里条件还是可以得,绝对不是什么清贫人家。 杨涵瑶心里带着疑问,其实按照她的本性,她很想问问,包大人,你过得这样清贫,是因为把钱都拿去打点线人了吗? 可惜地是要在二十一世纪她尚且有这胆子问下,可她一个外来户,还是灵魂附体,在这个包大人面前她还真不敢放肆。 所以知道眼前的人是人精,所以杨涵瑶决定拿出自己的杀手锏,装成一个十岁孩童的样子,不时地卖卖萌,装着我虽聪慧,但我的心性还是个孩童呢…… 不得不说杨涵瑶这招效果还是很不错得,包大人现在脸上的神情已是柔和了不少。 这就跟咱们看见小猫小狗,甚至是小猪,你会觉得特别可爱,在不自觉中降低心理防线。 包拯也是如此。杨涵瑶再怎么聪慧,可这皮子却是十岁孩子得。他就算再聪明,怎么能想到那芯子是个二十五岁的妖孽呢? 杨涵瑶此刻正兴趣盎然地看着这汴京城的美景,那东张西望的样子还真让包拯降低了不少的警惕。 心里想着,到底还是个孩子啊……不过京城的繁华,自己当年第一次来的时候也不比杨涵瑶好多少。 自己当年进京时已成年,可杨涵瑶才十岁,十岁能做到只是这样看看已是很不错了。 不过眼下却也不能由着杨涵瑶到处乱走,红薯,土豆等常州送来的东西早就经由专人运走,而杨涵瑶现在必须跟着他去学礼仪。 觐见天子有专门一套的流程,其中学习礼仪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杨涵瑶等人会下榻在专门供回京叙职官员所下榻的地方住下。 不过听到了包拯这样介绍,杨涵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她拱手说道:“大人,民女只是一介草民,如何能居住驿馆?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民女住进这驿馆,岂非有藐视国法之嫌?” 包拯一愣,刚刚还觉得杨涵瑶小孩子心性,可到了这会儿突然发现这个人虽小,却特别重视礼法。 见杨涵瑶如此,包拯摸着胡须,终于那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大大的笑意来,“好!说得好!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能这样想非常好!” 杨涵瑶心里偷笑,因为包拯就是个严肃的人,自己不过是借着后世之人对历史人物的了解投其所好罢了。 当然,她也没兴趣住到这驿馆来。要知道这里好多回京叙职的官员,若被人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免不了又要来骚扰自己。 倒不是她自视过高,就不说其他,就一个红薯,这些人免不了要来问自己。 自己智商有限,又是个西贝货,她可不想露了什么马脚,多说多错嘛! 想到这里杨涵瑶又绷紧了一张小脸,拱手回道:“大人赞誉民女愧不敢当。民女父亲在世时就常常告诫民女,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 “民女虽愚钝,可父亲的告诫时时放在心里一刻未曾敢忘。倘若民女就这般住进了这驿馆,岂不是占了朝廷的便宜,?那不就是目无王法之人?愧对慈父教养,于心何安吶!” 包拯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摸着胡须把杨涵瑶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只见这小人儿一脸肃穆,又想起她刚刚在路上,虽是好奇,可却也看得出她极强的克制力。 心里赞叹,她的父亲若不是早亡必将也是国之栋梁啊! 318.第318章 皇后召见 包拯想了一会儿,有心再考校下杨涵瑶便问道:“那何为礼?” 杨涵瑶眼皮子一跳,心道包青天这是要考校自己?半低着脑袋,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想了一会儿,这才拱手回答:“民女愚钝,若答得不对,大人切勿计较。” 包拯摆了摆手,说道:“但说无妨。” 包拯边上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也直勾勾地望着杨涵瑶,惹得杨涵瑶心底一阵发毛。 又见那青年穿着虽然很朴素,可包拯对他显得很是尊敬,心里一动,这人莫非是什么王爷?又推算了下他的年纪,顿时心中大骇,妹得! 玩笑开大了!这人该不会就是未来的宋英宗吧? 当下赶忙收拾了心中那些小心思,绷紧了脸,严肃地拱手答道:“那民女斗胆了。” 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所谓礼,纲纪也;所谓分,君臣是也;所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 “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敢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为之纲纪哉!” “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故曰: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 “文王序《易》,以乾坤为首。子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故曰:礼莫大于分也。” “夫礼,辨贵贱,序亲疏,裁群物,制庶事。非名不著,非器不形……故曰:分莫大于名也。” 杨涵瑶侃侃而谈,边上的陈佩儿听了十分想笑。自家的姑娘其实最恨这些君君臣臣的礼法,在家里都不许仆人自称奴婢,也不许随意下跪磕头。 可这会儿子说起君臣礼法来倒是头头是道,直唬得那位大人和边上这位贵公子频频点头。 可陈佩儿与杨涵瑶相处时间久了,自然知道杨涵瑶这般说来说去还不是想给自己找个好听的借口不想住这驿站么? 不过陈佩儿也明白杨涵瑶这般做的原因。姑娘如今名望太大了,有些时候在外面可谓是身不由己。 至于伪君子一说,陈佩儿只能表示嗤之以鼻。姑娘到底是不是君子,他们这些下人最是清楚不过。 只是姑娘不喜欢喊那些空空的口号罢了。姑娘在常州城做得事情哪一件不是利国利民之事?只是人来了京城,这面子上的事还真得装点下。 不过陈佩儿也真够佩服杨涵瑶得。虽说这话她说得不真心,可若学问不深的人想说出这番话来都很难呢! “是故,天子都要遵守之礼,民女就更不能践踏这礼法了。这驿站本非我这等草民所居之地,还望大人体谅。” 包拯摆着手,“你能说出这些话来,足见心中是有礼法纲纪之人,老夫岂能因此而怪罪?只是你初来京城,又身负重要使命,京城虽是天子脚下,百善之都,可却也万万马虎不得。” 边上那年轻人也是一点头道:“包大人言之有理。先生身负重任,万不可草率了。” 杨涵瑶哈哈一笑,说道:“涵瑶只是一介草民,残贱之躯何足挂齿?只要红薯与土豆平安就行了……至于民女嘛……” 杨涵瑶顿了下,说道:“京城繁华富庶远迈江南,我就随意找一客栈住下就是。” 包拯听了这话,心中对杨涵瑶的印象更好了。那年轻人也连连点头,不过杨涵瑶是皇帝钦点之人,这安全问题还是很重要的。 包拯想了下,便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老夫倒也不能强求。只是你乃官家钦点之人,又献上了亩产百石的红薯,乃我大宋有功之人。若让你住在客栈,传扬出去,难免让天下人寒心。” 杨涵瑶傻眼,这跟天下人寒心不寒心有什么关系啊?拜托,她真不想住驿站啊…… “不若这样……”包拯想了半天,最后才说道:“若是先生不嫌弃,不若去老夫家里暂住如何?” “啊……”杨涵瑶彻底傻眼了,去包黑子家?苍天,谁来救救她?和这样一个精明人住一起,她还要不要活了? 边上那年轻人也急了,忙拱手说道:“包大人,这不妥……” 杨涵瑶用力点头,感激地看了一眼那年轻人,忙说道:“这位大人说得是。民女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敢去包大人府上叨扰?民女此次前来,也非一人,家乡父老派了不少村里的后生在路上照应。这么多人住去包大人……” 包拯一摆手道:“无妨……老夫家中人口不多,我刚观你一行人也不甚多,能住得下……” 说完又指了指杨涵瑶脚边的耍宝说道:“我对先生这条狗倒也很有兴趣。初见以为是狼,可把老夫吓了一跳,可老夫见它乖巧得很,想来是犬而非狼……” 杨涵瑶嘴角抽搐,包黑子会被吓到?而且他看着耍宝那眼神明显疑问诸多,不行,不行,死也不能住包黑子家里去。 正在这时有一人策马而来,一直到了跟前下马单膝跪地道:“传皇后娘娘口谕,宣桑梓远进宫问话。” 包拯一愣,那年轻人也一愣,杨涵瑶更是呆住了。乖乖,难道是上回自己送出的礼博得了皇后大大的好感?居然这么急? “可是这……”那年轻人忙说道:“这与礼法不合啊!” 来人忙作揖道:“回殿下,皇后娘娘说桑先生远道而来,以先生的品行定然不会入住驿站,故而恩准先生入住皇宫内院……” 杨涵瑶傻了,包拯心里也是一动。想不到杨涵瑶竟是如此得皇后娘娘欢心。 又想起皇后膝下无子,曾有一女也夭折了。而桑梓远又自幼失怙,上回赏赐,桑梓远还回送了自己做得小东西,想来让皇后也倍感熨帖,这才急着要见桑梓远吧。 不过既然皇后都开口了,不管桑梓远愿意不愿意入住皇宫内院,耗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先进宫去见一下吧。 “可是这位将军,我,我这不识宫中礼法,万一冒犯了娘娘,可担当不起啊……”杨涵瑶一副害怕地样子说道。 来人摇头道:“先生大可放心,皇后娘娘最是宅心仁厚,知道先生不识宫中礼法,怎会怪罪?先生还是快快准备一番,好去见皇后娘娘。” 那年轻人略微思忖了下,说道:“也罢,就让在下陪先生去见母后吧。” 杨涵瑶其实早猜到了这人的身份金贵,可别人不想表明身份,她也不愿意点破。点破做啥,又得磕头呢! 可现在别人都这样说了,就容不得她再钻空子了,忙一脸惊愕道:“您,您是……” 说完忙做出一副要下跪的样子道:“民女杨涵瑶见过殿下……” “先生切勿多礼……”那人赶忙扶住杨涵瑶,“先生乃我大宋有功之人,我如何能受先生大礼。” “可殿下乃皇室宗亲,民女只是草民,就算有些微寸功亦不能藐视礼法。”说完也不顾人托着,一副我非要给你磕头的样子。 心里却是流泪满面,我说大哥呀,您没吃饭吶……再花点力气啊,把我拉起来,我可不想真磕头啊…… “不,不……”赵曙忙用力托住杨涵瑶,“先生不说知行合一么?想来也是洒脱之人,切勿多礼,切勿多礼……” “这……”杨涵瑶一副被人点中死穴的样子,一脸为难,脸上纠结半天,这才退后几步,长作一揖道:“多谢殿下……” 说完起身抬头仰望赵曙,这个短命的人虽然没做几年皇帝,可是他的宽厚仁慈至孝却一点也不比仁宗差。 最关键的是这人的政治才能不错,也一心想改革中兴大宋,只可惜身体不好,年仅三十六岁就去世了。若是他能多当几年皇帝,神宗的政治手腕应当能更成熟些吧。 又想着过些年的濮议之争,忍不住微微叹气。 “先生何故叹息……”坐在车里的赵曙好奇地看着杨涵瑶,见她沉默许久却忽然叹息了一声。那声叹息不知怎得听在耳里竟是充满了遗憾之感。 杨涵瑶收回思绪,打量了下这个未来的帝王。只见他穿着朴素,朴素到都不像个皇子,肤色很白,白得有些不自然,有些病态。 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显得很有神。他的嘴唇抿得紧紧得,哪怕是坐在这马车内,就算车身摇晃,却仍坐得很端正。 不愧是皇室培养的接班人,这个杨涵瑶是拍马也赶不上人家的。只是那紧抿着的唇却显得这个人平日压力很大,时时处在紧张之中。 想起赵曙现在在宫中的处境,不尴不尬得,说是按照接班人培养得。可仁宗迟迟不立他为太子,以后随便立了谁,他都有可能遭殃…… 也不知道这人从小在宫里是怎么张大得。难怪短命早死了,精神压力这么大,能活到成年都不容易。 杨涵瑶暗自想着,不过眼下别人问她为何叹息,她总得说点什么,不然可就糟了…… “回殿下,民女观你眉头轻蹙,嘴唇紧抿,好似有诸多烦忧在心头难以解除。民女本以为殿下贵为皇子应是无忧无虑地,可见殿下这样,民女忽然想起了父亲在世的一句话……” 319.第319章 被惦记上了 “哦?”赵曙的眉头松散了些,来了兴趣,问道:“是何话?” 杨涵瑶微微抬起头,注视着赵曙的双目认真地回答道:“千难万难做人最难……” 说完又作揖道:“民女放肆了。现在民女明白父亲这话的意思了。民女身为庶民自有庶民的烦恼,要为锅碗瓢盆,油盐米醋而烦恼;而民女刚刚见殿下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终于明白,原来皇子也是会烦恼得,故而民女忍不住叹息……” 赵曙愣了下,片刻失神后,伸手揉了揉杨涵瑶的头说道:“你是个好孩子……” 说完似是叹息道:“我的几个孩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哪里会想这些?就是我自己在当年也未曾想过这么多……” 说完抿嘴一笑,“比起寻常百姓,我们身为皇室宗亲的人确实是要无忧无虑不少吧……” 赵曙揉了自己的脑袋,杨涵瑶顿时就愣住了。自己这是被一个和自己前世同年纪的人当小朋友看了? 不过也好……某人转了下眼珠子,这不正是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么?想到将来这个人可是全天下最有权利的人,揉了自己脑袋又跟自己说了这么多亲切的话,杨大姑娘顿时又思维发散了。 是不是先想个法子讹他一副字画来?玉佩,折扇也行啊!等他做了皇帝,嘿嘿,这差不多就跟尚方宝剑一样了吧?以后谁要敢欺负她,她一拿出来还不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不得不说杨大姑娘还真是奸商一枚,充分发挥了属于后世屌丝们精打细算的精神,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了为自己谋私。 只要对自己有好处的事,她才不管什么道德不道德得。能蒙就蒙,能骗就骗,总之一定要想个法子把未来皇帝老爷的贴身之物弄到手。 车一直到了宫门前,几人下了车,可才下车,却被守宫门的禁卫军给拦住了。 “殿下,皇上有旨,著桑梓远明日大庆殿觐见……” 赵曙一愣,皱眉厉声问道:“你可搞清楚了?皇后娘娘刚刚才传口谕来,怎么这会儿?” 那守宫门的将士忙作揖答道:“殿下,是皇上亲自下旨。卑下纵有泼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传圣上口谕,做出矫诏之事啊!” 杨涵瑶也纳闷,这是什么情况?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难道是在逗自己玩?一会儿让自己去得,一会儿又让自己走?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熟脸映入了杨涵瑶的眼帘,“蓝公公!” 杨涵瑶喊了一声,蓝大福气喘吁吁地跑到杨涵瑶跟前,给赵曙叩拜行礼后,这才小声说道:“殿下,先生,娘娘让奴婢来通传一声,她一时疏忽了礼法,此刻召先生入宫有违礼法,她给先生赔不是了。” 杨涵瑶赶忙拱手,“民女惶恐。” 赵曙的眉头越皱越紧,暗示几人稍微走了几步后,这才小声问道:“蓝公公,可是有人去父皇跟前说了什么?” “哎哟……”蓝大福轻呼了一声,鬼头鬼脑地转着脑袋四下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殿下,小心隔墙有耳……” 说完又一脸忐忑地说道:“是张贵人……”说完又一脸祈求地说道:“殿下仁厚,可千万莫说出去,不然奴婢这小命可就没了……” 赵曙点点头,说道:“蓝公公平日素来对本宫多有照拂,本宫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奴婢惶恐……” 蓝大福说着就要跪下,被赵曙一把拦住,“宫门之前多耳目,多谢公公了。公公还是速速回去给母后复命吧……” “是,是是,殿下,那奴婢告退……” 蓝大福作揖后又看了一眼杨涵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那先生奴婢就先去了。北边不比江南温暖,先生可要保重……” 杨涵瑶心里一动,妹得!这叫什么事儿?她怎么察觉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这宫闱斗争历来残酷,虽说宋廷对后宫管理极为严格,可看仁宗的儿子一个都没长大,就知道仁宗这后宫里边水可深着呢。 问题是他们神仙打架关自己什么事呀?刚刚蓝大福那话明显是在提醒自己,那张贵妃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拜托!她只是来打酱油的好不好?你们要斗可别把她扯进去啊……关于这个张贵妃她倒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位张贵妃出生很低,父亲张尧被封为进士还是因着她受宠的关系。而她母亲甚至是在齐国大长公主府上当歌舞女的。 张氏八岁时由大长公主带入宫中,由宫人贾氏代养。一次宫中宴饮,被仁宗看中,深得仁宗宠爱,庆历八年(1048年)十月十七日封为贵妃,生安寿公主和和宝公主。 张氏短短几年内由妃嫔最低等级的才人升至最高级的贵妃,距皇后仅一步之遥,可见其手段。 有一种说法,曹后一生无子和此人有脱不开的关系。而且此人野心极大,曾经想让仁宗封其伯父张尧佐官职,结果遭到台谏官的猛烈抨击,不得已而作罢。 可张贵妃仍不死心,一个劲儿地吹枕头风,后来才有了包拯口喷唾沫仁宗脸的桥段出来。 而且这人一生都梦想着做皇后,不过可惜她命不好,比较短命,倒是死了以后仁宗念及夫妻感情,给她穿上了皇后的衣服入殓,然后追封为温成皇后。 由此可见,张贵妃这个人不但野心大,也很有手段,与仁宗的感情很是深厚。 要知道追封她为后一事,仁宗因为担心谏官们的反对,一直等到治丧第四天才宣布追封张贵妃为皇后,自己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她,被她盯上了,总之一句话,杨大姑娘的处境有些不妙…… 至于怎么得罪了张贵妃,杨涵瑶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多办是因为自己回礼给了皇后的原因。 不过杨涵瑶也就是想了想,便也抛开这事了。她向来的主张就是敌不动,我不动,观之而后谋。 如果张贵妃真要莫名其妙地搞她,她也不怕。杨涵瑶早已不是吴下阿蒙,自然也不会任由人宰割。 想欺负她?哼!那也得看你老公赵祯答不答应! 320.第320章 有人砸场 既然这边不让进了,杨涵瑶也只好暂时回到驿馆去,毕竟她带来的人还都在驿馆待着。和赵曙到了驿馆,一瞧包黑子居然还在,正在很亲切地跟杨福说着话儿,杨涵瑶顿时感到头皮发,赶忙上前行礼。 包拯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也没多问,宫里派来教导礼仪的人也来了。杨涵瑶跟包拯好说歹说地,终于是让包拯点头,找了一家京城颇有名气的客栈住了下来。 不过包拯也不敢大意,明着答应,暗地里却指了不少人在暗中保护杨涵瑶。 虽说杨涵瑶现在只是平头老百姓,可毕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了。而且又献上了红薯,一个封号是跑不了得,且这封号不会低。 群臣心里也有数,但大家觉得杨涵瑶获得的封号再高那也是应得的。毕竟有了红薯,大宋百姓就可免去饥饿之苦,这样大的功劳都可以名载史册了。 封号高点那不是应该得么? 教导礼仪没用多少时间,实在是杨涵瑶的记忆力变态,别人示范一遍她就记住了,做得有模有样。引得礼部前来教导礼仪的人也是啧啧称奇,不愧是桑梓远吶! 杨涵瑶带着一群人入住了客栈,这客栈乃是京城第一的客栈,名唤客满楼。杨涵瑶对这店名还微微吐槽了下,真是土鳖的名字啊! 在这人人讲究雅致的年头,怎么也该叫个风雅点的名字嘛!不过这也跟她没多大关系,交了十天的房钱便住了进去了。 本来那店家对于杨涵瑶带了一条像狼一样的狗入住还颇有微词,只是一听到这人可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后,那神情立刻变了。 甚至连住店吃饭的钱都不要了,不过杨涵瑶却不想占这便宜。人到了一定的份上,在这讲究忠孝礼仪的时代,你的行为也必须收敛起来,否则怎么配得上名士的身份? 这可不是后世,什么都要讲究德行得。况且客满楼虽然要价高,可对于现在腰缠万贯的杨大姑娘来说,那也只是小钱了。 一行人全部住得是上房,看得那客满楼的掌柜忍不住咂舌。这下人都要住上房,这些名士的脾气端得是古怪。 不过这多嘴的家伙,杨涵瑶前脚入住,后脚他就张着大嘴巴四处宣传去了。 一来是觉得桑梓远入住他们店觉得骄傲;二来么,也正好是吸引客人前来的好手段。 这掌柜地倒也会做生意,没过半个时辰,桑梓远拒入驿馆,不占公家便宜,而入住客满楼的消息便在东京城满天飞了。 导致的结果就是客满楼里三层外三层地被那些读书人,士子,名流给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当然,也有一些人混在其中浑水摸鱼得。只是一见到开封府有衙役混在期间后,就吓得拔腿跑了。 杨涵瑶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时代出行是件很累的事儿,让翠花吩咐店家去弄了些热水过来,正打算泡泡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时,忽然外面传来了这么一个声音。 “为何不让我们见桑梓远?到底是你们客满楼的意思?还是桑先生本人的意思?我们要见桑先生!” “对,我们要见桑先生!” “滚开!别拦着我们,我们要见桑先生!” 杨涵瑶与陈佩儿对视了一样,露出苦笑。杨福在外敲着门,大声喊道:“姑……少爷,快,快走!那群读书人疯啦!” 杨涵瑶叹息了一声,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穿上了鞋,又拿着镜子照了下,确定了自己的易容术还完好后,这才说道:“佩儿,走,咱们瞧瞧去。” “嗳,姑娘。” “姑娘,我也去!”翠花忙喊道。 杨涵瑶拿着折扇的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道:“哪能少了你啊!走吧!” “嗳!姑娘!”翠花欢喜地应了一声,跑到房门前给杨涵瑶打开了门。 杨涵瑶见此,笑着摇了摇头,翠花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门开了,杨涵瑶走出房门,刚走到楼梯口,却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只见不少的人堵在楼梯口那里,大牛,魏家兄弟,朱孝武都在死命拦着,口里不断说道:“我家少爷舟车劳顿,已经睡下了。” 除此之外,杨涵瑶眼尖地发现还有不少的人也在帮忙拦着,那样子一看就是练家子。 心里琢磨了下,大致也就明白这些人想来是包拯安排得。倒也没觉得什么膈应,毕竟明天自己要去见天子,自己要出了什么差错,就算是包拯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少爷……”杨福轻唤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道:“少爷,他,他们……” 杨福一辈子都是在土里刨食的人,哪见过这场面?都被吓坏了,还以为这群人要绑架他家姑娘了,吓得跑到杨涵瑶门口就准备要护着杨涵瑶逃命去了。 杨涵瑶摆手,快步走上前去,拱手说道:“诸位兄弟,这是何意?在下桑梓远,今日刚来京城,不知有什么失礼之处,让诸位兄台这般生气?” 一听是桑梓远本人来了,刚刚还吵杂不堪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舞勺之年的孩童站在那儿,人虽小,可那气度却是不凡。 又听人口中隐隐有不悦之意,当下也不再冲撞魏家兄弟等人,瞬间又恢复了读书人的彬彬有礼,众人拱手说道:“见过先生!” 其中一个人,看着像是领头得,在这群人中似乎颇有身份。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驼色的衣衫,手执一把做工精美的折扇,上面画着花鸟图案,看着很是富贵。 他一拱手说道:“在下永安张简,见过先生。”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先生勿怪,我等仰慕先生已久。今日得知先生在此下榻,故而前来拜访。” “永安张简?”杨涵瑶呢喃了下,忽然眉头皱了起来。好像那位啥贵妃也是永安人?此人也姓张……难道有什么渊源不成?还是自己多想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必须得做出一副名士的派头来,微微地点了点头,拱手说道:“诸位的好意桑梓远心领了。只是这毕竟是客栈,迎来送往得,诸位堵在这里,让店家如何做生意?” 那店里掌柜忙说道:“不碍事,不碍事……”说完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心里叫苦,我的娘唉……他是想借着名士的风头吸引生意,可这些读书人也太疯狂了! “桑梓远只是一介平民,朝堂诸公尚不敢有扰民之举,诸位兄台虽是好意,可这番作为岂不是陷在下于不义?” 众人听了露出了惭愧之色,心里也对杨涵瑶的知书达理,恪守圣人教诲而感到钦佩。 杨涵瑶三言两语就把场面稳定了下来,不过打了人嘴巴总该给颗红枣。要知道这些读书人,别说是她,就是皇帝老儿也得罪不起。 书生一张嘴可是能说死人得! 杨涵瑶想到这里又作揖道:“诸位哥哥的心意小弟心领了。只不过明日还要觐见天子,所以诸位哥哥不妨先回去?我等约下时间再把酒言欢,讨论学问如何?” 刚刚还有几个人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心想这名士的架子还真大,不过杨涵瑶的一声哥哥立刻就起了起死回生的效果,顿时心里那点不快就被熨平了,纷纷点头,“叨扰先生了……” 说完有些人就准备离去,毕竟桑梓远是他们的偶像来着,偶像都这样说了,他们再堵在这儿就太不知好歹了。 可偏偏世上就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那张简一看杨涵瑶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心里不爽,姑妈交代下来的事他可没办妥了。 这个该死的桑梓远,竟然敢伙同皇后给自己姑妈难看。自己若不在此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还不知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 眼看刚刚的计谋就要破产,张简岂能就此罢手?眼珠子一转,又有一计上心头。 “先生,且慢!” 杨涵瑶刚要转身回房,却又听见有人叫住自己,回过身来见到那张简在喊,眉头又皱了起来。 果然不是自己多心么?哼……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看来今个儿这人是准备要来打自己脸了。 不过他若是当自己是菟丝花那就大错特错了!她杨涵瑶虽不是什么圣人,也很怕惹事,但毕竟还是有自己的底线得。 有些人要打自己的脸,自己若乖乖挨打,明个儿这流言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传遍整个大宋。 到了那时,自己还要不要做人了?文人一张嘴,素来都是软刀子割肉杀人不见血得。 好,很好!你既然想挑战本姑娘,那本姑娘就奉陪到底! “这位兄台,你还有何事?” 其他人见到这场面也不由地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张简,不知这人叫住桑梓远是要做什么? 但是这其中也有不少的人眼中透出一股鄙夷与轻视。透出这种眼神的人都是认识张简得。 知道是张贵人的子侄,这家伙平日里风评也不大好,又仗着是皇亲国戚的身份在汴京很是嚣张,再加上出身不好,属于暴发户类型,早就惹人不顺眼了! 321.第321章 打脸 也是麽!这人的天性如此,总会做出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事儿来。比如这张家,原本就是一落魄户,张贵妃那爹死得早,她母亲因长得美艳便去长公主府里做了歌女。 这张氏原本也就是个以色侍人的宫中歌舞女,结果偏偏走了狗屎运,一下麻雀变凤凰了,全家人也都跟着鸡犬升天。 短短几年光景就从落魄户成了权贵人家,真可谓是生发了。而这张简仗着自己姑妈得宠,在这京城也不是什么好鸟,自然就更惹人恨了! 本就不爽,你还不低调点?时不时地出来显摆你家的地位,看着就讨厌!果然是暴发户,一点素质都没有! “听闻先生写得一手好文章,可谓是妙笔生花,诗词更是冠绝天下……”张简滔滔不绝地说着赞美的话,可话里的意思怎么听着都让人觉得膈应。 “先生又能注解经义,堪为当世大儒啊!先生虽是舞勺之年,却已有这番作为,当为我辈楷模……听闻先生不仅文章诗词做得好,就连工匠的手艺也不遑多让,一手蛋雕绝活可谓是独步天下,就连这商道一途也是颇见天赋……” “呵……”杨涵瑶冷笑了一下,这手段玩得实在是低劣。难道觉得她年岁小就听不出这弦外之音了么?还真是被小看了呢! “哪里来的草包,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张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佩儿冷冷打断了,可谓一点面子都不留。 张简刚还在喋喋不休的嘴顿时僵住了!张在那里,傻愣愣地看着杨涵瑶。莫说是他,周围一干人等也全傻眼了。 这,这,这人是谁?看着样子好像是桑梓远的仆从? “你,你是谁?”张简反应回来后,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哪里来的狗东西,居然敢骂自己草包? 陈佩儿冷哼了一声,问道:“你玩得手段实在是恶劣,你口口声声说仰慕我家公子,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在说我家公子不洁身自好,明明读得圣贤书,却做工匠商贾之事,你这般作态,到底是何居心?!” “佩子,不得无礼!” “公子,他!” “退下!” “可是公子,他……”陈佩儿一脸委屈,可若仔细研究,就会发现这人和杨涵瑶已经心灵相惜,准备坑人了。 “家规你莫不是忘了?嗯?”杨涵瑶冷声说道:“有些人不知礼数,难道你也要学那不知礼数之人?让世人看你家少爷的笑话?” 说完一拱手一作揖对那张简道:“张公子莫要见怪。家仆不知礼数,冒犯了公子,此乃梓远管束不力,多有得罪了。” 张简这会儿气得简直要灵魂出窍了!这对主仆一唱一和地,一个做红脸,一个做白脸,合着伙儿地骂他不是个东西。 许久没受过窝囊气的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周围那些人也有些傻眼,在他们的想象中桑梓远这样的名士应该是仙风道骨,不问世事的模样。 可这会儿来看,怎么,怎么?不过那个张公子的确好过份,自己若被人这样羞辱也会反击得!相比之下,别人桑梓远的涵养已经很好了。 “噗!”终于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一个公子哥打扮的人冲着杨涵瑶拱手喊道:“先生说得不错!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知礼数,却还以文人自居,真是可笑!先生舟车劳顿,想来已累了,切莫再和这等人计较了,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好觐见官家。” “是极,是极!”边上一个圆脸青年也帮腔说道:“先生献上亩产百石的神种,乃我大宋有功之人。不像某些人,不劳而获还这么嚣张!” “你,你,你们!”张简简直气得要吐血了,“你们放肆!” “大胆!”一个书生跳了出来,指着张简鼻子骂道:“你是何人?可有功名在身?可有官身?先生跟前岂容你这等人放肆?!” “你,你又是谁?”张简气得已经语不成调了,再回头看见桑梓远嘴角挂着那一抹讥笑,顿时感觉自己的人格被严重侮辱了。 他一转身,指着杨涵瑶骂道:“桑梓远,你真是不知好歹!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对一片敬意,你却让人羞辱我,你,你可知道我是谁吗?!你怎敢这般对我?!” “哦?”杨涵瑶抚了一下手中的折扇,声音凉凉地问道:“是谁呀?” “我,我,我,我乃……”张简语塞,说起来他既无功名,又无官身,所靠得还真只有姑妈的身份。 “我,我姑妈乃是当今贵妃……” “是吗?”杨涵瑶正色起来,定定地望着张简。 “怎么,怕了?”张简见杨涵瑶这般,顿时得意起来,“哼!什么名士不名士得,在皇权面前……” 周围的读书人也皱起眉来,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想不到桑梓远这样的名士竟也是畏惧权贵之人。 接而许多人觉得自己的感情被伤害了,露出了愤怒之色。可以说读书人是最重风骨得,他们之前有多崇拜桑梓远,现在就有多恨桑梓远。 那种感情就好像一个父亲,对待儿女一般。当失望过后,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桑梓远,好像只要桑梓远口中吐出一个有失气节的字眼来,他们就会冲上去把桑梓远给活剥了一般。 “佩子,大牛,给我上去掌他的嘴!”杨涵瑶厉声说道:“居然敢冒充皇亲国戚!这种贼人,人人得而诛之!来,给我打!” “是,少爷!”李大牛可是个憨子,他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叔公说了要照顾好大姑娘。这厮刚刚欺负大姑娘来了,至于怎么欺负的他也搞不懂。 总之看佩儿姑娘那生气的样子就知道这厮刚刚说得话很难听,敢欺负他们李家村的人,欺负地还是他们的大姑娘,活该找死! 李大牛走上前,那张简吓坏了,“你,你想做什么?住,住手!桑,桑梓远,你,你要造……” “反”字还没说出口,他只觉得一阵风扑面而来,“啪”得一声响,人骨碌碌打个转,哐当一下就顺着楼梯摔了下去…… 322.第322章 轻轻一脚 几个隐藏在暗处的衙役一看这情况都有些傻眼了。这桑梓远人小归小,可也太会来事了。不行,得赶快回去禀报包大人。 那张简虽未及弱冠,可所谓人之贫穷非口袋之过也,乃脑中贫瘠所致。这人啊,一旦脑子贫穷了,忽然有钱了,就喜欢浪吃浪喝,这张简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早早的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而李大牛却是长期在地里做活儿的,再加上又是村里的大力士,这一巴掌打过去,不仅把张简扇到了楼下去,更是把他扇得眼冒金星,喉头一甜,一股甜腥之气在嘴里漫溢开来,牙给打下来了。 他趴在地上,半天没动,杨涵瑶慢慢走下楼,一直走到楼下,所有人都散了开来,一群仆从跟在后头,颇有些仗势欺人的味道。 一直走到张简跟前,一脚踩到了他的脸上,冷声说道:“好大的狗胆,堂堂贵妃,千金之躯,家中岂会有你这样的子弟?竟敢冒充皇亲国戚,谁给你的胆子,嗯?你倒是说说……” 张简想动,可却怎么也动不了。踩在自己脸上的那只小小的脚像是有无穷的力量,愣是把他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你……”牙被打了,说话也漏着风,“你,我,我要告诉,告诉我姑妈,诛你,诛你三族……” 认识张简的人都知道这厮是真的皇亲国戚,听到他说出这般狠话,心中都一凛,不免为桑梓远担心起来。 刚刚那帮腔的贵公子走上前,小声说道:“先生,这人……” 哪知杨涵瑶却一摆手说道:“兄台,我看这厮言语粗鲁,行事端得是无礼,说什么是贵妃的子侄这样的鬼话骗骗乡野之人也罢了。我等都是圣人门徒,岂能被这种伎俩骗过去?” 说完轻轻一提脚,把脚伸到张简腹部下,微微一用力,只见张简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轻飘飘地就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砰”得一下,居然被杨涵瑶踢到门外去了。 “哼!诛我三族?我的族人早在几十年前就因灾荒死光了!桑梓远虽是乡野村夫,却也不是你这种人可欺辱得!这次只是给你小小教训,下次再敢冒充皇亲国戚扰民,我定要告到开封府去!!!”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民间早有传言,说桑梓远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武艺超群,天赋神力,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没看见刚刚那人只是那么轻轻一脚就把张简给踢了出去吗?乖乖,这人得力气得多大啊! 妹得!不少人心中流泪满面,这桑梓远太得老天宠爱了。一身才华不说,居然还有这等神力,还让人活不活啊?! 不过一些聪明人愣了片刻后,忽然回过味来了。桑梓远的聪慧天下人尽知,切莫因人小就漠视了别人的智慧。 要知道桑梓远仅凭一盆水而巧断真假小偷的事已被编成了各种段子在各大茶楼饭馆传唱。这样聪明的人,岂能真看不出这张简是不是真的皇亲国戚?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这人是故意得!!! 不少人觉得脖子有些发凉,桑梓远的心计也不可小觑,果然是多智近乎妖,诸葛孔明般的人物。 当然,张简平日里嚣张,大家又有些酸葡萄心理。而这世上的屌丝,不管是二十一世纪的,而是宋代的,只要见权贵倒霉那可是大家喜见乐闻之事。 而桑梓远是什么人物?是天下大名士,所作诗词文章传遍了大江南北,就连辽国,西夏的国主都是赞誉有加。 以桑梓远的才能,将来必是宰相般的人物,前途不可限量。张简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暴发户罢了!况且国朝可不许外戚干政,莫说小小贵妃的子侄,就是皇后的家人都得避险。 相比之下,若现在不去和桑梓远结下情谊,等别人明天一见天子,那什么都晚了。 想通了其中关节后,刚刚那贵公子忙又喊了起来,“先生说得不错!这等粗鄙之人怎么可能是贵妃子侄?!定然是冒充得!” 在场的也不乏聪明人,刚刚还在愣神间,一看这位公子叫了起来,顿时也都纷纷回过味来,个个起哄喊道:“没错,没错!还是先生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了这厮!” “哼!”之前那个圆脸青年倒也不笨,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堂堂天子脚下,百善之都,居然敢冒充皇亲国戚,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走,把这厮捆起来,送到开封府去,请包大人为我们做主!” 杨涵瑶心里好笑,什么时候都不缺这种墙倒众人推的事啊?不过她可对张简没什么同情,至于那贵妃…… 杨涵瑶眼底闪过一丝冷芒……真是狗胆,惹到姑娘头上了,真当姑娘还是初来乍道的吴下阿蒙么? 哼!就凭着姑娘我献上红薯,土豆的功劳,莫说你一小小贵妃,就算是皇帝老儿要动她,也得考虑清楚。 要知道农业大国,献上这等亩产百石的物种之事是可以载入史册得,而且天下臣民也会认为皇帝陛下乃有德之君,自己是上天派下匡扶赵氏江山之人。 再加上宋朝皇帝的权利并不大,太祖立下了不杀文人的石碑,就连蔡京那样祸国殃民者皇帝都没杀,何况自己这个有功之人? 皇帝要动自己,朝臣们都不会答应!除非那皇帝的脑子被门缝夹了,杀了自己的话,史笔无情,待他大行后,那定是遗臭万年的昏君,暴君的行列。 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张贵妃,居然也敢跟自己玩这么低劣的手段,活腻歪了! 此刻杨大姑娘心情很好,来宋朝这么久了,总算也嚣张了一把。哼哼,权利,名声果然是个好东西! “福叔,取二十贯钱来。”杨涵瑶吩咐道,顺便对那掌柜拱手道:“店家,此事因梓远而起,这二十贯钱全当是梓远赔偿店里损失了。” “不敢,不敢!”那掌柜得背后都冒出了冷汗,刚刚这小人儿简直是杀神附体,张简平日多嚣张的一个人,又是张贵妃的侄子,这人说打就打了,而且毫不留情,他哪敢说什么啊? 不过此刻这人又恢复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还主动拿出钱来让掌柜的心里舒服不少。 又看了一眼门外的张简,心里啐了一口!呸,什么张贵妃的子侄!暴发户!看看这桑先生,不畏权贵,做事有礼有节,这才是名士!张简居然还敢找桑先生的麻烦,简直是不自量力! 就凭先生献上亩产百石的神种,咱普通老百姓就得念着先生的好。听说京郊的一些乡绅得知了此事,现在已经在筹钱准备给桑先生建生祠了,感谢先生不藏私,献出神种,解万民饥饿之苦。 这个张简也太没眼力价了,如此看来,他那姑妈也定不是好人!哼!打得好! “店家收下吧!”杨涵瑶淡淡说道:“刚刚梓远一时不忿,有违了圣人教诲,刚刚这里不少东西被弄坏了,若店家不收岂非陷梓远于不义?收下吧……” “对啊!店家你收下吧!”那贵公子也帮腔着,说完又对杨涵瑶拱手说道:“在下贺振,字子济,京城人士,家中做得绸缎生意,见过先生了。” “子济兄有礼。”杨涵瑶回礼,然后笑着说道:“多谢哥哥今日仗义执言……” 一听杨涵瑶称呼自己哥哥,贺振顿时欢喜起来,觉得桑梓远还真是平易近人,而且听说了自己是商贾之子后,神情也没起什么变化,完全没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不愧是提出知行合一的大儒啊! “先生哪里话。”贺振拱手说道:“像这种不法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得,这厮爬得也够快得,不过杨涵瑶也没在意。对她来说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而且这一种米养百种人,只要没有危害到她的利益且对自己又有助力的人她都乐意结交。 又和其他人说了一些客套话,门外的张简也被家中仆从扶了起来,他一蹶一拐地又想走进来,杨涵瑶刚还笑着的脸顿时冷了下来,看向那张简,也不说话,就这么冷冷地瞧着他。 张简打了个哆嗦,踏在门边的脚僵在半空中,愣是没有勇气跨进来。实在扫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太冷了,而且还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想起刚刚这人那轻轻的一脚,顿觉遍体生寒。 好汉不吃眼前亏,哼!回去就让母亲进宫,告诉姑母去!这个桑梓远,欺人太甚! 正想着,却见一群衙役冲了过来,“让让,让一让,包大人来了!” 众人神情一变,有些担忧地望向杨涵瑶。哪知杨涵瑶却是嘴角含笑,不为所动。心里又都暗暗赞叹了一声,光这气度就已经把不少人比下去了。 果然,所谓天才,年龄与气度真是不相符得! “何事在此喧哗?”包拯迈着方步走到店门外,看见张简那鬼样子,眉头一皱,厉声问道:“张简,怎么又是你?你又在此扰民滋事?!” 323.第323章 太欺负人了 一见包拯来了,张简抖得更厉害了。别人他不怕,可对于这包拯,他有着一种天生的恐惧。他听自己母亲说过,因着姑妈想给自己父亲讨要官职,本来官家都答应了,可就是被这包拯给搅黄了。 听说这包拯把口水都喷到官家脸上去了,结果官家都不敢说什么,擦了擦口水回到后宫把自己姑妈训斥了一顿。 所以得罪了包拯,可没自己的好果子吃,就算是姑妈也保不住他。可这包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问原由,就断定是自己闹事?这也太欺负人了! “包,包大人!”张简哆哆嗦嗦地拱手,“求包大人为小侄做主!” 包拯眉头拧得更紧了,“有何事你尽管道来!只要不是你作奸犯科,本府定会秉公办案。只是,本府只是小小府尹,哪敢做你伯父?这称谓可不能乱了……” “噗!”贺振在店内听到这话,很不厚道的笑了。其他人脸上也露出一丝讥笑,马屁拍马脚上了。也真是个睁眼瞎,包大人的公道天下谁人不知?还想攀关系,难怪桑梓远会这般羞辱他了!活该! “大人!”张简要哭了,这个包拯未免也太刚直了,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当着众人的面就给自己这样一个难堪,再加上父亲官职一事,心里对包拯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是,是,是,包大人说得是……”心里恨归恨,可张简嘴上却不得不服软,实在是包拯这人惹不起。他连官家都不怕,难道还会怕自己? “只是小民求包大人替小民做主。”张简一脸委屈,伸出手指着杨涵瑶说道:“这个桑梓远仗着天下名士的身份,小民好意赞誉他,哪知他却,却对小人动粗,先是命家仆打小民,接而又不顾读书人的体面,直接对小民拳脚相加,求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说完还流下了两行泪来,好似他受了泼天大的委屈一般。 杨涵瑶冷笑,缓步上前,也不给包拯行礼,指着那张简骂道:“大胆!包大人跟前你竟然还敢狡赖!” 说完一拱手一作揖道:“大人明鉴!这歹人冒充皇亲国戚,再三羞辱草民,草民一直忍让。哪知他口称贵妃子侄,还暗指草民父母的不是。常言道,百事孝为先,草民的父母受辱,草民实在忍无可忍了,便动了手。” 杨涵瑶信誓旦旦地说着,脸不红心不跳得,要说睁眼说瞎话,杨大姑娘敢认天下第二,谁敢认第一。 周围的那些人也都傻眼了,这张简什么时候骂桑梓远父母了?不过众人又觉得很兴奋,前面就说了,只要是权贵倒霉,乃是大家喜见乐闻之事。因此个个竖着耳朵,想听听桑梓远还能说出什么来。 “更可恨的是,他,他冒充了皇亲国戚,还说要诛草民三族!草民就想,哪怕你真是皇亲国戚,又有什么权利诛草民三族!所以此人一定是信口胡诌,冒犯天家威仪。” “草民深受天子之恩德,遇上这样的贼子哪里还忍得住?故而将他一脚踢出了门外,请大人明察。” “嗯。”包拯摸了下胡须,事情的经过已经听回来的衙役禀报过了,大致也不差,哼!这个张简,平日德行就多有败坏,只是他好好的找杨涵瑶麻烦做什么? 还有今日皇后明明召见了杨涵瑶,可杨涵瑶到了宫门口却被拦了回来,听说也是贵妃在官家面前进言,这才被拦了回来。 只是杨涵瑶久居江南,这回是第一次进京,怎么就得罪了张贵妃呢?难道是上回回礼之事? 包拯心头一凛,这已参合到后宫斗争之事了,看来这事他得管一管了,那个张贵妃素来就不是个安份之人,没想到手伸得这么长,连桑梓远这个对国朝有功之人也想迫害! 好哇!这岂不是干政了吗?!包拯心里暗暗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他还得听听张简怎么说,为官者不能偏听偏信,尽管心里已经觉得桑梓远不会去招惹是非,定是这张简来招惹桑梓远。 可包拯还是在心里告诫自己,哪怕真是张简不对,也得让他把话说清楚。 “你,你血口喷人!”张简气得脸都绿了,见过无耻得,没见过这么无耻得!好哇,果然是天下名士,这张嘴好生了得,自己什么时候骂他父母了? 杨涵瑶脸色更冷了,一步跨上前,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张简,尽管她没有张简高,需要仰着头,可这气势却一点不比别人落。 “你还敢狡赖?”杨涵瑶冷声说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有说要诛我三族这话?” 张简张了张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这话他是说过,如果他说个不字,立刻口水就会淹没了他。 因此只是张着嘴巴,愣是不敢说个“不”字出来。 杨涵瑶又问:“你是不是说我才华惊艳,不仅诗词文章做得好,一手蛋雕绝活更是惊天下,更是在商道上也有着难以估量的天赋?” “对,我,我是说了……”张简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话就是他说出来恶心桑梓远得。 “呵……”杨涵瑶冷笑了一声,“你承认便好……”顿了下又问道:“我的仆从问你说这话是何居心,你是不是骂我的仆从是狗东西,还是你好心赞誉我,我却羞辱你,然后才说了要诛我三族的话?!” “我,我,我……”张简脸绿了,他看着包拯越来越黑的脸,本能地意识到好像桑梓远这话不对,有什么陷阱,可凭着他那脑袋就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了。 “我什么我?!”杨涵瑶忽然拔高了音量,“你说没说过这话?!嗯?!你休要狡赖,这里这么多人都听见了!” “包大人,桑先生说得不错。我等可证明,这个张公子是这么说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而且杨涵瑶也没瞎编,只是在说话的顺序上做了些改动,呵呵,然后这话听起来可就不好听了…… 这就是所谓的说话技巧了……敢坑她杨涵瑶,就得做好承接她怒火的准备!就是欺负你,怎么了?哼,等下还有你好看得! 324.第324章 就是欺负你 一群人被包拯一声令下都带到了开封府,把事情的经过又分别再叙述了一遍,外门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纷纷议论着。 “这厮好大狗胆,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欺辱了桑先生!” “就是说!桑先生乃天上文曲星,又献上红薯解万民之饥苦,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编排先生!” 包拯黑着脸,桑梓远或许言过其实了。但也不是没有道理,所谓子不教,父之过。 听闻桑梓远虽然行商,可在江南做了不少的善事。而且从常州送来的农具模型也是出自杨涵瑶之手,那模具做得的确巧夺天工,王安石奏报,桑梓远做什么都要先做个模型,这样可以减少损耗,又可及时做出调整。 而那耧车,插秧机更是可以减少农民之辛苦,可谓是利国利民之举。这个张简,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讥笑桑梓远,她年岁小怎能经得起这般羞辱? 包拯倒没想杨涵瑶这样做有违圣人教诲,却是才华横溢之人,脾性却是孤傲,若杨涵瑶就这般被羞辱了不做出什么反应,那才让人觉得奇怪呢。 “张简,你还有何话可说?!”包拯冷着联,一拍惊堂木,“哼!你平日里行为多有不检,本府念你年幼,只将你遣回交由长辈教养。哪知你死不悔改,屡犯屡错,你既为皇亲,平日就该多有收敛……” 张简不敢回嘴,只敢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心里却恨死了包拯。 “桑梓远……”包拯教训完了张简又看向杨涵瑶说道:“虽是张简辱你在先,可你动手打人也是事实。但本府念你年幼,且是初犯,就罚你赔偿张简十贯钱的汤药费,你可心服?” 杨涵瑶忙拱手作揖道:“大人秉公办案,小民心服口服,愿意赔偿汤药费。” 包拯摸着胡须点点头,“嗯,你读得是圣贤书,以后做事切莫冲动。” “大人,小民不服!”张简大叫一声,满脸愤怒,“大人,我乃张贵妃之侄,这桑梓远殴打于我就是在打天家的脸面,这等眼中目无君父之人,其罪当诛。 “其罪当诛?”包拯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冷了起来,“哦?那你说本府该如何判啊?” “当斩立决!”张简恨恨地说道。 “砰!”包拯一拍惊堂木,厉声说道:“张简,你好大的胆子!” 张简一惊,什么斩立决这话可不是能乱说得,再加上包拯那一声喝斥,顿时吓得他心肝发颤,脚下一软,就跪了下来。 “张公子,此话差矣……”杨涵瑶拱手说道:“所谓不知者无罪,公子脸上又没有刻了‘我乃贵妃亲眷’的字样,在下哪知您真是皇亲国戚呢?” “噗!”外面听堂的百姓忍不住都笑了出来,脸上刻字?那不是丘八么? 包拯嘴角也划过一丝笑意,这个杨涵瑶,嘴巴端得是厉害。不过这笑容也就一闪而过,并没有人看见。 “你,你!”张简被堂外的哄笑声搞得满脸通红,指着杨涵瑶的鼻子骂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我明明告诉你我乃张贵妃的子侄,可,可你却借机打我!” “我借何机打你呀?”杨涵瑶又问道,忽而又一脸正气地说道:“在下乃一介乡野村夫,头次来这京城,少了些见识。在以前想来,这皇亲国戚应是个个器宇不凡,有大儒之风雅,这才不堕了皇家的威仪……” 杨涵瑶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可那张简的脸却越来越黑了,外面的笑声也越来越大,议论也纷纷得。 “大人明鉴。”杨涵瑶又拱手说道:“草民实在没想到张公子这样的会是皇亲,毕竟和想象中差得太远了……” 顿了顿,又一脸诚恳地对张简作揖道:“请公子宽恕小民有眼无珠之罪。小民年幼,头次进京城,乡野之人,没有什么见识,公子切莫和小民计较。汤药费小民可再多赔偿些……” “哈哈哈!”外面的人听了这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更有人起哄道:“这是不是戏文里唱得,穿上了华衣美服也不像是贵人?真是作死呀!“ “就是,就是!这人的风度哪里像皇亲国戚,先生误会也情有可原,包大人,你可要为先生做主啊!” “你,你们!”张简指着门外的人,又看了看一脸诚恳的桑梓远,再看了看堂上的包拯,虽然那人的脸绷着,没有一丝表情,可他怎么看都觉得包拯眼中带着讥讽。 像他这样的人,平日嬉戏花丛,少于读书,本就家底薄,非诗书传家之人,乃是靠着姑母爬上来得,心里免不了有藏着一股深深的自卑。 现在桑梓远当着众人面把他的伤疤接了开来,这是心底最黑暗的地方,此刻已曝露在这阳光之下,哪里能受得了? 他指着众人,身子不断颤抖着,最终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口了,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慢慢地流淌了出来,流到了地面上,忽然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蹬着腿儿,拍着地,哭喊道:“你,你们欺,欺负人,欺负人!都欺负我!可恨,可恨!” 说完又指着包拯说道:“包拯,你贵为龙图阁直学士,又是开封府尹,大庭广众之下居,居然行那包庇之,之事,我,我要告,告诉姑母,诛,诛你三族!” “砰!”得一声巨响,包拯站了起来,拍了下惊堂木,随后放下,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说道:“包拯身为开封府尹,自问为官以来莫不是战战兢兢,每桩案子都细心审理,不敢有一丝怠慢。” “本府问心无愧!你若不服,尽管上奏天子!本府等着就是!”说完坐了下来,又一拍惊堂木,拎出一朱签,厉声说道:“当班衙役何在?!张简咆哮公堂,藐视王法,杖二十,以儆效尤!” 说完把朱签一扔在地,立刻当值的衙役操着水火棍就把张简夹住,张简慌了,破口大骂道:“包拯,你敢!” 包拯冷哼一声,看都没看张简,“本府秉公执法,为何不敢?给我打!” 杨涵瑶心里快活,嘿嘿,NND,包老爷子,您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大青天啊!打得好,打得好! 不过一看到衙役把张简的裤子扒了下来,她傻眼了。这才想起,古代的杖刑可是要脱裤子得……忙把头别过去,心里想着这可够狠得,大庭广众之下屁股给人看去了,这让人怎么活啊? 心里又想若是姑娘家咋办?难道姑娘家也得脱了裤子被打?我的老天,那女子挨了这样的刑法还不得跳湖自尽啊?莫说这古代女子了,现代姑娘也受不了啊! 七想八想着,却听见一声惨叫传来,想来是那张简受刑了。不过她毕竟是姑娘家,这个热闹不看也罢。 只是听着张简那厮的惨叫,杨涵瑶也有些后怕。幸好是包拯呢,外一要来个和张贵妃穿一条裤子的官员,说不定现在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京城的水太深,把红薯献上去后,还是早日回家的好。杨涵瑶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包拯,包拯,你,你……”十棍子下去,张简已经话都说不动了。 所谓打板子那也是有讲究得。若是照实打,这二十板子下去,一般人不躺在床上几个月,那休想下床。 这板子也有说法,有实心的,也有空心得。空心的板子听着动静大,却不会伤筋动骨。 可这张简命不好,碰上包拯坐镇开封府。包拯为人清明廉洁,最恨弄虚作假之事,因此这空心板子一说也就不存在了。 而包拯平日御下有方,虽严厉可却十分地讲道理,很受部下爱戴。刚刚这厮辱骂包拯,还说要诛包拯三族,这些衙役气坏了,那可是下了黑手地打。 不过张简虽没什么本事,平日又很惹人讨厌,可他毕竟还有着一层皇亲国戚的皮子,这些衙役也不敢把他真打残或者打死了。 虽然下了黑手,可这些行刑的衙役也都是老手了,拿捏最是到位。最多就是让他三个月下不来床而已,不会真把他怎么样得。 包拯心里也有数,包拯脾气不好归不好,可毕竟不是海瑞那样的愣头青。从很早开始,包拯便知道,贪官奸,清官更要奸的道理。 况且他也没真想把张简打死,不过是给他的口胡遮拦一点小小教训罢了。若真打坏了,官家那里也难以交代。 毕竟是皇亲国戚,这厮不要脸,身为臣子的包拯还是得替天家遮掩一下得。 一直到行刑完毕,张简那张嘴巴总算消停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杨涵瑶让福叔拿来一锭十两的银子,赔偿了汤药费后,在包拯一声退堂的声音响起后,走出了开封府。 一见杨涵瑶出来,众人立刻把杨涵瑶给围上了,跟杨涵瑶打着招呼,陈佩儿忙跑出来帮忙说话,说杨涵瑶很累了,到了京城都没歇息,就被弄来开封府了。 众人理解也尊敬杨涵瑶,便也不再多言。杨涵瑶这才得以安静,回到了客栈,一直等泡到浴桶里,这才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呼出一口气,总算能安静地睡上一觉了…… 325.第325章 皇后有喜了 杨涵瑶倒是舒坦了,可外面现在已是闹翻了天。有好事者,立刻把张简怎么羞辱桑梓远得,桑梓远又是怎么不畏权贵,怒打贵妃子侄的事给编成了段子,才一个下午的时间,各大酒楼,茶馆,饭馆里的说书先生就到处在说着这喜见乐闻之事了。 传到了后来,杨涵瑶轻轻的那一脚直接演化成了:只见桑先生走到张简身边,脚才碰到张简,忽然华光四起,还未用力,张简就飞了出去…… 而包拯在开封府怒打张简的事也被编成了段子,一时间,杨涵瑶与包拯的大名在这京城出现频率直线上升,可谓是风光无限。 而皇宫里头现在也闹翻了天,张贵妃哭得像个泪人,跪在地上扒着赵祯的脚,抽抽噎噎地说道:“臣妾父亲早去,多亏了伯父收留,臣妾与母亲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赵祯心里很烦,那个张简平日德行多有败坏,言官弹劾已不是一次,二次。虽然眼前的张贵人哭得稀里哗啦,惹人怜惜,只是赵祯虽多情却并不糊涂。 他一摆手,声音略微显得有些低沉,“这些朕都知道……只是爱妃,你那侄子为何会去找桑梓远的麻烦?” 张贵妃心猛得一颤,皇帝这是怀疑她了?用得是“找麻烦”这三字,难道…… 不……不会……她缓缓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刚想装下可怜博得帝王的怜惜说上几句示弱的话儿,这时一个太监在殿外喊道:“官家,官家,不好了……” 赵祯眉头一皱,厉声喝斥道:“什么叫官家不好了?!”说着走到殿门口,一看是蓝大福,脸色稍缓,说道:“皇宫内院,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 蓝大福伸手打了自己几个耳光,连连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发生什么事了?” 蓝大福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官家,皇后娘娘晕倒了……” “啊!”赵祯一愣,最近和曹后关系很不错,也渐渐发现了曹后的温柔体贴,知书达理。这会儿听见曹后晕倒了,赵祯本能地就一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请太医没有?!朕去看看!” “官家……”张贵妃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和手却忍不住收紧,曹氏这个贱人!早不晕倒晚不晕倒,偏偏这个时候晕倒,果然是和桑梓远勾搭成奸,她这是要保桑梓远! “还跪在这里作甚?!快随朕去看看!”赵祯都没理张贵妃,“太医怎么说?” 蓝大福没起来,又磕头说道:“回,回官家,太医说……说…… ” 赵祯已到了殿外,看蓝大福这样吱吱唔唔得,心里一紧,忙问道:“太医怎么说?!” 蓝大福这才磕头说道:“太医说皇后娘娘这是有喜了……” “什么?!”赵祯一愣,随即狂喜,哈哈大笑了起来,“桑梓远真是朕的福星吶!她这一进京皇后就有喜了,哈哈,好,好……” 可笑到一半,忽又戛然而止,看向蓝大福紧张地问道:“那皇后怎么会晕倒?可是龙胎有什么问题?” “回官家……太医说娘娘体虚,胎像有些不稳……”他顿了下,又忙说道:“皇后不让奴婢们来告诉官家,怕,怕官家忧心……” “婉娘真是!”赵祯急了,“快起来,随朕去看皇后!”说完又自言自语道:“唉……还是结发妻善解人意啊……” 张贵妃瘫坐在地上,刚刚皇帝和蓝大福的话她都听见了,皇后有喜,皇后有喜了……怎,怎么可能呢?皇后怎么可能有喜呢? 不,不可能!皇后不可能怀孩子得…… “官家,官家!!”张贵妃忽然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可惜帝王已经走远了……纵使赵祯多情,可他毕竟还是个帝王,自古为君者又有几个是专情之人? 张贵妃瘫软在地,一旦皇后生下皇子,那么她……背后冒出了冷汗,她慌忙地喊道:“翠珠,翠珠!!” “娘娘,奴婢在……”翠珠跪在地上,“娘娘保重身体啊……” 张贵妃此刻也冷静了不少,搭着翠珠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冷笑道:“说得不错……本宫若倒下了,岂不是便宜了皇后那贱人?呵呵……有喜了?那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命生下来……” 顿了下,又问道:“舒云那小贱人呢?可都筹划好了?” 翠珠连连点头,低声说道:“都安排好了……她父母在我们手上,那贱婢有什么能力反抗?” “很好……”张贵妃冷笑了下,坐回到椅子上,理了理自己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慢慢问道:“人已经在宫外了?” “是……”翠珠应道:“一切都按娘娘的吩咐去做了,找得都是可靠之人,又使了些银子,很容易就出去了。” “皇后那边呢?舒云可是她派来得……” 翠珠冷笑了下道:“娘娘放心。这宫里哪天不死个把人?这天又冷了,风寒的人多着呢!皇后纵有怀疑又如何?奴婢做得干净着,她找不到证据!” 张贵妃这才舒眉展笑,“做得很好!”说完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支碧玉簪子,扔给翠珠道:“赏你了。” 翠珠忙跪下磕头,“多谢娘娘赏赐。娘娘的恩德奴婢定当粉身碎骨相报!” “你对本宫忠心,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张贵妃喝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只是这桑梓远不能再让她活下去了!还有那包拯!哼!” 说到这里又恼火了起来,想到自己的侄子被打得都下不来床,又在大庭广众下被桑梓远一顿羞辱,想到这里就气得胸口发疼,一下就把杯子砸在了地上,“桑梓远,包拯,竖子!安敢欺我?!” 翠珠忙爬到张贵妃脚边,哭喊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保重身子要紧,其他的就交给奴婢吧!” 张贵妃气呼呼地坐了下来,“哼!听说桑梓远当着世人的面编排我张家无家教,说得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这包拯不是素来以清明廉政自称么?呵呵……” 她冷笑着,顺手操起一个杯子又砸了出去,“都是狗屁!” 326.第326章 皇后的维护 且不说张贵妃与翠珠主仆二人是在那儿如何盘算着怎么算计杨涵瑶得。 再说这赵祯匆匆忙忙赶到了皇后的寝殿后,见皇后躺在床上,脸色不是太好,顿时心惊,走上前一把按住要起身的皇后,柔声说道:“婉娘,你我乃是夫妻,你又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曹后点点头,“多谢官家体恤。” 赵祯又问太医道:“吴太医,皇后与龙儿如何?” 吴毅忙拱手道:“回官家,皇后早年小产后流下了病根,体质一直比较虚弱,故而龙胎略微有些不稳。不过官家和娘娘勿忧,待老臣开几幅保胎的方子,再加上饮食的调理,自可无忧。” 赵祯这才放下心来,再看向皇后那神情已是柔成了一团水,捏着皇后的手道:“婉娘,你听见太医说了吗?这段日子你就好生歇息,至于宫中之事……” 曹后一惊,难道官家这是要夺她的权?这怎么可以?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局面,若这掌管六宫之事再落到张氏那贱人手里,自己这胎儿岂不是…… 想到这里曹后忙说道:“官家,无碍得。臣妾身为六宫之首,替官家料理后宫之事本是份内之事。再者,这生儿养女之事本是上天注定之事,当年臣妾有孕时不曾管理后宫,只安心养胎,可这龙儿不也……” 说到这里,曹后眼里泛起了泪花,拈着绣帕擦起了眼角,一副伤心至极的样子。 “娘娘切勿忧心。妇人有孕后,可不能伤神啊!与腹中胎儿无益……”吴毅看见皇后哭了起来,赶忙出口提醒道。 赵祯心中却是一凛,想起当年曹后有孕时乃是张氏代行六宫之责,而皇后一直小心养胎,却依然小产了。 又想起宫中流言以及上回张氏的目无尊卑,再加上今日张简一事,赵祯顿时起了疑心。 张简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找杨涵瑶的麻烦,而张简又是张贵妃的侄子,再加上皇后当年小产可谓是疑点重重,只是那时自己厌恶她是刘太后强赛给自己的妻子也就没有过多责问。 现在看来……赵祯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这个仁慈君主虽以仁爱著称,可心中却有碰不得逆鳞,或者说子嗣问题就是他的底线,任谁也碰不得。 张氏……赵祯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想起张贵妃的温柔小意,再想起心中种种的疑问,赵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么?!不过赵祯已不是二十出头的愣头青了,虽然已经开始怀疑张氏,可他现在没有证据,自然也不能把张氏怎么样,只能留心观察了。 曹后一边抹着眼角一边偷眼瞧着自己丈夫那阴沉不定的脸色,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张氏,你这贱人!多年来在宫中耀武扬威,不知多少无辜性命枉送你手,还有自己的龙儿,还未出世就被你害死了! 这一笔笔的血债,本宫是一刻都不敢忘。今个儿你又派自家子侄去找桑梓远的麻烦,呵呵,难道本宫喜欢谁,谁就该倒霉?!还有舒云的死,哼! 曹后用帕子遮住眼睛,看着在擦泪,可眼中的狠厉却是未减一分。舒云乃常州人士,对家乡出了桑梓远这样的人物很是骄傲,张贵妃连舒云都容不下,更别提桑梓远了。 今日张简上门羞辱桑梓远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明着是去找桑梓远的麻烦,可暗地里何尝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妖妇,蠢货!桑梓远献上红薯乃大宋有功之人,本宫今天也豁出去了,定要保住桑梓远。 保住了桑梓远,也等于保住了自己的地位,群臣是不会不管她们两个得。 曹后出生名门,对于后宅斗争可谓是耳目濡染。这后宅斗争其实放到这后宫中来也是一个道理,只是对象不同罢了。 想到这里,曹后放下手帕,佯装虚弱地问道:“官家,臣妾刚刚听说了一件事儿,不知当不当问?” “啊”赵祯回过神来,温柔地看着曹后说道:“婉娘有何事不妨直说?你我是夫妻,不必这样客套。” “谢官家……”曹后清了清嗓子,小心地问道:“臣妾听蓝公公说,桑先生她……” 一提起这事,赵祯又觉得心烦无比,冷声说道:“蓝大福,你是如何得知这事的?” 蓝大福一惊,赶忙跪下磕头道:“奴婢该死!” “该死不该死地也不是你来说,你且道来,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赵祯的脸色很不好看,曹后心中暗惊,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不能示弱,必须地坚持到底。 她看了一眼蓝大福,希望这奴才能聪明一些,也不枉自己对他的栽培。 蓝大福磕头道:“奴婢是听外出采买的小黄门与宫婢们在说得,听,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张贵妃的侄子张简到客满楼羞辱桑先生,后来闹到了开封府,包大人秉公办案,让桑先生赔偿张公子十贯钱的汤药费,但是张公子他不服,在堂上闹僵了起来,说要,要……” “要什么?!”赵祯虽然已经知道了大致的经过,但张简具体说了却不甚清楚。 “他,他说……”蓝大福装着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使劲地咽着口水,就是不敢说下去。 “他到底说了什么?!”赵祯怒了,直觉张简肯定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才惹得包拯要打他的板子。 “他说要告诉张贵妃,然后诛包大人和桑先生的三族!” “砰”得一声,赵祯一拍床板,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怒得满脸通红,“反了!反了!” “官家息怒!”蓝大福忙磕头,“奴,奴婢没,没有胡诌。听那采买的小黄门说是公开审案,不少百姓士子都听见这话了。张公子在开封府大堂指着包大人的鼻子说要诛包大人三族!” 曹后心中大喜,忙又假意地说道:“包拯为人最是公平,难道就因为这个打了张简的板子?” 蓝大福心领神会,忙磕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包大人当然不会因此而怒打张简。只是张简还骂了一些其他不堪入耳的话,包大人治了他一个咆哮公堂的罪,打了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打得好!”赵祯怒了,“这种目无君父之人就该打死!”说完一屁股又坐了下,喊道:“史志聪,史志聪!” “奴婢在!”史志聪忙小跑进殿,磕头行礼道:“官家,您唤奴婢?” “派个人去张尧佐家,替朕申饬,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若张简再出来生事,朕定要治他的罪!” “是,奴婢遵旨。” “且慢……”曹后轻呼了一声,然后起身想给赵祯行礼,赵祯忙按住她,说道:“皇后有话便说,勿要动身,免得伤及胎儿。” “多谢官家体恤。”曹后这才又慢慢靠在软枕上,轻声说道:“官家,臣妾听闻那张简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也许他只是去找桑梓远讨论下学问,年轻人嘛,有时难免冲动,起了什么误会也不定……”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祯冷冷地打断了,“婉娘不用替他们说话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口气太严厉,随即缓下来,握着曹后的手轻拍了一下,说道:“那张简最是不学无术,哪能因此去找桑梓远的麻烦?哼……” 赵祯冷笑了几声,却没把心中的话说出来,转而又说道:“再者包卿家为人公正,断不会乱判案得。这个张简!在外打着皇亲国戚的名号,简直是有损我皇家的威仪!朕听闻宫外已把此事编辑成段,到处在说了……朕的脸面都给他丢光了!” 赵祯越说越来气,曹后心里越来越欢喜,“现在只是申饬,若再敢行为不端,朕定要好好治他们的罪!史志聪,你还杵在这里作甚?快去!你亲自去!” “是,是,官家,奴婢这就去!”史志聪磕了头,赶忙起身准备去宫外,心里却在想,这后宫的风向又要变了,这下张贵妃怕是要失宠了。 赵祯又看了下曹后,想起她刚刚说得话,心中好受了不少。刘太后说得不错,这小门小户出生的女子一旦得了宠,就容易恃宠而骄,哪比得上门名出生的女子? 看皇后多么得端庄,也不恃宠而骄。近日自己与皇后相处不错,也从来没听到宫中有什么流言说皇后恃宠而骄,反而皇后的平易近人,温柔宽厚得到了宫中一致好评。 至于张贵妃……赵祯心里冷笑了几声,自己真是一叶障目,本就是歌舞女的出生,连小门小户者都不如,也难怪这样两面三刀了。 在朕的面前那可装得真好,朕原本以为她真如表面那样温柔乖巧呢!想不到竟然是这种人! 皇后当年小产之事看来要好好查一查了!赵祯心里打定主意,又想到了桑梓远头次进京,是怎么得罪了张贵妃得呢?他看着皇后梳妆台上的那个化妆盒,一瞬间,赵祯什么都明白了。 好哇!呵呵,赵祯冷笑了几声,拍了拍皇后的手说道:“那就辛苦婉娘了,替朕好好管着这后宫吧……” 327.第327章 各方反应 “这个丫头……”韩琦听了家里仆从打听来的消息后,脸上的笑容就没停止过,“好哇!不畏强权,打得好,打得好,哈哈!” “老爷……”那家仆听了自家主人这话后,内心忍不住流下两行泪来,心道:“这都多少年了,官都做到宰相了,他们家的老爷啥时候说话能斯文点啊?” 前文就说过,韩琦与富弼乃是宋朝的双子星,其辉煌照耀古今千年,依旧在发光发热。 可韩琦与富弼的性格却是截然相反。富弼宽厚,宽厚到简直像个圣人。他在路上走,别人跑来告诉他,有人骂你。 哪知富弼摇摇头说:“也许你听错了吧?”后来又有人来告诉富弼,那个人又骂你了。 富弼依然摇头,说道,也许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别人无语,后来骂他的那个人又开始说富弼坏话,这回大家都忍不住了,纷纷跑去告诉富弼,哪知富弼这回依然摇头,他说,这不是他的错,也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吧。 这样宽宏大量的富弼直接秒杀了那个说他坏话的人,使得那家伙惭愧不已,最后老实地来给富弼道歉了,这才是真正的仁者无敌啊! 可韩琦就不同了,韩琦是个美男子,但凡史书能在相貌上特别记上一笔得,那可见其人是多么的好看了。 王安石王大牛同志就曾愤愤不平地说过:“韩琦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人长得漂亮么?” 由此可见韩大人的相貌是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了。根据史书记载这位长相俊美偏阴柔,有些伪娘的特质的韩宰相其性格却是和长相不成正比。 放荡不羁,粗鲁,爱说脏话,就算是当了宰相依然是流氓滴干活。一句话总结:这是一个有文化的流氓宰相。 现在听闻桑梓远一进京就被权贵羞辱,结果桑梓远二话不说,直接上去拳打脚踢,闹到了开封府,在包拯那个家伙底下,不但没有吃亏,反而说得有礼有节,顺带着连张贵妃一家都损了进去,痛快,痛快,太痛快了啊! 韩琦大笑了几声,随后冷声说道:“哼!这个张贵妃,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 “东翁……”边上的幕僚陈曦低声说道:“桑梓远久居江南,这回献红薯乃是头次进京,与京城之人素无往来,与这张贵妃更是无冤无仇。卑下觉得,这张简平日虽行为不端,可他无缘无故上门羞辱桑梓远这事怎么看都透着古怪啊……” 韩琦喝了口茶,看了一眼陈曦,然后缓缓放下茶杯,慢吞吞地说道:“子义还不明白?此乃桑梓远回礼之祸……” 陈曦心里一惊,果然是自己猜测得那样吗?这张贵妃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顿时就觉得有些恼火。 桑梓远虽为女子,可却是书法大家,又对经义颇有心德,前几日王安石送上来的三字文也是桑梓远所注,那拼音之法虽还不甚明了,但根据王安石所奏,一旦掌握此法,一个白丁可在几月内就掌握几百字,这是何等的才华啊! 这简直就是当世的圣人了!相比之下,她是男是女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而且这人有了亩产百石的神种也没有藏私,反而全部献给了朝廷,更是把自己种植红薯的心得也献了出来。 这样的人不是圣人又是什么?完全没有私心,真正地做到了她自己提出的知行合一。所以在陈曦心里,桑梓远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桑梓远早就被他归到读书人那一栏里去了。 就因为如此陈曦才觉得张贵妃此人甚为嚣张。桑梓远人虽小,可早已经名传天下,对于这样的人,就连君父都是礼遇有加。 现在一个小小的贵妃居然敢把手伸到读书人的脸面上去,这实在是嚣张至极,简直就是在打所有读书人的脸面。 包拯这二十板子打轻了,若换个人,没准就是四十板子,六十板子了!对于张贵妃的野心朝中诸臣早已明了,不过比起皇后的贤惠,众人只当她是跳梁小丑罢了。 “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放手……”陈曦低声说道。 韩琦冷哼了一声,道:“莫不是当朝中无人了?这手伸得长了,该敲打敲打了……” “东翁的意思是?” 韩琦看着自己书桌上的本三字文,此乃王安石上奏,桑梓远所著,这份是他命人抄录下来的。 其文通俗易懂,又含诸多典故,实乃启蒙最佳之书。桑梓远果然是大才啊!可惜了,为何为女子?不然这等妙人自己收入门下,再细心指点,以这等才华,就是连中三元都不是不可能。 韩琦思忖了一会儿,道:“更衣,老夫去拜访下富相……” 再说富弼收到了张简羞辱桑梓远,最后反而挨打之后,就一直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景色,久久才轻声呢喃了一句:“后宫又将起波澜了……” 司马光,欧阳修等人的反应也差不多,他们都是朝中老臣了,岂能看不出张简与桑梓远之过节实乃为皇后与贵妃之争? 几人回过味来,不由苦笑,这个桑梓远实在名头太大,连今年名声大噪的苏轼都被她压了一头。这会儿刚进了京,就惹出这等风波,诸位朝臣也不知此刻该如何评价桑梓远了。 桑梓远毕竟年幼,又是女娃儿,听说那张简羞辱之言颇为严重,当众影射桑梓远无父无母,自甘堕落,从事贱业。越是才华出众之人,有时这脾气也大,桑梓远年纪又小,岂能甘愿受辱? 这个张贵妃玩得这手实在恶劣,桑梓远好歹也是天下闻名的名士,居然把这手都打人脸上去了,换作是谁都该发作了。 再者桑梓远这回乃是来献上红薯的,这个张贵妃这般作态,若不严惩,岂非让天下人寒心? 几个朝里的重臣纷纷一琢磨,觉得有必要跟官家进言了,这个张贵妃实在过分,就算她要狡赖,那她的子侄张简也得严惩! 这时在客满楼外,两个年轻人徒步而来,一个看着大概在二十岁左右,一个看着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端得是样貌俊美,风度翩翩。 二人一到门口,有眼尖地就喊了出来,”快看!那不是苏大才子么?! 328.第328章 隔楼传信 “大哥,这样去找桑梓远好吗?她今日才到京城,又与张贵妃的子侄发生了争执……”苏辙迟疑了下,又继续说道:“况且我等不知她是女儿身也就罢了……可现在知道了,再这样冒然拜访,岂不是……” 苏轼一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能写出少年说的人岂会在意这些世俗礼教?辙弟,别老这么拘谨,呵呵,走走,随哥哥一起进去,一起去瞧一瞧这妙人儿的风姿……” 苏辙听了苏轼前半段话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可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又把眉头皱了起来,忙追上走在前头的苏轼道:“大哥,听闻桑梓远此人极重礼法。她以平民之身不可占朝廷便宜之事而拒住驿馆一事,仅这几个时辰已在京城引为美谈……” 苏轼听下脚步,脸上冒出一丝兴奋地笑容道:“这就是我更想早日拜会她的原因了!辙弟,你想,居功而不自傲,且又是舞勺之年华者,当今又有几人?” 顿了下,又击掌而叹道:“唯有桑梓远!撇开才华不说,光是这份心性就让为兄很是敬仰了!” 苏辙摇着头,显然自己的哥哥没有听明白自己刚刚话里的意思。正是因为桑梓远所表现出来的品行就与她的才华一样,都是那样的完美无缺,才更不能用些轻浮的词啊! 刚刚哥哥明明是说要去见一见这等妙人,苏辙从心里觉得自己哥哥把这话用在桑梓远身上显得轻浮了。 毕竟人家就算不是名士,就算是默默无名之辈,可却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哥哥这般说话,会让人误以为哥哥为人轻佻得。 可是话才到嘴巴,却见苏轼已经大踏步地进了客满楼,冲着掌柜地拱手问道:“店家,请问桑梓远,桑先生可是在此下榻?” 那掌柜刚想说“桑先生睡下了,吩咐了不让人打扰”之类的话,抬头却惊愕地发现问话之人的身份也极为不简单,乃是新进进士,才名不下桑梓远的苏轼,苏子瞻! 说起来苏轼也不是头次来这客满楼了,年轻时的苏轼人虽豪迈,可对于客满楼的掌柜他也未必会记在心头。最主要的,作为一个古代文人墨客,一个传统的读书人,客满楼的掌柜,哪怕是东家与他的身份还是差得太远了。 可苏轼虽不记得这掌柜得,可这掌柜地却是认得苏轼得。当下也不敢怠慢,躬身回礼道:“苏公子有礼了。” 他作揖完毕,趁着起身的空档想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回道:“桑先生在此下榻是不假,可先生却关照了小的,他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已十分疲劳。明日又将面见天子,故而不见客……” 苏轼愣了下,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心里琢磨了下,好像是这么回事,自己来得有些早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点点头。毕竟桑梓远今日进京是事实,又与张简在开封府闹了一通,明日又要觐见天子,是该好好休息下了。 倒是自己孟浪了啊…… 想到这里,苏轼忙说道:“店家,可有笔墨纸砚?能借在下一用否?” 那掌柜愣了下,随即欣喜地应道:“有有有!苏公子稍待,小的这就命人取来。” 须臾,笔墨纸砚便被送了上来,苏轼也不用他人帮忙,亲自磨墨,想了一会儿,随后在纸上写道:”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归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却教明月送将来。” 署上自己的大名后,苏轼又看了看自己刚刚写下的东西,露出一丝笑意,对着纸张吹了吹,这才说道:“劳烦店家将此物转于桑先生吧……” 那店家心领神会,想了想,如玉成此事,他日若传扬出去定也是美谈一桩。自己现在跑个腿儿,以苏轼与桑梓远的才华定能成为好友,而自己这个传信人顺带着也能沾下两位文曲星的光了呢! 想到这里,掌柜地也不再犹豫,略作一揖,亲自得楼去,手里还小心地捧着苏大才子的新作。 到了门口,见桑梓远的管家仆从并未在门外。又想起桑梓远给自己的下人也都选了上等房。 这会儿见到奴仆们居然不在门外守着跟着伺候,更是在心里觉得这些名士的作风派头端得是怪异。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毕竟那啥,完成两大才子顺利见面才是正事呢! 敲了敲门,清了清嗓子,这才问道:“桑先生可起了?”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掌柜地又敲了下门,在门外喊道:“桑先生,有位苏公子让小的传个东西给您。”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房里有了些动响,又听见脚步声传来,心中一喜,有门! 门开了,只见桑梓远那个形影不离的随从与小婢站在房门内,那小婢问道:“店家,不是说了吗?我家少爷疲劳不堪,已睡下了。” 说话间,那小婢脸上已浮出了一丝不悦之色。再看那侍从,虽是毫无表情,可在掌柜地眼里看来,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冷意。 掌柜地也不在意,反而态度越发的谦逊起来,将手中的纸递给那婢女,小声说道:“这位姑娘,楼下有位苏公子本欲见先生一面。可先生早就关照过在下了。在下也与他说明,可那位公子却是让在下把这个交给你家公子,姑娘不如行个方便吧?毕竟那位苏公子也是名满天下的才子呢!” 虽说以客满楼大掌柜的身份他是没必要对着一个下人这样卑颜屈膝的。可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现在只要不是瞎子或者是张简那种脑子有问题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桑梓远的前途不可限量。 既然桑梓远的前途不可限量,那他贴身伺候的小婢前途也同样不可限量。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作为客满楼的大掌柜若如这笔帐都算不清楚得话,那也不用在这京城混了,早日回家歇着吧! “苏公子?”陈佩儿呢喃了一声,忽然睁大双眼,跨出房门问道:“可是苏轼苏子瞻?”顿了下又接着问道:“亦或是苏辙,苏子由?” 掌柜的眼前一亮,这个侍从倒有些见识。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这首诗正是那苏大才子叫在下传给先生的。” “佩子,把东西拿来。”杨涵瑶在里面喊了一声,其实听到苏轼兄弟来拜访她,她别提多激动了。 毕竟那啥,杨涵瑶本质里还是个**丝心态么。对于这些历史名人她还是很好奇得。特别是别人主动拜访她的情况下,心里别提多得瑟了。 只是来的人有些不对……那啥,虽然她很崇拜苏大大,可她毕竟抄了人家晚年的作品不是?脸皮再厚也不能厚到面对苏大大坦然处之呀! 所以她虽激动可却又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去见苏大大呢?心里对于苏轼写了点什么又十分好奇,于是想着,不管了,先看看他写了什么再说。 纸到了手里,打开一看,顿时傻眼了!呆呆地盯着那纸上的字,失神了好一会儿,忽然捧着纸张的手抖了起来,连嘴唇都颤了起来。 “这,这可,可是苏,苏东,东坡的真迹啊!”杨大姑娘此刻激动地全身都抖起来了,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透明液体流下,“可,可以卖很多钱吧?” “姑……不,少,少爷,您,您没事吧?”翠花打了个哆嗦,实在是此刻杨大姑娘的形象有碍瞻仰,面部就像抽筋了一般,居然连口水都流下来了。 那个苏公子看来很有名吧?一向淡定的姑娘居然看了苏公子写的诗后激动成这模样…… 哎呀!翠花一拍自己脑袋,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在想这些?快上去掐姑娘下,否则再激动下去,姑娘不会抽风了吧? 想着她就动手了,一下窜到杨涵瑶跟前,正准备伸手,哪知杨涵瑶一下就站了起来,眼里发着绿幽幽的光,看了一眼翠花,又看了一样陈佩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准备笔墨纸砚。” “少爷,您这是?”翠花好奇地问道。 杨涵瑶敲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说道:“拿来便是了,哪这么多问题?” “哦……”翠花揉了揉自己脑袋,为什么姑娘现在越来越爱敲自己的脑袋了呢?特别是到了这京城之后…… 笔墨纸砚很快就准备好了,杨涵瑶想了想,在纸上写道:“三载重阳菊,开时不在家。何期今日酒,忽对故园花。野旷云连树,天寒雁聚沙。登临无限意,何处望京华。” 写上自己署名后,对佩儿说道:“去给那位苏公子送去吧。” “少爷,您不见他?”陈佩儿有些惋惜,虽然自家姑娘也才气逼人,可苏轼兄弟的才气也是很高得。 换句话说,那可是这个时代的明星人物来着。追星并非现代才有,在这宋代也是有得。陈佩儿早就知晓苏轼的才华,心里对杨涵瑶能与苏轼碰面,谈古论今也有一丝丝的期待。 杨涵瑶笑着看了一眼陈佩儿,轻声说道:“去吧,他会懂得……” 329.第329章 觐见天子(一) 第二日一早,杨涵瑶早早就起了,仔细梳洗一番后,终于是穿上了女装,出了房门。 当她走下楼那一刻时,掌柜地惊呆了!因着朝廷已派了人来等候,眼前这个有些面熟却又有些陌生的人是桑梓远无疑了! 掌柜纳闷了起来,桑梓远穿着女儿家的衣服作甚?再偷眼仔细一瞧,顿时惊出了一身汗来:桑梓远……是女子?! 霎那间,掌柜地觉得自己头顶上方好像炸了一响雷,可谓是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傻掉呆住了! 桑梓远……桑梓远居然是女人?这,这怎么可能呢?他揉了揉眼睛,看了下,又再揉了揉,这会儿子也顾不上什么害怕不害怕,无礼不无礼了。 实在是……实在是眼前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出乎人的意料了!女子,女子…… 掌柜呆愣愣地站在那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是女子呢?!这比当年真假皇子案还要劲爆啊! 待愣劲过后,掌柜忽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这个消息实在是……实在是……太他娘的劲爆了!有木有?! 掌柜此刻全身的血液沸腾着,一种叫作八卦的心情在胸口中冉冉升起,烧得他仿佛眼珠子都发了红!看着杨涵瑶的目光犹如暗夜中行走的狼遇见了猎物般,八卦之火熊熊燃起,恨不得立刻扑上前去,好让他问个清楚,问个明白。 只是周围那些带刀禁卫军严肃冷酷的面庞又如一盆凉水般,当目光触及时,八卦之火渐渐熄灭了下来,人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只听到桑梓远那个随从说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又见朝廷派来官员的目光扫了过来,吓得一个哆嗦,连连应道:“是,是,是!小的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陈佩儿抿起嘴,点了点头,回到杨涵瑶身边,轻声说道:“姑娘,上车吧。” 杨涵瑶点头,踏出店门,直接坐进了马车。好在觐见天子要走不少的程序,因此杨涵瑶必须早早起来,与大臣早朝的时间一样,此刻路上也没什么行人,人又直接坐进了马车,一路上倒也没引起什么风波。 一直到了宫门,进行了一番例行检查后,杨涵瑶终于跨进了那个象征权利顶峰的地方。 看着在后世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北宋皇家宫殿,杨涵瑶不由感叹宋朝皇帝的简朴。 虽说要比她老家的鸟窝华丽了不少,可去过故宫的杨涵瑶对此却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紫禁城要比这儿庞大的多,也华丽地多……北宋皇宫的朴素甚至都比不上后世那些著名王爷的府邸,实在是太简朴了! 好不容易走完了一道又一道的程序,一直到了大庆殿,杨涵瑶还得在外候着。这个时候也只有宫里的小黄门陪她站着,陈佩儿等人是没有资格进来得。 因为皇帝没有传唤嘛!就算是身为杨涵瑶的家仆也不能例外。 而那小黄门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得正是杨涵瑶亲手制作的莲花八音盒,上面还盖着一块红布。 杨涵瑶想了一晚上,最终还是放弃了将八音盒拍卖的想法。她现在不怎么缺钱了,完全不用靠这个来发家致富。 况且杨大姑娘看着胆气大,实则内心还是比较胆小得。她琢磨了很久,总觉得像八音盒这个的跨时代物品,又是大宋独一份的物件儿,若是不献给天子,很可能以后会被人钻了空子。 毕竟,就算天子仁厚,可也耐不住有小人挑拨啊!寇准和真宗的关系够好了吧!可以说没有寇准,宋朝早灭亡了! 而且没有寇准,真宗也早被他那个心胸狭窄的父亲嫉妒到不行而干掉了。是寇准保全了他的性命,他的江山。 可就这样的关系,被长期挑拨后,真宗到了后来还真对寇准有了膈应,有了诸多不满。 可见圣人说得那句唯小人难养也是多么地有道理啊! 而她杨大姑娘才进京城,就被某贵妃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她若不好好谋划一番,恐怕这个八音盒一旦拍卖,自己的大祸也就该来了! 张贵妃能在几年间坐到贵妃的位置可见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对于一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人,又有些能力,杨涵瑶这怕死鬼怎能不小心对待?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为了不让小人有机可乘,杨涵瑶想了一晚上,也只能忍痛割爱,将八音盒献于天子。 当然,那八音盒已经经过宫人检查过了,在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后,这才准她带进宫中,亲自献于天子。 也不知道殿内的人都在说些什么,杨涵瑶只觉得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好慢,很是煎熬。 以前看小说,说什么现代人没有什么君父臣子的观念,或许忠君未必有,但若面对这个时代最高统治者说一点都不畏惧得话,那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了。 至少杨大姑娘是这么认为得。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可杨大姑娘在民间晃悠的这段时日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民众,无论是平民百姓,亦或是官员士子,都对天子有着一种深深地敬畏。 这可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最高统治者啊!前世生为普通百姓的杨大姑娘怎么可能不紧张?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可是多少前辈用鲜血和白骨才换来的总结啊! 正七想八想着,却忽然听见一个高昂的声音传来:“宣常州晋陵杨涵瑶入殿觐见!” “宣常州晋陵杨涵瑶入殿觐见!” “宣常州晋陵杨涵瑶入殿觐见……” 声音足足响了几遍,从那大殿的最深处传来,一直传到了大殿外杨涵瑶的耳里,凭着系统赋予的变态听力,杨涵瑶还发现了喊话地不是同一个人。 深吸一口气,又整了整衣冠,按照之前教导礼仪之人说得那样,迈着步子,跨过大庆殿那高高的门槛,伸手在前,额头轻压在手背上,慢慢地走进了这时代权利巅峰的最中心……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杨涵瑶稳了稳心神,一直走到最前端,跪倒磕头喊道:“民女杨涵瑶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330.第330章 觐见天子(二) 赵祯端坐在龙椅上,看着那个小人儿缓步进了殿堂,因着礼仪,此刻还看不到她的脸。可纵使如此,赵祯也感觉到了眼前之人不凡的气质。 所有的大臣也把目光集中到那个小人儿身上。天子在大庆殿见一个女子,这可是国朝问鼎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不过大臣们也觉得这是杨涵瑶应得的礼遇。既然是女子,那就无法入仕了。可她又做出这般大的贡献,在其他上面的待遇稍微提高点规格也属常情。 献出了亩产百石的神种啊!这可是青史留名之举!朝里的大臣大多也对杨涵瑶抱有好感,这人不藏私,文采又出众,纷纷心里为杨涵瑶可惜,为何是个女子呢? 杨涵瑶嘴里喊着万岁,感觉到殿里的人把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这让前世身为小屁民的她感到了一丝不安,可其中却又夹杂着些许兴奋。 那啥,这就叫作万众瞩目吧?虽然在常州城也有过这待遇,可那毕竟也是有些不同得。 这可是这时代权利集中之地的注目啊!杨大姑娘心头涌起一丝小小的得瑟,今天是个好日子,嘿!咱也被国家元首接待了! “平身……” 皇帝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一股威严。杨涵瑶心里一紧,赶忙收起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又磕头道:“谢陛下……” “陛下……”赵祯轻念了一遍,笑了起来,又见杨涵瑶起得身来,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之清澈让人的心底为之一振。 而那眼神除了很清澈外,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孺慕之感?这是为何?虽说赵祯有些不明白杨涵瑶的眼神,可心底却变得有些发软。 毕竟杨涵瑶才华出众,人又长得乖巧,一双大眼睛显得很清澈,很具欺骗性。 杨涵瑶之所以大着胆子这样看天子,一来是想装出自己无甚城府,符合十岁孩童心性的样子;二来么,倒也有些真心。 毕竟古往今来,能得到“仁”这嗜好的君主可不多。特别是这宋仁宗,历代君王名士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和后世电视里的那个仁宗有着本质区别,是个特别仁慈宽厚的人。 当然杨涵瑶也只是稍微看了几眼,随后就把目光转向别处,眼睛又瞄到了其他大臣身上去。 看着大臣们站的位置,心里想着站在最前头的应该就是富弼与韩琦了吧。 其中有个人看起来长相偏阴柔,虽然看起来年纪快五十了,可却不影响此人的魅力,想来年轻时是个极为漂亮的美男子。 这应该就是韩琦了吧……杨涵瑶暗暗想着,毕竟韩琦长相阴柔史书可见记载得。可看着韩琦的长相,不知为何杨涵瑶眼前忽然又冒出了游南哲的脸,他也是这种长相片阴柔的男子呢。 难道年老以后就是韩琦这模样?那还真是犯罪啊!都老了还能帅得这样人神共愤,完完全全的美男大伯啊! 又看了看其他他,不过其他人她就猜不出来了。而这里也只有包拯和未来的英宗老人家她才认识,其他概不知道是谁。 赵祯见杨涵瑶虽然克制了自己,可却依然忍不住地到处看,顿时有些想笑。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是个孩子,再怎么早熟,这天性依旧还在,很难抹去呢! “杨涵瑶!”赵祯喊了一声。 杨涵瑶赶忙立正,“民女在!”说完又有些犹豫,是不是又要跪下了?妹的!难道今天要沦为磕头虫了? 杨涵瑶这么一犹豫,在群臣和皇帝眼里就看成了忐忑,心里都莫名一松,还真是个孩子呢!虽名声日益渐长,可在这全大宋最威严之地,难免心中也会惶恐吧? 看那双眼睛,湿漉漉地,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让一些上了年纪的大臣想起了家中的孙女儿,心里软了不少,觉得这孩子长得还真是讨人欢喜。 赵祯呵呵笑了一声,道:“朕又不吃人,你不必紧张……” “是……”杨涵瑶应了一声,然后躬身道:“陛下乃是上天之子,天下共主,民女初次得见天颜,心中惶恐,失了礼数,请陛下治罪……”说完又跪下磕头。 心里却是泪流满面,姑娘我容易吗?不过跪下就跪下吧,小命要紧!咱一定要紧记前辈们总结的那句伴君如伴虎的话啊! 这下群臣们也忍不住笑了,赵祯忍住笑意,忙说道:“快快平身,快快平身。你乃我大宋有功之人,朕又不是暴君,岂会因些莫须有之事而责怪有功之人?” 韩琦也附和道:“官家所言甚是。官家乃仁慈宽厚的君主,杨涵瑶,你不必太拘谨了。” 杨涵瑶磕头称是,这才慢慢又起来了。心道,韩琦看来也不是愣头青么,还知道顺带拍拍皇帝马屁。瞧,赵祯脸上的笑意又大了几分呢!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杨涵瑶福了福身,说道:“陛下,民女此次进京,除了带上了红薯,还带上了土豆。” 赵祯点头,“那土豆朕已听说了,说是能在贫瘠之地也能耕种?且一年能种三季?” 杨涵瑶忙回道:“回陛下,确实能在贫瘠之地耕种,一年能种三季,只是在这贫瘠之地产量不会有那么高。但民女算了下,亩产五六石总是有的。” 群臣议论了起来,“贫瘠之地也能亩产五六石?这土豆看起来也不比红薯差!” “关键的是一年能种三季,这下我大宋百姓无忧了……” 杨涵瑶听着群臣的议论,心里不免感叹宋代果然是政治氛围最为宽松的朝代啊!这要在清朝,估计就得被治个殿前失仪之罪了吧? “回陛下,其实红薯也可以在贫瘠之地耕种。民女在晋陵老家耕种红薯之地所选得也大多为中等田地。可饶是如此,平均每亩地的产粮也有七八十石,若是放在贫瘠之地,民女估摸着二十石总有得。只是……” “只是如何?”赵祯一听这“只是”就些急了。毕竟在他统治期间出了红薯这样的东西,那可是代表着圣天子的仁德啊!不仁德的话,上天怎么会送下这样的神种来? 当然这理论在杨大姑娘耳里听来的话,她定会不屑地啐一口!不是上天送下来得,是她杨大姑娘被系统逼着送来的红薯,那个神是她自己!圣天子的荣誉是她开了金大腿送来的,有木有?! “回陛下,只是这红薯与土豆不可多食。多食之后容易腹胀……民女在家试了多次,发现拿红薯和米饭一起蒸煮,可减少腹胀,但万万不能这样单独食用。” “哦?”赵祯来了兴趣,“那红薯口感如何呀?” 杨涵瑶抿嘴一笑,又露出几分“腼腆”,“回陛下,那红薯很好吃,味道有些甜,民女最喜欢把红薯扔进灶头里,等一顿饭做好了,这红薯也烤熟了,偶尔吃一个,味道真是好极了!” 赵祯被杨涵瑶这模样给逗乐了,又问道:“除了烤着吃,你可还发现其他做法?” 杨涵瑶点头,福身回道:“回陛下,民女试了多种法子。发现这红薯做甜汤最是美味不过。可以做成红薯粥,红薯粉圆,红薯银耳羹,味道好,也顶饱。” “除此之外,民女还用这红薯自己新弄了一些菜式,有红薯扣肉,蒜香红薯焖面,红薯面饼,红薯丸子,凉拌红薯丝,拔丝红薯,奶香红薯片,油炸红薯条,红薯豆沙饼等等……” 赵祯眼睛都睁圆了,听说杨涵瑶在常州开了一个叫作福记茶餐厅的吃食店,里面的大多吃食都乃杨涵瑶独创。现在仅仅就这一个红薯,她就弄出这多吃法来? 若是赵祯处在二十一世纪,就一定会给这姑娘送上一个评价:吃货呀! 其他朝臣的眼睛也睁得老圆,这桑梓远还真是长了一颗玲珑心啊!这不仅文章诗词做得好,连做菜也这么拿手么?不少人心里暗暗想着,不知女红怎么样?这可是佳媳人选啊! “那土豆又该怎么做呢?”赵祯又问道。 杨涵瑶回道:“回陛下,土豆民女也试着做了几道菜,有鸡汁土豆泥,醋溜土豆丝,土豆鸡蛋饼,酸甜土豆丸,土豆烧肉,土豆炒鸡丁,土豆雪菜汤,土豆蒸肥肠……” 赵祯听着就觉得嘴里越来越湿润了,前文就提过,赵祯这人有些馋嘴巴,换句话说,这是个吃货皇帝。只是当他听到杨涵瑶报到土豆蒸肥肠时吓了一跳,忙打断问道:“等等!杨涵瑶你刚刚说得是土豆蒸肥肠?那肥肠可是?” 杨涵瑶忙福身说道:“回官家,这肥肠其实就是猪大肠……” 杨涵瑶此话一出,不少大臣都皱起了眉头,韩琦忍不住问道:“那猪大肠腥臭无比,怎能吃?” 杨涵瑶看了下韩琦,福身说道:“回这位大人的话,民女因着以前家贫,家中少油水。民女见那肥肠便宜,于是买回来,经过反复琢磨后,找到了一种处理肥肠的法子,故而这肥肠吃起来不但没有腥臭之味,反而非常的美味……” 331.第331章 觐见天子(三) 仁宗的宽厚导致了他这一朝的贤臣非常地多。诸位大臣听到杨涵瑶此话一出,非但没有露出鄙夷轻视之色,反而纷纷露出了同情。 多不容易的一个小人儿啊!又是女儿家,听说她父母早亡,是她以她羸弱的小身子担起了一个家的责任。上抚养祖母,下要照顾幼弟,听说她那一手字也是因为着家里贫穷,以地为纸,以树枝为笔练就而成。 多么不容易的孩子啊!就因着想吃些油水,居然把猪大肠那样腥臭无比的东西都弄成了美味,为得只是想节省下几文钱。 根据王安石的奏报,如今的杨涵瑶虽然有钱了,可却依然过得简朴。王安石曾到杨家做客,一家三人,所食简陋,完全和她如今的身价无法相比。 王安石还问了杨家的下人,下人们都说杨涵瑶虽然平易近人,没有什么架子。可治家颇为严厉,一不能借她名头在外做事;二就是不能浪费,特别是粮食。 听那些仆从说,他们家姑娘最恨地就是这两条。而且他们的内院管家还告诉王安石,杨涵瑶在发迹后,还去田里找茅草根吃,还说这叫忆苦思甜。 好个忆苦思甜!和范文正公的断齑画粥一样,可引为千古美谈。 而杨涵瑶所穿衣服也很朴实,即使穿得绸缎子也都是最平常的那种。而且杨涵瑶的衣物手帕都不见有刺绣,家中许多东西都是她自己设计,或者自己动手做得。 可就这样一个简朴的人,却在听闻王安石要挖运河造福常州百姓时,一下捐助了几万贯的家财。 而王安石在常州剿匪,她更是把她师尊留下的神药拿了出来,甚至带头让常州商贾捐钱捐物,帮助那些伤亡士兵的遗骨。 她不是嘴上在说道德文章,她是真正地做到了知行合一!若非女子,这样的贤能之士必为国之栋梁,可惜,可惜呀! 不少大臣此刻心里更加为杨涵瑶是女儿家的身份而感到惋惜了,若是男子多好啊! 杨涵瑶要听见这些大臣的心声以及王安石上奏的内容会笑得晕过去。说她简朴?这或许有。 毕竟杨涵瑶小时候家教甚严,小时候吃饭碗里都不能留下一颗米粒,否则又要被奶奶念叨,粮食是多么地来之不易。 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习惯了,所以在她的观念里浪费粮食是很不好的事。前世时,在外吃饭,吃不完的东西她都打包,更别提来到这古代生产力低下的时代了。 而且她生为农家子女,虽然她很少做农活,可也做过几次。就是做了几次农活后,她现在更是体会到了做农活是多么的辛苦,浪费粮食是多么可耻的事了。 至于衣服简单,那完全是她现代人的灵魂作祟。她一向喜欢简单的东西,前世就不喜欢衣服上有花花绿绿的东西,现在就更不喜欢了。 实在是无论这时代多美华美的衣服,在她眼里看来那也无法和后世的一件纯棉衬衫相比。索性还是不要绣东西了,简单点好,又省钱。 那啥,杨大姑娘来到宋代后,虽说赚了不少的钱,可骨子里还是小市民的想法么。一个人的习惯一旦养成,那还真是难以改变得。 再说不许家仆借用自己名头这事,那完全是杨大姑娘谨慎的性子导致。在后世看多了小说,影视剧,杨涵瑶深知祸起萧墙的危害性。 这个时代,奴仆地位虽然不高,却也代表着主家的脸面。而这个时代又是把脸面看得颇为重要。 她如今名声一日高过一日,如果哪个家仆借着她的名头在外做了什么事,她可是会被口水淹死得。 所以这点她一向注意地狠,就怕一个不谨慎,自己就彻底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了。 一句话,杨涵瑶其实根本没刻意去简朴,没有朝臣心里想得那么伟大,完全是前世小市民的做派作祟,一切都只是习惯问题啊! 赵祯听了杨涵瑶的回答,心里也有些发酸。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其他臣民,想着杨涵瑶过去是如何的不易,不是每个人都像杨涵瑶这么幸运得。 听说民间不少穷苦百姓,莫说是找些油水了,就连吃饱肚子都是个问题,这真是自己的错啊! 不过好在现在有了红薯,有了土豆,或许在朕有生之年至少能让治下的百姓吃饱吧?又想起了王安石所奏的折子,赵祯想了想,便问道:“杨涵瑶,朕听闻你在常州做了不少的事儿,其中成立了一个常州商会,要弄个什么工业区对吗?” 杨涵瑶点头,回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赵祯又问:“常州知州王安石奏报,说这工业园区其实就是诸多个大型工坊组成,采用了一种叫作流水线的作业方式,这流水线作业何解呀?” 杨涵瑶想了下,回道:“回陛下,其实这流水线作业方式非民女所创……所谓流水线作业,是指某人或者一群人只专注处理某个部件的制作,这种作业方式可大大提高效率,其实古已有之。” “在秦朝时,就采取了这样的作业方式。一人生产一个部件,开出模具,进行标准化的生产。而标准化生产的好处便是当一个部件坏了,因着这物件的规格都相同,所以可以很快地再换个部件上去,这样就可以减少损耗,延长物件的使用。” 杨涵瑶说到这里又福身说道:“陛下,民女这次进京还带了一件民女制作的小物件想献于陛下。” 赵祯本来听得津津有味,他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杨涵瑶所说之前,特别是这秦朝工匠如何作业的,他在书上也有看见过。只是记载比较含糊,没有杨涵瑶说得这样透彻。 可正听得带劲,杨涵瑶却是话锋一转又扯到了其他话题,他不由纳闷。又听见杨涵瑶说自己制作了新的小物件要献于自己,微微一愣后便来了兴趣。 毕竟杨涵瑶上回的回礼可是让他大开了眼界,这回她又会给自己什么惊喜呢? 赵祯不由地期待了起来…… 332.第332章 匣子唱歌了 小黄门捧着托盘,大臣和赵祯心里都好奇极了。杨涵瑶到底做了什么东西又要进献呢?上回送来的四轮马车可是让皇帝和群臣大开眼界。 还有那花露水和香水。皇后召见了命妇,一些有地位的大臣的夫人都得到了皇后的赏赐。 想韩琦,富弼,司马光等主要大臣的夫人甚至得到了一个化妆匣。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们从未见过得。 哪怕是身为宰相的富弼与韩琦,在见识过了这些东西后也是啧啧称奇,那香水可真好啊!比起以前出门还要把衣服熏上半天的香料可要好用多了。 最关键的是味道纯正,不像香薰和香包那样,透着一股清雅之气。 杨涵瑶揭开红布,托起八音盒,躬身道:“陛下,此物叫作莲花八音盒……” 说完把八音盒倒过来,把发条拧了拧,然后打开盒子,清脆的音乐声在大庆殿响起。 众人惊愕了!一些官位还不算太高,定力也差些的官员忍不住叫唤了起来,指着杨涵瑶手里的八音盒,颤颤巍巍地说道:“匣,匣子自己唱歌了!” 说完发现富相朝着自己看过来,忙站好摆正位子,躬身道:“臣失仪了,请官家治罪。” 赵祯摆摆手,这时小黄门已经小心地从杨涵瑶手里接过了八音盒,上了玉阶呈给皇帝御览。 赵祯现在可谓是好奇到了极点,这匣子不仅会自己发出声音,而上面的莲花也在转动着,再看莲花下面那湖泊,这才发现原来是和化妆匣上一样的琉璃镜。 “啧……”赵祯忍不住赞叹,“杨涵瑶,朕早听闻你能在一小小的蛋壳上作画雕刻,朕虽未见过你的蛋雕,但今日看这莲花八音盒,巧夺天工,创前人之所不能,简直就是鲁班公再现吶!” 顿了下,忽然一双龙目直直地看向杨涵瑶,问道:“朕在书上看到过,鲁班公曾做出一个小鸟,能自己飞翔,你可能做?” 杨涵瑶一听头上汗都下来了。心道,我要有那本事,还要跪你做毛!直接弄个战斗机出来,把辽国国主灭了,我来当女皇了!以后就再也不用磕头了! 再者鲁班做出会飞翔的小鸟这事连后世之人也都摸不准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有些人猜测很可能是竹蜻蜓。 杨涵瑶忙躬身回道:“回陛下,鲁班公乃是古之圣贤,民女无才无德,怎能做出会飞的小鸟?不过,民女来京前,一直在和晋陵知县的千金琢磨着做一个巨型孔明灯,或许那样可以把人带到天上去。” 赵祯点头,摸了下胡须,说道:“你说得有理,倒是朕孟浪了。” “民女惶恐!” 赵祯摆摆手,笑着说道:“你不用这么拘谨,就当朕是个邻家的大伯吧。”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际,怎么会是大伯?”杨涵瑶小小地拍了一记赵祯马屁。 赵祯被杨涵瑶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哈哈,都说桑梓远文章诗词做得好,文如其人,在常州城被百姓称为小圣人。怎么今个儿反而不实诚起来了?” 杨涵瑶赶忙跪下,“民女惶恐。可民女没有欺君,民女说得是实话。” “快起来,快起来!”赵祯显然心情很不错了,“你一直下跪地,搞得朕好像是暴君了。”说完又大笑了起来,端详着那八音盒,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似得,“咦”了一声道:“这上面还有篇文呢!” 说完又念了出来,“爱莲说……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好,好,好啊!”赵祯赞叹着,“是哪位大贤所写?托物寓意,写得太好了!” “众位爱卿,可知此文乃谁所著?”赵祯又问道,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杨涵瑶,心道难道这文没有署名呀,难道是杨涵瑶所作?或者她忘记署上名了? 诸位大臣也是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了两位宰相。两位宰相互看了一眼,最后富弼出列答道:“官家,臣等愚昧,不知如此美文是何人做作……但臣斗胆猜测,这应是桑梓远本人所作吧?” 说着把目光看向杨涵瑶。杨涵瑶心中一喜,看来爱莲说还没有问世呢!可随即脸上有些发烫,毕竟当着满朝文武这么多的饱学之士要大大咧咧地承认这是自己作得,实则乃为抄袭之举还是有些压力得。 可皇帝在问,朝臣在看着自己。有几个大臣眼里都冒绿光了,自己若说不是,他们岂不是要撕了自己?况且自己不署名的用意本就如此嘛! 好吧!扯一次蛋也是扯,脸皮厚几次总会习惯得。想到这里杨大姑娘也不再犹豫,很是无耻地点头了。 “如此佳文,怎可不天下传唱?”一个相貌儒雅的大臣站了出来,神色还有些激动,“一直以为名传天下的桑梓远文风豪迈,可这篇爱莲说却以物抒情,其中所现的品行当为世人表率啊!好,好,好!” 杨涵瑶脸红了,这是千古名篇,质量自然是无用多说得。最关键地是,古代传统的文人可一直都认为字如人,文如人,观其文可见其本性。 所以这篇爱莲说还代表着杨涵瑶品德问题。但他们一定想不到,杨涵瑶这个家伙只是个无耻的剽窃者,而且剽窃地可谓是为尽心机,一点余地都不留。 若这些大臣们知道了真相,那估计真要活剥了杨涵瑶了!见过无耻得,没见过这么无耻得,简直就是节操碎了一地的主啊! 杨大姑娘听了这评论,那脸更红,甚至都不好意思抬头了。把脑袋慢慢地低了下来,而那些大臣只以为杨涵瑶人小,被这么多人一夸,女娃子脸皮薄,这是不好意思了。 赵祯对杨涵瑶的印象越来越好了。心里甚至生出遗憾,若杨涵瑶是男子就好了!以她的才华,待自己大行后,无论是谁接班,只要不是暴君,昏君,她必将成为肱骨之臣吶!太可惜了! 司马光站立在那儿,看着杨涵瑶的目光很是复杂。心里也是甚为可惜,这样一个人,明明有惊艳滔天之才华,却恨命运弄人,得了一个女儿身,仕途无望,此乃国朝的损失啊! 还有这人不光有才华,有着一颗玲珑心。最关键的是品德,这品德可不是放在嘴上说得。看她所写之文,可见其心性。 再退一步来说,就算不看这些文,就王安石奏报上来的事儿,这女娃子在常州做得每一件事都是利国利民之举。 且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屈。自己发迹后,却没有忘记当初收留过自己祖父母的村民,把一个叫作酱油的方子无私地送给了那村的人,并且自己掏钱在村里修路。 听说杨涵瑶在与王安石之子王雱谈论中曾说过自己对将来的打算。撇开那些商贾之事不说,听说她买了几千亩的荒地,目的是要修建学堂。 更是说出了,所谓真正的盛世光是吃饱饭,穿暖衣还不够!更要让天下的人都要读得起书,把读书当作一个人生来必要经历之事,就像娶妻生子一般。 而她更是说出了一句让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为人臣子足以羞愧的话,“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样的话。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却有这这般抱负,足以让他觉得羞愧了。心里也产生了一种迷茫,国朝现在真得鼎盛至极了吗? 北边的契丹,西边的党项,每年的岁币和此话一对比,就像一只无形的手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可与此同时,司马光又觉得浑身有种叫作热血的东西被点燃了!一个稚龄孩童尚有此抱负,他呢?他又在做什么?他想起了寇准,想起了范仲淹,又看着眼前的杨涵瑶…… 再听着这爱莲说,司马光站在这大庆殿中陷入了沉思。 赵祯似乎也想起了王安石奏报里杨涵瑶说得那些话了,其实当他看王安石奏报此事时,也是一阵羞愧。 替自己父亲难过,更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何时能收复汉家失地啊?自己这辈子还能看见么? 整个朝堂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杨涵瑶虽然淡然地站在那儿,心里却有些不安了起来。 难道自己说了什么犯忌的话?不会啊!没道理周敦颐写了爱莲说就没事,自己写了就有问题吧?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正想着,却听见赵祯沉声说道:“杨涵瑶……王安石奏报,你曾过‘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话?” 杨涵瑶一惊,也来不及抱怨王安石了,一瞬间头上就冒出了汗来,忙跪下磕头道:“民女该死!” 333.第333章 计件制 赵祯赶忙摆手,“你说得很好!因着你这话,朕几个晚上没睡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是朕有负先帝所托啊!” 说着脸上路上了一丝忧伤,“是朕这个君父无能……” 大臣们一听这话,忙纷纷跪倒磕头道:“臣等惶恐!是臣等无能,无端让君父受辱,臣等该死!” 杨涵瑶很想擦擦脑门子上的汗,却又不敢。心里又觉得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不能太感性了啊!这可是古代,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啊! 赵祯摆摆手,“都起来吧。”说完又叹息了一声,又说道:“不知何时能收回幽云十六州啊……” 看赵祯那模样,杨涵瑶心里也一动。毕竟北宋的皇帝,除了某些不知上进的君王外,一直以能收复幽云十六州为己任,这是每一个北宋皇帝最大的愿望。 也是宋朝皇帝们自卑的来源。他们之所以连跟唐朝皇帝相比较的信心都没有,就是因为传统的汉家之地一直在外族手中,这使得他们内心深处无比的自卑。 哪怕仁宗执政期间,可谓是宋朝鼎盛时期,康熙就曾评价过,仁宗之才能不下唐太宗,明成祖。他所创的盛世甚至远迈汉唐,百姓安居乐业,比较富裕。 可就因为传统汉家之地不在宋的版图内,这些北宋的君主哪怕做得再好,宋朝在后世得到的也只是“窝囊宋”的称号。 其实宋朝弱吗?一点也不弱!至少杨涵瑶是这么认为的!这时代的经济,科技,文化远远超过历朝历代。 蒙古铁骑何等厉害,南宋在失掉了大批江山后,占据江南还和蒙古打了几十年,崖山一役更是打出了汉家男儿的英雄气概。 虽然败了,却是虽败犹荣!崖山之战失败后,十多万军民跳海自杀殉国!这在整个人类史上都是可圈可点的一幕,这样的壮举前面没有人做,后世也没有做过! 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军民们自愿殉国!不苟活于人世,亦不愿当外族走狗,任人欺辱!这是何等的爱国情怀?! 宋窝囊吗?宋人窝囊吗?!不!一点也不!至少杨涵瑶这个后世人是绝对没有勇气殉国得,不沦为汉奸她觉得她已很有骨气了! 前世看到这方面的资料时,还是杨晓沫的她眼睛在瞬间就湿润了。或许许多人会嘲笑这种无端的自杀很懦弱,很愚蠢。 既然连死的勇气都有,为什么不去反抗?人是需要信仰和希望的,当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心死了,还有何能力去做反抗? 毕竟连朝廷都灭亡了,你让普通的百姓还有什么勇气去反抗?哀莫大于心死,崖山之战是宋朝廷最后一次能发出的反击了! 朝廷没有了,百姓的主心骨也没有了!只有殉国了!这等的壮举在杨涵瑶看来不但不懦弱,不愚蠢! 因为相比起日本侵略中国时的那些汉奸们,这些军民的勇气足以让他们羞愧! 看着赵祯,看着这史上最为仁慈的君主,看着这满堂臣子的样子,杨涵瑶有些想叹息,可却又生生忍住了。 国朝之大事,面对地也不是王安石,王雱。这话头她不能去搭。万一自己叹息一声,别人又有什么想法怎么办? “杨涵瑶。”赵祯感伤了一会儿,又想起王安石奏章里的内容,关于伤残士兵以及如何增收朝廷税银的法子等。 “民女在!” “王安石上折奏报,说你想把一些伤残的湘军安排到你那个工厂里去,使得他们可以养活家人。王安石还提议,朝廷也可效仿此法,办工厂,这样再有流民就可安排进工厂做工,亦能避免流民因饥饿生事,又能增加朝廷税银,你给朕说说你那工厂吧。” 所有大臣一听此话,纷纷把耳朵竖了起来。毕竟这事太新鲜,而且这湘军的问题实在很大,但听官家这意思,难道又想变法了?不少守旧的大臣听了此话难免在心中猜测了起来。 杨涵瑶的汗又下来了。王大牛同志,王大牛叔叔唉,你可把我坑惨了!难怪他一直不答应,说要琢磨下,原来已经捅到皇帝这儿来了吗? 现在皇帝问我是啥意思啊?我只是来打酱油地……又是姑娘家,这算啥?君前奏对么? 她想了一下,稳住心神福身回道:“回陛下,其实工厂的意思很好理解。就是将许多人聚集在一起,进行集体劳作。而这样的好处,就是可以大大提高产能,降低成本,而商家卖出时,因着成本降低,也可实惠大众百姓。” “哦……”赵祯应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这时司马光问道:“那你那工厂的工匠工钱几何?” 杨涵瑶福身回道:“回这位大人的话,民女所办工厂,上到管事的厂长,下到学徒,所有工钱都是一样得。” “啊!”众臣傻眼,这是什么道理?管事的和学徒一样的月薪?这,这岂不是要乱了? 赵祯也传来疑惑的目光,杨涵瑶忙解释道:“陛下,诸位大人,其实是这样得。我们常州商会所办的工厂,工坊之所以管事与学徒都是一样的工钱,概因我们秉持一个理念。” “是何理念?”富弼问道。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杨涵瑶回答道:“我们会发一些钱作为每月底薪,以保障每人可生存下去。然后再采用计件制,发放工钱。” “所谓计件制的意思就是指得一人每月做出多少东西,按照一个东西多少钱来算。以这八音盒为例,其中涉及到了多个部件,比如这八音盒上的莲花,以做一朵为1文钱来算,若某个人在一月内做了一千个,那他除了可以到拿到底薪外,还可以额外拿到一贯钱的计件制工钱。” “而厂里的管事虽不用亲自上工,可他手下所管理之人,所做之物件都可算作他的业绩,月底时按照产出发放红包。” “而这发放红包的多少是和产出挂钩得,有不同等级的奖励,所以这些管事也不敢欺辱手下的工匠们了,要巴着他们好好做,他们做好了,自己才能赚更多的钱。” 334.第334章 奇怪的书院 话语中虽有不少的新词儿,可能有资格上朝的哪一个不是饱学之士?只是稍加琢磨,也就明白了杨涵瑶说得这些。 司马光想了下,这法子倒是听得新鲜。而介甫之前在信中也对这工厂,工业园区以及常州商会管理之法略有提及。 介甫在信中说道:“此法相互牵制,上者无法盘剥下者;而下者不用监督,也能自觉行事。看似简单之法,却蕴含极妙之处。若用以官场,是否能绝贪腐盘剥之事?” 司马光看完信后,却没有立刻回复。王安石信中也说了,自己现在还只是略微有些想法,具体如何还得待他再观察一段时日。到时会给自己再来信得。 其实说实话,司马光觉得杨涵瑶此法虽好,却未必见得能用以官场。官官相护者何其多,上下勾结欺压百姓者有何德行可言? 就这样,谈何相互牵制?就说这地方上的县衙,县丞与县令牵制倒有,只是夺得权而已!至于百姓如何,关己何事? 国朝地方官员德行败坏之事已屡见不鲜。前阵子那宿州还闹了丑闻出来。堂堂通判与知州竟与江湖术人勾结,收受贿赂一万贯,为一乡绅弄了下片田地。 而那些被江湖术人吓蒙了的百姓却只得远离故土,另走他乡。而更令人发指的是,其实他们就没打算放过这些百姓,打算扮成土匪模样,半道劫杀这些无辜百姓! 只有少数百姓逃出,这样的行为简直人神共愤!现在就等押解回京,等官家发落了。 由此可见,王安石若想要将此法用以官场而杜绝贪腐那无疑痴人说梦…… 当然,一切得等自己这位好友把具体的章程拿出来看过后才能下评论,眼下想这些未免早了…… 又看向杨涵瑶,只听她继续说道:“而我们每年会对学徒乃至工匠做一次考核,通过考核后,每月会按照等级另外发放红包。如学徒通过考核,升为五级技师,每月固定的工钱会加原有底薪的两成;而这技师等级最高为一级,再往上者则称为工程师,负责设计,制作物件评估,授课以及管理诸工匠。” “授课?”韩琦眼睛眯了起来,“怎么工匠也得读书认字吗?” 杨涵瑶福身道:“回这位大人,民女打算回去后,便在常州开办两所学院。一所乃综合学院,主要教授四书五经,史学典籍。除此之外,还得学习数理化。” 顿了下,略微思忖了会儿,说道:“这书院会偏重数理化……” “这是为何?”赵祯有些不解,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岂不是轻重不分,忽视圣人教诲,误入歧途了吗?” 杨涵瑶赶忙躬身道:“回陛下,民女之所以办这所学院,所学之学问要偏向数理化是因为若要掌握青霉素的制造,必须精通此三门学问,否则青霉素十年内难以有所进展……” “竟要十年之久?!”赵祯有些惊愕,随即一想到青霉素的神奇便也释然了。这等神药,想来制作不易,若是可成,乃是造福世人之药啊! 苏颂在旁听得眼睛直发亮,这个青霉素他已经让多个病人试用,其效果出奇地好!简直是治疗百病之神药! “如果运气好得话……”杨涵瑶停顿了下,又慢慢说道:“三到五年也不无可能。所以民女才想办这学校,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或许能早日提炼出青霉素造福世人。” 赵祯点着头,摸了下胡须,想了下又说道:“只是一般人家愿送孩童去学你这数理化么?毕竟不是圣人之道啊!” 杨涵瑶回道:“陛下,民女打算收养些孤儿,然后传授这些学问。再者,民女所办书院对于寒门子弟不会收取一文钱学费,书院还提供三餐,一年四套院服,鞋四双以及笔墨纸砚若干。” “而学院每年会进行一次考试,最高者可得奖学金二十贯钱,另外学院还提供住宿,外地学子以及离家远的学生可申请入住学院,也是免费得。” “嘶”听到这里,殿堂里的大臣们是一片惊叹,好大的手笔!这还是办书院吗?这样的书院简直闻所未闻,古往今来哪家的书院是倒贴着银子收学生的? 这个桑梓远难道是要靠此来招揽学生?不过国朝文风鼎盛,每科中进士榜者不少,可能安排的位置却只有那几个。 因此不少的人拿着钱却没有任何事做。长此以往,这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无论是对国朝还是其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现在已是丁吃卯粮了!若再这样下去,朝廷如何能承受地起?国库空虚啊! 若是桑梓远这学院能吸收一些读书人进去倒也好。毕竟别人免费教人读书,虽说偏重了一些杂学科,但四书五经也是有讲解得么!而且青霉素之神奇在场的众人谁不知晓? 若能制出此药,倒也是利国利民之举!解世人之病痛,倒也是值得称道之事。 况且此举的意义颇为重大。实在没想到桑梓远一个小女娃竟有这等胸怀,让人佩服啊!寒门子弟有福了! “那富家子弟若要入学呢?”赵祯又问道,心里对杨涵瑶的赞赏又提高了几分。不管是偏向什么重一点,就这份心意着实让赵祯窝心。 毕竟那啥,在他治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免费办学,让他这个圣天子脸上也是很有光得。 “回陛下,富家子弟入学的话,每月需交两贯钱,一年学费乃二十四贯钱,其中包裹院服四套,鞋四双,笔墨纸砚若干。一日三餐,住宿得话每月得再多交三贯钱。” “差别竟这么大?!”欧阳修惊呼了一声,“这未免有些不公正了。” 杨涵瑶赶忙回道:“回大人,民女眼下虽每月有些收入,可却也不能保证将来一直有能力这样做。若学生多了起来,而民女又无力继续开办学院,岂不是误人子弟?而两者差别之所以巨大,概因贫富差距。” “民女认为,富者帮助贫者乃是道义之举,况且民女这学费其实收得也并不算高。就以一日三餐为例,每人每天的餐费大概控制在40到50文,要保证每日中午饭菜中有肉食,每日早上还得喝一碗羊奶以增强体质……” 众臣有些傻眼,赵祯也愣住了。一日三餐中做到每天有一顿肉食吃?早上还得喝羊奶?桑梓远这书院办得怎么这么奇怪呢?这到底是让学生去学学问,还是去享受得? 杨涵瑶见众人都带着疑惑地眼神望着自己,于是便继续说道:“民女打算让每个学员每日都要跑上几圈,再加上课业,不吃些好的身体可扛不住。” “跑上几圈?”曾公亮张了张嘴,“你,你这还是办书院吗?” 杨涵瑶认真地点点头,“回大人,是办书院。民女听一些客商说,契丹人总说我汉家儿郎羸弱,民女听后实则气氛。而君子六艺,其中射艺现在的读书人却无人问津,已成武人之道。” “而孔圣人却是能文能武之人。民女就想,这些入书院读书的学员们,虽无法强求他们去学兵法,武艺。可若是每日跑上几圈,常年下来,体魄也会健壮些,也不至于被契丹人嘲笑汉家男儿羸弱了。” 众人沉默了。的确到了宋朝,还有几个读书人会把念头转到射艺上去?那已是武人之道,在场的文臣又有几个会武艺? 赵祯轻微地叹了一声。若是在汉唐,又有哪个蛮夷敢如此贬低汉家男儿?杨涵瑶说得不错,就算不学武艺,若是每日这样跑下,起码能使人看起来强壮些,也不至于老被那契丹人嘲笑了。 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外界谣传杨涵瑶武艺惊人,可看她这小胳膊小腿的,真是练武之人? “杨涵瑶,坊间传言,你武艺超群,力大无比可有此事?” “回陛下,民女不会武艺……”杨涵瑶无语,这宋人传八卦的能力还真强啊!自己啥时候展示过自己会武功了? “若说力大无比的话……”杨涵瑶顿了下,然后腼腆一笑道:“民女力气是比一般人大。” “哦?”赵祯微微笑了下,“有多大?来,到朕这儿来!” 杨涵瑶一愣,随即躬身道:“民女不敢冒犯天颜。” 众臣也是微微一愣,可一想杨涵瑶才十岁嘛!虽然她看着比一些孩子早熟,可偶尔也是会露出小孩子的心性来得。想来是这杨涵瑶长得可人,官家这是想起了小公主了吧? 就他们看着这杨涵瑶也觉得很亲切,像是看到了自家的小孙女。就是此人的才华太妖孽,自家的孩子是没法比咯!“ “朕让你过来,你便过来。朕恕你无罪!” “这……”杨涵瑶迟疑了下,妹的!虽然挨着皇帝近些看起来貌似很风光的样子。可自己心中有鬼,乃是魂穿物,这仁宗仁慈归仁慈可不是啥笨蛋。 万一自己露出了什么不该有的表情,岂不是要遭殃? “陛下,民女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敢登天子之玉阶?” “呵……”赵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小小的人儿咋得这么拘谨?难道朕真得像暴君?你就这么怕朕?” 杨涵瑶忙摇着头,心道,我不光怕你,还怕自己正面对着诸多朝臣,这些可是人精来着。 就这样面对着诸臣,边上还有个皇帝,实在是亚历山大…… 335.第335章 被抱了 杨涵瑶犹疑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谨慎过度了……刚踏进京城时不就想好了吗?要走萌童路线。既然是萌童,怎么会显得这么小心翼翼呢? 想到这里,她忙抬头,用着湿漉漉地眼神望向赵祯,见赵祯对着自己微微一笑,露出鼓励之色。 这才慢慢迈开步子,缓缓地走上了玉阶,赵祯的面容越发的清楚,眼睛比较细长,但不算小;鼻梁高挺,因保养得当,现在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 他的面容显得十分有亲和力,越是靠得近就越觉得亲和感十足。不厚也不算薄的嘴唇此刻正带着一丝笑意,是个气质上佳的美大叔呢! 杨涵瑶暗暗想着,都说相由心生,眼前这赵大叔的面貌让人这么近前一观,就越觉仁厚,人好像会在不经意间就这么放松下来了。 杨涵瑶走到了赵祯跟前,赵祯朝边上略微挪了下,拍了拍龙椅道:“就坐朕边上吧。” 杨涵瑶赶忙福身,“民女不敢……” 赵祯呵呵地笑了起来,微微探出身,却是一把抱起了杨涵瑶,然后搁到了自己大腿上,腾出一只手轻拍了一下杨涵瑶的小脑袋,道:“小小的年纪,如何就像个小老太似得?你平日也这样吗?” 赵祯突然的动作让杨涵瑶本能地一挣,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却有一只手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她睁大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赵祯……自己这是坐在了一个大叔的腿上? 苍天啊!这让她心理年龄已25的大姑娘情何以堪啊!她这算是被猥亵了吗? 堂下的诸位大臣也皆是一愣,在这朝堂上,官家这举动着实有些出乎大臣们的意外了。这样的举动在这殿堂上,作为君王的赵祯显然是有些随意了,有失君王的威仪。 可又看那坐在君父腿上的小人儿,双丫髻上绑着红绳,系成了蝴蝶结。而一张小嘴微微张着,脸上的神情似凝固了般,一双大大的眼睛显得很是茫然。 天可怜见!这小女孩是被君父这忽然的举动给吓到了吧?毕竟桑梓远再怎么生而知之,可这孩童就是孩童,不可与大人同日而语。 头次觐见天子,而且还有这么多的朝堂诸公在,她一个十岁的小女娃还知道要恪守着礼仪已属不易。而回答天子与朝臣们的话时,更是能不紧不慢地回答着。 条理清楚,吐字清晰,十岁的孩子能做到这般已是世间少有,果然不负盛名。桑梓远就是桑梓远,能写出那多的好文章,做出那样的好诗词,心性岂能同一般孩童一样? 可饶是如此,官家刚刚这一举动还是把那孩子给吓到了。没见她话都说不出来了吗?只一副傻傻地样子望着官家,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这样,不少的朝臣又有些忍不住想笑。这名扬天下的桑梓远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呢!这人若不这样,那他们才要觉得惊慌了。 才学已是这般好了,若连这般状况还能安之若素,犹如大人般淡然,那这人已不是人了,这是妖怪!十岁就有能这样的城府与定力,想想都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只是这孩子要傻到什么时候?虽然这官家抱着这孩子的画面看着还挺温馨的,就像一个慈父抱着自己的女儿般,用后世的话来说,这画面是这样的和谐,让人心头生出一种静谧温暖之感。 画面虽好,可眼下却不能任由杨涵瑶发呆下去了。毕竟那啥,刚刚那话儿才说了一半呢,而且还得做个献红薯的仪式,最后还得在御前受封,今个儿事还多呢。 韩琦与富弼看了一眼,韩琦点了点头。富弼微微咳了一声,那御前殿头听到宰相轻咳,心下明了。 微微弯身,压低声音道:“先生,不得直视君父……” 杨涵瑶此刻还在纠结着,脑子有些当机了。实在是被一个大叔这么抱着坐大腿上啥得,有些难以适应啊! 为毛总有种被侵犯之感?笑,就算现在这小身子还是小朋友模样,可她杨大姑娘的内里可有二十五了啊! 用后世的话来说,杨大姑娘已长成了,正逐步朝着轻熟女走去。赵大叔乃这一抱,让孩童身熟女心的杨大姑娘有种泪奔的感觉,有木有?!苍天啊! 这时耳中传来一个声音,把她那纠结给打断了。她回了回神,一双眼终于又开始聚焦了。趁着这会儿,她在心中快速盘算了下。 好吧,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再做点什么就显得矫情了。皇帝的大腿给自己当坐垫,这天下有几人有这待遇啊?可是为毛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坐在一个大叔腿上,她依然还是有种想跳出来的感觉呢? 到底不是真孩童呢!这心态就是不一样。不过现在也别想这么多了,就当下面的是个坐垫吧…… 咱还是快点进入萌童角色要紧,毕竟这坐垫的眼睛现在可是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一副探究的样子。 杨涵瑶张了张嘴,可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赵祯见她这有些发傻的样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刚还装得挺像回事儿,现在可好了,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吧? 呵呵,这人啊,可能会有着无比的智慧。可这心性却是要经过时间慢慢打磨的。虽然她做得比十岁的孩子好太多,可这孩童的纯真之心岂能在这年纪说去掉就去掉? 看着这呆呆傻傻的样子,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有犹豫,又有些好奇,还带着一些孺慕,着实惹人喜欢。是个讨人喜的孩子呢! 赵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个被自己册封为兖国公主的长女就在杨涵瑶来京前的不久被自己嫁给了自己舅舅的儿子,李玮。 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女儿,自己也舍不得将她嫁出去。可自己的生母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应有的荣誉与地位,而自己只有将这份愧疚弥补在舅舅身上了。 而舅舅的儿子李玮,性子有些闷,不善言语。想起女儿得知自己的决定后那哭得可怜模样,赵祯心头就泛起一阵酸楚。 可他却又不得不这么做。自己的母亲他没有孝顺到,那母亲那边的家人自己总得照顾好吧?否则何以为人子? 只有忍痛割爱了!现在赵祯看着眼前的杨涵瑶,心里回想着大女儿十来岁的模样,也是这般的粉雕玉琢,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总带着一股孺慕…… 赵祯的心顿时软成了一片。他是个多情的帝王,而多情之人往往感性,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杨涵瑶的小脑袋,笑着问道:“小家伙,可是看清楚了?” 336.第336章 有人羊癫疯了 杨涵瑶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张着小嘴说道:“看清楚了……” 赵祯轻笑一声,反问道:“如何?” “君父看着很慈祥……”说完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憨憨一笑道:“让民女想起了父亲……” 赵祯哈哈大笑起来,显然眼前这小人儿憨态可掬的动作大大地取悦了这位君主。 孩子是不会撒谎得!很显然,饶是桑梓远这样的小人精,再有能耐那也只是个小屁孩子。 这样的童言童语怎能不教赵祯觉得开心?至于摸后脑勺那些殿前失仪的动作早被他自动忽略了,甚至因着这动作多生出了几分亲近感来。 杨涵瑶抬着头,一副好奇宝宝地模样望着赵祯,心里却不断吐槽着,自己忽悠本事见涨了,这都从小李村一路忽悠到了天子跟前了。 要命哟!大叔,能把我放下来说话了吗? “官家……”富弼出列说道:“刚刚杨涵瑶所说之事……” 这画面不错,大多朝臣对杨涵瑶也挺有好感。不过大家今个儿来可不是看你和天子上演天下一家亲的温情戏码得。 毕竟他们还有许多话要问这个小人儿,今个儿事还多着呢!他们也有责任要提醒君父,什么才是正事。 赵祯点点头,也觉得把杨涵瑶这么一直抱着不是个事,于是把她放了下来,却没有让她下去,只让她站在自己边上,还牵着她的小手。 得到解脱的杨涵瑶总算是松了口气,可看着牵着自己小手的那只大手再次流泪满面了,我说大叔,这手能松下吗?难不成赵祯有恋童癖不成? 杨大姑娘被自己这想法深深的惊到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又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赵祯,想了下,福身道:“陛下,请陛下容许民女下去回话吧。” 富弼暗暗点头,果然是桑梓远。恪守礼法,恪守君子之道,或许她身上孩童的纯真还未褪去,可礼法二字已深深铭刻心中,真不知她那位师尊是何等的大贤,能教出这般出色的学生来? 看着群臣赞同的样子,赵祯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刚刚也只是看着小小的杨涵瑶想起了自己的长女,一时情难自禁罢了。 他想了想,便点头应允。回到了殿下的杨涵瑶这回总算是彻底松了口气,若不是在这殿堂上,她定要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了。 又想起了伴君如伴虎那话儿,心道:古人诚不欺我也!这哪里是人干的事啊!得了,赶快把事办完,咱还是早些回晋陵老家待着吧。 “杨涵瑶,你刚刚说要办两所学院,那么另外一所学院又是教什么?”韩琦问道。 “回这位大人。”杨涵瑶福身,“另外一所学院就是技术学院了。专教百工之事。” “什么?”众臣惊呼,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大臣,直接跳出来指着杨涵瑶的鼻子大骂道:“荒唐,荒唐!” 杨涵瑶被吓了一大跳,这个老大人忽然跳出来,而且那神情就跟羊癫疯发作一般。 一双三角眼儿挤在一起,五官扭曲着堆在一块,怎么看都像是羊癫疯发作了一般,下一秒就该口吐白沫了。 果不其然,只见那老头嘴巴一张一合着,不少白沫就吐了出来。当然,不是羊癫疯发作吐出的白沫,而是因为气愤。 “工者,贱业也,何来开院授业之说?此举简直有违礼法!不可,不可!” 杨涵瑶心里冷笑了一下。对于一个后世之人来说,以行业区分贵贱那才叫荒唐。 一个人的品德和他从事什么职业是没有关系得;况且职业也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得,无论什么职业,少了某个行业的人,这社会都运转不下去。 韩琦看向杨涵瑶,见她神色淡然,可仔细看得话,却发现这人眼底透着一股不屑与冷意。 韩琦来了兴趣。虽然他也觉得给工匠们开办学院这有些小题大作了,但韩琦就是韩琦,老流氓的思想境界和大儒们不同。 他是绝对不会上升到什么道德高度去得。反倒是杨涵瑶眼底的那一抹不屑反而让他比较有兴趣。 赵祯也皱了下眉,虽说觉得杨涵瑶此举不妥,但这位大臣的反应也着实让他不喜。 不就是个孩子罢了!别人又不是你们这样的老妖精能想得面面俱到,别人完全是凭本心而为,就算要说人有罪,也得等人把话说完了吧? 瞧瞧,这都什么样?这还有个长者的风范吗?好吧,赵祯现在这已经属于极度偏心了。 那老头骂了半天,见杨涵瑶无动于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执着笏板要求赵祯治杨涵瑶的罪。 杨涵瑶冷眼瞧了那羊癫疯大人一眼,然后躬身说道:“陛下,民女有话要说。” “准!” 韩琦眼皮一跳,心里一乐,好戏要上场了吗? 包拯本想上前说出自己的想法,依照他的想法来看,杨涵瑶虽然这想法不妥,可也不至于到了治罪的地步。 可这会儿看见杨涵瑶要自辩,便又退了回去,且先看看这小家伙说些什么吧。 杨涵瑶站起身,不卑不亢地回道:“陛下,诸位大人,刚刚这位老大人指责民女办技校有违圣人教诲,民女实不敢当。” “所谓天资,乃上天赠予之,人之天资有优亦有劣;有人能读书,有人却不能。不能读书者,只能沦做他业。” “民女办此技校,就是想传授不能读书者以手艺,以养活家人。圣人一生,都以我爱人人,人人爱我之仁义所著称,这位大人指责民女有违圣人教诲,民女不敢当,也不服!” 此话一出,那老头立刻跳起来喝斥道:“大胆!圣天子跟前岂容你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杨涵瑶冷笑了一声,不卑不亢地答道:“处事要代人作想,读书须切已用功。大人,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之事人间又有几何?再者,百工肆百业,何来低贱一说?” “若无工匠,大人身上所穿之衣物从何而来?大人所用纸张笔墨又从何来?大人说匠者,贱也……那么民女斗胆,敢问大人,既为贱者,大人因何要用贱者所造之物?” “你,你,你!”那老头被杨涵瑶一顿话问得顿时哑口无言,气得脸色发青,身子不断发抖着,眼看着就要背过去气了。 韩琦睁大双眼,乖乖,都说老夫无赖,和这家伙比起来,他简直甘拜下风了! 富弼头疼,本以为韩琦已经够无赖了,哪知这个桑梓远也好生厉害。而且有理有据,显然也不比韩琦差到哪里去。 朝堂的其他大臣也是目瞪口呆。早就听闻桑梓远善辩,没想到居然是…… 一时间,朝堂上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氛。赵祯的神情也显得颇为古怪。其实赵祯有些想笑,谁叫宋朝的皇帝整天被群穿耳提命面惯了了呢? 哪怕是仁宗,也有他的小私心。比如让这朝上一些食古不化的大臣吃瘪乃是他喜见乐闻之事。 只是身为君父,他不能很不厚道的放声大笑罢了。 杨涵瑶冷哼了一声,躬身说道:“陛下,民女放肆了,请陛下治罪。” 赵祯摆了摆手,摸了下龙须,说道:“你年岁还小,有些事思虑不周乃是人之常情。” 说完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羊癫疯大人一眼,那老头脸一红,本还想争辩两句,可被天子这话一顶,顿时不能说下去了,只得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是啊!别人才十岁,还是女娃子,你也不看看你几岁了?你追着人猛敲乱打得,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圣人之言,你这简直是为老不尊嘛! 一个小风波过去了,杨涵瑶又细细介绍了技校的操作以及技校的重要之处。 “此举大善!”包拯听完,出列说道:“一些穷苦百姓者,若有手艺傍身,也不至于食不饱腹,流落街头。而臣听杨涵瑶这番说来,她这技校还重在创新,若是能多做出一些耧车,自动插秧机等农具,也是利国利民之举。” “臣附议!”司马光也出列说道:“刚闻之虽觉有些荒唐,但现在听来,细细分析,却觉乃是利民之举。” 随着一干大臣的表态,赵祯也点头表示了肯定,“杨涵瑶,你回家乡后且用心去办学院吧。若有不便之处,可告诉朕,朕定当为你做主!” 杨涵瑶大喜,忙跪倒磕头道:“多谢陛下厚爱!民女定当全心全力办好书院,不辜负陛下期望!” 赵祯哈哈一笑,看了一眼殿头,点了点头。那太监清了下嗓子,喊道:“杨涵瑶上前听封。” 杨涵瑶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老天,她上窜下跳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回报了吗?这是要封赏她了啊! 忙上前一步,跪倒磕头,只听赵祯说道:“常州晋陵杨涵瑶,培育神种红薯,土豆功在千秋……朕念你年幼失怙,故而收为义女,封为县主,赐封号嘉宁,常州五县为封地,赐金鱼袋,龙虎剑,望你不负朕之所望……” 长长的一段话念下来,不但杨涵瑶懵了,诸位大臣也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县主之名在他们的预料中,可居然还有金鱼袋,龙虎剑?这,这实在是太超规格了! 337.第337章 超乎寻常的封号 本以杨涵瑶的功劳破格获封县主也属常理之事。毕竟以农业为国本的时代,杨涵瑶成功种植成了红薯,土豆这样逆天的玩意儿,莫说是亩产百石,就是二十石,获得这县主之封也是很正常得。 所谓县主,其实原本是属于亲王,郡王之女所获封号。但也不是每一个王爷的闺女都有这荣幸得。 毕竟那啥……宋代的王爷宗亲们日子可不是太好过。为了防止大家生出都来过一把皇帝瘾的荒唐念头,自太宗那个阴谋家上位后,对这些可能过皇帝瘾的王爷们可是防得紧。 既然过皇帝瘾不可能了,又被人紧紧看着,也不能出京城,而所谓的封地更是别想了。只有名义上的封地,然后给你一些钱养家便是了。 其实说白了,王爷啥的,看着也就是身份尊贵,其实过得日子实在是悲惨。不能参与朝政,更不能出京城,过得也就是被圈养的生活。 有时还不如圈养的猪羊咧!毕竟,别人想得少,吃吃喝喝被宰时也就叫唤两声,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可人就不同了。人可是有思想得,许多宗室子弟抱负得不到伸展,那过得还不如普通人呢!从政不行,出去游玩也不行,那好吧,咱造人吧! 这造得人多了,总不能给你王爷家的孩子每个人都封什么郡王,县主吧?所以杨涵瑶被赵祯收为义女,获封县主,就可看出,那高产红薯与土豆的威力有多大了! 毕竟,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还不是个个都有这封号,可你一个外姓人弄了这个封号,从本质意义上来说已是破格了。 再说这封号。县主只是代表她的身份,好比一个官职。可前面再加了封号,那就又不同了。 就拿包老爷子来说吧。虽然官位只是开封府尹,可他前面还挂了个龙图阁直学士,这个龙图阁直学士不是官位,而是一种资历与荣誉。 而赵祯要这么封杨涵瑶,显然也是跟宰相们通过气得。大家也觉得对于一个做出这样贡献的人,再加上年幼失怙,君主破格封赐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收了一个失怙之人为义女,又对国朝有贡献,这样封赐也显得君父的仁慈。 不然的话,天下人岂不是要寒心?不要忘了,杨涵瑶不是普通的女子。在她身上,还套者名士的光环。当然,这层光环很快就要变成了超级才女了。 可才女也不会影响什么!每个人都可以想象到,一旦杨涵瑶女子的身份曝光,不但不会引来非议,反而会受到更加热烈的追捧。 毕竟,在宋朝,世人对才女追捧程度可是远远超过了才子!物以稀为贵嘛!更何况是杨涵瑶这样的才女! 至于封地,那也只是象征意义上得,属于必走程序。这点赵祯与两个宰相以及其他重臣都是商议过得。 毕竟以宋朝的体制,皇帝是不可能一人说了算得。原本大家这都商量地好好地,就这么办。 可到了这会儿,宰相们,大臣们都傻眼了。设计好的剧本,突然皇帝老爷不干了,没按照剧本演,怎能令他们不惊愕?! 而他们惊愕的原因就在于金鱼袋与龙虎剑!这金鱼袋与龙虎剑可是属于臣子们的荣誉,如今怎么可以出现在一个女娃子的身上? 官家这是要做什么?联想起前不久官家在朝堂上说得话,难不成官家真要破天荒地招女子为官? 这怎么可以?!不少文臣愤怒了!金鱼袋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赐龙虎剑!这可是不少顶级文臣干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荣誉! 不少文臣嫉妒地红了眼,犹如饿狼一般死死地盯着杨涵瑶,让杨涵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杨涵瑶是厉害!文章写得好,诗词作得好!甚至别具匠心,医术,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可她再厉害却有个绕不过去的身份:女子! 身为女子者,以柔顺为佳!可现在凭什么,你功劳再大,怎么可以抢走属于代表文臣荣誉的东西?!这绝不原谅! 不少文臣觉得自己被伤害了!被官家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封乱赏给赤裸裸地伤害了! 而且身为女子的杨涵瑶一旦获得了金鱼袋与龙虎剑,这岂不是在打他们这些大男人的脸么? 朝中一些正直的大臣只是觉得官家此举有违礼法,倒还没生出什么嫉妒之心来。 可其他一些大臣未必就会这样想了。他们红着眼,龇着牙,刚要跳出来准备上去狠咬杨涵瑶几口时,那啥,君父是君父,他们不敢怎么样。 可却不妨碍他们曲线救国,以打击杨涵瑶来掩饰自己的嫉妒以便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 可在这时,却只见那小女娃忽然跪倒在地,慎重地磕头道:“陛下皇天后土之爱令民女感怀莫名,陛下之厚爱令民女诚惶诚恐。然,民女只是乡间野人,即有些许寸微之功亦不足道哉也,故,陛下厚爱民女愧不敢受……” 说完又重重磕了一个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刚还摩拳擦掌的一干小心眼儿大臣们一听这话顿时傻眼,忽而又满意地点起头来,这人还算有自知之明…… 赵祯也一愣,不过一想到一些礼仪方面的事,又笑着说道:“尔不必惊慌。你细心培育红薯与土豆,解我大宋万民之饥苦,怎是些微寸末之功?” 韩琦,富弼,包拯等一干人也看着杨涵瑶,胡宿在一旁也仔细地瞧着杨涵瑶的表情,他很想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口中一直赞叹的人到底是不是真得是一个纯正君子? 杨涵瑶行了一礼,面色平静地答道:“陛下,在这大殿中,诸位大人的功劳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比民女大得多。民女做得这些事与朝堂诸公比起来,犹如萤火与皓月。而民女所为,只是尽了一个大宋子民的本分而已。若近些许本分就要大获封赏,岂非有违圣人教导?” 这番话说下来,让大臣们心里头都舒服不少。韩琦心里耻笑,这小家伙怎么看都有些扮猪吃老虎意思啊?嗯?有意思了! 看看刚刚还义愤填膺的那群人,一听这话,哪还见刚刚的剑拔弩张?神色都缓和了不少!这女娃子,若不是出于本心的话,那只能说这孩子也太纯正了,正得都有些傻气了。 胡宿半眯起眼睛,想起孙女来信中说起杨涵瑶的为人。似乎杨涵瑶是个比较沉浸在自我的人,不喜欢麻烦,也特别讨厌社交,她只喜欢做自己爱做的事。 比如研究数理化,比如研究医学……而诗词名满天下的她,居然最讨厌的其实就是作诗词!这实在是个有些矛盾的人。 不管怎么说吧,至少就这朝堂表现上来看,胡宿倒有点明白杨涵瑶了。或许她只是害怕吧。 是得,她这样毕恭毕敬,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名声而胆大妄为。在晋陵时也很低调,恐怕与她身为女子有关。 不容易的孩子啊!胡宿暗暗下了结论……家乡人,又是孙女好友,该帮衬一把。 “而且,民女不想成为君父的义女。” 正在众人内心各自打着小算盘的时候,杨涵瑶这句话一出口可把人都给震坏了! 就连赵祯也睁大双眼,一脸惊愕。他倒还没顾及到自己的面子问题,而是惊愕到杨涵瑶为何说出此话?难道她一点也不稀罕么?真成圣人了?! 当然不是了!杨大姑娘啥时候这么有节操了?节操于她一向是浮云啦!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比如她在想成了皇帝义女是好,可问题她可不愿意改姓啊! 非常巧得是,她附身这主与她前世同姓,这大概是她两世为人间唯一的联系,唯一还有些念想的地方了。 杨大姑娘虽然时常节操碎一地,可有些地方却也是很固执得。 “这是为何?”赵祯皱起眉,看着杨涵瑶那平静的样子,实在有些想不通,难道成为朕的义女让她很不好受? 杨涵瑶磕头道:“君父是天下臣民的君父,自然也是民女的父亲。君父怜惜民女年幼失去双亲,民女感激不尽。只是君父要收民女为义女,民女虽铭感五内,却不愿就此将民女与生生父亲间唯一的羁绊剪除……” 杨涵瑶说着缓缓抬起头,眼眶已有些发红,“民女虽知民女所为乃不忠,可民女却无法欺君。百事孝为先,若民女改姓易名,生生父母亲泉下有知,不知该如何伤心……” 说着两滴眼泪顺着眼角缓缓地流了下来,抽噎道:“请陛下治罪……” 说完又磕了个头,趴在地上,偌大的殿堂内只闻得杨涵瑶压抑地抽噎声。 此刻杨涵瑶的心情可谓是半真半假,不能说此举她有多孝顺,可这个“杨”姓,是她与后世唯一的联系了,如果要她舍去,宛如割心之痛。 每个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东西,哪怕节操于杨大姑娘如浮云,可她这个人再没节操,还是把这点看得非常重要。 荣华富贵易得,没有死过一次的人,没有那种在死前拼命挣扎着想要再看一眼父母亲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杨涵瑶此刻的心情得…… 毕竟,天下的富贵换不来血浓于水的亲情与剪不断的羁绊啊…… 338.第338章 至纯至孝之人 “好孩子……”赵祯一下就被杨涵瑶的话给感动了。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长女,自己生病时,长女依偎在自己身边,不假他人之手,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自己。 自己对自己的长公主说来就只是父亲而已。作为君王,对于平常的人伦亲情其实是无比渴望得。这种眼里只是父亲而不是帝王的对待,也正是赵祯特别偏爱长公主的原因。 而杨涵瑶对于父亲的那种发自心底的爱,以至于人世间任何富贵名利亦不能打动的爱,让赵祯的心一下软得一片一片得。 他是性情中人,是特别感性的人。而年幼登基,为帝几十年,虽一颗心已磨砺地不如二十年前,能让他感动的事也越来越少。 可杨涵瑶这种对父亲的爱却是现在少数能打动这位君王之心的事,而且是特别能打动的那种。 赵祯是那种一旦被你感动,就会显得特别偏心的人。从历史上他对待张贵妃与曹后两种态度就看得出来。 人言赵祯宋仁宗为人懦弱,可谁又看到了这个君王特别执着的地方?而也正因着他那名义上的母后刘娥的强势,他一向偏爱那种柔弱之人。 换句话说,赵祯喜欢去保护别人。从他偏爱的女子中就看得出来。在他的后宫得宠的女子哪个不是小门小户出生? 一句话,赵祯是被刘娥的强势搞怕了!反而是那种弱弱小小的菟丝花能满足他大男人的欲望以及保护欲。 很显然,现在跪在殿中那俯首轻声抽泣着的杨大姑娘至孝的行为不仅打动了他,更引起了这位帝王的保护欲。 莫说赵祯,就连一些大臣也被杨涵瑶至孝的行为给打动了。想起刚刚殿堂里君父念着的那篇爱莲说,就是出自这个小人儿之手。 果然是如莲花般的人儿啊!至孝,忠贞,谦和,简朴,仁善,简直集合了世上所有最好的品德于一身。 试问,如果是官家赐国姓,他们这些饱读诗书者可会想起父母祖宗?羞愧呀! 刚刚那个羊癫疯大人不断点着头,抹了抹眼角,夸赞道:“真乃至孝之人!官家,这等至纯至孝之人当为人子表率,因告行于世,大作褒奖啊!” 趴在地上的杨涵瑶听闻此话,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啥,羊癫疯大人您可千万被这样,因为这样的话,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众臣也纷纷点头,赵祯点了点头,说道:“杨涵瑶,你乃至纯至孝之人。朕虽为君父,却也是以孝治天下,你很好,做得很好!你放心,朕不用你改姓,这县主之封乃是褒奖你培育红薯之功,就切莫推辞了!” 顿了下又一笑道:“不用改姓,你也仍是我大宋子民,朕依旧是你的君父。” 众臣忙称赞道:“官家圣明!” 富弼想了下,出列说道:“以杨涵瑶之功获封县主实属应得,而官家将其收为义女,加封号嘉宁更显君父仁德。只是……” 富弼顿了下,快速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道:“只是我朝问鼎以来,金鱼袋,佩剑乃是臣子之封。杨涵瑶虽培育红薯有功,然,名分有别,礼法不可违。” “而亦臣闻杨涵瑶也曾包大人曾言名分之别,君父固然怜惜杨涵瑶自幼失怙,可这礼法却不可乱,还望官家三思。” “还望官家三思!”众臣也忙纷纷执着笏板劝解道。 开什么玩笑,就算在这里的忠直大臣很多,可在这个男人为上的时代,特别杨涵瑶要获得的荣誉又是属于文臣得,他们怎么能答应? 不管是出于私心也好,还是真得是恪守礼法也好,总之一句话,皇帝你想这样破格封赐一个人,那就是不行! 杨涵瑶也暗暗叫苦。虽然知道皇帝特别欣赏自己也觉得有些得瑟。可这也不代表着她想成为靶子,被群臣们群殴啊! 出头椽子先烂的道理她还是懂得!杨涵瑶再怎么不知好歹也知道一旦跟文人集团对上了,那绝对是遗臭万年的下场。 要知道掌握舆论的可都是这群人吶!她可不想成为被群殴对象,又看赵祯十分犹疑的样子,刚想说,得了,咱自己退吧,给皇帝也找个台阶下,自己也弄个台阶顺着爬下来,这样大家都好看。 哪知未来的皇帝老爷英宗大人却出列说道:“父皇,儿臣有一提议不知行否?” “哦?”赵祯本来在挣扎,他对杨涵瑶的好感毋庸置疑。可这好感还没到了赵祯为了杨涵瑶跟整个文官集团做对的地步。 只是就这样退让了,显得自己又很没面子,正不知道怎么好呢,这时听到赵曙站出来,自然欣喜,手一摆,说道:“但说无妨。” 说完还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这个过继来的儿子,希望他能说出什么来,好让自己有台阶下。 赵曙想了想,然后躬身说道:“鱼袋本用以区分官员职务之物,到了本朝更已成了一种荣誉,非六品以上官员不得佩戴。而杨涵瑶即使获封县主,却仍不在官员之列,故而若配以金鱼袋此乃与礼法不合。” “可杨涵瑶之功,利在千秋,红薯,土豆一出,可解万民之饥苦,若只许以县主并不能表彰其功,而鱼袋又非女子可佩,那何不独辟蹊径,革故鼎新,以此为例,但凡女子对国有功者,可佩花袋?” 赵祯眼前一亮,两位宰相也顿觉这个主意不错。毕竟那啥,杨涵瑶的功劳在那嘛!仅仅只是一个封号的确还真不大够看得,而要让她佩鱼袋这显然又不合适,可赵曙这番话就很对大臣们的口味了。 赵祯想了下,便夸赞道:“皇儿言之有理,好!”顿了下又看了下诸位大臣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呀?” 大臣们还有什么想法?只要不给杨涵瑶佩个金鱼袋,不侵犯他们文臣的利益自然是好得。 毕竟还得君父一个台阶下不是?没道理拍了君父一巴掌,这会儿还想接着拍下去吧?宋朝的大臣可不是后世大明的那些臣子,以反抗君父为乐。 纷纷称赞了下赵曙的聪慧,又拍了几句皇帝的马屁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赵祯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可一想到鱼袋的事是解决了?那佩剑呢?他看了看群臣,心里叹息了一声,“看来佩剑之事是无法解决了!罢了,再赐杨涵瑶父亲一个进士出身以作补偿吧!” 339.第339章 咱是权贵了 杨涵瑶看着眼前的建筑,真是感慨万千。眼前的府邸是皇帝御赐得,端得是富丽堂皇。 朱门大户的格局,三间大门,正门上面挂有一匾额,黑底金字写着“敕造嘉宁县主府”,皇帝亲自书写,光这份殊荣,全大宋那也是排得上号得。 除正门外,东西两角也各有一扇门。而礼部的官员也早在此等候,在殿堂上是听封,而这正式受封还得两日过后,在吉日正式受封,诏告天下。 现在的官员在此不过是再次来教导各种礼节,以及皇帝既然赐了府邸,总得有些交接的事儿。 待官员走了,杨福也带着李大牛一群人把客栈的行礼都拿了过来。李大牛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宅院感觉跟做梦似得。 “大,大姑娘,这,这宅子以,以后就是您得了?”李大牛咽着口水,看着这如梦幻般的大宅,他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仍觉得跟做梦似得。 魏家兄弟也觉得跟做梦似得,这小主人也太厉害了。觐见了天子啊!那可是天子啊!这是他们一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 这不,这小主人进宫一次后,出来就不再是平民了。想到这里,魏家兄弟只觉得心头火热,敢着这样的主子,以后还怕不能吃香喝辣? 想到这里魏家兄弟赶忙单膝跪地,磕头道:“小的们给县主请安了,县主殿下千岁!” 杨涵瑶吓了一跳,忙沉声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还在大街上!快进屋去,没得惹人笑话!” 魏氏兄弟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大姑娘现在可不是平民了,可是县主了,是官家的义女,我们这些人自然是要规矩着些。” 杨涵瑶嗤笑了一声,抬脚进了大门,说道:“行了,规矩都是做给别人看得。有这心就行了……” 进了大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行了几步,又见大院,正对着的正是正厅,上面雕梁画栋,轩昂富丽。 “福叔,与游家京城分号的掌柜联系上了吗?”杨涵瑶进了正厅大堂,只见里面的摆设无一不是新的,心中微微感叹。 自己这也算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了吧?想想这具身体的父亲,一生科举,最后魔症了,还因此抑郁而终。 可现在倒好,皇帝的一道旨意,直接赐了进士出身。虽不是正经路子考上得,可总算圆了这具身体父亲多年的心愿,倒也是美事一桩。 “回大姑娘,哦,不,回县主殿下……”杨福躬身回道,态度越发的恭敬。 他们的小主人不是平民了,是天子的义女,是县主殿下!他们欣喜的同时也得越发伺候好了小主人。 杨涵瑶一皱眉,摆手道:“还是叫我大姑娘吧,都是一家人,喊着县主,殿下啥得,听着生分,我也不习惯。” 见杨涵瑶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抬高而有什么变化,杨福,魏氏兄弟,朱孝武,陈佩儿,张翠花等人心里皆是一暖。 姑娘身份怎么变,可心都没变,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大姑娘啊! 只有李大牛傻乎乎地点头道:“就是,就是,叫大姑娘多好,这都叫习惯了,一时改口还真不习惯……唉,大男哥,你拉我袖子做甚?” 李大男尴尬地低下头,杨涵瑶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摆着手道:“大男哥,你别拉大牛哥了。不管身份怎么变,我还是咱们小李村的杨涵瑶,你们这么拘着,我倒不好意思了。好了,忙了一天,大家也饿了。” “福叔,你和魏三,魏四,还有佩儿,你们一起去街上采买些熟食回来。这屋里也不却啥,官家仁厚,都给咱想到了,其他也暂时不用置办了。反正过了些日子咱们也该启程回老家了。” “嗳,嗳”杨福应着,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忙问道:“那姑娘,咱回去了,这屋咋办?” 杨涵瑶皱起眉,这问题倒问住她了。忽然发现这房子多了倒也挺麻烦得,这又是皇帝赐下的府邸,门口挂着嘉宁县主府的牌子,又不能租给人家。 而自己若就这样回去,不留着些人时时打扫让大宅显得有人气似乎也有些对天子的不敬,这可咋办呢? 难道得雇着人一直在这儿守着?杨涵瑶忽然觉得被坑了,你说这都叫咋回事啊?她人不在这儿,却还要花钱请一帮子人在这儿给她看房子? 刚刚还从屌丝升级到权贵的欣喜一下全无了。杨大姑娘市井小民的算计劲一上来,想着要白白浪费这多银子,她又不开心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门外有声音传来,杨涵瑶对杨福使了个眼色。杨福忙跑出去看,没大会儿又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下跪倒在地,欣喜地说道:“大姑娘,宫里来人了!” “宫里?”杨涵瑶一愣,她这不才出来么?怎么又来人了?不过也不敢怠慢,忙起身说道:“开大门去!” “嗳,姑娘!” 一群人又走到门口,将中门打开,却见来人是熟人,杨涵瑶赶忙上前,福身道:“原来是蓝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哎哟!”蓝大福赶忙避开杨涵瑶的福礼,“殿下折煞奴婢!殿下如今贵为县主,奴婢如何敢受殿下大礼?这要传出去了,奴婢还被人剥了皮去?” 杨涵瑶一愣,虽然觉得自己从今以后再也不是屌丝屁民了。可这身份变化太快,一时间她还没转换过来,等蓝大福这话一说,杨涵瑶这才意识到身份的差距。 在这尊卑等级极为严格的时代,杨涵瑶虽然是新进县主,可与蓝大福比起来,她就君,蓝大福是奴了…… 不要说蓝大福,即使以后官员见了她也得先行君臣之礼,因为她现在可是皇室宗亲了,尽管是个很另类的皇室宗亲,可身份在那儿了,什么就得按照规矩来。 见杨涵瑶呆愣在那儿,蓝大福也机灵,忙躬身道:“奴婢给殿下道喜了。殿下简在帝心,皇后娘娘也对殿下颇为关爱。这不,娘娘遣奴婢前来,给您送些使唤之人,也不堕了皇家威仪。” 蓝大福一边说着,一边一甩拂尘,忽然脸色一边,板着脸侧身对着身后一大群人说道:“你们还不快过来参加县主殿下?” “奴婢拜见县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大群人在宅院大门前呼啦一下跪倒,把过路的行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不过好在这篇区域住得全是达官贵人,平常百姓也不是特别多,出入往来地也大多是权贵人家的子弟。 可饶是如此,这等阵仗还是吸引了不少人。本来前阵子这宅子翻新时就知道这宅子可能是要赏赐人了。 而杨涵瑶刚刚获封,册封的仪式还没进行,而刚刚在朝堂的大臣也才回去,估计还没来得及跟家里子弟谈及此事。 这会儿这些人看见这情形,又看到了门上的匾额顿时吓了一大跳。 嘉宁县主?这是个什么来头?名位只是封到了县主,可又是开府又是送宫婢得,这完全是公主的待遇啊! 没听说官家又生女儿了啊?而京里的亲王,郡王他们都晓得,没听说哪家的女儿有此荣幸。这超规格的县主到底什么来头? 看这儿有宫婢,还有老嬷嬷,老天!一群人都有些傻眼了,这个县主到底是从哪冒出来得? 杨涵瑶也被吓了一跳。天可怜见,她那啥冷静可都是装得啊!前世就是个屌丝,哪见过这等阵仗? 陈佩儿移步到杨涵瑶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说道:“姑娘……” 杨涵瑶缓缓回过神,点了点头,说道:“都起来吧。” 说完又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磕头,“臣女叩谢皇后娘娘厚爱!” 待起身后,做出了一个“请”字,说道:“公公里面说话吧。” 蓝大福忙摆手,“多谢殿下厚爱。只是娘娘还等着奴婢去复命,虞嬷嬷,过来拜见殿下,以后殿下的起居饮食就都交给你了。你可得仔细小心伺候着,殿下可是官家和娘娘的心头肉呢!” “是!”一个四十多的妇人缓步上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年岁虽大,可依稀能瞧得出当年的风采。就算是现在也是风华依旧,一步一行间端得是典雅端正。 不愧是宫里的老嬷嬷。杨涵瑶暗暗点头,只是心里也有些纳闷,皇后此举到底是有意拉拢,还是别有深意? 派遣宫婢这事显然光皇后一人说了还不算,若没赵祯点头,这事怎么都不成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还有监视自己的意思?走到时至今日,杨涵瑶有这样的心思也不奇怪。 况且她本就来自一个极度缺乏信任感的时代,再加上身上诸多的秘密也容不得她会多想了。 她一直认为自己或许有些小聪明,可若论起玩手段,她和这些宫斗,朝斗专家们比起来还嫩着呢。 因此自打进了京城,她也就越发小心起来,比在晋陵老家更为谨慎。现下宫里派了这样一个老嬷嬷来,看着是荣宠,可会不会也有监视她的意思? 可她只是一个小女娃,有这必要么?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那秘密只要自己不说,一般人还是察觉不出来得。 以往再小心些便是了…… 340.第340章 大明湖畔容嬷嬷 虞嬷嬷上前拜服道:“老奴给殿下请安。” 杨涵瑶忙虚扶一把,说道:“嬷嬷快请起。涵瑶年幼,以后要劳嬷嬷多费心提点了。” “殿下折煞老奴了。”虞嬷嬷福身,“老奴以后自当谨守为奴者的本分,尽心伺候殿下。” 杨涵瑶点点头,蓝大福呵呵一笑,说道:“那殿下,奴婢就先告退了,娘娘还等着奴婢复命。” 杨涵瑶点头,对陈佩儿使了个眼色,说道:“佩儿,送送蓝公公。” “是,大……殿下。” “殿下留步,奴婢告退。”蓝大福也心领神会,心里想着嘉宁县主真是太客气了。就算荣登高位后也没狗眼看人低,一如当初在晋陵时那样对待自己呢。 陈佩儿送着蓝大福,然后从袖口抽出交子,快速塞到蓝大福手里,笑着说道:“有劳公公了。” 蓝大福快速将交子收好,然后笑着说道:“姑娘客气了,这都是咱们做奴婢的本分。” 陈佩儿浅浅一笑,道:“我们县主初来乍道,这京城里的规矩也不懂,还得仰望公公多多指点一二。” 蓝大福笑得脸都成了朵花,“能得县主殿下信任,奴婢定当尽心尽力,绝不敢有怠慢。” 陈佩儿又福了福身,道:“多谢公公。” 蓝大福甩了甩拂尘,道:“姑娘留步吧。殿下刚搬新居,您又是殿下的贴心人儿,殿下少了您可不习惯吶……” “如此……”陈佩儿又再次福身,“那佩儿就先回去了,公公慢走。” “嗳,姑娘请回。” 陈佩儿回到县主府,皇后送来的人也都进入了角色,自家姑娘也正在和虞嬷嬷说着话儿。 “如此说来,我每月还有月俸?”杨涵瑶有些惊愕,“竟有六百贯之多?君父如此厚爱,实在让我惶恐啊!” 虞嬷嬷抿嘴微微一笑,说道:“这也是常例,殿下毋须惶恐。虽是比着一般县主多了些,可殿下献上红薯,土豆有功,又做出诸多农具,获此殊荣实属应当。” 她顿了下又说道:“只是殿下以后这称呼得改改了,不能我来我去的了……” 杨涵瑶微微挑眉,好奇地问道:“那我该如何自称?” 虞嬷嬷呵呵一笑,说道:“殿下以后得自称本宫……殿下福泽深厚,被官家收为义女,此乃国朝问鼎以来从未有过之荣宠,身份尊贵,自然不可再自称为‘我’,此乃皇家殊荣,不可堕了皇家威仪。” 杨涵瑶嘴角抽搐,心道,该不是容嬷嬷来了吧?又看了一眼虞嬷嬷,看着慈眉善目,体态端庄,倒不像容嬷嬷那般凶神恶煞。 又想起后世网络上各种关于容嬷嬷的雷人语句,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问道:“虞嬷嬷,您可去过大明湖畔?” 虞嬷嬷困惑地望着杨涵瑶,不知这小县主为何有此一问?不过她可不敢不回答,别看这小县主年岁小,可出宫时皇后娘娘可警告过她。 切莫因人小而不用心伺候,这小人儿光看官家破格的封赐就知道多得帝王之心。 这殊荣简直都快赶上官家那长公主了,可谓是真正简在帝心之人。而且这人做出的功劳实在大,在士林中又颇有影响力,就算是皇后都得拉拢着。 她不过是个老嬷嬷,哪敢因人年岁小而做出奴大欺主之事?那样都不用这县主收拾她,皇后就得收拾了她。 “回殿下的话,老奴自幼进宫,不曾去过大明湖畔。” 杨涵瑶还真没想到虞嬷嬷会回答自个儿的话,看着虞嬷嬷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她更想笑了。 不由地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了起来,搞得虞嬷嬷眉头直皱。可又想起皇后娘娘交代的话,这小人儿可不能用皇家的规矩来拘着。 别人除了县主这身份,那可还是名士,是才女。一般越有才华之人行为也就越发与常人不同。 若用皇家的规矩来拘着,这才华若因此而受影响,那谁担得起啊? 因此可怜的虞嬷嬷守规矩一辈子,现在眼前这个毫不讲规矩的县主笑得如此不规矩,就这么看着,别提多别扭了。 可她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就这么生生忍着。 杨涵瑶笑了一会儿,看见虞嬷嬷那神情,也觉得自己过份了。今个儿是好日子,她也稍微松泛了些,这会儿觉得自己孟浪了,忙收起笑容说道:“嬷嬷勿怪,我不是笑话嬷嬷。” “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师尊说给我听的故事。” “哦?”虞嬷嬷有些好奇地问道:“难道那故事和大明湖畔有关?” 杨涵瑶忍住笑意,点点头道:“说得是以前有些外邦之人来到咱们中原,见到了中原的富庶与美丽风景,又见到天朝上国的威仪与皇家的礼仪,心生仰慕,等回到他们的家乡,想着天朝上国的威仪,便也想学咱们的礼仪规矩。” “可偏生又学不好,只能做那东施效颦之事,如此一来,自然就是学得古里古怪了。可偏偏还要给自己国家的一些风景也套上咱们中原的地名……” 说到这里杨涵瑶又想起了“皇上,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容嬷嬷吗?”这话来,顿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杨涵瑶笑成这样,虞嬷嬷心中却好奇,可却仍保持着规矩,矜持地说道:“想来那些蛮夷东施效颦惹出了不少笑话,否则殿下怎会一想到就笑?” 杨涵瑶点着头,说道:“等回到家乡,我就把这故事写出来,今个儿就先不说了。这说了半天话儿,肚子都饿了,福叔他们可回来了?” “殿下,您的称呼……” 杨涵瑶摆手道:“不就是一个称谓么?在家就不用这么拘谨了,我本乡野之人,得官家厚爱,虽得县主之荣,可哪敢真以县主自居?” 杨涵瑶看向虞嬷嬷,收起了笑容,慢慢说道:“嬷嬷也不用太拘着了,按照我家里的规矩,可是连奴婢都不能称得呢。” “啊!”虞嬷嬷一愣,这是什么怪道理?果然是名士么?行事作风端得是……与众不同…… 341.第341章 家大不易 皇后一共赏赐了二十个宫婢,大多十五六岁的年纪。除此之外还送来了包括虞嬷嬷在内的六个老嬷嬷,全都是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宫婢中管事的是一个叫作槿嫆的宫婢,三十岁左右,为人严谨,不苟言笑,比虞嬷嬷还严肃。让杨涵瑶不由地想起了在家乡的柳芸娘。 柳芸娘其实也不是太喜欢笑,是个比较严肃的人。而且为人最是重规矩,心里不由叫苦。一个柳芸娘已经够严肃了,再来一个槿嫆,外加一个虞嬷嬷,她这日子还用过吗? 心里不由地抑郁,这成了权贵是好,可这规矩也越发重了。从今个儿起,她杨大姑娘就不是什么屌丝平民了,而是皇室宗亲,做什么都要顾着皇家脸面了。 除了宫婢,还送了五六个厨子。当然这些人中,真正的御厨只有一位,其他都是打下手得。可饶是如此,能配一个御厨给你,也是天大的荣耀了。 根据虞嬷嬷的介绍,杨涵瑶现在可算是吃上国家饭了。每月所有东西折合起来,有六百多贯钱,看着很多,可就这么开府养家显然不够看。 说是宫里赏赐的人,可这些人以后跟国家就没什么关系了。都得她杨大姑娘养着,想想这前途就有些灰暗吶! 果然家大业大,家里人多了,吃用开销多了,这家也不是那么好当得了。 明个儿还得和游家以及常州商会在京的掌柜们见个面,顺便还得托他们帮着找些小厮,外院的管家。 换句话说,杨涵瑶哪怕不住在这儿,她也不能让这宅子里没有人,而等她回常州时,还得带一部分宫婢走。 这是皇家的赏赐,你若一个都不带走难免又要留人话柄。好在宫里没送什么太监来,不然她可真要哭了。 想来她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县主,再配太监,这定要惹非议了。宫里也是一定考量得。 一群人一阵忙活,总算在天刚刚黑时吃上了热乎的晚饭。只是偌大的桌上,就杨涵瑶一个人坐在那儿吃,周围一群人伺候着,让杨涵瑶实在不适应。 她本想开口让大家都坐下来吃,可看着虞嬷嬷与槿嫆严肃的面庞,微微叹了口气,还是作罢了。 “殿下,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槿嫆见杨涵瑶叹气,以为饭菜做得不和胃口,毕竟县主久居江南,菜不和口味也算正常。 杨涵瑶摇摇头,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说道:“这都是御厨做得,宫里派来的人手艺自然是极好得。只是……” 杨涵瑶想了会儿,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又慢慢说道:“只是我一人吃饭,怎得做这多菜?虽不在乎这几个银子,可农人不易,浪费粮食可是要遭天谴得。这桌菜都快赶上大席面了,吩咐下去,我在京这段时日,一荤一素一汤即可,切勿浪费。” “殿下,使不得呀!”虞嬷嬷惊呼一声,福身道:“殿下如今身份尊贵,乃是官家亲封的义女,吃得如此简朴……” 杨涵瑶看了一眼虞嬷嬷,缓声说道:“虞嬷嬷,我虽是女儿家,可却也知道国朝已是入不敷出。官家给了我每月六百贯的月俸,那是多少百姓辛苦劳作才得来的。我曾听闻君父批奏章到半夜,肚中饥饿,却连一碗羊汤都舍不得喝。” “而我一人一餐要浪费这多食物,你让我一个做女儿的这样铺张浪费,如何对得起君父?我本乡野之人,得官家恩宠才有了今日,既以贵为县主之身,更应为皇家表率。君父尚且如此节俭,我又有何理由在这奢华?” “再者,我听闻皇后娘娘过得也极为简朴,身为国母,却在宫中亲自作农事,以身作则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世人粮食来之不易。君父国母都尚且如此,我一个小小的县主怎能这样铺张?” 说着摆了摆手,说道:“切勿多言。以后就按照一荤一素一汤做着吧,切记只需寻常小菜,勿在菜式上做花样。这些菜拿下去给大家分了吧,等吃过晚饭,我还有事要说。” “是……”槿嫆见杨涵瑶把天子都抬出来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却充满了敬佩之情。 真正的那些皇家子弟哪里知道什么人间疾苦。可这位小县主就不同了。她本出生农家,来自民间,自然知道百姓的不易。虽说这不合规矩,可槿嫆心里却觉得热乎乎得,这是咱们民间来的县主,就是不同! 等大家吃过晚饭,李大牛和李大男拖着两个大竹筐子进了正厅,杨涵瑶笑着说道:“虽还未正式册封,可这宅子我倒是先住进来了。也提前享受了下皇室宗亲的待遇,今个儿是个好日子,每人赏赐三百文钱,取个喜庆吧。” 众人一听脸上纷纷露出喜色,杨涵瑶继续说道:“福叔,佩儿,把钱发下去。” “嗳,大姑娘!” 虞嬷嬷本想说杨福与陈佩儿这称呼不合规矩,可一想到晚饭前县主说的话,话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了。 这个县主果然不能小觑,人虽小却是个极有主意得。而且已有了上位者的气势,看着说话和声细语得,却是个厉害角色。 没听说张贵妃的子侄被她一顿恶整,现在连带着官家都看张贵妃不顺眼了吗?宫里都在传,张贵妃惹了不该惹的人,这下要失宠了。 贵人们之间的事她也不想去多管,她只知道从今个儿起,从皇后把她们这群人赏给这嘉宁县主后,以后生死可都在这位主的手上了。 他们以后生是嘉宁县主府的人,死是嘉宁县主府的鬼。以后一生荣辱都得随着这位主子了。 算了,只要在外面合规矩就行了,自己就别再多嘴了,没得惹小主子不高兴。 待每个人拿到了钱,杨涵瑶这才开始做起了家训的活计。 “要守着规矩之类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都是宫里出来得,又是皇后娘娘送来得,想来这规矩比我都做得好。” 杨涵瑶一顿自嘲,在场的人心里都软和了不少,无意中拉近了不少的距离。 “奴婢是奴,怎可与县主相比……县主折煞奴婢了……”槿嫆福身说道。 杨涵瑶抿嘴笑了笑,摆手道:“不过有些话我还是得说一下。刚刚吃晚饭时,你们也看出来了,我这儿再提醒你们一下,免得日后做了什么事儿出来,丢了咱们嘉宁县主府的脸面,可就别怪我不讲脸面了。” 几句话刚刚还觉得如沐春风的一群奴仆们顿时心头一颤,这个小主子厉害呀! 槿嫆半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心里却在暗暗吃惊,这上位者的一套这小主子玩得可真顺手,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越发小心伺候,自己的主人可不一般。 “进我们家有三条规矩。一,进我家门都得读书识字;所谓不读书不明理,我也不要你们学成大儒,只需认字即可。” 众人傻眼,虞嬷嬷更是抬着头看着杨涵瑶,这会儿也顾不上无礼不无礼了。 这是什么怪规矩?可一想到杨涵瑶的身份,难道他们家都是以诗书传家?可就算是诗书传家也没听说连奴婢都得认字啊?这些名士的做派果然是古怪啊。 杨涵瑶笑着说道:“回常州还有不少的事儿在等着我做,以后少不得要劳烦诸位。” “奴婢不敢……” 杨涵瑶喝了口茶,淡淡说道:“这些场面上的话就不用说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自创了一套识字的法子,只要你们用心学,半年下来认识六,七百字不是问题。” “呀!”槿嫆可不是文盲,她是读过书得,虽不多,可看书什么的绝对没问题。 正是读过书,知道认字的难度,可,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县主说半年就能认识六七百字?这,这太夸张了吧?可想起自己的主子十岁就能名满天下,也许有什么常人难以揣测之手段? 其他奴婢没什么概念,可听了杨涵瑶这话心里热乎极了。这年头的人把读书看成一件极为神圣的事。能有机会认识几个字,这样的恩典简直如同再生父母。 “奴婢谢县主恩典!”众人反应过来后,纷纷跪倒磕头,口呼千岁大恩。 杨涵瑶又看了虞嬷嬷等几人,想了想说道:“考虑到嬷嬷们的年纪大了,这认字,你们就随意吧。你们想学,我自己乐意传授;若不想也就不勉强了。” “老奴等愿意认字!”虞嬷嬷等几个老嬷嬷立刻跪下,磕头道:“县主大恩,老奴怎可倚老卖老,不识趣?就是老奴等年岁大了,学得慢了,怕惹县主生气。” 杨涵瑶哈哈一笑道:“有心向学,什么时候都不晚。都起来吧,我家不兴跪拜。”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这第二条么,就是不许打着我的名号在外面做任何事。” 说着,脸上的笑容已渐渐收敛,盯着众人说道:“若给我发现谁打着我的名号再外做事,一旦给我发现,我绝不轻饶!” 众人心头又是一颤,自家小主人果然非同一般。就这么一声喝斥,就让人觉得心头发紧了。 赶忙全部跪下,应道:“奴等不敢!定当谨遵殿下教诲!” 342.第342章 来了两条大牛 “这第三条么……”杨涵瑶抿嘴笑了下,“就是不能铺张浪费,特别是食物。只要你们遵守这几条,我也绝不会亏待大家。” “奴等定当谨守家规,不敢有半分倦怠。”一群仆人忙跪倒说道。 杨涵瑶摆了摆手,“表忠心的话就少说吧。我只看行动,做得好了,自然是不会亏待大家。还有一条,这府里就少跪拜吧。你们也知道,我就是个农家女,老给我磕头我也不自在。” “殿下,这……”槿嫆犹豫了下,“这不合规矩吧?” 杨涵瑶看了她一眼,微微叹息了一声。家里的那些奴仆就很难适应自己这一条了,更别提这些自幼进宫的人了。 他们可能比家里的那些仆人更看重规矩吧?更主要地是,他们恐怕已习惯如此。若自己强行要他们配合自己,恐怕会引起众人的不安。 话说,她一个后世之人,给别人下跪磕头固然不喜;可别人给她下跪磕头她也同样不愿啊!看着就难受,心理压力巨大啊! “罢了……只是让你们别动不动就下跪磕头而已……好了,今个儿也累了一天了,大家散了吧。槿嫆这人怎么安排就由你来吧。”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安排。”槿嫆应着,然后带着一群奴仆出去了。 唯有几个老嬷嬷留下了。她们与一般宫婢不同,被皇后送来就是贴身伺候县主得,顺便提点下县主哪些地方要注意得。 “殿下,乏了吧?老奴之前就让厨房准备了热水,殿下要不要先沐个浴解解乏?” 杨涵瑶看了一眼虞嬷嬷,心道,这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做事还真是面面俱到,想得也长远。希望是她想多了吧,不是宫里派来监视她得。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除了自己的来历与系统无法言明外,其他哪一件事不可对人说?呵呵,就算是监视自己又怕什么?而且这回没准真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一个女人对帝国能有什么威胁得?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再出一个武则天了。 想到这里,也不再去纠结此事,微微点头道:“虞嬷嬷想得周全,多谢嬷嬷细心了。” “老奴不敢当,伺候殿下乃是奴的本分。” 杨涵瑶笑了笑,道:“那就是准……” 话没说完,却听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杨涵瑶纳闷,难道宫里又来人了? “福叔,去看下。” “是,大姑娘。” 没多会儿杨福又小跑进来,手里多了两张名帖,躬身递给杨涵瑶说道:“大姑娘,外面来了两个大人让我把这个给您,说是叨扰了。” 杨涵瑶眉毛微挑,当官得?会是谁呢?忙看向手中的名帖,这一看,顿时呆了一下,随后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快,开大门迎接。” 杨涵瑶起身赶往大门处,一群奴仆也不敢怠慢,魏家兄弟更是小跑着冲到前头,去开门了。 杨涵瑶到了门口,见到一老一少负手站在自家大门前,赶紧加快了脚步,走出大门,拱手说道:“不知道二位大人造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心里却激动坏了。乖乖,自己本还想着等册封典礼后,要找借口去拜访这两位大牛呢,没想到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天助我也! 二人见杨涵瑶开大门又亲自前来迎接,还率先行礼,心中对杨涵瑶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毕竟如今这位主已不是什么平民了,可谓是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者。可光看她这一个举动,就可见其品性。 不愧是写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人,果然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者。 “见过嘉宁县主!”二人躬身说道,县主不拿大,他们可不能坏了礼法。 杨涵瑶忙避开,说道:“二位大人乃是肱骨之臣,涵瑶不敢受二位大人之礼。” 说完又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大人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快,里面请!虞嬷嬷,快让人去煮茶!” “叨扰县主了……” 二人客套了下,随后便随着杨涵瑶进了屋。待几人坐定,却见虞嬷嬷又折到大厅,一脸的为难。 杨涵瑶纳闷,问道:“嬷嬷,茶准备了吗?” 虞嬷嬷赶忙跪下,“殿下恕罪……” “虞嬷嬷,怎么了?” 曾公亮与苏颂也是莫名其妙,这老嬷嬷是怎么了?可他们来找杨涵瑶是解惑得,可看这样子,莫非来得不是时候? “殿下,茶……”虞嬷嬷急得要命,怎么头天来县主府就碰上这么个大乌龙呢?完了,这可是会丢了县主脸面的啊!这可如何是好? 陈佩儿微微弯下身,凑到杨涵瑶耳旁说道:“姑娘,家里没有茶叶……只有姑娘您平日里自己晒的菊花。” 啊?杨涵瑶一拍脑袋,这毫无淑女形象的动作更是让虞嬷嬷的眼皮抽筋。 “是是,是我忘了,是我不好。虞嬷嬷你下去吧,那就准备一壶热水过来吧。” “是,殿下。” 杨涵瑶起身对曾公亮与苏颂福了福身说道:“真是对不住二位大人了。涵瑶平日不饮茶,今个儿又才搬进来,故而这家里没有准备茶叶。只有涵瑶平日喝得菊花茶,二位大人若不嫌弃的话,可否将就些?” 苏颂和曾公亮一愣,杨涵瑶这样的雅人居然不好饮茶?不过菊花也能泡茶么?倒也是新鲜。 不过饮茶也是小事,反而是杨涵瑶始终如一的谦卑态度让二人很是赞赏。这人啊,书读多了,就是不同呢! 二人起身,拱手道:“县主客气了。这菊花茶我等二人都不曾饮过,今个儿就厚着老脸,在县主这里品上一品了。”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怠慢了,怠慢了。佩儿,快去把我的菊花茶拿来。” “是,大姑娘。” 须臾的功夫,热水上来了,菊花也拿来了,亲自给二人泡上一杯菊花茶后,这才坐下。 苏颂看着白色茶盏里漂浮着的那几朵黄花,光这么看着都觉得舒心极了。而此刻,自己的鼻尖也满是萦绕着菊花的清雅香味。 “县主果然是雅人呢!今日让老夫大开眼界了!这菊花泡茶,果然是妙!” 343.第343章 求教 其实当得知这个时代还没人用菊花作为茶饮时,杨涵瑶也是呆愣了许久,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菊花的功效可是很早就被认定了的,她原本以为菊花泡茶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后来看见大家怪异的眼神,通过询问后才知道,这时代还没人拿菊花泡茶呢。 心里纳闷了好久,后来有次看柳芸娘在煮茶时,她就明白了。这时代喝个茶都这么繁琐,而且是一种文化象征,想来拿几朵花泡泡茶的事不符合时代情趣观吧?或者说,大家还没这个概念呢! “菊花入饮,更显雅致,亦可去火,早听闻县主医术了得,传承华佗剖腹疗伤之法,今日仅是在这饮茶一道上便可见真章。佩服,佩服。”苏颂拱手说道。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苏颂乃一个大医学家对俺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在打俺的脸么?菊花清火这乡野小民都知道,乃这算是拍马屁?可这马屁拍得未免也…… 等等,苏颂与曾公亮都是很忠直的人,何须对自己这样客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杨涵瑶忽然意识到,这二人应该不是普通拜访吧? 也是,这二人虽不宰相,可官位也够高了。特别是曾公亮,今年应该快有六十了吧? 以他的年纪和资历有什么理由要主动来拜访自己? “苏大人谬赞了。苏大人精通医理,丫头些微之术怎敢在大人跟前卖弄?” 顿了下,又问道:“只是不知二位大人到访,是有何要事?” 苏颂与曾公亮对视一眼,苏颂呵呵一笑,说道:“县主快人快语,那我等也不再藏掖。实不相瞒,今日冒昧来访是求县主为我和曾大人解惑得。” 杨涵瑶愣了下,“此话何解?二位大人都是饱学之士,丫头何德何能,如何解惑?” 曾公亮笑着摸了下自己的胡须,说道:“县主不必自谦。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人也说过,达者为先。县主的才学天下谁人不知?老夫今日与苏大人前来,真心求教。望县主能指点一二,可怜下我这个老人家吧。” 杨涵瑶更惊异了,忙说道:“大人此话折煞丫头了。大人尽管说来,只要丫头知道得,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曾公亮呵呵地笑着,从袖口里抽出三本小册,放到桌上说道:“县主这数理化真是苦煞老夫也。老夫自问于杂学一道也颇有心得,可观县主这三书后,才惊觉自己如那井底之蛙啊!” 杨涵瑶探身一瞧,顿时傻眼。这不就是自己写得那三册数理化么?之前只听闻自己写得这三样东西已传到天子跟前,朝中诸多大臣也有一览,可真没想到还真有人细心去研究得。 心里不由感叹,搞科学得就是搞科学得。这敏感度可不比常人,曾公亮可是古代有名的军火家,他与丁度承旨编撰的《武经总要》,可是中国古代第一部官方编纂的军事科学百科全书。 他会对自己这数理化感兴趣,倒也不酸突兀。至于苏颂,这位就更牛逼了。 天文学家,天文机械制造家,药物学家这些闪亮的名头足以亮瞎人的眼睛。 而且这家伙还发明出了一个东西,一个足以让后世之人掉眼珠子的玩意——水运仪象台。 这是集合了浑仪、浑象和报时装置三组器件合在一起的高台建筑,整个仪器用水力推动运转。撇开其他两个器具不说,就这报时功能就足够逆天了!据说还比较准得! 换句话说,这家伙在北宋时期就制造了一台利用水利运转的机械钟!这比西方早了NN年!这是何等逆天啊!这人也是妖怪一般的存在吶! 杨涵瑶本来就动了要去主动拜访这二位的心思,现在别人找上门来,还说请教,那杨大姑娘哪能放过这二位? 要知道杨大姑娘现在银子也有,地位也有了,可就是缺人才啊!特别是这方面的人才! 虽然不能把这二位拉过来为己用,可至少可以和这二人多交流,没准她这么微微起个头,这二位就能制造出一些逆天玩意来呢? 那对她完成任务可是有好处得。要是这二位能把火炮弄出来,哈哈,她也不用这么辛苦了。骑兵对上火炮,那只有死路一条。 管你是契丹,还是女真,或者再后来的蒙古铁骑。杨大姑娘在心里盘算了一通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天要好好忽悠一下……忽悠好了,我杨大姑娘可就能轻松不少咯! 想到这里,杨涵瑶也不再含糊,赶忙应承了下来。不过她也不敢大意,毕竟中国古代的科学家只是缺少了系统化的归纳与学习,可这钻研劲却不比后世的科学家们少。 没准在某些方面,杨涵瑶还大大地不如这二位呢!毕竟她是学医得,不是学理工科的啊! 苏颂与曾公亮见杨涵瑶应承下来了,顿时大喜。说实在话,自从见到这几本书后,他们都快被里面的理论搞成疯子了。 撇开数学不提,就这物理。有些理论他们可以很轻松地联想到生活中的一些东西上。可有些实在是云里雾里得,至于化学,书倒是翻来覆去看很多遍了,可直看得人云里雾里得,跟看天书似得。 几人把自己的疑问一一问出来,杨涵瑶听得头都大了。忽然发觉,自己还真不是当老师的料。 因为她发现要跟这些古人说清楚这些问题,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有让他们系统化地学一遍。 不然解释完这个问题又有新的问题出来,然后别人只问了一个问题,自己却得无穷无尽地解释下去。可问题还在于,有些东西也不是她能解释得了的啊! “县主的意思是,您这三本小册里还只是皮毛中的皮毛?”曾公亮倒吸一口凉气,乖乖,这都只是皮毛,可就这些皮毛就已经让他云山缭绕了。 若这要是入了门,这学问该深到何种地步?心里对于杨涵瑶的那个神秘师尊越发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研究透彻这天地万物的联系与变化? 344.第344章 想甩手 杨涵瑶点头,说道:“没错,这只是皮毛中的皮毛。而我师尊说物理与化学乃是研究天地万物变化与联系之学。其学问之深,恐怕一个人穷极一生也未必能探索到头。天地无尽,宇宙无穷,而他老人家也说自己只是初窥门径而已。” 苏颂与曾公亮听了这话,冷汗都下来了。杨涵瑶的师尊那样的大能大贤都说这样的话,那这物理化学岂不是比四书五经都难?也对,光接触了这皮毛中的皮毛,他们都觉得比四书五经难了。 册子里有些东西倒也不觉难,甚至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之前脑中本也有些概念,只是比较模糊,没有归纳地这么明确。 等看过后,忽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一些模糊的地方一下变明朗了。可问题也随之而来了。 似乎这概念越是清晰了,可心中的疑问也就更多了? 而至于书里的其他一些理论,更是看得云里雾里得。特别是那化学,都有种无处着手的感觉。 “其实若能将这点皮毛弄懂,那也将是受益无穷。师尊曾跟我说过,哪怕只是些皮毛,若能学以致用,强国富民不在话下。他把这学以致用之学归纳为科技。” “科技?”苏颂轻念了一声,“只是皮毛便能强国富民?” 曾公亮没有说话。虽说杨涵瑶现在是县主的身份,比较尊贵。可曾公亮的年纪在这儿,都是杨涵瑶爷爷辈份的人了。 有些话他不大好开口,毕竟长者还是得有长者的样子,可不能在小娃娃跟前显得为老不尊嘛! 眼前的人儿虽是县主,可他还是得保持着一个长辈的矜持。有些话还是让苏颂来问吧。尽管他也不小了…… “这是师尊跟我说得。”杨涵瑶点着头,忽而抿嘴一笑道:“我现在也坚信如此。圣人之学加以科技,两者并济,定能开创古今未有之大盛世。” 曾公亮轻笑了一声,说道:“小娃娃好大的口气。” 杨涵瑶愣了下,被人叫小娃娃了?真无语啊……不过嘛,曾公亮都快六十的人,就算是自己前世的年纪被叫声小娃娃貌似也没什么不妥得…… 既然都被叫小娃娃了,那咱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走萌童路线吧。 想到这里,杨涵瑶故意嘟起嘴巴说道:“我可没有吹牛。而是根据师尊教给我的学问做了一番推测,别的不说,若是能造出火炮,那以后对上西夏,契丹的骑兵咱们可就不用怕了。而且这火炮还是攻城利器,光那巨大的响声就可做到撼动敌军意志的效果。” “火炮?”曾公亮愣了下,忙又问道:“这火炮是?” “是一种远程打击的武器。我也只是听师尊提过,不过师尊却不肯详说。说是什么都告诉我了,那我也就不会去钻研学问了。不过我自己琢磨了下,这火炮应该是利用了火药进行抛射得,射程应高于现在所有的远程打击武器,包括床子弩。” 杨涵瑶喝了口茶,心里却在偷笑,咱就画个饼,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提一下,没准这两位科学达人能研究出来呢? 如果那样的话,至少自己的小命就多些保障了吧?毕竟哪怕弄出来的东西十分落后原始,可对付这时代的骑兵没准效果奇佳呢? “而且其破坏性极强,对摧毁敌人的意志应也有着不小的效果。” “听县主这么说来,似乎对这火炮制造已有一些心得?”苏颂问道。 杨涵瑶摇了摇头,“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说完又侧头对佩儿说道:“佩儿,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是,姑娘。” “我现在是有些构想,不过还不成熟。现下我就将心中构想画下来,还请二位大人提点一二。” “县主哪里话……”曾公亮摸着胡须微微一笑,“依老夫看来,县主现下应已是掌握到这科技皮毛了吧?呵呵,所谓达者为先,老夫还得向县主多讨教呢!” 杨涵瑶头皮有些发麻了。实在是这位曾爷爷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让人心里发虚。就好像他已洞察了一切似得,这潜台词不就是在说:“嘿,小娃娃,你就别装了!有啥本事就都量出来吧,别藏着掖着这样逗弄我这老人家。 杨涵瑶在心里叹息,以前老听人说,人老成精。这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家那更是妖精中的大王。自己想给人画饼下套,没准老头还想着怎么把自己给拉下水呢! 不行!得警惕些!自己对于什么火器完全是个门外汉,也就是后世信息发达,偶尔也会瞄到一些这方面的介绍而已。 再者,自己可是想当甩手掌柜来着得。毕竟这火炮虽厉害,可却还是没影的事儿。谁知道哪年能弄出来?相比之下,还是回家乡慢慢布局更稳妥些。 换句话说,这位节操已经掉地儿上的杨大姑娘压根就是本着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心态,百花齐放,有就最好了。可若离着目标还远得话,那还是算了!还是咱之前的计划比较牢靠。 待陈佩儿磨好墨,杨涵瑶想了下,便在纸上画了起来,然后又把自己道听途说的那点可怜火器知识给写了上去。 比如滑膛炮和线膛炮的介绍与区别啥得。当然,她在这些话的前面加了设想二字,并在后面附加了会如此设想的理由等等。 总之,她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就是道听途说的一点东西,虽说想当甩手掌柜,可这心中毕竟还是有些期待的不是?自己知道的虽不多,可也都得写上,没准能因此少走些弯路呢? 然后又想到了这时代的火药配比可能还不是太精准,想了下,便把后世黑火药的标准比例给写了上去。 最后又注明,可用青铜尝试铸造。毕竟那啥,蒙元使用的火炮,就是用青铜铸造得。据说,那是中国最早的金属身管火炮。 至于其他部分,例如炮身,炮尾,炮闩等也写上了一些文字说明。最后又看了一遍,觉得自己知道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么多了,再弄也弄不出什么花来后,这才把纸递给曾公亮说道:“曾大人,这便是我心中构想的火炮。” 曾公亮接过纸,边上的宫婢赶忙又支了盏灯过来,屋子里顿时又亮堂了不少。杨涵瑶冲那宫婢微微笑了下,点了点头,心道,这宫里出来的就是有眼力价够强啊! 苏颂这会儿也顾不上曾公亮资质比他老,官位比他大了。实在是有些好奇杨涵瑶口中的火炮。居然比床子弩的射程还远?那到底能射多远?还用到了火药? 他凑过头去看,估计喜欢搞科研的人大多也不怎么讲究这些世俗规矩。而曾公亮早在一看到那纸张上的东西时,就已彻底被吸引了。 曾公亮可不是一般的文官,编纂着《武经总要》的他,对军器之事可谓烂熟于心。而他本人也醉心于此道,后世说他是宋朝的军火家可不是瞎说得。 仅这一眼,曾公亮立刻看出了这火炮的厉害之处。而更让他诧异地是,他居然还看到一份火药配方? 他抬头看了一眼杨涵瑶,见对方只是垂头喝着茶,似乎也没有想解释的迹象。想起韩琦给此人的评价,曾公亮嘴角微微翘起,摸了摸胡须,半眯起眼睛,心道:“韩稚圭这眼可端得是毒辣,还真给他说中了。” 还真是小人精一枚啊!端得是扮猪吃老虎的架势,摆明了这是要当甩手掌柜的意思。这小小的人儿,心思倒重,就这么点大的岁数倒知道要明哲保身,哪些事可沾染,哪些事不可沾染。 也罢!难得这位主一步登天后,还有着这般清醒的认识,也不负她身上的盛名,果真是妖孽般的存在,这生而知之者就是和一般孩童不一般吶! 也罢!军器之事乃国之利器也!她把图画出来了,还做了这么多详细的解说,更是扔出了一个火药配比方子来,想来也是尽全力了。 人家刚不是说了吗?她那师尊也不愿在此道上多提点她,恐怕也是因为她身为女儿家的原因。女子以柔顺为佳,弄这些凶器的确有违天和。 看来是榨得差不多了……曾公亮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图纸,心中慢慢燃起一丝兴奋来。新的军器,新的构想,他现在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想到这里,曾公亮慢慢站起身,拱手道:“多谢县主提点,这火炮图纸老夫就腆颜收下了。若还有不明甚了之处,再登门之时,还望县主能再指点一二。” 苏颂也站了起来,他刚刚也只是看了几眼,可就这几眼就把他内心的火给勾起来了。因此这会儿也没心思在这儿坐着了,只想离去后从曾大人那里将图纸讨来,仔仔细细地看上一回,再作打算。 “不敢,不敢!”杨涵瑶也忙起身,“这些都是丫头自己胡乱构想得,也不知对与不对。曾大人是这方面的翘楚,若火炮能研制成功,大人便是国朝的大功臣了。” 增公里心里偷笑了一下,这丫头!还真是!这话说得,简直是滴水不漏?话说她如今都贵为县主了,且还是大宋立国以来身份最为特殊也最为殊荣的一位县主,她这般小心翼翼地作态,到底是为哪般? 345.第345章 梦魇了 从嘉宁县主府出来走了一段路后,苏颂这才慢慢说道:“曾大人,这嘉宁县主似乎……” 他顿了顿,叹息道:“她如今已贵为县主,且看这封号与御赐的府邸都不一般吶!可谓是大宋独一份儿,这份恩宠都快赶上大公主了,可谓是简在帝心。” “而我等在她跟前亦要守君臣之礼,今个儿登门拜访也能算是第一次见面。可子容怎么觉得这小县主似乎很忌惮我和大人,最后那几句话可谓是说得滴水不漏,她这般小心翼翼地到底为何?” 曾公亮顿身侧头看了一眼苏颂,随后又抬脚一边走着一边回道:“子容,军器乃为国之重器,县主身为女子自然是不可插手此事。她不是忌惮你我,而是深有自知之明,乃分得清轻重之人。” 说着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似自言自语道:“老夫刚也不甚明白,她既已为县主,身份自然是尊贵。老夫与你在她跟前也得恪守臣子本分,又何须忌惮你我?” “大人言之有理……”苏颂停下脚步,略微拱手作揖道:“是子容疏忽了……” “呵呵!”曾公亮一摸胡须,笑道:“疏忽倒也谈不上,是咱们这位嘉宁小县主太懂得什么叫作轻重了……想来也是,这嘉宁县主自幼失怙,可却小小年纪就能撑起一个家。” “不仅能养活一大家子人,更是把家创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常州地界上的大大小小商贾也都买她账,尊她为会长。她今年不过十岁的年华,若没些聪慧与手段,那些商贾哪会买她账?” 苏颂点着头,“大人说得是……这民间有句话叫作: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县主自幼失怙,早些年可遭了不少的罪,难道她如今这份心性正是应了前头那话儿?” 曾公亮轻笑了一声,“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不假。可也没见穷苦百姓家的孩子都个个像嘉宁县主这般。而嘉宁县主应就是世人口中常说得生而知之者了吧……” “这上天予之福分果然非同一般……”苏颂微微叹了一声,“只是可惜生为女儿家,若是男子,将来必成国之栋梁。” 曾公亮也是微微叹息了一声,“确是造化弄人……不过人生之事哪有十全十美?县主将这火炮图纸传授我等,不也等于是替君父解忧了吗?即便身为女子,入不得仕途,可忠君之事又分男子与女子?” 苏颂点头拱手,“大人说得是,是子容着相了。” 曾公亮摸着胡须微微一笑,“子容过谦了。县主已将火炮图纸传授我等,现下时辰还早,子容可否陪我这老人家一起探究,探究?” 苏颂连忙点头,这曾老大人的提议可谓是正中下怀,他对那火炮也好奇着呢。 “如此叨扰大人了!” 曾公亮哈哈一笑,摆手道:“子容这是说得哪里话?哪有什么叨扰得?这话见外了……我等快走吧,这火炮虽已有图纸,可却也只是县主的构想。我等回去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苏颂点头应承,想到杨涵瑶形容火炮的那些话,心中又热腾了起来。曾公亮这个军械迷就更别提了,因此二人加快脚步,迅速地朝着曾公亮的府邸走去。 好在这嘉宁县主府离着曾公亮的家也不远,也就走几步路的事儿,一会会儿便到。在这片区域内,基本不是住得皇亲国戚就是朝中大臣,否则二人去拜访杨涵瑶怎可能徒步而去? 且不说这二位大人回去后是如何琢磨这火炮得。再说这杨涵瑶送走了这两位大牛后,坐在正厅想了半天,曾公亮那张脸时不时地闪现在眼前,心里有些毛毛得…… 怎么有种被人看透了的感觉?特别是曾老头的那双眼睛望向自己时,自己就有种无法藏匿之感。好像自己所有的秘密在这位老先生跟前都将无所遁形,这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种感觉以前从没有过,难道这就是一二品大员所散发出的王霸之气?震得自己无比心虚啊! 京城果然是个可怕的地方,自己在这儿得加倍小心,免得被这些老妖怪们给震出点啥来……她小胳膊小腿得,可吃不消太多的王霸气,会露陷得…… 虽是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加倍小心行事,要避开这些人精人精的大臣们,临睡前还又做了一番自我心理的调节,可这天晚上,杨大姑娘还是做噩梦了。 梦中曾公亮的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忽然冒出两道金光射向自己,自己一个躲闪却又看见包拯手里拎着一支朱签,怒喝道:“妖孽,还不遁形?来呀,焚火伺候!” 杨涵瑶大喊了一声“不”,惊得一下就坐了起来,直到翠花冲进来,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做噩梦了。 伸手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又安慰翠花自己只是做恶梦,不用担心云云,将她支走后,这才又慢慢躺下,想着自己刚刚做得这梦,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回。 这啥心理素质啊!也太烂了!居然还做起噩梦来,简直有失“主角”身份吶!自己还是太嫩,还是得多打磨啊! 闷闷地吐出了一口气,心中不免有些哀怨地想着:系统大神能送些增加王霸之气的药丸吃么? 怀着闷闷的心情,杨大姑娘这晚上睡得极不踏实,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众人跟前时,众奴仆不由地都在心中暗想:“听说殿下昨夜里可是梦魇了,这头天住进来就梦魇,似乎……要不要跟殿下提议下,请些寺里的和尚来府里做做法事?” 杨涵瑶不知仆人们心里已经把她昨晚梦魇之事已上升到了府中不净要做法事的地步;而仆人们也不敢冒然开口,毕竟这是御赐的府邸,有些话可不大好乱说。 再者,哪怕不是御赐府邸,就是寻常人家,若说什么府邸不干净这样的话是很遭忌讳得。这事还得再看看,再者这话要说也得槿嫆与那几个嬷嬷去说,她们这些小奴婢可没资格在县主跟前乱开口。 而杨大姑娘此刻正在吃着早饭,虽说昨天晚上没睡好,做了噩梦。可前世身为直销员的她心理素质那也不是盖得,仅这一晚上过来,她便又充满正能量了。 只是,若仆人们真得给杨大姑娘来这么一个提议,她杨大姑娘又该作何念想?这实在是让人泪流满面的提议啊!感情一个晚上,她刚刚得到御赐府邸就已成了仆人们心中的凶宅了? 346.第346章 县主封号惊天下 吃完朝饭,礼部再次派了人过来,送来了朝服,朝珠,花冠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连夜赶制的紫金花袋。和鱼袋的制作比起来,花袋的做工显然要华美地多,这也比较符合女性的身份。 除了这些东西外,宫里又赏赐了一批珠宝头花以及各色精美华丽的服饰。而其中居然还有不少的男装,杨涵瑶拿着衣服在身上比试了下,意外地发现居然还很合身,好似就是因着自己的身材特意制作得。 这不由地让她就纳闷了。问了礼部的人后才知道,原来得知自己要上京献红薯,赵官家早就下了一道密旨,询问了杨涵瑶的身材,以及各种喜好。 虽说这只是一种面子工程,其目的是彰显帝王的圣明,对于有功之人那是绝不亏待,也是做给天下臣民看得。 可杨涵瑶还是稍微感动了下。那啥,虽还不至于像这个时代的人被此举感动的肝脑涂地,而她心里也十分清楚此举动所带来的政治目的。 可人非草木,天子对她的恩赐已经够多了,细致到这个份上,杨涵瑶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会无动于衷? 但她也就是感动了一会儿,就又被礼部的人拉去继续练习明日受封大典的各种礼仪了。 本来一个小小县主的册封是不可能给你举办什么册封大典得。仁宗现有的孩子中,也只有仁宗的大女儿,福康公主在出嫁前,仁宗为她举行了盛大的册封典礼,封福康公主为兖国公主。 而这场册封典礼规模之大简直都快赶上了皇后的册封大典,可以说,在宋朝的公主,唯有这兖国公主享受了此待遇。 而根据礼部官员的介绍,杨涵瑶这次的册封也极为隆重。虽还赶不上兖国公主的册封大典,可却也不遑多让。 毕竟一个献红薯之功可是为天子增加了不少的名望,且也会被写进史书,成为明君,圣君的一大功绩。 而杨涵瑶来自民间,其声望也不小。而这红薯的产量也着实神奇,民间早已传开了。除了给圣天子增加了名望外,桑梓远头上的光环也在世人的奔走相告中达到了顶峰。 以前的桑梓远只是个文人,那是文化界的事儿,和一般小民关系不大。 可这回就不同了,这可是和大家的肚子有关系的事。在为农业为主的古代,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要知道,史书上说得那些盛世,其实也就是全国老百姓勉强能吃饱肚子而已。 若用一个后世之人的目光来看,一定会觉得,妹得!这就叫盛世?简直坑爹! 可事实就是如此。生产力低下,能全国的老百姓勉强吃饱,不饿死,那就是盛世了。 由此可见,亩产百石的红薯对这时代的人的杀伤力有多少。京郊不少的士绅已经开始在筹划为杨涵瑶建造生祠了,更有不少的农民在家里供上了杨涵瑶的长生牌位。 一时间,桑梓远的名望可谓是达到了顶峰,甚至不少人都在说,桑梓远乃是天上神仙下凡,在天上本就是管着种地之事得,是神农娘娘。 当然,在这之前别人不知杨涵瑶是女子,而是昨天杨涵瑶在殿前受封后,皇帝就下了诏书,诏告天下臣民杨涵瑶的身份,以及册封典礼。 这下整个京城,乃至京郊都炸开锅了。普通百姓倒还没什么,可那些士子文人都傻眼了。 毕竟杨涵瑶是女子的事,也只有朝中大臣知道。普通的读书人哪里会晓得?那个名满天下的桑梓远,那个写出明月几时有,那个书法自成一家,那个提出知行合一的人,居然是女子?!! 这……不少人在震惊过后,眼里冒出了狂热的光芒!才女!大才女!古往今来的才女不少,可那书里记载的才女们的才华在桑梓远跟前,简直是萤火与皓月,孰高孰低一眼可辨。 桑梓远的诗词也好,文章也罢,都有一个共同点:大气,豪放!那篇少年说,不知让多少青年屌丝们读得热泪盈眶,热血沸腾。 而她在常州为常州厢军写得那篇《军人赋》更是让一些老中青们也感到了一丝热血冒头的冲动。 虽然是为武人而写,可大家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是高度赞扬了杨涵瑶的这篇作品,这是在用圣人之道教化那些武人啊! 据传,军人赋现在都已传到禁军了,官家得知后,也是高度赞扬了这篇文。 生为军人,死为军魂!保卫祖宗留吾遗人之地!这一字字,一句句,简直可化为利器,不光光是军人,就是普通人在读了这短短百来字后,都会忍不住热血沸腾,全身都会冒出一种力量,一种让他们瞬间变得毫无畏惧,为了国家舍生忘死的力量。 而那句“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也早就传到了民间。 不少人在羞愧之余,却也开始正视身为一个读书人的责任。不是喊口号,辽与西夏的岁币每年还在给着,这是他们的耻辱啊!亏他们为圣人子弟,其觉悟也太低了! 而说出这些话的人,如今身份公布天下了。女子,居然是个女子……居然是个十岁的女童! 一个十岁的女童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唯有国家强大,不受外敌凌辱方乃盛世。而他们呢?他们这些大男人在做什么?吟诗作对,自认风雅? 杨涵瑶的这些话可谓是一巴掌打了这些自命不凡的读书人脸上,而她女儿家的身份现在已是昭告天下,更是让他们觉得羞愧。 可也正因为如此,士林中给予杨涵瑶的评价不但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有所影响,反而更高了。 一个女童尚且知国家大义,做出的事比他们强百倍,千倍,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去轻视这个女童?女子又如何?桑梓远用她的行动告诉了他们,就算身为女子亦可有所为! 而世人对于明日的册封大典也格物期待起来。都想见一见这个传说中无比神奇的女童。 因着她来自民间,朝廷会安排杨涵瑶在了宣德门前受封,让普通百姓一睹县主风采,更是庆祝大宋得红薯,土豆神种,取普天同庆之意。 而届时,杨涵瑶也会从御街走向宣德门,由天子册封后,再进入宫门至大庆殿,再授县主的宝印以及册封书。 杨涵瑶今日的任务很重,因为明天天下臣民都在看着,所以这排演显得十分重要,不能出半点马虎,贻笑大方,堕了皇家威仪。 其实早在杨涵瑶从常州出发时,这一切都已开始在计划了。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朝廷就准备给她县主封号以及一场隆重的册封典礼。 而杨涵瑶在忙碌着的同时,今天赵祯的任务也很重。毕竟这红薯,土豆的产量实在太高了,这样的盛事怎能不通告列祖列宗? 而且这红薯虽然是杨涵瑶献上得,可这何尝又不是上苍的恩典?这样的事自然还得祭天地。 所以今个儿一早,赵祯也是好一通忙活。一群朝中大臣也跟着忙,今个儿要祭天,祭地,还得祭太庙。 而被选为册封正副使的欧阳修与胡宿也很忙碌。他们得和翰林学士们在一起,撰写册文,宝文。除此之外,还得不断询问礼部下属的乐部的乐器是否都准备到位。 而开封府尹包拯更是忙碌。因着杨涵瑶要从御街走向宣德门受封,这是在宫外,其杨涵瑶的人生安全以及现场秩序的维持是十分重要得。 为此,官家已派出了一队禁卫军,协助包拯的工作。而包拯今天就得对杨涵瑶明日要走的路线做大量的工作安排。 整个朝廷都忙碌了起来,杨涵瑶的册封与兖国公主的册封不同。其中政治宣传目的是十分明显得,与兖国公主的册封不可同日而语。 这也就是为什么要在宣德门前由天子宣封的意义所在。而命运似乎从这刻开始已隐隐拨开了一些迷雾,这位来自民间的县主以后的人生注定了与其他的县主,公主是不同得。 排练持续了一个上午,杨涵瑶的聪慧礼部官员可是见识过了。再三确定了杨涵瑶已将各个细节熟练于心后,这才离去。 而杨涵瑶今天的事还有许多。下午常州商会在京的掌柜们在杨福的通知下,纷纷登门拜访。 常州商会生产的一些东西好多还未传到京城。这也是杨涵瑶的安排,让人先提前在京中预告,勾起世人的好奇心,然后再将商品打入京城的市场。 而这么安排还有另外的原因。虽然流水线的作业方式大大提高了生产速度,可在这少于机械帮忙的时代,很显然常州商会的商品仅仅只是提供浙江路一带都显得有些吃力,所以需要时间来囤积商品。 而产生这样后果的原因,除了没有机械帮忙外,更重要的还是人工问题。像有些东西还是要些技术的,有经验的工匠短缺也造成了商品无法满足市场的局面。 而常州现在劳力短缺的现象已是越来越明朗化,虽然商会组织了人去外地不断招工,可短时间内这现象似乎也没得到多少缓解。 因着常州商会出品的东西实在太过神奇,代理商越来越多,市场越来越大,这产量依旧还是跟不上销量。 面对这个结果,常州商会一干股东们可谓是天天痛心疾首,眼睁睁看着银子在眼前却不能马上捞进来,真是急死他们了!个个郁闷无比地想着:“哪里能再去弄些人来呢?怎么样能让外地的人相信他们呢?真郁闷啊!” 347.第347章 册封前的准备 天还黑着,杨涵瑶就被翠花,虞嬷嬷等叫起了床。今个儿是册封日,杨涵瑶必须比以往起得更早,因为在此之前她还有许多的准备工作要做。 看了下系统时间,杨涵瑶一阵无语。虽然来古代后,早就习惯了早睡早起,可这3点就被人叫起床,未免也太早了,有木有?! 如提线木偶般被人塞进了浴桶,被人一阵摆弄,反正她也早就习惯了。比如让人给自己擦背这种事,前世去浴室洗澡,不还得花钱让人来帮忙么? 因此倒也不侨情。只是除了擦背,其他的活计就免了吧。等背擦好,她又给自己打上肥皂,洗好了澡,人才慢慢精神起来。 穿好亵衣亵裤,回到了闺房,在梳妆台前坐下。屋里已烧上了火盆,虽是秋日,可这个时候的北方已经有些冷了。 特别是杨涵瑶还只穿了内衣,细心的槿嫆早就让人在房里烧好了火盆子,以免小主人冻着了。 打开化妆盒,槿嫆等人早就在宫里见识过这化妆盒,特别是上面那镜子,清楚地让人惊叹。只是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到这化妆盒,还是头一次,越发惊奇起来。 只是随之而来地则是苦恼了。以她们在宫里的地位,还没资格给皇后上妆呢。因此这化妆盒怎么用完全不会。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全有些傻眼。可杨涵瑶却不知道这些,在那儿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是叹息一声,小声嘀咕道:“这样的场合,妆容要浓吧?麻烦啊……” “殿下……”槿嫆脸上满是愧疚之色,福身道:“请殿下责罚……奴等不,不会使用这化妆盒里的东西……” 杨涵瑶摇摇头,说道:“不碍事得。你们没用过,当然不会用了。我自己来吧,看着就行。虽说我不大喜欢化妆,可有些场合免不了要上点妆容,所以也得学着。” 话音刚落,佩儿已把杨涵瑶在家乡自制玫瑰化妆水拿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珍珠粉调制的面霜。 擦了化妆水与面霜,这才拿出化妆盒里的粉扑,沾了化妆水与粉底,这才慢慢地在脸上拍打,同时还不忘了解说。 看着小主人娴熟的手法,一群人都看得有些入迷了。她们算是开眼长见识了。这妆居然还能化成这样,比起这个时代简单的化妆手段,杨涵瑶那套二十一世纪普通小姑娘都会的业余手段显得复杂多了。 “殿下……”虞嬷嬷看归看,可却也不忘了提醒,“殿下,今个儿是册封大典,是好日子,这口脂的颜色是不是该红些好?” 杨涵瑶想了想,看了眼自己的县主朝服,想了下,嗯,合着这朝服的颜色,妆容倒也的确是该浓一些。 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多谢虞嬷嬷提点了。” 说完便又重新选了一个颜色,只是不是什么大红色,而是一种偏向红色的橙红色。最后又上了一层透明的口脂,使得嘴唇看起来十分的饱满。 等所有妆容打点好,槿嫆等人忍不住赞叹,“殿下,您今个儿太美了。” 杨涵瑶笑了笑,心里却想,一个小孩痛再怎么弄有多美?反而化妆了以后失去了孩童的纯真之美了。 “殿下,这每间还得弄个花细……”虞嬷嬷提醒道。 “花细?”杨涵瑶想了想,估计是要在眉间画什么东西吧。以前好在在哪本书里看见过。 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不会,就有劳大家了。” 说完垂下手,等待旁人来帮忙。虞嬷嬷对着另一个老嬷嬷使了个颜色,笑着说道:“殿下,恵嬷嬷画花细画得好,让恵嬷嬷来伺候殿下吧。” 杨涵瑶点头,恵嬷嬷上前福了福身,问道:“殿下,您想画个什么样的花细?有梅花,莲花……” 杨涵瑶想了想,说道:“就莲花吧……” “是!”恵嬷嬷应声,上前打开一个小瓷盒,拿出一支细笔,沾了瓷盒里特别调制过的金粉开始替杨涵瑶画了出来。 须臾,一朵别致的金莲花便出现在杨涵瑶的眉间,远远一看,竟像是活了一般。不但没有杨涵瑶想象中的俗气,反而增加了一丝高贵之感。 不愧是讲究雅致的宋朝啊!杨涵瑶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赞叹了恵嬷嬷几句后,一群人又替杨涵瑶开始穿衣。 朝服很繁复,这样的衣服要杨涵瑶一个人来穿得话,那八成得累死她。而且就这样的衣服,恐怕她得琢磨很多次,才会穿呢。 特别是今天是册封大典,穿得朝服不同一般的县主朝服。准确说来,这是一套礼服。是专门在庆典与一些特殊场合才穿得。 穿好了礼服,挂上朝珠,那个紫金花袋也被垂挂在腰间,一切弄好了,这才又坐回梳妆镜前,开始打理头发。 当那个看起来异常华美别致的花冠戴到自己头上后,杨涵瑶顿觉一阵阵坑爹感传来。这花冠到底多重啊?!自己这小脖子吃得消么? 还有,为毛她越对着镜子看,越觉得这就像是唱京戏得呢?又想起那日在朝堂上,顿时有些想笑。 因为这个时候,她才回想起来。貌似那些朝中大臣的官帽也特别是像唱京戏里的打扮? 等到穿鞋子时,杨大姑娘差点就没绷住。这鞋也这么像唱戏得?忽然心中冒出一个猜想:京戏的打扮该不会都是学得宋朝得吧? 不过也没容她多想,因为早上的时间实在是紧张。光就这洗澡,梳妆什么得一顿摆弄,已是早上五点了,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等杨涵瑶盛装打扮好后来到正屋时,所有的家仆都已在等候,县主府里灯火通明,中门已被打开,等候册封正副使以及宫中派出的车架前来。 杨涵瑶觉得肚子有些饿,不由地说道:“佩儿,去厨房看看,让他们给我做碗面饼(面条)吃吧。简单点就好了,撒点葱花在上面,要用猪油拌面。” 众人一阵傻眼。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小主子该不会是兴奋地过了头吧?这个时候怎么能吃东西呢?” 348.第348章 草根的生发 杨涵瑶见没人相应自己,不由纳闷,探着身子问道:“厨房出什么事儿了吗?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群人一听这话,立马跪下,槿嫆磕头说道:“殿下,恕罪!” “真出问题了?怎么了?是毛师傅(御厨)生病了?”说着便探着脖子在看,果然没见过毛峰,这个皇家御厨。 忙问道:“可请大夫了?是什么病?我也懂些医术,我去看看。” 槿嫆忙又磕头说道:“多谢殿下关爱。毛师傅他很好,这会儿正在厨房忙着做喜蛋呢。” “哦?”杨涵瑶来了兴趣,想了下,说道:“也对。今个儿是大喜的日子,是该做些喜蛋,对了,买糖了吗?都得发一发,图个喜庆。” “回殿下,都准备妥当了。只是殿下……”槿嫆犹豫了下,又抬起头看着杨涵瑶说道:“请殿下恕罪……殿下这面饼恐怕不能吃……” “这是为什么?”杨涵瑶睁大双眼,“为什么不能吃面饼?哦,对对,面饼要现做呢……那就给我也弄两个喜蛋来吧……” “不,不是……”槿嫆忙磕头说道:“殿下,您一吃东西,这妆容就破坏了……而且,而且这册封典礼不是一时半刻能结束得。若吃了东西……” 她话没说完,杨涵瑶便明白了这意思了。心里流泪满面,要不要这么坑爹啊?!郁闷!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可她又不能反抗,一意孤行。杨涵瑶生来就不是那样叛逆的人,从小到大,她更喜欢去理性地分析一件事。比如这事,虽然听着坑爹,可追究其背后的意义,这完全也是为自己好。 毕竟,若是你吃多了东西,到时候可不能去上厕所啥得。那还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她又不是小燕子,喜欢自己找抽。 悠悠地叹息了一声,摆手道:“都起来吧。说多少次了,没事少下跪。” “谢殿下。”众人松了口气,都站了起来,心里都想,小主子不愧是饱读诗书之人,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又过了好一会儿,册封的正副使欧阳修与胡宿终于来了,随后来得还有一群禁卫军以及宫婢,太监,还有一辆四轮马车。 看得杨涵瑶啧啧称奇。不愧是皇家的排场,这四轮马车居然已经复制出来了。而且看这工艺,啧啧,简直就是艺术品啊! “臣,欧阳修,臣,胡宿,拜见嘉宁县主!”欧阳修与胡宿弯腰行礼,杨涵瑶赶忙上前搀扶,说道:“二位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欧阳修直起身,第一次近距离看见杨涵瑶,不免多看了几眼。今个儿的杨涵瑶是盛装打扮,不同于那日在殿堂上。 今个儿的她多了几分贵气,却也少了几分那日在殿堂上的灵气。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如昔,一如她所写得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 不管身份如何转换,她依旧只是那个世人口中,谦和有礼,品性如莲的谦谦君子桑梓远。 胡宿也在看杨涵瑶,对于自己这个老乡且又是自己孙女的闺中密友,胡宿本能上地看杨涵瑶就比较亲切。 心里想到官家的安排,神秘一笑说道:“殿下,今个儿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官家还给您准备了一份惊喜呢。” 杨涵瑶睁大双眼,看着胡宿问道:“胡爷爷,是什么惊喜?” 一声胡爷爷把胡宿叫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欧阳修在一旁摸着胡须的手忍不住抖了下。 杨涵瑶笑嘻嘻地说道:“在常州时,我天天跟您家小孙女在一起,本就以姐妹相称。那对您,自然也是叫爷爷啦。” “多谢殿下厚爱。”胡宿拱手,“殿下如今贵为县主,这不合礼法。”胡宿虽然这样说着,可看他那神情,怎么看都是一副受用的样子。 杨涵瑶却摇摇头,说道:“怎么不合礼法了?百事孝为先,敬长者也是圣人教得。您是淑修的祖父,我与淑修乃是平辈相交,您就是长辈,叫声爷爷不违礼法。” 欧阳修在旁笑了出来,“胡大人,咱们都老咯。知行合一,知行合一!哈哈!” 欧阳修笑得很大声,他本就是性情豪迈之人,有着文人的放荡不羁。哪怕今年已有五十,这性子却依然如年轻时一般,不拘小节。 杨涵瑶也抿嘴笑了下,又追着胡宿问道:“胡爷爷,不过是个称谓罢了,您别放在心上。只是您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胡宿也呵呵一笑,拱手道:“多谢殿下抬爱。”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若再坚持倒显得老夫迂腐了。只是这惊喜嘛……” 胡宿笑得越发神秘,“此乃官家的心意。到时殿下就知道了……老夫可不能多说哦……” 杨涵瑶撇嘴,这模样又逗得两位老大人笑了出来。可能是想到了自家的小孙女,反而一时间对杨涵瑶多了几分亲近。 客套完毕了,也该办正事了,走完一系列的程序后,杨涵瑶上了那辆马车。此刻已是辰时了,天早已大亮,按照既定的路线,杨涵瑶这车得一直行驶到御街上,然后在离着宣德门还有六百米的时候停车下来步行。 车终于是到了御街上,此时街道两边已站满了群众,不少的士兵在维持着秩序,见到杨涵瑶的车队行驶过来,更是紧张了起来。 “县主的车队来啦!”一个百姓大呼一声,随即人群沸腾了起来,推搡着士兵们就想冲上前去看。 “来自民间的县主。”这是京城老百姓给杨涵瑶的昵称,所以不同于其他公主的册封,百姓们的热情要高得多。 在他们看来,或许曾经的杨涵瑶与他们一样,都是普通的百姓。相同的出生,让他们对杨涵瑶有种一种与众不同的亲切感。 而杨涵瑶的发迹更是成了群众津津乐道之事。这个县主与众不同,不同就是她来自于民间,她曾经是个草根。 无论时代怎么变迁,人类是最需要信仰与希望的物种。而草根英雄往往最能引发普通民众的认同与归属感。 很显然,这些疯狂的民众认为杨涵瑶就是草根生发的特列,因此他们也显得特别地疯狂。 草根……生发了……那还会是草根吗? 349.第349章 疯狂的民众 坐在车上的杨涵瑶隔着窗纱看着民众疯狂的样子不由地心里担心起来。这会儿车还没正式行驶到御街上,可民众们的疯狂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会发生什么踩踏事件吧?”杨涵瑶有些担忧。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发生什么悲剧的事,那样她会于心不安得。 这种担忧一直到马车正式行驶到了御街上才消失。当册封队伍带头的将军骑着马踏上御街那一刻开始,忽然民众们统统跪下来了,呼声排山倒海地传来。 “县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县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县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天的喊声使得坐在车里的杨涵瑶忽然觉得体内有种东西好像在往头顶涌着。 “这就是身为权贵的感觉么……”她呢喃了一句,忽然伸手拉开窗帘,探出头挥手向御街两边的民众致意。 “县主挥手啦!”眼尖的民众发现了杨涵瑶这一亲切的举动,顿时刚刚还算稳定的场面又再次沸腾了起来。 “不愧是来自民间的县主啊!你们看,你们看,县主看我了!”一个汉子激动地脸色发红,身子都在发抖。 “去你得!”一个少年不服气地反驳道:“县主怎么可能看你?要看也是看我!”少年露出花痴一般的笑容,“县主真美啊……跟天上的仙人似得……” “去去去!你见过天上的仙人?”那汉子被一少年反驳了,很是没面子,忍不住出口讥讽。 “我在画里见到得。” “莫在这儿胡诌!”一个妇人喝斥道:“县主乃是天上神农娘娘下凡,莫要胡说八道!” “是,是,是,这位娘子说得对,是我等孟浪了。” 那在前头骑马的将军汗都下来了。这县主果然是来自民间,居然还撩开窗帘跟百姓挥手致意,这要出了点什么事他一家老小可就完蛋了。 开封府的一干衙役以及禁卫军们也是如临大敌,越发地谨慎了起来。县主已经挥手了,总不能现在跑回去跟县主说,您老帮帮忙,把头缩回去好吗? 那样不用官家收拾他们,估计这会儿说这话,这京城的老百姓都会撕了他们。 要知道,今个儿在这看册封大典的可不止京城的老百姓。还有不少临近州县的人赶了过来。为得就是一睹这民间县主的风采。 马车缓缓前行着,杨涵瑶也不断地对民众挥手致意,场面越来越疯狂,许多老百姓撕心力竭地呼喊着“县主”“殿下”等话儿,个个恨不得都要冲到御街上去了。 好在包拯平日做事就仔细,赵祯也想到了这个状况,因此早就派了不少的人维持秩序。因此场面虽然看着很疯狂,倒好在最后没有失控。 终于离着宣德门还有六百米的时候,马车停下了。随车队而行的小黄门,宫婢们赶快把车门打开,铺好台阶,一个小黄门伸出手,示意杨涵瑶扶着他下车。 杨涵瑶冲他微微一笑,十分优雅地抬起手搭在了那小黄门的手臂上,宫婢上前拖起礼服,免得杨涵瑶踩到裙摆摔个狗吃屎,那样就搞笑了。 杨涵瑶踏着台阶走下马车,顿时御街两边的群众又发出一阵欢呼声。杨涵瑶走下台阶,一立定后冲着两边的民众微微一笑,伸出手挥了一下,顿时三呼“千岁”的声音又再响起。 杨大姑娘又再展演而笑,可谓是装逼到了极点。好吧,这个时候的杨大姑娘心里想得就是前世国家领导人采访各国从飞机上走下来时那场景。 心里不免一阵得瑟……若不是傻笑有损自己形象的话,她还真想在这里笑个够呢! 领导待遇就是不同有木有啊?!前世是个屌丝,现在却享受着国家领导人才有的待遇!这样大的差别,别说是她一个前世才活到二十五岁的小屌丝,就算是一个活到四十的****丝也会激动地好不好? 稳稳了心神,宫婢,小黄门全部站立到两侧,跟在她身后。册封正副使也一左一右地站在她前头,她在正中间,随着这二人走着。 一直离着大概后世距离还有三百米的时候,队伍慢慢停下,杨涵瑶伸出手,两手相压半抬在额前,慢慢垂下头,朝着宣德门慢慢移动着。 现场慢慢安静了下来,可谁都知道这安静只是暂时得。随着皇帝陛下的出现,这种安静会被打破,民众的疯狂会被推向顶峰。 两百米……一百米……赵祯出现在宣德门上,所有民众下跪,山呼万岁。 杨涵瑶还得向前走着,一直快走到宣德门时,这才缓缓停下,行三跪九拜之大礼仪,口称万岁后这才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欧阳修与胡宿拿着宝文与册文从两侧走上前,音乐声开始响起,一直到两位正副使在皇帝点下头后,奏乐才停止。 欧阳修展开那明黄的丝绢,开始念起了册封文与宝文。内容很长,大致就是把杨涵瑶的家世以及所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这算是告诉民众为何赵官家要收杨涵瑶为义女以及她为何不肯改国姓的原因。 当然,最主要地还是告诉民众,杨涵瑶能成为县主是因为她有功。只要是有功之人,哪怕是女子,朝廷也不会亏待她。杨涵瑶就是个列子,也算是一种政治宣传吧。 好不容易等到册文都念完了,杨涵瑶这才开始又磕头,答谢天子的大恩以及表忠心。 而赵官家则说了一些勉励的话。当然他站在城头上,民众是听不清楚天子说了什么得。于是还需要安排一些喊话的人,一遍又一遍地传过来,好使得民众都能听清楚。 然后就是关于红薯的事了。这属于大喜事,赵祯作为一个国家的领导人当然要有必要趁着这个时机,大肆宣传下红薯。其实潜台词就是:我乃圣君,看,老天都帮我呢!都眷顾我呢!上天之子可不是白叫得!我才是正统! 当然,这正统不正统得,宋朝的百姓肯定不会想什么。这话主要是说给辽国与西夏这两个国家在京的使者们听得。 老子才是上天之子!你们这群蛮夷!你们没有红薯吧?还是给我回去放羊吧! 这大概就是赵官家的心声了吧…… 350.第350章 惊喜 入了宫,一直到了大庆殿,接受了册文,宝印,这场仪式才算结束了。杨涵瑶今个儿可算把头都要磕破了。虽说宋朝的皇帝也不怎么要求人磕头得,可这样的场合那不磕头就说不过去了。 虽说仪式结束了,可今天赵官家显得十分高兴,晚上还安排了盛大的宴会。所有的臣子以及皇室宗亲都要参加,不过这会儿他得先放杨涵瑶回家准备,因为他准备了一个巨大惊喜给杨涵瑶呢! 杨涵瑶坐着车又回到县主府,看着县主府上皇帝亲自提笔的牌匾,不由地一阵恍惚。 早上出去的时候,她还不能算真正的县主。可这短短几个小时,等她再回来时,已成了名正言顺的县主了。从现在开始,她就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了…… 人生啊……杨涵瑶忍不住呢喃了一句,“这变化地也太快了!” 从现在开始,她杨大姑娘的车架就可以使用两匹马了,还可以坐四抬大轿,凤冠霞帔也可以随时使用,而不是只有成亲才能使用。 见官不用拜,而是官拜她……想起自己刚刚来时,连饭都吃不饱,甚至还被人逼债上门,差点连遮风挡雨的屋子都没了…… 可这也才近一年的光景吧?自己就从一个社会最底层的人一下蹿升到食物链的上层了。 说是命运无常么?不!杨涵瑶这个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作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超出时代太多的知识的确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得!当然,还得感谢那坑爹的系统,若不是系统能弄出红薯,土豆这样的逆天玩意,恐怕这县主的封号一辈子都达不成吧? 抿嘴笑了笑,刚想抬脚进门,却看见门口走出来几个人,顿时血液凝固了。 她睁大双眼,忽然激动地抖了起来,“亲,亲娘!!!” 几步冲上前,急得杨李氏赶忙快步走下台阶,嘴里喊着:“慢点,慢点,小祖宗!仔细摔着!” 杨涵瑶冲到杨李氏跟前,一下扑进杨李氏怀里,眼泪都掉下来了,这是她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啊!怎能不激动?昨天夜里还在想,早知道会给自己弄什么册封大典,就应该把杨李氏与杨乐贤带来得。 就跟所有的孩子一样,做出了点成就,总希望能让自己的长辈见证到自己最成功的那一刻。 哪怕杨涵瑶是占了别人的身体,可心中早已把杨李氏与杨乐贤当成了唯一的亲人。 惊喜,这就是胡宿说得赵官家给她准备的惊喜吗?杨涵瑶这回是真正地被感动了。这个仁宗对自己真得没的说了! “亲娘,您怎么来了?您,您看,看见了吗?孙女,孙……”杨涵瑶激动语无伦次了。 “嘻嘻,都看见了呢!我说瑶儿妹妹,你只看见你亲娘,没看见我们几个?” 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杨涵瑶抬起头,睁大双眼,惊喜地说道:“袭阳,淑修,你,你们……” “还有我们呢!”又走出几个人,“桑梓远,你和润云兄等把我蒙骗地好苦啊!” “子玉兄!”杨涵瑶惊愕,胡弘毅来了,叶红泽来了,史文博来了,她还不算意外,怎么梁圭轩也来了? 她又探着脑袋看了看,他,会来吗?随即又想自己这是在想什么?怎么会想到他呢? 不过心里却仍是忍不住期盼,可看了半天,终于是发现游南哲没有来…… “你这是在找谁呢?”方袭阳看着杨涵瑶,忽然抿嘴一笑,“在找王公子?他倒想来,可惜他爹爹不让。喏,他写了封信让我等转交给你。” 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王雱来不来关她屁事啊! “阿姐,阿姐!”杨乐贤跳出来拉着杨涵瑶的衣角,眼里冒着小星星,“阿姐,你这衣服好漂亮啊!” 杨涵瑶刮了下他的鼻子,对众人一笑说道:“快,快快进屋说话。” “多谢县主殿下!”方袭阳福了福身,叫得阴阳怪气。 杨涵瑶一撇嘴,说道:“好啦!方大姑娘,您就莫要开我玩笑了。亲娘,走,别理他们,咱们进屋说话。”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得给天子多磕几个头啊!是天子派人去家里接了我和你阿弟,还知道你和方姑娘,胡姑娘要好,允许你的好友一起进京参观你的册封大典。” 杨李氏一路絮叨着,一直走到了正厅,所有人呼啦一下跪下,“恭迎县主回府!恭贺县主千岁!” 方袭阳砸吧着嘴,“啧啧!这排场,嘻嘻,我要是飞天了,官家会不会也封我当个县主?哎呀,封个硕人也好啊……” 众人一听这话,头上冒了无数黑线。您方大姑娘感情以为这皇家的县主,硕人是菜场上的大白菜,这么不值钱? 待众人坐好,上了茶又上了点心,杨涵瑶也来不及去更换礼服,实在有太多话要问杨李氏了。 “亲娘,你们是什么时候到京城得?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们都住哪了?” 胡淑修抿嘴一笑,插话道:“我们昨天就到了,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大家昨天都住在我家了。” “住在胡学士家了?”杨涵瑶惊愕,想起胡宿早上那神秘的笑容,心中终于坦然了。难怪他会那样跟自己那样说呢,原来是住在他京城的府邸了。 “不然住哪呀?”方袭阳大大咧咧地捏起一块云片糕,塞进嘴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后还不忘做点评,“啧!这皇家御厨的手艺就是不同啊!” 说完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不住在胡大人家里,难不成都住皇宫去吗?” “咳!”史文博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方姑娘……这是京城……” 方袭阳一翻白眼,瞪着史文博说道:“我知道是京城,我这话又不犯忌,你咳什么?” 杨涵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看向史文博问道:“史兄,你的病都好了吗?” 史文博忙站起来,拱手说道:“多谢殿下关爱。若不是殿下施以援手,恐怕文博此刻已是命丧黄泉了吧。” 351.第351章 所谓傲娇 “致远兄,你这是哪里话?”杨涵瑶忙说道:“还是叫我染真或者梓远吧。你们要叫我殿下,我可真不习惯了。不管是杨涵瑶也好,还是嘉宁县主也好,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说嘛!”方袭阳一拍手,一脸得意,“我说得吧!杨染真才不会因为成了县主就在咱们面前拿乔呢!看,我果然说对了吧?” 杨涵瑶看着方袭阳那得瑟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知我者袭阳姐!” 众人一阵笑,也因着杨涵瑶这句话心态也摆平了。桑梓远就是桑梓远,才不会因为成了县主对待他们朋友就有所改变了呢! “致远兄,润云兄,子玉兄,你们住在胡大人家里多有不便,不如就住我这里吧?”待笑过后,杨涵瑶提议道。 “不妥!”胡弘毅赶忙反驳,说道:“虽染真你不在意世俗的礼法,可毕竟已贵为县主。而致远,润云,子玉皆为男子,若堂而皇之地入住县主府,会有损你的清誉。” 胡淑修也点着头说道:“哥哥说得不错。涵瑶姐姐,还是让这几位哥哥都住在我们家吧。本来大家都是老乡,几位哥哥的才学也好,祖父还有很多问题想和他们探讨呢!” 说完,神秘一笑道:“就是探讨数理化呢!” 杨涵瑶愣了下,随意洒脱地说道:“那几位哥哥在京城要多来走动。” 几人点头应承,方袭阳那货倒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说道:“你们都去吧。我还是住在瑶儿妹妹这好了!啧啧,这御厨手艺不一般,我可有福了。” 众人一阵笑,杨李氏摇着头,跟方袭阳熟了,也时常会消遣她玩。 “你这孩子,就是大姐儿写得西游记里的那皮猴子!也不知道将来谁能制得住你!” 方袭阳忙上前拉住杨李氏的手撒娇地:“阿婆,你怎么这样说袭阳?袭阳哪有那猴子皮?” 杨李氏点了点她的脑袋,笑道:“还说你不是那皮猴子?对了,大姐儿,你还不知道吧?你那西游记和奇闻杂谈已出书了呢!老婆子给你把书带来了。” “啊!”杨涵瑶惊呼了一声,“我离开常州时不才准备雕版么?这么快就出书了?卖得怎么样?” 众人一阵笑,叶红泽说道:“你那书卖得可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杨涵瑶忙问道。 “只是也有些不好的话儿传出来……”叶红泽说着又看向梁圭轩。 梁圭轩脸一红,说道:“润云,你看我作甚?这回我可什么话都没有说……再,再说,那,那书我都买了……” 说完低下头……尽管他心里有过腹诽,感觉桑梓远大好的才华怎去写这些玩意?不过西游记的桥段他可是在福记听过得,因此虽然心里腹诽,可等出书后,他没忍住还是去买了本来看。 到了书店才知道,居然还有另外一本桑梓远写得《奇闻杂谈》。想起西游记的精彩,他又一时没忍住就把这本也买下来了。 结果这一看,把他都看痴了。里面的女鬼和才子的故事动人极了了,惹得这位家伙直接开始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做起了YY的干活…… 好吧!只能说梁圭轩童鞋现在已经彻底沉迷在了话本小说的世界里面。甚至看着看着,他都冒出了一股想自我创作的激情。 可惜地是他试着写了一点,结果被人喷地无地自容。不死心地他拿着稿子偷偷摸摸地去书坊让人看,结果可想而知。 别人把他写得稿子批得体无完肤,完了那书坊的老板还斜着眼看着他说,你以为人人都是桑梓远么?能写出雅俗共赏的东西?不自量力! 可怜的梁圭轩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可家里几百亩良田,有着几间铺子,怎么也是公子哥的行列,什么时候被人当面这样打脸过啊? 恨过之后,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家,拿起桑梓远的书继续琢磨。越琢磨他就越着迷,现下可好了! 本来他不是桑粉,甚至对杨涵瑶在儒家学说上的“歪理”很是有意见。只是他这人还是比较君子得,恪守圣人教诲,倒也没做出什么背后抹黑人的事来。 可现在好了,他自读了杨涵瑶的小说后,忽然悲哀地发现:他也成桑粉了…… 他现在甚至天天盼望着杨涵瑶能写点什么新的小说稿出来,好一解自己的书瘾……这是多么悲催以及难以启齿之事啊! 要不,他怎么会厚着脸皮以杨涵瑶好友自居,非要跟着来京城呢?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越发心虚的梁圭轩甚至都不敢对上杨涵瑶头的目光,“我,我对染真写得书可着迷得紧……” “噗哧!”杨涵瑶看他这傲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想了想说道:“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那些不好的话都是什么。” 说着捻了块芙蓉糕吃了一口,说道:“这忙活一上午都没吃点东西,可饿坏我了。” 把一块芙蓉糕吃完了,这才慢慢说道:“不过是些迂腐之人罢了。这西游记也好,奇闻杂谈也好,其实都是在规劝世人要向善。一般的百姓,哪里看得懂之乎者也?他们也不爱看,以写故事的法子教化世人要向善不是很好吗?” “对呀!”梁圭轩童鞋一拍大腿,刚刚还垂着的头立刻抬了起来,眼里冒着星星,杨涵瑶这番话让他激动了起来。 他,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正大光明读话本的正经理由了!这使得梁圭轩童鞋一下就变得自信起来。 信誓旦旦地说道:“没错,没错!染真此话有理!”说完还不忘站起来拱手对杨涵瑶说道:“我这回是心服了!果然做事不能死板教条,多谢先生了!” 杨涵瑶嘴角抽搐,其他人也想笑,可为了顾及梁圭轩这傲娇小子的自尊心只得强忍着。 心里纷纷念道:“小子,你装啥呀?想看书就看书呗?还非得为自己找一个光伟正的理由!” 可梁圭轩好像浑然不知一般。好吧,只得说他之前沉迷小说自己也有股罪恶感,可杨大姑娘给他找到了一条理由,一条连他自己都可以说服的理由。 有了这样的理由撑腰,梁圭轩童鞋还有什么理由不振作起来? 352.第352章 渊源 说了会儿笑,杨李氏忽然正色道:“大姐儿,我把祖宗的牌位都带来了。” 杨涵瑶吓了一跳,惊愕地看向杨李氏,随即也释怀。在这个把祖宗看得比天都大的时代,杨李氏此举无可厚非。 杨涵瑶虽是女儿家,可一个极为出色的女儿家也是可以为家族增添不少荣光得。 杨涵瑶点头,礼服还没退去,家里的奴仆都是宫里出来得。估摸着杨李氏一到县主府就把这事说了,这大户人家的宅里都会造祠堂以供奉家里的祖宗。 一群人引着杨涵瑶到了祠堂,杨涵瑶捧着皇帝册封父亲的文书与册封自己的宝文等亲手供奉上了香案上。 随后退后几步,慎重地磕头道:“不孝子孙杨涵瑶以至诚通禀杨家列祖列宗,今得天子眷顾,以献红薯之功得封县主……” 杨李氏在一旁听杨涵瑶说着,想起儿子屡考不中,今个儿总算是得偿心愿了,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杨乐贤磕了一个头,信誓旦旦地在祖宗牌位前发誓将来定要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光耀门楣。 整个仪式虽然简朴却十分地庄重,等仪式结束杨李氏上前把姐弟两个扶了起来,严肃地说道:“我们杨家出自弘农杨氏,后在宋州落户,几十年前的一场灾荒使得这一脉险遭灭顶之灾,后迁致常州晋陵。如今我们这一脉只剩下你姐弟二人,盼你姐弟二人相扶相持,患难与共,光耀我杨家门楣。” 老太太顿了下又说道:“我们杨家的堂号是四知堂,乃是汉朝名相杨震之后……” 杨涵瑶的身子猛得一抖,不可置信地看向杨李氏,嘴巴张得老大。怎,怎么可能?怎,怎么可能是杨震的后代? 不,不!这怎么回事?前世的她家里是有族谱得,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他们家也是出自弘农杨氏,乃是汉朝名臣杨震的后代,祠堂堂号是四知堂。 而杨涵瑶前世爷爷辈的时候还是住在浙江,后因战乱迁移到常州。而他们这一脉仁川杨氏的始祖乃是南宋名臣杨萃,杨萃乃是杨震三十六代孙。 在很小的时候,前世的杨涵瑶就是听着爷爷说家族的故事长大得。那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更是耳熟能详,知道是自己祖先的事迹。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杨李氏说这一世他们也是杨震的后代,难道她附身杨涵瑶这具身体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原由地么? “亲,亲娘……”杨涵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我们真是出自那个关西孔子,说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杨震后代吗?” 杨李氏点头,随即一同随杨李氏来京城的杨福家的杨邹花恭敬地走到牌位前,从后面抽出厚厚的几本大册子出来,捧到杨涵瑶跟前跪下说道:“大姑娘……” 杨涵瑶看向杨李氏,又低头看那册子,惊愕地说道:“族谱?我们家居然有族谱?” 杨李氏叹息了一声,说道:“这是你爷爷从宋州老家带出来得,临终前还一直关照你爹和我要好好保管这族谱。虽是旁枝,却也可证明我等的来处。”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下,古人对于祖宗得重视不是一个现代人可以想象得。 只是听了杨李氏这番介绍后,心里莫名地起了一丝涟漪。大家都是出自同一脉,虽然也许杨涵瑶这具身体不是杨萃那一脉了,可毕竟还有着血缘关系不是? 如此说来,杨乐贤也好,杨李氏也好,都是自己的老祖宗了?长久以来困扰杨涵瑶的问题似乎得到了一丝慰藉。 虽是占用了别人的身体,可现在这么看来,他们就是亲人! 祭告了祖宗后,杨李氏觉得也有些累了,再加上晚上还要出席皇帝老人家安排的宴会,老人家现在必须得去蓄精养神了。 顺带着把杨乐贤也强制带走午睡去了。家长不在了,几个少年少了约束,便放开手脚畅谈起来。 “你们也被邀请参加晚宴?你们还要给官家表演?”杨涵瑶颇有些意外地问道:“表演什么?” 方袭阳一撇嘴,“你那是什么表情?为什么我们不能被官家邀请?至于表演什么吗?” 她嘿嘿一笑,站起身来说道:“暂时保密。好了,我们先去胡大学士家里做准备工作了,县主殿下,咱们晚上见了……” “还保密?”杨涵瑶头皮发麻,“你们可别乱来啊!” 胡淑修抿嘴一笑,说道:“怎么会乱来?姐姐就放心吧!” 说完几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地笑容来。 杨涵瑶无语,又不要追着问,只得起身把大家送出了门,心里开始对这晚宴期待了起来。 他们到底要表演什么呢?可隐隐却有些预感,他们不会是想在大庆殿里做物理化学实验吧? 一想到那个画面,杨涵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希望朝堂上的皇帝,皇后,皇妃以及一干皇亲国戚与大臣们不会被吓到了…… 送走了人,她也随即把礼服脱了下来,去了妆容。今个儿她也是忙了许久也有些累了,晚上那晚宴参加得可都是人精,她得现在养足精神好好休息一番再说。 很快夜幕降临了,杨涵瑶也带着杨李氏,杨乐贤准备出门去皇宫参加晚宴。 杨李氏看着杨涵瑶那一身打扮,说道:“姐儿,会不会太素气了?” 杨涵瑶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说道:“怎么会呢?这可都是宫里赏赐的衣服。” 杨李氏摇头说道:“这衣服自然是极好得。可是宫里不是还赏赐了许多的珠宝头花给你么?怎么都不戴?” “有戴呢!”杨涵瑶指了指自己双丫髻上那个蝴蝶插梳,“这样就极好了。孙女还小,戴得花里胡哨地不好呢。” 杨李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呀!真是!都说女儿家爱美,我的大姐儿好像都不爱打扮,衣服上连个花儿也不让人绣。”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亲娘,我觉得这样干干净净地也挺好看得,这叫简约呢!没准以后大家都跟我这样穿了!” 杨李氏哑然失笑,点了点杨涵瑶的小脑袋,嗔道:“你呀!就是歪理多!” 353.第353章 皇家宴会 华灯初上,当暮色越笼越沉之时,大宋皇宫内的宴席便也开场了。因着今天这晚宴是天子以册封杨涵瑶为县主而举办地,因此她可以破格坐在离皇帝最近的位置。 与后世受到西方影响的上菜顺序不同,首先宴会上席地不是什么菜品,而是水果点心与美酒。 坐在自己得小桌子跟前,杨涵瑶看着这形形色色的水果,不免感叹,哪怕是古代,这水果的品种也不少呀! 当然,和后世是没法比得,主要还是受季节的限制。上得都是时鲜的水果。点心也做得异常精美,光这么看着都有些不忍心下口了。 等皇帝皇后进场后,众人行了礼仪,在皇帝的一声令下,纷纷再次入座后,也揭开了这场晚宴的序幕。 丝竹之声响起,但声音并不是太大,就像后世的咖啡店一般,轻轻地,可以放松人的心情却又不会影响大家说话。 许多的皇亲国戚都对杨涵瑶投去了好奇的目光,杨涵瑶正襟危坐,当与众人的目光相交时报以微微一笑,以示礼貌。 其实大家都这场晚宴的目的吃什么不重要。想来皇家的宴会重点从来都不是在吃上面。就像今个儿,算是杨涵瑶露个脸,与诸位皇亲国戚与大臣打个照面吧。 不过杨涵瑶却对眼前一道道摆上来的菜品很感兴趣。她的厨艺学习十二级任务已经完成,可以说她现在是真正的厨艺大师了。 而且精通世界各地的美食制作,在最后一级的学习任务中,系统没有教她任何东西,而是给了一个任务,要把所有的东西融会贯通,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特色菜品。 见杨涵瑶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菜肴,离着她不远的兖国公主赵佳柔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这个父亲才收的义女,自己的新妹妹——嘉宁县主。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可那小人儿的注意力似乎只在眼前的菜品上,那专心致志的态度让人都开始恍惚了,就像在研究学问一般。 没多会儿,只见那人拿起小勺子舀了面前的燕窝红白鸭子南鲜热汤一勺,放进口中慢慢品味着。 看着她那专心的样子,赵佳柔也舀了一勺,品了品,没觉得今天这汤做得有什么特别啊? “嘉宁……”赵祯也看见了杨涵瑶在认真地品汤,那认真的模样就像在做学问一般,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汤可有甚不对?” 杨涵瑶赶忙起身福身道:“回陛下……” “嗯?怎么还叫陛下?”赵祯笑盈盈地说道:“这不是该改口了吗?” 杨涵瑶脸一红,其他大臣们也纷纷起哄了起来。北宋的政治氛围很宽松,臣子跟皇帝之间,想这样的宴会大多都是比较随和得。 杨涵瑶福身说道:“回君父……” 赵祯哈哈一笑,说道:“你呀!罢了,君父就君父吧。朕且问你,这燕窝红白鸭子南鲜热汤可有甚不妥?朕见你时而点头,时而皱眉得?可是这菜品不合你口味?” 杨涵瑶赶忙否认,“回君父,这汤做得极好……鸭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里面又添加了枸杞,燕窝使得汤头更甜还滋补。” “哦?”赵祯来了兴趣,“听闻你在常州创新了不少的菜品与点心,想来对于吃食也是颇有心得。朕刚刚见你皱眉,难道这汤还有甚不妥之处?” 杨涵瑶想了想,福身说道:“回君父,臣女刚刚皱眉是觉得这鸭汤里加了海鲜不妥。所谓食物的搭配也得讲究阴阳五行方能得天地之元和。” “鸭肉其性味甘、寒,入肺胃肾经,凡体内有热的人适宜食鸭肉;而在这鸭汤之中再加入海鲜,使得汤品更寒,体虚之人食用怕是不妥。” “而加入海鲜虽有提味之用,可海鲜之味亦会掩盖鸭肉的鲜美,两者冲突,口味上难免有失调和。反有喧宾夺主之意,故而不美。” “哈哈!”韩琦大笑了起来,起身拱手说道:“官家,都说桑梓远博学多才,想不到仅仅是一列菜品也能说出这多门道来,老臣算是长见识了。” 韩琦说完还挤眉弄眼地朝着杨涵瑶看了一眼,看得杨涵瑶心里直发毛。为毛,这眼神和曾老头那么像?难道人精们的眼神都一个样么? 赵祯摸了下胡须,点点头笑着说道:“之前你让蓝大福带回来的饮食调理的方子,朕最近一段时日也照此安排吃食,确实感到精神比以往好了不少。” 杨涵瑶赶忙谦虚道:“臣女惶恐。师尊曾一直说,药补不如食补。能把饭吃好,自然可延年益寿。” “皇叔爷,臣女有话要说。”一个小女孩站了起来,穿得很是华丽,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眼细长,颧骨高耸,光这面相看着就让人觉得有些刻薄。 看到她站起来,赵佳柔不由地就皱起了眉。自己这个王叔家的孙女她打小就不大喜欢,总觉得她这个人小心眼,爱慕虚荣,一点皇家子嗣的风范都没有。 “哦?是辰佳呀!”赵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个侄孙女,可心里头却冒出一个古怪念头,这丫头片子莫不是又老毛病犯了吧? 这个赵辰佳乃是宁王之后,宁王与真宗的感情十分地好。可惜只活到四十多就去了,只留下一个独子赵允弼。 这赵允弼与仁宗乃是堂兄弟,从小也是一起玩大得,自然感情也不错,因此也就让他继承了父亲的亲王位,而这赵辰佳便是赵允弼的孙女了。 可能是地位太过尊崇,而宁王一脉一向子嗣不丰,对子女多有纵容,故而这个赵辰佳心气颇高,爱慕虚荣不说,还特别善嫉。 这些赵祯早就有所听闻,不过他是个宽厚的人,想着小孩子嘛,总是有些不定性得,倒也没怪罪。可你若说喜欢得话,那就真喜欢不起来了。 毕竟,有时候赵辰佳会做出一些让仁宗也觉得恼怒的事,比如身为县主却在市井之中和人吵吵闹闹得,简直是有损皇家威仪。 因为这会儿这小妮子站了出来,赵祯本能地就想到:莫不是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354.第354章 第210 又来踩脸 可这样的场合,别人都站起来说自己有话要说了。赵祯作为天子,又是赵辰佳爷爷辈的人,自然也就不能说不许了。只得轻轻点头道:“准!” 赵辰佳福了福身,看向杨涵瑶笑着说道:“早就听闻嘉宁皇妹一手蛋雕绝活惊天下,却一直未曾有缘得见。皇叔爷,今个儿乃是妹妹册封的大喜日子,何不趁此机会让妹妹展现一番这蛋雕绝活?” 此话一出口,还未等赵祯做出反应,只听到赵佳柔冷哼了一声,说道:“辰佳,你贵为皇室宗亲,怎得一点礼数都不懂?还不退下!” “皇姑此话何意?”赵辰佳仍是带着一脸笑意,挑衅地看了一眼杨涵瑶,心里则想着,低贱的东西也配称皇室宗亲? 哼!真以为飞上枝头麻雀也能变凤凰了吗?凭什么她正儿八经的县主都没有封号,可她却得了个嘉宁? 杨涵瑶面色如常,杨李氏紧张地看向杨涵瑶,当目光触及时,杨涵瑶微微地摇了摇头。 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刚刚还很欢乐的场合一下冷却了下来。所有的大臣看着赵辰佳,心里向着杨涵瑶的,自然是不喜;而心里不向着杨涵瑶,也同样吃味得则开心到了极点。 特别是暗地里与那张贵妃一家子有勾结的臣子,心里乐开了花。还有那张简一家子,要不是与杨涵瑶有过节,这样跳出来说话会招致非议的话,估摸着这会儿早跳出来踩杨涵瑶的脸了。 “皇姑,侄女哪里不识礼数了?坊间都在传嘉宁妹妹的蛋雕手艺是如何地惊人,侄女只是想看看嘛……皇叔爷,这也错了吗?”她一脸委屈地望向赵祯。 赵祯的脸都黑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这赵辰佳胆子居然这么大,拈酸吃醋地都搞到这大庆殿了!岂有此理,简直是没有教养! 刚想开口斥责,哪知杨涵瑶却站了出来,移步到大殿正中央,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杨涵瑶身上。 胡宿,欧阳修,韩琦等人心中不忍。毕竟还是个孩子啊!这些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也真是得!特别是赵辰佳,一点皇家的风范都没有。 心里估摸着等杨涵瑶一开口,他们就帮忙说话,至于赵辰佳这事,等这宴会过了,明个儿就弹劾,是该好好教导下了。 杨涵瑶福了福身,说道:“君父,这位姐姐只是想看下蛋雕罢了,涵瑶得君父厚爱,今个儿就借着这宴会,为君父现场雕刻一只蛋雕以表达女儿的感激之情吧。”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顿时把在众人面前表演工匠手艺的事上升到了一个高度。我这是在感谢君父,是为人子女的孝顺之意。 古有彩衣娱亲,她杨涵瑶今个儿当着满朝文武,皇室宗亲做一回工匠又如何?她孝敬的人可是君父。 “好!”曹后开口赞叹,“果然是孝顺的好孩子。” 赵祯也连连点头,曹后又笑着对赵辰佳说道:“辰佳,官家已认下瑶儿为义女,这辈分上,你得叫她一声姑母,可不是什么妹妹。这礼法不可乱,辈分更不能乱!” “皇后说得有理。”赵祯点头,心里舒服了不少。看着杨涵瑶的目光越发柔和,不愧是朕的孩子啊!多么的懂事! 得!这位主也是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得,不过从名义上来说,杨涵瑶还真就是赵祯的女儿了,只是与旁得儿女少了一层血缘关系罢了。 一时间气氛又缓和了起来,大家已开始催促杨涵瑶给天子表演了。现在杨涵瑶说得话站在高义上,这原本上不得台面之事顿时有了一层华丽的外衣,也就少了那些顾及。 赵辰佳的脸都黑了,所有的皇室宗亲看着她眼里都多了一分嘲弄。虽说也有不少心里对于杨涵瑶这封号吃味得,可这赵辰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想法,看到赵辰佳吃瘪当然也是一干皇室子弟喜闻乐见之事了。 赵辰佳握紧了拳头,指骨都泛了白,指甲嵌进了肉里浑然不觉疼。她恨恨地看了一眼杨涵瑶,心里已把杨涵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可她却又没什么法子。她爷爷已经去世了,自己的父亲又是个软弱的人,被皇后这么一挤兑,他父亲已对自己投来了不悦的目光。 “噗”一个小男孩在后面轻笑了一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得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顼儿,慎言!”赵曙责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赵顼,“君子不背后言人是非。” 赵顼吐了吐舌头,又好奇地看向那个小女孩,她比自己还小一岁呢。按照辈分,自己也得叫她一声姑母呢。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看起来比他们这些皇家子弟还要稳重呢?嗯,找个机会去她府上玩吧。 “又是个来踩脸得。”方袭阳坐在最后头,有些恨恨地说道:“什么皇室宗亲……哼,就会欺负人!” “方姑娘,慎言!”史文博离着方袭阳最近,忙好意提醒道。 方袭阳翻了个白眼,不过对于杨涵瑶能当众表演蛋雕可是极为期待得。 杨涵瑶跟仁宗告罪了一声,退出大庆殿,由宫里禁卫军护送回府拿工具。 其实工具就在她的空间里,她借口才搬家,这套工具又是师尊给她做得,都是她自己保管,家里奴婢不知她把蛋雕的工具放在哪得自己回去拿,便出来了。 好在县主府离着皇宫并不远,她回到家进了自己卧房把DIY工具拿了出来,这才又匆匆赶回皇宫。 而皇宫里也早按照她的要求给她准备好了一个鸡蛋,等她回到大庆殿后,小黄门宫婢搬来小桌子,杨涵瑶福了福身,席地而坐,打开工具箱开始做蛋雕。 她那工具箱一拿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听说这是嘉宁县主那神秘的师尊给她做得工具,看着就好奇怪。 等杨涵瑶把针管拿出来后,赵祯眼前一亮,莫非这个东西就是王安石在奏报中说得给病人打青霉素的针筒? 355.第355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杨涵瑶把鸡蛋壳掏空后,低着头,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今个儿与这些皇亲国戚算是头一次正式见面。 原本她也不想惹事,毕竟又不是什么真得龙子龙孙。说句实话,她要争个封号不过是扯扯皇家的虎皮好为自己多一道护身符而已。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回二十一世纪做个普通小民,也不要在这十一世纪做个什么县主,郡主啥得。 就这生产水平低下的年头,她看皇帝他老人家过得日子还不如她在二十一世纪那**丝生活水准呢。 毕竟这古代你地位再高,可若说起物质享受得话哪能和后世相比?就算是精神世界,也无法和后世相比。 这里有网络吗?有电视吗?书籍也少得可怜,出行极为不便。一个习惯了高速度讯息传播的人,忽然来到这古代,其他不提,光这点就觉得很不适应。 这个什么县主上来就打自己脸,以为自己好欺负还是圣母之流?哼!那可真要叫她失望了!她杨涵瑶虽然不喜欢惹事,却也不是啥善男信女。 打了她,她就一定会想法子打回去;吃了她的东西也得给她老实地吐出来!赵辰佳是吧?她才不管你是不是宁王的后代,现在身份不同了,虽不是正儿八经的龙子龙孙,可也轮不到一个小县主来踩她的脸。 就如皇后说得那样,她成为赵祯义女已成事实,册封大典都举行了,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嘉宁县主了。在辈分上,这小丫头还得叫自己一声皇姑母! 自己可是和未来的英宗老人家是一个辈分得,换句话说,就算是将来的神宗皇帝看见她也得老实地喊一声皇姑姑。 你这什么辰佳县主算是哪根葱?也敢来踩自己的脸?你等着!马上就收拾你! 杨涵瑶嘴角含着一丝笑,眼中闪过冷意。要自己展示蛋雕?没问题,咱就来雕个镂空的龙凤呈祥图,最后还得撒上金粉。 既然要自己展示,咱就慢慢地做,等这群皇宫大臣们饿得胃都发疼的时候,你这小县主就该惹人恨了。 杨涵瑶专心致志地开始雕刻,那行云流水般的技艺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她每刻画一笔似乎都不用思考,好像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而那技艺更是神乎其技,每雕刻一笔都不用返工,修复,一笔就是一笔。 赵祯忍不住站了起来,走下玉阶,走到杨涵瑶近前,看着她的蛋雕。他被惊到了,虽从未从事过工匠之事,可不代表他没参观过工匠监,可技艺发展到杨涵瑶这水准得,他还真没见过。 好像就不用思考一般,那刻刀在她手中仿佛活了一般,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忽然让人觉得哪怕是这工匠之事也能做得如此优美。 仿佛她不是做得工匠之事,而是在抚一张古琴,在画着一副画儿,优雅地让人移不开目光,不知不觉中就被她所吸引,舍不得移开目光。 其他大臣见到皇帝都走下玉阶观看,也都纷纷站起来,走到皇帝身后开始围观。当然,他们很小心地不去遮挡住光线,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影响了杨涵瑶。 赵辰佳看到杨涵瑶无意中又成了万人注目的焦点后,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赵佳柔看了一眼赵辰佳,嘴角划过一丝嘲弄,不过身为公主,她也不大好前去察看,尽管心里很好奇。可没见皇后都在上面坐着么,她一个公主再凑上前去就不好了。 赵顼可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今年才九岁,正是好动的年纪。看见大家都去看了,也不顾他老爹的眼珠子瞪得是多么大,直接也走上前,仗着自己个子小的优势,愣是找了条缝隙钻了进去。 这么一钻就钻到仁宗边上了,仁宗一见是赵顼,自收了赵曙为养子后,这赵顼便也成了自己的孙子。对于这个聪明伶俐的孙子,说实话赵祯还是比较喜欢得。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用眼神示意他安静后,这才又把目光赶快放回到杨涵瑶手中那蛋壳上。 赵顼睁大眼睛,探着小脑袋,凑到前头去仔细地看着,越看越着迷,自己这皇姑果然有本事啊!这小小的蛋壳上居然能作画。 宋朝的皇帝除了开国皇帝赵匡胤那个流氓头子,其他的可都是相当有艺术细胞得。别的不说,就这现在的皇帝赵祯那一手飞白体写得可是相当地好,在宋朝皇帝中那是排得上名得。 这个赵顼,未来的神宗皇帝别看是个变法皇帝,可对于这艺术的鉴定能力却也不差。因为皇家的教育对琴棋书画可是很注重得,赵顼的诗词成就在历代帝王中得到的评价那可不是一般的高。 所以这皇帝别看是个变法皇帝,可那也是个雅人来着。早就对桑梓远的诗词文章心生爱慕,这会儿又见到了这位皇姑的拿手绝活怎能不兴奋? 可这蛋雕虽然好看,可这杨涵瑶这活计显然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得。时间一久,大家不免有些烦躁了。 毕竟肚子还饿着,这技艺再好看,也顶不住肚子饿啊!可皇帝陛下显然兴致很高,津津有味地在旁观看着,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耐心的等着。 那些有艺术鉴赏水准的人还好说,看着还觉得挺有意思,肚子哪怕有些饿了,可比起这神乎其技般的技艺那又算得了什么? 可那些没有什么鉴赏能力得,看了一会儿就觉得顶不住了。特别是那些武将,脾气本就不大好,时间一长,难免心里就有了抱怨。 还有那些皇室子弟,都是娇养惯了得,哪经得起饿?一时间,不免有些埋怨了。 可奇怪地是,所有人都没有在心中埋怨杨涵瑶,反而是有些恶毒地看向了赵辰佳以及她那一家子。 心道:“都是这家伙惹出来的事,这蛋雕虽好看,可什么时候不能看呢?非得现在提出来!这大家还饿着肚子呢!这个赵辰佳真不是个东西!” 你说你好好地,干嘛去踩嘉宁县主的脸啊!人家又没招惹你,犯得着么?心里发酸,不服气?那你也去弄个什么亩产百石的东西出来啊! 你要能弄出来,就凭着本身就是皇家血脉的关系,还不得马上弄个什么国的公主封号? 真是得,本事没有,拈酸吃醋的劲头倒大!害得他们也跟着一起遭殃! 唉……嘉宁县主,您倒是快些啊……这头都有些发晕了…… 可杨涵瑶却跟浑然不知一样,依旧慢吞吞地雕刻着,完全不受众人影响。至于那幽怨的眼神也全部无视,不是她没看见,而是人家根本没时间来接收这些哀怨。 这不,忙着做蛋雕嘛! 众人心里的怨愤越来越大了,就连那些有艺术鉴赏能力的人也开始埋怨了,赵祯更是回到了自己的龙椅上,虽说杨涵瑶的蛋雕技艺很好看,可他这皇帝的肚子也会饿啊! 这好看又顶不了肚子饿。可他又不能打断了杨涵瑶的一片孝心,只是看着赵辰佳的脸色显然是不那么好看了。 赵允弼的脸黑到极点了,这个辰佳!!平日里都给自己惯坏了,真是胆大泼天了,今个儿这是什么场合?说白了,是给嘉宁县主开庆功会得。 你今个儿当着这么多人脸就去踩别人脸,让皇兄怎么想?让诸位臣功怎么看? 别人不是你们正儿八经的龙子龙孙,可却献上了红薯,别人是凭着这份照耀古今的功劳才弄了个县主的封号。 你们这些正儿八经的龙子龙孙是不是容不下人?找个小辈出来挤兑人家?真当朝堂诸公都死了吗? 一段时间不敲打你们,难道皮又痒了?这些大臣肯定会这么想得!为了防止亲王作乱,宋朝的皇室宗亲过得可比明朝的王爷们还不如,是大臣们时时提防的对象。 没看见辰佳刚刚那一番举动下来,富弼与韩琦已在脸上透出不满了吗?就是以老好人著称的文彦博也是脸黑了下来。 赵允弼可以想象,一旦这晚宴结束,明天一定会有不少的折子上奏天子,弹劾自己管束不力之罪。 你的孙女敢这么做,你这个做祖父不给点说法出来,我们就跟你没完! 狠狠地瞪了一眼赵辰佳,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媳,都是这妇人!果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赵允弼虽然性子软糯,可人却不糊涂! 他已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听闻这张贵妃与嘉宁县主之间可是有着过节得,而自己那儿媳好像和张家关系不简单,赵辰佳今日敢这么大胆,其实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嗯……赵允弼摸了下胡须,看来得回去跟王妃通个气,得敲打下这母女俩了。 杨涵瑶却不知这些人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她一拿起刻刀整个人就专注了进去,只按着自己心里的构想开始雕刻了。 雕刻已经完成,现在是该上金粉了。她在蛋壳上细心地刷上了一层胶,然后打开一个小盒子,拿着笔,沾了金粉,细细地描绘上去,等到全部做完时,一个金光闪闪的蛋雕便出现在世人眼前。 拿出较早前早就做好得支架,把蛋雕放上去,捧着蛋雕慢慢起身,缓步来到玉阶下,跪下将蛋雕举过头顶,说道:“请君父御览。” 356.第356章 逗趣 小黄门赶忙下来,小心地捧着蛋雕上得玉阶,可眼中的惊叹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我哩个娘唉!这还是蛋吗?这简直,这简直……不识字的小黄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手中这个金光闪闪的蛋雕,只觉得好看,太好看了,好看得让他有种流泪的冲动。 赵祯接过蛋雕,忍不住赞叹道:“巧夺天工,巧夺天工!”说着,见到皇后一脸期待,忙将蛋雕移过去一点,说道:“皇后,你看?这龙凤呈祥雕得多好?这龙与凤竟跟活了一般。” 曹后不住地点头,说道:“官家,咱们这女儿手也太巧了。之前把莲花八音盒也是如此,简直就是鲁班再现吶!” 说完又轻轻一笑说道:“这么巧的手,又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将来不知什么样的郎君才配得上咱们这嘉宁县主呢!” 杨涵瑶脸一红,心里吐槽:我说皇后娘娘,您还是一国之母呢!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消遣小孩子呢? “皇后娘娘……”杨涵瑶红着脸轻呼了一声…… 赵祯见杨涵瑶这样,忍不住也大笑了起来,搞得杨涵瑶暗暗腹诽,难道大人都喜欢拿这种事逗弄小孩子? 一群大臣也很不厚道地发出低低的笑声,皇后正色道:“怎么还叫皇后娘娘?” 说完抿嘴一笑,对赵祯说道:“官家,依臣妾看咱们这嘉宁县主呀,就是个小滑头。她称您为君父,臣妾倒想看看,她要怎么称呼臣妾呢!” 赵祯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看着杨涵瑶那左右为难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忍,说道:“皇后,你就别打趣这孩子了,没见她脸都红了吗?” “父皇,儿臣觉得母后说得有道理呢!”赵佳柔站起来福身说道:“皇妹这是取巧了,虽知皇妹心里割舍不下自己的生生父亲,可父皇却也允许她保留其姓氏,皇妹……” 赵佳柔看向杨涵瑶,眨了眨眼说道:“皇妹,父皇宽厚,你也是个孝顺人儿,既然称父皇为君父,父皇也应允了,那你又该如何称呼母后呢?总不能称呼为君母吧……那意思可就不对了……” 杨涵瑶头上冒出几条黑线,再看着一群人都一副等看好戏的样子,很有些自己若不喊个什么出来,他们就要起哄了。 看着这场面,杨大姑娘实在有些无语。这些老头,老太,叔叔,阿姨们到底是什么心态啊?难道自己是他们逗趣的玩具么?咋个个都喜欢逗弄自己呢? 杨涵瑶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想到后世清王朝那各种称呼,心里有了注意。冲着赵佳柔福身说道:“皇姐说得是……是妹妹着相了。” 说着转向曹后,福身道:“臣女拜见曹母后……” “哄!”大殿里一下欢乐了,曹后都绷不住了,笑着指着杨涵瑶骂道:“你这小滑头!” 赵祯笑着摇头,说道:“朕算看出来,这小家伙看着老实,这鬼心眼儿可多着。” 顿了下,又说道:“这蛋雕做得好,来,赏嘉宁县主钱一百贯。” 杨涵瑶赶忙叩谢道:“写君父厚爱。只是臣女不能要这赏赐。” “哦?”赵祯诧异,“这是为何?” 诸位大臣也满是不理解。这个嘉宁县主行事古怪地很,上回皇家给了赏赐,她还回礼。这也算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怎么这会儿给了赏赐还拒绝起来了?她又想做什么? “君父,做这蛋雕是臣女的一片孝心,怎能要赏赐?而且,臣女在民间时就听闻君父生活极为简朴,曾经批阅奏章到了半夜,想喝完羊汤都不舍,堪为历代君王之楷模。” “君父尚且勤俭至斯,臣女不过是做了个蛋雕却要赏赐,臣女收下这赏赐岂不是辜负了君父的一片厚爱?” 被杨涵瑶抬到了历代君王楷模的份上,赵祯忍不住老脸一红,可心里却是喜悦得。谁不喜欢听好话?哪怕是明君亦如此。 不过他还是得绷着脸,说道:“这话大了……朕才能平平,除了戒躁戒骄戒奢外,能做得也只有这些了。可这是为君主起码的本分,比起古之明君,朕还差得远啊……” 赵祯苦笑了下,“至少那幽云十六州还在外族手里……” “臣等让君父受辱,臣等该死……”所有大臣一听这话,赶忙跪下表态。 哪知杨涵瑶却摇摇头,说道:“君父在臣女眼里就是最贤明的君主。君父可能不知,在我的家乡,许多人都供奉着君父的长生牌位,都说是君父给他们如今安定的生活。” “臣女可能鲁莽了,臣女一直认为贤明圣君不仅仅是开疆拓土,一个贤明君主最重要的是让治下百姓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安居乐业四字看着简单,却要做到不易。” “君父做到了,那就是明君,圣君。至于幽云十六州,只要我大宋百姓,上到君王,下到臣民,人人以收复幽云十六州为己任,总有一日能把这些外敌都赶出关外去,复我汉家昔日之辉煌。汉武帝开疆辟土固然可敬,可当敌强我弱时,忍辱负重的君王何尝不是贤明圣君?” “大胆!”一个大臣跳了出来,指着杨涵瑶说道:“县主岂可染指国政?” 赵祯本来被杨涵瑶这通马屁拍得周身舒畅,可忽然跳出这么一个人来,顿时也觉得有些不妙。 可杨涵瑶却一脸平静地回答道:“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说完对赵祯一行礼,说道:“君父,臣女有件礼物要送给君父。” 又要送礼?韩琦等人眉毛微微一挑,这嘉宁县主还真是片刻都安定不下来啊!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曹后看了一眼刚刚那个跳出来的大臣,眼里划过一丝冷芒。这家伙好像是张贵妃一边得吧?看了一眼下首一脸平静的张贵妃,曹后在心里冷笑了几声,都是一群草包。 杨涵瑶拍了拍手,外面进来一个小黄门,手里捧着一个画卷,缓步进得殿堂来,杨涵瑶命他们展开画卷,躬身说道:“君父,这是师尊几代人行走四方,周游列国所画得世界堪舆图,请君父御览!” 357.第357章 无主之地 “世界堪舆图?”赵祯愣了下,赶忙伸出手,指着那几个小黄门说道:“快快打开,快快打开。” 画卷被打开了,好大的一副。这是杨涵瑶在国庆的抽奖日抽出来得。本以为她会抽到一些关于什么军队建设之类的东西,比如阅兵式的资料。 可惜她的人品没有那样爆棚,只抽到了一份世界地图。不过虽然不是自己心中期望的东西,但这世界地图一样十分地珍贵。 其实她也可以从系统买得,但后世节日的抽奖说白了也是一种系统福利,能不浪费购买机会那当然很好了。 虽然系统说到十级后,会不再限制购买次数。可自从系统升到六级后,杨涵瑶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这系统经验累积越来越难了。别说十级了,就是现在要升到七级也变得十分困难。 当然,系统抽出来的地图她也不能直接使用,在船上除了进系统学习外,她还抽时间进工作室,利用工作室里的工具将这地图复制了出来。 好在工作室里的工具都很神奇,否则就她这半吊子的水平这地图还不知要给她画成什么样呢。 不过有点她很感激系统,因为系统给出的世界地图很与时俱进,比如大宋,西夏,大辽的国境就区分开来了。 连地名都一样,而不是后世那样的世界地图。这省了她不少的时间,不然怎么可能短时间就复制出来? 刚刚回去拿DIY工具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了空间里这份地图,想着自己的计划,便也一起带了出来。 杨涵瑶把怎么看现代地图的一些知识简单复述了一遍,光这个就震撼死了一群古代的饱学之士。 “这是师尊几代人耗费心血制成。师尊曾跟臣女说过,若有机会一定要将此图献于朝廷,此图关系我汉民长治久安之道,关系重大。臣女一直不敢将此图拿出来,就是想着,一定要找到机会能面见天子,亲自将此图献于天子。” 赵祯走下玉阶,走到地图前,“快拿烛台来。” “是,官家。” 烛台送了过来,赵祯拿过烛台仔细照着地图,“富爱卿,韩爱卿,诸位臣公,你们快过来看。” “这里就是中原吗?这就是我大宋?”赵祯指着地图,有些不敢置信。哪怕是汉唐所占区域和这地图上其他地方比起来,竟是这样的渺小。 韩琦有些失魂落魄地喃喃说道:“这世界竟是这样地大吗……” “嘉宁,这是哪里?”赵祯指着地图上一块大陆,“为何没有命名?” 杨涵瑶福身回道:“回君父,这块乃是无主之地……” “无……主?”诸位朝臣一听这话,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这么大一块地儿竟是无主之地?” “这离着中原很近啊……”赵祯呼吸也变得急促,“真得是无主之地?” 杨涵瑶笑着点头,说道:“回君父,这块地方师尊把他叫作澳洲,上面只有茹毛饮血的野人,过着狩猎的生活,其文明极其低下,连衣服都没有,更别提文字了。” “而他们的部落最多一两百人而已,师尊曾跟臣女说过,这澳洲是上天送给我们汉民的一块风水宝地。只要制造大船便可到达,且那里物产丰富,铜矿,铁矿,银矿,金矿非常地多……” “有金银矿?还非常地多?”赵祯的呼吸显然更加急促了,韩琦的眼睛都发绿了,“这么大一块地,真是连个做主地都没有?” 说完死死地盯着杨涵瑶,杨涵瑶一阵恶寒。不都是儒家子弟么,怎么一听到无主之地就这么兴奋? 用力地点了下头,说道:“是得,而且气候温热,土地肥沃,只可惜咱们的那些老祖宗靠着一块木板漂泊到了澳洲却再没有作为。” “等等!”富弼忙打断杨涵瑶,问道:“县主此话何意?咱们的老祖宗?” 杨涵瑶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师尊与当地人有过交流,他们说他们的祖先是从海对面来得,师尊就琢磨,是不是同出一源?而且观他们相貌,与咱们十分想象,很可能是咱们汉人远古祖先的分支。” 杨大姑娘满嘴跑着火车,简直已是无耻至极。不过,她也是没办法。虽说是无主之地,可在这讲究忠孝仁义的时代,她怕有人出来捣乱,从而措施开发大洋洲的良机。 后世就有人曾感叹过,大洋洲本应是亚洲的后花园,可惜中国国力最为强盛时,却也始终没到达过澳大利亚,平白地便宜了那些西方人。 不过现在不同了,杨涵瑶她既然来了,怎么可能还把这个机会让给那些西方人?别说澳洲,就是美洲她也想染指。 谁嫌土地多?为什么会有战争?当中东地区的人类祖先第一次开始学会播种农耕后,战争就是注定要为争夺资源而起。 所以编出一个大家本是同宗同源的话头,起码不容易让人诟病。关键时候还能扯这口号去行一切苟且之事。 这就是所谓的政治了。本就是很黑暗的,就像一个妓女,任谁都可以上去涂脂抹粉一把。杨大姑娘也不列外,她已经开始慢慢意识到,一个政治家的好坏,其实跟道德没有太大的关系。 况且她这话也不算完全胡诌,不说是和中国人同宗同源吧,但大洋洲上的土著的确是先到达了亚洲再划着一块木板到达的澳洲。 勉强也算个理由吧……大概…… “那我等更应行教化之事了。”韩琦掷地有声地说道,惹来一群人频频点头,更有人说道:“想不到我等汉民遗落在外洲竟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杨涵瑶都忍不住要笑了,好吧,看看这群人精一本正经的样子,若告诉他们那里没有金银,乃有主之地,他们还会有进取心吗? 杨涵瑶又指了指美洲那位置说道:“这里也是,也是无主之地,金矿十分地多。而上面的土著应与我等也有些渊源,师尊说他们自称是印第安族,应是殷商后裔。” “什么?!”这下惊呼声更大,乖乖,这还了得?这不就是同宗同源了吗?印第安?殷商后裔?!这是汉民啊! 这下连一向稳重的富弼都开始呼吸急促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赵祯,又看向杨涵瑶,试探着问道:“也是无主之地?”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杨涵瑶,待杨涵瑶一点头,所有人的眼中都冒出兴奋的光芒,有些人甚至都开始搓起手来了。 赵祯咽着口水,这简直是天下掉钱的好事啊!无主之地,贤明圣主最重要的一个标准是什么?开疆拓土啊! 别以为宋朝皇帝看着软弱,可人的天性在哪里。能做大爷地干嘛谁求着要做孙子啊? 幽云十六州暂时拿不回来,可弄这两块地也好啊!这么大的地方居然是无主之地,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别说这美洲了,这看着还有些远,就这澳洲。只要能弄下来,那功绩不亚于秦皇汉武啊!这多大一块地啊!看着都比传统汉家之地大了!赵祯心头一片火热,可马上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里虽然有金银,可现在国库空虚啊! 这可咋办?造船是要钱得,地弄下来了,教化土著也要钱啊! 顿时心里又凉了一片,可又有些不甘心。想了一会儿,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吧。” 大臣们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都纷纷应允。可心里却不约而同地开始盘算起了如何能把澳洲弄到手,那里可有不少的金银矿啊! 而且又是无主之地,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送来的礼物啊!若是不取,岂非造孽? 当然也有保守派的大臣心里则有不同的想法,甚至开始担心起君王若真动了心思,要造巨舰去那澳洲,这岂不是劳民伤财,有损国本? 杨涵瑶却不理会大家,继续指了指欧洲,韩琦马上问道:“县主,这里也是无主之地?” 杨涵瑶忍不住想翻白眼,哪来那么多的无主之地啊?!老头你也想得太美了!真以为是天朝上国,其他国家的人都死光了吗? 杨涵瑶摇着头,“非也!不过我等可与他们进行贸易。诸位大人可知,那些大食人在我们中原够得的一匹丝绸贩卖到这欧洲之地多少银钱?” “多少?”赵祯来了兴趣,宋朝是一个什么赚钱就什么都国营的时代,因为排商现象不像后来的明清那么严重。 甚至可以说,宋朝的商人地位比起其他朝代那是大大的提高了。 “最次的丝绸在我们中原一匹大概是二两银子不到,可被那些大食人贩卖到欧洲却要卖到四五十两,而且是供应不求!” “你,你说,多,多少?”韩琦吓了一跳,“四,五十两?这,这怎么可能?” 杨涵瑶抿嘴一笑,说道:“师尊行走欧罗巴,哦,就是这欧洲多个国家,他们那里的人把我们这里想成是黄金国度。” “所有的房子,路都是用金子铺成得,普通的老百姓也都穿着丝绸,用着精美的瓷器,天上下得雨也都是金水……” “这,这也太夸张了……”赵祯愣了半天,马上又问道:“瓷器?难道他们那里没有瓷器?” 杨涵瑶点头,笑着说道:“回君父,咱们这里普通瓷器在他们那边是只有贵族,皇室才能享用呢!而且也不是每个贵族都有得!” 358.第358章 表演开始 杨涵瑶顿了顿,说道:“瓷器是比金子都贵的东西,在欧罗巴。” 韩琦想了一会儿,摸着胡须说道:“听闻这丝绸哪怕是到了日本也会卖得相当昂贵,起码要翻几倍的价钱卖出。” “几倍?”杨涵瑶摇头,说道:“韩大人,不是几倍,而是十几倍,二十倍!” “嘶!”众大臣倒吸一口冷气,北宋不是南宋,海贸还没完全发展起来,其交易对象也只是那几个传统国家,所以一些大臣不清楚其中的利益倒也不奇怪。 倒是不少的大食人跑到中原来贩卖丝绸,瓷器,可以说后面的几百年时间内,欧洲与中国的贸易都由这群家伙把持着,直到欧洲人用坚船利炮轰开了中国的大门。 赵祯听了,沉默半晌,说道:“这事容后再议吧……” 杨涵瑶点头,也不再多言。赵祯命人将那副世界堪舆图小心地收了起来,晚宴继续。 刚刚折腾了半天,大家肚子也都饿了,看着歌舞表演,一边享用着皇家美食,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事情。 杨涵瑶刚刚那番话给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了。那无主之地暂且不提,那事怎么看着都有些遥远。 可这海贸竟有这么大的利润吗?如果组织十艘大船去那什么欧罗巴,哪怕遇到什么危险,十条船回来一条那也是赚到了啊! 一时间,忽然觉得食之无味,家里有些家底的臣子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了,是不是也要组织家族的人去进行海贸?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方袭阳等人开始表演后才停止。杨涵瑶也很好奇,他们几个学习数理化时间还不长,到底会做什么实验呢? “你就是那个晋陵知县的女儿,方袭阳?”赵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方袭阳。 “臣女方袭阳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女胡淑修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方袭阳与胡淑修站立起身,胡弘毅等人也分别叩见了天子,赵祯这才问道:“方袭阳,朕听闻你要造出巨型孔明灯,做我大宋飞天第一人,现下可有眉目了?” “回官家。”方袭阳大大咧咧地说道:“已有些眉目了。来京城前,我们已经成功地把一只小羊带上了天。” “哦?”赵祯兴趣更大了,“你们怎么做得?” 杨涵瑶也诧异,这群家伙在自己离开常州竟然已经把羊都放到天上去了吗?之前都是放得鸭子,兔子什么得啊! “回官家,我们把那巨型孔明灯带来了,不过今个儿晚上不适宜放孔明灯,天色暗了,看不清楚,可择日再为官家表演。” 赵祯点点头,笑着说道:“那你们今天想表演什么?” 方袭阳一福身,说道:“官家恕罪,请官家应允,让我等把表演器材搬上大殿,否则光用说得很难说清楚。” “准!” 又是一顿忙活,不少的宫婢小黄门今个儿可算是忙坏了。一群大臣也奇怪地看着搬进来的东西,这古古怪怪地都是些什么啊? 杨涵瑶也有些佩服方袭阳了。这货神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条,面对天子,朝堂诸公居然还这般淡定……说起来,方大姑娘更像是现代来得呢! “官家,第一个节目叫作点水成冰。” “点水成冰?”赵祯兴趣显然都被吊上来了,就连边上的曹后也是一脸惊奇。 至于其他皇室子弟,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几人难道是仙人,还会点水成冰? 杨涵瑶嘴角直抽搐,来点新意啊!亲!这是自己教他们的吧?居然就这么拿过来表演了,好歹弄点花样啊! 还有那玻璃器具是怎么回事?等等,这不是自己叫商会工匠给自己做得各种化学实验器具吗? 我靠!他们假公济私啊!杨涵瑶嘴角一阵抽搐,泪流满面,看着方袭阳那大大咧咧地动作,心都纠起来了。 方姑娘,方大姑娘您动作轻些!虽然会做玻璃了,可这样气泡少的实验用的玻璃器具不容易得啊!要碎了,我跟你拼命! 方袭阳倒了一些水在一只瓷碗里,在里面放上硝石,不大会儿的时间,那水面便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把碗交给小黄门,福身说道:“请官家御览。” 小黄门跑着上了玉阶,赵祯与曹后探头一看,惊讶地说道:“呀,真结冰了!” 曹后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说道:“刚刚臣妾看得真真得,是一碗水,怎么这一会儿就结冰了?” 胡淑修福身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因为方姐姐在里面放了硝石。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使水温下降直至结冰。” “真是神奇。”赵祯感叹了一句,又问道:“这就是你们所学的数理化?” 胡弘毅上前躬身回道:“回官家,是数理化中的化学知识。” “朕曾听闻嘉宁县主今年夏日在晋陵城自家店里所售冰冻酸梅汤只卖三文一碗,难道全是这硝石之功?” 杨涵瑶忙起身说道:“回君父,确实是硝石之功。不过这硝石结成的冰不可直接使用,否则吃了会拉肚子。臣女是把装有酸梅汤的器具放在这用硝石制成的冰桶里才得到的冰冻酸梅汤。” “原来如此……”赵祯恍然大悟,忽然笑道:“难怪你那冰冻酸梅汤只卖三文一碗,原来道理是在这里。” 顿了下又问道:“你们可还有什么要表演得?” 方袭阳忙福身说道:“回官家,还有其他节目。这第二个节目便是白糖生黑雪。” “白糖……黑雪……”曹后也是出生名门,也是饱读诗书的女子,可这会儿,可怜的曹后忽然发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白糖变黑雪?”杨涵瑶愣住了,呢喃了半天,忽然一下站了起来,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了,激动地问道:“袭阳,淑修,你们弄到硫酸了?!!” 方袭阳等人笑着点点头,赵祯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也顾不上杨涵瑶的失礼,反而因着杨涵瑶那激动的样子更加好奇了。 忙问道:“何为硫酸?” 方袭阳福身说道:“回官家,就是绿矾油。” 359.第359章 都失眠了 在简单介绍了硫酸的一些作用后,方袭阳等人的表演也获得了满堂喝彩。最关键,那些手段怎么看着都像是一种法术般,简直太神奇了。 不过在以文治为重的时代,很显然这种奇巧淫技最多也只能获得一些“很神奇”之类的喝彩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除了苏颂,曾公亮等一干本就对杂学感兴趣的臣子外,其他大臣都没有太多的表示。 方袭阳等人也不气馁。杨涵瑶早就说过,一旦掌握了这些知识,将科技与工业发展起来,那力量将是世人无法想象得。 今天来表演下这些实验,不过也是来混个脸熟。因着杨涵瑶要在常州开办书院,学习这数理化,他们今天来说白了也只是在给杨涵瑶造造势。 撇开胡弘毅不说,他是胡家的长子嫡孙,显然不可能把重心放在这些“杂学”上。 可叶红泽,史文博,胡淑修,方袭阳显然已吃了衬托铁了心地要在此道上做出成绩来。 但凡能放下心中偏见,跟着杨涵瑶去学习一段时间的数理化后,都会被这几门学科所深深吸引。 他们看世界的目光豁然与之前不同了。通过这几门学门,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可以振兴国家,造福百姓的新思路在几人心中产生。特别是叶红泽与史文博,在见识了杨涵瑶设计出来的各种东西后,更是坚定了这种想法。 他们已经不打算去参加科举了,那是条独木桥,千千万万的学子都要通过这个独木桥才能到达彼岸。 可这彼岸又岂是那么容易到达的?特别是史文博,他已经打算学好这几门学门后,厚着脸皮跟杨涵瑶开个口,能不能在她的书院里担任一个老师? 至于叶红泽,他不想科举的想法还没敢告诉家里,可他心里早以科技党自居,早已完全沉浸在数理化的世界里。 他对于四书五经的资质平平,显然不是考科举的那块料子。因此家里看到他专心到这些杂学上,虽然有些想法,可最终却没有去干涉他。 知子莫若父,叶红泽的父亲也知道儿子在科举上似乎是不可能得。如果能多学点其他学问,终归也是好的。 由此,叶红泽,史文博,胡淑修,方袭阳,杨涵瑶也奠定了宋代科技发展的基石。 而杨涵瑶更是被后世的史学家认为是开创中国古代科技的第一人。因为是她使得这些学科变得系统化起来,是当之无愧的宗师。 只不过让后世之人摸不着头脑的是,杨涵瑶的这些学问出处到底是从何来而来?史书上记载的杨涵瑶的老师到底是什么人?杨涵瑶自己坦言她的学问是她的老师教得,而且是集几代人之力所成。 可那些理论,有着很明显的断层。就像是突然横空出世一般,她那神秘的老师也从未露面。从杨涵瑶这名字在史书上出现时,她的这些学问已成系统。 这也使得杨涵瑶与她那老师变得异常神秘。后来的人们一直试图解开杨涵瑶身上的种种迷雾,可惜地是线索越是发现地多,可这谜团也跟滚线球似得,越来越难解了。 也难怪后来的人会说,杨涵瑶若不是穿越者,那么她的师尊肯定是穿越者或者是外星人云云。 在赏赐了方袭阳等人后,晚宴继续进行,一直到很晚才结束。而在晚宴结束后,赵祯又派了小黄门告知杨涵瑶,让她明日上午辰时进宫一趟,关于那什么澳洲,美洲,赵祯还有许多问题要问。 而皇后也传来口谕,让杨涵瑶明日进宫时把杨李氏与杨乐贤也带进宫。除此之外,她还传了口谕给方袭阳与胡淑修,让大家明天去皇后寝宫陪着说说话。 杨李氏得知后紧张地要命。说实话,今个儿在大庆殿上老太太能保持那样镇定已是不易。可明个儿要这样面对面陪皇后说说话啥得,老太太顿时就紧张了。 那可今个儿的宴会不同,她就一乡下老太太,目不识丁,外一答错了话儿怎么办? “阿婆,你不用担心。”方袭阳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和淑修妹妹都在,我们陪着您呢。” 杨李氏叹息了一声,“唉,皇后可是国母,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老婆子就一乡野村妇,若答错了话可如何是好?” 杨涵瑶呵呵一笑,安慰道:“亲娘,不用担心。我看皇后娘娘慈眉善目得,而且素来有贤明,听说她还在宫里自己种植桑树与各种农作物呢。” “啥?”杨李氏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皇后娘娘那样尊贵的人儿咋还种地呢?这不是咱们乡下人做得是吗?” 杨涵瑶抿嘴一笑,“真得,瑶儿怎么会骗你?您呀,不用太担心了,皇后娘娘可是贤后。再者有袭阳和淑修陪着,贤哥儿也是个机灵地,不会有事得。” “唉……”杨李氏叹气了一声,幽幽道:“但愿吧。” ………… ………… 第二日起床后,杨涵瑶交代了槿嫆,她托常州商会在京的掌柜找得外院管家和小厮,护院会在今天过来,让她好好挑选,也别怠慢了各位掌柜。 槿嫆一一细心记下,杨涵瑶又拨了一千贯钱到公中,由槿嫆暂时代为管理。等日后选好帐房后,再移交此权利。 槿嫆感激莫名,县主对她信任如斯,她怎能不用心做事?因此越发地仔细起来,心里发誓绝不能让县主府出半点岔子,丢了县主脸面。 杨涵瑶交代好事情后,便带着杨李氏,杨乐贤,方袭阳,还有陈佩儿与翠花进宫了。 头次进宫的张翠花显得很是兴奋,一双眼睛到处乱看着,就连一向稳重的陈佩儿也有些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了,时不时的偷瞄着。 杨李氏见她们俩这样,忙小声说道:“翠花,佩儿,这里是皇宫内院,千万别乱看失了礼数。” “嗳,老夫人!”张翠花嘴上应着,可却实在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还时不时地偷瞄。 陈佩儿到底是年长一些,而她的自制力一向不错,被杨李氏这么一说,立刻不再做这些有失礼数的动作了。同时还不忘时时提点一下翠花,别再偷着乱看了,免得被人笑话。 赵祯的寝宫在福宁殿,后面的坤宁殿便是皇后的寝宫,因此隔着不远。平日里,皇帝不上朝时,也会招着臣子在这里议事。 杨涵瑶安慰了杨李氏几句后,便向福宁殿走去,让小黄门通报后,这才徐徐进得殿堂。 可才进去行完礼,却意外地发现这里还有人精在,而且是老人精,数量还不少。登时,就有种如临大敌之感。 本来她以为最多只有宰相什么的在场,皇帝招她进宫,肯定是问昨天那地图之事得。 可她没想到,赵祯居然对那地图如此重视,今个儿居然召了这么多大臣在此,很显然,杨涵瑶低估了古代帝王对于开疆裂土的兴趣了。 哪怕是赵祯这个老实人也不意外。实在是那块地太大了,而且宋朝现在的状况又如此,传统的汉家之地一直没收回来,西夏闹独立,也打得一塌糊涂。 因此国朝急需要在其他方面弄点什么花样以证明自己的正统。本来也只是在心里意淫一下把契丹人赶跑什么得。 可现在有意思了,杨涵瑶送上来这么一个地图,居然还是无主之地,那若再不取,不是有病了吗? 这好比一个姑娘已经娇颜颜地摆在一个汉子跟前了,甚至还抛着媚眼,若这汉子不扑上去将其征服,那还算男人吗? 很显然,只要时机恰当,哪怕被后世称为“窝囊宋”的这这些臣子与皇帝,在确保自己不会受到什么威胁,且利益过份巨大时,也是会化身为狼得。 这不,那地图已被框了起来,正架在这福宁殿里呢!而看看皇帝,再看看这些老人精们的黑眼圈,很显然,这些人昨晚都失眠了。 杨涵瑶在凳子上坐下,在这福宁殿议事自然也就随意了许多,君臣都是坐着说话得。 赵祯喝了一口茶,又看了一眼那世界堪舆图,把目光落到了澳洲那里,心头又是一阵火热。 这么大一块地儿,一旦拿下,他可就是古往今来开疆辟土最多的帝王了。可一扫之前丢失的脸面,直接与秦皇汉武比肩。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那颗本已慢慢老去的心又再次活跃起来。昨个晚上他都失眠了,想着就兴奋不已。更何况还有一个美洲呢? 不过那离着中原太远,还是先想办法把这澳洲拿下比较实际。 “嘉宁,今日宣你进宫来,就是朕想再了解下这澳洲与美洲。特别是这澳洲,你给朕多说说吧。” “君父,臣女是女子,现在又是皇室宗亲,议论国政不好吧?” “唉……”韩琦马上摸着胡须说道:“所谓事急从权,县主不用紧张。再者官家也只是问一下这澳洲的风土人情罢了,怎算国政?”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下,很像丢一个白眼给韩琦。果然是老人精,这上下两张嘴皮子想怎么翻就怎么翻,还翻得这么顺,这么冠冕堂皇,不愧是历史上的四朝元老。 这功夫的确不是盖得! 360.第360章 如何开源 “韩爱卿说得对。嘉宁,你勿紧张,就跟朕说说这澳洲的风土人情吧。”赵祯也忙接话道。 杨涵瑶起身福身道:“君父,臣女也未曾到过澳洲。澳洲之事多是从师尊那儿听来得。可从师尊那话里听着,这澳洲也没什么风土人情,那里的人连车都造不出来,平常也是露宿在外,是真正的茹毛饮血之人。” “而他们的部族也有不少,不过都不大,两三百人的部落在那儿就算是一方豪强了……” “性格大多也比较温顺,当然也有很凶残得。不过若是兴王化于夷方得话,臣女觉得先给些他们吃得,再派出医者随行,给他们看看病什么得比较好。” “当然,也不能白给吃得或者给他们看病。所谓升米恩,斗米仇,若我等一上来就显得太好说话的话,他们就不会服从管教了。” 司马光皱起眉,杨涵瑶这番话开始听着挺顺耳,可这后面几句就有些刺耳了。 “那又当如何呢?”赵祯问道。 “回君父,我们可与他们贸易,然后慢慢教化他们,逐步渗透,一旦他们见识到天朝上国的文明之后,再加之本就有些渊源,同化是早晚的。” “贸易?”文彦博不解了,“县主殿下不是说那些人茹毛饮血,衣不蔽体,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又如何贸易?” “他们有黄金……”杨涵瑶慢慢说道:“成色十足的黄金。不过黄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种比较好看的黄色石头而已,并不知道其价值。” “而这些黄金,他们都是随地拣得……” “什么?!”赵祯呼吸一下急促起来了,国朝现在已是入不敷出,现在听到一群野人居然把黄金当石头玩,还是随地捡来得,难道那澳洲的黄金多到这种地步? “千真万确,君父!”杨涵瑶认真地说道:“澳洲盛产黄金,这些土著并不知道其价值。我们可以卖些粮食,布匹等物与他们,换取黄金。” “这么做有失仁义吧……”司马光不悦道:“我大宋乃礼仪之邦,岂可这般糊弄他人?” 杨涵瑶摇摇头,道:“司马大人,在土著眼里,黄金还不如一块红薯。他们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每年不知要饿死多少人,根本也不会耕种,守着这些黄金又有何用?” “况且,我等不取,日后等有人发现这澳洲,自然也会去取。但那些人去了,恐怕这些土著要遭殃。毕竟这世上讲文明,仁爱地也只有我们汉民。” “我等前去,尚能温和对待。师尊在欧罗巴行走多个国家,那里的人可贪婪着。若等他们发现这澳洲,美洲,恐怕等待当地人的就是灭族之祸了。” “那些欧罗巴的国家都很强么?”赵祯问道。 杨涵瑶摇头,“无法与国朝相比。他们都是些小国家,所以才会对土地十分地贪婪。” 赵祯微微地点头,又问了杨涵瑶一些其他问题,杨涵瑶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告知,最后赵祯忍不住皱眉了,“可现在国库空虚,若要再费巨资造巨船,恐怕……” 几个老人精也沉默了,刚刚还问得很起劲,可一听说到那澳洲需要造大船,国库现在已入不敷出,哪里还有闲钱去造船? 杨涵瑶皱眉,故意一脸不解地问道:“君父,既然国朝空虚,不是更应该加大海贸力度吗?这澳洲之事也不急,我等可加大与日本,朝鲜的贸易。而那白酒亦可高价卖给辽国与西夏。” 赵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实在是朝廷的开支太大了。每年看着有几千万的税收,可分摊下来,却是远远不够。 富弼叹息了一声,其实谁都知道国朝现在的状况。可现在光是节流显然作用已不大,可大家也没什么法子,只能这样苦撑着了。 “县主有所不知,国朝每年税银虽多,可这分摊下来还是有些入不敷出。我等已经想尽办法节流,可成效却不大。”富弼说道。 “光节流有什么用?钱要花出去才能赚回来,要开源啊!”杨涵瑶摇着头说道。 “开源?”司马光摇着头,“如何开源?土地就那么多,难道要增加税银吗?那岂不是苦了百姓?这有伤国本,且不可开此端。” “为何开源就一定要增加税银?”杨涵瑶起身福了福身说道:“君父,臣女斗胆想说几句话。” 赵祯点点头,也没在意杨涵瑶这已是在议论国事了。可能是她小孩子的身份,这些老人精也没当回事。若是个大人,这么说话,恐怕就要被弹劾了。 “准!” 杨涵瑶福身,说道:“君父,诸位大人,染真斗胆了。其实染真觉得这开源不仅不能增加税银,增加百姓负担,反而应剪除各种苛捐杂税,比如浙江路的人丁税就应取消。” “如果我等想把澳洲拿下,没有人可不行。当然,这事得徐徐图之,否则会动摇国本根基。至于开源,说白了,其实不就是怎么赚银子吗?这事简单地很,国朝也可大办工厂,增加税银。” “工厂?”文彦博皱起眉,“这工厂做些什么呢?而且如此一来,岂不是有与民争利之嫌?” 杨涵瑶忙回道:“有些事必须得国朝来办,才能大大降低成本。比如染真之前献上的新式农具。除此之外,我等还可跟西夏,大辽收购羊毛,再制成羊毛衣裤,以百倍之价再卖给他们。” “羊毛还能制衣?”司马光不解,“这羊毛织成的羊毛毡虽保暖,可摸着粗糙,怎能制衣?” 杨涵瑶笑着说道:“司马大人,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羊毛制衣染真已有思路,一旦工具到位,这羊毛衣不但暖和,还会非常地柔软。” 她顿了下,想了会儿又继续说道:“还有个法子……若操作得当,每年起码能增加税银百万。” “是什么法子?”一听可增加这多税银,赵祯赶忙问道。 “开银行。” “银行?”韩琦摸了下胡须,“那是什么?难道是银器店?” 杨涵瑶摇头,“所谓银行,也可理解为钱庄。只是钱庄兑换银钱都需要交纳一部分钱,可这在银行却是免费兑换。而百姓还可以把钱存在银行,每年给一些利息。” “什么?!”赵祯与一干大臣傻眼,韩琦更是用看怪物的目光望着杨涵瑶,这丫头莫不是疯了吧? 这给人看着银子,还得给人钱?这怎么增加税银?难道脑子有病? 杨涵瑶点头说道:“是得,要给百姓利息。银行替百姓办理存取钱财的业务,还得给百姓利息,否则百姓怎么会把钱存到银行来?而银行赚钱的法子却不在此处。” “那在哪?”司马光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银行给百姓看着钱还得给利息,嘉宁县主居然还说这样能赚钱,难道是疯了? “贷款!”杨涵瑶笑着说道:“低息贷款给商家,这就是银行赚钱的门道了。” 说完便把自己对于银行如何操作的知识都说了一遍,听得赵祯与一干大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哪是赚钱,这是抢钱啊!一旦实行顺利得话,那岂止是百万税银? 可问题是,会有人来贷款吗?司马光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 杨涵瑶抿嘴一笑,“他们不借,咱们可以逼他们来借。” “放肆!”赵祯虽然喜爱杨涵瑶,可这话未免太刺耳了。什么叫逼着人借钱,难道朝廷是土匪强盗吗? 杨涵瑶忙起身福身道:“君父,这‘逼’只是个形容而已。君父刚不是说国库空虚,想一下吃下澳洲恐怕不妥么?咱们可以与这些商人合作,吸引民间资本进来,而朝廷要做得就是下一旨诏书,采取股份制,吸引商贾投资,共同开发澳洲。” 民间资本?赵祯在心里琢磨了下,这话的意思就是老百姓的钱吧?可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甘心地把钱拿出来呢?而这大头还是朝廷占了,这岂不是与民争利了吗? 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杨涵瑶又继续说道:“这海面上也不是风平浪静得。国朝出兵保护他们贸易顺利,自然是该收些税银以充国库。况且海贸获利巨大,若是我等告诉那些商贾,这澳洲岛上有金银,恐怕是要哭着喊着来买朝廷发行的股份。” “老臣听闻县主在常州被众商贾取了个外号,人称桑百万……”韩琦笑眯眯地看着杨涵瑶,“这做生意的本事果然了得。目光长远,格局之大让老臣为之叹服。” 杨涵瑶脸一红,忙说道:“染真只是一介女流,从商之初只是想改善家庭条件;后来有些成就后,发现其实不管是小家还是大家,多赚些钱总是好得。比如国朝国库丰盈了,就能为百姓做更多的事。” “可君子不言利,县主这话说得有违圣人之道啊?”韩琦反问道。 所有人也都看着杨涵瑶,看她打算怎么回答。 杨涵瑶抿嘴一笑,说道:“所谓仓禀足而知礼仪。一个饿着肚子的人是不会懂得礼仪得。况且,圣人什么时候说过君子逐利就是小人了?天下人人都在逐利,只是每人逐得利不同罢了。” 361.第361章 百姓需要多吃肉 “国朝有了钱,才能更好地为百姓造福。修桥铺路,赈灾造学堂,哪一样不要钱?” 杨涵瑶顿了下,抿嘴笑道:“这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县主殿下说得好不冠冕堂皇。”司马光看不下去了,“若按县主所说,这天下人人都在逐利,那岂非连君父也在逐利了?” 杨涵瑶认真地点点头,“君父当然也在逐利。” “大胆!”司马光喝斥道:“岂可出言辱及君父?” 杨涵瑶无辜地眨眼道:“司马大人,染真何时出言辱及君父了?君父身为一国之君,当然也是逐利者。为君者逐得乃是天下百姓之利,为君者若是不能造福苍生,岂非失德?君父者,逐得是天下之利。” 司马光语塞,哪里想到杨涵瑶说得逐利竟是这个?赵祯脸色缓和不少,刚刚杨涵瑶说他这个君父也逐利,顿时笑容就僵住了。难道自己在杨涵瑶这个小孩心里是逐利小人? 但听到杨涵瑶这么一解释,顿时释怀。忍不住频频点起头来。 “百工肆百业,士农工商所图之利各有不同。若人人逐利,这国家才能强盛呢!” “歪理,歪理!”司马光气结,这嘉宁县主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居然把利字时时摆放在口上,这还是读圣贤书的人吗? “司马大人。”杨涵瑶冲着司马光作揖道:“敢问大人因何说染真这话是歪理?难道染真说得不对吗?为君者逐天下之利;士者逐匡扶社稷之利;农者逐物产丰富之利;工者逐革新器具技艺之利;商者逐市场之利,若人人都做好自己本职之事,这国家何愁不能强盛?何愁不能长治久安?” 司马光再次语塞,都说桑梓远善辩,这话说得,完全是符合圣人之言得,教他想反驳也反驳不了。场面一时尴尬了起来。 韩琦眯着眼,摸了下胡须,哈哈一笑道:“都说县主博学多才,强记博闻,对于圣人之言常有不同于常人的理解,现在看来,坊间传言不虚呀。” 他这算是打了个圆场,杨涵瑶叹息了一声,其实她实在不想跟这些老夫子争论这些,累! 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常州,踏踏实实地做事,做出了成绩那比什么都强。在这儿争口舌之辩又有何意? 可人在江湖,有时还真是身不由己。她也没指望能说服这些老顽固,司马光的执拗可不下于王安石。对付这样的人,说是没有用得,只有用行动说话。 “韩大人过誉了。”杨涵瑶淡淡说道:“染真只是一介女子,所作所为不过也是凭本心办事。大道至简方可福至心灵。若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诸位大人多多包含。” 杨涵瑶这么一说,司马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不是针对杨涵瑶,只是觉得杨涵瑶有些话似乎有违圣人的教诲罢了。 现在杨涵瑶说了这话,这才想起县主今年不过才十岁罢了。舞勺之年能想到这么多,已是不易。可能就如她自己所言,她所行所为真得也只是凭着本心在做事罢了。 “嘉宁不必自责,你已做得很好了。凭本心而为,乃是率真的表现。朕听闻你在常州还搞了个稻田养鱼,给朕说说吧。” 赵祯就是这样一个君王,给他干活的臣子一个不一个强,却还能把国家治理地不错,这和浆糊的本事是非常不错得。 见到杨涵瑶似要与司马光争起来,就忙出来和浆糊了。 “是,君父。”杨涵瑶福身说道:“这稻田养鱼可以增加产粮,稻田里养得鱼还能卖钱,若推行于世,不光能增加产粮,还能解农人之苦。使得农人能多些收益,可谓一举两得之事。” “对了,君父。其实国朝若想开源,也可行养殖之事。” “哦?”赵祯来了兴趣,“养殖?” 杨涵瑶点头,“比如网箱养鱼。” “网箱养鱼?”富弼皱起眉,这嘉宁县主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怎么总这么新鲜?全是闻所未闻之事。 “是得,大人。”杨涵瑶点着头,“所谓网箱养鱼就是网片制成的箱笼,放置于一定水域,进行养鱼的一种生产方式。网箱多设置在有一定水流、水质清新的湖、河、水库等水域中。可实行高密度精养,产量极高。” “可养殖鲤、鲢、鳙、草鱼、团头鲂等。这种养鱼方式的产量会十分地高,平均每亩田地大小的面积可产鱼上万斤。而且投入极小,回报却巨大。” “万斤?!!”韩琦眼睛发光了,“居然有这么高的产量?” 杨涵瑶笑着点头,“这还是保守估计。具体的数据还得等染真回到常州后,实验后方可得知。” “这还只是你的设想?”赵祯不免有些失望地问道。 杨涵瑶点点头,“回君父,这构想臣女想了许久了。如果能成功地话,我大宋百姓就有福了。契丹人嘲笑我等汉民身体不如他们强壮,概因我大宋百姓所食荤腥太少,而草原民族饮食大多为肉食,又拿养牛奶当茶水喝,自然高壮。” “而臣女这网箱养鱼若可成,国朝便可推行于世。除此之外,稻田不仅能养鱼,还能养螃蟹,养虾。而凡有种植桑林之处还可以放养一些鸡,池塘之处能放养鸭子,这样肉食便不会那么昂贵,哪怕是贫苦人家,也不至于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舍得吃些肉。” 赵祯点点头,笑着说道:“嘉宁对于农事很是用心啊!” 杨涵瑶抿嘴顽皮地一笑,说道:“君父,臣女本就是农家女。农家之人若对农事不上心,那还叫农人吗?” 众大臣也笑了起来,司马光微微叹息了一声。这嘉宁县主什么都好,唯独就喜欢把钱挂在嘴上。 怎么说现在也是县主了啊,是皇室宗亲,不能稍微收敛一些么?这把钱财整日挂在嘴上,这不是影响自己的形象么?司马光纳闷地想着。 赵祯倒听得津津有味。现在他发觉了,嘉宁县主就是个率直的人,喜欢有什么说什么。 比如她喜欢赚钱,这点她从来不掩饰。而且不畏强权,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宰相大臣,她都十分地讲究自己的原则,是追求真理至上的人。 真是知行合一啊!赵祯暗暗地赞叹了一声,对杨涵瑶越发喜爱起来。 “嘉宁,怎么不说了?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吧。”赵祯继续问道。 杨涵瑶摸了摸后脑勺,这不符合礼仪的动作在大臣眼里显得没规矩。可在赵祯眼里看着倒是觉得亲切,他子嗣不丰,而且孩子们大了以后就没了儿时的纯真,毕恭毕敬地。 哪怕是他最喜爱的大女儿赵佳柔也是这样。尊敬有余,亲近却不足。 杨涵瑶这样率真的行为很对他的胃口,因此脸上笑容大了不少。 杨涵瑶摸着后脑勺,说实话她这身体被系统锻造后,虽然不长肉,可这胃口却大得狠。 而且现在也是长身体的时候,这都说半天话了,早上吃得那点东西早就消化掉了。她在考虑要不要跟皇帝老爷要点吃得?不吃可会难受啊! “君父……”杨涵瑶红了红脸,这跟人讨要东西吃毕竟是有些那啥……所以哪怕是杨大姑娘这厚脸皮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嘉宁,你这是怎么了?有话不妨直言。”赵祯见杨涵瑶那为难的样子,以为她是有话不敢说。 杨涵瑶又摸了下后脑勺,忽然抿嘴一笑道:“君父,能赏赐些点心给臣女吗?臣女肚子好饿……” “啪嗒!”杨涵瑶这话一出,不仅是赵祯,殿里的大臣以及一干皇宫服务人员的下巴全部掉到了地上,眼珠子也都瞪了出来。 主动跟皇帝讨要东西吃?这,这嘉宁县主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得啊?怎么可以粗到这种程度? 所有人的脸都僵住了,然后慢慢出现了几条裂缝,龟裂了…… “来,来人……”反应过来的赵祯吩咐道:“给嘉宁县主上几道点心……不,给诸位臣公也上几道,朕,朕也觉得有些饿了……” “谢君父。”杨涵瑶赶忙福身道谢,“君父,能再赏赐臣女一杯清水吗?臣女饮不惯茶……” 赵祯嘴角抽搐了下,诸位大臣的嘴角也跟着抽搐了下。他们算服了!这个嘉宁县主行事果然是古怪地狠,与常人是大大的不同。 “给县主上杯……清水……” “是,官家。” “谢君父。” 曾公亮含笑看着这一切,这个妮子,还真会装疯卖傻。她这是明显不想再多说了,明哲保身这套倒是玩得好。 只是,官家能如她所愿么?韩相能如她所愿么?没看见韩琦嘴角已带笑,那笑怎么看着都透着一股算计呢。 点心很快就端了上来,御膳房每日都会制作一些点心,以满足宫里贵人们的需要。因此杨涵瑶要吃些点心倒也方便地狠。 “君父,臣女失礼了。” “吃吧!”赵祯这会儿总算是缓过神来了,嘴角不禁带上一丝笑意,“来,到朕这里来,朕肚子也有些饿了,陪着君父一起用点点心吧。诸位爱卿也都用些,吃完再议事。” “臣等谢过官家厚爱!” 362.第362章 贵妃有请 “好吃吗?”赵祯看着杨涵瑶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禁纳闷。什么时候御膳房做得糕点这么好吃了?看这小家伙吃得那样,好像在吃天下最好吃的东西一样。 杨涵瑶咽下这芙蓉豆沙糕后,才慢慢点头,然后抿嘴笑道:“好吃是好吃,就是臣女观这御膳房的糕点品种好像太少了。什么时候臣女给君父做几个新的糕点吧,保证君父都没吃过。” 顿了下,眯起眼,想起这会儿是螃蟹上市的季节,抬头看着赵祯说道:“这会儿螃蟹上市,正好可以做蟹黄小笼包。” “蟹黄小笼包?”赵祯想了下,问道:“朕听闻你在常州开得那什么茶餐厅,你创造了许多的新菜式与点心?” 杨涵瑶脸一红,可还是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回君父,是创新了一些菜品与点心。” 迟疑了下,又说道:“若君父允许,臣女想做给君父吃。” “哈哈”赵祯大笑了起来,摸了摸杨涵瑶的小脑袋说道:“嘉宁有心了。那朕改日去你那县主府吃如何?” 杨涵瑶一愣,随即大喜道:“臣女多谢君父。” 一群大臣在下面看着这父慈子孝的场面,不由感叹,嘉宁县主真是恩宠无限吶。 “那就三日后吧。”赵祯想了想说道。 “官家!”富弼一惊,皇帝出宫可不是小事,哪怕去得是县主府。 哪知杨涵瑶跟个愣头青似得,点头如小鸡啄米,欢喜地说道:“那臣女今个儿回去就准备。” 顿了下又仰头问道:“只有君父去吗?曹母后会去吗?”说着又看向一群大臣,继续问道:“各位大人也会去吗?” 韩琦眼皮抽了下,这小家伙难道是想办家宴吗? “对了,对了。”杨涵瑶继续说道:“姐姐与兄长也会去吗?” 赵祯愣了下,呆愣片刻后,揉了揉杨涵瑶的小脑袋笑问道:“这么多人都去了,你忙得过来吗?” 杨涵瑶连忙点头,笑着说道:“君父,臣女忙得过来。”说完伸出自己的小胳膊在赵祯跟前挥了挥,说道:“臣女力气大。” “哈哈。”赵祯被杨涵瑶的童言童语逗乐了,“你力气到底有多大?” 杨涵瑶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看了看赵祯这龙案,说道:“臣女也不知道。但举起君父这案台肯定没问题。” 赵祯吓了一跳,“你,你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怎么会?你平日都吃什么了?” 杨涵瑶眨巴了下眼睛,继续卖萌道:“臣女一日吃三餐,有鱼还有青菜……” 又歪着脑袋继续说道:“早上起来每天都要打套太极拳,这是师尊教臣女得,说可以养气。” “你真会武?”赵祯惊愕道。 杨涵瑶摇摇头,摸了摸脑袋说道:“师尊说这太极拳只是用来养生得。但练习到极致也有四两拨千斤之效,一般歹人难以近身。” 说完,忽然拍手道:“君父,臣女打一遍给你看下吧?君父长期劳于国事,也可以打这太极拳。臣女的奶奶以前身体也不大好,可自从跟臣女打了这太极拳后,身体好多啦!” “真得?”赵祯回想了杨李氏的样子,杨李氏比自己年纪大多了,可走起路来可谓是虎虎生风,一点也看不出老态,不由地就信了几分。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杨涵瑶已绕过案台,对着几个大人拱拱手,又对赵祯一福身,道:“臣女献丑了。” 一群人被杨涵瑶那小大人的模样逗乐了,反正也说了半天的事了,大伙儿也有些累,正好用点点心,再看看这嘉宁县主说得什么太极拳吧。 既然是嘉宁县主那神秘师尊教得,又能养生,看看也不错。回头也找嘉宁县主教下自己好了。 一群大佬大多年纪也不小了,特别是曾公亮,富弼等人。长期的劳累,身体其实也不怎么好。文彦博也十分地感兴趣,这个历史上的长寿老人,平日里就特别注重养生。 杨涵瑶慢慢打着太极拳,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充满了美感,一下就把大家的眼球抓住了。 “好!”赵祯忍不住喝彩了一声,其实他也不懂什么武术,只是觉得杨涵瑶耍得这套拳非常地好看,有种飘逸之感。 杨涵瑶收气,做好最后一个收尾动作,然后笑道:“君父,臣女这是打得二十四式,是较为简单的一种。太极拳有二十四式,还有四十二式,七十二式。” “这太极拳打得时候吸纳吐气最为重要,拳法内敛含蓄,讲究刚柔并济,使习练者的意、气、形、神逐渐趋于圆融一体的至高境界,从而达到强身健体,修炼心志的作用。” “你的师尊真乃世外高人也!”赵祯感叹道。 韩琦也忍不住点头符合,“官家说得是。老臣看这太极拳看似绵柔,却内含刚烈,拳法连绵不断,急缓相间,又听县主这样介绍,很有一种天人合一的意思在内。” 杨涵瑶福身笑道:“韩大人,这太极拳讲究地就是天人合一,师尊也是根据这个创造了此拳。” “不错。”富弼点头,“刚柔相济,阴阳互化,老臣厚颜,县主可否也教下老臣这拳法?” 杨涵瑶忙回道:“大人肯让染真教,是染真的荣幸呢!怎会推脱?” 众人都笑了起来,待吃完点心,赵祯与一群大臣又问了杨涵瑶许多的问题,一直过了未时,这才把杨涵瑶放走。 杨涵瑶出了福宁殿,一群大臣也退了出来,韩琦笑呵呵地冲着杨涵瑶走来,摸着胡须说道:“殿下,还要去皇后娘娘那里吗?” 杨涵瑶忙福了福身说道:“是呢!祖母被皇后娘娘召进宫了,染真还得去曹母后那里。” 韩琦笑意更深,“殿下,这几日可要累些了。老臣对殿下说得蟹黄小笼包很是期待呀。” 杨涵瑶打了个冷颤,韩琦那双眼就跟曾公亮一般,她有种被看透的感觉。可她也没表露出来,仰头望着韩琦,露出一个孩子般纯真的笑容,眯着眼说道:“大人也会一起来吗?那太好了!” 韩琦轻笑一声,向前凑了凑低声说道:“真是个小狐狸……”说完又直起身,摸了摸胡须道:“不过嘛……老夫会给你保密得……这小笼包可要多来一些哦。” 说完又呵呵一笑,道:“老夫就这点爱好,好口吃得……” 说完哈哈大笑扬长离去,富弼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看见韩琦走过来,问道:“稚圭,你对县主说什么了?殿下年岁还小,你捉弄小孩作甚?” 韩琦摸着胡须摇头晃脑地说道:“富相此话何意?我哪有捉弄殿下?只是去跟殿下讨要些吃食罢了。” 富弼无语,“你几岁了?怎么还跟县主讨要吃食?你看殿下都被你吓得。” 韩琦回头看了下杨涵瑶,只见那小家伙张着嘴,脸有些发黑,哈哈一笑,说道:“哪里是被吓得?呵呵,她这小狐狸……” 杨涵瑶嘴角抽搐着,韩琦果然是老流氓作风啊!无语,彻底无语!就算看出了自己明哲保身,故意装疯卖傻也不用特意跑来跟自己这样挑明了说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让小黄门带着路,准备去皇宫寝宫,哪知才走到半道上,忽然来了几个宫婢,对着杨涵瑶行礼后才说道:“殿下,张贵妃娘娘让奴婢过来请您过去。” 杨涵瑶皱起眉,说道:“张贵妃请我过去?可有何事?我现在得去皇后娘娘那啊!” “回殿下,皇后娘娘那儿奴婢已经去说了。方姑娘和胡姑娘也被请到贵妃娘娘那儿去了。娘娘对昨个儿夜里方姑娘与胡姑娘表演的法术很感兴趣,想让殿下过去给她详细说说。” “皇后娘娘应允了吗?方姑娘和胡姑娘什么时候去得?” “回殿下,才去了一会儿。奴婢就是在此等殿下得……” 杨涵瑶眯起眼,看了那奴婢一眼,抿嘴一笑,对身后的小黄门说道:“这公公,劳烦去跟曹母后通禀一声,就说张贵妃娘娘让我去她那儿坐坐。贵妃娘娘盛意难却,我不得不去。还望曹母后恕罪。” “殿下!”那奴婢赶忙说道:“殿下,不,不用了……奴婢已告知皇后娘娘了。何必再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杨涵瑶半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开,闪过一丝冷芒,“你是在教本县主如何做事么?” “奴婢不敢!”那奴婢赶忙跪下,磕头道:“贵妃娘娘还在等着,殿下请不要为难我们做奴婢得!” “呵呵。”杨涵瑶冷笑了一声,“好一个殿下不要为难!”她看下那小黄门,喝斥道:“没眼力价的奴才,还不去通禀曹母后?!贵妃娘娘在等着呢,我小小一县主如何敢让贵妃娘娘等候?!” 那小黄门对于杨涵瑶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可看见县主转身过来对自己打了个眼色,顿时心中一喜,难道县主是做给别人看得?自己发迹的机会来了? 忙跪下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奴婢这就去!” 说完就站了起来拔腿就跑,根本不给那些奴婢说话的机会。 杨涵瑶抿起嘴,看向那几个宫婢,淡淡说道:“还不赶快前面带路?” 那几个宫婢心里暗恨,可杨涵瑶身份摆在那儿,她们也不敢胡来。只得忍着气,在前面带着路。 须臾功夫便到了张贵妃的寝宫,宫婢去通禀后,杨涵瑶进得殿内,看见方袭阳和胡淑修还真在这里,微微愣了下,难道自己想错了?真是把她们叫过来了解数理化得? 不!一个否认的声音又在心底响起。张简到今天还没能下床,她和张贵妃的梁子早结下了,怎么可能就找她过来问数理化?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363.第363章 掌嘴 杨涵瑶进宫福身说道:“涵瑶见过贵妃娘娘。”说完便要起身,哪知张贵妃却笑着说道:“怎么?嘉宁县主跟本宫这么见外?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母妃,不叫我一声张母妃么?” 此话一出,胡淑修与方袭阳脸色一变,这张贵妃果然是心怀不轨么?心顿时就抽紧了,担忧地看向杨涵瑶。 杨涵瑶抬头看向张贵妃,一双杏仁眼半眯着,嘴角含笑望着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深紫底地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褙子,里面则是一件妃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的白色交领衬子。 乌云般的秀发绾成了风流别致的飞仙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金镶青石寿字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珊瑚手钏,腰系藏青底闪绿双环四合如意宫绦,上面挂着一个黄绿色素纹香袋,脚上穿的是浅蓝色撒花蝴蝶锦鞋,整个人光艳逼人,却又慵懒地像只猫儿一般,只是那眼底微微一闪的精光不容小觑。 杨涵瑶抿嘴一笑,又福身喊道:“臣女见过张母妃。” 可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回应,杨涵瑶半低着头,只觉得两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着,心里冷笑,下马威? 过了半晌,才听见一个声音悠悠传来,“起来吧。” 杨涵瑶抬头缓缓起身,张贵妃又说道:“来呀,给嘉宁县主看坐。” 宫婢搬来椅子,杨涵瑶道谢后在凳子上缓缓做下,侧头看了一样胡淑修与方袭阳。短暂的眼神交流过后,又慢慢回过头,看向张贵妃问道:“张母妃,请臣女过来不知有何事?” “怎么?”张贵妃似笑非笑地问道:“没有事就不能叫你过来么?怎么说本宫也算你的母妃,这都成了一家人了,总该打个照面不是?” 杨涵瑶也似笑非笑地答道:“母妃说得哪里话,只是臣女年幼,又长在乡间,怕自己不适礼数,冲撞了张母妃。” “呵呵”张贵妃轻笑了下,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细长白润的手指卷着手里的一方丝帕,来来回回地把玩着,瞄着杨涵瑶说道:“天下谁人不知你嘉宁县主的大才?小小年纪,书法自成一家,对圣人之言也多有不同常人之理解,堪称当世大儒。怎会不识礼数呢?” 说完似是叹息般,缓缓说道:“本宫那侄子年少无知,又少于管教,也多亏了县主,否则他还不知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呢。” “母妃这话臣女担待不起。”杨涵瑶马上否认道:“臣女之前只是一介草民,如何敢管束张公子?母妃要谢得话就谢包大人吧!” 张贵妃一愣,随即眼底划过一丝冷芒!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居然这么强硬!真以为被官家认作义女,就当自己真正的龙子龙孙了么?哼!好大架子! “呵呵”张贵妃慢慢坐正了身子,说道:“都说县主张了一张巧嘴,最是能言善辩,呵呵。”她拈着绣帕,半掩着嘴轻笑道:“果然不假呢!” 话里充满了嘲讽之意,方袭阳再也忍不住了,她本就是炮仗一样的性子。与杨涵瑶又情同姐妹,哪里能看着杨涵瑶无端受辱?哪怕是贵妃也不行! “娘娘,涵瑶妹妹与张公子那是误会,请娘娘不要再为难涵瑶妹妹了。” “为难?”张贵妃收去笑容,身子朝前探了探,看了看方袭阳,冷笑一声道:“来呀,给本宫掌她的嘴!” 杨涵瑶一惊,忙问道:“张母妃,这是作何?袭阳姐姐做了什么?您这么生气?” 胡淑修也赶忙福身道:“请娘娘恕罪!” “她做了什么?”张贵妃冷哼着,“她目无尊卑,本宫乃是官家亲封的贵妃娘娘,她连句敬语都不用,难道不需要上上规矩吗?” 说完喝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方袭阳站在那里,目光冰冷地瞧着张贵妃,冷声说道:“呵呵,娘娘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臣女的父亲虽然只是个知县,可知县再小那也是朝廷的命官。臣女身为人子,若做错了自然有臣女的父亲管教,何须劳烦娘娘?” 她又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再者,掌管后宫之事乃是皇后娘娘的职责,若臣女真有罪也应由皇后娘娘来教导。贵妃娘娘难道是要越俎代庖么?娘娘眼中可还有尊卑?!” “大胆!”张贵妃脸色发黑,没想到一个小小知县之女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但没有出现自己想象中的唯唯诺诺,反而是大义凛然地责问起自己来了? 果然和杨涵瑶在一起的人都不是好东西,都是胆大泼天之人!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好好好!”张贵妃冷笑着,忽然尖叫道:“你们都死了吗?啊?!何嬷嬷,去!给本宫好好掌下她的嘴,让她知道一下,本宫到底有没有这个权利!” “是!”那何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向方袭阳。 杨涵瑶一下就站了起来,拦到何嬷嬷跟前冷声喝斥道:“你敢?!” “老奴是奉了娘娘之命,请殿下不要与老奴为难!” 杨涵瑶不理她,对张贵妃福身道:“张母妃,方姐姐初次进宫,失了礼数,不是故意冲撞母妃得。世人都言母妃宅心仁厚,就不要与一个小辈计较了吧?” “小辈?”张贵妃冷眼看着杨涵瑶,说道:“怎么?你也觉得本宫没有这权利吗?” 杨涵瑶瞧着这张贵妃,目光越来越冷,看来这张贵妃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打方袭阳了。不,与其说她要打方袭阳,不如说是要打自己。 自己怎能让她如愿? 她站直身,直视着张贵妃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母妃您的确没有这权利教训外臣之女!” “你!”张贵妃一下就蹦了起来,指着杨涵瑶的鼻子,身子颤抖着,说道:“反,反了!来人,来人!” “来什么人?!”杨涵瑶一声喝斥,“你们眼睛都瞎了吗?母妃身体不舒服,还不去好好伺候着?哼!一群做事不尽心的奴才,我定要禀报君父,治你们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说完又对张贵妃福了福身道:“母妃身子不适,臣女就不多打扰了,臣女告退。” 说完这话也不等张贵妃做出什么回应,拉起方袭阳与胡淑修说道:“咱们走!” “站,站住!”张贵妃的声音尖利地响起,“给,给本宫拦住她们!反了,反了!” 一群宫婢与小黄门拦到杨涵瑶跟前,不让她们几人出去。胡淑修紧张地拉着杨涵瑶的手,她不是杨涵瑶那样的怪物啊,她是货真价实的十岁。 虽是世家女,可这会儿心里也免不了打着鼓。可长期养成的气度却在支撑着她,她不能就这样倒下,她得保持着气度,不能被这个可恶的贵妃吓倒了! 她挺了挺胸,她爷爷是胡宿,是大学士,她是大学士家的嫡孙女,她不能给家族丢脸!就算今个儿要死,也得含笑赴死!而她身边的杨涵瑶更是她的至交好友,是名传天下的桑梓远,她更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胆怯,失了风骨。 方袭阳冷眼看着这一群奴才,侧头与杨涵瑶,胡淑修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丝笑意,忽然开口高唱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张贵妃听着方袭阳唱着,脸都气白了,这是杨涵瑶所作正气歌,乃是她被人构陷入狱时所作。现在方袭阳唱这词,不是明显在说她张贵妃是小人吗? 岂有此理!昨个官家还夸奖这三人乃是晋陵三才女,什么才女?这才是小人!读书人的一张嘴乃是软刀子割肉,端得是厉害! 杨涵瑶微微抿嘴一笑,胡淑修也渐渐稳定了下来,笑着的杨涵瑶忽然收起笑容,忽然抬腿一脚踢向正对着自己的那个何嬷嬷,冷声说道:“卑贱的东西也敢挡着本殿的去路!谁给你的胆子?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何嬷嬷只觉得下腹一阵剧痛,随后人如断线风筝般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一记平沙落雁,脸朝着下面,“砰”得一声摔了个狗吃屎,牙都掉了两颗,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众人被杨涵瑶这一脚给吓得惊呆了!张贵妃的嘴巴张在那里,彻底傻眼。随即身子猛烈地抖动了起来,“造,造反了!” 杨涵瑶理也不理她们,拉着胡淑修与方袭阳的手就朝前走着。此刻的她犹如杀神附体,满满的暴虐止也止不住! 那些本来挡在她前头的宫婢与小黄门一步步后退着,眼看着就要退出店门了,这时一声高喊声传来:“皇后娘娘驾到!” 曹后还未到殿门前,只看见一个人影从殿内飞了出来,等那人落地,定眼一瞧,竟是张贵妃身边的老嬷嬷,顿时心里一紧,忙加快了脚步走到殿门前,一看这场面,顿时怒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跪下,“皇后娘娘!” 杨涵瑶见到救兵来了,立刻收了身上的煞气,眼泪就跟水龙头似得,一下被拧开了,她含泪看着曹后,半蹲着福身,咬着唇低声呢喃道:“曹,母后……” 曹后一看杨涵瑶哭了,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见孩子一脸委屈地仰头望着自己,也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地直掉。 “吾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母后来了,告诉母后!若谁欺负了你,母后定为你做主。” 杨涵瑶只摇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可那眼泪掉得越发凶了。 曹后的脸越来越黑,冲着一群宫婢小黄门喝斥道:“你们给本宫说说,嘉宁县主这是怎么了?嗯?!谁胆敢有半点隐瞒,给本宫仔细着皮!!!” 364.第364章 暗流 见到皇后来了,还做出这般姿态,显然是特意赶来得。明着像是来护杨涵瑶得,可实际上就是冲着张贵妃来得。 这种后宫斗争的伎俩莫说是张贵妃瞧出来了,就是那些普通的宫婢,小黄门心里也都清楚着:皇后娘娘来者不善。 张贵妃在内心冷笑了一声,眼中透出一丝不屑。世人都道曹后贤惠端庄且有容人之量。可与曹后交手多年的张贵妃却不这样认为。 在她眼里看来,曹婉娘此人最是虚伪不过。整日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实则是笑面虎一只,城府极深。 前文就提过,曹婉娘之所以能成为一国之母,那都是刘娥刘太后的手段。是赵祯在废了自己的元后郭氏后,刘娥硬塞给他得。 因此曹婉娘很不得赵祯喜欢,在刘娥去世后,少了庇护伞的曹婉娘那几年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得丈夫喜爱,甚至因为刘娥的原因,还被自己的丈夫迁怒。虽没明着说出来,可皇帝对皇后的疏离却是众所周知得。 曹婉娘空保留着皇后的头衔,却无半点皇后应有的权势与风光。眼见刘太后不在了,皇后又不得天子喜爱,宫里的那些服务人员自然而然地也就不怎么把这一国之母放在心上了。 而当张贵妃入了皇帝法眼后,以极快的速度崛起,短短几年光景便成了这后宫位分第二高之人,且保持着圣宠不衰,这门庭自然也就热闹了起来。 所谓此消彼长,皇后势弱,那得宠的妃子自然就势强。主动迎合投靠上来的各种投机分子多了,皇后又算得了什么?一个被架空后宫势力的皇后,还不如一个普通妃子呢! 至少普通妃子只要不去主动惹事,保持低调,那也不会招什么人的眼热。可皇后就不同了。 哪怕这皇后不得宠,哪怕在后宫势力被架空了,可只要她一日坐在皇后的宝座上,那就得不断应对来自各个势力的攻击与挤压。 一国之母谁不想当?贵妃再贵,那也只是个妾,如何比得上皇后的尊贵? 张贵妃自从被赵祯封了贵妃后,野心也就慢慢大了起来,开始肖想皇后的宝座了。 这念头一旦在脑子里生出,便如生根发芽般,一日强过一日的念头如野草疯长,怎么也挥之不去。 特别是在曹后小产被诊断再也生不出孩子后,张贵妃想当皇后的念头就更加地强烈了。 在她看来,一个连蛋都生不出来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坐在正妻的位置上?更别提这皇后宝座了!那可是全天下最为高贵的正妻之位。 曹后贵为国母却无法为天子诞下后代,这岂不是最大的失德吗?莫说是国母,就算是民间普通百姓家,若这女子不能延续香火,哪怕是正妻那也是休得的。 谁让你犯了七出之条了呢?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百姓尚且要恪守此理,更何况一国之母? 早该退位让贤了!也就这曹婉娘脸皮子厚,又惯会做好人,这日子一长,不但外臣称赞,就连赵祯的态度也转变了过来,不像以往那么冷淡了,给了曹婉娘最起码的尊重和一个皇后该有的尊荣。 这对张贵妃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赵祯依旧宠她,对于皇后也就是初一十五那日去点个卯,不会分自己什么宠。而自己呢,也一直隐隐压着皇后一头,是这大宋后宫内实际的掌权者。 可这又有什么用?名分在那儿摆着,自己再怎么受宠也不可能越过皇后这名头去。而官家显然也没有要废掉曹后的想法,随着这时间的推移,曹后在后宫中也慢慢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地位越发牢固。 自己若想取而代之,似乎越来越难了……甚至是看不到一点希望了…… 这让满心满念都想要做皇后的张贵妃如何不嫉恨?特别是自从桑梓远,也就是这个嘉宁县主入了皇帝法眼后,这曹后也不知是给官家灌了什么迷魂汤,借着桑梓远的由头,以她皇后的名义赏赐了一些东西后,这官家便对皇后亲近了起来。 本来每月只是初一十五去点个卯,可现在一个月中居然有十天是在皇后那过得。反倒是自己,先是被官家禁足,后虽解了禁,可张贵妃却隐隐感觉到,官家对自己似乎没有以往那般纵容了…… 这让她感到惊慌。她能有时至今日的地位靠得全是帝王的宠爱。若连这个都没有了,她如何还能在这宫中生存下去? 这是要了她的命啊!而这一切的转折都是出自这嘉宁县主。似乎真是那曹氏的福星自己的克星般,她回个礼,自己就被禁足了;而当她人才跨进京城,皇后居然怀孕了! 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皇后怀孕了,这意味皇后身为国母唯一弱势的地方也没有了。只要皇后不犯什么大错,自己就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把她拉下位来。 可以说,在如今的皇后面前,张贵妃已无了以往的优势。而皇后梦也基本宣告破碎,这让张贵妃如何能甘心?又如何不迁怒杨涵瑶? 怒急攻心的张贵妃早已没了以往的理智,心中的不安与失落时时刻刻地折磨着她,而这一切一切的改变都是那嘉宁县主造成得! 可以说,张贵妃早已把杨涵瑶当成了自己的克星,曹后的福星。若不将其铲除,那么自己不但可能当不上皇后,更可能因为这个灾星而丢了现有的地位。 而曹后似乎也觉察到了嘉宁县主乃她的福星,这般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可不就是在收买人心么?顺带着看看能不能趁机收拾一下自己,好教自己就此不得翻身。 哼!张贵妃眼中的阴冷越发强烈!果真是心机极深的皇后呀!打得真是好算盘!稍微得势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来收拾自己了吗? 呵……张贵妃心里冷笑了一声。自己在宫中多年,又极得圣宠,势力亲信遍插后宫,岂能说倒就倒了? 想收拾她?哼!她倒要看看皇后有没有这个能耐!总之,方袭阳这个不知礼数的下贱胚子她是收拾定了!就是要打你皇后与嘉宁县主的脸! 365.第365章 高手过招 “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张贵妃也不起身迎接,反而是慢吞吞地坐了下来,还斜斜地靠在贵妃椅上,脸上神情散漫,很是嚣张。 “现在谁人不知嘉宁县主乃我大宋有功之人?朝堂诸公一片赞誉,民间百姓更是把县主当成了活菩萨。这样贵重的身份哪里有人敢欺负她?” 张贵妃说得轻描淡写,可话中的刺却不少。她慢慢地坐正身子,也不看皇后,杨涵瑶等人。反而是捏着手中的绣帕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口里还说道:“县主如今鱼跃龙门,身份金贵,这胆子也越发地大了。” “妹妹说这话是何意?”曹后也懒得去计较张贵妃那散漫的态度。她也不是头一次这样,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除非是官家在场,否则地话,她眼里何时有过自己这皇后? 曹后抓起杨涵瑶的手,拍了拍说道:“吾儿勿怕,来,跟母后进去坐会儿。若有人欺负你,母后定为你做主。” “做主”二字咬得很重,在场的奴婢心里都是一凛,看来今天这事是不能善了了。一时间,不少人有些担忧了起来。 皇后怀孕了,如今风头正盛。反观张贵妃反而是不如以前得宠了,甚至还被官家禁足过。 皇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若张贵妃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恐怕这事得闹到官家那里去。 如果那样得话……众人不敢想象了……若放在以前,他们才不担心。可是现在……他们就不敢保证了。 杨涵瑶跟着曹后又这回殿里,曹后扫视着众人,抿嘴一笑,说道:“怎么?如今本宫到妹妹这里来,连坐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还不给皇后娘娘搬张凳子来!”张贵妃喝斥了一声,又对皇后笑着说道:“姐姐这说得是哪里话?姐姐也知道妹妹我这个人平日里好说话了一些。这些奴才们也是得,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妹妹无用,还得请教姐姐怎么管束这些奴才们呢!” 宫婢们搬来了凳子,可曹后却没有坐下去。反而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淡淡道:“哦?妹妹此话当真?” 说完也不给张贵妃开口的机会,对自己身后的蓝大福说道:“蓝大福!” “奴婢在!” “来,把这些人都给本宫拖下去!杖二十!” “姐姐这是何意?!”张贵妃一愣,随即怒上心头,一下就站了起来,“姐姐今个儿来难道是来耍威风地不成?!” “咦?”曹后面露疑惑,“不是妹妹说这些奴才缺乏管教,要让本宫替你好好管束下么?”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这些奴才都给妹妹你惯坏了,是该管教下了。本宫贵为六宫之首,替官家行掌管后宫之事。如今妹妹这里的奴才们个个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这做奴才得眼里都没了主子,那还了得?蓝大福,本宫的话你没听见吗?把这些人给本宫拖下去,好好教导下他们什么叫作宫规不可违!!!” “是,奴婢这就去!”蓝大福应了一声,转身冲着其他小黄门,老嬷嬷等喊道:“你们还不快动手?!” “蓝大福,你敢!”张贵妃尖叫道,“反了你!” 蓝大福甩了甩拂尘,慢慢说道:“贵妃娘娘这话奴婢可担待不起。奴才就是奴才,当然得听主子的话。皇后娘娘命奴婢代行管教之事,奴婢如何敢怠慢?贵妃娘娘恕罪了!” “姐姐!”张贵妃急了,她没想到一向隐忍的曹后今天一来就这么大的阵仗,准备拿自己宫里的人开刀。若今天这些人真被杖打,传了出去,自己以后在后宫还怎么做人? 宫里的这些人最是会见风使舵,今天自己的这些奴才们若真被皇后打了,传了出去,以后谁还会给她做事?还不得都向着皇后去?! 不行!绝对不行!打得虽是奴才,可何尝又不是在打她张贵妃的脸?!! “妹妹还有何话?”曹后语气轻淡,睨了一眼张贵妃,“怎么?妹妹和这些没规矩的奴才们待在一块久了,也开始不懂规矩了吗?” 张贵妃脸一白,皇后这话可谓诛心。她咬了咬了唇,心里不甘。可形式逼人,如果自己再和皇后拿乔,恐怕皇后真会让人动手得。 她僵着身子,慢慢移动了几步,随后慢慢蹲下身,做了个福礼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请上坐。” “本宫就知道妹妹是个知书达理得。”皇后淡淡一笑,移步上前慢慢坐了下来。 杨涵瑶在一旁看得心里直发怵。这就是后宫的争斗,几句话之间,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处处暗藏杀机。 这曹后在历史上的评价很不错,是一代贤后,为人十分地仁慈。可就刚刚这一幕,足见其心计之深。 “不是人精在宫中也活不下去啊!”杨涵瑶在心里默默感叹着,“曹后能一直坐稳皇后的位置,以后还荣升到皇太后,若真如史书上记载地那样,恐怕早就挂掉了吧?” 曹后在上座坐了下来,张贵妃宫里的奴婢,小黄门也都跪了下来,“奴等给皇后娘娘请安。” 曹后没有理会这些人,反而对蓝大福说道:“瞧瞧,这都成什么样了?本宫到妹妹这儿来,竟是连杯清水都没有。” 何嬷嬷这时也从地上爬起来了,她捂着肚子慢吞吞地走进殿内,一直走到皇后跟前,一下就跪倒在地,哭着说道:“皇后娘娘恕罪!都是老奴的错儿,老奴惹县主殿下生气了!殿下教训了老奴,老奴不敢有怨!只是请皇后娘娘看在老奴勤勤恳恳在宫中伺候各位贵人多年的份上,不要和贵妃娘娘计较,免得损了皇后娘娘的仁慈。” “哦?”皇后接过一个宫婢递过来的茶水,拎起茶盖子吹了吹水,又慢慢抿了一口后,看了一眼那宫婢,微微一笑说道:“你倒是个懂规矩得。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的话!”那宫婢赶忙跪下,说道:“奴婢贱名喜圆,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 曹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起来吧。你是个好得,知道进退,也知尊卑。不像其他那些人似得,眼里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顿了下,把手中的茶盏递给蓝大福,看着跪在地上的何嬷嬷说道:“做奴才得,勤勉伺候主子乃是本份。但凡以此邀功者,皆为恶奴!蓝大福,这个喜圆是个好得,免了她的杖刑!至于这个何嬷嬷,哼!给本宫再加二十!” 366.第366章 蠢人 “皇后娘娘饶命!”何嬷嬷一听这话顿时就慌了。以前皇后不得宠,张贵妃势大,甚至有段时间还代着皇后行掌管六宫之事,可谓是宫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那时的张贵妃风光得紧,六宫大权在手,又得皇帝宠爱,使得宫中之人只知有张贵妃却不知有皇后。 尽管风光如此,可张贵妃却并不满足,心心念念着皇后宝座,整日想着怎么把曹后从国母的位置上拉下来,好自己做皇后。 自古以来,后宫就不缺那聪明的人。略微稍加揣摩,便猜到了贵妃的心事。一时间,曹后在宫中的处境变得越发艰难了起来,每日的吃穿用度甚至都比不上一个才人。 而她何嬷嬷便是这些聪明人中的一个佼佼者。可以说,若不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宫里的那些奴才们即使再想巴结贵妃娘娘,却也没有那个胆子这般明目张胆地苛责一个一国之母。 要知道皇后再怎么不得帝王的欢心,只要她一日坐在那个位置上,一日便是名正言顺的国母,是皇帝的正妻。哪里能容得到一帮奴才欺辱? 可张贵妃对皇后嫉恨至极,身为张贵妃贴心人的何嬷嬷怎能不知自家主子的心思?作为一个好奴才自然是要替主子排忧解难得,否则岂不是失了为奴者的本份? 贵妃看着皇后嫌膈应,那就找找皇后的晦气去;宫里的人不够胆,那就身先士卒给大家做做榜样,也好叫这后宫之人知道知道,现在这宫里到底是谁做主? 至于皇后……那早已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 何嬷嬷的表现自然是博得了张贵妃的欢心,恩宠更胜从前,也更受张贵妃倚重。而她也越发地来劲,每次跟随主子去皇后那里时,总要替自家主子说些刺人的话,以表自己的忠心。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失宠多年的皇后居然翻身了!不仅夺回了六宫大权,更是在最近还怀上了龙子!搞得官家现在即便不留宿皇后寝宫,也会每日前去探望,嘘寒问暖一番后,方才安心。 那么……翻了身的皇后会放过自己吗?趴在地上的何嬷嬷想到这里,经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自己之前表现地那么明显,即使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自己那是仗着自己主子的威仪在踩着皇后的脸面上位。 而曹后又不傻,怎能看不出来自己的意图?恐怕自己背后做的事儿她心里也都清清楚楚吧? 隐忍多年不发,任由一群奴才欺辱,今个儿终于翻身了,又岂能轻易饶恕当年欺辱自己之人? 何嬷嬷的身子开始抖了起来,不住地磕头道:“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老奴知错了!” 曹后却当没听见一般,皱了皱眉头道:“蓝大福,还不将这呱噪人的东西拖下去?!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蓝大福心中一凛,知道皇后这是要来真得了!想起当年何嬷嬷这老妪的嚣张,再看看她现在那模样,蓝大福心中顿时感到了一阵快慰! 当初……自己也没少受这老妖婆的气呢!正好,今个儿得了主子的命令,洒家若不下点黑手,那还算是人吗?一点血性都没有了! “是,奴婢遵命!”蓝大福躬身应着,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与恶毒。起身对着边上的几个小黄门一使眼色,几个小黄门上前夹住何嬷嬷的手臂,架起来就要往外走。 “姐姐!”眼看着自己的心腹之人就要挨打,张贵妃哪里还能忍得住?一下拦在了几个小黄门跟前,冲着曹后喊道:“姐姐,你这是作甚?何嬷嬷做了什么惹姐姐不痛快了?!这何嬷嬷乃是妹妹的贴心之人,自跟随妹妹以来,一直勤勤勉勉,用心伺候。姐姐就算心里不痛快也莫要跟一个老奴置气吧?那样岂不是失了姐姐皇后娘娘的威仪?!” 站在一边的杨涵瑶听了张贵妃这话,心里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张贵妃到底是要护着这何嬷嬷呢?还是想要害死她?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爬上贵妃之位得,一点脑子都没有,城府更是差了曹后好几个台阶,能活到现在,且还活得这般滋润,实在是个奇迹啊! 忍不住地又偷瞄了一眼张贵妃……嗯,的确是个大美人。哪怕现在都三十出头了,可却不减其美丽,反而是多了一丝成熟女性的妩媚。 可仅仅也就如此罢了。古往今来,帝王的后宫里何时缺过美人?她们就像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新欢代旧颜,以色侍人在这后宫终不是长久之计。 这张贵妃虽是姿色上佳,可观其言行举止,实在是让人有些无语。处处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感觉。 而使出的手段也大多粗暴,简直就跟小朋友打架似得,毫无技术可言。有得只是一股子横冲猛闯的野蛮劲,傻气地都让人怀疑这位贵妃娘娘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就拿她刚刚这番话来说,听着好像是在护着自己的奴才,可仔细再往里一探究,就会发现这位主儿到现在还拎不清状况,还在仗着自己贵妃的身份想要与皇后对仗呢! 难道她就没看出来,皇后这是铁了心地要收拾她了。当然,打贵妃那是不行得,但打打贵妃的贴心人那也是件十分惬意的事儿。 谁让这可怜的何嬷嬷是贵妃最为倚重的人呢?打脸自然要找脸盘子大的打了!否则岂不是无趣? 杨涵瑶有些同情地望了一眼那何嬷嬷。此刻的她,脸上早就没了血色,还有些微微发青着。而一双腿,就这么看着,显然是软了。若不是被两个小黄门一左一右地夹着,估计这会儿已经瘫软在地了。 恐怕到了这会儿,这何嬷嬷自己心里也清楚了吧?皇后这是铁了心地要拿她开刀,而自己那位好主子到现在还只是在惦记着自己的脸面。说出来的话不但不能保住自己,反而会使得皇后娘娘更加生气。 何嬷嬷的心里有些发凉。跟着张贵妃这么久了,自她头次侍寝后,自己便被派到了她身边伺候。 以前还觉得自己这位贵妃娘娘十分地聪慧,还很有手段。至少在如何笼络住帝王之心上很有门道。就是看中了这点,自己才这般尽心尽力地伺候着。 图得可不就是指着这位主儿一朝飞黄腾达,然后自己也能鸡犬升天? 可眼下这又是个什么状况?自己为她冲锋陷阵得罪了皇后娘娘,可她却好像浑然不记得这点似得。看着好像是在为自己求情,可这话里话外地却还存着还要跟皇后一较高下的心思,完全没有顾到自己。 而这话也蠢极了!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位主儿居然是这样笨的人?这手段简直连一个小宫婢都不如,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想到这里,何嬷嬷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再求饶已是无益。自己替着张贵妃做得事儿太多了,尤其是得罪皇后的事儿。今个儿,皇后是怎么都不会放过自己了! 自作孽不可活啊!何嬷嬷在心中叹息了下,也不再挣扎,慢慢垂下了头,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 “妹妹这话儿说得可真有趣……”曹后脸上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妹妹自个儿说得,你这宫里的奴才缺乏管教,让本宫替你管束一下。本来嘛……” 曹后看向张贵妃,见她脸色发红,身子也有些微微发抖。忍不住心里暗笑:真是上不得台面的歌舞伎,处处都显得小家子气。只是随便敲打她一下罢了,居然这般沉不住气!也不知官家喜欢她哪一点,俗气地让人倒胃口。 “本宫也不想插手妹妹宫中事务。本宫虽贵为六宫之首,有掌管六宫之责。可妹妹也知道,本宫自前几年前那场意外后,这身子骨一直不大利索,精神头也差。这后宫之事自然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哦?”张贵妃听了曹后这话,冷笑道:“姐姐既然身子不爽利,那就得多待在自己寝宫中好生修养才是。再者,妹妹可听太医们说过,这人若想要有个好身子,那首先就得放宽心。这动不动就上火动气可是会折损了寿元得。” 张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眼睛朝着曹后的腹部扫去,随后一笑道:“都忘了恭喜姐姐了。如今姐姐身怀六甲,正是需要修养之时。这管束奴才之事就不劳姐姐烦心了。若姐姐因此而动了胎气,妹妹可担待不起啊!” 曹后脸色一变,想起自己那不满百日便夭折的女儿以及那胎死腹中的孩儿……更是想起了前几年那段不堪回忆的悲惨光景…… 神情慢慢地变得阴冷了起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涌上心头,让人痛彻心扉,却也怨恨至极! 都是张氏这贱人!曹后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芒……无论是夭折的女儿,还是胎死腹中的孩儿,以及这些年自己受得委屈都与这张氏有着莫大的关联。 如今旧仇未报,又添新恨!这张氏话里的意思自己怎能不明白?这是在警告自己?!好! 曹后冷笑了下,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她倒要看看这个张氏还有什么本事没有使出来! 367.第367章 好狠毒的人 杨涵瑶,胡淑修,方袭阳三人听了曹后与张贵妃刚刚这番对话后,心里都莫名地一抽。 自己几人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宫闱秘闻?杨涵瑶这老妖怪也就不说了,小孩的皮子,大人的灵魂,又是从二十一世纪来得,哪可能听不懂话中含义? 这曹后与张贵妃虽然说得隐晦,可既然张贵妃最后说着什么身怀六甲之类的话,而曹后在这之前又提到了什么意外,那肯定就是和小孩有关的事了。 史书记载曹后一生无子,连个女儿都没有,难道就是这张贵妃害得?而张贵妃说得这话,好像还真有点“就是我干得,你怎么着吧?你现在又有了,给我当心着!”这样的意思在内。 好胆!纵使杨涵瑶在心里已经把这张贵妃划到了蠢货那一列,可不得不承认这张贵妃的胆量还真是好! 居然敢这么冠冕堂皇地威胁起皇后来,而且还是拿皇家子嗣作为威胁筹码。她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但凡涉及子嗣之事,莫说是皇家了,就算是普通百姓家那也是头等要紧的大事。 特别是仁宗这个倒霉催的皇帝,女儿生了一大堆,活下来得却没几个;至于儿子,那就更悲催了…… 基本还没学会走路呢,就都嗝屁了!仁宗累死累活地耕耘着,越是年岁渐长,越是勤奋。可老天却无视这一切,到点了,就把仁宗刚生出的希望给收走了。 还真是残酷呀!杨涵瑶回忆了下仁宗悲催的养儿史,又看了一眼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景象…… 真是上天在不断地耍弄赵祯吗?或许还是是人祸更多吧?想起赵祯看自己时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就像自己前世的父亲一般,满满的父爱总是能让你在不经意间就捕捉到。 由此可见,赵祯是个非常喜爱孩子的人。而作为一个帝王,不能让自己亲生的孩子继承自己的事业那将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从赵祯到现在还没立赵曙为皇太子便可以看出:这位仁慈的君主还没有死心,心中仍存着期盼。 若是张贵妃刚刚这番话给赵祯听见,他又当作何想?种种迹象都在表明着:子嗣是赵祯逆鳞也。 这个张贵妃看来已经不是愚蠢可形容得了……杨涵瑶垂下双眼,忽然觉得有些想笑。 这世界变得也太快了,刚刚自己还是主角呢!这一眨眼儿的功夫,自己成配角了!还是无台词的那种……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大概就是大人物之间的斗争写照了吧?说到底,无论张贵妃也好,曹后也好,都只是拿自己当个由头而已。这样才好向对方开火嘛! 大人物之间的争斗不到紧要关头时,那是不会正面交锋得。一般都会拿个路人乙或者路人甲什么得来开上几刀,试探下对方的反应以便筹谋后招。 如此说来……杨涵瑶的眼光变得幽幽地……自己好像和那何嬷嬷也没啥区别啊?不是当作盾牌在挡箭,就是当作枪矛在刺人,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质量好与坏而已。 妹得!意识到这点后,杨大姑娘突然就觉得有些不爽了。实在是这种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有些让人膈应。 可随即又有些泄气地想道:“不爽又能如何?谁让你不是强势的那一方?唉!忍着吧!杨童鞋!” 杨涵瑶这厢在心里头一阵胡思乱想着,胡淑修与方袭阳也是在心中纷纷猜测着。不过她们没有杨大姑娘那样妖孽,只是觉得这张贵妃好大的胆子,连皇后都敢威胁……而且那意思怎么听着都像是…… 胡淑修与方袭阳想到这里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们不敢想下去了,实在太可怕了。 侧头再看向张贵妃的眼神也微微起了些变化。这个女人太狠了,太恶毒了!虽说还只是威胁,可这人竟然能想到用皇后腹中胎儿来做威胁的筹码,这人的心思得有多阴暗?多恶毒! 普通人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想法?又想起那些关于武则天的各种八卦绯闻,说她为了斗倒王皇后,可是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呢! 之前还觉得这是对则天大帝赤裸裸的污蔑,因为她是女人却做了皇帝,所以就会有人给她泼上各种污水。 可看看眼前这张贵妃,其心思之狠毒不下那则天女皇传闻之下。腹中胎儿尚且可拿来做威胁并且堂而皇之地宣诸于口,那还有什么事儿是她干不出来得? 宫闱之争,竟是残酷如斯。能把人性之善彻底抹去,即便化成恶鬼凶魔亦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方袭阳与胡淑修顿觉遍体生寒……她俩虽在自家后宅中看到了妻妾相争,可这明来暗往中的阴晦又能看到几分? 后宅之争亦不下于这宫闱之争,若没有亲身经历,恐怕很难真正体会到其中之残酷。女人与女人之间的争斗往往更加残酷与血腥。 曹后的目光阴冷而又幽深,没有开口说任何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张贵妃。而张贵妃也毫不示弱,嘴角微微上扬,眉眼微挑,神情傲居,眼中透着一股挑衅,就这么直直地与皇后的眼神对上了。 空气就像被凝固了一般,满屋子的宫婢,小黄门与嬷嬷们都跪在地上,脸贴着地面儿,收敛着呼吸,就怕一个不慎,会引来皇后的注意,从而代替自家主子成了皇后娘娘的出气筒。 这些跪着的人都是张贵妃宫里的人。自打给皇后请安后,就再也没站起来过,一直保持着这姿势。 皇后没有喊起,谁敢起来?皇后已今非昔比,今个儿摆明了也是借着嘉宁县主的事来找茬得。自己这些人即使以前没做过什么对不起皇后的事儿,可只要这是张贵妃宫里的人,可都是皇后打压的对象呢! 没看见何嬷嬷还被架在那儿么?那四十杖可还悬在她头上呢!而看自家那主子,说得那些话儿…… 显然已是被皇后逼入死角,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就这样的主子,不教她害死已是大幸!除此之外,难道还能指望她来救你?!何嬷嬷都保不住了,就更别提他们这些蝼蚁了。 蓝大福在一旁看着这架势,心里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张贵妃,自己的主子又怎会受那几年的苦?主子不好了,连带着他们这些做奴才得也跟着吃苦遭罪。 宫里的这些人最是会捧高踩低,失势的主子苦,可跟着失势主子的奴才更苦!是谁都可以上来踹你几脚,羞辱几句,做尽人间一切糟粕之事,可你却是连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任其辱之,骂之,打之…… 想到这里,蓝大福只觉得心上又开始隐隐抽痛,想着自家主子被人折辱的场面,想着自己那几年生不如死的遭遇,全身的血液都在朝着头顶涌去,热得他眼珠子都发了红,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咬死张氏这个贱人! 可这些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罢了……蓝大福慢慢垂下头,自己只是个阉人,就算再恨张贵妃那也轮不到他来动手。 贵妃不能打……可是贵妃的奴才他却打得……蓝大福微微扯开嘴角,刚刚脸上的怒气像是在一瞬间就收敛了一般。可那阴冷的笑容却更让人觉得可怕。 他慢慢抬起头,目光飘向了那何嬷嬷。刚刚皇后娘娘说什么来着得?对了!这老虞婆不懂规矩,得好好教导下。四十杖? 蓝大福的眼底透着一股幽冷的光,似是察觉到了这目光一般,那原本垂着头的何嬷嬷缓缓抬起头,忽然地就对上了蓝大福那双充满怨毒与兴奋交杂的双目,凉气一下从脚底冒到头顶。 她熟悉这种眼神,几乎一辈子都在宫里度过的她怎能不熟悉这样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蓝大福冲着那两小黄门使了个眼色,朝着殿外怒了努嘴。两个小黄门先是一愣,有些犹豫地慢慢侧头看向皇后。 可皇后仍旧与张贵妃这样对持着,再回过来头来看看蓝大福,心里顿时明了了几分。 都是皇后宫里的人,心自然得向着自家的主子。这会儿,自家的主子都被一个小小贵妃这样挑衅了,他们这些做奴才地若还没有些行动,那就等着日后吃瓜落吧! 想到这里,那两小黄门也不再犹豫,二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点头,使出全身的劲头,一下架起何嬷嬷拖着就往殿外走。 蓝大福露出一丝满意的笑,甩了下拂尘也朝着同一方向走去。 虽然早就做好了被皇后娘娘收拾的思想准备,可真到了这一会儿,何嬷嬷脚下又发软了,控制不住地尖叫了起来:“娘娘!娘娘!贵妃娘娘救命啊!” 何嬷嬷的声音凄厉而又刺耳,殿堂里的沉寂被打破,张贵妃被这声音给惊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抖,转身看向何嬷嬷,却见人已快被拖到了门口,顿时又惊又怒,火得头发丝儿都烧了起来了。 “蓝大福!”她尖叫一声,声音中似乎都在打着颤儿,“给本宫停下!好大的狗胆!你要带本宫的嬷嬷去哪?!” 368.第368章 猪一样的对手 张贵妃的声音喊得很大,可谓是又怒又急。这何嬷嬷要真被打了,那自己的脸也就丢光了。不能打,绝对不能打! “蓝大福!”见蓝大福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张贵妃更急了。她扯着嗓子,这会儿也顾不上仪态了,大喊道:“你这狗奴才!本宫叫你停下你没听见吗?这里可是本宫的寝殿,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准踏出这里一步!” 她喊得很大声,心里又气又急,同时也怒到了极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着,嘴唇也抑制不住地哆嗦了起来,“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狗奴才,反了,反了!奴大欺主!这是要造反了!” 可蓝大福依旧没有停下,他们的耳朵似乎被堵上了一般,就连那两个小黄门也一样,只架着何嬷嬷就往外走着,跨过了宫殿高高的门槛,像拖着一只死狗一般,顺着门槛就把何嬷嬷从那儿拽了过去。 “姐姐!”眼看着蓝大福等人走了出去,而对于自己说得话却置若罔闻,仿佛根本没听见一般。 进宫多年却从未遇到过这种仗势的张贵妃忽然心慌了。她虽自幼进宫,可却因着母亲在长公主府的关系,儿时的她在这宫中并没有受到过太多的磨难。 而等她渐渐长成后,仅一次献舞便被官家看中,成了官家的枕边人。从才人到贵妃,也就用了几年的光景。 一切都来得太顺利了,顺利地都让她忘记了这里是后宫。这些年来,这宫里真正能与自己抗衡的人几乎没有。 不管是周美人也好,杨美人也好,官家最喜爱地始终只是自己。周围奴仆的阿谀奉承,超越贵妃等级所能享用的锦衣玉食,让她渐渐生出一种天下舍我其谁的感觉来。 仿佛所有的人都应该怕她似得,除了官家,她便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就连皇后也得退位让贤,由她来做这一国之母才合适。 这种掌控权利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地可以让人忘记过去一切不堪的回忆,包括那曾经是宫中歌舞伎的身份。 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事,哪怕私下议论也不行。日子一久,她好像就真得淡忘了自己的出身,只觉得自己其实生来就是这么高贵且与众不同得。 可是每当她遇上皇后时,这种美好的感觉顿时就消失不见了。曹后显赫的家世,端庄的仪态,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一股名门淑女的高雅与气度。 这些东西都是她所没有得。无论她怎么学,却依然觉得自己不伦不类。曹后那双平静的双眸似是能看穿自己的心底一般,在她面前,自己顿时又变成了那个卑微的歌舞伎。 所以她恨曹后!如果自己成了皇后,戴上皇后才能戴得凤冠,穿上皇后才能穿得霞帔,那么自己的气度一定不下于曹后。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张贵妃深信这一点,所以她一定要当上皇后。只有当上皇后了,那自己才算真正完美了。 因此在她代为掌管六宫事宜后,她便不断地打压曹后。可曹后却跟没事人一般,哪怕自己语带讥讽,她也当作没听见一样。 次数多了,张贵妃忽然觉得皇后也不过如此。什么名门闺秀,呵……不过尔尔…… 再到后来,虽然曹后重掌六宫事宜,可却也没能因此压住自己,反而是自己仍旧压了她一头。她一直以为皇后便是如此了…… 可她没有想到……今天,就在刚刚,她忽然觉得心慌了。她头一次感觉到眼前的曹后竟是这样陌生。 自己以前觉得她虚伪,是个笑面虎。不过也就只有这些了,哪里有什么可怕得?她得那些什么手段甚至都不如周美人那个小浪蹄子。 整日笑面迎人,对奴才跟对自己的亲人似得,就靠着自降身份来拉拢一些无用之人,这哪里还是什么皇后?尊卑都不分,还系出名门呢!呸! 压住心头那种不断涌上的慌乱感,稳了稳心神,这才说道:“姐姐!妹妹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曹后冷眼睨了张贵妃一下,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可是妹妹的寝宫,妹妹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就是了。哪里还需经过旁人同意?” 张贵妃呼吸微微一窒,虽感觉皇后这话不中听,可常年作威作福惯了的她却没有意识到这话有什么不妥得。 “那妹妹可就说了!”张贵妃甩了下手中的帕子,叠到腰间,微微一蹲,做了个福礼说道:“姐姐,妹妹可有什么地方惹您不快了?您若心中不快就冲着妹妹来好了,何必拿这一屋子的奴才出气?姐姐可是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拿几个奴才出气,传出去了也不怕有损姐姐皇后娘娘的名誉吗?”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见过蠢得,没见过这么蠢得!从皇后过来到现在,这张贵妃的表演可谓是将“什么叫作愚蠢”给发挥到了极致。 不怕雷人,就怕雷不死你!怎么样,贵妃娘娘我就是要蠢到惊天地,泣鬼神那才符合本宫的身份呢! 忽然就觉得自己心理太阴暗了……杨大姑娘看着这张贵妃,越发觉得这仁宗的后宫实在好和谐,也好神奇。 看看这位贵妃娘娘的表演,简直比八点档还要狗血NNN倍!可就这样的水准,她居然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一个歌舞伎一路飞升到贵妃的位置,居然还活着…… 而且还活得好好得……还能出来找找一国之母的晦气,而且无所畏惧到让人不敢直视。 这不得不让杨涵瑶由衷地感叹:张贵妃真乃古今第一神人也! 曹后看着张贵妃那义愤填膺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想笑。但同时也有一点淡淡的忧伤爬上心头。 逼得自己曾经龟缩在自己寝殿低调做人,明明是一国之母却享受着一个连才人都不如的待遇;与此同时,自己还得时不时地受这贵妃娘娘的冷言冷语,诸多嘲笑。 甚至连她身边的宫婢,老嬷嬷也都能上来刺自己几句;自己宫里忠心于自己的奴婢,小黄门,嬷嬷等,也时常受到他们的羞辱,苛责,甚至是挨打…… 还有自己的孩儿…… 曹后忽然很想仰天大笑一场。看看眼前这张贵妃,这言谈举止,这行事做派,还有那榆木疙瘩一般的脑袋…… 这样的人居然是我大宋的皇贵妃?可笑,真是可笑!想我曹婉娘系出名门,自小家中便有名师为西席而细心教导。四书五经不敢说一一精通,可却也是烂熟于心,张口便来。 琴棋书画,女红绣活虽不敢跟大家相比,可却也是能拿得出手得。自己从小按照名门淑女的要求规范自己,哪怕是做了皇后,也不敢因此自满而松懈一分一毫。 自己知道,越是站在高处,越是要时时刻刻地规范自己,否则必将贻笑大方。 可就这样的自己,却输给了眼前这个不知礼数,言行粗鄙,出身卑贱的女人! 这对自己来说,可谓是极大的讽刺!她该哭命运弄人?还是该笑自己的软弱无能?!败给这样的一个对手,输得竟连自己的孩儿都保不住,自己贵为国母,又有何用? 君王之爱,即可教你生,亦可教你死……有时你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因为那个天下最有权势之人甚至连口都不用开,仅仅只是几个动作,眼神便可将你打入深渊或捧上天堂。 眼前这张贵妃不就是活生生的列子吗?蠢钝如猪之人在这后宫深苑中竟能畅通无阻,一路飞升。不但活得滋润,更可越过自己皇后的名头,将自己死死压制,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宠,大过于天啊! 看了一眼一旁站立着的杨涵瑶,见她看着张贵妃,还微微地摇了摇头,又轻轻叹出了一口气,似是在感叹什么一般。 “嘉宁……”曹后轻轻唤了一声。 杨涵瑶忙福身应道:“臣女在。” “母后见你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可是有什么话儿要说?” 杨涵瑶愣了下,曹后这是又要把自己当枪使吗?刚刚她看着张贵妃时,眼睛的余光也瞄到了曹后。 只见她微微仰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嘲以及一丝悲凉。那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就在刚刚那一瞬,想必这位皇后的心头也涌现出了许多想法吧? 可以肯定地是,曹后刚刚那一丝自嘲与这张贵妃是脱不了干系得。面对一个曾经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对手,你曾经把她想得很厉害,可当你直面她时,却忽然发现这个对手愚笨到让自己都觉得不屑下手,实在是一种很坑爹的感觉。 自己居然被一只猪给坑了,还坑得很惨!换作是谁,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接受吧? 可问题来了,皇后娘娘唉!您老人家不知道要对这个蠢猪说些什么好了,难道俺就知道?虽是同盟,可也不能这样坑友军啊! 杨涵瑶在心里不断吐槽着,可面对皇后的话她又不能不接,显然自己得说些什么才是。不然地话皇后娘娘怎么下得台来面对张贵妃? 真是默默无语泪两行啊!杨涵瑶在心里替自己悲哀了一下,然后慢慢看向那张贵妃,缓声说道:“回曹母后的话……臣女刚刚不知怎么得脑子里就冒出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来……” 369.第369章 唱双簧 说实话,若是有得选择的话,杨涵瑶是死也不肯踏进这后宫的是非中得。这些个女人个顶个的都是人精老妖怪,说话看着软绵,实则处处暗藏杀机。嘴皮子上下一翻,你若一个不当心,一头扎了进去,那么恭喜你了,要么死!要么不死! 若想不死,那也可以!但起码得脱层皮才能许你不死。 有时想想,真觉得这些后宫中的女人就这么困在一处,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这些女子若是放到别的地方,例如去做个军中军师,做些出谋划策的活计,定能坑敌于千里之外,让敌人哭都没地儿哭去。 看看宫里的这些姑娘们,投毒乃是基本技能;陷害此为生存之道;以退为进,示之以弱更是基础中的基础,此乃后宫生存第一法则,即使成了太皇太后,这招技能依旧还得时不时地拿出来绽放一下…… 就这些个手段,都可以编篡成书了。相信如果有人来总结并写成书的话,必定能畅销全球,一举成神。 看看杨大姑娘,皇后给了她赏赐,她给了回礼,原本只是想着咱得找棵大树靠着。 可那时的她哪里能想到,就回个礼而已,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人给盯上了。 而盯上她的理由也很坑爹。就是因为你回礼的对象乃是皇后大人也!换作之前,杨涵瑶一定觉得这张贵妃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简直是有些莫名其妙。 可随着进京后,不管是正面交锋,还是侧面交锋,几个回合下来,特别是刚刚这一回合,杨大姑娘忽然觉得自己冤枉别人了。 一个笨到无可救药的人,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气度?就算是用小家子气来形容张贵妃品性的话,那也将是对‘小家子气’这词的侮辱啊! 好吧!被疯狗盯上已成事实,自己再怎么不愿搀和进来也搀和进来了。反正自己就算啥也不做,只要上回那礼回送给了皇后,自己就已经算得罪她了。 再加上她那什么侄子张简在开封府被杖责一事,就算如今自己肯下跪求这贵妃娘娘的谅解,估计也不会顶啥用了。 仇已经结了,虽说要给曹后当枪使唤有那么一些地让人不爽。可想想张贵妃这般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自己若再没有些觉悟,恐怕又得莫名其妙地多一个敌人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曹后轻声呢喃了一遍,沉默了下来。 那张贵妃见皇后根本就不搭她的话头,反而是跟这嘉宁县主闲聊了起来。还有这嘉宁县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看着自己作甚?自己是可怜人?! 垂头想了下,忽然意识到杨涵瑶这话就是冲着自己来得,她说自己是可怜人?还有可恨之处?! 她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乡村野丫头罢了。而自己乃是大宋的皇贵妃,正儿八经地赵家人了。 可她杨涵瑶算什么?官家抬举她,收她做个义女,哪知这人还真是不知道好歹,居然提出要保留自己的姓,还说了什么一大堆狗屁道理。 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是仗着自己对国朝有些贡献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赐姓都敢拒了,果真是目无尊卑之人!也不知官家喜欢这丫头什么?! 想起杨涵瑶的身世,张贵妃忽然觉得心里舒爽了不少。比起杨涵瑶,自己怎么说也比她强吧?自己的母亲可是在长公主当差呢! 想到这里,张贵妃忍不住笑了起来,拿着绣帕半掩着嘴说道:“县主莫不是在感叹自己的身世?” 方袭阳一听这话,觉得自己要口吐白沫了。父亲,您不要再骂我笨了!方大姑娘眼里涌出了一股热泪,原来在这世上自己不是最没脑筋的那一个。 看看这张贵妃……之前方大姑娘还很恼火她仗势欺人,处处针对杨涵瑶来着。 可等皇后来了以后,她忽然发现这个张贵妃犹如变了一个人似得,这得蠢到何种地步才能说出那一次比一次无知的话,做出一次比一次雷人的事儿来? 而胡淑修则是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实在是这位贵妃娘娘的出彩之处太多了,搞得她一直翻白眼,现在都有种眼抽筋的感觉了。 曹后嘴角抽搐了下……她现在开始怀疑这张贵妃是不是故意在装疯卖傻了?为什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她这人居然是如此地……不正常? 杨涵瑶叹息了一声,道:“贵妃娘娘,这世上最可怜之事并非出生卑贱……” “那是什么?”张贵妃眼露讥笑,“这农家女一夜翻身成县主的事儿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也就嘉宁县主你呀,命好!得遇明君,这才能褪去卑微之身,扫了以前的那些不堪。” “放肆!”曹后一听这话,一拍桌子喝斥道:“张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张贵妃被曹后突如其来的大动作给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微微一挑眉道:“姐姐您今个儿是怎么了?怎么火气这么大?要不要妹妹叫人给您准备一些去火之物?” “你!”曹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指着张贵妃说道:“你这目无尊卑的东西!口出秽言,胡言乱语不断,今个儿本宫若是不好好管教你一下,咱们大宋后庭的脸面都要给你丢光了!” “曹母后!”杨涵瑶赶忙移了几步,上前给曹后拍了拍背,说道:“曹母后有孕在身,不要和无知之人多计较。” 方袭阳点着头,福了福身道:“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一切以腹中胎儿为重。” 胡淑修也是福身说道:“皇后娘娘您如今有孕在身,不宜伤神。有些不知礼数,蠢钝如猪者生来不懂人话,娘娘又何必跟一头畜生置气?” 杨涵瑶惊呆了!胡淑修这家伙节操也掉光了吗?这话说得,这也太毒了吧?人家好歹是赵祯亲封的皇贵妃,在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可就是她最大了。 可这当面说人家是猪啊,牲口啥得,那会不会有些太伤人了?那啥,毕竟这人还和皇帝生了孩子呢…… “放肆!”张贵妃哪里能听不出胡淑修话里的意思?好哇!一个这样,两个这样,这第三个还是这样!自己堂堂的皇贵妃居然被她比成了猪?还骂自己是畜生?!岂有此理! “来人,来人!”张贵妃大喊了起来,“给,给本宫掌嘴,掌嘴!” 可她喊了半天,跪在那里已经当了N年雕像的奴才们却仍旧一动也没动,仿佛都睡着了一般…… “曹母后……”杨涵瑶移了几步,然后福身说道:“曹母后,臣女观这贵妃娘娘好似……”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儿,然后继续说道:“刚刚曹母后来之前,贵妃娘娘也像现在这般,突然地跳起来就说要掌袭阳姐姐的嘴儿……现在又轮到淑修妹妹了……” “呀!”方袭阳惊呼了一声,忽然一脸惊恐道:“这贵妃娘娘,该,该,该不是……” “咳!”曹后忽然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方袭阳说道:“慎言!” “是!”方袭阳忙点头应道:“臣女知错了。” “皇后,皇后,你,你!”张贵妃气得身子直哆嗦,指着曹后说道:“姐姐,你莫不是在纵容这三个小畜生折辱臣妾?臣妾乃官家亲封的大宋皇贵妃,岂容他人这般羞辱?!请姐姐替妹妹做主!” 说完腿一弯,居然跪下了! “大胆!”这回没等曹后发话,杨涵瑶忽然喝斥道:“娘娘既然知道自己乃君父所封大宋皇贵妃,可为何还这般不自重?您口口声声将自己皇贵妃的身份宣诸于口,口口声声地说着规矩,尊卑得!可臣女却发现您一点尊卑,规矩都不讲!言谈举止哪还有半点皇家的气度?倒与那市井泼妇一般,简直不可理喻!” “你,你!”张贵妃接不上话来了,她打小在宫里学得可是舞蹈,唱歌的活计。至于读书认字啥得,抱歉,她可没这闲功夫,稍微能认几个就行啦! 反正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可到了这会儿,张贵妃忽然发现自己肚里的这点墨水在杨涵瑶跟前简直不堪一击,人家要么不开口说话,这一开口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接了,心里明白,可就是不知要怎么样像人家说得那样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着实急死她了! “你什么你?!”杨涵瑶冷哼了一声,“臣女刚刚在这儿看了半天,瞧得可都是真真儿得。本想着臣女乃小辈,长辈们说话哪有做小辈插嘴的份儿?可现在臣女实在是忍不住了,贵妃娘娘!大宋的皇贵妃娘娘!您眼里还有没有君父?还有没有皇后娘娘?!!” 说完又利索地一转身,冲着曹氏就要跪下,嘴里还说道:“曹母后恕罪!臣女实在无法忍下去了!臣女失礼了,请曹母后责罚。” 曹氏忙一把扶住杨涵瑶,反握住杨涵瑶的小手,又伸出另一个手拍了拍杨涵瑶的手背,眼眶微微红了起来,半晌没说话,只是用着一种溺死人的目光看着杨涵瑶。 杨涵瑶有些起鸡皮疙瘩的感觉。我说,曹皇后大人,您这感情要酝酿多久啊?被您这么看着,俺,俺,俺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了! “傻孩子……”过了半晌,曹氏才轻轻吐出一句话儿来,“母后还不老,还不糊涂!你是个好孩子,母后怎会怪罪你?快起来吧!” 370.第370章 皇帝来了 曹后边说着边又放下杨涵瑶的小手,拿出一方帕子抹了抹眼角,随即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她看向张贵妃,冷哼了一声道:“嘉宁县主说得不错!像你这种无君无父之人怎配为我大宋皇贵妃?!简直是给皇家丢人!” 张贵妃冷哼了一声,眉眼微挑地说道:“妹妹总算明白了。姐姐今个儿跑妹妹这里来,不是来跟妹妹话话家常得。姐姐你就是来找妹妹麻烦得!” “放肆!”曹后厉声说道:“张氏,你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你自幼进宫,在这深宫多年,难道连规矩都没有学好吗?!” 这时,蓝大福从殿外走了进来,跪倒在地磕头道:“禀皇后娘娘,何嬷嬷已行刑完毕。” “很好!”曹后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张贵妃,见她听到这句话后,刚还满脸傲然神色的她顿时白了脸,似乎这才想起了自己那老嬷嬷刚刚被拖去行刑了。 张贵妃脑中一片空白,何嬷嬷被行刑了……刚刚被,被杨涵瑶那个小贱人胚子一打岔,自己,自己怎么都忘了这事了?! 想到这里,张贵妃侧头狠狠瞪了一眼杨涵瑶,这小杂种一定是故意得! 趴在地上的一群奴才们一听何嬷嬷已被行刑,顿时吓得身子如筛糠般得抖了起来。皇后不是说着玩得,是真要打!又想起刚刚贵妃那番表现,许多人开始在心中埋怨了起来。 这个贵妃娘娘平日里看着倒也不像是笨人,怎么今个儿竟被皇后,还有那嘉宁县主牵着鼻子走了?! 这下好了,何嬷嬷被皇后打了,马上这整个后宫就都会知道了。打的是何嬷嬷,其实踩地就是张贵妃的脸。 趴在地上的奴才们心头越发的惊慌,张贵妃这下要失势了吧? 皇后现在得宠,而以前张贵妃没少和皇后过不去。皇后之前肚子里的那块肉是怎么没得,其实众人心里都清楚着呢!若不是张贵妃下了黑手,皇后怎么可能小产? 以后大家的日子就要难过了……想起宫中那些失势贵人们悲惨的样子,大家的脸上不由地就成了一片灰色。 蓝大福跪在地上,回想着刚刚何嬷嬷在行刑司被打时,那痛苦哀叫的样子,顿时就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淤积在心头多年的怨气仿佛一下子被疏解了。此刻他只觉得周身通畅,有着一种无法言语的痛快感。这感觉真是好啊! 蓝大福在心里笑了下,又偷偷瞄向张贵妃,心里想着,那何嬷嬷以前能那么嚣张还不是借了这位主的势?自己等人挨打受苦其罪魁祸首是这一位才对! 哼!蓝大福刚刚还很好的心情立马又灰暗了起来。瞄着张贵妃的眼里透出了一股阴毒。 这位主的恩情他蓝大福可都记下了。有本事地就一直在贵妃娘娘的位置上待着。不然地话……蓝大福嘴角划过一丝阴冷…… 到时也有她好看得!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张贵妃嚣张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自己的主子还有翻身的这一天吧?!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呸,贱人!蓝大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心里也舒服了一些。可脑中却还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这贵妃下马了,自己也给她准备些好料试一试? 杨涵瑶看着张贵妃,刚刚她瞪了自己一眼。尽管心中早已知道这张贵妃不喜欢自己,甚至恨自己。可刚刚她那眼中的恨意实在是太过明显,可谓是恨入骨髓之感。 杨涵瑶只觉得背后一寒,这张贵妃人虽蠢,可这气性却不小。刚刚那一眼,竟是要生吞活剥了自己一般,好不凶狠。 张贵妃回过头,对上皇后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眸,咬牙说道:“皇后娘娘,现在人也被打了,气也该出了,若没旁得什么事儿,还请皇后娘娘回自己宫里歇息去吧!妹妹累了,就不招待姐姐了。” 皇后眼皮都没翻下,只淡淡说道:“蓝大福。” “在!”蓝大福一听皇后叫自己,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立马应声“奴婢在!” “给本宫掌她的嘴!” 蓝大福的眼里透出幸福的光芒来!终于到了这个时刻了吗?终于可以报仇了吗?张贵妃,呵呵……蓝大福站起身,朝着张贵妃慢慢走去,眼睛死死地锁在张贵妃身上,好似饿狼遇见了绵羊,脸上竟有了几分嗜血般的残忍。 好贵妃,我的好贵妃娘娘,就让奴才来好好地来伺候你一下吧! 张贵妃傻眼了,皇后要打他,皇后要打她!可是皇后凭什么打她?她可是官家亲封的皇贵妃,皇后这贱人有什么资格来教训她?! 她又怒又急,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尖叫道:“皇后!您凭什么打我?!妹妹知道姐姐是皇后,对您素来敬重有加,妹妹这是做了什么事儿?您竟要让一个阉人来折辱妹妹吗?妹妹可是官家亲封的大宋皇贵妃!您凭什么打妹妹?” 皇后扫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就凭本宫是从宣德门抬进来得,手里握着得是皇后的凤印宝鉴。” 张贵妃脸一白,身子抖得越发厉害。皇后这贱人,是在骂她是妾吗?她是皇贵妃,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妾,怎可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便要反驳皇后,哪知却听见皇后又在继续说道:“本宫贵为国母,为六宫之首,替官家行六宫管束之责,嫔妃不守宫规,本宫自然是教训得的。否则……” 她冷眼看向张贵妃,“本宫岂非失职?蓝大福,代本宫好好地教导下张皇贵妃这宫中的规矩吧!” “是,皇后娘娘!”蓝大福舔了舔嘴,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人越来越兴奋了,“皇后娘娘请放心,奴婢定当代娘娘好好教导贵妃宫中规矩,不教皇后娘娘操心。” 说着就伸出手,就要去打那张贵妃的脸。张贵妃哪里肯这般就范?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大喊道:“蓝大福,你这狗奴才,你敢!你敢!打了本宫的何嬷嬷还不够,现在又要来打本宫吗?你是个什么狗东西,你也配打本宫?!” 她挺了挺胸,冲着曹后喊道:“皇后娘娘,您可别忘了,本宫乃是官家亲封的皇贵妃!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任由人欺辱得!” 边说着又冷笑了几声道:“皇后要耍皇后的威风,那也得看看是对什么人!皇后要打我,我自然不敢还手!可皇后不要忘了,您今个儿打了我,可我又是官家亲封的皇贵妃!您可想清楚了,这一打下去,打得可不止是妹妹的脸面,那还代表着官家呢!” “朕怎么不知小小一贵妃还代表着朕的脸面了?!”一个威仪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一片明黄出现在殿外。 赵祯在外面听了有一会儿了,故意也没让人传报。自从上回化妆盒的事情后,赵祯就对张氏起了疑心。 不过查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查到。可越是这样,赵祯就越是觉得可疑。皇后身体一直不错得,怎么就会突然小产了呢?想起那已成形的孩儿,赵祯就觉得心里发痛。 那可是个男孩啊! 因此他对张贵妃也开始警惕了起来,已命人在暗中偷偷监视着了。 而对于皇后,赵祯心里更是又多了几分愧疚。他已命史志聪在后宫打听了下,结果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让他难以直视。 他怎么也想不到,张氏居然这么大胆!皇后那几年过得生活居然都比上一个才人!她可是皇后啊!是一国之母,是要母仪天下得! 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喜皇后,可那也是自己的妻!小小的一个贵妃,不过是妾罢了,居然这样欺辱自己的妻子,简直胆大包天,不可饶恕! 本来这事搁在心里一直不大舒服,最近他都没有踏到这张氏的寝宫来过。实在是看到她那笑语盈盈,在自己跟前温柔小意的样子就忍不住心里发寒。 这女人实在太假了,手段也太过狠毒!看着就生厌!而且他越瞧就越发觉得皇后小产与这张贵妃脱不了干系。 想起包拯说得话儿,赵祯觉得幸好当日包卿家劝住了自己,否则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强势的外戚了!这张贵妃连皇后都敢折辱,她的家人定也是胆大包天之人!搞不准就要弄权! 他现在每日都要去皇后那儿看看,皇后有孕自然不能亲近。不过赵祯也不是什么饿中色鬼,自然是不大在意这些得。 反倒是皇后的博学多才让他颇为意外。之前刘太后把曹后塞给自己时,也夸奖过曹后是女中夫子,可自己当时对刘太后太过抵触,自然也就不信刘太后的话。认为这全完是在给曹婉娘脸上贴金呢! 可这段时间以来,赵祯发现自己错了。曹后不但学识渊博,还精通琴棋书画,一手字也写得极好。与曹后在一起,不但能畅谈四书五经,更能抚琴书画,好不雅趣。 再联想张氏……赵祯想了半天,却发现找不出张氏有什么优点。成了皇贵妃了,自然也不可能再给自己跳舞唱歌啥得了。而她言谈举止以及打扮…… 赵祯再一对比曹后……顿觉张氏俗不可耐!自己真是瞎眼了! 371.第371章 那臣妾呢? 后世有句话说得好:爱得时候,那错得也是对得;不爱得时候,那对得也是错得。 特别是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他们总是目空一切,以为自己魅力无限。哪怕是个秃顶肥猪,只要有了权势以后,也会产生出自己是个帅哥美男的错觉来。 看着那些美丽动人的美娇娘们在自个儿跟前伏低做小,温柔小意时,这种错觉就会被放大无数倍,好像自己就真成了绝无仅有的魅力男,可征服世间一切女性。 若这些美娇娘们再上演些争风吃醋的戏码,估计这些秃顶肥猪们的智商瞬间就降到零了。是非真假哪里还能分得清楚?只沉醉在自我的征服快感中不可自拔。 至于什么虚情假意……呵呵,这个就自动屏蔽了,反正权势也是其优势之一嘛!足可替代样貌上的不足了。 赵祯不是秃顶肥猪之流,就算现在年纪大了,那也是气质绝佳的美大叔。样貌有了,权势那更是天下第一。因此在这方面,估计赵祯也是盲目的可以。 一般帝王都是这样得。更别提赵祯这个羊毛绝佳的君王了!心里估计没少臭屁地想:天下女子凭啥不爱朕?有权有势,还有貌!啧啧!感觉不要太好哦! 一叶障目,自然得出问题。不然以张贵妃这种奇葩,怎么可能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坐到皇贵妃的宝座上去? 赵祯以前看张贵妃有多么完美,现在看张贵妃就有多么不堪。以前那打扮觉得惊艳,现在看着觉得俗气,哪有什么皇家贵妃的风范?这又不是青楼女子,也太不自重了。 以前撒娇耍性,那是率真好性情;现在嘛……呵呵,简直就是不知礼数,不知检点的反面教材! 就连那举手投足也让人看得倒起胃口来。矫揉做作,说话嗲声嗲气,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做皇贵妃呢,就连宫中的宫婢也比他规矩呀! 好吧,赵晨现在是看张贵妃不顺眼了,因此看他哪里拿都不好,所以后世那句话放到赵春生上来说可谓是她现在心情的真实写照, 见皇帝来了,皇后连忙起身迎上前几步,行礼道:“臣妾给官家请安。官家……” “皇后”赵祯忙一把托住曹后,板着的脸微微变得柔和了一点,“你我夫妻,何必如此多礼?你有孕在身,不可乱动伤了朕的龙儿。” “臣妾谢官家体恤……”曹后慢慢起身,微微仰头看向赵祯,露出一丝欢喜地样子道:“只是礼不可废。官家是臣妾的丈夫,却也是臣妾的君主。为臣者,哪可因君主体恤就恃宠而骄?那岂不是失了为臣者的本份?” “说得好!”赵祯满意地点点头,曹婉娘刚刚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满足与幸福没有逃过赵祯的眼睛。 这就是自己的妻啊……赵祯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若不是自己一叶障目,又岂会让自己的妻子遭那多罪? 想起皇后小产那会儿,整日以泪洗面,自己这个做丈夫得却只是去看了几眼,实在是愧为人夫啊! 不过刚刚曹后眼中闪过的幸福与满足也让赵祯感到了一种熨帖,心里想着以后对皇后要多好一些,以补过去的遗憾吧。 “官家……”张贵妃咬着唇,刚刚脸上的那些嚣张顿时隐了去,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里含着泪花,轻轻地呼了一声。 见到皇帝过来,不但不看自己,反而对皇后和颜悦色,张贵妃心里不是滋味极了。看着那二人的模样,手忍不住握了起来,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对皇后越发地嫉恨。 “奴等给官家请安!官家万岁万岁万岁!”一屋子的奴婢们也都跪下,至于那些原本就跪着得则是抬身磕头,心里的恐惧又加了几分。 实在是刚刚天子在门口那一声叫好让人觉得胆颤,因为官家这是肯定了皇后呀!他们的贵妃娘娘这下处境危险了……主子不好了,那他们这些奴才呢?能好吗?! “臣女给官家请安,官家万福!”杨涵瑶等人也忙行礼。 “都平身吧!”赵祯淡淡回道,踱着步慢慢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了张贵妃跟前,扫了她一眼,又朝前走去,到了正中间上首的座位那儿慢慢坐了下来。 一些脑子比较灵活的奴婢一看这架势,赶忙跑去端茶倒水了。只期望万岁爷心情一好,放了他们这些可怜人。 张贵妃被赵祯那一眼看得胆战心惊。帝王的双眸里没有透出任何一丝情绪来,表情淡得像是在看一个路人般。 这让张贵妃心里颇为难受,官家这是怎么了?难道没有看见自己都哭了吗? 她抬头看着赵祯,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流了下……轻咬着红唇,呢喃着:“官家……臣妾……臣妾给官家请安,官家万福……” “朕可当不得你这声万福。”赵祯端坐在椅子上,表情很淡,“你这皇贵妃的威风可是很大呀!” 张贵妃一惊,她惊愕地看着赵祯,眼里满是不可置信。陪伴赵祯多年,他一句重话都不曾跟自己说过。可,可现在…… 这,这话……心顿时揪了起来,嘴里感觉到了一丝苦涩,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捶了一下,痛得她只觉得眼前发黑了。 “官家……臣妾,臣妾只是一时害怕,皇后娘娘她,她要打臣妾……臣妾慌了神……” “是吗?”赵祯接过宫婢递来的茶水,拎着茶盖子吹着水说道:“朕刚刚在门外瞧了一会儿,可只见你张皇贵妃的威风呀!啧啧,竟比朕这个天子还要威风上几分,对着堂堂一国之母也敢托着皇贵妃的身份来说话……” 赵祯冷笑了下,“还说什么爱妃你代表着朕的脸面?皇后打不得?那朕打不打得呀?” 张贵妃慌了,这回是彻底慌了,她手足无措了起来,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对上赵祯那冷冰的眸子,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得跪倒在地,趴在地上磕头道:“臣妾知罪,臣妾知罪!请官家责罚!” “你有什么罪?!”赵祯想起刚刚在殿外时看到的那个张贵妃,那叫一个嚣张跋扈。对着皇后,居然我来你去得,连敬语都不用。态度傲慢且嚣张至极,真是反了! “臣妾……臣妾……”张贵妃仍是不信赵祯真要打自己,也许只是做做样子吧?可饶是这样,还是让张贵妃觉得心痛难忍。官家不喜爱自己了吗? 不!不可能得!她恨恨地看了一眼曹后,都是她,都是她!都是曹氏这贱人害得!现在又在那儿装贤惠,虚伪,下贱! 张贵妃那带着恨意的双眸让赵祯看得更是心里发寒。这人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市井小民也不会如她这般!都是自己不好,识人不清,之前还那边宠她,把她宠得都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张贵妃咬着唇,身子轻颤,眼泪不断地往下流着,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官家,臣妾,臣妾是无心得……无,无意冒犯皇后娘娘……” “张氏……”赵祯的声音越来越冷,“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 “臣妾,臣妾是官家您亲封的皇贵妃啊!”张贵妃心里一喜,官家到底还是向着她得吧?心软了! “那皇后呢?”赵祯又问道。 张贵妃刚刚有些纾缓一点的面皮顿时又抽筋了。她看了一眼皇后,低声回道:“回官家,皇后是一国之母。” “还有呢?” “还有,还有……”张贵妃迟疑着,“皇后……皇后是六宫之首。” “还有吗?”赵祯不紧不慢地问着,喝着茶,一副来春游的样子。除了保持着天子的威仪外,还真看不出这人有什么情绪。 杨涵瑶垂手立在一旁,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她知道,赵祯肯定是怒了,现在这般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还有……”张贵妃不知道赵祯是何意,可面对赵祯她可不敢那么嚣张。不但不敢,反而是怕得要紧。 人虽蠢笨了些,可心里倒也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可以给自己天大的富贵,也能使自己一夜沦为贱民。她的命运是好是坏可全都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心里的不安慢慢扩散,她变得很不安。今天的赵祯太反常了,伺候赵祯多年,她从未见过赵祯这样的表情,淡漠地好像眼里都没有了自己一般。 “还有……”张贵妃支吾了半晌,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而她心里还真不知皇后带代表着什么? “呵……”赵祯轻笑了一声,“皇后是一国之母,六宫之首不假。可你还知不知道,皇后还是朕的妻?是唯能与朕生同衾,死同穴之人,这你可知道?” 生同衾,死同穴……唯一能和官家死了也葬在一起的人……张贵妃睁大着双眼,仿佛到了现在才慢慢回想起来自己的身份来。 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被抽走了般,她瘫软在地上,眼神空洞且麻木,嘴也一张一合地呢喃道:“皇后是妻……皇后是唯一能与官家生同衾,死同穴之人……” 她念叨了好几遍,忽然直起身子,看向赵祯喊道:“官家!那,那臣妾呢?!臣妾陪伴您多年,难道,难道您不是臣妾的丈夫,臣妾不是您的妻吗?!” 372.第372章 好生无耻 张贵妃楚楚可怜地望着赵祯,眼泪顺着美丽的脸庞无声地流了下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吶!杨涵瑶在旁看着张贵妃这模样,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赵祯是她的丈夫不假,可她却不是赵祯名义上的妻子。 什么皇贵妃,贵妃啥得……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来说,那就是妾。所谓妾者,玩物,奴者耳。妾这字的由来产生就是有罪女子,女奴的意思。 皇贵妃看着是尊贵,可却依然不能改变为“妾”的事实。张贵妃或许也知道,只是随着帝王之宠一日高过一日后,渐渐迷糊了这概念。 赵祯没有回答她的话,喝了几口茶后,慢慢说道:“皇贵妃张氏恃宠而骄,不守宫规,常有逆上之举,着,即日起去除贵妃名号,降为婕妤,以儆效尤!” “皇上!”张贵妃撕心裂肺地一声叫,扑倒在地,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赵祯嘴里说出来得。 她爬着上前,一把抱住赵祯的腿,微微抬头哭喊道:“官家,臣妾,臣妾错了!臣妾错了!” 赵祯眉头一皱,低头看了一眼张贵妃,只见她此刻哭得梨花带泪,发髻散乱,一脸惊惶无措以及眼中深深的悲哀。 一时间,赵祯不由地就想到了过去二人在一起时的情形,心里忽然软了一下。 杨涵瑶在旁一看这情形,暗道不妙。虽是帝王无真爱,可赵祯这人实在是有些感性。张贵妃陪伴他的日子也不短了,这都好多年了。 莫说是人了,就算是条狗那也得养出感情来了。张贵妃此刻那模样,别说赵祯了,就算是自己看着也有些不忍。 张贵妃心里是真有把赵祯当成丈夫看得,此刻她眼里的悲哀浓得化也化不开,那是一个女子心碎的眼神。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把张贵妃打下台去,那以后就有些不好说了。这女人没脑子归没脑子,可她能在短短几年中上升地这么快,自然身上有吸引赵祯的地方。 现在赵祯是看张贵妃不顺眼了,可谁能保证这次不把张贵妃打下去,以后会不会死灰复燃? 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张贵妃,这个时候她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否则有落井下石之嫌。 瞄了一眼赵祯,见他一直绷着的脸居然有些松缓了,心里暗恼的同时又不由地感叹:张氏能爬升地这么快,且帝宠不衰,还是有她的独到之处的吧。 官家心软,最是见不得人楚楚可怜的模样。而年少时又一直活在刘太后的强势下,素来偏爱柔弱的菟丝花,这张氏便是如此。 “官家……”张贵妃扒着赵祯的腿,眼里闪着泪花儿,“臣妾自幼无依,八岁那年由长公主带入宫中,后有幸得官家青睐,封为才人。妾姿薄,不胜宠名,在这深宫中,每一日过得莫不是战战兢兢。若不是有官家庇护,臣妾……” 说着又哭了起来,委屈地好像是皇后把她怎么了一样。 杨涵瑶刚刚还真有些同情张贵妃。毕竟在这后宫之中嘛,其实也没几个干净人。都是为了生存,谁也别说谁比谁更干净。 可刚刚张贵妃这话一出口后,杨涵瑶刚刚那点怜悯之心也被她生生打没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给人上眼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毕竟,这张贵妃此刻是恨自己入骨了。若这回让她平安过关,恐怕自己日后日子不会好过。 要知道,自己可不是什么真的皇室宗亲。虽有俸禄,享一切县主才有的待遇,甚至都有些超规格,完全是公主的待遇。 可她毕竟不是真的龙子龙孙,皇帝也是这么诏告天下的。只是义女罢了,都没上皇家族谱,不过就是个名誉封赐而已。 这张贵妃若现在没事了,以后少不得要在这个身份上做文章。她也许未必有那脑子,可架不住身边有给她出主意的人啊! 杨涵瑶思来想去,都觉得还是把这张阿姨给弄下台去吧。她胆子小,一直被人惦记着实在是不大舒服。况且这货刚刚还想打方袭阳来着,若不是自己强势了一把,没准方袭阳就因自己挨打了。 有恩加倍奉还,有仇若不报那可绝对不是杨大姑娘的风格。她转着眼珠子,侧头看了一眼方袭阳与胡淑修。 方袭阳倒是一副看戏的样子,显然这一根筋姑娘想得还没有那么深。可胡淑修就不同了。 虽与杨涵瑶同岁,虽不是杨涵瑶那样的老妖怪。可身在世家之中,见多了后宅中各种的你来我往,想法多,也比较早熟。 她显然也想到了,自己刚刚等人可是和皇后一唱一和来着,她说得话更是过分。 她虽是大学士的孙女,根本不用怕一个小小贵妃。可俗话说得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张贵妃显然是个为达目的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主。谁知这回她过关了,下来又会怎么收拾他们?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这不,皇帝神色才微微有些好转,这贵妃娘娘就开始上起眼药来了。 张贵妃哭得梨花带泪,“昨日宴会,臣妾见方姑娘,胡姑娘等人表演得那些化学,物理的实验很是有趣。柔儿昨个回来,就一直吵着要再看看这表演。” “臣妾就想着,嘉宁县主精通此道,方姑娘,胡姑娘都是跟着县主学到这些学问得……而咱们的柔儿对此也很有兴趣,臣妾就想着,虽不是四书五经,可多学点学问总是好得……” “因此,臣妾就把县主请了过来,想好好问下……可谁知道……”张贵妃擦着眼泪,微微抬头看着赵祯,一脸委屈地说道:“罢了……是臣妾有罪,臣妾应多读些书得,不然也不会让县主误会了……可官家,臣妾绝对没有找县主报复那意思啊!” 她的哭声又大了起来,“臣妾那侄子自个儿不争气,在这宫外借着臣妾的名头胡作非为,臣妾已多次传伯母进宫,命她好生管教,可那孩子实在太顽劣了。” “臣妾也是恼恨,可却没什么办法,臣妾有罪!这样的孩子,若可以,臣妾都想亲手打他一顿,怎会因此而恼恨县主?” 她说着便侧过头看向杨涵瑶,摸着眼泪说道:“嘉宁县主,你真是误会母妃了。” 呵!杨涵瑶冷笑了一下,这会儿这张贵妃智商又高起来了?这样恶劣的手段也只有那小门小户的宅子里玩的把戏。放到这后宫来,简直就是小朋友玩得,实在恶劣。 “县主误会你?”赵祯脸上松动了。 张贵妃点着头,“是县主误会了……不过官家,县主年幼,这个年纪最是容易被人误导,臣妾受些委屈没什么得……只是皇后娘娘忽然过来了,臣妾这解释的话也就没说出口……” “嘉宁,可是这样?”赵祯看向杨涵瑶。 杨涵瑶心里一惊,她看着赵祯,心里冒火了。难道真如后世所说,男人这生物一旦遇上菟丝花儿,这智商就开始无下限了? 这再明显不过的事,漏洞百出得,这赵祯身为君主,居然还好意思来问自己? 杨涵瑶的面色开始发冷,曹后一看,暗叫不好。县主虽早熟,人也机灵,可这心性还是孩子的心性。从她忍不住就出手教训何嬷嬷就能看得出来,这心性还不够稳重,最是容易冲动。 可何嬷嬷打也就打了,左右不过是个奴才。可若是冲撞了官家,这可就不妙了。 杨涵瑶福了福身,说道:“回君父,臣女不知贵妃娘娘说得话是何意?何来误会一说?臣女只知贵妃娘娘要打臣女的好友方袭阳,臣女斗胆,敢问贵妃娘娘,这也是误会吗?” “什么?”赵祯刚纾缓的脸色又绷了起来,看向张贵妃问道:“张氏,这是怎么回事?!” “官家……”张贵妃一惊,可忙又哭着说道:“可不就是县主误会闹得,这方姑娘对臣妾口出恶言,臣妾就斥责了她几句。哪知她却说臣妾又不是皇后,她爹爹虽是个知县,可她却也是文臣之女。做错了事儿,那也得皇后来教导。” 方袭阳一听这话,气得都要跳出来了,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 “你胡说八道!”方袭阳气得直跺脚,“好生无耻的人!明明是你无缘无故地就要叫人掌我嘴……” “大胆!”张贵妃忽然大叫一声,说着又转向赵祯哭着说道:“官家,您看见了……您在这儿,她,她都……” 赵祯皱眉,这方袭阳的确是太无礼了。自己还在这儿呢,若不在时呢?莫非今天这事儿真是起了什么误会?张贵妃只是被这几个小的气坏了,才做出刚刚那些失礼的举动来? 杨涵瑶一拉方袭阳的裙摆,随后跪下磕头道:“君父,方姑娘只是在回贵妃娘娘的话时,一时忘了用臣女二字自称,并非有心之举。若娘娘真喝斥几句也就罢了,可娘娘什么也没说,开口便要人掌嘴方姑娘。方姑娘今年也不过十三岁,最是率性的年纪,一时做事鲁莽了,还请君父明察!” 373.第373章 冷宫去吧 “官家……”张贵妃又哭哭啼啼了起来,拉着衣袖抹着眼角说道:“官家,真是县主误会了呀……呜呜……” “贵妃娘娘!”见张贵妃这样,杨涵瑶火不打一处来,昂起头,挺着腰板说道:“事不可对人言,知而不言者乃为不忠。君父跟前,难道贵妃娘娘还要狡赖么?” “官家……”张贵妃仰头,泪水不断流着,“官家,您看她……” “嘉宁……”赵祯看向杨涵瑶,见她昂着头,抿着的嘴角透着一股倔强。 杨涵瑶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将自己头上的县主凤冠拿了下来,看了凤冠一会儿,然后恭恭敬敬地放到一边,磕头道:“君父,家和万事兴,一切都是嘉宁的错……” “嘉宁,你这是?!”皇后惊呼,忙跪下道:“官家,请官家明察,还县主公道!” 顿了下又说道:“臣妾今个儿召了嘉宁县主的祖母,弟弟,还有这方姑娘,胡姑娘进宫……县主先去了官家那儿,其他人都在臣妾宫里等着。后来这张氏找了人来把方姑娘和胡姑娘都叫走了,再后来,便有小黄门跑来,说是县主半道就被贵妃娘娘叫走了。” “臣妾与县主的祖母,阿弟在臣妾宫里等了许久也不见县主过来,臣妾见县主祖母着急,便来张氏这里看看。哪知臣妾一到这儿,便见县主和这宫里的嬷嬷等人起了冲突。” “臣妾问县主是何事……可县主她……”曹后说着也开始抹泪,“小小的人儿啥也不说,只是一脸的委屈,看着臣妾直掉泪,一句话儿也说不出……” “官家明察啊!”曹后磕头道。 杨涵瑶听曹后这么说着,眼泪也掉了下来,冲曹后磕头道:“臣女多谢曹母后爱护之意。只是臣女人小福薄,本是农家之女,若不是君父仁慈,怎可享这县主之福?是臣女贪心了,本就是福薄之人……” 杨涵瑶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直掉,对赵祯又磕头道:“请君父责罚……让臣女回晋陵去,替君父好好种田吧……” “胡闹!”赵祯喝斥了一下,这才想起杨涵瑶只是个小孩呢!又想起张贵妃与杨涵瑶的过节,以及最近查到的东西,心里暗恨,这张氏果然狡猾。 “来人!”赵祯脸一板,站起身说道:“张氏目无王法,滋事报复,着朕旨意,降为才人,移居庆宁宫!” 说完一弯腰,把杨涵瑶扶了起来,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家和万事兴,说得好啊……” 曹后一看皇帝这般,知道大局已定,抿嘴一笑,又高声说道:“都瞎眼了吗?县主的凤冠歪了,还不赶快过来伺候着?!” “是,皇后娘娘!”一群奴婢赶快过来,小心地捧着县主的凤冠又要替杨涵瑶戴上。 哪知杨涵瑶却摇着头,哭得更是厉害,嘴里还直嚷着要回常州去。 一旁的张贵妃瘫坐在地,刚刚还是被降到婕妤,现在又降到了才人,这,这……居,居然还要移居庆宁宫,那,那可是冷宫啊! “不!”张贵妃尖叫一声,一把扒住赵祯的脚哭喊道:“官家,官家……” “官家饶命啊!”翠珠跪下死命磕头道:“官家饶命,官家饶命!小公主还未满周岁,正是离不开娘娘的时候啊!” 对,小公主,小公主!张贵妃眼里亮了起来,她还没有输,还没有输,她还有小公主! “小公主?!”曹后冷哼了一声,“张氏失德,如何还能教养皇家子嗣?官家,臣妾愿替张妹妹抚养小公主,直到张妹妹反省为止。” “这……”赵祯犹疑了下,可一想到张氏背着自己做得那些手脚,再看杨涵瑶哭得这委屈模样,想到皇后说得她来时就看到杨涵瑶与这宫里奴才起了冲突等话…… 杨涵瑶已被自己收为义女,身份尊贵,这些奴才是谁给了他们胆子,胆敢阻拦杨涵瑶? 答案呼之欲出! “只是皇后如今怀有龙子,小公主未满周岁,照养颇为辛苦……” 张贵妃一听皇帝说这话,顿时面如死灰,瘫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句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皇帝……你好绝情啊!张贵妃双目空洞地望着赵祯,边上的曹后在说什么,她仿佛都听不见了。 “无碍得……”曹后温婉一笑,“都有奶嬷嬷带着,宫里宫婢也多,臣妾怎会累着?” 等等……张贵妃的眼神再次聚焦了起来,忽然大喊道:“不!”她抓着赵祯的腿哭道:“官家,官家,不要抢走臣妾的小公主,不要抢走她!她是臣妾的唯一,是臣妾的唯一了啊!” 可赵祯却厌恶地甩了甩脚,把张贵妃甩到了一旁,“官家,官家……” 张贵妃心里越来越绝望,她看向曹后,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爬到曹后跟前,扒着曹后的腿哭喊道:“皇后,皇后娘娘,臣妾知罪,臣妾知罪,臣妾错了,臣妾错了!请皇后娘娘开恩,开恩吶!”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要把臣妾的小公主抢走,臣,臣妾求您了!求您了啊!臣妾不该痴心妄想,臣妾不该和您做对……” “哼!”赵祯火了,“你这贱妇!好狠的心!死到临头还不忘栽赃皇后!不要抢走你的小公主?小公主乃是朕的女儿,是大宋的公主,非你张氏的!你这多年在宫里欺上瞒下,作威作福,别以为一些事朕找不到证据就无法治你的罪!你且在庆宁宫好好想想,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儿再来跟朕说小公主的事吧!” 说完又冲外喊道:“史志聪!” “奴婢在!”史志聪从外躬身着腰小跑进来。 “传朕旨意,宫中近日多有不宁,时有宫婢无故失踪,人心惶惶,着旨皇子赵曙领朕旨意,彻查此事,还宫闱于安宁!” “是,奴婢遵旨!”史志聪磕头领命,心道,这下后宫又要风起云涌了。 在一旁看着的喜圆听到这话后,忽然跪倒磕头喊道:“官家,皇后娘娘!奴婢有事禀告!” 374.第374章 结束了 张贵妃万万没有想到,她这厢人还没移居庆宁宫呢,这边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揭发她了。说来也是张贵妃倒霉,这喜圆在这张贵妃宫里也就是个普通宫婢,做着打扫宫殿的活计。 可偏偏这喜圆与那舒云关系很是不错。二人虽不是同乡,可却都是江南来得。这喜圆乃是湖州人士,与常州一样,都是浙江路的。 后宫却不乏姐妹互相拆台的事儿,可那一般都是在发迹以后。像喜圆与舒云这样的底层宫婢,那基本都是互相照料着得。 舒云无缘无故的失踪,与舒云关系不错的喜圆自然就留上了心。说是生病了,可舒云身子一向好得很,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生病了呢?而且没几天功夫,这人就说是死了。 其中还不准他们去探望。这种种的可疑之处让喜圆心里越发的怀疑起来。本来若张贵妃一直势大,这事她顶多也只能在心里怀疑一下。毕竟身份悬殊,她就算有心为舒云报仇,那也得看看自个儿的身份啊! 可是现在机会来了。张贵妃倒了!若这个时候还不出来揭发,那还要等到何时?况且就算不是为了舒云,就是为了自个儿,这个机会也不能错过啊! 失势贵人们的奴才日子可不会好过得。于公于私,作为不算蠢的喜圆都得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摘出来,一来算给好姐妹报仇,二来么,也算是向皇后递个投名状,好不受这贵妃牵连。 “回禀官家,皇后娘娘……”喜圆磕着头,把自己的怀疑一一说了出来。 皇后本就对舒云莫名其妙地死了感到奇怪,现在听到张贵妃自己宫里的宫婢这样说,哪还有不痛下黑手的道理? 张贵妃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其他奴婢一件喜圆揭发此事,纷纷也回过味来,开始你一句我一言地抢着揭发贵妃种种恶行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尤其是在这深宫中。一群无权无势的宫婢小黄门更是深谙此道,由舒云的事起头,揭发到后面,就连曹后都不忍再听下去了。 实在恶劣到了极点了!虽然皇后小产的事如何还没人揭发出来,毕竟张贵妃再蠢,这事不是心腹也不可能会知道。 况且能替她做这些事的心腹们也都知道。这事如果一旦揭发出来,那自己也是要完蛋得。 赵祯的脸已经越来越黑了,到了最后终于发怒了。在一阵咆哮后,随着帝王的雷霆之怒,大宋的皇宫内院顿时一阵鸡飞狗跳,连前朝的诸位大佬都被惊动了。 至于张贵妃……这个时候已不重要了,完全成了路人甲,被勒令移居庆宁宫后,就被软禁了起来。 这还是看在杨涵瑶求情的份上才得到了这么个结果。不然的话,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杨涵瑶这样做不是她圣母,而是不想成为众人关注的目标。小小的县主把张贵妃给搞下去了,听着是威风,可却也会在无意中给自己树敌。 张贵妃现在还不能死,要死也得等以后。至少现在在外人眼里看来,是皇后借着张贵妃欺负嘉宁县主的由头把张贵妃搞下去得,而不是她杨涵瑶。 也就是说大家要怕要提防的也只是皇后而已,而不是她这小小的县主……尽管她和皇后看起来已是穿了一条裤子,可这打击对象也是分主次得么…… 那啥……她一小小的县主能低调还是低调点吧…… 杨李氏听着杨涵瑶,方袭阳等人的讲述,直拍着胸口说这后宫太复杂,还是早些回老家去吧。 这些贵人们的事儿可不是他们能搀和得。不是每次都有这样好的运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些贵人们给搀和进了他们的斗争中,最后给当成了弃子,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呢! 杨涵瑶安慰了杨李氏几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得时时刻刻保持低调与警惕。张贵妃是倒下了,可也牵出了许多的事儿来。 宫里水太深,这回她能全身而退全赖自己进贡红薯之功,皇帝对她还正在喜爱的劲头上。 可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现在信任你,不代表以后还信任你。况且自己这回为了自保,以暴露了太多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机智,应该低调了。 等重阳过后,就早些回常州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皇宫内院是一片风声鹤唳,连带着前朝也有不少人跟着遭殃。 随着皇帝一步步的深入调查,张贵妃勾结前朝臣子的事也被一一暴露了出来,事态越来越严重,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上。 最后几位大臣看不下去了,纷纷上书,经过几番你来我往之后,随着张贵妃一家被贬为庶人,张贵妃本人被赐毒酒而亡后,这事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可京里的百姓却没有因此而闭上了嘴巴。各种谣言的版本是满天飞,不过无论这版本怎么变,有一条可以肯定。 就是嘉宁县主因打了张贵妃的侄子张简而遭到了张贵妃的嫉恨,张贵妃本想找县主晦气,结果县主不畏强权,殊死抵抗,最后终于邪不压正,张贵妃倒了,落得了一个可耻的下场。 有些好事者就回想起了县主在晋陵时的事来。那时的县主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却也是不畏强权,哪怕受尽折磨,依然坚持正义,最后那可恶的酷吏也是落得了一个可耻的下场。 两件事情串联在一起,人们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县主有天庇佑,但凡想以歪心害县主的人,都会遭到报应。 而县主每次都为害她之人而求情的事也被人翻了出来,最后大家不得不感叹,县主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吶!听说那张贵妃这样对待县主,县主还替她求情,这不是圣人是什么? 难怪晋陵城的老百姓会叫县主是桑小圣人呢!果然不假!把县主做得所有的事摆到一块后,更是证明了县主的仁义,是菩萨心肠吶! 杨涵瑶的名头也因着此事在世人心中更上了一个台阶,特别是在那些底层百姓心目中,那几乎就是跟菩萨划上了等号。 因着常州商会到处招工,许多百姓已经知道了常州城现在是人力短缺,找不到人干活。 一问那待遇,都给吓到了。这是去给人干活么?这是去享福呀!一天做四到五个时辰,每两天有顿肉吃,工钱还这么高,这年头的地主老财也没这么享受啊! 一般的小地主还舍不得每两天吃炖肉呢!更别提一天三顿饭,其中有一顿饭还是大米饭,而不是糙米。 经过几番一打听,呵!这都是县主的手笔呀!县主果然是菩萨呀,普渡众生来着得。 在京城或者京郊的那些底层百姓,他们发挥着他们的想象力,已把常州想成了人间天堂。 常州城的百姓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很富裕。顿顿白米饭,顿顿有鱼有肉,过得是天上神仙一样的日子。 宋朝的百姓可以说是历代王朝中生活水平最高得,可这再高也不可能顿顿都吃白米饭啊? 底层的劳动人民生活还是很辛苦得。于是一些脑子灵活,胆子大的人就开始琢磨了:明年开春了,是不是也去常州城做工? 那些没地儿的人想得更开了,家里孩子本就多,听那常州商会的人介绍,他们可是男女都招得。几番这么一合计,行,把家里年纪大的孩子先送去看看吧。 若真像他们说得那么好,还种啥地啊?去常州城里干几年就能回来买地了,不用再给人当佃户了。 再说了,常州商会是县主的手笔,县主不还是他们那啥子的会长?也不怕有人搞什么坑骗人的手段,县主的名头在那呢!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得! 就算县主敢,那不还有阎罗包老在么?有包青天在,就算是龙子龙孙也得收敛着。 一群小老百姓是没读过书,可对于怎么过日子,那可都是精明的很。而且京城的百姓不是其他地区的百姓,就算没读过书,那见识也比一般地方的百姓强。 掰着指头这么算了一下,发现去常州干活不但可行,而且十分安全,不用担心受骗后,这胆子就放开了。有些人甚至等不及来年开春了,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就随着常州商会招工的船南下去了常州。 至于今年的春节……穷苦人家,吃都吃不饱,苦了自己一人,若能多赚些银钱回来,少过一个春节又算啥? 这其中以没有自己田地的佃户人家最多。把家里大的孩子派出去后,不但减轻了家里的负担,还有了一个希望。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舒云也被找了出来,张贵妃事件带来的影响也渐渐平息了,一切似乎又都归于了平静。 仿佛前不久的那事儿就只是一场闹剧而已。现在闹剧落幕,大家这日子还得继续过。杨涵瑶三天两头地就被召进宫,除了回答皇帝陛下与一干大臣的种种问题外,还得每天抽空去陪伴皇后娘娘。 在外人眼里看来,这样的恩宠简直是上天的厚赐。若说皇帝与国母跟前的第一红人现在是谁?那无疑就是这位新进的嘉宁县主无疑了。 可俗话说得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看着羡慕,可咱们的主角嘉宁县主只觉得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可谓苦不堪言! 375.第375章 苦逼的主角待遇 被皇帝天天当抓去当顾问,被皇后天天抓去当知心人,在外人眼里看来,那是多大的荣耀啊!可只有杨涵瑶知道这其中的惊险。 皇后那儿也就罢了,只要小心地回话,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毕竟经过张贵妃一事后,皇后势大,一群宵小之徒也不敢随意去招惹皇后,都在夹着尾巴做人。 自己要应对的也就皇后一人。可曹后早已把杨涵瑶看成了自己人,况且杨涵瑶的聪明与博学也很讨得曹后真心的喜爱。 因此在皇后那儿倒也还算应对自如,比较自在。可在皇帝与一干大臣跟前,杨大姑娘就苦逼了。 不仅得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身为女子不得干政的事实,每说一句话都得在心里反复掂量。可偏生皇帝与大臣们要了解的是她在常州开办的那些工厂以及工厂员工的各项工资福利待遇。 这也就罢了,事实摆在那里,杨涵瑶只要照实说就行了。可偏偏赵祯好像老是忘记了杨大姑娘的身份,完全把她当作一个顾问在用,时不时地就问杨涵瑶,这个放到国家层面能否行得通之类的问题。 搞得杨涵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夹着尾巴,小心再小心地回答着,生生地都快把她折磨死了。就这一阵子,杨大姑娘的脑细胞可死了不少,每次进宫答话都跟上战场似得。 而这些大臣也特别会来事儿。特别是韩琦与曾公亮。杨大姑娘在心里已经把这两个老家伙给问候了几十遍,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们了? 皇帝想问的事儿,他们就在后面吹风;皇帝没想到的事儿,他们更是不忘补漏拾遗,尽显一个臣子的本分。 他们倒快乐,可杨涵瑶就苦逼了。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女子干政的风险小心回答。 最后杨大姑娘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她开始耍赖了。以一个稚童的身份开始耍赖。 比如赖在曹后那里不走,或者皇帝要问什么,她就顾左右而言其他。她这种小把戏哪能逃出朝里这群人精的法眼? 回去都琢磨了下,好像是把嘉宁县主逼得狠了,赵祯也在心里琢磨了下,又加上曹后给吹了些枕头风,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群“大人”们似乎过分了。 嘉宁年岁还小,身份又特殊,自己这群人问得开心,倒是没有替她想到这些。还真难为她了…… 事情暂时消停了,杨大姑娘终于也松了口气。过两日就是重阳了,她打算过了重阳,就回常州去了。 可就在这时,韩琦这老流氓又跳出来搞事了。他给皇帝上了个折子,说常州近来的发展概因县主在常州搞得工厂一事,要委派官员前去察看,甚至要效仿常州商会,朝廷大办工厂云云…… 一石掀起千层浪,折子是韩琦上得,可众人的嘴巴却对准了杨涵瑶。这不是与民争利吗?朝廷办厂,公开做买卖,这像什么话?! 甚至还有一群老家伙跑到太庙那里又哭又喊地叫先帝,更有那夸张地甚至写文痛批杨涵瑶如今身为大宋县主,却自甘堕落,做着低贱的商贾之事,与民争利等等。 杨涵瑶看着这场面,真是无语到了极点。话说,韩琦这折子早不上晚不上得,偏偏这个时候上,他这是在逼自己出手? 抱歉!杨大姑娘虽然有着系统任务在身,改革是必然要走之路,可她却没兴趣给人当枪使,更没兴趣被世人当成靶子来打。 法是要变得,可这变法的人可不是她!她在常州一直跟王雱,王安石接触是为了什么?她早就计划好了,这变法的人只能是王安石,是她杨涵瑶选出的代理人。 换句话说,这顶缸的事儿……还是王大牛同志来做吧……谁让他脑子聪明,又想变法,最关键地是他是文臣,变法比较安全!最多也就是丢官罢职而已,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她杨涵瑶就不同了!若是杨涵瑶出面,嘿嘿,等着死吧! 不过好在韩琦等人还算有良心,或者宣一个小姑娘上朝不大合规矩,见杨涵瑶这般被人骂着也不出来辩解一句,心里也都明白,看来这小家伙是打定主意不会搀和这事了。 到了重阳这日,大臣们也该消停了,因为得放假了。杨涵瑶也总算可以松泛一下了,准备带着家人去相国寺溜达溜达。 最主要得,她得去见一个人,一个在刚入京那天就约好这日相见的人。 虽是以诗传话,但杨大姑娘完全不用担心苏轼苏大大会猜不出其中的含义。毕竟苏大大可是千古大文豪来着,而且杨涵瑶还知道,苏轼在几年后会中制科考试。 这制科考试可不是一般的难,比科举考试要繁琐。据说宋朝总共三百多年的历史,科举考试选了四万多进士,而制科考试只进行过22次,成功通过的人只有41人。 而苏轼就是其中之一,还是成绩最好的那个,为第三等席位。第一,第二是虚设的,而这第三等有宋一朝唯苏轼一人中了。可见这人是多么的天才啊! 这样的天才会看不懂杨涵瑶诗里的意思?那不是开玩笑吗?!杨涵瑶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倒有可能……苏大大那是绝对不可能滴! 杨涵瑶带着家人以及一众家仆来到了相国寺,看着这人来人往的繁华以及家人欢乐的样子,前一阵子被摧残的心灵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慰藉。 虽说今个早上进宫给皇帝,皇后祝贺节日快乐时依旧受到了一些摧残,可看到此时家人的欢乐时,那饱受“摧残”的心灵也顿时被治愈了。 杨乐贤手里拿着一个捏得惟妙惟肖的小泥人,跟一匹被放出栅栏的小马儿似得,围着杨涵瑶与杨李氏直打着转儿,时不时地就惊呼几声,惹得杨李氏是又开心又惊心。 开心是因为杨乐贤的快乐感染着她;惊心是这个小皮猴子没个消停的时候,跑来跑去得,杨李氏真怕自己一个恍惚,就把杨乐贤给弄丢了,那可真是乐极生悲了。 376.第376章 学的态度 相国寺,这座始建于北齐天保六年(555年)的寺庙在看过了太多的繁华纷乱,相聚离别后,宏伟壮丽的庙宇似乎早已不再是闻名于世的理由。 相国寺,在北宋人的心中早已成了希望的代名词。在这百年古刹中祈祷神佛的庇佑似乎会比别处更加的灵验…… 尽管许多人也说不清楚这样想法到底是从何而来,理由又是什么?不过对于祈祷的人来说,或许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因为一切都可以归咎于:这是佛祖与菩萨的指引。 其实更多的人都只是在临时抱佛脚吧……比如此刻正跪在佛祖跟前双手合十的杨大姑娘…… 她在十分虔诚地祈祷,祈祷着自己能完成系统任务,能顺利地回到现代去等等…… 顺带着还感谢了一番上苍,毕竟像她这样死了又活了,穿越了却还有希望穿回去的人可不多。虽然条件苛刻,可人也得懂得满足不是?没有舍哪来得啊! 而此番离奇的境遇也让杨涵瑶这个无神论者变成了疑神论者。至于她还不敢全信的理由完全是前世多年所受的教育在作祟。 虽然现在不敢再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没有鬼神之类的话,可她仍是会忍不住地去怀疑,试图用科学的方式来解释自己这番离奇的遭遇。 尽管她找不到答案,可还是会忍不住去想着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毕竟灵魂附体已经很让人惊愕与不安了,可偏偏自己身上还带了个什么所谓的系统,还能倒卖一些未来的商品…… 金手指用着是好,可有时难免也会让人觉得不安。超越自己常识太多的事情总是会让人感到莫名的不安与焦躁呢! 方袭阳合着双手在佛祖跟前默默许下心愿后,侧头却发现自己边上的杨涵瑶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乍看之下像是在许着愿。 可再定眼一瞧,心里顿时纳闷了起来。杨涵瑶这是在做什么?只见她一双眼睛直愣愣地望向那庄严肃穆的佛祖塑像,一对眼珠子就跟定格了一般,这样子哪里像是在祈祷啊?简直就像…… 呸呸!方袭阳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这里可是相国寺,杨涵瑶怎么可能在这儿……那啥嘛!简直是亵渎神灵啊,罪过罪过! 方袭阳在心里暗暗忏悔了下,便伸出手拉了拉杨涵瑶的衣角,低声喊道:“瑶儿妹妹,瑶儿妹妹!” 杨涵瑶被方袭阳这么一拉,也慢慢回过神来。侧头看了一眼一脸关切的方袭阳,脸上浮出一丝歉意,微微叹息了一声后,便轻声回道:“姐姐勿忧,只是刚刚在向佛祖许愿时,心里忽然地就浮出了一些事儿,一时想得入迷了……” 方袭阳听了杨涵瑶这话,忙回过身又拜了拜,嘴里还说着杨涵瑶年幼不懂事,佛祖不要计较之类的话。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方大姑娘,可在神灵跟前却不敢有一丝放肆。 在她看来,杨涵瑶在佛祖跟前许愿时居然也能想事想得入迷,这很不虔诚呢! “瑶儿妹妹,你也快再拜一拜,刚刚你许愿走神,这也太不虔诚了,快跟佛祖忏悔下吧……” 杨涵瑶看方袭阳这样有些想笑,可一想到自己刚刚在许愿时纠结的那些问题,她又笑不出来了。 那些问题也不是这会儿才困扰她得。基本上自她重生后,这问题就一直在困扰着她。尤其是在拜佛拜神时,心中的困惑就会越加固执的翻上来。 见杨涵瑶又发起了呆,方袭阳急了,“你这妮子,怎么又开始走神了?既然是来许愿祈求佛祖与菩萨庇佑得,这心都不诚,哪里还能得到庇佑呢?” 方袭阳此刻就像个小老太似得,苦口婆心地劝慰着已“误入歧途”的杨大姑娘。方袭阳这番表现,若在后世之人看来未免太过迷信了。 可在古代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的杨涵瑶却不这样想。与其说方袭阳迷信,不如说方袭阳十分地敬畏天地。方袭阳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而她这样的想法,或许也是大多古人的世界观吧。 “好啦!”杨涵瑶吐了下舌头,冲着方袭阳做了个鬼脸道:“佛祖和菩萨都是有大智慧的,哪里会因为我许愿时心生困惑而怪罪?” “你还胡说八道……”方袭阳撇着嘴,不高兴道:“佛祖,菩萨当然是慈悲为怀的大智慧者。可是瑶儿妹妹,难道你忘了圣人的教诲了吗?圣人可是教导咱们时刻都要抱有学的心态呢!” “佛祖,菩萨既然都是具有大爱与大智慧者,那自然也是我等应学者。而圣人还说过,达者为先。妹妹既然知道佛祖与菩萨的慈悲和大智慧,可为什么却没有端正自己学的态度呢?” 方袭阳很是认真严肃地注视着杨涵瑶,杨涵瑶则是呆住了。 方袭阳刚刚说出了那样的一番话着实让她感到意外与惊愕。不是她小瞧方袭阳,而是自打她与这姑娘相识以来,这方大姑娘在她跟前所展现出来的一面就是那样地没心没肺,甚至还有些一根筋儿。 可现在她这是听到了什么?方大姑娘刚刚跟自己说了长长的一段话,而且还不是没心没肺之语,也不是嬉笑怒骂。 而是一个真理!一个许多人读了一辈子圣人书都没有悟到的道理。可是方袭阳悟到了,她说的话里没有什么引经据典,也没什么华丽辞藻,只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很实在,却也很淳朴。 难道这就是真正的知行合一吗?杨涵瑶呆呆地望着方袭阳,她的脑中不断回想着方袭阳刚刚的那几句话:“学的心态……没有端正学的心态……” 这几句话在杨涵瑶的脑海里不断捶打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后,杨涵瑶的目光开始聚焦了起来。 她慢慢站起身,拱手冲着方袭阳深作一揖,起身说道:“涵瑶多谢姐姐提点……现在妹妹明白了,虔诚也是一种学习!妹妹受教了……” 377.第377章 赴约 方袭阳愣了下,随即红了脸,小声说道:“瑶儿妹妹,你这是作甚?拜我作甚?还是快快重新许愿吧!” 说完还转着脑袋四处看了下,脸越发红了,小声嘀咕道:“好多人都在看我们了……” 杨涵瑶抿嘴一笑,转过身来又跪在了蒲团上,看了看那庄严肃穆的佛祖塑像,合起双手,闭上了眼睛,或许刚刚盘桓在心中的困惑依旧找不到答案,亦或许以后她依旧还会被那些问题所困扰…… 可是她现在却虔诚地感谢佛祖与一切神明。因为就在刚刚,有一个人为自己指引了方向,让她知道了该如何应对这些困扰与不安了。 见到杨涵瑶这回终于虔诚了,方袭阳也终于抿嘴笑了起来。二人又在其他几个殿里拜了一圈后,这才又回到最前方的大雄宝殿与杨李氏等人会和。 自从杨涵瑶死而复生又获得“神力”后,本就十分信神明的杨李氏变得越发虔诚了起来。 每次到寺庙或者道观,总是不忘要去添一些香油钱。一向对自己苛刻的杨李氏在这方面也表现出了极为不同的大方。 或许在杨李氏看来,杨涵瑶的死而复生以及后来所展现的各种神奇便是虔诚信仰神明最好的证据了吧。 拜完了佛祖,菩萨,添好了香油钱,一群人来相国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一群人一商量,杨李氏最后拍板,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今天是重阳,街上热闹归热闹,可也实在太热闹了。这让一辈子都生活在农村的杨李氏颇为不适应。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担心杨乐贤多一些。毕竟这人来人往的,杨乐贤又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就算有家仆跟着,也难免会有疏忽之处。 再加上老太太平常也没少听村里人说过歹人如何拐带小孩子的事儿。一双眼睛就算死死地盯着杨乐贤,这心里总归是不踏实。 至于杨涵瑶……杨李氏现在是完全不担心有人会把杨涵瑶拐骗了。杨涵瑶那一身神力以及种种“仙家”的手段老太太可是见得。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拐带自己的“仙童”孙女? 一群人回到了家,杨涵瑶与方袭阳又换上了男装,这不,还得赶着去见苏轼苏大大呢。 “瑶儿妹妹,你说苏公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方袭阳一边批着褙子,一边问道,神情也显得很是兴奋。 得知马上要去见得人竟然是才名不下杨涵瑶的苏轼苏大才子后,这方二姑娘就显得颇为激动。 毕竟苏轼的才华在这时已崭露头角,并已扬名天下,其才名不在杨涵瑶之下。而且也只有杨涵瑶自己知道,苏轼那是真有才华……而自己那只个专干盗版的货。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下,束好了腰带后,撇嘴说道:“我哪知道苏大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没见过他……” 顿了下又说道:“但观其诗文,应该性子颇为豪爽吧。” 方袭阳看了一眼杨涵瑶,揶揄道:“耶?瑶儿妹妹,我观你脸色不大好,莫不是害怕了?” 说着又捂嘴笑道:“还是你嫉妒人苏大公子的才华了?” “去你得!”杨涵瑶佯装不悦,“我是那样的人吗?忐忑嘛……到是有一些……最怕地就是又要我作诗……” “作诗就作诗呗……”方二姑娘抽出折扇扇了几下,满不在意道:“咱桑先生的才华可不下苏子瞻之下呢!不就作诗么?怕什么!”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道:“这冷的天你还扇扇子,你也不怕被冻着了……再者什么叫作‘不就作诗么’?难道你以为作诗就跟吃饭那样简单啊!随口就来?” “我这叫范儿……”方袭阳拿着从杨涵瑶那儿听来的现代用词反驳着,“官家都说咱们是晋陵三才女了,没点范儿咋行?” 说完又合起折扇,指了指杨涵瑶道:“作诗当然不容易。可那要看是什么人。对于您杨大姑娘来说,那可不就是张口就来的小事儿吗?” 杨涵瑶起身,上前拍了拍方袭阳道:“走啦!别贫了!让人大才子等着可不好!” 说完便朝着闺房门口走去,嘴里还念叨着:“哎!方大姑娘还真是高看在下了!不瞒方兄,愚弟我现在是一首诗也作不出了……这叫什么?江郎才尽咯!” “什么?!”方袭阳快步追上杨涵瑶,绕到前头一把板住杨涵瑶的肩膀急急问道:“你说得是真得?怎,怎么会呢?” 杨涵瑶掰开她的手,看着方袭阳那严肃的样子,噗哧一声就笑了,“跟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你也太好骗了!” 说完又喊道:“佩儿,准备好了吗?咱们得出门了!” “准备好了,先生!” 杨涵瑶一行四人,除了方袭阳外,还有陈佩儿,翠花随行。当然,这二人也换成了男装打扮。 虽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杨涵瑶是姑娘了,这京城百姓都在册封大典那日也看见过杨涵瑶的真容,可杨涵瑶这厢一换装,要认出她来那还是有些难度得。 换上男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刚刚她穿着女装陪着家人去相国寺,结果一下马车就有不少百姓过来围观,好在这相国寺常有达官贵人出入,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有经验,知道如何应对。否则的话,估计杨涵瑶这会儿还被人堵在相国寺里当国宝呢。 再者,她现在身份毕竟不同了。北宋不像南宋那般,朱程理学还未兴起,民间普通女子外出做工的比比皆是。可现在杨涵瑶不是平民阶层了,头上顶着这皇室的荣耀,有些时候还真得收敛起来了。 跟杨李氏告了别,安慰了满脸幽怨的小杨乐贤后,一行人这才出得门去,上了马车,朝着开宝寺的方向驶去。 杨涵瑶回给苏轼的诗里已说明了相约的时间,地点。以苏轼的才华肯定能猜出杨涵瑶给他打得这哑谜。 “三载重阳菊,开时不在家。何期今日酒,忽对故园花。野旷云连树,天寒雁聚沙。登临无限意,何处望京华。” 开宝寺塔(后开封铁塔)上一个年轻男子手执折扇,口中轻吟着诗句,看着这铁塔下的风光,忽地就大笑了起来,“辙弟,这桑梓远果真是妙人吶!虽是给你我出了个哑谜,可这首五言写得着实是妙!颇有古人之风吶!” 378.第378章 二苏 杨涵瑶抬头看着这遍体通彻褐色琉璃砖,混似铁铸的开宝塔,其雄伟壮观地,哪怕是她这个后世看惯了各种高楼大厦的人也不免感叹无限。 进了塔内,顺着楼梯一直到了塔顶,杨涵瑶深吸了一口气,马上就要见到那个扬名古今的苏轼苏大大了。 想着即将要见到那个写出明月几时有的原版正主时,杨大姑娘脸上就一阵发烫,忽然觉得自己还真是无耻啊…… “瑶儿妹妹,怎么不走了?”方袭阳奇怪地望着杨涵瑶,见她犹豫不前,不由捂嘴偷笑,揶揄道:“莫不是真怕了吧?” “怎么会?!”杨涵瑶心虚地反驳了一句,回头看了下翠花与佩儿。翠花手里还抱着自己的那个吉他,正一脸好奇地转着脑袋四处看着…… 至于为啥把吉他也带来了……这完全是杨涵瑶心虚的表现。因着她会背的诗词也就只有那么多,抄一首就少一首,而且其中好多还都是这苏大大的诗词…… 所以……咳咳……诸位看官,你们懂了吧? 话说……杨大姑娘这声东击西的手段倒玩得还挺不错得……抄袭抄到这个份上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过事情已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了,丑媳妇该见公婆地那还是得见……抄了人的诗词别人又不知道,是不是? 杨涵瑶一面给自己打着气,一面抬脚向前走着,一直走到塔外,又走了几步,忽听到了有人在吟诗,侧耳一听,那不就是自己“写”给苏轼的诗吗? 心里又一紧,忙探头看去。虽是心虚,可对于马上能亲眼看到千古大文豪了,心里还是很期待得。 “苏兄真是谬赞了……”杨涵瑶听到苏轼这般夸奖,心里不是滋味。咱哪来才情啊,这都是抄袭,抄袭得啊! “梓远愧不敢当啊!” 听到这清润如玉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苏轼忙回过身来,只见一小小稚童,穿着一袭印有墨竹的青纱褙子,里面是一件绣有暗纹的交领杏色长袍,整个人站在那儿,你会不由自主地就忽视掉他的年纪,只觉得一股淡雅之气扑面而来。 再看他边上之人,也是穿着淡雅却不乏富贵,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心里琢磨了下,看着他的年岁,心里一动,今日何其有幸,这应是官家口中赞誉的晋陵三才女中的方姑娘了吧? “可是桑梓远当面?”苏轼问道。 杨涵瑶缓步向前,作揖道:“见过两位哥哥。” 说完抬起头来快速地打量了下苏轼,只见这位大文豪已开始蓄了短须,虽是如此,可他的面容依旧清新俊逸。 清朗的声音犹如春风拂面般温暖,惬意。他的眼睛细长而又明亮,眼睛上面的双眉直插鬓际。一袭青衣紧裹着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他身上有种淡雅从容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就心生好感。 再观他边上的苏辙,苏辙还未弱冠,还未蓄须,容貌和苏轼有些想象,只是更多了几分腼腆与稚嫩。 “哈哈!”苏轼一阵大笑,虚扶了一把,说道:“贤弟客气!”说完又退后几步,作揖道:“苏轼见过嘉宁县主!” “苏辙见过嘉宁县主!”苏辙也赶忙做礼。 “两位哥哥太客气了!”杨涵瑶忙侧身,开玩笑,抄了人家的作品,现在还要坦然若之地接受别人的大礼,饶是她脸皮子再厚,那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早就想见一见两位哥哥了,只是这进得京来便诸事缠身,这不……”杨涵瑶摇了摇头,笑道:“瞧我,说这些作甚?没得让哥哥们也跟着一起烦心。今个儿重阳,来得仓促,也无甚准备,这茱萸囊赠给两位哥哥,略表心意。” 杨涵瑶说着,边上的佩儿便把杨涵瑶准备好的装有茱萸的布袋拿给二人。 古人认为茱萸能辟邪去灾,故而在重阳这日都有佩戴茱萸的习惯。一来可辟除恶气而御初寒,二来也有思念亲朋好友之意。 “多谢县主!”二人谢过,收下了茱萸囊。苏轼见杨涵瑶一点架子也没有,不由地心里对杨涵瑶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这位想来就是官家口中赞誉的晋陵三才女中的方姑娘了吧?”苏辙看向方袭阳,见她虽是一身男儿打扮,可眉宇中却透着一股英气,想起参加晚宴之人对于方袭阳的描绘,不由猜测着问道。 “见过苏公子!”方袭阳作揖道:“官家谬赞,袭阳愧不敢当。” “哈哈”苏轼一阵大笑,说道:“今日能有幸见到晋陵三才女中的桑梓远与方姑娘实乃生平之幸事。只是不知三才女中的胡姑娘今日为何没来?” 杨涵瑶回道:“哥哥见谅。胡姑娘今日家中有事,不得前来,还望哥哥见谅。” 苏轼忙摆着手说道:“县主客气了。”说完又看了看翠花手里的那东西,问道:“县主,子瞻有一事请教。” “哥哥有话不妨直说。” 苏轼指了指翠花抱着的那吉他问道:“子瞻观这姑娘手里抱得琴又似琵琶又不似琵琶,敢问县主,这是何物?” 苏辙在一旁看到自家哥哥在县主跟前也这般随意,不由地有些着急。可见杨涵瑶却毫不在意似得,不但没有怪罪,反而也跟哥哥一般,说话随意得很,哪里有什么县主的架子? 心里不由安定了几分。回想了下这位县主的出生和经历,以及她所写的诗文,不由暗想:“果然如大哥所说得那样吗?文风豪迈,自是不拘小节之人?” 杨涵瑶忙回道:“这是吉他,是极西之地的乐器。” “哦?”苏轼一听这话便来了兴趣,一旁的苏辙也看了过来,显然对于这外域的乐器也是很感兴趣。 杨涵瑶看了看四周,忽然笑着说道:“两位哥哥,这塔上景色虽妙,可今日能与两位哥哥相识,实乃人生之幸事。如此幸事,无酒无宴怎行?小弟特意准备了几坛美酒,两位哥哥若不嫌弃,不妨移步,我等寻一清静之处,把酒言欢如何?” “如此大善!”苏轼一听这话,立刻击掌而叹,惹得一旁的苏辙算是彻底看傻眼了。 这嘉宁县主的豪迈比起自己的哥哥来,可谓是不遑多让。女儿家的矫揉做作那是一点都没有。想起自己先前的担忧,不由摇头,觉得自己还真是白担心了。 一群人下了宝塔,坐上了杨涵瑶那四轮车。这是赵祯命宫内的工匠打造得,专门赐给杨涵瑶使用得。 虽不像杨涵瑶从系统里买的四轮车那样面面俱到,可甚至华丽舒适,看得苏颂等人又是一阵赞叹。 “归云阁……”一行人到了地方,这是杨涵瑶早就命人打听过得,这归云阁在京里名气不是很大,可在一小群士子文人中名气却不小。 店面不大,可胜在精致小巧,布置得颇为淡雅。是文人墨客聚会的首先之地。 “想不到县主也知道此地……”苏轼感叹道。 杨涵瑶抿嘴一笑,福了福身道:“两位哥哥不妨叫小弟的表字,染真吧……不然显得多生分?” “如此甚好!”苏轼也不推脱,便这样应承了下来。和史书上对他性格的描绘可谓是如出一格。 苏辙倒是客套了几句,这才应承了下里。 方袭阳见此,在一旁小声嘀咕道:“看来我也得给自己取个表字了……” 杨涵瑶听见了她的嘀咕,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姐姐不妨去求官家给赐个表字?” 方袭阳眼前一亮,击掌道:“如此大善!”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几下,自己这是开个玩笑,方二姑娘居然就当真了? 苏辙也是和杨涵瑶一个表情,可心里想得却是:“都说奇人身边有奇人……古人诚不欺我也……这方姑娘和县主不愧是好友啊!” 一行人进了归云阁,苏轼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因为他一进门,立刻就有许多人上前跟他打招呼了。 好在杨涵瑶之前跟苏轼,苏辙说过,不要引起他人的注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好在苏轼虽然性情豪迈却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心里琢磨了下,也就明白了杨涵瑶说此话的用意。 毕竟别人是个姑娘家,而且如今已贵为县主,身份不同了,所受的拘束也多。今个儿能破格见自己一面,已属不易。想到这里,苏轼心里不免也觉得暖暖得,县主这般礼遇,实在是让人感动啊! 苏轼与苏辙与众人打着马虎眼,别人问到杨涵瑶时,只说是好友却不谈其他。好在杨涵瑶的易容术高超,也没被人认出来。 过了没多久,便见归云阁的东家出来迎接,对着苏轼一群人又是作揖又是问安得,惹得在场的人不由地奇怪了起来。 这归云阁的东家虽是商贾,可却是个雅人。这苏家兄弟也不是头一次来这里,为何这东家今个儿做派如此反常? 一时间,不少人把目光集中到了杨涵瑶身上。在场的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那归云阁的东家是对这个小人儿特别的礼遇有加? 这人是谁?是哪家大臣家里的子弟吗?怎么这么脸生,都没见过呀…… 杨涵瑶也不理会众人好奇的打量,只问道:“东家,在下订下的雅间可准备好了?” 379.第379章 玫瑰花也能榨油? 通透的玻璃酒盏,红艳艳的葡萄美酒,特制的香薰炉散发着玫瑰花的芬芳,小小的雅间内无一不展示着来客品味的高雅与独特。 “都说染真心灵手巧,心思别致,今日愚兄算是大开眼界了。”苏轼看着这满桌充满新奇的东西忍不住感叹了起来。 玻璃这东西,苏轼也不算陌生。虽说常州商会的东西还未在京城的市场销售。可托着大运河与汴河的水利之便,常州商会的东西还是有许多流传到了京城。 饥饿营销所带来的效果已一日比一日明显,京城的许多人都在四处打探着常州商会到底何时才会在京城开张。 可惜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无可奉告。而杨涵瑶身为常州商会的会长已是天下人所共知的事儿。这位主,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没见张贵妃想找她麻烦,最后却落了个人死家破的下场么?虽说不是这小人儿扳倒得,可却见到这位小人儿在帝后心里的份量。 况且人家要名望有名望,无论是士林还是普通百姓中那都有着不轻的份量。你敢用暴力去威胁人家常州商会的人?那不是打着灯笼上茅房——找屎(死)么?! 因此在这京中,家里拥有一两件常州商会的东西已成了身份的象征,就算你有钱也别想买到,那都得托关系! 苏轼曾有幸见过这玻璃器具,是在他的座师欧阳修家里。杨涵瑶来京城也不会只晓得给皇上皇后送礼,一干历史名人她也没落下。 也不怕人说她结交权贵啥得,反正她年岁很小,也没人会把她这行为想得太复杂。再者,在外人眼里看来,杨大姑娘可不就是个文人么?文人相交,送些礼物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可不是什么结交权贵,这是雅事,风雅得很呢!难怪杨涵瑶会给宋代下了那样的定义,这的确是个让人觉得蛋疼的时代啊…… 只是苏轼与苏辙也只是见过玻璃器具而已。至于那红得鲜艳却又清澈无比的葡萄酒却是头次见到。还有那特制的香薰炉以及那一小瓶玫瑰精油都是从未见过得。 “这玫瑰花也能榨出油来么?”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见识广博的苏家兄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怎么玫瑰花也能榨出油来? “噗”一旁的翠花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杨涵瑶回头瞪了她一眼,忙说道:“家婢无礼,是染真管束不力,两位哥哥原谅则个。” 苏轼忙摆手,笑着说道:“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是我等兄弟二人见识浅薄,让这位姑娘笑话了。” 翠花脸红了,忙福身赔礼,“二位公子恕罪,是奴婢无礼了。” 方袭阳笑着说道:“这玫瑰精油可是个好东西。不仅气味芬芳,而且还能滋养皮肤,延缓衰老呢。” “哦?”苏轼笑着说道:“想不到竟还有这等功效?不过这气味真是好闻,刚刚我见染真也就在这小盏中滴了一滴,可这气味却是如此浓郁,整间屋里飘香,置身于此,好像身心都纾缓了不少。” 杨涵瑶点点道:“这玫瑰精油的确有纾缓身心的作用。两位哥哥若是有空的话,不妨前去常州晋陵做客,染真一定扫榻相迎,顺便也可以让两位哥哥见一见这玫瑰花是如何出油得……” 苏轼和苏辙听了这话纷纷笑了起来,苏轼拱手说道:“只怕到时又得麻烦染真了……” 方袭阳接上了话笑着说道:“染真才不怕麻烦。她呀,这回回晋陵就是想办学,可又怕没人来她的书院,两位哥哥若是能去捧场下,她就不愁了。” “这事我听欧阳恩师也提过,染真你真要办书院?”苏轼想起恩师欧阳修说起这事时那激动的样子,对杨涵瑶的印象越发的好起来了。 免费办书院,不管教得是什么,就这份品性就值得人敬佩啊! “唉……”听到苏轼问起这事,杨涵瑶轻轻叹息了一声。微微卷起袖管,给苏轼兄弟添了些酒,说道:“是想办书院。可我那书院和旁的书院不同,怕是无人愿来做山长。” 苏轼抿了一口葡萄酒,只觉此酒清冽甘甜,是上好的美酒。一口下去,好像人都松泛了好几分一般,说不出的惬意。 “我听闻染真在晋陵,常州知州王安石王大人对你照顾有加,这书院山长一事为何不去问问王大人的想法?”苏轼问道。 苏辙也在旁点着头说道:“王大人也是人中翘楚,才学在这大宋也是一等一的,书院山长自然要有王大人那般的才学才能坐镇啊。” 杨涵瑶傻眼,问道:“总不能叫王大人辞官不做,去给我那书院当山长吧?那不是毁人前途吗?” 苏轼大笑了起来,“染真你有所不知,王大人的胞弟王安国王平甫的才学不在王大人之下。” “是极!”苏辙点头赞叹道:“平甫先生虽未曾从师入学,可在舞勺之年时就已尽现其才华。他的《题滕王阁》一诗便是在他十三岁时登滕王阁所作,诗中言尽而意不尽,极有韵味。” 杨涵瑶眼前亮了,自己怎么把王安石王大牛童鞋的那两位弟弟给忘记了?她激动地说道:“多谢两位哥哥提点。对了,对了,还有和甫先生的才学也是极好的,唉!” 杨涵瑶拍着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把临川三王中的另外两位给忘记了?王大牛童鞋不仅有个出色的儿子,还有两个兄弟那也是牛人啊! “瞧我,怎么把这二位给忘记了?” 瞧着杨涵瑶那懊恼的样子,苏轼与苏辙忍不住笑了起来。毕竟还是小孩子呢! “最主要得……”苏轼又喝下一口酒,笑着说道:“这二位还未出仕,想来以染真的才华,只要染真诚心上门相邀定能有所获吧!” “这个……”杨涵瑶迟疑了,王安石的两个弟弟王安国与王安礼虽未入仕途,可那也是有名的贤士,乃当代大儒,自己那书院教得东西不伦不类的,他们会愿意吗? 看到杨涵瑶犹疑,苏轼想了想欧阳修对自己描述过的杨涵瑶想办的书院,思忖了一会儿,便说道:“染真所办书院我也听恩师提过。虽说以数理化为主,可染真你应该也是让学子们自由选择要读哪门学科的吧?” 杨涵瑶点头,说道:“其实我办这书院的初衷便是如此。有人善读四书五经,可有人却善于杂学。可国家取仕,每科也就只能录取那多人。没录取上得只有一次一次的考。” 她喝了口葡萄酒,轻叹了一声道:“都说功名好,可这功名之路却是不好走。若是有人善于杂学,再加上一定的培养,也能成为有用之才。” 她抿嘴一笑道:“不瞒两位哥哥,染真这也是有私心得。染真喜欢捣鼓杂学,所以也总想找一群志同道合者……” 苏轼大笑了起来,“染真何须自责?此乃人之常情也!其实愚兄一直认为,无论什么学问若深究到了极致,那便是大道。其实说起来,君子六艺,这‘数’本是六艺之一,只是现在少于人钻研此道,染真若能将此深究极致,那自成大道。” “何止成大道……”方袭阳在一旁嘀咕道:“恐怕日后所产生出的效果,会吓呆世人。” 苏辙听了这话,想到坊间传闻,便问道:“方姑娘,在下听说你们在制作巨型孔明灯,能将人带上天去?” 一说到这个,方袭阳来精神了。忙把孔明灯以及各种猜想说了一遍,完了又有些丧气地说道:“若不是贵妃之事,我就可以给官家表演如何将一只羊带上天去了。” “姐姐,慎言!”杨涵瑶忙阻止,陈佩儿也紧张地走到门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下来。 苏辙为人谨慎,也知方袭阳这话有些不妥,怎么听着都有些埋怨官家的意思在里面。宋朝的政治氛围虽是宽松,可若是眼里连君父都没有了,这就说不过去了。 因此也十分有默契地撇开了话题,看到摆在一旁的那个外域传来的乐器,忙说道:“染真,可否给我和哥哥展示下这极西之地的乐器?”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敢不从命?” 机灵的翠花忙把吉他给杨涵瑶抱来,杨涵瑶对陈佩儿使了个眼色,陈佩儿点头,杨涵瑶说道:“两位哥哥,染真自作了一首小曲,需要笛与鼓配合,哥哥请稍待,等我这婢女把其他两个物件取来。” “染真请随意。” 不大会儿,陈佩儿便取了笛与手鼓过来。杨涵瑶拿起吉他,摆好架势,把手鼓放到苏家兄弟跟前,抿嘴一笑道:“就是还缺个打鼓人,两位哥哥也是精通音律之人,可否助染真一把?” 苏轼与苏辙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苏轼说道:“染真,你先奏来,看看我和辙弟谁能跟上。” 杨涵瑶点点头,拨动了下琴弦,笑着说道:“那就有劳二位哥哥了,染真献丑了!” 380.第380章 碧海潮生曲 有别于这个时代的音律,和时代有着太大出入的音符在雅间内缓缓流淌着。原本的曲子里用的是西洋长笛,这会儿改成了中国的短笛,愣是将这首《海洋摇篮曲》演绎地颇具中国风。 轻快欢乐的曲调不管是演奏的人,还是倾听者都变得身心欢愉了起来。 在演奏第一段后,苏轼便已取过手鼓,跟着调子打起了拍子了。杨涵瑶一边拨着琴弦,一边心里诧异。 不愧是名流千古的苏轼大牛啊!我靠!这短短时间内居然已能和上拍子了!杨大姑娘不由地在内心流下两行泪来:这是何等的才华与天赋啊! 比起她这个抄袭者,人家这才叫真功夫有木有啊?!! 音乐声流淌在雅间内,传到了雅间外,不少人听到这不同于平日的曲调时,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交谈与一切正在做着的事儿。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有些人甚至慢慢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朝着雅间走去,那样优美又新奇的曲调是他们从未听过得。 来这归云阁的都是文人墨客,既然文人墨客也意味着他们的品鉴能力要高于普通的民众。 “这曲是何人所作?竟从未听过……” “还有所用乐器是甚乐器?不像琴也不像琵琶……” “全大宋能有此才华的掰着手指都能数得过来……诸位,你们说刚刚与苏子瞻一同进来的那位少年会不会是……”一位穿着儒士衫的男子问道。 众人眼前一亮,纷纷想到了一种可能,脸上都带出了几分激动之色,“莫非是嘉宁县主殿下?” “呀!”众人一阵惊呼,“一定是县主殿下了!” “莫吵!”一个年岁大约有三十出头的人阻止道:“即是县主,可县主不愿与人相认必有其苦衷,我等赏曲便是,可不要给县主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众人纷纷点头,这时雅间的音乐声已停止,只听见苏轼的声音传来,“染真大才,让愚兄大开眼界。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啊!” “果然是县主!”一个嘴上才张出些嫩毛的士子脸上浮出了兴奋,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压低声音说道:“嘉宁县主表字染真,号桑梓远,果然是县主,果然是县主!” “难怪东主对那位小少年如此礼遇有加,原来如此啊……” 陈佩儿身为练武之人,听力是何等敏感,早就察觉到了门外有人。其实刚刚在演奏曲子时便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尽管来人都刻意收敛了气息,可来得不是一两个人,陈佩儿虽还谈不上是武学大师,可这点本事还是有得。 可曲子正在演奏中,她也不好停下来,只得收起了心中杂七杂八的想法,先专心地把曲子演奏完了,这才向杨涵瑶打起了眼色。 杨涵瑶收到了陈佩儿打来的眼色,看了一眼门外,微微叹息一声,冲着陈佩儿摇了摇头,端起酒壶又替苏轼兄弟添了酒,这才说道:“子瞻兄才是真有才华之人。这首曲子才听一段便能和起拍子,染真佩服。” 苏轼大笑,虽看到了杨涵瑶婢女使得眼色,不过见杨涵瑶也没放在心上便也不再做多想。 “染真太谦虚了。只是染真,这曲子叫何名?” 杨涵瑶想了想,又开始鬼扯了,说道:“师尊曾跟我描绘过大海的景象以及他老人家坐船行于海上时的所见所闻以及各种感受,于是我突发奇想,根据师尊老人家的种种描绘作了这首‘碧海潮生曲’。” 得!之前这位姑娘还在内心吐槽了自己的抄袭行为呢!这才眨个眼儿的功夫,又把金庸老人家的东西给抄了。 嗯,不知道黄药师知道后,会不会过来直接吹响一首碧海潮生,把杨涵瑶这个无耻且节操掉底的家伙给秒了? “碧海潮生曲?”苏轼与苏辙呢喃着,外面的人也纷纷压低声音说道:“碧海潮生曲?这就是曲名啊!” 杨涵瑶笑着点点头。事实证明,一个人的节操一旦掉底后,什么不好意思,什么难为情那都已成过眼云烟,只剩浮云…… 只见没节操的杨大姑娘鬼扯道:“师尊形容着的大海着实让人向往。浩淼无垠,万里无波,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随即又洪涛汹涌,白浪连山。” “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忽而冰山飘至,忽而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 “而潮退后水平如镜,而海底却也许又是另外一番风貌,许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可谓是‘秋风起,海波兴,几度潮来听玉箫’,端得是人间一大美景,奇景。” “大海竟是这样美吗?”门外的一群文人墨客听着杨涵瑶的形容,回味着刚刚那首碧海潮生曲,心中不由地浮出了一些画面,也生出了一些向往。 “听闻令师云游四海,到过极西之地,见过各种风土人情,此生若也能如此,也不枉此生啊!”苏辙感叹着。 “哈哈!”苏轼大笑了起来,“若能如此那真是不枉此生了!不过眼下虽未能领略大海之风貌,可能闻得染真所作碧海潮生曲也应浮一大白!” 苏轼说着便朝着杨涵瑶,方袭阳举起酒杯,杨涵瑶与方袭阳抿嘴一笑,举起酒杯,方袭阳说道:“子瞻兄说得不错!此生能与染真相识,自当浮一大白!” 几人纷纷笑了起来,举起酒杯一同将杯中酒饮尽,苏辙又感叹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染真这葡萄美酒当真是人间极致美酒,这色泽,这味道,端得是美艳动人,气郁芬芳吶!” 说完又举了举手中的玻璃酒盏,笑道:“虽不是夜光杯,可这玻璃酒盏透明如水,滑润如玉,亦不下夜光杯。酒好,杯好,曲好,人更好!当浮几大白才是!” 外面的人听着这话忍不住咽起了口水。乖乖,这里面的场景光这么想想都惹人垂涎吶! 玻璃做得酒盏里盛放着县主特制的葡萄美酒……还有这等好曲做伴……虽都是文人墨客,可美酒,好曲却是他们难以抗拒的东西。 杨涵瑶听着门外的声响越来越大,冲着苏家兄弟露出无奈的笑来,“佩儿,把车上的美酒与门外诸位哥哥分享了吧。” “是,先生!” 外面的人一听这话,脸都红了。毕竟听墙根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大家又自持是有身份的人,做出这等事来,实在显得不够君子。 可人家县主说了这话,显然已是知道了自己这伙人的所作所为,一时羞愧,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在外门作揖道:“多谢先生美意……” 这才纷纷挪开脚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过了一会儿,又听到雅间那边有声响传来,只见穿着淡雅的少年走了出来,虽说是男儿装扮,可大家还是觉得这位应该就是县主身边那位叫作“佩儿”的婢女了。 纷纷都站了起来,佩儿见此也不多说话,叫上了店里的伙计把车上的两坛葡萄酒给搬到了归云阁内,然后作揖道:“我家先生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些许薄酒,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啊!”众人纷纷作揖行礼道:“还请这位姑……不,小哥替我等谢过先生美意……” 陈佩儿点了下头,便又回到了雅间去。 等陈佩儿一走,这下归云阁大厅里算是炸开锅了。虽然大家的声音并不大,可刚刚听到苏家兄弟对这葡萄酒的评价,又想起了坊间种种传闻后,个个都显得神情激动,有些急不可耐了。 酒上的封泥被拍了去,一股葡萄的清香之气溢满了整个大厅,一个青年陶醉的闻着那味道,不由感叹道:“光闻这味儿,就知是好酒。” 两坛葡萄酒看着多,可要分到每一桌上,那还真不够看得。更何况刚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其他雅间里的人也被惊动了。 这么一分,在场的人也就是每人分到了一小盏,可就这点也足以让大家感激了。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着:“这嘉宁县主行事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就如同她的诗词文章一般。端得是豪迈大气,果有晋魏之风。” “呀,这葡萄酒的色泽!”一个看起来就是富家子弟的人喊道:“端得是透明鲜艳啊!” 虽说宋朝的酿酒业很发达,可在果酒的酿造上这工艺一直没有提高。与其说没有提高,不如说是没人去专注于此道,其酿造工艺还十分的原始。 也就是这葡萄酒被前朝的诗人给捧了一下,这才有人稍微去专注下,可其技艺却并没有多少提高,哪能和杨涵瑶所采用的工艺相比? 当然,杨大姑娘也不是什么葡萄酒的酿造大师。托她爱DIY以及后世度娘的伟大,后世之人在家自酿葡萄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身为DIY达人的杨大姑娘会酿造葡萄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她这手艺在后世的家庭酿造葡萄酒中也未必是顶级的,可若拿到这宋代来说得话,那她绝对称得上是葡萄酒酿造大师了。 “这酒若放到玻璃酒盏中,那又该是个什么光景啊……”那富家子已开始浮想联翩,心中充满了憧憬,同时还暗暗握了下拳头,暗道:“不行,一定要想法子弄一对玻璃酒盏来!” 381.第381章 呆住了 不管归云阁大厅里这群人是如何赞叹着常州商会出品的葡萄美酒的,雅间内的交流依旧在继续。 “染真,你莫不是在说笑吧?通篇白话写出的文章那还能看吗?”苏轼与苏辙惊愕地望着杨涵瑶,刚刚谈论到了吏治的问题,杨涵瑶笑着说了句“如果办报的话可多无数民间御使,只是得用白话文的形式写出来,这样才能使得普通百姓也能阅读。” 这话可把这二位大文豪给惊到了。通篇白话,那还是文章吗? “怎么不能?”杨涵瑶摇着头,说道:“文章之美在于文字如何组合,哪怕是通篇白话,只要搭配得当,也能写出美文来。” “愿闻其详。”苏轼与苏辙拱手说道。一旁的方袭阳与陈佩儿也是有些诧异,通篇白话,那写出来的东西还能看吗? 杨涵瑶抿了下嘴,想了想说道:“那染真就献丑了。” 顿了下,开口念道:“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今晚若有采莲人,这儿的莲花也算得‘过人头’了;只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 苏轼与苏辙睁大双眼,眼里满是震惊。的确是通篇白话不假,可听来这文是这样的美,带着一种新奇与别有的风味,一字一句就这样从杨涵瑶的嘴里慢慢飘出,带着一种宁静与别样的享受,好一篇美文! 杨涵瑶抿嘴一笑,喝了酒又缓缓说道:“便是诗也能用白话文来吟,也别有风趣呢!” 说完又开口吟道:“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整个雅间内顿时陷入了寂静,杨涵瑶心里偷笑。当然,有些不符合时代的东西她还是略微做了一些改动,不然可不好说了。 其实她这完全是在恶搞,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看着这唐宋八大家中的两位童鞋已陷入了呆滞状时,她就十分地想笑。 嘻嘻,如果说穿越小说为何能风靡二十一世纪,其中最有趣最吸引人地莫不过是现穿古的情节,现代人与古代人的思想大碰撞才最有趣,不是吗? 而现代文学与古代文学的碰撞也同样十分地有意思。看看眼前这几位呆若木鸡的样子,杨大姑娘心里的小恶魔已经笑翻了。 不过杨大姑娘肯定不会想到,仅仅是因为这一次自己一个恶趣味,会在以后引发文学界的一场震动,从而开创了一个新的文化流派出来。后世的学者将此称为“新文化运动”,而杨涵瑶稀里糊涂地就被套了“新文化运动”的发起人。 若这些后世的学者知道了这位发起人的初衷只是在恶搞的话,不知又作何感想?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不提也罢。 苏轼咽了咽口水,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吐出几个字来:“好诗……好文……” 杨涵瑶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场聚会便在杨涵瑶的恶搞中很戏剧性的落幕了。 走出雅间时,许多人都纷纷上来见礼,杨涵瑶一一回礼后,这才与苏家兄弟走出了归云阁,与二人在门口告别,又告诉苏轼兄弟自己过几日就要启程回晋陵,要保持书信往来云云,这才与二人告别。 心情愉快的杨大姑娘在城里又转悠了一会儿,买了一大堆这个时代的小吃回家,有:鸭饼,胡饼,麻饼,羊肉包子、山洞梅花包子,灌肠等;还打包了一些汤羹回家,有肠血粉羹,果木翅羹等。 满满地弄了一大堆,悠哉悠哉地和方袭阳等人回到了家,可一到门口,却见中门大开,门口还有不少的禁卫军,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情况?被炒家了?! 赶忙跳下车,就往门里冲,门口的禁卫军一见这车,便知道是县主回来了,纷纷单膝下跪,家里的奴仆也有在门口等着的,忙跪下喊道:“恭迎县主回府!” 杨涵瑶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禁卫军在此?” 新来的管家是常州商会在京的人员帮忙找得,是一个姓徐,名焕,年岁五十左右的老头儿,他躬身回道:“回殿下,官家和皇后娘娘来了……” 顿了下又补充道:“还有许多的大臣也来了……” 杨涵瑶脸一白,“这,这是做什么?” 徐管家忙安慰道:“殿下不用惊慌,是官家想起与殿下的约定,因着前阵子事忙,就没过来。今个儿重阳,便想过来瞧瞧殿下在京里住得是否还习惯。” 杨涵瑶听了这话,这才安下心来。可嘴角却忍不住抽搐了下,这仁宗果然是吃货啊!早上才去拜会过,自己好不好,他能不知道?这会儿又赶来,果然是惦记着吃得了。 好在自己最近也教了那御厨以及厨房的一干人等许多吃食的做法,应该能撑得住场面吧? 也不敢多耽误,忙拉上方袭阳就进了大门,往正厅赶着。方袭阳显得很兴奋,“瑶儿妹妹,官家亲临,今个儿是不是能给官家表演了?” 杨涵瑶撇嘴,说道:“先把贵人们伺候好了再说吧……” 方袭阳痴笑,拍手道:“其实我觉得既然羊能放上天得话,我自己上去也没问题了……” 杨涵瑶吓了一跳,说道:“你可别乱来……” 可惜地是,方大姑娘已经完全沉浸到了自我的YY中,对于杨涵瑶的警告根本就是当作了耳边风。心里只琢磨着,是不是等会儿自己坐上篮子去试试? “臣女迎驾来迟,君父恕罪!”杨涵瑶一进正屋,见到赵祯正在和杨乐贤说着话,忙跪下磕头,“吾皇万岁!” “嘉宁啊!”赵祯见到杨涵瑶回来了,忙摆手道:“你回来了?快起来吧!是朕临时起意,怎能降罪于你?” 杨涵瑶与方袭阳拜见了赵祯后,又依次给曹后行礼,这才垂手站立到一旁。 赵祯抚着胡须,笑道:“嘉宁,你这阿弟也是人中翘楚,小小年纪,竟已能将论语倒背如流,听说你阿弟的学问大多是你教得,快跟朕说说,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能使他这么一个小小人儿在这年华学问就学得这么好了?” 杨涵瑶头皮发麻,心道,我那是给杨乐贤小朋友开了金手指,吃了益智丸。可是,这能说吗? 再看群臣也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心里暗骂:“这群老头难道平日都没事做吗?今个儿是重阳,不在家好好过节,都跑来她这作甚?” 看看,富弼,韩琦也不说了。皇帝亲临县主府,总要有宰相作陪。可司马光,欧阳修,苏颂,曾公亮,文彦博,胡宿也跑来作甚? “许是阿弟聪明吧……”杨涵瑶打着马虎眼,可用词却很斟酌,“他平日读书也十分地用功,少于玩乐,有空闲时都用在了做学问上。” 赵祯点头,摸着胡须道:“嗯,天资聪颖……朕听闻你的父亲也是在十二岁便过了府试,取得了秀才功名,看来这点是有家传得。” 说完便大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资质是老天赠予之物,若平日不用功也是不行得。朕看你阿弟这手上都起了茧子,想来也是用功所致。” 杨乐贤一听这话,忙谦虚道:“君父的嘉勉学生一定牢记在心,终身不敢忘。阿姐常跟学生说,所谓天才就是一分才华,九十九分的努力,否则纵有天人之姿,也将一事无成。” “说得好!”赵祯击掌而叹,曹后也在旁点头符合道:“杨家有女如此,实是家门大幸!” 司马光拱手说道:“官家,皇后娘娘明鉴。诗仙李太白十岁通五经,自梦笔头生花,若是没有后天的勤奋,恐怕诗仙一名也将与之交臂,难成大道。” 赵祯不住点头,又见一旁的方袭阳一副跃跃欲试,似有话说,不由笑道:“方袭阳,你可有话要说?” 方袭阳赶忙上前行礼道:“回官家,臣女进京时,就想为官家,还有皇后娘娘表演飞天。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官家,娘娘,还有诸位臣工会聚于此,臣女斗胆,想为官家,皇后娘娘表演飞天。” “哦?”赵祯这才想起,若不是贵妃之事,这飞天表演早该演了。想想今个儿又是重阳,顿时兴趣浓厚了起来,忙说道:“你有心了。朕准了!” 方袭阳一听这话,欢喜地立刻跪下磕头道:“臣女谢过官家大恩。” “不可!”杨涵瑶忙大叫一声,这一叫使得全场的人都诧异地朝着她看过来,杨涵瑶赶忙福身说道:“官家,今日乃是重阳佳节,城中百姓多在城中游玩,若忽然见到有个巨型孔明灯飞天,难免心中惶恐,故而……” 方袭阳有些诧异地望着杨涵瑶,不知她为何要反对。不过方二姑娘虽然是一根筋,但有点心里却很清楚:杨涵瑶做事历来比她稳重,最关键地一点,她绝不会害自己! 不过理解归理解,心里却也忍不住纳闷:难道自己又遗漏了什么?还有什么地方没注意到的?想了想今天的天气……更是糊涂了…… 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做热气球表演啊…… 382.第382章 准备下厨 “官家,县主所虑极是。若京中百姓忽见有巨型孔明灯上天,恐会引起惶恐。且臣听闻这巨型孔明灯现下还只能载猪羊上天,不若等县主与几位小友有朝一日能载人上天时,由钦天监选黄道吉日,诏告天下臣民,再做飞天之事较为妥当。” 富弼慢慢分析着,觉得杨涵瑶人虽小,可这行事做派端得是稳当。看着杨涵瑶的目光里又多了几许赞赏。想起前几日韩琦上了个折子,把这小人儿推到了风口浪尖,这小人儿的应对又有些想笑。 就如她打得太极拳那样,还真是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吶! 杨涵瑶眼泪都快下来了,朝着富弼富宰相投去一记“含情脉脉”的感情目光。可回头却接触到了方袭阳不解的目光,忙又对她使了个眼色,福身说道:“君父与曹母后大驾光临,臣女想亲自下厨,为君父与曹母后亲手制作几道点心,请君父应允。” “难得你有孝心。”赵祯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眼中透出一片柔和望着杨涵瑶说道:“去吧!让朕也尝尝这名满天下的福记菜。” 杨涵瑶窘了,福记菜?这都出品牌效应了?却又听见曹后在说道:“官家,臣妾还命人去把兖国公主叫来了。她们同为姐妹,也应多接触才好。还望官家恕臣妾自作主张之罪。” 赵祯一听这话,脸上笑意更大了,能见到爱女,那自然是极好的。宋代对于公主的教养十分严格,甚至可以说是严酷了。这也导致了许多公主悲剧的一生。 就好像这兖国公主赵佳柔,尽管是仁宗最爱的女儿,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怕身为天子最爱的女儿也得恪守此礼,父女俩见面的机会着实不多。 能借着这个机会再看看宝贝女儿,且杨涵瑶这个义女也破得赵祯欢心,能看到两个孩子亲近,赵祯哪里会有怪罪的意思?反而越发觉得曹后是如何地贤惠,善解人意。 “皇后何须自责?嘉宁与兖国公主是该多亲近下,好,好,好!”赵祯一连说了三个好,可见曹后此举多得帝王的欢心了。 杨涵瑶半垂着脑袋,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她想起前不久还不可一世的张贵妃,那个现在已悲惨死去的女人。曾几何时,她在帝王的心目中也是这般完美得吧? 可现在呢……心里暗暗惊心,这就是帝王之情了。哪怕是史上最仁慈,最感性的赵祯也不过如此。更何况别人?帝王之家,哪怕是人间寻常的亲情都要淡薄上几分,更何况爱情乎? 不止是帝王之家,哪怕是公侯之家也是如此吧?杨涵瑶在见识到一个帝王的薄情后,更是下定决心绝不嫁入侯门大户,只找一寻常人家,一生一世一双人地过一辈子。 就这点,她是绝对不会妥协得!要么就唯我一个,要么就滚蛋!什么都可以共享,唯独男人不可以!她杨大姑娘受现代教育二十多年,到头来难道还要和人共睡一个男人?切!又不是发贱! 得到了赵祯的首肯,杨涵瑶便带着方袭阳退了下去,随后追过来的还有杨李氏。 一行人朝着厨房走着,杨李氏小声说道:“大姐儿,天子与皇后娘娘可是这天底下最贵的贵人,吃得都是山珍海味,咱做得东西,能入贵人们的口吗?”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也许君父和皇后娘娘山珍海味吃多了,就咱这寻常人家的小菜更对他们口味呢?” 杨李氏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地说道:“可这贵人们的心思咱也摸不准呀……就怕不合口味,到时怪罪下来,咱可吃罪不起啊!” “阿婆,你就放心吧!”方袭阳在旁安慰道:“官家最是仁厚,怎会因此而怪罪?放心吧,您还不知道您孙女吗?瑶姐儿可是名满天下的名士呢!做几道小菜还不是拿手就来?” “好你个妮子!”杨涵瑶笑骂道:“果然是为了刚刚的事堵心了吧?这是在损我吶?!” 方袭阳嘟起嘴说道:“哼!虽然知道你杨涵瑶是绝对不会害我方袭阳得!可你咋也不先跟我通个气?害我白高兴了一场。” 杨涵瑶停下脚步,侧头认真地望着方袭阳,一字一顿地问道:“姐姐,你到底为何要执念飞天?” 方袭阳一愣,呆呆地望着杨涵瑶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李氏见此,忙劝解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都是闺中要好的密友,可别为点小事起了口角,伤感情吶!” 杨涵瑶摆手,说道:“亲娘,没事呢!我怎么会和姐姐吵嘴?” 说完又认真地看着方袭阳说道:“姐姐的心思妹妹都明白。只是姐姐,易经里有句话叫作‘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话的意思不是让咱们去搞阴谋,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时,还是不要做得好。”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天时地利人和缺一,都有可能会不成事。欲成大事者,就应把握时机,做好完全准备,到了条件都具备时再重重出拳一击,方可成大事。” 方袭阳定定地望着杨涵瑶,半晌过后,抿嘴苦笑了一下,说道:“是我孟浪了。天喜时相合,人和事不违,是我太心急了。” 说完又拍手道:“好了!现在我明白了,回到晋陵咱们再一起努力吧,好吗?” 说着又伸出一只手,杨涵瑶抿嘴一笑,伸出手与其击掌约定:“嗯,一起努力!走,现在咱们准备做吃食去,让官家和娘娘也尝尝咱们的淮扬菜!” 方袭阳抿嘴一笑,道:“现在你做得菜哪里还称得上是淮扬菜?我看啊,应叫常州本帮菜才是了!全是你杨大姑娘的个人特色,咱们那福记天天爆满,还有人打听问我们包不包席呢!” “还有这事?”杨李氏惊愕了,“是咱们那福记吗?” 方袭阳牵起杨李氏的手臂摇着说道:“阿婆,就是咱们那福记呢!所以呀,您就放心吧!咱们的瑶姐儿厉害着呢!” 杨李氏听到方袭阳的夸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方袭阳的脑门,说道:“你这丫头!就数你嘴甜,每次都把我这老婆子哄得,这嘴呀都合不上了!” 杨涵瑶嘴巴一嘟,佯装吃味道:“就是啊!现在亲娘都不疼瑶儿了呢!就只知道方姐姐了!” “又来贫!”杨李氏也伸手点了点杨涵瑶的小脑袋,“你这皮猴,亲娘哪里不疼你了?就知耍贫嘴!” 杨涵瑶上前搀住杨李氏的手臂摇着说道:“瑶儿要是皮猴,亲娘您就是如来佛祖,怎么翻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 “去!”杨李氏轻拍了下杨涵瑶的小脑袋,笑骂道:“可不许胡诌!”说完又叹息了一声道:“唉,说起这个,老婆子就想起咱店里那说书先生了。姐儿写得那西游记可真好,老婆子没回去店里,那先生都要给我说上几段。” “亲娘,这是想家了吧?”杨涵瑶笑着说道:“过几日咱就回去了。现在咱啊,得给官家和娘娘做好吃得去了。” “嗳,嗳!”杨李氏应着,“该采买的东西也都采买来了。刚刚姐儿你不在家,官家突然来了,可把老婆子可吓坏了。好在你阿弟机灵,提醒老婆子让人赶快采买食材,现下应都采买来了,姐儿要用什么食材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地再叫人去买。” 杨涵瑶点点头,笑着说道:“所以老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欺我也……” “别贫了,走走走,老婆子给你打下手去!怠慢了贵人们可不行!” 走到厨房,一群人赶忙福身:“给老太君请安,县主殿下万安!方姑娘万福!” 杨李氏摆了摆手,这时老太太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来了,说道:“今个儿天子与皇后娘娘亲临县主府,你们都给老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有个疏忽,莫说是你们,就连老生与你们的县主都吃罪不起,你们可知道了吗?” “是,奴等记下了,请老太君放心,奴等一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再仔细。” 杨李氏满意地点了下头,对杨涵瑶说道:“姐儿,就看你得了。” 杨涵瑶点点头,对毛峰说道:“毛师傅,前几日我让你们做得’秃黄油做好了吗?” “做好了,做好了!”一说到秃黄油毛峰的脸上就泛起了一丝红光,显得很是兴奋。 这种只见古谱记载,在宋代已经失传的食谱能在自己有生之年得见,作为一个厨师,这是何等的幸事啊! 心里也不由暗暗赞叹县主的大才!居然连失传的食谱都能再捣鼓出来,果然是名满天下的大名士啊! 没得说了!文章诗词写得好,就连做吃得也这么拿手!难怪县主开得那家什么福记茶餐厅就连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现在大家都称县主做得菜叫福记菜呢! 其实毛师傅哪里知道,这秃黄油在这个时代是失传了,可是在后面的时代又被各路高手给复制出来了。而他心中可敬可佩的县主…… 不用说了……这又是妥妥的拾人牙慧,抄袭啊! 383.第383章 秃黄油,冷豆腐 所谓秃黄油,就是指取大闸蟹的蟹膏蟹黄,加上透熟的肥膘末,然后用葱,姜爆香;再用黄酒焖透,高汤调味,最后再淋上猪油和洒上胡椒粉便成。 秃黄油,是苏州的方言,秃是“只有”或“独有”的意思;黄油,即高纯度的蟹粉,不允许有一丝蟹肉存在里面,因而不同于夹杂了蟹肉的蟹粉。成品芬芳馥郁,美艳不可方物,可谓中华美食最高境界。 而秃黄油原本是一种“存蟹防饥”之法,即得以在蟹季过后仍能享用到反季节的蟹味,而猪油的作用,则是在没有冰箱的时代起到隔绝和密闭的作用。 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可若仔细深入研究就会发现这道菜简直“奢侈”得令人发指! 只取蟹黄蟹膏为用,一道菜起码得用掉八十只大闸蟹。这般奢侈的菜品,也只有杨大姑娘这个暴发户才能享用得到。 说白了,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屌丝杨姑娘也是吃货一枚。前世就对着这道菜各种流口水,只是奈何那时的她口袋空空,想吃也吃不着,因此也只能一边YY一边流口水。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杨大姑娘是什么人?全大宋顶级的暴发户,兜里有的是钱,还怕吃不起几只螃蟹么?钞票大大滴有,螃蟹大大滴上!咱不差钱! 毛峰把装有秃黄油的坛子拿过来,杨涵瑶把上面的绳子解开,掀开油纸,“拿碟子跟筷子过来。” “是,殿下。” 取了筷子过来,沾了一点秃黄油滴在了碟子里,闻了闻味道,又尝了下,虽以前没吃过,可尝着这味道却是很不错,心下满意。咱这脑袋瓜子就是好使啊! 也多亏了系统大神的强大。这个秃黄油的制作她还是在一个美食节目上看到得,没想到还真给她搞成了。 满意地将碟子,筷子等物件放下,这秃黄油可要留到宴会最后才上。否则这么鲜美的东西一吃,再吃其他还有什么味儿? “有嫩豆腐吗?”杨涵瑶又问道。 “有!” 毛峰赶忙命人把嫩豆腐拿过来,杨涵瑶点头,这时佩儿也取了杨涵瑶专用的厨房工具过来。这是她完成了系统厨艺培训后,系统大神送得。 除了有各种厨房刀具外,还有一些其他辅助工具。最关键地,这都是不锈钢得。当然,除了材质出色外,任何什么附加功能都没有,搞得杨大姑娘失望不已,再次咒骂了几句系统坑爹后,悻悻地笑纳了系统大神赠送的学习任务礼物。 净了手,取过豆腐,将豆腐放在手心切开,切成一个个手掌大小的正方形,厚度越在两指左右,放到一个个小碟子里,备用。 用硝石冻出冰来,把盛有嫩豆腐的小碟一个个摆上去。等吃得时候,撒上虾米,葱花,淋上麻油与酱油,味道即清淡又鲜美。 其实这道菜在夏天吃的时候会更加好,有消暑之功效。不过杨涵瑶今个儿打算做羊肉暖锅,羊肉有祛寒之效,偏燥热,故而吃羊肉暖锅时,有这么一碟子冷豆腐佐餐,那也是非常不错得。 “县主,就做个羊肉暖锅?”毛峰有些不可思议,天子驾临,就给吃得这么简单? 杨涵瑶笑着说道:“大道至简嘛!”说完又开始片羊肉了,“喏,你们看着,这羊肉要片到跟我这一样,要薄如纸,呈透明色。然后卷成这样。” 杨涵瑶一边说一边将一片片好的羊肉夹出来给众人看着,随即又将羊肉片卷成了起来,弄成跟后世的羊肉卷一个样子,摆放到盘子里。 “把羊骨敲开汆水后,放入枸杞,甘草,当归,料酒,生姜熬煮,这个可以拿来做汤底。你们再把时鲜的蔬菜清洗干净,摆放到盘里。” “殿下……”毛峰一边在旁记载着,一边又忍不住问道:“殿下,这蔬菜不用做吗?” 杨涵瑶回头看了毛峰一眼,笑道:“毛师傅,这暖锅也可以当成火锅来吃呢。” 方袭阳在旁捂嘴笑了起来,“毛师傅,这火锅我可是听瑶儿妹妹说了很久了。今个儿也能尝鲜了呢!” 毛峰连连点头,心里起了别的心思。自己身为御厨,其本身自然是极爱美食之人。爱吃才会爱做嘛!可自从拨到这县主府后,他忽然发现自己骄傲的厨艺似乎不够看了。 在这位小县主跟前,自己御厨的手艺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显摆得。光看这位主,简直是厨艺界的大家,精通南北各地的菜肴。真不知道,这位如今才十岁的小人儿是怎么会做这么多菜式得? 不仅会做,还会自己创新。都说县主的师尊是个隐士高人,难道高人不仅仅是做学问吗?连厨艺也这么好?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一切准备工作完毕,剩下地便是等待了,杨涵瑶又吩咐道:“记得要做饭,白米饭。” 说完眼睛都眯了起来,杨李氏瞧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姐儿这都是馋了吧?” 杨涵瑶笑嘻嘻地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亲娘。秃黄油拌饭才是人间美味啊!” 方袭阳听杨涵瑶说这秃黄油也不是一次二次了,看着她这神情,嘴里也开始冒出口水来,咽了咽口水说道:“这还要等多久?” 杨涵瑶回道:“等这羊骨汤熬好就行。哦,对了,羊肚呢?羊肚可处理干净了?” “回殿下,都处理干净了。” “嗯,毛师傅,那这里就交给你了。羊骨汤熬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说完又看了下系统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想着正厅里已上了点心,让天子多等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吧? 和方袭阳,杨李氏又回到了正屋,见到兖国公主赵佳柔已经来了,忙见礼,赵佳柔笑着把杨涵瑶扶了起来,道:“妹妹何须多礼?你我乃是平辈,你这样倒见外了。” 杨涵瑶笑着说道:“姐姐为长嘛!这礼还是要守得。” 赵祯看着二人相处和睦的样子,不仅感到一阵安慰,笑着说道:“嘉宁啊!朕的兖国公主对你的诗文可是爱得紧,值此重阳佳节,又是姐妹情谊相投,何不赋诗一首?” “官家说得极是。”曹后在一旁打趣道:“嘉宁这进了京城好像都没有再写诗作文,着实该罚。” 杨涵瑶脸红了,她哪会作诗啊?肚子里的货拢共就那么些,抄一首少一首,若不把握着,不到她及笄,估计就抄袭完了。然后非得落个“江郎才尽”的名头在身上,这可不是她愿意看到得啊! “母后,您就别打趣妹妹了,您看,妹妹都被您说得不好意思了。”善良的赵佳柔见杨涵瑶红了脸,忙开口解围。 这一开口,惹得赵祯,曹后还有一干大臣都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大人还逗小孩子的乐趣此乃常情。杨涵瑶虽聪慧,可却还有着一张十岁孩子的皮子,所以自然而然地也就沦为了为大人逗趣的对象。 “禀皇后娘娘。”一旁的杨乐贤见到阿姐这样,其实他知道,阿姐不喜欢作诗。因为阿姐也不止一次说过,诗词再好,文章再好,却解救不了百姓的贫困,也解救不了一个民族的苦难。 杨乐贤作礼道:“阿姐其实平日在家也甚少作诗写文。因为阿姐常说,诗词作得再好,文章写得再美,却不能解民于倒悬。因此她不爱作诗也不爱写文。” 此话一出,刚刚还笑盈盈的一干大臣顿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赵祯愣了下,看了眼杨涵瑶,杨涵瑶忙福身,说道:“臣女该死。” 赵祯摆手,问杨乐贤道:“那你阿姐爱做什么?” “阿姐说世人不屑阿堵之物,却离不开阿堵之物,实在是虚伪。世人都道它臭,却又离不得它。下到黎民百姓,上到国家朝廷,其实都离不开一个‘钱’字。百姓若没有钱,就要饿肚子;国朝若有了钱,就能安抚百姓的肚子。”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百姓吃饱穿暖了,就会感到君上的仁慈与恩德,受君王教化而不生异心。除此之外,国朝有了钱还能为百姓修路,造桥。” “外敌入侵时,也有钱打造兵器,抵御外敌,使臣民不受蛮夷欺辱。所以阿姐她不爱作诗,不爱写文,宁可学陶朱公,赚很多的钱,去接济穷人,让更多穷人家的孩子也能有书读……” 杨涵瑶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这话听着怎么都好像自己有异心一样呢?若是个多疑的君主,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了? 可她也不能去怨自己的弟弟。毕竟这话她是对杨乐贤说过,并以此来教育他的。而杨乐贤尽管吃了十颗益智丸,可这益智丸吃了,增加得也是智商而非情商。 杨乐贤一个五岁孩童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小小的他怎能知道大人世界的险恶呢? 就算赵祯没想法,可这把钱挂在嘴上这样说,免不了又要被大臣们吐槽了吧? 杨涵瑶垂着脑袋,大有一种等待被判刑的感觉。直到赵祯一声“好独特的见解”传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再握了握手,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全湿了。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杨涵瑶幽幽地想着…… 384.第384章 闲话 司马光一干大臣却陷入了沉思。杨乐贤这番话说得有礼有节,其实是没有错得。只是作为圣人门徒把阿堵之物时时宣诸于口,实在是…… 杨涵瑶见此,灵机一动,忙福身说道:“其实臣女来京中也做了一首诗得。” 赵祯看向杨涵瑶,只是那目光里多了一丝异样。其实杨乐贤刚刚转述杨涵瑶的那番话是说到他心里了。作为一国之君,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钱的重要性。 只是做为圣天子,乃民间所说得圣人,这样的话他是不能说出口得,也不能赞同。又想起杨涵瑶说得皇家银行一事,以及澳洲那一大块的土地,心头再次火热了起来。 可前几日韩琦的一道折子已引起了轩然大波,韩琦深知帝心,那道折子与其说是在逼杨涵瑶拿出具体计划来,不如说是试水。 现在试水的结果出来了,那就是遭到了群臣的反对。对此,两位宰相和一些认同的大臣以及他这个君父也是无可奈何啊! 赵祯想着事儿,手指不由自主地在桌上一下没一下的弹着,杨涵瑶过几日就要回晋陵了。是不是给她和王安石下一道密旨?秘密促成澳洲与银行之事? 王安石此人虽是行事古怪,可却不是迂腐之人。他在常州观杨涵瑶行事,也从中总结出了许多经验,若让王安石出面,由杨涵瑶在背后出主意,这阻力会不会小点? 想到这里,赵祯忍不住微微叹息了一声。看了看杨涵瑶,眼底又浮现出了惋惜之色。如此大才,为何身为女子?到底是朕德行不够,还是命运弄人?竟不赐予杨涵瑶男儿身以助朕啊! 看赵祯这样,杨涵瑶心里又开始紧张了起来。曹后倒有些明白皇帝的心意。国库吃紧,已是丁吃卯粮;就连内库也不丰厚,皇家尚且节省度日,更何况天下臣民乎? 杨涵瑶弟弟转述的这番话是勾起官家的烦心事了吧?见杨涵瑶忐忑不安的样子,曹后无奈的摇了下头。 毕竟还是太年幼,沉不住气啊! 她抿嘴笑了下说道:“哦?吾儿竟有作诗?莫不是坊间传闻的桑苏以诗会友所作的那首?” 见到皇后打圆场,杨涵瑶心里感激。忙朝曹后福了福身,道:“回曹母后,正是那首。” 富弼是个宽厚之人,也知道官家这番不是针对杨涵瑶的。见杨涵瑶忐忑,不忍让其不安,又见皇后开口,忙说道:“老臣听闻就是以重阳为题得呢!县主可否吟来,让老臣等也一饱耳福?” 赵祯这才慢慢回过神,看见杨涵瑶不安的样子,知道自己的沉思吓到她了。忙又笑了起来,说道:“嘉宁啊,快,吟来给朕听听。” “是!” 杨涵瑶福身,顿了下开口吟道:“三载重阳菊,开时不在家。何期今日酒,忽对故园花。野旷云连树,天寒雁聚沙。登临无限意,何处望京华。” “好!”赵祯赞叹了一句,“与唐时王勃的‘九日’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有唐之风韵!”赵佳柔身为皇家公主,其鉴赏水平那也是杠杠得,诗词的好坏一听就能辨出高下。 “妹妹真是好才华!这等才华,真叫姐姐好生嫉妒呢。” 杨涵瑶忙谦虚了几句,“姐姐折煞妹妹了!”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几个人,原来是未来的英宗老大带着将来的神宗皇帝前来赴宴了。 “父皇,母后恕罪。儿臣来迟了……”赵曙一进门,忙福身请罪。 “皇儿何罪之有?如今你有公务在身,自不能再如从前般,快快坐下吧。”赵祯温和地说道,只是语气里却不如对兖国公主那般亲近,透着一股疏离。 “孙儿给皇祖父请安,给皇祖母请安。”未来的神宗小朋友很是恭敬地跪下磕头行礼。 赵祯看到赵顼反而脸上的笑意大了些,对他也亲热了不少,他挥着手,说道:“好孩子。来,到皇祖父这里来。” 赵顼欢快地跑到仁宗跟前,被赵祯拉起小手,很是乖巧地依偎到仁宗边上,可眼睛却又好奇地望向了杨涵瑶和杨乐贤。 杨乐贤见赵顼望自己,见这位小哥哥眉目清秀,且小小年纪已透着一股子贵气,气度端得是不凡,心生好感,咧开嘴巴,冲着赵顼友好地笑了起来。 赵顼也忙回以微笑,见到两个小孩子的互动,赵祯忍不住笑了起来。 “实儿啊!(赵曙小名,赵曙原名赵宗实,后被仁宗赐名赵曙。)”曹后唤了一声,“办公可辛苦?母后见你近日消瘦了不少。” 历史上的曹后无子,赵曙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因此虽没血缘关系,可关系却是很亲厚,胜似亲生。 见到曹后关爱自己,刚刚还有些失落的赵曙忙回道:“多谢母后关爱。只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父皇办差,何来辛苦一说?” 赵祯这才笑着说道:“也别太辛苦了。朕觉得皇后说得不错,近日是消瘦了不少,嘉宁有句话说得好,药补不如食补,嘉宁啊,你晚些也给你哥哥开个食疗方子吧。” “是,臣女遵命。”杨涵瑶忙福身说道,又对未来的英宗大人投去一记善意的目光。没办法,此时的英宗在大宋皇宫地位很尴尬,赵祯迟迟不立太子,他这个过养过来的孩子,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那种。 可知道历史走向的杨涵瑶却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对英宗大人进行感情投资。在场的人只有她知道,这位主最后可是大赢家。 她若不趁着现在搞投机,等人家登基了,那什么都晚了。 赵曙收到杨涵瑶安慰的目光,心里熨帖。这个皇妹小自己很多岁,可为人清直善良,对自己这个哥哥很是尊敬,从没因为父皇宠爱而有半点小看。 他甚至觉得这个妹妹其实是知道他在宫中处境得。这不,她给自己府上送了好多的东西。虽都是些她常州商会出品的特色产品,可事后赵曙得知,在所有的皇亲中,唯有他和兖国公主府上送得是最多的。 杨涵瑶的行为让他觉得很熨帖,很窝心。长期处在尴尬位置上的人,其实内心也有着一丝丝的自卑。杨涵瑶的举动无意中就一下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虽面上看着没有什么过密的往来,可杨涵瑶细心的举动赵曙一点一滴地都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君父,臣女去看下厨房都好了没有。”杨涵瑶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福身这样说道。 赵祯点头,笑着说道:“朕见你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这妮子莫不是偷懒,没给朕拿出真本事来吧?” 杨涵瑶抿嘴一笑,调皮地说道:“君父的仁德天下臣民尽知,臣女身为人子哪敢怠慢君父?那样岂不是要被天下臣民臭骂?到时不等君父收拾臣女,臣女也会被万民的口水给生生淹死得。” “你呀!”赵祯听了这话,摇着头说道:“你这妮子!嘴巴越发厉害了!好,快去,朕这五脏庙已经在闹腾咯!” “是,君父稍待!臣女去去就来。”杨涵瑶福身,对槿嫆使了眼色,槿嫆忙告退,跟着杨涵瑶出来。 “殿下。” “槿嫆姑姑,你快去布置下,今个儿咱们吃火锅。” “火锅?”槿嫆疑惑。 杨涵瑶赶忙把火锅怎么吃得给说了下,其实这吃法并不新鲜,只是火锅文化还不像后世那样已成一种特有的文化。说白了,这时代的人对于火锅的概念还不甚清楚。 槿嫆一边点头,一边又有些忐忑地问道:“殿下,这样行吗?” 杨涵瑶嘻嘻一笑,道:“槿嫆姑姑放心,定然没事的。” 见到杨涵瑶信誓旦旦的样子,槿嫆这才放心离去,去布置餐厅了。 杨涵瑶想着等会儿的场景忍不住偷笑。这个时候,一般公卿王侯吃饭选得还是分餐制。当然,作为帝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与臣子在一个圆桌上吃饭得。 嗯,如果去郊外野游,也许有可能…… 杨涵瑶家里可没那么多小桌子,而且今天又是吃得火锅……所以只能委屈一下皇帝陛下上圆桌吃饭了。这也叫与民同乐嘛! 到了厨房看了一下,只见羊骨汤已熬得雪白,散发着阵阵香气。杨涵瑶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满足地自言自语道:“真香啊!没有工业污染的时代,这煮出来的羊汤都不一样。” “殿下,工啥染?”毛峰在旁听到杨涵瑶的嘀咕,以为县主又要吩咐自己做事,忙过来问道。 杨涵瑶笑着的脸顿时僵住,忙收起笑容说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毛师傅不愧是御厨呀!这羊汤熬得真好!好香呢!” 听到县主夸张,毛峰脸上也露出笑意,不过还是谦虚地说道:“都是县主指点得。以前老臣都不知这甘草竟有去羊腥之效。难怪老臣的父亲常跟老臣说,活到老,学到老,切不可固守自封。自被娘娘派来伺候县主后,老臣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说着又福身道:“老臣谢县主殿下栽培!” 385.第385章 红泥炉,羊暖锅 “这……”圆桌也就罢了,还能取个与民同乐之意,还可拉近与诸位大臣的关系。赵祯别的本事没有,可这套却是很拿手。 只是看着满满一桌生的食材,饶是见多识广的帝王和一干臣子也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县主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一群人带着疑问入座,赵祯与曹后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杨涵瑶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羊肉卷,笑着说道:“君父,曹母后,天气渐凉,这个时候吃些羊肉火锅最好不过。” “火锅?”赵祯愣了下,却眼尖地发现杨涵瑶手里的羊肉竟被片得如此之薄,还被卷了起来,大感新奇。 杨涵瑶笑着说道:“这就叫作涮羊肉了。”说完把那羊肉卷在锅里涮了几下,鲜红的羊肉在滚热地雪白羊汤里迅速变色,夹着烫好的羊肉卷在特意调制的调料里滚了下,放到赵祯跟前的小碟里。 “君父,这酱料是特制得。其中的酱油与辣椒酱是臣女从晋陵带来得。除此之外还加了些许醋与大葱末,请君父品尝。” 赵祯点头,刚拿起筷子想尝试,这时边上的史志聪忙喊道:“官家,还未试吃……” 赵祯摆手,道:“在嘉宁这儿还有什么不放心地?”说完将羊肉卷放进口中,一群人都紧紧地盯着赵祯,看着那神情竟夹杂着些许期待。 “嘶!”赵祯只觉得这羊肉卷入口有些许辛辣的感觉在口腔中漫溢开来,可随着咀嚼,竟发现这羊肉入口即化,嫩得简直不敢相信吃在嘴里的竟是羊肉。 只是那股子辛辣,让这位初尝辣椒的帝王还颇有些不适。尽管杨涵瑶的辣椒酱放得少之又少,可辣椒就是辣椒,比起这时代的茱萸,那可是要辛辣不少得。 一个没吃过辣椒的人,或者一个不嗜辣的人,那位是些微辣椒也会觉得很辣得。不过随着羊肉卷下肚,赵祯又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杨涵瑶见此又笑盈盈地把另一个碟子递上,说道:“君父初尝辣椒可能颇为不适。故而臣女还特意调制了另一种蘸酱,用酱油,醋,大葱和大酱熬煮而成,君父再试下这个?” 赵祯摆了摆手,说道:“奇怪!这辣椒的滋味还真是奇怪!刚刚朕刚吃入口中时是觉得有些不适,可这会儿回味起来,竟觉得还想再试。”赵祯说着还摸了下自己的鼻尖,“看,朕居然都微微出汗了,身子暖和了不少,人好像都精神了。” “竟是如此神奇?”曹后惊讶,忙亲自操起筷子,那些想要上来服侍的宫婢也被她喝令退下,夹起一个羊肉卷在锅里涮着,还一边问道:“嘉宁这样就行了吗?” 杨涵瑶看了下,点头道:“回曹母后,只要肉的颜色彻底白了就是熟了。” 曹后点头,把羊肉卷在辣味斩将里沾了下,放进口里,期间杨涵瑶甚至都听到了其他人咽口水的声音。 心里偷笑,果然是民以食为天啊!天子,皇后,士大夫也不例外。 “嘶!”曹后放下筷子,用袖子捂住嘴,说道:“的确如官家所说,刚入口时颇为不适。可慢慢回味来,却又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父皇,母后,儿臣能试试吗?”一旁的赵佳柔见到这二位的表现,早已跃跃欲试,有些迫不及待了。 赵祯一笑道:“试吧,诸位臣工也别干坐着了。都来尝尝这火……火锅!还有这辣椒!只是嘉宁啊,朕可要说你了,这酱油这样美味的东西,怎么都没见你拿来孝敬下朕这个君父啊?” 杨涵瑶赶忙福身道:“回君父,这酱油只是臣女初次尝试酿制,故而只酿制了一点点。等过年时,第二批酱油就能吃了,届时臣女一定会让常州商会送上京得。” “瞧您!”曹后看了赵祯一眼,嗔道:“官家,咱们的嘉宁县主胆小,您又吓到她了。” 赵祯哈哈大笑。杨涵瑶才比天高,聪慧地令人嫉妒。能让她吃瘪一下,赵祯还觉得蛮有乐趣得。不得不说,就算身为帝王,也是有许多恶趣味的。 杨涵瑶无语,又说道:“官家,曹母后,这辣椒原产地就在那美洲,师尊听当地人说这辣椒能增进食欲,并且能让人心情愉悦。外用的话还可以治冻疮,风湿痛,腰肌痛。” “另外辣椒的根还有活血消肿之效。只是这辣椒少食对身体自有益处,却不可多食。师尊研究这辣椒很长一段时日,发现这辣椒多食会伤肝。而且脾胃虚弱者也不宜多食。” “这辣椒竟能使人心情愉悦?难怪刚刚官家说觉得吃一口下去,好像身心都舒爽了不少呢。”曹后点着头,“你师尊真是大才,只是这等高人有这般惊艳才学为何都不愿出仕?” “这……”杨涵瑶语塞,她哪来什么师尊啊。她都是借着师尊的名头在鬼扯。她去哪找个师傅来问这问题啊? “皇后娘娘……”胡宿拱手说道:“老臣觉得县主的师尊定是过惯了云游四方,闲云野鹤的日子,志向不在仕途,故而不出仕。” 杨涵瑶感激地看了一样胡宿。嘿,不愧是老乡,还是好友的爷爷!给力! “好了!”赵祯摆手说道:“大家都别说了,高人自有高人的志向。上苍把嘉宁送到朕的身边,朕已很感激了,不敢再贪心。快,大家都来涮这羊肉吧。这火锅朕看不错,既能自己动手,吃着也美味,还省时间,真是不错!” “是,官家!”一群臣子忙应道,纷纷开始动手。一时间,饭桌上变得无比热闹,赵祯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圆桌吃饭的好处。 这样其乐融融,与人如此亲近的机会自己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感受过了。再加上辣椒的刺激,与自己动手做食吃的乐趣,兴致竟变得无比高昂了起来。 这时,槿嫆带着一群奴婢把冷豆腐拿了出来,在每个人跟前放上一小碟子,杨涵瑶又起身介绍道:“官家,娘娘,诸位臣公,此乃海鲜冷豆腐。吃火锅,又是吃得羊肉,人难免燥热了些。这时食用些冷豆腐,可去下燥热,可谓是相得益彰之事。” 顿了下,又抿嘴笑道:“这豆腐冰过,上面淋了酱油,麻油,撒上了虾米与葱花,请君父,曹母后,诸位臣公品尝。” “县主心思别致,难怪这福记的名头都打到京城来了。”胡宿笑着说道:“老臣那孙女,可是把县主的福记菜都捧上天了,听得老臣都忍耐不住了。” “特别是那珍珠奶茶,老臣可是好奇得不行。刚听到名时,可把老臣吓了一跳。心里还暗想,这也太奢侈了,拿珍珠来配成茶饮,这普通百姓能享用得起吗?居然还能卖得这么红火,难道晋陵的百姓现在个个都这么有钱了?” 胡宿这话一说,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笑后,赵祯的好奇心又冒出来了,“胡爱卿,那珍珠奶茶到底是何物呀?” “具体老臣也不甚清楚。县主在此,既然珍珠奶茶乃是县主所创,官家,还是让县主来解惑吧。” 赵祯看向杨涵瑶,所有人也都把目光看向她,杨涵瑶吐了吐舌头,这才介绍道:“回君父,这珍珠奶茶其实就是将茶与奶放在一起同煮,草原上的那些人也是这样喝得,也非民女独创。” “只是民女所用之茶颇有些不同。” “是如何不同?”文彦博问道。 富弼,司马光,曾公亮等人也摸着胡须,显然都在思考,这茶难道在县主手里也能弄出花来? 韩琦更是在心中默默想道:“肯定是弄出别的花样来了。这县主……”他眼睛闪了闪,心里暗笑:“依老夫看来,这嘉宁县主乃是我大宋第一折腾人啊!做生意她要折腾,种田要折腾,匠事也要折腾……现在看来,连吃食她依旧还是要折腾……不过嘛……” 韩琦目光灼灼地又望向杨涵瑶,“老夫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只要对国朝有利,就算是女娃又如何?只要对朝廷有利,对百姓有利,老夫都会全力支持!希望这个小人儿真能在此道折腾点花儿出来吧!那个银行的主意不错,这样国朝每年起码能多几百万贯银子的收益,也好宽裕些了……” “臣女是收了新鲜的茶叶,没有磨成粉末蒸煮。而是放在锅里干炒,将水分逼走。这样炒出来的茶会更加香,就算不是做珍珠奶茶,平日里用滚水一泡,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十分的清香。” “茶还能这样喝?”赵祯显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其他人也是如此表情。 杨涵瑶抿嘴笑了下,道:“待明年新茶上市,臣女会制作一些送上京来,请君父品尝。” “如此大善!”赵祯对于杨涵瑶时时刻刻想着他这名义上父亲的行为感到很熨帖,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再说这珍珠。这珍珠当然不是真的珍珠,而是用糯米粉搓成珍珠大小的小团子。等过两年,红薯彻底普及了,就可以拿红薯制成薯粉,那样做出来的团子才真像珍珠呢!” 386.第386章 白米饭,齿留香 其实关于珍珠奶茶里的珍珠杨涵瑶也是动了一番脑筋得。红薯当时还在地里种着,她也不可能依托系统每月的购买机会来购买红薯制作珍珠丸子。 本来她还想到了用葛粉得。只是在试做了几次后,发现完全不行,只得选择了糯米粉加上适量葛粉这才制作了出来。 糯米粉加上葛粉混合后做出来的珍珠,显得既Q又有些晶莹,煞是好看。这也是珍珠奶茶能风靡常州的原因。 那些姑娘们对这种饮料简直是难以抵抗,就算是一些大老爷们也是难以拒绝,乃是福记珍珠奶茶的忠实粉丝。 但杨涵瑶还是不大满意。与起后世珍珠奶茶里的珍珠,这弹性还是不够。不过好在今年红薯大丰收,就算献出了一半给朝堂,除去做种子的,还能留下一部分。 到时就用这些红薯做出红薯粉,然后加入糯米粉混着用吧。撑到夏天应该足够了,到了夏天又可以收一批红薯上来了。到时就能一举解决原材料不足的问题。 看着这个国家最为尊贵的两个人以及一群名流千古的大牛们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杨涵瑶露出浅浅的笑意来。 这个时候的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帝王,皇后,公主,王子,公卿大臣们的矜持与体面? 用风云残卷来形容也不为过……这形象,啧啧……杨涵瑶内心吐槽着:“比起强盗也没多大区别啊……” 不过内心也生出了一种满足感。作为一个善于烹调之人,还有什么比看到吃食人因自己做出的美食而发狂更让人觉得满足呢? “这豆腐真是好吃!”赵佳柔呼出一口气,第一次尝试吃辣椒的她嘴巴都被辣得红了,可却还是听不下口来。涮一片羊肉,沾上辣椒酱,满口火热。这个时候冷豆腐的功效就出来了。 满口正辣得火热,这时来一口微微冰过的冷豆腐,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又会漫起一种别样的体会。 口中的火热一下就被降了下来,豆腐的嫩滑配着酱油,虾米的鲜香在味蕾上绽开,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受。饶是吃多了各种珍馐美味的皇家公主也不得不承认,这简单的美味竟是这样地让人难以置信。 杨涵瑶的眼前只见无数双筷子不断地筹光交错着,厨房里的一干人等收到官家,皇后,大臣等人吃得如此开心,更是上足了马力,使劲地片着羊肉,以满足这些贵人们的口腹之欲。 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还算矜持。古代有身份的人吃东西都是比较讲究得,有专门的丫鬟布菜。可赵祯与曹后上来就拒绝了别人的伺候,自己动上了手。 帝皇和国母尚且如此,其他人也不好拿乔,都自己动起手来。不过中国人向来讲究“病从口入”的真理,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哪怕是自己动手,都会备有两双筷子。 一双筷子叫作“公筷”,用以夹菜,其用意不言而喻;还有双筷子则是等菜夹到了自己跟前的小碟子里后,再用这双“私筷”将菜送进口中。 看到这一幕,杨涵瑶不仅想到了后世那群整日“媚外”的人。好像西边来的东西就代表着品味与高雅;国产就意味着老土,没品味。 可来宋朝看一看,人家这些贵族哪里会比西边那些贵族差?要知道这个时候,不,哪怕到了16世纪,法国巴黎还是一座“屎尿堆积”的城市。臭得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那令法国人为之骄傲的凡尔赛宫,也是因着当时的执政者实在受不了城里的臭气熏天而不得不到郊外去重新建造宫殿。 可是没多久,就有人发现,那精美的喷泉池彻底成了各路贵族们天然的小便池,成了一个露天大公厕…… 这在中国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儿。就说与凡尔赛宫同名的北京故宫,以前的紫禁城。 在封建王朝时期,你去紫禁城里随便找个池子尿下试试?不把你砍成几段已经算天家仁慈了…… 权贵阶级?那更该死了!就算天家不追究你,你也会成为天下最大的笑柄,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活活被口水淹死,过得生不如死…… 所以中国有好东西。关键在于我们怎么样去发掘并将这种文化精髓延续下去罢了。 扯远了!再说说眼前这些权贵阶级吧。刚开始还很矜持地用着公私筷交换着,可到后面,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得,是谁带得头。 只见这些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们直接抛掉了“公筷”,拿着“私筷”就赤膊上阵了。那下筷子的速度叫一个快,就跟打战似得。 杨大姑娘仔细观察了下,居然发现还有人一边挥舞着筷子,一边还拿眼睛偷瞄羊肉卷得。那神情……生怕动作慢一点,盘子里的羊肉卷就没了。 搞得杨大姑娘哭笑不得。这还是圣天子吗?啊?!这还是国母吗?啊?!这还是公主,皇子吗?还是公卿大臣吗?! 妹得!简直一点节操都没有了啊!他们的矜持和礼仪哪去了?就连司马光这个实诚君子也是吃得风云残卷,虽极力克制,可杨大姑娘还是看出了这位实诚君子的下手那叫一个“快,狠,准”! 杨大姑娘内心默默地为孔圣人流下了两行泪来…… 那啥,圣人,原谅他们吧……他们不是故意得……实在是美食当前,圣人也疯狂啊! 趁着大家吃得起劲的时候,杨大姑娘悄悄起身,退了出去,走到了厨房。把秃黄油放到锅里炒热,交代毛峰特意用砂锅煲的饭已经做好。 拿出一小碗,将饭分好,把烧热的秃黄油淋到上面,又擦了一些切好的葱花,这才让人取了盘子,把饭放了上去,送了过去。 “什么味儿?”一群埋头苦吃的人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鼻子也抽动了起来,“好香!” 杨涵瑶进屋,蹲身说道:“君父,曹母后,臣女前些日子特意命人做了一些秃黄油,这是秃黄油拌饭,请君父,曹母后品鉴。” 经营雪白的大米饭上淋上了橘黄色的秃黄油,上面撒着绿白相间的葱花沫儿,与白色的米饭有着相得益彰的视觉效果。 三种颜色摆到一起,颜色层次极为分明,再加上那飘散在空气中秃黄油特有的香味,一下就把人的食欲勾了起来,推向了顶峰。 “秃黄油?”赵祯身为圣天子,虽然已被这香味勾得在咽口水了,喉头十分明显地滚动了几下,可他依然还是有些矜持,“这是何物?为何朕从未听过这道菜名?是吾儿自创得吗?” 胡宿与欧阳修心中一动。他们都是南方人士,对于这个早已失传的秃黄油也有过耳闻,甚至可以说是神交已久。 特别是胡宿,这秃黄油的起源地就是在苏州。作为苏州的邻居,常州人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当然,在这道菜失传以后,也只有像胡宿这样博览群书的人才会知道,苏州曾经有过这样一道菜,但只见古谱记载,具体做法却不甚明了。 “官家……”胡宿忙回道:“这秃黄油乃是吴淞名菜,只是后来失传了。老臣也是在一些书上看到过记载……” 赵祯点头,脸上浮出一丝兴奋,“失传了?这么说来,吾儿是又把这道菜给复原了?” 杨涵瑶忙福身谦虚道:“回君父,臣女也不知道对不对,都是自己个儿瞎琢磨得。弄出来后,觉得味道和古书上记载地颇为相似,非常的鲜美,应是差不离了吧?” “真是没有想到啊!”欧阳修摸着胡须,这会儿他又恢复了大文豪的斯文与矜持了,“这秃黄油老夫也曾在书中见过记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品尝到这等美味,实乃人生之幸事啊!” “说来说去,本宫还是没有明白,这秃黄油到底是什么?”曹后显得很是好奇,“这菜名听着都觉得怪怪地。” 胡宿抿嘴一笑,拱手道:“回皇后娘娘,其实这秃黄油就是拿螃蟹做得。‘秃’这一字乃是苏州地区的方言,代表独有的意思。” 说着又看向杨涵瑶问道:“县主,老臣说得可对?” 杨涵瑶点头,“是,胡大人所言甚是。这秃黄油的确是拿螃蟹所制。不过准确来说,是取大闸蟹的蟹黄蟹膏所制,故而味道十分地鲜美。除此之外,在熬制时,再加上透熟的肥膘末,然后用葱,姜爆香,再用黄酒焖透,高汤调味,最后再淋上猪油和洒上胡椒粉即成。” 顿了下又说道:“这秃黄油拌饭可谓是人间一等一的美味。而这米饭的制作也有讲究。必须得用砂锅来煲,水不能加太多,要少一些,文火慢慢煲着,使其水分慢慢收干,浸润到每一粒米饭中去。” “这样,这米饭吃起来才够香,够嚼劲。最后淋上些许秃黄油,葱花,微微搅拌,使得秃黄油包裹住每一粒米饭,吃在嘴里的米饭更为润滑……” “咕嘟”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杨涵瑶循声望去,顿时很不厚道地笑了。原来未来的神宗小朋友听着杨涵瑶的形容,忍不住地开始咽口水了,而且声音还很大。 见到大家望向自己,神宗小朋友的脸顿时红了,呐呐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杨涵瑶见此,忙说道:“这秃黄油拌饭要趁热吃,君父,曹母后,你们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387.第387章 噎到了 秃黄油拌饭的美味不需多用语言去描述,看着眼前这群人的吃相就知道。 狼吞虎咽得,比起涮羊肉,这秃黄油的吸引力似乎更大。不过这道菜是建立在奢侈之上得,而且工序十分的复杂。 首先要进行拆蟹。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一个拆蟹工龄超过十年以上的熟手,八十只大闸蟹,如果交给这一个人来做得话,必须得不停地拆,中途不得休息,也得拆上7,8个小时。 好在皇后拨了不少的人过来伺候,常州商会也受杨涵瑶之托,找了不少的小厮,奴仆,还有一位总官家徐焕。除此之外,还给找了一些厨子与厨娘。 毕竟毛峰可是御厨,是有品阶得,除了伺候县主,老太君,与小少爷外。其他人还没资格品尝他做的菜。 当然,贵客来临那是例外。县主,老太君,小少爷吩咐地也是例外。 除去这些,其他人就别想了。所以这普通的厨子和厨娘还是要找得。这府里这多人,总得吃啊! 赵祯咽下了碗里最后一口饭,可看着那神情,似乎还意犹未尽般,很不雅地砸了砸嘴,问道:“嘉宁啊,能不能回头把这秃黄油的做法教下宫里的御厨吧?” “君父有命,臣女敢不从命?回头臣女就教给宫里的厨子。” 赵祯点点头,可眼里还是有点期盼。身为帝王,有些话是不大好说出口得。 “比如,还有吗?再来一碗。”之类的话。 杨大姑娘可是十分有眼色的人,对槿嫆使了个眼色,槿嫆心领神会,退了出去。没大多会儿,又端了一个砂锅进来,以及一小碗秃黄油,给赵祯等人又分别添了一碗。 这时,赵祯,曹后,还有王子,公主以及一群大臣们纷纷露出一种“感到窝心”的表情来。 “这秃黄油拌饭竟是这等的美味,不愧是古谱上记载的名菜啊!”胡宿老头吃得满嘴是油,哪里还有什么大学士的形象?当第二碗秃黄油拌饭下肚后,满足地打了个嗝,摸着肚子感叹道。 “是啊!”赵祯这时也吃完了,也是很不雅地打了个嗝。当然,在场做出这般不雅举动的人也不止这二位,几乎都这样。所以…… 嘿嘿,也就见怪不怪了!人可是群体性动物嘛!大家都这样时,就成了理所当然了。 “这秃黄油拌饭叫朕天天吃都可以呢!”赵祯脸上一副满足的样子。可未来的神宗小朋友却是一副郁卒的表情。 实在是他人小,胃也小,虽然盛秃黄油拌饭的碗也不大,很小,可饶是这样也把他吃撑了。 谁这让小家伙之前吃太多涮羊肉了呢?所以说,有时在外吃东西,还是保持点礼仪的好。要细嚼慢咽,慢慢吃。因为你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你呢! “嘉宁,这秃黄油要取大闸蟹的蟹黄,蟹膏为主料。那这做一次要用好多只大闸蟹吧?”曹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杨涵瑶听到这话,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曹后。心里暗暗赞叹曹后的高明。不愧是历史与神宗皇后一起留下美名的贤后,女中的尧舜吶! 当然,对于神宗的那位皇后,杨大姑娘可没什么好感。因为那位主儿野心太大,最后王安石新法全部被废全赖这位娘娘的支持。 这位叫作高滔滔的皇后真是因为看到百姓困难才下令停止新法得吗?不尽其然!因为新法,这位高皇后家可是最大的利益损害者呢! 不然为何要将所有新法全部废除?王安石是冒进了一些,可有些新法却是通过好几年的时间,慢慢实施下去得,是好得!把王安石打成奸相,这位高滔滔女士可没少出力呢! 扯远了,再说这曹后问了这话后,杨涵瑶赶忙福身道:“回曹母后,做一次秃黄油最少要用掉八十只大闸蟹。” “什么?!”赵祯手里的筷子“吧嗒”一下掉到了桌面上,睁大眼睛看着杨涵瑶,一脸惊愕,随即脸上浮出心疼来,嘴唇都有些发抖了,“八,八十只大闸蟹?!” 其他大臣也惊到了,忽然觉得刚刚自己那一阵狼吞虎咽的行为是多么的可耻。刚刚吃下去的秃黄油拌饭的鲜味还在嘴里飘荡着,此刻确如骨鲠在喉,说不出的难受。 或许大家要问了,赵祯身为天子,富有四海,难道还会在意这区区的八十只大闸蟹吗? 可想想现在的财政赤字,也就不难理解赵祯在听说自己刚刚一会儿功夫居然吃了两碗这么奢侈的饭下去,是什么心情了。 回顾宋仁宗在史上的评价,好像留给使人的印象只有两个字:窝囊。 一生没有多少象样的功绩,没有伐过蛮夷,战过倭寇,还比较好色。范仲淹的“庆历新政”也在他手里无疾而终,狄青这样的赫赫名将最后也落得一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可以说狄青的遭遇很令人惋惜,如果赵祯能力挺他到底,西夏也许也就折腾不起来了。 此外就是偌大的大宋居然向少数民族政权送岁币,虽这政策不是仁宗定下得,是他老爹真宗窝囊,他是背黑锅得。 可他执政几十年,这点却依然没有改变,所以在后世人的印象中总觉得这位皇上有点窝囊。 其实这样描述仁宗,对他是很不公平得。仁宗死后多年,不少的底层人民还一直在家中供奉着他的牌位,早晚清香一柱,可见仁宗执政期间,百姓的生活是大有好转。 否则怎会在他去世多年后,还这般得民心呢?就算是远在辽国的君主惊闻仁宗去世,也哭得稀里哗啦,给他立了个衣冠冢,命人好生看守,早晚上香。 契丹人也打怕了,仁宗这位喜好和平的人士给两国人民都带来了福音。 再说说仁宗嘴馋却又很节制,节食的事儿吧。 有一天早上起来,仁宗对亲信的太监说:“昨天夜里想吃烤羊腿,馋得睡不着,给朕烤点儿来吃。” 随身伺候的太监笑道:“官家昨晚干怎么不招奴婢来办呢?” 仁宗道:“假如让你去办,以后大家就会知道朕晚上喜欢吃这口,就要每晚预备,那要杀多少羊呢?浪费!” 又有一天,御膳房准备了蚝,仁宗吃得很高兴,于是随口说道:“今天的这个蚝很好吃啊!” 随身伺候的太监一高兴,就回道:“官家吃得高兴就好。这蚝当是海边送来得,快马加鞭,可新鲜着呢!” 赵祯就问:“那要不少钱吧?” 太监回道:“回官家,一个运过来要二百钱呢!” 赵祯一听这话,当时脸就绿了,道:“这儿有十个蚝,一吃就是两千钱!这个价钱,朕怎么还吃得下?以后不要再做了!” 从以上两件事看来,就能理解到当杨大姑娘嘴里轻飘飘地飘出做一次秃黄油要八十只大闸蟹时,仁宗那心里的滋味了…… 杨涵瑶见此忙福身说道:“君父,等来年臣女在稻田里养上大闸蟹后,这大闸蟹就不会这么昂贵了……再者,臣女观君父生活实在太节俭了,故而自作主张,制了这秃黄油给君父品尝。臣女该死!” “你有何罪?”赵祯虽然心疼自己几口吃掉了这么多银子,可杨涵瑶一片孝心,他又怎忍怪罪?到是杨涵瑶话里透出的一个信息,又让他好奇起来。 好吧,这位皇帝除了嘴馋,好色,偏爱书法,还有就是好奇心重了。 “朕听闻你那稻田养鱼搞得不错,还能增产。农人学去后,到了收获季节,这鱼也能卖钱,可谓是一举两得之事。怎么?这螃蟹也能放在稻田养么?” 杨涵瑶点头,一笑道:“既然能养鱼,那也就能养螃蟹,养大虾。其实君父,臣女上回跟您提的用网箱养鱼的法子国朝大可一试。先弄小一点,一旦成功,那将增加不少的口粮,能大大实惠百姓。” “由朝廷出面办此事怕是不妥吗?”司马光慢慢说道:“岂不是有与民争利之嫌?”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司马大人所虑极是。” 司马光愣了下,本以为杨涵瑶会像以往那样说出点道道来,可这会儿是怎么了?居然不解释了吗?是被前阵子的阵仗吓到了? 想到这里,司马光不由地有些失望。对于杨涵瑶的想法,其实他琢磨了下,虽说总觉得这不妥,那不妥,可却又希望杨涵瑶能说出点道理来,可谓是纠结至极。 对杨涵瑶他是有期待得。王介甫的信来了一封又一封,短短半年的光景,常州变化之大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 最让司马光诧异地是,常州居然出现了用工荒。用工荒这个词儿也是从县主那儿说出来得。司马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怎么这世上找人干活还找不到得? 毕竟常州商会开出的待遇摆在那里,好得简直都快赶上士大夫阶级了。那些手艺好的匠人,不,是技工,县主是这么叫得,可拿到的最好月俸居然都超过了当朝宰相。 这在司马光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怎么可能呢?这么好的条件,难道还没人去做吗?还找不到人干活?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在里面? 可王安石的来信中却信誓旦旦的说常州商会每找一个人来干活,都会签下一份什么雇佣合同书,列举了甲乙方所需遵守的条约,并且去官府做了凭证。若任何一方有违约,可凭借这份合约上诉官府。 王安石开始也不信,可经过他深入调查后,发现常州商会的确是说到做到,从没虐待做工之人,也从不拖欠月钱。而那些有手艺的匠人更是被他们当作宝贝似得,就差没供起来了。 现在的常州城只要你不是个懒鬼,肯吃苦,那就绝对能吃饱饭,还能吃好。常州城的百姓现在过得可是很有滋有味得,连带着周边地区随着杨涵瑶县主之名公布天下后,也开始有人主动去常州做活了。 别说周边地区了,就连这京城也受到了影响。不少人在前阵子就跳上了常州商会的船,去常州干活了。 可饶是如此,经过司马光有意的打听,这常州城的劳力依旧短缺。他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真该如介甫所说,让朝廷下旨,允许厢军以及亲属去常州商会干活?甚至是调其他地区的厢军过去? 如真能成事,倒的确可以为朝廷减轻不少负担,不失为一条良策啊! PS:有亲说老是赘述历史有拖延数字之嫌……可有些时候对于时代的阐述阿痴觉得是必须得有的……所以这章多写了500来字,这不会收钱(*^__^*)谢谢筒子们长期的支持以及对俺的宽容,欢迎大家加入书友群一起讨论剧情,群号:242197165(*^__^*) 388.第388章 离京 “终于可以回家了……”杨涵瑶站在船头看着岸边的人影在眼中慢慢缩小,河岸那片繁华也慢慢消散在眼前,汴京城的景象被汴河上来着着的各色大小的船只所代替,一些雕梁画栋,精美豪华的画舫也穿梭于其中…… 在与其中的某只画舫擦肩而过时,隔着那朦脓的绢纱,隐约可以见船内几个正在抚琴,吹箫,弹拨琵琶的女子。 凭借系统赋予的“超人双眸”,杨大姑娘甚至看到了案桌上的镂空香炉飘出得一丝青烟。 而围坐在另一边地则是一些打扮简约却又不失富贵雅气的京城土豪男们。此刻他们正用着一种鉴赏“艺术品”般的目光,严肃且又热切地鉴赏着眼前这几位佳人的精湛技艺。 而那几颗不断摇来晃去的脑袋,以及忽又闭上的双目,则显示着土豪男们此刻已完全沉醉在这美妙的音乐声中,恍若仙乐飘散入耳,陶醉的表情里竟然夹杂着一丝丝“虔诚以及神圣”。 这让隔船窥景的杨大姑娘感到了一丝窘意、为毛这画面看起来竟是这样的内涵十足呢?哦,老天!自己的想法什么时候变这么邪恶了? 难道这京城的风水有问题?果然是繁华之像最迷人眼,节操居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得掉底了啊!(呸,您有过节操吗?杨大姑娘?!) 在忧伤哀叹了一下已所剩无几的节操后,杨大姑娘忽然觉得眼睛有些些微微发涨……实在是对面画舫里头的场景实在有碍瞻仰。 在这十分讲究道德和操守的年代,怎可在这大白天里就公然上演些莺莺燕燕的画面?虽是有道绢纱相隔,可在杨涵瑶看来,这绢纱纯粹就是个特意用来勾人眼球的物件。 要知道今天天气可不错呢!随着画舫的前行,一些光透过绢纱照进船舱,仿似粼粼波动的汴河水漫入了舱内,使得船内的一切越发明朗。 而随着绢纱轻轻摆动,那些细细碎碎的光线顿时让这一切变得梦幻了起来,而船里的那些悠哉土豪男们脸上的神情也越发显得陶醉…… 要不是那几颗“脑袋”摇晃依旧,并且幅度大到相互亲密后,杨大姑娘都要怀疑这几位汉子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再听那丝竹之声……说实话,这些中国古典乐器,杨大姑娘虽然只是在系统学习任务内学了一点基础,可这品鉴好坏的能力还是有些得。 不过她也就只能感觉好坏,若要点评点什么出来,那就别指望了。 演奏水平嘛……当然是不错得!在这画舫里的人也都不简单呐!没点真本事的话,怎能让那几个土豪听着这宋代古典音乐,可身体和头却在晃来要去,简直就像是听了一首节奏欢快的现代摇滚乐。 带着点好奇……别怪杨大姑娘八怪!说实话,她可是对宋朝这青楼文化很是好奇呢! 本来她也想女扮男装混进青楼里去看看西洋镜得。不过骂……胆大的杨大姑娘虽然付出了行动,可最终却没有踏进青楼的大门! 因为就在她即将踏入青楼的那一刻,眼尖的她忽然发现青楼大堂里,貌似有个身影很熟悉?待她再定睛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妈妈咪呀!她,她这是看到了什么?那,那不是包,包大人吗?包,包青天居,居然在青楼里面…… 杨涵瑶顿时僵化了。难道之前自己对于包大人拿工资养线人的猜测都错了吗?难道中国历史上最最有名的大清官居然会是…… 杨涵瑶一个转身,也不理会后边龟公的叫唤以及一声声咒骂。只见她撒开腿,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直跑了老远,才慢慢停下来。虽说在宋朝的士大夫去青楼可不是什么羞耻的时,是值得炫耀的事,是雅致的事。 可在青楼看到包拯这事,作为现代人的杨涵瑶怎么想想都觉得有些心里不舒服……就好像什么东西被玷污了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还好这种郁闷没持续多久就消散而去了。因为杨涵瑶在第二天便得知了包大人前去青楼的原因,是她误会了而已。 而在得知心中的偶像还是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清正后,杨大姑娘心情也好了起来。虽然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不对。 可没办法,谁让包大人清官之名太大了呢?大得足够照耀古今,给无数像杨涵瑶这样的屌丝带去了希望与勇气…… 至于包大人现在手里调查的某个开封富商的儿子失踪的案子,杨涵瑶则给自动忽略了。 反正过几天就要回家了,她也不想再多管闲事。现在的她可谓是归心似箭,相信以包大人的智慧,这件案子是绝对难不了他滴!再者,自己只过看几本侦探小说,怎么可能去帮包大人查案嘛! 人要有自知之明对不对? 所以在第一次尝试去青楼未果的情况下,虽有着好奇心,可也同样有了心理阴影的杨大姑娘总算暂时把这个坑爹的想法可灭了去。这让陈佩儿与朱孝武差点流泪了。 大姑娘终于正常了吗?陈佩儿身为女儿家,若不是因着杨涵瑶开口,随便换个什么人,估计她早就给对方一个大脚了。 而朱孝武则是战战兢兢地想着,若是给老太君知道自己陪着大姑娘去青楼胡闹……然后官家也会知道,皇后娘娘也会知道…… 朱孝武不敢再想下去了,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夹紧:“那样的话,自己会不会就要当太监了?” 好在,杨涵瑶终于正常了。再也不说要去青楼的疯话了!二位被惊多日的人,也终于安心了下来。 可就在刚刚,当陈佩儿拿着一件披风走出船舱,打算给杨涵瑶披上御寒时,却惊愕地发现,自家的大姑娘趴在船栏杆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同行的那条画舫。 陈佩儿的头上顿时出现了几条黑线……这画舫里丝竹声入耳,而这船的装扮……显然是条花船啊!陈佩儿的心一下子就纠了起来,大姑娘莫不是中邪了吧? 怎么一会儿要去青楼,这会儿又对着条花船…… 陈佩儿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得,赶忙一弯腰,一转身,打算去找方袭阳出出主意。 杨涵瑶虽听力不错,可因着这货实在是太过认真,以至于都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只见她小小的身子趴在船栏杆上,冲着中央抚琴的女子看去。 果然是美人啊!杨涵瑶心里暗暗赞叹,依靠变态到非人类的视力,杨大姑娘表示,用来遮遮掩掩的绢纱对于她来说简直跟没有一样。谁让今日光线太好了呢!这绢纱就显得很透了呢! “啧……”杨涵瑶的目光在那抚琴女子身上扫了几个来回,见这抚琴女子神色虽淡,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傲然之色。 而再看其他女子,很显然,这些女子都是以中间抚琴的那个女子为首得。而那些赏曲的土豪们则被杨大姑娘自动忽略了。 实在是他们那亢奋的样子就跟喝高了一般,没啥看点。而他们案桌前摆放着的酒盏,让杨大姑娘的眼红病瞬间就爆发了! 妹得!为啥这些土豪有钱了就能在大白天里过着这般腐败的生活?而我却要替老赵家去赚钱?!杨大姑娘的心里犹如海啸爆发,想起船舱内皇帝给的密旨以及一把御赐宝剑…… 杨大姑娘没有表现出以前的兴奋来!实在是赵祯这家伙太坑爹了!韩琦也太坑爹了! 原来那日在杨涵瑶那享受了一番美食的皇帝,皇后和大臣们,在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听着杨涵瑶的养殖计划后,虽没有得到一致通过…… 好吧!其实基本杨涵瑶的这次努力又白费了!因为大家都觉得国朝卖鱼,卖猪啥得……这实在是有些不合理法! 杨涵瑶一见持反对意见的还挺多,心里也知道这回是又失败了。于是本来想提出的一些与民合作的想法也给咽了回去。 但缩在袖子里的手却忍不住握了起来。杨大姑娘从小到大就是个一旦立下目标就一定要达成的人,而且会越挫越勇。 当然,她的越挫越勇可不是去和那些大臣们做辩论会。既然说几次,好像也没啥效果。 那好吧!咱回常州自己干去!等做出成果了再想下步怎么办好了。其实杨涵瑶之所以这么积极,也是心态转变了。 对于被系统逼迫完成任务的她,现在早就没有了抗拒。因为她在这个时空感受到了许多现代缺失的东西。现在她已慢慢融入了这个时空,真心想要去完成任务了。 在知道这次提议又将失败后的杨涵瑶在心里暗暗计划着,同时还不忘带上萌童般的可爱笑容,把这群天底下最高贵的人们给送出了府,等人走远了,这才回去府里。 可她才回到正屋里坐了没多会儿,却见徐管家领着赵祯的贴身太监史志聪进来了。 和方袭阳,杨李氏说着笑话的杨涵瑶顿时心里闪过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像是某种预感一样,她觉得好像这史志聪折回来是因着老赵同志对自己的养殖计划很动心,然后…… 389.第389章 画舫喊话 杨涵瑶的预感很准,史志聪的确是来传达赵祯的旨意,让杨涵瑶进宫去陪伴皇后娘娘。杨涵瑶心领神会,看来赵祯陛下这是要私下找自己谈谈了。为了掩人耳目,主要是那些臣子的耳朵,这借着进宫陪伴皇后的借口最好不过了。 可等杨涵瑶进了宫,到了庆福宫后,却意外的发现富弼与韩琦也在。心里顿时纳闷了起来…… 难道赵祯叫自己进宫并不是自己想得那样得?不过等赵祯一开口,杨涵瑶心里顿时欢喜了起来。 有门!再看看二位宰相的表情……杨大姑娘回忆了一下这二位宰相听自己说起养殖业事的一番表现,心下大定。起码这二位不是持反对意见的,有正副宰相支持,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只是让杨涵瑶没想到的却是这事最后的结果……实在是有种让人欲哭无泪的感觉。 明明是为朝廷增加收益之事,可愣是被赵祯,还有那两位宰相给弄成了“偷偷摸摸”的事儿。 原来在杨涵瑶到这儿之前,这三位已经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并且定下了大的方针,只等着杨涵瑶进宫来“领命”了。 于是杨大姑娘悲催了!因为赵祯和富弼,韩琦商量的结果是:由皇帝从内库拨出一些银子给杨涵瑶,让她回老家秘密操作养殖之事。 而赚到的钱嘛……当然也是拨回内库,毕竟本钱可是赵祯出得。内库才是皇家真正的钱袋子么!这点赵祯自己就能做主,不像国库,必须得通过一系列手段才能弄出来。 既然是秘密行事,那自然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了。毕竟朝廷出面去做养殖牲畜之事是会损害到朝廷脸面得嘛!有些面子工程的事儿,还真不好乱来。毕竟朝廷的威仪若是堕了,那可就不妙了。 而最让杨涵瑶感到无语地就是钱款数额的问题!当赵祯有些羞答答地伸出一个手时,杨涵瑶还被吓了一大跳。 咂着舌暗想道:“不愧是皇帝老爷的钱袋子啊!这出手就是豪华呢!自己常州商会的那些股东们算有钱了吧?可和仁宗皇帝比比,那简直就是太小儿科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忙福身谢恩,并且还谦虚道:“内库乃是君父的钱袋子。如今君父就把这多银子交于臣女,臣女惶恐之时也感动莫名,唯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以报君父信任之恩。” 赵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国库空虚,内库也不充盈。虽说这五万贯钱也是巨款了……可对于一个帝皇来说,拿出这点钱做资本实在是有些寒酸了! “唉!”赵祯微微叹息一声,道:“为今国事艰难,已是丁吃卯粮,朕这钱袋子也是空空如也,只能凑上这五万贯钱……” 赵祯说到这里,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下去,因为杨大姑娘一听到这里,半垂地脑袋忽然抬了起来,脸上,眼中满是惊愕与不敢置信! 看着杨涵瑶那表情,饶是已过不惑之年的赵祯也觉得老脸发烫,目光微微闪烁了下,偏了偏头,直接把目光投别处去了! 没办法,赵祯实在无法直视自己这位义女的脸了。他也知道杨涵瑶那惊愕的表情是个什么原因。可他也没办法呀!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了!这是唯一能凑出地可流动的五万贯钱,着实寒碜了一点…… 赵祯很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可目光却仍停留在自己案桌上的笔架上,直到杨涵瑶福身谢恩接下了任务后,这才敢慢慢回过头来面对杨大姑娘,顺带着又说了几句勉励与安慰的话…… 然后这位皇帝陛下当着正副宰相的面,就跟自己的义女“哭起了穷经”,说得杨大姑娘全身都快抽筋了。 虽说国库空虚是从仁宗执政中期开始得,而到了仁宗晚期更是出现了丁吃卯粮之事。可在杨大姑娘的想法里,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出了不少的问题,可一个国家的钱袋子居然干瘪成了这样? 这是在开玩笑吧?!比起国库,内库应该更充裕些吧!毕竟相比起国库,这才是皇帝的私产,是可以自由支出与分配得。 而赵祯乃是北宋第四代皇帝,经过几代人的累积,不可能穷成这样吧?区区五万贯钱还要靠凑……杨涵瑶的脸上一片窘迫…… 连自己现在都能一下拿出五万贯钱来,何况天子乎?而现在事实的真相却是:内库没钱,皇帝好穷,好可怜! 可赵祯都已做到这个份上了,杨涵瑶就算再绝坑爹,那也只能硬着头皮承接了下来,顺便还得随口表上几句忠心,这才带着一脸“激动外加感动”的神情接过了赵祯递来的盒子。 盒子里有道密旨,一道是给杨涵瑶得;而另一道则是给王安石得。当然,杨大姑娘只能打开给自己的那道密旨,否则地话那可就得遭殃了。两道密旨上都滴上了红红的蜡烛油,做了记号,为得就是防止他人偷看。 当然,以杨大姑娘那胆子,估计打死她都不会去看得。这皇权时代,什么人跟前做些小动作或许都无所谓;可皇帝就不行了!若自己私偷看密旨,那离着死也不远了…… 在收下密旨后,赵祯又赏赐了杨涵瑶一把宝剑,而且还是特意为她打造的迷你宝剑!当然,说是迷你,其实也有近一米长,剑身上面还刻着龙凤图案以及各色字样。 剑鞘正中镶有一颗绿松石,剑柄上则裹了一层小羊皮,在剑柄靠外的一头则打了一个小孔,穿了两条明黄绸带。而这明黄绸带则是表明此剑来历的证明。 明黄之色,非帝皇太子不可用。当然,像御赐宝剑这样的东西都会带上一些明黄绸料缎,以示宝剑乃为御赐之物。 当然,内心大人,外表萝莉的杨大姑娘尽管心里对于这缩小版的御赐宝剑有些不满,可她也不能表现出来不是? 只得接过御赐宝剑,下跪磕头谢恩,顺带表忠心,拍马屁…… 总之等杨大姑娘退出殿时,已有种想哭的冲动了! 为毛替赵祯赚钱的事儿会落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可从未想给皇帝当活计啊!这等于是接了一个烫山芋在手里,危险得很吶! 毕竟,皇帝投了钱,而且还是好不容易凑来得!若自己干得不好,那可就不好说了!最起码,自己以后别想再得到仁宗的信任了!而自己的那些主意也别想再向朝廷推销! 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的任务可就难以完成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忍不住微微叹息了一声,嘟嘴轻声自言自语道:“出了主意还得体力劳动,真是命苦啊!” 杨涵瑶又冲着画舫里头望了一眼,看着里面那群悠哉的家伙们,杨大姑娘表示很眼红,有种想冲着那边扔石头的欲望…… 当然,如今身为县主的杨涵瑶自然也只是这样想想罢了,她可没那个胆儿去做这样的事,她可惜命着呢! 就在这时,里面的丝竹之声消停,只听见那绢纱忽得被撩了开来,只见一个年月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走到船舱外,冲着杨涵瑶喊道:“对面那娘子!” 在那个小姑娘走出来时,杨涵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毕竟那啥……自己现在这行为算是偷窥吧?正打算要行礼道歉,哪知对方却冲着自己这边喊了一声娘子,见自己望向她,那姑娘又喊道:“我家小姐说了,相逢是客,娘子若也爱诗文礼乐,不妨过船一聚!” “大胆!”正好出得船舱来的陈佩儿听见对方竟对自家姑娘这般无礼,顿时怒了。不过是一妓子,竟敢如此无礼,出言羞辱自家姑娘,真是胆大妄为,无礼至极! 她快步来到杨涵瑶跟前,福身道:“大姑娘!” 杨涵瑶笑了笑说道:“佩儿,别与她们计较了,是我不好,不该乱看得。” 杨涵瑶说完,冲着对面那画舫拱手说道:“那船的娘子,是我莽撞失礼了,还请娘子原谅则个。” “大姑娘!”陈佩儿轻呼了一声,随后压低声音道:“大姑娘,这条画舫看着就像是条花船,而那丫头又称自家主人为小姐。对面那些人儿可都不是清白人家出生。姑娘您身份尊贵,怎可……” 杨涵瑶摆了摆手,呵呵一笑道:“是我失礼在先,与身份尊贵有何关系?” 说完便又转身,说道:“走吧,这外面风大,回船舱里歇会儿去。” 陈佩儿见此也不再多言。自家主子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么?只是她实在没想到的是,杨涵瑶对一个青楼女子尚也能平常心待之,这份心胸足以让天下男儿都羞愧啊! “且慢!” 主仆二人刚要进船舱,却听见对面那丫头又喊道:“我家小姐让奴婢传话给娘子,既是误会,何不过船相聚?她观娘子应是爱好音律之人,正好小姐也是爱乐之人,可引为知己呢!” “大胆!”陈佩儿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冲到船栏杆那儿,喝斥道:“你家小姐是个什么身份?卑贱的东西,不过区区一妓子,也敢攀比我家姑娘?!三番二次出言不逊,端得是大胆!” “ 390.第390章 坑爹的孩子 杨涵瑶有些无语,难道自个儿长了一张很惹人嫌的脸?为毛总是有人看自己不顺眼呢?不就是隔着绢纱看了几眼麽!大家都是姑娘,又不会少块肉啥得!至于派个人儿出来给自己喊话么?! 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一声……作为大人心的杨大姑娘怎能听不出对面那主话里的意思?开始还以为别人是因着自己偷窥,这才让人出来责难了几句。 话里的意思虽有些不好,可作为有错在先的杨大姑娘还是很有节操得。可她没想到的是,对面船舱里的那主气性竟这么大! 不但没有接受自己的赔礼,反而又再次发起了攻击,使得一向性子清淡的陈佩儿瞬间就炸了毛,冲到船栏前,对着那位传话的奴婢就是一顿喝斥,直接把那传话的小婢给吓呆了…… 杨涵瑶嘴角抽了下,陈佩儿的表现实在是有些让人意外!这家伙平日里就是个闷葫芦,除了对着自己还算正常外,其他时候几乎都不怎么说话得,安静地让人很容易就忘记了她的存在。 可刚刚那一幕,却颠覆了杨涵瑶的认知。只见佩儿上前一顿怒喝,顿时就把传话的小婢给吓呆了! “对面那娘子怕是误会了……” 画舫舱内传来一些脚步声,很快地绢纱就被勾挂了起来,舱里的一切都变得明了起来。 杨涵瑶借机望去,只见那位抚琴的姑娘依旧席地而坐,然后慢悠悠地说道:“只是以音会友寻知己罢了,哪来羞辱之意?” “再者……”那抚琴姑娘端起一只酒盏,微微喝了一口,接着又道:“我见这小娘似也对音律极为精通,故而生出相邀之意,切磋技艺,或引为知己也不无能呢!” 杨涵瑶听到这里,嘴角又抽了下……这姑娘气性未免也太大了吧?不就是偷看了几眼么?又不是什么苦大仇深滴,干嘛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啊?! 早知道就该坐官船回来了!……若是坐官船回来,恐怕对面那姑娘也就不会这样无礼了吧?邀请良家女子上花船,还说什么要引为知己,这已是极羞辱人的话了。 特别杨涵瑶还是姑娘家来着。清白人家的女子却被青楼的女子引为知己,那岂不是与妓无异?可以说,这位青楼姑娘对杨涵瑶说得话是十分刻薄恶毒得,否则一向性子淡漠的陈佩儿怎会忽然炸毛? 实在是这位青楼姑娘说得太过份,恶毒了啊! 虽说杨涵瑶的灵魂来自现代,对于尊卑等级的观念并不强。可这青楼姑娘说得话也忒毒了。而且还十分地不依不饶,瞧着杨涵瑶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挑衅。 这让杨大姑娘微微有些不爽了。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礼也赔了,这位姑娘还想咋滴?难道还要自己给她下跪不成? 而陈佩儿则在那为首的青楼女子话一出口,便立刻呛了回去,“哼!我家姑娘身份尊贵,岂可与妓者引为知己?” “佩儿!”杨涵瑶叫道,“何须与其多言?须知夏虫不可语冰耳!咱还是回舱里去吧,免得被人看了笑话,丢了自个儿的身份。” “是”陈佩儿应声着,快步来到杨涵瑶跟前福身道:“姑娘说得极是。是佩儿孟浪了!” 杨涵瑶淡淡一笑,说道:“毋须自责,走,回舱去吧。” “嗳,姑娘。” “站住!” 杨涵瑶与佩儿刚要进船舱,却又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由地就停下来脚步,回头看去。 却见一个打扮富贵的公子哥手拿着折扇,一边扇着一边说道:“呵……想不到一小小稚童竟有这等好口才,倒叫在下开眼了呢!” “然后?”杨涵瑶淡淡问道,“兄台可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那公子哥半收折扇,随即拱了拱手道:“在下只是想替孟花魁请娘子过来坐坐。” 杨涵瑶冷笑了一声,道:“我若不依呢?” 那公子哥“啪”得一下,打开折扇,很是风骚地边扇边道:“那某只能派人过去接娘子了!” 杨涵瑶看着眼前这纨绔子弟一脸得瑟外加风骚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天都有些凉了,还拿着把折扇扇个不停,也不怕被冻死。真是装逼到家了! 嗯,等等,这家伙刚刚说啥来着?猛花魁?杨涵瑶扫了一眼刚刚那个再三羞辱自己的姑娘……居然是花魁? 好吧!这位孟花魁的确是美艳惊人,不可方物。且刚刚那琴艺应也是不错得。只是这位姑娘身为青楼女子,虽是花魁,可却也不能嚣张到这个地步吧? 要知道,若是杨大姑娘真要追究这位花魁娘子得话,恐怕她会很麻烦!尊卑等级不可乱呢! 这种事情就算杨大姑娘没有县主的身份,以平民百姓上告衙门得话……除非这孟花魁后台背景够硬,否则得话还真难有胜算。 难道又是个类似张贵妃的奇葩?否则怎敢这般嚣张? 带着疑惑,杨涵瑶又把目光挪回到了那公子哥的身上。她仔细地看了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心下了然。 看起来眼前这个二货便是那孟花魁的倚仗了吧?杨涵瑶想到这里,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左右不过是个衙内罢了,以杨涵瑶如今的身份还真不用怕这种人。不就是个官二代么?居然还敢威胁自己,当真是活腻歪了!看来自己不收拾一下这纨绔,恐怕他还不知花儿为何这般红呢! “哦?”杨涵瑶眉眼微挑斜睨着那公子哥,淡淡道:“阁下真是好大的狗胆!这光天化日之下莫不是没有王法了?我观你也是读过些圣人书得,这青天白日得,不好好读书用功,却与娼妓厮混,端得是人模狗样啊!” 杨涵瑶一脸严肃,刚刚还带着一些孩童纯真气息的她,在说着这些话儿的时候,那气势满满散开,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厉声喝斥道:“你的圣人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你!”那公子哥显然愣了下,可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一个小屁孩子给训了?! 岂有此理!哪里来的野丫头,安敢欺我也! 公子哥的脸迅速变红,握着折扇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着,“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本公子,当真活腻歪了吗?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杨涵瑶淡扫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凉凉道:“是谁呀?” “哼!”那公子哥“唰”得一下又打开了折扇,面带得意,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又伸出一手指着杨涵瑶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贱玩意儿!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本公子姓钱名亮,字子明,我爹乃是礼部员外郎钱宁!” 杨涵瑶无语望天!不过是个清水衙门的六七品官,瞧这货得瑟且又嚣张的样子,不由地替他爹感到一阵悲哀。 又有一个坑爹的孩子诞生了啊! 391.第391章 交给你了 “你爹是钱宁?”杨涵瑶想着后世那句“我爸是李刚”,又看着眼前这二货,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原来,坑爹这种事情古今有之,李刚非唯一的倒霉鬼。 瞧眼前这熊孩子,不就在上演着宋版的“我爸是李刚”吗? 只是杨涵瑶觉得也有些奇怪。像这样的熊孩子打着老爹的名号在外胡来,难道就没传到包大人耳朵里去? 要知道,包拯的名头可是很吓人得。那些大官们听说包拯要坐镇开封府,都吓得都跑回去警告自己的孩子千万不要出去乱溜,千万不要在外太嚣张,否则一旦被包拯盯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可眼前这二世祖公然打出自己爹的名号在外嚣张,难道就不怕被包青天给盯上? 不过话又回过来说,礼部向来就是个清水衙门,礼部员外郎只是个六七品的小官。在这京城四品官都是一抓一大把,眼前这二货估计也不敢在城里太嚣张,也是看人下菜的主。 如此说来,这货倒也不是太蠢。自己回乡拒绝坐官船,用的是常州商会的船。至于护送她的官兵则在其他船上,这也就导致了对面那熊孩子的误判,以为自己只是个平头老百姓,故而欺负一下是没事得。 至于那孟花魁……杨涵瑶早就华丽丽地忽视掉了。以她如今的身份,断然没有理由去跟一个青楼女子做计较。 即使是花魁又如何?杨涵瑶现在的身份还会怕一个花魁娘子么? 宋代青楼业发达,一个楼的花魁娘子的确是有拿乔的资本。若非本人愿意,就是宰相也勉强不得。 因为青楼业发展到了宋代,在宋代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卖肉场所。宋代这些闲得蛋疼的士大夫们常常会居于青楼。 渐渐地,宋代的青楼就形成了一种独有的文化,使得表面看起来高雅了许多,是品味的象征。 去翻看一下宋词就知道,有一大半的宋词都是在青楼诞生得。许多诗词之所以能流传下来,这青楼姑娘们可谓是功不可没。 故而青楼的这些女子,十分喜欢跟文人墨客往来。传唱他们的诗词;而那些文人雅士也愿意和这些有文化的姑娘们往来,使得青楼女子感觉到了人格上的一种平等,再也不是低贱的卖肉娘了。 而花魁娘子更是其中翘楚。一个楼的花魁娘子就好比状元公,但才华也是显而易见地比其他青楼女子更好。这就是她们可以拿乔的资本,可自由选择相宜的客人。 没有任何人可以勉强一个花魁娘子。这已经形成了一种游戏规则,谁都不得打破。 若是倚仗自己的权利,一定会招来他人的口诛笔伐。这个孟花魁敢这么嚣张,倒也不完全是仗着边上二世祖在作威作福。 可是她却忘了一件事儿。她这一招对男人有用,可对同性的杨涵瑶来说又有什么用呢?从这孟花魁的身上其实就不难看出,这些平日里在男人跟前保持着清高形象的人儿,其内心是有多自卑了。 杨涵瑶不过是隔着娟纱看了几眼,这人就这么计较。实在是男人们的殷勤会使得她们忘记自己卑贱的身份;而女子的注目,特别是良家女子,就会让她们想起自己不堪的身份。 哪怕对方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也不行。她们的心思在两家女子的注视下就会变得极为敏感,故而孟花魁一再纠缠,便是这道理了。 对于这种人杨大姑娘一向懒得理会。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和这样的人计较只会丢了自己的身份。 “你笑什么?!”钱亮见杨涵瑶不但没有露出自己期待的恐惧表情,反而还在那儿笑了起来,不由地更加恼怒了。 杨涵瑶眉眼微挑,还很不雅地耸了下肩,道:“我笑你太傻……” “殿下!”槿嫆从船舱里出来,走到杨涵瑶跟前福身道:“老太君说外面风大,让您回舱里去。” 槿嫆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画舫那边,继续说道:“奴等办事不力,让一些阿猫阿狗地吵到了殿下与老太君,奴婢该死。” “与你们何干?”杨涵瑶摆手,也懒得和那几个货计较。毕竟对方身份特殊,这事还不大好她自己出面,否则会有损她的名誉。 “不过嘛……”杨涵瑶话锋又一转,“有人说要把本县主去画舫陪着花魁娘子做知音,若是不依就要强抓了我去。槿姑姑……” “奴婢在!” “这里就交给你了。”杨涵瑶甩了甩衣袖,然后再也不理对面那一群已经石化了的人,迈开步子就进了船舱去。 “殿下,县主……”画舫那边的孟花魁与钱亮已石化掉了,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龟裂,他们这是踢到铁板了? 怎,怎么可能?县主出行,竟,竟是这样简单?孟花魁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几步,她没想到刚刚那个穿着并不怎么华丽的小女孩竟有着这样显赫的身份。 天家之人,何等尊贵。自己刚刚……她的脸一下白了。 可随之而来的一句话,更是让她差点没晕了过去。 虽说物以类聚吧,可总也有一两个是特别的。比如钱亮身后的一个人忽然一拍手,呼道:“县主……莫,莫非是那嘉宁县主,桑梓远桑先生?!!” 他这一喊,其他人也纷纷回过味来。 “刚刚那小姑娘看着年纪也就在十岁上下。县主如今也就是这般大的年纪,而且在下听说县主这几日就要回晋陵……” “对,对对!”另一个人拍着手道:“定是桑先生无疑了!”这人说着又看向钱亮,脸上露出了一些不满,“钱兄以后若要逞威风也得先问问人的名号。若不是钱兄搅和,没准我们就能到先生船上去吟诗作对了!” “就是,就是!”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反正大家的身份也都差不多,不用顾忌什么。 孟花魁听着这些话,脚下越来越软,眼前发黑。她,她这都是做了什么?居,居然找桑梓远的晦气。这若要传了出去…… 孟花魁不敢想象了。以桑梓远的名声与威望,如果今天这事传了出去,自己这花魁的位置恐怕要让人了。 更可怕的是,桑梓远在文人墨客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特别是她女子身份暴露后,更是被世人追捧到了极致。 桑梓远其实才是这些风流才子心目中真正的女神!家世清白,身份尊贵,才华就更不用说了。 就单单诗词一项,莫说是青楼的花魁了。就桑梓远现在流传出来的诗词文章,哪一篇不是千古绝唱?其才华已经到了让世间男儿都要仰视的地步,不是女神又是什么? 孟花魁想到这里,不由面露凄苦之色,身子软了下来,瘫坐在地儿。看着另外一边还在埋怨着的人们,更是心如死灰。 这些人刚刚还对自己追捧有佳,可当知道对面那船上人儿的身份后,就完全无视掉了自己。甚至还时不时地对自己投来埋怨的目光。 这事一定会传出去得……自己的花魁名号要让人了……想起今后那场景,孟花魁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就差没晕过去了。 至于钱亮……早就吓得开始瑟瑟发抖了。到了这会儿,哪还有什么公子哥的形象?没吓得尿出来就不错了。 张贵妃那样受宠的妃子得罪了嘉宁县主后,也是说倒就倒了,最后落得个身死家破的下场。自己的爹不过是个六七品的小官,捏起来还不是跟只臭虫一样? 正在那儿胡思乱想着,这边的槿嫆已把虞嬷嬷等人都叫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 他们走到船头,槿嫆板着脸,从袖口拿出了县主府的牌子,冲着这边亮了一下,说道:“殿下心慈,不愿与尔等计较。只是天家之威,岂可容尔等亵渎?下个码头,自行停船上岸,以赎其罪!” 392.第392章 回家 对于这样的事情杨涵瑶不可能亲自出面。因此交代了槿嫆几句,让她拿着县主府的牌子在等船靠岸后,去了当地的县衙,把钱亮与孟花魁交给了当地的管事人。 当地的官员一看是现在风头正劲的嘉宁县主府来的人,再一问事情经过,顿时觉得头大了。花魁啥的,他们倒无所谓。可这钱亮的老爹怎么说也是个官。 槿嫆也不管这些,因为杨涵瑶有所交代,让当地官府教训几句,把钱亮送回家就行了。至于孟花魁,左右不过是个妓子,也没必要去为难了。 这让当地官员顿时松了口气,心里都道:“嘉宁县主不愧是熟读圣人书的人,端得是知书达理。” 不过杨涵瑶不计较,可自然有那计较的人。这世上从来都不乏投机倒把的家伙。有人想拍县主马屁,那拿花魁娘子与钱亮开刀那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反正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没出两天,钱亮与孟花魁仗势欺人,结果一不小心就欺到了嘉宁县主头上,若不是县主表明了身份,就要把被钱亮强掳上花船,给花魁磕头谢罪。 这下还了得?京里一下就炸开锅了。杨涵瑶可是全民偶像来着。不管是文人墨客,还是平民百姓,那都有着不小的威望。 当听到县主无辜被两个狗东西这样羞辱,群众们顿时就怒了。哪里来的狗玩意儿,竟然敢这样欺辱县主。 那孟花魁是个啥玩意?不就是个妓子么?怎么还敢让县主去给她做伴?还有那钱亮!老爹是当官得?当官的就能欺负县主?还有没有王法?! 于是钱亮与孟花魁是悲催了。钱宁那就不用说了,彻底被自己儿子给坑死,没有丢官只是流放岭南一带去当官已是天家仁慈了。 至于那孟花魁……钱宁这当官地都被流放了,她一个青楼女子那还能有好吗?虽天家不至于跟一个妓子过不去,可天家不去刁难,自有那做刁难事儿的人。 首先青楼里的老鸨子一听说自家的女儿在外做了这样的事后,吓得两腿都发抖了。 嘉宁县主可是皇帝老爷的眼珠子,自家的女儿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管花魁不花魁得了,连夜找人就把孟花魁给转手卖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些事情杨涵瑶也不知道,反正她已在回家的路上了。而且这点小事,杨涵瑶也不会放在心上。 人就是这样。当你的身份到了一定的位置上,你的眼界,你的心态都会产生极大的变化。 所谓上位者可不单单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其心胸,眼界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若后者没跟上,只是以势压人的话,那就跟孟花魁,钱亮之流没区别了。这样的人也称不上是上位者,张贵妃亦也是如此。 最多就只是条借主人威力乱吠乱叫的疯狗罢了。看着凶猛,实则不堪一击,谁也吓唬不到。 一路顺风顺水,半月功夫过去,已到了常州。护送杨涵瑶上京的江斌早就派人走陆路,快马加鞭地回到常州去禀报。 所以杨涵瑶的船一进常州,到了出发的地点靠岸时,岸上已传来阵阵欢呼声。 当她搀扶着杨李氏走出船舱时,只听见漫天的呼喊声传来:“县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作为杨涵瑶的家乡人在得知杨涵瑶以平民之声荣获县主封号,那自豪劲就别提了。虽说开始也诧异他们的小圣人怎么去了京城就变成了姑娘了。 可等诧异过后,这些群众就越加疯狂了起来。北宋的女子地位可谓是历朝历代中最高的,有本事的女人一向都能得到社会的认可。 更何况杨涵瑶这样的知书达理,为人低调谦和却有十分有本事的女子呢? 在得知杨涵瑶荣获县主封号后,常州城的百姓居然还自发地搞起了各种活动。其中以常州商会最为起劲。 除了百货楼的商品大打折外,还给穷人派米送肉,富居楼更是开出了流水席,邀请四方贵客前来免费吃喝,搞得全常州那是一片欢乐海洋。 家家户户放鞭炮的放鞭炮,开席邀请好友共乐的人家比比皆是,搞得比过年还热闹。 这是杨涵瑶的骄傲,也是常州人的骄傲。想起杨涵瑶离开常州时唱的那首歌谣,以及常州城这大半年来的变化,所有的人是发自内心地爱戴着这个小人儿。 常州出了个圣人,还是个女圣人。这是常州百姓最为之骄傲的地方。他们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在常州百姓心目中杨涵瑶就是圣人,一个给他们生活带来极大改变和希望的圣人。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码头盘桓着,王安石等大小官员也在码头边等候着,等杨涵瑶踏上岸后,纷纷躬身作揖,“臣等见过县主千岁!” 杨涵瑶忙制止道:“诸位大人折煞染真了!” 王安石忙说道:“如今县主已贵为官家义女,已非平民之身。县主是君,我等是臣,礼不可废。” 杨涵瑶笑着说道:“那又如何?不管是平民也好,县主也罢,我还是我,还是常州的女儿!”说着,对码头的百姓们说道:“诸位父老乡亲快快请起,涵瑶幸不辱命,终将红薯安全送达京城,交予朝廷。待明年开春之事,还要仰仗诸位父老乡亲,一同协助小女子播种红薯呢!” 一句“我还是我,还是常州的女儿!”一下就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杨涵瑶说得虽是云淡风轻,可却让众人觉得心头暖暖地。 已是初冬了,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在这码头等了这久时间,许多人的手脚都冻得发僵了。可杨涵瑶这么一句话一说,顿时让人觉得好像身心都暖和了起来。 “县主,我等也能播种红薯吗?”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喊道。 杨涵瑶循声望去,见是一个老汉,穿着虽朴素,但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让人印象深刻。 “当然!”杨涵瑶点头回道:“这回红薯大丰收,我将一半红薯交与朝廷,还留下一半做种。既然是常州人,这家乡的人总得先得些便宜吧?”说着便笑了起来。 众人见杨涵瑶这么幽默,也被逗乐了,纷纷大笑了起来。王安石对于杨涵瑶这种“富贵不能淫”的人生态度很是满意。 摸着胡须不住点头,看着杨涵瑶的目光里多了一丝赞赏。身份变了,可人心没有变,这才是真正的圣人作为。 闲话不多说,在码头与诸位父老乡亲打过招呼后,便准备启程回家。 杨家早就收到了消息,今个儿是他们主人回家的日子。杨大忠早就赶着车在码头等候了。 而且车还不止一辆,许多的车都是常州商会帮忙弄来得,用来迎接杨涵瑶一家以及随杨涵瑶回常州的一干皇家赏赐的奴仆。 当然,杨涵瑶也没全带回来。京城的县主府也是需要人打理的。她只是把几个重要的人给带回来了。 比如御厨毛峰以及专门给毛峰打下手的小学徒。除此之外还有槿嫆,虞嬷嬷等几个老嬷嬷。宫婢也带上了四五个,其他就都留在了京城。 毕竟你一个都不带得话,那未免太不给皇后面子了,总得带几个回来做做样子啥得。 一群人上了车,朝着小李村行驶而去。至于方袭阳,则跟着方左卿回家去了。胡淑修今年是回不来,她得等明年开春再回来了。 “来了,来了!” 车子还未进村口,只听见小李村的村民一阵欢呼,“快,鞭炮,鞭炮!”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车子刚好进到村口,只听见车外传来“李家村李德仁携全村老小恭迎嘉宁县主回府!” 杨大忠把车停下,杨涵瑶跳下车,忙一把搀扶起李德仁,说道:“里正伯伯,这如何使得?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说着又对小李村的父老乡亲们喊道:“诸位叔伯婶娘,快起来吧!你们这是要折煞丫头了!” 李德仁见杨涵瑶与之前一样,并没有因着身份转换而拿乔,不由心里大为感动。 杨李氏下了车,李德仁又忙躬身道:“给老太君请安了。” 杨李氏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李德仁道:“里正,您这是作甚?哎呀,乡亲们毋须如此!大家都乡里乡亲得,若没大家多年的帮衬,哪来老杨家的今天?” 杨李氏顿了下,又笑着说道:“还跟以前一样,还跟以前一样就行。” 大家见杨家的人还真得跟以前一样,没有说啥因着身份变了而看不起他们这群泥腿子,纷纷都笑了起来。 “芸娘!”杨涵瑶看见了人群中的柳芸娘,忙唤了一声。 柳芸娘上前,福身道:“芸娘见过大姑娘!” 杨涵瑶呵呵一笑,说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柳芸娘起身道:“哪里会苦?倒是姑娘消瘦了不少。”顿了下又道:“得知今个儿大姑娘回府,芸娘让人做了席面,村里老少多有来帮忙,就等大姑娘回来了。” “做得好!”杨涵瑶点头,又对各个村民福身道:“丫头离家多日,多亏各位叔伯婶娘的照应。话不多说,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是,有喜事那就得吃,得吃好得!这才叫大喜事!” 大家一阵笑,杨涵瑶又说道:“今个儿我就做回人小鬼大的事儿,走走走,丫头邀请诸位叔伯婶娘一同去我家!开吃!” 393.第393章 县主门前几品官? 秦达在门口站得笔直,身上的衣服都是来杨家以后发得。虽不是绸缎料子,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一年四季能有几套这样的新衣服,那已是以往不敢想的事了。 虽说内宅的许多丫头们都是穿得绸缎料子,可秦达也不眼红。以前虽说在衙门里做着,可实际的生活却不怎么样。 别说一年做几套新衣,新鞋了。就一年到头能有一套新衣,新鞋那已是不错的事了。 自来到杨家后,虽日子还不长,可秦达的变化却十分地明显。以前的他头发蜡黄,面带菜色,可就这短短个把月的功夫,整个人的气色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虽说衣服不可能和内宅丫头们相比,可吃得方面大家都是一样得。早上糙米和白米熬煮的粥管够,一人两个菜肉包子,外加萝卜干或者咸菜一碟。 那粥在秦达看来,简直就是饭来着了。以前他看一些有钱人也搭着棚子做些施粥的活计。可那些人嘴上说要插筷不倒,可实际上哪能呢?来看看杨家这粥才叫是真正的插筷不倒呢! 虽说也加了些糙米,可说来也怪。这糙米平日吃着不咋滴,可这加了些白米进去一起熬煮后就变得特别香了。 而且秦达还听说就算是老太君,大姑娘和小少爷每日的朝饭也是吃得这样的粥。这让他大为诧异,可心里却终于开始相信,大姑娘说要勤俭持家那可不是说着玩得。 粮食……最是浪费不得啊…… 秦达想着大姑娘说得话,不由在心里暗暗赞同。这才是真正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没有吃过苦的人,怎么知道粮食的珍贵? 比起那些眼高于顶的富家少爷,千金,自家大姑娘强多了。不愧是城里人人赞誉的小圣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体谅他们这些同样是穷苦人出生的下人呢! 其实他哪里知道,杨大姑娘这样做才不是他想得那样要以身作则,搞出一副“大家一起来节约”的场面来。 实在是出于身体健康的目的才在早上吃糙米与白米熬煮的粥得。众所周知,在缺乏维生素B族时,就会得脚气病。这病就是吃得太精细导致得。 在日本德川幕府时期,就说幕府将军与将军夫人吧,死在这病上的就有好几个。他们哪里能晓得,其实就是他们吃得太精致所至。 所以身为专业人士的杨涵瑶哪里可能犯这错误?虽然维生素B族的来源不止这一个,可这也许是最简便也是最廉价的维生素B族的摄取来源了。 可歪打正着,杨涵瑶带头吃这样的朝饭,使得家里的奴仆心里都发暖。这位大姑娘可真是以身作则呢!真体贴他们下人! 秦达回味着每日早上吃的菜肉包子,忍不住又吞了吞口水。就这样的菜肉包子,秦达感觉他吃一辈子都吃不够。 再说这中午吃得,那更是让他有种活在天堂里的感觉。一荤一素外加一个汤。素得暂且不提,可这荤菜绝对是大荤,而不是什么肉末,肉丝啥得。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菜必定会有三个。一个素菜,两个小荤。这是大姑娘规定下来得。 而且最让他觉得幸福的是,没过几天还能吃上条鱼。特别是秋天丰收时,稻田里大姑娘养着的鱼收上来以后,还让他们每人提了两条回去。 自己属于一人吃饱全家吃饱的那种人。他提了回去也不会做,索性就提到草市去卖了,两条鱼居然还卖了百来文钱,这可让他高兴坏了。 大姑娘已经从京城回来几天了。而且大姑娘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连天子和皇后娘娘都见过了,更是被天子收为义女,已成了县主之身,是真正的高贵人了。 连带着他这个门房的身价也瞬间提升了不少。别的不说,以前他在自家村里都没啥人拿正眼瞧他。可现在好了,居然还有人凑上来要给他介绍姑娘做媳妇得。 这还真是……秦达站在杨府大门前,看着入村的那条水泥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难道这就是宰相门前七品官?自己身为县主府的门房,那起码也是个七品官了吧?可想起以前受得欺负,过得那些苦日子,秦达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可谓是人情冷暖不过如此罢了…… 而给予他这样生活的那个小姑娘却一如既往,没有因为成了皇亲国戚而对他们这些下人有所变化,依然坚持他们叫她大姑娘,而不是殿下。 马车的铃声传来,秦达精神一振,忙又把腰板挺得直了些,见到是杨涵瑶的车回来了,忙迎上前去,身后还有几个小厮跟着。 没错,自从杨涵瑶身价上涨后,虽说脾气没变,可为了维持府里的体面,这府里的人又增加了。 这点倒不是杨涵瑶的主意,而是杨李氏的主意。本来老太太也不会想到这么多,可那几个从京城来的老嬷嬷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一些大户人家该有的规制后,老太太就起了心思了。 对此杨涵瑶也有些无奈。她一个现代人对于这些不是太看重,可杨李氏就不同了。 虽说她依然简朴,可有些观念却是这个时代的人共有的通病。比如家主的身份到了一定的地位后,这维持家里的门面就成了头等重要的事儿。 这代表着一个家族的脸面与荣耀。对此,杨涵瑶虽然对那几个京城来的嬷嬷心里有些看法,可却也不愿去扫了老太太的脸面,也只能抱着理解的态度,应承了下来。 好在杨李氏也穷苦惯了,也有自己的想法。再添加了一些人手后,也不怎么再听那几个老嬷嬷的撺掇了。 其实杨涵瑶最为恼火倒也不是这个。只是这几个老嬷嬷在京城时倒还老实,怎么一到常州,就开始玩起了争权夺利的把戏来了? 她们被分配去照顾杨李氏,自然与府里本来的仆人们利益上就有了冲突。她们这时想掌权呢! 杨涵瑶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看得清楚。不由地也感到一阵无奈,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江湖啊! 现在她冷眼旁观着,看看哪些是老实地,那些不够老实。准备找个机会敲打一下她们。这里是她的家,不要把皇宫那套拿到这里来使。 她之所以对所有仆人都采取了统一的制度与态度,怕得就是祸起萧墙之事。杨涵瑶作为一个后世人,看多了历史上发生过的种种事情,也看过不少的影视剧,小说。 虽说后者艺术加工的成分很大,可是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有些东西是可以借鉴得。她可不想她在外面拼死拼活,最后家里出了事,那可就搞笑了。 所以她现在也不响,如果敲打过后还没用,她不介意使用一些暴力的手段,比如把人扔回京城去交给她那曹母后好好管束去。 “大姑娘,您回来了?”秦达看见杨涵瑶下车,殷勤地上前嘘寒问暖着,还对边上的小厮说道:“快,把大姑娘的车拉回府里。” “是,秦爷。”几个小厮应着声,麻利地牵上马从偏门进到府里去。 杨涵瑶含笑看了一眼秦达,问道:“秦达,来府里这久了,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秦达点头如啄米,搓着手道:“跟着大姑娘后,我老秦就跟活在梦里似得,天天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杨涵瑶不许人自称奴婢,这是全府都知道的事儿。除了那几个宫里来的十分恪守此礼外,其他杨府的人还跟以前一样。 杨涵瑶抿嘴一笑,说道:“习惯就好,只是自己的事儿得做好。不该放进去的人千万不能放进去!但也别得罪他们,就说我不在家好了。” “我省得的,大姑娘。”秦达躬身应道,“今个儿那几个乡绅又过来求见大姑娘了。”他顿了下,又说道:“还是为了红薯的事。” 杨涵瑶眉眼挑了一下,冷哼了一声道:“他们想得倒是美!之前我未回常时,那谣言从哪里来得?说红薯是仙种,可凡人吃了就会得病!真是可笑至极!现在倒巴巴地来求着要红薯种了!别理他们,下回再来,直接轰出去!” “是,是是!”秦达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好吧,杨涵瑶要求家奴不许仗势欺人,这让身为门房大爷的秦达一直找不到什么感觉。 虽说大家现在对他挺尊敬得,可这还不够嘛!总得也喝斥喝斥人家,这才显得比较威风嘛。 他一边迎着杨涵瑶回府,一边添油加醋地说道:“要小的说他们这些人就是该死!敢造大姑娘的谣,真是活腻了!依小的看,他们这巴巴地求着要红薯,还不是怕大姑娘把红薯都给其他普通百姓了,他们就不能奇货可居了!” 秦达一边说,一边又啐了口,“呸!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知道欺负穷人!” 杨涵瑶停下脚步,诧异地望了一眼秦达。刚刚还滔滔不绝的秦达被杨涵瑶这么一看,顿时噤声,心里忐忑了起来。 “大,大姑娘,小,小的,多,多嘴了……” 杨涵瑶摇摇头,忽然一笑道:“秦达,想不到你还有这眼光!好,好好!不错,不错!好好干活吧,再历练几年,我看你大有可为啊!” 说完便径直进了大门,只留下秦达孤单单地站在那儿,一脸地雾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自言自语道:“姑娘这话是啥意思?到底生气没生气啊?” 394.第394章 士绅的反弹 说起这几个乡绅求红薯的事儿,杨涵瑶就觉得好笑。当自己在京城时,这些士绅就到处散播红薯是神种,凡人吃不得,没有贵气的人也种不得,否则压不住仙气,那是要遭殃得。 虽然这些谣言很快就被王安石弹压下去,可在民众中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其实杨涵瑶都没必要派人去特意查。用脚趾想都知道是哪些个人在背后做这种事了。 常州商会的大力招工使得常州普通百姓,特别是农民对于土地的依赖减少,那些佃户开始还有些犹疑,可当身边只要有一个人尝到甜头后,立刻就抛弃了长期以来赖以为生的土地,转而进城务工了。 这就迫使这些大小地主,士绅等不得不减租,提高长工的待遇,使其安心为自己耕种土地。 可随着常州商会在常州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以及杨涵瑶个人的名望越来越高后,特别在册封大典后,这种情况就越来越明显。 现在已不单单是常州地区了,临近的江宁府(现南京)与平江府(现苏州)也在杨涵瑶册封后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试想下,就连京城一带都受到影响,起了一股下江南常州的打工热;更何况紧挨着常州的南京与苏州? 一个事物打破了原本的局面后,总是会有一群人得益,而一群人的利益受损。而常州之前的那些受损利益集团原本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除了使出给佃户减租等手段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杨涵瑶在常州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常州商会牵扯的各方利益实在太多,他们惹不起。 可当苏州,南京的那些士绅利益也受损后,他们不在常州,虽说知道杨涵瑶的名头,可毕竟不像常州那样,有各方利益牵扯,自然也就不会像常州这些个士绅这般缩手缩脚。 几方一合计后,他们开始了反击。有了这些人壮胆,原本龟缩在后头那些个常州小士绅也迅速抱成团,决定向常州城里以嘉宁县主为首的利益集团发出攻击。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悄悄打响了。他们的第一步就是造谣,煽动人心,然后再利用自己各种渠道把杨涵瑶手里的红薯收过来一部分,好跟常州商会继续对抗。 可是杨涵瑶会让他们如愿吗?对于他们的小动作杨涵瑶早就了然于心。看着他们每天派人上跳下窜地传播谣言,杨涵瑶只是一笑而过。 只是她不急,有人急。比如常州商会的诸位股东们。杨涵瑶准备拿出来给普通百姓的红薯不会多得,因为一共才那么点,不可能分给常州城里每个百姓。 常州百姓也知道这点。所以杨涵瑶与王安石一合计,剩余的六万斤红薯拿出两万斤送到常州州治所,由官府出面参与分配。 当然,在这之前,官府的农学官得去跟杨涵瑶学着怎么种红薯,然后再指点前来领红薯种的农民们。 而且怕有人在背后使小手段,每户人家只能领到半亩田的种子,而且还得经过严格的核对,以防有人故意冒名顶替,做些奇货可居的事儿来。 至于剩下的四万斤红薯,杨涵瑶自己留下一万斤,其他都分给了商会的各个股东。 这也是在情理中的事儿。家乡人要得些便宜,那常州商会的各位股东更要得些便宜了。 况且常州商会的股东现在利益捆绑在一起,自杨涵瑶被册封后,凝聚力更为强大。杨涵瑶虽未出仕,可却是他们政治上的依靠。 以前虽说身后也有各种各样的政治势力做依靠。可那些人哪里能比得上杨涵瑶这棵大树? 再者,杨涵瑶为人也比较大方,不怎么斤斤计较,对于商会的事儿也很尽心尽力,总是为大家谋好处,这点也很让人心服口服。 别的不说,就投资下去的钱,那个回笼资金的速度简直快得没边了。大家伙都相信,只要团结在县主的旗帜下,到明年就能回本,后年就该大赚特赚了。 这红薯分给大家,也是为了商会的利益着想。比如杨涵瑶虽然买了不少的荒地,可现在红薯毕竟不多。就这么点红薯做种,拿到荒地上去种,那未免太可惜了。 现在是要普及红薯,土豆的时候,当然要产量越高越好。这样才能尽快普及这两样物种嘛! 在没有足够田地的时候,杨涵瑶把红薯给商会股东来耕种,最后再全部回收到商会,制成各类红薯副食品再倒卖出去,这是将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现在的人还不知道红薯可以制作成粉丝,粉条这样的东西。一旦等时机成熟,常州商会将此推出,那就是独家所有的技术产品。又可以在市场上刮起一阵风潮,大赚一笔。 等到有人琢磨出怎么做粉丝后,他们也赚得差不多了。下面就是拼品牌品质的时候了。 反正既然大家已经把利益捆绑在一起了,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无论是杨涵瑶这个会长,还是其他股东,谁都不要太自私,否则对大家都没好处。 也正因为如此,在整个常州,常州商会各个股东手里掌握着的红薯种是最多得。所以这谣言四起,搞得他们很是不爽。 这时代不像后世,讯息闭塞,常州的百姓虽要比其他地区的百姓来得开明,不好糊弄。 可人在未知事物跟前,也难免都会有迷失的时候。因为人家也没说你红薯不好啊! 只说红薯是仙种,没有福气的人种不了呢!这就搞得常州商会的人很是被动。 因为好多佃户,长工啥得表示出了我们不愿种红薯的想法来。一问原因,才知道这些人已受到谣言影响了。 都说自己是苦哈哈,没有福气。嘉宁县主乃是天上来的仙子,自然可以种红薯。可他们这些人种了红薯,受不了仙家的仙气,发而会丢了小命呢。 这点王安石也颇为恼火。虽说谣言被他弹压下去了,也出面做了各种解释。可不少百姓心里已经是这样认定了,而且就算有人相信了官府的话,可耐不住还是有小人在背地里偷偷挑拨啊! 这刚有点被拉回正道了,可再一被挑拨,群众的信心又没了。 所以大家都急得有些上火了。谣言这个东西历来都不大好对付,这不,一群股东火急火燎地就把杨涵瑶请到商会,要一起拿个章程出来,以应对眼下这情况。 “殿下,这事儿若再不制止,咱们这红薯最后可就烂在手里了!”何玉祥在屋里不停踱着步,最后停下来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气冲冲地说道:“哼!江宁府与平江府的那群人手未免伸得太长了!我看这代理一事以后要禁止对他们开放!” 说完拿起茶杯咕噜噜一口气喝掉后,还觉不解气,继续道:“若不是他们在背后撺掇,这些人怎敢这般肆无忌惮?!” “何伯伯何须动怒?他们为什么不敢?咱们妨碍了他们的利益,自然是要打压我们得。”杨涵瑶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又慢悠悠地说道:“所谓谣言止于智者,让他们说去吧。他们这谣造得越厉害,到时也死得越难看。” 杨涵瑶说着眯起了双眼,眼中闪过了一丝狠色。历朝历代,到最后灭亡,最大的矛盾不外乎是土地问题。 中国古代是传统的农业大国。国民对于土地依赖过大,也就导致了一些人大肆兼并土地,使得一些自耕农在遇见什么天灾人祸时不得不忍受心中的不甘愿,将土地贱卖给各大地主与士绅,最后沦为了佃农。 宋朝在这方面,相比起其他朝代应该算是不错得。至少有宋一朝,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几乎没有。这有赖于宋朝较为重商,使得手工业发达了起来,减少了国民对于土地的依赖性。 虽说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可却也在无意中缓解了一部分土地兼并问题。 现在杨涵瑶横空出世,整合了常州有实力的大小商贾与士绅,成立了常州商会,对本时空的作业模式进行了大改革,使得这一地区的国民对于土地的依赖性进一步的减少,这矛盾爆发也就不足为奇了。 见到杨涵瑶这样说,游学富,何玉祥等股东心中都一动,忙问道:“殿下,心中有是有计较了?” 杨涵瑶冷笑了一声,道:“他们做得绝,就别怪咱心狠手辣了……”话一边说着,一边手里还拨着系统抽出的那串佛珠,“他们喜欢造谣不是?本县主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作舆论的力量!”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心头一凛!都不约而同地想道:“虽说会长被册封为县主后对大家还是一样的态度。可那种来自上位者的气势却是一日胜过一日。毕竟不再是平民了啊……” 虽这样想,可作为一条船上的人,杨涵瑶又身为他们的掌舵人,听到当家的这样说了,心里都开始兴奋了起来。 何玉祥舔了舔唇,问道:“殿下有事尽管吩咐,我等莫敢不从。” 杨涵瑶抿嘴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游伯伯,我离京前让你们试着对纸张进行改良,现在可有些眉目了?” 395.第395章 纸张改良 “这,这!”杨涵瑶眼见着游学富跟变戏法似得,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张有些灰白的纸张后,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对于纸张的改良,杨涵瑶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得。杨大姑娘虽然爱看杂书,可到达精品万金油的程度还差着好些呢。她也不是什么都能皮毛都能懂些得,比如对于如何改良纸张的事她就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懂。 好在,宋朝重商,手工业因此也发达了起来。这时代心思玲珑且又技术专精的匠人并不少,哪怕这民间也是如此。 因此,在杨涵瑶一番模模糊糊且极不负责的描述后,几个专诸纸张之事的工匠在琢磨了片刻,又相互商量了半宿后,便应承了下来。 虽说这几个工匠心里也挺纳闷,这桑先生好好地怎么又想起制新纸来了。而且连名字都定好了,就叫新闻纸。至于用途却是没有明说,只说纸张的吸水性要好,不透墨,纸面略微粗糙些倒也无妨,只要能印字就行。 关键的一点:这成本越低越好…… 这就使得几个工匠有些风中凌乱了。既然先生都说了要能印字,既然是印字,那当然是印书所用了。可这印书所用纸张哪还需要他们几个特别来琢磨一种新纸张? 这市面上各色可供印书的纸张种类比比皆是。哪怕是要降低成本,直接选购白麻纸不就行了吗?虽粗糙了些,可胜在价钱便宜且又坚韧耐用。只要不受潮,这质地就不会变坏,可谓是成本最低且又实惠的印书纸张了。 桑先生此举,着实有些让人费解啊!以先生这样的雅人,应对书籍很是看重来着。哪怕是想做印书的生意,也不至于要特别费心费力让人新制一种纸张来用吧?而且这要求还这么怪异,甚至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几个:要压低成本,越低越好…… 面对着这城里人人夸赞的小圣人,几个工匠有些无语了。这形象实在是有些颠覆了……先生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可疑问归疑问,先生到底要做什么,这话可不是他们能问得。虽然常州商会开给工匠的月俸很高,待遇福利很好。可这上头的人既然把事儿都吩咐下来,哪怕心里疑惑那也得先把嘴管好,不该问地不问,埋头干好活才是正道。 因此在接受了来自杨大会长的直接命令后,几个工匠带领着一干学徒开始了日以继夜的研究。当然,受杨会长的启发,他们在纸浆里分别加入了各种各样的材料,都是以前没尝试过得,总之一个个试下,也许就会出现先生所需要的那种新闻纸了…… 过程很辛苦,很费力,可结果却是很喜人。不但杨涵瑶所需求的新闻纸给弄了出来,附带着还弄出了一些其他新品纸张,都是市面上没有的品种。 这可让几个辛苦了一个多月的几个工匠高兴坏了。在常州商会,创新技术就等于是赚大钱。一旦经过上头的认可,那银子也就滚滚而来了。 因此在常州商会干活的人,哪怕是个门子都知道,想要发财,那就得搞创新;想要不断发财,那就得搞发明,创新创新再创新! 如今这句话儿都成了在常州商会打工者们的口号了。没技术的想学技术,有技术在手的就琢磨着怎么搞创造发明,哪怕一时没啥点子,对于商会原有的东西进行技术革新那也能得到一笔奖金呢! 所以这几个造纸匠歪打正着地弄出了几样新纸后,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要知道,在这常州商会里,就技术工种而言,这造纸匠人的地位实在有些尴尬,与那做笔墨纸砚的工匠同属难兄难弟,除了满足自身需求外,其他时间基本属于路人甲。 商会之所以把他们招来,听说还真是因着桑先生的一句话来着:只要有手艺的,不管做啥得,都先招了再说。反正是金子就一定会发光。现在用不着不代表以后用不着,招了再说。 虽说进商会也好几个月了,工钱也没少自己这几个人一个铜板儿,待遇也跟其他工匠一样。可这总没活干,这钱拿着心里就是踏实不起来。 现在好了!不但完成了先生交代下来的任务,还捣鼓出了三种新纸张,其中有一种新纸质地挺括,纸张虽不算坚韧,可纸面倒还算光洁。纸张的颜色略微有些发黄,若在光亮处,这纸张表面竟有些泛光之感呢。 但唯一让人觉得遗憾的是,这纸不吸水,或者说吸水性极差。蘸了墨的笔,笔尖才到纸面呢,这墨汁就淌了下来了,根本没法书写。 这让几个工匠大为遗憾。不过也不打紧,反正已经知道这纸怎么做了,留着以后再改良呗。好在另外两种新纸没有出现这种状况,且纸张质地坚韧,吸水性强,却墨不透纸,颜色一种偏黄,一种净白如雪,纸面也较为光滑,用来书写最好不过了。 至于杨涵瑶要求的新闻纸,他们倒是进行了多次改良才弄了出来。毕竟杨大会长亲自交代下来得,且要求又端得是古怪,不多上心不行啊!别看会长人小,可这手段却厉害得紧。否则商会里那些股东怎会都听会长得? 要知道那些可都是常州的大人物呢!得了,会长交代的事儿咱还是得多用心。把活儿干漂亮了,没准也能在会长那儿露个脸面呢! 就这样,在几个工匠和一干学徒的不断努力与改进下,终于是得到了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算是圆满地完成了杨涵瑶布置下来的任务。 杨涵瑶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又摸了摸那纸,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新闻纸居然真弄出来了?眼前这纸质松轻,又富有弹性的灰白纸张与后世的新闻纸已十分接近了。 而印刷在上面的字迹也显得十分清楚。虽略微有些毛边吧,可眼下这条件能搞成这样已是意外之喜了。最关键的是,杨涵瑶将纸面翻了过来,发现完全没有透墨之像,很显然,为了配合这纸张,这油墨也进行过改良了。 纸张的反面下方也印了些字,杨涵瑶又再次翻回正面,找到相对应的位置,发现这里也印了几个字,不过中间却空开了两个字。杨涵瑶想了想,便明白了这制纸工匠的心思。 拿起纸张对着光亮处照了照,心里更是欢喜了起来。虽说对着光亮处时,就能发现若双面同印文字时会有一些透纸的现象。可所谓瑕不掩瑜,这点微小的瑕疵根本算不上什么啦! 能弄出来就算不错了!就算有些许不足处又有甚关系?眼下常州城里的士绅与南京,宿州等士绅勾连成串,不但四处造谣,蛊惑民心不说。 就连常州商会外出招工之事也受到了阻扰。至于原因,杨涵瑶心里也清楚得很。虽然她把常州有些实力的商贾和一些大士绅已捆绑到自己的战船上,可没上船的人也还有不少啊! 之前他们势大,这些大小地主,士绅们还不怎么敢闹事。毕竟常州商会的各个股东还是相当有实力与影响力得。他们即使心里有气,也不敢明着和常州商会做对,只能一边暗骂,一边捏着鼻子给佃户减租,给长工加薪…… 再后来,莫说佃户,长工要求涨福利了。就连家里的奴仆小厮也要求提高待遇了,否则他们就辞工不干给常州商会打工去了! 这可把这群大小地主,士绅们给气坏了!可问题坏就坏在,这些闹罢工的奴仆小厮可都是雇佣得,没有签卖身契。因此虽是气恼地把这些不知好歹的奴才们给推出了门,可等回头发现人手不够再想雇些奴仆小厮时,却悲催地发现,现在的常州莫说是雇佣奴仆小厮了…… 就是你想弄个乞丐回家当门房那也弄不到啊!乞丐都被常州商会的人给挖去做工了!这城里就没闲人可用!您老还想雇些奴仆,小厮?行行行,只要您出的工钱合理,福利合理,咱就去了! 工钱先不说,就说这吃得您家包不包?早上有包子么?每天有顿白米荤菜吗?啥?没有?!两百文工钱?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就这条件,还敢来城里招工!去,一边去!乡巴佬! 受了一肚子气的这些大小地主,士绅们早就把以杨涵瑶为首的常州商会各股东给恨到骨子里去了。就是这群满身铜臭的家伙在常州城里搞风搞雨,搞得他们的日子都没法过了!这还有天理吗?! 之前就憋了好多气,这会儿见有人撑腰了,再几番一打听,乖乖,原来有大靠山在后头啊!这下众人完全放开了手脚,把连着数月的怒气通通发了出来。 当然,作为社会精英的他们自然不会像泥腿子那样跑到常州商会去耀武扬威,那显得太没技术含量了。 作为文化精英,自然就要有属于文化精英的范儿……比如散播散播谣言,蛊惑蛊惑民心……然后弄群人一边上官府倒倒红薯,一边佯装无事地上县主那儿要红薯…… 总之,在未真正撕破脸皮前,这优雅的试探还是要得嘛! 可惜地是,他们碰上的嘉宁县主倒也能算是个精英了。可惜地是,别人不是本时空的精英,而是来自千年后。 最可怕地是这个千年后来的精英,好像一向都没有什么节操…… 看,这位主此刻拿着那张新闻纸,眼里已透出一丝算计的光芒来了…… 396.第396章 朝饭铺子 秋日已带着一片枫红渐渐远去,随着冬日的来临,忙忙碌碌了好几个月的常州似乎也放慢了她前进的步伐,整个城市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安静了许多。 虽才是初冬的季节,可却已让人感到了阵阵的寒意。除了早间要开店门或赶工讨生活的人外,谁也不愿在这寒冬初日起个大早到外面去吹风受冷。 反正城里的朝饭铺子一直得供应到巳时初刻呢!就算过了这点,那也没关系,直接去福记吃就是。反正也贵不了几个钱,可那儿的吃食却是大家公认的好味道。 当然,能有这想法且还能在这个时间点继续窝在被窝里的人,要么是有钱人,要么是常州商会三班倒的工人。比如今个儿上中班的,这个时候还得在被窝里多赖一会儿,也算是补眠吧。 上早班的在这时大多都出来了。日子过得比较精细得,会起得更早些,自己在家做早饭吃。虽是麻烦了些,可却比在外面吃要划算得多。每月下来,也能节省不少的钱呢! 而那些怕麻烦的,则情愿在床上多窝一会儿,然后再去朝饭铺子吃现成得。反正相比起现在的收入,吃点朝饭的钱又算什么? 更何况这朝饭钱还是商会补贴得。原本大家都是到工坊里去吃得,常州商会的福利之一就是包餐嘛! 可是随着做工的人越来越多,而现在上工的地点又只是临时得,这包餐的福利实施起来就比较麻烦了。其实说到底还是劳动力短缺造成的。 工人越来越多,可这食堂的人手却跟不上去。而且像这样做大锅饭,大锅菜的那还必须得是男人才能做得来。 这可是个十分消耗体力的活计,女子是没有这把子力气得。一日三顿,得伺候上千张嘴,就算是男人,那一天下来也有些吃不消呢。 而且像这样的情况,正儿八经跟着师傅学艺出来的厨子是不愿来得。哪怕工钱开得再高也没用! 开啥玩笑呐?古代要学一门手艺那可是要吃不少苦头得!这从学徒做起,一直到出师,期间流的汗,淌的泪,挨的打也只有自己知道。吃这么多苦,为得是什么?反正绝对不会是给人做大锅饭。 这也太降低自己的身份了!简直有辱师门啊!所以来商会食堂烧饭烧菜的厨子大多是野路子出生。没有拜过师,学过艺,甚至连食谱都没看过一本,完完全全都靠自己琢磨。 虽比不上那些正经路子出生的大厨,可这农家小菜,家常小炒做得还是要比一般人好多了。应对下普通民众的口味那手里的功夫是绰绰有余了。 所以食堂里的大厨其实都是这样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人那也不好找啊!所以,最后没法了,一群股东外加各个管理聚在一起一商量,最后包餐制就变成了现在的餐费补贴。 常州商会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吸引到这么多工匠,青壮来干活,就是因着商会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惑人了。 其他不去细说,就光包餐这一条就足够吸引人了!生产力低下的年头,吃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更何况这吃的内容还这么丰富?就三天一大荤,两日一小荤的待遇,哪怕不再给工钱,那也是许多人打破脑袋都想干的活计。 荤菜啊!不管是啥肉,只要是荤得,那就足够让许多人都豁出命去干活了。这年头的人肚里少油水,大多数的人一年到头也就吃上那么几回肉,这已是极好的了。 更有甚者,一年到头连肉味都闻不着,更别提吃了。能天天吃饱,就已经很幸福啦!至于荤菜,那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了。 所以当常州商会的招工启事把这一项福利也写上去后,就可想人们的疯狂了。实在是吸引力太大了! 所以要取消包餐制,那必须就得做出相应的补贴。不然地话,这些员工可真会闹事的,商会的诚信也会受到影响,反而得不偿失。 好在,这年头的人大多还是比较淳朴的,在搞清楚状况后,很愉快地就接受了“包餐取消,转贴餐费”这一新福利。 事实上,不少人还觉得这餐费补贴要比商会包餐来得好呢!毕竟每月的钱多了不是?而且还可以自己自由支配,想吃啥就吃啥,这样多好? 而且不同岗位的人所补贴的餐费数目也不相同。比如技师,管事的餐费补贴肯定是要比普通员工和学徒来得高。 这点大家也觉得很合理。十一世纪的民众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民众,他们的想法还是很朴素的。 有本事的人自然待遇就要比没本事的人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若有本事的和没本事的待遇一样,那才叫不公咧! 因此随着常州商会取消员工包餐福利,转贴餐费后,城里的各色小吃铺子,小饭馆的生意一下就暴涨了好几成。 更有那脑子灵活的,直接推着小车就到商会工坊外面去叫卖了,而且都是踩着饭点去得。虽说辛苦了些,利润也不是太高,可胜就胜在这工坊里干活的人多,不用担心销路的问题,生意十分地稳定。 因此也就短短个把月时间,商会工坊这儿已形成了一个小市,卖啥得都有。一到时间点了,那场面,简直比赶集都还要热闹。 这现象引起了王安石的兴趣。他观察研究了一段时日后,终于有些明白杨涵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里的意思了。 钱藏起来是变不出钱得;只有把钱花了才能赚到更多的钱。爱花钱的人多了,大家的日子才会好过。所以钱财必须流通,流通到各个环节,这才叫真正的开源。 王安石从常州商会想到他们名下的各个大型工坊,再从工坊想到工坊里干活的人,最后再想想工坊外的那些小商贩,好像一下顿悟了般。 以前有些模糊的地方一下变得明朗清晰起来。他把这些想法都记了下来,时不时地就要拿出来翻看一下。 每次翻看,总会多出一些新的体悟,使得他变法的思路越发清晰,这些启发都是来自于杨涵瑶。因此王安石对于杨大姑娘的欣赏就别提了! 常州这些日子以来,变化十分地大,就说这做朝饭的铺子吧。以前晋陵城里是没几家朝饭铺子得,实在是吃得人也不多。 有钱的看不上外面这种小铺子,嫌寒碜,不考究。而这些人的家里本就有厨子,厨娘,想吃什么吩咐一声就行了。哪还需要跑到这外面来吃朝饭? 至于没钱的……切,没钱的那就更别想了。穷苦人家,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怎么可能跑出来买朝饭吃? 所以以前会到朝饭铺子吃朝饭的也就那几种人,学子,外来的商人游客,官府的小吏,城里的小业主等。市场的需求着实不大,因此做朝饭的店也就那几家。 可自从常州商会的包餐福利取消后,这吃朝饭的人就多了起来。特别是住在城里的人和外来务工的,大多都会选择在外吃早饭。 而随着商会工人的增多,这晋陵城里的朝饭铺子也多了起来。而早上供应早点的花样也多了起来,不像以前那样单调了。 现在的常州朝饭铺子可说是常州一景了。一到辰时初刻,上早班的工人就会涌进各家朝饭铺子,点好自己要吃的早点后,便三五成群地坐下,趁着等早点还未上桌的时候,开始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也不拘着认识或不认识,反正只要看看对方穿的衣服是商会发得,那就是一家人了。而聊得话题也大多和商会,工作有关。 而等这波上早班的人吃完早饭,结账走人后,没多久各家朝饭铺子又会迎来第二波客人。这些都是上晚班才下班回来得。 虽说干一夜活很累,可等一碗热腾腾的豆腐汤下肚后,这人立刻又精神了不少。等这早点吃完,精神头还越发地好了。 不但没有立刻起身回家补眠去,反而还会再叫上碗热豆浆,三五成群地继续在那儿唠着。 一直得聊到巳时了,这才慢悠悠地起身结账,然后各自回家补眠去。每日早上,各个朝饭铺子里是这景象。一些外来人士,起初不知情,还以为各家朝饭铺子是茶馆店呢。 心里还想着,这常州人可真有意思。一大早起来就泡茶馆店,生活地倒是自在。 今个儿早上也是如此,洛记朝饭铺才送走了第一波上早班的客人,店里的桌椅也才抹干净,这时第二波上晚班的客人便进店了。 “大头,洛大头!来碗豆腐汤呐!豆渣饼稍微多加几个,偶老胡就好这口!”一个年约三十五六岁的壮汉一踏进洛记早饭铺便扯着嗓子开始点单了,“再来三个萝卜丝馒头!今朝换换口味,老吃青菜馅得也没意思,吃则都有点腻了!” “老胡点豆腐汤一碗,要多加豆渣饼!再加三个萝卜丝馒头!”被称为洛大头的店家中气十足地报着各个客人的需求,一直等店里客满,这才停了下来。 胡大明跟往常一样,吃完了早点,看看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又要了碗热豆浆,准备开始唠嗑了。 可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而又嘹亮的声音,使得众人的注意力立马就被吸引了过去。 “卖报,卖报啦!常州晨报今日创刊,从此一报在手,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卖报啦,卖报!大事,小事,轶事尽在常州晨报啦!” 397.第397章 两种人 “那小哥!”胡大明与一群工友走到大门外,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上挎着一个包,里面摞了一大堆灰白的纸,手里还拿着一打在晃着。 再仔细看看,咦?这少年胸口上绣了一排字,这明显就是商会的人啊! 只有常州商会的员工才会在衣服上绣字,表明其身份。可商会不是有规定么?未满十四岁的人是不许进商会做工得。 胡大明也不懂为什么会定下这样古怪的规矩。不过听说这规矩是会长订下来得,说是年未满十四岁的只能算孩童,身体各方面还未成熟,用童工不合圣人教诲。 胡大明虽然不大理解会长的用意,不过会长的聪慧天下谁人不晓?会长这样做必定有其用意吧。 只是眼前这少年怎么看也都未有十四岁吧?怎么规矩又改了吗? 还有常州晨报又是什么东西? “这大叔,您要买报纸吗?”少年听见有人冲着自己喊,便走了过来,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说道:“大叔,常州晨报是常州报社办得。今个儿是晨报创刊,上面有名家撰写的美文,各种奇闻轶事。” “小哥,这常州报社也是常州商会名下的吗?我看小哥穿的衣服是商会得。”胡大明眼里透着好奇,“可我看小哥至多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商会不是有规定未满十四岁是不得进商会做工得吗?” 少年呵呵一笑,道:“大叔也是商会的吧?大叔的衣服上也有商会标志呢。不错,商会是不许未满十四岁的人做工。不过桑先生仁义,允许像我们这样贫苦人家的孩子做钟点工。只要未满十四岁,但年满十二岁的都可以。” 少年说着又扬了扬手中的报纸,说道:“每日从辰时起上工,一直到午时结束,一日做两个时辰。” 胡大明点头,说道:“倒也合理。会长说过,像你们这个年纪有条件的话还是得以学业为重。小哥也是穷苦人家出生,我老胡也是。若不是会长联合了常州各大商贾,办了工厂,我老胡哪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边上的工友也纷纷附和,“对啊!会长还请了好几个先生,教我们识字呢!” “我进工厂早,那时候听说做工还教认字,还以为在做梦呢!现在新进工厂的好啊!听说那个拼音识字法可厉害了!两个月下来,起码能认识3,400个字呢!” 胡大明摸了摸后脑勺,脸有些发烫。他是本地人,还就住在城里。他小的时候家里还是不错得。爷爷的烧瓷手艺很好,后来就传给了他爹,他爹又传给了他。 而在他小的时候,老爹也送他去读过书。可他对着那些文字,怎么也读不进,读了两年,字也没认识多少。 他爹看他不是这块料子,也就熄了让他读书认字的心思。把手艺传给了他。可好景不长,在他十四岁那样,父亲因病去世了,家里的生计一下就困难了起来。 而他也学艺未精,日子一直过得磕磕巴巴的。直到进了商会,这日子才过得好起来。而且过得越来越有滋味。 他在商会就是烧制玻璃得。因着有烧制瓷器手艺的基础打底,虽老爹的本事没全部学过来,可到了商会,因着又有老师傅带了,他上手的很快。 现在在商会的玻璃器具工坊内也算是个好手。而他也喜欢琢磨,做出了许多造型优美的玻璃饰品,拿到了不少的奖励,也受到过各个股东的嘉奖。 可就有一条……他读不进书。他也不知咋回事,看到那些字就觉得头疼。因此虽然商会办的认字学校他也去了,可这认字一事…… 唉!胡大明想到这里,脸上越发烫了。因为他们一家子都在商会干活,除了他的老娘。他的媳妇,弟弟,弟媳都在商会做着各种活计,可他们认的字比自己多得多了…… 为此,自己都被他们笑话了好久。自己的老娘知道了,还骂自己就是阿斗…… 身边的这群工友现在看书都没问题了,可自己看个书,还有许多字不认识。比如会长写的那西游记,在常州可火了。听说现在那书传到京城了,也火得要命。 西游记自己倒听说书先生说过。最早是在福记传出来的,后来其他说书先生也开始说这部书了。自己也听过好几回,不过都没听全。 以前没有那么多闲钱嘛!后来西游记出书了,自己也买了一本来看,花了一百个大钱呢!可买回来后,他就知道什么叫作书到用时方恨少了。 好多个字都不认识,还得请教自己的媳妇。这让他很没面子,虽说一本书最后读完了,顺带着也记住了好多个字,现在再读其他书,一般也没问题了。 可这段经历有时想起来,还真叫人脸红啊!看眼前这少年人,听到进商会还有先生教读书时眼里透出的羡慕劲…… 自己果然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啊! 正当胡大明在胡思乱想着的时候,他边上的工友已经在问:“小哥,这报纸多少钱一份?” “大叔,今个儿晨报首刊大优惠,一份只要十个铜板。” “十个铜板?!”众人惊呼了一声,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着,这还叫大优惠? “这么贵?”一个工友惊愕道,“那以后要卖多少钱?” 少年回道:“十五文!” 围在少年身边的人已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文人打扮的士子,听到这价钱,也纷纷把眉头皱了起来。、 报纸是什么,他们或许不知道。可他们却知道一种叫作邸报的东西。难道这报纸和邸报差不多么? 少年见到大家这样,心里也有些着急。这可关系着他们的收入呢!卖出一份报纸,就能得到一文钱。自己多卖出一些报纸,也不贪心,一天能卖出三十份就好了。 这样自己也能养家了呢!阿妈就不用那样辛苦了,还能给妹妹买个头花戴。 想到这里,少年又扬了扬手里的报纸,说道:“大叔,其实这报纸不贵得。大叔,你看,这么大的纸,有两张,正反两面都有字,上面有好多有趣的事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摊开手中的报纸给众人看,“看,时事要闻,奇闻轶事都有。这都赶上一本书了,一本书的价钱可不止十文钱啊!”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纷纷点头。这么大的纸,还有两张,正反面都有字,的确快赶上一本小书了。这么一算,哪怕是十五文也不贵啊! 而且听说还有名家写的文,这点对于读书人来说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人群中的一些读书人忍不住了,条件好的人,当场就喊道:“那小哥,给我来一份吧。” “嗳!”少年欢快地应了一声,从挎包里抽出一份报纸递给那人,说道:“先生,您的报纸。” 那读书人点点头,掏出了十个铜板递给了少年。也没走开,直接摊开报纸就在那儿读了起来。 不少人也围了过去,只听见那读书人“咦”了一声,“介甫先生?难道是知州大人?” 众人一听,心中都一紧。特别是那些文人墨客,听到介甫先生几字,顿时也按捺不住了。纷纷掏钱买了一份报纸,也当场读了起来。 王安石能在后世被称为唐宋八大家之一,不仅仅是他在政治上的作为,其文章诗词那也是特别地好。在这个时代,其名声也是不下于欧阳修,晏殊等人的。 胡大明等人互看了一眼,胡大明想了想,自己能有今天还不是多亏了会长?既然这是商会名下的产业,自己身为商会的人怎么说也得支持下啊! 再说十文钱,其实也不算贵啦!这么多字,这价钱还算合理吧。想到这里,他也掏出十个铜板,对少年人喊道:“小哥,给我也来一份。” “嗳,好嘞!”少年脸上浮出一丝红晕,那是高兴地。就这一会会儿的时间就卖出去了十三份报纸,这就是十三文钱吶! “这一定是知州大人所作了!” 这厢胡大明才拿过报纸,那率先掏钱买报的读书人已将文看完,“值,值了!这报纸不错,知州大人这文写得也好!痛快,痛快,哈哈!” 胡大明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实在不明白,为啥现在的读书人越来越喜欢在大街上放声大笑,不然就是唱山歌啥得。 还说什么是晋魏风流。难道晋魏那会儿的读书人也都这样?斯斯文文的不好么? 他微微地摇了摇头,摊开报纸,去寻找那些读书人嘴里说的知州大人写得文。 “介甫先生?”胡大明看到这作者名,想了想刚刚那些人说得话,又点头,“就是这篇了吧。读孟尝君传……孟尝君?谁?” 胡大明满脑门子的问号,现在虽然能认不少字了,可也就仅仅而已。再看那文,字倒认识,可这都啥意思啊? 他又不好意思去问,只得又继续翻着报纸,看看这上面还写了啥。可就这么一看,他顿时被吸引住了。 “桑梓远……”胡大明眼睛亮了起来,这不就是会长吗?会长写的东西他要看! 因为会长写的西游记可有意思了,他能看懂呢! “杜十娘?”胡大明呢喃了一句,那边的读书人也发现了这报纸上不仅有知州大人写的文,还有好多名家呢! 398.第398章 都是大白话 “杜十娘?”一群读书人轻声呢喃着,率先买报纸的那年轻人微微摇头道:“县主这般好的才学为何总喜欢用大白话写文?那西游记也是这样的,还有那奇闻杂谈,更是如此。都是大白话,现在都不见县主写诗了。” 说完又微微仰起头,闭起眼,似在回味一般道:“县主写得少年说可真好啊!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其他读书人也点头附和道,“是呀!县主在京城所作那爱莲说也是极好的!真不晓得县主这好的才学为何要浪费在其他上面。这满篇大白话地,实在是……唉!” 胡大明听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说道:“诸位秀才公这样说县主未免有失公允。” 他指了指自己以及身边一群工友道:“我们都是常州商会的工人。大家可能也都知道,商会有个规矩,但凡进商会做公,都必须参加商会办的识字班。也就是说,商会的每一个人必须都得识字。” “我们这几个都是最早进商会干活得,现在也能认识五六百字了。可也就仅仅如此罢了。刚刚几位秀才公说得那位介甫先生应是知州大人,说知州大人的文写得好,读得痛快。” “知州大人的文好不好的,我老胡一个粗人也不敢做评价。诸位秀才公都是文曲星下凡,你们说好,那定然是好得了。可诸位秀才公能看得出好,可我们几个粗通文墨之人却是看也看不懂,不知说得什么,自然也就看不出好坏了。” “可县主写得文就不同了。我们这些人都能看懂,要我老胡说,这文写出来就是给人看得。若满篇的之乎者也,我们看不懂,那又有何用?” 一群工友也不住点头,边上的群众也纷纷附和道:“是呀!都之乎者也得,像我等粗通文墨之人看起来的确是费劲。县主写得东西就不一样了,我们就能看懂。” “没错!县主写得西游记那叫一个精彩。还有那奇闻杂谈,篇幅虽短,但每篇都相当地好看。而且县主写的这些东西都是教导世人向善,我等普通民众看了又能起到教化作用。又有什么不好的?难道非要之乎者也得才叫好文?” 几个读书人见大家这么说,本想争辩上几句。可一想到这些人的文化水平,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再者,这些人说得也没错。县主那西游记,奇闻杂谈虽满篇大白话,可端得是扣人心弦,精彩至极。 也就县主才有这水平,能用大白话写出这等奇文来。其实也没他们说得那么不堪,他们只是有些可惜县主的才华没用到正道上罢了。 不过回头想一想,现在都知道桑梓远是女儿家了。她一个女子,又不能去考功名,写些杂谈异志,用些粗浅的语言倒也不算过分。 想到这里,众人也释然了。在外面站了半天,也觉得有些冷。抬头看了看这朝饭铺子,便问道:“店家,可有热豆浆?” “有,有,有!”洛大头忙回道,“客官,可要来一碗?” “来一碗!这天有些冷呢!” 一群读书人也进了店铺,胡大明等人见此,也回了店,可店里本就客满了,这几个读书人一进来,好像都没地儿坐了。 胡大明等人想了想,便说道:“我们都吃完了,别妨碍大头做生意吧,走,回家去了,明个儿再聊。” 洛大头忙拱手致谢,“老胡哥,谢谢咧啊!” 胡大明摆手,讨了钱,结了帐,便和几个工友出了店门,回家去了。 一直走回了家,跟老母亲打了招呼,弟弟今天上中班,这会儿才起来,见自己大哥手里拿着一打纸,便问道:“阿哥,这是什么?” 胡大明一笑道:“这是报纸,也是咱商会办得呢。会长还写了文,刚我看过了,真好看!不过这故事还没写完,上面说明天的报纸上会继续连下去得。” “哦?”胡小明来了兴趣,忙伸手道:“阿哥,给偶看看。” 胡大明一笑,把报纸递给自己弟弟道:“喏,拿去。不过别给我弄丢了啊!刚刚我粗略了一番,这报纸真有意思,上面写了好多奇闻轶事,我还没看呢!做了一夜的活儿,累了。这报纸你先看着,我先睡会儿去!” “嗳!”胡小明应着,说道:“阿哥,你快去睡吧。这报纸我先看着了。” “嗯!” 等胡大明进了自己房去睡觉了,胡小明搬了一张小凳子到了门口,这儿的光线好,看东西比较清楚。 他先看到头版上王安石写得文,略微扫了下,摇了摇头,这之乎者也地他可看不懂。还是先看看会长写的文吧。 会长写的西游记他也看了,真是好看呀!看看会长这回又写了啥。 “杜十娘……”胡小明呢喃了一声,接着就只见这个年轻人手拿着报纸专心地读了起来,时不时地还轻呼着:“好看,真好看!” 不说胡小明读报纸读得如何痛快得,让咱们再来看看另一个现在也在发着痴的人。 梁圭轩今个儿跟往常一样,吃完了早饭,出了家门朝学府走着,准备去上学。 可就在这时卖报少年的喊声把他吸引了过去。报纸是什么?可他却不自觉地联想到“这一定是桑梓远的手笔吧?”也只有她才会弄出一堆他们见没见过,听没听过的东西来。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将那卖报少年喊住,问明情况,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后,便掏钱买了一份报纸,然后一边看一边向学府走着。 可哪知这一看,被彻底被吸引了进去。这报纸真好!有名家的美文,还有各种奇闻轶事,时事要闻。虽说这上面还多的大白话,可早就是个小说迷的梁圭轩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好吧!这位主的节操也开始掉底了……杨大姑娘果然逆天啊!和她呆久了,管你是什么人,哪怕像梁圭轩这样恪守圣人教导的古板孩子也开始没节操了…… 可悲剧也因此发生了。可怜的梁圭轩同学因看得太入迷了,先是撞到了大树上去,好在也就痛了下,倒也没发生什么其他意外。 揉了揉发疼的鼻子,又想着杜十娘的命运,忍不住又摊开报纸,继续一边走着一边看了起来。 可没多久,他就又撞上东西了。只是这回倒没觉得疼,正打算抬头看看自己是撞上了啥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尖叫,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你,你这登徒子!来,来人呀!有人调戏良家妇女啊!” 女子凄厉的尖叫差点震破了梁圭轩的耳膜,他吓得脸都发了白,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大娘,我,我不是故意,故意得……我,我,我这是看,看报纸看,看入迷了!” 不少的群众听到有人喊叫,又是调戏良家妇女这样劲爆的内容,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着就冲了上来围住了梁圭轩。 可怜的梁圭轩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再者也的确是他撞人在先,心有愧疚,只得涨红了脸,不断作揖鞠躬道:“这,这大娘,诸位街坊邻居,你,你们误会啦!在,在下只是看报纸入迷,没有看见这位大娘,一不小心就撞了上去。在,在下是府学的学生,受圣人的教诲,绝,绝不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来得。” “什么?”那女子一听这话,横眉倒竖,显然是看梁圭轩穿着打扮富贵,不是一般人,有想讹诈的意思。故而大叫道:“你,你这登徒子!好哇!府学的学子怎么啦?府学的学子就可以调戏良家妇女吗?!” 周围一些群众也跟着起哄,不过明白人倒也不少,看梁圭轩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又张得斯斯文文得,的确不像是会做出这等下流之事的人。 于是有人开口说道:“这娘子,会不会真误会了?我看这小哥斯斯文文得,不像是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的人啊!” 那妇人一听,一叉腰,道:“好人坏人写在脸上的?哼!桑小圣人说过,要知行合一呢!这话小妇人也懂!有些不知行合一的人,就是伪君子来着!我看这小哥就是伪君子!他,他,他刚刚,明,明摸,摸了小,小妇人的,屁,屁股……”说完就哭了起来。 梁圭轩脸涨得通红,直摇着头说道:“大娘,你,你怎么可以血口喷人啊!” 人总是容易同情弱者得,看这妇人一哭,刚刚有些怀疑的人哪怕心里还有什么疑问也不敢说出来了,纷纷用指责的目光看着梁圭轩。 梁圭轩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可他也不知该如何做啊,只得冷着脸不断说道;“公道自在人心!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娘,您这是讹上在下了!既然如此,不如我等去衙门,请青天大老爷来做个评断吧!” 梁圭轩只是想吓唬下那妇人,毕竟他心里清楚他根本没做过这等事,只是自己不小心撞上了人罢了。 这妇人心怀不轨,肯定害怕上衙门去。哪知那妇人脸一冷,昂头道:“去就去!正好,小妇人也要老大爷还小妇人一个公道!” “梁兄!既然没做又何必怕她?去吧!我陪你一起去!”就当梁圭轩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 399.第399章 看报的代价好大 “润云兄!” 梁圭轩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是叶红泽的,心中顿时一喜,心头的慌乱也去了不少。他将报纸塞进袖口,躬身作揖道:“见过润云兄。” 叶红泽呵呵一下,人已到了梁圭轩跟前,作揖回礼道:“贤弟有礼了。” 说完起身看了那妇人一眼,拱手道:“这娘子,常言道湛湛青天不可欺,娘子还是自行离去吧!“ 叶红泽虽是作揖躬身,礼节做足。可那不徐不缓的语调却让人感到心头莫名的一凛。毕竟是官宦人家出生,这长年累月的家庭氛围渲染出来的气度绝非一般富家子弟可比。 明明只比梁圭轩大了一岁而已,可在为人处事方面却要比小地主家出生的梁童鞋强多了。最起码,若叶红泽遇见这样的事,就绝对不会像梁圭轩这样慌乱。 那妇人一听这话,顿时脸涨得通红,周围人似乎也有些慢慢回过味来。他们看了看梁圭轩,又看了看那妇人…… 而一旁的梁圭轩则有些傻愣愣地侧头望着叶红泽,脸有些发红。自己枉读圣贤书了,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既是如此,自己刚刚又怎会那般慌乱? 再看看叶红泽……他们相识也非一年,两年了。可叶红泽自从与桑梓远接触以来,行事作风好像有些变了。 “知行合一……”梁圭轩在心里呢喃着这话,又带着复杂地眼神再次看了叶红泽一眼,心里开始纠结了。他想起初次与桑梓远相见时的情形,脑中的某根弦好像“啪”得一下断了一般,他突然觉得,其实桑梓远说得那些话挺有道理得。 或许,圣人的本意就是如此? 梁圭轩彻底混乱了,呆呆地站在那里,周围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贤弟,贤弟!”叶红泽侧头看着梁圭轩,见这家伙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神游了起来,顿时有些无语。拉了拉他的衣袖,大声喊道:“贤弟!” “啊?!”梁圭轩终于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叶红泽道:“润云兄,怎么了?” 叶红泽嘴角抽搐了下,听说梁圭轩自从迷上了杨涵瑶写的话本小说后,常有神游之举,真是走火入魔了啊! “贤弟,愚兄在问你话呢,你怎得发起呆来?快快快,这娘子信誓旦旦地说是你调戏人家,你可有自辩?” “血口喷人!”梁圭轩见这妇人是死了心地讹上了自己,顿觉心口闷得慌,一股怒气冒了上来。他冷哼了一声,朝着东边方向一拱手道:“在下年岁虽小,尚未弱冠。可自五岁启蒙起,便已知礼义廉耻。读圣贤书,遵圣人教诲,又岂会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有违圣人教诲之事?” “哼!”那妇人冷哼一声,“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的伪君子可多了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其中之一?不然这街上这多人,我为何不说别人就说你啊?!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小妇人夫家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可那也是清白人家!各位街坊,你们说说,难,难道小妇人还会自损名节冤了这小哥不成?!” “对啊……”周围一些人又有些动摇了。女子名节何等重要,虽说这妇人看着也就三十七八了,若说这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吃她豆腐的确有些不大可能…… 可女子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难道还真有人会自损名节来讹人不成?读书人也未必都是好人吶!这古往今来大奸大恶的读书人可多了去了!没准还真是个伪君子呢! “那小哥,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如果真做了就别狡赖了。还是到青天大老爷那里去认个罪,没准大老爷见你主动认错,会从轻处罚呢?” “就是,就是!不然你认这娘子做个干妈也行啊!儿子和干妈……呵呵……”人群里总也不乏一些流里流气的人,反正遇见这种桃色事件,人群里有人说这样不堪的话也不足为奇。 “愚昧,愚昧!”梁圭轩气结,难怪世人总说读书才能明理了!这些看热闹的人是不怕事大。这事若真是自己做得,那也没啥好冤得。可问题自己这是被人讹上了,若真闹到衙门去,虽说也可洗脱自己的嫌疑,可毕竟是读书人,还是府学的优等生。 这种事情传了出去,总是有损读书人的体面,对自己的名声不宜。而且世人最喜以讹传讹,哪怕自己是清白得,官府也判了,可人这一张嘴,传来传去谁晓得会传成什么样? 不,不行!梁圭轩忍不住握起拳头,心里也忍不住想到:今个儿是自己头一次见到报纸这东西,还稀奇够,便就因读报纸而遇上了这等事。 这读报纸的代价还真大啊…… 虽说心里气得要命,遇上这等不要脸的妇人,可圣人的教诲时时盘桓在心间,哪怕觉得说出一些话可能对自己有利,却又觉有违圣人教导,非君子所为。 所以,尽管又气又愤,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得昂着头,回道:“清者自清!” 叶红泽见此,微微叹息了一声。看着梁圭轩这无措的样子,明明气愤却还要在恪守他所理解的圣人言。他只想到了君子该谦和礼让,难道就没想过以德报怨,无德何以报之吗? 可这人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也不是头一天认识他了。再者,在没有遇见杨涵瑶之前,自己不也觉得以前所理解的圣人言都是真理来着吗?只是梁圭轩固执些罢了。自己身为他的好友,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这样冤枉吗? 想到这里,叶红泽又看了一眼那个妇人,冷哼一声道:“这娘子,刚刚在下不是说了吗?湛湛青天不可欺!这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这道理娘子可明白?在下本见你一介女流,虽行为不妥,可终归是女子,总要留些脸面得。可你倒好,不但不知悔改,甚至连羞耻之心都无!” 叶红泽冷笑了几声,随意地一拱手道:“既如此,那就别怪在下无情了!” 400.第400章 出丑不止你我 “诸位朋友,常州父老。这位娘子说我贤弟对她行不轨之事简直荒天下之大缪,可笑至极!我这贤弟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出生,可家中却也是略有薄产。若我这贤弟乃是贪花好色之徒,大可去青楼烟花之地寻欢,又何苦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调戏妇人?不但丢了读书人的体面,更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咒骂。此乃得不偿失之事,又何苦来哉?” 周围群众听叶红泽这么一说,也纷纷点头。再看梁圭轩穿着打扮,的确不是贫寒人家出生的子弟。家里有钱,大可去青楼,勾栏戏耍一番。何苦在这大街上做出这等事来? 那妇人见叶红泽三言两语就把梁圭轩给摘了出来,顿时有些发急了。刚要开口辩解几句,哪知叶红泽根本不给她机会,只见叶红泽继续说道:“再者这娘子看着,怎么也得有三十七八了吧?诸位再看我这贤弟,虽无潘安之貌,却也是五官端正的少年郎。就算他真起了歹心,那好歹也会找个小娘来调戏吧?又不是脑子坏了,非得找个半老徐娘,无盐女来行猥亵之事?” 这话一说完,“哄”得一下,大家都笑开了。倒不是众人不厚道,叶红泽的话虽是刻薄,可这妇人的确长得不咋样,甚至有些磕碜。 脸大如盆,眼细鼻塌,身材也是又扁又瘦,屁股,胸前都没几两肉。就算要吃豆腐,也不至于找个这样的货色来吃吗?除非脑子有问题了才找这对象行这事,口味那端得不是一般重。 “诸位父老明鉴。”梁圭轩见那妇人满脸通红,眼里已隐隐泛起了泪花,可眼下这情景,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着着实有些可怜。 梁圭轩见此,心有不忍。这妇人虽有不对,可终归是女子来着。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般嘲笑其容貌,着实有些残忍了。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这位娘子。”梁圭轩拱手说道:“是在下读报纸入了迷,一不小心撞上了这位娘子,引起了误会,着实不该。”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露出诧异之色。可随即又纷纷赞叹道:“小哥不愧是读圣贤书得,这胸襟,啧啧,果不愧是圣人子弟啊!” “就是,就是!嗳,这娘子,你看看人家小哥。以后莫要行这等苟且之事了。今个儿也就是你命好,遇上了秀才公。若换了旁得什么人,这事哪能这么容易就算了?” “没错!若真闹上衙门,你这不止是讹人,还得算上诬告。毁人清白不说,自己还得吃官司。诬告可是要反坐得!幸好这小哥仁义,你呀,赶紧给人赔个不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那妇人红着脸,头低得恨不得按到地上去了。她慢慢挪步到梁圭轩跟前,福身道:“小公子,是奴家无礼了。” 梁圭轩赶忙摆手,又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吊钱,递给那妇人道:“大娘不必如此。是在下撞了人在下,这里有钱百文,算是在下给大娘赔礼了。” 那妇人一听这话,一下就抬起头来,诧异地望着梁圭轩。随即又低下头,福了福身,小声说道:“公子仁义,奴家心有不轨,不敢受公子钱财。” 妇人说完便直起身子,连头也没敢抬,转个身,便穿过人群,匆匆地走了。 而围着看热闹的人则是起哄地起哄,叫好的叫好,总之七嘴八舌地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见也没热闹可看了,便又各自散去,只留下叶红泽与梁圭轩站在原地,二人皆是摇头苦笑不已。 “润云兄。”梁圭轩拱手道:“今日多谢兄长出手相助了。否则小弟都不知道该……” “嗳”叶红泽忙摆手说道:“子玉贤弟说这话就显得见外了。你我相识也非一日两日,又同在府学上学,乃是同窗好友之交。即为好友,相互扶持也是应当得。莫再说这见外的话了。” “是,是是。”梁圭轩连忙点头,“是我迂腐了。” 叶红泽抿嘴一笑,说道:“还是边走边说吧。在这耽搁了不少时辰,再不走,就耽误了上学了。那样可是要被先生打手心得,吃罪不起哦!” “润云兄,言之有理。润云兄,请!” “子玉贤弟,请!” 于是,二人一边朝着府学方向走着,一边闲聊着。 “润云兄,这常州晨报你读了吗?”梁圭轩从袖口抽出晨报,拿在手里晃了晃问道。 叶红泽抿嘴一笑,顿了下脚步,也从袖口抽出一份报纸来,拿在手里一晃,说道:“愚兄今个儿也因这报纸而撞人了。不止是撞人,还差点被石墩子给绊了个狗吃屎……” 边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来,摇着头说道:“杨染真也太会来事了。那脑子里也不知都装了些什么,这点子都怎么想出来得?只是苦了你我哦……” “你呢,差点被人讹;我呢,差点被摔个狗吃屎。染真这本事也太大了,我一路走来,今个儿街上像你我这样出丑得一个接一个,我估摸着全城的读书人,不,只要是认字儿的,都给这报纸弄得神魂颠倒了……” 梁圭轩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下,随后又看了看四周,这一看,还真发现了不少人捧着报纸在那儿边走边读得,撞到东西的也不在少数。 见到此情此景,再联想起刚刚自己的遭遇,一向注重礼仪的梁圭轩童鞋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润云兄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些。我也是读得入了迷,这才撞上了那妇人得。哪知……唉,不提这事。在这之前,我还撞到了大树上去,这鼻子这会儿都还有些疼呢。” 叶红泽哈哈大笑,说道:“十个铜板,两大张纸,正反两面又都有字,这都快赶上一本小书了。且这内容还十分地丰富,既有名家美文,还有时事要闻,人文趣事,这钱花得太值了。” 梁圭轩也点头,“最关键地是,这上面还有历次府试前三名的答卷赏析与批注,这对咱们这些想求取功名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场盛宴吶!” 401.第401章 稿酬引发的争论 叶红泽听了这话,停下脚步,看了看天边,想了一会儿,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润云兄?”梁圭轩见叶红泽停下脚步,似有话要说。可不知为何,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不由心中好奇。 而叶红泽则是一笑,摇了摇头,道:“子玉贤弟,这报纸上还写着让世人都去投稿的话呢。你可看见了?” 梁圭轩点头,道:“看见了。说是欢迎来稿,一经录用,有稿酬相谢。”说着又微微皱眉道:“这报纸我看有开启民智,丰富眼界之用。这等严肃神圣之事却谈钱,会不会?” 叶红泽侧头看了一眼梁圭轩,微微叹息了一声道:“谈起阿堵之物,世人皆为不屑。可这世上谁又能离得开此物?你我出生虽非钟鸣鼎食之家,可却也从未为钱财而困苦过。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 “可子玉贤弟,你可知道?世上就你我家中这般光景得又有几人?你我不用为钱财担心,若去投稿,追求得乃是名而非利。可对寒门子弟来说,投稿既能出名又能赚取润笔费,这等事好似天上掉馅饼,哪能不欢喜?” “你能说人俗么?家中供其读书本就艰难,若是投稿能赚些银两,也能减轻家中负担不是?染真这做得好啊!”叶红泽感叹道:“给贫寒的读书人多弄了个养家的门道,还顾全了读书人的体面。知行合一,知行合一,我还差远咯……” 梁圭轩听后,沉默半晌。叶红泽也不再多言,一直快走到府学门口了,梁圭轩忽然停下脚步,问道:“润云兄,到底是知重要还是行重要?桑梓远虽说知行合一,可这做起来如何才能达到知行合一呢?” 叶红泽诧异地望着梁圭轩,眼里透着惊讶。在他们一群玩伴中,梁圭轩的古板是出了名得。虽说最近因他迷话本之事被他们笑了一阵子,可除了这事,梁圭轩平日里行事做派都十分地端正,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圣人教诲,甚至都到了苛刻的地步。 平日里他们没少笑话他是个老夫子来着。明明是个少年郎,却偏偏跟个老儒似得,迂腐地紧。不然也不会因杨涵瑶对圣人言的新解,在初次见面就闹得不欢而散了。 可现在他居然在问自己如何知行合一?这话什么意思?他开始觉得自己以前的理解有问题了? 叶红泽打量着梁圭轩,见他嘴唇紧抿,脸上十分严肃,也知道这人不喜嬉笑,知道他既问出口了,那么其现在的心态绝对是很认真得。 因此也收起了散漫,想了半天,最后才缓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光是我不知道,就连说出知行合一的杨染真也不知道。” “什么?”梁圭轩诧异,“那她怎么……” 叶红泽慢慢转身,看向府学,沉默半晌,才继续说道:“我也问过染真同样的问题。可她就是这么回答我得。她说这个问题,自春秋百家争鸣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谁能给出具体的答案。而各学派争论的焦点也正是在此。” “到底是行重要?还是知重要?在杨染真看来,都不重要也都重要,所以她才提出了知行合一。” “这话我听着好生糊涂。”梁圭轩皱眉,“桑梓远这回答未免太过模棱两可。做学文哪能这般?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作都不重要也都重要?这简直就是在模糊概念,混淆视听!” “你莫激动。”见梁圭轩又跟打了鸡血一般激动起来,叶红泽忙出言提醒道:“你若真要求真理,那就必须得先成为空谷,这才是学的态度。否则抱着原有的想法和成见,永难到达彼岸。” “这也是桑梓远说得?” 叶红泽点头,梁圭轩轻笑一声,言语中已透出讽刺,“她这到底是儒家的子弟还是道家的门人?说得话总是这般虚无缥缈,若按她的说法,岂不是一个事物总有两种答案,甚至更多答案?” 见梁圭轩又跟个刺猬似得发起了攻击,叶红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可却又十分坚定地回答道:“对,没错!你说得很对!杨染真就是这么说得,一个事物是多面得,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就有不同的风景。就跟太极生两仪,阳中有阴,阴中有阳的道理一样。” “这世上不是任何事都是非对即错!也没有什么真理存在,就看你处在什么位置,什么环境,什么角度来看罢了。” “荒唐,荒唐!”梁圭轩的声量一下就拔高了,惹得路过的学子也忍不住好奇地围了上来。 “简直就是歪理!”梁圭轩激动地脸色发红,胸口也随即起伏着,“我,我,我要去投稿,我要反驳她。不,不,报社是她弄得,我投稿她也不给我发,我,我,我今个儿下学就找她理论去!” 叶红泽听了这话,也有些火气出来了,冲着梁圭轩说道:“你既固执己见,又何须问我如何知行合一?染真曾说过,世上就是你这样的人太多,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曲解圣人言,误解圣人本意!” “论语开篇为何要将学而篇放在之首?子玉老弟,你想过这问题没有?”叶红泽真没想到梁圭轩开口问了自己什么叫知行合一,结果不是虚心请教,而是来跟他做理论得。 而且看这小子这样,分明已觉察到不妥。可偏偏又放不下以前的那些东西,自己心里乱了,却还要来跟自己争执对与错。分明就是想从自己这里印证他之前所学乃是真理,以此来安定自己的不安罢了。 真是岂有此理! “学而时习之,不是光指做学问!”叶红泽冷冷道,“还包括着为人处事的态度。没有端正自己学的心态,如何能求得大道?什么叫作时习之?一个‘时’字已道出了圣人所要表达的真正含义!那就是杨染真所说得‘与时俱进’!” “你问怎么才能知行合一?哪个更重要?那么我告诉你,借用染真的话来说,就是求证与实践而已!知道了再去做,那叫求证;做了才去想道理,那叫实践。” “其实这两者本身根本就无明显的界限。知之愈明,则行之愈笃;行之愈笃,则知之益明。两者相辅相成,子玉贤弟,你说哪个更重要?” “这……”梁圭轩语塞了,边上的学子也闹明白了这二人因何在此争执了。 对于这个问题,这些学子也是意见各不相同。有像梁圭轩那样固守成见的;也有像叶红泽这般思维开拓,易接受新观念得。 总之,原本是两个人的争执,很快地就发展到了两队人的争执了。古代学者对于学问的态度可是相当的认真,哪怕是这些府学的学生们。 整个社会风气便是如此。特别是知与行的问题,几乎从中国的哲学体系诞生以来,就一直是其争论的重点。哪怕儒家最终成为社会主流学术体系以后,这个争论也从未间断。 都是儒家子弟,都是圣人门生。可却又在此之内诞生出了众多学派,在朱程理学诞生之前,这学派就更多了。就算是朱程理学盛行期间,不也没能完全霸占整个思想与学术界吗? 王阳明的心学虽也是从朱程理学上发展而来,可其本质却有了很大的不同。到了明朝中后期,心学派已经能和理学派分庭抗礼了。 说到底,大家争论的焦点其实从古到今,从百家争鸣到心学理学的分庭抗礼,其要辩证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知重要,还是行重要。 别小看这个问题。后世的人或许觉得这有啥好争得?古人是闲得蛋疼还是啥得?居然这个问题争论千年还没得出确切答案? 呵呵,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哪怕在后世依然没有确切的答案,谁也说不出到底哪个更重要些。 所以套用邓爷爷的话,“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来说,对自身有利地就吸收,不利的就去除才是最好的,没有什么标准答案,都是相辅相成的。 古人的思想里没有明确的辨证唯物观念,有些人或许能意识到,但终究不够清晰。 所以这个问题的争论就一直持续着,而当某个时期,在统治者有心的推动下,百家争鸣的盛世一去不返,人们的思维被禁锢,目光所及之处也越来越狭小,整个社会也变得越来越僵化,最终走向了落寞。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中国近代之所以遭受那百年的黑暗,追究其根本,就是在于去除多元化的结果。 这种衰弱是必然的。当整个社会只允许有一种思想体系存在时,那么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所以,追求真理大道固然是好得,可同时也是可怕得。人的思维惯性会使得人在认定了某种理念就是真理后,而停止脚步,再也看不见其他。 当到达自己所认为的真理高峰时,也意味着停止,退步的开始。真理这词的本身就带着无法前进的负面含义。 跳出框架,才能看得更多,更广,更远。所以知和行重要吗?当然重要!这决定了一个民族与国家的命运。 而古代的这些学者对于这个问题如此乐此不疲地争着,也正因为这决定着国家的命运与发展,是大问题来着。 府学门口的争论声已越来越大,在这个问题面前,学子们早就将上学之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以梁圭轩与叶红泽为首,分成两派,泾渭分明地没有第三条路可行。个个都争得面红耳赤,大有一副非得争出个子丑寅卯来的架势。 “润云老弟,愚兄听你这话怎么觉得,你虽说行与知一样重要。可话里话外还是透着行更为重要的意思?那样岂不是与尔等所坚持的知行合一矛盾了吗?”一个学子跳出来反问道。 “怎会矛盾?”叶红泽皱眉,真没想到他与梁圭轩的争执会闹到这么多人一起参与。不过也好,理越辩越明,他今个儿也豁出去了,就与他们争一争,论一论,看一看到底谁的想法更符合现实! 402.第402章 水力冲压机 府学门口的争论自然很快就引起了府学教谕的注意,把学子们喝斥了一通后,这些争得面红耳赤的学子们这才熄火,可心里却没有把这事儿放下。都纷纷打定主意,今个儿回家就写稿,给常州报社投稿去。 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在这个问题上争出一个高下来了。这倒是杨涵瑶始料未及之事,不过也正中杨大姑娘的下怀。 利用此事大大地炒作了一番,使得常州晨报一下便变得家喻户晓了,就连开封皇宫里的赵祯都被惊动了。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杨大姑娘办报一事,本就是想要对付城里四起的谣言,顺带着好好收拾一下与南京,苏州勾连的各士绅。 她先是对纸张与油墨进行了改良,随后又找来印书的工匠们,对这时代的印刷做了详细的了解。 活字印刷本就起源于宋,由毕升在宋仁宗庆历年间(1041-1048)发明。所以到了1057年,也就是杨涵瑶来到的这个时间点,活字印刷术的运用还并不成熟。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作为后世之人,杨涵瑶对于活字印刷的发展可谓是了然于心。 历史上,南宋至明朝时便有使用木活字、陶活字、锡活字、铅活字、铜活字之类的金属活字方案。不过这些方案并不怎么好。追究其根本原因有二。 一是油墨的运用。在中国古代,印刷使用的是水墨,始终没有发展出很好的油墨,这使金属活字在中国始终无法普及。 但是这个问题现在已不是问题,在杨涵瑶的启发下,这个技术难点已被攻克。 所以就只剩下了另一问题。那就是工匠刻字的效率与活字的使用寿命。 木活字、铜活字、锡活字、铅活字,不管选用哪种方案,这些活字都需要工匠一个一个地刻出来。 因此不仅耗费工时,而制造的成本也会相当的高。而最麻烦的是,哪怕选用金属刻字,其寿命也只比木活字高一点点而已,其优势并不大。 而且金属刻字的难度远远高于木活字,泥活字,根本无法大量生产,其成本却是其他的好几倍,这也就导致了活字印刷的普及率始终高不上来。 所以针对这个问题,杨涵瑶在与一众工匠商讨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杨涵瑶首先规范了各字型的大小,精心制作泥活字,烧成陶活字。然后翻砂成为砂模,浇铸成铁制阴模,再由工匠细细修刻完毕。 最后拿这铁制阴模,用浇铸的方法制造铜活字与铅活字进行测试。虽说开始制作模子时的工序繁琐了一些。但模子制作完成后,活字就可大量浇铸,进行量产,如此一来,便可迅速推广使用了。 而且统一规格标准的生产,根本无惧损坏,更有利于普及。更为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不但节省了人工,还大大降低了成本。只要刻出一套字模,后面就省事了。 不过杨涵瑶对此还是不大满意,她觉得这样还是太麻烦。后来她又想起了前世在某些穿越小说里看到的一些东西,顿时灵光一闪,心里有了主意。 她画了一张图纸,并制作了模型。然后找来工匠,对水车进行了改良。没错,杨大姑娘要使用水利作为驱动,进一步地节省人工,提高效率。 她对水车进行了改良,加上铁块重槌制成简易的冲压机,然后用铁模来直接冲压铅板以生产活字。这样做出来的活字不但非常清晰细致,而且还可省掉烧融铅铜的柴火,缩短了制造时间。 水力冲压机需要的人手远比融铅铸模的人手要少得多,这也意味着成本的降低,使得纸质传媒可行性增大了。 其实冲压铁块提升这种事并不难。实际上,中国早就有用来提水的水车。这次只不过把水车更改一下,加上几个齿轮、曲柄与擒纵器,将提水改成提升铁块而已。 可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又并不是如此简单得。杨涵瑶光图纸就画了不少张,模型也制作了多个,其过程并不顺利。 而追究其原因则是冲压机的使用,绝不不是单纯的让铁块升到顶点再砸下来就行了。必须要控制它于落下时,以正确的角度砸到正确的位置,否则就会把字模砸歪了。 后来,杨涵瑶找来了诸多工匠,在经过一番商讨后,最终决定将铁块四周铸成方形,改用铁条铁板搭起骨架,成为铁块大小的方井。 而铁块则在此方井中由水车牵绳索吊起与放下,角度便保证是垂直而落下,这样铅字的冲压便可达到精确。 最有意思的是,铅字冲压机完成开始进行运行测试时,商会的诸多工匠都前来观看。 其中有个铁匠看着这冲压机,忽然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能不能用来打铁? 于是这个铁匠立刻就兴奋了起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杨涵瑶一听,顿时感叹古人的智慧无限吶! 这可不就成了水力锻打机了吗?不过这也是杨涵瑶所期望看到的结果。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她希望自己在这古代时,能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起到引导的作用。 她不是要做什么大师,她做得只是把各类学科进行系统化的归类。这样的话,哪怕有天她回到现代了,可留在这里的人们心里就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从而将科技能得到持续的发展。 杨涵瑶肯定了铁匠的想法,并向众人演示介绍变速齿轮组,自由控制铁块落下的频率,以及使之暂停落下的方法。这些原本是用来调整进给活字铅板速度而设计的,只要搬动一个拉柄即可。 那个铁匠听了杨涵瑶的介绍后,更加兴奋了。众所周知,打铁是个十分辛苦的活儿。而且吃得是青春饭。 一旦到了一定年纪,就无法干这活了。因此,如果按照杨涵瑶所说得,用这个东西来打铁,那么铁匠便不会再受到臂力与体力的限制。 只需有足够经验,控制好火候,利用冲压机,就再也不会出现体力不足而造成的锻造失败的情况。 而杨涵瑶看着这铁匠,忽然眼前也亮了。她发现她忽视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一块很大的人力资源之前都被她忽视了。 可现在不同了,有了水力锻压机,那些曾经受制于年龄的老铁匠们又可重新披挂上场了。 杨涵瑶立刻把商会股东们都找来,说了自己的想法,众人一听,也是大喜,这样一来,岂不是商会又可多出一大堆有生力量了么? 403.第403章 最佳职业 在听了杨涵瑶的介绍,何玉祥,游学富喜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游学富搓着手说道:“按照殿下这样说来,我们岂不是无意中又多了许多可用的工匠?而且经验丰富,这,这……” 游学富已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也难怪,劳力一直短缺,特别是有经验的工匠。现在忽然得知还有一大批潜在的劳力没使用,那还不高兴死了? 杨涵瑶也很嗨皮,这好比在沙漠中行走半日,又热又渴,忽然天上掉下一瓶冰镇的可乐,那还不乐死? “众所周知,铁匠乃是一个体力活。所谓打铁苦,苦过撑船磨豆腐。现在有了这冲压机,那些老工匠就又有了用武之地。而老工匠经验丰富,所缺得也不过是体力尔。” “殿下说得不错。”何玉祥满脸通红,点头说道:“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现在老夫算是明白殿下说得机械之力了。” 杨涵瑶呵呵一笑,从自己挎包里拿出了三本书,这是根据她从系统里买出来的《机械设计与基础》,《机床发展史》两本书而重新编写出来的《机械之力》,一共分了上中下三册。 “这几本书就是将来我们的工匠要学习的重点。”说着又从挎包里拿出一把卡尺,“诸位请看,此乃卡尺。是我师尊留于我之物,有了这卡尺,再加上各种图纸,咱们就可以制造出更多的机械来。” 她顿了下,又说道:“在不久的将来,咱们商会必定会名噪中外得!” 诸位股东都好奇地围了上来,观看卡尺与杨涵瑶重新编写的机械之力。不过他们都看不懂,后来叫了经验丰富的老匠人过来,那些匠人虽然字认得还不多,也不懂什么机械原理。 可一看到书上的图纸,顿时大受启发,看杨涵瑶的眼神,简直都像在看祖师爷,鲁班公了。 又想起杨涵瑶所设计的水力冲压机,个个心头火热。对于明年即将开办的技术学校无不充满了期待。 其实通过这次事情,杨涵瑶也是学到了许多东西。以前她都光顾着自己琢磨了,其实有些事情,还真应学会集思广益。 这些古代工匠虽然没受过系统化的学习,也不知什么理论,可在他们的专业上却是要比自己强得多。 所以自己也应该摆正自己的心态。不要拿着后世人高高在上的心态,把古人都看成了土著。小看古人的智慧可是要吃大亏得! 这回办报,这应算是最大收获了。 常州晨报创刊第一天,反响就特别好。这也主要得益于杨涵瑶的名望。大家伙一听是杨涵瑶弄的东西,光冲这点,就有不少人掏钱出来买报看。 只不过众人反应都差不多,最初听说就这么两张纸要十文钱,还是大优惠,以后要卖到十五文时,都觉有些贵了。 可等报纸到手,这才发现这两大张纸,正反两面都有字,而且内容也十分地丰富,顿时就觉得这钱花得值了。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还没到一个上午呢,派出去卖报的少年郎就都回了报社,宣称报纸都卖完了。 这让杨涵瑶都觉得有些意外。在她的想法里,她觉得这报纸在最初的开始,可能未必会好卖。她心里还在琢磨着,要找个什么由头来炒作报纸呢! 可没曾想,这报纸第一天就卖光了,还真叫人意外吶!看来明天应该加印一些,如果连续十天下来,这销售情况还是这么好得话,那自己就该撰文,在报纸上对那些针对红薯的谣言进行反击了。 而现在,她还得继续写那些小故事。比如今天在晨报上刊登的《杜十娘》。 这原本是明代冯梦龙所著,不过杨大姑娘再次无耻地抄袭了。当然,她又进行了一次艺术加工。 前世作为书虫的她,可谓是阅尽各类网文小说。俗话说得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能作诗也能吟。 深受后世网文小说洗礼的杨大姑娘愣是把一个小故事给弄成了短篇小说。 她这么做得目的,也是希望能吸引读者一直读下去。采用连载的方式,每次刊登篇幅控制在两千字左右,一日一篇,一共十八个回合,可以刊登十八天。 而故事情节曲折离奇,又是通篇的大白话,相信在今后的日子里,常州各大酒店,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又多了一个可说的评书故事了。 这不,她除了找了一批寒门子弟给她卖报,还免费给各大酒店,茶馆的说书先生们给送了一份报纸过去。其要求就是在给他们店里的客人念诵报纸上的内容。 报纸上的内容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那是十分丰富得。也好在系统大神帮忙,让杨涵瑶有了超人的记忆。 她把在后世看得各种人文趣事,风土人情给撰写了出来,还亲自跑到市井中,临时客串,过了一把当记者的瘾。 把常州近期发生的趣事,奇事也给一一刊登了出来。这对于古代人民来说,这常州晨报可谓是开了一次大大的眼界,大大的丰富了他们的精神世界。 不过前期这些事情也是花了杨涵瑶不少的精力与时间。接下来的工作也很繁重,她得培养一批人出来,来代替她工作。 首先这撰稿人,这记者就得好好挑选。好在,常州乃是文化名城,城里别的不多,就读书人多。 考不上功名的读书人一抓就一大把。杨涵瑶把他们都找来,一个个面试后,去掉那些迂腐,滑头者。留下了开明且正直的人士,带在身边培养。 报道要公正,要及时,所谓记者,就是民间的御使。在杨大姑娘的一通忽悠下,这些古代淳朴的读书人登时就觉得自己的工作意义非凡,十分伟大。 再加上报社薪酬不菲,福利上佳。这些读书人顿时就觉得,除了科考,进这报社干活也不错。是除了去当官以外,最好的选择了。 一来,工作性质不亚于去当官,非常地光伟正,可谓是真正地为民请命之行业。 二来么,这也保全了读书人的体面。不仅薪酬高,且走到哪里,一听是报社来采访的,哪怕是个当官的也对自己这伙人很客气。 这种走到哪都受人尊敬的职业,让这些读书人跟打了鸡血一般,工作超级认真,也十分享受这职业。 而随着常州晨报的名气一日大多一日后,许多的报社也如雨后春笋般给冒了出来。 而大宋的读书人心里又多了一个认识:不去科考,就去报社!此乃读书人的两大职业最佳选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404.第404章 被忽悠的大儒 梁圭轩与叶红泽心里都憋了一股子气。其实双方都知道这样不对,比如梁圭轩的心里其实对于自己之前所学的学问正确与否也起了动摇。 可恰恰就是这份动摇让他难以接受。只能说人心之深,之复杂,就连自己都难以掌控,只能随波逐流…… 二人下了学,拿出常州晨报,查找到常州报社的地址,握了握拳,纷纷打定主意,今个儿回去就要奋笔疾书,明个儿就给常州晨报投稿去。 不说常州府学的这两拨学子斗得如何面红耳赤,再说杨涵瑶这日在报社,组织着人把第二天的报纸刊印出来后,伸了伸懒腰,又对新请来的报社总编余鑫交代了几句,这才出了报社,准备回家去。 常州报社就设在城里新坊桥西边的新仁坊内,这里四通八达,交通便利,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到城里各处都十分地方便。 杨涵瑶出了报社,看了看系统,上面显示着已是下午三点了。抬头看了看天,又紧了紧身上的皮裘,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了。 好在她有系统大神帮忙,既有保暖内衣的料子做成的保暖内衣;还有羽绒做成的各色衣服。天再冷,也不用怕。 但是这皮裘还是得穿着,否则也太引人注目了。 回头又看了一眼报社,心里想着,只要自己再在这里引导一段时日,等余鑫总编彻底熟悉报社事物后,自己就又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这报社请来的新总编来头也不小,乃是常州有名的大儒。而且为人不迂腐,对于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不错,对于杨涵瑶提出的知行合一以及对理解圣人言语要与时俱进的理念也十分认同。 在杨涵瑶三次拜访过后,就答应了来常州报社担任总编一职。在老头看来,如此神圣的工作能让自己来挑大梁,简直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及考验。 特别是在杨涵瑶说出了新闻报道要力求公正,公平,真实后,他更觉自己的工作是何等的神圣了。 这可是民间御使啊!所以在记者以及其他副总编,编辑等职位人才的挑选上,余总编那也是十分地尽心尽力。 不仅如此,老头聚贤不避亲,还把自己的好友,学生,门人一股脑儿地都给杨涵瑶推荐了过来。 杨涵瑶深知疑人不用的道理,而且对于余鑫这样真正的大儒,她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这时代能被人称为大儒的,那才学和品德是经得起考验得。 和后世那些专家不可同日而语。这个时代的学者,越是出名,就越加珍惜自己的名声,节操那是满满地!和后世的砖家叫兽相比起来,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因此,只要是余总编推荐的人,她都点头一一应承下来。并且还告诉余总编与一干人等,此事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京城里的官家可对报纸一事关注地很。 若是我等能把报纸在常州做好了,那么就可能在全大宋推行。这样大宋就会多出无数个民间御使,那么贪官污吏再也无法欺压良善百姓了。 杨涵瑶这番话一出,老头与一干门人激动地身子都在发抖了。 余总编用颤抖地声音问道:“殿,殿下的意,意思是说,官,官家也知道此事?此事是官家命,命殿下?” 见到杨涵瑶点头,一众人的呼吸都急促了,激动地脸色发红,身子不断发抖。这在他们看来,办报的意义又上了一个台阶。 在这年头,学得文武艺,卖予帝王家乃是普世价值观。虽未出仕,可却能秘密地替天子办事,哪怕是身为大儒的余鑫也不能自己。 而且他们还自发地脑补了一番。于是在他们的想法中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县主向官家提议办报,因为办报可使得民间多出无数御使,使得贪官污吏无所遁形。 官家乃是明君,自然认为此事极好。可那些朝堂的蛀虫们怎能答应?他们害怕呀!忽然多出了这么多御使盯着他们,他们能不怕么? 他们害怕,当然就要极力阻止。于是官家无奈,只得命县主回常后,暗中先将此事操作起来。等把这事搞大了,天下人都知道了,这些蛀虫再想阻扰,那天下人可就不答应了! 好哇!这就是曲线救国啊!顿时余总编与一群门徒个个如打鸡血,昂首挺胸,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势要将报纸办到底,个个都化身成了民主斗士。 可事情的真相却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朝堂诸公,特别是说得上话的那些大臣是担心如果报纸一办,会不会引发社会的震荡而已。 可那些说得上话的大臣也大多是有见识得,自然也看到了办报的好处。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观念已深入人心,虽然看着不错,可谁也无法预料办报所带来的后果。 若是搞砸了,这后果,哪怕是赵祯这个君主也无法承担得。就好像赵祯这个天子,他虽心动,因为一旦报纸办成了,他就可以知道民间许多事,而不会被朝臣蒙蔽了。 可想想这事带来的后果,他又有些害怕。杨涵瑶也知道舆论导向的重要性,一旦舆论导向掌握在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仅仅因为这个,就不办报了吗?那怎么可能?岂能因噎废食?!为了说服赵祯与朝堂诸公,在赵祯把杨涵瑶叫进宫,羞羞答答地表示要搞养殖补贴国库与内库后,杨涵瑶灵机一动,于是她与皇帝以及两位宰相达成了某种政治上的交换。 比如这养殖,她杨涵瑶可以一分钱都不要,但得允许她在常州办报。当然,话是说得比较漂亮得,赵祯与两位宰相一商量,觉得可以答应。 毕竟只在常州一地的话,就算坏事了,那还在能掌控的范围内。再者,偌大的朝廷,还天子呢,就拿出了五万贯钱出来叫人去办事,若不给些甜头,这事儿也说不过去了。 于是几番合计下,这事儿就这么成了。当然,养殖赚到的银子还是要给杨涵瑶得。在杨涵瑶一番推脱下,最后拿一成算是给自己的辛苦费。 其余九成嘛……明面上是都进了赵祯的腰包,不过他会以皇帝的名义,找些借口,再拨出三成回到国库。 这么一来,也总算是皆大欢喜了。 所以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杨大姑娘顺带着就把常州这个有名的大儒以及一干门徒都给忽悠了一通,务必要使这些家伙觉得自己工作无比神圣,且天子对你们寄予了极大希望。 一句话:好好干活! “大姑娘,起风了,上车吧。”陈佩儿命朱孝武牵来杨涵瑶的马车,打开车门说道。 杨涵瑶点点头,刚抬脚要上车,却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她顿了下身子,循声望去,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可随即又觉苦恼不已。 微微叹息了一声,终要面对的吧? “染真!” 游南哲跳下马,快步来到杨涵瑶跟前。自杨涵瑶从京里回来,他们这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地单独见面。 游南哲见杨涵瑶消瘦了不少,原本就瘦小的身躯,这会儿看着就像要随时倒下一般,不由心疼。 “怎得一段时日不见,又消瘦了?我送去的补品可都有吃?” “噗”杨涵瑶轻笑一声,拱手道:“见过游兄。” 见杨涵瑶不像以往那般疏离,游南哲心里顿时一暖,忙虚扶一把道:“染真,怎得与我客套起来?这天一日冷过一日,芙蓉的螺丝汤是吃不成了。不过若是喝上一点羊汤也是不错得,既能暖身又滋补。” 说着又一拱手道,“不知在下有这荣幸否?可否请县主一同前去饮一碗羊汤去寒?” “学明兄(南哲的表字)太客气了。你我相识已非一日,两日。莫不是学明兄现在也因染真的身份而疏离起来了吗?” 杨涵瑶故意板着脸说道。游南哲先是愣了下,随即大笑了起来。杨涵瑶自那回在池塘边后,总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他岂能不知? 难道瑶儿现在想通了?游南哲有些轻飘飘了起来,忙拱手道:“染真妹妹真会说笑话,那就请吧!” “学明兄请带路!” 杨涵瑶也不再客套,内心对于游南哲虽有一丝道不明的情愫,可她却知,南哲并非自己的选择。而游南哲对自己也未必是男女之爱,恐怕自己与他心里想的那个人有某些想象之处,他才会如此吧。 既是无结果之事,有些话还是早早说清楚地好。免得到最后,弄得朋友都没得做了。 最关键地是,如今自己与游家关系不一般。游学富是自己生意上最为重要的合作伙伴。 若自己跟游南哲闹出点什么事儿,两家的脸面上不好看了,心里就有了隔阂,这事还是得早点了断的好。 “真是有缘无份吶……”杨涵瑶上了车,拨开窗帘,看着在前头的游南哲,垂下眼睛,心头还是止不住地掠过了一丝忧伤。 少女情怀总是诗。哪怕理智在告诉自己这不妥,可情之一字,又岂能是说舍便舍去的?又是这样一个男子…… 说实话,游南哲也就以前荒唐了点,但肯定有他的原因得。论才学,品貌都是上佳得。就这样一个男子,又有几个女子会不动心呢? 杨涵瑶也不是圣人,会有些难以割舍,也在情理之中。 马车缓缓的启动了,一个身影从一角冒了出来,来人看着远去的马车,手里握着的晨报被捏成了一团废纸,王雱阴沉着脸,低声自语道:“游南哲……” 405.第405章 梨花酒,翡翠杯 “雱儿,不是去找县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遇上殿下?”王安石见王雱阴着一张脸回来了,不由心里纳闷。 王雱张了张嘴,想到杨涵瑶跟着游南哲走得那一幕,脸越发阴沉了。憋着一口气,坐到椅子上,一句话儿也不说。 王安石见此,更是纳闷了。 “遇见殿下了,只是没说上话……”王雱有些气呼呼地说道:“她跟游家二少爷走了。” 王安石愣了下,看了儿子一眼,随即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微微一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儿仍需努力啊!” 王雱脸一红,喃喃道:“爹,您说什么呢……” 王安石哈哈大笑,摸着胡须道:“我儿也长大咯……” 王雱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王安石。可一想到在报社前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没出息!”吴氏从门外走进来,看着垂头丧气的儿子,不满道:“那游家二少爷不过是个浪荡子弟,怎能和吾儿相比?妾身可听说殿下和那游家有着生意上的往来。殿下虽是常州商会的会长,可实际上很多事都是那游学富在打理着。” 吴氏抿嘴一笑,道:“想来殿下也是因着这层关系才不好拂了游家二少的面子。雱儿,你这般垂头丧气地作甚?你爹说得不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像殿下这样的姑娘家,哪家的少年郎不动心?才华出众,品貌上佳,莫说是世间男儿,就是为娘这样的女子也是欣赏地很。” “夫人的意思是……”王安石问道。 吴氏呵呵一笑,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说道:“县主如今身份尊贵,以官家对她的宠爱,婚姻大事定然得由天家来做主。而由天家做主得话,县主一不可能嫁平民百姓,二不可能嫁王侯公卿,只有像我等这样的官宦人家才是上上之选。” 王安石眼前一亮,点头道:“夫人言之有理。雱儿,你也需多努力才是。为父听闻,那游家二少因着县主的关系,早已痛改前非,一心扑在学问上。吾儿素来聪慧,也不可被那游家二少爷给比了下去,也得在学问上多用心,将来考取了功名,爹就替你向官家求取县主。” “爹!”王雱一阵惊喜,扑棱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着王安石道:“爹,您说得是真得?!” “呵”吴氏捏着手帕半掩着嘴,笑着说道:“相公,雱儿真是长大了呢!” 王安石也不厚道地打趣起来,“夫人说得是极。刚这孩子还否认来着,瞧,这会儿高兴地都没个正形了……” “爹,娘!”王雱一跺脚,转身说道:“孩,孩儿回房读书去了。”说着,便急匆匆地跑了。 看着王雱那样,王安石与吴氏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待笑过后,王安石想了想,说道:“夫人,你也觉得殿下她……” 吴氏看了一眼王安石,看着王安石如今清清爽爽地样子,她心里对杨涵瑶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激与喜欢。 她给王安石添了点茶,说道:“殿下虽是出生农家,且幼年失怙,可越是如此,却也越显殿下持家的能力。且殿下品貌双全,又知书达理,是家媳的最好人选。” 吴氏顿了下,又说道:“这样的姑娘家那是百家求,千家爱得,连官家,皇后娘娘都是对她疼爱有加。最关键地是,她虽为姑娘家,却和相公一个心思,相公难道看不出来吗?” 王安石一愣,随即笑道:“夫人也看出来了?” 吴氏点头,看着窗外的萧瑟,已是冬日了,万物都已归沉寂。久久地,吴氏才慢慢说道:“细雨润无声,相公,这才是她的高明之处。” 说着又翻开王安石书桌上的报纸,说道:“就说这晨报。殿下打得好算盘,有了这报纸,恐怕那些贪官污吏日子要不好过了……” 王安石也沉默了。半晌过后,才慢慢说道:“细雨润无声?染真的心思为夫其实有些把握不准。按理说,她一个十岁的女娃子,为夫马上就要到不惑之年了,可偏偏却是看不透这个人。” 说着自嘲似得一笑道:“为夫总有个感觉,感觉杨染真好似不是这世间的人儿一般。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为夫总有这感觉,她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得一般。所言所行,皆与此世格格不入。” 他顿了下,又说道:“有时,为夫真觉如民间普通百姓说得那样,殿下就是天女下凡,来拯救我大宋得。” “噗”吴氏轻笑出声,道:“相公怎会这样想?妾身听说殿下的师尊乃是世外高人,想必是她受她师尊影响多了吧?那些世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古怪都是在情理中。殿下身为高人子弟,行事做派与常人不同那也在情理之中。否则地话,又怎能令官家,世人高看一眼?” “夫人说得是……”王安石点点头,“是为夫着相了。” “相公,你说我们家雱儿真能求娶到殿下吗?官家和皇后娘娘对殿下的宠爱可不亚于兖国公主啊……而且妾身听说,就是兖国公主与殿下交情也不一般。殿下回常后,这书信往来可一直没断。这样的人儿,雱儿他……” 王安石一摆手,道:“夫人何须妄自菲薄?染真的确是世间少有之奇女子,可我们家雱儿也是不差得。年未弱冠,已著书万字,这等才情,也只有殿下才能与之匹配。” 吴氏忍不住想翻白眼,虽说自己儿子是挺优秀地。可自己丈夫狂妄到这个地步,身为王雱的母亲吴氏都觉得王安石有些过了…… 王安石却浑然不觉,继续说道:“夫人大可不必担忧,为夫自有计较。等雱儿考上功名,为夫自会上书天家,求娶县主得。” 吴氏很想说,你以为就我们家儿子厉害?县主等着我们儿子去娶吶?真是得!像县主这样的女子不知多少家的人都在盯着,等你王安石上书?不行,这事靠自己相公不靠谱,为了儿子,为了称心的媳妇能娶进门,这事儿还是得靠自己多出出力。 可到底怎么办才好呢?吴氏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忽然她灵光一闪,看着门外萧瑟的冬日景象,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再过些日子,就该下雪了吧?呵呵,我就联合一下知县夫人,一起来办个诗会。也好让县主看看我家儿子的才华……对,就这么办!” 打定主意的吴氏心情大好,又跟王安石一起点评起报纸来,心里还琢磨着要怎么样办好这冬日诗会,给儿子牵线的事。 王安石不知吴氏心里打得算盘,只当吴氏对这报纸也特别感兴趣,一时间,夫妻二人你来我往地发表着自己的点评,心中所想却是各有不同…… 再说杨涵瑶在游南哲的带领下,来到了景园,心里正纳闷,这景园里何时开了吃食店?游南哲带自己来这儿做甚? 正想着,游南哲已把自己请下车来,一同步行到了一个亭子内,这才发现,原来游南哲早有安排。 亭子内的石凳上早就铺好了皮裘垫子,一个红泥小炉摆在石桌中央,上面搁着一口小锅,而亭子的四周也挂起了绢纱,人进到里面,不但不觉冷,反而觉到了一丝暖意。 几个小婢见到主人来了,忙福身行礼,顺便把羊肉等食材放下锅去。 “染真,来来,坐。”游南哲招呼着杨涵瑶坐下,又拿起酒壶给杨涵瑶斟酒道:“去年,有好友送了我些梨花美酒。此酒清淡爽口,最宜女儿家饮用,染真,你尝尝。” 杨涵瑶坐下,端起酒杯,闻了闻,一股梨花的香味混着酒香萦绕在鼻尖,忽得就想起了金庸大师的《笑傲江湖》来,忍不住打趣道:“学明兄,这酒是好酒,可这酒盏却不对。” 游南哲一愣,反问道:“如何不对?” 杨涵瑶捂嘴偷笑,道:“学明兄可知‘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这诗句?” 游南哲想了下,回道:“此乃白居易所作《杭州春望》中的诗句。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踏晴沙。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裙腰一道斜。” “学明兄真是好才学。” “在殿下跟前不敢托大。”游南哲见杨涵瑶今日与自己相处颇为轻松,不似以往那边,心情也大好,也开起玩笑来。 杨涵瑶呵呵一笑道:“所以,我才说学明兄这酒是好酒,可这饮酒的器具却不对。学明兄,你想呀,这杭州酒家卖梨花酒,挂的是滴翠如柳的青旗,映得那梨花酒分外精神,饮这梨花酒,自然是要用翡翠杯了。” 游南哲愣住了,睁大双眼看着杨涵瑶,嘴里喃喃道:“不曾听闻染真好酒。怎得染真你,你对饮酒的门道竟,竟是……” 杨涵瑶哈哈大笑,心道:“哪是我对饮酒门道清楚啊?!这可都是金大师的功劳啊!” 不过笑归笑,她还是拉起衣袖遮住自己,将酒一饮而尽,饮罢,这才说道:“果是极品的佳酿!好!” 406.第406章 可否为我一奏 唇齿间带着梨花特有的香气,混着酒的香味,即使是杨涵瑶这样不爱饮酒之人,也难免被这美酒的味道所折服。 最关键地是,游南哲这人心细,他在酒里加了些的冰糖,使得这酒入口微甜,度数且又不高,在杨涵瑶喝来,这哪里是酒,简直就像是饮料。 “染真果然是妙人,仅仅只是一梨花酒,竟能联想起这多。”游南哲由衷地说道。 杨涵瑶抿嘴一笑,看向游南哲,见他墨色的头发被高高束起,上面插着一支白玉簪子,一双好看的眼睛藏着一种魅惑人心的光芒,高挺的鼻梁配着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间透着一股动人心魄的性感。 心里不由叫苦,果真是妖孽啊!老天怎么可以这么偏心呢?瞧这人的脸蛋,完完全全地是鬼斧神工之作,巧夺天工地恰到好处,让人不忍移目。 若这是在前世,有这样一个男子对自己献殷勤,自己早化身为狼扑上去了吧?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可偏偏命运弄人。不管是年纪,还是家世,还有压在自己头上的那任务,此人都不会再是自己的良人了。 有缘无份啊…… 杨涵瑶默默想着。 见杨涵瑶忽然沉默下来,游南哲又开始犹疑不安了起来。 “染真……” 杨涵瑶回过神,看了一眼游南哲,微微一笑,偏过头对陈佩儿说道:“佩儿,你带着晓武他们去城里吃些东西吧。我与游公子有些话要说。” “大姑娘,这……”陈佩儿一惊,忙福身说道:“姑娘如今身份尊贵,身边不可离人。佩儿与晓武退出几步就是。” 杨涵瑶摆手,道:“我这无事,这天冷得紧,去街上买些热食吃。这有游公子在,难不成还怕有人把我掳了去不成?” “这……”陈佩儿犹豫了下,这才福身说道:“是,大姑娘。” 说着便退出了亭子,按照杨涵瑶说得,带着朱孝武等人出了景园,但他们也不敢走远,只敢在景园附近转悠着,以防不测。 游南哲见此,也挥手将随身伺候的奴婢小厮都退了下去,一时间,亭子里就只剩下了杨涵瑶与游南哲二人,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压抑了起来。 游南哲想了半天,心里十分紧张。他忽然意识到杨涵瑶的态度转变,很可能是与接下来要说得话有关。 到底是什么?游南哲吃不准,可直觉却告诉他有些不妙。 见到杨涵瑶要开口说话了,游南哲赶忙又替杨涵瑶斟了一杯酒,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染真,听闻你在京城与苏轼阁楼穿信,后又一同演奏了一曲碧海潮生曲,可谓是名动京城,现下这曲都传到了北国去。愚兄对音律也略有涉及,不知可否能听一听这妙曲?” 杨涵瑶话到了嘴边,被游南哲这么一打断,顿时也无法说出口了。这些话其实是很残忍得,说出来以后,不仅游南哲不好受,她心里同样不好受。 可不说又不行。身负重任的杨涵瑶早已不是前世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她知道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比起前世,仅仅是这一年不到的古代经历,已让她的心智逐渐走向成熟,比前世更为理智了。 可看着游南哲那期盼的眼神,她又微微叹息了一声,终是没忍心直接回绝了游南哲,只缓声说道:“学明兄客气了。那就请学明兄稍待,待涵瑶去车上将乐器拿来,只是碧海潮生曲非一人可奏,学明兄?” 游南哲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亭外的小厮进来,游南哲与他低语了几句,小厮点头,退出亭子外没多久又拿来一支竹笛,游南哲接过竹笛,笑问道:“染真妹妹,现下可成了?” 杨涵瑶无语,人家早有备而来,她还能说什么?退出亭子,走到外间,车就停在景园外,她走了一会儿,来到景园外,见到佩儿他们并没走远,忙上前说道:“佩儿,怎得还在此徘徊?外面天冷,去买些吃食暖暖身吧。” 陈佩儿忙福身,又说道:“大姑娘,车放在这里没个人看着,佩儿不放心。晓武已经去买吃食了,佩儿替大家谢谢姑娘体恤。” 杨涵瑶见此,也不再多言。如今身份不同了,有些事就算自己想怎么样,陈佩儿他们也不敢太过放纵自己。 倒不是陈佩儿他们不听自己话,不忠心了。而是身份在这里,不管是自己还是佩儿他们,都有了许多的身不由己。 自己若出点什么事,恐怕天家一怒,整个家里的奴仆就该倒霉了。 杨涵瑶点了点头,道:“把我的吉他拿给我吧。” “是,姑娘。”陈佩儿应声,去车上把杨涵瑶的吉他拿了下来,递给杨涵瑶道:“姑娘,吉他。” 杨涵瑶点头,接过吉他,说道:“那你们去车里坐着吧。天冷,若冻坏了身子,可不好。” “是,谢大姑娘体恤。” 杨涵瑶点点头,拿着吉他转身又进了景园,看着杨涵瑶远去的身影,陈佩儿微微叹息了一声,低声道:“孽缘,孽缘……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孽缘啊……” “佩儿姐,您在说什么呢?”从京城一起跟过来的宫婢喜圆好奇地问道。 喜圆应揭发张贵妃有功,皇后见她机灵,就连同被营救出来的舒云一起拨到了县主府,一起伺候杨涵瑶。 能早早出宫,跟随县主,喜圆跟舒云那是极为高兴得。特别是舒云,嘉宁县主不同于旁的皇室子弟,是可以回自己封地得。 身为常州人的舒云在进宫后还能在有生之年回到自己家乡,别提多高兴了。 喜圆也高兴,比起后宫的尔虞我诈,县主府显然简单多了。而且县主为人最是和善,公道。只要把县主交代的事做好了,在县主府做事可比在皇宫好得多了。 而且一应待遇,好得倒不像是给人做奴婢得,倒像是富家的小姐。再加上张贵妃之事,让她也看清楚了这位县主在天家中的地位,因此做事特特别用心,早就发誓要誓死效忠县主了。 陈佩儿看了一眼喜圆,呵呵一笑道:“没什么了。走,姑娘吩咐了让咱们去车里坐着。咱就去坐着吧,就等晓武哥给咱带吃得了。” “是,佩儿姐姐。”喜圆欢呼一声,她本就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之前一直被困在宫里,不敢放肆。 这会儿被放出宫来,主子们又和善,没多久,身上那股属于少女的活泼气息又散发了出来。 “佩儿姐姐,那位公子是谁?”喜圆一边爬上车,一边好奇地问道:“那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吶,就跟画里走出来得似得……” 陈佩儿一听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她淡淡道:“喜圆,你以前一直在宫里是做着伺候贵人的活计来着。你须知这世上,不该问的事别问,这样才能活得久一点……” 刚刚还活泼劲头十足的喜圆一听这话,顿时打了个冷颤。她看着面无表情的陈佩儿,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冷。 心里暗暗恼恨,自己是出宫久了,日子太好过了,怎得把规矩都忘了?想到这里,她忙点头道:“谢佩儿姐提醒,是奴婢孟浪了。” 陈佩儿看着喜圆,明明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按理说她长在深宫,应比自己更懂事些。怎么才出来没多久,这本性…… 唉!陈佩儿叹息了一声,伸手拉起喜圆的手拍了拍,和声说道:“喜圆妹妹,咱们做奴婢地,只要用心伺候好主子,不该问的不问,只要闷头做好事,主子就不会亏待咱们。” 顿了下又说道:“前几日,大姑娘还在跟我说,她在留你们几年,等你们年满十八,就上书请旨皇后娘娘,给你们去了籍,许一户好人家。” “这,这可是真得?!”喜圆激动了,一脸不敢置信,“殿,殿下真,真会给我们去籍,再,再许户人家?”说到后头,声音渐微,脸也红了起来。 陈佩儿呵呵一笑,道:“咱们大姑娘最是心慈。她所求不过是咱们忠心办事耳。所以,以后在大姑娘这里用心做事就是了。” “嗯!”喜圆脆生生地应着,头低了下来,眼里已有泪花闪现。 没有当过宫婢的人,不知当宫婢的苦。外人看着风光,可谁知其中的心酸。 宋代的宫婢一旦入宫,就没有出宫的道理。就这点上,倒是清王朝定下宫女二十五岁出宫的规矩显得最为仁慈了。 其他朝代的宫婢,大多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爹娘不见,一辈子都得在宫里待着,死了也回不了家乡。 如今听到杨涵瑶这般为她们安排,怎能不感动?喜圆握了握拳,心里发誓,殿下如此大恩大德,今生唯有用性命相报了。 不说喜圆和陈佩儿在这儿说了些什么,再说杨涵瑶拿着吉他回到亭子中,游南哲见到杨涵瑶手中乐器,顿觉好奇,问道:“染真妹妹,这就是你所创的新乐器?” 杨涵瑶拨动了下琴弦,清脆的声音在亭子内响起,笑了笑说道:“非我独创。此乃欧罗巴的乐器,名为吉他,是师尊送我得。” 说着又一笑道:“学明兄,我这就开始了。就看学明兄能否跟上了。” 说完便拨动琴弦,欢快轻松的曲调在亭内响起,一直传到了亭外,一群正在景园游玩的文人墨客被琴声吸引,寻着琴声,慢慢走向了那亭子…… 407.第407章 求职者 吉他与竹笛合奏的声音徘徊在景园内,杨涵瑶很是郁闷。一个苏轼就罢了,怎么游南哲也是这般妖孽?只听自己弹奏一遍,居然就能自发地吹起笛子跟上了调子,难道古人个个都这么逆天么?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吶!”亭外的一些游客听着这曲调,忍不住评价着。 “这曲调清丽脱俗,是从未闻过之乐,莫非亭院内的人乃是嘉宁县主?所奏之曲乃是坊间传闻的那首碧海潮生曲?” 正议论着,亭内的曲声已停,众人心中一凛,纷纷躬身作揖道:“我等被曲声所引,冒昧打扰,还望县主殿下恕罪。” “无妨!”杨涵瑶无奈,现在她是真知道了什么叫作“人怕出名猪怕壮”了。这样就被人认出来了,她也不好拿乔。 在她的计划里,常州人民乃是她坚实的后盾,对于常州百姓发自内心的爱戴,她即使想拿乔也拿不起来。 拨开绢纱,缓步从亭内走出来,一群人一见杨涵瑶没有否定自己的身份,顿时激动了起来,还未取得功名之人纷纷下跪道:“草民参见县主殿下,县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那些有功名在身的人也纷纷躬身作揖,“学生参见县主殿下,县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涵瑶忙上前,摆手道:“诸位快快请起。染真不过是凭些微之功,得天子垂青,哪敢在此托大?相逢有缘,何谈叨唠?” 说着,又对亭外的小厮说道:“这位小哥,劳烦你去园外跟我家小婢说一声,让她取几坛葡萄美酒过来。” “是,殿下。”那小厮得命,飞快地就朝着景园大门的方向跑去。 杨涵瑶又笑着对众人说道:“天气寒冷,相逢即是有缘,些许薄酒替诸位解寒,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只觉心头有丝暖流淌过。世人都说嘉宁县主礼贤下士,为人最是和善不过,哪怕是荣封县主也从不拿大,这会儿看来,果真不假。 自己这群人不过偶然路过,可县主不但没有怪罪他们冒昧,反而还以美酒相待,这等行事做派,也不愧常州百姓送她一个“小圣人”的美名了。 还有县主那是客气,说是薄酒。可这群人都是常州的文人墨客,哪里不知县主所酿的葡萄美酒乃是酒中精品?就这样给他们这群不相识之人喝了,心里的感激就别提了。 坐在亭子里的游南哲有些气结,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与杨涵瑶独处,哪知来了这么一拨人,生生地把这机会给毁了。心里郁闷,可又说不出口,只得一口一口地喝起了闷酒来。 其实杨涵瑶也是有意为之,有些话她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她也有软弱的时候,不知如何面对时,正巧碰上了这机会,她就顺势…… 好吧……这问题迟早要解决得,可到底要怎么解决,杨涵瑶觉得现在她还无法处理好这事。这事还得再琢磨,琢磨…… 杨涵瑶见他们也不过五六人,于是便转身对游南哲说道:“学明兄,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不如邀这几位兄台一起,如何?” 游南哲一听,脸更阴沉了。可这场合下也由不得他说不,只得强堆起笑脸,起身走到亭外,拱手说道:“殿下说得不错,诸位兄台,天气寒冷,在下在这儿备下了红泥小炉,羊暖锅,外加梨花美酒,相逢不如偶遇,诸位兄台,请!” 众人一看,呵,这不是游家二少爷么?对了,游家与县主府有着生意往来,关系不菲,二人在此倒也不奇怪。 这些人倒没想太多,毕竟杨涵瑶才十岁,他们的脑子还转不到什么男女之事上去。 对于游家二少爷钟情于县主的流言也是嗤之以鼻。县主才多大?才十岁呢?!不管是县主还是游家二少,都不可能对对方产生什么情愫得。 县主是小,还不知男女之事;而游家二少嬉戏花丛,哪可能对一个十岁女童起什么心思?那些流言多半是坊间民众无知,瞎传得。 游家二少对县主殷勤,无非也是受了父命。就县主发明的那些东西,哪个生意人不要巴着点?就是他们这五六人中,也有几人家里跟常州商会有着生意往来呢! 他们的父辈不也常对他们说,若能和县主有缘相识,一定要多巴着县主么?要知道县主随便口一开,那就意味着财源滚滚来啊! 众人想到此,不由都会心一笑,纷纷拱手道:“如此就叨唠了。” 一群人进了亭子,佩儿与喜圆,朱孝武也拿搬着酒坛子过来了。杨涵瑶心里暗暗好笑,她早知这宋朝的风气是这般坑爹,特别是来了近一年后,对这个体会更是深刻。 因此为了应对这样的场面,自得到吉他后,她出门都会把吉他带在车上,顺便总会在车里放上几坛子葡萄酒。 为得就是有日碰上什么文人雅客,也好拿来撑撑场面啥得。没想到,还真给用上了。 还不止用了一次…… 锅里的水早烧开了,羊肉也早放了下去,此刻正散发着阵阵香气,引得人食指大动。 游南哲见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也再多想了,反正再不爽,这独处的机会也没了。与其在这不开心,还不如想开点。 游南哲其实生性还是比也豁达得,只是纠结了一会儿,便也想开了。只是一看到食盒里多备下的餐具,他又有些郁闷。难道真是命中注定? 无奈地摇了摇头,让小厮给众人摆上餐具,杨涵瑶也让佩儿等人将拿来葡萄酒坛子上的封泥拍开,倒进酒壶后,亲自给众人满上,惹得这几人又是一阵受宠若惊。 “县主所酿葡萄酒果是酒中精品,上等佳酿。这色泽……”一个年约二十出头,士子打扮的人赞叹道,忽又拱手道:“哦,在下唐突了,还未自报家门。” 那士子顿了下,拱手道:“在下晋陵徐裕,字子庆,见过殿下,见过游贤弟。” 杨涵瑶与游南哲摆摆手,同声说道:“子庆兄客气了。” 一群人见此也纷纷自报家门,一时间,气氛变得热烈了起来。几轮酒过后,徐裕说道:“县主,这常州晨报可是您的手笔?” 杨涵瑶点点头,问道:“子庆兄,可觉有甚问题?” “没有,没有!”徐裕赶忙摇头,“我等都觉甚好。只是……” “只是什么?”杨涵瑶纳闷,怎么这徐裕说着,说着脸还红起来了? 徐裕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同伴,见同伴们都投来鼓励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殿下,我等见这晨报上还刊登了一则消息。说是报社还要招收记者,所谓记者报纸上也做了详细解释。” 他顿了下,又道:“在下几人琢磨过后,认为这记者乃是民间御使一般。我等不才,想去报社试试,做这记者的行当。” 说着,一群人起身,躬身道:“恳请殿下给我等机会一试。” 杨涵瑶愣住了,忙问道:“我见几位哥哥如今都是十八九岁,至多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华,怎得不去科考?反而……” 徐裕等人脸一红,说道:“不瞒殿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说来惭愧。我等几人虽有心科举,可奈何资质有限,科举一途怕是无望……” 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一群人低着头,都不敢看杨涵瑶了。 杨涵瑶愣了半晌,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众人听了杨涵瑶的笑声,更是羞愧难当,连忙纷纷拱手道:“我,我等学艺不精,却还厚颜……惭愧,惭愧……” 杨涵瑶一摆手,道:“诸位兄台误会染真的意思了。染真是笑,三千大道,为何世人非要去过那独木桥?我等读圣人书,习圣人言,并非要入朝为官不可。” 她顿了下,又问道:“诸位哥哥,你们也觉这记者乃是民间御使?那我等读书明理所求为何?” “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游南哲掷地有声地说道,众人也纷纷点头。 “不错!”杨涵瑶点头,“我等读并非仅仅只是明理,男儿在世,更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众人呆住了,随即激动了起来,徐裕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县主殿下巾帼不让须眉,说得太好了!堪为我等表率,当世之大儒!” 杨涵瑶纳闷,这些人这么激动做什么?这话不是张横渠说得么?这人不就活在这个时代么?糟了!难道这句万世之名言还没从张横渠大牛嘴里说出来?! 杨涵瑶窘了,自己这一不小心又做下了剽窃之事? 其他人也激动地脸色发红,游南哲带着一种崇敬且又复杂地眼神看着杨涵瑶。 这一次,他不仅仅觉得自己与她的距离只体现在身份上了,思想上的境界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犹如皓月,自己只是萤火之光,如何能与她匹配?心情再次郁闷了起来,端起酒壶,给杨涵瑶斟满酒,又给自己倒上,站起身,举起酒杯道:“染真妹妹,我敬你一杯!” 顿了下又道:“为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408.第408章 性本善亦本恶 喝完了酒,杨涵瑶放下酒杯,慢慢说道:“诸位哥哥可都想好了?这记者一职可不好当啊……” 徐裕等人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凛,相互看了一眼,徐裕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记者这个行当看起来威风,却也最是得罪人。搞不好性命都有堪忧……” 众人呆住了,见到大家有些发白的脸色,杨涵瑶也当没看见,继续说道:“这世间总有那以权谋私者,图私利而损其他。记者一职,或许诚如诸位所说,堪为民间御使。何为御使?在染真看来但凡敢为良知公正言者皆为御使。” “何为良知?何为公正?谋私着,其心不正,奸邪淤腹,行了那等不良之事总欲掩埋,不敢示人。而记者其职正是要将其揭露,让小人者之脏器曝于天下。他者欲将糟粕掩藏,尔等却要将其揭露,若换作是我等,可愿乖乖引颈受戮?” 徐裕等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可马上又说道:“我等习圣人言者岂会做下那等作奸犯科之事?” 杨涵瑶听了此话,微微挑眉望了几人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冷冷一笑道:“但凡古今大奸大恶者皆言自幼习得圣人言,学得圣人行。甚至整日将诸多道理摆放嘴边,可私下行得又是何等之事?诸位兄台,莫不是以为这世上只要读一读四书五经,便可存得天理,灭得人欲,脱胎换骨,超凡入圣?” 她边说着边伸出一根手指在酒盏里沾了下,在石桌上写下三字:性本恶。 徐裕见此,眼里浮出一丝困惑,问道:“性本恶?在下也曾读过殿下所著《三字经》一书。殿下之才学,世人皆有赞誉,仅此一书,便堪为大贤者。我等仰慕钦佩之情自不必言说……” 徐裕顿了下,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杨涵瑶,心里有些紧张。县主刚刚所说之言不可谓不重,可他心里也清楚,县主此话并非有意针对他们,或许这是县主对他们人品的考校? 其实自己几人与县主只是偶遇,若较真起来,还是自己这几人叨扰在先。县主非但未怪罪,还邀请他们入席同坐,这等相待,已是对自己这几人莫大的恩赐了。 他们虽是读书人,可却都是无功名之人;既无功名,那便是民者也;而县主虽出身农家,可如今却被官家收为义女,身份尊贵,说其为皇亲贵胄亦不为过。 两者身份地位相差巨大,能得这般相待已是常人难得的机缘。可自己这几人却得陇望蜀,学艺不精却还厚颜相求。若传将出去,必遭世人耻笑与非言。 可说出去得话如泼出去的水,即现觉孟浪,也无法将话收回。与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等人的想法,就算被言为痴心妄想者又何妨?君子之节,坦荡颢颢,立天地间,而无愧本心。若心之所想亦欲掩藏,与县主口中奸邪者又有何区别? 徐裕想到这里,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起来。他看向杨涵瑶的目光不再躲闪,他拱手道:“殿下所著三字经里开篇第一句乃为‘人之初,性本善’。而殿下刚刚问及何为良知公正后,却在石桌写下‘性本恶’。子庆斗胆,敢问殿下因何前后所言非同?” 杨涵瑶侧头看向徐裕,见这个人刚刚还有些闪烁的眼神现在却变得坚定了起来,甚至敢直接抛去世俗等级的观念,直言所问,倒的确具备了一个记者起码的素养。 杨涵瑶对上徐裕的双目,见到他眼里的坚定与渴求,微微一笑,说道:“人之初,性本善却也本恶。” 徐裕瞳孔微微一缩,可随即拱手道:“子庆愚钝,求殿下明示。” “诸位今日与我偶然相遇,得知我身份后,最初之心最为纯净。可待我将诸位邀请入座后,几盏酒过罢,诸位心中又做何想?” 杨涵瑶看着几人,见除徐裕面色不改之外,他人皆只垂头不语,不敢再与自己相视。 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相逼。自己道出他们的心思,也只是想看一看这些人是否真有担当的勇气罢了。 报社初立,正是需要各色人才的时候。现下虽有余鑫这个大儒给自己当家把关,可现在报社内的编辑,记者大多都是余鑫所举荐之人,其中不少还都是他的学生。 虽说杨涵瑶也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她也正准备这么做。可向来谨慎的她,却也不敢在报社草创时就彻底甩手,当个掌柜。 毕竟舆论导向这种事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能随便闹着玩。舆论就是把双刃剑,一个不小心,引火烧自身那还只能算小事。最多也就只能自认倒霉,咔嚓一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自己死了倒清静了,若这把火烧得不止是自己,还累及家人亲眷,甚至危害了整个社会时,一死便能抵其罪了么?屠戮尸身,遗臭万年对于死掉的祸害来说是不具任何意义了,可活着的人呢? 为了办报,自己又是改良纸张油墨,又是设计机械啥得,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难道就是为了得到这样的下场? 那怎么可能嘛!自己动这么多脑筋,死了这么多脑细胞,将办报成本降到最低,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让纸质传媒在这个时代发扬光大? 当然,其目的还是为自己打算得多一些…… 这也不能说她自私吧?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女青年,莫名其妙地挂了,然后被送到了这古代封建社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就又莫名其妙地被系统大神给摆了一道,出了几个坑爹接棘手的难题给她。 虽说现在的心态已平和,也从当初的被强迫慢慢转换成心甘情愿。可这心态的转变不代表其任务的难度就减小了。 作为一个女子,在这古代受得约束何其多?虽北宋女子地位较高,出行也较自由。可这地位再高,出行再不受约束,那也无法出仕去当官呀! 每次想到这里,杨大姑娘就觉得一阵憋闷。虽说是心甘情愿了,可系统大神,您出的任务就不能降低一点难度吗?哪怕让她去澳大利亚做个女酋长也行啊! 那啥,这个时候的澳洲还都只是一群土著在玩耍,估摸着她杨大姑娘在那装神弄鬼可能比在大宋容易吧? 409.第409章 从萝卜到梨 郁闷吶!可郁闷又有啥用?郁闷也解决不了问题!任务压在那里,不管情愿不情愿那都得去做。 杨大姑娘着实悲催哦! 她现在都感觉自己快人格分裂了!真实的性情被压抑掩埋,总要戴着一副假面具示人,若说这世上最大的伪君子是谁?那定是她杨大姑娘无疑! 来这宋朝一年还不到呢,自己这心智成长一下就翻了好几倍,天天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样增加自己的名望,增加自己的话语权,简而言之,就是怎么样捞取政治资本。 坑爹的是,她还得时时注意着自己的身份,一不能被人看出自己是个魂穿妖孽,得夹着尾巴,收起真实本性,谨守各种礼节,装得比古人还像个古人,就差没超凡入圣,真成圣人了。 在家时,她还敢略微放肆些,可也仅此而已了。真要作些什么大动作那她也是不敢得。毕竟杨李氏带了自己附身这主十个年头,眼下虽被自己的鬼话糊弄住了,可若是自己再出格那么一点点,没准老太太就该起疑心了。 因此,杨大姑娘哪怕在家那也是比较谨慎得。特别是现在家里人多了,那她就更不敢太过随心所欲了。 宫里出来的那些人可都是人精,若这些人起了疑心,回头跟自己去京城时,找个机会跟皇后说点什么,那自己可就危险了。 古人迷信,哪怕是知识分子们嘴上说着“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话,可心里不敬畏天地诸神的又有几个? 连孔圣人不都说要敬鬼神而远之么?看见没,这带着一个“敬”字呢!就这一字,已足够说明问题! 而皇家的人一旦对你起了疑心,嘿嘿,那就等着被弄死吧。不管哪个朝代,只要是那门槛子里的人,那疑心病就不是一般的重。 只要被盯上了,哪怕只露出一点点苗头,那基本也就是个活死人了,被宰那只是时间问题。 到了这个时候,不管你有多大的声望,不管你占着多大的理儿,也不管你之前做出了多大的贡献,总之一句话:“君要你死,你就得死!” 自觉点,自己尽忠去吧!你若不自觉,你也可以来个疾病缠身,忽然暴毙啥得。反正第二日诏告天下时也就一句话的事,简单着呢! 某某县主忽得恶疾,药石无数,终回天乏力,是夜殁了…… 被逼着死了,好人还得他们做,这想想都觉憋屈啊!所以咱还是老实点吧,就当是锻炼演技了。这不是一个合格政治家起码的素养么? 要命就得继续装下去!直到任务完成的那一刻!狄青这大能耐,还不是因着烧个火就被解甲归田了?他这还是命好得,遇上的是仁宗…… 瞧瞧在他之后的那些武将,能耐越大死得越惨。岳飞不就是如此么?追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岳大人太真性情,太实在了? 天天喊着迎回二圣,二圣没迎回来,他被皇帝猜忌上了。那么大的功劳,还是枢密使,说弄死就弄死了,要没赵构的授意,就秦桧敢弄死岳飞?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所以面对韩世忠的质问,他除了对韩世忠说“莫须有”之外,还能说啥? 他是有苦说不出,为了抱紧皇帝的大腿往上爬,只得背上这黑锅,遗臭万年去了。 宋朝的武将过得那叫一个悲催。有能力不行,没能力也不行,总之好男不当兵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得。 宋朝的武将因国策而被当成贼人一样防着,可宋朝对于女子干政之事也极为敏感。都是吸取前人教训嘛! 也就刘娥老太太能耐大了一些,在这样的严密防守下还能冒出头来,着实了不起。 说实话,刘娥若是有武则天,吕雉之狠,那她必将成为中国第二个女皇!可惜老太太有武则天之才,却无武吕之狠。总天真地想着,我不杀人,你们让我过把皇帝瘾就行。 问题可能吗?想过皇帝瘾?就您这心慈手软得?别做梦了!因此被刘娥老太太这么一弄,大家对这事更是警觉了起来。 之前那个意外可不能再发生了。所以宋朝对于后宫女子的管制极为严格。莫说是嫔妃了,就连皇帝的女儿们那也是被警惕监视的对象。 所以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杨涵瑶若想完成系统任务,除了剑走偏锋,小心翼翼地搞伪装,她还能有啥法子? 世人都道她谦和有礼,恪守圣人言,哪怕成为县主后,那也是不骄不躁,待人处事一如往昔。从未因身份改变而变得目中无人,嚣张跋扈。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绝对的道德楷模啊! 可若问杨大姑娘此刻最想做得事是什么?那她保证会回答:在月黑风高之夜,可否容我放肆一回?给个山头做舞台,让我高唱一曲“忐忑”可好? 心里藏着“魂穿附体”的惊天大秘密已经够折磨人了。可比起第二个问题,如何安全合理捞取政治资本,掌握一定话语权得话,显然后者要复杂得多。 毕竟第一个问题,只要自己谨慎些,就不大可能会出啥问题。可第二个问题就不同了,这不是光谨慎就能解决问题了。 没有任何政治经验的杨大姑娘必须得时时刻刻地琢磨观察,不断地动脑筋,甚至还得翻史书,通过这些记载,来加以分析,总结经验,以填补自己这方面的不足。 谁让她前世就是个**丝呢?还是个才出校门,工作了才一年的**丝。这幸好她还是去干了直销的行当,个人能力在这一年内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否则就刚出校园那会儿,她估计才来没多久就被人当妖怪烧死了。 不到社会上碰碰壁,那是不会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得!总之就是老子天下第一,谁与争锋的那种心态。 就这心态,别说礼法森严的古代了。就是在后世,那也是到处惹人嫌的角色。自己刚踏上社会那会儿,不就是这状况么? 再说说前世的家境。她即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官二代,父母很普通,家庭很普通,她这个人也很普通。若放到人群中的话,那就是随即淹没不见的那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 就这样的她,八辈子也跟捞政治资本这事搭不上边啊!更别谈什么政治才能了!就是个大萝卜属性,咋可能长成个梨? 410.第410章 应允 再者前世的杨大姑娘也不可能对这些感兴趣。什么政治啥得,那太深奥了,不是她这类人该想的问题。 她的生活就该是网络小说,美剧,八卦新闻等组成得。反正除了工作,这些才是属于她的生活嘛! 地里的萝卜哪可能去想树上梨子过得生活? 现在可好,她一个地里的萝卜一下被弄到了树上变成了一个梨,少了些底蕴的她,那哪能不困难嘛! 没人教,也不能找人问。只能每天闷着头,翻着史书找经验。刷名望,找同伙,扮圣人,最后终于弄到了一个县主封号,摆脱了屁民的身份,也算是捞到了一个官方认可的政治资本吧。 可等她坐到这位置上,又发现这样也不安全。身份是有了,可限制也更多了。 所以没办法了,咱得把报纸弄出来。咱得培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发声筒,在必要时也可作为力量来使用。 而作为后世之人,杨大姑娘虽说是个地里的萝卜,可却也知道舆论的力量。所以这事她还真不能马虎,必须得等一切上了正规以后再慢慢放手。 而现在报社人员的构成显然是存在问题的。她倒不是怕余鑫夺权啥得,报社是她出钱开得,她是老板,这个CEO不听话,那换个就是了。 再者她能找上余鑫,也是经过了多方的打听后,再经过一两次接触,深思熟虑后才下得这决定。 余老爷子的操守那是毋庸置疑。深刻体会到人怕出名猪怕壮的杨大姑娘知道,在这时代,名气越大也代表着那个人必须得加强自我的约束的能力。 虽说是为虚名所累吧,可这时代的游戏规则就是如此。所以余总编的名气虽还没大到全宋妇孺相知的地步,可在常州那也是极为有影响力的一位大儒。 而一旦被冠上了大儒,大贤,大能这样的美名后,那也就意味着余老爷子哪怕内心也跟杨大姑娘一样也想去山头唱忐忑,可却也不能。 因为他是大儒,他是常州地方上的道德楷模,所以就必须得忍着。况且杨大姑娘觉得,若说节操啥得,那肯定是余老爷子比自己强多了…… 所以她根本不担心余总编会在她背后搞点啥小动作。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得往报社里添加一些人。 这些人必须得是她自己找得,而不是余鑫的学生啥得。就算不是学新闻专业得,就算没进过报社干过活,可杨涵瑶却知道一家报社里绝对不能只发出一种声音来。 余鑫威望是高,德行也摆在那里。可老爷子活到这把岁数,又是个老知识分子,在人生观,价值观的取向上自有一套他的逻辑。 而他的这种人生价值观又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学生。在这天地君亲师的年代里,老师的威望是不容质疑得。 现在他们还不熟悉业务,而自己又在那儿坐镇或许还不会出什么问题。可一旦自己放手,整个报社上下的价值观取向都一样,那久而久之,报道就一定会出现偏颇,整个报社也会陷入僵化,缺乏活力。 虽说她办报有为自己服务的目的在内,可除去这一点点小小的私心外,她还是希望报社所办报纸是充满活力与多元化得。这有利于开启民智,而民智开启越多,那对她今后所要做之事也越为方便。 今日与这几位书生虽是偶遇,对方提出的要求虽然有些唐突,甚至有些投机的味道在里面。 不过杨涵瑶对此却毫不在意。她来自后世,在做直销之前,也有过几次失败的求职经历。对于自己想要去的公司与岗位,自己不也有过这样的心思么?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道德有问题?别开玩笑了!人是需要有点野心得。其实换个角度来想,这是一种积极向上的进取心。 一个人若连这点心思都没有了,那还能成什么事?这个徐裕倒是有些意思,思维不僵化,反应迅速,对于他的小心思被自己看破后,虽面露惭愧,可却敢坦诚自己所想。 就冲这点,自己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对方揭破其小心思后,最终还敢于承认的,那都是需要莫大勇气得。 而这种敢于承认的勇气恰恰是其敢于承担的表现。敢作敢当方为大丈夫,真君子,这样的人她喜欢! 至于其他几个人嘛……杨涵瑶端起酒杯边抿着酒边又看了看其他几人,见他们此刻在见到徐裕的表现后,虽面露羞愧,可起码也敢抬起头来看向自己了。 目光纵使不如徐裕那般坚定,坦荡,在与自己目光相交时仍有些闪烁,可起码自己在他们的眼中还是看到了一丝渴望。 也罢,人与人不同,在自己说明了记者一职不易,甚至严重到会累及生命后,他们还抱有一试之心,那也算有些担当了。 就给个机会吧…… 杨涵瑶想到这里,放下酒杯问道:“诸位真想好了?” 徐裕直视着杨涵瑶的双目,用力地点了点头,拱手道:“是,殿下!” 其他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也纷纷点头,拱手应道:“求殿下给予我等机会一试。” 杨涵瑶点点头,抿嘴一笑道:“好!既如此,你们就以‘今日常州’为题,写文一篇,于三日后交到报社余总编手中。若余总编过目后,尚觉可以,尔等便可留于报社,担记者一职。” 几人一听,顿时眼中冒出了惊喜。县主这是给自己几人机会了?顿时心中都兴奋了起来。 可随即又想到今日在晨报上看到的消息,又忍不住忐忑了起来。余鑫担任了常州报社总编一职自是要上报通告得。 作为常州大儒的余鑫,其才学威望自不用多言。而自己几人资质愚钝,连府试都过不去,写出来的文能入余大家的法眼吗? 而杨涵瑶见此,低头略微一琢磨,便猜到了几人心中的想法。她想了想道:“时事要闻重在内容真实,只要秉着客观,公正,求真的心去报道写文,自会入得余总编法眼。” 说着又莞尔一笑道:“多琢磨下今日晨报时事要闻那栏,便知如何写文了。” 徐裕等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眼里透着一丝感激,躬身道:“我等谢过殿下指点之恩。” 杨涵瑶摆摆手,道:“诸位言重了……三日后,我也将在报社与余总编一同等候诸位,若能过得此关,报社自将聘用。不过即便如此,你们还得经过三个月试工后,视其表现才能决定去还是留。” “所以……”杨涵瑶看向几人,“能不能当记者还得靠自身,报社所有人员皆是如此,哪怕是余总编也不能例外。” 徐裕等人心中一凛,真没想到常州报社的规矩竟是这等严格,就连余鑫这样的大儒也不能例外,着实让人觉得意外。可同时心中又生出一种“这很公正”的想法来,对于报社的宗旨也有了更深的体会。 因此众人也不再多言,纷纷躬身谢过杨涵瑶后,便告罪离去。三天,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可他们资质有限,必须得抓紧分分秒秒努力才是,哪还容得他们在外闲狂逗留? 机会县主给了,若不拼尽全力一博,那也太对不起县主的提携,指点之恩了! 411.第411章 你觉得我会放手? 人都走了,现在亭内又只剩下了杨涵瑶与游南哲二人。至于随行的奴婢,小厮等,早就有很眼色地退了出去。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游南哲见杨涵瑶沉默不语,只慢慢抿着酒,神色平淡,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少喝些吧……”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又见杨涵瑶脸色酡红,忙开口提醒着,顺便还给她盛了一碗羊汤,递到她跟前说道:“这梨花酒虽清淡,可喝多了也伤身。还是喝些羊汤,压压酒气,也好去去寒。” 杨涵瑶道了一声谢,拿着勺子喝了一口羊汤,忽又抬起头,见到游南哲一脸关切的样子,刚刚还在心里盘算的话这会儿又说不出口了。 无奈之下,只得垂下头,继续喝着汤,可心里仍在盘算着要如何开口才不会太伤人? 直到一碗汤都快见底了,这才抬起头来,咬了咬牙,长痛不如短痛,有些话还是趁早说清楚吧。 见杨涵瑶忽然抬头,那样又似与自己有话说一般,游南哲心头忽然冒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游大哥……” 忽然称呼的改变更是让游南哲心头一荡,他看向杨涵瑶,见杨涵瑶也看向自己,那清澈且又深邃的眼神深深地打动着他。 “游大哥……”杨涵瑶蠕着唇,深吸一口气,慢慢道:“游大哥的心意涵瑶都知道……” “只是……”她顿了顿,有些不敢看游南哲的双眼,慢慢侧过头道:“只是……只是……” 该死地!怎么就说不出口了呢?杨涵瑶郁闷!对于这种事她也是个小白来着,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 刚刚打好的腹稿,到了这会儿,一对上游南哲那双眼睛,她就觉得一阵紧张,脑里也是一片空白,这话儿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你不用说了……”游南哲见到杨涵瑶那样,其实什么都明白了。微微叹息了一声,垂下双眸,低声道:“我明白了……早就明白……” “游大哥?”杨涵瑶愣了下,看向游南哲,见他脸上浮出一丝丝自嘲与悲哀,不由心里一紧,她低下头,低声道:“我相信游大哥之前嬉戏花丛是有原因得……虽不知道游大哥你那年上京发生了什么……” “你……”游南哲愣了下,随即又苦笑一声道:“果然你是懂得……” 杨涵瑶抬头看着游南哲,注视着他道:“游大哥,你对涵瑶真是男女之情吗?我才十岁,哪里谈得上男女之情?游大哥,或许你在我身上看到的只是心里想得那个人吧?” “不……”游南哲想否认,可又觉这样辩白有些无力。杨涵瑶的聪慧毋庸置疑,对于人情世故,她都比自己看得清楚。 毕竟她有上一世的记忆啊……虽然她极力否认,他也没在这上面与她多争辩,虽觉不可思议,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两世为人,还有着那样纯净的心灵,或许最初是如她所说那般,或许有那么一点意思在内。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心里的那个影子已越来越淡了,反而是杨涵瑶在自己心里越发的清晰起来。 “游大哥……”杨涵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了什么回头路,因此反而放下了心中的负担,思路变得灵活了起来,“你对涵瑶的好,涵瑶都记下了。只是……” 她注视着游南哲,认真地道:“只是涵瑶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有必须要去做得事……所以……” 游南哲一摆手,反问道:“你的苦衷我不能与你一起分担吗?” 游南哲认真的表情,灼灼地注视,让杨涵瑶心头涌上一丝异样,可随即她又摇了摇头,不,不行!必须地做个了断,她有她的使命,老天让她重生,让她去完成一些任务,或许这就是重生的代价吧! “不能……”杨涵瑶的眼神又变得坚定了起来,“游大哥,你该知道,自我上京后,这婚姻大事已由不得我做主了……” “你只是担心这个吗?”游南哲自嘲一笑,“我知道了,我非你的良人,对不对?” 杨涵瑶眼眸一暗,但还是点了点头,“对不起……游大哥……” 游南哲沉默了,举起酒盏一口喝掉后,又注视着杨涵瑶问道:“那前世之事……” 杨涵瑶心里一紧,忙摆手道:“那只是个误会!巧合!” 见到杨涵瑶紧张的样子,游南哲眼神越发深邃,“我知我非你良人,亦知此事勉强不得……但你如果觉得累了,我愿做你的倾听者……” “游大哥……”杨涵瑶心里涌上一丝感动,她蠕着唇,低声道:“谢谢你,游大哥……” 游南哲呵呵一笑,说道:“怎得突然和我这般客气起来了?你之前的伶牙俐齿呢?这样可真不像杨染真了!” 游南哲的故作轻松杨涵瑶怎能看不出来?她在感动的同时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嬉戏花丛,纨绔风流并非他的本性,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些黑暗的东西需要掩盖。游南哲如此,她也如此。 她不知他上京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导致了他后面那些荒唐的行为。 可她仍相信,游南哲其实是个内心柔软且又善良的人。 这样的人,她不不能再去伤害别人。是,她是他有一定的好感,但也仅仅如此罢了。 如果没有什么系统任务,她可以抛开一切,把这份好感继续加深……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没有什么假设。 她有她必须要完成的事,而游南哲明显不是她该选择的人。况且,在她被册封为县主后,她也意识到了一个之前被自己忽视掉的问题。 那就是:自己这辈子的婚姻可能真要由不得自己了……就连自己的奶奶也无法做主。 被天子收为义女,县主封号已诏天下,她的婚事还能由她或者她家里的长辈来做主吗?那都得天家说了算。 所以她现在只能祈祷自己多为皇家弄点银子,然后在婚姻大事上也好捞点话语权,免得被人胡乱给指婚了…… 有得必有失啊……杨涵瑶微微叹息一声,举起酒盏,道:“游大哥,涵瑶敬你。”说着便喝掉了酒盏里的酒,又继续说道:“有大哥愿听涵瑶心事,涵瑶已知足了……” “呵……”游南哲也喝掉了杯中酒,笑道:“我可没说我要放弃,杨染真,你觉得我是那样容易放手的人吗?” 游南哲放下酒杯,注视着杨涵瑶,一字一顿地道:“过去之事于我已如浮云。现在,我心里念得,想得只有你……你可以把我当成大哥看,可我还是会继续念着你,想着你……” “游大哥,你……” 游南哲站起身,说道:“走吧,天色渐晚,我送你回家去吧……” 412.第412章 徐裕的所见所闻 徐裕从常州百货大楼出来的时候,已过了巳时,他必须得抓紧点时间了。三天时间,现在已过去了一天半了。 昨日他在家琢磨了一天,把报纸也都拿出来反复看,终于是在晚上的时候给他琢磨出了一些味来。 这报纸上的报道内容,特别是时事要闻,是有时效性得。也就是说你报道的东西必须是最新得。 比如张三家今个儿家里丢了一只鸡,若是要报道这个新闻,那必须就得报道出来,否则报道晚了,失去了时效性,那意义就不大了。 再来,这报道的行文风格还得通俗易懂。这报纸是要面对广大百姓得,百姓书读得不多,能识一些字就不错了。 大多百姓都是大字不认一个,可报社送了不少说书先生,茶博士,酒博士报纸,为得就是让他们可以读报给不识字的百姓听。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这时事要闻的报道都是之乎者也的,那百姓谁听得懂啊?那些说书先生,茶博士,酒博士啥得也未必能读懂呢!更别说听得百姓了。 所以现在徐裕对于报纸为何要满篇大白话的行文总算是有些明白了。 在经过了一天的琢磨后,第二日徐裕就起了个大早,匆匆用了点早餐,便出门去了。 这一早上,他又是看又是问得,忙得不可开交。直到经过常州百货大楼时,他忽然想起这楼也是才建成没多久得,开张那日,好多常州的士绅名流都去捧场了。 自己之前也去过,四层的高楼在这常州城里堪比鼓角楼。可其装修的风格却是让世人的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比如那进去的门,端得是古怪。是一个旋转式的门,刚开始的时候,门前还有两个小娘在做引导,告诉世人这门要怎么进去。 最让人咂舌的是那门上居然都是使用的透明玻璃。要知道,哪怕就是在常州,那小小的一个玻璃杯子可就要好多贯钱吶! 这么大一扇旋转门上,装了那么多块玻璃,这常州商会也太大手笔了。自己也曾偷偷观察过,那玻璃是由好多块小的玻璃块拼接出来得。 只是不知道商会的人使了什么手法,那拼接处显得很自然,只能看到一些拼接的折痕。而那些微微的折痕不但不影响美观,反而还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一种炫目的美感。 而百货楼上的窗户也不是纸糊得,全是采用的玻璃。只是这回这玻璃却都是一整块得,从外面路过时,就能看到百货楼里的风景。 最绝得是,百货楼里的柜台上面也都是用的玻璃镶嵌,柜台里摆着各种商品,有常州商会出品的各色精美玻璃器具,手工艺品,肥皂,牙刷,牙粉,香波,香水,香膏等各种新鲜玩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入驻百货大楼的其他商贾。常州商会采用合作的办法,招收常州其他商贾入驻常州百货大楼。 但凡能入驻常州百货楼的商贾所售卖的物件那质量上都是有保障得。常州商会有一些专门检验货物质量的人,在质量上做着严格的把关。 虽然所售价钱要比在外面的贵上一点,但还是有许多的人愿意到常州百货来买东西,因为这里代表着品质与品味以及身份的象征。 就算条件差上一些的人儿,也愿意没事时来这百货楼里转转。实在是商品太多了,新鲜玩意儿又多,哪怕什么都不买,来这儿转转那也是件有趣的事。 百货楼一共有四层,每层所售东西都不同,每个区域售卖的东西也都不同,可看得出商会的人在上面花了一些功夫,使得进门的顾客可按照楼层,区域立刻就找到自己想选购的商品。 进百货大楼大门后,就可以看见门口树立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对于楼层,区域的分布做了详细的解释,还配有图纸。 除此之外,每走几步,都能看到各种树立着的牌子,上面都有着各种标识,使得每个进来的顾客都不至于迷路。而每个牌子那儿,都会有一个商会的人员在做各种解说与引导。 最让徐裕觉得有意思的是百货楼的四楼。不,或许不止是他,应该说整个常州百姓以及外来的商客都会觉得常州百货大楼的四楼乃是最有意思之处。 这常州百货楼的四楼分成两部分:有一大半的地方是美食城,里面有着各色各样的小吃,不仅仅是常州地方上的特色小吃,还有其他地儿的小吃。 而另一小半则绝了,整个空间都是用玻璃搭建而成。这让世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了。 撇去这所花的代价不说,就这玻璃所造的房屋那得多夺人眼球啊! 而这房屋的功用只是让狂商场累的人们可以走进来歇歇脚,喝点茶而已。 每个置身在内的人,都有种身在仙境的感觉。外面明明已是寒冷冬日,可这里面却是春意暖暖。 里面盛开着各色鲜花总有着专人在打理着,飘散在空气中的花香味让人心旷神怡,若再点一杯福记出产的特色奶茶与葡萄美酒,再来一份同样由福记出产的铁板鸡排,在静谧的午后,喝着奶茶,吃着鸡排,简直就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最妙的是,在享受美食的同时,这里还安排了一些艺人表演各种才艺。 丝竹之声,鲜花美酒,这让城里爱好风雅之人简直都快要疯了。这样的享受,哪怕是皇城里的贵人们都不曾有吧? 而许多人还专找靠着玻璃窗就近的地方坐着,那里有着一排围栏,边上摆放着桌子,布局与福记相同,都是坐在一种叫作“沙发”的椅子上。 听着美妙的乐曲,品着美酒,从内向外看去,外面的风景一览无余。有些人甚至幻想着,当今年第一场雪下下来的时候,若坐在这里,里面是花的海洋,外面却是白雪飘零,那样的场景…… 啧啧,光想想就让人激动不已啊! 这由玻璃建造的小屋名叫天语雅阁,徐裕觉得还真是贴切至极。不过常州的百姓更喜欢叫这里是水晶屋。 唯一让人觉得遗憾地是,天语雅阁的消费比较高。但徐裕觉得这也是常理,就这样的地方,莫说一杯奶茶要六十文钱了,就是一百文那也是值当得。 看看这手笔,这排场,还有这享受,若节省点,花个一百文也够了。一百文可买来这等享受,简直太值了! 出了百货楼的徐裕可谓是感慨万千,他刚刚在百货楼里买了商会新出的一种纸张,还有铅笔,这用来速记不错,他用得着所以就买了。 除此之外,他还采访了一些入驻百货楼的商贾以及过路的外来商客,游人以及前来采买东西的普通常州百姓。 不问不知道,问了吓一跳。原来常州城的变化竟是这样大吗?不仅仅是自己表面看到的那样,变化实在太多了。 徐裕站在百货楼跟前,看着进进出出的百姓,心里有许多想法。他握了握拳,明日还要再出来作些采访,然后明天晚上连夜把稿子赶出来。 他有信心,这回他一定能通过县主给自己的考验得! 413.第413章 下乡采访 眼看着天色还早,徐裕也没打算这就回家去。他家里条件还是不错得,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家里却也做着一些小本的买卖,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中产阶级阶层,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 已到了饭点,以前的常州人都和这个时代的人一样,一日吃两餐。可自常州商会成立后,所招工人与伙计皆是一日三餐,随着商会在常州的影响力一日大过一日,这风气也就渐渐影响到了整个地方。 现在家里条件好点的全都改成了一日三餐,再加上城里的名医唐大夫也认为这人一日吃三餐养胃,对身体好后,大家也就慢慢地养成了一日三餐的习惯。 还别说,这一日吃三餐后,的确各方面都有着极为明显的改善。以前就是早上吃一顿朝饭,到了下午申时再用一顿,平时饿了,有些条件的也就吃用点点心而已,哪有吃上一顿来得爽快? 想到吃饭,徐裕灵机一动,他似乎又找到了一个可下手的地方了。现在常州城里好多人都开始一日三餐了。 那些在商会上工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月俸高,又有商会给餐费补助,这些事早就不是什么秘闻,就算不上工,那也是一日三餐,一顿都不会落下。 那么除了城里的这些百姓已将一日两餐的习惯改成了一日三餐,城外的那些百姓呢? 想到这里,徐裕也顾不得再多想,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摊子,点了一碗面,匆匆吃下后,便急吼吼地雇了辆车,朝着城外的那些村落驶去。 一个下午徐裕都在常州城外临近的村子转悠,找了许多村民详细地了解了情况,并且都记了下来。 而那些村民了解了徐裕的身份,问明来意后,也显得很是热情,纷纷都招呼徐裕进自家去做那啥子的采访。 其中有个叫严大田的农民更是动上了手,拉着徐裕就往自己家里拽,还十分大方地给徐裕泡上了一杯糖开水,搞得徐裕一阵受宠若惊。 “严,严大爷,这,这怎么好意思?”徐裕略带腼腆地说道,“这,这让在下如何承受地起?” 严大田摆着手,一副满不在意地说道:“徐,徐记者是吧?您是读书人,那是文曲星下凡,能到小老儿这寒舍里坐上一坐,这简直,简直就是让我这儿,蓬,蓬啥来着?” “蓬荜生辉……”徐裕接话道。 “对,对!”严大田不住点头,“就是这意思,就是这意思!家里也没准备茶叶啥得,一点糖开水,秀才公莫要嫌弃。” “哪里,哪里。”徐裕客套着,他虽家里条件还行,却不是不知世事的公子哥。看着严大田家里这光景,能舍得拿出一点粗糖泡水给他喝,这已是这家极为殷勤的招待了,是他徐某人的荣幸。 “徐记者,您在商会做活?这记者到底是啥?做啥的?还有这采访,采访是啥意思?” 严大田是个农民,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口气就把自己的疑问都给问了出来。 在这之前,他只是听说徐裕是常州报社的,常州报社是啥他还不晓得。但一听是县主的手笔,立刻觉得意义非凡。这不,也顾不上礼仪了,就把徐裕拽了进来。 徐裕一听这话,嘴角抽了下,感情这位大爷都没搞明白自己的来意就把自己给拽进来了? 于是只得耐着性子,把报社,报纸还有自己此行的目的都给说了出来。 严大田听了半晌,总算是搞明白了报社,报纸这些新玩意。沉默了半会儿,这才慢吞吞地说道:“原来如此,县主真是仁厚啊……” 徐裕心中一动,这就是机会啊!忙问道:“严大爷,你觉得现在的生活跟过去相比,有什么变化吗?” “有,怎么没有?!”严大田一听这话,顿时激动了起来,“就以前家里那光景,莫说是给徐相公泡糖开水了,就是自己家里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吶!” “哦?”徐裕来了兴趣,摊开在常州百货大楼买的新册子,拿起铅笔,开始记录了起来。 “严大爷,给我说说吧,都有哪些变化?对了,在下还未取得功名,大爷就莫要叫我相公了,就叫我徐小哥吧。” 严大田忙客气道:“那如何使得?能给县主做事,那都是文曲星下凡啊!县主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天上神农娘娘下凡,那是神仙来着!” 徐裕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也感到嘉宁县主的影响力可真大。就这样一个农民,居然都对县主恭敬到这种地步。 见到徐裕那表情,严大田有些不高兴了。刚还笑着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他道:“徐相公,你给县主做事,怎得小老儿见你刚刚那神情?” 徐裕心里一紧,暗道不好,恐是自己刚刚那无意的神情已起这老汉的误会了,忙解释道:“大爷你误会了。刚刚在下是在想为何你们都称县主为神农娘娘了?要知县主乃是圣人门徒,可圣人却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故而在下……” 严大田哪里听得懂这些?不过观察了下徐裕的神情,觉得他神情真诚,刚刚地不快倒也去了不少。 他站起身,对徐裕说道:“徐相公,请跟我来。” 徐裕也没多问,便起身跟着严大田朝着里屋走着。进了里屋,他顿时呆住了。 只见里面正堂里面摆着一个长生牌位,上面刻着嘉宁县主长生牌位几字。 再看那案台,被抹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而那案台上供着的香炉内已有不少的烟灰,显然是早晚一炷香地祷告着,且有一段时日了。 就在徐裕愣神之时,便听严大田缓声说道:“相公爷可知老汉家里以前是个什么光景?” 徐裕木然地摇着头,严大田叹息了一声,又走到那长生牌位前,恭敬地上了一炷香,做了祈祷后,这才引着徐裕往外间走着,坐了下来,自己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慢道:“老汉是个苦命人,生了两个儿子,可都死在了战场上……” 本拿着笔在记事的徐裕听到这里手一抖,抬头看向严大田,只见老汉眼里微微有泪光闪过,他忙说道:“是在下孟浪了,大爷……请,请节哀顺变……” “唉!”严大田叹息了一声,伸出手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眼睛看向了门外,眼神变得空洞了起来,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道:“其中我的小儿子便是在上回常州剿匪一战中没有得……” “大爷……”徐裕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个老汉的儿子居然,居然是…… “大儿命苦,媳妇都还没取,便死在了战场上……小儿命就比他好多了,总算给我们老徐家留下了两个娃子,也不至于绝了后……而且还被葬在了烈士陵园,又有县主亲笔提字,被常州百姓所敬仰……比起他哥哥,我小儿不枉此生吶!” 徐裕没有说话,眼里微微闪过一丝泪光。虽说在这文风盛行的大宋,武人的行当总是遭人鄙夷。 可在亲身接触了这些战死沙场之人的亲人后,听着这口气貌似平淡的叙述,徐裕只觉此刻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千斤之重的大石,胸口闷得都有些发疼了。 他慢慢低下头,不想让老汉看到自己的失态,只拿着笔在册子上迅速地记录着。 “县主仁义,小儿就算死那也值了!比起他大哥,他的命太好了!大儿去的时候,衙门就送了三贯钱来,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就三贯钱!”严大田说到这里,已控制不住,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徐裕抬头默默看着眼前这个老汉,很普通的样貌,黝黑的皮肤,带着一些质朴,与其他农民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老汉将他养大,虽是粗茶淡饭,可谁家的孩子不是爹娘的心头肉?”严大田吸了吸了鼻子,颤抖着手拉着袖子擦了擦眼泪,“让相公爷笑话了。” 徐裕连忙摆手,严大田又继续说道:“我那小儿去的时候,老汉也是撕心裂肺,老伴更是受不起这打击,一病不起。好在后来县主得知了此事,派人送粮送药得,还承诺老汉,等老汉两个孙儿到了适学的年龄,就把他们接去,教他们读书识字。” 严大田说到这里,刚刚还有些哀伤的神色也散去了不少,“老汉这样一个农家人,莫说读书识字了,就连想都不敢想啊!” “而且县主主持的那商会的人也厚道,说我们这些烈士遗属的生活都会照顾,果然是说到做到。” “他们都是怎么做得呢?”徐裕见到老汉情绪稳定了不少,赶忙也收起自己心中纷乱的情绪,赶忙抓紧时间问道。 见到徐裕这般问着,严大田总算是露出了一丝微笑,“抚恤金的事儿就不提了。这全常州城的老百姓都知道,县主派了人,一家一户地发得,一个铜板儿都没少。” “而且还承诺,但凡像小老儿这样的人家,老幼他们都会承担。老汉倒无所谓,不管咋滴,家里有几亩薄田,总能过得下去。关键是两个小得……” “县主虽没出面,可商会的人说了,县主交代过,像老汉这两个孙儿,县主会出钱送他们去读书或学手艺,并且会抚养他们到年满十八为止。” “这不,这个月的钱县主才派人送来了呢!”严大田说着就进了后屋,拿出一个钱袋子,笑着说道:“每月有三贯钱呢!” “多少?!”徐裕惊愕,要知道一个普通教书先生的月俸也才三贯,这,这一个补贴就月三贯钱?县主,县主这,这…… 414.第414章 抽风的徐裕 “三贯钱。”严大田也显得有些激动,“县主真是太仁厚了。一月三贯钱,老汉都不好意思了,这,这也太多了……” 徐裕点点头,心道:“一月三贯钱,一年就是三十六贯钱,按如今一石米600来文来算,省着点花,足够一家五口人的花销了。县主这手笔也太大了,难怪她要拼命赚钱了。” 可他转念又一想,又觉很合理。这钱可是用一条人命换来得啊!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若不是县主仁义,这老汉家里恐怕…… 徐裕又看了下四周,见这个家里虽是简陋,可该有的东西一样也没少,而二人说话间,家里的两个小孩也跑了出来。 徐裕留意了下两个孩子,见他们面色红润,显然是吃得不错,忍不住点着头,心里想着世人对于县主经商颇有微词,可让他们来看看这一幕,应该就没话说了吧?不,不止没话说了,更应觉得羞愧才是! 见到徐裕看向自己两个孙子,严大田忙说道:“本来也没三贯钱之多得。只要就是老汉家里有两小得,这钱要比旁得人拿得多……” “这,这是为何?”徐裕诧异,难道家里多两小孩每月生活补贴金就要多些? 严大田摸了摸后脑勺,道:“老汉也搞不懂,但,县主说啥,孩,孩子是啥花朵,啥希望,这孩子咋就成花朵了呢?” “爷爷,不是这样说得。”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忙纠正着,“县主是说孩子虽是今日的花朵,却是国家明日的希望之树。” “哦,对,对!”严大田笑着摸了下那孩童的脑袋,道:“让相公爷笑话了。这是我大孙子,叫严满园。”说着又指了指另一个看起四五岁样子的孩子道:“这是小孙子,叫严满仓。” “严满园……严满仓……”徐裕低声呢喃了一句,很土的名字,却透着这家人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与希望。 农民可不就是盼着年年风调雨顺,大丰收,粮满仓吗? “今日之花,明日之树……”徐裕笑了笑道:“县主这话说得真好……” “那大爷,这孩子都几岁了?该上学堂了吧?”徐裕又问道。 严大田一听这话,笑了起来,道:“这大的六岁,小得也有四岁得。现在大得在这村里上着学,学费都是商会给得。等明年县主的学堂造好了,就送县主那学堂去。” 县主要造学堂?徐裕心里疑惑,不过也知道问这老汉是问不出啥来得,于是只得按下心中的困惑,想着回头再打听这事好了。 严大田似乎说得来了劲头,又继续给徐裕介绍道:“最近老汉与老伴儿也想通了,让小儿媳妇去了商会做工,就是做那啥香水,花露得。每月工钱可高着呢!商会还有餐费补助……” 严大田脸上露出了幸福而又满足的微笑,摸着自己脑袋道:“现在老汉一家就觉跟活在梦里似得……嗳,徐相公,您是读书人,您说说,要是搁在以前,就老汉家里这情况,那又会是个啥光景?” 说着也不等徐裕回答,严大田自顾自地道:“那可叫一个凄惨哦!就我们村里以前也有这样的人家,儿子死了,家里没了劳壮力,留下一屋子老老小小得,若村里人不帮衬,那日子都过不下去……别提像老汉这样,现在每过几天都能吃上点荤腥呢!” 严大田越说越起劲,只见他砸吧着嘴,继续说道:“县主可不仅仅是对老汉一家人这么好吶!相公爷您知道不?县主搞了个稻田养鱼的法子,不仅能增产,那养得鱼也能卖钱。商会的人来说过,但凡愿意学得,都可以跟他们学,县主愿意把这法子交给大家。” “县主还说,这稻田里不仅能养鱼,还能养螃蟹,养虾子,只要大家相信她,能吃苦能耐劳,她就能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 直到徐裕走出严大田家门,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严大田的话还一句一句地在耳边回荡着。 他的心里有些激动,久久都无法平静。他透过这些事情,仿佛看到了礼运大同篇里所描绘的世界。 一直走回到城里,已是华灯初上,可晋陵城里却热闹依旧。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徐裕忽然难以自己,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继而便站在街头大笑了起来。 “是谓大同,是谓大同!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举动自然引起了路人的关注,不少人停下脚步看着徐裕,“这,这谁家的小郎君?喝多了?” 徐裕却不理,继续大声地喊着,“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是谓大同,是谓大同,哈哈!好,好!好哇!” “疯了,疯了……”路人摇着头,也懒得再去理徐裕,反正像徐裕这样喝多了发酒疯的书生多了去了,就算没喝酒,这群人不也没事就在街上甩着大袖子唱山歌么?不足为奇! 徐裕大笑了半天,忽然在街上狂奔而起,他朝着家的方向快速跑着,他决定了,县主出的题,他不写百货楼了,他要写严大田,要写严大田一家子的生活。 大同世界,圣人向往的世界,千百年来他们这群读书人向往的世界诞生了!就在他眼前,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大同的世界! 徐裕一口气跑回了家,父母见到徐裕那气喘吁吁地样子,一天没见着人,回家时眼睛还红通通得,显然是哭过,顿时心里都抽紧了,忙问道:“裕儿,你这,这是怎得了?” 徐裕看着老父亲,老母亲,激动地说道:“爹,娘,大同的世界,大同的世界啊!” 徐裕的父亲倒是读过几年书,听到徐裕这么说,忙问道:“什么大同的世界?!” 徐裕的母亲忙给徐裕倒了杯水,嗔道:“你不是说县主给你出了个题,你要进报社去做活,一早就出去做那啥,啥……” “采风!”徐裕的父亲在旁补充。 “不对,是采访!”徐裕忙纠正,喝了一口水,又说道:“父亲,母亲,儿子去写报道了!回头跟你们说,儿子告退!”说完便火急火燎地冲进自己的书房写报道去了。 “这孩子!”徐裕的母亲在后叫着,“魔症了不成?老头子,你看呀!怎得也不说说他?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徐裕的父亲却眯起眼,摆摆手道:“想来裕儿这回能过关了吧……” “真得?!”徐裕的母亲眼前一亮,合起双手道:“阿弥陀佛!如此这般,那真是祖宗开眼啊!能给县主做活,也是咱老徐家的荣幸啊!” 415.第415章 晨报火了 就在徐裕这几日忙着做采访,写稿的时候,常州的文化界可炸了锅,闹得不可收拾。追其原因就是梁圭轩给常州报社投了一个稿,而就在同一日,叶红泽也给常州报社投了稿,而文的中心思想就是:论知行。 看着这两份稿子,杨大姑娘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险的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之前自己还想着要搞点什么阴谋来好好炒作一把,把常州晨报炒热呢! 没成想,自己刚瞌睡,就有人给自己送来了枕头!而且争论的中心居然还是这样劲爆的话题!试问这天下,还比这更好的炒作题材么?! 虽说常州商会开出了扫盲班,给进商会干活的人做扫盲工作,可他们的程度也仅仅只是停留在认字读报的程度上!而且还都得内容浅显的白话通俗文! 像梁圭轩,叶红泽写得这两篇具有一定学术探讨的文他们是看不懂得,也没兴趣。 不过不要紧!要知道,最先推动时代发展的不是普通民众,反而是学术界的这些知识份子。而这时代的知识份子显然是把这个问题看得非常重要,因为这关系到他们到价值观的问题! 杨大姑娘一边看着文,嘴角的阴笑止也止不住,看来自己还得当下幕后推手,把这把火彻底烧起来,把他们推向极致,烧到整个常州,甚至整个大宋! 常州晨报这回要火了!不想火都不行啊!若不是顾及形象,杨大姑娘此刻真想翘起二郎腿抖上几下,顺便很大爷地来句:“来啊,姑娘心情不错,给我上酒!” 可她倒是欢实了,报社里却闹翻了天。那些报社的编辑,记者等都在讨论这个事,甚至杨大姑娘安排的人手还没****了,他们自己就闹得成了两派,就差没上全武行了。 整个报社只有三个人最淡定。一个自然是杨大姑娘,另一个则是总编辑余鑫。 老头身为常州大儒,涵养功夫自然到家。而且本就对于杨涵瑶的概念认同,在这稿子一拿到手,二人就探讨过了。 而且做了报社的总编辑,了解到了杨涵瑶办报的宗旨后,余鑫还是有有节操得。 但主要的还是他也认同杨涵瑶的观念:真理越辩越明!让大家辩去吧!这不是开了百家争鸣的盛世么?我等作学问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找出真理吗? 于是余鑫不但没有阻止这种现象,反而和节操掉底的杨大姑娘一样,在一旁喝着茶,眯着眼乐呵呵地看着报社里充满活力的气象。 除此二人外,还有一个人也很淡定,那就是给报社看门的吴老头。反正他的学问也仅限于粗通文墨,还很市井化,只关心自己这个月能拿多少奖金。 关于报社里那些人的争论,他才没兴趣! 晨报连续三天都是刊登了这些文,自梁圭轩与叶红泽领头后,府学的学子们也跟打了鸡血似得,拼命向报社投稿。 这种现象自然引起了常州精英们的注意,纷纷也开始在茶社,酒肆内谈论起这事,最后也不可避免的争论了起来。 而一些学子则很聪明地发现买报阅读的人可不止他们这些人,还有许多商会做事的人,顿时大受启发,灵机一动,白话文就登场了。 而那些粗通文墨的百姓受到了茶社,酒肆这些文人的影响,见他们闹得沸沸扬扬,也难免被勾起了好奇心。 之前之乎者也地也看不大明白,现在见到报纸上刊登的这些文都用大白话写了,而且写得深入浅出,他们虽没有熟读四书五经,可这些书生去了什么引经据典,反而开始以生活中的事情来做着深入浅出的解释,顿时民众的兴趣也被调动了起来,加入到了讨论大军中。 这个现象让杨涵瑶越发觉得有意思了起来!好哇!这群能进府学的学子不愧是人中翘楚,居然给他们摸到了炒作舆论的大门了,厉害! 最让她诧异地是,陆成居然也投稿来了!可后来转念一想,陆成当年府试可是案首来着,他若不投稿岂能说得过去?! 不过很显然,古板的陆成在见识到李家村的巨大变化后,又跟杨涵瑶多有探讨,显然已受到了影响,他是力挺叶红泽那一派的。 陆成的表态让梁圭轩一派备受打击。别看陆成平日言语甚少,甚至不怎么和人往来,可一个府试案首的力量可不容小觑! 府试案首啊!是同届考生中的第一名!是一届秀才中的第一!且年岁又小,那是妥妥的神童!当年也跟杨涵瑶那去世的老爹以及游南哲一样,是造成巨大轰动得!其份量可想而知! 随之而来地是,王雱也给报社投了一个稿,作为将来的改革派,他显然只会是力挺叶红泽!这下梁圭轩同学受的打击更大了,一个案首也就罢了! 怎么知州公子也来凑热闹?!不提王雱的身份,就他那才学那也是妖孽般的存在啊!十三岁,已著书万言,那可是和杨涵瑶一个等级的妖怪! 他也要凑热闹,还让人活不活啊?!梁圭轩童鞋悲愤莫名,难道自己真错了? 事情越演越烈,以至于徐裕辛苦采访来的稿子一直按后不发,虽说他通过了考验,现在也如愿以偿地进入了报社实习,一同进去的还有当日的几个同伴。 当然,也没全部通过,有两个就被无情的刷下去了。可面对城里现在的热门话题,徐裕童鞋的这份手稿视角虽独特,却也暂时只能默默地躺在角落里。 徐裕每每想到这个,就有点失落。因为一同通过的同伴中,虽大家都通过了,可唯有他的那份报道,县主与余总编认为可以发表。 这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是认可了!还是出名啊!这时代想刊印书籍可不容易,所以才有动不动文人搞诗会的那套。 其真实目的真是为了什么雅趣么?错了!完全不是!那是几个都想刷名声的人都聚在一起,以相同的目的玩得相互吹捧的游戏啊! 常州晨报现在是什么概念?经过这几日的知行之争,其报社的发行量已达到日发万份!仅仅几天功夫,随着游玩的士子,商人,这晨报的影响力已被扩散到周围的几个城市。 而且面对的对象不仅仅是读书人,就连官场的人对此也特别关注。常州水路发达,临近的城市也都差不多,有人发现了这个商机,居然弄了几条船,专门就给常州报社传递晨报。 虽说别的地方的人看到报纸时已不是当日得了,而且价钱翻了五倍都不止,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热情。 比如现在报社的总编余鑫已不仅仅在常州出名了,托着这晨报的福,他一下就在苏州,南京,扬州等地都出了名! 一个报社总编嘛!想不让人关注都不行了!所以现在一旦能登上晨报的文,那就是妥妥地刷名声啊! 所以看着报纸上的那些人争得火热,徐裕童鞋能不眼热么? 不过县主却很神秘地告诉他,过几日就会刊登他的文了,而且一定会造成巨大轰动,让他暂且忍耐几日,并且让他继续去做类似的报道,要把常州底层百姓的生活都写出来,做上一个系列的报道。 徐裕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虽然搞不清楚县主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可直觉告诉他县主这是要出手了,而且自己也能跟着沾光…… 每每想到这里,徐裕就激动地不行!人都是有名利之心得,徐裕也不例外!一想到自己的名字传扬到江宁,扬州等地,他就充满了干劲! 这不,这家伙现在每天都不是在报社跟报社那群人搞什么口舌之争,而是到处去采访普通民众的生活。 在他看来,这比做什么口舌之争有意义多了…… 又过了两日,报纸上的口水战斗依旧没有结束的迹象,反而越演越热,而报社的人反而到平静了下来。 无它。他们看到自己的老师与县主淡定的样子,顿时恍然大悟,个个羞愧不已。 自己进报社第一天,县主就说过,他们新闻人要秉着平常心,公正心来做此事。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一群人争得面红耳赤,连正事都不办了。若不是县主和先生的涵养好,在别处恐怕早就挨骂了吧? 想到这里,众人也按捺不住了,纷纷认错。当然,杨大姑娘却是摆手告诉他们,人都是有自己的思想得,有思想就会有看法,这没什么,不过不要把这种想法偏见带到工作中去就是了。 众人听了更是惭愧,收起争论之心,终于开始知道要好好干活了。 余鑫见此,在私底下对杨涵瑶呵呵一笑,道:“县主真是让我等见识到了什么叫作知行合一啊!” 杨涵瑶眨了下眼,随后一老一少跟两只狐狸似得在总编办公室里相互会心地笑了起来。 待笑过后,杨涵瑶给余鑫添了些热闹,似有深意地道:“明日就是冬至了啊……” 余鑫喝了口茶,也十分有深意地回道:“常州风俗,冬至胡葱笃(煮)豆腐,县主这锅豆腐也该能下筷了吧?” 杨涵瑶抿嘴一笑,躬身作揖道:“知我者,先生也……” 416.第416章 胡葱笃豆腐 中国幅员辽阔,各地过冬至的风俗也大有不同。不过在后世,好像每逢冬至也算不上什么节日了。只有老一辈的人还保持着传统的习惯,许多年轻人都对此不甚在意。 毕竟又不放假啥得,年轻人哪会去留心这些? 可古代的冬至可是大节,其热闹程度不下于过年。所谓冬至大如年,不热闹哪行啊? 北人吃饺子,南人吃汤圆,这风俗一直保留到了后世。宋人把饺子叫作角子,即使是南方地区也是比较受欢迎的食物。 不过喜欢归喜欢,到了冬至隔夜,常州地区的人民还是要吃传统食物:胡葱笃豆腐,谓之暖冬。 这一习俗是常州地区特有的,所谓“笃”就是烧煮的意思,就是烧煮的意思。 胡葱,就是北方人说的“大葱”。长长的叶,白白的茎,这种主产于南方的胡葱没有北方的大葱粗大。 冬季到来时,经过霜打的胡葱,味道甜甜的,味没有那么冲,性温,到了冬至隔夜家家户户要吃“胡葱笃豆腐”。 常州老话说:“冬至隔夜吃胡葱笃豆腐,有吃吃一夜,无吃冻一夜,吃了热一冬,不吃冻一冬。” 至于为什么要吃胡葱笃豆腐,说法众多,主要有三:一是胡葱属冬令蔬菜,正逢“冬至”前上市,豆腐是老百姓家常小菜,既便宜又实惠。 二是胡葱与豆腐含热量高,常州有“热豆腐烫死养媳妇”的俗话,仲冬食用,实在是既可口又暖身。 三是“富”与“腐”谐音,“若要富,冬至隔夜胡葱烧豆腐”这一民间谚语迎合了百姓向往生活富裕的心理。 至于胡葱笃豆腐的做法也十分的简单,除了煎豆腐比较麻烦费时外,其他都十分简便。 不过今个儿杨涵瑶要做得胡葱笃豆腐却是经过她改良得。作为一个营养学家,她很清楚油煎食品对身体的危害性。 而且经过油煎的豆腐再与胡葱相煮,会使得胡葱的香气被掩盖,故而她把胡葱笃豆腐进行了改良,这个活计她在前世就做过,还受到了一致好评。 而来到宋代这第一个冬至,杨大姑娘理所当然地把这道改良版的胡葱笃豆腐给贡献了出来,顺便在福记售卖。 这道胡葱笃豆腐里的豆腐是让福记的师傅特别制作得,既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否则会影响整道菜的口感。 选取上好的五花肉,切成两厘米宽的薄片,用水洗净后,加入料酒,生姜,葱,些许盐腌一下,然后沥干备用。 然后把豆腐放在清水里浸上半个时辰,去下豆腥味,再放入到煮开的水里汆一下,进一步地去除豆腥味,也可使得豆腐入口会更加滑润。 最后再把胡葱切成小段,把腌过沥干的五花肉放到锅里炒一下,逼出肥肉里的脂肪,使其吃在口中不会太腻。 把炒过的五花肉取出,把胡葱放下锅翻炒下,取来早就用大骨头熬煮好的高汤加进去,然后依次放入切好块的豆腐与五花肉,最后再加上泡好的干香菇。 本来按照前世杨涵瑶的做法,是要放口蘑得。只是这时代这玩意还在蒙古大草原上等待着被发现呢!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泡好的干香菇来调味了。 红泥小炉的煤炭已烧好,把盛有胡葱笃豆腐的砂锅摆上去,使其始终保持着滚热的温度,这样吃得才暖和,等到一顿饭吃完,也发了一身汗,对身体也是大有益处。 “呀,姐儿这加了五花肉做得胡葱笃豆腐果是不一样啊!”杨李氏赞叹着,说话间又夹了块豆腐,吹了吹,慢慢放进口中,仔细品味着,道:“有些发酸,可却不难吃,反而更美味了呢!” 杨涵瑶抿嘴一笑,胡葱与五花肉,豆腐相互作用后会发出一股特殊的酸味,不是醋的那种酸,很自然的味道。特别是加了大骨头熬煮的高汤后,汤里的这种酸味就更明显。 杨涵瑶也很爱吃胡葱笃豆腐,她爱的就是这种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酸味。 这种酸味会引发人的食欲,滚烫的豆腐吸收了胡葱,五花肉的味道,吃的时候微微吹一下,一口下去,各种味道在味蕾炸开,别提多美妙了! 最关键地是几块热豆腐下肚,不管是多冷的天,哪怕外面下着雪,刚刚从外面归来的人,只要吃上几口胡葱笃豆腐,那热便会从舌尖绽放,一直暖到胃里,延伸到整个人的心头都暖起来。 “芸娘,明个儿冬至,虽不休假,可也该给大伙发些东西。等会儿让魏四去跑一趟,跟张春锐说一声,就说我的意思,让他安排人去账上支些钱,每人发肉两斤。” 杨涵瑶吃完了饭,来到下人吃饭的地方,如此这般吩咐道。看着大伙吃得热闹的场面,杨涵瑶难免有些失落。 身份不同了……哪怕自己再任性,有些事也不得做了…… 比如和柳芸娘,翠花,欣溶,月溶同桌而食的日子便就是一去不复返了。 宫里的人来以后,这些人自小进宫,有些思维已形成了。你若跟他们说同桌而食,他们能给你碰死在墙上去。 杨涵瑶虽对此有些想法,可却也不得不承认价值观的改变不是那么容易得。而现在家大业大,她的县主可是天子亲封得,还举行了那样盛大的册封大典。 不管国朝是出于何种政治目的,总之她这个平民县主的一举一动已颇受关注。虽这是家中,可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着。 除此之外,这样做得目的也是为了显示出她作为主人的威仪。否则地话和下人打成一片,以后她说话谁还放在心上? 这是在考验杨涵瑶!毕竟后世之人,没有尊卑等级的观念。非要一个受过人人平等教育多年的人现在掰出上下有别的观念来,别提有多别扭了。 那啥……总有种犯罪的感觉…… 而这些下人们也不适应的很,哪怕杨涵瑶没说出什么同桌而食的话,只是自己吃饭时不让他们伺候而已,他们已够不适应了。 开始的时候都吓坏了,除了杨家原有的仆人,其他宫里来的宫婢,嬷嬷,包括槿嫆全部哗啦一下跪下,口中连称有罪,搞得杨涵瑶嘴角直抽搐。 最后还是柳芸娘出面说明,说这家里习惯这样了,让他们别惊慌,这才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开始时,他们还老不习惯了,直到现在才慢慢自在了起来。 他们倒自在了,可苦了杨涵瑶与杨李氏了。杨乐贤还小,他只顾有好吃得,可她和杨李氏已经习惯和柳芸娘等人一起吃饭了,现在一下又成三个人吃饭了,别提吃得多寂寞了。 唉……杨涵瑶想到这里悠悠叹息一声,名利虽好,却也束人自在,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高处不胜寒吶! “对了,翠花,今个儿提一斤羊肉,提一斤猪肉,再提一条鱼回去,好好过个节吧。” 翠花一听,忙起身福身道:“翠花谢大姑娘恩德。” 杨涵瑶噗哧一笑,道:“好了,好了!你最早来我家,咋得也跟我客气出来了?再留你两年,也该给你说亲了。” 翠花的脸一下就红了,边上的婆子,丫鬟们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对了,其他人不回家的,每人发钱三百文,魏家兄弟,朱孝武,秦达等人就比照翠花的分例好了!芸娘,这事就由你来办。” “嗳,姑娘!” “奴等谢过大姑娘(殿下)!” 杨涵瑶摆摆手,道:“用心做事才是真得。这家里就指着你们了,对了,槿嫆,我让你带人裁剪的东西可弄好了?” 槿嫆一听这话,脸就红了。好在女眷都是在内院吃饭,和宅里的男子是分开吃得,这里都是女子,虽说有些不好意思吧,可总算还敢有勇气回杨涵瑶的话。 “回殿下,已,已经弄好了。” 杨涵瑶噗哧一声就笑了,“瞧你,脸都红了。不就是让你做个新式的肚兜么?有啥不好意思的?” “殿下,槿嫆还是姑娘来着,脸皮子薄着呢!”一个老嬷嬷回道,还笑着说道:“老奴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这样呢!” “马嬷嬷!”槿嫆跺脚,“说得您好像嫁过人似得,我,我……”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马嬷嬷被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年纪在那儿了,为人本来也很爽利,她抚了抚自己的头发,道:“为殿下做事,哪怕再不好意思的事,老奴也不怕。” 杨涵瑶也笑了起来,道:“好了,好了,都别贫了。你们吃,你们吃,我就过来看下。芸娘,你吃完饭到我书房里去下,我有话对你说。” “嗳,大姑娘,芸娘吃好了,这就来!” “吃好了?”杨涵瑶朝着饭桌看了一眼,笑道:“不急,你慢慢吃,吃完再来好了。” “那……”柳芸娘犹疑了下,最后还是点点头道:“那芸娘放肆了。” 杨涵瑶点点头,回到书房,桌上放着好几本本子,这本子的纸张就是上回让让工匠试做新闻纸时无意中弄出来得,和后世的软抄的纸张已经十分接近,铅笔在上面书写完全没有问题。 她摊开本子,又把今日的晨报拿出来看了一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随即提笔书写了起来。 417.第417章 争权夺利 “槿嫆,您看,殿下什么事儿都交给那柳管家去做,您这是……”一个老嬷嬷见四周无人,便凑到前头走着的槿嫆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槿嫆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抽,皱起眉头道:“嬷嬷,是哪年进宫的?如果槿嫆没有记错的话,嬷嬷也是打小在宫里张大得吧?” 那老嬷嬷姓谭,大家都叫她谭嬷嬷。谭嬷嬷一见槿嫆这样,忙解释道:“哎哟,槿嫆啊,你可别误会……老婆子这不是觉得……” “觉得什么?”槿嫆冷声道,“是替我不公?还是为你自己叫屈?嬷嬷,殿下心慈,老太君也是个仁厚之人,你莫不是出宫了几天,就把这规矩都忘了吧?” “你,你这是甚意思?!”谭嬷嬷被槿嫆一阵呛白,脸上挂不住了。槿嫆是有品阶的女官不假,可她虽无品阶,却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被槿嫆一个后辈这么一呛白,她脸面上哪里还挂得住? “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啊……”槿嫆见谭嬷嬷如此,想到前阵子殿下找自己说过的话,心里暗暗赞同殿下这话。 这些婆子丫头们的出得宫来,殿下和老太君又是个好说话得,她们就松泛下来了。哼…… 槿嫆内心冷哼一声,做奴才得最要不得就是主子和颜悦色下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重,还敢在这儿挑拨是非? 那柳芸娘是什么人?那是最早追随殿下的人,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殿下对她的信任可不亚于对亲人。就这样,这婆子瞎眼了也敢挑唆她与柳芸娘做对? 当她槿嫆是傻子么?! 槿嫆冷笑一声道:“我无甚意思。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当知道在宫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主子们的心思哪是咱们做奴婢得能猜度得?虽说出了宫,出了京,可嬷嬷,你真以为你们在老太君跟前说了点什么,做了点什么,殿下会不知道吗?” “什,什么……”谭嬷嬷大吃一惊,脸刷得一下就白了,“槿,槿嫆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槿嫆冷笑着,“收起那些小心思,好好伺候殿下,老夫人还有小少爷,殿下是不会亏待咱们得!殿下可是天下神仙转世,是大有来头得。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巧妙,可知殿下早看在眼里了?” “殿下心慈,可别当福气啊!”槿嫆说着福了福身,道:“言尽于此,谭嬷嬷好自为之吧。” 说着,便起身朝正屋大堂的方向走去,只留下谭嬷嬷一人在回廊上瑟瑟发抖着。 殿下知道了?谭嬷嬷脸色苍白,她呆呆站在那儿有半天,直到翠花拎着肉和鱼过来,才醒过神来。 “谭嬷嬷,谭嬷嬷?!”翠花喊着,“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是病了?” “啊?哦……”谭嬷嬷忙应道:“翠花呀!你,你这是?” 张翠花抿嘴一笑,道:“姑娘让槿嫆姑姑跟我说了,让我现在就回家去吧,后天再回来。” “殿下真是心慈啊……”谭嬷嬷感叹着,虽说想争权夺利,可对于杨涵瑶,那还是很尊重得,这句赞叹也是由衷得。 “那是当然!”张翠花用力地点着头,“大姑娘就跟菩萨似得,心肠最好了!我爹娘都说,我能到大姑娘家来做下人,哪怕是卖身为奴,那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嬷嬷,您看,在这家吃得,用得,哪里像下人啊?!就是一般的地主家里也没咱家下人吃得好呢!” “那是,那是……”谭嬷嬷被张翠花这么一说,顿觉也有道理。何止是地主家,就是宫里的一般宫婢吃得,用得都比不上这县主府。 县主对待下人那真是没得说!逢年过节,总会给些打赏。吃得就更不用说了,一日三顿,还有荤菜吃。 想到这里,谭嬷嬷脸色有些发红,殿下早知道了,可为何不揭穿她们呢?又想着在这个家里的待遇,脸就跟火烧似得…… “嗳……”翠花奇怪地望着谭嬷嬷,“谭嬷嬷,你没事吧?你的脸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子?你这是什么了?呀?!难道真病了?这天凉了,不,不,我去禀告大姑娘一声,大姑娘医术好……” “嗳,嗳,翠花……”谭嬷嬷赶紧一把拉住张翠花,道:“翠花,没事,没……事,嬷嬷就是刚刚吃撑着了……殿下亲自下厨,做得胡葱炖豆腐老婆子又是头次吃到,这,这不……” “原来是这样啊?!”张翠花恍然大悟,随即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大姑娘做得菜那是好吃,简直绝了!啥时候要是大姑娘再做那水煮鱼,啧啧,嬷嬷,我敢保证,那味道好吃得打上几个耳光都不肯放手呢!” “你这孩子……”谭嬷嬷哑然失笑,说道:“你不是要回家吗?” “嗳!”张翠花一拍脑袋,“对对,对,回家,回家!那嬷嬷,我先回去了啊!” “快去吧!” 看着翠花领着鱼肉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谭嬷嬷摇了摇头,可一想到槿嫆刚刚跟自己说得话,笑意又凝固在了脸上。 她想了很久,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心道:“槿嫆说得对,主子心慈,咱可不能当福气。跟老姐妹几个说道下,别再在老太君跟前胡咧咧了……” 不说谭嬷嬷如何去跟她那几个同样想争权夺利的老姐妹说道得,再说柳芸娘得了杨涵瑶的吩咐,吃完了饭,便来到了书房。 书房的门也没关,在门口见着杨涵瑶正在奋笔疾书,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在门口等着,一直见到杨涵瑶放下笔后,这才在门外喊道:“大姑娘……” “芸娘啊!”杨涵瑶一边检查着自己刚刚好写好的文,一边道:“快进来。” “嗳。” 柳芸娘进了屋,杨涵瑶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下系统时间,大吃一惊,这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忙问道:“芸娘,你早来了?怎么不叫我?” 柳芸娘抿嘴一笑,道:“见姑娘在奋笔疾书,芸娘怕扰了姑娘的思路,故而不敢惊扰。” “好你的,芸娘,你也开始笑话我了。” “芸娘不敢。” 柳芸娘赶忙福身,杨涵瑶摆摆手,把刚写好的东西递给芸娘道:“你看看。” “是,姑娘。” 柳芸娘接过本子,“啧啧,大姑娘这硬笔字写得真是绝了!笔锋苍劲有力,气势蓬勃!“ 杨涵瑶心道,“前世上小学时就开始写了,还特意练过,再不好那也说不过去了啊。” 可等柳芸娘一看开篇,顿时傻眼,“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郭。神种高产,谣言连天,吓倒蓬间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不见前年秋月朗,田租涨了三成。还有吃的,红薯烧熟了,再加仙气。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大,姑娘,这,这……” 杨涵瑶嘿嘿一笑,把毛爷爷的这首念娇奴·鸟儿问答略微改下,作为对那些士绅的反击最是有力不过。 姑娘我要说得其实就一句话:不须放屁!或者说是:不许放屁!别TNND给我传播谣言,想奇货可居,没门! “接着看,接着看……”杨涵瑶说道。 柳芸娘按下心头种种不适,继续往下看道,越看脸越白,看到后面身子都发抖起来,她咽着口水道:“姑娘,这会不会太狠了?” 杨涵瑶的脸阴沉了下来,冷哼道:“哼!他们这群人就是一批蝗虫,现在只是在报纸上抨击他们一下已经便宜他们了!芸娘,你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要散播那样的谣言?仅仅只是针对我吗?” 芸娘想了想,摇了摇头。杨涵瑶拍着桌子道:“他们这是不想给农民活路!他们想把农民死死地绑在土地上,然后可以供他们不断地盘剥,压榨!” 杨涵瑶深吸一口气,道:“国朝以农为重,从古到今,哪一次****不是因为土地兼并,农民无活路而引起得?我说他们是国朝的蛀虫,罪人有错吗?” “可大姑娘……”柳芸娘犹疑了下,最终还是一咬牙道:“话虽如此,但姑娘这篇文说得是这几个人,但何尝不是骂得千千万万的士绅?也并非所有士绅都如此啊!姑娘如此一来,岂非把天下士绅都得罪了?” 杨涵瑶点头,道:“我知道!可是……”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冷笑,“几个月前或许我还怕他们,可现在,芸娘,你看见了吗?看见常州城的变化了吗?” “所以,现在我不怕他们了!他们爱把事情把自己身上套那是他们的事情!可现在,在这常州,我容不得他们胡来!” 杨涵瑶说这话时,整个人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真得把柳芸娘震到了,这就是王者之气吗?她的大姑娘真得不同了,这是王者,真正的王者才有的气势。 想到这里,柳芸娘忙福身道:“姑娘的心意芸娘明白了。虽千万人吾往矣!芸娘愿誓死追随姑娘!” 杨涵瑶扶起柳芸娘道:“芸娘,会不会觉得我有时太可笑了?身为女子,却是这样不安份……” 柳芸娘摇着头,杨涵瑶却自言自语道:“可看着农人辛苦一年却得不到应有的生活,我这心里就堵得慌……算了,不说这些了,叫你来就是让你看下这文,顺便帮我再参详下……” “是,芸娘遵命!” 418.第418章 风雨前夕 报纸上的争论一直没有停,杨涵瑶写好的文也没有马上发,她知道,还得等等,得等这把火烧到最旺的时候,自己再以此为契机,出拳就要把人打倒才是上策! 在这期间,杨大姑娘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一点也不去关注城里如今闹得火热的学术之争。 她倒是安逸了,可叶红泽如今却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虽说有王雱和陆成这两个重量级人物加入到战队,可对手也不弱。 之前还只是他们一群年轻学子之争,可就在这几日,对方的战队里居然出现了年长者。 年长者的出现也就意味着自己这一队很快就会败下阵来,处于弱势。这不,就两天功夫,这人嘴上都起泡了。 连在杨涵瑶那里上课时也显得心神不定,他很想开口让杨涵瑶也一同来撰文回击对方。可观察了十来日,见杨涵瑶一点想要加入的意思都没有,这口也就一直没开。 又过了几日,支持叶红泽等人观点的老辈人物也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实在过分了,一群小辈在报纸上做学术讨论,你们一群老家伙搀和在里面作甚? 当我辈无人了吗?好!既然尔等不讲江湖道义,那也别怪我等辣手无情了。 于是支持叶红泽的老辈们连夜撰稿,写好后,派了家丁连夜送到了常州报社。 杨涵瑶一见此,嘴角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来。终于是等到双方真正火拼的时候了吗? 呵呵,她再给双方加把火好了!阴险的杨大姑娘于是一日刊登梁圭轩一派的文,后面两日则都是刊登了叶红泽一派的文。 如此偏心的做法,自然是让梁圭轩那派的人火到了极点,纷纷跑到常州报社抗议。杨涵瑶站在报社楼上,靠在窗外朝着楼下看,看到人群中的某几个人,心里冷笑了一声。 果然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吗?她就知道事情最后发展会发展到这样得!知行合一是她提出来得,红薯是她带来这个世界得,常州商会是她搞得。 而此次争论的焦点,与其说是梁圭轩与叶红泽之间的学术之争,不如说是旧观念与新观念的碰撞,即传统士绅与她杨涵瑶的创新之争! 看着人群里那几个跳得最起劲的人,杨涵瑶眼里闪过一丝冷芒。她关上窗户,慢慢踱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不是她心狠手辣,而是自然规律就是如此。一部分人得益以后,总有一部分的人利益要受损。容她自大一下,或者自作多情一下。 这事由她来操作,得益的是大部分人,受损地只是一小部分人,所以她没有理由再心软下去。 或许这些人的观念能像一部分士绅那样迅速转变,抛掉对土地的依赖,迅速投身到这商业大潮来,她杨涵瑶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会给人活路的。 事实上,她这几次节日的购买机会虽没用,可在抽奖中却又再次人品大爆发。 她抽到了书籍,而且是关于矿藏资源分布的书,还带插图得。即使没有这本书,就一个到澳洲的开发,也足以弥补这些士绅的损失了。 所以就凭她现在手上掌握着的这些东西,想赚钱?那容易啊!而她杨大姑娘也需要合作者,而且是多多益善! 毕竟哪怕如常州商会这般,那财力也是有限地不是?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福同享,有财一起发,这才是和谐社会嘛! 可惜,这天真的想法在遇到现实时,就显得骨感了。所以不要怪她杨大姑娘了,她够手下留情了。 可话虽如此,哪怕那日在柳芸娘跟前说得掷地有声,可想到随即而来的风暴,杨涵瑶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忐忑得。 可这事她必须得去做,或许这次的事件也是对她的一个考验吧!当然,背上一点不好的名声那时肯定得了,她肯定会遭到守旧之人的口诛笔伐,但她不能退缩,也没有退路。 不管是为了任务也好,还是其他什么得,她只能前进!哪怕前路茫茫,荆棘漫道,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殿下,好像有心事?”坐在杨涵瑶桌对面的余鑫见杨涵瑶靠在椅子上,虽闭目,可那微微的叹息声却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杨涵瑶睁开双眼,坐正身子,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累了,闭目养神一会儿……” 余鑫呵呵一笑,道:“听闻殿下对象戏做了改动,老夫也颇有兴起。趁着这会儿无事,何不手谈一局?” 杨涵瑶愣了下,随即笑道:“怕是不成。”顿了下又摊手道:“这棋谱,棋子怕是要重制……” “哦……”余鑫点着头,摸须道:“如此倒是遗憾了。不过若是殿下重改后的象戏比以前更得趣味,那重制棋盘也是值得的。破茧成蝶啊……这中间少不得麻烦与痛呢……” 这话里有话啊! 杨涵瑶暗想,对上余鑫那双眼时,忽然笑了起来,“果然知我者,先生也……” 余鑫也抿嘴一笑,不过却没接杨涵瑶的话,指着杨涵瑶桌上的一个罐子道:“殿下这炒茶也是甚妙,少了繁复之事,多了茶之纯正与茶之本心,妙哉啊!” “此乃夏茶炒制,比起新茶略微次了些。先生若不嫌弃,明日就给您带两罐来。” “四季皆有奇妙之处,夏茶有夏茶的好处,骄阳之火可驱寒凉。”余鑫摸着胡须,笑眯眯地说道:“如此老夫就多谢殿下了。” “先生客气了。与先生相识以来,染真受益颇多。我与先生虽无师生名分,可染真心里却把先生当成良师益友。区区两罐茶,何足道哉?难表其心感激万分之一。” “试看天地翻覆!殿下,该出手了!”余鑫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自打来到常州报社后,他与杨涵瑶又在一个屋里办公,虽是一老一少,可交流着实不少。 一个是常州的大儒,学识渊博,且又是开明,不迂腐之人;一个来自后世,多出千年知识的沉淀,眼界开阔,二人交流下来,竟有种相见恨晚之感,彻底地成了忘年交。 杨涵瑶细数历朝历代农民造反,改朝换代的原因,从帝王,朝堂政策再到民间种种,一一分析,让余鑫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而这些东西也都是杨涵瑶从后世的课堂,书籍以及百家讲坛上看来,听来得。然后融合了自己的观念,分析,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古代生活经历,与余鑫这位大儒做了很多交流。 除了这些外,杨涵瑶还着重说明了生产力的重要性。唯有强大的生产力,才可能达成圣人口中的大同世界。 余鑫之前只知县主早慧,有着让世人嫉妒的才华,可这番相处交流下来,他彻底被杨涵瑶那看似天马行空,可却又十分实际的想法给惊呆了。 杨涵瑶好像为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他苦心钻研圣人学问一辈子,甚至都没出仕,所求为何? 不是他淡泊名利,而是面对社会现状,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法子来改变这一切。既然如此,何必再出仕?连治世的能力都没有,还出仕作甚?那不是祸国殃民之流么? 所以他放弃了出仕的机会,留在家乡苦心钻研学问,希望能在圣人留下的话中找出革除社会各种毒瘤的暗语。 可他找了一辈子,眼看大好年华流逝,如今已是大半截身子入了黄土,可却依然没找到确切答案。 而常州商会的出现却让他好像依稀抓到点了什么,可却又说不上来。这也是他答应来常州报社出任总编辑一职的原因之一。 无它!因为常州报社是杨涵瑶弄得!对于这个传奇的平民县主他听过了太多的传闻,这回该轮到他亲自来揭开答案了。 而当他问起常州商会时,杨涵瑶的回答让他久久难以平静。杨涵瑶无所保留,把商会经营的模式,员工的福利制度,以及为何能维持这局面的原因一一分析剖解,深入浅出,以实际事实为例,做比方的讲法,让余鑫有了直观的了解。 所以在杨涵瑶与那一小撮士绅对抗的事件上,老爷子在与杨涵瑶深入交流后,成了杨涵瑶的鼎力支持者。 特别是等杨涵瑶写了文,让他一起参详时,自己看到不须放屁那句时,竟觉特别痛快! 一老一小一合计,拍案决定,杨涵瑶打前阵,他也撰文一篇,非要把这群常州蛀虫给搞到臭大街! 按说像余鑫这样的大儒,做事是不会这样不厚道得。但听完杨涵瑶对于历朝历代动荡的仔细分析,自己又再翻史书,发现果然如杨涵瑶所说那般后,他对这群人可谓是恨到极点。 余鑫不是迂腐的人,他这一生都在寻找治世的良方!现在他找到了!那还犹豫什么?! “试看天地翻覆?!”杨涵瑶愣了下,随即大笑了起来,起身拱手道:“有先生支持,染真也有底气多了!马上排版,明日首页就登徐裕那一系列的报道!这破冰之旅就从严大田一家子开始!” 419.第419章 风从江南来 常州晨报上的学术之争依旧如火如荼,影响之大已扩散到京城。专门做投机倒把买卖的人不仅是把晨报发到了南京,苏州,扬州等地,更是把晨报弄到了京城,随后通过各种渠道,进入了汴梁皇宫。 明个儿就是腊八了,皇宫里也是忙忙碌碌的,特别是七宝五味粥的制作,许多原材料都要经过精心挑拣,然后让御厨用心烹制。 到了明个儿,也就是腊八这日,除了皇家要享用外,天子还要把这些粥分与大臣享用。 特别是仁宗皇帝,笃信佛教,除了赏赐大臣七宝五味粥外,还会给城里的寺庙派送七宝五味粥,以示自己的虔诚以及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粮食的大丰收。 而腊八节的由来恰恰也跟佛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传说佛陀苦行六年,日食一麻一麦(每天只吃一粒芝麻和一粒小麦),终于在菩提树下悟到不二法门。 然而此时的佛陀却饿得前胸贴后背,虽有真言无数,生命危在旦夕,亏得两个牧羊女学雷锋,用乳酪和糜子煮了锅粥给他灌下去,才保住了一条小命,使佛教一派得以开创传承下去。 这样的记载在佛经中多处可见,故而历代的僧人和文人一翻开佛经,就免不了要瞧见佛陀食粥,想不跟粥结缘都不成。 佛陀食粥或者说佛陀成道那天,按中国人的纪年方式,应该是周昭王四十八年十二月初八。 也有人说是周昭王二十四年四月初八,还有说是周昭王四十八年四月初五的,种种说法不一而足,其中佛陀成道于昭王四十八年十二月初八一说,是唐朝那位年轻的诗人王勃提出来的。 王勃是初唐四杰,文名很响,人气很旺,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的说法才被后代文人所接受,并逐渐成为主流。 鉴于佛陀是在腊八那天修成正果的,每年的腊八就被宋朝人定为成道节,佛陀食粥的故事也在寺院中演绎下来,也就有了七宝五味粥横空出世。 在腊八那天,东京城内各大寺庙做浴佛会,煮腊八粥,分送门人弟子。各个城内大刹庵舍也会设腊八粥,供奉诸佛、诸菩萨、本寺僧人,并分送资助本寺的檀越和庇护本寺的豪门贵宅。 而寺院所派发的米除了有民众资助,其官府资助也不在少数,然后寺院的人再派发给信众或者饥民。 这些措施也给冷冰冰的帝制时代添了一点人情味,就像在腊八这日,派发的粥虽不能与皇家,富贵人家制作的相比。远远没有七宝五味之多,可却是热气十足,在这冬日暖足了人心。 而所谓七宝五味粥,也就是俗称的腊八粥,八宝粥。民间的腊八粥制作比较简单,由家庭条件决定。但皇宫内制作的七宝粥就比较考究了。 有核桃仁、松子、乳菇(乳蕈)、柿饼(柿)、板栗(栗)、小米(粟)和小豆(豆)七种,合称“七宝”;至于“五味”,就是指其中的核桃仁、松子、乳菇、柿饼和板栗。 因为能被官家赏赐到一碗皇宫御厨制作的七宝粥,那可是十分荣幸的事。不是在京官员都有份得,像游学富的族兄,在工部做着小官的那位可就没这待遇。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汴梁皇宫时,宫内已忙碌了起来,为了明日的腊八做准备。 前面就介绍过,宋朝这个时候还没有定时上朝的惯例,都是有事了,皇帝会派人去敲钟,通知官员入朝。 因此在不上朝的时候,皇帝也会起的晚一些。最近都住在皇后宫里的赵祯悠悠转醒时,见皇后还在甜睡中,一只手还搭在微微隆起的腹部,赵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替皇后把被子掖了下,哪知却惊动了曹后。 “官家……”曹后睁开双眼,就要起身。 “婉娘,慢些。”赵祯忙去扶曹后,“你有身子了,不要起得这急,天色还早,你担着身子,再多睡会儿。” 曹后心里感动,虽说前阵子还因张贵妃的事对赵祯心里起了疙瘩,可赵祯这人对人好起来,你还真没法抵抗。 这不,这两月来曹后又举手投向了,夫妻二人的感情也是突飞猛进,好得不得了,可把后宫一干美人给气坏了。 “不睡了。官家,明个儿就是腊八了,这事还多着,臣妾再赖在这床上,可要被人笑话了。” “谁敢笑话?”赵祯眼一瞪,随即又放缓声音道:“皇后如此怀着龙子,这可是国朝大事,还是得多做歇息,其他事有朕在,出不了岔子。” “臣妾多谢官家体恤。”曹后目光越发柔和,看得赵祯心头又是一阵迷乱,不自觉地就朝着曹后脸上亲了去。 “官家……”曹后一阵慌乱,脸上起了红晕,“使不得……龙儿……” 赵祯看着曹后绯红的脸,更觉美丽不可方物,心头痒痒,可想到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只得深吸一口气,压下冲动,说道:“皇后说得是。史志聪!” “奴婢在!” 史志聪早在外候着了,听到赵祯叫自己,忙小跑着进了内殿,“官家,可是要起身了?” “嗯!”赵祯应了一声,史志聪应声,又退了几步,一直退到内殿外面,这才喊道:“官家起身!” 很快,宫婢,小黄门们鱼贯而入,伺候帝后起床。一直等二人梳洗完毕,史志聪这才吩咐传早膳。 按照惯例,明个儿腊八,今个儿御厨房要先制作一些七宝粥出来以供帝王品鉴。 赵祯见曹后不愿赖在床上了,又听曹后喊饿了,忙也不再阻拦,饿坏了宝贝儿子咋办? 夫妻二人在桌边坐定,等到七宝粥端上来,赵祯拿着勺子刚舀了一勺,便惊奇道:“咦?今年的七宝粥怎得跟往年不一样?” “呀,官家,这不是红薯吗?”曹后也发现了不同之处。 “奴婢该死!”史志聪忙跪下磕头道:“奴婢这就差人去御膳房问明原由,为何胡做七宝粥。” “把做这粥的人喊来,朕亲自问他下。” “是,官家。” 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有个御厨小跑着进了殿,跪地喊道:“臣,梁喜膳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臣,梁喜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起来吧。”赵祯摆手道:“听你这口音,倒像是江南人。” 梁喜膳心里忐忑,虽在御膳房有了一定地位,可官家的面却是头一次见着,又想起来传唤的小黄门貌似面色不善,官家要亲自问话,心里此刻慌乱地狠。 “回官家,臣乃浙江路常州武进县奔牛人。” “哦?”赵祯愣了下,随即大笑了起来,“原来跟嘉宁县主是老乡,难怪会在这七宝粥内加入红薯。” “臣惶恐。”梁喜膳擦着头上的汗,回道:“臣想这红薯乃是亩产万斤的神种,而官家每年腊八都要赐粥于各寺庙,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故而……臣该死,擅作主张,猜度圣意,请官家降罪。” 赵祯听了这话,略微一琢磨,顿时龙心大悦,笑着说道:“好,好,好!这主张做得好!有了这红薯,朕的子民就都能吃饱了!你做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一看到天子高兴,梁喜膳一颗忐忑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心里兴奋了起来,这步走对了! 他忙答道:“回官家,臣叫梁喜膳。欢喜的喜,膳食的膳。” “不错!”赵祯点头,“人如其名!不堕嘉宁县主家乡人的脸面。来呀,赏梁喜膳钱五十贯!” “臣谢官家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梁喜膳大喜,忙磕头谢恩。 “传朕口谕,明个儿的七宝五味粥就按今日的做!梁喜膳,这事就由你来办吧!” “是,官家!臣领命!” “暂且退下吧!” “是,官家!臣告退!” 等梁喜膳退下,赵祯才开始和曹后用起粥来,越吃越觉这粥美味,“婉娘,这加了红薯的七宝粥,怎得吃在嘴里,感觉比往年的七宝粥要好吃?而且还不止好吃一点点……” 曹后抿嘴笑道:“官家,这七宝粥里加了红薯,官家这是从嘴里甜到了心里。” 赵祯哈哈大笑,“婉娘说得是!”说着又似感叹道:“这都是嘉宁给朕带来的福气啊!自嘉宁出现在朕视线后,朕就好事连连……” “瞧官家说得……”曹后嗔道:“官家乃是天下共主,是紫微星君转世,本就是天下最有福之人,哪需要别人给您带福气?会折寿得!”曹后的语气说到后来,已带上严肃。 赵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随便的一句话,若传了出去,可是会给杨涵瑶带来灾难得,这就是身为人君的无奈。 想到此处,赵祯不免兴趣缺缺起来,似是赌气道:“哪是什么……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对了,史志聪,晋陵那边有报纸来没有?” “有,有!”史志聪忙应道:“奴婢这就去给官家拿来。” “嗯。” 曹后笑着说道:“这嘉宁也真是得!弄了这报纸,弄得臣妾也日日不安稳了,这颗心啊,都落在那报纸上了。也不知那小小的人儿哪来的那多心思,写点子个故事,真是让人心都碎了……” 顿了下又继续道:“那杜十娘被她写得已经够让人心碎得了,哪知最近她又开始写得那个,哎呀,臣妾真不敢看下去了……也不知祝英台和梁山伯到底怎么样了……总之这心里慌得狠,这小人精,下回她再进京,官家你可要好好说道说道她。怎得小小年纪,竟写这些春秋悲伤的事儿……” 赵祯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笑过后,脸上也浮出了一丝伤感,道:“莫说是婉娘,朕看那梁山伯与祝英台也不忍再看。” “以前的书里哪有她写得这么哀怨缠绵悱恻?这妮子,小小年纪怎么把心思放在这上了?不过婉娘,这报纸的确好呀!有了这个,朕觉得一下就多了无数双眼睛和耳朵,以后再有人想糊弄朕,哼!” 赵祯没有说完,曹后抿嘴一笑,道:“这记者一职的确是好,这就是官家的民间御使啊!” 正说着话,史志聪已把昨日送达的晨报都拿了过来。就算是水路,若是没有飞剪船这样的利器,从常州到汴京,最快最快那也要十天。而等赵祯看到这报纸,日期已是二十天前得了。 赵祯拿过报纸,刚想翻看下每期报纸的大标题,哪知堆在最上面的那份报纸顿时就把他的眼球吸引住了。 “咦?今日常州?”赵祯翻了下,又翻了后面几期,发现这是个连续的报道,顿时来了兴趣。 身为帝王,长期在深宫内呆着,所听所闻其实大多已失真。报纸的出现,让赵祯不仅变得“耳聪目明”,还平白地多了一丝乐趣。而他最喜欢的就是时事要闻,民生报道了。 比如老百姓家里都吃些什么,穿什么样的衣服,这类东西他最是感兴趣。 赵祯摊开报纸,想了想,道:“婉娘,陪朕一起看吧。” “谢官家。”曹后早就迫不及待了,她也是晨报的粉丝啊!听到赵祯这样说,忙起身让小黄门把凳子朝着赵祯那边挪了挪,夫妻二人一同阅读了起来。 徐裕的系列报道有总共有八篇,而且每篇篇幅都在两千来字,都刊登在首页。他从严大田一家的生活开始写,一直写到常州如今的方方面面,以及过去的面貌。 士农工商,每个阶层都选出了一位人物做了采访,并把城乡百姓的生活也都一一描绘,内容之广博,细节之详细,让杨涵瑶这个后世之人都为之赞叹。 这小子就是干这行的料啊!简直是无师自通!徐裕出名了,一下成了常州家喻户晓的人物。 而现在,这位“民间御使”写的报道呈现到了赵祯面前,赵祯一下子就被那真实详细的内容,朴素的语言描绘给吸引住了,一口气就将八篇报道全部读完,还意犹未尽,又和曹后二人再次读了一遍。 “写得真好啊!虽是满篇大白话,可嘉宁跟朕描述过这报纸,说用白话文方便教化百姓。” 曹后点点头,“县主说得有理。百姓中许多只是粗通文墨,若满篇之乎者也,确实难以起到引导,教化之功。”说着又抿嘴一笑道:“臣妾现在越发觉得这标点符号好了,县主真是人间少有之聪慧人啊!” 420.第420章 帝后对话 赵祯听了曹后这话,也点头赞成,随后便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才道:“难道如今的常州已是这般富庶了吗?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仅仅只是一个常州商会?这报纸上称,如今在常州的街上已看不到一个乞丐,在常州,只要你肯吃苦,能干活,就能过上相对不错的日子。” “是呀!”曹后也感叹道:“臣妾也觉不可思议,劳力短缺……用工荒?这些词估摸着也都是那丫头嘴里说出来得,虽是新词,可这意思听着让人不禁……” 赵祯也点头,“既惊又喜!” “对!”曹后连连点头,略微一沉思,便问道:“官家,县主最近可有托王大人来信?那养鱼的事……” 一听皇后提这事,赵祯兴致越发高昂,道:“有来信,有来信,她说商会的人也愿意投资此事,等鱼产出后,这买卖之事就由商会来操作,只是……” 赵祯顿了下,又摇头道:“这孩子,心可够黑得,说要占六成呢!” 曹后张了张嘴,哑然失笑,道:“这普天也只有那孩子才胆大至此,这生意都做到官家身上来了,而且还敢跟天子讨价还价……” 赵祯也无奈地笑了起来,不过马上又神秘地说道:“婉娘,你可知他们准备集资多少来办此事?” 曹后惊异道:“总不会上百万贯吧?不就是养养鱼啥得么?” 赵祯摇摇头,想到杨涵瑶那计划书里写得东西,伸出一个手指,道:“一千两百万贯!” “什么!”曹后一下站了起来,吓得赵祯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边上的宫婢与小黄门也被吓到了,有那机灵地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扶住皇后道:“哎哟,皇后娘娘,您慢些,您慢些……” 赵祯也扶住曹后道:“婉娘,你慢些,可别伤到孩子了……” 曹后忙福了福身,道:“臣妾该死……” “不,不。”赵祯一边扶着曹后坐下,道:“哪关婉娘什么事儿?嘉宁这孩子,当时朕看到这数目也被吓到了。” “可是官家,常州商会,他们,他们的股……股东?竟这么有钱?一千两百万贯啊!这可抵得国朝七分之一的税收了!” 赵祯摇头道:“非常州商会一家之力。按照嘉宁的计划,将由商会牵头,集全国商贾之力,在各地展开网箱养鱼,立体养殖,然后国朝占四成,剩下六成分成一千两百万股,一股一贯钱,每家最多只能买五万股。” “这……”曹后皱起眉,“这立体养殖又是什么?还有这什么股得,臣妾一点也听不明白。” 她顿了下,又摇着头道:“只是养些牲畜罢了,怎得要这多钱?” 听到曹后问起这个,赵祯笑起来了,道:“因为他们要修路……” “什么?”曹后差点又一下站起来,可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肚里还有块肉呢,自己得悠着点。 “修路?”曹后睁大双眼,“官家,臣妾没有听错吧?” “你没有听错!他们是要修路!”赵祯用力地点着头,“嘉宁在她的计划书里说,想要富,先修路。有了水泥,修路其实很快得,而且还能带动其他地方的经济。” “经济……”曹后琢磨了下,“这又是个新词……” 赵祯哈哈大笑,道:“你现在担着身子,不宜伤神,等孩子生出来了,朕再把那计划书给你看看。” “此乃国政,臣妾万不敢染指。”曹后忙摇头道。 赵祯一想,也是。倒不是他不相信曹后,而是这事若传出去,曹后会遭到群臣攻击得。 于是他点头说道:“也罢……唉,这么好的事,朕看得动心,可惜韩爱卿和富爱卿却……” “他们不同意?”曹后皱眉,只是此事乃国朝,她身份敏感也不好问太深入了。 “是啊!”赵祯无奈地摇着头,“按照嘉宁的估算,这网箱养鱼每亩可产鱼两到三万多斤呢!她琢磨了一种鱼饲料,投给这些鱼吃,不仅节省成本,而且鱼也长得肥,就算一斤鱼卖10文钱,刨去所有成本,每斤还有3到4文的利润。” 曹后的手抖了下,“每亩居然可产鱼这多?!这网箱传鱼也太神奇了!如果卖十文一斤,岂不是许多普通百姓都能天天吃鱼了?” 赵祯兴奋地点点头,“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说着眼底又闪过一丝阴霾,“哼!契丹人老笑我们汉人孱弱,嘉宁说这都是我朝百姓少食荤腥所致,若按她的法子搞下去,就算不吃肉食,多食用鱼类,那也是极好的!” “如此那两位宰相为何反对呢?”曹后不解地问道。 “唉!”赵祯叹息了一声,道:“两位宰相的意思是一切都只是嘉宁的推测,其中变故太大。网箱养鱼是否真能亩产两到三万斤还是个未知。在这情况下,冒然公布天下,恐怕有损国朝的脸面……” “这倒也是……”曹后点头,“两位宰相考虑地周全。” “是啊!”赵祯也点头,“朕虽心急,可也觉得两位爱卿说得极有道理。因此已下旨给嘉宁,让她先拿着朕给她的钱在晋陵就把事办起来,若当真如此高产,再做打算也不迟。” “还是官家英明!” 听着皇后的小小马屁,赵老兄显然很是受用,又低头看了看那报纸,道:“这个叫徐裕的记者不错!这文虽是大白话,但写得情真意切,可看出其人心中有着‘读书为民’的抱负!” 说着又一皱眉道:“可这世上的害虫也太多!王安石奏报,常州城里现在有人四下散播谣言,说红薯乃是仙种,凡人不可耕种,否则轻则灾病,重则殒命!” 赵祯想到王安石奏报上的内容以及杨涵瑶信中的分析,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害得好多人都不敢领红薯回去种!”赵祯一拍桌子,道:“可恨地这群人回头却用各种肮脏手段弄得红薯,想来个奇货可居!害虫,害虫!” “官家息怒!”曹后见赵祯生气了,忙劝解道:“这世上哪可能个个都是圣人?现下有了晨报这玩意儿,恐怕嘉宁很快就会做出反击得吧?” “哦?”赵祯有些诧异,“婉娘如何得知?” 曹后抿嘴一笑,道:“官家,咱那女儿您一点都不了解吗?她啊,鬼着呢!” 赵祯愣了下,火气也慢慢消了下去,回想下杨涵瑶的所作所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婉娘说得对!那妮子,可吃不得亏!” 这话可冤枉杨涵瑶了,她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真是得!吃亏当受补啊!这可是她的座右铭来着! 当然,那要看是什么亏了…… 421.第421章 今日常州 就在赵祯,曹后两口子在深宫内院讨论着杨涵瑶的养殖计划时,常州城里却是闹翻了天。让我们把镜头推到十天前。 就在梁圭轩派跑到常州报社抗议时,杨涵瑶在余鑫的鼓励下,终于是迈出了那一步。在第二日的报纸上学术争论的斗争戛然而止,转而一连八天都刊登了徐裕的系列报道:“今日常州”。 报道前三篇主要记载了严大田一家的生活,其主角便是失去两个儿子的可怜老汉——严大田。 徐裕在报道上用了烈士遗属这个词,这是从杨涵瑶那儿听来得,他觉得很贴切,就拿来用了。 “严大田一家,如今的生活虽谈不上富足,却也是十分地安逸。严大爷告诉我,这若放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儿。两个儿子战死沙场,可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生活,抚恤金多寡暂且不提,这笔钱是一次性发放得。” “可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他这身子半截入土的人不提也罢,可小儿子留下的两个孙儿以后怎么办?他们将来要走的路还很长。村里也有像他这样的人家也有好两户,在县主没有成立常州商会之前,这些人的生活在族人的帮助下也只是维持不饿死而已。” “我听完这些话,又去采访了严大爷说得那几户人家,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得。他们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商会承诺会给他们养老送终,小的也会抚养大,送他们去读书或者学一门手艺,不至于以后没口饭吃。” “在采访结束后,当我走到晋陵城的街头,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看着如今的常州百姓脸上的那种满足,我忽然流泪了。是的,我流泪了,我不能自己,这就是大同的世界啊!” “我等读书,到底为了什么?我想,千万年的读书人,包括圣人,所追求地不就是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吗?鳏寡孤独者皆有所养,此生能看到这样的场面亦不枉此生!” “为此,我还采访过常州商会的人,他们都说这是县主提出来得。于是我又找到嘉宁县主,问她为何对这些人的家属如此厚待?” “县主听了,久久没有说话。过许久,才微微叹息一声道;‘他们是军人,他们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死得!是咱们的人民子弟兵” “人民子弟兵这个词或许很多人都会觉得很陌生,但从字面上我们不难理解其中的意思。县主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深思:人民子弟兵,他们来自百姓,他们为了千千万万人民百姓安居乐业而战死沙场,难道我们不应该承担起替他们照顾父母妻儿的责任吗?他们可是咱们的人民子弟兵,是咱们最可爱的人啊!” “武人并不卑贱……这是县主告诉我得,只要有了正确的引导,他们一样可以生的光荣,死得伟大!为了家国,为了君父,为了成千上万的百姓血战沙场,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所以,我们不能让咱们的战士流血流汗的同时,最后还要流泪!善待烈士遗属,是每一个人对于这些战士最好的回报……” 严大田一家的文有三篇报道,此报道一出,整个常州哗然。众人这才发现,原来常州商会不是说着得玩得,他们真在实践着自己的诺言:在照看着阵亡将士们的遗属。 韩正军是流着眼泪把三篇报道读完得,武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荣誉了吗?加上英雄碑的事,这是第二次了。 他叫来江斌,让他拿着报纸读给全军的人听,许多士兵都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特别是那句不能让咱们的战士流血流汗的同时,最后还要流泪。 当江斌读到这里时,两行眼泪也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流下,而下面的士兵更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拿着极少的月俸,受着世人鄙夷的目光,脸上被刺上了字,那不是一种荣耀,是一种耻辱。 然而,就算是流干了身上的最后一滴血,用生命去拼去搏,最后也没换来任何荣耀,甚至连自己的身后事都无法顾全,父母妻儿也兼顾不到,他们到底为了什么?! 这个困惑一直存在在他们心中,一直到英雄碑的树立,一直到县主给自己的讲解,他们才觉得自己有了些尊严。 现在报纸上报道了他们的战友的事迹,他们与荣有焉!更是对常州商会感恩戴德,特别是县主! 等哭过后,这些人纷纷跪下,大喊道:“县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后又站了起来,拿着手中的长矛一上一下的耸着,齐声高喊道“生为军人,死为军魂,死战!死战!死战!我们是人民子弟兵!” 喊声直穿云霄,盘旋在常州军大营上久久不散…… 军营中的文职人员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动容,纷纷潸然泪下。县主说得没有错,武人不卑贱,他们并非生来如此。他们一样可以生的光荣,死得伟大! 得知此事经过的王安石与左航权也沉默了。他们思考良久,终于提笔把这一现象写成了奏折发往京城。 言辞间已对这些军人产生了生生的同情,甚至开始疑问,是不是矫枉过正了?武人有了荣誉感,一样可以忠君爱国得! 城里的那些缠斗着的文人们也闭上了嘴。特别是梁圭轩那一派的,他们开始反思了,等到后面几篇报道出来后,更是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县主在不知不觉中已做了这多事情,可县主说过什么吗?她什么也没说,很少在公众场合高谈阔论,除了富居楼与在叶家那次,她就再也没说过什么了。 她这是在用“行”达到自己的良知啊!知行合一……许多人内心开始动摇,随着后面的几篇报道,他们终于沉下心来,随着徐裕的笔触,开始认真地去观察现在的常州。 他们从社会最底层的那些人开始,与他们做起了接触,深入地去了解他们。 随之而来的内心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得!他们的思想价值观开始动摇,他们开始用一种拷问的目光看待世界,他们产生了怀疑,他们最终成了空谷,摸索出了新的东西。 这次的事成为了常州地方学派上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后世的学者称此为“严大田事件”。 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常州的学者走上一条不同的道路。他们靠着观察,实践,摸索出了一条通往大同世界的理论。 这套理论对后世的影响极大,被认为是中国儒家文化上的一道分水岭,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宋朝真正走向了富强,华夏的文明之花也由此开遍世界! 而正当城里的这些读书人开始困惑的时候,晨报首页忽然刊登了县主的大作!而且标题居然,居然是那样的劲爆! “不许放屁!” 这样强悍且不够斯文的标题简直把城里的人的眼珠子都要震下来了!他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好几遍,问了好几个人,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标题没错,作者也没错,是县主无疑! 怀着一种无比怪异地心情开始读文,开篇是一首词,开始还没什么,可看到后面,每个人的下巴都快掉到桌子上了。 词还能这样写?!不须放屁!汗,县主就是县主,这也太强悍了! 不过等震惊过后,一些脑子灵活的人马上就预感到了什么,比如叶红泽童鞋此刻就在和最近的死对头梁圭轩童鞋做着讨论。 “不见前年秋月朗,田租涨了三成。还有吃的,红薯烧熟了,再加仙气。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叶红泽一边念着,一边摇着脑袋,等念完又哈哈大笑,“痛快!县主这是要反击了!” “可,可这也太有辱斯文了!”梁圭轩红着脸,小声争辩道。 叶红泽一皱眉,道:“我说梁子玉,我的梁贤弟,你是不是最近跟我打嘴仗打上瘾了?怎么我说东,你总非要说西呢?” “我哪里有?!”梁圭轩一瞪眼,反驳道:“县主是姑娘家,这,话,这话……唉,不提这个,就说这整篇都是如此这般,骂得也太狠了!” “我看就挺好!”叶红泽满不在意道:“那些混蛋居心叵测,放出各种谣言蛊惑人心,私下却通过各种手段去弄红薯!哼,县主骂得好!这群人就是蝗虫,吸血虫!” 这次梁圭轩倒没再反驳,虽说心里觉得县主一个姑娘家,写得文怎么这么不斯文,尖酸刻薄到极点,可县主说得是事实。 不看这报道还不知道,原来这些造谣者背后的动机竟是如此不堪,简直是附骨之疽,长此以往,国朝必如县主说得那样,就要毁在这群人手里! 原因很简单嘛!一亩田收租五到六成,佃农还要承担赋税,这不是不给农民活路吗?历朝历代的****为何都是从农民开始得?就是这群人害得啊! 这是杨涵瑶在报上的分析,当然,梁圭轩也十分认同这点。他虽迂腐了些,可功底还是不错得,史家典籍自然熟记于心,经杨涵瑶这么一说,他回忆了下,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顿时也气愤起来了! “这话在理!”梁圭轩冷声道:“哼!这群人的确该骂!”话一出口又觉前后矛盾了,脸一红,忙道:“只是县主身份尊贵,又是女儿家,这等事交给我等来做便是了……” 422.第422章 不许放屁 这样的场景不断在常州城里各处上演,其观点也大多梁圭轩差不多,都觉得骂得好,这文读起来太痛快了!可是,这事不应由县主出头啊! 县主毕竟是姑娘家,如今身份又尊贵,怎能这般,咳,咳……不太斯文啊…… 这群文人心里怎么想得,普通老百姓可管不着!他们现在在意的是文中的某某是谁!到底是哪个坏东西在放屁来着?! 娘得!居然把他们都骗了!特别是那些农民,本来他们是不会去读这些报纸得,可徐裕等人的采访范围实在大,而阴险的杨大姑娘给每个村都派送了报纸,由村里识字的人来读报。 这些人当然也十分乐意干这事,晨报现在要十五文钱一份,又每天都出一期,这一月下来也好几个钱呢!现在有人送报给自己读,而只要求自己去给村民念报,自己还赚到了人心,何乐而不为? 于是这些农民知道了真相后,顿时群情激奋!太TMD欺负人了!原来什么仙种凡人不得种这话都是骗人得! 是有人居心叵测,想继续盘剥他们,特别是那些佃农,火到头发丝了,一直到第二天余鑫的文一发表,得知今天写文的是常州大儒后,他们的怒火被推到极致,当天就罢工了! 这些佃农集结到一起,意思简单的很,哪怕现在是二成租他们也不干了,他们要去商会干活! 同时还派出人去报社求见县主,听闻县主要开垦荒地,正愁找不到人,且条件还十分优惠,他们纷纷表示,愿意给县主干活!反正一句话:他们再也不给那些黑心鬼,吸血虫干活了! 这下整个常州是彻底沸腾了,彻底地乱了套!杨涵瑶亲自接见了各地方选出来的佃农代表,迅速地组织人签好合约,把人都给收了过来。 好在杨大姑娘十分有先见之明,让之前宿州的那些逃难之人给帮着盖了许多的房舍,这会儿正好,大家都可以住进去了。 当然,人实在太多,房子还是有些不够。不过这群已暴怒的佃农们表示这不是问题,大家在一起挤一挤就是,反正现在天冷! 杨大姑娘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这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立刻派人送米送油,还送肉食,顺便每人发了一贯钱。 然后又运来了各种建筑材料,从商会紧急调出一批有经验的泥瓦匠,给上一张图纸,准备给这些可爱的佃农们盖房。 这个举动可把佃农们感动的不清!大呼殿下千岁,感恩戴德后,便拿着米面,肉和钱兴高采烈地投身到建设家园的活动中去了。 至于那些欲哭无泪的臭虫,老子们才管你们是个P!不给咱活路,咱也不给你活路! 因此那些搞坏脑筋的士绅可就遭殃了,因为他们平日里在这些佃农跟前没少散播这种谣言。 这些佃农也不傻,一下就猜出了自己的东家就是报纸上的那些某某!所以直接走人,投奔县主,去过美好生活了…… 而杨涵瑶有了百货楼的建造经验,这回气也大了许多。都是四层搞的楼房,建设百货楼的工匠全部被调了过来。现在商会已能大规模烧制红砖,而水泥自然也不是问题。 就跟百货楼的建造一样,除了有代替竹子的钢筋外,还用上了钢筋。毕竟安全问题最大,哪怕代价高一点,杨涵瑶觉得还是得用上钢筋,不能完全由竹子代替。 杨涵瑶这番不留情面的做派算是彻底和那些人撕破脸了,双方的斗争现在已到了最激烈的时候,余鑫又在此时发文声援杨涵瑶,说这些某某们居心叵测,散播谣言的目的只是为达到自己的私欲。 余鑫的文虽然不像杨涵瑶那样直白,相对斯文一些,可字里行间所透出的东西却比杨涵瑶写的那篇要辛辣的多! 果然姜是老的辣啊!特别还是一块饱读诗书的老生姜…… 杨大姑娘心里感叹无限,果然是文人一支笔,杀人不见血啊!杨涵瑶看着桌对面一脸风淡云清的余老先生,忽觉自己的节操又回来了!比起对面那位,自己显得是那样的善良…… 杨大姑娘忍不住在心里为余总编竖起了大拇指,“余老,原来您才是真正的拍砖大王啊!” 看看这位先生写得,开篇就是一个大坑等着人跳了。 “国朝自问鼎之日起,便以农事为重中之重!农事乃一国之根本,农事之盛则国朝盛;农事之衰则国朝衰!” “纵观史书,凡明君圣主者皆以抚民之饥为先,民之饥饱乃为君之德……纵观前人,国之根基动摇皆因君主昏庸,臣者不德,致治下子民住无所居,无所衣,更无所食!易子相食,菜人悬市等人伦惨剧多见史典记载。” “然,此等不忍相闻之事因何而起?民之所求不过温饱尔!若久久求而不得,威胁其性命,如何再忠其君守其为民之本分?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民心若失,天道不助!” “而我朝自太祖起,历经太宗,先帝皆以仁厚治天下,以民之温饱为首责!今圣天子更将此为首要之德,常忧治下子民其温饱,凡遇农事,必将事必躬亲,常有垂问。” “君父贵为天子,乃天下之共主,富有四海,享万民之供奉!然,君父生活之简朴非世人可想。余曾于县主处得闻:,君父批阅奏章至深夜,腹中饥馁,便想取一碗羊汤饮用,既可果腹亦能祛寒。” “然,君父此话才将出口,便又生自责,叫停小黄门,摆手示意作罢。黄门侍者不解,君父叹息自责道:“虽只想羊汤一碗,却要宰杀一只羊方能取得。君者虽富有四海,却须知治下子民果腹尚不易,为君者若不念其艰辛,反奢华度日,肆意挥霍,那便失了君主之德啊!” “余听县主说完此事,不免心中诧异!不过一碗羊汤耳,君父竟节俭如斯?!可随即又觉甚幸,如此仁厚贤明之君父,国之福,民之幸也!故,君父之仁感于天,降福种于人间,使君父之子民莫再忍饥饿之苦。” “天赐之福,欣喜之事,却偏有奸逆之徒为满私欲而行脏污之事,大好之事竟被搅了个乱!如此倒行逆施,意欲何为?居心何在?” “君父重农事……如此之人定是眼中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人!至于普通小民?呵……在这等不忠不孝之人眼中,君父国家尚且不在,哪容得其他?” “不过是一些可肆意盘剥,供自己享乐的佃农罢了!” “小人,意欲何为?哎呀,我要谋私!如何谋私?小人曰:有通天妙手!还有花招,时机到了,再加传谣!不许放屁,贱命种仙种,必会殒命!” 423.第423章 听墙根的 “当——当——当——”打更声打破了惠明坊的寂静,一只缱倦在袁府门口歇息的野猫立刻惊醒,随即“唰”得一下,如箭般飞了出去,转眼便不见了踪迹,莫入了茫茫夜色中…… 卢肥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已是深冬了,这天越发地冷起来。特别是在这深夜,水汽浓重,那冷是冷进骨头里的,刺骨的很! 江南的冬日不同于北方,因空气较为湿润,所以江南寒冬之冷,那真真是冷到了骨子里,难受得很吶! “三更天嗳……”卢肥一手拎着打更的器具,一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那是紧了又紧,身子也躬了起来,可依旧没觉得好多少,仍觉冷得不行。 “哎……”卢肥叹息了一声,这打更的活计月钱虽多,可着实也辛苦的紧。特别是在这寒冬腊月,那每一个晚上都是煎熬来着。若不是家里条件差了些,谁愿来受这份罪啊? 好在,这份活计虽说辛苦,可胜在月钱多,又是个能长期干的活儿,不用担心突然地就丢了饭碗,可长长久久地一直做到六十五岁呢! 特别是最近,知州大老爷还给他们这些打更人加了一些月钱,虽说不多,可却也让卢肥等打更人心头暖暖得,大老爷说了呢!这钱是让他们去百货楼买件冬衣御寒得呢! 卢肥一边走着,一边时不时地敲上几声铜锣,可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今每月多了一百文钱,可百货楼里的东西可都不便宜啊!昨个儿自己和自己婆娘还趁着白天空着,特别去了趟百货楼看冬衣。 可谁曾想,这百货楼里便宜的一件冬衣都要三百来文,这都能买半石大米了呢! 不过……这冬衣虽贵,可到底是一分钱一分货!那料子虽普通,可里面却都塞上了木棉,穿在身上一定很保暖吧! 想到这里,卢肥便忍不住心生悔意,早知昨个儿咬咬牙就把那件冬衣给买下来了!若昨个儿买了,现在哪还用受这份罪啊?! 唉!当时还真是想不开啊!卢肥暗暗恼恨着自己,知州大老爷都说了加月钱是给买冬衣御寒了,自己昨个儿咋就这么想不开呢?就当月钱没加呗,三个月后,这冬衣不就等于是白捡得了吗? 果然就是个打更的命吶!卢肥又重重叹息了下,敲着铜锣,喊着报时的话儿,这就走到了一处看起来颇为豪华的宅子跟前。 “咦?”卢肥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宅子,这都三更天了,这袁府是出了什么事了吗?这灯火通明得,是出啥大事了吧? 带着一些好奇,卢肥退后了几步,踮着脚尖朝豪宅里望着。可除了能见到一些光外,就啥也看不见了。这有钱人家的宅邸哪能这么容易就给外人窥视呢?!这院墙都修着高着呢! “怎得还有哭声……”虽说是看不见园内风景了,可八卦心极重的卢肥先生却并未打算离去,反而还支着耳朵听起了墙根来…… 可宅里说话之人似乎离着着院墙还很远的样子,卢肥把耳朵都贴到墙上去了,却依旧听不清楚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只是,那哭声倒时不时地传出来,卢肥仔细地听了听,这是个女子的哭声。 从声音上来判断,这哭着的人绝对是个四十左右的妇人,小姑娘和年轻的妇人那声音绝不会是这样得,这声音听着就有些厚重了呢! 四十左右的妇人?卢肥想了想,心里有了判断:这哭着的人定是袁府的大夫人无疑。 别看卢肥只是个打更得,可这条街上每户人家的情况他可都熟着呢!虽说这袁府他都从未踏进去过,可在这条街上打更打得久了,自然也能从他人口中得到些宅里的事儿。 比如袁府老太爷已不在世了,如今当家作主的是袁家大郎,正儿八经的嫡子长房,是袁老太爷的遗孀老太夫人生得。 再比如,这袁府在郊外有好几个庄子,有良田几千顷,光佃农长工加起来那都有上百人,每到了收租的时节,光收的租子就得用好几辆大车运上两日呢! 这还不算完,这袁府除了有良田千顷外,还种着桑树,养着蚕,做着生丝的买卖,日子别提多滋润了!府里光伺候的丫头,小厮,婆子,护院就有六七十号人呢! 虽与商会的那些大商贾无法相提并论,可就这样的家业那也足够让人眼红羡慕得了!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户人家那也是家底殷实着呢! 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反正像卢肥这样的穷苦人,那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连仰望的胆气都没有…… “这家子日子都这好了,咋还哭呢?还哭得这般伤心欲绝,真是得,这三更半夜的,天又冷,不好好睡觉折腾啥呢?” 卢肥摇着头,自言自语着,身子也直了起来,估计也就是袁老爷又弄了个粉头回去,这大夫人又在吃醋闹事了呢! 这大夫人也真是得……又不是才嫁到这家来,自己的丈夫什么秉性难道还不清楚么?那就是个风流鬼来着,在做少爷时就弄了不少粉头回来,这在晋陵城都不是新闻了! 现在,老太爷去了,守孝期也过了,这风流鬼哪还能按捺得住?没爹管着了,自己又当家作主了,那还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这袁大夫人也真是个死脑筋,太想不开了! 卢肥摇着头,又看了看眼前的大宅子,眼里透出一丝羡慕,可嘴巴里随即冒出来的话却又泛着鄙夷与浓浓的酸气儿,“不过这袁老爷也真是得!这都四十出头的人了,咋还这大的劲头?这光有名分的小妾就有七八个了吧?这晚上忙得过来吗?他也不嫌累得慌,这又弄了个粉头回来,哼哼,估计早晚都要死在女人肚皮上!” 卢肥低声骂了几句,也没兴趣再去探究宅里的事儿了,敲着铜锣又继续了自己的活计。 可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袁府大宅,忽然想起与自己换班的老丁昨个儿告诉自己的一些事儿来,就是关于这袁府得呢! 想到老丁说的那些话,卢肥眼里忽然地就冒出了一丝丝兴奋来,他转过身又朝着袁府大院快速地走了过去。一直就近了,这才放缓脚步,慢慢地又走到了了袁家大宅的院墙边上,侧着头,把耳朵又贴了上去…… 424.第424章 袁府的秘密 杨涵瑶与余鑫相继在晨报上发表了文后,文中的那些某某士绅一下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特别是佃农的大批离去,使得原本还在猜测的“某某”们一下就浮出了水面,明了了起来。 这下这些人就倒霉了,但凡哪家佃户跑了得,那就会成为世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啥?你说跑几个佃户就判定别人是“某某”,这会不会太武断了?可大家都觉得,这城里的士绅,有钱人多了去了,为啥就你家的佃户跑了? 因此这一点便成了世人判断的依据。毕竟常州商会的那些股东们家里可没见有佃户逃跑的事来,这就是个对比呀! 比如现在正在这袁府外听着墙根的卢肥先生,正是昨天听到了袁府佃户逃跑的事儿,这才又折返了回来。 或许是带着一点酸葡萄心理吧,反正卢肥这个穷苦人听到袁府出了这样的事儿,那心里不说高兴吧,就是有点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幸灾乐祸的那么一点意思在内。 不说卢肥在墙根这儿是怎么使劲地竖着耳朵想听些八卦得,就说这袁府里头吧,此刻是灯火通明,正院大厅里那是满满当当地站了一屋子的人,而袁府现任的当家人袁大老爷袁通正坐屋当中,跟前跪着的人正是袁府大夫人袁季氏。 “老爷……”袁季氏一边抹着泪,一边道:“炎儿,炎儿都,都失踪两日了,老爷……”袁季氏的哭声越发大了起来,“老爷,您可不能不管啊!” 袁通被自己媳妇哭得心里更加烦了,一拍桌子,怒吼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炎儿是我大儿,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袁季氏被袁通一吼,也不敢再多言,只是那抽泣声却没断了,袁通被哭得心烦,只得道:“来啊,把大夫人扶回房里休息。” “老爷!”袁季氏忙摇头,“老爷,炎儿没找着,妾身睡不着……”袁季氏用帕子抹着眼角,又道:“哼!要妾身说,咱家炎儿一定是叫那县主给抓起来了,只要咱们……” “娘说得有道理。”袁通的二儿子,袁翔也在旁点头应和道:“爹,依儿子看,大哥八成就是被县主扣起来了。” 袁通猛拍了一下桌子,负气道:“她敢?!” 袁季氏一听这话,一下就站了起来,恶狠狠地道:“她不敢?她就什么不敢得?!以前那小贱人还不是县主时就敢把咱往死里整儿,现在麻雀变凤凰,一下成了尊贵人,还用得着怕咱们?!” “这女人简直当天下男人都死了似得!她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她这是铁了心地不想给咱活路啊!”小儿子袁航气愤地说道,“还想什么,爹,二哥,我带几个下人冲上门去要人!” 说完,袁航拔腿就要走,却被袁翔叫住了,“小弟,莫冲动!此事自有爹爹做主!料想,那杨涵瑶胆子再大,也不敢迫害大哥的!” 袁通被自己媳妇这么一说,顿如泄气的皮球似得,瘫坐在椅子上,缓缓说道:“县主是没那个胆子迫害你大哥!而且以她时至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会做这事儿。只是,为父在想,要找个什么借口上门要人?难道要告诉县主,是为父派儿子前去窥视的吗?” 袁翔低下头,沉默了,这的确是件棘手的事。大家都是有脸有皮的人,他们袁家虽比不上常州商会的那些大商贾,可却也是有些家底的人,那是要脸面得。 如今因着抢夺劳力之事,他们暗地里做了些小动作,不但遭到了杨涵瑶猛烈的反击,自己大哥前去杨家刺探虚实,被人抓了个现行,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袁航见父亲与二哥都沉默不语,拍着桌子说道:“不就是个小娘们嘛?!毛都没张齐整,怕她作甚?!” 袁翔闻听此言,皱着眉头,喃喃说道:“她现在不是普通女子了……本朝开国以来,有几人获得过天家这般垂青?我听说原本官家是要赐她金鱼袋的,只是诸位大臣觉得此事不妥,后才改成了紫金花袋!小弟,这紫金花袋可是官家特别为她而设,以前可没有过吶!可见恩宠之盛……” “不仅如此……”袁通接话道:“而且杨涵瑶在民间,在百姓中,名声极好,在士林中声望也很高,特别是在这常州,简直隐隐已成了常州士林的领头人。前阵子在报纸上认可知行合一,为她这观点摇旗呐喊的人可不少吶……” “那到底该怎么办?!”袁季氏又哭了起来,“那小贱人如此心狠手辣,咱炎儿落在她手里那还能有个好?就算她不敢迫害咱炎儿,可这折磨怕是少不了……” “唉!”袁通此刻也是后悔地不行,早就知道杨涵瑶不好惹,可没成想她的反应会这般大。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把他们这伙人整得…… “爹,要不咱就去找找陈大人,让陈大人……”袁航又出主意道。 “陈大人?”袁通冷笑两声,“县主那文都登出来几天了,咱这佃户都跑光了,你可见这陈大人有何话再派人传来?五天了,江宁到常州跑个来回也不用这久……” “爹,您的意思是……”袁航摇着头,“不会吧,陈大人他……” “哼!”袁航冷哼了一声,“小弟,你就别再指望这陈大人了……咱这是成了弃子了……” “岂有此理!”袁翔怒骂道,“都是他派人传信,这事儿都是他挑起的。现在事儿闹大了,他就打算把咱这么一脚踢了?门都没有!咱现在就去县主那儿,哼!他想不仁,咱就把这事儿都推他头上……” 袁通眼前一亮,一下站起来,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几个回合,忽然大笑道:“翔儿说得不错!哈,三郎这回你可替为父解忧了啊!” “爹的意思是……”袁航也领悟到了父亲的意思,不过对方毕竟是官身,这样做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呢? 可袁通却似乎已顾不上这些了,恶狠狠地道:“你大哥现在八成是被县主扣着了。通过这回的事儿,你们也见着了,桑梓远不好惹,十分不好惹!就算咱不甘心,可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咱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就拿陈大人当个投名状,若是县主高兴了,一可把你大哥放了,二来,没准还能给指条明路呢!” 425.第425章 回去再琢磨,琢磨 “大姑娘……”魏四兴冲冲地跑进来,躬身道:“那袁府来人了……”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杨涵瑶,道:“是袁府的当家人袁通来了,他让小的把这个交给您。” 杨涵瑶笑了一下,伸手接过魏四手里的纸张,摊开一看,笑道:“这人倒有些意思。”说完把纸递给旁边的柳芸娘,道:“芸娘,你看看。” “是。”柳芸娘接过纸张,快速地读完,略一沉思道:“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杨李氏冷哼道:“哼!我看这袁府里的当家人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这半夜三更地派着自个儿儿子到咱家来做些鸡鸣狗盗之事,若不是奶宝和耍宝,没准这性命都要害他们手上了!” 说完似还不解气一般,恶狠狠道:“依我看,直接交给衙门就是了!打他几十大板子,看他们还敢不敢?!”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亲娘,你也别生气了。这人摸进咱宅子,无非也就是想打探下虚实。况且他也没真摸进来,只是趴在院子上看了看而已……” “话虽如此……”杨李氏一想到那场面就有些害怕,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幸好有奶宝和耍宝在,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啊!不行,还得找些护院才是。如今姐儿身份不同于前,这府里还是得多添置些人手才是。” 说着又对魏四道:“魏四,你还有没有认识的兄弟?只要家世清白,品德好的,都给老婆子举荐下吧。” “这……”魏四迟疑了下,又看了一下杨涵瑶,见杨涵瑶点头,忙道:“老夫人,小的的确倒还有几个小兄弟会些拳脚功夫,只是……” “只是什么……”杨李氏赶忙问道。 “只是他们今年也才十五六岁……” 杨李氏愣了下,又看向杨涵瑶,杨涵瑶想了想道:“人品如何?” 魏四忙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个小的可以保证,都是清白人家的子弟。就是这年纪不符合大姑娘你的要求,他们又不可能卖身……” 杨涵瑶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来试试吧。我也不是那样食古不化的人,只要用心给咱家做事,我保他们一份前程。” “嗳!”魏四大喜,忙躬身作揖道:“小的替他们谢过大姑娘,明个儿就领他们过来给老夫人和大姑娘看看。” 杨涵瑶点头,魏四又问道:“那姑娘,门外那几人……” 杨涵瑶笑了下,道:“就去告诉他们,这事我晓得了,不过这……”杨涵瑶摇了摇手上的纸,道:“这里的东西不是我要的,告诉他们回去好好想想,再过来找我吧。” “至于他们要的人嘛……”杨涵瑶挑了挑眉,道:“告诉他们,他们家大公子在这儿好着呢,我都好酒好菜招待着,让他们不用担心。” “是,大姑娘。” 魏四得令后,赶忙退出正屋,一直走到大门口,看见秦达跟个大老爷似得更在那儿教训着人,而袁家的大老爷以及他的两位公子和一群小厮,家丁则脸色都发了青,可却个个敢怒不敢言。 “我说你们还好意思要求见我们县主?”秦达一副主子教训奴才的模样,“这半夜三更地摸到我们县主府的墙头,欲意何为啊?” 魏四嘴角抽搐着,心里想着,秦达现在的派头是越来越大了。可随即一想,如今自己也成了这城里的红人了呢。 想想几个月前在衙门时,都没这么风光啊!现在人家看见他谁不叫一声魏四爷?就连在家族里面地位也升了不少,族长差不多都该把他供起来了。 想到这里,魏四露出一丝笑,带着一点嘲弄,想起县主说得一些话,不由暗自点头。 这人吶,果然是眼皮子最短的东西!你有本事了,到哪都是爷;没本事的,那到哪都被人看不起。甭管是不是亲戚…… 袁通被秦达正数落着都快压不住气了,忽然抬头见到魏四出来了,忙撇开秦达,走到袁通跟前,拱手道:“这小哥,县主她……” 魏四正了正脸色,也拿出了秦达那气势,把手里的纸递给袁通,道:“袁老爷,我家大姑娘说了,这东西太简单了,让您回家再多琢磨下。还有,大姑娘让我转达您,您家大公子在这儿挺好得,她都好酒好菜招待着,让您不用担心。” 袁通一听此话,脸都白了。前半句话,那意思很明显,你这投名状我不满意,别再给我遮遮掩掩的,你们和谁勾结在一起玩的把戏我已经清楚了。 现在我再给你个机会,回去好好想想,把该交代地都交代清楚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后半句话,那就带着威胁的意思了。什么好酒好菜的,她杨涵瑶是什么善男信女吗?这人都摸到她家的墙角根了,她还真能好酒好菜招待着? 袁通可不信杨涵瑶会有这么好心。现在派着家丁给自己传着话,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儿子现在在我手里,到底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要让我不满意了,呵呵,你儿子…… 这话已经明得不能再明了,袁通虽然花天酒地,风流成性,可却不是个笨蛋。 想到杨涵瑶种种手段,又想着身陷囹圄的大儿子,袁通只觉得一阵眩晕,腿都有些发软了。 大冷的天,头上却渗出汗来,他虚弱地拱着手,道:“多谢这位小哥代为传话了。” 说着又从袖口里抽出两张交子,都是十贯钱面值地,分别递给秦达和魏四道:“一点心意,两位切莫推辞……” 秦达与魏四对视了一眼,虽然心动,却不敢接手。杨涵瑶为人虽随和,也大方,可在这方面上却是规矩很重。 而杨家待遇不错,如今主人家身份又高,他们可不想因着眼前一点小利而失去这份工作,因此虽是心动,却迟迟不敢伸手接过来。 袁通见他们二人不伸手,以为给得少,想了想,咬了咬牙又从袖口抽出两张交子,道:“劳烦两位了……” “袁老爷,您误会了……”魏四也咬牙,打算拒绝,哪知这时月溶却从院子里走了过来,“魏四哥,秦大叔……你们过来下……” 426.第426章 投名状 魏四与秦达对视一眼,不由纳闷,不过还是移了几步,走到月溶跟前。 袁通也莫名其妙,只看见一小婢走来,拉着秦达与魏四一阵耳语,然后就见这二位满脸红光地走了过来,然后毫不客气地就把钱给收了。 袁通纳闷极了,可纳闷归纳闷,却也不愿再去多琢磨。反正在他的想法里,这钱已经收了,儿子在里面总算也能得点照顾吧。 想到这里,袁通便告辞了。为今之计,还是回去把该交代的事儿都给交代了,也好把儿子早些领出来。 至于那陈大人……袁通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左右不是常州地面上的官,就算是江宁知府又如何?还能大得过县主去?! 只要自己这回把这事给办利索了,那县主的话再明白不过了,她会保着自己一家老小的。 想到这里,袁通就一阵轻松。心道,都是那狗屁陈知府,自己才鬼迷了心窍,上他的鬼当!不然自己怎会跟县主做对吶? 袁通回到家,一边写着投名状,一边想着杨涵瑶让人传给自己的那几句话,他忽然觉得,其实县主挺好说话得。这要换了别人,抓到自己儿子了,还不早送衙门去了? 这要送衙门去了,自己一家可就得遭殃了。看来自己以前真错了,早该跟自己其他几个朋友那样,乖一些,主动去找县主,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再给他们指条财路。 他又想起自己那几个酒肉朋友,他们现在虽不当家作主,可家里能做主地自从主动去投靠了县主后,现在家里生意可做得火热呢!都通过常州商会的渠道走货了,一点也不烦心。 虽说要给商会抽走一部分钱,利润少了。可耐不住商会能耐大,路子多,几番一合计,算下来,这钱竟比以前赚得还多。 袁通越想越懊恼,拍着自己脑袋,心里却越恨那陈大人了。他把自己与杨涵瑶的抵抗无意识地就转到那陈大人身上去了。 他认为若不是这陈大人鼓动,他现在没准已赚得钵满盆满了。于是这念头一冒出来后,袁大爷就越发按捺不住了。 陈大人害了自己的想法如野草般在他脑里疯长,写起来的投名状那是条条款款仔细到了极点,一点细节都没落下。 这还不止,他还把陈大人幕僚写给自己的信都一并找了出来,连同投名状一起,第二日又叩开了杨家的大门。 “姑娘,那袁老爷又来了……”魏四满面红光,昨个儿姑娘让月溶传话给他跟秦达,像袁老爷这样的,给的孝敬不拿白不拿,不要跟他们客气。 于是魏四与秦达悟了。原来姑娘并不禁止他们收好处,那关键是要看什么人,但凡是坏人给的钱,那就拿呗,越多越好!只有一点,咱这钱是拿了,可不给办事! 魏四把这事儿与自己哥哥魏三一说,魏三脸都黑了,居然还有这等好事?回头一想,又觉得背后冷飕飕的,他们家的大姑娘果然不是凡人! 对于忠于自己的人,那是千好万好;可若是对付起与自己不对付的人,那手可黑着呢,一点江湖道义都不会讲得。 想到这里,魏三忙让魏四与秦达拿出一部分钱来,去买了些酒菜,请着整个家里的人都吃了一顿,还不忘把这事给通知了杨涵瑶,给几位主人也送去了一份。 在看到杨涵瑶对自己等人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意后,魏四与秦达这才发现魏三哥分析地有多对,主子这么做是有深意得。纷纷不禁打了个冷颤,主子果然不是凡人吶! 心里也越发对杨涵瑶敬畏了起来。这钱说来就跟赃款差不多,若他们二人就这么独吞了,定然会教主子怀疑他们的人品。 不如把钱拿出来,大家都乐一乐,既做了人情,也让主子更加放心。虽然最后留到自己手里的钱不多了,却在主子可容许的范围内。 主子的心思果然好深啊!秦达与魏四一阵感叹,以后遇见这种事不免都打起了万分小心的精神来,他们深知自家小主子虽然允许他们拿一些坏人的好处,但那也要有分寸,得让她这个主人知道。 不过这事对于秦达等人来说终究是好事,总有些好处不是?只要自己等人不瞒着主人就行了。 于是见到财神爷袁通又来了,魏四那别提多高兴了。家里的一群奴仆也高兴,他们都知道了昨天的事儿,这袁老爷不错呀!又来给他们开小灶了。 只是不知站在门外等候杨涵瑶传唤的袁大老爷知道了杨家这群奴仆今个儿之所以对他笑语盈盈地是这原因后,又会作何感想? 就在魏四七想八想地时候,杨涵瑶已经把手里的东西看完了,她抿嘴一笑,心道:“这袁通倒还算上路。有了这人和手里的这些东西,等于是替自己教训那群人撕开了一个口子,自己可省不少事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吩咐道:“魏四,去把袁老爷请进来吧。槿嫆,去备茶。” “是,大姑娘(殿下)。” 没多大会儿,袁大老爷以及两个儿子就被请了进来,当他们真正踏进这座宅子时,顿时被惊到了。 这个如今在常州城最为有权利的人家竟是这样的简朴?可仔细一看,又发现出一些不凡。 比如走到正屋,就发现这地上用得不是不是什么木板,而是瓷砖。且这瓷砖显然是外面没得卖得,上面印着好看的花纹,这墙面上也贴着瓷砖,一种颜色从未见过的瓷砖。 常州地处江南,每到梅雨的季节,这地板不好好处理就要发霉,长虫。可自从常州出现了水泥和瓷砖后,这一切都解决了。 “县主不愧人送外号‘桑百万’啊!”袁通在心里啧啧称奇,这瓷砖定是县主订做的,也不知市面上何时才有卖呢? 再看这家里的窗户,都换上了玻璃窗,采光极好,而人一进正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 “好大的手笔……”袁通的二儿子袁航暗暗惊心,“这就是传说中的地龙吧?” “草民袁通拜见县主……”袁通见到正中心坐着一个小姑娘与一位老太太,想着定是县主与这家的老夫人了,也不敢多打量,忙见礼,“见过老太君。” 427.第427章 敲打 “起来吧……”杨李氏显然还是对于这个老不羞指派自己儿子来摸底的事儿还有些不能释怀,因此这脸色还是有些不大好。 “给袁老爷和两位公子看座。”杨涵瑶吩咐道,“月溶,去看看槿嫆姑姑那边茶煮好没,给袁老爷和两位公子上茶。” “是,大姑娘。” 杨李氏觉得在这儿无趣,看着这几人也有些不爽,因此起身道:“虞嬷嬷……扶老婆子回房吧。” “是,老夫人。”虞嬷嬷等几位嬷嬷得令,杨李氏也有意要在这袁通面前摆下派头,于是伸出手,让虞嬷嬷等人扶着手,起身走了。 袁通见此,心里压力更是大。杨涵瑶却有些想笑,老太太一旦看谁不顺眼了,那心眼可小着呢。 槿嫆很快就把茶都上了来,杨涵瑶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喝着茶,袁通几人越发不安了起来。 他们这才发现,人们口中传说中的县主早慧,处事老练,手段老辣觉不仅仅只是赞美之语。 就这城府,这手段,这哪还是小孩子啊?袁通几人在她面前不自觉地气势就弱上了一大半,哪怕是以鲁莽著称的袁通三儿子袁翔也不知咋滴,在这县主跟前竟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下。 亏他前几日在家里还说着杨涵瑶不就一小娘们的话来呢! 杨涵瑶拎着茶盖子,吹着茶,抿了几口,可眼睛却快速地审视了一下几人的表情,也不说话,这是在给人下马威呢。 等这茶喝了有半盏,这才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道:“袁老爷,家里是作何生意得?” 正被杨涵瑶那股来自上位者的气息压得心神不宁时,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凛,随即心里激动了起来,可却又不敢太表露出来,怕被人小看了去。 压了压不断冒出来的兴奋,故作沉静道:“回殿下,草民家里有良田千顷,另外还有桑林,养着蚕虫,做着生丝的生意。” 完了又添一句,“还做海贸……” 杨涵瑶点头,这些情况她早知道了,现在看这投名状,既然袁老爷如此有诚意,她也不能亏待了人家不是? 杨大姑娘素来只相信这天下的人其实只有要共同的利益捆绑那就能长久合作这道理,所以既然别人这么有诚意了,她也总得有点表示不是? 况且她这也是拿袁通在做典型了,她要告诉那些常州城里还不安分的家伙们,告诉他们一个道理:“只要好好合作,她杨涵瑶可不会亏待任何人,这能赚钱的事儿可多着呢!” “袁老爷独具眼光,难怪能创下这多家业了……”杨涵瑶抿嘴一笑,“这海贸之丰可是世人难以想象啊……” 袁通一听这话,忙拱手谦虚道:“殿下谬赞了,不过是养家……” 杨涵瑶摆摆手道:“袁老爷迷途知返,我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来啊,去把袁公子请出来吧……” “是,姑娘。” 袁通又一阵纳闷,到了这个时代他倒不担心自己的大儿子了。县主能这般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儿子肯定今天是能回家的了。 他现在更在意地是杨涵瑶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听县主这意思,是要给他指条财路啊! 正在袁通纳闷着的时候,只见杨家的小婢已把人领了出来,“爹!二弟,三弟!” 袁炎见到自己的爹与两位弟弟顿时兴奋地不能自己,一下跪倒在袁通跟前,道:“孩儿不孝,让爹爹担心了。” “咳!”袁通有些尴尬,偷看了杨涵瑶一眼,见对方似对这场面毫不在意,正在那儿自顾自地喝着茶,心里略微好受了一点。 又低头看了下儿子,见袁炎不但没有消瘦,反而脸色红润,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不是出家时那套黑色夜行服了。 又仔细地辨别了下,见儿子的确是没有受到任何虐待后,心里不禁诧异。 难道真如县主所说,她好酒好菜招待着自己的儿子,还给置办了衣裳?只是限制自由而已? 想到这里,袁通不禁有些惭愧。说到底,这事也只是自己有些气不过杨涵瑶弄了个商会,抢了劳力而已。若说有什么大仇,那根本是没有得。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都是常州人,家乡人哪有给家乡人添堵的事儿?还联合着外人,这事要真让常州老百姓知道是自己干得,还不得被人骂死? 想到这里,袁通那是阵阵害怕,心里更是恨上了那陈知府。在他看来,若没有陈知府派了人过来一番挑唆,他怎能做出这等事儿来? “殿下仁厚,草民惭愧。”袁通想到这里,忙对杨涵瑶作揖道,“是草民一时鬼迷心窍,还望殿下能看在同为家乡人的面上,给草民一个机会。” “哦?”杨涵瑶冷笑了一下,“现在知道是家乡人了?” 袁通被杨涵瑶这么一刺,顿时老脸通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只躬着身一个劲儿地赔不是。 杨涵瑶站起身来,移步了几下,亲自把袁通扶起,道:“袁老爷,罢了,刚刚我也不过是说些气话罢了。毕竟是家乡人,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哪能真跟你过意不去……” “殿下……”袁通愣了下,真没想到杨涵瑶会跟他说出这番话来。而且还亲自把他扶了起来,说得话又是这般情真意切,袁通愣愣地看着杨涵瑶,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他忙低下头,压制住情绪,可声音却有些闷闷地道:“谢殿下。” “袁老爷还是坐着说话吧。” “嗳,谢殿下。” 袁通又坐回到位置上,杨涵瑶拍了拍手道:“槿嫆,去给袁老爷和几位公子上些点心吧。这一大早得,想来几位还没用朝饭,用些点心,咱边吃边说。” “多谢殿下!”袁家父子忙站起作揖致谢。 袁炎神色复杂地望着那个小女孩,自己本来是心性坚定,可就这几日,这小女孩做出来的事儿,愣是把自己生生地感动了。 可同时又生出一些疑问来,这到底是县主的真心呢?还是她耍得手段?不过不管怎么说,幸好现在爹及时收手了。 县主的心计不可小觑啊!才十岁,如果真是耍得手段的话,那这人也太可怕了! 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好生了得…… 428.第428章 个个都搞检举揭发 也不知道袁通进了县主府大门后说了些什么,世人只知这一家子是愁眉苦脸地进去得,然后却是欢天喜地的走了出来。 如此巨大的反差自然是引起了那几个“不安份子”们的注意,他们在忐忑的同时,也隐隐意识到袁通可能反水了,把他们卖了! 这还了得?一想到这几日在晨报上杨涵瑶以及一众党羽做撰写的文以及一系列的反击手段,顿时个个坐如针毡,这下也按捺不住了,纷纷跑到杨府“自首”去了。 他们如同袁大老爷一样,纷纷把责任都推到了江宁知府与平江知府的头上。这些人的思维都是跟袁通一样的,在他们看来他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被人忽悠了。 否则怎能做出这种“坑害家乡人”的事来呢?一时间,跑到杨府去忏悔,检举揭发的人那是一波接一波。 尽管这两地的知府做事很小心,只派了下面的人出来联系,可杨涵瑶还是拿到了不少证据,然后她全部打包一股脑地交给了左航权这个通判。 拿到这些“反省书”以及检举材料后,左航权做好整理又逐级上报,他也不怕这些人敢行包庇之事,因为在此之前晨报已将此事揭发,在浙江路上引起极大震动。 晨报问世不到两月,可其影响力已迅速渗透到整个浙江路。想想看,那些搞投机倒把的份子都把报纸弄到京城去了,那么对于“近水楼台”的浙江路的影响就别提了。 最关键的是,这一带水路发达,走哪都方便,讯息传播的极快。对于那些投机倒把的人杨涵瑶也不制止,有了这些人,她倒省了不少事儿了。 至于人家把报纸弄到那边卖几个钱关她什么事儿?要知道这些人现在可是常州晨报的一个大买主呢!也正是因为他们,现在晨报日发行量已增加到了一万份! 这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个可怕的数字,而且可预见的是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随着技术改良的深入,成本一再的降低,晨报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大,特别是在这江南一带。 如今一份晨报的售价是十五文钱,利润虽只有一文,可耐不住发行量大呀?当然,这点利润恐怕是用来支付报社员工月薪都不够。 不过这不打紧,因为这种亏损顶多再持续几月后,再把晨报炒热一点后,相信广告费就能弥补亏损了。 左航权作为常州通判,自然也是晨报的粉丝之一。有了这个玩意,他发现他的工作轻松多了。就好像一夜之间多了无数双眼睛,在替他着下面的官员,使得他最近的工作变得无比轻松,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失察”了。 所以这些重要的证据他也很放心地上交了下去,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才不怕有人在里面搞手脚。 想搞暗门?看看那两位知府的下场,呵呵,现在朝廷虽然没来办他们,可却成了江宁与平江两府被士林,民间所声讨的对象。 在晨报分析下,江宁与平江的百姓与精英们都觉得这两知府用心险恶,自己没本事,还要阻止治下百姓去寻找美好生活,而其用心之险恶,收了当地士绅的好处,想把活不下去的百姓死死地捆在土地上,任其盘剥,敲诈。 这还了得?这自然引起了那些还没机会去捞钱的“未来士绅”们的极大愤慨,一阵口诛笔伐后,还觉得不过瘾,纷纷提笔向常州报社投稿,争取在第一时间内发出相应的声音。 一来可以过下民间御使的瘾,二来么,嘿嘿,如今晨报影响力这么大,在这缺乏炒作渠道的年头,文章刊登于晨报无疑是一条走向“名利双收”的捷径。 于是在几方“各怀鬼胎”的心思下,江宁与平江官场彻底来了一次大地震。这事很快就上报到了京城,随着年底官员考核的到来,这些家伙无疑会得到一个大大的差评。 然后为了消除这次事件在民间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这几人的政治前途着实堪忧,没准很快就要和钱宁同志一样,去岭南玩了…… 这次杨涵瑶与江宁,平江两地士绅的斗争无疑是取得了胜利,大大的胜利!这次事件所带来的后果就是:晨报一下在这个时代脱颖而出,在整个宋国境内取得了无可替代的超然地位。 民间御使徐裕也成了国民新偶像,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芒,连带着严大田一家也成了世人口中出现最多的家庭,俨然成了大宋明星家庭。 而另一个明星则是余鑫这位常州大儒,一下子变得家喻户晓了,其辛辣讽刺的文风立刻博得了大宋境内无数老,中,小愤青们的拥戴,全嗷嗷叫着,这才是大家之风,虽千万人吾往矣! 至于杨涵瑶,呵呵,那句“红薯烧熟了,再加仙气。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则成了嘉裕二年的流行语,迅速在南北两地流行了起来,并且翻出了众多个版本,引人发笑不止。 就这样,在众人的一片惊愕与嬉笑怒骂中,嘉裕二年就这么在跌打滚爬中迎来了一年中最为盛大,重要的节日:除夕。 杨涵瑶最近心情很好,因为她忽然发现自腊八过后没多久,这宋代就几乎天天都在过节,这种节日一直要持续到正月十五的上元节结束。 而过了正月十五后,这节日也是隔三差五地就有一个,当然都是宋代的节日。这也意味着差不多整整有一个月的时间,杨大姑娘都可以从系统商店买东西了,而且因着过年,无论是抽奖,还是购买数量,次数都是双倍得! 也就是说以前过节每次只有4次,现在却可以增加到8次,购买物品数量也增加了一倍,这还真是过年了! 杨大姑娘那个激动和感动啊!这还不止,系统对于她这一年来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并且进行了鼓励,而奖励品就是她的系统空间一下子扩充到了五十个立方! 这差点没让杨大姑娘把嘴也笑歪了!以前那空间实在太小了,她的秘密物品又多,现在空间新年奖励一下把空间弄到这么大,她怎能不高兴? 总之一句话:辛苦了一年的杨大姑娘终于迎来了享受果实的机会,也该高高兴兴地过个年了! 429.第429章 新年特别篇(一) 年,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有着特别的意义。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后世,一年之中,若问中国人哪个节日最重要?那么得到的回答肯定是:除夕。 和后世相比,古代的“年味”要重得多。在年三十前,家家户户都要大扫除,把一年的晦气,脏东西给扫掉,迎接新年的到来。 穷人也好,富人也罢,总之过年时,饭桌上的菜总要比往日丰富许多,腌肉,咸鱼早早就开始准备了,春节官府要放假七天,民间的商店从年三十基本就不营业了,一直要过了年初五,等把财神迎回来后,才有商店陆陆续续地开始营业。 杨家的家仆也是忙活了很久,事实上,从腊八过后,这家里就开始忙活了。 比如灌香肠。只是这时代的香肠还没产生,肠衣也不好取。为此在杨涵瑶的一声令下,家仆们四处奔走,这才陆陆续续地找来了不少肠衣,灌制了不少香肠。 每次做香肠时,家里的那些小朋友可开心了。这在他们看来是无比有趣的事情。 在杨乐贤小朋友的带头下,不管是杨乐贤这个主人,还是家仆的孩子们,在灌制香肠时,欢声笑语就没有断过。 杨涵瑶也趁着节日商店开门时,再次买了一些用来制作羽绒衣的特殊面料出来,至于羽绒则是跟乡亲们收的鸭绒,鸡毛绒,经过处理后,让家里的女眷赶制了新衣出来。 除此之外还花了一次购买机会,买了保暖衣的面料,除了给家里的大大小小都做了一套保暖内衣,羽绒服外,还给京城的那群“贵人”们都送了一套去。 也不是人人都有得,除了赵祯,曹后外,还有兖国公主,未来英宗一家子以及富弼,韩琦,司马光,包拯,欧阳修等一干大佬们。 当然,保暖衣与羽绒服的面料来源再次给她推到她那“虚无”便宜师傅头上了。 除此之外,一同送上的还有近期商会搞出来的新产品:羊绒衫。 没错,就是羊绒衫。这些羊毛都是从大宋各地收上来得,经过处理后,杨涵瑶根据记忆,画出了纺车的大概样子,又经专业人士改良后,先是纺出了羊绒线,然后再针织出来的。 等京城的那些贵人们看到嘉宁县主送上的东西后,个个都是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怎么在他们眼里看来无用的东西,只要一到县主手里就能化腐朽为神奇了呢? 那羽绒衫与保暖衣的面料也就不提了,反正是那位世人高人拿来得,是海外的东西,反正县主也搞不明白,他们就更弄不明白了。 可奇就奇在这面料到了县主手里居然有了新用途,比如这羽绒服的面料,根据县主师尊说,这才海外是用来做船帆用得,可县主倒好,居然用来做衣服,在里面塞上鸭毛,鸡毛,穿在身上又轻便还保暖。 且这保暖效果好得不行,北方这样冷的天,穿上那保暖衣,把羊绒衫套上去,再把这羽绒服一穿,居然一点都不冷了。再看看那些穿着皮裘的人儿,顿觉他们“土得掉渣”,难看到家了。 于是县主送的几样东西顿时成了这些贵人们手里的宝贝,只要一穿上,就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转头就利用各种人脉关系,找到常州商会在京的掌柜们,问他们那个百货楼到底什么时候建好?建好后,这羽绒衫与保暖衣有没有得卖? 可惜地是,回答他们的是:暂时无可奉告! 搞得京城的一群老少爷们心痒痒到了极点,却又不敢对商会在京掌柜们乱来…… 不过赵祯和几个知情官员显然看法更多一些,比如这羊绒衫。杨涵瑶的信函中说得很清楚,这东西就是用羊毛做出来得。 想起杨涵瑶当日谈起的那个机会,几位大佬们也顾不上休春假了,在收到杨涵瑶送来的礼物后,纷纷要求面见天子,把这事给计划计划,明年就打算跟那些草原上的人买羊毛。 于是,在商会船队回常时,一封密函通过这样的方式被带回了常州,天子有命:嘉宁县主必须尽快拿出一个收购羊毛的计划书来,在上元节过后,朝廷就准备着手办理此事了。 在这些大佬们看来羊毛弄一弄居然能弄出这样柔软的御寒之物,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再想起杨涵瑶的那套羊吃人的理论,尽管一些仁厚君子们心里还是有些膈应,可赵祯却这回下了决心,又加上韩琦这老流氓在旁摇旗助威,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这回朝廷算是节操也掉底了…… 管他脸面不脸面呢,若能这样动摇敌国根基,收回幽云十六州才是大事! 且朝廷还能得到大笔的收入,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因此这个春节,对于大宋朝廷来说意义不凡,透过这种种迷雾,可预见地是,嘉裕三年定然不会风平浪静了…… 杨涵瑶还不知朝廷已下了决心,对她来说这个春节意义同样不凡。这是她来宋朝过得第一个新年,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很想念前世的亲人,可现实中要忙的事儿实在太多,还真容不得她去多想。 春节对于国人的意义不凡,尽管常州这一年变化很大,可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日子变得很好了。 而在这个时候,若搞得善举显然也是收买人心的大好时机。再者,以杨涵瑶现在的身价,她也愿意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每月收入都在六万多贯钱,仅仅半年下来,她已彻底成了大富豪,钱对她来说已成了个数字,真没有其他的意义了。 而在嘉裕二年的最后一个月,商会也一举回收了全部投入成本,下一年就是赢利之年。如此之快地回收成本,不得不感叹知识的力量是何等强大。 商会做得生意几乎都是垄断的,因此回本快也不足为奇了。现在京城的百货楼正在建造中,虽没有开张,可商会已在十二月初,已弄了一处店铺,开始销售一些已能量产的产品。 比如牙刷,牙膏,牙粉,玻璃器皿,肥皂等。除此之外,玻璃镜,各种类型的混合型香水也开始陆续在京城售卖,其销售之火热,让杨涵瑶这个后世之人都为之咂舌。 仅仅是半个月下来,京城的这些有钱人就把商会囤积了三月之久的商品一扫而空,简直就是供不应求,所卖钱财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七万贯之多…… 430.第430章 新年特别篇(二) 因此杨大姑娘现在虽然离着“桑百万”还有些距离,可却也没差多少了。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她自然是要组织着人,走街串巷,上山下乡地去给常州地区还在贫困线挣扎的家庭派送年货,正所谓大家好才是真得好嘛! 这些也花不了太多钱的,可对于那些还在贫困线挣扎的人家来说却是可以让他们感到高兴的事儿。 过年了,无论是谁都应该高兴不是?这种人文关怀是社会和谐的基础,杨涵瑶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她还是很乐意做点让别人感到快乐的事的。 因为,这样不止能让别人感到快乐,她自己也会感到快乐。 给穷人派送好年货后,又准备了许多礼物,给常州地面上的大小官员,自己的商业伙伴以及军营的将士们都送去了礼物以及慰问品。 当然,也是有差别对待的。比如保暖衣,羽绒服这些东西只有商会股东,王安石,左航权,方左卿,杨渊,吴县丞,韩正军,江斌等一干关系较为要好的人才有。 除此之外,现在跟着她学医的唐世川以及一干大夫也得到了这份特殊的礼物,杨涵瑶还送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手术箱,搞得这群大夫们激动不已,他们羡慕杨涵瑶的手术工具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份礼物在医者的眼里看来可比羽绒服,保暖衣珍贵得多了…… 等这些人情都做完,想了想,还得给小李村的老少爷们送礼。虽说之前有过一些不愉快,可现在李家村的人却是她的亲密战友,等新年过后,到了春日的时候,第一批由李家村人酿的酱油就该出油了。 这也意思着这次合作即将看到成果。按照之前的规定,李家村人酿的酱油暂时只会交给商会售卖,属于商会垄断产品,若李家村人不受规定,杨涵瑶有权利终止合作,并把他们告上官府。 所以过完年,到了开春时,也是考验双方合作诚意的时候到了。不过在这之前,该做的礼节依然要到位。 比如杨乐贤的老师李德辉就不能亏待了。在送上了几串自家做得新产品香肠后,也给送上了保暖衣,羊绒衫,羽绒服。 村长加族长的李德仁也是同等待遇,其他村民则都送了一些商会的小商品,比如牙膏牙刷,香皂,洗碗粉等。 终于,一切人情做好,到了小年夜这日,杨家大门口: “歪了,歪了,再往这边一点……”秦达指挥着几个小厮,扯着嗓子喊着,大家这是在“贴福”呢。 新的一年即将来临,总是要把旧的门神与“福”字取下烧掉,然后换上新的。 家里但凡不是卖身的,大多回家过年了。本来几个护院要轮流休息的,但杨涵瑶不同意,家里有奶宝和耍宝,也不是没有男人在家了,春节意义不同,坚持让大家回去过年。 为此一群护院心里也很感动,拿着主人家发的红包和福利,高高兴兴地回家过年去了。 秦达家里没人,他跟杨涵瑶说明这情况后,杨涵瑶也觉得大过年的,秦达一人回家过年未免太冷清了,既然他愿意留在这儿过年,便也应承了下来。 其实秦达是有族人的,只是族人前后态度的对比让他也有些寒心,实在觉得族人太势力了,也不愿在大过年得看着这群人的嘴脸,借口春节拜访的人多,他走不开,就没回去过年。 在秦达看来,留在杨家过年远比回家热闹的多了。家里的主人们都很和气,杨涵瑶又不许家里主仆搞什么特殊化,大家都很和气,也没人歧视他,在这里秦达才能找到家的感觉。 而宿州的那群人,除了卖身的,在宿州事情明朗化后,除了少数几个回到家乡外,大多都留在了杨家,虽没有卖身,却也死心塌地在杨家干着活。 杨涵瑶也不在意,写了雇佣合同,到衙门做了相关手续后,便让他们留在自家继续干着活了。 杨家今年的春节是自杨涵瑶的爷爷,老爹,老妈去世后,最为热闹的一次春节了,这让杨李氏感到很欣慰。 虽说家里的主人还是那几个,只是多了些奴仆罢了。可这也足以让杨李氏感到熨帖了。 人多人气旺,家族才旺盛嘛! 小年夜这天,家里的炉灶就没停过,一直在烧水。按照常州地区的风俗,小年夜这天都要对自己来个“大扫除”,每人都要把自己给洗干净了,把一年的晦气都洗干净,好迎接新年。 杨家原本那口锅浴也没拆,房子虽改了,可那锅浴却留了下来,这下可好了,一群家仆都在那儿排队等着,场面又热闹又宏大,看得杨大姑娘嘴角都抽搐了。 好在,她现在是不用去享受那上等待遇了,她有浴桶了,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下SPA了。在木桶里倒上一些玫瑰精油,啧……果然是腐败的生活吶! 当然,杨乐贤与杨李氏在享受过木桶泡浴后,自然也把锅浴给扔一边去了。再者,那锅浴房已成了家里家仆们的专用洗澡房了,他们这些“主子”们再去那儿洗澡显然也不合适了。 终于到了年三十这日,大家伙早早起来,开始为了除夕做着各种准备。 “鞭炮数量再点一遍,看看对不对?”杨福吩咐着,“到了吃饭点就要放起来,千万别给忘了。还有大姑娘说了,放鞭炮时注意着点,千万别点着什么东西了,安全第一。大过年的,可别整出点什么事儿来!” “呵……福子哥,你现在是越来越有大管家的气势了!”杨大忠赶着车,刚把车拉进了院,看到杨福正在指挥着,不由打趣道:“以后小弟可要杨大管家多多提携,多多照应了……” “去!”杨福甩着手,“大忠,咱都一个地儿出来得,可不带你这样消遣我得哈……啥管家不管家得,大姑娘说了,在这家得那都是兄弟姐妹!你再说这话,我可跟你急啊……” 杨大忠哈哈大笑,把车上的羊给弄了下来,道:“嗳,幸好柳管家提醒了我,不然这要搁到下午去,这羊人家就不宰了,说不吉利呢!” “谁说不是呢?”杨福点头道:“这村里没屠户,咱以前也没这么阔,哪能宰上几头羊啊……唉,不说了,不说了,快干活吧!今个儿年三十,大姑娘放话了,晚上得特殊一回,大家一起在一个屋吃团圆饭呢!” 431.第431章 新年特别篇(三) “喜娃子,这怎么好意思?”刘家村,一户看起来比较破坏的人家门口,穿着上好料子,裹着皮裘的刘三喜手里拎着一大包年货,正在极力地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推给这户人家。 “三叔,收下吧。”刘三喜真诚地说道,“上回要不是三叔据理力争,我喜娃子才攒下的家产恐怕又得遭殃。三叔您是看着我长大得,自我爹娘没了,您老没少帮衬我家。今年商会生意好,年底发得红包可厚着,这不,一点心意,三叔您就收下吧。” “这……”刘三叔迟疑了下,可耐不住刘三喜的热情,最后只能把一大包年货收下了。 刘三喜见对方把东西收下了,这才欢天喜地地走了。刘三叔望着刘三喜那背影,脸上也浮出一丝笑意。 这孩子现在太有出息了,给整个家族都增光不少,也实惠了不少人,特别是家族落难的子弟。 估计刘三喜是想起自己以前困难时候的日子了,现在见到族里谁家困难,都要帮衬一把。这也使得他的团队迅速扩增,团队中大多的人都是他亲戚,合作起来,那叫一个团结。 这也使得刘三喜的团队每月业绩都在商会排列第一,是千年不倒的销售精英团队。 不得不说,刘三喜的成功既有他的勤奋努力,也有他为人处事上的巧妙与厚道。 勤奋加上高情商,想不成功都难。 刘三喜离开刘三叔家后,又给村里条件不好的族人挨家挨户地送着年货,对此刘三喜的媳妇也没异议,毕竟以前家里光景不好的时候,可没少得穷亲戚们的帮助。 现在发达了,若不知回报,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唯一有意见的就是刘三喜那寡嫂了。不过现在刘三喜一家基本当这人说话是放屁,早就撕破了脸皮了,还会在意这个? 当年他年幼,后来分家时又极不公平,大哥去世后,更是对他不理不问得,刘三喜现在发达了,能还再叫她一声嫂子,逢年过节还给几个孩子买点东西去,已属厚道。 刘三喜的嫂子其实心里也清楚,不过是眼红刘三喜现在发达了,自己却捞不着什么好处,说些酸话罢了。若真要做刘三喜的主,那她是做不着,也不敢得。 刘三喜非以前的刘三喜,现在名都改成了刘喜了,还有表字,在常州城里那也算得上有脸面的人了。外地来争取代理资格的大商贾,哪个不要给点刘三喜面子? 城里的许多人都开始叫刘爷或者喜爷了,以为这称呼是瞎咋呼么?那可代表着刘三喜如今的地位啊! 刘三喜送完年货,回到家,看着家里新造的宅子,家里的摆设,一种满足感涌上心头。 几个孩子正在厨房里,围着自己的媳妇刘氏正在做着青团子,欢声笑语充斥在耳边,刘三喜的心软成了一片一片得,身为一个男人,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感到这样满足,这样有尊严。 “当家的,回来啦?”刘氏见到刘三喜站在门口,一个劲儿地在那傻笑,不由嗔道:“你在那傻笑个啥?年货都送到了?快,来帮我搭把手,这团子今个儿得做好,明个儿就是年三十了,祖宗那儿得供上。” “嗳……”刘三喜应着,“都送到了。”说着挽起袖子道:“揉团子费力气,还是我来吧。” 刘氏笑着说道:“能有多费力气?现在日子好了,也不下田了,可这把子力气还在呢!” “这不是怕你辛苦么?”刘三喜露出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表情,抗议道。 “噗”刘氏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揉着面团道:“咱又不是啥金贵人?这有啥辛苦得?”说着又瞄着刘三喜那表情,转而又笑嘻嘻地道:“是是是,辛苦,辛苦!妾身多谢夫君体恤。” “噗!”几个孩子也笑了起来,“娘亲羞羞!” “去,去!”刘氏故意板脸,嗔怪道:“拿你娘寻开心,去,一边待着去!” 刘三喜也走了过来,伸手就把面团拿了过来,一边揉着一边道:“好啦!你们都一边歇着去吧,看我得。”说着把面团捧了起来,对着案板就摔了起来。 刘氏微微一笑,也不再和刘三喜坚持,擦了擦头上的汗,带着几个孩子往边上走了走,又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这做青团子本就是个体力活,特别摔面团这一工序,需要很多力气。把面团拿起来再用力摔下去,然后再揉搓,再摔,这程序要重复很多次,这样才可以使得团子面变得紧实,吃的时候才会好吃。 看着刘三喜做团子时那认真的样子,刘氏脸上浮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一只手不自觉地抬起,摸了摸头上的发簪,那是自己相公用第一笔奖金给自己买得。 每次只要看到这簪子,她就觉得自己跟喝了蜜糖似得,从嘴里甜到心里,继而生出无限地力量,每日精神奕奕地,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当家得……”刘氏看刘三喜心情似乎很不错,心里那念头又冒了上来,“跟你说个事儿呗……” “啥事儿?”刘三喜揉着面团的手忽然停下了,他侧头看了一眼刘氏,脸上露出一些不高兴了,“又是那事儿?不行,绝对不行!” 一看自己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了回来,刘氏也有些不高兴了,跺脚道:“有什么不行的?村里其他婶子,小媳妇咋就可以去?我咋就不行呢?我又不比别人少个胳膊,少个腿?” 刘氏一脸不解与委屈,“再者,我现在也认识好多字了,孩子们也去学堂了,现在田也有人种着,白天在家一点事儿都没有,我这心里堵得慌。我就跟着你去学学呗,没准我也是个做销售的人才呢?” 刘三喜这回是彻底把手里的活计停下来了,他转身定定地看着自己婆娘,半晌才悠悠道:“孩他娘,不是说你不行,其实也没啥不行得。” 刘氏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真得?!那就这么说好了啊,让我去试试!” 432.第432章 新年特别篇(四) “不!”刘三喜认真地说道:“以前你跟着我吃苦受累,那是做相公的没本事。如今我能赚钱了,你就该在家享享福了。要无聊地话,就去城里转转,钱不都交给你了吗?喜欢啥就买啥,别亏了自己。” “当家得……”刘氏鼻子一酸,可一想到今天是小年夜,忙又把眼泪逼了回去,嗅了嗅鼻子道:“相公对我好,我都知道了。可,可那回见到县主,我听县主说,一个人活着不仅仅只为吃穿,还要实现自己的价值。” 刘氏说着又嗅了下鼻子,继续道:“我问县主啥是自己的价值?县主告诉我,就好比相公你。每月的表彰会上,都可以看到相公特别高兴。那高兴不仅仅因为拿到了奖励,更重要地是相公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实现了自己人生价值的人生那样才是最完美的人生……” “所以……”刘氏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自己丈夫道:“我不想成为碌碌无为的人,不想做米虫,我想去实现我的人生价值。” 刘三喜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媳妇,过了半晌,才怔怔地道:“你的人生价值……”他顿了下,“是……什么?” 刘氏抿嘴一笑,略微昂起下巴道:“那就是做一个能配得起相公的妻子!” 这一刻,刘氏的脸上浮现的表情是那样的自豪,身上所折射出的华彩竟让原本容貌平平地刘氏看起来是那样的容光焕发,美丽异常。 刘三喜看着自己这样的妻子,竟一时看呆了。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县主殿下的影子。 与那个人儿一样,现在的妻子也是显得那样的自信。他想起县主说得话来:自信的人最美,最有力量! 刘三喜垂下眼帘,转回头,没有吭声,揉了几下面团后,又捧着面团继续摔了起来。 刘氏也没说话,几个孩子搞不清楚父母之间到底怎么了,只知道娘想出去干活,可爹爹好像不大乐意。 现在看到父母因这个好似闹不开心了,年岁还小的他们哪知道要怎么办?一时间也不敢说话,只在心里暗暗着急。 摔面团的声音时不时地在寂静的屋内响起,带着一些沉闷,就像现在的刘三喜一般,沉闷地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了许久,刘三喜才停了下来,把摔好的面团放进盆里,这才认真地注视着刘氏道:“你可想好了?” 刘氏一听这话,意识到自己丈夫这是同意了,顿时眼里冒出了无限的光彩,连连点头道:“我想好了,相公。” “你可要想清楚了……”刘三喜缓声说道:“不仅辛苦,而且还时常要被人泼冷水,遭人白眼,受人冷言冷语,脸皮子薄点的人,能活活被气死,羞死。” 刘三喜深吸一口气,似是回想起了自己起初做销售时的那段日子,闭上眼,又再睁开,注视着刘氏道:“就这样,你还是要去吗?” “要去,我要去!”刘氏无比坚定地答道:“我是你的妻子,我不要拖你后腿!” “好!”刘三喜点头,“那过了年,我就带你去!” 刘三喜的表情虽严肃,可心里却甜到极点。自己的妻子竟然告诉自己,她的人生价值就是为了能匹配自己,为了不拖自己后腿,不给自己丢脸,得贤妻如此,夫复何求? 自己这辈子值了!这就是书里说得夫唱妇随,人间神仙眷侣吧?刘三喜的心里甜丝丝得,一连几天,只要一想到自己妻子说这话时的样子时,他就觉得自己身体内仿佛生出了更多更多的力量来,怎么也使不完! 他要努力,他还要更努力!有了这样的妻子,他应该努力地更多,否则如何对得起上苍对他的眷顾? 这个年头,刘三喜一直都在醉着,好像自爹娘去世后,很多年了,很多年弹指一瞬间,却再也有一个年是过得这般高兴得……醉得都不想醒了,也怕醒,怕是梦一场,醒来又将是一场空…… 刘三喜在村里派送年货的事情也得到了村里人的一致好评,整个年头刘三喜都被人拉到这家,拉到那家吃吃喝喝个不停,搞得最后,刘三喜都有些害怕了。 他越发觉得县主说得话真是天下最真的道理。人情越盛,自己也就越难受…… 以前不是太能理解,因为也没什么人来找他。可现在不同了,除了要应对这些亲戚外,还有许多人来给他拜年送礼得,搞得他是又惊又喜,顺带着一些些烦恼。 喜得是,咱这家门终也有许多人来踏了;烦得是诸多的人情往来,使得自己和家人独处的时间少了。 一时间,刘三喜都有些迷糊了,自己这在得到的同时,怎么好像也失去了不少东西? 不过这想法也就一瞬间的事情而已,对于刘三喜这穷了一辈子的人来说,一直到3,40岁才发迹,对于财富的渴望非常人所能理解。 这也注定了刘三喜一旦得到合适的机会,就如困在浅滩之龙,遇水则要一飞冲天,再也没有什么能困住他了。这种人会死死地拽住手中唯一的机会,不断地打磨,激励自己,最终成为一个成功的人。 后来的事实证明,刘三喜的确成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在杨涵瑶后面的一系列的商业运作上那是大放光彩,其光辉甚至掩盖掉了商会的诸多股东,以一个社会最底层人士的角色却挥写了一段不平凡的传奇。 这个春节或许还只是刘三喜一家微小的一个开端,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好年,刘三喜一家在心里坚定地这么认为着,并对来年定下了目标,要再创辉煌! 让我们为刘三喜先生一家鼓掌一下吧,为了他们的勤劳,努力,不甘向命运低头的精神而喝彩! 刘三喜一家是欢乐得,而在晋陵城内还有一个新崛起的大宋明星,此刻他的家里却是看着热闹,实际主人却烦得想要打人了。 很显然,这个大宋民间御使在迎接嘉祐三年到来之际,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出名”。 433.第433章 新年特别篇(五) 徐裕这个家里的春节十分热闹,近亲也就不提了,那自然是比以前更是热切。可一些远亲,这回居然也都上门了,纷纷带着礼物上门,其热情程度都快把徐裕一家子给吓坏了。 最担惊受怕地莫过于徐裕本人了。因为这些亲戚上门,酒过三旬后,就把话头引到了他的婚事上。明着暗着地打探着徐裕父母的口风,纷纷想把自己的闺女推销给他。 其实这也是正常得。徐裕因着写了“今日常州”系列文,以极快的速度一下子窜了起来,成了大宋家喻户晓的人物。 全大宋都知道了,那就更别提在这常州这人的知名度了。事物的发展都有一定的规律,就跟记者这行业,当年在中国社会产生时,那也是具有极高的社会地位得。 现在杨涵瑶的出现,把这行业提前了N多年塑造出来,在这文风鼎盛的大宋,其造成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徐裕又颇具天赋,只经杨涵瑶稍稍点播,加上自己一番琢磨后,就迅速掌握到了写时事要闻的技巧。 他的文,文风朴实,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用得都是最平凡,最贴近老百姓心灵的语言,且又是用白话文来写,这样若还抓不住老百姓的眼球,那才怪了呢! 这样一个新鲜出炉的香饽饽,又未成婚,也没订亲,相貌虽不说玉树临风吧,却也是五官端正,一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模样。 在这重重光环的笼罩下,若没些个人上门打探他的亲事,那徐裕可就真是悲催人了! 就连他那些亲戚都很意外。因为徐裕在读书上没显示出什么过人的天分,不仅没有,反而还显得有些愚钝。 比如在这常州,十几岁过府试成为秀才的人那是比比皆是。可他倒好,府试那是过一次趴一次,进身之阶的第一个台阶都跨不过去,自然也就没人看好他。 虽说徐裕家里有点小资产,算是中产阶级,可常州地处江南,在南唐时期又是作为南唐首都的陪都,经济十分发达,像他家这样的,那是多了去了!谁会真正放在眼里啊?! 毕竟这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你连秀才都考不上,以后最多也是接老头子的班,弄点小生意养家糊口,没多大出息了。 至于认识几个,读过几本书?呵呵,在常州这可算不得什么本事。特别是常州商会成立以来,这商会干活的伙计都被要求认字了,可遇见的是,像徐裕这样没功名,认点字的家伙,将来若要有个什么风云变幻得,恐怕连路边写字的活计都没啦! 综合下来,这徐裕怎么看都是劣质股来着,没啥潜力。人可都是很现实得,古人也不是啥傻蛋,没潜力的一支死股投资了做啥?虽说是家闺女,可女婿也是半子嘛!没潜力可不行! 现在有趣了,徐裕生发了!而且这一生发就了不得了!直接给冠上了民间御使的名头,这身份地位那噌噌地直往上涨,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眼里的女婿最佳人选,姑娘们心里的最佳夫婿。 说是世事无常,还真是无常啊!左右也才个把月的光景,这劣质股就成优股了…… “老爷,这事儿您得快点拿个主意,这都年三十了,他们咋还一个劲往咱家跑啊?我都想回城里去了,再在这乡下住下去,我看我……” 徐裕的老娘一脸子的无奈。他们平日虽住在城里,可到了过年的时候,还是得回到乡下老宅住着,族人都在这里嘛! 可哪成想,这回回来过年,这人还没从城里出发呢,族里就派着后生小辈套着车来接了。开始还有些受宠若惊,随即想到这是儿子带来的待遇后,还觉得有些小小得意与骄傲。 可随之而来的事情,就让徐裕的母亲有些受不了了。家族虽不是什么大家族,可这人七七八八地也有不少,这个七大姑八大姨的,自他们回到乡下老宅后,就差点没把她家的门槛给踩断了。 来就来吧,都是亲戚,人家也没空着手来,还都挺客气,又是大过年得,总也不能把人给推出去,总要好好招待着。 可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张嘴也太厉害了,说了会儿不痛不痒的家常话后,便直奔主题,推销起自家的姑娘来。 更夸张地这,这些人还把自己远到不能再远的亲戚家的姑娘给推销了出来。那嘴巴一个个都利索着,就差没把他们的姑娘给夸成了天上仙女了…… 徐裕母亲那叫一个难受,这些妇人的嘴厉害着,自己又是嫁过来的媳妇儿,既不能当面拒绝也不能说些什么我家儿子还小之类的屁话,几天一下来,别说准备过年了,徐裕母亲都觉得自己马上快给他们逼疯了…… 徐裕父亲也是头痛不已,听到妻子这样一问,脸上也满是苦色。别说徐裕老父亲现实,以前这些人都不怎么看得上自己儿子,现在看见自己儿子出息了,就又纷纷贴过来,做人这般势利,着实让徐老父亲有些不耻。 因为儿子年纪也到了差不多该物色媳妇人选的时候了,自己和妻子也张罗过这事,可族里给说得那都是什么人啊?自己儿子好歹也是喝过点墨水得,长得也不丑,结果给说得姑娘那都…… 现在儿子出息了,徐裕的父母亲自然眼光也不一样了,一般的姑娘那自然也是看不上了…… “唉!”徐裕父亲徐科重重叹了口气,道:“都是亲戚,也是好意,还真不好往外推啊!” “哼!”徐裕母亲旁氏冷哼了一声,“以前怎么不见他们这么着急?奥……现在咱们裕儿出息了,就上赶着……哼!老爷,我就跟您说句实话吧,他们说得那些姑娘,我现在是一个都看不上了……” 徐科没接话,可那表情一看就能发现,他很赞同妻子这话。 旁氏又继续道:“裕儿这辈子可能仕途是无望了,可老爷您想呀,裕儿现在是在给谁干活?县主,那可是嘉宁县主啊!” “以平民之身荣封县主,这大宋朝问鼎以来可是头一遭,天家之恩宠可想而知!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咱裕儿跟着县主干,没准以后也能被官家封个同进士出身,那不就是官了吗?一般的姑娘现在想进咱家大门,没门!我是不会答应得!” 434.第434章 新年特别篇(六) “话虽如此……”徐科叹息着,“可裕儿也的确到了该成家立业娶媳妇的时候了,是该说门亲了。” “嗳……”旁氏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睛都亮了起来,“老爷,你还记得不?前几天咱还没回来时,那通判老爷不是请了咱裕儿去了通判所好几次。我可听说通判老爷有个小女儿,适逢嫁龄,你说会不会……” “怎么可能?!”徐科睁大双眼,连连摇头,“你莫在这胡咧咧,那可是通判老爷,咋会看上咱裕儿?咱裕儿可连功名都没有。” “怎么不可能?!”旁氏一看自己丈夫这样小看儿子,顿时不乐意了,“咱裕儿现在哪里差了?再者我可听说了,那姑娘都有十七八了,老姑娘了,怎么就不能被通判老爷看中了?” 徐科摇着头,道:“官宦人家的女儿都晚嫁,十七八岁嫁人很正常。我看这事你就别瞎琢磨了,反正迎完财神咱就回城里了,这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不提徐裕一家子在徐裕出名后是如何痛并快乐着,再看看咱们的杨大姑娘在好一阵忙活后,终于是把所有的事儿都做完,陪着家人一起过年了。 除夕的团圆饭非常丰富,按照杨涵瑶的要求,今个儿不管是主子还是家仆,都得在一个屋吃饭。 正屋大堂里摆上好几桌,好在这里当初也考虑到要招待客人宴请啥得,所以造得也比较大,摆上四,五桌也不显得拥挤。 等菜都摆好,人都上了桌,杨李氏伸手就要拿酒壶想给自己倒酒。哪知手才伸到一半,那边的几个嬷嬷坐不住了,一下就站了起来。 杨李氏把手向下压了压,笑着说道:“都坐下,都坐下!今个儿大姐儿不是说好了么?不分主仆,别站起来,坐下,坐下吧。老婆子还不老,一个酒壶还是拿得动得。” 大家一听杨李氏的话,纷纷都笑了出来,不过还是都起身躬身道:“谢老夫人,大姑娘,少爷体恤。” 杨李氏给自己倒上酒,然后举杯说道:“来,这第一杯酒老婆子敬大家,谢谢大家这些日子以来对我们老杨家的照应。” 杨李氏说着就把酒干了,看得杨涵瑶在一旁暗暗惊心,老太太这豪气得,平日滴酒不沾,一喝就是一干而尽啊! 众人见此也纷纷站起,把酒干掉,并齐声道:“谢老夫人,这是奴等的本分。” “大姐儿,这家里你学问最大,你也说几句吧。”杨李氏放下了酒杯,看向杨涵瑶笑着说道。 杨涵瑶点点头,站起身来,也举起酒杯道:“其实老夫人要说得话也正是我要说得……所以,我也不多说了,借薄酒一杯以表心意,祝大家新年快乐!” 杨涵瑶说完便仰头喝掉杯中酒,放下酒杯,见众人也把酒喝了,这才手一甩,宣布道:“开吃!” 众家仆都笑了出来,杨李氏也在旁笑着打趣道:“大姐儿还真是干脆!老婆子本以为你还要赋诗一首呢,毕竟今个儿是除夕嘛……” 杨涵瑶咯咯笑道:“亲娘,您就别打趣孙女啦!这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大家伙都忙一天了,诗词又不能填饱肚子。再者,孙女又不是诗仙李白,哪能张开口来啊!” “哎呀,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虞嬷嬷起身道:“殿下的才华天下谁人不知?依老奴看,殿下都超过那李白呢!李白他能在十岁写出明月几时有这样的好句吗?”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点头,杨涵瑶听得却是脸上直发烫,毕竟是抄袭来着,哪敢和诗仙比啊?世人不知,她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么? 听着大家的夸赞,脸越发红的杨大姑娘赶忙制止了这个让自己觉得尴尬的话题,怂恿着众人开始品尝除夕团圆饭来。 众家仆见到小主子这个样子,心里都在偷笑。别看大姑娘平日里风风火火得,其实这脸皮子也薄得紧,看,这就害羞了呢! 只是待心里笑过后,纷纷又都把注意力放到了今天的晚饭上。今个儿是除夕,作为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今个儿的除夕团圆饭自然是极为丰盛得。 一桌上,光冷菜就有八个。且许多都是他们从未吃过的菜品,都是自家小主人新创造的菜式。 像那道捆蹄肉,他们就从没吃过。别说吃了,在这之前那是听都没听说过这道菜。所以一等主人家宣布开吃后,众人纷纷都把第一个下筷子的目标放到了这道菜上。 杨涵瑶在做这捆蹄肉时,他们可都是看着得。见小主人又是用硝,又是捆啊扎得,又要经过这多天的等待,现在终于能吃上这道菜了,心里的好奇就别提了。 “呀,这捆蹄肉还真香啊!”杨李氏也和众人心思一样,在尝过这捆蹄肉后,立刻就被这道菜的味道给征服了。 杨涵瑶笑了下,道:“亲娘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杨李氏点着头,又夹了一块,道:“我家囡囡的这双手真是太巧了,无论什么东西只要经过你这双手一摆弄,那就是和旁人做得不一样,总是特别出彩。” “亲娘……”杨涵瑶装着害羞得样子道:“哪有您这样夸自家孙女得,这……” 杨李氏呵呵地笑了起来,道:“老婆子这是实话实说……” 众家仆听到杨李氏这么说,也纷纷赞同,看着杨涵瑶那害羞的样子,都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还不知将来哪个小子能娶到我家的大姐儿啊……”杨李氏似是在感叹一般,“那可真是太有福了……” “亲娘!”杨涵瑶窘了,自己才十岁呢,自己祖母就发出这样的感叹来,而且还当着这多人的面说了出来,饶是自己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嘻嘻……”杨乐贤在旁看着自己姐姐那样,咯咯地直笑,“阿姐羞羞,脸红了,脸红了哦!” “去!”杨涵瑶瞪了一眼闹得欢腾的杨乐贤,这臭小子,只要一听到啥嫁人,娶媳妇的话题就特别来劲,还真是…… “嘻嘻……”杨乐贤直接无视自己姐姐的白眼,嬉皮笑脸地道:“阿姐,我也是实话实说……” 一边说着,还微微扬起了小脸,满是憧憬地道:“我将来娶的姑娘一定也要像阿姐这样……不然我不要……” 435.第435章 新年特别篇(七) “又来了……”杨涵瑶一听杨乐贤这话,无奈地摇着头,一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看向杨老太太,只见自己祖母也对自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家里其他的奴仆也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唉!这臭小子……杨涵瑶心里暗骂了一句,也不再去纠结这事了。给杨李氏又满上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上后,举杯笑着说道:“亲娘,孙女敬您一杯。这屠苏酒年年岁末都要饮用,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孙女就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杨李氏连连点头,因着今年除了开春那会儿日子不顺心外,后面的日子那是越过越好,老太太心情一好,吃得又好,又再加上杨涵瑶给送的强身丸已吃满了十颗,不仅身体越发健朗,这容貌也变得年轻起来。 而这一切都是自家孙女带来得,比如手中这年年岁末都要喝的屠苏酒也是孙女亲手酿制得。有这样一个孙女,老太太现在万事都觉得很好,除了偶尔会感叹下自己儿子媳妇没福气外,其他都感到特别满足。 “嗳,好孩子。”杨李氏也举起杯,笑着说道:“有大姐儿在,亲娘想身体不好都不行啊!” 这是一语双关,杨涵瑶笑了笑,把酒喝掉,又给杨李氏和杨乐贤夹着菜,那边的家仆们也吃得十分高兴,今天都是杨涵瑶与柳芸娘下厨,那菜的味道就别提多美味了! 早在天然时就用盐腌好的莴苣干用开水一泡,加上点麻油和少许酱油,糖拌一下,在这寒冷的冬日,光这翠绿绿的颜色看着就叫人舒心不已。 泡好的腐竹加上木耳这样简单地翻炒一下,加上一节红红的辣椒点缀,看着都赏心悦目至极,味道更是出奇的美味。 开始的时候家仆们还有些拘谨,可随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又加上杨涵瑶的鼓动,大家也就随意了起来。 等吃完了饭,收拾好后,杨李氏也坐好后,由杨乐贤开始再到家仆们,纷纷都要给杨老太太磕头,拜新年。 杨李氏笑得很开心,边上的虞嬷嬷托着托盘,上面已放着好多个红包,每个人过来磕头拜新年后,杨李氏总要拿起一个红包给对方,说些祝福,勉励的话,一直到最后一个家仆拜完,这才算结束。 接下来就是杨涵瑶坐到杨李氏边上,作为家里的当家人,她也得给大家发红包,不过杨涵瑶可不喜欢大家给她磕头。 因此大家也都是做个简单的躬身礼节也就罢了。柳芸娘站在杨涵瑶边上,每过一个,便递一个红包给杨涵瑶,最后杨涵瑶拿起最后一个红包,递给柳芸娘道:“芸娘,这一年辛苦你了。” 柳芸娘赶忙福身道:“这是芸娘的本分,芸娘谢大姑娘。” 杨涵瑶呵呵一笑,摆手道:“客套话就不说了。好了,大家去拿些瓜子,点心来,咱也该开始守年了!对了,秦达,爆竹都准备好没?” “好了,好了!”秦达今天穿得特别精神,杨涵瑶给他们都新做了衣服,而且因着过年,这颜色都特别喜庆,而且都是上好料子做得,至于那保暖衣,羽绒服就更别提了。 那是花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今个儿又拿了两个大红包,而且秦达一拿到红包,就知道里面不是铜钱,也不是银子,而是交子。 大宋发行的交子最小面额都要一贯钱,也就是说今天的红包他最少就拿了两贯钱,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事儿。 以前过年能吃点肉就不错了,能做件新衣那已是好年头了。可今年这年过得,秦达都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新衣,新裤,还有大姑娘设计出来的棉鞋,羽绒服,保暖衣,料子好不说,这穿在身上还暖和。 刚刚吃饭前外面就开始飘起了小雪,到了吃完,自己帮忙收拾时,这雪已下得非常大了,可自己在院子里转了好一会儿,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热得紧。 至于今年的年夜饭,那还用多说么?这家里平日吃得就更过年似得,到了今个儿,那菜好得,秦达都不知该怎么形容了。心里想着,大概宫里的皇帝老爷吃得也差不多吧。 以前过年是想着去哪弄点钱,现在倒好,不但不用费这心思了,还能赚钱,这世界变化也真快啊…… 秦达一面在心里感叹着,一面又回道:“姑娘,这爆竹,烟花都是按照您给的配方,让人特制得,小的都小心地收起来了,就等子时一到,等您和老夫人来点这第一炮呢!” 杨涵瑶点点头,笑着说道:“你们也别都站着了,把糕点什么地都拿出来,咱边吃边等。” “是,大姑娘(殿下)” 等大家坐定,按照杨涵瑶的提议,今个儿每个人都要表演个节目,可唱个山歌,也可说个笑话,形式不限,大家随意发挥。 这样新奇的守年方式大家还是头回遇着,因此也都兴致勃勃得,早在过年前就想好今个儿要怎么表现下了。 柳芸娘把杨涵瑶的吉他,手鼓也拿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乐器,比如琴,箫,大鼓等。 宫里跟来伺候杨涵瑶的宫婢有好几个都会一样乐器,杨涵瑶得知后,经过详细询问后,心里乐了。 于是早在过年前,就把大家集合在一起,准备了一些过年时的曲目,等把各色乐器摆好后,柳芸娘福身笑着说道:“姑娘,您给大家伙带个头吧?” 杨李氏也满眼期待,这杨涵瑶自打知道了家里几个丫头会乐器后,就把她们都组织了起来,特别是最近,这家里这音乐声就没停过,今个儿这是要正式表演了,在这没啥娱乐的年头,老太太自然是期待异常。 杨涵瑶笑了笑,道:“喜圆,舒云,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喜圆和舒云对视一样,福身道:“殿下,都准备好了。” 杨涵瑶点点头,看向舒云与喜圆中间的那个宫婢,对她点了点头,道:“简沛,准备好了吗?” 被杨涵瑶点到名的简沛站了起来,十五岁的年华正是青春绽放的时候,一双大大的眼睛如秋水般,水汪汪地。只是眼中却透着一丝丝的紧张。 “回,回殿下,奴婢,奴婢……” 杨涵瑶呵呵一笑,温和地说道:“别紧张,只要跟平日一样就行了。来,咱们开始吧。” 简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缓步走到正中央。杨涵瑶,喜圆,舒云,柳芸娘几人对视一眼,丝竹之声在屋内响起。 简沛想着杨涵瑶的话,等这前奏响起,人也慢慢地安定了下来,她开口唱道: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最。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 柔情蜜意满人间。 ………… 436.第436章 新年特别篇(八) 清丽温婉的歌声在屋内响起,有别于这个时代的曲调让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杨涵瑶拨着琴弦,心里也是感叹。 皇后给自己送来的这些人还真是多才多艺。这个简沛就是自己发掘出来得,当自己头一次听到这姑娘在哼小曲时,就被她的声音给惊到了,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啊! 该怎么形容呢?有邓丽君声音的温婉,却又带着王菲的清丽,造物主真是太神奇了,这声音只听一下,便叫人终身难忘。 于是杨涵瑶立刻把她叫了过来,简沛开始都吓坏了,以为是自己干活时哼小调惹县主生气了,战战兢兢地站在那儿,等着责罚。 哪知殿下一开口,却是要她唱歌。再确定殿下真得不是要罚自己,而是要唱歌后,简沛这才定下心来,按照杨涵瑶的要求唱了一首自己家乡的小调。 杨涵瑶听后,马上就开始着手把后世的一些歌曲给谱写了出来,让简沛练习,这段时期,简沛什么事儿都不用干,就在那儿唱歌了。 杨涵瑶小时学过一段时间的歌唱,因此倒也懂些皮毛,又教了简朴一些唱歌的要法。 这简沛虽然看着有些胆小,但学习能力倒不差,悟性很高,看见殿下这样用心教自己,也十分用功地学着,大半月下来,那歌唱得,简直就是邓丽君与王菲混为一体同时附身到了她身上。 只要她一开口唱歌,家里的家仆都会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计,认真地听着。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简沛越唱越投入,紧张去掉了,声线也越发的稳定下来,一曲终了,大家沉默半晌,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掌声。 “好,真好!”杨李氏拍着手,“还会其他的吗?” 杨乐贤更有意思,直接就从凳上跳了起来,像只蝴蝶一样,围着简沛转来转去,拍着小手道:“简沛姐姐,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歌一唱完,简沛又开始变得紧张,好像刚刚在唱歌时,那个充满了巨星风采的人不是她一样。 只见她红着脸,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少,少爷……”说着又不安地看向杨涵瑶,杨涵瑶微笑着向她点点头,又对其他人说道:“何日君再来,开始吧……”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瑞雪兆丰年,嘉祐二年即将过去,伴随着这美妙的歌声,嘉祐三年带着她那欢快的脚步已慢慢走来。 在大家各自表演着自己的节目时,杨涵瑶却趁着这份空档,回到了自己的闺房。没其他原因,今个儿年三十,商店要开门,虽然不打算买东西,可这奖却是要抽得。 昨天小年夜也有抽奖,临近过年,都有二次抽奖机会。而且杨涵瑶还发现,过年时抽出好东西的概率比较高。 像平日比较难抽到的图纸,昨天就出了两张图纸,且都是飞剪船的图纸。 一张是“英国短衬衫号”飞剪船的图纸。“短衬衫”号(英文船名CUTTYSARK)则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快速帆船,全长64。6米,宽11米,型深6。4米,排水量2100吨,吨位921吨,帆面积283平方米,航速17。5节。 还有一张是美国在1853年建造的“大共和国”号飞剪船图纸。大共和国号全长93米,宽16。2米,深9。1米,排水量3400吨,主桅高61米,全船帆面积3760平方米,航速每小时12~14海里,横越大西洋只需13天。 能抽到这两张图纸别提杨涵瑶有多高兴了。不过其中的制造难度却一点也不会比郑和宝船来得小。不过这都没关系,如果能将飞剪船制造出来,那么对于台湾,东南亚,澳洲,甚至是美洲的开发那无疑是锦上添花。 而且宋代的造船工艺十分发达,明初能够造出郑和宝船与宋代造船工艺是分不开得,是一脉相承的。 所以对于这些问题,杨涵瑶一点也不担心。她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得。所以,现在还是定下心来,看看除夕这天能抽到什么吧,希望再来个人品大爆发。 屏幕上的闪点终于停了下来,“恭喜宿主,抽到玉米三吨!” “啥?”杨涵瑶傻眼,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抽到玉米呢?这以前从来都没有过啊!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可惜回答她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杨涵瑶无语,这系统莫不是又抽抽了?不过转念一想,三吨玉米呀,这育成苗可以种很多亩地了! 自己自重阳节前几乎就把所有购买机会都省了下来,打算到开春以后全部用来购买棉花,嘉祐三年的重点就是种棉花。 因着红薯与土豆已经有了,所以玉米和南瓜杨涵瑶本打算以后再说了。可没成想,除夕抽奖居然抽到了三吨玉米,难道真是人品大爆发了? 不管了,还是快把第二次先抽掉再说吧。闪点很快又停了下来,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宿主,抽到什锦糖果三吨……” “啊?!”杨涵瑶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昨天还是人品大爆发,不,刚刚还觉得自己人品大爆发来着,怎,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就彻底? 糖果……什锦糖果……还有三吨!苍天,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这么多糖果她吃到什么时候啊? 就算是过年,也不用给这么多糖吧? 欲哭无泪的杨大姑娘心里盘算着,这糖果卖是肯定不能去卖得,刚问了下系统,虽然包装全是按照这个时代的要求,拿油纸包得。可里面的内容却太丰富了,似乎拿去卖不怎么合适。 比如巧克力……杨大姑娘真是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把糖果都弄到自己那空间里,取了几个巧克力出来,拨掉油纸,咬了一口,巧克力的醇香,甜美与苦味一同在味蕾上绽开。 “好久没尝到这味道了啊……”杨涵瑶一边吃,一边感叹着。看着窗外飘着得鹅毛大雪,抿嘴一笑,自言自语道:“既来之,则安之。在这古代新年能吃到现代糖果,还真是幸运啊……” 437.第437章 新年特别篇(九) “阿姐,阿姐……” 正在感叹着,却见杨乐贤扑了进来,一看到杨涵瑶手里还没吃完的巧克力,刚刚还想要说得话立刻就忘了,一下扑到杨涵瑶跟前,像狼一样盯着杨涵瑶手里的巧克力,咽着口水道:“阿姐,这是什么?” 杨涵瑶把手里的巧克力塞到小家伙的嘴里,笑着说道:“师尊刚刚送来的糖果。” 杨乐贤一面品尝着巧克力,一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一般,含含糊糊地问道:“神仙老爷爷来了?在,在哪?”说着小脑袋便转着四下瞧着。 杨涵瑶在他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道:“别看了,师尊走了。怎么样,这糖好吃吗?” 杨乐贤砸了砸嘴,道:“有些苦……不过很好吃!” 杨涵瑶笑了,道:“这叫巧克力,是拿一种叫作可可豆的东西做得。不过这个咱们大宋没有,是师尊从其他国家弄来得。” 杨乐贤一边听,一边点着头,可一双眼睛却盯着杨涵瑶手,“阿姐,还有吗?”说着摊开小手,一双眼睛看着杨涵瑶,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只被人遗弃了的小狗。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下,又从空间拿出一些糖果给他,道:“这巧克力不能吃太多。喏,这还有椰子糖,水果糖,酥心糖,拿去吃吧。” 杨乐贤这下就跟中了大奖似得,可一双手又不够大,他想了想,把糖果装到了自己的衣袖里,又看着杨涵瑶。 杨涵瑶无语,刮了下他的鼻子道:“小贪心鬼!吶,你还小,不能吃太多的糖果,要蛀牙得,知道了吗?等会儿记得要刷了牙才能睡觉。” 杨乐贤这才吐了吐舌头,眼珠子一转,道:“阿姐,拿些给亲娘吃。” 杨涵瑶一拍他的小脑袋,道:“这还用你说。过来。”杨涵瑶勾了勾手指,示意杨乐贤附耳过去。 杨乐贤把小脑袋凑过去,杨涵瑶在他耳边一阵嘀咕,然后问道:“明白了吗?” 杨乐贤用力地点着头,然后像只花蝴蝶一样翩翩而飞,一直飞到了正厅里,然后又扑向杨李氏,扯着嗓子喊道:“亲娘,亲娘,阿姐的师尊来啦!” 杨李氏给吓了一跳,大姐儿的师尊?那不就是太上老君吗?乖乖呀!我的妈呀!这,这是神仙下凡了? “你,你说什么?”杨李氏一想到这个,激动地全身都在发抖,“大姐儿的师,师尊来了?真来了?快,快,虞嬷嬷,芸娘,槿嫆,快,准备一下,迎接仙驾……” 众家仆一听杨乐贤这话也是心中一凛,小主子那神秘的师尊出现了?等等,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仙驾?这,这仙人?再一回想杨涵瑶的种种神秘,顿时个个神情都变得无比恭敬起来。 “亲娘,别,别别……”杨乐贤忙阻止道,“阿姐的师尊又走了……”顿了下,摊开手心,里面有着几颗糖果,道:“阿姐师尊送来了糖果,然后就走了。” “什么?”杨李氏脸上浮出失望,喃喃道:“又走了?怎么这就走了?我们老杨家受仙……仙长颇多照顾,怎得来了也不让老身尽下地主之谊?这外面还下着雪呢……” 杨乐贤也是这么想得,不过他还是按照杨涵瑶教得说道:“亲娘,阿姐的师尊一向来无影去无踪,不喜与世俗打交道。若不是和阿姐有师徒之缘,又怎会出现在世俗?” 被杨乐贤这么一说,杨李氏心中一凛。对啊,太上老君是神仙来着,哪是什么人都可以见得?这大过年的还送东西来,已是凡人莫大的机缘了,怎可再强求? 杨乐贤又笑着说道:“除了糖果,听阿姐说师尊还送了不少好东西,柳姑姑,阿姐让你帮忙去拿糖果。” “嗳,少爷。”柳芸娘压下心中的种种疑问,拿起托盘,又点了月溶跟着,一起朝着杨涵瑶的闺房走着。可她嘴上虽没说什么,可心里却越来越觉得杨涵瑶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尊是神仙的想法是越来越坚定了。 没大会儿,杨涵瑶,柳芸娘,月溶便拿几个托盘出来了,上面摆满了糖果,走到杨李氏跟前,福身笑道:“亲娘,师尊送来的糖果,这都是大宋有钱也买不着得,亲娘,尝尝。” 说着便拨开糖纸,一看,是一颗朱古力,笑着说道:“亲娘,喏,这是用海外的植物可可豆做成的朱古力糖,吃了有提神的作用,亲娘尝尝。” 杨李氏点点头,虽然没亲眼见到神仙,可想着神仙送来的东西可不就是在大宋花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么?因此心里的遗憾也去了不少,反而是对杨涵瑶手中那颗看起来有些黑黑的糖果好奇了起来。 “这是啥豆做得?”杨李氏尝了一颗朱古力,“有些苦,不过也好甜。” 杨李氏这么一说,家里的家仆们纷纷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杨李氏。心里有肯定了大姑娘的师尊定是仙人来着。仙人送来的糖果,那还能普通了去? 心中的好奇那就别提了! “可可豆。”杨涵瑶解释道:“师尊说这是海外的一种植物,把可可豆磨成粉做成的糖果,有提神之效。”说着,又指了指其中的两个托盘道:“芸娘,拿给大家伙尝尝吧,见者有份嘛!” 众家仆一听这话,一阵欢呼,纷纷说道:“多谢大姑娘!” 心里全都激动不已,神仙送来的糖果,这必然不凡呐!就算大姑娘的师尊不是神仙,那也是世外的高人。看看大姑娘有多神奇,就知道她的师尊有多厉害了!这糖果能普通得了吗? 没准吃了能延年益寿呢!众人尽量按下心中的激动,当柳芸娘把托盘放到他们跟前时,再也忍不住啦,纷纷快速地伸出手,一抓就是一把,然后迫不及待拨掉糖纸,快速地把糖果塞到嘴里。 “啧……这是橘子的味道!” “这,这好像芝麻糖,真,真好吃啊!” “这,这好像就是那啥豆做得,有些苦,可却也好甜,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糖果,谢大姑娘,谢大姑娘师尊了!” 438.第438章 新年特别篇(十) 整个年头上,杨家的人都沉浸在糖果甜美滋味的幸福中。一直到了元宵节完,这懒散了许久的人们才收起了各种狂欢,为新的一年开始了新的奋斗。 常州商会临时办公地点内,常州商会的股东们已全部到齐,今个儿是新年过来的第一次股东大会,杨涵瑶又说又重要事情要相商。所以哪怕是远在无锡的孙家家主孙振福也亲自赶了过来。 杨涵瑶能慎重其事地在正月里就写信给诸位股东,说有要事相商,那就绝对是大事,不是闹着玩得,所以这事孙振福得亲自过来,以作定夺。 等人都到齐了,客套话也说完了,杨涵瑶也不多啰嗦,挥手把其余闲杂人等都给叫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股东们,连个随身伺候的人都不准留下。 众人见此,心中纷纷一紧,县主这阵势,到底是要做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杨涵瑶站起身,福身道:“今日叫诸位叔伯婶娘过来,乃有要事相商。”顿了下,又严肃地说道:“此事关我朝,甚至我华夏一族万年之命脉,所以下面无论大家看到了什么,都不可外出乱说,大家可能做到?” 见到杨涵瑶如此严肃的表情,众人也不由地坐正了身子,纷纷拱手应承下来。 杨涵瑶点点头,站起身,走到一面墙边,那上面挂着红布,伸手一拉,只见一副世界地图赫然挂于墙面。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傻子也能看出这是一副地图来,再加上之前杨涵瑶就有意在众人面前说过海贸新航线的事情。 到了这会儿,看到这地图了,谁都明白过来了,县主这是要动手了! “诸位,这是一副世界堪舆图,此乃我大宋最高机密。所以诸位叔伯婶娘,此事关系重大,咱们研究好航线后,其他关于这世界堪舆图之事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 众人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可杨涵瑶仍在说道:“诸位叔伯婶娘,请看这里。”杨涵瑶指着后世菲律宾那儿,道:“这吕宋之地想来诸位叔伯婶娘也略有所闻。” 游学富点头,“不错!只是这吕宋之人全乃未开化之上,国土狭小,又多瘴气,殿下,难道我们是要和那些土著做什么生意么?” 杨涵瑶抿嘴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看得众人心里莫名一冷,可随即又兴奋了起来。 和杨涵瑶合作久了,自然对她有了一些了解。杨大姑娘这表情一露,那可就代表着一些人要倒霉了。而杨大姑娘既然是在自己这伙人面前露出这表情,那么…… 嘿嘿,那就意味自己这伙人又要发财啦! 果不其然,只听杨涵瑶缓声说道:“游伯伯所言不虚。不错,这吕宋的确多有瘴气,人也都未开化。不过嘛……” 杨涵瑶从袖子里“唰”得一下又抽出一张地图来,摊开后,说道:“看见没?我这标注着的东西是什么?诸位可上前细观……” 听杨涵瑶这么一说,诸位股东也纷纷上前仔细瞧看。虽说是用后世的手法画的地图,可在杨涵瑶的解说下,倒也不难理解。 当杨涵瑶指着那一个个标注点,特别是说出那儿的土著人把黄金当石头玩时,诸股东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哪怕是孙振福这个老爷子都显得猴急了起来,只见他喘着粗气道:“殿下,俗话说得好,天若予之,予于弗取,必受其咎啊!” “不错!孙老爷子说得有道理,所以……”杨涵瑶又从袖口抽出一张图纸,“啪”得一下扔到桌上,说道:“诸位请看,这是我设计的飞剪船图纸,此船一旦造成,航速极快,从明州(今宁波)出发去往日本,三到四天便可走一个来回。” “什么?!”众人惊呼,三到四天走一个来回?县主这是疯了?以前到日本,起码要5到6天的航程,这已算是快得了。如果这船真造出来了,哪怕不去那鸟吕宋,就是去日本做海贸也是极好的啊! 再一看这船,乖乖,几千料的大船?个个都有些脸色发白了,这船真能造出来? 不过大家都是外行,这图纸还是得找造船工匠们来看一看再说。不过嘛,这船好是好,可一时半会儿估计也造不出来,倒是用现有技术,弄些船,先把吕宋那儿黄金,矿产弄回来再说。 杨涵瑶似乎也察觉到了众人的心思,抿嘴一笑道:“这吕宋盛产黄金,且矿产丰富,咱们商会独吃得话,恐会惹非议啊……” 杨涵瑶的话如一盆凉水一般,把一群刚刚还在亢奋中的人给浇个透心凉,何玉祥有些懊恼地说道:“殿下所言极是。此事哪怕想瞒着,恐怕都瞒不住。” “所以……”杨涵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说道:“这事咱得再找一个合伙人……” “殿下的意思是……”游学富又觉头上冒冷汗了,感情这位主都算计好了?她这是又想把主意打到天子头上去? 苍天呀!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大胆呢?天子想养鱼弄点钱,她也敢伸手过去明着跟天子讲条件。虽说没成吧,可这事儿成的希望很大,就看今年殿下这鱼养得怎么样了。 现在可好,弄个金矿,她这主意又打到天子头上去了。她这胆子到底是什么做得啊?! 众人显然也回过味来了,纷纷都觉得头上飞过一群乌鸦,跟游学富那都是一个想法。 殿下这胆到底是什么做得啊?!全天下估计也只有她一个人敢把手伸到皇帝跟前去了吧?最妙的是,皇帝居然还挺受用,殿下果然是恩宠无限吶! “咱们先派人去吕宋,弄一点黄金过来献给天家,下来的事儿么……”杨涵瑶呵呵笑着,可在场的人都觉得一阵胆寒,敢算计天子,这家伙,胆也太肥了。 “国朝国事艰难,我等自要替君父分忧啊……”大家也都是人精,既然有县主给他们铺路,大家也不是傻子,纷纷朝着北边拱手,一副效忠君主,为君分忧的模样。 感情都是好莱坞来得……杨涵瑶嘴角抽搐了下,看着眼前的股东们,心里一阵感叹。 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有钱赚时节操就是个屁啊…… 439.第439章 送别(上) “收上来的茶叶都炒好了吗?记得要放到干燥的地方,这茶叶一旦受潮了可就坏了。”杨涵瑶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关照身边的柳芸娘。 “还有茶籽油暂时今年不对外出售了,今年要在京城也要开一家福记,咱店里自己用着都不怎么够,你让张春锐多带些得力的人出来,以后让老张就到京城去做掌柜吧。” “知道了,大姑娘,您就放心吧。”柳芸娘笑着说道:“大姑娘,您不上点妆么?王大人高升,虽说要离开咱们晋陵了,可怎么说也是喜事啊……”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道:“我才十一岁呢!这么小年纪化妆可不好……” 柳芸娘抿嘴轻笑,移步到衣柜前,替杨涵瑶挑选着衣服,“那芸娘替姑娘挑件颜色喜庆点的衣裳。姑娘就是穿得太素了……” “把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衣服给我挑一件吧……”杨涵瑶把一个蝴蝶夹子夹好,想到曹后,心里不免又是一阵迷茫。 自去年刚入秋就被查出已怀孕两月的曹后,在今年五月时生下了一个小皇子,引发了后宫朝堂的再次震动。 欣喜之下的仁宗皇帝已于六月,也就是上个月月底让未来的皇帝赵曙大人又回到自己府邸去了,这也意味着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个刚生下来的孩子马上就会被立为皇太子。 历史到了这里,似乎已经被改变了。杨涵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她所掌握的信息里曹后一生无子,这个孩子是什么原因,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才来到这个世上的,她不得而知。 不过她担心的问题是,一旦这孩子真做了皇帝,那历史改写了,后面也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已不是她所能预见得了。 更要命的是,比皇后早怀孕的周美人也生下了一个男孩,虽不是皇后所生,却也是皇长子。 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嫡子,这后宫与朝堂上又有得斗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一声。不管怎么样,如果事情真因自己的到来而改变了,无论谁做皇帝,那她也得把这条路走到底。为今之计,还是得抱紧皇后大腿。 只要曹后不倒,无论谁当皇帝对她来说那都一样。不过要能还是按照原由的历史轨迹走下去,由英宗当皇帝那最好不过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储位之争素来残酷的紧,两位皇子又年幼,而仁宗年纪却不小了。与其说是储位之争,不如说是后宫之争。 皇后当然有其天然优势,可仁宗这后宫……这两位皇子能平安长大么? 杨涵瑶摇着头,这天家哪有什么亲情?太残酷了!虽然自己希望还是赵曙当皇帝,可却也不希望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就这样死于权利之手。 “姑娘,怎么又叹息了?”柳芸娘已帮杨涵瑶选好衣服,见到杨涵瑶脸上浮出一丝忧愁,还叹息着,不由忍不住问道:“可还在为了兖国公主可惜?” 杨涵瑶摇摇头,道:“姐姐马上就要来晋陵长住了,我还可惜什么?身为皇家的公主她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啊!” 柳芸娘点头,“就是可恨驸马那家人……” “唉……”杨涵瑶起身,拿过芸娘手中的衣服,“这又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命啊……” “公主来了也好。这下咱家可更热闹了,方大人到明州去做知州了,两位方姑娘都留在咱家,庄园也快造好了,等公主来了,就都搬那边去,等过段时间,想来公主也不会那么想不开了……” “但愿吧……”杨涵瑶穿上衣服,“希望她来常州,能把心结打开。” 说着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有方二娘和方三妹在此,公主想不开心都有些难吧?” 柳芸娘也捂嘴偷笑了起来,“姑娘,您给两位方姑娘起的外号她们都晓得么?听见了估计要追着打姑娘了……” 杨涵瑶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方左卿荣升知州了,并且是到明州去做知州,这对她的计划来说也是如虎添翼,非常地好。 再者明州(宁波)离着常州也不怎么远,走水路还是很快得,可方袭阳和她的妹妹方袭慧却是死也不肯跟她们的爹爹一起去明州,非要留在这里,说是要照看店面,还得继续学习。 方左卿夫妻俩一商量,觉得这两位小主留下也好。毕竟杨涵瑶现在身份不一般,还颇能治得住这两位,把她们交给杨涵瑶管着,夫妻俩也很放心。 要知道方袭阳在家里那混世魔王的口号可不是白叫得,再加上方袭慧这个多心眼的家伙,在不认识杨涵瑶之前,这二人在家斗得跟乌鸡眼似得,搞得家无宁日。 现在跟杨涵瑶在一起,方袭慧很少和自己的姨娘接触。少了挑拨,又有杨涵瑶在旁讲道理,方袭阳也对自己这个妹妹改观了不少,因此二人虽然现在老斗嘴,谁也不服气谁,可却都成了君子之争,再也没有背后下黑手的事发生了。 家庭和睦,兄弟姐妹和睦是每一个长辈都愿意看到的事儿,而且这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自和杨涵瑶在一起后,也开始做起学问了。既然这两位愿意留在这儿,方左卿与曹氏也乐得清静,便欣然同意了。 穿好了衣服,便起身准备出门,走到大厅时,见杨李氏也穿戴整齐了,笑着说道:“亲娘,走吧。” “嗳……”杨李氏点着头,又问道:“芸娘,今个儿走得是王大人吧?” 柳芸娘福身道:“回老夫人,是王大人。方大人还要过三日启程。” 杨李氏点头,“王大人到常州虽只有一年多,可却为咱常州人做了不少的事儿,万民伞是要送得,里正咋还不来……” 杨李氏一边念叨着,一边已走到大门口,这才发现李德仁已在门外等候了。 “呀,里正,您咋得站在外面?咋不进去?” 李德仁笑呵呵地说道:“老夫也才走到这里,今个儿王知州离任了,咱总得去送送。” “是啊……”杨李氏也感叹,“这一年多来,王大人可为常州百姓做了不少事啊……” 440.第440章 送别 (下) 杨涵瑶抿嘴一笑,看了看李德仁身后的李德辉,福身道:“里正伯伯,先生,你们也制了万民伞?” 李德辉一抚胡须道:“这是自然。王知州上任以来,先是剿匪,后是挖运河,铺路建桥修常州港,短短一年半时间,却做了这多事。我等身为常州百姓,对于这样的好官,在这离别之际,怎能不制一把万民伞以表心意?” 杨涵瑶抿嘴一笑,点了点头,道:“里正伯伯,先生,亲娘,咱们出发吧。” “好!”李德仁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姑娘请。” “嗳。” 杨涵瑶上了车,一路无话,车一直行驶到了码头,那里已是人山人海,常州的百姓都出动了,无数把万民伞摇晃在其中,王安石一身便服,目光中饱含着种种不舍。 新挖运河还没完全完工,虽然这次有民间出资,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半路就夭折,且因着钱粮充足,挖运河待遇不错,使得民夫情绪很高昂,挖起来运河来不仅挖得快,还十分地细致。 这是常州百姓出的钱,理所当然地要一分一毫都用到常州百姓身上。这也正是王安石担心的地方。 如此一笔巨款,若有人动机不良地话,岂不是要被贪墨掉?按照他跟杨涵瑶的计划,这笔钱不仅能把新计划的运河挖好外,还能把整个常州境内的路都修缮一遍,全用水泥铸路,加上排水沟。 就算这样两个大工程做完了,还有不少钱剩余。还能给城内最先铺上自来水管以及公共厕所,最后还能把常州城的城墙再用水泥加固一遍。 五十多万贯钱啊!重新打造一个大城都够了,这么一笔钱来自常州百姓的捐助,若被人贪墨了,拿何脸面去面对常州的父老? 王安石微微叹息了一声,好在现在已经知道了,前来接任常州知州的人乃是沈康,心里放心了不少。 沈康为人正直,能力也有,虽然两人因一些误会也闹过一些别扭,但那只是私人问题,再者后来误会解除了,二人关系还是不错得。对对方的人品也比较了解。 由沈康来担任这知州,王大牛显然是放心多了。可尽管如此,王大牛童鞋在这几日做交接工作时,还是不忘一而再,再而三地交代着沈康这笔钱的重要性。 好在,沈康也知道这笔钱的重要性,也没嫌王安石唠叨。再者,他就算有些想法,那也不敢呀。 要知道,这钱可是嘉宁县主带头捐得。除非他真得不想活了,敢对这笔钱下手。 王安石在收到这笔巨款后又听从了杨涵瑶的建议,把每一笔款项是怎么用得,用到哪了,都出了告示,告诉全常州老百姓这笔钱的去向,也好使大家来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王安石这种做法可是得到了常州百姓的一片好评,士林中的评价那是更高。 常州的士林中人,现在对于杨涵瑶新解的“民可使由之”的人可是非常多得,他们觉得王知州这种做法很符合圣人的教诲。 因此,哪怕新来的官员心怀不轨,在这常州也翻不出花来。 “嘉宁县主到!” 随着杨涵瑶的车架停下,杨大忠的一声“嘉宁县主到”使得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杨大忠打开车门,柳芸娘跳下车,先把杨李氏扶下车,再把杨涵瑶扶下来,全场的老百姓立刻跪倒在地,口呼千岁。 杨涵瑶下车,王安石,沈康等官员上前,躬身作揖道:“臣等拜见县主。” “诸位大人免礼。”杨涵瑶摆手,又对全场百姓说道:“诸位父老乡亲快起来吧,切莫多礼。” “谢殿下。” “芸娘,拿酒来。” “是,大姑娘。” 柳芸娘把酒以及酒樽拿来,杨涵瑶给王安石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说道:“王大人自到任常州,莫不是以常州百姓福祉为重。如今临别之际,染真无以回报,只有薄酒一杯,以表心中感激。” “殿下此话折煞臣也……臣只是尽本分而已……”王安石作揖道。 “好个尽本分……”杨涵瑶举起酒杯,与王安石一同饮尽后,这才慢慢说道:“若天下的官员都像大人一样,我大宋何愁不能民富国强?” 王安石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杨涵瑶,许久二人才会心一笑。王安石又对杨涵瑶说道:“殿下,这位就是新到任的知州,沈康,沈子健,沈大人。” “臣,沈康拜见殿下。”沈康赶忙行礼,对于能见到这个名满天下的神奇县主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对于自己能出任常州知州那是千百个愿意,一点也不埋怨上头把他从京里调到地方上来,反而还感激地很。 “沈大人有礼了。”杨涵瑶也略一福身,“切莫多礼。” “谢殿下。”沈康站起身,这才有机会仔细地看一眼杨涵瑶。见这小人儿的确是如传说般的那样,气质出尘,仿若谪仙降世,心中不由一阵阵赞叹。 王雱站在父亲身后,看着杨涵瑶,心里一阵阵不舍,可想着父亲的话,又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情绪。 唯有自己考取了功名,父亲才有资格向官家求娶她。现在只是暂时的离别,只要再等上几年,等自己考取了功名,就能娶得佳人归了。 不过……王雱看向不远处的胡弘毅与游南哲,眼中浮出一丝阴霾。这两只讨厌的苍蝇老是围着杨涵瑶转,真是讨厌极了。 那个游南哲也罢了。不过是商人之子,就算他考取了功名也无法和自己相比;可那胡弘毅就不同了,他的爷爷,老爹可都是大学士啊! 这家境可比他强多了,又是家中长子嫡孙,资质也不差,年龄也相仿,这容貌也…… 不!王雱才不肯承认胡弘毅长得比他好看,在他看来,除了游南哲那“娘炮”能在外貌上比他强点外,其他都不如他! 对,就是这样!王雱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想上前跟杨涵瑶说几句,可又不敢。 这多百姓在此,杨涵瑶现在又贵为县主,自己上去随意说话,毁了她清誉怎么办?因此可怜的王雱童鞋只能一个劲儿地对着杨涵瑶放电,可惜他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对方还是无视他的存在。 王雱童鞋顿时觉得很受伤……不妙啊……自己就要离开常州了,这样一来那个娘炮和胡弘毅岂不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想到这里,王雱再也按捺不住了,刚想上前去刷下自己的存在感,哪知他老爹已准备启程了,这可把他急坏了。 最可恶的是,杨涵瑶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似得,居然拿起她那自制的琴,叫啥来着得?哦,对,吉他!真是个怪名字…… 只见那人抱着吉他,对王安石福身道:“染真,送大人。” 王安石点点头,对于杨涵瑶能特意赶来送他,又是备酒,又准备吟词的,心里也很受用,很感动。 杨涵瑶拨动了下琴弦,柳芸娘拍了下手鼓,杨涵瑶开口唱道: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 “虽是骊歌,可县主这曲调做得轻快,反而去了不少离别之苦啊。”叶茂德在人群中抚着胡须,不断点头,“这词写得真好。” “是极。”白玉也点着头,“意境也好。” 县主的所作之曲曲调有别于常人,这是整个大宋都知道的事了。现在因着县主手里那把吉他,已引发了许多人的好奇,在常州百货楼一经售卖,立刻引发了“买吉他”狂潮。 可惜地是,除了县主会弹这琴外,其他人还不怎么得要法,不过不要紧,县主说等今年她要办的书院造好后,会开设这门课。 王安石听着这有别于同时代的清新曲调,思绪已瓢得很远,特别是唱到“问君此去几时还”时,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他与杨涵瑶的默契早已经跨越了身份与年龄,说是知交那一点都不夸张。如今虽是自己升官了,要离开常州,是好事,这意味着有广阔的天地与舞台等着自己了。 可同时,在被杨涵瑶这歌一唱,王安石心里又有些发酸。天下都道嘉宁县主光环无数,可谁又知县主之苦? 她的抱负不下于天下任何男儿,可却因一个女子之身而使得抱负难以施展,这不是天下最苦之事么? 王安石心里知道,也很肯定,杨涵瑶为什么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谈一些想法,这是想通过他来实现自己的抱负啊! 王安石对于杨涵瑶的这种心思不会感到任何不快,反而是很感动。正如她所说,国之兴亡,匹夫有责。 杨涵瑶是用自己的行动在证明着这句话。 为何是女子呢…… 这是王安石一直在想得问题。不过木已成舟,现实就是现实,王安石不是那样感性的人。他只知道,他现在要实现地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抱负,还有杨涵瑶得。 “臣,王安石谢县主赠曲……”一曲终了,王安石上前躬身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殿下,请留步。” 杨涵瑶点点头,“此去山高水长,王大人,保重!” “殿下,保重!” 王安石走了,三天后,方左卿也走了。没过多久,左航权也调任了,杨渊也荣升了知县,不过却不是在常州了。 又过了半个月,韩正军,江斌也被调走了,随着杨涵瑶一次次地送别,所有旧官员都走了,新官员又来了,常州的明天又将驶向何方? 第二卷(终) 441.第441章 三年后(一) “大姑娘……”张翠花扬着手中的信笺,一路小跑着跑到杨涵瑶跟前,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姑娘,王公子来信了……” 杨涵瑶正在弯腰修剪着花园里的花,听到张翠花这么一说,修剪着花枝的手略微顿了下,问道:“游公子没有信来吗?” 张翠花一撅嘴,道:“姑娘,你还想那负心人作甚?!哼!他做了状元公后,眼珠子就张头顶去了。现在都在传官家要把辰佳县主许配于他!哼!白眼狼,他一定是嫌弃姑娘不是正儿八经的……” “翠花!”柳芸娘一声喝斥,瞪了瞪她,道:“你在这胡扯个啥?都嫁人了,这嘴还少个把门得,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张翠花缩了缩脖子,冲着柳芸娘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惹得柳芸娘无奈地直摇头,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大姑娘,想来游公子他……” 杨涵瑶直起身,面无表情地道:“不用说了,芸娘……”说着把手中的剪子递给边上的槿嫆,看着满园春色,花团锦簇,微微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是我把他推开得,现在若官家真要将辰佳许配于他也是好事……” 说着又笑了一下,“他那人也不爱勾心斗角吧,做了县主的夫君也好,起码不用……” “殿下……”槿嫆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几次欲开口,可却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这大好的春日,妹妹怎得在此唉声叹气?”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花园里响起,众人一听这声音,纷纷低下头,福身道:“公主殿下。” “姐姐,你来了?”杨涵瑶收起情绪,抿嘴笑了下,白净的小脸蛋上浮出一对好看的小梨窝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显萌态。 好吧,经过三年的调养,杨涵瑶小朋友个子虽然长了不少,可长相没有偏向她所希望的性感,冷艳;反而越长越甜美,俗称娃娃脸。 同样还有这份苦恼的便是她那个活宝弟弟,虽然才九岁,可那脸怎么看都像个姑娘,这个家伙为此苦恼不已。 每次看着杨涵瑶的脸,都在暗暗担心,等自己长成后,不会也跟姐姐这样吧?只长个,可脸却永远停留在了娃娃阶段。 赵佳柔缓步走到杨涵瑶跟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来常州三年,除了每年入秋时随同杨涵瑶一同上京外,她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常州。 这三年,在常州,赵佳柔的心态也变好了许多。跟着商会的工匠们学习如何调香,制作香水;跟着杨涵瑶等人一起学习数理化,去年杨涵瑶的书院开了,她还会偶尔去客串一下,当一下化学讲师。 在常州的一切都很新奇,让她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踏实,很充足。对于嘉祐二年发生的事所受的伤害也慢慢淡忘了。 唯有心底的那个人她一直没忘。不过不要紧,在杨涵瑶的打点下,小梁子现在过得还不错,没什么人为难他。杨涵瑶也答应自己,只要时机合适,就会把小梁子弄回常州。 “姐姐,又调了新的香水?”杨涵瑶见到赵佳柔手中握着的玻璃小瓶,笑着问道:“姐姐蕙质兰心,调制的每一款香水卖得都极好,商会的那些调香师现在都要跟姐姐请教了呢!” “死妮子!”赵佳柔伸手拧了下杨涵瑶的小手,“又来嘲笑我。给,帮我闻下看看。” “嗳。”杨涵瑶应了一声,打开瓶盖子,用手扇了扇,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有些诧异道:“姐姐这里面有绿茶和玫瑰的香味。” “你这鼻子……”赵佳柔笑了一下,“可真灵,一下就能闻出来。” 赵佳柔身后的婢女递给一张花纸笺,赵佳柔滴了一滴在纸笺上,又递给杨涵瑶问道:“再闻闻。” 杨涵瑶点头,拿着纸笺扇了几下,又过了好一会儿,再拿出纸笺在鼻尖晃了晃,“嗯,有橘皮,依兰,居然还有龙涎香?” “呀!”赵佳柔有些惊愕,“你居然能闻出来?我这是放得少之又少……” 顿了下,又眼含期待地问道:“妹妹,觉得这款香型如何?” “嗯,绿茶和玫瑰交织,玫瑰花香并不突出,淡淡的绿茶香也适合男子使用;香味清淡,冷冽,犹如清凉的湖水般,婀娜,大气却不失温柔。好独特的香味……取名了吗?” 赵佳柔点点头,目光看向远处的喷泉,淡淡道:“叫暗语。” 杨涵瑶心里一抽,压低声音说道:“姐姐,再忍耐忍耐吧……” 赵佳柔看向杨涵瑶,温柔一笑道:“我没事,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只要知道他好就行了,哪怕最后回不来……”赵佳柔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无恙道:“也没关系……他好便好……” 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一声,这个历史上最得仁宗宠爱的公主为何婚姻却是如此地不幸? 嫁到了那么一户人家,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父亲的孝道。那个李玮自己也见过,绝对的暴发户,还没素质。若不是仁宗觉得愧对自己的生母又怎会把自己心爱的女儿嫁给他? 若不是把公主嫁给了这样的一户人家,相公没素质不说,婆婆还整天偷看她,就这样的人家,换作自己一天都呆不下去。难怪赵佳柔会对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动情,与小太监一起喝酒被婆婆看见后,要气得跑回娘家了。 后世有一副《双喜图》,其中隐藏的故事就是这位公主与他那小太监梁怀吉的凄美爱情故事。 自己前世也曾在网上看过这副图,听过这副图所隐藏的故事。那时还感叹这位公主真倒霉过。可当自己来到宋朝,与公主以及她那暴发户相公接触过后,才明白,赵佳柔的遭遇已不仅仅是可以用倒霉来形容的了。 那李玮自己在第一次见时,就急着上来跟自己讨要墨宝,讨要各种商会出品的雅物,其附庸风雅的心态可见一斑。 可这杨涵瑶也能理解,毕竟以前是暴发户出身么,又是卖冥币的,心底自卑也是能理解的。 可这家伙做得也太过头了,公主嫁给他时正是大好年华,可那家伙却是个半老头子了。因为严格来说,其实这李玮应该是仁宗表弟,公主的表叔,二人大了将近二十岁,本就少话题,老夫少妻的,这做丈夫得还不好好疼着公主,还整天在外拈花惹草得。 这也就赵佳柔好说话,要自己早一拳打死他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公主才对自己的内官梁怀吉产生了一种情感上的依赖。你说是爱情吗?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梁怀吉能给予公主地也只是情感上的照顾,陪她说说话,解解闷啥得。 可就这样,那李玮的母亲还要在当中整幺蛾子。自己儿子冷落公主她做母亲地不说,反而整天跟看贼似得看着公主,有次公主和梁怀吉一同喝了杯酒,被她偷看到,冲进去就骂公主不守妇道。 委屈的赵佳柔半夜扣禁门而入,这还不算完,那泼妇居然还到处把这事宣传,搞得朝堂一片风雨不说,连民间也多有揣测。 这样的皇室丑闻,本应掩盖着才是。那李玮之母倒好,自己丢人不说,把皇家的脸面也丢了个干净。于是赵佳柔兖国公主封号被褫夺了,现在她只是福康公主。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若不是杨涵瑶出现在这时空,公主是要遭到禁闭得。好在,杨涵瑶来了,公主自请去除一切封号,去晋陵陪伴杨涵瑶。 仁宗到底是爱女心切,想着这样也好,便应了赵佳柔的请求,让她来常州与杨涵瑶做伴。 好在现在事情过去三年了,风波也停了,今年仁宗又把赵佳柔封为了福康公主,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唯一遗憾的是,杨涵瑶使尽了手段,还是没能把梁怀吉弄回来。这事太扎眼,上面和民间都在盯着,哪怕这三年杨涵瑶的恩宠一日胜过一日,却也不敢把手伸得太过。 这事是皇室的逆鳞,仁宗能睁一眼闭一眼地允许杨涵瑶私下搞点小动作也是看在赵佳柔的面上,他实在太喜爱这个女儿了。 “对了,方二娘和方三妹呢?平日里最是闹腾不过,怎么今个儿人都见不着了?”赵佳柔又问道。 槿嫆和柳芸娘对视一样,相互都看到了对方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下。现在连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家公主也越来越不着调了,居然直接喊起人外号来了。 “姐姐忘了啊?今个儿书院组织春游,那两家伙一听这事哪还能有闲情逸致陪咱俩在这儿待着?早央着史先生一同带她俩去了。”杨涵瑶翻着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所谓没义气,指得就是这两人了!哼!” “噗!”赵佳柔轻笑了起来,“你还吃起醋来了?真是得!咦?这才发现,你手里怎么还捏了封信?是不是姐姐打扰你了?你先看信先?” 赵佳柔一边说着,还一边挤眉弄眼着,杨涵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爆着,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摇着头。 完了啊!赵佳柔也被方袭阳带坏了,这让她以后怎么敢见仁宗啊?!苍天! 442.第442章 三年后(二) “不就一封信么……”杨涵瑶撅起嘴,“我才不急。” 赵佳柔捏着团扇,半掩着嘴,轻笑道:“王大人这回又拒了入京为官,你和王公子也有三年没见了吧?每次咱们入京都不是时候,这也总见不着。” 她顿了下,看着杨涵瑶的目光里多一丝丝暧昧,“不过我可听说王大人的大公子现在出落得一表人才,每年随父入京时,都引得京中女子一片混乱,宋墙之事时有发生呢!”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下,想起王雱那张小屁孩的脸,心里暗道,难道就三年时间,那家伙就长得人神共愤起来了?虽然说以前那张小屁孩的脸也不差,可赵佳柔这话也太夸张了吧? “姐姐,那关我什么事啊?”杨涵瑶没好气地说道:“那年他在常州时,我就看出了,那家伙又阴沉又小心眼,还总喜欢为人师表,每次写信给我,我看后都要吐血三升……总之……” “哈哈哈哈!”赵佳柔听到这里,很没形象地大笑了起来,“妹妹,你这是对他有偏见啊!儿时心性未定,有些任性也正常得嘛!”顿了下,又靠近杨涵瑶,拿团扇遮挡住二人,低声说道:“还是你对游二公子……” “姐姐!”杨涵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得一下就跳了起来,随即又发现自己反应过激,红了脸,低下头,道:“我,我回房去了。”说着跟逃似得,不顾众人投来的诧异目光,急匆匆地走了。 赵佳柔看着杨涵瑶的背影,微微地摇了摇头,低声地自言自语道:“相爱却不能相守。你想着他,他也想着你,这世上最真挚的感情莫过于他对你的守护与成全……” 说着又看了一眼满园的春色,蝴蝶在花丛中嬉戏着,墙角东边那一片玫瑰已长出花骨朵,修剪整齐的草坪边上,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弯弯曲曲地延向林园深处,假山上人工造出的小型瀑布流淌下来。 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杨涵瑶用了二年多时间造出的雅苑,其独特的布置,充满梦幻般的各种设施乃是常州一绝,也是大宋一绝。 人工造的喷泉池,瀑布,以及书院门口那个点上火就会自动旋转的圣人像…… 一切的一切都让这里充满了梦幻的色彩,一如这个神奇的人一样,仿似不是这世间之物,之人般。 赵佳柔眼前浮出游南哲的脸,又微微叹息了一声,对身边婢女说道:“走吧,咱也回屋去。” “是,殿下。” 杨涵瑶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急急忙忙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水后,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想起游南哲,心头又是一阵烦躁。 有些无力地倒在床上,又侧头看着屋内的一切。庄园于去年彻底落成,搬进这庄园已有半年之久。 可也是从那时起,游南哲给自己的信越来越少了,直到三个月多前,传出官家要把赵辰佳许配他后,就再也没信来过。 没有信,也没有一句解释,游学富每次看见自己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真得要娶赵辰佳吗?那个女子可不好相与啊!还是当年他上京遇见的那个女子其实就是赵辰佳?这样看来的话,他是得偿心愿了吧? 杨涵瑶越想越心烦,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发泄似得叫了一声,想这么多做什么? 其实自己一早就决定了不是吗?自己还真是个自私的女人啊!明明那年是自己把他推开得,说好只当朋友,现在别人找到自己的幸福了,自己这样冒酸气又算怎么回事?! 别想了,杨涵瑶!你和他不可能的,不管有没有赐婚一事,自己与他都是不可能得,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不是吗? 杨涵瑶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王雱的信,于是便打开,看看这小子又说了什么,分散下注意力也好。 “染真,展信悦……”杨涵瑶一边读着,一边起身,走到贵妃椅上躺了下来,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骂了起来,“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他当自己是谁?NND,还叫我少跟其他男子往来,有损清誉!清你个鬼啊!” 杨涵瑶没好气地骂着,还不断翻着白眼,“哈?!真是搞笑,这小子脑袋被驴踢了把?靠,哎呀!真是得,果然每次看完他的信都要吐血三升啊!他那自信到底从哪来的?真和他老爹一个德行,自负,自恋,白目,我去!” “姐儿,你在骂谁呢?!”杨李氏推开门,看见杨涵瑶很没形象地躺在贵妃椅上,还翘着腿,上前猛地一拍杨涵瑶的小腿,道:“没规矩!又翘脚,以后到了婆家怎么办?还不得给人说死?!” 杨涵瑶赶忙起身,扶着杨李氏坐下,“亲娘,您来了?快,坐。” 然后又嬉皮笑脸地说道:“没骂谁呢,还不是王雱那小子!哼,只比我大几岁而已,却整天写信教训我,不知好歹!” 杨李氏一听是王雱的来信,顿时来了兴趣,现在杨涵瑶身份不同,老太太也知道陆成的家世是无法与杨涵瑶匹配了。因此也不把这话再放在嘴上说了,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其他人身上。 这王雱便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那胡弘毅也是后备人选。至于说为什么说是后备人选呢?没啥,杨老太太比较一下,也跟杨涵瑶一个想法,这胡弘毅家里人太多了,还是王安石家人口少,成分简单,以后杨涵瑶嫁过去可以少受点约束。 “哦?王公子又来信了?”杨李氏一副兴致盎然地样子,“快,念给亲娘听听。你这孩子,怎么整天骂人呢?我看这王公子挺好得,虽说几年没见了,可这几年他可一直都给你信,还寄各地的特产给你,每年七夕都不忘给你寄乞巧乐,啧啧,这份心意……” “亲娘!”杨涵瑶一跺脚,红着脸问道:“以前您不是挺讨厌他的吗?说他没规矩,是纨绔子弟……” “啊?”杨李氏也老脸一红,别过头,神情颇为不自然地说道:“我,我有说过吗?” 完了……杨涵瑶又开始捏自己的眉心了,亲娘的节操也被狗吃了…… 可当目光扫到自己梳妆台上那一排乞巧乐时,杨涵瑶又失神了。她想起那年七夕,在运河边上,王雱认真地说着将来一定要送一套金珠牙翠点缀着的乞巧乐给自己时的模样。 那时的王雱还是一张小屁孩的脸,眼中还总透着一股小孩子般的纯真,固执,别扭,傲娇……又想起刚刚赵佳柔说得话,嘴角挂上了一丝淡淡笑意。 王雱今年有十七了吧?比自己大三岁,对,没错,是有十七了。当年的小屁孩如今已是少年郎,不知是何模样了? 杨李氏看着杨涵瑶那样,忍不住打趣道:“想起王公子的好了吧?” “亲娘……”杨涵瑶无语,收回目光,冷哼了一声道:“哼!反正他就是个小心眼,自以为是的家伙!” 杨李氏轻笑了一声,“唉,如今呀,亲娘就这一桩心事了,就你的婚事。姐儿现在身份不同了,这婚姻大事恐怕也轮不到亲娘来做主了。亲娘现在就只盼望着官家能把你指个好人家了,要我看,这王大人家里就不错。” “至少知根知底,总比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家要好。王公子小时的模样就不错,学问也好,又识礼,给姐儿寄东西时也总不忘给老婆子捎上一份……” “亲娘,这正是他阴险的地方。小小年纪,就知道剑走偏锋,从您这下手,这心计太深了……”杨涵瑶撇着嘴,手还不忘摆了起来,一脸地不屑。 “你这孩子!”杨李氏瞪了一眼杨涵瑶,压低声音道:“福康公主你看见了?若要指了那样一个人家,你哭都没地哭去!” “哼!”杨涵瑶撅起嘴,“那是姐姐太善良了!要换了我,我……” “你?你怎么?你打算怎么样?”杨李氏拧了一下杨涵瑶的腿,“死丫头,就是嘴硬,到时吃了亏,有你哭的时候。” “哎呀,亲娘,您拧我作甚?痛啊!” “亲娘这是为你好!别整日不知天高地厚得。我们女儿家,这辈子只要嫁个好相公,那这辈子就算圆满了。你看见福康公主没,刚来时,哎呀,那人憔悴得,亲娘看着心里都疼。这皇家的公主,咋得就被人糟践成那样?” “是啊。皇家的公主咋就被人这样糟践?”杨涵瑶反问着,“还不是姐姐太善良了。那个李玮忒不是个东西了,他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我整死他!” “你这孩子!”杨李氏伸出手,作势要打杨涵瑶。 杨涵瑶赶忙躲闪,哭丧着脸喊道:“亲娘,您咋回事?您这两年咋越来越爱动手,越来越暴力了呢?动不动就想打我,拧我!” 杨李氏哼了一声,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大姐儿这几年过得太舒心,越发没个正形了?” 杨李氏又坐正了身子,指了指杨涵瑶道:“你看你,这几年胆子是越发地大,越来越不像个姑娘家了。哎哟,以前个乖乖小姐儿是跑哪去了?越来越疯了,再这样下去,还怎么嫁人啊……” 443.第443章 三年后(三) “又来了……”杨涵瑶头痛地低下头,不断捏着自己的眉心,老太太现在就爱念叨这事,唉,这一念叨就得好久啊!就跟魔咒似得,念得人头疼,可自己还不能发火,只能做出一副虚心聆听的模样。 “大姑娘!” 正当杨涵瑶在内心祈求谁能来救救她时,陈佩儿的一声“大姑娘”无异于在此时乃是天籁之音。 杨涵瑶打了个激灵,顿时欢喜起来,忙应道:“嗳,佩儿?你回来了?!” 陈佩儿进了门,福身道:“佩儿给老夫人请安,给大姑娘问安。” “嗳,嗳。”杨李氏忙抬手,“佩儿,你回来啦?你姑妈可还好?” 陈佩儿点点头,福身道:“多谢老夫人关心,姑妈现在已经没事了。” “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杨李氏点着头,“这年纪大了,也别在外面摆摊了,大姐儿,你看……” 杨涵瑶点点头。那陈婆子虽然嘴巴坏点,有时爱算计,可说到底也是穷闹得。这几年陈佩儿对她多有接济,使得她那儿子能顺利进京赶考。 虽说没考上吧,可陈婆子心里对佩儿那是很感激得。再加上他儿子后来又到报社干活,这在陈婆子看来,这都是佩儿的功劳,心里感激地要命。 只是陈婆子那人在佩儿跟前强势惯了,感激地话也说不出口。可她嘴上不说,暗地里却做了好几双鞋让儿子带到报社,交给杨涵瑶,让杨涵瑶帮忙偷偷塞给佩儿。 如今她儿子在报社干活,月薪自然是很高得,可那人巴结一辈子已经习惯了,哪肯把摊子收了回家去?只是现在却不卖掺水的酒了,自己侄女在县主跟前做事,她自觉自己现在也是有些身份的人,再卖掺水的酒被人戳脊梁骨,不但她面子上过不去,也怕给侄女丢人。 给侄女丢了人就是给县主丢了人,连带着儿子也会看不起她得。因此现在陈婆子那甜酒那可都是实打实得,生意也好了起来。 这不,就是生意太好了,老婆子又是个巴结得,晚上赶着做活,睡眠不足,人就倒下了,还给摔骨折了。 幸好现在常州的大夫们医术都十分高明,他们这这几年一直跟杨涵瑶学着现代医学,原本古代对于怎么处理骨折就有一套法子,现在跟杨涵瑶学了现代医学后,更是如虎添翼。 因此陈婆子也就是在床上躺了一阵,倒也没受多大苦楚。最多以后走路略微有些坡罢了。还有就是阴雨天时,这腿可能会略微有些不舒服。不过关系不大,作协其他理疗便可。 “等今年棉花收上来,咱们就要大干一场了,你姑妈若愿意,就来试试吧。在工厂做工,手脚勤快些,不会比她那酒摊子赚得少。” “大姑娘?”佩儿眼中露出惊喜,她与陈婆子哪怕有再大的嫌隙,经过这几年,那也被消磨掉了。 毕竟是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哪怕陈婆子曾经想卖了她,可对于善良的佩儿来说,几年时间一过,陈婆子做了几双鞋后,这隔夜的仇她哪还能记得住? “噗。”杨涵瑶噗哧一声笑,问道:“怎么?你家大姑娘还会诓你不成?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哈,来做事可以,但一定要受规矩,你懂我意思吧?佩儿?” “我省得的,姑娘。”陈佩儿连连点头,又福身道:“佩儿替姑妈谢过大姑娘。” “别谢啦!”杨涵瑶还没说话,杨李氏却摆手说道:“你家大姑娘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她最烦这套了。倒是佩儿你的婚事,你看月溶,欣溶这都定下了了,就等着过门了,你也该有个着落了。” 说着又转身对向杨涵瑶,道:“大姐儿,佩儿这些年可一直尽心尽力地跟在你身旁,你咋得也不上点心,给佩儿找个好些的人家?”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不怀好意地看向陈佩儿道:“人家那早已芳心暗许,我在这着什么急?嗳,佩儿,我说你怎么也不催催他?他那么大人了?咋还不意思?” “这,这……”陈佩儿红着脸,低着头,手指搅着自己的一角,看都不敢看杨涵瑶一眼。 杨涵瑶冷哼了一声,道:“那臭小子,一定要我出马吗?!真是得!” “大姑娘……”陈佩儿更加不好意思了。 “哎呀,大姐儿,你们这是在说啥呀?佩儿这是看上谁了?是孝武吗?” “怎么可能?!”陈佩儿惊呼一声,可随即发现到自己过激的反应,马上低下头,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 “呵……”看着陈佩儿这样,杨涵瑶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接着又起身,走到自己梳妆台边,从化妆盒下拿出一封信来,打开,把里面的纸笺抽出,在陈佩儿眼前一晃,道:“不逗你了!那个木头人终于是开窍了,昨个儿就差人把这东西拿来了。” “这是……” 陈佩儿不由心跳加速,杨涵瑶打开纸笺,嬉笑道:“这是某人的八字……啧啧,佩儿,你是自己去找人合,还是让姑娘我来找先生替你们合八字啊?” “姑娘!你!”陈佩儿一跺脚,红着脸说道:“全,全凭姑娘做主!佩,佩儿做事去了。”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这孩子……”杨李氏摇着头,“平日里大胆地很,怎么这会儿?”说着把目光投向杨涵瑶,一脸八卦地问道:“嗳,大姐儿,难道昨个儿来的那媒婆是替佩儿?” 杨涵瑶点点头,杨李氏赶忙又凑近了几分,“嗳,快跟亲娘说说,到底是哪家啊?” 杨涵瑶神秘一笑,站起身,打开窗,指了指书院的方向,道:“就是那边的人呢!” 杨李氏愣了下,随即一下跳了起来,“什么?什么?你是说,是平甫先生?这,这怎么可以?这,这不合规矩,不行,不行!佩儿不能给平甫现在做妾,她若给平甫先生做妾,你和王公子……哎呀,这不是乱套了吗?!”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一下,抚额道:“亲娘,您想哪里去了?怎么会是平甫先生呢!是史文博,史先生啊!” “啊?!”杨李氏愣了下,随即又欢喜了起来,“原来是他!我说他怎么还不成亲,原来二人……” “咳……”杨涵瑶轻咳了一声,杨李氏也自知失言,毕竟这种事宣诸于口可不大好,这亏得是在杨家,有杨涵瑶这个不着调的当家人。若摆在别的家里,奴婢私下芳心暗许,那可要被主人家打死得。 “姑娘,商会来人了……” 正当杨李氏感叹着的时候,槿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商会来人了?”杨涵瑶愣了下,随即说道:“亲娘,您坐会儿,我去看看。” “走,走,老婆子也跟着去听听热闹。” “嗳,亲娘。” 杨涵瑶与杨李氏来到正厅,见到刘三喜已在那儿等候,身后还跟着几个他的小跟班,见到杨涵瑶与杨李氏出来了,忙躬身道:“见过老太君,见过殿下。” “免礼。” 杨涵瑶与杨李氏坐定后,杨涵瑶问道:“刘经理,商会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要你亲自过来。” 刘三喜一听这话,脸上浮出一片喜庆,道:“小的是来接殿下去常州港得。” “去常州港?”杨涵瑶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声线都开始发抖了,“你,你,你是说,是说?” 刘三喜用力地点着头,“是,是是,殿下,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快,快!”杨涵瑶激动地全身发抖,“芸,芸娘,备车,备车!” “大姐儿,你,你这是?”杨李氏也有些不敢置信,“难道是那啥洲回来得?” 杨涵瑶一把抱住杨李氏,高兴地说道:“亲娘,对啊!他们回来了,回来了,一定是找到澳洲,找到黄金了!对,对,快把公主殿下请来,这么大的喜事,要让公主一同前去。对了,刘三喜。” “小的在!” “你别候在这儿了,常州港我又不是不认识,你快去把胡姑娘,胡公子也叫上。商会在常的股东都叫了吗?” “叫了,叫了!殿下,都叫了!”刘三喜也兴奋地回道。 “怎么都不提前来个信?他们这是应该先到的明州吧?哎呀,真是的,一定是船比信都快!哈哈,这飞剪船就是好啊!” 杨涵瑶手舞足蹈,兴奋地已不能自己了。 “妹妹,这是真得吗?去澳洲的那些人真得回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赵佳柔急切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是啊!”杨涵瑶上前一把抓住赵佳柔的手,高兴地又蹦又跳,“找到了,一定是找到了!刘经理,是不是?是不是?” 刘三喜用力地点着头,他也很兴奋吶,大半年了,终于有音讯了。要知道,他的不少亲戚还在那船上呢! “阿弥陀佛!”赵佳柔双手合十,眼泪掉了下,“祖宗保佑,天佑我大宋啊!” “是啊!这下君父应该高兴了,这是大喜事啊,姐姐!快,咱们别耽搁了,去码头,去码头!” “嗳,走,去码头!” 444.第444章 三年后(四) 一行人出了门,坐上马车,没多大会儿便到了夏城桥桥畔,那儿有个码头,从那儿坐船去常州港,无疑是最快的出行方式了。 再加上,自“炎黄号”也就是历史上的英国短衬衫号飞剪船被造出来后,常州的造船工匠又造了一些排水量,吨位较小的飞剪船,用于运河的行驶。 不仅如此,这些工匠们在杨涵瑶提供的卡尺与图纸,造出了一些简易机床,又加上技校的培训,那思维就像泉涌般,灵机一动的突发奇想时常有之。 就好像这飞剪船吧,在杨涵瑶的启发下,本来应到南宋才出现的脚踏车轮船到了这个时候也出现了,且比历史上更先进,这会儿哪怕风力较小,却也能快速在水面行驶。 “等等,那不是唐大夫吗?”船行驶到通吴门附近的运河码头时,杨涵瑶看见唐世川,周明川,孙进等几个大夫拎着自己送的医疗箱,站在码头那,伸着脖子,看样子似是要找船出去。 “靠过去。”杨涵瑶吩咐了一声,等船靠近了,杨涵瑶喊道:“唐大夫,周大夫,孙大夫!” “啊,是殿下!”孙进惊呼一声,随即欢喜道:“殿下一定也是收到消息了,看来我们可以坐顺风船了。” 唐世川等人一笑,行过礼后,唐世川这才说道:“殿下也是去常州港吗?” 杨涵瑶点头,唐世川等人对视一眼,拱手道:“殿下,我等也是去往常州港。” “哦?”杨涵瑶诧异,“诸位这是?” 周明川一摸胡须,笑着说道:“半年多前,船队从常州港出发,如今船队归来,且有人已先进城报信,已找到澳洲,如此大盛事,我等怎可不前去一观?” “是极!”孙进也点头赞同道,“此一事大功而成,此乃开疆拓土之盛事,我等身为宋人,自要亲自前往迎接英雄归来。” “不错。”唐世川也笑着点头,“再者我等身为医者,虽不愿见到英雄们有何顺畅。可海上凶险万分,虽有船医,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等身为医者,还是前去看下比较好。” “几位大夫真乃仁医,染真代这些漂泊海域之人谢过几位大夫。” “殿下太客气了。”几人笑着说道,“我们这医术还都是殿下教得呢,要谢也该谢殿下才是。” “几位伯伯就莫要开丫头玩笑了,染真那点皮毛哪敢在几位伯伯面前托大。走走,上船再说。” “谢殿下。” 一行人上了船,进了船舱,坐定后,杨涵瑶这才问道:“几位伯伯对青霉素研究如何呢?产量能否提高一些了?” 唐世川微微摇着头,叹息道:“始终还是不得法。药效也不如殿下师尊送来得。” 杨涵瑶点头,心道,我那是从系统买出来的,每克单位都达到10万了,当然不一样了。这在后世,都不算啥,可要在宋代那是绝对的大杀器。 可现在,尽管有杨涵瑶开了金手指,玉米也在大宋普及了,玉米浆也弄出来了,可对于青霉素的制造,一直到去年才有了些眉目,才找到了合适的菌种,但产量一直不大,每克含量杨涵瑶用扫描功能扫描了一下,才达到两千多。 当然,对于抗生素没有任何抵抗的宋人来说,这点含量也够用了,已称得上是大杀器了。要知道,一直到二战结束,世界上的青霉素最好的每克含量也没过万,能在这十一世纪,依靠如此落后的设备弄出每克含量达到两千的青霉素已属不易。 随着青霉素的成功提炼,链霉素也很快地被生产了出来,只是与青霉素一样,产量都无法提高,现在基本大部分都供养了国家军队使用,只有少部分在民间流传,已是价比千金之物。 除此之外,杨涵瑶每年都会给国家提供一部分特效青霉素,谎称是自己师尊送来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好的东西你一个人在手里拽着吧,好在大家也知道这青霉素提炼不易,杨涵瑶手中的特效青霉素,链霉素那就更别提了。 哪怕是杨涵瑶的师尊那样神秘的高人也无法做到量产,每年能借爱徒之手转交一些给国家,已属不易了。这估计还是看在杨涵瑶的面上,不然以那位高人的心性,估计都不想理这事。 一路说着青霉素,链霉素提炼之事,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船也到达了常州港。 杨涵瑶等人下船,先头报喜的船只上的人已上岸,见到杨涵瑶来了,而且连福康公主也来了,纷纷激动地下跪磕头。 杨涵瑶与赵佳柔上前,把众人一一搀扶起,看着这些在海面上饱受风吹雨淋的汉子们,皮肤,嘴巴都干裂了,赵佳柔的眼睛又湿润了。 “你们都是我大宋的好男儿,福康替父皇先行谢过诸位。”赵佳柔说完双腿略微一弯,长作一揖到底,“谢过诸位英雄了。” 公主行如此大礼,让那些汉子们既惶恐又感动,纷纷侧身回礼,“草民惶恐……” 杨涵瑶也一作揖到底,“我也替君父谢过诸位英雄,你们受苦了!” “草民惶恐……”一个汉子走了出来,正是刘三喜的族兄,刘贵东,“公主千岁,县主殿下行如此大礼,让我等如何受得起?” “如何受不起?”赵佳柔摆手道,“诸位替君父开疆拓土,都是我大宋有功之人。” “姐姐说得不错。”杨涵瑶点头称赞道,“待我等写信告诉君父,择日带船队上京,诸位替我华夏一族找到如此一块无主之地,乃我炎黄子孙之楷模,如此天大之功,哪怕君父在此,也会对诸位英雄赞誉有加,肯定诸位开疆拓土之功的。” “妹妹说得极是。芸儿,去,拿酒过来,我要敬诸位英雄。” “公主殿下不可!”刘贵东忙阻止着,躬身说道:“殿下,主船还未到岸,秦将军一路带领我等,历经千辛万苦,好几次我等欲要放弃,都是将军一再坚持,才能找到澳洲。这杯酒,要先敬将军才是。” 赵佳柔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看着有些忐忑的刘贵东道,“你不必惊慌,是我太高兴了,竟孟浪了,恕罪,恕罪。” “草民惶恐……” “船来了,船来了!”正当几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有人欢呼了起来,杨涵瑶与赵佳柔赶忙去看,只见远处一个黑点慢慢靠近,看样子应该是船帆了。 “来了,来了……姐姐,船来了……”杨涵瑶既兴奋又紧张,不由自主地抱上了赵佳柔的手。 她兴奋地是,船队出去大半年,一直无音讯,现在船队回来了,又找到了澳洲,还成功地与当地土著平安接触了,怎能不兴奋?澳洲啊!这个亚洲的后花园,现在看来终于是要落在华夏一族手上了。 但同时,她又十分地紧张。因为这次船队出去,既有官方的人,也有商会的人,不少都是商会员工的亲眷,她有些害怕。 大海的凶险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外太空,波涛汹涌间隐藏着太多太多的不确定与危险,折损是必然得。虽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刻来临时,她免不了地还是紧张了起来。 她不想看到伤亡,虽然这想法很天真,可在船队出发后,她就日日夜夜的祈祷,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归来,不要添加无谓的泪水。 近了,近了!已经能看到船体了,“炎黄”号已经能看见了,边上的护卫舰也能看见了,船头飘扬着的五星红旗,让杨涵瑶泪如雨下。 没错,就是五星红旗,就是后世中国的国旗。其所含的意义其实是非常好得,只是到了这个时代,当中的那颗大星星所富含的意义被改了,被改成了君主,其他的代表士农工商。 赵祯当时一听杨涵瑶说国家要有国旗,并且看到杨涵瑶拿出来的五星红旗,以及听了杨涵瑶对这面旗帜意义的讲述后,非常高兴,下了圣旨,诏告天下,从此大宋有了国旗,她的名字叫作五星红旗。 “大好的事儿,妹妹怎得还哭了?”赵佳柔嗔怪着,可自己却也在拿着衣袖抹着眼泪。 杨涵瑶又笑了起来,擦着眼角道,“我这不是高兴得吗?” “妹妹!姐姐!先生!” 三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杨涵瑶转头一看,忙挥手,“袭阳姐姐,袭慧,淑修妹妹,我在这儿!” 几个人飞扑到杨涵瑶跟前,刚要给福康公主行礼,哪知却被赵佳柔一把拦住,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天天在一起,还弄这些客套作甚?今个儿是个好日子,大喜事啊,快看,船要靠岸了!” 方袭阳一把扒开杨涵瑶与赵佳柔,撒着脚丫子就往前冲,挥动着双手,大喊道:“喂……听见了吗?秦将军……大家,好吗?我们在这儿……” “这个疯子!”杨涵瑶无奈地摇着头,与赵佳柔,胡淑修对视一眼,看着方袭慧也不甘落后地跟着自己姐姐冲到码头边后,几人会心一笑,撒开脚丫子,也顾不上形象了,挥动着双手,冲到码头边,齐声喊道:“欢迎英雄归来!” 445.第445章 三年后(五) “臣,秦台拜见公主千岁,县主殿下!” “秦将军,免礼!” “谢谢两位殿下……”秦台起身,又作揖道:“臣幸不辱命,终于是替官家找到了澳洲……” “秦将军,我已命人在雅苑摆下宴席为尔等接风洗尘,咱们到了雅苑,边吃边说。”杨涵瑶说道。 “多谢殿下厚爱!” 到了雅苑风雅居,受到杨涵瑶交代的柳芸娘与槿嫆,早就安排了毛师傅做好了好几桌菜。 这个风雅居是杨涵瑶特意造出来,用来招待贵宾得。就跟后世的饭店大堂一样,每一个大厅可以同时摆上三十六桌,容纳好几百同时进餐。 秦台等人一行上千人,哪怕风雅居设有三层楼,也显得有些拥挤。不过这不打紧,今个儿遇上这样的好事,天公也欲作美,风和日丽,风雅居前有一大片空地,在那儿也能摆上好几桌。 一行人,纷纷入座,好在杨涵瑶的雅苑还包括着书院,农庄在里面,遇上这样的大事,那些春游的学生也都被叫了回来,农庄的佃户们也都纷纷赶来帮忙,虽说人多,倒也不至于让大家干坐着。 那些佃户也乐得来帮杨涵瑶做事。在他们眼里,杨涵瑶就跟菩萨似得,这些佃农都不是常州本地的,都是从苦寒之地招来得,头两年杨涵瑶都不收他们的租子,也就今年开始才收,那也只收一成意思下而已。 这才诸位佃户眼里看来,这东家简直跟菩萨一样了。更别提逢年过节,这东家还给他们送些东西。因此一听东家那儿要帮忙,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赶来帮忙了。 鸡鸭鱼肉,一大盘一大盘的菜往桌上摆着,在海上漂泊多日的人儿,看到这些富有中原特色的菜肴,有些把持不住的人儿,居然掉下了眼泪来了。 杨涵瑶与赵佳柔一桌一桌地慰问,说着勉励地话,让大家不要客气,菜大大滴有,酒也大大滴有,敞开了肚子尽管吃! “大家吃,尽管吃。海上的日子可不好过,回家了自然要好好吃,别客气,别客气!” “殿下厚爱,我等……”一群海上漂泊的汉子们眼睛都湿润了。 杨涵瑶拍拍手,道:“这样喜庆的日可不幸掉眼泪,来,槿嫆,去把我的琴拿来,喜圆,舒云,你们也去把手鼓拿来,之前咱们不是排练一首‘海洋之歌’吗?现在英雄们回来了,咱们唱给大家听!” “殿下,这如何使得?”秦台等人受宠若惊,名满天下的嘉宁县主要亲自弹琴为他们唱歌,这让他们如何受得起? 杨涵瑶笑得眼睛都成了个弯月牙,“如何受不起?快坐下,你们都是大宋的功臣,是宋人的英雄,我弹奏歌唱一曲又能怎样?” “妹妹说得是!秦将军,妹妹虽是女子,可素来豪气,您就别计较了,快坐下吧。这首海洋之歌妹妹可练习了很久,每日都幻想着你们回来时给你们唱呢!” “这……”秦台等人对视一样,躬身道:“多谢殿下。” 琴,箫,笛,大鼓,手鼓都拿了过来,杨涵瑶等人坐下,对视一样,欢快的音乐声响起: 呦嚯嚯嚯呦嚯嚯嚯 ………… 给你送去 家乡的美酒 乘风破浪 任我游 浪潮汹涌 夕阳蠢动 鸟儿歌声 划破长空 离别港口 难忘乡愁 高歌一曲诉情怀 波涛澎湃 浪花飞溅 堂堂男儿 纵横天涯海角 给你送去 家乡的美酒 大洋之上 我等战舰独领风骚 波浪如枕 战船为窝 五星红旗 随风飘扬 万里长空 风声雷起 波浪起舞 战鼓隆隆 明日自当雨过云开散 堂堂男儿 不惧艰难险阻 呦嚯嚯嚯 ………… 呦嚯嚯嚯 给你送去 家乡的美酒 昨夜今宵梦里寻 送别之人 渐渐远去 月圆之夜再相聚 给你送去 家乡的美酒 放声高唱 大海之歌 人生苦短 世事难料 今宵有酒今宵醉 ………… 一曲终了,现场无比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潮水般的热烈掌声,不少人眼含热泪,抹着眼角激动地喊道:“县主殿下真是唱出了我等的心声啊!” 秦台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堂堂七尺男儿,还是将军呢,居然哭得泣不成声。 “殿下……”秦台抹着自己的眼角,忽然呜呜大哭了起来,“一共去了两千三百六十二兄弟,可回来得却只有一千二百二十三人!是我无用,对不起那些兄弟啊!让,让他们死后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 秦台这一哭,那些汉子们也想到了那些死去的战友,忽然觉得食之无味,许多人都掉下了眼泪来。 “这么……多人,都,都回不来了吗?”刚还蹦蹦跳跳的方袭阳,听了秦台的话,笑容一下子凝固了,脸色变得白。 “回不来了……”秦台失神地摇着头,“连个安葬的地儿都没有。一些正好靠近小岛的,还能火化,将其骨灰带回,可,可就算这样……” “秦将军!”杨涵瑶喊了一声,低下头,抹去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抬起头道:“不要说了!” 说着便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在地上倒了一圈,“他们的血不会白流得……他们会被官家记在京城的人民英雄纪念碑与纪念堂内,受万代敬仰!来,诸位,咱们都是大宋的好儿女,是大宋的好儿女就只能流血,不能流泪!让我们一同举杯,敬英灵!” “敬英灵!”众人举起杯,撕心裂肺地喊着,为那些战友,为那些为了华夏一族开疆拓土而失去生命的英雄们呐喊,举杯,高歌! 这悲壮的一幕,被杨涵瑶的学生用手中的画笔记录了下来,题名为“海之泪”。这副图后被收进大宋皇家海军博物馆,一直流传到后世,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等这插曲过后,秦台等人又坐了下来,向杨涵瑶,赵佳柔等人讲起了海上的经历。 杨涵瑶只给出了世界地图,虽然表明了澳洲的方向,可这毕竟不是航海图。杨涵瑶想从商店里买得,却发现商店里没有这东西卖,无奈之下,船队只能依靠着一副世界地图出发前去寻找澳洲。 过程很曲折,好几次遇上风暴,折损了好几条船,船上的人员也是这样牺牲的。 虽然有司南与商会制作的六分仪指明方向不至于在茫茫大海上迷失方向,可饶是如此,他们也花了三个多月时间才找到澳洲。 当登上澳洲那一刻,并且确定了这里就是澳洲后,所有人都欢呼,狂奔,大笑。可危险也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澳洲上的土著袭击了他们! 虽然他们都是全副武装,武器先进,可那也受不起偷袭啊!就这样又折损了二三十人,后来又跟周围土著打了几次,他们想讲道理,可语言不通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而且那些土著也不怎么讲道理,上来就揍他们,眼中那刻骨的恨让人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后怕。 就这样打打走走,后来碰上了另一个土著部落。真是老天保佑,这回碰上的土著性子很温和,在船上船医拿出精贵的青霉素为他们的首领治好伤口感染的病后,他们就被当作神一样给供奉了起来。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总算是能做一些简单的沟通了。这些土著当听说他们是从对面大陆来此后,顿时都呆住了,随后就大呼大叫了起来,然后相互搀着手,跳起了舞蹈。 当他们大喊大叫时,秦台等人都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等人说了什么话犯了什么忌讳,自登录澳洲起,和这些土著人接触越久,他们的那份小觑之心也越发地渺小了。 别看这是一群衣不蔽体,茹毛饮血的野人,可规矩却一点也不比他们这些文明人少啊!而且忌讳很多!想着杨涵瑶交代过得话,严格说起来,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我们是去传播文明的,不是去搞杀戮得,若不和当地人搞好关系,我们十几年都别想顺利开发澳洲。 于是在接触到这一群性子比较温和的土著后,秦台等人也收起了各种小觑之心,完全是平等对待,这是一个机会与契机,必须得把握住。澳洲能不能顺利开发,就看这回了。 所以一看到这群土著听说自己这伙人是从对面大陆来后,他们表现出这等神情,顿时使得秦台等人紧张了起来。 可随即看到他们拥抱着跳起了当地特色的舞蹈来后,他们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坏事。 经过磕磕巴巴的交流后,终于明白这群土著为啥这样高兴了。土著首领阿拓巴告诉他们,他们部族有个传说,是世世代代流传下来得。 他们的家乡其实是在这块大陆的对岸,哪里有很多的竹子,他们的祖先把那块大陆叫作竹乡,他们就是从那儿过来得。如果有天竹乡来人,一定要好好对待,因为那都是亲人。 阿拓巴告诉秦台等人,其实他们第一眼看见秦台等人后,就有个强烈的感觉,竹乡来人了,来找他们了!他们的亲人终于来了!他们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一天啊,终于是来了! 446.第446章 澳洲一二事 于是接下来的事儿就顺理成章了,以阿拓巴的部落为据点,秦台开始了他们传播文明的工作,并且在阿拓巴的带领下找到了金矿。 当得知家乡人喜欢这种黄色石头,还愿意用粮食来换,起初阿拓巴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是在坑竹乡的亲人。 可当“亲人们”一在表示不在意,他们竹乡的人很喜欢这种黄石头,愿意拿粮食来换后,阿拓巴也就“顺理成章”地,“顺其自然”地,“腼腆”地把族里的黄色石头都弄了过来换粮食。 这还不止,又听“亲人们”说只要带他们找到出黄石头的地方也可以换粮食后,阿拓巴顿时精神了,那白花花地叫作稻米的东西可比肉好吃多了。 还有亲人们带来的兽皮也很好看,穿在身上很透气,滑溜滑溜地,还五颜六色得,比他们围着的兽皮好看多了。 亲人们还真好啊,愿意拿他们那滑溜滑溜的好看兽皮换他们身上的兽皮,果然是从竹乡来的人,真是亲人啊!没得说了! 还有竹乡的兄弟手好巧,他们把那种极为透明,在阳光下还会折射出五彩光芒的宝石做成了杯子,盘子,碗,好看得不行。 最关键地是,竹乡的兄弟愿意拿这些来换黄色的石头以及其他什么红色,黑色的石头,这是让他们感到最高兴的事儿。 于是,就这样,大量的兽皮,黄金以及各种矿产通过阿拓巴的努力,交换到了宋人的手上。 这还不止,因着阿拓巴以及其族人穿着绸衣,麻衣,拿着玻璃水杯到处去炫耀,很快引来了其他部族的注意。 当然,前期肯定不是来老实做生意得,而是来抢。不过在竹乡兄弟们先进的武器面前,他们很快就老实了。 于是乎,在打听清楚这伙人的来历后,知道是竹乡来的兄弟后,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其实澳洲大陆上的大多土著都是先到达的亚洲,然后再到达的澳洲,经过祖祖辈辈的口述,许多人都知道自己的祖先是从对岸来得。 因此当得知这伙看起打扮的极为漂亮的人是对岸来的后,敌意一下子减少了。 又看见这伙子“亲人”十分大方,愿意拿出珍贵的吃食来与他们交换一些他们用不着的东西,个个都起劲了起来。 别看人家文明很落后,可这传播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很快地,周围大大小小的部落都得知了竹乡来人了,还带着许多的食物,好看的兽皮来了。 而家乡人要的不过是一些没用的石头而已。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上哪找啊?好吧,他们原本不知道什么叫馅饼。 但家乡人的手都特别巧,他们把做饭的人叫作厨子。当家乡来的厨子兄弟们做了几顿美食给他们品尝过后,纷纷都觉得,以前那些东西,他们再也吃不下了…… 杨涵瑶听着秦台等人的讲述,嘴角直抽抽,这还叫平等对待?不过嘛……先进文明对待落后文明能做到这样,已算不错了。 这一套完全是照搬商会在吕宋的开发模式。先拿点吃的出来诱骗人家,然后弄出一大堆“土奸”,“带路党”。 编一套大家是同胞兄弟的鬼话,再接着就是一副道貌岸然地样子,说自己是来传播文明得,若遇上不听话得,直接亮出大棒子,把人一顿收拾,等他们老实了,再给些甜头来吃。 完全的胡萝卜加棒子的政策,把后世山姆大叔玩的那套玩得很是得心应手,甚至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味道。 好吧,这里没杨大姑娘什么事儿,她只是略微提醒了下,这些人就自发地琢磨出了这一套政策来,把三十六计用得出神入化。 老天,对方还只是一群土著,还没开化,可这群以仁义著称的宋人却是如此的工于心计,老谋深算,一副不把你们“开化”了就不罢休的样子。 当然,对于去澳洲的人,杨涵瑶还关照了一些事情,比如兔子这玩意就绝对不能带上澳洲,否则澳洲就完了。 谁也别想在这上面做手脚,杨涵瑶甚至把这事捅到了赵祯了那里,在说明了原由后,赵祯还下了个圣旨,谁要是把兔子带上澳洲,以叛国罪论处。 开啥玩笑呢?赵祯大人憋屈了一辈子了,大宋也憋屈很久了,就指着把澳洲弄下来,也好扬眉吐气一回。 想想看,澳洲那么大一块地盘,一旦弄下来了,成了华夏的国土,这样的丰功伟绩,足够赵祯笑傲历代帝王了,其功绩可比肩秦皇汉武啊!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澳洲开发顺利,彻底成为华夏一族的地盘,那么赵祯必将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帝王。 要知道整个澳洲,那可是比现在的中原还大,后人对其的评价,光想想,赵祯就觉得热血沸腾了。 开疆拓土素来都是历代帝王成为明君,圣君的一个指标。赵祯和别的帝王没什么区别,虽然他好说话一点。可不代表着他是傻瓜,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他若再抓不住,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所以一听说兔子在澳洲没天敌,而且泛滥的后果很严重,虽说赵祯觉得夸张了吧?但想到杨涵瑶师尊的神奇,这又是关系着他名声,所以也谨慎了起来,谁也不准把兔子带上澳洲去。 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澳洲,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要准备上京了。 自打杨涵瑶在嘉祐三年网箱养鱼成功后,用五万贯钱在一年内变成了三十五万贯后,朝廷就采取了杨涵瑶的建议,不过最后国家与皇室控股占到了50%,剩下的50%由民间集资。 这几年无论是开发吕宋还是这回的澳洲行,包裹对草原民族进行的“羊吃人”策略,都按照此模式进行。 大宋是一个藏富于民的时代,几年前,当朝廷公布此事后,立刻在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然后又打听到这是出自嘉宁县主之手后,纷纷激动了。 县主那是什么人?人送外号“桑百万”啊!由她经手的事儿能不赚钱吗?没得说了,投钱!一股一贯钱,哪怕是穷人,投上几贯钱,到年底就能翻上好几倍呢! 这几年时间过去了,除了北边与西边那两个游牧政权在经济上对大宋越来越依赖外,大宋的老百姓也惊奇的发现,如今这日子越过越好了。 比如说这饭桌上吧。虽然不可能顿顿有肉吃,可这鱼却是常常可以吃得。 如果吃腻了河鱼,可以选择吃海鱼。反正自打那个网箱养鱼弄出来后,每亩三万斤的产量差点没把宋人都给吓死,这鱼价也是一跌再跌,跌到今年这鱼只要十文钱一斤了,这真是让人汗颜啊! 而且还吃不掉,吃不掉咋办?好在有嘉宁县主这个奇人存在,县主出了个主意,让朝廷在广州,也就是人们口中俗称的“南粤”,“番禺”这地儿,造了个晒盐场,现在连盐价也跌了。 听说那晒盐场就弄了个几池子,太阳一照,经过几次过滤后,那白花花的盐就出来了,一点也不费事,而且比青盐都好,一点苦涩味都没有,还带着一股鲜味。 再加上因着早些年大规模养殖的需要,民间出资,把大宋的主要路段全部修成了水泥路,又有了飞剪船,这来回运输快得很,这盐如今也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了。 现在好了,鱼吃不掉是吧?这个不用县主说了,大家把鱼都腌了起来,直接卖给了西边和北边的那些人。 大宋虽然现在不缺盐,盐也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了,可对于出口这关口可把的严。 朝廷花了大量的人力,无力,在边境线上设置起了长长的边防线,用水泥,红砖,用极快的速度造起了坚固的城墙,去年年底更是在墙上架起了大炮。 大炮这玩意听说也是县主发明得,以前一到青黄不接的时候,那些可恶的野蛮人就来打草谷,还都骑着马,真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可把边境上的老百姓给坑惨了。 现在好了,有了大炮这玩意,只要他们一来,就放上几炮炸他们,把那些野蛮人炸得哇哇直叫,看得真是解气啊! 娘得,整天被他们打劫,这回咱也总算扬眉吐气了!叫你们不劳而获,老想抢汉人的东西。这回踢到铁板了吧?哈哈,活该! 当然,朝廷造这墙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针对每一个出关的商人都要被检查有没有携带违禁物品以及收取出关,入关的税收。 违禁物品这也是个新词,听说也是从嘉宁县主口中传出来得。这些违禁品除了包括老三样:盐,铁,茶叶外。现在还包括了棉花,火药,红薯,土豆,玉米,南瓜以及书籍等。 没错,书籍也在违禁品之列。大宋朝廷出了一个长长的告示,明确地指出哪些东西在未取得朝廷相关书面文件时,不许对外出口,否则以叛国罪论处,是要株连九族得! 株连九族啊!谁吃饱了趁着敢去做这种事儿?除非真不想活了…… 447.第447章 悲催的游牧兄弟们 最关键地是这两年,嘉宁县主培养了不少的说书人,在全国各地都设立了一个百家讲坛,专门讲解历史故事,历史人物,甚至还有经义,典故。 比如最近讲得就是《百家姓》。深入浅出的讲解方式,让普通老百姓也能听得懂,在士林中也得到了一致好评,甚至有些大儒,自请做百家讲坛的讲师。 百家讲坛的每一个系列都是县主以及身边一群志同道合的友人一起著写得,其严谨的风格,浅白的讲解,一经问世,就立刻受到了广大群众的欢迎。 而且经过这样潜移默化的教育,大家以前那种重乡土,轻家国的思想也去了不少,引发了极大的民族自豪感。 好吧,以前就很自豪,但经过百家讲坛的熏陶后,一些普通百姓猛然发现,原来自己的祖先们是这样的伟大啊! 所以现在大家都互相监视了起来,谁要做了走私的活计,把战略物资给卖到敌国去,那不用等朝廷来收拾了,那人立刻就会被周围群众给活活打死! 娘得!被人欺负这么多年,你丫得居然敢里通外国?找死啊! 因此现在的那些游牧民族的兄弟们,现在可悲催了。大宋这几年的政策,那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以前的盐,茶,铁,除了明面上国与国的交易外,还能通过走私取得。 现在可好,大宋朝廷把这控制地牢牢得,居然还在边境线上花了大量人力,物力造起了城墙。 听说就是用了个叫作水泥的东西。之前也没太在意,可等见到这建设速度后,这些游牧民族的兄弟们可都傻眼了。 这叫什么个情况?宋人怎么在不知不觉中就造起了城墙?而且那城墙还非常高,看着也十分地牢固。最让人无语地是,整个边境线上都造了起来,你妹得!宋人这是要做什么? 特别是契丹人,自打那城墙造起来后,他们就陷入了紧张的情绪中。宋人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在失去了长城防线后,又被他们收拾了几回,已经得了失心疯了吗? 他们这是要再造一个万里长城?还有根据探子回报,那建墙的速度之快,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可怕的是,那些民夫没有像以往那样,一旦被征召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反而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好像不是去造城墙,而是去捡钱得。 而且根据埋伏在宋朝廷的奸细们的回报,宋朝廷已经把取消人头税这一提议摆到了朝堂上,而且不但要把人头税取消,还要鼓励大家生孩子,寡妇再嫁! 疯了,一定是疯了!契丹的一众精英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宋人是得了什么毛病,不就是听说在那什么海上找了一块无主之地么?又不是很大,听说也就幽云十六州那么大一块地盘。 好吧,那也不算小了,可和契丹现在的地盘比起了,那也算不得什么。就这样就把他们君臣高兴成这样?切,汉人一向好大喜功,让他们折腾去吧! 取消人头税,还鼓励生孩子?脑子有问题了吧?虽说那红薯产量是高,可也听说那玩意不能多吃,宋人这脑子真是抽了! 契丹一群精英不断在内心吐槽着,可吐槽完毕后,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那些咸鱼,只觉倒胃口。 以前大宋像他们出口咸鱼,他们还挺高兴得。这些玩意儿在草原上可精贵着呢!而且还是用盐腌制得,在大宋对走私私盐加大了打击力度后,盐在草原越发显得珍贵了起来。 现在大宋愿意拿咸鱼换他们不要的羊毛,羊奶,牛奶,他们求之不得。开始时,他们还笑宋人是傻瓜,之前拿黄金白银买羊毛,羊奶,牛奶时就觉得他们够傻了。 没成想,这两年一过,宋人越发傻得不行了。居然拿咸鱼来换他们不要的东西,这病真没得治了! 可现在,当契丹的一群精英看着盘里的咸鱼只觉得倒胃口了。再好吃的东西,吃过了那也膈应不是? 特别是当宋人拿着他们的羊毛又经过特殊手法做成羊绒衫,羊绒裤再以N倍价钱卖给他们时,这就更膈应了。 同时也越发地眼红起大宋来。听说大宋这几年风调雨顺得,又出了个嘉宁县主这样的奇人,整天给赵祯那小子出主意,使得赵祯把整个国家治理的有声有色得,看看那城墙,娘唉,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再反观自己的国家,那是造反年年有,人人都想过把皇帝瘾,一天都不消停。 而最让人觉得可怕地是,不少汉民,甚至包裹他们本民族的人居然挥舞着双手,说是要投向大宋的怀抱,过好日子去了。 这怎么可以?得镇压啊!好吧,花了钱,流了血,流了汗,把这些人都治理了一遍。可这一治理,又出问题了。 以前还只是贵族造反,现在倒好,造反没了,可各地都闹出起义了。特别是契丹境内,本就是多民族国家,那些女真人现在也不安分了,也开始造反了。 原因是,他们也有羊毛,羊奶,凭啥你辽上国一人独占大宋每年规定的份额?肉你们吃了,也得给些汤他们喝喝吧? 他们那儿本就穷,每年还要给你们进贡海东青和东珠,现在有些赚钱的活计,还不给他们弄点汤喝? 最可恶的是,不给汤喝也就算了,宋人想跟他们贸易,也想弄些他们那儿的特产,你身为天朝上国得居然还打压他们?这还让人活吗?趁着大家都在造反,我们女真人要再不吭声,那还像话吗? 于是辽国这两年是越过越悲催,除了那些贵族动不动造反外,还得应付国内的那些少数民族的兄弟们。时不时地就来反一下,最可恶的是,宋人还实行了远交近攻的策略,暗地里给那些造反派输送物资。 总之一句话,辽大国这两年的墙角那是被宋人挖得千苍百孔,等他们发现时,已经晚了,宋人的战略布置已经搞得差不多了。 想收拾下宋人都不行了。因为宋人发明了一种叫作大炮的东西。我的娘唉,这简直就是骑兵的大克星! 他们不用出城,在城上架上几架大炮,“砰砰”几下,战马就倒着走了,最后被敌人杀死的倒没几人,全被自己人给踩死了! 然后由大宋皇家出资办的大宋日报就会发表一份声明:说辽国贵为兄弟之国,不顾几十年友邦之情,冒然发动对宋的攻击,简直有失大国风范。我们的国民对此很愤慨,所以绝对和你们断绝一切往来,包裹经济往来。 虽没提每年的岁币之事让人放心了不少,可随即大家就发现这国内一下就乱得不成样了。 那些大牧场主第一个不干了,要知道这些大牧场主可都是契丹的贵族啊!他们又有了借口造反了,原因是大宋不和他们做生意了,他们的羊毛,羊奶,牛奶卖谁去? 以前是没人买,扔也就扔了。可现在冒出来的傻二蛋宋人愿买,这不是等于无意中白捡了银子吗? 你要是天天捡银子捡惯了,突然哪天没得捡了,你能受得了吗?而且这没得捡的原因还是人为造成得,这让我等白捡银子的人情何以堪?反了,反了,我们造反了! 而大宋这还嫌不够,又把对外贸易额交给了西夏。党项兄弟一看,耶?居然还有这种好事?我靠,去你NND的天朝上国,现在宋人才是我们的朋友。 夹在大宋和辽国之间的西夏人很快就发现了这妙处。于是明面上对原本的上国契丹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可暗地里却开始和宋人眉来眼去,也干起了挖上国墙角的事。 本来给予西夏的份额就少,现在宋国和辽国闹翻了,而且辽国还收拾不了宋国,夹在当中的西夏立刻就感觉到了“渔翁得利”的快感。 尽管西夏国内有不少有先见之明的人指出了宋人的险恶用心,可马克思马导师说得好,在利润面前啊,那啥都是浮云吶! 只要利润够大,这些游牧兄弟们也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去你的上国,去你的谋略!本就处在这穷苦之地,我们抢劫宋人为啥啊?不就为了让日子好过点么?你们契丹人少来挑拨离间,你们和宋人闹黄了,还不许小弟我发笔小财么?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赶紧地,趁着这机会,抓紧时间,赚钱! 于是契丹人苦逼了,党项人高兴了。宋人对于羊毛,羊奶,牛奶的需求极大,把辽国的份额移交给党项人,可以使得每一个牧民都吃得饱饱得。 现在对于宋人,他们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再也不嘲笑他们弱小了,哪怕心里想,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不然宋人一发火了,也像对待契丹那样对待他们怎么办?以前还敢去宋的国土上逞强下,可自打那城墙造了起来,又架上了火炮,呵呵,宋人没来收拾他们,他们就阿弥陀佛了,还想去收拾别人? 醒醒吧! 再者宋人也没说要收回以前的土地,两国还派出使者,正式签下了友好条约。鉴于两国现在的关系,照顾下宋人的脸面,岁币被取消了,但羊毛的份额进口份额以及盐,茶的出口份额却增加了。 这对两国来说都是好事,西夏朝廷一阵商量后,便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两年他们对宋的经济依赖是越来越强了啊…… 还有军事上的合作呢…… 比如怎么分割契丹的土地…… 448.第448章 上京 随着澳洲船队回来的消息在全国各大报社一经公布后,上至朝廷,下到臣民都沸腾了。 但由于舰队的飞剪船都是用于海贸得,吃水太大,运河水浅,无法在运河行驶,赵祯想亲自检阅船队的希望是落空了。 虽说他老人家也可以出京,到青州去检阅,但古代皇帝出行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其花费也不小。 虽说这几年因着杨涵瑶搞得网箱养鱼,立体种植等一系列经济手段使得国库较为丰盈,内库也存下了不少的银子。 可赵祯一心想雪耻父亲所遗留下的耻辱,听取了大臣们以及杨涵瑶的建议,把钱都用了在国家防卫上,这一进一出的,也只是刚刚够而已。 要知道在整个边境线上建起城墙可不是像契丹人想得那样简单。也亏得开封这儿有黄河作为天险,又有水泥这样的大杀器在,再加上这几年,常州商会的工匠们制作出了许多机械设备出来,国库也有钱,这城墙才得以顺利造起来。 其实也只是在主要地段造了而已,这么大的工程,没个五六年时间那是别想玩成得。有些人烟荒芜的地方自然也就先空在那儿了,反正有山,有河得,想过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得。 还是先把平原上的都造好,免得那些家伙动不动地就来抢劫。要知道这两年宋人的日子可都过得不错,那些家伙眼馋着呢。 所以别看国家这几年搞了不少的大工程,一副有钱的样子,其实花销也十分地大。这亲自检阅舰队的事儿,自然也就免了,就算赵祯想,朝臣也不会答应。 于是乎,秦台一行人只能坐专门用于运河行驶的船去开封了。作为澳洲开发最初的倡导者,杨涵瑶童鞋也必须随同一起进京。 毕竟没她的话,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再者,她毕竟是赵祯名义上的女儿,开疆拓土这样的大盛事,她和赵佳柔再不进京那也说不过去了。 好在,现在一切都上了轨道,哪怕她和杨李氏一起离开常州也没事。把家里管事的人都叫了过来,一一仔细交代,便和杨李氏,杨乐贤以及方袭阳,方袭慧,胡淑修,胡弘毅等人一起上京了。 柳芸娘这回没有跟去,她带了槿嫆以及几个宫婢上了路。除此之外,还带了魏家兄弟,朱孝武以及李大牛和翠花。 要特别说明一下,张翠花嫁得人家不是别人,正是李家村的李大牛。杨涵瑶见这小伙挺憨厚,是个过日子的人家,便给他俩牵了下线。 哪知这二人原来早就是王八对绿豆,早对上眼了,只是都不好意思说罢了。听到杨涵瑶一说起这事,两人哪还不乐意得? 当下就把双方家长叫来,说了下这事儿,两方家长也没啥不同意得。毕竟李家村的人巴不得要跟县主扯上点什么关系,而女方这边因着杨涵瑶牵得头,瞧着李大牛也不错,便欣然同意了 特别是杨涵瑶还给了八抬嫁妆于张翠花,好好地让翠花风光了一回。毕竟在这年头,哪怕是中等之家,女方带八抬嫁妆过来,那也是相当体面的事儿了。 更别提双方都是庄户人家,那心里的高兴就甭提了! 带上这一群人,想了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眼睛忽然瞄到一旁哀怨望着自己的奶宝与耍宝,一拍脑袋,明白了。 自己差不多每年进京都要带上它们俩,这都养成习惯了。若不带着,还真不舒服呢! 不过很不巧得是,奶宝肚子里又有狗娃子了,所以这回上京是不能带她去了。 不过好在去年奶宝也生了一窝小狗,有八只呢!送了一对给赵官家,其他的六只都留了下来,如今也一岁多了,每天都在庄园里溜达着,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看了看一排小狗,如今已都长得很健壮,可到底带哪只去,这可让杨涵瑶为了难。 赵佳柔见此,说道:“妹妹,不如都带去吧,反正也就六只而已。” “六只而已……”杨涵瑶嘴角抽搐,还真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公主,这气魄就是和她这个市井出身的小民不一样。 这六只可都是大型犬,虽说才一岁多,可也能算是成犬了。他们的体重,哪怕是母狗都已有三十五公斤左右;公狗更是超过了四十公斤。 就这样的六条狗,长得还特么特别像狼,要一起带上京城还不把人吓死?自己本就在发愁呢,自己那系统怎么还没升级到十级? 为了这六只小东西,不,还有赵祯皇宫里的那两条,自己还得花够买机会,再买几对黑背犬出来为他们配种,不然那可都乱套了,成亲近结婚了,还是直系得…… “对呀,我们可以把大福,二福,三福……小福都带去嘛!”唯恐天下不乱的方二姑娘又冒了出来,拍着手,一双眼睛都成了星星眼,“这样我们可以一人牵着一条上街,那多威风啊……” “威你……”杨涵瑶差点就破功了,听听方二姑娘这话,唉,无语啊! 哪知方袭阳这话才落下呢,方三妹居然也点头说道:“我看姐姐说得对,咱们就把它们都带去京城吧!” 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吗?方二娘和方三妹居然意见一致?杨涵瑶和赵佳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诧。 方三妹话一出口也意识到不对了,冷哼了一声,别过头,扭着自己的小爪子搅在一起,故作冷淡地说道:“真理一般都是一样得……” “噗!”杨涵瑶和赵佳柔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待笑过后,杨涵瑶终于是做了决定。 那就是把大福和二福带去京城。它们是奶宝和耍宝的大儿子和大女儿,其他的小得就留在家里看家吧。 这个决定理所当然地招来了方二娘的吐槽,不过杨涵瑶懒得搭理她。若真按照他们说得去做,这么多狗一起一进京城,估计开封府尹就得来找自己了。 自己当年可是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得,而且现在的开封府尹傅求可不是善茬儿,本就是通判刑狱出生,手段狠着呢! 再者,他和吕夷简的关系不简单。杨涵瑶虽不了解这人,但却知道吕夷简曾经是他的长官,还对他多有举荐之恩。 吕夷简那是什么人?那人可是奸人来着,王安石一手提拔了他,他却眼红王安石的相位,一直在神宗面前打小报告,王雱也是暗算他不成被活活气死得,是标准的小人来着。 这个家伙,杨涵瑶有预感,如果自己要借王大牛之手来完成系统任务的话,这个人一定会成为自己最大的阻碍。 而傅求又是他的下属,关系过密,此人现在在当开封府尹,自己还是谨慎一点好,别有什么把柄落在人手上了。 打点好行装,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好了,便随着大军一起出发,去往京城。照样是走水路,不过因着是去报喜,大家都迫切希望能早一日把此事报告到天家,因此在使用了种种手段后,这回也就走了十天就到达了京城。 打头阵的小兵早在快到京城时,就下了船,骑着快马,率先向京城报喜去了。 这日京城的人们才刚刚起床,忽然见到一小将,手上拿着令旗,跨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卷着一阵尘土冲上御街,嘴里还大喊着:“加急,四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 随着一声声喊叫,马蹄飞溅,卷起滚滚,骏马飞驰而至,早起的京城百姓听到这喊声,心一下子就紧了。 “怎,怎么回事?难道贼寇又叩关了?!” “不,不会吧?不是边境上都造了城墙了吗?还有火炮呢,那些蛮夷怎么过得来?!” “是四百里加急啊!”有个仔细人分析道,“不是八百里加急,应不是贼寇叩关吧?” “对,对,对,我看这位老兄分析得是。四百里加急,应是其他什么事儿,难道是有人造反?” 这人话一出就遭到了周边人的白眼,“造反?如今这日子一日比一日好过了,就是那穷苦人家,每过上几天都能买条鱼来打牙祭,这日子搁在以前简直都无法想象。就这样,还有谁造反?脑子坏了不成?!” “就是,就是!我刚可看见了,那人虽过去得快,可我老赖的眼神好,看得真真儿的。刚那小将脸上带着笑呢,我看不是贼人叩关,应是喜事吧!” “莫不是去海外为我等炎黄子孙寻找生息之地的舰队回来了?”有个人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呀!”众人眼前一亮,纷纷一拍手道,“我看十有八九就是这事了。嗳,老赖,你真看见了?那小将脸上带着笑?” “那还有假?你问问这儿的街坊邻居,谁不知道我的眼好使?嗯,我看这事十有八九就是那舰队回来了。” “如此说来,那定是找到了可供我等生息繁衍之地了,否则那通风报信的小将怎会面带笑容?嗯,一定是这样了,天佑大宋啊!” “是啊,如果真找到了,那可是大喜事啊!” 就在众人猜测着早上这突发的一幕时,那小将已进了皇宫,赵祯刚刚用完早膳,忽然看见史志聪跑进殿堂,一下跪倒在地,惊慌地说道:“官家,四百里加急!” 449.第449章 有人打退堂鼓 “四百里加急?!”赵祯“唰”得一下就站了起来,脸一下就白了,“贼寇叩关了?”问完以后又发现自己这问得是废话。 大宋吸取前朝的教训,对于后宫,太监的防范极为严密。莫说是这种加急告示了,就是赵祯平日办公都不许有太监靠近,只准他们在殿外候着。 像这种加急文件,都要来者见到皇帝本人以后才能公开。赵祯也是一时慌了神,把这茬都忘了。 可也就这么一瞬,赵祯也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一个帝王该有的冷静。 “通知两位宰相没有?” “回官家,诸位大人已在大殿候着了。” “摆驾!” “是!” 赵祯匆匆来到前殿,见朝中大臣都来了,那小将也在殿外候着了,坐到龙椅上后,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宣!” 告急小将很快进了大殿,忙跪下,刚要按照仪式把程序走一遍时,却听见堂上天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些繁文缛节都省了吧,快告诉朕,出何事了?怎要加急?!” 那小将也不敢怠慢,听到天子这样说,磕头道:“吾皇万岁!官家,大喜啊!” 一听小将这般一说,赵祯明显地松了口气。朝中的大臣们紧绷着的神经也一下松了开来,韩琦有些不满道:“既是喜事,为何要四百里加急?!” 那驿站的小将倒也冷静,估计这事也做了不止一回了,他回道:“回韩大人,出海的舰队回来了!” 说着又对着赵祯拜了拜,道:“天佑吾皇,天佑大宋,官家,澳洲,澳洲找到了!” “什么?!”赵祯一下就站了起来,因着激动,忽觉脚下有些发软,人晃荡了一下,史志聪忙上前搀扶,“官家,小心龙体!” 赵祯拨开史志聪的手,目光变得闪烁不定,他走下玉阶,一直走到那小将跟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你刚说什么?找,找到澳洲了?” 那小将抬起头,当然只是略微抬起,以他的身份,没有天子的允许,那是绝对不允许直视天子得。 不过那略微仰起的脸上却挂满了喜悦与兴奋之色,他连连点着头,声线也在颤抖着,“是,是,回官家,找到澳洲了,找到澳洲!舰队回来了,带,带回来了大量的黄金,还有其他奇珍异宝!” 顿了下,又咽着口水道:“福康公主和嘉宁县主此刻已随大军在路上了,不出半日即可到达京城。” “天佑大宋啊!”赵祯听完这话,激动地脸色发红,身子也忍不住地抖了起来,眼角已隐隐泛起了泪水,“天佑我华夏!” “恭喜官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诸位大臣一听,也都十分激动,纷纷跪下行起了大礼,脸上也都泛出了兴奋的红光! 那小将从怀里摸出一份信,恭敬地用双手递上,说道:“官家,嘉宁县主修书一份,要末将交予官家御览。” “拿来,拿来!”赵祯嘴里说着拿来,可手却已伸过去,一把拿过那封信,还大笑着说道:“嘉宁简直就是上苍送给朕的福星啊!不,是上天降福星于大宋!” 众臣一听这话,心中都是一凛,嘉宁县主的恩宠一日胜过一日,在民间的威望也一日大过一日,如今再听官家这话,有些朝臣心里隐隐不安了起来。 该不会再出一个武则天吧?不,应该不会吧?嘉宁县主好像从来不染指朝政……不,也不对呀,这些年的政策哪一条没有县主的影子在内?可以她的人品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 这是一些还不是太了解杨涵瑶的大臣心里的想法。对于跟杨涵瑶接触颇多的那些大臣来说,则没有这个担心。 几年的相处,虽说只有她每年进京才有机会坐到一起,可众人对于她的品性已经十分了解。这丫得,就是个懒鬼,出了主意,人就走,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标准地只动口,不动手。 哪怕只是动动口,那也得看她的心情。得他们逼一点,她才肯说一点。就从这点来看,这丫头心里跟明镜似得,知道女子不得干政,一向小心地很,就怕有人说她别有用心呢! 赵祯拿着杨涵瑶的信快速阅读完,刚刚还笑着的脸沉了下来。朝臣一看,怎么回事啊?不是喜事么?怎么看完县主的信陛下又不高兴了呢? 难道中间出了什么幺蛾子? “官家,您这是?”富弼见到赵祯脸色难看了起来,心中纳闷,真出什么幺蛾子了?也着急了起来。 赵祯把信递给富弼,叹息了一声,脸上已带上了沉痛的表情,“此番前去寻找澳洲,澳洲虽找到了,黄金也带回来了不少,可我大宋的好儿郎却也有一千多人永远地沉睡在了那冰冷海底。” “一千多人?!”众朝臣倒吸一口冷气,舰队出发时有两千多人,这一去一回竟死了一千多人?在那海上死了,可真是尸骨无存吶!既不能火花,也不能扔在那儿,那就只有一分法子了:海葬! 在这“入土为安”观念的时代,死后居无定所,这无疑是件非常残酷的事儿…… 那大海竟是如此凶险么?之前听县主描绘,还不觉有什么。毕竟大宋从几十年前就开始有海贸了,虽也听说大海比较凶险,可到那朝鲜,日本的船不照样天天在跑着? 偶尔也会传出某条船沉了,可出发前去寻找澳洲的船那可都是巨无霸啊?!这样大的船也会出人命?还死了这么多人?!我的娘唉!这要去开发澳洲,那得死多少人啊?! 在直观的数字面前,不少大臣心里都打起了小鼓,甚至是退堂鼓。去澳洲太危险了,大家都是圣人门徒,这去一次要死这多人,这开发澳洲又不是一朝一夕间的事儿,要这么搞下去,哪怕大宋人口众多,这也耗不起啊! 难怪前阵子两位宰相会在朝堂说什么要取消人丁税,鼓励大家生孩子和寡妇再嫁了!感情是早就知道这大海凶险万分了啊!这是早有准备啊! 一些卫道士心里不爽了,澳洲哪怕有黄金,哪能和人命相比呢?如此巨大的伤亡,澳洲就算得以开发了又如何?这样大的伤亡,若一直持续下去,那可是要激起民变得呀! 450.第450章 满堂朝臣只谈钱 其实在“炎黄”号刚刚下水时,因着是多帆船,与中国传统的单帆软帆船不同,杨涵瑶就建议过,起码要训练半年以上才可出航。 但急切想摆脱真宗皇帝战胜国给战败国赔款,送岁币的窘境,大宋上到帝王,下到群臣很想快到找点澳洲,来缓解这种尴尬。 因此舰队的训练仅仅只用了两个月便出发前往去寻找澳洲了,这也就导致了为何伤亡如此巨大的原因。 这还是在杨涵瑶开了金手指的状况下。要知道船队上所使用的药品全是从系统买出来得,甚至有治疗疟疾的青蒿素,以及与船队随行的还有商会培养的航海专家。 可饶是如此,面对陌生的航程,陌生的海上气候变化,若不是秦台这个人素来冷静,这支舰队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所以现在能找到澳洲,还有一千多人回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富弼把杨涵瑶的信看完,脸就白了。杨涵瑶虽然说得隐晦,可言辞间已隐隐指出了这个问题,也就是朝臣与君王的急切,导致如此众多的人员伤亡。 面对这样大的伤害,如果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引来民间以及士林的非议。为了应对这种尴尬,应该采取隆重的欢迎仪式,如果有必要,天子若能亲自迎接这些“海归”将士的话,能极大鼓舞士气不说,也能堵上一部分人的嘴。 富弼想了想,刚要说话,哪知有人抢先了一步。张日弁已抢先一步,拿着笏板,沉声说道:“臣启万岁……” 赵祯眼皮一跳,来了!果然……赵祯心头涌起一阵烦躁,原本很开心的事,可现在却因人员伤亡巨大……而且这些人的离世与自己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虽说贵为天子,为天子开疆拓土牺牲了乃是巨大的荣幸。可仁慈的赵祯之所以死后能得到这么一个谥号,就是因此这是一个心底很仁厚的帝王。 现在知道因着自己的错误导致了这么多人的死亡,虽是找到了澳洲,可这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臣启奏万岁……”韩琦一看张日弁站了出来,忙一步抢先说道:“出航澳洲牺牲的将士臣民乃我大宋有功之人,是为天子开疆拓土的大功臣,更是我华夏一族的人民英雄。臣伏请万岁,能将这些忠烈之士之名镌刻于大宋皇家人民英雄纪念碑上,并将他们葬于皇家烈士陵园,以供后世万代敬仰!” “臣附议!”富弼也忙跳了出来,虽然对民众语焉不详,只说澳洲有许多的矿产。可他们心里可是清楚的,那里盛产黄金,而且刚刚杨涵瑶的信里也证实了这一点。 对于国朝来说,这样一个无主之地又盛产黄金,不去将它取来,岂非傻了?倒不是富弼,韩琦不够仁慈,藐视人命。 而是作为宰相,他们得站在大局出发,考虑得不是一个人,甚至是一州一县的问题。作为宰相,他们得为整个国家着想。如果澳洲得以顺利开发,关系地可不仅仅只是眼前国库能迅速丰盈,还关系着子孙后代。 谁也不是傻瓜,特别是韩琦,富弼,司马光,包拯,欧阳修,胡宿这样的有识之士。本就学问不差,在看过世界地图以后,看了看大宋的地盘,着实心焦。 又对着那地图,把大唐的区域画了画,对比了下,更是泄气。大唐的版图尚且看起来那么小,何况大宋乎? 这特么也太打击人了……一直以为中原乃是世界中心,可尼玛搞了半天,屁个世界中心!就算把大唐的版图拿出来,和世界一比,简直小得可怜。 现在有了这地图,既然东南亚,澳洲,美洲都没有文明开花,我等身为圣人门徒自然是要去传播文明得。 正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了,而且现在分析一下,也是他们准备工作做得不足,才导致如此巨大的伤亡。 现在航线已明了,又有了这回出航的经验,那么下回出航应该就不大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总之……一句话,澳洲已经发现,也发现了巨大的金矿,国家和民间已经投了这么多钱下去,要放弃那已是不可能得了! 就算天子肯,民间百姓也不会答应得。因为老百姓也投了钱,若因这个终止开发澳洲,朝廷出尔反尔,让百姓如何看待?朝廷还有何威信? 虽然这次人员伤亡巨大,可能会在民间,士林引起一些虽言碎语。但后终止澳洲开发所带来的后果相比,毛毛雨了…… “官家……不仅如此,还要请县主与其学生为这些烈士画遗像,将他们的遗物供养在人民英雄纪念堂,让后世子孙看一看这些先烈们是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为他们找到了如此巨大的生养休息之地……” 富弼说得有些煽情,甚至眼角还隐隐有些泪光。富弼到底是个忠厚人,这番表现虽有自己的政治目的,可却也有着几分真情在内。 “官家!”张日弁一看正副宰相这样,暗中咬牙,这明显是来搅局得。想把水搅浑了,好叫自己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好哇!难道富弼与韩琦也投股了?不然咋这样着急?再看看朝堂诸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得,仿佛老僧入定了般。 张日弁心中一堵,一口闷气闷在心中,这些家伙什么意思?看看那些平日跟自己要好的人,当自己目光投去时,竟纷纷别过头,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这些假道学!!张日弁在心中暗骂,又把目光投向包拯,带着一丝希翼,可包拯只是直直地站在那儿,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张日弁顿时黑天暗地,难道素来以公正廉明的包拯也变节了吗? 包拯的忠直毋庸置疑,只是包拯是从地方小官员做起得,比起那些喜欢夸夸其谈的官员,他更加务实。 虽然这次出航伤亡巨大,可包拯可是澳洲开发事件中的核心官员。自然知道的内幕比较多,也知道拿下澳洲对于大宋,对于华夏子孙的意义。 他看得比较远,而且刚刚富弼已经把信给他看了下。对于杨涵瑶能隐晦指出帝王的过错,他心里很满意。其实之前包拯听了杨涵瑶的话,也提出过意义,只是他对航海之事不熟,其他几位同僚又全鼎力支持天子,包拯又看着那样的巨舰,想想也可能真是杨涵瑶太过杞人忧天了。 毕竟杨涵瑶做事细微谨慎他们都是知道得。这丫头不是头一天这样了,做什么事儿,若无完全把握,那是不会出手的。 事到如今,包拯不是在想后面的事儿了,他有些自责。因为杨涵瑶跟天子提出意见后,见天子和几位大臣都不甚在意,她私下找过自己,希望自己能替她说几句话,规劝天子不要冒然出航。 可自己却还把她喝斥了一顿,说她这是要做什么?结党营私吗?现在看来,杨涵瑶的意见是正确得,想起那小家伙委屈地样子,包拯心头就一阵阵难受。 特别是千万伤亡几个字,像把巨锤一直在他心坎敲打着。这是自己身为臣子的失责啊!更是身为长辈的不慈…… 想着马上就要进京的杨涵瑶,包拯决定这回要找她好好谈谈。那丫头给自己的感觉一直不简单,好像真是从世外来的高人一般,预测分析事件之准确,简直不像这个世间之人。 顺带着,他应该给杨涵瑶赔个不是,是他错了…… 至于其他朝臣,甚至是被那些平日口号喊得震天响的卫道士们全都把嘴巴闭得紧紧得,甚至有些人心里还带着一些埋怨,这个张日弁又出来找事,就没见过这样固执的人…… 之前反对开发澳洲,现在他们可都往里投了不少钱,买了不少股,现在说退出?那不是要倾家荡产了? 张日弁绝望地望着赵祯,哪知天子根本不理他,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一大群人,天子,朝臣已经开始在商量怎么迎接那些归航的人了…… “朕决定了,要出城三里迎接他们……”赵祯面色肃穆地说道,“这些都是大宋的好儿郎,他们为了朕,为了大宋,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朕若不以国士待之,岂非让人寒心?也有失君主的仁德啊!” “官家圣明!”朝臣纷纷拜服,很显然赵祯的话等于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太好了! 听官家这意思,是不会终止澳洲开发之事了…… 至于张日弁以及他的几个门徒,则自动被这些节操掉光的朝臣们给屏蔽了…… 留下张日弁一人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已经开始转阅起嘉宁县主的信来,当看到出航的人在澳洲找到了大金矿,大铜矿时,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纷纷讨论了起来,要如何继续,持续地,深入地开发澳洲…… 看着满堂朝臣,以及近在眼前的天子在这大殿上“恬不知耻”地大谈黄白之物,张日弁绝望了…… 圣人要哭了,这些家伙,这些家伙……张日弁胸口剧烈起伏着,鼻子里呼出一团团热气,脸也憋得通红,就像一头即将暴走的公牛。 道德沦丧,道德沦丧啊!张日弁怒了…… 451.第451章 打起来了 都是圣人子弟,都是读圣贤书长大,可看看现在这光景?君主没有君主的样子,臣子也不像臣子,兴致勃勃地谈着那些阿堵之物,心中可还有圣人绝学?! 国之将灭,必有妖孽! 嘉宁县主!张日弁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就是这个女子,她就是妖孽。澳洲之事都是她出的主意,那地图也不知她怎么弄来得,那个师尊也从未见过,谁知道她说得真得假得? 总之眼见为实,现在她那师尊躲着不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怎么不敢以真面示人? 妖孽,一定是妖孽!张日弁气愤地想着,又欲开口规劝君主,以尽臣子之责时,可那边大臣们已执着笏板,对于如何迎接归航勇气开始各抒己见了。 这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啊!张日弁气晕了,而天子真得打算出城三里去迎接那些归来之人。虽说无可厚非,可这正好助长了嘉宁县主的气焰么? 张日弁心里不是滋味,那边已把一切都商量好了,并打算派出人前去打探,天子也好做准备。 “官家!”张日弁一步上前,持着笏板说道:“官家,臣有话要讲,伏请官家应允!” 赵祯淡扫了一眼张日弁,淡淡道:“爱卿有话明日再说吧。马上咱们的好儿郎们就要到京城了,朕还要准备下,出城迎接!” “不可啊!”张日弁大叫一声,跪倒在地,“官家,不可啊!” 赵祯皱起眉,不悦道:“张爱卿,你这何意?这些好儿郎为了朕的江山,不畏艰险,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找到澳洲,又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中原。朕身为大宋天子,难道不应出城迎接么?” “官家!”张日弁倔强地抬起头,拜了拜说道:“如今上到朝中诸臣,下到臣民,个个不思平稳度日,将那阿堵之物整日宣诸于口,长此以往,臣将不臣,国将不国啊!官家,三……” “三”字还没说出口,只听得赵祯暴喝一声,道:“放肆!”赵祯瞪着张日弁,冷冷道:“爱卿说这话,难道是在暗指朕有失为君之道么?” “臣不敢?”张日弁忙急着辩解,“臣身为臣子,不敢指摘君父。但规劝君父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还望……” “哼!”赵祯冷哼了一声,不容张日弁再说下,一些想投机的臣子,看到这样忙跳出来说道:“张大人,你就不要在这儿搅和了!你这话未免太诛心……那些归航的勇士可是为官家开疆拓土的有功之臣,官家以国士相待,正是明君所为啊!” “就是,就是,曲大人言之有理。”其他大臣纷纷点头,看着张日弁的目光就像在看搅屎棍,一脸地不爽。 “你们!”张日弁从地上跳了出来,指着众人的鼻子骂道:“你们,你们还可有廉耻之心?身为人臣,天子有错,不但不指出来,还,还……” “张大人,少说几句吧……”那位曲大人一脸不屑,“你刚说什么来着?臣将不臣,国将不国?哼!张大人的眼睛难道不好使了吗?这两年来,官家与两位宰相,枢密使大人呕心沥血,兢兢业业,将我大宋上下治理地一片欣欣向荣之像。” “现在的大宋百姓,莫说是填饱肚子,就算是那穷苦人家,也能隔三差五地弄些鱼来开开荤。官家支持嘉宁县主在常州办得医学院更是为国朝培养了不少医术高明的大夫,使得我大宋子民减少了不少苦痛。而西边的党项人更是取消了岁币,军中的军士,上到将军,下到每一个普通士兵都有牛奶,羊奶喝,身体强健了不少。” “更别提边境上那小万里长城了。官家在不劳民,不伤财的情况下完成秦皇壮举,迫使契丹及周围一切宵小不敢来犯!张大人,你倒是说说,哪里有国将不国的气象?” 那曲大人在这朝堂上并不是高官,但一张嘴皮子倒利索,简单地把这两年的事给总结了一遍,然后一脸不屑地望着张日弁,心里暗骂假道学,整日出来搅和,还是把他弄出京城去得好。 挑了挑眉毛,又阴着脸反问道:“张大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国将不国这样的话,到底是何用意呀?罔顾事实,随口胡诌,难道张大人不是我大宋的臣子,而是那北边的臣子吗?嗯?!” “你!你!”张日弁被这位曲大人气得脸色发青,除了最后一条是污蔑,其他可都是说得事实啊!叫他一句也反驳不出来。 可也就是那最后几句实在恶毒,这简直是在侮辱张日弁了,严重地怀疑了他的道德水准,这让张日弁如何受得了? “我,我!”张日弁气得身子发抖,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去,拿着笏板大喊道:“我打死你这乱臣贼子!” 曲应和被吓了一跳,好在他比张日弁年轻,比较灵活,一个躲闪,才避免了被笏板拍面的下场。 “够了!”赵祯一看这情形,也被气到了。国朝大殿上,在他这个君父面前,居然有大臣当着他的面行凶,这还了得? 这若传出去了,还不被天下臣民笑掉大牙?! “给朕住手!” 可张日弁像疯了一样,现在他已怒火烧心,哪还听得见君父的喝斥?见曲应和左躲右闪地,想着他刚刚羞辱自己的话,更是气得眼睛发红,可奈何人家比他年轻,动作又灵活,就是打不着那可恶之人。 他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官帽,扔在地上。又把那碍事的官服给脱了下来,恶狠狠地说道:“今天老夫要打死你这逆臣贼子,让你蛊惑君王!” 疯了,疯了!张大人疯了!赵祯气得脸色发白,朝臣也都傻了。宋国问鼎百年,虽然大臣们时常在大殿上争得面红耳赤。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张大人得失心疯了?居然当着天子的面,又是去冠,又是脱衣解带得,拿着象征朝廷威仪的笏板追着另一个臣子打? 连陛下喝斥都充耳不闻。好吧,刚刚曲大人那最后几句话是有些过分了,可张日弁好歹是副枢密使了,怎,怎得做出这样有失体统的事儿来? 殿堂上的小黄门也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啊?怎,怎么就打起来了? 一时间,大家都呆住了…… 452.第452章 拉出去 “混账!”赵祯暴喝一声,“来人,来人!御前都尉呢?!还不快把他们拉开!” “快,快,拉住他们!”史志聪也大喊了起来,门外的都尉将军赶忙带着人跑了进来,制服了张日弁。 张日弁被反手压着,气喘吁吁地,胸口剧烈起伏着,可一双眼珠子通红,恶狠狠地盯着曲应和,一副恨不得生吞了别人的模样。 曲应和也跑得气喘吁吁,见到张日弁被制服了,略微喘息了一会儿,便跳出来,跪倒在地,委屈地喊道:“官家……张,张大人他,他……臣,臣……”说着便磕起了头,有些抽噎地说道:“求官家为臣做主!” 赵祯被气得脸刷白,韩琦等人也回过神来。张日弁今日的确是过分了,但他好歹也是枢密副使,而且张日弁为人只是迂腐了些,并不是奸诈之人,是个比较忠直的臣子。 眼下,他这行为无异于殿前失仪。这罪可大可小,全看天子如何判了。不过身为同僚,总得为他开解几句。 韩琦想了下,挺身道:“官家,张大人只是一时糊涂,这……” 赵祯摆了摆手,道:“来人,张爱卿身体多有不适,送他回家歇息去罢。” 众人一惊,官家这话里的意思可得琢磨下。张日弁这会儿子脑子也清楚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赵祯,官,官家这是要罢了他? 不! 张日弁使出浑身的力气,甩开按着自己的御前都尉。可他一个文弱书生,哪是那些御前都尉的对手,甩了几次,不但没成功挣脱,反而被人拖着往殿外走了。 “官家,官家!”张日弁撕心裂肺地叫着,两只手被人夹着,整个人像个货物似被拖曳着,两只脚乱蹬着,从大殿的大理石上划过,“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啊!官家!臣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啊!不要被这些逆臣贼子蒙蔽了啊!嘉……嘉……嘉宁县主是祸国妖孽啊!官家!!!” “混账!”赵祯这下真得怒了,连嘉宁是祸国妖孽这话都说出口了,这个张日弁,难不成真得老糊涂了?!! 其他大臣也怒了,倒不是为了杨涵瑶。而是这家伙说得是什么话?什么叫他一片丹心可昭日月?他们就是逆臣贼子!简直岂有此理!!! 刚还有些同情他来着,果然是老了,张日弁真老了,早就没了当年的意气奋发,老糊涂了。 包拯冷眼瞧着,最后微微一叹息。想起杨涵瑶说得话,一个人一个想法,只是理念不同罢了。若没有失了君子的德行,怎么也算不得过分。 看着已被拖到大殿门槛边的张日弁,那一脸悲愤的神情,想起他的为人,包拯出列说道:“官家,张大人只是一时糊涂,扭不过来罢了。既然说到嘉宁县主,臣曾在县主那儿听到过这么一句话。” “县主说,其实这世上一种米养百种人,人有不同的想法都是很正常得。别人不理解,误会了你,这都用不着生气。圣人的言语教诲里也多有提及,只要不是背后下黑手,那都是君子之争。” 包拯又拜了拜,继续道:“张大人也是仁义君子。看到澳洲之行,一去一反这多条性命葬身海底,一时难以接受罢了。官家,一千多条性命,也意味着有千百户人家可能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啊!” “还望官家看在张大人平日兢兢业业,并无过错的份上,饶了他的一时糊涂吧。” 包拯说得极为中肯,也引得朝堂上其他大臣的认可。心里都暗暗赞叹,不愧是包拯,说些话绝对是很公平得。 张日弁今日虽然荒唐,可观其为人的确还是不错得。嗯,县主那番话也说得不错。君子之争,好个君子之争! 富弼一挺身,道:“好个饶了他的一时糊涂。官家,包大人此言非虚,还望官家三思。” “张爱卿身体不适,且回家休息几日再上职吧……”赵祯说着,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张日弁被带了下去,朝臣也都松了口气。 只是休息几日,看来官家还是仁慈得。 一段小风波总算过去了,没了搅屎棍,大家也可以安心地开始商量天子如何出城三里迎接归航勇士了。 要用什么样的仪仗,该给些什么打赏。名誉上的,实质得,这些都是要率先考虑好得。不能等到人来了,再随随便便地打赏。 一来怕君主一高兴乱封官爵,财物;二来么,也显得天子对待国士的诚意不是? 总之这些琐细的事儿得在短时间内敲定,根据加急奏报的小将说,至多半日,也就是说最晚酉时这些人就会到达京城。 天子出城三里迎接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得肃清街道,还得写个告示,告诉臣民发生了什么事儿,天子因何要出城三里。 敲定完这些,那小将便迅速下得大殿去。他得去驿站报告,然后换人,快马加鞭地去通知船队,在城外三里外,改走陆路,因为天子要出城相迎。 除此之外,驿站的人还得负责不断来回跑着,预算时间。这路上外一出点什么状况,也得回来禀报。 还得告诉船队的人,大概在什么时辰进入到指定范围内。当然,这就属于暗箱操作了,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得。 也算是一个默契吧。以前就是这么做得,搞得都有些像演戏。这也就是做个姿态,知道天子愿意屈尊,出城相迎,也就做个样子,主要还是天子的心意。 当然,在这以君为天的时代,这份心意足够让不少人去卖命了。不身处皇权时代,就无法体会“君为天”这三字的真正含义。 不光是天子的权利,在臣民心中天子还是他们精神上的领袖与导师,是大家的主心骨。 只要天子仁德,那臣民过得再苦,便也觉得这活着还有个盼头。后世,清王朝灭亡,实行总统制,把皇家供养了一段时间也有这份考虑在内。 后来大家连样子也不愿做了,想着几年时间下来,大家也总该适应了吧?于是把溥仪从紫禁城弄走了,这下可好,许多普通百姓顿时觉得茫然了。 袁世凯能被人鼓动着称帝,在当时也有一定这样的因素在内。使他觉得自己这样不是倒行逆施,反而是出于国情考虑。 当然,这是不是袁大人的借口,咱就不得而知了,只有他自己清楚…… 杨涵瑶跟着大部队走到上回把那花魁押解上岸的码头时,忽然有驿站小将传信来,要大家下船,走陆路,因为天子要出城三里迎接。 这个消息传来,顿时在这伙归航汉子们里炸开了锅! 天子出城迎接?还是三里?这规格,天啊!这是对待国士才有的礼遇啊! 他们这些粗鄙汉子何德何能能得到天子这样的礼遇?一时间,个个激动地泪如雨下,当即跪倒在地,朝着东京城皇宫的方向大拜特拜,说着吾皇万岁,粉身碎骨报皇恩的话儿。 杨涵瑶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搐。果然是皇权时代么?赵祯就这么一个举动,就搞得这些汉子们要为了他上刀山,下火海了。 哪怕偷心剖腹也在所不辞。果然是君为天的时代吶! 至少她杨大姑娘就没这气魄,双臂倒是挥了,口号也喊了,可也没见有小弟过来纳头而拜。 说到底,咱还是少了些王八气啊…… 杨大姑娘的目光幽幽,惨绿的有些吓人,得,这主又开始心理不平衡了!果然是矫情得狠吶! 一行人下了船,改走陆路。好在,驿站的人也早打探到船上还有大量物资,当地的士绅们听到是这样的大喜事,好吧,他们也都是股东来着。 一听到真找到大金矿了,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得,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汴京城外的几个卫星村的村民就都知道了这事。 别看人只是普通百姓,抱着投资的心情,这里的人也都投了些钱呢。毕竟前面养殖之事,开发东南亚之事都尝到了甜头。 手里有了些闲钱,胆子也比以往大了起来。又仗着京郊人的身份,得知消息的渠道要比其他州府的人多,知道得也比较早,于是一股脑儿得,就跟赌博似得,把家里大多的钱都拿来投资了,搞得其他各地的人都怨愤极了。 现在大家伙就盼着那澳洲大开发呢,只要官家决议要深入开发澳洲,那么就意味着这前期投入的资金还得增加。只要资金再增加,那些没买到股权的人可不就是又有机会了吗? 反正不少人在心里琢磨着,前期你们都投资了,那后期还可以弄点其他名目,比如单开一个什么开采矿产之类得,朝廷再来一次集资啥得。 但这回怎么分这股权,那些朝中的大臣们真该斟酌下了,他们也是大宋的子民,也该想下这福利撒! 还有些稍微有些钱的人,比如那些小地主,小营业主们,渠道消息自然是要比普通百姓多。他们集合在一起,打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除了澳洲,还有个叫什么洲的地方也产黄金,还比澳洲多呢…… 453.第453章 民众也疯狂 最关键的是那儿多树木,都是几百上千年的好料子,土地肥沃的不得了,还是无主之地! 听到这样的消息,当下一个个脑子都发懵了。哪还管这消息是真是假?纷纷奔走相告,私下密合,就指着朝廷再发发慈悲,把那啥洲也拿下吧,反正那是无主之地不是么?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啊!这道理他们都懂,朝里诸老难道就不懂?这下手得快些,外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那就没咱啥事了,听说那大秦(罗马)离着那比咱近啊…… 这要外一那啥洲被那些野蛮人发现了,不是又得一场恶斗?而且听说那啥洲上的可都是殷商后裔,是正宗的炎黄子孙呐! 虽然许多人都在心里纳闷,同是炎黄子孙,那啥洲上土地肥沃,又多金矿,咋得这些兄弟就没弄出啥文明之花来呢?快哉! 当然,也有人自发地琢磨出了答案。那就是那啥洲一定是富得流油,生活太容易了,土地肥沃嘛,种啥张啥,这人啊,一旦安逸咯,就变懒了,不思进取了…… 还别说,还真给这部分人猜到真相了。澳洲,美洲的人类之所以没发展出什么高等文明了,这还真是一个愿意。当然,没有牛,马这样的畜力也是制约先进文明发展的一个因素。 像美洲,马啊啥得,那都是欧洲人带过去得。当然,他们去了没干啥好事,这部分历史大家多多少少也都知道,总之一句话,给他们去开发,还真不如华夏人去开发。 比起他们的野蛮,中国人真得还是比较仁慈得。中国人的哲学是以和为贵嘛!多造杀戮有违天和!后世好些国家在宣传你妹的中国威胁论,简直就是狗屁! 纵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哪次是拿着屠刀去宰人得?至于一些地区融入到中原统治下,那也是很自然而然发生的事儿。 在先进文明面前,低等文明被同化是很正常的事。像这个时代的日本,那些姑娘,哪怕是贵族女子,看到宋朝的商队来了,都纷纷跑去跟宋国的汉子们搭讪,主要要求陪睡觉,他们称之为“借种”。 因为在那时候的日本人看来,中原王朝的人无疑是这世上最优秀的民族,最优等的种族。他们是劣等民族,劣等种族,所以需要来借种,改善自己的血统…… 这样奇葩的想法估计也只有日本人才会冒出来……当然,咱从这点也可以看出大和这个民族的确了不起!蜗居在那个海啸,地震频发的岛国上,几千年不灭,文明还越来越先进,的确是有他们的独到之处。 怎么看都是一个值得重视和尊敬的对手。在整个亚洲,也唯有日本才有资格,才配做中国的对手,其他都是浮云……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大宋灭亡,当时的日本天皇为何要求所有臣民,包括他自己要为大宋的灭亡茹素三月哀悼了。 那时的日本,上到天皇,下到每一个臣民是从骨子里面崇拜中国,认为中国人是世上唯一得,最优秀的民族,是真正的强者! 而元朝军队跨海两次要去讨伐日本,都被“神风”吹走了,日本人在高兴过后,忽然灵机一动,一个想法不可抑止地冒了出来。 中原王朝灭了,朝鲜也完蛋了,野蛮人要来讨伐他们被神风吹走了,一次是巧合,那两次都这样又意味着什么呢? 对了,对了!这意味着咱日本人就是儒家文明的最后传承人了啊!咱才是中华衣钵的真正接班人,是最后的文明地,看天照大婶都给了启示了,咱是华夏人了啊! 于是在元灭后,后建立的明朝,他们就有了敢上来戳一戳的勇气。在被打败后,又装起了孙子。在明灭后,清王朝建立,一直到清灭亡,日本都没承认清政府,拒绝与他们往来。 甚至暗地里支钱,支粮地支持那些反清人士,最后看看没啥搞头,居然极端到闭关锁国来,反正就是不和清政府往来!康熙爷几次派人去日本,都吃了个闭门羹,可把康熙爷气得不清…… 所以综合以上各种情况来看,以中国儒家传统文化对中国人的影响,中国人去开发澳洲,美洲的确是要比那些欧洲人好得多了。 哪怕也是坑蒙拐骗,但至少不会搞种族灭亡,不会把带有天花病毒的衣服去送给那些毫无病毒抵抗能力的印第安人穿,还摆出一副“上帝使者”的嘴脸。 若真有上帝,看见他的信徒们做出这等灭绝人性之事,恐怕上帝不仅仅是要流泪了,简直也要发雷霆之怒了! 闻风而来的百姓,士绅们,有车的出车,有人的出人,帮着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们把船上的货物都卸载了下来,禁卫军也提前在此等候,维护秩序,以免有宵小之徒起坏心思。 结果,等杨涵瑶等人快走到京城三里之外时,后面已经浩浩荡荡地跟了一大串人了。那些打了鸡血的百姓,士绅们甚至还请了乐队,敲敲打打地,一路走到规定地点。 “来了,来了!”听到乐声的大臣们,发现前方有一大队人朝着这边走来,个个也都兴奋了起来。 唉……这些大臣也是凡人吶!这样的美事,那也是拿着家里的钱往里投,只是这事不能做得太明,纷纷从家族中找了代理人,搞些偷龙转凤的把戏,可以说,他们才是澳洲民间前期投资的最大股东。 现在看到船队回来了,还带来了黄金,能不兴奋么?赵祯也兴奋,一是澳洲从此变成了大宋版图,他完成了圣君的飞跃;二来么,赵祯可也从内库弄了不少钱进去,国朝占50%的最大股份持有权,一半归国库,一半归内库,这买卖怎么看都亏不着! 他才是最大赢家吶!要说发现澳洲,船队顺利归航,现在最激动的人是谁?那非赵祯赵官家莫属了! 从此以后,就这一事,就将在史书上留下浓厚的一笔,成为历代帝王典范。皇帝做到这个份上,那就算是现在死了,也值了…… “奏乐,奏乐!” 欢乐,带还着一点肃穆的《喜安》之乐奏起,听到这乐声,归航的勇士们无不欢欣鼓舞,加快了步伐,推着从澳洲带回来的黄金,矿产,皮毛向规定地点迅速奔走而去…… 454.第454章 又出意外 眼看着大队伍已经快走到御驾前,而赵祯也在心中打好腹稿,奏乐声也在这个时候慢慢停止…… 眼看着只有两三百米的距离便能到达御驾前聆听圣训了,这时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顿时如滴入油锅的水滴,“哗”得一下,人群就炸开了,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鞭炮声给吓了一跳。 不好!受过系统虐待的杨大姑娘被赋予了超人的眼力及感知力,因为就在这一瞬,她发现有个鞭炮竟飞向了最前面的牛车,这显然是人为得! 也就是在霎那间的事儿,那鞭炮已在那牛车旁炸响。受了惊吓的牛一下就冲了出去,甚至在人们还未从刚刚炸响的鞭炮声回过味来时,那牛已冲过了人群,在撞倒几人后直直地冲向赵祯! 杨涵瑶的脸一下就白了!脑子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只知若赵祯在这儿出了事儿,那么她的澳洲开发也就完蛋了!而她作为始作俑者也必将受到朝臣群攻,这个责任她担不起! 这些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只知绝不能让赵祯出事,身体的反应要远远快过她的思考。 杨涵瑶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嗖”得一下,已挡到赵祯前面,面对飞奔过来的牛,她竟都没感到恐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她今天被牛撞死,也不能让赵祯出事! 这里面的关系太大了,若真因天子出城三里迎接澳洲归航勇士而出什么意外得话,恐怕天下又将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那些大臣和她或许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商会的股东可能就没那么好命了…… 而且开发澳洲开吸收了那么多民间资本,一旦国朝停止开发澳洲,那真得要天下大乱得! 这个后果重到杨涵瑶根本承担不起,她不能做历史的罪人!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几个呼吸间的事儿,那牛已冲到近前。只听得杨涵瑶暴喝一声,双目已发了红,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两只牛角,用尽全身之力,猛得一下,双手朝着右侧一个旋转,将一头巨牛狠狠的甩了出去。 “砰”得一声巨响,尘土飞起,又见一个身影快速窜到那方,一手拽住牛尾,一脚踏上牛身,那受惊的牛猛烈挣扎着,几次欲站起来,可又被杨涵瑶给压了回去。 杨涵瑶脖子的青筋暴露,哪怕她力大无穷,可要制伏一头已经受了惊的成年公牛,那也需要使出极大的力气。 而且这般连番敲打下,使得那牛更是惊恐不已,挣扎越发厉害。杨涵瑶咬紧牙关,身子已经伏下,光一只脚已经有些压制不住这牛,她得把全身得力量都压到这牛身上。 于是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嘉宁县主现在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态压在牛身上,头上的龙凤冠也掉落了下来,秀发凌乱地散落下来。更有一只绣鞋掉落于旁,身上的朝服更是沾满了尘土,甚至有几处已破裂。 而整个人更是跨坐到牛身上,朝服内的白色衬衣也暴露于外,可谓是狼狈到了极点。 而众人也终于从刚刚的惊愕中反应了过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救朕的女儿!!!” 赵祯一声急切的暴怒终于是把那些已傻掉的禁卫军们从天外给拉了回来,纷纷冲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将那牛按住,有个小将一把抽出跨刀,欲将其砍杀。 嘉宁县主可是天子的宝贝疙瘩啊!若县主出了啥事,他们也完了…… 哪知这小将刚抽刀,便听到县主一声暴喝,“切勿伤它性命!国朝少牛马,不可杀!” 小将傻眼了…… 这,这县主……果然是非常人可比……这思维,也太特么逆天了! 这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动作却没落下,将刀送回刀鞘,伸出手,一把按住还在那不断昂起的牛头。 七八个壮汉一起上来,拉牛蹄的拉牛蹄,按牛头的按牛头,那牛渐渐体力不支,挣扎之力越来越微弱,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被制伏了。 这时随同大队一起过来的京郊百姓中,有那善养牛的农人,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也顾不上在天子跟前失仪了,忙冲了上去,安抚那牛。 杨涵瑶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虚脱了,见到农人对自己点头,知道应是无碍了,便从牛身下来,又站在一旁,吩咐身边禁卫军慢慢放手。 见那牛确实情绪稳定了,众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把手彻底松开,但也不敢走远。刚刚那拔刀的小将更是握住刀柄,以防不测。 那牛咴咴叫了几声,脚在地上蹬了几下,企图站立起来,经过几次失败后,侧倒着的身子终于又正了过来,四肢着地,在那农人的安抚下,情绪渐渐恢复稳定…… 所有的事都是在瞬息发生的,有些反应迟钝的人甚至到了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 场面也变得异常寂静,显得有些诡异。 但很快地就爆发了一阵掌声,县主尚未及笄,且为女子,竟有这等勇气与神力,敢单身与疯牛搏斗,这等勇气简直让天下男儿皆汗颜啊!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众人还未做出反应时,县主已冲了出去挡在君父跟前,以娇小之躯以护君父,这等忠君之心当为世之楷模! 赵祯的内心此刻也是波涛汹涌,他怎么都想不到,今日护驾之人不是他的禁卫军,也不是随行的小黄门,太监!而是他收得这个义女! 在那样的危及情况下,若不是心中只有君父之人怎能那么快就做出反应?在那样短的时间内,根本来不及做出思考,也就几个呼吸间的事儿。 这一切说明了什么?说明他这个义女完全是出自本能,根本没有顾上自己的安慰,眼里只有自己这个父亲的安全! 如此的忠孝之举怎能不令本就感性至极的赵祯感动?哪怕是冷心肠的人儿,也都会被她这样的举动把心给捂暖了! 大孝,大忠吶! 赵祯感动地甚至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嘉宁果是上天赐予朕之福星,我之孝女啊! 455.第455章 惊心 杨涵瑶把掉落一旁的绣花鞋穿上,又整了整衣冠,这才走到赵祯跟前,福身道:“臣女御前失仪,请君父治罪……” “嘉宁何罪之有?”赵祯面带感动,更是伸出手一把抱住了杨涵瑶,嘴里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你救了朕的命啊!朕怎会怪罪于你?”说着又腾出一手,把杨涵瑶头上的还有些歪斜的凤冠给扶好,又接着说道:“吾儿至忠至孝,且又文武双全,上苍将你送于朕身边,真乃朕之福气也……” 赵祯顿了下,继续深情地说道:“亦大宋之福!” 被赵祯一下搂进怀里的杨涵瑶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又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妹得!杨大姑娘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话说,赵大叔,俺可不是四年前的那个小姑娘了啊……这,这都十四岁了呢,您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多人的面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那啥……咱这可都是大姑娘了啊……内心都是29岁的老怪物了……被成年男子这样抱住,这叫杨大姑娘情何以堪啊! 朝臣也是一惊,倒不是惊赵祯略微有些失态的举动……毕竟刚刚那样的场面,嘉宁县主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前,已迅速做出了反应,以其羸弱之身护住了天子。 在这瞬息万变之间,相隔的时间极短,若不是心中时时装着君父的人又岂能这般快地做出反应?而且正是因着时间极短,才可看出县主刚刚那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根本没经过大脑思考,这才是最为可贵的地方! 至孝吶!群臣们暗暗在心里赞叹!之前杨涵瑶拒受赐姓的言语此刻又在耳边响起。因缅怀生父教养之恩,宁可不受封,亦不肯改性换名而斩断了与生身父亲的唯一羁绊。 在以“孝”治天下的大宋朝,杨涵瑶这份不为名利富贵所诱惑而坚持孝道的品质,那绝对可当世人之楷模。 而官家也是被她这份孝心感动,特允许她保留其姓而收为义女受封县主之封,享一州食邑,折合月贯能有六百多贯呢! 以平民之身获此殊荣者,大宋唯此一人。 而如今,就在刚刚,这位县主又再次向众人展示了自己至孝的品德。以性命相护而报天子厚恩。 这不仅仅已是孝了,还是大忠吶!若自己有这么一个义女能以性命护己,自己也会如官家般这样失态的吧! 所以,对于赵祯出格的举动朝臣以及在场的舰队人员,百姓全都十分理解。而让朝臣们真正惊心的则是官家说得那几句。 在他们的印象里,官家好像还是头一次这样称呼县主。不是“嘉宁”,而是“吾儿!”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刚刚这位小人儿以身护父或以身护君的举动彻彻底底的打动了天子! 仅就从这一声称呼上,虽与嘉宁同样是两个字来着。可这其中代表的含义可就深了。最直接的信号,那就是这位县主以后的恩宠会更加牢固,而且越发不可收拾…… 而最让他们觉得惊心的还不是这个…… 那一句“亦是大宋之福”才是让朝臣们听得心惊肉跳的地方。这话虽是在官家极为感动下,一时冲动说出口得。可却也能从其中看出一些端倪…… 一时间,朝臣们都陷入了沉默。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大好的东西,比如他们此刻慢慢一回味,这才发现这嘉宁县主竟在这几年间做了不少的事儿。 不仅恩宠越发牢固,在士林声望一日高过一日,而在民间影响也越来越大…… 最主要得,自那网箱养鱼起,国朝那丁吃卯粮之事就未再出现了。不仅财政赤字给搬了过来,每年下来还有些剩余,以不至跟以前那国库一般,空得都能跑马。 这还是在边境上大修城墙,耗资巨甚的结果。除此之外,去年舰队出航,国库也拿了一大笔钱出来用以澳洲开发…… 到了今年,边境城墙之事已进尾声,至多年底就可结束工程,彻底拒敌于城池之外,不用再受掠夺之苦;边境百姓也可安心度日,使其所在之地能得以生息,彻底地安定下来。 而前期用以开发澳洲所拨款项,如今回报已近在眼前,光看看那长长的车队,就知这回澳洲之行获利之巨了! 诸位朝臣想到这里,不由地朝着杨涵瑶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此刻官家已松手,而县主则是说着感谢圣恩之类的话儿…… 一时间,众人看着杨涵瑶的目光越发地复杂了起来。如今国朝的局面那是一日好过一日,臣民的生活也逐渐在改善。 从北边,西边,当然,现在和北边闹得不怎么愉快,羊毛,奶制品等贸易已中断,全部移交到了西边。作为交换条件,总算是让西夏松了口,免去了加在国朝头上那令人尴尬且又耻辱的岁币…… 毕竟,和辽比起来,西夏实在小得……就这样还……每次想到这里,莫说是他们了,就连普通百姓也觉得羞辱得很,脸上臊得慌! 如今去耻辱嘛,也算是去了,而这又和嘉宁县主分不开关系。她做出能纺羊毛的机械,又让国朝出面与那两国收购羊毛,奶制品。 然后经过一番加工,羊毛被纺成羊毛衣,羊绒衫,羊毛裤,羊绒围巾,羊绒五指手套等御寒物品,再以几十倍的价钱卖于契丹与党项,其利润简直惊得吓人!不愧是被商人誉为“桑百万”的嘉宁县主。 什么东西经她手一捣鼓,那就是钱吶! 而那些牛,羊奶被制成一种叫作奶酪的东西,一部分供养军队与君父皇亲等;另一部分则是拿到市场售卖,又可赚上一笔!这可真真是一点都浪费不着,都让这位满脑子主意的县主给换成了铜钱…… 至于那奶酪的味道……大臣们也都命家中家仆去售卖点买过,回来一品尝,虽刚入口有些怪异,可吃多几口倒也颇有风味。 最主要地,嘉宁县主可说过,每日吃一些这奶酪可使骨骼强健,还能使身体更好。 若是有失眠之症者,还可去售卖点买一些每日限量供应的现挤,现煮的杏仁羊奶,杏仁牛奶,等到晚上临睡前,喝上一杯,坚持月余,病症会有明显好转,这新鲜的牛羊奶可有着安定心绪之效! 这样好的东西,且也不贵,虽初用时颇为不惯,可饮久了,若一日不食,还真有些不习惯呢……最关键地,这可是能强身健体之物,若不天天喝着,吃着岂不是对自己太儿戏了?! 现在两年的奶制品吃下来了,还别说,还真如县主所说,这身子各个方面都有了明显的改善呢!果是好东西啊,西边,北边的那些人还真就是野蛮不开化之人!如此廉价又能改善身体之物,竟这般贱卖,大宋这买卖那才是最大的赢家呢! 还有那网箱养鱼,水力捶打机,再之前的耧车,条播机以及常州商会的一系列产品…… 这些可都在改善着百姓们的生活啊! 听说现在光在常州商会做工的百姓就多达四万之巨,其生产之物,只要是类似肥皂,香皂,香水,洗发露,花露水,玻璃器具等民用物品都会被重新标价,以在本土所售价钱的十倍,甚至是二十多倍的价钱,卖到契丹,西夏,朝鲜,日本等这些国家,换回地则是大把的金银。 而现在想去常州做官的官员可不在少数……因为到了那儿,光每月的商税就抵得上几个富县的税收,月月都突破了4000贯钱! 可可谓是县太爷,知州大人数钱数到手抽筋,梦里升官笑到醒啊! 说来也怪,凡是到常州历练过的官员,被调到其他地方以后,好像一下神灵附体般,变得极为能干,哪怕是被派到穷地方,也总能在那儿折腾出几朵花来,大大改善了当地的民生,受到了百姓的拥戴。 而跟着常州商会讨生活的人,还远远不止那四万多名雇工。这其中牵扯的关系网实在太庞大了。 比如光是各种原料的收购,就足足养活了好十几个做原料供应的商贾;而这些商贾下面又养着一群做工之人…… 总之,现在靠着常州商会吃饭的人,如果真要细究的话,那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不过诸臣在心里略微盘算了,起码三十万人有吧?或许还不止…… 总之只多不少,涉足在这张关系网的人更是身份各异,已成一股庞大势力,这拔根萝卜带着泥,牵来扯去的各种关系与背景已不容人小觑了啊!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样掰着手指数一数,众大臣还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惊心,这县主真是好手段,竟在这不知不觉中做了这多利国利民之事! 若身为男子,必将是君之贤臣,国之栋梁!可相对得,这股势力发展地太过迅速,若不是今日君父这一时感动之语脱口而出引发了他们的注意地话,谁能想到这常州商会已有这般影响力?!已然是尾大不掉之势了! 456.第456章 排除 “亦大宋之福……”不少臣子在心里又将此话慢慢地品味了一遍,君父此话倒也不夸张,自打这嘉宁县主自四年前献上红薯后,大宋真是如福星降临般,做啥啥都顺,连老天爷也眷顾着,风调雨顺地,百姓安居乐业,确是福星一枚。 只是这话虽不假,可从天子嘴里说出来,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朝臣们对于嘉宁县主的品性还是了解得,知她不是那种有甚野心之人。 可这话又回过头来说,县主如今还未及笄,谁又知她将来会是什么样?虽说这人的品性一旦形成不易改变,可唐朝女子干政祸国之事不过百余年,这县主虽为女子,可就在她十岁时就展现出了让世人为之疯狂和嫉妒的才华。 而这几年间,这人也越发地沉稳,少了一些孩童的天真,所言所行虽是低调依旧,可刚刚天子那句话却忽然让他们猛然发现:这嘉宁县主的影响力已到了不可小觑的地步啊! 刚刚又以性命护驾,以后在天子心中地位越发不可撼动。若县主一直这般倒也无妨,乃是君主之福,大宋之福。 可怕就怕这县主再长几年,随着身份与其影响力的增加,会使其内心膨胀,故而性情大变,生出一些不臣的想法来,那可就糟了! 这史上出一个女皇也就够了,若再出一个女皇,叫让人如何受得了?这等牝鸡司鸣之事可是有违天和,乃倒行逆施之举,有损国运,亦有损天下男儿的尊严,绝不再容许此等之事发生了! 想到这里,不少臣子看杨涵瑶的目光已微微有些变化了,不再像以往那般和善,反而是透出了一丝警惕与些许复杂…… 但一些大臣转念又一想,发现更不妙了。因为他们豁然发现,他们似乎也是那些关系网中的一员啊! 杨涵瑶当初提出的公私合营很和这些臣子的心意,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也有利可图了。国家出资一部分,其他钱财皆从民间聚集。而官员虽不可参与其中,但这些精英份子们的脑子可不笨。 略微一琢磨,就从家族中找了代理人来参与此事,自己也好从中牟利。这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敞亮着,上头恐怕也是知晓得,只是略加控制投股份额,并未多加干涉。也算是默许了朝臣暗中经营之举,算是给发的额外福利吧。 这般一来,原本还在观望的一些小官吏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多多少少也都投了些钱进去。现在可好了,众人这一琢磨,莫不是出了一身冷汗。 这张网布得可不是一般大啊!水也不是一般深……自己也是参与利益分配的一方,若县主当真有不臣之心,他们又当如何? 不少人纠结了起来,这万千思绪也只在脑海中一瞬而过,想了半天也不觉有何方法能既保着自己的利益,又可压制杨涵瑶。 最后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县主能保持此心不坠吧……钱财虽好,可这身后骂名也非他们所能承担得起得,县主就一直这样便好,千万不能把手伸得过了…… 不少大臣在心里给自己做些心理安慰,又想想杨涵瑶刚刚以身护驾的情形,更觉杨涵瑶应不会像他们想得那样发展下去,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杨涵瑶不知赵祯一句话,已引起不少臣子心中的不安,她本就无那心思,怎会想到臣子们会因帝王一句话以对她起戒心? 不过好在这朝中还是有人十分肯定杨涵瑶的人品得。虽说帝王刚刚那一句话也让他们心里起了一丝涟漪,但一想到杨涵瑶的所作所为,所展现出的品性,便觉自己是想多了。 因此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并未做多想。反而对于杨涵瑶在危机时刻不顾自己生死,以己之身护君王之举颇为赞赏。 而杨涵瑶的那一身神力也让他们觉得惊奇。早就听闻嘉宁县主不仅诗词文章做得好,武艺更是了得。只是相识几年来,都未曾见到杨涵瑶耍过什么拳脚。 可就在刚刚,杨涵瑶伸手抓牛角,将牛甩出几步开外的这种神力让众人大开了眼界。 这等神力,又有这等才智,果不是一般人吶! 而在场的百姓更是一个劲儿地叫好,嘉宁县主真乃神人也!果是天上仙子转世,端得是文武双全,非凡人可及。 然后在这一片赞誉声中,身为主人公的杨涵瑶却是脸色有些阴沉。天子出城不过是临时决定得,可刚刚那一幕,若说是意外,莫说是她杨涵瑶了,恐怕就连一般百姓都不会信。 特别是那个飞到牛车边的鞭炮,这人为痕迹也太明显了。到底是什么人做得?杨涵瑶把目光看向刚刚鞭炮飞来的方向,在大片禁卫军守护的后方是瓦子勾栏,不少百姓都是被挡在那片地儿。 而瓦子勾栏虽在城外,可其热闹,繁华不下于内城。甚至可以说成是京城百姓们的娱乐城。 它集嘉年华会的欢乐,户外音乐节的时尚,现代商城的便利,跳蚤市场的趣味于一身,完美融合了购物与游乐,物质消费与文化享受,是中国古代市民社会发展到鼎盛时期绽放的一朵奇葩,历经千年,依然在空寥的历史时空里摇曳动人。 人们在瓦栏里从容的游乐、买卖;无论是风和日丽的暮春,还是天阴欲雪的隆冬,王子公孙、达官贵人、民间士女们尽日在瓦肆勾栏间流连忘返,听书、看戏、观杂技,喝茶、饮酒、淘宝贝. 时人谓之“勾栏不闲,终日团圆”。可见瓦栏的热闹与繁华程度那是一点都不亚于城内。 可也正因着这般繁华,地处城外的瓦栏来往人员变得十分复杂。各个阶层的人都有,鱼目混杂,参差不齐。不少胡商,朝鲜,日本商人……甚至是党项,契丹的商人都混迹在此,若是有人故意而为,此事若要彻查,恐怕不易。 “奸细”“特务”这些词汇就在这一瞬间在杨涵瑶脑海中冒起。到底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 天子出城相迎乃临时起意,而刚刚那一幕,显然是提前做了一番布置得。若说天子出皇宫那刻,被歹人看见,也临时起意得话,那显然不可能。 天子出城,那都是车马拉拽,又是走得御街,到这城外三里处也不过几盏茶的功夫。若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布下此局,时间显然不够。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皇宫内或者说是帝王身边有奸细! 他们一早得知此事,而天子出宫还得做一些准备工作,非片刻能完成。而他们就利用这个空档,出宫通风报信,让人提早得知天子出城相迎之事,以作准备。 杨涵瑶把所有的事都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想着那鞭炮飞来方向,目光穿过那些禁卫军,那些百姓,最后落在一个戏台上。目测了下距离,以及戏台所在的位置,似乎也只有在那儿做手脚才可玉成此事,不至落败;更亦从容而退,神不知鬼不觉便可达到目的。 只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刺杀君王?那是敌国所为么?杨涵瑶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 敌国之人刺杀他国君王,这似乎很说得通,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可再细细一琢磨,就会发现这顺理成章之事似乎并非表面看起来得那样顺理成章。 虽说这是十一世纪,外交关系及手段不如后世复杂。可在中原文化的影响下,以华夏正统,炎黄子孙自居的契丹与党项在建国后,也是以儒家治国,更是在汉字的基础上创造了自己民族的文字。 而且这几年几国之间贸易往来颇多,虽说最近跟契丹闹得有些不开心,官面上是断了贸易,可这民间的交流却并未终止。换句话说,还没闹到两国不死不休的地步上呢!派人刺杀宋国君主这事怎么看着都不大可能…… 那些混迹在京城的辽国探子们,若没上头的拍板,怎敢?毕竟也是一国之主啊!他们的皇帝可以不把宋人的皇帝看在眼里,可对于小虾米们来说,那也是天一样的存在。 至于党项……那就更不可能了。如今他们拍宋人马屁都来不及,怎还会蠢到来刺杀汉人的天子?难道生意不想做了?! 总之,现在的宋国不管是国力,还是在几国之间的地位已然不同早年。原本与辽为盟友的西夏,现在怎么看都是向着宋国的多…… 再者赵祯也是临时起意要出城得,不管是哪国的奸细,没有上头的应允,谁敢冒然而动?要知道若真出了点什么事儿,别人很容易就想到了他们国家的头上。 古人也不是傻子,这些游牧民族受汉文化影响已久,朝中还有不少汉人大臣,早非当年的吴下阿蒙,这心思也妙着呢!三个国家间的关系已出现了微妙变化,形势不同于往,合纵连横的道理草原的兄弟们也懂着呢! 所以在这件事中,游牧兄弟们的嫌疑基本可被排除。当然,也不能完全就排除了。毕竟这万千世界中总有那么一些热血脑残人士的存在,做下一些自觉绝妙之举,坑死己方,实惠对手…… 457.第457章 风声鹤唳 既然敌国的嫌疑大致被排除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此事应该是宋人所为。 可这事也很说不通。赵祯的仁慈不必叙说,宽容仁厚,乃是朝臣及天下百姓心中的贤明圣君,极受臣民爱戴。 就算在死后多年,不少底层百姓家中还供有他的牌位,早晚上香,一日不怠,可见其人多得人心。 他不折腾,不嗜杀,宽厚仁慈,生活简朴,不喜奢华;又兼虚怀若谷,能听逆耳之言;处理国政勤奋谨慎,事不分巨细,皆与朝堂诸臣商量,以求最佳之策。 自执政以来,虽不说能将治下每个百姓都喂饱,可却也是千百年来难得的盛世了。而这两年国民生活改变之巨大就更不用提了…… 就这样的君王谁会想要他性命呢?政敌?那会是谁?别看那些大臣们在朝堂上老是顶撞赵祯,一副不惧皇权的样子,完全没把赵祯放眼里。 实则赵祯在他们的心目中地位高着呢!正是因为君主贤明,仁厚,臣子才敢说真话嘛!若换个暴君,谁敢啊?! 所以说什么政敌所为那也不大可能……要知道,赵祯这一生中,最大的政敌就是他名义上的母后,刘娥老太太…… 而刘娥老太太早就作古N年了,自然也不可能再从地底下冒出来与赵祯为敌。再说了,当年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在她十分想过把皇帝瘾的那段日子里都没对赵祯下黑手,现在那就更不会了!没那心思也没那机会…… 看来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赵祯!而是另有其人! 意识到这点的杨涵瑶顿觉背后有些发冷。因为在顺着这个想下去,似乎对方要害的人是自己啊! 俗话说得好,过一过二不过三,一次叫巧合,两次叫巧合,三次还能叫巧合么?这多的巧合搅在一起,那便是阴谋了。 杨涵瑶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澳洲开发之事是她引出来得,而且在事件的发展中,她没少出主意。 现在舰队归来,天子以高规格的礼仪而待,引得京中各阶层人士闻风而来,以观盛事。 若天子因此而遭不测,自己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千夫所指。前面就说过这年头的人把君主看得极重,而赵祯又是这样一个得人心的君王。若他因此事而被刺杀,必然天下轰动,甚至会引发朝堂乃至国家的混乱。 为了安定国势与民心,总要找个人出来负责,顶下这黑锅。而她杨涵瑶作为此事的始作俑者,无疑是顶缸最佳人选。换个人都不行,名气太小,不足慰民! 事情若发展到了那一步,杨涵瑶能落个全尸已是万幸!一国之君,万乘之尊,被人这般杀害,就算杨涵瑶名望再高,才华再好,贡献再大,与君主的性命相比,那是太微小不过了…… 毕竟,杨涵瑶再好,再厉害,还能越过君父去吗?这事真要到了那一步,十个杨涵瑶也不顶用,是死定了…… 杨涵瑶想通种种关节后,只觉得手脚发冷,在这温暖的春天里,愣是冒出了一身冷汗。 好毒的心思!好狠的手段!这就是冲着她来得,要她名声扫地,置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样决绝的心态,从这一系列的布置中都能感受到。对方对她的恨已非一般地恨,深入骨髓,溶于血肉之中,完全一副不死不休的态度。 为此,甚至都不惜搭上君王的性命……这般刻骨铭心之恨,就连君王之威都不在眼里,不取其性命就绝不罢休! 到底是谁?!杨涵瑶的心里惊涛骇浪一片,她自重生到这时代,就一直警告自己不要小看古人,不要有什么现代人的优越感,要谦虚,要低调,少结怨,多积善。 就这样行事,还能招来这般大的怨恨?到底是谁?杨涵瑶在脑中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回想着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 可她想来想去,想了大半天,也没想出个啥名头来。实在是没怎么和人结怨啊…… 也就早些年和那李家村的何氏有过些冲突,可何氏显然不可能是此事的倡导者,那也太扯了! 至于常州以及周边的那些士绅,经过这几年的磨合,早就加入到了她这张利益网中,也不可能来这般陷害她,除非脑子被门缝夹了,和钱过不去。 排除掉这两个可能后,杨涵瑶就再也想不出是什么人要这样害她了。毕竟她这几年提出的公私合营,可是让全天下之人都参与了利益分配。若说商会的发展损害了一些士绅的利益地话,那么公私合营的商业模式以及所带来的利润,也足以弥补其损失。 按理说,这部分人也没道理要再继续恨自己,要使出这般阴险毒辣的手段来戕害自己,说不过去啊…… 见到杨涵瑶半晌不说话,且眼神时而飘忽,时而凌厉,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赵祯不由担心地问道:“吾儿脸色不好,可是伤着了?” 君主问话,杨涵瑶自不敢再多想。收起了纷乱思绪,稳了稳心神,福身说道:“君父,臣女无碍。只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故而走神了。还望君父恕罪……” “何罪之有?”赵祯扶起杨涵瑶,神色有些阴沉。显然,赵官家也不是傻瓜,杨涵瑶能想到得,他自然也能想到。 想起刚刚那一幕,赵祯还觉心有馀悸,手也有些发冷。就在这皇城脚下,在这多禁卫军的护卫下,居然还有人胆敢使出这般狠辣手段,不仅要除掉杨涵瑶,更是要取自己性命! 这还了得?简直是无法无天!身为君王,掌握人间至高权利,那至高无上的尊崇,那呼风唤雨的滋味一旦尝试,便如毒药上瘾,再也无法拜托。 因此君王是这世间最怕死,最渴望得长生者。赵祯也是人,他自然也不能免俗。 想到有人要害自己的性命,他就感到一阵阵后怕!紧接着,心中就有一股泼天怒气涌出,压也压不住! 一个接一个的指令从他口中传出,禁卫军,甚至是近邻的地方厢军也全部出动了。 由韩琦牵头,加包拯,傅求,刑部尚书,禁军将领等协助,开始盘查此事。 一时间,整个京城连带临近区域顿时被笼罩上了一层阴影,紧张的气氛弥漫在这片区域内,仿似大军压境般,压抑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个鞭炮炸惊了整个大宋朝廷…… 458.第458章 江南东路的官场 王安石自嘉祐三年被召回京城后,没出半年就又上旨请求外调。天子驳回了他的请求,可王安石却一再上表,表示自己要去地方上继续历练。 不是王安石矫情,实在是对于京中的官场风气颇为看不下去。虽说这个时候,宋国的朝堂上贤能官吏很多,可王安石这人脾气实在有些古怪,对于官员奢侈之风实在看不下去。 而且在京中压制较多,许多事情都得不到施展。几次下来后,王安石也算看明白了,赵祯只是个守成之君,自庆历变法失败后,这位帝王已不敢轻言变法了。 原本王安石在入京前以为赵祯心意有变,因为杨涵瑶的许多建议都被他采纳,以为这位帝王又将大刀阔斧行变法之事,这才欣然入京为官。 可等他到了京城以后,却发现赵祯还是那个赵祯,朝臣还是那些朝臣,对于他说得变法要大刀阔斧,要下猛药的说辞都不以为然。 失望之下,王安石又起了回地方做官的念头。毕竟他在常州时,观察到了许多事,跟杨涵瑶又多有交谈,得到了不少的启发,总结出了一套更为完善的变法理念。 现在既然京城里无法施展,不如退而求其次,回到地方上,当个一把手,那么许多事都可以去做了。 于是在多次上表后,终于被派到了江南东路去做刑狱。这在后世相当于一个省的政法委书记或者纪委书记了。在地方上那绝对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王安石心满意足地走了,虽说是刑狱,可他相信他现在那套理论非常地不错。只要和地方官员多沟通,把常州模式一一复制到一州一县得话,江南东路必有很大的改观。 不得不说王安石还是很有本事的。在嘉祐三年八月到任后,他与地方官员多有沟通,并把常州的所见所闻著写成册,发于大小官员,使得江南东路的民生,经济大为改变,到任两年多,赋税翻了好几倍。 这使得王安石更加坚定了要变法的念头。对于现在琢磨出的那套理论也越来越坚信。他觉得只要大宋每一县都套用常州模式的话,那大宋必将开一代盛世局面,远迈汉唐。 嘉祐四年,在杨涵瑶的介绍下,江南东路开始大力种植棉花。等到了嘉祐六年,棉花已成了江南东路重要的经济作物。 除了棉花外,在去年的时候,杨涵瑶又送来了新的物种:花生。据说也是她那师尊从海外寻来的物种,可榨油,药用价值也非常高,是一种不错的经济作物。 “经济”这一词是王安石在常州与杨涵瑶交谈时听到的最多的词语。在王安石看来,所谓经济其实就是民生,提高经济等于改变民生。 王安石在这一方面,脑子很是灵活。一点也没有古代士大夫的迂腐,一提到钱就一脸不屑。 王安石为官起,就一直在地方上为官。不管是做县令,还是做知州,他总是喜欢在地方上到处转悠,与社会底层老百姓的接触非常多,是个标准的实干家。 因此老王同志对于钱财的重要性那可是比谁都清楚。特别是在常州与杨涵瑶接触后,看到常州商会一日日壮大,看到常州百姓生活的改变,以前一些模糊的地方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想要改变民生,那首先得有钱。那钱从哪来呢?在常州时,杨涵瑶曾给他画过一副经济循环图,使得他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概念。 这不就是人们常说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吗?提高经济就是改变民生。怎么改变民生呢?首先得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也就是要让他们赚更多的钱。 老百姓手里有钱了,需求也会跟着多起来,那样,商市也会跟着繁茂起来。商人赚到钱了,自然要上税,赚得越多,税就交得越多,国库也就跟着丰盈了起来。 国朝有了钱,就可以修桥铺路,加强边防的建设。这等于又是将钱用到了老百姓身上。如此周而复始,钱还是那多钱,可当钱流通起来,流通到各个领域后,那么强国富民则不远矣。 钱财如水,只有流动起来,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否则地话,只是死水一潭,时间久了,自然要生问题。 这是杨涵瑶的原话,王安石这几年在江南东路实践下来后,更是深以为然。如今江南东路的老百姓日子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倍。 就连地方上的官员也是受益颇多。原本还有些埋怨王安石的手伸得太长,只是碍于老王的官阶比他们高,不敢说罢了。对于王安石的提议,大多是抱着虚与委蛇的态度。 可等看到一些合作的官员在地方上做出种种功绩后,纷纷都坐不住了。这才知道,原来王大人不是来压制他们得,而是来给他们提供进身之阶得!是他们糊涂啊! 意识到这点后,仿佛就在一夜之间,这些官吏就跟变了个人似得。收起了之前的散漫态度,变得积极了起来。 而且这些江南东路的官员们还发现了一个既可捞钱又不会触犯律法,还能得到老百姓称赞的法子。 那就是把自己存得钱也流动起来。以前他们也会搞些投资啥得,但回报实在是不大,哪有贪腐来得爽快? 可做个贪官也不是那么容易得,不仅风险大,而且脑细胞也要死掉不少。许多人也只是放在脑中想想,稍微弄点就行了。就这样,晚上都睡不安生了呢!特别是上头若派来的官员素有清明的话,那就更不敢下手了。 现在好了,老王同志复制了常州模式,又有县主的常州商会大力支持,使得他们可投资的方向变多了。要知道,嘉宁县主那个人,要么不出手,出手那准是大赚特赚得。 其他不说,光棉花与花生,他们就赚了不少。找个代理人来做此事,自己不用出面。更不用担心销路的问题,每到收获季节,直接等着拿钱就行。 还有常州商会去年开始,入驻江南东路,开始开办工厂,主要是做绸布,以销海外。江南东路大部分地区原本就种了许多桑树,在棉花和花生还未在此地种植时,养蚕的人家比比皆是,本就是出生生丝的地方。 现在商会入驻,与本地商户合作,开办工厂,广收工人,大力生产绸缎,不仅桑农们得到了实惠,官府所收税银也将比往年更丰厚。 而工厂大力招工,也使得一些无田地的老百姓有了新的保障。丰厚的月俸,公平的制度,不仅仅是吸引了当地的百姓,更是吸引了不少周边地区的百姓前来务工。 这些百姓有了钱以后,自然也是要消费得,这就使得整个江南东路地区的商贸变得异常繁华了起来。 而官府有了钱以后,又开始修筑水泥路,全部按照常州的模式来。不少商户踊跃捐款,而他们这些官老爷们需要做得事只是在各地树碑立传,把捐助人的名字刻上。 经济的提升,民生的改变,不仅获得了老百姓的赞誉,更是在吏部留下了色彩浓厚的一笔,成为了日后一笔很大的政治资本。 不少官员都在感叹:这两年这官做得就跟在做梦一般。以前官府若要募捐,可是要被人骂得;现在倒好,告示一帖,全上赶着来送钱,还怕送少了。 前后两种态度的巨大诧异,实在是让这些官员们唏嘘不已。原本还只是抱着投机的想法,在这种局面下,不少有心思的官员开始留心了。 他们常虚心地拿出老王同志写的册子出来研究。也不在官府衙门里坐着了,时常都学着王安石那样,出去与各个阶层的百姓接触,观察他们生活的变化。 而常州商会办得工厂更是成了他们考察中的重点目标,了解工厂运作的模式后,回来写下自己的心得总结。这些举动,使得这些江南东路的官员在日后的政场上都做出了不菲的成绩,其中不乏名留青史者。 而这些江南东路的官员也成了日后王安石变法中的一股重要支持者。如今到江南东路的官场去走一走得话,会惊愕地发现,这些官吏坐在一起时,根本就不谈什么四书五经,道德文章了。 他们嘴里说得最多得,也是这两年来听得最多的一个词:经济。如何提高自己所辖范围内的经济成为了这些大人们的主要课题。甚至不少人都暗暗存下了比较的心思。 每三月就要碰头一次,虽有相互交流心意的用意,可更多地却是大家在攀比,比谁把经济工作做得更好,谁治下的百姓生活更好…… 总之这些官员们都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一把可快速升官的钥匙般,积极性别提有多高了。对于王安石那更是佩服地不得了! 至于那些迂腐之人,有甚可在意得?他们已然和这些人不同了,他们做得才是真正惠民之举,而不是只会吟诗作对的傻呆鹅!其他人爱说啥说啥去,能升官才是正道! 459.第459章 王安石回京 莺飞草长,春色正好,是外出游玩的绝佳季节。可对于江州知州董宁来说,却再也没有了那个闲心思。 他是去年才被派到这儿为官得。初来时,对于江南东路官员开口闭口地大谈黄白之物很是感冒,认为他们是道德沦丧,有失为官者的德行。 性情耿直的他自然是毫不留情地当面喝斥了别人,哪怕里面有的人官位比他高。 可让他觉得奇怪地是,这些人不但不生气,还乐呵呵地看着自己,也不言语。只是看自己的眼神却好像是在看个傻瓜一般,这让他极为气恼。 于是他告到了刑狱王安石那儿,要求王安石对于江南东路官场的风气做出整顿。 可让他惊愕地是,王安石不但没有受理此事,反而喝斥了自己一顿。这让他极为气恼,名满天下,素以清廉,耿直为著称的王安石,王介甫也变节了吗? 还说自己只知看书,不知用书。哼!董宁很不服,本想上书奏报。可转念一想,自己还是先看看再说。他倒要看看这些满口阿堵物的江南东路官员治下百姓生活如何,然后再收集证据,上告! 于是,带着满满正义感的董大人开始了各种搜集工作。可越是搜集,他就越是惊心。他发现,那些被人鄙视的同僚们的治下百姓,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悲苦,凄惨。 不但不悲苦,反而是生活地红红火火,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仿佛有做不完的事一样。而每一县的主要道路还都在大修,他留意了下,那些做工的民夫面色红润,且积极性很高。 他还留意到这些被官府征召的民夫待遇极好,每天都有一顿肉菜可食用。他与一些民夫交流后,更是惊愕。这些民夫不但吃得好,居然工钱也颇为不菲。 这就让董宁感到纳闷了。虽说江南东路乃是富庶地区,可官府也不可能有这多钱财来做这些事啊?而且在他的想法中,那些大谈阿堵物的同僚们怎可能有这样的好心?他们应该借着这由头,大贪特贪才对嘛! 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不仅发现他那些爱谈钱的同僚们屁股下面很干净外,居然官声还很不错,在老百姓心目中威望很高。 一个人这样说,可以说是被收买了。可十个人,百个人都这样说自己的父母官是好官得话,那就值得琢磨了。 就这样,原本是抱着搜集贪腐证据的董宁在不知不觉中就这样被同化掉了。 现在他和他那些看不起的同僚没啥区别,也是开口经济,闭口钱财得,甚至比他们更为卖力。因为他来得晚嘛!前任又把江州打理得不错,给他留下了个好底子。他若再不多做出点成绩来,岂不是要被同僚们笑话? 因此现在的董宁那是异常的积极。这不,今个儿早上他又去工厂了,与工厂的厂长以及主要负责人做了许多交流。 这一交流就交流了一上午,得到了不少心得后,这才回到知州衙门,准备把这些心得总结一下,然后写下来。 喝了口茶,略作休息后,董宁提起笔,刚要下笔,哪知一个衙役却匆匆跑进来说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大人!” 董宁一皱眉,不悦道:“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什么大事不好了?你且慢慢道来。” 那衙役喘着粗气拱手说道:“大人,京城来旨了,王大人要走了!” “王大人要走了?”董宁倒也没太惊讶,王安石在江南东路的任期到了,走也很正常啊。 只是……怎么还有圣旨呢?董宁想了想,说道:“你且细细道来。” “是,大人!”那衙役一抱拳,然后说道:“大人,刚刚江宁府传来消息,出海寻找大岛的舰队回来了,并且找到了很大一块地儿。禀报到京城,官家高兴地不行,出城三里迎接。” “很大的一块地儿?”董宁想了想,道:“嗯,出城三里迎接,看来那地儿不小!天佑大宋,吾皇万岁啊!” 顿了下又问道:“难道官家召王大人回京,是要去那海外之地?!” 衙役直摇头,这时又有一个衙役冲进来,“报!江宁府急件!” “快快呈上来!” “是!” 董宁拆开信,从上到下地这么一看,顿时脸都发了白。官家出城三里迎接,居然有歹人趁此机会欲谋害天子性命!而歹人的目的应是想借此嫁祸嘉宁县主,因为出海为华夏子民寻找更多生息之地的始作俑者就是嘉宁县主。 可以想象,一旦歹人此计得逞,那嘉宁县主定有性命之忧。如此歹毒的手段,真叫人不寒而栗啊! 现在整个京城已是风声鹤唳,这事出在内部,皇帝身边定有奸细潜伏。这可不是小事了,虽然对方要打击的目标是嘉宁县主,可能渗透到皇宫内,这怎么想着都觉得让人不安吶! 可让董宁不明白的是,京中的能干官员还少吗?官家为何要特意下旨召回王安石呢?还这么急,要王安石接旨后立刻动身,一刻都不得耽误,连送行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如此这般反常,难道此事还有什么隐秘不成?董宁一边想着,一边命人取来火折,火盆。这样的信那看完就得烧掉,绝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天子遇刺一事,免得引发****。 见到自己的大人看完信后便一言不发,脸色也刷白,两个衙役你看我,我看你,心里也都不安了起来,难道出什么大事了?王大人被急召回京,难道又要打仗了? 过了好半晌,才听见董宁沉声说道:“备车……本官要去江宁府走一趟。” “可大人,王大人这会儿已经上路了,大人现在去也追不上了啊……”报信的衙役好心提醒道。 董宁摆摆手,“毋须多言。快去备车吧……” “是,大人!”见到董宁坚持,两个衙役也无法,只得领命退了出去。 董宁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满园春色,心思越发地沉重。王安石虽上路了,可天子遇刺一事实在让人难以安心,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去江宁府走一趟,也好把事再了解得详细一点。 君王大于天的想法在董大人身上再一次得到了体现。只这一事,便使得这位官员变得心神不宁了起来…… 再说王安石接到圣旨后也很是惊愕,听到杨涵瑶以身护驾,天子与县主都无碍后,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也有些纳闷,京城不是很多贤能在那儿么,怎么还要把他召回京去,与诸人一同查办此事?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在内,是不可在这儿宣诸于口得? 带着这样的疑问,王安石迅速收拾好了行礼,随同前来传旨的太监一起上船进京了。 而此刻的京城戒严依旧,整个京城百姓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心中都有些恐慌,天子在京城差点被人谋害这样的事儿怎能不叫他们害怕?什么样的歹人,居然连天子都敢暗算?一定是敌国之人!肯定是又要打仗了…… 就在京城百姓的不安中,负责此事的韩琦等人在查了半月后,却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所有的线索在他们刚刚察觉到时,就被中断了。比如皇宫内的奸细,等他们锁定目标后,目标却自己自杀了,线索再次中断,查无可查,整个事件也变得更加诡异,扑朔迷离。 不过大家都不是笨人,他们的推测大致和杨涵瑶想得差不多,因此嘉宁县主府最近的防卫力量增加了不少。赵官家甚至派出了禁卫军,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守卫着县主府,就怕那歹人一次不得手后,恼羞成怒,混进县主府去行凶。 敢在京城行刺天子陷害县主,那简直就是在跟皇权挑战了。撇开对杨涵瑶的感情不说,就说这面子问题。若歹人得手,杨涵瑶真出点什么意外的话,赵祯这个皇帝面子往哪搁? 而杨涵瑶也真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出了这样的事儿,常州回不得,门也不大好出。只得每日龟缩在家,与方袭阳,胡淑修等人继续研究她们的数理化了。 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杨涵瑶也变得有些焦躁了起来。凶手一日没被抓,就代表着危险还没解除。对方既然要置他于死地,那就绝不可能轻易放手。 可到底是何人作为,因何原因害她,她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自觉身家性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杨涵瑶,在看到韩琦等人查了半天还没什么头绪时,终于是有些坐不住了。 她得亲自去案发现场看一看!虽然她前世不是学刑侦得,可她有系统给予的扫描能力。也许借助系统将那片地扫一下,有些细微到难以察觉的东西就会浮现出来了呢? 打定主意的杨涵瑶便让人报告赵祯,传达了自己想去案发现场再看一看的念头。 哪知赵祯却没有应允。赵祯心里清楚,对方的目标其实是杨涵瑶。杨涵瑶那日以身护驾后,赵祯是把杨涵瑶疼到了心里去,当然不肯在这个时候让爱女再出去冒什么风险…… 可杨涵瑶也是个倔得,一再哀求,赵祯虽硬着心肠驳回了,可也实在有些受不了杨涵瑶那哀求的目光了。 他实在没想到,外表看着柔弱的杨涵瑶居然性子也这么倔,和那王安石真有得一拼! 而当这想法一冒出来,赵祯忽然想起来了,王介甫在查案这方面那也是个高手啊!以前他做通判时,不破了好多案子么?对了,怎么把这人忘了?这人性子古怪,可奇人有异象嘛,眼下这案子一点眉目也没有,不如就把王安石召回来试试好了…… 反正他任期也到了,也该回京了…… 460.第460章 王雱来了 杨涵瑶想外出再去案发现场看一看的想法一直得不到赵祯的应允,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也变得越发焦躁起来。 这日辰时刚过,与方袭阳,方袭慧以及赵佳柔三人正在书房喝着茶,忽有一小婢进来禀报道:“殿下,门外有位王公子来访,说与殿下是故友。” “王公子?”杨涵瑶狐疑地了望了一眼小婢,又看看方袭阳等人,摇着头,低声道:“哪个王公子?” “莫不是王安石大人的公子吧?”赵佳柔猜测道,“前些日子就听父皇说要把王大人调回京,协助韩相彻查此案。” “王雱?”杨涵瑶愣了下,“怎得还把王大人给调回京了?”她略微一沉思,道:“随我前去迎接下吧。” 说完一群人起身,一直走到大门口,门口的禁卫军们纷纷要行礼,杨涵瑶与赵佳柔忙摆手,然后便见门外一人转过身来,原本冷漠的双目在见到杨涵瑶那一刻时忽然变得明亮:“染真!” “元……泽兄?”杨涵瑶愣了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王雱大步上前,门口的禁卫军欲要拦截,哪知王雱一下把人手甩开,面带不悦道:“我与殿下幼年相识,怎得还拦我?” 杨涵瑶挥一挥手,示意禁卫军退开,然后向前走了几步,下得台阶,福身道:“多年不见,元泽兄神采依旧,看来这几年过得很是顺心啊……” 说完抬头去看王雱,只见他身穿一件月白色平素绡直裰,腰间绑着一根墨色宝相花纹锦带,一头乌黑的头发一半挽起,一边随意地落下,一双眼睛大而有神,透着一股睿智与精明。 “呵……”杨涵瑶轻笑了小,“如今小妹看兄长倒要仰视了。怎得就几年不见,元泽兄就这般高了?” 杨涵瑶现在都有些抓狂了,这小子这几年吃什么了?怎么长得这么高?窜得也太快了…… 目测一下,这起码有1米83了吧?身材挺秀,当真是神采英拔英姿勃勃,颇得王安石之风啊…… 想到王安石,杨涵瑶也释然了。王安石也不矮,有一米七五这样;他的妻子也有一米六这样,在这年头,这对夫妻可都是高个了。 “染真,要在这儿与我攀谈下去吗?”王雱打开折扇,打趣道。 “哦……”杨涵瑶也抿嘴一笑,虽说一直对王雱有些膈应,可好歹当年在常州也算有些交情。所谓他乡遇故知,虽来得是王雱,倒也使得焦躁的心情得到了一些舒缓。 “倒是我失礼了……元泽兄,里面请……” “染真,请!” 把人迎进门,进了正堂,闻风而来的杨李氏已在那儿等候,一见到杨涵瑶便问开了:“王公子呢?让老身看看,这都几年没见了……” “阿婆!” 王雱倒也不客气,尽管几年没见,还依然很以前一样,自来熟地很。几步上前,躬身道:“小子给阿婆问安了……” “快起来,快起来!”杨李氏忙扶起王雱,上下打量了一下,见如今的王雱端得是一表人才,丰神俊朗,顿时心生欢喜,不住点头道:“好,好好!大孩子,大孩子了啊!” 说着拉着王雱的手走了几步,还吩咐道:“虞嬷嬷,快去上茶,再端些姐儿坐得蛋挞,泡芙来。” 王雱忙致谢道:“多谢阿婆……” 方家姐妹看着杨李氏这样,全部傻眼。二人你望我,我望你得,这老太太以前不是挺膈应王雱得么?说这小子无礼又傲慢,怎得几年没见,这态度就大变了? 瞧那神情,就跟在看贤哥儿似得……这亲热劲,还真让人受不了啊…… 只有杨涵瑶满头黑线地站在一旁,有些无奈地冲着赵佳柔摇了摇头。而对方则报以暧昧一笑,搞得杨大姑娘更是无奈了。 几人坐定,茶是炒茶,很快就泡好了端了上来。自打杨涵瑶把这炒茶在大宋朝弄出来后,这几年吃茶饼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无它,凡是尝过炒茶的味道后,以前那坑爹的茶饼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而且炒菜也方便不是? 上好的阳羡雪芽,泡开后,陪着白瓷杯,既赏心悦目,又清香无比,这种产自宜兴的名茶,哪怕到了后世也是价格不菲,很受人追捧。 王雱抿了一口,赞道:“山实东南秀,茶称瑞草魁;泉嫩黄金涌,芽香紫壁裁。阳羡雪芽,果是宜兴第一茶。” 方袭阳撇嘴,“你倒是个会吃得……” 王雱呵呵一笑,问道:“这是方二姑娘吧?多年未见,二姑娘还是这般牙尖嘴利……” “彼此,彼此……”方袭阳拱着手,阴阳怪气地回道,“比起元泽,我自是差了些得……” 方袭慧在一旁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红,今年也有十三岁的她早已知晓男女之事,面对王雱这样一个俏哥儿,难免有些春心荡漾了起来…… 倒不是方袭慧没见过什么俊俏的哥儿。而是她这几年一直在杨涵瑶身边,眼界开阔了那不是一点点,这眼界高了,自然一般人也就难以入得法眼了。 现在猛然间看到王雱这样一个家世不错,人也俊俏,学问又好的哥儿,试问哪个少女不会怀春呢? 方袭慧低着头,时不时地偷瞄了一下王雱,可见对方的眼神又没扫到自己身上来过,反而一直盯着县主看,那眼神中透出的一丝丝暖意,哪怕很淡,可细心的方袭慧还是发现了王雱对杨涵瑶的不同。 心头涌上一丝失落的感觉。忽然想起好像小时候,这位公子对杨涵瑶就是不同地。微微地叹息了一声,她与杨涵瑶虽没经过什么正式的拜师礼,可她却一直以师礼相待。 杨涵瑶无私地把自己所学的学问教给自己,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庶女而有所保留。相反地,她还总是鼓励自己,告诉自己,一个人的出生是没法选择得,但一个人要走什么样的道路却是可以自己选择得。 就这样的恩情,自己哪能去念想王公子呢?方袭慧又抬头看了一眼杨涵瑶与王雱,忽觉其实他俩挺配得。又见杨李氏对王雱也青睐有加,聪慧的她也就明白了老太太对王雱有好感。 微微一笑,毕竟还是个孩子,与王雱也没啥过多的牵扯,见对方钟情于自己的老师,倒也洒脱地很。这念头一变,小姑娘也就没了刚刚的不好意思,淡定地喝着茶,吃着点心,听着自己姐姐与王雱二人的斗嘴,时不时地还得参加下战局,气氛倒也融洽地很。 “好啦!”杨涵瑶无奈地看着方袭阳与王雱,这两人你来我往地,方袭阳气得脸都红了,咬牙切齿地恨不得要生吞了王雱。 而王雱呢,摇着扇子,一脸淡定,可说出来的话,莫说是方袭阳这毛躁性子的人,就是自己也会破功想掐死他吧? 这小子……这张嘴,几年不见,果然是越来越毒了啊…… “你俩也真是得。如果我没记错,你俩是一年生人吧?今年都几岁的人啦?咋还跟小时候一样,一见面就斗得跟乌鸡眼似得?” “哼!”方袭阳冷哼着,“所谓好女不跟男斗,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王雱呵呵一笑,道:“袭阳妹妹这性子,真是叫人羡慕啊……这……” 王雱还欲说下去,却只觉自己一边有些发冷,侧头一看,见杨涵瑶冷冷地盯着自己,咽了咽口水,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尴尬地一笑道:“今日前来,一时见下染真你,拜访下故友;这二嘛,是我父亲让我来给染真你传个口信。” 王雱一边说着,一边却在心里纳闷。小时候也就罢了,怎么这几年过去了,他都长成少年郎了,还是见这妮子有些发怵呢? 想起自己这几年,那日子过得真叫一个悲惨吶……为了追上杨涵瑶的脚步,不仅日夜苦读,还请了会武术的师傅教自己一些武艺。不然自己一个大男人的,力气还不如杨涵瑶这个姑娘家,岂不是很丢人? 可练武是很辛苦的事,他那师傅又严厉地很,其中受得苦楚就不用多说了。好在,他在常州时,见到杨涵瑶总是拿杏仁煮羊奶喝,说是能强身健体。 也亏得他知道这事,每天都要喝一些,吃饭的习惯也从一日二餐改成了一日三餐,这才没垮掉呢! “王大人有何事要交代染真?”听到是王安石派王雱来传话得,杨涵瑶也正色了起来,又问道:“王大人这几年过得可好?” “多谢染真关爱,家父这几年在江南东路过得很舒心。也多亏染真你鼎力相助,如见江南东路的民生,经济已大为改观。当地百姓生活地很安逸,富足。” 王雱顿了下,又看了看四周的人。杨涵瑶眯起眼,所谓闻歌知雅意,看来这话人多了也不好。 起身说道:“既然王大人有话要元泽兄你传达,不如请元泽兄移步,我们去书房详谈可好?” 王雱也起身,拱手道:“如此,大善!” 461.第461章 眉目 杨涵瑶笑了下,又福身对赵佳柔说道:“姐姐,您也一起去吧,给我做个参详也好。” 赵佳柔点点头,方袭阳忙凑过来,道:“那我呢,那我呢?!” 杨涵瑶点了下她的脑袋,笑道:“哪能少得了你?”说着又看见袭慧一脸期待,笑了下说道:“袭慧也来吧。” “嗯!”方袭慧一听这话,高兴了,脆生生地应道。 “阿姐……”一个可怜兮兮地声音冒了出来,杨涵瑶低头一看,杨乐贤小朋友也一脸可怜地抓着自己的裙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只是还没等杨涵瑶做出反应,那边杨李氏就喊开了:“贤哥儿,虽是在京城,可这课业却不能落下。你今日大字写了没有?还不快过来?!” “奥……”杨乐贤一听杨李氏这样说,不由泄气地垂下头,为毛他天天都要练大字啊?他也长大了啊,阿姐10岁时就撑起这家了,今年他也九岁了,又是男子汉,为毛大家还是只把他当小朋友看? 不甘愿的杨乐贤被杨李氏给喝斥着自己做功课去了,而杨涵瑶则带着一群人进了自己的书房。 王雱一踏进杨涵瑶这书房,顿时就忍不住笑了,“我说染真,你这是书房么?” 杨涵瑶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不解道:“元泽兄此话何解?” 王雱低声笑道:“你这书房书都没一本,有些名不其实啊!” “原来是这样啊……”杨涵瑶喃喃了一句,又环视了下自己的书房,还说,因着自己常年都住在常州,这京城县主府的书房里还真没怎么布置,也就准备了一些笔墨纸砚。 至于书籍啥得,反正随身空间里有大一堆呢,足够解闷了。而且那些书可不能现于人前,因此这京城家里的书房还真如王雱所说,真不像个书房! “这一年四季里,我也就秋季时会入京。平日都在常州住着,因此这书房也就未多布置。” 王雱点头,“听说你在常州弄了个庄园?叫雅苑?” 杨涵瑶点头,说话间几人已纷纷入座,茶点也上好了,这才挥手让所有下人下去,把门关好后,这才问道:“元泽兄,令尊到底有何话要你传达?” 王雱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一双眼睛又变得阴冷了起来,“染真,我爹爹让我来问下你,对于是谁做下此事来陷害你的,你可有头绪?” 杨涵瑶无奈地摇着头,摊手道:“就是毫无头绪。如果我有些头绪得话,你父亲也不会被调入回京了。” 听到杨涵瑶这样说,王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话换谁听着都舒服啊,这不是等于变相在夸自己爹能干么? 不过想到有人要这样害杨涵瑶,王雱的眼神又变得冰冷,他沉思了下,伸手将摆在自己右手边小桌上的茶杯上的茶盖子拿开,用手沾了下水,一边在桌上写着,一边说道:“我和父亲倒想起了一个人,而且他们的动机应是最大得……” 杨涵瑶与赵佳柔等上前一看,顿时全愣在那儿了。 王雱在桌上写了一个“张”字。看到这个字,几人还有啥不明白得? “张贵妃!”方袭阳沉不住气,看到这“张”字,显然也想起了这个跋扈的女人。而且自己等这伙人的确是跟她有过节…… “不能吧……”赵佳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她家里的人都被贬为庶人了……” 王雱摊开扇子,一笑道:“呵呵,庶人是没错。可诸位不要忘了,官家临时起意要出宫这事,现在大致可判定是从内宫传出来得。诸位,张贵妃未倒前,在宫中多有经营。就连皇后贵为一国之母,曾经不也在她手里吃了不少得亏么?” 说着他合上扇子,认真地看着杨涵瑶,说道:“染真,可还记得几年前,你初次入宫面圣时,这张贵妃因嫉恨皇后而陷害你之事?” “不,不会是张贵妃的鬼魂又出来作祟了吧?”方袭阳忽然跟想起了什么似得,脸变得刷白,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然,怎,怎么可能做得这样神不知鬼不觉?都查了这么久了,禁卫军都出动了,不,不还是……” 几人同时翻了一个白眼,方袭慧更是叫了起来,“我说,你以后千万别说是我二姐……” 方袭慧捏着眉心,摇头道:“这样没脑子的话也亏得只有你才说得出来……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要作祟那也是活人作祟!” “你个死妮子说什么?!”方袭阳一听方袭慧又来嘲笑自己,顿时也不害怕了,也不结巴了,杏眼怒瞪,作势就要去打方袭慧。 “别闹了,袭阳姐姐……”杨涵瑶沉着脸,“袭慧说得有道理。世上哪有鬼?作祟地都是活人……” “怎么样?”不知死活的方袭慧得意洋洋地朝着方袭阳挤眉弄眼着,看得方袭阳差点又想去揍她。 只是看到杨涵瑶脸色有些不好,而且也知道这事都快成杨涵瑶心病了。在这个时候收拾方袭慧显然不是时候……狠狠瞪了眼方袭慧,小声说道:“你等着!” 方袭慧吐着舌头,做着鬼脸,显然没把方袭阳的警告放在心上。可等她转头看到杨涵瑶皱眉的样子,不由地心也一沉。 这事实在闹得大,原本欢欢喜喜地上京报喜得,谁能想到出这事儿?最悲催地是那出海归来的那些勇士们,本是大喜之事,应受到好好嘉奖得。 可现在倒好,因出了这事,官家也只能先口头勉励几句,一切得等到这事水落石出后再做嘉奖。 虽说大家都理解吧,可是大喜的事却被某个不知的宵小之徒给搅和了,难免让人心头不快啊! “张贵妃……”杨涵瑶坐了下来,手指一下有一下地在桌面敲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贬为庶人……贵妃……庶人……宫中多有经营……” “哎呀!”方袭阳急了,看着杨涵瑶这样,显然是想到什么了,“我说妹妹,你有话倒是说清楚啊!这样我们怎么听得明白?” 杨涵瑶一摆手,道:“等等,姐姐等我会儿……” 王雱笑了笑,在一旁淡定地喝着茶。一时间,书房又安定了下来…… 过了半晌,忽然只听杨涵瑶大喊一声道:“我知道了!”说完,便见她呼啦一下站起身,“唰”得一下就跑了出去,口中还喊道:“我要亲自再去确认下!” 462.第462章 半夜翻墙,有美一人 “染真,你当心点,你真要这么跳下来?”王雱紧张地看着墙头上的杨涵瑶,不住地咽着口水,张着双手,一双俊目死死地盯着墙头上的那小人儿,紧张地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嘘!”杨涵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小声点儿……姐姐她们好不容易把禁卫军引开,你这大声得,别又把人给弄来了……” “是,是是!”王雱这会儿是既紧张又无奈,以前就知道杨涵瑶这妮子看着谦虚守礼,实际上却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就说之前在书房,这妮子一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后,就闹着要出门。可仁宗下了圣旨,门口的禁卫军死活不敢让她出去。 无奈之下,这人回到书房,居然还给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让方家姐妹和福康公主去把守卫在四周的禁卫军引开,她自己爬墙而出,让自己在这儿接应。 如此胆大妄为,恐怕这全大宋,不,全天下也找不出了吧?哪家的名门闺秀会在这入夜做出翻墙之事?更何况还是一国的公主?虽说是天子认下的义女,可也没胆大到如此之人吧? 王雱一边盯着杨涵瑶,一边又有些想笑。这才是杨涵瑶,不是吗? “我下来了啊……”杨涵瑶也有些紧张,这墙好像太高了一点啊…… 虽说前世年少时,她也是个皮猴子来着。什么翻墙逃学之类的荒唐事儿也做过一箩筐。 可学校那墙能和这古代高墙大院相比么?前世小学那墙可都是有空隙得,可着力的点也多。哪像现在这个?光溜溜地一片,若不是她天生神力,这爬上来都不容易啊…… 杨大姑娘趴在墙头,形象颇为不雅,看着底下的王雱,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我,我说,元泽兄,你,你可要接好了啊……” “嗯,我准备好了,你,你快下来了吧……”王雱也紧张地要命,不过现在可不是紧张的时候,禁卫军随时可能都过来,而且院里的人也可能会发现他们的小主人在爬墙,所以动作必须得快了…… 显然,杨涵瑶也意识到了点。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足有三四米高的墙头,咬了咬牙,两手攀住墙头,先把身子放下去再说。 “嗳,嗳,元泽兄,你,你接住啊……”两手抓着墙的杨大姑娘刚把整个身子垂下来,却发现无人接应,这下急了。 “别怕,染真,我踮下脚就行了!”王雱不敢耽误,踮脚伸手一把抱住杨涵瑶的双腿,道:“松手吧。” 感到被人抱住了的杨涵瑶这下总算安心了些,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那我放手了啊?你这功夫练了也好几年了,下档应该稳当吧?” “行了!”王雱不悦,这小妮子怎么这么不相信自己呢?就算自己受伤也不会让她受伤地好不好?这家伙,真是会打击他身为男子的自尊吶! “放心放手吧,一切有我!”王雱再次强调道,“我才不会让你受伤。” “那我放了。”杨涵瑶也不想耽搁,于是一松手,忽然听到王雱喊道:“嗳,嗳,你怎,你怎么说,说放就放啊。嗳,嗳不好……” “吾命休矣!”这是杨涵瑶在摇摇欲坠中脑海中冒出的唯一念头。 “砰!”得一声闷响,卷起一片尘土,只听得王雱一声闷哼后,一切就都归于了平静。 杨涵瑶本觉得这回肯定要摔死了,早就知道王雱这小子做事不靠谱,奶奶得,白长那么大个儿了,居然这种接人的活计都不会…… 话说,前世她小时候做起这种事来,别提多得心应手了……哪会像王雱这样啊?刚刚他在说要踮脚的时候,自己就暗感不妙了。这样下盘哪还能稳当啊? “咳,咳……”王雱被杨涵瑶这么一下压下来,只觉胸口一阵闷疼,又见杨涵瑶倒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顿时慌了。 也顾不上身体不适,一下搂住上面那主坐了起来,关切地问道:“染真,染真,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正在暗地吐槽的杨大姑娘丝毫没想到王雱给自己做了肉垫,还在想着这家伙真是可怜,从小没干过爬墙的事儿,自己这是找错了对象来接应了。那啥,这事怎么看都应该让方二娘来,还比王雱靠谱些…… 正吐槽地起劲,忽觉自己晃荡了一下,两条遒劲有力的手臂抱住了自己,还好死不死地擦过了自己的胸口,顿时傻眼了…… 什么,什么情况?自己,自己这是被吃豆腐了?再听到王雱关切之声传来,“唰”得一下,脸就红了,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得,一下跳了起来,指着王雱道:“你,你,你做什么?” 王雱莫名其妙,站了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借着月光打量了下杨涵瑶,见她脸色酡红一片,神情古怪,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是不善,心下纳闷,闷声说道:“你这是什么了?” “你,你还问我?你,你这登徒子!”杨涵瑶说完,一跺脚,忽又听见有声音传来,再也顾不上去指责王雱了,忙说道:“禁卫军要来了,快走!” 说完提着裙摆就匆匆跑入另一条巷子中,王雱紧随其后,想着杨涵瑶刚刚的话,忽然,自己的脸也红了。 这后知后觉地家伙似乎也察觉出味来了…… 自己刚刚好像触碰到了一些什么地方……软软地,像包子…… 就算王雱未经人事也知道自己是碰到什么地方了……一下子,只觉脸上烧得厉害,心也随即跟着砰砰直跳,看着已经没入另一条巷子中的杨涵瑶,又回想起刚刚怀中那温润软和,只觉心都快要蹦出口来,既紧张又欣喜,还很回味…… 等等……这个想法一从王雱的脑子里冒出来后,他就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自己欣喜什么?还回味?难道自己真是登徒子?自己刚刚那可是…… 虽说是无意之举,可这又欣喜又回味得,这就不是君子所为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念,自己真成登徒子了! 王雱在这儿纠结,跑在前头的杨涵瑶也在心里大骂脏话:娘得!自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居然被王雱吃了豆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更觉哀怨:虽是才发育的小包子,虽是无意之举,可也不能这样被人…… 一想到这里,脸更是烫得厉害,一直走到巷中,脱离了禁卫军巡游的区域后,这才放慢脚步,渐而止步,在那儿呼呼喘着气。 “染真……” 王雱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杨涵瑶吓了一跳,心跳不可抑止地加速,只觉尴尬至极。理智在告诉她,这事不能怨王雱;可不晓得为何,一想到刚刚那幕,且对象还是这个阴险鬼,杨大姑娘就觉膈应。 有种无名火涌上心头,真想掐死身后那家伙…… “你别过来……”杨涵瑶下意识地喊出口,“你,你离我远些……” “染真,我……”王雱才不管,走上前,拉过她,然后作揖赔礼,“我不是故意得……” “你!”杨涵瑶瞪着眼,一跺脚道:“你还说!”说完又匆匆跑走,惹得王雱在身后直追,“染真,你别跑呀!我不是故意得!” “混蛋!”杨涵瑶大骂,“别叫我名儿!” 宋朝的夜生活极为丰富,这个点用现代计时法来表达得话,也才晚上十点而已。而夜生活丰富的大宋朝,特别是在这东京,此刻街上人还是不少得。 虽说因着天子遇刺一事戒严了的一段时日。可这都一月了,还没查出任何线索来,在一干朝臣的商议下,便又取消了戒严,只是加强了警卫而已。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如果再拖下去,一直宵禁,戒严的话,反而会越发显得国朝无能。而且,朝臣也知道什么叫作引蛇出洞,外松内紧的道理,因此在三日前便取消了宵禁,这表面上看着,好像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一般…… 只有一些聪明人才能看出国朝采取得到底是什么策略。外松内紧,从那嘉宁县主府门口一波波巡视着的禁卫军便可看出,国朝的警惕其实一点也没放松。 因此,王雱在这儿喊着杨涵瑶的表字,杨涵瑶更觉懊恼。这个点儿,街上来往的人还是比较多得,被人听见了可不好。莫说是传到歹人耳里去,就这大晚上的,一个姑娘被一个男子追着,那传出去也不好啊! 可身后那死小子还真是个死心眼,见自己跑得快,不仅追得更急,喊得也更欢了。 无奈之下,杨涵瑶只得停下脚步,沉着脸转过身来,看着跑到自己跟前气喘吁吁地王雱说道:“元泽兄,你这是要搞得天下尽知么?知道我夜半翻墙?” 王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真想不到杨涵瑶不仅力气大,这跑得也忒快。这哪像姑娘家啊?就算是军中常年练兵的将军也没她跑得快吧? 得了!身为男子的王雱再次感觉到被伤害了…… 为毛这妮子样样都比自己强呢?这以后娶回家去,岂不是都要被她一直压着了? 王雱闷闷地想着,看着杨涵瑶那不悦的神色,白净的小脸上还透着一些绯红,忽觉眼前之人可爱至极,三年来的相思一下涌了出来。 情不自禁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463.第463章 看,那是什么?! “啪”得一下,正在陶醉中的王雱同学脑门上鼓起了一个小包,只见杨大姑娘凶神恶煞地骂道:“半夜三更地唱什么情歌?发春吶?!快走!” 虽是凶巴巴的表情与语气,可那白净小脸上的红晕却是越放越大,神色也很是不自然。 “你打我作甚?!”陶醉着的王雱同学捂着自己的脑门,满眼控诉地望着杨涵瑶,颇为委屈地道:“你这人,这人怎得,怎得如此暴力?真是不解风情!” 杨涵瑶转过身,冷哼道:“不解风情?切,对着你,再好的风情那也是浮云……” “再好的风情也是浮云……”王雱睁大双眼,看着杨涵瑶的背影,对于杨涵瑶时不时冒出的古怪之语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刚刚这句话古怪虽古怪,可话中之意……忽然间,原本柔情的双目中猛得就染上了一股戾气,他一下冲到杨涵瑶跟前,一把拦住她,问道:“那对谁,你就解风情了?” 那阴沉到似要滴出水的脸,那眼中疯狂的占有欲哪怕是这浓浓夜色都无法掩盖,像条毒蛇一般,幽幽地望着杨涵瑶,让杨涵瑶莫名地就打了个冷颤。 历史上的王雱后来做出的种种行为都曾被人怀疑过他是不是有精神疾病,也就是所谓的偏执。 他的妻子庞氏可不就是被他搞得差点也崩溃了么?连王安石都看不下去了,自己的儿子整日疑神疑鬼,占有欲极强,搞得媳妇都快疯了,这才做主让媳妇改嫁,免得自己儿子疯了,把无辜的媳妇也弄疯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又看了一眼眼前的王雱,见他阴冷冷地盯着自己,不自觉地就朝后退了几步。 强者她不怕,怕就怕来者是个疯子啊!果然还是要离这人远些啊…… 杨涵瑶再次坚定了这个想法,而且她还想起历史上记载的一些东西来:王雱的那个妻子庞氏也是在街上走走,被王雱看见,王雱对她一见钟情,然后就展开了死缠烂打的追求。 庞氏本不喜他,可实在耐不住王雱的死缠烂打,最后还是嫁了他。故事听起来还蛮感动人得,可现在等杨涵瑶回味起历史上王雱那感人爱情故事后,只觉手脚更冷了…… 这是个执着的男人,执着到偏执的状态……回想他这几年来书信不断以及他此刻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杨大姑娘只觉遍体生寒。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这小屁孩对自己?尽管杨涵瑶两辈子加起来的恋爱经验很少,可这两辈子加起来,那心理年龄都快三十了,哪还有什么看不清楚得? 王雱对她的心意她早就知晓了,可碍着王安石的面子不去点破这一层。而且她觉得王雱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所谓少年之人,心性难定。自己若一直对他冷冷淡淡,等他遇见庞氏时,就会把自己给淡忘了…… 原本真是这样的觉得的……可看看眼前王雱这样子,杨涵瑶忽然心里没底了。一个偏执的人,会那样容易放手么? 忽然间,杨涵瑶觉得有些不敢看王雱了,她慢慢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别闹了,办正事要紧。” 哪知话音刚落,王雱却一把抓住了杨涵瑶的手,盯着她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想游南哲?” “你说什么?!”杨涵瑶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狠狠甩开王雱的手道:“你胡诌个什么?游二公子与辰佳县主的婚事已定,你这般说话,岂不是,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王雱冷笑,抱起双手,斜靠到墙上,眉眼微挑,似是嘲讽,“早就跟你说过了,那人不是好东西!哼,以前在晋陵时,他对你多有死缠烂打,现在一朝登天子堂,做得驸马却是把你忘了……” “王雱!”杨涵瑶生气了,“你别胡说八道!学明不是你说得那样的人!” “学明?”王雱阴阳怪气地反问着,脸色又冷了几分,“叫得真是亲热!哼,不守妇道!” “你有病吧?!”杨涵瑶也火了,“什么叫不守妇道?我嫁人了吗?不守妇道?我没守着哪家的妇道了?!” 王雱见杨涵瑶这般维护游南哲那个小白脸,更是气得要命,完全没了理智,脱口而出道:“当然是我家得!” “啥?”杨涵瑶睁大双眼,忽然笑了。她这是被王雱给气笑了,“你家的?哈哈哈!” 杨涵瑶大笑,讽刺道:“元泽兄,几年未见,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我跟你家有什么关系?哼,儿时只觉你这人有些自大,几年不见,你这病更厉害了!” 杨涵瑶边说着还拿出一方绣帕,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水,又瞄了一眼王雱,道:“得治!否则再拖下去,就药石无用了……” “呵呵呵……”王雱也笑了起来,直起身子,几步走到杨涵瑶跟前,高大的身躯将弱小的她完全笼住,他俯下身子,看着杨涵瑶的双目道:“我王雱早就发誓过,这辈子一定要娶你为妻,否则,我宁可终身不娶!” “所以……”王雱嘴角划过一丝笑,伸手抬起杨涵瑶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着,“除了我,你不能再想其他的男人……” 说着松开手,摆出一副大方的样子说道:“以前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总之,你少和其他男子往来……你是个姑娘家,虽说是县主,可也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既然是县主,那更应做出表率……哎哟,喂,你作甚又打我?!” 杨涵瑶拍了拍手,一挑眉道:“因为你欠揍!NND,我告诉你,王雱!别在那儿自我感觉良好,谁要嫁给你?切,我嫁猪嫁狗也不嫁你!混蛋,自说自话也得有个限度吧?你真没救了!” “你说脏话!”气急败坏地王雱捂着自己的脑袋,不用问了,那儿又多了一个包,又是被杨涵瑶的“弹指神功”给弄得。 王雱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说不过他了,她就打人么?还说脏话?难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哼!不管她什么样,总之自己就是要找她做自己妻子,只有她才配与自己并肩而立! 小王童鞋在心里臭屁地想着,而杨涵瑶下手也实在狠,那脑门上的两个大包着实是疼得厉害,搞得王雱龇牙咧嘴地却又无甚办法,只得用眼神来控诉杨涵瑶的无良了。 哪知杨涵瑶却是一点愧疚之心都无,拍了拍手,道:“记住了,下回再胡说,我就揍死你!”说着还举起拳头扬了扬,脸上表情甚是狰狞。 “你下回要再敢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杨大姑娘扬着自己的拳头,目露凶光地道:“我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哼!”说完,一甩袖,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嘴里还喊道:“别在那儿磨蹭了,办事去了!” “我!”王雱也很想骂句脏话,实在是被杨涵瑶的不讲理给气到了。只是这位主气杨涵瑶的蛮横不讲理时,又想到自己刚刚那番话讲理否? 气呼呼地追上杨涵瑶,不怕死的王雱继续念叨着:“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就说嘛,干嘛打人?你看你把我脑袋上打出两个大包,我回去后,爹娘问起,你叫我怎得回答?” “那就说是我打得好了。”杨涵瑶头都懒得侧过去,随口应道。 “那怎么行?!”王雱猛摇着头,“那样爹爹和娘岂不是要对你有想法?那样的话,还怎么娶你进门?家庭和睦,这婆媳,公媳关系也要紧地很呢……” 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这小子怎么这么自作多情啊?自己都这样表态了,他还这样自说自话地,这股自信到底从哪儿来得? 停下脚步,杨涵瑶看了一眼王雱,挨了杨涵瑶两记“弹指神功”的王雱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道:“喂,君子动口……” “我说,王雱……” “嗯?” 见到杨涵瑶忽然严肃了起来,王雱也不自觉地收起了口中的碎碎念,认真地望着杨涵瑶。 “你怎么让我觉得你越来越二了?” “越来越二?”王雱不明所以,这几年他不在常州,自然也就不知道这词代表的意思。 “二的意思是?”王雱同学很虚心地请教着,可直觉告诉他,这字要表达的意思可不是那么美好。 毕竟是天才少年嘛!也就对上杨大姑娘有些二罢了,这脑子其实还是挺好使得…… “所谓二么……”杨涵瑶微微一笑,忽然伸手指着王雱身后,大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王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一瞧,却什么也没看见,回过头来道:“什么也没有啊,染……” 眼前哪还有人?就这一转头,一愣神的功夫杨涵瑶早就跑了,而且速度之快让王雱都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过了半晌后…… “不好,吾上当矣!杨染真,你个死妮子,你,你骗我!你,你,你过河拆桥!操守何在?!” 幽深的巷子里,王雱童鞋哀怨声传来,躲进另一条巷子的杨大姑娘一声奸笑:“小子,跟我玩?碎碎念地像唐僧,再见!本姑娘自己去查案了!” 464.第464章 人跑了 杨涵瑶甩开了王雱,穿过了几条街区,避开人群,来到了张贵妃那伯父家。白日里,她已让管家打听了下,张贵妃那伯父张尧佐一家就住在这条巷子中。 看着这落败的门庭,杨涵瑶也是一阵叹息。若不是张贵妃作死,这家人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提着裙摆,饶到院后瞧了瞧,却发现里面都静悄悄地,看了看系统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半了,想了下,也许是睡下了?不如先去案发现场看下…… 刚走了几步,杨涵瑶一想不对,如果真是这家人设计陷害自己得话,如今戒严才解除…… 似乎是想到某种可能性一般,杨涵瑶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也有些发白了。她四下看了一下,见到不远处有几块小石子,便走了过去,拿起那几块小石子,又来到张家门口,对着里面就是一顿扔。 可除了听见石子落地时发出的声响外,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杨涵瑶的心沉了沉,看来,此案要成无头公案了,这张家人定是跑了! 至于跑哪儿去了…… 杨涵瑶抬起头,看向北边的方向,目光变得幽幽…… 刺杀天子,陷害县主,除了投身于敌国,还能去哪? “嘿!我就知道你肯定来了这儿!” 王雱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杨涵瑶一皱眉,有些无力地回过身,道:“走吧,不用查了,张尧佐一家跑了……” “跑了?!”王雱一个箭步蹿上前,看着院内黑漆漆地一片,又四下看了下,见到有石子,也拿起石子往里扔。 可过了半晌,这屋内也不见有任何反应,不由一跺脚道:“哎呀!这严解得早了!” 杨涵瑶摇摇头,道:“恐怕不是这几日走得……早在事发那日就跑了……” 杨涵瑶顿了下,又道:“瓦子勾栏可在城外啊……混迹于百姓中,扮成契丹或党项商人即可安全逃出……” 王雱心中一凛,面色也紧了几分,他略微一沉思,道:“确有可能……”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杨涵瑶自嘲道,“是我小看天下英雄了啊……咱们走吧……” 见杨涵瑶失落,王雱忙安慰道:“染真切勿沮丧,只要知道是谁做得就好了。哼!这几年我大宋国力日渐强盛,哪怕他们跑到天涯海角,等我大军到时,便是他们命丧黄泉之时……” 杨涵瑶苦笑着摇摇头,道:“我担心地不是个人安危,也非定要抓住他们来泄气……我担心地是咱们严防死守,苦苦保存的一些秘密恐怕就要泄密于敌国了……” “染真此话怎讲?”王雱见到有打更地过来,忙低声说道:“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杨涵瑶看了下四周,点点头,道:“不如边走边说吧。” “如此不妥……你今日出来匆忙,并未换装,还是去我家吧……也好让父亲做个参详。” 杨涵瑶迟疑了下,问道:“夜已深,这般上门叨扰,不知……” 王雱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爹爹与你也好几年未见,你若上门,定是欣喜不已。我娘也是呢,老念叨你……” “这……”杨涵瑶迟疑了下,可想着此事关系重大,还真得想办法跟王安石见上一面,看看有什么后招来应对此事没有。 说实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杨涵瑶是真得无招了。红薯,土豆这几年虽有流入他国,可如何种植的秘密一直掌握在宋人手里。 就算敌国有人试种,可因不得法,一直未能普及。可如今,这张家人跑去敌国,不用想,定是以此为条件,才使得敌国探子愿掩护他们出逃。 张家人只是被贬为庶人,并不是罪犯,会种植红薯,土豆并不奇怪。如此一来,这保守了几年的秘密恐怕真是受不住了…… 二人步行于夜色中,杨涵瑶心中不快,也就少言语。气氛显得有些压抑,王雱几次欲开口说话,不过觉得杨涵瑶面色不善,便闭上了嘴。 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王安石临时的住处。王安石在外地为官,京城是没有住处得,一般回京叙职都是住驿馆。 不过这回因着要查案,住在驿馆多有不便,官家便临时给他安排了一处住处,离着杨涵瑶的县主府其实并不是太远,也就隔着两三条巷子而已。反正这一片地区住着得都是朝中的官员,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不过因着杨涵瑶身份特殊,在跨入这片区域时,杨涵瑶已找出一方丝帕,把自己的面目给遮了起来,而且没有从前门走,反而是从后门进得小院。 开门的小厮一看是王雱,而且还带着个姑娘,心里纳闷。不过他身为奴仆,哪敢问主人家的事儿?见是这家大少爷半夜回来还带着个姑娘,心里还想:这少爷胆也太大了,半夜回来带个青楼女子,等会非被老爷扒皮不可! 哪知等他去传信后,他那好老爷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急匆匆地来到后院,对着那姑娘便拜:“臣,王安石拜见县主!不知县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县……主?”小厮张大嘴巴,顿时傻眼了。忽然想起自家老爷和嘉宁县主多有书信往来,难道这位就是? 正在发傻着,却见那姑娘扔过一小块碎银,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小厮接着银子,莫名地打了个冷颤,忙跪倒道:“小的叩见县主殿下,县主千岁!” “行了!”杨涵瑶摆手,又对王安石福身道:“王大人,染真冒昧上门,叨唠之罪还望大人原谅则个。” “臣惶恐……”王安石礼节做足,看了一眼那小厮,那小厮吓了一跳,赶忙要把银子还给杨涵瑶。王安石治家颇严,哪怕这小厮才到这家,也知王安石的秉性,这钱他可不敢收。 “王大人,罢了吧。这小哥也不容易,让他去买些酒水解解乏吧,咱们还是说正事要紧。” 王安石无奈,杨涵瑶在这方面素来都没什么操守,很喜欢打赏人。用她的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人啊,总得许点小利,方才能为我所用。 对于这个观点,王安石是即认可,又觉不爽。不过他倒也不是拘小节的人,知道杨涵瑶半夜前来,绝不是什么小事儿。 要知道杨涵瑶身份特殊,半夜到外臣家里,如不是出了什么紧急之事,这是要惹人非议得。 当下也不敢怠慢,警告了家里的一众奴仆,又命妻子亲自做上写宵夜,几人来到书房,杨涵瑶把刚刚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担忧这么一说后,王安石也沉默了。 吴氏端着几碗水浦蛋,进了书房,见到几年未见的杨涵瑶,如今已经出落婷婷玉立,心中更是欢喜。 只是这几个人全眉头紧皱,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也知可能是刺杀天子一事有什么眉目了,现在可不是拉家常的时候。 因此吴氏把水浦蛋搁到几人跟前,道:“县主,相公,雱儿,有事也先填饱肚子再说,这夜都深了,不吃些东西,这脑子也转不起来呢!” 杨涵瑶赶忙起身,拱手致谢道:“有劳夫人了……” “这孩子……”吴氏笑着说道:“几年不见,怎得跟我生分起来了?快吃吧,你这年纪正是张身子的时候,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这里面我搁了麻油,葱花和盐。” “多谢夫人关爱,那染真就不客气了。”杨涵瑶倒也不侨情,说实话这一晚上又是爬墙,又是扔石子的,这肚子的确是饿了。 想着吴氏的话,觉得也很有道理。身为营养师的她最是清楚不过:这人啊,要动脑子的时候,还真应多吃些东西。别看是脑力活动,比体力劳动还能消耗能量呢! 看到杨涵瑶吃得香,吴氏满足地笑了。不过知道这爷三有话要说,也不在这儿多待,见几人都吃完了,这才收拾好了,退了出去,亲自给杨涵瑶他们把门去了。 杨涵瑶一口气吃了三个水浦蛋,许是吃饱了,这人的心情倒也没那么压抑了,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来。 王安石瞧着杨涵瑶那样,觉得有趣。还真是孩子心性,刚刚还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这会儿吃了几个水浦蛋,就把啥事都扔脑后去了,慵懒地跟只猫似得。 “伯母说得真对,这人若饿着,这脑子还真转不过来,人也容易焦躁……”杨涵瑶自顾自地点着头,“伯母这水浦蛋做得可真不一般,风味独特呢!” “噗!”王雱笑了起来,道:“染真你可不实诚了。这水浦蛋最是容易,我也会做,哪有什么区别?最多就是甜得和咸得之分,你这样可有拍马屁之嫌哦?” 王安石也在一旁笑而不语,看到杨涵瑶放松了下来,又在这里拉起家常来后,王安石不知怎得,心情也轻松了起来。潜意识在告诉他,杨涵瑶若是这种状态得话,那定有解决之法了…… “怎么会一样?”杨涵瑶摇着头,“只有咱们南方人才会这样做水浦蛋,伯母做得水浦蛋有家的味道呢……” “家的味道……”王安石一听这话,只觉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没抓住,不由地在那儿喃喃自语起来…… 465.第465章 应对 “殿下的意思是?”王安石问道。 杨涵瑶抿嘴一笑,随即叹气道:“事已至此,再烦恼又有何用?那张尧佐恐怕早已怀恨在心,与敌国探子勾搭非一日之事了。刺杀天子虽是临时起意,可这投奔敌国之事却非临时起意啊……” 一番话说下来,王安石与王雱都沉默了。的确,若说天子出城是临时起意得话,可这张尧佐一家投奔敌国之事绝非是临时起意,恐怕是早有这个心了。 如此说来得话,那不用多想了,红薯与土豆的种植之法定是被他留意而去,以换取在敌国的荣华富贵。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已无法挽回任何损失了,只是这事如何对国民交代呢? “家的味道啊……”杨涵瑶继续说道:“说起来我还是听佩服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得。” 杨涵瑶喝了口茶,“设立南北院,一国两制,大大缓和了国内民族间的矛盾。” 王雱与王安石都没说话,他们有预感,杨涵瑶似乎还有能力挽回此事?到底是用什么法子了?父子二人都好奇了起来。 “只是这法是这设了,执法之人却未必能体悟他们太祖皇帝的心意。这住在幽云十六州的汉家儿女们仍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压迫呢。特别是近些年来,不少契丹人已把汉人手中的技艺学了个七七八八,对汉人也就没以前那么客气了。” “话虽如此,可在辽国为臣的汉人可不在少数,难道他们?”王雱问道。 杨涵瑶看向王雱,反问道:“元泽兄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么?”杨涵瑶放下茶杯,一字一顿地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可是从咱们汉人老祖宗嘴里说出来得。那契丹,党项都仰慕我汉文化,处处学汉人,他们岂能不知这话?又岂能不对汉人提防?” 说完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冷笑道:“辽国也好,党项也罢……他们现在国内只可用一句话来总结。” “哪句话?”王安石忙追问道。 “看似太平盛世,实有不测之忧……”杨涵瑶说着又拿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了两字“离间”。 王安石心中一凛,王雱却露出兴奋之色,他似乎明白这事该如何挽回了。忙起身作揖道:“父亲,事不迟疑,应赶快去见韩相,一起入宫将此事禀报官家,以作定夺!” “不错!”杨涵瑶点头,“虽红薯,土豆种植之秘已无法挽回。但这恩情绝不能便宜了张尧佐。他拿本民族的利益来换取他个人的荣华富贵,这不仅仅是叛国了,这简直是民族的罪人!这等汉奸,人人得而诛之!事不宜迟,咱们得禀报官家,这恩情怎么着也得让咱大宋的天子来做!那沦丧之地的汉家儿女该报恩也该是报大宋天子之恩!让他们晓得,咱们的官家才是华夏正统!” “汉奸?!”王安石愣了下,随即大笑了起来,“说得好!老夫这就去拜访韩相,一起入宫奏明圣上!这等泼天之恩,张尧佐他一个个小小庶民如何担当地起?” 王安石说完便起身,又看了一眼王雱与杨涵瑶道:“雱儿,你且送殿下回去。” “是,爹爹。” ……………… ……………… 皇宫内,赵祯不断徘徊着,眉头紧皱,过了许久才问道:“韩爱卿,依你之见,王爱卿所说之事可妥?” 韩琦也皱着眉,大家真是疏忽了,怎么把张贵妃那一家子给忘了?正在想着,又听见赵祯一拍桌子,恶狠狠地怒骂道:“张尧佐,他,他怎敢行这等忤逆之事?刺杀天子,投敌叛国!朕待他一家不薄啊!” “官家,正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官家把他们贬为庶人之时,往日的恩情,恐怕他们早就忘了……”包拯在旁拱手说道:“这等小人,哪会记得君父之恩?若记得,又怎会做出这等弑君之事?” “不错!”富弼点头,“包大人言之有理。官家,此刻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挽回损失。诚如王大人所说,事已至此,与其想着如何将那几人追回,不如破坏他们的好事。” “嗯!我看县主这法极妙……”司马光也点头道,“这红薯,土豆本就是天赐我大宋之物,乃官家仁德贤明感天而降。这等恩情哪容得那等无君无父之人去换取他的荣华富贵?官家应早做打算才是……” “哼!”赵祯又哼了一声,“说起嘉宁,朕更生气!堂堂县主,朕之女儿,竟半夜翻墙,简直无法无天!这若传出去了,岂不是要被天下臣民笑话?!” 大臣们一听这话,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早知道嘉宁县主偶尔行事有些古怪,可真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公主居然敢半夜翻墙,这孩子简直是…… 众人想了半天,发现还真没什么词语来形容杨涵瑶的行为了。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 只是再一想么,她这也有情有可原,毕竟她是受害者么,着急出错也可理解。想到这里,几个大臣都纷纷为杨涵瑶求情,说小惩即可,孩子心性云云…… 其实赵祯也就是做戏一下,他就怕事后臣子们拿这事来说杨涵瑶。虽说也觉得杨涵瑶此举太过惊世骇俗,可赵祯在惊愕过后,还觉得杨涵瑶真乃真性情,率性可爱至极。 于是偏心的赵官家自然是要替杨大姑娘把屁股擦干净,为了不留下话柄,故意来了这么一出,希望朝臣别晚点又抓着这事不放,搞得大家都不好看。 不过嘛……赵祯在心里暗想,这小妮子也实在有些不像话,明日她进宫是要说道说道她。就算不是公主,就是普通人家的儿女那也不能半夜翻墙啊?!这也太过分了,哪家的名门闺秀会这样做事得? 还有福康也是得,居然一起跟着胡闹……赵祯在心里暗暗琢磨着要怎么收拾一下几个小的,好让他过下当爹的瘾…… “官家,此事不宜拖沓,臣等估算,那张尧佐估计早已到达辽国或者西夏境内,应传信于边关,让他们派人潜伏进此二国,注意他们的农事动向。一旦有所发现,我等就应立刻发布诏书,邀请在京藩国使节上殿,亲赐红薯,土豆及耕种之法。”富弼总结道。 “富大人说得藩国可包括东瀛日本?”王安石冷不丁地问道。 富弼奇怪地望了一眼王安石道:“王大人此话何解?日本历来与我国交好,这契丹与党项都可教之,若不授予日本,岂非有失天朝脸面?让天下藩国该如何看待?” 王安石冷哼了下,自当年杨涵瑶与他细说过日本之事后,他对日本这个岛国也警惕了起来。要知道在唐朝初年,这国家的人的确组织了多艘船只前来中原做下强盗之事。 若不是唐朝国力鼎盛,没准杨涵瑶所推测之事成真也未可知。国土狭小之地,又有野心,被唐军队打败后,还能当孙子,极力推崇汉文化,这样的国民怎不可怕? 现在若把红薯与土豆传授于他们,谁知道他们国富民强后会不会再来骚扰中原?大宋的敌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资助他国强大了。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日本跟大宋交好,跟孙子一般在后面屁颠屁颠得,若说这土豆,红薯不传授于他们也的确说不过去。这还真是被杨染真给说着了,这日本这回要跟着受益了。 王安石想到这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可心中却更加坚定了要防着日本的想法,想了想,道:“官家,县主曾与臣谈起过这日本,说那日本国土狭小,在唐时就有侵略中原之举,不可不防啊!”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其他几个大臣的不满来。 “王大人多虑了吧?”韩琦道:“这日本素来仰慕我中土文化,又岂会?” “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包拯掷地有声地说道,“官家,臣也觉王大人所言非虚,毕竟非我族类,不可不防。这土豆,红薯是要传授得,否则也说不过去。只是这传授多少,咱们却可以做做文章。” 王安石眼前一亮,心道:没想到素来忠直的包拯竟有这等心思,果如杨涵瑶所说得那样:贪官奸,清官更奸! “没错!”王安石忙进言道:“官家,不仅是对日本,哪怕是对契丹等国也可照此法。想来那张尧佐也未亲自耕种过红薯,土豆,其中细节难能知晓清楚?官家可宣农学官,细细询问后再做打算。” 赵祯想了想,虽说觉得王安石与包拯是不是大惊小怪了?可他毕竟是这个国家的当家人,又有西夏的列子摆在前头,因此哪怕是小国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了,觉得还是略微防下得好。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王爱卿与包爱卿是老成谋国之言,就这么办吧。” “官家……”富弼,司马光等人见此,又想进言,总觉得此事这般作为有失国朝体面,又想进言。 哪知赵祯却不给他们机会,只见他忽然沉下脸道:“那个街道服务令是嘉宁想出来得吧?哼,她身为县主,半夜翻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缪!有失体统!来人,传朕口谕,嘉宁县主顽劣至极,有失皇家风范,罚她去做街道服务令十日,以作惩戒!” 466.第466章 奉旨扫街 “那,那不是县主吗?嘉宁县主!!!” 寂静的清晨,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安宁。一个穿着土黄色麻布衣的小厮打开店门,带着一点睡意,打着哈欠,可当他看到御街上那个白衣女子后,困意顿然全无。 惊愕看着眼前的一幕,一个白衣女子正迎着初升的太阳,拿着一把扫帚站在御街大道上扫着街道。那卷起的尘土与脸上淡然的表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小厮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可等他把眼睛都揉红了,终于确定站在他面前之人确是嘉宁县主无疑。 一下,这人就激动了起来,几步冲上前,下跪道:“草民吴阿牛拜见县主千岁!” 他这一举动惊扰了店内其他人,纷纷跑出来,探着头,待看清御街上的人后,个个都激动了。 “县主,是县主!你们看,你们看!她腰间挂着紫金花袋!!” “是呀!县主怎么来扫御街了?难道县主做了什么错事?惹怒天家了?” “不会吧?县主前阵子还以身护驾来着,怎么会?哎呀,县主那日的风采至今印象深刻,真是神勇啊!” “怎么不会啊?哼,到底是咱们民间的县主,总是不必正儿八经的公主,这做点错事……” “去!别胡说,你不要命了?咱去给县主弄些水喝吧。” 杨涵瑶擦了擦头上的汗,把吴阿牛扶起,笑道:“诸位父老乡亲不用多礼。我这是做了错事,君父只是让我来扫街已是宽大处理了。” “殿下,您不是救了官家吗?怎得做一点错事就要被罚啊?”一个小伙计很不解地问道,语气里也颇为替杨涵瑶不值。 杨涵瑶抿嘴笑了一下,随即严肃地说道:“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岂能相抵?若功过可相抵,那要国法何用?” 众人一听,纷纷赞叹,“县主以身正法典,让我等钦佩。县主,喝口水吧,虽是春日,可这扫街颇费体力,喝点水,休息会儿……” 杨涵瑶想了下,便点头应允,“如此多谢小哥了。” 一群人拥簇着杨涵瑶入了店内,很快地就有一个老者前来,见到杨涵瑶忙要跪倒参拜,杨涵瑶赶忙阻止,“老丈勿要多礼,染真在此叨扰,应谢过老丈才是。” 那老者见杨涵瑶如此礼貌,不禁心生感动。世人都传嘉宁县主礼贤下士,不摆架子果然非虚言。 对他一介商贾都如此礼遇有加,怎能不令人心生好感?当下又命店里的小厮端出豆浆,包子等吃食招待杨涵瑶。 杨涵瑶也不客气,吃了一口包子,道:“是香菇青菜馅得!”又嚼了几下,惊喜道:“还有笋丝呢!” 老者见杨涵瑶喜欢吃,顿时欢喜了起来,道:“殿下喜欢就多吃几个。” 杨涵瑶喝了一口豆浆,道:“这豆浆味儿也浓,包子料也足,货真价实,不错!” 说完便从袖口里掏出二十来个铜板放到桌上,道:“多谢老丈款待。” “殿下,这如何使得?!”老丈惊呼,“殿下能在老汉店里用食简直是老汉的荣幸,如何能收殿下的钱?” 杨涵瑶笑了笑,道:“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收钱的道理?若君父知道我白吃百姓的东西恐怕又得罚我了。老丈,这钱您可千万得收下,不然哦,我恐怕不是在这儿扫御街了……得去扫茅房了……” “哈哈哈!”听到杨涵瑶说得这样幽默,虽说最后一句话略有不雅,可这也拉近了人与人之间距离,大家都笑了起来。 待笑过后,那老者又道:“殿下,话虽如此,可这几个包子,一碗豆浆地也不值当什么钱,权当老朽孝敬殿下得吧。自殿下上书官家,弄了那个公私合营后,老朽这日子过得那是越发美了。” 说着又指了指店内伙计道,“喏,他们可都是受益者。投得钱虽不多,可到年底都有能结上好十来贯钱,这放在往年可是不敢想的事儿。” “对呀,殿下,您就别客气了。”吴阿牛也在旁附和道:“往日,这过年时有些肉末吃吃那就是好年了。可自打国朝弄了那公私合营,小的跟族人借了十贯钱投了进去,去年一年回本把债还了不说,还赚了几十贯钱呢。” 吴阿牛说着,脸上便浮出一股餍足之色,“小的拿那钱给置办了好几亩良田,等再过两年,钱足够了,也能弄桑林,搞立体养殖,这样一辈子也就无忧了。” 众人纷纷点头,争着抢着跟杨涵瑶说他们这几年的境遇,看着这些民众眼里那种发自心底的崇拜与感激,杨涵瑶心头也是涌起一股感动。 百姓素来都是淳朴得,他们的要求一向都很简单。你给他一点点,他们就能把全部来回报你。 安居乐业,富足安康。是每个人所求的美好生活,虽是八字,简单也不简单,可若为政者能稍微多用一点点心,哪怕达不到那样的境界,百姓也会满足了。 想起后世的社会,再看看眼前的这些淳朴人儿,真不知若把他们都放到二十一世纪去又会是个怎样疯癫的状态? 对于后世人来说,仅仅是温饱已不能满足。吃肉吃到不想吃的盛世恐怕眼前的这些古人根本就无法想象吧?或许,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可后世的人却很少有满足得。因为他们觉得在解决温饱后,心灵反而更加空虚了。其实杨涵瑶有些不大明白,前世就不明白,这人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躺下不过一尺地,坐起不过一碗饭,死了不过黄土一堆,又能带走世间多少东西? 怎得那些贪污受贿之人就没个满足得时候?欲壑难填势必自取灭亡,落个遗臭万年的可耻下场! 钱够花不就行了么?相比起人世间的享受,既然走上了仕途,何不博个青史留名,万古流芳?那样岂不是要有意义地多? 杨涵瑶不明白,恐怕她也难以明白了。毕竟前世她就是普通人,没有那样的经历也实在无法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而这辈子,也是农民家的孩子。虽说现在身份尊崇,可对于钱财她真没有多少的概念。 或许,她还是太天真了吧…… “长者赐,不敢辞!既如此,染真就厚颜吃下这包子与豆浆了……” “好好好!”见到杨涵瑶终于应允了,老者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杨涵瑶看了看系统时间,已是上午7点了,忙起身道:“多谢老丈款待。这时辰也不早了,等会儿街上人来人往地可麻烦,染真这就去扫街了!” “嗳,嗳!殿下请!”老者和一群伙计忙把杨涵瑶送出店,杨涵瑶与众人挥了挥手,便拿扫帚继续扫了起来。 可随着街上人渐多,这纷纷跑过来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无奈之下,杨涵瑶不得不停下手中活计,又回到那店里,跟老者借了笔墨纸砚与木板一块,写明自己受罚的原由后立在了御街上,这才省去了口舌,安心扫起街来。 她虽安心了,可民众在看了杨涵瑶写的说明后,还是不安心。实在是杨涵瑶民望过高,受她恩惠之人太多。 见到她一小小人儿要扫那么长的御街,心中都不忍。御街两边的商家更是端茶倒水,不时地给她送吃得,搞得杨涵瑶是既感动又觉无奈。 感动于百姓们的淳朴,又无奈于百姓们的热情。于是乎,这都一个小时过去了,这街连一半都没扫完,眼看着这活计今个儿上午都别想做完了…… 正当烦恼时,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先生,学生来晚了,学生该死……” 杨涵瑶转头一看,却见方袭慧也穿着一身简便之服,手拿扫帚却满脸愧疚地站在自己身后,“学生一时贪睡,等学生起来后,却发现先生早走了。二姐也是得,都不叫我,她还阻拦学生过来……” 方袭慧犹疑了下,又继续道:“她说学生来也是白来,先生定不会让学生……” 杨涵瑶抿嘴一笑,摆手道:“袭慧呀!你阿姐说得对,君父罚我做街道服务令十日,我怎可假借他人之手?你快回去吧!” 方袭慧定定地望着杨涵瑶,忽然正色道:“先生,我虽未行拜师之礼,可却有师生之实。您在袭慧心里,就如恩师一般。正所谓‘明师之恩,诚为过于天地,重于父母多矣!事师之犹事父也!哪有先生受罚,学生袖手旁观之礼?” 说着,方袭慧便挽起袖子,晃了下手中的扫帚,道:“让学生替老师受罚吧。” “不可!”杨涵瑶忙阻止道:“错在我,岂有让人代为受过之理?正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我就算真有师徒名分亦不可让你替我受过。法就是法,何为法?法者,律,度也!律法,法度公平如水为国法也!” “即为国法,又岂能肆意凌驾?上到君王下到臣民皆应以国法为重,法典不可违!” “可是先生!”方袭慧叫了起来,杨涵瑶摆手道:“袭慧,你的心意我受领了。回去吧,姑娘家的在街上抛头露面总是不好。” “先生……”方袭慧叹息了一声,杨涵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坚持,岂不是在侮辱杨涵瑶的品格? 无奈之下,只得躬身作揖道:“先生,保重!” 467.第467章 跑来一个打脸得 把方袭慧送走的杨涵瑶总算是松了口气。倒不是她自命清高或者矫情,而是素来惜命的杨大姑娘觉得这事若自己在里面钻空子没准会引起赵祯的不快。 吶,那天入宫自己可被赵祯老头给骂惨了。毕竟在这时代,一个姑娘家做出半夜翻墙这种事实在是有些太惊世骇俗了,也难怪赵官家要罚她了。 所以认罚吧!自认为是好孩子的杨大姑娘觉得自己在赵官家面前那认罪态度不错,所以要把这种态度坚持到底啊!若是再假借他人之手,岂不是前面的戏都白演了? 这种不划算的买卖,杨大姑娘可是从来都不做地呢! 看了看系统时间,又看了看长长的御街,这御街也太长了吧?!这街道服务令有那么多惩罚,为何这赵官家偏偏让自己来扫街呢? 杨涵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那啥,好像这街道服务令也是从她弄起来得吧?都怪那多事的左航权左大人啊!没事上奏朝廷干什么?现在倒好了,以前的恶人是整治了,可现在却轮到这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真是作孽啊! 杨涵瑶叹声叹息了半晌有余,想想也没什么作弊的可能性,只能低下头,认命地继续扫起街来了。 心里免不了还要安慰自己一番:那啥,街道服务令里可还有扫茅厕的活计呢!比起那个,还是扫街好啊! 咱是劳动人民,扫街也是为人民服务! 打完气的杨大姑娘深吸一口气,打算一鼓作气就把剩下的活计全部做完。可眼看着这御街快扫完了,却忽然发现自己跟前多了一双绣花鞋出来,她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一股迷茫,可当看到来人时,顿时脸色就变了。 “怎得嘉宁县主这大早上地就来扫御街啊?”赵辰佳一脸得瑟,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着讥讽,“不过我看这事却是难不倒嘉宁县主你得。毕竟是农家子弟出生,这有得就是力气,不是吗?” 杨涵瑶扫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游南哲,见他目无表情,甚至都不愿瞄自己一眼,顿觉心中堵得慌。 见杨涵瑶看向游南哲,知道这二人在晋陵时颇为交好的赵辰佳顿时醋意顿生。可偏偏她又不大好表现出来,那样岂不是让杨涵瑶这贱人看低了自己? 于是只得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听说嘉宁县主你在晋陵时对游公子多有纠缠,不知是真是假啊?” 游南哲那平静如水的面容上终于是起了一丝波澜,他低声道:“你胡说个什么?” 说着又对杨涵瑶拱手道:“染真,有一年多没见了吧?” 见到游南哲这般作态,赵辰佳顿觉受了莫大的侮辱般,声音越发地尖利,“我有说错吗?我可是听说嘉宁县主他……” “听说什么?”杨涵瑶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游南哲,见他连与自己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不由心下失望。 想起那年在小李村的池塘边儿他对自己说得誓言,想起前两年在秦望山上二人畅谈理想时的情景,不由地心就抽紧了,鼻子有些发酸。 可她还在极力控制自己,她不能哭,也没有哭的理由与资格不是?他在晋陵时,自己一方面拒绝他,一方面又心安理得得享受着他对自己的照顾,自己就是个自私的人。 如今人家找到了挚爱,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在这儿做出一副哀春悲秋的脸面,博取别人的怜惜?那不是太自私也太贱了吗? 感受到杨涵瑶情绪低落的游南哲缩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可理智在告诉他:他们是不可能了,放手吧……不然对谁都不好…… 皇命大于天啊!我的瑶儿……对不住了……是我负了你…… 往事历历在目,这一瞬间,万千思绪飘荡在二人心头,个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杨涵瑶稳了稳心神,勉强打起精神,摆出一副淡然地表情道:“谣言止于智者……辰佳你身为皇室宗亲,难道这智慧还不如一介平民麽?” “你!”赵辰佳也感觉到了游南哲的异样,再加上与杨涵瑶过往的种种过节,心里对杨涵瑶越发的嫉恨了起来。 他果是对她不曾忘情!杨涵瑶!你这贱人!不过是低贱的农女罢了,凭什么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都要属于你?!官家已把我许配于游南哲,你还做出这般楚楚可怜状,真叫人恶心!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抢么?!没门! “你什么你?!”心中气闷的杨涵瑶这会儿把火力都对准了赵辰佳,心里不爽,正好拿她出下气也好!谁让这人送上门来给自己骂得?活该! 无视游南哲的存在,调转枪头,对赵辰佳说道:“你身为皇室宗亲,一点礼数也不懂!说起来,你应称我一声姑姑才是。我是出生农家,可我这出生农家的粗鄙之人却也知要敬长辈的道理,难道你身为皇室宗亲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么?这皇家的米饭算是喂了猪狗了!” “你,你骂我什么?你骂我猪狗?!”赵辰佳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跺着脚,指着杨涵瑶道:“你,你居然敢辱骂我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家公主!来人,来人,给我,给我掌她的嘴!” “够了!”游南哲大吼一声,看着赵辰佳道:“你够了没有?嘉宁县主虽出生农家,可对国朝大有贡献。官家念其功劳,已收之为义女。如此这般,她就是皇家的公主,那就是你的姑姑!你在这大街之上大喊大叫,已失皇家典范!还不快给嘉宁县主道歉!” “我……”赵辰佳一瞪眼,随即委屈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你骂我,你为了她骂我?!” 忽而声音又尖利了起来,泼妇状一览无余,“好你个游南哲!你,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对这贱人余情未了?好好好,我,我要告诉官,官家去!说你伙同这贱人一起欺负我!” 杨涵瑶在一旁冷眼旁观,周围的群众越聚越多,纷纷地指指点点起来,杨涵瑶不想把事闹大。虽然赵辰佳说话够难听得,可现在她心里也够乱,只想把这人赶走,然后找个无人的地方静一静…… “够了!辰佳县主……”杨涵瑶冷着脸说道:“我看你是小辈,不和你计较。你若看我不顺,也不用叫我什么姑姑不姑姑得。您这声姑姑我也担待不起。官家罚我扫御街十日,如无事地话,还请辰佳县主你回避吧,不要耽误了我扫街。” “哼!”赵辰佳冷哼了一声,“农家女就是农家女,干起贱活来那真叫你一个起劲!矫情!” “农家女怎么啦?!”周围群众怒了,大伙儿也看明白了,这个辰佳县主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而他们尊敬的嘉宁县主却是来自民间。 于是乎,这正儿八经的皇家县主这会儿是在欺负这民间县主呢!这怎么可以?!NND!来自民间的县主就可以这样任人凌辱吗?把他们老百姓当什么啦?!这TMD也太欺负人了! “农家女怎么啦?农家女就不是人了?嘉宁县主献出了红薯,土豆解我大宋子民饥渴;弄出了网箱养鱼,立体养殖,使我大宋子民健壮,你又做了什么?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就是,就是!嗳,我说,做农活咋啦?做农活就低贱?农人耕种,天经地义之事,怎么就低贱,怎么就低贱了?你倒是说说呀!” “这县主是哪里来得?这般不识礼数,莫不是假冒得?” “这位兄台言之有理。最近京师不宁,前阵子还有人欲行刺天子,这县主我看着也悬,假冒得吧?不然怎得如此无礼?就算是平民小户人家的女儿也断然不会如此无礼!” “不假吧?刚嘉宁县主也承认了,看来是真县主!” “如此说来,这县主是真得了?哼,真是一种米养百样人啊!这皇家的人也不是个个都好得,这般无礼简直与泼妇无异!” “哟,那个不是游状元公么?这不会错了,这定是那辰佳县主啦!听说官家准备下旨将辰佳公主许配给状元公呢!” “唉,真替状元公不值啊!如此悍妇娶回家去,定家无宁日了!可惜了,可惜了哦……一身才学从此付之东流哦……” 听着民众的冷嘲热讽,赵辰佳气得身子发抖,眼前直发黑,伸起手,颤抖着指着众人道:“你,你们!你们!你,你们这群,贱,贱……” “民”字未说出口,却觉自己手臂一把被人抓住,侧头一看,只见游南哲黑着脸,道:“还嫌不够丢人?!走!”说完对着杨涵瑶拱了拱手,拖着赵辰佳拨开人群,远去了…… 看着游南哲拉着赵辰佳远去的背影,杨涵瑶只觉鼻子一酸,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低下头,快速地用衣袖擦去眼泪。可也不知怎了,这不擦不打紧,这一擦,眼泪反而多了起来,怎么也擦不干净…… “殿下怎么哭了?”周围民众立刻发现到了杨涵瑶的异样,纷纷上来安慰,“殿下莫与那等无礼之人计较!英雄不问出处,您在我们老百姓心中就是这个!”群众竖起大拇指,纷纷赞叹起来…… 468.第468章 带你去个好地方 杨涵瑶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致谢道:“多谢诸位父老关爱,染真无事。” 说完便低下头,拿着扫帚扫起街来,只是没扫几下,眼泪又不受抑制地掉了下来。 混蛋,还跟自己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三千溺水只取一瓢饮!妹得!都是骗人得! 杨涵瑶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游南哲,又觉自己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把他推开的人不是自己么?现在在这儿又难过得什么? 可这心…… 实在是堵得慌啊! 看着杨涵瑶那落寞的背影,不少群众都忍不住为她难过了起来。 “殿下真是可怜吶……” “唉,毕竟不是真得皇家公主吶……总是要受欺负得……” “兄台你这是什么话儿?哼!不要忘了嘉宁县主号桑梓远,那可是桑梓远吶!小小一县主也敢对殿下如此不敬,写文去报社反应一下此事……” “兄台,言之有理!走,咱们这就回去撰文,然后到大宋报社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爷家的女儿,竟这等嚣张!” “是极!如此大善啊!走走走!” 群众的声音杨涵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扫了几下,忽然拎着扫帚就跑掉了,一口气跑出了城外,在一偏僻处寻了一棵大树坐了下来,头埋首在双腿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 吸着鼻子,心里不断鼓励自己,不就是个汉子么?有什么了不起得?自己和他其实根本没开始过吧? 可想起放在空间的那一封封他写来的信,心又抽紧了。 “混蛋……骗子……” 杨涵瑶小声咒骂着,吸着鼻子,想把眼泪都给逼回去,这时眼前忽然多了一方绣帕,她抬起头,见王雱站在自己跟前,静静地瞧着自己,手里雪白的绣帕上绣着一朵好看的红梅,更是刺痛了杨涵瑶的双目。 “你怎么?”杨涵瑶一把夺过绣帕,侧过头,胡乱地擦着眼泪,口气颇为恶劣地说道:“你跟踪我?!混蛋!” “噗!”王雱轻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身后那匹骏马,道:“你跑得可真够快得,我这都要纵马才能追上你。” 说着一伸手,一把拉起杨涵瑶,片刻间,一下子把杨涵瑶打横抱起,道:“为了这样一个人流泪不值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混蛋!”杨涵瑶吓了一跳,这倒好,眼泪倒的确被退回去了,可这受到的惊吓也不小。 王雱疯了?居,居然做出这等轻浮的动作? “你疯了?!”杨涵瑶又惊又怕,脑袋不断转着,看四下无人,这才略微安心,拍打着王雱道:“快放我下来!” 该死得!若不是怕自己一使劲拍死他无法跟王安石交待的话,自己早一巴掌拍死这个登徒子了。 王雱理也不理杨涵瑶,径直走到骏马前,把杨涵瑶弄上马,牵住缰绳,道:“县主千岁,容小的来为您牵马带您去个好去处……” “噗……”看到王雱那夸张的表情,杨涵瑶忽然笑了,“别闹了,元泽兄,放我下来吧。” “染真莫不是不会骑马?”王雱轻笑,“这城外有一好去处,青山碧水地,还有人给修了一个亭子,我带你去看看。” 说完一甩袖,牵着马儿缓缓前行,嘴里还唱起歌来,“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混蛋!”刚刚破涕为笑的杨涵瑶顿时又耍起了小性子,“你唱什么孔雀东南飞,是在嘲笑我吗?” “不敢!”王雱停下脚步,牵住马儿,拱手道:“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嘉宁县主垂泪,小的心疼还来不及,怎敢嘲笑?” “切!”杨涵瑶冷哼了一声,道:“换个……” “那国风如何?”王雱又问道。 坐在马上的杨涵瑶直摇头,“如今圣主当道,唱国风作甚?” “楚辞—离骚如何?” “太悲……”杨涵瑶想了想,忽然定定地看着王雱,许久后,才无比诚恳地说道:“谢谢你,元泽……” 没有称呼“元泽兄”,这一声谢谢里足见诚恳;少了一个“兄”字也多了一些亲近之意,王雱嘴角微翘,虽说心里很吃味杨涵瑶为了那混蛋流泪,不过腹黑的王小童鞋也知道,从此以后这二人是绝不可能了…… 虽说心里不大舒服吧,可想起一大劲敌就此除去,这心情就不受控制地好了起来。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心情不错的王雱牵着马缰又继续走了起来,时值三月,正是春意盎然之时。 道路两旁的野草正翠绿,不知名的野花也正开得盎然,蝴蝶飞舞期间,一阵风起,发丝随风飘扬,心也随之飘荡。 刚刚的郁闷之气也被这满目的春色给驱散,杨涵瑶的心性之坚定自不用多说,经历了这一会会儿的功夫已被自己迅速调整过来。 哼!有什么了不起得?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汉子还不满街都是?眼前不就正有个帅哥在给自己牵马坠蹬么?撇开王雱那小性子不说,就这长相身段那也绝对是帅哥一枚。 还是纯天然得!比起后世那些示人就要涂脂抹粉的男明星可纯真多了…… 想到这里,杨大姑娘的心情也大好了起来。这王雱童鞋也真够倒霉得,平日给杨大姑娘当出气筒还不够,这会儿直接做起了安慰剂来了。问题是没心没肺的杨大姑娘若真想开始一段恋爱来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那还说得过去些。 可问题出就出在这丫的根本就没这想法,只是觉得有个帅哥给自己牵马啥得,自己也挺有面子得,以此来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可怜的王雱童鞋不知杨涵瑶所想,见杨涵瑶被自己逗乐了,心里美得都快冒泡了。牵着马儿,美滋滋地哼着小调,显然是把这当成了一次约会了…… 一直到了目的,王雱欲伸手去把杨涵瑶抱下马,不过却被杨涵瑶拒绝了,这大白天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虽说杨大姑娘来自后世,没那么保守。可这毕竟是在古代,她可不想被人看见了说点什么闲话出来。 她抓着缰绳,在马背上抓耳挠腮了半晌,却不知该如何下马得好。心里也暗暗懊丧。 这几年她在锻炼身体上下了不少心思,甚至跟佩儿学习了一些拳脚功夫,可就是这骑马她可没学啊! 是先抓着缰绳,还是先踩着马镫?饶是聪明的杨大姑娘这下也没辙了,看着王雱眼里的戏谑,她怒了。 “走开,走远点!”杨大姑娘沉着脸,她准备就翻身这么下来了。没有技巧,咱有暴力!哼,绝不能让王雱小儿看扁了! 哪知王雱才不理她,伸出手,道:“吶,抓住我的手,脚先踏住马蹬,就这样下来吧。” 说着又轻笑了起来,“人无完人,就算是这世间有一两样是桑梓远不会的东西,那也不丢人吧?更何况你我都这么熟了……” 他轻声笑着,说话时,那声音也很轻柔,带着一点磁性,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笑意染满了他的眉眼,使得原本有些冷峻的面容反而增添了几分儒雅,杨涵瑶一时有些失神了…… 真是少年郎了啊…… 杨涵瑶默默地想着,已不是几年前那个小屁孩了,真是长大了。想起赵佳柔说得话,眼中带上一点笑意,现在看来赵佳柔的话还真是一点不夸张得。 如果说游南哲是一种阴柔之美得话,那王雱则是一种阳刚之美。不笑时,总是透着一股冷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可当他笑起来时,却似乎又能将人瞬间融化一般,儒雅之意顿现于身,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人格分裂啊!杨涵瑶撇了下嘴,这笑和不笑竟跟两个人似得,难怪这家伙以后会有什么偏执症呢! 可想到王雱的早死,杨涵瑶心头也划过一阵不舒服。虽说自己对这人有些膈应,可平心而论,王雱这人若做朋友还是挺不错得,至少很护短。 自己是从后世而来,知道历史上的王雱如何才一直对他有偏见得吧?其实这样对他很不公平呢。 王雱博学多才,从那年他在晋陵时她就知道。十三岁的王雱在同龄中永远是那样地出类拔萃,他也有狂傲的资本啊…… 想到这里,也不再拒绝王雱的好意,伸出手,搭着王雱的手,踩住马蹬,下得马来,看了看四周,见这青山绿水间,有一小湖泊,湖泊上野鸭嬉戏,不远处还有一个石亭,顿觉惊喜。 “元泽兄,你怎得知道这处儿得?这可真美……” 王雱微微一笑,牵着马带着杨涵瑶朝那亭子走去。等走到近前,把马儿拴到一棵大树上,解下马背上的包裹,拿出一个皮囊,道:“如此美景,有酒有歌才当人生一大快事。” 说着把皮囊扔给杨涵瑶,笑着说道:“请!” 469.第469章 簪花披红地来娶你 杨涵瑶也一笑,拔掉皮囊塞子,喝了一口,道:“元泽兄如此美意,染真若不受领,岂非又不解风情了?” 说完便喝了一口酒,赞了一声“好酒”后,又将皮囊的塞子塞上,扔回给王雱,豪气地说道:“请!” 王雱一笑,拔开塞子,喝了一口酒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说完把塞子又塞上,再次扔回给杨涵瑶。 杨涵瑶喝了一口酒,接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一首《短歌行》吟罢,酒也去了一大半,二人对视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也不去那亭子里坐着,席地而坐,王雱问道:“现在好可好受些了?” 杨涵瑶拿着皮囊,喝了一口酒,问道:“你怎知我喜欢梨花酒?” “我不知道……”王雱从杨涵瑶手中拿过酒囊,道:“是我也喜欢梨花酒……” “哦?”杨涵瑶好奇地问道:“为何?” 王雱看了一眼杨涵瑶,道:“你这人真奇怪,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多为什么?” “也是……”杨涵瑶又从王雱手中拿过酒囊,道:“我爱梨花之白,之清雅,故而爱这梨花酒。” “呵……”王雱轻笑了一声,可笑意不达眼底,“恐怕不尽然吧?” 说着便将双手抱到脑后,躺了下来,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杨涵瑶心里一动,王雱在此时吟这首诗显然是有深意得。侧身看了他一眼,见他虽嘴角带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想起前几日晚上他那眼中流露的神情,杨涵瑶又有些无奈,她可不想招惹王雱。 “元泽……” 杨涵瑶轻声说道:“不必如此待我……” 王雱一个侧身,伸出手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反问道:“如何待你?” 杨涵瑶红了脸,不敢看王雱,小声嘀咕道:“明知故问……” “我怎么样是我的事,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你管我如何?”王雱说着就坐了起来,一把夺过杨涵瑶手中的酒囊,喝了一口,道:“好酒啊!” 杨涵瑶心中一刺,想起那人曾经也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可结果又如何?虽说是自己一直拒人以千里之外,可想起那人之前的信誓旦旦与今日不闻不问的态度,难免心生怨气,不由脱口而出道:“哼!说得倒动听,世间男儿多薄幸,有几个有情郎?!” “他是他,我是我。”王雱淡淡说道,好看的眉微蹙,“不要把我与他相比。” 杨涵瑶哼了一声,也不去接王雱的话,从王雱手中抢过皮囊又喝了一口,看着眼前的碧潭,不由地又失落起来,想起了几年前那一次的错认,在李家村小池塘边的情景,心越发的阴郁了起来。 王雱也不说话,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从对方手里轮换着皮囊,你一口我一口的,没多大会儿,就把皮囊内的酒喝了个干净。 一些红晕爬上二人的脸颊,王雱冷峻的面容似也被这酒给化开了一般。他看着杨涵瑶,见她脸上绽起的两朵小红云,更觉可爱。 他伸手抚了抚杨涵瑶的头,道:“别想那么多了……其实你跟他是不可能得,不是吗?你早就该知道得……” “你又懂了……”杨涵瑶嘟起嘴,有些没好气地回道,“最烦你这样了,一副你都懂的样子……” “呵呵。”王雱笑了起来,“身为女子,却有救国担天下的壮志,他合适不合适,你早些年不就知道了吗?我虽不敢说懂你,可起码知道你的抱负。” “你……知道……我的抱负?”杨涵瑶愣住了,见王雱认真的表情,微微叹息了一声,自嘲道:“恐怕到头来,做得都是些无用功吧……若那时,不知自己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替自己不值……” 说着摇着头,拿起皮囊,却发现已无酒了,自嘲地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污迹,道:“回去吧……这御街还没扫完呢……” 走向那马边,王雱看着杨涵瑶那声音,脱口而出道:“我与你志向相同,为何从不考虑我?难道我就比不上一个商贾之子吗?” 杨涵瑶停下脚步,这问题让她怎么回答?她能说因着自己来自后世,知道史书对你的记载?说你有精神疾病,说你傲气小心眼,说你阴险短命所以对你有偏见么? 不,不能!这话就算能说,她也说不出口。王雱这人做朋友很好,护短讲义气,可他那疯狂到极致的占有欲却让人望而生畏,叫人害怕。 再者,她已被官家封为县主,如果她要嫁给王雱,那王雱就是驸马都尉了。按照大宋律,外戚不得干政!所以大宋才有了皇帝的女儿难嫁的说法。 王雱才学出众,又是王安石变法的主要帮手,素有抱负,就算自己与他志向相同,按理说如果她的婚姻现在注定了只能嫁予官宦人家得话,那王雱无疑是个好人选。 起码不是自己爱的人,但志向相同,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一点慰藉,总比那些纨绔子弟来得好。 可也正因为如此,杨涵瑶不能选择他。倒不是怕王雱短命,以后会因变法压力而搞得自己成神经病的问题。 她有益智丸在手,只要杨涵瑶下定决心,这些通通都不是问题。问题就在于,他是王安石的儿子,是变法派的主要力量,一旦他娶了自己,成为了驸马都尉,那他的仕途也就完了,基本成了闲散人士。 如此一来,再志向相同又如何?岂不是耽误了人家的前途么?虽对王雱这小屁孩有些膈应,可人家也没害过自己呀?不仅没害过自己,还对自己很好,自己哪能去害人家? 杨涵瑶虽不觉自己是一个多有道德的人,可起码的节操她还是有得。对自己是好是坏的这点分辨能力也是有得。所以,综合以上所有条件来看,她也得拒绝王雱。 她或许心太冷,又或许在潜意识里,自赵祯当着天下臣民册封自己为嘉宁县主那一刻起,她对爱情以及未来的婚姻已不抱有什么希望。 或许这就是她要完成系统任务的代价,也是想要回到现代必须得舍弃的东西。下一世的人生还在等着她去创造,这一世苦就苦些吧…… 反正人生匆匆几十载,官家也不能给她挑个塌鼻子歪嘴巴的人做老公,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时代的女子不都这样过得么?她已置身于这时代,也没什么不同…… 见杨涵瑶停在那里半晌,既不说话也没下一步行动,王雱上前走了两步。 “不要过来!” 杨涵瑶喊道,然后转过身,定定地望着王雱,许久过后,她忽然长作一揖到底,沉声说道:“染真谢元泽兄的厚爱。只是染真如今已非当年那李家村的杨家农女,元泽兄与令尊一样心怀天下,一心想要变法澄清吏治,故而元泽兄的心意,染真万不敢受领。” 说完直起身,又拱手道:“染真的婚事由不得染真做主,想来元泽兄也不会贪恋那驸马都尉的名头吧?” 王雱脸色一白,忽然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在你眼里,我王雱是那种恋栈权位之人?世间虚名与我何异?我要的是什么你岂会不知?不是桑梓远,不是嘉宁县主!我喜欢的,仰慕的是杨涵瑶,就是那个小李村的杨家农女!” 王雱掷地有声的发言令杨涵瑶心尖一颤,她越发不敢去瞧王雱了,低下头,低声道:“你这又是何苦?你一身才学,若……” 王雱一把上前,一把抓住杨涵瑶的手,不容她再说下去,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着,“杨涵瑶,杨染真,你给我听清楚了。” 王雱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今年春闱大试我没参加,是因自觉才学不够!但是,染真,你等着,等两年后,我一定会参加科举,到时,我一定考取一甲第一名,簪花披红地来迎娶你……” 说着,他放开杨涵瑶,满脸自信地说道:“状元公有什么了不起?游南哲能做到得,我也能!你等着瞧吧!” 杨涵瑶呆住了,实在是被王雱这番霸气的演说以及那测漏的“王八之气”给震慑住了。 好吧,当在自己暗示了他,一旦娶了自己,仕途尽毁后,这人还能说出等考取功名,还是要谋夺到状元公后,簪花披红地来娶自己时,自己心里是起了一丝涟漪,有些感动。 可等这家伙后面那句话一出来,杨涵瑶的脸顿时就黑了,问道:“你到底是想娶我?还是想和游南哲做个高下?” 说着一甩手道:“如此,就恕在下不奉陪了!我不是个让你们来相互攀比的物件!告辞!” 杨涵瑶说完迈开腿就走,王雱忙解开拴着的马儿,追上杨涵瑶道:“你这人也真是得,脾气咋得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古怪了,这说生气就生气了!儿时,也不见你如此,怎得现在这般反复?” “反复你……”杨涵瑶刚想要爆粗口,可一想王雱这话又愣在那里了。是啊,自己怎得在这小屁孩跟前这般容易破功? 摇了摇头,快步向前走着,也不回应王雱,只说道:“元泽兄你倒是闲着无事,可我还得回去扫御街呢!走了!” 470.第470章 两个皇子 福宁殿内,到今年秋收季节就满四岁的赵皓在礼仪方面已做得颇为有模有样。在宫廷教导嬷嬷的指导下,如今的他已能每日早上独立地完成对帝后的问安礼。 这让老来得子的赵祯与曹后颇为欣慰。毕竟,如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作为皇后唯一的儿子,赵皓那必然将会是赵祯的接班人,下一届的天下共主! 其实,赵祯在曹后生下这个孩子时就恨不得立即将其立为太子,已表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喜爱之情。 可一想到册立太子乃是国之重事,自己一旦殡天后,王朝的未来就都要靠这个接班人来掌舵了。而接班人能力的大小又直接影响着国祚延绵,因此历朝历代,册立太子都不是一件小事,非帝王一人可独断。 当然,也有那手段强硬的帝王,那就不去提了。正所谓君强则臣弱,臣强而君弱,千百年来大臣与帝王的关系一直就跳不脱这模式。而宋代的君王,除了太祖太宗手段硬点外,后面的帝王基本也和受气包没啥区别。 独断朝纲,唯我独尊的场景也只能放在心里想一想,做一些自我陶醉的美梦罢了。 而作为史上最仁慈,最好说话的帝王赵祯同志显然是没有那个魄力来随心所欲一回,册立刚诞生的麟儿为皇太子。就算他想这么做,朝臣也不会答应得。 除非赵官家他想看到大臣们血溅朝堂的场景,不然地话,这心思还是趁早灭了吧。 光想到这场面,赵祯就觉头痛不已。上回为了张贵妃伯父官位一事,包拯就能把口水喷到自己脸上;若这回册封太子自己独断乾坤的话,估计就不是被包拯一人喷喷口水那么简单了…… 在一番权衡利弊后,赵祯也只能接受了“君弱臣强”的现实,转而又安慰起自己来。 毕竟是皇后生的孩子,是嫡子,只要他来日长成,不至于太荒唐,昏庸的话,那接自己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而且自己曾有过那么多个孩子,可最后都夭折了,都是福分不够得。所以册立太子一事还真得缓缓,免得给了太多太大的福气,这孩子承受不住,那样岂不是害了自己的皇儿? 近耳顺之年才好不容易又有了个儿子,赵祯那当然是紧张地很。哪怕周美人也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可他仍觉不够。实在是孩子的多次夭折把他给弄怕了。 而赵祯心里也清楚,若这回再出点什么意外,自己恐怕也没那个能力了……这样的念头哪怕在脑海里闪一闪都叫他难以承受,害怕不已。 所以对于这两个一年生的老来子,赵祯那真真是疼到心坎里。千叮咛万嘱咐地,搞得曹后都在心里暗暗发笑。赵祯这模样,哪里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简直是初为人父那般,紧张地有些没边了…… 这孩子都有奶娘,嬷嬷们带着,又有那么多宫婢,小黄门随身伺候着,更有自己这个一国之母亲自照看,这般紧张倒也着实有些过了…… 倒不是曹后不在意自己这个儿子。相反地,她很在意,甚至比赵祯还在意。毕竟,对于这个全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来说,儿子的顺利接班关系着她后半生的荣辱,亦可使自己的尊贵,权势更上一层楼。 虽说这样说好像有些功力,有失为人母的慈爱,可现实就是这般骨干,在这后宫之中,哪怕是人间最为自然的亲情那多少也会在不经意间染上尘世的算计,变得不再那么纯粹。 这就是宫中女人的生存之道,哪怕现在的大宋后宫已被曹后牢牢控制,她依然不敢松懈半分。 别看她嘴上老安慰赵祯,可行动上却是把赵皓看得牢牢地,一步都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是赵祯歇息自己寝宫时,也要把孩子放在正殿旁的偏殿内。 外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地,她立马就可以奔到偏殿,方便就近照看孩子的安危。 此刻的后宫虽已在她掌控之中,可周美人却在自己之前生下了皇长子。那女人素来又不是个安分地,这有了儿子傍身后,没准不会起点什么心思。毕竟这后宫的女人哪个不希望最终登上皇太后的终极宝座? 曹后已从赵祯的话语中隐隐感到,随着这两孩子一日日地长大,朝堂上已出现了一些投机倒把者。这些人官位虽不大,可却不是什么能小觑的群体。 自古储位之争就是凶险万分,残酷至极。不仅皇子要小心经营,这皇子的母亲更是要细心谋算,稍有差池,那就是粉身碎骨了。 不过现在可放心地是,赵祯意属自己的儿子,从给周美人的孩子取名为“慎”就能窥见帝王心思。 “慎”有小心,谨慎,谦和之意。给周美人的儿子取名为“慎”那显然是带有深意得。 嫡庶有别,尊卑有分,哪怕是皇长子那也不能忘了自己为庶子的身份,为卑者;而皇后所生之子才是嫡出,为尊者。尊在上,卑在下,不以长幼论,而以嫡庶分。 对于这个结果,曹后很是满意,这不仅仅透出了帝王的心思,更是可借名字一事打压那周美人。而自己现在要做得就是小心看护好儿子,教导他成才,顺利接班后,自己这一生也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恭祝母后福寿安康。”赵皓小小的身子伏在地上,一丝不苟地行着问安礼,巴掌大的脸蛋儿绷得紧紧地,很是严肃。 看着赵皓那认真的模样,曹后很欣慰,心也变得软和起来,微蹙的眉也舒展开来,满心满眼地都染上了一层浓浓暖意与慈爱。 “皓儿,快起来,来,让母后看看,我的皓儿今日又长大些没?”曹后伸出手,待赵皓走到尽前,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欢,一把抱住儿子,亲了亲他的额头道:“娘亲的好乖乖……” 母亲的亲近让赵皓也欢喜了起来。其实对于教导嬷嬷说得什么礼啊法得,其实他都不是太明白。而他唯独清楚地就是,自己如果认真地按照教导嬷嬷的话去做得话,那样父皇跟母后就会开心。 父皇和母后对自己很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自己。而自己也想对父皇母后好,可却又不知该怎么做。可当自己第一次行问安礼时,他发现父皇和母后笑得要比往日大声地多。 这样应该就表示父皇母后很开心吧?比平常要开心!嗯,自己得好好地跟教导嬷嬷学礼仪,让父皇母后天天都很开心。 年未满四岁的赵皓虽还弄不明白人伦,孝道所含的意义,可却已知道了要回报父母亲。这样的孩子,真真儿是让赵祯夫妇俩爱到骨子里去了。。 母子二人亲热了一番后,曹后便命宫婢把早就煮好的五豆饭拿来。这是杨涵瑶给开出的养生菜品之一。 是用芸豆,黑豆,红豆等五种豆子,蒸熟后捣成糊糊,然后加入些微蜜糖,搅拌均匀后连汁带糊地都吃下去,味道既好又好消化,特别适合孩童长期食用,能起到强身健体之效。 对于杨涵瑶开出的养生菜单,曹后与赵祯那都特别迷信。一来是这几年坚持照方服用后,身体得到了明显的改善,莫说是自己了,就连旁人都能瞧得出来。 赵祯与曹后甚至都觉得自己这几年有种越活越年轻的感觉。不仅气色极佳,这精神头也越发地好了,而这只是照着杨涵瑶开的方子认真吃饭外加打打太极拳而已,连补品都甚少吃。 这样的神奇效果怎能令二人不欣喜若狂?而等两个皇子降世后,又让杨涵瑶给开了些方子给奶妈,这两孩子居然出奇的健壮,让赵祯欣喜不已,担忧也去了不少。 现在两个孩子已平平安安地张到了四岁,平日里连个头疼脑热的事儿都没有,壮实地就跟头小牛犊似得,喜得赵祯恨不得又要下旨加封杨涵瑶了…… 当然,这样的冲动很快就被曹后劝阻了,那孩子也够不容易了,太多的帝王恩宠有时未必是福…… “嘉宁县主到!” 正在亲手喂着赵皓吃着五豆饭的曹后听到这通报,手顿了下,脸上的笑意又大了几分。 刚刚在给皓儿喂五豆饭时,自己心里还念起了她。这不,这念头才闪过呢,这人就来了。 这是不是代表心有灵犀一点通呢?虽不是亲生的孩子,也有些利用的意思在内,可对于杨涵瑶的喜欢,曹后那多少还是带着好几分真心得。 赵祯说杨涵瑶乃他的福星,可曹后却觉得,这孩子比较旺自己多一些,是大大的福星。 毕竟,自己头次见她,她便给自己送来了皇儿;后面更是助自己铲除了劲敌张贵妃……而常州商会若出了什么新鲜的玩意,除了官家以外,那剩下的便是自己了。 自己是除官家外,最先收到这孝顺女儿礼物得…… 就这份孝心与至诚,哪怕曹后铁石心肠,这几年下来,那也被捂化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不管轻重大小,都证明了一个道理:杨涵瑶是自己的福星,大福星! 471.第471章 孩子王 “臣女给曹母后问安,恭祝母后福寿安康……”杨涵瑶行着问安礼,待得到曹后首肯后,这才在曹后下手方缓缓坐下,待坐定后,这才笑着跟赵皓打招呼道:“皓儿,这几日姑姑没来,有没有想姑姑啊?” 赵皓用力地点着头,抬头看向曹后问道:“母后,儿臣可以去抱抱姑姑吗?” 曹后笑着摸了一下赵皓的小脑袋,道:“当然可以。不过皓儿先要把这五豆饭吃完才行。” 赵皓垂下眼帘,嘟起嘴道:“母后,皓儿饱了,皓儿要听姑姑说故事……” “皓儿乖乖……”杨涵瑶忙哄着道:“皓儿,这五豆饭吃完才可以听故事哦……” “可是……姑姑……”赵皓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这年纪正是对世间一切好奇的时候。 而杨涵瑶说得那些故事又都是后世的经典之作,莫说是赵皓这个小朋友了,就算是曹后与一干宫人也会被杨涵瑶讲的那些小故事给深深吸引住。能在后世流行的童话,小故事哪一个不是久经考验的传世名作呢? 用来讲给宋人听,在这少娱乐的年头,自然是能吸引过来一大批粉丝,真可谓是老少皆宜的解闷法子。 而且这些故事不仅生动有趣,奇异梦幻,其中所包含着的种种道理也是极好得。 听了故事还能得到启发与教育,这样的故事自然是受到了赵祯夫妇的极大欢迎。孩童心性未定,有这些通俗易懂又富含哲理的小故事陪伴,想来也能通过故事学到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吧。 “皓儿,你不是说想要父皇母后开心么?可你知道吗?我们的皓儿呀,只有健健康康地长大才是父皇母后最开心得事呢!” 杨涵瑶有些欲哭无泪,为毛在家要给杨乐贤当故事大王,到了京城也不得闲吶?以前赵皓还小,还不怎么知人事;可现在快四岁的他,对于这些小故事已能听得懂了呢! 本来自己是不大愿意和这些皇子走太近得,毕竟现在赵祯有一个嫡皇子,还有一个皇长子,想起后世大清朝康熙年间的皇太子与皇长子几十年不死不休的斗争后,就觉头皮发麻! 现在赵祯这两孩子的情况多相似啊?这不,这还没算上赵曙这替补呢!诸位之争可不是闹着玩得,自己身份够特殊了,对于这种麻烦还是离得远些好,她可不想被卷进这争诸漩涡,更不想被人当枪使…… 可这世间的事儿也怪,你越想离麻烦远些吧,这麻烦还越是要找上门来。会给赵皓讲故事,也是因着有次这家伙在御花园玩耍时自己给摔了下,把膝盖都磕破了,结果疼得在那儿哇哇大哭。 曹后是又怒又心疼,一群宫婢小黄门全被吓得瑟瑟发抖,而赵皓则是在那儿越哭越起劲。 而当时陪赵官家在御花园散步的杨涵瑶,在赵皓的哭声传来时,被跟着着急的赵祯在片刻间就赶到了赵皓摔倒的地方。 见到抱在妻子怀里的儿子哇哇大哭的模样,赵祯那心疼劲就别提了。虽随行御医立刻在就近的殿内进行了伤口的处理,可赵皓那日也不知是怎得了,哭哭停停地就没个完的时候。 孩子还小呢,这样哭下去把嗓子哭坏了怎么办?着急的赵祯夫妇是哄来又哄去,可这孩子停了一会儿,便又喊起疼来,接着那金豆子就跟不要钱似得直掉,急得一大屋子的人团团打转,宫婢黄门的请罪哭喊声也混成了一片,真是让人都要崩溃了! 杨涵瑶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不断抽搐着。就算是皇家的孩子,这也太金贵了吧?她可听她前世的奶奶说过,自己前世年幼时也老哭,可也就哭一会儿,便就不哭了,直接睡着了。 想起自己前世幼年的待遇,再看看这赵皓,杨涵瑶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屌丝命了。自己那时就不会哭坏嗓子?唉,估计是不会吧……反正屌丝啥都没有,就是有一副蟑螂小强的身子,算是老天的补偿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虽说不想与这些皇子过多接触,特别是这赵皓与那赵慎。可眼前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赵皓却又着实惹人怜惜,自己又不是什么硬心肠的人,对于小孩子的抵抗力那更是弱…… 于是一时冲动的杨涵瑶便在一旁绘声绘色地讲起了神笔马良的故事来…… 杨涵瑶自来到这世界,给杨乐贤讲了不少的故事。此刻嘴里说着得“神笔马良”自然也不是头次讲了,熟得紧! 再加上这几年故事讲下来,那自然也就琢磨出了故事要如何讲才够动听,够吸引人…… 故事才说了一小段,那边哭着的赵皓显然是被杨涵瑶那抑扬顿挫的声音给吸引过来,渐渐停止了哭泣,努力地睁着一双发肿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杨涵瑶,眼中的兴趣渐浓起来。 很显然,神笔马良的传奇经历已吸引住了这小家伙,随着故事的发展,小家伙哪里还会哭?连膝盖的疼都忘了…… 一见杨涵瑶把小家伙哄好了,赵祯与曹后自然高兴了起来。而一干宫婢小黄门们也终于是松了口气,纷纷偷偷擦着额角的汗,暗道:“幸好有嘉宁县主这妙人在啊,不然今个儿这关就难过了……” 故事讲完了,小家伙不哭了,可从此也就黏上了杨涵瑶。这下杨大姑娘可就悲催了,直接成了赵皓的故事大王了。 而随着一个个小故事从杨涵瑶的嘴巴里讲出来再传到宫内各殿后,那些有孩子得,没孩子的妃嫔一下子全都过来了! 这下有意思了!杨大姑娘想远离的两个大麻烦赵皓与赵慎自不用多说,少谁也不能少了这两个大宋国宝!而除此之外,赵祯也还有几个女儿年纪尚小,其中就有张贵妃的女儿在内。 这些姑娘平日在宫内其实也没什么娱乐,对于杨涵瑶讲得故事那自然是一听就着迷,一着迷就成了蹲点常客了…… 于是乎,现在只要杨涵瑶一进宫,到皇后那儿去的话,保准屁股没坐热就会有一大群人涌过来,名曰探望皇后,实则是来听故事解闷得…… 472.第472章 又被人喷了(大章) “兔子跑得快,乌龟跑得慢,为什么这次比赛乌龟反而赢了呢?”杨涵瑶看着眼前这一大堆“贵人”,虽是脸上带着亲切的笑意,可心里却在吐着槽。 感情这皇后寝宫成了说书场,自己成了说书先生了?这嫔妃,公主地都跑来了,就连大殿外的门口也有不少的宫婢黄门在晃荡。 显然,这些人是在等自己开场呢! 这也亏得皇后的寝宫大了些,是宫中最为气派的宫殿之一。这若要换个其他小宫殿,那还容得下这多嫔妃公主在这儿悠闲? 这偌大的皇后寝宫一下就成了这些深宫寂寞贵人们的游乐场,听书乐园了。对于最近能有个这样的解闷之处,后宫的这些贵人酱油党可满意地紧,实在是嘉宁县主说得故事太有意思了!而她本人讲得也好,这抑扬顿挫地,光听这声儿人就会觉得心情愉悦,精神也跟着好了起来。 唯一让这些贵人酱油党们有些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嘉宁县主也忒小气了……这故事虽是好听,可她说得故事那都太精短了,每次说上两个,怎么听都不过瘾吶…… 最好来个长篇啥得,就像那民间书场说得《赵太祖成龙记》那样,每日说上半个时辰啥得,那才过瘾呢! 当然,这些酱油党们虽有这想法,却不敢说出来。嘉宁县主不仅是皇后跟前的大红人,更是官家跟前的大红人。 别看人是个女娃子,可这能耐却不小。自打这孩子十岁那年被封县主后,这人虽不在京城常住着,可这惊喜却会时不时地给大家伙来那么一下,给官家更是出了不少的主意,这两年边关宁静可不都亏了人嘉宁县主么? 因此啊,这县主可是个大忙人吶!这回若不是寻找海外大岛的勇士归来,这县主哪会在这个时候进京?当然,至于入京后的意外不提也罢……总之官家昨个儿已经给嘉宁县主下了旨,要她这回在京城多住上些日子,等夏日过了再回去。 得知此消息的酱油党们顿时眉开眼笑,欢喜地不得了。嘉宁县主在京城待得越久,她们听得故事也就越多。虽说她是个大忙人,老会被官家召见,可这皇后娘娘可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这每日的问安礼可是得做着,一点都不能懈怠呢!要不,不就成了不孝的孩儿了么? 而作为贵人派系的酱油党们自然也是要天天来给皇后请安得,于是乎,这听故事消遣可不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儿了么? 毕竟大家都是有身份要脸面的人嘛!身为天子的女人总不能每日跟个孩童般,赶着去听县主讲故事吧?那也忒“不务正业”了…… 那啥,天子的女人嘛……自然是要以天子为重,这如何梳妆打扮,如何搔首弄姿,如何算计谋宠才是她们的本职工作来着。这若天天特意赶着去听县主讲故事了,若被官家知道,外一心里头起上一小疙瘩,那她们岂不是亏大了? 所以嘛……给皇后娘娘请安,把县主堵在皇后寝宫直接开讲那是最佳之策呀!既满足了私心,又不会有啥风险,还可乘机与嘉宁县主这等妙人打上关系,这一箭三雕之事何乐而不为? 这些个宫中人精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算盘那是打得劈啪作响,就为了听个故事解解闷罢了,居然还能绕上几个大圈子,那好处是一点都不会落下,风险更是担不上。 反正是在这皇后寝宫听故事,就算被人看出她们是有意为之也不用怕,反正有皇后顶着,谁让这是她的寝宫?她又是六宫之首,天子若真因这个而生气地话,那可是诸位贵人酱油党们喜见乐闻之事啊! 这曹婉娘也太得宠了!这都已经是皇后了,现在又有了皇子傍身,只要她老人家不抽风,皇子平安长大地话,那后半生还愁个啥?这皇太后可比皇后都威风呢! 众贵人酱油党们虽是对曹后羡慕嫉妒至极,可心里面倒个个都很清楚,曹后的福气可不是靠耍手段谋心思就能得到的!这位主早些年可受了不少的罪,被那心心念念想当皇后的张贵妃打压得可惨了…… 不得宠却又霸占着皇后宝座的曹婉娘可让张贵妃给嫉恨死了!那使出的打压手段可狠着了,一点都不忌惮皇后的名头,那真是往死里整得!最后,曹后肚里那孩子可不就是没了么? 那时,她们这些酱油党们都觉得这曹后恐怕是要熬不过去了,可谁成想这主居然硬挺过来了,不但简在帝心,还在极短时间内,就把欺辱她多年的张贵妃给斗死了…… 这等手段怎能不教人心惊胆颤?哪怕撇开这手段不提,就这心性也足够让人敬畏了!实在是太坚韧了啊! 所以在这样一个厉害人物跟前,不该有的小心思还是趁早掐了,免得落得跟那张贵妃,啊,不!现在该称为张氏了!不仅丢了小命,更是丢了尊荣,这一夜之间就被打回了原地,成庶民了! 她们可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眼看皇后生了皇子后,不但恩宠不减,反而又胜几分后,这些没孩子的妃嫔早就投靠到皇后那一党去啦!也就周美人那脓包,生了个皇长子后,整日自以为是,心也变得越来越大,居然也开始在宫中拉帮结派了起来,准备跟皇后一较高下呢! 真是人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周美人,不,忘了,现在该称其为周贵妃了,生了皇子自然是要擢升得。而官家膝下无子,这皇长子一出世,自然是欢喜地紧,一下子这周美人就成了大功臣,直接破格晋升成了周贵妃! 只是希望这位贵妃娘娘可别像她前任那样!别皇太后宝座的边儿都没摸到,自己就先成了死鬼,那还不得笑掉人大牙?一个想当皇后,一个想当皇太后,都是坐在贵妃的位置上,最后都梦破身死双双归了土,好不叫人唏嘘喔…… 众酱油党们坐在椅子上,一边听着县主说故事,一边又时不时地去瞄那周贵妃一眼,只觉这人可真够碍眼得,看着就让人不舒服!那穿着打扮,举止做派…… 呸!不少人在心中暗暗啐了一口,不就生了个儿子么?有啥了不起得?!酱油党们一个劲儿地在内心中吐着酸水,看着那周氏也越发地不顺眼起来!心中的咒骂那也就更狠了! 哼!果是小门小户的出生,比那张氏也强不了多少,都是一朝得志就忘乎所以的蠢人,这位贵妃呀,怕也是长不了咯! 在这深宫之中,容貌固然重要,那是获宠的必要条件,不可有缺。可若想在这宫中站稳脚步的话,可不是光靠着漂亮就能成事得。 以色侍人终不得长久,乃是下乘的手段。那张氏够漂亮了吧?可这摔下来的时候可比她升上去的时候要快得多了,也就眨个眼的功夫,就成了死人了! 曹后手段是厉害,可张贵妃那好歹也是个贵妃来着,又简在帝心,岂是那么容易倒得?可事实却偏偏相反,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这张氏就成了死人了! 这归根到底的,还不是那张氏太蠢了?!蠢得都让人觉得她可怜了……所以呀,在这宫中,真要计较起来得话,那绝对是心智第一,容貌第二! 很显然,眼前这周贵妃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就冲她头上那顶凤冠便知此人的城府如何了。 今个儿又不是什么重要日子,也不是在搞什么庆典,只是给皇后请安罢了,自然是不用什么做盛装打扮,平常的妃嫔服穿着便行了,不用太繁复。 可这周氏倒好!自被封为贵妃后,那是天天都穿着朝服来请安,这也忒夸张了!她也不嫌麻烦,这朝服穿起来可费事着,还真亏得她居然日日都穿着来,也不怕把她给累死! 这朝服凤冠是好看!特别是到了贵妃这一级别的,其繁复精美的程度就不用提了!与皇后的朝服凤冠已相差不远,毕竟按品阶来说得话,皇后下来就得是这贵妃的封号了!是后宫的权势第二大之人!这朝服凤冠自然也就要比普通嫔妃的强上许多,不然怎显其身份的尊贵? 可这贵妃朝服虽是华美异常,却也有个缺点。其实也非贵妃朝服有这缺点……因为就朝服来说,那都有几个共同点:繁复,重! 按照品阶的高低,朝服上的图案暂且不表,就说这衣服的层数就很有讲究。级别越高,层数就越多,这一层套一层得,那重量就跟着往上加,等到最高那一级别的,走几步都累得慌!更别提这头上还得顶上一个同样很重的凤冠或朝冠了! 那感觉,是别人看着羡慕,自己脸上笑着,心里却在发苦,实在是滋味不好受啊!秋冬时节还好些,也就是人有些吃力罢了;可若到了夏季,若正好赶上了什么庆典之事,那才要了人老命了! 别说是等活动结束了,就这中途这痱子就给捂起来了,还满身都是。可在这重大场合,你又不能伸手去挠,那有失体统啊!于是只好咬牙强忍,个中滋味简直都无法用言语形容,真叫一个难受啊! 地位越高越受罪!上位者更要显得庄重与威严嘛!所以这罪也只能咬牙生受了,谁叫你地位高呢?痛并快乐着大概就是指得这么一回事了。 其实宋代的朝服与前几朝相比,那已是很轻便了。可饶是如此,穿戴朝服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儿。 以宋代皇后朝服为例,皇后在受册、助祭、参加朝会时服祎衣。其衣深青色,上有翠翟(一种小而鲜艳的鸟)图案。衣领上有黑白相间的花纹,袖口、衣边用红色的罗为缘饰。 腰服大带,带与衣色相同。蔽膝随裳的颜色,上绘翟为图案,青袜,舄加金饰,白玉双佩。皇后亲蚕时服鞠衣,用黄罗制成,形制如同祎衣,但无翚翟图案。 平日宴见宾客则服钿钗礼衣,颜色不限。皇后服祎衣时,头上也要盛妆,配以华美的九龙四凤冠,插十二支花,两鬓做宽;服日常的钿钗礼衣时,头上只戴钿钗。 这是宋代皇后最贵重的服饰,平时很少穿着,只有在受皇帝册封或祭祀典礼时使用。穿着这种服装,头上必须戴凤冠,内穿青纱中单,腰饰深青蔽膝。另挂白玉双佩及玉绶环等饰物,下穿青袜青舄。 看看,就这多东西往那身上一套,那能不重吗?所以这朝服一般也只在祭天,册封等重大庆典上才会穿一穿,寻常日子谁没事会去找这罪来受?那不是纯粹搞自虐,嫌命太长! 再者,朝服这玩意造价可高着呢!材料珍贵不说,用量也极大。最关键地,这朝服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那得有极高极成熟的手艺才成。 费时费力又费钱,着实是奢侈品来着,当然要好好保管着,弄坏了可没补得,还得受罚呢!毕竟像杨大姑娘那样弄坏了朝服不用受罚,还有补上的例子可不多吶! 当然,她这是为了护驾才把朝服弄坏得,这样的忠君爱国之人,天子自然也不能吝啬了一套县主朝服…… 扯远了,再说那周贵妃日日穿着朝服来请安,看着很是气派,很是华美,在这满堂的素雅之中,那绝对是万花丛中一点,突兀到不想注意都不行,太耀眼了! 就连坐在正中上首的皇后都不如她来得引人瞩目,仿佛她才是皇后一般,举手投足间,竟带着一点儿惟我独尊的做派,还当真是透出了几分皇后的气度与华彩来。 看着满屋子的人都被自己比了下去,看着这些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与嫉妒,周贵妃只觉得心头一阵阵舒爽,连带着都不觉这朝服重了。 而当她的目光扫到曹后时,更是心中大感快慰!皇后又如何?哼,年纪都一大把了,还整日使着狐媚手段迷惑帝王,真是不知羞耻!就这样的人哪配当一国之母呢?! 周贵妃嘴角划过一丝讥讽,慢慢垂下头看着朝服上精美的绣花,自我感觉越发好了起来。她这样的气质才堪为一国之母嘛! 想到这里,周贵妃又抬起头,朝着曹后看去,见对方正拉着赵皓那小儿,脸带笑意地问道:“皓儿,刚刚姑姑说得那龟兔赛跑的故事你可听懂了?” 赵皓用力地点着头,道:“母后,儿臣听明白了……”说着又摇起了杨涵瑶的手道:“姑姑,这才是第一个故事呢!第二个故事呢?” 曹后刮了下赵皓的小鼻子,嗔道:“你这孩子,怎得这么心急?母后平日是怎么跟你说得?这人呀,无论做什么事,在什么情况下,都得稳住自己。这人稳住了,自然也就能生智慧,问题才能更好地解决……” 小赵皓歪着脑袋想了下,忽然兴奋地说道:“母后,儿臣懂了!”说着又拍着小手道:“刚刚姑姑说得那只乌龟爬得慢,所以才走得稳当,最后赢了兔子!” “……”杨涵瑶头上冒出了一堆黑线,果然是童言童语,可赵皓这娃思维也太逆天了吧?这都能联系上?这家伙,想象力够丰富…… 而曹后听了儿子这番话后,笑容顿时僵住了……嘴角貌似还隐隐地抽了下,显然是被儿子的“奇思妙想”给雷到了…… “噗!”一旁的周贵妃一见到这情景哪里还能憋得住?打压皇后的儿子那就是她的责任啊!只有让官家觉得赵皓这小儿愚钝不堪,难当大任后,自己的儿子才有希望嘛! 关系到儿子与自己的前途,周贵妃很自然地就把节操摆到一边,对着一个四岁孩童发起难来:“呀,皓儿呀,刚刚姐姐说得稳住了可和你说得小乌龟可不同呢!” 曹后一听这话,眼中立刻闪过了一丝冷芒。这周氏,还真是张氏那贱人一手提拔出来得。就这小人得志的嘴脸还真是颇得张氏真传,这举止做派也跟那张氏一般无二,看来这人恐怕当年暗地里不知都模仿了多少回了吧? 曹后眼中闪过一丝嘲弄,麻雀上了枝头就一定能成凤凰了? 蠢妇!曹后的嘴角微微上扬,周氏日日穿着贵妃朝服来给自己请安,打得什么心思曹后自然是清楚地很。说穿了,这人就是来显摆地。 即是跟众嫔妃显摆,又是跟自己炫耀,那春风得意的样子似自己真成了凤凰一般,看得曹后心里直发笑。难道这人以为自己会在意?强者哪会在意弱者的挑衅?当耍猴戏看看解解闷罢了! 这人以为自己不吭声,就真以为自己被她震住了?看来这人比张氏还不如啊…… 曹后淡淡扫了一眼周贵妃,刚欲开口说话,却见杨涵瑶开口道:“贵妃娘娘,您这话儿说得有些问题啊……” 周贵妃一见杨涵瑶站出来了,顿时脸色一变。心里暗骂,“这个小贱人倒会找时机拍马屁!难怪曹婉娘这贱人这么重视这农家贱女了!这样忠心耿耿的狗,又有些小聪明,换了自己也会喜欢呢!只是……” 想起曹后斗倒张氏一事,杨涵瑶似乎也参了一脚,而这人的聪慧那自不用多说,自己还是小心点地好,这丫头可鬼着呢! “县主何意呀?”虽是说要小心着杨涵瑶,可她毕竟只是个晚辈,自己身为皇贵妃,这点做派还是得给她摆上一摆地,免得也被她小看了去,先给个下马威。 “贵妃娘娘这话儿逻辑上有问题……”杨涵瑶一本正经地福身说道。 “罗,罗啥?鸡?啥叫罗鸡?芦花鸡的别称吗?”周贵妃明显一愣,不过她反应倒也快,自以为是地给加上了一句,还感觉颇好。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周贵妃难道平日里都不看报得?逻辑这一词自己还在报纸上做过注解呢!当然,这词本身应在清末出现,所以这词也是个“穿越物”呢! “逻辑的意思是……”看周贵妃那样显然是不知这词,于是杨涵瑶只得耐着性子再给她解释了一遍后,这才说道:“娘娘不觉有甚问题吗?” “有,有什么问题?”周贵妃此时还真有些茫然了,逻辑这一词她这会儿还没明白呢…… “娘娘说得是‘稳住了和小乌龟不同’,臣女斗胆,敢问娘娘,这稳住了和小乌龟有甚必然联系么?” “这,这,这……”周贵妃一下就被杨涵瑶给问住了,这自己再一琢磨这话,还真觉有些问题了。 可就算有问题她也不能承认啊!自己现在可是皇贵妃了,怎能出丑?!杨涵瑶这小贱人,果然没安好心吶! 周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嘉宁县主,你无礼了吧?本宫问得可是皓儿,又没问你,这插嘴的习惯可是那些乡间村妇才有的举动……” “嘉宁呀,你虽出身农家,可这被册封为县主也有好几年了吧?怎么?这最起码的‘礼’还没学成么?这举止做派竟还透着一股乡野粗鄙之气,真是让本宫吃惊呀!” “素闻县主才华惊天,怎得这基本的礼仪却学得这般糟糕?莫不是世人以讹传讹,虚有图名吧?” 周贵妃说着还笑了起来,“本宫说笑了,能写出‘明月几时有’的人儿怎会是虚有图名之辈呢?不过嘉宁啊,你这礼还是得好好学着得。你看看,你这是在哪?这儿可是汴京城,大宋的皇宫内院,怎容得这不雅之事而坏了风气呢?” 473.第473章 斗了一个又一个(大章) “贵妃娘娘说得是……”杨涵瑶点着头,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还拱着手道:“娘娘的教诲臣女定当谨记在心,一定会好好学‘礼’,万不可再污了这皇宫的风气了……“ 听杨涵瑶说得谦虚,且那神情也颇为认真,一副恭顺至极的样子,好像真要回去花功夫学“礼”般,这态度好得都让人不知怎么接话了…… “这孩子……”曹后微微勾起唇,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周氏拿“礼”来说嘉宁县主,还真是有些找死的味道呢! 对于周氏对杨涵瑶的刁难曹后并不担心,这小家伙可鬼着呢!滑得跟个泥鳅似得,哪会被周氏这样的蠢货给收拾了去? 对杨涵瑶有多少大的本事,曹后那心里再清楚不过。因此也没替这小家伙出头,反而是饶有趣味地望着杨涵瑶,很想看看她会怎样还击这周氏。 而殿内其他人则表情各有不同,有那脸露讥讽之色得,也有神色淡然,而眼中却带戏谑地……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露出一副“好戏开场”的表情,相互对视着,用眼神传递着她们的心声:“今个儿算是赶上了,这嘉宁县主对阵周贵妃,嘿嘿,这可比故事还精彩啊!” 周贵妃也是一阵纳闷,虽说对于杨涵瑶那农民身份她挺瞧不上眼得,可却也不怎么敢大意。毕竟,自己嘴上把她说得再怎么低贱,可这人的学问那是真得好,不是徒有虚名得! 而张贵妃之死与这家伙也有脱不了的关系,那时的她才十岁吧?十岁就有那等城府,哪怕周贵妃再是狂妄,愚钝,却也不敢真得就小瞧了人家,把人真当成无知小儿来耍。 相反地,这张贵妃死了还没几年呢!这前车之鉴似还历历在目,对于这个有份参与“倒张”之事的投机分子,周氏在不自觉中,本能地就有些膈应杨涵瑶,对她自然是有着警惕得。 可警惕归警惕,这话还得说。再者,这周贵妃那是采取的战术上的重视,嘴巴上打击的战略。刚刚都损了,现在若不再接再厉,怎显其贵妃的威严? “嗯,这教诲不教诲地倒也谈不上。只是本宫身为你的长辈,指点下晚辈那也只是分内之事,哪还谈得上感激不感激得?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嘉宁你虽是农家出生,可被官家认下当了义女,本宫又岂能眼看着你弥足深陷而不知呢?” 周贵妃倒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来,那和和悦悦地样子,仿佛之前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儿是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得一般,变化之快着实让人感叹吶! 杨涵瑶微微一笑,又拱手倒:“臣女多谢娘娘厚爱。臣女观娘娘每日都穿朝服而拜国母,这等忠礼之举着实是把臣女感动了……” 杨涵瑶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掏出绣帕抹了抹眼角,一脸崇敬地说道:“娘娘对于这尊卑有别理解地好深刻啊!这每日给国母的问安礼,居然也坚持要着朝服而拜,身体力行地教育着世人尊卑有别,嫡庶有分的道理呢!” 杨涵瑶越说那声音越大,语速也快了起来,好似激动地抽风般,又是福身又是拱手地说道:“娘娘乃我大宋诚礼之楷模啊!臣女一定要学娘娘您,身体力行地告诉世人什么叫作礼……” 那周贵妃听杨涵瑶说着得这些话,开头那几句还算差强人意,可咋得这说到后来,就有些变味了呢? 怎么扯到尊卑,嫡庶上去了?自己穿朝服可不是为了这个,自己那可是来压着皇后气场得,怎么到这杨涵瑶嘴里就成了? 再听听后面的那些话,周贵妃顿时惊了起来!她倒比张贵妃聪明,自然是听出了杨涵瑶的弦外之音,这尊卑,嫡庶地,可不就是在说两个皇子的事儿么? 周贵妃虽是小门小户出生,可好歹要比那张贵妃强上许多。这家中自然是请了先生,那也是念过几本书的人,这领悟能力自然是要把张贵妃强多了……这书多读几本,可见差别着实是大啊! 一体味出杨涵瑶话里包藏着的险恶用心后,周贵妃顿时有些怒了。这小贱种什么意思?看着是在恭维自己,实则是在笑话自己不知礼数,尊卑嫡庶都不分,还跟人谈礼?真是可笑至极! 而且这话里还透着一层意思在内,那就是在告诉她,你呀,别做春秋大梦了!不是生个儿子就一定能当皇帝地!还是安生些吧…… 这周氏自有了儿子后,心心念念着当皇太后呢!而平日里她最恨地就是别人说她那儿子是庶生得!因此杨涵瑶此话一出,周氏顿时心里就黑暗了,把杨涵瑶这话里意思自然是想得很不堪,全是嘲笑自己之意。 自己好歹也是一国皇贵妃,这小小县主居然也敢这样当众打自己脸?这还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公主呢!这等嚣张,着实可恶!若不收拾她几下,自己这贵妃身份岂不是成了笑话? 周贵妃看着杨涵瑶的双眸里顿时就染上了一片寒气,刚要开口回击一番,哪知就在这时,那殿外跑进来一小黄门,说是官家传旨,让嘉宁县主去御书房问话呢! 一听这话的周贵妃顿时傻眼了,这,这,这叫个什么情况?自己刚被这小贱人折损了一顿,还没来得及还口呢,这官家就来传人了?这,这也太巧了吧?这,这简直是…… 周贵妃傻登登地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杨涵瑶跟着传旨之人离去,而自己这胸口也越来越闷,只觉得一团火在那儿烧了起来,闷得胸口发疼,这人都站立不稳了,只觉眼前怎得有些迷糊了? ”简直是太欺负人了……”倒在地上的周贵妃,在失去意识前,脑中唯一闪过得便有这句话了…… 忽然倒地的周贵妃自然是惊到了众人,这一番手忙脚乱地把人先抬到了皇后寝宫的贵妃椅上,宣了当值太医过来,又等太医一番诊断,宣布这周贵妃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无大碍后,众人这才有空回味刚刚那精彩的一幕,着实是巧了!巧得都让人有些同情起贵妃娘娘来了。 这被人损了,还没来及还口,这损人的家伙就飘然而去,还不得拦着,生生地受了这气却又发泄不得,换作是谁那也受不了啊! 难怪这尊贵的贵妃娘娘会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晕过去了。这老天把时辰给掐得,真是太欺负人了! 可这同情的念头也就在这些后宫丽人们的脑中闪了闪罢了。在这后宫之中,大家可都是竞争对手来着! 见到对手倒霉,那自然是心里高兴地紧,哪还管人可怜不可怜地?这少个人,就少个对手,同情这样的事儿,还是留到宫外去做吧…… 对于后宫的女子们来说,博得帝王之爱,爬上高位那才是她们的奋斗目标,哪还来谈什么同情,善心?巴不得那些霸占着高位的人儿都死了才好呢! 竞争太激烈,位置就那几个。若不出点什么意外,这还不得把下头的人给急死?那还进宫来混个啥啊! 因此这些嫔妃们一见周贵妃被气晕了,那个个心里都乐开了花。虽说这周贵妃不会因此而丧命空出贵妃的宝座来,可见到高位之人倒霉这事却是大家喜闻乐见得。 那啥……高处不胜寒嘛!高处的人遭殃了,总是会引起下面人儿的幸灾乐祸,因为这代表着又有空子可钻了…… 且不说这群嫔妃在周贵妃晕了后,一个个在心里是如何暗爽,盘算地。就说这杨涵瑶跟着小黄门来到了御书房,拜见了君王后,这才发现这御书房里还有不少的朝中大臣呢! 这……是出什么事了?杨涵瑶眼中闪过一片困惑,心中泛起了嘀咕,在御书房召见十来位大臣,这阵仗也忒大了,看起来这事还不小呢! 杨涵瑶暗暗总结着,可随即又暗暗吐槽了起来。这赵官家也不知抽了什么风,这几日那可是天天都有传召,而且问得事儿还都跟国事搭着边儿,这让她回也不是,那不回也不是!可把杨大姑娘给折腾惨了…… 实在宋朝的法典在那儿,自己又是女儿家又是县主得,都是属于法典中需时刻警惕,时时敲打的“潜在危险分子”,这身份太敏感特殊,实在是不宜回答赵官家啊! 毕竟,那啥……外一有人借此发挥,自己岂不是要遭殃?这禁区地带怎么着也得避开啊!惜命如金的杨大姑娘可怕死的要命呢!哪会这样轻易地就开口了? 当然是把自己身为女子不得干政的理由给拿出来说了说,本以为这样赵官家就会放过自己,可谁曾想,这杨涵瑶话音才落呢,赵老大便笑呵呵地告诉她,她这不算干政,只是给点建议罢了。 这采纳不采纳地还得朝臣与君王做主,因此也就算不上干政啦!这不,连官服,官帽,品阶都没有呢!算不得干政,不用紧张! 听完赵祯的话,杨涵瑶头上冒出了大片黑线:妹得!居然还得白干活?这对她来说,可是高危行业吶! 这干政不干政地最后还不是你们说得算?外一哪天看自己不爽了,就给自己定下这么个罪名,那自己岂不是冤死了?! 可这赵官家都把名目给她想好了,跟大臣们也达成了共识,若杨涵瑶不答应地话,那显然是在打赵老大的脸啦! 这等“逆天之举”,胆小如鼠的杨大姑娘怎会去做?这宋朝的皇帝是悲催了些,可却也不是能轻易得罪的啊!一向信奉抱大腿政策的杨大姑娘在权衡利弊了一番得失后,很是狗腿地就接下了这活计! 那啥,还是抱大腿要紧吶!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总之尽量做到出工不出力地话,想来应该不大会太惹人注目了吧? 可杨涵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算盘打得倒好,可朝臣们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这几日下来,杨大姑娘都有种崩溃的感觉。实在是被那些大臣们逼得都快疯了。哪有这样的事啊?自己都没有工钱拿,属于白干活得,用得着这样压榨自己么? 这些大臣们的嘴巴也太利索了,你一句我一句地,非逼得杨涵瑶吐出一些东西后,这才满意。 其实这些大臣都是比较了解杨涵瑶的性子地。这家伙,不逼上一逼,那是绝对不行得!这招屡试不爽,他们中有好几个人,在前两年便把这对付嘉宁县主的招式给练熟了,现在更是一副死磕的模样,你若不说点啥,我们就跟县主你耗上了! 悲催的杨大姑娘就这样受着一群大臣欺负,不但没工钱,还要受欺凌!满腔悲情的杨大姑娘刚想唱首歌来表达下自己的不满时,赵祯忽然赏赐下来的青花瓷瓶,顿时止住了杨大姑娘的眼泪,啥悲愤都木有了…… 那啥……随着时间的推移,卖到系统商店的瓷器那是越来越不值钱了。而赵祯赏赐下来的这青花瓷瓶一看就是精品吶!这若卖到系统商店去,准能卖个大价钱…… 所以在看到这瓷瓶第一眼时,杨大姑娘那悲愤的情绪迅速就被欢喜给代替了……甚至心里还暗暗谋算着,不给工钱给点瓷器也行啊!这皇宫里的东西,哪个不是精品来着?随便给赏赐上一些,那可就发了呀! 想想那场景,杨涵瑶就觉得一阵幸福。这系统商店的普通商品可都是要系统币来买得。而那些普通商品到了这宋代,那立刻又成了真金白银!利润大得惊人!这样的好买卖,身为奸商的杨涵瑶怎会不起劲呢? 虽说她那系统还没升到十级,可现在一次能买的东西倒也不少了,因此这系统币还是很重要得! 当然,以杨大姑娘那怕死的性格,显然也不会因着瓷器就一改作风。这活计怎么说也是个高危工作,还是得谨慎些得好!与性命相比起来,其他可都是浮云吶…… “殿下,殿下……”韩琦连连喊了两声,可站在君父桌边的嘉宁县主却仍未答应,脸上还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殿下!”韩琦大喊了一声,实在是被杨涵瑶的举动给雷到了。这御书房内,官家与诸朝臣正在商量着的事儿还就是关于她的。 这主倒好,居然在这儿神游起来了,还游得那样入神,自己连连喊了两声,居然还在那继续发呆着……这等本事…… 韩琦摇着头,不得不上前一步,就近高喊了一嗓子,这才把神游九天之外的杨大姑娘给拉了回来。 “啊?啊”刚回过神的杨大姑娘此刻眼神还有些迷离,感觉到嘴角边有些湿湿地,忙伸手给擦了下,随即发现御书房里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表情显得很是古怪。 杨涵瑶也知道自己这是发呆发过头了,而且还流下了一点口水,这举动实在是有些过了……而且还很不雅吶!特别是现在还有这多双眼睛盯着自己,饶是厚脸皮的她,这回也淡定不了了,红着脸,福身作揖地请罪起来。 “嘉宁可是这几日又要给皓儿他们讲故事,又要来这当值给累着了?”显然杨涵瑶的举动并未引起赵老大的不快,反而是引起了他的关切,毕竟杨涵瑶还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吶!赵祯可真把她当女儿看得,对于她的健康,赵老大显然是比较关心得。 杨涵瑶忙福身应倒:“臣女谢君父关爱……臣女有罪,刚刚竟在君父跟前走神了,并不是累得……” “哦?”赵祯来了兴趣,“是什么事情竟让吾儿想得这般入神啊?” 杨涵瑶脸一红,总不能回答说:“官家,咱在想您家里的瓷器与其他宝贝呢!” 这心中真实的想法那是万万不可说出口得。这若说了出来,还不得给人喷死? 可被赵祯突然这么一问,杨涵瑶一时间也呆住了!实在是不知该编个什么借口才好。这眼珠子登时乱转,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一见她这神情,赵祯开始还有些困惑,可等察觉到杨涵瑶那越来越红的小脸蛋时,赵祯忽然大笑了起来。 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涵瑶道:“说起来,吾儿明年就及笄了呢!好哇!长大了……” 赵祯这番话听在杨涵瑶耳里那是极为风马牛不相及得,这赵祯啥意思啊?这思维跳跃得……可随即抓到话里的关键字眼后,杨大姑娘顿时惊了下…… 偷眼瞧了下赵祯,心道:“大叔啊,您该不会是这么残忍吧?打算俺一及笄就把俺给嫁了?那,那也太不人道了!” 而就在杨涵瑶胡思乱想之际,却忽然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官家,嘉宁县主为郡主万不可!” 啥?杨涵瑶刚刚一直在走神,根本不知今天要讨论的内容是啥。这会儿猛然间听到一个大臣喊到自己的封号,还说啥?郡主?! 胡思乱想的杨涵瑶立马就不乱想了,立刻朝那发话的大臣看了去…… 这不是那副枢密使张日弁么?对于这个朝堂上执笏板打人,大骂自己的臣子,杨涵瑶倒还是有些印象得。 当然,这位大人在朝堂上干的那事儿如今已是传遍大江南北,褒贬各有不一。而自己自然也是听闻了此事以后,经人远远指了下,这才见得此君真面目…… 没有想象中的威风凛凛,只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半老头子罢了……真是人不可貌相,真没想到就这样一个看上去甚至一点自我特色都没的半老头子,脾气居然这么火爆……在朝堂上打人,牛啊! 474.第474章 被狂喷 不过郡主又是怎么回事?杨涵瑶不明所以,谁让她刚刚走神来着?而赵祯看见这张日弁又跳出来搅和,本能地就觉得一阵不快。 主要这张日弁自打上回在朝堂发了一次疯后,就跟吃错了药般,总是跳出来找茬,特别是关于杨涵瑶的事。 “张爱卿,此话何意呀?”不耐烦归不耐烦,可身为帝王总不能臣子有话要说,你不许他说吧?那不是成了暴君了? “臣启官家,嘉宁县主德行有亏,行事乖张,更是目无法纪!” 杨涵瑶张大嘴巴,自己还行事乖张?目无法纪?! 而那边的张日弁却还在继续地说着:“身为女子应以柔顺为美,县主不仅整日抛头露面,大行商贾之事不谈,行为更是乖张。据传,县主在家乡常州晋陵只要是晴日,每日清晨都会在街道奔跑,更是带其书院学生一起做出此等贻笑大方之事。” “开书院本是好事,可如此这般误人子弟,带领学生做出各种匪夷所思之事,着实令人愤慨!不仅如此,她更是鼓动书院学生时不时地就外出,拿着铁锹,棍子以及一些古怪器具,在山野间到处挖挖弄弄地,不知所以!” “如此行为怪异,不知礼数者又怎能封为郡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让天下臣民耻笑?她的罪状还不止这几条,她最可恶的地方,就是整日装神弄鬼,迷惑圣心..。” 张日弁越说越激动,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要把杨涵瑶踩进粪坑里才能泄愤般,列数了杨涵瑶无数条罪状,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慷慨激昂! 杨涵瑶的嘴巴越长越大,我的老天!这张老头是搞情报出生的吧?自己在晋陵做的事他怎么都知道? 带着书院学生每日晨跑,带着书院医学班的学生外出采集药材,带着地理班的学生外出测绘地图……这老头对自己的书院情况简直了如指掌啊! 其他的大臣也都张大嘴巴,这张日弁对杨涵瑶做的功课还真是充足啊!不过杨涵瑶开办的常州书院教书风格怪异他们倒也略有耳闻,书院所用教材也曾看过,是挺怪异得。 不过早之前,在杨涵瑶说要开办书院时,她就曾说过这个书院不同于其他书院,是以数理化为主的学院,专门学习格物之道。文的方面,主要都是教一些基础。 不过那拼音与标点符号倒是个好东西。这个这些大臣们倒有跟杨涵瑶请教过,还自己仔细研究了。这拼音实在是太好了!简直就是传播圣人绝学的大杀器啊! 他们还为此做了一番比较,发现但凡先学拼音后学认字的学生识字速度比那些按照传统教育方式认字的学生要快了好几倍。现在国朝都在大力推行这汉语拼音,县主仅此一项成就那堪比古往今来的大圣贤了! 至于那标点符号更不用说了!有了这个,对于词句断章都有莫大的好处,不再像以前那样搞得浑浑噩噩地,容易曲解其意。 不过诚如张日弁所说,杨涵瑶在书院里搞得其他事就有些古怪了,总是让人感到费解。比如这大清早的,她就带着书院所有学生在书院外围跑着,还喊着“一二三”的口号,这是要做啥啊? 不仅如此,那书院里还有着一个很大的操场,被划分成好几块,有着好多古怪器具,不少学生在那些器具上做着许多不雅的古怪动作,翻来倒去的,就跟耍猴似得,的确是有些不妥啊…… 这书院来育人起智之地,这学生们不在课堂里好好读书,却时不时地跑出来戏耍,这还真有些误人子弟的嫌疑呢! 不过话又回过来说了,这书院是人杨涵瑶自己花大价钱办得,学费更是一分不收,不少寒门子弟都是受益者。不仅读书免费,还发放衣物,吃得也非常不错,对于那些有志于参加科考者,更是请了不少大儒教导,也不能说人是在误人子弟啦! 毕竟书院是让人自由选择要专攻哪一门学科的。数理化他们这些大臣到现在都搞不大懂,倒是那曾在晋陵做过知县的方左卿似乎对此道颇有见识,现在正在淮南东路做着监司,搞得有声有色的,还常和人言,这都是学了数理化后,他这个庸才才变得稍微有了些才干,可以为官家分忧了。 他们对数理化的了解也只限于这些了,只有曾公亮,苏颂这样的人才对数理化有些了解,所以这点上他们这些大臣倒没什么发言权。只是这张大人对于杨涵瑶的指责是否过激了?有些不公平吶! 张日弁瞄到杨涵瑶抬头诧异地望着他,冷哼一声,昂起下巴正对着赵祯,活像快要慷慨就义的烈士那般,站得笔直!自己早就觉得嘉宁县主行为有些不妥了,自那澳洲舰队归航后,更是派人去了晋陵打听。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这妖女在常州开办了一个书院,在门口树立起圣人铜像,也不知使得什么手段,只要一点火,那圣人铜像就会旋转起来,搞得不少人每日都前去参拜,这岂不是在蛊惑人心么? 不少寒门子弟就这样去投了她那书院……至于什么免费教书……哼!张日弁冷哼着,这就是妖女的厉害之处!许以各种蝇头小利,骗世人上她贼船!如此这般大费周章地,到底想干什么,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总之一句话,这妖女都盯着,怎么看这妖女都是一副不安好心的模样,别有企图! “张大人此话似有不妥啊……”司马光站了出来,“虽说常州书院教书的方式……嗯,有些不同。可说成是误人子弟,传播妖言就有些过了吧?” 司马光这话倒是中肯,可那张日弁却不买他的账。他怒气冲冲地说道:“学生不学圣人绝学,整日学那些旁门左道之术,这不是误人子弟又是什么?!” “还有……”张日弁越说越来气,“我可听说了,这常州书院内还有个什么实验课堂,上课时男男女女混迹一堂,这成何体统?!!!” 这话说到最后,这张老头简直就是在咆哮了,震得人耳朵都疼了。杨涵瑶低着头,无奈地微微叹息了一声。这老头只看到了表面的东西,却不知如果按照书院的教材教育人的话,不出十五年,就能为这个国家培养出不少人才来! 现在书院的初中教材她已编写好了,还剩下高中的教材未编写。至于像医学这样的教材,那是早和唐大夫他们一起编写好了。是中西医结合的产物,中医这方面主要还是靠唐大夫他们,当然杨涵瑶后世来的人,本身也有中医理论基础,有些地方还得她来修正。 而西方医学那部分则是杨涵瑶独立完成得。当然,这家伙不作弊是不可能的,因此抽奖抽出了后世医学的书籍,她若不抄袭下,那还是杨涵瑶么?当然,太先进的她也没弄上去,也只是一些基础吧。 所以可以想象地是,在系统的帮助下,杨涵瑶很快就能把常州书院打造成全大宋,不,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学校!大量的后世知识在这里传播,这张老头在这儿喷得起劲,可他哪里知道,常州书院那古怪教育的表面下,那是无法估量的知识财富啊! “吾儿可有话说?”赵祯听到张日弁这样说起,倒也有些疑问了。这常州书院教书的方式竟如此古怪?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杨涵瑶,希望听一听杨涵瑶的解释。 杨涵瑶躬身倒:“回君父,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张大人对臣女的指摘若只是辩解地话,张大人肯定不能信服。所以臣女无话可说。” 赵祯一愣,看着杨涵瑶那淡然的表情,心下纳闷。这小家伙平日不是挺能说得么?怎么这会儿居然说是无话可说了? 张日弁冷哼了一声,道:“事实摆在眼前,任尔口舌如簧也无用!” 说着还不解气似得,又加了一句道:“身为女子如此不安守本分,汝欲何为耶?” 杨涵瑶看向张日弁,忽然冷笑了一声,反问道:“那依张大人所言,女子应该如何行事?” 张日弁也冷笑了几声,道:“难道殿下都不看女戒的吗?” “这等无用之书看来何用?!”杨涵瑶也冷笑着说道:“不过是教世间女子压抑本性,成为男子附庸之书,君不知,若无此等书籍,女子亦可有所担当,亦能顶半边天!” “大胆!”张日弁跳脚,“官家,您听,您听!这等大逆不道之言,这嘉宁县主竟敢当着万岁,诸位大臣,在这御书房内宣诸于口,她这是要效仿武则天啊!” “你才大胆!”杨涵瑶一声喝斥,真怒了,“我素闻大人平日为人为官很是清白,正直!本对大人多有仰慕,可今日一见,着实令染真失望!真是没想到,堂堂疏密副使,竟如市井小民般,目光短浅,狭隘偏激,未有之事竟也能说得如此堂而皇之,随意将一盆盆污水泼于人头上,我敢问大人,您这般针对,又是为何?!” 韩琦等人也被杨涵瑶的话给惊到了,女子亦可有所担当,亦能顶半边天?乖乖,这县主还真敢说啊!这……的确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475.第475章 卯上了 女子是应以柔顺没美嘛!不相夫教子,那还要做啥? 杨涵瑶冷笑着道:“家有贤妻,家道则昌,难道这不是女子的担当,不是能顶半边天么?若后宅不宁,世间男子又如何在外闯荡,安心做事?女子为家庭的付出何其多,为何还要拿着女戒这样的东西来约束她们?要知道,女戒此书里有诸多对女子不公之处,所以这种书我是不会看得!” 杨涵瑶说着便转身对着赵祯福身道:“君父,臣女本有一言想奏请君父应允。既然现在张大人说到女子应如何的问题了,那臣女正好赶着这个时候,奏请君父吧。” 赵祯点头,目光也有些复杂地看着杨涵瑶。其实这小家伙骨子里的叛逆他是能感受到的。可赵祯也不在意,这小孩十岁时就那样聪明了,一般这样的孩子性子都倔。 可赵祯万万没想到,杨涵瑶居然会说出女戒是无用之书这样的话!咳,这……着实是有些…… 杨涵瑶拱手道:“臣女在常州书院内有设立一个班级,叫作军护班,收得都是女学生,专门学习如何在战场上护理伤员之事。女子比男子要心细,这等护理伤员之事自然由女子来做比较合适。” “臣女奏请君父派遣官员前往常州书院常驻,看一看书院到底是如何教书育人得。特别是张大人不是说女子无用么?不如就请张大人前去如何?这女子军护班张大人可亲自督课,看看她们日后是否能为国朝出力?” “女子军护班?”赵祯也愣了下,让一群姑娘们上战场?这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可一想,好像杨涵瑶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这女子是要比男子心细,只是女人上战场这好像不妥吧?又不是那些蛮夷…… “这个,嘉宁呀,自古哪有女儿家上战场的道理?女子柔弱,岂能与男子相抗衡?”赵祯问道。 “回君父,大军行军并非没有女子随行的先例啊?别的不说,就烧水做饭这一事就有不少女子参与其中。再者,这军护其实大多时间也是在后方,并不会直接上战场与男子相抗衡得。” “不过……”杨涵瑶顿了下又说道:“为了抢救在前线的伤员,这些女子也会学些手脚功夫,一来可自保,二来也防止伤员进一步受伤害。” “君父,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若应允女子随军做军护,亦是为国出力呀!而我大宋也平添许多战力,那辽国,西夏的女子不照样上战场?身为宋人,难道我们还不如蛮夷觉悟高吗?保家卫国,人人有责!” “你,你这是在妖言惑众!蛮夷不懂礼法,我大宋乃文明之国,岂可效仿蛮夷之举?你这是在迷惑圣心!官家,此事万不可效仿,女子上战场太荒唐了!女子哪能和男子相提并论?!” 张日弁又被气到了,这妖女果然不安分,她这是假借什么军护之名,想在军事上也参上一脚,这其心可诛啊! “张大人口口声声说染真妖言惑众,对女子多有歧视,难道大人不是女子所生吗?女子为何就不能为国出力呢?!” 杨涵瑶越说越大声,想起这个时代女子所受的各种不公平待遇就觉得气得慌! 还让自己看女戒?真不晓得同为女子的班昭在写女诫时是个什么心态?就这么喜欢被人奴役么?成全了自己的名声却苦了后面的女子! “殿下莫激动……”司马光站出来说道:“正所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殿下,说女子能顶半边天,这话有些过了吧?” 杨涵瑶看了一眼司马光,对于这位大人她还是比较敬佩得。听他这么说,倒也没往心里去,也没觉得失望。这时代的人想法就是如此,刚刚若不是这张老头说话太咄咄逼人,自己也不会发火。 不过这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自己总还是得说点什么来回击。想到这里,杨涵瑶福身说道:“大人,正所谓阳中有阴,阴中有阳,缺了哪一个都不行。难道这还需要再多说点什么吗?” “这……”司马光语塞,阳中有阴,阴中有阳这话是不假。若男子为阳,女子为阴的话,缺了谁都不行啊! 赵祯见事闹到这样,忙出来做和事佬了,摆手说道:“好了,不要再争了。呵呵,吾儿还小,有些事还想得不透彻,还是说说正事吧。” 杨涵瑶见到赵祯有意出来把这事给搅和过去,也知他这是在保护自己,心中流过一丝暖流。想了想这时代的人的想法,还是叹息了一声。 自己干什么呢?又开始激动了不是?和这些人说这些不是对牛弹琴之举么?他们是不会懂得……罢了…… “臣女孟浪了……”杨涵瑶福身道:“是臣女不知天高地厚,还望君父责罚。” 赵祯摸着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杨涵瑶这般知进退而感到满意。同时心里也有些小得意,朕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别的女子或许不能顶半边天,但他这个女儿的确有这能耐。 想到这里,赵祯又想起了杨涵瑶说得那军护班,于是又问道:“皇儿啊,刚刚你说得军护班里果真都是女子?” 杨涵瑶点头,张日弁又在边上冷哼道:“哼!战场之上都是男子,这女子做军护,难免有所触碰,这成何体统?!” “心不正则剑邪!”杨涵瑶想也没想直接反击了过去,“心里装着一坨屎,看什么都像屎!” “噗!”韩琦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老头就是个有文化的流氓。官都当到这么大了,也时常爆粗口。现在听到杨涵瑶说出了这么一句不雅的话,顿时有种找到了同志的感觉,而这话也够损,一下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张日弁顿时气得身子发抖,指着杨涵瑶道:“你,你,你!” “张爱卿……”赵祯看到张日弁吃瘪,心里也有些爽快。别看赵祯很仁厚,可这老实人也是有脾气得。 最近这张老头跟错药了一般,动不动就朝着他开火,时常逼得赵祯很没面子。看到他被杨涵瑶这么一阵呛白,顿时这心里也觉得有些解气。 不过嘛……作为帝王他可不能笑出声来,那样太不厚道啦!会伤了臣子的心的。 “嘉宁今年都还未及笄,不过是个孩子罢了。爱卿,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一孩子计较什么?” 这话明显是偏心了,把张日弁给气得。不过眼看着赵祯又不搭理他了,在那儿问起杨涵瑶关于军护班的事来,其他臣子也在那听得认真。 他眼珠子一转,顿时心生一计。心道,好啊!老夫就随你去常州,我得在那盯着,这人若真要有什么不臣之心,他也好有个防范,可立刻禀报官家。 想到这里,张日弁忙跪下道:“臣启官家,臣愿往常州晋陵,常驻常州书院……” 赵祯一愣,所有人都愣了下,这张日弁居然愿抛弃这京中的高官厚禄,前往晋陵?杨涵瑶也愣了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 无论这人怎么针对自己,可对于朝廷的忠心毋庸置疑。这事说到底,还是因为澳洲出航死太多人而引起这老头不满得。其实这人也并非是单传地针对自己,只是这人略微迂腐了些,一时脑子没转过来,才觉得自己心怀不轨吧? 怎么说张日弁也是枢密副使了,真正的中央核心大官,居然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就这点,杨涵瑶都觉得此人还真不堕了忠直二字! “爱卿,你这是?” 张日弁拜了一下,直起身子拱手道:“官家,既然殿下口口声声说女子若得教导,依然能上战场有所作为。而臣刚刚听殿下请求官家,让这些女子学艺有成后,先小部分进入军队尝试,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以前从未有过。” 他顿了下,又继续道:“这等开天辟地之事,臣觉得应谨慎待之。臣不才,愿往晋陵,亲自观摩军护班的教导。一来,殿下对于军事不甚了解,臣为枢密副使,对军中之事颇有了解,有臣在那儿,殿下若对军事不解时,臣也可在旁解惑。” “二来,殿下年幼,又过于早慧,处事难免偏激,臣在晋陵地话也可时常提醒殿下,不至于行事偏差了去……” “这……”赵祯犹疑,刚刚听杨涵瑶对于军护班的解释,他也觉得的确得派一位懂军事的官员前去,而且这也是杨涵瑶自己请求得。 毕竟这女子从军一事诚如张日弁所言:乃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虽说这些女子并不作战,只是作为大夫护理伤员。可刚刚杨涵瑶也说了,为了抢救伤员,她们还是要上前线得。 这样的大事,真是开前所未有之壮举了!若真可成得话,赵祯倒也不是那什么迂腐之人。虽说这时代人命不值钱,可若是能多救一些人回来那也是好得。 再者,此法一旦可成,那么以后伤员的护理就可全交给女子来做。这样一来,又可多出不少的劳壮力上前线了。 这可是好事啊! 476.第476章 要来便来 闲话倒也不怕人说。反正这军中也不是没有女子的存在,这军中洗衣做饭地不大多都是女子么?现在只是多个军护而已,也不怕人说什么。 正当赵祯犹疑之际时,却见杨涵瑶福身说道:“君父,张大人一片拳拳之心,君父不如就成全了他吧?张大人说得对,臣女不懂军事,若有大人在旁指点,想来就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韩琦在旁听着这话,眼皮子微微一挑,心道:“这鬼丫头,果然是和张日弁给卯上了啊!这心思,啧啧……” 张日弁也一愣,随即嘴角划过一丝笑。好,她这是给老夫发下战书了!岂有不应不理?很好,她愿意就好!老夫倒要去看看,她那常州书院里到底在搞什么鬼! “诸位爱卿,你们看呢?”赵祯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包拯其实很想说,他想去得。对于常州书院的传闻实在太多了,他很想去看看这常州书院里的各种古怪传闻到底从何而来。其实他一直都觉得杨涵瑶此人不简单,但说她要有什么不臣之心吧,包拯倒不觉得。 只是觉得杨涵瑶似乎真有些什么图谋,但绝对不是说要篡位造反什么得。她似乎有志于变法之事,只是因自己是女子之身,不得从仕,而采取其他手段来完成罢了。 据包拯所知,那王介甫可就是一直上书鼓动官家变法得。杨涵瑶与那王安石走得很近,而且王安石这几年在地方上的确搞得不错,而这与杨涵瑶又分不开关系。 所以对于常州书院包拯早就上了心,刚刚听到杨涵瑶这样说起,他倒很想去常州书院看一看,看一看这书院到底是怎么教书育人得。顺带着,对于杨涵瑶这个人也能有更多的了解。 不过眼下事态闹到这样,这张日弁与杨涵瑶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而且观天子的神色,似乎也很意动。又想了想张日弁的为人,心道,也好,不如这机会就让给张日弁吧。 如果张日弁去了也有所改变得话,自己再请旨去晋陵也不迟。想到这里,包拯说道:“官家,臣觉得张大人去常州书院常驻很合适。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张大人去看一看后,也许会有其他心得吧。” 富弼也点头道:“官家,臣附议。” “臣等附议!” 张日弁虽说很想去晋陵,可看到同僚们这样,心里难免也有些失落。他知道,最近大家都有些烦他,很想把他一脚给踢出朝堂。可想归想,事情真到了这一步,这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膈应。 果然都堕落了啊! 张日弁在心里感叹着,想起那澳洲运回来的黄金,想起这些大臣们说起澳洲之事的兴奋劲,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妖女已经把满堂文武都给迷惑住了,君父更不用说了。自天子刺杀一事的风波过去后,这几日大家又开始谈那澳洲了。 都说要再加造各种巨舰,再下大洋,大力开发澳洲,并且打算鼓励老百姓多生孩子,在浙江路与江南路率先取消人丁税,鼓励大家生,生得越多越好,然后就准备鼓励老百姓们移民去那澳洲了…… 虽说老张头自己也觉得这事若不是伤亡太大的话也是个好事来着。那澳洲可不小呀!那儿的土人又是华夏一族得,怎么说都是同宗同系的炎黄子孙。看着他们整日光着屁股跑,自己这些人不去教导下这些亲人也说不过去。 只是一想到这出航一次要死这多人,这大的代价又让张日弁望而生怯。哪怕杨涵瑶一再解释说,这次伤亡巨大乃是意外。 有了这次经验后,以后就不会有这大伤亡了。但张日弁私下找人打听了下,他知道了,这出海可没个一定的时候,全军覆没都是常事。 听到这里的张日弁可被吓了一跳。想着,若真是大举开发澳洲,那这大宋得死多少人啊?!绝对不行!哪怕那里的金矿,铜矿很多也不行! 人命大如天!怎能为点黄白之物就牺牲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官家若真这么做了,以后可是要被后人给骂死得啊! 他身为官家的臣子,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官家被奸人所骗?在史书上落下个昏君,暴君的名声?!! 而且这些朝臣们也真是的!居然拐着弯儿的也在里投钱,这恐怕都是在妖女的计划中。此妖女别的本事没有,这到处拉人许好处,邀买人心的本事可大着。 这不,这满堂的朝臣都在开发澳洲一事里投钱了,能不向着她说话么?这澳洲要不开发了,他们的钱不是都打水漂了吗?难怪都想把自己踢出朝堂了! 哼!不要紧!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朝臣们都糊涂了,可他张日弁却不糊涂!他就亲自去那常州一去,好好地盯住这嘉宁县主,他倒要看看这妖女怎么在书院里蛊惑人心得! 这位张大人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除此之外便就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得了…… “既如此……朕允了……”赵祯点头道,“爱卿一切官阶不变,俸禄不变,若有事可直接写奏章上达天听。” “臣谢主隆恩!”张日弁拜了拜,看向杨涵瑶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杨涵瑶撇了撇嘴,心道:我还就怕你不去呢!等去了以后,到了姑娘的地盘上,看俺怎么收拾你!臭老头,让你小看女人,晚点就让军护班的姑娘们好好收拾你一下! 想到这里的杨大姑娘嘴角微微翘起,想着那场面,真是觉得熨贴啊!老张头不是小看女子么?若看到军护班的姑娘们比爷们都爷们时,他会怎么样?哈哈,有意思了! 韩琦看着杨涵瑶那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回头又看了看张日弁,忍不住为自己这个同僚在心里掬了一把同情的泪:张大人,您一路走好,要多保重啊!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好了,再来说下郡主一事吧……” 477.第477章 新的计划 这郡主一事最后自然是不了了之。别说张日弁在那狂喷乱吐得,就是杨涵瑶自己也不同意。 开什么玩笑吶?自己一介平民,弄个县主的封号已经够招人眼红了,再加封县主,那不是给自己在拉仇恨了吗? 要知道北宋可没有郡主这封号得,一直要到南宋才有。也就是说赵祯现在要给自己按照前朝惯例加一个“郡主”封号,而且这是为了自己才特别设立的,那自己还不成了众矢之的了? 那个赵辰佳,自己就是封号前多了两个字,她都嫉妒地整天看见自己没个好脸色了,好像自己欠了她似得。这若再加封成郡主,估计她都能把自己撕了…… 这种拉众人仇恨的事,打死杨涵瑶都不会做。因此也不用大臣们商议了,杨大姑娘直接给华丽丽地拒绝了。理由是她年岁还小,担不起太过的福气。 虽说这话牵强吧,可御书房里的都是人精,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赵祯转头一想,也是这个理。而且他封多了,以后儿子接班了拿什么去封杨涵瑶?封无可封,那杨涵瑶就危险了…… 帝王之心,莫不过如此啊……哪怕赵祯相信杨涵瑶,能保证他的接班人也一样信任她吗?杨涵瑶又能保证一直对赵氏忠心耿耿么?身为九五之尊,这考虑问题难免要复杂一点,赵祯亦如是。 潜伏在辽国与西夏的探子终于有了回音,辽国境内果然开始有红薯出现,并开始种植。于是早就准备好的文章立刻在大宋皇家日报上报道了出来,立刻引起整个大宋民间一片哗然。 大宋皇家日报隶属大宋皇家报社,是由国朝出资在两年前开办的官方报纸。辽国的君主见此也要求在大辽办了一个差不多的报社,为了表示他们辽国比宋国强大,他们的报社取名叫作“大辽皇家大报社”,办得报纸叫作“大契丹日报”。 首次创刊那份报纸传到杨涵瑶手上时,杨涵瑶差点没笑抽筋了。这大辽朝廷上的汉人官员也不少啊,怎得弄出这么一玩意来?土得都快掉渣了。 不过土归土,他们把报纸倒琢磨得还蛮透彻得。至少模仿地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于是宋辽两国自在澶渊之盟后,在武力斗争停止,安静了这多年后,开始了在口水战。 对于这回张贵妃一家投了敌国,泄露了红薯种植秘密的事儿,辽国很是得意。不过让他们没想的是,宋人实在太狡猾。 他们这边才开始摸索着怎么种植红薯呢,宋人就在他们的报纸上公布了红薯的种植方式。这等于是在收买人心啊! 因为宋人说大家都是兄弟之国嘛!他们对于红薯的种植经过这几年的摸索已有了成熟的种植手段,现在公布出来给这世上每一个人,不管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党项人,总之一句话:使大家不再忍受饥饿之苦。 简直就是圣人再世之举,华丽丽地感动了一大片人。当然,主要是那些汉人为主。想着,在异国的待遇,再想想宋国的举动,无不在心里感叹:还是汉人厚道啊!还是回去得好,在这异国,总是那么不得劲。 毕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哪有自家兄弟好?于是辽国,西夏境内的汉人再一次蠢蠢欲动了…… 这下可把大辽的精英们给吓得不轻,心里都恨死了宋人了。实在太狡猾了!西夏那边倒没什么想法,他们那儿的汉人不多,而且汉人要走,他们还巴不得嘞! 以前是他们不会耕种啥得,现在汉人的技术该学得也都学了,也就没那么看重汉人了。最关键地是,他们现在可以只放牧,不用打劫也能吃得饱饱得了,若这些汉人愿意回去,他们倒愿意护送他们回国,还能给宋人卖个好,没准还能捞些什么好处呢! 党项人倒把算盘打得叮当响,这群游牧兄弟们现在充分地尝到了贸易的甜头,有些聪明的人从中受到了启发,从大宋进口了一些奢侈品,比如肥皂,香水,玻璃啥得。然后沿着原来丝绸之路的路线又卖到更远的地方去,一下子就造就了不少的富翁出来。 这些党项兄弟们当然也不笨了。宋人为什么要跟党项拼命?还不是陆上丝绸之路被他们给卡着了?现在大宋在边境上修起了“小万里长城”,他们打劫不到了,可这丝绸之路的官道还被他们卡着呢,索性他们跟宋人进货,继续汉人以前的步伐,开始了新一轮的文明传播。 这些宋人制造的玻璃器具透明而又光滑,在西域各国受到了极大的欢迎。以一只普通玻璃酒盏为例,在大宋境内如今的价钱不过两百文左右,卖到西夏的批发价是260文左右。 而这些西夏人拿着这杯子卖到到了西域,最起码要卖到两贯钱一只,还不带还价得,买再多都是这个价钱。若再远些,那价钱就更高了! 没法子,人家宋人搞得什么出口税实在太高了。因为本来批发价是200文不到的,可他们那坑爹的出口税实在高得离谱,党项兄弟们也搞不清楚,宋人这心到底有多黑,出个墙就要收这多钱。 其实他们哪里晓得啊,这都是杨涵瑶出的诡计,其实出口税根本没那么高,只是对外这么说而已。 不过饶是如此,那些西夏的商人还是做得挺高兴地。面对如此巨大的利润,莫说是西夏普通百姓了,就是那些贵族也眼馋不已。组织了卫队,在丝绸之路上打击马匪,使得丝绸之路再次繁华了起来。 也使得西域各国知道了,在西夏的那边还有个汉人统治的王朝没有没落,他的名字叫作“宋”。 再说说那张贵妃的家人,一路跑到辽国,本以为可借着红薯种植秘密一事在大辽继续过上富贵的生活。哪知大宋给来了这么一手,直接他们拿在手里的秘密就不值钱了,富贵生活也就成了泡影。 给了一些银子就被打发了。按照契丹贵族们的想法,老子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那红薯种植的法子根本就不全面,看看大宋皇家日报上公布得,你再对比一下看看? 根本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嘛!就这样,你还敢来这混?要不是要树立你做个典型,NND,那点银子都不会给你!现在给些银子,还送个小宅子给你,就满足吧!再啰嗦就砍了你!哼,对于一国君主都敢下黑手,也不是啥好东西! 正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别在这儿啰嗦了,快走吧…… 于是张贵妃的家人们再次悲催了,大宋是回不去了,只能在大辽憋屈着了…… 所有的事情似乎暂时都得到解决了,杨涵瑶也有了闲暇去做一些其他事情。入皇宫给一群人说说故事,而曹后也很有心地让人把杨涵瑶说得故事都记录了下来,打算刊印成册,等孩子们认字了,可以再给他们看看。 至于周贵妃,杨涵瑶直接给无视掉了。自打那回被气晕了一回后的周贵妃老实了不少,知道杨涵瑶这主不大好惹,官家太喜欢她了。惹了她,不仅官家要生气,连老天爷都不会放过她。 不然怎得被杨涵瑶损了一顿,她却连还击的机会都不给?世上有那么巧的事儿发生,那就一定是老天爷的安排啦! 迷信的周贵妃又回想了下杨涵瑶的经历,再次觉得杨涵瑶此人不大好惹,因此也就低调了起来。 周贵妃不来找自己麻烦,杨涵瑶当然不会蠢得去找人麻烦。上回她挺身而出本也就是一次政治投资,虽说她不想参与这些狗屁事情,但在曹后面前,该卖的好也还是得卖得。 再者,她身上早就打上了曹后的标记,哪怕她一件事都不做,世人还是会把她看成是曹后一派得。既然如此,那该说得话还是得说几句,不然地话岂不是曹后也要对自己有想法了? 那样愚蠢的事,杨大姑娘是从来都不会做得! 该解决的麻烦都解决了,除了那个晚些时候要跟着自己回晋陵的老张头外,似乎也没什么烦心的事儿了。 得了一身轻松的杨涵瑶也乐得清闲,反正得等夏天过去了再回晋陵去,趁着这段时间没事做,不如计划一下,在这京城再开办个吃食店吧。 系统任务之一不就是要她把药食同源发扬光大么?她已经写了不少的药食同源的方子,现在也该是时候拿出来了。 把徐管家叫了过来,又把商会在京的管事都叫了过来,很快地便在京城最好的地段上买下了一间铺子。 铺子不是很大,但按照杨涵瑶的设计图装修后,会显得很典雅。做药膳嘛,还是以外带为主,而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口味得。 所以别看药食同源只有短短四个字,可真得要做到发扬光大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等店面敲定好后,又让毛师傅亲自去挑了不少有基础的厨子来,然后杨涵瑶亲自教导,半个月后,一家名为“杨氏药膳坊”的店在京城很是高调地开张了…… 478.第478章 杨氏药膳坊 在噼噼啪啪一阵的鞭炮声后,杨氏药膳坊算是正式开张了。这家新开的吃食谱光看这门外的装潢就跟这个时代所有的吃食店不一样。 店门旁边有一个小窗口,居然都是用玻璃制成上得,上面有个小洞,是用来传递吃食得。 而透过那玻璃窗,可看见里面有几个人,正守着一个奇怪的炉子,上面摆着许多的小陶锅。 那炉子很怪,灶面是做成正正方方的样子,上面整齐地凿出了几个小洞,陶锅就是这样煨在上面,一阵阵的食物香气混合着药香从那窗口不断地飘散出来,沟得人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再走进那店面,一看这装潢又是很不一样。现在的宋人都知道了,那种看起来很怪的椅子叫作沙发,看到这里,很多人都有些明白过来了,杨氏药膳坊,县主不就姓杨么? 看这手笔,看着布置,这应该又是县主的手笔吧?这几年大宋的百姓只要一听到是和嘉宁县主有关的事情就特别来兴趣。一看这新开的吃食店似乎又和杨涵瑶有关后,纷纷都耐不住了,准备坐下来消费一番。 可正当他们要坐下准备点餐时,却有店里的伙计告诉他们这儿要自己点餐,他们只负责介绍。 又是怪事……不过想着这家店的东家,就算有人心里不满,却也不敢在这儿惹事。于是只能耐着性子听店里伙计介绍,然后自己走到柜台那里,给了钱,拿上两个上面标有相同记号的竹签子再回到自己座位上,等伙计过来把其中一个竹签子收走后,这点餐才算完事。 “学明兄,你看这是嘉宁县主的手笔么?”餐厅的一个角落里,两个年轻人正在议论着这家怪异的餐厅。 游南哲打量着这家餐厅,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淡淡应道:“我看是……”顿了下,又道:“也只有那丫头才想得出来,古灵精怪地……” “学明兄,你既然有意于嘉宁县主为何不跟官家明说呢?”坐在游南哲对面的那位年轻士子脸上露出不解,“都是县主,如果跟官家明说得话,应该……” “不要说了……”游南哲收起折扇,脸上的笑意也隐了去,正视着对面那人道:“慎远贤弟,如果真把愚兄当朋友的,这话就再也不要说了……” 说着便把头侧向一边,看向了窗外,游南哲的双目变得幽深起来。过了许久才苦笑了一下,道:“就算我有意于她又如何?只怕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只是自作多情罢了……” 那位名唤慎远的年轻人看着游南哲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微微叹息了一声,安慰道:“其实辰佳县主也不错得……只是身为皇家公主,有些任性罢了……” 游南哲没有接话,目光闪烁不定地也不知在想什么。这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县主来了!”的话把游南哲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循声而去,见到那日思夜想之人竟与另一人一同前来,顿时瞳孔微微一缩,心抽紧了…… 王雱…… 那传言是真得吗?游南哲呆呆地看着那两人,此刻看来,这两人竟是那样的般配。男的俊,女的美,都是绝佳的气质与容貌…… 男的冷峻脸庞上,一双淡漠的眼在看向她时,总会有一丝柔情萦绕,那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对神仙眷侣,美好地再也没有他插进去的余地…… 游南哲只觉得双目被刺痛了,心被灼伤了……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嘴里发苦,他苦笑着,他有什么理由再去念想她?他已有未婚妻了,不是吗? 游南哲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以至于没看到杨涵瑶与王雱的身边其实还是有其他人存在得。 方家姐妹,福康公主以及赵曙一家子全被他华丽丽地无视了……他看不见他们,他只看见了杨涵瑶与王雱一同前来的画面,他的心在滴血…… 一群人就这样消失在他眼前,上了楼上的雅间,喧闹的大厅再次安静了…… 杨涵瑶带着一大群人上了楼,进了最大的包间内,门一打开,赵祯已端坐在那儿。 看见杨涵瑶来了,赵祯笑呵呵地说道:“在外就不必多礼了,以免曝露了朕的行踪。” “是,君父(父皇,官家)” 一群人也不多礼,在皇宫外面,有些礼节稍微减少一点也是正常的事儿。对于赵祯能来参与自己店面开张,杨涵瑶很是感激。 “君父,臣女今个儿一早就亲自做了一些膳食,就等君父来品尝了。”杨涵瑶乖巧地说道,这可是她将来能不能进御膳房的第一步,得走好了。 “哦?”赵祯很是感兴趣,杨涵瑶会做吃食这勿用怀疑,他都吃了比少了。可这药膳可不是一般的吃食,讲究的门道可多。这不,他连御医都带着呢。 杨涵瑶拍拍手,很快着装一致的服务员们鱼贯而入,一盅盅药膳被摆了上来。 杨涵瑶打开一个盖子,介绍道:“君父请看。这道药膳鸭采用上好的土番鸭,切成小块后,加姜片,枸杞,川芎,杜仲,蔘鬚,淮山,红枣,何首乌,熟地文火煨一个时辰而成。”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很滋补,又不易上火,君父您尝尝。” 完了还加了一句道:“宫里派出的小黄门已试吃过,君父可放心食用了。” 赵祯点点头,道:“皇儿做事朕放心。”说着便在身边小黄门的伺候下,先尝了一口汤,随即点点头,“不错,没有鸭的腥燥气,清淡中带有药香……” 看了下四周之人,又一笑道:“你们也别光在这儿坐着了,快一起坐下与朕一起品尝这美食吧。” 杨涵瑶抿嘴一笑,又让人上了其他菜品,方袭阳不大喜欢这药膳的味道,只吃了一两口便觉吃不下去了。可看到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又觉自己干坐在这儿不大好,于是只得苦着脸在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杨涵瑶见此,在心里偷笑。其实药膳这东西并非每个人都吃得惯的,因为少调味料在里面,只放一点点盐提味,像方二娘这样吃惯了重口味的家伙,要她吃这药膳还真是有些难为她了…… 不过嘛……杨大姑娘眼珠子转了一下,心里偷笑:让这妮子吃瘪的时候可不多,难得让她难受一次,咱就不出手帮她解围啦!再者,这对身体可是有好处得,咱也是为她好嘛…… 于是可怜的方二娘悲催了,整个一人像在那儿吃毒药似得,可谓苦不堪言吶! 479.第479章 处境尴尬的赵曙 赵祯只在药膳坊坐了一会儿便又回宫去了。作为天子,无论是从安全角度还是其责任上来说,自然是不能像寻常百姓那样,随意又有闲。 今个儿药膳坊开张,赵祯能过来坐一会儿,品尝一下杨涵瑶做得药膳已是很给面子的事儿了。 没看见新请的马玉辉掌柜当得知这一屋子的贵人都是什么人后,那激动地连话都说不清了吗?等马掌柜再出去接待客人时,那腰杆子别提有多挺了。 自己的东家可真够牛得!居然把天子都请来了!嘿,没想到他马玉辉这辈子还能得见天子真颜,这辈子不白活,值了! 等赵祯走了,这包间里的气氛也陡然轻松了起来。别看赵祯仁厚,可毕竟是天子。有他在这儿,大家总显得有那么一点儿拘束。 赵曙慢慢地品尝着自己面前的菊花粥,他喜欢这个味道,淡淡地,很是清雅。想起自那两个皇子降世后的种种经历,看着白粥里那点点嫩黄,不由地一丝愁绪染上心头。 他从未想过那个位置,是现在的官家愣把他推到了那个风口浪尖上。这是他第二次被遣回家了,有时赵曙觉得自己就像根鸡肋……不,鸡肋都不如。 官家是没有儿子长成,所以才选了自己。可现在官家有了接班人了,自己就变得极为尴尬了起来。他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可这朝中与后宫的暗流涌动还是把他捎带上了。 如今这孩子又有了,自己又再次被放出了宫,回到了家,还让自己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加封濮王,这是父亲死后加封的爵位与封号,现在又给了自己,这意味着什么? 已经不用明说了,这是官家在警告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尔只是王爷之子。王爷的孩子那最多只能是王爷,不会成为天子! 赵曙嘴边划过一丝苦笑,与赵祯并非没有父子之情。可多年父子之情,如今看来竟是这样的凉薄么?其实他不想当什么天子,特别是如今这个时候。 他只求下半辈子平平安安地,别再被人猜忌就行了,难道这都要成奢望了吗?吃在嘴里的菊花粥,赵曙只觉得发苦…… 赵顼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今年已经十三岁的他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不解世事的顽童了。他知道父亲心里的苦,亦知道如今他们这一家子的尴尬地位,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解除父亲烦忧,只能平日在课业上多加用功,好让父亲不为自己再添加烦恼。 杨涵瑶边吃着东西,边偷偷地观察着赵曙父子,心里也是感叹无限。昨个儿她亲自登门送请帖时,看见这家子府里冷清的样子,不由感叹这世间的人竟是这等凉薄。 什么叫作人走茶凉,赵曙现在一家子的情况便是最好的诠释。见到杨涵瑶登门,赵曙一家子很是热情地接待了自己。赵曙的妻子高滔滔拉着自己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言语中多有一些不满。 杨涵瑶知道这女人在历史上的评价,也知道她的厉害之处。话虽说得不甚明朗,但她敢跟自己发些这样的牢骚也是因为这几年自己有什么好东西总没忘了他们一家子。 再说深一点,或许是看自己现在比较受赵祯喜欢吧。可再喜欢,这储位之事自己也不能插手啊!这位大嫂似乎想得太多了……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别人只是希望现在的日子得到一些改善罢了。毕竟赵曙那身份太特殊了,若说宫里的曹后与周贵妃对他不膈应,用脚指头想想那都是不可能的事。 杨涵瑶倒也不怕,若她与别人一样离得这一家子远远地,反而要被人说闲话了。那皇子没出生时,你们还往来过密地,现在突然不往来了,不显得杨涵瑶这人太凉薄了么? 别人凉薄没事,可她杨涵瑶对赵曙一家也凉薄那就不行。道理很简单,赵曙还是她名义上的兄长呢!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杨涵瑶总个感觉,宫里那两个皇子可能长不大。不是她诅咒两个小孩子,反正总有那么一股感觉,这赵曙还是得当接班人。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信赖自己是后世人的原因。总之,她就是有这么一种直觉,赵曙还是会当上大宋皇帝的。 杨涵瑶把目光又停留到了赵顼身上,想起他最后因灭西夏不成,变法受挫最后又含恨而终的历史事实,不由地眼眸也一暗。 看看这一家子也够悲催的了……不,这宋朝的皇帝又有几个不悲催得?连跟唐朝的皇帝比一比的勇气都没,这还是一个大国的皇帝心态么? 杨涵瑶搅动着自己面前枸杞鸡汤,心里不由地也在问自己,自己真能改变历史吗?改变了以后,历史的惯性又会把自己所作的努力都甩回原点么?头还是隐隐痛了起来,特别是现在因着她,原本不该出现在历史上的两个皇子出现了…… 以后的事情更是难料了啊……杨涵瑶暗暗对自己说着。如果可以得话,她还是希望赵曙登基,因为那两个皇子无论是谁登基,都不知他们的心性如何,但赵曙与赵顼的进取却是她已知得。 至于那两位皇子的命运……杨涵瑶苦笑了下,心里很矛盾,她很喜欢那两个小家伙,自然也不希望他们挂掉了……可,这似乎又和…… 罢了……别去想了!杨涵瑶深吸了一口气,不愿再去想这恼人的问题,笑着问道:“王兄,这菊花粥可好?” 赵曙也收回思绪,淡淡一笑道:“染真妹妹的手艺自然是极好得……这菊花展既清淡还显得雅致,妹妹的心思真是妙极。” 赵佳柔在旁拿着团扇半遮着脸轻笑道:“大兄既然说染真妹妹手艺好,可为何吃得这般愁眉苦脸的?” 赵曙一愣,随即哂笑道:“大妹莫要取笑我,大兄这是在发愁吶!” “王爷愁什么?”心直口快的方袭阳与赵曙也算熟悉,因此倒也没什么顾忌,很是随意地问道。 赵曙看了一眼方袭阳,脸上不由地浮出一丝笑意。这姑娘这几年倒是一点都没变,这性子还是这么直爽,没心没肺地都让他觉得嫉妒了。这样的人才能活得快乐吧? 赵曙自嘲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满桌的菜品,道:“你们看,染真妹妹的手艺这么好,愚兄吃了她做的东西后,以后家里厨子做得东西还真怎能吃得下?食之无味,故而发愁呢!”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杨涵瑶灵机一动,故作开玩笑地说道:“王兄就为这个发愁?那还不简单,以后就让妹妹我呀天天给你做就行了!我上您府里去,手把手地教您那厨子不就行了?” 赵曙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不知杨涵瑶的心思,只当杨涵瑶说得是俏皮话儿,逗自己开心。对于这个义妹,赵曙发自内心地疼爱,尽管他们年纪相差很多。 可越是这样,赵曙就觉这个小妹妹可爱,惹人怜惜。因为她不像世人那样,人虽聪慧,可这心灵纯净地就跟水一般,不会狗眼看人低,更不会做那墙头草,势利的事儿。 对自己,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一个态度。是真真儿把自己当成哥哥来看得。就这样会体贴又窝心的妹妹换作哪个做哥哥地会不喜欢?说句实话,比起赵佳柔,赵曙还觉得跟杨涵瑶跟近亲一些呢。 毕竟他俩处境差不多不是?赵祯都是他们名义上的父亲而已。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的身体里流了一点皇室的血脉,而杨涵瑶没有。也仅仅如此罢了…… 看到自己的父亲笑了,赵顼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看向杨涵瑶时,眼里明显多了一丝感激。自己这个姑姑本事就是大,虽然他很难把大自己一岁的杨涵瑶给当成姑姑。 “这位就是王大人的公子吧?”赵曙为人宽和,又特别细心,看到一旁的王雱无聊地坐在那儿,不忍其尴尬,于是开口问道:“本王观你今年也不过十六七八,可听说已著书有万言。而你父亲王安石王大人这几年在江南东路为官也是颇有建树,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吶!” 王雱起身一作揖道:“王爷过奖了,些微之功,不值一提,雱惶恐。” 杨涵瑶嘴角抽了下,好在这孩子狂归狂,可对着赵曙还没太抖,这回答很谦虚。不过就是看这二货眼中一闪而过的骄傲,就知道他说得这话很假吶! 估计这会儿心里美得冒泡了吧?杨涵瑶暗暗偷笑,果然就是个屁孩子,一点夸奖就美得上天去了。 赵曙淡淡一笑,也不多言。他虽不是作为接班人培养了,可毕竟还是个王爷。能这样屈尊降贵地问一声王雱那还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 再者,也就是他这王爷的身份导致他也不能和王雱多言,免得传了出去,又要起风波。如今的他可受不起折腾了! 王雱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位王爷如今的处境,因此也不多言,作了一揖后,又坐回到位置上。 杨涵瑶作为宴请的主人自然不能让场面冷了下来,于是便找着话头儿开聊了起来,而这话说着说着便又谈到了常州书院门前会自动旋转的圣人铜像上…… 480.第480章 大三观和小三观 “本王也有所闻,说是常州书院门前树立的圣人铜像一旦点火就会自动旋转,很是神奇。引得民众,哪怕是学子也多有去参拜。染真妹妹,你这到底是使了什么神仙手段?那圣人像怎么能自动旋转呢?” 杨涵瑶与方家姐妹,还有福康公主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大笑了起来。王雱在一旁皱着眉,显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方二姑娘眉眼微挑,显然又开始得瑟了,“这个看着神奇,其实归根到底还是你们不懂数理化的原因。” 方三妹白了自己姐姐一眼,心道:“又在臭屁。好像她很精通数理化似得,头次见那铜像会自转时,这家伙比谁都惊讶呢!现在装得还挺像回事儿,骗谁呢!” “愿闻其详。”赵曙很是有风度地请教着,一旁的赵顼也是睁大双眼,期待地望着方袭阳。 方袭阳很想砸下嘴,可一想这行为未免显得太轻佻,有损她此刻“为人师”的形象,因此生生忍住,转而抿嘴一笑,道:“这个问题说起来就复杂咯……” 说着就叫人取来执笔,把铜像的内部结构都画了出来,然后把原理一说,赵曙等人这才微微有些明白,不由感叹:“没想到这数理化竟是这样神奇,深究极致时,简直可以创造出‘神’的力量。” 杨涵瑶抿嘴一笑,在中国古代利用机械制造“神迹”之事几乎不见文字记载,不过在其他地方,比如古埃及,西方,他们可用这个来骗了不少信徒,而且所用技术之强大,就算是后世之人也惊叹不已。 “呵呵,若有人心术不正地话,利用这个来骗人,估计不少人都会上当。”杨涵瑶喝了口水道:“比如雷鸣之声也可人为制造出来。想来若有人掌握了这个原理真要骗人的话,会骗得不少人吧。” 赵顼脸一白,忙说道:“姑姑,那这个还是不要传授于人的好,否则一旦遇上那心术不正之人,拿这个来骗人的话,岂不是天下都要乱了?” 杨涵瑶摇摇头,道:“非也……不明真相之人见到了这些障眼法后自然会心生畏惧。可人为何会心生畏惧呢?还是来自未知。” “人只有对未知之事才会心怀恐惧与畏惧。所以只有消除这种未知,才能减少世人上当受骗的几率。要知道,就算今天我不去教人,也总有人会自己琢磨出这些来得。”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这世间的学问就是这样,你不去琢磨自有那琢磨的人。今天你不学,明天你就落后了,就会被人骗,被人耍,那这世界也讲会大乱。” “姑姑你的意思是只有不断进步才能减少恐惧与纷乱么?”赵顼的神情很认真,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眉头也皱着,那样子要多严肃就有多严肃。 杨涵瑶见此也是很慎重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落后就要挨打!这落后不仅仅指得是武力上,还有这儿。” 杨涵瑶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代表着什么?是智慧!智慧是什么?智慧不仅仅只是聪明与愚笨那么简单。有人聪明但不具备智慧,有大智慧的人往往都是大圣贤者。他们为什么能成为大圣贤者?因为他们思考问题和普通人是两样得。” “他们往往看得更远,更全面。这里就要说到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问题了。什么叫作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呢?” 杨涵瑶说到这里的时候,所有的人包括王雱在内不由地都挺起身来,表情也变得认真。这些话杨涵瑶以前没说过,特别是这“三观”的概念,是她以前从未提过得,也是他们没听过得。 “我们先来说说什么叫作价值观。所谓价值观,从字面上咱们就不难理解,就是自我对自身及外界事物的价值定位。” “具体来说得话就是指一个人对周围一切事物的意义及重要性的评价和看法。一方面表现在价值取向与价值追求,凝结为一定的价值目标。” “另一方面表现为价值尺度和准则,成为我们判断价值事物有无价值及价值大小的评价标准。” “一个人的价值观一旦确立,便具有相对稳定性。但这也不是一成不变得,因为我们周遭的环境和人总在不断变化,整个社会或者群体的观念也在转变,而我们难免会受到影响。” “那么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做呢?” “当然是应坚持自己的想法!”赵顼马上回答道。 杨涵瑶看向他,又看看其他几人,见他们都露出一副认同的表情,杨涵瑶笑了。 “这世上哪来一成不变的事?核心价值观不变,但也要学会接受。整个环境都变了,可你还活在过去,岂不是要被大环境淘汰?我打个比方,本朝问鼎之时,因着经历了百年的战乱,太祖皇帝那时采取了许多手段鼓励民间百姓多生养孩子,因为那时人太少了,对国家整个民族的传承都是不利得。” “可到了现在呢?还能这样鼓励大家生孩子么?整个环境,或者说社会吧!这你们能理解吗?社会这词?就是财富是一定,空间也是一定的,我们只有这么多空间与财富时人口大量的增长反而会带来不安定。”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鼓励生孩子那是不妥当得。” “可据愚兄所知,现在国朝不是又打算鼓励大家生孩子了吗?”赵曙问道。 杨涵瑶抿嘴一笑,反问道:“难道王兄不知我大宋的版图又增加了么?增加的还不是一点点,是几十个幽云十六州吶!” 赵曙一愣,低头思考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愚兄明白了!染真妹妹你的意思是说此刻的大环境又不同了,对吗?” 杨涵瑶点点头,道:“王兄说得不错!所以我才说核心的东西不能变,但也要根据环境的变化做出相应的调整。时代在发展,环境在变化,为了使自己更强,那就只有一个字,变!” “我们固有的传统价值观念会不断地受到新价值观的挑战。而所谓的核心其实就是指得咱们对诸事物的看法和评价在心目中的主次,轻重的排列而已!你得抓住这个,才做相应调整。我想刚刚顼儿是理解岔了,所谓价值观的改变并不是不分是非后的全盘接受。” 赵顼红着脸,站起身来,拱手作揖道:“姑姑,顼儿受教了……” 杨涵瑶抿嘴一笑,摇了摇头道:“顼儿这样说就折煞姑姑了。”说完便又大笑了起来。 众人也纷纷笑了起来,未来的神宗小朋友见此脸更加红了。可心里也在泛着嘀咕,明明只比姑姑小一岁,可为什么这差距就这么大呢?果然神童神马地最是打击人了啊…… 赵顼小朋友内伤了…… 王雱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赏,心里更加得意了,也只有瑶儿才配得上自己呢!听她这么说来,定也是赞成变法得!也对,看她的行为也是变法派啊!不是那种守旧之人! “那人生观又是什么呢?”赵顼小朋友很是虚心,也很好学。 杨涵瑶点头,道:“嗯,所谓人生观其实也很好理解嘛!就是指对人生的看法,也就是对于人生存的目的,价值和意义的看法。其具体表现为苦乐观、荣辱观、生死观等。” “这是小三观么?”王雱在旁总结道:“苦乐,荣辱,生死,每一个都是人生的大课题啊!” “谁说不是呢?”赵佳柔在旁叹息了一声,“其他不说,就这小三观能参悟透了,这价值观,世界观也就能很好的体现了吧?” “姐姐悟性真高!”杨涵瑶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其实这人生观就是由世界观决定得。” “那何为世界观?”方家姐妹齐声追问道,随即二人相互对视一样,冷哼一声,又相互撇过头去。 见她们二人这样,探究学问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了,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个人绝对是活宝一对,方袭阳也就不提了,这家伙的性子就连赵曙都有些了解了,绝对的“二姑娘”。 至于这方袭慧嘛!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就是个别扭性子,总喜欢跟方袭阳做对,其实这二人感情好着呢!用后世的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傲娇!这姐妹俩都傲娇地很吶! 等大家笑过后,赵顼小朋友又追问起来了,“那姑姑,那世界观又是什么呀?” 真是好学啊!杨大姑娘看着赵顼那认真的表情,不由感叹。果然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这史书上说他好学也不是作假得,果然是好学的孩子啊! 杨涵瑶喝了口水,点头道:“那我就再说说这世界观。所谓世界观嘛,也叫宇宙观,是哲学的朴素形态。世界观是我们对整个世界的看法和根本观点……” “姑姑……”赵顼小朋友又举手了,睁大双眼,摆出一副好学的态度问道:“那哲学又是什么意思?” “…………!!!” 481.第481章 一张请帖 杨氏药膳坊的开业在京中刮起了一股养生热,随带着杨涵瑶几年前教赵祯以及诸位大佬的太极拳也在京中悄然流行起来。 这日杨涵瑶在县主府花园内与方家姐妹,胡淑修等闲聊,忽然槿嫆拿了一封请帖过来,杨涵瑶看过请帖,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方袭阳见杨涵瑶皱眉,显然是与那请帖有关得,“又有什么才子邀请?”说着又笑了起来道,“这苏家兄弟如今离京了,他们这是又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了?” 杨涵瑶抿嘴一笑,苏轼的母亲几年前过世,苏家老爹带着兄弟二人回老家去为苏轼母亲守孝了,这不,今年才回来,苏轼就通过了制试科的考试,拿到了三等的名次,轰动京城。 导致的结果就是苏家兄弟,特别是苏轼成了众人邀请的对象,那宴会是参加了一场又一场。不过前几日官家一道旨意下来,把苏家兄弟给派到地方上为官去了。 还赶巧了,这二人去的地方还都不错。一个是派到了江南东路,一个则派到了方左卿那儿,也不知是官家有意为之呢,还是凑巧。 总之这兄弟二人接到旨意后,很是欢喜地就去上任了。这两块地方,再加上一个常州,如今在大宋那可是充满了惊喜的地方。莫说他们这些当官的了,就是普通的读书人也对此三地充满了向往。 常州更是富得流油,从来没听说到了常州害怕饿肚子得,除非你是个大懒鬼。只要肯吃苦,在常州就不会饿肚子。不仅不会饿肚子,还会过得非常不错。 常州那个工业园区的规模可不小,而且每年都有新的项目出来,需要招收工人。别得不说,就今年开办的棉布纺织厂就需要大量的工人,现在招工人数已扩展到了五千,听说还要再增加。 现在的常州人口众多,大量外来务工人员促进了商贸的繁华,形成了良好的经济循环。而江南东路这几年的情况也开始慢慢像常州那样,开始注重工商业,开办工厂。 淮南东路的监司方左卿那儿更是不用多提,他本就在常州做过知县,和杨涵瑶往来过密,对于常州模式那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而且此人对数理化多有心得,在到了淮南东路后,立刻就召集优秀工匠与当地有实力的商贾,把常州商会的模式一一复制。 虽然方左卿未必能搞什么发明,可他却是鼓励工匠们改良器具,大量使用机械,仅上任一年,就在农具创新上做出了喜人的成果。 必然他在杨涵瑶设计的耧车上又做了诸多改进,当然这不是方大老爷自己想出来得。而是鼓励工匠们集思广益下的产物。在耧车前装了一个可控制的粪车,这就使得耧车的用途更为广泛,也更省力。 而做为监司其实更主要的责任是管理漕运,运输这一块。一向资质平庸的方大老爷也不知怎得就开窍了,他居然想出了代商贾运送货物,再联合驿站代替百姓送信的主意来。 这可把杨涵瑶震得不轻,这不就是后世的邮局与快递么?!他这一举动自然是受到了朝廷的关注,杨涵瑶现在又做着赵祯的顾问,当赵祯问她对此事怎么看时,杨涵瑶便把后世邮局与快递的操作说了一遍。 朝中大臣一听,顿时眼睛又变得贼亮。真没想到,那个平调知县方左卿竟有这等能耐。若此事完全由朝廷来操作得话,那一年下来,起码得多收六百万税银啊! 这还是算小了!因为公私合营的缘故,大量的民间资本被集合起来,商贾们自发在大宋各州县铺桥修路,四轮马车被大量运用,再加飞剪船的问世,使得运输变得极为简便。 哪怕飞剪船在运河内不大好行驶,可顿时小于10吨的飞剪船还是可以行驶得。用这个来运送一些信件什么的,那是很合适的选择。 别看一封信只收一文钱,可耐不住量大啊!一些小物件什么的按重量收取费用,一条小飞剪也足够使用了。再者,这运河本就快捷,国朝这几年对运河也进行了疏通,就算不用飞剪船那也是很快得。 不过现在朝廷里说得上话的官员都是保守派官员居多,他们其实也知道国朝的各种问题,是要变法了。这和历史上记载的也都差不多了,他们和王安石的冲突点并不是变法不变法,而是快与慢的矛盾。 保守派觉得应该慢慢来,变法派要大刀阔斧,这就是矛盾。而现在朝堂上都是保守派居多,这事他们知道若操作好了,对国朝,对百姓都将是好事一件。 不过涉及面大了些,他们还想看看方左卿在地方上能搞出什么花儿来,于是这事还得暂且搁置着,打算慢慢来。 对此杨涵瑶也不在意,这是方左卿的政绩,而且这事慢慢操作也未必是坏事来着。 综上所述,如今这江南东路与淮南东路可都是好地方来着。苏家兄弟能到这两块地方为官,那自然是欢喜地很了。 不过苏家兄弟走了,那些闲得蛋疼的文人墨客这下可又要寂寞了。也难怪方袭阳一看到请帖,看见杨涵瑶皱眉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不过这回可不是什么文人墨客的邀请,但其性质嘛倒也差不多。是赵辰佳发来的请帖,邀请杨涵瑶明日去参加什么诗会。 杨涵瑶把请帖传给方袭阳等人,笑着说道:“恐怕是来者不善吶!” 胡淑修拿过请帖一看,顿时有些恼怒地说道:“这赵辰佳什么意思?!上回要不是姐姐你拦着,没让那些文章刊登,否则地话,她现在都臭大街了。” “又是那赵辰佳?!”方袭慧也怒了,“她怎么老和先生过不去?!” 方袭阳翻着白眼,冷哼道:“哼!还不是那游南哲干得好事?这个负心汉,负了妹妹,现在还伙同外人来欺负妹妹,真不是个东西!” “姐姐,你说什么呢……”胡淑修见杨涵瑶的脸色又变了,忙扯开话题道:“我看去下也行,否则还真如她所说,眼中只有福康公主这样的皇亲贵胄,没有其他人了。” “去什么去?”方袭阳瞪大双眼,“我看她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没得就是想跟瑶儿妹妹来炫耀得。” “噗!” 杨涵瑶轻笑一声,其他几人都看着杨涵瑶,心道:“怎得还笑得出来?该不会被刺激傻了吧?” 杨涵瑶拨弄着手上的念珠,淡淡道:“左右不过是一个男人,她有什么好跟我炫耀得?再者我跟游公子也没什么,是她想多了。” “真没什么吗?”方袭阳反问道,“你就别在这儿逞强了……” “姐姐!”杨涵瑶打断方袭阳,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姐姐,我跟游二公子只是朋友,没有其他!这话以后千万莫要再说了……” 她顿了顿道:“他一直都只是把我当成妹妹,而我也只是把他当成哥哥。如今官家已经下旨,把辰佳县主许配于他,这样的话多说无益,本来没什么的事儿,这么一说,倒好像真有什么了……” “姐姐就算不顾忌游二公子,也得怜惜下妹妹吧?妹妹可还要嫁人呢,这名声……” 杨涵瑶话没说完,方袭阳也明白过来了,忙说道:“瞧我……”说着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道:“我这嘴真该打!妹妹你可莫生气,以后我都不说了……” “你不说什么?!”方袭慧反问道:“本就没什么事儿,那游二公子与先生的交情还不是因着他爹爹是商会的大股东?二姐,可不是我说你,你怎得就拎不清呢?!” “你说什么吶?!”方袭阳瞪大双眼,作势要去拧方袭慧,“你个死妮子,你又来戳我!” 杨涵瑶与胡淑修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了起来。待笑过后,胡淑修问道:“那姐姐,到底去吗?” 杨涵瑶把念珠又套回到手上,潇洒地一笑道:“去,为什么不去?明个儿去得可都是这大宋顶级的名门淑贵。咱们几个好歹也能算淑女吧?这样的场合怎能少了咱们?” 说着就大笑了起来,方袭阳等人也跟着大笑,胡淑修半掩嘴暧昧地看着方袭阳,轻笑道:“不止有名门淑女,还有才子俊杰呢!方姐姐这亲事到现在还没定下来,也省得伯父伯母替你闹心了。明个儿啊,你就亲自去挑个夫君得了……” “哎呀!”方袭阳大胆归大胆,可毕竟是未嫁的少年,听到这样的打趣哪能不脸红? “恼羞成怒”的方二娘跺着脚,脸红地似要滴血,一下子扑向胡淑修,嗔道:“死妮子,你也笑话我,看我不打你!” “哈哈!”胡淑修赶忙躲开,还嘴巴却还不饶人,“袭阳姐姐这是恼羞成怒了?!莫恼,莫恼,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理人伦,有甚害羞得?!” “你还说,你还说!”方袭阳更恼了,红着脸作势在胡淑修的小胳膊上轻拧了几下,故作凶狠地说道:“你这嘴真坏,不知羞,看我不拧死你!” 杨涵瑶与方袭慧对视一眼,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很快地这二人也加入了战局,纷纷开起了方二姑娘的玩笑来。 一时间,花园里热闹了起来,欢声笑语不断…… 482.第482章 赴会 诗会的地点就设在宁王府,这赵辰佳虽是县主,可并没有封号,开府之事就更别提了。 再者,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开府得。这府一开,若没银子维持,那岂不是惹人笑话么? 就拿杨涵瑶的月俸来说吧,在大宋的一干皇室宗亲里那算是高得。可就这样,若杨涵瑶要天天住在京城的话,一月六百贯钱那根本是不够得。 所以没钱的主还是别开府了,免得惹人笑话。至于这辰佳县主想要开府得话,恐怕还得等到她嫁人以后再说,这还得看官家恩准不恩准。 毕竟是王爷的女儿,不可能你嫁人了,官家还给你准备府邸。不像公主那样,有专门的公主府,成亲以后也不用一定要和婆家住在一起,平日里都住公主府里。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赵辰佳为何对杨涵瑶敌意那么大了。想来她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不仅封号没有,只得个县主的爵位,就连府邸都没有,还得在宁王府窝着。这换作是谁,想着都有些憋气啊! 这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还比不上一个乡下丫头,这谁心里能舒服啊! 只是别人不舒服归不舒服,可想着杨涵瑶的名望与做出的贡献,难受一阵也就过去了。 可这赵辰佳素来就是个爱拈酸吃醋的家伙,如今自己的未婚夫又和杨涵瑶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心里呀就更恨杨涵瑶来了。 杨涵瑶到了宁王府,送上了名帖。其实这名帖送不送地关系也不大,宁王府门口的人一看那车架便知道这是嘉宁县主来了。 只是这礼法在这儿,这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得,所以这名帖还是得送上。仆人拿着杨涵瑶的名帖走到王府花园,递给了赵辰佳,躬身道:“殿下,嘉宁县主来了。” 赵辰佳眉眼微微一挑,问道:“哦?皇姑来了呀?是一人来得还是?” “回殿下,是一人来得。” “呵呵,殿下你这话问得奇怪呢!您那请帖不是只邀请了她一人么?其他人怎会来?嘉宁县主就是再不知礼数,也不可能这么狂傲吧?” 一个细眉细眼,年约十五六岁,穿着绿色衣裳的少女拿着团扇半掩着嘴,笑着说道:“哦,对了,那个胡大学士家的胡淑修殿下您也发了请帖了吧?听说她和嘉宁县主关系可不一般呢!” “呵!”赵辰佳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胡淑修也就罢了。只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要过来凑热闹就好了。” “殿下这说得是?”那少女追问道。 赵辰佳伸出手对着亮光处翻来覆去地看着,看着新染的指甲,神色间充满了陶醉感。看了有好大一会儿,这才慢慢说道:“还能有谁呀?就是那个飞天女呗!” “哈哈!”围着赵辰佳而坐的那些女子们都大笑了起来,反正这会儿诗会还没开始,那些才子俊杰们在远处坐着,动作稍微孟浪些也没关系。 “殿下,那嘉宁县主还在门口等着呢。”那仆人见自家主子这样轻慢嘉宁县主,心头掠过一丝不快。 倒不是这仆人不忠心,而是这仆人忠心的对象只是宁王,而非赵辰佳。赵辰佳在外都那样刁蛮了,在家如何对待仆人的也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她在仆人们的心中并不得人心。反倒是嘉宁县主在他们心目中的份量要重得多了。 嘉宁县主宽厚仁慈,悲天悯人的情怀最是容易被这些社会底层人士认可。这仆人家中还有人受了嘉宁县主的恩惠呢,看到嘉宁县主被自家小主人怠慢,这心里自然也就不舒服起来。 “哼!”赵辰佳冷哼了一声,道:“左右不过一个乡下来的贱胚子!又不是什么金贵人,且让她等等好了!” “就是说!”那绿衣少女也附和着,完全一副赵辰佳走狗的嘴脸。周围人也没异议,这一早来的基本都是赵辰佳的好闺蜜们,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对于杨涵瑶那也都是心怀不忿,巴不得她出丑咧。 “殿下……”那仆人犹豫着,“这不大好吧?万一……” “什么万一?!”赵辰佳“啪”得一下把手里的团扇摔到了桌子上,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倒是向着嘉宁县主啊?嗯?要不要本殿下跟父王说一说,把你送去嘉宁县主府?!你这吃里爬外的东西,来人!” “殿下饶命!”那仆人立马跪下,磕头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小的只是,只是为殿下着想啊!” “你为我着想?”赵辰佳一脚踢上那仆人,恶狠狠地说道:“好哇!那你这狗奴才倒是给本殿下说说,你怎么个为本殿着想法?” 那仆人忍着痛,心里把赵辰佳给狠狠地骂了一通,可脸上却还挂着委屈,他战战兢兢地说道:“殿下,您想呀!这请帖您发出去了,这京里的人今个儿都知道您要请嘉宁县主过来。现在人来了,若殿下就把她这么晒着,这若是传出去了,对殿下不利啊。” “有什么不利得?难道我还怕了一个乡下丫头不成?!” “不,不!”那仆人忙摆着手,道:“殿下自然不用怕她!只是殿下,您想呀,这嘉宁县主可不光光是县主啊!她还有另一个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赵辰佳神色起了变化,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嘉宁县主号桑梓远,桑梓远三字在士林中的意义殿下应该知道吧?”那仆人边打量着赵辰佳的脸色,边小心翼翼地道:“这世上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唯独这士林得罪不起啊!” 赵辰佳呼吸一窒,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过了半晌,才悻悻地说道:“算你这狗奴才说得有理!” 说着又恶狠狠地啐了一口,摆了摆手道:“罢了,去把她请进来吧!” “是,殿下!” 等仆人走了,赵辰佳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还有些不解气地说道:“哼!这个杨涵瑶贯会来事儿得,这老天爷也忒不长眼了,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给占去了!真是气死我了!” 483.第483章 想找茬?没门! “殿下莫生气……”那绿衣女子又道:“左右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罢了,插上羽毛也不像凤凰。殿下乃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何必跟这等下贱胚子计较?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就是说!”另一个穿着粉色衣服,有些婴儿肥的圆脸少女也劝解道:“她是桑梓远又如何?也就前两年还见她有佳作流传于世,可这两年呢?却是只字片语都不曾有,呵呵,想来也是江郎才尽了!” 赵辰佳听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拍手道:“哎呀,惠静,你不说我都忘了。说起来这嘉宁县主好像这两年都不曾有佳作流传呢!” 说着又笑道:“难道真是江郎才尽了?那今个儿这诗会她可要出丑了呢!” “殿下,她来了……”绿衣女子小声说道,“瞧她那样,穿得可真寒酸,头上连个珠翠都没有,那蝴蝶插梳是拿布条做得吧?果然是乡下来的呢,摆出那样给谁看啊!” 这群人都在这儿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着,言语中极尽埋汰之事。只有其中一个穿着杏色衣衫的少女,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冷眼瞧着这群人。 听到她们的议论,心里冷笑。果然是一群无知的东西,今天若不是得知嘉宁县主要来,自己才不会来参加这无趣的诗会。 还说什么乡下来的穷酸?庞荻在心中冷笑,这群人是真无知呢?还是故意视而不见?嘉宁县主会穷吗?难道她们不知常州商会一年赚多少钱?而嘉宁县主又是其中最大的股东么? 真是有意思了,还说人江郎才尽了?别人那是事儿太多,没时间在这儿花前月下,吟诗作对! 庞荻摇着头,透过花园开得正烂漫的花儿,见到那头一身素色的杨涵瑶走来,也不由地皱起眉头,暗道:“只是这嘉宁县主打扮地也的确是太素气了……民间都传闻县主生活简朴,不喜奢华,果是如此啊!” 心里的好感顿时又加了些,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写出爱莲说这样的美文吧?人如其文,如莲如玉般纯净,不染一丝尘埃…… “嘉宁县主到!” 仆人的一声高喊,立刻把不远处的才俊们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位少女,梳着双丫髻,头上插了一个布艺蝴蝶插梳,显得俏皮又可爱。 “元泽兄,那位便是嘉宁县主?杨涵瑶,杨染真么?”一个穿着华丽,年岁与王雱差不多的少年好奇地问道。 王雱笑着点点头,自杨涵瑶走到这花园时,他的目光就一直锁定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半分。 “呵呵,元泽的眼里此刻怕是再无我等了哦……”其他人见王雱这样,都忍不住打趣起来。 王雱的脸有些发红,可还是豪气地说道:“窕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家一阵笑,那边的杨涵瑶走到近前,笑着说道:“染真让大家久候了,恕罪,恕罪!” “怎得?”赵辰佳一挑眉,“嘉宁县主这做了县主以后,却是最基本的礼数都不知了吗?” 杨涵瑶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赵辰佳,这诗会开没开始呢,这就开始找茬了?她环视着四周,目光从所有人身上一一掠过,确定没有人身份比自己高后,这才反问道:“不知道辰佳你的意思是?” “这最基本的礼法还用我来教嘉宁县主你吗?”赵辰佳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见人不用行礼地么?” 杨涵瑶一脸无辜地说道:“我这不是打招呼了么?辰佳你是我的晚辈,真要说礼法地话,不是辰佳你该给我行礼么?” “你!”赵辰佳气结,可却又反驳不起来。无论她心里多么不服气,可事实就是事实,按辈分,杨涵瑶的确是她的长辈。 照理说,她是应该亲自出门迎接得。现在她不但没有亲自出门迎接,见到杨涵瑶走过来,还跟大爷似得坐在这里,已是极为失礼之举。 杨涵瑶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别来跟我说什么礼法!自己都这般无礼,还要求我这个做长辈地对你客气吗?! 杨涵瑶嘴角微微扬起,划过一丝冷笑,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就凭你?!小样,要不是看你是姑娘家,姑娘我早揍你了! 见到赵辰佳吃瘪,她的狗腿子们自然要出来帮忙,那个绿衣女子“呼啦”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杨涵瑶的鼻子喊道:“嘉宁县主,你这太无礼了!拿着鸡毛当令箭!” 杨涵瑶淡扫了她一眼,凉凉道:“你是谁?这般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这到底哪家的名门淑贵,一点规矩都没有!难道你家大人没有教你什么叫作尊卑有别,君臣有分么?” “你!”那绿衣女子脸一白,气势顿时萎了下去。杨涵瑶这是在告诉她,你有怎么资格跟一个县主嚣张?你爹官再大,那见着我嘉宁县主也得老老实实地称一声“臣”。 你爹尚且如此,莫说是你这个当女儿的了!再跟我不客气,当心我告诉官家,让你爹好好管教你一顿! 王雱在不远处见到这一幕,开始还很气愤,可一看到杨涵瑶几句话就把那群人给收拾了,顿时大感解气。 拿着折扇又慢慢坐下,而双眼却始终不离杨涵瑶片刻。 “哎呀呀,这嘉宁县主果然是有辩才啊!” 王雱周围的人开始议论了起来,“这性子也够泼辣得!” “那是!看她写的诗词文章,端得是豪迈!男子都比不上,哪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得?” “我看这辰佳县主也真是得,怎么老找嘉宁县主的晦气?” “小孩子心性,最是不容易服气了。年轻人都这样,倒也没什么。我倒觉得辰佳县主也挺可爱得。“ “可爱?老兄您的口味可真够特殊得,这辰佳县主太任性了,还是嘉宁县主好……” “好了!你们少说几句,都是县主,怎容得到你我在这儿评论?君子不背后言人是非……” 王雱听着周围这些人的议论,心中泛起一阵得瑟。都看见了吧?看看,这就是我的瑶儿!她就是这么可爱,这么厉害!就那边那群草包也想找瑶儿的晦气?真是不自量力!给我的瑶儿提鞋都不配,一群草包! 两个回合,赵辰佳这边都被杨涵瑶杀得片甲不留,那心里的憋屈就别提了! 眼看场面就要这样僵持着了,一旁的人也忙开始打起圆场来。刚刚杨涵瑶的话也提醒了她们,她们可不能学赵辰佳那样。 赵辰佳是县主,她们可不是。如今杨涵瑶还在给官家做着参谋,若真惹恼了她,她在官家面前随便说几句,那自己这伙人今天可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正面冲刺不行,还得绕着弯地找她晦气才是!得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才是正道! 杨涵瑶心里冷笑,早就知道赵辰佳不安好心,可她还是来了。她来的目的很简单,就如胡淑修说得那般,老是不来,怕要给人说闲话。她来就是为了堵住众人嘴巴得。 还有的目的就是想来看看这赵辰佳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上回的事她可还没忘呢!虽然有士子写文到大宋日报去,不过碍于皇家面子,这事有人给预先通禀了一声,自己为了顾全赵祯的脸面,这才故作大方地让了一步。 可她让一步归让一步,不代表她对上回的事就一点气都没有了。NND,她杨涵瑶也是人,不是什么圣人,被人在大街上那样羞辱,换作是谁,谁都要生气。 她杨涵瑶当然也不列外。她退一步那是看在赵祯的面上,要顾全皇家的脸面。可这顾全那也有个底线,她倒要看看这赵辰佳要惹自己到几时,又能耍出些什么手段来。 饶了她好几次了,也该收拾收拾这家伙了!免得让她以为自己好欺负,就不断地来找自己麻烦。今个儿自己过来,就是要看看这家伙怎么出招,然后自己再狠狠地打回去。 等她自己做得过分到连赵祯都看不下去时,那就是她该倒霉的时候了…… 杨涵瑶想到这里,嘴角划过一丝阴恻恻的笑:她杨涵瑶从来都不是圣人,亦非善男信女!她的人生准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嘿嘿,她必将狠狠反击! 诗会还未正真开场,可这气氛已经变了味儿,随着其他邀请之人的到场,一场好戏随之开始。 胡淑修今个儿穿着比较隆重,可能也是被赵辰佳三番二次地找杨涵瑶麻烦给气到了。故而今日故意把自己最好的行头都穿了出来,名门贵女的做派十足,拿着团扇,坐在杨涵瑶边上,昂着头,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着实是把边上的杨大姑娘也给震得不轻。 “我说淑修妹妹,有必要么?”杨涵瑶嘴角抽搐着,“不就是几个小毛孩么?你还真跟她们计较?” “哼!”胡淑修冷哼了一声,“她们欺人太甚……刚刚的事儿我可听庞学士的女儿庞荻都说了,她们竟然这样欺负你。” “庞学士,庞荻?!”杨涵瑶一惊,忙问道:“是哪一个?!” 胡淑修奇怪地望了杨涵瑶一眼,不知她怎么忽然这么激动,不过还是伸手快速地指了指一个女子,回答道:“喏,那个穿杏色衣衫的就是。” 杨涵瑶顺着胡淑修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由心中赞叹:眉目艳皎月,一笑倾城欢,果然是大美女啊! 484.第484章 八卦心大起 “这庞荻果然是大美人呢!”杨涵瑶暗道,“难怪王雱会写下那首眼儿媚呢!这双眼睛真真是要把人魂都勾走了!还死缠烂打地追求人家,嘻嘻,就这容貌,身为女子的自己都看得有些怦然心动吶!” 对了!王雱呢?这可是历史性的一幕吶!历史上的王雱是不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庞荻的呢? 八卦心大起的杨涵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雱,脸上浮出一丝暧昧的笑意。看得王雱童鞋那是一阵莫名其妙,随即心跳加速了起来。 杨涵瑶童鞋可从未对他这样笑过啊,那眼中的柔情似要把人融化了一般,(什么眼神?)让王雱的脑海里不由地浮出三个字来:眼儿媚。 “姐姐,你在看什么呢?”胡淑修见杨涵瑶嘴角挂着笑,定定地看着一处,那表情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啊!”杨涵瑶回过神来,嘿嘿一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胡淑修顺着杨涵瑶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王雱,脸上也浮出暧昧的笑意,低声说道:“哦……”声音拉得老长,“我知道了……姐儿爱俏啊!” 杨涵瑶脸一红,眼睛一瞪,道:“胡说啥呢……我是觉得,觉得……算了,没什么……” 胡淑修低声笑了起来,不过没笑多久,笑容便僵硬在了脸上,闷声说道:“游公子来了。” 杨涵瑶一愣,随即又淡然一笑道:“来就来了呗。” “真不在意?” “哼!”杨涵瑶哼了一声,“我和他真没什么……” “那就好……”胡淑修也不多言,笑道:“诗会要开始了,宁王也来了。呵呵,游公子和宁王同时出场,看来宁王对于这个孙女婿很满意啊……” 杨涵瑶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道:“嗯,状元公,换了是谁都满意……” 王雱见到游南哲与宁王一起过来了,紧张地看了一眼杨涵瑶,见她又把头低了下去,心头浮出上一丝怜惜与不爽。 可想到那日二人说得话,又不由自主地握了下拳。游南哲是没机会了,剩下地就都看他得了。 “春意正浓,风景这边独好。本王今日请诸位来参加这诗会,也是有感这大好春日,风景宜人,如此良辰美景,若不做下诗词几篇,岂不是负了这大好年华?” 宁王一边笑着,一边压着手,道:“都坐下,都坐下,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祖父,你怎得才来?”赵辰佳上前抱住宁王的手,撒娇着说道:“我们都等了好久了。” 宁王敲了一下赵辰佳的脑袋,宠溺地说道:“你这孩子,当着这多人跟本王撒娇,也不知害羞么?” 说着又大笑了起来,拱手说道:“让诸位见笑了,本王就这一个孙女,故而娇宠了些,见笑,见笑。” 众人忙回礼,口称“无碍”。宁王环视着众人的表情,当目光落到杨涵瑶声上时又大笑了起来,“染真也在啊!” 杨涵瑶起身,福身道:“染真给王叔问安了。” “免礼,免礼。”宁王抚着胡须,看着杨涵瑶满意地点点头。说来好笑,他孙女赵辰佳对杨涵瑶一肚子的意见,可宁王对杨涵瑶却是印象很好,因为大宋这几年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知道眼前这个小人儿功不可没。 毕竟赵家的人,哪有希望自己家不好得?而且宁王与赵祯感情很好,看到皇兄把国家管理地这么好,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因此他看杨涵瑶倒很顺眼,而且最关键地是那公私合营他们这些皇室宗亲也是受益者,因此大家对杨涵瑶心里其实都很感激得。 他们这些皇室宗亲,说实话一辈子都跟只猪一样被圈养起来,看着风光,其实对于有抱负有理想的人来说,那可真是苦不堪言。 杨涵瑶弄了个公私合营,皇帝也允许他们参与其中,这使得他们也有了一些事情可以做,对人生也有了一些可追求的东西。 有了钱以后,不参与朝政也没关系了。他们可以拿着钱去做其他许多有意义的事儿,比如收集文人墨客的诗词文章刊印成册,这样以后在史书上也能留下一笔。 不至于跟头猪似得,吃完睡,睡醒了吃,这日子简直没趣到了极点了。以前他们也不是没钱,只是以前那点收录刚刚够维持体面罢了,没有闲钱再去做其他。 要知道,大宋的王爷啥的,没有任何权利,这上门来巴结的人自然也就少了。这上门巴结的人少了,这其他收入自然也就不多。 再者,大家都知道要避讳,知道这些王爷宗亲们可不大好去沾染,免得被天子怀疑。因此别说巴结了,平日里吟诗作对一下可以,可再亲近一些那就得出问题了。 所以这些皇室宗亲那可是穷得很吶!像宁王这样的还好些,毕竟和赵祯关系不错。可其他的一些皇室宗亲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这皇家的人实在太多了,皇帝也不能每个都看顾过来。 而这公私合营则给了他们正大光明赚钱的机会,不但改善了生活,还能有闲钱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这心里啊,都对杨涵瑶感激着呢。 也就这赵辰佳拎不清状况,整日看杨涵瑶不顺眼。其他皇室宗亲哪怕以前对杨涵瑶有想法的,这两年下来也都被抚平了。想想嘉宁县主这人也没什么不好得。 有才华,人还和气,最关键地是会赚钱,赚了钱还不忘了大家。就这样的人现在和自己是一家人了,那还有什么理由和人过不去?若自己有了什么麻烦,去找找她,以她的性子保准会拉自己一把得。 所以对嘉宁县主还是客气点,虽不是一个姓,可既然已被天子收为义女,那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自然得和和气气地,这才像一家子嘛!像赵辰佳那样的二百五,可千万不能学! “染真啊,你才学出众,今日这开场第一作不如就由你来做个开篇如何呀?”宁王很是热情地说道。 “坑!爹!”杨涵瑶心里暗骂了一句,狐疑地看了宁王一眼,又看了看一脸得瑟的赵辰佳,心里暗暗怀疑:这祖孙俩不会是串通一气,都来找自己麻烦得吧? 485.第485章 姐想掐死你 “王爷说得是。”才子们一听宁王这样说,都纷纷起哄了起来,“当年嘉宁县主一首水调歌头可把我们这些男儿给震得不轻,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好,真是好啊!” “听说当年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就是游兄执笔写在常州富居楼得,游兄当时是何感受?”一个穿着青衫的士子好奇地问道。 “惊愕……”游南哲面无表情地说道,“若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十岁女童之手。” 游南哲说着看向杨涵瑶,可对方却不曾看向自己,不由觉得嘴里苦涩至极,“还是即兴之作,好生让人羡慕啊!” “学明兄过奖了……”杨涵瑶淡淡道,“当年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卖弄了,卖弄了。” 赵辰佳看着这二人,醋意大生,插嘴道:“嘉宁县主何必妄自菲薄呢?这大好春日,嘉宁县主何不再来一首即兴之作呢?也好让我等看看你如何卖弄得!” “咳!”宁王眉头一皱,这孩子怎得还在计较几年前的事么?那回是她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找杨涵瑶麻烦。人家没怪罪她已是心胸宽广了,怎得说话还这么刺耳? “辰佳怎得这般无礼?叫姑母!” “祖父……”赵辰佳忙撅起嘴,可看到宁王板着的脸,不由地缩了缩脖子,不甘愿地小声地喊了一声,“姑母……” “辰佳多礼了……”杨涵瑶也不客气,一伸手从自己挎包里拿出一个制作精美的陶瓷圆盒,笑着说道:“来得匆忙,也未准备什么礼物。这个瓷盒里装得是商会新出的香膏,气味清雅,我看着很适合你,莫要嫌弃姑姑出手寒酸呀!” “我……”赵辰佳很想说“我不要”。可看着那瓷盒上精美的图案,以及想到常州商会出售物件的精美,又有些说不出口。 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哪有不爱美得?常州商会的香水贵得吓死人,每年进贡给皇家的数量也是有限得,分到她们手里的那就更少了。还得看皇后乐意不乐意呢! 再说这香膏,也不比香水差,气味不如香水那般浓烈,清冽淡雅,也是十分受欢迎的物品,且价格昂贵,并非普通人能享用之物。 看到周围人投来的羡慕眼光,赵辰佳顿觉很有面子,连带着看杨涵瑶也顺眼了不少。伸出手接过香膏,还很礼貌地福了福身,道:“谢谢姑母。” 杨涵瑶淡淡一笑,吟唱道:“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好!” 杨涵瑶话音才落,众人就忍不住喝彩了起来,这嘉宁县主的才华果然不是盖得!这短短功夫,居然就做好了一首了? 不过也有人觉得肯定是这县主知道今日要参加诗会,故而早就作好了诗词,现在不过装模作样地再拿出来罢了。 那些赵辰佳的狗腿子们哪个不是这样想得?可看着赵辰佳手里那香膏又羡慕地紧。 杨涵瑶淡淡一笑,道:“这款香膏就叫豆蔻,辰佳这词,这香膏你可喜欢?” “这词是为我而作得?”赵辰佳睁大双眼,她看了一眼游南哲,随即害羞地低下头,脸上浮出一些红云,低声道:“姑母,我可以打开看看么?” 胡淑修看着赵辰佳这样,忍不住要对杨涵瑶竖大拇指了!杨大姑娘真是好手段啊!一首词,一盒香膏,居然就把这刺头给收服了!这等手段,不服都不行啊! “这香膏已经是你的了,你想打开当然可以打开了。”杨涵瑶回道。 周围的那些小姑娘们也开始起哄了,“殿下,快打开看看呀!豆蔻年华,呵呵,光听这名字,再配上嘉宁县主写的那词儿,我们这心里就跟长了草似得,痒得不行呢!” 王雱忍不住暗暗点头,瑶儿这手段果然厉害。可看向赵辰佳时,脸上又闪过一丝不屑。果然是个草包,真是好骗。就这样还想找我家瑶儿的麻烦?不自量力! “好香!”赵辰佳一打开拿香盒,一股清香弥漫开来,忍不住轻呼道:“这是拿什么做得?这味道真好闻!” 众人也忍不住点着头,宁王看着杨涵瑶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孙女给制了个服服帖帖,不由心中暗暗竖起大拇指,这嘉宁县主果然了得! 一段小插曲过后,这赵辰佳看着是被收服了。俗话说得好,出手不打笑脸人。哪怕这赵辰佳再不懂事,也不大好意思再找杨涵瑶麻烦了。 只是一想到游南哲看向杨涵瑶的目光时,这心里又难免膈应。而且她对杨涵瑶素来就有意见,也并不是这一首词,一盒香膏就那样容易化解得。 只是今个儿人都做到这样了,她若再去戳人家,那难免会被人不喜。她虽任性,可这点道理还是懂得。 因此也就暂时忍耐了下,心里想着我面上也做好看点,可若是有机会还是得狠狠踩她几下,谁让她那么不知好歹,跟自己抢相公? 杨涵瑶心里也清楚,这赵辰佳不是那么容易服气得。她今日做出这般举动也是给宁王一个面子。这礼节她可做足了,若这赵辰佳还这么不知好歹,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若传出去了,世人也说不出她的不好来,不是么? “嘉宁县主果然是大才,这短短的功夫就作了一首好词,诸位,咱们可也不能落后了啊!”穿青衫的士子打着折扇,笑着看向王雱,道:“元泽,咱们这儿属你才华最好,不如你也和一首?” 王雱笑了一下,起身拱手道:“这里这多才俊,雱哪里敢在此卖弄?阮兄,不如您先?” 阮明哲笑着摆手道:“诗词一道,愚兄素来无甚天分,哪里敢在这儿卖弄?元泽,你就不要谦虚了,和一首吧!” 宁王也笑着说道:“是极,是极!元泽你年未弱冠,就著书万言,这学问自然是极好得。你父亲王介甫一手诗词也写得极妙,想来是虎父无犬子,你就别太谦虚了,和一首吧。” “如此……”王雱迟疑了下,随即拱手道:“那雱就献丑了。” 杨涵瑶也看着王雱,这人留给后世的诗词不多,只有寥寥几首。可首首都是精品,可见其才华。至于为什么传世之作不多的问题,以前杨涵瑶不大明白。 可自从来了这宋朝和王雱有过接触以后,她就明白了。王雱这人别看清高又自负,可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实干家。心里也很明白,诗词只是小道,因此他大多的精力都不是放在这上面的,传世之作自然就少了。 王雱踱着步,他看向杨涵瑶,想起那日的情形,沉思了一会儿,便开口吟道:“露晞向晚,帘幕风轻,小院闲昼。翠径莺来,惊下乱红铺绣。倚危墙,登高榭,海棠经雨胭脂透。算韶华,又因循过了,清明时候。” “倦游燕,风光满目,好景良辰,谁共携手?恨被榆钱,买断两眉长斗。忆高阳,人散后,落花流水仍依旧。这情怀,对东风,尽成消瘦。” 王雱吟罢,整个花园内立刻安静了下来,杨涵瑶的脸都红了。这该死的王雱!你没看见庞荻坐在那边吗?对着自己吟这词是什么意思?! NND!杨涵瑶低着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这简直就是在告白了啊!这王雱果然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不但清高自负,目空一切,还行事大胆,不拘小节,豪放地很。 这可是十一世纪啊!他居然胆子大到这样,对着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用诗词来表白,奶奶地,也亏得杨大姑娘是从二十一世纪来得。这要换个人,还不得羞死? 杨涵瑶忽然想起史书上描绘王雱追求庞荻便是这般死缠烂打,且大胆至极,不由心里颤了下,心里暗道:这该死的王雱不会就是这样在公众场合下对着人家庞姑娘大唱情歌,搞得人名声受损后,迫不得已才嫁给他的吧? 靠!这太特么阴险了!杨涵瑶抬起头,看着此刻脸上温情浮现的王雱,只觉得背后发冷…… 这家伙果然很阴险吶……杨涵瑶咽着口水,越发觉得王雱可怕起来。要离这腹黑的家伙远一些,再远一些…… 杨大姑娘恨恨地看了一眼王雱,内心是小人宽面条:姐真想掐死你呀!王大公子!!! 宁王到底是人老成精,很快地就明白了王雱与杨涵瑶之间那点事儿,不由地脸上也浮出一丝意味深长地笑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果然那传闻不是假的,王介甫之子王雱钟情于嘉宁县主已到了痴狂的地步。看看这词作得,字里行间无不透着深深的爱慕啊…… 宁王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再看看羞得满脸通红,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杨涵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拍着手,道:“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愧是王介甫之子,这词……做得好,做得好!” 赵辰佳眼睛也亮了,原来这王雱真得喜欢杨涵瑶!这下可有意思了!如果自己把今天这事儿加工一下再传播出去,这杨涵瑶若不嫁给王雱,岂不是清名受损?不管是哪一种结果,这对自己来说可都是好事呀! 如此一来,看这杨涵瑶还怎么勾引游南哲!太好了,天赐良机呀!赵辰佳转着眼珠子,一条毒计浮上心头…… 486.第486章 传到离谱的谣言 “殿下……”槿嫆看着坐在梳妆台前发着呆的杨涵瑶,忍不住微微叹息了一声,自己这小主人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这辰佳县主也不知怎得,突然就办了个诗会,还发了请帖给小主人,邀请自家小主子参加这诗会。 本来像诗会这种事,殿下是不怎么会有兴趣得。按殿下的话说:“这诗会看着是风雅之事,可内里却是名利角逐之地,去了又有何益?” 这话听着好像有些过了,可再仔细一琢磨,还真觉这诗会就如小主人说得那样,是个名利角逐之地。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凡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这相互攀比的事儿自然也是免不了得。若不这般比上一比,那这诗会参加了还有甚意思? 这诗会图得就是一个“斗才”的乐趣,亦是一个为自己扬名的大好机会。像这等好事焉有不参与之理? 这世间大多的人应都是这样想得吧?呵呵,自己的小主人还真是世间少有的明白人。 这槿嫆与杨涵瑶相处的时间长了,对于自家这个小主人的性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了。知道自己这小主人真正让人惊讶而又感到钦佩的地方可不仅仅只是聪明而已。 超脱年龄太多的稳重,进退有度的处世之道已不单单是一个“少年老成”就可形容的了。要知道,当年槿嫆被皇后分到杨涵瑶身边伺候时,杨涵瑶才十岁而已。 可那时的杨涵瑶在为人处世这一方面,已颇为不俗。对待她们这些宫里派来的人,也是先给足了面子与尊重,而后再谈规矩与要求。 小小年纪就能做到拿捏有度,恩威并施的人,世间又有几个?反正槿嫆在宫里这多年了,见过得聪慧人也有不少。可若在十岁的年纪就能做到像嘉宁县主那样的,她槿嫆还真没见过! 而这几年的相处下来,槿嫆更觉得自己这小主人不凡了。这性子沉稳地哪里还像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若不是小主人在家与老夫人,少爷相处时,还会露出一些小女儿般的娇态的话,槿嫆真会觉自己伺候的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一个年岁已过三十的老成人。 仅一句“诗会乃名利角逐地”的点评,就足可见自己这小主人心智的不凡。看得透彻,悟得明白,这诗会就是求名利之人玩得把戏而已! 像自己小主人这种怕麻烦的性子,恐怕避都来不及,哪还会往上凑?所以但凡请帖发来,只要上面写上诗会两字,自己小主人保管连多看请帖一眼的兴趣都没了,直接回答两字:不去! 可殿下对于一般人的邀请可以拒绝,干脆地说不去也不打紧。身份在这儿摆着呢!天子亲封的县主,尊贵着呢!哪能随随便便地就屈尊降贵呢?!这该摆架子时还真就得摆一下,免得被人看轻了去。 可也偏偏就是这个县主的身份,使得殿下无法拒绝辰佳县主的诗会邀请,若不去,还真会惹出一些闲话来得。 毕竟被天子认为义女了嘛!和这些皇室宗亲也就成了一家人,这辰佳县主算起来可是殿下的晚辈,若直接回绝了,难免有失为长者的仁厚。 再者,辰佳县主与嘉宁县主二人之间的矛盾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就连京中的普通老百姓都知道辰佳县主与嘉宁县主很不对付,上回嘉宁县主奉旨扫街时,不还见到辰佳县主找嘉宁县主的麻烦来着么? 所以就因着这个原因,自家这小主人也必须得去!否则地话,恐怕又有闲话被那辰佳县主说了。 这辰佳县主说点闲话倒也没什么,反正估摸着这主背地里说得也不少了,再添几句又有什么打紧?可殿下可以不在乎辰佳县主说自己的闲话,却不能不在乎辰佳县主的祖父——宁王。 怎么说也得喊一声王叔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膈应辰佳县主,可这宁王的面子还是要兼顾一下得!谁让这位王爷与官家的感情很好,且这诗会又是在他王府花园里办得呢! 所以啊!这诗会还非得去了…… 可让槿嫆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小主人难得去一次诗会,居然还去出事儿来了…… 想起这几日,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话儿,槿嫆的脸不由地就发白了。 也不知哪个作死的东西!居然敢造县主的谣言,而且还是有损县主清誉的话儿,着实是胆大至极! 什么王安石王介甫之子王雱在宁王府花园诗会上对嘉宁县主作诗词一首,当众表达爱慕之意……词风委婉多情,相思爱慕之意令人为之动容……而嘉宁县主也颇为感动,整个诗会中,二人多有眉目传情之举…… 顺带着,还有一首诗词也在京城里火热了起来。而这首诗词就是王雱那日在宁王府花园诗会上作得那首! 这下可好,原本还是一些没影儿的事,这首词一出,这谣言仿佛一下就成真事了! 这事儿也越传越离谱,这离着诗会过去才四,五日而已,可到了今日,这街头巷尾,茶社酒楼里百姓说着的版本又变了! 直接变成了王雱当年在常州时,就已对才十岁的县主有了爱慕之意。于是王雱的父亲王安石出面跟杨家提了亲,这二人啊,早就是婚约在身,你侬我侬写诗词传情啥得,不正是小两口的情趣么? 更要命地是,这谣言还没查出来是从何传起得呢!今个儿上午,皇后派人来传旨了,直接把殿下给叫进了宫去,而把殿下宣进宫的原因不是别的,就是这京中四起的谣言属实与否…… 而殿下怎么回答得,槿嫆并不知道。这等私密之事,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可不能听,得在外候着…… 可自己左等右等了半天,等到殿下出来时,却见殿下的眼睛有些发红,似哭过一般,自己问她,她也不吭声,回到县主府后,就闷在房里,坐在这梳妆台前发着呆…… 这样子的杨涵瑶,槿嫆从未见过!这都相处好几年了,什么时候见到自家小主人这样消沉过?槿嫆不由地心疼了起来,毕竟还是个孩子呢!遇上这等事情,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这殿下眼睛红红的从皇后寝宫出来,恐怕是被皇后训斥了吧…… 487.第487章 杨家人的反应 “殿下……”槿嫆又唤了一声,“老夫人和少爷回来了……” 槿嫆犹疑了下,又轻声说道:“那些谣言,老夫人她……” 杨涵瑶慢慢转过头看向槿嫆,皱着眉问道:“瑾姑姑,有话直说,祖母怎么了?” “回殿下……”槿嫆福身道:“奴婢和您入宫后,老夫人便也带着小少爷出了门,说是要去大相国寺许愿。” 杨涵瑶点着头,道:“这事儿我知道,昨个儿夜里祖母就跟我说了。若不是皇后突然把我召进宫,我也就跟着祖母一起去了。只是,瑾姑姑,祖母去大相国寺与这谣言又有何关系?难道那点遭人心窝子的事儿也传到了这佛门福地了吗?” “殿下,恐怕老夫人不是在大相国寺里听到的那些污糟话儿……” “那是在哪?”杨涵瑶冷笑了一下,“难不成这谣言现在还传得满街都是了?不然老夫人怎么会听到那些污糟话儿呢?!这赵辰佳也够胆!为了抹黑我,真真是难为她了!这谣言居然都传到大相国寺去了!她就一点都不惧那寺内的菩萨佛爷吗?!” “天在做,人在看……”槿嫆忙安慰道:“殿下还是消消气,保重身子要紧!” 槿嫆顿了下,又道:“老夫人这会儿正在正屋坐着生闷气呢!殿下,您要不要?” “亲娘生气了?!”杨涵瑶愣了下,随即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与杨李氏相处的画面来…… 是啊!这样疼爱自己的人,在听到了那样的话儿怎会不生气?自己真是被气糊涂了! “走!”杨涵瑶起身,“我去看看亲娘。” “是,殿下。” 没多大会儿,杨涵瑶便来到了正屋,见着杨李氏正在抹泪,心下一惊,忙快步上前道:“亲娘,您怎么了?您,您怎么哭了?” “阿姐……”杨乐贤拉着杨涵瑶的衣袖,一双眼睛红红地,显然是哭过了。 “大姐儿?”正低头抹着泪的杨李氏在一听到杨涵瑶的声音后,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随即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把,自觉把泪擦干后,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可当老太太见着自家小孙女那双还有些微微发红的双目时,刚擦掉的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心上更是像针扎一眼,疼得人呼吸都紧了。 “亲娘,您怎么了?您别哭呀!”杨涵瑶忙伸出手拍着杨李氏的背,心里慌乱极了。 来这大宋朝也有好几年了,若说在这时代谁是自己最亲的人那必属杨李氏与杨乐贤无疑!是自己这辈子最为重要也是最为珍惜的人!而杨李氏对于她的意义更是非凡。 是杨李氏把她从棺材里扶了起来,是她重生来到这陌生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更是给了自己第一口饭吃的人。虽说老太太爱得是这身体的原主儿,可杨涵瑶依然感激。 没有杨李氏的细心照顾与关怀,杨涵瑶很怀疑自己在最初之时,能不能那样地走出迷途,从而积极地面对新的人生。 所以看到杨李氏哭了,且哭得这么伤心,杨涵瑶一下就慌了。杨李氏是个很坚强的女人,除了自己从棺材里刚醒来那回,她几乎就没瞧见过老太太流过眼泪! 可就这会儿,这坚强的老太太在自己眼前哭成这样,杨涵瑶真觉这心都要碎了,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大,大姐儿,别,别哭……”杨李氏见着杨涵瑶也哭了起来,忙伸出手,慌乱地给杨涵瑶擦着眼泪,嘴里喃喃道:“亲,亲娘,没,没事……” 杨李氏吸着鼻子,可想起刚刚带着贤哥儿在茶舍里歇脚吃茶时听到那些话儿,这眼泪又不受抑制地流了出来,“亲娘,亲娘只是,只是……” 杨李氏连说了几个“只是”,可剩下的话儿却像是堵在了喉咙口一样,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亲娘……”杨涵瑶吸了吸鼻子,又伸手抹掉自个儿脸上的泪水,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安慰着杨李氏道:“亲,亲娘是听到了那些不好的话了吧?亲娘别难过,不过是些卑鄙小人做得龌龊事儿罢了!瑶儿没事的,亲娘也别把这些话儿放在心上,还是保重身子要紧!” “可大姐儿……”杨李氏擦着眼泪,抽噎着说道:“那些话儿也太难听了!你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家被传成这样,这,这以后还,还……” 杨李氏话还没说完,便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站在一旁的杨乐贤也跟着掉起泪来,小家伙白净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子,可那眼里却闪过了一丝凶狠,“到,到底是谁?是谁在造谣生事?!真是不要脸,居然用这样的手段来糟践阿姐!我一定要把造谣的人给找出来,替阿姐报仇!” “阿弟……”杨涵瑶吸着鼻子,摸了摸杨乐贤的小脑袋,心头又涌起阵阵暖意,刚刚的伤心劲儿也去了不少,脸上慢慢浮出一丝笑意,“阿姐没事,有亲娘和阿弟在,阿姐什么都不怕!” 杨涵瑶说着这话儿,眼神也慢慢变得坚定了起来,“阿弟莫再想这事儿了。这事儿还是交给阿姐来办吧……” “姐儿!”杨李氏听了这话,擦着眼泪的手忽然停住了,她看着杨涵瑶,脸上的哀伤之色顿然被严肃代替,口气也变得阴冷了起来,“听你这么说,你已经知道这事儿是谁干得了?” 杨涵瑶见着杨李氏那严肃至极的表情,以及口气中透出地阵阵冷意,她犹疑了下,可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才慢慢说道:“其实我也不大能肯定是谁做下了这等下作之事。毕竟这事儿是发生在宁王府的,而那日参加诗会之人又多,旁边伺候着的人也不少,若真要说是哪一个把话儿传出来得,这还真说不准呢!” 杨李氏点着头,道:“不错!这人多嘴杂得,的确是不好确认。” 杨涵瑶叹息了一声,又道:“亲娘说得不错。这人多嘴杂,的确是难以排查确认。可仔细分析一下得话,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无意间把话儿透出来得,倒像是有意为之……” 杨李氏听了这话,沉默了。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阴郁,一旁的小杨乐贤也是皱起了眉头,稚嫩的脸上透出了一丝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阴冷。 “阿姐,是辰佳县主吧?”杨乐贤的声音很冷,眼中冒着一股恨意,“若这事是有意为之的话,那这主事之人定是那辰佳县主了!” 杨乐贤越说越大声,眼里的恨意已浮到了整个脸上,“她素来看阿姐不顺眼,总是处处找阿姐的麻烦,几年前,阿姐第一进京时,她就在大庆殿上,当着官家与满朝文武的面儿找阿姐的晦气!” “说得不错!”杨李氏也点头附和道:“贤哥儿说得很对,这辰佳县主与姐儿你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特别是官家将她许配给游家二公子后,她就更是把姐儿你给恨到了骨子里去!” 杨李氏越说越来气了,冷哼了一声道:“也不知她是从哪听来的闲言碎语,竟吃起姐儿的飞醋来!那游家二少爷大了姐儿你这多岁,以前在晋陵时,不过是因着他爹爹的关系往来多了一些,这辰佳县主倒好!也不知她是怎想得,竟能想到那岔口上去,整日吃些没用的飞醋,也不怕丢人!” “亲娘说得不错呢!”杨乐贤也点着头,“前阵子阿姐被官家罚着扫御街,这辰佳县主就曾当着许多百姓的面儿,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话,那醋劲大得,都快把整个东京城都给淹了!” “噗!”杨涵瑶听了杨乐贤这话,一下没忍住便笑了出来,“阿弟,你才几岁?你还知道什么叫作醋劲?” 杨乐贤小脸一垮,撇着嘴说道:“阿姐,莫欺人年岁小,我也读了四年书了……怎么不知什么叫作醋劲?” “哈哈!”杨涵瑶这下彻底被杨乐贤给逗乐了,刚刚心中的所有不快也被这小家伙的童言童语给扫了个干净。这会儿看着杨乐贤小朋友这严肃认真地模样,只觉自己这宝贝弟弟可太可爱了!好萌! 杨涵瑶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杨乐贤的小脸蛋,笑着说道:“好,是阿姐错了!阿姐不该以年龄大小断是非,阿姐给你赔礼了……” 杨李氏见到这对姐弟互动的模样,冷着的脸终于有了些融化的迹象,这心上也觉舒服了不少,刚刚闷在胸口的一口恶气似乎也消散了去,脸上慢慢地有了一丝笑容。 “只要姐儿没事就好啊……”杨李氏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事只要查出是谁干得,让姐儿求官家给做个主,办了那造谣之人后,这外边的风言风语也就该散了吧?等大家都知道了真相,那大姐儿的清誉也就恢复了……” 杨李氏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安慰,一边又想到了那辰佳县主,刚还有些暖和的脸色顿时又变得阴冷了起来。 哼!这个辰佳县主小小年纪心思就这般恶毒,长大了必然是个祸害!真是苦了游家二少爷了……居然要娶这样一个毒妇为妻,真是不幸吶! 488.第488章 我跟你有仇?! 第48章我跟你有仇?! “这事也别再乱猜了!”杨李氏十分肯定地说道:“依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那辰佳县主干得了!除了她,没别人会这样害姐儿你!” 杨李氏说着说着,这神色又激动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呸!真是下作!堂堂皇室宗亲,居然耍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来害人,这皇家的脸面都给她丢尽了!亏她爷爷还是个王爷呢!而她自己也是个县主来着!做出这样的事儿,难道就不怕天下的臣民耻笑吗?真不知这宁王是怎么教孩子得……小小年纪,这心肠就已这般歹毒,等长大后,还不得杀人放火?!” 杨涵瑶见杨李氏越说越气愤,忙安慰道:“亲娘,您别生气了。为这种小人生气不值当得。” “是呀,亲娘!”杨乐贤也忙跟紧姐姐的步伐,出口安慰道:“等我们找到证据,就把这事告诉官家,让官家替阿姐做主!” “怕是没那么容易吧?”杨涵瑶的目光变得幽深,“如果这事儿真是赵辰佳在背后捣鬼的话,那她肯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后再出手得。” 杨涵瑶说着,嘴角微微翘起,只是那笑中却透着一股冷意,“毁了女子的清誉便等于是毁了一个人,这赵辰佳能使出这般狠毒的手段,自然是有所倚仗得!孙女再不济,这县主的封号也是官家亲赐得!她若没些个倚仗,岂能这样编排孙女?造县主的谣言,这罪名可不小啊!” “别人不敢,可她赵辰佳肯定敢!”杨乐贤冷哼着,索性也学起了自己的姐姐,不再喊“辰佳县主”了。直接把人大名给喊上了,“她爷爷可是宁王,是这大宋最为尊贵的王爷,她自然是不用怕谁得……” “哎呀!”杨涵瑶有些惊愕了。杨乐贤小朋友今日的表现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了!这老成稳重的模样,这分析问题的能力,啧啧! 杨涵瑶在心中给杨乐贤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从小吃益智丸得,这娃聪慧地简直像妖孽了啊!反正自己前世像他这么大时,那绝对是没有这个逻辑分析能力得!别说分析了,就是字都还没认全呢!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吶…… “阿弟说得太对了!”杨涵瑶称赞道:“亲娘,咱们的贤哥儿长大了呢!您看,他这分析起事来可谓是头头是道啊!还都说到点子上了!” “姐儿莫夸他!”杨李氏虽板着脸,可眼里却闪过了一丝骄傲,“这哥儿最是不禁夸,这心性跟姐儿你相比,那真是差远了!浮得很吶!” “亲娘……”杨乐贤瘪嘴,“孙儿才不是呢……” 杨涵瑶呵呵笑了起来,对杨李氏说道:“亲娘,贤哥儿今年才九岁而已,正是爱嬉戏玩耍的时候,哪能定下心啊?等再过几年就好了……” “可姐儿你十岁……” “老夫人,殿下,少爷……” 杨李氏这话才说到一半,忽然一仆人在门外喊道:“王雱王公子来访,说是与殿下有些话要说……徐总管……” “他还敢来?!!!”门外仆人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杨涵瑶一下就冲到了门口,跨过门槛问那仆人道:“他人现在在哪?你们放他进门了?” “回殿下……”仆人赶忙躬身道:“那王公子在大门外候着呢!未经殿下允许,门房哪敢放他进门?可他毕竟是王大人的儿子,所以徐总管就……” 杨涵瑶一摆手,打断那仆人道:“这么说来,这人现在还在大门外等着了?” “是,殿下。” “好哇!”杨涵瑶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眼里也冒出了两团火焰来,一双小手也攥得紧紧地,脸上更是带出了几分狰狞之色。 该死的王雱!居然还敢来找自己?若不是他突然抽风做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自己会遭受这等无妄之灾吗?!就在一个时辰前,自己还在皇宫里被曹后审查着呢!就差没被盘问死!若不是自己突然灵机一动,掉了几滴鳄鱼眼泪的话,没准现在还在皇宫里继续聆听国母教诲呢! 杨涵瑶想到这几日受得闷气,就恨得牙痒痒,提着裙摆,气冲冲地说道:“哼!这家伙的脸皮是有多厚?!走走走,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得!今个儿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姑娘我,我非得揍死他!” 杨涵瑶一边走着,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那怒发冲冠的样子哪里还像个姑娘家?简直就是杀神附体啊!那阵阵外散的杀气把那仆人给吓得,不自觉地就放慢了脚步,心里更是打起了小鼓。 这样的小主人,他可从未见过啊!这前面疾步行走的人儿,真是那个永远一脸和气的殿下? 仆人一边走着,一边又摇起头来,甚至还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叹息。这回的事儿全是因那王公子而起得! 女子的清誉何等重要?殿下无缘无故地受了这等无妄之灾,这心里岂能好受?而这一切可都是因为那王公子胡乱写诗词给县主引起得啊!也难怪殿下一听到王公子来了会这般生气了…… 这换作是谁谁都得发怒!实在是冤得很吶! 不过县主可有倒拽疯牛之力,现在又在气头上,这万一要是?这仆人想到这可能性后,这心不由自主地就抽了一下,原本有些慢的步子忽然就快了起来。 虽说这事儿是那王公子放荡不羁而引起得,可还罪不至死啊!想起杨涵瑶刚刚在正屋大门外说得那些话儿,这仆人是越想越惊心。 这人在盛怒之下可没什么道理好讲!外一殿下真一拳打了上去怎么办?本就是神力,再加上这怒气,哪怕那王公子再是健壮,那也吃不消啊!毕竟自家主子可是连疯牛都能一把制伏,而这王公子再健壮那还能壮得过一头牛吗? 这万一把人给打死了怎么办?自家小主人岂不是要给人赔命?那仆人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高喊道:“快,快,快拦住殿下,拦住殿下!可不能让殿下打王公子啊!殿下神力,不可打啊!” 可这仆人的话音还没落地呢,这杨涵瑶却已经冲到了府门外,直奔王雱而去…… “王雱……”杨涵瑶看着王雱那一脸淡然的样子,更是火了!真有种想上前掐死这人的冲动!不然打几下也好,否则自己真快被憋死了! 不过……胆小如鼠的杨大姑娘深知杀人偿命的道理……因此虽然气得想胖揍眼前之人,可自知自身力气的杨涵瑶还是忍住了。 为了这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可不值当!忍住,忍住! 杨涵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王雱,咬牙切齿地问道:“王雱!你又想做什么?!我跟你有仇是不是?你那日在宁王府故意得是不是?!!” 489.第489章 无语了 第49章无语了 “染真,你这是怎么了?”王雱有些莫名其妙,这妮子是得失心疯了?一副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模样,还问自己是不是跟她有仇,是不是故意得? 什么故意得?王雱略微一思索,难道她说得是那谣言之事?想到这里,王大公子眼露不满,有些不悦道:“染真,你该不会以为那些谣言是我传得吧?” “哼!”王雱冷哼了一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道:“你把我王雱看成什么人了?我怎会做那样的事儿?” 杨涵瑶冷哼了一声,她当然知道造谣陷害自己的人不是王雱了。只是若没他在诗会上的大抽风,这事还能闹得起来么?赵辰佳也不会有这机会不是?所以这事儿说到底还是王雱引起得,得负责! “若不是你突然抽风,在那诗会上做出那样的诗词,还,还是冲着我……”杨涵瑶说到这里,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微微侧过头,跺着脚,故意凶狠地说道:“总之就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太随心所欲的话,这事怎么又会闹成这样?” “我随心所欲?”王雱无语望天,这谣言又不是他传得,这妮子怎得还怪自己头上来了?罢了,罢了,毕竟是个姑娘家,遇上这样的事,脾气大些也正常。自己是男子汉,还是多包容些吧。 自觉应在此时多包容,多体谅杨涵瑶的王雱同学还特意放缓了语气,安慰道:“染真,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又没做错什么,何必在意那些流言风语?” “你……”杨涵瑶突然觉得有些无语了。你妹得!早就知道王安石是个EQ很低的人,基本是不怎么懂人情世故,亦或者他懒得去做。可让杨涵瑶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看着长了副聪明脸蛋的王雱居然EQ也这么低么?! 老天!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看来这王雱在某些方面那也是颇得其父真传:白目的够可以了! 难道这家伙听不懂人话吗?自己都说得这样明白了,怎得还以为自己没错一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杨涵瑶真想啐王雱一口!然后再一掌劈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他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居然白目到这种程度! 跟在杨涵瑶身后追来的仆从们本来也吓得要命,而随后追来的杨李氏更是脸都发了白。杨涵瑶刚刚那副样子,莫说是家里的下人了,就连杨李氏也都被她给吓到了。 毕竟杨涵瑶可不是一般人,那力气大得,都可拽牛了。就这样的神力再加上那股子怒火,这要真发起疯来,一掌打了出去,这王公子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啊! 追着杨涵瑶出来的杨李氏一想到孙女刚刚那副吃人的模样,想到种种可能的后果,这人就有些发软了,这要有个什么万一,那该如何是好? 好在杨老太太也是苦过来的人,以前那体力活也是做惯了得,这身体底子好,腿脚也还利索,追着杨涵瑶就过来了。 好在,这杨涵瑶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人是冲了出去,可也就只是冲着王雱质问了几句,并没有要动手的迹象,显然也是克制了得。 看到这一幕的杨李氏不由地松了口气,也就没追出门来,心里甚至还生出了一丝丝欣慰。 自己的大姐儿不愧是太上老君的徒弟啊!这份心性全大宋又有几个能相比得?人都气到这样了,居然还能在最后关头把持住自己,果然是仙童转世,这心智非凡人可比。 “老夫人……”虞嬷嬷在旁低声说道:“这城里已是谣言满天飞了,殿下就这样站在街上与那王公子说着话儿,恐怕……” “是该避嫌……”杨李氏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生气地说道:“这事说到底与这王雱也脱不了干系!也不知道怎想得,竟做出这等孟浪之事来,难道他就没顾及到姐儿的名声么?快,你们!去!把你们殿下给我叫回来!” “是,老夫人……” “等一下!”虞嬷嬷忙出声制止,随后福身道:“老夫人,还是让老奴去把殿下唤回来吧……” 虞嬷嬷顿了下,又解释道:“咱们家与他们王家也算有些交情,别得不说,就这王公子的叔父还在殿下办得书院里做着先生,很是尽心尽力。这王公子行事虽孟浪了,可这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得顾及着些两家的交情……” “老奴斗胆,在老夫人面前托个大,老奴去唤殿下回来要比其他人好一些……”虞嬷嬷福着身,每字每句都用得很斟酌,“老奴在宫中服侍贵人们二十多年……” “好了,虞嬷嬷你去吧……”虞嬷嬷话还没说完,便见杨李氏摆着手打断了她,“大姐儿只是不喜欢看到家里有人挖空心思地谋权夺利罢了。嬷嬷既是真心为她着想,她又岂会因此而怪罪于你?嬷嬷,你心思太重了……” 虞嬷嬷一听这话,心上一凛,忙跪下磕头道:“老奴不敢……” “知道你是好心,真心为老婆子的大姐儿着想,老婆子嘴拙,可这心里敞亮着呢!快去吧……姐儿再在那儿站着,恐怕不用到明日,就今日下午,这茶舍酒楼里说得东西可就又得变了……” “是,谢老夫恩准!”虞嬷嬷听了杨李氏的话后,也不矫情了,忙又施一礼后,这才转身跨过县主府中门的门槛,向着杨涵瑶走去。 而此时的杨涵瑶却被王雱气得肺都要炸了,她现在总算是知道什么叫作“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爱慕就是爱慕,爱慕一个人有什么错?”杨涵瑶咬着牙,反问道:“这几****都没出门吗?还是出门了却没带上耳朵?城里漫天的谣言你是没听见?!” 王雱一脸无辜地说道:“那又不是我去传得……再者,有些事儿也都是说得实情嘛……” “你!”杨涵瑶真要吐血了,“我知道不是你去传得!可若不是你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地胡来,又怎么会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发生?!” “我哪有胡来?”看着杨涵瑶那抓狂的样子,王雱更是莫名其妙了。这丫头难道是被这谣言之事给弄得心智崩溃了不成?就刚刚这句,相同意思的话儿她都说了好几遍了,自己又不是傻儿,怎得还说了一遍又一遍? 既然知道这谣言不是自己去传得,那还冲自己发火作甚?自己为她作了首词以表达自己的心意,这有什么错?她发这么大火作甚?这话里话外说得,讲得自己好像跟那大恶人似得,写诗词给她杨染真那是侮辱了她一般,恼怒地竟似要吃了自己似得…… 王雱想到这里,也觉得颇为委屈。自己都解释这多遍了,可这丫头还是这般不依不饶地到底是要作甚?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头次领略到女子“不可理喻”的王雱童鞋此刻对于这句话那是充满了认同。 这丫头现在这模样可不就应对了这句话么?难道是为了游南哲?王雱想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阴暗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那日诗会上,那个游南哲也在呢!而且还是以宁王孙女婿的身份出席得。自己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 难怪她会这般歇斯底里了…… 王雱的脸越来越阴沉,握着折扇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又是游南哲,又是他! 这丫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哪怕遇上天大的事儿,都是显得那样从容。可偏偏就是这游南哲,一旦只要这事儿扯上了这人,这丫头就没理性可言了。 上回是跑到城外去哭,这回又因着他而冲自己发怒,在这丫头的心里,难道那游南哲就这么重要吗?!! 他都成宁王的孙女婿了,马上就要娶赵辰佳为妻了,她怎得还不死心?!居然为了他而迁怒自己,难道她就没看到自己对她的情义么?! 王雱的眼中闪出了浓浓的嫉妒,嘴里飘出的话儿也变得尖利刻薄起来,“杨染真!你够了没有?!你这般歇斯底里,无理取闹地到底是为哪般?!” 王雱扬起唇,冷笑着说道:“什么叫我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胡来?我作了首词给你难道作错了不成?你不感动不接受也就罢了,何必这样来羞辱于我?!” “呵呵……”王雱笑得越来越冷,“怎么?在游南哲面前,我连作首诗词给你的资格都没有吗?!你心心念念的好游大哥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相公了,你这般作态又是给谁看?!” “你!!!”杨涵瑶真被气到了,这小子都在胡扯些什么啊?怎么又扯到了游南哲了?!他是真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还是在故意装傻找茬?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王雱冷冷地看着杨涵瑶,见她咬着唇不说话的样子,心里更是涌现出了一股疯狂的冲动。 这种陌生的感觉他是头次体会到,不,好像几年前在晋陵时,在常州报社那儿,看着杨涵瑶跟随游南哲而去时,自己也曾有过这感觉,一种想毁掉游南哲的冲动。 只是与那次相比,此刻心中的这股冲动来得更为直接,更为激烈。心中好像有团火在烧,烧得他胸口发疼,发闷!有些说不清也道不明,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只知道,到了这会儿,他不仅仅想要毁掉那该死的游南哲,更是想毁了眼前这冷血的妮子……占有她!强占了她,她就再也跑不掉了,她就是自己的了! 王雱冰冷的眼神中慢慢染上了一股疯狂,那刻骨的占有欲毫不掩饰地就表达了出来,甚至已带上了一股嗜血的残忍,嫉妒已烧得他失去了理智,行动也随即表现了出来。 他一个跨步上前,一把拉起杨涵瑶的手,拖着她就要走,“你就这么喜欢那小白脸?!你为了他伤我,你把我当成了什么?!鸡肋吗?杨涵瑶,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得?!” 杨涵瑶也被王雱突然的发狂给吓了一大跳,毫无心理准备的她一时不慎,一下子就被王雱拖着走出去了好几步。 “王雱,你做什么?!”杨涵瑶想甩掉王雱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可一向力大如牛的她居然没能成功。不但没成功甩开王雱的手,反而惹来了对方更大的怒意,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明显又用力了几分。 而刚刚走到近前的虞嬷嬷看到这一幕后,一下子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王公子抓着殿下的手了?还拖着殿下要走,这,这…… 虞嬷嬷的脸白了,这大庭广众之下,这王公子未免也太大胆了吧?这二人的谣言在城里正传得火热,在这档口上,若这一幕再被人看了去…… 虞嬷嬷不敢想下去了……可好在虞嬷嬷人老成精,在宫里也干了二十多年,这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还是比较强得。 也就在原地呆愣了那么一会儿后,这嬷嬷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几步冲到王雱前头,张开手臂,以身躯挡住王雱,厉声喝斥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快放了殿下!” “滚!”王雱眼皮都没抬下,两片薄唇微微一张,干脆而又利落地就把虞嬷嬷给顶了回去。 杨涵瑶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愕后,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虽然甩不开王雱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可让自己定在原地不动,她还是能做到得。 王雱拉着杨涵瑶正打算绕过虞嬷嬷,可忽然间他却发现自己前进不得半步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杨涵瑶,见她正冷眼瞧着自己,当目光相触时,只听得对方说道:“放手。” 两个字,说得干脆且利落。语气淡淡,淡得让王雱觉得心头发冷,好似此刻的他在杨涵瑶的心里就只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竟是连让她恼怒自己的资格也都没有了吗?这样淡漠的口气,这样淡漠的表情,眼里的无波无澜……在这一瞬,王雱甚至生出了一种他还不如一个陌路人的感觉。 心,狠狠地抽了下,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痛了。杨涵瑶的周身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网,生生地隔断了自己。哪怕自己还抓着她的手,可在她的眼中,他却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刚刚那股冲动与疯狂慢慢地消散而去,取而代之地是深深的空茫……是得,是空茫。很空,很空……他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他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王雱,放手。”杨涵瑶也看着王雱,看着他的双目,既不回避也无任何的情绪。 “不……”王雱本能地拒绝,他不知此刻的自己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可本能却在告诉他,他不能放手。他慢慢垂下头,看着自己抓着杨涵瑶的那只手…… 自己抓住她的手了,这是他第一次与她这样亲近。可这样的贴近却感受不到她的温度,仿佛自己抓着得就只是一根枯木般,没有任何的回应。 “不要让我恨你。”杨涵瑶伸出另一手,拨着王雱的手指,“一个人有爱慕另一个人的权利,可一个人也有拒绝的权利。” 王雱慢慢抬起头,看向杨涵瑶,见她的神色依旧,心里越发空荡了起来。可心底仍有个念头在不断提醒着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只手涌去,刚被杨涵瑶拨开的手指又倔强地按了回去,王雱的心好像也随着手指的落回而变得紧实起来。哪怕是枯木,他也要抓着。 杨涵瑶皱起眉,如果自己使出全力的话,自然是可以挣脱王雱的束缚。可如果那样的话,估计王雱这只手就废掉了。 自己与他无冤无仇地,甚至还可以说成是有几分交情得。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杨涵瑶怎么下得去手?而他对于自己的情义,虽说行事任性霸道了些,可诚如他所言,喜欢一个人是罪吗? 也不知这人是何时对自己产生了那种想法得,虽无法回报他的感情,可杨涵瑶心里还是充满感激得。 此时的王雱还只是个少年郎,在这年纪若喜欢一个人,那就是真得喜欢。那种不染尘世间一丝尘埃的心情是这世上最美好,最纯净的东西。 两世为人的杨涵瑶自然也是经历过这个阶段得,知道这最初萌动的珍贵,那是在以后的人生中再也不会有的东西,一旦过了,那就是没有了。 一个人如果把这份珍贵付出了,哪怕无法回报,哪怕不喜欢,可却要懂得感恩。感谢对方把这片最纯净的爱给了你…… 杨涵瑶骨子里就是个感性的人,就冲这一点,她也不可能去把王雱的手给弄折了,好让自己挣脱。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一旁的虞嬷嬷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实在是这场面显得有些诡异了。 而杨李氏那边,当看到王雱把杨涵瑶拖走了,也全都呆住了。可随即反应过来的杨李氏立刻就亲自跑了出来,追着杨涵瑶而去。 看到杨李氏跑了出去,呆掉的下人们也都醒了过来,纷纷追在杨李氏后头,朝着王雱与杨涵瑶所在的位置而去。 可当他们走近,看到这样一副场面时,个个面面相觑了起来。唯有杨李氏没有任何停顿地走到二人跟前,看着王雱说道:“王公子,你对大姐儿的心意老婆子早就明了。你若心中真得疼惜我家大姐儿,那就请你快放手。姐儿今年才十四岁,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女儿家的名声上可容不得半点污秽,这是身为女子行走于世的根本。” “你是个读书人,学问也极好,这世间礼法自然也就轮不到我这个目不识丁的老太太来给你说道。若是真心,那也得按照规矩来办事,你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郎,怎能把父母高堂越了过去?!” “亲娘!”杨涵瑶惊呼一声,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在暗示王雱,让王雱回去禀告父母,然后派人来提亲么?! 开什么玩笑吶!她可不要嫁给王雱! 杨李氏瞪了杨涵瑶一眼,又看向王雱道:“王公子,可以松手了吗?” 王雱也是聪明人,杨李氏话里的意思自然是听明白了。而且此时的他也慢慢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刚刚是过了,而杨涵瑶的祖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若再不松手,岂不是无赖了么? 想到这里,王雱忙松开手,对着杨李氏深施一礼,道:“多谢阿婆提醒……是雱失礼了……” 490.第490章 皇家的反应 “这王雱未免也太大胆了!王安石是怎么教儿子得?!”曹后怒气冲冲地拍了一下桌子,“这前边的事儿风波还没过去呢!他居然还敢去嘉宁县主府闹事?!” “奴婢不敢欺哄皇后娘娘……娘娘明鉴……”站在曹后跟前的小宫婢一见国母这样子,吓得腿都发软了,立刻跪倒在地,磕头道:“那王雱王公子的确去了嘉宁县主府。还,还和县主在府门口拉扯了起来……这,这事不少人看见了……” 小宫婢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头,偷偷打量着曹后的神色。见到曹后的脸色越来越黑,小宫婢忙把头低下去,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说下去!”曹后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是,皇后娘娘……”宫婢不敢再抬头看曹后的表情了。因为就听这声音,她都能猜想到皇后娘娘现在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嘉宁县主果然是皇后娘娘心中最为重要的人之一啊!看娘娘这反应,啧啧,这完全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才会露出的真情啊! 想到这里,小宫婢也不敢再怠慢,忙把自己知道的事儿都说了出来,生怕说慢了,这娘娘的怒火就会发到自己身上来。那样的话,她岂不是很冤? 要知道她刚刚在做的事儿可都是得罪人的事啊!像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小宫婢自然是不愿意。 可不愿意又有什么办法?谁让她是新来的?新来的就得吃这气啊!宫婢在心里为自己感叹了一声,她现在只盼着嘉宁县主就像大家嘴里说得那样仁厚,那样的话,自己估计还能留条命吧? 曹后听完宫婢的回报,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起来。她可真没想到,这王安石的儿子王雱居然有这般大的胆子,这撒野都撒到县主府门口去了!这眼里可还有礼法,君父?! 曹后越想就越有些来气,不止是气王雱,更是气杨涵瑶。这妮子怎得也不知避嫌?在这风口浪尖上得,再不低调些的话,这世人的口水都能将她淹死!她这真是不知轻重了! “亏得本宫今个儿上午还把她叫进宫来好好交代了一番,让她这几日不要再出门,更不要见客……她倒好,这人倒从我这儿走了,可耳朵和心却落在了这里!这才几个时辰的事儿?居然又和那王雱在县主府门口闹僵了起来……” 曹后越说就越觉来气,这孩子当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还是根本就不知这事的严重性? 眼下京城已是谣言满天飞了,自己和官家还想着要怎么把这谣言压下去呢!可她倒好!居然又在自己的县主府门口给演了这么一出,她这是怕事还不够大,还要再闹大一些才开心? 曹后捏着自己的眉心,只觉得太阳穴那儿突突地发疼,这事官家让人禀报到了自己宫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是要自己来处理这事啊! 可这事已闹到这样大,下午杨涵瑶与王雱在县主府门口拉扯的那一幕又被好多人看见了。到了这会儿,估计这城里的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这些百姓们又会编出什么样的段子来…… 想到这里,曹后的眉皱得越发紧了。实在是这事不好处理啊!难道真要把杨涵瑶给嫁了? 曹后不自觉地摇着头,这王雱做事太不靠谱,形骸放浪地哪里还像个读书人?说他斯文到底也不为过!就算是喜欢一个人吧,可那也得守礼啊! 那日诗会上当众写情诗给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已是极为失礼之举。可这厮倒好,不但不在家好好反省着,居然还找上门去了!这般行事不顾前后的人怎么能配得起杨涵瑶呢? 虽说这杨涵瑶不是自己生得,可这孩子特讨人喜欢,自己可是真把她当成闺女来看得。 就这样把她嫁了,曹后想想都有些舍不得。而且对象还是那王安石的儿子!这对父子还真是父子,行事做派都是这般“不拘小节”! 这儿子胆大,这做父亲的胆儿也不小!曹后想到官家派人传过来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与无奈。 出了这样的事儿,赵祯哪能不把王安石与王雱叫进宫问个明白呢?毕竟杨涵瑶也是他的女儿嘛!哪能不关心下? 可等官家责备起这二人时,这对父子的回答居然是出乎意料的一致! “臣无罪!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嘉宁县主才学渊博,持家有道,臣的儿子仰慕县主又有何罪?” 这是王安石的回答!至于王雱,那更是回答得理直气壮,和王安石说得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就是他爱慕杨涵瑶,情难自禁,希望官家做主,将县主许配于他云云…… 听说官家听了这话后,一下就怒了!甚至还摔了东西,着人把王安石与王雱给轰出了御书房…… 想到这里,曹后的脸就更黑了。赵祯虽是她的君,却也是她的丈夫。对于自己丈夫的脾气,曹后那是再清楚不过。毕竟也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了不是? 就这样一个宽厚仁慈的人,平日里想见他发个小火都难,更别说拿东西砸人了!而且砸得还是臣子的儿子,这得气到什么样才会令这样一个性子的人做出这般举动? 更让人觉得惊愕的是,这官家砸了人后,居然还命人把王安石父子给轰出了御书房,已然已是气急败坏之举,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之事啊! 打了臣子的儿子,还让人把臣子轰出御书房,这般歇斯底里的疯狂举动,哪还有什么天子的威仪可谈?这是真被气到了…… 曹后甚至都能想象出王安石与其子王雱站在官家跟前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再加上王雱讲得那些混帐话,这换作是谁,谁也受不了,更别提是天子了。 这做错事的人不但不反省,反而大喊自己冤枉,死不认罪也就罢了!居然还反过来责问问罪之人,这哪还有道理可讲?也难怪一向好脾气的赵祯会发那么大的火了…… 着实是这对父子过分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就这样的人家,自己能安心把杨涵瑶给嫁过去吗?可若是不这样办,又得如何平息城里四下蔓延着的谣言呢? 真是头痛啊!曹后烦躁地在自己寝宫内来回踱步着,越想越是心烦……实在是想了大半天了,头都想痛了,可仍是想不出什么应对的手段,既要平息了谣言,更要使杨涵瑶不下嫁王雱。 这事本就复杂,想一时间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显然是勉强了。可偏偏这事又拖不得,得速速给解决了。 毕竟关系到杨涵瑶的清誉与皇家的脸面吶!这事可不能再拖了…… 曹后在这厢想得脑仁发疼,而此时在御书房的赵祯日子也不好过到哪里去。 看了看案桌上那新递上来的折子,赵祯觉得胸口都发闷了。这些御使鉴察动作还真够快得!这么快上折子弹劾王安石与杨涵瑶了,真是一点空隙都不留,这是要生生烦死自己么?! 赵祯靠在椅子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御使鉴察拿着朝廷给的俸禄可不就是干这事儿的么?自己又烦个什么劲? 反正这些言官闲着没事那也是两天一小奏,三天一大奏得……有的甚至一天之内就上个几道折子得……现在遇见了嘉宁这样的大事,他们若不上折子那才叫奇怪了! “先压着再说吧……”赵祯坐直身子,将左手边那堆弹劾杨涵瑶与王安石的奏章都给拿到了一边去,这是准备要用老套路对付言官们了! 留中不发!此乃帝王对付言官的一大手段,通俗一点讲,那就是准备进行“拖字诀”。假装奏折还没看,然后就是拖一天算一天了。 这是帝王对付言官最无奈的手段,虽可拖得一时,可却也会招来言官们更为激烈的反应,到了那时,恐怕就不是上折子这么简单了!帝王若要是一直置之不理地话,这些疯狂的言官们可不是吃素得,去集体跪太庙都可能! 不过眼下赵祯也顾不上这些了。比起言官们的疯狂反击,他更在意地是那些不利于杨涵瑶以及皇家脸面的谣言。 这事儿可拖不得!这女儿家的清誉何等重要?杨涵瑶如今贵为县主,那这清誉就更容不得半点损伤了。毕竟已是自己的义女,这义女名誉受损,自己这个做义父的脸上也会无光吶! 而更让赵祯担心地还不是这名誉不名誉的问题。名誉虽重要,可杨涵瑶更重要! 不管是出于父女情也好,还是其他什么……总之赵祯可不想看到杨涵瑶因此而做出一些什么傻事来。 这个虽是义女,可在赵祯的心里,杨涵瑶的地位可不亚于他任何一个亲生的女儿,真真是给出了一片父爱得。所以在这样的事面前,赵祯更在意地是这女儿能不能坚强地挺过这一关。 赵祯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得。如果说这世上,气节为男子立身之根本的话,那名节便是女子的性命了! 名节受损,那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儿!这古往今来得,因名节受损一事而自行了断的女子还少吗?人言可畏!哪怕开始还有勇气活着,可日日面对着世人的白眼与讽刺,又有几人能坚持住?到了后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卑贱了,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而杨涵瑶今年才十四岁,还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虽说这孩子素来稳重,可面对这样的事情,恐怕只要是个女子,那都会受不了吧?更别提杨涵瑶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了! 而从其文其行中也不难看出,她是个极其爱惜羽毛之人。而越是爱惜羽毛的人则越是在意自己的名誉!名誉对于这样的人来说,那可是比性命都重要!容不得半点污染! 自觉了解杨涵瑶性子的赵祯赵老大此刻还真是有些担心呢!就怕杨涵瑶一个想不开,然后做出一些傻事来……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要痛失爱女了? 这怎么可以?!自己经历过的丧子之痛够多了,现在也老了,再也不想承受这样的打击了!哪怕是义女也不行! 想到这里,赵祯的眼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冷意。他忽然察觉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事儿。 这谣言的版本一天一变,其内容越来越夸张,也越来越不堪入耳!就这状况,若说是无意中传成这样的,恐怕这话也只能去骗骗三,四岁的稚童。 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这事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若只是百姓无意传播得话,怎可能被传得那样的详细?再怎么添油加醋地,若没些本事,恐怕这第一天的段子都编不出来吧? 更别提今个儿早上传出来的那个版本了!简直都快赶上嘉宁写得那些小故事了!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峰回路转,荡气回肠啊! 不少原本还抱有怀疑的人,在听了这个版本的“王杨恋”后,纷纷倒戈了。因为实在是编得有鼻子有眼得,不信服不行吶! 而在最初的开始,这谣言还只是在说王安石王介甫的儿子王雱仰慕嘉宁县主,在宁王府当场吟词一首赠予县主以表心意什么得。 虽说传出来的话也不是太好听,可这怎么也无法和今天这个版本相联系起来啊!所以这事儿再明白不过了:这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造谣生事,这是要害嘉宁呢! “这手段可真毒……”赵祯想到这里,眼半眯了起来,“到底会是谁?这手段可真不是一般的毒,这比起杀人都还要狠呢!这般处心积虑地针对嘉宁,图得又是什么?难道是张氏那家子留在京城的余孽?” 赵祯一边想着,一边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各种猜想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最后,忽然有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赵祯脑海里,并且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就是她! “辰佳……”赵祯的脸上挂上了霜,若此事真是辰佳所为得话,那自己又当如何?难道是要褫夺掉她县主的封号,然后贬为庶人吗? 这已是最轻的惩罚了!要知道污蔑皇室宗亲那可不是小罪!特别是这辰佳采取的手段还特别激烈!而她污蔑的对象还是嘉宁来着。 这下可好,若真是辰佳得话,哪怕就是贬为庶人,自己那堂兄弟也不会答应得吧?毕竟是唯一的孙女,又是嫡子的遗腹子,宁王可稀罕着这孙女了! 平日里就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似得,几次说要好好教导下顽劣的孙女了!可没一次做到得!不仅自己做不到,还不许别人对孩子凶。这也就造就了赵辰佳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性子! 所以赵祯都可以想象,若真要是赵辰佳做下了这等混账事儿而受到惩罚的话,宁王准会跑到自己这儿来发疯,然后哀求自己把他孙女给放了…… 可问题偏偏就出在这儿了!按照赵祯此时的想法,若真要是辰佳所为得话,自己若不严惩地话,如何给杨涵瑶一个交代?都是县主来着,凭什么有血缘关系得陷害了没血亲关系的就可以逍遥法外? 难道辰佳县主就要比嘉宁县主来得精贵么?!做了错事不用受处罚,嘉宁县主就活该让人这样泼了一身脏水却无处去申冤?! 所以啊……当赵祯意识到此事很有可能是自己那好侄女做下得后,这刚刚才好些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不会真是辰佳吧?”赵祯揉着太阳穴自言自语着,“这孩子还不至于吧?就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这样害人?不,不会得……” 可他嘴里这样否定着,心里却越来越觉得这事儿就是赵辰佳做得了。因为很多迹象都指向了她,她的嫌疑最大! 这下好玩了!赵祯同志这是一个问题没解决,马上又跑出来一个问题,而且同样麻烦!这两个问题加在一起,看着是关联得,可若真要处理起来,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了! 这又是县主,又是王爷得,这牵涉得可都是皇室宗亲!虽说宋代的皇室宗亲们没有从政的机会,都是无权派。可毕竟都是一家人嘛!该顾着的脸面还是得顾及得…… 这事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啊! 赵祯有些烦躁地站了起来,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就觉得胸口一阵发闷!这说来说去都是王安石那宝贝儿子王雱引起得! 若不是他在诗会上给杨涵瑶做了首词,这后面的事还会有吗?说到底,还不都是那王雱过于目中无人,行事狂放不羁造成得? 爱慕一个女子那当然是没错得!可这不分地点,不分场合的乱表情意可就不对了!这于礼法也不合啊! 此刻内心中对王雱童鞋充满了怨愤的赵老大哪里还会想起,年轻时候的他曾也有过这般的胡闹?很显然,赵祯此刻哪还会想起当年的那个心情? 他只知道,等这事过去了,得给王安石下个旨意,这王雱得好好教导!特别是这规矩礼法,得用心教! 491.第491章 乌云会顶 什么叫作乌云会顶?人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杨大姑娘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这回进京,从还未进开封城的大门开始就一直不大顺利,这是非就没断过。简直就像一大片乌云盘桓在自己头顶,这麻烦是一个接着一个,就没消停过。 杨涵瑶有些无语望天,咱是不是也该去相国寺烧烧香,拜拜菩萨啥得?去去晦气? 昨个儿皇后又把自己召进宫了,除了挨了一顿臭骂外,又被禁足了。感情自己成了惹事精了…… 赵祯同志也把自己叫了过去,他倒没骂自己,反而还安慰了自己几句,当然这足还是得禁得,甚至他还派了两个小黄门跟着自己回来。 说是自己身边多为女眷,按照规制,自己身边是应该有两个小黄门随身伺候得,是他疏忽了。有小黄门随身伺候,那以像王雱这样找上门的事儿,就可以直接让小黄门去回绝了他。 毕竟小黄门再小,可那是皇家的仆从。王雱身为官宦子弟,虽不用对宦官摧眉折腰,可毕竟还要顾及着皇家的脸面,比杨涵瑶府里的那些管家有用得多了。 杨涵瑶自然是千谢万谢地,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可心里却流泪满面了…… 那啥,不是咱歧视太监……实在是太监们那细声细气的说话声音听着人不舒服啊!想到以后的日子,自己身边都得跟着这么两个人,杨大姑娘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都叫什么事啊?! 懊恼归懊恼,可眼下作为京城绯闻的女主角显然是“有罪之人”,面对赵祯与曹后这回的强势,杨涵瑶心里不甘愿,可却也只能认了。 京城果然是是非之地吶!等夏天一结束,还是快回家去吧!这地儿没法待了,太不安全了。 而至于城里的那些谣言,眼下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其实杨涵瑶是无所谓得,对于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她的脸皮可没那么薄。 再者,这背后造谣之人身份不凡。就算有证据,恐怕皇家也不大好处理。所以在赵祯面前,杨涵瑶故作大方的表示,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追究了。 赵祯听了自然是大感安慰。其实这事他已经派人查了,基本已经能够肯定此事就是他那好侄女赵辰佳干得。正为这事发着愁呢,可杨涵瑶这么一表示,赵祯对此事的处理就有了回转的余地。 而且仔细一想,还觉得杨涵瑶的话非常有道理。这事已经牵扯了一个县主进去了,现在再扯进一个县主,甚至还得扯进一个王爷进去,那这事态不是等于进一步扩大了吗? 那民间的议论只会更大,这风波怕是再也停不了了。民众也就是好奇,现在赵辰佳既然也被禁足了,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话,这事很快就能平息了。 对于杨涵瑶的乖巧懂事,赵祯同志自然是很感动,很欢喜。可这么处理的话,对杨涵瑶未免太不公平了,有些太委屈了。 可杨涵瑶却表示一点都不在意,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这点事儿算什么?这在后世可是明星才有的待遇,普通人想受到这待遇,那还没有呢! 再说了,现在外面传得那谣言也不是太严重。无非就是说杨涵瑶与王雱订亲了而已。这又算得什么?没什么了不起得!又不是传她和王雱有了什么苟且之事…… 像这种谣言,若放在晋陵,估计风波都掀不起来。王雱与杨涵瑶订没订亲,去晋陵一打听就知道了。这样拙劣的谣言,如是有心人耐下心来仔细一想得话,就会发现漏洞百出,根本不足为信。 刚开始杨涵瑶也是慌了,因为她也深知人言可畏的道理。可这两日人也冷静下来了,仔细这么一想的话,觉得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要平息这风波最好的办法只有两个。一,不去理睬,低调地继续过自己的日子。等时间久了,风波自然平息。 二,制造比这更轰动的新闻,民众的视线被吸引过去了,自然对眼下之事也就淡忘了,没那么热情了,风波自然也就平息了。 至于杨涵瑶的名声……这事也好解决的很。只要赵辰佳这罪魁祸首不要再散播更恶劣的内容出来,那就没事了。 毕竟现在那谣言的内容还只停留在杨涵瑶与王雱订了亲而已,还没到什么二人做了什么苟且之事的份上。只要无人再在背后推波助澜,等民众冷静下来,就会想,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县主也是人,就算真是与人订亲了,这也算不上是失德吧? 杨涵瑶倒霉就倒霉在她这几年在大宋的名望实在太高了,太有名了。她的大名莫说在这大宋了,在契丹,西夏那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杨涵瑶的常州商会制作出来的许多东西都和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着。羊毛,牛,羊奶的收购更是这位大宋县主出的主意,草原上的牧民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今天的美好生活是拜谁所赐呢? 别说是契丹与西夏了!杨涵瑶的大名这会儿都已传到朝鲜与日本去了。在他们的国家,杨涵瑶可是无数女性的偶像,更是不少男子心目中的传奇女子。 特别是在日本,在这个崇拜强者的国度内,杨涵瑶的经历那绝对是一个精彩至极的励志故事。以平民之身荣获县主的封号,更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可在天朝大朝时,进入大庆殿,站在天子身边一同听政。 这无论放到哪个国家,在以男为尊的时代,都是一件非常传奇,非常了不起的事。 更何况,她替天子还出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主意,使得大宋的国力那是一年强过一年,大宋的百姓日子那也是过得越来越好。叫他们这些藩属国的人那是羡慕不已,常常都生出“为何不是宋人”的感叹来。 在国外尚且如此了,在国内,杨涵瑶的大名就更不用提了。就一红薯,土豆,玉米,南瓜这四样高产物就足够让许多百姓感恩戴德了。 更别提杨涵瑶在农具上的诸多改良以及公私合营对全大宋普通百姓的恩惠了…… 所以这事为什么能闹这么大也就很容易理解了!杨涵瑶来这时代才仅仅四年,可做得事实在是太多了,已然成了大宋的国民偶像,甚至再夸张一些,她还是许多国民心中的精神支柱。 在许多穷苦百姓心里,嘉宁县主是什么人?那是上天派来守护大宋的福星!是神农娘娘,是天上神仙的转世。 这样一个人,她身上别说这样的谣言了,哪怕再小的事儿被传了出去,那也会成为民众津津乐道的事儿。 所以这事也不可怕,等事态过去了,自然就平息了…… 492.第492章 钢笔 御书房内,赵祯刚刚批完奏折,传了史志聪进来,让人上了一些点心,这批了半天奏章,肚子也有些饿了,吃些点心,一来充饥,二来也可以当作是休息。 城里的谣言果然如杨涵瑶所说,少了推波助澜的人,这事自然就会慢慢平息下来得。更别提赵祯还让人撰文,在大宋日报上报道了“出航澳洲二三事”的系列报道。 此文一出,杨涵瑶的事儿立刻就被民众给抛到一边去了。托着公私合营的福,许多百姓也是这澳洲之事的参与者。哪怕只得一贯钱买上一股,这事也关系着自己的利益不是? 因此对于嘉宁县主那些“二三事”他们自然也就没那么关注了,很快地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澳洲二三事”上来。对于即将在皇家烈士陵园举行的澳洲一千勇士的国葬之事也十分的关注。 “国葬”这一词对于古代百姓来说很好理解,但也不容易理解。因为他们以前理解的国葬一词那是只有帝王死后才能使用得。可这回大宋日报上却用上了这词,而且对象不是帝王,而是出航澳洲而牺牲的勇士们。 而这些勇士们大多都只是普通人,出航澳洲也是公私合营的模式,这出航之人自然也是由军队和普通百姓们组成得。 这牺牲的一千来人中,有士兵,军官,更有不少的普通百姓。他们自愿跟随大军出发,一同出海,为后世子孙寻找更多的生存之地。 随着报纸的报道,对于这些牺牲的英烈们,民众自然是十分崇敬地,认为这些人大公无私,为了子孙后代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理应受到英雄般的对待。 只是当这些民众在报纸上看到“国葬”二字时,不知怎得心中都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激动,兴奋,哀伤……几种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们久久不能平静。 这才是真正的臣民以忠心侍君,君以国士相待啊! 仅仅是这用词上都上到这种规格了,那即将举行的国葬自然也就成了民众此刻最想见到的事。 民众的注意力转移了,赵祯也总算是松了口气。至于那些言官们,见到谣言之事已平息,而官家也有意将此事压下去,想着此乃皇家事务,且这事其实也没那么严重,除了弹劾下王安石教子无方外,其他也就不用再盯着君父没完没了了。 再者,这嘉宁县主素来德行都是不错得,口碑很好。而这事她也着实无辜,既然官家已经训斥过王安石了,那他们也就看在嘉宁县主的面上把这事就这么揭过去吧。 不然县主脸面上可就不好看了。毕竟是个姑娘家不是? 总之“王杨恋”的风波就这么地被澳洲之事给盖了下去,虽说许多地方还不尽人意吧,可能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也算不错了。 除了那赵辰佳不开心外,其他人对这事最后的结果还都算满意,也可勉强说成是皆大欢喜了吧。 至于赵辰佳,这娃可就苦逼了。赵祯自然不可能那么优厚她得。杨涵瑶这么上路,赵祯怎么说也得给杨涵瑶一个交代。 于是赵辰佳可就悲催了。除了被禁足外,县主身份虽未变,可按照惯例,成婚前的加封她是别想了。也就是说,赵辰佳最为嫉妒杨涵瑶的那两字带有美好祝福的特殊封号她是别想了! 至少在赵祯活着的时候,她是没任何希望了。而且这事虽然赵祯都处理地十分隐晦,可在内部,也就是皇室宗亲这顶级贵族圈里谁不知道这事? 这下可有意思了,赵辰佳一下子成了这顶级贵族圈里的臭虫。连带着宁王都不怎么受待见了。 试想下,就这么一个心思狠毒的人谁还敢和你多来往啊?诗会上这么小小的一个细节都能被加以利用,那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得? 大家可都不是傻瓜,他们这些人都精明着呢!眼看着官家因此事已迁怒了宁王,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以后都得离这家子远些。一来防止被害,二来也算是给天子做个表态吧。 而被禁足的赵辰佳还不知她已上了自己亲戚们的黑名单,她现在心里一点悔恨的意思都没有。不但不悔恨,还把自己受到的惩罚都怪到了杨涵瑶头上。 而游南哲那日的质问更是让她把杨涵瑶恨到了骨子里,生出了一种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不死不休的想法来。 只是眼下她被禁足着,她爷爷又派人盯着她,她也不能做什么事儿,只在心里盘算着,等这事一过去,她就得想个法子继续暗算杨涵瑶。 赵辰佳怎么想得,暂时不用去理会了。总之一句话,以后她就算想再整什么幺蛾子,恐怕都不是那么容易了…… 谁让她已上了赵祯与曹后的黑名单?想暗算杨涵瑶?恐怕难咯! 赵祯吃完点心,喝了口茶,问道:“史志聪,嘉宁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前几****不是让人传话给朕,让朕给她几个工匠么?她又搞了什么东西出来?” 史志聪忙福身说道:“回官家,嘉宁县主府的人来报,县主这几日都在府里带着一大群工匠研究一种叫作‘钢笔’的东西。” 史志聪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奴婢听说那钢笔与铅笔差不多,只是钢笔要在里面灌上墨水,用来书写的话比毛笔方便,适合快速记录。” “哦?”赵祯来了兴趣,继续问道:“那眼下可有眉目了?” “回官家,奴婢听县主府的人说这钢笔的图案已定下,明日就可做上一支成品出来。” “这么快?!”赵祯惊愕,这个钢笔他听杨涵瑶提过,用过铅笔的他自然知道这种硬笔书写起来要比毛笔方便,书写速度也快。 而且这两年,杨涵瑶对纸张进行了多次改革,弄出了不少新纸,这些纸张用毛笔书写并不合适,都不吸水。而杨涵瑶却说,这些纸张是为了以后配套钢笔使用得。 之前赵祯在使用铅笔时就发现了硬笔的好处。一可快速记录,二来打出的线条清晰明朗,比毛笔要用得多。特别是杨涵瑶那套复试记账法传授这几年也在大宋全境推广着,用硬笔记录画表格要比毛笔好。 可使用铅笔也有个坏处。这铅笔用起来是方便,可奈何这时间一久,这字迹就会模糊,不可长期保存,只能做做快速记录。等记录好了,还要再用毛笔誊写一遍,很是不方便。 而杨涵瑶以前就说过,要造一种叫作钢笔的东西出来。这种钢笔可代替铅笔书写,铅笔有的功能钢笔都具备。最关键的是,钢笔用得可是墨水,这是可以长期保存得。 所以当赵祯听到杨涵瑶要了几个皇家工匠过去后,居然这么快就弄出了钢笔后,显得很惊讶。 这么看来,这事好像很简单似得……那杨涵瑶怎么到现在才弄出钢笔来? 似是看出了天子的疑问,收了杨涵瑶不少好处的史志聪当然要替杨涵瑶解释上几句,“官家,奴婢听那县主府的人说,殿下在几年前就有想造钢笔的想法了。” “而这钢笔听说在那大秦也是精贵物件,图纸什么得根本就不可能对外展示。故而这殿下虽知有钢笔这物件,可一直苦于无好的方案,这才琢磨了一年又一年……” “哦……”赵祯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有些疑惑,问道:“那怎么又能在几日内就定下了钢笔图案?难道吾儿弄到了大秦钢笔的图纸?” 史志聪忙摇头,回道:“回官家,那大秦距我大宋有千万里之遥,这钢笔图案他们又看得重,哪可能给殿下弄到?” 史志聪一边回答一边观察着赵祯的表情,见到赵祯脸上的困惑更大了,也不敢再多卖弄,忙道:“官家,殿下这回是因祸得福了。” “哦?”赵祯又来兴趣了,“此话何解?” “回官家,殿下不是……不是不能出府吗?可殿下又是个每日喝羊奶喝惯了的人。这在她老家还好说,庄子里也养了些牛羊。可在这京里,她都是亲自去那奶店喝得。可这回这事闹得有些大了,殿下派下人去买羊奶也总会遇上纠缠,于是索性就让人弄了头母羊养在县主府里,也好天天喝些羊奶壮身……” 赵祯听到这里,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在县主府养羊,这样古灵精怪的事儿也只有杨涵瑶那古灵精怪的人才做得出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家伙在他面前显得老实,可这骨子里就是个跳脱的主儿。也真不知道她到底怕自己什么,怎么一到自己跟前,还有婉娘那里就拘谨地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沉稳地过头了…… “那日县主也不知怎得,就想看看人是怎么挤奶得。可这一看,可就看出事儿来了……” 史志聪估计也是听杨涵瑶说书说多了,这会儿跟赵祯禀报着事儿呢!居然也学着杨涵瑶的调子,眉飞色舞地说道:“殿下看着人挤羊奶,忽然灵光一闪,她想到了如何解决钢笔装罐墨水这问题了……” 看着史志聪那眉飞色舞的样子,赵祯心里好笑。心道:这老货跟着自己这多年了,一直也是个稳重的。可看看,这会儿也受杨涵瑶影响了,这跟自己说事呢,却整得在跟讲故事一般,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那吾儿到底是如何解决这灌墨之事的啊?”赵祯忍着笑,问道。 “这……”史志聪傻眼,他怎么会晓得县主是怎么解决这问题? 看着史志聪那无措的样子,赵祯乐了。哈哈大笑地说道:“去,你这会儿就到嘉宁县主府说一声,告诉县主,明日那钢笔一做好,便送进宫来,让朕也好瞧个新鲜!” 史志聪一听这话,顿时大喜。到县主府去传话是他最爱干的事儿,不仅有好吃好喝地,而且县主对他的态度很好。而这种好绝对不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大太监,县主对他没有那种巴结。 县主只是以一种看待正常人的目光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长辈似得。 这点让史志聪很窝心,想起蓝大福也对他说过,他与县主相处时也有同样的感觉,这种以常人而相待的态度是他们这些残缺之人最渴望得到得。 所以史志聪很喜欢去县主府传话,什么吃得,用得,哪怕是银子他都不甚在意。作为赵祯身边最得力,最亲的大太监,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想巴结他的人多了,还少县主一人吗? 他稀罕地就是县主的这份不巴结,这份以诚待人的心! 493.第493章 无题 其实钢笔这东西若不讲究的话,其实很容易造。早在10世纪的时候,欧洲就有了这样的书写工具。 只是那时候的钢笔还不能叫钢笔,只能算沾水笔,是钢笔的前身。这沾水笔很简陋,仅具笔头。在书写时必须沾水使用,而不能连续供墨。 另外这种笔即使在欧洲也非常稀少昂贵,大部分的人还是用鹅毛笔。 而作为后世来的杨大姑娘对于这种沾水笔那自然是看不上得。与其用这样的笔,还不如用鹅毛笔呢! 所以早在四年前,她就有想造钢笔的想法。毕竟用钢笔书写比较快捷,简便。当然,铅笔也具有这功能。而若想使字迹保存时间长一点的话,显然用钢笔要比铅笔合适多了。 可这想法虽好,但要造出钢笔却不是容易的事儿。杨涵瑶虽用过钢笔,且还用了相当长的时间。但具体要怎么造钢笔可就有些为难她了。 因此她也是设计了许多方案,可最后都被她否定了。后来与常州商会的一干工匠们也商量过,也尝试制造过,可最后的结果却很糟糕。 成本贵得吓人,可书写效果却很烂。面对这样的结果,杨涵瑶自然是无法满意得。她可造钢笔出来可不是为了当奢侈品卖得。 钢笔书写快捷简便,特别是对于工匠们来说,用钢笔画图纸那是又快又好。虽使用铅笔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可与钢笔相比的话,显然还是用钢笔来画图纸比较好。 毕竟图纸这玩意可不能有半点马虎,若用铅笔的话,字迹一旦模糊或者毁损得话,那坑得可不光光就是一个人了…… 这样不负责的事情,作为一个有节操的爱国女青年杨大姑娘那是绝对不会干得!作为常州商会的会长,杨涵瑶对于自家出产的产品有着极高的要求。 但凡不达标的东西那是绝对不能投入市场得!免得砸了招牌…… 要知道,在这时代口碑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对于商人们来说,良好的信誉度是在这个时代生存的根本之道。 一旦毁损,呵呵,恐怕这辈子想爬起来都难了!古人对于信用可是看得非常重得!在交通不便,信息较为堵塞的年代,口碑便是商家最好的招牌。 没有了口碑,那就等于自绝于世了!大多数的商家都是十分注重自己所售货物品质得。特别是常州商会在这时空横空出世后,在其所卖商品上一一打上图案花纹字样的做法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种给自己商品打上标记的做法最初在宋人眼里,那绝对是一件看起来匪夷所思又新鲜的事儿。 许多人甚至都觉得这常州商会的人是不是闲着没事干,钱多人特傻的那种?这在每一个物件上,且还不分大小,都不厌其烦地刻上字样图案,这怎么看都有些显得傻呢…… 这每一个物件都刻上标记字样得,也就图个好看而已。可就这小小的一个举动却要花去工匠们不少的时间与精力,这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啊! 从最初的不理解到现在的深入人心,商标已成了这时代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东西。现在的商家若不给自己家的东西打上个标记,那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生意人了! 绝对会被人说成是鼠目寸光,连商标都不设计,这生意怕是不会做久…… 常州商会作为全大宋第一家率先使用商标的商会,其售卖之物皆以创新,奇特,优质而闻名于世。经过四年的发展,其朴实的品牌名已彻底打响了名头,成为了大宋家喻户晓的商会品牌。 但凡说要买些好东西的话,大宋以及周边国家的人们,第一个就会想到常州商会。虽然东西贵些,可那卖得可都是名牌啊! 绝对的身份象征!不管是自己用还是送人,只要是常州商会出品的物件,那绝对可以让每一个顾客都感到脸上有光!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杨涵瑶敢把那不成熟的钢笔放到商会去卖吗?这稍微写写就笔头开花啥得…… 这玩意拿出去,那不是给商会抹黑么?!这年头攒点名声可不容易,可千万不能轻易损坏咯! 而当时围绕在杨涵瑶身边的事也非常地多,所以这造钢笔一事就这么地就拖了下来,算是半黄了。 可如今这杨涵瑶怎能又把钢笔也制出来了呢?难道她真如史志聪说得那样,看看挤挤奶就灵光乍现,忽然就悟到了钢笔的制作? 很显然,杨大姑娘这回又撒谎了。而且骗得对象还居然还是来着!虽然她也不是有意的…… 实在是这钢笔的制作难了一些,总是不合心意。最后,杨涵瑶也没法子了,只能从系统内买了一堆钢笔出来,, 打算给这皇家的工匠们研究,研究…… 当然,她拿出来的钢笔那绝对只有一支,其他都存在空间内,等着以后当高档钢笔脱手呢! 至于那支给工匠们的嘛…… 那自然是不能送出去咯!这可是她那“师尊”送她的笔吶! 也赶着这货运气好,在县主府被禁足了好几日后,闲得发霉的杨大姑娘正巧赶上了一个节假日。于是乎,灵感一闪的她一下子找到了解闷的乐趣。 制作钢笔! 想着之前制作钢笔的失败,这回杨大姑娘总算是不小气了,从系统里把钢笔买了出来,跟赵祯要了一些皇家的工匠,又让商会在京的技师们也都赶过来…… 看这架势,显然杨大姑娘这回是胸有成竹了! 当然,琢磨的过程并不是那么地简单。不过好在皇家的工匠们手艺都非常高超,绝对不是什么样子货,钢笔一拿到手,经过杨涵瑶的一番讲述,配合着随手画出的简易图纸,很快就有人提出了更为合理的方案来。 而常州商会在京的工匠们也不甘落后。作为民间百姓口中的第一商会的顶级工匠,那实力也是相当地强悍。特别面对着那群皇家工匠时,这群人早就存下了攀比之心。 毕竟大家同为技术人,切磋攀比下技艺那也是免不了的事儿。属于人之常情呢!再者,这些常州商会的工匠们可都是开了金手指得,他们本就是行业的佼佼者,再加上了常州技校的系统学习培训后,这手艺可不是一个“好”字就能形容得了。 因此这制作钢笔一事,杨涵瑶才开了个头后,这些工匠们也就随之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杨涵瑶善于工匠之事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了。而素来和气无甚架子的民间县主显然要比正牌县主亲切地多……所以这些工匠们倒也不怎么拘束,各抒己见地,十分积极。 虽说这皇家,民间两派的工匠们攀比意味很浓,可却没有什么故意针锋相对的事儿出现。 毕竟都是这时代顶级的工匠,对于技艺的追求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比归比,可这双方比斗时,却也正是相互学习的好时机呢! 经过三天的讨论,最后大家把方案定了下来。钢笔还是采用手工制作,笔头则用上了软钢。 至于墨水,则使用现有的印刷油墨更改为蓖麻油墨水。使用这种墨水的原因很简单,这种墨水可以连续供墨,这点,大家已在那支样品钢笔上实验过了。 也是实验了好几次得出的结果。没有比蓖麻油墨水更好的了。这种墨水写出的字,不仅字迹清晰明朗,而且不化墨。成本也较为低廉,算是“性价比”较高的墨水。 而作为大宋头号“奸商”的杨大姑娘,一看到这品质高成本低的墨水后,当下就十分干脆利落地拍下板来:就用这个了! 商人嘛!卖的东西品质自然要排第一。可若是能省下点成本又能保证质量的话,那才是两全其美,奸商们最为欢喜之事啊! 扯远了!解决了笔头,墨水,接下来就该解决笔杆子的问题了。这个倒好办,笔头用螺纹锁在笔杆上,而笔杆不再是实心木杆。 中空的木管或者竹管内,包上一个用来装墨水的鱼鳔,最后再在笔杆尾端装上一个搞按压出墨用的塞子,使用时吸入墨水便可使用了。 虽说外观看着很朴实,不怎么显眼。可等拿掉笔套,看一看那笔头,高端大欺上档次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回的钢笔制作虽中间也经历了一些挫折,可最终还是给做出来了!并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钢笔经过多人轮流书写,笔头再也没出现过开花的现象,这使得杨涵瑶高兴坏了。 心里暗道:倒霉了多日,总算是要转运了啊! 只是这手工制作钢笔的成本似乎高了。最关键地是,这玩意可不是一般工匠能做得,那得有着一定的技艺才能做出来。这样一来得话,这做一支钢笔的代价可就不低咯! 学徒不行,一般的工匠也不行!这手工制作钢笔还非得老师傅们来。就这些老师傅…… 杨涵瑶头上冒出了无数黑线……他们的工钱可都不低吶!而且这技艺好的匠师毕竟少,这手工制作又特别讲究精雕细琢,既费时又费力。若真这样搞得话,这钢笔还如何量产? 不能量产的话,她制作钢笔的目的可就泡汤了。她可是打算在全书院推荐使用钢笔呢!而且朝廷也需要用不是?这产量小了还怎么推广?而且这钢笔成本太高了,若买予朝廷的话,哪怕自己一分钱都不赚,那些大佬们也不会给自己一个笑脸得。 一句话,这么昂贵的东西怎能举国推行?还得在朝廷内先用起来?如此一来,可不就开了奢侈之风了吗?这可有损朝廷的清明啊! 所以这手工制作的钢笔若想大行于世,那是绝对不可能得!若想把钢笔推行于世,看来还是得用上机械啊…… 且不说杨涵瑶在这边又与工匠们如何展开机械制作钢笔之事。再说赵祯同志在第二日收到钢笔后,很是新鲜。 本就是好奇心很重的人,哪怕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可看到新鲜玩意儿的赵祯同志依然显得热情非凡。 拿着一起配套送进宫的特殊纸张,摸了摸那光滑的纸面,新鲜劲正浓的赵祯同志很是自信地拿起钢笔,准备好好过把硬笔书法的瘾…… 哪知这才刚下一笔,这赵祯同志就觉得有些不妙了。他虽用过铅笔,可却也不是常用地,当初也就图个新鲜啥得。稍微练了练也就过去了。 毕竟身为天子,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上面耗费功夫?虽然年轻时拼命地练过“飞白体”,可那毕竟也是年轻时的事儿了。再者,也是必须掌握的技能不是? 否则皇帝一批奏折,这字跟鸡爪似得,那还不得被群臣在背后偷偷笑死?这字可代表着一个人的脸面吶!身为天子,这脸面功夫自然得装点好!这书法也是必须得练得…… 可这铅笔就不同啦!最多也就是怡情下,哪能当事儿做啊?尽管赵祯同志心里还觉得自己的铅笔字写得还不错呢!这也是他为什么敢一收到钢笔,就敢立刻下笔书写的原因。 心里想着,这铅笔与钢笔可不都是硬笔么?想来这书写也都差不多……铅笔能写,钢笔问题也不大! 想得倒不错……可铅笔毕竟不是钢笔吶!这书写时还是有着一些微妙差别地。而作为写了多年毛笔字的赵祯同志,虽然现在用得是钢笔,可功底在那儿,这一下手就知坏菜了。 这钢笔不似铅笔那样圆滑,这才一笔呢,自己就写岔了…… 刚刚还自信满满的赵祯同志傻眼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四周……见到就几个小黄门在殿内伺候着,顿时松了口气。 这些小黄门可都不识字……不会出丑了…… 老脸有些发烫的赵祯同志虽贵为天子,可显然也有着一定的虚荣心呢! 不过这第一笔写坏了,这第二笔也就不大好写了。不过本着此刻没人看见,趁机先练手心态的赵官家显然也是把节操摆到了一边,也不在乎刚刚那一笔如何了…… 总之先多写一些字出来,也好找下这钢笔练字的诀窍与感觉…… 又过了三天,赵祯总算是找到了一些使用钢笔书写的诀窍。而在这练习的过程中,赵祯也越发觉得这钢笔书写果然要比毛笔方便多了…… 最关键地是:很省力! 要知道练习毛笔字可不光光是耐心而已。对一个人的体力那也是消耗极大得。这手可不能搁在桌子上,得提起来。时间一长,书写字数多了,这手臂可就受老大罪了! 因此在练习了几天钢笔字后,赵祯觉得这钢笔着实不错。之前那铅笔虽书写方便,可毕竟字迹不易保存。现在有了这钢笔,一般的文件书写都可采用此笔。 不仅书写简便,而且省力得多。最关键地是,此笔若用来画个地图啥得,那也要比毛笔好上许多呢! 不过一想到这钢笔的成本……赵祯顿时又焉了…… 这两年日子是过得不错,国库也不再空荡荡得了。可若推行这样昂贵的钢笔用于各州府文件记录与书写的话…… 赵祯光这么想着,就觉得头上汗都下来了…… 这事似乎与国库有没有钱没关系……哪怕国库都存满着银子,这昂贵之物也不可取啊!奢侈之风一开,这朝堂可就乱了!哪怕赵祯自己想这么做,朝臣们也不会答应得。 不过赵祯转念又一想,杨涵瑶那小家伙不是说要制造专门用来生产钢笔的机械么?听说那样地话就可大大降低成本,其产量也会大大提高…… 只是这生产钢笔的机械现在还没什么头绪……眼下想要推行这钢笔怕是不行了!还是得等机械制作出来再说…… “又是机械……”赵祯想到这里,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找着这借口她倒想出府去了……真把朕这君父的话当成儿戏了?这孩子……还真是鬼精鬼精地,差点就上她的道儿了……” 赵祯边说着,一边将钢笔的笔套盖上。站起身来,走到御书房外,已是夏初了,这天气也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 不过在这时节里,这样的热气并不会使人难受,反而还有些舒服呢!这不,好奇心重的赵祯同志忽然地就来了兴致,他想去嘉宁县主府走上一走,去看一看杨涵瑶说得钢笔制作机械可有进展了。 想到这里,赵祯也不再犹疑。虽是勤政之人,可却也有放松自己的时候。经过一番准备后,换好了普通百姓衣物的赵祯便很低调地出了皇宫,朝着嘉宁县主府而去。 而此时的杨涵瑶却正在和一群工匠们热烈地讨论着钢笔制作之用的机械。在这一方面,受过系统学习培训的常州商会工匠们显然要比皇家工匠们强。 不仅思路清晰,且随手立马绘制的简易图纸也较为直观。经过一番解说后,哪怕不懂什么工匠之事的人也能立刻体会到一些妙处来。 而至于这些常州商会的工匠们则显得有些得瑟了。要知道,他们手里掌握着的可不仅仅只是技艺而已!这里面的问道可多着!常州技校果然是没白进吶! 这不,这皇家的工匠也得甘拜下风吧…… 494.第494章 激动的工匠们 “殿下大才!”程修由衷地赞叹道,“这等奇思妙想,我等自叹不如啊!” 作为皇家顶级的工匠,虽说只是个匠人,可却也是在行内十分有地位之人。能让程修说出这番话来,的确是杨涵瑶设计的机械图纸让他大感钦佩。 所谓内行看门道,杨涵瑶有没有真本事,这一出手,他这个老工匠哪能看不出来?所以这赞叹可真心着呢! 杨涵瑶摆摆手,作为抄袭作弊的老手,四年多来,一张脸皮子练得比城墙而厚的杨大姑娘早在面对这样的赞叹时早就没了当初的不好意思,心虚。 神情淡淡地好似这些发明就是她杨某人自己搞出来得一样。不止脸上风淡云清,现在更是连这心里也风淡云清地很了…… 只能说,一个谎话说上一百遍,自己也会当了真……很显然,杨大姑娘抄袭的事做上一遍后,也真把自己当成天才了…… 为某人的节操哀悼下吧!那些渐行渐远的节操啊…… 杨涵瑶“谦虚”的表现更是赢得了这些工匠们的尊重。不摆架子,虚怀若谷,身怀高超技艺,就这样的人,哪怕撇去她那尊贵的身份,那也是很值得人敬重地不是? 就说眼前这图纸吧,可就是这位县主自己想出来的呢!水力锻压机普通民众可能不知,可这些全大宋顶级的工匠怎会不知?皇家的工匠们也不例外,因为他们也是这水力锻压机的受益者。 他们受水力锻压机的启发,还制造出了许多的利用水力运作的机械来呢! 而现在杨涵瑶把他们召集在这儿是为了造制造钢笔的机械得。虽说是集思广益吧,可当他们看到杨涵瑶画出来的图纸后,心里已都纷纷认定,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械了。 最让他们诧异地还不止在此。因为随着这个思路,杨涵瑶随手又连续画出了多张图纸来,虽不是用来制造钢笔得,可与制造钢笔的机械却有想通之处。 这才是让这些工匠们最为惊讶的地方!那些常州商会的工匠们更是惭愧不已。这才是真正的学以致用啊!他们还是太嫩了!和县主相比,他们又有什么好得意的?纷纷暗自下定决心,回去要再多下功夫才是! 其实杨涵瑶也没做什么,只是在设计打磨钢笔笔头时突然思维发散,一下控制不住,就又画了一些其他图纸出来。 钢笔笔头的制造其实还是采用的冲压,再加切割打磨,这个其实没多难,在这几日的讨论中,早就在脑海里形成了方案了。 只是在与大家讨论的过程中,杨涵瑶自己也给自己来了一次头脑风暴,一下子就发散了起来。 比如这水力锯木机,力气鼓风机就是她思维发散的结果。其实这东西她也不知在这时代时不时她独创得。因为她记得水利鼓风机也就是水排在天工开物里有过记载,在宋代有没有其雏形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看工匠们惊讶的样子,心里也琢磨开了:貌似宋朝还没出现这玩意…… 于是厚颜无耻的她再次淡定地微笑着把节操给丢了…… “是何物这等神奇?让朕也见识一下!”早就在杨涵瑶书房外站了一会儿的赵祯,到了这个时候也按捺不住好奇了,大笑着走了进来。 众人一惊,杨涵瑶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起身,迎上前,跪倒磕头道:“臣女不知君父圣临,有失远迎,君父恕罪……”其他人也忙纷纷跪倒磕头,口呼“万岁”。 “起来,起来!”赵祯笑着摆着手,径直走到杨涵瑶书桌前的太师椅上坐了下,笑着说道:“是朕不请自来,吾儿何罪之有啊?都起来吧!” “谢官家!”众人谢过后,纷纷起身站到一边,可脸上都带着激动之色。特别是那些商会的工匠们。 他们虽是行业内顶级的手艺人,可毕竟还是草民不是?这一生中别说能见到天子了,就是这么想想都不敢吶! 现在乍然见到了天子,那能不激动吗?这可是能光宗耀祖的事儿啊!回去以后又多了个可炫耀的谈资了…… 杨涵瑶看了一眼紧随赵祯身后而来的杨李氏,见老人家一脸不安,杨涵瑶忙给了老太太一个“安定”的眼神,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 这事明摆着是赵祯不让老人家出声,老人家搞不清出状态,以为杨涵瑶又搞出什么事来,惹得这天子来搞突袭检查了,故而心里不安极了。 现在见到杨涵瑶这样,心里也就放心下来。心里还怪自己多心了,怎么说天子也是杨涵瑶现在名义上的父亲吶!这做爹的来看看女儿罢了,自己整日在这儿瞎想个什么劲?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自己这也太草木皆兵了!想到这里,杨老太太也不在这儿多待了,转身就去招呼着下人煮茶,做点心去了。 天子上门,这是荣幸,可也不是什么小事,总得招待好了。 赵祯看着这桌上乱糟糟的样子,还有不少的图纸,他拿起来一一看着,整个屋子里静悄悄地,除了杨涵瑶神色自若外,其他人是那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惊扰了天子。 商会工匠们还不时偷偷地看一眼自家会长,见会长一脸淡然,老神在在地站在那儿,全不由地在心中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会长吶!这份气度,不服不行! “水力锯木机?”赵祯好奇地看着手上那图纸,“这是何物?听这名,是锯木之用?” 杨涵瑶忙解释道:“回君父,确是锯木之用。君父请看,只要在水坝上……当水渠的水经过这里两个泄口,冲下去时,就会带动这两套叶轮。这两套叶轮的长轴,通过几个变速齿轮与工作台上的带锯齿的圆盘,轮锯就会转动起来。” 赵祯听得很认真,很多词他听得不是太明白,还时不时地停下里要求杨涵瑶一一解释。好在,有了图纸,这解说起来,虽说那些什么齿轮啥的他听不明白,可这原理他倒一下明白了。 “高啊,高明啊!”赵祯不由赞叹,“如此说来,有了这水力锯木机锯开巨木也将是极易之事了?” “回官家……”程修躬身道:“这木匠之事其实大多时候都是用于锯木之上。这巨木若要破成木板,需两个工匠合力,每日干上六到七个时辰,两到三日方能成事……” “而现在有了殿下设计的这水力锯木机,虽还未经过实验,但小的们刚刚与殿下推算了下,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便可成事。” 赵祯听后,摸着胡须,半晌过后才感叹道:“老听嘉宁你说这机械之力是如何重要。如今从这老师傅口中听到,方才知这机械与人力的差距啊!” 说着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程修一听此话,激动地身子都发抖了,跪倒在地,磕着头大声回道:“回官家,小的贱名程修,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杨涵瑶无语,怎么看赵祯这一问都是很随意的样子。可这程修倒好,激动地就跟中了五百万大奖似得!亏他还是皇家的工匠呢,一点定力都木有啊……果然是可恶的皇权时代啊! 不说杨涵瑶在心里是如何吐槽得,再说这些工匠们,此刻一个个跟打了鸡血般,个个激动地脸色发红,身子发抖,简直就跟鬼上身了一般,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至于这么激动的原因?嗯……还不是赵祯同志给闹得?也不知赵祯今日抽了什么风。莫名其妙地来了杨涵瑶这搞突击检查不说,居然眼下还兴致勃勃地跟这些工匠们探讨了起来。 这些工匠们本还小心翼翼,拘谨地很。可当看到天子如此平易近人,居然对他们这些低贱的工匠们也如此地礼遇有加,心里的激动就别提了。 又看赵天子还问起了他们的专业来,当下一个个恨不得掏心挖肺地向赵官家表忠心了…… 至于赵官家问的问题,那自然是把自己知道的都给倒了个干干净净,看得一旁的杨大姑娘都要口吐白沫了! NND!在皇权面前,自己那些保密协议简直就是个P啊!真是一群没节操的家伙啊!什么好处都没见,居然就把自己这个会长给卖了!那些皇家的工匠这样,她不好说啥。 可这商会的工匠们……杨大姑娘的红眼病,小心眼病顿时就发作了……可一看到赵祯,她又焉了…… 好吧!黄权大于天……她在皇权面前尚无节操可言,其身不正者又有何脸面去要求,苛责他人呢?大家都是没节操的人吶…… 而很显然地是,除了杨大姑娘觉得这样很没节操外,这些满脑子忠君思想的古人可不认为他们这样的行为是属“无节操”的…… “这么说来,这水排对于炼钢有莫大益处?”赵祯同志本是随便问问得,他一个天子哪懂这些事情? 不过当听到一个工匠说这水排可提高钢材的产量时,赵祯同志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回官家……”那个工匠被天子点到了名,更激动了,忙不迭就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听得赵祯频频点头。而那工匠…… 杨涵瑶很怀疑,他是不是抽筋了?这一步就该口吐白沫了? ps:生病了……休息了两天,今天稍微好些了,忙把文文写出来,大大们恕罪,恕罪啊! 495.第495章 来了个膈应人 杨李氏亲自领着人给赵祯上了点心与茶水,赵祯也是笑呵呵地关切了老太太几句,顺便还交流起了打太极拳的心得来。 商会的工匠们见到这一幕,心里纷纷感叹:自家的会长果然是大能耐!看天子对老太君的态度就知道会长在其心中的地位了。一定要抱住会长的大腿吶! 杨李氏打太极拳也好多年了,听到天子居然也打了好几年太极,还跟自己讨论了起来,顿时觉得荣幸了起来。 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她,在跟天子这么一番交流,从打太极拳再到平日的养生心得,老太太那是越说越顺,早就不紧张了。 赵祯不住点头,摸着胡须,心里暗道:“劳逸结合……嗯,这话果然在理。这杨老太太以前吃得都是粗茶淡饭,就算现在发迹了,亦吃得很清淡,与嘉宁给朕的养生食谱差不多。不过她却深知劳逸结合,过之犹不及的道理。朕现在虽然每天起床后都要打太极拳,可平日一批奏章,就是半天不动,却是不如杨老太太这般劳逸结合吶!看来得注意下了……” 赵祯是有些羡慕杨李氏的。这杨老太太马上也快六十的人了吧?可你看她这模样?哪像快六十的人啊?这说话声如洪钟,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地,头上白发都没几根,看着倒像才满四十的妇人般…… 再观自己……赵祯不由泄气……虽说他保养得当,也不怎么显老。可和这杨家老太太一比,总觉得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这想法若给杨涵瑶知道后,非笑死不可。感情这赵祯还心思这么敏感吶?这还没满五十吧?居然就这么在意起自己看不看老的问题来了…… 但仔细想想吧,赵祯这想法也不算荒唐。虽说年未满五十,这在后世那正是一个男人一生中最年富力强的时候,还属于中年人呢! 可在这人过七十古来稀的古代,四十多岁,那可真是老人了。没听见王安石王大牛同志才三十多岁就自称老夫了吗?这可不是老王同志特立独行造成得。 在这时代,男子一般到了三十五六岁便可自称老夫了。而且这样自称的人还不少,大多都是如此呢! 所以马上快五十的赵祯在意自己显老不显老的心情也就很能理解了。特别是这位主还是天子来着。在意自己“老了”这心态,可不就反应出畏惧死亡的心态了吗? 不过赵祯同志一定不会知道,杨老太太这么看年轻可是被开了金手指得。要知道,杨老太太如今那模样,惊奇地可不止赵祯。 许多人,特别是李家村的那些老邻居们是最为惊奇得。这杨家发迹后,这杨老太太的年龄似乎也开始倒着走了。 别人一年比一年看着老,她倒好,那是一年比一年看着小,简直就是返老还童了!神奇极了…… 能不神奇吗?有杨涵瑶这个金手指在,有系统给的强身丸,老太太吃了一颗又一颗得,这要不再显年轻点,那还能显示出系统大神的能耐么? 好在,李家村的人也只以为杨老太太如今是富贵人了。这富贵人吃得好,用得好,养尊处优地,自然要比前些年落魄时好了。这天天人参燕窝吃着,能不返老还童么? 因此大家也只是感叹下,倒也没引起什么怀疑。只是与杨李氏相识的那些同龄人每每看到杨老太君那如四十妇人的容貌,再看看自己,总忍不住一阵泄气…… 都是人,咋个差别就这么大呢?他们李家村这几年的日子也是过得不错得吶……果然还是不够有钱啊!要是也能天天吃上燕窝人参啥得,估计自己也就这样了吧?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正开心,可槿嫆这时却来到书房门口,一副犹犹豫豫地样子,正鼓起勇气要说时,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差点没把槿嫆给吓死。 “臣,王安石拜见圣上!不知官家在此,惊扰圣驾,官家恕罪!” “学生王雱拜见圣上!吾皇万岁!” 别说槿嫆吓到了,就连赵祯也被吓了一跳。杨涵瑶更是傻眼了,这什么个情况?王安石与王雱怎么来了?他们是从哪冒出来得? 史志聪黑着脸,狠狠地瞪了一眼紧随着王安石与王雱而来的几个小黄门,该死的兔崽子们!几日不敲打,这规矩都被狗吃了? 那几个小黄门一看史志聪这表情一下子吓得身子发软,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磕头道:“官,官,官家……奴,奴,奴婢……” “介甫来了啊……”赵祯不愧是天子,这反应都快,第一个就反应了过来,脸上带起一片笑意,摆摆手道:“这里乃嘉宁县主府,这些繁文缛节就省了吧。来呀,赐坐。” “臣,谢官家。”王安石倒也不客气,老神在在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就坐下了。 可怜了那几个趴在地上的小黄门,心里叫苦连连。今天他们可被这王大人给害死了,一顿打是免不了了。可想着又有些不甘心,凭啥啊?是这王大人没规矩,可不是他们没规矩啊! 想到这里,又心生怨气,可在这场面又发作不得。只得可怜兮兮地朝杨涵瑶看去。县主心慈,最是可怜他们这些苦命人了…… 杨涵瑶看到那几个小黄门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下不忍。冲他们眨了眨眼,这些小黄门一收到杨涵瑶这表情,顿时大喜,纷纷磕头退下。 史志聪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叹息:县主这人就是心眼太好了。好在只是官家没让她进宫住着,否则就这份心善,在宫中怕是……不过心里也有些感动,也只有县主这样的人才会真正地把他们这样的人当人看吧? 罢了……给县主一个面子,这打就免了!不过这敲打一番还是免不了得!这王安石不过是个外臣,他们身为天子的家仆,该忠于谁不知道吗? “爱卿,怎得今日会来县主这啊?”赵祯喝着茶,装着随意地问道。可心里却不高兴起来。 自打那日后,他看这王安石与王雱越发不顺眼起来。特别是王雱,一想到这小子对杨涵瑶不怀好意,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像是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一般,这种心情就跟他把赵佳柔嫁出去时一样,膈应地很……这家伙是来跟自己抢女儿得啊! 496.第496章 梦想成真 “臣启官家,臣今日前来乃是为了小儿与县主的婚事……” “什么?!!”还没等赵祯有反应呢,杨涵瑶便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得,叫了起来,“王,王大人,别,别开玩笑了!” 赵祯黑着脸,刚刚大好的心情此刻全被王安石这句话给破坏了,他冷冷问道:“爱卿,今日此来就为这事?” 杨李氏苦着脸,其实她倒挺看好王雱得。虽说这中间出了一些事,可却不妨碍老太太对王雱的好印象。 “官家,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臣这不孝子心仪殿下已久,又自小相识,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 “我不要!”杨涵瑶赶忙回道,随后拉着赵祯的手,摇来晃去地撒娇道:“君父,臣女不要嫁人,不嫁人……” “胡闹!”赵祯板着脸喝斥着,可眼里却明显流过一丝宠溺,“哪有姑娘家不嫁人得?” 杨李氏在旁直点头,附和道:“官家说得是,哪有姑娘家不嫁人得?” 杨涵瑶苦着脸,看向王雱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道:“NND!我是不是欠了你们老王家的钱啊?这事还没完没了!” 哪知王雱却冲着她吐了吐舌头,挤眉弄眼地,哪还有平日的冷面冰块样?看着杨涵瑶那不淡定的样子,王雱也觉得好笑。看着她的目光里流露出无限的宠溺。 赵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二人的互动,忽然笑了。不知怎得,“欢喜冤家”这个词不偏不倚地就砸入了他的脑海中。 杨涵瑶真对王雱无意么?也不全见得吧……赵祯脑补着。可一想到王雱那胆大妄为的样子以及王安石的古怪,心又生不出欢喜来。 但想起自己年轻时,被刘娥赶走的陈家女,他又忍不住暗暗叹息了一声。罢了,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又何必在这做坏人? 不过这王雱是该好好教导下。这样桀骜不驯地,可不是成事之人。想到这里,赵祯道:“爱卿啊,嘉宁今年才十四岁,虽不是朕亲生得,可却颇得朕心。朕还想留她几年,这与令郎的婚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君父!!”杨涵瑶惊愕,赵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到这里,杨涵瑶只觉背后一阵发凉,忙跪下道:“君父,臣女……臣女不想嫁人……” 赵祯一瞪眼,道:“整日胡说八道,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这事以后再议……” 王安石情商不高,可这会儿倒开窍了似得。一听赵祯这话,知道官家这是松口了。只要自己儿子再努力一把,夺得殿下的好感,这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想到这里,王安石也心情大好。见到赵祯手里还拿着图纸,便问道:“官家手里的这是?” 赵祯见王安石不再纠结此事,而且王安石毕竟是相当有才干的臣子,心情倒也缓和了过来。 再者皇帝的女儿难嫁,这在大宋朝已是见怪不怪的事了。杨涵瑶才华出众,若说有王雱这样一个大才子比配得话,赵祯还是很满意得。 要不是前阵子那事儿,赵祯对王雱也是印象很好的不是?见到这父子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赵祯得意洋洋把图纸递给王安石,给解说了起来。 听得王安石两眼放光,直点着头。而一旁的杨李氏此刻也开心极了。听官家这意思,这王雱的机会还是很大得。 阿弥陀佛。只要不是随便许个阿猫阿狗就好了!王大人一家人口简单,又知根知底得,这王公子又心系大姐儿,没有比这更好得了…… 杨涵瑶黑着脸,这赵祯就这样把自己卖了?不行,自己可不能坐以待毙,就这样嫁给王雱了。 不是说王雱不好,而是自己对他实在是无男女之情啊!而且这家伙以后没准会得精神分裂症,自己可不想跟这样一个神经病共度一生吶! 虽说事情到了这会儿,如今的她婚姻大事恐怕轮不到自己做主。可矮子中挑高个儿得,总得选个稍微好些的人吧? 杨涵瑶满心的不愿,看着王雱的眼神也越发不善了起来。可对方就跟没事人似得,完全无视杨涵瑶的不满,专心地听着赵官家对图纸的讲解,还时不时地提出疑问,搞得赵官家卖弄之心大起,看王雱也顺眼了许多。 “阴险!卑鄙!”杨涵瑶在旁暗骂,果然是史上有名的阴谋家。这心计果然不是盖得…… 赵祯坐了没一会儿也就回宫了,身为天子事儿太多了,不可能在杨涵瑶家里多坐得。送走了赵祯,杨李氏又留着王安石吃饭。 而王安石也有心想让王雱与杨涵瑶多相处会儿,便答应了下来。而从福康公主那儿玩耍的方家姐妹这个时候也回来了,一时间府里热闹了起来…… 在饭桌上,方袭阳很开心地说道:“等表彰澳洲勇士那日,我要给官家表演飞天!!” “哦?”王安石来了兴趣,“听方姑娘的意思,这飞天一事是很有把握了?” 方袭阳兴奋地点着头,“刚刚在福康公主那儿,我们已经试过一回了。” “什么?”杨涵瑶惊讶地说道:“是谁坐上去了?” 方袭阳头一昂,得瑟地说道:“当然是我了……” 杨涵瑶摇着头,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方袭慧笑着说道:“先生切勿担忧。今日风力正好,再者我们还在气球上栓了根绳子,也只飞了一会儿,便下来了……” 顿了下又笑着说道:“只是这会儿城里估计又炸开锅了……” 杨涵瑶想象着民众看到天上突然飞起的热气球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下咱方二姑娘该心满意足了吧?来来来,快敬敬咱飞天第一人,第一女英雄!” 王安石大笑了起来,“千百年来,只有嫦娥奔月的传说在民间流传。如今有方姑娘借用器具飞天成功,的确当浮一大白!来来来,老夫敬你!” 方二姑娘也激动地站了起来,举杯回敬道:“多谢王大人!”说着很是豪气地把杯中酒一干而尽,随即似感叹般地说道:“四年了,四年时间……终于,终于……” 说着一擦眼角,笑着说道:“瞧我,怎,怎么激动地……” “人之常情啊……”王雱在旁感叹道,“人可借助外力扶摇于九天之上……莫说你这上天之人,就我们这些未上天之人,这样听着都心潮澎湃了……” 说着喝掉杯中酒,抿嘴一笑道:“人生在世,最开心之事莫过于心想事成,得偿所愿……来,方姑娘,雱再敬你一杯,祝你七日后的飞天能再获成功!” “谢了!”方袭阳倒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临到嘴巴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也祝王兄能梦想成真……” 杨涵瑶脸黑了,这王雱与方袭阳不是死对头么?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这该死的方二娘,人家说几句好话,就把自己给卖了?她自己都还没对象呢,倒担心起自己来了…… 不过想到今日方袭阳试飞成功,杨涵瑶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想成为飞天第一人是方袭阳这几年努力的方向,投注的心血可想而知。 而至于为什么会在赵佳柔那儿试飞,那也是有原因得。原因很简单,因为受方袭阳的鼓动,赵佳柔也成了飞天迷…… 杨涵瑶最近又被禁足,他们把热气球弄到赵佳柔那儿去了。毕竟这一次次的实验,在县主府里难以展开。必须得到外面空旷之地进行。 只是让杨涵瑶没想到的是,他们会在今天进行载人试飞。真是一群不厚道的家伙啊……就这样把自己给撇下了…… 想起京城民众看到升空而起的热气球,看到里面还坐了个人的那场面,杨涵瑶忍不住笑了起来。 越笑越大声,众人狐疑地看向杨涵瑶。杨涵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别,别看我……我,我这是替袭阳姐姐高,高兴地……” 说着又似自言自语般,道:“是啊,四年了……整整四年……袭阳姐姐,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方袭阳点头,眼睛也不由地湿润,想起这四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为了这一梦想所做出的努力,她擦着眼角,一口喝掉杯中酒,豪气万丈地说道:“将来……总有一日,我要亲自坐着自己做得热气球,把大宋的国旗挂到敌国的京城城头上去!” “好!”王安石击掌而叹,“巾帼不让须眉!有志气!” “如此盛事,妹妹,你不为我作词一首吗?”方袭阳放下酒杯,忽然不怀好意地看着杨涵瑶,嘟起嘴道:“说起来,妹妹都从未为我作过诗词吶……” 杨涵瑶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摇着头指着方袭阳道:“你呀!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看是得作一首。”王雱一本正经地说道:“当年,我还在晋陵时便听方姑娘一直说起这飞天之事。如今方姑娘梦想成真了,染真,你就没点表示?” 杨涵瑶白了一眼王雱,嘟起嘴道:“你与袭阳姐姐相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怎么不赋诗一首以表庆贺?” 王雱哈哈大笑,道:“雱不善此道,染真你又不是不晓得……就不要为难我了……” 497.第497章 找茬 “哼……你还不善此道?不善此道,那日在宁王府……”杨涵瑶小声嘀咕着,想到那日王雱含情脉脉望着自己吟诗作赋的样子,脸又忍不住红了…… 王安石见到杨涵瑶这样,忍不住在心里偷笑。王雱见到杨涵瑶拿这话挤兑自己,其他人也都暗暗偷笑着,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杨李氏见此,忙打着圆场道:“姐儿,你与方姑娘感情这好,今天她心愿得偿,你就作首诗吧……” “就是,就是!”方袭慧也忙说道:“先生作一首吧……” 杨涵瑶笑着摇头道:“这应景之作难啊……” 王安石呵呵一笑,道:“听丫头你这意思,非应景之作就容易了?” 杨涵瑶被王安石这话一堵,顿时无语。过了许久,哂笑道:“姐姐四年来为飞天一事可谓是煞费苦心。就这份心意,倒让我有所感。” 说着一拱手道:“染真……献丑了!” 说罢,自饮酒一杯,沉思片刻,吟唱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妙啊!”杨涵瑶话音才落,王雱便忍不住拍手赞道:“梅花自古便是高洁,坚贞的代表。借梅而赞方姑娘的坚韧不拔,真是妙极!” “最妙地还不止在此……”方袭慧补充道:“前人颂梅总带有着一股孤芳自赏的味道。可先生此作一扫前人那种颓废之感,同是咏梅,却更有一种清新,向上之感……”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王安石在旁喃喃自语着,过了许久,忽然大笑了起来,道:“老夫也有一首咏梅诗……可其意境与丫头你这首比起来,可差远咯……” 顿了下道,“老夫那是孤芳自赏,自怨自艾……两者相比,你这首是一扫前人的哀怨,颓唐,隐逸之气!好好好!”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杨涵瑶吟唱王安石的这首梅花,笑着说道:“王大人这首梅花也是极好得,以梅言志,丫头也是佩服地紧……” “父亲……”王雱摇着头,道:“为何我感觉您跟染真这……有些相互吹捧之意了啊……” 王安石一瞪眼,随即几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这真是为我而作得?”方袭阳眼含热泪,拉起杨涵瑶的手,动情地说道:“妹妹,这真是为我而作得?” 杨涵瑶替方袭阳擦去眼泪,捏了下她的鼻子道:“这大喜的日子,你咋得一直掉眼泪?我的梅花姑娘?” 方袭阳吸了吸鼻子,道:“我这是感动得……没想到也有人为我作诗了……” 方袭慧在旁撇撇嘴道:“梅花的坚韧从你身上可没看出半点来啊……” “你这死妮子!”方袭阳一瞪眼,伸起手作势要打方袭慧,“狗嘴吐不出象牙……” “好了,好了!”杨涵瑶也笑着说道:“我的方二姑娘,方小妹,你俩呀,还真是冤家!别闹了,今天怎么说也是个好日子,咱啊,快吃饭吧!吃完了,有些事还得商量下,这七天后要在官家和全京城百姓跟前表演飞天,这事可出不得错……” “是,是,是!”方袭阳一听这话,马上不闹了。这事是她最为关心地,一想到几天后要在全京城的百姓跟前表演飞天,她激动地手都有些发抖了。 一群人吃完饭,王安石还有公事要处理,不能多做停留,留下了王雱在此,美其名曰:一同参详飞天之事。实则是想让儿子与杨涵瑶多相处,相处,增进感情。 还真是煞费苦心吶…… 杨涵瑶派了人去胡大学士府把胡淑修给叫了来,又让人去把福康公主请了过来。一群人待着杨涵瑶的书房里,把每一次升空记录的数据拿了出来,做了详细的对比。 又根据表彰会的行径路程设计好飞行路线,写成公文,这是要上报天子得,算是临时加进去的项目。 同意不同意,能不能表演,还得经过天子首肯呢!如果天子同意了,这事还得拿到朝堂上去讨论一番。剩下的事儿便是祈祷了。 祈祷那日天公能作美一下,给个适合飞行的好天气……不然地话,一切都是白搭…… 一群人讨论地火热,王雱这家伙别看心眼小,可那脑袋瓜可不是盖得。男人就是男人,在大局观上要比女人强多了。 他根据杨涵瑶等人设计的路线,又提出了许多更为合理,合适的意见来,倒让杨涵瑶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小子……若是心胸再宽大一点的话,还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地…… 敲定好了方案,杨涵瑶把路线画好,看了一眼王雱,奸笑了几声,道:“元泽兄,你文采斐然,这方案是要给官家看得,不如就由你代笔吧?” 本是打趣来着,哪知王雱这货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点头道:“染真既然这么相信我,那就由我来写吧。” 杨涵瑶直接傻眼,看到杨涵瑶那样,提着笔的王雱嘴角划过一丝笑意。知道杨涵瑶心里还在恼自己前阵子的所作所为,有些故意想刁难自己。 可这区区小事岂能难倒自己?这妮子,也太小看自己了!提起笔,唰唰地,很快地就把方案给写好了。 递给杨涵瑶道:“染真,你看看。” 吃瘪的杨涵瑶冷哼了一声,拿过方案,仔细地看着,很有那么一些找茬的味道。看得一旁的赵佳柔偷偷直笑。 就连方家姐妹都看出一些端倪来了,全个个脸上带起一片暧昧的笑意。 什么叫作“欢喜冤家”?眼前这一对就是了…… 杨涵瑶从上到下地看了半天,哪怕心里对王雱有意见,可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才华。 这方案写得条理分明,文采斐然,比起自己那不知是强了多少倍,心里不由纳闷:这老天对王雱也太偏爱了。这又有貌,又有才华得…… 不公平吶!怎么好东西都可以给一个人呢?咬牙暗恨,可看了半天却找不出一个可攻击王雱的地方。恨恨地放下手里的方案,一字一顿地说道:“写得真好……元泽兄大才……染真服了……” 498.第498章 脱变 庄严肃穆的大宋皇家烈士陵园内,澳洲一千勇士的祭奠活动正在进行着。 祭奠活动早就在各大报社提前通报过,不少的民众从很远的地方赶来京城,为得就是要送这些为炎黄子孙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们最后一程。 烈士遗孤也早被接到京中,今天他们将受到所有大宋子民以及天子最崇高的敬意。 这场祭奠的规模很大,不亚于这时代任何一场大型的祭奠活动。祭孔,祭天的活动也不过如此。 可没有人会觉得这样做过分了。因为无论是天子也好,臣民也罢,他们都觉得这些牺牲的澳洲勇士值得这样的对待。 不少的勇士已是尸骨无存,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大海上。这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是不敢想象的事。还有什么是比尸骨无存更可怕,更令人哀痛地? 对于勇士们的牺牲,民众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他们是为了子孙后代,为了华夏一族有更多的生息之地而死! 国葬规格很高,却是理所当然!这样的一场葬礼不仅能安抚失去亲人的遗属们的心灵;更能激发起民众的民族自豪感以及去掉重乡土轻国家的思想。 虽说也有着一定的政治目的,可在这个时刻,无论是谁都不愿把这样的事与那些目的联想起来。 是的,没一个人愿意。哪怕是天子……他们只是在此刻很诚心地为这些牺牲的烈士们祷告,希望他们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做出的牺牲能被世人谨记,受到子孙后代的敬仰。 少量带回的骨灰作为代表被装在上好的棺木里。棺材上盖着鲜艳的五星红旗,每个棺木都有八个人抬着…… 这是很高规格的葬仪……八这个数字在八卦中有其特殊的意义。代表着的是坤卦。坤为土,厚德而载物,万物生于土,又归根于土,把流淌在浆液律动成生命,让鹅黄色的嫩芽在春寒中再次绽放! 落叶归根,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这是最美好的祝福,是世人对英烈由衷的感激与敬佩! 奏乐声响起,送英烈的炮声响起,盘旋在九天之际,久久不散…… 天子到朝臣无一例外地都穿上了祭祀用的大礼服,当棺木摆放进挖好的土坑时,赵祯走上前,拿着铲子亲自铲起边上的土,为英烈落下了第一捧回家的黄土…… 现场变得无比寂静,落针可闻…… 久久地,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君王以国士相待,我等誓死报君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誓死报君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民纷纷跪下,眼含热泪。他们从没想到,君主会给一个默默无名的人盖上一捧黄土!他们的心被天子这一举动捂暖了! 他们激动了,热血沸腾,民心可用大抵如此了…… 而那些当兵的更是感动至极。长期以来,他们都被人喊成丘八,是很蔑视,很羞辱人的一个称呼。 如今看到帝王为他们死去的战友落上了一捧黄土后,个个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就为君王而战,而死! 那篇长期流传在军队的“军人赋”又被吟唱了出来,“生为军人,死为军魂,生为军人,死为军魂!万岁,万岁,万岁!” 赵祯心头沉重,毕竟死了一千多人,还是很珍贵的海军。这是一个新军种,他们成立于出航澳洲前夕。虽说这一千多人中未必全是军人,还有不少的平民百姓,可对于才成立的大宋海军来说,这首战就尝到了如此巨大的牺牲,换作是谁,这心里也都不好好过。 一千多条生命啊……就这样遗落在那茫茫大海上了……虽然可能得到的更多……但对于赵祯这样一个仁慈的君主来说,这心里是不好受得! 可他没有退路……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统帅,一些仁慈是不必要得。因为这种仁慈对于整个国家的民众来说可能就不是仁慈了,而是一种残忍…… 大宋一直都没能收复幽云十六州,失去了传统的汉家之地,长城防线也就失去了意义。大宋太需要土地了,不仅仅是为了子孙后代。 就现在的大宋而言,得到澳洲如此一块巨大的地方,其意义是非凡得。更别提上面还盛产黄金,铜铁矿了。 赵祯的眼睛有些湿润,不过随即就把眼泪给吞了回去。君王不需要眼泪,君王要做得是对得起自己治下的每一个臣民。 这种软弱就留给自己在夜深人静时静静品尝吧……在臣民面前,他是无所不能的天子,是人民的领袖,是人民的精神支柱!这种负面的情绪他不需要有,也不能有! 正如杨涵瑶曾经说过得那样:大宋的好儿女流血,不流泪!他赵祯作为大宋的天子,更要为表率,血流干亦不能落一滴泪! 这个王朝变了,这个国家的民众变了!就在刚刚那一瞬,从天子到朝臣再到人民,他们完成了对自我的超越!他们褪去了软弱,恐惧,从窝囊宋脱变成铁血大宋…… 他们决定不再向契丹臣服,不再交那令人羞愤的岁币,他们要坚强,他们不要眼泪,大宋的子民要流只能流血! 五年……天子说了,再用五年,这五年内最后一次饱尝什么叫作“忍辱负重”,等五年一到,天子要率领民众亲自敲碎套在宋人脖颈上的种种枷锁与屈辱! “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天子御国门,君王死社稷!”就从今天开始…… 庄严肃穆的国葬结束了……从这一刻起,每一个民众心里都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他们的眼神变得坚定!我堂堂华夏子孙岂能受外族欺辱?岁币,岁币!这是个耻辱的东西! 战胜国向战败国赔款,古往今来何曾见史籍记载?!他们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了北边与西边…… 多少年了?哪怕是行走在关外的商人亦会被北边和西边的人小觑……现在他们不愿意做这绵羊了,到了该算账的时候了! 民众的眼神很坚毅,天子的决心很大,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就从这一刻起,所有的人心里都起了一个呼唤:拿回汉家之地!不再做窝囊的宋人!!! 499.第499章 口是心非 国葬仪式结束了,下来就该是表彰大会了。赵祯等一干重臣纷纷回到了宣德门上,民众也全部转移,御街两边已站满了人。 由秦台领队,剩下活着回到大宋的澳洲先行者们跟随其后,在民众的欢呼声中,缓缓地向宣德门靠近。 秦台一身戎装,精心打造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身后的一千多先行者们也是盛装出行。 今日,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臣,秦台!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离着宣德门还有百步之时,秦台率先跪下,身后的一行人也纷纷跟着跪下。 这是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待大礼行完,赵祯在城楼上喊道:“爱卿平生!” 随行的礼部官员一个接一个地传着话,把皇帝的话传达下去,也好使民众听个清楚。 “臣启万岁……”秦台简明扼要的把寻找澳洲的经过给说了一遍。当然,其中一些机密的东西是不可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宣诸于众得。 要知道,这可关系着华夏子孙福祉的问题。这京城各国的探子可不少,有些机密之事怎能让他们知道?就连澳洲到底多大都没说,对外都是宣传大概比幽云十六州大上那么一点,矿产倒有一些云云。 反正是语焉不详,大家就随便猜去吧…… 再者,就算没有敌国的探子,也得避人耳目一下。概因这东京城乃是当世第一大城,外国友人实在太多了! 撇去契丹,西夏,朝鲜,日本人不提;光这犹太人此时在这京城就不下万了…… 北宋时期的开封无疑是世界第一的国际大都会。除了犹太人外,还有大食人。准确说来,这个时期的中国称他们为黑衣大食。或许听着有些陌生,不知道这大食是哪里的人。 可若说到日后的奥斯曼帝国的话,想来马上就能猜出这大食人是哪个民族了。 当然,现在还没有奥斯曼帝国,现在他们的王朝叫作阿拔斯王朝。而现在,也正是这个国家最为强盛的时期。 其疆域东起印度河和中国西部边境,西至大西洋沿岸,北达里海以及法国南部,南接阿拉伯海。 是继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亚历山大帝国、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之后又一个地跨亚、欧、非三洲的大帝国。 而这个国家的人可是一直把持着中原与欧洲的贸易,是一个富有开拓精神的民族。所以关于澳洲的事,能少说些就少说些吧。 若不是开发澳洲所需人力,物力实在过于庞大的话,甚至都不会跟民众交代这澳洲有铜铁矿出产。 总之一句话:这个时期的开封城着实不宜将太多国朝的政策暴露在外,因为这是一座真正的国际大都市!眼线太多!!! 赵祯也很激动,特别是当从澳洲运回来的金矿中最大的那一块原矿被秦台让人奉上后,他都能感觉到自己身子都有些在发抖。 倒不是赵祯没见过钱,而这原矿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只是在这样慎重的场合下,由一个将军亲自把这战利品交到他这个帝王手中时,一种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豪迈之气油然而生。 这种快感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如果有攀爬过高山险峰经验的人,一定能体会到赵祯此刻的心情。 征服!一种征服的快感!那种爬到山顶,低头俯视,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并非能用言语形容!没有振臂高呼过的人,没有克服过任何艰难的人很难体会到那种心情。 胜利来得容易固然好,可越是不容易得来胜利反而让人更加心潮澎湃,更加刻骨铭心不是? 长期套在宋室头上的屈辱仿佛在这一刻统统被粉碎了!真宗的糊涂与软弱一直是赵祯心中难以抹去的梦魇…… 堪比中原王朝鼎盛时期的土地,这一功绩足够让赵祯笑傲帝王界了!甚至臭屁地想一想,古往今来的帝王又有哪一个人像他这般,能一下子弄来这大的地盘? 澳洲改名了!在那副世界堪舆图上,赵祯让人新制的地图上,那个曾名为澳洲的地方如今叫大洋洲。 与后世之名相同了!不知是命运的巧合,还是历史的惯性所致? 杨涵瑶与方袭阳,胡淑修,福康公主等人此刻也忙得不行。宣德门前的嘉奖大会她们没空去参加,她们得为了热气球的升空做着准备。 “真是天公作美!”方袭阳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风向,风速正好!真是天佑大宋啊!” 赵佳柔也兴奋地直点头,甚至语带羡慕地说道:“唉,我也想坐上这热气球去为父皇庆贺呢!只是父皇不允……” 方袭阳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一笑道:“您可是公主,身份尊贵,真正的金枝玉叶。虽说咱们把握很大,可等人上了天,这事就没那么好把握了。这要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我和涵瑶妹妹可吃不完兜着走了……” “殿下……”被赵祯派到杨涵瑶身边伺候的小黄门阮福与郑喜二人走过来,躬身道:“殿下,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 杨涵瑶点点头,与方袭阳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道:“开始吧!” 方袭阳爬进了吊篮,此刻的她没有一点恐惧。已经上过一次天了,哪还会害怕?哪怕是给全京城的老百姓与天子表演,她也觉察不到紧张。 四年的努力,终于要梦想成真了!是真正的成真了!今天,她,方袭阳就要当着天子,皇后,诸大臣以及全京城的老少爷们完成这一人类史上的壮举! 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不能自已了! 前几天的试飞已引来京城百姓的惊呼,不过试飞过程比较短暂,看见的人并不多。像今天这样场面,这一辈子中,可能就这一次机会而已! 所以方袭阳很兴奋,也很珍惜!她觉得她的命运就要就此改变了!她不用像她娘一样,守在后宅,看着自己的丈夫去宠爱别的女人,而自己为了维持大妇的体面,为了那些虚名,佯装大度! 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方袭阳要得!杨涵瑶说得对,一个女人,只有自己有了本事,才能摆脱这样的命运!谁看见驸马三妻四妾了?就算要找个小妾,如果公主不首肯,驸马敢自说自话地把小妾弄进门么? 这要求都不敢提啊!这想法都不敢有!至于什么通房丫头,那更是没有的事儿!这是因为什么?还不是身份闹得?等她方袭阳成为飞天第一人后,名望有了,她就可以对人提出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没有人会说她不贤惠!因为她有那个资格说这样的话!因为她将是千百年来第一个飞上天的人!还是个女人!她有这资格去笑傲群雄! “姐姐!”杨涵瑶握紧拳头,上下一耸,做出一个加油鼓励的动作,随后大笑着说道:“已让人在府里设下庆功宴,就等姐姐成功飞天归来了!” 方袭阳把绳子系好,深吸一口气,做了个相同的动作,“妹妹,公主,你们等我!” “等你!”杨涵瑶等人异口同声地回道:“等你!等你凯旋!” 方袭阳没有说话,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坚决地转过身,点燃了热气球下方置放的特制炉灶,拉动着鼓风机,热气球缓缓升空了…… 比起后世历史中蒙戈尔菲耶兄弟在里昂安诺内广场做公开表演的那只热气球,方袭阳等人制作的热气球显然要先进了许多。 有了成熟的理论指导,加上四年来不断地实验与改进,这只在开封表演的热气球的技术已然很成熟了。 看着缓缓升空的热气球,看着坐在吊篮中的姐姐,方袭慧不知怎得,鼻子一酸,眼前模糊了。 虽说二人总是吵吵闹闹个不停,可毕竟血浓于水。方袭阳四年来的努力她是看在眼中得,而且对于热气球的制作,她也是参与其中,所耗费的心血不会比方袭阳少半分。 如今自己的姐姐终于得偿所愿了,方袭慧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嫉妒。反而有种喜悦洋溢在心头,这种喜悦让她情不自禁,甚至流下了泪水。是欢喜的泪水,替方袭阳欢喜的泪水。 “呀,呀,咱们的小袭慧怎么哭了?是替姐姐高兴地吧?”杨涵瑶把方袭慧的表现看在眼里,故意打趣道。 方袭慧的脸一下就红了,她狠狠地摸了一把眼泪,言不由衷地说道:“哼!谁替她高兴?就这种程度,我,我也能!” 说着又怕人不信似得,还故意把眼睛瞪得老大,撅着嘴,一副很不屑的样子。惹得杨涵瑶,胡淑修与赵佳柔都笑了起来。 口是心非的小鬼!一点都不诚实!为自己姐姐高兴又有什么难为情得?她这是与方袭阳唱反调唱成习惯了,其实是被杨涵瑶戳中心思害羞了吧? 方袭慧见大伙越笑越大声,脸也越来越红了。她一个转身,道:“哼!我才不要在这里等她,我,我去别处转转!” 说完提着裙摆,跑了…… 而看她跑得方向…… 杨涵瑶几人对视一眼,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傲娇的孩子啊!跑得方向都是追着自家姐姐而去得,这显然是在担心自己的姐姐啊! 500.第500章 成功了! “快看,那是什么?!” 今日的风向正好是朝着宣德门的方向吹得,当热气球飘到御街时,不少民众惊呼了起来。指着天上的热气球惊叹不已,“那,那上面好像有个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在场的民众都发现了飘在他们头顶上方的那只热气球,惊愕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方袭阳扶着吊篮,当热气球飘到宣德门时,将吊篮一旁的绳子轻轻一拉,两条红色的彩带垂了下来。上面分别写着:“寿与天齐,万寿无疆!” 随后便见她拿出一个做成喇叭状的铁皮筒,对着那铁皮筒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声音传到地面已经很小了,可因着热气球的出现,此刻的民众还都出于呆滞状态,现场并不吵闹。所以方袭阳的声音还是很清楚地传达到了赵祯的耳里。 赵祯仰着头,看着那彩带上的字,听着方袭阳喊着的万岁,激动地说道:“真得飞上去了,真得飞上去了!”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韩琦也瞪大了双眼,眼前的一切都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了。 人,居然能借助器具飞到天上去?对于巨型孔明灯的制作他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个叫方袭阳的小姑娘他也是知道得,当年在大庆殿的表演仿佛还历历在目一般。 只是对于这个小姑娘一直说要飞天之事,他却不以为然。人怎么可能飞到天上去呢?就算做出再大的孔明灯也不可能把人带上天去啊?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当年那个小姑娘喊着的梦想成真了! 一时间,各种滋味萦绕心头。实在是眼前的一切打破了自己惯有的思维与常识,让人不敢相信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真得可以创造出许多奇迹得! 其他大臣也差不多都是这想法,除了感到惊叹外,已别无想法。 而普通民众则有不少人都开始顶礼膜拜了。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未知的东西总是充满了敬意与恐惧。 虽不知那吊篮中的小姑娘是谁,可却不妨碍他们把她看成神仙……除了神仙,谁还能飞到天上去啊? 好在,杨涵瑶等人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状况出现。因此还特地派了不少人混在民众中给大家讲解热气球升空的原理。 杨涵瑶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普及科学,引发民众对科学兴趣的好机会。大宋的未来需要更多的科技人才。杨涵瑶希望,将来前去常州书院的人,是真正求学得。 而不是像现在……现在常州书院学习数理化以及技校的学生,好多都是冲着那一日三餐去得。而且穷人家的孩子没讲究,能学点东西已很满足了。更别提还有衣服,鞋子发……吃饭免费,学习好得话还有奖学金拿…… 如今的常州书院其实没什么名头得,哪怕有王安国,王安礼坐镇也没能吸引来多少人。来得都是学四书五经,要参加科举得。至于数理化,大多表示没兴趣。 长此以往,这样下去杨涵瑶的人才培养计划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成功呢!现在支持商会技术的大多还是工匠,只有少数开明的读书人帮忙。 所以借着今天这机会,能普及下科学,引发民众对科学的兴趣那对将来的人才培养计划是很有帮助得。 “这位兄台,这飞天之物为何叫热气球?听兄台这么说,这好像就是孔明灯的放大版?” 派出的热气球讲解员们身边围满了群众,此时热气球已瓢过了宣德门,消失在群众的视线里。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民众才有心思才听讲解员讲解热气球的原理呢! 更有不少的民众更是追着热气球去了,这样新鲜的事儿,再看一万年那也不嫌累啊! “这小哥,热空气又是什么?什么叫作热空气?”不少民众对于讲解员口中不断爆出的新名词很难理解。 讲解员们则按照杨涵瑶事先教得那样,说道:“这个嘛……说起来就复杂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得。总之,这热气球是嘉宁县主的好友方姑娘弄出来得。看见那吊篮里的人没有?那个就是方姑娘!是真正的飞天第一人啊!” “原来是县主的的好友啊!这就不奇怪了!县主可是咱大宋第一聪明人吶!县主的好友自然也是不差得!” “想不到县主的好友都这般厉害!这个方姑娘年方几何?哪里人士?可有婚配?” “……” “啊!这方姑娘真乃神人也!这哪里还是普通的人间女子?这是嫦娥仙子吶!” “快上门提亲吶!若有嫦娥仙子终身为伴,哪怕是死也不枉此生了!” “……” 杨涵瑶与胡淑修等人还站在原地,方袭阳的热气球上用来计时的沙漏,所以具体飞行多长时间并不用杨涵瑶等人来操心,全由方二姑娘一手包办了。 她们要做得就是在原地等着方袭阳回来。一如她升空前那般,带着微笑,欢迎战友凯旋而归! 杨涵瑶看着系统上的时间,已经过了32分钟了,这次的飞行无疑是很成功得了!比起孟格菲兄弟兄弟的第一次载人飞行,方袭阳的这次载人飞行的成功无疑是一个质的超越。 杨涵瑶等人在热气球升空前已做过预测。方袭阳这回的飞行起码能横穿过整个汴京城。根据今天的风向,大家对降落点也做了推算,在那儿派了人把守,以防意外。 现在,她们几个人站在这里,就是在等结果出来。虽说今天是给天子与民众做飞行表演。可何尝又不是一次实验?这数据当然是要记录下来得,以便以后继续对热气球做出改进。 正当几人在讨论着的时候,忽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染真,原来你在这啊!我都找你半天了!” “王雱……”杨涵瑶的脸又绿了,该死地!她都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这家伙怎么还能找过来? 转过身,只见穿着一身月白色菱锦直裰,外套青色软烟罗褙子的王雱缓缓走来,看着杨涵瑶的眼神热烈且直接。 身为感情小白的杨大姑娘有些不自然地将眼睛瞄向别处,这目光太过帜热。哪怕节操已经掉底的她,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也会觉得双颊发烫。 毕竟恋爱经验太少了不是?节操再怎么掉,可身为女子的矜持与羞涩还是有得……又不是整日混在声色场所的姐儿,面对汉子们的仰慕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得…… 事实上,杨涵瑶觉得哪怕是在声色场所做事的姑娘在面对一个人帜热的目光时也还是会害羞得!这是一个女人的天性…… 若少了这点羞涩与矜持,那还叫女人吗?女汉子们并非真汉子,只是习惯用强硬的外表来掩饰内心的虚弱罢了。看着好了,一般这样的姑娘才是世上最害羞,最可爱的人! 嗯,扯远了……再说王雱见到杨涵瑶避开自己的目光,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嘲笑了下她。这妮子,平日端得是大胆,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吗? 还别说,杨涵瑶这副模样在王雱看来却是可爱得很。他就是不喜欢她在自己面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像现在的她才是他最喜欢看到的模样。 姑娘家,干嘛非要做出一副强硬的样子?这样欲语还休的样子才最惹人怜爱嘛! 臭屁的王雱此刻美滋滋地幻想着佳人害羞的模样,美得都快冒鼻涕泡了。那双眼睛似乎已失明一般,根本没看见杨大姑娘此时已调整好情绪,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元泽兄怎会寻到此地来?”杨涵瑶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呵呵,刚刚我与父亲也在宣德门上。方姑娘飞天,官家龙心大悦,想再问一问这巨型孔明灯的具体情况。可找了半天,却发现你还没上宣德门,故而此刻正派人找你呢。” “那你来作甚?”杨涵瑶狐疑地看了王雱一眼,“还有,你怎晓得我在此地?” 这态度还真恶劣啊……赵佳柔摇着头……再看看王雱,见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果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这对活宝! 赵佳柔失笑,自己在这操什么心呢?他们就是这样相处得,真真儿的一对欢喜冤家!再看看胡淑修,二人的目光触碰到一起,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了然。 会心一笑!别多管闲事了!既然当事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她们还在这操心什么? 仔细想来,还真有些羡慕杨涵瑶呢。俗话说得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王雱对杨涵瑶的爱慕之深,只要不是个瞎子就能看出来了…… 胡淑修的感触最深。其实王雱当年在晋陵时,胡淑修就觉得王雱对杨涵瑶很不一般。只是当年她也还小,对男女之事也不甚了解,开始还只以为是杨涵瑶的才学折服了这位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呢! 可现在想来,恐怕就在那时,这位王公子已心属杨涵瑶了吧?想到这里,胡淑修又觉得有些可惜。她一直有私心得,很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和杨涵瑶配成一对,那样杨涵瑶就成了自己的嫂嫂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加亲切了?可惜的是,这二人似乎都无这个心思,而且杨涵瑶多次提过不想嫁入侯门大户…… 此事只能这样作罢了吧? 501.第501章 狂欢 “来,让我们敬我们的飞天娘子一杯!”杨涵瑶举起酒杯,笑得很开心。来大宋四年了,这是她最最开心的一天。比她册封那日还要开心! 方袭阳成功了!赵祯龙心大悦,加封了她的父亲方左卿为龙图阁直学士!虽是从三品的虚衔,可其代表着的荣耀却不会少半分。 在北宋龙图阁直学士可说是代表最有学问的职位,百姓称呼龙图阁学士为老龙,龙图阁直学士为大龙,龙图阁待制为小龙。由此便可想象出,对于方袭阳的成功飞天,赵祯是有多喜悦了。 顺带说一句,咱们可敬的包大人也带有这个龙图阁直学士的虚衔呢!所以,方大人这回可真是走运了!一旦官名前带上这个虚衔,那地位在官员中是直线上升,是清贵的代表! 而方袭阳因着还没出嫁,而飞天之举虽然激动人心,可在赵祯以及一帮大臣心目中还无法和杨涵瑶献出红薯的功绩相比。因为她的册封暂时是不可能得,只有等到她嫁人后才能册封。 虽说有些令人不爽吧,不过等方袭阳嫁人后,诰命在身那是肯定的了!还好,赵祯还亲自抒写了四个大字给方袭阳:飞天娘子! 很朴实的四个字,本来赵祯想写什么嫦娥,九天之类得。可一想到嫦娥的传说以及孤苦的下场,想想还是算了吧。还是实在一点,来个飞天娘子,既朴实又能彰显其功劳,最是好不过了。 虽说无品无阶得,可却是天子御笔亲提,其份量可想而知。这等于是白白拿了一张圣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哪怕以后方二姑娘去了婆家,哪个敢欺负她,她只要把圣上这御笔亲提的四个字拿出来,那绝对是横扫一大片,哪怕是家中长辈都不能为难她! 至于地方上的那些官员……哪还敢欺负这飞天第一人啊?巴结还来不及呢!可以说只要方二姑娘不是太离谱,搞得天怒人怨,这辈子横着走都没事了!哪怕干些稍微出格的事也不用害怕,没人敢追究她的责任得! 方袭阳此刻哪还顾得上姑娘家的矜持,笑得不但大声而且夸张。用形骸放浪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是今天没人来讲究这些了。再者,今天这庆功宴就是为了她而办得。而且今天来得都是熟人,怎么闹都没关系。 唯一遗憾地就是史文博,梁圭轩,叶红泽等人不在。若他们都来了,那就更热闹了! 杨李氏今天也目睹了方袭阳飞天的风采,由衷地为这个善良,耿直的小姑娘感到高兴。她也借着这宴会,亲自敬了方袭阳几杯酒,搞得方袭阳越发得瑟了起来。 不过杨李氏也就喝了几杯酒,便起身借口离开了。用她的话来说,今个儿是你们这几个小辈的好日子,她一个老太太在这儿反而会让大家放不开。 所以她还是赶快离场了,让大家好尽兴个够! 对于杨李氏的举动,大家都很感动。杨家老奶奶一直都是这样,既亲切又善解人意。所以他们喜欢到杨家来,也不光光是因着杨涵瑶,也有杨李氏的因素在内。 这样善解人意的老人家谁都愿意与她亲近地不是?尊重那就别提了!听到杨李氏这样说,大家纷纷站了起来,作揖致谢。 待杨李氏离去后,就彻底成了狂欢大会!府里存着的好酒纷纷被搬了出来,都是性情豪爽的人,这等幸事岂能无酒? 哪怕是赵佳柔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家公主今天也放肆的很呢!说实话,她向往这种生活很久了,她之所以不怎么愿意回京城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在常州活得自在。 自在地都让她忘记了自己是一位公主!今天虽说在京里,可只要在这嘉宁县主府,她一样可以很自在! 杨涵瑶把褙子脱去,撸起袖管,拿起一根筷子敲着酒杯道:“来来来,光这样喝酒一点意思也没有,咱们来玩点别得。” “莫不是要行酒令?”胡淑修好奇地问道。 “噗!”杨涵瑶笑了起来,“那种酸腐文人玩得东西有甚好玩得?我来教你们玩个新东西!” “是什么东西?”方袭阳一听这话,更是来劲了。本来就是好热闹的妞,一听到新玩法,她不起劲谁起劲? “咱们来玩一个老虎棒子鸡虫的游戏!”杨涵瑶笑得有些****,想起当年读大学时玩这游戏,刚开始被同宿舍的童鞋虐得那惨样…… 嘿嘿,现在她再来教她们几个,哈哈,想来也能虐人家几回了…… 深深陷入YY中的杨大姑娘丝毫没注意到众人现在看自己的目光……亦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样是有多骇人。 “我说……”赵佳柔咽着口水,道:“我怎么觉得妹妹你笑得有些……有些阴险啊……” “啊?”杨涵瑶擦了擦口水,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怎么可能?我,我只是觉得那游戏很好玩罢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来说说这游戏规则吧!” 心虚的杨涵瑶赶忙把游戏规则说了一遍,然后问道:“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点头,杨大姑娘无语泪先流……妹得!难怪系统说自己智商才六十呢!当年自己的童鞋可是说了三遍,自己才记住得啊!这些家伙倒好,一遍就记住了!不要这么打击人好不好? 可没人理会她的自怨自艾,大家都被这种新奇的玩法给吸引住了。方袭阳也把褙子脱去,撸起袖管,一手拿一支筷子道:“那还等什么快开始吧!涵瑶妹妹,我和你先来!” “行!” “棒子棒子鸡!” “棒子棒子虫子!” “哈哈!”方袭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输了,涵瑶妹妹输了!” 杨涵瑶脸黑了……难道她在此道上真得是一点天分与运气都木有?出师不利啊! 悻悻地端起酒杯,道:“哼!再来!” 方袭慧,胡淑修,赵佳柔等人看得有趣,道:“我们也来!” “好,好好!”杨涵瑶举双手赞成,人多了她就可以浑水摸鱼了…… 可几轮下来,杨涵瑶的脸开始发青了……老天爷!有这么衰的人么?这玩了没几轮,可轮轮她都得喝酒!擦!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有木有?! 502.第502章 集体被抓包 第62章集体被抓包 “不玩了,不玩了!”杨涵瑶推开酒杯,似是耍无赖般,嘟着嘴巴道:“这个……这个游戏几个人一起玩太,太混乱了……咱们还是玩别得吧!” 一连输了N多次的杨大姑娘显然是抓狂了。实在是搞不明白,她这人品是有多烂?在现代给童鞋虐,到了这宋代,依然被各位闺蜜好友给虐了个遍体鳞伤…… 这什么人品啊?!!亏这游戏开始前,她还YY着能虐别人一把过过瘾呢!哪知眼前这几个家伙虽是新手上路,可这出手却一点都不含糊。 端得是老练至极!这哪里像是第一次玩得人?简直比她大学的那几个损友都还强啊! 满心想在古代闺蜜身上找回点成就感的杨大姑娘显然是栽了!而且还栽得很彻底,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啊! 想起前世小时候与小朋友们玩石头剪刀布的情景……杨涵瑶忽地就明白过来了。 看来自己对这种事天生就是不在行啊!因为不管是棒子老虎鸡,还是石头剪刀布,自己几乎就没赢过,人送外号“老书记”来着。 还以为换了个身体就有所改变呢!结果还是这么惨不忍睹!这打从游戏开始,自己就一直在喝酒,竟是一把都没赢过!这是多烂的手啊! 虽说输一次只要喝一小口酒意思下,可这一直输……很显然,输了NN把,喝了不少酒的杨大姑娘此刻是酒劲上头,这本性终于开始暴露了…… “涵瑶妹妹!”方袭阳看着杨涵瑶,脸上挂着的笑容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欠扁,猥琐地很。 “这也没玩几把呢!怎么又要玩别得了?妹妹该不会是输不起,耍起赖来了吧?” “是呢!”赵佳柔也起哄道,“这棒子老虎鸡的游戏可是妹妹你提议得呢!我们这也是第一次玩,正觉有趣呢!怎得妹妹说不玩就不玩了?难道是酒喝多了?” 胡淑修在一旁捂嘴偷笑,虽是一句话没讲,可那脸上却写得明明白白:输不起,你耍赖!羞羞! 至于方袭慧……嗯,很安静,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表情也都……看不见!这丫得直接给来了一个“沉默是金”,垂着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这家伙简直就是泥鳅一条啊!谁也不得罪,不反对,不赞同,不附和!总之任凭风云变幻,她自赏庭前花!老僧入定,不问世事久矣…… 杨涵瑶看着这几损友,虽是有些晕乎,可方袭阳与赵佳柔话里的意思她怎能听不出?至于胡淑修与方袭慧的表情那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虽说心里知道大家这是在逗弄她,完全没有怪罪的意思。可自己想耍赖的心思却是不假。现下被大家这么一挤兑,一戳,杨大姑娘也觉脸上烫得厉害。 好在喝了些酒,这脸本就红,尽管脸上烧得厉害,可估摸着这会儿也看不出来了。 瞧着大家戏谑的眼神,杨涵瑶有些心虚。毕竟这事儿是自己起得头,哪怕输了,可也不能耍赖嘛!愿赌服输,这才是应有的品性来着…… “这个……”杨涵瑶张了张嘴,想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上几句。可这话到了嘴巴却不知该怎么说了!实在不占理啊!可自己又不想继续玩下去了。 因为她有预感,再玩下去,她也就是个书记的命!好吧,说了半天,饶了老大一个圈子,这货还是想耍赖啊! 方袭阳等人饶有兴趣地望着杨涵瑶。呵呵,有意思了!认识杨涵瑶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可这样子的杨涵瑶还是头次见着呢! 向来云淡风轻,一副小大老人模样的杨涵瑶,杨染真居然也有抓狂的时候?看她那模样,一连输了好几把后,居然想耍赖了…… 这事若写成文给发到报社去得话,绝对是头条新闻啊!而此刻的杨涵瑶那讷讷无语,抓耳挠腮的模样更是让她们觉得好笑。 不是她们不厚道,实在是素来淡定的杨大姑娘一下子颠覆了她们对她的认知,巨大的差异实在是让人觉得太有喜感了,有木有?! 什么叫损友?这几位便是了……看着“手足无措”的杨大姑娘,她们忍了半天!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纷纷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 就连那自赏庭前花的方三妹此刻也绷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个不停!方二娘和胡大姑娘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至于赵佳柔…… 哼!这个皇家公主更是过分!一点礼仪都不讲究了,笑得最大声不说,动作幅度也是最大得!不但捂肚弯腰,更是不忘拍着自己大腿,甚至还有台词:“哎呀!不,不行了!妹,妹妹,你,你这是故意逗,逗我们得吧?哈,哈!不行了,笑,笑死我了!” 杨涵瑶的脸黑了……大家笑啥其实她心里清楚地很,别看她有些晕乎,可这心里清楚着呢! 不就在笑自己耍赖皮么?哼哼!自己也是人,也是碳水化合物做得,为什么就不能使使小性子啥得?自己来到这大宋后,使个小性子都要瞻前顾后得呢! 真是得!难得真面示人,这几个家伙就笑成这样,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不就是想耍下赖而已麽…… “你们这是中邪了?笑成这样?!”心里为自己找好借口的杨涵瑶这会儿嘴巴利索起来了,“这酒都我喝了,你们都没怎么喝,怎么就醉了?这是在发酒疯?” “哈!哈哈!”方袭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着桌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别,涵,涵瑶妹,妹!你,你别再逗我,我了……我,我不,不行了……哈!哈哈哈……” 方袭阳真觉自己要笑得岔气了,实在是被杨涵瑶的“出格”之举给逗得不行了。在这几人中,她与杨涵瑶最早相识,对于这主儿的性子那也是最了解得。 虽说早就知道这姐儿是人前规矩,人后无礼的两面做派,可却也没到今天这个程度啊? 以前没外人时,这家伙最多也就是跷跷二郎腿,抖抖手,唱唱古怪歌曲啥得……虽说看着有些狂放,有些离经叛道,可却也算不得是什么出格之举。 毕竟是闺蜜好友嘛!又是在私密的地方,行为举止若再一本正经地那也显得太见外了不是?反正私下没外人时,自己不也这个德行? 至于人前嘛!规矩守礼那是必须得,不然可是要被人笑话得!尽管自己常常在内心吐槽杨涵瑶在外时的表现,可却也着实佩服这娃! 实在是装得太好了!简直就是礼法的坚定实行者般,说她是当世礼法之表率也不为过!那循规蹈矩,谦和有礼的模样与私下的行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啊! 怎么就能做到这般收放自如?这是让方袭阳感到最佩服杨涵瑶的地方了!不过渐渐地她就发现,能做到这点的可不止杨涵瑶一人。 比如世家大族出生的胡淑修与皇家公主赵佳柔,她们也能做到这点,而且比起杨涵瑶那也是不遑多让。 本来这二人是极守规矩得,特别是赵佳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世家千金与皇家公主现在也彻底地成了“两面派”,而这似乎都是受了杨涵瑶与自己的影响…… 总之一句话总结:今个儿在座得,或许是自己对杨涵瑶最为了解。可若说到这位主的两面派,在座得又有谁不知道? 可偏偏杨涵瑶刚刚刷新了她们对她的认知。这家伙以前私下再怎么着,也就行为随意点罢了。大多时候,哪怕在这私下无外人时,那还算是稳重老成得,远远超脱了自身年龄的成熟,很少有孩子气的一面。 或者说根本就没见过她有孩子气的一面!所以对于杨涵瑶刚刚的耍赖之举几人都感到很意外呢!而那明明输急了想找借口耍赖却又词穷的孩子气模样着实是可爱得紧! 与平日那老持稳重相比,这个样子的杨涵瑶实在是太搞笑了!而且这几人还都有些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味道在里面。 这也怨不得大家不厚道,只是人的天性使然罢了!试想下,一个看起来永远风淡云清的家伙,忽然因某事而词穷了……那抓耳挠腮的着急模样,绝对是一件让人觉得嗨皮的事儿啊! 而赵佳柔等人笑得这么夸张的原因也正是在此!而当她们刚刚觉得笑得差不多了,这杨涵瑶又恢复起了一本正经,还问自己等人酒醉否? 这般欲盖弥彰,又岂能骗到她们?这家伙是想装着糊涂样子来蒙混过关吶! 想着这家伙的动机,再看看那企图用一本正经来掩饰自我真实意图的做派…几人对视一眼后,再次大笑了起来! 杨姑娘,你的演技实在太烂了有木有?!!真是的,耍个性子也耍得这样别扭,真不知这姑娘的心思为何这样重?!真性情也不是什么坏事嘛!在好友面前流露下,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还没长大呢!这才是十四之人该有的样子!赵佳柔慢慢停止了狂笑,看向杨涵瑶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理解。 身为皇家人,张于深宫内,要恪守的东西远远超过常人的想象。哪怕身为公主,有时也真是身不由己!越是身份尊贵,越是要受这礼法的束缚,有着太多无法诉说的无可奈何! 而杨涵瑶十岁名满天下,同年又被天子厚赐,以平民之身晋封县主的她,虽获得了世人眼红的荣耀与尊贵,可却也失去了许多常人该有的自由与快乐。 虚名虽好,却也最累人!头上的光环越大,自由也就越少,能随心所欲的时候真得不多!而杨涵瑶又是这样特殊,比起自己这个真正的皇家公主,她每走一步都要比自己更小心,更谨慎! 如履薄冰,大抵如此!世人容不得她有疏忽,皇家更是容不得!十岁便能名满天下的她,又岂能不知其中的艰险? 在不对的年纪硬要去求不符合现阶段的稳重与成熟,那真得是件很劳心的事儿!可对于杨涵瑶来说,恐怕也是没得选择了吧? 从被册封为县主那刻起,脱掉了平民身份的她便不再拥有随心所欲的自由了。 这资格已随着尊贵和荣耀而远去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两全齐美,有得便有失……已习惯成自然的杨涵瑶哪怕有些醉了,可对于自己真性情的流露恐怕自己都不习惯了吧? 想到这里的赵佳柔忽然觉得有些兴味索然,想想自己,似乎也不比杨涵瑶强上多少。恐怕就随心所欲来说,自己还不如杨涵瑶呢! 毕竟杨涵瑶不用一直待在京城,在她的家乡,在她自己设计建造的雅苑内,她是自由地…… 无奈暗暗叹息了一声,伸出手端起了酒杯,一口将杯中的葡萄美酒喝尽,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今天不如放肆一回?在这嘉宁县主府应是无碍吧? 想到这里,赵佳柔笑着说道:“既然涵瑶妹妹话都说到这样了,咱们也就别勉强她了!葡萄美酒虽好,可却也不能多喝啊……” “哈哈!”方袭阳一听赵佳柔这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点着头说道:”公主殿下说得极是!葡萄美酒虽好,却也不能让一人独占了!来来来,涵瑶妹妹,你不是说还有别的新鲜玩法么?快说来听听,让我等与尔同消万古愁吧!” “噗!”胡淑修与方袭慧听着方袭阳这打趣的话,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方二娘今个儿上了一趟天后,果然是不同以往了。这说得话都变得犀利了呢…… 妹得!杨涵瑶脸上风淡云清依旧,可这心里却吐槽开了。什么时候方二娘也变得这么犀利辛辣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地想到去玩棒子老虎鸡呢?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认命吧,既然想耍无赖就得做好被群喷的准备啊! 可现在问题又来了,不玩棒子老虎鸡了,那又该玩什么?刚刚输急了,自己只想着找个借口不玩下去罢了。也就这么随口一说,至于什么别的玩法……自己根本就没想过! 玩什么呢?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自己,杨涵瑶还真有些吃消不住。刚刚已经打了个赖皮了,再耍赖皮似乎就真说不过去了吧? 可这石头剪刀布,棒子老虎鸡之类的东西自己又不擅长,而除了这两个游戏,其他的自己好像也都不会啊? 至于扑克牌啥得,那就别想了。眼下没这条件,也没这时间。难不成要拿个骰子过来比比大小? 骰子?对了!杨涵瑶眼前亮了,就玩这个了!虽然当年自己大学毕业时,在同窗告别会上接触到这游戏时,感觉很坑爹。可却不得不承认,那个玩法够新鲜,够刺激! 最关键地,在这个游戏上,自己似乎运气不错呢!反正总归要比玩什么石头剪刀布强! 想到这里,杨涵瑶又激动了……嘿嘿,刚刚输了这么多,这回,哼哼,索性玩大点,姑娘我要全部再赢回来! 想到这里,杨涵瑶便把槿嫆叫了进来,在她耳边耳语几句后,便笑着对方袭阳等人说道:“诸位姐姐妹妹稍等下!咱们下来玩得这游戏可需要借助一些道具……嗯,我已经让槿嫆姑姑去取道具了,马上就可以玩了。” 杨涵瑶顿了下,又勾起唇说道:“我先声明下哦,这游戏很好玩,很刺激……但是如果酒量不行得,那还是别玩了……” “哦?”赵佳柔微微扬眉,“是什么游戏?很刺激?还要海量?规则是什么?” “涵瑶妹妹,你就别吓唬人了!”方袭阳满脸地不在乎,“反正今天我们是一定要与尔同消万古愁了!” “哈哈!”杨涵瑶大笑了起来,“好好好!反正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了,到时喝多了可别发酒疯奥!来来来,我先说说这游戏规则……” 趁着杨涵瑶说游戏规则的时候,槿嫆也是在阖府上下找着骰子与大碗。殿下这要求也太古怪了,几个姑娘家怎会想到玩骰子?而且还只要两个骰子…… 另外还要一个大碗,三个茶盅。也不知殿下这是要做什么,这要求看着都古怪! 不过要求是怪了些,这东西倒不难找。大碗,茶盅这府里就有,至于骰子么……这府里的小厮,护院也不少,总有一两个好此道的吧? 槿嫆把人都召集过来一问!嘿,还别说,还真有人身上带着这玩意,还是被人检举揭发出来得,这倒省了槿嫆的事儿了。 而至于这骰子的主人嘛,那就让徐管家去决定他的去留吧!反正外院的事可不归槿嫆管。 而此时,杨涵瑶也把规则都讲清楚了,见槿嫆把道具都拿过来了,顿时奸笑了起来,“都清楚规则了吧?再说一遍奥,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不然等游戏开始,那就不能退出了……” “快开始吧!我们才不会临阵脱逃呢!”方袭阳大声嚷嚷着,“就让涵瑶妹妹你第一个扔好了!”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神情也显得很兴奋,简直就跟一群赌棍似得,哪里有半分想要退缩的样子? 杨涵瑶摇头无语。以前从书上看到过,说宋人好赌成风,如今看来果是不假!眼前这几个家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503.第503章 集体被抓包(续) “七!”方袭阳笑得很贼,拿起酒壶道:“我要加酒!” “还加?”赵佳柔摇着头,“袭阳妹妹,这三只茶盏都快加满了……这要是摇到了九或者豹子得话……” 赵佳柔话没说完,但意思却是明白得很了。这方二娘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呀!每次轮到她,只要摇到七,这人必定要加酒!而且加得还不少,这手下得也太黑了…… 最关键地,这人今天不知走什么****运了!这“七八九”的游戏和棒子老虎鸡可不同,运气是关键。可现下玩了也有四轮了,这方二姑娘加酒最起劲,可这酒却是一口也轮不到她来喝,全“便宜”她们了…… 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么?!看着方袭阳那张灿烂的脸,看着已被她彻底倒满酒的酒盏……赵佳柔忽觉自己的手很痒,有种想一巴掌方二姑娘的冲动! 这家伙笑得!着实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面!让人越看就越冒火,这妥妥地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啊! 胡淑修与方袭慧现在的心情也和赵佳柔一样!真想一巴掌拍死这祸害啊! 而至于我们的杨大姑娘嘛……嗯,她倒很淡定!这“七八九”的骰子游戏没啥技术含量,比得就是运气。谁运气好,谁就是赢家。 而此时的运气显然在方袭阳那边!尽管这家伙一直在做着挖坑害人的勾当,可谁让人今个儿运气好呢?这作茧自缚,自尝苦果的事还就是找不上她呢! 所以还是淡定些吧……尽管方二姑娘此刻的笑容很扎眼,模样很欠扁,可只在第一轮喝了一点酒的杨涵瑶显然要比赵佳柔她们“宽容”多了…… 而刚刚把第三只茶盏倒满的方袭阳显然还沉浸在“祸害他人”的兴奋中,对于赵佳柔等人的“愤怒”,那是根本没察觉到。 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仇恨靶子的方二姑娘正在脑海中描绘着下个倒霉鬼的悲惨模样呢! “唉……这酒我是倒了一杯又一杯,可却一杯也没喝着……”方袭阳摇着头,满是遗憾地感叹着:“这都口渴半天了,想着来杯酒润润嗓子也好呢……可没成想……唉!” 她一摊双手,很是无奈地说道:“这小小的渴求都成奢望了……这世道哦!” 还不知道犯了众怒的方二姑娘继续发挥着无知者无畏的精神,完美地完成了拉仇恨的任务,成功地将众人的不爽给推到了顶峰! “呵!”方袭慧冷笑了一声,看着自家姐姐那得瑟的样子,这心里的无名火越来越大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呵呵,二姐,你可别太得意忘形了哦?这尾巴翘得太高,可容易被猎人打着呢!” “嘻……”今天一直喜事连连的方袭阳显然心情好得很。面对方袭慧的攻击也毫不在意。破天荒地没有进行任何回击……不但不回击,这家伙居然还嘻皮笑脸地对方袭慧道:“妹妹的关心姐姐晓得了……等会儿若是妹妹再摇到八和九的话,姐姐帮你喝!” “……”方袭慧见方袭阳这样,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这是无语了!实在是被自己姐姐的迟钝给搞得没脾气了…… “你刚扔了七,这会儿还得再扔一次……”方袭慧摇着头,“快扔吧!这都等半天了!” “哈哈!”方袭阳大笑了一声,拿起碗中的骰子,再次挑衅道:“妹妹也口渴了?”说着便将骰子扔进了碗中…… “九!”赵佳柔,胡淑修,方袭慧,杨涵瑶纷纷在心里喊着,“老天开开眼吧!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来点颜色瞧瞧!让她再嚣张!” 可随着骰子的停落,几人的希望再次落空了……又是七!! “怎么又是七?”方袭阳皱着眉,“这三个茶盏都满了,这酒还怎么加?要不再加个茶盏?” 杨涵瑶看了一眼方袭阳,反问道:“你确定?” “当然!”方袭阳回答地很干脆,“要我说这加酒的器具就不该限制!这三两只的茶盏能倒多少酒?这一点也不好玩呢!要玩就玩大一点,这样才更加有趣嘛!” 已彻底地得意忘形了啊!对于方袭阳的豪迈,杨涵瑶与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抿嘴一笑道:“嗯,姐姐说得也有道理。那就加吧!” “真得?!”方袭阳更加激动了,“真给加?”说着还看了其他几人一眼,“不后悔?” “加!”赵佳柔回答地很干脆,大有一股豁出去拼了的感觉!她还就不信这邪了!难道这好运会一直在方袭阳那儿?她们几个就这么倒霉?这从头玩到尾,一把也赢不了? 那怎么可能嘛! 而胡淑修与方袭慧那自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不信这老天就这么不待见自己,会一直让自己输下去!所以,玩大点就大点,谁怕谁啊?!大不了就是醉一场而已,没啥好怕得…… 总之一句话:奉陪到底!一定要把方二娘的嚣张气焰打掉,让她再得瑟! 得到这几人的肯答复后,方袭阳欢喜地直搓手,连连催促着杨涵瑶,让下人再给上七八只茶盏,好让她一次给加个够,加个过瘾! 看着方袭阳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众人都有些无语。这姑娘的自信是从哪来得?这搬石头砸脚的情形想过没有? 估计是没有吧……这新要的茶盏才放到桌上,这人便急切地倒起酒来,一杯倒满再倒一杯……竟是一点迟疑都没有,干脆俐落地很! “不作死就不会死……”看着方袭阳将新上的八只茶盏都加满酒后,杨涵瑶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句话来,总觉得方二姑娘今天的好运怕是要到头了呢!这人啊,一旦得瑟过头,这好运恐怕也就到头了…… “还是我扔吧?”方袭阳加好酒,拿起碗中的骰子,道:“呵呵,忙了半天,这嘴里更干了呢……” 说完便松开手,两只骰子从她手中落了下来,杨涵瑶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骰子落定,总数为三,是无效的字数。 而看到这数字后,方袭慧开始紧张了。因为按照方位顺序,这方袭阳扔完,就该轮到自己了…… 看着桌上那十一个装满酒的杯子……方袭慧觉得自己的肝都在发颤了!这,这若是?不,不会得!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碗中骰子,闭上眼,求着满天神佛,松开了手…… “六!回转!” 骰子又回到了方袭阳手上,再次扔出去,又是一个“三”!刚刚才稍稍安心的方袭慧不得不再次面对命运未知的审判,在一片忐忑中将骰子扔了出去。 “又是六!”赵佳柔惊异道,“你们两姐妹这是杠上了?” 而面对这情况的方袭阳终于开始觉得有些紧张了!一些不大好的感觉朝她袭来,抓着骰子的手忽然不敢松开了。 “姐姐这是走神了?怎么不扔了?难道姐姐害怕了?”方袭慧见方袭阳抓着骰子呆愣在那儿,顿觉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 “谁,谁害怕啦?!”被戳中心事的方袭阳连忙大声反驳道:“我刚是在想,想事呢!” “哦?”方袭慧挑眉,“那姐姐现在想好了吗?我们还等着这桌上的酒来解渴呢!” 这个方袭慧……杨涵瑶哑然失笑,还真是小孩子的性子呢!看这口气,还真计较起方袭阳之前的态度来了,这语言犀利得…… 方袭阳被自家妹妹一挤兑,顿觉脸上挂不住了。冷着脸,哼道:“现在就扔!” 说着便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在心中做了一遍祈祷后,这才松开手来…… 杨涵瑶等人不自觉地将身子向前倾去,方袭慧这家伙更好,居然直接开口大喊道:“九,九,九!” 而就在这时,杨李氏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姐儿,大姐儿!濮王爷来看你了!” 这话音刚落,便听到门房开启之声,赵曙爽朗的笑声传来,随即又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掐住了一般,这笑声还未传开,便硬生生地被中断了…… 刚刚还沉浸在紧张中的几个女赌鬼被这忽热而至的意外给惊到了……看着门口站立着的那几人,女赌鬼们忽觉一阵天昏地暗,心里齐齐冒出两字来:“完了!” 504.第504章 装疯卖傻 “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赵曙满脸的惊愕,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他这是看到了什么?! 一个皇家公主,一个名满天下的县主,三个朝中重臣的女儿!不,不,这不是关键!不,这是关键! 完了……赵曙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混乱了……实在是,实在是眼前的一切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满屋子的酒气,几个如此身份贵重的人脱衣解带,衣衫不整地在玩着市井小民才会玩得……骰子?!!! 对,衣衫不整……赵曙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后还跟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外臣的儿子…… 一想到这儿,赵曙马上转身,一伸手遮住那二人的视线,冷声说道:“我在客厅等你们!” 杨涵瑶等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砰”得一声摔门的巨响声更是把几人吓得跳了起来。 王雱跟在赵曙身后,脸色阴郁。怎么都不会想到今日来杨涵瑶这儿,会见到这么一幕。 想起刚刚见到的那一幕,杨涵瑶露出得那一段白如嫩藕的手臂,王雱的脸色更臭了。他看了一眼走到自己身旁的赵顼…… 这小子也看到了吧?又看了看走在前头的赵曙……脸都快绿了…… 且不说王雱在这儿是如何醋劲大发,赵曙又是如何生气,赵顼是如何惊愕地…… 再说杨涵瑶,方袭阳,胡淑修,方袭慧,赵佳柔五人此刻真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几人在屋内团团转着,赵佳柔显然是最慌张得那个。作为一个从小接受严格教育的皇家公主,面对这种状况,她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尽管她是她们几个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可,可这年纪大也不代表着她就该最冷静嘛! 而此刻最冷静的人嘛……嗯,还真就当杨涵瑶莫属了!开玩笑,前世小时候她也皮着呢,这被长辈抓包的事情也不是头回碰着了。真可谓是经验丰富,心得颇多之人了! 再者,她两辈子加起来,这心理年龄都快三十的人了。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自然也要比她们几个稳重许多。 因为这货仅从赵曙刚刚出门前那个维护的小动作上就看出来了,顶多就是被赵曙臭骂几句,绝不会捅到赵祯与曹后那儿去得! 果然是人老成精,狡诈如狐地天下第一伪君子桑梓远是也!这狡猾程度绝不是盖得! “怎么办?怎么办?!”赵佳柔这会儿满头满脸的汗,人也清醒了,“王兄怎么会来得?完了,父皇那儿……” “不用担心……”杨涵瑶把丢在一旁的褙子穿上,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慢条斯理地说道:“王兄是不会把这事告到君父那儿去得……” “你怎么知道?!”赵佳柔忙问道,胡淑修等几人也齐齐望着她,这会儿也都是煞白着小脸,满眼地不解。 杨涵瑶呵呵一笑,看了眼桌上那大碗,挑眉看向方袭阳道:“袭阳姐姐,你刚投出的可是‘九’哦……” “哎呀!”方袭阳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这,这酒我不赖得!你先说说这事该怎么应对吧!” “呵呵……”杨涵瑶笑而不答,伸手拿起桌上倒满酒的茶盏,一口将酒干尽!随即用袖口擦了擦嘴,看着几人那煞白的脸,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喊道:“槿嫆,王兄呢?王兄怎么走了?!叫王兄一起来喝酒呀!!” 说罢,又把袖管撸了起来,拿着筷子敲着眼前的茶盏,就跟鬼上身似得,突然就发起疯来,一手拿筷,一手拿着茶盏,一下跳到凳上,边敲边放声高唱道:“大河如龙,群山如虎,长啸仰天,长歌当哭!龙盘虎踞,有钟有鼓……” 几人都傻眼了,杨涵瑶这突然地发什么疯呢?还是方袭阳反应最快!这货跟杨涵瑶接触最早,在一起偷偷干坏事的时候也是最多得。马上就意识到了杨涵瑶的真实意图! 她马上也举起酒杯,摇摇晃晃地说道:“好,好,好!今天要不醉不归啊!哈哈,王爷呢?王爷去哪了?!” 看到方袭阳这样,胡淑修也明白过来了!对了,索性装糊涂到底,喝醉酒的人嘛!做错事也能被原谅得!至少不会被骂得太惨!就这么办! 她马上朝着赵佳柔与方袭慧二人眨了下眼,低声说道:“装醉,卖疯!” 这下赵佳柔,方袭慧也明白了!本来也不是什么笨人,经胡淑修这么一提示,立刻明白过来了…… 而此时在门外还没反应过来的杨李氏忽然听到杨涵瑶在喊“槿嫆”,又听到里面传来嬉笑声,脸色更难看了。 还是槿嫆聪明,不愧是在宫里呆了N年的家伙,又对杨涵瑶的秉性多少有些了解,当下对杨李氏说道:“老夫人,不用担心!殿下这是想到法子应对了!老夫人,您先去前厅等着,奴婢马上就来……” 她说着便凑到杨李氏身边,在杨李氏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杨李氏反问道:“这,这可行么?这大姐儿也真是得!不是说小酌一下得么?怎得喝得这么疯?” 槿嫆抿嘴一笑,心道:“那是殿下心累……”不过这话她可不能对杨李氏说,只能道:“老夫人,今天方姑娘飞天成功了,殿下这是为方姑娘高兴呢……” “高兴也不能这样……” “老夫人,您想啊!这殿下与几位姑娘为了飞天一事,这几年来下了多少的心血?哪怕就是福康公主都付出了不少心血呢!她们这是高兴得……难得一回……” 杨李氏想了想,想起杨涵瑶等人为了这飞天一事付出的努力,想起那些画面……最后她叹息了一声道:“你说得对!是该高兴下得……好了,这事就按你说的做……老身先去前面把王爷招待好!” “是,老夫人!” 目送着杨李氏离开,槿嫆这才转身推开门,见到屋里几个人都跳到了凳子上,忙喊道:“哎呀,几位主啊,王爷来了,你们,你们这是……” 杨涵瑶抿嘴一笑,槿嫆这是明白自己的用意了吧?她摇头晃脑地说道:“哎呀,槿嫆姑姑,你,你去哪了啊?王兄呢?怎么走了?!快把王兄追回来啊!” “哎哟,殿下,你可小心着脚下……”槿嫆这演戏的功夫也十分地到位,一下又冲到门外,大喊道:“小福子,小喜子!还杵在那儿做啥?!你们眼瞎了,还是耳聋了?!还不快进来伺候几位贵主子把衣服穿好?!” 阮福和郑喜早就想进来了,可一想到杨涵瑶说过不许他们进去伺候,刚刚又是那个情形,这会儿早吓得六神无主了。 他们被赵官家派送给杨涵瑶,以后那就是杨涵瑶的人了,可谓是福祸相依,生死与共之人!主子若倒霉了,他们这些做奴才地那还有好吗? 二人正在那儿吓得哆嗦呢!被槿嫆这么一喊,顿时如找到了主心骨般,小跑着过来,躬身道:“槿嫆姑……” “别姑了!快,贵主子们这都喝高了,这王爷还在外等着,你们进去伺候好几位贵人!”槿嫆一本正经地说着,随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二人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天还不怎么热呢,要把贵人们的衣服给穿好,知道了吗?” 阮福与郑喜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是太能理解槿嫆的用意。但眼下可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按照槿嫆姑姑的话做那就是没错得! 二人连连点着头,忙进屋,一看到杨涵瑶等人那样,吓得脸更白了,“哎哟,殿下,殿下,小心,小心脚下啊!” 说着二人便上前,刚要去扶杨涵瑶,哪知刚刚还在抽着风的几人忽然安静了下来,搞得阮福与郑喜不知所措了起来。 “姐妹们,快把衣服穿好!”杨涵瑶一声令下,也不管那两个傻掉眼的小黄门了,只让方袭阳等人把褙子穿好,可头发什么得却是弄得更乱了…… 等这一切做好了,杨涵瑶看向阮福与郑喜,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阮福与郑喜是什么人?那可是在宫里伺候的阉人,人再笨,可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一些得。 只见他们二人“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道:“奴,奴婢誓死效忠殿下!” 杨涵瑶呵呵一笑,这才弯腰将二人扶起,和颜悦色地道:“小福子,小喜子,你们这是做什么?本殿这是喝多了啊……麻烦你们帮我们几个把褙子穿好啊……” “是,是,奴等知道了……” “嗯……”杨涵瑶点点头,从头拔下那只自己亲手制作的金丝翡翠蝴蝶插梳,拉起郑喜的手,往他手心里一放,大笑道:“哈哈,今个儿方姑娘飞天了,本殿这是替她高兴啊!姐姐,我这就越俎代庖下了,替你赏赐下,你看如何?!” 方袭阳也不是笨人,马上领会过来,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白玉簪,笑嘻嘻地塞到阮福手里,还拍着自己的脑袋道:“瞧我!这记性,要得,要得!小福子,小喜子,来来,拿着,拿着,姑娘我今天高兴,赏你们得!” 说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胡淑修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纷纷大笑了起来,道:“这大喜事,哪能让你们专美于人前?来来,我也有赏……” PS:一个多星期前因太累病倒了……休息了两天以为没事了,结果又熬了几天夜,这下“嗨皮”了,彻底“倒下”了……在家足足躺了三天,最后是挂了水才好些!心里不安吶!知道JMS都在等,这不今天晚上精神好点了,忙起来码一章……对不住大家了,多多包含啊! 505.第505章 将“疯狂”进行到底 “禀王爷,老夫人……”槿嫆福着身,面露难色地说道:“公主殿下她们……” 赵曙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问道:“她们怎么了?” 槿嫆心里颤了下,赵曙她当然是不陌生得。这位爷被过激给官家后,就住在宫里。一直到最近才迁出宫去得。 对于这位主的为人品性多少也是听说过得,知道是个慈善的主儿。可这会儿这位仁慈的样子着实让人感到了一阵压力! 上位者就是上位者,哪怕再仁慈,可这气场摆在那儿。要么不显露,一旦显露出来后,就会清晰地让人感觉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槿嫆稳了稳心神,回道:“回王爷的话,殿下等因太过高兴,所以多饮了几杯……这会儿恐怕……” “哼!”赵曙冷哼了一声,“到这会儿酒还没醒?” 杨李氏紧张地手心都冒汗了,想开口为杨涵瑶等人辩解几句吧,又觉这口一开,又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因此这会儿是开口也不是,不开口又不是,人都别憋疯了。 槿嫆微微抬起头,给了杨李氏一个“放心”的眼神后,继续福身说道:“王爷,请恕奴婢斗胆,有几心里话想禀于王爷。” “说!”赵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就是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才更让人觉得害怕。也显示出这位主此刻是有多生气了! “谢王爷!”槿嫆福身作揖后,这才微微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王爷,奴婢恳请王爷不要生几位小贵人的气。王爷,今个儿方姑娘飞天成功了,可谓是终得偿所愿,是大喜事来着。可这“喜”也不单单只是方姑娘得。“ “这几年来,方姑娘也好,县主殿下也好……哪怕是公主殿下,对这飞天一事用‘呕心沥血’四字来形容也不为过。四年了,整整四年才换来今日方姑娘在宣德门前的一飞,几位小贵人的欣喜可想而知。” “嗯……”赵曙点头,“你这话说得在理。本王虽没亲眼见着她们是如何努力得,但本王也能想象得出。这人借助器具外力扶摇九天的想法就够惊世骇俗了。现在还要让让成为现实,这其中的艰辛恐怕外人是难以想象得。” “王爷英明。”槿嫆忙拍了一记马屁,觉得殿下交给自己的任务应该能完成了吧? “呵……”赵曙轻笑了下,“若不是如此,本王今夜也不会来了。就是想给她们几个庆贺下,没成想……” 说到这里,赵曙的脸又黑了。实在是杨涵瑶几个做出的行为太“惊世骇俗”了。她们都不是普通人,身份尊贵,平日一言一行都会备受瞩目。如今做出这等有失体统的事来,让赵曙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其他几个朝臣的女儿也就罢了。可这杨涵瑶与赵佳柔是什么人?别管亲生得,还是义女,总之在世人眼中那都代表着皇家的脸面。而且赵曙作为她们的兄长,看到妹妹们这样行事,怎能无动于衷? “王爷……”王雱看不下去了,虽然气恼杨涵瑶的“不知检点”,可毕竟是他的心上人。他可不想这事被赵曙给捅到赵祯那儿去,总之自己的女人他要不帮着开脱,那他还算男人吗? “依学生看,她们几个行事虽荒唐了些,却也是真情流露。学生以前见到有人中了进士后,也会突然行为异常,不能自持,这都是欢喜所致啊!殿下她们也不是不可原谅之举,还请王爷宽恕了她们吧……” 赵曙看了一眼王雱,忽然笑了出来,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罢了,本王看在你的面上,就不与她们计较了。” 说完,又问槿嫆道:“她们几个都整理好了?整理好了怎得还不出来?难道是怕本王苛责?你去告诉她们,本王不与她们计较了,让她们放心大胆地来见本王吧。” 槿嫆露出“苦笑”,道:“王爷,奴婢已帮着几位小贵人整理好了……只是她们这会儿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还不知王爷生气了……还问奴婢,王爷您怎么走了?让奴婢出来寻您回去呢!” “混账!”赵曙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道:“这是喝了多少酒?这人都糊涂了吗?本王去看看!” 看到赵曙又火上了,杨李氏又急了,忙跟着站起来说道:“王爷,是老身管束不力,王爷不……” 赵曙一摆手,道:“老夫人不必自责。本王就去看看,她们几个这是醉到何种程度了!” 说罢,便让槿嫆前头带路,又回到了杨涵瑶等人待着的小屋前,这门还未推开,便听见里面飘出一阵歌声,是杨涵瑶在唱歌。 伸出手,示意众人停步,竖着耳朵,想听听杨涵瑶都唱了些啥。 大河如龙,群山有虎 长啸仰天,长歌当哭 龙盘虎踞,有钟有鼓 龙腾虎跃,有文有武 …… 一把剑划开万丈天幕 一腔血注解千秋史书 降大任苦心志劳筋骨 但道义出文章展抱负 立身堂堂男子汉 壮怀凛凛大丈夫 日月沉浮风云吐 好个中华民族藏龙卧虎 举目江山山无数 放眼流光光飞渡 日月沉浮风云吐 好个中华民族藏龙卧虎 ………… 豪迈的词,全新的曲调,没有任何乐器伴奏。可听在耳里却让人感到了一阵热血沸腾。 “好!”赵曙推开门,大喝一声,这会儿已忘记了杨涵瑶等人的“荒唐”了。完全被这歌曲给吸引住了! “唱得好!”赵曙同志显然是被这首歌给挑出了一股大丈夫式的豪迈来。都说音乐无国界,现在看来,音乐不止是无国界,更是无时间的界限。 无论何时何地,音乐总是能引发共鸣。一首藏龙卧虎的主题曲彻底地征服了赵曙,以至于都忘了要找杨涵瑶等人算账了。 杨涵瑶看着赵曙的表情,再看看王雱与未来的神宗小朋友,嘴角划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心里还想着:“自己唱得还不怎么样呢!若是给你们听一听屠洪刚老师唱的,估计都要发疯了吧?” 赵佳柔等人纷纷都向杨涵瑶投出了一记赞赏的眼神。没说得,这妮子真太有急智了,有木有!能以才华名满天下的桑梓远果然不是盖得!就这等急智,这世人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王兄,你,你来了啊?”虽然眼下看来好像是蒙混过关了,但还不能放松警惕,这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因此杨大姑娘从凳子上一跃而下,可把赵曙几个清醒人给吓了一大跳,“哎哟,慢点儿!”杨李氏着急地喊道:“别摔着了……” “亲,亲娘……没事呢……”杨涵瑶摇头晃脑,跌跌冲冲地走到赵曙跟前,一甩袖子,歪歪斜斜地做了个福礼,道:“妹妹给王兄问安了……” 赵佳柔等人一看,也忙过来行礼。只是那礼行得都特别难看,脚下都打着飘,摇来晃去地,还真像是喝多了。 其实吧,她们这会儿若说真没醉吧,那也不尽然。至少这头全晕乎了,只是理智倒还存了几分。所以这戏演得半真半假,还真叫人看不出她们这是在“装”呢。 反正知晓内情的杨李氏,槿嫆等人这会儿看着,都有些糊涂了。这几位主不会是真醉了吧? “行了,行了!”赵曙皱着眉,“都坐下吧!这礼啊,就免了!” “王,王兄,坐,坐……”杨涵瑶摇晃着拉着赵曙的袖子,让他往上首位子上坐,很是热情。 赵曙被杨涵瑶这样是彻底弄得没脾气了。酒醉之人,你跟她计较,那就是你有病了。这几个小家伙明显是喝高了,就算觉得她们不妥,那也不是这会儿来说这事。 因此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在上首位置坐了下来。只是这人一坐下来,这桌上的凌乱着实让人感到不舒服啊! 这都喝成什么样了?茶盏里都装上酒了?这几丫头玩得也太疯了!赵曙心里吐槽着,可却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羡慕。 这样的随性而为,这样的洒脱自在,自己不知向往过多少回了。特别是像杨涵瑶她们这么大的时候,生活在那道高墙内的他一直都幻想着能回到王府去。 王府的规矩虽也重,也起码要比皇宫内好多了,也自在的多。国超的王爷不需要有什么抱负,只要不是丢皇家脸面,不涉及朝政的事都可以去做。 像这样的酒宴,哪怕天天喝得烂醉又有谁会来说你?想到这里,赵曙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这真是习惯成自然了…… 现在自己已不是皇位继承人了,看问题也不需要这么严肃了。几个妹妹稍微放肆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赵曙也收起了严肃的表情,脸色变得温和起来,问道:“染真妹妹,刚刚唱得曲子,闻之有热血沸腾之感,这曲风新异且豪迈,这应是妹妹新作吧?” “不,不是……”杨涵瑶摇着头,“这,这是师尊游历各,各国时,在旅途中所作,非,非染真所,所做……” “哦?”赵曙来了兴趣,“这是师尊做得?好,真好!大气!你师尊可还有其他类似的曲作?可否唱来让王兄一饱耳福?” 杨涵瑶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嗯,有,有的……” 506.第506章 赵曙的心思 赵曙带着一脸的满足离开了嘉宁县主府。虽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可却也意外收获了几首新曲。别致新异的曲调,豪迈激昂的歌词…… 这一切的一切都勾起了赵曙身为一个男子的热血大丈夫情怀。特别是那首《精忠报国》,杨涵瑶只是这么轻唱着,都已让他有种难以抑制的激动,甚至有种欲将流泪的冲动。 这词写得……简直就是大宋每一个有志男儿的心声啊!他不由地就想起了狄青将军,想着这位将军的抱负与最后的结局,再联想着精忠报国的歌词…… 忽就觉得这曲,这词简直就像是为狄青而写一般…… 赵曙对于狄青的遭遇一直抱有同情,壮志未酬,郁郁而终。对于一个将军来说,还有什么比壮年卸甲,病死床榻更为残酷得? 国朝自太祖立碑而起,一直善待文人,而武将却时常受到抑制。虽说防范武人于国家安定有益,可这防范过了头,岂不是有因噎废食之嫌?矫枉过正了啊! 赵曙轻轻叹息了一声,如狄青这般名将都是说卸甲便卸甲了,其他将士看在眼中又会做何想?将士们都寒了心,这国家的安危又要靠谁来保卫? 赵曙甩了甩头,勾起唇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来。他如今已只是闲散王爷一枚,这国之大事已不容他有半分染指,他在这儿想这多又有甚用?莫说是染指半分了,就是这念想都不能有半点。 宫里的那几位对自己可从未放松警惕,以各种名义赐奴赐婢给他,说是伺候,其实不就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人,以起监视之用? 多年父子,母子之情竟是淡泊如斯……果然是帝王之家最为尊贵亦最是无情。身为臣子,也只能自我安慰一声:雷霆雨露皆君恩了。 刚刚还澎湃着的心情因联想到自己近况的赵曙忽然地阴郁了起来。想着杨涵瑶等人的“荒唐”,他这会儿还真有些羡慕了。 “哪怕一回,也好啊……”赵曙轻声呢喃着,低头看向身边的赵顼,眼中又浮出了一丝担忧。 宫里的贵人们怎么猜忌提防,赵曙都不怕。哪怕官家现在要他去死,他亦无惧。如果他死,能抵消君父,皇后的疑虑与猜忌的话,他死而无憾!只要不再牵连他的孩子们便好。 可赵曙怕地就是这点!将来新君即位,想起自己这个“效忠”王兄的特殊经历,就不会觉得膈应么?对自己的儿子们就不会猜忌?想到这里,赵曙只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不是他想得太多,太遥远。而是他现在的处境着实堪忧,已容不得他不做多想了,一辈子受制于人,到了这会儿,也总得替自己的孩子筹谋打算下了吧? “父王,父王……”赵顼连连唤了几声,见自己的父亲未回应,又伸手轻拉了下赵曙的衣袖,喊道:“父王,您怎么了?咱们到家了,该下车了。” 赵曙回过神来,看着满脸挂满担忧的赵顼,心头涌过一丝暖意。微微一笑道:“父王无碍,只是有些累了,顼儿毋须担忧。“ 说罢,便与赵顼下了车,见到王府中门已开,奴仆分两侧而立,见到赵曙下车后,纷纷躬身作礼,门口更有一管事朗声大呼:“王爷回府,王爷万安!” 赵曙拉着赵曙的手走上台阶,看着这排场,只觉得一阵厌恶。淡淡道了声“免礼”后,也不做停留,直接进了王府,朝着前院正厅而去。 一路上,父子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赵顼偏头看了自己的父亲好几次,看着父亲眉头深锁的样子,他都很想开口说点什么好让父亲别再忧思。 可这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让赵顼很懊丧。早已不是懵懂无知孩童的赵顼自然知道自己父亲都在忧思些什么,也早就知晓了父亲忧虑的原因。 虽时常会有大逆不道的一些想法,比如“皇祖父不公允”之类得,尽管每每冒出这想法时都会让赵顼觉得自己很大逆不道,很不孝。可他就是难以控制自己,总会觉得皇祖父对父亲太不公平了,居然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才刚满13岁的赵顼虽聪慧,可却还不懂帝王的心。在他看来,或许这就是他的爷爷不喜爱他父亲那么简单。 “顼儿,你先回房歇息去吧。” “那父王您呢?” “父王去你母亲那儿坐会儿,你就先回房去吧。” “那……”赵顼迟疑了下,便又点头躬身道:“那孩儿就先告退了。父王,您也早些歇息……孩儿明早一起便去给母亲请安……” “乖孩子,去吧。” 支走了赵顼,赵曙这才朝着后院王妃所居的德淑院而去。他心里已打定主意,若君父真要自己……那自己这一家子恐怕也只能托付于嘉宁县主与福康公主了。 因此除了这两个妹妹,其他宗亲根本就是当他瘟疫。躲避还来不及,哪可能受他托付?所以除了杨涵瑶与赵佳柔外,赵曙还真想不出还有人可放心托付了。 至少,杨涵瑶与赵佳柔的品性赵曙信得过。若自己开了口,只要这两个妹妹应承下来了,那她们就一定会竭尽所能地护自己几个孩子的周全。至于有没有这个能力,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且不说这赵曙出了嘉宁县主府,这心情是如何“潮起潮落”,进而回府后又与王妃高滔滔是如何盘算得…… 再说杨涵瑶几个装疯卖傻地将赵曙成功糊弄走后,这人也一下松懈了下来。纷纷瘫坐在椅子上,想着赵曙临走前给她们的忠告,这脸都白了。 “还是收敛着些,毕竟身份不同于一般市井小民。就算再大的喜事,再高兴,这礼不可废。今个儿亏得是本王过来了,若不是呢?若是君父撞见了你们又当如何?” 一番话,可把杨涵瑶几个吓得白了脸。很显然,赵曙这番话一是给她们提个醒,二来嘛,也是在告诉她们,她们的把戏他看出来了。 果然是皇家无傻人啊……杨涵瑶几个感叹过后,一想到赵曙说的那个可能性,这下个个腿都有些发软了…… 今天算她们走运,来得是赵曙。可若要来得是赵祯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嘛!毕竟飞天成功地虽是方二娘,可却也代表着帝王的功绩嘛!不是贤君圣主的话,怎可能有“飞天”这样的神迹出现? 就这一事也绝对够史学家们好好歌功颂德赵祯一番了。所以赵祯对于方袭阳以及其父的嘉奖那绝不是什么亏本的买卖,总之怎么看,这赵祯都有可能突然抽风,空降县主府,如果那样的话…… 杨涵瑶不敢想下去了……方二娘也白了脸,胡淑修,方袭慧,赵佳柔更有种要晕过去的感觉。 真是万幸啊!以后可千万不能在县主府这样戏耍了,有好些个贵人不用通禀就能直接进来呢!这实在太危险了!看来以后若还想玩这游戏,还得另寻它处…… 507.第507章 在回家的路上 日子如流水过,炎热的夏日终于是要过去了。随着即将而来的秋日枫红,杨涵瑶也该整理行礼回家了。 今年在京城呆了这么久的时间,出了不少的事儿可却也做了不少的事,比如那切割钢笔头的水力锻压机也在前不久给弄了出来。这使得钢笔的成本一下被降了下来,使其大范围的使用有了可能性。 这对于那些工匠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虽然铅笔画图不错,可铅笔画下的图不易长久保存。现在有了钢笔后,可先用铅笔画图,随后再用钢笔临摹,这样图纸便可长久的保存下去。 所以对于工匠们来说,钢笔的出现是福音。毕竟这时代的人对于手艺还是看得很重得。若图纸不能长久保存,以后又怎么传承给后人呢?这可是大损失啊! 跟赵祯,曹后做了告别,今年秋收是不会再上京了,所以在杨涵瑶出发回家的隔夜,杨涵瑶与福康公主赵佳柔住在了皇宫,与曹后话话家常啥得。 这一走就要一年呢,下次见面就得等到明年了。其实曹后也不懂杨涵瑶在想些什么。这别的人吧,都想往京城里挤。可偏偏杨涵瑶却视京城如洪水猛兽般,只想回常州那小地方窝着,还真是怪人一个。 总觉得这孩子是不是也太谨慎了?有官家和她护着,又能被谁欺负了去?不过人各有志,曹后也勉强不得。既然她喜欢窝在老家,那就让她在老家待着吧。 听说小家伙在常州过得也是挺有滋有味的,还弄了个书院,连女子都收。虽有些闲言闲语得,可曹后却觉得很解气,虽然她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大逆不道。 可她也没把这些话儿说出去口去,这些想法放在心里想一想难道也成罪过了?女儿家就不能上学堂?只能请西席?圣人也没这样说过嘛! 再者男女分班上课,这又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也就那些酸腐的人,整日盯着杨涵瑶的一举一动,屁大点的事儿也能给折腾出一朵花来。比如张日弁那老家伙!这回也要跟着杨涵瑶回常州呢! 第二日一早,杨涵瑶拜别了赵祯与曹后,在禁卫军的护送下,登上了回常州的船,而张日弁这个枢密使自然也要兑现当日二人在朝堂上的“赌约”,与杨涵瑶一起回常,正式入驻常州书院。 这是早就注定的事儿。虽然张老头看杨涵瑶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可杨涵瑶一点也不在意。知道这老头就这么个人,和他计较那不是自己找气受么?还是省省力气吧! 唯一让杨涵瑶感到不爽的就是:为毛王雱也跟着她一起回常州了?而且还是王安石亲自把人送来得。 理由就是:王雱得参加下一科的科举,而王安石的两个兄弟以及老母亲如今都在常州待着,王雱待在常州,既有人指点功课,还有人照应,可谓一举两得之事。 听到这个理由,杨涵瑶要吐血了。她果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么?真不晓得,王安石这样的人居然也有兴趣做拉郎配的活计。他这分明是在给王雱制造机会啊! 杨涵瑶又不是傻子,她怎能看不出来?可看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她也不能拒绝啊!于是乎,在杨涵瑶回家的船上就有了王雱的身影。 杨涵瑶想想都有些郁闷。又想起赵曙在自己临行前说得那些话……如果不是赵曙身份特殊,恐怕他会把他一家子也送到自己那儿了吧? 想到这里,杨涵瑶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使得未来变得扑朔迷离了……赵曙本来不应得到这样的对待,可那两个原本不该出现的皇子使得赵曙一家处境变得极为艰难…… 这说来说去的,似乎都与自己有关。如果自己不进献养生方子给赵祯,如果自己不给曹后调养身体,那这两个皇子还会出现吗? 对于赵曙的拜托,杨涵瑶实在是拒绝不了。是,她是贪生怕死,可她也是有自己底线得。所以,哪怕知道这事不好办,可杨涵瑶还是慎重地答应了下来。 而赵曙拜托的另一个人,福康公主答应没答应,杨涵瑶不大清楚。不过依照赵佳柔的性子,恐怕多半也是应承下来了。 赵曙话都说到那样了,又有几个人能拒绝的了?别人没让你救他,只求给濮王一脉留个后而已。这话说到了这份上,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无法拒绝吧? 现在,只希望宫里的那两个皇子不要太让人失望才好啊……不然自己这辈子恐怕现代回不了,这小命也得交待在这里了…… “染真,怎得唉声叹气得?你不是一直盼着回家么?”王雱见杨涵瑶看着船窗外发呆,还时不时的微微叹息,心中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杨涵瑶微微摇头,收起心中纷杂的思绪,淡淡道:“虽是念家已久,可这离别也最是伤人心……” “谁说不是呢……”方袭阳略有感触的说道:“我外公一家就在京城,在这京城时吧,我时常在你那猫着,总觉得在外公家里住着拘束。可这人要走了,又觉舍不得了……” “可也有人不觉伤感呢……”方袭慧努了努嘴,意有所指地说道。 几人看向船舱外的张日弁,哑然失笑,赵佳柔捂嘴低声笑道:“张大人精神可真好……” “就像打了鸡血……”胡淑修也小声附和着,这“打鸡血”一词显然也是从杨涵瑶那儿学来得。 几个小鬼说着纷纷低声笑了起来。王雱翻了个白眼,忽然觉得圣人的话挺有道理的。 还真是“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啊!这张大人也算是忠直的大臣,可却被她们几个在背后这样折损,所以说,这女人还千万别得罪了!不然还不知会给她们在背后说成啥样呢! 而张日弁此刻站在船舱外,正在询问着商会的几个工匠话儿呢!这几个工匠是被杨涵瑶看中,准备带回常州着重培养,以后担任技校老师的人才。 “本官听说几位都是常州商会在京的匠造大师?想来这手艺是极为出色得……” “不敢,不敢!”几位工匠忙谦虚道:“大人谬赞了……” “呵呵,莫要谦虚……”张日弁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这个模样看着怎么都与那个在朝堂打人的张暴徒有着天壤之别。 谁能想到呢?眼前这个和蔼的老人居然敢在天子面前执笏板打另一个大臣?怎么看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啊! “几位可懂船舶一事?本官看这船怎得这般怪异呢?”张日弁倒不是装模作样的在这儿套话,而是真心请教。 实在是自己乘坐的这船太怪了。“炎黄号”他没见过实物,可图纸却见过。那有别于中原风格的船只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眼前坐得这艘“常州一号”的运河飞剪船,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怪异。说是小型飞剪船,可这模样怎么和炎黄号差那么多呢? 除了这船头有些像外,其他怎么看都不像啊! 那几个工匠哪里知道这些事?这造船一事他们可不懂啊!再者他们才被县主挑中回常学习深造,这船怎么造出来得,他们怎么会晓得 ? “回这位大人……”朱孝武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看到这位大人一直在这儿问东问西的,又知这大人跟自己的主人可不大对付,他怕这几个工匠回答有失,别又给这大人抓到了什么把柄……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大人,这艘船的确是小型飞剪船。只是飞剪船吃水很重,用于运河行驶的话,若不做些改进,造出的船太小,不实用。所以,殿下又让懂船事的工匠对这船做了一些改进。使其既有飞剪船的速度,又不会因吃水太重,而使其船身变小。” “原来如此……”张日弁摸着胡须,点着头,“想不到常州的工匠竟有这等奇思妙想……” “大人,这会儿风大,船行驶很快,大人不如回舱坐会儿?”朱孝武跟了杨涵瑶好几年了,是杨涵瑶随身侍从之一。 而且他与月溶相好,杨涵瑶也答应再留月溶一年,明年就会做主把月溶嫁给他,与张翠花一样,八抬嫁妆一抬都不会少。朱孝武本来也就是个农家子弟,虽家里条件还行吧,那也只是比一般人强点而已。 月溶跟着杨涵瑶好几年,一直受到杨涵瑶的悉心教导,如今也渐渐成为杨涵瑶身边的得力助手。就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姑娘,杨涵瑶能答应朱家的提亲,那恩典别提多大了。 所以朱孝武对于杨涵瑶那可真是忠心的很。不光是他忠心,就连他一大家子都在杨涵瑶的商会工厂里做着事,那一家子都对杨涵瑶可是忠心的要命。 而朱孝武在杨涵瑶身边久了,又学了文化,这察言观色的本事那也不差。知道这张日弁跟杨涵瑶回常没安好心,这一上船就在这儿问东问西得,忠心的孝武童鞋能不着急么? 没得说了,赶快把这“不安好心”的死老头给看住了,免得又给自家主人找晦气! 508.第508章 张日弁的见闻(一) “这是常州?!!”张日弁瞪大双眼,自打进入常州地段以来,他就感觉到自己的一双眼睛似乎不够用了。 特别是进入城区以后,繁华的市貌景象让他一度怀疑这是不是常州?这繁华程度都快要超越京城了。 运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街道上匆忙奔走的百姓……每个人仿佛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显得是那样的匆忙,而脸上挂着得却是一种幸福洋溢的表情。 王雱也被吓了一大跳。关于常州的变化他不是不晓得,因为自己的叔叔们在常州书院教书,对于常州的变化他的两位叔叔时常都会写信告知他的父亲。 可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非亲眼见到常州此时的景象,他真不敢相信,这个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与他当年离开常州时,简直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张日弁的一张嘴已经快合不上了,他下了码头后,那脑袋就跟雷达似得,四下狂转;一双眼睛也跟扫描仪一般,到处扫着。 “都是水泥地……”这是张日弁下船后,近距离观察常州城的第一印象。仅这码头一带都是水泥铺就的道路了,城里其他地方就更别想了,一定也都是水泥路。 “简直像个花园……”这是张日弁对常州城的第二个印象。道路两旁都载了树木,虽不高大,但可预见地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假以时日,这些小树苗定会长成参天大树,为来往的路人遮风挡雨。 绿草成茵,花木似锦……粉墙青瓦,小桥流水……好一派江南风光! “是县主,是县主回来了!”眼尖的民众在船只停泊靠岸时就发现了杨涵瑶的身影,等杨涵瑶等人上了岸,立刻就欢呼了起来,随即纷纷围了过来。 “妖孽!好高的民望!”张日弁看见杨涵瑶一上岸就引来了过路的民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暗警惕了起来。 “诸位家乡父老,多日不见,不知父老们可还好?”杨涵瑶福身,笑嘻嘻地问道。 大家一阵笑,如今的杨涵瑶在常州民望虽高,可却不是什么神秘人物。大家对于她的平易近人早就习惯了,就好似她自己说的那般,无论她是杨涵瑶还是嘉宁县主,她都是常州的女儿。 所以这日子一久,这些常州的父老们也真把杨涵瑶当成了常州的女儿,只觉得这孩子看着就让人觉得窝心。 “殿下,看到你没事,俺们就放心啦!” “是啊,是啊!前阵子咱们常州籍的澳洲勇士回来,说殿下这回进京遇上些了麻烦事,俺们大家可担心了……” 杨涵瑶听着这熟悉的乡音,看着家乡人流露出的关爱,心头一阵感动。她福身道:“让诸位家乡父老担忧了……染真无碍,事情都过去了……” “殿下客气啦!”大家都露出善意的笑来,寒暄几句后,杨涵瑶便与民众们告别,她这得先回家呢。 一早就派了人提前下船走陆路,快马加鞭地通知了留守在常的杨家人前来接船。把行礼都放到马车上,刚要上车时,却忽然见到一群衙役匆匆赶来,随后便见一个穿着七品知县官服,长得肥头大耳的官老爷拨开人群,气喘吁吁地喊道:“晋陵知县陈文礼拜见福康公主,嘉宁县主!公主千岁,县主千岁!” 行完了礼,又躬身继续说道:“下官不知两位殿下今日回常,迎接来迟……还望两位殿下恕罪……” “又是这陈文礼!”赵佳柔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对于这个今年才上任的县太老爷显然很感冒。 “他怎么来了?”杨涵瑶皱眉,低声问道:“大忠叔,我不是让孝武哥带话了么?不让惊动官府,怎,怎么这个……” “哎呀……”杨大忠急了,忙解释道:“大姑娘明鉴……小的可是一个人都未惊动啊!就连李家村的老太爷那儿都没说……” “这家伙长了个狗鼻子……”方袭阳在旁小声说道:“他一心想巴结你和公主,没准在各个官道上设了耳目,咱们一入常州地段,他就知道了。” 杨涵瑶无语……看了一眼跑得满头大汗的陈文礼,嘴角抽搐了下。人有上进心是好得,想走走门路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儿。 可问题是,总得有个限度吧?这个陈文礼巴结到这个份上,他不怕被人说闲话,她杨涵瑶还要名声呢! 这脸皮子未免也太厚了! 可杨涵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是一地之长官,又是笑脸相迎得,自己总不能一巴掌打过去吧?这样一来,那就成自己的不是了,这样不是目中无人之举了吗? 于是只得耐着性子,笑盈盈地说道:“老父母大人此话何解?老父母大人替天子牧守一方,辖一地之民,这公务本就多。能在百忙之中抽身而来,染真再怪罪,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下……” 杨涵瑶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看见一旁站着的张老头,忽然心生一计。心道:嘿嘿,把这个陈猪头扔给张老头,自己不就轻松了么? “这位便是官家跟前的肱骨之臣,翰林学士,枢密副使,张日弁张大人……” 陈文礼吓了一大跳,脑门上刚擦掉的汗珠子登时又冒了出来。自张日弁在天子跟前执笏板打人一事后,这位张大人的大名可谓是响彻大江南北,成了官场有名的“张暴徒”。 哪怕是陈文礼这样在外围晃荡的七品芝麻官也知道了这位大人的英勇事迹。这,这可是一个不大好惹的主啊!在天子跟前都敢打人,这私下里,还不是??? 脾气不好,且性子古怪,若被他看不顺眼了……陈文礼的脸色变得刷白,头上的汗珠子越来越多,背后也只感觉发凉。 “下,下,下官,官……”陈文礼说话都结巴了,躬着身,像个大虾米似得……还是只超级肥胖大虾米!那样子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哼!”张日弁冷哼一声,对于陈文礼刚刚的表现他可都看在眼里了。趋炎附势,不是个好东西! 脸上挂着冰霜,看着陈文礼那满身的肥肉更觉碍眼。张暴徒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说出来的话也就不那么好听了。 “看来陈知县很闲吗?本官自入常以来,见到此等民众奔走匆忙,个个都在为生活努力奔波。怎得你身为一县之长反而这般清闲?这是何道理呀?” “噗……”赵佳柔忍不住轻笑,可随即又正了脸色,道:“妹妹,张大人,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王先生他们听说大人要来,已在常州书院摆下了宴席,特等大人前去,也好为大人接风洗尘一番。咱们还是快走吧,免得让两位王先生等久了……” “哼!”张日弁听到王安国,王安礼为自己设下了宴席,脸色稍缓。毕竟这“二王”与王安石不同,虽未入仕,却是大宋有名的学者。 能与这二位把酒言欢,那也实是人生一大乐事。别看张暴徒脾气暴躁,对杨涵瑶也老是冷着脸,可私下里也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呢! 因此也不再理会那早就吓破胆的陈知县,上了马车,就等着去赴宴了。 杨涵瑶几人对视一眼,偷笑了一声,好心的杨大姑娘给了陈知县一个安慰的眼神,这才离去。 张日弁上了马车,可却没有闲下来。他把窗帘拉开,把车窗打开,这也是一个近距离观察常州的好时机,他才不会浪费呢! 行驶了约莫五分钟,张日弁忽然睁大双眼,扒着车窗,战战兢兢地指向车外,问道:“前头赶车那小,小哥,那,那是什么?!” 赶车的魏四被车里的张大人这么一声大喊差点给惊得跳了起来,还好他反应够快,一下拉住缰绳,将马稳住,看了看自己的兄弟,魏三,问道:“那张大人在问什么?” 魏三转过身,顺着张日弁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下就笑了出来。可随即又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忙回道:“回大人,这是轨道公车。” “鬼道公,车?”张日弁打了个寒颤,“什,什么叫鬼,鬼道?你,你这小哥!光天化日之下,怎得说起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须知鬼神之事应敬而远之……这,这车是谁弄得?是不是嘉宁县主?!” 魏三嘴角抽搐了下,心里对张日弁更加警惕了起来。他们兄弟二人被杨涵瑶聘请到杨家后,那日子是一日好过一日。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 自打杨涵瑶从平民变成县主后,这兄弟俩对杨涵瑶那是越来越忠心了。因此他们也和朱孝武一个心思:对于这张老头,一定要“严防死守”!坚决不让他找自家主人的茬! “回大人……这轨道公车的‘轨’非鬼神的‘鬼’,乃是车辙之迹的那个‘轨’。大人请看,这车轨乃用枕木铺就而成,包有铁皮,特制的马车行驶于上,可节省牲畜之力,又可加快行驶速度……大大方便了百姓的出行。现在主要只用于这内城,贯穿整个内城也只需花三文钱……” 509.第509章 张日弁的见闻(二) “三文钱?!”张日弁在心里盘算了下三文钱能在京城买些什么后,眼睛睁得更大了。看着那轨道上行驶着的怪异公车,以及车前头拉拽着车前行的牛,心里不由地涌出了一些感慨。 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怪模怪样的东西以及这匪夷所思的场面定是那嘉宁县主搞出来的玩意无疑。 只是想到这一向被他视为“异端”的嘉宁县主做得这些事为百姓带来的便利,他又不得不承认嘉宁县主的大才。 “若是没有异心,倒也是个赤诚之人……”张日弁低声叹息一句,随即又觉得自己心思似乎动摇了,马上在心里警告起了自己来。 不要被妖孽给迷惑了!她这是在邀买人心! “那又是什么?那儿怎么有人在排队?等等,男厕?女厕?这是什么?!!”张日弁又惊愕了,从字面上理解似乎是净衣之地…… 只是这堂而皇之地在城内设立此等之地,难道这常州的官府如此有钱?竟??? “哦……那是公共厕所……”魏三见这位大人对于常州的新设施有兴趣,不由也起了一些卖弄的心思。更主要地是,还有一种骄傲之感涌上心头。 看见了吧?看见了没有?!这就是常州!长乐之州,长久之州!真正的人间天堂!京城来的大人又怎么?完全一土鳖! 一个轨道公车就傻眼了吧?一个公共厕所就大呼小叫起来,真是土鳖啊!晚些时候给你看见自来水,你还不得惊死? 得意洋洋的魏三砸吧着嘴,利索地介绍道:“这大人,县主殿下说了,随地大小便乃是野蛮人。我等天朝子民自然不可行这等野蛮之举。不随地大小便,不随地吐痰,不随手扔垃圾,讲文明,爱卫生乃是每一个天朝子民应有之礼节。” “大人看见没有,那有个标语呢!常州是我家,卫生文明靠大家!殿下说了,这随地大小便,吐痰容易传染疾病,引发瘟疫。哪怕不是为了礼仪,就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该遵守这些。” “大人,您看见那竹篓筐没有?每隔一小段都会设有两个竹篓筐子,瓜果蔬菜皮扔进那个系了红色带子的筐里……废纸张啥得扔进那个系了绿色带子的筐里。” “这是为何?”张日弁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够用了。前面的话他倒能理解,暗自琢磨了下,还觉得挺有道理的。这天朝子民,礼仪之邦,这随地大小便,吐痰,扔东西啥得,的确有损礼仪之邦的颜面。 而且杨涵瑶医术之高明这是全大宋都知道的。所以她说这随地大小便,吐痰会引发疾病传播这条,张日弁是深信不疑。 他还琢磨着是否把这个写成奏章,让京城也这么搞一下。毕竟首善之都,总不能被这常州比了下去吧。就是那标语太怪了些,真是大白话的祖宗,写个标语也这么直白,一点也不艺术! 张日弁正在吐槽着,这猛然听见魏三说扔垃圾也得区分着扔,这脑子一下就当机了。 嘿!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怎得扔个垃圾还得分开来扔?这是何道理?! “哦,回大人。县主说有些垃圾回收后可再利用。比如那废纸张,烂麻绳,破布条以及木屑啥得……这些回收以后可以再做成新的纸张,这样就不会造成铺张浪费了,还可循环利用……” “还能这样?!!”张日弁这下是真被惊到了,这写废了的纸,破布条啥得还能回收利用,再做成新纸张?!!这,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啊!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忽然发现了这事可好好琢磨,如果琢磨好了,一年能为国朝省下多少钱来啊! 想到这里,他忙说道:“这小哥,这废弃之物如何再造神迹之事可否同老夫详细说说?” 瞧,张暴徒虽然脾气不好,可这忠君爱国的品性的确值得夸赞。这会儿直接也不自称“本官”了,直接换上了“老夫”,以显示虚心之意。 “这个……”魏三张了张嘴,这可难倒他了。他只是个护院,又不是工匠。他哪能回答出这么专业的问题? 魏四见到兄弟语塞了,忙打圆场道:“这位大人,您这问题可把我们兄弟二人难住了。我们就是个粗人,又不懂工匠之事,这废弃之物如何再造神迹的事我等怎会知道?大人若想知道,不妨问问殿下……或者也可让殿下带您去造纸厂看看,那的人都清楚着呢……” “也是……”张日弁愣了下,随即哂笑道:“倒是老夫孟浪了……” “大人,到地了,请下车……”魏四拉住缰绳,把马车停了下来,魏三打开车门,放好踏脚板子,扶着张暴徒从车上下来。 张日弁一下车,这眼珠子又掉下来了。眼前的景象扎扎实实地震撼到了他!他甚至产生出了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 事实上,他也就呆愣了一秒,下一刻便拨开魏三的手,撩起衣袍,三步并两步地冲到常州书院门口,冲着那正在旋转着的圣人铜像直直地跪拜了下去。 “弟子张日弁伏请圣师安……”张暴徒脸上带着一股子神圣,恭恭敬敬地给孔圣先师行着弟子大礼,那模样恭敬地好似比拜见天子还要胜上几分。 等大礼行完,张日弁慢慢起身,这才仰起头来,仔细瞻仰起圣人的风采来。 王安礼与王安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想当初他们兄弟俩第一次见到这旋转的圣人像时也不比这张大人的表现好到哪里去。 实在是太震撼了!有一丈之高的圣人铜像忽然在眼前动了起来,差点没把他们给吓死,随后又差点激动死。他们以为圣人显灵了!哪怕身为圣人门徒的他们并不是太信鬼神之说,可当亲眼看见巨大铜像旋转起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圣人显灵啦! 而他们当时做得第一个动作便是和这张大人一样,立刻跪倒在地,顶礼膜拜了起来。 甚至还在心里激动地想着:“我等生前能见到圣人显灵,今生死而无憾了……” 杨涵瑶几个都在后面憋着笑,这张暴徒也是个可爱之人嘛!特别是杨涵瑶,想起这老头在朝堂上拿这圣人铜像旋转一事刁难自己时的那表现…… 再看看他此刻的表现……那仰着的头,那脸上神圣的光芒,那眼角隐隐含着的泪花…… 妹得!张大人你不要这么搞笑好不好?这样我很容易憋出内伤的啊!杨涵瑶一边忍着笑,一边转头去看王雱,一下就忍不住了…… 只见王童鞋也是跟在张大人身后,“噗通”一下,直直跪倒,虔诚地膜拜起来…… 杨涵瑶内伤了……王雱的形象在她心里轰然倒塌……这是王雱?不过话又回过来说了,杨童鞋,王雱童鞋在你心里何时有过形象了?不都是以阴险小人的面目而出现在你心目中的么? 不得不说孔圣先师在古代学者心目中的地位实在太高了!哪怕是王雱这样不拘小节,藐视世俗礼法的怪咖也不能免俗。在他们心目中,孔子不是人,是神!一个真正上了神坛的大圣者!怀疑谁都不能去怀疑孔圣人的正确性! 这实在是个坑爹的想法!正所谓物极必反!不是说儒家学说不好,而是在这世间,一个人,一个思想一旦被捧上了神坛,那么也就意味着灾难的开始,历史证明了这一点。 “这圣人铜像到底是如何旋转得?”王雱到底是王雱,等激动过后,他就开始围着圣人铜像打转了,甚至还想伸手去摸几下,结果立刻被一旁的张日弁给喝斥了。 “住手!圣人先师岂可肆意玷污?” 杨涵瑶嘴角又抽搐了,这话说得……好像王雱童鞋要去摸得不是铜像,而是一姑娘。 想到这里,杨涵瑶很不厚道的笑了。王雱黑着脸,想反驳。可一想到这张暴徒的威名,王雱又萎缩了…… 王雱胆子是不小,可面对张暴徒这种会动手打人的家伙……他,他还是敬而远之吧!唯有小人难养也嘛!哥哥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这个老人家计较就是了!晚点找机会问问染真妹妹就是。 王安礼见此,笑着说道:“想来这位就是张大人了!” 张日弁这才注意到,这儿除了有圣人铜像外,还有一大群学者。看着眼前这些儒士打扮,斯文有礼的人,张日弁心情变得极好。就好像终于找到了组织一般,忙拱手道:“弁见过诸位先生,诸位先生有礼了。” “来来来……”杨涵瑶也察觉到自己这个主人似乎失礼了,忙上前几步,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常州书院的山长李邦泽,李山长。” “哦?”张日弁神情变得恭敬起来,作揖道:“李老先生好。”能作为一书院的山长,那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哪怕张日弁是官,李邦泽是民,可在这学问比天高的时代,哪怕是身为一品大员的张日弁也不能小瞧了一个书院的山长。 “使不得,使不得……”李邦泽忙侧身,他自己清楚,自己这山长那是大姐儿给他面子,不然以“二王”的名声,哪轮得到他一个老秀才来当山长? 510.第510章 张日弁的见闻(三) 张日弁在杨涵瑶等人的带领下走进了常州书院大门。几辆四轮马车已在那等候,李邦泽拱手说道:“张大人远道而来,我等已为大人准备好了上房及一应相关生活器物。还请大人先上车,先漱洗休息一番,再让我等为大人接风洗尘。” 张日弁点头,谢过了李邦泽后,又与王安国等人暂且道别,这才上了车,让人领着去了他的住处。 一路上,张日弁也没闲着,把车窗都打开着,仔细观察着这座如今在大宋越来越有名的常州书院。 从刚刚在书院门口与李邦泽短暂的交流来看,常州书院果然如自己所掌握到的信息那样偏重于杂学。 那些穷苦人家把孩子送来也不过是图一口饭吃,自然也不会计较学得是什么了。对于穷人来说,哪怕是有个师傅愿教些手艺已是了不得的事儿。 常州书院再不济那也比一个手艺师傅要强多了。至少来这里,不管学啥,字总要教得吧?总要启蒙得,一些基础的东西还是要学得。 至于是不是专注于四书五经,对于穷苦人家来说那又有啥重要得?这年头,能认几个字就算是粗通文墨,有文化的人了。 张日弁想到这里,眼眸暗了下,这个嘉宁县主果然端得是好手段,好心计。她这是把人心都算进去了啊!这般算计,必有所图! 张日弁目光幽幽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这书院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诗情画意”的味道。而且里面还有很多神迹! “停车,停车!”张日弁把车叫停,从车上走下来,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圣人铜像也就罢了。毕竟是圣人先师,摆在书院门口也有助于教化。可这除了弄圣人先师外,这常州书院的“神迹”未免也太多了吧?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张日弁看着眼前这自动低头喝水的铜牛,眼神更冰冷了。 “说得倒好听……”张日弁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不过对于这牛如何能自动低头喝水倒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这牛为何会自己低头,为何又能自己喝水?张日弁看了一眼赶车的小哥,本想问问。可想到之前的魏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从这些人身上恐怕是找不到答案的。 索性作罢。留着疑问晚些时候去问问那妖女好了。 这时他又看见一些学子从身边经过。标准的儒士衫,看那料子像是这几年才出的棉布料。 “这杨染真倒还真舍得下本钱收买人心……”张日弁暗暗思忖着,其他不说,就这些学生身上那一身的行头就值不少钱。 棉布柔软,吸汗且透气,这种布料一经面世就受到了民众极大的欢迎。只是刚问世时,由于棉花种植还未铺展开来,出产的棉布极少,十分精贵。 最贵的时候曾经一度超过了绸缎。还是到了今年,这棉布的价钱才降下来。可虽然便宜了不少,可棉布的价钱依然要高于棉布,哪怕是棉麻混纺的布料也要高出麻布,葛布不少。 所以看到这些学生身上穿的衣料子都是以棉布为主后,张日弁不得不感叹杨涵瑶的大手笔,收买人心下的功夫也太大了。 而路过的那些女生学张日弁可不敢多看。别看他是个大官,可这盯着人家女娃子看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那样是很失礼的事。 不过他还是偷偷瞄了几眼,发现这些女学生跟平日里见到的女子都不同。她们脸上都挂着一种自信的笑容,行为举止落落大方,毫不扭捏。 “道德沦丧,道德沦丧啊!”张日弁愤愤不平地嘀咕了几声,想到杨涵瑶说女戒乃无用书的话,这血又开始突突地往头顶冒了。 “大人,还是先上车吧。等会几位先生还要给大人接风洗尘呢!”那赶车的小哥就是杨涵瑶庄子里的佃户,趁着秋收还没开始时,庄里的佃户都会来书院打些零工啥得。 一见到这位大人脸色不好,这小哥就急了。他也不知这老大人因何生气,心里忐忑的同时也想着礼多人不怪的道理,把这大人先请上车再说。 哪怕有什么问题,等到了师生宿舍,把这老大人交给那儿的先生处理不就完了么? 张日弁听了这话,想想也是。自己在这儿生气有啥用?杨涵瑶又看不见。还是先去住处再说,有什么要问要说的,也得等到等会儿的宴会上再说。 上了车,也不再多看,闭上眼睛养着神,没多大会儿,车在一栋三层高的小楼前停了下来。这懂三层高的小楼是专用给书院的老师居住得,虽是筒子楼,可里面的设施却十分先进。 当然,像王安国,王安礼这样,带着一家老小入住得,则是居处在此处不远的四合小院里。而像一些外来任教,人口也较少得,则都住在眼前这个1号教师宿舍内。 说是宿舍,其实居住面积也着实不小。每间面积都达到了后世的150平米左右,如果仅仅只是一家三口,再加上两三个仆从的话,也能住得足够舒服了。 反正外来的教师对于这安排很是满意。他们去别地当老师可没这么好的待遇,不仅给吃,还提供住宿,还有各种补贴,这待遇别提多好了! 一些常州本地的教师,如果离家远的,索性也选择了住校。在这儿啥都不用操心,收入高,花销少,接触的东西又这么新奇,谁还愿回家去?男儿志在四方,年轻时总得在外闯荡闯荡得。 而这些住校的教师里,也有像史文博这样的“可怜人”。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家里人口单薄,见到书院条件这样好,索性也住进了学校,少处理些杂事,也能安心教书不是? 张日弁下了马车,赶车的小哥帮他拎着行李,跟管教师宿舍的管事言语了几句后,便见那管事叫了两个人出来,从赶车小哥手里接过行李,领着张日弁上了楼去。 此时尚属夏末,天气还是很热得。可等张日弁一进这小楼,忽感到一阵凉爽,诧异之余,忽想到在外时,观这小楼,这小楼的屋顶上似乎树立了一些什么东西,而小楼四周似乎还挖了水槽。 这好像有些像古书记载的“凉宫”啊!奢侈,太奢侈了!都说嘉宁县主的家产堪比国库,看来所言非虚啊!哼,待老夫好好观察,等找到证据后,定要好好参她一本! 上了楼,拐了个弯后,便来到一间门上挂了一个206牌子的房间前,管事的打开门,笑着说道:“大人,这间屋就是山长为您安排的住宿了。这是房间钥匙,您可随身带着,也可放在楼下入口处的管理台,这1号教师宿舍的管事有三个,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管事值班,我们会替您保管得。” 张日弁点点头,让身边的随从从管事那儿接过钥匙。他对杨涵瑶戒心很重,自然不可能把钥匙交给杨涵瑶的人。心里还想着:外一妖女搜他房间咋办?外一他正好写了奏章要参合妖女,那样一来岂不是露馅了么? 别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杨涵瑶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是那样反常。对于图谋不轨的人这点防备之心还是要有的。 管事见此也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带着张日弁进了屋,给张日弁介绍着各种器具的使用方法,然后便留下傻了眼的张暴徒,自个儿退了出去。 张日弁现在很抓狂,他发现自他进入这常州以来后,自己这脑子就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 所见所闻都是那样地匪夷所思。比如像茅厕这样的污秽之所怎得还设在屋里?那还不得熏死人?可问题就在这儿,这茅厕不但不臭,反而很干净。 瓷砖贴就的墙面,一拉绳子就能将污秽之物冲走的神器水箱……你妹得!张日弁都想骂人了!杨涵瑶这造得到底是茅房还是澡堂啊?这也忒讲究了!就算是汴京皇宫里都没这等条件啊! 还有这自来水又是个啥玩意?怎么只要拧一拧水阀子这水就自己流出来了呢?这到底使得是什么妖法?!对,这绝对是妖法! 张日弁头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无知!他只能气愤地把这说成妖法,虽然他心里清楚地很,这应该是使用了什么机关术,而非什么妖法。 可偏偏他就是不懂这机关术,颇感没面子的张暴徒也只能将此说成是“妖法”来YY下了。 再看这屋里的摆设,说奢华也不奢华,说简朴吧也不简朴,概因玻璃此物对外人来说可能还算个东西,可对于玻璃的发明者杨涵瑶来说,那又算得了什么? 这几年商会工匠对于玻璃,镜子的制造有了新的心得,虽然还未使用上后世更为先进的技术,可在原有技术上也做了大大改进。 这就使得平板玻璃,大面积的玻璃镜产量提高了不少。比如这师生宿舍,包括校园楼内,这两年已经把所有的窗户都换成了玻璃窗。 像这教师宿舍更是奢侈地在每一间屋里都装上了一块长六十厘米,宽35厘米的玻璃镜,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每一位书院教师以及家眷用来打理自己的仪容…… 绝对奢侈到令人发指!也难怪张日弁在见了这面镜子后,会觉得自己已抓到了杨涵瑶的把柄而兴奋了…… 511.第511章 张暴徒的日记 这师生宿舍的装潢采用了许多后世的设计风格,处处都体现着“以人为本”的理念。比如那组合柜,这玩意早在杨涵瑶第一年来到宋朝时就出现了。 不占地,还美观,张日弁倒也不是乡下来的泥腿子,这个组合柜他自己家里也买了一套呢。不过是用在书房得,书架组合柜。 隶属常州商会下辖品牌“爱家”家居就是专门做这种组合柜得。当年与杨涵瑶合作的乔大早就在常州商会成立的第一年就投靠了过去,虽是下属单位,可如今在常州商会的地位却也是越来越重要。 爱家家居所出产的家具款式新颖,且做工良好,结实耐用。他们的店面里还专门设计了一种叫作“样板房”的东西。 张暴徒就是当初在调查杨涵瑶时,在京城的爱家家具做调查时,看见样板房中的书房组合柜新奇,一时按捺不住,着了杨涵瑶的“道”了。 这让张暴徒可怄气好久呢!原来自己的定力这么差么?这样就按捺不住了!妖女果然可怕! 师生宿舍没有厨房,所有人都得去学校的食堂吃饭,家眷也不例外。如果你有钱,也可以让厨房单独给你做。像李邦泽,王安国,王安礼这种级别的,也可以让人每天把吃食给送去。 不过“二王”都是当代有名的学者,自然不会去做这种“假公济私”的事。李邦泽别看只是个秀才出身,可事实证明,一个人的品德与学历无关。 老爷子很喜欢去食堂与师生们一起进餐。这种平易近人的品性使得他在常州书院的威望很高。哪怕大家都知道山长只有一个“秀才”功名,可对他却也是很尊重。 再者,李邦泽虽然科举不行,可在数理化上那绝对是个“天才”。老头如今是越活越年轻,他都觉得自己前半生是白活了。一直遇上了这“数理化”他才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在他的组织下,老头还搞了不少的发明。比如现在师生宿舍里挂着的水印温度计可就是他的代表作。为此,李邦泽老爷子可是臭屁了很久的。 所以,与其说李邦泽是这常州书院的山长,倒不如说老头在吃透了高中的数理化后,是假借书院之名,弄着经费在搞自己的发明。 课是有给大家上的,可书院大小事物他基本不管。今天也就张暴徒面子大,不然老头才不会出来迎接。他忙着呢,平日里连梳洗打扮的心思都没有,已经在朝着王安石以前那个形象发展了…… 而平常管事的,则是杨涵瑶另外找来的人,是张春锐的远房堂兄,张春茗,又是个考不上进士的秀才。不过与他那堂弟一样,考试不行,可做管理啥得,那简直都不用人教。 这张春锐一家估计都有这方面的才能。这张春茗是个人才,杨涵瑶见他做得不错,又有着秀才的功名,而“二王”又只愿教书,不愿管其他闲事。 于是,杨涵瑶便把他升为了书院副山长,也算是对张春锐这多年兢兢业业替她打理福记的回报吧。 张日弁把自己的“暂居地”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地巡视了一遍,点了点头,这妖女惯会做人得,给自己安排的住处还真找不出啥茬来。 床单被褥都是崭新得,挺着鼻子闻一闻,还能闻到阳光的香味。再看这里面“先进”的设施,那就更找不出问题来了。 事实上,张暴徒对这些设施还挺感兴趣得。临出京前,他特意到常州商会在京的百货楼买了一本日记本,这是常州商会今年刚刚推出的一种记事薄,配合今年刚出产的钢笔记录事情非常方便。 唯一让人觉得不满的地方就是自己的那手钢笔字写得太难看了。所以哪怕心里不情愿,张暴徒还是花了一百文钱买了一本妖女的钢笔帖,用以临摹。 不可否认地是,杨涵瑶在这方面还真是个人才。在毛笔上,开创了“桑体”不说,这一手硬笔字也是写得出神入化。一手字那写得是苍劲有力,完全看不出是出自女儿家之手。 她的笔帖完全可以当成范本,用来临摹。自打那钢笔问世后,这京城就刮起了一股“硬笔风”。后来得知这钢笔乃杨涵瑶所创,于是便有不少人登门拜访,求取杨涵瑶的笔贴。 杨涵瑶见此,便自己弄了一份笔贴出来,印刷成册,放在商会百货楼售卖。这种行为让张暴徒很不齿,如此不要脸的行为估计也只有这位平民县主才做得出来! 不过不齿归不齿,这硬笔字还是得练得。你道为啥?原来自赵祯使上了这钢笔后,发现了钢笔的便利,于是平日批阅奏章也开始用起了钢笔。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见到天子都用这钢笔了,于是乎,大家也就打听起了钢笔的来处。拿来一使,虽说觉得这钢笔不大好掌握,写出来的字也不大好看,可这时代从来不乏聪明人,马上就察觉到了使用钢笔的好处。 所以现在别说是赵祯了,就是朝中的那些大佬们也都开始使用起了钢笔。除非是对外发布的重要公文还会用毛笔外,一般的公务处理皆用钢笔代替。 这钢笔使用起来着实方便,以前写上几百字人就累了,可用了这钢笔后,写几百字很轻松。这对于那些上了年纪的大臣来说,真是一大福音吶! 众所周知地是,使用毛笔,腕力很重要。一些大臣到了年纪,这体力衰退了,长期用毛笔写字,说不累那是骗人的。 现在好了,有了这钢笔,又不似铅笔那般,字迹可长期保存,那平常处理公务啥得,当然是选择用钢笔了。大家又不傻…… 张暴徒作为朝中重臣,且年纪也不轻了,之所以没一上来就跟风,那完全是出于对杨涵瑶的偏见。可他偏见再大,却也耐不住身边的人天天跟他念叨钢笔的好处啊! 其他人不提,就说家里的几个孩子吧,都在使用这钢笔。他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时间一久,他也耐不住了。在出京城前,亲自去了百货楼,买了日记本,钢笔和钢笔墨水。 而且每一样都买了两份。买的钢笔还是精装版得,笔头用金子打造得。据说这样的笔头写起字来更加滑润,不似软钢那般生硬。 张暴徒作为枢密副使,还兼着翰林学士的荣誉名头,在宋朝“********”的政策下,他的收入可不低。年收入转换成人民币的话,起码在两百万以上,妥妥的高级打工仔。 买两支金笔,小意思啦! 那日记本也不是俗物,就看这册子的封面就知这本记事簿价值不菲。封面上的纸张也是新产物,包着薄木片,上面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画眉鸟儿,光看着这本子的封面都觉有股子高雅之气扑面而来。 张日弁走进书房,嗯,这点他很满意。这住处虽比不上家里,地方小了些,可胜在五脏俱全。他一人带着两个仆从居住,一点也不拥挤,这还给他配置了书房呢。 打发了仆从去整理行李,他自己则坐到书桌前,摊开日记本,看了看昨天写的日记,摸着胡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只要有他在这儿盯着,他就不信嘉宁县主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从怀里取出钢笔,拔掉笔套,把今天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写了下来。 “吾常闻常州书院门口树有圣人铜像,可自转动。然,当吾亲眼所见时,亦难抑制心中激动……圣人先师仿佛显灵了,自而旋转起来……这等匪夷所思之事,着实令人费解……更有铜牛自动饮水……” 得,这位主骂杨涵瑶是大白话的祖宗,可自己写起日记来也都是大白话。估计是报纸看多了,自己受影响了都不知。反正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个只是自己做得记录,不用像写奏章那样,骈四俪六地,差不多就行了。 不多大会儿时间,张日弁便把今天的见闻都写了下来。当然,这还没完呢,今天的见闻显然不可能到此为止了。等会去赴宴,没准还有更多的事需要自己记载呢! 而这时门外又有人敲门,没多大会儿,只见自己那个仆从兴冲冲地跑进来说道:“老爷,楼下管事的李先生送来了两个叫作热水瓶的东西,听说热水倒进去,能保温上好几个时辰呢!” “竟有这等奇物?”张日弁现在已经麻木了,可听到有东西能将热水保温的东西还是有些吃惊。 “老爷,您看?”仆人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晃了晃,眼里满是惊奇。 “怪事……”张日弁眯起眼,“这想来也是那县主搞出来的东西,这等奇物怎未见她在百货楼售卖?” 那仆人一边给张日弁倒着水,一边说道:“老爷,刚小的问了下那李管事,他说这保温瓶是他们书院学生研制之物,说什么还不成熟,不能供应市场,保温效果不佳,所以暂时只供应内部。” “两个时辰还不满足?”张日弁有些诧异,都说常州商会对于出产之物要求极为严格,没想到传闻是真得。 “嗯。”张日弁想到这里,摸着胡须点点头,眼里露出赞赏之意,“精益求精,这做法好!” “谁说不知道呢?”仆人显然显得有些兴奋,他把泡好的茶递给张日弁,又说道:“小的这趟跟着老爷出来可算开眼了。真没想到,这世上竟有这样神奇的事情。” “那牛怎么能自己喝水呢?老爷,外面都在传县主乃是天生神仙下凡,莫不是真得吧?她这是给那铜牛使了什么法术才……” “住口!”张日弁的脸一下就阴沉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张家历代以诗书传家,你身为我张家人,怎可说出这等无知之语?!” 那仆人被吓了一跳,忙低下头,躬身道:“是,老爷教训地是。奴知错了……” 张日弁叹息了一声,摆摆手道:“罢了,也怪不得你!就是老夫见到圣人先师旋转起来时也曾有过这荒唐念头。只是张贵,你记住了,那肯定不是什么法术!嘉宁县主擅长机关术,那牛能自动喝水定然和此有关!” 512.第512章 先生的猪 漱洗作罢,楼下的管事也派了人来传话,前来接张日弁赴宴的车来了。张日弁带着两个仆从从楼上下来,也不多问,径直钻入车内,闭上眼睛,一副入定的模样。 夏日之夜,花香袭人。夏蝉躲在枝桠间极尽嘶鸣,仿佛一曲大合唱,由衷地发出了夏日终将去,生命亦消逝的感叹。 常州书院其实是与雅苑是连成一片得,就如雅苑一样,这里的每一处都是经过精雕细琢得。好像一座天然的大花园,置身于此,能极大地引发起张日弁这种文化精英的文人情怀。 马车行驶没有多久,便在一处更为雅致的小楼前停下。这里其实前文也提到过,正是上回杨涵瑶用来招待澳洲勇士得。这本就是个招待之所,所以在此为张日弁接风洗尘也是情理中的事。 张日弁下了车,抬头看了下,“风雅居?”张日弁嘴角微微勾起,世人不是说妖女生活简朴么?呵呵,看看这风雅居,富丽堂皇地哪里像简朴之人? 哼!依他看,这妖女明明就是好享受,喜奢华之人。什么简朴不简朴地,肯定是其狗腿子在外散步的假话罢了。 “张大人来了……”杨涵瑶早已在门口恭候,尽管张暴徒看她不顺眼,可她杨大姑娘就是这么“欠抽”,她看张暴徒倒挺顺眼地。特别是张暴徒在书院门口直直一跪后,她看张暴徒就更顺眼了。 “殿下有礼。”看不顺眼是一回事,可该有的礼节张暴徒还是知道的。她是君,他是臣,这君臣之礼可不能怠慢。不然,打得可不是这妖女的脸,而是天子的脸。 “大人免礼。”杨涵瑶摆摆手,笑着说道:“王先生他们已在里面等着了,张大人快随我进去吧。” “啊,臣惶恐。臣何德何能,让殿下在此久候……”张暴徒也不是头天混官场,这演戏的功夫十分到位。如果不去注意那“惶恐”二字咬得特别重的话,这老头绝对可以去拿奥斯卡奖了。 杨涵瑶抿嘴一笑,也不在意张日弁的阴阳怪气。常州这个地方,你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随便你怎么考察,考察到最后只能把自己考察进去,转而成为了她杨涵瑶的支持者。 对于这一点,杨涵瑶十分有信心。常州是她的家乡,也是她的大本营,根据地。对于这里,她可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在建设。 相信只要再等上几年,等东南亚种下的那批橡胶树可出产后,等把蒸汽机研究出来,她有信心,十年后的常州将发展到十九世纪初的城镇模样,会成为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具有现代化气息的大城市。 而再过上五六年,她培养的第一批数理化人才也将完成学业。到时,她可用的人才就多了。 蒸汽机的原理并不复杂,虽然过程一定会艰辛,但有金手指在手的杨大姑娘还是有信息在这十一世纪将它弄出来。 而现在的常州已经很有“现代化”的气息了。在她与当地政府的配合努力下,各种城建项目一一实施。来常州的人,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城市特别干净。 没有令人讨厌的牛畜粪便,也没人随手扔垃圾,随处可见的绿化带,各种各样的花卉盆景,整个城市建造地就像一个天然大花园。在这花团锦簇,芬香四溢中,文人作起诗赋来也特有灵感呢! 而常州的医疗水平也是这个时代最为先进得。别的不说,今年年初与唐世川等大夫合作的“牛痘接种”工作已展开,都是免费得。当然,也都是自愿得。 其实这个技术在前几年时,杨涵瑶已与几位大夫商讨过,也在当地政府的配合下,找了一些死囚实验,到了现在,这项技术已相当成熟。但考虑到民众的畏惧心理,他们还是采取了自愿接种的法子。 不过让人觉得可笑的是,这法子看起来不是太灵光。天花的可怕性已经把世人的胆都吓破了。倒是不少从辽国,西夏,甚至更远处来的大食商人倒愿意试一试这法子。 这也是可理解的。中医在西医未盛行前,绝对是最先进的医疗手段。而这项技术掌握在绝大多数的汉人手里。像辽国,西夏虽有不少的汉民,可真正的技术精英却是不多。 而且比起大宋,这些草原兄弟们的想法显然没有汉人那么多。在他们眼里,汉人的文化就是最好得,是一等一的。而杨涵瑶的名声又实在是大,其伤口缝合,剖腹疗伤的手段更是名震四方。 一听这是嘉宁县主搞出来的,又听说县主本人也接受了牛痘接种且安然无恙后,这些草原兄弟的胆更大了。 冲进唐世川的诊所,撸起袖管,顺带着还要说些“汉人就是胆小”之类的话后,在一种视死如归的状态下接受了牛痘的接种。 而现在牛痘接种工作之所以能顺利进行还真得谢谢这些草原兄弟们的“以身犯险”。若不是他们,恐怕杨涵瑶的牛痘接种计划就要泡汤了呢! 如今常州城的百姓都知道了,牛痘接种没有危险,而且能杜绝天花,所以胆子也全都大了。到现在为止,差不多全常州城的百姓都已接受了牛痘接种。 这也亏得杨涵瑶的那个医学班。当初她把常州所有学医的人都召集了来,亲自传授医术,不仅感动了常州的医学者,更是一下子培养出了不少的医学人才。 若不是这样,这么多人接受接种哪可能在几个月内就完成?唐世川等的牛痘接种记录已送到了杨涵瑶这儿,就等杨涵瑶整理后,上达天听,让全大宋国民开始接受这种疫苗,预防天花病毒的侵袭。 所以对于张日弁这回别有用心的考察,杨涵瑶那是一点都不怕。不怕你们来查,就怕你们不来!等你们来了,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作科学,什么叫作科学的力量! 来吧,多来几个才好呢!这样推动大宋工业化她还省力了呢! 张日弁进了楼,又是感到一阵凉爽之气。不过他没多问,因为古书对凉宫的建造有过记载,所以他并不是太惊奇。 也就是宋朝的皇帝大多简朴罢了,没来搞这祸国殃民的东西。不然的话,这玩意在东京皇宫就能见识到。所以这没什么好问得,真要问也该问问那牛是怎么自动饮水啥得。 不过依照张暴徒对杨涵瑶的偏见来看,这家伙在没亲自去研究的情况下,显然是不可能轻易开口得。 等上了楼,推开一小屋的门,王安国等人已在里等候,都是男子,杨涵瑶引着张日弁坐下,便退了出去。都是学者,都是“迂腐份子”,这样的场合下,断没有男女同桌的道理。 所以杨涵瑶也很识趣,客套了几句后,便退了出去,去了隔壁的雅间。女眷今个儿都是安排在这里,至于张日弁会不会套李邦泽等人的话,杨涵瑶就管不着了。 反正她也不怕。在京城紧了这么长时间的“骨头”,今个儿回家也该放松放松了。 唯一让人觉得遗憾地是就是胡淑修不在场。她离家久了,今天回家了,也没道理在外住着,定是要回家报道去得。 因此五人组今天少了一个人,就只有方家姐妹,杨涵瑶和赵佳柔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们的兴致,碍于隔壁还有一桌老迂腐在,骰子就不玩了,不过说说八卦啥得,这可不能少。 “嗳,你们猜张老头这会儿是不是正在跟李山长套话呢?”方袭阳夹了块红烧肉,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吃完还砸吧了下嘴,总结道:“还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怎得在京城吃得红烧肉就是不如常州的红烧肉这么给力?” 杨涵瑶眼角抽了下,看着几位好姐妹,若不是她们身上穿着古装,杨涵瑶还真以为对面坐得都是自己大学宿舍的死党们呢。 满口的现代用语,就连最晚加入的赵佳柔现在嘴里个都是各种现代用语不断,这都是给她带坏了啊…… “我也这么觉得……”方袭慧点着头,难得没拆她家二姐的台,“肯定是这酱油不对。” “怎么可能?!”杨涵瑶大呼了起来,“这酱油酿造技术至今只掌握在李家村父老们的手里。他们可都是严格按照我给的酱油配方去做得,天下所有的酱油皆出李家,怎么会是酱油的问题?” “呵呵……”赵佳柔也夹了块红烧肉,咬了一小口,仔细品味了一番后道:“还是袭阳妹妹说得好啊!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看不是酱油的问题,是猪的问题!” 杨涵瑶头上冒出了无数黑线,“猪的问题?”眼角不断抽抽着,“我看还是人的问题呢!” “对对对!”方袭慧又开始点头,“我看人的问题也很重要!你们想呀,咱们现在吃得这猪是哪出的?是先生庄子里出得!哎呀,不知几位姐姐去看过先生的猪圈没?那些佃户可跟我说了,都是按照先生吩咐做得,把那些个猪伺候地就跟祖宗似得……” 杨涵瑶这下要口吐白沫了。什么叫作先生的猪圈?这话听着咋这么怪呢? “这些猪吃得可都是红薯和红薯叶子,那肉质能一样吗?其他地方的人怎么可能这样伺候一头猪呢?更不可能给红薯吃!人吃还来不及呢,割些猪草也就对付过去了,还想吃红薯?!” 方袭慧摇着头,总结道:“所以这归根结底啊,还是人的问题……这先生的猪……” “咳!”杨涵瑶听不下去了,什么叫“这先生的猪”?这外一听岔了,不就成了“先生这猪”了吗?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杨涵瑶赶忙制止了方袭慧,说道:“不是在说张大人么?怎么说到猪上面去了?” “噗!”赵佳柔见杨涵瑶这样,忍不住轻笑,道:“对对对,不要说先生的猪了。还是说说隔壁那个想对付先生的张大人吧!” 513.第513章 说漏嘴了 “有啥好说得?”杨涵瑶用勺子舀了一勺子炒黄豆放到自己跟前的小碟子里,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抓起几颗黄豆往嘴里一扔,“我不怕他查,就怕他不查。”说着又直起身子,看着几人抿嘴一笑,道:“你们说是吧?” 几人嘿嘿地笑了起来,方袭阳也学着杨涵瑶的样,弄了些黄豆到自己的小碟里,用手抓着黄豆往嘴里扔着,吊儿郎当哪里还有半分淑女模样? “嘿嘿,他不是要看女子医护班么?”方袭阳脸上露出一丝奸笑,“张大人年纪大了,可别被吓着啊!” 赵佳柔拿起一根手指放到唇中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嘘!袭阳妹妹,你小声些,那大人就在隔壁坐着呢。” “怕他作甚?”方袭慧翘起二郎腿,也拿着黄豆往嘴里扔着,“那老头早看他不顺眼了。老是针对先生,真是迂腐!” “这倒也是……”赵佳柔深有同感地点着头,“我还听说张大人不止一次在父皇面前说过涵瑶妹妹图谋不小,怕是想效则天女皇之举呢!” “噗!”杨涵瑶刚吃了好几颗黄豆,嘴里干了。刚拿起特制的夏日冰冻饮料——柠果(柠檬)红茶想润润嗓子,这才喝了一口呢,猛然间听到赵佳柔这话,一下子就把嘴里的柠果红茶都给喷了出来。 “你,你说什么?”杨涵瑶睁大双眼,“张,张老头居,居然这样说我?!!” 赵佳柔奇怪地看了一眼杨涵瑶,反问道:“难道你没听到这传言么?!” “放屁!”杨涵瑶呼啦一下就站了起来,气得脸通红,又是甩手又是跺脚地说道:“我,我想效仿则天女皇?他,他,他放他娘的狗臭屁!我,我要不是,要不是接受了一个什么坑爹任务,要保住赵氏江山不倒,我当个富家翁多好?我这么累死累活地,我一个女儿家……” 杨涵瑶的声音戛然而止,赵佳柔一把抓住杨涵瑶的手臂,眼睛瞪得老大,反问道:“妹妹,你,你说什么?你刚说什么?什么任务?是谁给你下命令了?保赵氏江山不倒?这,这话什么意思?!!” “这……”杨涵瑶傻眼,刚她是激动了。也难怪她激动,她身份本就特殊。一想到张老头居然在天子跟前说这样的话,而且说了不止一次,她能不激动吗? 真宗若没有寇准差点就被太宗给宰了了,后面更是有可能当亡国的君主。就这样的恩情,真宗被人一次次挑拨后,还不是对寇准膈应起来了? 正所谓“夫妻不和,全靠挑拨”。这人啊,其实是眼皮子最浅的东西。一次挑拨不成,二次不成,三次总要起膈应。本来张老头来常州找她茬,她还不怕呢。 可经赵佳柔这么说,她不免担心起来。赵祯现在信任她,可又能信任她多久?其实说起来,她杨涵瑶什么都没有,唯一能靠得就是天子的信任了。 若天子都不信任她了,她的任务还要怎么去完成?这个该死的张日弁!想到这里,哪怕杨涵瑶再怎么心胸开阔也忍不住有些恨张日弁了。 这张老头怎么就能这样随口胡诌呢?他哪里看出她图谋不小了啊?她的图谋是不小,但绝对不是那张龙椅。做皇帝是个累活,她才没兴趣。 她刚刚说得都是心里话,若不是系统给了她一个坑爹任务,她才不要在这儿累死累活的呢!若仅仅只为自保,她一个桑梓远的名头就够了。 只要成为了当地的名人,官府是不敢轻易动她和她名下财产得。那样的话,她只需快快乐乐当一个富家翁便好,何须在此劳心劳力的?有时她自己都觉得会被这任务给压垮了呢! “妹妹,你倒是说话啊!”赵佳柔催促道,也难怪她着急了。她本身就是皇家公主,这保赵氏江山就是保得她家啊! 杨涵瑶拨开赵佳柔的手,一屁股坐了下来,把杯子里的柠檬红茶一口气喝掉后,又拿过酒盏给自己倒了些葡萄酒,一连喝了三盏酒,这才深吸一口气,道:“我告诉了你们,你们能替我保密吗?” 好吧,杨大姑娘的忽悠又要开始了。尽管她很不想撒这个谎,特别眼前的人都是她的好姐妹。可谁让她太沉不住气,说了不该说得话呢? 方袭阳几人对视一眼,忙伸出手道:“今日之事出你口,入我耳,便到此为止了!若有违此誓,甘受万箭穿心,五雷轰顶之死!” 杨涵瑶点点头,下面她要说得话半真半假,虽有忽悠的成分在内。但她还是不想把这些话传出去。 杨涵瑶又给自己倒了些酒,叹息了一声道:“本来我是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去得。不过……” 杨涵瑶苦笑了一下,这倒不是作假。因为如不是特殊原因,她身上的秘密她的确是准备带进棺材去得。 “人才不如天算啊!罢了……”杨涵瑶喝掉杯中酒,其他几人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杨涵瑶。 “我曾经是个痴儿,还死而复生的事,你们知道吧?”杨涵瑶问道。 “我有听柳姨说起过这事……”方袭阳点头道。 赵佳柔也说道:“我也曾听你家祖母说起过这事。” “难道先生真如外界传言那般,牛鬼马面勾错了魂,先生去了一趟阎王殿,获得了无上法力?”方袭慧估计没少在外留意杨涵瑶的八卦,居然还能做出这种推测。 不过不得不说这娃真“蒙对了”。因为杨涵瑶下来要说的东西内容和这差不多…… “无上法力?”杨涵瑶笑了起来,笑了好久,忽然正色道:“我本是太上老君座下仙童下凡,何须去阎王殿里要法术?!” “砰!”“咕咚!” 哗啦啦地一阵响,只见方袭阳几个手里的酒盏,茶碗全掉落在地,几人睁大双眼,张着嘴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方袭阳咽着口水,硬扯出笑容道:“涵,涵瑶妹,妹,这,这不,不,好笑,哈,哈,哈……” 杨涵瑶反问道:“你们不信?呵呵,我说得是真得。只是我那一死,去阎王殿走了一遭后,开启了我前世的记忆。你们想,我十岁那年做了多少事?世上哪可能真有这样的人?若不是遭遇了一些什么奇遇,这怎么可能吗?不过你们也不用怕,我只是开启了为仙时的记忆,可这身子还是凡人的身子,并无法力。” “那与保我赵氏江山又有何关系……”赵佳柔听了杨涵瑶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是啊,杨涵瑶这人本身就充满了神奇,她做得事情都是那样的特别,如果不是仙人转世,怎么也说不通啊。 一想到杨涵瑶是仙人转世,并且开启了为仙时的记忆,赵佳柔就激动了起来。这是仙人啊,货真价实的仙人!尽管她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了,可她毕竟在天上待过不是? 天上的仙人吃什么?住在哪里?穿什么衣服?是不是飞来飞去得? 不过眼下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杨涵瑶到底受了谁的命令,接受了什么样的任务?她接受的任务就是要保大宋江山么?这个太重要了,她得问清楚,不然她心里不安。 “唉……”杨涵瑶叹息,道:“本来我死也就死了,可偏偏又命不该绝,还想起了以前的事儿。紫微星君说这都是命数,而且他算出我华夏一族将有一大劫,既然老天让我转世下凡,又开启了前世记忆,说明这都是注定得,是命数。” “而保留我前世记忆的代价就是要化解这一大劫。” “难道这一大劫应在我大宋?”赵佳柔等人的脸色变得刷白。 杨涵瑶点点头,“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这劫要应的话也还得上百年……不过这场劫难将是我们华夏子孙的大劫难……虽不至于亡种灭族,但……” 杨涵瑶没有说下去,想起后世华夏子孙的命运,她的眼睛湿润了。宋的灭亡可以说是华夏落寞的开始。虽然后世的大明推翻了蒙元,可苦难也自此一直伴随着华夏一族,一直到毛爷爷建立起新中国,又历经了文革****,直到邓爷爷改革开放后,中国人才能算真正站起来了。 想起中国近代史的百年昏暗,是一个中国人都会感到无比痛心得。想我堂堂华夏,天朝上邦之国,居然遭到东瀛岛国矮子们的虐杀,这是何等的屈辱? 奇耻大辱,此仇不报,中国人一日都无法从过去的阴暗中走出来。没他,在那么多个欺负中国人的国家里,日本人是最为残暴得。而中国在强盛时期,对他们却是毫无保留的奉献。 先进的文明,各种技术一点都没有保留地传授给他们。在人类历史上,不管是基督教文明也好,伊斯兰文明圈也罢,每个地方的人类从愚蒙到步入文明,都用了上千上万年才完成这壮举。 可偏偏只有日本,只用了短短一百年,就从猴子变成了人。是中国人,是中国人教会了他们什么叫作文明!是中国人手把手地把技术传授给他们,就连他们的文字都是从汉字演变过来得! 没有中国人,他们就是一群可任人屠戮的野蛮人,是猴子,不是人!而自隋唐起,中国人对日本的恩惠那是几天几夜都没说完!而这群家伙对中国人做了什么? 抗日战争先不提,再往前推一推。比如八国联军时,日本你对待曾经的老师,曾经的恩人不帮衬一把也就算了,居然还趁火打劫? 在八国联军中,部队派遣人数是最多,也是最为凶残得。他们在中国制造了许多惨绝人寰,骇人听闻的大屠杀!而比这更早的,那就是明朝时期了! 他们在明朝就曾经一次性屠杀我沿海居民多达7,8万!这一笔笔的血账说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真可谓是罄竹难书!而在此时,那岛国上的猴子不仅认辽国做干爹,还跑到宋朝来认爹,享受经济福利,好不逍遥快活。 难怪宋灭亡,他们要哭了!给他们喂奶的奶娘倒了,他们能不哭么?亏他们还说自己有骨气呢!这就是有骨气的人做出来的事?就是一群白眼狼,不灭其族不足以平民愤! 514.第514章 感动 “到底是什么大劫?”几人看到杨涵瑶眼睛都湿润了,顿时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到底是什么劫难,能让杨涵瑶这样难过?赵佳柔是最紧张得,这江山是他们家得,她能不紧张吗? “天机不可泄露……”杨涵瑶不愿再多说,今天这情况已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话说到这里就够可以了,不能再多说了。 “那妹妹你是受了上头的旨意对不对?必须保我赵氏江山?”赵佳柔也知道有些事是不可说出口得,别看她是皇家公主,受到得都是精英教育。 可古人对天地还是很敬畏地,自然知道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 “是!”杨涵瑶慎重地点头说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妹妹做不到的话,又会如何?”赵佳柔紧张地看着杨涵瑶。 杨涵瑶心头淌过一丝暖意,哪怕赵佳柔很在意她祖辈的基业,可也很关心自己不是? “没有如果……”杨涵瑶叹息了一声,“如果我做不到,那这大好河山恐怕……一寸山河,一寸血!生灵涂炭都无法用来形容这大劫……”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赵佳柔一下抓住杨涵瑶的手,问道:“那妹妹你呢?” “我?”杨涵瑶苦笑了下,想起完不成任务的惩罚,抓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干尽后,道:“魂飞魄散……” “什么?!”几人一听这话,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都发白了,颤抖着说道:“怎,怎么会?!不,不……” “这是我华夏从未有过的大劫难……我汉人十不存一……姐姐,妹妹,你们说这样大的劫难,我若不能完成任务,我的魂飞魄散又能算得了什么?” “可,可这也太残酷了……这,这对你太不公平了……”方袭阳白着脸说道:“你,你只是个女儿家,如果真要你拯救大宋,拯救我华夏子民,为,为何?” “女儿家又如何?”杨涵瑶站起来,自嘲地笑道:“算我倒霉呗……天上诸神赶巧了正好我渡劫再来,投得又是女儿身,又有这多机缘,不我来做又谁来做?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其实我的师尊不是别人,正是上头的人……” “那妹妹你有把握吗?”赵佳柔问道。 杨涵瑶摇着头,“我没把握……” “那你……”方袭慧的声音都在发颤了。 “你们不用担心啦!我怎么说也是神仙转世,虽然没有了法力,可我在天上学到的东西还都装在这里……”杨涵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只要把这些东西教会世人,我不信我大宋不强盛,还会应那劫难!!!” “难道这飞天之术是天上之法?”方袭阳惊愕地问道。 杨涵瑶抿嘴一笑,“其实在凡人眼里我们像神仙,可说到底我们也跟普通人是一样得。一样会生老病死,一样有喜怒哀乐。只是我们那里学的东西跟大宋有些不同。” “如何不同?这数理化就是天上之学吧?”赵佳柔问道,接着脸上浮出一片恭敬之色,“没想到我赵佳柔能在有生之年学到神术,我要去祈福还神……谢谢老天把妹妹你送到大宋来……也希望老天能垂怜妹妹一片苦心,哪怕失败了,也不要降罪于妹妹。这儿毕竟是凡间,女子不易啊……” “姐姐……”杨涵瑶眼睛湿润,她吸了吸鼻子后,道:“嗳,别说这些伤感的事了!” “不……”赵佳柔几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还都上前来抓住杨涵瑶的手,赵佳柔动情地说道:“真是惭愧……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命苦,身为大宋的皇家公主,身份尊贵,可偏偏嫁了个草包,我总是在恨,恨老天待我不公……如果可以我不想有这份尊荣,只想找个如意的郎君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恐怕到了那时,你又不满意了……”杨涵瑶笑着说道:“人就这样,总是贪心啊……” “谁说不是呢……”赵佳柔也笑着说道,“可听了妹妹你这番话后,我才真得意识到自己的不知足。我老想着小梁子,越想就越觉得心里空荡,不怕妹妹笑话,我这是感到寂寞啊……” “可与妹妹相比,我这点寂寞又算什么?妹妹本是天上的仙人,过得日子凡人不可想象。哪怕这世间最好的东西给了妹妹,恐怕妹妹都不会觉得舒服吧?仙凡有别,神仙过得日子又岂是凡人所能创造得?” “这话可不对……”杨涵瑶心里感动,不过还是打趣道:“虽然我们过得日子可能你们想象不出来,但并非不能做到。只要把数理化研究透了,也能创造出神仙般的日子来。” “比如在我们那儿,有种叫作手机的东西。这玩意可厉害,两个相距千里,万里之遥的人只要拨上一串数字,马上就能相互对话了。不仅能相互对话,还能看见对方的样子……” “这么神奇?!”方袭阳呆住了,“这不就是千里眼和千里耳吗?仙家手段果然了得!” 杨涵瑶抿嘴一笑,“还有我们出行坐得车不用牛马拉拽,坐得船是大铁船,无风无帆照样可徜徉******上;还有种叫作火车的东西,坐上那火车,从咱们常州到幽州城只要2个时辰多一点就能到达。” 几人的嘴巴成了“O”形,张得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去了。 “这,这么快?常州到幽州只要2个时辰多一点?”方袭慧咽着口水,“到那京城不是也只要2个多时辰?我的老天!公主殿下,如果咱们也有那火车,岂不是坐上这火车,早上可以陪您父皇吃早餐,然后在京城里溜达一番,再坐上火车回常州来吃晚饭?” 赵佳柔呆呆地点着头,她已经彻底傻掉了……神仙的日子果然不是凡人能够想象得。 “噗!”杨涵瑶轻笑,道:“这就叫快了?嗯,以陆地行走得话,这高铁是很快了。不过我们那儿还有种叫作飞机的东西,是在天上飞得,从常州坐飞机到幽州,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我的老天……”赵佳柔觉得自己腿都有些发软了,“你们仙人果然都是在天上飞得……” “呵呵,不要说你们仙人……”杨涵瑶摇着头,“这个东西只要咱们凡人努力也可以造起来得。你们知道吗?现在你们觉得我这书院很神奇吧?东暖夏凉得,这就是用了天上之学啊!” “其实凡人已领悟到了不少的天上之学,只是我们都没有把这些知识给归类,并且随着儒家独尊后,这些东西被人轻视了。墨家在一千多年前就发现了‘小孔成像’,可以说,墨家的机关术与天上之学是一脉相承的,可惜……” “墨家……”方袭阳眨了下眼,随即睁大眼,惊愕地问道:“妹妹,你,你是说墨家在千年前就发现了小孔成像的原理?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杨涵瑶摇着头,“不信你可以去搜集一些书来看看。” 赵佳柔点头,又正色道:“几位,这里我最年长,一直腆颜自认为你们之长,你们也都叫我一声姐姐。现在我就倚老卖老一下,今个儿这事只能出自涵瑶妹妹之口,入我等之耳,不能再外传了,知道了吗?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说!否则,涵瑶妹妹的性命……” “公主姐姐放心!”方袭阳与方袭慧保证道:“姐姐也太轻看我等了。既然我们发誓了,怎会违背誓言?再者,涵瑶是什么人?是我们的好友,我们怎会不替她想?” 杨涵瑶一阵感动,站起身来,长作一揖到底,道:“涵瑶谢过两位姐姐和袭慧妹妹了……” “只是有一事……”方袭阳皱起眉,道:“这事要告诉淑修吗?” “要!”杨涵瑶坚定地回答道,胡淑修的人品毋庸置疑,不管是历史上的评价还是其他,胡淑修绝对是个可靠之人。而且她们关系匪浅,既然方袭阳等人已知道了一些事,不可能瞒着胡淑修吧?那也太失朋友的道义了。 而且这几人知道了一些事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后有些东西就可以拉着这几位一起研究了。 别看这几位都是姑娘,可绝对具有科学家的潜质。特别是方袭阳与胡淑修。胡淑修的天分极高,在历史上本就是大数学家与大发明家,现在经过系统化的学习后,她的天赋可以更好的发挥出来。 而方袭阳的潜质也不差,实在没想到二二的方大姑娘居然有这样高的天赋,简直就是宋代的女富兰克林。疯狂大胆,对于自己的研究足够专心,是一个敢于为证实科学真理而献身的人。 这种精神,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值得敬佩得。而赵佳柔,虽然来得比较晚,但从小受得是皇家教育,基础底子好,本也通些杂学,经过这一两年的系统学习,其能力也慢慢展现出来。 方袭慧就更不用说了,这家伙绝对是个化学神童!而且跟她姐姐一样,在科学上面也绝对是个狂热份子,杨涵瑶有时还真担心,等这家伙把高中的化学学完后,会不会把书院的研究室都给炸没了…… “淑修妹妹的为人你们还不清楚?你们都知道了,若我再瞒着她,岂非有失朋友之道义?我亲自去跟她说吧……”杨涵瑶慎重地说道。 方袭阳捂嘴偷笑道:“希望不会把淑修妹妹吓晕了……” “淑修妹妹才没你这么脆弱呢……”杨涵瑶笑着说道,“现在知道了吧?其实所谓神仙也不过是掌握了一些比你们更先进的学术。而这门学术的名字就叫作科学!” “知道什么叫作科学的力量吗?我说学好数理化可上天入地可不是吹牛得。而且它还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515.第515章 来亲戚了 当第一缕阳光洒到大地上时,杨涵瑶从睡梦中醒来。非自然醒,而是痛醒得。虽然四年没感受过这种感觉了,可当疼痛在小肚子那儿泛起时,杨涵瑶就知道,自己这是来亲戚了。 从床上趴了起来,看着床单上的梅红,杨涵瑶苦笑了下,爽了四年,终于又要长期和大姨妈战斗了吗? 同时也感叹,自己这是长大了啊!妹得,为何这感叹这么怪异呢?想起前世第一次来亲戚时,自己慌慌张张地跑回家时的情形不禁莞尔。 好在,她早就有了准备。知道到了这年纪该来的也该来了,早就从系统商店里买好了“面包”,至于小裤裤么……购买机会不多时,她就给自己做了好多条,现在购买机会多了,她早就准备好了。 别说是她了,方袭阳等人早就享受了这福利。她们对于“面包”可推崇着呢!而杨涵瑶之所以昨天敢那样鬼扯,也就是从这件事上看出方袭阳等人对于她的事,那嘴巴都特别紧。 “面包”与小裤裤的事她们一个字都没外传,她们以前只当这是海外之物,不过相信经过昨天的事后,她们的想法就要变了。这不是海外之物,而是天上之物。 可以预见地是,这下她们更不会把这事往外说了。 “欣溶,月溶……”肚子很不舒服,腿很酸,这个倒和前世很像。杨涵瑶有些无力地喊着欣溶,月溶的名字,她需要来点热水把自己漱洗下,否则这人实在难受…… “大姑娘……”月溶听见杨涵瑶的叫声,忙推开门道:“大姑娘,你起了?” 杨涵瑶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月溶,给我打些热水来……还有去找个盆子,打些水,我要洗东西。” “大姑娘,这种事交给下人做就是了。如今您身份金贵,这种事怎能让您来做?”月溶说着就走到床边,准备替杨涵瑶穿戴衣服。 可当她走到床边时,一眼就见到了床单上的梅红,顿时暧昧地笑了起来,“恭喜大姑娘,大姑娘这是长大成人了……月溶这就给您去打水,再让厨房给您熬些姜艾红糖茶。这床单我给您收去洗吧……” “这,这怎么可以……还是我自己来洗吧,这脏呢!”杨涵瑶忙一把拉住月溶,心道:“这玩意怎么能让别人洗,自己前世起,老妈就跟自己说过,这个脏东西不能假借他人之手,还是自己洗得好。” “哎呀,那可使不得……”月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大姑娘,你这身子可金贵。来天葵了,这手可不能浸冷水,寒气入体,对身体不好呢!”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杨涵瑶轻笑,“我这身子又有多金贵?哦,我的身子就金贵,你们就不金贵了?难道你们来天葵时,这东西都是让别人洗得?” “奴婢们怎么可以和大姑娘相比呢?”月溶连忙摇着头,“大姑娘,我说话您别不爱听。我们都知道大姑娘心慈,心疼我们,那是我们命好,到大姑娘家来做事。月钱高,主人家也和善,也就在这家里,我们才像个人呢。” “之前我没到您家来时,听别人也说起过,别的家里的奴婢主子们给个笑脸那都是客气得了。打打骂骂都是家常便饭了,我们这种人啊,就是命贱……” “哪有什么命贱地说法……别这样说自己,好了,你快去给我打些热水吧。再弄个小盆进来,我就把这块洗了,总成了吧?” “这……” 杨涵瑶故意把脸一板,“快去!” “是……” 须臾,月溶与欣溶端着盆子进来,杨涵瑶进到侧室时,还警告道:“我可你们说啊,不许你们帮我洗。这事必须得自己做,不然造孽呢!你们要真关心我,可别替我造孽啊!不许你们洗……” 月溶姐妹面面相觑,都说自家大姑娘心善,可善到这种程度的世间又有几个?顿时把二人感动得,就差没掉金豆子了。 杨涵瑶也不是故意做戏,而是前世养成的习惯使然。这种事让别人来做,她始终觉得不舒服。 进了侧室,把自己漱洗干净后,换上干净的小裤裤,小“面包”贴上,顿觉人都精神了不少。 走到外面,把床单取了下来,又让月溶取来了肥皂,把那血迹清洗干净后,又让打了些水过来,把小裤裤也洗干净后,这才交给月溶。 “大姑娘……”看到杨涵瑶在“特殊”期间,这贴身衣物也坚持自己洗,月溶姐妹别提多感动了。 这是主子心善,哪怕是贴身的衣物交给她们洗都觉得是在糟践了她们,能跟着这样的主子,那真是三生修来的大福报啊! “殿下……”姐妹二人正感动着,槿嫆端着一碗姜艾红糖茶进来,脸上还挂着暧昧的笑意,“恭喜殿下!” “喜从何来?”杨涵瑶无语,怎得来个亲戚也成喜事了。杨涵瑶虽说来古代四年了,可对于古人的想法有时还是无法理解。 在古人看来,女子来了天葵那就意味着长大成人了,潜台词就是:可以行周公之礼,生娃了。古人重子嗣,对于这事也看得特别重。 槿嫆笑盈盈地走到桌子旁,把姜艾红糖茶放到桌上,拿着汤勺反复舀着,“奴婢给殿下这红糖茶里还加了两颗鸡蛋,这样吃下去效果更好。殿下,快,这东西要趁热吃……” “啊?”杨涵瑶的脸一下成了个大苦瓜,“还加了鸡蛋?还两个?呜呜,我说槿嫆姑姑,您这是故意得吧?您不知道吗?人家吃水浦蛋都是加糖得多,可我偏偏不行。您还在这红糖茶里加了鸡蛋……” “不是水浦得呢!是让人先把鸡蛋煮,把壳去了,再放到这红糖茶里煮得,味道可好了,殿下您尝尝……这姜艾红糖茶里加上两个水煮蛋可补了呢!” 看着槿嫆殷情的样子,杨涵瑶无奈。只得走到桌边,像上战场一般,深吸一口气,端起那碗,舀起一个鸡蛋,看了看几人,只见大家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 杨涵瑶眼角抽了下,至于么?不就吃个鸡蛋么?用得着这样么?唉,吃吧,吃吧!杨涵瑶,你可是营养师啊!你该知道的,有营养东西未必都好吃,为了身体,难吃也得吃啊! 带着视死如归般的精神,杨涵瑶咬下了第一口。 “呕……”真难吃啊!这鸡蛋是甜得怎么吃在嘴里都觉得有种要呕吐的感觉。其实杨涵瑶这是心理问题,她总觉得鸡蛋应该是咸吃,所以一吃到加糖的鸡蛋这心理反应就起来了。 这心理反应一起来,这身理上也就跟着抗拒起来,直接导致了她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就跟喜欢喝甜豆浆的人一样,你让这样的人去喝淡豆浆,也会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强忍着胃里不断泛起来的恶心感,把那两个鸡蛋后,忙端起碗,把碗里的红糖茶一口气给喝了下去,这恶心感才被压了下去。 亏得这红糖茶不是太烫了,否则这妞准得被烫死。 槿嫆等人在旁看着偷偷直乐,杨涵瑶撅起嘴,气呼呼地说道:“你们就偷着乐吧,哼哼!幸灾乐祸,小人也!” “奴等不敢……”槿嫆等人忙福身,说是不敢,可脸上笑意都没散去。她们也知道,杨涵瑶不是真生气了,所以胆肥着呢! 不过还别说,这姜艾红糖茶的效果还真不错。一碗喝下去后,这肚子舒服了不少。不过因着是第一来亲戚,杨涵瑶的精神显然不如之前,在去给杨李氏请安时,这人就显得病怏怏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杨李氏一眼就看出了杨涵瑶的不对劲,大姐儿这是怎么了?这脸色怎么不大好看啊! 忙让杨涵瑶坐下,关切地问道:“大姐儿,你这是?” 槿嫆忙上前,走到杨李氏身边耳语了几句,杨李氏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的囡囡张大了啊!快别在这坐着了,回房歇着,歇着去……” “那……”杨涵瑶无语了,果然就如她猜得那般,杨李氏似乎比别人都高兴。 “这天虽然还挺热得,可你这事却不能受凉。晚上这肚子可都盖好了,知道吗?”杨李氏絮絮叨叨地交代着,顺便走过来,拉着杨涵瑶的手就要把她送回房去。 “是,瑶儿知道了……” “咱们这屋里本就凉快,你这脚也得盖住了。老婆子虽不是大夫,也不懂医,可上辈人都说这寒从脚入,你这会儿最受不得凉了,都得盖好……” “你可别不上心。这事可关系着咱们女儿家一辈子呢!得弄好了,不然这第一次没弄好,受点凉气的话,以后可要遭罪……” 杨李氏交待了许多要注意的事儿,杨涵瑶心理暖暖地。有亲人关心真好呢!杨李氏关切的话语杨涵瑶一点也不觉得老人家啰嗦,反而很受用。 就跟前世自己的妈妈一样。以前自己老觉得自己老妈好啰嗦,年纪越大越爱念叨她,就跟奶奶一样,那念叨起来真心让人觉得烦。 可当一场车祸把自己送来这宋朝后,杨涵瑶发现,她最怀念地就是妈妈和奶奶的念叨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妈妈与奶奶念叨的话语,她总会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真是怀念啊!人就是这样,在你眼前的时候,你总是不懂得珍惜。可一旦失去了,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曾经拥有,原来自己的曾经拥有是那样珍贵的东西…… 难怪有人说:人就是这世上最贱的生物呢!想想也是哈!看看自己,再看看周边的人,大多地人都没有做到珍惜眼前,活在当下。 人们总是对于未发生的事而担忧,对于已经发生的事而后悔……这样又怎会快乐呢?一朵凋谢的玫瑰也能引发一些感慨,其实想想人这生物还真蛋疼! 不过是一朵玫瑰罢了,凋谢乃是自然规律,你又在那忧伤个什么劲?! 所以重生的杨涵瑶,虽然不能时时做到“不犯贱”,可对于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显然要比前世珍惜地多了。比如杨李氏此时的念叨,她不觉得烦,只觉得亲切,很享受这份关爱…… 逝去的东西已无法挽回,与其后悔,不如珍惜现在吧! 516.第516章 方袭阳的秘密 杨涵瑶回到房里,拿了一本《太平广记》躺在贵妃椅上翻看着。月溶拿了个小毯子给杨涵瑶盖着肚子,又准备了一些吃食点心后,这才退了出去。 还别说,这《太平广记》还是挺好看得。这是一本收录了先秦两汉至北宋初年期间的野史,趣闻的书籍。 这是我国第一部规模巨大,内容丰赡的古代文言小说总集,共计五百卷。是李昉、徐铉等十二人奉旨编纂,成书于宋代太平兴国三年(978年)。 像《李娃传》,《东城老父传》,《柳氏传》,《长恨传》,《无双传》、《霍小玉传》,《莺莺传》等在后世也都被改编成了影视剧作品。像在闲暇时,看看这书用来打发时间再好不过了。 而且杨涵瑶还可以根据这些小短篇进行再创作,写成两三万字左右的短篇小说,刊登在报纸上,还可以进一步扩大常州日报的销量。 别看杨涵瑶好像很忙似得,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大多时间她只是起个头,嘴巴这么一张一合,便有数百人去为她跑前跑后,忙东忙西。 而她对自己的定位也是如此。咱起个头就好,把握好大致的方向就好。其他的她可管不来了,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得,不是吗? 所以她空闲的时间还是很多得。而在这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除了玩乐器,练书法,就是看书了。 好在她有系统作弊,四年下来,抽奖抽到的后世书籍也有不少了。当然,也有坑爹的时候。比如她手里现在拿着的太平广记也是从系统里抽奖抽出来得。 虽说系统出品的印刷质量相当好吧,可这对于杨涵瑶来说有些多余。毕竟这书在这时代已经有了啊,而且因着杨涵瑶对印刷进行了改革,现在大宋的书籍印刷质量已经很不错了。 系统抽奖抽到这样的书籍,怎么看都有些鸡肋的感觉。只能当作精品收藏起来了。好在,系统出的这套太平广记很古典,仿古的设计。 蓝皮面子,里面的字也是竖着得,只是那纸张和字迹与这时代有着出入外,光这样看着,也不会太引起人的注意。 说起《太平广记》就不得不说起《太平御览》,这同样也是在太宗的旨意下而编纂的书籍。 全书以天,地,人,事,物为序,分成五十五部,可谓包罗古今万象。书中共引用古书一千多种,存了大量宋以前的文献资料。 但可惜的是,因着战乱,其中十之七八已经亡佚,后世之人是无法观看到了。 杨涵瑶自被封为县主后,就厚着脸皮跟赵祯提出了要看一看太平御览的想法。赵祯当然很高兴,不过因着此书的珍贵,杨涵瑶只可以在皇宫内院观看,不可带出。 好在咱们的杨大姑娘有个金大腿,她把全书都扫描了下来,然后再印书技术改革后,再次跟赵祯提出了想要印刷太平御览与太平广记的想法。 赵祯听后非常高兴,因为常州商会对印刷术的改革他也知道了,而且这事是宣扬传统文化的大好事,且不用朝廷出钱,他哪有不应允的道理?文治武昌,文治可比武昌还要重要呢! 当下,命令了几个官员负责此事,而那时也正好是杨涵瑶搞网箱养鱼获利的第一年。高兴之余,赵祯索性从内库掏了一笔钱出来,真全部让杨涵瑶出钱替自己宣扬文治这种事情,赵老大是做不出来得。 毕竟他是一个有节操的天子嘛!尽管他掏出来的钱很少……可却不妨碍他的英明不是?人家又不是桑百万,那时穷得都要当裤衩了,能拨出十万贯钱来大肆印刷太平御览已是十分大方了呢! 看着太平广记里的小故事,杨涵瑶还在脑里构思着如何把看到的小短篇如何搞成章回体的时候,赵佳柔与方家姐妹来了。 “妹妹……”赵佳柔笑得暧昧,杨涵瑶的脸又黑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露出那样的笑容?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就是来天葵了么?是个女人她都得过这关,你们笑成那个样子是做啥?” “嘻嘻……我们这不是为你高兴么……”方袭阳嬉皮笑脸地说道:“涵瑶妹妹也长大咯……那王公子可以把美娇娘娶回家了……” “我去!”杨涵瑶作势就要打方袭阳,对方直接躲到赵佳柔身后,笑嘻嘻地说道:“你这是不好意思了?嘻嘻,王雱那小子对你是个什么心思,恐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方袭阳!”杨涵瑶“气呼呼”地说道:“我终于发现了啊!你这厮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以前就是拿游南哲来涮我,现在又拿王雱来涮我……我说你这么八卦这些事,自己咋还不去找个?你今年几岁了?十七了吧?明年也该嫁人了……” 方袭阳一听这话,一下子就缩了,垂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说道:“我才不想嫁人……” “口是心非!”赵佳柔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方袭阳,脸上又浮出那种暧昧的笑意来,“嗳,袭阳妹妹,你这老打趣涵瑶妹妹得,自己就没一点八卦么?我可听说了啊,那个叶家的小子似乎对你?嗯?” “去去去!”方袭阳如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脸一下就红了,跳起来说道:“你,你们别胡说啊!” “嘻嘻嘻……”杨涵瑶也奸笑了起来,“对了,说起叶红泽,我好像也听到了一些传闻啊……而且好像叶家的老爷子也挺看好你得,你这回飞天成功后,恐怕叶家就要准备上门提亲了吧!” “不许你们胡,胡说!”方袭阳急得直摇头,“没,没有的事!” “切!”方袭慧一连不屑,本来姐妹二人也斗嘴惯了,看到这场面哪还有干坐着的道理?不痛打落水狗,那还是方袭慧么? “是谁那天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和叶红泽出去得?嗯?就是去京城前?我可都看见了……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还跑到武进县去了……” “你跟踪我?!!”方袭阳瞪大双眼,呼啦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气呼呼地指着方袭慧,道:“你,你怎么能跟踪我?!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哼,小人行径!可耻!” “切……”方袭慧一点也不在意方袭阳的“凶神恶煞”,继续不怕死地爆料道:“你做得出来还怕我说吗?哼哼,我看得真真得,二个人啊,还在街边买了油炸臭豆腐呢!你一串,我一串得,好个郎情妾意啊!” 方袭慧说着就怪笑了起来,方袭阳满脸通红,收到杨涵瑶与赵佳柔询问的眼神后,她更急了。 摆着手道:“不,不,不是这样得……不,不是……你们别听这死,死妮子我胡诌……” “我胡诌?!”方袭慧瞪大双眼,“你这是要我继续抖落下去?你们听着啊……” “不!”方袭阳一下扑过去,一把捂住方袭慧的嘴,“不许说!” “果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方袭阳,我的方姐姐,你这嘴巴还真紧啊……”杨涵瑶怪笑着,“都到了这时候了,还不老实交待?嗯?难道是要我们给你上刑后,你才肯招么?” “就是说……”赵佳柔也捏着手指,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槿嫆的声音,“殿下,胡姑娘来了……” “哦?”杨涵瑶与赵佳柔对视一样,纷纷露出奸笑,“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淑修妹妹,你来了?快进来!”杨涵瑶起身去开门,一连奸笑道:“淑修妹妹,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这是怎么了?”胡淑修一边随着杨涵瑶进来,一边问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我看你这是笑得快抽筋了……呀,袭阳姐姐,你,你怎么了?你这脸……” “她这是害臊呢!”赵佳柔继续无情地打击着方袭阳,“被我们抓奸,哦,不对,是给袭慧妹妹抖落出了她与叶家小子的奸情……不行,我说不下去了,笑死我了……哈哈!” “叶家小子?”胡淑修愣了下,随即脸上也露出了和杨涵瑶等人一样的笑容,饶有兴趣地望着方袭阳,道:“怎么回事?快说说……说起来,我早就察觉你们二人不对了呢……我还以为是我多心了,没成想……哈哈,快,快,老实交待,到底怎么回事?” “你!!”方袭阳泪流满面了,什么时候胡淑修也变得这样八卦了?都被杨涵瑶带坏了啊! 方袭阳忿忿不平地想着,把责任都推到了杨涵瑶头上。她倒推得爽快,难道这妞就没想过,自己的责任也不小么?这就叫作自作自受了…… 想当初为了“带坏”胡淑修,这货可没少出力啊! “哎呀!”方袭阳也火了,本就是个直肠子,被人逼到这份上了,哪怕再不好意思也管不着了。 心理还安慰自己道:“这都是自己的好姐妹!有什么难为情得?她们早晚要知道得,涵瑶妹妹是仙人这事我都知道了,我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方袭阳深吸一口气,道:“呐,我现在老实交待了,你们可不许再笑话我……” “说吧……”几人如同法官一般,直直地盯着方袭阳,看得方袭阳心头一阵发毛。 她低下头,搅着自己的衣角,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泽郎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愿意……” “他真答应你啦?!”杨涵瑶惊喜道,“恭喜你了,袭阳姐姐!”说着一拳打在方袭阳肩膀上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样的事居然还瞒着我们,不来跟我们分享,我说你也真沉得住气啊!” “就是说!”胡淑修也撅起嘴道:“真是不够意思……” “要不是今天我抖落了出来,她还准备瞒着你们了……”这个方袭慧,还真是人才吶!时刻都不忘“挑拨”。 “快,给我们说说,你们怎么开始得……”赵佳柔迫不及待地问道,众人也纷纷点头。似乎女人都是这样,喜欢与好友分享自己的甜蜜,也愿诉说自己的苦痛与烦恼。 这就是女人,可爱的女人,世间最感性的生物…… 517.第517章 李三跑了 方袭阳羞羞答答地叙述着她与叶红泽的二三事,几人不时地打趣着她,搞得方袭阳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哎呀呀……”杨涵瑶摇着头,“没想到,没想到啊,原来方二姑娘你早就偷偷摸摸地和叶红泽勾搭上了啊……啧啧……” “喂!”方袭阳红着脸,“什么叫勾搭上了?!这么难听……” “嘻嘻……”方袭慧笑道:“这就叫作现世报啊!谁让你平常老拿先生开涮,这下有意思了……” “这还不够怪你?!!”方袭阳一瞪眼,可一看到其他几人那眼神,顿时又萎了下,搅着手指道:“我,我这都交待了啊……你们可不许再笑我了。” “嘻嘻……”赵佳柔嬉笑道:“不会,不会,你放心好了。就是等你出嫁那天,我们要好好整一整叶家那小子。” “啊,你们要怎么整他啊?不,不,泽郎很老实地……”方袭阳忙摆着手,脸上居然还露出急切的神情。 “啧啧……”胡淑修摇着头,“这还没嫁作他人妇呢,就赶着给未来夫君说情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哈哈!”杨涵瑶等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杨涵瑶更是拍着大腿道,“这叫什么?这就叫胳膊肘往外拐啊!啧啧,好替方大人伤心啊……不知道他老人家知道没有,自己的宝贝女儿已被人勾搭走了……” “喂!”方袭阳不乐意了,气呼呼地说道:“你们够了啊!不是说好不笑话人家了么?” “是啊,是啊,我们没有笑话你啊!我只是在替方大人难过嘛……哦,对了,还有曹伯母……”杨涵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杨!涵!瑶!”方袭阳彻底抓狂了,果然是书读得越多,这嘴巴越坏。杨涵瑶就是个典型例子! “嘻嘻……”杨涵瑶吐着舌头,做着鬼脸,那模样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正当几人嬉闹着的时候,张翠花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脸兴奋地说道:“大姑娘,大姑娘,告诉你个好消息!” “怎么了?”杨涵瑶好奇地望了一眼张翠花,啥事能把她乐成这样啊? 张翠花喘着粗气,只见柳芸娘也紧随其后,只听柳芸娘喝斥道:“翠花,翠花!你都嫁人了,怎得还这么咋咋呼呼得?!” 说着就对杨涵瑶等人一福身道:“芸娘给贵主子们请安。” 杨涵瑶摆手,“免礼。”说着又看向张翠花,道:“不是放了你三天假么?怎得这会儿又跑来了?呵呵,咱们翠花了真是勤快的姑娘啊……” “别打趣我了,大姑娘……”张翠花脸一红,随即又睁大双眼,兴奋地说道:“大姑娘,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昨个儿我回家,你猜小李村发生什么事了?” 杨涵瑶一皱眉,问道:“小李村怎么了?” 张翠花嘴巴咧得大大得,手舞足蹈地说道:“那个李三您还记得不?李三借了高利贷,家里的田产房产全部输在了赌桌上。现在人都跑了,他们家的大郎,二郎也跟着跑了。家里的几个媳妇把何氏那老妪婆的私房钱都拿走了……昨个儿我回家时,那何氏正在那儿闹得要上吊呢!” “这算什么好消息?”杨涵瑶愣了下,随即哂笑了一下。如果不是翠花今个儿提起,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人也真有趣,以前自己那样恨她,可等自己真正发迹后却连想去找下别人麻烦的念头都没有。 是自己太不记仇了么?曾经杨涵瑶也这么以为过……可当她在宣德门前从礼仪官手里接过册封宝印后,接受着民众的朝拜时,她忽然明白了。 人,到了一定高度,以前的那些恨也好,爱也罢,都会随着你的身份而改变。 是的,当她还是李家村的农女时,她恨何氏入骨。因为那时的她力量还不足以与何氏匹敌。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她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高到连何氏仰视她的资格都没有时,那么何氏也失去了被她收拾的资格。 你的眼界高了,报复了何氏也只是只掉身价,是会被人嘲笑得。而杨涵瑶在成为了县主那刻起,已彻底忘记了这个人…… 现在猛然听到这人的名字,杨涵瑶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姑娘,您不高兴么?”张翠花睁大双眼,“那个何氏以前可没少欺负您啊!哈哈,真是现世报啊!活该!” 柳芸娘见杨涵瑶一点都不在意,不由抿嘴一笑。这才是她的小主人嘛!翠花这死妮子急吼吼地跑来说这事,还以为大姑娘跟她一样,还是小孩子心性呢! 大姑娘才不是这样!若大姑娘就这点水准,又怎能周旋于京城的那些贵人中?人和人是无法比得,主子就是主子,眼界,心胸和下人是不一样得。 “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喜事呢……”杨涵瑶摇着头,“左右不过是个无知村妇罢了,你还真把她当回事了?你在我身边也好几年了,这字都认了不少,还记着当年那些事吶?” “大姑娘……”张翠花脸红了一下,摸着自己的脑袋道:“嘻嘻,其他大道理我不懂,就是看见那老虞婆倒霉了,心里高兴。” “你倒是个直肠子……”杨涵瑶莞尔,“你家大牛呢?京城买回来的那些东西都给你爹娘拿去了吗?” “奥……”张翠花忙福了福身道:“我爹爹和娘,还有我大哥大嫂让我谢谢您……您选得那些东西他们可喜欢了……我公公婆婆也欢喜得很,都说大姑娘您不忘本,现在都贵为县主了,也没忘了他们这些穷乡亲……” “这话说得……”杨涵瑶笑了笑,道:“回去给李老带个话儿,让他收些海带,晒干了储存起来,过几日我来教他们做一种可给菜提鲜味的东西,嗯,就叫鲜味素吧。” “大姑娘,您这是?”张翠花睁大双眼,“您这是要……” “别问这么多,把话带给李老就是……” “是,大姑娘。” “放了你三天假,回去好好歇歇吧。” “那大姑娘,翠花就先告退了……”张翠花福身,“大姑娘万安……各位贵主子安……” “去吧……” 看着张翠花离去,柳芸娘这才说道:“大姑娘,这几个月您都在京城,福记的账本都做好了,您要不要过目下?” “这事现在不都你在掌舵么?”杨涵瑶摇头道:“有你把关,我放心。对了,你前夫现在还拦着你看孩子么?” “他哪里还敢啊……”柳芸娘笑着说道:“有大姑娘您在,芸娘不会再给他们欺负了去……” “你家震儿也该进学了吧?让他来书院进学得话,你看你那前夫家能同意吗?” “芸娘谢大姑娘恩典……”柳芸娘愣了下,忙跪下磕头道:“他们现在就想巴上大姑娘呢!我家那小子能来书院进学是他的福分,哪还有不愿的道理?” 杨涵瑶点点头,道:“快起来……你知道得,我不喜人跪拜……那就这样说定了,这暑假也快结束了,等新学期开学,就让你家震儿来书院吧!” “是!芸娘谢过大姑娘恩典!” 518.第518章 人才的匮乏 再说那张日弁,第二日起来后便让李邦泽给他找了个本地的后生,带着他在常州城里闲狂。说是游玩,实则为考察。他来常州可不是游山玩水得,他是来考察得。 书院这块他暂时还不想去考察,主要是怕杨涵瑶起疑心。这老头未免也想得太多了,须知杨涵瑶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除了那日得知张老头在天子面前说了一些诛心的话后有些生气外,她还真不怕张日弁在书院考察呢! 张日弁在本地后生的带领下,坐着船到了常州的新工业园区。那里全是常州商会的工厂,足足有四万多工人。 最新上线的纺织工厂是最热闹得。杨涵瑶设计的纺织机,提花机算不上先进。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呢来说无疑是跨时代的产物。 她用得乃是清末民主的那种脚踏式纺织机,虽然看着不先进,但其实效率还是蛮高得。只要人够多,每月出产的布匹还是相当可观得。 而杨涵瑶虽然也想弄水力纺织机,但目前为止,还许多的技术难点尚未克服。在一番权衡下,她决定还是一步步地来,先采用这种脚踏式纺织机,等到水力织布机的难点全部解决后,再上水力织布机。 其实杨涵瑶设计的水力织布机已十分接近后世的珍妮纺织机,唯一不同地就是一个是用蒸汽机,一个用水力。 杨涵瑶也有一些其他的想法,比如是不是先从系统里买一些橡胶,把蒸汽机给先弄出来,到时候直接上珍妮纺织机就是了。 这样一来的话,有了珍妮纺织机,只要弄上几台机器,那每月出产布料的数量就十分可观了。可以直接倾销朝鲜与日本。 特别是日本……对于这个国家杨涵瑶本来是没什么芥蒂得。但在杨涵瑶穿越来时,中日两国的关系开始走下坡路。 那个安倍首相的无耻大大超出了中国的预计。也让杨涵瑶看到了日本这个民族的本性。狗是改不了吃屎得,与其让他们在后世找中国人的麻烦,不如趁着现在中国还算强大时,就灭了他们。 亡国灭种这种事杨涵瑶也许做不出来,但把日本人彻底融合成华夏一族这样的事也是可以考虑。 其实除去日本人身上的那种贪婪,他们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得,甚至是值得中国人学习得。 比如他们对待工作的认真,那种一丝不苟力求完美的态度就很只得国人学习。除了性子野蛮点外,其他倒还好。反正国朝要开发澳洲嘛,让鬼子的汉子们去当当炮灰好了。 至于日本的女子……嗯,日本姑娘不错,既恭顺又勤劳,相信华夏的许多汉子们都会喜欢得。 至于人道一说……嘿嘿,杨涵瑶自觉没把大和民族灭种那就是一种仁慈!上天既然给了她机会,她就不会手软!想想后世连菲律宾这样的瘪三也敢找中国的麻烦,如今她来到宋朝了,不把这些猴子们一举收拾了,她就不配为一个中国人! 国家与国家之间只有利益,为了本民族的发展,她不介意当屠夫! 所以杨涵瑶心理一直有个构想,是不是先从系统弄些橡胶出来,否则要等东南亚种植下去的橡胶树能出产,那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她没那么多时间!也亏得她有系统作弊,可以买到橡胶树树苗,否则地话还得去南美洲巴西找橡胶树苗呢!只有那儿的橡胶树才能在中国和东南亚存活。 关于蒸汽机,她早已有了构想。这个玩意必须弄出来,否则工业化就无从谈起。完全依靠畜力,风力,水力那是不现实得。 就说这畜力好了,宋朝本就少牛马。牛马在大宋是十分珍贵的东西,这点在清明上河图也可窥见一斑。如果仔细留意地话,会发现清明上河图上许多拉车的畜力都是骡子,而非牛马。 从这一点上就很能说明问题,大宋缺牛马!而风力,水力也不是说用就能用得,大自然的力量本就不是什么好掌控得,说句难听得,这完全是凭天吃饭,要考虑进去的因素太多了。 所以唯一能选择地就只有畜力。可偏偏大宋又缺牛马,所以蒸汽机的发明就显得很迫切了。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杨涵瑶已着手将系统里抽出的各种书籍重现编纂出来。比如她现在正在编写得《远西奇器图说录最》。 此书是由德国传教士JohannSchreck,中文名邓玉函口译、王徵(1571~1644)笔述绘图,发行于明朝末年(1627),全书共有四卷,是第一部系统地以中文介绍西方机械的专著。 。第一卷为绪论,介绍力学的基本知识和原理,并分别讨论了地心引力、各种几何图形的重心、各种物体的比重等,阿基米德浮力原理也首次被介绍给中国。 第二卷为器解,讲述了各种简单机械的原理,如天平、杠杆、滑轮、轮盘、螺旋和斜面等。 第三卷为机械原理应用,共绘有54幅图,包括起重、引重、转重、取水、转磨等,每幅图后均有说明。 最后一卷为“新制诸器图说”,共载九器,包括虹吸、自行磨、自行车、代耕、连弩等,这一卷实际是王征自己的研究,可以说是中国人第一部近代物理学著作。 经后世的研究表明,该书的内容部分取材于欧洲著名自然科学家和工程师F。韦达、S。斯蒂文,阿格里科拉和A。拉梅里的著作。 同时,也有不少内容取自伽利略的著作《力学》和《论水中物体的性质》。被称为中国第一部“机械工程学”,因此具有非常重要的史料价值。 而现在则便宜杨涵瑶了,这本书由浅入深,是非常好的教材。第一卷和第二卷早已被她编写出来,作为书院数理化班与技校的教材范本。 后面两卷还在编写中,估计还有几个月,她就能编写完成了。除此之外,杨涵瑶从系统里还抽出了天工开物这本书。这本书无须多介绍,是个中国人都该知道他的价值与历史地位。 当然,这本书杨涵瑶不打算来作为教材使用,而是打算刊印成册,发行于天下。中国古代有许多先进的技术,可就是因着敝帚自珍,许多技术都失传了。 她现在要把《开工开物》发行于天下,就是要告诉世人,技术这种东西,你一个人琢磨不出什么来,只有人多,团结在一起,相互切磋,才能推动整个时代的发展。 或许有人会说,时代发展不发展跟我有什么关系?呵呵,没有关系,自私是人的本性。而杨涵瑶创立常州商会的本意就是要让这些技术者们享受到技术带来的福利。 你可以把你的技术藏着噎着,但等看到大家做出成果来时,别眼红就是了!她要做一个榜眼,给世人当榜样,她杨涵瑶不敝帚自珍,她要把自己在后世学到的东西教给每一个愿意跟她来学学问的人! 而只有这样,才能吸引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才参与她的科学研究,一起在这十一世纪推动工业化的发展。 而蒸汽机的发明正是需要许许多多的人才来参与。因为他的问世并不像一般人所想像地那样简单。 一个发明家看见火炉上的锅盖被蒸汽顶起来就想到了蒸汽机的原理,故事不假,但那也只是说给小朋友听得。 实际上,蒸汽机的雏形严格说来不是靠蒸汽压力做功力。而是靠蒸汽冷凝后形成的局部真空,靠外面大气压推动活塞而形成的动力。这种机械也可称为大气机。 要想使蒸汽真正作为动力,就需要高压蒸汽。而随着蒸汽压力的增加,机械材料的加工和密封都是巨大地工艺技术难题,若不能将这些问题克服,那蒸汽机就无法运行起来,甚至炸了都可能。 这可不是闹着玩得,哪怕杨涵瑶手里已经有了关于蒸汽机的书籍与图纸,可她也不是太有把握。 要知道,西方人方面了蒸汽机,那是经过多年知识的累积与实践摸索才发明出来得,是一种水到渠成的成功,这是不可被模仿得。 可眼下杨涵瑶这儿又是个什么光景?十一世纪啊!哪怕宋代的科技相当发达,可谓是中国古代科技的最高峰了,可与后世西方创造发明蒸汽机的环境还是无法相比得。 蒸汽机所涉及的知识面实在太广了!包括了机械,金属,物理,动力,热能等各个领域。其中大多数在现在这时代几乎是处于空白状态,远远落后于后世西方当年的研究水平,想要在这样的条件下弄出蒸汽机谈何容易? 沈括倒是个人才……可惜只有他一人还是不够得。人才啊!来大宋四年了,杨涵瑶每时每刻都感觉到了人才的缺乏对于她所要做之事的限制有多大。 可这世上偏偏最精贵的东西就是人才!这就跟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道理一样,是一个需要时间来累积得,急不来! 张日弁下了船,临出发前杨涵瑶还派人给他送了一张卡片。说是卡片,其实都是用金子打造得,只是打得很薄,像一个小卡片一样。上面还刻着杨涵瑶的名字与表字,最中间则刻着“考察团”三字。 据说只要拿着这金卡片,张日弁就可以去参观她的工厂,商会,日报以及杨涵瑶名下所有的产业,他都可以去参观,会有专人负责接待他得。 不仅会带领他参观,给他讲解,同时还承包吃食。去福记,百货楼这样,凭借此卡还有一个购买优先权,还可享受七折的超低优惠价。如此贴心的服务,张暴徒在表示满意的同时又暗暗警惕。 妖女在收买人心上很有一手,自己得当心了,别被她的迷魂汤给灌得没了立场,那可就糟了! “学生见过大人。”张日弁走到到工业园区的入口处,便见有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男子站在园区门口,待自己拿出金卡后,这男子立刻向自己行礼,“大人白忙之中能抽身来此,我工业园区全区工人都不甚欣喜。殿下早已派人来交待过了,要我等好生款待大人!大人有什么不懂得尽管问,学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519.第519章 参观工业园区 听到对方自称学生,张日弁有些好奇,问道:“你有功名在身?” 张春锐面露惭愧,拱手道:“学生资质浅薄,过了府试后,便再无进展。若不是遇上县主,恐怕自己与妻儿早已饿死街头……” “糊涂!”张日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的模样,“本是读书人,怎可弃文从商?” 张春锐微微一笑,也不辩解。跟了杨涵瑶四年,许多想法也变了。再者他本就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这思想价值观受杨涵瑶的影响十分大。 也知道跟迂腐之人做口舌之辩纯熟无聊找抽,也没啥好辩解得。如今自己生活得很好,两个儿子以及小女儿都在书院读着书。 自己也很得殿下信任,除了帮着殿下打理福记外,这工业园区他也有一席之地。 当然,在张日弁这种高官里,他那种生活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一个人一种活法,自己过得好就行了,没必要对他人解释什么。 张日弁见张春锐这态度,知道对方这是无所谓,无奈地摇着头,心里又开始怨起了杨涵瑶。 这妖女把人心都迷惑了。读书人不思功名,整日与黄白之物打交道,长此以往,这该如何是好?世风日下啊! 张春锐引着张日弁进了工业园区,张日弁四下打量着,心理有些诧异,这嘉宁县主到底是什么怪毛病?听说常州城的布局也是出自她手,那书院与雅苑就更别说了。 每一处都建造地跟花园似得,怎得这干活的地方也搞得跟大花园似得?正诧异着呢,忽然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把张暴徒给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只见自己前方道路两边已站满了人,甚至还有一群人子舞龙舞狮地助着兴,敲敲打打的好不热闹。 而这些人还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欢迎天使考察常州工业园区”云云……各种雷人标语频频入目,搞得张暴徒差点暴走。 没文化,真没文化!这样直白的标题也只有杨涵瑶那妖女才搞得出来!好嘛,她人没来,倒使了一群小的在这儿给他下马威? 哼!就凭这个就想吓到他张日弁?他可是历经两朝的老臣了,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就这点小孩子玩的把戏想吓唬住他?没门! 再看这工业园区内,到处都有彩绸,甚至这伙人还扎了个假亭子,上面写着“接官亭”三字,NND,这个下马威还真叫人应不暇接啊!这阵仗搞得,若不是有那些彩绸且用得颜色都是大红大紫得,这哪里像是搞迎接?简直就是出殡嘛! “张大人,来来来,我为你介绍……”张春锐笑得灿烂,可张暴徒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这位是我们常州工业园区的总管事,游南德,游管事……”张春锐指着一个穿着墨色绸缎子,腰间垂挂着一个羊脂白玉的男子说道。 张日弁看了一眼,心理诧异。这工业园区听说工人有四万之巨,怎得总管事这么年轻?看这模样,至多也就三十出头,不会到四十,能管得住这么多人吗? 游南德笑呵呵地行了礼后,这才说道:“大人勿怪。这些厂子里的工人头次见到大人这样的大官,又是京城来得,难免激动。若有举止不当之处,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狠角色啊!”张日弁面不改色,可心里却是被游南德的举动给触动了。难怪年纪轻轻就能管着这么大的工业区,管那么多人。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个游南德是个人物,切不可以掉以轻心。 “呵呵,游管事客气了……”张日弁不动声色地说道:“我见这工业园区内花团锦簇,芬香宜人,敢问这是县主的手笔么?莫怪本官唐突,只是入这常州来,无论是常州城内,还是书院,以及这工业园区建得都跟花园似得,不知这是何道理呀?” 游南德抿嘴一笑,拱手道:“回大人的话,这的确是殿下的手笔。殿下说良好的环境能使人心情愉悦。而自古以来,许多人都向往着陶渊明陛下的世外桃园。但我等行走于世,既是世俗人就无法免俗,也只有人工造些‘世外桃源’出来以怡情了……” 游南德说着又一作揖道:“让大人见笑了……” “原来如此……”张日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很不屑。心道:这妖女好生无耻。明明是自己喜奢华,却还要牵出这多道道来,把陶渊明都搬出来了,果真是无耻至极! 哼!待老夫好好观察下,看她还有什么猫腻。 张日弁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跟着游南德等人进了工业园区,而当他走到某处时,忽然停了下来。 “园区职工守则?”张日弁没走几步,就发现离着园区入口处不远的地方设立了一个大牌子,还是用玻璃密封起来得,里面的纸张上画了一些简单的图案,还有一些字。 他走进一看,就见到园区职工守则几字,心下纳闷,这是什么玩意? 张春锐见此,在旁解释道:“大人,我们工业园区内到目前为止共计工人四万三千六百七十二名。如此多的工人聚首在一起,若没个章法就很容易出问题。所以殿下亲自制定了这职工守则,用以管理。” 顿了下又继续说道:“也不止此处。但凡是常州商会的员工都需遵守此规则,包裹殿下的私下产业——福记餐饮也是如此。” 妖女做事素来很讲究章法,这点张日弁早有耳闻。可如今看到眼前这密密麻麻的职工守则时,张日弁不得不感叹杨涵瑶的心思之缜密。 “职工守则是职员精神,行为规范的准则。为加强对职工的管理,确保完成各项任务,实现商会的各阶段目标,特制定本守则。每位职工必须严格遵守……” 张日弁一边轻声念着,一边点头摸须道:“不错!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好!” “热爱祖国,忠于君王,勤于工事,团结友爱,勤俭节约,爱护公物,积极参加管理……” “嗯……”张暴徒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妖女还算有良心。知道她时至今日的地位全仰赖于天子的仁慈,知道要在工人们中间宣扬忠君爱主,看来自己可能真是想多了。 不过嘛……这念头也就在张暴徒脑海里转了一圈,随即又暗自提醒起自己来,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妖女厉害着呢! “精神规范?”张日弁又接着看下去,忽然觉得这第一条精神规范很是稀奇,精神怎么规范?可他毕竟是大学士,转念一下,一下子那警惕,猜忌心又起来了。 儒家存在的最大意义是什么?不就是精神规范吗?约束人的行为举止进而起到精神规范的作用。张日弁身为这个时代的顶尖精英怎么能想不明白这道理? 别看他也是满口圣人言得,其实这心里比谁都明白,圣人所说之语大多时候都是拿来被统治者约束臣民而使得。别看张暴徒好像很迂腐似得,其实在这点他倒是这世间少有的明白人,毕竟身居高位久了嘛!对于这套把戏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呵呵……”游南德一笑,不慌不忙地拱手说道:“张大人,这精神规范其实很重要得,是一个国家,一个家族,甚至是一个工厂的灵魂所在……” 游南德嘴里不少新鲜词,不过张日弁是文化精英,倒也不会说听不懂。 只见游南德说道:“而我们商会的精神就是‘创造、挑战、贡献’,这是商会的精神规范标准。商会将成为每位职工尽情发挥才智的舞台,我们会为每一位有想法的职工提供一切便利。” “而商会的每一位职工都坚信自己的奉献和才能在商会不会被埋没,一分耕耘必有一分收获。” “大人请看,这里写着呢!所谓创新就是指每一位职工都要勇于思考和尝试新方法,以满足市场的需要;挑战,树立崇高的目标并全力为之奋斗,视困难为发展的契机;贡献,超越自我,致力于创造美好生活以及为国家奉献一切的长远目标。” “只是一个工人罢了……”张日弁本来想这么说得,可看到身后那些商会工人脸上的自豪,这话就说不出口了。不仅说不出口,张日弁还感到心头有一丝异样划过,似是感动,又似是感叹…… 总之看着这些工人纯朴的脸蛋,以及他们毫无掩饰的自豪感,张日弁觉得有些感动。 “国家奉献一切的长远目标吗?”张日弁轻声呢喃着,久久才说道:“好!” 听到京城里来的大官都这样说了,那些工人们一下就激动起来。每个人都是需要被认可的,这些工人也不例外。 而中国古代的百姓对于官员素来都是又敬又畏,能得到京城这样一位大官的肯定,这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行为要则……仪表要整洁端庄,稳重大方。环境要清洁整齐,使来访客人和自己都愉快轻松。待人要温文有礼,和颜悦色,不卑不亢,牢记礼貌就是为人,事关商会的事业与形象。” “守时守约,为人处事之基本,务求一诺千金,严格自律。效率,以最简捷的动作,最快的速度办理每件业务。质量,凡经我手,无论产品或劳务,都以精湛,细致,考究而使人信服。” “专精,钻研技术,钻研业务,精益求精,永无止境。勤勉,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如水滴石穿般的工作,去处世为人。谦虚,满招损,谦受益。无论学习或做事,虚怀若谷,就是排除障碍,开阔道路。” “团结,职工同事每日相处,更应互相体谅,礼貌谦让,才能精诚合作,团结共进。永远不对他人口出恶言,即便离开公司,也自奉严格,不飞短流长,自尊自重自己的人格。” “好,好,好,很好!这职工守则写得好!” 读到这里,张日弁再也忍不住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小小的一个商会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本身能写出这些的人也不简单。 张日弁这心里一下松动了,对杨涵瑶似乎已开始慢慢改观…… 520.第520章 “二张”的交锋 章节名复制错了……本章是第80章的内容章节名:被吓到的张暴徒 张日弁从工业园区出来后,整个人就显得有些恍惚。其实早在参观厂区时他就开始恍惚了,因为就在刚刚过去的那段时间内,他见到了无数个“奇迹”。 而更让他在意的则是工业园区内的管理模式,他私下与一些工人做了交流,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这些工人做工的积极性很高,因为商会很实在,做得多,工钱就多。如果还能搞些创新的话,那更是了不得,将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 张日弁对商会的所谓发薪制度也做了一个了解,而这一番了解下来,愣是把他给惊出了一身汗来。 妖女果然了得!这一手玩得真是漂亮!她生生地利用了人性贪婪的弱点,把各种奖金都设置的极高。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了金钱的诱惑,这些工人能不卖命么? 而这套看似简单的发薪制度看着没多少条,好像不怎么复杂。可若是仔细一琢磨的话,却是暗含乾坤,里面的学问可多着了! 这套发薪制度从表面看来好像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得,就连管事的什么主管,经理,总监都是按照这套制度拿工钱。乍一看,很公平,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公平的发薪制度了。 真可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连总监,经理等管事地都是按此拿月钱,你还能说这不公平吗? 但如果仔细一研究的话,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首先这些工人除去每月的基本工资后,都是按照“计件制”来计算工钱得。简而言之,就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而上面的管事的月钱则是按照自己管理队伍的产出总量来计算的。打比方,王某某为主管,手下有下属十人,就以织布为例。若这十人一月总共产出布匹一百匹的话,那么他便可得到一匹布料的奖励,百分之一的奖励,看着不多,可要算一算得话,着实惊人。 如果按照棉布的市价来算得话,也就是折合铜钱三贯左右。如果是绢绸的话,那更了不得了,那就要折合到4500文钱左右了。 别看着好像三贯钱也不多嘛!可算一算这购买力得话,就知道这有多惊人了!而问题是一个主管手下怎么可能仅仅只有十人?一个小组最少的也有三十人左右,像织布这一块,更是达到了一个小组就有五十人。 而一个主管的收入,张日弁估算了下,起码月钱在二十贯左右!一年下来就是两百多贯钱的收入!这都赶上一个七品县令的收入了!太惊人了! 这还不止,如果这主管表现优异的话,年底还有各种分红,那笔收入一加入进来,好嘛!直接赶上四品知府的年收入了!这怎么能叫人不惊讶呢? 而那些做香水与玻璃,还有肥皂啥得。别看好像技术难点很大一样,可实际上若是有老师傅带得话,上手还是很快得。除了香水需要一定天赋外,像玻璃,肥皂啥得,很容易上手。 而这些东西莫说是在北地,日本朝鲜了,就算是在大宋也绝对是在奢侈品行列之内!就说那肥皂,最次等的肥皂,用来洗衣服的那种黄皂一块也要一百文,都快赶上蜡烛的价钱了。 若不是清洁能力很强的话,一般普通百姓还真舍不得用呢。买一块回去,基本不是特别脏的衣物都不舍得用。至于洁身,那更是要赶上什么大喜事才舍得拿来用一用。 可饶是如此,通过刚刚与一些小管事的交流,张日弁得知,这黄皂还是卖得相当火爆,活都来不及做。想一想这销售情况,再看一看那些管事的穿着打扮,张日弁嘴巴都开始抽搐了,就差没爆粗口了。 你妹得!老夫寒窗苦读多年,才换来了时至今日的美好生活。可与人家商会的经理比一比,就说那张春锐吧,他的收入都超过自己了!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而商会的所谓公平的发薪制度大抵就是如此了。说来说去,还是最上方的人最占便宜。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能者劳心,这收入自然要高些得。 哪怕张日弁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可扪心自问,如果他非官身,为了讨生活,也会毫不犹豫地毅然加入这工厂,做个工人。 无它,相比其他地方,商会的制度显然要公平太多了。最关键的是,虽然上头的人拿得多,可在这套制度下,只要你肯努力,你也能成为占便宜的那个人。 商会对于人才一向重视,在这儿想要出人头地显然要容易地多。所以就算看出问道又如何?只要你活在这世上,到哪里不要受盘剥?说盘剥严重了,而是天道早已给你划好道了,游戏规则如此,你就必须得遵循。 张日弁想得很明白,也不愧是翰林学士来着,他想到点子上了。自从人类从洞穴里走出来,有了私有的概念后,阶级也随之产生了,所谓的公平也就没有了。 人类的社会是没有绝对的公平得,只有相对的公平。事实上,哪怕是住在洞穴里的时候,也没有绝对的公平,阶级是一直存在得。 这一点,不用说人类了,只要是群居的动物族群里,你都可以看到阶级的存在。这或许就是张日弁所想得天道了! 老天给你规定好游戏规则了,想把这一切粉碎,除非人不再有任何欲望,否则只会是水中望月,雾里看花。 更让张日弁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园区内四万多工人居然大部分都是识字得!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当听到这一事情后,老张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保养得当的胡须都给他手一抖给揪下来了好几根,把他给心疼得。 园区内居然还请了先生给这些工人上课。其他不教,就是蒙学,教大家认字。而最让张日弁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教字的先生也是事先经过培训得,对于拼音那是绝对的精通。 更让张日弁抓狂的是,这些教字先生还跟他说,希望他能上书朝廷,大力推广拼音。 原因很简单,因为学了拼音再认字速度会非常快。关于这点,他们已经做过实验。他们找了一群刚启蒙的学童,分成两组,一组是按照传统的教学方法,不教授拼音;而另一组则是先学拼音再认字。 一年下来,传统教学的那组孩子别说是写了,光是认字就很困难,一年下来,能做到读写的也就两百来字左右,这还是聪明的孩子了。 而那组先学拼音得,虽然看着前半年一个字都没学,可等到最后的结果出来后,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无它,先学拼音再认字的那群孩子基本个个都能认识400来个字,且大多都能写下来,这让他们这些当了一辈子蒙师的人激动地差点晕过去。 这简直就是逆天了啊!而第二年更恐怖了,这些先学拼音的孩子,第二年直接就可以掌握一千来个生字!也就是说只要花上两年的功夫而已,这些孩子就能算是粗通文墨了,看个报纸啥得,那是绝对没有问题了…… 而商会的这些工人之所以能够做到个个都能做读写完全仰赖于县主发明的这套汉语拼音。这简直就是教化百姓,宣扬圣人学说的大杀器啊! 这些教书先生个个激动的面色发红,他们表示,能在有生之年来做这样一件有意义的事,哪怕死了也瞑目了。他们这几年教会了这么人认字,等见了圣人先师也就有个交待了,不枉为圣人门徒啊! 张日弁听着这些人的话语,表面很平静,实则内心早已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波涛汹涌了。 四万人,这可是四万人啊!除去零头,那些刚进工厂得,也起码有3万多人认字,就在这一片小小的园区内,居然有这么多人认字,也难怪这职工守则这样深入人心了。 张日弁觉得这几个先生的提议很好。这种教化百姓,宣扬圣学的事当然得积极推广!汉语拼音?自己倒是也有了解过,但没太在意!真没想到,这汉语拼音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嗯,不管妖女到底图谋些什么,就仅凭这一点,也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一事归一事,杨涵瑶宣扬圣学有功,就这一点就足够让她名垂青史了!哪怕她是个女子! 希望真是自己想多了吧……到了这会儿,张日弁还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因为他忽然发现,杨涵瑶其实也是做了许多好事得,而且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足够她笑傲古今,永垂不朽了! 现在张日弁十分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妖女其实没什么图谋。如果有什么图谋的话,也希望她能就此掐灭那些不实际的想法。 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还苛求些什么呢?他们这些男儿,读书做官为了什么?最终的目标不也就是想名留青史,万古流芳吗?她杨涵瑶以一女子之身已做成了许多男儿都做不成的事,也该满足了! 就此打住,必能成为照耀古今的一代圣贤;反之,则是遗臭万年!杨涵瑶啊杨涵瑶,杨染真,希望是老夫想多了吧…… 坐在归途的小船上,张日弁显得心事重重,心情变得很复杂,很纠结。因为就这工业园区的一次考察下来,他对杨涵瑶的看法已经在改变了,自己的立场似乎在动摇了…… 他甚至反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带有了偏见,然后看杨涵瑶做什么事都显得有所谋?就像那个怀疑邻居偷东西的人一样,到头来,全是自己闹得。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张日弁站在船头,看着运河两岸繁华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521.第521章 “二张”的交锋 “大人因何叹息?”张春锐见张日弁眉头深锁,还时不时的叹息,不由好奇。他得到了杨涵瑶的授命,在工业园区负责接待张日弁,然后再负责陪他在城里闲逛,而以后这个活计就交给他来做了。 因为仅仅李邦泽派出的那一个后生是镇不住场面得,必须得把张春锐这个看似忠厚实则狡诈的“老狐狸”派来才行。否则就那一个后世,给张日弁这老家伙随便一糊弄,估计就找不着北了…… 张日弁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张春锐,淡淡一笑道:“老夫是在感叹你们这常州商会啊!” “哦?”张春锐露出一丝“惶恐”,拱手问道:“可是商会行事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大人明示……” “不必惊慌……”张日弁摆着手,“非是你们商会不好,而是老夫见到你们那园区内工人虽有四万之居,可行事做派却颇得章法。再深入一探,这才发现原来都是园区制度做致。老夫感叹,就是在感叹一个小小的制度便能起到这般作用,着实是令人费解啊……” 张春锐眼角抽了下,心道,肉戏来了…… 张日弁摸着胡须,“若是朝廷也能制定出一套这样的章法,使得每一个官员都能相互掣肘,甚至是自行约束,这世道就会清明许多了吧……” “学生惶恐……”张春锐可不是吃素得,当然听出了张日弁话里的意思。不过他老张跟随县主多年,“天书”都看了好多本了,全是殿下的师尊送来的书,这眼界自然开阔的很。 再加上这几年的历练,这商场之复杂可一点也不比官场差多少,他本就不是糊涂之人,又时常有杨涵瑶送来的书籍充电,虽还未到四十,可这城府已不是一般深了。 只是他生就一张宽厚的脸,自有一股亲和之力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般人很难对他起什么戒心。再者,这心善与否也和城府无关吧?真不知世人怎得就喜欢把这二者联系到一起,这让张春锐很是郁闷。 扯远了,再说张春锐听出了张暴徒的弦外之音后,不但没有接招,反而一脸惶恐地说道:“我朝的制度乃太祖皇帝亲定,我们常州商会怎能与朝廷的制度典章相提并论?大人这般说话,学生着实惶恐……” 张日弁愣了下,没想到这张春锐这么老实……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这福记餐饮可是杨涵瑶的私产,她能把自己的私产交给张春锐这么一个人来打理,除了信任之外,张春锐自身的能力也很重要。 如果只是一个草包的话,杨涵瑶会让他全权处理福记餐饮之事吗?要知道那可是杨涵瑶的私产,是她安身立命之根本,若没点本事,她怎能放心将其交予他人之手? 好哇!妖女手下的这些小鬼也不赖嘛!个个都精明到家了!这个张春锐张了一副老实人的面孔,心思倒是深得很。四十不到的年纪,行事就这般老辣,城府当真是深! 要不是他宦海沉浮多年,差点就被这小子给蒙过去了!想到这里,张日弁冷笑了一声,道:“张管事怎么说也是我道门中人,都是圣人的子弟,何须做出‘面上糊涂心里端着明白’这做派来?难道弃文从商后,这圣贤书就都还给圣人先师了吗?!” 这话说得极重了,甚至有种以势压人的味道在里面。若换了一般人,以张日弁与张春锐身份之悬殊,恐怕腿都要发软了。就算不是,被人这样说道,这脸皮子薄得估计都能气得晕过去。 毕竟张春锐身上也是有功名得,秀才虽小,却也是官府认可的文凭不是? 不过张暴徒这回显然又估计错误了。张春锐是什么人?这四年来,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这商场的残酷可比这张大人那官场,都是与人打交道的活计,他张春锐岂能就这样被吓倒?那也太丢自己东家的份了! 张春锐面上露出了更多的“惶恐,拱手作礼道:“大,大人,学生是否有不妥之处?若学生做了什么出格之举,还望大人明示。学生资质浅薄,愚钝不堪,若非如此,怎得又会弃文从商?差点连妻儿都被饿死了……” 张春锐说着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哀伤”,似已陷入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中,那悲苦的模样就跟杨白劳似得,要多悲情就有多悲情。 “哼!”张日弁气结,这明显就是软硬不吃的主啊!水油泼不进的家伙,你还能拿他怎么着?把他揍一顿?那也太有辱斯文了,掉身价啊! 感情张大人还知道动手非君子所为吶?!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在大庆殿的疯狂举动了……对了,主要张春锐不是官身,所以打不得,因为掉价。 “罢了……”张日弁见这状况也知道张春锐乃杨涵瑶的心腹,且心智不浅,这样的人是甭想在他嘴里套出话来了,还是省些力气罢。 而张春锐似乎还没过够演戏的瘾,还一个劲地作揖拱手地不断说道:“学生惶恐,学生惶恐……” 望着他这副做派,张暴徒差点再一次破功暴走了…… 好在张暴徒的理智未全失,硬生生地忍住了,没把手伸出去。可再看张春锐时,那目光明显不善了。怎么看这小子都觉得膈应,还是想个借口把他支走好了。 不过想了半天似乎也没什么合适的借口,张日弁不由气结。甩了甩衣袖也懒得再理张春锐,一个转身回到船舱里坐着去了。 有时间对着这二愣子,还不如琢磨琢磨常州商会制度的问题好了。坦白说,常州商会的这套制度真不错,若是朝廷也能吸收个一二,那绝对可以使吏治焕然一新,官员贪腐的问题也能得到极大改善。 张日弁喝着茶水,一边在心理慢慢琢磨着。可想了半天,他又觉得自己想天真了,也想岔了。想要吸收常州商会的制度有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认字的问题。 常州商会的工业园区内有那么多工人,之所以能相互监督,并且做得井井有条全有赖于他们的工人都认字,不是好糊弄之人。 如果想要减少官员贪腐,欺压百姓的情况,那显然就得先彻底开启民智。只有老百姓都能读书认字了,都明事理了才能更好地理解朝廷的律法,从而起到监督官员作风的作用。 虽然报纸的出现已极大的改善了这一情况,但从各地的回报来看,也仅是常州与东京这两块地方做得稍微好些。 京城是首善之都,大宋日报直接授命于天子,天子要做到广开言路,自然不敢有人敢在这块上面乱做手脚,而大宋皇家报社的社长也都是忠直的大臣担任,所以才能做到不偏不倚,广开言路监督官员的作用。 而常州这里,本就是报纸的起源地,直接由杨涵瑶本人管理。而杨涵瑶,不管她有没有什么其他企图,就面上来看,这常州报社在她手里尚且还是能做到“真实报道”四字的。 所以常州的官场也十分的清白,官员对自己的约束力很强。不是他们天生如此,而是报纸是对他们真得起到了约束的作用。就如现在的那晋陵知县陈文礼来说吧。 一看那家伙在别地为官时就不是个老实得,可到了常州这地,还不是得夹着尾巴做人?哪怕想巴结下杨涵瑶还得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生怕被那些民间御使给“弹劾”了,那样他可就真惨了。 常州学风鼎盛,儒风蔚然,这一点从历届的取士中便可看出。自国朝问鼎以来,这常州便是人才辈出之地。 这学风味一浓,这百姓的思想境界也就高,再加上杨涵瑶这几年的百家讲坛一弄,这常州百姓可是相当不好糊弄得。因此在常州为官,是福也是祸。 你老老实实地当官自然平安无事;可若是起点什么歪心眼子,呵呵,保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常州的那群民间御使可不是吃素得,自从这报社树立的第一天起,这群家伙就跟打了鸡血似得。 在常州读书人本就多如走狗,天上掉一块石头下来,随便这么一砸都能扔出几个读书人出来。这些家伙本就吃饱了饭没事干,正闲着无舞台发挥呢! 这报社一出,自然是给他们找到了可展现自我的新舞台。要知道,常州因中进士之人太多了,为了平衡南北方官员的人数,国朝在这方面可是做了一番“手脚”的。 好多常州籍的进士都只是挂了个官名,朝廷的俸禄虽拿着,可实则却是闲赋在家无事可做。这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正愁没地方发挥自己的真才实学,这报纸一出,还不是给他们又找了个好去处? 而且这帮家伙心理特别阴暗,颇有点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味道在里面。对于那些“庸才”占据本应属于自己的实职怨愤可大着。 所以在常州地面上当官,你可真得小心了。若一个不慎入了这些闲赋进士老爷们的“法眼”……呵呵,不让你死也得让你脱层皮! 这么一想也就不难明白为何这报纸监督官员为何只在常州与京城能取到这么好的效果了。 无它,只因这两地的读书人多,民智较高所致。同样的道理,若要朝廷吸收一些商会制度,恐怕就算天子,朝中诸佬通过,但效果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得先从推行汉语拼音开始……”张日弁的目光变得幽深。 唯有高效率成批成批教导百姓识字才有可能将商会的监督制度引用到朝堂上去!若做不到这点,那无异于纸上谈兵! 张日弁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今个儿就不逛了,回去,回去写奏章去!拼音,一定要大力推广!!! 522.第522章 孔雀开屏的“真相” 就在张日弁在工业园区考察时,随着杨涵瑶一起来到常州的王雱同学也没闲着。在给两位叔父,婶娘以及祖母请过安后,便兴冲冲地跑到雅苑来找杨涵瑶了。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这意思是说一个女人处在这一时期时总是容易多愁善感,陷入恋情后满心满眼想得都是那个人,然后想着想着就忧伤了…… 而男人则相反。他们在这个时期就像那孔雀一般,总喜欢在异性面前,特别是在喜欢的异性面前频频展示自我。众所周知,孔雀开屏,能开得那都是“汉子”来着。 而“妹子”们显然要低调地许多,两厢一比较,就不难发现,发情期的雄性攻击性要强得多。他们自恋,不可一世,总以为自己那尾巴上的毛只要一展开就必定能马到功成。 殊不知,这孔雀开屏美则美矣,但那也要看是从哪个方位来看。若是从后面来看……咳咳,这话就不用说下去了,大家懂得…… 而此时的王雱童鞋显然就是那只处处风骚开屏的花孔雀。早上起了个大早,把自己好生一番打扮后这才出了门,心里连怎么约杨涵瑶的借口都想好了。 离开常州好几年,如今的常州城是个什么样了?杨涵瑶你身为主人总得带着他转转,尽下地主之谊吧?王雱得意万分,真觉得自己怎么就会这么聪明呢? 这样不着痕迹的借口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信心十足的王雱从书院一路走来,临了路过某处时,见到蔷薇花开得正盛,心里一动,顺手折下一朵花往耳边一插,更觉自己英俊非凡了! 这感觉没说得!一个字:好!两个字:很好!三个字:非常好!潜台词就是:杨涵瑶,染真妹妹我帅吗?快,扑向我的怀抱吧!跟我约会去吧! 喂喂,大家可别误会王雱童鞋脑子不正常了,一个大男人在脑袋上插朵花还能这么嗨?其实这宋代男子簪花乃是一种风尚。 寇准十九岁中进士,当时被传为美谈。那段时期他可没少做簪花的事儿,因此也就有了簪花少年的美誉。这男人簪花在宋代绝对不是什么神经病之举,而是一种时尚的表现。 虽然杨大姑娘觉得这个时尚着实让人倒牙,觉得雷人无比。但这现状就是如此,也只能咬牙忍受了。反正她陪赵大官家在御花园散步时,就没少见到咱们伟大的仁宗同志簪花。 总是走着走着,忽然见到御花园里某处的花儿开着正娇艳,于是天子就会停下脚步来,伸出“芊芊素手”折下一朵花来,往耳边这么一簪,还无比风情地回过头来,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差点没让杨涵瑶把隔夜泡饭都吐出来…… 这是一个多么坑爹的时尚啊!可怜的王雱童鞋不知杨大姑娘对此事的膈应,还很风骚地往耳边簪上了一朵蔷薇,这下场可想而知…… 王雱兴冲冲地跑到雅苑,可才进了门,却被杨李氏告知杨涵瑶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把王雱那一颗少年郎的心给浇了个透心凉。不过王雱若就此放弃了,那他也不叫王雱了。 他立马表示要看一眼杨涵瑶才能放心离去。杨李氏本不答应得,虽然她挺看好王雱得,有点把他当成准孙女婿的味道。 可看好是一回事,这规矩又是另一回事。上回那事老太太还没忘记吶!这正心有馀悸着,哪可能应允了王雱的请求?这未出阁姑娘的房间岂能让男子进去? 可王雱这小子磨人的功夫实在太强劲了,他又是拍马屁又是做怪样得,愣是把杨李氏给磨得心软了…… 于是给了他一个“隔房门而语”的权利,领着他到了杨涵瑶的闺房门口,喊道:“姐儿,王公子看你来了……” 正在和胡淑修几人说着话的杨涵瑶一听这话,这脸色一下就变了。这个王雱怎么跟只苍蝇似得,总盯着自己?真是一刻都不消停,烦死了! 自己还没出阁呢,这闺房岂是他能来得?怎么亲娘也泛起糊涂来了?一定是王雱那小子给老太太灌了不少迷魂汤,老太太心肠最是软和,哪经得起王雱的“花言巧语”? NND!这家伙果然太阴险了…… “哟……”方袭阳一听这话,显然已忘了刚刚的教训,再次八卦之身附体,不怕死地舔着嘴唇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说着还暧昧地眨了下眼睛,脸上充满了奸笑,很是欠扁。 “啧啧……”赵佳柔摇着头,“袭阳呀,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嗯,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公主姐姐说得有礼……”方袭慧与胡淑修点着头,“这家伙就是欠打……刚我们说轻了。” 方袭阳一下就被几人点到了死穴,张了张嘴,发现反击不来,忙扯开话题道,“远来是客,涵瑶妹妹不去回应一声么?” “自是要去得……”杨涵瑶翻着白眼,起身说道:“嘿嘿,不过袭阳姐姐的胆子我真是佩服啊……所以等下把那小子支开了,你自然也是要收拾得……” 方袭阳的脸一下就绿了…… 杨涵瑶嘿嘿一笑,移步到房门前,道:“亲娘,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呢!请代孙女回复王公子一声,待孙女身子好了,自会去书院找他得……” “染真……”王雱刚刚在外已听到里面的窃窃私语,虽听得不真切,可这人的疑心病却被勾了起来。 他有些狐疑地偷偷看了一眼杨李氏。不是说染真妹妹身体不适么?怎得这会儿房中还有客人呢?这是什么意思?见她们就可以,见自己就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她这是在找借口回避自己?她厌恶自己?真是这样吗?她厌恶自己?怎么会,怎么会呢?!厌恶到要找借口来躲避他? 他王雱就这么令她讨厌?她要做到这种程度?那游南哲呢?游南哲都另结新欢了,他也没见到过杨涵瑶对游南哲这种态度啊! 王雱顿觉很受伤……自己兴冲冲地来找她,她怎得这样待自己?哪怕是普通朋友,这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难道自己与她的关系竟连普通人都不如了吗?失落,苦涩,酸楚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喊着杨涵瑶的名字,可那声音却有些颤抖,听得不是那么真切。 果然如自己猜测那边,这小子跟跑到自己房门外来了……杨涵瑶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打开门,说道:“元泽兄……” 话才说到这里,杨涵瑶便停住了。王雱的眼里露出了一丝受伤,让她的心不由地一颤。 在她的印象里,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王雱。王雱给她的印象,除了偶尔露出的一些阴沉外,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显得很自信得。 可此时的王雱却显得很是无精打采,似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般,甚至都不敢看自己…… 他这是怎么了?杨涵瑶的脑海里浮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小子受什么刺激了? 523.第523章 说话派与写文派 “元泽兄,你没事吧?”杨涵瑶虽对王雱有些膈应,可看到他这样,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有没有事又与你何干?”王雱心里难受,说出来的话就带上了刺。说着还把手伸出来,摸到自己耳边的那朵蔷薇花,心里更是一阵苦涩。 他将那朵蔷薇花拿下,摊在手心,定定地看了会儿,这才低声说道:“就好像这朵蔷薇花一样,绽放正艳时,何曾低下头去看过那片绿叶?” 说着手一翻,那朵蔷薇摇曳着缓缓落下,几片花瓣散落开来,一如王雱此刻的心情。那从花心间散开的花瓣好似他的心一般,被杨涵瑶扯得一片一片地,花朵的娇红成了心头的血,痛得似要窒息。 “元泽兄……”杨涵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有些话她不出口,是因为她不够纯粹,她不忍去伤了一个少年的心。 少年时期的恋情往往都是一段迷梦,注定是无果得。王雱,我不适合你,忘了我吧……庞荻在等着你呢…… 杨涵瑶默默在心里祝福着,当她对上王雱那双眼时,心又颤了颤。二人对视半晌,就在旁人觉得快要受不了这气氛时,杨涵瑶终于是开口了。 “蔷薇虽娇艳却只得盛夏一季风光……绿叶虽平凡却常青于四季。绿叶配红花,这红花非蔷薇不可……” 王雱的身子猛然一抖,他望着杨涵瑶,张了张嘴,那只还腾在半空的手忽然无力地垂下了,“这就是你的心里话么?” 杨涵瑶垂下眼,低声应道:“嗯……” “姐儿……”杨李氏看着王雱这样,心里不忍。莫说她不忍了,就连屋里几个好姐妹也有些不忍了。 “难得有情郎啊……”众人忍不住在心里为杨涵瑶感到惋惜。王雱这小子虽然行为举止很乖张,可他对杨涵瑶的深情却是毋庸置疑得。 这段爱恋哪怕无果而终,恐怕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杨涵瑶了吧?赵佳柔垂下眼,脑海里浮出了一些画面,一些让她感到温暖可却又酸楚不已的画面…… “也不知今生是否还能再相见……”赵佳柔的眼神变得有些黯然,显然是想起了还远在边疆受着苦的小梁子……想着他是因自己而受徒刑,赵佳柔就觉得胸口一阵发闷,闷得都有些发疼了。 他这是在代自己受过啊!!赵佳柔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只觉那隐隐地疼着……而门口王雱那神情更是让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只觉此时的王雱竟与小梁子出京那日是那样地像…… 赵佳柔忧伤了,为小梁子,为了自己,也为了王雱……一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油然而生,望着王雱的眼神里也多一些同情的味道。这想着一个人却不得见的滋味赵佳柔可没少体会。 当年初来常州时,这都不能想起那人。只要一想,这眼泪就受不住了。而此时的王雱显然比自己要不幸多了,因为杨涵瑶这话已说得明白不过,她不喜欢王雱,所以二人是不可能得。 这世上还有什么话儿比这更绝情?对于一个自己喜欢着的人,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对你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后,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这般“刺激”? 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这便是世上最大的残忍! 而此时还呆呆站在门口的王雱在与杨涵瑶“认真刻骨”地对视了一番后,这眼里终于是看到了一丝丝变化。那些不甘,失落,苦涩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王雱只觉这心里忽然变得空荡荡地,好似什么被挖走了一样,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只觉那儿空空的地方隐隐有些做痛,而当他伸手捂住那时,杨涵瑶刚刚说过得话便又在他脑海中响起,一遍又一遍,如魔音入耳,空荡的地方似乎越来越疼了…… 杨涵瑶见到王雱这表情,虽说有些不忍,可一想起在京城县主府前自己与王雱拉扯的那一幕,她又忍不住暗暗警惕了起来。 王雱发起疯来可不是闹着玩得……前几月在京城县主府门口拉扯自己的王雱,王大公子当时的表情与眼神,她可看得清楚着呢!那眼里传达出来的占有欲是那样地刻骨,竟是像要将自己吞了一般,着实让人感到害怕。 虽然感激王雱对自己的爱慕,可面对这样一个随时可能会暴走抓狂的“疯狂少年“,杨涵瑶还是觉得有必要退后个几步,与王雱保持着些距离地好……万一这人又暴走了,自己也好躲一些不是? 她可不想京城县主府门口发生的事到常州自己家中再上演一遍,特别是现在还在她闺房前站着呢! 这姑娘家的闺房岂是男子可窥见得?哪怕王雱只是站在门外未进去,可在一些迂腐的人眼里看来,这样就是有伤风化之举了。 若是在女子闺房门前再上一番全武行得话,恐怕明天各大酒楼茶肆内的茶博士,酒博士们就会在各大八卦爱好者的努力下,将“王杨恋续集”给捣鼓出来,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靠说这八卦故事为生,而得到的赏钱也会比以往多得多。 这些茶酒博士常年在酒肆茶楼里混着,虽说是靠嘴巴吃饭,可若没些个察言观色的本事,在这人员往来繁复,鱼龙混杂之地可待不长。 而这些茶酒博士大部分的收入正是来自于客人的打赏,所以对于客人的喜好便是这些茶酒博士需要琢磨和观察的地方。而除了了解客人的喜好外,这茶酒博士还得时时处处地留心着当下的奇闻轶事,时事要闻,人文荟萃等…… 简而言之,这茶酒博士就是古代的脱口秀艺人。除了说一些经典流传的段子外,还身兼着新闻八卦的传播与点评。 而后者显然是要比前者受欢迎多了。老段子之所以称为老段子,关键就在于一个“老”字。从古到今,这代代相传的桥段早已成了耳熟能详的经典,哪还用得着特意赶着去茶社酒肆,听茶酒博士们再给他们说一遍?那不是嫌钱多了没地儿放了不是? 当然,茶酒博士之所以能吃这行饭,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得。虽然是老段子,可通过他们那嘴里说出来,那味道就是不一样得。所以这老段子还是有人听得,只是没新闻时事等那么受欢迎罢了…… 人嘛……这骨子里都是喜新厌旧得,与旧的东西相比,这新鲜的事物显然要有吸引力地多了。比起老的故事段子,新故事总能勾起人们的想象与好奇,因为从没听过嘛!吸引力自然是大! 而茶酒博士们之所以会把新闻,时事要闻拿到这茶酒肆来说,也是托了杨涵瑶的福。当初常州报社找到他们,免费提供报纸,而要他们做得不过就是读报纸而已。 这样的好事找上门来,怎得不令人欣喜?别看茶酒博士们处处留心着找素材,可却也不是那么就好找得。所以常州日报的出现,在最初之时,最欣喜地莫过于这群茶酒博士了。 不仅能免费读报,还能根据报纸上刊登的各种新鲜事儿进行再创作,配着表情,动作,语气等……一个新故事又出现了! 而报纸上所登之事几乎都可以再演练成“说话”或者“道情”。这无疑省去了茶酒博士们寻找素材的功夫,只要安心地将报纸上的事都说出来便行了。 而这些茶酒博士们读报读久了,也就读出了一些“味道”来。比如如何勾起世人的兴趣与注意,在这方面,常州报社显然是个中好手,玩得贼溜,报纸的销售量一直不错,这就是手段吶! 这些茶酒博士这么细细一琢磨,很快地就找到了一些窍门,并且还加上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一种新的说话风格在常州诞生了! 这些茶酒博士们不仅要说新闻,说轶事,还要做点评。做了点评还不够,还得加“抨击”。这种新鲜的说话表演一下子便在常州大火特火了起来,仿佛只是几日的光景而已,这茶酒博士摇身一变,陡然成了新的民间御使,其风头甚至都盖过了常州报社。 这种二人相互配合的说话表演不仅仅只是在说事而已。一人报道时,另一人还有相对的表演来配合报道人所说的事儿,这让民众感到很新鲜。 除此之外,还有两人相互对话,同时扮演的桥段出现。其夸张大胆的动作表情时常都会让人忍俊不禁,而二人之间的对话更是犀利。看似随意的对话,其实是一种调侃。 或者也可以说这是一种冷幽默式的反讽。这些报纸上刊登的事儿,经过这些茶酒博士们的再加工后,一下子就成了经典之作,让人捧腹大笑的同时,又过足了听新鲜事儿的瘾。 就这样的表演还不大火的话,那简直都没天理了!当然,这些茶酒博士也为此付出了一些带价。因着无功名在身,只是粗通文墨之辈,其身份更是属于不入流之列。 这样的人怎得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诸多百姓跟前说道州府之弊端?太祖皇帝是立下石碑,要后世子孙好好善待文人,不许以言论而罚之。 可太祖石碑里说得文人可不包括这些茶酒博士啊!所以,没得说了,这些个大唱“邪歌”的妖言惑众者自然是要抓回去好好审一审地。 好在,这茶酒博士的人缘还不错,虽然经历了一些挫折,但好在是被县主弄出来了,还受到了县主的肯定与鼓励,这让几个茶酒博士就跟打了鸡血似得,好几夜都没睡好,光顾着乐了…… 524.第524章 离去 乐过之后,这些茶酒博士便以极高的姿态再次出现在常州城,而在他们的队伍中又多了几个读书人的身影,常州民间御使的队伍再次被扩大了…… 很快地,就有人发现,常州民间御使在不知不觉中自然而然地就分成了两派:说话派与写文派。这队伍一下分成了两派,这相互挑刺也就成了理所当然。不过好在这两派的当家人都是讲道理的人,因此也只能算是君子之争,只是观念各有不同罢了。 当然,如果杨涵瑶若真与王雱再闹出点啥纠葛来得话……茶酒党的人是一定不会放过给自己编故事的机会得!虽是君子之争,可若对方给了自己下脚的机会,那肯定该出脚时就出脚,绝不含糊。 最关键地是,上回在京城的谣言风波带来的影响还没过去。虽然京城的风言风语已被其他事给压了下去,可在别的地方就未必了。 比如在这常州,杨涵瑶的家乡。作为常州城的女儿,平民出身的县主总是容易引起家乡父老的注意。不过唯一与其他地方的人不同地是,当常州的父老们听到“王杨绯闻”时,都觉得是以讹传讹。 不就是王大人的公子写了词对县主表达了下仰慕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事?怎么能怪县主头上去呢? 在常州父老的心目中,杨涵瑶理当就是该得到他人仰慕得。所以对于京城传出来的谣言,虽然也会显得很八卦,很好奇的样子。但听完后,都觉得这事被夸大了,还有不少人替杨涵瑶打抱不平呢 比如这茶酒党的人,就跳出来分析此事件是有人在抹黑杨涵瑶。茶酒党虽然看着好像老和常州报社过不去似得,但其实双方都明白,这只是大家互相在炒作而已。 而且茶酒党也不是胡乱攀扯,对于报纸上的一些报道提出的疑问其实还是很到位得。正如前头所说,只是一种君子之争罢了。所以他们会替杨涵瑶叫屈也属正常得。 不过,如果今个儿王雱再发疯,再传出点什么的话,莫说是茶酒党了,就是普通的常州百姓恐怕都要对她有看法了。 所以看到王雱现在这样子,杨涵瑶虽不忍,可还是提高了警惕,就怕王雱再次发起疯来。 王雱见到杨涵瑶微微地朝后移了几步,动作虽小,可全被他看在了眼里。心,被狠狠地刺痛了,勾着唇似是在自嘲般,笑得很是苦涩。可杨涵瑶看在眼里,却觉得这笑很诡异,是王雱要暴走的前兆。 “元泽兄……”杨涵瑶又退后一小步,说道:“如若没事……” 话未说完,却只见王雱一摆手,看了杨涵瑶一眼,随后转身,一句话都没说,走了。 “王公子……”杨李氏见王雱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忍,忙喊住了他。 王雱的身子顿了下,随后转身向杨李氏作礼告别,说了声“老太君留步”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李氏愣了下,刚刚这孩子对她的称呼都变了,可见是真被大姐儿伤着了。 杨涵瑶见到王雱就这样走了,先是松了口气,可随即这人又觉得压抑了起来。王雱虽没有像上次那样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来,可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走掉,那个背影在她眼里看来是那样地孤寂。 “原来拒绝人也是这么让人觉得不舒服的事么?”杨涵瑶在心里暗自感叹着。又想起那年在景园与游南哲喝梨花酒的场景来,自己那日不也拒绝了游南哲么? 可为什么当时却没有这样压抑的感觉?杨涵瑶想不明白,她也不想去多想这些恼人的事了。虽只是在这门口站了一会而已,可不知怎得,忽得就觉得全身有些乏力,很累的感觉。 杨李氏见杨涵瑶一点要去追王雱的意思都没有,心里也清楚了。自己孙女对王大人的公子那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不仅没想法,似乎还很排斥…… 杨李氏不知杨涵瑶为何会这样,在老太太看来,像王雱这样的青年才俊能对自己孙女这样上心,那绝对是福气来着。女子一生求点什么?不就是盼着能嫁个好儿郎么? 可自己的大姐儿似乎不这么想……杨李氏微微叹息了一声。陆成,大姐儿不喜欢;王雱,大姐儿还是不喜欢……眼看着明年就要及笄了,就算是成了县主晚上两三年再嫁人也不迟,可若是任由着官家指婚得话,谁知道会不会跟福康公主一样,被嫁给了一个老头? 想到自己这般出色的宝贝孙女要嫁给一个老头子,杨李氏这心里就堵得慌。再联想着赵佳柔的遭遇……杨李氏不敢想下去了。 儿子媳妇走得早,把两孩子托付给自己,就算已明白自家孙女的婚事自己怕是难做主,可杨李氏却还是想要为孙女多做些打算。本来这王雱是挺好的人选,王大人也有这意向,只要双方暗自都定下来了,由王大人出面向天子提亲的话,此事应该可成得。 杨李氏微微叹息了一声,看了一眼杨涵瑶,道:“大姐儿身子不舒服得话还是去床上躺会儿吧。也别多想了……” “嗯……”杨涵瑶低低地应了一声,福身道:“那亲娘,瑶儿回屋去了……” 杨李氏点点头,看着杨涵瑶回了房,又忍不住再次叹息,低声自语道:“是囡囡没福气啊……”说着又带着满心的心事回到了自己房中,这事她得上心了。 杨涵瑶回到自己闺房,方袭阳等人见杨涵瑶很是疲惫的样子,也不再多言,安慰几句后便各自离去。 杨涵瑶也没挽留,自己是有些累,想躺会儿。可等大家都离去后,这屋里只有她自己时,这人又开始烦躁起来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眼睛不自觉地就朝着梳妆台上看去。乞巧乐,大大小小地排成一排,风格迥异,各有特色。这些都是王雱送得,哪怕人不在常州,到了七夕那日,自己总能收到一个乞巧乐。 虽不是亲自交到自己手上,可这份心意……想到这里,杨涵瑶的心又沉了沉,王雱离去时的背影又出现在她眼前,那被孤寂,悲伤笼罩的背影不停地在眼前闪现着,与梳妆台上的乞巧乐轮流交替着,这心里的压抑,烦躁之感越来越盛…… 就在这样的感觉中,杨涵瑶也不知怎得看着那排乞巧乐,忽然地就想起了游南哲。 他,说喜欢自己,可为什么都没有在七夕送过一个乞巧乐给自己? 525.第525章 你可真心? “雱儿这是怎么了?”王母有些担忧地看着王雱卧房的方向,对王安礼说道:“从县主那回来后就一直躲房里,怎么叫也不出来。” 王安礼想了想,笑着说道:“母亲勿担忧,雱儿无碍得。” “那他为何?”王母皱着眉,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莫不是和县主吵架了?” “呵呵。”王安礼与王安国对视一眼,摇了几下手中的扇子,笑而不答。 王母见此,心中明了,看来自己是猜对了。可想到孙子回来时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这心里就有些难受。 “可雱儿那样子看着着实……” 话还没说完,忽然外面来了一婢女,福身说道:“老夫人,雅苑的老太君来了。” “哦?”王母一下站了起来,“现在人在哪?” “正在大厅坐着。” “快……”王母整了整衣冠,说道:“扶我过去,可不能让人久等了。” “是,老夫人。” 王安国与王安礼也跟在自己母亲身后,心下纳闷。莫非王雱又做了什么失礼的事?不然怎么杨府的老太君都过来了?想起上回大兄写回来的信,二人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这雱儿的性子怎得与大兄越来越像了?大兄在信里写的那些事儿,莫说官家要发雷霆之怒了。就是自己等人看了也觉得王雱实在不像话,也太失礼了。 可偏偏这父子二人还不自觉,还像天子去提亲……想到这里,兄弟二人忍不住要起头来:果然是胆大地撑死胆小得。只是让天子从御书房轰出来,这大兄与侄子的命算好了! 王母来到正厅,见到杨李氏正在那喝着茶,忙上前说道:“哎呀,让杨夫人久候了,恕罪,恕罪!” 杨李氏见王母来了,忙起身说道:“王夫人这是说得哪里话?是老身不请自来,叨唠了。失礼之除还望夫人多多包涵。”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坐了下来,王母喝了口茶,问道:“夫人今日前来,不知?” 杨李氏忙又起身作礼,随即说道:“唉……不瞒夫人,今日前来着实是有件要事拿不定主意,想来与夫人商量下。” 原来杨李氏想了半天,又听下人回报自王雱走后,杨涵瑶就把自己一直关在房里。老太太心里一动,又想起王雱离去时杨涵瑶那表情,心道:“看来姐儿也不是对王公子一点情义都没有。如果多相处相处地话,没准就能发现王公子的好了。” 在杨李氏心中,王雱始终都是最佳人选。本来陆大郎也不错得,可惜如今二家身份太悬殊,除非陆大郎科举能拿个一甲第一,也就是状元。 那样才有可能把杨涵瑶娶回家去。如果那样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毕竟陆大郎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比起王雱,她更钟意地是陆大郎。 不过科举中进士就不容易了,再要考状元那谈何容易?杨李氏早就过了爱做梦的年纪,考虑问题自然不可能这么没谱。与其这样傻等,不如重选个好人家,王雱的家庭正好符合老太太的要求。 这也是杨李氏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帮王雱说好话的原因。特别是听了福康公主的遭遇后,老太太这心里就更急了。皇帝指婚,看着风光,可也太没谱了。还是王雱好,知根知底得,又是官宦人家,运作运作,让皇帝开口做这主也不是不可能得。 “哦?”王母有些奇怪,看了自己两个儿子一眼,见两个儿子摇头,不由心里奇怪,“老夫人有话尽管道来。” “嗳。”杨李氏点头,坐下后就把刚刚在杨府发生的一幕都说了遍,完了又说道:“都说我这孙女命好,其实这孩子命苦得很。小小年纪,爹爹和娘就没了,我这老婆子又是个没用得。这才害得她一个女儿家小小年纪就要抛头露面支撑起这个家来。” “就因如此,在家时,老婆子凡事都娇宠着她。哪知这时间久了,这孩子的性子就成这样了……” 好家伙!杨李氏别看一个字都不认识,可这话说得那是滴水不漏。明明是自己孙女伤了别人孙子的心,可这招以退为进,端得是好手段,让人找不出错来。 这等于是在给人道歉要人多包涵了。虽说感情之事勉强不得,可毕竟是自己孙女伤了人家,这该赔礼还是得赔礼,人家气顺了,下面的事才好办。 王母本来听着也有些生气。嘉宁县主是好,可自己孙子也不差啊。凭什么这县主就可以这样伤自己孙子的心?可一听杨李氏后边这话,老太太的心不由就发软了。 是啊,谁都道嘉宁县主命好,可世人只看到了表面的风光,谁又看到这背后人家的难处? 小小年纪就失怙,十岁就要撑起一个家来。上奉祖母,下养幼弟,本该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偏命运弄人,一个女儿家在十岁时便要抛头露面地为家计着想。 就这样的孩子,满心满眼都想着怎么活下去,哪可能把心思放在男女情爱之上? 杨李氏拿着手绢擦了擦眼角,失笑道:“让夫人笑话了……”顿了下又道:“其实老身看我这孙女吧,我估摸着她对您家孙儿也并非无情义。” “哦?”王母忙问道:“此话何解?” 杨李氏一笑道:“我看只是孩子还小,不懂这些事罢了。刚王公子走了,这孩子也把自己关房里了。我让人端着吃食进去时,下人回禀说,正看着王公子送得乞巧乐在发呆呢……” 王母一听这话,顿时欢喜起来。杨涵瑶名满天下,孝义无双,就这样的女儿家,哪个做家长得不喜欢?都想着能求娶回来,有这样的媳妇撑门面,那是何等风光? 再者,王母这人以前也是吃过苦的人。王安石的爹爹早逝,是她一手拉拔大了三个儿子,对于杨涵瑶小小年纪就能撑起这么大的家业,她那是十分地欣赏。 总之一句话:王老太太那看杨涵瑶也是千好万好,这回王雱跟着杨涵瑶回常,老太太在心里就把大儿子王安石给夸了上万遍! 不愧是她生的儿子,真是聪明!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两个小得在一起时间久了,那还不得相处出感情来? 只要这两个小得感情好,官家也奈何不了他们。谁让她的大儿也是名满天下的王安石呢?难道官家要棒打鸳鸯么? 王母算得很清楚,刚刚一听说杨涵瑶无意于自己孙儿时,老太太别提多失落了。可这会儿一听这话,那精神顿时又来了。 “阿婆……”王雱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客厅得,“您是说真得?真得吗?染真妹妹她真得在看着我送她的乞巧乐发呆?” 王母一听王雱的声音,忙转过头去,可一看王雱这样子,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只见王雱披头散发,外衣都没套,穿着个亵衣亵裤,光着脚,就这模样,难怪县主不喜了。 “雱儿!”王母喝斥道:“衣冠不整,如何敢示人?!还不快回房去?!”说着又对杨李氏致歉道:“杨夫人,恕老身管教无方,失礼了……” 杨李氏忙摆手,“王夫人严重了。” 可王雱却跟没听见似得,赤着脚走到杨李氏跟前,急切地问道:“阿婆,真得吗?真得染真妹妹在看着我送她的乞巧乐发呆?那她,那她……” 杨李氏看着王雱这样,不但不生气,反而心里更加怜惜了起来。多痴情的孩子啊!为了我家大姐儿居然失魂落魄到这个模样……不行,就这样痴心的好儿郎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得想个法子…… “来人……”王母可不会像杨李氏那样想,这会儿她只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这孩子怎得这么失礼?是不是他在县主跟前也这样形骸放浪?想起大儿写信说得那事…… 王母的脸更黑了。就这样的登徒子,哪怕县主懂男女之事了,也怕难以对这样的男子有好感。这孩子……吴氏是怎么教养孩子得?怎得一点规矩都不懂?看来得自己出马了。 “把小少爷给我送回房去……”王母黑着脸,“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不,祖母……”王雱没得到答案,哪里肯这样走了?本来他把自己锁在房里,正在那儿暗自伤心呢。忽然自己的书童来告诉自己说是杨家老夫人来了。 听到杨涵瑶的祖母来了,王雱自然就坐不住了。就偷偷出来看看,这杨家老奶奶是来做什么得。心里也带着一丝期待,杨涵瑶会不会来呢? 可惜,杨涵瑶没来。不过当他听到杨李氏说得那些话后,特别是听到他走后,杨涵瑶也把自己关了起来,在看自己送的东西发呆后,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只觉得心头一阵欢喜,原来杨涵瑶对自己也不是一点情义都没有,不是吗? “王夫人,无碍,无碍得。”杨李氏赶忙阻止,然后看向王雱道:“王公子,老身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王雱忙作揖道:“阿婆,有话请问。雱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杨李氏点头,看了王雱一会儿,忽然严肃地问道:“王公子,老身且问你,你对我家大姐儿可是真心得?” 526.第526章 王雱不见了 俗话说:孙猴子的脸,一日三变。夏天的天气正如孙悟空的脸一样。上午还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等吃过午饭后,这天色一下就变得阴沉了起来,没多久,便雷声轰隆,瓢泼的大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搞得街道上的人是一阵鸡飞狗跳,慌乱不堪。 杨涵瑶站在福记二楼包间的窗户旁,看着窗外这情形,忽然觉得自己这店里是不是也该提供些出租雨伞的服务? 想起后世酒店的那套,杨涵瑶抿嘴一笑,看来福记餐饮又可以多一个跨时代的贴心服务了。 如今福记餐饮在常州,京城,洛阳,南京,苏州等大城市设有多家分店,除了茶餐厅外,还有后世的小火锅店。所到之处,无不引起轰动,受到了当地百姓一致的好评,生意好得简直让人眼红发狂。 特别是鸳鸯小火锅的推出更是受到了社会各阶层人士的好评与推荐。火锅的魅力不在于吃什么,人们选择吃火锅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因为热闹。 吃火锅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行刚刚认识的朋友若是吃一顿火锅下来,那保管关系会亲近了不少。这就是火锅最大的魅力所在。 除了传统餐饮外,福记餐饮的各种特色外带食品也十分受到民众的欢迎。比如这时代还未有的各色豆制产品。 虽然中国人很早就发明了豆腐,可例如百页,素鸡等豆制产品却还没在这个时代问世。像豆腐皮这东西还要再晚上几十年,到南宋时期才会被人偶然发现并制作出来呢! 所以当杨涵瑶看见这里并没有这些东西后,马上就动心思了。多吃一些豆制品对身体的好处可多了。 而为了推广豆制品,福记餐饮还公布了几道豆制品的做法,比如凉拌豆腐皮,大烧百页,百页包肉,什锦素鸡等…… 能吃上未品尝过的美食,还能学会一两道菜的做法,这种推广方式自然是受到了百姓们极大的欢迎。毫无疑问,借着这种方式,福记餐饮的名头再次被推向了顶峰,成为了大宋境内数一数二的品牌酒楼。 对于杨涵瑶这种做法,商会股东也没意见。大家都是有私产的,哪怕福记餐饮生意很好,可谁也不会提出说把福记餐饮弄到商会里来。杨涵瑶带给他们的财富够多了,做人要懂得知足不是? 再者,他们还需要抱着县主这条大腿做生意呢。明眼人都看得出,若是没有杨涵瑶这招牌在,常州商会不知被人铲了多少遍了,可能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下半点了。 商人嘛……自古以来都是官府盘剥的对象,若是在朝廷里没有人脉,这些大商贾哪还能成为大商贾? “大姑娘……”柳芸娘在门外唤了一声,杨涵瑶收回思绪,看了眼窗外那又渐渐停止的雨,抿嘴一笑,还真是孙猴子的脸,哪怕是夏末了,这雨还真是说停就停了。 “芸娘,进来吧。” 柳芸娘进得包间,脸色显得有些难看,杨涵瑶见此,很是奇怪,问道:“芸娘,你脸色不大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柳芸娘摇摇头,说道:“大姑娘,刚刚家里来人了……说是,说是……” 杨涵瑶一惊,上前一把抓住柳芸娘的手,急急问道:“家里怎么了?老夫人还是小少爷?走,快走……” “不,不……”柳芸娘忙摆手道:“咱们家里都好着,只是王公子他……” “王雱?”杨涵瑶停住脚步,想起前几日王雱走时那模样,心头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王公子怎么了?” “王公子不见了……”柳芸娘顿了下,又道:“刚刚王府来人,说是王公子三日前说要去溧阳游玩,过两日回来得,可到了今天也没回来。现在已报官了,陈知县正带着人四下在找……” “人……”杨涵瑶愣了下,“不见了?他去哪了?” 柳芸娘摇头,“芸娘不知……只是听人说……” “听人说什么?”杨涵瑶一皱眉,这王雱不会这么脆弱吧?该不会想不开吧?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过自恋了,不就是小小失恋么?王雱一个大男人得,怎么可能这么受不起打击? 难道真出什么意外了?遇见了什么歹人?绑架?杨涵瑶越想越觉可怕,不由地也心急起来。毕竟是朋友,现下人不见了,怎能不着急? “王家人说他去哪了吗?” “说是去溧阳寻访蔡邕读书台得……” “蔡邕读书台?”杨涵瑶愣了下,忽然想起后世自己也曾看过此类的报道,在常州溧阳大溪水库那儿的确是留有东汉末名儒蔡邕自筑的读书台,也是蔡邕遗迹唯一的留存。 “会不会是结识了什么谈得来的朋友,故而晚归了呢?”杨涵瑶一边做着猜测,一边与柳芸娘出了福记,坐上马车,打算先赶回书院,去王家看看。 到了书院王家的暂居地,见到王家一片愁云,王母抹着眼泪说道:“多谢殿下关爱……老身,老身……” “老夫人不必多礼……”杨涵瑶忙扶住王母,想了想说道:“知县衙门那点人手怕是不够。这远在溧阳得,这守军衙门的人也不能随意调动,要不我先带上一群人去溧阳找找看。老夫人也别过分担忧,也许元泽兄只是遇上了知交好友,故而晚归了……” “啊,那如何使得……”王母忙摇头,“如何敢劳县主尊驾……” “呵呵……”杨涵瑶摆手,笑着安慰道:“元泽兄也是我的朋友,如今他下落不明,染真也是心急如焚,哪有什么使不得得。老夫人但请放心,我这就出发前去溧阳。” 顿了下又说道:“虽说我这个县主不能插手地方事务,但到了溧阳的地面上,相信当地管事的人也得给几分薄面于我。这样他们找人就不敢不尽心了。” “殿下这般尽心,我等代大兄谢过殿下了……”王安国,王安礼兄弟俩忙作揖道谢。 “两位先生切勿多礼,染真这就回家禀告祖母,然后带人去溧阳。”杨涵瑶说完,一福身便出了王府,回去禀报杨李氏了。 527.第527章 前去溧阳 常州溧阳素以风景秀丽而著称于世,其天目湖的风景更是享誉中外。在这样的风景秀丽之地,自然也就留下了许多的故事与传说。其中最有名的恐怕就要属蔡邕与他的读书台和焦尾琴了。 在东汉末年,蔡邕为了逃避宦官的威胁,带着一家老小,来到了溧阳的高邃山(今观山,又名盘白山)下结庐隐居。而这里还是蔡邕最喜爱的女儿文姬的成长地,经常在他自筑的读书台上抚琴、读书。 传说中国四大名琴之一的焦尾琴也产生在溧阳。这是蔡邕到观山不久的事,他于烈火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声音异常的梧桐木,依据木头的长短、形状,制成一张七弦琴,果然音色不凡。因琴尾尚留有焦痕,世人取名为“焦尾”。 后来,蔡文姬出嫁时当地村民还纷纷前来贺喜,蔡邕制作的“焦尾琴”则陪伴着蔡文姬度过了颠沛流离的坎坷一生。 生于乱世的蔡邕因惧宦官陷害,迫不得已带了家人亡命江海,这12年间,他到过常州,到过绍兴,但大部分时间隐居在溧阳观山,黄山湖一带,并在这里读书、著作。 千百年来,历代文人墨客慕名而来,凭吊蔡邕读书台,撰写诗文缅怀这位文化名人。南宋哲学家、诗人陈亮造访此地时,写下了两首《蔡邕读书台》诗,描述了诗人的所见所闻:“曲曲清溪映白沙,望中几树桃李花。世情不到花开处,鸡犬桑麻三两家。” 杨涵瑶一路奔波赶到了溧阳,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起后世对于读书台的介绍。心里也有小小的激动,因为在后世读书台几乎已消失殆尽,而从诗人陈亮的诗词中来看,这个时候读书台还是存在得。 当然,激动归激动,前提是她得先把王雱找到。这个该死的小子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吶!没事玩什么离家出走?可一想到别人离家出走是因为自己,心里又涌起了一些愧疚。 不管怎么说吧,做不成恋人,那还可以做朋友。再者王雱要真因此事出了点什么岔子,自己对老王同志可就没交代了。 一直到了溧阳,此时的溧阳还不属于常州管辖范围内,是属于南京管辖,叫溧阳县。 杨涵瑶一路进了县城,光靠她带来的人要找到王雱着实不易,此事还得找当地的官员过来,派些人手一起帮忙寻找。 杨涵瑶看着这千年前的溧阳古城,县城不大,很小,但处处都透着江南的秀美与精致。 街上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来,好奇地望着杨涵瑶的车架。这样精美的车架,莫说是他们这儿的有钱人了,就是县太爷也没这么风光啊。 “镜台兄,你看这伙人是什么来路?”在街边的一个二层高的小酒肆里,几个临窗的年轻人见到这阵势,心里也很好奇。 溧阳不比晋陵,是个小县城。前前后后走一圈,一刻钟的时间就走完了。比起晋陵的繁华,这里显然要差了不少。若不是这几年常州商会的兴起,这溧阳县城这会儿看起来哪有这般精致? “快看!那车上怎么垂有明黄吉祥结?!”一个人瞪大双眼,大呼小叫着,好像见了鬼似得,惊愕地张大嘴巴,都能塞进一个鸡蛋进去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他们其中的一个同伴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大喊道:“快,快,快!几位兄台快随我,嘉宁县主亲临溧阳县了!” 他这边一喊,另外几桌的人也被吸引了过来,“什么?县主亲临了?!!真得假得?就是那个写出‘明月几时有’的嘉宁县主,桑梓远?!!!” “快走,快走!快去一睹县主风采!” 呼啦一下,刚还坐得满满的小酒肆里一下子空荡了起来,只见桌上留下的铜板仔,人影却再也不见一个。 这伙人冲到酒楼外,四下张望,随即就跟喝醉酒发酒疯般,追着杨涵瑶的车架而去,嘴里还大喊道:“县主亲临溧阳了!嘉宁县主亲临溧阳了!” “什么?!”民众也惊愕了,“县主来了?神农娘娘来了?快追!” 呼啦一下,几个读书人身后立刻跟上了不少的民众,追着杨涵瑶的车架跑着,那场面好不壮观。 随着他们的呼喊,一路上跟着的人越来越多,几个在城里巡视的衙役一见这情形,也吓坏了,刚要去阻拦,哪知却被他们的领头衙役一巴掌给拍了下来。 武田瞪着眼道:“找死啊!那可是县主,嘉宁县主知道不?!县主最恨什么?知道不?!” 武田一脸得意地砸吧着嘴,道:“县主最恨有人欺负老百姓了!你们敢拿去拦着百姓?县主的车架就在前头,被县主看见了,你跟我还有命活么?” 说着他又哼哼了几下,道:“别说你跟我了,就是咱县尊出来,哪也得陪着笑脸,一个搞不好,官都别当了。” 于山捂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地说道:“可,可头儿,这,这样下去,可别搞出啥乱子啊!再者,再者这县主要来也没禀报啊?谁晓得那车里坐得是什么人……小的这不是……” “啪”还没等于山说完,武田一巴掌又拍上去了,瞪着眼,凶狠地说道:“你懂什么?!你没看见那车上挂的吉祥结吗?那是明黄色!非皇室宗亲谁敢用这颜色?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那也不一定是嘉宁县主啊……”于山嘟着嘴,小声辩解着。 “我说你猪脑袋啊!!”武田气不打一处来,大宋皇室宗亲除了嘉宁县主能来去自由外,谁还能随意出京城?就是福康公主那也只能在常州待着,轻易不得出常。 这会儿这么大的阵势,跑到这溧阳来,除了嘉宁县主还能有谁?真是个蠢猪,活该一辈子当衙役的命! 武田一脸鄙视,忽然他脸色一正,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禀告县尊?!县主来了,县尊也得出来迎驾!” “是,是,是!”几个小罗罗在武田的一阵喝斥下,立刻跑着回去禀告县太爷,县主亲临溧阳县了! “那头儿,那你呢……”不怕死的于山舔着嘴唇,继续发挥着他的愚人精神。 “我!”武田一阵语塞,随即一脚踢在于山身上,恶狠狠地道:“老子当然是要去维护秩序了,万一有歹人起了歹心伤到县主怎么办?” 说着又看着一脸恍然大悟的于山,武田头痛。这个表亲家的孩子活脱一个二愣子,本想着县主来了,自己找个机会去露露脸啥得,可被这愣小子一问,若不带上他,以后家里问起来可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武田干咳了几声道:“小山吶……喏,别说表兄不照应你。喏,这县主来溧阳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你小子现在就跟着我去保护县主吧。若入了县主的法眼,把你带走了,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记表兄啊!” 于山一听,眼睛顿时变得贼亮。谁说他二愣子来着?人家这叫大智若愚,贼着呢!忙不迭地点着头,又是作揖又鞠躬地道:“是是是,多谢表哥,多谢表哥……” 武田冷哼了一声,可随即一想,这于山可还不算衙门的人,至多只能算个帮工。这县主真要把他看上了,要叫走也容易得很。不像自己,要走人还得走不少的程序。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自己这表弟傻归傻,可算命地说自己表弟可是有大富贵的人。莫不是这场富贵真就来自县主那儿? 想到这里,武田心里火热了起来。一家人不说二家话,要这傻小子真发达了,还能忘了自己这表哥么? 武田抿嘴一笑,忽然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一边拉着于山去追赶杨涵瑶的车架,一边又说起了该如何伺候贵人们的事来。 杨涵瑶坐在车里本在闭目养神,忽然觉得周围怎么变得吵杂了起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回殿下……”阮福回道:“是百姓们听闻殿下来了,都跟在车后头,想一睹您的风采呢。” 杨涵瑶眉头一皱,道:“怎么会这样?” 阮福一吓,忙道:“哎哟,殿下,奴婢可没让人出去瞎说,也不知是谁,看见您的车架经过,忽然就大喊‘县主亲临溧阳了’。” 郑喜也忙道:“是呀,是呀,殿下,奴婢们可不敢瞎说呀……”他顿了下,又道:“奴婢估摸着是殿下您车架上福康公主给您编得吉祥结……” “吉祥结?”杨涵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哂笑道:“这算什么?难道溧阳的百姓还能看出那吉祥结是姐姐编得不成?” “哎哟……”阮福忙道:“殿下,您忘了?那吉祥结可是明黄色得……” 杨涵瑶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非皇室宗亲不可用此色,封建社会对于这个分得很清楚。想来百姓们也是看到这个才会认出自己得吧…… 杨涵瑶手里拈着佛珠,想了一会儿,道:“小福子,让他们把车驶得慢些……” “殿下,您这是?”阮福不解。 杨涵瑶叹息了一声道:“虽我想低调行事,但现在已经被百姓们发现了。他们这样追着车跑,这车行驶快了,外一有人追着摔着了怎么办?我若现在停车,让大家散去恐怕又要耽误了寻找王公子,这还真是叫人为难……所以也只能让车行得慢些,免得百姓因我而伤,那叫我于心何忍啊……” 528.第528章 县主果然受宠 “殿下真是菩萨心肠……”阮福一脸感动的样子,杨涵瑶撇了他一眼,嗤笑道:“好了,小福子,小喜子,我跟你们说过很多遍了,我这里不比宫里,有些话不必说得。你们待我好,我也就待你们好……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可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卑微,知道吗?” “殿下……”阮福,郑喜听了这话,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虽然杨涵瑶一直待他们很好,可他们这心里总把自己当奴才看,这卑微的心理怎么也去不掉。 杨涵瑶拍了拍阮福与郑喜的肩膀道:“好了,你们待我好,我知道得。可你们要记住一句话:身残志坚。虽然身体残疾了,可那只是身体残疾了。若心也残疾了,那就叫残废了。阉人如何?阉人就不能干出一番经天纬地的事业吗?今日文人口口声声骂阉人,可他们曾想过,造纸的蔡伦也是阉人。” “啥?”郑喜有些惊愕,“蔡伦,蔡伦也是阉人?” 杨涵瑶呵呵一笑,道:“平日让你们多读些书偏不听,现在知道了吧?蔡伦也是阉人,可他却做出了经天纬地之事,名流千古。所以你们知道了吗?一个人高贵还是卑贱,那得看他都做了什么事。所以不管是阉人也好,正常人也罢,关键在这里。” 杨涵瑶指着自己的胸口心脏的位置,继续道:“你的心不堕尘埃,自然清静。你的心里想着是要做圣人,自然就能成为圣人。记得,学圣人那还只是在学,只有你自己想成为圣人,那才能真正地成为一代大贤。” “殿下……”阮福抬起头,第一次他敢直视杨涵瑶,问道:“殿下,您,您是说,如果,如果小福子想成为圣人,哪怕小福子是个阉人,也,也能成为圣人吗?” 杨涵瑶点头,“圣贤不一定是要著书立传,只要你他人奉献自己,那就是圣贤……” “那殿下……”郑喜仍是有些忐忑地说道:“奴,奴婢想想,想……” “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地……想成为蔡伦那样的人,首先得敢说话……” “是!”郑喜一激灵,道:“奴婢,奴婢想学格物学!” “啥?!!”杨涵瑶一愣,随即发现自己还真是伪君子。嘴上说不看低任何人,其实在自己心里不就是这么看阉人得么?对他们始终保有一种优越感,不然郑喜说他想学格物的时候,为什么自己还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真是不该啊!而郑喜显然刚刚鼓起的勇气被杨涵瑶这么一问又缩回去了,忙低下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斗胆了……” “不……”杨涵瑶忙道:“我是高兴……”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也不能这样说出来啊,那多打击人啊! “郑喜……”杨涵瑶认真地说道:“等今年的格物学开新班,你就不用来伺候我了,去好好读书吧。” “奴婢该死,奴婢……”郑喜吓坏了,自己真是太贪心了。自己一个奴才,一个阉人,怎么能因为主子给了一些好脸色就自以为是起来?真该死啊…… 郑喜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一旁的阮福也忙要求情,哪知杨涵瑶却道:“你在想什么呀?你要去读书了,哪还能伺候我?家里那么多丫头,还少你一个?你想读书这可是好事,特别是学这格物学。你也知道,我现在身边就缺这样的人才呢。好好学,不要有心理负担,有什么困难,直接来跟我说。” 顿了下,又问道:“小福子,你可有想学得东西?” “殿下,您,您真不生气?”阮福显然有些吃惊,忽然觉得很惭愧。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主子是真替他们着想。 “我生气做什么?”杨涵瑶哑然失笑,果然是小看了封建时代这种尊卑阶级的观念了。莫说是他们这些从宫里出来的小黄门了,就是家里买来的丫头们那观念都很重,让他们不自称奴婢都战战兢兢得。 这两个从宫里出来的小黄门就更别提了。摇着头道:“你们想学东西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阮福忽然挣扎着要起来,好在这马车内空间够大,又只有他们主仆三人在,阮福与郑喜跪了下来,磕头道:“殿下对奴等的再造之恩,奴等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结草衔环相报。” 杨涵瑶把人扶起来,道:“怎么又来了?好了,好了,小福子,你好好想想,你想做些什么,学些什么,这溧阳县衙快到了吧?有话咱回家说……” “是,殿下。” 主仆三人说着话,车已在溧阳县衙门前停下,后面还跟了一大群百姓,把县衙门口都堵满了。 最初追赶的那几个人读书人也是追得气喘吁吁地,其中一个道:“镜台兄,我,我观县主这车架中间似有意放缓,县主果如传闻那般,平易近人,爱民如子啊……” “谁,谁,谁说不是呢……”被称作镜台兄的那位老哥也是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就是我等太过孱弱了,县主车架已放缓,可我等却是跑得……惭愧惭愧啊!” “难,难怪县,县主会愤然而说,君子六艺,如今只剩下侃侃而谈。瞧瞧我等,几步路就搞得如此狼狈。看边上那老大爷走得比咱快,还不喘……” “是极,是极……我等这回尝到教训了,回家后定不可死读书,也要将武艺拿起。圣人用兵如神,武艺高强,我等身为圣人门徒怎可视武艺为粗鄙之举?县主果是有大智慧之人,未见其人,竟已让我等悟出这多道理……等会定要好好瞻仰下县主的风采……” 且不说这几位让人觉得蛋疼的仁兄是在那如何感悟人生得,再说那几个巡街的衙役抄小路,一路快跑到溧阳县衙,一禀报说县主来了,正朝着衙门方向而来时,溧阳县令张志奎顿时就慌了。 他这个县令不比晋陵知县,虽然晋陵知县做得憋屈,可那是属于二线城市的知县,和他这个三线城市的县令可不同。虽品级相等,可怎么看晋陵知县都要比他尊贵得多。 虽然在溧阳这块地方,天高皇帝远得比晋陵知县逍遥。可天高皇帝远虽好,却也意味着他能见到的贵人不多。 一听县主来了,是那个传说中的嘉宁县主,天子跟前第一红人来了,顿时吓坏了。 这么大的贵人他可从没见过啊!顿时急得团团转转,把幕僚都召集了过来,商量着要怎么迎接才好,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得罪了县主,他可吃罪不起啊! 可眼看着车架就要到县衙门口了,他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巴结县主,这脑门子上的汗都不知出了多少了,这人也越来越慌乱了。 一直到有人禀报县主车架不到百步时,他坐不住了,不管县主来的目的是什么,总之老话说得好“出手不打笑脸人”,自己小心陪着,伺候着总没错吧?先这么办了,走一步看一步。 张志奎领着衙门一干大小官员,穿戴好官服,临了还让属下不断看看自己的官帽是否摆正了,衣服是否都穿好了,脸上干净与否…… 这紧张得……哪里像是迎接县主啊!张志奎觉得自己新婚之夜见新娘都没这么紧张,那胸口里的东西一直噗噗地跳个不停,简直都要晕倒了。 马车停下来了,郑喜与阮福跳下车,将车架台阶摆好,阮福伸出一只手,大喊道:“请殿下下车……” 张志奎咽了下口水,周围的民众也跟着屏住了呼吸。张志奎以及他的一干下属们则是心里都在感叹:“嘉宁县主受宠果不是传闻。居然天子赐了两个阉人伺候,这等恩宠,以一平民之身来说,不敢说后无来者吧,起码是前无古人了……” 心里个个更是坚定了之前的想法:无论如何一定尽得所有讨得县主欢心。 杨涵瑶伸出手搭在阮福的手臂上,下得车来,才站定,只见得一个胖胖的,穿着县令官服的人领着一大群人上前道:“臣,溧阳县令,张志奎恭迎县主大驾……” 说完马上作揖道:“县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耳边海啸般的声音响起,县尊可以不跪,普通百姓可不行。没有功名的普通百姓呼啦一下跪倒,磕头道:“县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功名地也是躬身口呼千岁,杨涵瑶忙先把张志奎扶起道:“大人,免礼。” 张志奎心里一暖,看来县主平易近人的传闻是真得。县主扶我了,县主扶我了,亲自扶得!张志奎此刻的心里好像有千万匹草泥马跑过,那个激动就别提了。 那些在场的读书人见到这一幕,也纷纷点头。百闻不如一见,见到杨涵瑶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心里都很欢喜。 杨涵瑶扶起张志奎,又转身说道:“诸位父老乡亲,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谢县主!县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涵瑶见民众都起来了,于是福了福身拱手说道:“今日来这溧阳,别无他事,只是近日听友人说起这溧阳的读书台,想起蔡中郎平日事迹,便按捺不住,故而今日前来,就是想一睹蔡中郎当年读书抚琴之地,遥想下这位大贤的风采……若有叨唠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染真先给诸位赔个不是了……” 529.第529章 你懂得 “殿下,不是来找王公子得么?怎么殿下……”阮福跟在杨涵瑶身后,一脸的不解。明明是来找王公子得,怎么又说是来游玩得了? 杨涵瑶小声回答道:“这等事情怎可宣诸于口?再者王公子可不是一般官宦人家的公子,他爹爹可是朝中的重臣,若我等将此事宣诸于世,若被那有心人听了去起了歹心怎么办?” “殿下的意思是……”阮福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怕有人行绑架勒索之事?” 杨涵瑶点头,低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说着又看了一眼在前头带路的张志奎,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相由心生。这个溧阳县令怎么看都是一副“贪官”模样,那媚俗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吶! 不过嘛……杨涵瑶眼珠子转了下,自己又不是通判,哪怕人家真是贪官似乎也与自己无关嘛!再者也许“相由心生”这话也不一定是真理,人家爹妈给的模样,就长成这样了,那有啥办法? 进得县衙后堂,坐下后,张志奎刚要让人上茶,哪知杨涵瑶却摆手道:“大人不必客气了。今日前来实有一要事相求于大人。” 张志奎忙拱手道:“殿下严重了,臣惶恐。”顿了下又道:“不知殿下所谓要事是?” 杨涵瑶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问道:“不知大人可知王安石王大人?” 张志奎一听,心里纳闷起来。县主这是啥意思啊?王安石谁不知道?之前在江南道做官,这会儿被召回京中,授予了翰林学士,这可是一二品的大员,一手诗词更是名满天下。 他虽是在江南溧阳这偏僻的小县城做官,消息闭塞不假,可身为文官集团的一员,若连王安石都不知道,那官岂不是白做了? 可眼下县主突然造访溧阳,又问起王安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张志奎一时摸不准杨涵瑶到底是什么愿意,于是只好谨慎地问道:“可是王介甫,王大人?” “正是。”杨涵瑶点头,忽然看了下四周,瞄了在座的几位。张志奎一见这架势,忙摆手要其他几人出去。 哪知杨涵瑶却又开口了,“这几位也是本县的官吏吧?那就不妨事了。说起来这事也得劳烦诸位,仅凭张大人一人恐怕是办不妥得。”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心头一凛。在暗暗赞叹杨涵瑶小小年纪手段了得的同时,又觉得头皮发麻。这县主忽然跑到溧阳,又说出了这番话,怎么看这事都不大好办的样子。 头疼啊! “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是为了王大人的大公子。”杨涵瑶缓缓说道:“几日前,王公子前来溧阳读书台游玩,说好两日归家得,可如今几日过去了,却还未归家。想来诸位也知道,王安国,王安礼两位先生如今在我的常州书院里教书,一家老小都住在书院。如今王公子出游未归,可把王家的人都急坏了。” “我身为常州书院的理办人帮助王家寻找王公子是情理中的事。再者,我与王雱,王元泽也是至交好友。如今他下落不明,染真的心里也是着急的很。因此没有支会各位,急匆匆地便来了。唐突之处还请诸位大人多多包涵。” “殿下言重了。”张志奎一听是这事,顿时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听到什么风声才来得,而是来找人得,这好办多了。 可转念一想,又头疼起来了。这王安石可是大官呐!在江南道那是干得风生水起,如今被天下召回京,深受天子重用。他的公子来溧阳游玩失踪了,自己这个当县令得能跑得了干系么? 似是看出了张志奎的烦恼,杨涵瑶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事还要借助溧阳县衙之力。若此事办妥了,本殿重重有赏。”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可谓是恩威并重。刚还觉得杨涵瑶很和气的一帮人,忽然就感觉到了一股来自皇家的威仪。纷纷心里暗暗称奇:虽是平民出身,可进入皇家四年,已颇有气度,手段也了得。 这女娃子将来可了不得啊!不少人忽然心头火热了起来,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这么想得。 天子年事已高,不是他们对天子不敬,而是这人活一世,哪可能真“万岁”得?而皇后又对嘉宁县主颇为信赖,听说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 皇后又生了皇子,自古以嫡为尊,周贵妃那孩子以后顶多就是亲王,而皇后生的皇子那可是将来的天子。 这嘉宁县主小小年纪就已如此厉害,现在就能以女子之身临朝听政,虽不是常态,这已释放出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一旦天子殡天,继任君主年幼,这县主恐怕…… 众人没敢再想下去,可心头却是火热的一片。官场之中从来都不缺乏投机份子,不是每一个官员都那么有节操得。 在这些官员们看来,管他谁做天子,只要能让自己升官发财便好。正所谓“学得文武艺买予帝王家”,如果现在把县主巴结好了,只要县主的恩宠在,有了这份香火情,以后的好处还能少吗? 想到这里,包裹张志奎在内忙起身躬身作揖道:“但凭殿下差遣。” 杨涵瑶抿嘴一笑,“诸位大人切勿多礼,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人。对了,此事不要声张。诸位也知道,王安石大人官声显赫,万一有人起了歹心什么得,那就不美了。” “殿下所言极是……”张志奎连连点头,“臣一定会把好这关口得。” 杨涵瑶点点头,道:“小福子。” “奴婢在……” “去车上把准备好的食盒拿来。” “是,殿下。” 张志奎等人莫名其妙,县主这又是唱一出?不是说找人要紧么?怎么还有闲情吃东西? 不过都是官场的老油条了,这么愚蠢的问题他们可不会去问。没多大会儿功夫郑喜,阮福,还有李大牛便拎着一些食盒进来了。 只是那食盒有些怪,与往常见到的食盒不同。只见杨涵瑶打开食盒上的盖子,从里面又拎出一个食盒,众人这下更糊涂了。 “来来来,诸位大人,虽是夏末了,可这天气还热得紧。染真别无他物,只有亲手做几道消暑的圣品给诸位大人解解暑气。小福子,小喜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伺候诸位大人。” “是,殿下。” “臣等惶恐。” 众人忙起身又是口称“惶恐”又是谢恩得,可心里都明白了。这些所谓的消暑圣品都是装在很精致的玻璃器皿得,而这些就是送给他们得了。 现在市面上普通的玻璃器皿价钱都不菲,更别提这种精品了。每一个的价值都在二十贯以上。 都说嘉宁县主富甲天下,啧啧,这一出手就知深浅了。而且做事公平,大小官吏一视同仁,每人两个,真是公道啊! 当然这只是官阶小的官员的想法。至于县太爷和县丞,县尉这心里可就有些不是滋味了。特别是县太爷张志奎,感情他在县主眼里和六房主事是一样的? 杨涵瑶拈着绣帕,看着是在擦汗,实际是在观察众人的表情。她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那可不是在做无用功。 前面就说了,这个时候的溧阳属于南京管辖。而之前种红薯的事她与南京苏州的官员可谓是结下梁子了,为了防止有人给她下绊子,她故意这样公开地给了每一个官员相等的待遇。 这样一来,那些官阶低的官员自然对她“感恩戴德”,而且为了靠上她这棵大树,会主动替她盯着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得。 而那些官阶大的,不用怕得罪他们。官虽大,可实际做事的全是下面的人。而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也不用怕他们拿官身来压自己。所以只要把“小鬼”们都收买了,她就可以放心许多了。 一群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把消暑圣品吃了下去,然后在张志奎的一声令下,纷纷忙碌了起来。 杨涵瑶也没闲着,找了两个当地的衙役带路,带着一群家丁直接朝读书台赶去。 一路赶到读书台所在的位置——高邃山。山下还有一个小村落,见到杨涵瑶的车架到来,村民们纷纷跑了出来看热闹。 “大姑娘,前路被村民们堵死了,无法前进了。”李大牛看着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走在最前头,心里估摸着这可能是这个村的村长,看来大姑娘不下车是没法过去了。 杨涵瑶打开车窗看了下,心里想着王雱若要来读书台,应该也只会在这个村借助,下车与这些村民聊一聊也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想到这里,杨涵瑶让人停车,走下车来,村民一见下车的乃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打扮富贵,气质宛若天人,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也不敢怠慢,纷纷静了下来。 那老者走上前,拱手作揖道:“今日晨起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人到。不知贵人驾临我高邃村有何贵干?奥,小老儿乃是这高邃村的村长高信民,给贵人见礼了。” 530.第530章 他去黄金沟了 “老丈有礼了。”杨涵瑶也福身回礼,然后起身道:“今日冒昧叨扰,是为寻人而来。” “哦,原来如此。不知贵人要找什么人?”高信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因着蔡邕曾在这里隐居,每年来这访贤的人不知凡几,不足为怪。 只是看这小姑娘顶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可这气度却不像一般的富贵人家能培养出来得。 高信民也是个读书人,虽无功名,可年轻却外出游学过,这眼力价不同于普通村民,还是有几分得。这种气度绝不是一般的富户能培养出来得,哪怕是一般的官宦之家也培养不出来。 恐怕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千金。高信民在心里暗暗琢磨着,忽然眼睛瞄到了杨涵瑶的车架,一见那明黄色的吉祥结,顿如遭雷击般,呆住了。 “是这样得,我有一位好友前几日前来此地寻访蔡邕大贤所筑的读书台。可好几日过去了,归期未返,心中担忧,故而前来寻找。”杨涵瑶顿了下,刚要继续说下去,却发现眼前的老头神情呆滞,定定地瞧着自己,看得自己心里都发毛了。 心里不由纳闷,这老者怎么了?难道自己脸上有花?正纳闷着,忽然见这老者双腿一弯,磕头道:“草民高信民有眼不识泰山,县主殿下凤驾在前竟这等无礼,请殿下治罪。” 说着又磕头道:“县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他村民一听村长这么喊,也全都傻了。啥?县主?啥县主?不管了,总之是皇亲国戚,不是他们惹得起得。这是贵人,真正的大贵人,快随着村长磕头吧。 杨涵瑶无语,忽然想起来是不是该把福康送给自己的吉祥结给解下来。如果一路都这样,那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王雱啊? 把众人扶了起来,村民见这贵人一点架子也没有,和颜悦色地,总是笑眯眯地,十分有礼貌,顿时胆子大了些,十分热情地邀请杨涵瑶进村去做客。 杨涵瑶正好也想在这些村民们的口中找一些有用的信息,于是便欣然应允。搞得这些村民们一阵欢呼,在他们看来,皇亲贵胄能到他们村里做客,那是绝对的荣幸。 而且不仅是荣幸,还能成为新的谈资。尽管他们这个村里来的名人不少了,可这种事不是越多越好么? 特别是当村长小声告诉他们,这个就是名满天下的嘉宁县主时,这群村民就更疯狂了。乖乖,这个县主到他们高邃村来了,那绝对是大新闻吶! 县主可不光光是县主,一手桑体名满天下,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更是把水调歌头给写绝了,是有名的神童。这样的人物那是注定要名留青史得,将来他们高邃村就又多个荣耀啦! 感情名人效应不是后世才有得,这个时代的人就这么懂名人效应了。要杨涵瑶知道了村民们的真实想法,一定会感叹一句:咱也成了个香饽饽了。不知以后会不会有人因为她的籍贯而大打出手? 进了村,直接去了村长家里做客。杨涵瑶观察了下这个村子,虽看起来不是很富裕的样子,但江南的那种婉约却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宾主入座后,杨涵瑶问道:“老丈,大概七八日前有个年约十七八岁……”把王雱的外貌大概地形容了下后,又问道:“可曾来你们村过?” 高信民摸着胡须,一听杨涵瑶这么一形容,又是七八日前,王雱1米8几的身高在这时代还是很出类拔萃得,高信民一听这身高,一对时间,立刻就想起来了。 “有有有!”高信民不住点头,问道:“殿下要找的小公子是否姓王?” “对对对!”杨涵瑶一阵惊喜,忙问道:“是姓王!他现在人在何处?可还在这村里?” 高信民摇着头,道:“那公子去看了读书台后,只逗留了一日便走了,说是要去黄金沟看春秋古迹。” 你妹!杨涵瑶一听这话差点破口大骂了起来,这王雱吃错药了?突然对考古这么有兴趣干嘛?怎么又去黄金沟了?等等,黄金沟是在哪?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敢问老丈,这黄金沟是在哪?” “回殿下……”赶巧了,武田一门心思想巴上杨涵瑶,还真就被杨涵瑶看中了,选作了领路人。 这一路上都没什么表现机会,正着急着呢。忽然听到杨涵瑶问黄金沟在哪,顿觉机会来了。忙拱手回道:“回殿下,这黄金沟就在这溧阳南边,与宜兴相接,那里有大片大片的竹林,又称南山竹海。” “南山竹海?!”杨涵瑶一听这名,激动地站了起来。南山竹海,这个名字在宋朝就有了吗? “殿下听过这名?”众人奇怪杨涵瑶的反应,知道南山竹海,怎么不知黄金沟? 杨涵瑶被人这么一问也知自己反应过激了,忙坐下,呐呐道:“没,没。只是听这名似是……” 她话没说下去,一旁的于山一听这话,忙问道:“殿下可是想起了观音娘娘?” 杨涵瑶一听这话,忙道:“是是是,这名乍一听就让人联想起了观音娘娘呢……” 于山嬉笑,刚要得瑟却被武田踹了一脚,只见武田瞪着眼道:“殿下跟前不得放肆!”说着又拱手道:“殿下恕罪,我这表弟没读过书,少见识……” 杨涵瑶忙摆手,打断他话道:“无碍,无碍。这小哥说得就跟我想得一样。对了,老丈,这黄金沟在南山竹海内,那有春秋古迹?” “有得,有得。”高信民摸着胡须道:“这南山竹海在春秋时期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在那竹林中还可看到一些当年留下的遗迹。有梅花墩,用来作战的烽火台,营房等。” “而黄金沟便置身其中,因其在阳光照射下金光闪闪,好像在沟里铺上了一层细细的金沙,故而得此名。那一处春秋时的遗迹不少,所以也常有人去游玩。” “原来如此。”杨涵瑶得到了有用的信息也不便多做停留,起身拱手道:“多谢老丈仗义相告。这些吃食乃染真的一点心意,请老丈万物推托……” “这如何使得?!”见到杨涵瑶要走,高信民虽然觉得惋惜,可他毕竟是个明理之人。知道当下寻人要紧,不能厚着脸皮让人再在这儿吃饭啥得。 可这县主未免也太客气了,问些事情罢了,便要送上吃食,这名字可以?这若传出去了,不是要被人笑话? 杨涵瑶忙笑着说道:“老丈,老大爷,您就收着吧!我回头找到了王公子还得前来叨扰呢!我对蔡中郎也是仰慕得紧,也想来看一看这读书台。只是眼下王公子下落不明,一日不将人找到,这心一刻也不得安宁。所以老丈千万别客气,这些吃食是我的一些心意,收下吧。” “这……”高信民有些为难,贵人客气他可不能当福气了。可看着杨涵瑶一脸的真诚,这心头也挺暖得,想拒绝也觉得有些困难。 于是他只能拱手说道:“如此小老儿就谢过殿下了。”行完礼,又道:“殿下,这去南山竹海还有些路,且从这里到那儿多山路,恐怕这马车不好走。” “没关系,马车不能进,我还有两条腿呢!”杨涵瑶毫不在意地道:“老丈既然知道我是嘉宁县主了,那想来也知道我本就是农家出身。农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娇气?不过是走路罢了,没什么难得。” 杨涵瑶此话一出,村民更觉亲近了。瞧瞧,还是咱农家的孩子厉害!这要是真的公主恐怕连吃这份罪的勇气都没有!还是农家孩子好啊,不忘本! “不如小老儿派几个村里的青壮给殿下带路吧?殿下虽不怕吃苦,可这山里多虫蛇,若没我们这些山里人给带路,恐怕不易行走。”高信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之前王公子要去黄金沟,老朽也曾提出让人给带路。可那王公子却说自己有武艺在身,还懂岐黄之术,婉言谢绝了。”高信民怕杨涵瑶误会,忙又解释了一句。 杨涵瑶嘴角抽了下,这王雱一向心高气傲,你越说危险,他越是不会信这个邪。不过自己可怕死的要命,这可是一千多年前的溧阳山区,好多地方都是无人迹得,若没当地人带领真是有些找死的味道了。 想到这里,心里更担忧了。王雱不会就这样?不,不会得!杨涵瑶不敢想下去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应了这老丈的话,这两个衙役虽是本地人,可在这山里未必有高邃村的村民厉害。 有这里的村民带路,自己也能省去不少事,安全系数也将大大提高。回头给人一些报酬就是了,不用学那王雱太过矫情,最后反而害了自己。 想到这里,杨涵瑶忙拱手作揖道:“如此大善!染真谢过老丈了!” “殿下太客气了。殿下稍待,老朽这就去找几个熟悉山路的青壮过来给殿下带路。” 531.第531章 一只绣花鞋 南山竹海位于溧阳南部山区,东与宜兴市相接,北枕天目湖,此地多竹林,当人置身于其中时举目远眺,一望无边的毛竹依山抱石,千姿百态,形声雄浑,情趣别致。 杨涵瑶一行人赶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到了竹海附近,但天色已晚,此时进山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无奈之下,只得在附近的鸡鸣村借宿。 被高信民派来的几个青壮中有个年轻人生得特别高大魁梧,名唤高竹生。因他娘生他时正好是春笋冒尖时,在竹林挖笋时生下得。 家里人觉得这是吉祥的象征,是竹林里的竹神赐予的麟儿,故而取名竹生。 高竹生人高大魁梧不说,嗓门也特别大,说起话来就跟打雷似得。性情也特别豪迈,颇有几分游侠儿的风范。在这十里八乡,那是被众人看好的后生。 年仅十七,这说亲的人就快把他家的门槛都踏破了。但竹生的爹也不知咋得,总觉得自己这儿子不凡,这十里八乡的姑娘那是一个都看不上。 十七岁了,还没找媳妇,这在山里那是极为不正常得。可竹生的爹就这么觉得,甚至还说祖宗托梦给他,说儿子在弱冠前会有贵人来带走他,不能成亲。 之前所有人都觉得竹生他爹魔症了,可村长兼族长的高信民似乎也对此深信不疑。不但没拿出族长的权势来逼迫,反而处处维护。而今天杨涵瑶的到来,更是让这二位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贵人这不是来了吗?嘉宁县主就是竹生的贵人!所以高信民把竹生派过来带路。一是相信高竹生他爹的话,二来么,也是这竹生的确是个可靠的后生。 别看他说话嗓门大,人看着好似很鲁莽一般。但其实高竹生是个粗中有细,大智若愚的人。又加有武艺在身,若是被县主看中带走了,那他们高家就要生发了。 高信民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正常得。身为一族的族长他必须为了整个家族的未来考虑。只要高竹生的确是个好汉,那就算不得是利用杨涵瑶。 只要竹生入了县主的法眼,他们高家那就真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个道理不是读书人才懂,山里的小民也是懂得。 高竹生也的确不负族长所托,听闻前路无法使用马车,杨涵瑶便把车都留在了高邃村,只带了水,干粮上路。这一路走来还多亏了高竹生以及几个高家人的护全,不然可能早就被毒蛇咬死了。 最主要地是这鸡鸣村的村民与高竹生也相识。在这山里,几个村落都有以物易物的习俗。高竹生生得人高马大,又加胆大心细,时常替村里到各个村里去倒换一些东西。 因此村民见到是高竹生带了一群陌生人过来,倒也安心地很。又听闻这是常州来的贵人,更是很热情地准备了一些吃食来招待贵客。 杨涵瑶走在这村里里,发现这里的建筑很有意思。除了有着白墙黛瓦、马头墙的徽派风格,同时又不失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韵味,而浙江园林宅第建筑中的“缩天之美”在此也一样有所体现。 想了想,这鸡鸣村地处苏浙皖三省交界之处,鸡鸣三省,故而得此名。虽说这个时候还没苏浙皖几个省的说法,但风土人情却已有了区分。 这鸡鸣村处在这位置上,会有这样的建筑风格也就不奇怪了。忽然又想到王雱若要去黄金沟,这鸡鸣村也是必经之地,也许还可以与村民再打听下。 不过让杨涵瑶感到失望的是,村民们告诉她最近除了杨涵瑶他们,都没外人来过他们村。 这让杨涵瑶感到一阵担忧。这鸡鸣村是去黄金沟的必经之路,村民说没有外人来过,难道王雱没去黄金沟? 不管了,等明天天一亮就进山先去黄金沟看看再说。一夜无话,在村民家里借助了一夜,送上了一些礼物后,告别了鸡鸣村的村民,在高竹生的带路下,进了山去。 一直赶到黄金沟,有一条小溪蜿蜒伸向远方。参天的大树,各种奇花异草争相绽放,姿态万千。 野猪,野兔,野鸡,野鸭等动物栖息繁衍在此中。近山远峰环绕,青松翠竹相映成趣。 山,水,林,禽,兽同生共荣,构成一幅奇特的大自然景观。若不是来寻人得,杨涵瑶还真想在这儿好好游玩一番。作为一个后世之人,这样的原生态景观看得可不多。 可惜地是,今个儿是来寻人得。一刻没把王雱找到,她都没心情来观赏这些美景。而且随着事态的发展,她这心里已越来越没底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王雱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应该不会吧?自他离开常州后,就请了武艺师傅练习武艺,虽没陈佩儿那样高强,可仗着身高体重的优势,一般的大汉可奈何不了他。 况且他有功名在身,到哪都带着佩剑得。有武艺,还有武器在手,这安全系数还是蛮高得…… 杨涵瑶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让随行的人四下寻找。自己也将裙摆系了起来,四下找着。 “殿下,让奴婢跟着你吧……”阮福担心杨涵瑶走远了,怕出岔子,死活不肯离开杨涵瑶半步。 “小福子,你别管我。我你还不知道吗?我跟你佩儿姐学过点拳脚功夫,这力气也大,不会有事得。” “可殿下……”阮福还是不放心,“早知道把佩儿姐一起叫来了。” “那怎么可以?佩儿马上就要嫁人了,她的事儿也多。再说有魏家兄弟,大牛哥跟着,这山里路不好走,佩儿始终是个姑娘家,又在待嫁中,这事就别劳烦她了。好了,别说了,咱分头去找。” “那,那殿下你当心了……” “知道了。对了,你跟着大牛哥他们,你们年岁还小,力气也不够大,外一出点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阮福点着头,心里很感动,可这脚却还没挪动。实在不放心吶!殿下说他们倒会说,可她自己不也是个孩子么? “怎么还不动?”杨涵瑶拿着一个细竹条在草丛里探着,催促着阮福道:“别杵在这儿了,快去找人吧。” 阮福见杨涵瑶如此,也知道杨涵瑶看着温和,可却是个执拗的主。知道她打定了主意,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因此只好应了杨涵瑶,追上了李大牛他们,可这心里却始终不放心。 “大牛哥,殿下不让我跟着,您看这……”阮福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李大牛一摆手,道:“嗳,没事,没事。小福你别担心,大姑娘可是神仙转世,这本事大着呢!” “可大牛哥……咱们真要让殿下一个人去南边找么?” “那咋办?”李大牛摸着脑袋,瓮声瓮气地道:“你跟着大姑娘这么些时间了,你还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脾气?再说她也不是一个人去南边找了,不还有溧阳县的衙役么?” “可他们都不跟着殿下……这要万一出点什么事……” “啊呸呸呸!”郑喜忙一把捂住阮福的嘴巴,在他脑袋上敲了下,“你这乌鸦嘴,胡说个什么?殿下怎么会出事?快呸掉!” “是,是,是,喜哥。”阮福惊慌地对着地上“呸”了几下,李大牛拍拍阮福道:“小福,别担心。走,你跟小喜跟紧了我,大姑娘可有过交待,说你俩年岁还小,让我给护着。走吧……” 阮福见此也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能在心里不断祈祷了。不过听到杨涵瑶还特意关照过李大牛,这心里又觉得很暖。郑喜也是如此,现在这二人的一颗心那是彻底地给了杨涵瑶了。 再说杨涵瑶往南边而去,走了没多久,忽然发现了一只鞋子,她心里一惊,忙上前将鞋子捡起仔细察看。这一看,原本紧张的心情又松了下来,是只女鞋。 同时这心里也有些纳闷,怎么会有只女鞋落在这里呢?而且看这鞋子的做工还不错,宋代的衣帽鞋都卖得特别贵。 看这只鞋的鞋面不是绸得,绣得花样也简单,可这鞋的做工却不差,不是普通小民能消费得起得。 杨涵瑶眯起双眼,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小山坡,心里冒出一个狗血的想法:王雱该不会是英雄救美去了吧? 随即又摇摇头,觉得自己这是慌了神,竟在这儿胡思乱想了。爬上那小山坡,顺着山坡的另一头下来,在下面仔细寻找着,又上了另一个山头,结果在另一个山头上又发现了另一只女鞋。 杨涵瑶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了,在不知不觉中也走得远了,离开了那些衙役的视线范围内。 于山本也在帮忙找人,忽然抬头发现杨涵瑶不见了,这下慌了,大喊道:“表哥,表哥,不好了,殿下不见了!” 拿着竹竿在探路的武田一听这话,“啪嗒”一下,手里的竹竿掉在了地上,他四下张望,果然发现杨涵瑶不见了,脑门上一下子渗出了许多的汗来,挥着手,大喊道:“都停,停下!快,快去找殿下!你娘的,小三子,你给老子动作快些!要殿下出了什么事,我跟你都别想活了!” 532.第532章 OUT!! 杨涵瑶又爬上了一座山顶,此时已经离开那群衙役很远很远了,对于他们的呼喊声完全没听到。 手里握着在两个山头上捡到的绣花鞋,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而此刻她攀爬的这座山有些高,等她到达山顶,一直走到边缘处,向下看时,忽然发现在那山脚似有一个人躺在那儿。 心上一凛,忙大喊道:“王雱,元泽兄,是你吗?”一边喊着一边仔细的看着,虽然她的视力经过系统虐待很很变态,可这山实在是有些高了,从这往山涧底下看去,怎么也看不清楚。 只是那衣服的颜色却让她有些心惊。虽然看得不甚明了,可衣服的颜色还是能辨别出来得。那一袭月白正是王雱平日爱穿的颜色。 心,不由自主地抽紧了。她环顾了下四周,又看了看这山的高度,发现如果不依靠工具很难安全地到达底下。这山头不仅高而且很陡。 想了想,忽然想到自己空间里有麻绳,这是临出发前自己偷偷装进去得,就是怕外一遇上什么意外的话,这些麻绳也能派上用场。 将麻绳取了出来,山头上有一些大树,看那树身显然有些年头了。把麻绳绕在树身上,打了个死结,又在自己身上绑好,这才抓着绳子从那山头上爬下去。 过程很危险,也很艰辛。不过好在估计系统大神不打算让她这么挂了,给她开了一种叫作“运气”的金手指,虽然下去得不容易,但总算安全地到底了山底。 一到山底,杨涵瑶赶忙解开自己身上的麻绳,朝着那具身影走去。越是靠近,这心跳得越是快,到了最后,杨涵瑶发现自己都不敢走了。 那印有竹叶的绢纱褙子不正是王雱常穿得么? “王……雱……元……泽……”杨涵瑶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发抖,声音也在颤抖,她来到那人影身边,忽然感觉到了不对,一股危险的气息传来。 她受过系统虐待,五官的感知何等灵敏,下意识地想闪过身子,可还是晚了,只见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紧接着一阵大笑声传来:“抓住了!哈哈,抓住了!果然又来条大鱼!” 几个彪形大汉从一旁的大石旁蹿了出来,脸上带着一股猥琐的笑容,手里拽着大网的收缩绳,把杨涵瑶死死地捆住。 杨涵瑶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可随即她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话说,被京城的那群大佬虐了四年,她这心智在这四年可谓是“突飞猛进”,随机应变的本事那是大大增强了。 她的力气很大,用“倒拽九牛”来形容也不为过。区区渔网想捆住她?不过她眼下却未挣扎,她很想知道这群人想做什么。 她发觉到不对时,就是走进观察到躺在地上的那人的身形与王雱不像,王雱身高起码有1米83,可地上那人至多只有1米7,就是察觉到这点,又感觉四周似有一股凌厉之气传来,她才惊觉自己掉入圈套了。 而眼下,既然已掉入圈套了,何不干脆将计就计?而至于对方为什么用女鞋来诱骗自己,这点很快也得到了解释。 因为躺在地上那人站了起来,正是个女子。这样的身高在宋朝那可是很少见得。再围观周围的几个汉子,不是太过臃肿就是太瘦,王雱的身材不胖不瘦,显然也只有这女子伪装正合适。 而如果直接用王雱的鞋子,这些人也怕引来杨涵瑶直接把衙役喊来。如此周密的布局…… 杨涵瑶勾起唇,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看来从自己进溧阳城那刻,他们已谋划好了。不过这样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地到底是为什么? “好!”为首的一个汉子见杨涵瑶只在最初挣扎了下,在过了最初的惊慌后,很快又恢复了气度,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嘉宁县主。小小年纪便有这份气度,若不是杨某拿了人钱财,还真想与县主做个朋友,把酒言欢呢!” “好说,好说!”杨涵瑶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看来元泽兄是被你们抓去了。” “哈哈,果然县主就是县主!是我大宋的神童,这么快就猜出原委了。”那大汉啧啧不停地称赞着,“只是不知县主可知是谁人令我等布下此局,将你擒获么?” 杨涵瑶哈哈大笑,“是谁不重要。重要地是染真知道,这群人不过是一群只敢躲在背后暗算人的宵小罢了。废话少说,既然我杨染真落入尔等之手,而你背后的主子这般处心积虑地,显然是不会放过我,到底想做什么,给个痛快吧!” “好,县主快人快语,我等也不是那等含糊之人。我等与县主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今日此番作为,完全是有人花了大价钱要买县主的性命。” 杨涵瑶双眼一眯,随即睁开,两道寒光射向那几个汉子问道:“可否让染真做个明白鬼,你们身后之人可是张了两张口得?” 众人被杨涵瑶这一看,顿觉遍体生寒。心里莫不感叹:不愧是皇家的公主,哪怕是个义女,可这皇家的气度压下来真是让人觉得胆寒啊。 一个小喽喽有些惊恐地压低声音道:“老大,都说嘉宁县主是神仙下凡,刚我等在山顶不也见到她施法了么?” 这小喽喽说得是杨涵瑶凭空拿出麻绳的事,这可把他们都吓坏了。原来嘉宁县主真是神仙啊! 那为首的大汉虽然害怕,可一想到某些事,还是忍不住喝斥道:“给我闭嘴!本头领自有主张!带走,将她押进山寨!” “县主,委屈你了!”那小喽喽虽然口中应着,可走进杨涵瑶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就指着这神仙外一发怒了,也能想起自己的好,别怪罪到自己头上。 杨涵瑶也不反抗,任由他们押着,走了好几里山路,一直到了一个大山头,见到了一个寨子,然后走到一间屋子前,屋门打开后,被人推了进去。 本还在昏昏欲睡的王雱听到门打开的吱嘎声,本能地睁开双眼时,见到进来之人身影如此熟悉,待定眼一瞧,顿如遭雷击般,随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染真!!!!!” “元泽兄,别来无恙啊!”杨涵瑶的口气并不怎么好,虽说她是来寻王雱不假,可若不是这小子一意孤行,怎会发生这样的事?心里有些怨气也难免! 可王雱却不顾杨涵瑶那阴阳怪气地调子,挣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还被反绑着,脚上也系着绳子,他跳啊跳地来杨涵瑶跟前,将杨涵瑶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见她只是发丝有些凌乱外,并没受伤后,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那些小喽喽也把门关上了,屋内顿时变得昏暗了起来。杨涵瑶被反绑着,等人一走,一用力,那绳子就跟豆腐似得,一下就崩断了。 不理王雱那惊愕的目光,杨涵瑶的双脚还被捆着,又是一用力,把捆住双脚的绳崩断,把那些绳子都藏了起来后,大大咧咧地走到一堆稻草旁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只剩下亵衣亵裤的王雱,大笑道:“元泽兄,你怎得如此狼狈?” “你还好意思说……”王雱也是洒脱之人,跳啊跳得到了杨涵瑶身边,坐了下来,“还不是因为你?” “关我什么事?”杨涵瑶没好气地说道,“说说吧。你怎么被这群人给抓到了?” “唉……”王雱一听杨涵瑶这样问,叹息了一声后,便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还真给杨涵瑶蒙对了,王雱真是因为“英雄救美”中了歹人的奸计。他还未到达黄金沟,路遇一姑娘蹲在路边,说是心疾之症发作了。 王雱虽心高气傲,但毕竟是个读书人,助人为乐的思想已深入骨髓,他好心地将人扶起,哪知背后却遭到了一记闷棍,于是就被人逮到这里来了。事后他才知道,原来那女子就是个托。 听完王雱的讲述,杨涵瑶差点没笑死。捧着肚子大笑道:“你王元泽也有今天?你不是一向自命不凡么?怎么会被一个小女子骗了去?” 杨涵瑶如此调侃,王雱显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大吼道:“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伤我心,我怎会上当?!!” 杨涵瑶柳眉一竖,不满道:“喂喂,这怎么能怪我?这怎么能怪到我身上?” “怎么不怪你?!”王雱气呼呼地说道:“要不是你一直想着那该死的游南哲,看也不看我一眼,我何至于此?!”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杨涵瑶也怒了,“这关游南哲什么事?!” “你还说?!你敢说你对那娘娘腔不是余情未了?!”王雱也来了怒气,“若不是因为他,你的眼中怎么会没有我的位置?!” “我靠你大爷!”杨涵瑶脏话都骂出来了,“你胡扯个什么?一事归一事,你别扯别人身上去!” “怎么?被我说到痛处,恼羞成怒了?!”王雱刻薄的嘴脸又露了出来,而在这时,门外负责看守的小喽喽推门进来,大喊道:“你们吵什么吵?!安静点!” 杨涵瑶与王雱头也没回,异口同声地大吼道:“滚!!!” 533.第533章 非礼勿视 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那小喽喽张大嘴巴,傻傻地望着杨涵瑶与王雱,这算啥事?到底谁才是肉票?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肉票! 再看杨涵瑶的双手上已没绳子捆绑,顿时惊得脸都发了白。这时杨涵瑶也回过神来了,她一个箭步窜上前,一把抓住那小喽喽,把头上的蝴蝶插梳拿下来赛到他手上道:“小哥,绑架当朝县主你知道是什么罪么?” 那小喽喽哆嗦了下,脸更加苍白了,不过他还是硬撑着昂头说道:“别,别吓唬我!既然干了这刀头舔血的活计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又是何必呢?”杨涵瑶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又把蝴蝶插梳往那小喽喽手里塞了塞道:“这只蝴蝶插梳用料虽不名贵,可怎么着三十贯钱还是能卖得。绑架了县主可是诛九族得,小哥还是拿了这插梳去换些酒喝吧。至于我嘛……我也不跑,反正左右也害不到你,你就当没看见如何?” “真不跑?”那小喽喽有些心动了,眼里露出贪婪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蝴蝶插梳。 这支蝴蝶插梳是杨涵瑶用工作室里的工具做得,许多工艺根本就不是现代的匠人能做得出来得。比如上面用来点缀的玉石,珠宝,没有工作室里的打磨机,根本无法做到这样精细。 杨涵瑶早期为了讨生活做得那些首饰,如今最小的一副耳坠都被炒到了上百贯。就这支蝴蝶插梳拿出去卖,市面上的价值恐怕会吓死这小喽喽得。 最关键的是,上面可是刻了制作者的名字得。就这名字那就值不少钱了。 “这,这个真能卖三十贯钱?”那小喽喽使劲地咽着口水,目光越发贪婪了。 王雱在旁冷哼了一声道:“果然是做小喽喽的命。这支蝴蝶插梳拿到晋陵城去卖,开价少于一百贯,你就打他耳光!” 那小喽喽哆嗦了下,随即态度就变了,点头哈腰地倒像他成了肉票。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容道:“是是是,小的命贱,有眼不识金镶玉,公子教训的是。” 说着已把蝴蝶插梳拿了过去,鬼头鬼脑地看了下,然后迅速地放进自己怀中,媚笑道:“不知县主千岁与公子有什么需要么?”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哎呀,这忙活了半天肚子也有些饿了。小哥要真有心,不若给我和王公子找些吃食与酒来吧。” “是是是,小的这就让我家那婆娘下山去办。殿下与公子等着,这就来。”小喽喽说着便关上了门,出去了。 屋内的光线又变得昏暗了起来,杨涵瑶跳到稻草堆旁一屁股坐了下来,王雱也顺势坐下,二人对视了一眼,忽然会心地大笑了起来。 “果然是狡诈如狐的嘉宁县主啊……” “好说,好说。”杨涵瑶嬉皮笑脸道:“元泽兄也不赖么……把染真想说得话都说了。” 说完两人都大笑了起来,王雱道:“果然是财帛最动人心。那小子以为拿得是宝物,谁知却是你给他下得一道催命符。” 杨涵瑶一耸肩,伸过手道:“过来,我帮你把绳子解开。” 王雱伸过手,问道:“你觉得我们跑得出去吗?” “当然!”杨涵瑶一边给王雱解开绳子,一边道:“不过得吃饱喝足了……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多弄几个方案,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得。” 顿了下又道:“其实我是故意被他们抓住得。一来好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他们手上;二来么,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贼人胆子竟如此之大。明知你我的身份还敢将你我绑来……” “你的意思是说?”王雱皱起眉,“背后另有人?” 杨涵瑶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所图不小啊……” “哼!”王雱甩了甩被捆了很久的手,道:“管他是神是鬼!既然出手了,那就要做好承担的后果!” 说着手一握,恶狠狠地道:“居然敢这样对待你我,等落到我手上,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少说些狠话吧……”杨涵瑶翻了个白眼,双手交叉着抱住后脑勺靠到了稻草堆上,打了个哈欠道:“有那力气还不如睡一会儿。” 杨涵瑶这么一躺下来,女性特有的曲线隐隐约约地闪现出来,王雱脸一红,赶忙别过头,正视着前方道:“你别这样躺着,地上凉。虽现在天气还算炎热,可这山里毕竟不比城里,特别到了晚上,可冷着呢……” 说着又有些怒气冲冲地道:“那些家伙真是可恶!剥了我的衣服原来是去诓骗你得!这会儿也不把衣服拿来给我,你一个姑娘家,身子单薄,这到了晚上这里凉得很,这可如何是好?” 王雱自顾自地说着,可说了半天杨涵瑶也没接他一句话。心里奇怪,可想起杨涵瑶此刻的样子,他又不敢回头,只得喊道:“染真,染真?染真?你在听吗?” 连连喊了好几遍却依旧没得到杨涵瑶的回应,他忙回过头,却见杨涵瑶头歪在一边,呼吸均匀,原来是睡着了。 王雱哂笑,既心疼又觉熨帖。她为了找自己一定是累坏了吧?看着杨涵瑶安详的睡容,长长的眼睫毛如蝴蝶的翅翼般,粉嫩的嘴儿微微张开着,胸口也随着呼吸起伏着,那属于女子才有的特性也就这样上上下下的起伏着,王雱的脸越来越红了。 他想把头转过去,可此时的杨涵瑶看起来诱人极了,自己的一双眼睛像是被黏住了般,怎么也转移不开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王雱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强迫自己把头转过去,可没到几秒的功夫他的头又转了过来。 他咽了咽口水,忽然发觉自己与她好像是头一次这么亲近过。亲近到她这样毫无防备地在自己面前睡着了,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在她心目中起码是个可信之人。意识到这点后,王雱空荡了好几日的心里忽然有种被塞满的感觉,胀鼓鼓地,暖暖地。 他情不自禁俯下身,看着那张粉嫩的小嘴,心头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亲一下应该可以吧? 可随即他又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自己怎么变得这么下流了?这不止是轻薄他人,更是趁人之危,自己从小的圣贤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他忙坐起身,不敢再去看杨涵瑶,嘴里念念有词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王雱精通佛家经义,只是在这种场景下念出来,若被醒着的杨涵瑶看见了估计又要大笑了。 不过好在杨涵瑶现在是睡着了,也没人会看见他此时这纠结模样。杨涵瑶也着实是累了,走了这么多山路,昨天晚上也没睡好,一直担心着王雱的安危。 如今见到王雱人没事,人就松懈了下来。这一松懈,便只觉得疲劳感如排山倒海般涌来,她太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了。况且,等到时机成熟,还准备逃命呢! 且不说王雱一人在这是如何纠结得,再说那几个把杨涵瑶绑来得贼人此刻也正在商量着如何处置杨涵瑶的事。 “大哥,大姑娘的病不能再托了。现在县主已被咱请来了,何不让她现在就替大姑娘治病?”说话之人正是那个冒充王雱的女子。 被唤作大当家的王达摇摇头,道:“都说嘉宁县主有诸葛亮之才,其智非常人可比。刚咱们抓住她时,她就已猜出咱们是受人指使得……” “既如此,那大哥还犹豫什么?只要她治好了大姑娘的病,咱们放了她就是。”那女子继续说道。 “义妹,你对人心还是不甚了解啊……”王达摇着头,“越是有本事的人这心气也就越高。咱们这样把她弄来,我恐怕她……” “大哥的意思是怕她不尽心医治?”那女子一握拳,脸上露出一丝凶狠,道:“她敢!” “她如何不敢?”王达叹息了一声,“京城那传闻听说么?一头疯牛啊,她轻轻松松就制服了。这等神力,她需要怕谁?没看见她被咱们抓住时,那淡然的样子么?” 说着又似感叹一般,“果真是上天赐福之人,与咱们是不同得。” “大哥……”在旁看了半天的二当家许三有些犹疑道:“可我们毕竟是拿了人钱财,若县主真把大姑娘治好了,咱就这样把人放了,恐怕……” “哼!”王达冷哼了一声道:“咱们本都是良家子弟怎得会入草为寇得?二弟莫不是忘了?若不是被那些贪官逼得走投无路了,怎会来做这无本的买卖?嘉宁县主仁义满天下,咱们请她老人家来本就是给大姑娘治病得,那些人怎得就忘了?咱们最恨得就是那些贪官污吏,怎会真对县主下毒手?坑了他们又如何?那上面不知沾了多少的民脂民膏!” 许三叹息道:“大哥言之有理。我只是怕……” 王达手一摆,道:“已是落魄至此,还有甚怕得?等县主治好了大姑娘的病,咱们就离开这!勿再多言!要怎么让县主给大姑娘治病,大家都帮我一起想想吧!” 534.第534章 县主不见了 “你,你说什么?!”张志奎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武田问道:“你,你再说一遍?什,什么叫县主不见了?县主去哪了?县主呢?!” “太,太,太尊……”武田吓得脸色发青,跪在地上,全身都在发着抖,“县,县,县,县主她,她,她,她老人家……” “我问你县主呢?!!”张志奎大吼一声,一下将手边的茶杯扔了出去,砸到了武田的脑袋上,鲜血一下就流了出来。 可武田这会儿已顾不上疼痛了,在山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杨涵瑶。情急之下,只得赶回县城,如今离着杨涵瑶失踪已经一个晚上过去了,再找不到人,莫说是他了,他们县太老爷也得遭殃了。 至于他这个小喽喽……估计要被诛九族了吧?想到这里,武田只觉得自己下腹一阵发酸,有种要尿出来的感觉。 阮福看着张志奎这做派,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用着低沉且阴冷的声音说道:“我说张大人这会儿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吗?” “是是是。”张志奎忙堆起笑容,虽说文官与宦官那历来都是死对头。对宦官摧眉折腰可是要遭耻笑得…… 但对于一个无甚节操的文官来说,讨好宦官却是可快速晋升的捷径。像张志奎这样的人是绝对不敢得罪阮福得,哪怕他只是一个县主身边的小宦官。 而且还是现在最得宠的嘉宁县主身边的宦官,那就更不敢了。再者县主现在可是在他地盘上失踪了,他现在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若再不巴好了阮福与郑喜,那以后追究起来,他这官也别想做了! 很快地,整个溧阳地面上便呈现出了一派紧张的气氛,全城戒严,连地方上的厢军都出动了,浩浩荡荡地奔赴黄金沟一带,势要将杨涵瑶找出来。 不说这边整个溧阳衙门因着杨涵瑶失踪是如何如临大敌,鸡飞狗跳得。让我们把时间再倒退过去,再说那聚义帮的一伙贼人有求于杨涵瑶,所以虽然是将人绑架了,但还是送去了一些不错的吃食。 他们这群人也没啥好东西,不过好在是在山里,能在这山头上搞起这无本买卖的人,打些山里野味的本事还是有得。 而那看门的小喽喽在收了杨涵瑶的好处后,还真没把杨涵瑶已挣脱捆绑的事儿给说了出去。趁着别人不注意时,还真给杨涵瑶弄来几个更好更精致的小菜以及一小坛子美酒。 嗯,的确是美酒,在一般人眼里那酒的确是不错了。只是喝在杨涵瑶嘴里感觉就跟喝醋似得。当然,在这节骨眼上,也就只能将就了。总不能当着王雱的面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享用吧? 杨涵瑶发现自己还真被这时代的文人同化了。酒在宋朝是国家专营得,国家鼓励百姓喝酒,虽说奇葩了一点,但文化的昌盛又加上国家的有心鼓励,使得宋朝的酒文化特别发达。 而杨涵瑶时常与文人墨客往来,不,哪怕不是文人墨客,就算是赵佳柔这样的公主那也绝对是好酒之徒。 这一来二去得,杨大姑娘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酒鬼了。好在她自己喝得酒都是水果酒,比如那葡萄酒,她自己喝得那种其实就是后世的葡萄汁酒。 酒精度不高,味道甜,好入口,喝着像饮料。很适合女孩子喝,像赵佳柔她们,第一喝就喜欢这酒了。而杨涵瑶因着自己内心的小秘密,喝些酒能解压,因此也就没在意这习惯了。 时间一长,就成酒鬼了。时不时地喜欢喝上一两口来调节心情。看,在这样的状况下,杨大姑娘还不忘要喝上几口小酒来调剂心情呢! 那小喽喽的婆娘倒也细心,除了下山偷偷摸摸地弄了些酒食来,居然还给弄了两个蜡烛。要知道,宋代的蜡烛卖得可不便宜,估计也就是杨涵瑶那插梳怎么看都不是便宜货,这是高兴的表现呢! 杨涵瑶美美地睡了一觉,醒过来后又到了吃晚饭的点,见到那看门的小喽喽如此“细心”,满意地直点头,顺带还赏赐别人一口酒,欢喜地那小喽喽都想把杨涵瑶放了,直接跟县主走了。 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自己一家老小都靠着大当家吃饭,他跑了,他一家子也就完了。 “啧啧,这可是正宗的野鸡啊……”杨涵瑶两眼放光,“我还没吃过野鸡呢……这伙贼人还不错,居然还给野鸡咱们吃……瞧,还有两只呢。元泽兄,来来来,你干坐着做什么?喏,这个鸡腿给你!” 杨涵瑶撸起袖管,撕下一只鸡腿递给王雱。王雱看着那只白如嫩藕的手臂,想起下午的那一幕,只觉得脸上又烧了起来似得,低下头有些不敢去看杨涵瑶。 杨涵瑶被他这样子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元泽兄,你怎么了?哎呀,你不会是病了吧?” 杨涵瑶说着放下鸡腿,掏出绣帕擦了擦手,就想去摸下王雱的脑袋。哪知王雱忽然大喊道:“你,你不,不要过来!” “?”杨涵瑶脑门上浮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小子又抽风了?不过想着这山里到了晚上特别冷,王雱的衣服又给人扒了去,这万一真要受寒感冒了可不好了。 所以她耐着性子说道:“元泽兄,你是不是不舒服?你忘了?我懂些医术得,来,我给你把下脉可好?” “我,我没事……”王雱显得有些扭捏,这与他平日里的“目中无人”是那么地不同。 “真没事?”杨涵瑶狐疑地忘了一眼王雱,可惜虽有蜡烛,可这蜡烛太小,与家里用得那种高档货不能比,烛光太昏暗了,王雱又侧身而坐,根本就没发现到王雱的脸此刻已成猴子屁股了。 “真没事……”王雱深吸一口气,心里又有些懊恼杨涵瑶的“粗心”与“随意”。 “那就把鸡腿吃下去!”杨涵瑶见王雱坚持说自己没事,知道这人心高气傲地很,心里想着先哄着他吃点东西下去,等会儿再找机会给他看病好了。 反正空间里什么都有,真要发热了,她也不怕。给这家伙打一针就是了。只是一想起王雱感冒是因为被人扒了衣服就觉得好想笑,想想那场面…… 某个无良的姑娘强忍着笑意,可脸上那表情却越发诡异了起来。 “嗯。”王雱侧着身,而且做贼心虚,也没注意到杨大姑娘此刻脸上的表情,拿过鸡腿就啃了起来。 啃着啃着就有些不满了,刚刚那阵心虚也被抛到了脑后,“这太不公平了。我爹爹的官位也不小了,怎得你来就有酒有肉得,给我就吃些猪食?” 杨涵瑶大笑,道:“谁让你心气高?要是你肯把自己的发簪给看门得,不就不用遭这份罪了?” 说着便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眉一皱,道:“这酒真难喝。” 王雱翻了个白眼,给自己倒了杯酒,道:“我又不是桑百万,哪有你那么多钱啊?再说这支玉簪是我娘给我得,岂能便宜了这些宵小之徒?”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得,你啊,就是嘴硬,自己小气还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杨涵瑶撇着嘴,颇为恶毒地说道。 “杨染真!”果然,王雱又炸毛了,“我今个儿才发现你这张嘴还真是毒啊!” 杨涵瑶吐了吐舌头,撕下另一只鸡腿,很不雅地啃了一口,那动作十分地豪迈,看得王雱直皱眉。 “我说,你好歹也是堂堂的一国县主,能不能淑女些?”王雱摇着头,“这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得,我看你倒像山贼。” “哈!”杨涵瑶又大笑了起来,“我本就是山野之人,插了凤毛飞上枝头了也改变不了是麻雀的事实啊!再者了,人生有酒须尽欢,莫让金樽空对月这道理你不懂吗?人生在世,就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那才叫痛快!” “我还真不知这名满天下的嘉宁县主竟是这等豪放之人。”王雱撇撇嘴,也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拿起酒杯一口干掉后,道:“不过你说得有道理!真痛快!” “怎么样?”杨涵瑶眉眼微挑,得意道:“我没说错吧?唉,这人啊,其实就是这世上最虚伪的东西。那些什么礼啊教得都是做给外人看得,大家心里谁不清楚?这儿又没外人,咱俩都成肉票了,明天在哪都还不知道呢!还讲究这些作甚?” “呵呵……”王雱也笑了起来,举起酒杯道,“那……咱走一个?” “哈!”杨涵瑶拿酒杯碰了下,道:“走一个……” 喝下酒,王雱看着杨涵瑶感叹道:“你还真是奇女子。在这样的状况下,一般的姑娘哪还能像你这样潇洒?恐怕早就吓得晕过去了……” “穿越这种事我都遇上了……”杨涵瑶小声嘀咕着,“还能怕几个小毛贼?” “穿什么?”王雱不明所以,“怎么突然说这么小声?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啦……”杨涵瑶摇了摇头,抿嘴一笑道:“我是说邪不胜正,我堂堂嘉宁县主什么样的狂风暴雨没见过,还能怕了这几个小毛贼么?也太小看我了!” 535.第535章 宰了你!!! 吃饱喝足后,二人往稻草堆上一躺,杨涵瑶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道:“还难得这么空闲呢……” “怎么?”王雱轻笑,“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像是在说被绑架也挺好得?” “亏你对佛家的释义还多有钻研呢!我这叫不执着,懂么?贪,嗔,痴才是万苦之源啊……”杨涵瑶说着又坐了起来,把自己手上那串从系统抽出来的佛珠拿下,递给王雱道:“喏,这个给你吧,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得。” “给我?”王雱也坐了下来,愣了下,道:“如果我没记错得话,这串佛珠你戴了有好几年了吧?” “嗯……”杨涵瑶低低应了一声,“有四年了……”心里又补充了一句:“我来宋朝有四年了啊……也不知爸爸妈妈还有弟弟过得怎么样了?过得好吗?” “这串星月菩提子乃是我师尊给我得。你可别小看了这串佛珠,这星月菩提子具有宁神之效……” 杨涵瑶介绍道:“这珠子在手里把玩久了,颜色是会变得。师尊刚给我的时候这珠子不是这颜色。” “哦?”王雱来了兴趣,“那之前是什么颜色得?” “最早是白色得,然后会变成黄色,红色,日久转黑,表面会出现丰富的裂纹,犹如瓷器釉层中美丽的裂纹开头。到了最后会变成血珀般得半透明状,润泽奇艳,如蝶破茧般重生的美丽,也象征着佛家的释义:涅磐重生,渡劫再来。” 说着抿嘴一笑道:“师尊跟我说这个有宁神静心得作用,我戴着觉得还真有些效果。元泽兄既然对佛家经义多有钻研,想来也是信佛之人,这手串你戴着更好。” “如此珍稀之物我怎能据为己有?”王雱连忙摇头,“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看染真你一直随身佩戴,想来是极喜欢此物得。” “你一直送我东西,我想想我都没送过什么给你……”杨涵瑶把佛珠推回去,“你不会是嫌弃这个佛珠不是新得,是我戴过得吧?” “怎么会?!”王雱一把抓住佛珠,急急道:“你送我东西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嫌弃?!你知道得,我……” 王雱说着又低下了头。这是一个令人觉得尴尬的话题,杨涵瑶也不知说什么好,索性闭上嘴,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杨涵瑶倒在稻草堆上,道:“睡会儿吧,那伙人可能有求于咱们,估计明个儿就会来‘提审’咱俩了。” “你怎么晓得?” “他们自己也承认是收了人钱财才抓咱们得,背后之人是要他们了解了咱们的性命。可他们迟迟不下手,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王雱一皱眉,问道:“他们真这么说?” “嗯!”杨涵瑶用力地点着头,“所以我推测他们是有事求于你我,不然早下手了。” “嗯……”王雱赞同道:“你分析地有道理。不过他们到底要求你什么呢?难道是要更多的钱?如果那样的话就好办了……” “钱?”杨涵瑶摇头,“这个可能性很小。敢绑架你我之人绝不是普通百姓。想来还是因商会招工一事妨碍了某些士绅的利益吧……” “你是说?”王雱愕然,随即愤怒地说道:“哼!国朝就是毁于这些人手上得!” “呵……”杨涵瑶轻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人活一世,又有谁能逃脱这利益二字?” “我看你就行……”王雱轻叹道:“世人说你是桑百万,是这天下最会赚钱之人。可我观你却是把钱财看得很轻吶……” “你真这样觉得?”杨涵瑶侧过身,注视着王雱的双目道:“你真觉得我已超脱世俗?” “难道不是?” 杨涵瑶轻轻地摇了摇头,“利益并非只指钱财啊……我不重钱财那是因为我现在不缺这个,所以我才大方;可若是我没有呢?这天下熙熙之前还有一些话,元泽兄忘了吗?”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王雱轻声呢喃了一句,失笑道:“杨染真啊杨染真,你真是把这人心都看透了啊……” “元泽兄过奖了……”杨涵瑶淡淡道:“人之心灵我如何能看透?只是我本就一颗小人心,藏得都是些污秽之物,所以看人也都是看成了恶……非君子之玲珑心啊……” 王雱没有接话,杨涵瑶这番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垂下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杨涵瑶也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为了她和王雱的小命,她得养足精神来应付明日之事。 等王雱回过神来时,发现杨涵瑶居然又睡着了,顿时有些无语,“怎么这么能睡?” 这不废话么?!假装睡着了的杨涵瑶心道:“我不装睡,等会说下去,没准又要说到一些什么尴尬的问题了。再者为了咱俩的小命我得养精神啊!” 王雱见杨涵瑶睡着了,也不再多话,倒在稻草堆上也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等杨涵瑶真睡着了,可王雱却依然没有半点睡意。 和心上人靠得这么近,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发出来的阵阵体香,这香味勾得他心神有些乱了。就这样,他哪还能睡得着? 特别是当杨涵瑶转过身把脸对着他时,他这心里就更慌了。想转过身去,可又控制不住自己。才转过去没多久,他又转了过来。 而看着杨涵瑶那单薄的身体,心里又不免担心起来。这山里比不得城里,寒气重,她这样单薄,外一病了怎么办?可自己的衣服都被人扒走了,再脱可就没了,那样不就成了登徒子了吗? 要不稍微靠近点?这样她也能暖和一点了……可靠近了就不是登徒子了吗?王雱又纠结了,平日还觉得自己是个挺潇洒的人,怎么遇见了杨涵瑶就怎么也潇洒不起来了? 总担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哪怕自己真没那个意思却也担心她会不会对自己有另外的看法…… 还真是纠结啊! 可一想到杨涵瑶是为了找自己才受这份罪得,他又觉得哪怕被她误会了他也得照顾好她,谁让自己喜欢她呢? 想到这里,王雱微微地朝着杨涵瑶移了移,心里又骂起那小喽喽来,该死的家伙,收了好处也不把事儿都做完整了。整了酒和菜,怎得就不知拿条毯子过来给杨涵瑶御寒? 这群混蛋,等他脱身了,非把他们都宰了不可。若不是他们,他的瑶儿怎么会受这么罪? 得!这家伙还真会推卸责任,刚刚还在责怪自己呢!这一会会儿的功夫就都是别人的错了!果然王雱童鞋的思维也很逆天吶! 这一夜王雱就是带着这种纠结入睡得。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得,好像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得,还睡得不踏实。 而杨涵瑶只觉得越睡越冷,姨妈才走了几天,这人也比较虚弱。只觉得到了后半夜,这人冷得都要发抖了,小肚子也隐隐有些作痛了起来。 而忽然间又觉得某处好像比较暖和,在半梦半醒间,本能地朝着那个暖和的地方拱去。每靠近一点,就觉得暖和了不少,特别是小肚子,好像疼痛感被抚平了。 于是整个人就钻到了王雱那边,手脚齐上全部放到了别人身上去。而迷迷糊糊的王雱其实也冷得要命,有个暖乎乎的东西朝自己拱过来,那本能地也就将这暖和的东西给抱住了。 潜意识里似乎知道暖和是怎么回事,可在这半梦半醒之间哪还会想这么多?把人一抱,顺带着把把双凉凉的小手给贴到了自己的胸口,本能在告诉他,他得把这个暖和的小玩意给保护好了,不能让她发凉。 二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睡着,相互取暖着,似乎是一间很天经地义的事儿。睡梦中的人,许多行为都是靠本能,哪还有其他什么想法?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这二位的神经也真是粗得可以,做肉票做到这种地步得,古往今来得估计也就只有这两个活宝才能这么淡定了吧? 一夜无话,天很快就亮了,杨涵瑶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眼睛还没睁开,意识还有些模糊,只隐隐觉得这睡稻草堆的感觉也不是太赖嘛! 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脚,而她这一动王雱也醒了。不过此时他也与杨涵瑶一样,醒是醒了,可人还是迷糊得。只是下意识地抓住那双乱动的小手按回到自己胸口,还喃喃道:“别闹……” “嗯……”杨涵瑶应了一声,忽然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猛地睁开双眼,王雱的俊脸被放大了,而那张脸的主人也在这时候睁开了双眼,一切都凝结在了此刻…… 二人双目对视,迷惑,惊愕,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纠结在这目光中,二人的呼吸像是在一瞬间便停止了一般,整个世界变得无比寂静…… 久久地……久久地…… “啊!!!”尖利的女声响起,清晨的宁静被打破了,“王雱你这混蛋!你,你竟然敢占我便宜!老,老娘要,要宰了你!!!!!” “冤枉!染,染,染真,住,住,住手……冷,冷,冷静啊!你,你听,听我……哎呀,妈呀,好痛!!!” 536.第536章 治病 杨涵瑶的尖叫声立刻引来了门外看守之人的注意,很快地,她与王雱就被请到了聚义厅。看着昂首站在下方的杨涵瑶,王达有些无语。 “果有倒拽九牛之力么?”看着活动自如的杨涵瑶,王达暗暗思忖着。不过这似乎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这样的绳子是捆不住天生神力的人得。 也不欲在此事上计较,只是看着风流倜傥的王大公子眼部那两堆乌青……不知怎得,王达有些想笑。 强忍住笑意,示意手下给杨涵瑶与王雱搬来凳子,上了茶,这才道:“山里条件简陋,无好茶供奉,还望殿下恕罪。” 杨涵瑶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好!”王达点头,道:“县主果然快人快语,那王某也就有话直说了。” 王达说着从上首位置走下来,一直走到杨涵瑶跟前,忽然双腿一弯,“噗通”一声,跪下来。 “都说嘉宁县主医术独步天下,王某此番请县主来就是想求县主救救我家大姑娘……” 杨涵瑶眯起双眼,反问道:“你家大姑娘?”顿了下,又伸出手制止王达再说下去,道:“救人可以。但我救了人以后你还会放我和王公子平安下山么?” “这是自然!”王达拱手道:“我与县主无冤无仇,若殿下救了我家大姑娘,就是我聚义山的恩人。我等虽为草莽,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知道得。所以……求殿下施以援手……” “求殿下施以援手……” 杨涵瑶抿嘴一笑,弯腰注视着王达道:“告诉我你背后之人。” “他们非王某背后之人,是王某的仇人……” “哦?”王雱顶着两个熊猫眼,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那眉眼一挑起来,更是搞笑了。 “噗”那冒充王雱的女子见到王雱这样,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换来王雱一阵白眼,其他小喽喽也强忍着笑意,只有杨涵瑶的脸上更挂了冰霜似得。 王雱黑着脸,阴冷冷地道:“如此说来,那雇你们做事之人还真是蠢到家了。” 王达也不接话,这王公子心高气傲得,不是可说话之人。只是看县主这意思,貌似她是肯出手救人得。想到这里,王达心头一片火热。 老东家临终前把大姑娘托付给他,如果大姑娘真出什么意外,他怎么对得起老东家? 想到这里,王达磕头道:“求县主千岁救下我家大姑娘吧!” “只要你放我和王公子下山……”杨涵瑶慢吞吞地说道:“并且告诉我背后指使你之人,我就答应救人。” “不过嘛……”杨涵瑶顿了下又道:“我得先看看病人再说。也不是什么病我都能治得……” “能治,能治……”王达一听杨涵瑶肯救人,欢喜地说道:“肺痨,是肺痨。县主能治……” “你消息倒也蛮灵通得嘛……”杨涵瑶轻笑了一声,站起身说道:“算你运气好,本殿身上倒带了治肺痨的药。去,把我的挎包拿来。” “是这个吗?”高挑女子把杨涵瑶的挎包奉上,还解释道:“县主请放下,我们并未翻动。” 杨涵瑶拿过挎包,道:“带路吧。” “染真……”王雱一把拉住杨涵瑶,低声道:“你真要救人?他们可是……” 杨涵瑶抿嘴一笑,“他们本是良家子,是被人逼得走投无路才入草为寇得。” “县主明鉴……”王达在旁一听这话,忙拱手道:“我等的确是良家子……个中内情等县主治好了大姑娘王某自当全部告知县主。还有张天大的冤情求县主替我等做主……” 杨涵瑶轻叹了一口气,“果是如此么……王大哥,前面带路吧……” 王达等人将杨涵瑶带到一间小屋前,推门而进,看着里面的摆设,杨涵瑶心道:“看来这大姑娘的身份不低啊……这大姑娘难道是这伙人以前的主人么?” “王大哥,是你么……”一个虚弱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咳嗽声传来。 “染真……”王雱拉了拉杨涵瑶,道:“你的绣帕了?快把口逼捂起来。你年岁还小,这可是肺痨……” 杨涵瑶摆手,道:“无碍……” “大姑娘……”高挑女子上前,将一女子从床上扶起,兴奋地说道:“大姑娘,您有救了,大哥把县主请来了,就是嘉宁县主……” “又来骗我……县……咳,咳……主多金贵的人,怎得会……” “怎么不会?”杨涵瑶上前,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只见她面色枯黄,人非常地瘦,显然已被病魔折磨多时了。 在她床前坐了下,一把抓过她手,在把脉的同时顺便也好让系统的扫描功能来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王,王大哥……”女子显然被杨涵瑶给吓了一跳,王达忙道:“大姑娘勿慌,县主是来给你治病得……” “真是……咳,咳,县主……”那女子挣扎着就要起来给杨涵瑶磕头。 “别动……”杨涵瑶睁开双眼道:“有什么话等我治好了你的病再说吧。你这病拖不得了,得马上治疗……” “您,您真是写出那个明月几时有的县主,嘉宁县主吗?”女子听到杨涵瑶这样说,不但不关心自己的病情,反而对杨涵瑶是不是嘉宁县主更关心起来。 “我是谁不重要。”杨涵瑶把她按下,“如果姐姐要跟我探讨诗词,那也得把病治好了再说。” “是啊,大姑娘,您还是听县主的话,把病治好了再说吧。”王达与那高挑女子也在旁劝解着。 “之前开的药方有吗?”杨涵瑶把好脉,“拿来我看下。” “有有有!”高挑女子忙站起身,须臾间便拿了一些药方过来,杨涵瑶一看,大骂道:“这是哪个庸医开的药方?这是救人吗?简直就是杀人!” 说完把药方一撕,扔在地上,从自己挎包里拿出纸笔,在纸上唰唰地写上了几行字,给王达道:“这大哥要信得过我,就拿着我这手书下山去衙门,这是我的玉章,你拿着,就说奉我之命,让他们去黄金沟接人。我要他们准备的东西都写纸上了……” “大哥,不可!”许三见王达要接过杨涵瑶的东西,顿时急了,脸上也泛起了怒火,冲着杨涵瑶大吼道:“好你个狡猾如狐的嘉宁县主!你这是想让我们自投罗网?当我们是蠢猪么?!” 他顿了下,又对王达道:“大哥,刚刚她明明说身上有带治肺痨的药,怎得这会儿又说要把人带走……” 杨涵瑶冷眼瞧着许三,冷笑道:“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真能捆住我杨涵瑶?我要跟你们耍什么阴谋?不错,我身上的确带了一些药对肺痨有些助益。但这位姑娘病拖得太久了,必须得带回我的雅苑才能治好。话我就搁在这儿了,信不信随你!” 她顿了下又道:“还有,我杨涵瑶可不是糊涂人。你们不过是一群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主儿罢了。我找你们麻烦有何意?我素来对事不对人,我治这位姑娘要得是你们给我写一份供词,把背后之人给我抓出来……” “想来你们也不想一直受泼天的冤枉当这山贼吧?”王雱在旁接话道:“县主已开恩了,你们还不知好歹?还不快跪下磕头谢县主不杀之恩?” 没得说,王雱这小子的确聪明。一看杨涵瑶这么做,也知道她这是替他们俩多谋求一条保身之道。若这伙贼人的确是被人逼迫入草为寇,且肯配合将背后主谋供出来得话,以杨涵瑶的性子定然会替他们做主得。 “大哥!”许三一把拔出刀,恶狠狠地道:“这小子最是坏,不要相信他!” 杨涵瑶眼一眯,道:“王大哥,我敬你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这才好声与你相说,你可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你与我大哥平生素未相识,你如何知我大哥为人?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扰乱人心了……”许三反驳道。 杨涵瑶抿嘴一笑,指了指床上的姑娘,道:“这位姑娘虽旧病在床,可从她的吃穿用度来看,以前定是富贵人家的千金无疑。而你们都称她为大姑娘,如果我没猜错得话,王兄,你与这位姑娘乃主仆,你说我说得对也不对?” 王达愣住了,杨涵瑶这人未免也太聪明了。仅凭这么小小的细节就能推算出这么多事来,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忠仆啊……”杨涵瑶似感叹一般,“我杨涵瑶平生最是敬佩忠义之人。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供出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对我下毒手得,你们抓我一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不仅如此……”杨涵瑶顿了下道:“你们有什么冤情我也定会为你们做主,还你们良家子的身份!不用再在这山里吃这苦了……” “谢……咳……”床上的姑娘听到杨涵瑶这样说,眼泪滚滚而下,挣扎着下床,跪倒磕头道:“谢殿下……曦儿信,信殿下乃是一言九鼎之人,咳,咳,王,王大哥,照殿下,咳,咳,说得去办吧……” 537.第537章 最后的希望 “怎么办?怎么办?!”张志奎跟鬼上身般在后堂转来转去,“县主这态度明显是要袒护黄金沟那伙贼人……这可如何是好?!本官完了……” 张志奎说着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神情颓废,跟活死人已无差别。 “县尊……”旁边的幕僚见到张志奎这样,忙说道:“县尊勿忧。此事与县尊无关,是前任留下的隐患。县尊若说有错得话,也只是知情不报而已……而这知情不报上尊完全可以说不知情,或被上头压迫蒙蔽等……” 张志奎眼前一亮,忙站起来道:“你说得不错……嗯……”他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忽然冷笑道:“没错。他们造得孽,凭什么要本官来替他们担着。我这就书信一封于县主,你们派个可靠之人连夜出发赶往晋陵,一定要亲手把这信交到县主手上。” “是,县尊!” “等等……”张志奎想了想,又道:“县主来溧阳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地,恐怕上头已知晓。他们可能会下黑手,你多派些人保护送信之人。切记,一定要将本官的手书亲手交到县主手上。” “但请县尊放心。属下一定将此事办妥……” “去吧……”张志奎无力地挥了挥手,雷声响起,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希望县主老人家看在本官还算勤恳的份上,能饶恕了本官的胆小之罪吧……”张志奎喃喃而语,雨点很快地落了下来,南京的官场似乎就如这雨水般,很快又要不平静了。 而杨涵瑶带着人一路赶回晋陵,让人请来了唐世川等几位大夫一同会诊。王达与许三在旁看着杨涵瑶果然信守承诺,心里都特别惭愧。特别是许三,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阿姐……”杨乐贤见杨涵瑶出去了几天,一回来就带着许多陌生人,忙忙碌碌地没个停歇,心下好奇,走到客房,站在门口探着小脑袋观望着。 “阿弟,这里你不能来。这位姐姐得的是肺痨,你年岁还小,容易被感染,快出去吧……” 杨乐贤乖巧地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手里赫然是杨涵瑶之前给他的糖果,他道:“阿姐,我看你脸色不大好,你吃颗糖吧。” 杨涵瑶抿嘴一笑,过去把糖果接过来,摸了摸杨乐贤的小脑袋道:“还是阿弟疼姐姐……好了,阿姐没事,你快去看书吧。你不是说想参加明年的府试么?” 一说到这个,杨乐贤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欢喜地拍手道:“是呀!王先生他们都说我可以去参加府试了。” “话虽如此,但也不可骄傲自满,还得多用功……”杨涵瑶听到杨乐贤这样说,心里很是安慰。不过也怕杨乐贤因此而自满,她还是劝解了几句道:“虚心使人进步,阿弟可千万不能自满哦!阿姐还等着你当上状元郎,光耀我杨家门楣呢!” “嗯!”杨乐贤用力地一点头,小手握拳道:“放心吧,阿姐,我一定会当上状元郎得!我要亲手给阿姐,亲娘,还有娘争个诰命回来,光耀我杨家门楣!” “好好好!”杨李氏的声音传来,“我家贤哥儿志向远大,是男子汉了!” “亲娘!”杨涵瑶赶忙福身,随后说道:“亲娘,您带着贤哥儿先出去吧。这可是肺痨,会传染得……” “大姐儿都不怕,老身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怕什么?”杨李氏笑了笑,随即看向王达等人。 王达等人见此忙拱手作揖道:“见过老太君!” 杨李氏点点头,笑道:“你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这几位大夫可是我晋陵的名医,有他们在,你们就放心吧。赶了一夜路,先去歇息下吧!” “谢老太君厚爱……”王达作揖道:“只是我家大姑娘……” “王大哥随我奶奶去歇息会儿吧……你家大姑娘也需要休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杨涵瑶指了指了那高挑女子问道,“你留下照看你家大姑娘可好?” “回殿下,奴婢贱名桃竹。”那高挑女子福身说道:“全凭殿下做主了……” 杨涵瑶点点头,桃竹又说道:“大哥,二哥,都赶了一夜路,你们去歇息会儿吧。这儿有我在就行了……” “那……”王达等人见此,犹豫了会儿,于是点头作揖道:“多谢县主千岁……”又对杨李氏作揖道:“劳老太君费心了……” 送走了王达等人,唐世川等人也把好脉了,只见唐世川皱着眉道:“殿下,这姑娘的病恐怕……” 桃竹一听就急了,忙道:“这位大夫,您这话的意思是?” 杨涵瑶拍了拍桃竹,道:“桃姑娘勿急……”顿了下又对唐世川道:“用静脉注射吧……” “可殿下,咱们的青霉素……”唐世川有些为难,现在青霉素的产量实在太低了,而且药效十分不稳定,且许多人皮试做下来都有过敏的现象。 尽管如此,现在一支青霉素已是价比千金之物。不是唐世川他们有意炒作,而是青霉素的提炼的确难之又难,每年出产的数量十分有限。 他们现在也在不断研究,如何提高青霉素的产量。可这个想法是美好得,现实却是很残酷得。尽管常州现在所有的大夫都已集中到了杨涵瑶的旗下,杨涵瑶本人也投入了大量的钱财,可青霉素的量产仍然只是个梦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常州书院的医学科除了医护班,也一直没对外招生。杨涵瑶给出的医书对于他们这些行医了二十多年的人来说都是那样难啃,更别提让他们去教学生了。 而且杨涵瑶带来的外科手术学在这时代太过惊世骇俗了。若不是亲眼见到过杨涵瑶用此法救活过人,哪怕是他们这些医学上的老学究也无法相信,病还可以这样治。 现在他们见识到了,而他们这些人也相信,华夏未来的医学要在他们这一代人身上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他们首先要做得不是去拿着这些自己还没吃透的学问去教学生,而是自己先当好学生,等毕业了才能去开关授徒。 对于这些医者的品德杨涵瑶十分的敬重。这才是一个为医者该有的品性!也是一个做学问的人该有的精神!这世上不懂不可怕,最可怕得就是一知半解。 就跟之前杨涵瑶给人做手术一样,若是没有系统帮忙,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下刀得。从她学医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告诫自己:一个合格的医者首先要去掉分别心,把他们都当成自己的亲人来医治。 “相比起青霉素,异烟肼的治疗效果更有针对性,两者一同使用才能事半功倍。像这位姑娘的病如不配合异烟肼使用得话……”孙均面露忧色,拱手道:“惭愧……殿下明明已给我等指了明路,可这异烟肼到现在都无甚眉目……是我等有愧于殿下托付了……” “孙大夫千万别这样说……”杨涵瑶忙说道:“这异烟肼的攻克不会比青霉素更容易……大家不要担心,还是救人要紧。我这还留了一些药没有全部上贡皇家,为得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先给这姑娘做皮试吧。我去把药拿来……” “是……”众人拱手,杨涵瑶回到自己闺房,从空间拿出青霉素,口服的异烟肼,又回到客房,道:“拿这个青霉素给她做皮试。” 唐世川点头,很熟练地拿过小玻璃瓶,纯净水早就备好,刚要去给那位名唤苏惠娘的患者做皮试,哪知桃竹一下就跳了出来,拦着唐世川,怒气冲冲地大喊道:“你,你要对我家大姑娘做什么?!!” 唐世川一愣,看向杨涵瑶,随即又回头道:“这位姑娘,这青霉素的药物你可曾听过?” 桃竹茫然地睁大双眼,自从入草为寇后,她都在山里转悠,虽知道杨涵瑶医术了得,连肺痨都能治好。可其中用得是什么手段,她又如何得知?像青霉素这样的东西她连听都没听过。 见她这样,唐世川也知道这姑娘是不知道青霉素这东西得。虽然奇怪这天下怎么还有人不知青霉素这神药,但修养颇好的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这青霉素乃是殿下发明的神药,对肺痨有极好的效果。但此药除了口服的外,像治疗肺痨这等重病必须靠这针管打入体内。现在我是要给你家姑娘做皮试,因为青霉素不是人人都可以用得,有人会出现过敏,那可是会要了命得!” 桃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可还是看向了杨涵瑶。在她的想法里,不得到杨涵瑶的首肯,她谁也信不过。 杨涵瑶点点头,道:“唐大夫说得不错。这青霉素不是人人可用得。而你姑娘的病拖得太久了,必须要打点滴,通过这个小针将药打入到血管内,这样病才能好得快。” “那如果我家姑娘……”桃竹虽然没念过少书,可却不是个鲁莽的人,她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一想到如果姑娘过敏得话,她的脸就有些发白了。 杨涵瑶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538.第538章 医治 “咳,咳……桃竹……”床上的苏惠娘挣扎着起来,“生死有命,不要再说了……”说着就要起身给杨涵瑶行礼,“惠娘本是将死之人,临死前能得到县主殿下的一片厚爱已是上苍垂怜……只是惠娘还有一事放不下……” 她说着推开桃竹,使尽全身的力气下得床来,跪倒在地,磕头道:“惠娘恳请殿下饶恕王大哥们的不敬之罪……他们原本都是良家子,是我家里的佃户,若不是为了惠娘,他们也不会入草为寇……” “大姑娘……”桃竹哭了起来,跪下磕头道:“殿下,我们大姑娘一家没有谋反,是被冤枉得……” “桃竹,咳咳……”苏惠娘见桃竹如此,生怕杨涵瑶怪罪,情急之下又猛咳了起来,“殿,殿下……” 杨涵瑶无语,自己看起来是像要事后追究的样子吗?不过刚刚这个桃竹说什么?谋反?虽说知道王达等人跟这个苏惠娘关系匪浅,可能是主仆来着。可自己一直没去细问,就等着把人治好了再过问此事。 可现在听来,乖乖,又要扯出一幕八点档狗血剧了么?听这苏惠娘的意思,他们家顶多也就是个地主老财啥得,怎得和谋反又扯上关系了呢?要搞谋反得不是王侯公卿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穷苦人。 一个地主老财去搞谋反?脑子坏掉了吧?!而且看这样子,还是被冤枉得。是个猪脑袋给他们按上了这样一个罪名?完全经不起推敲嘛! 不过想归想,杨涵瑶还是先把人扶了起来。苏惠娘可不能死了,若死了,背后害他之人可就要逍遥了。她杨涵瑶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敢对她下手那就要做好承受她怒气的准备! 再者既然人家有冤情,她也能帮上忙得话,她也乐意管一管这闲事。她倒要看看这世道是不是真得没有王法了,把“谋反”这样一个狠毒的罪名栽赃到一个普通老百姓身上,这心是有多黑?!! “你现在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得,其他都不要多想。即使青霉素你用不得,我还可再想其他法子。还有,我若是计较王大哥他们的不敬之罪何须又把你接来此地医治?早在溧阳县就了结他们了……” 杨涵瑶拍着苏惠娘,看着这个年岁还不到十八却已历经沧桑,尝遍人间酸甜苦辣的姑娘,心里也涌起了一丝怜惜。特别是那张被病魔折磨得已看不到几两肉的脸。 若不是遭逢家境巨变,若不是得了这病,这应该是个很美的女子吧?摸着那枯瘦如柴的手,看着双目凹陷,蜡黄蜡黄的脸…… 杨涵瑶不由地就想起了四年前自己从棺材里醒来的那一幕……当自己毫无预兆地来到这宋朝,还没容得自己喘过气来就不得不去面对生存的问题,那时的自己也是多么地渴望奇迹的发生啊! 最初的开始,在系统还没开启时,晚上躺在床上饿得睡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那时自己的愿望仅仅只是一顿饱饭而已。现在回想起来,杨涵瑶忽然发现,那时的自己除了想饱食一顿外,就再无其他了。 自嘲地一笑,摇了摇头,随后目光坚定地对苏惠娘说道:“人,只要活着在有希望……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处境你都不能放弃希望。因为一旦连希望都没有了,那就真得什么都没有了……” 说着拍了拍苏惠娘的手,“安心在我这儿好好养病,其他事就不要多想了。” “殿下……”苏惠娘眼泪掉了下来,“多谢殿下厚爱……” 杨涵瑶把她扶了起来,扶到床上,抿嘴一笑,道:“虽说生死有命,可我却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唐大夫,开始吧。” 唐世川点点头,孙均等人在旁摸着胡须说道:“殿下说得不错!生病之人自我的求生意志也很重要!这位姑娘,你且放宽心,我等一定尽心医治你!” “多谢几位大夫了……”苏惠娘擦去眼泪,对杨涵瑶抿嘴一笑,道:“是惠娘着相了。对,我不能这样放弃,爹爹,娘,我们苏家一家的大仇还未得报,我若死了,谁去指证那些天杀的贪官污吏?” “这样想就对了!”杨涵瑶笑着说道:“别怕,我这青霉素是特供皇家得,一般人是不会过敏得。” 苏惠娘用力地点了点头,治疗开始了。唐世川给她做了皮试,过了个两刻钟(半小时)后,发现无不良反应,众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看着那透明的玻璃瓶子以及插在自己血管里的针头,苏惠娘也有些好奇,“这青霉素在惠娘家还未落败之前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青霉素竟然是这样使用得……”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你若有兴趣,等你身子好了,我再给你说说这青霉素。现在,你吃些东西下去,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哦,对了,这里有些换洗的衣服,就是都是家里下人穿得,苏姑娘不要嫌弃。等你身子好些了,我让人给你做几套。” “这如何使得……咳……”苏惠娘一急就要起身,杨涵瑶赶忙按住她,道:“别动!如果滑针了你又得吃次苦头……你这病得挂好久的点滴,能少扎一针是一针……” 顿了下又道:“这几****不易费神,等过了几日病情稳定了,我再拿些书给你解闷……” “有劳殿下费心了……”苏惠娘听了杨涵瑶的话也不再坚持那些礼数,她心里知道要报答杨涵瑶也不急于这一时,等自己身子好了,等父母的冤仇报了,自己定要为奴为婢报答杨涵瑶的再生之恩。 打定了主意的苏惠娘也不再矫情,杨涵瑶叫来月溶照看苏惠娘,桃竹也赶了一晚上的路,也得休息休息了。虽然这妮子倔得很,不过感恩于杨涵瑶对自家主人的救命之恩,而自家主人也示意她休息去后,这才跟着杨涵瑶等人出得门来,让她家主人好好休息。 出了门,让人领着桃竹去休息,唐世川等人则跟着杨涵瑶来到了书房,给诸位上了茶,周明川抿了一口茶道:“殿下,依照您看,那位苏姑娘这点滴要打多少天合适?” “七天……”杨涵瑶结合了系统扫描的结果,道:“她这病拖久了,哪怕是特效青霉素也要打上七天,后面根据病情再逐渐减量……” “唉……”孙进叹息道:“都是我等无用,若是青霉素能量产,哪怕效果不如殿下手中的特效青霉素,但还是可以救治广大百姓得。” “是啊!”唐世川点头,“异烟肼到现在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若是苏大人能来此协助就好了……” “苏颂……”杨涵瑶眯起眼,手指在桌上敲着,过了半晌抿嘴一笑道:“若是运作得好得话,也不是不可能。关键是苏大人愿意来吗?” “苏大人醉心于医学以及格物学,老朽与苏大人也有过几面之缘,想来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来我们常州书院了吧?”唐世川轻笑道。 “哦?”杨涵瑶眼露惊奇,没想到唐世川与苏颂居然还有些交情,这倒着实让人意外了。 唐世川摆摆手,道:“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这般说来,我与苏大人在京城一别,似乎也有些年头了,还怪想他得。” “还真不知唐伯伯与苏大人有这等渊源呢……想来也是以医会友吧?”杨涵瑶笑眯眯地问道。 唐世川大笑,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都是年轻时做得混账事咯……”说完又笑了起来,目光也变得幽深,似已陷入了那些年的青葱岁月中了。 杨涵瑶抿嘴一笑,也不再多问。他与苏颂年岁相仿,又都酷爱医学,会认识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既然别人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多问。古人对探究别人隐私可是很忌讳得,特别是像唐世川这样的知识分子。 “唐伯伯,既然如此想念苏大人,何不手书一封,把我等的难题与他说一说?没准他也能给咱们一些启发呢?”杨涵瑶又说道。 唐世川愣了下,随即指着杨涵瑶大笑了起来,“你呀!你个鬼机灵,谁给你惦记上了,这晚上觉都睡不踏实了!诸位,你们说是不是?” 屋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他们与杨涵瑶打交道不是一年两年了,在她还是平民的时候就已相识,知道杨涵瑶的为人,因此也没真把她当县主,而是当成学术上的老师,生活上的晚辈。 知道这妮子就这性子,你若真一本正经起来,她反而不高兴,要使小性子得。 大家说说笑笑了一会儿,最后才谈到正事,那就是刊印《赤脚医生》一书之事。此书在座地都已经反复研读过,可以说是现在常州书院医学科的启蒙读物,在座地跟杨涵瑶学习医术不是一天两天,这书自然是读了多遍,倒背如流了。 只是杨涵瑶一直没把此书外传,一来是为了保密,二来也是怕太过惊世骇俗。但了今天,杨涵瑶觉得赤脚医生里面有些东西可以昭告天下,造福于民了…… 539.第539章 王雱挨训 “今日请诸位前来,一是替苏姑娘看病,这二来嘛……”杨涵瑶起身,从后面的书架上把全套的赤脚医生的书都拿下来道,“就是想请诸位叔伯来给丫头做个参详,咱们可以公开一部分赤脚医生一书里的内容。比如如何防治瘟疫,如何合理处理伤口等……” “其他倒不怕……”孙进说道:“只是有些内容怕给敌国的探子看了去,以后怕是会给咱们大宋造成不小的麻烦……” 杨涵瑶点头,道:“孙伯伯说得不错。所以到底公开哪些内容还要请诸位伯伯费心,但对民众有益的内容还是得全部公开。其实处理这外伤,辽国,西夏不是没人懂得。只要酒精的制造掌握在我宋人手里,就不怕……而且就算不用酒精,他们就不知如何处理外伤了吗?” “殿下言之有理。”周明川接话道:“西夏与辽国有不少的汉人,他们学得了咱们汉人的医术,其医术水平也是不差得。若不是得了我汉家的医术与各种技术,他们如何能与咱们汉人三分天下?” 周明川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怒气,想不到这周大夫居然还是个老愤青,民族主义者,杨涵瑶有些无语了。 不过党项也好,契丹也好,包括女真人,蒙古人也好,都是华夏好儿女。外面的世界何其大,何必为了中原这一亩三分地而自相残杀呢?如果可以,杨涵瑶真不希望自家兄弟刀兵相见。 去外面吧,外面的世界很大!去外面拼搏为子孙后代留下生息之地比什么都好!杨涵瑶不是什么皇汉主义者,如果蒙元统治者占领了中原有好好经营得话,她不觉得那就是坏事。 事实上,她痛恨得是蒙元政府,而非蒙古族的兄弟姐妹们。同样地,虽然对外扩张免不了要流血,但如果占领了一地,再进行残酷盘剥镇压,那就真蠢到家了。 中华文明从来都没搞过什么种族主义,有得只是文化上的认同。而杨涵瑶也觉得这才是最高明之处。在太阳系中,甚至整个宇宙中,地球并不大,可对于一个民族来说却是很大得。 你不可能把世上其他民族的人都杀光,那样的残暴统治是不得人心得。唯有文化上的同化,让大家从心底认同儒家文明,这才是长治久安的最终之道。 所以,虽然公开赤脚医生一书的内容,哪怕只是部分内容也可能给辽国,西夏带来惊天动地的变化,但杨涵瑶觉得这个险是可以冒得。 这些都是华夏的有生力军,还有争取的机会。等他们意识到外面的世界有如何大后,只有各民族团结起来,把自己真正当成炎黄子孙,才能谋取最大利益后,那么开拓澳洲与美洲才能成为可能。 无他,澳洲与美洲太大了,仅仅是大宋还不足以占据这两块地方。杨涵瑶不知占据下来后面会发生什么,但生为华夏人,死为华夏鬼,她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有责任和义务为了华夏人的子孙后代多谋算一点。 这个世界很美好,同时在生存面前也是很残酷得。翻一翻中国近代史,看看大不列颠的殖民统治史,就知道原因了。同时也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话虽如此……但造福更多地还是我大宋的子民……”杨涵瑶不动声色地说道:“只要我们不断进步,不断精益求精,又何惧敌国小小的窃取呢?” 周明川一愣,没接话。很显然老头子很不认同杨涵瑶的看法,只是碍于杨涵瑶对他有传授之恩,乃是他的师,所以只得不作声了。 杨涵瑶笑了笑道:“周伯伯的心思丫头都懂。不过伯伯,他们再厉害,也不会给人剖腹疗伤吧?只是区区处理伤口之法,且还不是缝针术,又有何惧之有?” “是呀,是呀!”孙进等人见此也忙出来打圆场,周明川的脸色也缓了过来,道:“殿下说得是,是老夫着相了。” 杨涵瑶忙笑着说道:“周伯伯爱国之心可昭日月,丫头要向您学习才是。对了,这书几位伯伯家中都有,不如我们就看看到底选哪些内容公开吧。” 唐世川点头,几人商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各自回家,先把自己认为可公布的内容选出来,十天后再来讨论。 杨涵瑶也觉得这样不错,于是决定下来后,几位大夫也都各自告辞,回去琢磨书去了。 杨涵瑶看了下系统时间,也到了拔针的时间了,于是又来到了苏惠娘住着的客房,见她已安然入睡,做了个噤声,在客房坐了约莫有一刻钟,见点滴打好了,这才把针拔下来。 看着苏惠娘睡得香甜的样子,抿嘴一笑,这肺结核估计也把她折磨得不轻,应该是许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吧? 与月溶轻轻地退了出来,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起身去看了下杨李氏与杨乐贤,还有王达他们后,这才回到自己闺房,赶了一晚上路,回到家也没休息,哪怕是铁打的杨涵瑶也觉得有些受不了,她也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陈佩儿送来了一碗枸杞桂圆粥给杨涵瑶补充体力,吃完了粥,又命人打了水,杨涵瑶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后,看着一直在那儿时不时傻笑的陈佩儿,揶揄道:“佩儿,嫁妆都备好了?” 陈佩儿脸一红,道:“姑娘,您又来取笑我……” 杨涵瑶往床上一倒,嘿嘿地直笑,那模样要多YD就有多YD,刚想再打趣只句,哪知陈佩儿却说道:“姑娘,您还是快休息会儿吧……公主殿下,方姑娘她们都来看过您几回了,见您在忙就没打扰。现在离着吃晚饭还有两个时辰,您睡一会儿,公主殿下说等您醒了,让您去她那儿用膳呢!” 杨涵瑶心头一暖,点点头道:“姐姐有心了。”随即又笑了起来,“去她那儿用膳?嘿嘿,都在一个屋呢,不就几步路的事……真是,好啦,好啦,佩儿你别看我了,我这就睡了。” 杨涵瑶说着就把摊子拉过来,闭上了眼睛,心道:“这几日还真是累啊!得了,我还是赶紧睡一会儿吧。那几个爱热闹的家伙估计已知道内情了,准等着晚上我去给她们说书呢!”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五点多了,不过因着是夏天,这会儿天还大亮着。睡了一觉,精神也好了起来,杨涵瑶又变得生龙活虎了。 而赵佳柔她们早在杨李氏的带领下准备好了晚餐,就等着杨涵瑶来给她们说道说道这几日的惊险历程了。搞得杨涵瑶越发觉得自己有说书的才能了。 心里还不免有几分得意地想着:“若哪天有啥不测风云,姐也可以说书为生呢!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不然也不用饿肚子了……” 雅苑主宅里自然是欢声笑语一片,可同住在雅苑内的王家小院内此刻却是乌云会顶,眼看就要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了。 只见咱们的王雱童鞋跪在地上,上首坐着得自然王家老太太。老太太一脸阴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孙儿,口气不善地问道:“说,你怎得又跑去黄金沟了?!不是说只是去读书台散散心得么?那日杨家老太太的话你没听见?就是你这性子搞得殿下不喜……你倒好,居然玩出了这手来,小小年纪心思如此阴沉,哪个姑娘家不怕你?” “祖母,孙儿没,没有……”王雱讷讷地答道。只是怎么看都是底气不足的样子,很显然他没说实话。 “哼!”王老太太一拍桌子,冷哼道:“你小时候我也带了你好几年,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你那心眼子就跟针尖似得,你这是在赌气,就是想赌一赌县主心里有没有你,你说,是也不是?!” 王雱脸一红,心思被自己祖母拆穿了,不脸红才怪。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老太太,可想起在山上的那一夜,虽然挨打了,可这心里却不知怎得,不再空荡了。现在闭上眼睛,似乎还能感受到杨涵瑶身上发出的那股馨香。 虽说他这想法有些龌龊,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下流。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杨涵瑶那白嫩嫩的小手贴在自己胸口时的场景时时在眼前闪现着…… 王老太太不知自己的孙子已在神游了,她还在生气王雱的任性。想起杨李氏私下对她说得话,她也觉得就自己孙儿这样阴沉的性子,哪个姑娘家不怕? 特别是杨李氏跟她诉说了在县主府门前那一幕,她都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冷颤。估计就那一回,自己这孙儿是吓到了县主了吧? 可同时老太太又很担忧,看孙儿这样,此生是非杨涵瑶不可了。没见上回杨涵瑶婉拒了他后,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么?不梳洗,不吃东西,那样子竟跟要死去一般…… 若是今生他无法将杨涵瑶娶回家……王老太太不敢想下去了,她觉得事到如今,孙儿变成这副模样,她有很大的责任。若不是自己太娇宠他,哪会养成他现在这性子? 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得…… 不是毁了那东西,那就是毁了自己……这就是自己的大孙儿,而造成他今天性格得,正是她自己! 头一次,王老太太对吴氏生起了一种愧疚感,如果不是自己多插手教育孙子的事情,雱儿是不是就不会养成这样任性且极端的性子了? 540.第540章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你这孩子!”王老太太说了半天却发现王雱无甚反应,再看王雱,只见这小子顶着两只熊猫眼,嘴巴微启,仔细看得话,似乎这家伙有流口水的嫌疑!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王老太太睁大双眼,这会儿显然是真怒了,拄着拐杖在地上猛敲着,王雱这才慢慢缓过神来,瞪着迷糊的双眼,道:“祖母,孙儿在听……” “你……”王老太太气结,这小子明明就是在开小差,还说自己在听? “你那眼睛怎么回事?”不欲再在此事上与王雱计较,免得晚点给他气死,看着他眼上的乌青,王老太太有些好奇。 王雱脸一红,昨个儿早上醒来时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他低下头,喃喃道:“是孙儿不,不小心摔得……” “摔得?”王老太太气乐了,“你这是在哪摔得?这是怎么摔得?摔得可真好啊……” “噗”王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忍不住轻笑,收到老太太的白眼后忙止住笑,可想想大少爷也真是太笨了,居然连这样的借口都能扯出来。这不就是二老爷嘴里常说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王雱脸涨得通红,可又不能将此事说出来,那样有损杨涵瑶的清誉。 见王雱那支支吾吾的样子,王老太太的眼睛越睁越大了,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指着王雱道:“你,你,你该不,不会是……” 老太太咽着口水,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孙子竟会做出这等事来。不会吧?只是误会吧? 王雱不笨,一看老太太那表情就知道老太太肯定是想歪了。他也急了,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急急道:“怎,怎么可能?!孙儿是读着圣贤书长大得,怎么可能做出那等下作之事?” “哦……”王老太太一听此话,长吁一口气,扶着胸口又坐了下来,“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说嘛,我的乖孙孙怎……”说到这里,王老太太忽然又看向王雱道:“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这明显就是被人打得,难道是那伙贼人?岂有此理……” “不,不是啦!”王雱赶忙解释道:“不是贼人打得。哎呀,祖母您就别问了,孙儿现在不是没事么?都是误会,误会啦!” 王安礼在旁看了半会儿,总算是有些回过味来。这小子一定和杨涵瑶之间发生了一些事儿,只是这事儿不能让他们知道…… 嘴角微微上扬,王安礼笑得像只狐狸,带着一点点暧昧看着自己的大侄子……王雱被自己的叔叔看得心里发毛,忙转开话题道:“禀祖母,这回若不是染真孙儿就回不来啦!所以孙儿想去买点礼物谢谢她……” “嗯……”王老太太点头,“这是自然。若不是县主你的小命可就没了!以后不可这么任性了……来,给奶奶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疼不疼?” 王雱见老太太不再追究了,忙乖点地依到老太太身边,王老太太对着王雱眼睛那儿吹着,心疼地说道:“这哪个天杀的下手竟这么重?!这是有多大的仇?!” 王雱忙摇头,道:“哎呀,奶奶您别说了……是孙儿理亏,不,不是奶奶你想得那样得,只是误会,误会……”王雱说着讪讪地笑了起来。 王老太太虽说疼爱王雱,可人却不糊涂。事情到了这会儿,她老人家总算回过味来了。感情还是县主打得呀?可既不是雱儿轻薄于她,又是何事要下这么重得手?这眼睛都肿了呢! 难道是在贼人跟前演苦肉计么?可就算是上演苦肉计,这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吧? “奶奶,没事呢!”王雱安慰道:“这点小伤几天就好了……奶奶,要没事孙儿想先回房歇息会儿……”说着还摇了摇王老太太的胳膊,若被杨涵瑶等人看见,保准下巴要掉到地上了。 这样的王雱居然也会做出卖萌撒娇的举动来?果然是要变天了啊! 被王雱这么一哀求,老太太心也软了。想着孙儿这几日在外遭得罪,这心里疼得就跟针扎似得,忙说道:“好好好,好乖乖,快去歇息会儿吧……礼物的事让奶奶为你置办就好了。” “啊!”王雱一愣,随即摇头说道:“孙儿谢过祖母,但这礼物我想自己亲自去选……”说着又低下头,手不自觉地摸了下手腕上杨涵瑶送得那串佛珠,心里甜滋滋得,之前所有的失落都在这一瞬间被治愈了。 想起游南哲那个小白脸都没得到杨涵瑶这串随身带得佛珠,王雱忍不住自得了起来。 哼!那个小白脸也没什么了不起嘛!现在染真妹妹估计是发现我的好了!本来嘛,他俩根本就不配,这世上只有我王雱,王元泽才配得上染真妹妹! 王雱脸露得意,一不小心就将手腕上的佛珠给露了出来,王老太太把王雱的表情看在眼里,又瞄到那串佛珠,心下又好奇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忍住没去问。 孩子大了,有些事就别去问了。虽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可那规矩毕竟是规矩,是死得。谁没有年轻过?王老太自己年轻那会儿遇见王老太爷时不也曾做过一些荒唐事么? 想到这里王老太太会心一笑,道:“好了,别杵在这儿了,快去歇息吧。喜儿,给少爷煮两个鸡蛋去,这眼睛上的乌青还得滚一滚,不然这几天都没法见人了。” “是极,是极!”事关自己的形象,王雱也连连点头,说着还给王老太太作揖道:“孙儿谢过祖母关爱……” 王老太太抿嘴一笑,挥挥手让王雱先退了下去。等他走后,王老太太这才收起笑容,问自己的两个儿子道:“二郎,三郎,你们怎么看这事?” 王安国抿嘴一笑,道:“娘,现在这样不挺好么?我看县主也不是完全不关心雱儿,没见我们谁雱儿归期未回她着急的样子么?只是县主年岁还小,不懂男女之事罢了。” “是极!”王安礼在旁补充道:“孩子们天天在一起,相处久了自然也就有感情了。大兄在信中也说过,官家也很有意将县主许配给雱儿,只是雱儿这随意的性子得收敛下,否则官家……” “此话当真?!”王老太太激动地站了起来,“官家真有意将县主许配给咱们雱儿?” 王老太太拍着手,转着圈,高兴地说道:“如此大善,大善啊!”得,老太太把后半句话完全给无视了。 王安国与王安礼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了头,王安国说道:“可是娘,如此一来,雱儿的仕途可就……” 王母一愣,国朝的驸马顶多顶个名誉头衔,是没有实权得,不可干预朝政。在有宋一朝有皇家的公主难嫁的说法,那一甲前三名的人若是没婚配,若是有抱负之人,那可就要担心了。 因为很可能就此入了陛下法眼,把公主送到他们家去,那他的高分成绩就不是啥喜事了,而是一张断送自己前程的催命符。 “可,可县主毕竟只是义女嘛……”王母找了个借口安慰自己。 王安礼苦笑道:“义女也是官家的女儿……” “可她不还是姓杨么……” “可已上了皇家碟谱,那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家人了。官家是见县主孝顺,特开天恩允她保留其姓,允其继续留在她的族谱中,这是天恩,但其本身已是皇家的公主,是金枝玉叶了……”王安国耐心地给自己老母亲解释着。 “可我听说县主在京城时,天家特允她临朝听政,嘉宁县主不同别人,她是特别得……”王母沉默半晌,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那也只是小朝,大朝……”王安礼说到一半,忽然眼前一亮,道:“对呀!哪怕只是小朝也是开了本朝先例了啊!没准……”说着脸上就浮出了兴奋之色。 “我怕只怕恩宠太过,这不是怎么好事啊……”王安国倒有些担忧地说道:“她身为女子,如今又是县主的身份,只怕……” “二哥多虑了……”王安礼笑着说道:“县主素来有分寸得紧,她虽是女子,可才名满天下,只要不是犯下十恶不赦之罪,此生必是能荣华富贵到老得……” “但愿吧……”王安国点头,可目光中却露出一丝担忧,在常州书院不是一天两天了,单看杨涵瑶做得这些事就知她所图非小。但有点可以王安国可以肯定得是,杨涵瑶图谋地却不是那张位置,她要得是青史留名,做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虽说这只是王安国的猜想,可王安国和杨涵瑶接触越久就越觉得杨涵瑶图谋得就是这些。至于世俗的东西已难以入她法眼…… 王安国目光变得幽深,不知为何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有种热血沸腾之感。庆幸自己与杨涵瑶生在了一个时代,因为他时常感觉到,时代在变了,真得在变了,一些东西已慢慢死去,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而这一切正是杨涵瑶改变得,而他,能在有生之年经历这时代的变迁,他不觉得恐惧,只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 541.第541章 皆在其中 第二日,杨涵瑶一醒来便去看了苏惠娘。仅仅只一夜苏惠娘的气色就好了不少,杨涵瑶不由乍舌,这十万单位的青霉素用在古人身上的效果未免也太好了。对了,还有异烟肼。 本来她想再使用链霉素得,这曾经在史文博身上用过。但考虑到已用了青霉素且还是静脉注射后,想到链霉素的珍贵后,杨涵瑶决定还是稍微保守点吧。 系统虽然说到了10级就可以完全开放,但杨涵瑶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等到真正开放那天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反正现在升级是非常困难的事了,一年中购买的次数也就那么多,药物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物资,所以还是能省则省吧。 苏惠娘也觉得很神奇,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感受也是最深得。这青霉素打下去,又口服了那个叫什么烟的药,仅一夜下来,这呼吸就感觉顺畅了不少,咳嗽也减少了。 这使得她对青霉素越发感兴趣了起来,还有那个叫作什么烟的药物,听说后者是专门针对这肺痨得。 听着杨涵瑶对家里丫头的关照,她都留心记了下来。原来肺痨是要通过唾液等才能传播得?所以肺痨病人使用的东西要隔离开来,还得高温消毒。 这些她倒知道,她也是读过些书的人,医书也读过一两本,这些基础的东西她都晓得,只是没有杨涵瑶归纳地那么仔细罢了。 躺在床上的苏惠娘看着杨涵瑶给自己扎针时,忽然眼前亮了。对了,听说常州书院有这医学科,其中有专门的医药班。昨天听那几个大夫说,他们在这些药物上似乎还需要人手,那等自己病好了能不能去帮忙呢? 毕竟自己好像除了会写写字外就真得什么也不会做了。说来也真是惭愧,王大哥他们本来只是自家的佃户。只因着爹爹在世时只收他们三成租,逢年过节也会派些米肉罢了。 可等到自家遭殃时,那些亲戚全躲得远远得,把自己看得如瘟疫般。他们怎么就不想想,他们苏家要真是谋反大罪,怎得可能就只办他们一家?谋反,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啊! 若不是王大哥他们保护,自己恐怕在那时也死了吧?而自己也从那一夜没多久后就染上了风寒,后来就成了这肺痨,自己真得什么都没有为王大哥他们做过,甚至都没能为他们亲手缝一件衣裳。 苏惠娘眼神变得幽幽,这样算起来,自己可不光欠了县主的恩情,还欠了王大哥他们的恩情……这些恩情太大了,自己要如何还呢? “在想什么?愁眉不展得?”杨涵瑶拿着纱布替苏惠娘固定好针头后,抬头见这姑娘皱着眉,还在轻轻叹息,心里忍不住念叨:“自己该不会是弄了个林妹妹回来吧?” “啊”苏惠娘一惊,忙道:“殿下恕罪,民女走神了……” 杨涵瑶轻笑了一声,道:“哪那么多罪可恕得……行了,我也是农家女出生,你在我这啊就随意些吧……别左一个殿下右一个民女得,你就以惠娘自称吧。” “是,民,哦,不,惠娘谨遵殿下,啊,不……”苏惠娘一时语塞,脸也红了起来。 杨涵瑶大笑了起来,摆手道:“好了,好了,顺其自然就好。我让厨房做了一些药膳,你等会记得要全部吃掉哦。这时候哪怕吃不下也要逼着自己多用点,你这病需要营养调理呢!” “是……”苏惠娘仍是很拘谨,不过看到杨涵瑶当真是没什么架子的人,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殿下?” “嗯?” “那个……”苏惠娘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殿下,这个,这个青霉素为什么能治疗肺痨呢?” “这个啊……”杨涵瑶想了想,道:“这个问题很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得。要知道为什么能治疗好肺痨,首先得知道肺痨这病的病理。” “肺痨不是因为正气虚弱,感染痨虫,侵蚀肺脏所致的么?”苏惠娘好歹看过一两本医书,而且俗话说得好,久病成医,对于肺痨的病理她还是知道些得。 “哦?”杨涵瑶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苏惠娘,“你读过医书?” “是……”苏惠娘点点头,“读过一些……再者久病成医,自己生了这病,听大夫说了好多次,都记下来了。”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不错,是由于正气虚弱,感染痨虫,侵蚀肺脏所致的。只是这痨虫到底是什么你知道吗?” 苏惠娘睁着双眼,茫然地摇着头。杨涵瑶笑着说道:“其实这病理就不简单了。简单来说肺痨是由结核分枝杆菌引发的肺部感染性疾病,所以我又称肺痨为肺结核。” “啥?啥结?君?”一听杨涵瑶这话,可怜的苏姑娘满脑门的问号就冒出来了,惹得杨涵瑶咯咯地直笑。 她拍了拍苏惠娘的手道:“你现在养身子最重要,你若是对这些有兴趣,等你身体好了去我书院学一下就明白了。现在就这么跟你说你是听不懂得……” 苏惠娘点点头,她知道这事也不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病治,留待有用之身报恩才是最要紧之事。 二人随意地说着话,杨涵瑶也了解了下苏惠娘的身世,只是这一听完,杨涵瑶心情变得异常沉重,她没想到苏惠娘的身世后面还连着三十二条人命! “岂有此理!”杨涵瑶面色阴沉,语气也很不善:“这江宁府的官吏真是无法无天了,他们这样做眼里可还有王法?!”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说得是废话,他们眼里若有王法得话,这苏惠娘又得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更别提那多佃户只是为了保护她下而已,结果也被逼得不得不落草为寇! 这就是身为屌丝平民的悲哀啊……杨涵瑶听着苏惠娘的遭遇不由地又联想到了自己。 若自己当初不是这般处心积虑地话,恐怕就自己手里握着得这些财富也早就如这苏惠娘一般,被人随意按上个罪名,然后就这样家破人亡了吧? 那样的话自己还未必有苏惠娘幸运呢!起码人家之前好歹也算个小富之家,还有一两个忠于她的人。而四年前自己来到这时代时,除了杨李氏和杨乐贤可就再也没别人了。 韩氏算一个,但如果遇上这种事,韩氏就算有心也无力。这就是现实啊!无论史书上写得多美好,无论杨涵瑶看到得多美好,可依然无法掩藏封建时代的黑暗。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在封建时代可不是一句口号而已,而是真相就是如此! 或许自己该庆幸自己有了系统大神的帮忙,不然地以自己一个平民屌丝的身份要如何挤进食物链的上层呢?如果自己不是依靠系统取得了现在的身份地位,那与自己为伴得可能就是各种黑暗了。 “惠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得……”杨涵瑶低声说道,忽又抬起头,坚定地说道:“为了邪不压正!” “大姑娘,溧阳县衙来人了……”张翠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杨涵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来得正好! 他们精心策划绑架自己,还正好让自己遇上了苦主,这闲事看来是老天要她杨涵瑶来管。 她拍了拍苏惠娘的手,道:“你且好生歇息,你的事我替你做主了!” 得到杨涵瑶如此郑重的承诺,苏惠娘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她抬起头冲着屋子上方,哭喊道:“爹……娘……你们听到了吗?县主要为我做主了,要为我们苏家三十二条人命做主了!大哥,小弟,大妹,你们听见了吗?!我们苏家的冤屈终于有人管了!爹,你说得对,朗朗乾坤下自有青天!嘉宁县主要替咱们老苏家做主了!” 杨涵瑶见她如此,眼睛也不由地湿润了。三十二条人命,就这样说没就没了……若是没遇见自己,他们家的冤屈会有人敢管么? 离开了中央,在这地方上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知县那对于老百姓来说都是天,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神!在这封建时代,依法治国就是个笑话。 统治者们从来不考虑小羊羔们的感受,素来都是想杀就杀,想宰就宰!这就是封建时代!不是你受着规矩就可以平安到老得,这些天杀的贪官随时都能找个理由把你一家子置于死地! 杨涵瑶的身子有些发抖,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仔细回想下,其实她在系统大神的帮助下真得成功得太容易,她来到这宋代又体验过多少真正宋代普通民众的生活? “惠娘谢殿下再造之恩……”正当杨涵瑶思绪飘散时,苏惠娘已挣扎着起来,重重地给杨涵瑶磕了三个响头,完全没有顾及到血管扎着的针尖。 在她看来,在这个时刻,她除了这样做,已不知要如何报答杨涵瑶的恩情了。虽然很轻很轻,可苏惠娘觉得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感激杨涵瑶的方式。 千言万语,千恩万谢皆在其中…… 542.第542章 下马威 沉闷的声音磕着地板传入杨涵瑶的耳朵,杨涵瑶被那一声声感激,一次次的磕头声弄得心情异常沉重。 面无表情地把苏惠娘扶起,看了下她的手,针已经滑了,重新给她扎好针,道:“你且好生歇息,其他事就不要担心了。” 说着把苏惠娘扶上床,喊道:“翠花,去把王大哥和许大哥请到书房说话。” “是,大姑娘。” 杨涵瑶来到正厅,几个衙役打扮的人已在等候,见到杨涵瑶后纷纷起身给杨涵瑶行礼。 杨涵瑶也不再客套,直接问明来意,听说是张志奎给自己的手书后倒还是颇为意外得。 把信接过来快读地浏览了一遍后,杨涵瑶嘴角微微扬起,冷笑了一声。这张志奎倒拎得清,知道这事捂不住了,赶忙就投诚来了。 不过看他信里的意思这事是上任留下的问题,到和苏惠娘说的相符。而这张志奎么,呵,知情不报,加以掩护这就不算罪了? 不过对于张志奎的识趣杨涵瑶决定就不盯着他了,毕竟收服了这个人后自己还能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这对翻案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而张志奎只要扮成同为受害者就行了。最多就是道德上有些瑕疵会被人诟病罢了。但比起被人嘲笑懦弱,胆小外,还有什么其他损失?与官位前途相比,这些都是毛毛雨了。 几个衙役中递信的那个是张志奎的心腹,见杨涵瑶这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也发怵,他小心地试探着说道:“殿下明鉴,我家县尊完全是迫于无奈啊……这官大一级压死人……” “住嘴!”槿嫆见这小衙役如此胆大,不由出口喝斥道:“你是什么身份?在殿下跟前哪容得你多嘴?” 杨涵瑶抿嘴一笑,对槿嫆说道:“槿嫆姑姑不要难为他,他也是关心则乱罢了……” “是,是是!”那衙役被槿嫆一阵喝斥,心里更害怕了,头上的汗冒了出来。槿嫆毕竟长在深宫,虽是宫婢,可那气度不是凡人可比得。 如此这般板着脸的一声喝斥,其威力可想而知。而杨涵瑶要得就是这效果,这下马威不下给这些人看给谁看?嗯,倒也的确不是做给这些人看得,而是做给他们背后的主子看得! “殿下乃我大宋第一聪慧之人,小得孟浪了……殿下素来公正……” 那衙役还想继续拍马屁,哪知杨涵瑶却是手一摆,道:“我这人最恨那种巧言令色,花言巧语的人。不错,好话人人爱听,本殿也不例外。但本殿爱听好话不假,可却也不爱听,你道是为何呀?” 那衙役一听这话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头如捣蒜般在地上猛磕,没几下脑门就乌青一片了。 “小得该死,小得该死!小得不该擅自揣测上意,小得该死,小得该死……” “你该死?你如何该死呀?”杨涵瑶哂笑了一声,端起茶杯,拎起茶盖子,慢慢吞吞地抿了一口,还轻声攒了下,“好茶……” 掏出绣帕擦了擦嘴,慢条斯理地说道:“本殿讨厌人说好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些太过巧言令色之人说得话太好听了,为人又圆滑……如此一来不就显得本殿很不会做人了麽?这小哥,你说是也不是?” 说着又轻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虽轻可传到这衙役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这哪是笑啊,这简直比打他板子还可怕。 见那衙役被自己吓得脸色发青,杨涵瑶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放下茶杯,道:“我与张大人虽只有一面之缘,也就在溧阳时有过些交集。不过这为人处世嘛只要看看细节就明白这人是好是坏了……” 几个衙役被杨涵瑶这慢条斯理,不轻不重的话弄得,心都快到嗓子眼了,小腹也有些发酸。真没想到前两日还在他们跟前笑眯眯的县主发起威来竟是这样可怕,比他们县尊可怕得多了。 “嗯……”杨涵瑶似在自言自语,“你家大人是个好得,我看出来了。回去告诉你家大人,他写得信我看过了。好了,你们退下吧……” 杨涵瑶说着就起身了,那几个衙役刚松口气,在杨涵瑶这种威压下,他们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可这气还没松彻底了,只见杨涵瑶忽然又停了下来,这心一下子又吊到了嗓子眼。 “哦,对了,槿嫆姑姑,这些小哥赶了一夜路,合着也累了,你给他们准备些吃食,每人再给一吊钱,这天这么热,这样赶路,也太辛苦了……” “不,不……”那几个衙役哪敢领这赏啊,忙跪下道:“多谢殿下美意。只是这些乃小的们分内之事,哪敢领殿下的赏?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有没有愧得难道殿下不知道吗?”槿嫆还真会打配合,知道杨涵瑶有意要打压这几个衙役,但又不想太过,于是主站起来说道:“殿下,您也忙了几天了,瞧您,为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人都瘦了。老太君看着又该心疼了。您还是快歇息去吧,像这种事儿就交给奴婢吧,奴婢保管给您办得妥妥帖帖地……” 杨涵瑶真想给槿嫆来个点赞,有木有?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女官,这眼力价,啧,别提了,就一个字:赞! 不过这会儿可不能夸人家,这戏还得演着,她故作矜持地点点头,皇家公主的派头十足,拈着绣帕捂着嘴,轻轻地打了个哈欠,道:“槿嫆姑姑没出宫前就得曹母后教导,事情交给你去办我自是放心得很。唉……姑姑你不说还不觉得,你这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乏了。” “小福子,小喜子,你们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当木桩吗?没看见殿下累了吗?还不快扶殿下回屋歇息?!”槿嫆的表演很到位,那几位看戏得越发害怕了。 乖乖,连身边的宫婢都是皇后调教出来得,那要捏死他们还不跟个捏死个臭虫似得? 阮福与郑喜忙应声,阮福伸出手,杨涵瑶把手搭上去,活脱脱地一个后世慈禧老太后的架子,阮福就是那小李子,这样做派让家里其他下人忍不住有些想笑。 不过他们都很尽职,死命地掐着自己,用力绷着,绝不让自己笑出来坏了自家小主子的大事。 其实莫说他们了,就连在演戏的杨大姑娘都有些绷不住了。她的脑海里浮现地全是后世慈禧太后留下的那些照片,特别是李莲英扶着慈禧的那些照片。 一想到自己现在这模样,在对比下那照片,杨涵瑶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得勒,咱快走吧,不然马上就绷不住了。 见杨涵瑶走了,槿嫆按照杨涵瑶的吩咐果真给准备了吃食,每人还给了一吊钱,不拿还不行,搞得这几个衙役差点没心脏病发作,当场跪下就要叫槿嫆姑奶奶了。 槿嫆冷着脸道:“难道你们是嫌赏赐少了?嗯?” “不,不,不……” 几个衙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槿嫆冷笑了一声,道:“殿下心慈不与你们计较。不过你们要知道一些事……” 槿嫆看向几人,一字一顿地道:“殿下,她啊……虽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闺女,只是官家认下的义女……可你们知道不知道?殿下她啊,可是那两位贵人的心头肉呢……” 槿嫆说着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在几个衙役眼里看来,简直比鬼还要狰狞可怕。 “啧……”槿嫆摇着头,“你们说这殿下去溧阳游玩被人绑了的事儿若是传到了那两位贵人耳里去,你们说会怎么样?” 几个衙役对视一眼,顿时哭天喊地地跪了下,那个张志奎的亲信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槿嫆的小腿道:“姑姑饶命,姑姑饶命啊!” 槿嫆一甩腿,把那家伙踢开后,掏出绣帕拍了拍自己的裙摆,然后弯腰直视着几人道:“现在……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嗯?做好了殿下许你们一份好前程,这要再冥顽不灵么……呵呵呵呵……” 槿嫆冷笑着,那几个衙役就差没当场尿了,躲在暗处观看的杨涵瑶见此忍不住小声说道:“想不到槿嫆姑姑做起黑脸来那简直就是专业户啊……” “专业户?”阮福听这词新鲜,不过他倒不笨,一琢磨也就明白了杨涵瑶要表达的意思。 “可不是嘛……”阮福脸上露出一丝傲然,笑嘻嘻地说道:“殿下,您不知道,槿嫆姑姑可厉害着呢!再难缠的小鬼到了她跟前那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得,那是真心诚服呢!槿嫆姑姑就是这个……” 阮福竖起大拇指,看来这小子在宫里没少得槿嫆照应。而一旁的郑喜也不甘寂寞地说道:“是呢,是呢!殿下您不知道吧?那蓝公公和史公公厉害了吧?可见到咱槿嫆姑姑那也得给三分薄面,得客客气气地……” “哦?”杨涵瑶这下真诧异了,感情曹后居然派了个这么厉害的人给自己啊……可这么厉害的人曹后又怎得舍得给自己呢?还是来监视自己得? 一时间,杨涵瑶的疑心病又出来了。实在是这样的一个人才就这么塞到自己跟前…… 杨涵瑶摇着头,这不合理! “不过可惜……”阮福又道:“槿嫆姑姑犯了事,得罪了张贵妃,若不是如此得话,将来必然能得到恩典,衣锦还乡了……” 杨涵瑶这才恍然大悟,自嘲地一笑,自己老说王雱多疑,看来自己不遑多让嘛!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啊! 543.第543章 水太深 杨涵瑶收起手中的口供,抿嘴一笑,有了这些东西事情就好办多了。而且经过槿嫆这番敲打,又给了些赏银,想来那几个衙役也不敢回头再去把这事跟他们的县尊大人捅出来。 再者,他们都把他们的县尊大人给卖了,还敢回去把杨涵瑶威胁他们写口供的事说出来吗?又不是傻子。他们现在除了能抱紧杨涵瑶的大腿外,没人再可以保他们了。 将口供收起,王达与许三还在书房等自己,自己也得把这份口供给他们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出入,免得有人玩双面间谍的把戏。 到了书房,王达与许三见杨涵瑶来了,赶忙起身给杨涵瑶行礼,杨涵瑶道了声免礼后,将口供拿出来,道:“刚刚溧阳县的张大人派人给我送了封信,我又让人问了送信之人的话,这是他们写下的口供,你们看看可有甚问题?” 说着就要把口供递给王达,哪知王达抓耳挠腮了半天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殿下,小的不识字啊……” 杨涵瑶一愣,随即哂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瞧我,都糊涂了。我来读给你们听,你们听下,这几人有没有瞎说八道。” “有劳县主了……” 二人拱手,杨涵瑶将几人的口供读完,问道:“如何,他们有撒谎么?” 王达想了下,道:“有些内幕之事小的不晓得也不好瞎说,但其他的事情大体差不多。不错,苏家的冤案虽不是张志奎造成得,但大姑娘,奥,也就是苏家小娘子与我等上山后,后张志奎领溧阳县县令也曾写过状纸。” 王达顿了下,接着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若不是我这许兄弟多了个心眼,大姑娘恐怕就回不来了。好在我这兄弟提醒了一声,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是把状纸射入县衙内得。” “不错……”许三也点头说道,“若非如此,小的敢断定我们大姑娘定然是有去无回!” “嗯……”杨涵瑶点头,“从这几份口供上来看,张志奎的确是有派人搜山。不过到底是演戏给上面人看呢,还是真心巴结这就不得而知了……” 杨涵瑶说着又指了指桌上口供道:“这些人毕竟是张志奎的属下,说得话也不可全信。一些旁枝末梢的东西总是也得遮掩一二得,否则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们县尊大人的栽培了?” “殿下说得是……”王达拱手道:“有殿下做主,想来苏家定能沉冤得雪了……” “也难啊……”杨涵瑶叹气,“我毕竟只是个县主,州府之事也不便出面。再者这溧阳县乃江宁府管辖,而且是以谋反罪论罪,想来他们的手是伸到上头去了……” “那……”王达愣住了,在他眼里看来县主已经是非常非常有权势的人了。皇家的公主,金枝玉叶,怎得收拾几个地方上的贪官也要有所顾忌呢? 王达没读过书,没做山贼前也就是个田里扒食的农民,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又怎么会搞得明白?就跟一个叫花子一样,他们想着天子的膳食无非也就是一碗白粥,两个肉包子罢了。 身份是决定一个人的眼界大小最关键的因素,普通百姓是怎么都想象不出天子也是要受到臣子,各方势力牵制得,天子并不可以随心所欲。 王达想不明白这很正常,杨涵瑶也不欲解释,而且解释了别人也未必懂。她现在得好好想一想,这事到底要怎么处理才能不犯忌讳。 原本她是想把此事刊登在报纸上得,但看了那几个衙役的口供后,她改变主意了。 因此仅从这几份口供还有受害人的叙说中来看,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太多了。换而言之也就是:水太深。 他们胆敢用这样的名头去搞强取豪夺的事,那么背后给他们撑腰的绝不可能只是一个知府,通判这样简单。所以这事她还得谨慎处理,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不用到底要怎么做才比较妥当呢?杨涵瑶皱起眉,忽然觉得她之前把这事想简单了,这些人敢陷害苏惠娘一家就敢陷害其他人。而且也绝不可能只坑了苏家一家人。 如此这般嚣张,看来这伙人在朝廷里面的靠山很大啊!会是谁呢?现在朝堂上把握大权的人都是青史留名得,操守绝不可能会烂到这种程度。 那么不是朝里的大臣又会是谁呢?杨涵瑶觉得有些头疼了,该不会是皇亲吧?那样一来这事就麻烦了…… 不行,此事自己绝对不能先冒头,得找个代言人,而且这代言人还得有点身份才行。 杨涵瑶的目光落到书桌上,看着桌上自己编写的教学手册,眼神变得幽深了起来。 勾唇一笑,道:“王大哥,许大哥在这雅苑住得还习惯么?如缺什么尽管告诉家里的下人让他们去置办好了。” 王达与许三面面相觑,真有些跟不上这县主的思维了。刚还在说苏家的冤枉,怎么一下子又跳到他们身上来了? 搞不懂杨涵瑶葫芦里卖什么药,王达也不敢多问,他们现在的希望可都寄托在杨涵瑶身上了,若答错了话惹得贵人不快了,他们还能找谁? 所以也只得忍住心中疑问,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劳县主费心了……说实话,小的长这么大都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吃过这么好的饭菜,这几日我跟我这兄弟觉得简直跟活在梦里似得。” 搞不清杨涵瑶的意图,王达索性来个实话实说,而且他觉得就他那个脑袋瓜子还是别在县主跟前扯谎了。别看县主年岁小,可行事做派比三十多岁的人还老辣,在这样的人跟前唯有老实做事才是上策。 杨涵瑶点头,说道:“住得习惯就好……至于苏家的冤情么……” 许三性子有些急,一听这话,忙跪下哀求道:“县主千岁,殿下,小的求您,求求您了,一定要为我们这些苦命人做主啊!” 杨涵瑶忙起身道:“许大哥这是作甚?我没说不管啊……只是说此事得从长计议,我一个姑娘家亲自出面管这事总是有些不妥当。不过你们不要担心,我已想到了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不过,在这之前你们还得替我去办件事。” 许三一听这话,骨碌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与王达对视一样,齐齐躬身作揖道:“愿县主殿下差遣!” 544.第544章 给张大人找点事做 俗话说“秋老虎热死牛”,这话一点也不假。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秋季逐步南移,却又向北抬,在这高压控制下晴朗少云,日射强烈,气温又再度回升,雨水又渐少,气候变得特别干燥,说秋老虎热死牛那绝对不是什么夸张的话。 好在“秋老虎”维持的时间并不长,至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而已。而且早晚并不像夏日那般炎热,总算在这一日之中也有些喘息的时候,半月时日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况且十一世纪也没什么温室效应,又无那多高楼大厦遮挡,对于一大夏日吹惯空调的现代人来说宋代的夏日也好,“秋老虎”也罢,还不至于那么难熬。 虽说身为古代女子哪怕再热的天气也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得,可对于如今家资万贯的杨涵瑶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以前在老宅时用冰块,雅苑造好后因着早就把这些问题考虑进去了,所以哪怕是长袖长衫的,只要呆在家里便也能如前世一般,享受到一丝清凉。 杨涵瑶离京时已是夏末,回到常州几乎就没停歇过,在这大大小小的事件中也就迎来了她在宋朝的第四个“秋老虎”。 不过今年的杨涵瑶显然不怎么受老天待见,在京城惹了一身风波不说,这才回到常州想喘口气呢,王雱那小子又给自己找了些麻烦,结果还惹出了一桩冤案出来。 事情已经被她揽下来了,也无法再推脱,很显然,今年的秋老虎恐怕杨大姑娘有些难熬了。 不过对于有眼红疾病的杨大姑娘来说,自己得不了好了,那能看着别人舒坦吗?特别是那些老找自己麻烦的人,杨涵瑶若让他们舒服了,那就真得是要成圣人了。 很显然,杨大姑娘不是圣人,也不是圣母,且眼红之疾已入膏肓,已药石无医,她怎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日弁那老头儿在这热死牛的季节里逍遥自在? 这不,看着满桌自编的教材,想着苏惠娘这趟浑水,杨涵瑶心中有了计较。 嘿嘿,张大人,张老头,老头张,自打您老人家在金銮殿上上演了一次执笏板打人的戏码后,刚正不阿的名声已传天下。 现在可是有一桩泼天的冤案吶!我杨涵瑶是搞不定了,不过相信刚正不阿的张大人是绝对不会不管得吧?连在天子跟前打大臣都敢,相信什么“水太深”之类事也不会怕得! 嗯,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杨涵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对着王达与许三勾了勾手指,“尔等且附耳过来。” 一阵嘀嘀咕咕,听得王达与许三二人那是又点头又皱眉得,到最后脸色都有些发白了,王达有些忐忑地说道:“殿下,那张大人正是如此得刚正不阿?” “那是自然……”杨涵瑶坐正身子,一连正经与佩服地说道:“张大人乃是朝廷枢密副使,又是大学士,素来公义刚正。你们想想,在金銮殿啊,那是什么地方?当着圣天子的面就敢打另一个大臣,只因那大臣过于谄媚而已。如此刚正之人,尔等的冤情托付于他不是正好么?” 王达与许三听了连连点头,许三感叹道:“想不到这世上除了有 包大人这样的刚直官员外,还有张大人这样的大青天啊!” “可不是嘛……”杨涵瑶掏出绣帕佯装擦嘴,实际是有些绷不住想笑了。怕二人看出,故而掏出绣帕做做遮掩。 想到老张头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自己是妖女,如今自己把这祸水引到他那儿去,算不算也是扳回一局了呢? 想大这里,杨涵瑶就忍不住有些想笑。不对,不对……杨涵瑶又摇起头来,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了呢?这算不算公报私仇呢?接而又点起头来,自己又不是朝廷官员,算屁个公报私仇啊! 想到这里杨大姑娘只觉一阵暗爽。老张头虽然的确是个刚直的人,不过嘛,她杨涵瑶又不是圣人,老被这老头盯着叫妖女,这换作是谁心里也不舒服嘛! 她这番心声若被人听见,肯定会被人“呸”上几口唾沫子!这分明就是小心眼嘛!还说得这么大义凛然,真真是虚伪到家了。 杨涵瑶自顾自地在这儿自淫,完全忘了这还杵着两个人呢。看到杨涵瑶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得,王达与许三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王达小声试探道:“殿下,可还是有甚不妥?” “啊?啊……”神游天外地杨涵瑶被王达这样一问,顿时从自己的YY中回过神来。看着二人紧张的样子,杨涵瑶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道:“无事,无事。你们就照我说得去办吧,保准成功。” 完了又加了一句道:“国朝律法有规定,我身为皇室宗亲不能插手地方政务。像这种事自然也不好亲自出面。但张大人就不同了,他乃朝廷一品大员,现下又在常州,你们不抓着这个机会以后再想翻案可就难了……” “是是是……”王达与许三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之前只以为县主很大,当听到杨涵瑶说她不好出面时心里还曾以为杨涵瑶是怕了,还产生过一丝不忿。 但现在听到杨涵瑶这么一说,又羞愧起来。原来国朝还有这样的规定啊!倒是他们小人之心了……再想到杨涵瑶身份之尊贵,不但冒着触犯律法的危险揽过此事,还这般跟他们这等戴罪之人解释,只觉心头暖乎乎地。 杨涵瑶的形象在这二人心中顿时又高大了几分。不愧是他们穷苦人家出生的平民县主,不仅体恤百姓疾苦,还不忘本!好,嘉宁县主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双双跪倒,叩谢后便出了书房,按照杨涵瑶的吩咐去办事了。 再书那张日弁自来到常州后,也没闲着。除了在常州四下转悠考察外,其余最多的时间就是待在书院的图书馆里。 图书馆这个名字很新鲜,不叫藏书阁,也没什么风雅的别称,就叫图书馆,既平淡又显朴实。 不过名字虽平淡无奇,可这里面却一点也不平淡。初次进得此处时,差点没把张老头给吓死。 谁能想到呢?就在这常州,就在这小小的书院中藏书居然竟多达几万册!乖乖,这还是图书馆吗?皇家的藏书院也不过如此! 这妖女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弄来了这么多书籍?更让张日弁惊奇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有不少市面上看不到的孤本。 仔细一琢磨,也释然了。以妖女受宠的程度与手段,恐怕皇家藏书院里能被她印刷的书籍都印刷了吧? 托着常州商会那一群一脑门子想出人头地的工匠们的福,在杨涵瑶最初改进了印刷术后,这群人在这几年间又在此道上做出了改进,不仅提高了印刷的质量,速度上那更是惊人。 最关键地是,他们的改进使得印刷的成本再次降低。而纸张方面,因着杨涵瑶当年的带头作用,这些工匠们就跟疯了一样,拼命研究造纸工艺,开发出来了不少新品种,居然连专门做纸箱用的瓦楞纸都弄出来了。 理所当然地,这造纸的成本也就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而杨涵瑶也趁机向伟大仁宗陛下提出了想刊印皇家典籍的要求。 不过仁宗还是比较谨慎得,因为皇家藏书院里有些典籍也不好随意示众,像武经总要这样的书怎可流传于市面?别看西夏与辽国近年与大宋关系不错,特别是西夏,亲密地就差没喊出回归大宋的口号了。 不过仁宗虽然仁厚可却不是什么傻子,就算他傻,他的那群大臣可都是个个青史留名的人精,哪可能在此方面不作提防? 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这些非同族之人,这些人精们嘴上喊着兄弟之邦,可心里却是防范得紧。 像武经总要这样的书籍记载地可都是大宋国防方面的先进武器,怎可能公开与众?再者就算这些外族没啥异心,也得防范下同族不是? 大家都是饱读诗书者,“祸起萧墙”这个道理怎会不懂?因此仁宗虽然很疼爱杨涵瑶,可在此事上口风却紧得很,在他的点名下,像武经总要这样的书杨涵瑶印刷没问题,但只能放在书院图书馆内,而且非书院精英不可随意阅览。 简而言之,潜台词就是:不是信得过的人,这类书籍就算是常州书院的学生也不能阅览。朕现在可以让你杨涵瑶收藏这些书已是天大的恩赐,所以这关你可要把好了。若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杨涵瑶自然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虽说武经总要上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堪称一流,可在她杨涵瑶眼里却算不得啥。 火炮早就研制出来了,并且这几年,工部的人对火炮做了大量改进,而更有奇人突发奇想,想着把火炮缩小,抗在肩上不是更省事? 于是枪的雏形诞生了。虽说只是在竹筒里装上火药蛋,但最早的火铳可不就是这样一步步发展出来得么? 说来也巧,大概在几十年后,竹筒火枪的确就要诞生了,而且就是在宋朝诞生得!不过因着杨涵瑶的到来,让他提前几十年问世罢了…… PS:最近因私事,实在提不起精神写东西,最近调整好了心情,会努力更新得!对不起大家了! 545.第545章 有人喊冤 在常州书院的图书馆里除了有这些皇家收藏的典籍外,更有许多杨涵瑶从系统里抽出的书籍。 当然,这些书籍杨涵瑶都仔细审核过了,把一些不便示人的东西都删除了,还作了大量的修改,尽量用这个时代的语言来描绘,好使得大家能看懂。 这些书籍都是相当珍贵得,例如《天工开物》,《本草纲目》等这些明朝时期才有的书籍,放到宋代来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科技的累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后世的一些东西也不能照搬,就算搬过来也没用。 很简单的道理,打个比方,假设杨涵瑶是个核物理学家,但在这十一世纪的条件下,哪怕杨涵瑶再精通这些学问,可在没有合适的土壤时,她能造出原子弹么? 那简直就是开玩笑嘛!所以说着要工业化,可在这十一世纪,这一代人可成。 阅读审核修改这些书籍花费了杨涵瑶大量的精力,这事她可做不得甩手掌柜了,只能亲历亲为了。 好在铅笔早就被她发明出来了,适合铅笔书写的纸张也早发明出来了,比起使用毛笔来誊写得话,不知效率要提高了多少倍。人也少受累了不少。 可饶是如此,也把杨涵瑶累得够呛。这四年来她从系统里抽出了不少书,许多都是她未涉及过得领域。于是她不得不仔细阅读这些书籍,然后再做出修改。 这些书籍都是十分珍贵的东西。知识就是力量嘛!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完成任务,如果她能完成任务得话,这这批书籍无疑将成为中华民族最为宝贵的财富。 一个民族的传承最重要得是什么?就是文化,就是知识!这些书籍她也没全部公开,好比《赤脚医生》一书,前几****还找了几个大夫商量,打算公开一部分内容。 在这方面,其实她杨涵瑶也是很谨慎得。所以想想仁宗的交代也就不难理解了。杨涵瑶心里的不以为然那是因为她手里掌握着更先进的技术,大概也算得上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的行为了吧。 不过对外虽不公布,可常州书院的学生却可以随意阅览,虽说也有泄露机密的风险,但杨涵瑶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冒险一下。 毕竟,这个风险还是值得冒得。未来这条路要如何走,就得靠书院这批学生了,是她手里最大的一张王牌。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于自己书院的学生这点信任必须得有。 而张日弁也正因此在常州考察了几日后,在进入图书馆后就再也出不来了。他实在是被杨涵瑶带来得这批后世的书籍给惊呆了。 其他莫说,就说有关儒家方面的书籍。除了传统的那些典籍外,他还看到了《菜根谭》,《围炉夜话》《小窗自纪》等书籍,这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动。 虽说上面没署名,但张日弁觉得这书十有八九是杨涵瑶师尊的杰作。至于他为什么没想到是杨涵瑶?那还不好理解么? 杨涵瑶才几岁?虽说才华惊人,可以上这些书籍没有一定的人生阅历那是怎么都写不出来得。 特别是《菜根谭》,里面的语句对于张日弁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来说都犹如黄吕大钟,振聋发聩,引人深思。 可杨涵瑶才几岁?这部论述修养、人生、处世、出世的语录具有三教真理的结晶,和万古不易的教人传世之道。对于人的正心修身,养性育德,有不可思议的潜移默化的力量。 这绝对不是一个年轻人可以写出来的东西。虽天赋难得,可你有了就是有了。但像阅历这种东西,没有经历过得话,那任何努力都是白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阅历其实比天赋更为难得。所以张日弁可以百分百地肯定这几本书绝对不是杨涵瑶所作。而且他可以百分百肯定书籍上印着得所谓“无名氏”其实就是杨涵瑶的师尊或者她师门里的长者。 如此一来,张老头对杨涵瑶身后的师门更是感兴趣了。到底是怎样的高人竟能培养出妖女那样的高才呢? 咳咳……虽然张大人对杨涵瑶很提防,可他却也不得不承认杨涵瑶的确很有才华,那篇《爱莲说》还是很对他胃口得。对于她对论语的新解虽只有只字片语,可仅仅这几句话,就足见杨涵瑶的才智了。 还有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更是对他胃口。 其实仔细想想,特别是来常州后,看到常州这繁华的景象,听着常州乡民的叙述,对于杨涵瑶为常州百姓做出得贡献他还是很认可和欣赏得。 可也正因着如此也由不得张日弁不警惕。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杨涵瑶越是得民心就越让张日弁担忧。 因为她实在太与众不同了!像她这般大的姑娘不是该幻想着未来的郎君么?可看看她都做了什么?这一件件,一桩桩得哪件事是一个女儿家该做得? 而她今年在京城时官家居然让她上小朝,而朝里的朝臣居然没一个站出来反对,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怎么看都不正常啊! 张日弁童年时因父早亡,由母亲养大。虽家里原有些资财,可一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一个女人如何能撑起门面?莫说是外人相欺了,就是族人也要小看上几分。 虽说这时代族人之间还是照顾得多,但那要看是什么情况。像张日弁这种情况,爹死了,家里又有些小钱,恰巧族长又是个贪心得,那么打着“暂为替张日弁家里管理财政”的口号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可预见得是,儿时的张日弁定是见多了这种黑暗之事,这童年留下的心理阴影不是那么容易去除得。 亲人尚且如此,何况外人乎?小小年纪的张日弁见识到了人心的黑暗,宦海沉浮又这多年了,什么样的糟粕事儿没见过?这心思黑暗了一些也就不能理解了。 所以他看着杨涵瑶的所作所为着实有些放心不下。虽然来到常州,对与常州的变化也带给了他不少的触动,可对于杨涵瑶的提防却未卸下半分,反而更多了。 这日张日弁像往常一样,起床后来到梳洗间,拧开水龙头,拿起牙刷在下面过了下水,打开池子边上的小盒子沾了些牙粉,开始了一天的梳洗工作。 牙粉牙刷这东西在东京不是没有卖,但老张是个守旧得人,如非必要他是绝对不会把心思花在这上面得。 因此牙粉牙刷虽然在东京售卖了2年多了,可他却是来到常州以后,因着书院的配给才开始使用上得。 还别说,牙粉牙刷这两样小东西还真不错。价钱便宜不说,清洁的效果远远要比青盐好。没用上几天,张日弁就彻底喜欢上这两样小东西了,有些离不开了。 他根据赤脚医生一书里说得,每天起床入睡前都要刷一次牙,免得滋生什么坏东西,也就是书里所说得细菌。 刷好了牙,洗好了脸,张日弁穿戴整齐后,便出了门。先到了书院的大食堂,准备用些早餐。 原本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厨房是给开了小灶得,但张日弁虽说已是一品大员了,但生活却是很朴素得,就这点上,连杨涵瑶也不得不说个服字。 除了骂自己妖女外让人觉得不爽外,但不得不承认老张同志是个有德君子。刚直,简朴,所有孔圣人所说得道德标准他基本都达到了标准。 所以这人是个君子,这是无可否认得。而张日弁不要小灶的原因也不仅仅只是因他为人简朴,更主要得是在这大食堂吃饭他就可以更多地接触到书院的学生,可以从方方面面来观察他们在书院的生活,还可以同他们做一些交流,从而从侧面来更多地了解杨涵瑶此人。 再者书院大食堂的伙食着实也不错,每日都有白粥,各色包子,点心等。甚至每过三日还有各种面食供应,比如他最喜欢得拉面与鸡汤小馄饨。 就这样的条件都比他自家吃得好了,哪还需要什么开小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却难了,所以这小灶不开也罢。 “张大人,今个儿真早啊……”食堂今个儿负责递吃食的人与张日弁是同宗,也姓张。是张翠花的村里人,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名唤三娘。 她之所以敢如此随意地跟老张同志打招呼也是因着张日弁这个大官在她眼里看来着实没什么架子,还十分地和蔼可亲。日子一久,这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而张日弁也不介意,这正是他需要的效果。别看他敢在天子跟前打人,可对于普通百姓他素来都是没有什么架子得。还是前面那句话,这是个有德君子,爱民如子几个字是时时刻刻放在心里得。 “是啊,今个儿醒早了……”张日弁微笑着回应着,就这副模样谁能想到他是个敢在天子跟前打人的人呢?张暴徒此刻和蔼可亲地就像个邻家老爷爷,那如沐春风的微笑就差没把人给化了。 “张娘子,今个儿有拉面供应了吧?” “有有有……”张三娘赶忙应道,“大人且先坐着,小妇人这就让他们给您做去。马上就给您端来。” “那就有劳张娘子了……”张日弁道了谢,走到食堂左上角在一个架子上拿了一份今日的报纸,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摊开报纸,看看今日有何新闻要事。 吃着早饭看报纸,这已成了张日弁的习惯了。 须臾,拉面被端了上来,洁白的面条上铺放着几片羊肉,撒着绿绿的葱花,光看着就引人食指大动了。 张日弁咽了下口水,哪怕到了他这个身份可却依然难以抵抗羊肉拉面的诱惑,他抄起面前小瓷碗里的小勺子,舀了2勺子辣椒酱在面里,他是蜀地之人,除了脾气暴躁外,也特别嗜辣。 哪怕再守旧,可辣椒这玩意,作为蜀地之人的张日弁却是难以抗拒辣椒。头一次接触到辣椒这东西后,他立刻就迷上了。 哪怕当年的辣椒酱价值不菲,可对于当时已经官居三品的张日弁来说也不是什么过重的负担。宋朝廷实行的是********的政策,哪怕当年辣椒酱很贵,可对老张同志来说却是算不得什么。 先喝了一口汤,仔细回味了下这汤头的滋味,脸上浮现出一股餍足之色。这羊肉拉面无论吃多少次都不会厌吶! 就算食堂不提供,可老张还是隔三差五地会到妖女的福记去点上一碗羊肉拉面来吃。运气好得话,有时还能吃到牛肉拉面。 古代的牛可是很有地位得,杀耕牛可是犯法的事儿。哪怕耕牛意外或者自然死亡了也得去官府报备,必须官府派人验证后,确定不是故意谋杀后才能分食其肉。 正所谓物以稀贵,能吃到一次牛肉拉面可不是件幸运的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啥得,反正张日弁就是觉得牛肉拉面要比羊肉拉面更胜一筹。 特别是用牛骨熬出的汤头,配着这拉面吃,更是美味得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了。因此牛肉拉面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儿,到了福记若是遇上了,老张那日的心情都会变得格外舒畅。 拿起筷子,挑起面条放进嘴里,慢慢品尝着。虽说这羊肉拉面在老张同志的心里要比牛肉拉面差上一点,可在没有耕牛意外死亡的情况下,这羊肉拉面也还是很不错得。 张日弁吃了两口,正在回味着,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张大人,张大人在这儿吗?” 皱了下眉,这是谁呀?这大清早得就扯着大嗓门在这儿喊?不过听这声音急切的样子倒像是出了什么事…… 虽说被人打扰了早上的清闲,不过君子就是君子,仅仅只是皱了下眉,放下了自己心爱的拉面,抬起头来,只见几个穿着书院制服的学子跑了进来。 哦,不对,不是制服……妖女说这叫校服……还真是矫情的人吶,总喜欢处处显得与众不同些。 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张日弁皱着眉,问道:“本官在此,何事喧哗?” 那几个学子看到张日弁在这,忙跑到张日弁跟前,连礼都不行了,急急说道:“大人,不好了!书院门口来了十几个老百姓,他们跪在书院门口,在那大声喊冤呢!” 张日弁心中一凛,十几个老百姓?这可是了不得的事!别看在这官大如天的年代,普通百姓好似蝼蚁般不值一提,随便一个小吏都能掐死一个人。 可那也仅仅只是针对单独个体而言。若是像这种结众而行,有十几个之多,那可不是什么小事了,那得谨慎对待。 因为眼前看着是十几个人,可一个处理不当,很可能从十几人变成上百人,甚至上千人。到了那个时候可不是什么喊冤了,而是民变了。 激起民变,动天下之根本,这个罪名谁担得起啊?!特别还是在书院门口喊冤,此事看起来就更加非同寻常了。 想到这里张日弁也不敢怠慢,也顾不上吃拉面了,忙起身问道:“他们有何冤情?!” “禀大人,学生不知!”学子中为首一人作揖道:“可他们口口声声一定要见大人您!学生已劝解过他们,让他们去县衙告状!可他们不肯,说此事唯有大人您才能替他们做主……” “我?”张日弁本拔开腿想要去看个究竟了,可听到这学子这样说,顿时停住了脚步,眉头皱得更紧了,“本官非常州地方官员,他们为何偏要见本官?” “学生不知……” 张日弁皱着眉,心里琢磨开来。门口喊冤的百姓不去常州州府,不去晋陵县衙,偏偏跑到书院门口来,且点名要见到自己后才肯说出冤情,此事看来觉不寻常啊! “莫不是有天大的冤情?”张日弁自言自语着。至于这些百姓为何会知道他在常州书院倒也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问题了。 他来常州的事天下竟知,那日从码头下来也有许多百姓看见了,所以这些百姓会到书院门口喊冤并不奇怪。 “大人,学生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那为首的学子见张日弁踌躇不前,于是拱手问道。 张日弁点点头,道:“有话便说,知无不言方为大道。” “那学生斗胆了……”学子拱手:“其实大人这些百姓为何会有今日之举,学生倒有些想法。” 那学子顿了顿道:“前几日就有一群百姓结队而来,不过他们去了雅苑,去了县主殿下那儿……” “嘉宁县主?”张日弁顿时警惕起来,去杨涵瑶那儿做什么?有阴谋! 心思黑暗的张大人忽然觉得此事可能不简单,凡事牵扯到了杨涵瑶,那事能简单得了吗?更何况咱们的张大人对咱的杨大姑娘素来上心得很,一听到这群百姓去了杨涵瑶那儿,再联想到眼下这情景,他哪还能不上心? “因此学生分析,这群百姓可能是遇到了天大冤情了……” 那学子还在分析着,可张日弁却一摆手道:“此刻在这儿胡乱猜测也无甚意思。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些百姓既然点名要见本官,本官去一下就是了!” PS:5100字大章节奉上,谢谢亲们长期以来的支持! 546.第546章 出去游玩下,如何? “大姑娘,大姑娘……”张翠花一脸兴奋地跑进杨涵瑶书房,“大姑娘神机妙算,那张大人……” “翠花,怎得如此无礼?!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不知有尊客在此吗?!” “柳姨……”张翠花缩了缩脖子,忙福身道:“大姑娘,我错了,请大姑娘责罚……” 可看那神情显然是没怎么把柳芸娘的喝斥放在心上。她是最早进这个家的,杨涵瑶对她素来没架子,甚至还鼓励她保持自己的风格,用杨涵瑶的话来说,那叫作“性格。” 因此,这张翠花咋咋呼呼,风风火火的性格在来到杨府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地不可收拾了。 柳芸娘看着张翠花那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这妮子嫁了人会有所收敛,可事实却是相反。张翠花童鞋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咋呼了。 她是最早追随杨涵瑶的人,一家子早就上了杨涵瑶的贼船。而到了现在,摸说是她一家子了,是整个家族都绑在了杨涵瑶的战车上了。 而她本人又是杨涵瑶跟前得力的人,婚事都是杨涵瑶替她做得主,那嫁妆都给了不少,又颇招杨涵瑶喜欢,因此在婆娘的地位也相当高。 在李大牛的家人看来,这张翠花虽是个丫鬟的身份,做得是伺候人的活计。可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丫鬟也是有档次之分得。 再加上经过杨涵瑶四年的培养,张翠花不但能识文断字,更会算写做帐,又精通厨艺,就是那玄之又玄的格物之道也略懂几分。 就这样的丫头嫁到他们老李家,简直就是祖宗显灵了。他们的儿子李大牛虽然也得杨涵瑶器重,但在老李家人看来那还是托了家媳的福。 而且张翠花张得还不赖,就这样条件的姑娘他们还有啥话好说得?那看张翠花也是千好万好,就差没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了。 李大牛这两年通过自己努力总算是能读读报纸了,可饶是如此,还是把张翠花当个宝似得。别看他张得人高马大得,在外也挺凶,可一到自家媳妇跟前就跟只小猫似得。 就这样的环境,张翠花童鞋的性子还能收敛么?这不,别看她低头认错了,可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想着:“这王公子也能算客么?就差没把雅苑当成自己家了……” 杨涵瑶看着张翠花这样,笑了笑,也不在意。张翠花就这样的性子,虽说有些咋呼,可做事却很勤勉,而且涉及到自己的事那绝对是很谨慎得。以她的性格能做到这样,也足见她对自己的情义了。 而且随着自己社会地位的提高,家里的下人对待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不一样了。哪怕是柳芸娘这样最早到自己家来的人也对自己越发的尊敬了起来。 这不是杨涵瑶想要得,因为那样看起来实在太缺乏人情味了。倒不是说柳芸娘他们故意要这样得,而是这个时代大多人的观念就是如此。 尊卑之分的观念深入人心,恐怕连她们自己都没发觉吧?唯有张翠花一直都没变过,还跟以前一样。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杨涵瑶虽不是九五之尊,却也体会到了上位者的孤家寡人之寂寞了。至于陈佩儿似乎也无改变,不过她本来就是个闷葫芦,因此也看不出有多大的变化。 正因为体会到了上位者的孤独,所以见张翠花如此,杨涵瑶不但没有怪罪,反而笑着打趣道:“是什么好事又让咱们的翠花这般高兴?”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就把此事给揭了过去,柳芸娘与槿嫆对视一眼,也只得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杨涵瑶实在太宠张翠花了,这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改变了…… 张翠花一听杨涵瑶这么问马上精神头又上来了,她大声回道:“大姑娘,那张大人听说书院门口有百姓喊冤后连朝饭都不吃了,这会儿把人都叫去问话了呢!” 王雱双眼一眯,转头问向杨涵瑶道:“染真,此事你可有把握?那张日弁真会?” 杨涵瑶撇了撇嘴,王雱这小子一大早跑自己这儿来说是有什么格物的问题请求,搞得自己又不好回绝,只得从床上爬了出来,来给王大公子解惑。 “这小子果真是史书留名的阴谋家……”杨涵瑶心里腹诽着,“居然想出了这招……” 是啊!这么烂的借口只要不是个猪都能看出王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只是他这借口着实找得妙,搞得杨涵瑶也不好回绝,只是有些恨恨地想,“就算要找借口就不能晚些时候来么?这才几点啊? 早上六点居然就来叫门了,这小子果然是个能折腾的主!杨涵瑶心里在问候着王雱童鞋,可脸上却没显示出来,其实她还在想呢,如果这家伙老这样,自己是不是要回老宅去住一阵子? “染真……”王雱见杨涵瑶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敲着,还皱起眉头,不由问道:“可是有甚不妥之处?” 杨涵瑶摇摇头,说道:“张日弁素以刚正著称,想来遇上这等事也不会袖手旁观吧……我等静观其变便可……” “善!” 王雱击掌而叹,杨涵瑶嘴上挂着笑,心里却在想“善个P啊!你NND少来扰人清梦就好了!比老张同志还麻烦,姑娘我不怕他却怕你!” “染真,这天气渐凉了,今日天气看着也不错,不如我们出去走走?”王雱见杨涵瑶带着笑,心下一动,不由提议道:“至于这里的事儿嘛,就让张大人做主吧!”说着还眨了下眼,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来! 好嘛!这王雱果然是个史书留名的大腹黑啊!杨涵瑶虽然不想跟王雱一起出去,可一听他这提议,不由暗暗地竖起大拇指:这招真绝了…… “元泽兄此计甚妙啊!”杨涵瑶不由赞叹道:“不过元泽兄可走得开?既然要出去不如就走远一些,咱们到苏州去游玩一番如何?” 王雱一听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这正是求之不得之事呢!他马上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家禀告祖母,咱们这就出发!”完了又加了一句道:“若拖久了,那张大人回过味来就不好了!” “元泽兄言之有理,我这就去禀报祖母,顺便问问袭阳姐姐她们去不去……” “好!”王雱点头,虽说很想和杨涵瑶单独出去,不过他也只敢幻想。这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得,这传出去可对杨涵瑶不好。再者,以杨涵瑶时至今日的身份,那也绝对不可能单独出门得,总得带着护卫与奴仆,不然出了事谁承担地起啊! 二人打定主意,便分头行事,杨涵瑶去了杨李氏那儿把此事一说,老太太本就有心撮合杨涵瑶与王雱,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因此对于杨涵瑶提议让她一起去的话可一口回绝了,顺带着也掐灭了杨乐贤想一同出玩的心思,搞得杨乐贤郁闷不已,心里想着:我怎么还不长大啊?只要长大了就可以跟阿姐一起去玩了,哪像现在…… 见杨李氏执意不肯去,又见着杨乐贤可怜兮兮的样子,杨涵瑶忍不住请求道:“亲娘,让阿弟出去玩玩吧……还有几日就要开学了,阿弟读书也辛苦呢,就让他松泛几日吧?” 说完想了想又道:“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苏州离常州亦不远,又有魏三哥他们护着,照顾阿弟没问题得……” 杨乐贤听了连连点头,然后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杨李氏。杨李氏想了想,最后实在受不了杨乐贤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了,再想想杨涵瑶的道也无不道理,于是变点头应允了,惹来了杨乐贤小朋友的一阵欢呼,欢欢喜喜地就跑回自己房里准备去了。 杨李氏又交待了几句,杨涵瑶一一应允,然后又到了赵佳柔那,邀请她一起去苏州游玩。哪知赵佳柔却不愿去,因着她能来常州已是父皇顶着诸多压力,她才能得到一些自由。若自己再随意出常,那仁宗那就不好交代了。 杨涵瑶见她坚持也无法,只得又再去了方袭阳那儿,本以为这个爱热闹的主一听此事会很高兴,可哪知方袭阳却说自己没有空,看着她那支支吾吾的样子,杨涵瑶顿时明了了。 于是只得揶揄了几句,退了出来又找到了方袭慧。好在方袭慧没什么事,一听要去苏州也是很高兴,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没多久,杨涵瑶也打包好了东西,带上了魏家兄弟,李大牛翠花夫妇,月溶姐妹以及秦达,与方袭慧,王雱,杨乐贤一起出发了。 郑喜他们看着杨涵瑶离去,心里很是想去,不过他们既然说了要读书,而他们基础又差了些,这个时候显然不能离开,得加紧用功,再过几日就要开学了,他们得进学堂受教育去了,所以这回是无法跟随杨涵瑶了。 至于秦达本来是个门房,按理说是不会跟着去得。不过因着秦达舅家乃苏州人士,秦达对苏州也比较熟悉,于是杨涵瑶就把他捎带上了。 一行人坐得是商会的商船,从常州到苏州可全程走运河,所以也就免去了马车陆行的辛苦,坐着自己的马车到了码头,把随身行礼搬上船,一行人就这样出发了…… 547.第547章 杨染真,给老夫出来! “大人,殿下她出去了……”槿嫆恭敬地回道:“殿下早上与方小娘子一同去苏州游玩了……” “出去了?”张日弁愣了愣,随即脸上浮出一丝不悦道:“杨染真这是在躲着老夫?” “大人,慎言!”槿嫆抬起头,面带严肃地说道:“大人虽是当朝大学士,可殿下乃是天子之女,大人为臣,殿下为君,大人怎可直呼县主殿下表字?” “本官……”张日弁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这槿嫆说得不错,杨涵瑶县主之名已诏天下,哪怕看妖女再不顺眼,可在这名义上,他张日弁的确要以下臣自称。 这直呼杨涵瑶的表字的确不妥。可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张日弁又有些生气。这杨涵瑶打得好算盘,虽说这事他揽下了,为民伸冤本就是他份内之事。 可这妖女实在欺人太甚!这事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他说嘛!干嘛弄得这样鬼鬼祟祟地,难道他张日弁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小人么?来上这么一出,这明摆着是要把事搞大,让他非揽下这事不可。 这明显就是在恶心人,顺便把他张日弁当枪使了!这妖女如此做派,着实让张日弁有些生气!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杨涵瑶这行为妥妥的地是在质疑他的品行啊! 想到这些,张日弁的脸色变得不善了起来。还有,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前头有百姓喊冤,还去了她杨涵瑶那儿,她这会儿子居然就出去游玩了?! 这分明就是个设好的圈套,等着他张日弁钻进去呢!老张同志宦海臣服几十载,杨涵瑶玩得这些小手段,打得什么心思哪能瞒过他? 老张眯起双眼,忽然睁大眼睛,眼中透出一丝锐利,他盯着槿嫆道:“殿下真出去了?” 槿嫆笑了下,福了福道:“奴婢哪敢欺瞒大人?殿下的确是去苏州了,这都走两个时辰了……大人是要事找殿下么?如果事情紧急得话,大人可坐船去苏州,没准能赶上……殿下是走得水路……” “岂有此理!”张日弁气结,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妖女的仆从果然就跟妖女一样,端的是狡猾,不卑不亢得,给你来个油盐不进,真是难缠! 而且这槿嫆身份不一般,是皇后娘娘赐给杨涵瑶的女官,而且自幼进宫,这心思手段也非常人可比。她此刻站在自己面前恐怕也是那妖女指使得,倚仗地就是这人的身份! 这是个很微妙的身份,张日弁虽为一品大学士,又是枢密使,但也的对这槿嫆太过刁难! 好哇!好你个杨染真,杨涵瑶!端得真是好手段!居然敢如此应付老夫!哼!去苏州了?老夫才不信! 想到这里,张日弁也不再和槿嫆多废话,他扯开嗓子大喊道:“杨染真,杨涵瑶,你给我出来,给老夫出来!老夫知道你在里面,出来!” 槿嫆面色一冷,福身道:“张大人,殿下的确不在家,还请大人自重!” 张日弁却不管她,扯着嗓子大喊道:“杨染真,你这竖子,安敢如此欺老夫!出来!” “张大人!”槿嫆脸色更阴沉了,“张大人您贵为大学士想来是学富五车之人!大人现在这般作为,难道是漏读了《礼记》吗?!” 要命!张日弁顿时脸青了!他停止了叫喊,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槿嫆,好哇!这个宫里出来的女官好生了得,这张嘴跟杨涵瑶有得一拼,这话说得可真够诛心得! 这话的确诛心,而且很侮辱人!这明明是在笑张日弁不懂礼数嘛!这可真要命了,因着张日弁刚刚大声的喊叫,已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这些人大多是在雅苑内负责维护苑内各种设施,花草的工人。见到这位朝廷大官在自家东家门口大呼小叫地,好奇之下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有些已做完维护之事的人更是围了过来。 这下张日弁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身为朝廷的大学士,必然是饱读诗书之辈,可现在如此行事,被普通民众用这种惊诧的眼神看着,饶是张日弁这个敢在金銮殿上执笏板打臣子的暴徒也有些受不了了。 在天子面前打逆臣那是气结,可现在在民众面前不顾礼法那就是他人品的问题了。 张日弁看着那些工人投来的目光,脸上那是青一阵,白一阵得,很快就发了黑。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可这话没说出来,人倒也冷静了下来。心知今天这事杨涵瑶定是早有了安排,看来今天想见到杨涵瑶讨个说法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了。 想到这里,张日弁冷哼了一声,也不欲再纠缠,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看到张日弁走了,槿嫆松了口气,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手心已全是汗了。国朝优待士人,以张日弁的官阶以及名声,饶是槿嫆是内宫出来的女官,可在张日弁这般咄咄逼人的情况下也有些撑不住。 刚刚她故作镇定,那完全是在硬撑得……现在可好,总算把这张大人可打发走了,接下来就只要按照计划把那苏小娘子抬到张日弁跟前就行了…… 槿嫆想到这里,嘴角不经意划过一丝笑,殿下真是厉害!听说这张大人可是在天子跟前都敢打人的主,可到了殿下这儿,还不是被殿下治得死死得? 再说杨涵瑶等人上了船后,在船舱里又提起这事,想起张大人暴走的样子,杨涵瑶与王雱居然很有默契地大笑了起来。 “元泽兄,你这主意着实是妙啊!现在估计咱们那位张青天可能气得在跳脚了吧?”杨涵瑶喝了口茶,笑嘻嘻地说道。 “哈!”王雱收起折扇,拱手道:“比起殿下的神机妙算,元泽自叹不如啊!” 二人相视,忽然大笑了起来。杨乐贤人还小,方袭慧也不是太清楚此间的事情,因此见到杨涵瑶与王雱打着机锋,却不知是何事,十分不解地望着二人,不知他们因何发笑。 不过这两个小屁孩显然是不大关心这件事,对于他俩来说,能出去游玩就是眼下最开心的事了,哪还有心思去关心其他? 说了会儿话,杨涵瑶又觉得有些困顿了,交待着几个仆从看顾好杨乐贤与方袭慧后,自己便去船舱内的后室睡觉去了。 这可不是后世,虽说常州商会的商船已被大大改造过了,行驶速度快了不少。而常州到苏州也就7,80公里的路,按照后世开车的话也就一小时的事。 不过现在得话到苏州起码也要四五个小时,有这时间还不如睡一会儿呢!谁让王雱这小子一大早就来叫门呢? 见到杨涵瑶睡觉去了,王雱也顿觉无趣。昨日睡得晚,早上又起得太早,这会儿心上人睡觉去了,这睡意也就上来了。 好在商船也不止一个可歇息的地方,见杨涵瑶睡觉了,王雱也不再多话,自顾自地睡觉去了。 王雱与杨涵瑶倒是睡意重重,不过对于不怎么出门的杨乐贤与方袭慧来说,这可是难得休闲的时刻。两个小家伙都显得很兴奋,见到杨涵瑶睡觉去了,这二人顿时就松散了起来,跑到船仓外,看着沿路的风景,大呼小叫着,搞得一群护卫,仆从紧张不已。 几个人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二位小主,就怕他们别搞出什么意外来,那样殿下那里可就没法交代了。 一路无话,两个时辰后,终于到了苏州城内的一个码头处,雇了几辆车,把行礼都搬了上去,秦达前前后后的招呼着,在他的建议下,一群人准备在苏州城内名气最大的新月楼下榻。 这新月楼在苏州的地位可比常州的富贵居,乃是一等一的大酒店。即可吃饭又可入住,秦达虽很多年没来过苏州,可这新月楼却一直开着,因此也就像杨涵瑶推荐了此店。 杨涵瑶一听新月楼几个字,顿时来了精神!这新月楼在后世最有名的招牌菜可不就是“秃黄油”么?而且后世那新月楼也是苏州的百年老店,没想其名在宋朝就有了? 当下也不再犹豫,接受了秦达的建议,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新月楼所在地观前街而去。 到了观前街,杨涵瑶等人下得车来,杨涵瑶看着这条在后世都相当有名的街道,其商贸繁华的程度让她不由感叹道:“这吴淞的观前街果然是不同凡响,比起常州的南大街有过之而无不及!果不愧吴淞第一街的美名!” 王雱等人也在旁点着头,方袭慧显得很兴奋,“先生,先生,您看,您看那儿,怎得那多人在排队?酥糖?那好吃吗?” 杨涵瑶诧异,“袭慧,你没吃过吴淞酥糖么?这可是吴淞特产吶!” “殿下真是见识广博……”秦达一听杨涵瑶知道苏州的特产,顿时来了精神,介绍道:“这酥糖乃是吴淞一绝,入口即化,甜美无比……” 秦达边说边砸吧着嘴,眼睛都微微地眯起来,似在回忆着酥糖的美味般。 杨涵瑶见他这样不禁莞尔,道:“先住店,把行礼放下后,秦达你去买些这酥糖来,给这两个小家伙解解馋……” “阿姐(先生)我不小了!” 杨涵瑶笑了起来,摇着头也不再多言,这时新月楼的伙计见这几个贵人终于说完话了,忙上前打了个千儿,笑着说道:“几位贵客吃饭还是打尖?里面请,里面请……” 548.第548章 苏州之行(一) 一行人在新月楼住下,将行礼等放好,在新月楼内用了点午餐,这才慢悠悠地走出新月楼,打算在这观前街上游玩一番。 前世的杨涵瑶是来过苏州得,而且来了不止一次。后世苏州的各大景点她都去过,只是现在的观前街与后世比起来更多了一份特属于苏州的婉约与江南的精致。 街道两旁林立着的各色店铺,各种吆喝之声入耳,人也很多,时不时地还能见到几个老外。 没错,就是老外,这些大多是大食人以及犹太人,其中不乏白皮肤,蓝眼睛的犹太人。 犹太民族的历史可以说是一部血泪史,他们虽然拥有财富可却总也找不到一处安息地,随着不断的迁移,随波逐流中与各地方的人通婚,肤色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所以看到有这种欧洲人面孔的犹太人杨涵瑶也不觉得奇怪。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宋朝,在这个时代,在东京城里面的犹太人就有几万之多。 他们一路迁徙来到中国,在宋王朝受到了平民的待遇。不仅允许他们在此地做生意,置办产业,更是不打击他们的宗教信仰。 中国历代王朝都在异族人不干预中国内部政治的前提下倡导“中外一体”,对异族采取以和为贵,兼容并蓄的政策。随着丝绸之路,在唐时就有许多犹太人来中国做生意。 到处受打击的犹太民族来到了中国后,发现这儿的政府不仅允许他们做生意,还允许他们置办产业。无疑,中国成了他们眼中的天堂。 这一现象到了宋朝就发展到了顶峰,在开封才形成了具有一定规模的犹太社团。这些犹太人来到中国后散居在许多城市和地区,如西安,洛阳,敦煌,开封,广州,杭州,宁波,北京,泉州,扬州,宁夏,南京等地均有犹太人定居过的记录或迹象。 而这些犹太人在此定居下后,在历经十多个世纪的岁月沧桑,开封犹太社团最终融入了中华民族的大家庭中。 在犹太民族大离散的历史上,像开封犹太社团这样在没有任何外界压力的情况下自然同化于客居地文化和社会之中的情况是不多见的。 他们与当地人民通婚,参加科举,改用汉文姓名,习用汉语,几乎到了后世已无法分辨出其犹太民族的特点来。而这些犹太人之所以会在此扎根,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宋朝廷的政策导致得。 宋朝无疑是中国历史上,政治氛围最宽松的时代,也是最接近后世的时代。对于这些外来民族,宋朝廷给出了许多的便利。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犹太民族与客居地的其它民族和宗教集团享有平等的权利。这点在当时的时代,恐怕也只有宋人做到了。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中国人用宽大的胸怀接受了这群失去家园的人后。在宋朝廷灭亡时,在崖山之后,十多万殉国的军民中就不乏犹太民族。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宣示了对中国这方土地的热爱,在那一刻,没有什么犹太族,汉族,只有一个中华民族。而在千年后,在1943-1945年,在虹口那段最艰苦的岁月中,犹太难民和他们的中国邻居同甘共苦,共同的磨难将双方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在新中国建立后,犹太民族也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在西方世界在各个方面对新中国进行重重围堵时,犹太民族的兄弟伸出了手,以感谢中国人民在二战时期对他们的再次收留。 想到这里,杨涵瑶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虽说后世有许多人觉得古代的中国当权者全太白痴了,搞个什么天朝上国,白白吃了好多亏,还养出了许多白眼狼。 可杨涵瑶仍会为此而感到骄傲。世上所有美好的品德,不管在外人眼里看来如何,可那至少是值得赞美的不是?美好的品德应该获得他应有的荣誉,这与傻不傻没关系。 “阿姐,快看!”杨乐贤的叫喊声把杨涵瑶从沉思中拉了出来,顺着小家伙指着的方向看去,抿嘴笑了起来,拍了一下杨乐贤的小脑袋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得?福记早在几年前就开到吴淞来了。” 杨乐贤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嘟起嘴道:“阿姐,你怎么还老敲我的头,会笨得。” 杨涵瑶大笑,“你本来就是个笨蛋,你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吗?” 杨乐贤撇了撇嘴,显然对于杨涵瑶说他是笨蛋感到了不满。不过小家伙人虽聪明,可毕竟还是孩子的心性,没一会儿,街上的各种奇妙事物便让他把这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阿姐,快看,那个人怎么跟白面似得?”杨乐贤指着一个明显有欧洲人血统的犹太人说道。 杨涵瑶一把拍掉他的手,道:“大惊小怪个什么,你在京城难道没见过?” 杨乐贤直摇头,嘟着嘴说道:“在京城亲娘都不让我出门,每次出去的时候都是车马接送,哪有机会看这街景?这白面人在京城也有吗?他们是在身上搓了粉么?怎得这么白?还有,还有他们的眼珠子怎么是蓝得?” “那是因为他们血统跟咱们不同……知道昆仑奴么?” 杨乐贤忙点头,王雱在旁说道:“昆仑奴和这白人倒也有意思,一个黑得像碳,一个白得像面儿……” 方袭慧也在旁连连点头,“王公子说得一点也不错,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啊……”杨涵瑶苦笑,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得。况且这里面牵涉到进化论,现在拿来对这几个古人说,能不能听懂是另外一回事,关键是他们能接受人其实是从猿进化来得么? 见到杨涵瑶皱眉,踌躇不前的样子,王雱心下一动,忙问道:“染真,这里没外人,有什么话不能说得?” 杨涵瑶想了想,看着王雱等人,一想也对。这里都是自己人,又有什么不能说得?她杨涵瑶连圣人之语都批了,难道说人是从猿猴进化来得又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么? 想到这里,杨涵瑶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我也问过师尊同样的问题。可师尊给我的答案着实让我觉得有些……” 王雱等人一听杨涵瑶这么说,忙屏住呼吸,就连魏家兄弟,秦达等人也睁大双眼,想听听自己小主人会说出些什么来。 “师尊跟我说,他做过一些考证,他觉得咱们人应该是从猿猴进化来得……”杨涵瑶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不由地有些心头发毛,这般逆天之论这样说出来真得没事吗? 她说完这话后,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哪知除了杨乐贤有些惊愕外,其他几人都没有表现出惊异的表情来,这让杨涵瑶顿时有些糊涂了。 怎么回事?这反应不对啊…… “人从猿来,这事你师尊已得到确切的证据了?”过了半晌,王雱终于出声了,“山海经对于人乃猿猴而变却有记载,你师傅真乃大才也,旁人都只当故事一听了知,没想到令师尊真会去考察。这才叫身体力行啊!” 王雱说着又对杨涵瑶一作揖,“元泽受教了……” 这,这也行?!杨涵瑶傻眼了,再看向魏家兄弟,秦达等人,只见他们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小看天下英雄了。 秦达砸吧了下嘴,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道:“听殿……哦,大姑娘说起这事,小的忽然想起了小的爷爷说得一个传说。” “哦?”杨涵瑶也来了兴趣。在众多的故事中,人类自身的起源无疑是一个永不会褪色的话题,充满了魅力。 “是何传说?”杨涵瑶急急问道。 秦达见杨涵瑶有兴趣,顿时兴奋了起来,他拱手作揖道:“回大姑娘的话,小的爷爷是这么跟小的说得。” “小的爷爷说,在好多年前,在唐灭时,天下大乱,军阀林立,有个将军,具体叫啥名字小的的爷爷也说不清楚了,反正就是在陕西道那地面上得。” “那将军学那曹操,曹孟德之举,也弄了个摸金校尉之职,在陕西道地面上大挖特挖得,据说挖出了一个古怪的头骨。那头颅似人非人,似猴非猴,总之就是很奇怪……反正那个挖出头骨之人没多久就死了,一起参与挖掘的人也都染上了怪病,全死了……” 秦达一边说着一边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对于未知的事他本能地恐惧着。 “怪病?怪头骨?后来呢?”王雱也来了兴趣,“这事怎么不见史书记载?” “嗨!”秦达摇着头,道:“王公子,您想啊,那摸金校尉是做什么得?像这种生儿子没****的事儿怎么能往史书上记?” 说完又觉得自己言语粗鲁了,忙作揖道:“小的书读得少,放肆了……” 王雱一摆手,道:“无碍,你继续说。” “是。”秦达见王雱不怪罪,又继续说了起来道:“后来陕西那儿的老百姓就传起来了,说那头骨其实是咱的老祖宗,是女娲娘娘造出来得第一人。” “陕西道?女娲?第一个人?!”杨涵瑶眼睛亮了起来,忙问道:“是陕西道哪里?可是成纪县那一块?!” 549.第549章 苏州之行(二) 古往今来,但凡传说之事虽说不可全信,但追究起源的话,也并非只是“传说”二字可涵盖得,其起源之说大有学问在内。 比如这女娲补天造人的故事就大有内涵,而且传说的版本有NN个,但大体不离两个关键词:补天与造人。 为什么是女娲造人?其实这个倒很好理解,这里面透露出了两个重要信息:一是当时的社会里,女子地位较高;二是那个时候人们对于女性生殖能力的崇拜。 我国最早记载女娲补天的是《淮南子》和《览冥训》。文中的精彩描述完全是一次规模宏大的陨石雨撞击全过程。 “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苍天补,四极正,****固,冀州平,蛟虫死,颛民生。” 神话依据上古时代的传说编撰于东汉年间,冀州当然就应当是古代河北省一带,也就是说这一段描述了灾害平息之后河北平原的景象。 天外来物撞击灾害可能形成巨大的破坏,其中重要的是对古气候的影响。依据历史文献《春秋》和《左传》等编绘的春秋时代各诸侯国的形势图圈出的古文化空缺区,与使用前述历史地貌方法划出的撞击区完全重合。 更重要的是,根据后世的一些考古学家的考古发现,女娲神和女娲补天的神话的遗迹主要存在于山西,河北一带。这显然不是偶然的。 这一地区经济、文化的开发大大晚于周边地区,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巨大的灾害造成的地理环境恶化。甚至更有可能是先民心理的创伤和由此造成的禁忌等等。 所以当杨涵瑶听到秦达说得这些话后,本能的激动了起来。在历史长河中,存在着太多的未解之谜,难道在女娲的家乡还有更多地关于人类起源,或者说是中华民族起源的证据么? 秦达被杨涵瑶的反应给惊了一下,当下收起卖弄的心思,拱着手,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殿,大姑娘……正是成纪县。” 杨涵瑶心头一震,刚想多问几句,哪知一声突兀之音响起,愣是把所有的疑问给生生地吞了进去。 “先生,可是桑先生当面?!” 一个激动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杨涵瑶循声望去,只见一袭青衫朝自己这边而来,再看来人,嘴角扬起,又遇见熟人了。 声音的主人来到杨涵瑶跟前,刚要行大礼,哪知杨涵瑶手执折扇,一把托住徐拓,笑道:“简装出行,兄不必行此大礼。” 顿了下,又道:“昔年一别已有三四载,展元兄可安好?” 徐拓也是聪明人,看杨涵瑶的打扮,知她不愿暴露身份,可饶是如此,他也还是整了整衣衫,躬身作揖道:“学生惭愧,当不得先生如此礼遇。经年一别,不知先生安好?” 杨涵瑶哈哈一笑,道:“好,很好。我观展元兄气色不错,想来在学业上大有精进了。” 徐拓脸一红,当年之景历历在目,虽说也知杨涵瑶只是调侃玩笑之语,并无其他恶意在内。可回想起当年自己的狂妄,他还是忍不住直摇头,摆手道:“惭愧,惭愧,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染真,这位是?”王雱在旁看二人打了半天机锋,又见徐拓一表人才,不由吃味,忍不住开口问道。 杨涵瑶合起折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瞧我……来来来……” 杨涵瑶说着就当起了介绍人,将徐拓引荐给诸人,然后笑着说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今日来姑苏游玩能遇上徐兄,甚幸,甚幸。” “所谓相逢不如偶遇,徐兄既是姑苏人,何不做个向导,也好让我等领略下这姑苏美景?”王雱面带微笑,看着彬彬有礼,只是这话说得着实不讨喜。 徐拓淡淡扫了一眼王雱,他也是心高气傲的主,他对杨涵瑶服气,不代表你王雱就可以打他脸。 虽然王雱的名声也挺大,不过托着茶博士们的福,王雱县主府门前表白一事可是闹得天下尽知。在徐拓看来,这肯定不是杨涵瑶的错,肯定是这竖子太过孟浪,不知礼数造成得。 因此尽管王家父子名声挺大,可在徐拓眼里看来也不过如此。王安石就不用说了,听说是个连个人形象都搞得一塌糊涂的家伙。至于他儿子么…… 呵呵,听听这话,还用再说什么麽?不过到底是和杨涵瑶一起来得,再怎么不爽也得给杨涵瑶几分薄面,可不能打了人脸。 想到这里,徐拓微微一笑,一拱手,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说着,又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行人在徐拓的带领下,在观前街上闲逛了起来。 关于“女娲”的传说是无法再问下去了,不过想着秦达是自家的门房,想要问总有机会得,也不急于这一时,这么一想,杨涵瑶也就释然了。 把疑问都放到了一边,以后机会多着呢!不着急一时。 “先生在新月楼下榻?”徐拓一边介绍着观前街上的景观,店铺,还不忘问杨涵瑶的下榻处。 杨涵瑶点头,指了指秦达道:“我家这门房的舅家乃是姑苏人士,听闻这新月楼乃是姑苏数一数二的酒楼,故而便下榻于此。” 徐拓想了想,拱手道:“恕学生孟浪……先生如今身份不同以往,尊贵不凡。这新月楼虽是我苏州数一数二的酒楼,可毕竟不比家里,乃是鱼龙混杂之地,以先生之尊贵,怕是不妥。” “如何不妥?”王雱不悦道:“难不成这样大的酒楼还有人敢做贼人之举么?” “呵呵……”徐拓也不恼,当年被杨涵瑶那样提点了一下,他的心性大张,想王雱这样的挑衅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他面带微笑,打开折扇,微微摇了几下道:“王贤弟此言差矣……”顿了下又道:“正所谓福人住福地,先生之福气可是一小小新月楼所能承受得?” “哦?”王雱眉眼微挑,冷笑道:“那依徐兄所见,哪里才能容得下染真之尊啊?” 杨涵瑶捏了捏眉心,头痛不已。怎得这点事也能引来王雱的不满?着实是让人头疼啊! “二位兄长,莫要争执了。些许小事,伤了和气不值当……”虽说头疼,可她还是得出来做和事佬。 “展元兄的心意染真受领了……”杨涵瑶拱了拱手,王雱一听这话,顿时面露得意之色。果然染真还是比较在意我,哼,小白脸,想让染真去你家,做梦! 徐拓面色一僵,看了一眼面带得意的王雱,心里微微恼火。其实他别无他意,只是觉得杨涵瑶如今这身份住在酒楼里不大好。没遇上也罢了,既然遇上了,怎得也得尽下地主之谊不是? 更何况杨涵瑶于他有提点之恩。若不是杨涵瑶当年的一番话点醒了他,还不知如今的他身在何处,又会给家门惹来多少祸事呢。 而且他们徐家在这姑苏,虽谈不上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却也是不差得。再者,以杨涵瑶时至如今的身份若能去他家小息片刻,那绝对是天大的荣耀,想来父亲知道了也是会极欢喜得。 最主要得是,杨涵瑶书法乃是一绝,自己又酷爱书法,若能与之探讨一二,那也是极美之事。 只是眼下被这姓王的小子一搅和……想到这里,徐拓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杨涵瑶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只是染真简装出行,就是不想有甚扰民之举。若只是品上香茗一盏,倒也不是不可。” “染真!”王雱脸色一变,而一旁的徐拓一听此话,先是脸一红,随即欣喜道:“先生若能大驾光临,拓必扫榻相迎。” “如此就叨扰兄长了……” 看着徐拓欢欢喜喜离去的样子,王雱的脸黑到了极点。他喃喃道:“染真,我不明白。当年你与这徐拓有过过节,当时我虽未在场却也是有所耳闻,我不明白,你,你为何……” “元泽兄说得哪里话……”杨涵瑶等人回到客栈,吃着秦达买回来的酥糖,闲聊间,王雱终于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杨涵瑶捏住一块酥糖,将糖粉散开,挑出里面的糖豆皮,笑着说道:“这苏州酥糖最绝的就是这里面的糖豆皮,韧而不粘牙,甜而不腻,果是天下糕点出姑苏,善!” 王雱看着杨涵瑶面前小碟里的那块芝麻酥糖,只见糖粉已散落开来,里面的糖豆皮被杨涵瑶挑出,然后缓缓地放入口中…… 别有深意的举动,意味深长的话…… 王雱沉默了。 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老天也似要凑热闹般,明明已是秋日,却还要时不时地来场雨,显示着夏日不情愿的告别,做着最后的挣扎般…… 没多久,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打在窗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又下雨了啊……” 杨涵瑶似是感叹一般,走到窗边,回头看了一眼王雱,抿嘴一笑,支起窗子,看着窗外淅淅沥沥连成一线的雨,轻声吟道:“一场秋雨一场寒,无记来时路,尘心几彷徨?却道是寂寞深深,大江歌罢且回头……” 王雱心头一震,抬头望向杨涵瑶,只觉窗边那人影似要离去般,正如她所说,寂寞深深…… 是么?大江歌罢且回头? 王雱低下头,看着桌上那碟子酥糖。久久地,他忽然笑了,笑得很是狂放,“元泽着相了,着相了啊!” 550.第550章 苏州之行(三) 徐家,地处苏州城城东南隅阔家头巷,乃是远近闻名的富户之家。虽祖上以经商发家,可到了徐拓祖父那一辈,一门连出三进士,一下从卑贱的商贾之家变成了诗书传世之家,是这苏州有名的士绅之家。 这也合着宋朝廷的政策好,允许商贾之子参加科举。若搁在唐朝那会儿,估计祖祖辈辈也就是个经商的命了。 闲话少提,再说徐拓被杨涵瑶当场点破了那点小心思后,虽说有些不好意思,可一想到杨涵瑶应允了他的请求,心里又欢喜得很。 高高兴兴地回得家去,跟父亲禀报了此事。徐拓的父亲徐沛听后,也是很欢喜,觉得很是荣幸。 这若是普通的皇亲国戚要来,徐沛还高兴不起来了。毕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虽闲赋在家,可这读书人的气节还是要讲究得。否则以他们徐家在苏州城的地位,做出摧眉折腰事权贵的事来,岂不是要惹人笑话? 但嘉宁县主要来做客那就不同了,因为她不是普通的皇亲国戚。不要忘了,这位神奇的农家出生的县主还有另一个响彻寰宇的大名——桑梓远! 不错!嘉宁县主除了是县主外,更吸引他们这些文人墨客的地方,那就是她号桑梓远,与他们都是一类人,或者说是一个阶级的人,都是文人来着! 这文人相交可不谈身份,自然是毋须顾忌旁人的眼光了。 不过话虽如此,可毕竟县主就是县主,还是与一般文人不同得,不是? 看这徐家,一听闻明日名满天下的桑梓远,嘉宁县主要过府品茗,这整个徐家立刻进入了“备战状态”,整个家族,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被发动了起来。 请族长得去请族长,做糕点地做糕点……对了,还得搞大扫除,县主多尊贵得人吶!凤驾能来徐府小息,那也是天大的荣耀了! 于是乎,整个徐家呈现出一片忙碌的景象,整个家族内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被请了过来,就等着杨涵瑶大驾光临了。 “拓儿……”一切准备完毕,当徐拓准备好马车要出门去接杨涵瑶时,徐沛又把徐拓叫住了。 “父亲还有何吩咐?”刚准备上车的徐拓听到老父亲叫唤,忙又收回脚,走到徐沛跟前问道。 徐沛面露迟疑,徐家的族长徐琦元见此,想了想,道:“大郎可是在担忧周知府?” 徐沛点头,道:“三叔,这事您看?” 徐琦元冷笑了一声,拄着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道:“大郎勿忧。他周知府虽是朝廷的官,可咱们徐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臭虫!县主既简装出行姑苏,想来是不想与场面上的人来往,不过是来我徐家品茗而已,何须要惊动他周知府?” 徐沛一愣,随即哂笑,拱手作揖道:“三叔教训得是,是侄儿着相了。拓儿,你且去吧,老父就在此恭候县主大驾了。” “是,父亲!”徐拓点头,又对徐琦元行了个礼,道:“三叔公,拓儿去了。” “去吧,孩子。” 再说杨涵瑶等人来苏州第一日,在观前街逛了一大圈,又遇见了徐拓这老熟人,相约第二日过府小聚,因此晚上也就没再出去闲逛,只等养足了精神,第二日好赴约。 再者,这舟车劳顿得,虽说能出来游玩挺高兴得,可这人也不是铁打得,也会累不是? 因此入夜没多久,也懒得再出去闲逛,便早早歇下了。第二日,杨涵瑶起了个大早,与徐拓约定的时间是巳时初(早上9点),用过早餐后,还得去街上挑选点礼物。 古人在这方面都比较讲究得,特别是像徐拓这样的家庭。文化人嘛!总是要比一般小民讲究些,特别是这时代的知识分子可是以“礼记”为行事标准得,这礼数若差了,那是要遭人鄙夷得。 所以嘛……爱装的杨大姑娘既然头上顶着“文雅人”的光环,这“象”不装可不行,这礼数还是得讲究讲究,免得被人笑话。 既然是去高级知识分子家里做客,那挑选礼物也得有点讲究。当然,人家可能最想要的礼物就是她杨涵瑶的一副墨宝,但这种事哪能杨涵瑶自己去做? 这不是太狂傲了?也太不风雅……什么叫作“求墨宝”?关键就在这“求”字上,所以……大家懂得,这种事就是你装我装大家都来装…… 咳咳,扯远了,再说杨涵瑶吃完早饭,与王雱等人一起出了客栈,在观前街上转了一大圈却是没找到一件称心的礼物,这可让几人有些着急了。 不过好在有王雱这大腹黑外加抠门的家伙在,在购买礼物无果之后,王雱灵机一动道:“染真,我们来时不带了一些你酿的葡萄美酒么?何不……” “对呀啊!”杨涵瑶眼前一亮,王雱这么一说倒提醒她了。空间里不是有自己闲来无事做得折扇么?上面还有自己画的花鸟,写得诗词,拿来送人不是正好? 这样可不就是自己送墨宝了……嘿嘿,完全合乎礼数,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杨涵瑶抿嘴一笑,道:“幸好有元泽兄在此,不然染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佳人夸赞,还是心上人的夸赞,王公子的骨头顿时酥了几分,面带得瑟,嘴里却还要谦虚道:“不敢,不敢,染真过奖了,过奖了……” 杨乐贤在旁看着,撇了撇嘴,心里暗暗道:“这难不成就是阿姐说得那什么傲娇?阿姐也真是得,矫情就是矫情嘛!干嘛还弄个这么拗口的词来形容?傲娇?还有啥傲娇受?” 杨乐贤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王雱,忽觉傲娇这词其实挺好得,忍不住偷偷乐了起来。 “熊孩子偷偷乐啥呢?!”方袭慧眼见杨乐贤低头偷偷乐着,不由好奇地问道。 “你才熊孩子……”杨乐贤一听这话就炸毛了。这个方三娘子真是讨厌,整日熊孩子熊孩子的叫他,他哪里像熊孩子了?真是岂有此理!! 方袭慧咯咯地直笑,道:“你不是熊孩子谁是熊孩子?”见杨乐贤炸毛了,方袭慧更觉有趣了。 虽说两人差了三四岁,不过因着杨乐贤聪慧早熟,老喜欢装大人,所以方袭慧常捉弄杨乐贤,以此为乐,每次看到杨乐贤炸毛的样子就笑个不停。 “哼!”杨乐贤哼了一声,转过身留了个后脑勺给方袭慧,嘴里还念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爷我不跟你计较。” 一听这话,方袭慧笑得更是花枝乱颤,越发觉得杨家小弟好玩了。不过看到杨涵瑶扫过来的目光,她马上忍住了笑,要是被先生知道她老捉弄她的阿弟,估计自己又得要练大字了。 一想到自己捉弄自己阿姐,先生对自己的惩罚,方三娘子的脸就绿了。一时孟浪,怎得忘记先生还在此呢?孟浪了,孟浪了,收住,收住…… 杨涵瑶把方袭慧与杨乐贤的互动看在眼里,抿嘴一笑,也不多问。其实就是两个孩子的打打闹闹,无甚好在意得。这方袭慧是庶女,她的成长环境注定了她今天的举动。 她捉弄方袭阳无非也是想多引起点父亲的注意,这种习惯一旦养成,就会成为一种本能。就像她逗杨乐贤一般,真是个孤独的孩子啊! 回到客栈,准备好礼物,等徐拓到后,一行人上了徐家安排的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徐家而去。 等到了地儿,杨涵瑶一下车,顿时被这仗势给吓了一大跳。 “徐家族长徐琦元率徐家老小恭迎县主凤驾!县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涵瑶头上汗冒了出来,又不是搞领导视察,这,这怎得还搞起了欢迎仪式了?还要一家之族长倒履相迎?这阵势太吓人了。 不过眼下也容不得她多想,她忙三步并两步,上前搀扶起徐琦元,道:“使不得,使不得。染真何德何能敢让诸位长辈在此恭候?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当不得如此大礼。” 徐琦元心里暗暗点头,果如传言般,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大善! “县主乃是金枝玉叶,能来我徐家小坐乃是我徐家百年之盛事,岂有使不得之理?” 杨涵瑶扶起徐琦元,这才有空打量下眼前这老者。只见这老者穿着打扮很是简朴,不由心生好感。 世人都在说着各种各样的圣人之语与大道理,可真正做到富而不淫的人又有几个? 以徐家的架势,这位老人又是徐家的族长,穿着打扮如此简朴着实不易。当然,这简朴也是相对富户之家而言。若他真穿得与普通小民无异得话,那反而倒有沽名钓誉之嫌了。 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也不再多客套了,徐琦元也知杨涵瑶不想暴露身份,好在他们徐家家大业大,徐拓家的位置在这南隅阔家头巷又是独一份,占地位置大还不说,周围的邻居也都是府里的管事居住之所,所以在这门口相迎也不怕暴露了杨涵瑶的身份。 再者,知道杨涵瑶今日要来,周围早就命家仆警戒了出来。开什么玩笑了,杨涵瑶再怎么说那也是上了皇家碟谱的金枝玉叶,真要出点什么事儿,十个徐家也担待不起啊! 551.第551章 两只狐狸 “殿下,请上座。” 徐琦元引着杨涵瑶入了正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杨涵瑶赶忙谦虚道:“这如何使得?远来是客,染真岂能喧宾夺主?” “如何使不得?殿下乃是金枝玉叶,这上首之位自然是殿下得。” “长者为尊,染真都未及笄,如何敢在长者面前托大?” “呵呵,世人都说殿下平易近人,礼贤下士,仁义无双。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如此,老朽就托大了,殿下与我同坐如何?”徐琦元抚着胡须,笑眯眯地说道。 “如此……”杨涵瑶想了想,也不再矫情。她的身份摆在那儿,若再矫情,倒真有沽名钓誉之嫌了。 于是福身道:“那染真就放肆了。” “殿下太客气了,请!” 宾主落座,虽是都在上首坐下,但徐琦元还是让杨涵瑶坐在了左边的位置,宋代以左为尊,毕竟是县主,人家客气你不能拿着当福气,不是? 杨涵瑶把这细节看在眼里,心里微微点头。不愧是进士出生的老牌士绅,这做事的分寸拿捏得真好。 姜是老的辣,虽说今日是来做客得,但如今自己身份特殊,还是得小心应对得才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一群人坐下,待品了几口茶,便闲聊了起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书法上。在世人眼中,杨涵瑶所书写的宋体字乃是自创得,是为天下一绝。 而徐家早就脱离了商贾的身份,以诗书传家,而古人对于书法的狂热就好比现代的人离不开各种传媒一样。 今日杨涵瑶既能过府,这样好的机会岂能错过?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杨涵瑶内子里就是个二百五,半瓶水晃荡的家伙,练就一门书法只是为了装点下门面罢了,说起在书法上的造诣哪比得过这些古人啊? 不过好在杨大姑娘也不是吃素得,这装象装得多了,自然也有了不少得心得,避重就轻的手段那是玩得炉火纯青,而且她身份摆在那儿,如她不想多说,也不怕这些人追着她问。 这就是身为权贵的好处了……某个姑娘暗暗想着,果然是世间诱惑太,难调难伏的众生啊!难怪古往今来会有那么多人迷失在权力的魔力了。 是得,魔力。权力有一种魔力,至于是会引导人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那也只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留下墨宝一副,折扇三把,自酿红酒两坛,在徐府用了个午餐后,杨涵瑶便起身告辞了。其实来苏州只是为了避开张日弁,而且徐家在这苏州不是一般的人家,杨涵瑶不想多做停留,免得自己来苏州的消息被官面上的人知道了,又要多生枝节。 最关键地是因红薯一事,杨涵瑶既得罪了南京的官宦士绅,也得罪了苏州的官宦士绅。这徐家又不简单,虽说有些小人之心吧,不过杨涵瑶前世的祖母打小就告诉她一个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 因此,也没在徐家多做逗留。能来徐家也是因着在观前街上偶遇徐拓,且对方又很客气,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过去如何,这点容人的肚量还是得有得。 否则又如何行走于世? 见到杨涵瑶没在徐家多逗留,王雱显然心情很不错。一连几日脸上都笑盈盈得,搞得杨涵瑶那是莫名其妙,心里暗想,这小子莫不是捡到金元宝了? 撇开杨涵瑶等人在苏州如何游玩得不提,再说张日弁接下了苏惠娘的状纸,心里虽恼恨杨涵瑶,不过恼恨归恼恨,这老百姓都告状告到他面前来了,这事不管怎么着那都是得管一管得了。 一夜之间,整个江南官场风声为之一变,张日弁临出京前,天子给了“便宜行事”的权利,而且苏惠娘等人告状的方式又特殊了些,所以也别说杨涵瑶不厚道,出了这样“不光明”的手段,却给了张日弁可光明正大插手地方政务的最好借口。 而常州日报也在杨涵瑶的受益下,很快地对此事展开了跟踪报道。有了常州日报的宣传,又加上茶博士,酒博士们的传说,很快地,苏惠娘一案就成了时下常州城内最热门的话题。 其实不单单是常州,这股“翻案”之风很快地就吹到了苏州与南京。就在杨涵瑶在苏州逗留五日后,准备回常时,前来送行的徐拓已知此事,还询问过杨涵瑶。 听到徐拓的询问,杨涵瑶的嘴角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么快就传到苏州了?那么……估计金銮殿上的圣人很快也会知晓此事了吧? “染真,不是直接回家么?怎么又想起去舜山了?”王雱看着面无表情的杨涵瑶,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 有时他真得有些无法搞懂杨涵瑶的想法,不是说了要回常州得么?怎么到了又突然想到武进的舜山去了? 难道世间的女人都是这样?也对,难怪世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了。此事的小王童鞋忽然开始对老王同情了起来,也许有时也是母亲无理取闹了? “元泽兄勿恼……”杨涵瑶笑着说道:“我忽然觉得咱们此时回常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啊……” “染真的意思是?”王雱似有所悟,拿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得敲着桌面,忽然笑了起来,道:“妙!” 杨涵瑶也笑了起来,道:“水深不好入,等水浑了再去也不迟。” “此言差矣……”王雱打开折扇,一边扇着一边笑道:“杨染真也有失算得时候?看来这次为兄要高明于你了。” “哦?”杨涵瑶眉眼微挑,合上折扇一拱手道:“愿闻其详。” 王雱慢慢站起身,走到船窗边,收起那窗上挂着的帘栊,阳光潇潇洒洒地照进来,王雱眯起眼,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善!”杨涵瑶击掌而赞,果不愧是史书留名的黑心王童鞋,这算计都算到骨子里去了,不服不行啊!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赞赏,有道是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大抵不过如此了。 若是这二人不要笑得这么印象,这画面就完美了。此刻的王雱与杨涵瑶,就像一公一母的两只狐狸,一脸正气的脸上充满了阴险算计的笑容,惹得旁人只感到一阵阵莫名的胆寒。 PS:欲哭无泪,7点多坐在电脑前,到现在就写出了这点,思路略微有些不通顺,待我下午好好想想情节,重新整理下提纲,今天还有一章,下面的章节杂七杂八的事会渐渐收笔,亲们期待的情感戏上场了……唔……我得好好构思下,俺滚粗了,去想情节了…… 552.第552章 舜山 第112章舜山 沿着舜河北行,进入武进焦溪,一派江南水乡的风光呈现于眼前。 虽已入秋,可满眼金黄中点缀着得一点青绿却让人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之感。 如果用一个抽象一点的词来说,那金黄中的点点青绿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希望”。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那片沉甸甸的金黄色中时隐时现的青绿却也代表着来年的寄托:嫁接改良,等待来年的发芽,再次茁壮成长。 一叶扁舟,缓缓行于舜河中,河中舟楫往来,蜿蜒相衔。行约十里许,舜河在此九十度拐弯,拐弯处陡见一峰,巍然耸立在江南平原上,它就是舜山。 舜山主峰高115米,在武进,江阴这百里平畴的苏南水乡,在舜未来之前,就称谓“高山”了。 “当年虞舜即帝位后,不耻下问,广泛征求四岳等大臣的意见,惩罚奸佞,举贤任能。把共工,獾兜,三苗三人分别流放后,又在羽山处死了治水不力的鲧,使得边疆皆服,民族和睦。” 王雱看着近在眼前的舜山,似是感叹般,“又起用皋陶等22位贤人,使其各建奇功,百业兴旺。” “元泽兄真是学富五车,见识广博。”杨涵瑶笑道,“说起这舜山,还真得不得不缅怀下这位先古圣人,虞舜。” “阿姐,阿姐……”杨乐贤也不甘寂寞,举着小手道:“这个舜山的来历我也知道。” “哦?”杨涵瑶笑着看向杨乐贤,拿着扇子敲了下他的小脑袋,道:“你也知道?那你来说说。” 杨乐贤捂着自己的小脑袋,很是不满地道:“阿姐,你越来越暴力了,现在都不用手了,直接使唤起工具了。” “哈哈!”听着杨乐贤满口的后世用语,杨涵瑶大笑了起来,拿着折扇又在杨乐贤脑门上连连敲打了三下后,道:“我这是在给你受顶呢!” “我才不要!”杨乐贤撇嘴,“我又不想去白玉京,才不要受顶……” “杨小哥明年的府试定是无甚问题了……”王雱在旁打趣道,“连白玉京也知道呢!” “少小看人了!”杨乐贤一听王雱这样说,顿时不乐意了,连你也来拿小爷开涮,哼,小看小爷? 杨乐贤撇着嘴,道:“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哟呵……”王雱笑得更是大声了,“这就背上了?” “哼!小爷我要是连这都不知道,那这四年的书就算白读了……哎呀,阿姐,你怎么又打我?!” 杨乐贤捂着自己的脑袋,眼看着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杨涵瑶黑着脸,道:“在这里得哪个年纪不比你大?长者为尊的道理你不懂吗?从哪学来得?还小爷?在这儿哪有你称爷的份?你可是杨家的独苗子,这种江湖的切口怎可宣诸于口?你可是读书人,是要光耀我杨家门楣得!!” 杨乐贤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一句随意的自称竟引来自己姐姐这么大的反应,捂着脑袋,眼里浮出一丝委屈与不解。 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一声,在某些方面,不是她太严格,太拘着杨乐贤。而是在这个时代,一个家族的兴衰最终是要落在男子身上得。 杨乐贤身为杨家唯一的男子,将来杨家的兴衰荣辱可都得靠她了。女儿家始终是要嫁人得,在这个时代,嫁不嫁可由不得杨涵瑶自己做主。 杨涵瑶可不是什么民主斗士,去独自一人挑战整个社会法则。所以对于杨乐贤,她不得不狠下心来,严格要求他,不能让他沾染上任何不良习惯。 无它,杨家的未来始终是要靠杨乐贤撑起门面得。 见杨涵瑶面色不善,气氛也变得有些尴尬,王雱打着哈哈道:“染真,杨小哥平日读书也甚是辛苦,难得出来游玩一趟,你也别太拘着他了。” 杨涵瑶没有接话,沉默久久后,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只是阿弟,以后切不可把这种江湖的切口宣诸于口了。你可是个读书人,若像市井小民般,满口粗俗俚语那成何体统?” 杨乐贤乖巧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浮出一个问号:“用小爷自称很不好么?” “先生……”方袭慧见杨乐贤有些闷闷不乐得,气氛也不是很好,忙打岔道:“先生,袭慧也知道这舜山之名的由来呢!” “当年舜帝东方巡狩,与随从乘木筏从长江上游一路踏波而来,但见江面越来越宽,水势越来越平,便在申港上岸,登上了舜山。” 方袭慧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在有意放缓语速的情况下,娓娓道来的感觉似春风拂面般,刚刚不愉快的气氛似也在她甜美的声音中缓缓散去。 “其时山上松柏森森,翠竹摇曳,一片葱茏。但见山顶四顾,沃野百里,茅屋点点,炊烟袅袅。” “舜极力赞叹之余,对众人说,要在此地颐养天年。舜山之名由此而来。” “方小娘子说得不错,只是方小娘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雱摇着折扇笑着说道。 “愿闻其详。”方袭慧眨了眨眼,拱手做出一个请教的姿势,惹来众人一阵笑。 “不敢,不敢。”王雱也拱着手,滑稽的模样让刚刚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杨乐贤小朋友也乐了起来。 “话说当年舜在此地扎营后,便在周围巡视。他发现当地居民用水,不是山上冲下来的黄水,就是外来入侵的洪水,水中腐枝败叶、蚊虫孑孓,混浊不清,当地人喝了这种水,患病者众多。” “于是舜便命人在山北开凿水井,得数口,其味甘甜,解决了人畜的用水问题。据说,水井旁至今还能依稀看见当年牛喝水时留下的足迹。” “不仅如此……”杨涵瑶接话道:“舜还解决了灌溉用水问题。因在山上居住,这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于是舜察看山形,见舜峰前娥眉小岭,有一方凹地,便让人拓宽成池,引水入注,作为山上浇灌,生活用水,人称眉岭方池。” “舜所带一行人等,需要吃粮,舜不准扰民,亲自带领部下,在山下垦地种粮,被称为‘舜田’。” “待年余后,舜又觉当地虽气候宜人,雨水充沛,但常遭水淹,主要是雨水缺乏泄通之道,便发动组织四周乡邻,在当年秋冬时节开挖河道,河道从舜山到焦溪鹤山一线,长约十里许。” “年复一年,开挖了大约5年之久,此河人称‘舜河’。在舜河中段(今塘铁桥处),舜又砍下山上木材,搭建木桥一座,便民往来,这桥名唤‘舜迹桥’。” “染真之博学,雱不及也……”王雱拱手作揖,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杨涵瑶被王雱这模样也逗乐了,拱手回敬道:“元泽兄过奖了……若论才学,弟不及兄也……” “这算是相互吹捧么?”杨乐贤在旁小声嘀咕着,又惹来大家一阵笑。 待笑过后,船也靠岸了,一行人上了岸,朝着舜山而去。 “阿弟,阿姐来考考你。关于舜在舜山挖舜河,开农田对此地有什么影响么?” 王雱眉毛微微一挑,杨涵瑶这教学方式有意思。寓教于乐,嗯,不错。 再看杨乐贤,只见他眉头紧蹙,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答道:“舜河的开凿解决了常州东北步地区百姓的水涝之苦。稻麦收成有了保障。” 杨涵瑶点头,又问道:“还有呢?” “这算是考策论?”方袭慧在心里暗暗想着,转眼又为杨涵瑶教弟的良苦用心而感动。 只是方袭慧看到的东西还只是表面得。杨涵瑶此举有更深的意义在内。 因为杨涵瑶前世曾读过一本关于宋代的小说。虽是穿越小说,不过写那篇小说的作者却是历史系的研究生,其文之严谨自不在话下。 她记得很清楚,那篇小说开篇就说到过关于宋朝取士的事。其中有句话她记得特别清楚,“北方人治经义,多质;南方人习诗赋,尚文。” 而杨乐贤自然不用说了,籍贯在常,自然属于南方人。所以策论诗赋那是重中之重。 在后世经历过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的杨大姑娘自然对应付如何考试有自己的心得。虽说也觉得这宋代取士之法有些扯淡,不过政策在那儿摆着,考题就是这么出得,你能怎么着? 就跟后世公务员考试一样,那考题不就被无数人拿出来吐槽过N次么?可你吐槽归吐槽,除非不去搀和,若要去就得遵守规则。 现在培养杨乐贤跳出框架,独立思考是最好不过的时候。读了四年书,又开了外挂,想来也是时候培养他这方面能力的时候了。 杨乐贤想了想,又道:“舜的到来,开启了当地的民智,使得当年这片蛮荒之地的人识礼,知理,懂礼。” “还有舜的到来带来了更好的耕种方式,使得这儿的人生活有所改善……” 杨涵瑶点点头,又问道:“没有了吗?” 杨乐贤挠着脑袋,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能想到得已经都想到了。 “不错……”杨涵瑶摸了摸杨乐贤的小脑袋,道:“以舞勺之年能想到这三点已是难能可贵。” “莫非杨小哥说得还不全面?”王雱听杨涵瑶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杨乐贤说得还不够全面,他想了想,虽说杨乐贤说得简单,但能概括到的点都概括到了,难道还有什么遗漏不成? 杨涵瑶看了众人一眼,又看向杨乐贤,问道:“阿弟,知道当年咱们住在李家村时候的事么?” 杨乐贤点头,杨涵瑶又道:“知道阿姐为什么要在小李村修路么?” “想要富先修路!”杨乐贤眼前一亮,想起了自己姐姐常说得这句话,顿时明白了自己还遗漏了那些东西。 他忙说道:“舜河外通长江,商贾舟楫往来,带来了商贸的便利和市场的兴旺,使得焦溪成为地方崛起的一方宝地!” 553.第553章 焦溪蜜梨 因着虞舜在高山做出的贡献,后人为了感谢他,特建了舜帝庙来纪念这位上古的贤君。杨涵瑶等人来到这舜山,自然是要到这舜帝庙来进香,顺便瞻仰下古之圣贤的风采。 一行人进了舜帝庙,庙祝见这一行人穿着打扮不凡,添得香火钱也特别多,便留了心。当杨涵瑶等人提出要在庙中用些斋饭时,庙祝也没多想,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实在是这行人的气质不像普通人,就算是普通的官宦人家也培养不出这等风采的人儿来。 时值秋日,正是收获的季节,焦溪的特产蜜梨也正值上市的时候。这个时节来焦溪舜山,不得不说还真是来对了。 “染真,你别说,这焦溪的蜜梨看着其貌不扬,可这水口还真不错。”王雱与他那无情趣的老爹王安石可不同,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这点评起来还是十分到位得。 “嗯……”杨涵瑶也认同地点着头,“元泽兄说得不错。这焦溪蜜梨虽外表不怎么好看,不过却是焦溪的特产。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说起这焦溪的蜜梨,真乃常州一绝。只产于常州焦溪这地儿,不同于砀山梨、丰水梨、水晶梨。 虽然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内在特别“美”,皮薄、肉白、汁水多、个儿大,果肉还特别的细腻,核小不说,从果肉一直吃到核都是甜蜜蜜的,没有一丝酸味。 那个汁水多得只要牙齿碰到,水就出来了,水口是特别地好。 “诸位贵客此时来这焦溪舜山正是时候。”负责送水果吃食到厢房的庙祝摸着胡须,缓缓介绍道:“这焦溪镇的蜜梨以‘八二’最好,‘黄花蜜梨’较次。” “愿闻其详。”杨涵瑶等人听到这蜜梨还有其他道道在内,不由地也来兴趣。 那庙祝见杨涵瑶等人有兴趣,信心也增加了不少。他之所以亲自来伺候这几位贵人,完全是被这伙人身上不凡的气质所吸引。 可几番接触下来,从最初的好奇到现在的小心翼翼,完全是被这群人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上位者的气势给镇压住了。 特别是中间那个看起来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虽是男儿妆扮,可庙祝好歹也五十来岁的人,又做着庙祝,一双眼睛还是比较毒辣得。 虽然看不出这伙人的水到底有多深,但起码的水准还是有得。像杨涵瑶这样的伪装他仔细观察地话,还是能观察地出来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倒不是杨涵瑶的伪装技术倒退了。而是到了这年纪,一些男女上的身理特性就会显现出来,哪怕杨涵瑶伪装得再好,但凡有些眼力价的人,仔细观察一番就能看些门道来。 而这小姑娘在这群人中的地位无疑是很高得,除了边上那个稍大的少年郎可与之比肩外,其他人皆以这小姑娘为中心,人虽小,可在不经意间所展露出的气势却是一览无余。 因此庙祝也不敢托大,当听到这几位说起焦溪特产时,灵机一动,便想给几位贵人介绍下这焦溪的特产蜜梨。 现在等到了几人的首肯后,庙祝的信心也增加了不少,只听得他说道:“说起这焦溪镇的蜜梨,以八月初上市的最好。在我们这儿称作‘八二’,以皮色嫩黄艳丽,上口清脆溢香,水份充足鲜甜著称,堪称一流上品。” “原来‘八二’之名由此而来。”杨涵瑶点着头,“那黄花蜜梨呢?” 随即又吩咐道:“这位老丈坐下说吧。” “这如何使得……”庙祝忙摆手,“诸位都是尊贵之人,我这……” 杨涵瑶忙摆手打断,呵呵笑道:“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老丈今日给我等普及这焦溪蜜梨的学问就是吾师,哪有使不得之说?老丈,请坐吧。” 那庙祝听杨涵瑶这么一说,顿时心头生出一种亲切感来。这小娘子出生高贵那是不用说了,可这般平易近人,可见圣贤书是读到心里去了。 当下也不再矫情,拱手道:“那小老儿就放肆了。” “老丈,请!” 庙祝坐下后,喝了口茶,又继续道:“所谓黄花蜜梨,其实就是比八二晚些上市的蜜梨,大概在九月十日左右,这黄花蜜梨比起八二要略逊一筹,不过比起其他梨子来说,还是要好得多。因在秋末上市,故而取名黄花。” “原来如此……”杨乐贤恍然大悟,忽然笑了起来,道:“阿姐,依我看,八月上的蜜梨不应该叫八二。” “那应该叫什么?”方袭慧反问道。 杨乐贤嘿嘿一笑,杨涵瑶心里一突,不知怎地,怎么觉得这个屁大点的孩子此时笑得怎么,怎么这么YD呢? “应该叫二八才对啊!”杨乐贤一副“你们好傻”的表情,笑得很是欠揍。 “为什么要叫二八呢?”方袭慧还是一脸不解,不过一旁的杨涵瑶与王雱却是脸都黑了。 再看屋里的其他人,个个都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这屁大的孩子说出这种话来,着实是令人发笑。再配上他那表情…… 杨涵瑶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杨乐贤小朋友却是浑然不觉,还好心地给方袭慧解释道:“你真笨!你想呀,后上市的叫黄花,那早上市地不叫二八,叫什么?” “正所谓二八妙龄,昨日黄花……”杨乐贤晃着自己的小脑袋,笑声越发大了起来,“懂了没有?” “原来如此!”方袭慧认真地点着头,可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忽然她看向了杨乐贤,一瞪眼,骂道:“你,你这小鬼,真是,真是……无聊!” “小,小哥才思敏捷,才思敏捷……”庙祝显然也有些被杨乐贤的早熟给惊到了,眼见着气氛尴尬了起来,咽着口水,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咳!”杨涵瑶轻轻咳了一声,这会儿真有些悲观了。完了,真是对不起这具身子的列祖列宗了,这杨乐贤越来越有宝玉哥哥的倾向了,看着杨乐贤的目光都变得幽怨了起来。 这熊孩子,到底是从哪学来得?难道长得漂亮的男子都有风流的本质?天生得? 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这就下山去吧。晚了,可找不到店打尖了……” 554.第554章 嘉祐七年 杨涵瑶一行人在焦溪呆了好几日,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不过她是玩高兴了,留在晋陵的张大人可就悲催了,没几日,这嘴角都长泡了。 实在是苏惠娘一案牵扯的人太多了,这事已不是他一个副枢密使能解决得了。案情其实简单得很,只是涉案之人却是个个不凡,整个江宁官场几乎一网被打尽。 更麻烦地是,还有许多调任官员也与此事有关,被欺压地当然也不是苏惠娘一家人,还有更多的蒙冤之人牵扯在内。 当案情渐渐明朗,饶是张暴徒这样的坚毅之人也被江宁官场的黑暗给吓到了。 于是,明明一起看起来不算太复杂的案子被张日弁这么一审,一下子成为了震惊全国的惊天要案,大案。 据说,当坐在金銮殿上的圣天子得闻此事后,气得差点晕厥。实在是江宁官场前任或者后任的官员太没节操了,所行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一道圣旨从汴京城发出,很快得一干涉案官员全部被弄回了京城,此案天子要亲自审问,而张日弁作为最初的主审官员,自然是不能再留在常州了,与一干涉案官员一同回了京城。 全国民众的目光都锁定在了这案子上,官场上变得颇为不平静起来。特别是随着富弼老母去世,卸去宰相之职,回家丁忧后,这种动荡就被推到了顶峰。 这案子足足审了好几个月,全国民众就在这样的气氛下迎来了嘉祐七年,一直到上元节这案子才算落下了帷幕,官场也随即慢慢恢复了平静。 去年岁末是在一种不平静的气氛下度过得,而新年伊始,仁宗皇帝似乎也有意要打破这种压抑,关于澳洲大开发的议题被摆上了朝堂,随着几个月的讨论与完善后,嘉祐七年的端午节这日,正式下旨,通告天下,澳洲移民事宜。 自愿移民澳洲者,可分田百亩,十年内无赋税,朝廷还发放安家费。如此优厚的条件自然是吸引了不少无田者的目光。 虽说故土难离,渡海风险极大,可对于一些无耕田的人来说,诱惑力还是蛮大得。 再加上朝廷有意的宣传,澳洲被形容地简直就像是人间天堂,与此同时,朝廷还下了一道旨意,从嘉祐七年八月起,免去人丁税。 这无疑又是一个重磅炸弹,自古以来,这人丁税就是套在古代劳动人民脖子上的一个枷锁。如今圣天子面去人丁税,其功绩远迈秦皇汉武。 一时间,士林,民间歌功颂德声一片,仁宗直接就已不是人了,是菩萨,是佛祖。 嘉祐七年就是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下度过得,虽说移民澳洲的事宜进展缓慢,但好歹也启动了起来。 相信等时间长了,去了那边的人传回信来,这事就能顺利进行了吧。 而对于杨家来说,嘉祐七年过得比较平静,不过也有三件事也算得上大喜事了。 一是杨乐贤一举过了府试,取得了第二名的成绩,一下轰动全国了。十岁的秀才爷,又是嘉宁县主的弟弟,这想不轰动都难。 不少朝中有学识的大臣都把目光锁定在了杨乐贤身上,不少人都动起了心思。 貌似这个嘉宁县主的弟弟也是个多智近乎妖的家伙啊!如此才学,若是引到自己门下,细心教导,那将来定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助力。 于是,杨乐贤小朋友一下就成了个香饽饽,不少人都伸出了橄榄枝,不过杨涵瑶却没有搭理。 在她看来,王安国,王安礼就是不错的业师人选,何须再去麻烦别人?本来就是这两位先生教导着,也就不用换人了。 对于杨涵瑶这种做饭,两位王先生表示很满意。毕竟资质好的学生可不多,一辈子能教出一个出色的学生,那就是为师者最大的荣幸了。 而第二件喜事就是杨涵瑶的及笄礼了。没错,古代男子二十岁弱冠,女子十五岁及笄。 行了冠礼,及笄礼就算成年人了,不是小孩子了。而杨大姑娘也终于可以不用梳那坑爹的双丫髻了,她可以绾发了。当然,不是全部绾起,还是绾一半,全部绾起的,那是嫁人后才梳得头。 现在是少女时代,自然不能全部绾起,那样不显得老气么?得活泼些才是。 去掉双丫髻的那一刻,杨大姑娘都快哭了。顶着这发型这多年了,总算是脱离苦海了,不然每次照镜子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后世电视连续剧里哪吒的造型,着实令人觉得坑爹至极,傻到家了。 杨涵瑶的及笄礼是在京城举行得,作为杨涵瑶的义父义母的仁宗与曹后自然是要出席得。 曹后带着一脸微笑,亲自帮杨涵瑶去掉了双丫髻上的红绳,给她绾发,修眉点妆。古往今来,一平民能让一国之母亲自绾发者也只有杨涵瑶一人。 而仁宗作为父亲,也是说了许多勉励的话,并取下自己随身佩戴的白玉龙凤佩亲自挂到了杨涵瑶的腰带上,这样的恩宠,就差没让当场的人羡慕地死过去。 特别是那辰佳县主,气得脸都变形了。与之形成强烈对比得则是她身边刚刚成婚没多久的驸马游南哲。一脸地平静,好似与杨涵瑶是个陌路人一般。 别开这两件事,还有件喜事则是陈佩儿,月溶,欣溶的出嫁。史文博早在嘉祐六年就下了聘书,今年把陈佩儿嫁出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月溶与欣溶的婚事早就定下,都是嫁给了庄户内的人。当然全是杨涵瑶身边得力的人手,这几人的待遇与张翠花一样,都是八台嫁妆,也不亏着谁,大家都一样。 陈佩儿,月溶,欣溶的婚礼被杨涵瑶放在同一天。杨家同日嫁三女,一下子也成为了晋陵城的美谈。而有心者,则发现县主身边还有几个得力的丫头,只是一打听,是宫里出来的宫婢,这心思才灭了下来。 若没皇帝的首肯,谁敢打那帮姑奶奶的主意啊?不过杨涵瑶也没忘记自己当初的承诺,眼看着舒云等人年岁渐长,这事也被她放在了心上。 心里琢磨着,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跟曹后说说,看看能不能许舒云等人一个自由身,好让他们另外嫁娶,免得让几个姑娘大好的年华就这样蹉跎了。 嘉祐七年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转眼而来的嘉祐八年似乎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因为历史上的仁宗皇帝就是在这一年去世得。 只是杨涵瑶不是学历史得,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但自立春开始,一系列的事情就把杨涵瑶打了个措手不及,注定了嘉祐八年不是一个平静年…… “大,大姑娘!” 在雅苑门口等了半晌的秦达见到杨涵瑶的马车驶来,也顾不上礼节了,冲到杨涵瑶的车架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大,大,姑,姑……” 坐在马车里的杨涵瑶一听秦达连说话都结巴了,心下一惊,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连忙下得车来,问道:“秦达,何事慌张?!” “大,大大……”秦达满头满脸的汗,身子像筛糠一般抖着,脸色苍白,杨涵瑶见此,更着急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到是说啊?!可是老太君?还是阿弟?!!” 杨涵瑶一把抓起秦达,死死地盯着他,可秦达却跟根软面条似得,这使得杨涵瑶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情急之下,她一个巴掌摔过去,道:“到底什么事?!说!” 秦达被杨涵瑶这一巴掌一扇,嘴角流出血来,虽然痛,不过人总算冷静了下来。 杨涵瑶放开他,道:“说!” 秦达噗通一声跪下,大哭道:“大姑娘,京里来人了,太子,太子他……” 杨涵瑶瞳孔一缩,听到不是家人出了什么事,本能地松了口气,可随即又紧张了起来,她弯下腰,一把抓起秦达,道:“太……太子怎么了?” “太子,太子,他,他薨了!!!大,大皇子也也,也……” “什……么……”杨涵瑶身子晃了几下,抓着秦达的手松了开来,舒云一把扶住杨涵瑶,“殿,殿下……” 杨涵瑶推开舒云,看向秦达,声音显得有些颤抖,“京里的人呢?” “正在前厅侯着,因连夜赶路,此刻……” 秦达话没说下去,杨涵瑶也没多问,立刻爬上马车,又对秦达道:“去,快,去把两位王先生,还有王公子请来。” “是,是……”秦达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眼泪,拔腿就朝着王安国等人的住处跑去。 坐在马车上的杨涵瑶此刻也是心乱如麻。这个原本历史不该出现的两个孩子……死了?怎么死得?是生病了?还是意外? 不,不可能是生病!两个皇子的食谱是她开得,身子一直很好,怎,怎么会?意外? 杨涵瑶感到一阵无力,历史的修正性在这一刻得到了体现,不该出现的两位皇子薨了,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她现在所做的努力也都是白费? 想起那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整日围在自己身边“皇姑,皇姑”亲热地叫着,如今却……想到这里,两行眼泪顺着杨涵瑶的脸颊流了下来…… 嘉祐八年,就是以这样的一种种绝望与悲伤拉开了他不平静的序幕…… 555.第555章 晴天霹雳 “殿下,公主她……”槿嫆一脸愁容,怎么也没想到两个皇子会因贪玩,掉进湖里……最后溺毙了…… 这还不打紧,两个皇子的去世对于天子的打击可想而知,这不,人一下病倒了,爬不起来了。 刚刚收到消息的赵佳柔受不了这刺激,一听说父亲病得已起不了床,当场晕厥了。 杨涵瑶替赵佳柔掖了掖被子,脸上也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平静地让人觉得可怕。 “殿下……”槿嫆又轻轻喊了一声,脸上愁云满布,她比杨涵瑶想得更多一些。 在宫内长大的她,更知道这事意味着什么。她现在只祈祷皇后娘娘能撑住,听说连皇后也病倒了,现在京城可谓是一团乱了。 “出去再说吧……”过了许久,杨涵瑶才低声说道。 回到前厅,王安礼等人忙起身问道:“殿下,公主她?” 杨涵瑶摇了摇头,道:“公主无碍,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才晕厥得……”说着又转向京城来传报的传旨将军,问道:“这位将军,官家现在如何?皇后娘娘呢?” 那将军忙拱手道:“回殿下,皇后娘娘与官家都病倒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官家他,他……”那将军支支吾吾地,脸上也是一片苍白,显然仁宗病得不轻,曹后要比仁宗好些。 “末将出京时,官家已三天水米未进,人也未有转醒的迹象。”那将军说着,眼睛已有些湿润,“皇后娘娘倒还好些,只是也……” 杨涵瑶点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情况不乐观,这将军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槿嫆!” “奴婢在!” “准备东西,咱们今天就动身上京。” “这么急?!”王雱惊呼了一声,“宫中有御医在,福康公主如今还在昏迷中,染真你这是?” “不打紧……” 赵佳柔的声音传来,杨涵瑶一惊,忙上前搀扶,“姐姐,你怎么起来了?” “父皇病危,我,我如何还能……”赵佳柔说着就哭了起来,“为人子女者,听到父母身体抱恙,哪还能坐得住?我身子不打紧,妹妹,咱们这就出发吧。” 杨涵瑶没有接话,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位先生,李叔伯,书院就交给你们了……亲娘,此次孙女上京,恐怕……总之,您不用太担心,官家他乃是真龙天子,又是古往今来少有的仁慈之君,老天……” 杨涵瑶说到这里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如果她没记错得话,仁宗的寿命并不长,好像五十出头就去了。 她又不是学历史得,只记得包拯去世后没多久仁宗才去世得。可如今包拯还好好得活着,仁宗这回应该能撑过去吧? 只是两个皇子的殒落,对仁宗的打击恐怕不小,这身子骨恐怕要受影响了。再者,两个皇子的殒落也意味着后宫又将不平静,这回入京,也不知是福是祸? ……………… ……………… 五日后,杨涵瑶一行人便到了京城,这回又是走水路又是走陆路得,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京城。 在汴河码头下了船,早有禁卫军在此守候,开封府尹傅求也在那候着,一见到杨涵瑶与赵佳柔下得船来,忙上前参拜,“臣,傅求参见公主千岁,县主千岁!” “免礼!”赵佳柔急声说道,“父皇如何了?母后如何?马呢!快牵马来!” 说话间,人又晃荡了几下,杨涵瑶赶忙扶住她,道:“姐姐,这一路舟车劳顿得,你身子骨也不好,坐马车前去就是。” “不,不行,不见到父皇,我这心里不踏实!你还愣着做什么?!牵马来!”赵佳柔此刻的模样与平常完全不一样了,到了这一刻,杨涵瑶才感觉到,这个与自己相处了多年的女子的不普通处。 是啊,毕竟是皇家的公主,与她这个西贝货是不一样得。这皇家的气势一旦提了起来,就算是傅求这个的臣子,难免心里也有些发怵。 当下也不敢多言,忙命人牵来马匹,赵佳柔刚要上马,却听得杨涵瑶喊道:“姐姐,且慢!” 杨涵瑶说着来到马儿身边,拉住缰绳道:“姐姐身子虚弱,不如你我共乘一骑,妹妹的马术姐姐应信得过吧?” 赵佳柔迟疑了一下,杨涵瑶的马术是她教得,以杨涵瑶的聪明程度,这骑马之事自然是难不倒她。不仅学得快,而且现在的技术都比她好了。 “别迟疑了!姐姐,若你再出点什么事,妹妹可真不想活了!”杨涵瑶说着便上得马去,伸出手,“快上来,姐姐!” “嗯!”被杨涵瑶一催,赵佳柔也不再犹豫,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这,这……”傅求傻眼了,备好的马车完全无用了。 “傅大人,御街开道!” “是,殿下,早就开好道了!” “做得好!马鞭!” 傅求从边上得侍从那儿拿过马鞭,杨涵瑶接过马鞭,甩起鞭子,狠狠地抽了下马屁股,马儿发出一声嘶叫,随即扬蹄而去。 御街两岸的民众只见一匹枣红色的大马疾驰而过,卷起一片尘土飞扬,在一片白色中显得特别刺目。 就在杨涵瑶等人从常州出发那天,仁宗有过短暂的清醒,下了一道旨意,皇太子,大皇子薨,举国戴孝。 这也是常理,一般来说大皇子是没这待遇得,但皇太子就不同了。那是储君,也就是未来的天子。 如今太子夭折,举国披麻戴孝也不算是出格的事,都是有例可循得。 杨涵瑶与赵佳柔一路纵马飞驰,一直到了宫门下,杨涵瑶下得马来,把赵佳柔也扶了下来,守宫门的将军早就得报,见来人是公主与县主,不敢怠慢,忙将二人放了进去。 杨涵瑶与赵佳柔进了宫门,推开那些上来要搀扶的小黄门,轿子也不坐了,直奔赵祯的寝宫而去。 等到了仁宗寝宫门口,见得许多人在殿外跪着,并有哭声传来,杨涵瑶心中一凛,眩晕感袭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升腾而起,“不,不会吧?仁宗他,他? “父皇……父,父皇!!!”赵佳柔大喊一声,随即朝着仁宗寝宫冲去,就跟疯了般。杨涵瑶赶忙追了上去,哭声越来越大,杨涵瑶的心也越来越乱了。 “公,公主,殿……下……” 仁宗寝宫门前跪满了人,赵佳柔也不理,冲进寝宫,大喊道:“父,父皇!” “殿,殿下……”一群人上来拦住赵佳柔,连日的赶路,本来很虚弱的赵佳柔此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甩开那些小黄门与宫婢,恶狠狠地道:“都给本宫滚开,我要见父皇!” “姐姐!”杨涵瑶追到殿门口,见到韩琦,包拯等人泪水涟涟,整个人忍不住抖了起来,她咽了下口水,颤颤巍巍地问道:“韩,韩大人,包,包大,大人……君,君父,他,他?” 韩琦一听这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殿下……官家,官家,他,他,殡,殡天了啊!!” “不,不,不!”杨涵瑶摇着头,后退了几步,看到包拯,头摇得更厉害了,忽然大叫一声道:““不,不可能!” 说完便冲进寝宫,韩琦忙喊道:“快,快,拦住县主!不可扰了君父清梦!” 韩琦话音刚落,就有小黄门上来拦截杨涵瑶,杨涵瑶力气何等之大,一脚一个,踢开上来阻拦的小黄门,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韩琦,冷声道“韩卿家,你这是要以下犯上么?!” 韩琦愣了下,认识杨涵瑶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到她这模样。一时间呆立在那儿,半天没出声。 杨涵瑶也不管他,走到赵佳柔身边,把几个小黄门抓住,纷纷甩开,大声道:“为人子女者想念父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天家自然是天家,可天家就没有人伦了吗?!” 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天经地义,现场的哭声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杨涵瑶,杨涵瑶对赵佳柔说道:“姐姐,走,我们去见君父吧。” 赵佳柔含着泪,点了点头,任由杨涵瑶牵着手,一起朝仁宗的寝室走去。 进了后殿寝室,见到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早已无了生息,赵佳柔大叫了一声“父皇”随即晕厥。 “姐姐!” “皇后娘娘到!” 正在这时,皇后的凤驾也来了,只听得曹后的声音传来,“你,你们说,说什么?官家,官家龙驭宾天了?不,不可能!” “皇,皇后娘娘!” “本,本宫无碍,扶着,扶着,本宫要见官家!” 赵佳柔被人抬到了隔壁的宫殿里,有太医照料着,本就心乱如麻的曹后见到赵佳柔也回来了,又晕到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凑到了一起,使得她差点当场晕厥。 可她心中有个声音却在支撑着她:不,本宫不能软弱,官,官家殡天了,本,本宫再倒下了,这,这大宋……“ “曹母后!” “嘉宁?!” 杨涵瑶的声音犹如一记强心剂注入了曹后的心中,刚刚还混乱成一团的她,顿时觉得心中生出了一些力量来。 她对杨涵瑶的信任是毋庸置疑得,杨涵瑶在这个时候出现无疑是给了她无限的力量。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而下,曹后喃喃而道:“你在就好,你在就好……” 556.第556章 假死? “身体尚有余温……”杨涵瑶喃喃自语着,“官,官家他,他走了多久了?” “回殿下,官家,官家他才……”史志聪匍匐在地上,身子不断地打着颤儿,一朝天子一朝臣,官家去了,他这个官家生前得得力太监差不多也该告别这后宫的舞台,虽不会死,但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不了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史志聪入宫来,莫不是战战兢兢地做事,就算得势后也没倚仗权利去欺负过谁,更没搀和朝政的事,总能善终吧? 想起官家的好,这会儿史志聪也是心里难受得紧,听到杨涵瑶这么问,话说了一半已是泣不成声,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让开!” “什,什么?”史志聪诧异地抬起头,在旁哭泣着的曹后听到这话也惊愕地抬起头,心中隐隐燃起一丝希望,杨涵瑶的医术了得,莫非她还有什么惊人的手段没使出来? “让开!”杨涵瑶又重复了一遍,见史志聪等一干太监,宫婢全杵在那儿不动,她也懒得再顾全其他了,把人一个个拉开,直接爬到了赵祯睡着得龙床上去。 “嘉宁,你,你做什么?!不可放肆!”曹后惊呼了一声,殿内的人也全用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杨涵瑶,站在殿外的韩琦更是大喊了出来,“殿下,不可胡来!” 杨涵瑶对着曹后福了福身,道:“曹母后,请恕瑶儿放肆了!” 说罢也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俯下身来,捏住仁宗的鼻子,看着动作,后世之人都会明白杨涵瑶这是要做人工呼吸。 不知为什么,杨涵瑶有种直觉:仁宗没死,只是假死,一口气憋在那儿了。 她也不知她这种直觉是从何而来得,是过于相信自己是后世人的身份还是什么。这直觉来得很强烈,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她:赵祯没死,没死! “拉住他!”韩琦大喊一声,“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嘉宁县主疯了!不可,不可让她亵渎圣体!” “且慢!”曹后这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就站了起来,眼中燃起了希望,丈夫有救了! 当杨涵瑶朝她福身时,她就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来自于对杨涵瑶的信任。这不是一个爱胡搅蛮缠,无的放矢的孩子! 她既然出手了,那说明真有可能会出现奇迹得!毕竟这孩子自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开始,就不断地在制造奇迹不是么? “嘉宁就是上苍送给朕的福星……”丈夫的话语在曹婉娘的耳边不断响起,曹后握了握拳,心里暗暗想着:“官家,你说得不错,嘉宁是你我的福星,是大宋的福星!臣妾相信她,相信她定能从老天爷那儿把您给找回来!官家,您可要撑住啊!嘉宁,母后相信你,你一定要把官家救回来啊!” “娘娘!”韩琦愣了下,轻轻呼了一声,可随即人也冷静了下来,想起杨涵瑶的种种神奇,心里不由地也生出了一丝希翼。 赵祯这个君主实在太好了。仁慈,宽厚,虽有着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可在大事上从来不糊涂。 一个臣子能遇上这样的君主,还有什么好不满得?那是满意地不得了,除了君臣外,其实还有另一种私人的感情在内。 赵祯若就这样去了,韩琦等臣子也是发自真心地感到难过。 “殿,殿下,您,您这是,这是……” 史志聪的惊叫把韩琦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定眼一瞧,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说来好笑,如今他也是当朝的正宰相了,又到了这把年纪,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可饶是如此,他也被自己现在见到得这一幕给惊呆了。 杨涵瑶这是在做什么?居,居然把嘴对着,对着?这,这,这……这太有失体统了!嘉宁县主真疯了? 可看到曹后却是一脸平静地坐在那儿,面无波澜,甚至还喝斥史志聪道:“闭嘴!不要打扰了县主!” 杨涵瑶此刻也是满头的大汗,她知道今天自己的举动在这个时代看来无疑是很惊人得,可她也没办法! 撇去其他不说,仁宗对她那是真得好,就像一个长者一般,给了她许多的照顾与提点。 于公于私,她都觉得自己都应该奋力一搏,救仁宗!哪怕希望渺茫,但只要还有一点办法,她都不应该放弃! 她十指交叉着,用力地按着仁宗的胸口,又捏着仁宗的鼻子,做着人工呼吸,汗水顺着发丝掉了下来,“仁宗爷,快活过来,快活过来啊!加油,加油!” “咳……”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一声微弱的声音传入杨涵瑶的耳中时,杨涵瑶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坐在龙床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可脸上却慢慢浮出一丝笑容:她成功了! “活,活了!”史志聪睁大双眼,他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当看到仁宗的双目缓缓睁开时,两行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活,活了!官家活了!” 曹后也是一惊,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扑到床前,带着一丝不确定,大声地喊道:“官,官家?!” “咳……婉,婉娘?”赵祯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地是曹后那一脸的泪水以及眼中的惊喜。 “嘶!”在场的大臣们无不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子死而复生了?而这一切都是此刻坐在龙床上喘着粗气的那少女的功劳。 万千滋味与念头只是在众人的脑中一闪而过,随之巨大的惊喜汹涌而来,“官家,官家!” “嘉,嘉宁?”赵祯这时意识清楚了起来,目光掠到坐在自己床上的杨涵瑶,只见她一张小脸苍白,满头满脸的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已把她额前的刘海都湿透了,模样很是狼狈。 “官家,官家……”曹后抹着眼泪,“若不是这孩子,您,您可就……” “我怎么了?”赵祯一时没反应过来,“朕只觉得刚刚很累,很困……” 意识变得越来越清楚,他慢慢眯起眼,难道说,自己刚刚?不,不可能吧?如果那样,自己这会儿又是? “快,快把窗户都打开,不要都围在这里,让外面新鲜的空气透进来,史公公,快让御膳房做些粥来,君父还很虚弱,折腾不得。” “是,是是!”史志聪抹着眼泪,站起身来,“奴婢这就去。” 曹后扶着赵祯坐了起来,杨涵瑶赶忙下床,跪在床前,磕头道:“臣女冒犯天颜了,请君父降罪!” 赵祯用询问地目光看向曹后,曹后赶忙说道:“官家,刚刚,刚刚您……若不是嘉宁,臣妾,臣妾就要与官家天人永隔了啊!”说着,曹后便大哭了起来,“您,您可千万不能怪这孩子啊!事权从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嘉,嘉宁县主做法是孟浪了点,可可……” 赵祯略微思忖了下,虽不知杨涵瑶对自己做了什么,可能是一些什么惊天之举,但这孩子的赤诚他是不会怀疑得。 想到这里,赵祯摆了摆手道:“县主起来吧,你救了朕,何罪之有?” 杨涵瑶这才磕头道:“谢君父不罪之恩。” 包拯等人见到赵祯活过来了,在惊异杨涵瑶手段的同时,也纷纷松了口气。古往今来,但凡老君主殡天,这权利交替便是件麻烦事,充满了刀光剑影与血腥之气,一个不好,国朝因此而毁都是有可能得。 现在杨涵瑶把赵祯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臣子们也都松了口气,想到赵祯的好,也都欢喜了起来。 本来两个皇子的故去已让众人难受不已了,若在这个档口上,君父再出点什么岔子,他们还要不要活了?就在刚刚他们还有种天塌了的感觉,现在可好了,君父没事了,虽事还很多,可总算不会太糟糕就是了。 御膳房的人听到陛下又活了,顿时干劲十足,一碗清淡的菊花瘦肉粥很快地端了上来,曹后亲自伺候,喂着赵祯吃了一小碗,见到赵祯脸色慢慢恢复了些,这才放心下来。 感激地看了一眼杨涵瑶,虽然儿子没了,但丈夫总算被杨涵瑶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曹后这是打心里对杨涵瑶感到感激。 想想之前那一幕,她现在想想都后怕。还好有杨涵瑶,还好有她在啊!这孩子不仅是她曹婉娘与赵祯的恩人,更是国朝的大功臣啊! “父,父皇!” 在隔壁小殿接受医治的赵佳柔刚刚转醒,就听到杨涵瑶把她父亲救活了的事,当下也顾不得衣冠整齐与否了,匆匆跑到赵祯寝室,见到曹后正在喂着赵祯喝粥,顿时眼泪直掉,扑到赵祯跟前,大喊道:“父皇,父皇……” 喃喃地再也说不出话语,这泪水中有后怕,也有惊喜,她看向杨涵瑶的目光,想起那年初次见到杨涵瑶时的情形,想起她酒醉后无意中说出话,赵佳柔的心软成了一片。 “她果然是上天派来拯救我大宋之人!父皇死而复生便是最好的证明!涵瑶妹妹,谢谢你!” 557.第557章 人小心大 经过了几天的调理,赵祯的病情有了一定的好转,气色相比之前要好上许多,许多人也不由地松了口气,唯独杨涵瑶例外。 杨涵瑶心里很清楚,赵祯的身体其实没什么问题,他这是心病闹得。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这继承人的问题一日不解决,赵祯这病就好不了。 其实,将心比心这么想想,赵祯也是蛮悲催得。设想下,若是谁有了偌大的家财却没人继承,那该是多痛苦的事啊! 别说把家产捐给慈善机构那样的屁话,我本平常,谁都不是圣人来着,没有那么高的情操。 大多数的人想着得还是怎么把家产给传下去,最好传千千万万代,家族永不凋零才是。 平常百姓如此,天子更是如此。古往今来,哪个当皇帝地不希望自己的江山万万代得? 赵祯一生孩子无数,可男孩却没一个活下来得。人快五十,好不容易又捣鼓出来两个,这几年看着一直长得挺好,这心病本来去了,谁曾想,临了又出了这样的事,而且一下就去了两个。 就这样的打击,莫说有前面的丧子之痛了,就没有前面诸事,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天真活泼可爱的孩子,那谁也受不了啊! 所以当众人看到赵祯又开始正常地处理政务时,把担忧放下时,杨涵瑶却仍怀着忧虑。 身为后世人,在那个信息大爆发的年代,她听到了太多因“忧思成疾”的故事。心病,有时比身体上的疾病更要人命。 她针对赵祯的病情重新开了食谱,都是一些含钙量高,能让人减少忧虑的食谱方子。除此之外,还时常与赵佳柔进宫陪伴仁宗与曹后,做一些都逗人乐的事。 赵祯每次都会被杨涵瑶说得笑话逗得哈哈直乐,可杨涵瑶却看得清楚,赵祯的笑意只是浮在脸上得,不达眼底。 这让杨涵瑶很焦急,可她也没什么其他好的办法。毕竟她不是心理医生,而且在这个时代,做一个帝王的心理医生那也意味着自己命不久矣了。 天子之所以是天子,那就意味着他只能是孤家寡人。“一登帝位六亲绝”就是这个道理。 杨涵瑶没那本事,也没那胆子,所以她把能做的事都做了一遍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仁宗一日比一日禁闭心门,两个皇子死了,把赵祯的心也带走了…… 这样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四月的一个晚上,一个很普通的晚上,赵祯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晕倒,然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 杨涵瑶拿出了所有的手段,甚至打上了点滴,四月二十八日昏迷,中间有过短暂的清醒,可到了五月八号这天,仁宗又再次昏迷,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五月十三日的傍晚。 “福康,嘉宁……好孩子……” 趴在赵祯床前的杨涵瑶听到仁宗的呼喊声,立刻醒了过来。连续多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使得杨涵瑶也异常疲劳。刚刚实在是太累了,结果趴在赵祯床头前就眯着了。 不过她也没睡得太死,听到仁宗的声音,立刻转醒过来,惊喜地喊道:“君父,您醒了?!” 赵祯看着杨涵瑶憔悴的模样,心里感到一阵熨贴,不过眼下却不是感动的时候。 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虽然不愿意承认,可赵祯心里却明白,自己恐怕时日无多,这次醒了,下次还能不能醒来就是个未知数了。 “嘉宁,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跟柔儿说。”赵祯轻声吩咐着,“史志聪。” “奴婢在。” “去通知韩爱卿,包爱卿等诸位臣公迅速入宫面圣。” “是!”史志聪面色一变,无尽地悲哀涌上心头,该来得还是要来了吗? 杨涵瑶也是心中一凛,她抬头看了一眼赵祯,见他此时气色竟是出人意料地好,垂下眼,心里暗道:“难道是回光返照?” 不敢多想,行了一礼,默默退出殿外,靠在福宁殿外的柱子上,陷入了沉思。 历史真得是不可扭转得么?嘉祐这年号是赵祯最后一个年号,这点她还是知道得。今年是嘉祐八年,难道历史上的赵祯就是这年去世得? 不会呀!不可能啊!包拯还活得好好得,包拯不是在仁宗去世前去世得么?怎么会这样? 对了,还有那两个不该出现的孩子……现在也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历史不可逆转,还是什么?那包拯呢!?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自己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可能被历史修正后,杨涵瑶就觉得头痛得厉害,她抓着自己的头发,使劲地拉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陪伴在杨涵瑶身边的槿嫆见此,忙劝阻道:“殿下,保重身子!非常时期,您可千万得撑住啊!” “槿嫆姑姑,你说人斗得过老天么?人定胜天,是不是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命运,到底什么是命运?” 杨涵瑶靠在福宁殿外的柱子上,一双手无力地垂下,默默地看着福宁殿前的花花草草,眼神变得飘忽。 “殿下……”槿嫆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看到如此没有生气的杨涵瑶,心里没由来地泛起一阵疼。 曾几何时,她的小主人像现在这般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哭,她的小主人也是哭得轰轰烈烈,像现在这般如游魂的状态,她还是头次见到。 “太子薨了,大皇子也……”杨涵瑶继续喃喃自语着,“连君父也……包大人呢?包大人怎么回事?” 槿嫆心下一凛,县主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不对,县主这样子不大对劲啊?! 正要劝说几句,远远地却见一大群臣子匆匆忙忙地走来,忙福身道:“殿下,大人们来了,慎言!” 可杨涵瑶似乎没听见她的话一般,继续喃喃自语着,“命运,命运,命运……” 远远赶来的韩琦,包拯,司马光,曾公亮等人看到杨涵瑶这状态,顿时心中一凛,官家他…… 正要上前询问,却见福宁殿内跑出来一个小黄门,大喊道:“官家有旨,宣嘉宁县主觐见!” 杨涵瑶愣了下,见到赵佳柔带着满脸的泪水从福宁殿里走出来,走到杨涵瑶身边,抽泣着说道:“妹妹,父皇让你进去。” 杨涵瑶点了下头,没有说任何话,进了福宁殿,走到赵祯床边,跪坐下,还未开口,两行眼泪就掉了下来。 赵祯这会儿看起来精神不错,可越是如此,杨涵瑶心里就越是难过。她知道,赵祯的时间不多了,这个长辈就要离她而去了。 少了赵祯的庇护,以后的事还能顺利进行么?又回想起这多年来,赵祯对自己的种种维护,那种发自心底的疼爱…… 往事历历在目,使得杨涵瑶的泪水如断绝之堤,怎么止也止不住,低着头,压抑着,抽泣着。 “好孩子,不哭……”赵祯伸出手,有些吃力地替杨涵瑶擦去眼泪,劝道:“不哭了,好孩子……” “是,君父……”杨涵瑶握住赵祯的手,“让君父担忧了,臣女该死……” “呵……”赵祯笑了下,反手拍了拍杨涵瑶的手,道:“你若该死,那这天下就没人该活了,连朕也不该……” 杨涵瑶一惊,握着赵祯的手猛然缩回,跪倒在地,磕头道:“臣女孟浪……” “你这孩子……”赵祯无奈地摇了摇头,“快起来,朕又不是暴君。” “很多年了啊……”赵祯似在感叹吧,“从嘉祐二年到现在,有六年了吧?” 赵祯靠在软枕上,目光变得幽深,“这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六年过去了……还记得第一次在紫宸殿见到你时的场景……” 赵祯说着,嘴角带出了一丝笑,伸出手比划着,道:“那时你还只有这么大,这么高,是个小不点呢!” 说着又低低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当时朕就在想,你那么小小的个子怎么装得下那么大的心?那小小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的奇思妙想?!” 杨涵瑶一听这话,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身子也抑制不住地开始微微发抖,赵祯这话很诛心! “君,君父……” “嗯……”赵祯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杨涵瑶。 整个福宁殿变得情悄悄得,只听得到杨涵瑶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汗珠不断地冒出来,很快地,杨涵瑶便感觉到自己后背已全湿,来宋朝这么多年,她头次感到了畏惧,对皇权的畏惧。 她猛然想起,眼前这个看似慈祥的男人是这个时代权利的象征,是手握亿兆之民生杀大权的天子!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赵祯只这么静静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匍匐在地,任由汗水顺着自己的发丝滴落,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胆怯,那样反而显得自己心怀不轨了。 对了!自己一片赤诚,虽说开始是在系统的逼迫下走上这条路得,但这几年,她想改变这个国家的心愿却是发自心底得,她为何要感到害怕? 害怕仁宗对自己起疑心,转而找个借口让自己永远消失么?不,不会得!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天子,可他的谥号是“仁”啊! 在他之前,不曾有哪个君王有过这样的谥号,他不会杀自己得,他只是在试探自己! 想到这里,杨涵瑶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变得平静,波澜无波,幽如古井…… PS:谢谢song大大的月票支持与打赏!虽然这几个月很不上进,但想到还有这么多大大在背后默默支持着,阿痴就觉得很感动,也感受到了一种力量!生活就是如此,总是充满了不尽人意,但也会许多的惊喜!感谢各位兄弟姐妹们长期来的“不放弃”,谢谢你们!嘻嘻,最后,厚颜下,求推荐票,求安慰哇!(*^__^*) 558.第558章 试探 “哈哈!”赵祯大笑了起来,在这安静的福宁殿里显得尤为突兀,“你这孩子果然是不一般啊!不过……” 赵祯话锋一转,又道:“六年了,桑梓远啊桑梓远,朕终于在你的眼里看到了畏惧!你对朕的畏惧!” 杨涵瑶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面无波澜地回答道:“君父希望臣女怕您?” 赵祯没有回答杨涵瑶,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过了许久,才听到赵祯说道:“你且起来吧,朕不是暴君。” “是,臣女谨遵皇命。”杨涵瑶起身,坐到了摆在赵祯龙床边上的小杌子上。 坐下后,才又道:“臣女本出身农家,是得君父垂爱才有了今天。六年来,若没君父庇护,臣女不知已死了多少回了。这样仁慈的君父又怎会是暴君?” “那你刚刚抖什么?!”赵祯的声音猛然提高,口气变得异常严肃,目光如炬般,直直看向杨涵瑶。 杨涵瑶面不改色地答道:“回君父,臣女出身农家,一介平民能荣获天子如此垂爱,已让臣女惶恐不已。不瞒君父,自打君父封臣女为县主后,不知多少个夜里,臣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何事令你如此烦忧?” 杨涵瑶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赵祯,道:“臣女是怕自己福小命薄,担不起君父的这份厚爱,唯有谨小慎微,时时告诫自己,戒躁戒骄,不可因君父垂爱就忽视了礼法。” 杨涵瑶顿了下,深吸一口气,道:“因为臣女深知,臣女可依靠地唯有君父的信任。倘若失去君父的信任,臣女这一生怕也是要走到尽头了。刚刚君父说臣女人小心大,臣女实在不敢当,故而害怕地忍不住发抖。因为臣女所能依靠的只有君父您的信任啊!” 杨涵瑶说着两行眼泪掉了下来,但她忙低下头,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这番话半真半假,就在赵祯说那番话时,杨涵瑶知道,长辈之爱已死去,如今这个在面前的男人就是一个帝王,而她是他的臣民。 赵祯沉默了,他定定地望着杨涵瑶,多了好大一会儿,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好好!”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赵祯的脸色变得越发红润,他指着杨涵瑶说道:“好个桑梓远,好个嘉宁县主啊!” 说完,话锋又一转,道:“嘉宁县主,你很好!给朕好好地记住今天你说得这番话!记住,你就是一介平民,朕可以让你想尽荣华富贵,也能一夕间将你打进地狱!朕的时日不多了,但这番话你要给我牢牢地记着,好好忠君就是你唯一的出路!” 杨涵瑶站起身,抚了抚衣袖,双手互压,额头贴在手背上,慎重地跪了下去,道:“臣女谨遵君父教诲,永服词训!” “你且起来,坐下说话。”赵祯吩咐着,见到杨涵瑶起身坐下后,他道:“朕有几句话要问你。” “君父请问,臣女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是如此则大善。”赵祯说这话时,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杨涵瑶惊了下,可随即又冷静了下来,忙道:“臣女不敢欺瞒君父。”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涵瑶看向赵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杨涵瑶勾起一丝笑,反问道:“君父,我是您的女儿,是您的臣民。” 赵祯愣了下,没想到杨涵瑶会这样回答他。呆愣了片刻,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 这孩子终于是长大了啊!这样自己也能安心不少了,关于福康刚刚说得那番话,赵祯也是很震惊,但他此刻已不想再来追究了。 杨涵瑶身负盛名,倘若她要效仿武则天,士林就不会答应。自己刚刚这番试探,完完全全是想看看这孩子有没有能力担起这沉重的担子来。 现在看来,年仅十六岁就有这样的智慧,很好,非常好!只要假以时日,必能辅佐曙儿料理好政务。 “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前有高阳公主替父征伐,现有桑梓远替父打理朝政,想来等千百年后,也能引为千古美谈吧!” 赵祯默默想着,“朕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身后的师尊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目的,只要是忠于大宋,朕就支持你!” 杨涵瑶伸出三指,道:“臣女今在君父跟前起誓,信女,杨涵瑶今日发誓,此生必忠于大宋,忠于君父,若有异心,犹如此杌!” 杨涵瑶说着起身,一拳打在那个小杌子上,那小杌子立刻变得粉碎,“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赵祯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你且退下吧,把韩爱卿,包爱卿,司马爱卿,曾爱卿,文爱卿叫进来。” “是,君父!臣女告退!” 杨涵瑶行着礼,慢慢退出福宁殿。当她退出福宁殿那一刻时,本能地松了口气。刚刚那一会会儿的功夫,杨涵瑶其实已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了,如今平安过关,心里也感到一阵庆幸。 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对比赵祯刚刚的态度,她这才发现到自己的稚嫩。 君父就是君父,自己对于“一登帝位,六亲绝”这话理解地太表面了。赵祯再仁慈,那也是君王,怎可天真地认为自己以人间最为平常的平凡心就能打动他? 从赵祯刚刚那番举动来看,显然赵佳柔是把自己酒醉后的胡话给说了出去。她不怪赵佳柔,因为就算没有赵佳柔,以赵祯刚刚说得话来看,赵祯对自己的疑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反正是赵佳柔捅出的话替自己解除了不少的危机,至少配合着自己种种制造出的“奇迹”来看,那番胡话还是很有可信度得。 算是误打误撞吧,捡回了一条小命,不但不能怪赵佳柔,还得谢谢她。要不是她,很可能刚刚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自己受过系统的虐待,眼神何等之好,赵祯刚刚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可没逃过她的双眼。想到赵祯刚刚那眼神,杨涵瑶就感到一阵后怕,人也觉得有些无力。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半点来不得马虎,以后得打起精神了。 韩琦等大臣入了福宁殿,杨涵瑶到了这会儿还是有些担忧,按照她的推测,赵祯对自己定有特别的安排,只是不知这安排会是什么? 唯一可让杨涵瑶觉得放心地便是,临退出福宁殿中,赵祯脸上那一丝满意的笑容。仅凭这个,她就可以肯定赵祯不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但也就是这个笑容使她推断出,赵祯会对她有所安排。可到底会怎么安排她,她就猜不出了。 “朕可以让你想尽荣华富贵,也能一夕间将你打进地狱!朕的时日不多了,但这番话你要给我牢牢地记着,好好忠君就是你唯一的出路!” 赵祯的话不断地在杨涵瑶脑海中重复响起,“好好忠君,好好忠君……” 杨涵瑶低下头,思索着这句话中的关键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话是不是另有内涵? “涵瑶,你怎么了?父皇如何了?” 正当杨涵瑶苦苦是说之际,赵曙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看着来人,赵曙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孔,杨涵瑶没有回答赵曙的话,反而是望着那张脸又陷入了沉思。 赵曙的脸在她的眼前变得慢慢模糊了起来,“宋仁宗,宋英宗,宋神宗,宋哲宗……” 眯着的双眼慢慢睁圆,赵曙熟悉的脸了,变得陌生,杨涵瑶慢慢后退了几步,弯腰略行一礼,道:“王兄,妹无碍,君父他……” 赵曙愣了下,就在这一瞬,他明显地感觉到了杨涵瑶态度上的变化,恭敬地有些陌生,可到底为何,赵曙又说不上来。 他上前两步,看着杨涵瑶苍白的脸,把声音又放柔了些,道:“涵瑶,你没事吧?” 杨涵瑶赶忙摇头,道:“有劳王兄担忧了,涵瑶无碍。只是君父他老人家……” 杨涵瑶没有说下去,在宫中忌讳颇多,特别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些不吉利的话是怎么也不能说出口得,否则容易遭人诟病。 她顿了下,又继续道:“刚刚君父把大臣们都叫进去了……”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韩琦等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官,官家!” 撕心裂肺的吼声传来,赵曙愣了下,随即冲向福宁殿的殿门,大喊道:“父皇!” 韩琦从里面走了出来,整个人似乎就在这一瞬间苍老了,只见这位宰相满脸的泪水,整个人似行尸走肉般,灵魂已从他的身子里被剥离,他走到殿门口,喃喃道:“官家……官家驾崩。” 如此反复了几遍,随即大喊道:“天子,驾崩,驾崩!” 紧接着一群紧凑的脚步声从殿内传来,赵曙大喊道:“不要慌,涵瑶,快,快救父皇啊!” 杨涵瑶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虽然知道赵祯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可她还是下意识地冲进了福宁殿,再次做起了人工呼吸,心肺腹压的急救手段。 就在这期间,曹后也来了,大臣们哭过后,问曹后道:“皇后娘娘,国不一日无君,官家未来得及指定太子人选便去了,请娘娘决断!” 559.第559章 皇上,驾崩!!! 曹后此刻已心乱如麻,哪里听得进这些,她大声喝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嘉宁县主不是还在里面救治官家,怎得说官家,官家他?!”说着哭了起来,“你们如此行事岂是人臣所为?!!” “臣等该死……”韩琦等人忙俯身,可嘴里说着“该死”,该说得话却一点也没藏。 虽然心里也对杨涵瑶抱有希望,可在场的大臣哪个不是宦海沉浮多年?都是人精了,赵祯刚刚那明明已是回光返照,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自打上回杨涵瑶用了那些手段将赵祯救了回来后,太医院的人不是没来询问过,得知“人工呼吸”“心肺复苏”等只是一种他们不知的一种急救手段而非仙家之术后,这些饱学之士也算是闹明白了,这种手段不是每次都有用得。 上次能把赵祯救回来也实属巧合,就连县主自己都说,自己当时也没万全的把握,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罢了。 所谓“试一试”的言外之意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这弦外之音若听不出来,还配站在这儿么?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得,只是碍于人臣的身份,这话无法说出口罢了。 “娘娘!”韩琦朗声道:“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濮王爷如今也在这儿,事不宜迟,请娘娘立濮王为太子,宜承大统!” “混账!”曹后气得身子发抖,“官家这还没死!”她指着韩琦,厉声说道:“韩琦,你这是要做什么?逼宫吗?!” “噗通”一声,韩琦等大臣跪下,齐呼道:“娘娘,官家已殡天,请娘娘发懿旨,立濮王为太子,承接大统!” “请皇后娘娘发懿旨,立濮王为太子,承接大统!” “你,你们!”曹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身子剧烈抖动着,“韩爱卿,你们,你们……若是官家转醒,你们,你们如何面对官家?!混账,混账!” 韩琦等大臣跪在地上,没有回复曹后。韩琦低下头,略微思索了下,抬起头来,掷地有声地说道:“若官家复醒,为太上皇!” “什……么???”曹后退后了几步,不敢置信地望着韩琦,一旁的赵曙见此,忙跪倒在地,道:“诸位大人,如今父皇病危,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吧?” “王爷,此言差矣!”包拯抬起头,眼中带泪地说道:“官家已殡天,刚刚已交代了后事,只是有些事尚未交待完,便……” 包拯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他与仁宗的感情早已超越君臣,如今天子故去,这位大人心中的难过可想而知。 可包拯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基本上天子驾鹤西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奇迹? 嘉宁县主也只是比旁人聪慧点,有个隐士高人的师傅罢了。本身就是凡人一个,并不是神仙。上回能把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实属大幸,可这种大幸哪可能来了一次又一次得? 奇迹多了,那就不叫奇迹了! 再者,也多亏了县主上回的手段,能让天子多活月余已是大宋之幸,虽接班人之事还未圆满,但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天子死而复生后的表现他们也都看在眼里,知道天子的精神受挫,健康也大损,他们这些臣子若不做些准备,那也才叫失了为人臣子的本份呢! 对于这一天的到来,他们早有了应对与心理准备,所以对于赵祯的病情复发,如今驾鹤西去并不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都是在预料中的事。 虽说有些大不敬吧,可毕竟不是市井小民,都是饱学之士,又宦海沉浮多年,有的臣子甚至已历经两代君主,哪还能不知这里面的门道?都是门清来着,虽心里难过失去明主,可这一个个地心里都敞亮着呢!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王爷此言大大不妥!”包拯一脸严肃,历来权力交替都是国之重事,此刻他也顾不上人臣的礼仪了,直视着赵曙,一字一句地说道。 “包拯!”曹后大喝一声,指向包拯道:“你,放肆!”说完,人,摇摇晃晃了几下,似要晕倒,身边宫婢赶忙托住曹后,曹后一把推开宫婢,“本宫无碍!不需人搀扶!” 说着,上前几步,走到韩琦等人跟前,俯视着众人,久久地才勾起唇,冷笑道:“好,好哇!好些个忠君爱国的臣子啊!” 说完便仰起头来,任由眼泪滚滚而下,大喊道:“官家,您看见了吗?这就是您的臣子,您倒是睁开眼睛看一看啊!他们,他们这是要逼宫啊!” “娘娘慎言!”司马光大喝了一声,随即磕头道:“臣,司马光放肆了!” 磕了三个头,司马光将头上的官帽取下,摆到身旁,又慎重地行了叩拜之礼,然后抬起头,说道:“臣闻当年嘉宁县主头次进京时拒入驿馆而居,还说了这么几句话。” 司马光顿了下,道:“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 “臣对此话也很是认同。所以娘娘刚刚那番话,臣等着实承受不起。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为之纪纲哉!” “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支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支叶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 “圣人曾有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言君臣之位犹天地之不可易也。” “《春秋》抑诸侯,尊王室,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以是见圣人于君臣之际未尝不也。” “非有桀、纣之暴,汤、武之仁,人归之,天命之,君臣之分当守节伏死而已矣。” “微子而代纣则成汤配天矣,以季札而君吴则太伯血食矣,然二子宁亡国而不为者,诚以礼之大节不可乱,礼莫大于分不外如是!” 曹后听闻此话,脸色变得更白了,她退后了几步,伸出手指着司马光,张了张嘴,可最终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指着司马光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了。 司马光说得这些话岂能不懂?她家里很早就给她请了西席教导,也是读着四书五经,各种史书典籍长大得,这么浅显的道理怎可能不懂? 只是当年她是被刘太后硬塞给赵祯得,而赵祯当时迷恋的陈家女却因此而遭到太后的打压,赵祯迫于刘太后的威压不敢多言,可对她这个被硬塞过来的女人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长年的冷落,甚至是排斥,曹后就这样在深宫中将自己最好的年华蹉跎了。本以为此生也就如此的时候,赵祯却忽然转变了心意,对她又好了起来。 而且赵祯似是心有愧疚,要将这多年对她的冷落全部补偿给她似得,到了这三四年,竟是很少踏足其他宫殿,皇后专宠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曹后再怎么系出名门,再怎么有教养,那也逃不脱女人的感性,就跟这世间所有的女子一样,谁不渴望丈夫的专心致志与疼爱? 可惜地是,美好的时光总是容易让人麻痹,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曹后的双目变得越来越空洞,她忍不住在心中责问着老天:”怎得就这么短暂,怎得就这么短暂呢?!” 曹后无力地垂下双手,她多不想接受这如冰雪般残酷的现实啊!里面那个人是她的丈夫啊!是要与她生同衾死同穴的丈夫啊! 想到这里,曹后只觉胸口闷得慌,她看向福宁殿的那高高的门槛,忽觉喉口有腥甜之味传来,“噗”得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夫君!!!” 随着曹后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过后,只见她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摇摇晃晃了几下,接着整个人便瘫软了下去…… “皇后,皇后娘娘!” 在一阵惊呼后,众人看到得只是嘴角带着血的国母,此刻她双目紧闭,接受了现实就得面对残酷,受不了打击的曹后晕厥了。 曹后被人抬到了福宁殿的其他宫室里去医治了,没了皇后在场,说句诛心的话,似乎更好行事了。 本来赵祯对接班人是有安排了,他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可这话才起了个头,便又想起自己刚刚失去的两个儿子,这心里一难过,一口气没上来,便去了。 于是乎这接班人的事也没说完,但进去的几个大臣也知道赵祯指得接班人是谁了,准时濮王赵曙无疑了!也只有他最合适,本就从小接进宫,虽没给予太子的名分,可却是按照帝国未来接班人来教导得。 现在老皇帝故去了,话没说完,可想来他若能把话说完,指定承接大统的人也只有濮王赵曙了吧? 正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却见得嘉宁县主从福宁殿里走了出来,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使得众人的心情彻底跌到谷底。 毕竟刚刚还是怀有一丝期待得,可如今看到杨涵瑶这模样,不用再多说什么,她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赵佳柔看到杨涵瑶这模样,连气都没出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杨涵瑶跨过福宁殿的大门的门槛,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地望着殿门外的人,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两行眼泪落下来时,她终于出声了:“官家,驾崩……皇上!!!驾崩!!!” 560.第560章 仁宗大行 宋皇宫内的大钟敲响了,悠悠远远地,从皇宫内传出,飘向宫外,一下又一下地,在深夜的京城突兀地让人心惊。 随着濮王赵曙太子名分的落定,新天子的几道圣喻迅速传出,全城戒严,禁卫军已把皇宫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包围了起来。 自古皇权交替就不是什么小事儿,有太多得刀光剑影,值此特殊之际,容不得半点马虎。 一群宦官匆匆忙忙地朝着宫门跑去,深宫内外一片尖利而又凄然的喊声交替响起。 “皇帝陛下大行,龙驭宾天……” 夜已深沉,今个儿是五月十三,按照原本的历史,赵祯本应在农历三月二十九日就归天了,杨涵瑶的出现也仅仅只是让这个日子推后了月余而已。 随着钟声一声声地响起,早就该落匙时分的宋皇宫大门被缓缓打开,奸细凄厉的声音再次传来:“皇帝陛下大行,龙驭归天!” 此时距离赵祯去世也不过两个时辰,京中大小官员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有接到了通知,此刻全部在宫门外候着,自开封鸣钟楼的钟声响起时,这些文武大臣与王侯公卿们便一起朝宫门伏地而拜,齐声大哭。 此时看到宫门打开,宦官凄厉的声音传来,更是哭得动情,一时间,宣德门前那是黑压压地一片,哭声震天,整个京城似都要被这哭声给震动了。 在京城的百姓们也纷纷走出家门,远远地跪在宣德门外,不停磕头哭泣。 “四十二年于兹,可谓海内大治矣。窃迹羲黄之前,敻乎莫索其详。自《诗》、《书》之载,未有如兹之盛者也。” “宋兴七十余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圣、景祐极矣。” “为人君,止于仁。” 一个“仁”字是对一个帝王最高的评价,正如上面那句话所说,为人君,止于仁。 仁宗在位四十二年,未有兵事,在宋人的眼里,这位皇帝的功绩远迈汉唐,是真正的盛世! 北宋政论家陈师锡这样怀念“仁宗盛治”:“宋兴一百五十余载矣,号称太平,飨国长久,遗民至今思之者,莫如仁宗皇帝。……以致庆历、嘉佑之治为本朝甚盛之时,远过汉唐,几有三代之风。” 赵祯人虽有些软弱,而且看起来还颇为无能,好像就跟个老好人似得,没什么能耐。反倒是他的臣子,个个都是千古留名的大能。 诸如“范仲淹,包拯,韩琦,富弼,司马光,文彦博,曾公亮,苏颂,王安石……”这些大臣随便哪一个拎出来不是宰相之才? 大臣们的光彩反而盖过了这位君王,但若仔细想一想得话,没有明君,哪来贤臣? 仁宗虽百事不会,却会做皇帝。仁宗日理万机外,业余爱好不多,甚至面对女色,也把持得住,唯偶尔临摹一下“兰亭”。身为皇帝,会做皇帝,这是一种难得的境界。 赵祯的仁慈可不是世人的吹捧,就连敌国的君王听闻他去世后,都大哭起来,还为他立了个衣冠冢。 金兵占领中原后,曾大肆盗掘宋陵,但因为慑于宋仁宗的威名,独独没有对永昭陵下手,可见仁宗的人格魅力,绝不是狸猫换太子里面的那个傻瓜蛋。 福宁殿内,杨涵瑶注视着伏尸而泣的曹后与赵曙,他们的身边还围着仁宗的几个女儿,哭声断断续续地不停传来,虽然刚刚经历了赵祯的拷问,可面对此情此景,杨涵瑶的心上也涌上了深深的哀伤悲痛。 福宁殿内,淡淡的檀香在殿内萦绕,榻前的紫金香炉内,青烟袅袅升起,无数的小黄门和宫婢伏首而跪,神情哀恸,满脸泪水,注视着床上的大宋皇帝。 韩琦等大臣跪在床前,掩面低声唔咽哭泣,曹后一身凤袍,伏在赵祯身上哭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位历史上不输“尧舜之才”的女强人的皇后终于停止了哭泣。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看向韩琦等人,沉声道:“寿数天定,勉强不得。诸位爱卿乃我大宋英才重器,何必在此做这女儿态?官家大行了,可大宋!” 曹后的声音猛然提高,“还得仰仗诸位!!” “臣等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韩琦带头高呼,可喊过后又低下头来,伏在地上,刚刚压抑着得的心情被曹后这几句话一讲,个个悲从中来,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曾公亮,苏颂等大臣年纪也不小了,是老人了,此刻赵祯驾鹤西行,一个个精神也大受打击,人更显苍老了,枯枝般的手狠狠地捶击着福宁殿内光滑的地板,发自内心地诅咒着上天的不公。 官家才五十四岁啊!老天爷何其残忍,为何要将这样一位贤明的君主早早带走?!!! “苍天何其不公!”曾公亮仰起头,任由泪水滚滚而下,“我大宋在官家的治理下欣欣向荣,百姓几十年不知兵事,生活富庶远迈汉唐。苍天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官家,官家啊!” 曾公亮爬到赵祯床前,捶胸大哭,“官家何忍弃我等老臣耶?老臣恨,老臣恨啊!天不公啊!” “官家拱垂天下四十二年,百业兴旺,国库充盈,四十二年来,百姓不知兵事,安居乐业,其乐融融。四年前,君父下旨造大船,出海贸易,寻访澳洲,为我华夏子孙后代寻找生息繁衍之地!” 杨涵瑶缓声说道,“造小万里长城,迫使西夏取消岁币!君父!” 杨涵瑶声音猛然提高,“可比秦皇汉武,其治下版图远远超过汉唐鼎盛时期,此皆为君父之功!各位大人不必难过,让君父好好地走吧!” 杨涵瑶说着站了起来,扶正衣冠,朝着赵祯的遗体跪拜了下去,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当她抬起头来时,已是流泪满面。从六年前进京,也是头次磕头磕得这么没抱怨。 无它,赵祯是当之无愧的英明君主! 嘉祐八年五月十三,当朝皇帝赵祯病逝于福宁殿,享年五十四岁。 深夜的丧钟声在东京城上空悠悠回荡,无数大臣和百姓聚集在宣德门前,哭声震天,泪如雨下。 赵祯病逝的消息很快传到全国各地,百姓们听闻赵祯去世,一时间个个难以接受,罢市巷哭,数日不绝,哪怕是个乞儿也将乞讨来的钱聚集起来买来冥纸焚烧。 一时间,焚烧纸钱的烟雾飘满了整个大宋上空,以致“天日无光”。甚至在那些偏远的山区,山沟里的妇女们也头戴纸糊的孝帽哀悼皇帝的驾崩。 当赵祯驾崩的讣告送到辽国后,燕境之人无远近皆哭。虽是敌对国,可百姓的心都是一样得,没人喜欢打仗,打仗是要死人得。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什么时代,国家的动荡最先倒霉的总是底层百姓,游牧民族也不例外。 如今听到赵祯去世,谁知道下一任君主会不会是个穷兵黩武的家伙?这些辽国的百姓哭得是赵祯,其实是在为自己哭。 而时为辽国君主的辽道宗耶律洪基见了宋国使者送来的讣告后,也是大吃一惊,当下竟不顾天子之尊,冲过去就抓住宋国使者的手号啕痛哭,了起来,“四十二年不识兵革矣。” 待哭过后,又道:“我要给他建一个衣冠冢,寄托哀思。” 古往今来,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得,止赵祯一人。 紫宸殿前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人,一条条早就准备好的白绫孝带被小黄门捧了出来,绑在每个人的腰间和头冠上。 礼部和道录司的官员领着一群手执各种法器的和尚道士匆匆进宫,紫宸殿前的广场上,偌大的灵台有条不紊地开始搭建,一切有关丧仪的事都在迅速进行着。 曹后,不现在应该叫曹太后了,她没有在场,已被宫女扶着回了自己的寝殿。悲伤过度的她已经昏厥了好几次,无奈之下,只能被人抬回寝宫。 皇帝已经走了,曹后可不能再出什么事儿了!否则这些大臣真不想活了。 赵祯的遗体仍躺在床榻上,冰冷而僵硬,面上盖了一块明黄色的绢布。人死不能见天日,天子也不例外。 赵曙神情呆滞地跪坐在榻前,大臣们劝了又劝,可赵曙也似灵魂出体般,除了满脸的泪痕,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包拯叹着气,赵曙既被定为太子,那就是未来的天子了。国丧期间,丧仪方面的许多事都要太子出面。作为下一任的君主,天下亿兆臣民都在看着,他怎能在这个时候发起呆来? 想到这里,包拯把一个小黄门叫了过来,耳语道:“去把嘉宁县主请来,让她来劝劝太子。” “是,大人。” 没多大会儿,照顾曹后的杨涵瑶被请了过来,见到赵曙如此,又跟包拯耳语了几句,杨涵瑶迟疑了下,可最终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走到赵曙身边,杨涵瑶行一礼,道:“请太子殿下送君父最后一程!” “太,子……”赵曙终于是有了一些反应,这个让他曾经期待也曾经痛苦的称谓,此时听在耳里竟是那样的让人感到难受。 赵祯虽不是他亲生父亲,却也有父子之情。撇开这些不说,赵祯也是他的大伯,是真正的亲人啊! 561.第561章 新帝即位 赵曙慢慢侧过头来,定定地望着杨涵瑶,也不是说话,就那样看着她,眼神既迷离又飘忽,夹杂着太对对未来难以预料的恐惧。 “王兄……”杨涵瑶缓声说道,“这是妹最后一次叫您王兄了。” 杨涵瑶深吸了一口气,退后几步,长作一揖,道:“王兄已不是王兄,而是太子!是我大宋的储君,未来的天子!天下的臣民正在看着您,王兄怎可在此发呆?!” “如今官家仙逝,臣民痛失英主,为大宋民心安定计,为先帝身后丧仪诸事计,嘉宁斗胆,伏请太子殿下强忍失亲之恸,移驾紫宸殿,颁国丧诏书,为先帝守灵,为臣民祈福!” 杨涵瑶说着已跪伏在地,叩首道:“请太子殿下移驾!” “涵瑶,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赵曙总算是有了一些反应,他看着杨涵瑶眼中的泪花,叹息了一声道:“皇妹说得不错,先帝仙逝,将大宋的江山交予本宫,不,是交予朕之手。值此危难之际,朕怎可在此胡思乱想?!” 杨涵瑶愣了下,赵曙这角色转换未免来得太快,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杨涵瑶赶忙跪倒叩首喊道:“吾皇万岁!” 周围的大臣一见这架势,知道新天子是进入了角色了,不由也都振奋了起来,全都纷纷跪倒,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曙喊了一身平身后,便朝殿外走不,他现在首先要做得就是去守灵,然后等着明日由韩琦宣读仁宗皇帝的遗旨,准备登基为帝后,再向全国民众颁布国丧诏书。 所以,今夜是个非常特殊的时期,是大宋权利高层的空白时期,丝毫不能有任何大意…… 宣德门外已是人山人海,已是子夜时分,大臣和百姓们满满地跪了一地,哭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开封皇城上鸣钟还在一下一下地响着,听着不同寻常的钟声,很多不知情的百姓已知这宫内是发生了大事了。于是,越来越多的百姓走出家门,朝着宣德门聚集。 禁卫军,京城兵马司,皇城司,包括顺天府衙役等等,能出动的警备力量全部出动,他们手执兵器围在广场四周,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扫来扫去。 谁都清楚,若在这个档口上出点什么意外,那是要动摇国本得! 臣民如此哀痛说明赵祯很得人心,正是宣扬皇威的好时机。可机会虽好,却也不得不提防有人从中作梗,趁机煽动人心作乱。 毕竟此时皇帝甫逝,新君未立,是最容易出乱子的时候。 好在,赵祯的人品还是不错得,虽然场面看着紧张,不过这一夜好歹是平安度过了,没有出什么乱子。 杨涵瑶陪在赵曙身边,一起为赵祯守着灵,随着礼部官员的一道道指令而下,杨涵瑶的嗓子已发不出声了。 本来那些礼部官员不走这些形式主义,她还觉得这些王公大臣们哭得多少还有几分真心在内。 可随着这一套套的形式主义上场后,跪伏在人群中如提线木偶般的杨涵瑶忽然心中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些大哭着的人有几个是真心得?他们是真为赵祯的逝去而难过么?” 这念头一闪而过,没时间容她多想,因为礼部那官员又在喊了,“跪!起!哭!” 这状况一直持续到丑时三刻,因为寅时一刻紫宸殿的大朝会要开始了。所有在京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以及公侯伯子男等勋贵皆要到场。 等在宣德门外的官员陆续起身,宫内的小黄门将白绫分到每一个官员手中,跪在后头的百姓们也纷纷将自备的白绫缠在头冠上。 寅时一刻,宫门大开,全城素缟,举国皆悲。 禁卫将军分列宫门两侧,官员们按照品阶依次排好班,陆续入宫进到紫宸殿。 寅时二刻,紫宸殿外净鞭九响,接着四头大象,六只虎豹开道,禁卫亲军紧随其后,金镗,香炉,节杖等仪仗次第而过,最后是挂着白绫孝带的皇帝御辇,太子赵曙两眼通红,跟在御辇旁缓缓走着。 见到皇帝御辇,紫宸殿内顿时又是一片嚎啕大哭。 赵曙看了群臣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进殿,径自从大臣们中间穿行而过,一直走到龙椅前站定。 值日太监一甩拂尘,尖声大喝道:“肃静!” 群臣止住哭泣,殿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站在殿外的杨涵瑶见着这一幕,那古怪的念头又升腾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变得那么不真实,赵曙,韩琦,包拯,包括那值日太监的脸在她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仪国公韩琦出班转身面对朝臣,缓缓展开手中的黄绢,大声道:“宣,大宋先行皇帝陛下传位遗诏,中外诸臣工跪聆!” 殿内大臣以及在京的朝鲜,琉球,日本,交趾等藩属国使节纷纷跪拜。 韩琦清了清嗓子,道:“诏曰:朕以眇躬,仰承丕绪,嗣登大宝,四十有二年,敬天勤民……皇太子赵曙,至诚仁孝,宜即皇帝位。其务守祖宗成法……中外文武群臣其同心辅佐,以共保宗社万万年之业……” 韩琦念完遗诏,殿内又是一片哭声响起,声震朝堂,催人泪下。 接下来便是大臣们向赵曙大礼参拜,在韩琦以及礼部尚书的提醒下,走着一道道的程序。 群臣一拜,恭请太子登基,赵曙将事先准备好的文稿念了一遍,第一次推辞。 群臣再拜,恳请太子登基,赵曙再辞。如此这般,群臣三拜,赵曙三辞,等这三请三辞的过场走完后,由礼部尚书当着群臣的面,给赵曙戴上了象征皇权的翼龙金冠,群臣再行三拜九叩大礼。 坐上了龙椅的赵曙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他又迷茫了。回想起这几年的生活,那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生不如死。 因着他尴尬的身份,哪怕已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地缩着脑袋,夹着尾巴做人,还是会时不时地遭人诟病,真可谓是生不如死般的活着。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恐怕是难以善终,所以早在几年前就早早做了安排,把自己的一大家子托付给了福康公主和杨涵瑶。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唯有这二人从未变过,不仅没有疏离他,反而处处多加照顾,特别是杨涵瑶。 虽只是送些应季的吃食,还有一些她寻来的新玩意,小东西,可这些举动却让赵曙感到熨帖。 自打那两个孩子出生,赵曙就觉得此生自己与这龙椅已是无缘,能得以善终已是他最大的心愿。 可谁曾想,或者说,谁又能想到呢?两个皇子居然因为贪玩,掉落湖中溺毙了!而仅仅只是眨个眼儿的功夫,他从一落魄王爷一下就成了这天下共主,还真是世道变化无常啊! 赵曙此刻是思绪万千,看着眼前的大臣们,他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慌。因为他感到这些看似熟悉的面孔此刻为何看来是这般的陌生? 一种叫作“孤独落寞”的东西油然而生,在赵曙的心里如野草般疯长着。 “一登帝位六亲绝……”果是如此么?悲伤涌上了心头,就在这一瞬间,赵曙感觉自己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许多珍贵的东西,难道以后自己就是孤家寡人了么? 他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目光扫过那黑压压的人群,固执地寻找着。然而他看到得只是一片面朝金砖地板的伏地头颅。 他不甘心,仿佛被某种气机牵引着,他把目光放到了殿外,定定地瞧了一阵。 店门外,杨涵瑶头戴凤冠,一身县主穿戴的行头吸引住了赵曙的目光。比起公主的凤冠凤袍,县主的凤袍并不显华丽,可还是让赵曙感到格外的耀目。 因为那个少女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平静,波澜无纹的双目中透着一股坦然,当二人目光交织时,她只是平静地望向他,一如往昔。 赵曙的心一下软了,皇妹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看来之前的异样只是她哀痛先帝的忽然离世吧……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赵祯走了,一个时代结束了……赵曙登基了,新的时代就要开启了…… 一切来得都是那样突然,那样突兀却又是那样的顺理成章,那样的自然。 仁宗对于接班人没有来得及做出指使,所谓的传位遗诏也都是大臣代拟得。可接班人的明确指使没有,但其他的指使到是留下来了不少,其中对杨涵瑶就有不少的安排,其中有一条着实打了杨涵瑶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懵了。 “大行皇帝遗诏,嘉宁县主接旨……”韩琦面无表情地宣读着赵祯对杨涵瑶做得最后安排,“赐婚王安石王介甫之子,王雱!三年守孝期后,择日成婚!” 怎么会这样?!杨涵瑶抬起头,迟迟未敢接诏书。怎,怎么可能呢?打破她的脑袋,她都想不到,赵祯对她最后的安排居然是她的婚事?!对象还是王雱?!! 一时间,杨涵瑶呆住了,仁宗爷,您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才做了这样的安排?费解啊! 562.第562章 赵祯的遗命 “弘农杨氏之女献红薯,土豆功在千秋,朕心甚喜……旦夕承欢皇后与朕躬膝下,皇后与朕疼爱甚矣,为朕之爱女。” “晋陵嘉宁县主,毓质令名,淑慎娴静,才学独擅,应为天朝公主之表率。盖年已二八,免误其韶华,特令大宗正司代其择选佳婿。” “闻王安石之子王雱,文武双修,才德实匹,更久慕嘉宁县主才学风仪,欲求之为妻。经大宗正司人令报奏,庙卜得吉后,朕躬亲下此旨为贺。” “特赐封户两千,家奴五百,以彰喜庆,婚仪交有司代谋筹……? 宫中另赐金珠首饰八十件,妆蟒四十匹,各色绸缎一百二十匹,四季的衣服一百二十件,及沉香衣柜六套,以为菲仪之助……钦此!” “臣,王安石叩谢天恩!天恩浩荡!”王安石行完了大礼,接过圣旨,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看了一眼刚刚赶到京城来的儿子王雱,此刻竟已全然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竟已露出了一丝微笑,王安石忙咳嗽了一声。 值此特殊时期,这小子居然还敢笑?好在来宣旨的礼部官员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也知道嘉宁县主风头正盛,没看见新帝即位,立刻就擢升了她的封号么? 现在她已不是县主,而是大宋开国百年来得第一位郡主。只是嘉宁二字未改,这是郡主自己要求得,说是为了纪念先帝。 如此作为,当然是得到了世人的好评,唯一让人觉得不解的是,嘉宁县主,不,是嘉宁郡主居然自己提出要去为先帝守灵,而且孝期不满,就不回来了。 “王大人可知郡主已为先帝守灵了……” “什么?!”王安石还未做出反应,王雱先叫了起来,“染真,染真她,她怎,怎么会?” 苦涩又涌上了心头,难道她真得很不愿意嫁给自己么?就连先帝下了圣旨都不行。 “雱儿……”王安石瞪了瞪王雱,道:“不得无礼!退下!” “父亲……”王雱不甘心,还想多问礼部的官员几句,哪知王安石却一瞪眼,道:“还不退下?!” “是……”王雱不甘愿地应道:“父亲……” 见王雱走了,王安石这才拱手道:“介甫教子无方,让大人笑话了。” “王大人哪里话……”那礼部官员忙谦虚道:“下官还未恭喜大人,令郎以后就是驸马了!” 王安石摆摆手,客套了几句,送走了礼部的官员后,陷入沉思。 杨涵瑶要做他媳妇了?这想法他一直有,可如今梦想成真了,王安石又患得患失了起来。国朝的规矩他是知道得,外戚不得干政。 以自己儿子的才学,倘若如此……岂不是可惜?可转念又一想,嘉宁郡主都是女子,尚且可上小朝听政,或许她是特别得吧?而且之前自己和韩大人打过照面了,虽然话隐晦,可似乎先帝对郡主还另有旨意,只是现在还不能说罢了。 “父亲……”王雱又冒了出来,“我想去看看染真……” “混账!”王安石喝斥了一声,“你的礼记读狗肚子里去了?!” 王雱吓了一跳,不过却不敢多吱声。别看他在外面拽得跟二百五似得,可在自己父亲跟前却不敢放肆。 王安石是个比较没生活情趣的人,平日里比较严肃,哪怕很喜欢王雱这个儿子,却也没一味娇宠,在王雱的眼里,王安石俨然是一个严父。 王安石也觉得自己口气过于严厉了,看着儿子那略带委屈的神情,王安石放缓了神情,耐心劝解道:“如今先帝大行,太子登基为帝,郡主身份特殊,你怎么又可以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王安石说着头转向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略微眨了眼。聪明如王雱如何能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权利交接之际,皇城司的人也特别活跃,像他们这种在京官员是重点关照对象。 只是父亲的话里还有其他意思么?王雱陷入了沉思,一时间他有些没明白父亲的话到底还有什么隐喻。 王安石看见王雱这样,微微叹息了一声。若论起人情世故,哪怕是自己也比不上郡主吧? 若不是当年得郡主提醒,恐怕自己也不会想到那么多……想到这里,王安石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行,这京城不能待了,得想法子到地方上去。 可想是这么想得,王安石又有些不死心地想:“现在做这些打算会不会太早了?外一这个天子与先帝不同呢?不求安稳,也怀有革新时弊之思……有这可能么?还是再看看吧……” 不提王安石父子这厢接到了圣旨是作何想法,再说杨涵瑶那日接到了仁宗留下的遗命后,整个人长期地陷入了沉思中。 韩琦见此也没多说什么,说了几句恭喜之类地无甚营养的话,便离去了。 杨涵瑶回到县主府,马上这里又将新建,改成郡主府,她的封号又被擢升了,当然要换上符合郡主身份的府邸以及相应的一切行头。 在沉思了三天后,杨涵瑶终于上表天子,她要去为先帝守灵。此举震惊朝堂,赵曙几次劝说无果后,只得放行。 杨涵瑶修了一封家书,交给朱孝武,让他快马策鞭回到常州跟自己的奶奶禀明一切,并且还交代了几句不便留下文书的话。 此举惹得朱孝武很是激动,这意味着郡主是把他心腹来培养了。当下连连点头,指天发誓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一定把话带到,并且以后誓死效忠郡主。 临行那天,曹太后拉着杨涵瑶的手说了半天的话,眼泪是一波又一波得,赵曙虽是她养大,可她总觉得现在的赵曙不及杨涵瑶亲近。这个可怜的女人在人前强势,可在杨涵瑶跟前,就跟一个担忧孩子远行的母亲一般,泪水涟涟地,惹得杨涵瑶心里直发酸。 让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离家上大学时,母亲拉着自己手哭泣的模样。不过心酸归心酸,再是不舍,她还是得去为仁宗守灵,她得避开接下来的朝堂风波。 因为仁宗还留了另外一道密旨给几个顾命大臣,韩琦已隐晦地透露出了一点内容出来,以杨涵瑶的聪明立刻就猜到了是什么事。 赵祯是要她协理赵曙打理朝政,特许她上小朝!虽说以前赵祯活着的时候,杨涵瑶在京时也受过这待遇。可当老皇帝临死前特意留下这么一个密旨,那意味就不同寻常了。 几个顾命大臣其实很不理解赵祯此举意欲何为,但作为一个快殡天的天子最后的请求,他们为人臣子的,能说不么? 韩琦这样隐晦地透露给杨涵瑶这个消息,倒不是他有多喜爱杨涵瑶。而是杨涵瑶身为女子,这样堂而皇之地上朝,这样的局面不是他们想看到得。 毕竟在这以男子为尊,女子为卑的时代,是个男人就不愿看到牝鸡司晨的局面出现。再者,前朝女子干政的恶果还妥妥地摆在那儿呢,他们身为大宋的精英,顶梁柱,不得不防啊! 谁知道郡主以后会不会生出什么不臣之心,效仿那则天女皇?这个恶果他们可担不起! 但大行皇帝又有密旨留下,又不能违反先帝的遗命,几个大臣围在一起,思来想去,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让郡主主动回避! 于是就出现了韩琦说话影子的事儿来了。杨涵瑶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韩琦的意图。她也不恼,她才没那兴趣上什么朝,就她这城府,和那些人精玩,不被玩死才怪! 还是早早远遁,离开朝堂京城这是非之地,越远越好!再者,她虽不是学历史得,可好歹前世杂书看了不少,大致的历史发展她还是知道得。 比如这位新登基的天子下来要做得事情……为了生父争名分,与大臣们闹得不可开交,就这种事,就杨大姑娘那怕死,怕事的性格,怎么可能留在京城? 可能赵祯也预计到了这一点,虽然还没来得及将“传位濮王”的话说出口,可心里明白,也只有赵曙合适了。但他老人家似乎也预见到了赵曙下来可能会做的事,所以还留了口谕给杨涵瑶,要她守孝期三年过后,才能嫁人。 杨涵瑶略微一琢磨,顿时明白了赵祯的良苦用心,在感激之余,对于赵祯对她婚事的安排也就没那么抵抗了。 王雱不是她所爱,也非她所选,但对比下赵佳柔的夫君……本来从她身为县主那一天起,自己的婚事就没想过能自己做主,反正做生不如做熟,王雱再怎么着,也算小时候就认识了,家里人口简单,知根知底得,怎么看都比嫁给一个陌生人好。 杨涵瑶不是民主斗士,她可没勇气去反抗大行皇帝的遗命,王雱就王雱吧,怎么说也是帅哥一枚啊!再给自己做了各种心理安慰后,杨涵瑶对这道遗命没做任何反抗,只是收拾了自己的各种随身用品,打了个包裹,前去永昭陵给赵祯守灵去了! 而此时刚刚登基的赵曙在忙完了赵祯的后事后,心里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升起,他要为自己的亲生父亲争一个名分! 563.第563章 守制 宋代的皇帝大多简朴,自宋太祖起,就下过旨意,在世时不修陵寝,故而宋代皇帝的陵寝都是在死后修得,大多都比较简朴。 但赵祯在位四十二年,国泰民安,文臣武吏荟萃,科学文化发达,达到宋王朝鼎盛时期,极受国民爱戴。 特别是这个时空又多了杨涵瑶这么一个外来户,这几年大宋的国力呈几何倍的增长,国库充盈,因此赵祯的陵寝修得稍微豪华一点,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了。 特别他的民望又这么高,国库也有钱,本来在历史上他的陵寝也要比其他宋代皇帝好上那么一点,现在有钱在手,自然是要更上一层楼。 嘉祐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上谥号为“仁”的赵祯终于入土为安了,定其陵寝为永昭陵(今河南巩义市区)。 赵祯五月去世,这座陵寝征调了士兵46700人,耗银80万两,钱180万贯,绸绢280万匹,历时七个月建成。 永昭陵由鹊台至北神门,南北轴线长551米。南神门外的神道上,布置有东西对称的石人13对、石羊2对、石虎2永昭陵对、石马2对、石角端、石朱雀、石象、石望柱各1对。 这些石刻造型秀长,雕法细腻。武士身躯高大,形象勇猛,目不斜视,忠实地守卫着宫门。客使体质厚重,轮廓线条简练明确,双手捧贡品,身披大袍,衣褶垂到脚边,人物形神兼备。 石虎造形威武雄健,石羊面目恬静清秀。石朱雀雕刻尤为精美,通身雕成层叠多变的群山云雾,烘托着展翅欲飞的朱雀,美丽的雀尾犹如一把俊扇挥动着风云。 整个陵园遵从封建的风水地形堪舆学说,依地势而就,傍山依水,东南穹窿,西北低垂,由“皇帝陵“、“皇后陵“和“下宫“组成,神道两侧的石刻群形态逼真,雄浑高大,栩栩如生,其中“瑞禽“和“角端“在后世更是得到了世界雕刻史上绝品的美誉。 而在永昭陵的附近还有四座陵寝,分别是葬着宋太祖父亲赵宏殷的永安陵;葬太祖的永昌陵;葬太宗的永熙陵;葬真宗的永定陵。 今天,安静的皇家陵园内又迎来了宋仁宗,随着地宫之门的关闭,属于赵祯的时代落幕了。 当夜幕降临,白天的喧嚣渐渐远去时,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一身纯白的衣衫,配着脸上淡然的神色,在月光下看来,竟有种圣洁之美。 “殿下……”槿嫆拿着一件同为白色的斗篷替杨涵瑶披上,“深秋了,更深露重,殿下可要保重身子。” “劳槿嫆姑姑了担忧了……”杨涵瑶抬头看着天空的那轮明月,已是深秋,在深秋之夜,并不是时时都能看到这样明亮的月亮得。 “槿嫆姑姑,几时了?” “殿下,已是戌时了……” “戌时了?”杨涵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飘向了赵祯地宫所在的位置,久久地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赵祯是用心良苦,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了自己,可这世上有些事若要来,躲就有用了吗? “槿嫆姑姑,咱们回吧。” 杨涵瑶收回目光,“劳烦姑姑替我研磨,我想再抄会儿经书再去歇息。” “殿下!”槿嫆轻呼了一声,福身道:“殿下,寿数天定,勉强不得,殿下孝心固然可嘉,可却也要保重身子啊!毕竟还有这么多日子要熬着,先帝若在世,见您如此定要心疼得。” 杨涵瑶看向槿嫆,双眸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忧思,“我本农家之女,若没先帝,如何有我今日?不过是抄经书罢了,又不是什么费体力之事,先帝已去,我为先帝之女,若连抄写下经书也要抱怨得话,如何对得起先帝的疼爱?” “再者,我这心里也有些乱,抄下经书也好静下心……”这句话杨涵瑶是放在心里的,并没有说出口。 槿嫆怔怔地望着杨涵瑶,忽然觉得仅仅这月余时间,她的小主人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成熟了不少,她觉得眼前这个相处了好几年的小人儿变了。 可到底哪儿变了,她却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个平日无甚架子,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笑容的主子变了,好像忽然间那心里就装进了无数沉重的事,时常会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那淡淡的表情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对未来的不确定与恐惧。 回想起先帝大行那日,杨涵瑶失魂落魄地靠在福宁殿外的柱子上,嘴里喃喃着“命运”二字的模样,槿嫆的心沉了又沉。 命运,命运是什么?人定胜天是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么? 杨涵瑶的话不断在槿嫆脑中响起,槿嫆想不明白杨涵瑶为何会说这些话。只是当她琢磨起这些话,感觉到得只有深深的无力感与沉重。 回到屋里,这是杨涵瑶的临时住所,帝王的陵寝总是要有专人打理看护得,所有陵寝里不是只有死去的帝王,还有活着的奴仆继续为去死的帝王服务。 杨涵瑶的住所被特别地装修了一番,可饶是如此也舒适不到哪去。开玩笑,你是来守孝得,又不是来旅游渡假得。 而且古人守孝规矩颇多,不得穿鲜艳的衣服,不缔结婚姻(不娶不聘),夫妻分居不合房,不举行庆典,不得参加科举,不得为官,现任官员也得离任。 就连吃食上也有规矩,不得饮酒,不得食肉,如苦行僧般,必须清心寡欲地过着,嬉笑怒骂皆不可,总历时二十七个月,才算出孝期。 所以槿嫆才会劝杨涵瑶保重身子,因为这样的日子得持续很长时间,杨涵瑶又值生长发育的重要时期,哪怕槿嫆这个古人不是太懂这些,可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好好保重。 她也着实有些不明白,帝王驾鹤西去,民间也不过是三月守制期,为何偏偏自己的主子要自动请辞来吃这苦? 倒不是槿嫆大逆不道,帝王不同寻常百姓,帝王之家的成员守制自然与民间不同。若皇家也这般,那赵曙皇帝也不用当了,直接来这儿跟杨涵瑶做伴,那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槿嫆虽然在宫中长大,后宫的斗争也无比残酷,但眼界毕竟有限。可杨涵瑶不同,在得到了韩琦的暗示,在得到了仁宗最后的提醒,又知道些历史走向的她自然明白这些人的用心。 所以她本能地感到一阵恐惧,她想起后世的一些名言来,“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革命是要流血牺牲得!” 她迷茫了,恐惧了……现在她才真正体会到“权力交替”时的刀光剑影,才体会到什么叫作“一朝天子一朝臣”。 宋英宗在位仅仅四年,可宋朝的党争就是从他执政期间开始得。一个生父名讳的问题几乎占据了他执政生涯的全部时间,其中不知多少官员落马,被发配到边缘地带去。 这也亏得宋太祖曾立过碑,不得杀文官敢言者。若搁在其他朝代,不知多少人头要落地了。 而她来这永昭陵时,赵曙说得一些话更是让她胆战心惊,“皇妹之才可比尧舜,皇妹若为男子,定是我大宋之栋梁。” 虽然赵曙说这话时,一脸的真诚,可杨涵瑶总觉得那张熟悉的面孔,那双曾经真挚的双眸里已寻不到她往日熟悉的东西,这些都让她深深恐惧着,迷茫着…… 难道做了皇帝,人就会变吗? 杨涵瑶提着笔,看着眼前洁白的纸张,又发起呆来。 “殿下,厨房的人给您做了碗小米粥,您吃点再抄经书吧。”槿嫆劝不动杨涵瑶,也唯有在生活上多多留意些,多花些心思了。 “也好……” 杨涵瑶此刻心里有些乱,提着笔半晌了却一字未写,自仁宗去世那日起,她就没有再食过肉菜,少了油水,人就特别容易感到饿。 今日仁宗下葬,又忙活了半日,这会儿槿嫆提起,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槿嫆见杨涵瑶愿意喝粥,心中大定。能吃就好,不然这样下去,身子可真要垮了得。 临行前,她可被太后招了去,要她更加用心地照顾杨涵瑶,若出了什么岔子唯她是问。 曹太后儿子没了,赵曙跟她看起来也有些不贴心了,做了皇帝的人哪还会跟以前一样?没看见天子已有试探之举了么?就是关于生父名讳的事儿。 只是曹太后也是精明人,打着哈哈就过去了。可曹太后心里明白,这事迟早要来,这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跟自己离心离德了,倒是杨涵瑶一如往昔,曹后在不知不觉中,心中的天枰已全偏向了杨涵瑶,把她当亲生女儿来依靠了。 所以,有了太后的吩咐,本就对杨涵瑶死心塌地的槿嫆更加细心了,她知道,郡主不容易,特别是她与先帝感情深厚,想来先帝的离世对她打击不小吧?得更加用心伺候着,否则她如何对得起这小主人这多年来对她的恩情? 杨涵瑶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刚要吃,却忽然觉得这粥有些不对劲。 她皱起眉,迟迟没有下口,槿嫆见此紧张了起来,双手交叉在一起,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杨涵瑶扫了一眼槿嫆,随后面无表情地将粥放进口中。槿嫆见杨涵瑶仅仅只是皱眉看了自己一眼,并未多说什么,本能地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才松下来,却听到杨涵瑶说道:“姑姑用心了,以后这粥里的燕窝可不要再放了……” 564.第564章 转变 “不怒自威!”槿嫆心头微微一颤,低下头,福身应道:“是,殿下。” 杨涵瑶默默地喝着粥,小米配着燕窝,枸杞煮熟后,会散发出一股特殊的香味,有些类似奶香,有股子甜味在里面。 再加上上好的冰糖,煮得已很浓稠的小米燕窝粥入口即化,一碗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也精神了不少。 待杨涵瑶吃完,槿嫆收拾起碗碟,走到门边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杨涵瑶。 烛光摇曳下,一身素白的杨涵瑶翻开经书,提笔而书。神情一如之前,淡然地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槿嫆垂下眼,跨出门,关门之际,她明白了。杨涵瑶变了,她已成了一个真正的上位者了。 守制的日子是艰苦得,枯燥得。在永昭陵已经好几天了,杨涵瑶每日寅时三刻起床,洗漱过后,便在住处的小院内打一套太极拳,然后用早餐。 等吃完朝饭,便开始抄写经书。到了中午,便是一碗糙米饭加一个蔬菜打发。有时也会用茶叶水煮一些糙米粥来喝,算是改善口味。 吃完午饭,小睡一会儿,然后便开始编写那些从系统抽出来的书籍。这里日子虽然清苦,但也是杨涵瑶来大宋后,难得的清静时光。 前路茫茫,虽不知这条加上了她杨涵瑶的大宋之船将来会驶向何方,但多做些装备准是没错得。 如此,这样过了一个月有余,在一个清晨,安静的永昭陵迎来了一位客人。 杨涵瑶有些诧异,看着眼前几个一身素白的好姐妹们,眼睛变得有些湿润。 “瑶儿妹妹,你太不厚道了!”方袭阳一巴掌拍在杨涵瑶的肩膀,“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先帝大行,你怎得也不吭一声就自个儿跑来替先帝守制了?” “是啊!”赵佳柔点头道,“也不等等我,自个儿说走就走了。我求了母后好久,才准许我来这儿一同守制。” “曹母后……”杨涵瑶愣了下,赵佳柔是仁宗的亲生女儿,她若要来替仁宗守制,曹后有什么理由不放行,难道宫中出什么事了? “姐姐怎么不去求皇兄?”杨涵瑶试探着问道。 “妹妹不知道?”赵佳柔有些奇怪地望着杨涵瑶,“前些日子,皇兄下诏请求母后共同处理军国要事,母后现在是在小殿垂帘听政,宰臣到小殿帘前上奏国事。” 赵佳柔顿了顿,迟疑了下,又道:“近日皇兄身体有些不适,故而军国大事都是母后在主持了。” “什?么?!”杨涵瑶一把抓住赵佳柔的手,问道:“皇兄已无法起床处理政务?!怎么没人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疼疼疼……”赵佳柔何等纤弱的人,哪经得起杨涵瑶情急之下的一爪子?顿时白皙的手腕处就现出了几个红印子。 杨涵瑶松开手,福了福身道:“妹妹一时情急,还请姐姐原谅则个。” “啪!”赵佳柔在杨涵瑶肩膀上拍了下,这动作也是从杨涵瑶那儿学来得。这动作虽然有些不雅,可赵佳柔觉得用来表达朋友之前的情谊很好。 “你怎么回事?怎得月余不见就跟换了个人似得?跟我们还客气起来……” 方袭阳点着头,围着杨涵瑶转了几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姐姐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瑶儿妹妹你有些不大对劲啊……” “我,我哪里不对劲?”杨涵瑶别过头,“你们想多了。对了,皇兄到底怎么了?” 关于曹太后小殿垂帘听政这事她是晓得的,这还是从以前的穿越小说看来得。原因是赵曙病了,病得起不来床了,只是到底是什么时候病得,杨涵瑶却不知道。 而且她现在也不确定赵祯在历史上到底是在嘉祐八年哪一个月去世得,只是看到包拯还好好地活着,这月余来想了又想,觉得自己之前似乎悲观了。 包拯死于赵祯之前,现在包拯还活着,岂不是最好得证明?历史已在她这只小蝴蝶翅膀的煽动下发生了改变不是吗? 鉴于此,杨涵瑶觉得自己有必要对未来的事再重新好好规划下了。历史很可能已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历史,她作为后世人熟知历史走向的优势正在慢慢失去。 “现在没事了,有太医院的太医精心医治,昨个儿我们从开封出发时,皇兄已能起身处理一些朝政了。” 赵佳柔宽慰着杨涵瑶,“皇兄还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好好保重身子,等守制期过了,他亲自来接你。” “涵瑶何德何能,敢劳天子之驾?”杨涵瑶忙朝着皇宫方向行礼,连她自己也没发觉到自己的转变,她越来越世故了,正在朝着朝堂那帮老人精的方向发展。 说完便迎着赵佳柔,方袭阳,方袭慧进了屋,叫来槿嫆让她下去为方袭阳等人安排住处,又叫来永昭陵的管事,嘱咐着从今个儿起,得多送几个人的饭食来,菜也得多加两个。 不过其实区别也不大,吃得同样是糙米饭,没有肉菜,只是加两个蔬菜罢了。 “瑶儿妹妹,给你……”方袭阳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平安符,“这是你祖母让我带给你的,还有这个……” 杨涵瑶从方袭阳手里接过平安符以及一封书信,看字迹,是杨乐贤写给自己得。 “我奶奶还说什么了吗?” 方袭阳答道:“你祖母说你做得好,不愧是杨家的好姑娘。先帝对杨家恩情颇重,你又是先帝的义女,这孝期要守。说你能主动请辞到永昭陵替先帝守制,她老人家觉得很欣慰。让你不用挂念家里,一切有她在。” “亲娘……”杨涵瑶的眼前变得湿润,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老太太远远胜过这世上许多自称有文化的贵夫人。 心中深藏的迷茫与恐惧中一种叫作“力量”的东西生长了起来。杨李氏的疼爱与骄傲吹散着杨涵瑶心中的那些不确定。 她的眼神又慢慢变得坚毅了起来,之前的迷茫慢慢散去。当看完杨乐贤寄来的家书后,嘴角慢慢弯起,杨涵瑶终于开始明白一个最浅显的道理。 不要说什么为了国家道义,不要说什么系统逼迫,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她虽然普通,却也要为了家人,为了子孙后代而奋斗! 中华文明之所以能传承至今,其中最关键的纽带不就是一个“家”字么?! 是得,哪怕系统不威胁她,可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一个甲子后,自己的儿孙后代受外族欺辱么? 家,是有传承得。既然来了,又已经做了这么多事,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她现在要思考得不过只有两条:一,怎么把已经做了得事继续做下去;二,怎么把这些事做好。 想到这里,杨涵瑶将书信收好,将平安符放进自己贴身的衣物内藏好,按了按平安符所在的位置,恰好内衣内放东西的小口袋就在心脏那位置。 她伸手按在那儿,闭上眼感受着家人传递给自己的力量之源,久久地才睁开双目,道:“赶了一晚上路,两位姐姐和袭慧妹妹也累了吧?我刚刚已让槿嫆去烧了些热水,先洗个澡去去乏,然后让你们尝尝我做得茶香饭。” “茶香饭?”方袭阳歪着脑袋嘀咕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方袭慧则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先生,现在可是守制时期……” 杨涵瑶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嗔道:“难道你认为先生我是那种不守礼法之人?” 方袭慧吐了吐舌头,道:“怕先生忧虑过度……” “行了……”杨涵瑶轻笑了一声,打断方袭慧,道:“怎么就这些日子不见,袭慧你变得油嘴滑舌了?跟谁学得?是不是你姐姐?” “喂喂!”方袭阳大叫了起来,“这,这又关我什么事啊?!” 赵佳柔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在几个人中年龄最大,而且大了不止一两岁,又长于深宫,其心思自然要比旁人多些。眼界也要高于方家姐妹。 可能这二位还没察觉到什么,可赵佳柔却感觉杨涵瑶跟她那个现在坐在金銮殿的兄长一般,变了,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 看着尽量绷着脸的方袭阳偶尔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直接,赵佳柔在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她有些羡慕方袭阳这性子,大概这几人中,只有方袭阳永远都是那样的无忧无虑吧。 想起父皇临终前,在听了自己那番后的模样……想起他老人家叮嘱自己的话,又看像杨涵瑶,这张熟悉且又陌生的脸庞…… 赵佳柔的心感到一阵莫名的疼痛。曾经的那个皇妹最终要随着父皇的死而消逝了吗? 她想起在雅苑的那些日子,想起杨涵瑶有次醉酒后,说出的那句话:“政治就像是窑子里的姐儿,只要你有本事,任谁都可以上去涂脂抹粉一把,想要她红着就红着,想她黑着就黑……” 此情此景还历历在目,对比着现在,赵佳柔感到一阵阵的压抑。可她也只能这样默默地为杨涵瑶心痛着,比起江山社稷,个人荣辱算什么? 以后能做得也只遵从父皇最后的嘱托:保护好那个孩子,她是我大宋的福星,是一个纯正的好孩子…… 565.第565章 朕不及皇妹 在古代,老皇帝去世,新皇登基后不可立刻改年号,必须等来年改年号,以示对先帝的怀念与尊重。 所以嘉祐八年在忙完了仁宗的后事后,赵曙便琢磨开了自己生父名讳的事来。 只是他身子不大好,哪怕这些年有杨涵瑶开得食补方子做补助,可因着之前尴尬的处境,使得赵曙精神压力很大,整日茶饭不思,愁眉不解得。 就这心态,哪怕杨涵瑶开得食补方子再好,那也是于事无补得。在现代营养学中,首先提倡得便不是什么各种食材的合理搭配,良好的心态才是健康的首要之因。 一个合格的营养师在给人调理身体时,还得兼顾心理师的工作。哪怕不是专业的心理学家,但首先得学会聆听病人的唠叨与烦恼。 这是非常重要得一点。不过以赵曙的处境来讲,压抑在他心里的事就算是睡在一个炕头的媳妇儿都不能说,外人那就更不能说了! 所以赵曙这身子一直就不大好,这病情反而比历史上更严重了。至少历史上的他可是仁宗还活着好好的时候就立为太子了,也没多出来的那两个皇子来闹心。 于是乎,赵曙同志虽然琢磨着自己老爹身份的事儿,可惜身子骨却跟不上他那思维,治平元年,还没到上元节就呼啦一下病倒了。 这一病就是大半年得,才慢慢好转。原本历史上他会病得更久,不过也正因着杨涵瑶在常州书院开设了现代医学的科目,使得在常考察的张暴徒大人大开眼界后,立刻上书仁宗,派遣了太医院的一些太医过来深造,医术得到了很大的发展,这才缩短了赵曙的病期。 此时距离仁宗去世已有十四个月,作为有拥立之功的仪国公,宰相韩琦上奏了一份奏书,奏请天子为生父正名,为皇考。 不过赵曙却以仁宗大祥未过的理由驳回了。远在永昭陵的杨涵瑶得知这消息时,微微叹息了一声。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韩琦是个很会做官的人,一直深受几代帝王的信任,这种局面一直到了神宗掌权才改变。 “濮议之争”表面上看着似乎只是赵曙生父名讳之争,实则不然。宋朝的党争就是在这个时候埋下了祸根。 其中,侍御史吕诲、范纯仁、吕大防及司马光等力主称仁宗为皇考,濮王为皇伯,而中书韩琦、欧阳修等则主张称濮王为皇考,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场争议足足争论了十八月,最后以英宗濮王园陵,吕诲、吕大防、范纯仁三人被贬出京收场。 而当韩琦等大臣第一次上书,赵曙拿出来的理由很耐人寻味。 “先帝大祥未过,此事容后再议。”看看,此事容后再议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先帝才去没多久呢,等守制期过了再谈,你们给我识趣点,别让我这个天子让天下臣民觉得自己很没情义。 仅从这一点来看,赵曙绝对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也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长期处在尴尬地位的人,若没些心思岂不是早就被先帝给和谐了? 赵曙这样做,显然是在为后期之事做准备。现在忍一忍,无非也是为了最终目标减少阻力罢了。 治平二年四月九日,韩琦等再次提出这一议题,这次赵曙很快地做出了反应。他出诏将议案送至太常礼院,交两制以上官员讨论,“濮议之争”就从这日起正式地拉开了帷幕。 “李福宇,郡主在永昭陵如何了?还是每日过得那么清苦么?” 对于韩琦的知情趣赵曙感到很满意,今个儿议案已送至太常礼院,想来明日就有结果了。为生父争个名分,在以孝治国的大宋应该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吧? 大病初愈,曹太后又还政于他了,父亲名分也将得到落实,赵曙今日的心情着实不错。 想起远在永昭陵的杨涵瑶,眼看着守制期就要到了,赵曙心情更加好了。 说实话,他还是比较信任杨涵瑶的。这个皇妹一身才学不说,而且从来不贪功,为人也无甚野心。 在没做天子前,在他落魄的那段时期,若不是杨涵瑶的时常接济,他们一家子的日子过得可就苦了。而且旁观者清,先帝可能对杨涵瑶生出一些疑心来,但作为落魄王爷的赵曙却看得清楚。 杨涵瑶这家伙就是个十足的懒鬼,从她做得各种事情就能看得出来。别看这家伙好像力了不少的功,可万事她就起个头,然后就当起甩手掌柜了。 而且他与杨涵瑶相处时,还不是天子,特别是当落魄王爷的那几年,他们完全没有利益上的纠葛,相处时自然是以心换心,比较真诚。 也正因为如此,赵曙自觉把杨涵瑶这个人看得很透彻。一个身负让世人眼红到极致的天赋,一个高人隐士之徒,一身匪夷所思的才学…… 这样的人若没有抱负那才奇怪了。可偏偏命运弄人,投了女子之身,换作是谁,谁能甘心? 杨涵瑶想有所作为,这个只要是稍微有些眼力价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限制她的不是她才学不够好,品德不够高,而是身份,礼法! 赵曙看得清楚,他曾羡慕过杨涵瑶,也替她惋惜过,他理解她,他觉得这世上若论谁最知道杨涵瑶心中藏着的理想是什么得话,唯有他赵曙。 不是他自大,一个人当她还在幼年之处,哪怕聪慧,可城府这东西却是要时间来沉淀得。杨涵瑶的年纪,他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哪还能看不出这孩子的心思? 以前他惋惜,不过现在不用了。因为他是天子了,他是这天下共主,皇妹的才学不可浪费,皇妹的抱负就由他来为她实现吧! 想到这里,素来严肃的赵曙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微笑,在旁伺候着的宦官李福宇心里暗暗想道:“郡主果然厉害,官家这般严肃的人,可只要念到郡主,总会露出笑容来,可见郡主简在帝心啊!” 不过他想归想,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有所怠慢,忙答道:“回官家,前个皇城司的人来报,郡主一如往昔,每日以糙米加一应时蔬菜为食。就连红枣,枸杞这些普通的进补之物都不用。” 他顿了下又道:“在永昭陵管事的一些官员想巴结郡主,自作主张地做了几次燕窝粥,百合粥,结果被郡主训斥了。道,先帝大祥未过,尔等拿这些珍贵之才予我食用,是何居心?!称他们眼中无先帝,无君父,不堪重用!” “这还不止……”李福宇知道杨涵瑶在赵曙心中的地位,也有心巴结,没看见史志聪那老家伙都被派去伺候郡主了么?原本该去永昭陵伺候先帝一辈子的家伙,就因郡主一句‘伺候先帝劳苦功高’就免了在永昭陵待到死的命运,可见郡主力量之大。 他们做太监得,图点啥?除了黄白之物外,不就是想找个能保自己一辈子的主子么?再看看太后身边的蓝大福,以前虽是太后较为倚重的人,可自打和郡主交好后,现在都成了太后身边第一红人了。 李福宇爬到这位置可不容易,对于太后,天子眼中的红人杨涵瑶自然也是有结交的想法得。而且根据各种小道消息,都说郡主出手阔绰,对待他们这些阉人也从未有过鄙视,这一点和杨涵瑶照过几次面的李福宇也是深有体会。 那样的眼神是他们这些做阉人最渴望得,郡主把他们当人看呢!就冲这点也要和郡主交好,多在天子跟前美言几句。 “官家,您是不知道啊……”李福宇假惺惺地抹着眼角,“那皇城司来报的大人说起郡主,都忍不住掉泪了呢!” “怎么回事?!”赵曙眉头一皱,急忙问道:“难道是有人趁朕病着的时候欺负郡主了?谁这么大胆?!” “不,不不……”李福宇赶忙否定,“官家您误会了!郡主可是您和太后的心头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郡主?” “那是怎么回事?别卖关子,快说!” “是,官家……”李福宇擦了擦眼角,道:“那皇城司的大人是被郡主感动得。哎哟,官家,奴婢活到这把岁数了,也没听说过这世上有这么孝顺得人。” “郡主吃得差也就罢了,可就连衣服都还是先帝殡天那年得,一共就四身,应对四季。那皇城司的大人眼神好,看见郡主的袖口都破损了呢!而且听伺候郡主的槿嫆姑姑与史公公说,郡主每日都要替先帝抄写经书,日日不缀,抄得手上起泡流血也不顾。这长时间下来,那手都……” 李福宇边说边抹泪,好像杨涵瑶吃苦就跟他吃苦一般,“这哪还是我大宋的郡主啊!一饮一食简直就是寻常百姓都不如啊,官家……” 赵曙听了这话,沉默了,久久才道:“若论孝道,我不及皇妹也……” 李福宇一听这话,脸白了,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赵曙摆了摆手,道:“这又关你什么事?朕只是感叹,这世上竟有像郡主那样纯粹的人罢了。” 赵曙说罢又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朕还记得那年郡主进京献红薯,拒住驿馆时说得话。如今回想起来,就跟昨日的事儿似得……唉,朕这个皇妹看着好说话,性子软和,其实朕清楚得很,她那是外柔内刚,倔得很!认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那年她才十岁,就如此地恪守礼法,朕与之相比,实在是惭愧啊……” 566.第566章 回京 治平二年,八月十三,离仁宗大行已满27个月,今个儿是守制期满的日子。过了两年多苦行僧清苦日子的杨涵瑶今个儿终于可以从永昭陵走出来,脱去那一身孝服,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了。 就在前几天,宫里便来人了,派了不少的小黄门和宫婢过来伺候,天子还赏下了不少的东西,光四季之衣就有足足八十八件,都以蜀锦而制。 除此之外,还赐下了以海东珠串联而成朝珠十二串,每一串朝珠上的珠子都是海东珠里的精品,就这等恩荣让许多人羡慕地眼珠子都红了。 不过很多人也明白,皇家之所以如此优厚杨涵瑶,概因她在永昭陵守了27个月的孝期。 且日子之清苦,超出世人的想象。现在守制期满,皇家自然要有所表示。 中国自古以来又是以孝治天下,杨涵瑶如此行事自然是又得到了世人的一致好评,没听宫里有人传出话来了么?就连天子都发出了“论孝道不及皇妹也,惭愧之至!”这样的感叹来。 所以如今守制期满,皇家给些优厚也属分内之事。郡主如此孝顺忠君,若不优待,岂非要叫世人寒心? “终于可以回家了啊……”方袭阳回头看着永昭陵,颇为感叹地说道:“也不知爹爹和娘亲如何了?瑶儿妹妹,听说你祖母前几日便带着贤哥儿到了京城,这会儿恐怕已在郡主府做好了饭菜等你了吧?” “嗯……”杨涵瑶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永昭陵的方向再次行了参拜大礼,随后踏上马车,道:“回京!” “是,殿下!” 赵佳柔,方袭阳,方袭阳也先后上了车,四个小姐妹坐在一个车内,叽叽喳喳地就说开了。 “唉,我连累姐姐了……”杨涵瑶叹息道:“若不是因为我,姐姐这会儿应该嫁作他人妇了吧……这守制期间,你和叶大哥也不能见面……” “妹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赵佳柔忙打断,眨了眨眼,低声道:“妹妹慎言!如今这局面简直可用‘波谲云诡’来形容,皇城司的人可到处都是,这话若让有心之人听去,可不好啊……” 杨涵瑶愣了下,随即又叹息了一声,“多谢姐姐教诲,涵瑶记下了。” 方袭阳也连连点头,因着她和袭慧姐妹俩一起陪伴郡主守制有功,而她老爹这几年在地方上干得也有声有色,被国朝认定是可栽培之人,就去三个月前已被调回京城任用了。 如今他爹可是开封府尹了,外加龙图阁学士的名誉头衔,也有那资格上朝聆听圣训了,前途一片光明。 虽然不能见爹娘,见心上人,不过书信却是可以往来得,从她老爹来信中,虽隐晦,可神经粗大的方袭阳还是从那字里行间中读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来。 朝堂诸公如今就跟对垒的两军般,天天斗得面红耳赤,为得就是当今天子生父名分。 皇城司的人也四下出动,监督官员们平日的所言所行。而杨涵瑶虽未改姓赵,但毕竟是上了皇家碟谱,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自然也就在皇城司职责范围之内了。 连赵佳柔都不能豁免被监督的命运,杨涵瑶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这个时候,这些食物链上层的人们都是战战兢兢地,正可谓是神仙打击凡人遭殃了,一个个除了感觉压抑还是压抑。 方左卿的体会最深,不过老方同志资质平庸归平庸,人可不傻,中庸二字在他手里那玩得可是很溜得。 谁让他家自打踏入仕途后就一直在地方上转悠呢,而且基本都是夹在上官和士绅中为官,怎么“中庸”的门道他可是门清来着。 这大概是老方同志在做了近二十年芝麻小官中唯一可圈可点的东西了吧。 永昭陵到京城的路不是太远,如果快马加鞭得话,大半天就能到了。不过就在前几日,天子派了一群禁卫军过来护送杨涵瑶回京,为了照顾到这些人,善于收买人心的杨大姑娘自然不会让这些两条腿代步的兵大哥们太辛苦。 虽然她心里恨不得喘口气就能飞到家与家人团聚,诉说两年来的相思之苦,可如今已十九岁,心理年龄已三十四的杨涵瑶懂得了什么叫作克制。 于是乎,这般走走停停,一直到了天擦黑,申时三刻才到了开封。 看着近在眼前的东京城,杨涵瑶也是百感交集。 似有一种脱离人群很久的感觉。永昭陵的日子很清苦,当然,这也是杨涵瑶有意为之。 这既是一种政治作秀与投资,也是杨涵瑶对于仁宗的感激。若不是仁宗留下这么道旨意来提点她,恐怕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不是杨涵瑶感觉太好,赵祯在世时,她就有了上小朝的资格,如今更是留下了遗命,堂而皇之地要求杨涵瑶临朝听政,这话说白了就是:朕觉得杨涵瑶不错,有才学,不要看她女子的身份,朕要她堂堂正正的入朝为官! 这还了得,没看见韩琦等大臣急得都耍出手段来了么?好像就在一夜间,平日那个在他们眼中可爱的杨涵瑶一下子就成了人民公敌。 杨涵瑶才学是好,是有能力,可自打母系氏族成功被父系氏族打灭后,压着女子N多年的男人们怎会容许牝鸡司晨的局面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是大家万万不能容忍得,哪怕那嘴上说着所谓公道话的人,也是心口不一,固有的思维哪那么容易打破? 说句难听粗俗的话就是:“先帝,您咋想得?感情国朝无人了,居然要依靠一个小娘们么?!这事我们万万不能答应,答应了岂非显得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太无能了?!” 是啊!仁宗老人家您走就走了呗,留下这个旨意算什么意思嘛!这不是在打他们这些臣子的脸么?这让天下臣民如何想啊! 好在,嘉宁县主,哦,不郡主这人很识情趣也很聪明,自己乖乖地去永昭陵守制了,相信经过二十七个月的冷静,这其中的利弊定是能想明白得,也不会头脑发热了…… “臣,方左卿参见公主千岁,郡主千岁!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郡主千岁!”方左卿早早地便领了一群人,代天子出城三里相迎,与其同行得还有一干开封府大大小小的官吏文书。 本来赵曙想亲自相迎得,但眼下朝堂闹得不可开交,而一些大臣似乎也有意与他做对,任是以各种理由驳回了。 让他郁闷的是,在此事上以韩琦为首支持他的大臣居然在相迎郡主这事上集体沉默了,这让赵曙感到了一丝不妙,韩琦等人的态度着实有些出乎他意料,也很耐人寻味。 不过眼下似乎也不是争执这些事的时候,比起自己父亲名讳的问题,杨涵瑶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过也不能让杨涵瑶寒了心,他把方左卿叫进宫,耳提命面了一番,又赐下大批超规格的礼物,这才放下心来,想来以杨涵瑶的聪明定能明白他现在的处境不妙吧。 “臣等参见公主千岁,郡主千岁……”一干随行的开封官吏文书们也纷纷行礼。 “平身……”赵佳柔的声音从马车里悠悠传来,随即而来地便是一个身影从马车内扑了出来,惊喜地喊道:“爹爹,您怎么来了?!” “咳!”方左卿看了看左右同僚,见大家嘴角微微翘起,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喝斥道:“放肆!在两位殿下跟前怎得如此孟浪?!” 方袭阳撇了撇嘴,不以为然。方左卿见此,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下。这妮子怎得去了永昭陵两年了,这性子也没多大转变?还是那样疯疯癫癫得,棱角分明地真扎眼,一点也没看出她性子中的棱角有被磨平的迹象。 看着女儿那跳脱的样子,方左卿感到了一阵绝望。看来这辈子,这孩子的棱角都磨不平了,估计到老了也是老顽童一个。 想到这些,老方同志就有种想捶胸的感觉。都怪他,把这孩子娇宠坏了!等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虽然与叶家的公子定下亲好几年了,但人家却没有怪罪,还安慰他皇帝大行,方家之女如此忠君,能与之皆为姻亲,他们与荣有焉,让他放心,不要有负担。 一番话说得,差点让方左卿都要哭了。多善解人意,知情达理的亲家啊!看来自己这不靠谱的女儿总算还有些眼光,自己给自己谋了个好婆家,以后不用担心她嫁过去会受婆家欺负了。 这些念头在方左卿脑子里转了个圈,一秒的时间都没到,公主还在这儿呢,他得先把天子布置给他的任务完成,他可不想在这节骨眼儿上出点什么差错,怎么说因着郡主的原因,如今他老方也算是简在帝心之人,尽管这话说得有些自个儿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意思…… “回两位殿下,官家命老臣出城三里相应两位殿下回京,官家已在宫里设下宴,就等两位殿下入宫团聚了……” 567.第567章 暗流涌动 “亲娘!”杨涵瑶与赵佳柔等进了皇宫,到了福宁殿后,杨涵瑶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奶奶与弟弟都在这儿。 当然,还有两个人的存在让她颇觉得尴尬,那就是王安石与小王同志也在这儿呢,特别是小王同志还用着一种无比热切的眼神瞅着她,这让杨大姑娘本能地就脸红了。 看到杨涵瑶脸红了,小王同志那是一阵窃喜。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杨涵瑶。 两年多没见,她长高了,但也更瘦了,那下巴尖得都像锥子了,站在那儿,王雱很怀疑此时若来一阵大点的风很可能就把这主给吹跑了。 今年已有十八岁的杨涵瑶身高已有一米六七了,相比这个时代的女性,这身高往人群中一站,那绝对很醒目。 不过要是往小王同志身边一站,那就属于小鸟依人了。两年来,小王同志又窜个儿了,目测下起码有一米八七这样,也不知道他吃了什么,居然这么能长。 不过老王同志也不矮,吴氏的身高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高挑得,夫妻俩都不是矮子,身为官三代的小王同志伙食也不错,加上这些年杨涵瑶在报纸上大吹特吹牛奶,羊奶的好处,跟风的小王同志喝了不少,能张大这么高大也不足为奇了。 别说是他了,如果有人细心观察一下得话,就会发现这几年大宋的青少年们的身高普遍有增长的趋势,比起父辈,那绝对是很喜人的长势。 “这孩子,眼里只有祖母,没有我这母后了?”好久没见到杨涵瑶了,曹太后也是很想念她得。在杨涵瑶守制期间,曹太后多次派人去看望杨涵瑶,还赐下了很多东西。 这会儿见到了人自然心中欢喜。只是唯一让太后感到不爽地是,这孩子虽然长高了不少,可这人怎得这么瘦呢?说起来,这孩子也不知咋回事,饭量大得惊人可就是不长肉。 以前就根豆芽菜似得,这两年清苦日子过下来,这人越发“精瘦”了,简直都快像竹签了。 “曹母后大安……”杨涵瑶干嘛行礼,“臣女失礼了……” “好拉,好了……”太后甩了甩手,“哀家逗你了!官家,你瞧你皇妹,这瘦得都跟竹签子似得了,你要再不吩咐开席,估计等会儿啊,来阵风就能把她吹走咯!” “哈哈……”赵曙大笑,道:“是儿臣疏忽了,皇妹,来来来,快快入席,快快入席!今个儿朕要好好敬你和福康,你们这是代朕行孝啊……” 杨涵瑶心中一凛,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赵曙与曹后,垂下眼福身道:“谢皇兄……” 入座后,赵曙笑着说道:“杨老太君,王爱卿,今个儿这是家宴,不用拘谨,随意些就好。” “可不是嘛……”曹太后接话道,“杨老夫人随意些就好……王卿也不用拘谨,先帝留下遗诏,很快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 王安石与王雱一听这话,忙起身,行礼道:“臣,叩谢天恩……” “想不到曹后与赵曙已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杨涵瑶看着眼前的一幕,暗暗惊心着。 “京城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看来还是尽早做安排,快点闪人才是……”心里暗自做好打算后,杨涵瑶便起身,从宫婢手里接过酒壶,亲自给赵曙与曹太后满上,举杯道:“臣女在永昭陵陪伴先帝时,皇兄与曹母后对臣女多有照顾,臣女心怀感激,这酒理应由臣女来敬!” 说着,一口喝掉杯中酒,举手示杯后,道:“臣女先干为敬!恭祝皇兄与母后安康……” 赵曙与曹后微微一笑,也举起酒杯喝掉了杯中酒。待放下杯子,曹后掏着绣帕掖了掖嘴角,笑道:“两年多不见,瑶儿倒是稳重了不少。” 一举双关,杨涵瑶如何能听不出来?不过她以不是当年的杨涵瑶,这种心理的变化或许她本人未必能察觉道,但行为上已经迅速地做出了反应,“曹母后怎得欺负臣女?” 口气绵绵,小嘴微嘟,带着一点撒娇道:“在曹母后跟前,臣女一向稳重呢!” 曹后愣了下,赵曙嘴角带着笑,不过二人心里纷纷抽动了下,这孩子也变了吗? 这念头一闪而过,因为杨涵瑶又开口了,“皇兄,母后,刚刚喝下的酒是宫中特制的三勒浆吧?” 赵曙惊异,道:“皇妹如何得知这是三勒浆酒?这酒酿造工艺本已失传,不过托着海贸之福,去岁有波斯番人乘船来大宋行贸易之事,又将此酒带入中原。” “嗯?”杨涵瑶有些意外,道:“三勒浆酒酿造工艺曾失传?可臣女在《四时纂要》中曾看到过三勒浆的制作方法,怎得会?” “什么?!”赵曙与王安石惊呼着,异口同声道:“皇妹(郡主)看过四时纂要?!!” 杨涵瑶吓了一跳,脑门上浮起一个大大的问号,可就在转眼间,就发现自己这话为何会引来这一桌人的侧目了。 当然,杨李氏除外…… “染真,哦,不,郡主,你不知道四时纂要已失传已久了么?在中原大乱时就没有了……郡主你那怎会?”王雱也一脸疑问,不过也就一瞬地事,忽然又兴奋地说道:“是不是你的师尊那儿还藏有孤本?!” 话音一落,只见曹后,赵曙,王安石都用一种热切的眼神望着自己,就像饿了多日的野兽看见美食般,就连自己的弟弟都不例外,这让杨涵瑶莫名地感到一阵胆寒。 不过王雱这小子可真会帮忙啊,有他这么一说,自己连理由都不用编了,顺着他的话说就是。 看来以后系统抽奖出来的书,只要是在这个时代以前得,自己最好私底下打探下,免得再像今天这样,打个人措手不及,差点露馅。 见到杨涵瑶点头了,赵曙等人兴奋了起来,只见王大牛同志喜得连连点头,“官家,这可是大喜事啊!” “谁说不是呢?!”杨乐贤居然也来凑热闹,“我听王先生说,这《四时纂要》是一本集农事,医术及历法的大成之作。其中的内容虽有不少引自《齐民要术》,但里面也有不少此书著者韩鄂自己的点滴经验与总结。” 杨乐贤一张小嘴巴拉巴拉地说着,让杨涵瑶忍不住侧目。自己这弟弟如今已是一个美少年郎了。 从小就被杨涵瑶用强身丸,益智丸调养着,到了这长身体的时候,这家伙就跟吃了激素似得,才十三岁的年纪,可身高却长到了一米六七,马上快赶上杨涵瑶了。 而且智力超群,若不是先帝驾崩,暂时取消了科举,杨乐贤很可能会成为自开科取士来年纪最小的进士,要知道杨乐贤是嘉祐八年过了解试(府试),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脱离白身,成了大宋的精英阶层,以他十岁的年纪取得秀才功名得,绝对也是前无古人。 不仅如此,在解试过后,紧接而来的省试也一蹴而就,取得了入京赶考的门票,成了大宋问鼎以来年岁最小的举子,虽然是一次性的称谓,但也绝对可以笑傲大宋了。 要知道,晏殊虽然十四岁就成了进士之身,但他那进士之身是有水分得。是真宗那家伙见他诗词写得好,点了他一个进士之名,用通俗的语言来说,那就是同进士出身,身份地位上要次于进士。 按照大宋的科举制度,像晏殊这样年未满十五岁的神童,只要能通一经者就可经州县保举参加童子试,通过了就可以保举为官,所以才有了十四岁为进士,为官的佳话。 但杨乐贤那是什么人?别看小家伙老想着漂亮姑娘,看见漂亮姑娘就想上去卖卖萌搭讪啥得,不过人家的志气可不小。 早些年他就曾说过,他要凭自己本事弄个正经进士来,被赐同进士有什么意思?那样他就做不了状元了,所以科举之路他要堂堂正正地走一遍,绝不做取巧之事。 当时这话说出口时,王安石的两个大兄欣慰地都快掉泪了,一个劲儿地拍着杨乐贤的小肩膀,夸他是好孩子。 只是杨涵瑶虽然知道自己弟弟聪慧,学习好,可真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他居然已是博览群书,连四时纂要这样偏门的书籍都知道,可见这小家伙私下里,那是何等用功。 心里涌上一丝丝的愧疚,自己对这个弟弟似乎照顾地太少了,自己整日忙于自己的事,把弟弟交给了“二王”后,除了定时询问两位先生外,自己就很少再关心他的学业了。 因为在她的想法中,弟弟吃了不少的益智丸,考个进士那是轻松加简单,小屁孩在她跟前又是整日一副快快乐乐的样子,故而就疏忽了。 可到了这一刻,杨涵瑶却是内疚无比。她忽然发现,自己忙碌了这多年,给予家人的只是物质上的东西,自己对他们关心地太少了。居然连弟弟读了多少书,读了什么书都不甚清楚,着实对不起他们对自己的依赖与信任啊! 568.第568章 三茬轮作之法 “奄摩勒,毗梨勒,诃梨勒,以上并和合用,各三两,捣如麻豆大……满三十即成,味至甘美,饮之醉人。消食,下气……须是八月成,非此月不佳矣……” 杨涵瑶复述着从《四时纂要》里看来的三勒浆酒的酿造方法,心里暗道:“要早知道三勒浆酒酿造工艺已失传的话,自己就按照书上记载得酿造出来卖了。现在倒好,失了一条财路了。嗯,看来得对照此书,再打听打听,琢磨琢磨,看看还有什么是失传了的东西,也好会商会再开辟点新财路。” “皇妹,此书可否借朕一览?就如你家阿弟所说,此书有着承前启后之效,若皇妹手中有此书,那真是大宋之幸,华夏之幸啊!” 赵曙目光灼灼,作为一个以农为本的国家,一切有关农事的书籍都是很珍贵得。 《四时纂要》在五代十国时期失传,到现在算来也有百来年了,若是杨涵瑶手中真孤本得话,其带来的意义可想而知。 “皇兄,不必着急,待臣妹回了晋陵,立刻组织人手刊印此书。” “不可!”王安石喊了起来,“殿下可是要将此书公布于天下?” 杨涵瑶点点头,面带困惑地问道:“这书中多为农事,将其刊印,广布天下,使其中记载之法可福泽万人,这不是好事么?王大人为何反对?” “呵呵……”曹后轻笑了一下,因着杨涵瑶这一问,刚刚心里的那些小疙瘩去除了,这孩子还是纯粹得,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曹母后为何发笑?难道臣女说得不对吗?皇兄,您也这样认为?” 杨涵瑶的表情很到位,似是对众人的做饭很难理解一般,这姑娘,演技越发了得了。 心里其实很清楚,他们是怕技术外传于他国吧?呵呵,说实在得,这本书诚如赵曙所说有着承前启后的作用,但对于杨涵瑶来说那也仅仅只是学术上的一个过程而已。 因为在后世,《四时纂要》又重现于世了。1960年,人们在日本发现了明万历十八年(1590)朝鲜重刻本,且为硕果仅存的本子。 1961年,由日本山本书店影印出版。中国根据这个影印本,由缪启愉加以校释,于1981年出版。? 而《四时纂要》的最大特点,也是最大缺点,即全书共698条,其中占候,择吉,镶镇等迷信的东西占有348条,将近一半这与唐代密教(佛教之一支)巫术和道教的流行有关。 另外,该书文字摘录过简,有时含混不清,间有失原意之处。虽然去芜存精后,仍不失为一部有相当价值的农书,但在杨涵瑶这个后世之人的眼中,价值已非常低。 这一切都是靠了系统的福,非农业专业的杨大姑娘依托着系统,手中已有好几本后世的农业书籍。在有了这些书本后,四时纂要其中的农事价值就不够看了。 “殿下容禀……”这里就老王同志最实诚了,虽然这些年情商有所提高,可那也着实有限,自然也看不出这一来一去中帝王与太后已反反复复试探了自己未来的家媳好几回了。 他还跟个学者似得,很是认真好心地替杨涵瑶解惑,“这四时纂要,臣虽未阅览过。但诚如杨小哥所说,其书所载之事皆与农事有关。这本书籍若流入他国,岂不是壮大敌国实力?故而此书万万不可刊行于天下……” “原来曹母后,皇兄,王大人是担心这个么?”杨涵瑶假装愣了会儿,随即又道,“如是这般,皇兄,曹母后,王大人完全没必要有此担忧了……” “此话何解?”赵曙问道。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臣妹将此书反复阅览过多次,发现里面关于农事之耕种之法已不试用于我大宋。时代在变,这农耕之法哪有不变的道理?启禀皇兄,曹母后,臣女已发现了一种更好的耕种之法,可大大提高土地的利用率……” “哦?”赵曙的眼睛亮了,大小王的眼睛也亮了,爱在宫里做农活的太后眼睛也亮了…… “快快道来……”三人齐声说道,一旁的杨李氏见此情景,心里安慰。其实她知道自家孙女下来要说得是什么话了。老太太之所以知道,无它,概因她也是此事的参与者。 赵佳柔也抿嘴笑了起来,杨涵瑶在永昭陵两年多,可不是什么事儿都没干。而且此事她在晋陵就做了,到了永昭陵,除了为先帝抄经祈福外,她们几个小姐妹可还做了不少的事呢! “三茬轮作!”杨涵瑶不急不慢却又掷地有声地扔出了四个字来。 “何为三茬轮作?!”其他几人忙追问道。 “皇兄,母后,大人容禀。所谓的三茬轮作之法是指将耕地分成三份。三年之内每份休耕一年的制度,以保存耕地的肥力使其不至于太过透支。” “这就叫作三茬轮作?”王安石眼中略显失望,这法子不新鲜啊!早在几百年前就有人这么干了,并且大行于天下。只是…… 想到这里,王安石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夸赞了杨涵瑶一番,到底是说出知行合一的人,这话要么不说,一说就说到点子上了。 虽然叫法不同,不过道理是一样得。三茬轮作之法早已无人使用,概因百年前中原大乱所致。 而国朝问鼎以来,特别是先帝在位的四十二年间,大宋国内人口增长过快,这就导致了土地短缺,所以这三茬轮作之法早已被农人所弃。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大宋的国土实在太小了,人又太多,这么平均下来,哪还能让田地做些“生养休息”之事?不然大家都得饿死了。 这些年情况有所好转,这还是托了杨涵瑶的福,成功地配置了土豆与红薯,还弄了大规模的网箱养鱼之法,这才呈现出一副远迈汉唐之气象。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安石又看到了另一个危机。那就是杨涵瑶从她师尊那儿学来的医术实在过于高明,她又弄了个这样的学院,如今天下的大夫若不去常州医科班深造一番,那绝对都无法坐堂了,会被人骂草菅人命得! 所以大宋现在的医学那是整体得到了提高。不止在医学上,药学上也是。而《赤脚医生》一书一出,更是红遍大江南北,套用业内之人的说法,“只要熟读此书,那活到七老八十绝不是问题!”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夸张,可仔细阅读过此书后,并且做了一番实际调查后,才觉这话绝不是什么吹嘘,一些生活上的习惯改变竟然真得能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效果,特别是个人卫生方面。 不喝生水,不随地大小便,这就减少了病灶的传播,仅此一条就可以让无数人受益。 医术的提高,新出药物的奇效,安定的生活,良好的习惯带来的后果就是人口呈爆发式的增长。 有好事者做了一个统计,都是太医院的人,他们惊奇的发现这四年来,凡是行事做派按照《赤脚医生》一书来的人,身体健康状况有着明显的提高。 而小儿的夭折率也在降低,因为书里用各种例子说明了早婚早育的各种危害,女子宜十八岁成婚生子,男子更是如此。 统计出来的结果很是让这些太医院的太医吃惊,在上了各种奏章后,来了一次全国人口统计,最后的结果很吓人,人口呈现出了爆发式的增长。 若不是现在开着海贸,又占据了安南全境以及东南亚部分地区,产着可一年三种的占城稻,以及土豆红薯来打底的话,很可能就要引发暴乱了。 不过眼下看着不错,但王安石已隐隐感到,再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那离着“乱世”也不远了。 其实也不光光是王安石有此担忧,早在赵祯还活着的时候,他与他的大臣们就已察觉到了危机。所以才有了想免人头税,鼓励多生育,寡妇再嫁的政策出来。 无它,这是在为大移民做准备呢!趁着国朝有能力,存粮多的时候,早早将此事提上日程总比这样干坐等死的好。 而且这是一举两得之事,澳洲那么大的地方,既然是无主之地,又划到了大宋的版图内,总不能就让他空在那儿吧?每年去一趟弄点矿产回来?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杨涵瑶瞄到老王同志以及诸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她也不着急,继续慢慢悠悠地说道:“这法子其实也不是我独创,前人早有此创举!不过我在仔细阅读了齐民要术等书籍后,又加上这多年的试行,终于总结出了一套适合我大宋的三茬轮作之法!不但能让土地得到生养休息,还能大大的提高产量!” “什么?!”赵曙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问道:“耕种之地少了,产量却能提高,这是何道理?!” 杨涵瑶被赵曙吓了一跳,不用这么激动吧?再一看桌上之人,除了家人与自己的几个小姐妹外,眼里全都冒绿光了,跟头狼似得。 就连边上伺候着的宦官与宫婢们都不例外,一副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模样…… 569.第569章 老王很激动 惊讶于赵曙等人的态度,不过仔细一琢磨,倒也不难理解。若不是自己看了几本书,掌握到了后世先进的耕种之法,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想得吧? 毕竟,按照惯有的思维来想,怎么耕种的土地面积少了,粮食反而会增长呢?大多人的思维皆如此,哪怕是杨涵瑶这个后世之人,若没书籍开智,她也会感到惊讶得!更别提这些十一世纪的古人了。 有句话不说得好么,“不懂才难,懂了就不难了……” 当然,三茬轮作之法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黑科技。中国的农民在很久以前就掌握到了这种法子。只是后来因着战乱,政治动荡,人口增多,土地短缺等原因,此法没有得到很好的推广,渐渐地便被人遗弃了。 而按照历史的发展来看,虽然觉得好像此事有些难以理解,但后人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说话得,所以才会觉得怎么古人这么笨呢? 就好像此法在欧洲的中世纪时期也曾被人创造出来,取这种休耕轮作的方式来保持地力了,但这种方式始终只在局部地区一度流行并且很快就被打断,一直到18世纪所谓的“农业革命”到来后才会被人们大规模推广普及。 说到这里,也许很多人都知道什么叫作三茬轮作之法了。因为这个三茬轮作之法在后世有个极为响亮的名称,叫作“诺福克轮作制度”,这种制度对于保证耕地肥力、提高粮食产量具有重要的意义。 “请殿下为老臣解惑……”王安石咽着口水,目光灼灼,让杨涵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得,别再卖关子了!再卖关子下去,杨涵瑶很怀疑今天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福宁殿去,没看见天子都是一副要扑上撕碎她的样子了么? “固所愿也……”杨涵瑶起身略作一礼,又继续道:“其实这事儿一点也不难理解。自嘉祐四年起,我在一本书上看到此法后,便有了产生了兴趣。尽管书里言尽不详,但我自个儿琢磨着,此事若成,那我大宋的百姓岂不是有福了?” “故而,自那年起,我选了一百五十亩地作为实验田。其中上等田二十亩,中等田三十亩,下等田四十亩,开垦荒地六十亩,以作区分。” “当田地正常耕作时,我会在土地上种植冬小麦,收获后立即续种一茬土豆或者红薯之类短生长期作物。” “而此时休耕的土地上则统一种植苜蓿,而这些休耕的土地我都将其规划在同一处,在其周围扎起圈舍,将这片休耕土地作为牧场供养牲畜。” 王安石的眼睛越睁越大了,这田,田还能这么种?但又隐隐觉得杨涵瑶此话好像点开了一些心中的迷雾,使得一些思路变得清晰起来了。 赵曙不断地点着头,心里又暗暗可惜了起来,“杨涵瑶此人是有王佐之才啊!可惜,可惜!” 曹后则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如今的杨涵瑶可是她名下唯一的孩子,哪个做母亲不希望看到儿女出色,受世人赞叹呢?孩子的成就也是父母的骄傲啊! 至于杨李氏那更不用说了,随着姐儿的名声一日大过一日,现在弘农杨氏“四知堂”的人早已派人来接触过了,显然又是来摸底得,看看那族谱是不是经得起考验。 当然,不怀疑这些家伙是想趁机攀关系。当然,杨老太太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我们老杨家就是正儿八经的关西孔子杨震的后来。 现在这一脉又要出圣人了,而且是个女娃子!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而几个小姐妹也是与荣有焉,此事他们多多少少也参与了呢!不用怀疑,哪怕杨涵瑶在几人中年纪不是最大的,但无疑是众人的精神领袖,哪怕赵佳柔也不能免俗。 一有什么事,第一个准去找杨涵瑶商量,在不知不觉中,这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命运早已深深的缠在了一起。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杨涵瑶的出色就是她们的荣耀。 “牧场可以一直持续到次年五月底或六月月初,历时九到十个月。如果期间,天公又来作美的话,牧草内的养分会更高,牲畜吃了后,会更养膘。” “根据我的观察,此法对于较为贫瘠的土地,其优越性反而比肥沃的土地还要高,粮食的产量也比肥沃之地的更高一些。” “而最妙地是,平日里收获的谷物秸秆也可作为牲畜的饲料,待冬季牧草短缺之时,便可用来喂养牲畜,而不会浪费到宝贵的谷物。” “而新开垦的荒地若是用来种植苜蓿得话,三十亩新开荒地一年产出四千斤牧草不成问题,这些牧草再加上一些土豆或红薯的话,养个十头牛不在话下。” 赵曙与王安石听了此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扑扑直跳,大宋少牛马概因无地放养,但若采取杨涵瑶这种法子得话,许多的荒地便有了用武之地,可焕发出新的光彩来。 而且听杨涵瑶这么一说,只要如此这般轮作几回,荒地就能变良田,光这么想想,赵曙与老王同志就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幸福来得太快,让人无所适从啊…… “在这六年中,每一亩地平均休耕两年,期间种植牧草,其余四年全部种植小麦。” “以新开垦荒地为列,小麦亩产从一开始最初的六十来斤,逐步上升到90斤,休耕一年后,再次播种,收成已能达120斤……” “皇,皇妹……”赵曙又站了起来,脸上泛起一丝不大正常的潮红,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指着杨涵瑶,问道:“皇妹不是再拿皇兄开玩笑吧?此,此话当真?!” 杨涵瑶赶忙起身,福身作揖道:“皇兄贵为天子,皇妹纵有天大胆,又怎敢作下欺君之事?” “皇兄,瑶儿妹妹没有胡说,此事我也参与了,确实按照此法耕种,新开垦荒地到第二回轮作时,第一年平均收成就在120斤左右了。我们几个算过一笔账,此法哪怕在陕西道等地,若也照此法而行得话,第二回轮作新开垦荒地,平均亩产不会下于九十斤!” “没错!”一直不说话的杨老太太也开口了,她起身作礼道:“禀官家,此事老身也参与了。而在去年,那些新开垦荒地平均产粮已能到到140斤左右……” “天佑大宋啊!”曹太后听完杨老太太的话,激动地站了起来,对赵曙说道:“皇儿,天佑大宋啊!” “是啊,母后!儿,儿子,儿子,这,这会儿激动地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父皇曾说皇妹乃我大宋之福星,父皇真是洞察秋毫,慧眼如炬!只可惜皇妹身为女子,若为男子,朕定拜你为相,与朕携手共进,创千百年来华夏未有之盛世!这等王佐之才为何偏为女子?可惜,可惜了(第三声)啊!母后!” 曹太后点着头,可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满,这儿子跟自己是越发地离心了。难道在他眼中,哀家就是那么不分是非之人么?哀家此心与皇帝是一样得,都希望大宋能强盛起来,开创华夏未有之盛世啊! 杨涵瑶看着赵曙发红的脸,那激动地模样,居然连“开创未有之盛世”这么大胆的话都说出来了,着实和平常的那个赵曙反差太大了。 她又回想了仁宗大行事,赵曙角色的转换之快……是个雄主啊!杨涵瑶下了个结论。 历史上的他没有说这话,但行事中却处处透着这股味道在里面。而现在他的处境比起历史上可好得多了,大宋这几年国力增长很快,在军事上也大有作为,看来这位主藏在心里的雄心壮志要被一点点的引爆了! 也是,虽然赵曙执政时间很短,但从史书上的记载来看,他绝对是个很上进的君主,很多迹象都显明了他有变法革新之心。 可惜得是,命不好,才三十多岁就因病而去了,否则地话,没准历史就将以另一种面貌出现在后人眼中了。 因为比起他那变法儿子,赵曙的政治手腕可要成熟多了,绝对不会像神宗那样冒进。而导致北宋灭亡最主要的一个“党争”之祸因很有可能也会在他手中掐灭。 尽管此事是因他而起的头,但若赵曙能活长一点得话,以他的才能再亲手掐灭此祸因也不是不可能得。 “皇兄此话,臣妹万万不敢当……”这些念头仅在杨涵瑶脑里转了个圈,这会儿可不是琢磨这些事儿的时候,再者这话也是藏着很多“弯弯绕绕”在里面得。 没见曹后刚刚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么?拜托!她杨涵瑶可是一个怕死,怕麻烦的人,绝对不想搀和到你们母子二人的争执中去。而且还是天下最为尊贵的一堆母子,这事谁搅和进去,谁都得不了好! 别看韩琦现在风光,等赵曙大人一上天堂,就被贬出京了。明面上是他反对王安石变法,被神宗赶了出去。 可谁又能肯定,这其中没曹太后什么事儿?毕竟这对母子因“濮议”之事可生出了不少嫌隙呢,哪能说放下就放下了?韩琦是属天子阵营中摇旗呐喊声中最大得,赵曙是整治不到了,但整治整治一个没眼力见的臣子,那还是可以得嘛…… 所以,眼睛擦得贼亮的杨大姑娘哪会蠢得去主动趟浑水?躲还来不及呢! 570.第570章 天降大雨 “皇妹,你真要回晋陵去?”赵曙颇为不解,杨涵瑶守制期满,这在京城待了还没几天呢,怎得就要回晋陵了呢?难道京城还不如常州么? “皇兄,皇妹离家两年多,书院的学生还不知如何了。特别是医学班与医护班,有一批学子今年可毕业了,臣妹得回去看看,免得出了什么岔子,这些人可都是咱们大宋的宝贝啊!” 在赵曙再三挽留无果的情况下,治平二年,八月二十一日这天,杨涵瑶整理好了东西,准备回家乡去。 可天公不作美,就在杨涵瑶准备出发时,却下起了瓢泼大雨,水珠连线,整个天地间满眼望去只是水幕,到了快中午时,一些地势低的地方居然已积起了小水塘,而这雨却是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看来今日是走不了……”方袭阳皱着眉,这狂风暴雨得,又是走水路,这样的天气不宜出行。 “大姐儿,要不等雨停了再走吧……这雨下得这么大,这风呼呼吹得老婆子这心都在晃荡了……”杨李氏也是一脸担忧地说道。 “老太君说得对,殿下,这天气出行怕是多有不便,不如明天再走好了。”史志聪在旁附和着,槿嫆等人也纷纷点头。 “那……”杨涵瑶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点头道:“行,听亲娘得。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就明天走好了。” 把行礼从马车上又卸了下拿,搬回郡主府内,王雱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哪怕多留一天也好。 他这回是不能跟杨涵瑶回常州了,他得留在父亲身边,在父亲的指导下好好温习功课,等待后年的科举。 本来说好了是要回常州,由他伯父和叔父来指点功课得。但王安石听说杨涵瑶说,今年,明年,还有后年,有几批学子要出师了,想来自己的两个兄弟这两年肯定比较忙,没有时间来教导王雱,所以便要王雱留在自己身边,由自己来指导他的功课。 再者,按照先帝的旨意,还有七八个月,杨涵瑶就要嫁进他王家,做他的儿媳了,时间上已很紧迫,就连自己的母亲下个月都要到京城来替儿子准备婚事了,王雱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回常州去? 公主下嫁可不是小事,总得多多准备下才是。为此,王安石的两个弟弟王安国和王安礼还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了出来给王安石,可不能让皇家认为他们王家会怠慢了郡主。 尽管皇家之女的婚事都是由大宗正司出钱操办得,但杨涵瑶的情况有些特殊。虽然皇家不用什么聘礼,但耐不住杨涵瑶还有一个娘家啊! 杨李氏倒是个好说话的人,问题现在世人都知道了嘉宁县主也是名门之后,是弘农杨氏关西孔子杨震的后代。 这一点已得到了弘农杨氏宗主的认可,天波府杨家得知此事后,也派人上了门,他们也是弘农杨氏后人,是有血缘关系的血亲,自然是要多多往来了。 所以原本是孤儿寡母的杨涵瑶一家一下子就多出了许多亲戚来,之前杨涵瑶就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一直闭口不谈此事。 但杨老太太却不这样认为,虽然觉得孙女说得有道理,可随着杨涵瑶的名气越来越大,老太太总觉得得认祖归宗,好给自己的老头子脸上添点彩。 毕竟他们这一支已落魄百年,如今出了一个光宗耀祖的杨涵瑶,老太太怎么能没其他心思? 不过老太太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最早杨涵瑶封为县主时,她也不敢声张,只是在心里琢磨着怎么让四知堂的人知道,咱这一支出厉害人物了,得认祖归宗! 她心里也纳闷过,按理说皇家认下了自己的孙女,那应该把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查得清清楚楚了,怎么皇家那边也没声响呢? 她哪里知道,这都是杨涵瑶搞得鬼,她恳求天家不要将她的身世外传,原因是她怕她做得不够好,反而会给先祖蒙羞。 理由很牵强,但也不知赵祯怎么想得,居然答应了。还命令所有人要对此事保密,于是一直到去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人们才知道杨涵瑶居然是杨震的后代,这又在整个大宋掀起了一阵风波。 弘农杨氏,特别是四知堂的宗主得知此事后,激动地差点晕过去。连夜派人去常州调查此事,核实族谱。 当一切证据都证明,杨涵瑶确实是四知堂杨氏之女后,整个家族都沸腾了。 真是想不到啊!名震天下的桑梓远,嘉宁县主居然和他们是一个祖宗,这等光宗耀祖之事怎能不值得众人欣喜若狂? 不过因着杨涵瑶正在守制,所以此事也只能暂时按下不表。但现在杨涵瑶守制期满了,明年又要大婚,所以这事怎么着也不能拖了,得让这孩子赶快认祖归宗,把她这一支的祖谱合到族谱里去,以耀门楣。 至于杨涵瑶愿意不愿意,还是杨李氏愿意不愿意那就不用问了。除非杨涵瑶想自毁城墙,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在这时代,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大不孝,之前一直瞒着大家伙已是不对了,但考虑到杨李氏就是个没见识的乡下老太太,而杨涵瑶当时还年幼,这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但若是杨涵瑶敢说她不想认祖归宗,嘿嘿,那等着瞧吧,天下人的口水会活活把她淹死。 再说,认祖归宗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撇开杨涵瑶不说,就说他弟弟吧。这小家伙将来必定是要为官得,有了整个家族的支持,助力也多些不是? 其他不说,就说天波府杨家好了。虽然现在有些落寞了,但杨继业的大名在世人心中却是军神一样的存在,是忠君爱国的化身。 没看见新君一即位就以“名将后,且有功”的由头,将杨文广提拔成领团练使了么?还兼任任侍卫亲军龙卫(骑军),神卫(步军)四厢都指挥使,今年又升领防御使,任秦凤路副都总管,前途一片光明。 有这样的助力在,杨涵瑶有什么理由好拒绝认祖归宗得?事实上,当杨涵瑶得知此事以后,便知自己这祖宗不认也得认了。 作为一个后世来的市井小民,她迅速地算了一笔账,发现除了有些麻烦外,能带来的好处还真不少,于是便应允了。 这其中最高兴地就是杨李氏了。天可怜见,若老头子和儿子还活着,能回归主支一脉不知要多高兴呢! 不过现在也没关系,过程虽然曲折,但主家毕竟认下了他们这一脉,落叶归根,老头子与儿子在地下也能欣慰而笑了吧? 有了宗族,那杨涵瑶的婚事自然也就不可能马虎了。虽然她的名字上了皇家碟谱,但因着先帝有话在先,允许杨涵瑶不斩断与其父,其宗族的羁绊,所以此事已成了整个弘农杨氏四知堂的头等大事。 就等着杨涵瑶这回回常州将一些事情打理好后,来年春播后回开封,举行认祖归宗的仪式了。 为了这事,居住在大宋各地,有些能力的族人都纷纷朝京城赶来,这对弘农杨氏四知堂的人来说可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 如此一来,老王同志就有些悲催了。他虽出生官宦家庭,但和四知堂的杨氏比起来…… 这话都不用说下去了,若不多准备些聘礼,恐怕要被人戳脊梁,说他们老王家怠慢了郡主。 虽然王安石不在乎这些,可王家除了他不在乎外,其他人都在意的要命。要知道,在这家里,情商低,不讲究的就他老王一个。其他都是讲究人,对这事可上心了。 为此,王安国和王安礼都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连王老太太也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就准备着下月进京,和吴氏商量着都要采办点什么东西。 至于王安石,王老太太已不指望这个粗神经的大儿子了!居然还对他们这样的做法颇有微词,真不知道他那脑子里都装得是什么。 这事还是得和吴氏一起来操办,否则交给儿子去办,到时定要和杨家闹出不开心的事儿来。 更别提上面还有天家看着呢!这个罪名他们王家可吃罪不起,再者对于杨涵瑶这个媳妇他们很满意,所以多给她置办点东西,王家所有的人都是心甘情愿得。 扯远了,再说杨涵瑶一行人回到府里后,本打算等明日天晴再走,可老天却似有意要将杨涵瑶留在京城般,这雨竟然下了一天一夜都没停,而且有越下越来劲的趋势,接连两天,整个京城都被大雨淋漓着,不少地区已出现积水,最高处已到了成人小腿处。 看着这情况,杨涵瑶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来,不会发大水吧? 京城这几年的路都改成了水泥路,做好了排水沟,可就算如此,也经不住老天这样折腾吶! 汴河的水位已有了明显的升高,不少大臣开始上折子,朝中也开始议论此事,禁卫军也再次出动了,因为城里已谣言四起,民心很不安定,大家都说要发洪水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赵曙也有些急了,连夜召集大臣们,应对来势汹汹的大雨做了讨论,为有可能发生的洪灾做准备。 就这样,整个京城再次陷入了一种紧张的局面中,看着漫天而落的大雨,杨涵瑶心中的预感也越来越坏…… PS:厚颜求下推荐票,需要动力啊! 571.第571章 离家出走 “噹……噹……”开封皇城钟鼓楼内的钟声在子夜时分被敲响了,所有在京五品以上官员都被这钟声惊醒,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钟声,从敲打的次数与频率来判断钟声内所折射出的含义。 半个时辰后,所有在京五品以上文武官员都聚集到了紫宸殿,刚刚那钟声就是天子紧急召见大臣的信号。 “诸位爱卿,这雨已下了两天两夜,还未有停歇之像,城内地势较矮之处已有积水,刚刚朕听闻奏报,现在西城水面已近成人膝盖处,昨日虽组织万人紧急疏通河道,但似乎奏效甚微,诸位爱卿可有良法教朕?” 赵曙端坐在龙椅上,两道剑眉拧得紧紧地,脸上也挂着散不尽的忧愁,人看着也憔悴了不少,显然是被这雨搞得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了。 还未等大臣们说话,又叹了口气,接着道:“这温度也是骤然而降,这城西的百姓该如何安置,还得拿个章程出来。太后也有此担忧,百姓家园被毁,若朝廷不能及时安抚,恐要生乱。” “管家所言甚是……” 听了赵曙的话,大臣们都纷纷点头,议论了起来。 “好在京城道路这几年全面修缮过,铺上了水泥路,挖了排水沟,不然此时恐怕整个京城都要泡在大水中了……” “可汴河水位升高,这雨若再下去,这排水沟也不顶事了。诸位大人不要忘了,此次大雨可不是只在京城下,整个京畿道周围都是大雨滂沱,黄河之患……” 说这话的大臣话到了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他紧皱着眉头,一脸担忧,而听了他此言的其他大臣也都纷纷露出一脸苦涩。 说起来,大宋受这黄河之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黄河虽然可作为天险可阻挡下契丹人,可凡事都有利弊。这黄河天险好比一道双刃剑,在保护京畿的同时,也时时刻刻在威胁着这座城市的安全,隐患极大。 可黄河水患千百年来都是个大问题,历代先贤都没将黄河之患解决,到了他们这一代同样也是没想出什么好的法子来防治黄河水患。 一时间,整个大殿内都充满了叹气之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浓浓的忧色,心中纷纷感到:“这次恐怕有些麻烦了,老天要找大宋麻烦……” “官家……”刚刚丁忧结束的富弼站出列队,执笏板而道:“此事已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召集民夫,加大河道疏通力度,并且要加高汴,黄两道堤岸……” 他顿了下,道:“而且,如果今夜雨势未停,明日依旧如此得话,臣恐怕汴都城内的官私庐舍会经不住大雨的侵袭而毁坏,塌方。这还不是最可怕得!” 富弼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听着的人也随着他的话语,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臣尝闻大灾过后必有大疫,所以……”富弼一弯腰,行礼道:“还请官家多做准备!” “嘶……”一听富弼这么一说,不少人的脸就白了。 “对呀,都忘了这一茬了,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点嘉宁郡主在《赤脚医生》一书里也提到过,前人也有过总结……” “对了,说到赤脚医生,那书里面写了整整一套疫情防治的流程,我等可参照郡主所诉之法否?” “这点富大人倒不必担忧。富大人刚刚回朝,有些事可能还不知道。今年年初,官家就让人着手在京城成立了一个城市防疫体系,专门负责城内瘟疫的控制,治疗。” 韩琦宽慰着富弼,继续道:“虽说现在这个体系还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但都是按照郡主所书赤脚医生一书而办。为此,官家还派了人专门去了永昭陵询问过郡主,又加上诸位同僚群策群力,想来若是真有疫情发生,总不至于会乱了阵脚。” “韩大人此言差矣!”包拯有些听不下去了,道:“老夫听闻,就连郡主本人都说此防疫之法还有众多不足,不可因有此法而掉以轻心,固守成规。这世上永远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但凡涉及人命关天之事,还须谨慎,谨慎再谨慎。套用郡主的话来说,人之力渺于天地,唯有谨小慎微行事,多做未雨绸缪之打算,方有几分保全自我之力!若敢小觑天地者,必受其害!” 包拯一脸严肃,语气用词也颇为不善,而且对象还是当朝宰相。嗯,还是正得。富弼虽然回来了,但这回反过来了,韩琦成正主了,他成副手了。 韩琦听了包拯的话倒也不恼怒,这大宋还有谁不知道包希仁的“铁面无私”?这人一向对事不对人,没什么可恼怒得。 倒是龙椅上的赵曙见到这情景,想起仁宗执政的手段,忙出来调和道:“包爱卿勿恼,韩爱卿此话也不是无不道理。当然,爱卿所言也正中要害,唉……是朕无德,让爱卿们受累了……” 说着话,眼中竟似蒙上了一层薄薄水雾,令在场大臣为之动容,只见赵曙略微停顿了会儿,似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一般,“老天将此灾难于我大宋,定是朕无德所致,朕一想起城西的百姓无家可归,便心如刀绞,所以……” 赵曙深吸一口气,眼窝中的那层薄薄水汽也隐然而去,“朕决定了!朕要下罪己诏!” “官家不可!”大臣们惊呼了起来,纷纷跪下,齐声说道:“君辱臣死,是臣等无能!君父无罪,是臣等无德!罪己诏万万不可下!” “爱卿们不必再多言,朕意已绝,要下诏罪己,已慰民心!” “官家,不可,不可啊!”韩琦大叫了起来,此刻再也顾不上君臣之义,他抬起头,注视着赵曙,大声喊道:“官家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东京,西京两道已免人丁之税,为大洋洲(澳洲)移民之事奠定了基础。” “问政虽只两年光景,可国力却是蒸蒸日上,已有不少移民大洋洲之民返回中原,大洋洲建设已颇有起色,截至今年春,东西京两道已有万人移民大洋洲,官家之德天下臣民有目共睹,官家若在此时下诏罪己,不但不可安民心,反而会因此而大乱!” 韩琦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道:“官家三思,此事万万不可!” “韩大人,言之有理!”包拯也接话道,“是臣等无能,官家万万不可下诏罪己!” “臣等附议!”欧阳修,司马光等大臣也纷纷磕头,祈求赵曙收回成命!” “所谓凡帝王者之将兴也,天必先见祥乎下民。而朕才登基,老天便降此大雨,难道这是因为朕失德所致么?众爱卿还是起来吧,尔等何罪之有?朕之臣民何罪之有?!有罪的是朕啊!朕只祈求上苍,不要惩罚朕的子民,若朕有罪就降罪于朕好了!” 赵曙说着已站了起来,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现。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也纷纷抹起泪来,“臣等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不能替君父解忧,是臣等无德!” “爱卿们,不必再说了!这罪己诏朕已经写好了,就等公布于天下了!希望上苍见此,能垂怜朕的一颗悔改之心,不要再惩罚朕的臣民!” “官家……” 正当大臣们再度准备劝解赵曙时,忽然外面跑进一个禁卫将军,大喊道:“报!” “启禀官家,郡主府刚来人奏报,郡主不顾众人阻劝,于两个时辰前偷偷潜出郡主府,留下书信一封,离家出走了!” “什么?!”赵曙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地指着那小将道,“你,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皇妹不是这样的人,她,她怎么可能离家出走?!” “还不快将详情道来!”韩琦等大臣也是一急,虽然他们不想看到牝鸡司晨的局面,可对于杨涵瑶的才学却十分认同,早在不知不觉中就把杨大姑娘当成一个智囊来使用了。 比如韩琦刚刚还想着,等会儿下朝后亲自去郡主府一趟,看看郡主有什么良策没有。 这会儿听到郡主居然离家出走了,顿时就有些慌了。而在短暂的惊慌过后,韩琦心中又升出了更大的惊慌。 杨涵瑶居然在大宋君臣心目中已有了这等份量了吗?就连自己刚刚在听说杨涵瑶在此时消失不见时,心脏都不受抑制的紧了下,那么像包拯这样赞同先帝遗命的大臣此刻心里又是个什么想法? 韩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偷偷瞄了一眼赵曙,立刻陷入了更大的恐惧中,郡主在这个刚刚登基的天子心目中地位超然,难道他也认同先帝的遗命? 一时间,韩琦的思绪如风中凌乱的花絮,陷入了纠结中,甚至连那小将说得话都没心思听了。 “回官家……”那小将也被天子的反应吓了一跳,真没想到郡主在天子之心居然如此之重,已致天子当着文武大臣之面失态。 他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答道:“听闻郡主府来人奏报,今个儿申时,郡主便说此大雨不会停,哪怕河道已被疏通,但不出七个时辰,城西地面定然会发生内涝,她得去城西看看,以防不测。若真有事,她之医术也可多救治几个人。” 572.第572章 冒雨前行 “胡闹!”赵曙怒气冲冲地喝斥了一声,随即又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你刚刚说郡主说七个时辰内城西必然会内涝?” 那小将被赵曙的一声暴喝给弄得胆战心惊,颤抖着说道:“回,回官家……郡主府来人是这么说得。” 赵曙沉默了,包拯想了想,道:“官家,还是迅速派出禁卫军前去西城将郡主找到再说打算也不迟。郡主既是偷溜出府,那定是只身一人,这雨如此之大,但臣恐怕事迟有变,不可掉以轻心呀!” “包爱卿言之有理!”赵曙点着头,“禁卫都尉何在?朕命你速带两百禁卫兵士火速前往西城,定要将郡主安全带回!” “臣领命!” 雨越下越大,整个天地间被雨水串连成了一道天然水幕,杨涵瑶批着蓑衣,头上的斗笠下还戴了个当年从系统里抽出来的劳动安全帽,孤身一人,艰难地在雨中前进。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偷溜出了郡主府。之所以要偷溜,那是因为杨李氏反对她到西城来。 而她之所以这般固执地要到西城来,是她忽然就想了前世看得那本穿越小说,这一想起来,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该死!她怎么会把这茬忘了?写那本小说的大神可是历史系的研究生,所有书迷都评价那本书很符合史学,所以里面记载的治平二年八月初三的大水灾可信度非常高。 只是这个时期因着杨涵瑶的到来,一些事情多少有了些变化,若不是这雨接连下个不停,杨涵瑶都记不起有这事了。 一想到这些,她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因为这次水灾来势汹汹,就连地势高的皇宫都被淹到了,后又发生疫情,死伤无数,这可是大灾啊! 想起来这事后,她便将多年积攒的强身丸拿来大部分出来,加上一些其他温补的药材全部磨成了粉末,捏成了一颗颗小药丸,装在了一个个的小瓶子里,顺带着,身上还带上了十来颗强身丸,这强身丸整颗吃下去有“起死回生”的效果,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家里所有的人都被她召集了多来,每人发了一颗加料的强身丸下去,大灾过后的瘟疫不可不防,家里的人自然要先照顾好。 杨李氏奇怪她这么做得原因,等问明白原因后,自然也被吓到了。可对于杨涵瑶要去西城打探这事,老太太却死也不肯。 虽说心里也想着,这可能是老神仙的意思,可一想到其中的危险程度,老太太便狠下心来,心里念叨着,若要怪罪就怪罪她老婆子一人好了。 大姐儿如今可是这家的主心骨,万万不能出事。面对老太太难得强硬的态度,杨涵瑶没法,只得表面应承了下来,回到自己房里将所有需要用的东西装进了自己的医药箱与空间里,然后偷偷摸摸地找了件蓑衣,子夜时分,留书一封后,溜到府中后院,翻墙跑出去了。 她得把疫情在源头阻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古代医疗条件太差了,就算是在现代那么好的条件下,非典也好,禽流感也好,那也是要死人得。 现代尚且如此,更何况古代?所以她得赶去城西看看,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百姓很可能把刚刚培养出来的“不喝生水”的习惯给丢到一边去了。 原因很简单,这雨大成这样,也许有些穷苦人家的房屋已倒塌,没水喝时,他们很可能因着干渴难耐故而去喝生水。 而这生水里很可能已有病菌在内,毕竟洪灾能淹死的可不仅仅只是人,还有其他动物啥得,这事不得不防。 没有马车,没有任何代步的工具,水也越来越深,风雨交织着,杨涵瑶行走得很困难。 在这个时候,哪怕杨涵瑶力大无穷,可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离着西城越来越近了,就在她离家的三个小时前,家人曾禀报西城之水界已到达成年男子膝盖之处。 这会儿离着西城还有段距离,可这水已经淹到了杨涵瑶膝盖上三四寸有余,杨涵瑶的心越来越沉,她很想加快一点速度,可越是靠近西城,就越发难走了。 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可入眼得却是狼藉悲惨之像,一群开封府的衙役们顶着大雨正在努力维持着秩序,百姓的脸上一片惨然,许多孩子都在哇哇大哭着,方左卿穿着蓑衣,头上的斗笠都被大风吹得歪斜了下来,一些随从欲要上去搀扶,却被方左卿一把推开了! “本官不需要搀扶,你们快去帮百姓抢救口粮!还有刚刚派去皇宫禀报官家的人回来没有?!官家说了,要一个时辰禀报一次,这都两个时辰了,人都拨出去两拨了,怎么还没回来?!” “大人,这雨实在太大了,风也大,马匹根本无法逆水而行!派出去的人都步行而去,想来是路上因此耽搁了!” “这可如何是好?!这才短短半个时辰,水位又涨了这多,已有十多处房屋塌方,百姓不安至极,再下去可要民乱了啊!” 方左卿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这都叫什么事啊,怎么人家当开封府尹的时候就风调雨顺得,等他当开封府尹了,这老天就这么折腾他?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今年二月初时,大白天地就刮起了大风,整个白天就像晚上一样昏暗;紧接着七月十九太白星白天出现,一切都显得那样反常,很不吉利的感觉。 而最让他感到糟糕的是,昨日八百里加急,大宋国内多处连日大雨不断,除了京畿外,宋、亳、陈、许、汝、蔡、唐、颍、曹、濮、济、单、濠、泗、庐、寿、楚、杭、宣、洪、鄂、施、渝等州,光化军、高邮军多地都有洪灾将发迹之象,这可如何是好啊! “来者何人?!” 正在方左卿烦躁不已时,一个衙役的喝斥声将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只见一人穿着一身蓑衣,头戴斗笠而来。 雨下得实在大,蓑衣又将人的身形掩住,一时间方左卿也看不清来者是何人。 “啊,郡主殿下!”那衙役待看清来人后,吓了一大跳,大呼着就要下跪,杨涵瑶一把拖住他,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快,别杵在这儿,去帮百姓们抢救粮食!” “是,郡主千岁!” 那衙役被杨涵瑶扶了一把,显然很振奋,一抱拳,飞快地冲进附近的百姓家中,口中还大喊着:“嘉宁郡主到,嘉宁郡主到!” “郡主?”正在忙碌着的衙役和哭泣着的百姓们听到这喊声后,都停下了正在进行着的事儿,呆愣片刻后,巨大的欢呼声而起,“郡主来了,是嘉宁郡主,咱们有救了,有救了!老天保佑!” “殿下为何深夜来此?!”方左卿吃力地走到杨涵瑶跟前,作揖行礼后,有些不悦道:“殿下,此处积水甚深,殿下深夜冒雨而来,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办?太胡来了!” “方伯父,现在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百姓家中的口粮都抢救出来没有?” 方左卿脸上露出惭愧之色,道:“开封府衙役人实在太少了,哪怕天子拨了三百湘军在此,可,可……” 杨涵瑶手一摆,大声道:“乡亲们,这次的水灾来势汹汹,我们不能光在这里等着朝廷救援,这是我们的家园,我们要展开自救!乡亲们若信得过我杨涵瑶得话,现在就听我一言:抗灾自救,保我家园!” “只要我们不放弃,不抛弃任何一人,在保障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多抢救一些口粮出来,耐心等待朝廷救援,我们必能人定胜天!众志成城,团结一致,没有什么可以难倒英雄的华夏儿女!” 杨涵瑶的话很具有凝聚力,这都是后世从电视上看来得,每当灾难发生,国家领导人会站在灾难第一线,用这样的话激励着民众。 汶川大地震中央领导们的那一声“不抛弃,不放弃,你们一定要坚持下去”不知激励了多少人,使得废墟原本已失去求生意志的人再度燃起求生的欲望,也使得全国的民众沸腾了起来,众志成城,抗震救灾,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感动了整个中国,整个世界! 更是让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们吓得发抖!一群凝聚起来的十三亿中国人太可怕了!就连一无所有的乞丐都在这个时候抛去私欲,无私地奉献着自己的所有。 杨涵瑶有理由相信,眼前的这些古人,这些十三四亿中国人的祖先只要有人带头,不会比他们的子孙后代做得更差! 而这些激励人心的话,在后世有用,在这时代一定也有用!因为比起后世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这个时代的百姓要求很低,也更淳朴! “刚刚开封皇城的钟声已敲响!朝中大臣不会不管咱们,天子!一定会马上派出禁卫军来解救大家!现在,大家把心先安下来,事已至此,急是没有用得!能挽回多少损失,保证安全才是正道!” 573.第573章 住口! 似是找到了主心骨般,这时代皇家在百姓心目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而杨涵瑶这位来自民间的郡主更是让普通百姓们感到亲切,特别是这位郡主在民间的口碑一直都不错,很得人心。 这接连地下了几日的大雨,且老天爷一点也没有要听雨的迹象,反而雨越下越大,这城西的地面儿本就低,又是普通民众居住的区域,房屋自然比不得贵人们住的大宅豪屋,哪里受得起连日大雨的冲刷? 这不,这才一个多时常呢,就有十处房屋倒塌了,甚至还有两个回屋抢粮食的人被压在了塌方的房屋废墟下,开始还听到一些“求救”声发出来。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呼喊声却是越来越弱了。开封府的府尹带领着十几个开封府衙役,还喊来了二十来个禁卫军兵士,经过了半个多时辰的抢救,好不容易才将人从废墟里抢救了出来。 人是从废墟里扒出来了,可这两人显然是被房屋的横梁木给砸到了,伤势颇为严重,气若游丝,这使得在场的百姓们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一种悲哀,惊恐的情绪在人群着漫开。 兔死狐悲,不少人在见到这一幕后,忍不住抬头望了下,可除了打在脸上的雨水外,一切都是那么地幽暗,让人感到了一种似要窒息般的压抑,面对被毁的家园,面对这狂风暴雨,一切都是显得那么渺小,就连禁卫军与衙役们手中提着的玻璃马灯都显得是那么地微不足道,那点光亮还不足以让百姓们感到温暖与安心。 当废墟中被抬出来的两个邻居中的一个停止呼吸时,当这位不幸的遇难者的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时,这种不安与压抑被推到了顶峰,似是传染一般,哭声,喊声,咒骂声接连而起,很快地,整个西城区域充满了各种悲号,和着这风声,雨声,哀歌油然而起,四下弥漫。 方左卿看着自己眼前哀嚎着的百姓们,他只感到了一阵阵的难过与自责,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侵袭而来,面对着这样的狂风暴雨,官与民都是一样地渺小,天地之伟,人奈何以争?官与民,人与兽,万灵万物一如蜉蝣,皆难阻挡天地之力。 杨涵瑶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西城,面对着无助的百姓,在说了一番激励人心的话后,似要崩溃的场面很快地安定了下来,百姓们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青壮们纷纷走出人群,迅速地按照杨涵瑶的指使,分成了十个小组,配合着衙役与禁卫军们展开了自救。 杨涵瑶根据后世的一些救灾经验,指挥着众人将老弱妇孺伤患者移到西城地势较高处暂时安顿,又让方左卿喊来了两个开封衙役,让他们拿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手书,迅速前往常州商会在京办事处,按照信上所书,紧急调拨一批物资到西城,以资灾民。 各种指令从杨涵瑶口中而出,被很好的执行了起来,整个灾区的气氛也为之一变,百姓们看到了希望,颓然的心情得到了安抚,斗志也被激了起来。 郡主说得不错,这是他们的家园,不能光等着朝廷来救他们,他们得先展开自救,保卫自己的家园! 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了起来,而杨涵瑶这时也没闲着。早在她到来之前,开封府的人便在西城地势最高的地方搭起了好多帐篷,一来可安置伤员与老弱妇孺,二来,可作开封府官吏们的临时办公处,以应对灾情。 杨涵瑶此刻便是在这临时的帐篷里,与十来个被官府征集的大夫以及两位御医共同救治伤患。 这些伤患中,大多都是一些年老体弱者。连日的大雨使得气温骤然而降,风寒入侵,不少人都病倒了。 十来个大夫,两个御医,再加上大夫们带来的学徒,总计三十七人组成的医护组面对这么多的伤患,其忙碌程度可想而知。 特别是接连有十来处房屋倒塌后,一些需紧急救治的伤员被抬到这里后,这些大夫们就恨不得自己多张几双手出来,多救治几个病患。既积了德,又增加了行医的经验。 这些被官府征调而来的民间大夫们可都是经过常州书院医科班深造过的“新医”,且是行业内的佼佼者。至于那两个御医,那就更不用提了,医术水平极高,特别是手术之术,掌握地极好。再加上丰富的药理知识,两者结合,绝对是御医中的战斗机,超级御医! 派出这样高水准的御医前来西城坐镇,也足见朝廷对此事的上心,早早便做了准备,以防不测。 不过显然他们的准备不够充足,老天爷也不怎么给面子,这雨不但没有停,反而越下越来劲了,其来势汹汹已超出了众人的预测,这才有了子夜时分天子紧急召见大臣的一幕。 “见过郡主殿……” 众人见到杨涵瑶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给杨涵瑶行礼,可礼只行到了一半就被杨涵瑶挥手打断,道:“伤者等不起,这时候就不用讲什么虚礼了!诸位先生不要管我,救治病人要紧!” “是!”众大夫应了一声,又回过身去继续给自己的病患治疗着,而两位御医却是连头都没抬一下,似是没看到杨涵瑶一般,他们救治的病人伤情较为严重,其中有一个就是刚刚从废墟里被扒拉出来的两位幸存者之一。 此时那个太医正在给这位患者做着人工呼吸,心肺复苏等抢救手段,额头上也渗出了不少汗珠。 杨涵瑶见此忙走过去,问道:“这患者没有气息多久了?” “有一刻钟了!” 忙碌着的御医依旧没有抬头,只简单答了一句后,便又继续忙碌了起来。 杨涵瑶心里暗自点头,一个好医生的标准可不光光要医术好就行了,他们首先得专注。专注于自己的病患,无论何时何地,所有的心思都是在患者身上,眼里也只有患者的存在,这才是一个医生该具备地最起码地素养。 “患者没有气息后,必须得进行一刻钟的抢救”这是自己书院医学班所教的东西,见到眼前这位年岁才四十上下,年轻地有些过份的御医在超过了一刻钟后,仍努力地救治着自己的病患,杨涵瑶在动容的同时却也觉得他的做法有些不妥。 毕竟此时情况特殊,有太多的患者需要救治,把时间过多地浪费在一个停止呼吸,经抢救超过半小时未呼吸的病人身上,这是对其他患者的不公平吶!毕竟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在这种状况下,已可以宣告此病患“死亡”了。 “已超过一刻钟?”杨涵瑶皱眉道:“这位大人,这病人可宣告死亡了。这里还有这么多得……” 杨涵瑶话还未说完,只听见那位忙碌着的御医一声爆喝道:“住口!人命关天,岂可轻言放弃?!再者,郡主又怎知抢救一刻钟未苏醒之人便一定是可弃者?臣有好几次都是如此行事,都将病患救了回来!” 说完理也不再理杨涵瑶,冷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忙碌了起来…… 杨涵瑶傻眼了,这御医的脾气还真火爆啊…… 574.第574章 杨李氏来了 不过杨涵瑶倒也不恼怒,看着系统上的时间,如此这般又过了五分钟左右,患者仍不见醒,那御医起身,呆呆地看着患者半会儿,这才面无表情地说道:“病人经抢救无效,于治平二年八月二十七日丑时三刻死亡。” 说着,这位御医解下戴在自己口罩,这打扮现在乃是全大宋所有大夫的行医准则。 “臣,吕儒参见郡主殿下……臣方才失礼之处,还望郡主恕罪!” “吕大人,免礼。”杨涵瑶摆了摆手,道:“吕大人一片仁心满满,医术高明,医德高尚,何罪之有?” “多谢郡主体恤。”吕儒起身后,又拱手道:“郡主,病患尚多,若郡主肯施以援手……” “这是自然……还请吕大人从旁多多协助才是。”杨涵瑶一摆手,没有让吕儒把话说下去,“咱们开始吧。” 吕儒点点头,没再多话,整个救治帐篷内似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般,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可外面的雨依旧如此…… “大姐儿,大姐儿!” 就当杨涵瑶在检查一个发着高烧的病患时,杨李氏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杨涵瑶的手抖了一下,抬起头,只见杨李氏满脸的泪痕,几步窜到杨涵瑶跟前,一把抱住杨涵瑶,哭着道:“你这孩子,怎得这任性?差点把亲娘急死!” 愧疚涌上心头,杨涵瑶反抱住杨李氏,低声道:“让亲娘担忧了,是瑶儿不对。” “你呀,你呀!”杨李氏听了这话眼泪流得更多了,“这雨这么大,这风吹得亲娘心都在晃荡,你说你,说也不说一声,留封信半夜就翻墙出去了,要不是舒云去房里给你送宵夜都不知你人没了!你这要出了点什么事儿,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爹爹与娘交代啊?!” “对不起,亲娘……”杨涵瑶像做错事儿的小孩子一般,她知道自己的任性伤害了关爱自己的人,除了道歉外,她不知该如何来弥补自己因任性造成的伤害。 杨李氏抱着杨涵瑶低声哭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慢慢放开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道:“之前是亲娘不对,不该拦着你到这西城来。你是个好孩子,最是见不得人受苦,亲娘早该明白地不是?拦着你,反而让你难受。好了,这会儿亲娘来了,亲娘陪着你,要有危险亲娘跟你一起。” “亲娘……”杨涵瑶蠕着唇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从眼角渗出,慢慢流淌了下来,心里暖暖地,有这样关爱理解自己的家人陪伴,她感到了无尽的力量从身体各个角落涌起,擦去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脆生生地应道:“嗯!” “染真!”王雱冲进来,惊喜地说道:“你果然在这里,老天保佑,真是急死我了!”说着围着杨涵瑶转了几圈,“还好你没事!” “你……”杨涵瑶愣了下,“你怎么也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王雱脸上浮起不满,“你半夜不声不响地留书出走,全府的人都被你急死了,连官家都惊动了,这都派出禁卫军出来寻你,务必要将你带回宫里去。” “这怎么行?!”杨涵瑶立刻摇头,“这里病患很多,我又懂些医术,眼看着这雨越下越大,这里西城又是普通百姓居住之处,地势低矮,恐有全区被没之危,少医缺药,病患又越来越多,我如何能离开?” “可官家……”王雱小声说道:“官家急着召见你,你若不走,岂不是抗旨不尊?” 杨涵瑶没有说话,将自己的医疗箱打开,拿出一打纸,递给王雱道:“这是我写得关于这次抗洪救灾的一些想法,你可替我转交官家,请他恕罪,我得留在西城救治百姓。” “原来郡主早有打算……”韩琦呵呵笑着,踏步从帐篷外走进来,杨涵瑶愣了下,道:“韩大人怎么会?” “殿下留书出走惊动了官家与太后,特派老臣前来查探郡主下落。郡主既然执意留在此地,那老臣就带着郡主写的章程回去向官家禀明郡主的志向吧。” “那就有劳韩大人了……”杨涵瑶福身一礼,又对杨李氏说道:“亲娘,这雨实在大,您还是回府去吧,孙女就在这儿照看下病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得。” “这怎么行?”杨李氏忙摇头,“亲娘在这儿陪着你。” “亲娘……”杨涵瑶耐着性子说道:“您年事已高,可经不起操劳。若您出点什么事儿,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爹爹?您回去吧,这儿是西城地势最高之处,若水能淹到这儿,那整个东京城也都被淹了,回去也是一样。真得,瑶儿会照顾好自己得。” 说着还朝着王雱使了个眼神,王雱心领神会,道:“是啊,阿婆,您还是回去吧。您留在这儿,染真妹妹怎能安心?无法集中精神救治伤患,这处诚如瑶儿妹妹所说,是西城最高之处,若这儿淹了,那整个京城也就都被淹了……” “这……”杨李氏犹豫着,说实话就这鬼天气,若杨涵瑶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她还真是不放心,回家也睡不着。 可留在这儿吧,自己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给大姐儿添乱让她分心……这回去也不好,留着也不是,一时间杨李氏纠结了起来。 “亲娘……”杨涵瑶又说道:“亲娘,我在这儿真没事呢!您看,方大人也在,要不,元泽兄你也留下……” 话才出口杨涵瑶就后悔了,该死地,她叫谁留下不要,叫王雱留下干嘛?倒显得自己……脸有些发烫,低下头,偷眼瞧了下王雱,只见这小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嗯,我留下。阿婆,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染真妹妹地……” “那……”杨李氏犹豫了下,接着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王小哥了……” “阿婆哪里话,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您就是我的奶奶。” “谁和你一家人……”杨涵瑶脸红得都像猴子屁股了,低着头小声嘀咕道。 王雱轻笑了一声,杨李氏见此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周围的人也都纷纷投来善意的笑,搞得杨涵瑶恨不得此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不管是当面表白,还是被表白,被这么多人看着总叫人不好意思。于是乎,一向厚脸皮的杨大姑娘闹了个大红脸,忸怩地捏着自己的衣角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杨李氏最终还是拗不过杨涵瑶,跟着韩琦的车队回去了。见到杨李氏走了,杨涵瑶本能地松了口气。说实话,哪怕这里很安全,可只要有一分的危险,又有哪个人能忍心让自己所爱之人承担这一分的危险?哪怕他只有百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 575.第575章 狼来了 治平二年八月突如其来的大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倒塌房屋无数,光开封百姓的死亡人数就达到了一千五百八十人。 除京畿道之外,其他地方也多有大雨而降。一时间,整个大宋似乎都被泡在了水中,成了水泽之国。 而每次这样的大灾过后,总会伴随着疫情的发生。尽管这个时空因着杨涵瑶的这个外来户的干预,在防治疫情上已有了较为完善先进的手段。 可这大自然的力量却不是人力可抗衡得。这次的灾情实在太大了,来得又迅猛,几乎叫人无还手之力,好似就连章程都没开始拟了,这大灾已降下。 京城的城建自然是顶好得,可饶是如此,一千五百八十人的死亡数字还是叫人触目惊心。京城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地方? 疫情就如这三天三夜忽然而降的大雨般,在东京城内的水还未褪尽时,便如狂风暴雨般朝着大宋的军民砸来,整个大宋都陷入了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中。 “伤者上吐下泻不止,这是虎烈拉啊!”大殿上,一位大臣苍白着脸,当说起“虎烈拉”三字时,身子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而在场的其他大臣,包括赵曙这个君王在内,纷纷也是“谈虎色变”,唉声叹气充斥在大殿上。 “这虎烈拉嘉宁郡主也曾在《赤脚医生》书上提到过,也给出了救治之法。只是奈何此次虎烈拉来势汹汹,患病者颇多,医用器具与各色药物颇显捉襟见肘之态。” 包拯出列说道,“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疫情会更凶猛。值此特殊之际,依老臣愚见,不若就采用郡主所说之土法吧……” 包拯顿了下又道:“虽土法治疗不如打点滴之疗,可好歹也有一半的概率能使其成活。除此之外,还得命朝中,民间各工匠加大点滴器具制作的速度……余下得……” 包拯说到这里,刚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哀伤之色,有些怆然地说道:“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番话说得殿内众人嘘唏不已,可大家也知道包拯说得这是实情,这次的洪灾来得太突然,随之而爆发的疫情也太过迅猛,哪里来那么多点滴器具可供使用? 为今之计也只有使用郡主所说得那个土办法了,口服补充郡主说得那个盐糖混合而成的所葡萄糖水,听说只要平日体质比较好的人,采用此法,成活的概率还是相当高得。 可话虽如此,此法与点滴之法相比,简直有些草菅人命的味道在这里。这让一群读着圣贤书长大的士大夫们颇为有些不忍。 哪怕平日里的节操并没有那么好的人,当听着包拯说着“尽人事听天命”这话时,心里不免也有些凄然,颇有些兔死狐悲的味道在里面。 老天素来是最公正得,他可不管你是贫是富,是卑是贵,在这样的疫情面前,他们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士大夫们与平民没什么区别,老天该让你染上瘟疫还是得染上,可不管你头上的官帽有多大,官服有多华丽。 别说这些大臣了,就是坐在龙椅上的赵曙听了包拯这话也颇不是滋味。当然,作为一个帝王来说,他考虑地更多地是天下臣民将如何看他? 今年颇为不顺,这天降大雨后,疫情又汹汹而来,这不是老天在说他失德么?这可是个要命的事啊! 这罪己诏到了这会儿看来是不得下了,而大臣们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了反对的理由。 到了这个时候,若天子再不下这道罪己诏,不给天下臣民一个说法,那才真要大乱了。 此一时彼一时,这罪己诏什么时候该下,什么时候不该下,那都是极有说法得。 因此,赵曙在这个时候提出要下诏罪己得到了群臣们的赞同。 治平二年,九月初一,天子下诏罪己,停止开乐宴,拨出专款安抚各地受灾人群,并埋葬祭奠那些没有人管的死者。 九月初五,本就沉浸在哀伤中的大宋再次迎来了大雨倾盆,而在此话的日子了,老天似乎就是跟赵曙过不去一般,时不时地就来场大雨,且一下就是几天,使得原本就糟糕的局面变得更为不堪。 为此,在九月二十八日,天子下诏,派遣使臣在岳渎名山大川祈祷,赦免全国罪犯。 这一次老天似乎看到了天子的诚意,折腾了大宋军民一月之久的大雨终于停止了,疫情也得到了控制,可饶是如此,面对着死伤几万的数字,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杨涵瑶还是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与悲伤。 而大宋的君臣们则不这么看,在他们看来,如此大的灾情,区区三四万人的死伤相较于以往,已是很好的结果了。 说句难听得,就这点伤亡,有些人都有种想弹冠相庆的冲动了。可杨涵瑶却无法漠视这个字数,作为一个后世和平年代来的人,在她的印象中,恐怕也只有汶川地震能与之相比了。 可她却也无法去指责这些宋人对于人命的漠视。毕竟这不是现代,哪怕是现代那样高的科技水平,可在天灾面前,人的力量就是如此渺小而已。 把时间倒退一千年,放到这生产力低下,工业水准十分原始的宋朝来说,如此大的灾难,死伤三四万人,的确已很能证明朝廷的能耐了。就算是普通百姓也觉得这死伤人数已是最好的结果,对朝廷采取的举措无不感恩戴德,感激莫名。 一时间,赞誉之声一片,各大报社对此次朝廷的救灾之举那都是一片赞叹之声,更有人喊出了“人定胜天”的疯狂之语,之前还在不停下诏罪己的赵曙一下子就成了大宋军民口中的有德明君,赵曙也因此捞取到了不少的政治资本,使得“濮议之争”所带来的阴影去除了不少,合法性已然不可动摇,声望如日中天似乎也是成了自然而然之事。 而就大宋君臣弹冠相庆,庆祝这次君臣军民上下一心,抗击洪灾疫情大获成功之时,北边的契丹“兄之国”却蠢蠢欲动了起来,这让刚刚从“灾情”解脱出来的赵曙顿时有了一种骂娘的冲动! 你妹得,还真是“趁我病,要我命啊!” 在这个时候忽然陈兵二十万于边境,若说这群兔崽子是来旅游玩耍得,恐怕是五岁的稚童都不会信吧? “诸位爱卿,辽人陈兵边界,来者不善,这可如何是好?” 下面大臣一片茫然,别看赵曙很是刚毅的样子,朝中也不乏刚毅果敢的大臣。 可这大宋朝,前前后后三百来年,除了太祖那一辈,后面的人好似都得了“战争恐惧症”似得,特别是北宋的这些君臣,一提到辽国集结来犯,有些胆小地甚至腿肚子都忍不住要抽筋了。 这种“恐辽症”还是真宗老人家给留下来的毛病,哪怕现在修了小万里长城,哪怕现在大宋手里已掌握了一支这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火器队伍,可一提到契丹人,这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打怵。 “回官家,契丹不顾几十年修好,趁我大宋洪灾疫情之时来犯,恐怕又想行当年敲诈勒索之举,臣窃以为当给这些宵小之徒以颜色,不鸣则已,一鸣则要让他契丹国上下百年不敢再妄动兵戈!” 包拯执着笏板,出列说道。很显然,刚毅果敢的包大人是主战派,在包拯看来经过先帝几十年忍气吞声的蛰伏,如今大宋国力强盛,虽说经过了此次大灾后,国内情形看似不稳,可实际的情况却正是民心可用之事。 这还多得亏了报纸的好处。经过报纸的宣传,特别是杨涵瑶那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口号喊出后,再加上天子的下诏罪己,现在整个大宋军民就像被打了鸡血一般,而契丹国趁此之际陈兵边界之事被报道出来后,整个大宋军民就像一个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了要以死抗战的怒吼来! 民心可用啊!士气高涨,朝廷若就此软弱,岂不是要叫天下臣民失望? 想来也是,就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一个已经才经历了一些倒霉事的人,而且是很倒霉之事的人,你若再在这个时候来给他添堵,他岂不是要发疯,发狂? NND!已经够倒霉了,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来伤疤上撒盐,还是人不?你不把我当人,正好,我跟你拼了! 可惜地是,能看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哪怕是韩琦这样的名臣居然在这个时候也泛起了怂。 不过他这样倒也能理解。当年郝水川一战给这位历史名臣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虽然对象只是党项人,可宋朝立国百年了,对外作战几乎就没赢过,这也使得这位大人一提到辽人,难免心里就有些发怵,再加上自身的经历,韩琦一下就划到主和派去了。 还未等他说话,同样主站的司马光站出来说道:“辽国多次不顾兄弟国之谊,每当我大宋境内有大事发生时便总想趁虚而入,着实可恨!官家,此气焰不可助长,臣赞成包大人之说,应给这些不知好歹贪心之辈狠狠还击,以壮国威!” 576.第576章 战! 宋朝的文人似乎都是一群天生的和平爱好者,但事实真得如此么?实则不然,宋太祖得抑武政策在下面的几任皇帝手中都得到了很好的执行,近百年下来,对待文人的特别优待,使得这些文人形成了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与之相反地则是武人无比的自卑感。而这一政策的执行,也使得这些文臣特别厌恶战争。倒不是他们有多爱好和平,而是一旦兵事起,那些武将的地位就会上升,此消彼长,武将地位上升了,那他们文人的地位不就下降了吗? 在鄙视武力的宋朝历史上,武将从来都难有好下场。哪怕是狄青,岳飞这样为大宋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也不例外。 纵观整个宋史,一直都存在着激烈的文武之争,文臣士大夫长期处在这种压倒性的优势中,并且为了保持这种优势的持续,从来都是不惜任何代价得。 在战争时期,权利会自动倾向于武将。如此一来,这些文臣为了保持在朝堂的绝对话语权,所谓的投降派和主和派就会自动抱团到一起,不择手段地打击主战派以及武将。 一方面故意乱指挥,葬送国家的军事力量;一方面又积极通敌,根本不顾国家生死存亡。 为此,一旦外敌入侵,这些宋朝的士大夫们第一反应不是考虑如何抗击外敌,而是想着如何息事宁人,花钱买平安。反正这在真宗朝已开了先例,赢了还赔钱,赔得次数多了,节操也就掉光了。 已是深秋,殿外落叶纷纷,一片萧瑟,配合着眼下这情景,在紫宸殿内的宋朝君臣们,除了感到压抑之外还是只有压抑。 以包拯为首的主战派们望着殿内大多主和的臣子们,再看着君主的摇摆不定,不由地感到一阵阵地失望。 “官家!”就当整个大殿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之际,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显得尤为突兀。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天子御国门,君王死社稷!”王安石执着笏板而出,走到大殿中央,直视着赵曙,道:“官家,当年嘉宁郡主说出此话时,臣就被郡主的气节所打动,连先帝闻听此言都是就接连几日不能而寐!” “当年,郡主曾问臣与左大人,她说,大人,易水河中汉家儿女的哭泣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澶渊之盟,看似换得我大宋与大辽几十年的和平。可官家您试想,这多年来,每当我大宋空虚,他们哪一次又顾及了兄弟国之情?!官家,天子御国门,君王死社稷啊!郡主一女子尚且有此豪情,难道我等堂堂七尺男儿,竟还不如一个女子吗?!” 王安石的话掷地有声,言语犀利,搞得那些主和派们的脸色极为不好看,青一阵红一阵得,可偏偏又无法反驳。 王安石问得好呀,他们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女子么?! 可心中的那些想法又无法说出来,一时间,不少人脸上都带着尴尬之色,看着王安石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善。 可王安石却不管这些,王安石就是王安石,哪怕当年被杨涵瑶的一番歪理说得有些自省的样子,可这情商着实也没高出来多少,耿直依然是他的特色。 “与豺狼虎豹有何道理可讲?一味求和,反倒让契丹狗们觉得我等软弱!臣窃以为司马大人,包大人所言甚是,对于这些宵小之徒当以雷霆之力狠狠反击,不打得他们百年不敢动兵戈就决不罢休!” 王安石颇为愤慨地说道,完了冷哼了几声,似意犹未尽地又道:“若是可以地话,正好借着档口一举收复幽云十六州,一扫我汉人颓废之势,再创汉唐之荣光!” “不可啊,官家!” 一个老臣跳了出来,“官家,我朝与辽国开战,只有惨敗,辽国骑兵势不可挡,我朝又缺马匹,如何与之为敌?!老臣伏请官家,忍一时之辱,向辽国祈和吧!不过就是损失些金银钱帛罢了!近年我大宋国力强盛,区区几十万贯钱不在话下!” “可若一旦兵事起,所费银两就不止几十万贯了啊!请官家三思!”那老臣说着也里冷哼了起来,瞄着王安石道:“切勿听信小人谗言,贻误国家大事,动摇了根基!” “是啊,官家!辽人好似虎狼,一旦兵戈起,大宋危如累卵,一旦开战社稷难保啊!官家!” “官家莫要中了小人奸计,擅自兴起战端,冒然挑衅强敌,给大宋招来亡国之祸……臣伏请罢黜包拯,司马光,王安石等一干奸臣,以安辽国统帅之心!” “为了大宋江山,为了黎民百姓,官家,议和吧!” “好个为了大宋江山,为了黎民百姓!”富弼冷哼了起来,指着那几个大臣道:“尔等到底是我大宋之官还是契丹之走狗?!” 富弼的目光扫过那些主和派的大臣们,最后落在了韩琦身上,见自己这位老同僚此时竟如老僧入定般,不由地感到一阵失望。 韩稚圭也老了啊!竟然不复当年之雄心,如此唯唯诺诺,怎配为我大宋之肱骨?! “富大人此言何意?!” 富弼一开口,立刻就有人跳出来骂道:“我大宋承平日久,大洋洲开发之事迫在眉睫,所费之银两巨甚。若此时轻启战端,胜负得失暂且不论,武人权势将盛却是可见,此乃乱国之始也!” “辽军入寇,不过掠夺一些人口财物;武人做大,则大宋将有颠覆之忧!富大人,适才问我等,到底是辽国之臣还是大宋之臣!大人问得好,在下不才,倒要问问大人鼓动官家起兵事是何居心才是!” “你!”富弼指着那臣子,气得身子发抖,过了半晌才道:“竖子匹夫不足与谋!!!” “呵呵……”张日弁冷笑了几声,站出列队,对着那大臣问道:“纪大人,刚刚尔之言老夫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老夫也有一问,到底是怕打不过人家,还是怕武人做大?!” “张大人?!”那位纪大人一听张日弁这话,顿时脸上一阵青红,张日弁这话既激烈又直接,搞得他很下不来台。 心里不由暗骂:“这个张疯子,又出来搅和!” “怎么?”张日弁冷笑,“纪大人刚刚可是口舌如簧,这会儿却是哑口无言了么?老夫倒想问问你,你凭什么说战端一启,我大宋必亡?!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而说得如此堂而皇之,老夫与富大人一样,心中也有此一问,尔等到底是我大宋的臣子还是那大辽的臣子?!” “你,你,你!”纪明一阵语塞,一甩袖子,道:“自不与尔等小人计较!” “这就有意思了!”张日弁冷笑了几声,随即面向赵曙,正色道:“官家,此次辽兵来犯,臣主战不主和!” “原因有三!” “一,先帝在世之时,便组织人手修建了小万里长城,辽国多为骑兵,若想越界而来以不似以往那般轻便。” “二,嘉宁郡主多年前便提供了火炮图纸一张,经多年研制完善,又有小万里长城做依托,辽国骑兵出入如无人之境之状已一去不返。这几年来,辽人,哪怕是党项人并是那么地安份,多次试探下来,在火炮轰炸之下并未捞到多少好处,可见这火炮乃是骑兵之克星!” “我朝虽少骑兵,可有火炮之利器在手自是不用害怕这骑兵如风之速。只需在各城防关隘架起火炮,自可叫辽兵知难而退!” “再者兵者诡道也,契丹狗号称二十万之众,可据臣所知,契丹国内今年天灾不断,各部族多有造反之举,眼下趁我大宋天灾空虚,想来也只是想捞些便宜罢了,并没有破釜沉舟之决心要与我大宋决一死战!” “反观我朝,军民刚受天灾之祸,可士气却并不低落。听闻辽人陈兵二十万于边界,不但不怕,反而个个群情激奋,摩拳擦掌要与契丹狗一决高下!官家,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民心所向啊!” “民心可用,这便是臣主站的第三个原因!” 说道这里,张日弁伏地而跪,诚恳地说道:“官家,民心若失,才是真正危害社稷之举啊!” “张大人所言甚是!”王安石也跪地磕头而道,“官家,契丹狗此时陈兵来犯,虽是行勒索之举,可群情激奋,官家若在此时退缩,岂不叫天下人寒心?!” “臣附议!”包拯也跪地磕头而道:“若在此时主和,天下臣民又将如何看待官家?!官家,三思啊!” “是啊,官家!”司马光附和道:“此时民心可用之际,若朝廷不做出表率来,臣唯恐天下臣民寒心!官家不信,大可便服出宫去东京城里看一看,有不少臣民已自发而起,捐款捐物,势要与契丹狗一决高下!” 赵曙看着殿下这些主战派们,心里也升起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来!谁说我大宋男儿软弱来着?! 又想起杨涵瑶说得那句“天子御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话来,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豪情,之前的担忧软弱被一扫而空!开什么玩笑,他,赵曙!乃是大宋天子!堂堂七尺男儿竟还不如皇妹一个女儿家么?! 战! 577.第577章 逗弄 “染真,真是有意思了……”王雱大大咧咧地坐在杨涵瑶的书房内,一面喝着珍珠奶茶,一面道:“朝廷养士百余年,却不想养出了一群白眼狼。” “你还不知道吧?”王雱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今个儿朝堂上又上演全武行了。” “……”杨涵瑶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感情百年后大明朝朝堂文臣群殴的戏码居然在大宋朝廷上演了。 本来张日弁上回在紫宸殿内的追打戏码已够劲爆了呢!哪曾想这回辽国陈兵边界,这敌人还没动手,大宋朝堂上的文臣士大夫们倒先打了起来。 听着王雱的描述,杨涵瑶只觉得嘴角都在抽搐了,天雷滚滚啊!有木有?! 据说还打得挺凶狠,一向以宽厚著称的富弼富大人这回也发了狠,扔了笏板,直接在大殿上“宽衣解带”,拎着绶带就去抽那些个“软骨头”们。 而他本人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年纪大了,又刚刚丁忧完毕,吃了三年的素,这手脚无力,愣是被几个年纪小的官员给打了几拳,据说现在宽厚的富大人已成了国宝,顶着两只熊猫眼气冲冲地从宫里出来得。 杨涵瑶觉得这富弼也真是得,直接拿笏板抽人不就好了么?也特么太抠门了,到了这时候居然还舍不得一块笏板,富大人不愧是宋朝历史上的双子星之一啊! 而一向脾气不大好的包大人那就更猛了!听说他与王大牛,司马大牛三位同志站成了一个防卫圈,一手执笏板,一手执绶带,愣是打退了七八轮攻击,直到天子震怒。 “真是笑死我了!”王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说出来得话却刻薄得要命,“这群酒囊饭袋,怂包蛋!国朝如此优待他们,可他们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摇尾乞怜地居然要求和,对待自己的同胞却如此凶狠,可恨,可恨呐!” “也很可悲……”杨涵瑶接话道:“你爹爹没事吧?” 王雱心头一暖,道:“父亲无碍,染真勿担忧。” “那就好。” “官家已经决定了……”王雱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一股冷风吹了进来,“这回绝不祈和,一定要与契丹狗血战到底!对了,官家已下旨,要将你的族叔杨文广召回,这步棋走得可真妙!” “族……叔……”杨涵瑶愣了愣,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谁能想到呢,历史上杨业一脉居然与自己是同宗,而且按照辈分,他还是自己的叔叔。 这四知堂的宗主要自己认祖归宗了,以后这亲戚还不知要多出来多少。在这个时候,杨涵瑶忽然地就想起了那句名言来:“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仅一本自己祖母藏着的族谱就已一切盖棺定论,这亲戚自己不认是不行了,还得做些接济的活计,接济族内贫困的族人,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杨涵瑶要敢翻脸不认人,那绝对会被天下人的唾沫子可淹死。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这步棋的确走得妙。老令公无敌之名至今让敌国胆寒,有族叔为大军统领,想来还未出征便已能让其为止胆寒了吧?” “呵呵……”王雱轻笑,打趣道:“坊间说话人说的杨家将故事内还有杨门女将的段子,怎么样,染真,你也是杨门之女,又武力超群,何不请旨,挂帅出征?” 杨涵瑶瞄了一眼王雱,讥笑道:“怎得?我若挂帅出征,元泽兄是要给我牵马坠蹬么?”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王雱一抱拳,一作揖,滑稽的模样惹得杨涵瑶咯咯直笑。 “王雱听令!” “得令!” “扶本帅上马!” 二人说完,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来人,将王雱拖下,杖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大帅,末将何罪之有?!请大帅明示,否则雱不服!” “还敢顶嘴?!加二十!”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 “……” 欢声笑语从杨涵瑶的书房传出,本来打算过来送些点心给杨涵瑶吃的杨李氏在门外听到二人的对话,抿嘴一笑,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退下,莫打扰了这二人相处的时光。 说实话,还是难得看到姐儿如此小孩子的一面呢。王公子果然是姐儿的良配啊,杨李氏颇为欣慰地想着。 屋内二人并不知道自己二人这番打闹已被人听了去,说说笑笑了有一会儿,直到杨涵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王雱才说道:“染真,这就对了嘛!明明大好年华,却整日严肃地跟小老太似得。说实话,你这肆无忌惮的笑容我还是头次见呢!” 说着一脸温情地望着杨涵瑶,杨涵瑶被王雱看得脸色有些发烫,别过头道:“这样看着我作甚,我,我脸上又没花……” “咦?咦咦?”王雱走近杨涵瑶,弯下腰,很是讨厌地将脸凑到杨涵瑶跟前,道:“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灼若芙蕖出渌波……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我的染真可不就是一朵花儿么?” “去……去你得!”杨涵瑶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都说王雱胆大妄为,在这古代还真是个异类,咏得虽然是洛神赋,可以此诗来表达爱慕之意,这人也太大胆了。 一时间,杨大姑娘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这手捏着衣角,眼珠子乱转,王雱的人近在咫尺,近得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暖暖地,使得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冒似得,脸红得似要滴血。 “你,你再胡说,我,我就……”杨涵瑶鼓着眼,手握成拳头,做出要打王雱的姿势,“我,我就……” “你就怎么?” “我就打你!” “嘻嘻……”王雱直起身,道:“你舍不得……我可是你的夫君,谋杀亲夫,哪怕你是郡主也是要受刑得哦……” “去!”杨涵瑶一跺脚,这人越来越没正形了,自从先帝下了旨意将自己许配于他后,这家伙就跟吃了疯药一般,只要一逮到机会就调戏自己。 自己也真是没出息,堂堂一个后世来之人,大学时跟同宿舍的妹子们日本著名爱情片都偷偷观摩过,怎么到了这会儿,被这人没脸没皮地几句话一说,自己窘地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呢? “你再胡咧咧,我不理你了!”杨涵瑶窘得要命,转过身去,王雱见此又蹿到杨涵瑶面前,弯着腰,凑近着去看杨涵瑶的脸,见她面红如血,连耳朵都红了,又见她嘟着一张小嘴,大大的眼睛对视上自己时,里面是满满的控诉。 心,一下子就软和了,被她这孩子气的表情。心也感觉胀鼓鼓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般,让他忍不住有种想高歌一曲的感觉。 杨涵瑶此刻的心情除了感到很窘外,不知怎得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形容不出来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有些陌生又有忐忑,不过总得来说,似乎感觉还不赖。 “我!” “你!” 异口同声时,二人的双眸又再次对上,王雱的目光直接而又激烈,帜热地似要将杨涵瑶融化,杨涵瑶不敢直视他的双眸,目光闪了又闪,随即低下头,小声道:“你先说好了。” “还是你先说吧……” “不,你先说。” “你说了再说……” “你先说!” “你先说!” “我!” “我!” “……” “哈哈……“王雱大笑了起来,杨涵瑶也忍不住笑了,王雱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染真,你还说你心里没我?” “你再说,我就把你从这儿扔出去!”似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一样,杨涵瑶彻底炸毛了,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我不敢!” “是,是……”王雱作揖讨饶,“请殿下饶恕小得孟浪,小的不敢了……” “哼!”杨涵瑶哼了一声,道:“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我家可不留你吃申食。” “嘻嘻,来看看我未过门的媳妇呀!” “你还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王雱见杨涵瑶真要炸毛了,也忙收起了逗弄心上人的心思,正色道:“明日你族叔就进京了,辽国现在陈兵于边界,恐怕你族叔在京最多盘桓一天就要领军出征。我父亲的意思是,不如趁着这时候就把纳吉礼先过了……” “那如何来得及?你家的祖宗家庙可在临川呢!” “事权从急!父亲是这个意思。” “那怎么不叫你家大人来说,咱们两个小辈在这儿说纳吉之事于礼不合。” “唉……”王雱叹了口气,“其实在接到圣旨后,我与父亲便回老家敬告祖宗了,只是因着你在守制,那纳吉礼一直没下,这还不能算礼成呢。” 杨涵瑶听王雱说着,心头涌上一阵怪异的感觉。这不是古代么?怎么她跟王雱如后世谈了多年恋爱的人似得,两个小辈就在这儿张罗开了。 这得亏着有圣旨在啊,不然这就是私定终身的大罪啊!杨涵瑶神色囧囧,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来:自己真要嫁给眼前这个汉子了?这个史书上有名的阴谋家? 578.第578章 天波府 “大姑娘,前面就是天波府了……”杨福的声音传来,正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杨涵瑶听到杨福的喊声,缓缓睁开双目,整了整衣冠道:“停车。” “是,大姑娘。” 杨福将马车停下,从车的一旁抽出脚踏,与杨涵瑶随行的史志聪打开马车门,伸出手,道:“殿下。” 杨涵瑶搭着史志聪的手臂从马车上下来,看了一眼史志聪,叹气道:“公公这是何苦来哉?已过知天命之年,该歇下来享享清福了。” “殿下于老奴有大恩,老奴怎敢不报?老奴虽风烛残躯,可这人还不糊涂,还能伺候殿下几年。祈求殿下成全,不要将老奴遣回老家……” 史志聪说着眼眶便有些发红,“老奴……老奴家里已经没人了……” “唉……”杨涵瑶叹息了一声,“我知你家中已无人,所以才让你先回常州去。你的年岁与我祖母差不多,让你这么一个老人家整日为我操心,我这心里……” “多谢殿下体恤……”史志聪抹了抹眼角,咧开嘴露出一个十分真诚的笑容来,“老奴自幼进宫,这一辈子什么都没学会,除了会伺候人其他就都不会了。先帝临终前再三关照老奴要伺候好您,您又花了大力气,顶着结交权宦的恶名把老奴从宫里捞了出来,就算没有先帝嘱咐,老奴也断不敢做出忘恩负义之事。殿下,您就让老奴跟着您吧。”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再者,老奴虽然一直在深宫,可在这京城里官面上的人与事却也知一二。先帝临终前再三关照老奴,说殿下您在这京中真正能依靠的人不多,且心思单纯,要老奴与舒云跟在您身边时时刻刻提点着,总不至于出了什么差错……” “君父嘛……”杨涵瑶的目光变得幽深,站在天波府外的金水河畔久久,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赵祯果不愧为古往今来第一仁慈的君主……这谥号当之无愧……” “殿下,您说什么?” “没什么……”杨涵瑶摇摇头,道:“既如此,染真以后就要多多依靠公公提点了。” “殿下说这话,老奴可担不得。” 杨涵瑶抿嘴一笑,吩咐道:“那就有劳公公去叫门吧。这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规矩可不能坏。” “可殿下您是皇亲……” “可我也是杨家的女儿,今个儿只是来走亲戚。再者如今大敌压境,族叔又被官家委任为此次抗辽统军大帅,于情于理我都不应以郡主之尊来以势压人,这是亲戚间的串门子,没有什么郡主,臣下。” “殿下想得通透。” 史志聪心里暗暗点头,三年永昭陵的守制杨涵瑶没有白呆,这心性较之以往,已成熟不少。 想起先帝给自己说得那些个话,史志聪一边朝着天波府走着,一边又忍不住回头偷偷瞧了杨涵瑶一眼,先帝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一扫国朝百年之颓势非朕之功,全赖嘉宁县主献神种,水泥,火炮之功……” “嘉宁是大宋之福星!” 想到这里,史志聪的心里似乎慢慢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他不由地就想起了庆历年的事儿来。 那时的先帝何等意气奋发,自己虽是个阉人,可却也时常被先帝的壮志豪情给感染。变法是失败了,可当时的心情却让史志聪铭记至今。 因为就在那个时候,史志聪真觉得自己这个阉人可以陪伴着先帝那样的明君一起名留青史。虽然这想法他自觉也有些大逆不道,可翻一翻史书,他的那些前辈们不也曾做出过许多惊人的壮举来么? 比如蔡伦,比如李延年……他们都是阉人,可照样名留青史,流芳百世。谁说太监就不能有崇高理想得? 只是在多年后,史志聪想起当年的心情就觉得自己那时的想法还真是搞笑。古往今来的阉人多了,可数来数去貌似也就几个阉人是受到后人敬仰得。 而自己与那大部分阉人相比又有什么过人之处?竟也做起了流芳百世的美梦来…… 唉!年纪大了,什么梦想也没了,只是现在看着这位郡主,史志聪又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些东西好像被点燃了。相处也好几年了,对于杨涵瑶的抱负史志聪也能瞧出些门道来。 再加上先帝临终前说得那些话儿,史志聪到了这把年纪了,却还是常常会被杨涵瑶身为女子却一心要施展心中抱负的那种决心而感动。 “我得活长些,我一定要看着殿下一步步地站到那顶峰去……” 史志聪回过头来,深吸一口气,朝着天波府大门走去。天波府的门房一看来人面善得很,再仔细一瞧,我滴娘额,这不是史公公么?听说先帝去了后,他就去伺候郡主了,他这会儿上门,难道是? 那门房踮起脚,四下张望着,果然看到金水河畔杨涵瑶的车架在那儿停着,顿觉头如斗大,额滴娘啊,太后,官家跟前的第一红人来了,这可是大事啊! 于是乎这个也同样过了知命之年的门房一下子就成了个嫩头青,在史志聪禀明来意后,居然都不派人去通禀了,自个儿转身就朝府内跑,一大把年纪的他此刻脚下像是踩了风火轮一般,虎虎生风,动作也夸张地像个毛头小子似得,咋咋呼呼地冲进府内大喊道:“老爷,老爷!大事,大事啊!郡主亲临天波府了!” 此时的杨文广刚刚沐浴完毕,官家忽然下诏让他回京商议抗辽之事,连夜的赶路使得这位已过五十的老将疲惫不堪,今个儿凌晨刚刚回京,又被官家召见,这一宿没睡,刚沐浴完毕准备小息一会儿,却忽然听到自家老门房咋呼的声音传来。 再仔细一听,“什么?郡主亲临天波府?” 整个大宋就一个郡主,除了杨涵瑶还能有谁?这么说来,是自己那侄女上门了?这可是大事啊! “全府听令,开中门,盛装相迎郡主!” “哎呀,老爷,可不能让郡主久候啊!”杨文广的老妻慕容氏忙适时地出声提醒,“郡主忽临天波府,未派人通传,想来只是把这儿当娘家。老爷开中门相迎尽君臣之道便已足矣,若让郡主久候,我等心意虽好,却略显生分。” “啊!”杨文广愣了下,随即豪爽地大笑了起来,“夫人说得不错!我杨家的女儿回来窜个门子罢了,想来我那侄女也不会怪罪!” “那是自然!咱们杨家的人都是豪爽之辈,最烦那些繁文缛节!听闻郡主对此也是颇为不耐。老爷弄个什么盛装,反倒不美!” “还是夫人想得周道。来来来,把孩儿们都叫上,你也陪着为夫一起去接咱的好侄女回家!” “是,老爷。” 天波府的中门缓缓打开,史志聪也折返,引着杨涵瑶朝天波府走去。当路过那块石碑时,杨涵瑶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心里涌起一股自豪感。 哪怕是远亲,可族内出了杨业这样的民族大英雄,她与荣有焉! “臣,杨文广参见郡主!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除却杨文光以及他夫人外,所有人都呼啦一下跪下,行参拜之礼。 “杨卿免礼!” “谢殿下!” “涵瑶给叔父,婶娘请安了!祝叔父,婶娘安康……” 按照礼法,杨文广与他的家人要先给杨涵瑶行礼,此乃君臣之道;但杨文广本身又是杨涵瑶的族叔,所以杨涵瑶这会儿还得执小辈礼,否则就是失了礼数了。 “哎呀!”杨文广心情有些激动,毕竟血浓于水。早就有传言说杨涵瑶与自己是同宗,可这孩子也不知咋想得,一直把这事儿捂着,怕自己会连累族人。 这样优秀的孩子哪会连累族人?这性子谨慎地也真够可以得。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想一想这孩子从小过的苦日子,又是在外乡,若不是凭着这份谨小慎微,恐怕早被人害死了。 杨文广想到这里,心里也一阵难受。听说这孩子当年因家贫,生了病无钱医治,差点就去见了阎王,而也正因为家贫才练就了一手独特的桑体…… 想到这种种,已过知命年的杨文广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想不到我杨氏子流落在外竟是过得这样清苦。这个孩子是个有福得,可其他流落在外与本家联系不上的族人呢? 看着眼前这个还未满二十的姑娘,行事做派却已老辣如三十之人,从她车停金水河畔就能看出这姑娘的心志已如何练达。扪心自问,自己像她这么大时还屁事不懂呢!这都是家贫磨练出来得啊! 一时间,杨文广心头那是感慨万千,各种思绪排山倒海而来,心里也暗暗想着,得和宗主说道说道,把流落在外的杨氏子都给找回来。 如今这家族不说鼎盛,可却也是不差得,免得再有像杨涵瑶这样的情况发生。多好的苗子,听说她那弟弟,也就是自己的侄子也是个好苗子,得亏着这姐弟俩还算是有福之人,不然这般好的天分岂不是被糟蹋了? “老爷……”慕容氏见杨文广站在那儿半晌不语,忙提醒道:“老爷,您在发什么呆啊?!快把殿下搀扶起来迎进屋去啊!” PS:重新建了个书友群,群号为:384334515,欢迎大大们入群交流。 579.第579章 青面兽? “啊?哦……”被自己媳妇从发呆中叫醒的杨文广忙上前将杨涵瑶搀扶而起,道:“快快免礼,快快免礼!来来来,叔父给你介绍,这是你婶娘,这是你大兄……” “老爷!”慕容氏跺了跺脚,平常挺聪明的一个人儿,今个儿怎么竟做蠢事?拉着人就站在这府门口唠上了,这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慕容氏这么一喊,杨文广也反应过来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哎呀呀,我这真糊涂了!”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涵瑶能见着叔父心里也颇为激动。听奶奶说,叔父与婶娘平日都爱上两盅,这不,还得劳烦叔父开下这侧门,好让侄女把酒给搬进去。” 杨涵瑶一番俏皮的话显然打消了人与人的距离,本就是血浓于水的亲人,这番话一说下来,家中的那些小辈们明显地都松泛了一段。看来这个新进的家庭成员并不难相处,没有皇家公主的那些刁蛮坏脾气。 “殿下,请上座。” 杨文广引着杨涵瑶入了正堂,指着上首之位让杨涵瑶入座。杨涵瑶摇了摇头,道:“今个儿冒昧前来,别无他事。听闻官家下旨委任叔父为征辽统帅,我是来为叔父壮行得。” 顿了下又道:“所以今个儿没有郡主臣下,涵瑶为小辈,岂可端坐于上?” “话虽如此……”杨文广刚说了个开头,慕容氏就忙插话道:“郡主千岁所言甚是。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老爷,您这样反倒显生分了。” 杨涵瑶点头称是,又快速地打量了一下慕容氏,这个杨家将小评书里穆桂英的原形如今已年过五十,不过看着这精气神倒是不错,颇有些评书桥段里女英雄的华彩。 腰板挺得很直,行事做派中处处透着豪爽,不似中原女子那般扭捏。一身骑马戎装,透露着眼前这位老夫人乃是个练家子,哪怕现在贵为天波府的第一女主人仍是一身行伍打扮。 头上的装饰物不多,但颇具少数民族特色。所穿衣物也不是交领的式样,而是圆领,胸口垂挂着一圈又一圈的银项圈,手腕上戴着得也不是中原贵族女子偏爱的玉镯,而是银手镯。 “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啊!杨家将评书里的穆桂英也非中原人士,许多人猜测杨文广的妻子慕容氏乃是穆桂英的原形,现在看来,还是挺有根据得。” 杨文广见杨涵瑶坚持执小辈礼便也不再多言了,再坚持下去不仅显得生分,还显得矫情了。 “瑶儿啊,这是你大兄杨怀玉,这是你的大侄儿……” 宾主落座后,杨文广便给杨涵瑶介绍起了家人来,杨涵瑶一一见礼,辈分比自己小得还得给上见面礼。 好在出门时得到了史志聪的提醒,天波府家大业大,杨文广的媳妇儿又多。媳妇一多,这孩子就多,这些小辈中许多都已有了下一代,所以杨涵瑶不仅要给长辈们准备礼物,还得给这些小辈们准备见面礼。 而杨涵瑶给他们准备的礼物则是这几年过年时系统送得糖果。这些糖果在大宋都是绝无仅有得,因着原材料的关系,像巧克力这样的东西她都没有拿到百货楼去售卖,只卖出了一部分这个时代可制作的糖果。 而这巧克力则是“自己人”的福利。临出门前,杨涵瑶把这些巧克力,外加其他糖果用小礼盒子分装了起来,每个盒子里面还加了一片金叶子,一片银叶子,作为给这些侄女,侄子的见面礼。 “侄儿给姑姑请安……” 一个六七岁大,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本正经地给杨涵瑶行了礼,杨涵瑶从史志聪手上接过一个糖果盒子递给那小男孩,笑眯眯地说道:“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侄儿姓杨名志……” 杨涵瑶手抖了下,啥啥啥?她这是听到了什么?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叫杨志?青面兽杨志?额滴妈呀,那不是水浒传里的人物么?不是虚构得么? 她忙仔细地又打量了下眼前的小男孩,还好,还好,没有胎记,看来只是巧合。 只是听着这名字心里难免又生出一种怪异感,杨文广见杨涵瑶这样,忙问道:“瑶儿啊,可是有甚不妥?” “哦……”杨涵瑶忙摇头,“回禀叔父,并无不妥之处。只是见志儿虎口带茧,小小年纪已有叔父之风,想来将来也定是一员猛将。” 说着就把自己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翡翠玉佩解了下来,这还是从系统抽出来得,同样有宁神静心的效果。 想起水浒传里杨志的命运,虽不是同一人,但杨涵瑶还是希望这块玉佩能给这个与青面兽同名的孩子带来好运。 把玉佩挂在杨志的脖子上,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这块玉佩乃是姑姑的师尊所赠,有静心宁神之效。现在姑姑把这玉佩送给你,希望你将来如老令公般,有勇有谋,不堕我杨家一门忠烈之名!” 杨志又惊又喜,他虽只有七岁,可因是庶出,姨娘又去得早,在这杨家生活地并不怎么样,老是受到欺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杨文广常年在边疆,慕容氏又是鲜卑族,对于这大宅子里的弯弯绕绕并不见得有多精明。虽然对杨志这个孩子也多有照顾,可这家里的孩子多了,哪能一一照顾过来? 这时间一长,难免就有了疏忽。这下人欺上瞒下的手段也厉害着,这慕容氏虽嫁给杨文广几十年了,在中原生活了也好多年,可对于汉人后宅的这些弯弯绕绕还是不甚明了,她本就是性情豪爽之人,哪里会想那么多? 只看着小杨志面上没受到什么虐待,便以为自己把这孩子照顾地不错。她哪里知道,这些下人可恶起来可比恶主子都坏,杨志每月的月钱都被克扣了。 而小小的杨志因着是庶出,亲生母亲又早早去了,所以这心智要比其他孩子早熟地多。这会儿见到自己的郡主姑姑把自己贴身之物赠予自己,还说了这么多勉励的话,小小年纪的他哪能不兴奋? 杨涵瑶这一无心的举动给杨志带来的好处是毋庸置疑得。这无疑在告诉着天波府里的人,这孩子她看好,你们可不许欺负他。 虽是无心之举,可杨志以后在这府里的境遇会提高那是毋庸置疑地了。而府里的那些小辈们则纷纷对杨志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杨涵瑶贤名满天下,无论是在士林还是在民间都有着极高的威望,又贵为郡主,能被这样的姑姑看好,以后只要自己不是太混账,那将来的前途必然是不可限量。 杨文广摸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当杨涵瑶把玉佩挂在杨志脖子上后,杨文广道:“志儿啊!可不能辜负了你姑姑的期望,还不快跪下给你姑姑磕个头?” “是,孙儿遵命!”小小年纪的杨志这会儿也是兴奋地满脸通红,两腿一弯,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脆生生地应道:“侄儿定不负姑姑期望,等侄儿长成,上了战场定然奋勇杀敌,精忠报国!” “好!”杨涵瑶击掌而叹,“不愧是我杨家子孙!孩子,你记得,咱们是杨震的后代,不可辱没了祖宗之名!武要练,书也要读好,切不可做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 “是,姑姑教诲侄儿不敢忘!” 杨涵瑶看着眼前这小小的杨志,这会儿倒还真生出几分喜爱来。看他一双小手,虎口已磨出茧子来,可见平日习武何等勤奋。再看他拇指,食指,中指上也有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想想他的年纪,这平日里在“文道”上下得功夫也颇深啊。 年纪虽小,却颇知进退,可造之才! 周围的一干小屁孩们对杨志投来了无比羡慕的目光,随后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这个郡主姑姑,杨涵瑶抿嘴一笑,厚此薄彼了。不过她也没那么多随身之物可赠送,见后面上来见礼的几个小女孩也很乖巧,便又将自己佩戴的首饰摘下赠予。 这一来一去地,时间也过了大半,想起杨文广明日便要出征,自己多打扰也不好,便拍了拍手,命史志聪将自己准备给杨文广的礼物奉上。 “劳动安全帽一顶,电警棍一支……” 这礼物颇为搞笑,当年杨涵瑶从系统中将他们抽出时,就自嘲过,难道要拿这些东西结交军中权贵么? 没想到这会儿先给自己的同宗给用上了。劳动安全帽乃系统出品,质量毋庸置疑。在这冷兵器时代,这劳动安全帽戴着上战场安全系数无疑可提高几个档次。 为了使这帽子看起来不是太显眼,杨涵瑶还对这帽子做了一番改变,外面包上了一层铁皮,还插了几根羽毛作为点缀,若不把头盔放在手里仔细察看内部结构得外,与这时代的武将头盔没有太多的区别。 至于电警棍……杨涵瑶从系统抽出来就没使用过,电量满满地,杨涵瑶将它交到杨文广手中,道:“叔父,此物名为霹雳棍,是师尊送我的防身之物,可在危机之时将敌人制服,叔父此次征辽一定要将此物随身携带,不可离身……” PS:新建了个书友群,群号:384334515欢迎大家入群交流!顺便求下推荐票! 580.第580章 被感动了 杨涵瑶不知杨文广在见到了电警棍释放出的雷电心中是个什么样的感想。只是看着杨文广那满脸震惊以及微微颤抖的双手,一种虚荣感涌上杨涵瑶的心头。 什么叫作科学的力量?毁天灭地,呼风唤雨,这就是科学!当杨涵瑶走出天波府时,已是下午了。拒绝了杨文广与慕容氏地再三挽留,杨涵瑶知道,明个儿杨文广便要出征了,得让这位老将军好好休息,自己留在那儿反而不美。 杨文广与慕容氏将杨涵瑶送到府外,远远地便看见王雱站在金水河边,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 杨涵瑶愣了愣,与杨文广等人告别后,徒步到金水河边,问道:“元泽兄怎会在此?” “在等你。” “等我作甚?” “呵呵……”王雱嘴角微扬,道:“我去你家,你不在家,你祖母让我来此等候我便来了……”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下,这借口实在找得恶劣,哪怕是她这样的情感小白都听出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不过借口虽恶劣,杨涵瑶却觉得心头暖乎乎地,脸上浮出一丝笑意,道:“那就一起走走吧?” “听你得。” 吩咐了杨福等人,让他们回家报信,自己则和王雱二人沿着金水河畔散起步来。 史志聪也是个机灵地,开什么玩笑,做了一辈子伺候人的活计,伺候地还是帝王,要这点眼力价都没,那他一辈子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拉了拉还有些发愣的杨福,点头应了一声“是”后,便与杨福,舒云一起驱车先回郡主府了。 这洪灾才去,街面上还能看到洪灾留下的水渍。都说一场秋雨一更寒,而这次倾泻而来的大雨,更是把这个深秋渲染地无比萧瑟,这雨都不知下了多少,这深秋的天气也冷得如寒冬。 杨涵瑶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呼了一口气,道:“这鬼天气越发地冷了……” 王雱解下自己的披风替杨涵瑶披上,口气略带责备地道:“知道天冷还不带个斗篷出来。平日里挺稳重的一个人,怎么有时就跟孩子似得……” 杨涵瑶转头望向王雱,瞧见了他眼底的心疼,心头越发的暖和了。被人关心着真好啊! 等等,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心头涌过的那阵甜蜜感是怎么回事?杨涵瑶睁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王雱…… 不会吧?仅仅只是订婚罢了,难道自己喜欢上他了?不然怎么会因为他这一句简单地话就觉得有些幸福呢? 难道是因为心里已认命,知道他是自己将来生同衾死同穴的人而产生的么? 一时间,杨涵瑶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困惑与迷茫。为什么这种感觉来得这样突兀,又是这样地陌生呢? 这种感觉游南哲从未给过她,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喜欢着那个人得,可面对那个人的关心,她感受到地只是一片深沉。 似乎只要游南哲关心地她越多,她就越觉心头沉重。长期以来,她都是以一种回避地姿态回避着游南哲,想起知道游南哲与辰佳订婚的消息后,她似乎也仅仅只是失落了一下。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了…… “在想什么?” 王雱见杨涵瑶定定地望着自己,过了半晌又低头沉默不语,心中好奇。说实话他也很奇怪自己这种感觉,他从来没这般过,是如此地渴望去了解一个人内心。 “没什么……”杨涵瑶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沉默。过了好久,才问道:“王雱……” 王雱愣了愣,杨涵瑶还是头次直呼他的姓名,“我在。” “你是真想娶我么?还是因为……” 杨涵瑶说着这话,脸又红了,低下头捏着自己的衣角,不敢直视王雱。 “你说什么傻话呢?!”王雱靠近杨涵瑶,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道:“早在很多年前,我就下定决心要娶你为妻。” “为何?” 杨涵瑶想抽出自己的手,可奈何王雱握得太紧,甩了几次没甩掉后,便也就任由他去了。 “为何?”王雱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茫,拉着杨涵瑶的小手,看向远处,悠悠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看见你笑,我会跟着开心……看见你眉头紧锁,沉默不语时我会紧张……看见你受人污蔑我会愤怒;看见你偷偷掉金豆子,我的心就会抽紧,如刀割般……” 杨涵瑶低着头,心扑扑直跳,如此直接激烈的告白,两辈子加起来她还是头次听道。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似要蹦出来一般,脸烫得似火烧,她自己都能感受到,面对着这样的告白,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着,耳朵都烫了起来,握在王雱手心里的手也冒出了汗来。 呼吸变得急促,胸口极为不规律地起伏着,她不知该如何接话,所以只能沉默。 “瑶儿,你知道吗?”王雱握紧着杨涵瑶的手,道:“当接到先帝圣旨的那一刻,当得知先帝将你许配于我时,那一宿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想着你即将成为我的妻,我转辗反侧,夜不能寐。脑海里构建着我与你一起生活的画面,竟有种欲要流泪之感……” “别,别说了……” 杨涵瑶的眼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是个感性的人,特别容易感动。面对着这样简单直白的言语,她无法不被打动。 “不,我要说……” 王雱固执了起来,“瑶儿,你知道吗?当你的笑容每次只对着那个小白脸时,我真气得要发疯了,我恨不得宰了他……” “因为……”王雱深吸一口气,“你对我从来未露出过那般的笑容,你对我总是冷冷淡淡,拒我于千里之外……” “而我又是如此地挂念你,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王雱松开抓着杨涵瑶的手,摊手而道:“你眼里只有他的存在,而我……” 王雱脸上浮出一丝苦笑,“一直在你千里之外,纹丝不动。” “不过我不管这些……”王雱淡然一笑,“如今圣旨已下,这辈子咱们是分不开了。没有什么能将你我分开,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同衾死同穴,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你的嫁衣只能为我而穿……” “没有什么比这再好不过了……哪怕你心里还有他,可我们还有许多的日子要一起过,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我可以等,总有一天,你的心中……” 王雱笑了,看起来是那样的自信,可眼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却出卖了他心中的不确定。 “只会有我的存在,也只能有我的存在!” 杨涵瑶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悠悠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确定你不后悔?” “若违此誓……” 王雱举起手,杨涵瑶赶忙捂住他的嘴,道:“不要瞎说。” 王雱反手抓住杨涵瑶的手,笑着说道:“我说了,总有一天你的心中只会有我。虽然让我等得久了些,可染真,你心中已有了我的位置不是吗?” “我得……心中么?”杨涵瑶反问着自己……自己心里已有了他的位置?是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开始地?什么时候王雱在自己心中已有了位置? 杨涵瑶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心里冒出一丝恐惧来。后世有句话说得很好,“当恋爱靠近时,无论男女都会变得患得患失……” 这话一点不假,感情小白的杨大姑娘不知自己这种心情在后世有个专业的名词,“恋爱恐惧症”,亦或者面对着马上将要为人妇的局面,她又患上了一种名为“婚前恐惧症”的病。 恋爱中的男女总是那么傻,旁人瞧得清楚,可自己却总是迷糊。就好像恋爱中的两个人,对手是彼此;等失恋了,那个对手又是自己…… 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那多的痴男怨女,嘴里喊着“我好痛苦!”却前仆后继地朝着爱情奔跑而去。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王雱缓缓吟唱着,听在杨涵瑶的耳里,心头涌上了一片苦涩。这首“眼儿媚”原本是历史上的王雱作给自己的妻子庞荻得,如今正主换了个个儿,杨涵瑶不知此时自己该作何表情。 是叹一声命运弄人呢?还是大笑几声? “大好的年华,怎吟得诗词如此凄苦?” 实在找不到话说的杨大姑娘很是二百五地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惹得一旁深情款款的王童鞋一下就恍惚了,脚下一软,差点就掉金水河里去了。 什么叫不解风情?估计眼前这情景就是了吧? 王雱童鞋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感情自己是对牛弹琴了?真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听到杨涵瑶吟唱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好诗!”王雱刚赞了一声,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诗词中的含义,却见杨涵瑶一个转身,将斗篷上的帽子盖上,说道:“元泽兄,改日再聚……” 说完便留下了一个匆忙而跑的身影给王雱,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声音,站在金水河畔的王童鞋再次傻眼了…… 581.第581章 桥头堡 已是初冬的时节,秋时的满目金黄褪尽,阳光惨惨淡淡地笼在辽军营地的行军帐上,更显萧瑟。 萧鲁谟挑起帘帐,从主帅营帐中走出,望向远处的城墙,目光变得深邃。 城墙脚下的血迹犹在,与宋军已交战三日,可眼前的这小万里长城犹如一道巨大的沟壑,不断地吞噬着契丹好儿郎们的生命,开战仅三日,已有四千多契丹士兵的生命丢在了这里。 这在以往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事儿! 而宋军却几乎无甚损失,无论他们如何叫骂,极尽羞辱之事,可那些宋军就是死活不出来,还时不时地扔下一堆名为“手榴弹”的东西来,所到之处人马皆四分五裂,黄水肚肠乱流,好生恐怖。 这个叫作手榴弹的东西比那个威武大炮更恐怖啊!大炮毕竟不能到处移动,可这个叫作手榴弹的东西却可随身携带,即使在马上作战,只要使用得当,亦可发挥出不可小觑之力…… “宋承继于唐,汉人果是不可轻视啊……”萧鲁谟低低地叹了一声,两道剑眉拧得更紧了。 作为辽国此时有名的大将,萧鲁谟可不是什么莽夫,他精通汉人之学,宋人本就善于守城,那神臂弩的威力已是惊为天人,射程可达千步之遥。 而自打几年前宋人无声无息地在边境弄出一个小万里长城后,后又加修了一种被宋人叫作“碉堡”的建筑后,配上那威武大炮后,以往快乐地“打秋风日”就一去不返了。 而这回陈兵宋国边境实也是无奈之举,辽国今年天灾不断,而宋人又时不时地在报纸上挑火弄事,各个部族也显得很不安分,为了国内的和谐,陛下觉得有必要组织一次“打草谷”活动,省得有些人吃饱了饭就开始瞎琢磨起皇帝老人家屁股下的那张凳子来。 其实这次出兵也并非一片叫好声,朝中不少大臣都是反对得,包括他自己。 这几年与宋人虽没大打,可磕磕绊绊的事儿却不少,理所当然地,那威武大炮的威力也没少尝试。 可奈何陛下一意孤行,又有几个王爷呐喊助威,再加上不断的天灾,这几方面一应和,这军就出了。 可这才交手,萧鲁谟就觉得自己太悲催了。这威武大炮没出几年吧?怎么又出新玩意了?经过探马的打探,萧鲁谟这才知道,这个被他们叫作“小威武炮”的东西,在宋人嘴巴里叫作手榴弹。 还别说,还挺贴切得。只是这个听着无比贴切的名字却让萧鲁谟恨得咬牙。 你说咱们契丹人容易么?那威武大炮在城墙上一架,一次冲锋,死掉大半,好不容易快到城墙脚下了,却从天而降这么一个玩意,把他这个主帅的心浇了个透心凉,只想仰天长啸一声:“他娘的,这仗没法打了!太欺负人了,呜呜……” “唉,天佑大宋吶……”在强大的武力面前,曾经驰骋大草原的契丹大将也不得不承认宋人的命比他们好! “要是嘉宁郡主是我们契丹人就好了……”萧鲁谟放下帘帐,慢慢踱步回帐内,暗想着:“以她的才能,在我辽国定能为官。我们契丹人可不像汉人,像嘉宁郡主这样的大才,自然能登天子堂,为天子效力……哪像汉人……” 这想法明显有些酸葡萄的心理了,奈何佳人偏偏为宋人吶! 萧鲁谟脸上浮出一丝遗憾,摇了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摒除,他看着桌上的行军地图,再次陷入了沉思。 昨日探马回报,宋朝廷派出的主力军前日已从汴京城出发,算了算时间,今个儿宋军主力便可到达这个被宋人命名为“桥头堡”的地方,而且听说领军主帅还是那个杨无敌的后人,这又是一个让辽军感到不安的消息。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那个杨无敌的大名至今都让契丹人胆寒,他的后代能差得了么? 听说这个叫作杨文广的家伙也不是个善茬儿,能文能武,完全继承了他老祖宗的本事,最让人感到头痛的是,这个杨文广居然还是那个嘉宁郡主的族叔,这可真要命了! 这个嘉宁郡主在他们契丹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以前是因为她的诗词,她的书法;可如今在这个辽军大营里,只要一提起她,就让人联想起城墙上那黑洞洞的威武大炮的炮口,以及鲜血四溅,四肢乱飞的场面来。 让人不寒而栗! “奶奶地,这回来的主帅又是嘉宁郡主的族叔,又是个姓杨得,他们家的人都是吃什么长大得?听说嘉宁郡主的那个弟弟也好生了得,难道这家人就是我大辽的克星?” 萧鲁谟愤愤不平地自语着,“前有杨无敌,现有杨文广,杨涵瑶!这天下姓杨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报!” 正当萧鲁谟暗自咒骂着天下杨氏时,一员小将冲进营帐,抱拳喊道:“大帅,宋军援军主力已到达!” “什么?!”萧鲁谟惊呼一声,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指着那员小将,颇为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宋军援军主力已到达?杨文广来了?” 萧达赫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低下头,道:“父帅,刚探马来报,已打探清楚,宋军援军主力确已到达,杨文广已入桥头堡。” “怎,怎么可能?!”萧鲁谟不可置信地喊道:“就算他们日夜兼程,人歇马不歇地赶路,今日戌时能到达此地已是神速。可现在……” 说着,萧鲁谟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指着自己的儿子萧达赫厉声问道:“可打探清楚?!” 萧达赫不语,看着儿子这表情,萧鲁谟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原本指着在宋军主力到达前,也就是今日太阳下山后,趁着夜色,宋军两军交接,防卫空虚之时组织一次夜间偷袭得,可如今看来…… 萧鲁谟脸上浮出一丝苦涩,果真是天佑大宋么?现在才辰时,杨文广就到了桥头堡,这仗是真得没法打了啊…… 全身的力气似被抽光了一般,萧鲁谟显得有些失魂落魄,摇摇晃晃地盘腿坐下,再次陷入了沉思。 萧达赫看着父亲,嘴里尝到得只是一片苦涩。 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开始得?一向被他们视为土鸡瓦狗的宋人在不声不响中已成了一块硬骨头,梗在大辽的喉口中,寝食难安吶! 才交战三日,已有四千多的契丹好儿郎命丧桥头堡,难道青牛白马两位大神已不再保佑大辽了吗? “下雪了,下雪了……” 营帐外传来士卒的呼喊声,萧达赫心上一凛,暗骂道:“直娘贼!连天公也不作美!这若换了往日,下个雪怕什么?天越冷,他们打得越畅快!而宋人却如冻僵的小鸡,行同走肉,可任意屠戮!” 可如今呢?宋军龟缩在桥头堡内,暖炉煤饼子烘着,管他天上是下雪还是下冰雹呢?! 这宋人如今是富得流油,都不用去看宋军的主力军,就看看这些桥头堡的守军的体魄与脸色就知道他们的伙食不差。 个个身材壮实,面色红润,细作回报,这些宋军顿顿吃得饱不说,到了这两年,更是顿顿有肉,哪怕是鱼肉,那也是肉啊!更别提每日早上还有一个鸡子(鸡蛋),一杯牛羊奶吃了。 这宋人太富了!富得让人眼红,羡慕嫉妒恨啊! 最可恨地是他们安插在宋国的细作现在也渐渐没了声,这些直娘贼的汉狗果然靠不住!在宋国吃香喝辣地,就把老主顾给忘了,真是可恨! 相比起辽营的士气低下,一片惨淡,宋军阵营里此刻却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杨继业与狄青乃宋人心目中的战神,而杨继业的名望还要胜出狄青一筹。这回朝廷派杨文广做统军大帅来到桥头堡,众人的欣喜可想而知。 更何况,他还是嘉宁郡主的族叔呢?不管是仰慕杨继业的威名也好,还是想趁机拉关系攀上郡主大腿也好,总之杨文广的到来受到了桥头堡边防军们的热烈欢迎。 不过杨文广身负皇命,再加上他素来谨慎,不喜奢闹的性子,所以这欢迎宴被他一句“视察军情为先”给轻轻扫过了。 虽说如此做派引起了一些官员的不满,可一想到此人的背景,也只得把不满压下,堆起笑脸,引着杨文广上城墙察看。 “大帅,请看……”守军武将何思道引着杨文广上了城墙,指着城墙上的火炮刚想来番介绍,哪知杨文广却是一皱眉,道:“这,这是威武大炮?怎得与本帅在宋夏边境所见火炮略有不同?” 何思道愣了下,随即笑道:“大帅好眼力!”略微顿了下,道:“不错,这确不是威武大炮!这是神武大将军炮!” “竟有此事?”杨文广眉头拧得更紧了,火器更迭,为何临出京前官家没有告知自己?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自己为本次征辽主帅,按理说像火器更迭这种事,哪怕再机密,官家也理应告诉自己,怎得会? 按下心中的疑团,杨文广又仔细地察看了下眼前的大炮,发现眼前的火炮还保留着几分威武大炮的影子,只是这炮口更大,而且这点火的装置似乎和以往见着得有些不同…… 似是看出了杨文广的疑惑,何思道微微一笑,面露出几分得意,道:“末将斗胆,敢请大帅移步匠作营,一切便可明了……” 582.第582章 郡主要做什么? “何思道!”杨文广一声厉喝,“你可知罪?!” 面带得意之色的何思道被杨文广呼入起来的喝斥给吓了一跳,面上一紧,弯腰拱手问道:“大帅此话何意?末将何罪之有,请大帅明示……” 杨文广冷哼了一声,匠作营里的工匠们吓得脸色苍白,不知这位京城来的大官是怎么了,忽然就发作了。 “何大人,可知眼前的这些东西是什么?”杨文广指着眼前的火炮道:“私造火器乃是重罪,天下火器只出火器营,难道何大人不知么?” “末将知道。” 没有想象中的瑟瑟发抖与惶恐,只见何思道一脸沉静,不慌不忙地拱手答道:“此事末将早已经呈报朝廷,官家亲自批示,许我便宜行事,所以……” 何思道微微一笑,面上又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大帅不必担心,官家钦点之事,算不得私制。” “竟有此事?”杨文广有些诧异,哪知却听得何思道继续说道:“说来此事能得官家首肯也与大帅有着莫大因缘。” “这……”杨文广愣了愣,面露不解,“这与本帅有何关系?你且详细道来。” “是!”何思道应了一声,随后摸着胡须,笑眯眯地说道:“全仰赖嘉宁郡主从中周旋,不然末将这般孟浪行事,即使不被下狱,一个罢官免职总少不了得。” 说着又一拱手,弯腰道:“郡主乃是您的族亲,这一礼请大帅代郡主受之。” “你说什么?!” 杨文广脸色越发沉凝,杨涵瑶的手居然伸得这么长了?这可是桥头堡,一个桥头堡守军将领是如何与杨涵瑶搭上关系得? 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得事,国朝对武将素来忌惮,而他们这些武将也素来是被提防着得。 自己那个侄女如今身份特殊,她竟敢与武人往来从密,她这是要做什么?难道就不怕被天家忌惮么? 想到这里,杨文广的心不由地沉了沉,面色越发凝重。而一旁的何思道似是看出了杨文广的心思,微微一笑,解释道:“大帅勿忧,末将与郡主并无勾连,而郡主肯替末将美言,完全是在于末将改良了威武大炮……” 说着便做了个“请”得姿势,道:“来来来,大帅移步主帐,容末将详禀。” 杨文广迟疑了下,便点了点头。此事关系他杨氏一门荣辱,杨涵瑶郡主身份已诏天下,同样地与他是族亲的身份也诏天下,一荣俱荣,此事由不得他不上心。 移步到主帐营,各自入座,何思道这才缓缓道来,将事情说了个透彻明白。 杨文广听闻后,提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原来这个何思道虽是个武人,不喜四书五经,可却对各种奇巧淫技颇为感兴趣。 自打数理化这三文学科行于天下后,何思道派了家里的一个族亲赴常州书院求学。 三年前,他的族人学成而归,将所学之术倾囊教授,何思道本就于此道上有些心得,加此提点后更是如虎添翼,将所学之术融会贯通,并用到了军事上。 眼前的神武大将军炮便是他与他那个族人的杰作。私下制造火器当然是重罪,二人是技痒却未考虑过后果,等事做成了,才想到自己这是犯下了弥天大祸。 好在,他那个族人出自常州书院,算起来还是郡主的门生,当年他学业有成后,执意回乡也给杨涵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封修书,杨涵瑶看到有人居然将自己所教之学落实到了实处,心中得意之余自然是要替她的好门生说点好话得。 于是乎,这一来二去得,凭借着在京中的关系,何思道这才免去了罪责。本来搞创新是有奖励得,可何思道身份特殊,乃是武将,又是私造火器,功过相抵,不赏不罚,这事儿就算这么揭过去了。 这已是杨涵瑶争取到的最好结果,虽然心中不满天家的做法,可国情如此,能争取到“不赏不罚”的结果已是皆大欢喜了。就连何思道本人都没异议,她还能说什么? 听完何思道的解释,杨文广放心了许多。挥了挥手,让何思道等人出去,随后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高竹生,微微摇了摇头。 虽说这事是过去了,但杨涵瑶把高竹生派给他做家丁又是何道理?自己这个侄女心太大了啊!也不知是福是祸…… 杨文广目光幽幽,望着高竹生半晌,高竹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拱手问道:“大人,小人是否……” 杨文广一摆手,道:“无事。”顿了下,又道:“你先出去吧,本帅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大人。” 高竹生应声而出,走出营帐,抬头看了看天,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手心,带来一丝凉意,随即雪花融化在手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目光幽幽,不知郡主此为何意? 让他以仆从的身份随大帅出征,说是要他建功立业,可又不许他入武行,郡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还要自己把这次战事不分巨细都记录下来,郡主这是要什么?而且还要让自己绘制一份建议地图。自己到郡主身边这几年,郡主只让自己学各种东西,特别是绘制地图。 这回出征,让自己以随从的身份跟随大帅而来,其他事不用自己做,只有这两件事:一是私下记录战事详细;二是让自己找机会绘制从边关到幽州的地图。 问题是不是辽军来犯么?守城足矣,何须出关?难不成大帅还会打到幽州去不成? 高竹生越琢磨又越发觉得杨涵瑶吩咐的事儿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他一个山里的娃子,能走出大山,把一家老小接到晋陵那样繁华的大城居住,还教自己本事,就这份恩情,就足以让他为郡主牛马了。 撇开高竹生不说,再说杨文广待高竹生出了营帐后,四下瞧看了下后,便起身,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拿了出来,打开后将电警棍拿出,眼中闪过得是一丝恐惧与兴奋交杂的光芒…… 583.第583章 相亲仪式 边关捷报频频传来,朝堂一片和乐融融。这几日上朝,都可发觉天子举止做派间都浮着一丝喜悦。 自国朝问鼎以来,宋国对外战争连连失利,小胜甚少,大胜几乎全无,唯一拿得出手得“澶渊之战”的胜利果实也是灰暗暗得,充满了屈辱。 这回辽国集结十万兵马陈兵边境桥头堡,天子与几个大臣排除万难,援军尚未到达就有捷报传回,如何能叫人不欣喜? 一时间,朝堂民间歌功颂德声一片,百姓们走在路上都不自觉地挺起腰板,昂头挺胸地好似只骄傲的公鸡。 太解气了有木有?!被叫了百年的“怂包蛋”,如今一战打出了大国的威风,换作是谁那也得高兴啊! 虽说是普通百姓啥得,可也不妨碍咱今个儿高兴下啊?事实上,哪怕是在这个“重乡土,轻家国”的时代,可只要是个正常人,在内心深处,总是会有那么一点“爱国”之心得。 比起民间的张灯结彩,嘉宁郡主府也是一片喜气洋洋。昨个儿在四知堂,杨涵瑶与杨乐贤正式地认祖归宗了,这对郡主府来说可是件大事,不亚于杨涵瑶的册封。 就连天子,皇后,皇太后,太子都到场道贺,其仪式之隆重可见一斑。 撇开宫里天家赏赐的贺礼不说,就京城各路权贵送得贺礼就堆满了两个房间,喜得杨氏四知堂宗主眉开眼笑得,一把花白胡须撸个不停,脸都快笑得抽筋了。 儿孙争气,光耀门楣,况且这份荣耀还是半路捡来得,平白得了个大便宜,无论是哪家遇见这样的事都得高兴地找不着北了。 昨日的认祖归宗刚过去,今个儿也是个特殊得日子。虽有先帝赐婚,可一系列的程序还是得走得。 特别杨涵瑶还是来自民间,除了要过一边皇家公主下嫁的程序外,这民间的风俗也得跟着做一遍,以显不忘本之意。 古代的婚礼相比起后世要复杂得多,按照礼记记载,一般有六个步骤,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步。 而在宋朝的时候只保留了纳采、纳吉、纳征、亲迎四个程序。步骤虽被简化,可浪漫可爱的宋人在这婚庆仪式上又加上了新的风俗。 宋代是我国历史上文化,经济最为繁盛的时期,由于经济的高度发达,婚庆仪式发展到了宋代,在议婚时,开始出现了相媳妇和通资财的做法。 所谓相媳妇就是相亲。由男女双方约定一个日期,双方见面,如果相中就在女子的发髻上插上金钗,成称为“插钗”,如果不中意,则要送上彩缎,称为“压惊” 而通资财是在通婚书上除写明男女双方的姓名、生辰外,还要写明家中财产状况,嫁娶论彩的表现十分明显。 今个儿就是杨涵瑶与王雱的“相亲日”。其实杨涵瑶对这个举动觉得很多此一举,从小一起长大,先帝都下旨赐婚了,皇家的仪式都走了一遍,还相什么相啊? 难不成还能相出朵花来?可奈何杨大姑娘虽然满腹牢骚却抵不过一家人的盛情。 特别是老族长,说什么也要把仪式给做全了,王家也是这么个意思,还说什么“礼不可废”,搞得杨涵瑶那嘴角是抽了又抽,差点成面瘫。 没法子,在这个父母长辈就是天的时代,哪怕她再觉得“多此一举”,也不得不盛装打扮一番,作出一副小女儿态来,跟着一家子的家长相亲去了。 相亲的地点就是她在京中所开的福记大酒楼,这搞得她又是一阵腹诽。 相个亲,还选择在自己的地盘上,这王安石也太会选地点了。王大牛同志该不是个吝啬鬼吧?明摆着今天这相亲宴得自己掏腰包,老王要给钱杨涵瑶能收么?那不是在打自个儿脸么?! 老王同志不愧是历史留名的大牛啊,这账算得真精! 腹诽归腹诽,事还得做,跟着老族长,杨李氏,慕容氏到了福记,进了雅间,只见王家一家子都已到了。 打眼仔细一瞧,发现老王同志今个儿格外清爽精神;再看小王同志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耳鬓的那朵红红花儿插在那儿显得格外“媚人”。 杨涵瑶的嘴角又是抑制不住地抽了下,心里大骂:“尼妹得!这花是从自己在京中置办的暖房中摘得吧?!” 耷下眼皮,有种流泪的冲动,忽得就有种“小楼孤影重重,对镜贴花,柳眉轻蹙,愁绪如海来”的感觉。 双方客套一番,各自入座,说了一些没营养的话后,就步入正题了。 只见王雱从自己书童身边接过一个锦盒,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支镶金白玉兰花簪,缓缓起身,踱步到杨涵瑶身边,周围的长辈们脸上浮出一片笑意,等了这么久,终是等到这喜悦的时刻了。 王雱拿着发簪,手微微发抖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从儿时在不知不觉中就隐隐产生的情绪,到了今日终是要步入正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平复自己此刻的激动,微颤着手将镶金白玉兰花簪插入杨涵瑶的发髻中,随后脸就红了。 双方家长一见此,都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王雱的脸更红了。而杨涵瑶也好不到哪去,撇过头狠狠瞪了一眼随行的舒云,随即从舒云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自己亲手打得白玉发簪,踮起脚,将玉簪插入王雱的发冠中,对方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两片红云浮现,垂下眼,低下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算礼成了。 双方家长举杯欢庆,媒人也上来说着吉祥话,舒云捧着一个锦盒,将锦盒打开,将金叶子赏赐给媒人,雅间内一片喜庆,唯独一对新人一双眼珠子都不知道看哪好,真真是窘迫到家了。 纵使杨涵瑶两世为人,王雱性情狂放,可到了这个时刻也难免不好意思起来,在双方家长的欢笑声中,两个人的脸越来越红,惹来了更多善意的笑声…… 584.第584章 大婚(一) 随着婚前诸多的礼仪作完,也就到了杨涵瑶出嫁的那一日。而边关又再次传来捷报,使得天子胸怀大开,又加上郡主下嫁这等喜事,当即诏告天下,郡主要从皇宫出嫁。 这是公主下嫁的待遇,哪怕杨涵瑶身份特殊,那也只是郡主的身份,按照礼制是不可能从皇宫出嫁得,更何况天子已放出话来,他要背郡主上轿。 这等恩宠,当真是无以加复,虽然杨涵瑶极力推辞,可赵曙却振振有词道:“朕听闻在民间,新娘出嫁都是由兄长背出门上花轿得,朕虽贵为天子可却也是一个普通的兄长,皇妹出嫁,朕效仿民间,亦有普通同庆之意,皇妹就莫再推辞了。” 天子一句话说得轻巧,可却也苦煞了礼部,大宗正寺的各路人员。礼部尚书戴着今年常州商会新出的时髦产品“放大镜”,翻阅众多典籍,好不容易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一个前列,这才堵住了那些对此持反对意见大臣们的嘴。 终于到了出嫁那日,杨涵瑶跪在曹太后跟前,聆听“母亲”的告诫。 没办法,她父母早亡,虽已认祖归宗,可她毕竟还是仁宗的义女,曹太后就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这出嫁前的告诫之语自然得由曹后来说。 曹太后今日也是盛装出行,如今皇帝在朝中羽翼已丰,二人的关系早已到了“面热心冷”的地步。 曹太后膝下除了皇帝这个儿子外,就剩杨涵瑶这个女儿了。皇帝跟她离心,杨涵瑶又比较讨她喜欢,自然而然地就少了前些年藏心底深处的利益之心,把杨涵瑶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了。 没办法,哪怕她是皇太后,身份尊贵,可在这个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时代,哪怕是个皇太后在与帝王离心离德后,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为自己多打算一点,找个依靠啥得。 “哎呀呀,哀家的嘉宁这么一打扮真真是九天玄女下凡了,看得母后都心动了。” 曹太后亲自给杨涵瑶佩戴凤冠,一边给她整理着霞帔,一边打趣道。 少了利益之心,说话言语间自然就多了几分亲昵,不似以往那般,热情中总带着几分疏离。 杨涵瑶嘴角抽了下,看着镜子中得自己,她有种看贞子姐姐的感觉。这脸白得简直就跟刷了曾白漆似得,再看脸上那胭脂红得也忒俗气了。 再加上那特意描出的樱桃小口以及眉间用蜻蜓翅膀加金粉描贴的花细…… 这活脱脱地就是一个“猛鬼出世”啊! “这就是所谓的宫妆?”杨涵瑶在心里腹诽着,“来到宋朝这多年,常州商会都开发了这么多化妆品了,可这结婚为毛非得搞成这个鬼样子?不会把人吓死吧?” 脑海中忽就浮现出王雱接起头盖的发面来:鬼啊!王雱童鞋瘫坐在地…… “噗”想到这个可乐的画面,杨涵瑶忍不住笑了出来。 “莫笑,莫笑!”曹太后道:“这孩子,一点也不害羞。想到什么了?这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太后说得是,都是老身教导无方!”杨李氏赞同地点着头,瞪了杨涵瑶一眼,道:“都要嫁人了,怎得还这般毛毛躁躁得?教你得话都记住了吗?可别出丑了,若像方小娘子那样,可要贻笑大方了。” 杨涵瑶无奈地点了点头,想起半月前方袭阳的婚礼,忍不住又要笑了。 方二娘就是方二娘,飞天第一人就是牛逼啊!嫁个人也要搞出这多风波来。 在婚礼当天玩失踪,最后居然乘坐热气球从天而降,搞得叶红泽童鞋那是又惊又喜,之后便沦为了全国的笑柄,他的好娘子方二娘的惊世之举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搞得叶方两家到现在都是闭门谢客,方大老爷子就差没去找棵歪脖子树上吊。 有女如此,老脸往哪搁啊! “杨老夫人毋须自责。”曹太后摆摆手,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杨涵瑶的脑袋,道:“这孩子就是西游记里那石猴托身得。在哀家面前还算规矩,可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和方家的两个小娘子私下里可没少暗暗惹麻烦,就连哀家的福康公主都给你们带坏了……” “冤枉啊!”杨涵瑶大喊冤枉,“曹母后,臣女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怂恿姐姐做坏事啊!再说臣女也没干什么……” “哼!”曹太后冷哼了一声,道:“你还敢说?!”曹太后边说着边伸手接过宫婢递过来的凤凰造型的发钗,一边给杨涵瑶妆扮着,一边道:“前几日驸马还来跟哀家哭诉,说你拐带了公主,还将他府中先帝赏赐的玉龙马给哄骗了去。” “曹母后说得是李玮那家伙?!”杨涵瑶睁大双眼,靠,好你个李玮,居然敢到太后这里告黑状,哼哼,给姑娘等着,回头就告诉方袭阳和赵佳柔,加倍整他! “要叫姐夫!”曹太后不悦道:“怎可直呼驸马名讳?他可是先帝的……” “哎呀!”杨涵瑶撅起小嘴,道:“哼哼!曹母后,我可没有这样的姐夫!他是怎么对待姐姐得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君父在世时他俩就离析而居了,怎得还说是我拐带了公主?哼,分明就是他……” “住口!”曹太后板起脸,可随即又松了下来。想起李玮那德行,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 就那样的家伙,要才无才,要貌无貌,德行还不好,就连自己这个老人家都看不过去,更何谈杨涵瑶这样的年轻人? 她与福康姐妹情深,打抱不平是自然得,福康这孩子也真是命苦,可偏偏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这驸马每日浪荡于花丛中,犬色声马得,看着孱弱可就是活得好好得,公主去常州居住,也没见他去看过几次,想起来就气人。 福康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嫡母,皇家的女儿这样被人折辱,若不是他是先帝生母的族亲,早就死了多少回了。 杨涵瑶再早慧,那毕竟也只是个孩子,年轻气盛,若要说她看得惯驸马所作所为那才有鬼呢! “那你也不能设局哄骗驸马的玉龙马啊!那可是先帝御赐之物。” “哼!”杨涵瑶不满道:“要君父在世一定把这王八羔子给宰了,居然这样对姐姐!” “放肆!”曹后板着脸,“身为我大宋郡主怎可口出市井之语?好了,这事别再提了,你以后收敛着点,他毕竟是你姐夫,又是先帝生母的族亲,是一家人,多少给他留点面子吧,算是替先帝积福了……” “是……”杨涵瑶撇撇嘴,显然没把曹太后的话放在心上。曹后见此,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可随即又觉得杨涵瑶这样蛮好,说明她与自己越来越贴心了,是真把自己当娘亲看了。不然以自己的身份,她怎敢如此? 看那撅着的小嘴,分明就是一个亲生女儿与母亲撒娇才有得模样。想到这里,曹后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将手中的木梳递给杨李氏,道:“杨老太君,这梳起就你来做吧,你毕竟是她的祖母。” “老身谢太后。”杨李氏福了福身,接着又道:“老身虽是她祖母,可这梳妇人髻都是由娘亲来做得,老生岂可僭越?再者,太后身份尊贵,乃是我大宋最有福气之人,由太后替瑶儿绾妇人髻是她多少世修来的福气,所以这妇人髻还是由太后您来梳起吧,也好让老身的孙女多沾点您的福气。” 一番话简朴至极,没有任何的华丽之处,可就是这样简朴的“马屁”却让曹太后感到一阵阵的熨帖。 杨李氏虽大字不识,又是个乡野出来的村妇,可这份得体却是比那些贵夫人们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也是自己喜欢时常将杨李氏召进宫来陪伴的原因。这老太太虽然目不识丁,可行为举止颇为得体,言语朴素,说得民间之事也颇为有趣,给在深宫中的自己带来了不少慰藉。 “呵呵,大道至简,老太君的话总是这么合哀家的心意。如此,哀家就不客气了。你可想清楚了,你就这么一个孙女,下次可没这机会了哦……” 曹太后的打趣惹得杨李氏也笑了起来,二人对望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悬殊的身份与见识,命运却将这两个原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人联系在一起,二人的相处之道微妙,不可言说。 曹太后拿着木梳将杨涵瑶的秀发绾起,将凤冠戴上,嘴里念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 “喏!”杨涵瑶按照之前杨李氏教导得回道:“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礼成……”大宗正寺派来的皇室族亲在旁大声喊道,“郡主起身拜别父母!” 杨涵瑶起身,宫婢托住杨涵瑶的礼服,舒云搀扶着杨涵瑶跪下,一叩首,感谢天地;二叩首,感谢父母养育之恩;三叩首,拜别父母,垂泪之仪。 “礼成!请天子圣驾!” 585.第585章 大婚(二) 王家在京府邸内张灯结彩,红喜字,红账幔,红蜡烛,所入目之处皆喜庆。 因着是和皇家联姻,王雱的婚礼注定是不平凡得。不仅王氏族亲有点脸面都到场不说,就连老王家家乡一些与之交好的友人也都纷纷赶来京城,参加这一场举世瞩目的婚礼。 除此之外,还有各大报社的记者到场,为此王家还特意开辟了一间屋子,准备好瓜果茶水点心用来招待这些民间御使。 今个儿的王安石也是满脸红光,身上的衣服都是新作得。新人新婚新气象,今日郡主下嫁,他这个做公公地自然也得讲究一番。 一身赭色斜纹锦裰衣,外罩同色系绢纱织成的褙子,腰间绑着一条鸦青色的蝠纹腰带,炯炯的双目内笑意直达眼底。 一旁的吴氏今日也是满面红光,眉眼间似被春风化开了一般,笑容虽矜持,却与她当家主妇的身份相得益彰。 一件四喜如意纹蜀锦交领綴衣,套着镂花轻纱褙子,逶迤拖地的烟霞色暗花幅字裙,趁着她那鹅蛋脸,只觉得端庄无比。 待到了新郎来到正厅,跪拜父母时,王安石扶着老母亲在上座入座,自己和妻子垂手而立身后,待王雱磕头后,王安石摸着胡须点了点头,随之告诫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则有常。” 王雱应了一声“喏”,再次叩首行礼,然后才答道:“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说完便起身,暂时拜别父母,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出了府邸,从仆人手中牵过马缰,跨上大马,口呼“出发”,奏乐声响起,迎亲队伍朝着御街方向而行,准备去接新娘了。 在皇宫里的杨涵瑶此刻也在忙碌着,天子到场后自然也是要说一番勉励得话。 父母双亡,长兄如父。曹后的告诫已有了,可父亲的教导还未聆听,这个责任自然也就落到了天子的身上。 当然,有了宗族的杨涵瑶本来也可以让族中长辈来代替这活计。不过就跟杨李氏一样,他们哪敢跟天子抢这活计啊?再说也不乐意啊!由天子代父辈而教,那多光荣的事呀! 别人想都想不来呢!万万不可揽过来,这活儿就得让天子做着才好! 赵曙今日也是将皇帝的那套行头穿了个十足,不是平常的常服,可见他对杨涵瑶出嫁之事的尊重。 待杨涵瑶行完大礼后,赵曙面带庄重地说道:“敬之戒之。夙夜无违舅姑之命。” “喏!”杨涵瑶行礼应是,随后起身,天子先行,她跟随其后,一直走到快出宫门了,众人停了下来,由福康公主领头,带着杨涵瑶的姑姑婶婶们围了上来,替杨涵瑶整理裙摆礼服,赵佳柔面带严肃地对杨涵瑶说道:“谨听尔父母之言。夙夜无衍。” 杨涵瑶弯腰行礼点头应是,随后转身向天子,太后,皇后,杨李氏以及诸位族亲跪下,再次行辞行礼,说着感念父母养育之恩的话。 等到长辈们的告诫之语说完,再起身,喜娘过来,将红盖头替杨涵瑶盖上,七姑八表上前牵住杨涵瑶,赵曙踱了几步,弯腰蹲身,道:“皇妹,上来吧!” 盖着红盖头的杨涵瑶听到这话,虽说早知天子要将她背出宣德门,可这会儿看着盖头布下目光所及的那方明黄,顿觉亚历山大了…… 这,这可是天子老人家的背啊!让天子背自己,这合适么?来宋朝时间越久,就越是能感受到皇权时代“天子”二字的威力,哪怕杨涵瑶前世生活在一个没有皇权的时代,受到得是人人平等的教育,可人素来都是环境的产物,就这样把赵曙当成普通人来看待,她还真有些做不到呢! 别看现在风光,可有道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今日的风光会不会变成明日的催命符? 若是来日有人将此事来攻击她,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可奈何天子执意如此,哪怕杨涵瑶说破了嘴,还是不为所动。 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只希望穿越大神多给点能量吧,主角光环别忽然歇菜了才好,不然她可真悲剧了。 “皇妹,还在发什么呆?快上来啊!”赵曙催促着,眼中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幸福与期待。 毕竟出生皇家,长于深宫,像这样的民间之乐他是从未体会过得。这次能借着杨涵瑶这个民间郡主的身份来过一把平民百姓的瘾,早已不是嫩头青的赵曙竟显出了几分急色来。 “你说得倒轻巧……”盖着红盖头的杨涵瑶那是白眼直翻,反正这会儿没人看见,就算翻成了个斜吊眼也没人管得着。 “这天下有几个人敢把你当普通兄长那样,出嫁时用来当坐骑啊……” 杨涵瑶一边腹诽着,一边在族人的搀扶下慢慢吞吞地爬上了赵曙的背,还没趴稳呢,就听到赵曙大喊一声道:“皇妹抓稳了,皇兄送你出宫了!” 高皇后,曹太后,杨李氏以及一干众人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眼中带着祝福的目光,唯有周太妃的笑容看着有些勉强。 她儿子是溺水而亡,可她偏偏觉得这都是杨涵瑶的错。定是这小贱人在路上磨洋工,不想救治她的皇儿,这才让自己的皇儿小小年纪便殒落了,这都是杨涵瑶的错! 所以她脸上带着笑,可心里却忍不住诅咒起杨涵瑶来,最好她的孩子也一个个都死掉的好! 保养得当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随即消散,可看着杨涵瑶的目光里,总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寒冷。 赵曙背着杨涵瑶,感觉杨涵瑶整个人都僵着,低声笑着说道:“皇妹莫紧张,当年朕落魄时若不是皇妹时时接济,朕不知还有没有这个命坐上皇位呢!” 杨涵瑶心里一抽,略微一思索,谨慎地答道:“皇兄克承大统,垂拱天下乃是天命所归,臣妹不敢居功。” “呵呵……”赵曙轻笑了一下,道:“皇妹天资聪颖,父皇在世时也时有夸赞之语,我亦受益良多。朕如今虽贵为天子,可却也渴望人间最普通的亲情。” “朕还记得当年在潜邸时,皇妹每次进京都要带上亲手烹制的美食来府中小坐,春赏花,夏观荷,秋对月,冬踏雪,饮酒作赋,低吟浅唱,论天下,道沧桑,好不自在……” 杨涵瑶不敢回话,不知赵曙这会儿跟自己说这些话到底有何用意。是他发自内心的感叹?还是其他什么? 天子就是天子,不能以常人度之,人在高位,曾经那份单纯早就随着身份地位的转变随风而去了,所谓“高处不胜寒”莫如是。 “唉……”赵曙见杨涵瑶不答话,又继续道:“朕前几日读史书,读到李斯传时,不知怎得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来。” 此言一出,杨涵瑶顿觉背后冷缩缩得,瞳孔微微一缩,沉声道:“李斯乃逆臣,皇兄是我大宋天子,克承天命,两者之间如蜉蝣与大树。” “皇兄是参天之甲木,岂能自贬身份与一逆臣相提并论?” “呵呵……”赵曙笑了笑,道:“皇妹啊,皇妹……你何时与朕变得这般生分了?正如那李斯所说,人到了一些时候,忽然就觉得以往的一切是多么地珍贵……” “今个儿你就要出嫁了,皇兄执意要亲自将你背出宫门,难道你不知皇兄这心里是空了么?” 杨涵瑶这会儿只觉得手心里有些湿滑,赵曙到底何意?!李斯临刑前说过他最怀念的日子就是儿时跟着父亲,牵着家里的那条大黄狗满山遍野地奔跑狩猎。 这会儿赵曙拿他的事儿出来说,如果说是借此表达他孤家寡人的心情那也太牵强了。 除去这个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一条了。 这是警告! 汗水从脑门上冒了出来,趴在赵曙背上的杨涵瑶即使能腾出手来去擦汗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有任何动作,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审视着自己,自己做了什么事触动到了赵曙的逆鳞?导致他在自己出嫁这一日说出这番话来? “到宫门了,皇妹……” 赵曙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听在杨涵瑶的耳里如同炸雷般。不过这会儿多想无益,索性装傻好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说道:“皇妹本一乡野村妇,得先帝青睐,才受封县主之名。先帝故去后,又得皇兄这般垂青,出嫁之时竟能得君父相送,此番大恩,皇妹诚惶诚恐之余又铭感五内,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报答皇兄的大恩。” 赵曙听了这话,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即淡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道:“皇妹天资聪颖,想来到了夫家也定能成为贤内助。皇妹记得,这儿永远是你的娘家。若受了委屈定要进宫来告诉朕,朕定会为你做主!” 这算什么?打个嘴巴给颗枣么?杨涵瑶回想着赵曙刚刚的那番话,心里叹息了一声:过去的日子果然是一去不返了…… “谢皇兄!皇兄莫忧,若是王雱那小子欺负了臣妹,臣妹一定找皇兄做主……” 586.第586章 大婚(三) 迎亲的队伍已到了宣德门前,此时御街两边已站满了围观的百姓,赵曙背着杨涵瑶到了宫门口,二人的谈话也到此为止,也容不得杨涵瑶去多想。 杨涵瑶的族亲这时在宫门外唱起了歌谣向新郎讨赏,“新娘领出门,礼多方才好。此不比平常买卖。十万,绑一起才够。” 王雱一身大红色的新郎礼服,从大马上下来,回唱道:“自古以来,绅士不带金。”话音刚落,他身边的随从便依规矩在马前撒下几个红包,几个王家的小孩立刻上来哄抢,嘴里说着吉祥的话儿,好不热闹。 礼毕,明黄色出现在宫门前,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贺郡主新婚,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十名街道司的士兵执扫具,拎着镀金的银水桶依次而出,在前舀水洒注,此乃公主下降的仪式,名曰“水路”。 身穿紫衫,头戴卷脚幞头的天武军官抬着数百担架,上面陈铺妆奁饰物,这些都是杨涵瑶出嫁皇家赏赐嫁妆中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农庄作为贴补。按照规制,一般公主开府都是在出嫁后,一个府门得撑起是不容易得。单靠每年的俸禄远远不够,所以皇家就会给予田地以补贴家用。 “请新娘上花轿!”一等喜娘身着紫色褙子,喜气洋洋地大喊了一声,赵曙背着杨涵瑶,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这花轿也与旁得不同,乃由金铜铸造,顶上用修剪过的棕片覆盖,梁柱,檐脊皆为朱红色,上面排列着洒金铜铸的云凤状花朵。 檐子约高五尺多,进深八尺,阔四尺有余,可容纳六人。檐子四角垂着绣有绣额的珠帘,上面配有白藤,花朵的图案。 檐子的檐厢外,两面厢壁处伸出栏杆,上面有镂刻的金花,装饰着雕刻的木质人物,神仙。 檐子的两竿有十二人列成两队,竿前竿后都设有绿色丝带,用金鱼状的钩子钩住。 另有宫婢数十人,头戴珍珠钗插,吊朵,玲珑簇罗头面,身披红罗销金袍帔,骑着马,于轿撵前头,两两前行,相互配合,青色伞盖为前导,另外,在队伍的前前后后还有红罗销金掌扇遮蔽簇拥。 “起轿!” 轿帘落下,队伍启动,王雱骑马于杨涵瑶檐车旁,非并排同行,而是得落后半步,此乃礼制。 虽是夫为纲,可公主乃是天子之女,为君,为尊;驸马为臣,位卑,在公主面前也要以臣自称。 城里的百姓也欢呼了起来,御街早被装点一新,四处可见红色绸带飘扬,舒云带着一群宫婢,拎着花篮,里面装着糖果,随着队伍的前进,一路抛洒给周围的群众。 小孩子们欢快叫着,去拣拾糖果,因有军队维护,倒也没出什么岔子,井然有序的很。 车队很快就到了王府跟前,前来道贺的客人已在门前恭候,见到郡主的轿辇已到门口,纷纷起哄了起来,前去迎亲的人以及男方家人纷纷开始索要喜钱,礼物等,此谓之“栏门”。 杨涵瑶坐在轿中,听着轿外的欢呼声,一时有些恍惚。自己就这么嫁了?忽然就有种想逃离的感觉,因为她知道,只要下了这轿子,跨过那道门槛,以后自己就是王杨氏了。 从此以后自己的命运就跟轿外大马上的那个男人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在宋代,民间妇人尚有和离之权,可她作为皇室的公主是没有这样的权利得。 就像福康公主一样,哪怕李玮再不好,也不得和离,否则就是皇室的丑闻了。 福康公主当年半夜叩开宫门已让皇室蒙羞,哪怕仁宗再是喜爱她,都不得不忍痛降罪。 爬得越高,得到的东西不仅仅只是表面振臂高呼的风光。与此同时,也会有许多的东西开始失去。 特别在这个讲究礼法的时代,身为皇室宗亲,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的脸面。若让皇室蒙羞,那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杨涵瑶的双眸变得迷茫,在喜娘的催促下,被人搀扶着下了轿辇,心中的惶恐越甚,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搀扶杨涵瑶的喜娘似是感受到了杨涵瑶的紧张,抿嘴一笑,低声说道:“殿下不用紧张,有奴婢扶着您,稳妥得很。” “有劳嬷嬷了……” 杨涵瑶稳了稳心神,撇开脑中的那些杂念,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安慰着自己,“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就算害怕这婚也得结,早就没得选择了!哼,说句难听得,那话叫啥来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光棍点呢!” 想到这里,刚刚紧张的情绪散去了不少,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前进。她盖着盖头也看不见啥,只听到边上忽有人唱起了祷告祝愿词,一思索,忍不住笑了。 想来这个就是所谓的阴阳人吧。初时听到这名字杨涵瑶差点没笑死。阴阳人?为毛她想到得是人妖? 当然,宋朝新人新婚唱祝愿词的阴阳人肯定不是人妖,也非雄雌合体的怪物,而是从事以星相,占卜等为业之人的统称。 只是这个名字听着着实怪异,这会儿这祝愿词在耳边响起,杨涵瑶是忍了又忍才把自己心中邪恶的想法给压制了下去,否则她真要忍不住当场笑起来得,那可就不好了。 那阴阳人一边唱着祝祷词,一边拿着个斗,里面装了谷豆,钱果,草节朝着大门撒去,边上的小孩子也争相捡取,这个仪式在这时叫作“撒谷豆”。 这一习俗发展到了后世就成了新人进门前的撒糖果。不过在这个时代,糖可是无比珍贵的东西,还没人奢侈到跟后世人那样,大把大把的糖果撒出去以求吉利。 就是撒些谷豆,钱果也是比较奢侈的行为了呢!一般人家也就撒点谷子和草节,反正这么做的原因也是大家认为这样能压住青羊等凶煞之神,取个吉利就是了。 王家府门前早就铺设了一条青色布条,按照习俗,新娘下得车辇后,脚不得踏地,否则就不吉利。 而在杨涵瑶前头,还有一人捧着铜镜倒着行走,引着杨涵瑶跨过马鞍,再从草及坪上跨过 待进了门,又在喜娘的搀扶下进了一间屋子内,室内当中悬挂帷帐,喜娘把手中的红绸带交到了王雱手中,只听得王雱说道:“瑶儿,跟我来。” 杨涵瑶低低地应了一声,脸上有些发烫,这人一紧张,居然把之前杨李氏教导的东西都忘了,等等,这就算入洞房了?这都还没拜天地呢…… 587.第587章 大婚(四) “请新人坐虚帐!” 听到喜娘的声音,杨涵瑶松了口气,前来道贺的客人也纷纷涌了进来,急急饮下三杯酒后,再退出房门,是为“送行”。 随后男女两方取出绸缎,绾成一个同心结,王雱执笏,彩绸的一头挂在笏上,另一头搭在杨涵瑶的手上,是为“牵巾”。 王雱牵着杨涵瑶倒退而出,一直走到被临时作为家庙的地方拜祭王家的列祖列宗,将喜讯告诉他们,也是新媳入门给祖宗们过过眼的意思。 好不容易走了诸多程序,杨涵瑶被王雱牵引着到了正堂,拜天地父母后,王安石与吴氏上前,将杨涵瑶与王雱的发髻打散,梳成一个顶髻——这是举行“结发”仪式。 一旁帮忙的伴娘一边结发一边吟唱着诗句,等将夫妇二人的头发系在一起,伴娘又递给夫妇二人每人一个紫金钵,钵底用红、绿丝线打着“同心结”——这是新人行“合卺”礼,亦即双双喝酒。 行合卺仪式时也有诵诗相伴,杨涵瑶与王雱饮完杯中酒后,齐齐扔掉酒盏,随后二人又摘下头上的花冠子,杨涵瑶将花冠子用力掷下。 而王雱则是则是轻轻一抛,花冠酒杯一仰一合,王老太太见此,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是生儿子的吉兆啊! 众人见此也纷纷道:“好兆头,好兆头啊!” 做完这一切后,终是要进新房了,众人又是一阵起哄,纷纷讨要喜钱,待此平息后,喜娘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摆放着“定情十物”,从中取下一只手镯,一边给杨涵瑶戴上,一边唱着歌儿问道:““何以致契阔?绕腕双玉镯。” 接着又从盘中取下第二件定情物——臂钏,给杨涵瑶套上后,继续吟唱道:“何以致拳拳?绾臂双跳脱。” 戴好臂钏后,又从盘中取下一枚戒指吟唱:“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话音刚落,旁边请来的歌伎便合唱道:“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 接着在婚礼现场的女性都跟着合了起来,王雱从喜娘手中接过戒指,拉过杨涵瑶的手,替她将戒指戴上。 这也是一个让杨涵瑶有些风中凌乱的风俗,一直以为婚戒的习俗来自西方呢,可哪曾想在这古代也有这风俗。唯一不同的是没有相互交换婚戒罢了。 其实想想也挺容易理解得,在古代,未婚女子均不可戴戒指,那是已婚妇女的象征,而戒指在定情十物中又是最小的信物,携带方便,故而东西虽小却是新娘心中最为重要的信物。 伸出手让对面的人为自己戴上戒指,而后的生活要么幸福的戴一辈子;要么早晚有一天对着它哭到心碎。 这一习俗一直保留到了后世,当然后世受到西方的影响,婚戒在女性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不管有钱没钱,哪怕是只不起眼的银戒,只要赋予婚姻的意义那就是非凡之物。 每一个女孩心目中都有一个婚戒梦,材质如何并不重要,重要地是谁为自己戴上这枚戒指。 至于有钻石与否,又或者钻石大小如何,若以此为标准得话,那么这个姑娘最好问问自己,倘若这个男人送不起钻戒给你,你还会嫁给他么? 共困苦,同富贵,婚姻二字所折射出的意义又岂在钻石的大小上? 王雱替杨涵瑶戴上戒指,顺手就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地攥了下,这一握是他愿与她生同衾,死同穴,相互扶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无言承诺。 虽无只字片语,却胜过人间无数。 过了这个程序后,喜娘又从盘中取出第四件定情信物——耳环。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喜娘一边吟唱着,一边将耳环替杨涵瑶戴上,到了这会儿杨涵瑶总算明白为何要先去坐一下虚帐将各种装饰取下了。 不取下咋办?这多定情信物,足足十件呢,不然就没地方戴了。除了头上的凤冠头盖还在,其他可都被取了下来。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香囊被挂于身,这是第五件定情信物。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美玉上系着穗子,这是第六件定情信物。 第七件定情物正是同心结,伴娘接着吟唱:“何以结同心?素缕连双针。” 按宋俗,编织“同心结”的时候要用两根针,分别穿不同的线,因为“针”谐音同“贞”。 “织同心,结双针”,意味着告诫夫妇双方都要对婚姻忠诚。 第八件定情物金簪时伴娘吟唱:“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 第九件定情物钗吟唱:“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最后十裙吟唱:“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 “终于可以结束了啊……” 杨涵瑶都哭了,这古代婚礼也太繁复了,这早上一大早起来,水米未进得,都快把她饿死了。 这婚礼总算是到了尾声了,再忍耐一会儿,等会儿等人出去了,自己从空间偷偷拿点东西出来吃。 好在自己有空间,不然以她的饭量和胃口,这一天折腾下来,还不得把她饿晕了啊?! 王雱看着杨涵瑶,虽然她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她的模样,可心里却涌出一丝餍足感,终于是把她娶回家了啊! 以后她就是她的娘子了,是要与他同生共死之人。侧头微微扫了下来得宾客,只见游南哲站在人群中,神情淡淡,不过王雱还是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一丝落寞。 心中不由地泛出一丝兴奋与得意! 缘分天定,嫉妒也没用!瑶儿终于是他的了! 面带着微笑,从杨涵瑶的花冠中摘下一朵花,喜娘的吟唱声再次响起,她牵着杨涵瑶的手一直摆放到王雱花冠上,在她的帮助下,替王雱解开了上面的绳结,夫妻二人将花朵散落到床上。 随后王雱请求放帘,即床上的帐幔,挤在新房里的人开始齐声吟唱贺诗贺词,边唱边退出婚房,杨涵瑶只听得关门声,人们的脚步声慢慢遁去,婚房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PS创世后台BUG了,现在听说好了,但因为后台BUG,乱码占了字数,修改的字数不能少于刚刚的字数,所以只能复制一段话了,亲们不用担心,复制的段落未满3000字,本章还是按照2000字收费,不会额外付钱得!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厚颜求下推荐票,月票!以后不会出现无故断更事件了,对于前段时间阿痴的不负责,无故断更感到万分抱歉!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我!谢谢大家了! 面带着微笑,从杨涵瑶的花冠中摘下一朵花,喜娘的吟唱声再次响起,她牵着杨涵瑶的手一直摆放到王雱花冠上,在她的帮助下,替王雱解开了上面的绳结,夫妻二人将花朵散落到床上。 随后王雱请求放帘,即床上的帐幔,挤在新房里的人开始齐声吟唱贺诗贺词,边唱边退出婚房,杨涵瑶只听得关门声,人们的脚步声慢慢遁去,婚房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面带着微笑,从杨涵瑶的花冠中摘下一朵花,喜娘的吟唱声再次响起,她牵着杨涵瑶的手一直摆放到王雱花冠上,在她的帮助下,替王雱解开了上面的绳结,夫妻二人将花朵散落到床上。 随后王雱请求放帘,即床上的帐幔,挤在新房里的人开始齐声吟唱贺诗贺词,边唱边退出婚房,杨涵瑶只听得关门声,人们的脚步声慢慢遁去,婚房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随后王雱请求放帘,即床上的帐幔,挤在新房里的人开始齐声吟唱贺诗贺词,边唱边退出婚房,杨涵瑶只听得关门声,人们的脚步声慢慢遁去,婚房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588.第588章 大婚(五) 红烛,红帐,喜娘的声音响起,“请新郎揭喜帕。” 红色的靴子出现在杨涵瑶的视线,眼前的红色缓缓隐去,入目地是另一片红色。 抬头看去,只见王雱一身红色礼服,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只是看到他发冠上正面而戴的花胜时,杨涵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太搞笑了有木有?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前世影视剧里的某个画面来:一只大公鸡,脖子上套了个大红花。 两厢一结合,她就忍不住了,笑了出来。 可哪知她才“噗哧”这么一声一笑,对面的王雱也是“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刚被点起的笑点戛然而止,她迷茫地望着王雱,这家伙笑什么? “哈哈……”王雱大笑不止,指着杨涵瑶道:“你,你这妆容……” 杨涵瑶脑门上顿时冒出黑线来。NND,原来他笑得是自己这妆容。 “这妆谁给你弄得?难看死了!” 杨涵瑶撇嘴,道:“这可是宫妆,难道你以前没看过?” 王雱笑道:“见是见过,只是染真你一向峨眉淡扫,如清水芙蓉般。这会儿猛得见着这……” 他话没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说,自打你那常州商会出了那多彩化妆宝盒后,又配合着推出了几种妆容,像这等‘浓妆艳抹’确是不多见了,除了大祭礼上……” “有什么好笑得?!”杨涵瑶没好气地撇着嘴,喊道:“舒云,快,给我打些水来,我要将这妆洗去。” 舒云善意得笑了下,她已梳起,此生是不装备嫁人了,杨涵瑶身边的贴身丫头又嫁了人,这嫁到王家来总得有个知根知底的贴心人,于是舒云便跟过来了。 当然,按照杨涵瑶的身份她是不可能在王家住着得,按照规制她以后得和王雱回到郡主府居住。 客气一点得话,可以把老王一家叫去住;不叫也没关系,不过在这以孝治天下的时代,福康这个真正的金枝玉叶尚且逃脱不了与公婆同居的命运,更别提杨涵瑶了。 所以可遇见地是王家在京中的这宅子也只是暂时居住,以后一家子都会搬到嘉宁郡主府去住。 除非老王同志不愿去,总之她这个新媳无论如何都得先邀请公婆同住的姿态来。 舒云打来水,替杨涵瑶把凤冠取下,又把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拿了下来,杨涵瑶洗过脸,顿觉人舒爽了不少,坐回床上,王雱挨着杨涵瑶坐下,喜娘过来将二人的袍帔一角拿起,打了个结后,剪下撕成小碎片,这是要分发给门外那些闹洞房的人得,有沾喜气得意思。 接着舒云,喜娘等人都退了出去,房内就剩下了杨涵瑶与王雱二人,一时间,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你!” “你!” 二人对视一样,又异口同声道:“你先说!” “噗!” “噗!” 二人笑了起来,这一闹气氛似也缓和了不少,王雱起身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小食盒来,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一天未吃东西,等会儿我还要去宴请宾客,喏,这是我偷偷藏下的芙蓉糕,你吃点,垫垫肚子……” 杨涵瑶心头涌上些微的感动,想不到如王雱这样狂放不羁,不拘小节的人居然会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低低地应了一声,刚接过食盒才拿出芙蓉糕吃了一口,便听到王雱道:“那……娘,娘子你等我,为,咳,为夫去去便来……” “咳!” 忽如其来的称呼让杨涵瑶惊了下,才吃到嘴里的芙蓉糕就这么被吐了出来,两朵红云飞上脸颊,睁大着双眼,小嘴微张,有些木愣地望着王雱。 王雱本来也很紧张,可一看杨涵瑶这局促的模样顿时就乐了。没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冷冷静静的杨涵瑶也有这样一面。 芙蓉糕的糕屑还沾在她唇上,一双大眼里含着一丝不知所措,王雱望着杨涵瑶,忽觉眼前佳人着实诱人,“咕咚”,喉头滚了下,气氛又变得有些不同了,一种叫作暧昧的情愫油然而生。 这一切都只在一瞬间,一瞬间,二人的心头便转过了好几个念想,杨涵瑶的脸越来越红,实在是被王雱灼灼的目光这么看着,饶是两世为人的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垂下眼,刚低下头去,忽觉自己上方有一袭暗影袭来,本能地抬起头来,却见王雱的一张俊脸在自己眼前慢慢放大…… 蜻蜓点水般,王雱的唇略过自己的唇,就在她惊愣之际,王雱已迅速转身,只听得一串促狭的脚步声与关门声…… 杨涵瑶望着房门的方向望了半晌,心“扑扑”地跳个不停,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下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王雱的气息,脸有些发烫,正在她呆愣之际,门又打开了,她赶忙收回手,正襟危坐,垂着眼,神情很是不自然。 见到来者是舒云,她莫名地松了口气,可一双眼睛却不大敢去看舒云。 舒云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露出一丝微笑,望着杨涵瑶的眼神既促狭又暧昧。 杨涵瑶的脸更烫了,慢慢低下头,侧过头,床上除了大红绸缎鸳鸯锦织被外,还可以看到莲子与枣子,这是取早生贵子之喜。 “殿下,饿了吧?” 舒云手里托着一个小托盘,把一碗冰糖莲子桂圆红枣羹放在桌上,笑道:“先吃碗早生贵子汤垫垫肚子吧。” “嗯”杨涵瑶低低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桌边,莲子已炖得很软和了,喝了几口甜汤下去,这空空如也的胃里总算是得到了一些慰藉,人也觉得舒服了不少。 现在可是冬天呢,这从早上起来都没吃什么东西,又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说不饿那是骗鬼得。 杨涵瑶饭量又大,眼前这一小碗甜汤当然是不够得。好在她在空间还准备了不少吃食,现在妆也卸了,马上等舒云出去了,就可以吃了。 “殿下,奴婢去给你准备热水更衣。” 杨涵瑶点了点头,待舒云出去,赶忙从空间里拿出了几块桂花糕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一脸吃了五块桂花糕又喝了几口甜汤,这才觉得略微舒坦些,刚想从空间再拿个鸡腿出来啃时,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赶忙擦了擦嘴,坐好。 舒云带着一群宫婢进得新房,卧室的里间便是洗浴室,宫婢们手里都拎着木桶,排着队进了洗浴室,将热水倒入木桶中。 等水倒好,舒云挥了挥手,让其他宫婢出去。跟随杨涵瑶不是一年两年了,她深知自己主人的秉性,沐浴更衣都不喜人伺候。 宫婢们福了福身,依次而出。杨涵瑶起身朝沐浴室走去,舒云跟在后头,以前这活计都是槿嫆姑姑来做得。 不过这回殿下大婚,槿嫆姑姑已被殿下升级成了管事嬷嬷,这等事自然不能再让槿嫆姑姑来做。 殿下更衣不用人伺候,但像沐浴这种事边上总要有个人递下浴巾,香皂啥得,还得擦下背,这些事殿下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以前都是槿嫆姑姑在旁伺候,可现在自己被提升为殿下身边仅次于槿嫆姑姑的一等女官了,头次伺候殿下沐浴,舒云这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得。 “槿嫆姑姑……”杨涵瑶习惯性地喊了一句,忽得想起槿嫆已被自己提升为管事嬷嬷了,这会儿正带着一群宫婢奴仆在整理自己带来的嫁妆,以后自己房里的贴身人是舒云了。 “啊,不,舒云……” “奴婢在……” 舒云一边答应着杨涵瑶,一边替杨涵瑶把褙子等衣服脱下,然后扶着杨涵瑶进了浴桶,一边舀着水,一边答道:“槿嫆姑姑这会儿正在给您整理嫁妆呢……殿下,若,若是不习惯,奴婢现在去叫她过来?” 杨涵瑶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不用了……” 顿了下,又侧头看了一眼舒云,叹息了一声,问道:“为何要梳起呢?舒云……难道你不想嫁人了吗?太后老人家她可是同意放你们出宫了,你们就是自由人了,其他都没梳起,你怎得偏要梳起不嫁呢?” 舒云用水瓢舀着水,微笑着说道:“奴婢就觉得跟在殿下身边安心。奴婢的命是殿下救得,这辈子只能为殿下牛马。” “可这和嫁人不嫁人有什么关系?” 杨涵瑶有些不明白,按理说像舒云这样的宫婢能够得到天家首肯出宫嫁人,是许多宫女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事。 毕竟天子只有一个,不是人人都想留在皇宫在那儿做不切实际的皇妃美梦得,因为希望实在过于渺茫,像张贵妃这样的运气又有几人能有? 舒云拿起澡巾一边替杨涵瑶擦着背,一边答道:“奴婢若嫁了人,就不能全心全意地伺候殿下了。再说……” “不用顾忌,有话直说。” “是……”舒云点头,“再者奴婢觉得嫁人也没什么好得,嫁了人就得生孩子,奴婢的姐姐就是……” 舒云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这话真有些不妥了,忙放下澡巾福身道:“殿下恕罪,奴婢多嘴了……这大喜的日子,啊,不,殿下是有福气的人,断不会,啊不,呸呸……” 杨涵瑶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不必忌讳,生死有命……只是舒云,你真打算一辈子不嫁了?” 舒云眼眸暗了下,随即笑道:“是,不打算嫁人了,奴婢就跟着殿下了……” “唉……”杨涵瑶叹息了一声,也不再深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哪怕名义上她是舒云的主子,可来自后世的她可没那个习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哪怕这些宫婢在大义上是必须服从她得。 “殿下勿忧,奴婢能伺候您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婢的爹娘也觉得奴婢这样做对,殿下对奴婢一家恩大如天,为有此生为牛马才能报殿下大恩……” 589.第589章 王雱疯了? 暗夜渐渐袭来,白天的喧嚣远去,满堂的宾客也一一告别,这场引得全城注目的婚礼终于是到了尾声,王安石将最后一个客人送走后,脚下晃荡了几下,头有些晕了。 他不善饮酒,平日里几乎是滴酒不沾,今个儿若不是雱儿成婚,官家,皇后又到场祝贺得话,他是绝对不会喝这么多酒得。 “雪,雪!”王小妹兴奋地伸出手,惊喜地喊道:“爹爹,下雪了!” “你这孩子,下个雪有甚惊奇得?”吴氏嗔怪道,“相公,我扶你回去吧。” “无碍。”王安石摆摆手,又晃荡了几下,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手心,带来了一丝凉意,嘿嘿地傻笑了几声,道:“好,好,好啊!瑞雪兆丰年……” “爹爹,您喝多了吧?”王小妹捂嘴偷笑,“什么丰年啊?这离着过年还有二十来天呢!” “那也离得不远了啊……”王安石悠悠道,看着府门上大红的绸子,红灯笼,一笑道:“今个儿是你大哥和郡主的大喜日子,这会儿又下起了雪,走,陪爹爹进去再喝两盅。” 吴氏诧异,随即抿嘴笑了起来。自己的丈夫自己还不了解么?这人平时几乎滴酒不沾,又不苟言笑,这会儿这样子,八成是心里高兴闹得。 看来他对这个家媳也很是满意……想到这里,吴氏的眉眼似被春风化开了一般,眼中荡起一片温柔与希翼。 嘉宁郡主可是个妙人,过段时间就要搬到郡主府去了,将来的日子里有媳妇陪伴总不会这么无聊了吧? 孩子们一天天张大,小儿子王旁过段时间又得去常州替自己相公孝奉于婆婆跟前,雱儿新婚后又得准备来年科举,自己的相公心思都在公务上,能陪伴自己的也就王小妹这个小女儿了。 想起未来的生活,吴氏觉得有了像杨涵瑶这样充满奇思妙想的媳妇……嘴角不自觉地漾起微笑,显然是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一家人回到屋里,王雱早就没了身影,王安石不悦道:“这孩子,宾客才走,怎得也不和老父亲打声招呼……” “打什么招呼?”吴氏一听这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天下男子个个都跟你王安石一样?雱儿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仰慕郡主已久,哪个新郎官不是这样得?以为个个都跟你一……” “哎呀……”王安石按起了太阳穴,自打那年被自己夫人骂了一通后,这些年她就跟变了个人似得,以前的相敬如宾都不见了,年纪越大越爱拿以前自己的糗事来念叨自己,听到就头疼。 “夫人吶……小妹还在这儿,你给为夫留点面子吧……”王安石颇为无奈地说道,不过还别说,王安石觉得还是这样相处比较好,老妻老妻嘛,一直太相敬如宾了,反而让人觉得膈应。 王小妹在旁偷笑,王旁从里间出来,见到这情形也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旁儿,母亲睡下了?”王安石问道。 “嗯,祖母睡下了。今个儿她老人家高兴多饮了几杯,头有些晕,刚睡下了。” “哦。”王安石点点头,“今个儿是大喜的日子是该喝几杯。来,旁儿啊,今个儿是大哥大婚,为父心里高兴,陪为父再小酌几杯。” 王旁愣了下,眼中露出诧异,随即又高高兴兴地道:“喏!” 吴氏在旁笑着,吩咐下人又上了几道菜,温了一壶酒,道:“今个儿妾身也要多饮几杯。” “我也要,我也要,娘!”王小妹在旁起哄,“大嫂酿的葡萄酒乃是我大宋一绝,哼哼,大哥偏心,每次大嫂送来得酒都藏起来了,都不给我喝,我都没喝过大嫂酿得葡萄酒……对了,对了,大嫂酿得梨花酒也好……” “你才多大?”王安石一瞪眼,“小孩子家家地喝什么酒?” “我不小了!”王小妹睁大双眼,脸上露出一些可疑的红润来,“及笄礼都办过了2年了,怎还小……等二哥……” “小妹这是思嫁了?”王旁打趣着,“哎呀呀,爹,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讨厌!”王小妹一跺脚,“二哥你胡说什么?!” 王安石与吴氏对望了一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这小女儿一向是他俩的心头宝,家中最小的孩子总是会受到大人的特别偏爱。 特别是王小妹既聪慧又活泼开朗,很是讨夫妻二人的欢心,虽说有时会有些活泼过了头,做出一些不大符合官家娘子身份的事来,不过家里已经有了王雱这样的孩子,多一个活泼点的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相公,就让小妹喝一点吧。”吴氏笑过后,点了点王小妹的脑袋,道:“看她的可怜样。自家嫂嫂酿的酒全大宋的人都喝多了,她都没尝过,岂不是太可怜了?” 王小妹一听这话,睁大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王安石拼命地点头。她可听说那葡萄酒好喝得不得了,早就想尝尝了。可大哥那个小气鬼,就是一点也不肯让她,她都眼馋好久了。 “不行!”王安石摇头,“你俩都不能喝!” “为什么?怎么连妾身……”吴氏诧异。 王安石抿嘴一笑,道:“明个儿你可还得喝媳妇茶呢!还有你……”王安石指了指王小妹,道:“嫂嫂的见面礼你不想要了?啧啧,听说郡主可是有不少好东西啊,明天你乖巧点,还怕喝不到你嫂嫂酿得葡萄酒,梨花酒吗?” 家里几个人一听王安石这话,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一时间,面色纷纷变得古怪起来。心里纷纷想着,相公(爹)真是喝多了啊!居然会打趣人了…… 撇开正堂里的人不说,再说王雱待宾客走后,便急匆匆地去沐浴更衣,然后朝新房走去。 去的时候那脚步匆忙,很是迫不及待的样子。可等这人走到了门口,不由地又停下了脚步。 伸出手摸了下自己的唇,几个时辰前的那一幕从眼前浮现,心跳不由地快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只要过了这道门,过了这道门,里面坐着的佳人就要真正属于自己了。对于这一天,王雱曾幻想过无数次,在梦里也梦见过许多回,可真到了这一刻,他不由地忐忑,很是紧张。 在门口停留了半晌,终还是推开了门…… 坐在床上的杨涵瑶一听开门声,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了起来。 王雱走到床边,见到杨涵瑶早已沐浴更衣过,一身绸料子做得红色亵衣,印着她未施半点脂粉的容颜更显娇艳,这种娇艳是那样的浑然天成,毫不做作。 “瑶儿……”王雱轻轻唤了一声,挨着杨涵瑶坐下。 “嗯……”杨涵瑶声若蚊蝇,低着头不敢去看王雱。 王雱见着杨涵瑶娇羞的模样,心已软成一片片地了。想起那年与她在草屋同眠的场景时她的大大咧咧,再见她此时的模样,胆子一下就大了起来。 嘿,小妮子,感情你也有这样的时候啊! 王雱同学暗自得意,早就忘了刚刚自己在门口时紧张地就差调头跑人了。 “糟了!”刚暗自得意的王雱忽然大叫了一声,吓了杨涵瑶一大跳,“怎么了?” “哎呀呀!”王雱拍着自己的脑袋,道:“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娘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杨涵瑶呼喊,一溜烟儿地就跑了出去,杨涵瑶诧异地睁大双眼,早就知道王雱有时有些疯癫,可也没见过他这么疯癫过啊? 糟了!难道是因为自己介入历史的原因,王雱的精神疾病提前发作了? “姑娘我不会这么衰吧?”杨涵瑶头上冒出了黑线…… 正在客堂里“人逢喜事,当浮一大白”的王家老小喝得正高兴呢,却忽然见到一个红色身影如鬼魅般冲了出来,满头大汗,急吼吼地问道:“旁弟,我,我……” “大哥,你怎么了?”王旁莫名其妙,这新婚之夜大哥不去和新娘洞房,跑出来作甚? “哎呀,我的乞巧乐呢?我刚刚放你那得!” 王雱急急地问道,王安石在旁轻咳了一声,刚想说几句,哪知自己夫人却朝他瞪了瞪眼,只得按下不满。 看了看儿子那样子,王安石又觉得有些好笑,想起吴氏说得话,对比了下自己新婚那夜,不由地就有些感叹,夫人还真没说错啊……和雱儿比起来,我是显得太稳重了…… “哦,哦,哦……”王旁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大哥,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了?这样从婚房跑出来,嫂嫂不会怪罪吧?” “哎呀,先别管这个了……”吴氏比王雱还着急,“你倒是放哪了?快去拿给你大哥啊!让新娘子空等着可不好,快去,快去!别行礼了,雱儿啊,跟家媳说一声,明个儿不用五更天就起来,让她六更天再起好了……” “儿子替瑶儿谢谢娘的体恤……” 吴氏笑得脸都成了花儿,挥挥手道:“快去吧,别让郡主等着了。” “是,娘……” 待两个儿子走开,王安石脸就沉下来了,道:“夫人,你这是何意?礼不可废!” 吴氏白了一眼王安石,道:“人家是郡主,是君,你我是臣。怎得?你还想在郡主跟前摆你公公的架子?” “我这不是……” “好了,好了,别说了,来,相公,妾身敬你一杯……” 590.第590章 洞房(上) “染真,你看……”王雱气喘呼呼地回到婚房,手里捧着一个锦盒,他挨着杨涵瑶坐下,打开盒子,“当年,我曾说过,等我金榜题名时送你一个镶金点翠的乞巧乐。” 顿了下又道:“眼下虽未金榜题名,但正所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我虽还未高中,可这辈子能娶到你乃是一生最大的幸事。”王雱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将乞巧乐取出,一脸温情地望着杨涵瑶。 杨涵瑶心上涌起一阵感动,这个乞巧乐与京中贵妇们收集的顶级乞巧乐相比,还算不上华丽,所谓镶金点缀也只是乞巧乐身上的头饰等装饰品,还远没达到豪华的程度。 可王雱这份心意却是让她感动。王安石此时还不是宰相,哪怕俸禄并不低,可他家里现在就他一人出仕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王安石是要出钱于王氏公中得,也就是把自己的收入无偿捐赠一部分给族中,以用以王氏一族后进子弟的培养。 除去这些钱,他还得奉养老母,撑起一家子的开销,逢年过节,遇上皇帝,太后等诞辰还得送上贺仪,家里的几个孩子还没自食其力的能力,所以老王同志的负担也是很大得。 王雱未出仕,他比其他兄弟姐妹稍微能干点,有在著书,有些润笔费进账。 不过在这个时代,文人都是清高得。哪怕他们内心并不这样想,可在场面上的事儿还是得顾全,所谓润笔费那全是看对方给多给少了。 拿了固然不会有人说你什么,可不拿得话那才是高风亮节的典范。当然了,如果你开口问人要,甚至规定数目那可就糟了,那是要糟人唾弃得。 以王雱的性子,他虽不拘小节,可在这方面却是特别的清高。而眼前这个乞巧乐虽不华贵,可却也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他为了实现儿时的诺言…… 脑海中浮现出王雱收润笔费的模样,杨涵瑶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都说女子感性,这话果真不假。 从王雱手中接过乞巧乐,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这才放进锦盒中,收拾好了放进了床头柜中。 随后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了一个只有小孩巴掌大的小锦盒出来,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枚铂金戒指。 这枚戒指是她亲手打造得,这时代还没有铂金,这原材料也是从工作室里拿来得。 戒指的样式很简单,没有任何的珠宝点缀,就是普普通通的铂金戒,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在戒指的里侧还刻着一个“雱”字。 王雱有些莫名其妙,可随即似又意识到了什么似得,心中不由地期待了起来。 这是送给自己得吗? 看这款式,这样的别致,定是瑶儿自己亲手打造得,虽然是银戒,可只要是杨涵瑶送得,哪怕是根狗尾巴草编织的戒指,在他眼中也是无比贵重得。 杨涵瑶红着脸,道:“我听师尊说过,在极西之地,那儿有个习俗,新婚的男女要互换戒指,以表示一生的忠贞,你的戒指我已经收到了,这是我送给你得。” 说着也不容王雱分手,拉过王雱的手,将戒指替他戴上,同时低声问道:“王雱,你愿意娶杨涵瑶为妻,在诸神的坚贞下,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王雱愣了下,随即眼中涌出无数的感动与激动,“愿意,当然愿意,这是极西之地新人的誓词么?” “是,这是极西之地的礼俗,你回答我愿意就好。现在该你问我了。” 王雱嘴角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拉过杨涵瑶的手,郑重地回道:“我愿意!” 顿了下又问道,“杨涵瑶,你愿意嫁王雱为妻,在诸神的见证下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杨涵瑶红着脸,可这时候她还是勇敢地抬起头,注视着王雱的双目,郑重地答道:“我愿意!” 王雱也注视着杨涵瑶,千言万语,尽在含情脉脉的眼神中相互传递,交织。 王雱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在大红蜡烛的照耀下发着一丝迷人的光芒,“咦?”王雱抬头,目露困惑,“这好像不是白银吶!”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这当然不是白银。这是铂金,亦叫白金,银会发黑,铂金可不会发黑,永远都是这么闪闪亮亮地,象征着永恒的……” 杨涵瑶说到这里止住了口,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低低道: “象征着永恒的爱,永不凋谢的情义。” “真好……”王雱的心已软成一片一片地了,他反手握住杨涵瑶的小手,道:“染真,这铂金在哪里有卖?我也要做一个送给你……” “噗!”杨涵瑶轻笑,道:“这铂金是我师尊送我得,世上哪里有得卖?所以这枚戒指这世上仅此一枚,你可别弄丢了,不然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说着还挥舞起了拳头,警告意味十足。 “啊……”王雱虽作出一副惊恐状,可这心里却被杨涵瑶的话给塞得满满地,心里充满了甜蜜。 “妇人是悍妇……为夫逍遥快活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咯……”王雱讨了便宜还卖乖,做出一副疾首痛心的样子。 “哼!”杨涵瑶冷哼了一声,道:“那你不必跟我去郡主府了,就跟福康公主一样好了,分析而居,还你逍遥!” “啊……”王雱忙抓住杨涵瑶的手,道:“娘子怎得拿我与那李玮比?”说着脸露不屑,“福康公主嫁给了李玮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那家伙着实可恨!” “君子不在人后说是非,啧啧……”杨涵瑶调笑道:“著书万言的王公子怎得一点君子之风都没有?” 王雱看了一眼杨涵瑶,抿嘴一笑,道:“贤名远播的嘉宁郡主怎得也如小的一般在人后言是非?吾即汝夫,自然是要妇唱夫随,事事以郡主为榜样,才不枉郡主对在下的另眼相看吶……” PS:厚颜求下推荐票与月票,谢谢大家长期以来对本书的支持!今后断更事件不会再出现,不会再因私事耽误写作,让大家这样等着盼着,阿痴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再次跟大家说声“抱歉”,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膳食娘子》,谢谢大家! 591.第591章 洞房(下) “就会耍贫嘴……”杨涵瑶嗔道:“王大公子这张嘴乃是铁嘴,牙是铜牙,染真就算浑身长满利嘴也敌不过你的铁嘴铜牙啊!” “娘子才是铁嘴铜牙好不好?”王雱大呼冤枉,说着脸上浮出一丝暧昧的笑意,“为夫不过是与娘子相处日久,得到了一些锻炼罢了。” 说着,脸朝前凑了凑,道:“也许尝一尝,就能变成铁嘴铜牙了……” “讨……”杨涵瑶一个“厌”字还没说出口,只是一阵暖暖的呼吸洒在脸上,一个温暖带着一点湿润的唇印到了自己唇上,还未来得及惊呼,只觉得一个湿滑的东西钻进了自己的口中。 她睁大双眼,一时间,只觉得脑中“嗡”得一声响,呆愣过后,只觉浑身如火烧般,整个人都迷瞪了起来。 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跳加速,似是要蹦出喉口似得,“砰砰”地,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间隙间,她也能感受到王雱毫无顾忌地掠夺,以及他紧促的呼吸与心跳声。 她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正当慌乱无措之际,那条在自己口中乱闯乱撞着得舌头却退了出去,耳边传来王雱温软的声音,“乖,闭上眼睛。” 似是带着一股魔力一般,杨涵瑶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湿滑的感觉再次在口中漫溢,王雱的呼吸温暖而急促,他吮着杨涵瑶的那条丁香小舌,只觉得自己此刻犹入天堂般,飘飘欲仙地不知如何是好,只随着本能,想要地更多,更深入…… 红烛摇曳,红色绸面绣着的鸳鸯交颈相融,“啪”燃烧着的红烛灯芯炸开,他的唇移到她的耳边,湿滑的舌尖缱倦上她小巧的耳廓,细细描绘着那儿的轮廓。 杨涵瑶打了个激灵,身子软软地倚在王雱怀中,全身的力气似被抽干了一样,一双小手无助地敲打在他宽阔的胸膛,似要将他推开,又无力将他推开。 身上似有汗腻出,脑中已是空白一片,她软软地推搡着他,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叮咛,王雱身子一震,脑中炸开一个响雷,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被排山倒海而来的****所掩埋,再也没有了顾及,他的身子覆向她,伸出手,她腰间的系带被解开,衣物散落开来…… 半个肩膀被红色的绸衣斜斜笼着,朦脓间,云鬓飞散,一双美目半睁半蒙着,微启的红唇印着新房满目的红色,平添了几分娇美。 她有些惊慌,两世为人何曾与一个男子这般亲密过?他的吻霸道而温柔,带着极度的占有如狂风暴雨般落在她的身上,这时,杨涵瑶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玛格丽特·杜拉斯在《情人》一书中的描绘: 她觉得她似乎被慢慢地举了起来,腾云驾雾,被带到一个极乐的世界……大海,没有形状,只是因为它无可比拟。 没有糟粕,所有的糟粕都被掩盖起来,在那****的推动下,全都迸入洪流之中流走了。 红帐慢慢放下,两个身影缠绵在红帐中,刻骨铭心的疼痛感传来,她的眼角溢出了眼泪,这一刻,她终于是告别了少女,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吻如雨,身躯交缠,呼吸一下轻,一下重地交缠在一起,肌肤相亲的感觉是世间最温柔的情话。 他索求着,安抚着,疼痛渐渐在温柔的抚摸中渐渐阴霾,取而代之地是汹涌的****,将她与他一步步地推向高峰。 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她如一片浮萍,漂浮在汪洋的大海中,起起伏伏着,任由他牵引着,直到彼岸的到达。 一个火花在脑中炸开,身体瘫软下来,如诉如泣的呻吟刺激着他,好似无论怎样的拥抱与深入都不足以表达他此刻心中的狂喜。 他只是不断地,不断地,反反复复地在花海间进出着,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更多,更多,把她彻底融化,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永不分离……” 她的双眼迷蒙着,她看到帐幔上绣着的牡丹,看到鸳鸯锦被上的鸳鸯似乎都活了起来一般,印着红帐外半暗半明的烛光,所有的一切交融到一起,那满目的红色化成了火,红红的火焰,炽烈而刺目,将她一点一滴地融化…… 当她化作水时,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攀上他的脖颈,心底最为柔软的地方为他绽开,脑中火花闪现后,只剩下茫茫的空白,双腿不由自主地绞紧。 “雱,雱……”她不由自主地唤了起来。 “夫君,夫君!叫我夫君!”王雱紧紧地搂住她,身体紧紧地契合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般,两个人的灵与肉是这样紧密地贴合着。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岁月静好,他只想这一刻成为永恒,世间最美的词汇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只想更加地贴近她,深入她,彻彻底底地填满她。 “夫……”她的声音软软地,软糯无力地呻吟着,将他的心撕成碎片,软和地几乎要令他发狂。 “叫出来,叫出来,瑶儿……”汗水顺着王雱的发丝落下,“叫我夫君,叫我呀!” 动作略缓,在海中沉浮得她忽然觉得心中某处似缺了一块一般,抱着他脖子的双手不由攥紧,“不要!” 她轻呼着,将他拉进,“夫君……”腻得让人心底发颤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断断续续地飘出,王雱的身子猛得一震,心海中被一种疯狂的念头塞满,波涛汹涌间,似是急需找个出口一般。 他狂放地在她身上驰骋着,她的双手缠上他的背,纤细柔腻的手指在他光滑的背脊上,不由自主地来回滑动,这更是点燃了他心中无限的欲望…… 红烛静静燃烧着,时不时炸出一些声响,呼吸渐渐归于平静,令人羞臊的声音隐没在深夜中。 过了许久,红帐帘子被打开,王雱抱着早已软成一摊泥的杨涵瑶下得床来,走向洗浴室。 杨涵瑶趴在王雱的胸口,脸紧紧地贴着他宽阔的胸膛。自打那年发现杨涵瑶的神勇后,王雱便请了习武的师傅,这多年来,书也念得,武也练得,一个都没落下,身材更是因为常年习武而显得魁梧有力。 她的小手不由自主地在他胸口滑动,才将熄灭的****又随着她无意识地抚摸而渐渐被点燃。 虽然难忍,但王雱还是在心中暗暗告诫着自己:初经人事的她,经不起自己的再次折腾了。 像他们这样的家世,在成婚前长辈都会给一本书,上面记载着各种男女交合之事,还配有图案,虽是看得人脸红心跳,但确实也让他这种雏儿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新媳初婚,男子理当克制,否则于妇人身体不益,杨涵瑶是他心中的至宝,哪怕自己已在她无意识的挑拨下难以忍耐,那话儿只觉火烧火燎般,但看着她疲惫的脸色,他还是咬牙忍下了,没有在洗浴间将她“就地正法”。 水已是温得了,可这个时候谁也感觉不到冷。杨涵瑶不洗人伺候的习惯王雱早有耳闻,因此也没叫人进来换热汤,简单地梳洗过后又将她抱回床上,伸出手,将她揽进自己怀中,抚摸着她略带湿气的秀发,心中只有一个感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杨涵瑶趴在他的胸口,手摆在他的胸膛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心中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就是婚姻的魔力吗? 从此以后,自己有了依靠了,不是吗? 虽然来到宋朝以后,在家庭这方面,她都是力挑责任的人,可一个女子,哪怕她再强悍,心中总是有那么一个渴望:渴望有人可依靠,渴望被爱。 这个刚刚与自己行了周公之礼的男子以后就是自己一生的依靠了,他荣吾荣,他辱吾羞,在这个时代,婚姻代表的意义远远要比后世的那一张纸来得强大。 尽管中间还会夹杂着小妾,通房丫鬟等。可正妻就是正妻,唯一值得杨涵瑶感到幸运地是:除了王雱亲口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有她郡主的身份。 没有她的首肯,王雱这辈子都别想弄个小妾与通房。这大概也是作为公主额外的福利吧。 “娘子……”王雱顿了顿,又哂笑道:“为何我觉得还是叫你瑶儿亲切?虽然以往我时常幻想着叫你娘子的场景,可到了这会儿,还是觉得瑶儿亲近。” “那就叫瑶儿吧……”杨涵瑶的手抚摸着王雱的胸膛,脑海中涌出一丝邪恶:这小子穿着衣服看着瘦瘦弱弱地,没想到脱光了这么有料……嘿嘿…… “不过一个称谓罢了,总要自己叫得舒坦才好……” “那可不行……”王雱摇头,抓住杨涵瑶四下打乱的小手,霸道地说道:“我叫你瑶儿可以,但你必须得叫我夫君。” “这是何道理?”杨涵瑶抽出手,又摸上了王雱的胸膛,这小子是吃了什么?这皮肤真光滑啊!跟丝绸一般,摸着真舒服…… 王雱皱眉,又抓住那小手,道:“我喜欢听你叫我夫君,要不叫相公也可以……” “那还要不要学福康公主那样,叫你驸马啊?”杨涵瑶不耐,又把手抽了出来,继续四处点火。 “别乱动……”王雱被她挑拨地有些受不了了,一下按住那手,道:“你再乱动,当心我……” “别,我,我累啦……”杨涵瑶吓了一跳,看着王雱那双俊目,他的眼中跳动着的****吓得她不敢再乱动,刚刚后面的感觉好是好,可她折腾了一天,实在是没力气再陪他运动了啊…… PS:婚礼洞房终于是写完了,死了俺不少脑细胞,可能有些细节写得还不对,关于婚礼的部分参考得是《东京梦华录》,若有不对的地方,欢迎大大们指出。至于洞房,咳咳,俺已经绞尽脑汁了,掩面逃走,害羞中…… 嘻嘻,洞房也过了,求下月票与推荐票啊,人家都绞尽脑汁了,来点打赏啥得,那啥,俺不介意得……嘻嘻,祝王雱童鞋抱得美人归,大家的红包呢?! 592.第592章 缱倦 次日五更不到,杨涵瑶便在系统催促中醒来。这是她早就设置好得,因为今个儿她作为王家新嫁进门的媳妇儿,必须得给公婆敬茶,可不能误了点。 再者,宋朝的婚庆习俗与别的时代有为不同,像是新婚第二天除了给公婆敬茶外,一般有条件的人家女婿还得上女方家中“拜门”,与三朝回门的习俗有些相同,可又不尽相同。 因为这个时间是自己定得,可三日,可七日,也可次日登门拜访,谓之“复面拜门”。 到了第三日,女方的家中则会送来彩缎和油蜜蒸饼,女子归家作会,谓之“眗女”(古同“瞿)。在娘家居住三晚后,七日回到夫家,这才与后世的三朝回门的习俗有些相似之处。 总之宋朝的经济空前繁荣,习俗也较之以往不同,像女子七日归夫家时,女方的家长还得再以彩缎等礼物送之。 有点可以肯定的是,宋人日子虽好过,不过想必也和后世之人一样,总有着“送礼”之类的烦恼吧?实在是要送礼的时候太多了,节日多不说,这规矩也多,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着实也是个烦恼。 从睡梦中醒来的杨涵瑶刚起身,身边的王雱就醒了,见到杨涵瑶起床,便问道:“瑶儿,怎么起身了?” “快五更天了,得起身洗漱,等下还要给……给爹和娘敬茶呢……”得改口了,杨涵瑶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甚至是有些恍惚。 那个名留青史的王安石真成了自己公公了吗?还真是世事无常啊,要在十多年前有人告诉她,你的公公叫王安石,你会穿越回北宋,她一定会以为那人是神经病。 可现在呢?自己不仅穿越时空回到了宋代,王雱成了自己的丈夫,王安石也成了自己的公公,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无奈地摇着头,微微笑了一笑,果真是人生如梦啊!只是大梦觉醒后,不要是一场空才好。 “娘昨天让我对你说不用五更天起,让你多睡会儿,六更天去敬茶也无碍得……”王雱翻了个身,把手搭到杨涵瑶的腿上,道:“再睡会儿吧……” “礼不可废……”杨涵瑶把王雱的手拿下来,道:“婆婆那是客气,咱们做小辈的可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也别趴着了,快起来吧。公公最重规矩了,你若不起床,等会儿我一人如何去敬茶?外一公公怪罪该如何是好?” 王雱想到自己父亲严肃的脸庞,又想起昨个儿拿乞巧乐时,在自己跟弟弟离开前似乎还听到了父亲也说了“礼不可废”的话,想了想,便道:“还是娘子想得周道。为夫这就起来……” 杨涵瑶点点头,嘴角荡起一丝微笑,动了动身子,身下传来一阵疼痛感,咧着嘴,心里暗道:“这动下就痛,等会儿去敬茶时可有得受了。” 不由地就有些埋怨起王雱的粗鲁来,虽心里也明白王雱虽急躁但却并不粗鲁,是个女人都得受一次这个罪,可在这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怨愤。 王雱爬起身,见杨涵瑶这样,略微一思索,心中便明了。眼中闪过一丝自责与心疼,不过脸上却浮出一丝坏笑,“瑶儿是否身子乏力?为夫抱你下床如何?” 说着便伸手去抱杨涵瑶,脸也贴近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嬉笑道:“瑶儿真香!” “讨厌!”杨涵瑶拍打了下王雱的胸口,嗔道:“别闹了,爹和娘还等着呢。叔叔和小姑子也等着,你这个做大哥得怎得一点样子都没有。” “你是我娘子,我是你的夫君,咱俩关着门在自己房里亲密些又有何不可?”说着便掀开被子,在杨涵瑶的惊呼下就下了床。 杨涵瑶只觉得身上一冷,被子便被掀开了,接着又觉眼前一恍,王雱已****着身子下了床。 望着那两条在自己眼前晃动的两条腿,只觉脸上臊得厉害,可目光却没有转移开。 王雱的两条腿十分修长,再加上常年习武,那身材简直没话说了,啧啧,这家伙要在后世简直就是模特的标准身材啊。 再加上这俊脸,这气质……杨涵瑶心里偷笑,忽有种捡到宝的感觉。这就是自己的老公了,嘿嘿,不仅是帅哥,而且还才华出众,嗯,不错,不错…… 这货完全就是色迷人眼,完全忘了自己以前对王雱的种种诟病与吐槽。要知道先帝圣旨下来那会儿,她还想着怎么规避这桩婚姻了,理由就是王雱是潜在的精神病患者。 这会儿见了人家的好身材,得,完全已被男色迷得晕头转向,好似之前自己的抗拒都是别人做得一样,那眼睛也不好使,这上了船,该亲也亲了,该做得事都做过了,才发现仁宗爷赐给自己的这个汉子貌似还不错? 可怜的王雱童鞋要知道杨大姑娘的心历路程,非得苦死不可。也就这小妮子会这样编排他,要知道他王大公子在先帝赐婚前可京中未嫁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呢! “瑶儿,你在想什么?你这样直愣愣地盯着我作甚?”王雱才把亵衣穿好,回过头却见自己媳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那眼神看得自己心里发毛,而且怎么觉得自己娘子嘴角边好似还有些口水流出来了呢? 不过这样子还真可爱啊!好像上去咬一口…… 想到这里,王雱便上前,也不等还未反应过来的杨涵瑶,俯下身子将唇贴了上去…… “啊……”杨涵瑶轻呼一声,随即未说出口的话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淹没,所有的话语都被他吞入,一阵缱倦过后,端着粗气,红晕布满脸颊,双眼更是迷蒙。 糟糕!王雱暗呼不妙,这样的媳妇儿实在太可爱了,让他忍不住想要地更多,更不得当下就将她按下,拆吃入腹才好。 似是察觉到王雱的意图般,从刚刚的亲密中回过神来的杨涵瑶赶忙伸出一只手推着王雱,道:“别,别闹拉!还,还得给爹娘去敬茶呢!” 593.第593章 伸手要礼的老王 王家的正堂里已摆好了一张桌子,上置镜台,这也是这时代的风俗之一,新娘对其行跪拜之礼,此为“新妇拜堂”。 杨涵瑶行完此礼后,王老太太才坐到上座,王安石与吴氏垂手立于身后,王安国和王安礼也依次站立在王老太太身后。 等杨涵瑶起身后,众人站了起来,先行君臣之礼,随后再由杨涵瑶敬茶行小辈礼。 “祖母万安,请喝茶……”杨涵瑶从舒云手中接过茶盏,跪在蒲团上,将茶盏高高举过头顶。 “好好好……”王老太太满脸的皱纹此刻都成了一朵绽开的菊花,连连说着“乖孩子”之类得话,又从袖口抽出一封红包,递给杨涵瑶道:“望你以后谨守妇德,为我王家开枝散叶……” “是,孙媳谨守祖母教诲……” 王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怎么看这孙媳都觉得满意,就是人瘦了些,也不知郡主府的人怎么照顾得,好好的孩子怎长得跟棵豆芽菜似得,嗯,看来以后得关照大媳妇多给这孩子做些好吃得,多补补,这么瘦,以后可不好生养。 杨涵瑶若听到王老太太的心声保准得哭了。以她现在的身高,120斤的体重那是正好,有木有?如此匀称的的身段,那放到后世不知要羡慕死多少MM啊! 给王老太太敬过茶,这就该轮到王安石和吴氏了,说实在得,这两位才是今天的正主呢! 毕竟王老太太不可能久居京城,她在雅苑居住好多年,已习惯在那儿待着了。 人就是这样,年纪越大,越是不喜欢挪动。雅苑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无比亲切,那些穿着统一服饰的芸芸学子,食堂的美味佳肴以及风景如画,有着诸多奇迹的雅苑本身…… 这一切都让王老太太留恋,而对于京城她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请公公喝茶……” 杨涵瑶把茶杯举过头顶,王安石“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喝过茶后将一个红包递给杨涵瑶。 杨涵瑶接过递给一旁的舒云,又从她手上接过一只茶盏,“请婆婆喝茶。” 吴氏笑眯眯地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茶后,从仆人身边接过一个锦盒,打开后,道:“这对金丝碧云镯乃是我的陪嫁之物,如今我就将这对镯子赠予你吧。希望你以后能谨守妇德,上孝顺公婆,下诚服夫君,早日为我王家开枝散叶……” “谢谢婆婆教诲,儿媳定然谨遵婆婆教诲,上孝顺公婆长辈,下诚服夫君……” 杨涵瑶一边说着,脸上一副乖巧的模样。可这心里却是满肚子的不满,孝顺公公婆婆那是应该得,可什么叫作诚服夫君啊?果然是万恶的旧社会啊! 经过了媳妇茶,这会儿该轮到给王安国,王安礼敬茶了。他们是王雱的叔叔,自然也是长辈来着,新媳进门自然是一个长辈都不能落下。 等给这二位敬过茶后,王雱的几个兄弟姐妹也过来与杨涵瑶一一见礼,除了已嫁作人妇的王家长女要给杨涵瑶红包外,其余比王雱辈分小得,都得杨涵瑶给见面礼。 “见过嫂嫂,嫂嫂有礼了……”王小妹今年也不过十六七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再加上她性子本就如此,见到杨涵瑶毫无郡主的架子,不由地又放肆了几分。 杨涵瑶看着王小妹,想起三言二拍里的关于她的故事,不由抿嘴一笑,很想问一问,“小妹,秦观可有写诗给你呀?” 不过这话显然只能摆在肚子里YY下,且不说三言二拍里的故事真实与否,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问一个云英未嫁之女这样孟浪的问题那可是会遭人唾弃得。 因此杨涵瑶只是望着苏小妹,这苏小妹显然继承了父母良好的基因,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浮出两个梨花小酒窝,很是甜美的样子。 这个姑娘长了一张讨喜的脸,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只觉得她那笑容甜甜美美得,看着她这样的笑容,好像所有的烦心事都会在瞬间瓦解,不经意间,杨涵瑶就对自己的这个小姑子多了几分喜爱与好感。 只是这姑娘穿得略微素气了些,想起王安石的俸禄心下明了。好在自己早有准备,从舒云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套头饰,包裹了步摇,簪子,耳坠,项链等,皆是她亲手打造得。 “小妹,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这些都是嫂嫂的心意,切莫嫌弃。” 王小妹在看到那些饰品的一瞬间已欢喜坏了。杨涵瑶发家后就很少亲自做饰品了,现在流传于世面上的,哪一样不是价值百千贯? 更何况这套首饰明显就是嫂嫂特意为自己打造得,看那些造型便知,这些首饰只适合自己这个年纪佩戴。 十六七岁的年华,正是爱美的时候,看着这些造型独特的首饰,再加上嫂嫂的心意,王小妹如何能不欢喜? 她脆生生地道了一声嫂嫂后,便迫不及待地接过首饰盒,也不管旁人的眼光,拿着首饰就往自己身上招呼,惹得吴氏直瞪眼,而王母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皮猴,怎得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嫂嫂给你的见面礼还没焐热呢,你倒好,当着嫂嫂的面就比划起来了……”王老太太嗔怪着,可任谁都看得出来,老太太这话里处处都透着溺爱与亲昵。 “不碍事得,祖母……”杨涵瑶赶忙道:“只要小妹喜欢就好。”顿了下,又笑道:“其实我也给祖母,婆婆,大姐,还有两位叔母打了几件首饰,只是不知这时候拿出来合不合规矩,因此……” “哦?”杨涵瑶话没说完,王母便来了兴趣,“感情我们几个老家伙也有份吶?好好好,快,瑶儿啊,快拿给祖母看看……” 吴氏以及王安国,王安礼的夫人,还有王雱的大姐听到这话后,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来。 都说嘉宁郡主会做人,这话果然不假,刚刚看着小妹那套头饰,她们都有些羡慕了呢! “是,孙媳谨遵祖母之命。”杨涵瑶点头应是,对槿嫆使了个眼色,槿嫆会意,忙命身后的宫婢将早就准备好得锦盒一一拿出来,递给杨涵瑶。 杨涵瑶打开一个盒子,里面赫然是一串沉香木打造得佛珠,将锦盒递给王母后,道:“孙媳听说,祖母大人平日吃斋念佛,颇敬佛道,这串沉香木佛珠具宁神的功效……” “好,好……”王老太太素来敬佛,礼佛,这佛珠虽然造型并不华贵,可这份心意让王老太太感到无比熨贴。 更何况这还是沉香木做得,王老太太眼力价也不差,一看这就是百年的上等沉香木,造型虽然古朴,可价值不菲,更别提这还是自己的孙媳一颗颗亲自打磨出来得。 光这份心意就胜过万千了,当下欢喜地将佛珠套到自己手上,左看右看地很是高兴。 杨涵瑶又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支金银丝双缠的镂空百花步摇,上点着一些颜色各异的宝石,颇有些星光满天的意味在里面。 “婆婆,这是媳妇亲手打造的百花步摇,配着您的气色,相得相宜,最是好不过。” 吴氏本就系出名门,眼界自然是不差得,一见这步摇造型如此独特,又是媳妇自己打造得,当下也是欢喜地很,又听到杨涵瑶说要亲自给她戴上,心中更是欢喜,立马点头应允。 等步摇戴上后,王老太太也在旁发出一连串的感叹,“我的雱儿能娶到郡主为妻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郡主心灵手巧,这步摇做得真是别致,大媳妇,你戴上这步摇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吴氏笑着道:“母亲说得是,雱儿能娶到郡主,当真是我王家几世修来的福气。这百花步摇造型独特,又是家媳亲手打造得,戴在媳妇头上,这要走出去,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呢!” “媳妇当不得祖母大人,婆婆的夸赞,只要祖母大人和婆婆喜欢,媳妇就心满意足了……” 杨涵瑶一脸乖巧,讨得王老太太和吴氏一阵欢喜,接着又把准备好的礼物一一分给王雱的姐姐以及王安国,王安礼的夫人,众人拿到礼物后,自然都是皆大欢喜。 谁不知道嘉宁郡主有一双巧手,做出的饰物不仅造型美观独特,那手艺更是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平。而她发家之后,就很少再亲手制作这些东西了,能得到她亲自制作之物那都是很亲近的人才有的福利。 虽说现在郡主进了他们王家的门已是一家人了,可能得到郡主亲手打造的饰物,一群女眷还是相当高兴地。 以后参加聚会,宴席什么得,这可都是炫耀的资本。试想下,出席宴会时,带着郡主亲手打造的饰品,那是个什么概念?不知要羡慕死多少呢! “染……”王安石习惯性地想叫杨涵瑶的表字,可那个“真”字还未吐出口,便意识到如今再这样叫已是不妥,忙把话收回,轻咳了一声道:“家媳啊!” “媳妇在……” “你如今嫁为我王家妇,怎可厚此薄彼呀?”王安石一本正经地说道,可仔细观看,却发现老王同志的耳朵根有些发红了,表情很是不自然。 “我听说当年你曾送了一个蛋雕给方左卿,那老家伙动不动就拿出来显摆……” 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只觉天雷滚滚而来,有些苦笑不得的感觉。 叹息了一声:王安石还是那个王安石,还真是个别扭的老头啊! PS:谢谢大家的推荐票,心中真是感动啊,像俺这样不负责的作者居然还有这么多读者在俺无故断更多次还在支持的我,心里真得很感动,谢谢大家了! 感谢Kimini与玥两位大大的慷慨搭讪,俺代表杨大姑娘和王童鞋谢谢大家的祝福与红包了!弱弱的问下,还有么?嘿嘿…… 另外感谢书友书友91****与书友1379702383两位大大的月票支持! 俺会努力写作得,绝对不会再让私事影响自己,无故断更!膳食娘子能走到今天全靠大家不断的鼓励与支持,阿痴在这儿表示万分的感谢!会继续努力好好构思作品,争取写出精彩的章节让大家满意! 与此同时,欢迎大家加我的书友群,给阿痴提供宝贵的意见,阿痴感激不尽! QQ书友群号是:384334515 594.第594章 一家子“无赖”啊! 面对“厚颜无耻”的老王,杨涵瑶童鞋表示很无奈,只得应允下来。可应允了老王后,又见他那两个弟弟两眼冒着绿光幽幽地盯着自己,打了个寒颤,只得在他们的目光威迫下,眼泪答应了也给他们做一个蛋雕,并且附上小诗一首。 如此一来,这几位强盗长辈才摸着胡须点头,直夸杨涵瑶是妙人。搞得杨涵瑶一阵腹诽。 上午与王家的亲亲眷眷见过面后,便又要准备回门的事宜,首先得先去皇宫,想起昨日赵曙对自己说得话,杨涵瑶不禁打了个寒颤。 昨个儿实在是太忙了,她都没心思来琢磨赵曙话里的含义,现在定下心来,仔细地想了一想,不禁惊出一声冷汗。 赵曙的帝王之术显然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呢!想来是上回替桥头堡的守军大将说情的事已引起了帝王的反感,他这是在敲打自己,不要把手伸得太长。 想到这里,杨涵瑶不禁暗暗恼怒,恼怒赵曙说一套做一套,可恼怒半晌后,不由地又觉有些泄气。 所谓“伴君如伴虎”莫如是了。哪怕她来到这个时代已有十年之久,身处高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对于这种上位者的心态她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不,与其说不理解,不如说是不认同。一个人在年少时,接受了什么样的思想教育决定了这个人的价值观,世界观。 杨涵瑶前世受到的教育显然与这封建王朝的礼法是背道而驰得,哪怕来了这世间已有十年之久,有时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已被这社会同化,可若仔细追究得话,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同。 就好比她现在心中的这些固执,便是前世所受的教育在影响着她。赵曙身为天子,从小受到的教育偏是如何做一个帝王,至于人与人之间最平淡的真情,一切都会随着那张龙椅而烟消云散。 想起赵曙的感叹,杨涵瑶嘴角浮出一丝苦笑:“过去的日子果然是一去不返了……” 说完又冷哼了一声,“拿李斯来说事,吓唬我么?皇兄啊,皇兄,你自己说是这世上最知我心者,可你昨日这般作为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瑶儿,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王雱见杨涵瑶收拾收拾着东西便在那儿发起呆来,不由好奇。 “没什么……”杨涵瑶犹豫了下,心里在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个事告诉这个历史上有名的腹黑家呢? 想来他出生官宦之家,又是这个时代的人,想来会比自己看得更清楚些吧? 只是这些告诉王雱好吗?虽是儿时就相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可毕竟聚少离多,成婚在一日便将这些隐秘之事告诉他,这合适么? 见杨涵瑶迟疑,王雱忙扔下手中的事物,挨着杨涵瑶坐下后,拉过她的小手,道:“你我已是夫妻,是生同衾死同穴之人,你有何烦恼难道还不能对为夫说么?” “这……”王雱的话无比道理,她这身份可没离婚一说,不出意外地话,这辈子是要和这人绑在一起了,只是这话到了嘴巴,她又有些踌躇,毕竟昨个儿才结婚,今个儿就要进入为人妇的角色,这转变太快,她感觉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是不是因为官家?”王雱略微思索了下,问道。 “咦?”杨涵瑶觉得惊异,这小子难道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烦恼与天子有关? 见杨涵瑶这样,王雱笑道:“不用猜,早在预料之中的事。” “愿闻其详。” “呵呵,你身份特殊,为皇室宗亲,可又与旁的宗亲不同,先帝在世就为你开了许多方便之门。便是这皇亲不得出京这一条都为你破例了,你我成婚后,仍可回常州而居。” “而我父亲又在京中为官,古往今来,天家最忌讳地就是外臣与皇室勾连,他若不耳提命面一番倒是不正常了。” 杨涵瑶张大嘴巴,尼玛,这才是职业政客啊,有木有?!比自己这个小白强了不知多少倍去了!别人看到的东西远远比自己多得多了…… 嘿,有这么一个腹黑家在字身边看来也是件不错的事,至于他以后会不会得“疯病”,那就以后再考虑吧。 先观察观察这家伙,若是他一直对自己很好,自己可以偷偷的把强身丸磨成粉末混在他的饭食中,一来能强身健体,二来么,身体一好,精力旺盛了,患上“疯病”的概率也就低一些。 再者,经过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宋朝现在的状况其实已与历史大不相同了,想来变法之事应该能顺当许多,王雱少了压力,自然患病的风险就降低了,也许这辈子真得能一起白头到老呢? 想到这里,杨涵瑶抿嘴一笑,又问道:“那依你之见,我当如何?” 王雱略微一沉思,道:“暂不回常州,就在京中而居,以慰帝心……” 杨涵瑶听了,低下头,想了想觉得王雱这主意的确不错,赵曙之前就说过等自己成亲后要自己在京中久居的话,在经历了昨天的事后,自己若还执意要回常州得话,反而更惹猜忌。 “还是夫君想得周道……” 王雱一听这话,嘿嘿笑道:“多谢娘子夸奖。”说着又欺上身,在杨涵瑶的脸上亲了下,手脚也便得不安分。 “啪”杨涵瑶狠狠地拍了一下王雱的手,瞪着他道:“别动手动脚得,等会儿就要出门了,这弄乱了,我还得重新整理。亲娘这会儿肯定已在宫中等着了,可不能让……” 话没说完,王雱便以欺身上前,一下就堵住了那张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嘴,直把怀中的佳人吻得七荤八素,分不着南北时才松开,脸上带着一股餍足,勾起唇角,带着几分痞气地道:“自己的娘子我还亲不得了?” “你……”杨涵瑶气结,过了半晌才翻着白眼道:“无赖!” “嘿嘿,我就是无赖!只对自己的娘子无赖……” 595.第595章 皮猴”王小妹 第153章“皮猴”王小妹 “大嫂,大嫂!”王小妹犹如一只花蝴蝶一般,一边呼喊着一边跑进杨涵瑶的卧房。 新婚日已去了半个月了,王安石一家也搬到了郡主府,昨个儿王老太太已带着两个儿子启程回常了,与此同行地还有杨李氏与杨乐贤。 老太太也不知是怎么了,非要带着杨乐贤回常州去,说是故土难离,可杨涵瑶却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祖母这是替自己在打算,是为了成全自己孝顺公婆的名声。 在感动的同时,杨涵瑶又感到了一阵自责。是自己想得太不周道了,自己已与王雱商量过,暂时是不会回常州了,要在京中久住,如此一来,看来自己是有必要在京城另外购置住宅了。 那样的话,杨李氏与弟弟就可以在京中常住了,最好就是买在离郡主府不远的地方,这也算不得什么违规的事儿。毕竟她只是个女子,杨乐贤已经长大了,也时候开府了,总住在郡主府也有违他的身份,将来会被人看不起得。 杨涵瑶坐在自己的卧房中暗暗盘算着,王小妹的忽然闯入倒是把她吓了一跳,不过看着王小妹那扑闪着的大眼睛,萌态可掬的样子,也就怪罪不起来了。 “小妹,怎么了?” 王小妹今日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衣裳,趁着她那娇美的容颜,杨涵瑶只感叹,美人就是美人,穿什么衣服都可爱。 这匹桃红色的布料是宫里赏赐的上等绸缎,自己嫌这颜色太过艳丽,太活泼,见到王小妹喜欢,就让府里的下人拿出来给王小妹做了一套衣衫,这会儿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体贴。 “大嫂,大嫂……”王小妹性子本就开朗,二人相处了半月,知道自家嫂嫂不像皇家公主那样喜欢摆架子,是个十分随和的人。 这一来二去的,她也就不像以往那般拘谨,越发地随意了起来。 “大嫂,大嫂,咱们出去玩吧……” 杨涵瑶刮了一下王小妹的鼻子,道:“你这皮猴,怎得又要出去?昨个儿不是才出去过么?” 王小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撅起嘴道:“大嫂,你不能老刮我鼻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你在眼里就跟我那弟弟一样,永远都是小孩子。” “大嫂你才比我大几岁吧?怎得老这么老气横秋得,难怪那辰佳县主总说您跟小老太似得……”王小妹一边说着,一边又露出气愤的神色,“那辰佳县主也真是得,还是王爷的女儿呢,一点礼数也不懂,君子不在身后言人是非,她,她……” 杨涵瑶拍了一下王小妹的脑袋,道:“你这还不是在人身后言人是非?也非君子所谓。” 王小妹捂着自己的脑袋,大大的眼里满是控诉,撅嘴道:“我是女子,非君子……” 杨涵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三言二拍中的王小妹何等的多才多智,可看看眼前的王小妹…… 杨涵瑶只觉得前途些灰暗吶!这个王小妹简直一刻都停不下来,以前自己没嫁过来时,她想出门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自打自己嫁进王家后,这王小妹就天天来找自己,打着自己的借口趁机溜出去玩,在街上也不安分,东瞅瞅,西瞧瞧得,完全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杨涵瑶真怕自己哪天被冠上一个“带坏小姑子”的罪名,这丫头表面看着乖巧,可心野得狠,是个一刻也闲不住的主,就想着要出去玩。 “别说这个了,大嫂我听厨房的采购嬷嬷说,瓦肆那儿最近来了一个口技艺人,咱们去看看吧!” 望着王小妹热切的眼神,明明是想拒绝的杨涵瑶感到了一阵无力,被这样一个孩子用这种眼神看着,是谁都受不了吧? 她不由地就想起了已嫁为人妇的方二娘,那家伙想达到什么目的时也会用这种眼神瞅着自己。 也不知她与叶红泽婚后的生活如何?幸福吗?甜蜜吗?这死妮子怎么连封书信都没有,果然是重色轻友的家伙! 别提她了,就连回到常州的方三娘最近书信也少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难道偷偷地去谈恋爱了? 杨涵瑶八卦地想着,又想起赵佳柔……唉,这家伙最近日子不好过,李玮上旨太后,把公主迎回府了,估计这会儿正在应付她那暴发户的丈夫和婆婆吧? 胡淑修也嫁人了,和历史上一样,嫁给了李之仪,现在远在山东呢…… 大家都长大了啊……望着王小妹的天真烂漫,杨涵瑶不由地就回想起了多年以前第一次与方袭阳,胡淑修等人相遇的场景。 十年,弹指而过,不知不觉中,时光便如手中沙,流逝而去。回想起初来大宋时的无助与艰难,再看看如今自己的生活…… 杨涵瑶忽然开始怀念起小李村,怀念那儿的一切……甚至是何氏…… 恍如隔世一般,此刻回想起来,觉得何氏跳脚怒骂的模样竟是那样的亲切。 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一丝微笑,王小妹见自家嫂嫂一人在那儿发呆傻笑,不由急了,上前抱住杨涵瑶的手臂,摇晃撒娇道:“好不好嘛?大嫂,咱们去瓦肆听口技去,好不好?” “好啦,好啦,算我见你怕了……”杨涵瑶无奈地摇着头,语带口气地说道:“今个儿出去了,明天就不出去了,这几天天天带你出去,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老往外跑,时间一长总是不好得……” “嗯嗯!”王小妹点头如啄米,“我知道啦,大嫂,快快,咱们走吧!” “唉!”杨涵瑶叹息,看王小妹这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没听进去…… 口技艺人?杨涵瑶抿嘴一笑,这倒有些意思,记得以前读书时,就学过一篇这样的古文:京中有善口技者。会宾客大宴,于厅事之东北角…… 当时自己还背了好久呢,只是不知这宋代的口技艺人会不会如这篇文中写的口技艺人那样传神呢? 想到这里,杨涵瑶也不拖拉了,吩咐了舒云前去安排出行的马车,跟吴氏禀告了一声,便带着王小妹出门去了…… PS:手一抖,把章节给发错了,现在改过来了,就是题目不对,现在编辑不在,明天估计标题就会改过来了,不好意思拉,对不起大家了,我这人太粗心了……抱歉,抱歉! 感谢下书友12****的月票的支持以及诸位大大的推荐票鼓励!厚颜再求下推荐票与月票,谢谢大家对《膳食娘子》的长期支持哦!大家的支持就是阿痴的动力,谢谢大家了! 596.第596章 糖面人 在宋代,瓦肆勾栏乃是一景,东京城里的大小瓦肆就有五十余处,主要分布在在御街至杀猪巷、马行街、潘楼街、右掖门外街巷等。 其中规模最大的可容纳千余人,各种杂技表演都在这里进行,是京城百姓们娱乐的好去处。 而演出的内容也十分丰富,有傀儡戏,说话,嘌唱,皮影戏,滑稽等等。 其中滑稽戏是最受欢迎得,人嘛,天生就是喜欢欢乐的,所以每当瓦肆里有表演滑稽得,那一定是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 不过这里虽然热闹,却也是鱼龙混杂之地,三教九流的人在此汇集,虽说京城治安严密,可在这种地方,多带几个护卫送是不会错得。 特别是在带着王小妹这个皮猴的情况下,新婚十日后,王雱便去国子监读书了,这也给了王小妹天天“纠缠”杨涵瑶的借口。 “大嫂,大嫂,你快看,快看呀,不,快听,那说话人在说您的《惊情五百年》呢!”王小妹就跟个孩童似得,蹦蹦跳跳地就像只小白兔一样。 “嘘!”杨涵瑶一把拉住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咱们便装出行,不要声张。” “嘻嘻……”王小妹却不以为然,道:“大嫂,这京中的百姓还有谁不认识您呀?” 杨涵瑶翻了个白眼,的确,王小妹说得话一点也不假,就算她再低调,在这京中也成了大熟脸了,不想被人认出来都难。 这不,边上已有百姓朝自己看来,朝自己行礼了,无奈之下也只得挥手致意,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人名气大了也未必是好事。 不过好在,京中的老百姓不比其他地方的百姓,在这东京城里住着的皇亲国戚不少,也是见怪不怪了,哪怕是名满天下的杨涵瑶,在京中走动多了,百姓们也不像最早那几年那么狂热了。 弯腰行礼后,便又各自找乐子去了,这也让杨涵瑶在京中感到最为亲切的地方,就像在家乡常州,在狂热过后,大家现在看见她虽然礼遇有加,可毕竟不像以往那样了。 若要是民众太过狂热,那她真是连门都不敢出了。 “大嫂,咱们去看口技人吧。” “你知道在哪?”杨涵瑶看向王小妹,见她两只眼珠子乱转,显然是心虚的表现。 要命!这家伙什么时候自己偷偷跑出来过了?家里居然都没人通报?看来回去得好好盘查一下了,小姑子住在她的郡主府里,若是把人弄丢了,那就搞笑了。 “哎呀……”王小妹拉住杨涵瑶的手,道:“大嫂,别管这么多了,难得出来,咱们去玩吧。” “难得出来?”杨涵瑶头上冒出黑线,这几日天天被这家伙拖着出来戏耍,她居然还说是难得出来? 这个真是王雱的妹妹?这节操简直都被狗吃了啊!比起方二娘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如果这两货碰上,再加上个方三娘…… 杨涵瑶只觉得眼前黑暗暗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暗道:“那将是自己的末日……” 被王小妹拖着前行,随行的护卫一脸的紧张,实在是这个王家小娘太活泼好动了,前几日他们只要一听到是郡主出门还带着王小妹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这家伙,简直比那方家二娘子都会惹事,简直难以想象出这竟然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王大人的女儿。 就那个整日板着一张脸的人怎么能有这样好动的女儿啊!这简直就是不和谐到极点了嘛! “大嫂,你看,糖面人!捏得好精致啊!”王小妹还没走到表演口技的勾栏那儿,就被捏糖人的吸引住了。 这孩子是从火星来得吧……杨涵瑶暗想,一个糖人也这么大惊小怪得,对了,前个儿她看见浇糖稀得也是这么稀罕来着,难道在这之前她都不出门得么?就这性子? 杨涵瑶暗自纳闷,可看着王小妹那欣喜的样子不由地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想起小家伙离京前那恋恋不舍的目光,再看看王小妹,当下心就软成一片片得了。 搁在前世,王小妹这年纪还在上初中呢,正是对外界事物充满好奇的时候。而自己那公公可是历史上出了名的无趣人,又严肃,估计是把王小妹拘得紧了,出门机会不多,现在有了自己做挡箭牌,这才略微放肆点吧? 再者,再过一两年,她也该嫁人了,等做了人家的媳妇可就没什么自由了,罢了,虽然麻烦,还是多由着她点吧。 只是希望她别太过了才好,若要因着自己的原因变成第二个方二娘,那估计老王和吴氏一定要生吞活剥了自己吧? 杨涵瑶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一丝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宠溺道:“小妹,喜欢吗?” “嗯,嗯!”王小妹手里拿着一个猪八戒造型的糖人,一双大眼里满是欢喜,“大嫂你看,这猪八戒捏得真好玩,像不像你书里写得?” 杨涵瑶看着那糖人,这猪八戒捏得维妙维肖,和后世自己看到的八戒形象已经很接近了,端得是形象鲜活。 “嗯,和我构想中的八戒很像!”杨涵瑶点头赞同,那捏糖人的艺人来京中时日还不多,因此刚刚并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 可他并不愚笨,一听这对姑嫂的对话,哪还能不知眼前人是谁?当下起身,弯腰行礼,“草民朱玉福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不必多礼……”杨涵瑶摆了摆手,又见王小妹拿着那猪八戒糖人反复端看,略微一思索,道:“西游记里的唐僧师徒你都会捏么?” “会,会会!”朱玉福激动的声线发颤,他一介草民居然和郡主对上话了,这以后回到乡里少不得是个谈资,莫大的荣幸啊! “只是小人目不识丁,能捏出这猪八戒的糖人也是来京城后听了说话人说的西游记后,自己瞎琢磨出来得,若是不合殿下的心意……” “不碍事!”杨涵瑶笑了笑,道:“你这猪八戒捏得惟妙惟肖,师傅真是好手艺!” 一句“师傅真是好手艺”的话说出口,朱玉福差点激动就要哭出来了。 他被郡主夸赞了,这,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劳烦师傅就给我这小姑子捏一套唐僧师傅吧,对了,白龙马会捏么?可别把白龙马忘了……” “会,会,会……”朱玉福连连点头,拿起边上的面块,手微微发抖着,可看到杨涵瑶鼓励的目光以及她那温和的笑容,心情竟慢慢地平静下来。 这样地平易近人,哪里像是皇室贵胄?对了,听说这位郡主来自民间,也是穷苦人的出生,这就对了嘛!穷人都是照顾穷人得,哪怕她现在已贵为郡主,可看这位贵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就知道,这是个好心的郡主,不忘本的郡主。 想到这里,朱玉福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捏着面团的手也不发抖了,只暗暗想着:“一定要使出真本事来,给郡主好好捏面人。” 须臾,几个惟妙惟肖的面人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欢喜地王小妹直拍手。 杨涵瑶也觉得眼前这个捏面人的师傅手艺着实高超,想象力也挺丰富得,又见王小妹喜欢得紧,于是便道:“捏得不错!舒云,赏!” “是,殿下!” 那朱玉福一听这话,忙要下跪,口中还连连唤道:“使不得,使不得……” “呵呵,没什么使不得得,凭手艺吃饭,哪有什么使不得?你这面人捏得好,该赏!” 说话间,舒云已掏出一个锦袋,朝杨涵瑶看了下,杨涵瑶点头示意,舒云明了,从锦袋里拿出一片金叶子,道:“这是殿下赏你得,快谢恩吧……” “这,这……”朱玉福这会儿有种做梦得感觉,几个糖人不值当什么钱,这殿下出手就是给了一片金叶子,这,这也太……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这可是郡主赏赐得啊!他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居然能获得郡主的赏赐,这,这片金叶子以后一定要当传家宝,哪怕饿死了也不能卖了当钱使。 朱玉福颤颤巍巍地伸出双手,眼角已隐隐有泪花闪现,像他们这样跑江湖的艺人身份最是低微,能被一个贵人高看一眼的话,那也是不得了的事儿,因此他十分地激动。 接过金叶子后,“草民谢郡主赏赐,殿下千岁……” 话没说完,却听道杨涵瑶说道:“不必多礼了……” 话音落,人已莫入人群中,朱玉福呆滞了片刻,双腿还保持着半弯着的模样,过了许久他才起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小心翼翼地将那片金叶子塞进怀中。 可想了想又觉不妥当,他左看右看半晌,从身上掏了半天,最后索性一咬牙,撩起衣袍用牙咬住,撕开一个口子,从衣袍上撕下一小块布来,小心翼翼地将金叶子包裹在其中,塞进怀里。 然后又整了整衣衫,对着杨涵瑶离去的放下,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念道:“草民谢郡主赏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597.第597章 巧遇赵辰佳 王小妹拉着杨涵瑶在瓦肆中左窜右窜地半晌,这才来到了表演口技人的勾栏中,只见两道简易的屏风拉起,里面有声响传出,有犬吠声,婴儿啼哭声,妇女男子的说话声…… 惟妙惟肖,端得是生动有趣,与后世学得那篇文里描述得大近相同,唯一不同地便是表演的内容。 勾栏里人很多,杨涵瑶不欲饶命,不过民众看到是她后,纷纷自觉地让出了一点空隙,杨涵瑶客套了几句,便带着一群人走了进去,里面的口技人似是察觉到来了贵人一般,表演更加卖力了起来。 才看了一会儿,却听到一阵骚动声传来,“让让让,辰佳县主到!” “赵辰佳!”王小妹一听到这名犹如炸毛的猫儿一般,咬牙切齿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与赵辰佳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她踮起脚,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恶狠狠地道:“那游小白脸果然来了!” 杨涵瑶纳闷,这王小妹这般作态是什么情况?难道她与赵辰佳有什么过节不成?而且听这口气,似乎她对游南哲的怨气更大? 不过听到游南哲的名字,心中还是莫名地起了一阵涟漪,但也只是稍纵即逝,多少年前的一段未萌芽的情愫或许带着一丝遗憾,但多年后回首,在心中留下得也只是那些美好与一些淡之又淡的感怀罢了。 毕竟,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纵然当你想起时或许多多少少会有那么一些怀念,但,仅仅也只是怀念而已,再无其他。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名满天下的杨涵瑶,嘉宁郡主啊……”赵辰佳才走进人群,便发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在此。 杨涵瑶一米六七的身高在这个时代还是很醒目得,赵辰佳一眼便看到了他。 她身边的游南哲一身青色交领长袍,外套着一件华贵的貂毛皮裘,负手而立,陪着他那绝世的容颜,端得是风度翩翩。 他见到杨涵瑶时,先是愣了愣,随后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眼中无波无澜,也看不出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原来皇姑……”他拱手,“皇姑万安……” 杨涵瑶愣了愣,“皇姑……”随即嘴角划过一丝自嘲的笑,是啊,不叫她皇姑叫什么?她的辈分可比赵辰佳大了一杯,游南哲既是辰佳县主的驸马,自然要与赵辰佳一样,给自己执晚辈礼。 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自家人,游驸马不必多礼。” 游南哲点头应是,看着杨涵瑶梳起的发髻,心中闪过一丝苦涩。杨涵瑶的婚礼他去参加了,看着那一对红杉着身的人儿,回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他真恨不得冲上去把王雱打倒,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从此男耕女织,不问世事。 可惜,世事无常,他早已为人夫,与赵辰佳都有了两个孩子了;而她也将嫁作人妇,当年的那点情谊早随着这无情的岁月被消弭。 就像她当年断然拒绝自己一般,虽然总是能感受到她似有似无的朦脓,可最终如手中沙,他越是想要抓紧,越是流散而去。 一苦苦苦酒下肚,他对她的情谊在与她和王雱二人的发丝缠绕在一起时就应该被斩断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婚礼上,游南哲喝着梨花酒,当年亭中与自己琴瑟相合的小女孩今日已嫁作王家妇,而这酿制梨花酒的手艺却是当年自己教她得。 梨花酒,梨花酒……果是情如此酒,味甜中带着苦涩,最终琴瑟两分,曲终人也去。 少年往事大多经不起推敲,一条跃出水面的鱼儿最终要回到它的归所,那归所不是他,而是王雱。 二人年龄相仿,才学相当,郎才女貌,二人的结合已在京中传为美谈;而自己呢?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考上了状元,毕竟是商贾之后,能娶到辰佳已是上天厚爱。 只是他不甘心,真得不甘心,凭什么是王雱?哪怕是陆大郎他都可以接受,可偏偏就是王雱。 这个狂放不羁,目中无人的男子凭什么抢走自己心中人?先帝为何如此偏心?他亦有状元之才,为何不将杨涵瑶许配给他?!偏偏是这个刁蛮的赵辰佳? 千万个念头伴随着阵阵苦涩在心头辗转,游南哲看似平波无澜的双目当触及到杨涵瑶的目光时,终究还是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光芒闪动。 哪怕是已嫁作人妇,他对她,始终是搁浅不下心中的那份缱倦温柔! 孽啊! 赵辰佳见二人的目光有短暂的触碰,虽是稍纵即逝,可一向关注着二人的她却是醋性大发。 她了不会忘记半个月前,自己的夫君在杨涵瑶的婚礼上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在梦中还呼喊着这贱人的名字,甚至眼角溢出了泪花,为此他俩已闹了好多天了。 要不是此事说出去太丢自己的脸面,她早就捅到太后那去了! 该死的杨涵瑶,该死的游南哲,这多年过去了,自己都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他居然还念念不忘着那贱人,着实该死! “哼!”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之际,王小妹的一声冷漠打破了气氛中的微妙,“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辰佳县主啊!县主有礼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赵辰佳正愁火气无地方可撒,指着王小妹道:“别以为现在成了皇亲国戚,就可以目无礼法!要知道,我可是先帝亲封的县主!” “嘻嘻!”王小妹捂嘴偷笑,“你有册封礼吗?你有先帝御赐的府邸么?哼,你还跟我说礼法?你的份位不如我嫂嫂,你的辈分又比我嫂嫂低,如此直呼我大嫂的名讳,您呀,可真给皇亲国戚丢份了!” 王小妹嬉皮笑脸,可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直指赵辰佳的痛处,虽然当年大家的位分一样,可杨涵瑶却是举行了册封礼的县主,还钦赐府邸,就连“敕造嘉宁县主府”几个字都是先帝亲笔抒写得。 而杨涵瑶此时又荣升郡主,而帝宠更胜以往,“敕造嘉宁郡主府”依然是天子亲手所抒,每次升位分都有天子亲笔抒写牌匾,这份荣耀在大宋,杨涵瑶是独一份。 王小妹处处都盯着赵辰佳的痛脚扎,她能不炸毛么? 598.第598章 陆成哥?! 而在辈分上,杨涵瑶又是赵辰佳的姑姑,赵辰佳大庭广众之下直呼杨涵瑶的名讳,不仅无礼还显得很不敬老,这与这时代的人的价值观那可是大大地悖逆,一时间口技人也不表演了,所有人的人都用着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赵辰佳。 宋人,特别是京都的百姓颇有侠义之风,莫说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县主了,就算是有官阶的四品大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无礼,那必然也是要遭到唾弃得。 “啧!这哪还是县主啊?一点礼数都不懂,还不如咱小老百姓呢!” “这位仁兄说得是!还是咱来自民间的郡主好,嘉宁郡主多随和啊!位分比她高,也不见她摆什么郡主的架子。” “说得是,到底是咱老百姓的出生,这些皇室贵胄就知道欺负人。对了,多年前,也是这个辰佳县主,在殿下被先帝罚扫御街时也欺负过她呢!” “就是!一定是看郡主来自民间,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瞧不起郡主,开始欺负人了!” 周围群众的议论声传来,听得赵辰佳脸上那是红一阵,青一阵得,而杨涵瑶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一个字未说,却在无形中传来一股股莫名的压力。 “挑衅,这是挑衅,贱人,贱人!”赵辰佳内心咆哮着,刚要发作,却被一旁的游南哲一手拉住,道:“你不是要去百货楼么?还在这里作甚?走吧,为夫陪你去……” “百货楼?!”赵辰佳一把甩开游南哲的手,发起疯来,“谁要去百货楼?!谁要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去百货楼,这可是这个贱人的产业,我以后都不会去了!” 说着便冲着杨涵瑶大骂道:“杨涵瑶,我告诉你,我与我夫君情深意切,你休想将他从我身边抢走!” 杨涵瑶一听这话,神色一变,这个赵佳柔真是找死了!这种话居然也敢说出口,她不要脸,自己还要脸面了,这种话哪怕心里觉得是那么一回事,但以她与她的身份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宣诸于口么?! 哼!宁王是怎么教孩子得?这还是皇家的县主么?简直就是个泼妇!不行,自己一定要制止她,否则于自己的名声不利! “县主,慎言!” 杨涵瑶扫了一眼赵佳柔,眼中露出一丝严厉,“我自知出生农家,得先帝垂爱,些许微薄之功才荣获现在的殊荣,你乃宁王之后,是真正的金枝玉叶,看不起我这等微薄之人也是情理中的事。” “虽说论辈分我乃你的姑姑,但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自知自己非金枝玉叶,你往日里多有放肆搅扰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可我虽卑贱,却也是先帝钦封的县主,是当着全天下百姓的面举行的册封礼,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羞辱我,至先帝于何处?” 说着便向前走了一步,一双美目露出一丝寒光,死死地盯着赵佳柔,嘴巴一张一合地,一字一字地往外蹦着,“身为真正的金枝玉叶,宁王之后,你又置皇家的威严在何处?!” “哼!”赵佳柔冷哼着,“都说桑梓远一张嘴,死人能说成活人,智比孔明,才比管仲,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顿了下,又道:“心中藏着如斯龌龊的心思,竟也能被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知道得,还以为你是……” “够了!”游南哲实在看不下去了,怒喝道:“你说够了没有?!如此无礼,你的诗书礼乐都读哪里去了?还不给皇姑赔不是?!” “游南哲,你!”赵佳柔睁大双眼,随即泪花闪现,冲着游南哲大喊道:“你,你居然帮着这贱人说话,你,你当我是什么?!” “县主!”游南哲忍住怒气,道:“别闹了,不去百货楼就不去了,你不是说要买珠宝首饰么?为夫前几日外出见到有家新开的珠宝店,里面的首饰奇巧新颖,你去看看可好?” 如此地低声下气,只求赵辰佳别再丢人现眼了,哪知赵辰佳却并不领情,龇牙咧嘴地露出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哼哼,这全天下的首饰珠宝再奇巧新颖哪比得上你的瑶儿打制的新颖奇巧?” “我道不知堂堂宁王之后,辰佳县主竟生得一张乱泼污水的嘴儿,今个儿陆某算是领教了……” 正当游南哲火气冒到头顶,准备拂袖离去时,却听得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游兄,多年不见,怎得被一小女子压在头上作威作福?” “陆成哥!”杨涵瑶立刻就认出了此声音的主人,惊喜地转过身,哪怕是在常州,自打她搬到雅苑后,与陆成也是聚少离多。 而三年的守制期,后哪怕匆匆回常也只作暂时停留,因此算起来,她与陆成也是好几年没见了。 听到这熟悉的乡音,又是儿时的伙伴,她哪能不激动? 她转过身,当年的那个小屁孩如今早已长成了男子汉,一双俊目大而有神,两道剑眉斜飞,高挺的鼻梁,一米七八的身高站在人群中也是特别的醒目。 一身淡青色的皮衣,外罩一件同色系的棉袄披褂,身上背着一个土黄色麻布褡裢,虽是粗布麻衣略显寒酸的打扮,可却无法掩盖那冷峻不凡的独特气质,他从人群中缓缓走来,走到杨涵瑶跟前,既没拱手,也没行礼,看着杨涵瑶的目光一如当年看邻家小妹妹的目光一般,道:“染真妹妹,几年未见,可安好?” “好,好,一切都好!”杨涵瑶激动地说道:“陆大哥可好?你怎会来此?还有,还有,韩婶子好吗?里正爷爷好吗?大家都好吗?” 顿了下,又接着道:“上次匆匆回常,未作停留便又回京,未去探访,多年未见,今儿早上还在念叨大家。陆大哥,你怎回来东京?是来赴考?不对呀……” 杨涵瑶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早上还在念叨家乡的人,这会儿看见一个儿时的同伴,哪能不激动呢? 599.第599章 梁圭轩也来了 有道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喜事被她碰上了,她本就是凡夫俗子,哪有不激动的理由? 陆成望向杨涵瑶,好几年没见,在他的印象里,杨涵瑶还是那个梳着两个双丫髻,头上带着红绳,坐在牛车上,甩着双腿儿,跟他辩证“天圆地方”的小女孩。 时间过得真快啊!染真妹妹都嫁人了……想起年少时心中那点莫名且又朦胧的情愫,陆成抿嘴一笑。 他不是那种忸怩之人,大丈夫在世,理应提三尺青锋剑,带吴钩,报效国家才是。 至于儿女情长,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不值一提。 当年那个一板一眼的少年一如往昔,时时将圣人的教诲摆在心头,严苛的要求着自己,以一个寒门子弟的身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终于是一步步从常州走到了京城。 他是被王安石大人举荐,得到官家首肯后,特下旨允他入国子监读书,这对一个寒门子弟来说着实不易。 按照宋朝廷的规矩,入国子监读书,只有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才有这个资格。至于普通百姓,除非是才学特别出众,还要经过地方官员和朝中有资格的大臣举荐,官家首肯后特批才有机会入国子监。 但凡能入国子监读书得,哪一个不是人中之凤?寒门子弟入国子监的那更是凤毛麟角,但凡这种人,几乎都是青史留名之辈。 其实以他跟杨家的关系,早就可以走下捷径,入国子监得。就算不靠杨家,他与王雱是同窗,又颇得王安石赏识,入国子监也没普通寒门子弟那么难。 不过陆成是一个谨守圣人言的人,自然不会去走这种捷径,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在科举一路上走出自己的路来。 而这回经王安石的推荐,他本意拒绝,可官家却特意下旨,这让他很激动,毕竟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想法是这个时代士人的主流价值观,官家都下旨了,你还不去?还不激动? 王安石推荐归推荐,可比起官家亲自的下旨,那就是毛毛雨了。圣旨到常州,整个李家村都轰动了,常州学府也轰动了,陆成的事迹激励了多少寒门子弟,在乡亲们的祝福下,陆成整理行装,一个人踏上了上京的路。 好在这多年,在杨家的帮衬下,李家村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相当不错,陆成家虽是外乡人,可因他家与杨家曾共患难过,李家村的酱油作坊自然也有他家的一份。 虽比不上豪门大户,还穿不上绫罗绸缎,但也是不差得,出得起钱作常州商会的快船入京。 陆成到了京城,本就打算去找杨涵瑶。他在这京中谁也不认识,唯一谈得上交情地也就杨涵瑶了。 在这方面,他可不迂腐。杨涵瑶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李家村以及常州城的变化也看在眼里,二人的五年之约,杨涵瑶说得话虽然全未实现,但毕竟让他看到了希望。 而他也学习了世人口中的“新学”,也就是数理化,面对常州城的变化,想着与杨涵瑶当年的赌约,他心中勾画出了一副宏大的蓝图,他这次进京是为实现心中抱负,自然也就不会在意这些小节了…… 只是他虽心性沉稳,可入了这东京当世第一大城,一时间也有些被迷了眼,特别是这瓦肆,虽然常州城现在也不错,可比起京城的繁华,终归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这一入京城,这儿的热闹就把陆成吸引住了。特别是这瓦肆,常州的各种娱乐就算多了,那百家讲坛,哪怕他囊中羞涩,也是期期不落,每次都要去听,那些百家讲坛的先生不乏当世大儒。 而讲解的经史通俗易懂,妙趣横生,是陆成在常州唯一的消遣,而读史的好处自然不用明说,所以哪怕他并不富有,可对于百家讲坛却是特别偏爱。 可进了这京畿地面以来,这里的繁华还是将他震撼到了。 虽不像常州那样,水泥路已修到乡间小道,动轨马车通到横林,奔牛等几个市。 如果说常州是一座新兴城市的话,那东京城历经岁月所沉淀下来的厚重感却是别有风味,使人入得这城市来,不由地就起了几分肃穆之感。 特别是这瓦肆,各种杂技表演更是让陆成看得眼花缭乱,毕竟还是个年轻人,再沉稳,可面对着花花世界哪有不动心之理? 而这口技勾栏里围着众多的人,当下也就引起了他极大的乐趣,哪知这一看,却是瞧见了熟人。 不过当看到杨涵瑶被一个所谓正儿八经的辰佳县主欺负时,陆成刚刚“他乡遇故知”的欢喜顿时被冲散,又见这所谓的县主不仅一点皇家的气度没有,还如此不依不饶,哪怕他不认识杨涵瑶,那也是忍不住得。 再一看游南哲那不声不响,低声下气的样子,心中更是恼怒。这游南哲本来他瞧他不顺眼得,可后来见这人改邪归正,努力奋发向上,一举夺得了状元,又是家乡人,陆成对他还是有些敬佩得。 这会儿看到游南哲这样,心中不免失望。可转念一想,游南哲出生商贾,能娶到王爷的女儿也算是造化一场,摧眉折腰事权贵虽令我辈读书人不耻,可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这世上包青天只有一个,不是人人嘴里喊着“操守”就真能守得住得。再观这辰佳县主,活脱脱悍妇一枚,虽出生尊贵,容貌娇艳,可满嘴市井俚语,真真是为人不耻。 一时间又对游南哲起了几分同情,此等悍妇娶回家,不是造孽又是什么?所谓家中贤妻坐,诸事顺当;家有悍妇,祸起萧墙,游兄也真够可怜得。 状元之才,被先帝乱点了鸳鸯谱,一身才学抱负无法施展,又遇上此等悍妇,这人生际遇也太悲惨了一点了。 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又望向那县主,心中更是来气。游南哲懦弱也好,摧眉折腰也好,可大家都是晋陵人,家乡人哪有不帮衬着的道理? 更别提,这个悍妇还欺负了他的邻家小妹,加起来那就是两个家乡人,他陆成自小读得是圣贤书,沐浴得是圣人语,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便拨开人群,一阵呛白,顿时让赵辰佳气得脸发青,又见这小子与杨涵瑶交好,知道是杨涵瑶遇上熟人了,来了帮手,心中恼怒,刚要开口,却又听到一个声音传来,“陆兄说得好!这是什么县主?朗朗乾坤下,竟如市井泼妇般口出恶言,皇家的脸面都给你扫光了!” “子玉兄?!”杨涵瑶睁大双眼,今个儿是什么日子,怎么梁圭轩也来了? 她望向陆成,陆成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他也不知梁圭轩为何在此。 梁圭轩带着几个小厮以及一个头戴绢纱帽的妇人来到杨涵瑶跟前,行礼道:“学生梁圭轩携内子见过嘉宁郡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子玉兄不必多礼!你如何会?这位是嫂嫂?!”杨涵瑶打量那妇人,那妇人见杨涵瑶目光扫过来,赶忙将面纱撩开,福身做了个万安礼,道:“妾身梁简氏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嫂嫂不必多礼!” 杨涵瑶赶忙虚扶一把,又看向梁圭轩道:“子玉兄,你……” “哎呀呀……”梁圭轩行完礼后,便又恢复了以往在常州与杨涵瑶相处的模式,拍着脑袋道:“染真,你特意派人送书信前来,邀我前来京城喝你的喜酒,可我这身子太不争气了,走到半道上受了些风寒耽搁了,走到今天才到京城,又被这京城繁华景象迷了眼,没第一时间到府上去,恕罪,恕罪!” “子玉兄这是什么话?”杨涵瑶面带歉意,“累子玉兄奔波而染病,染真心里过不去,正好陆大哥也来了,今个儿就由我做东,设家宴为两位哥哥接风洗尘!” 顿了下,又撅嘴道:“说起来,陆大哥,你可太不厚道了,我早就修书于你,为何没来喝小妹的喜酒?” 陆成脸一红,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才道:“我,我,我……” 杨涵瑶见他支吾,想来是有难言之隐,于是笑着说道:“好了,好了,陆大哥你平日读书用功,官家又下旨允你进国子监,事多难抽身,我就不怪你啦!不过等会宴席上你可得多喝几倍,夫君前几日还念叨过你,现在你来了,又用在国子监读书,他等会儿下学回来定然欢喜。” “小妹还是跟儿时一样,哥哥现在这里赔个罪,望染真妹妹勿怪。”顿了下,又道:“不过小妹的喜酒还是要讨一杯得,这不,娘亲让我带来了家乡的特产为贺仪,染真妹妹可不要嫌弃陆成礼薄哦!” “家乡的特产?!”杨涵瑶睁大双眼,咽了咽口水道:“怎会?怎么会?我都很久没吃过家乡的东西了!来来来,陆大哥,子玉兄,大嫂,别站着了,咱这就回府,夫君这会儿也该到家了……” PS:今天大扫除了,早上忙到现在,昨天忘了设置定时发布,让大大们久等了,原谅则个(*^__^*) 600.第600章 气歪嘴的赵辰佳 赵辰佳气得嘴都歪了,这两个贱民是从哪冒出来得?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难道他们的眼睛都瞎了吗?没看见自己身上县主的佩饰吗?! 而且这两个贱民都是来替杨涵瑶说话得,几个人谈笑风生间完全没把她当成了透明人,这如何不叫人恼怒?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不是有人不断找你麻烦,或者暗算你。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无人关注。 试想下,你恨一个人,时常找他麻烦,绞尽脑汁,骂得口干舌燥,可对方却当没听见似得,那是什么心情?这才是最大的悲哀吶! 而眼下这情形似乎印证了赵辰佳就是那最悲哀之人,杨涵瑶与两个老乡谈笑风生,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更要命地是周围的群众也不拿正眼瞧她一下,就当她这人不存在似得,真是气得她头顶都快冒烟了。 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了!可恶的杨涵瑶! 而在她边上的游南哲却是面无表情,见到自己的妻子又要发作,一把拉住她,低声道:“还嫌不够丢人?跟我回去!” “游南哲,你什么意思?你还是不是男人?自己的媳妇被人欺负了,你居然跟没事人一样,在此装聋作哑?你还是男人吗?!” “我不是男人,你是女人吗?世上哪有你这样骄横的女子?!”游南哲是彻底怒了,冷冷丢下一句,一甩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辰佳一见此就急了,忙大喊道:“游南哲,游南哲!驸马,驸马!你去哪?!你给我回来!” 可惜地是游南哲理都没理她,径直走出人群,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赵佳柔一跺脚,狠狠地瞪了一眼杨涵瑶,道:“杨涵瑶,你等着!你这般欺辱我,我告诉太后去,让她去治你罪!” 杨涵瑶勾起唇,嘴角划过一丝嘲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请便!” 说罢,一把拉起王小妹的手,道:“小妹,回家去!好好地出来游玩,没得却被人扰了兴致,真是晦气!” “大嫂说得是!”王小妹也气呼呼地说道:“什么东西!也太欺负人了,我要回去告诉父亲,让父亲参宁王一个治家不严!” “罢了,罢了,何必与这等人计较,咱们回家吧!”姑嫂二人一唱一和,使得刚才拔脚的赵辰佳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可自己的夫君已远去,她又无法在此久候,游南哲是她的心头宝,其他事儿与此相比,那还算得了什么? 她咬了咬牙,双拳紧握,尖尖的指甲嵌进肉里,跺了跺脚,转身朝游南哲的方向追去,嘴里还喊道:“驸马,驸马,你等等,等等我!” 众人一阵哄笑,杨涵瑶也不欲多作停留,招呼着梁圭轩与陆成二人,一行人出了瓦肆,上了马车直奔郡主府而去。 须臾间便到了郡主府,王雱正好从国子监下学回来,见到自己娘子从车上下来,又见到自己小妹下得车来,上前两步,不悦道:“小妹,你又缠着你嫂嫂带你出去玩了?都这么大……子慎(陆成表字),子玉?” 王雱愣了下,说起来这二位也可算自己的同窗,在常州时日虽不久,梁圭轩暂且不提,可这陆成却是当年解试的案首,在常时二人同为常州学府最为出色的学子,前几日自己还与自己媳妇提起过他,没想到他今日便出现在眼前了。 王雱愣了下,随即也欢喜起来。大概除了游南哲外,在常结识的朋友他大多都交好,看到远来之客,哪有不欢喜之理? “二位贤弟何时来京城得?来来来,快别外面站着了,快快进屋,快快进屋。” 陆成与梁圭轩对视一笑,纷纷冲王雱拱手致礼,客套一番后,便随着王雱进了府。 进了府后,梁圭轩一边与王雱,陆成说着话,一边打量着这敕造郡主府,心里暗暗赞叹。 不愧是天子御赐的府邸,好一派皇家气象,自己家在常州也算颇有资产,可自家的府邸与这郡主府相比,那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简直就是萤火之光与日月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梁圭轩的媳妇梁简氏戴着面纱,可面纱后面的那双眼睛却是不停地转动着,她出生小户之家,本以为这世上梁府已是富丽堂皇之地。 可如今进了这郡主府,才知自己以前是多浅薄可笑,如井底之蛙般,这郡主府随便哪一处,哪怕是最细微的地方也比梁府气派地多了。 别得不说,就说这郡主府内,那窗户可都是用整块地大玻璃镶嵌地,而梁家却只有几处地方是用了玻璃窗户,比起这郡主府简直不值一提。 再看那些造型各异的玻璃装饰品,无一不显示着这座宅邸主人的身份之高贵。她甚至在这里看到了有些玻璃饰品上还刻画了字画,这可是常州商会才推出的新产品,听说是使用了一种叫作“烛刻”的手段,产量十分低,目前仅供皇家使用。 而在这郡主府这样的玻璃制品随处可见,嘉宁郡主之富有可见一斑。 等到了正厅,却见着吴氏正与槿嫆在说着话儿,见到儿子与媳妇回来了,自然是高兴。又见二人身后跟着的一群陌生人,看神色,便知这几位乃是儿子与媳妇的故交,当下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吩咐下人准备点心茶水,招呼了起来。 宾客入座,吴氏也很识趣地带着王小妹走了。虽然那皮猴很不乐意,可无奈老妈的威压太大,不情不愿地撅着嘴巴,满怀着不甘进了后堂去。 杨涵瑶见着王小妹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这娃最喜热闹,又是个人来疯,这会儿婆婆将她抓进闺房,那能不怨愤么? 王小妹不敢不愿地敢在吴氏身后,眼珠子乱转,想了半晌都没找到合适的理由,不由泄气。 看着女儿那模样,吴氏心里偷笑,可脸上却不松懈半分。这死妮子借着家媳的名义天天跑出去疯耍还当自己看不出来了? 她倒是好算计,知道自己不好拂了家媳的面子,拿着鸡毛当令箭,越发来劲了。 家媳又是个好说话地,被她几句话一哄,心就软了。长此以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看来是时候找个时间跟家媳说一说,不能由着这皮猴的性子闹腾下去。 毕竟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现在又贵为皇亲国戚,这样天天朝外疯跑算个什么事儿? 601.第601章 那县主什么来头? “萝卜干,溧阳风鹅!白茶!”几人入座后,还不等絮叨呢,杨涵瑶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陆成给她的包裹,一脸的惊喜,此时的她就跟个孩童似得,惹得几人都笑了起来。 “染真,至于么?不就是洛玻股份,风鹅和白茶么?”梁圭轩打趣着说道,“不知道得还以为你在京中是在受罪了呢!” 杨涵瑶不满地撅起嘴,道:“子玉兄,我可是离开家乡很久了。上次回去都没住上三个晚上便又匆匆赶回京城,这些家乡的美味可是很少能吃到了呢!” 说着也不顾形象了,用手捏起一个萝卜干当着众人的面便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念叨着:“好吃,好吃!咱们常州的萝卜干就是好吃!” “那是自然……”陆成笑道:“这鸭蛋形的红皮萝卜只有常州才产,皮厚肉紧,细嚼无渣,口感水灵无辛辣味,全国只此一家。” “呵……”王雱笑道:“想不到陆贤弟于此道也有心得,若不是贤弟刚刚说起,我都不知常州的萝卜干乃是我大宋独有之物。难怪我后来在旁的地方吃到的萝卜干都不对味,原来如此啊!” 陆成微微一笑,“难道王兄也对这萝卜干情有独钟?” “正是!”王雱点头,“这常州的萝卜干黄里有红,咸而不朐,咸中微甜,香脆不辣,当成佐餐的小菜端得是妙。” “王贤弟说得是……”梁圭轩也接话道:“某这些年时常外出,即是游学亦是采风,可无论到了哪个地方,若要说惦记得还是家乡这最不起眼的萝卜干。” “说起来也不怕大家笑话,有一回我到湖州去,结果途中结识了几位朋友,多待了一段时日,那段日子我天天晚上躺在床上就想着家乡的萝卜干,说与几位友人听,都快给人笑死了。” 顿了下又道,“染真给先帝守制,一守就是三年,我不过是离家半月有余就如此想念家乡的味道,以己度人,刚刚某还笑话染真,可经两位贤弟一说,是梁某不厚道了,还请郡主多包含。” 杨涵瑶吃下一个萝卜干,喝了口水,摆手笑着说道:“子玉兄哪里话,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说着又拈起了一块萝卜干,道:“再吃一块,再吃一块,恕染真无礼了……”说完便快速地将萝卜干塞进嘴中,那模样,简直就跟饿鬼投胎似得,惹得几人一阵笑。 待第二块萝卜干下肚,杨涵瑶喝了几口水,这才满足地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看像梁圭轩的媳妇儿,此时这妇人已将面纱取下,露出娇好的容颜。 这女子眉眼细长,肤色白金,穿着一身杏色的衣衫,头上简简单单地插着一支金银丝缠绕的兰花造型的发簪,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自有种空谷幽兰的感觉,娴静而典雅。 “这位就是嫂嫂吧?”杨涵瑶笑着说道:“子玉兄成婚时恰逢先帝驾鹤,我在永昭陵也没来得及去参加子玉兄的婚礼,失礼之处,还望嫂嫂勿怪。” “妾身惶恐……”梁简氏起身,道了个万福道:“殿下孝道感天,替先帝守孝二十七月,天下传颂,何谈失礼?” 杨涵瑶笑了笑,又侧头对梁圭轩道:“子玉兄好福气,嫂嫂温柔娴静,有嫂嫂持家,定能成为哥哥的贤内助。” 梁圭轩呵呵一笑,拱手道:“承蒙夸奖,莫不敢当。”顿了下又对自己媳妇说道:“菁媛不必拘礼,染真妹妹自小与我等一起长大,你这般拘束倒显见外了。” “子玉兄说得是。”杨涵瑶笑着起身,上前拉过梁简氏的手,道:“嫂嫂,走,咱们去后院说些贴己话儿。” “这……”梁简氏有些犹豫,她出生小户人家,虽爹爹也有教她读书识字,可面对着眼前这个身份无比尊贵的人,又是头次进京,这心里难免紧张。 她侧头看了看自己丈夫,只见梁圭轩笑着说道:“单凭郡主安排,你且去吧。” “是……”梁简氏福了福身,杨涵瑶笑道:“这几个男人凑在一起不是家国大事就是风流才子佳儿的话儿,咱们女子在这儿搀和着也没意思,不如去内院,正好大婚时宫里赐了一些蜀锦,我给嫂嫂挑几匹去,权当贺礼了。” “冤枉!”杨涵瑶话音才落,梁圭轩与王雱就齐齐叫出声道:“哪来什么风流才子佳人?染真可莫要胡说……” 杨涵瑶偷笑了一声,梁简氏红了脸,道:“殿下盛情,妾身受之有愧。” “好啦,好啦,别说这些了,咱们走吧……”说着,杨涵瑶便拉着梁简氏走出了正堂,朝后院而去了。 看着女眷们都走了,陆成这才起身问道:“元泽兄,成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 王雱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当年他与陆成同在常州府府学读书,与陆成也算熟稔,对他的秉性颇有了解,现在见他这严肃的模样,心下一凛。 “贤弟有话直言,雱定知无不言。” 陆成点头,道:“我刚在来的途中巧遇染真,见她与一位叫作辰佳县主的人吵闹,那县主离去时扔下狠话,说是要去太后跟前告状,但不知这所谓的辰佳县主是个什么来历?她这般怒气冲冲而去,扬言要去太后那儿告状,若到时太后怪罪起来……” “赵辰佳?!”王雱一听陆成的话后,怒气就起来,“又是这悍妇?!” 梁圭轩喝了口茶,见王雱这样,道:“怎么?元泽贤弟,这辰佳县主很受太后宠爱?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王雱不屑,“是宁王的孙女。”顿了下,又皱眉道:“若那悍妇撒泼到太后跟前倒的确不大好办。” “宁王?”陆成愣了下,问道:“可是真宗帝的?” “正是……”陆成点头,“宁王与真宗爷感情笃甚,先帝在世时也是多加礼遇,而宁王对这个辰佳县主又颇为宠爱,若赵辰佳闹到太后跟前去,以太后对染真的宠爱,倒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只是……”王雱叹息了一声,“若是宁王出面的话,可就不大好办了……” “哼!”梁圭轩冷哼了一声,道:“我看那辰佳县主娇蛮无礼,若是不知晓得,哪里知道她是个县主?是皇室的人?简直跟乡野村妇差不多,端得是无礼。” “子玉兄说得是……”王雱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两位也不必担心,染真在宫中人缘颇好,顶多也就是被禁足几日给宁王一点面子罢了。” “两位远道而来,还未作歇息,现在先去梳洗一番,染真刚刚已命人备下晚宴,等会儿家父回来,咱们一起喝几盅,当是雱给二位接风洗尘了……” “全凭元泽兄(贤弟)安排……” 命了人整理出客房,烧了热水,又安排了家中仆人随行伺候,等一切安排好后,王安石也从办完公务从外面回来了。 一进家门,便得到家仆的禀告,知道是陆成进京了,心中自然欢喜,快步地走到正堂,却不见陆成,只见自己儿子眉头紧锁,坐在那儿发呆,心下纳闷,便问道:“雱儿,为何呆坐于此呀?” “父亲回来了……”王雱起身,便将刚刚的事儿都说了一遍,王安石听后,满不在乎道:“宁王又如何?他教出来的好孙女,家媳那样知书达理的一个人,断断不会是她去惹是生非得……” “爹爹说得是……”王小妹不知又从哪冒出来了,估计是趁着吴氏不注意悄悄从后院跑出来得。 她蹦蹦跳跳地来到王安石跟前,把刚刚在街上的事儿给说了一遍,完了还道了一句:“爹爹,这个辰佳县主可不是第一次找大嫂麻烦了,嫂嫂未进家门前,我可听小柔说了,那辰佳县主可不是一次当着京中名门淑媛的跟前说嫂嫂坏话了……” “吉甫的小女?”王安石愣了下,心里纳闷,吕惠卿的小女儿怎得又跟宁王府的人扯上关系了。 不过这想法也仅仅在脑海中过了一过,便未作多想。但听了小女儿的话也是有些生气,王安石可是极度护短的人,杨涵瑶这个媳妇他又是颇为满意,这样当着全京城的老百姓当街辱骂自己的媳妇,还在京中淑媛跟前大肆贬低,这不是在打他老王的脸么? 当下阴沉着脸,冷哼道:“好一个辰佳县主,如此辱我家媳,当我王安石是死了嘛?” “父亲息怒……”王雱劝解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妹,道:“小妹,你先回房,我有话与父亲说……” “哦……”王小妹出来是找杨涵瑶的,见杨涵瑶不在,想来是回后院了,又见哥哥有话对父亲说,她虽顽皮却不是个不知事得,当下点头称是,蹦蹦跳跳地又去后院找杨涵瑶玩去了。 王安石看着小女儿那样,又想起了吴氏的话,脸色稍缓,道:“小妹与家媳倒相处地不错。” 王雱笑了笑道:“这妮子嘴巴甜,染真性子也好,天天大嫂前大嫂后得,就哄着染真带她数去耍,爹爹你可要说说她了,毕竟小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这老往外跑可不大好……” “这有什么?”王安石不悦,在他眼里看来自己的儿子女儿那都是个顶个的好,媳妇也不错。 王雱见此也不再多言,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转而眉头皱起,道:“爹爹,有一事,咱们不得不妨……” PS:谢谢Am。Amber,Kimini,玥三位大大的慷慨打赏!谢谢诸位书友的推荐票支持,弱弱地问一声:还有吗? 求推荐票,月票!谢谢大家支持哈! 602.第602章 父子对话 “何事需要提防?”王安石不解,“不就是个县主么?她的脾气秉性太后又不是不知道?难不成太后还会帮着她训斥家媳不成?” “唉……”王雱叹气了一声,自己的老父亲才学好是好,可就是比旁人少了几个心眼子。 比如刚刚小妹说得事,吕惠卿的女儿为何会知道赵辰佳当着京中淑媛的面说染真坏话? 吕惠卿可是父亲一手提拔起来得,官位不及父亲显赫,名声没有父亲大,虽是颇有能力,可王雱总觉得这人太阴沉了。 现在他的女儿一面与自己小妹交好,一面又与赵辰佳交好,端得是好手段,这做派用染真的话来说那就是所谓地“亲情外交”。 小妹刚刚说了这些话,看父亲的神色也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父亲越来越受到天子重用,这自古官场如战场,稍不留神就得要人命,这吕惠卿的做派怎么看都是两面三刀的行为,此人野心极大,得防着点。 不过眼下这事还得压一压,就算自己提醒了父亲,以父亲的脾气秉性也未必听得进去,还是自己多留神点吧。 “爹爹,染真回门那日跟我说了件事,关于天子的事儿……” 王安石眉头一皱,道:“去书房说。” “是,父亲。” 父子二人到了书房,打发掉奴仆,关上门,王雱把杨涵瑶那日对他说得话说了一遍给父亲听,听得王安石直皱眉,道:“看着官家对家媳颇为宠爱,可此番所谓又是何目的?” 顿了下又道:“家媳虽身负才学,可毕竟只是个女儿家,官家这番敲打是何意?” 王雱叹气道:“恐是皇家与外臣联姻之由。” “这可是先帝御赐的,就为这个?”王安石显然觉得天子大惊小怪了,难不成他还真觉得杨染真会与朝中大臣说得那样,有效仿则天女皇之心?想想都觉得好笑。 王安石并不知先帝托孤,要杨涵瑶入朝辅政的事儿。这毕竟是机密之事,仁宗在世时他本就不讨仁宗喜欢,若不是后几年在地方上干得实在出色,也不可能把他留京重用,更不可能把杨涵瑶许配给他们王家。 “父亲,濮仪之争,难道您忘了?”王雱实在有些无语,父亲在这方面未免太正人君子了…… “那是他们皇家的事,关家媳什么事儿?家媳虽上了皇家的碟谱,可毕竟还是不同得。” “可太后偏宠染真,这就是染真的罪过了……”王雱心中不无担忧,那日这句话他可没敢告诉杨涵瑶,免得她多想。 “这……”王安石也明白过来了,因濮王名分之事,有流言传说,说是太后与天子母子因此事闹得有些不开心,现在已到了面热心冷的地步。 自己家媳身负才学,虽是女子不入朝堂,可说一句话那也会引起许多大臣的重视,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了一股不可小觑之力。 特别是近年来,常州书院的崛起,随着第一批学生的毕业,为国朝培养了不少的干吏,官位虽小却是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 再者,杨涵瑶乃常州人士,常州本就是大宋数一数二的科举大州,而胡宿也同为常州人,又在朝中有着较高的人望,家中子弟更是出息,他的儿子是大学士,孙子更是前年考上甲榜进士,受到官家重用。 这些常州籍的学子贡生不知何时起开始处处以这二人为首,而胡家与杨涵瑶的关系自然不用明说。 这时代,只要是家乡人那自然是抱成团,拧成绳,如今王杨两家结亲,更是带动了江西士人的势力,如此看来,太后偏宠家媳,的确是要引发天子不安了。 王安石越想越是惊讶,自己的那个媳妇从来不与朝中大臣结交,相处都是点到为止,没听说她与哪个大臣走得太近,怕得就是遭天子猜忌。 可没成想,这个什么都没做的人,居然在不声不响中建立起了如此高的威望,这等威望,哪怕是自己这个做公公得也得仰头看下,这真还是当年那个在自己跟前夸夸而谈“工商能强国”的小女孩么? 不过王安石也就这么想了一想,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有了家媳这股助力,变法之事可成矣! “这还不止……”王雱又分析道:“染真掌管的常州商会如今遍布大宋,天下商贾莫不是马首是瞻,海外的开拓商会可都是听命于常州商会,换句话说,他们就是听命于染真得。” “抛开常州商会在国内的经营不说,爹爹可知那海外开拓商会每年可为国朝提供多少的进项?说是公私合营,可那些商贾可认不得天子,他们只认郡主。” “这个我倒是略有耳闻……”王安石想了下,“听说去年光东南亚一带的税银就上了近四百万贯。” “这还只是税银,还只在东南亚一带,今年澳洲也准备大开发了,从年初到现在,光移民就去了六万之众,所创税银已有近百万。我听染真说过,那澳洲简直就是天然宝藏,各种矿产不计其数,更是盛产金银矿,而且也是极好的牛羊马放养之地。” “而澳洲距我大宋,在经过这几年的琢磨,已找出最为合适的航线,使用飞箭巨艋,来回至多二十日。父亲,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澳洲完全开发出来,使用快船,一月内若安排合理,可跑两个来回,把那澳洲的矿产拉回大宋,那可是个聚宝盆啊!” 王安石惊出一身冷汗,虽说都是读圣人书得,素来不将陶朱之道放在眼里。可但凡是个明白人,哪里会糊涂到不知这商贾之道亦关乎国运的事? 以前他可能在这方面还比较糊涂,可与杨涵瑶打了交道后,又眼见大宋这几年的发展,他真得开始觉得杨涵瑶说得话都是有道理的。 这点,想必只要不是个傻蛋都能看出来,更别提天子了。掌握着经济命脉的杨涵瑶,若真要振臂一呼…… 王安石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见到父亲脸色发白,王雱又说道:“染真断不会有效仿则天女皇之心。可别人却未必会这样想了,特别是上头那位,为此染真都不敢回家乡去了,甚至还开玩笑地跟我说,要是公公请旨去岭南就好了,这样咱一家子也不会被天子猜忌了……” “去岭南……”王安石失笑,权当杨涵瑶是玩笑之语,“她可真会想。那岭南之地自古便是流放之地,莫说官家肯了,就是官家应允了,咱们一家去了那,这变法之事还从何谈起?” 顿了下,又道:“这妮子,出得什么鬼主意,那岭南瘴气丛生,荒凉得很,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 “父亲此言差矣!”王雱摇头,“本来染真也是一句玩笑话,我也反驳过,可听了染真一番话后,儿子倒觉得去岭南大有作为!” “此话何解?”王安石忙问道,心里纳闷极了,那岭南五地有野蛮人不说,瘴气还重,去了那儿还能有什么作为? 王雱微微一笑,拿过纸币,在纸上写道:“盐,粮,市舶” 王安石眼中闪出一丝精光,据奏报,杨涵瑶曾建言先帝在番禺(广州)设了一盐场,现在那儿每年都要出生不少的盐,番禺的民生已大为改观。 “自交趾(越南)分封出去后,如今的岭南五地已成四地,但以前交趾县所在地,红河下流地区还在咱大宋掌握内,听染真说那可是个大粮仓,稻谷一年可三收,占城稻父亲可知?” “知道……”王安石点头,“这占城稻耐旱,不挑地,一年可三种,如今江南地区已推广开来,照你这么说,去经营岭南倒也不是不可。” “只是……”王安石冷哼了一声,“我等贵为臣子,若只是天子猜忌便落荒而逃,岂非有违臣者本份?” “唉!”王雱重重叹息一声,道:“父亲自然是不能去,要留守京中,儿子想得是,如果天子猜忌越重,倒不如等儿子高中后,自请去琼州……” “什么?!”王安石睁大双眼,“去琼州?!那可是岭南五地之内最荒芜之地,那些黎人可是要吃人得!去不得,去不得!这也是家媳说得?她疯了!” “父亲!”王雱劝解道:“这琼州在旁人眼里是流放之孤岛,可在染真眼里那可都是宝,且不说其他,就说国朝以后若是广开海贸,那琼州若利用好了,可是一风水宝地啊!” “那琼州西临东京湾(北部湾)与交趾相对,东濒南海与流求岛(台湾)相望,东南和南面在南海中,又与吕宋、文莱和柔佛(马来西亚)为邻。” “又有极好的深水港,可停泊大船,如今东南亚的开发如火如荼,若将琼州利用起来,便可成为一个中转站,假以时日必成繁华之地。” “儿子如今贵为驸马,而染真身份特殊,若出仕,也许这也会成为他人构陷染真的一个理由。不如儿子自请琼州,既少了天子的猜忌,也可堵上他人的嘴。” “有贤妻相助,儿子定能将琼州经营起来。有了功绩,再回京也好少些闲言碎语,可谓一举两得之事……” 603.第603章 伺候先帝的人 且不说王雱父子二人在书房里是怎么说得,再说杨涵瑶领着梁简氏去了后院,才坐下没多久,便看见一个身影窜了进来,定眼一瞧,不是王小妹又是谁? “你这皮猴,怎得一点也闲不住?”杨涵瑶笑着捏了捏王小妹的脾气,又道:“忙了半天了,也饿了吧?舒云,去厨房让做几碗甜与点心过来,这离着饭点还有一会儿呢,咱先吃点垫下肚子。” “我要吃蛋挞!还要奶茶!”王小妹忙举着手,冲着舒云说道:“好姑姑,再让他们给我做个炸鸡腿。” “你这馋猫!”杨涵瑶笑着说道:“今天可有家宴,吃这多,晚上就吃不下了。” “那……”王小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抵不过炸鸡腿的美味,道:“我,我这会儿正饿着呢……” 那纠结的模样惹的梁简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小妹红了红脸,又道:“这位嫂嫂,那炸鸡腿可好吃了,你要吃一个吗?这可是我大嫂传授的手艺……” “妾身……妾身……”梁简氏没想到王小妹会问她一个客人这样的问题,一时间词穷,不知如何回答地是好。 杨涵瑶见此,忙出来解围,对舒云道:“听二姑娘得,就让厨房做鸡腿,蛋挞和奶茶吧……” “是,殿下……”舒云领命,看着王小妹那满足的神奇,笑着摇了摇头,这王大人的小女儿和方二娘子有得一拼了,都是皮猴,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得。 想到方二娘,舒云便想起她那婚礼来,走在厨房的路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恰巧史志聪与槿嫆从对面走来,见到舒云边走边自个儿在那傻笑,觉得很是奇怪。 槿嫆打趣道:“瞧,这人满面的春风,莫不是才梳起就思嫁了?边走边笑得,是看上了哪家儿郎?” “槿嫆姑姑!”舒云忙福身,“史公公……” “好了,槿嫆妹子你就别打趣舒云了,她既梳起哪还会思嫁?再说她成天在殿下跟前伺候着,去哪找好儿郎?你这婆子,年纪一大把了,还拿这些小辈开涮!” 说起来槿嫆被太后赏给杨涵瑶后,掰着指头算一算,今年也是第十个年头了,当年才三十多岁的槿嫆今年也是四十有六了,这在古代已是可当祖母的人了。 而史志聪也有五十二了,二人年纪都不小了,又没子嗣,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于是杨涵瑶便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较为轻松的活计,替她打理她的嫁妆和天家赐的那几个农庄。 也就是过过账目之类得,虽说要细心些,可对于这二位宫中老人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一个在宫中本为女官,另一个更是先帝跟前的一等太监,曾经也管理过许多人,料理过各个贵人的财务,所以这事交给他们做也算是熟门熟路。 而且用这二人替自己打理财产,杨涵瑶也比较放心不是?忠心毋庸置疑,最关键地是这二人人老成精,别看着面善却都不是等闲之辈。 若让他俩闲着养老,这二人定不肯答应,现在把这事给这二人来做,那是杨涵瑶也安心,这二人也开心。 舒云给二人道了万福后,这才把刚刚自己想的事儿给说了一边,槿嫆听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方二娘子老身也算是看着她张大得,都嫁人了还这么不着调。” 史志聪来郡主府比较晚,不过对于方二娘的光荣事迹可没少听,特别是当年这方二娘子第一次乘坐热气球上天时的情形至今还历历在目。 当年先帝在世时,他可就陪着先帝站在城墙上看着呢,只是想到这姑娘连成个亲也能搞得如此惊天动地也不由觉得既好笑又佩服。 这等勇气可不是人人都有得,虽然他们夫妻被人笑话了好一阵。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姑娘那绝对也不是凡人,不愧是殿下的至交好友,都是那么不平常。 “姑姑和公公这是要去哪?”说完笑话,舒云又问道。 “殿下的嫁妆都整理出来了,这是单子,我和史公公拿去给殿下过过目。殿下现在方便么?” “正在见客呢……是殿下家乡的友人来了,此时去怕是不便。这不,殿下正让我去厨房吩咐人做些吃食去招待呢!” “那你快去吧!既然殿下不便,我等晚些时候再去也不迟……”槿嫆挥挥手,让舒云先去忙活,等舒云走后,又看了一眼史志聪,道:“史公公,你刚刚在农庄里跟我说得事儿是真得?天子真猜忌上咱殿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殿下太出色了,现在太后百般宠爱她你道为何?”史志聪伺候先帝那多年,这宫中的起起落落看多了,帝王之术也看多了,哪怕杨涵瑶出嫁那日与帝王的对话没听到,可他人老心不瞎,哪能看不出天子背杨涵瑶出嫁的真正用意? 拉拢之意自不用明说,可若拉拢不成呢?纵使自己的主子能进退有度,八面玲珑,可天子就是天子,伴君如伴虎这话可不是说着玩得。 伺候先帝几十年,史志聪对这句话深有体会。又见到杨涵瑶新婚后绝口不提回乡一事,心中明了,看来那日天子必然说了什么话,才迫使杨涵瑶不得不做出了妥协。 帝王既起猜忌,除非杨涵瑶彻底倒向天子那边,否则地话这家乡回不成,留在京中也是多是非,这事该如何办,自己得提醒下殿下,尽一份心才是。 “可天子他……”槿嫆虽自小长在宫中,不过她的城府与史志聪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毕竟一个是伺候后宫女眷得,一个是伺候天子得,这眼界可不一样。 “这事也是我自个儿琢磨得,不管对不对,咱们做奴才地总要替主子尽忠才是。这事还是得提点着殿下,我也不枉先帝嘱托,别让殿下出什么岔子了……” “嗯……”槿嫆想了下,道:“还是史公公想得周全,不愧是伺候过先帝的人,这心思就是比旁人不同。你若不说起这话,我还只当殿下帝宠更胜往昔呢!” “唉……”史志聪叹息了一声,目光悠悠地望向走廊外的假山,时值冬日,花花草草地早已枯萎,免不得在这寒冷上又平添了几分萧瑟。 “伴君如伴虎,昨日风光,今日毒药,这多年了,宫中的起起落落还看得少么?” “说得是啊……”槿嫆也叹息了一声,顺着史志聪的目光看去,见到这番情景,也是心下生出几分惆怅,“殿下替先帝守制三年可没少吃苦,希望官家看在这个情面上,多少宽容些吧……” 604.第604章 书稿 “梁家嫂嫂,你也别称我殿下了,都是自家人,叫殿下生分了,我既然叫子玉兄一声兄长,咱们不如就以姐妹相称吧。” 杨涵瑶与梁简氏交谈了一会儿,发现这妇人虽是小门小户的出生,说起话儿来也细声细气得,可耐不住人家的性子好。 而且一交谈,还发现了一张趣事,原来这梁简氏与梁圭轩的相识也有着一段颇为传奇的色彩。 自打那年梁圭轩看了西游记与惊情五百年的话本以及杨涵瑶在常州日报上的连载小说后,就彻底地成了一个小说迷。 他看着看着就开始萌生了自己创作的想法,当然,开始地创造并不顺利。不过梁圭轩也算是饱读诗书之辈,脑子自然不差,他开始仔细地研究起了杨涵瑶写的话本,这一琢磨还真给他琢磨出了一些道道来。 对比一下自己写的话本,西游记,惊情五百年等话本的故事情节起伏跌跌荡荡,一波三折,紧紧地扣住了看书之人的心。 而自己写得则太过平顺了,而且太过理想化,难怪没人要读。而随着西游记等话本的热销,整个大宋也掀起了一股话本热,不少科举无望或者家中较为贫寒的读书人都萌生了写话本的念头。 怎么说如果能写本热卖的话本就能多个进项,而且一旦热销,那可意味着名利双收,比起那科举之途着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在这些话本家中不乏女性。特别是杨涵瑶的那本惊情五百年,经过陈佩儿的理解与修饰后,得到了广大女性读者的一致好评。 在这时代,能够读书的人可都是有些家底得,特别是女子。她们本就闲在家中无事,看着这些才子佳人的话本看得都痴了。 可好的话本实在太少了,杨涵瑶又不怎么写连载了,于是就跟梁圭轩一样,先成了小说迷,看着看着就萌生了自己创作的念头。 这个梁简氏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她显然在这方面的天赋要比自己相公高得多,才出道写了两本书就在常州城女性话本迷中创出了名气。 而她与梁圭轩的相识也是因这话本而起,见梁圭轩也是个行内人,又见他多次被退稿不由起了几分同情,便问他要了话本过来瞧,这一来二去的就混熟了,最后甚至把人都给了梁圭轩,嫁给他做媳妇了。 杨涵瑶听后,笑道:“嫂嫂,你与子玉兄的故事也是个不错的素材,嫂嫂就没想写出来?” 梁简氏脸一红,道:“妾身托大了,就叫您一声妹妹。”顿了下又道:“妾身已经写了……”说着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打纸来,“妹妹是这方面的翘楚,还望妹妹能帮着妾身斧正下。” “好!”杨涵瑶也来了兴趣,“斧正不敢,既然嫂嫂也喜欢话本,咱们共同探讨下吧。” 王小妹也凑着脑袋,道:“大嫂我也看看,我也看看!” 杨涵瑶刮了下王小妹的鼻子,“哪都少不了你,待嫂嫂看过后再说。” 顿了下又道:“嫂嫂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地,这会儿也累了吧?我让人先带嫂嫂去梳洗下,这书稿我先看着,可好?” “单凭妹妹安排。” 杨涵瑶吩咐了舒云,让她领着梁简氏去休息,自己则看起了书稿来,一旁的王小妹也是个话本迷,听说这个梁简氏在常州城颇有名气,想来写得话本也是不差得。 见杨涵瑶看完一张便忙伸手拿了过来,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读了起来。 杨涵瑶见此,嘴角勾起,微微一笑,这会儿看着倒是个文静的姑娘了,没想到这顽皮的王小妹也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姑嫂俩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看书稿,不过看了也没多久,王雱便进来了。 见到自己小妹又在这儿,不过却出奇地没有闹腾杨涵瑶,而是安静地坐在那儿看书,于是打趣道:“哟,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小妹这样娴静的时候可不不多见。我瞧瞧,是在看话本吧?” “大哥,你怎么知道?”王小妹放下书稿,眼珠子一转,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笑眯眯地说道:“大哥跟嫂嫂有话说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便伸手去拿桌上的书稿,企图全部拿走回房慢慢看。杨涵瑶有些好笑地看着王小妹,这孩子,鬼心眼还真多。 拍了一下她不安分的爪子,故意板起脸道:“这可是你梁家嫂嫂的书稿,说让我参详得,你这会儿都拿去算什么事儿?” 被抓包的王小妹脸色讪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撒娇道:“嫂嫂,这儿也没多少,你跟大哥先说着话儿,等会我看完就拿回来,不耽误事得。” “哟……”杨涵瑶笑容更甚了,“小妹这么喜欢看话本?难道也想去当话本家了?” 顿了下,又道:“以咱小妹的聪慧,若写话本地话,那定然会名满天下得。” 王小妹愣了下,这个想法太还真没有过。不过她一向崇拜杨涵瑶,听到杨涵瑶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睁大双眼望着杨涵瑶道:“嫂嫂,你是说真得?我真能写?” “不试试怎么知道?”杨涵瑶将梁简氏的书稿收起来,“这书稿暂时还不能给你看,不过嫂嫂闲来无事时也写了一些,你拿去先看着……” “大嫂,你写新话本了?”一听杨涵瑶写了新话本,王小妹也顾不上梁简氏那书稿了,忙伸出手,问杨涵瑶要书稿。 杨涵瑶无奈地摇了摇头,从书柜里拿出一叠书稿,道:“喏,拿去看吧。不过可别给我弄坏了啊……” “嗯,嗯,嗯!”王小妹连连点头,拿上书稿,和王雱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地溜回自己闺房去了。 王雱见此,也是摇头,又觉好笑,“我这小妹平日就没闲的住的时候,唯独看书能让她安静,特别是这话本。” “小妹年纪还小呢,正是好动的时候。大姐出嫁后,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儿,想来是寂寞地紧。” “不说这些了……”王雱拉着杨涵瑶坐下,道:“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下。” 605.第605章 猪哥啊! “你要去琼州……”杨涵瑶有些诧异地望着王雱,她没想到自己前几日随口一提的事儿,王雱居然上心了。 说完又觉得王雱有些自大,翻了个白眼,戏谑道:“王大公子还真是自大,你怎知明年你一定能高中?” 王雱摇着头,拉过杨涵瑶的手,道:“一定要中!”顿了下道:“你我夫妻如今身份特殊,你也知道,驸马都尉只是个名称好听些,却不能领实权。” “而先帝为何将你许配给我?难道紧紧是因我父亲向先帝提起过要将你许配于我么?”王雱冷笑了一下,“自古帝王心难测,先帝把你许配给我,何尝没有限制你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杨涵瑶心中一凛,想起仁宗去世前对自己说得话,又想起赵曙半月前的警告,忽得心头便涌起了一股索然,这帝王之心…… 呵呵,不提也罢。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都叫什么事啊!自己可对当女皇一点兴趣也没有,若不是那个该死的鸟系统,自己是一点都不想来搀和这些事。 “可既如此,官家就会允你去琼州了么?”杨涵瑶还是有些不明白,她前世就是个普通民众,这辈子虽然已当了十年的皇亲国戚,可对于这些大人物之间的斗争她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换句话说,她没有什么政治家的天分,就跟她前世一样,哪怕凤袍加身,内心依然普通。 可王雱就不同了,毕竟出生官宦之家,在这方面,他显然是比较有天赋得。看得东西比她多,比他全面。 “呵呵,这就是先帝的高明之处了。”王雱淡淡一笑,将杨涵瑶拉进自己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道:“你虽是先帝册封的县主,可毕竟来自民间,换句话说,你既不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普通小民,所以……” 王雱低头在杨涵瑶脸上亲了下,道:“这里面可讲究的门道就多了。” 杨涵瑶满头黑线,感情自己是个四不像?挣脱着从王雱的魔爪中出来,哪知才一动呢,又被王雱拉了回去。 “别动,为夫一天都没看见你了,给我抱抱。”王雱说着又低下头,满眼温情地注视着杨涵瑶。 杨涵瑶脸红了,成婚半月多了,可自己还是有些不习惯跟他靠得如此之近,更何况现在天还没黑呢,外一有人进来,那可就不好了。 扭了扭了身子,颇为不自在地说道:“说话就说话,搂搂抱抱地成何体统?” “噗!”王雱轻笑,伸出一根手指勾起杨涵瑶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下,道:“我跟自己的娘子亲热下有何不可?再说这关着房门地,就你我夫妻二人还讲究那么多的虚礼作甚?” 说着又低下头,唇印到了杨涵瑶的唇上,伸出舌,带着极度的霸道索取着她口中的甜蜜。 “唔唔……”杨涵瑶用手推搡着王雱,可奈何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相公,她又不敢太用力,怕伤了他。 这就给了王雱机会了,一条遒劲有力的双臂紧紧地箍住她纤细的腰,一只手扣着她的脑袋,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舌头深入她口中,勾着那令他疯狂的丁香小舌,索取着。 杨涵瑶也就推搡了几下,便整个人软了下来,双手有些无力地垂下,搁在他胸前,任他索取。 而这人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揽着她的一只手也不知在何时已换了地方,隔着衣衫摸上了胸前地那对可爱的小白兔…… 杨涵瑶赶忙拉住他的手,从他细密绵柔而又热情的亲吻中挣脱出来,微微喘气说道:“别闹了!等会儿还得为陆成哥他们接风洗尘呢!不是再说事么?怎得又做起这没羞没躁的事来了?” 王雱可不管这些,一把拉过杨涵瑶,平息了下自己的呼吸说道:“那就这样说……给我抱着……” “那,那你可别再乱动了……” 王雱低下头,在杨涵瑶额头亲了下,凑近她,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道:“那晚上再乱动?” “去你得!”杨涵瑶在他胸口捶了下,看着王雱那猪哥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什么时候成了痞子了?越来越没个样子了……”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杨涵瑶腹诽着,“前辈们诚不欺我也……” 看这王雱,虽然狂放了一点,可还是知礼数地,刚成亲那几日还算好,可最近几日,这人关起门来后,越来越没正形了,简直像个无赖般,还振振有词地说道:“夫妻之乐,天理也!” “天你妹啊!”杨涵瑶暗自腹诽,作为学过医的她可是知道这种事也不能过度得,三十岁以前,一个星期三到四次刚刚好,哪像这人,这几日晚上可着劲地折腾她。 若不是自己吃了强身丸,天生体质异于常人,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给这人给折腾死了。 也不知这人哪来那多的精力,白天还要在国子监读书,晚上回来了居然还能这么精神。 最可恶的是,晚上折腾过后,第二天他还能继续精神奕奕地一早爬起来去国子监读书。 这王雱可没吃强身丸,这精神头怎么就能这么好呢?! 无语啊!难道是自己这副身体天生底子差?想到这里,杨涵瑶一脸哀怨地瞅着王雱,王雱被她这神情看得心里发毛,忙安抚道:“好好好,都听娘子得,今天晚上就一次好了……” “尼妹啊!”杨涵瑶真想骂人了,不过看着王雱那猪哥模样,微微叹息了一声,懒得再跟他扯这些不正经地,伸出手指在他胸口捅了捅,道:“你还是说说刚才的事吧?真想好了,要去琼州?那里瘴气丛生,黎人对咱们汉人可是敌视的很……” 王雱抓住杨涵瑶那根作乱的手指,见她粉嫩的脸上红晕还未消褪,眉宇间还带着一股慵懒,此时说着话儿的声音也是软软绵绵地,那微启的小嘴在自己刚刚的一番热吻下,有些红肿,更显诱人了。 要命!她不知她这是在引自己犯罪么?“咕咚”喉头滚动了下,把目光转移到别处,这样的娘子太诱人了,再看下他可忍不住了。 可眼睛是瞧到别处了,可抱着杨涵瑶的一双手却不自觉地勒紧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企图把自己内心深处的那股子念头压下去,可在他怀中的杨涵瑶似乎天生就有这本事,她的手又开始卷弄自己的头发了。 虽是头发,可这样的姿态更是撩拨人,好不好? 可杨涵瑶却做得很是自然,王雱有时怀疑这娃是不是故意得?老是这样撩拨自己,可当自己火热起来了,她又推推搡搡地,真叫人无奈啊! 按住那双惹人爱又惹人恼得小爪子,定了定心神道:“嗯,瑶儿你不是也说这琼州其实是块风水宝地么?咱们如今常州是不能回了,可留在京城也不是个事儿。” “如果我自请去琼州,虽然你我身份特殊,但去琼州却是可周旋得。” “你的意思是,虽然我是个四不像,可这里面却可以打擦边球?” “擦边球?”王雱愣了下,随即大笑,“娘子这比喻打得好……就是擦边球……没错,擦边球!” 说着便扶住杨涵瑶的肩膀,坐好后,注视着她的双目,道:“为了你,明年我一定要考中甲榜进士,然后自请去琼州!” 杨涵瑶心头涌起一阵感动,王雱若不是娶了自己,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他的娘子应该是庞氏,可如今他娶了一个郡主,有了诸多的限制,琼州虽好,可现在却是个荒蛮之地,瘴气丛生,黎人又老闹事,若不是为了护自己安全,以他的才学与王安石的名望,他何须去吃那个苦? 她伸出手握住王雱的手,道:“此生君不负我,妾定不负君,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说着便凑近王雱,在他的唇上亲了下,然后靠近他怀中,双手环住他,听着王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杨涵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是宋朝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安心感。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描述,虽然杨李氏对自己很关心,弟弟也很敬爱自己这个姐姐,可若说安全感得话,却从未在二人身上体味过。 毕竟打从她从棺材里醒来那一刻开始,她就主动地把抚养老人,照顾幼弟的责任抗到了自己肩上。 而且在她的身上还背负着更大的责任,阻止金人南下,靖康之变的发生。 为此,她可谓是费尽了心机,劳心劳力多年,靠着自己的经营,一步步走到今天。 虽然这一路走来,她遇见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可她时常还是会在内心种伸出一种无力感以及时常的彷徨。 前世,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到扔进人群中,转眼就会被人遗忘的女子,而这一世她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国仇家恨,她背负地太多了,内心早已疲惫。而这一刻,王雱真诚朴实的语言却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那柔软的心底似乎有道细缝裂开了,王雱开始一点一滴地渗进茵茵芳草之地,来得突兀却又是那样地理所当然…… PS:求推荐票,月票!阿痴最近码字很努力哦,求鼓励!谢谢大家了! 606.第606章 娘子,等着俺老猪! 夫妻二人就这么抱着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过了半晌,杨涵瑶才道:“我想进宫去伺候天子太后一段时日。” “嗯?!”王雱忙坐正了身子,按住杨涵瑶的肩头,道:“瑶儿,你这是准备要?” 杨涵瑶是有苦难言,系统提示她三条主线任务中的两条差不多快完成了,只要杨涵瑶能进御膳房,成为首席御厨,那她这两条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系统这么多年来,自过了7级以后,经验几乎不涨了,而系统这个时候提醒她,她有种预感,只要完成三条主线任务中的两条,那很可能爆级!一下升到10级也不是不可能得,如果那样的话,系统就会对她全面开放。 且不说系统会多出什么新的功能出来,但就一条无限制购买就足够让她动心了。如果王雱要去琼州,有了系统的帮助,那无疑将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到时候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异常那就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可管不了这些了。所以在王雱请旨前,自己必须都想个法子混进御厨房,并成为首席御厨,完成主线任务中的两条,然后再去建设海南岛。 “若此事操作得当,真去了琼州,这一去没个几年时间回不来,我想在太后跟前尽下孝。” “在这节骨眼儿上?”王雱有些不解,以杨涵瑶的聪慧应该不难看出,天子的猜忌正是来自太后吧? 杨涵瑶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明白得。可为了完成任务她可管不了这多了。再者,曹太后可是个长寿人,而她那好皇兄却是个短命鬼,没几年就该去了,至于神宗登基会如何,她暂时关不着。 但曹后却是活地好好地,到那时曹太后就是太皇太后了,历经三朝帝王,到了那时那地位可是非同凡响。 在上位者跟前,最忌讳地就是做墙头草,两头讨好那是不可能得。到了,一处都不着落,两边都得罪了,那样就悲催了。 天子现在虽然猜忌自己,可只要曹太后不死,那自己也不用太过担心,低调谨慎些也就是了。毕竟她还是天子名义上的母亲,若讨得她的信任,她是不会看着自己不管得。 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是打定主意要去琼州了,但也要表现一下自己对曹后的孝顺,而且还得做出一副她是被迫离京的模样,好加大自己在曹后心中的砝码。 虽说这想法有些卑鄙吧,但赵曙这会儿就开始猜忌自己了,为了保全自己一家和王家,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再者,自己已经卷入到了这些是非中,后世那话不是说得很明白么?所谓政治,那就是个biao子,只要有能力的,任谁都可以上去涂脂抹粉一把,哪里还有什么干净可言? 这些口人高呼着“仁义道德”的士大夫们,有几个人能做到像包拯那样?千百年来,也就出了个包拯和海瑞,除了这二位,还有几个是称为青天得?能引得民众念念不忘,代代传唱得? 一个政客的内心是肮脏得,他们与政治家唯一的不同就是,政治家内心的阴暗图谋地是天下人的福祉;而政客图谋地却是自己的利益,但就使用的手段来说,都不见得干净。 既然已被天子拨到太后那一边去了,那也就没什么好说得了。反正赵曙身体不好,哪怕自己给他调理过,但估计也活不了几年,还是抱住曹后的大腿要紧。 但这些话也不能对王雱说,杨涵瑶在这点上倒比他看得清楚,不过也是因着她知道历史走向,这大概也是穿越者最大的福利了吧。 “曹母后待我如亲生女儿,你知道么?我嫁于你,这妇人髻可是太后亲自给我梳得,还给我添了不少的嫁妆。你若能去琼州,我必然也会跟你去,这一走还不知何时能回来……” 杨涵瑶目光幽幽,脸上也露出了几丝伤感,“太后年事已高,说句难听地,如今母子面冷心热的,她膝下除了皇兄也就我这个女儿了,以后在深宫中还不知怎得寂寞。她待我如亲生女儿般疼爱,甚至超过了福康公主,我这个做小辈得既要远行,若不尽点孝心,你让我如何安心跟你去琼州?” 说着竟抹起眼泪来,这眼泪三分真七分假,她不是故意想骗王雱地,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对于曹太后越来越真心的疼爱,想着她的际遇,这眼泪多少还是有几分真心在内得。 看到杨涵瑶说着说着竟然都抹泪了,王雱慌了,忙伸手替杨涵瑶擦去眼泪,道:“唉,你这人,看着挺坚强得,怎得说说话儿就哭了呢?太后知道你这么孝顺,一定会很欣慰得。好吧,那你跟官家说说,找个由头进宫伺候太后去吧。” “你没意见?”杨涵瑶有些意外,想不到王雱居然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我哪舍得,你最好跟太后撒撒娇,就白日进宫陪伴,晚上还是回郡主府来,不然为夫可要想死你了。” 说着一双魔抓如八脚章鱼便又缠上了自己的媳妇,按在怀中又是一阵揉捏,直把怀中的佳人弄得气喘吁吁后,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替她整理了下衣衫,牵住她的手道:“走吧,也该开席了,别让客人久等了!” “我呸!”杨涵瑶一拳打在王雱身上,嗔怪道:“你还知道府中有客人等候?你这手脚真是不安分,你把我弄这样,我怎去见人?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娘子这是动情了?”王雱一下凑到杨涵瑶跟前,舌尖在杨涵瑶的耳朵上舔了下,不怀好意地道:“舒云还没来叫,想必晚宴还没准备好,左右还有些空隙,不如先吃点点心如何?” “你这痞子!”杨涵瑶粉拳在王雱胸口直敲,一张净白的小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让你嘴坏,猪哥!” “猪哥?”王雱不解,可转眼一想,马上就明白了自己媳妇口中这新词的意思。 一把抓住杨涵瑶敲打着的粉拳,色迷迷地说道:“好哇!你这是暗骂俺是那八戒呢!好好好,猪哥就猪哥,好娘子,你就从了俺老猪吧!” 说着便欺身上前,将杨涵瑶一把压在桌上,凑着嘴就亲了上去,一双爪子上下翻飞,直把那底下的人儿弄得娇喘吁吁,求饶不止。 “叫好相公,亲亲相公,就饶了你……” 王雱一双魔爪在佳人的身上四下点后,猪哥般的模样气得杨涵瑶差点暴走,可心里这么想着,这手却是使不出力来,或者说是舍不得。 自己有多大力气自己不知道么?王雱虽然习武多年,可遇见自己这样的怪物,若自己一使力,那王雱也不用去琼州了,不养上个半年别想下床,明年科举都参加不了了。 “快说!好相公,亲亲好相公,不然我可要……”王雱说着手已伸进了她的衣物内,隔着一层亵衣,捏住那已经硬挺的小樱桃,一脸坏笑,作恶般捏着揉搓了几下。 “啊……”一声魅人的声音从她的喉中传出,王雱只觉脑海中“嗡”得一声作响,暗道不妙,自己过火了。 这妮子这般模样,真是诱人得紧,真想把她就地正法了。可一想到陆成和梁圭轩,这火又不得不熄下去,真是作孽! 嘴角飘过一丝苦笑,到底是惩罚自己的娘子呢?还是自己在找罪受? “好,好,好相公,亲亲相公……”杨涵瑶终于是受不了了,身体越来越火热,这该死的家伙,经过他半月的反复琢磨,早把她身上的敏感处给吃了个透,再被他撩拨下去,杨涵瑶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化成****,来个大反攻了。 于是乎,一向以“刚硬”著称的杨大姑娘很没出息地投降了,“好,好相公,亲,亲相公,我,我,我投降了……” “这才乖嘛!”王雱松了口气,在杨涵瑶的粉脸上亲了下,将她抱起,把她散乱的发髻整理好,又将她的衣裳扣好,勾唇一笑,道:“晚上再好好地收拾你!” 杨涵瑶喘着粗气,这会儿也懒得搭理王雱,真怕自己嘴再一硬,这家伙再发起疯来。 若是舒云这个时候来喊自己开席,那不是真真窘死人了?翻了个白眼,道:“你先出去,快招呼客人去吧!反正男女又不同桌,我,我,我等会儿再去……” “要得,要得……”王雱坏笑着,伸手在杨涵瑶的脸上抚了一把,感觉她发烫的双颊,心上又是颤了下,心里想着,“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晚上可要好好收拾她一下……” 想着便起了身,道:“瑶儿,晚上可要多吃点啊,吃完就回房等我,知道了吗?” “快走吧你!”杨涵瑶没好气地说道,“猪哥!” “啧啧,娘子等俺,老猪去也!” 看着王雱走出房间,杨涵瑶赶忙来到梳妆镜前,把自己还有些散乱的发髻松开,拿起木梳梳了起来。 正在这时,舒云进来了,看见杨涵瑶在梳妆,愣了下,随即嘴角划过一丝暧昧的笑意,杨涵瑶脸一下又红了,佯装着无碍般,问道:“舒云,遇见什么好事了,怎么在偷笑啊……” PS:谢谢月朦胧,书友23574798两位大大的月票支持!谢谢玥,Am。Amber两位大大的慷慨打赏!还得谢谢大家给俺投得推荐票,让阿痴现在是动力满满啊!等存稿多起来,一定会三更!谢谢大家了!求下推荐票,各位看书的亲们随手给一张吧,小的不贪心得(*^__^*) 607.第607章 进宫 第二日一早,杨涵瑶便换了宫装,进宫去了。去的时候,曹太后也才起身,正在用早点,只见蓝大福猫着身子进来,道:“太后娘娘,嘉宁郡主来了,正在殿外候着,等您宣召呢!” “吾儿来了?!”曹太后放下碗筷,“怎得今日这么早就进宫来了?还不快宣!你这奴才,年纪越大,越发糊涂了不是?嘉宁来不用通传!” “是,是,是!”蓝大福腆着笑脸,躬身道:“太后教训地是,奴婢这就去!” “快去!” “蓝儿,快,添副碗筷,瑶儿这一大早的进宫来,没准还没用早膳了!通知御膳房,让他们再做一份郡主爱吃得椰蓉糕呈上来!” “是,太后娘娘!” “臣女杨涵瑶拜见曹母后,母后万安!” “快起来!”曹太后起身,将杨涵瑶亲自扶了起来,看得一旁的蓝大福暗暗称奇,这嘉宁郡主本是一介乡野村妇,当年,第一次太后赏赐还是自己去传旨得。 可谁曾想,当年那个普普通通的村姑如今却成为了这大宋王朝数一数二的人物,瞧太后这模样,分明是把她当成了亲闺女,那亲热劲比对天子可强多了。 若外人不说,准以为这是一对感情深厚的亲生母女,哪会想到这只是干娘和干女儿啊! 这嘉宁郡主真是个妙人,历经两代帝王,盛宠不殆,瞧太后的模样,对她的宠爱更胜往昔,这郡主还是得好好伺候着,再者伺候郡主这样和气的人,他们这些做奴才地也开心。 到哪去找这样不歧视他们阉人的主子啊!史公公真是福气了,伺候先帝几十年,到了还被郡主从永昭陵捞了出来,听说现在替郡主打理着农庄,那日子比在宫里都舒坦呢! 蓝大福眼露羡慕,暗自YY着,要啥时候自己也能去郡主府就好了。不过这想法也就一瞬间,在这极讲尊卑的年头,他们这些做奴才地,哪怕这样想一想,也是对现任主子的极大不忠了。 “瑶儿啊,怎得这早进宫来看母后?难不成是驸马欺负你了?”曹后也不是笨蛋,见杨涵瑶一早进宫,便知此时前来必然不会是给自己请安这么简单。 “没有,曹母后不要误会驸马,驸马待女儿极好,公公和婆婆也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女儿过得很好,母后勿忧。” “哟!”曹太后瞧了一眼杨涵瑶,打趣道:“才作人妇半月呢,这胳膊肘就向着外拐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曹母后!”杨涵瑶娇嗔了一句,“母后说得哪里话……臣女这不是看您来了吗?” “好了,好了!”曹太后摇着头,笑道:“小机灵鬼,生了一张巧嘴,就知道哄我这老婆子开心,说吧,这早进宫来何事?” “嘻嘻……”杨涵瑶嬉皮笑脸地拉住曹太后的手臂,摇着说道:“曹母后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 “别摇了,母后年纪大了,这朝饭还没下肚呢,经不起你折腾!有事先放一放,还没用早膳吧?陪母后吃点吧!” “是,这就陪母后用早点!”说着又对身后的舒云使了个眼色,又笑着对曹太后说道:“曹母后,臣女做了一些开胃的小菜,特意带进宫来孝敬您得。” “哦?”曹太后看了一眼杨涵瑶,放下筷子,道:“无事献殷勤……哼哼,非奸即盗!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顿了下,又道:“你不会又闯祸了吧?还是又把李驸马怎么了?” “曹母后!”杨涵瑶不满地撅起嘴,小女儿态十足,“瞧您说得!难道在您眼里瑶儿就是个惹祸精?我都嫁人了,哪能再去做那些不着调的事儿惹您生气呢?真是新弄了几个开胃小菜进宫来孝顺您得。” 说着还瘪着嘴,一脸委屈道:“四更天瑶儿就起来弄了,母后您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这样说人家……” “哟哟……”曹太后被杨涵瑶这活宝模样逗乐了,侧头对着蓝大福说道:“小蓝子,你瞧这孩子,越来越娇气了,这话说得,倒是哀家冤枉她了!” “奴婢恭喜太后!”蓝大福躬着身,道:“殿下跟您亲厚,这会儿是跟您撒娇呢!太后与殿下母女情深,这可是好事啊!” “你这奴才,也被这妮子带坏了?一张嘴越发利索了……”曹太后虽然是骂着蓝大福,可任谁都看得出她这是高兴地。 “好了,你也别在这儿做小女儿态了!哀家还不知道你么?满肚子的鬼心眼,说吧,说吧,到底什么事儿!不然哀家这饭都吃不下了……” “曹母后,先尝尝臣女做得这些小菜如何?”杨涵瑶从舒云手中接过食盒,端出一份四喜如意菜,一份醋渍嫩姜,一份红萝卜丝,一份凉拌香菜花生。 “出自你手,定然是不错得。”曹后看向桌上的那四碟小菜,不仅新式,而且还整得漂亮,使人看着就口中生津,胃口大开。 清清爽爽地,若配上一碗燕窝粥,那自是极好的下粥小菜。 蓝大福过来,拿起一根银针一一测试,随后又拿起一双公筷每样品尝了一点,脸上露出一丝满足,口中称赞道:“殿下的手真是越来越巧了,这小菜味道极好,比起御膳房做得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你嘴甜!”曹太后笑骂道:“你这奴才是吃得好,说得好,不是?” 蓝大福嘿嘿地直笑,作揖道:“谢太后夸奖。” 曹后笑了笑,拿起筷子便要吃,蓝大福赶忙拦截,曹后瞪了他一眼道:“你这奴才,才夸了你就放肆了!嘉宁郡主乃哀家的爱女,她作得东西岂会有甚问题?难不成她还会毒害哀家不成!” “奴婢不敢!”蓝大福赶忙跪下,杨涵瑶忙说道:“曹母后息怒。蓝公公这也是尽本份而起,母后勿怪罪。母后身份贵重,多点慎重总不会错得。再者,这也是宫中的规矩,臣女从外引膳食入宫已是于理不合,若不是母后包容,臣女哪有这孝敬母后的机会?” 曹太后拿着筷子,每样小菜尝了一点后,又喝了几口燕窝粥,这才放下筷子道:“吾儿就是心善。不过你我母女之间哪还需要这般繁琐?你对母后的孝顺母后都看在心里,不必理这些烦人的规矩,免得坏了咱母女间的感情……” 608.第608章 来告状了 “你要天天进宫来为哀家做饭?”吃完朝饭,母女二人闲聊了会儿,杨涵瑶便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曹后听了颇为惊异,“你贵为郡主,岂可去做厨子得事?” “唉!”杨涵瑶叹息道:“驸马明年就要去参加科举,若是中了,也不知皇兄会将他指派到哪里去。女儿以后在您跟前孝敬的机会可就少了,不如趁着这时间好好在曹母后跟前尽尽为人子女的孝道,也不枉您对我的疼爱。” “你是个好得。”曹太后听完杨涵瑶的解释,脸上露出笑意,拉过杨涵瑶的手拍了拍道:“哀家知道你孝顺,有这心就行了。毕竟你乃我大宋的郡主,岂可自贬身份去做一个厨子做得事?” “为人子女者,孝顺父母是应该得。哪怕是郡主也应孝顺曹母后您啊!”杨涵瑶说着就双手就缠上了曹后的手臂,摇来摇去地说道:“好不好嘛?曹母后!不然女儿这心里可不安。” 曹后拨下杨涵瑶的手,认真地看着她,问道:“你老实告诉母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成婚那日,可是你皇兄对你说了吗?” “啊!”杨涵瑶忙做出一副惊慌且又支支吾吾地样子,“没,没有啊!曹母后您想多了!” “哼!”曹太后冷哼了一声,“怎么?他现在连你也容不下了?!” “没有,没有!”杨涵瑶摇着头,“曹母后您想多了……皇兄他……” 杨涵瑶说着便低下头去,低声说道:“皇兄对臣女一如往昔,对臣女挺好得……” “你这孩子……”曹后看了杨涵瑶一眼,知道她不爱惹事的性子,叹息了一声道:“你这孩子性子太好了,有什么事来告诉母后一声就是了,跟母后还这样吞吞吐吐了!若皇帝欺负了你,你告诉哀家,哀家定为你做主!” “臣女谢曹母后关爱!”杨涵瑶忙起身,福了福身道:“可皇兄对臣妹如亲妹妹,真是母后您想多了!” 顿了下又道:“曹母后,恕臣女斗胆了……”说话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皇兄也不容易……家和万事兴啊……” “好孩子!”曹后将杨涵瑶扶起,拍着她的手道:“你是个懂事得……说得好啊,家和万事兴……呵呵,要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这天下就太平了……” 杨涵瑶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暗道:“别怪我不厚道啊,您是太后了,赵曙再怎么着也不敢把您怎么样得。可我就不同了,我可不是有意算计您老人家……” 看着杨涵瑶那模样,曹后心里更不喜了。这个皇帝越来越不像话了,想必是说了什么话,敲打了这孩子一番,不然她怎么吓成这样?非要进宫来伺候自己。 郡主下降外臣,赵曙那孩子本就多疑,恐怕没少对嘉宁说了什么重话! 想到这里,曹后心里又有些难过。一手带大的孩子,为了一个生父的名分,现在跟自己闹得离心离德,反而不如这个义女,先帝若知他如此,当年驾鹤前还会将皇位传给他么? 唉!作孽啊! 她拉着杨涵瑶,让她挨着自己坐下,拍手道:“别怕,有母后在,定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曹母后说得哪里话,有您和皇兄撑腰,谁敢欺负我啊!”杨涵瑶说着又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眼中闪动的光芒却让曹后觉得这孩子已经有些言不由衷了。 先帝在世时就颇为疼爱这孩子,自己这几年和这孩子也越发贴心,若不是自己这身份摆在这儿,她真想跟这孩子去常州过日子了。 进宫这多年,她早累了,听杨老太君描述的常州及雅苑,她真想去看看啊! 可惜,这念头也只能摆在心里,晚上无人时想一想。自打她嫁给赵祯那天起,成了这一国之母,出京已是个奢望了。 母女二人又叨了会儿家常,曹后拗不过杨涵瑶,又不想这孩子有太多的压力,于是点头应允道:“这事儿哀家去跟皇帝说说,你懂岐黄之术,又做得一手好菜,既可为哀家调养身子,也可替皇帝分忧,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臣女谢母后恩典!” “快起来吧……” 杨涵瑶点头,心里还是很感激得,曹太后这是提醒她不要厚此薄彼,那个毕竟是天子,若太偏向她了,那也是不好得。 曹太后如此为她打算,看来是真把她当女儿看了,心里感激的同时也为自己对这老人家的算计感到了一丝惭愧。 “禀告太后,辰佳县主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呵,今天是什么日子?她怎么来了?”曹太后笑了下,道:“宣!” “是,太后!” 坐在曹后身边的杨涵瑶听到赵辰佳来了,心里冷笑,果然是来告状了吗?我且坐着,看你准备怎么告状! “辰佳拜见太后,太后千岁!” 赵辰佳一身宫装,脸上还化着很是精致的妆容,进得殿来,刚给太后行完礼,抬头一看杨涵瑶正挨着太后坐着,顿时来气了。 这个贱人!她有什么资格和太后平起平坐,太后也真是得,自家人不多亲近,反而和这个贱人这么亲近。 又想起自己的驸马对杨涵瑶朦朦胧胧的情愫,心中更是恼恨! “杨涵瑶,你怎在此?!你是来告黑状得?!” 杨涵瑶嘴角带笑,也不说话,目光淡然地看着赵辰佳。 “放肆!”曹太后一看赵辰佳的做派,心上不喜。本来她就不大喜欢这个辰佳县主,仗着宁王孙女的身份,到处惹事生非,听说她那个驸马可没少被她欺负,王公贵族间都说宁王孙女乃是悍妇,这简直就是给皇室蒙羞! 如今看来传言一点也不假,当着自己的面也敢如此放肆,在背后还不知怎么样呢! “你为小辈,岂可直呼郡主名讳?”曹后冷着脸,不悦道。 “太后恕罪!”赵辰佳见太后冷下了脸,略微收敛了些,可抬头看着杨涵瑶那模样,心里的火又蹭蹭地直冒,用后世一句话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那就是羡慕嫉妒恨吶! “凭什么?!”赵辰佳的内心在咆哮,自己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乃是宁王之后,是真正的凤子龙孙。这个杨涵瑶算什么东西?! 一介村姑,也不知走了什么****运被先帝封为县主,不仅位分与自己相当,更是自己名义上的姑姑;先帝驾崩,新帝即位,更是擢升了她的位分! 现在可好了,不仅是自己的长辈,位分也比自己高,还是全大宋唯一的郡主!真真是气死人了! 最可恨的是,这多年过去了,驸马还是对这个贱人念念不忘,那自己呢,自己又算什么?! 这贱人生就一张狐媚子的脸,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把两代帝王,还有太后与自己的驸马迷得团团转! 又想起杨涵瑶的夫君,王雱。不仅才学出众,样貌更是人中之凤,而就这样的一个男子却唯独钟情于杨涵瑶,甚至为了她做出了许多荒唐的事。 虽然世人看着荒唐,可在女子心中,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夫君也为自己这样荒唐几把? 听说那王驸马国子监一下课就匆匆赶回家,从来不再外停留,甚至都很少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即使是推脱不了的聚会也要带上自己的媳妇儿。 而这贱人不仅一手桑体字独步天下,更是写得一手好文章,她出席聚会,不仅没受人反对,反而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欢迎。 听说就连那个向来自命不凡的大宋第一才子,苏轼也与她交情颇深,这妖女若不是使了什么妖法,怎会是如今这局面? 赵辰佳银牙暗咬,粉拳紧握,尖尖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中,可见她现在是多么地嫉妒杨涵瑶了。 “哼!”曹太后见她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做派,心中更是不喜了,“哀家倒不知这宁王府何时缺了管教嬷嬷了?若是没有得话,不如哀家拨几个过去,也好让一些人知道,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礼数!” 这话已是极重了,可偏偏赵辰佳已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虽然心里有些害怕,可还是梗着脖子道:“太后,您可要为辰佳做主啊!” 说着便伸手指着杨涵瑶道:“这个杨涵瑶才是一点礼数都不懂!她在大街上……” “放肆!”曹后猛地拍了下桌子,“你眼里还有没有先帝?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后?!” “啊!”赵辰佳被曹太后吓了一跳,见太后一张脸阴沉得已能拧出水来,暗道不妙,忙跪下道:“太后息怒,臣女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曹后真得生气了,“你的诗书礼乐都读哪里去了?你是没读过女戒吗?!尊卑不分,长幼无序,你眼中可还有礼法?!” 顿了下又道:“嘉宁郡主乃先帝亲封的县主,当着全天下的人收为养女,按这辈分,她可是你得姑姑!新帝即位,又擢升了她的位分,她为尊,你为卑,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说着一指赵辰佳,大声道:“给哀家回去好好思量,思量!退下! 609.第609章 天子来了 “是谁惹母后不高兴呀?!” 正当赵辰佳跪在那儿不知所措时,赵曙爽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不多时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殿内,身后还跟着一个花白胡须的老人,定睛一瞧,可不就是宁王嘛! 好嘛!看来祖孙俩这是商量好得了,今天就是来找杨涵瑶晦气得!杨涵瑶坐在太后身边,心里冷笑。 宁王人老成精,老狐狸一只,知道太后偏爱自己,也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让自己孙女来太后这告状,自己则去了天子那儿,端得是好算计! 曹太后端坐在那儿,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以她的智慧怎能想不透其中的弯弯绕绕? 好你个宁王,真是好算计,都算计到哀家头上来了!让孙女来自己跟前告状,自己则去请来天子这个外援! 这个皇帝也真是得,看来真是铁了心地要跟自己僵持到底了,连嘉宁这个他曾经的恩人都容不下了。 好呀!一个个翅膀都硬了不是?天子的宝座还没坐热呢,就迫不及待地来收拾哀家了! 哀家自被刘太后赐婚给先帝后,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见过?哀家喜欢的人就要倒霉么?哀家倒要看看,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有何能耐,也要看看,他到底准备怎么对付这个在他最落魄时期对他时时关爱的皇妹! “皇兄万安!”见到天子来了,杨涵瑶也不能坐着了,起身行礼,又对着宁王福了福身,道:“王叔万福!” “皇妹不必多礼!”赵曙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辰佳,不动声色地走到曹太后跟前,弯腰作揖道:“儿子给母后请安了,母后万安!” “皇帝不必多礼!” 曹后摆摆手,可眼里却是半点温度都没有,显然赵曙的行为已让她感到更加的寒心了。 “太后千岁!臣给您请安了!”宁王上前行了个礼,看着自己孙女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样子,又看到一旁气定神闲的杨涵瑶,一双略微混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厉芒。 这个嘉宁郡主果然厉害,居然如此得太后欢心,瞧着架势,不用想了,定然是自己孙女没在太后这讨到什么便宜,幸好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去请了天子过来撑场。 哼!嘉宁郡主,老夫与你无冤无仇得,自打你被先帝收为义女后,对你虽谈不上热情,但也是礼遇有加。 昨日你在街上这样欺辱我宁王府的人,简直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别以为有太后撑腰在这东京城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天下乃我赵氏的天下,非你杨氏的天下! 想到这里,宁王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自己与先帝感情深厚,哪怕是当今天子在自己跟前也不敢摆什么天子的架子,你嘉宁郡主算哪根葱,不过一介村妇,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敢给我宁王府的人脸色看?! 哼!不收拾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头上长了几只眼! 很显然,赵辰佳没有说实话,是把她爷爷都骗了,宁王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可这人偏偏极为护短,特别是这个赵辰佳,因是他最喜欢的亡子留下的孩子,因此对赵辰佳那是极度的宠爱。 在宁王府中,赵辰佳就是仅此于宁王与宁王妃的人。都说隔代亲,这话儿一点都不假,赵辰佳父母早亡,宁王与宁王妃当真是怜惜她到了骨子里。 昨个儿回去,赵辰佳撇开游南哲,把街上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都是对自己有利儿的话。 宁王与宁王妃一听就冒火了!这两个护短的祖辈当下就炸毛了,在府中当着下人的面就骂开了,这嘉宁郡主也太嚣张了,都是皇家之人,居然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这样羞辱他们的孙女,这不就是在打他们宁王府的脸么?! 也太不给宁王面子了!以为还觉得那嘉宁郡主是个好得,看来也不尽详实,先帝驾鹤后,她的地位一日高过一日,现在简直成了太后的心头肉,眼中宝,听说她出嫁都是太后亲自给开得脸,梳得妆。 这等荣耀就是福康公主都没享受过,可见她在太后心中的地位。这人毕竟是乡野出生,日子久了,那些乡野之人的劣根性就显现出来了,哼,仗着太后宠爱,这样对待他们的孙女,这事若不给个交待,他们绝对不善罢甘休! 这不,不光光是宁王与他的孙女出动了,就连宁王妃这会儿都在高皇后那跟前哭诉着呢。 这事曹太后还不知道,若知道了,定要火冒三丈!宁王府的人觉得杨涵瑶打了他们的脸,可他们这般作为,明知杨涵瑶是她的心头肉,居然敢一家子出动,连皇后那儿也没落下,这不就是在打她太后的脸了么? 所谓愚者百思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宁王算盘打得叮当响,可恰恰没想到太后毕竟是太后,她如今可这大宋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她与杨涵瑶贴心,你们这样算计她,她能不冒火么? 现在还不知道宁王妃去了高皇后那儿,只觉得这宁王把天子请来撑场面已让她恼火不已,盯着宁王的双目阴沉地似要滴出水来了。 宁王可不怕太后,他是仁宗的兄弟,感情好得要命,他与太后辈分上可没什么差错,按辈分来排,她还得叫自己一声叔叔呢! 曹太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压下心中的怒气,待茶水下了肚,这才收起怒火,淡淡一笑道:“宁王的请安哀家可不敢当,你乃先帝的兄长,按辈分应该是哀家给你行礼才是……” “臣惶恐!”宁王没想到曹太后一开口就是这样夹枪带棒得,一番话说得既尖锐又是冷淡,可见眼前这个女人心中的不满了。 同时对于杨涵瑶在太后心目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为了她,太后居然敢与自己撕破脸面,这嘉宁郡主果然不简单。 他躬身道:“太后是君,臣是臣,在太后跟前,臣不敢托大!” “不敢?!”曹太后冷笑,指着地上的赵辰佳冷冷道:“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孙女!在哀家跟前这等放肆,我倒要问问宁王爷您,您府中是不是缺了管教的嬷嬷?若是没有,不如把辰佳送进宫来,哀家就劳点心,好好替你管教下她,好让她知道什么叫作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610.第610章 无奈的爷孙俩 宁王心中一凛,他望向自己的孙女,眼中浮出一丝困惑,难道这孩子冲撞了太后不成? 赵曙心中也很是纳闷,杨涵瑶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对于这个辰佳县主的秉性他也是有耳闻得。 不过宁王求到他跟前了,又是他的叔伯辈,他总得给他几分面子。再者,皇妹与太后走得越来越近,再下去就要跟自己离心了,借着事稍微敲打下也好。 毕竟自己才是这大宋的天子,皇妹若搞不清状况,一味讲亲情那可不符合自己的要求了。 不过他也没想太压着杨涵瑶,杨涵瑶是聪明人,想来那日的敲打已足够了,他今日前来不过也就是做个和事佬,既给了宁王面子,还施了恩惠给皇妹,一举两得之事,他自然乐得来做和事佬。 “臣愚昧……”宁王拱手,“不知太后此话何意?!” “你不知?!”曹太后一拍桌子,“你教出来的好孙女!直呼郡主名讳不说,在哀家跟前还咋咋呼呼地,她眼里还有没有礼法?还有没有先帝?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 末了还加了一句,道:“简直不知所谓!贵为县主,如泼妇般大吐市井俚语,这让天下的百姓如何看待皇室?宁王,你不好好教导自己的孙女也罢了,居然撺掇着皇帝来此,怎得,你们是来兴师问罪地么?!摆出这仗势,是当哀家死了吗?!” 赵曙一听这话,忙跪下道:“母后息怒,儿子没有这个意思!” “你没有这个意思?!”曹太后气得都笑了,这时门外来了个小黄门,对着蓝大福眨了眨眼,蓝大福来到殿外,嘀嘀咕咕一阵后,又回到殿内对着太后一阵耳语,曹后一听这话,身子都抖了起来。 颤着嘴唇,指着宁王的手指也在抖着,“好哇!宁王你好大的胆子!自己撺掇着孙女一大早来哀家这又哭又闹地不说,居然还撺掇着宁王妃去皇后跟前说三道四,宁王,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曙也不知宁王还留了这么一手,一听自己母亲这话,顿时心里也涌出不悦来。 这宁王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不仅惊动了自己和太后,居然连皇后那儿也没落下,难道他真以为自己那宝贝孙女说得话都是真得? 别开玩笑了,杨涵瑶的为人这天下谁人不知?只是自己贵为天子,有时不得玩下平衡,他倒好,人越来越糊涂了吗?这样打太后的脸,难怪太后气得嘴唇都发青了。 “母后息怒,小心身子啊!” “母后?!你眼里还有我这母后!我可怜的瑶儿,自由失怙,得先帝垂怜,又凭借献神种之功,这种利在千秋之事也仅仅只是得了个县主的封号。” 说着曹太后居然哭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拉过杨涵瑶的手,拍着道:“你是个好孩子,懂事又孝顺,先帝在世时也是把你疼到骨子里去了。这会儿他们这几个人这样欺辱你,先帝若在天有灵不知该如何伤心呢……” 说完又絮絮叨叨地继续说道:“好孩子,你献上神种使得我炎黄子孙以后再无饥饿之虞,这天下的人都会念得你的好,既然他们容不下你,不如哀家现在就褫夺了你的郡主封号,你且回家乡,与驸马耕读诗书,做一个普通的农妇,过些平淡的日子也好,起码不会被一些人给害死了!” 杨涵瑶看得目瞪口呆,尼妹啊!这才宫斗高手,有木有?这演技都可以去拿奥斯卡奖了! 这么一来,就算赵辰佳没错也都成了她的错了,逼得太后说出这样诛心的话,甚至要忍痛下旨将自己的爱女贬为庶人,这若传了出去,那宁王还不成了众矢之的?就连天子名誉都会受损。 百姓们得了她的恩惠不少,她又是穷苦人出生,这事若一旦落实了,那皇室就会受到天下人的舆论攻击,穷人都是一个国度得,郡主非生来郡主,定是受了欺负才被褫夺封号得。 否则以郡主的功劳怎么会被褫夺封号?也没见几个真正的金枝玉叶被贬为庶人得!曹太后这招未免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打BOSS时的必杀大绝技啊! 这不,只见赵曙跪在地上直磕头,嘴里直呼喊,“母后息怒,都是儿子不对,事情没弄清楚就前来母后这里询问缘由,是儿子孟浪了!皇妹,快,帮着朕劝劝太后!” “曹母后……”太后表演这么卖力,她自然也得配合,好在她早有准备,这袖口上都抹了些辣椒水,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一下眼睛就红了,还流下泪来,“母后息怒,身子要紧……” 顿了下,又道:“辰佳县主年岁还小,又跟臣女一样,自由失怙,都说隔代亲,宁王与宁王妃见辰佳县主少了父母的疼爱,自然是要多维护些得,宁王也是出自爱护之意,绝对没有针对母后的意思,母后,家和万事兴啊……” “尼妹啊!”宁王在心里暗骂,头次发现这个嘉宁郡主居然这么阴险,这话看着是为自己求情,其实不就是拐着弯骂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不讲公义,只是偏短自己的孙女么? 好你个嘉宁郡主,这笔帐老夫今日记下了,等此间事了,老夫定要去大宗正寺发动那帮老伙计,不给点颜色你看看,老夫就不是宁王! 赵曙眼皮抽了下,抬头看了一眼杨涵瑶,忽然地就有些后悔那日跟杨涵瑶说得话了,自己毕竟是天子,一个天子猜忌了谁,那谁能安心地了? 这下好了,把皇妹彻底推到母后那儿去了,跟自己是彻底离心了。想到这里,赵曙忽然就觉得宁王一家子有些可恨起来,今日这么一来,皇妹不是更加以为自己要收拾她了? 想到在潜邸时杨涵瑶的关切,又想起她自封为县主后的小心谨慎,就知她其实不是个胆大的人,估计那日自己说了那些重话后,已经吓坏了吧? 赵曙暗暗后悔,不由地看跪在那儿只知道哭泣的赵辰佳就多了几分气,都是这个刁蛮的县主惹事,才搞出今天这大风波来,害得母后对自己更加冷淡,皇妹也寒心了。 “辰佳县主,你跟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能说谎,不然等朕查实清楚了,发现你胡说,定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帝王之气展开,赵辰佳顿时就傻了,她哆嗦着说道:“辰佳不敢,辰佳不敢!” “你们要审问就去别处吧,哀家乏了,瑶儿,扶哀家休息去!” 曹太后扔下这句话后便起身,由杨涵瑶扶着进了后殿去,留下了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人。 这么一来,几人都没辙了,赵曙冷哼了一声,沉着脸对赵辰佳道:“还跪着作甚?太后累了,还不退下!” 说着便拔脚朝殿外走去,待走到了门口时,又回身对宁王道:“王叔,朕一直敬重你,但此事关乎我皇家的脸面,王叔人品贵重,想来此事交给您来办,定能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给查个清楚,朕就等你的消息了!” 说着抬脚跨出门槛,沉声道:“回宫!” 宁王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家子都出动了却闹出了这么个结果,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被天子这样说,以后老脸往哪搁,而这一切都因杨涵瑶起,心里对杨涵瑶不由地又恼怒上了几分。 走到赵辰佳身边,一把拉起她就朝殿外走,等离开了太后的寝宫后,这才沉声说道:“辰佳莫难过,这个嘉宁郡主真是太嚣张了,你且安心忍耐,爷爷定会给你出这口气得!” “都是孙女的错儿,不然祖父也不会被……”赵辰佳抽泣着,她真没想到太后会这么偏爱杨涵瑶,居然把先帝都抬了出来,心里对杨涵瑶越发地恨了。 “哼!”宁王冷哼着,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我看不知所谓的是那村姑才对!本王的孙女哪用得着别人来教?乡野村妇本就是无知之辈,小小山雀一只,插上几根华丽的羽毛就把自己当凤凰了?” “如此这般折辱我宁王府,就算没有孙女儿这事,本王也不会放过她!走,把眼泪擦了!咱们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凤子龙孙,别学着那边无知村妇做这垂泪无用之举!” “孙女都听祖父得,孙女不哭!今日之辱,来日定叫那村妇十倍,不,百倍地偿还!” 赵辰佳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宁王点点头,道:“这才是爷爷的好孙女,如今太后势大,咱们暂且忍耐,暗暗发动大正宗寺的人,盯着杨涵瑶,一旦她有出格之举,爷爷立刻联系几个老伙计们好好的参她一本!我就不信了,我堂堂一个王爷,历经三朝还能折在一个村姑手上?! 祖孙二人相互鼓励着,就这么出了宫。这时一个身影从柱子后冒了出来,看着远去的二人,那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嘉宁郡主居然得罪了宁王? 真是天赐良机,这下小皇子的大仇得报有望了!而自己…… 躲在柱子后的宫婢脸上露出一丝满足之色,转身朝着周太妃的寝宫而去…… 611.第611章 大捷贺词 “捷报,捷报!边关大捷!”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载着一员小将卷着一阵尘土飞奔入城,东京城的市民听到这样的喜讯纷纷忍不住当街欢呼了起来。 消息传到天子跟前,得知杨文广不仅守住了桥头堡,阻止了十万契丹大军的进贡,更是出城追击溃军,一连下了辽国三城,一直追到了幽州城下,截获牛羊马无数。 这等喜欢让整个大宋朝堂一片欢腾,这是大宋开国以来现有的大胜,如今,契丹人已龟缩在幽州城不敢出来了,这一仗打出了国威,雪耻了百年的耻辱,怎能让人不高兴? “恭喜官家,贺喜官家!”一群大臣纷纷向天子道贺,赵曙端坐在龙椅上,脸上挂满了笑意,享受着朝臣们的恭贺。 这一刻,他心中涌起了无数的豪情,真宗,仁宗没有做到的事他做到了!只要再将幽州城夺回来,那更是将太宗也比了下去,不仅替太宗报了仇,更是增加了自己的威望。 这一刻,赵曙的心中涌现地是“天下舍我其谁”的豪情,心里也暗自得意,亏得自己暗暗交代了杨文广,便宜行事的权利,只要不打败仗,其他事都他担着。 “官家,如今我军大胜,将辽军逼迫至幽州城,不敢造次。官家应下旨给杨文广,命他携胜利之势趁胜追击,一扫我大宋百年国耻!”包拯听闻了来报捷的小将讲述后,觉得应该趁此时一举夺回幽云十六州,夺回长城防线,将契丹人赶回草原,使其失去生养之地,无法再与大宋抗衡! “臣附议!咳,咳……”欧阳修才说了一句话,便连连咳了好几下,“官家恕罪,臣……” “欧阳爱卿不必多礼,来人,给欧阳爱卿赐座。”赵曙看着欧阳修花白的头发,消瘦的面容,心里也是涌出一丝难过。 欧阳修病体沉疴,那消渴症就连皇妹都束手无策,也不知她那云游四方的师尊何时回来,若再没消息,这欧阳修可就不妙了。 “爱卿要保重身体啊……”赵曙叹息道:“爱卿乃我大宋的肱骨之臣,好好保重身子,朕与这大宋都离不开你的辅佐。” “咳,咳……”欧阳修喘气吁吁地道:“官家言重了!臣无碍,只是近日天气骤寒,略微有些不适罢了……” 说着又顿了下,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臣的身子不打紧,官家勿念,为君为国尽忠乃为臣者的本分……幽云十六州还未收复,臣心愿未了,还不会死得。” 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眼中又带着一片希翼,想起狄青,欧阳修心中是一片苦涩,若是当年自己不去搀和那一脚,狄将军是不是就不会带着遗恨孤老在陈州了? 自己当年真是糊涂啊!可就算如此,自己还是想多活几日,能活着看到幽云十六州收复,血洗百年国耻,一展我大宋国威。 到了那时,老天再将自己收了去,自己也就死而无憾了。到天上见了狄将军,不求人原谅,但狄将军一心为国,听了这消息,多少能得到些慰藉吧。 “如今我军势大,携火炮火器之威,当年攻不可破的幽州城已如土鸡瓦狗般,只要我军民上下一心,这回定能血洗我汉家百年耻辱,一举收复祖宗留吾遗人之地,壮我大宋之国威,扬官家之万德于四海!” “咳,咳……”欧阳修说到激动处,又咳了起来,待略微平复后,才执着笏板说道:“官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臣,欧阳修赞同包大人的提议,携胜利之师一举收复失地,直捣黄龙!” “臣附议!”富弼也执着笏板出列,“包大人与欧阳大人所言极是,易经有云: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我大宋,上至官家,下至平民百姓忍辱负重多年,如今时机已到,且不可错过此等良机,请官家下旨,命杨文广趁胜追击,直捣黄龙!” 赵曙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点头,“几位爱卿所言与朕不谋而合……” 顿了下,又看向韩琦,这个宰相还没说话呢,于是便问道:“韩爱卿,意下如何啊?” 韩琦执着笏板,出列道:“臣无异议,富大人,欧阳大人,包大人说得正是臣要说得,请官家下旨吧!” 赵曙更加满意了,又看了下堂下众人,问道:“列位爱卿以为如何呀?” “臣等无异议,请官家下旨!” 本来有想法的人见到韩琦与富弼都表态了,纵然有想法也都咽回了肚子里,开玩笑,和两位宰相去做对么? 再者,十万契丹兵来犯都被杨文广打了个落花流水,仓皇而逃,损失了大批牛羊马不说,更是损兵折将,光死在火炮下的契丹兵就有上万了,而我军却是无甚伤亡,再看官家那意思,显然也是想打下去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出来唱反调,那不是找死么? 这还不打紧,天下的百姓早对契丹人恨得牙痒痒了,现在打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仗,若再出来阻三阻四地,那还不得被老百姓们的口水给淹死? 也给了那些报社记者一个极好的题材,相信只要在这朝堂上说一句反对的话,一旦传出,自己连门都不用出了,不出三天,那些报社的记者就会把自己写成史上最恶的卖国贼,那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得。 所以啊,这个时候还是闭嘴吧!他们也是宋人,只要是在这个国家长大的,有几个人是心底深处是希望自己国家弱小得? 这种朴素的感情早就根植于灵魂,这片土地养育了他们,这种感情是自然而然形成得,看到国朝一扫百年颓废,血洗耻辱,有谁会不高兴地?又有谁不希望在自己有生那年能看到汉人重拾旧山河? “报!” 正当群臣们开始商量如何夺回汉家失地时,守殿将军进殿堂奏报道:“禀官家,嘉宁郡主得知我大军一举打退来犯之兵,还连下辽国三城后,连连饮酒十大杯,作下词一首呈进宫来,为官家贺,为大宋贺!” “哦?!”赵曙很是惊喜,还以为杨涵瑶真跟自己离心了,没想到她…… 当下心情更是愉悦,指着那将军道:“快块呈上来!” “是,官家!” 赵曙拿过纸,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笑容在脸上消散,眼睛变得有些湿润,诸臣一见官家如此,不由心中纳闷:这样的大喜事,郡主作得词应该是贺词才是,怎得官家这模样? 赵曙平静了下自己,过了许久才道:“恨皇妹非男儿,这首满江红让朕惭愧啊!” 说着便念了起来: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澶渊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好,好,好!”包拯一听这词,连连称赞,“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写得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是何等地壮志情怀!壮哉!” 韩琦也是点着头,想起当年郝水川一战,再听着这首满江红,老眼内也是泪花闪现,“郡主之才不下男儿,若为男子定为我大宋栋梁!这首词的豪情不输男儿,若我等再退退缩缩地,岂不是不如一个女子?!” 一首满江红·写怀激起了朝堂上诸位大臣的血性,正当众人还沉浸在这首词的豪迈中时,殿外又有人来报,“报!禀官家,嘉宁郡主又送上贺词一首!” “还有?!”赵曙惊愣,忙问道:“郡主现在在何处?” “回官家,郡主就在殿外,一手执笔,一手托盏,驸马为其磨墨,史公公为其斟酒,她说,如此大胜,一扫百年国耻,她要连写十首诗词,为官家贺,为大宋贺,为天下贺!好让世人都晓得,官家不输秦皇汉武,壮我大宋国威,复幽云十六州汉人衣冠!” “好,好好!”赵曙激动地站了起来,杨涵瑶这番话说得太合他心意了,而且杨涵瑶这么一来,他帝王之威又可增加不少,这皇妹太会做人了! 心里涌现一丝愧疚,之前那样猜忌她,看来是自己想多了。皇妹还是那个皇妹,只是自己坐上了这龙椅,自己变了罢了! 嗯,以后要找个机会好好安抚下她,让她知道,朕还是信任她得! 想到这里,又道:“快呈上来!” 诸位大臣也是伸长着脖子,嘉宁郡主这几年已经很少有诗词传出来了,这一来就是这么大阵势,她的才学毋庸置疑,写出来的诗词豪迈奔放,一点也不属于男儿家,读她的诗词,就是一种享受吶! 可惜这人这几年几乎都没诗词传出,倒是有几本话本流传,不过都是短篇,还是刊登在报纸上的连载,这让一群喜爱她诗词的人可难受死了。 虽然那些话本也好看,可大家都是高雅人,还是诗词更符合他们的口味吶! 这会儿听说郡主就在殿外,豪饮之下放出豪言,要连写十首诗词为此次大捷祝贺,他们哪能不期盼?! 612.第612章 吕惠卿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好,好,好呀!”赵曙感叹着,“这等豪迈健劲,若是不知此乃皇妹所抒,朕定会此词出自男子之手!好一个从头越,好一个嘉宁郡主!” 诸位大臣也纷纷点头,就在这时又有人禀报,“报!郡主第三首词已出!” “快呈上!” “当年万里觅封侯, 匹马戍延州。 关河梦断何处, 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 鬓先秋 泪空流。 此生谁料, 心在天山, 身老陈州。” 此词一出,满堂顿时寂静了下来,韩琦,欧阳修等人脸上露出一丝纠结与惭愧,这是在说狄青呢! 而这事他们几个当年都有份参他,这才使得他壮志未酬,郁郁不振,终老陈州。 “狄将军啊!”整个殿堂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落针可闻。可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只见一中年官员哭丧道:“狄将军壮志未酬,今有郡主写词悼念,而我大宋一扫百年国耻,狄将军在天有灵,虽死也无憾了!” 王安石一听这声音,眉头皱了起来,吉甫这是在搞什么?当年狄青的事他也是略有所闻,不过是文武之争罢了。 再说,当年参与此事的人还有好几个站在这朝堂上,吉甫这般作为所谓何意? 王安石有些难以理解吕惠卿的所作所为,毕竟是他举荐之人,难免要多上心几分,见他此番作为,着实有些不解。 老王一向都是阳谋,对于阴谋家的那套自然是拎不清,不过很显然,他一手提拔的吕大人乃是个中翘楚,很显然懂得什么叫作政治投机。 他这么一哭喊,一些对于当年之事颇为不忿而又是才有资格上朝的官员们也纷纷哭了起来。 方左卿看着这些人,心里冷笑,这官场如战场,今个儿真是有意思了,你方唱罢我登场,不过这个吕惠卿可真是个人精。 狄青是被现在的宰相和几个大臣联合参下得,但说到底还是仁宗爷做了决定将他罢免得。 如今濮仪之争才过去没多久,新天子既然要立威,自然是要袒护着狄青地。吕惠卿这招使可真好,虽然得罪了丞相和几位大臣,却得到了帝王的心,更是附和了郡主,他倒真是好算计…… 此人心思阴沉,又是如此善于经营,看来这人得提防着点……方左卿暗自思量着,打定了主意,以后要离这吕惠卿远一点。 包拯眯起双眼,扫了吕惠卿一眼,露出一丝冷笑。对于这种善于投机倒把的小人他向来都是不屑得。为人臣者就要有为人臣者的样子,这样迎合天子,岂是忠良所为? 他又看了看王安石,见王安石眉头深锁,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王介甫倒是君子,只是为人过于耿直,少了些心思,提拔这样一个人上位,以后指不定会受这人牵连,被反咬一口也没准呢! 若杨涵瑶知道包拯此时的心思,定然会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包大人,你真相了!” 可不是嘛!历史上的吕惠卿就是狠狠地坑了他的好上司王安石一把,不仅把王安石的相位夺去,更是逼得神宗下旨将王安石赶回了老家,最后新法全部废除,心灰意冷的王安石在感叹了一声“何至于此”后,第二日便在江宁(南京)自己所筑的竹屋内含恨而终。 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真是悲惨至极了。 而韩琦等人则是沉着脸,阴恻恻地望着吕惠卿,如果没记错地话,这人乃是王安石提拔出来得,哼! 同朝为官,除非政见不合,否则说话都会留三分情面,这个吕惠卿真是狗胆,居然一分情面也不留,这样讨好天子,逆臣一个! 韩琦与富弼,还有欧阳修等大臣给吕惠卿头上打了个一个大大叉后,也懒得理他,四品小官,才勉强够上朝的资格,左右不过是个摧眉折腰的跳梁小丑,理他作甚? 不过坐在龙椅上的赵曙显然和韩琦等人的想法不一样,他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这位是……” “啊……”吕惠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毕竟是才有资格上朝,天子不记得自己也是情有可原,可就这么直愣愣地问出来,让一向自诩有管仲之才的吕惠卿还是有点受伤的感觉。 “臣,大理寺给事中吕惠卿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哦,原来是吕爱卿。吕爱卿听了郡主所作诗词便嚎啕大哭,可是与狄将军有何渊源啊?” “回官家,臣与狄将军无任何渊源,只是仰慕狄将军的威名已久。狄将军之威武,之遗憾都令臣感到钦佩与惋惜。我等男儿,虽是读书人,可也应效仿孔圣人,君子六艺,如今只剩夸夸其谈,郡主刚刚为狄将军所作之词豪迈之至,郡主为女子尚且如此,我等男儿若无作为岂不惭愧?” “生为男子,当头顶天,脚踏地,提三尺剑,带吴钩,斩酋首,精忠报国才是!” “叹狄将军壮志未酬,亦叹当年杨无敌身陷囹圄却不忘报君恩……啊,官家恕罪,郡主这几首词写得实在太好了,臣内心激动,一时语无伦次了,这,这……” “爱卿何罪之有?”赵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虽是语无伦次,可句句在朕心,甚合朕意。” “谢官家!”吕惠卿高呼了一声,然后又振振有词道:“官家,臣官位虽小,但有道是位卑不敢忘国忧,臣无才无德,唯有家中祖传玉佩一枚,臣已将他换成银两,臣愿捐出,给边关将士添些肉食,以表臣对这些将士的仰慕之心。” “好好好!”赵曙开心了,“爱卿忠心为国,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可昭日月,区区一大理寺给事中着实委屈你了!吕惠卿!” “臣在!” “上前听封!” “啊?!”吕惠卿一副诚惶诚恐地模样,嘴里说着“臣何德何能”之类的话,人却已跪倒在地,“臣,臣谢官家厚恩!” 613.第613章 给跪了 “染真,你这词写得好,字字千金啊!”在回郡主府的路上,王雱看着天子赏下来得一车东西,不由感叹,“如此一来也能打消一些官家的猜忌……” “唉!”杨涵瑶叹息了一声,目光幽幽地望着王雱道:“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太不君子了些?有违圣人教导啊……” “非也……”王雱摇头,伸出手替杨涵瑶将一丝落下的发丝卷起别到她脑后,安慰道:“别想太多了,只要这儿是终于君王,终于大宋地就好了。义之所在,根本不动,视为道。” 杨涵瑶点点头,连连抄袭了十首诗词,也差不多把她肚子里的存货给抄光了,不过换来地是一车的赏赐以及天子的安心,这比什么都值了。 反正以前抄袭也是为了炒作自己,好生存下去,等离开这是非之地,到了海南,有许多的事等着自己去做,这些诗情画意的雅事就不需要了。 好在王雱也不是那种喜欢吟诗作对的浮夸公子,历史上的他本来就很少写诗词,流传于世的不过一两首。倒是哲学著作留下不少,可预见地是,若不是英年早逝地,这人一定会成为一个大哲学家。 夫妻二人回到府中,吴氏见杨涵瑶回来了,又见她双颊绯红,闻着酒气还很重,对于天子那日对杨涵瑶说得一些话,她也听自己丈夫说了些,知道自己儿媳这回进宫去乃是求平安地,因此也不怪罪她饮酒过度,忙吩咐了人煮解酒汤,拉着她的手问道:“家媳,如何?” “谢婆婆关爱,媳妇无碍……”杨涵瑶笑着说道:“看,官家高兴,赏赐了儿媳不少东西,还有几匹蜀锦呢,那颜色都适合婆婆您,等会儿我就让人给你送去。” “唉!”吴氏毕竟是名门出生的贵女,非一般人,当年未出阁时因为是有名的才女,这智慧不比旁人,自然知道朝堂中的弯弯绕绕,被天子猜忌上,一举一动都是关系着生死得。 杨涵瑶虽然说得轻松,可吴氏能想象地出来,若杨涵瑶这步走错了,那可就真不好了。 “只要你们平安就好了,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地,哪有你们能安生过好日子来得重要?有时太风光了也不好啊……” 吴氏感叹着,杨涵瑶握住她的手,道:“婆婆不用担心,家媳自有分寸……对了,有件事要跟婆婆禀告。” 杨涵瑶顿了下,道:“刚刚官家已同意让我入御膳房,伺候太后老人家去了。日后儿媳在家的时间就少了,不能孝奉婆婆跟前,请婆婆恕罪。”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能入宫伺候太后,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吴氏安慰着,可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她不是不明白杨涵瑶此为的用意,可是这样真得好吗?毕竟太后年事已高,可天子却是正值壮年,说句难听地,万一哪天太后去了,杨涵瑶跟她亲近岂不是…… 吴氏不敢想下去了,只是在心里暗暗祈祷,杨涵瑶入宫伺候太后别再出什么差错才好。那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只要能把太后伺候好了,以后哪怕太后仙逝,凭着这份功劳,只要杨涵瑶不犯什么大错,天子看在这情面上也不能真把她怎么了。 大不了就回常州老家种田去呗!这是自己丈夫跟自己说得,吴氏觉得也有道理,回老家耕读诗书也没啥不好得,总比现在强。 几人正说着话,这时王安石从门外进来,脸色显得有些阴沉,吴氏见此,忙问道:“相公,这是怎么了?” 王安石进门喝了口茶,然后一屁股坐在凳上,一言不发,只阴沉着脸。 杨涵瑶与王雱对视了一眼,心里纳闷,难道官家一边赏赐自己,另一边又去敲打王安石了? “哼!”过了半晌,王安石才一拍桌子道:“这个宁王越老越糊涂,小辈之间的吵闹居然还发动了大宗正寺的人,在朝堂上将此事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岂有此理,安敢如此欺我!” “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涵瑶诧异,今天捷报传来,可是大喜事,那个宁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他没那么蠢吧? “哼!”王安石越想越生气,道:“这京官越做越没意思,明个儿我就上表官家,随便指个州县让我待着去好了,若是不允,我就辞官回家,这官我不做了!” “父亲!”王雱一听这话,心中一凛,“父亲息怒!莫要中了宁王的奸计!” “我管他什么计!”王安石在这方面脾气可不大好,“刚刚吉甫说了几句谏言甚合天子心意,又见他颇有才学于是便想提拔他!哪知那宁王却跳出来,拿着家媳作的诗词说事儿,言下之意,吉甫乃我提拔出来,而我王家如今已是贵不可言,若出现汉时外戚干政的事就不妙了!” “简直岂有此理!”王安石猛地一拍桌子,“奸贼!将我王安石当成什么人了?!安敢如此欺吾耶?!” 吴氏一听这话也是很生气,“好他个宁王!居然如此说相公,这官家若听进去了,那岂不是?” “可不是!吉甫也因此受牵连,本可以当场被擢升地,这下好了,虽还是给事中,可这事……唉,老夫对不起吉甫啊……” 杨涵瑶很想撇嘴,公爹你也太迟钝了,那个吕惠卿可不是什么好人,历史上的您被他坑得可惨了。他没能升成官这是好事才对! 不过这个宁王还真来劲了,居然这样说王安石,虽然说得是王安石一人,可这隐晦的话里可不就是给他们一大家子扣了一个“外戚干政,居心不轨”的帽子了吗? 这话未免也太诛心了,居然还发动了大宗正寺的人,听王安石这口气,看来吕惠卿的官是没升成,也就是说,宁王他成功了。 杨涵瑶露出一丝苦笑,才下了番功夫挽回天子的印象。可被宁王这么一来,自己不仅做了无用功,甚至可能…… 尼玛!杨涵瑶心里暗骂,这宁王一家子是不是前世跟她有什么仇啊?当年第一次进京时,她那好孙女看自己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现在好了,他们这一家子是彻底恨上自己了,这宁王居然还发动了大宗正寺的人,这是要弄死自己的节奏啊! 得!本来对于去琼州还有些犹豫呢,现在看来,王雱还真是聪明,去那看来是最好的选择了。 赶紧把两条主线任务完成,然后去琼州算了,免得在这儿被这些是非扰得整日无清静,自己躲得过一次,躲得过两次,三次么? 宁王可不是普通的王爷,辈分摆在那儿呢,在皇室宗亲中威望也高,与他若真正撕破脸地话,那就会得罪一大批与宁王交好的皇亲国戚。 虽然这些人没有实权,可自己也是上了碟谱的人,他们不用国法,用家法来说事得话,太后与天子加起来也顶不住啊!那样一来,自己的处境可就遭到极点了。 罢了,这次就暂且忍下,等离开这是非之地再做其他打算吧。 “父亲忠君爱国,天下人皆知,官家乃明君,定不会受宁王挑拨地。”王雱在旁劝解道:“儿子明年若能高中,就会上表自请去琼州,一切还得靠父亲周旋啊!父亲若这时候离京,这琼州怕是去不成了……” 王雱叹息着,杨涵瑶也忙福身道:“累公公受奸王羞辱都是家媳地不对。若是家媳多忍让些那辰佳郡主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了……” “哼!”王安石还没接话呢,那吴氏便接上话了,她冷笑着道:“我的儿媳妇有什么错?!她堂堂一个县主,在大街上大呼小叫如市井泼妇般,不仅羞辱了家媳你,还连累你跟她一起被天下人笑话!” “按辈分,你是她长辈;按位分,家媳为尊,她为卑,这等不知礼数之人,也不知宁王是怎么教出来得!真真是连小户人家的女儿都不如!端的是无礼!” “夫人言之有理!”王安石点头道,看向杨涵瑶,想起她刚刚所作之词,心里涌起一丝满意与骄傲。 我王安石看中的媳妇就是与旁人不同,与雱儿才貌相当,那个辰佳县主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被人娇宠坏的无知妇人,哪能与自己媳妇相比? 想到这里,王安石的怒气也消下去了不少,想了想赵辰佳,再对比了下杨涵瑶,心里越发美了起来。 “那辰佳县主乃是宁王的孙女,以前还听人说宁王如何有贤人之风呢,今日看来传言尽不可信,宁王也不过尔尔……” 王安石摸着自己的胡须,拿起茶盏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神色转变太高,以至于在场的几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了,搞不懂老王同志的心情怎么突然又好了。 “家媳不必自责。宁王自己不会教孙女,教出来这么一个不知礼数的东西,是她不知礼数,你何错之有?呵呵,你与雱儿佳偶天成,才貌相当,我王安石的孙女将来定时要远超宁王的孙女百倍,千倍……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呵呵,宁王不贤,孙女能好哪去?” “……” “……” 众人累倒,彻底无语,杨涵瑶眼含热泪,高呼“公公英明”末了,心里又加了句:“老王还是历史上的那个老王,自负到这种程度,哎呀额滴妈,姑娘我给您跪了!”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 614.第614章 尚食局 中国的饮食文化源远流长,发展到了宋朝达到了一个空前繁华的高度。例如烹,炒,蒸,酱,烤,炙,卤等烹食手法早已成熟,而八大菜系也正是在此时形成。 经济的高度发展使得人民的物质生活变得无比雅致,如果说唐朝是万国来朝的豪迈地话,那宋朝则是精神与物质文明的雅致与繁华。 而皇家的御膳司无疑是集中了天下最为顶尖的庖厨高中,这个时代在此道上最有权威的人物都集中在此。 所以,得到了天子首肯的杨涵瑶能进入御膳房,无疑也是一个学习过程。尽管她的厨艺是被系统虐待出来得,可圣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 此番进尚食局,她既是来完成任务地,也是学习得。皇家菜肴不比平常百姓的饮食,除了要精巧雅致外,更是要讲究营养搭配,要暗合阴阳五行之道。 毕竟这做出来的东西是给天家之人品尝得,自然是要讲究地多,而且御厨在做佳肴时还有些潜规则地记住。 其中最为重要地一条便是在食材的选择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珍稀之物就不好做,因为珍稀,如果贵人们吃上瘾了,那天天要吃怎么办? 前朝的杨贵妃因为爱吃荔枝,结果搞出了多少是非来?再比如天子陛下吃了一些什么新奇之物,而这食材又是偶然得之得,若下回要吃,吃不到的时候,那这御厨也该倒霉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在这年头可不是一句口号那么简单。虽然宋朝优待文人,而御厨则不在此列。虽是御厨,可在身份上来说他还是个厨子,属于下九流之业,如果天子怒了,砍了他们也是可能得。 史志聪领着杨涵瑶到了御膳司,一路上一直小声地交代着。他在内宫做了多年的大太监,对于这种事那自然是门清。 而且他一双招子毒辣地很,前几日的事也是有所耳闻了,自然知道杨涵瑶进御膳司做事不会那么顺利得。 要知道,尚食局隶属殿中省六局,而掌管这里的人可都是大宗正司的皇亲国戚。 前个儿那宁王发动了大宗正司的人在朝堂上刁难了郡主,现在来到他们的地盘,他们能看着杨涵瑶安安稳稳地在这人安心伺候天子与太后? 就从刚刚这个领头管事直接带着杨涵瑶进尚食局就能看出这些人早有安排,不怀好意。 因为皇家的采买都有一个专门的地点,就在东华门外,宫中的买卖都那儿。而这领头人却直接带着杨涵瑶进了御膳房,也不让她亲自去挑选食材,显然是有刁难之意。 虽然说每天做什么都有规定,但如果是被天子喜好的御厨,则可去东华门外自选食材。 毕竟天子也是人,天天吃那么几样东西也会腻烦不是?而杨涵瑶既然是天子,太后钦点入的御膳房,自然也是有这个权利得。毕竟人家的厨艺之好已是天下尽知,若这点权利都没,那还进尚食局做什么? 史志聪一边给杨涵瑶打着眼色,一边小声交代着,杨涵瑶微笑着点点头,低声道:“公公不必忧虑。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拿写腐肉烂菜于我,公公等会儿且在旁跟着,委屈您给我打个下手,宁王一把年纪胸襟如此狭小,我才进尚食局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我怕这下马威还不止这一道,这幺蛾子在前头跟着咱,咱可得仔细小心了。” “殿下思虑周全,能给殿下打下手是老奴的福气。” “依奴婢看,他们未必肯让史公公进尚食局……”走在杨涵瑶右侧的舒云不无担忧地说道。 “哼!”杨涵瑶冷哼了一声,“那可由不得他们!” 顿了下,又道:“除非他们当我这郡主只是摆设而已!” 说话间已是一股凛冽之气散开,史志聪与舒云心头一震,随即欢喜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殿下平常就是太好说话了,才给宁王那老王八欺负,现在这气势才像个郡主,等会儿他们得配合好,好好地收拾一下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 史志聪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唉,虽说史公公是个心胸开阔之人,可说到底他也还是个阉人,但凡阉人这心思总有一些阴暗的地方。 特别他还是个护短太监,看到自家小主人这样被人欺负,那藏在心中的小恶魔就跳了出来。 目光有些阴冷地望着前头的领路人,心里暗骂,这小王八羔子,看洒家现在落魄了,就敢在自己跟前托大了,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他! 史志聪毕竟伺候了先帝几十年,曾经是这内宫除了天子等贵人外,最有权势之人。 以前这些六局的小罗罗看见自己哪个不是点头哈腰,“史公公长,史公公短”得?就算是那些皇亲国戚来了看见自己也是客客气气地,极力巴结着。 现在可好,欺负自己也就算了,还欺负到自己主子头上来了。哼哼,他在内宫多年,一直谨慎做人,受过他恩惠之人不知凡几,拼着这张老脸不要,总也会有人给他一些脸面得。 等会先看自己主子怎么收拾他们,等收拾完了,就该他史公公上场了,联系几个老伙计,给宁王上点眼药什么地…… 史志聪一张老脸上的菊花慢慢展开,露出一丝阴恻恻的笑,一旁的舒云瞧见了,不免打了个冷颤。 看了看前头领头人,不免觉得那人有些可怜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史公公现在虽然不在内宫了,可以前的人脉还在,若他要发动起来,宁王是收拾不了,可收拾一下前面这家伙,恶心下宁王还是可以地…… 前面那领头人现在也是心里暗暗叫苦,本来郡主来尚食局他们都挺高兴来着,早就听说郡主有一身好本事,待人也和气,他们这些卑贱之人平日想见郡主一面都难,可这会儿郡主来了,却也把宁王招来了。 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自己是新来地,在这局里又不是个讨喜地,结果这得罪人的活计都让他来做了。 自己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生生是把他愁死了。这一路走来,他总觉得自己背后冷飕飕地,特别是那个老太监瞅着自己的目光就像要活剥了自己一般,这天本就冷,再被他这么一直盯着,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从东华门进来到尚食局的路程并不长,可他慢慢吞吞地走着,就是在想着自己该怎么办好。 爹娘可是花了大力气,走了好多路子才把自己送进这尚食局来学本事得,可进得宫来才知这里的水深,这下好了,来了一个多月,本事一点没学到,挨了不少的欺负,这会儿难道连性命都要交待在这里? 他左思右想,宁王不能得罪,郡主更不能得罪。来得时日虽短,可对于宫中秘闻也听人说过那么一点点。 这个郡主虽是平民出生,可却颇受两代帝王倚重,更是太后的心头肉,而她身边那老太监来历更是不凡,乃是伺候过先帝的人,还是当年先帝身边最为得宠之人。 如今虽然出了宫伺候郡主去了,可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捏不死宁王,可捏死自己还不跟玩儿似得? 郡主是万万不能得罪得,可这宁王他也得罪不起啊!再者宁王身后还有一群皇亲贵戚呢,这可怎么办地好? 思来想去,眼看着就要到尚食局的门口了,这人想了想,忽然一咬牙,慢走几步,见到杨涵瑶快到自己身边时,低声道:“殿下恕罪,小得也是被逼无奈,非有意跟殿下做对。” 顿了下,又道:“前头就是尚食局了,他们今个儿有意刁难殿下,准备地都是一些平常食材,就是要等着看殿下笑话……小的命贱位卑,知道只有这些了……殿下……” “你叫什么名字?” 杨涵瑶没让他说下去,反而问起了这人的家世来。 那人愣了下,随即脸上掠过一丝喜悦,听殿下这话的意思?他不敢多想,忙低声答道:“小的贱名陆四喜,陈州人。” “狄将军遗恨陈州,他们如今派你来领路倒也有趣。”杨涵瑶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当日宁王发作可不就是借着自己为狄青写的那首词发作地么? 如今又派了个陈州人来带自己进尚食局,这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那也只有宁王自个儿心里清楚了。 不过这人既然有意卖好,自己也不会去拂了人好意,瞧他这样估计平日在这儿尚食局也不是个讨好地,否则这种两头得罪人的活计怎会让他来做? 而且这人还算拎得清,既然如此自己拉他一把又如何?小卒子过河赛大将,人家落魄时拉上一把,不求人家忠心,但多少也算点情分,在这尚食局多个小小助力也不错。 “你是个好得。史公公……” “奴婢在!” “赏!” “是,殿下!” 史志聪拿出一片金叶子递给陆四喜,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他一边,一笑道:“你是个机灵地,也是个好得,这是殿下赏赐地,还不快谢恩!” “是,是!”陆四喜大喜,激动地就要给杨涵瑶磕头谢恩。 杨涵瑶一甩衣袖,道:“谢恩的话就不必了!等会给我打个下手吧……”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谢谢月朦胧大大的月票鼓励!求月票,求推荐票鼓励哈! 615.第615章 刁难 “尚食局殿中监钱明甫拜见郡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涵瑶扫了他一眼,见这人穿着殿中监的官服,留着八字胡,身材地话,嗯,用后世一个词来形容颇为贴切“土肥圆”。 那肚腩滚圆,这官服怎么看都是特别定制地,饶是如此,杨涵瑶都觉得他那肚腩都快把衣服给顶破了。 跟脸盆似的脸上嵌着一双眯西眼,说话时,那两眼珠子转来转去地,显然是个“机灵人”。 杨涵瑶抿嘴一笑,抬手道:“钱大人不必多礼。” 顿了下又看向他身后之人,道:“这位是少监吧!” “尚食局少监胡云拜见郡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胡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杨涵瑶抬手,又对其他人说道:“各位师傅都起来了吧,涵瑶受天子恩典,入尚食局,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前辈多多指教!” “臣等惶恐!” 杨涵瑶笑了一下,又指了指边上的陆四喜道:“这个小哥在局中作何安排?” 钱明甫心中一凛,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是宁王的人,自家主子受气他自然是要好好维护一番。 而他与少监胡云又颇为不对付,这个陆四喜是他领进来的人,自然是要受到他的打压得。 今个儿郡主前来,他故意让他领路,不然他带郡主去东华门采买,这会儿郡主问起,且那眼神冰冷,定然是被郡主记恨上了。 此番一来,既给了郡主一个下马威,又锉了胡云的锐气,一举两得之事做成了,钱明甫心中自然欢喜地很。 只是他也算是有点城府之人,在宫中伺候贵人们多年,这心中高兴却不会表现在脸上,也就眼中略微闪过一次得逞的光芒。 杨涵瑶何等厉害的眼神,捕捉到这人眼中闪过的得意,心中冷哼,可脸上仍是不动声色,未等钱明甫答话,便道:“这小哥颇得本宫眼缘,若无要事在身,就给我打个下手吧!” 陆四喜惊呆了,一旁的胡云大喜,忙道:“陆四喜,还不谢殿下大恩!” “是,是是!”陆四喜双腿一弯,跪下磕头道:“小的谢郡主栽培之恩!” “起来吧!”杨涵瑶淡淡道:“时间也不早了,咱们闲话少谈,还是把贵人们的早膳做出来,免得耽搁了!” “单凭郡主吩咐!” 一群人让开一条路,钱明甫引着杨涵瑶入得御膳房,杨涵瑶走了几步,忽然听了下,看了一个人一眼道:“这位是梁御厨吧!” 梁喜膳心里一喜,忙上前躬身作揖道:“臣,梁喜膳拜见郡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涵瑶点点头,“梁御厨不必多礼!”顿了下,又打量了下梁喜膳,点点头道,侧头对史志聪说道:“史公公这位梁大人乃是我的老乡,他家两个儿子和闺女都在书院读书,都是自家人。” 梁喜膳忙一躬身道:“家中劣儿劳郡主操心了,谢郡主栽培之恩。” 杨涵瑶点点头,道:“初来尚食局,以后少不得还要梁大人指点,谈不上劳烦,倒是染真以后要麻烦大人的地方还多,望大人万勿嫌弃。” “臣,惶恐。” 周围的人看着这场景纷纷露出一丝羡慕之色,那些常州籍的御厨与小工们也忍不住挺了挺胸,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那头昂得就跟一只只骄傲的小公鸡似得,好像杨涵瑶夸得就是他们一样。 可不是么?!刚刚郡主说梁大人是家乡人,是自己人呢!郡主出生常州晋陵,这会儿来了尚食局,以后还不得跟着郡主吃香喝辣地? 钱明甫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个嘉宁郡主年岁不大,手段倒是端得老辣,打出一张“家乡人”的亲情牌,一下子就把这里常州籍的人的心给收了去,这个梁喜膳进御膳房多年,资历又老,他若相助杨涵瑶,这可不大妙。 胡云扫了一眼钱明甫,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真是拎不清状况的东西,左右不过是宁王府出来的一个奴才,得了宁王赏识这才被提拔到殿中监的位置。 虽是尚食局的总管,可说到底还不是个奴才么?郡主那是什么人?能任由你拿捏么?人家可是太后的心头肉,你跟她做对,那不是打着灯笼上茅房——找屎(死)么? 且看着吧,这钱明甫甘愿做宁王鹰爪,算计郡主,晚些时候有他好果子吃的时候! 小小的尚食局,都是一些不入品级的官员,除了总管六局的勾官乃是大正宗寺的皇亲外,其他人好多都是从宫外招得,还有得则是各个王府出来的厨子,也就是家奴。 这些出生王府公侯之家的厨子看惯了府中的勾心斗角,来到了这尚食局也要把持大局,时常欺压那些没有背景,凭自己本事考入尚食局的厨子们,所以别看只是一群做吃食的人,可这里面的水可深得很。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论你是地痞流氓,还是高官显贵,只要是人扎堆的地方,就没有绝对的平静。 越是身处高位,越是要小心行事,在人类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安全。谁也不晓得,当你爬上高峰,振臂欢呼时,那些给你的掌声中又有着多少真诚与算计? 明争暗斗在在场的人中暗暗展开,舒云将杨涵瑶貂毛领的斗篷解下,从一个包袱里抖出一件月白色的衣服,杨涵瑶换上自己的“战斗服”,扫了一眼摆在案板上的食材,都是些普通的食材,没有任何珍贵之处。 杨涵瑶嘴角划过一丝笑,转身看向钱明甫,那笑语盈盈的双眸里似是带着讥讽。 所谓平凡是真,大道至简!作为一个顶级的厨师不仅要能处理好珍贵的食材,更要能在普通的食材中找到“平凡中彰显珍贵”真谛。 杨涵瑶虽受过系统的虐待,哪怕让她整治出一桌后世有名的宫廷菜肴——满汉全席都没有问题。可她出生民间,宫廷菜会做,可比起宫廷菜,她更擅长地则是这些御厨们眼中的“江湖菜”。 平民自有平民的吃法,能将普通食材做出美味来,那才是功夫到家了的体现。这钱明甫贵为殿中监,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想用这个难住她?! 呵,真真是天大的笑话! PS:谢谢Am。Amber大大的慷慨打赏!谢谢诸位大大的推荐票鼓励!弱弱地再问声:“还有吗?”(*^__^*) 求推荐票,求月票!大家顺手给一张吧,需要鼓励呀! 616.第616章 秘制红烧肉 杨涵瑶伸出手,对着那堆食材用手指挑了几下,抿嘴一笑道:“官家功比秦皇汉武,德比尧舜禹汤,如今我大宋国力蒸蒸日上,国库每年收入税银过万万贯,可官家却还吃得如此节俭,真是千古明君啊!让我等汗颜!” 顿了下,又道:“史公公!” “奴婢在!” “你替我掌管府中财务,从今个儿起,府中除公公婆婆外,将燕窝,鱼胶,鲍参翅肚等食材一律剔除。官家尚且如此节俭,我等岂可铺张浪费?!” “是,奴婢遵命!” 钱明甫一听这话,“唰”得一下,脑门上汗都渗出来了,胡云在旁也看得暗暗惊心,嘉宁郡主早慧,这事早有耳闻,如今一见果然不凡。难怪能在两代帝王跟前盛宠不衰,太后更是将她当成心头宝,这心思城府非常人能比。 她今年才多大?有二十了没有?小小年纪心思手段就如此了得,将来呢?这钱明甫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 胡云眼中闪过一丝喜悦,把这个宁王府的狗奴才踢下去,自己再巴结好郡主,那这殿中监的位置非自己莫属了。 想到这里,胡云忙拱手作揖道:“郡主身体力行,堪为我大宋皇家公主表率!” 那些不是王府出生的人一见胡云如此,脑子转得快地也反应过来,纷纷躬身作揖,嘴里说着各种赞美的话。 钱明甫暗恨,可嘴上又不能埋怨,他暗算了人家,结果被人家反将一记,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也说不出了。 杨涵瑶抿嘴笑了笑,净了手,取过一块五花肉,“这块肉不错,不肥不瘦,吃了不腻歪,匀称地很!这块肉选得好!果真是尚食局,这民间的百姓肉要吃肥得,可这宫廷不比民间,这肉还是带瘦点好!” 说着看向钱明甫,笑着道:“钱大人,你认为呢?”说着把肉递给陆四喜,道:“陆四喜,帮我洗了,汆下水,凉着备用。” “是,殿下!” 钱明甫气得嘴都歪了,杨涵瑶这话把他挤兑地,还讽刺他是个大胖子,让着看着腻歪!真是读书人一张嘴,杀人不见血,真真把人呕死了! 杨涵瑶淡扫了钱明甫一眼,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道:“各位大人都各忙各地去吧,这有史公公,舒云,陆小哥伺候就行了。” “是,臣等领命。” 钱明甫带着气恼率领众人退了出去,每个御厨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尚食局也是被分成多个区域,每一个御厨都可以拥有独立灶台的资格和一些打下手的学徒,这是规矩,虽有敝帚自珍的嫌疑,不过中国古代的艺人都这样,绝技是不能轻易示人得。 杨涵瑶虽然想把自己的厨艺传给大家,好完成任务。但刚来尚食局第一天就做这种事未免有收买人心之嫌。最主要地是,她和宁王现在的矛盾远还没到了十分尖锐的地步,她也不想把大宗正司的人都得罪了。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插着凤凰毛的山雀,而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太后对她的宠爱已经够招人恨了,这些皇亲国戚中像赵辰佳那样不服气的人也不在少数,在这个时候,只要宁王别太过分,她还是低调点的好,能忍便忍了吧。 除非宁王实在过分了,那也就怪不得她了!有先帝御赐封号,真要惹出什么事儿来,只要不是叛国罪,大不了被贬回庶民,回家种田去就是了。 陆四喜已经将五花肉汆好了水,杨涵瑶让他把肉搁在竹篮里沥水,自己则开始摆弄起灶台边上的调味料来。 她将调味料打开,一一尝了下,当打开一个酒罐时,抿嘴笑了,这可是自己酿制的葡萄酒,进尚食局除了去东华门采买外,宫外的东西一律不准带进宫内来,自己刚刚还在想着能不能跟天子说下,让自己带些葡萄酒,梨花酒,青橘酒进来做美食呢。 现在嘛……暂且就不提了,有葡萄酒在这儿暂时也够用了。用果酒来烹调食物,会使食物带上一股天然的果香气。 特别是在做肉类食物时,适当的果酒调味可减油腻,肉也更容易入味。其实啤酒也是个不错的东西,如果是做东坡肉得话,用啤酒炖煮,可以使肉更入味更酥软。 像东坡肉这种肥而不腻,入口即烂的食物最适合老人家食用。可惜地是,杨涵瑶来宋朝多年,酒也酿了多年,可就是对于啤酒该怎么酿制却一点不得心法。 在系统内也从来没抽到过关于啤酒酿制的书籍,看来也只有等大宋的舰队开到欧洲时,到那儿去找找相关的技术了。至少现在是没法了,东坡肉也只能用果酒来烹调。 做美食最重要地一点就是细节,每一种调味料的多少和使用都会使其产生不同的结果。 不要小看这种细节,每一个细节的注意都意味着美食品质上的提升。就好比同样是红烧肉,可有得好吃,有得普通,这种细微的差别就是体现在对食材处理的细节上得。 这也是名厨与普通厨师的区别所在。 杨涵瑶两世为人,可家乡却没变过,后世的常州菜承继淮扬菜,又因历史的变迁,几次的屠城,北方人大量入常后,在菜式上形成了独特的风味。 其中既有江南小桥流水般的雅致与秀气,又不乏北方的豪迈与大气。而常州又是一座千年历史文化古城,先贤季札的故里,中庸之道深入到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深深地刻在了常州人的基因里。 常州菜朴实无华,浓油赤酱,滋味醇厚,热络满泛,南北方菜式的特点在此融合,味道中规中矩,咸则鲜灵,甜则可心,不辣不苦,无哗众取宠之意,走得正是中庸之道。 取了沥好水的红烧肉,切成三厘米宽厚的方块,所谓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简简单单地一道常州最为普通家常红烧肉体现着常州人即婉约又豪爽的性子,在沪宁一带,常州人素来就有“南人北相”的美称,这种性格延续到菜式中,在一道家常红烧肉中得到了升华。 在锅里倒下一点清水,加上一点油,取来一个罐子,将里面这几年才常州商会才出产的黄冰糖放了一些下去。 在后世极为普通的冰糖在这个时代却是极为珍贵的东西,常州商会的人经过多年地反复尝试才有了今日这样的结果。 可惜出产极少,被列为皇家的贡品,民间少有流动,只有大富大贵之家的人才能偶尔品尝。 让陆四喜控制着火候,做焦糖稀的步骤是做红烧肉极为关键的一步,火不能大,又不能太小,中小火最佳,火大了则糖容易烧焦;火若太小又不足以将冰糖炒成焦色。 拿着铲子在锅内慢慢搅动,好在陆四喜烧火的功夫已经很大到家了,火候控制地刚刚好,二人一个烧火,一个炒糖稀,配合地很好。 过了一会儿,冰糖融化了,国内开始的冰糖水开始冒泡,这个时候杨涵瑶加快了搅动速度,温度已到了火候,若是动作慢了,糖稀同样会焦。 一直搅拌到糖水变色,变成棕色时,杨涵瑶才提了提炒菜铲,拉出一条糖丝,这才点头道:“把肉隔进去,陆小哥火候掌握好了,还是中小火,不能大也不能太小。” “是,殿下!”陆四喜满脸兴奋,进尚食局这么久以来,这个时刻是他最为幸福的时候。 前面就说了,这个时代的人都有敝帚自珍的毛病,绝技是不轻易示人地,陆四喜能被杨涵瑶叫来打下手,从某种意义上,杨涵瑶已是在传授他本事了。 这平白得了名师指点,他如何能不高兴? 史志聪也在旁看着,听到杨涵瑶吩咐,赶忙将拂尘扔给舒云,亲自拿起那隔肉的小箩筐将肉倒入锅内。 杨涵瑶拿着菜铲子小心地翻动着锅中的肉块,沥干水的肉已经有些凉了,这时把肉扔进去,糖水受冷又会开始凝结,但又不能加大火候,所以还是得不断地搅动着锅内的肉块,使热量分布均匀后,糖稀再次融化,直到每一块肉都裹上糖稀,变成棕黄色后再下料酒去腥。 这是个比较费时费力的活计,需要极好的耐心,将肉块搅动裹上糖稀,翻炒的动作既不能慢又不能快,过程大约需要五分钟左右,这样做的目的不仅仅是要将每一块肉块上好色,更重要地是进一步地去油脂。 只有这样,做出来的红烧肉才会肥而不腻,肉紧而不柴。 “红酒!” 待肉上好色,就该上酒了。杨涵瑶将红酒倒入锅中,这个酒倒得多少也有些讲究,微微没过肉刚刚好。 将酒倒入后,再放入小葱,姜片,一节辣椒,火候依然是中小火,慢慢炒动,翻动二十下后,加大火,让葡萄酒的果香味充分地渗入到肉中,进步去油腻,收紧肉块。 待这步工作做好了,就可以下酱油了。一小勺酱油入锅,翻炒几下后,红烧肉那红亮的光泽便透了出来,看得一旁几人喉口都不自觉地滚动了起来,嗅着鼻子使劲地闻着,“真香啊,真香!” PS:这道红烧肉乃是阿痴的私人收藏,上糖色不是啥稀奇事,不过阿痴本就是吃货一枚,也喜欢做菜,整日琢磨怎么吃,俺是个大懒鬼啊,唯独在“吃”上面还算勤勉。这道红烧肉本来是在菜谱上看来得,不过我又突发奇想,在烧红烧肉时加入了一节红辣椒,料酒改红酒,味道嘛……我家另一个吃货说不错,咳,这也是见人见智的事儿,毕竟众口难调嘛!还没机会让其他人来品尝新改良的红烧肉呢!有兴趣的亲,可以试试,反正俺是觉得很好吃拉!肉肥而不腻,像俺这样平日不爱吃肥肉的人也能吃几块,嘻嘻,有点王婆卖瓜的味道了!有兴趣的亲可以试着做来吃,如果好吃记得不要忘记给吃货小痴痴来点鼓励哈! 嗯,这肉的步骤到这儿还没完,下文继续!今天也准备再做一道红烧肉,会把照片发在微薄上给诸位吃货点评下,有兴趣的亲可以去瞧瞧哈! 我闪了,继续码字去了! 617.第617章 肉骨酸菜鱼 看着油光发亮,香气四溢的红烧肉,在场的几人莫不是口中生津,喉口猛烈地滚动着,杨涵瑶见此微微一笑,道:“这会儿还不能吃呢,反正天子和太后吃不了这多,等会我乘点出来,大家都吃块尝尝。” 被杨涵瑶点穿了心思,几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可随即又欢喜地道:“谢殿下赏赐。” 给宫中贵人们做的吃食都要有人试毒地,杨涵瑶私下扣掉一点出来也不算违规,做厨子地就这点好,给人做饭时自己总打点秋风,不然为啥每个厨子都是胖墩来着,这都是偷吃惹得祸啊! “加水,加凉水,没过肉就好!”倒入了酱油,也该加水炖煮了,不过这加水呢,也是有说法地。 绝对不能加热水,得加凉水,锅里的肉本已烧热,这会儿加上凉水,在冰火两重天的刺激下,肉质会进一步地收紧,加入盐以及杨涵瑶秘制的宋版味精后,这些滋味会慢慢渗入肉中,随着锅内的温度慢慢升高,调味料会逐步渗透,等到滚热时,大火煮五分钟,随后转小火捂上十五分钟,这红烧肉基本就算做成了。 盖上锅盖,让陆四喜控制着火候,杨涵瑶则去处理其他食材了。挑了根筒子骨,汆水洗净后,放入锅内,加入料酒,香葱,姜片,大火煮开,转小火炖煮。 又抓了两条大黑鱼,麻利地将鱼宰杀后,片成鱼片,全部洗净沥干水后,在锅内倒入一点油,放如姜片将锅底擦了擦,免得等会煎鱼头,鱼骨时会粘锅。 姜片擦好后,油温也差不多了,七八分热的样子,将鱼头与鱼骨放进去小火煎烤,直到两面都焦黄时,才下入料酒,微微翻炒几下后,将鱼头,鱼骨拿出放入正在炖着的筒子骨汤里,一起炖煮。 取了两个鸡蛋,打开,沥出蛋清,加入放鱼片的盆里,又加了些盐与料酒微微抓了几下,搁在那儿备用。 这些都做好,见到舒云也把豆芽菜拣好了,酸菜也洗净沥干了水分,起了油锅,放入大蒜瓣,花椒,葱段,辣椒,翻炒出香气后将酸菜,豆芽放入翻炒,再加入一点点醋,这样豆芽与酸菜吃起来才够脆。 这些做好后,将豆芽,酸菜盛出,取掉里面的花椒,葱段,辣椒,大蒜瓣搁在一旁待用。 这个时候,红烧肉差不多也烧好了,起了个锅盖,翻了几下,又加了一勺糖进去,让陆四喜加大火候,这是准备要收汁了。若在后世的话,在这步骤上还得多加一步,除了加糖外,还得加入耗油,使肉更鲜美。 不过这时代还没耗油,所以也只能省了。大火收汁也得极为细心,因为又加了糖进去,这时火又大了,如果就这样搁在那儿烧着,那就要焦锅底了。 所以这个时候还是得出点力气,不断翻炒锅中肉,直到把汤水全部收干,这才能盛出锅,最后撒上小葱做装饰,一道专属于杨涵瑶秘制的家常红烧肉便做好了。 将肉分成了三份,一份给天子,一份给太后,还有一份是留给试毒之人得。不过杨涵瑶身边这几个两眼冒绿光的人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等杨涵瑶一声令下,便如饿狼扑食般扑了上来,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就往嘴里送,也不怕烫着。 “慢点,慢点吃,别烫着!”杨涵瑶无奈地摇头,“对了,给试毒公公的可得留着,别吃光了……” “殿下放心,奴婢心里有数……”史志聪含着一块红烧肉,含糊不清地答道。 杨涵瑶看着史志聪那模样,嘴角抽了抽。刚刚这家伙扑向红烧肉时身手敏捷地哪里像个五十二岁的老人?简直比猴还灵活,那下筷的速度简直像是非洲来的难民,这吃相,谁能联想到这个吃得狼吞虎咽的老人曾经是这内宫太监中的第一人? “殿下!”几人正吃着,外面试毒的公公便来了,“殿下,菜可都做好了?” “差不多了!”杨涵瑶一听试毒公公来了,忙朝几人使了使眼色,史志聪反应最快,忙把肉吞下,用袖子一抹嘴巴,拿起边上干净的擦盘布,把盘边上擦了擦,又拿筷子将盘中剩下的三块红烧肉挤到一起,还不忘了从小碗中抓了点葱花撒上。 杨涵瑶看得嘴角又抽了,她严重怀疑伟大的史公公是不是以前常做这种事?这动作娴熟地…… 头上冒出黑线来,再看史志聪已拿起拂尘摆好姿势,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淡定地好像刚刚抢肉吃得是另一个人一样。 “果然是老宦官了,这等本事……”杨涵瑶自叹不如,史志聪朝着杨涵瑶眨了眨眼,颇有些老顽童的意味,看得杨涵瑶与其他二人都乐了。 清了清嗓子,对史志聪点点头,史志聪咳了一声,道:“门外公公稍等,还需些功夫才能试菜!” “是!”试菜公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那奴婢就在外候着了,殿下若做好了就传唤奴婢!” “殿下知道了,你且在外候着吧!”史公公派头十足,气定神闲地又恢复了他曾经伺候天子时那大公公的做派。 杨涵瑶轻笑了一声,汤头还没熬好,舒云泡了一杯茶过来,坐在凳上,喝了口茶,与史志聪几人唠了会儿嗑,等一盏茶下肚,这才起身,解开汤锅盖子,汤已熬得浓白。 取了筷子,漏勺将里面的香葱,姜片捞出,然后把酸菜豆芽倒入里面,微微等了一会儿,这才将腌好的鱼片拿筷子夹着一片一片地放下去。 待鱼片翻滚而上,这才盛出锅来,本打算分成三分地,可想了想,还是又让陆四喜取过一只小碗,这是给试毒公公准备得。 锅里剩下的又分成了三份,反正每个御厨都要进献菜品得,杨涵瑶能进献两道菜已是天子开恩,而这么多御厨,每天都要轮上好多个进献美食给天子,太后,他们也吃不了多少,份量少点只是其次,味道好才是真得。 将酸菜鱼分好,在上擦上切成小段的辣椒,花椒,葱花后,取了干净锅子,倒入油加热后,倒到了酸菜鱼上。 “刺啦”一声响,霎时,香味四散,整个小灶房内弥漫着都是这种诱人的香气…… PS:这道肉骨酸菜鱼也是阿痴的私房菜吶!将筒子骨(少肉的那种,不然太油腻)与煎制过的鱼头鱼骨一起熬煮汤底,那味道又浓厚又鲜美,用来做酸菜鱼的汤底,那叫一个赞!注意要点,鱼要用黑鱼,黑鱼肉够劲道,不容易散,用蛋清或者玉米淀粉抓下后更滑嫩,个人建议用蛋清。酸菜与豆芽炒得时候可以加一点白醋,这样酸菜和豆芽才不会烂,吃起来才会脆!最后一点,酸菜采用东北酸菜比较好吃哦!个人感觉如此,没有地可以用普通酸菜代替,若是有在云南的大大,可以在里面加几片酸木瓜,那样更是美味,会有一股特殊的果香与奶香气! 嘎嘎,这道菜之前做得时候拍了照,发在微薄上了,大家可以去欣赏下!上微薄搜索下“阿痴儿”,如果简介是写着“膳食娘子”连载等字样地,又能找到肉骨酸菜鱼照片的,那就是俺的微薄拉! 嘎嘎嘎!一天贡献两道私房菜,来点鼓励吧!推荐票,月票,打赏,来者不拒哈!谢谢大家了!额,若按照此法做了,觉得好吃得也要留言告诉俺哈!(*^__^*) 618.第618章 闷头吃肉 “哪两道菜是郡主做得?”赵曙看着满桌的佳肴,唯有两道菜看起来取用的食材特别普通,心里暗想,难道这两道菜就是皇妹做得? 杨涵瑶来宋朝十年,酱油,辣椒皆出自她手,所以这红烧肉与酸菜鱼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唯一不同地便是因着是做给天子太后吃得,这在食材的处理上更惊细些罢了。 比如这肉骨酸菜鱼,在福记店里卖得就是酸菜鱼,而没有肉骨与鱼骨一起熬制的高汤来做汤底。杨涵瑶这也是头天进尚食局,还没来得及做其他高汤,不然地话可用鸡骨架与筒子骨一起熬制高汤,这样做出来的菜会更加鲜美。 当然了,杨涵瑶可是有自己的秘密武器得,比如像味精这种东西其他御厨就不会有了。她手里现在用得味精也不是系统买得,而是自己让人弄了昆布,经过熬煮,晾晒,再使用黄泥层层过滤晒干后得来的产物。 因制作过于麻烦,且成本不低,而且她觉得在制作工艺上还有待优化,再加上此乃福记酒楼的秘密武器,所以她还不打算将味精推向这个时代。 算是她的一点私心吧,总也得为自己保留点东西,也许再过个十年再将味精推出去也还不吃。等到了那时,福记就是有二十年历史的老牌酒楼了,名气有了,品牌效应有了,也就不怕秘密武器给人知道了。 “回官家……”皇帝有专属的试菜人,刚刚这公公在杨涵瑶那儿得了好处,又吃上了美食,虽少了些,可人郡主对他和颜悦色地,还给了赏,他自然也得好好回报下郡主。 “这道红烧肉和肉骨酸菜鱼便是郡主殿下制作……”试菜公公尖着嗓子,满脸笑容地道:“官家,刚奴婢已试过菜,食材虽普通,可到了郡主手上那就不一样了……” “哦?”赵曙来了兴趣,问道:“如何不一样?” “嗯,嗯……就是那个化腐朽……”试菜公公目不识丁,这话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得,这一时半会儿地又给忘了。 一时间,急得他脸都红了,赵曙抿嘴一笑,道:“你是想说‘化腐朽为神奇’吧?” “对对对!”试菜公公连连点头,“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说着又躬身作揖道:“奴婢目不识丁,官家恕罪……” “呵……”赵曙轻笑了一声,道:“你何罪之有?还不快布菜!”说着又侧头对留在自己御书房的几位大臣道:“诸位爱卿留下陪朕一同用膳吧!” “臣等谢官家赏赐!” 能和天子一起吃饭那无疑是莫大的荣耀,虽说吃得过程并不怎么自在,可这重点却是在脸上,而不是吃得如何。 一群人坐下,赵曙首先便去夹了一块红烧肉,才吃一口,便赞道:“这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皇妹果真生就一双巧手,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诸位爱卿,来来来,快尝尝!” “谢官家!” 韩琦,包拯,张日弁等几位大臣见那红烧肉卖相极好,油光红亮地,看着颇为诱人,因此也不嫌弃这是贱肉(猪肉在宋朝属于贱肉,羊肉为贵),待布菜之人将红烧肉夹到自己跟前的小碟里,纷纷举块吃了起来。 这一块肉入口,几人都纷纷赞叹了起来,韩琦将一块肉吃下,又抿嘴回味了下,道:“想不到这豚肉经郡主之手后竟是这等美味!这肉肥而不腻,入口酥软即化,啧……好像还有股子果香味呢……” 包拯也点头,道:“韩大人所言极是,这肉的确带着一股果香,也不知郡主使了什么手法,怎得豚肉会带有一股果香味呢?” 顿了下又道:“这肉五花三层,酱红油亮,简单地撒把小葱在上,真可谓是相得益彰。” 张日弁不动声色,对着布菜人使了个眼色,又一块红烧肉到了他碗里,拿着筷子又把第二块肉吃了。 几人看着张日弁这模样,都有些想笑,心里暗骂“张老贼,趁着大家点评,他一言不发,倒是两块肉下肚了。” 接着韩琦与包拯又有些感叹,他们三个年纪都不小了,牙口也越来越不好,像这样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食物最是对他们的胃口。 平凡中见真知,郡主这话说得真是好!这被世人视作贱肉的豚肉到了她的手里也能变得如此美味,看来这好吃的东西也非一定要食材名贵不可,只要肯用心,哪怕是一盘青菜也能炒出无上美味来。 张日弁一边吃一边心里暗骂,“好你个杨染真!做给天子吃得红烧肉就做得这么精细,常州书院里的红烧肉虽然好吃,可却没这特殊的果香气,不知妖女使了什么手段,回头定要去问问她。” 这红烧肉比起常州书院的红烧肉更好吃,更加酥烂而不腻,很是对张暴徒的胃口,这强盗在常州跟杨涵瑶处了一段时间,看着常州城,看着常州书院对于杨涵瑶的成见已在不知不觉中减少了。 这两年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跟他口中“妖女”的关系越来越好,有时他甚至会产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二人虽是常拌嘴,却颇有些忘年交的意味在里面。 跟杨涵瑶他还真没客气过,不过张暴徒这种土匪作风似乎还很对杨涵瑶的胃口。 毕竟像张暴徒这样的人他若看你不爽会直接摆在脸上,而不是背后做文章。比起那些表面和颜悦色,尽捡着好听地说的人看起来要可靠多了。 “哼!摧眉折腰事权贵,对自己的学生和天子如此区别对待,等下老夫要去她府上好好讨教讨教!”张日弁心里想着,可筷子却没停下,一会儿功夫,三块红烧肉进了他肚子,看得一旁的韩琦与包拯把眼睛都滚圆了。 心里纳闷,“张大人虽是清官一枚,可国朝给得俸禄不低,他怎得这吃相?这还是在天子跟前呢,怎得跟饿了几天似得,活脱饿死鬼上身般,那两眼睛还冒着幽幽绿光呢……” 包拯与韩琦对视了一眼,忽而会心一笑,朝着布菜人也打了个眼色,这红烧肉也很对他们俩的胃口吶! 赵曙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这三位大臣,都说人越老越如孩童,这几位可都是大宋的肱骨之臣,怎得这会儿这般模样?还暗暗抢起事来! 不过,这红烧肉还真是别有滋味,连自己也忍不住想多吃几块呢!不过身为天子当然不大好这样做,喜欢吃什么最好还是不要让旁人看出来,虽然好吃,但也只能点到为止。 唉!一登帝位六亲绝,可这绝地哪仅仅是人间最普通地亲情啊!会有许多许多的乐趣都失去,比如这美食!一个合格的帝王自然不能在某一爱好上显示出特别的兴趣,否则容易被人钻了控制。 喜爱某种美食也是一样的道理。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因喜爱吃某种珍贵美食而导致直接或间接亡国的君王可不少。而最重要地一点便是,若被人知道自己无法抗拒某样吃食得话,那样性命也将堪舆。 在喜爱的吃食中下毒,这是最常见地做法了。 赵曙看着三位臣子吃得香甜,心上微微掠过一丝惆怅与遗憾。他甚至想,若是不为帝王,或许也挺好得。 念头一瞬间掠过,便又被否定了。大丈夫在世岂可贪恋这些东西?他既已承大位,自然要干出一番事业来,让大宋的江山在他手上发光,发热,照耀古今! 如果说每一个女人都有一个白马王子的梦得话,那每一个天子就都会有一个“千古一帝”的梦。 赵曙也不列外,比起宋仁宗,正值壮年地他更是敢想,也敢做。澳洲的开发已如火如荼,明年他准备亲自撰写文告,鼓励百姓移民大洋洲。 如今大宋的医学水平得到了长足的提高,新生儿的夭折率大大减低,人口在这几年已呈现逐年递增的趋势,是时候鼓励民众大规模移民澳洲的时候了。 大宋可没这么多耕地给他们耕种,澳洲那么大的一块地儿,若不将子民移过去,空在那儿也太可惜了! 等澳洲移民策略成功后,就该起航去寻找美洲了。大洋洲说到底还是在父皇的组织下找到得,若论开疆拓土的功绩地话这还不能算在他头上,包括吕宋,东南亚那一带的无主之地。 而美洲的面积比大洋洲还要大上许多,若自己有生之年能组织舰队将其找到,并顺利将中原文化传播到那儿得话,那自己就真成了千古一帝了! 想到这里,赵曙心中就激动不已,豪迈顿生间,看着桌上那一道道美食仿佛已成了他眼中的世界堪舆图,美洲,澳洲,统统囊括其下,就连那欧洲也可以派人去看一看嘛! 听皇妹说那儿的人特别喜欢中原的瓷器,丝绸,有自己的文字和文明,在某些上面,比如大秦有些技术要比中原先进地多。 可赵曙听了这话后却暗自琢磨开了:一个连瓷器,丝绸都没有的民族那又能先进到哪里去? 619.第619章 送午饭 “咦?”赵曙才吃了一筷酸菜鱼,便惊讶道:“这酸菜鱼怎得和平日吃起来得不一样?”说着又仔细地看着那盆酸菜鱼,“里面加了骨头?” “回官家……”试菜公公回道:“郡主说这道酸菜鱼是特别为官家烹制得,她用了大骨,鱼头,鱼骨熬汤,可以使这酸菜鱼的滋味更浓厚。” “原来如此……”赵曙点点头,道:“肉骨鱼骨熬汤倒是头次听说,如此看来这汤是非得尝一尝了。” “只听羊肉加鱼熬汤鲜美,没想到这猪骨也能和鱼一起熬汤么?”张日弁倒也有些诧异,随即又一撇嘴,道:“看来她这是取巧了。” “呵!”韩琦大笑,指着张日弁道:“张大人吶,你这嘴乃是东方朔的嘴。” “哈哈!”包拯大笑了起来,摸须道:“煮不烂的鸭子嘴,张大人,那等会我等便不客气了,如此鲜美之物就多用几碗了。” “果真是滋味浓厚,鲜美无比……”赵曙喝了一口汤下去,“往日吃酸菜鱼只吃鱼,从不喝汤,一来这汤头太油腻,二来也无甚滋味,只是皇妹这道酸菜鱼也不知使了何等手法,这汤浓厚却不腻,端得是妙啊!” 顿了下又问道:“皇妹现在在何处?” “回官家,殿下在给驸马做吃食……” 赵曙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公器私用,哼!”张暴徒冷哼了一声,拿着汤勺快速地舀着碗里的汤,脸上露出一丝满足。 几人对视了一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张日弁道:“你呀你,嗨!真是人越老越计较了……” 待笑过后,赵曙道:“既皇妹在为驸马做吃食,那朕就不宣她了!去告诉她,今个儿的菜做得好,就赏她日后可在尚食局为家人烹调吃食吧!” “是,官家,奴婢这就去通禀!” 另一厢,曹太后也在感叹杨涵瑶心思别致,如此普通的食材在她手中居然能做出这样美味来,不是心思灵巧又是什么?那红烧肉样子好看不说,吃在嘴里肥厚正好,入口即烂,很是合她味道。 当听到杨涵瑶此时还在尚食局为王雱做午饭时也忍不住笑了,赏了根朝鲜进贡上来的高丽参后,便嘱托传话人让她不用来参拜了,好好给驸马做饭吧。 杨涵瑶收到两位老大的传话,再看传话之人那眉眼间略带暧昧的眼神,嘴角抽搐了下。 两个太监咋得也笑得这么****呢? …… 回了两个传话公公的话,给了些打赏便又一头扎进厨房,王雱在国子监读书,离着尚食局不算远,正好做了午饭给他送去。顺便给王安石也送一份去,毕竟自己进宫伺候天子,太后了,家中能料理的事也就少了。 幸好自己婆婆比较开明,没和她计较这些,不然这日子还真难过了。 一荤一素加一汤,都是简单的家常菜,王安石的家风比较淳朴,与她一样,在世人眼中都不是那种喜奢华的人,因此这一荤一素外加一汤也够用了。 平日在家里,五人吃饭也不过是两荤两素外加一个汤,简朴地简直让跟随王家来郡主府的奴仆都惊讶。 没想到人称“桑百万”的郡主居然也跟他们的主人一样,吃得都是这样随便,着实和身份不符呐! 若不是郡主每天还要做些滋补的汤水孝敬公婆地话,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哪是一个郡主的做派啊! 一道红烧狮子头,一个四喜丸子汤,再加一份菠菜,这便是今日的午餐了。在这样的冬日能吃到一些绿色叶子的东西心情也会变得不错。 这也亏得自己在东家弄了好多个暖房,不仅种植了一些鲜花,还种植了许多的蔬菜,除了自己享用外,还上贡给皇家,余下来得则是供福记使用。 受到技术条件地限制,哪怕玻璃问世已多年,可在平板玻璃的技术上却并无多大的发展,产量依旧有限,大多被卖给富人当玻璃窗使用了。 现在在东京设立的暖房还都是使用地小块玻璃,采用拼接的技术弄起来得,造价虽不高,可颇为费事,人工费远远高于材质本身,两厢一结合,就使得造暖房的代价变得高昂了起来。 如果想大规模地在冬季造暖房种植地话,除了提升技术外,也只有等系统全面开放了。不过到了那时,恐怕解释这些玻璃的来处又将成为一个麻烦。 不过杨涵瑶也不是太担心,技术地发展总是需要时间得,常州书院开院好多年了,明年又将有一大批学子从书院毕业,随着人才的累积,杨涵瑶有理由相信,在未来的十年,在科技上会呈现出质的飞跃。 将菜放进特制的食盒,这食盒下面有个暗搁,里面放着一只铜制的小暖炉,否则这么冷的天,哪怕尚食局离着国子监不远,等杨涵瑶走到那儿的时候,菜也都冷了。 走了没多大会儿,便到了国子监门口,来人见到是杨涵瑶,行了礼便带着杨涵瑶去找王雱了。 这会儿国子监的课程也才刚刚结束,杨涵瑶提着食盒走到王雱读书的房间,透过窗户,看见教书的国子监老师已在收拾书卷,看来是刚刚说完经义,见到杨涵瑶时,忙出来迎接,而王雱在国子监的同窗们见到了这一幕则纷纷起哄了起来。 “臣,国子监博士薛明拜见郡主,殿下千岁!” “薛博士不必多礼!我来给驸马送午饭,没有打扰到先生授课吧?” “谢殿下!”薛明起身,又拱手道:“授课已结束,无打扰之说……”顿了下,又道:“臣还有事在身,不便停留,请殿下允臣告退。” 杨涵瑶点点头,道:“先生授课辛苦了,染真特意做了一份点心给先生,先生一起带去吧。” “臣谢殿下厚爱!”薛明拜谢后,接过舒云手中的点心,这才离去。 薛明一走,王雱的同窗们便炸开锅了,“殿下有礼了……” 行完礼便又起哄道:“嫂夫人来给元泽送饭吶?真真是羡慕死了……元泽,见者有份,可不能落下我们哦……”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谢谢书友61****大大的月票鼓励! 620.第620章 送午饭 “有了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 “可不是嘛!有郡主亲自送饭,元泽兄真是好福气,羡煞我等了……” 王雱的同窗在新婚那日都闹过洞房,而且这些人中有好多都是好几年前就与杨涵瑶相识了。杨大姑娘凭着抄袭地那几首诗词早就被这些读书人划到“我辈中人”中去了,来京城嘛,总会收到一些请帖,虽不是每次邀请都去,可每年也总有那么几回,一来二去地也就熟了。 因此,这些人在行完礼后也就放肆了起来,笑嘻嘻地调侃着这对新婚的夫妇。 王雱很是意外,自己媳妇今天第一天去尚食局,怎么会给自己送午饭呢?不过体会到杨涵瑶的细致,立马又欢喜了起来,感到了一阵阵地窝心。 “这就是取了媳妇的好处了!”王雱童鞋很不要脸地昂起了头,挺着胸膛,很是得瑟地道:“特别是取了染真这样的媳妇!这福气你们就别想了……” “说什么呢!”杨涵瑶瞪了瞪他,朝着王雱的同窗们福身道:“今日来得匆忙,未备下诸位哥哥们的吃食,明日定带些点心过来。” “殿下客气了……”打到了秋风,众人都笑嘻嘻地拱手道:“谢殿下赏赐。” “去去去!”王雱童鞋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心眼本就小,对杨涵瑶那更是在意,自己媳妇伺候天子太后够辛苦了,还要给他们做吃得,那得多累啊? 再说了,自己媳妇做得美食怎么能给这些外面的男人吃?想想心里就不舒服。 “你们这脸皮端得是厚!染真现在天天要入宫伺候官家和太后,哪还有时间给你们做吃得?” “呀!元泽兄这是心疼郡主,还是吃醋了?”同窗们听了王雱地话更加来劲了,纷纷起哄揶揄,搞得杨涵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近几步道:“难得一次无碍地,不幸苦。驸马,还是先吃饭吧,天冷,再说下去饭菜都要凉了。” “郡主说得是。”王雱连连点头,伸手从杨涵瑶手上拿过食盒,道:“不与这几个浑人计较,染真,走,咱们吃饭去。” “嗯!” “哈哈哈!”众人大笑了起来,道:“我等也找吃食去了,就不打扰二位恩爱了……”说罢不等王雱回应便朝杨涵瑶快速地行了个告别礼,作鸟兽散而去。 王雱瞪着个眼,看着离去的那几人,道:“交友不慎,这几个浑人……” “好拉!”杨涵瑶翻了个白眼,“人都走了,你还念叨什么?快找个地方吃饭吧,再说下去,这饭菜可真不能吃了。” “嗯!”王雱牵过杨涵瑶的手,对舒云使了眼色,舒云心领神会,福了福身,道:“驸马,殿下,奴婢告退。” “舒云,你先回尚食局吃些东西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是,殿下。” 待舒云走后,王雱拉着自己媳妇的小手,发觉她小手冰凉,心疼地说道:“这冷地天,出来怎么也不抱个手炉?”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一间偏室前,王雱推开门道:“染真快进来,咱们就在这儿用膳好了。” “这是哪?”杨涵瑶随着王雱进门,见里面铺设简单,除了几张桌椅外,便再无其他。 “这是供国子监的学生歇息用得。一些家离着国子监的学生中午就在这儿休息,这样的屋子有好几间,不过来国子监读书的大多都是有背景之人,我来了这么久,都没见有几个人进来过。哪怕是那些外来的寒门子弟,入了京城也会被迷了眼去,中午歇息时时常跟其他同窗好友外出嬉戏去。” 王雱说着,又抿嘴一笑,似是带着些许嘲讽,“就这样哪还能读好书?” “……”杨涵瑶无语,进了国子监其实已经算是一只脚跨在官门里了,甚至可以不用参加科举,只要有大臣保举,官家赐一个同进士的出身便可直接出仕,也难怪这些国子监的学生会如此悠哉了。 相比那些无法上国子监的学子来说,那科举的独木桥不用特意去闯,来这里读书地大多是有背景的官二代,官三代,寒门子弟少之又少,像王雱这样进了国子监还要立志走科举的人着实不多。 王雱打开食盒,挺着鼻子闻了闻道:“真香!自己媳妇做得饭菜就是好!” “就会耍贫嘴,快吃吧!” “你吃了没?” 杨涵瑶摇摇头,道:“一早儿都在忙活,也就太后心疼我,不让我一早进宫伺候早膳,不然这一天下来还真吃不消。” “怎么?”王雱眼中浮出一丝心疼,“做御膳很累?” “唉,毕竟伺候地是天家,不比平常,总要用心些的。”杨涵瑶说着便坐了下来,“去了尚食局才知道,那儿的水也深着呢!” “有人欺负你了?!”王雱一下就怒了,“尚食局的大管事是大宗正司的人,是不是宁王让你难堪了?” “没有,没有!”杨涵瑶赶忙拉住王雱地手,拉着他坐下后,道:“哪有人会欺负我?就算是宁王想欺负我,也要看太后答应不答应呢!” 顿了下又道:“只是看了尚食局小小的地方也是充满了种种勾心斗角有些感叹罢了。” “真得?”王雱狐疑地看了一眼杨涵瑶,道:“你可别瞒着我,我是你夫君,保护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也是我的责任。” “知道了!”杨涵瑶笑了起来,心里甜甜地,道:“你娘子我也不是好欺负得,毕竟我还是个郡主呢,哪那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也就你,整天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王雱有些莫名,看杨涵瑶慢慢低下头去,眼中闪出一丝暧昧,道:“好娘子,我就欺负你一个人,其他人都不欺负……” 说着手脚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拉着杨涵瑶往自己怀里送,等把人抱紧了,把头凑近她耳旁,吹了口气,道:“这几天你都不让我欺负你,说累。这几日为夫可都很老实吶,娘子休息了几天精神都养好了吧?晚上给为夫欺负下?” “去你得!”杨涵瑶一拳打在王雱胸口,瞪了他一眼,道:“这儿可是国子监,你如此孟浪被人瞧见了那还了得?!快吃饭吧!又不是属猴地,整日毛手毛脚得!” “么……”王雱在杨涵瑶脸上亲了下,嬉皮笑脸地道:“比起这些佳肴我更爱吃你……” “讨厌!”杨涵瑶真是拿王雱没办法了,真是没有想到王雱背后居然是个大痞子,简直跟无赖流氓差不多,什么瞎话都能说出口,也不觉害臊。 “现在用膳,晚上吃娘子……”王雱笑得很是YD,杨涵瑶彻底无语了,道:“晚上再说!快吃饭!” “一起吃!”王雱将食盒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看饭有两碗,顿时笑着说道:“原来娘子早有准备,是想我了吧?也想和我一起用膳?” 说着还舔了舔嘴唇,一双俊目里透着一股暧昧,惹得杨涵瑶差点想一巴掌拍死他。 死色鬼,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瞧这王雱,满脑子都想着那档子的事儿,在这国子监居然就敢这样放荡,哼!看来晚上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不然他不知花儿为啥这样红…… 想到这里,杨涵瑶抿嘴一笑,点头道:“是啊,是啊,就是想相公了,所以才过来和你一起用膳。相公,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得,你可要都吃下去啊,不要辜负了妾身的一片心意……” 杨涵瑶把“心意”两字咬得特别重,王雱听着这话,莫名地打了个冷颤,忙正了脸色,咳了一声道:“染真辛苦了,快吃饭吧……” “小子知道害怕了吧……”杨涵瑶心里得意,暗想着:“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一顿饭吃得很快,毕竟下午大家还有事要做,王雱要继续上课,而杨涵瑶则要回到尚食局去为晚膳做些准备。 本来一个御厨,除非天子钦点,不然地话都是轮流做膳食,不用每顿都去做,杨涵瑶因着急于完成系统任务,同时也有些捞资本的心态在内,所以虽然太后免去她做早膳的活外,她主动要求天天入宫做两顿膳食,以表孝心。 曹后虽心疼,可看杨涵瑶坚持也只得应允了。至于赵曙则脑补成杨涵瑶这是在向自己表忠心,未免皇妹多想也就应允了。 所以吃完这午饭,杨涵瑶还得回尚食局,略作休息后,为晚膳做准备。好在也只用做两道菜倒也不会太累,当然,她还得为明天的吃食做些准备,比如她明天想做一道后世满汉全席中的卤扎捆蹄,这活计就得今天做好准备,不然明天可就无法上菜了。 二人吃完了饭,杨涵瑶将碗筷收好,王雱颇为不舍地拉着杨涵瑶的手道:“再坐会儿吧,离着上课时间还早呢……” 顿了下又道:“唉,真想一直和你待着,一刻也别分开地才好。今天你第一天去尚食局,我这心里就不安稳,上午薛博士说了什么都没怎么听进去,就想着你去尚食局会不会受宁王的人刁难!” 说着又有些气愤地道:“这个老匹夫,早晚收拾了他!” 621.第621章 准备过年 边关捷报频频,大军打到幽州城下,在大炮火器的猛烈攻击下,素有“坚不可摧”的幽州城不出五日便被宋军攻破,消息传回大宋时,举国沸腾! 当年宋太宗率领百万大军都没能打下幽州,自己还中了三箭,最后也是因这箭伤复发丢了性命,幽州,可以说是与澶渊一样,是一个令宋人感到耻辱的地方。 年关将近,又遇上这等好事,赵曙大手一挥,便给大军送去了大量的鱼肉蛋奶以及各种赏赐。民间百姓也是热情高涨,自发组织起来,弄了不少的劳军物品,委托朝廷负责押送年货劳军的将士一同将他们的慰问品送到前方。 杨涵瑶作为常州商会的会长,这次领军大帅又是自己的族叔自然也得表示一下。 五千石粮食,两百头猪,两百头羊,三万只鸡蛋以及一些瓜果,打包一起,装了整整几十辆打车,托押送粮草的军队一起送到了前方。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怎么看,这些出征的将士今年都是无法回家与家人吃年夜饭了。出征在外,生活艰苦不说,随时还可能丢了性命,让这些将士们能多吃到点肉也是好得。 负责押送赏赐之物的将军看着这庞大的车队不由感叹:民心可用。这回杨将军一举拿下幽州城乃是大宋问鼎以来难得的大胜,百姓们出钱出力虽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当看着这一车车来自民间的劳军之资,身为军人的他还是感到了一丝感动与骄傲。 宋朝的武人素来无地位,就算是在百姓中口碑也颇差。“好男不当兵”已成了这时代的共识,无论是将军还是兵丁,在百姓口中那只有一个称呼“兵痞”。 劳军的物品准备停当后,离着小年夜也就三天的时候了,家里有婆婆操持,还有槿嫆帮衬着,年货早已准备妥当,这使得杨涵瑶轻松了不少。 衙门今个儿开始也放假了,国子监早在三天前便已停课,今天也是今年杨涵瑶在尚食局做得最后一天,太后可受不了堂堂一个郡主进了尚食局还跟其他御厨一个待遇,前两天就想把她打发回家得。 不过杨涵瑶一再坚持,直到今天太后把赵曙请了过来,把杨涵瑶说了一顿,杨涵瑶无法,这才不情愿地点头答应了。搞得曹后与赵曙都怀疑那尚食局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杨涵瑶? 瞧她那不敢不愿地模样,放她假她还不乐意了,一副委屈的模样,难道尚食局里还有什么宝贝不成?不过杨涵瑶举动常有些与旁人不同的地方多了去了,两位大佬也就这么想一想便过去了。 杨涵瑶左交代一句右交代一句,等把要交代的事儿都交代完了,这才提着自己摆放厨具的箱子“恋恋不舍”地出了尚食局。就这模样都让陆四喜等人纳闷了,郡主就这么爱做菜?那回家做不也一样么? 想到杨涵瑶另一个身份,又有些释然,名士嘛,总是有些古怪不用于旁人得。 看了看灶台上的食盒与包裹,陆四喜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那是杨涵瑶给他的年货,有炖得酥烂的糖蹄,啧啧,那糖蹄又甜又香,真是好吃极了。 还有一锅子小鸡炖蘑菇,油汪汪亮晶晶地,看着就觉得好吃。还有猪肉青菜香菇馅的大包子,炸得酥脆的黄河糖醋鲤鱼,各色美味的点心和糖果…… 这是郡主为他们一家子准备得,陆四喜家的条件也就比一般农户人家稍微好些,若不是邻村薛家村出了薛明这样的大御厨,就凭他家里的那点门道他是怎么进不来尚食局得。 在陆四喜的印象里,郡主为他准备的这些东西是他自有记忆里来最为丰盛的一顿年货了。 除此之外,早在三天前郡主就打赏了他二十贯钱,让他拿回家置办年货,这让他们一家子都感动极了。 如今的生活条件虽然越来越好了,可二十贯钱对于许多人家来说仍称得上是一笔巨款。 随着这十年土豆红薯玉米南瓜的普及后,大宋的百姓已无饥饿之虞,这成了许多穷苦人家的第一选择,混合着糙米一起食用,一年下来可省出不少银钱来。 当然,因着这些物种的普及,诸如稻米,麦子等粮食的价钱也受到了一定影响,从嘉祐四年每石粮从650文一直到今年,已稳定在每石五百文左右,这还是精米的价格。 若是糙米地话,还要便宜上许多。以粮食的购买力来计算地话,二十贯钱的购买力还是相当强得。 拿了这笔巨款回家,还得了这么多吃食,陆四喜心中自然欢喜,今年可以过个十分丰盛得年,还学到了一些郡主的手艺,他有种时来运转的感觉,因此每天干活都十分卖力,对于杨涵瑶交代的事都付出十二万的心去完成。 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杨涵瑶的每一句话,在这尚食局,他身上早已打上了郡主的标记。 将灶膛的火熄灭,又四下检查了下,确定所有事都打点到位万无一失了,陆四喜这才提着食盒与包裹出了尚食局。 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东华门外,远远地便看见了嘉宁郡主府的车架在那儿候着,驸马斜靠在车架旁,不时地朝着宫门望着,显然是接郡主得。 郡主出了尚食局还得入内宫去跟太后,天子作告别,然后得等年初一再入宫拜会了,这会儿没出宫倒也正常。 陆四喜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朝着王雱走去,待走到跟前,打了个千儿,躬身道:“小的尚食局陆四喜拜见驸马。” “是陆小哥呀!”王雱倒也不是头次见到过这个陆四喜,知道他是给自家娘子打下手得,因此倒也很和气地问道:“陆小哥,你这是准备回家过年了?” “回驸马地话,太后与官家准了郡主的假,小的也把事都收拾了,这就准备回家过年了。” 顿了下又道:“小的在这儿提前给您拜个早年了,祝您与殿下新年大吉。” “呵呵,承陆小哥吉言!”王雱笑着点头回应,眼睛却时不时地向东华门那儿瞅着,陆四喜见此,知道自己也不便多打扰,便躬身道:“驸马爷,殿下等会儿就该出来了,小的便不打扰您与殿下了,先行告退……” PS:昨天实在太困了,居然把上一章的章节名打错了,唉,刚才发现,真是抱歉哈! 622.第622章 年前准备 “染真……”王雱见到杨涵瑶从宫里出来了,忙迎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从内廷出来要走好久呢,你怎么也不抱个手炉?这手冻得……” 说着便对着杨涵瑶的手哈了口气,用自己的双手搓了下,道:“北边不比南边,京城的冬天可冷着。斗篷也不披件……” 听着王雱的絮叨,杨涵瑶心底涌出一股甜甜的感觉,这种被人时时呵护,被关爱着的感觉真好,甜蜜的笑容洋溢在脸上,反握住王雱的手道:“你的手炉呢?我给你织得羊毛手套也不戴着。” “我是男子哪有那么娇贵?”王雱搓着杨涵瑶的手,一边对着她的手哈着气,一边道:“娘说过,女儿家可受不得冷,会影响生育得……” “你说啥呢……”杨涵瑶无语,这话若是搁在后世倒也没什么,可这毕竟不是后世,这种事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宣诸于口?这王雱,有时自己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穿越而来得,一点都没有古人的含蓄。 脸色有些发红,四下扫了一眼,还好这会儿四周没什么人,只有跟自己身后的舒云与史志聪两人在捂嘴偷笑罢了。 瞪了瞪王雱,低声道:“以后再在外面胡咧咧,看我怎么收拾你……” “哦?”王雱勾起唇,冷酷的脸上划过一丝暧昧,凑近杨涵瑶,用低得只有他二人才能听见地声音问道:“就像前几日那样?”说完便快速地站直身子,对着杨涵瑶抛了个媚眼,拉过她的手道:“走吧,郡主,回府去吧,娘和爹爹已经在等着了……” “你……”杨涵瑶气结,想起前几日晚上自己打算收拾王雱的后果……头上冒出黑线,因着自己不忍下狠劲这家伙就得寸进尺,到了最后不但没收拾到人,反被这家伙吃干抹净了。 也难怪王雱会露出那样YD的笑容了,真是可恶啊!杨涵瑶咬牙,若不是怕姐儿一用力就把你这小身板子给打破了,就凭你想占姑娘我便宜?! 杨大姑娘任由王雱拉着上了马车,可心里却不断地画着圈圈诅咒王童鞋,可王童鞋却跟无事人一般,一上马车,窗帘一放下便又化身饿狼,一双狼爪子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可着劲地收拾起了自家的小娘子来…… 直把自己娘子拨弄地气喘吁吁地,才意犹未尽地刮了下杨涵瑶的鼻子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家……” 杨涵瑶打了个冷颤,一手挡住王雱又想凑上来的嘴巴,道:“你这么大的个儿还作痴儿状,恶心不恶心?” 王雱笑嘻嘻地道:“这又没外人,有甚关系?” 杨涵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道:“你这利嘴,我说不过你……”说着便往马车上摆放着的软垫上靠了靠,今天她一早就进宫了,忙活了一上午,人也有些累了。 看着杨涵瑶脸上的倦怠,王雱颇心疼,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道:“你眯会儿吧……” “嗯……”杨涵瑶也没拒绝,转了转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王雱怀里闭上了眼睛。 “杨大忠……车赶慢一些,郡主有些乏了,稳妥一点,让郡主眯会儿……” “是,驸马……” 王雱拉过自己刚刚摆放在边上的斗篷给杨涵瑶披上,看着她此刻如一只安静地小猫缩倦在自己怀中,心里涌上一股满足。低下头,闻着她秀发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岁月静好,在此刻,王雱觉得再有没有什么比得上现在这般对这词体会之深了。 双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低下头,两颗脑袋就这样偎在一起,车窗外的喧嚣似乎都已与车内的人无关,世界之大,可他们的眼中只看到了彼此,所有的命运纠缠似乎在当年那不经意的一撇中早就注定。 王雱想起第一次看见杨涵瑶时的场景,那时的小不点一身的男儿打扮,人虽小却是老道的很,在一群学子长者间论知行,有礼有节,不卑不亢,那时自己不知她是女孩,但就在那时他心中却生出了一种知己感。 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的一位友人来访,送了一只鹿,一只獐,自己从未见过这些东西,但那位父亲的友人却有意考校自己,问自己哪个是鹿,哪个是獐。 自己灵机一动,便答道:“獐旁边的是鹿,鹿旁边的是獐”,惹来了父亲友人的大笑与夸赞,自己那时也和当年第一次见杨涵瑶时一样,也是十来岁的年纪,神童之名已传外。 可那次自己颇有些取巧,和十岁的杨涵瑶比起来,自己十岁时可还没她那样老道,有时自己还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如世人说得那样,是生而知之的人。 不过随着与杨涵瑶相处越久,特别是成婚后,他才觉得世人说得那些夸张了。杨涵瑶天分固然高,可却也和她背地里的努力分不开关系得。 若自己娘子是个男子,就算去考状元都没问题了。他就没见过这么努力的人,每日读书不怠,就算再累每日都要抽时间练大字,临睡前要看会儿书才睡…… 这点就连自己都做不到,所以这也激发起了他的上进心,总不能被自己老婆比下吧?这让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受得了? 若杨涵瑶听到自己老公的这些心声,一定会泪眼汪汪地告诉他:“相公,唉,我这都是被逼得啊!任谁头上悬了把刀那都会拼命地啊!” 王雱一路回忆着与杨涵瑶的点点滴滴,一直到了郡主府门前,听得杨大忠的话传来,这才拍了拍杨涵瑶道:“染真,到家了,快醒醒……” 杨涵瑶今天是真有些累了,靠在王雱怀里没多久便真得睡着了。被王雱推醒后,她抬起头,一时双眼还有些迷瞪地望着王雱,道:“这么快就到了……让杨大叔等一等,我醒一醒……” 望着杨涵瑶抬头望向自己时的那张睡意未散的小脸,一双眼迷瞪瞪地瞅着自己,一张粉唇嘟起,说不出的可爱怜人,王雱忍不住低下头含住那张诱惑着自己的小嘴,舌头伸了进去。 杨涵瑶本来还有些迷糊,可一感到一条湿滑的东西闯进自己口中,结婚马上快一个月了,正日被这没羞没躁的饿狼骚扰着,哪还能不知闯进自己口中的那东西是什么? 人一下惊醒过来,忙推开王雱,可对方却仍旧跟以往一样,一手扣住她的脑袋,一手箍住她的细腰,带着一些急促吮住自己的舌,肆意夺取着她口中的甜蜜…… 过了一会儿,直到杨涵瑶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杨涵瑶,一条银丝连着二人的唇慢慢划断,暧昧的情愫在小小的马车内弥漫着,他伸出手,用指肚摩挲着那张被自己吻得略微有些红肿的粉唇,勾起唇,带着一丝邪魅,道:“这下醒了……” 杨涵瑶瞪了瞪他,想骂几句,又怕赶车的杨大忠听见,于是只得一言不发地整理起了自己的头发,衣服,过了一会儿才道:“下车了!” 看着自己娘子那样,王雱也不在意,知道她不是真跟自己生气,只是有些害羞罢了。想起这家伙平日里胆大的模样,可在与自己亲热时却总如个娇羞的小兔儿般,便觉有趣之极,惹得自己老想去逗弄她。 只是这个娇羞的小兔儿实在惹人怜爱,逗弄着逗弄着自己就上火了,就想化作真正地饿狼把她吃干抹净,那种恨不得将她揉碎揉进自己血液灵魂中的感觉使他变得贪婪,总觉得无论怎么样都有种不满足的感觉,只想要得更多,更多…… 直到将她彻底融化成自己的一部分,那样他才能感到安心。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了,太多的房事于她身体不利,他情愿自己憋着也不想去伤害他,只是这滋味着实有些磨人。 每到这时,他就有种感觉,感觉上天就是派杨涵瑶来折磨他得,让他喜欢地发疯,疯狂却还要保持着理性,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夫妻二人下了车,回到府中,见吴氏正领着一群仆人在为年夜饭做着准备,面已经发好了,吴氏正在跟着一个嬷嬷学着做面食,只听那嬷嬷说道:“太夫人,这面团发好后,拿出来用时还得这样揉几下,再醒下面,这样包出来的炊饼(包子)才够松软。” “唉,我是南方人,这做面食的手艺就是不能和嬷嬷你相比……” 杨涵瑶望着这一幕,眼神微微有些黯淡,自己早在十天前就派人前往常州,想把杨李氏和弟弟接过来过年,可派出去的人回来后却没把杨李氏与弟弟接过来,说是今年就留在常州与王家老太太他们一家一起过年了。 所以不止是杨李氏与杨乐贤不回京城过年,就是王老太太与王雱的两个叔叔今年也不会回京了。 来宋朝十年了,杨涵瑶还是头次过年时没和杨李氏与弟弟在一起,看见吴氏在跟人学着做包子,心里既内疚又感动,可更多地却是思念起了远在常州的奶奶与弟弟…… PS:我好像生病了,咳嗽咳得厉害,喉咙也好痛,全身无力,码字都码不动,今天还有一章稍微晚点发……各位大大包涵下啊! 623.第623章 婆媳对话 远在常州的杨李氏同样也在想着自己的孙女,“贤哥儿,你说,大姐儿这会儿在干嘛呢?” 杨乐贤想了想,道:“也许也在和面做包子?” 杨李氏低头看着自己手心中正在包着的一个包子,里面是香菇青菜肉馅,想起往年与孙女,孙子在一起包包子的场景,杨李氏的眼睛变得有些模糊,她仿佛看见了孙女笑着的脸…… 嗅了嗅鼻子,擦了擦眼角,道:“等开了春咱们就上京城去……” “嗯……”杨乐贤用力地点点头,握着拳头,明年的科举他一定要高中,这样就可以住在京城和姐姐不分开了。 还有几日便要过年了,整个大宋都弥漫着一股“年味”,商家们卖力地吆喝着,与后世一年,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候。 有钱没钱地都会在这个时候多买些东西,哪怕是穷人也要割上两三斤肉,买上几斤上好的精面,扯上些布,置办点瓜子,糖果给孩子们解馋。 有钱人那自是不用说,除了各种必须的吃食,衣服外,还会买上些炮竹,烟花回去热闹热闹。 那些外地的客商早早都赶回家了,少了竞争对手生意也就更好了。而那些离着京城较近的小商贩则舍不得错过这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段,哪怕要在大年三十那日赶回家,可想到能多卖掉点货物,晚一点回家过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民间如此,宫中也是一派繁忙景象,皇帝也是人,也是要过年得,年在中国人的心目中的意义重大,哪怕天子也不例外。 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的府门前都挂起了红灯笼,福字帖,桃符都贴了出来,一些风雅的大臣已经开始在家中写辞旧迎新的春联,就等着同僚们上门,相互换春联,以表相互恭贺新年之意。 更有甚者甚至会上门讨要春联,比如嘉宁郡主府中现在就来了好几波人,都是来讨福字帖与春联得。 这一家子可了不得,王安石,王雱,杨涵瑶都是名满天下的名士,又有着显赫的身份,种种原因加在一起那自然是诸位风雅之人讨要春联的首要目标。 不过杨涵瑶可没那个兴趣来应付他们,这些事有自己公公和丈夫应付着就得了,她肚子里也没那么多货货来给他们讨要。来宋朝十年,虽然她现在不用抄袭也能写出一两首歪诗了,可毕竟水平有限,较之以往相差太多,所以这种事她自然是能规避就规避,才不去出那风头。 谁让她现在已经贵为郡主了呢?名声有了,人生安全的保障也有了,除非天子铁了心地要干掉她,基本上她在这大宋的安全系数已是相当高了。 以前耍名声那是为啥?还不是为了今日么?既然这些东西现在都有了,还去出那风头作甚? 还是好好给人当媳妇吧!自己这是运气好,遇上个开明的婆婆,可婆婆开明好说话,自己也不能太过份不是? 既然太后准了假,自己当然要在家帮着婆婆一起操持家务,尽一个媳妇该尽的责任。 麻利地包好一个包子,搁在一边,吴氏打眼瞧了下,道:“真是怪了……家媳你也是南边人,按理说,咱们南边人不怎么吃面食,这面食手艺自然要比北边人差点……” “可怎么你包的包子就这么齐整好看呢……”吴氏看了眼自己包的包子,颇为纠结地说道。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婆婆忘了那福记就是媳妇儿弄出来的产业?最早时哪有钱请那么多人,而且就算请了人,有些菜式我会,厨子不会,自然要手把手教了,所谓熟能生巧,做出了自然就能包得好看些了……” 顿了下又道:“婆婆的手比媳妇巧多了,媳妇头几回包包子的时候可没您包得这么好看。” “谁不知家媳你这双手是天下最巧得手,就会说好听地哄我开心……”吴氏嗔道,口气带着一股溺爱。 “娘,大嫂说得一定是实话,你看……”王小妹托起自己包的包子,一脸难过地说道:“我这包得也太……” “噗……”杨涵瑶看着王小妹包的包子都乐了,人家的包子都是圆鼓鼓地,她包的包子瘪塌塌地不说,还造型怪异,看着很是搞笑。 “讨厌!”王小妹见杨涵瑶笑了,撅嘴道:“大嫂笑话我……” 吴氏也抿嘴笑道:“都说字如其人,文若其人,怎么这包子也有这说法?瞧你包的包子跟你一样,都是跳脱得。” “讨厌,讨厌!”王小妹鼓着嘴巴,跺着脚,脸红红地,“娘也笑话我,我不理你们了!我回房看书去了,不包了,不包了!”说完便提起裙摆跑了。 “这孩子,就是没个定性,和家媳你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婆婆勿怪,小妹还小呢,才十七岁正是爱玩得时候。” “哪还小?这要搁在平常百姓家里都可以当人娘了……”吴氏摇着头,忽然又问道:“对了,家媳,我让厨房给你做得汤你都喝了没有?” 杨涵瑶一听这话,头上冒出了黑线。这婆婆给自己做得汤自然是育子汤,虽是她一番好意,可她与王雱才结婚,这婆婆就这么着急,这让她压力很大啊…… “喝了……”杨涵瑶点着头,“谢婆婆关爱。” 吴氏打量着杨涵瑶,一双眼睛直在她腹部来回扫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有了动静可得告诉我,你们新婚夫妻可没经验,若伤了孩子可不好了……” “婆婆……”杨涵瑶红着脸,实在是跟一个长辈讨论这些事让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孩子,这事有啥好害羞得……”吴氏笑了一声,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这才成亲呢,自己这个做婆婆地就问媳妇这些事,可别让她觉得自己催她,造成误会可不好了。 轻咳了一声,道:“家媳可别有甚想法,只是咱们官宦人家不比寻常百姓,成婚较晚,好不容易盼到雱儿娶了媳妇了,我这心里……” “婆婆的心意媳妇都明白,媳妇省得的,有了动静第一个就告诉婆婆……” “那就好!”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吴氏很是高兴,拿着擀面杖擀着面团道:“家媳你还是回房歇着去吧,这几****看你都早早入宫,累得够呛,别把身子给拖垮了,我还等着抱大胖孙子呢……” 624.第624章 常州来信了 吴氏说完便硬推着杨涵瑶出了厨房,非要她回房休息不可,杨涵瑶拗不过她,只得福身道:“那家媳就先回房去了,婆婆也别太操持了,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行了。” “嗳!”吴氏应道,“我也就做着打发下时间,平常你们都不在家,怪无聊地……”顿了下又笑道:“瞧我,说这些作甚……” “唉……”杨涵瑶叹息,“是媳妇不孝,不能孝顺婆婆跟前。” “傻孩子,都一家人说这些话作甚?”吴氏忙摇头,“我这是年纪大了,就爱念叨几句,无甚意思在内,家媳你可别多想,你的难处我都知道。我若连这个都省不清,那不是为老不尊了?好了,别说了,瞧你,这气色都差了许多,进宫做事不比在家,快回房去吧。等会儿我让他们把吃食送你房里去,你吃完就睡一会儿,咱娘俩以后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不急这一会儿……” “那媳妇就先回去了,谢婆婆体恤……” “快去吧……” 看着杨涵瑶转身离去的背影,吴氏揉着面粉,无声地叹息了下,皇家的公主也不是那么好当得,特别是家媳这样特殊的公主,在宫中都要步步为营,自己这个做婆婆地若不再体谅她,那她也太苦了。 这孩子自幼失怙,十岁就撑起了一个家,看着她人前越是风光,吴氏就越觉得这孩子不容易。 这样的好孩子能嫁到他们王家那可是他们王家的福气,只要等这阵子熬过去就好了,等小两口到了琼州,时间长了,天子也就没那么猜忌了吧? 太后毕竟年事已高,说句诛心的,还有几个春秋?天子猜忌媳妇不就是因为太后么? 想到这里,吴氏又合起双手,祈祷儿子来年一定要高中,然后带着媳妇离开这是非之地,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那琼州虽然荒蛮,但儿子和媳妇都是有本事的人,看看常州的变化就知道,想来到了琼州也真能如相公说得那样,他们会在那儿干出一番事业来吧…… 吴氏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包子,想着这些事儿,心思颇有些不宁静,又捏了几个包子,终于是没心思了,叫了下人过来让人给杨涵瑶做了些吃食,自己则也回房休息去了。 杨涵瑶回到自己卧房,说实话这几日在尚食局,活到不累,可和宁王做法生生耗去了她诸多的精力,这心也着实累得很。 今天放假了,可以一直等过了元宵才去尚食局了,毕竟是郡主来着,哪可能和其他御厨一个待遇? 想起暂时不用再面对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了,杨涵瑶心中也是感到一阵轻松,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让舒云打了热水,梳洗完毕,自己婆婆让人送的午饭也到了,随便地扒拉了几口,便脱了衣服,上床休息去了。 才睡了没多久,正做着香甜美梦的杨涵瑶忽然被人摇醒了,有些不耐地睁开双眼,见王雱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染真,快,快起来,常州来信了……” “什么?”杨涵瑶心下一凛,看王雱如此焦急的神色,莫不是?她忙坐起身,也顾不上穿衣,忙伸手道:“信呢?!” “这儿……”王雱从袖口抽出一封信,上面封着蜜蜡,“大叔修书于你,派了人坐商会快船进得京,说是书院发生了大事,一定要你亲自阅览此信。” “书院?”杨涵瑶愣了下,接过信,一边拆一边问道:“可说是什么事?” 王雱摇摇头,道:“来人说此事甚为机密,不宜外人所知。” 杨涵瑶的心沉了沉,拆开信封,拿出信,从上到下地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沉了下来,将信递给王雱后,便陷入了沉思。 王雱将信接过来快速地看了一遍,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怎会如此?” 杨涵瑶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道:“这也是预料中的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说完便起身穿衣,道:“这事得和公公商量下……” 顿了下又道:“此事暂不要声张,我且休书一封,让人连夜赶回常州将回信交予大叔。” “嗯,我这就去……” 杨涵瑶起身穿衣服,想着王安国的来信,心情差到了极点。日防夜防地,果然还是出茬子了…… 虽然这事的发生她早就有过预判,但这会儿真发生了,她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地好。 等杨涵瑶到了书房的时候,王安石已把信阅读完了,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与诧异。 “家媳,这事你怎么看?”王安石面色肃穆,盯着杨涵瑶问道。 杨涵瑶苦笑,这种事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在后世在各种高科技装备下,各国间谍都能混进国内,乔装打扮一番潜伏在某些不知名的角落里,有的甚至一潜伏就是多年,很难防范。 而跟后世相比,宋代的户籍管理制度远远无法和后世相比,即使能达到后世的水准,只要别人有心,这种事也是防不胜防地。 她前世就是一个普通小民,这种国家隐秘之事她如何知道该怎么操作?尽管在常州书院开院时她也想过可能会有契丹,西夏人混进书院,她已尽量做了防范,可结果现在也看见了,仍是让敌国细作给混了进来。 现在明面上是抓到了一个,可在这暗地里又有多少细作,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人已经被大叔暗中控制起来了,未免打草精彩,媳妇觉得得让大叔继续派人暗中盯着那人,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同党。” 顿了下又道:“此事暂且压下,不宜给官家知道,免得打草惊蛇。” 王安石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得,既然是大弟修书于你,书院又是你开得,你就修书一封,让他按兵不动,咱们慢慢再做部署。” 杨涵瑶点头,王雱忽然问道:“这个叫作贾直的契丹细作染真你有印象么?” 杨涵瑶点头,“有!此人乃嘉祐七年进的书院,姓贾名直,字维中,因学习优异,连续几次拿到过奖学金,因此印象深刻。他的表字还是大叔给取得,真没想到……” “近年我大宋风调雨顺,又出了红薯,土豆,玉米这样的神种,立体养殖,网箱养鱼等手段使得农人生活大为改善,我大宋国力也日益增强,有敌国细作混入书院不足为奇……” 王安石分析着,“市面书籍虽有控制,可若不进书院学习,哪怕是一些大学士也无法参透家媳你写得那些书籍。只是没想到契丹人竟如此工于心计,现在浮出水面的是嘉祐七年得,那没浮出水面得呢?” “想想真教人不寒而栗……”王雱幽幽地说道:“这些草原放牧之人何时如此工于心计了?” “自石敬瑭献幽云十六州于契丹后,长城防线已无实用之处,契丹民族也从放牧民族转而变成半农耕半放牧的民族,他们又设两院,大量重用汉人,又学我汉民族文化,有些转变也不足为奇了……” 杨涵瑶叹息说道,“承如公公所言,近年我大宋国力空前增强,修了小万里长城,加之火炮利器,契丹人这是着急了……” 顿了下又道:“此事要不要先知会下两位宰相再做打算?” 王安石摇头,道:“还有几天便过年了,让诸位大臣和官家过个好年吧,你族叔刚取下幽州,此时去禀报未免扫人兴致,反正大弟已经暗中派人盯着了,这事还是暂不声扬地好……” 杨涵瑶点头,福身道:“单凭公公做主。” 因着此事,几人都显得心事重重地,晚饭草草吃了几口便各自回房,陆成与梁圭轩很是奇怪,常州来书信这事他们知道,可到底出了事让这几位这个神情? 可杨涵瑶等人缄默不语,这事他们也不好多问,想来是比较机密之事,因此也就相互换了个眼色,选择了沉默。 杨涵瑶回了王安国的信,把王安石的意思告诉了他,让来送信的人连夜送回常州,未免路上出差错,杨涵瑶还派了几个护卫护送,不过杨涵瑶还是小看皇城司的人,她这厢才把人打发回常州,那边皇宫里的天子已知道了此事。 “郡主家乡来人了?”赵曙把玩着手中的一只玉章,目光变得深邃,“还派了护卫保护?” “回官家,确实如此。郡主收到信后没多久又见送信之人从嘉宁郡主府出来,神色匆匆,郡主还派了好几个护卫护送,还关注此人定要将信连夜送回常州不得耽误。” “会是何事呢……”赵曙有些奇怪,如果是大事的话,杨涵瑶为何不进宫禀报?难道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不,不对,如果是她家中出了事,她哪还能在这京城待得住? 莫说还有几日才年三十,哪怕今天就是年三十了,那也得连夜自己动身赶回常州去。 如此奇怪的行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臣无能……”皇城司的暗探自责道:“暂时只打听到了这些,听说郡主收到信后立刻叫上驸马与王安石大人去了书房,不知说了些什么,府中所有下人都被屏退了……” 625.第625章 年夜饭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杨涵瑶这日早早便起了床,陆成与梁圭轩今年都不回家过年,家里多了两个客人,这年过得也能热闹些了。 大年夜的菜式大多在隔夜就做好,特别是一些冷菜。例如像香肠,水晶捆蹄等东西早在大半月前就做好了。 等到了晚上,大家欢聚一堂,八个冷菜先上了桌,王家没有女人不准上桌的规矩,因此一家人都在一个桌上吃饭。 杨涵瑶则在厨房,今天晚上还有八个热菜,一个汤,还得做甜饭。她打算这些都自己亲自来做,糖蹄下午就做好了,放在笼屉里捂着,糖蹄要捂得酥烂地才好吃。 这也算一个热菜,其他诸如鱼香肉丝,爆炒羊肚等菜做起来较快,唯一需要再花点功夫地便是剁椒鱼头。 将鱼头抹上盐,略微腌制下,然后铺上姜丝,葱,洒上料酒上锅大火蒸三分钟,等三分钟过后,将鱼头取出,将里面的汤水倒掉,这样可以使鱼头吃的时候没有那么腥。 顺带着把里面的葱姜取出,再取四瓣大蒜瓣拍碎切成蒜蓉放入一个小碗内,重新加入姜丝,葱花,然后加入料酒,生抽,把汤汁调匀后浇到鱼头上,底下还得重新放入新的姜丝,蒜蓉。 汁浇好后,再在鱼头上抹上剁椒,重新放入笼屉中,大火蒸十二分钟,等取出的时候撒上小葱和香菜,另起锅子烧热油,最后将热油淋到鱼头上,一道美味又好看的剁椒鱼头便做好了。 做好了鱼头,其他几个菜炒起来便快了,没多大会儿功夫所有的菜便都上了桌,杨涵瑶又将早就浸泡了一夜的白糯米和黑糯米重新淘洗了一遍,在里面放上了核桃,葡萄干,红豆,枣子,桂圆,莲子,红枣,还有糖与猪油,一切弄好放入笼屉蒸煮,等甜饭快好时,又在上面撒上了红绿丝,过年吃八宝甜饭乃是常州的传统。 不过在杨涵瑶上辈子的记忆里,过年吃八宝甜饭的传统在她十二岁以后便慢慢消失了。 生活条件好了,人们在饮食上开始讲究营养的搭配,像这种糖多猪油多的甜饭显然不再符合人们的要求,渐渐地也就淡出了年夜饭的餐桌。 不过杨涵瑶很喜欢吃甜饭,因为这种甜蜜蜜的饭里带着太多她对前世童年美好的回忆。 想起与堂兄,堂姐们抢着吃甜饭的场景她都会忍不住笑起来,那时候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大人们才舍得做一份花样十足的甜饭来给孩子们解馋,顺带着也好慰劳一下自己辛苦了一年的胃。 开革开放三十多年,其实在95年之前,大多数中国普通老百姓家的餐桌上还是寡淡无味地,也只有在过年时才能欢欢喜喜敞开肚子大吃一场。 杨涵瑶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伯伯姑姑家走年,每个小孩能分到几个元宝形的酒精巧克力已是很开心的事了,哪怕就是那种包着金色纸的金牌造型的普通巧克力也是几个孩子哄抢的对象。 至于像麦丽素这样的东西,那可是高档玩意了。她记得很清楚,有年过年,姑姑给家里每个小孩都分了两包小袋子装的麦丽素,自己的堂姐舍不得吃,可又怕被自己几个人给抢了去。 于是整个寒假堂姐都像个辛勤地搬运工,将那两袋麦丽素藏来藏去地,结果一直等到麦丽素化了,最后还是被他们几个给找到了,全部进了他们的口里,气得堂姐差点哭了。 每每想到这里,杨涵瑶就有些想笑,可待笑过后,心头又会划过一丝淡淡地惆怅。 也不知前世的亲人们现在怎么样了,都过得好吗?每逢佳节倍思亲,每年过年杨涵瑶都会特别想念前世的亲人,来大宋十年了,有时她想来这十年来过的日子都还会有种恍惚感,就跟做个梦似得,前世的一些事情似乎在记忆里变得越来越模糊,有时她甚至都会在想,自己曾经的过往也许也只是梦一场? 悠悠地叹息了一声,看着甜饭也好了,收起了对上辈子的怀念,命人将菜端出,桌上的人们已开吃,看到杨涵瑶端着热菜出来了,忙起来招呼,“家媳,快,坐下,快吃饭吧!” 吴氏拉着杨涵瑶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还亲自给杨涵瑶斟了些酒,笑呵呵地道:“他们几个男人真是得,家媳都没上桌便吃开了,来来,今个儿家里最辛苦地便是家媳,咱们大家都敬她一杯。” “婆婆言重了……”杨涵瑶赶忙接过酒杯,道:“这些事本就是媳妇份内的事儿,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得?婆婆平日持家辛苦,这酒应该媳妇先敬婆婆才是……” “媳妇孝顺,婆婆明理,婆媳和睦至此,真乃大福啊!”梁圭轩笑着说道,“这酒应该我们敬吴夫人和郡主才是,王叔伯真是好福气!” 王安石抿嘴而笑,这话显然很对他胃口,老王同志在某些方面颇似顽童,有些爱显摆的意味。杨涵瑶这个媳妇他满意,他就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王安石给儿子讨了一个多么好的媳妇。 而梁圭轩这番话可是戳着了王大牛同志心中的萌点了,他摸着胡须点着头,道:“不错,是应浮一白。” 杨涵瑶无语,老王同志还真是不知谦虚为何物的人吶!瞧他那神色,得意地好像别人在夸他似得,以前包拯让他喝杯酒他死也不肯,可别人若他家人,他竟然主动提出喝一杯庆祝,唉,真是复杂的性情。 众人起身共喝了一杯坐下后,王安石便道:“来,都快吃饭吧,这些菜都是家媳亲手做得,看着这模样就叫人胃口大开……” 得,他都开始自卖自夸起来了,众人眼中带笑,对于老王同志的性子他们大多都比较清楚地,因此也十分配合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起哄了起来,惹得老王同志今晚一不小心就喝高了。 所有人都亲自动手,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王家没那么多规矩,杨涵瑶也不喜欢那种让人布菜的感觉,正好是王八对绿豆,都是不讲规矩的人,因此这顿饭吃得大家很舒心。 再者,下人也要吃年夜饭地不是?和主桌一样的饭菜,这就是进嘉宁郡主府的最大福利了…… 626.第626章 守夜 吃完了年夜饭,大家又说了会儿话,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是要守年关得。当然,其实大家都没有整夜不睡觉,最多也就是等到了子时,放完了鞭炮便回房睡觉了,等到了早上四五点的时候再起床放鞭炮,这便是守过年关了。 大家说说笑笑,点评着梁圭轩与梁简氏的新话本,王小妹爱凑热闹,那日杨涵瑶随口的一句话,她倒当了真,真开始写话本了,拿着自己的话本羞羞答答地也要求大家点评,这可把大家惊到了。 杨涵瑶看完王小妹的话本,字数还不多,也就一万字左右,才写了个开头,不过不得不说王小妹不愧是王安石的女儿,王雱的妹妹,在这方面的天赋简直让梁圭轩有种想哭的冲动。 掰着指头算了一算,他写话本也有好多年了,到了这两年才在这圈子里写出点名堂来,也算是略有名气,可人家王小妹头次写话本就能写到这种程度,可以预见地是,她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于自己的夫人,只会更高。 一时间,梁同学带着一股哀怨地神色瞅着王小妹,那眼神忧郁地都快让人心碎了,大家受不了他这眼神,纷纷侧头回避,好心的陆成童鞋则安慰道:“唉,子玉兄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每个人擅长的事儿都不同嘛……” 梁圭轩眼泪都快出来了,那忧郁的眼神笼罩在陆成身上,看着陆成一阵哆嗦,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你就别说了……”梁圭轩暗暗想着,“这不说还好,这一说,他更想去撞墙了……唉,陆成真乃实诚君子,这话也太直白了……” 一直守到了快子夜,便停止了这样的闲话家常,大家搬出早就准备好的炮竹,烟花放到了府门口,再瞧瞧四周,只见住在周围的邻居们也纷纷走出家门,在做着同样的事。 住在这一带的不是王侯公卿便是朝中的大臣,大家也算熟稔,纷纷拱手相互恭贺新年快乐,还有人端出家中的茶室相互馈赠,有的人更是起哄,当场作诗啥得,总之新年的热闹在这小小的一片天地里尽得体现。 子时到了,鞭炮声响起,小孩与女人们纷纷捂上耳朵,躲得远远地看着,可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当一个烟花升起,在夜空中绽放出美丽的光彩时,整条街上都沸腾了。 好多住在别区的人们也往这些达官贵人们的府邸靠近,他们没有钱买烟花,只能在这里凑个热闹。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到了这会儿也不再计较,过年嘛,当然是要与民同乐了。 这样张脸面还能博得好名声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更有甚者甚至命家中的奴仆端出茶食糖果分发给那些穷人家的孩子,得到了一片赞美之声。 杨涵瑶见此,忽然灵机一动,这十年每年过年那个鸟系统让自己抽奖总会抽到一大堆的糖果,任自己送人也好,自己吃也罢,可饶是如此,也只是消耗了一小部分,像这样的糖果她又不敢拿出去卖,哪怕是送进宫的,她也把巧克力什么的都剔了出来。 十年下来,她那空间里现在尽是堆巧克力了,都不知怎么处理地好。若是把这些巧克力给这些穷人家的小孩子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里,杨涵瑶赶忙回到府内,进了自己卧房,将糖果从空间里拿了出来,然后又赶到门口将糖果分给那些穷人家的孩子,每人都抓了一大把,那些孩子欢喜地要给杨涵瑶磕头,杨涵瑶赶忙制止了他们,结果又是得到了一片赞美之声。 王雱在旁看着,不由皱眉。杨涵瑶这糖果哪里来得?刚刚在守夜时也没见她拿出来,这会儿又拿了糖果出来给这些小孩们,她什么时候买了糖果地? 似乎感觉到了王雱的探视,杨涵瑶心里一慌,糟糕,自己疏忽了!忙笑了笑,解释道:“瞧我这记性,去年师尊给我送了许多糖果,我都忘了,这会儿看见大家给这些孩子们分糖果,我才想起师尊给我送的糖果,罪过,罪过!” 顿了下又剥开一个糖果,道:“这是海外之物,叫作巧克力,你尝尝?” “是什么好东西?”王小妹可真是吃货,一双招子也太利索了点,探着脑袋就凑了过来,“大嫂我也要!” 杨涵瑶笑了下,把糖果分给王小妹,道:“去年师尊给我送了些海外的糖果,我都忘了,刚才想起这事,这个叫作巧克力,小妹你尝尝。” 王小妹一听是海外之物,又是杨涵瑶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师尊送的,顿时来了极大的兴趣。接过糖果,迫不及待地撕掉糖纸,见是一块黑乎乎地东西,一双大眼里露出探究望向杨涵瑶。 “这个巧克力是一种叫作可可豆的东西做得,就是这颜色,很好吃得,还有提神地作用呢!” “真这么神奇?”王雱也有些好奇,周围其他人见他们三个凑在这儿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又见王小妹手中拿着一颗糖果,糖纸已撕开,里面是黑乎乎地一块东西,都好奇了起来,纷纷围了上来。 陆成与梁圭轩对视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巧克力这种东西他们可不是第一次吃了,杨涵瑶在常过年时每年都会让人送些过去,自然知道这东西的来处。 “这是何物?”王大牛同志带着一股探究,唉,这位也是好奇宝宝来着,见这糖果黑乎乎地又听自己儿子说道这是杨涵瑶师尊送的糖果,乃海外之物自然也就好奇了起来。 “咦?”杨涵瑶家的邻居们中有幸被官家赏赐过巧克力的人一眼就瞧了出来,“这是巧克力啊!” “哦?”王安石不乐意了,为毛自己媳妇拿出来的东西他都不知是什么,但这些大臣中居然有人知道? “这是郡主师尊送得?”一个大臣摸着胡须,笑得很是阴险,“我就说嘛!像这样的东西也只有郡主手中有!这个巧克力的滋味端得是妙啊!苦中带甜,甜中带芬香,还有提神之功效,老夫去年有幸得官家赏赐,品尝过一块,还想问问是哪家店里上的贡品呢,可官家却不告诉我,老夫当时就在想,这一定是郡主手笔啊!” 说着他便伸出手,笑眯眯地说道:“郡主,见者有份,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老人家想这巧克力可想了一年了,正想着今年厚着脸皮要去问官家讨要呢,没成想……” 杨涵瑶无语了,这位大臣是她的邻居,去年刚入京,是新一任户部尚书,掌握着大宋钱袋子的人。姓钱名尚,字书从,是个整日笑眯眯实际精明到家的老头。 这人的性格就跟他那名字一样,还真是钱“上”,自他担任了户部尚书后,国朝想从他那抠点钱简直比登天还难,一把小算盘打得可精了,一厘一毫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此人在历史上并没留下什么名声,可因着杨涵瑶的介入,历史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人其他才能没有,就是会算账,特别是拜读了杨涵瑶的数学著作后,更是把钱算到了骨子里去,每次天子跟他要钱,他都要先哭穷一番,然后跟天子以及其他大臣如市井贩卖之徒一般,一分一厘地算着。 大家虽然恨他这种做派恨得牙痒痒,可这时的大宋朝廷内还是贤臣居多,知道户部的尚书若是不能坚持自己的底线,不精打细算着,那对国朝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这老头除了在钱财上抠门地紧外,这伸手问人要东西也乃大宋一绝。不管是谁他都敢伸手,刚没听人说么,官家去年赏赐了他一些巧克力,他吃出味了,居然今年还想去问官家要。 做官做到这份上也算奇葩一朵了,可大家又不敢对他怎么样,他可是捏着钱袋子的人,外一惹他不高兴了,谁给大家伙发薪水啊?拖上个几日地也闹心不是? 杨涵瑶觉得这老头性子还挺有趣地,搬过来没多久却老是上门蹭点吃喝,当真是有趣极了。他还会跟王安石讨论一些经济上的问题,惹得王安石以为此人也是心存变法之心引为知己。 杨涵瑶有时很怀疑这老头就是投其所好,实则是来混吃喝得,谁不知道嘉宁郡主府的饭菜乃一绝啊?她也很怀疑其实去年官家根本没打算赏赐巧克力给他,是他伸手要来得。 看着那只伸在自己跟前的手,还有钱老头笑眯眯的模样,杨涵瑶彻底无语了。 尼妹得!您老人家好歹也是大宋一二品的大员,管着大宋钱袋子的户部尚书,有点节操行不行?居然这样伸手要东西,一副不给他就不走地模样,真让人怀疑这人到底是大宋的户部尚书,还是乞儿? 无奈地从篮子里抓起一把巧克力塞到钱老头手上,道:“钱大人言重了……” “臣,惶恐……”钱老头将巧克力放进自己怀中,又伸出手,道:“唉,自打去年老夫吃了这巧克力后便一直念念不忘吶……回来跟家中孙儿说了……” 钱老头挤眉弄眼着,那话里的意思任谁都听得出来,杨涵瑶一阵哆嗦。实在是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做出的表情实在太雷人了有木有? 嘴角抽搐了下,直接把篮子塞到了钱尚手中,道:“钱大人喜欢,那就都拿去吧!” “钱大人,你太过分了!”其他人见钱尚如此纷纷叫了起来,这种海外珍稀之物他们都还没尝过呢,这老头就全都要了去,这脸皮太厚了! “郡主,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们都没吃过这巧克力呢!” 一群人叫叫嚷嚷的,全是三品以上的大臣与大臣们的家属,看着钱尚的眼神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一般,而看着杨涵瑶的眼神却都是隐隐透着一股…… 咳咳……杨涵瑶的头上天雷滚滚,她仰起头望着空中绽放的各种烟花,又望向了皇宫的方向,默默地想着:“官家,您的臣子节操掉光了……” 627.第627章 会试 出了元宵,杨涵瑶便收到了王安国的回信,想了想,还是把信交给了王安石,由他去处理吧。这种事她还是暂时别出面得好,王安石看了信,做了一番考量后,决定还是将此事禀报官家,让他做定夺吧。 赵曙收到消息,觉得此事关系重大,连夜召见了几位大臣,顺带着把杨涵瑶也召进了宫,仔细询问事情的经过。 杨涵瑶如实将贾直的情况给说了下,赵曙和一干大臣商量后都觉得不宜惊扰那贾直,采取外松内紧,暗中盯梢的法子,看看他是否还有其他同伙,准备把这些个潜伏在大宋常州书院多年的敌国细作来个一网打尽…… 这事既然赵曙接手了,杨涵瑶也就略微安排便不再过问此事。书院虽是她开得,可像这种涉及到国政的事儿她还真不方便插手。 再者她只是书院的投资人,现在真正在管理书院的人是王安石的两个胞弟,王安国和王安礼。至于之前的山长李邦泽则因年事过高,已无法再担任山长一职,因此在三年前便已荣休了,现在就在书院带着几个天赋较好的孩子在身边细心调教,书院的事早不管了。 所以现在常州书院的山长乃是王安国,若说书院大小的事情杨涵瑶管得还真不多,全靠王安国,王安礼两兄弟在操持。 而且看赵曙那意思也没想让自己多参与此事,杨涵瑶也乐得清静,反正她现在就一个念头,早日完成系统任务中的两条,等王雱高中后到琼州去,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出了元宵,杨涵瑶便又得去尚食局干活了,王雱与陆成也忙着准备考试的事,王小妹在家写小说写上瘾了,一下子,好像全家都忙碌了起来,唯有吴氏显得很是无聊。 不过元宵过了没几日,杨李氏便带着杨乐贤来到了京城,杨乐贤今年也要参加会试,本来他去年冬天就该留在京城得,但杨李氏考虑到杨涵瑶才嫁人,他们一家子再住在这里不合适。 杨涵瑶毕竟是个姑娘家,在这个时代还是得靠杨乐贤这个男孩来撑起一个家的门面。 杨涵瑶自打杨李氏走后,便一直在自责自己的粗心,早早就在家附近买下了一座宅邸,命常州商会的工程队全部按照她的要求装修了一遍,天天命人打扫着,就等杨李氏与杨乐贤来了京城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也算是把杨家的重担正式地交到了弟弟的手上,从此杨家的荣辱就要靠他来维持了。 杨乐贤很有志气,说一定要等他这次会试过了,中榜后再搬入新家,正式担起一个家的责任。 杨李氏与杨涵瑶看着杨乐贤那张略带稚气的脸与眼中的坚毅,是既心酸又安慰,不过他们家的情况就是这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杨乐贤如今这样懂事,杨李氏已觉得很安慰了。 陆成,王雱,杨乐贤都要参加会试,几人在一起温习功课倒也正好。杨李氏的到来也使得吴氏有了说话的人,日子就这样在平淡中度过,很快到了会试日。 目送着三人进了考场,杨李氏合着双手,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保佑贤哥儿,雱儿,陆小哥都能高中……列祖列宗保佑,保佑贤哥儿今日能高中进士榜,光耀我杨家门楣……” 站在杨李氏边上的吴氏也在心中暗暗祈祷,若三人都能中榜就太好了!陆成是自己相公推举进的国子监,算起来也是自己相公的门生,若三人一起高中,那绝对是郡主府的大喜事,可传为佳话得。 “婆婆,亲娘……咱们先回去吧,虽是开春了,可这北边还冷得紧,这儿风大,免得着凉了……” “嗳,嗳……”杨李氏嘴里应着,可那脚步却没挪动半分。杨涵瑶望着杨李氏这样,想起了当年自己高考时的情形,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到了时代,这天下做父母的人都是望女成凤,望子成龙的。 不过他们现在在这儿干站着也无济于事,宋朝科考的题量相当大,起码得三四天才能出考场,这可不像后世的高考,中途还能让你回家啥得。 所以在这考试前,杨涵瑶与吴氏,杨李氏已在家好一阵忙活了,为得就是给三个人做吃食。 而考生的吃食也得有讲究,主要是要保存时间够长,否则三四天过去了,饭菜都坏了,那可就不妙了。 一般人家也就弄几个干硬的饼子,吃得时候弄些清水泡泡对付下也就过去了。可身为营养师的杨涵瑶哪可能让自己的老公,弟弟,发小吃那样的玩意去参加考试? 本来这种科举考试就是一种非人的折磨,人的精力会大量被消耗,若营养再跟不上,考得晕倒在考场那科就算完了,今年官家下旨了,把科举考试正式定为了三年一考。 也就是说,若是晕在了考场,没做完题目,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了,等三年后再来吧。 每次会试都有医官在考场内候着,每回都有人考到晕厥,还有考了N多次不中,当场疯癫地…… 总之进一次考场那对一个学子来说真是一种非人的折磨,所以在这三位的吃食上杨涵瑶也是用尽了心思。 既要易保存,还要讲究营养与口感。不过这事可并不好做,还在年内的时候她就在想这个问题了,也从系统买了一些压缩饼干,罐头啥得,可一想到这些东西太过显眼,也就只能暂且压下。 一直到出了正月,她也没想出什么好的主意来。她本来想自己让工匠们作些玻璃罐头出来,可这玩意又太沉了,带入考场也不方便,而且吃的时候又冷了。 思来想去,最后她终于想到要做什么了!那就是方便面!她做了很多次实验,最后终于是给她弄出了宋代版的方便面,虽然口感与后世的方便面无法相比,但至少如此一来,王雱几人在考场上能吃上口热得,相比他人得话,这已是很好的待遇了。 考场有热水提供,王雱等人只要带着烘制好的方便面,带些佐料,带上一副碗筷进考场便可。除此之外,她还给几人准备了牛肉干,巧克力等…… PS:今天感冒越发严重了,头昏咚咚地,鼻涕打不出,难受死了……明天8点15分的更新可能会晚些时候更,大大们多多包涵哈! 628.第628章 出头 王雱等人去参加会试了,等会试过后还有殿试,也就是由天子亲自出题,担任主考官,然后选出每此科举中最为出彩的三人,也就是甲科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 国家抡才大典不是儿戏,因此这几日朝廷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但杨涵瑶既然进了尚食局,出了元宵也就无法在家偷懒了。 把吴氏与杨李氏送回了府,她便又去了尚食局,才走到自己的小灶房跟前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哭声,心下纳闷,推门而入,却见陆四喜蹲在灶台边上,拿着破损的衣袖正在擦着眼泪。 当听见开门声响起时,他抬起头,见到是杨涵瑶,赶忙低下头去,用袖子使劲地擦着脸上的眼泪,鼻涕,跪在地上磕头道:“小的失礼了……” “怎么回事?!”杨涵瑶眼神变得有些冰冷,陆四喜身上的衣服已被扯得不成样了,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地,这明摆着他是被人打了,而且还就是在这尚食局! 自己进尚食局就提拔了陆四喜给自己打下手,虽未拜师,可也就差了个程序而已,杨涵瑶已经开始在教授他厨艺了,这已有师徒之名。 现在徒弟被人打了,这不是等于在打自己的脸么?杨涵瑶心中恼怒,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这定是那宁王暗中派人干得好事。 找不到自己的晦气,就拿自己身边的人出气!好你个宁王,给脸不要脸!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你既然一点脸面都不顾,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那也就别怪她杨涵瑶拿同样的法子来对付他! 所有的想法在脑海中迅速地转了几道弯,杨涵瑶扶起陆四喜,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把眼泪给我擦干净!说,是哪几个打你得?” 陆四喜心下感激,可想到杨涵瑶的处境,他擦了擦眼泪道:“郡主,算了,小的不碍事!” “什么叫不碍事?”杨涵瑶坐在凳子上,一拍扶手道:“俗话说得好,打狗还看主人面呢!本宫的徒儿岂容他人肆意****?!” “啊?”陆四喜睁大双眼,鼻涕挂在脸上,擦得花里胡哨的脸上呈现出一片呆滞。 “你这傻小子!”史志聪走到陆四喜身后,对着他的小腿踢了下,道:“还不跪下谢恩!你小子时来运转了,殿下这是要收你为徒了!” “啊,啊???”陆四喜跪倒在地,鼻涕“刺溜”一下掉了下来,可他却管不到这些了,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差点没把他淹没,他使劲地打了自己两耳光,又用力地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嘶,好疼!” 说完抬起头,傻兮兮地望着杨涵瑶,道:“不是做梦!”说完双手向前一伸,整个人趴到地上,屁股撅得老高,嘴里大声喊道:“谢殿下厚恩!徒儿给师傅磕头了!” “好了!”杨涵瑶点头,道:“这拜师的仪式晚点跟你几个师弟一起举行吧。” “啊?”陆四喜又傻眼了,杨涵瑶也不理会他,起身道:“走,去把那几个打你的家伙给我揪出来!” “是!” 陆四喜不敢多问,有郡主给他出头,他心里当然也快活,一蹶一拐地在前头引着路,没走几步便到了学徒们待得地方,史志聪一推门,大声道:“嘉宁郡主到!” 里面的人一阵慌忙,杨涵瑶站在门外,没多久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圆脸男子跑了出来,领着众学徒要杨涵瑶行礼。 杨涵瑶未等他们行礼,便手一挥,道:“好了,这些虚礼能免就免吧!本宫可受不起你们的虚礼!” 领头的青年名叫苏和,是钱明甫一派得,一听杨涵瑶的口气,摆出的架势便知来者不善,怕是为了陆四喜来出头得。 不过他可不怕杨涵瑶,他与钱明甫一样,都是出生王府的人,从来眼界都高人一等,哪怕是在这学徒中也非得摆出一副人上人的模样,至于农家女出生的杨涵瑶,他更是不放在眼里。 左右不过一个郡主,还是也野路子,她本事再大还能比得过去一个亲王?哪怕是郡王都比她强。 想到这里,苏和便起了身,脸上堆满了虚情假意地笑容,“不知何事惹郡主不快了?” 史志聪皱了下眉,刚想出口喝斥,却见杨涵瑶一把拦住自己,又指了指陆四喜道:“也没多大的事儿,就是本宫今个儿一早来这尚食局,见我这徒儿一身的伤,问了原由才知这臭小子是跟人打架了!” 顿了下又转身对陆四喜厉声喝斥道:“混账的东西,还不给本宫跪下!” 陆四喜又惊呆了,史志聪这会儿是明白过来了,对着陆四喜就一脚,把他踢到在地,厉声喝斥道:“真是个孽障!殿下能收你为徒是多大的福气?你倒好,殿下的手艺不好好学,竟仗着殿下的宠爱与人拈酸掐强得,你长本事了是不是?!” 史志聪一边说,一边还拿着拂尘在陆四喜身上乱拍,陆四喜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喊着“师傅饶命!” 可心里却在纳闷,殿下这是唱得哪一出啊?不过他虽木讷了一点,可却也不是蠢到无可救药,史公公虽骂得难听,可这拂尘拍在他身上根本没用力,显然是在演戏得。 他回想了刚刚出灶房时郡主说得话,心里也有些明白过来了,抱着头,哭喊道:“师傅,徒儿真没跟人打架,就算给徒儿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仗着您的名声在外胡作非为啊!” 说着又指着学徒中的某几个人,道:“都是他们几个,无缘无故地跑来要说是周太妃点了燕窝,要殿下您做。我说殿下还未来,让他们几个稍等,可他们几个不听,偏说徒儿狗仗人势,是问他们在勒索……” “周太妃……”杨涵瑶愣了下,刚刚她只想到是宁王在捣鬼,因此也没细问,这会儿听陆四喜这样说起,她不由地皱起眉来,难道周太妃与宁王联手了? 自己与周太妃是不太对付,可如今境况不比之前,一个太妃,一个郡主,能有什么不对付地?她以前看自己不顺眼,是因为自己与曹后亲近,说到底也是为了争夺帝王宠爱。 可如今仁宗爷都驾鹤几年了,她这会儿跳出来搅东搅西地又是为了什么? 巧合?不,不可能!如果只是巧合,为何偏偏今日周太妃要点自己来为她做燕窝呢?而且天子有下过明旨,杨涵瑶只用为太后与天子做吃食,其他人不归他伺候。 这周太妃明目张胆地就点了杨涵瑶的名,自己的人又被打了,若说她与宁王没勾连,鬼都不信。 不过到底为什么呢?杨涵瑶有些想不明白,难道是因为周太妃心眼实在太小了? 杨涵瑶摇了摇头,不管来,兵来挡将,水来土掩,他们想欺负自己,也得问问自己愿意不愿意给他们欺负呢!看着自己平日说话和风细雨地,真把自己当病猫捏了不成?! “你这孽障!”杨涵瑶指着陆四喜道:“周太妃怎么会让我来做燕窝?皇兄可是下过旨得,周太妃难道连这点礼数都不知了么?给我退下,莫在这儿胡咧咧!” “师……” “退下!” “是……”陆四喜起身站到一边,脸上还带着泪与委屈,期期艾艾地望着杨涵瑶,活脱一只受伤的小猫。 杨涵瑶被他这表情逗乐了,想忍住笑意,道:“本宫这徒儿年岁还小,又颇得本宫喜爱,行为有失,诸位还是多多海涵吧!” 这话听着谦虚,其实一点都不客气,潜台词就是:“你们打狗也给我看看主人是谁!本宫虽是小小郡主,却也不是你们这几个东西能拿捏得!” 顿了下,又把陆四喜指认的人都叫了出来,见他们衣服完好,脸上也无伤痕,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道:“本宫正好也想再收几个徒儿,这陆四喜尚未行拜师礼,我看这几个小哥长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心灵手巧之人,颇得本宫眼缘,本宫有意收几位为徒,你们意下如何呀?” 最后一句话杨涵瑶把声音拖得老长,还加重了语气,这根本就不是商量,就是赤裸裸地威胁。 收拾不了宁王,还收拾不了几个狗腿子?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史志聪这个先帝跟前的第一太监的气势起来了,“还不跪下谢恩?!” 那几人脸色变得苍白,他们想过郡主可能会为陆四喜出头,可一想到自己身后的几个老王爷,他们又觉得不过是个野路子出生的郡主有甚可怕的? 没准她还不敢来为陆四喜出头呢!可他们想错了,郡主不仅来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快,使出地手段简直让他们始料未及。 他们设想了N多种杨涵瑶会怎么收拾他们的场景,最多也就是挨几下打的事儿,忍一忍便过去了。 比起得到宁王与几个王爷,还有周太妃的重视,挨几下打算得了什么呢?忍过去了,指不定就是一世的富贵啊! 可任谁也没想到,杨涵瑶来是来了,不过既没打他们,也没骂他们,更没帮陆四喜出头,反而是陆四喜又吃了史公公几下打,最后居然说要收他们几个为徒,这生生是叫人意外啊! 629.第629章 这几人我要了 天地君亲师,在讲究尊卑等级的年代,师虽排最末,但却也是人上人的代表。不管是哪一行,哪一业的师傅那都是权威的代表。 在那个手艺不外传的年代里,想拜得一位师傅学手艺那是不容易得;想得到名师的指点那更是难上加难。 徒弟不仅要服其劳,把师傅当成爹娘来孝顺,更是还要忍受羞辱,挨打,至于工钱那也是没有得,师傅给口饭吃已是天大的恩德了。 可就算如此,也并不是每一个徒弟都能得到师傅的倾囊教授,很多人当了一辈子的徒弟那还是徒弟,没学到师傅真传手艺的人海了去了。 本来杨涵瑶的厨艺之好天下尽知,也算得上是名家了。若能得到她的指点,收为徒弟,那不亚于一位学子得到了当世大儒的指点,这可是天下的喜事。 可眼前这几位显然是高兴不起来了,这郡主来者不善,说是要收他们为徒,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都知道郡主这借着师傅的名分准备好好收拾他们了。 如果他们不应允,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毕竟人家是郡主,给他们几个人穿下小鞋还是可以得,而且以这郡主现在耍出来的手段来看,她显然不是钱大人口中那个无脑的农家女,而是一个相当有手段的人。 这种扮猪吃老虎的人最是可怕,到了这会儿,他们才起了张贵妃的事来,似乎也是与这个郡主有关联? 几人打了个寒颤,抬头偷眼瞧了下杨涵瑶,只觉地那笑颜如花的脸此刻看起来是那么地可怕,这是一个狡诈的对手。 可事已发展到这样了,难道他们敢说一个“不”字? 刚要磕头谢恩时,却听见钱明甫的声音传来:“慢着!” 几人一阵惊喜,似是找到了主心骨般,纷纷直起身子望向钱明甫,欢喜地喊道:“钱大人!” “钱大人来了?”杨涵瑶笑容依旧,“钱大人来得正好,正好给我做个见证。我见这几个小哥不错,看着就是聪慧之人,有意收为弟子,钱大人以为如何呀?” “殿下……”钱明甫一弯腰,低头拱手道:“此事怕是不妥……” “如何不妥?”杨涵瑶望向钱明甫,“难道这几人德行有缺?” “非也……” “家世不够清白?” “不是……” “亦或是身有残缺?” “非也……” “那你道是为何?”杨涵瑶说着笑容便从脸上消褪,眉宇间浮出了一丝怒气,“难不成本宫没有资格做他们的师傅吗?!” “真是混账东西!”史志聪尖着嗓子,当年先帝跟前第一太监的跋扈气势又展了开来,“也不打着你们的狗眼瞧瞧!能被殿下看中,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福气,怎得?钱大人,莫不是收几个学徒给郡主打下下手,还要禀报官家吧?” 他甩了下拂尘,又轻声道:“官家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来管这些芝麻粒儿大的小事?要不,殿下,咱去跟太后老人家说说?奴婢以前也没在这尚食局待过,不知这尚食局收几个徒儿还要向上禀报得……” 阴阳怪气的语调,太监那特有的阴冷目光使得在场之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毕竟被这种人盯上了,那就等于是被毒蛇盯上了,这史公公虽然先不在内宫了。 可有句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这老阉货在宫中还有什么人脉没有,若是真有,那在贵人跟前上点眼药他们也受不了啊! 御厨本就没什么地位,而他们这些学徒就更别提了!一时间,那几个受宁王指使的人心中不由地泛起一阵懊恼,看向苏和与钱明甫的眼神中不由地也带上了埋怨。 这个嘉宁郡主分明就是个笑面虎,那里像他们说得那样只知拍太后马屁的呆头鹅?想想也是,之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人家能写出那么多传世之作,怎会是没头脑之人呢? 这人又和那些读书人不一样,既有君子的一面也有阴险小人的一面,如果是个君子那断不会使出这样恶心人的手段出来得。就这一点,就可见这个嘉宁郡主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不是好欺负的主! 钱明甫也被史志聪与杨涵瑶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连番敲打给打懵了。 杨涵瑶的行为也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他像看怪物似地偷偷打量着杨涵瑶,只见她这会儿怒气已消,脸上还带上了几分委屈,道:“看来还真是我的不是了……”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钱明甫看着杨涵瑶这变脸的速度,心里暗暗敲起了小鼓,这个郡主真得还未满二十?尼妹得!这心计,这手段,怎得都像三十多岁的人呢? 就算是普通的三十多岁的人也没她这样得,她这简直就像是天生出生在皇家的人,对于如何拿捏人这手段娴熟地狠呢! 钱明甫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地,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那将来呢?就这样的人会失帝宠? 可一想到自己是宁王府出来的身份,他又不由地挺起了身子,道:“其他人皆可,只是这苏和不可……” 原来杨涵瑶除了把陆四喜指得那几人揪了出来,连同那领头的苏和也给指了进来。 这人开口说话就这做派,一看也是宁王的狗腿子,打一个是打,打两个也是打,还不如一起拖进来一块收拾了,省得以后闹心。 “为何不可……” “他,他……” “他怎么?” “他已有师傅,只是他那师傅去年不小心扭伤了腰,出了尚食局了……” “这么说,他现在就是没师傅了?” “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苏和也站出来,躬身道:“谢郡主抬爱,恕和不能应殿下之邀,这于礼法不和。” “好一个于礼法不和……”杨涵瑶抿嘴笑了笑,“嗯,你是个好得,尊师之人必是忠义之人,既你已拜他人为师,你心意又如此,本宫也不好勉强,拜师一事就此作罢。” “谢郡主体谅。” 杨涵瑶挥了挥手,转身对钱明甫道:“钱大人,现在没问题了吧?” 630.第630章 如何回击 第188章如何回击? 看着杨涵瑶远去的背影,钱明甫暗暗咬牙,左算右算地就是没想到杨涵瑶会来这一手,不吵不闹地,笑脸相迎,正所谓“出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捧着笑脸来了,还有礼有节地,你还能如何? 所以在这世上有一条规则:弱地怕狠得,狠地怕橫地,橫地怕无耻地,无耻地怕不要命地。正所谓“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钱明甫刚好就碰上了杨涵瑶这种油盐不进的主,骂不得,打不得,无处下口,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涵瑶把人这么光明正大地带走。 杨涵瑶带着那几个挑事的人回了自己的灶房,依旧笑容满脸地说道:“史公公,你给本宫看看,最近可有什么佳日,选个好日子,正好举办个拜师礼。” “殿下放心,奴婢保管把最近的佳日都查地清清楚楚地,选个好日子让他们行拜师礼。” 史志聪阴阳怪气地声调,满脸的笑容却是笑意不达眼底,这副表情惹得那几个挑事者忍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 对于阉人的阴狠他们可清楚地狠,虽然他们身为尚食局的学徒不得入内廷,可与那些试菜,传唤太监的接触却是不少得。也没少听同伴说起过阉人给他们小鞋穿的事儿,一想到那些传说,再看着史志聪笑眯眯的眼神,就忍不住瑟瑟发抖,脖子后直发凉。 杨涵瑶扫了几人一眼,指了指陆四喜道:“这是你们的大师兄,以后你们师兄弟要相互提携,团结一致,莫要丢了本宫的脸面。若要借着本宫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本宫绝不轻饶!” 杨涵瑶说着脸色便沉了下来,“以后陆四喜这事儿本宫不想再看到,若给我看见了……” 杨涵瑶笑了下,“那就哪来回哪去吧……” 几人哆嗦了下,这会儿他们才感觉到钱大人口中那个不值一提的乡野郡主的含金量是有多高。 “好了,来说说吧,你们都叫什么名字?”杨涵瑶接过舒云递过来的茶盏,拎着茶盖子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斜眼瞄了几人一眼,郡主的王八气势十足。 几人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不断抖着,其中一人壮着胆子抬起头,颤颤巍巍地说:“郡主恕罪,小的们也只是……” 杨涵瑶一挥手,道:“本宫知道你们的难处,莫多话,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李奇……” “小的王辉……” “小的宋文……” 杨涵瑶点头,道:“本宫都记下了,以后你们几个与陆师兄都要和睦相处,切不可做出相互欺压之事,懂了吗?” 几人连连点头,道:“单凭师尊吩咐……” 杨涵瑶笑了下,“你们暂时还是叫本宫殿下吧,等拜了师再改口也不迟。” 说着便合上了眼,既不吩咐几人做事,也不言语,史志聪甩了甩拂尘,道:“都退下吧……” “是,殿下……”几人战战兢兢地退下,等人一退出,史志聪面带怒气地说道:“殿下,这个钱明甫奴婢打听过来,乃是宁王府出生的家奴,他们这样给你小鞋穿也太不将您放眼里了……” 杨涵瑶淡淡一笑,吹了吹茶水,看着漂浮着的茶叶上下翻动着,道:“史公公莫气,不过是几个上不了台面的货色罢了。” 顿了下又道:“等拜了师,还不是由着咱们捏在手里,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史志聪一听这话,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杨涵瑶扫了他一眼,咧嘴笑了笑,都说阉人得罪不得,这话一点都不假。 相比起管理农庄,史公公最喜欢地还是找人出气啊! “殿下英明……”史志聪舔了舔嘴唇,眼中透出一丝狠厉与兴奋,“这些不张眼的狗东西敢与殿下做对,真是打着灯笼上茅房,找死来着!” 杨涵瑶轻笑,道:“我年岁还小,又是农家出生,少了些见识。这几个孩子该如何调教还得多多仰仗公公。” “是,殿下你就擎好吧,奴婢保管把这几个兔崽子调教地服服帖帖地!”说完还舔了下唇,咧嘴阴笑道:“不然他们还不知马王爷头上张了几只眼!” 杨涵瑶打了个哆嗦,看着史志聪眼中兴奋与狠厉交杂着的光芒,心里暗道:“这几位就自求多福吧!栽在史公公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还好自己前世多看了几本书,穿越前辈们的至理名言牢记在心:这世上小人不能得罪,而小人中的阉人更不能得罪!因为少了一样器官使得他们心思比常人阴暗,护短的时候护短,可若恶心起人来,那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狠着吶! “殿下,宁王这般欺辱你,咱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史志聪似乎还意味犹尽,“奴婢虽然打小进宫,张于内廷,这朝堂的事儿不清楚。可奴婢琢磨着这朝堂是人与人待着,后庭也是人与人待着,仔细琢磨些也应差不多……” “既然是差不多的事儿,那处世之道也就是一个理。殿下这次若不狠狠回击,恐怕只收徒一手还不够震慑他们,反而会招来更大的……” 史志聪话没说完,杨涵瑶听了他这话,略微一琢磨道:“公公的话不无道理。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啊!朝堂上是江湖,内廷也是江湖,只要有人的地方那都是江湖……” 顿了下喝了口茶,又道:“只是宁王自真宗爷在位时就颇得天家信任,算起来也是历经三代帝王之人,咱大宋的礼法虽限制了这些王爷,可本宫毕竟上了碟铺,国法管不着,可这家法还在……” “殿下是说大宗正司?” 杨涵瑶点头。 史志聪沉默了。这的确是个绕不过去的坎,宁王历经三代帝王,为人又善于筹谋,在大宗正司的确有着不轻的话语权。 而杨涵瑶虽是出生农家,后封的位分,可毕竟是仁宗昭告天下收的义女,后来又上了皇家的碟谱,也就仁宗爷开了恩,不用她改姓,否则现在杨涵瑶的大名就该叫赵涵瑶了。 可不管怎么说,既然上了皇家的碟谱,那就得受大宗正司的约束。杨涵瑶只要不是谋逆逼宫等大罪,国法自然是处置不了她。可家法就不同了。 只要大宗正司的人铁了心地要和宁王站一起,时时盯着杨涵瑶,总是能找出点错儿来,拿着家法来处置杨涵瑶。 虽然皇家所谓的族长都是由每任天子担任,可就如杨涵瑶所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身为天子可不是世人想得那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为所欲为。 伺候先帝多年,史志聪深知一个帝王是如何地不易。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受制于人得。史志聪若是一个后世之人,受过现代教育以及二十一世纪的信息大轰炸,那么此刻他一定会把自己这些心思用一句最为贴切的话表达出来。 妥协!是的,政治在很多时候就是一门妥协的艺术。无论是在哪种制度下,善于妥协地才有资格被称为一个合格地政治家,放到古代,一个不会妥协只知蛮干的帝王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史志聪打小进宫,又伺候先帝多年,耳濡目染中,对于此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在脑中转了个弯便明白过来,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杨涵瑶一句话便直击要害,在佩服自家小主人的心思老成之外,更多地是在脑海中快速盘算着此事该如何处置才妥当。 “殿下的意思是?”史志聪躬身,探着脑袋望向杨涵瑶,口气中带着试探。 杨涵瑶放下茶盏,叹息了一声道:“技不如人,唯有隐忍耳。” “可如此一来……” 杨涵瑶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也收了几个徒儿了么?算是小小回击了一把吧。” “恕奴婢斗胆!殿下此言奴婢不敢苟同。” “哦?”杨涵瑶挑了挑眉,道:“公公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殿下,奴婢在这深宫多年,看了太多地起起落落,如今奴婢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恕奴婢托个大儿,倚老卖老下……” 杨涵瑶笑了,“史公公乃伺候先帝之人,见识自然是比我这小辈多得多,公公自来涵瑶身边,事事替涵瑶打算,提点着涵瑶。你我身份虽有别,可我这心里却从来没当公公是个下人,而是将公公当成长辈,当成亲人。” 顿了下又道:“现在又没外人,公公何须跟涵瑶如此客气?”说着又叹息道:“涵瑶去永昭陵受制前若不是得公公一句提点,至今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呢……” “殿下,您还记得那事儿……”史志聪有些意外,没想到先帝驾崩当日自己的一句话能让杨涵瑶铭记在心至今。 又见她神色虽淡,可眼中的真诚不容忽视,心头又暖了几分,躬身道:“奴婢得殿下庇护,乃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分,不敢以些许寸功自傲!” “公公……”杨涵瑶起身将史志聪扶起,看着史志聪真诚地道:“我是真把公公当成长者来看得,就像槿嫆姑姑一样。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你们对涵瑶的心,涵瑶****夜夜地感受着。既然是一家人,在没外人时,公公就把涵瑶当成你的小孙女吧……” PS:今天有些事耽搁了,更新晚了,抱歉,抱歉哈!还有一章,稍后奉上! 631.第631章 史志聪的建议 “殿下……”史志聪心中感动,这可不是后世,在这个时代,身份尊贵之人能对身份低微之人说出这番话,那绝对是很煽情,很感动人的话。 史志聪身为阉人,哪怕曾经权势滔天,可毕竟他还是脱离不了内心身为阉人的自卑。再加之杨涵瑶平日里待他就很是尊敬,所以现在说出这些话来反而倒很符合她往日的行为,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拉拢。 而且杨涵瑶对待他们这些阉人的口碑也不是今天才有得,宫中的许多阉人都深有体会。不管是管着事儿的太监公公,还是普通的小黄门,杨涵瑶望向他们的眼光里从未有一丝歧视,好像就是在看一个正常人一般。 这也使得许多跟她接触过的小黄门与公公愿意为她说话的原因。除了打赏丰厚后,更重要地她与他们相处中的那种平和:不带一丝歧视。 这让许多与杨涵瑶打过交道的阉人有种重新被当作正常人看的感觉。否则仅凭太后的宠爱,杨涵瑶这特殊的身份在深宫也是站不住脚得。 郑喜与阮福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们自打跟随了杨涵瑶,就过上了许多阉人都不敢想象的日子。虽不随身伺候着,可杨涵瑶却让他们跟许多正常人一样,去了常州书院读书。 当初因着这事可没少人在天子跟前念叨,特别是内廷与太后不对付的那些嫔妃。而杨涵瑶的好人缘在此刻却是发挥重大作用,因着她为人慷慨,又平易近人这使得宫中许多的小黄门,公公,宫婢都愿意替她美言几句。 可别小看这几句美言,正所谓一句话可杀人亦可救人,杨涵瑶无权无势地的一个农家女,忽然凤袍加身本就遭人嫉妒,仅凭着太后的庇护那是绝对不够地。 可不是嘛!看看现在出得这档事儿,明眼人都瞧得出,打头阵地虽是宁王,可这宁王身后是否还有人,还有几个人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可以肯定地是,仅凭宁王一人的人脉若想打垮杨涵瑶那是绝对不够地!倒不是说杨涵瑶的份位有多高,多得天子信任,太后宠爱。 而是杨涵瑶特殊的身份中有一种颇令这些人忌惮,那就是桑梓远的别号在士林中的威力。 宁王不是蠢货,他自然是也算计到了这一点,这才借着杨涵瑶入尚食局,正好在大宗正司的管辖内才敢联合众人这样算计打压杨涵瑶。 宁王是因孙女与杨涵瑶结仇,至于其他人麽……呵呵,还是那句话,有人地方就是江湖。有人看你顺眼了,自然也有人看你不顺眼,特别是低微之人一朝得势那更是让人嫉恨了。 “那奴婢就斗胆了……”史志聪擦了擦眼角,自小入宫,奉承的话他听太多了,可他心中最缺地还是这人间最为普通的亲近所带来的温暖啊! “依奴婢愚见,这宁王敢如此,身后与他勾连之人绝对不止一人,今个儿四喜被人发难就是借着周太妃的名头。可宫中众人解皆知,官家曾下过明旨,殿下不同于旁人,若无太后与天子钦点无须****伺候御膳,更不用伺候他人。” “如今这几个兔崽子明目张胆地就敢借着周太妃的名头打了四喜,这事若说与周太妃毫无关联,恐怕……” 史志聪话没说完,这也是他多年伺候天子留下的习惯,身为下人话不可说满,要留给上位者发挥的空间…… “公公所言甚是……”杨涵瑶点头,一拱手,道:“染真受教了。” “奴婢惶恐!”史志聪赶忙躬身作揖道:“殿下天资聪颖,这些事儿恐怕殿下早就想到了。刚若不是殿下提点,奴婢还想不到这些。” 杨涵瑶看了一眼史志聪,忽然笑了,“公公真是妙人,有您在染真身边,真乃涵瑶前世修来的福气。” 顿了下又道:“公公分析地不错。我也猜到这事周太妃也有干涉,只是我想不明白地是她为何如此?” “虽说往日我与她也有些不对付,可那也是因着我向着太后。可如今先帝都驾鹤几年了,她也贵为周太贵妃了,与我……” “殿下此言差矣……”史志聪摇头,顿了顿道:“恐是皇子之祸。” “皇子之祸?”杨涵瑶愣住了,“这从何说起呀?” “殿下,两位皇子都在同一日溺水,之后相继殒落,这周太妃本想仗着皇长子的身份……” 话说到这里,史志聪便没有再说下去。而杨涵瑶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不由暗骂了起来,“NND,这事儿也能怪到我头上?” 见杨涵瑶一脸委屈,史志聪又道:“这周太妃也不是个省事的主儿。有了皇子傍身,加之又是皇长子,虽不是嫡出却也有了一争皇储的资本。” “这太后与太妃可不能同日而语。如今六宫之事虽是高皇后掌管着,可她还能越过太后去么?还不是得与太后商量着来。可太妃就不同了,哪怕加了一个‘贵’字,那也就是面上好看些罢了……” “这皇长子溺水却不是殿下之错,可殿下未能及时赶赴京城救治,那就成了错了……” 杨涵瑶一惊,冒出一身冷汗,道:“听公公如此说来,难道太后她?” 史志聪打着眼,小心翼翼地瞧了杨涵瑶一眼,低声道:“太后是名门之后,与周太妃那种小门小户出生之人不同,想来是明事理得。至于有没有怨过殿下,奴婢不敢言。” 杨涵瑶的脸色有些白了,她始终都没想到过这一层,庆幸感激史志聪的同时,心中不免又暗暗忐忑着,曹后会不会也如周太妃一样,怨恨着自己呢? 想起自己出嫁那日曹后为自己梳妆时的笑容,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唐,那样真诚的眼神,怎么会? “殿下……”史志聪见杨涵瑶如此,咬了咬,沉声道:“奴婢这几年在宫外,听到了一句民间的谚语。” “是何谚语?”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史志聪说完,一撩衣袍,双腿一弯,跪下磕头道:“奴婢多言了,殿下恕罪……” 632.第632章 太后的膳食晚点做 杨涵瑶沉思了下,点点头,道:“多谢公公提点,涵瑶记下了。” “奴婢惶恐……”史志聪一福身,起身后又问道:“那殿下,那几个人该怎么安排?” “怎么安排?”杨涵瑶冷笑了下,“咱们的活虽不多,可细数起来还是有许多事要做得不是?那几个孩子就交给公公调教了……” “是,奴婢遵命!”史志聪舔了舔唇,略带着一丝兴奋道:“奴婢保管将那几个孩子调教成殿下的好徒弟,不丢了殿下的脸面。” “那就有劳公公了……” 杨涵瑶起身,走到灶台边,笑了笑道:“既然周太贵妃钦点了我为她做燕窝粥,咱也不能不给周太贵妃面子不是?舒云,把这燕窝泡发下,顺便弄些干百合一起泡了,咱给周太妃先做这燕窝粥。” “殿下,那太后那儿?”舒云问道。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稍微耽误点时辰太后不会怪罪得。” 舒云与史志聪对视一眼,又望向杨涵瑶,纷纷露出会意的笑容。 杨涵瑶说完便回到了座位上,很是不雅地翘起二郎腿,哼着小调,吃着茶,把陆四喜叫了进来,让他亲自操刀,为尊贵的周太妃熬滋补养颜的燕窝粥。 陆四喜战战兢兢地站在灶台边,不断地回头望杨涵瑶,杨涵瑶看着他那表情,一笑道:“好歹也进尚食局这久了,怎得熬碗粥都不会么?这熬粥最是容易不过,只要略微用点心就好了。嗯,在这上面为师教你一个秘诀,用砂锅熬粥就会香些。你且用心大胆地去做吧,有什么事为师替你兜着,不用怕。” “是,徒儿领命。” 得了杨涵瑶的话儿,陆四喜也定下心来,心想着,师傅在京城就开了个药膳铺子,主营便是粥类,可她铺子里做出来的粥就是不一样。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相同的材料,都是熬粥为何师傅店里的粥就特别不一样呢?原来秘诀在这里啊! 想到这里陆四喜又有些激动了起来,这可是师傅真心要教授自己了啊!想到自己这拜师礼还没成就能得到师傅的真传,陆四喜激动之余,全身涌出一股力量,干起活来充满了道不尽的干劲。 杨涵瑶在一边吃着茶,一边看着,她也想看看这新收的徒弟天资如何。若是可造之才,倒真得用上几分心,等自己去了琼州,让他再跟着梁喜膳锻炼几年,也好协助自己完成任务。 说实话能否在去琼州之前完成那两个系统任务杨涵瑶心里也没底,所以多作些打算总是没错得。 一直到了辰时末,杨涵瑶这才慢吞吞地起身,看了陆四喜一眼,道:“去把你那几个师弟叫来,让试菜公公品粥然后给周太妃送去。” “是,师傅。” 陆四喜领命去门外叫那几个还站在院中的人,把杨涵瑶的话转述了一遍,然后拿出大师兄的架势,道:“速速去吧,别让周太贵妃等着了。” 说完便一甩头,回了小灶房,留下几人暗暗咬牙。这现世报未免来得太快了,早上才欺负了陆四喜呢。这还没到两个时辰,报应便来了…… 一时间,几人心下戚戚,只暗暗祈祷杨涵瑶大人有大量别太跟他们计较了;又祈祷宁王得知此事后会来保他们…… 杨涵瑶慢吞吞地给太后与天子做着今日的菜肴,一个枸杞炖乌鸡汤,一盘海蟹炒年糕。她故意放慢了动作,一直到了午时初试菜公公来催了,这菜还没做好,惹得那公公都快急死了。 左等右等地,壮着胆子催了两遍,一直到第三遍,杨涵瑶才叫人进来试菜,还满脸歉意地说道:“真是对不住公公了。今个儿周太贵妃忽然派人传话,要本宫为她做碗燕窝粥,这不,都耽搁了,公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哎哟!”那试菜公公擦着头上的汗水,道:“殿下这是说得什么话?奴婢等会儿没事的,只是怕天子与太后等着了。只是恕奴婢斗胆,殿下不是只用孝敬太后与官家么?怎得周太贵妃她?” “哼!”史志聪冷哼了一声,道:“也许是殿下手艺了得,这周太贵妃想考校下殿下吧!” 那试菜公公见史志聪这般说道,又看了看他的脸色,缩了缩脖子,心道:“先帝都去了,这周太妃怎得还要与殿下过不去?” 正想着却见眼前出现了一打交子,只见舒云福身道:“让公公久等了,这是殿下赏赐得,耽搁了官家与太后用膳真是罪该万死,还望公公在官家与太后跟前美言几句。” 杨涵瑶冲着那试菜公公笑了笑,道:“有劳公公了……” “殿下哪里话……”那太监笑嘻嘻地,收过交子,躬身道:“奴婢谢殿下赏赐,官家与太后老人家那样疼殿下,定不会怪罪得。” 说着又道:“那奴婢这就去了……” “公公请便……”杨涵瑶作了个请的姿势,那试菜公公尝了菜,这才拎着食盒出了门。 杨涵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周太贵妃,你可别怪我,你既不仁,我便不义。若当我杨涵瑶是那种任由人欺辱便会缩着脖子做人的人,那你就错了! 不喜欢惹事不代表懦弱,她杨大姑娘可是素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地。 回到灶台边,打开砂锅,在里面撒了把鸡毛菜,放入盐和味精,盖上盖子,灭了火,拿个汤盅盛了些汤在里面,盖上盖子后放入食盒内,这是给王安石做得。王雱在考试,今个儿也只用给王安石做午饭了。 王安石还是那脾气,吃菜只吃眼前得,在衙门时那就更不讲究了。杨涵瑶这多天来也发现给王安石送去的午餐,每次他只用了一道菜,想起王安石的怪脾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老王这脾气怕是改不了了。 所以呢,她也开始跟她那苦命的婆婆一样,在给王安石做工作餐时那也是费了极大的心思,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样能让王安石既吃饱也能吃得有营养。 毕竟是自己公爹,即使不是,以王安石的品行那也是很值得人这样仔细得。 每日炖些汤水,放些蔬菜在内,在这冬日陪着白米饭,那是既暖身,又有营养,还简便,很符合老王同志的作风。 老母鸡炖汤,加些枸杞,放把鸡毛菜,荤地素地都有了,还能喝口汤,一举三得。也得亏老王同志在吃食上不讲究,天天都喝汤也没意见,这是一个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的好同志啊! 若放在后世,那绝对是党的好儿子,人民的好公仆呀!穿不讲究,吃不讲究,不贪不腐,到死的时候彻底成了无产阶级,唯一的一个小茅草屋都捐献了出去。 正所谓赤条条来,赤条条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宋代焦裕禄是也! 史志聪探头一瞧,摇了摇头,对于老王同志的胃口他是彻底服了。真没见过这样的人,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清廉,如此废寝忘食忠王事的官员。 在这吃穿住行上,哪怕以清廉著称的包大人都不如王大人,这人清廉到也太不讲究了。听说以前连个人卫生都不怎么讲究,就这样的人对吃还会有什么讲究么? 把鸡汤放好后,杨涵瑶想了想,又从另一个大砂锅内捞了些她卤得卤蛋,鸡翅,鸡爪,鸭胗,鸭舌,猪脚放在一个碗内,对舒云说道:“这些是给公爹的同僚们地,你给公爹送饭时一起送去,公公若要吃,就盛些出来。” “是,殿下!”舒云领命,心里却在想,“就王大人那脾气根本都不会注意到这些。年前殿下给他做得吃食,他自己倒没怎么吃,都给衙门里的其他大人享用了。” 舒云拎着食盒往外走,等到了王安石办公的地方,将食盒摆在王安石跟前,道:“老爷,殿下让奴婢给您送饭来了……” 说着便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拿了出来,道:“殿下今日给您做了老母鸡汤,还带了些卤味给您的同僚。” “哦……”王安石应了一声,饭菜的香味传入鼻中,挺着鼻子嗅了嗅,道:“家媳做得饭菜就是香啊!” 说着便拿起了筷子,对舒云道:“把这些卤味给他们送去吧。” 舒云迟疑了下,道:“老爷,这些卤味您不留下点享用么?这卤味可香了……” 王安石挥了挥手,道:“去吧,勿多言。这汤我看着挺好,有这些就够了!” 说着还比划了下道,“自从家媳天天给我送饭后,我都胖了不少了。君子不可过分贪口福,你且去吧……” “是……” 舒云福了福身,把卤味又放回食盒内,走到门边时又回头看了看王安石,只见王安石果然又如之前那样,把饭倒入汤内,搅了下后便放下筷子,拿起汤勺吃了起来,吃得时候,那眼睛也不离开眼前的公文,吃一口饭,看一下公文。 舒云微微叹息了声,对于王安石的这毛病她算是服了。可在这同时,心中又生起了一丝敬佩:这样的大人古往今来又几个? 633.第633章 好名字啊! “舒云姑娘,来给王大人送午饭?” 舒云提着食盒走到另一间屋子内,里面办公的官员看见舒云来了,纷纷起身打招呼。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舒云身为杨涵瑶身边第一得力的丫鬟想要巴结她的人自然多。特别是舒云为人和气,每次给王安石送午饭时,他们打秋风的时候,舒云总是带着一丝浅笑,静静在旁等待,等他们吃完后才收拾东西行礼走人。 有值得巴结的价值,为人又和善自然会得到大家的欢喜,有好人缘也不奇怪。 “各位大人辛苦了……”舒云边说着边从食盒里端出卤味,道:“郡主让奴婢给诸位大人送些卤味。” “臣谢过郡主……”王安石的同僚们一拱手行完礼后纷纷围了上来,装卤味的碗很大,里面的花样也多,香味诱人,色泽红艳,看着就惹人食指大动。 “郡主的手艺真是没得说了,说起这卤味京中不少铺子在做,可能做到这样的还真不多。这味道闻着就香,着实与众不同。” “可不是?也不知这卤味郡主是怎么做得?味道怎得这么不同?” 听着官员们的赞同,舒云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十三香乃是郡主的秘诀,有了十三香,卤出的东西自然是与旁人不同。这十三香可真是好东西,郡主每次卤东西,那味那瓢出去好远,整个尚食局都能闻到。 这些可都是郡主的绝活,福记的大厨手艺其实与别的店里的厨子没什么不同,除了跟着郡主多学了几个菜式外,其秘诀就在于这些细节上。 除了这十三香,还有鲜味素。这也是福记大厨不外传的秘诀,十三香与纤维素的制作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既不对外出售,也不传于外人,这是郡主做美食地最大秘密,也是福记保持不败之地的资本。 等官员们吃完东西,舒云收拾好了碗筷回到尚食局,见到灶房内只剩下陆四喜与那几个混账东西了,心下纳闷,问道:“陆小哥,殿下呢?” “舒云姐姐,殿下被周太妃叫去了……”陆四喜脸上带着一股忐忑,“也不知是不是小的做得燕窝粥不合太妃胃口还是什么……” “不用担心……”舒云安慰道:“你那燕窝粥自然是极好得,只是吃得人不惯口罢了……” 舒云抿嘴笑着,可眼中却闪过一丝冷芒,周太贵妃来者不善,恐怕这事没这么简单。想了下又问道:“官家与太后可派人来传唤?” 陆四喜摇了摇头,“舒云姐姐,官家与太后未派人传唤。” 舒云点头,道:“吃饭了没?没吃得话,咱们先吃饭吧,殿下福大自不用担心。” “是,舒云姐姐……”陆四喜点头,看了边上那几个所谓的师弟可怜巴巴的眼神,犹豫了下,道:“舒云姐姐,可这饭菜有些不够……” “哦?”舒云扫了那几人一眼,一笑道:“那就再做些吧。”说着转身对那几人说道:“你们进尚食局也有些时辰了,做些果腹之物总会吧?” “会,会,会!”那几人连连点头,“自是会得。舒云姐姐与师兄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做去。” “那就好!”舒云点头,又对陆四喜道:“陆小哥,咱们先吃吧。” “是,舒云姐姐。” 二人坐了下来,开始吃饭。杨涵瑶每次都会将几人的吃食做好,今日这新收的徒弟虽是意外,可她也没加菜,摆明了就是要给这几人颜色看。 倒不是杨涵瑶与他们计较,以她时至如今的地位完全没必要跟几个小不点置气。只是想到这几人身后的人,杨涵瑶便不能心软,有必要给这几人一点教训,免得他们拎不清状况。 入了她杨涵瑶的门,除非以后乖乖听自己的话,与宁王撇清关系,否则他们别想有好日子过去了。去海南也得带着他们,也好叫那宁王知道,她杨涵瑶不是那么好欺负得! 再说杨涵瑶看着舒云离开后,便与史志聪二人坐下吃午饭,这午饭才吃到一边,那厢周太妃便唤人来传唤了,说是请杨涵瑶过去坐坐。 杨涵瑶冷笑了下,知道来者不善,让她过去坐坐是假,找茬是真。也不理传唤之人,按下史志聪,让他不要言语。 就这样,无视掉那一脸怒气的传话宫婢,将她当成透明地,与史志聪慢悠悠地吃着午饭,完了还喝了碗鸡汤,这才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起身道:“这太妃久等了,本宫这就去。” 来传话宫婢也是周太妃的心腹,名唤绿蚁,见杨涵瑶这傲慢的态度心里很是恼火。可奈何对方的身份高她太多,又是官家与太后的心头宝,即使心里恼火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只好忍着气道:“殿下言重了。”完了又觉得有些不甘心,又道:“只是太妃恐怕等急了,奴婢怕是担待不起。” 杨涵瑶扫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婢名唤绿蚁,是绿蚁新醅酒的那个绿蚁。是太妃给奴婢起的名字。”绿蚁说着便挺了挺胸,满脸的骄傲。 杨涵瑶掏出绣帕擦了擦嘴,笑着说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 “嗯,不错,真是个好名字。太妃真是个雅人吶!”说着又打量了下绿蚁,笑道:“名字好,模样也俊,名唤绿蚁真是相得益彰……” “谢殿下夸奖……”绿蚁本来有些怒气,可听了杨涵瑶这话,心中很是受用,脸上更显得意。 史志聪在旁冷眼瞧着,心里暗道:“这就是殿下常说地‘没文化真可怕’的典型代表了吧?” “真真是个蠢货!”史志聪心里偷笑,“本是雅名,可殿下这会儿说这话却是在嘲弄她如新酿之久浮于酒面的酒渣不知深浅来着。亏她还这般得意,真真是没文化真可怕的代表啊!” 这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下,进而又想道:“难怪殿下老说活到老学到老,让我平日多看些书,读书能明理这话真是至理名言!瞧着贱婢被损了还不自知,读书人一张嘴果然是软刀子割肉,刀刀刻骨却不见血呀!” 634.第634章 周太贵妃 “被周氏叫去了?”曹太后抿了一口汤,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呵呵,她倒是会选人,让郡主给她做燕窝粥,难道尚食局的御厨都死了吗?” “太后息怒……”蓝大福躬身道:“想来是殿下手艺了得,太妃娘娘也是……” “哼!”曹太后将手中的汤碗放下,“她要吃燕窝粥是假,与宁王勾连是真!” 说着挥了挥手道:“将膳食都撤了吧,哀家没胃口了。”顿了下又道:“去,把郡主请来,就说哀家想她了,让她前来陪伴。” “是,太后,奴婢这就去。”蓝大福领命,带着人便退了出去。 曹后望着蓝大福离去的身影,冷笑了下,这会儿恐怕官家也知道这事了,却也不传个人问下。他这是铁了心要与自己做对到底了…… 到底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得,为了一个生父的名分竟与自己生分至此。他也不想想先帝将皇位都传于他了,这是多大的恩德,他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整日想着将老濮王名分的事儿。 先帝若在天有知,不知该如何伤心呢! 想起死去的丈夫,曹婉娘心中又有些索然,只觉地人一阵阵地疲惫。又想起被张氏害死的腹中胎儿与幼年夭折的儿子只觉心下戚戚。 这几年若不是还有个义女陪伴,不知在这深宫中日子又该如何度过呢。如今皇帝与自己闹别扭,凡是自己喜欢的人他都要忌惮么?真是可笑。 曹太后心头烦躁,饭也吃不下了,躺倒贵妃椅上,宫婢上前将一条毛毡替她盖上,低声道:“太后娘娘若累了不如小歇片刻,待郡主来了,奴婢再叫醒您可好?” 曹后点点头,道:“一时片刻地恐怕也过不来,那个周氏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有太后疼着郡主,想来周太贵妃也不敢将殿下怎么样。” “呵……”曹太后瞧了那宫婢一眼道:“你道是个明白人。”说着便在软枕上靠下,“不过那孩子也不用我替她太操心,她聪明着呢,定吃不了亏得。” 说着便合上了眼,脑海中浮现起当年自己与杨涵瑶整治张氏的画面来,嘴角划过一丝笑意,那孩子看着软糯,可实则倔得很。但凡过了她底线,她可不是那种会买账的人。 皇帝在潜邸时,这孩子对他可不差,如今一登帝位如此对待她,想来心里也有了膈应,换作自己也得寒心。 皇帝啊皇帝!你虽少年老成,可与你父皇相比还真是差远了。看着吧,你若再这样逼着那丫头,那丫头恐怕很快就会做出反击了。 特别是今日之事,若再与上次那样各打五十大板,那你的好皇妹可就真寒心了。这不摆明了告诉那丫头,现在你就是不信任她了么? 想到这里,曹太后嘴角微微勾起,她现在来了点兴趣,很想知道那丫头会如何回击? 且不说曹后在这儿是如何感叹地,再说杨涵瑶与那个叫作绿蚁的宫女来到周太妃的寝殿,进了宫门行了礼后,便问道:“不知太妃将染真传来可有何要事?” “哦?”周太妃斜躺在贵妃椅上,一只手搁在扶手上,一个宫婢正在为她涂着蔻丹。 她比曹后小了很多岁,到现在也才四十而已,又因保养得当,整个人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这样。 她虽没有张贵妃那样娇艳,可却也是清水出芙蓉,自有着一股小家碧玉般的委婉。如今人到中年,又身居高位,清雅中还透着一股隐隐的贵气。 “这周太妃倒是越老越有味道了……”杨涵瑶瞧了一眼周太妃,与前几年相比,这周氏看着比以前倒是多了几分女人味。 若不是知这人的品性,自己还真觉得她这面相挺讨喜得,挺容易让人生出好感得。 “瞧你这孩子,难道没事本宫就不能唤你过来?”周太妃坐起身子,手上的蔻丹也涂好了,她一边欣赏着自己新涂的蔻丹,一边笑道:“你给本宫做的燕窝粥很是合本宫的胃口。这不,叫你过来也是特意跟你道个谢得。” “多谢太妃娘娘夸赞……”杨涵瑶福了福身,道:“太妃乃是涵瑶的长辈,又伺候先帝多年,只是一碗燕窝粥罢了,染真孝敬您也是应该得。” “瞧瞧……”周太妃笑颜如花,“多会说话儿的一张巧嘴,难怪太后那么喜欢你了。来来来,快坐下,前些日子高丽国进贡了一些人参霜入宫,本宫也得了些,用着挺好得,这盒就给郡主你吧,就当是本宫的答谢了。” “这如何使得?”杨涵瑶忙摇头,“这高丽霜乃高丽王室宫廷所用之物,珍贵异常,每年产量都十分稀少,如此珍贵之物,染真不敢受。” “如何不敢受?”周太妃面露不悦,“这高丽不过是一个番邦,我堂堂大宋的郡主难道还不配用这人参霜么?还是郡主嫌弃这人参霜……” 顿了下又道:“也是,本宫知你那常州商会每年都会出许多好得面脂,效果之好令世人感叹,想来是看不上这番邦之物了……” 杨涵瑶眼皮抽了下,心道:肉戏来了。 说得倒是动听,可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些膈应人。常州商会每年是会推出不少的化妆品,但像用到人参这样的顶级材料的化妆品还是很少得。 倒不是商会没那个实力来做这些,而是商会在提炼的技术上还有待提高,若要用人参的话,在技术还不成熟时就冒然尝试,那显然是不符合商会利益得。 再说眼前这盒子高丽进贡的人参霜听着好像很唬人,但杨涵瑶可以肯定地是他们所用的技术肯定还很原始,无非是蒸煮后混入一些油脂啥得,再加些珍珠粉制成。 像这样的化妆品效果会有,但因提炼技术的不过关,皮肤能吸收到的营养成分很少,也就说利用率太低了。 当然,一个高丽王室出品再打上高丽参的光环也足够唬人了。但这些东西杨涵瑶也看不上。商会的技术是不过关,但她的工作室里设备齐全,如果只是自己用得话,她完全可以在工作室里自己做出来。 最关键地一点,这周太妃素来与她不对付,她给的东西自己实在无福消受。 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吶! “长者赐,不敢辞,这些东西本宫也知你不缺,不过好歹也是本宫的一份心意,郡主就勉强收下当给本宫一个面子吧。” 周太妃脸带笑意,可心里却是恼怒杨涵瑶的不识抬举。这人参霜她一共就得了三盒,拿这个出来迷惑杨涵瑶那也是下了血本得。 结果这贱蹄子却是一副看不上眼的模样,如何不叫人生气? “那……”杨涵瑶福了福身,行了一礼,道:“染真就腆颜收下了,谢太妃赏赐。” “这就对了嘛……” 见杨涵瑶收下了东西,周太妃似乎很开心,杨涵瑶看着则是暗暗惊心,不知这周氏闹得是哪一出,到底想要做什么。 总之此地乃是非之地,还是早点溜之大吉地好,想到这里,杨涵瑶福身道:“太妃娘娘,染真在尚食局尚有一些事还未做完。如若太妃娘娘无其他吩咐,请恕染真无礼,先行告退了……” “这样啊……”周太妃点头,“那你就先去吧。空了再来本宫这里坐坐。你也知道自打本宫那苦命的皇儿去了后,这就少了人陪伴。先帝走了好几年了,在这深宫中不免寂寞。郡主见多识广,本宫又与你颇为投缘,无事也来本宫这陪伴本宫下吧。” “是……”杨涵瑶点头,心里暗道:“我和你投缘?切,真是睁眼说瞎话的祖宗,姑娘和你天生八字犯冲,哪里投缘了?” 出了周太妃的寝宫,回头又望了一眼,把自己叫来就是送一盒人参霜当谢礼这么简单?自己说要走就真让自己走了…… 呵呵,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吶!以前这周太妃可不是这么沉得住气的人,几年不见倒是沉稳了许多,也不知是性子真改了,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不想这多了,还是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正想着,远远却看见蓝大福从前头走来,待到了跟前,说是太后传自己过去。想了想,便明白太后老人家这是来救场得,于是点头,跟着蓝大福又到了曹后那儿。 进了殿门,见曹后已睡着了,朝着宫婢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摇了摇头,让人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一直等到了未时曹后才醒来。 “你这孩子,来了也不让人叫醒我,就在这儿干坐着?”曹后嗔怪道,可心里欢喜地很。 人老了,自然是喜欢有人陪伴,特别是一个贴心小辈的陪伴。杨涵瑶如此孝顺,让她感到很是熨帖。与皇帝相比,这个义女显然好多了。 杨涵瑶表现地越好,曹后这心里就越是对皇帝的所作所为感到寒心,吩咐人让尚食局送了一些点心甜汤过来,拉着杨涵瑶在贵妃椅上坐下,问道:“怎么样?周氏没为难你吧?” 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谢谢书友42****,书友12****,书友61****,月朦胧℡几位大大的月票支持!谢谢各位大大的推荐票鼓励!求月票,求推荐票哈!这几日感冒有些严重,更新比较晚,各位大大包含哈! 635.第635章 臣女如何应对 “太妃娘娘没有为难我,只是感谢我为她做了燕窝粥,还送了一盒高丽国进贡的人参霜给臣女。臣女说要走,马上就让臣女走了……” 杨涵瑶说着便把人参霜拿了出来递给曹太后看。曹后也有些意外,接过人参霜道:“就这么简单?呵,她做了几年太妃这性子还真改了?”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和善了?哀家都不知呢……”曹太后打开人参霜闻了闻,“倒真是高丽国进贡得,这可是好东西,她可真舍得下成本。” “恐怕来者不善,身后必有高人指点。”杨涵瑶小声道。 曹后瞥了一眼杨涵瑶,抿嘴一笑,道:“嗯,你倒也看得清楚。怕是宁王吧……” “唉!”杨涵瑶叹息了一声,撅嘴道:“这都叫什么事儿?明明都不想惹事得,可这麻烦还是来了?这里一点也不好,还是常州好……” “你这孩子……”曹后看着杨涵瑶那小女儿的模样,捏了捏她的脸道:“别人都是想到这京城来,你倒好,非说这儿不好,不如常州,常州就那么叫你挂念?” “母后,正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您看,臣女每次进京总是有麻烦,也不知臣女做了什么,他们总是喜欢找我的麻烦,哪里有在常州好?什么都不用担心,在京城臣女每日都提心吊胆地,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不是不合礼数,说话也小心翼翼地,就怕得罪人。” “唉!”杨涵瑶说着又叹息了一声,然后脱下自己的鞋子,爬上了曹后的贵妃椅上,把脚伸入羊毛毡中,撅嘴道:“在这京中也就在郡主府和您这儿臣女才能感到一点自在。” “这京城吶在臣女看来就跟牢笼似得,城墙外的人想进来,进来了的人又想出去,生生是折腾。” 在外人看来很是无礼的动作可在曹后眼里却是杨涵瑶把她当亲娘的表现,她也脱下鞋子靠在软垫上,把脚伸进毛毡中,拉过杨涵瑶的小手拍了拍道:“你这孩子整天胡咧咧,这话在母后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可别在外面说,让你皇兄听见了他可要伤心得。” 杨涵瑶垂下眼,曹后与赵曙果然已到了面和心不合的地步了,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仁宗生命的最后几年与曹后感情越来越好,曹后哪能忍受赵曙为自己生父争名分的事呢?既然登基了,那就是仁宗爷的儿子了,现在要给自己生父争个皇帝的名分,那让仁宗的脸面朝哪儿搁? “是,臣女知道了……” 看着杨涵瑶眼中闪过的忧伤,曹后心里也有些难过,安慰道:“你皇兄只是一时想不开,你也别太在意了。” “臣女不敢……” 杨涵瑶忙摇头,顿了下又道:“曹母后,周太妃这般和气,您看,臣女如何应对地好?” “呵……”曹后冷笑了下,摸了摸杨涵瑶的头,道:“什么都别想,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万事有母后给你担着。” “臣女就知母后是最疼我的了……”杨涵瑶得到了曹太后的承诺,笑嘻嘻地靠上曹太后,撒娇道:“要是曹母后能跟瑶儿一起去常州住就好了。” “臣女造得那个雅苑可好了,虽比不上皇宫,可小桥流水一派江南风光,到了春天里,各种花儿竞相开放,莺飞草长,可好了!” “常州城里现在已都是水泥铺的路,还有轨道马车,各种好玩的好吃的东西数不胜数,也很热闹。母后若是在雅苑待了,还可以跟着臣女去舜山,焦溪游玩,还可以去小李村一起做农活……” 看着杨涵瑶说起这些时眼中的神采奕奕,听着她对雅苑,对书院,对常州的各种描述,曹太后脸上也呈现出一派向往。 “好女儿,那常州真这么好么?” 曹后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眼神也有些黯淡,“唉,这辈子母后怕是离不开你说得这个牢笼了。” 顿了下,又略带伤感地道:“好女儿说得一点都不错。这皇宫就是个牢笼,城墙外的人想进来,进来的人又想出去……” “曹母后!”杨涵瑶扒着曹太后的手,“要不臣女去求皇兄,让您老人家出宫去常州住吧。” “你这孩子竟胡说八道!”曹太后拍了下杨涵瑶的脑袋,“哀家乃是大宋的太后,如何能出宫?” “虽是心有所往,可哀家既然生为太后自有自己的责任要担着,享受着天下亿兆国民的供奉,哀家若不守礼,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杨涵瑶沉默了,刚刚虽有些卖痴的成分在内,可她还真觉得曹太后在这深宫中太可怜了。 赵曙与她离心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又死了,虽顶着一个尊贵的身份,可这快乐却还不如一个寻常百姓家的老太太。 在这深宫中除了至高至上的尊贵外,就只剩下无尽的寂寞了。可她这话又说得很对,地位有多高,责任就有多大。 得到的同时也是失去的时候,造物主就是这么公平的。就好比自己现在的这些烦恼,也不正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改变所致么? 当自己还是小李村那个外乡人受着欺负的时候,自己想得是要出人头地,要拼命往上爬,刷名声,结交权贵,为得就是不受欺负。 可当这一切都实现了,自己又向往小李村的生活了。呵呵,难怪地藏经里会说,难调难伏的众生了,总是不满足啊! “母后说得是,臣女受教了……” 看着杨涵瑶板着脸,一脸严肃,曹后忍不住笑了,“又有所悟了?”说着便伸出手摸了摸杨涵瑶的脑袋道:“明白了就好。人活一世总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哀家不能,你也不能,这世上就没一个人是自在地……” 气氛变得有些低迷,两人的身份虽尊贵,可却也失去了太过的东西,一时间,二人都觉得有些索然,母女二人对望着,苦笑了下,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尚食局的人点心也从来了,曹太后拿了一块糕点给杨涵瑶,“刚刚饭没吃完就被周氏叫去了吧?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顿了下又道:“比起哀家,你这小不点可幸运多了。至少你还能回常州去,不是么?吃吧……” 636.第636章 能和我比么? 治平三年春,二十二岁的王雱中进士,为二甲第一名的传胪。这个结果让王雱很难接受,虽是二甲第一名,却与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不可同日而语。 至少传胪是没游街的待遇得。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王雱如何受得了?其实原本的历史上王雱是治平四年中的进士,考出的成绩还不如现在呢。 只是因着杨涵瑶这个外来客的到来,使得历史有所改变。特别是她与游南哲之间的往事,王雱嘴上不说,可心里很是介怀。 要知道游南哲可是一甲第一名,乃是状元。这一来一去,二人差距就大了。一个是一甲第一,乃状元公;一个是二甲第一,是传胪公,后者听着就不怎么敞亮。 一连几日王雱都闭门不出,眼看着谢师宴就要到了,可这人还是天天躲在屋里闷头睡大觉。杨涵瑶与吴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个是心疼儿子怕他想不开,一个是想着历史上王雱的精神病史,生怕他提前发作了。 “家媳,雱儿那还要你多多开导……”吴氏拉着杨涵瑶的手,满脸的忧愁,“其实能考这样就不错了,陆小哥不也说了么?这回参加会试之人极多,考题也难,雱儿已考得极好了。” “伯母说得极是……”杨乐贤在旁符合道:“这回的考题的确很难,阿姐你可要劝劝姐夫,区区一次失利也没什么得……” 杨涵瑶扫了一眼杨乐贤,看他嘴上虽然在说着安慰人的话,可眼中明显也有着些许的不服气。 好吧,被寄予众望的常州三人组,王雱,陆成,杨乐贤这回虽然都考中了进士,可却没一个入一甲得。 陆成是二甲第二名,杨乐贤是二甲第三名,也不知这是不是赵曙的意思,总之这回的春闱大试后,这几个与杨涵瑶有着莫大牵连的人考试名次着实让人觉得有些搞笑。 比起考试前,人们预测的一甲三名非此三人莫属,这个结果着实让人觉得无奈。 倒也的确是第一,第二,第三,不过却是二甲。想到外面那传唱的歌谣,杨涵瑶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膈应。 谁知道那歌谣是怎么唱出来得,不过她总觉得这事与宁王脱不了干系。本来王雱还没那么郁闷,结果就是听了这歌谣后,连门都不出了,借酒消愁好几日,连话都不说一句。 “唉,也没什么……”杨涵瑶摇摇头,“莫以考试论英雄。只要有本事,考试名次算得了什么?看见方大人没有?当年他可是二甲末等,结果人家方大人现在呢?深受官家重用,今年吏部的考核又得了全优,马上又得升官了!” “所以啊……”杨涵瑶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陆成与杨乐贤,道:“区区些许挫折只是暂时得,眼光放长远点……” “还是家媳说得对……”吴氏点头,可一想到自己儿子,又叹息道:“只是希望雱儿能快些明白过来,可别整日琢磨着这事可魔症了。” “婆婆放心,媳妇这儿就去屋里再劝劝相公。相公也就是一时想不开,等过些日子自会好得。只是这谢师宴……” “这事就交给我来做吧,我会备好礼物得。”吴氏安慰道:“你这几日也被雱儿折腾的不清,这些小事就让我来做吧。” “媳妇谢过婆婆,婆婆辛苦了……”杨涵瑶忙福身作礼,又道:“我已跟福记的掌柜打了招呼,等下他们就会把宴会的菜单拿来,还劳婆婆定夺……” “嗯……”吴氏点头,“你做事我放心。这些小事你就别管了,还是多劝劝雱儿,这孩子一向心高气傲地,不过你的话他准能听。” “是,婆婆。” 相比起吴氏的担忧,杨李氏倒是显得很开心。虽然孙子没考上状元,可对于她来说,孙子能考中进士已是杨家天大的喜事,她早就让人修书回常州,顺便禀告族中,准备好好庆祝一番。 能考中就好,是不是状元又有什么打紧得?他们这一脉原本都落魄到流落异乡了,儿子考了一辈子,都没考中进士,现在孙子考中了,也算替早亡的父亲争了口气了,这可是大喜事,用不着垂头丧气得。 老太太心里高兴,整日拉着杨乐贤,左看右看地,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孙儿要当官了……” 得,老太太还是个官迷,之前可没看出来。当然,考中了进士一般来说就能出仕当官了。可在这宋朝情况却又有些不同,因为读书人太多了,国家没那么多官职来给你做。 许多进士都是顶着一个虚衔,俸禄虽拿着却没有事儿做。这种事情在大宋朝比比皆是,中进士没官做得太多了。 不过这种情况在这两年略微有所好转,不过能去的地方却是在海外,比如吕宋东南亚一带。 今年又多了新去向,那就是去澳洲。毕竟已是大宋的地盘了,移民也去了不少,相应的设施也得配套起来不是?尽管隔着大海,且还有一堆野蛮人,条件清苦,可对于一些有抱负却又没门路的进士们来说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凡去海外新地为官者俸禄加倍不说,还能捞到更多的政治资本。辛苦五年(海外为官与内陆不同,五年一任),若干得好,说不定回来就能得到重用了。 当然,去海外新地为官可得有些本事,否则很可能把小命都丢在那儿了。所以出海为官虽是有着诸多的好处,可对于有些门路的人来说却是个下等的选择。 杨涵瑶回到自己卧房内,看见王雱靠在窗边,衣服也没穿齐整,披头散发地,拿着酒壶在那儿猛灌着酒。 见到杨涵瑶进来了,忙转过身,也不看杨涵瑶一眼。 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一声,走到王雱身边,道:“怎得也不让厨房做些下酒的小菜?” 王雱不答话,背对着杨涵瑶。 “我让厨房去切些卤味来,我陪你喝几杯吧……” “不用了……”过了许久,王雱沉闷的声音传来。 杨涵瑶也不理他,走到门外对舒云耳语了一阵,舒云迟疑了下,低声问道:“这样好么?” 杨涵瑶笑了笑,“听我得,不会有错得。” “是,殿下。” 杨涵瑶看着舒云离去的身影,心里暗暗祈祷:“希望一起陪他发一次疯能打开他这心结吧……”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多久舒云便拎了一个食盒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仆人,手里捧着酒罐子。 “给我吧。”杨涵瑶拿过食盒,“把酒放到桌边就行了。” “是,殿下。” 把卤味摆上桌子,等下人们都走了后,杨涵瑶又起身走到门边把门闩插上,随后便把自己的头上的珠钗步摇等装饰物都拿了下来,头发用一条发带扎成了一个马尾辫,把褙子外套都脱了,就剩了亵衣亵裤,脱去鞋袜,光着脚走到王雱身边,一把拉住他道:“来,相公,妾身陪你喝。” 王雱愣了下,看着衣衫不整的杨涵瑶,不知她这是做什么。可一想起自己考试失利,他又觉得无脸见杨涵瑶,薄唇紧抿,低着头也不吭声,任由杨涵瑶拉着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杨涵瑶提起酒壶,替王雱与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举杯道:“来,我恭祝相公此科高中,虽非状元却是传胪,此次春闱大试共有六百四十二位举子参加,我相公能在六百四十二位中脱颖而出,取得第四名的成绩着实了不起。” 王雱心中一动,六百四十二位参加考试,自己考了第四,说起来好像的确也不错了。 杨涵瑶见王雱神情有松动,抿嘴微微一笑。有些话儿就看怎么说了,老计较着一甲二甲地那的确不舒服,可放到这次考试中呢?那就是很了不起了。 “你……”王雱蠕动着唇,“你真觉得我……” “当然!”杨涵瑶一口干掉酒,拍着王雱的肩膀道:“我杨涵瑶的丈夫当然是最优秀地了!没考上状元又怎么了?状元,榜眼,探花那是官家点得名次,可不代表你的学问就比他们三人差啊!” “对啊!”王雱忽然睁大双眼,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好像是这样……” “这科的状元可有著书?” “若有著书可满万字了?” “若满万字又是在几岁时著书万言得?!” 杨涵瑶一连三个问题问得王雱眼中的颓丧慢慢消散,一丝得意在眼中慢慢扩散。 “没有!”杨涵瑶用力地挥拳,“都没有!” “我相公虽是二甲第一的传胪公,可在十三岁时就著书万言,这不敢说后无来者吧,至少是前无古人,你又在这儿颓丧个什么劲?” “可……”王雱蠕着唇,本来被杨涵瑶这么一说还有点骄傲起来了,可一想到被自己视为对手的游南哲的状元名头,顿时又泄气地道:“游南哲可是状元……” “就知道!”杨涵瑶板起脸,一拳打在王雱肩膀上,道:“他虽是状元公,可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那辰佳县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能和你家娘子比么?!” 谢谢月朦胧,书友1613239901两位大大的月票支持! 637.第637章 青梅配卤蛋 杨涵瑶昂起头,斜睨着王雱道:“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如辰佳?” “噗!”王雱忍不住笑了,这话说得有些阴损,不过正合他心意。他计较地可不就是杨涵瑶对游南哲的态度么? 现在看见杨涵瑶这样说话,心里顿时就高兴了。一把抱住杨涵瑶拉进自己的怀中,在她脸上一阵乱亲,“好娘子,那辰佳怎能和你比?” 杨涵瑶躺在王雱怀里,心里跟游南哲道了个谦,“游大哥对不住了,俺这是为了安慰王雱,可没有损你的意思啊!” 伸出手指抵在王雱胸口,与他拉开些距离道:“现在开心了?”说着又在他胸口捶了几下,“你这人心眼真小,我与游大哥根本就没什么事,你也不想想,我与他相差着这多岁数,他也就把我当个妹妹看,哪会有什么男女之情,整天吃飞醋,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 “哼!”王雱的脸又沉了下来,抓住杨涵瑶的手道:“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对!我是男人,还不知那眼神意味着什么吗?” 说着又将杨涵瑶往自己怀里拉着,抱紧着,“要不是我够努力,没准你就是他娘子了……” “毛病!”杨涵瑶翻了个白眼,在王雱脸上拍了下,“整日瞎想个什么?他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还吃这醋,都是儿时的事了……” “我就吃醋!”王雱霸道地说道:“反正就是不准你心里还有其他人,只能有我一个!贤哥儿也不行……” “噗!”杨涵瑶笑了,伸手环住王雱的脖子,道:“好好好,就你一个,就你一个,贤哥儿的醋也吃,你也真是得。” 说着便挣脱着想从王雱的身上下来,可对方却是更加用力地抱住她,低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嗯……” 王雱闻着杨涵瑶的秀发上传来的清香,感受着怀中的柔软,心情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想起自己妻子刚刚对自己说得话,感动的同时又觉得很骄傲。 是啊!自己怎么会魔症了呢?自己十三岁就有著书万字,所谓的一甲三名也是官家点得。官家因濮王之事与太后不和,连带着连自己老婆也有膈应了,他这是故意压着自己得。 还是瑶儿说得对。自己没考上状元不代表自己文章做得不好,题答得不够出彩,这完全是帝王之术在作祟嘛!自己怎么就想差了呢? 想起这几日自己的行为,想起杨涵瑶晚上躺在自己身边翻来覆去,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她眼中的担忧,王雱心头升起一丝惭愧,自己一个大男人为了区区一次小小失利便这样作死做活,让妻子父母担忧,着实是不应该。 “还未恭祝相公高中呢……”杨涵瑶起身,从王雱身上爬了下来,走到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对乞巧乐,笑道:“你送了我这么多乞巧乐,今个儿我送你一个,这可是我自己做得哦,你可别弄丢了……” “给我做得?”王雱怔怔地望着那对乞巧乐,那是按照他与杨涵瑶的模样做得,虽没华贵的装饰,可胜在精巧传神。 “怎么样?”杨涵瑶略带得意地说道,“这个是你,这个是我,你看,这是咱们成亲时穿的衣服,我做得好看吧。” 王雱的眼睛略微变得有些湿润,接过那对乞巧乐仔细打量,“像,真像,怎么这么像?” 说着又放下乞巧乐,拉住杨涵瑶的手道:“瑶儿,你对我真好。” “傻瓜!”杨涵瑶撅嘴道:“你是我相公,你忘了吗?咱们是结发的夫妻,是要生同衾死同穴白头到老的人。这人伦里,夫妻才是摆在第一的。父母终要离我们而去,孩子长大了也有各自的事儿要忙。” “只有夫妻,才是始终走在一起的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不对我也很好么……”杨涵瑶低声说道。 “嗯!”王雱起身抱住杨涵瑶,低声道:“此生雱定不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万箭穿心……” 杨涵瑶一把捂住他嘴,道:“我信你,别说这不吉利的话。” 王雱拉开杨涵瑶的手,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雱不能谨守誓言,就算报应在身也是咎由自取。” “可我听着心里不舒服,我情愿你好好地,哪怕……”杨涵瑶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王雱心里暖暖地,因没取得状元名次带来的阴霾也在这刻一扫而光,在杨涵瑶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我王雱此生最幸之事便是娶了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拉着杨涵瑶在桌边坐下,为杨涵瑶满上酒,举起酒杯道:“这杯酒该是我敬你才是。” 说着喝完杯中酒,看着杨涵瑶因酒力而略微泛红的脸颊,略微有些迷蒙的双眼,心中有感,道:“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以翰墨为香,我的瑶儿自然是极好得。” 杨涵瑶轻笑,“哪有你这样夸人得,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我说得是实话……”王雱温柔地望着杨涵瑶,刚还想表达几句,却听见腹中传来“叽咕”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惹得杨涵瑶哈哈大笑了起来。 “饿了吧?”杨涵瑶指着桌上的卤味,“看,卤鸭胗,卤猪脚,卤鸡翅,还有卤蛋,先吃个卤蛋垫垫肚子,今天我就陪你多喝几杯,等酒醒了,就别再想这些恼人的事了,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好不好?” “让娘子担忧了,是为夫不对……”王雱拿起筷子插向一只卤蛋,举着筷子道:“那为夫就不客气了!嗯,真香,瑶儿做得东西就是好吃!” “那就多吃点。”杨涵瑶替自己满上了一杯酒,道:“这可是青梅酒,古有曹孟德与刘玄德青梅煮酒论英雄,今有涵瑶王雱青梅煮酒配卤蛋,以后也能传为佳话呢!” “噗!王雱笑了,“瑶儿别逗我了,差点呛着……”顿了下又道:“曹孟德是英雄,刘使君嘛……呵呵……” 王雱冷笑了下,吞下卤蛋道:“虚伪之徒!” PS:惊闻有双倍月票的活动,所以嘻嘻,阿痴厚颜求几张月票哈!谢谢大家长期以来的支持,本书已快进入尾声,新书已写了开头,依然是种田流,欢迎大家进书友群讨论!QQ书友群号:384334515之前书友群解散了,这是新得,没来得及跟朋友们打招呼,多多包含下!希望继续支持阿痴,你们的支持是阿痴最大的动力!谢谢大家了! 638.第638章 娘子饶命 “刘使君……虚伪?”杨涵瑶愣了下,“曹操是英雄?”抿了口酒,道:“你这说法倒新鲜。世人皆言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乃是奸雄。刘玄德仁义无双,忠君爱国,乃是大英雄……” “呵……”王雱喝了口酒,道:“恐怕世人皆言不由衷。将圣人经典捧于神台,满嘴仁义道德,实则背后却是手捧《战国策》,将张仪等纵横家言论立为立世之本,刘使君便是这种人。” 杨涵瑶笑了,史书上说王雱这人特立独行果是不假。对于曹操的评论一直到后世才有比较客观正面的评价出来。在这君主为上的年代王雱的言论显然是大逆不道的。 就算有人心里这么想,却也未必敢说出口。不错,这世上有太多的人嘴上说着仁德,可背后却是将纵横家的理论奉为经典立世的根本。 “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如我这般想,真叫人意外……”杨涵瑶抿嘴一笑,“而且是从我夫君嘴里听到得。” “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了?”王雱笑道,拿着酒壶给杨涵瑶倒上酒,“那当浮一大白。” “正是……”杨涵瑶举杯,“是当浮一大白。” 二人对视一眼,干掉杯中酒,大笑了起来。 待笑过后,杨涵瑶道:“婆婆与公公很是担心你,你既然无事了,我便让人烧些热水,你也沐浴更衣一番去看下婆婆与公公,好让他们安心。” “瑶儿说得是。为夫这就去沐浴更衣,有劳娘子了……”王雱笑嘻嘻地说道:“最好是娘子能帮我擦下背,几日都未好好梳洗……” “好……” 王雱愣了下,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是说?” 杨涵瑶红着脸,但却是很是用力地点着头,“这本就是我该做得,咱们是夫妻不是吗?” “可你……” 王雱很是惊喜,心里暗道,没想到闹了几天脾气却换来这等福利,看来染真还是很在意我得嘛! 瞧着王雱那喜悦的神色,杨涵瑶脸上浮起一阵淡淡的笑意。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害羞得,既然已做了夫妻,都坦诚相见过了,不就是帮人搓个背,这也没啥吧? 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去房门口让舒云等人准备热水,等一切弄好,当王雱开始脱衣服时,杨涵瑶忽然又有些后悔了。 平日二人哪怕做些亲密之事,那也是在帷帐内。在帷帐的阻隔下,烛光也是很昏暗得,并不是看得太清楚。 这会儿大白天,见王雱在此更衣解带地,杨涵瑶忽然不知该把眼睛往哪放了。 “瑶儿,快过来啊!你不是刚答应了要帮我搓背得么?”见杨涵瑶傻傻地站在那儿,一双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窘迫的模样,王雱玩心又起,使劲地催促着。 “你不会又反悔了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 “我又不是君子……”杨涵瑶撇了撇嘴,移着小碎步子,慢吞吞地挪到浴盆边,见着光溜溜的王雱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一咬牙,捞起浴巾打在他脸上,故作凶狠地说道:“看什么看?!” “咦?”王雱笑得一脸YD,“我家娘子长得好看,我看我家娘子天经地义的事,怎得还犯法了?” “就会贫嘴!还洗不洗澡?”杨涵瑶伸手将王雱的脸撇过去,不许他再看自己,拿着澡巾在他背上猛得搓了下,恶狠狠地道:“再胡咧咧,我就这么收拾你!” “嘶……”王雱咧嘴,“痛!娘子轻点……” “几日不梳洗,都成积年成灰了,不用点力怎么搓得下来?”杨涵瑶见王雱龇牙咧嘴的模样,玩心也起来了,用力地搓王雱的背,道:“相公且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你这是公报私仇!”王雱无语,这小妮子心眼也太小了,她这哪是搓背,这是在刮猪毛啊,她这是把自己当牲口了。 “哪有啊!”杨涵瑶坏笑着,“相公可不要冤枉了妾身,妾身可是很用心地在为您擦背呢。” 说着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哎哟!”王雱大叫,“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相公你忍住,千万忍住啊!男子汉大丈夫,些许痛楚不碍事得……” “哎呀,救命,轻点,染真!哎呀,娘子饶命……” 王雱的惨叫声从屋内传出,站在门外的一群下人面面相觑,郡主与驸马这是闹得哪出啊? 想起里面的人正在做得事,几人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 没想到郡主这么生猛,驸马都喊救命了呢! “舒云姑姑,不会出什么吧?”一个较小的奴婢有些担心地问道:“郡主她这是……” 舒云满脸黑线,跟随杨涵瑶多年,她能不知杨涵瑶的脾气么?这屋里肯定不是这群人想的那些事,没准郡主又想了什么法子在整治驸马呢…… 可怜的驸马……舒云默默地为王雱童鞋垂泪,碰上郡主那样的神力,若被收拾起来那可真叫一个惨。没想到郡主会用这样暴力的手段使驸马振作起来。 唉,希望驸马能想开点吧,其实郡主的脾气没那么好地…… 舒云默默地为王雱祈祷着,别再闹腾了,免得郡主真上了火就被揍死了…… “别多事!”舒云板着脸,“主子的事也是咱们可以背后说得?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等会都把嘴巴给我闭紧了,不许外传,听见没有?” “是,舒云姑姑……” 这时房内王雱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忽然又听到“噗通”一声,舒云打了个颤,“驸马不会已被郡主揍趴下了吧?” 可杨涵瑶没有叫她,她也不敢进门去瞧,只得带着一种忐忑的心情在门口候着。 “王雱!”杨涵瑶咬牙切齿地望着王雱,“你,你卑鄙……” “嘿嘿……”王雱一阵奸笑,一把抱住杨涵瑶,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娘子如此用心地替为夫搓背,为夫怎能不回报你一下呢?来,一起洗吧,我帮娘子更衣,然后为你搓背……” “去死!”杨涵瑶怒吼,这个该死的王雱趁自己不备一下把自己拉进了浴桶内。该死地,她头次发现王雱的力气也蛮大得,自己这么大的个子居然一下就被他弄进浴桶了。 动作还很敏捷,从站起来到把自己一把抱进浴桶也就两三个呼吸间的事儿。 自己本来就只穿了亵衣,这会儿浸了水,衣服都跟透明地似得,贴在自己身上,里面内衣的轮廓清晰可见,再看王雱瞧着自己火辣辣的眼神,那猪哥的模样,杨涵瑶是又羞又恼,早把刚刚“夫妻间应坦诚相见”的想法扔爪哇国去了。 “你这是趁人不备,小人!” “耶?”王雱双目朝上看着,一脸无辜地说道:“娘子用心为我搓背,我让娘子一起来共享汤浴何错之有?” “你……”杨涵瑶词穷,不再理会王雱,沉着脸就想起身,可王雱把自己抱得死死得,哪里容得她挣脱? “你再不松手,我可就要用力了啊?你也知道我真用力,这浴桶都能被我拆了去……”杨涵瑶沉着脸威胁道。 “嘻嘻,我不……”王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娘子打死我吧,我不会松手得。” 顿了下,又道:“一辈子都不松手,死也不会放开你。” 说着欺身上前一下吻住杨涵瑶,她口中的甜蜜让他疯狂,明明想着只是轻轻一吻得,可她就像带着一股魔力,轻易沾染不得,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怀中的人似乎也在这深情的拥吻中变得柔软。 “瑶儿,瑶儿……”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带着浓浓的眷恋与宠溺,略微发烫的手掌覆上胸前的丰盈,在微微揉动间,QINGYU溢满在二人间,浴桶内原本有些微凉下去的水似乎又变得火热了起来。 她的双手软软地抵在他胸口,软糯的声音从粉唇中飘出,“不要……” “好瑶儿……”王雱哄着她,手伸进亵衣内,伸到她背后,熟练地将内衣扣子解开,手绕回到胸前那点粉红上,轻轻一捏,“呜……” 压抑着的呻吟从她的口中传来,犹如一个炸雷在他耳边炸响,似是得到了鼓励般,他的动作变得大了起来。 锦缎样的秀发披散着,沾上了水汽,贴在她的身上,胸前的风光微露,若影若现的粉红挑动着他的神经。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地喷洒在王雱的脸上,他托起她,将她搁到自己腿上,她的脑袋顺势滚落在他的臂弯,睫毛微微闪动着,微微张合着的粉唇似乎在发出强烈的邀请。 好像在说:“快来亲我呀,快来呀!你还是不是男人?” “嗡”得一声响,他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终是断了,低吼了一声,“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说完便低下头狠狠地稳住了那张诱惑人的粉唇,似要将她拆吃入腹般,他狠狠地吮吸住她的舌,一双手再也没了顾忌,解开她身上所有的束缚,在凸起的双峰上揉搓着。 白润的丰盈在他手中变化出各种形状,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水花四溅,一阵阵羞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浴房中飘出…… PS:谢谢书友12****,书友1613239901,书友1519168446,书友89****,几位大大的月票鼓励!双月票期间,厚颜再求下月票与推荐票,谢谢大家的鼓励了!还有一章稍后奉上! 639.第639章 谋杀亲夫啊! 云歇雨收,浴室间内已是一片狼藉,王雱抱着杨涵瑶到了床上,替她擦干头发与身子后,将她塞进被窝,道:“瑶儿先歇息会儿,待为夫去收拾一番。” “嗯……”杨涵瑶低低的应了一声,虽然恼怒王雱时不时“精冲脑”的行为,可对于他的这份体贴却是心中受用。 他知自己害羞,这才去略作收拾,免得等会儿下人进来收拾时被人发现他们做了些什么……或许这也有些自欺欺人了,可女孩子嘛,在这方面做下鸵鸟又有何不可? 王雱的动作很快,略作收拾后,便又爬回床上,将杨涵瑶搂在怀中,杨涵瑶挣了下,道:“头发湿得呢……” “我又没穿衣服,不碍事得……”王雱将她又拉了回来,摸着她光滑的背脊,道:“你的皮肤真好,就跟绸缎似得……”说话间,手已开始向下滑,杨涵瑶抬起头,警惕地望着王雱。 王雱嘿嘿一笑,“你这般看着我作甚?”眼睛飘向别处,可那作乱的手却没停下,紧贴着他的杨涵瑶已感到某人某处又挺立起来,忙推开他道:“停!” “停什么?”王雱可不管这些,死死地搂住杨涵瑶道:“别动,我就抱着……” “抱着,你怎么还……”杨涵瑶翻着白眼,心道,你当姑娘是小白兔啊?这么好骗…… “这我也没办法啊……”王雱一脸无奈,委屈地说道:“他挨着你就这样了,我有什么办法……” 说完又凑近杨涵瑶,拉住她的小手往那儿一放,嬉皮笑脸地道:“要不娘子揉揉他,没准就好了……” “王雱!”杨涵瑶瞪着眼,“你是流氓啊!” “有句话怎么说得?”王雱看着炸毛的杨涵瑶颇觉有趣,“男儿本色嘛,嘿……” 杨涵瑶嘴角抽搐了下,这台词怎得这么熟悉?难道古今中外这句话的含义一直都是这样一语双关地? 使劲地缩回手,瞪着王雱道:“别闹了,等会儿还得去看公公婆婆呢,你再闹腾下去,这天都晚了……” “那好吧……”王雱点头,见到杨涵瑶听了这话后,明显地松了口气,他舔了舔唇,刀削般的俊脸上划过一丝邪魅的笑容,“等天色晚了,瑶儿再给我好好揉揉……” “去死!” “哇!谋杀亲夫了啊!” 王雱惨叫,“你这妮子,真下得了手啊!”王雱脸都发白了,捂着自己的大腿,俊目中都快闪现泪花了,杨涵瑶这一招也太绝了,在他大腿内侧狠狠地拧了下,一瞬间,自己眼前火花闪现,差点以为就要登天了。 杨涵瑶一脸阴笑,竖起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道:“相公,妾身这手二指禅滋味如何呀?” “自然……”王雱咬牙,“是极好地……” 杨涵瑶嘿嘿地直笑,忽然又收起笑容,伸着手指在王雱跟前晃了晃,道:“老实点!不然以后有你受得……” “你这女人!”王雱气结,“我可是你的夫君,与你亲近乃至行周公之礼之天经地义之事,有你这样对待亲夫得么?这是要搞谋杀啊!嘶,痛死我了,你看,都青了……” “我看看……”杨涵瑶凑眼一瞧,很好,王小弟这会儿终于焉了,垂头丧气地搁在那儿,“这就对了嘛,没事就昂首挺胸地,这可不好……” “你这是在看哪?!”王雱真无语了,这妮子到底是什么人吶?刚刚让她摸一摸她就害羞成那样,这会儿却是正大光明地再瞧还做起点评来了。 还有,还有,她在自己大腿上就这么拧了一把,她没看见自己的淤青么?自己这是在晒伤口,不是让她……我的好姑娘,你的神经到底什么做得啊? 王童鞋欲哭无泪,他头次发现杨大姑娘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以前还真没发现吶…… 站在卧房外候着的舒云也在想,驸马未免也太惨了,郡主这回是真火了,修理了驸马这么久还不解气。真不知驸马吃不吃得消,郡主的神力可是天下人尽知得吶。 杨涵瑶从床头柜里拿出药油替王雱擦上,用手一边揉着一边道:“以后再不老实就吃二指禅。” “知道了,娘子……”王雱哭丧着脸,想他王雱年少成名,在外素来只有他人看他脸色的份,像他这样的汉子不敢说天下第一,怎么也是顶天立地得。 可就像他这样的汉子是怎么样一步步沦落成妻管严得?在杨涵瑶跟前他是各种无奈啊! 打是打不过杨涵瑶得,虽然自己习武多年,可碰上杨涵瑶这样的怪物,他也只能暗自抹泪了。再说了,就算杨涵瑶力气没他大,他也下不了这手啊。 哪像这妮子,真是狠心,把自己大腿都捏出淤青来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是未到疼处啊!这妮子下手也太黑了,刚刚那一瞬疼得自己泪花都冒出来了,那是控制不住地冒出来,可见这丫头下手多狠。 此时的王童鞋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狗,一双俊目湿漉漉地瞅着杨涵瑶,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若是再在脖子上套上一个圈儿…… 活脱脱地忠犬模样啊,有木有?! 这个样子是最惹人疼爱地,王童鞋你走对路子了!果然,杨大姑娘内疚了。 带着一丝歉意地问道:“真捏疼了?我多给你揉揉。” “唉……”王雱叹气,靠在软枕上,“染真吶,你是不知自己有多大力气吗?为夫不就是想亲近你一下么?你就如此狠心,我真是,我真是……” 他摇着头,长吁短叹地,杨涵瑶脸红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心里纳闷:难道自己的力气又变大了?怎么觉得刚刚好像没怎么花力气么? 得!可怜的王雱若听到杨大姑娘这番心声保准眼泪都要下来。感情她这还是手下留情得,若不留情呢?那就真成了一宗郡主谋杀亲夫的命案了! “还疼吗?”杨涵瑶关切地问道。 “疼,当然疼……”王雱指着自己的大腿内侧,“你看看,都青了。” 杨涵瑶低下头去瞧,却没看见王雱脸上一闪而过的奸笑,某些阴谋在酝酿,看起来似乎要成功了…… PS:谢谢书友25****,书友12****两位大大的月票支持。嘻嘻,今天做了一种新的面膜,刚刚去洗掉了,耽搁了些时间,抱歉,抱歉哈!不过今天做得这种瑶草面膜真得不错哦,洗掉后皮肤好干净,水嫩嫩得,虽然青草的味道不好闻,不过为了美丽咱也拼命了!推荐给各位妹子,喜欢地可以去淘宝搜下…… 嘎嘎,继续求月票,推荐票啊!谢谢大家了! 640.第640章 从哪来到哪去 “钱大人,你可要救救我们吶……”李奇,王辉,宋文几人一边用衣袖抹着眼泪,一边哭喊道:“若再这样下去,小的们可就没命活了!” “是呀!”王辉哭哭啼啼地道:“都说嘉宁郡主仁义无双,我呸!简直就是个面善心恶的毒妇!大人,你看看小的们的手,这满手的冻疮,说是收我们做徒弟,可却****让我们干些糟践人的活计,她就差没把整个尚食局的菜都搬来让小的们洗了……” 钱明甫沉着脸,看着李奇等人手上的冻疮,心里已是不爽快到了极点。谁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杨涵瑶真较起劲来会这么狠。 可旁人又说不得什么,毕竟这三人都行了拜师礼了,弟子服其劳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就是闹到官家跟前也挑不出郡主什么错来。 这招可真狠吶! “几位师弟……” 就在钱明甫沉默不语想着如何应对的时候,一个令李奇,王辉,宋文三人感到恐惧的声音传来,“师傅叫你们去一趟,太子殿下今日没什么胃口,郡主打算给太子殿下做一道鸡汁土豆泥,师傅让你们去削土豆呢!” “钱大人!”几人惊恐地望着门槛处,只见陆四喜迈着步子进来,走到钱明甫跟前,作揖道:“钱大人也在啊?” 钱明甫扫了一眼陆四喜,冷哼了一声,道:“怎得?本官不能在此么?” “钱大人说笑了……”跟了杨涵瑶几个月,陆四喜已完全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被人当炮灰使的陆四喜了。 几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杨涵瑶对他却是用了很多的心思,把自己的本事一样一样地传授于他,现在在尚食局也算得上是一位人物了,许多人都巴结着。 比起李奇,王辉,宋文三人的境遇可谓是天壤之别,一个是郡主的爱徒,另外三个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很不受郡主待见。 这世上锦上添花地就有,可雪中送炭的事儿那是极少地。特别是在这宫廷里边,捧高踩低乃是常态。就好比杨涵瑶让李奇等人洗菜,结果尚食局一些有心眼的人就把尚食局的菜都拿来给这三儿洗了。 杨涵瑶看在眼里也不言语,这几个家伙甘愿走宁王走狗,都行了拜师礼了还不老实,不给点教训他们,那怎么行? “钱大人乃是尚食局的殿中监,自然是哪里都去得地。”陆四喜带着一股恭敬,可这话儿着实听着有些刺耳,偏偏还让人挑不出错来,生生地弄起了人的心火却又无处发泄,着实是可恨。 “这厮!”钱明甫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可却又不敢将陆四喜怎么样。别人如今是鸟枪换炮,郡主的爱徒,就算磕碜自己几句,自己又能怎样? 忍忍吧,再忍忍!听说王雱那小子被官家派了旌德县(今安徽旌德县)县尉的职,哪知那小子不知道好歹竟然拒绝了,说是要去琼州。 这可惊到了满堂人,官家自然是不允了。可自己的主子说了,王雱的意志很坚决,说琼州是好地方,官家很是生气,只要自家主人再联合其他王爷加把劲,王雱的请愿就能成了。 想到王雱马上就要滚蛋了,他滚蛋了,郡主自然也要滚蛋了,以后少了碍眼得,这小子少了靠山,自己只要还在这尚食局一日,这小子还不得任自己搓扁捏圆了?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钱明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打量了陆四喜,没接话茬儿,反而对李奇等人说道:“郡主叫你们,你们还不快去?还愣在这里作甚?” “钱大人……”李奇等人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哀求之色,可钱明甫却把头一转,挥了挥手道:“弟子服其劳,好歹也是宁王府出来得,别给府里丢了脸面,能为郡主效力是你们的服气,快去吧!” “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奇等人还能说什么?仔细琢磨了下钱大人的话,忽然在想,莫不是王爷要出手了? 想到这里几人兴奋了起来,连日来受的苦楚与委屈似乎也在瞬间被治愈了,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爽快地跟着陆四喜走了。 杨涵瑶把今日的膳食做好后,又让舒云把午饭送去给王安石,王雱,陆成与杨乐贤。 杨乐贤中了进士后,赵曙似乎有意补偿她一样,让杨乐贤做了太子侍读,品阶虽小,可这职业却是大有含义的。 太子乃国之储君,乃下一任天子,侍读可是太子身边最为亲近的官员了。一旦等老皇帝殡天,太子即位后,那可就是一个了不得的资本。 在历史上,从潜邸就跟随的官员等太子成了皇帝,那都是要得到重要得。旨意一出,多少人又红了眼,杨涵瑶依然简在帝心,太子侍读这个职业不知让多少人红了眼,失了眠,心里感叹,杨氏一门这下怕是要发达了。 他们有诸多的理由可以阻止先帝的遗命,因为杨涵瑶是女子,可就算如此也耐不住别人有个好弟弟啊。 姐姐是郡主,而自己的科举之路却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得,考得成绩也不错,这样的人才他们哪里能阻止地掉? 杨文广在北边又是连连打胜仗,这会儿杨小哥入了太子府,又成了侍读,眼看着杨氏一门就要发达了,可预见地是,不出二十年,杨氏又将再起了。 或许会跟汉朝那般一样,连连出上几个宰相,公侯,最终成为一门显贵。杨涵瑶入朝不入朝似乎也不在是那么重要了…… 至于陆成也受到了天子重要,小小年纪就被派往一县做县尉得,那也是不了的事。至于王雱,那小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派了县尉一职,还是旌德那样的好地方,(在黄河未夺淮时,安徽等地乃是大粮仓,十分富庶),他居然拒绝了,说是要去琼州。 真是病得不轻!琼州那鬼地方哪能和旌德比?给个知府也不干吶!可王雱这小子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般,非要去琼州,不然他就撂挑子不干了。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王安石也整日撂挑子,这儿子也是同样的货。 只有少数几个明白人知道王雱此为的用意,在感叹王雱精明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这个年轻人的魄力。 琼州那是什么地方?那自古就是流放地。在那儿的人不是黎人,就是犯人或者犯人的后代。整个岛上瘴气丛生,黎人还老是生事,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一时间,几个大老对王雱也不由地同情了起来,甚至觉得自己几个老家伙老是处心积虑地防着杨涵瑶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毕竟到目前为止,杨涵瑶也没露出什么野心来,做得也都是利国利民的事。至于那道遗命,想是先帝病得糊涂了,所以才…… 杨涵瑶不知朝中之人是如何看待王雱的行为地。是幸灾乐祸也好,是惊讶同情也好,她只知道她和王雱必须离开京城,否则夹在天子与太后中间,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在她所学的历史知识里,赵曙是个短命的皇帝。虽然这个世界有了她的闯入历史可能会发生一些偏差,但从仁宗活的岁数来看,似乎天子要摆脱既有的定律不是那么简单得。 这想法虽有些荒唐,可却也是不是理由中的唯一理由了。要知道,包拯与欧阳修现在还活得好好得,按理说这两位应该早就作古了。可现在他们不但活得好好的,身体也不错。 而仁宗是最早让她调养身体的人,却也紧紧只是比历史上晚死了几个月,这是她无法理解的地方。所以她觉得,可能天子还是会跟历史上一样,该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了,顶多延期个个把月的时间而已。 就跟那两个不该出现的皇子一样,来到这世上最终还是去了。而皇位依然是属于赵曙得。 吃完了午饭,杨涵瑶看了一眼自己名义上的那几个徒弟,笑了笑说道:“从明个儿起,这些杂活就不用你们做了……” “……”几人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杨涵瑶,愣住了。随即又惊恐了起来,难道郡主又想到了什么新的法子整他们? “明个儿起,为师就把自己这做菜的手艺传于你们。望你们用心学习,不要辜负了为师对你们的期望……” “什……么?”几人有些不敢相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傻傻地望着杨涵瑶。 太阳这是从西边出了?杨涵瑶居然说要教他们本事?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很恨他们几个来着得么? 不过……众多的想法在几人脑子里转了个弯,很快又有些期待起来。这年头想学点本事可不容易,若杨涵瑶真愿意不计前嫌放下身段教他们一些手艺,那,那,那他们以后也绝不会给宁王卖命了。 这手艺学了就是自己的了,谁也抢不走,这可是恩同再造的大恩德。 是可以传给子子孙孙的活计,若郡主真有这么大度,那他们也绝对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以后绝对把郡主当成真师傅看,不敢有二心。 “好了,别看着为师了……”杨涵瑶抿嘴一笑,“大人物之间的争斗与你们何干?这几月的辛苦就当是个教训记下吧。从明个儿起,我就传授刀功于你们,可要给我用心了!若再给我想那些有的没有的,那你们就从哪来到哪去吧,本宫也不刁难你们!” PS:谢谢书友1613239901,书友89194852,绿色心情几位大大的月票支持!弱弱地再问声:“还有吗?”(*^__^*)求月票,推荐票! 谢谢石橡大大的慷慨打赏!感恩! 641.第641章 男子都是小孩 “嘉宁啊……”曹太后拉着杨涵瑶的手,问道:“真想好了?真要跟驸马一起去琼州赴任?” 杨涵瑶望着曹太后眼中的不舍,叹息了一声,用力地点头道:“嫁夫随夫,驸马去琼州为官瑶儿自然也是要跟着去得。琼州那地黎人多有闹事,又瘴气丛生得,若少了人照顾,驸马怕是……” “唉!”曹后叹气,“都是哀家连累你和驸马了……” “曹母后万万不可说这话,臣女担待不起。” “你也别安慰我了,出走琼州虽是好计谋,可避开这京城的纷纷扰扰,可你身为我大宋的郡主却要避走穷乡僻壤,这让哀家如何舍得?” “昨个儿杨老太君入宫来陪伴还说起这事,哀家看得出来,老太太心里难受着呢……” 杨涵瑶垂下眼,心里也很是难受。这一去琼州若无天子旨意,起码要待上三年,也就是这三年她都见不到自己的祖母和弟弟了,这种离别最是难受,这几****都不敢与杨李氏对视,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哭了。 “嗨,瞧我这嘴……”曹后叹息着,“都要离别了,还说这些作甚?无端平添几分伤感罢了。咱们母女今个儿就好好唠唠,等会儿陪着母后用了晚膳再回去,这一别也不知能不能再相见……” 曹后说着眼睛也变得有些湿润,杨涵瑶赶忙安慰道:“曹母后勿忧,有飞箭快船,到琼州也用不了几日,再者三年一任,我们顶多也就是分别三年而已……” “现在是去琼州,说是去三年,可三年后呢?你皇兄这心里是长草了,容不下你啊……”眼泪顺着曹后的眼角滑落下来,“当年你皇兄入宫时才这么丁点大,哀家虽不是他亲娘,却也是一把屎一把的亲手将他照料大。” “他身子骨儿又不是太好,哀家可没少为他费心思。先帝虽然两次将他送回濮王府,可这心里若不把他当儿子看,又怎得会在临终前将大位传于他?” “他一朝登基,却将这多的恩情忘了。不错,生而有父为生父争个名分也不是什么错事儿,为人子女者哪怕是哀家也会这样做得。可他忘了!” 曹后抹了抹眼泪,“他忘了,他生在帝王家,垂拱天下而治,乃是这天下的共主!一言一行都要符合他一个帝王的身份!天地君亲师,君为重,今个儿他为了自己生父争了皇帝的名分,明个儿这天下亿兆国民将如何看待他?!” “他!”曹后越说越激动,“又将先帝置于何处?!” 杨涵瑶沉默不语,在这个问题上,她也不觉得赵曙做错了什么,可曹后的话也没错,所以这事也就很难说到底是曹后对了,还是赵曙错了,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争论出对错的简单答题。 或许在人伦的世界里他是对得;但在礼法的世界里他又是错得了。与其说赵曙与曹后是在为老濮王的名分而争论,不如说是人伦与礼法在较真。 这是一场永远没有准确结果的较真,是没有答案得。 看杨涵瑶沉默不语,曹后也知知道问题并不好回答,对于杨涵瑶的沉默她反而倒有些欣赏。总比那些只知说好话哄自己开心的人好多了,杨涵瑶还是那个杨涵瑶,还保持着最初的一颗本心,这很好。 她不要杨涵瑶附和自己,她只用做她自己就足够了。 “不说这些了……”曹后摇了摇头,“母后是心疼你,那琼州可处处都危险着,一不小心小命都会丢在那里得。唉,母后老了,也护不了你几年了,这一别,母后是真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 “不会得……”杨涵瑶赶忙摇头,“母后会长命百岁得。对了,臣女给你做得调养的药丸吃了吗?那可是个好东西,母后记得要吃啊……” 顿了下又道:“我给皇兄也送了点去,母后也嘱托皇兄记得****吃一颗那养生丸,对他的头疾之症有好处得……” “这话真该让你皇兄来听听……”曹后一听这话又不满了,她心里就是认定赵曙同意王雱去琼州就是针对她来着,还在为濮王名分的事跟自己较劲。 “你处处为他着想,他却……” “曹母后!”杨涵瑶忙提高声音,“皇兄对臣女很好,没有像母后想得那样,去琼州是驸马自己求来得,没有……” “好了……”曹后摇头,“你别说了。我心疼你,你还说这话,倒显得哀家是在挑拨是非了……” “臣女没有这意思!”杨涵瑶忙拉上曹后的手笔,摇着说道:“臣女知道曹母后是最疼我得拉,只是臣女是觉得,觉得……” “有话你就说……” “是……” 杨涵瑶顿了下,组织了下语言,道:“皇兄与母后膈应也完全是因为老濮王名分之事。可这事如今都已经尘埃落定,母后再不满也无济于事了。皇兄也就是一时想岔了,说句诛心的话,他这是在跟您撒娇呢,是闹小孩子脾气。” “你这话倒有意思了。”曹后撇了杨涵瑶一眼,“哦,他自己做出了不合礼数之事,哀家说了他几句,他跟哀家置气,倒还是哀家的不是了?他今年几岁?又不是小孩子了?” “诚如曹母后所言,皇兄自小进宫一直在您身边长大。对于皇兄来说,可能生生的母亲还不如您亲近呢,毕竟是您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带大的,他对您怎么可能不尊敬呢?” “他这也就是发起了小孩子的脾气,觉得母后您不向着他呢!至于皇兄的年纪嘛……”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我听我师尊说过,说这世界的男子呀,得到六十才能算真正长大呢!很多时候还跟小孩子一样呢。有时闹起别扭来,比小女儿还疯哩!” “这话是你师尊说得?”曹后狐疑地望了一眼杨涵瑶,“他真这么说?” 说完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男子到六十才能算正真张大?这话好像有些道理。你父皇好像就是如此,五十多岁的时候还跟我闹变扭呢,就跟个孩子似得……” 说着便大笑了起来,眼中带着对赵祯的无限怀念,杨涵瑶也跟着笑了起来,谁也没注意到殿门外那一闪而过的明黄色身影…… 642.第642章 启程 “亲娘,我给你做得养生丸你一定要记得天天吃,虞嬷嬷,我在的时候,你要提点着老太君,知道吗?这养生丸若老太君忘了吃,你可不能忘记……” 杨涵瑶像个小老太似得絮絮叨叨地关照着,把一瓶瓶混入了强身丸粉的自制中药养生丸摆在一个匣子内,反复地嘱托着。 “殿下放心,老奴省得的。”虞嬷嬷福身道:“定会照顾好老太君和小少爷得。” “大姐儿……”杨李氏拉着杨涵瑶的手,泪眼婆娑地说道:“我的大姐儿要受苦了……” “怎么会……”杨涵瑶安慰道:“那琼州其实是个好地方,只是少了人治理罢了,等驸马去了,我们夫妻二人合力,三年时间定能将那儿变成人间天堂。” “可现在那儿却不是天堂……”杨李氏抹着眼泪,“你别骗亲娘了。亲娘虽然大字不识却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我听人说了,那岛子上多有瘴气,黎人还老闹事,最是看不惯咱们汉人……” “呵呵,黎人闹事不怕。其实说到底黎人为何闹事?还不是因为事物短缺所致?” 杨涵瑶对于这点倒是很自信,只要掌握了盐这个大杀器,相信那些黎人会乐意与他们老实做生意得。若这也不行,再配合强大的武力,这次去琼州官家许了王雱便宜行事,还拨了一队火器营的兵士前往助阵,王雱才出道就封了琼州府知府,可谓是彻底放权了。 但也正是因为王雱去的乃是荒蛮之地,越级提拔也是正常的事儿。这都是参照海外为官的惯例来得,因此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去东南亚,澳洲为官的官员可都是文武双全之才,没有点本事怎么去开荒呢?都是军政一把抓,在这些宋人的观念里,虽然眼馋澳洲的庞大,可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大本营中原较为重要。 看看杨文广下了幽州城全大宋的人欢乐的模样便知道,比起澳洲,幽州又算得了什么?可两者的态度却是这样的明显,很显然,在宋人的心目中,澳洲虽大终究比不上中原。 “官家许了驸马去琼州便宜行事,孙女也会带一批书院已毕业的学生与商会能干的工匠过去,有了常州建设的经验,相信去了琼州也是会有大发展得。” “加之琼州并非贫瘠之地,虽能耕种之地少,可却有其他产业可发展。且琼州有好几个矿产,许多建设所需之物皆可就地取材,唯一少得只是人罢了。” “人?”杨李氏不解,“这人哪里没有?要人还不多么?” 杨涵瑶苦笑了下,“怕是愿意去琼州的人不多。我已让商会在招工了,开出的工钱是在内陆的两倍,包吃包住,也不知等走的时候能招到多少人呢!” “两倍工钱?”杨李氏愣了下,“那还没人去?两倍工钱,包吃包住,这一年下来可不少钱呢,姐儿你这工钱会不会开得太高了?这可都是贴本的买卖啊,那琼州又无甚营生好做……” “呵呵,亲娘放心,可以从府库拿得,这事官家也应允了。”杨涵瑶抿嘴一笑,道:“再说这琼州能作的营生可多了,只要用心去治理,几年下来定能成为像明州府那样的大港城市。” “真有姐儿说得那么好?”杨李氏狐疑地望了杨涵瑶一眼,脸上满是不信。 “等琼州弄好了,我就派人来接亲娘去看看可好?” “那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这一别还不知能不能再相见呢……”杨李氏叹息,“亲娘老了,也知还能活多久,指不定哪天就被老天爷收了……” “亲娘别胡说!”杨涵瑶赶忙制止,压低声音道:“有师尊的仙药在,亲娘会长命百岁得。” 顿了下又道:“再者亲娘一生与人为善,老天爷怎舍得将您这样的好人给收了去?” 杨李氏笑了笑,道:“亲娘不怕死,等贤哥儿娶了媳妇,等你生了孩子,让老婆子再抱一抱曾孙,曾外孙这辈子也就圆满了。能看到你和贤哥儿出人头地,成家立业亲娘还有什么不满足得呢?” “亲娘不止可以抱到曾孙,曾外孙,还能抱到玄孙,玄孙女,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地。” “呵呵……”杨李氏笑了起来,虽然知道杨涵瑶是在哄自己,可听到这样的吉祥话儿老人家还是非常开心得。 每一个到了她这把年纪的人最希望的就是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了。 接连几日杨涵瑶都是陪着杨李氏睡得,吴氏知道杨涵瑶从小与杨李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因此也很是理解杨涵瑶让儿子“空守闺房”的行为。 王雱童鞋虽然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少了妻子的陪伴他很不习惯。同时也惊讶,他与杨涵瑶成婚不过半年,没想到已到了****不能离开的地步了。 仅仅是几个晚上没睡在一张床上,王雱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好像少了些什么似得。 杨涵瑶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满身心都被甜蜜塞满了。日复一日,很快便到了离别的日子。 商会从内陆招了两千多人去琼州务工,会分批次到达琼州,而商会造的飞箭海船上也装满了各种物资,八百吨排水量的飞剪船多达二十二条,装满了各种建设琼州需要的物资。 离开京城那日,天子携诸臣公出城三里相送,王安石把杨涵瑶与王雱拉到一边,把一本自己在地方上为官所记的心得手稿塞给王雱,并且又再次嘱咐二人注意安全。 杨涵瑶则关照自己的弟弟杨乐贤,要他照顾好自己与杨李氏,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真到了离别的时候,杨涵瑶还是忍不住哭了。 “大姐儿,别哭了……”杨李氏虽然安慰着杨涵瑶,可自己却也是哭成了个泪人,“仔细眼睛。” “嗯……”杨涵瑶抽泣着,然后撩开衣袍跪下,郑重地对着杨李氏磕了三个响头,道:“此去山高水长,亲娘你要保重身子,养生丸记得要****吃,一顿也不能落下。您年纪大了,那些针线的活计就别再做了,都让下人做吧,仔细眼睛。” “快起来,大姐儿,亲娘省得的,亲娘哪也不去,就等大姐儿来接我去琼州。” “嗯……”杨涵瑶抹了抹眼泪,起身后又在王安石与吴氏跟前跪下,磕头道:“儿媳不孝,不能侍奉公公婆婆身边,还望公公婆婆见谅。” 顿了下,又道:“公公您心中有大抱负,可平日里办公时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婆婆平日里操持家务辛苦,也要保重身子,万勿让儿媳与驸马挂心。媳妇给您和公公准备的养生丸要记得服用。” “嗳,嗳。”吴氏抹着眼泪,把杨涵瑶扶起来,拿着绣帕替她擦去眼泪,道:“别哭了,仔细眼睛。” “是……” “好孩子,家中有我在,万勿忧心。你亲娘我会照顾着,你且放心去吧……”吴氏安慰道,“雱儿就交给你了。” “儿媳省得,会照顾好相公得。” “还记当年我离开晋陵时,家媳作了一首送别诗。”王安石感叹着,“这一晃眼都好多年了。如今离别之际,家媳就再唱一次吧。” “是,儿媳遵公公命。” 杨涵瑶冲着舒云点点头,舒云从车里拿出吉他,杨涵瑶拨动琴弦,冲着众人福了福身,开口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一曲毕,众人纷纷上来敬离别酒,赵曙走在前头,对王雱说道:“此去琼州山高水长,驸马敢为天下先,任重而道远,这杯水酒朕就敬你,略表朕之心意。” 赵曙说着便干完杯中酒,王雱也忙把酒喝掉,躬身道:“谢官家!” 边上的太监又给赵曙满上,赵曙举杯对杨涵瑶道:“千言万语皆在此杯中,谢得话朕就不说了!皇妹,保重!” “皇兄也保重!”杨涵瑶举杯与赵曙一同将酒干掉后,杨涵瑶又福身道:“涵瑶知皇兄平日公务繁忙,但曹母后如今膝下就您一个儿子,在深宫中不免寂寞。恕臣妹斗胆,还望皇兄在百忙之中能抽身陪陪她老人家,她心里其实……” “皇妹不必多言……”赵曙打断杨涵瑶的话,又叹息道:“是朕不孝,皇妹且放心去吧,母后朕会照顾好得。” “谢皇兄……”杨涵瑶福身,起身后又道:“如此,臣妹便去了。” “皇妹保重。” “皇兄保重。” 杨涵瑶坐上官船,汴京没有海口可出海,还得走一段水路再换乘大飞箭船到琼州去。 杨涵瑶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岸上众人,眼前再一次模糊了,她抱着吉他,拨动着琴弦,开口唱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船队在赵曙的眼中慢慢缩小,杨涵瑶的歌声飘飘忽忽,时断时续地传来,赵曙的眼眶变得有些湿润。 皇妹,不是朕容不下你,也绝非你与母后亲近朕就膈应你。 父皇的遗旨朕也是认同得。只是朕身为这大宋的天子却也有着许多的无可奈何。这一别你且保重,等朕成了一个真正的天子一定将你与驸马召回,共创太平盛世! 一阵风吹起,卷着赵曙的发丝飘扬,灰暗的天空忽然传来隆隆的雷声,“官家,打雷了,怕是要下雨了……” “夏天这是要来了啊……”赵曙望着天边,又望向汴河,船队已消失,他叹息了一声,随后毅然转身道:“回宫!” 第三卷(终) PS:2015年的第一天,阿痴在这儿恭祝各位大大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谢谢玥大大的新年祝福与慷慨打赏!谢谢书友61****大大的月票鼓励!谢谢长期默默关注本书的各位书友,谢谢大家长期以来对《膳食娘子》的支持!祝大家诸事顺遂,吉祥如意! 643.第643章 琼州 看着眼前破落不堪的琼州城的城门,杨涵瑶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尽管她来之前已做好了思想准备,可当真得踏上琼州的地面时,她还是被这里的穷困给惊到了。 就拿眼前这琼州的城门与城墙来说,破烂不堪也就罢了,居然还都是泥土与茅草的混合物,连块砖都没舍得用。 若不是在宋朝生活了十年多,要像当初她刚来时若看到这番情形,她准以为自己是不是回到史前了?这也太穷困落后了。 再看前来迎接的琼州府一干大小官员,一个个无精打采地不说,还整体营养不良。身上的官服还多有补丁,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哪还像天朝的官员,简直跟犯人差不多。 可转念一想,这些人可不就是犯人么?都是犯了事不受待见才被赶来这里做官得,说是做官其实和坐牢也没多大区别。 想想历史上的苏轼当年来到这儿也没落到好了去,如果杨涵瑶没记错得话,当年苏大大居住地可是茅草屋来着得…… 想到这里,杨涵瑶一阵哆嗦。该不会琼州府连个府衙都没有,就是个茅草屋吧?虽然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来得,可这先天条件未免也太差了。 这整个一原始社会吶!她与王雱来不是改造琼州,而是造琼州,那样一来的话,困难可就大了。特别是在她死命努力下,在离京时还是未能完成系统任务的情况下,这就更不乐观了。 先期跟随杨涵瑶上琼州的商会工人有五百人,加上书院学生一百人,工匠两百人,护卫队三百人,以及随行伺候的家丁,奴仆,千八来人,几十辆车,浩浩荡荡地来到这琼州一下就把整个城里的百姓都惊动了。 早就听说有皇家贵胄要来,起初还以为是谁在散播谣言呢!皇家的人怎么会来这鬼地方?天家的人就算要被流放,那也不可能流放到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可当船队到达琼州时,所有人都信了!那船太大了,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船,哪怕是士绅老爷也没见过。 嗯,顺便提下,琼州的所谓士绅老爷们放到内陆去连个小地主都算不上,都是犯官之后,条件好点的,还能在父辈的教导下认识上几个字,若命不好得,赶上自己没长大,父辈就一命呜呼地,那就彻底和泥腿子差不多了,目不识丁,也就几亩薄田撑着门面。 而当衙门的公告下来,让他们今日都出城相应皇亲,听说来得是那个名满天下的王雱王驸马与嘉宁郡主,整个城内百姓都沸腾了! 有些人甚至都激动地流下眼泪来,倒不是他们有多爱戴杨涵瑶与王雱。这琼州离着内陆,被大海包围着,许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岛,关于杨涵瑶与王雱的事也是这几年才听说得。 正是因为听了一些小道消息,当得知来的皇亲乃是那个号称“神农娘娘”“桑百万”的嘉宁郡主时,民众沸腾了!他们哭了,哭得稀里哗啦地,这不是爱戴,而是他们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嘉宁郡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谁不知道?哪怕是他们这些处在边远之地的人都有所耳闻。那位郡主可不是人来着,是神仙,是神仙下凡吶! 听说她只要一挥手,荒地变良田,大家现在吃得红薯就是托了郡主的福,这可是个好东西吶!有了这红薯后,大家就不会被饿死了。 再说那驸马也是很了得,十三岁就著书了,乃是文曲星下凡。如今这对神仙来了琼州,那以后的日子还不得红红火火起来? 民众的心思很简单,这个时期的琼州人民的心思更是简单。他们的愿望很朴素,就是希望这个能耐很大的郡主和驸马来此地后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些。 “大,大姑娘……”何氏惊恐地望着眼前的这些所谓官老爷以及道路两旁的民众,“他,他们真是,真是老父母大人?这些百,百姓,不,您瞧,那个小孩怎么连裤子都不穿,这,这太失礼了……” 嗯,不错,何氏,就是小李村的那个何氏。自打李三染上赌博,卖了田产丢下何氏与李昊卿后,何氏在走投无路之下便去了工业区做工。 本来李家村的族人是想拉她一把的,但何氏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就是不接受族人的帮助,反而去了商会做工。 这事杨涵瑶也知道,有人给她禀告过,当时翠花还念叨来,说何氏没安好心。 可杨涵瑶却是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常州商会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想要干活的人,何氏也不例外。 许是杨涵瑶的宽宏大度感化了何氏,何氏自打那以后就再也没说过杨涵瑶一句坏话,反而处处维护。有好几次她在杨涵瑶家在小李村的田地被抓到,众人都以为她是要搞破坏。 等查明清楚才知道何氏是在帮杨涵瑶看田,因为稻田里养了鱼,她嘴上虽硬气,可却也是用自己的行为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与感激。 杨涵瑶听说此事后,倒觉得何氏这人其实也不坏得。再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人无完人,到了她这个位置上,再计较过去的一些小事倒显得她杨涵瑶为人品性有问题了。 何氏嘴巴不好,为人又精明爱算计,不过能力却也很强大。许是被李三的事刺激到了,这何氏在商会干活特别卖力,织起布来又好又快,才进工厂一年就立刻被提升为小组长。 等她跟着杨涵瑶来琼州时,已是纺织工厂的一个管事了,每月的月俸多达四十贯之多,这收入哪怕去了京城那也绝对是中产阶级的收入了。 而且别看何氏爱贪小便宜,可自进了商会后,她不仅处处维护杨涵瑶的名誉,还时时刻刻盯着车间,事无巨细都要仔细过问,就怕有些人跟她一样爱贪小便宜,偷拿工厂的布。 用何氏自己的话说,好人想什么她不知道,坏人想什么她都知道。 杨涵瑶当时听到这话时都被她这话逗乐了。身为商会纺织一块的技术骨干杨涵瑶当然要重视,撇开过去的恩恩怨怨,这次来琼州她就带上了何氏。 希望这个泼辣且精明的女人能在琼州事业之初也为自己出一份力,别说,她挑来挑去还就觉得何氏最合适了。 何氏听到杨涵瑶要到她去琼州,不但不懊恼,反而很欢喜。她认为,杨涵瑶这是彻底原谅她,接纳她了…… 644.第644章 穷,太穷了! 何氏也算是个苦出生了,刚嫁到李三家时,家里的光景并不好。若不是她那神秘的公爹弄回来了一批钱财,他们家哪能置得起地啊? 可饶是如此,何氏还是被这琼州的穷困给惊呆了! 两边的民众面露菜色,好多孩子连条完整的裤子都没有,半个屁股露在外面。再看站在前一排的人,脸色也是蜡黄,从穿得衣服上来看,这些人应是此地的“富户”了。 可所谓的富户在何氏眼里看来还不如他们村里最最普通的一个农民。瞧这衣服都洗得发白了,脚上的鞋子虽不至于将脚指头露出来,可何氏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些鞋子也是很旧的了。 而眼前这些穿着打补丁官服的官老爷们让何氏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敢保证,常州随便哪个村的村民走出来都比这些当官得强。 别的不敢说,至少常州城的百姓现在吃饱不成问题,一年做上两套新衣服也不成问题。餐桌上,肉不敢说天天有,可这鱼却是敞开了吃。 常州是鱼米之乡,又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湖泊,多稻田,自杨涵瑶弄了网箱养鱼,稻田养鱼后,常州的鱼价那是一跌再跌,再依托城里便利的交通,鲤鱼最便宜时才卖到五文钱一斤。 所以在现在的常州,老百姓的餐桌上出现鱼这种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就算不能天天吃,可每过上三天吃一顿还是可以得。 这也导致了明明是南人的常州人却是身材异常魁梧,充足的蛋白质摄入使得这几年常州人的身高越了好几个层次。 当然,何氏不懂蛋白质啥得,她只知道常州人吃得好,长得健壮,哪怕是最穷的人家的面色看起来都比这些眼前的官老爷好得多了。 “大,大姑娘……”何氏有些哆嗦地说道:“咱,咱不是走错地方了吧?这,这些……” “唉!”杨涵瑶无奈地摊手,“何大婶,咱没走错地方,这儿就是琼州。来之前我也想过这里会很穷,可穷到这种程度,这着实也……” 二人低声交流着,王雱则是一脸的阴霾。琼州真得太穷了,这贫困地都已超出他的想象了。 看着街道两边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的民众,王雱的心里很是不好过。从小读圣人书长大的王雱,在内心深处也有着圣人的悲天悯人,看到那些连条完整裤子都没有的孩子,王雱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琼州府权签书节度判官厅公事冯晨率琼州各司隶府衙大小官员拜见郡主,郡主千岁千岁千岁!” “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冯晨话音一落,身后的大小官员也跟着喊了起来,两旁的民众更是跪了下,磕头齐呼“千岁”。 “下官见过知府大人,驸马万安!” “驸马万安!” “免礼!”杨涵瑶抬头,“冯大人不必多礼!”说着又转身对道路两旁的民众道:“众父老平身!” “谢殿下!” “郡主与驸马不辞辛劳,坐船越海而来,琼州百姓与下官****期盼,终于是将您和驸马盼来了。下官已在府衙中备下宴席为郡主与驸马接风洗尘,只是……” 冯晨犹豫了下,道:“只是琼州乃是贫瘠荒蛮之地,物产不丰,怕是……” “不碍事……”王雱摇头道,看了道路两旁民众一眼,叹息道:“民生艰难,这些事以后能省就省了罢。” 王雱顿了下,又转身对道路两旁的民众拱手道:“诸位乡亲父老,在下王雱,字元泽,乃临川人士。今奉天命来此地,舔为琼州知府,自有改善民生,保一方平安之责。” “雱来此之前,曾听人说过琼州诸多之事,说此地困苦不堪,多有瘴气,黎人老闹事……诸多之言皆为琼州乃是不毛荒蛮之地。雱心里虽有了准备,来此地是要吃苦得。 ”可今日亲眼得见琼州之凋敝,百姓之困苦,雱心中着实难受。我辈读书人,自小读得是圣人言,学得是圣人行。远得不说,就说本朝,范文正公便为我等之榜样。” “雱今日在此当着琼州父老乡亲的面立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将琼州治理好,誓不还乡!” “大人……”冯晨等人虽是犯官,可也是读书人,听到王雱一来琼州未进城门便发如此重誓,顿时心中生出了“我辈中人,舍我其谁”的豪情来。 他眼中含泪,躬身作揖道:“大人有此壮志,晨必当舍命相随!只要,只要能让这儿,这的百姓过得稍微好些就行了……这儿的百姓实在太苦了……” 他此言一出,道路两旁的百姓都纷纷哭了起来,又跪倒在地,“知府大人仁厚,大人以后若有吩咐尽管言语!只要能让我们吃饱就好了……呜呜……” “他们真可怜……”何氏抹着眼泪,她也算是硬心肠的人,可看着眼前这些穷苦的琼州百姓她也忍不住动了情,“大姑娘,你可要帮帮他们。” “嗯……”杨涵瑶低低的应了一声,这些百姓真是过得太苦了,可他们的愿望却又是那样的简单与朴素,只是想填饱肚子而已。谁能让他们吃饱,他们就认谁是青天,这样可爱的人哪里去找? 她的心头也有些沉重,王雱已立下重誓,可琼州真是这么好发展地么?说实话,虽然她对众人都说得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可对于如何将这个琼州变成人间天堂她却是一点底都没有。咸湿的海风吹来,带着一股海岛特有的气息,杨涵瑶望着那些衣衫褴褛的群众,望着这些个面带菜色,穿着补丁官服的大小官员们,她沉默了。 她感到了一种责任,她与王雱一荣俱荣不假,可面对着这些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民众,她感到地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琼州……后世的海南,风景名胜之地,难道是要从旅游业下手么?别开玩笑了,看看眼前的城墙,有谁愿意来? 正想着却又听到何氏在旁念叨,“唉,得亏着现在是夏天,露着屁股也就难看些,倒也冻不着。这要到了冬天可怎么活?不过这里可真热啊,比常州热多了……” “何大婶,这里没有冬天……”杨涵瑶抿嘴笑道:“所谓的冬天在咱们眼里那都是春天,这里最冷也有10到21度呢……” “这么热?”何氏进了工厂也去上了夜校,对于新学说的温度她倒也是有些知道得的。 “那这夏天还不得热死人了?”何氏拿着扇子直扇,“难怪我都觉得有些头晕了……” “嗯,内陆的人来此可能会有些不适。何大婶,你要多关心下你带来的那些徒儿与工人,这琼州不仅热还多瘴气,除瘴气的药丸记得要嘱咐他们天天吃。” “大姑娘放心吧,我省得的。”顿了下,又道:“唉,您和驸马怎得想来此地?这鬼地方……” “呵呵……”杨涵瑶抿嘴一笑,道:“何大婶您这话就不对了。这琼州其实是个好地方,一年稻可三熟,四季可养蔬菜瓜果,这岛上还有椰子树,这可是个好东西,好吃,还能护肤呢!” “椰子树?”何氏眨巴着眼,“那是什么?” “呵呵,晚些时候就知道了。且跟着驸马到了府衙再说吧,这天真热,我都有些受不了了。舒云,等会儿到了琼州府随行人员的住处就且听此地官员的安排吧。” 顿了下又道:“跟大家说一声,琼州不比内陆,条件艰苦,暂且忍耐,等住下来了,咱们自行造房居住。还有,吩咐灶头师傅让人宰几头猪和羊,再多整治几个菜到主桌。” 一大群人此时已随着冯晨入了城,杨涵瑶打量着城内的风光,见连坐像样的砖土结构的房子都没有,好多房子都是用茅草搭建得,还有许多明显带有少数民族风格的吊脚楼…… 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刚刚那几个官员身上的官服都打着补子,怕也是整治不出什么像样的宴席,多添几个菜吧,每桌都别落下了。琼州百姓够苦了,咱们带来的粮食还够趁一段时间。” “等第二批物资顶多也就一个月就能运到岛上,这段时间所有人的餐食一应消减,三日一顿肉,跟大家打个招呼,这段时间就艰苦些吧。等安顿好了,看看能不能组织些渔民出海打鱼去。” “是,殿下。” 到了琼州府,杨涵瑶抬头望着这城里最好的建筑,又是一声叹息。刚刚这一路过来,她仔细观察了下,发现也就文庙,府库,衙门的建筑稍微好点。 可所谓的好点也就比一般民众家里强些,起码看起来与她当初在小李村最早的那个家差不多,论新旧程度甚至还不如她当初的那个家。 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衙门捕役弓手在几个小吏的带领下将杨涵瑶随行的人员安排入住,冯晨一脸歉意地道:“殿下恕罪,琼州不比内陆,听闻郡主与驸马要来,臣已让人加盖了一些房屋,只是时间仓促,来不及修整更好的房屋……” “冯大人不必客气……”杨涵瑶挥手,“民生艰难,我等前来未做一件惠民之事却已劳此地百姓为我等建设房舍,着实是惭愧呀!” PS:谢谢书友1613239901,书友10****,书友98****,书友58****几位大大的月票支持!弱弱地问声:“还有吗?”(*^__^*) 谢谢Am。Amber大大的慷慨打赏与鼓励!阿痴正在努力加油中! 为回报大家对阿痴的支持,今日三更,还有两章稍后奉上! 请大家继续支持阿痴,支持《膳食娘子》哦,阿痴会努力更新,会用心写出更精彩的故事奉献给大家地! 645.第645章 缺盐 “臣,敬驸马一杯……”冯晨举着酒杯,“从今往后必当以驸马马首是瞻,驸马单凭吩咐,只要下官能做到得,决不推辞。” 王雱点头,“冯大人在此地为官日久,雱初来乍道,还请冯大人多多协助。”说完便干掉杯中酒,“郡主此来带了不少工匠以及常州书院的学生,这琼州天气炎热,最是容易滋生不洁之物,这住处还得先造起来。” “这……”冯晨犹豫了下,放下酒杯小心翼翼地看着王雱问道:“不知驸马需要多少劳壮力……” “可是有甚难处?”王雱敏锐地察觉到了冯晨语气中的不安,“你我即为同僚,有话不妨直说。” “是……”冯晨咽了咽口水,道:“不瞒驸马,整个琼山县也就两万多人口,若加上文昌等几个县,全琼州一共也就十来万人口。” “你……”王雱睁大双眼,“说什么?整个琼州就这点人?这不可能……” “唉!”冯晨苦笑,“驸马有所不知,这在册登基的汉民就这点人……若撇去汉民的话,就只有黎人和高山人了……” “不过他们都住在山里边,对咱们汉人很是敌视,就在驸马来之前三个月,有个山寨的黎人还闹事了。” “他们因何闹事?” “这个……” “冯大人,有话直说。” “是,驸马!”冯晨的大脑快速运转着,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话地好。 听说这位驸马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十三著书万言,那是少年成名的大才。而他那位夫人也是名满天下的才女,都不是好糊弄的人。 琼州的困境明眼人也都瞧得出,自己也不用这样遮遮掩掩地,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这琼州自唐代起立府,一直就是流放地,这里的贫困举国皆知,自己在这儿遮掩也不能为自己脸面上添几分光彩。 还不如实话实话地比较好,没准这对夫妻能有什么应对之法呢? “回大人,黎人与高山人缺盐,这是闹事的根本。” “那给他们盐不就行了么?琼州环海而居,盐这种东西如今又不是什么精贵之物了……” “那是在内陆……”冯晨苦笑,“此地虽四周为海,可制盐却不是什么易事。且道路闭塞,运输颇为不便,煮海为盐就要用到铁器,可琼州哪来那么多的铁器用来煮盐呢?如此制盐还颇伤铁器,莫说是黎人,高山人了,就是在我等汉民中,盐也是精贵之物,好多百姓自己都吃不起盐,哪还有多余的盐来与黎人交易?” “那些黎人与高山人乃野蛮之人,不明个中详情,不分是非皂白就向我等发难,打了好几次,说了好几回可他们就是认定咱们汉人欺负他们黎人,不把他们当同胞兄弟,连盐都不卖予他们……” “原来如此……”王雱点头,心中有了计较,看来海滩晒盐的法子还没传到琼州,所以此地才会如此缺盐。 “那黎人与高山人可有充足的劳动力?” “驸马此话何意?”冯晨睁大双眼,有些不明白王雱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他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嘴巴也张了起来,“驸,驸马,您,您该不会是,是想招募那些黎人与高山人吧?那,那不行得,他们,他们就是一群不适礼仪之人,野蛮至极,哪怕是熟黎那与我等汉民比起来……” 王雱一摆手,道:“冯大人勿忧,本官自有计较。我且问你,此地中人可有人能与那些黎人,高山人交流得?” “有有有……”冯晨点头,“这倒不难,毕竟都在一个岛上,虽然磕磕碰碰地,但也有相安无事之时,也有些贸易,这府衙里便有一些精通黎语,高山语的官吏。” “这就好!”王雱点头,“明日你便让这些人入山,拿上本官的手书,去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肯出劳动力,工钱就以盐结算。本地汉民也如此,工钱可以盐结算。” 顿了下,又补充道:“给钱也行,汉民可自行选择。” “可,可大人……”冯晨急了,“咱们哪来那多的盐?府库的那些盐可是要交纳上贡得,可不能乱动啊!” “呵……”王雱抿嘴一笑,端起酒杯仰头干尽,道:“这个就不劳冯大人操心了,郡主她自有妙计。” 听了王雱这话,冯晨与当地其他几位官员面面相觑,虽然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很多年了,可到底也是官面上的人,朝廷的邸报还是有看得。 对于这位郡主的事那多多少少也是有了解得,内陆百姓都传这位主乃是神仙下凡,不仅给大宋弄来了亩产万斤的神种,更是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难不成民间传闻都是真得?这郡主还能点海为盐不成? 冯晨等人的解惑很快就会得到解释了,不过却不是现在。琼州实在太穷了,以至于杨涵瑶无法将眼前的琼州与后世的那个海南岛联系起来,她甚至怀疑,这真是一个地方? 不过转念又一想,海南似乎也就是改革开放后才变得发达起来得,在这以前一直都是一个荒蛮之地,如今隔了千年,这唐代才立府衙的琼州呈现在自己眼前这副半原始社会的模样也就不难理解了。 再多说一句,这琼州已是整个海南岛建设地最好的地方了。想到这一点,杨涵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已经不敢想象了,等下到几个县去,那里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吃完了接风宴,将一群人安顿好,杨涵瑶与王雱自然是要住在府衙内得,看着这年久失修的房屋,杨涵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多看一眼就觉得身上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爬似得,别提多难受了。 别说她矫情,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住过这么破烂的房屋,当初小李村的那个家都比这儿强多了,至少看起来够敞亮,被杨李氏收拾地够干净。 哪像现在这府衙后堂,尽管看得出冯晨等人已将这儿收拾了一番,可这底子差了,再怎么收拾看起来那不咋滴啊。 让人拿着艾草到处一阵熏,味道虽呛人,可总算让杨涵瑶感到不是那么难受了。 让下人弄了热水,简单漱洗后,便躺到了床上。好在她来前有准备,知道这儿比较热,跟太后撒了一阵娇,弄了不少的硝石来。如今硝石也被朝廷管控了,毕竟火器的犀利一日强过一日,像硝石这种东西自然也就被大宋高层给盯上了,想要取到点硝石都不是容易的事。 哪怕是吃食店使用,那也是要做备案得,每月都有定量的,民间不能私下买卖。 好在用硝石制冰不存在消耗的问题,使用完了晒晒干又能再次使用,杨涵瑶这次带了不少的硝石过来,制冰还是其次,她这是取了天子的点头,决定在海南岛造一些火药出来,以应对黎人时时的暴动。 毕竟王雱来此地是自己请旨来得,所有待遇都按照海外开拓官员的待遇,军政一把抓,弄点硝石过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弄了几个冰盆子,房间里的温度总算降了点下来,让人点上了几根蜡烛,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一张海南岛的矿产分布图,这还是从系统里抽奖抽出来的物件,如今可派上大用场了。 海南岛矿产资源十分丰富,而杨涵瑶要做得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常州书院这100个才毕业的菜鸟去做勘探的工作。 当然,100个学生不用全部去,毕竟学的专业不同嘛!扯远了,这勘探矿脉还是十分重要的事,如果琼州不能自行造血,一直靠内陆维持,那显然是没有前途得。 而且接下来要做的事离开这些原料的供应那也是不行得。当然,就拿住所来说,红砖结构的房子那是肯定要造得,不过在找到石灰岩之前,这些就暂时别想了。 莫说是砖石结构的房屋,就是马上就得提上日程用来晒盐的盐卤池那也得用到石灰岩,否则根本没法晒盐。 把石灰岩敲碎煅烧后就是生石灰,按照比例掺入沙子就是标准的水泥灰浆。在以后建设琼州的日子里,这玩意可少不了。所以杨涵瑶思虑再三,便把自己这想法对王雱说了。 王雱听了略微沉思一下,道:“咱们带来的水泥有多少?能否先建几个小型的盐场?” “这没问题……”杨涵瑶点头,“建几个小盐场足够了,不过在第二批物资到来之前,还得节省着用。我观这琼州城的城墙年久失修,也太不像话了,若不再补休下,这黎人一来,我汉民就要遭殃,不得不防啊!” “瑶儿说得是。”王雱点头,“可咱们这回来了千把来人,这住处若不解决了将会是个大问题。再者,就算有了水泥,不能就地制砖也将是个麻烦事。” “这倒不难……”杨涵瑶抿嘴一笑,“黏土这种东西琼州还是很多得,我们还带了一批红砖过来,先制几个烧砖的火窑,先不说造不造城墙,这东西总是要用得。” 顿了下又道:“等这几日安顿好,我便带着学生下几个县去勘测矿脉,顺便了解下当地的民俗风情。” PS:还有一章,稍后奉上! 646.第646章 出行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杨涵瑶摇头,“咱们初来乍道,这运筹帷幄之事还得靠你,这些小事就交给我吧。再者,书院的这批学生都才毕业也该锻炼下他们。这次来琼州,对他们来说是极好的磨练,以后这些人可都是我大宋的栋梁吶!” “唉,可这样你会不会太辛苦了?”王雱面露愧色,“都是我不好,不应该来琼州的,去南粤也比这强啊……” 杨涵瑶抿嘴笑道:“都是岭南之地,谁也不比谁强了哪儿去。这琼州我看挺好得,多树木,这造房的原材料不就有了?等日后有了条件再换红砖水泥房吧。木头造的房子总是隐患太大,着了火那一烧就是一大片,躲都没法躲。” “嗯……”王雱沉思着,过了许久才道:“多带些护卫,这里黎人多有闹事,你独自前行我这心里着实不放心。” “怎是我一人?”杨涵瑶摇头,“这回来的学生中地理专业的有二十七人,我把他们全部带上,再带上探矿的老师傅,医护,再加上二三十个护卫,起码得有一百人下去,不少了。” “二三十个护卫太少了,带五十人去,再加上本地的捕役,带上火器,不然你别去了,我不放心。” “知道了……”杨涵瑶心里甜甜地,靠进王雱怀中,卷着他的发丝在手中把玩着,笑嘻嘻地道:“来了琼州就没有高床软枕了,你娶了我算是跟着我遭殃了。” “你这话怎么说得?”王雱不悦,“你我是夫妻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当年你不是说过么,我辈读书人自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当年之景犹历历在目,你怎可说出这些话来?” “瞧你!”杨涵瑶笑了下,“我不过是打趣下罢了,你还较真了。” “染真……”王雱掰正杨涵瑶的肩膀,认真地问道:“今日入琼州你可曾看见了?” 杨涵瑶见王雱还真较真了,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点了点头。 “你觉如何?” “民生困苦,百业凋敝。” “这就是了……”王雱点头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穷困的地方,这儿的百姓甚至连件完整的衣裳都没有,可见平日生活之困苦。今日我在城门前立誓可不是说着玩得,若不能将此地的民生搞好,我绝不回内陆去。” 杨涵瑶肃然,王雱的这番话触动到了她。王雱平日虽是性子孤傲,甚至有些放荡不羁,行为与这个时代的人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无礼。 可凡事不能看外表,这家伙心中有着一颗为民的心。作为官三代的王雱与后世的那些坑爹的官二代,官三代比起来,让人在瞬间知道了什么叫作“贵族”。 是得,真正的贵族不应只是在吃穿享用上,难怪后世有人这么说过:“培养出所谓的贵族,没有三代人之力不可。” 这里说的贵族就是精神层面上的东西了。不是说背了个爱马仕的包包,带着古奇的太阳镜,喷着香奈儿的香水,拿着iPhone那就是贵族了。 贵族是从灵魂里散发出来的,不是外表所能掩盖得。王雱很显然就是个精神贵族。良好的家教传承使得外表虽狂放不羁的王雱骨子里却有着一股“解民于倒悬”的精神。 王雱的爷爷是个清廉的官员,王安石也是个清廉一心为民的官员,这股精神传达给了王雱,哪怕他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很孤傲,很无礼,可这颗为民请愿的心却是实实在在地,任何瑕疵都不能掩去他这种贵族的光芒。 “夫之愿则妾之念,夫君发下宏远,妾自当追随。你我夫妻同心,不将琼州治理成人间天堂,誓不还乡!” 杨涵瑶握住王雱的手也慎重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心,王雱抱住杨涵瑶,摸着她的秀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着便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道:“舟车劳顿,咱们还是早点歇息吧,明个儿还有许多事要做。” “嗯……” 第二日一早,当杨涵瑶醒来时却发生王雱已不在身边了,问了舒云,才知王雱早早便起了床,吩咐下人不要惊醒自己后,随便用了点早餐便穿上官府去了前边衙门内办公了。 “和王安石一样,也是个工作狂呐……”杨涵瑶想了想,自己老公这么努力,自己也不能给他拖后腿,先简装出行,在这城里看看,观察下此地民风,回来告诉王雱也好更好的行事。 想到这里,杨涵瑶也坐不住了,随意地吃了几口东西,换了衣服,叫上舒云,魏家兄弟,于山,又让冯晨找来一个会说官话的捕役带路,朝着城内而去。 她没有坐马车,几人都是步行,衣服也是穿得最朴素地,可饶是如此,几人有别于此地民众的精神风貌还是惹来了群众的围观。 再者迎接郡主驸马,城中许多百姓都去了,虽是看不大清楚杨涵瑶的容貌,可看她身边的人都打扮地那么精神,这走在中间的女子不是郡主还能有谁? 百姓们知是郡主岂能不上来见礼?杨涵瑶也趁机与这儿的民众套套近乎,这是她最擅长的事了。 说实话这姑娘当了十年的上层人,可这骨子里还是那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杨晓沫,人人平等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过来得,所以不管在哪,她都是如此待人。 这也为她带来了巨大的好处。她没有尊卑的观念,可民众有啊。看到这个京城里来的郡主如此平易近人,嘘寒问暖地哪里像皇室贵胄?说句诛心地,反倒跟家里的姐姐妹妹一般,亲近地跟自己亲人般。 这人许多百姓红了眼,在他们眼里哪怕是衙门里那些穿着补丁官服的老爷们也是天一般的存在了。现在来了个皇亲却是这样地亲切,许多人都红了眼。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不出一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郡主是个好说话的人,而且以前跟他们一样,是农家人,也是个苦出生。 前世受的教育再次让杨涵瑶受到了恩惠,也就一天时间,她在此地在民众心中已从遥不可及的皇亲贵胄升级成神仙娘娘了。 民众的想法很朴素,只有神仙娘娘的眼里才没有尊卑,没有阶级,众生平等来着。这郡主跟他们一群泥腿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若不是神仙转世,怎会如此地平易近人? 杨涵瑶走出去没多久,便被民众围上了,搞得魏家兄弟,于山紧张地要命,生怕这些穿着破破烂烂的百姓们一个激动,就把他们的主子给伤到了。 不过很显然他们的主人并不担心有人会对自己行不轨之事,看见民众拿出凳子来给她坐,她还真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郡主千岁,这天热,您喝口茶吧……”一个老者拿着一只破碗带着一丝忐忑,将碗递到杨涵瑶跟前。 而杨涵瑶的身后则是几个妇人,拿着几片琼州特有的棕榈叶替杨涵瑶遮挡日头。 “几位大婶不必如此,这会儿早上日头不毒,这海风吹着也挺舒服得。” 捕役弓手把杨涵瑶的话翻译给周围的民众,又惹起周围百姓的一阵感动。 不摆架子,平易近人不说,还特别体贴人,这人真是菩萨心肠吶! 杨涵瑶接过老者递来的碗,刚要喝,舒云忙制止道:“殿下,这水……” 杨涵瑶一摆手,道:“勿多言,长者赐,不敢辞,难道你忘了?” “是……”舒云带着一丝担忧退后了几步。大宋这十年深受新学的影响,也就是杨涵瑶带来的后世学问。 对于卫生常识许多人在赤脚医生一书上多有了解,知道这水不能生喝,这碗筷也要情节干净,否则容易在肚子里长一种叫作寄生虫的东西,那严重起来可是要人命的。 看眼前这老汉脏兮兮地,这碗看起来也……舒云倒不是瞧不起人,而是身为杨涵瑶身边贴身女官,她有提醒杨涵瑶的责任,得为杨涵瑶的健康多着想。 不过杨涵瑶很显然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喝了一口水,“好甜的水,老人家,谢谢您了。” “不敢当,不敢当!”那老者很是激动,他没想到郡主会真喝自己递上去的水,要知道那只是一碗普通白开水,没有茶叶,而且自己的碗还那么破。 “老人家,今年高寿啊?”喝了水,杨涵瑶便开始与众人拉家常了,这可是了解民风民俗的好机会。 “回郡主千岁,小老儿今年四十有六了……” “您……”杨涵瑶张了张嘴,这人才四十六岁?看起来跟六七十差不多了,头发都全白了,整个人也枯瘦的很。 “家中作何营生?” “回郡主,小老儿家中有薄田三亩,就是农家人。” “哦……”杨涵瑶点点头,“家中有几口人?粮食够吃吗?每亩地产粮几何?” “回殿下,小老儿家中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小老儿的老伴,加上小老儿自己就是五口人。” 他顿了下,又道:“以前是不怎么够吃得。不过自打郡主给弄的神种入岛后,再挖些野菜,配合着吃倒也能堪堪吃饱了。” “那红薯可真好,每亩地能产红薯一千斤呢……” “什么?” 杨涵瑶惊愕,这红薯是系统改良过的高产种,哪怕达不到后世一万五千斤的恐怖产量,可内陆平均亩产5000到8000还是有得。 怎么到了海南,这产量就降到这么低了?是他们种植不得法?杨涵瑶略微一沉思,起身道:“老人家,能不能带我去您家田地里看看?” PS:今日三更完毕,差不多有万字哦,撒花!大家晚安哈,阿痴要去睡了(*^__^*) 647.第647章 去海边 老者带着杨涵瑶到了自家田地中,杨涵瑶在田地里转悠着,又不断地询问着老者,刚刚在街上的百姓也都跟过来了,准备聆听神农娘娘的教诲。 可杨涵瑶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农业非她的专业,可当年第一批红薯却是她培植起来得,这对于怎么种红薯她多少还是有些心得的。 种植方法没问题,难道是品种的问题?杨涵瑶忽然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极大的问题,那就是红薯品种的问题。 正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自己怎么把这个问题给忽视了? 可她又觉得有些奇怪,这红薯推广好多年了,怎么都没有民众反应过这个问题呢?难道这个红薯在内陆的适应性很强?想了半天,忽然有些明白了,难怪在内地平均产量会出现5000到8000这个数据了。 中间相差如此之地,看来还是种子的问题了。自己真大意了啊! 想到这里,杨涵瑶便起身对众人说道:“看来内陆的红薯在此地不宜生长,这红薯种子得改良。” “啊?”百姓们傻眼,“郡主,这红薯长在这里挺好得呢,亩产一千来斤呢,怎么会不宜生长呢?” “诸位可知在内陆这红薯的亩产是多少?” 众人摇头,杨涵瑶伸出一只手,道:“最少五千斤,若伺养得当,亩产万斤都是有得。” “五千斤?!”众人一听这话,莫不是倒吸着冷气,“最多能有万斤?” 大家傻眼了,掰着指头点来算去得,他们已想象不出亩产五千斤的红薯地是什么模样了。至于万斤得,那更是想想就哆嗦,那还是人间之物么? “我当初培养红薯时,最多的一亩地产了一万两千多斤……” “哎哟……”几个民众吓得一哆嗦,腿都软了,这,这,一万两千多斤,眼前这郡主真是神农娘娘转世啊。 当下跪倒在地,磕头道:“神农娘娘万福!” 杨涵瑶忙把人扶了起来,道:“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儿的红薯产量不高不是你们种得不好,而是这种子的问题。这样吧,这种子我再研究研究,府衙也有田地,我试着改良下,若能得上苍垂怜我琼州百姓之困苦,让我成功培育出新种,那我等再酬神也不迟。” 杨涵瑶其实只要去系统里购买种子就行了,不过嘛,她总得为其找个借口,这做起来也算是熟门熟路的事了,完了还不忘感谢上苍。 杨大姑娘的表演功夫进一步地提升了,民众感动地稀里哗啦地,眼中透着对杨涵瑶无限的信任以及对未来的期盼。 从老者家的田地出来,杨涵瑶又去了老者家里看了看。只是让杨涵瑶感到奇怪地是,老者明明说自己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加上老伴和他自己应有五口人,可自己在他家里却只看到了他的老伴和一个儿子。 好奇之下,杨涵瑶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口。哪知却换来老者的眼泪,老者告诉杨涵瑶,不是他不识礼数,而是家里拢共就这么几件衣裳,大儿子穿了,小儿子就得光屁股;老伴穿了,闺女就无法出门。 杨涵瑶听了这话震惊不已,前世时她在文艺作品里看到过这样的说法,其实听老一辈的人也说起过这事,当时她还觉得是夸张了,可当这事实摆在眼前时,杨涵瑶对着老者的眼泪却是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杨涵瑶才将那份沉重感压下去了点,对着周围的百姓沉声说道:“只要咱们不怕苦,团结一致,衣服会有得,粮食会有得,什么都会有得。” 顿了下,又道:“舒云,回府后让大家每人拿一套衣服出来,分给这些乡亲,拿上我的手书交给回程商队,让他们将我手书交予陈佩儿,让她与她夫君速来琼州,并紧急组织一批棉花,织布机送来。” “这里的百姓不能连衣服都没得穿,今年是来不及了,大家辛苦些,等明年日子就会好过了……” “郡主菩萨转世啊!”老者听完翻译之人的话,大呼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菩萨转世啊!” 杨涵瑶将老者与民众一一扶起,蠕了蠕唇,却最终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她才道:“团结一致,精诚合作,百姓的力量是无穷地!一起建设琼州,共创辉煌!” “共创辉煌!”百姓们跟着杨涵瑶大呼了起来,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幸福,虽然他们还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人活着只要有了希望,那一切都有了奔头,吃苦也是甜蜜得。 杨涵瑶出了老者家,又在城里转了一会儿,发现本地所谓的商贸几乎为零,没什么像样的店铺,如此穷困之地,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 带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府衙,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王雱,随后道:“告示得尽快贴出去,琼州百姓太苦了,咱们的时间紧迫,仅靠内陆输血还不够,还得加大琼州建设的力度。” “嗯……”王雱听了杨涵瑶的话心头也是很沉重,道:“我这就写告示,今日会黎语,高山语的人已入山了,带上了我的手书,琼州若想发展,这些黎人与高山人的关系不得不重视。” “岛上汉民毕竟有限,这劳动力还得靠黎人与高山人。”王雱说着摇了摇头,捏了捏眉心道:“头痛,这黎人与汉民间积怨已久,非一日可化解,真不知这回派人进山他们会买账不。” “为今之计,说什么漂亮话对那些黎人来说也是假大空,他们认定咱们汉人不把他们当同胞,生意上耍奸猾,但只要咱们拿得出东西来,也许情况就不一样了。” 杨涵瑶顿了,又挥拳道:“实力才是硬道理。咱们得拿得出看得见,实实在在的东西。空口白牙地怕是不足取信人,盐场得马上建起来,这样,下午我就动身去海岸边看看,这盐场得尽快建。” “我陪你一起去吧。”王雱想了想道:“建盐场是大事,好在崖城(琼州也就海南岛历代州,郡,县治皆设在这里,杨涵瑶入城便是入得崖城,就是今天的三亚吉阳)到海岸边也不远,就是此地路况不好,怕回来时天色已晚。” “这不碍事……”杨涵瑶摇头,“你没看见那老者,当他说起家里就两三件衣服,大儿子穿了,小儿子就见不了客时,我心里酸死了。” 顿了下又道:“咱们来这里虽有避嫌的意思,可你既领一府之职,辖一地之名,就有责任让这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嗯……”王雱温柔地看着杨涵瑶,见她光洁的额头上还在冒着汗,替她擦了擦汗水,道:“瑶儿若为男子,为官必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杨涵瑶抿嘴一笑,“夫君也是好官。” 王雱哈哈大笑,道:“咱们就别在这儿互相吹捧了,快快用些吃食,吃完咱们就出发。” “好,我让厨房做些清火的东西,这儿实在太热了,还得熬些凉茶带上,别中暑了。” “说起这凉茶……”王雱笑了,“这滋味可真不好啊,跟喝汤药似得。” “本就是草药煮得,这难喝也得喝,此地天气炎热,多瘴气,不喝人就上火中瘴毒了,药丸也得带上。嗳,我不跟你说了,这就去准备。” 看着杨涵瑶匆匆忙忙地离开,王雱摇着头无奈地笑了。谁说桑梓远性子温吞了,那都是不了解她的人才这么说得。自己家娘子其实也是个急脾气呢。 吃过午饭,带上卫队和当地的向导以及冯晨等大小官吏,工匠,医护人员浩浩荡荡地朝着海岸边出发。 城里的百姓看见了,也不问原由,纷纷跟在后头。此时正是农闲时期,所以百姓们还是很空得。而这里又很少有什么热闹可看,看见驸马与郡主带着官服的大小老爷们出动了,也不问原由,纷纷赶着来看热闹了。 在他们的想法里,知府大人这是要为他们明天美好生活开始行动了,因此能外出的百姓们也都纷纷跟在后头,心中也好奇,这些老爷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杨涵瑶看着身后自动跟上的百姓,不由对王雱感叹道:“民心可用啊!” 王雱点头,“没准这盐场明天就可以建了,这城墙的事还是暂时搁一搁,没盐吃怎么行呢?先把带来的水泥建几个盐场子出来再说。” “我看一个盐场也足够了,这儿没那么多人,先自给自足了再说吧。” 王雱点头应是,抬头看了看日头,这儿真得是够热的,这中午就更别提了。他骑在马上甚至都有种眩晕感了,有些担忧地看向跟在自己后头的杨涵瑶,她也是骑马出行,不知她能不能受得了这苦。 琼州大小的官员们也都骑上了马或者骡子,这都托杨涵瑶的福,这些东西都是从内陆带来得,以前这里马和骡子都很少,全用来耕地了,哪怕他们是官老爷,出行基本也是靠腿,或者坐竹轿。 因着百姓跟着,他们也不好走得太快,也不能将百姓驱散,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得靠百姓帮忙呢。这会儿打消了他们的热情,以后事就不好办了……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谢谢书友1123766949,书友83****两位大大的月票鼓励!双月票期间,阿痴再厚颜求下月票还有推荐票,你们的支持是阿痴最大的动力!谢谢大家了! 648.第648章 蓝天白云椰子树 蓝天,白云,沙滩…… 海浪声如母亲的温柔细语呢喃着,海风吹来,带着一股大海的清新与咸湿,杨涵瑶深吸一口气,望向海岸边的椰子树,她似乎已闻到了椰香。 大海,生命起源之地,望着蓝蓝的海面,杨涵瑶感到了一阵欣喜。前世生在江南,这辈子还是生在江南,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她头一次见到大海。 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空中飞翔的海鸥,潮水卷着金黄的沙子远远地袭来,再缓缓地退去…… 此时的大海是宁静地,阳光,海滩,蓝天,白云,椰树,海鸥……这一切的一切让这些从内陆来得,从未见过大海的人感到一阵雀跃。 住在这儿附近的渔民得知是大人物来了,很是热情地招待了起来。几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麻利地爬上高高的椰子树,打下几个椰子,捧到杨涵瑶与王雱跟前,连比带划地告诉杨涵瑶等人,这椰子很好吃。 王雱捧着椰子,左看右看半天不知这东西该如何吃。杨涵瑶笑了,从身上拿出匕首,在椰子上开了个口子,拿袖子擦了擦,就这样喝起了椰汁,喝了几口,擦了擦嘴,道:“清香甘甜,琼州的椰子果是名不虚传。” 看着郡主如此豪放地做派,几个拘束的官员也松快了不少,琼山县县令封时大着胆子问道:“郡主知道这琼州椰子?” 杨涵瑶点头,“曾在书上看到过,我的师尊也曾提起过此物,说此物味甘,生津止渴,利尿消肿,肉多汁,果鲜,刚刚我品尝了下,真如师尊所说,这椰汁入口甘甜,如蜜般香甜。” “郡主博学,臣佩服!”封时拱手,又道:“这椰肉也不错,芳香滑脆,可入菜。” “哦?”杨涵瑶故作惊讶地问道:“这椰肉还能做菜?这倒是不知。改日还要向大人请教才是。” “郡主言重了……”封时忙谦虚道:“臣自小在这儿长大,故而对这儿的风土人情略熟。” 杨涵瑶点头,把椰子递给王雱,道:”驸马,你尝尝。” 王雱点了点头,喝了几口椰汁,笑道:“果如郡主所言,甘甜如蜜啊!” 翻译之人把杨涵瑶与王雱的话翻译给那几个少年和渔民,大家伙儿听了都特别高兴。得知来得乃是天家的贵胄后,他们很是忐忑,因为他们这儿实在没什么好东西可招待如此尊贵的客人。 连茶叶都没有,只有这椰子可拿来招待客人。听到郡主与驸马夸赞这椰子,这群人高兴地跟什么似得,又连忙招呼着大家爬树打椰果,用来招待随行的人。 吃完了椰子,杨涵瑶与王雱便带着一群人开始勘测起地形来。好在她知道琼州乃海岛,这回带来的工匠中有好几个都是建过盐池的老手,他们的经验可是比杨涵瑶要足得多。 毕竟杨涵瑶只是个理论家嘛!要说起干实事来那绝对是无法和这些经验老道的工匠相比得。 大家也都带了勘测工具来,在工匠们忙活的时候,跟来的学生们也跟在工匠后面仔细记录着,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很难得的实践机会。 这些书院的学生都是自愿来此地得,骨子里都是那种实干型的性子。其中还有女学生,虽然少,可杨涵瑶却觉得这是女性独立意识觉醒的象征。 作为女子,如果说系统任务是被迫得,但这条路走到今天了,若说她心中没有一点改善女子地位的想法那是不可能得。 文明只能不断前进,像“妾”“通房”这种摧残女性精神的产物应该统统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去。她不知在她的有生之年能不能为女性独立争取到一些特权,不过眼前的这几个女学生不正是明天女性顶半边天的希望吗? 勘测的工作比较慢,主要大家得勘测仔细了,看看哪处最何时建盐场,这里面的讲究可多了。 一直到天擦黑,几个工匠跑来对杨涵瑶说,能不能让他们今个儿就在渔民家借宿,明日还得继续干活。 杨涵瑶想了想,与当地渔民交流了一番,又与王雱商量了一番,便同意了他们的这个决定,不过她与王雱也打算留下来,虽说这里到府衙并不远,可走路的话也要一个时辰,为了尽快建起盐场,她与王雱把随行官员打发,自己带着一群随从在渔民家住了下来。 当地的渔民听说这些人是为大家建盐场的,十分高兴,拿出家中最好的食物来招待。 尽管只是些小海鱼,小虾子,不过胜在新鲜,简单收拾下,加些清水煮煮便是极为不错的美味了,这样的做法可最大程度地保持海鲜的鲜甜,就是少了调味料,一群人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后,杨涵瑶让人拿了三小袋子的盐分给招待他们的渔民,结果惹得那些渔民纷纷都哭了,跪倒在地磕头不停,本享受了一顿美食的众人在看到这个场景后,心头又沉重了起来。 特别是那几个学生。就跟后世许多刚刚毕业的学生一样,他们心中有着太多的理想,而接受过书院新学教育的这些学生们,在价值观,世界观上与宋代的其他学子有了明显的不同。 这也是杨涵瑶有意为之,她一人之力有限,她需要地是更多认同她理念的人。 这些学生的价值观在这个时代看来是激情地,如果用后世的词来形容,那就是愤青。 当然,愤青这词也是有发展时期得。比如在民国,不叫愤青,叫进步青年;到了解放后,叫热血青年;一直到了杨涵瑶来时,那才变成了带有略微歧义的愤青。 按照愤青的发展路线,常州书院的学生在接受了杨大导视的精神洗礼后,接触了新的思想,培养了新的“三观”,所以他们是进步青年,而非愤青。 这些学生个个都是“以拯救天下为己任,以解民于倒悬为座右铭”,看到眼前的渔民为了几袋子盐就哭成这样,心里哪能不触动?纷纷心里暗暗发誓,定要跟着老师与驸马将此地治理好,否则他们也不回乡了…… 649.第649章 府库要吃空了 过了两日,杨涵瑶与王雱带着勘测队回到崖城,位置已选好,只需要选个吉日便开动工。王雱回来写了告示,首先把整个崖城的工匠都着急了来,不拘着是做什么得,只要有点手艺就行,他与杨涵瑶准备先培养一批本地的专业工匠出来。 这回带来的工匠涉及各行各业,看着有两百人,实际分散到每行每业没多少个人。在本地培养工匠那是必须得。 又从府库调拨了三百贯钱,召集民夫,在杨涵瑶带来的商会工匠下准备修文庙。崖城内的文庙实在太破了,好在海南别的不多,就树木多。在先进工具的帮助下,砍伐点树木过来修文庙不是什么难事。 修好了文庙就可以暂时作为学堂使用,杨涵瑶带来的一百个学生全是这两年毕业学生中的佼佼者,来之前已被王安国等人又紧急培训过了一次,暂时充当启蒙的教师完全没问题。 反正常州书院的小学课程现在也不是太多,哪怕在书院也只有数学,语言,思想,自然四门必学课程。至于绘画,书法,音乐则是选修课程,学生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选择。除此之外,每周还有2节体育课,比起后世,常州书院启蒙部(小学)的功课并不重。 与后世恨不得天天是休息日的学生相比,宋代的学生显然要勤奋地多。他们只怕没课上,在这个年头,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是相当有份量得。 就好比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有书读是这时代的人的最大追求。所以当杨涵瑶提出课程会不会太重,是否应该上五休二的双休日制度时,王安国等人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她。 有些学生们得知此时后也纷纷表现出了极大的抵触,他们恨不得连上六休一都取消,杨涵瑶倒好,居然还要多休一日,那要浪费多少光阴吧? 杨涵瑶得知这情况后,对比下自己的学生时代觉得很是惭愧。话说自己那时候每天都盼着休息,过完暑假盼寒假,一句话:就是不想去学校。 可看看自己书院的学生,这些人对知识的渴望,她觉得若后世的小孩都来此一观后,可能中国的未来又会出现无数优秀的科学家了…… 扯远了,造学校暂时不大实际,也只好就地取材,把文庙修缮一番,然后开始招生。政策与常州书院一样,免费读书,发衣服,发学习用品,提供学生的营养餐。 这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就拿常州书院来说,随着书院的名气一日大过一日,全国各地赶赴常州书院读书的寒门子弟与日俱增,若不是杨涵瑶特别会赚钱,再加上商会与各方的援助,这是绝对撑不下去得。 不过随着书院学生的毕业为杨涵瑶与商会带来的利益也是显见得。每到毕业期前,书院门前就会有各大商行来的人准备挖墙角,不过他们没成功过。 因为这些学生入书院享受免费读书的待遇就必须和商会签一份合同,学校毕业后,除非考中进士,否则都得为商会工作十年。 别说杨涵瑶小气,她还没孔圣人那么伟大呢。她为这些寒门子弟提供如此优越的条件,其目的就是要让他们为自己出力。她可不想为他人做嫁衣,事实上这货私下还觉得只让他们为自己工作十年已是很宽宏了。 学生们也没什么抵触,反而很认同这条。毕竟去常州书院学习地还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多。他们的老师给他们吃,给他们喝,让他们吃饱穿暖之余,还传授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学文给他们,这份恩德,哪怕为牛马也不过分吶! 修文庙与盐场同时进行,除此之外,杨涵瑶也觉得这衙门也实在太破,这政府办公之地破落如此,还有何威严可谈? 又让王雱上书官家,说琼州官员的衣服破烂不堪,实在有损朝廷威仪,希望朝廷发新官服过去。 这个官服她可不能私下制作,不然就成造反了。 当然,最重要地还是众人的住处。杨涵瑶围着衙门前前后后的转了一圈,发现衙门后面有大片空地,在系统的扫描下,花了两百积分弄出了一张设计图纸来,使其布置更合理,更科学。 几项政府工程下来,整个崖城都沸腾了。包三餐,还给工钱,若不要钱以盐资抵,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吗? 整个城中的百姓闻风而动,纷纷跑到衙门去做登基,就连平日隐藏着的黑户都跑了出来。那些没衣服穿得,不能出门地这下可急坏了。 了解到这情况后,杨涵瑶又在衙门开辟出一块空地,让何氏领着一干纺织女工织布,又将带来的布料发给百姓,让他们自行回家缝制衣服,也好免去衣不蔽体无法出工的尴尬。 几项政策下来,杨涵瑶与王雱在崖城百姓中的威望已达到了顶峰,就连其他县的百姓也听闻了此事,纷纷赶来察看。 而王雱派去山里与黎人,高山人沟通的人也回来了。不过带来的消息却并不怎么好。 原因是黎人觉得汉人这是在使诈,不过哪怕是山里人,他们对于杨涵瑶的大名倒也是略有所闻。放出话,若有诚意,就让郡主与进山,他们一定会以最尊贵的礼仪来招待贵宾。 王雱听了这话后,有些恼怒,一府的知府岂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这些外族未免也小人之心了,当下就有些炸毛了。 杨涵瑶赶忙阻止他,耐心劝解道:“我等汉民与这些外族之间的矛盾非一日之寒,既然人家放出话了,咱们就去吧。如果置之不理地话,紧靠岛上这点汉人是无法做事得。” “毕竟他们才是这儿的原住民,说是这岛上的主人也不为过。再者,若不去,岂不显得我等心虚胆小?” 王雱听了,火气也慢慢小了下来。不错,仅靠着岛上的汉人还不足成事,琼州要搞大建设,离不开这些外族人。他看了杨涵瑶给的矿产分布图,好多都在外族人的地盘上。 若与他们闹翻,靠武力征服的话,那琼州的建设进度就会被拖延,且他们才是此地的主人,他们这些外来之人进了山那还不是给他们压着打? “盐场建设要几日?” “起码得七日……”杨涵瑶想了下,又道:“你是想等盐场建好再去?” “他们不是缺盐么?咱们就给送些盐去,这总有诚意了吧。” “嗯,好主意。”杨涵瑶点头,想了想,又道:“咱们这回也带了不少的盐来,先拨出三百斤盐也是没问题得。此事刻不容缓,咱们还是立刻动身去交涉比较好。” “我会带上学生,正好去勘测下几个矿点,若能与黎人达成协议,他们不愿城里来做工地,也可替咱们挖矿,咱们提供工具与技术,他们挖到了矿可以再卖给咱们。” “这法子好……”王雱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今日是来不及了,这山中多瘴气,车马不通,还是多做些准备地好。” “这个是自然……” “后日出发吧,这里还有些事我得交代下冯大人。” “嗯。” 一切都在王雱与杨涵瑶的布置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冯晨等一批本地的官员看着王雱果然如告示上所说,给前来做工的百姓包了三餐,其中一顿甚至有肉食,这可吓坏他了。 红薯与白米,玉米混合在一起煮得饭,还有杂面馒头,中午还加顿肉或者海鲜,就这吃法他们这些当官得都舍不得,再这么吃下去,府库那点银子够撑几日?今年的税银还要不要上贡了? 冯晨等人急得团团转,当初王雱说要包民夫一日三餐时他们就有阻止过,可王雱却说要民心可用就要让百姓先吃饱。 想着这话也有道理,而且用来抵用工钱的盐不用从府库出,他们也就同意了。毕竟这个知府大人身份不简单,除了知府的官位外,身上还背着一个驸马都尉的职呢,那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总得卖点面子不是? 可等这活做起来后,他们都傻眼了!一日是三餐,可没说内容是什么啊!要知道是这样豪华的一日三餐,哪怕被驸马打死,他们都不会答应的。 几人一阵商量,决定还是找驸马说说此事。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们发现驸马这人虽然有些孤傲却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相信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能做通驸马工作得。于是几人便找到了王雱,把自己的担忧一说,哪知王雱却毫不在乎地说道:“我来此地前,官家已免了今年的税银,诸位大人不用担心了。” “可大人,就算官家免了今年的税银,可就照这个吃法……”冯晨支支吾吾地道:“府库搬空了也不够啊!” “冯大人不必担忧,郡主来琼州前早做了安排,半月后第二批从内陆调拨的物资就会到达琼州,光大米与红薯就有六万石。至于肉食么……” 王雱顿了下,“过几日便用海鱼代替吧……” PS:谢谢玥,Am。Amber,烟雨楼台烟雨情三位大大的慷慨打赏!谢谢书友12****大大的月票鼓励!为了感谢大家对阿痴的支持,今日三更,还有两章晚些时间奉上,如果状况良好,会四更,不过可能要在十二点以后了! 走过路过的大哥大姐,大叔大婶们,顺手给张推荐票吧!阿痴需要鼓励啊! 双月票还有几日就要结束了,手中有月票的童鞋们给些鼓励吧!谢谢大家了! 650.第650章 吃保护动物? “可大人,咱们哪来那多的海鱼?此地虽靠海,可渔民却捕不到那多鱼得。” “不碍事!”王雱一挥手,道:“那是他们的船只不行,捕鱼的方式也有问题,我们带来的船只可先做捕鱼船使用,只要组织人多织几张大网便可。” “捕鱼难道还有什么说法?”冯晨好奇,郡主都没来过海边,难不成她连这个都懂? 王雱抿嘴一笑,道:“郡主的师尊学究天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世上就没他老人家不懂的事。咱们传统捕鱼都是用撒网的方式,其实只要略作改变,改撒为拖,那捕捞的鱼就多了。” 顿了下,又道:“只是这捕鱼的网子的口子不能织得太小了,这竭泽而渔的事可不能做。” “这个下官明白。”冯晨点头,心里对杨涵瑶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这郡主已是如此厉害了,她那师尊又会是什么样?难道是神仙不成?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冯晨退了下,王雱看着几位下官离去的背影,抿嘴一笑。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王雱却是家有贤妻如拥金山。有了杨涵瑶这个贤内助,何愁琼州无法发展? 带着喜悦的心情回了后堂,见杨涵瑶已在为入山准备,上前拥住她,亲了下她的脸颊,道:“别太辛苦了,娘子若累倒了,为夫可要心疼得。” 杨涵瑶转身拍了王雱一下,道:“少耍贫嘴,你快看看,还缺些什么吗?” “雨伞,蓑衣!” 王雱扫了一眼,便道:“此地气候多变,这些东西可得备上。” “还是你想得周道。” 王雱昂起头,脸上闪过一丝得瑟,“那是,也不看看你的夫君是谁。” “是,是是,传胪公,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小娘子不必多礼……”王雱笑嘻嘻地扶起杨涵瑶,从袖口抽出折扇替杨涵瑶扇了扇道:“这鬼天气真热,下了雨也不顶事,反而更热了。” “所以凉茶得天天喝,不然非上火不可。”杨涵瑶叹息,海南地处热带,又是海洋性气候,这海风吹在身上也不顶事,反而粘乎乎地,房里都放了四五个冰盆子了,可人微微一动,还是一身汗。 “等后面的房子造起来就好了,就不会这么热了。” “嗯……”王雱点头,“说起来这炎炎夏日,还是雅苑最舒服,皇宫都不如。” 杨涵瑶轻笑,“那还用说?金窝银窝总是自己的狗窝最好。” 过了两日,杨涵瑶也准备地差不多了,带上了三个大夫,十个学生,十个本地的向导,以及一百人的护卫队,押送了一批红薯,三百斤盐,二十匹棉布以及一些药物,准备进山与黎人交涉去。 这山路不好走,骑马就不用想了,做轿也不科学,至于用来运货地,那只能人背着了。 这一路很不好走,而且路程还有些远,就算脚程快些,走到最近的黎人山寨也要一整天的时间,若慢些得话得走上两日。 大家都非轻装上阵,也做好了在野外露营的准备。除了送给黎人,高山人的礼物外,还得准备自己吃喝的东西。药品自不用说,每人还得背上自己喝的水与粮食。 一路走走停停,眼看天都快黑了,大家也没走到山寨,无奈之下,只得找一处安全之地,就地扎寨,打算休息一晚上再继续走。 升起了篝火,又撒上雄黄,点燃艾草等驱虫的物事,几人一堆地围坐在一起。 杨涵瑶与王雱身边的人是最多得,这也不奇怪,二人身份特殊,这又是在山里,若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人也不用活了。 “郡主!”魏四兴冲冲地跑来,道:“郡主,刚刚小的与弟弟在四周巡视时,发现了一只鹿,打下来了!魏三与于山正要抬过来呢!今晚有鹿肉吃了!” 众人一听这话一阵欢呼,哪怕是郡主的随从来了这岛上后也不是天天有肉吃了,大多吃海鱼,这对内陆人来说很不习惯。 这会儿听见有鹿肉吃个个都欢呼了起来。这可是大补之物啊! “鹿?”杨涵瑶脸色怪怪地,心道他们打到得该不会是海南坡鹿吧?那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在后世是属于濒临绝种的动物…… 看着杨涵瑶脸色不定,王雱好奇地问道:“郡主,可有甚不对?” 杨涵瑶摇了摇头,心道:“这个时候的坡鹿应该还很多得,再说宋朝也没什么动物保护法,吃了也没关系。”只是这姑娘虽是吃货,可一想到这鹿可能是后世国家的保护动物,这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得。 鹿很快被抬了上来,杨涵瑶也不认识这是不是坡鹿,用系统扫描了下,只听系统那机械般的声音响起:“海南坡鹿,印度泽鹿的同属,因分布在海南西部的丘陵草坡地带,故称海南坡鹿,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坡鹿的营养价值极高,鹿茸,鹿筋,鹿胎……能使人强身健骨,延年益寿,防寒保暖……” 杨涵瑶窘了,还真是海南坡鹿,上前仔细地察看了下这在后世已快绝种的动物,发现这鹿很瘦,再想起系统的介绍,心下了然。 海南坡鹿春夏交配秋冬产仔,和许多其它鹿种是秋冬交配,春夏产仔刚好相反。 这种反季节的繁殖习性,是长期适应海南岛热带环境的结果。这里春末夏初是旱季,坡鹿食物缺乏,体质较差,不利于产仔和哺育幼仔。而秋冬季节是雨季,正是草木繁荣的时期,坡鹿食物充足,身体建壮,因而有利于怀孕、产仔和哺育。? 这只鹿如此瘦弱也就有了解释了。既然已经打死了,作为吃货的杨大姑娘可不会蠢到说让人去丢了。怎么说都是后世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若不是来宋朝还没机会品尝呢。 既然来了,又遇上了,当然是要品尝一番了。否则怎么对得起吃货这二字呢? 魏家兄弟麻利地给这只坡鹿开了膛,破了肚,清洗一番后,又分成小块,把腹部最肥美地一块留给杨涵瑶与王雱,然后再分与其他人享用。 等鹿肉做好,杨涵瑶吃了一块,顿时两眼冒光,太好吃了有木有?!肉劲道还不老,不肥不腻地,非常好吃。 等享用完后世的国家保护动物后,忽然见魏四鬼鬼祟祟地把王雱叫到了一边去,心中好奇,可这场面她也不好去问。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王雱一脸古怪地走了过来,看向杨涵瑶的目光也变得怪怪地,杨涵瑶给他这样看得心里发毛,靠近王雱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王雱看了杨涵瑶一会儿,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杨涵瑶心中警铃大作,王雱这猪哥表情他太熟悉了,忽然想起鹿肉,鹿血以及某个部位有壮阳滋补的作用,又看向魏四,只见这家伙正一脸猥琐地对着王雱挤眉弄眼地,眼里全是暧昧的笑意。 杨涵瑶的脸顿时黑了! 该死的魏四! 王雱这身体还用补么?再补她那小身板怎么受得了! 似乎感受到了杨涵瑶阴沉的目光,魏四缩了缩脖子,忙转过头去,装着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杨涵瑶咬牙,这个魏四,看来得收拾他一下了!哼,太爱管闲事了,也太猥琐了! 杨大姑娘在心里画着小圈圈把魏四诅咒了一遍,转过身的魏四只觉自己背后一阵阵阴风袭来,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完了,郡主那样聪明应该猜到了吧?这下完了,郡主估计要收拾自己了…… 魏四心里忐忑,可看到驸马对自己投过来赞许的笑意,又觉得有了些底气。心里暗暗道:“这鹿全身都是宝,郡主与驸马成亲大半年了,进补下得话,明年没准郡主府就要添新主子了,郡主应该不会怪罪地。” 魏四做了一番自我安慰后,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个理,于是便又转回身,装作无事人般继续吃起鹿肉来。 杨涵瑶见此无奈地摇头,可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敲打下魏四,让他再撺掇自己老公吃补药!哼! 晚饭吃完了,天也全黑了,安排好巡夜的人,走了一天山路的大家伙儿简单梳洗一番后,便入了帐篷睡觉了。 一夜无事,第二日天蒙蒙亮,众人便起来了,背上带来的东西又赶了半日路,终于在午时赶到了山寨附近。 几个脸上刺着刺青,拿着竹矛的人冲了出来,等问明来人身份后,立刻变了态度,带着杨涵瑶等人到了山寨外,进去一番禀报,寨门打开了,一群人在一个老者的带领下走了出来。 这些人大多比较健壮,可能是在山里多吃肉食的缘故,哪怕是女子看起来也比汉家姑娘要强健。皮肤都比较黝黑,粗糙,身上的衣服却是出奇的精致。 这也不奇怪,黎族的纺织本就比汉人先进,黄道婆就是在这里学了黎人的纺织技术,进而回到中原后对纺织机做了改进。 这些人身上的衣物有着明显地少数民族的风格,都是上下衣,上为衣,下为筒裙,腰围彩带,脸上无论男女都有刺青,这是这个民族的特点,有刺面的习惯,追其原由可能和崇拜天神,辟邪有关。 黎人山寨一般统称为峒,首领为世袭,称为峒主。此时这位看起来有六十来岁的峒主一弯腰,以黎族的礼仪向杨涵瑶与王雱行礼道:“贵客光临,特出寨相迎,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PS:还有一章,阿痴略作休息,等下就奉上! 651.第651章 入寨 唧唧呱呱地也不知这峒主说得什么,但见到人家弯腰,这种古今中外通用的肢体语言总是看得懂得。杨涵瑶与王雱赶忙回敬一礼,只见那峒主摆手侧身,避开了杨涵瑶与王雱的行礼。 通过翻译的人杨涵瑶了解到,这峒主是会说汉语得,刚刚说得便是汉语。杨涵瑶想了想,可能这所谓的汉语便是海南汉人所说的方言了。 翻译官把杨涵瑶等人的来意说明,取得王雱的同意后,便奉上了礼物。 黎人都比较直接,不像汉人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像这种当着客人的面打开礼物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地。 在见到白花花的盐时,老峒主脸上的皱纹都纾缓了不少,直呼杨涵瑶与王雱有诚意,大方,是他们最尊贵的客人。 符山(峒主)竖起大拇指,道:“这可是上好的精盐,驸马与郡主的诚意我已看到了。请随我入寨,让我们用最好的酒来招待贵客。” 杨涵瑶与王雱等人随着峒主进了山寨,许多黎族的小孩用一种好奇地目光打量着这行人。 虽是与汉人打交道日久,可他们住在山内,只有在特定的日子里才会出寨下山与汉人做些贸易。 寨里平日除了劳作外也无其他消遣的事,现在来了一大批客人还带来了上好的精盐,这无疑是让人兴奋得。 杨涵瑶见到寨子中有许多的黎族小孩正用好奇的目光望着自己,有个胆大的孩子在自己路过时甚至走了上来,用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然后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话,眼中透着兴奋。 通过翻译,杨涵瑶终于知道这小孩说得是什么了。 前文就提过黎人的纺织很发达,甚至超过了汉人。所有的黎族女孩从很小开始便开始织布,所以眼前这个看似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却已有三年的织龄。 看见杨涵瑶的衣物精美,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手艺,这个小女孩很是好奇,壮着胆子上来摸一下,想看看这位最贵的客人身上的衣物所用布料的不同之处。 她的行为遭到了峒主的喝斥,在小女孩战战兢兢的目光中,杨涵瑶让翻译对峒主说道:“不碍事得。” 说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从挎包里掏出了一把糖果,做了一个“吃”的动作,把糖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拨开糖纸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伸出舌头舔了下,眼睛眯了起来,“好吃!” 翻译把这句话翻译给了杨涵瑶,杨涵瑶笑了,道:“这个是糖!”指着那糖果又说了一遍,“糖,甜!” 小女孩十分地聪明,马上就领会了杨涵瑶的意思,跟着念道:“糖,甜!”说着便把糖果塞进嘴里,一双眼睛越来越亮,转过身,挥动着双手对自己的小伙伴们喊道:“糖,甜!” 喊完又用黎语喊了一边,其他小孩子立刻围了过来。山里的条件是艰苦得,盐珍贵,糖更珍贵。 莫说是这些山里人了,就是内陆条件差点的人家,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糖,没品尝过甜的滋味。这可绝不是夸张的事儿,若是出生在八十年年代初的八零后应该就会知道。 国家曾经让农民种植过一种叫作“甜菜”的东西,那是一种长得有些像青菜的玩意,黑黑得,不过却能榨出糖,只是产量不高罢了。 在那个年代更曾有过“解放台湾,糖随意吃!”的口号。解放后糖尚且如此珍贵,更别提这个年代了。至于这山里,可能大部分人是一辈子都没品尝过甜的滋味。 不少的小孩都围了过来,围着那个小女孩叽叽喳喳地问了起来。杨涵瑶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小朋友们眼里对糖果的渴望却是看得出来得。 抿嘴一笑,又从挎包里抓了好些糖出来,分给那些孩子,小孩子们分到糖果,便迫不及待地品尝了起来。 有几个不大机灵的孩子甚至糖纸都没剥便要放进嘴里,结果被那小女孩打了下手,示意那几个笨孩子要把糖纸剥了吃。 几人领会,把糖果塞进嘴里,个个都把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很是享受这种滋味。 后世有科学证明,甜是一种可以让人心情愉悦的滋味。很显然,这是十分有道理得。几把糖果分出去,很快地这群小屁孩就把杨涵瑶当成自己人了,手拉着手,围成了一个圈,齐声喊道:“糖,甜!” 说着甩了甩脚,那最先吃糖的小女孩唱起歌来,一群小孩子围着杨涵瑶便跳起舞来。 杨涵瑶也拍着手,为他们打起拍子来,经过仔细聆听,杨涵瑶发现这群孩子先后用了两种不同的语言歌唱。 等一曲毕,通过翻译的介绍,她得知这群孩子先后用黎语与汉语唱了歌,而跳得舞蹈叫作招福舞。 用海南汉语作词,以黎族民歌韵律为唱腔,称作“汉词黎调”;一种是用黎语作唱词,称为“黎谣正调”。 小孩子的身影空灵且通透,看着这群能歌善舞的小孩子,杨涵瑶不由感叹:少数民族在这方面真是比汉人强多了。 这歌唱得真好听,舞蹈也十分具有少数民族的风格,仅仅只是几块糖果,便引发了这群孩子真心的欢迎,杨涵瑶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看来这回进山不会空手而归了。 再看其他黎人也一脸热切地望着自己,连峒主也不列外,杨涵瑶笑了起来。 这种直接的方式在宋人的眼里看起来可能无礼,不过对于杨涵瑶这个外来户来说倒是很对她胃口。 看见那个小女孩不远处有个箩筐,指了指箩筐,示意那小女孩把箩筐拿来。聪明的小姑娘像只百灵鸟儿般,嘴里唱着歌欢快地跑去将箩筐拿来,在她的想法里,这位尊贵的客人给了这种叫作糖的东西,现在是想要回报了。 不过对于客人只要一个箩筐做回礼这小姑娘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虽然他们黎人编织的箩筐很好,汉人们都很喜欢,可那个叫作糖的东西那么好吃,一定是很珍贵得,仅仅一个箩筐怎么够了? 晚点要跟阿爹说,让他多送些回礼,来回报这些客人的慷慨。 黎人生性单纯,在他们朴素的价值观里就是你对我好,我便待你好;你待我好,我若不同样待你那就不配做黎人了。 小女孩拿了箩筐递给杨涵瑶,杨涵瑶从挎包里(实际是从空间)抓了好多糖果装到箩筐里,让翻译告诉小女孩,把这些分给所有人都尝尝。 小女孩听了翻译的话后,欢快地叫了一声,指了指自己道:“百灵,符百灵。” “百灵?”杨涵瑶笑着指了指自己,道:“杨!涵瑶!杨涵瑶!” “杨涵瑶!”百灵重复了一遍,随后高兴地举起箩筐冲着众人喊道:“阿姐叫涵瑶,杨阿姐,糖,甜!” “糖,甜!”一群小朋友跟着喊了起来,“杨阿姐,糖,甜!” 杨涵瑶窘了,以后自己的名字在这儿该不会变成杨糖甜了吧?甩了甩头,又走到峒主跟前,从包里拿出糖果道:“这是糖果,是从中原带来得,请峒主品尝。” 符山哈哈大笑,道:“郡主真是太大方了,这甜的滋味我可是很多年都没尝过了。就算是打了蜂巢那也是给老人,产妇滋补用得。” 说着便接过杨涵瑶手中的糖果,剥开糖纸吃了一颗糖,很是享受地说道:“真得很甜呢!” 杨涵瑶笑道:“只要能得到黎族千峒的帮忙,我想这甜的滋味在不久地将来每个黎人都能品尝到。” 顿了下又道:“当然,盐也不是问题。” “此话当真?”符山表示出怀疑,这糖比盐都珍贵,这个汉人公主口气未免太大了吧? 杨涵瑶笑而不语,王雱在旁接话道:“峒主观这些盐如何啊?” 符山点头,“雪白晶亮,刚我品尝了下,不怕二位笑话,我长这么大,还是头次吃到这样好的盐。就是前几年太平时,也不见有汉人拿过这样好的盐来与我黎人交易。” “呵……”王雱抿嘴一笑,道:“只要峒主开口,以后这种盐要多少有多少!” 符山没接话,反而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贵客远道而来,又是尊贵的公主与驸马,来来来,先请随我入寨,我已命人备下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单凭峒主安排!” 一行人在符山的带领下入了他们的屋内,这是一种造型十分别致的房屋,呈船形,是以格木、竹子、红白藤和茅草为建筑材料,房屋的骨架用竹木构成,十分原始和简单。 而这种房子还有两种造型,分别是船形屋和金字形屋。船形屋有高架船形屋与低架(落地式)船形屋之分,外形象船篷,拱形状。用红、白藤扎架,上盖茅草或葵叶。 金字形屋以树干作为支架,竹干编墙,再糊稻草泥抹墙,属于比较高档得,一般是峒内比较有地位的人才能居住。 符山作为峒主,他的住处自然是最豪华地。当然,这种豪华在杨涵瑶等这群江南富庶之地人的眼里,那也就是个草棚子,还不如他们家的牛棚呢…… PS:第三更奉上,一口气写了近万字着实有些累!但想到大家对阿痴的支持,阿痴决定要把第四更写出来回报大家对阿痴长期以来的关爱!嗯,还有一章,让阿痴吃点东西,略作休息后再写! 652.第652章 黎族美食 进了符山的家,一群女眷在一个年老妇女的带领下,搬了好几摊子美酒出来。黎族的糯米酒叫作“并”,并”汁俗称“酒滴”,黎语“南滴”,在后世也是十分有名的。 并”具有独特醇厚的芳香,被誉为“黎家美酒”。“并”是黎家的滋补健身酒,用并和鸡蛋蒸,是产妇补身的上品,也是迎宾待客的美酒。 酒饼取料于五指山地区生产淀粉含量高的红米,配上姜叶,甘蔗和香皮树的表皮(一种灌木,其树皮甘甜)等原料。 把原料配齐后,用木臼舂成粉末,捏成饼块并沾上黑色的稻草灰。把酒饼搁在火灶竹架上熏干,时间越久,发酵酒度越高,入口酣醇浓厚,微甜,每个人可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不同程度的酒来喝。 杨涵瑶在前世就听过这种酒,来宋朝十年,她也从不会喝酒彻底成了酒鬼,唉,国家政策害得啊!谁叫朝廷鼓励民众酿酒,喝酒呢?害她都成酒鬼了。(呸,好不要脸的解释!) 这会儿到了琼州,入了黎人的山寨,看到这原汁原味的黎族美酒摆在跟前,若不是要顾着形象,杨大姑娘早举起碗来喝了。 不过她得忍住,抽着鼻子闻着那阵阵微带甘甜香气的酒香,只觉肚里的酒虫都被纷纷勾了出来,就差没流口水了。 为了使自己不出丑,她只好用注意力转移大法,开始打量起这些黎族的女人们来。 这些黎族女人多有刺面,为首的这个在家中地位应该很高。从她的打扮和脸上身上刺青的多寡便能看出。 这为首的妇人约莫五十五六岁这样,可能她没这么老,不过古人都显老,总之这妇人给杨涵瑶的感觉就是:完全看不出她本来的模样。 因为脸上都是刺青,整张脸都刺满了,杨涵瑶对于黎族这个风俗感到了一阵无力。这脸纹成这样都看不到本来面目了,难道不觉得可怖么?晚上起来若看见,准以为见鬼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这是人家的风俗,也不能去说什么。又接着打量这妇人,见她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以箭猪毛,牛骨制成的发簪。 头上还披绣花头巾,上衣是件青色的对襟开襟无扣,下穿无褶织绣花纹的统裙,脖子上戴着项圈,手上套着手镯,脚上还有脚环,耳朵上的耳环看起很重,都把耳根拉得下垂至肩膀了…… 这里的人打扮原始风味十足啊……杨涵瑶做了评价,只是看着这妇人的耳朵,她就觉得一阵哆嗦,这要一个不当心,耳朵都会被拉掉吧? 竹筒饭,这种山里人的美味在后世已是十分地有名了。后世的饭店多有制作,不过却无法和这里的竹筒饭相比。原因在于原材料。 香糯米,这种只产于黎族地区的糯米是竹筒饭的精髓所在。 把猎获的野味,瘦肉混以香糯米和少量盐,放进竹筒烧成香糯饭,异香扑鼻,是招待宾客的珍美食品,有着一家香饭熟,百家闻香的赞誉。 杨涵瑶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如此原汁原味的东西在后世可吃不到呢! 再看摆上来的菜式,虽做法简单,却透着一股大山人的淳朴。 至于那道名为“祥”的菜,虽是招待贵宾所用,不过杨涵瑶却有些不敢去尝试。因为这是拿田鼠制作而成地,对于这种啮齿类的动物,她看着都觉得心里毛毛地,别提吃了。 黎人好吃鼠,无论是田鼠,家鼠,山鼠,松鼠,他们都吃。杨涵瑶很担心,这样吃法没问题么?别人是祖祖辈辈都吃这玩意,想来基因中有着可抗拒这些生物身病毒的基因在。 可问题她没有啊!虽然系统给出的强身丸吃满十颗后便是百毒不侵了,可对于这种东西她还是敬谢不敏。 不过当看到王雱面不改色地享用着“祥”时,杨涵瑶被自己老公的勇气给惊到了。这才是政治家啊! 想了想,别人这是拿好东西来招待自己,若不吃点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诚意,很矫情? 她犹豫半晌,咬了咬牙,拼了!为了老公的事业,怕也得吃。结果却意外地发现这田鼠肉味道还不错,如果除去心上的那层恐惧地话,的确是道不错的佳肴。 尝到滋味的杨大姑娘一下就胆大了起来,连连吃了几块,看得一旁的符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是个可交的朋友!汉人吃食上比他们精致,这二位又是皇亲,想来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去吃田鼠,对这东西应该也膈应地很。 可看看这二位的表现……嗯,很有诚意!符山下了个定论,对杨涵瑶与王雱也越加和颜悦色了起来。 其实他已经吩咐过了,没用家鼠而是用得田鼠,已算很体贴这两位皇亲了呢! 杨涵瑶若知道符山原本打算拿家鼠来招待她和王雱的话非得吐血不可!还好是田鼠,不然估计杨大姑娘几天都要吃不下饭了。 黎族美酒,黎族美食,喝多了几杯的人们也随意起来了。黎人好酒,杨涵瑶与王雱豪气的喝法引发了他们的认同。 酒品看人品,在黎人纯朴的观念里,这样喝酒爽快的人是没什么心眼得。因此气氛变得越来越融洽,喝到后来,杨涵瑶甚至当场秀起了自己的厨艺。 拿着这些山里人打得野味以及他们自制的香肠,腊肉当场烹制了几道菜出来,引得了黎人的一片赞叹。 汉人在吃食上不得不佩服人家!看看同样的东西,到了别人手里弄得既好吃还好看。 酒足饭饱之后,王雱见峒主还不主动跟自己谈合作的事,略微想了想,心里有了数目,也不再主动提这事儿,反而与一群黎族汉子豪饮了起来。 而杨涵瑶在这边与一群黎族女人则探讨起了纺织,顺便还将几个大夫推了出来。黎人的医疗水平不发达,得知这几位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后很是高兴,寨子里正好有几个妇人生病了,这大夫来得太及时了。 王雱在这边与峒主喝得高兴,连喝了几碗,佯装已酒醉的样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峒主,我与郡主夫妻二人来琼州是想做点事实得。我们已在修文庙,招收学生。黎族,高山族的孩子也可以去读书,不收学费……” “噗通!”正在喝得高兴的符山手中的碗掉落在地上,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驸马,你,你说什么?” “我啊,我啊……”王雱一看符山这表情便知有门,不过他这个腹黑可不是你问一句就会答一句的人,这家伙其实坏着呢。 只见他摇头晃脑地道:“啊??峒,峒主,你说什么?哦,不对,是我说什么?对不对?耶?是你说什么,还是我说什么?” 符山急了,一把抓住王雱的肩膀,摇着道:“驸马刚刚说我们黎族的孩子也能入你们的文庙读书?还,还不收钱?” “哦,哦……”王雱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光芒,黎人虽与汉人时时有冲突,可对于汉人的生活却是无比的向往。 特别是汉人的知识。不过因着这岛上的汉人与黎人一直打来打去,大家的矛盾很深,也没什么先生愿意到这山里来教书,这就导致了黎人都是文盲。 要知道黎族是没自己的文字得,而他们又向往汉人的文化,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学习罢了。 好的生活谁不向往?黎人也不例外。他们想学汉人的文化很久了,不过本地的书院却拒收黎人,高山人。这也是他们看不惯汉人的原因,觉得汉人太小气了。 这也有些冤枉海南岛上的汉民了,此地在这个时候文化还不昌盛,又是偏远地区,哪来那么多先生教书呢?连汉家的孩子都少有机会读书,更别提这些少数民族了。 所以当王雱说出这番话时,所有人都不喝酒了,也不跳舞唱歌了,都激动地望着王雱,那眼神里都冒绿光了。 峒主符山更是激动地发抖了,一双手用力地抓着王雱,一双混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王雱。 王雱本来想再掉下符山胃口得,可当他对上符山这眼神时,被感动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那双眼里充满了对中原文化,儒家经典,对知识的渴,美教化,移风俗不正也是我辈读书人该做之事么? 当下王雱也不再掉符山胃口,用力地点点头,道:“不错!我与郡主来此不但要要使此地百姓过上好日子,还要让所有想读书的人读上书。” 顿了下又道:“在本府眼里没有黎人,汉人,高山人,咱们都是炎黄子孙,都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汉民可去文庙免费读书,黎人,高山人只要愿意学习我汉家的文化,我们一定一视同仁。” “不仅不收学费,还提供住宿,一日三餐,一年四套衣服,两双鞋,笔墨纸砚全部免费!我与郡主是带着诚意来得,都是我大宋子民,理当受圣人教化,这样同室操戈怎配为炎黄子孙?如果雱没记错,你们黎人也自称是大禹的后代吧?那就是兄弟姐妹了! PS:四更完毕,共计一万二千字,谢谢大家对阿痴长期的支持与鼓励!(*^__^*)阿痴要去睡觉了,祝大家今晚都好眠!晚安! 653.第653章 出盐了 “盐,盐!”几个衣衫褴褛的渔民从盐池里抓着一把盐,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白花花的盐,这是精盐吶!” “疯了?!”蒋肃抓住那几个在崩溃边缘游走的渔民,厉声喝斥道:“这是盐晶!就这么吃下去是要死人得!” “大,大人恕罪!”那几个渔民抹着眼泪,道:“小的们从未见过这好的盐,这么白,这么干净……”说到这里话便讲不下去了,只低着头嘤嘤地哭泣了起来,如孩童般。 蒋肃叹息了一声,这几个渔民哭泣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当年自己家的家境比起这些渔民也强不到哪去。盐与粮是家中最珍贵之物,那时的自己若看到这么多上好的雪花盐摆在自己跟前没准也会跟这几个渔民一般激动吧? 想到这里,他安慰着几个渔民道:“只要跟着知府大人与郡主好好做事,这种上好的雪花盐随便吃,还有糖!还有肉……” “真得吗?大人?”几个渔民眼中充满了希翼,眼前这个盐池子就眨个眼的工夫居然出了这么多盐出来,这样雪白的盐他们打出娘胎还是头次看见。 这在这几个渔民眼里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怎么就弄几个池子,灌入海水,半天下来就成了雪白的盐了呢?这难道是神迹? 当出盐那一刻,这几人都跪下了,对着盐池顶礼膜拜,这就是菩萨显灵啦! 其实这盐还得过滤一般,此时这盐只能说是盐晶,是有毒得,还得过滤一遍,剔除各种杂质与毒物才能食用。 刚刚幸好蒋肃动作快,把这几个疯狂的渔民给拦住了。若把这盐晶吃下去,那还得拉去催吐洗胃。 那个滋味可是不好受得,郡主这种海滩晒盐法自问世来,已经有五六人因激动误食盐晶而毙命了。自己弄盐场五六年了,其中就见到不少倒霉鬼被拉去催吐洗胃,那模样看着都难受。 不过看着眼前的盐场蒋肃心中也涌起了一阵成就感,郡主交代下来的事总算完成了。这个盐场虽然不大,可只要天气好得话,以这琼州的日头,一月产上千百石盐不是问题,足够全岛的人吃了,还能外卖。 跟随在蒋肃身后的几个学生也做好了记录,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极为宝贵的实践机会。 “得赶快回程跟驸马禀报下,后天各峒的黎人与高山人就要入城来务工了,这些盐可得用来做他们的工钱。”蒋肃吩咐道。 “女儿这就回程禀告先生(杨涵瑶)去。”蒋璐收起记事本,对自己的父亲蒋肃说道。 蒋肃扫了自己女儿一眼,因着多日在海边忙活,女儿白嫩的肌肤已被海风吹得粗糙。这琼州其他没有,就日头毒,海风大。 这几日下来,这女儿就跟变了个人似得,黑了许多。 “还是让许贺去吧,女儿家的脚力哪比得上男儿家?” “爹!”蒋璐摇头,道:“先生说过,天赋潜能,谁说女子不如男?” “好好好!”蒋肃一听女儿说这话又觉得头疼了。本来这回来琼州的学生都是自愿报名得。可书院没做出硬性的要求,可这些孩子来这里毕竟还是要争得父母同意得。 都说琼州乃荒蛮流放之地,作为父亲的蒋肃自己来觉得没什么问题,可他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女儿过来? 可自己这个女儿却非得过来,官司甚至打到了郡主那儿,还说什么女子能顶半边天这种鬼话,这话若传出去了,她还要不要嫁人了? 她以为这世上个个女子都如郡主那样,有那般大能耐?这古往今来以平民之身获得如此高的地位之人又有几人? 也不知她在书院是怎么读书得,这脾气性子越来越古怪,越来越离经叛道了,每次说起这话题蒋肃就感到头疼与无奈。 自己女儿在书院乃是佼佼者,奖学金都拿了好几次,很是得郡主喜欢。听说她自愿来琼州,决心还很大,郡主还把自己找过去念叨了一番。 听郡主话里的意思是要好好栽培自己的女儿了。这虽是喜事,可蒋肃总觉得吧,这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己当年送女儿入书院也是冲着那一日三餐,一年四套衣服去得。 毕竟这样一来家里就可以省了一个人的口粮了嘛!当年家里太穷了,他把所有符合书院招生要求的孩子都送进了学堂。孩子们也都很争气,两个儿子早女儿先毕业了两年,很受商会重用。 这是好事!可女儿也如此地出色,蒋肃在欣慰的同时却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 在他的想法里,女儿家就该学学怎么相夫教子,这样抛头露面地似乎不好。如果郡主真得很喜欢自己女儿,招为女官,那对一般人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喜事。 从此以后这一家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蒋肃虽然有这希望,可想到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又不乐意了。 毕竟他入商会后也去上了夜校,也很受重用,如今他已是一级技工,每月的俸禄之多已超过朝廷一个五品大员,在常州的地面上那也是一个人物了。 蒋肃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今年他才四十六岁而已,再干几年,自己再多去夜校多用功下,考上工程师应该也是可能得。 到那时自己每月俸禄就两百贯之多,自己又是在商会做事,也不会给人欺负了去。他这样的条件已经完全不需要再让女人去做攀龙附凤之事了。 要知道一旦成了郡主的女官那就意味着一辈子不能嫁人了,这个代价太大了。蒋肃是个慈父,自然不能忍受女儿孤苦一生,虽然给郡主做女官很风光,但蒋肃不想让女儿去享受这份风光。 可他这么想,自己的女儿显然不这么想。五岁入书院,今年也行了及笄礼了,对于婚事女儿很是抵触,一点兴趣都没有。 都说到了年纪的女儿留不住,会思嫁。可自己这女儿倒好,想得不是好儿郎,在书院时除了上课,不是呆在书院的阅览室里就是在那什么实验室里,整日与那些瓶瓶罐罐打着交道。 这回听说要来琼州第一个就报名了。自己当然反对,找了书院的王先生商量,可自己女儿却闹到了郡主那儿去,铁了心地要来琼州,还说什么要干出一番事业,证明女子可顶半边天这种混帐话来。 这事一时都成了常州最大的新闻了,搞得自己灰头土脸地,还整日被其他几个同样来琼州的女学生的家人责难,都说是自己女儿带坏了他们的女儿。 蒋璐的行为在这个时代无疑是大胆地,反抗父母,还说出了这样的豪言壮语,在大人眼里离经叛道的行为在书院引起了其他有心来琼州却不敢说出口女学生的共鸣。 在蒋璐的怂恿下,这几个妮子也跟吃了豹子胆似得,回家闹死闹活地非要来琼州,官司一路打到了杨涵瑶那儿。 杨涵瑶当然欢迎她们来了,再一家家做了思想工作后,那些父母还能说啥?哪怕心里不乐意,可郡主都亲自登门了,再不给面子,那他们也太不识抬举了。 “不和您说了……”蒋璐把记事簿自己挎包里一放,道:“爹,我这就去了,让先生也高兴下。” 说着便从许贺手中夺过牵驴子的缰绳,麻利地跨了上去,对着蒋肃挥了挥手道:“爹,我去了。” 说完挥着小皮鞭赶着小毛驴就朝着崖城的方向而去。 “你这孩子,嗳,慢点!我的小祖宗!”蒋肃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喊道:“你这孩子,慢点,慢点!” “知道拉,爹!” 蒋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看着女儿毫不在意的模样,蒋肃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身影:方家的二姑娘。 打了个哆嗦,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女儿怎么越来越像那方二娘子了?该不会以后也做出那种有辱门风的事来吧?不行,他得和郡主去说说,这孩子心越来越野了,自己这个父亲如今说得话儿也不顶什么事了,还是让郡主多拘着她点比较好,免得以后闹出什么事来。 因着盐场的落成,能出盐了,与黎人各部也都打好了交道,琼州的各项事宜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按照王雱与杨涵瑶的计划一步步地落实了下去。 第二批,第三批物资也纷纷到达了琼州岛,陈佩儿与史文博带着他们一岁半的女儿也到了琼州。 有了这两人的帮忙,文庙招生的事也能顺利地进行了。毕竟佩儿嫁人后,杨涵瑶便不让她再在身边伺候了,她是有文化的人,留在自己身边那是对人才的亵渎。 史文博在书院教书多年,已是个十分有经验的老师,有他坐镇,这琼州的教育事业也能顺利地展开了。 “佩儿,芸娘可好?”杨涵瑶抱着陈佩儿的女儿,拿着拨浪鼓逗弄着,惹得小孩子咯咯地直笑,“唉,本不该叫你和史兄来得,你们女儿这么小,正是离不开娘得时候。这琼州条件又艰苦,雀儿在这儿要受苦了,是我对不住你们了……” 654.第654章 方二娘又有创举 “大姑娘,您这是说得什么话?”陈佩儿梳着妇人髻,因着才生了孩子,这脸也圆了不少,“佩儿和夫君若不是得您照顾,哪有今日?” “唉……”杨涵瑶叹息,“我这也是被逼得没法了。来之前总以为这琼州乃犯官流放之地,想来认字的人是不缺得。可来了这儿才发现,这里目不识丁的人太多了。” “官府的书吏我又不能支使,身边少人帮助,只好把你跟史兄叫来了。若不是芸娘得留在老太太身边照顾得话,我都想把芸娘叫来。如今你相公虽是来了,可这文庙还却一位能担任山长的人,倒不是说史兄学问不够,而是他还是太年轻了,山长一职若不是德高望重者,恐怕也镇不住。” “姨姨,吃,吃吃……”史文博与陈佩儿的女儿史雀云伸着粉嫩的小手指着桌上的冰冻饮料,嘴边流着哈喇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杨涵瑶,手指塞在嘴里,一副小馋猫的模样。 杨涵瑶轻笑了一声,捏了捏史雀云的小脸蛋,道:“你这小馋鬼,这东西你可不能吃,吃了要坏肚子咯!” “雀儿,不得无礼!这是郡主,要叫殿下!”陈佩儿看着女儿那谗样着实无语。也不知这孩子像了谁,她与史文博都不是好吃之人,可偏偏这女儿,明明才一岁八个月,自打断奶后,这馋劲就出来了,看见什么都想吃。 “嗳,别……”杨涵瑶看了一眼陈佩儿,“你骂她作甚?咱雀儿还小呢,啥都不懂!” “可大姑娘,她……” “不碍事地……”杨涵瑶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却觉得自己腿上一阵湿漉漉地,抱起小雀云一看,乐了,“你这讨债鬼,不给你吃东西就尿我身上?着实该打!” “姨姨,吃吃,吃……”小雀云还指着桌上的东西,陈佩儿赶忙把她从杨涵瑶那儿抱过来,在她屁股上使劲打了下,道:“你这孩子,怎么可以尿大姑娘身上?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哇!”小雀云被打疼了,再看着自己娘亲凶狠的模样,吓得哇哇大哭。 “好了,佩儿!”杨涵瑶赶忙又把小雀云夺过来,“舒云,去,打些水来,孩子尿了,得洗洗。” 说着便要去解小雀云的衣服,陈佩儿哪敢让杨涵瑶来做这些事,忙接过小雀云道:“大姑娘,还是让我来吧。” “嗳……”杨涵瑶倒也没坚持,摸了摸小雀云的头,道:“雀儿不哭,乖哈,姨姨让他们给你做蛋羹吃,好不好?好孩子就不哭,姨姨给蛋羹吃。” 小雀云抽泣着,可一听到蛋羹两字,那泪花儿便止住了,抬头望着杨涵瑶,道:“不可(哭),不可,吃,吃……” “真是个小馋猫!”杨涵瑶刮了下她的小鼻子,把她还给陈佩儿,道:“好啦,别绷着个脸了,这么严肃,雀儿都被吓坏了。”说着捂嘴笑了起来,“跟个后妈似得。” “让大姑娘笑话了……”陈佩儿脸红了下,给雀儿解开衣服,舒云热水也打来了,一边给孩子洗着屁股,一边道:“唉,这孩子也不知像了谁,这嘴巴馋得,我跟相公都不是好吃之人,这孩子却跟饿死鬼投胎似得,没断奶前,我一晚上得喂她好几次,脾气也大,稍微慢点就哭得跟什么似得……” “小孩子懂啥?饿了,不舒服了,她就得哭,不然咱们做大人得怎么知道她们饿了?” “大姑娘说得是……”陈佩儿给雀儿换好衣服,忽然笑着问道:“大姑娘,你可有信了?” “什么信?”杨涵瑶莫名其妙,可见到陈佩儿笑得一脸暧昧,目光还在自己腹部扫来扫去,顿时便明白了。 脸一红,道:“你问这些作甚?” “哎呀……”陈佩儿摇头,不以为然道:“这生孩子乃天经地义之事,这儿都是女儿家,大姑娘害羞什么?” “你这妮子!”杨涵瑶脸红到了脖子,“嫁人了胆子就这么大了?对了,我听说方二娘上个月怀上了?” “嗯,怀上了……”陈佩儿的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杨涵瑶嘴角抽了下,该不会方二娘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吗?怀个孩子也能折腾出花样来? “她又做什么事了?” “唉,大姑娘不愧是方姑娘的至交……”陈佩儿叹息了一声,“那方二姑娘可真是胆大呢!她诊断出有了身孕后,不在家好好养胎,整日坐着热气球在常州城满天飞,还说这是您说得,这叫什么胎教……” “什么?!”杨涵瑶只觉脑中“嗡”得一声,一个响雷在上方炸响了,“她,她怀着身孕?还去飞天?还说是我说得?” 嘴角抽搐了下,自己这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么?好像自己是跟方袭阳说起过胎教的事儿,不过那都是闲聊时随口一说得,没想到这货居然记住了,而且现在还打着自己的名头…… 想到方大老爷那黑如锅底的脸……还有曹氏,叶家的长辈们……杨涵瑶打了个哆嗦,方二娘啊,方二娘你可千万别乱来啊!不然我这辈子都不敢回中原了,回去地话非被你那一家子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是……她说孩子要从娃娃抓起,在娘胎里时就得好好教育,说这都是您跟她说得……” “我的天……” 杨涵瑶捂脸,她真要哭了。这个方二娘的神经到底是怎么做得啊?自己可没让她一个孕妇去做飞天这样危险的事啊! “快!”杨涵瑶对舒云喊道:“给我研磨,我要写封信给她!这家伙,她这是要害死我啊!这孕妇怎么能做这种事,都这么大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不动脑子!” 杨涵瑶急急忙忙地写了一封信,好在商队的船还没走,可以让他们把这封信带给方袭阳,这家伙,真是服了!生个孩子也不安稳……” “对了,大姑娘……”陈佩儿忽然插嘴道:“胡姑娘也怀上了,她说等她生了,就带着孩子与她相公一起来琼州看您。” “淑修?”杨涵瑶眼中泛起一丝思念,“说起来淑修自打嫁人后,我与她都好两年没见了。她真要来琼州?” “是呢!” “那真太好了!”杨涵瑶听到儿时的伙伴要来,心里自然高兴,“她还有多久生?” 陈佩儿轻笑,“大姑娘,这才怀上呢,哪有这么快?倒是您,她们都要做娘了,方三娘马上都要嫁人了,您这孩子还没生,得加把劲了!” 655.第655章 阿郎入城 有了符山的帮助,很快崖城周围大大小小的峒都知道琼州来了不得了的人物。不仅身份尊贵还很有道义,符山峒里派出的青壮去给汉人干活真得拿回来了雪白的上好精盐,而且还把峒里5到15岁的孩子都送到了汉人的书院去学习,不仅不收钱还给饭吃,给衣穿。 这几个消息从符山那传出后,整个黎族都沸腾了。他们以不亚于后世传媒的传播速度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四处宣扬,从崖城附近向四周辐射,才短短一个月,整个岛上的黎人与高山人便都知道了这消息。 于是在十一世纪的海南岛上出现了奇特的一幕:无数的黎人,高山人以及从东南亚等地移民而来的其他少数民族成群结队,欢天喜地地从大山里走出来,奔着崖城而去。 这场面很是壮观,很有点后世农民工进城务工般的味道。在通往崖城的路上往往可以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同服饰,装扮的各族青年操着不用的语言欢聚一堂,浩浩荡荡地朝崖城进发。 好在王雱早就把这消息通知了下去,否则见到这多外族青壮拉帮结派地而来非得吓死城头守卫不可。 尼妹,这多人过来,不是来打仗地难道是喝酒地?好在王雱为人虽孤傲可却是个仔细的人,早早便吩咐下去,还拨出从京城带来的侍卫前去维护。 系玛阿郎便是这其中的一员,他是高山族得,今年也就十五岁。自打听说崖城这里干活能拿到上好的雪花盐,包吃包住不说,还给发衣服,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们高山人的生活比黎人还苦,听到这回来坐镇琼州的是一位驸马,年轻能干,对他们这些外族人也十分地好,给出了许多便利。 除了做工,听说还5到15岁的孩子还能送去文庙学习汉人的文化,不收钱,给吃给住得,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开始大家伙还不信,可当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拿着白花花的盐回来后,他们寨子里的人都疯狂了,看来这回汉人是真得想跟他们和好了,而不是把他们当成异族来看。说来也气人,大家都是大宋的子民,可这天下皇帝是汉人,当官地也大多是汉人,他们这群流落在这荒岛上的人似乎已长期被遗忘了。 这回来的驸马看来是个明白人,既然消息属实,这么好的事从天而降若不去得话,岂不真成汉人嘴里的傻儿了? 他们高山族的汉子也是很讲道义得,如果这驸马长期能给他们这样的待遇,那他们也会认认真真地给汉人干活。毕竟,说到底大家也没什么真得深仇大恨,无非都是穷闹得,大家还都是大宋的子民嘛! 系玛阿郎想得很简单,学汉人的文化他觉得自己是学不了了。汉人的文化太博大精深了,自己都十五岁了,还比较笨,去了课堂那也是要闹笑话得。 虽然去读书也有饭吃,可比起每月白花花的精盐,还是精盐实在点。那样阿妈也会高兴些,不用那样辛苦了。至于读书,让阿弟和阿妹去读吧,他们一个才9岁,一个才七岁,去干活也没人要,去读书的话不仅能学到汉人的文化还能省了家里的口粮。 怀着这样的心情,系玛阿郎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与寨里的十来个青壮结伴而行,从遥远的临高出发,整整走了一个月才走到崖城。 一直到了崖城,看着眼前这高大巍峨的城楼,系玛阿郎与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不过以他们的眼光来看,这崖城的城墙的确称得上巍峨高大了。 王雱等人入琼州也有三个月,眼下已到了秋天,这城墙只是稍微修缮了一下,主要原材料的供应跟不上,还因每年的台风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这城墙也就比杨涵瑶等人刚来时稍微好点,是按段修缮得,这入城处修得比较精致,全是用得红砖水泥浇铸地。 上面还修了炮楼,炮台,碉堡,入城处的字全部是王雱提写得,这些刚来的少数民族兄弟没看到其他地方,不知这内里的实际情况,所以他们感到地就只有震撼了。 这也是王雱使得一个小小的把戏。一来这出城入总算个门面嘛,总得先弄好;二来嘛,也好震慑下这些山里来的少数民族,让他们瞧瞧汉民的厉害。 “这是天神的杰作!”系玛阿郎与他们的小伙伴何时见过如此壮观的人类工程?若不是看守的侍卫拦着,他们都恨不得冲上去抚摸一般,然后顶礼膜拜了。 再看城门下站着的侍卫!乖乖,这打扮也够神气,虽是藤甲,藤盔,可手中拿着的长矛矛头银光闪闪地,一看就知这矛头锋利地很。只是这矛头与他们平日见到汉人所使的矛头有些不同,上面开了三个口子,看着很是怪异,也不知为何做成这样。 嗯,他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就是许多的汉人看这矛头也觉得奇怪,为何造型如此怪异?呵呵,三棱军刺的造型他们当然不知道了。这小小的一个矛头可是集中了人类千百年的智慧沉淀而成。 捅进去,没捅死你,这弄出的口子若不使用上缝合术,那放血都能放死人。否则三棱军刺又怎会如此大名鼎鼎?在后世军队中还在使用着?经典就是经典嘛! 经过侍卫的盘问后,系玛阿郎与他的弟弟妹妹和小伙伴们入了城,被带到了一个棚子下面,那里架着几个大锅子,食物的香气弥漫在这里,系玛阿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一路走来很是艰辛,他们高山人都是依海而居,最擅长地不是狩猎而是渔猎。这样风尘仆仆迎着日月星光赶了一个月,带出来的干粮早就消耗地差不多了,就在快到这里的两三天前,他们吃完了最后一条小鱼干。 这就说,他们这两三天都是饿着肚子走过来得,肚子里除了清水和路上挖到的些许野菜,那真是空空如也了。 如今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个个都被勾得不行了。探着脑袋快速地看了一眼,更是激动地不行了。 是白米粥,上好的白米粥。他们高山人与黎人不同,是一点都不会耕种,想吃大米都得拿海货来换。可汉人狡诈,总是欺负他们,所以这米粥在他们那儿可是只有生了病的人与刚生过孩子的女人才能享用。 一般的人都是舍不得吃得。这几年光景还好些了,因为汉人种了一种叫作红薯的东西,这使得他们不用天天都吃海鱼或者野菜了。 那红薯味道也不错,就是天天吃得话,有些泛酸,肚子也有些胀鼓鼓地,很不舒服。 “阿哥,粥,是米粥……”七岁系玛兰溪看到锅里的东西后再也忍不住了,她本就小,饿了两天这实在受不了。 得亏这些高山人主食都是以海鱼,海鲜这些蛋白质含量较高的食物为主,大量蛋白质的摄入使得他们身体要比汉人强健得多。 不然就这么饿着还得赶路,非得饿死不可。系玛兰溪年岁还小,自然不懂什么规矩。其实这些少数民族都是比较豪迈地,只是在这岛上与汉人一起生活久了,多少也知道点汉人的忌讳。 虽然不屑,可如今他们是为了白花花的精盐来得,又入了这城,刚刚城门口的侍卫的武器也不是吃素得,自然收敛了一些。 “阿哥,我要吃,我饿!”系玛兰溪说着就跑向了锅灶那儿,系玛阿郎大急,大喊道:“阿妹,回来!这是汉人的地方!” 系玛兰溪哪里还听得见这些,年岁还小的她真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单纯的时候。她只知道自己肚子饿,非常饿,这米粥她自打出生来就吃过一次。 这味道让她记忆深刻,如今又饿着肚子,她再也受不了了。系玛阿束看到妹妹跑了,也忙追了上去,他也好饿了!好吧,这就是两个小屁孩,肚子饿了自然要吃,哪里还听得见兄长的呼喊? “蒋姐姐,这两孩子说得是什么啊?叽叽咕咕地,一句也听不懂。翻译官也不知道去哪了……” 许晴看着眼前这两个穿着明显有别于汉人服饰,皮肤黝黑的小孩,只见他们叽里呱啦,又是甩手又是跺脚地,可自己却是一句都听不懂。 “这还用问?”朝着女汉子方向发展的蒋璐毫不忌讳地卷着袖子,把老爹说得什么“三从四德”早早扔到了脑后,露着雪白的小手臂,头上包着布巾,抄着马勺给两个孩子盛了两碗米粥,又放了点咸菜上去,道:“饿了呗!” “唉!”许晴叹息了一声,“他们出门怎得也不多带些干粮?好在先生心细,让我等在此处设粥棚,这人一波波的入城,可却个个跟饿死鬼似得,这一个月都吃了多少粮食了?” “他们有得都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得,这一路风尘仆仆地,其他地方的汉民可不会施舍他们,好不容易走到崖城,当然饿了!” 蒋璐看着刚刚领到粥的小孩把粥举起,冲着另一群人叽里咕噜地大喊着,略微一想,便对着那群人挥手喊道:“肚子饿了就过来喝些粥吧,不收钱得!”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 656.第656章 阿郎的见闻(上) 虽然双方的语言不通,不过蒋璐释放出的善意却是让系玛阿郎与他们的小伙伴们都感受到了。他们走了过去,都领到了一大海碗的白米粥和一些咸菜。 白粥里混了一些红薯,平日里吃到厌烦的红薯与大米放在一起煮后,阿郎觉得是这样的香甜。又尝了一口爽口的咸菜,当那咸咸的味道在味蕾上绽开时,阿郎忍不住都想哭了。这咸菜太好吃了…… 正吃着,又见一伙人被领了过来,看打扮应该是黎族的。刚刚给他和小伙伴盛粥的汉家姑娘同样也冲他们招了手,然后大家都有粥喝了。 阿郎观察了下这个好心的汉家姑娘,只见她皮肤白皙且细嫩(相对高山人,蒋璐妹子来这岛上已被晒成黑人了)一双眼睛大而亮,穿着一身杏黄色的汉家服饰,头上简单地插了一支银钗,笑起来时,脸上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很是甜美。 “她真好看……”阿郎的脸有些发红,“比寨里最好看的阿鱼还好看……”见到蒋璐的目光投向自己时,阿郎忙低下头,心,不受控制地扑扑直跳,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时,眼前这个给自己粥喝还冲自己微笑的汉家姑娘一下子就打动了他的心。 喝完了粥,肚子里总算觉得好过些了,看见阿妹与阿弟把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地,刚刚还陷入在少年情怀里的阿郎顿时感到一阵心酸。 他们高山人实在太穷了,这大米好多人人一辈子都吃不上,就算是有喜事,大家能分到到得也只有一小碗,还很稀。哪像手里的这碗粥,又浓又稠…… 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粥,还剩下小半碗,又侧头看了看还在舔着碗底的弟弟妹妹……阿郎咬了咬牙,把自己的粥分给了弟弟和妹妹。 才分到好,自己手里的碗忽然被人夺了过去,阿郎一惊,刚要发作,转头却看到是那位善良美丽的汉家姑娘。只见她脸带微笑,一双眼儿眯起,像月牙儿般,对自己说道:“……” 阿郎听不懂姑娘说什么,可这姑娘的声音就如她的人一般,很是好听。忽然就觉得懊恼了,这样美丽的阿妹跟自己说话,自己却听不懂,看来以后一定要学会汉人的话,以后就能跟这个阿妹说话了。 正走着神,却见刚被姑娘拿过去的碗里又添满了粥,再看自己的弟弟与妹妹,还有其他小伙伴们,碗又被添满了。 真是善良的姑娘啊! 阿郎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吃着粥的时候,时不时地偷偷去瞄那汉家姑娘,当目光触及时忙又避开,心不受控制地狂跳,“她刚刚对我笑了,她对我笑了……” “蒋姐姐,那个人怎么一直偷偷看你?”许晴眼尖,早就发现到了这山里少年别扭的行为,捂嘴偷笑道:“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死妮子!”蒋璐瞪了许晴一眼,道:“少胡咧咧,快干活!” “嘻嘻……”许晴嬉皮笑脸地继续揶揄道:“这少年虽然黑了点,可这五官还不错呢!” “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好姐姐,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行么?”见蒋璐真生气了,许晴也就闭上了嘴,可心里却再偷乐,没想到蒋姐姐居然会这么害羞。这可是新闻,晚点告诉其他姐妹去。 阿郎喝完了粥,很快地刚刚领他们来到这棚子的人又来了,后面还跟了好几辆骡子拉着的车,让他们都坐上了车,然后便朝着城里而去。 坐在车上的阿郎忍不住回头看了蒋璐一眼,可这一看坏事了。只见那汉家姑娘不知怎得了,刚刚还一直冲自己微笑的她,当这次目光触碰时,忽然对着自己瞪眼了。 阿郎心里咯噔了下,难道是自己刚刚粥喝太多了?阿妹不高兴了? 带着忐忑的心情,阿郎被人领到了一排房子前,在一个懂他们高山语的人的告知下,他们被领进了一个屋子,说是得洗澡。自己的妹妹则被领去了边上的那个屋子。 这屋子里没什么东西,只有有个大池子,热气腾腾得,他与他的小伙伴们每人被发到了一把刷子和一块叫作肥皂的东西,说是要把身上刷干净,否则这多人住在一起容易生病。 有几个人很是抵触,说汉人这是在侮辱他们,甚至还动起手来,结果被几个强壮的汉人一顿打,然后告诉他们,如果不照办,那就不用来了。 这是郡主的意思。知道嘉宁郡主吗?那是先帝的女儿,现任天子的皇妹,是大宋的公主,还是大宋最有学问的人之一。 郡主说了,这身体要洗干净,这头发也得洗干净,不然这多人在一起那是要生病得。 瘟病知道不?不洗干净地话很容易闹瘟病。这些少数民族其他不懂,但对于瘟病还是知道得。一听说不洗干净这多人住一起会闹瘟病那都吓到了。 虽然他们好战好打斗,可看着这些侍卫手里闪亮亮的刀,再想到雪白的精盐以及入城的那顿白米粥…… 咬了咬牙,忍了!听说在这儿干活得话,以后天天都能吃到那样的白米了。再说不就洗个澡么,当今个儿是当新郎新娘了。洗就洗呗,这池子里可都是热水,比用冷水洗舒服多了。 刚刚还有个人示范了下这肥皂的使用方法,只见那人拿着肥皂打了点水,搓了搓,结果就搓出了许多的泡沫出来,很是神奇。 等他用清水过过后,只见刚刚还有些脏兮兮的手就变得很干净了。 肥皂的神奇让这些山里人的抵触少了不少,对洗澡也就不那么排斥了。 乖乖地脱下衣服,一个个下了池子。他们这边刚下池子,那边就有人来收了他们的衣服,急得又有几个人冒了出来,可这会儿忽然从外面来了一个黎人和一个高山人。 “大家不要急,这些衣物上都有跳蚤,不能穿,会传染瘟病,要拿去烧了!”那黎人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道:“看见没?这里发衣服得,我这身上的衣服可都是新作得,这都是郡主的恩德啊!” 那高山人也重复了一遍这话儿,听到有自己的同胞这样说,阿郎与他们的小伙伴们顿时安心了不少。看着自己同胞的变化,一时间对未来充满了期盼:他身上的衣服可真好啊! 657.第657章 阿郎的见闻(中) 洗好了澡,把身上都搓得干干净净地,阿郎与他的小伙伴相互打量着,发现大家都白了不少,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这场景在澡堂里的各处上演着,一群光着屁股的大老爷们相互对看,既滑稽又诡异。就在大家互相欣赏着时,刚刚那两个来劝说的黎人与高山人又来了,身后还跟了好多人,手里捧着衣服。 自己与自己的小伙伴们都领到了一套衣服,都是按照高山人的服饰制作得,连脚下的鞋子都不意外。 唯一不同地是,这些衣服要比他们身上之前穿得好太多了。阿郎摸了下那布料,惊愕地发现居然是黎人织得那种贝吉棉布,这可是很珍贵的东西啊! 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换上,一群人又左看右看半晌,互相打量着,系玛阿束拉着哥哥的手,对着自己的新衣服比划了下,笑眯眯地道:“阿哥,你看,我这衣服好看么?” “好看。”阿郎点点头,转而又自言自语道:“不知阿妹她们会分到衣服么?” “这你就放心吧!”发衣服的高山人热情地介绍道:“我来这崖城已有一个多月了,发现来这里的阿妹穿得比咱们都好。听说这回来得郡主很受天子宠爱,带了不少的好东西来这岛上,她对女娃子好像特别偏爱,因此对阿妹们也特别照顾。” “那驸马更是在入城时就发誓,若不能带领岛上的各族百姓过上好日子,他这辈子就不回中原去了!” “那这郡主与驸马真是个好人。”阿郎点头,眼中生出一丝希翼来,汉人的本事不小,其实只要他们对他们这些外族人稍微好些,他们也不会闹事了。 “那还用说!”那高山人来了崖城一个多月,其他倒没怎么学会,对于汉人的那套倒学了不少。 只见他此时砸吧着嘴,侃侃而谈道:“这位郡主可了不得。我听人说了,这郡主并非真正的金枝玉叶,原本只是一农家女,后来因进献红薯与土豆有功,被先帝认作义女。” “后又弄了好多的事物出来,那可都了不得啊!看见入城那矛头了吗?那叫三棱矛,就是这郡主发明得。这矛头可了不得啊,听说这矛头一旦捅进去,若不用那位郡主发明的缝合术,那放血也能放到你死,用平常的手段根本不管用。” “啧啧……”好吧,这位高山族的老兄是个话痨,而且来了崖城好吃好喝一个多月后,彻底成了少数民族的发言代表。 每接待一次自己的同胞兄弟就要把这里的政策都讲一遍,然后昂着头夸耀下自己如今的生活是多么多么地美好。看着大家眼里露出的羡慕,这位老兄感到了一阵阵的满足。 “缝合术?”阿郎心里嘀咕着,这是什么东西?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那高山人指了指自己,“我叫蓝系虎牙,是从文昌来得。” “我叫系玛阿郎,虎牙大哥,在这里做工真得能吃三餐么?都是大米饭?” “那是当然!” 说起这个,虎牙又开始得瑟了,看着自己的同胞兄弟们也像在看一群土鳖,脸上带着一丝自得,“一日三餐,红薯白米饭,中午还有一顿荤得。听驸马说拉,只要咱们好好干,等明年就能顿顿吃肉了!” “现在只有鱼。哎哟,说起这捕鱼,这郡主真是天人吶!”蓝系虎牙越说越激动,“咱们高山人也算善渔猎了,可咱们那手段,啧啧,跟郡主的手段比起来,那简直……那简直……” 蓝系虎牙忽然说不下去了,他来崖城才一个多月,虽然也被强制地上了夜校,可对于汉人的文化他却还不精通,到现在拼音还没背全,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他眼珠子一转,看着系玛阿郎等人脸上的痴迷,心里有了计较。避重就轻嘛,话锋一转,道:“咱们以往捕鱼不是下海用手抓,就是撒网。可这郡主的手段了得,拖网知道吗?拖网?哎呀,看你这样就是不明白。等晚些时候你看见了就明白了。” “啧啧,真是天神般的手段吶……”虎牙说得唾沫星子乱飞,可对面那几个似乎也不嫌弃,听得津津有味。 “那一网上来,嗬,都是鱼啊,抵得咱们撒上几十网呢!不过这捕鱼的网子有说法,口子不能小了,听大家说这是为了以后不断有鱼吃,打上来的小鱼若还活着也得放海里去……” “虎牙,你又在这里吹牛?”一个汉人忽然走进来,对着虎牙喝斥道:“快带着人去食堂,马上开饭了。” “是,是,是,肖大哥,这就去,这就去!”虎牙操着生硬的海南汉话回道。 “走走走,今天托你们的福了,第一天来都有顿肉吃。对了,以后我就是你们这队的领队了,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都是高山族的汉子,咱们要互相帮忙,别给那些黎人比下去了。” 虎牙说着就冲着黎族那堆人努了努嘴,一脸地不屑。 那边给黎人发衣服的人似乎也是感受到了虎牙挑衅的目光,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回来,随后对着那队黎人道:“咱们都是黎族的好汉,我叫符奇,以后我就是你们的队长了。郡主驸马这么看得起咱们黎人,咱们干活可要加把力,别给那些高山人比下去了!” 顿了下又道:“谁要是敢偷懒,丢咱们黎人的脸,可别怪我不念同胞兄弟之情!” “放心吧!符大哥,咱黎人的汉子都不是孬种!怎么能被一群打渔的比了下去!” 阿郎虽然听不懂黎人的话,可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味却是闻得出来得。皱了皱眉,有心想问下虎牙大哥这是什么情况,可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道的,还是少说话,多干活吧。 一群人出了澡堂,看见自己阿妹也在澡堂外了,大家被喝斥着排成了一条长队,然后出了这个院子,转到边上不远处的另一个大院子里。 这个院子很大,建造地很精美,四周散发着阵阵食物的香气。 门口还站了两个人,一左一右,边上都有一张桌子,上面搁着一个大竹筐,每进去一个人就领到了一个长方形的物件,上面凹凹凸凸地被划成了几个格子,都是用木头做得。 除此之外,他们还领到了一双筷子,一把汤勺,一只木汤碗。 阿郎与弟弟妹妹们也领到了一套这东西,看着这奇怪的碗,阿郎与他们的小伙伴们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地,也不知怎么使用。 这时虎牙又冒出来了,道:“跟在我后头,这个方形木碗是用盛饭盛菜得,等会你给那个打饭得就行。” “我知道了,谢谢虎牙大哥。” “客气什么,都是自家兄弟。对了,以后吃饭就到这地方来,等会儿会有人来给你们做登记,登记完了会给你们发一个木牌,那个木牌不能弄丢了,以后吃饭,领衣服,发盐都只认那木牌子。” “嗯……”阿郎点点头,虽然心里还很多疑问,可他知道自己这么多问题一下子也是得不到解释得。不如静观其变,反正看虎牙大哥在这里过得也很滋润,只要认真干活就行了,那郡主与驸马既然是皇亲,那一定也是讲道义得。 阿郎想着,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蒋璐的身影,心跳不由地漏了一拍:不知那汉家的阿妹以后还能不能遇见呢?她也会来这里吃饭吗? 队伍缓慢地前行着,阿郎看大家领了饭都很有秩序地走到一张张小木桌前,安静地吃着饭。他瞄了眼大家的饭盒,顿时两眼直冒绿光,大米饭,真得是大米饭,是干得,不是粥! 虎牙拿着自己的木牌,走到打饭师傅那儿,拿着自己的木牌指了指身后的那群人,道:“马师傅,都是刚来的高山兄弟……” “知道了,知道了……”马师傅回道:“三个女娃,十六个汉子,今天新来得,上面都通知下来了。” 说着瞄了一眼虎牙,马师傅笑骂道:“你这厮,端的倒是精明。每次来新人了都来混一顿,好好好,看你这么积极地为知府大人做事,这肉短不了你得!” 说着拿着马勺从一个饭桶里舀了半勺子红烧肉给虎牙,笑道:“以后好好干,等猪仔都长大了,明年就能多吃些肉了。” “那还用说?”虎牙标准地是一个话痨,“驸马和郡主对我们这群外族人这么好,那没话说得,就是这个!” 他伸出大拇指比划着,又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咚咚直响,“我们高山族的汉子可不是孬种,谁对我们好,我们就认他是兄弟。” “什么外族不外族得?”马师傅的脸板了下来,“这话儿可犯忌讳,郡主最听不得这些话!用郡主的话说,大家都是大宋子民,都是同胞的兄弟姐妹,你这张嘴以后说话可当心了,别惹祸了。” “是是是!”虽然是训斥,可虎牙听了心里却暖暖地,终于不用被人当野蛮人看了。 想起郡主说得那句“同胞兄弟”,吃着这上好的白米饭与香喷喷的红烧肉,虎牙恨不得把命都卖给郡主和驸马了。 在这岛上生活这么多年了,何时自己与寨里的兄弟姐妹们过过这样的好日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PS:走过路过的大大们都给张推荐票吧,谢谢大家了!双月票最后一天了,阿痴厚颜再在这里求下月票!谢谢大家长期以来对膳食娘子的支持! 658.第658章 阿郎的见闻(下) 阿郎捧着自己的饭盒,现在他终于明白这饭盒为何做得如此古怪了。原来是为了盛放不同的东西用得。 红薯白米饭,红烧肉,糖醋海带,青菜豆腐,外加一碗海头发(紫菜)鸡蛋汤! 望着这丰盛的饭食,阿郎的眼睛湿润了。他今年十五了,可打从娘胎里出来,却从未吃过如此好的东西。那红烧肉与糖醋海带他尝了,居然还给他品出了一丝甜味,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想哭。 再看自己其他的小伙伴以及那群跟他们一起来的黎人和其他外族,大家吃着吃着就忍不住偷偷地掉起了眼泪。 压抑着地抽泣声此起彼伏着,而饭堂里的人似乎对这情形早就见怪不怪了,当初他们来时也是这模样,为这美好的食物流下了眼泪。 “没出息!”虎牙骂道:“这就哭了?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这才是头一顿,就哭,那天天吃这样的饭食,以后还不得成了阿妹了?” “虎牙哥……”阿郎嗫嚅着,“我是想起阿妈了,她年纪大了,走不动了,若能来这里……” 其他的人听了这话,心中都不是滋味,想起家中的老父母还在吃着苦,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虎牙训斥着,完全忘了自己刚入城那天,面对这丰盛的事物哭得比他们还厉害呢。 “好好干活,等赚了钱,回去给阿妈阿爹都作新衣服,吃大米饭!” “嗯,虎牙哥。” 一群人擦了擦眼泪,接着便以秋风扫落叶般的速度,狼吞虎咽着眼前的美食。 系玛兰溪吃得那小脸都快埋进饭盒里去了,一张才洗干净的小脸上沾满了红烧肉的汤汁,惹得大家一阵笑。 吃饱喝足后,大家又被领到另一间屋子前,被询问了自己的籍贯,年龄,特长,家中情况等,还被画了一张像,最后领到了一个木牌,正反两面都有字,只是阿郎看不懂。 过了很久以后,阿郎才知那木牌的正面写得是自己的姓名,反面则是自己的出生地以及民族。 领了木牌,还按了红手印,说是什么雇佣合同,自己也不懂那是什么玩意。但想着这多人来做工,总也不会坑了自己一个,再想着刚刚吃过的那些食物,心安了下来。 跟着虎牙从那屋子出来,又绕了几个弯儿,走到了一排木屋前,这里的木屋外面都竖起了木桩子,做了木门,门口还有几个守卫,只见虎牙叽里咕噜地跟那几个守卫说了一通话,还拿着木牌和几张纸给那守卫看。 那守卫看了后,对自己这伙人一一巡视了一遍,这才放大家进去。 “这就是咱们住的地方了,驸马说今年时间仓促,来不及造好房子了,让大家先将就下,等明年再给大家造砖房。” 虎牙介绍着,“以后进出这里都要拿木牌给那几个守卫看,不能硬闯,看见他们手里的武器没?那可都不是吃素得!” “喏,这里……”虎牙指着一个大木屋,道:“这里是给咱们洗澡的地方,边上有水井,记得,汉人很讲卫生……” “虎牙哥,什么叫讲卫生?”兰溪仰着头,眨巴着眼,很是疑惑地问道。 “嗯,这个卫生嘛……”虎牙的尾音拖得老长,说实话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只好道:“就是得勤洗澡,勤洗头,每天早上都得刷牙,洗澡,吃饭前后要洗手,要用肥皂打下。” “喏,这里是茅房,以后不准随地大小便,得到这里来方便……解手后也得洗手……” “啊!”系玛阿束叫道:“早就听阿妈说汉人规矩多,怎得这多啊?!” “这里规矩是多了点,可驸马和郡主也是为大家好,这样可以少生病。再说了,天天吃着大米饭,不就洗洗手,洗洗头,不准到处解手么?这算得了什么?比起咱们在海上风里来浪里去得,还吃不饱,这样的日子就像在天堂了……” “好了,别说了,我给你们分配房间。”虎牙走进一件小木屋,里面有两张上下床,还有一张桌子,四张木凳,一个架子上面放着洗脸盆。 床头上还有一个小包裹,打开后,阿郎发现除了刚刚在澡堂用的肥皂认识外,其他都不认识。 “这个是牙刷,这个是牙粉,这是刷牙杯。这个牙刷是用来刷牙得,先把牙刷打湿,沾上牙粉,就这样刷,明白了吗?” “要刷多久啊?虎牙哥?”系玛阿束问道。 “这个……”虎牙挠了挠头,道:“哎呀,就是把上下的牙里里外外地刷下,再刷下舌头就好了。这牙粉可好用了,用过一次就离不开了,你看我这口气,现在多清新……”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来了几个汉人,问道:“谁叫系玛阿束,系玛兰溪?” 用得是高山人的语言,阿郎等人都能听懂。一听来人点了自己弟弟和妹妹的名,阿郎不由一阵紧张。眼睛看向虎牙,眼里是不知所措。 “别慌……”虎牙安慰道:“你弟弟妹妹要去读书,不在这儿住。” “什么?!”阿郎惊讶道:“那,那怎么行?” “谁是系玛阿束?系玛兰溪?”汉人又在催促了。 “我,我是系玛兰溪……”七岁的系玛兰溪一点都不怕生,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那汉人把系玛兰溪打量了一遍,笑道:“是个女娃,好,郡主就喜欢女娃。系玛阿束呢?” 阿束也走了出来,道:“我是系玛阿束……” “嗯,在这里按个手印,跟我们走吧。以后你们就是文庙的学生了,学了汉家的文化,以后回到山里要好好跟大家说说,汉黎高不分家,都是大宋子民。” “虎牙哥!”阿郎急了,“他们要把弟弟妹妹带去哪儿?” 那汉人听到阿郎的声音,打量了阿郎一下,眼睛发亮了,走到阿郎跟前问道:“你是他们的哥哥?” “是。” “今年几岁了?” “十五。” “好一个少年!你也跟我们走吧!” “啊?!” 659.第659章 郡主晕倒了 眼看着年底将近,不知不觉中来到琼州已有半年多了,在一片忙忙碌碌中,杨涵瑶迎来了她在大宋的第十一个年头。 处在热带的海南岛此时却看不到任何记忆中的“年味”。不是大雪纷飞,不是万里冰封,不能堆雪人,也没有雪仗可打,这里长年的温度都平均在20度左右。哪怕已临近年底,这里的温度仍有10到21度左右。 在这样的季节里迎接新年,对于看惯了春夏秋冬的人们来说,着实还有些不习惯呢。不过既然身处琼州,不管天气如何,这年还是要过得。 辛苦了大半年的琼州各族人民也该停下脚步歇一歇过一个好年了。当然了,其他少数民族迎新年的日子与汉民不同,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与汉族的兄弟姐妹们一起欢乐。 所有来崖城务工的百姓全部都放了二十天的年假,这也符合这个年代的习俗,一般从年末最后的五天开始放假一直到出了元宵结束。 而每年这个时候也是杨涵瑶最嗨皮的时候,因为从年底的最后五天送灶神那天起一直到元宵结束,系统的商店是有二十天开门得。这是她搜刮东西,疯狂购买的好时期。 这段时间她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以及后世小市民的些许狡诈从各族同胞们的手里搜刮来了不少好东西,卖到系统里好好地让她发了一笔财。 要知道在后世,代表少数民族的古玩并不多见;而她来大宋快十一年了,陆续往系统里投了不少宋代的古玩,甚至是前朝得,因投放多了,然后这些东西也慢慢地变得不那么值钱了。 来到琼州后,杨大姑娘忽然思维散发,转动着眼珠子就把主意打到了岛上其他民族的同胞们身上。 当然,咱们杨大姑娘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虽是想挖些好东西,可吃相却要弄好看些。 现在盐不缺了,在第一个盐场建立起后,这大半年内又陆续建了几个盐场,现在每月琼州所产的海盐足够把全岛的人都做成腊肉还有多余得…… 只不过这些岛上的原住民们的价值观还没改过来,还很稀罕这种雪白的海盐。于是节操已所剩无几的杨大姑娘很无耻地拿着一小袋一小袋的盐从各族同胞兄弟姐妹手中换来了能带他们本民族的各种手工艺品,装饰品等…… 小小的一袋盐在杨涵瑶这儿几乎可以忽略生产成本,可换来的东西放到系统里,起步最少都是以几十万系统金币计算得。 如此一来,本来就没多少节操的杨大姑娘这下是把节操全丢光了。当然,以某货的性子,估计也不大会在意,因为她素来都觉得自己的节操还满满地呢。 趁着系统商店大开门的时候,杨大姑娘是大买特卖,有专门为自己准备的橄榄油,鸡精,姨妈专用品,还购买了一批粮食,作为备用粮。 远离中原,这琼州的建设一时半会儿的也看不到多大的成效,多准备些粮食总是好得。正所谓家中有粮,心里不慌嘛! 除此之外,还弄些婴儿,孩童用品,这是给陈佩儿的女儿,方二姑娘以及胡淑修得。 一连二十天杨涵瑶都是在大买特卖,狠狠地过足了一把购物的瘾,以至于家里的下人都怀疑郡主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为何最近都这么嗨皮呢? 年夜饭是一顿特别具有海岛特色的吃食,只是从小生长在内陆,又没经过后世饮食大融汇的王雱童鞋望着一桌子的海鲜脸都绿了。 要说来琼州什么最不习惯?有两点:一是天气;二是吃得。天天以海鲜海鱼为主打,又整日闻着腥咸的海风,王童鞋只觉得现在自己打个嗝都能从嘴里蹦出条鱼来。 不过没办法,眼下条件就是这样,要想过上以前的生活还得继续努力呀!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新年,岛上所有人都收到了来自琼州府发出的慰问品,一小袋盐,十斤海鱼,一斤猪肉,一篮子今年夏天刚种下的各色蔬菜。 面对着丰盛的年夜饭,许多人都哭了。在哭过后,便毅然决然地端起饭碗,疯狂地吃了起来。边吃心中边发誓,来年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干活,共创琼州美好未来。 这句话是他们新学得,整个琼州岛上到处贴着这样的标语:各族同胞齐心协力,共创琼州美好未来。 通俗易懂,哪怕是没文化的人也能整明白这话的意思。那意思透着的意思不就是“好好干活,跟着驸马郡主有肉吃”么? 出了正月,欢庆过后的琼州岛热闹不断,要春播了。杨涵瑶从系统买出的适合海南种植的红薯在去年已播种了一批,海南红皮全紫心红薯,海南红皮淡紫心红薯,海南红皮白心红薯,这些品种全是适合在此地耕种得,且口感不错。 像紫心红薯在后世那可是高档红薯,有价高的经济价值,平均每亩的产量在2000多公斤左右,搁在在这时代,每亩产量达到一千公斤到1500公斤不是问题。 比起现在海南岛上种的红薯,每亩产量一到两千斤来说已是质的飞跃。更何况紫心红薯这颜色多招人稀罕,卖到内陆就不是什么大路货了,而是红薯中的精品,可用来做糕点,颜色漂亮还纯天然。 不过杨涵瑶却没急着把红薯分出去,毕竟产量有限,还是再等一季收获再分种的比较好。 琼州虽穷,不过官府的建制还算齐整。找来了农学官,又加上几个在书院专门学习农学专业的学生,加上当地一批有经验的老农,在官田里开始了大规模的播种。 等到这一季红薯收获后,就可适当地发出红薯苗,然后渐渐普及整个琼州岛。 这日杨涵瑶正在官田给学生,老农和农学官讲着紫心红薯的种植方法与注意事项,甚至亲自下田示范着,当她直起身来的时候,忽然觉得一阵眩晕感袭来,眼前忽然发黑了,晃荡了几下,还没等她整明白过来是什么事儿呢,人就倒了下去。 这可吓坏了在场的人,舒云尖叫着跑到杨涵瑶身边,可她动作太慢了,就在一瞬间,杨涵瑶已倒在田地里了。 “来人,快来人!”舒云尖利的声音回荡在田地里,书院的学生全吓傻了,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完全呆住了。 几个农学官也是脸色发青,郡主晕倒了,郡主晕倒了,在给他们讲解种紫薯时晕倒了…… 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就只有这两句话,他们也呆住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舒云的声音又尖又利,催促道:“快,快去传太医,哦,不对,是大夫,快去叫大夫!” 说着便坐了下来,也不管泥土是否会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把杨涵瑶的头枕到自己腿上,又是拍又是掐人中穴,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看到那群人还愣在那里,她的火气也突突地直往头顶冒,“快去啊!郡主若出了什么事,你们谁担待得起?小心满门抄斩!” “哦,哦……”一个农学官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下官这就去!” 说完拔腿便跑,还好官田所在地离着衙门也不算远,这位农学官使出吃奶的力气,死了命地跑到琼州府府衙门口,略微纾缓了口气,随即憋足最后的力气大喊道:“快来人吶!郡主晕倒了!” 正在府衙处理着公务的王雱听到这喊声,心下一抽,忙站了起来,因用力过猛,眼前一黑,脚下晃荡了几下,忙扶住桌案,等缓过神来后,急匆匆跑出衙门,大声问道:“你说什么?!郡主晕倒了?人呢?人在哪?备马,快备马!大夫,大夫!” 王雱心乱如麻,惦记着杨涵瑶,这会儿已完全慌了神,胡言乱语地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脑中是一片空白,除了杨涵瑶就再没有其他了。 很快地,大夫被找来了,王雱一把拽起大夫,把他扔上马,也不管失礼不失礼了,自己也上了马,挥着马鞭就朝官田所在地而去。 一路狂奔,其实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可王雱却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漫长,汗水很快地就浸湿了他的衣衫发丝,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掉下来,他顾不上擦汗,心里只想着快点找到杨涵瑶。 那位大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见驸马如饿狼扑食般,像抓小鸡仔一样把自己丢上了马,自己趴在马背上,屁股朝上,既难看还很不舒服,人都被癫得七荤八素了。 “驸马,驸马,哎哟,慢点,慢点,老夫不行了……” 好在这种难受没持续多久,就在这位大夫忍不住快吐出来时,王雱已策马到了官田,下得马来,把他从马上弄了下来,抗着就朝杨涵瑶所在的地方而去。 那大夫刚刚是脸朝下,在马背上颠簸,可眨个眼儿的功夫,又觉天旋地转,自己掉了个个儿,又掉了个儿,然后继续脸朝下,在驸马爷的肩膀上继续颠簸。 “忍,忍,忍,我忍……”可怜的大夫使劲地憋着,吐在驸马身上那可就糟了…… PS:谢谢Am。Amber大大的打赏鼓励!谢谢各位大大推荐票的支持!弱弱地问声:推荐票还有么?(*^__^*) 660.第660章 要当妈了 “恭喜驸马,贺喜驸马!” 被颠得七荤八素地大夫总算是搞清楚了状况,当看到躺在舒云怀里的杨涵瑶时,他也吓坏了。顾不上胃里的翻腾,忙给杨涵瑶把脉,这一把脉,原本还战战兢兢的大夫立马转忧为喜,拱着双手贺喜道:“郡主这是有喜了!恭喜驸马,贺喜驸马啊!” 说完还不忘朝着北边作揖拱手了下,“贺喜官家,贺喜太后,郡主有喜了啊!” “你……”王雱愣住了,“我,我要当爹了?”说着上前抓住大夫的肩膀,不确定地再次问道:“王大夫,你是说,是说?” “嗯嗯嗯!”王大夫用力地点着头,“恭喜驸马啊!” “我,我要当爹了?”王雱恍若如在梦中般,呓语着,“我要当,当爹了?我,我和瑶儿有孩,孩子了?” 重重复复了好几遍,忽然他猛得跳了出来,跟疯子般在田地里又蹦又跳,“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我和瑶儿有孩子了!我和瑶儿有孩子了!哈哈哈哈哈!瑶儿,瑶儿,咱们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 “瑶儿,瑶儿?”王雱冲到杨涵瑶身边,可看到杨涵瑶双目紧闭,毫无回应时,刚刚的兴奋劲顿时消散,脸沉了下来,问道:“那郡主怎么会晕倒?” 说着便把杨涵瑶从舒云手中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看着杨涵瑶消瘦的脸庞,心疼地不行。 都是自己让她太辛苦了,她本就瘦,这怀了孩子岂不是身体更吃不消了?一时间,王雱心中喜忧参半了起来,都听老辈的人说,女人生一次孩子如在鬼门关走一遭,自己的妻子这么瘦弱,就跟个豆芽菜似得,这怀了孩子是不是不好呀? 他也不是一点医理都不懂,在书上也看到过妇人刚有身孕时体质会比较虚弱,不能受累。自己的妻子这才怀上人就晕倒了,这要到了生孩子的时候该怎么办? “回驸马,妇人刚有孕时会出现各种症状,嗯,这个就是郡主所著医术上所说得妊辰反应了。” “妊娠反应上可没说人会晕倒……”很显然,王雱童鞋是个博学的人,对大夫这种回复无法反映。 “驸马有所不知,这人有个体差异,每个孕妇可能出现的情况不同。郡主生于江南,来这琼州后,虽未出现什么明显地水土不服,可怀了身孕这症状就会明显起来。再加上这几日郡主都在田地里劳作,怕是辛苦了些,这才晕倒得。” 王雱点头,“那郡主她要紧么?她这么瘦,生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王大夫嘴角抽搐了下,郡主瘦是没错,可任谁见过她的神力与饭量都不会觉得眼前看似瘦弱的郡主是真瘦弱。 “回驸马,无碍得,郡主身体很好,定能为驸马开枝散叶得。” “这就好!”王雱略略放了点心,吩咐人去准备车马,准备带杨涵瑶回府休息。 这车马才准备好,杨涵瑶那边已悠悠转醒,抬头见到王雱的脸在自己跟前放大,又转动着脑袋四下看了看,眼中一片迷茫,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驸马,你怎么来了?咦,我怎么躺这了,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 “啊?” “你有了……” “什么?” 杨涵瑶一片迷糊,“什么有了?”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舒云的嗓子已有些沙哑,刚刚喊得太用力了,这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生自己嗓子已哑了。 不过这些小事与杨涵瑶的安危比起来,那都是毛毛雨了。听到杨涵瑶怀孕了,舒云甚至激动地都要流泪了,好像是她自己怀上了一般。 “郡主,刚刚王大夫给您把过脉了!是喜脉,是喜脉呢!恭喜郡主,您,您要当娘了!” “你……”杨涵瑶睁大双眼,“你说什么?我,我有了?” “嗯!”舒云用力地点头,杨涵瑶又看了看王雱,再看了看王大夫,脑中一片空白。 自己要当妈了?自己怀孕了?自己一个漂泊异世的灵魂终于有了真正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根了吗? 杨涵瑶越想越激动,眼泪慢慢浮现,模糊了她的双眼,世界的一切都变得朦胧。在那片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前世。 与弟弟手拉手着手一起去上小学,第一次带红领巾,第一次宣誓成为共青团员,第一次远离家乡去异地读大学,坐在火车里看着父母渐渐消失的身影,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弟弟哭了起来。 温馨且带点些许伤感的回忆片段不断在眼前闪过,忽然画面陡然转变,在自己的身体被那辆宝马车撞飞时,她甚至看到了自己在空中画了个弧线,自己短暂的一生在眼前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 在救护车一片声鸣中,父母,弟弟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越来越模糊,耳边是自己潮汐状的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随即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自己最后的一个念头便是:自己要死了,别了,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我可爱的小弟! 当她再次见到光明,世界重入她眼时,杨晓沫成了杨涵瑶。这世的亲人对她虽然很好,对她的意义也同样重要。可在这份亲密中,她总难寻找到属于前世家人的那份特有的亲密与温馨。 很多时候,当她游走在千年前的常州城,游走在古运河边,在德安桥上看着千年前家乡的风景时,她总会迷茫:我到底是谁?我是杨晓沫还是杨涵瑶?还是我本来就是杨涵瑶,杨晓沫只是梦一场? 身边的大宋风光是如此的真实,自己是杨涵瑶?可如果自己是杨涵瑶,那为什么自己又总觉得自己与周遭是这般的格格不入?是什么让自己这样地格格不入?是了,自己应该是杨晓沫,杨涵瑶才是一场梦…… 我到底是谁?她时常这样困惑着,迷茫着,想到后来脑子就成了一团浆糊。 双手不自觉地捂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个小生命正在孕育着,自己要当妈了,自己要当妈了!自己有孩子了!来大宋第十一个年头,老天送了自己一件最最最珍贵的礼物! 这个孩子是这个世上真正与她从血脉到灵魂都相系的,过往的一切如电影般放过,这一刻,杨涵瑶泪流满面,心灵某个空荡的地方终于不再疼痛,孩子填补了她心中对前世亲人思念的空缺,她终于不再孤独了…… 661.第661章 家人来了 杨涵瑶怀孕的事很快传到了王家与杨家与宫内。杨李氏与吴氏高兴坏了,二人一商量决定亲自到琼州来,头次怀上的新心腹对这事儿都没什么经验,特别是两个小年青,若不知轻重地伤了孩子可不好了。 太后得知此事后也是大喜,就好像她要有亲生孙子般。在宫里左挑右挑地,经过层层筛选,终于选了五六个经验老道的接生嬷嬷,准备派到琼州来伺候杨涵瑶。 最夸张地是她居然还下了道懿旨,连奶妈都提前预定好了。这么一来,全大宋的人都知道杨涵瑶怀孕了,在感叹郡主受太后宠爱的同时,一些穷苦人家的妇人也动起脑子来,准备去应选奶妈。 赵曙知道这事后也下了道圣旨,除了赏赐了不少的好东西外,还派了两个御医来琼州。这份荣耀再次让不少人嫉妒地红了眼睛。 除此之外,其他皇亲国戚,朝中大臣也纷纷送了贺礼到王家,太子也送了一份贺礼,都是孕妇吃得各种补品。 现在还是太子的神宗陛下对于这位皇姑十分地有好感,杨涵瑶在他眼里是个十分神奇的人,看着大宋一****的变化,他时常为自己的姑母是女子而感到遗憾。若是男子就好了,就能入朝为官,有这样的良臣辅助,就算不想成为明君都很难呢。 而且在父皇受皇爷爷猜忌的那段时日里,也就这位姑母与福康姑母不避讳,处处维护,否则这日子还不知要怎么过呢。 半个月后,吴氏与杨李氏到了琼州,一起来得除了宫里派出的人外,还有几个王氏一族的族人与杨氏一族的族人,都是家里的族长派出来得,都是在照顾孕妇方面十分有经验的妇人,还有家人们的各种祝福。 杨涵瑶得知杨李氏与吴氏要来时十分高兴,可随即又有些担忧起来。琼州如今的条件还很艰苦,她们来了这身体吃得消么?一个长期生活在内陆的人,来了这海岛会有许多的不适应得。 可担忧也没用,吴氏与杨李氏已经来了,除了多让她们吃些混合了中药材的强身丸也没其他办法了。 杨李氏与吴氏都是头次来琼州,头次见到海岛风光见什么都新鲜,这儿瞅瞅,那儿瞅瞅地,一群长期在宫内生活的嬷嬷们也没见过这风光,感觉什么都新鲜。 杨涵瑶早早就在码头等候了,见到杨李氏那刻,杨涵瑶红了眼睛。 “亲娘……” “好孩子……”杨李氏抹了抹眼泪,“让亲娘好好看看……” “怎么这么瘦?还黑了不少……”吴氏也打量着杨涵瑶,见到杨涵瑶比离家时似乎看起来又瘦了不少,顿时急了,急急问道:“可是害喜害得厉害?这哪怕吃不下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多吃点啊!” “亲家说得是!”杨李氏拉着杨涵瑶左看右看得,又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臂,心疼地说道:“怎么瘦成这样了?还好我跟亲家来了,你这头胎一点经验都没,可不能依着心上来,瞧你这脸瘦得都快没了。” “嗯,不错!”吴氏在旁用力地点头,“这回我带了几个家里的厨子来,听说这岛上什么都没,连鸡都没有,我带了不少的老母鸡过来,以后每天宰一只炖汤给你喝。” 杨涵瑶脸黑了,顿觉亚历山大有木有?瞧吴氏与杨李氏这架势,不把自己喂成个小胖子她们就绝不罢休。 其实自己根本没少一两肉,只是这琼州日头太毒,晒黑了倒是真得,可在长辈们的眼里,估计看小辈永远都是瘦得,就跟自己前世的奶奶一样,自己根本没瘦,可一段时间没见,她老人家总说自己是不是学人减肥去了,怎么这么瘦…… “婆婆,亲娘,这琼州日头毒着呢,咱们回府再说吧。” “对对对!”吴氏点头,“这风大,雱儿快搀着家媳,这车可要赶稳了,头三月胎儿不稳,处处得当心了。” “是,娘。” 一伙人回到了琼州府,看着这里艰苦的条件,吴氏与杨李氏都被吓到了。 哪怕杨李氏出生穷苦,可看着琼州这条件,这还不如他们小李村吶! “大姐儿,你,你们就住这儿?”杨李氏不敢置信地问道。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后堂还是不错得。这大半年来这里已大为改观了,您还没见孙女刚来这时,那才叫落破呢……” 说到这里,杨涵瑶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已看见杨李氏眼里的心疼,忽觉自己这张嘴怎么这么不省事呢?这不是让她老人家担心么? 忙转移话题道:“阿弟可好?” “好,好着呢!”杨李氏点头,“天天去东宫当值,陪太子一起读书,很受太子器用。” “对了!”杨李氏顿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护身符,道:“这是你阿弟为你求的平安符,他让我对你说,公事繁重,不得离京入琼来看你,让老婆子代他替你问好呢。” “贤哥儿也长大了啊……”杨涵瑶感道:“这做事越发老道了。” “呵呵,家媳不用担忧贤哥儿,我看你那阿弟啊,就是个人精,他不算计人就不错了,哪能给人欺负了去?” 吴氏捂嘴笑道,随后又正了脸色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心养胎。对了,你和雱儿分房没有?” “啊?”杨涵瑶傻眼,红了脸道:“婆婆你问这个作甚?” 吴氏一看杨涵瑶这表情就知道小两口还睡一个屋里,顿时急了,“你有了身孕怎么还不分房睡?这要伤了孩子怎么办?”说着又回头瞪了王雱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我孙子要出了什么问题,非收拾了你不可。 王雱打了个哆嗦,忽然有种淡淡的忧桑涌上心头。都说隔代亲,媳妇有了身孕后,他感觉自己在母亲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从接到人到现在,都没人问自己好不好,尽围着自己老婆转了。 呜呼,哀哉!吾等男儿降为家中三等公民了…… 杨涵瑶忙道:“儿媳不懂事,不知……” “所以我跟你亲娘来要过来,就知道你们不懂这些。”吴氏说着又看了看王雱,对他使了个眼色。 王雱莫名其妙,母亲对自己使这眼色啥意思?又见吴氏对自己努嘴,明白了,这是叫自己出去呢。 闷闷地应了一声,出了房,回头看了看,却见自己老娘起了身,来关门了。 一下郁闷了,她们婆媳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自己面说得? 可母亲大人下令了,自己也不能违背,只能按住心中的郁闷与好奇回到前堂安排大家的住处去了。 等王雱走了,吴氏这才拉着杨涵瑶的手,低声问道:“家媳,你最近没和雱儿同房吧?” 杨涵瑶只觉天空响雷阵阵,再看自己的祖母也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还道:“你这孩子,脸红什么?快,告诉亲娘和你婆婆,最近有没有做那种事儿?” “婆婆,亲娘,你们,你们说啥呢……” “还装傻!”杨李氏撇嘴,“就是那种事!” “周公之礼!”吴氏接着杨李氏的话头,索性就把话儿挑明了,然后二人便直勾勾地望着杨涵瑶。 “没,没有!”杨涵瑶的脸红到脖子跟了,被长辈问这种话,着实不好意思。谁说古人保守来着?事实上,在这种事上,她觉得古人的行为远比现代人大胆,还很科学。 比如婚前性教育,每一个出嫁的姑娘或者要娶老婆的人,长辈都会给一本书,图文并茂地,里面详细地记录了周公之礼的种种注意事项,还配有各种图画。 就算是穷人家,没钱买书,看不懂字得,也会有长辈口述,一代代传承下去。在古人的眼里,夫妻同房合乎天理,食色性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只有过度的那才叫YIN乱,是不合天道,不可取得。 杨涵瑶出嫁前已被宫中嬷嬷这样耳提命面的教育了一番,不过就算他们不这样教育,身为后世信息大爆发时代而来的人,这点常识还是有得。 比如孕妇该注意的事项,虽没生过孩子,但后世乃信息大爆发的时代,电子传媒发达,这里听一句,那里听一句地,林林总总地加起来,哪怕是个没生过娃的闺女也能会知道头三月不可同房,等四到七个月中可适当同房。 “相公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也读过几本医术,我也略懂岐黄之术,不会不知轻重得。婆婆和亲娘放心吧。” 听到这话儿,吴氏与杨李氏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地笑容。吴氏拉着杨涵瑶的手拍了拍,道:“好孩子,婆婆知道你是个懂事得,不会没轻没重得。可雱儿就说不准了,懂是一回事,做起来一回事,他们男人啊,在这种事上自制力差,雱儿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我就怕他没了轻重伤了你跟孩子。” “要不给雱儿安排个通房丫头?”杨李氏在旁说道:“我这回也挑了几个模样好得的丫头过来,都是很小就进府得,模样好,性子也好,你怀孕到生产还得好长时间,这男子哪憋得住,可别被外面的狐媚子勾了去……” PS:谢谢书友1613239901大大的月票鼓励!(*^__^*) 继续求下推荐票,谢谢大家了!不知各位大大看见书页上那个金键盘奖了么?每日大家都有三张票,若是大家不用得话就投给阿痴吧!本书大结局倒计时中,还有10几万字就要完本了哦!谢谢大家长期对阿痴的支持哦!新书提纲已写好,预计下月上新书,请大家继续支持阿痴哦! 662.第662章 有人挑唆 “亲家,你怎能说这种话?”吴氏惊愕,杨李氏一个农家出生的妇人怎会有这种想法?她还知道通房丫头? 杨涵瑶也是满脸惊愕,这话若是吴氏来跟自己说,自己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是王雱的母亲,想为儿子多张罗点女人多生几个孩子这想法在这时代是很正常得。 可这话从她亲娘嘴里说出来,她着实有点不敢相信。她瞪大双眼望着杨李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话为何会从自己亲娘嘴里说出来。 “这家媳才怀上,大家都是女子,这……”吴氏话也不能说得太重,毕竟这话是杨涵瑶的祖母自己说出来得,“再者,家媳身份不一般,就算家媳肯,太后也不会肯得……” “可……”杨李氏张了张嘴,小声嘀咕道:“可我听族里的妇人说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得。舒云若不是疏起不嫁,那就是通房丫头了。说这样好,免得自家男人被外面的女人勾了去,反而不美。” “什么?”吴氏生气了,“族里的人跟你这么说得?是哪个多舌得?家媳这是什么身份,他们到底安得什么心?这要惹了太后生气,雱儿可就要倒霉了!” “还有这说法?”杨李氏毕竟见识有限,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哪会清楚。 可吴氏就不同了,出生宦官,又是才女,对于这政治的敏感度可不低。她心里暗恨,都是一家人了,这杨氏一门里到底是哪个家伙居然在老太太跟前说这样的混账话!这不是要害死自己儿子么? 驸马要娶妾,哪怕是个通房的丫头,若没公主首肯,那可都是大罪!也就李玮那混账东西仗着自己特殊的身份敢这么做,要换作其他人,早被发配了。 毕竟是皇室血脉,哪怕是公主那也是金枝玉叶来着,哪能和平常家的女子一样,这样任人折辱?哪怕是李玮,他也不敢正儿八经地把女人往家里带,只在外面偷偷吃点,这皇家的脸面若被扫了,以后就别想出头了。 吴氏越想越来气,越琢磨越觉得杨氏族里是有人看杨涵瑶身份尊贵,可这一脉凋零,就姐弟俩撑着门面好欺负是吧?哼,得去个信给相公,让他写封信给杨文广,让他好好查查这四知堂里是谁在搞鬼。 这可不光光会害了他们王家,太后这么宠爱家媳,一旦太后动怒,两家人都得倒霉。 看着吴氏阴沉不定的脸色,杨李氏心下忐忑,可想起族人说得话,又觉得有了些底气。男人就没不偷腥得,外一真被外面的狐媚子勾了去,自己孙女不是要吃苦了? 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选个知根知底的好,控制在手里也翻不出花样来。 “可亲家,我觉得他们那些话儿也不是没道理。大家都是女人也都知道这天下男儿的秉性,有哪只猫不偷吃得?这与其便宜了外人,还不如,还不如……” “唉!”吴氏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老太太,您糊涂啊!” 说着便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一一掰开揉碎后,说与杨李氏听。听得杨李氏脸都白了,颤抖着声音问道:“亲家,你说这事儿都真得?那,那都是一家人,他们,他们怎得要害大姐儿和雱儿呢?” “还能为什么?”吴氏摇头,“这话儿肯定不是族内有出息的人跟您说得,准是那种投机的小人。他们是不是还跟你说要把自己闺女送过来,都是一家人之类的话?” “你怎么知道?”杨李氏惊愕,“他们是这样说了,不过老身琢磨着,都选杨家的姑娘给雱儿做通房这传出去不大好,我就没应承下来,说是要等大姐儿同意后再议也不迟。” “好在您还没彻底给他们忽悠了去……”吴氏听了这话松了口气,事儿还有转机,这就好。否则若应承下来了,以后少不得还要麻烦。 “他们好大的胆子!”杨涵瑶听完杨李氏的话,脸已冷得结成冰霜了,“居然把主意打到我的枕头边儿来了。这样攀龙附凤,怎配为杨震子孙?先族清廉传千年,成为古今清官典范。如今后世子孙中竟有人不顾先祖清名,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此事得彻查!” “家媳说得是!”吴氏看了杨涵瑶一眼,心里暗暗点头,这家媳果然厉害,看来自己这信不用写了,自己这媳妇10岁便名满天下,不是常人,这事看来她自己会处理好得。 说起来刚刚自己也是着急了,这种杨氏家门的事自己与相公不大好插手,会招非议得。现在由杨涵瑶出面再好不过,可不知她又会如何应对呢? “我这就写封信给族长,说是我有孕在身,不能伺候相公,想找个自家的姑娘来伺候驸马,让他挑几个品貌俱佳的姑娘来琼州。自家人总是好得……” 杨涵瑶嘴角划出一丝冷笑,什么都可以忍,唯独这个不可以忍! “姐儿……”杨李氏心下一颤,道:“其实,其实三叔娘她,她也是好心?” “哦?”杨涵瑶笑了,“是三堂叔家得?那正好,就跟族长说让三叔娘家的姑娘过来吧。” 吴氏心里恨不得都要给杨涵瑶点赞了,这招太狠了。既不得罪族长,话还说得漂亮,顺带着把罪魁祸首也点名了,这下就等四知堂的人回应了。 “亲娘……”杨涵瑶拉住杨李氏的手,道:“咱们这一脉本是旁枝,三代以上都是种田得。到了爹爹那一辈,这一脉可说是血脉凋零,若不是孙女得上天眷顾,有名师指点,他们还会想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么?” “族长是个公正得,大叔公(杨文广)也是个好得,可耐不住这家大业大地,总有那不孝的子孙,看咱们孤儿寡母地,总以为好欺负,又想捞些好处,您呀,这是被他们利用了!” 顿了下又道:“就算孙女肯,太后也不会答应得。当初相公可是当着太后与先帝的面儿,亲口许诺,若将孙女嫁与他,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娶妾。若他反悔,是誓言会不会应验且不说,可招来天家怒火却是顷刻之间的事儿,这意味着什么?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吶!” “那些人只顾着看眼前的好处了,却没想到后果,还好婆婆明理,不然可就要给王杨两家招罪了!” 663.第663章 重男轻女的老封建 “又是鸡汤?”杨涵瑶看着眼前炖得油汪汪的鸡汤,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掰着指头算了算,自打吴氏与杨李氏来了后,才停歇了一日,这二位就彻底把她当猪一般圈养起来了。 就说眼前这老母鸡汤吧,这已是连着七日都是喝鸡汤了。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腻歪不是?现在自己看见这鸡汤就如看见药汤子般,只觉得反胃,平日里打嗝儿都是鸡汤味。 “这娘和祖母的一片心意,你就将就着喝吧,啊,乖……”王雱像哄孩子般,“如今你有了身孕,这岛上条件又艰苦,不多吃点好得怎么行?来,快吃吧,我喂你。” “不,我不要吃。”杨涵瑶撇过头,“再这么吃下去我就成小胖子了。你看我这脸,婆婆和亲娘才来半月我这脸就大了一圈,要再这么吃下去,到了生产时那还不成一个大胖子了?” “噗。”王雱轻笑,“多吃点,生孩子时才有力气。” “可补得太多了也不好。”杨涵瑶摇头,“又不是破腹产,这可是顺产,孩子太大了难生养。” “剖腹产?”王雱皱眉,“怎么?生孩子还有其他的法子么?破腹取子这人还能活?” 可话一出口又觉自己武断了,他不是没见过手术的神奇,有人被拿了肾脏还活得好好得,难道这生孩子还有其他法子不成? “我,我也只是听师尊提起过……”杨涵瑶自知说漏嘴了,望着王雱好奇的目光,大脑飞速运转着,“具体怎么做却不知。” 顿了下又道:“也许师尊也只是个设想吧。他说妇人若生产困难,或许可采取剖腹取子的法子……” “哦……”王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杨涵瑶道:“你那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坊间有传言,说他老人家是神仙,他该不会真是神仙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杨涵瑶看了一眼王雱,“普通百姓说说这话儿也就算了。可你是读圣贤书得,怎么也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 “呵……”王雱轻笑,“这神仙地事谁说得清楚?心里带着点敬重总是好得。万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事上咱说不清的事儿,没见过的事儿多了去了,没准神仙就在人间,只是我等肉眼凡胎不得见真身罢了……” “哈!”杨涵瑶轻笑,“果然是研究佛家,道家的里手,这话说得可真富有哲理。” “多谢娘子夸奖!”王雱笑嘻嘻地端起鸡汤,“来,乖,喝一口。” “你当我孩子哄呢!”杨涵瑶无奈,不过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口,婆婆与祖母一番心意,哦,对了,还有老公的心意也在内,就算不想吃,也不能抚了大家一番苦心不是? “真喝不下了……”杨涵瑶喝了小半碗实在吃不下了,把碗推给王雱,道:“你喝?” “又让我喝?”王雱一听这话脸立刻成了苦瓜,“你看我也胖了一圈,这都是喝鸡汤喝出来得。” 原来吴氏给杨涵瑶下了规矩,这一锅鸡汤,一日吃三顿,得吃完。这下可好了,杨涵瑶胃口虽大,可天天吃这玩意没几天她就腻歪了,结果全让王雱吃了。 开始王雱还吃得很香,可大家都是人,是人他就不能总吃一样东西。没几天下来,王雱也觉得自己打嗝儿都是鸡汤味了。现在他看见这鸡汤,那是胃疼,头疼,脚疼,什么地方儿都疼。 他又不是孕妇,用不着这么补吧?补这么多,晚上也没个出气儿的地方,自打老娘来了以后,他与妻子就被强制分房了,这长夜漫漫得,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天天这么大补着,还没个出气口,可把他给憋坏了。 “娘子……”王雱苦着脸,“能不能不喝啊?” “呵……”杨涵瑶翘起嘴,轻笑道:“这俗话说得好啊!这刀子若不扎到自己身上哪知道疼?刚还不是劝我喝来着么?嘻嘻,好相公,乖,咱可是结发的夫妻,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娘子如今有难,您就不分担点儿?来,啊……张嘴,我喂你……” “我……”王雱脸绿了,可看着自家娘子那模样,无奈之下,只得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 “这就对了嘛!”杨涵瑶偷笑,“你吃一半,我吃一半,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好不容易把鸡汤喝完,王雱擦了擦嘴,目光在杨涵瑶小腹上扫了扫去,忽然趴到杨涵瑶肚子上侧着脸,把耳贴在上面,“怎得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显怀的?” “傻瓜!”杨涵瑶抹着王雱的头,道:“哪有这么快?这才三个月呢!我听师尊说,这孩子在娘胎里三个月成型,四个月才会有第一次胎动呢!” “这样……”王雱点头,坐起身来,抱着杨涵瑶,问道:“你说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怎么晓得,我又不是神仙。” “要是个儿子就好了……”王雱轻轻说道。 “怎么?”杨涵瑶一听这话就不悦了,“你只喜欢儿子?哼!” “不是,不是!”王雱有些心虚地道:“我就想着先有个儿子,再生个女儿,这样哥哥就能带着妹妹去玩了,就跟小妹一样,有哥哥保护着总不能给人欺负了去。” “看你的样子就是言不由衷。”杨涵瑶气恼,“重男轻女,老封建!” “老什么?” “没什么!”杨涵瑶挣脱出来,转了个身,从桌上拿起绣框,上面绣着一只虎头,已勾出了轮廓,这是给自己的孩子在做小肚兜呢。 “怎么就生气了?”王雱其实是有些莫名其妙地,他也没说不喜欢女儿,只是比起女儿嘛,当然还是儿子多些的好。大家不都一样么?多生儿子多得力,总是儿子越多越好嘛! “哼!”杨涵瑶看着王雱那死不悔改的模样,越想越恼,道:“儿子怎么啦?女儿怎么啦?!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得,难道不是你的种?亏你是个读书人,这样厚此薄彼可是君子所为?圣人是这么教导得吗?” “得得得!”王雱也来气了,杨涵瑶真是莫名其妙嘛!可一想到她怀着身孕,又从医书上看到过孕妇脾气有时会不大好,一想到她肚子里那块肉,又不得不压住怒火,道:“哎呀,好娘子,不生气,不生气哈!” 说着拉着杨涵瑶的手道:“只要是你生得我都喜欢,都喜欢!都是我的种,我能不喜欢嘛!” “可你分明就是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嘛!”杨涵瑶越说越激动,“女儿家难道就天生不如男?还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闹得!若给女子机会,不会比你们差!” “哼哼哼!”杨涵瑶的嘴巴像机关枪似得,心里憋着一团火,真没想到王雱这家伙居然也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封建! “当年我家里穷得连口饭都吃不上,亲娘都拿了自己的棺材本出来要补贴家用。还被人追着债,堵在家门口大喊大骂得,我就是个姑娘,姑娘咋得啦?我还不是把一个家撑起来了!” “你喜欢儿子,你找别人生去!”杨涵瑶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就生女儿,就生女儿!不生儿子!” “杨涵瑶!”王雱终于压抑不住火气了,“你这是无理取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是圣人教导得?堂堂郡主大喊大叫,简直跟市井泼妇般!我说什么了?我说?啊?!这世上哪个人家不希望儿子多些得好?家里壮丁多了才不受欺负!” “我就说了一句,你就说这么多句?你还有理了?!”看见王雱凶自己,杨涵瑶更火了。 “噌!”得一下站了起来,一拍桌子道:“好哇!你还骂我是泼妇!好好好,我泼妇,我泼妇!我本就出生低微,乡野村妇得,哪懂圣人的大道理?之乎者也得那些东西我统统不懂!我就知道只要是我的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这当爹当娘得就不能嫌弃!你走,你走,你走走走!我这就给你找个姑娘给你当妾,你让她给你生儿子去!我才不生,我就生女儿!我才不要我的孩子给他爹嫌弃!” “够了没有!”王雱也一拍桌子,“到底是谁不讲道理?到底是谁说一句顶百句得?我说生女儿不好了吗?!你巴拉巴拉地就把我一顿骂,简直不可理喻!” 说着一甩袖,道:“我出去透透气,你好好想想!” 说完迈着步子便出了房门,看见门口战战兢兢的舒云,便道:“好好劝劝郡主!”说完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你!”杨涵瑶气着了,真气着了,真是走眼了!还叫自己好好想想,我想你妹啊,想! 气呼呼地坐了下来,想起王雱凶自己的样子,重男轻女的话,眼泪就掉了下来。 该死的王雱!你个老封建,你个重男轻女的老古董!你个伪君子!杨涵瑶在心里把王雱一顿臭骂,想起他骂自己是市井泼妇,这心里就更气了,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郡主,郡主……”舒云进了房,正准备关门,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着门口其他仆人道:“郡主和驸马吵架的事儿不准说出去,知道吗?!特别是老太君和夫人那!” “是,舒云姐姐!”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谢谢书友1613239901月票支持!求推荐票,求月破!谢谢大家的支持! 664.第664章 冷战 “郡主,别哭了,这伤身呢!”舒云关紧了房门,走到杨涵瑶身边劝解道,见杨涵瑶转过身去,又道:“您就算不惦着自己,也得为孩子多想想,啊!别哭了,仔细眼睛。若老太君看见了又该心疼了。” 杨涵瑶背对舒云,擦着眼泪,听着这劝解的话儿,反而哭得更凶了,抽泣着说道:“我就说了几句,他就凶我,还骂我是市井泼妇,他,他!” “郡主呀!”舒云掏出绣帕递给杨涵瑶,道:“刚刚的话儿奴婢在外都听到了。说句心里话儿,其实驸马他也没说错什么……” “什么?”杨涵瑶一听这话,眼泪不掉了,转过身来,看着舒云问道:“你到底哪边儿得?你还是不是女子?怎么帮着他说话?” “郡主勿气!”舒云忙福身,“小心身子!” “哼!”杨涵瑶轻哼了一声,也不言语。 “郡主请听奴婢一言。”舒云壮着胆子道:“其实郡主真不能怪驸马。这世上的人啊,不管男的,女的,不都是想儿子么?” “这在农家,儿子多了多得力,咱女子力气小不如男子,可也得算份口粮,这农家人自然是希望多些儿子好。” “可……”杨涵瑶蠕着唇,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有些过分了,用王雱的话说就是有些无理取闹了。可刚刚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听王雱说那话儿,这心里的火就压也压不住。 “可,可他又不是农家人……” “可他是驸马呀!”舒云观察着杨涵瑶的脸色,见她脸色稍缓,跟了杨涵瑶好多年的舒云心里松了口气,主子还是那个主子,还是讲道理得。 “他出生官宦人家,这越是大户人家那越希望多儿子了。” “这是何道理?” “呵……”舒云捂嘴轻笑,“郡主这会儿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自然就明白了,哪用得着问奴婢?” “讨打!”杨涵瑶瞪了她一眼,“说。” “是!”舒云又福了福身,道:“若儿子少了,偌大的家产没人继承那岂不是遗憾?” “噗!”杨涵瑶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也会说这样的俏皮话儿?” “跟着殿下这么多年了,总得有些长进不是?” “贫嘴!” 被舒云一逗,杨涵瑶气也消下去了不少,可一想到王雱离去时那臭屁模样心里又很不爽,道:“哼!敢凶我,不给我赔礼道歉,我就不理他了!” 舒云轻笑,自己的主人一向是嘴硬心软,那驸马爷也是个妻管严来着,没准这会儿已经在后悔了,正想着怎么补救呢。 这话说着了,王雱气呼呼地走出去没多久,这海风一吹,脑子也清楚了不少。想起自己刚刚的行为,他就后悔了。 妻子正怀着孩子,这书上不说了吗?孕妇在怀孕期间这情绪起伏大,得多包涵着点,自己刚刚不但没包容,还骂了她,唉,自己过分了!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又很无辜,自己这也没说什么啊!这杨涵瑶就这么大脾气,现在才怀三个月就这大脾气,若自己折回去赔礼,那以后还不得把她脾气惯得越来越大? 都说女子不能惯着,正所谓近则不逊远则怨,自己往日里就是太依着她了,这才惯出这么大的脾气来。若长此以往,如何振夫纲? 想到这里,王雱刚想折回去的脚又迈了回来,想着先冷一冷杨涵瑶,看她怎么应对再说。 而杨涵瑶呢,也是个倔强得,于是乎,小夫妻俩开始了冷战,面上还不忘互相折损几句。 吴氏与杨李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一向和和睦睦的小两口是怎么了? 忙找了下人盘问,可那日在杨涵瑶房门外当班的都是宫婢,又被舒云警告了一番,自然是不敢把郡主与驸马的事儿说出去。 这一来二去地,吴氏与杨李氏自然是没问到什么。眼看着小两口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两位长辈坐不住了,分别找了二人谈心。 吴氏自然是找自己儿子,而杨涵瑶那边则是杨李氏过问了。 “说!”吴氏板着脸,“你把家媳怎么了?” “娘,您说什么呢?我能把她怎么了?” “你没把她怎么,她怎么对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 “我!”王雱语塞,在自个儿老娘审视的目光中心虚地低下了头,就如儿时做错事一般,捏着自己的衣角,低声嘀咕道:“是她不讲道理。” “你胡说!”吴氏不信,瞪着儿子骂道:“我是你娘,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得,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带大得,奶娘都没请,我能不知道你的脾气?” “你呀!”吴氏摇着头,“就跟你爹一样,高傲自大,刚愎自用,又是个倔驴性子,轻易不肯低头地,哪怕自己错了也不低头。” “你瞧你爹,前些年做得事,心里愧疚是愧疚可也没听他亲口跟我陪个不是。你跟你爹一个性子,我还能不知你么?” 吴氏喝了口水又继续说道:“家媳的性子是个好得,这全天下人都知道。入门这么久了,我也看不出来得,果然是如外界传言一般,是个性子极好得,你说她不讲道理,呵,真是笑话了……” “娘!”王雱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母亲,“您到底是我亲娘吗?” “混账东西!”吴氏怒道,“你这说得什么混账话儿?!” “那您怎么帮着她说话呀,我才是您儿子!” “媳妇儿嫁进门就是我王家的人了,是半个闺女,这闺女总要多疼着点的。你这媳妇我这当娘地看着好,心里喜欢,知书达理地,又是个能干地,有她给我当媳妇,等我百年后,这家由她操持,咱王家就败不了!” “娘,您这是偏心眼儿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都说是染真不讲道理了!” “还不说实话!家媳怎么会不讲道理?” 王雱要哭了,这都叫什么事儿?自己的老娘不帮自己,全说媳妇的好,这真是自己亲娘?这是后妈吧!杨涵瑶才是她亲闺女! 665.第665章 航线(合一) “你说你这孩子……”杨李氏指着杨涵瑶的脑袋,骂道:“你就为了这个事儿跟雱儿吵?” “这事还不严重么?”杨涵瑶自知理亏,这时代的人所有人的想法都这样得,也不能怪王雱。可她这心里别扭,嘴上就是不肯松一松口,犟着嘴道:“儿子也好,闺女也好,还不都是他孩子么……” “话是这样说……”杨李氏叹息了一声,“可这儿子总比闺女金贵些的。” 杨李氏喝了口茶,道:“闺女再好那也是别人家得,哪有儿子好?等孩子大了,能给家里干活,能科举,能光祖耀宗,这换成闺女行么?” “亲娘……”杨涵瑶撅起小嘴,“您这话就不地道了。咋得了?孙女也是女子,孙女哪点不如男儿家了?” “呵呵……”杨李氏捂嘴笑道,“是是是,我的大姐儿自然是极好的。给十个儿子也不换!” “这还差不多……”杨涵瑶说着便双手扒上了杨李氏的手臂,摇晃着道:“那您说这回是不是相公不对?您可不能帮他说话,我才是您孙女。” “你这孩子!”杨李氏在杨涵瑶头上敲了下,瞪眼道:“亲娘帮理不帮亲!这事儿是你不对。雱儿多委屈啊,他也没说啥,你说你这事做得,对着雱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他到底是个男人,这在外面做事都是要面子得。你这样打他脸,亲家嘴上不说,你这样蹬鼻子上脸地,你让亲家怎么想?” “那……”杨涵瑶撅嘴道:“那他也不能骂我呀,我这还怀着孩子呢……” “哟!”杨李氏轻笑,“你这会儿知道自己还怀着呐?好了,也别撅着个嘴儿了,这都能挂油瓶了。” 杨李氏拍了拍杨涵瑶的手,道:“去,给姑爷陪个不是,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我不去!” “你这孩子!”杨李氏点了点杨涵瑶的脑袋,“还犟上了。快,亲娘命令你,去给姑爷陪个不是去。” “我干嘛去?”杨涵瑶又气恼了起来,“我凭什么去?他来给我陪不是还差不多!” “亏你还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杨李氏不悦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个道理你不懂?雱儿是做大事得人,你总给他些脸面不是?” 杨李氏顿了下又道:“他面上好看了,这矛盾自然就少了。你说你这样,是个男人他也受不了。我跟你爷爷过了一辈子,也没少闹口角。这男人啊,都是要面子得。当着人面儿,就让他们得瑟下吧。回到家了,关起门来还不是紧着你收拾。” 杨李氏耐心地劝解着,“这男子吧,就跟小孩子似得,你得哄。我看姑爷还是稀罕着你的,这几****看他那模样,也难受着呢。乖,姐儿听话,去给姑爷陪个不是,听亲娘的没错的。” “亲娘,你就是这么收拾爷爷得?”杨涵瑶忽然问道。 杨李氏眼一瞪,道:“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怎么还打趣起老太婆来了?” “嘻嘻,亲娘,说说呗,你跟爷爷怎么过得?我听韩婶子说您跟爷爷过得可好了……” “还能怎么过?”杨李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与幸福,“我娘就跟我说过,男人有钱就变坏。咱们女人只要把他的钱袋子攥在手里,他就跑不了。” “在外顺着他,让他得瑟个够。回家不给他零用的花哨,没几回下来就老实了。” 杨涵瑶大笑,想不到自己祖母还是个相当有手段的女汉子吶! “亲娘,您真厉害,孙女记下了。”杨涵瑶笑嘻嘻地道:“不过相公又是驸马都尉,又是知府,拿两份月俸,这零花多着呢,我可管不着。” “你这鬼机灵!”杨李氏在杨涵瑶头上拍了下,“还来套亲娘话儿,别以为亲娘老了,人糊涂了,我可都听说了,驸马的月俸都交给你婆婆了,你婆婆又拿给你了,你没要,让她做主着,不然你婆婆能这么向着你?刚刚我从她那儿过来,她把姑爷好一顿说,老身看着雱儿可委屈了。” “你这事做得地道,亲家是个明理地,你给人当媳妇地也不能不懂事。她对你好,你也不能太拿乔了,那到底是她儿子,你只是媳妇,你们读书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爱屋及乌?对,就是这个理儿,你对雱儿好了,婆婆也就对你越好了。” “你这样蹬鼻子上脸地,这回婆婆向着你,可次数多了,那心里可就不舒服了。好了,这事你听亲娘得,准没错。亲娘这么大岁数了,虽说是个村里的村妇,可好歹吃得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听我得,没错得,快去给姑爷陪个不是。” 杨李氏捏着杨涵瑶的手道:“其实这赔礼的话也不用说出口。你这会儿就去厨房做几道姑爷爱吃的小菜,这千言万语啊就都在这儿了。” “这……”杨涵瑶想了想,也觉得这样一直闹别扭下去的不好。可想起要自己先低头,她这心里又不畅快。 “你还愣着做什么?”杨李氏不悦,“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 “行行行!”杨涵瑶见杨李氏真生气了,立马投降了,“我等会儿就去,这会儿我出去走走,这屋子里闷。” “呵!”杨李氏无奈地笑了,自己这孙女脾气也倔得很,这面子上挂不住,还没想通透呢!罢了,让她出去走走也好,这海风吹一吹,头脑也该清醒了。 杨涵瑶带着舒云和魏家兄弟出去了,她坐着马车准备出城到崖州大运河码头去看看。 随着琼州的建设一点一滴的弄出来,再加上自己让内地的报纸大肆宣传,现在内陆已陆陆续续地有人来考察了。 还有不少人从番禹(广州)那边赶来,都是冲着她桑百万的名头来得。其中甚至有欧洲人的面孔。 其实这也不奇怪,番禹在内陆人心里是荒凉地,其实那也只是和中原相比而已。 早在唐朝期间广州就是比较重要的海贸运转中心了,只是因为进贡的东西都为天家所用,所以在民间的影响力较小,以至于人们都认为番禹比较荒蛮。 到了北宋时期,海贸渐渐发达,特别是这几年,宋人造大船,借着后世的地图,摸索出了好几个新的航线出来,来大宋商贸的外国人就更多了。 从8世纪的每年入口商船4000多艘,发展到今天的每年的8000多艘,听着似乎没什么,但这在十一世纪绝对是十分壮观的场面。 这些外来的海商入番禹,就必须经过琼州岛,王雱也让人找来了这些海商入港的详细地点,紧急修建了大港口,以便吸引更多的海商前来琼州贸易。 具体路线是这样的:广州--屯门(今香港青山湾)--西行2日--九洲石(海南岛东北角)--南行2日--象石(海南岛东南岸)--西南行3日--占婆岛(今越南境内)--东行200里--环王国--南行2日--燕子峡--行1日--毒青国--行1日--古笪国--行半日--藩朗(今越南境内)--行2日--昆仑岛--行5日--新加坡海峡、苏门答腊、马来半岛--东北行4日至5日--爪哇--西行3日--马六甲海峡、布罗瓦尔诸岛--西行5日--苏门答腊北部--行6日--尼科巴群岛--北行4日--狮子国--北行--南天竺--西行4日--没来国(今印度南部)--西北行--十余小国--西北行--印度西岸--西北行2日--孟买附近--行10日--巴基斯坦--经5个小国--卡拉奇东--西行20日--二十余小国--西行--波斯湾阿巴丹附近--西行1日--幼发拉底河口--行2日--巴士拉?。 海商抵达阿巴丹一带,便可望见当地人安置的灯塔。夜间灯塔点燃熊熊火炬,把远涉重洋而来的商船导入波斯湾。 到幼发拉底河口货物必须转到轻舟上,方能溯河而上,两天就到大食国重镇巴士拉港。再由驿道向西北陆行千里,便是大食国京城巴格达。 从阿拉伯半岛沿岸又可航行到亚丁湾、红海,一般称之为西路航道,巴士拉为东、西航道交汇点:?乌剌国(巴士拉东)--巴林--阿曼--竭国等--沿着印度洋西海岸西行--七个小国--也门--沿东非海岸西南行--十余小国--三兰国(今坦桑尼亚海岸)?? 沿着这条航线,大宋海舶不仅可以到达波斯湾沿岸各国和阿拉伯半岛南部诸港,还可远航至东非的中南部海港。 这一航线经历的国家和地区有100多个,全长达14450海里,这还仅仅只是延着唐朝开辟的航路而走,这条航路是这世界上最长的航线,此记录保持了八九百年之久,直到公元16世纪中叶,欧洲人开辟东方新航路才被打破。?? 如今有了杨涵瑶的介入,虽然系统没给出航海图,她也没那么好的运气抽一份出来,但中国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地,在成功开辟大宋与澳洲的路线后,他们又成功地摸索出了几条新航线,这几年大宋经济实力暴涨,更是刮起了一股“海贸热”。 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在大力地造出海海船,官方用飞剪船探寻新航路,在黄帝号,炎帝号陆续下水出航后,这几年间,官方又陆续造了二十几艘排水量在1500到2500吨的大飞剪。 船的名字都以上古圣贤以及前朝明君的名字命名,这点上,连杨涵瑶这个后世之人都不得不感佩宋朝廷的胸襟。 比如今年下水的两艘排水吨位在2000吨的两艘船就是以前朝皇帝的谥号命名得:分别是秦皇号和汉武号。 秦皇统一中国,使得大统一的思想深入人心,尽管在其他上面有着诸多瑕疵,可面对着三国鼎立的局面,一统天下的心愿乃是上到国君下到臣民的所有共识。 汉武帝虽留下了穷兵黩武的评语,可面对外族的欺辱,毫不退缩,忍让的态度却正是宋人所需要得。这也是汉民族的精神所在,无论被打倒多少次,最终都会站起来,拿起武器赶走侵略者。 不管是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的匈奴也好,突厥也罢,到了宋人这里,幽州大胜已让他们看到了盛世的希望,契丹人,党项人最终也会被赶走或者融入大汉民族的血液中,完成天下一统。 以汉的国号成为一个民族的标志,汉武帝居功至伟,以他谥号命名的船那是必须得。 听说官家雄心勃勃地,如果下半年财政允许,他还打算造两条大船,分别是“唐宗号”与“则天号”。 不过听说他的想法遭到了群臣的反对,造船寻找美洲他们不反对,唐宗号也没问题,但则天号,这种丢男人脸面的事难道还要传到外国去不成? 此事不了了之,杨涵瑶听后也是一笑了之,当个笑话听听也就过去了。 再说这民间,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之。朝廷在拼命造大船,尝到了海外殖民甜头的民众们对此事的热情甚至比朝廷都高。 他们没有造飞剪大船的技术,这技术只掌握在朝廷与常州商会的手里,国家也不允许常州商会的造船厂为民间打造飞剪船。不过这不打紧,因为常州商会在这几年又推出了一种盖伦船,这船虽然速度比不上飞剪船,不过胜在稳妥,装货量大,这不正好用来做海贸么? 公私合营的模式让全大宋的百姓都尝到了甜头,那些士绅先也不把目光放在田地上了。在田里能刨出几个钱来?做海贸才是王道啊! 他们看不上眼的瓷器到了大食,那价钱翻了倍儿的往上涨,这不比在土里刨食来得爽快多了? 特别是东南亚,澳洲的开发更是让这群人赚了个钵满盆满,一听说哪里开了新航线,那里的人喜欢丝绸,瓷器,玻璃地,这些人就跟闻见血的鲨鱼般,一下就凶猛了起来。 一人资金不够,那就联合,找上几家,甚至十几家人拼了命地给常州商会的造船厂下订单,聪慧最初的500吨排水量的小盖伦一直造到了7层楼高,排水量达2000吨的大盖伦,就这样还不满意,对于朝廷掌握着飞剪船与大宝船的技术不放于民间的做法十分不满。 这里得说明下,这里大宝船就是郑和下西洋的大宝船,排水量可达4000吨。这样的国之利器,朝廷自然是不可能把技术外传得。 不过这些士绅也不是吃素得,他们齐齐向朝廷施加压力,虽然最后的结果宝船还是没得到,但朝廷派出了有经验,能操作多帆船的水手来教导民间水手对多帆船的操控。 如此一来,大家也就略微满足了。毕竟中国传统的船都是单帆船,对于盖伦这种多帆船的操作那是需要花很多时间摸索得,还不着调。 杨涵瑶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宋人的想象力与工匠的别具匠心。在她给出的盖伦帆船的图纸后,这些人又在这些船上做了改进,使其更适合远航,更安全。 这也比奇怪,其实郑和出海的船所用技术还是宋朝得,大宋的航海技术就相当发达,有好的基础,再加上后世的思路与金钱的诱惑,这造船技术想不发达都难。 在大宋,在这年头,出海贸易已成为一种时尚,以至于大家对土地都不那么看重了。当然,朝中也有一些大臣对此担忧,怕大家都去做海贸了,土地就没人耕种了。 不过很显然,这些大臣的担忧很多余。因为聪明的宋人在航行的图中居然还做起了奴隶买卖的生意来。 当然,碍于大宋不得贩卖奴隶的律法,这些聪明的老百姓自然不会说这些人是奴隶,而是借用常州商会合约里的东西,自己突发奇想地弄了个好听的名字:外来劳工。 听到这名字时,杨涵瑶只觉得头上电闪雷鸣地,生生是被雷到了。忽想起毛爷爷的话来: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得。 当然,按照中国人骨子里的秉性,虽说不给这些外来劳工工钱,但也没怎么苛待人家,全按照给佃户的待遇,收五成租。 心够黑,但对于这些中东,或者东南亚,甚至非洲来的人们来说,这儿简直就是个天堂。 他们原本在自己的国家就是社会最底层的人,吃不饱不说,随时还有被人打死的危险。 来到这陌生的国度后,在经过了最初的惶恐后,这些棕色皮肤或者黑色皮肤的人便欢喜了起来。 活不多(因为农具先进),干得轻松,一年干到头只要上缴给领头一半的货物,这在他们的国家简直就是不敢想象的事儿。 吃得还不错,每过几天他们的领主还会给他们送些鱼来,比起在自己的国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这大宋国简直就是天堂。 于是这些外来的劳工便也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他们都十分珍惜这样的生活。其实他们并不懒,只是在自己的国家做得所有的东西都是领头人的,他们才没了精神。 来到这大宋后,有一半儿是自己的,他们也就勤快了起来。特别是在学会使用了新农具以及这个国家简单的语言,能和当地人沟通后,他们干活就更来劲了。 如此一来,越来越多的人从土地从解放了出来,有钱有人脉的自己组织弄商队,没钱的就跟着商队一起出海当水手,一年下来不知比以往的日子好过了多少倍呢! 在番禹,这种现象被发展到了顶峰。这些大食人,甚至是欧洲人来到大宋后,仅仅只是番禹一角就让他们迷了人,比起家乡,大宋真得是太好了。 他们很快地就在此定居,不愿走了。还上书朝廷,要求重开在唐朝期间设立的番学馆,以便学习宋人的语言,方便在此定居做贸易。 对于这种万国来朝的现象,大宋的君臣就跟中国古代所有的君臣一样,当然是十分受用。 很快地,番禹那边就开起了蕃学馆,这些红头发绿眼睛的人进了蕃学馆,自然是先学现在的汉语拼音,有小道消息说,赵曙在今年会下旨,把这种发音定为大宋官话了呢! 而琼州作为海上贸易的必经之地,在杨涵瑶来后,经过一番整治后,慢慢也出现了繁荣的现象。 今日杨涵瑶带着人出来散心,自然也想来这码头看看。崖州大运河是内陆通往琼州的途径之一,码头经过整修后,现在每日都会有十几艘船入港。 虽然少,可想一想琼州建设才半年多,相比以前的每日两三艘,这已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一行人到了码头,杨涵瑶看着码头忙碌的景象,心中生起了一种满足感。这都是她和王雱努力的结果。 想起王雱的辛苦,想一想自己那日的无理取闹,她觉得等下回去还是做几道王雱喜欢吃的小菜哄一哄他吧,也不容易吶! 观赏着码头风景的杨涵瑶正在感叹着,忽然从一艘船上下来两人,上了岸,便在打听琼州府怎么走。 一听这口音,明显是夹杂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杨涵瑶来了兴趣。这年头,会说普通话的,那也不是一般人来着。虽然商会的工人都要学普通话,可和书院的学生比起来,他们的口音都会比较重。 可不管怎么说吧,能说普通话的人,那也绝不是一般人。要么是商会的人,要么就是读书人,朝中大臣。 杨涵瑶打量了下上岸的人,前头那人明显为主,后面为仆。穿得虽简单,可杨涵瑶的眼力何等惊人,一眼还是看出了为主那人身上的棉布料乃是商会这两年才出的带暗纹的新料。 能穿这衣料的人,非富即贵! 一下子,杨涵瑶也对来人有了兴趣。琼州虽比大半年前好了许多,也有不少内陆的人来此考察,可大多也只是小打小闹。像眼前这位穿着有品味,相貌堂堂的还真不多见。 对舒云使了个眼色,舒云心领神会,上前拦住二人,福身道:“这位公子,我家主人观您气宇轩昂,相貌堂堂,必不是凡人。因此特命奴婢前来,请公子前去叙话……” PS:今天楼上人家下水道堵了,漏水,搞了半天才弄好,章节发得晚了,各位大大包涵!求月票,求推荐票,嘻嘻,需要鼓励啊! 666.第666章 两个欧洲人 沈括莫名其妙,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见这位虽自称奴婢,可容貌气质不凡,与此地民众大有区别,再看她头上的发钗别致,身上的衣料都是暗纹的,都是京中出产之物。小小一奴婢打扮穿着就如此不凡,那身后的主人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吶!”沈括心里暗道了声“妙哉”,随后迈着方步上前几步,走到杨涵瑶跟前,躬身作揖道:“臣,沈括,沈存中拜见郡主殿下,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咦?”杨涵瑶惊讶,“你是沈括?沈存中?!”声线略微有些颤抖,眼前这男子可是十一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啊!他来琼州了?他来琼州了?!苍天,这,这太好了! “回殿下,臣是沈括,沈存中!”沈括纳闷,此时他官位不显,也不怎么出名,心里奇怪自己眼中的偶像为何在听到自己的大名后反应如此之大? “你怎知我是郡主?” “殿下身边的身气质打扮就如此不凡,在这琼州城,除了殿下,还有谁家的仆人能有此打扮?” 沈括回答地一板一眼地,杨涵瑶暗道了声妙!果然是搞科学的,这脑袋瓜儿真好使…… “平身吧!上前叙话!” “是,殿下!” 沈括上前两步,杨涵瑶下得车来,又打量了下沈括,沈括今年也三十有二了,留着小八字胡,身材不高不矮地,鼻高,眉浓,眼大,端得是一副好相貌。 想起沈括那个悍妻,杨涵瑶轻笑了下,道:“还是叫我表字染真吧,这样也亲切些。你比染真大几岁,我就称您为兄,如何?” “谢殿下抬爱,如此,某就放肆了。”搞技术的肚子里弯弯绕绕地少,杨涵瑶这么说,他也就应了。 “你家夫人呢?” 沈括才作揖起身,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得杨涵瑶这么一问,顿时被雷到了。 都说这郡主偶尔会发癫,问些的问题有些古怪,今日一见果是如此。这才见面,其他问题不问,就问自己夫人作甚?怪哉! 不过人家是郡主啊,自己是臣,这问题问得虽古怪,但也不能不答不是? “多谢郡……啊,不,染真关爱,内子在家未曾随括来琼。” “呵呵……”杨涵瑶笑了下,道:“听闻沈夫人多才多艺,在京中也小有名气,一直想见上一面却不得法,染真唐突之处,还望兄海涵。” “原来如此……”沈括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自己那夫人多才多艺?那是出了名的母老虎…… “此处风大,这琼州日头也毒,存中兄远道而来,请让染真好好招待一番。这就移步回琼州府,驸马若见兄来定是欢喜。” “单凭郡主吩咐。” 几人正要离开,忽然码头上传来一阵骚动,一阵叽里呱啦的语言夹杂着生硬的汉语,几人停下脚步,回头去看,见两个金发碧眼,鼻高目深的人被码头干活的人团团围住,杨涵瑶甚至听到本地民众在大喊“妖怪!” “欧洲人?”杨涵瑶心里纳闷,“还是犹太人?” “蓝帽人?”沈括倒也有见识,其实这个时期居住在开封的犹太人不少,这种金发碧眼白皮肤一副欧洲人面孔的犹太人是见怪不怪了。 “听闻蓝帽族人最喜经贸,他们怕是追随染真脚步而来。”沈括笑道。 “舒云,去把那两人给我叫来。” “是,殿下。” 杨涵瑶时常外出视察民情,还与农民一起下地干活,对于她身边的贴身奴婢此地民众那并不陌生。 见到舒云要叫这两个妖怪去给郡主审问,顿时让开一条路,跟在舒云后头来到杨涵瑶车架跟前。 魏家兄弟手握着刀,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这两外族人,舒云则道:“这位是我大宋的郡主,还不跪下参拜!” “尊敬的公主殿下……”那两人单膝跪下,一手放在胸口,弯腰道:“上帝的子民兰登·亚当斯,斯威特·贝尔问您安康。” 怪腔怪调的普通话,有别于犹太人的问安礼,杨涵瑶皱眉,对沈括小声道:“存中兄,他们不是蓝帽族。” “何以见得?” 杨涵瑶抿嘴笑了下,伸出一只手到二人跟前,那两人愣了下,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眼里露出一丝兴奋。 伸出手握住杨涵瑶的手低头亲吻了下! “敢非礼郡主!找死!”魏四大吼一声,一脚踹开亚当斯,“噌”得一下拔出刀,“你这登徒子,老子砍死你!” 亚当斯与贝尔吓得脸色苍白,不知眼前的宋人怎么突然发了疯,急吼吼地叽里呱啦地大喊了起来,“哦,不!” 是英语!杨涵瑶眼中精光一闪,“住手!” 她喝止住魏四,道:“不必大惊小怪,这是他们国家的礼节。这是给尊贵之人表示他崇高的敬意!” “还有这等奇怪的礼节?”周围的民众小声议论着,“到底是野蛮人,真是有辱斯文。” “你们是从哪里来得?”杨涵瑶试着用英语问道。 “上帝呀!”虽然杨涵瑶的英语听在二人耳里怪里怪气地,可总算能听明白杨涵瑶在说什么。 “您不愧是黄金之国最为尊贵的公主。听说您的博学一直在照耀着这片大地。听闻大宋国有句话叫作‘百闻不如一见’,您的博学深深折服了我,请容许我表达对您的敬佩!” 亚当斯一手放在胸口,深深一弯腰,“真没想到您居然会说我们大不列颠的语言,上帝保佑!” 杨涵瑶听得很费劲,语言也是不断在演变得,十一世纪的英语与二十一世纪的英语有着很大的区别,里面夹杂着许多她听不懂的单词。 不过好在她有系统这个作弊器,系统的扫描功能很强大,不仅可以当X光机用,能勘探矿产,同样地还能翻译文字与语言。 经过系统的翻译,杨涵瑶总算弄明白这二人是在说什么了。不过心下纳闷,这个时期的英国正受到外来者英王威廉一世的残暴统制,科技神马的几乎没有,才刚刚步入封建社会,这二人是怎么从欧洲跑到中国来得?而且还是来得琼州。 从崖州大运河码头上的岸,那应该都是从内陆来得,还非走海路,真是怪哉,难道是通过陆上丝绸之路来得? “郡主居然连妖怪的话都会说,郡主真不愧是神人吶!” “那可不是!你看这两小妖怪见到咱们郡主吓得直哆嗦,咱郡主是什么人吶?那是神农娘娘转世,妖怪见到神仙还不得怕死?” “你们是从大不列颠来得?”民众搬来了椅子,让杨涵瑶坐下,看那意思就等着郡主大发神威当场审问妖怪,让他们现出原形了。 一个个兴奋地,居然搬来了凳子,拿来了水,那架势,看得杨涵瑶都觉好笑。 舒云从车里拿出纸伞替杨涵瑶遮挡着日头,沈括也觉这事有趣,便站在一旁看了起来。 “存中兄,这二人是从欧洲来得呢!” “欧洲?!”沈括是朝廷官员,又是搞技术得,自然是见过世界堪舆图,“染真你是说这二人就是欧洲人?” “是!” “那欧洲距离此地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他们如何来到此地?” “这也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还劳存中兄在旁帮衬染真一二,问清楚这二人的来历。” “固所愿也!” “殿下,我们是跟随罗,啊,不,是大秦的商队与大食人的商队一路到了这儿,经西夏国,入中原,到达开封,再坐大船来到这里。” “果然是从丝绸之路来得。” “现在的大不列颠还是威廉一世在统制吗?” 两人眼中一阵惊异,我的上帝啊!这人难道真如大宋人说得是天神下凡?他们走了好多年才来到大宋,可眼前这位美丽尊贵的公主没去过欧洲,居然知道他们国内的情况,天吶,遇见天神了! 想到这里二人越发恭敬了起来,“赞美上帝!您的睿智真令我等感佩。只是我与贝尔离家乡已久,走了整整八年时间才来到这儿,不知家乡是否还在那个暴君的统制下。” “你们就两个人来得?” 二人眼眸一暗,低头道:“出发的时候有一百多人,可走到大宋活下来得就只有我和贝尔了……” 说着他还擦了擦眼睛,随后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 “上帝保佑他的子民,你们勇往直前的意志值得赞叹,想必上帝也看见了,总算让你们到达了中原。” 杨涵瑶顿了下又问道:“你们是来此经商吗?” “不!”亚当斯摇头,“听大食的商人说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神秘的国度,这儿遍产黄金,有美丽的丝绸与昂贵的瓷器,这儿的人民热情好客,君主勤政爱民,十分地仁慈。” 亚当斯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尊贵的殿下已经知道我的家乡正在饱受暴君的欺凌,外来者的侵略,听闻东方大国的君主仁慈,我们是来请求帮助得。” “什么?!” 杨涵瑶睁大双眼,把二人的意思透露给沈括,沈括也是大吃一惊,“此乃国事,他们为何不上报国君,反来此地?此事有蹊跷!” PS:谢谢书友10****大大的月票支持!谢谢诸位大大的推荐票鼓励!求月票,求推荐票!还有一章,稍后奉上(*^__^*) 667.第667章 来历 把两个欧洲人带回了府,王雱见到沈括前来心中也是欢喜,又见到妻子终于不对着自己挑鼻子瞪眼了,顿时心里得瑟了起来。阴沉了好几日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只是看到两个欧洲人,问明来意后,这心情又沉重了起来。以阴谋家的眼光来看,他自然是觉得这事不寻常。 求援不找国君,跑来琼州,点名要找杨涵瑶,这事怎么琢磨都透着一股古怪。 “先别想这么多了,那两人先安顿下来,你修书一封给官家,让官家定夺吧!”杨涵瑶安慰道:“存中兄远道而来,我这就去厨房整治两小菜,你陪存中兄好好喝几杯。” “那就有劳郡主了!” 看到杨涵瑶离去,沈括笑道:“驸马好福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王雱脸上带着一股得瑟,嘴里却谦虚道:“都是先帝的恩赐。” 再说亚当斯与贝尔入了琼州府,这两只眼睛就不够用了。他们这儿瞅瞅,那儿瞧瞧得,虽已见过东京城的繁华,可这大户人家的门槛却未踏进过。 这衙门后堂是住人的,杨涵瑶自然是要整治下得,虽比不上京城郡主府的阔气,常州雅苑的雅致,可好歹在这琼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地方。又是新装修得,对于刚刚从奴隶制度中解放出来的英国人来说,这已经是天堂般的存在了。 杨涵瑶在厨房做着菜,也没忘了这两英国人,让人弄了两荤两素加一汤便让人给送了去。 “这,这是艺术啊!”亚当斯与贝尔看着眼前的菜,连连发出惊叹。 “瓷器,是瓷器!”贝尔激动地眼里都冒泪花儿了,“这里果然是天之国,亚当斯你看,他们居然用瓷器当餐具来招待咱们!” 鱼香肉丝,红烧青砖鱼,青椒土豆丝,麻婆豆腐,紫菜蛋汤,面对这顿丰盛的饭菜,亚当斯与贝尔哭了。 他们都出生贵族,可就算是当年家境好时也没吃过这样好看好吃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与自己在家乡吃的那些咸鳕鱼比起来,这才是人吃得东西吶!以前那些都是猪食。 二人狼吞虎咽地吃着,边上的奴婢纷纷捂嘴偷笑,“杏儿姐,你看这两妖怪的吃相,真难看。” “别胡说,他们不是妖怪。殿下说了,这是人,只是长得跟咱们不一眼罢了。不过到底是穷地方来得,这吃相也特难看了!” “就是,用手抓着吃,那手可真脏,也不怕把虫子吃肚子里去了。” “那叫细菌。” “还不是虫子么?殿下说那是咱们眼睛看不见的细菌,要用什么镜看来着。” “别说了,别说了,他们该听见了。” “呀,那大妖怪冲你笑了,杏儿姐,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亚当斯个子要比贝尔大些,于是便成了这些奴婢口中的大妖怪。 “死妮子你胡说个啥?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亚当斯……”贝尔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她们好像在议论我们。” “咱们长得跟她们不大一样,议论也是正常得。不过,贝尔,你看见了吗?她们的皮肤可真好,虽然脸比较扁平,但看多了,就能发现造物主的美了。” “是啊,她们的皮肤真好。一点都不像咱们家乡的人,又粗又糙地,脸上还有雀斑。” “这种叫大米的东西也不错……”亚当斯顿了下又点评道:“这些美食从来都没吃过,来到这东方大国一路走来,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哦,不,不,亚当斯……”贝尔摇头,“你忘记了吗?咱们到这儿的首都时,曾经有位善良的夫人给了咱们几块饼干,里面还有肉呢!” “哦,对对对!”亚当斯连连点头,“说起来,那个肉饼干也是很好吃得。不过和眼前这精美的食物比起来还是有差别得。这就是皇家公主吃的东西吧。这个国家真得太富有了!” “听说这个公主在国都住的房子比那个威廉一世住的皇宫都大,美轮美奂地简直像是上帝所造一样!” “上帝保佑!咱们一路走来,终于能和这个国家有权势的人说上话了。只要把这事搞定了,康沃尔公爵一定会给你我记功的。” 两个欧洲人边吃边在心里打算着,要怎么样让这个国家的人出兵,帮助他们复国。 他们历经千山万水,九死一生地来到东方,是带着使命而来得。可惜地是,原本以为到了这儿递上国书就能得见君主,可他们两外国人,来到这里就和商队分开了,身上的钱也早没了,两眼一抹黑,都不知是哪里才能见到国君。 开封那个皇宫他们去过,可才走近就被侍卫拿着刀赶走了,也没人听得懂他们的话儿,就在他们绝望之际,眼看着国书递不成,人也快饿死的时候,他们遇见了一位犹太人。 虽然对这些异教徒感冒,但大家怎么说样子都长得差不多,还愿意帮助他们,还把他们引荐给了一位尊贵的夫人。 这位尊贵的夫人给了他们吃得,还给了银子,还告诉他们她是一位亲王的孙女,按照这个国家的说法,那也是位公主来着。 二人大喜,忙把国书递上,可这位公主却告诉他们,在这个国家女子是不许干预国事得。不过有位公主例外,那就是远在琼州的嘉宁郡主。 只要自己二人来这海岛找到这位公主,就一定能解决这事。于是二人拿着这位夫人给的钱,带着干粮坐上船便来到了琼州。 还在船上跟人学说了这个国家的语言,虽然生硬,但好歹在关键时候也能来与人沟通下了。 让二人更惊喜地是,他们一下船居然就遇见了那位传说中的公主。真是上帝保佑!见到了他们的虔诚,这下要时来运转了! 两个洋鬼子美美地吃了一顿,又被人领到了一个房间内,里面是个大池子,热气腾腾地,一个仆人打扮的小伙子给了他们两人一块叫作肥皂的东西,还示范了使用的方法。 看着那如同魔法般的神迹,亚当斯与贝尔给跪了,再次流泪满面地想着:“这里真是神的国度啊!” 668.第668章 求教(合一) 且不说亚当斯与贝尔这两个老外是如何中华建筑之别致,饮食之精美地。再说杨涵瑶在厨房整治了几个小菜给王雱与沈括送去后,刚要离开,却听到王雱喊道:“郡主,存中兄远道而来,何不一起坐下畅谈天下,与存中兄共饮几杯?” 沈括是聪明人,再者他辞官到琼州来就是来找杨涵瑶请教问题地,眼下王雱开口了,也正好合了他心意,于是起身拱手道:“括来琼州正是有事要请教郡主。” “不敢当,不敢当……”杨涵瑶忙谦虚着,心道:你才是货真价实的科学家,在您这大神面前我哪敢托大啊! 其实古人并不比现代人笨,特别是像沈括这样的精英人士。他们只是缺乏系统化的学习罢了,不过现在看来,沈括很明显已把杨涵瑶的著作给摸了个透,这是遇到疑问才来琼州得。 对于沈括辞官求学的精神,杨涵瑶感到了一阵钦佩。 这要搁在后世,那是不敢想象的事儿。好好的官儿不做,主动提出辞呈的,在后世那一般都是做了亏心事儿的家伙。 比如在习大大主席的主持下掀起的反腐风暴就让这群孙子们感到了一阵阵哆嗦,纷纷挂冠而去,这不明摆着是心虚么? 若是屁股底下干干净净地,又有什么好怕得?啧啧,更有无耻者还提出反腐会亡党亡国的脑残言论。 凡贪必杀搁在古代或许会引发动乱,可在高效率的二十一世纪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得。 在古代知识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如果真是贪腐一点点就干掉,那天下可能真得会大乱。道理很简单,因为掌握知识的人都是处于食物链顶层得,全被干掉了,朝廷就无法运作了。 再加上古代乃是宗族社会,所谓士大夫与君王共治天下,这利益链牵涉太广,加上与现代相比较低的效率,凡贪必杀必然就会引发动乱。 可现代呢?新中国建立以后,维持几千年的宗族关系被逐渐打破,加上新中国扫盲的政策,后世的民众越来越不好糊弄,政府必须越来越开明,否则那就真不妙咯! 不说后世朝廷是否做到真正的开明,但相比起中华五千年的历史,那绝对是草民们最具有言论自由的时候,也是最幸福的时候。 比如某**丝在网上骂骂某些官员那也不会有什么事儿,比如杨表哥,我爸是李刚等话语都一度成为了年度最流行。 后世知识的普及化使得人才贮备以及可吃公粮的可选目标变得极其庞大。干掉一批贪官自有人顶上,你不干,好哇!这边位置空了,立马就有人顶上了。 所以什么凡贪必杀,凡贪必纠会亡国亡党的狗屁话简直在我等广大草根看来就是个笑话。应该建议相关部门先查查说这话的人屁股底下干净与否?动机是什么?可是某高官的代言人? 扯远了!后世当官就这么吸引人,那在古代更是如此了。所以沈括这番举动无疑是很值得人敬佩得。 杨涵瑶入座,喝了几杯酒,吃了点小菜,沈括也是个直爽人,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对杨涵瑶道:“郡,哦,不,染真,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赐教不敢当,存中兄有事尽管道来。染真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那就有劳染真解惑了。”沈括拱了下手,在脑中组织了下语言,便问道:“括在常州日报上看到你撰写的文章,其中有一篇文章里提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二维与三维的概念。” 杨涵瑶眼皮子一抽,没想到沈括会问她这样专业的问题。这篇文章她记得,她当时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以推测的名义对二维与三维做了简单的阐述,没想到被沈括留意到了。 在感佩沈括的同时,心下又有些忐忑,毕竟她不是科学家,太专业的问题也回答不上来。当然,她对二维与三维的阐述在后世那也只是个基本常识,但也许就是这一点吸引了沈括来此。 “染真在文中所提,所谓二维世界对于三维世界的人来说是没有任何秘密得,这该如何理解呢?” 杨涵瑶想了想,道:“这个很好理解,舒云,拿纸币来!我给存中兄画个图便明白了。” “饭也吃了,染真,不如我们移步书房,沏上壶香茗慢慢讨论如何?” 王雱对此也很有兴趣,他跟他老爹一样是个好学的人,只是相比起沈括,他更注重对社会的改造罢了。 “驸马说得对。存中兄,请!” “驸马请,染真请!” 三个人移步书房,杨涵瑶在一张白纸上拿着铅笔画了一个圆圈,又在里面画上一只小鸟,对沈括道:“所谓二维世界,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平面世界;而三维世界就是一个立体的世界。” “这点染真在文中已有阐述,某不明白地是平面与立体到底该如何正确理解呢?” “存中兄请看……”杨涵瑶指着圆圈里的小鸟道:“对于这只小鸟来说,这个圆圈就是一个二维世界,怎么走它都是出不了这个圈得。简单来说,二维世界有左右的概念却没有‘高’这个概念。” “但三维的世界里,我们有左右的概念,也有‘高’这个概念,所以当我们看二维世界时,二维对于三维来说一目了然,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同样的道理,在三维世界外,我大胆设想,可能还有四维空间的存在。” “此话何解?”沈括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如果我们身处的世界就是三维空间的话,我们有‘高’这个概念,但却也飞不出三维的空间,如果按照这样推算的话,那四维空间也是必然,甚至在四维空间外还有五维,六维……” 杨涵瑶感觉自己头上要冒汗了,心里小人宽面条两行,我的沈大人,咱可不是科学家啊!你的思维太逆天了!不愧是科学家,脑回路与咱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这也只是我的推测,既然二维世界无法感知三维世界的存在,那么同样的,身处三维世界的我们依然无法感知思维世界的存在。” 杨涵瑶抿嘴笑了下,道“也许超脱三维世界后,我们就都成了三维世界中的神仙,菩萨,佛祖了。” “这个比喻很有意思。”杨涵瑶一句打趣的话不但没引来沈括的发笑,反而使得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陷入了沉思。 “我明白了!”就当杨涵瑶与王雱面面相觑时,沈括忽然大喊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之色,道:“刚刚染真说,我们身处这世界乃是三维空间,这圆圈里的鸟儿处在二维空间,无法感知到三维空间的存在,这便可窥探到四维空间的运作。” “我们处在三维空间,虽然有了‘高’这个概念,但是我们却无法真正在第三个维度上运动,也就是说我们仅仅只是拥有了三个维度的概念,但无法在‘高’这个维度上运动。” “照此推算地话,只要我们能在第三个维度上运动就能窥探到第四个维度……如果能在第四个维度上运动就能窥探到第五个维度……依此类推,染真,你真是太博学了,这真是太伟大的发现了……” 沈括面色通红,手舞足蹈地就跟个孩童般,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溢美之词不断,到后来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杨涵瑶瞪大双眼,这会儿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她都不为过。尼妹地,十一世纪这是要出爱因斯坦了?! 后世人都知道,所谓四维空间,第四个维度就时间。“四维空间“可以理解为三维空间附加一条时间轴。 这种空间叫做闵可夫斯基时空或“(3+1)-空间”。这也是爱因斯坦在他的广义相对论和狭义相对论中提及的四维时空概念。 “这么说来,难道天上飞的鸟儿就能窥探到第四个维度了?”兴奋了半晌的沈括忽然干净,眉头又皱了起来,“那方二娘子时常坐热气球升空,难道也是窥探到了第四维度的奥秘?” 杨涵瑶汗都流下来了,这个问题不是这么好解释的。后世做这方面研究的科学家们尚无法给出一个真正准确的答案,她就更别说了。 “理论上说是没错得。”杨涵瑶脑子快速飞转着,“但具体如何……” 杨涵瑶指了指圆圈里的小鸟道:“我们就跟这只鸟儿一样,基本上不可能对四维空间产生一个比较直观的了解。只能通过二维与三维的比方,在探知下四维空间的奥秘。” 沈括点头,沉默不语。又过了好久,他忽然问道:“如果处在四维的空间,染真,你大胆推测下,我们会如何?” “这个……”杨涵瑶迟疑着,“恐怕无法想象。我大胆推测了下,也许第四个维度就是时间轴,如果能在四维空间运动地话,那么应该能回到过去,到达未来。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将成为一条直线,能后退,能前进。” “什么?”沈括与王雱的眼睛睁得老大,这实在太超出他们的想象了。 “你们看!”杨涵瑶拿起桌上的纸,指着那个圈儿道,“我们在三维空间看二维时,我们可以在这个圈内任何角度飞翔,如果把这个圆圈比作时光轴得话,我们可以顺时针行走,也能逆时针行走,所以对于三维世界的人来说,时间就成了一条线轴,可以前进后退。” “这,这,这……”沈括张大嘴巴,他已说不出话来,杨涵瑶这番话太需要用时间来好好消化了。 一旁的王雱则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染真,你说得这些假设会成真么?” 杨涵瑶摇头,“我师尊以及师门无数代人都在研究这个问题,可到显然依然没有答案。” “恕括冒昧……”沈括忽然插话道:“染指你的师尊是否是墨门中人?” 杨涵瑶一愣,想了想道:“可以这么说,他们起源墨家,但经过岁月的沉淀,又成了另一种学派,我们称之为科学。” 顿了下道,“我的师尊告诉我,科学才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学科。一旦掌握到科学的秘密,我们人类将变得无所不能,甚至能拥有与天叫板,将星辰玩弄于鼓掌的能力!” 沈括越听越激动,“科学?具体都有什么?” “比如玻璃,比如望远镜,比如显微镜,比如热气球这些都是科学的体现。” “在热气球未出现前,可曾有人能飞天翱翔?不能吧?我师尊年纪大了,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他之所以答应让我将科学传播时间,是因为我们这一学派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传承。” “这学派如此伟大怎能埋没于尘土?我广开学堂,免费提供教育,为得就是秉承师门的宗旨,将科学发扬光大。” 杨大姑娘这节操是越发少了,说谎跟背书一样,脸不红心不跳得,不过对面那二人显然很相信。 “但是有个问题……”王雱皱眉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和我儒家相冲突了么?” “怎么会冲突?”杨涵瑶摇头,“在我们科学派的领域里是包容万象得,还有一门学科叫作社会学。何为社会?很好理解,就由人类主导的世界为社会。” “儒家讲的是修身养性,管理人类的道德;科学讲的是实用性,主导生产力,提高人类生活的幸福感,两者相辅相成,这是最完美世界的体现。” “比如科学可以提高粮食的产量,人活着第一需求是什么?不是孔夫子说得修身养性,而是我们的本能。本能是什么?第一就是要活下去,吃饱肚子。” “仓禀足而知礼仪。”沈括所有所思地道:“的确,人活着首先是本能,只有吃饱了肚子才有可能去修身养性。” 王雱点头,“不错。若是肚子都吃不饱,快饿死的人,修身养性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这就对了。科学可以帮助我们提高生产力。比如咱们的先祖曾经饮毛茹血,衣不蔽体,但随着科技的发展,他们学会了生活,学会了织麻,火的使用使得咱们的寿命得到了提高,种族的安全系数得到了更大保障,能更好的繁衍生殖。” “先祖把他们的技能代代相传,这种科技的传承早就了我们现在的世界。当我们的先祖学会了耕种,养殖,我们便不必要再去冒险打猎,我们有更高效的法子来使得自己不饿死。” “于是当我们不再为食物奔波时,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闲置下来,思考着如何能让自己的生活质量更好。而这时更为复杂的社会关系诞生,这就需要规矩来约束大家的行为。” “由此可见,吃饱饭与道德约束是需要共同存在得,他们是相辅相成得。吃饱饭的人才能更好地修身养性,在吃饱饭的同时我们的精神又需要接受洗礼,否则由人类主要的社会关系会变得混乱,依照我们原始本能行事的话,那将是毁灭。” “我们人类为何能从万千世界中脱颖而出?因为我们会使用工具,让生活变得更好;我们人类社会如何能繁衍生息至今?因为我们懂得了规矩对于我们的重要性。如此说来,那科学与儒家绝对不冲突,而是并存体,缺一不可。” 王雱与沈括听了杨涵瑶的话久久不语,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见沈括起身,恭敬地给杨涵瑶作揖道:“染真大才,括受教了。” “存中兄快请起!”杨涵瑶忙起身,避开这一礼,“能与志同道合者一起探讨世界之奥妙,染真喜不自禁。” 客套了几句,二人又坐下,王雱在旁问道:“染真,你师尊还说过如何提高生产力的话么?” 杨涵瑶想了想,道:“驸马这问题问得好。但生产力所社稷的东西是方方面面的。就好比科学,这不是一人之力就能改变一个世界得。” “咱们就先从最浅显的东西说起。就说粮食吧。”杨涵瑶喝了口水,道:“我师尊曾跟我提出过一个有趣的概念。他说既然果树能嫁接改良,那为何我们种植的水稻小麦不可以呢?” 此话一出,只见沈括的身子猛地一震,如遭雷击般,有些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这问题问得妙,问得妙啊!是啊,果树能嫁接改良,水稻,麦种为何不可?” “你觉得可行么?”王雱比较冷静,对于他说或许过程不重要,他关心地是这个理论能否成真,这样对变法很有好处。 “理论上我觉得是可行得。”杨涵瑶叹息了一声,道:“可惜我到现在还不得法,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在我们的下一代中会有人能实现吧。” “不,不,也许我们从现在就可以尝试!”沈括忽然站起身,挥舞着拳头,如打了兴奋剂一般,“科学是需要传承得,如果把问题都留给后人,还要我们做什么?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就应该从现在做起!染真,太好了!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同的世界,人人有饭吃,有书读,守礼仪,雱弟你看,大同世界已经在朝我们招手了!染真,你还有什么想法?快,跟我说说!” PS:谢谢书友12****大大的月票鼓励!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求推荐票呀!阿痴需要动力,谢谢大家了! 669.第669章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亚当斯与贝尔很快地又被送上了商会的商船,与其一起出发的还有一封王雱的手书。他把事情的经过以及亚当斯与贝尔的话都记录了下来,上报了朝廷。 作为史上有名的腹黑家王雱童鞋用脚指头想都能明白鼓动这二人来琼州的目的是什么,至于是谁么?呵呵,答案似乎也是呼之欲出。 不过不打紧,王雱童鞋也不是啥善茬儿,在搞阴谋这方面,这个史书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家伙怎会输给那些默默无名之辈?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将计就计这招王雱同学玩得可顺溜了。老老实实地跟官家说明了二人的来历,还不忘把那位尊贵夫人的事儿说了说,比如某亲王的孙女…… 可怜的亚当斯与贝尔好不容易到了琼州,这屁股底下还没坐热乎呢,又被人送回了京城,这折腾! 不去说这两位来自欧洲的朋友在赵曙那儿会受到什么待遇,但王雱在信里还是交代了一句:技术不可外泄,可与大不列颠保持适当民间贸易往来,开辟欧洲新航线。 欧洲人对中国的瓷器与丝绸十分着迷,还有此时纸张还未传入欧洲,大不列颠那位公爵若想得到大宋的援助,必须允许宋人在欧洲开设孔子学院,但大宋不出兵,可以给予适当援助。 这份信是王雱写得,但内容却是与杨涵瑶,沈括三人经过反复商量以后才整理成册递交上去得。 对于欧洲现在没有纸张,无法传播文明,我等前去传播文明这样的鬼话也只有沈括这个技术宅比较相信,至于阴谋家王雱则是另一种想法了。 东南亚经营多年,传闻也听了不少,若说大家前去传播文明,传播王道,这样的鬼话也就骗骗一般人。 唯一与后世欧洲殖民者不同地是,宋人没那么野蛮。严格奉行着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听话地那就是一家人,若反抗就一顿暴打。 几年下来,东南亚各地的土著几乎都快忘记自己原本的信仰了。不得不提一句地是:中国本土宗教,道教对海外的殖民产生了巨大作用。 道家与佛家的争斗已不是一年两年了,宋朝虽是佛道两家盛行,可比起佛家较为系统的理论,道家显然有些不吃香。 不过东南亚的开发让这群人又看到了希望。杨涵瑶也觉得采用后世欧洲人传教士的模式去开发这些地儿比较合适。 于是在杨大姑娘的牵头下,她从系统里购买了一些后世的道教宗义,找来一群道士仔细研究一番,一道新教义就出来了。 这些道士和后世的传教士一样,是以天国使者的面孔出现在那些土著面前得。 他们都会医术,还有一定的文化功底,可以为土著看病,施药,再传播中华文明,在潜移默化中,彻底抹去东南亚各族的原本文化与信仰。 再配合儒家的精神约束,没出五年,整个东南亚就被弄成了个大筛子,到处可见中原文明。 现在也就越南王还在苦苦支撑,原本越南在历史上就是中国的一部分,不过在五代十国时期,因中原内乱,原本被朝廷委派的藩王就趁机独立了。 后来宋太祖建立大宋后,又因北地十六州在契丹人手里握着,暂时也就没顾到越南。 这几年大宋国力空前强大,大宋国内上到朝臣下到国民对于东南亚的开发都有着极大的热情。特别是大量的金矿,铜矿,木材运回国内后,大家的热情瞬间就被点燃了,基本上东南亚在宋人眼里已成了大宋领土神圣不可侵犯的固有领土了。 因此对于钉子户安南(越南)王国君,朝臣,百姓都十分地感冒。觉得这家伙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眼看我大宋就将有万国来朝的气势,北边的契丹人都被打得无招架之力了,你还不把眼睛擦亮点,主动上表称臣,到时官家高兴也好封你个王爷当当,来京城居住。 不过安南王显然没这个兴致,如一颗强硬的钉子死死地插在东南亚那儿,时不时地出来当当搅屎棍,惹得宋人十分不悦。 朝廷里已出现一种声音:等北边战事一完,腾出手来就得收拾了安南王,让他当钉子户,不识抬举! 殖民所带来的利益让宋人尝到了甜头,反正都是无主之地,那儿又都是野蛮人,如果我们不去传播文明,那不是违背了圣人的教育么? 有了名头,还有利益,这些年哪怕是顽固的张暴徒先生也对海外开拓有了新的看法。在朝廷上,所有人现在都觉得传播文明是宋人的责任,这世上还有什么功绩是比得上开疆扩土与传播圣人文道得么? 可遇见地是,亚当斯与贝尔入京城后一定会受到群臣的围观。对于欧洲有主这事他们都知道,对于欧洲也从杨涵瑶那儿得到了一定的了解。 这点让他们觉得很遗憾,说到底这群人比起东南亚的土著也强不了多少。至多就是会盖盖石头房子,穿衣服,吃熟食罢了。 连纸都没有,如何传播文化?这样的国家自然也是需要大宋帮助得,传播圣人圣学是每一个读书人的责任吶! 可惜有主了,有主了就不能去侵占了,这不符合圣人的教导。所以当亚当斯与贝尔出现在金銮殿时,除了引来朝臣们的惊呼外,在犹太人,大食人重重翻译下,这群人找到了一些盛世来临的感觉,好好地过足了一把“重译来朝”的瘾。 不过对于出兵的事儿却是一个字都没提。开什么玩笑,大宋现在都在鼓励生孩子,寡妇再嫁,一些地区甚至已经准备取消人头税了,我们人都不够用,还出兵去帮助你们?那也没什么借口不是? 不过驸马的建议倒值得考虑。把造纸术,印刷术掌握在手里,对欧洲大规模文化输出,造孔子学院这点让大宋君臣很感兴趣。 至于出兵就免了吧。当然,好不容易来到这,为了表现点天朝上国的大气,还是会援助一笔钱粮。看清楚了,是援助,不是白送,要还得。 这些年大宋君臣多多少少对经济,外交有了新的认识,所以也不当傻子了。贸易可以,来上贡可以,但回报就意思下了,一句话,亏本生意不做了。 援助也不是白拿得,像朝鲜,日本,老来朝贡,对于这两个传统小弟国,大宋君臣也不好做得太过,再给予回报后,便要求在朝鲜与日本开设孔子学院。 这点日本与朝鲜倒不怎么抵触,他们仰慕中原文明已久,天朝愿意去开学校那当然很欢迎。这时的日本还不是后世的日本,对于大宋的繁华雅致他们十分的向往。 否则也不会在大宋灭亡后,全国人民包括天皇都为大宋的灭亡茹素三月哀悼了。 这是对有主之地的做法,现在欧洲那个叫什么大不列颠国来人了,大宋君臣一番商量,又对比着地图,觉得这虽有人了,可各方面还很落后,既然人家来求,我等自有传播王道,兴教化的责任。 唯一让大宋君臣感到麻烦地就是,来者非当权的朝廷,这点十分不好办。虽然大家这几年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发生了很大变法,可骨子里还是个儒家的追随者。 出于出师无名这种事那是不大好做得。两国建交自然是要以国对国的形式来。这点上那个啥公爵是否名不正言不顺吶! 不过很快地这点麻烦就被朝中脑子灵活的大臣给解决了。他们翻遍了史书,找出了前列,然后打着赶跑无道者的名义,准备组织一支舰队准备开赴欧洲,先以贸易的名义与那什么劳什子的大不列颠做做生意,然后顺带着把援助物资送达那啥公爵手里。 组织舰队是大事,而且又得摸索新航线,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准备好得。现在宋人的命值钱了,庞大的海外领地使得大宋劳动力奇缺,所以在开辟新航线的事情上,大家得好好摸索,怎么走安全,人命最重要。 于是乎,两个大不列颠来的欧洲人就这么在京城住下了。开封此时是世界上最繁华,最大,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 超过两百万人口的大都市,繁华的商贸,来往于人群中各异的肤色,不同的打扮,处处都显示着这个国家的繁荣与昌盛,是真正的国际大都市。 而此时的大不列颠还不是日后的日不落,说句难听地,也就比东南亚的人强上那么一点。 如此繁华的景象自然当亚当斯与贝尔迷了眼,上回入京城是带着使命而来,且落魄至极,自然也没心思来好好观赏这座城市。 可现在就不同了。大宋的君王已经答应援助他们一笔物资,这对他们复国是很有帮助得。他们也晓得,这么远的路程要这个东方大国出兵是很不切实际地,但能和这个东方大国最高统治者达成一系列的协议,这已是不错的结果了。 这个国家如此富有,民众吃饭都是用瓷器,街上穿着丝绸的人比比皆是,随便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也够他们吃得了。 看来回到家乡后,得说服公爵将他美丽的小女儿嫁给这位国君,这样一来,两者的关系才能更稳固。 看着汴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亚当斯与贝尔忍不住再次发出感叹: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国度! PS:谢谢独来独往大大的慷慨打赏和月票鼓励!(*^__^*)求推荐票! 670.第670章 贝尔日记 “来到这个传说中的东方大国,在他们的首都居住下来已有三个多月了。在这三个多月内,我与亚当斯见识到了这世上最美丽的事物。” “在这个叫作开封的地方,作为这个国家的心脏之地,他的繁华美丽超过了我所有的见识。我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绘这个国度。就在这座城市里,常驻人口超过了两百万,我的上帝!这比整个大不列颠,不,是整个欧洲的人口还多,而这仅仅而只是这个国度一个城市而已。” “他们的国土之庞大超过了世人的想象,人口之多也超出了世人的想象。这儿最普通的一个民众都可以用着精美的瓷器吃饭,穿着五光十色颜色各异的美丽丝绸。他们的饮食很精美,我敢说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儿的食物更好吃了。相信我,以上帝的名义,如果吃过了这个叫作‘宋’的国度的食物,你会发现,我们以前吃的都是猪食。” “是的,是猪食,我真不敢想象以前我们是怎么样将那样的东西咽下口得。与这个国度的民众相比,哪怕是最普通的民众,我都感到了一阵羞愧,自己像是被上帝抛弃的子民,他们才是上帝的宠儿。” “更让我感到诧异地是,在这儿我看不到任何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这儿没有乞丐。听一个犹太人说,宋国十分缺劳力,他们有充足的食物却找不到人干活。想到我的国家的民众还在受着威廉一世残暴的统治,我感到一阵阵的难过。与此同时,我多希望自己能永远地留在这个神之国度,感受上帝的仁慈与造物主的神奇。” “我现在使用书写的东西是一种叫作钢笔的东西。这比起鹅毛笔来说简直是太好用了。对了,还有纸张!我敢打赌,这是世上最伟大的发明!宋人因为有了纸张,他们可以很简便地将知识传播于世人。” “在这个国度,君王与他们的臣子有着传播知识与文明的责任。每一任君王都在追求着将文明传播于每一个民众的所谓大同世界。这在我的国家是不敢想象的事儿,那个威廉一世只知自己的享受,他们从来不会想到自己的子民需要接受文明的洗礼,更多的子民都在漫长寒冷的冬日里被病魔,饥额,寒冷折磨而死。” “这是多么大的区别!这个国度的君主的仁慈让我感受到了上帝的温暖。他们把他们的国君叫作天子,意为上天之子,是留在人间神的化身,有着教化万民的责任。天子必须让自己的子民吃饱并受到教育,否则会受到上天的惩罚。那个把宗教带来的威廉一世与这儿的君主相比简直就是个魔鬼!” “这儿的民众十分地热情,善良,好客。每次我和亚当斯走到街道上时,总会受到他们的围观。他们似乎对于我跟亚当斯的长相感到很好奇,因为我们的白皮肤,金黄头发,蓝眼睛看起来是那样地与众不同。” “但也仅此而已。他们没有冒犯的意思,我敢以上帝的名义保证,这些东方国度的民众只是好奇我们的长相为何与他们不同,这是一种好奇的探访,没有带恶意与冒犯。我与亚当斯曾经在街上还遇见过一个小孩,他十分好奇我和亚当斯的鼻子为何会这么大,还摸了一把,通过翻译我才知道,他只是想知道我跟亚当斯的鼻子是不是真得。” “一件有趣的事儿,不是么?不过很快地,这个孩子就遭到了他的父亲喝斥,最后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这个父亲向我跟亚当斯道歉了,用这个国家的礼仪。最后还让我跟亚当斯摸了下他儿子的鼻子以示公平。” “这件事又让我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这个国度的民众十分遵守他们的礼仪,也就是我们说得规矩。到这时我忽然明白了,一个国都拥有两百多万人居住,总个国家民众的人口加起来超过一亿多(加上各地原住民),领土是整个欧洲的几倍,在如此庞大的国度里,这个国家的一切看起来是那样地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混乱。” “之前我很困惑这个问题,但这一刻我明白了。在宋人嘴里的礼仪约束着他们的行为,这种规矩已传承千年之久,不敢想象,当我们还如野蛮人一般在荒野裸体而奔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文字,有了礼仪,并且代代传承了下来。” “我在这里还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事物:报纸。报纸上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各地的风俗民情,趣闻轶事。不过他最重要的作用却是这个国度的国君用来监督他手下的大臣们得。” “他通过报纸,来了解民生民情,利用广大的民众来监督他们的官员,为官是否清廉,是否有欺负他的子民。任何人都可以向报社投稿,揭发那些道德缺失的官员。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这个国度许多的民众都能读文看报,这对监督起着很大的重用。如果官员有违了道德,会遭到大家的口诛笔伐,然后他便可以卷起铺盖回老家了。” “很显然,在这个国家当官是一个高风险的工作。不过这里的官员做错了事会遭到世人的唾骂,会遭到君主的责备,却不会受到绞刑,还能享受着十分高昂的回报,用他们的话说,他们的国度对待官员实行地是********的政策。” “而且他们可以随意地发表自己的意见与想法。听说这是这个国度第一代君王立下的规矩,要广开言路,他甚至立下了一块石碑,不得杀害进言者。这又是一个不敢想象的事情,在这里的大臣与官员可以像朋友间谈话那样与君主坐着聊天,政治氛围十分地宽松。” “只要是通过考试的人,就可以去开封皇宫敲一个叫作天鼓的东西,将冤屈直接呈现君主!上帝!如果威廉一世有一半这样的开明,我想我的国人早就放弃抵抗了吧?” 671.第671章 要生了? 琼州的建设轰轰烈烈地搞着,随着各处的矿产被一一开发起来,整个琼州建设所需的原材料供应也终于摆脱了供不应求的局面,勉强能维持现在建设的所需与进度。 又是一个秋收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无论是汉民还是其他少数民族的兄弟姐妹们都感到了心中满满的幸福,似要溢出来般,所有人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杨涵瑶在各处都建立了沼气池,不但可使得城中的面貌大为改观,还能利用沼气来做饭,照明。顺带提一句,关于沼气灯这玩意杨涵瑶一直有想法,可奈何她非此方面的专业人才,想法是有却一直没有实施。 不过等沈括这家伙来了,似乎一切都成了可能,而且还是个疯狂的人,用后世的话来形容,这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 那日与杨涵瑶一番交流后,杨涵瑶也顺带着把自己脑中许多有概念却还未成型的东西告诉了他,这下可好,彻底把沈括从科学家变成了科学狂人。这个沼气灯就是他这几个月来疯狂研究的体现。 充足的银钱,先进的理念,还有一群有此志向与基础的学生当助手,沈括同学如鱼得水,感觉这比做官有趣多了。当然,他的形象也是从斯文公子渐渐演变成一个邋遢鬼。 就与后世的许多科学狂人一样,这家伙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科学研究上,对于个人的事情日渐疏忽,于是就变成了此刻的模样:油腻的鸟窝头,两熊猫眼,苍白的脸。 杨涵瑶一看,这哪行啊。好不容易找到个全才,要累死了损失就大了。忙在沈括的饮食中偷偷放入强身丸,益智丸磨成的粉,让沈括童鞋在搞科研工作的同时,不会搞垮了身子。至于益智丸,杨涵瑶琢磨着,没准沈括再吃点这玩意,很有可能就变成特斯拉那种怪咖了。 益智丸对脑力的开发很有用,其实像过目不忘这种本事,那都是大脑使用率超过10%的人,也就是传说中天赋异禀的人。 沼气池建立的好处就不用多说了,最直观地表现就是体现在耕种上。众所周知,这是一种极好的化肥来源,可使庄稼张得更好。 在科学的管理下,今年整个琼州的农耕都呈现出上升的趋势。就连黎族区域,杨涵瑶都派了人去指点他们如何科学耕种土地。粮食已入库,这一季收获的粮食足够全岛的人吃到明年这个时候了。 而琼州的天气又导致了这儿的水稻可三种,也就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大家的手里就能有余粮拿出岛去贩卖了。这个现象让全岛的人都乐坏了,苦了这多年,总算能吃饱肚子了。 再努力干上一年,明年就能有余粮了。俗话说得好啊,手中有粮,心里不慌。想到这日子越过越有奔头,岛上所有的人不管什么民族得,都是握紧着拳头,暗暗发誓:要下力气继续努力地干活,争取过上郡主所说得一日三餐,顿顿有肉的好日子。 秋收过后,杨涵瑶的肚子也越显大了,开春的时候怀上的,到此时她已怀孕八个多月了,已不能随便外出,因为她肚子比较大,走路都有些吃力,两腿也出现了浮肿,吴氏与杨李氏也不放心让她外出,外出了什么事儿那可糟了。 因此杨大姑娘被圈禁了,每日只能在府衙小花园里走动走动。看着杨涵瑶越来越大的肚子,吴氏与杨李氏在欣喜之余也有些担心,这肚子这么大就意味着孩子的个头不小,这对产妇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亲家,您看姐儿这肚子这么大,该不会是双生子吧?”杨李氏脸上挂着一丝担忧,“若不是双生子肚子怎么这么大?这要肚里只有一个得话,这么大的肚子,怕是生产艰难。” “唉!”吴氏此刻也高兴不起来了,都是女人,都知道生孩子对一个妇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鬼门关上溜达去了,这一个不好可是一尸两命地。 她这会儿心里也满是愁云,叹气道:“宫里的接生嬷嬷经验丰富,家媳是个有福的,应该能顺利生产吧。” 顿了下又道:“要不咱们再去祈祈福?” “可……”杨李氏一脸愁容,“这琼州道观,佛堂都没有,咱去哪祈福?” “不是有个妈祖庙么?咱就去拜拜那个,让她保佑瑶儿能母子平安。” “那,那不是管渔猎的神仙么?这生孩子去求她有用么?” “怎么没用?都是神仙,都能保佑人。” “那咱们这就去准备准备,明个儿一早就去。” 吴氏与杨李氏一番商量,第二日就在护卫们的陪同下去祭拜妈祖了。 日子一****过去,杨涵瑶的肚子也越来越大,眼看着怀胎十月,生产在即,杨涵瑶也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狂躁中。 系统扫描的结果她早知道了,她这胎不是什么双胞胎,就是孩子大。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这又不是后世,只能顺产,孩子大了,不仅大人有危险不说,孩子也有危险。 生产的日子越近,她这人也就越烦躁,甚至饭都吃不下了。她就担心自己能把孩子生下来不,这孩子可是她的希望吶! 心情不好,饭也吃不香,没几日,人就显得憔悴了。这可急坏了王雱,吴氏与杨李氏了。杨涵瑶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她想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她就跟中邪了般,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脾气也越来越大。 可不管怎么说吧,这该来地还是得来,这孩子到了时候就得出娘胎了。 这日下午,杨涵瑶正在翻着书看,说是看书,其实一个字也未看进去,满脑子都在想着孩子的事。她死了不打紧,可得把孩子顺利生出来。 她每天晚上都要摸着肚子跟孩子沟通,感受肚子里那块肉越来越大,感受着孩子的翻动,感受着那种血脉相连的亲近,可以说,这孩子还没出生呢,杨涵瑶对他已有了很深的感情。 想到古代生孩子的危险,可能的一尸两命,杨涵瑶来大宋这么久,头次显示出了长时期的急躁。 书上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只在祈祷老天保佑,既然让她来这儿是带着使命来得,其他上面能照顾点不? 正想着,忽然觉得肚子隐隐有些痛了起来,心下一惊,该不会是孩子出什么问题了吧? “舒云,舒云……”杨涵瑶大叫,“快,快,快去把蒋嬷嬷请来,我这肚子不对,我肚子疼……” “郡主勿急!”舒云早已被接生的嬷嬷耳提命面过多次,因此她也成了有一定接生知识的人,看到杨涵瑶喊肚子疼,心下一惊但随即冷静了下来,这怕是要发动了吧? “大姑娘,冷静!”陈佩儿这几日也陪在杨涵瑶身边,她毕竟生过一个孩子了,比较有经验。看杨涵瑶生产在即,她就没出去忙活了,****夜夜地陪着杨涵瑶。 “这怕是要发动了!舒云,快去把接生嬷嬷请来。通知老太君和夫人,让人准备热水,毛巾!” “是,佩儿姐姐。” “不行,我肚子越来越疼了!”不大儿功夫杨涵瑶头上已挂满了汗珠,“你们记得,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保小得,不用管我!” “呸呸呸!”陈佩儿与其他几个奴婢扶着杨涵瑶,产房早准备好了,这会儿得把人弄产房去,也就在这卧室中,走几步的事儿。 “大姑娘莫说不吉利的话儿。您福大命大,自有天佑,一定能顺利产下小公子得。” “你,你怎么知道是公子?是个女孩也没一定儿。”好嘛,都到这时候了,杨大姑娘还望开春时王雱那重男轻女的表现,一听佩儿这么说,立刻不悦了。 其实她早知道自己这回怀得是男孩,三个月后,系统扫描结果就出来了。可她就是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一听佩儿这么一说,精神了,紧张也不见了。 见杨涵瑶这样,佩儿无奈地笑了。不过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些,要主子一直这样紧张对生孩子可不好。 接生婆,吴氏,杨李氏很快地就赶了过来,没多久王雱也赶过来了。不过因着古代男子见红不吉利的说法,他是不许进产房得。没多大会儿,吴氏与杨李氏也被赶了出去。 杨李氏站在产房外面,冲着里面大喊道:“大姐儿你可要撑住啊!亲娘与你婆婆,哦,还有姑爷就在外面等着你!你一定要撑住啊!” “家媳!哪怕疼也稍稍忍着,一直喊消耗力气,等真正发动的时候,那才需要力气啊!” “瑶儿,娘子,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别怕,我就在这儿陪着你!”王雱急得团团转,溜着圈儿地直打转,惹得吴氏心烦意燥,怒喝道:“雱儿你拉磨吶?!一直转悠个啥?家媳自有天佑,这胎儿虽大,但一定能母子平安得!最近我都与亲家去酬神,抽到得都是上上签,没事地,没事地……” 说着她便双手合十,头仰起,喃喃道:“王家与杨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先帝保佑,保佑家媳能顺利产下麟儿,为我王家开枝散叶……”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__^*) 672.第672章 艰难的生产 疼,非常地疼,这种疼到灵魂深处的疼痛,让杨涵瑶几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甚至脑子都有些迷糊了。这种阵阵的疼痛从早上一直持续到黄昏,间隙越来越短,每次疼痛过后,没过多久,更强烈的痛感就会传来。 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滴落下来,头发早已全湿,全身也没一处是干燥得。不止是疼,杨涵瑶还觉得自己的腰很酸,酸得好像就快掉下来一般,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忍受着这种疼痛,她不能大喊大叫,她知道自己孩子大,又是头胎,怀孕时没遭受什么妊娠反应的折磨已是上天眷顾,这会儿她得尽量忍受这种疼痛,尽量节省力气,身为一个学过医的人,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现在还只是阵痛。 当这种阵痛越来越紧密时,那也代表着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后世在医学上,把疼痛分为十个等级,而女人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疼痛是超过十级地,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后世,生孩子都是对一个母亲极大的考验。 “殿下,深呼吸,深呼吸,别只憋着气,来,跟着嬷嬷学,吸气,呼气……” 杨涵瑶拉着产床上的两个木条,超过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已让她的脸变了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黄昏过去,暗夜来临,可这孩子还没生下来。 王雱与吴氏和杨李氏都快急死了,佩儿,史文博,沈括也都赶来了,王雱打着转儿,问道:“怎么还没生出来?娘,不会有什么事吧?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站住!”还没等吴氏开口,杨李氏就急得叫了起来,“妇人生产,男子不得入内,这不吉利!” “可亲娘……” “听亲家得!你别进去,我进去看看!”吴氏说完便推门抬脚就进去了,杨李氏一看,忙也跟了进去,把门一关,还不忘再次嘱咐道:“姑爷就在外面等着,千万别进来,否则对你和大姐儿,还有孩子都不好!” 说着便关了门,留下王雱在外干着急。 “史兄弟,这生孩子要多久啊?怎么还没生下来啊!”王雱这会儿也是急得没了章法,抓着史文博就一直问个不停。 “驸马勿急,郡主乃是有福之人,上天自会保佑得。内子生产时也花费了一些力气,这是头胎,是有些慢得……” “佩儿姑娘,你生孩子用了多久时辰?”王雱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是急昏头了,看着陈佩儿夫妇尴尬的表情,他忙深施一礼道:“雱头次为人父,心中着急,失礼之处还望二位多多海涵。” “无碍,无碍,驸马言重了!”史文博一笑道:“当初我比起驸马来,那更不如呢!”说着便低低笑了起来,把当初自己的情形说了一遍,被他这么一说,王雱的急躁也被纾解了不少,渐渐安静下来。 一旁的沈括若有所思地望着产房,久久不语,过了半晌,忽然说道:“我曾听染真说过,若是能破腹取子得话,这妇人生产也就不会如此困难了……” 王雱张了张嘴,半晌才垂着头道:“这也只是染真的一个设想,可毕竟只是个想法,这人命关天得,也没法验证啊!” “唉!”沈括叹息了一声,道:“说得也是……”说完便又陷入了沉思。 旁人也不管他,自打这沈括来了琼州与杨涵瑶交流了几次过后,就老有这样的神情出现,众人已是见怪不怪了。说起来杨涵瑶面子也够大,今日生产能惊动这位主儿放下手中的活计赶过来,真是有面子了。 这家伙几乎吃喝都在实验室里,已经彻底魔症了。王雱看着沈括那鸟窝头,衣衫上的污渍,忽然想着:“爹以前不就这模样么?”想到这里忍不住就有些想笑,可一想到里面的媳妇还在生孩子,他又笑不出来了。 “家媳,怎么样了?” 看到杨涵瑶苍白的脸色,吴氏着急,“快去端碗参汤来,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高丽参可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用得么?这生孩子没力气可不行。” 说完又对杨涵瑶道:“家媳,你也别硬挺着,实在疼得厉害稍微喊几声没事得。等会儿参汤端来了,你勉强用点,这发作地越来越厉害,怕是再有一会儿就得大痛了,到时就吃不下东西了,你现在得攒些力气。” “是啊,大姐儿,你婆婆说得对,得吃点东西,疼得厉害就喊几声。” “亲……娘……”杨涵瑶咬着牙,“婆……婆婆……”抓着绳子的一只手松开,指着自己床头,断断续续地道:“我,我那,我那……” “家媳,你要说什么?!”吴氏抓住杨涵瑶的手,“可是要婆婆给你拿什么东西?” 杨涵瑶吃力地点点头,这时一阵疼痛又传来,她忍不住喊了出来:“啊!” 吴氏与杨李氏心里打了个颤,“好孩子,痛就喊几声,别咬自己的嘴巴,这都咬出血了!” “怎么回事,参汤怎么还没端过来?!”吴氏气恼,大喊道:“舒云,你再去厨房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还想不想干了?!媳妇儿在这儿生孩子,手脚还不勤快点,再晚些发动越厉害,这参汤还怎么喝!快去,快去!”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别,别……”杨涵瑶大口喘着气,“床,床头柜……啊!疼!药,蓝色,瓷,瓷瓶,药,药!啊!疼死我了……药,师尊……” 吴氏马上就明白了,惊喜地道:“家媳是说床头柜里有个蓝色瓷瓶,里面是你师尊他配置的药!” 杨涵瑶吃力地点头,“那,那药,好,好……” 杨李氏心下一凛,马上想到大姐儿嘴里说得那药是什么了。这是神仙给的药,珍贵无比,这不是比人参这种人间之物强得多了? 自己这些年也没少吃,可这人却越活越年轻,身体也是越来越硬朗,自己今年六十多的人了,看起来跟四十出头一般,说自己是大姐儿的娘别人也信。可见老神仙给的药之好。 一想到这里,杨李氏脸上的愁云全散了,自己也是急昏头了,大姐儿可是太上老君的徒弟,有他给的仙药在此,这回大姐儿定能挺过去得。 想到这里,杨李氏立刻跑到床边,打开柜子,找了一下就把那个蓝色瓷瓶找了出来,又跑到杨涵瑶身边,在她眼前晃了下,问道:“大姐儿可是这个?” “是……”杨涵瑶觉得自己眼前越来越朦胧,生产的艰难已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疼痛让她的脑子变得越来越麻木,她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心中的信念在支持着她:一定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杨李氏打开瓷瓶,道出一颗强身丸,顿时屋内香气四射,大家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忙碌了一天的接生嬷嬷与众奴婢也是很辛苦得,这会儿光闻着这药丸的味道,不知怎么地,都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清楚了不少,人也精神了起来。 吴氏眼中一亮,道:“这个味儿与家媳配给我吃的药丸有些相似,只是没这么浓烈。这就是家媳师尊亲自调配得?” “是,是,老生吃过!”杨李氏在旁打着掩护,道:“当年老生也是身子骨不行,老生病,得亏这药丸了。只是姐儿的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老人家亲自调配的药丸是吃一颗少一颗……快,拿水来,让大姐儿服下再说。” 杨涵瑶吃下了药丸,药力很快发挥了作用,她感觉力气又回来了,脑子清楚了不少,虽然肚子越来越疼,可总算不会因为疼痛而昏迷了。 “这,这药丸,乃,乃师尊与师门便走,便走,天,天下,采集了上百种珍,珍贵药,药材炼制,每,每一颗都,都价值连城,师尊,师尊关照过我,这药丸是用,是用来保命地,不,不到关键,关键时刻,不能,不能吃……” “家媳,你少说点话,快歇着。有话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说……”吴氏不愧是名门世家的出生,通情达理,也很分得清楚轻重,虽然对这药丸好奇,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问这些话的时候。 再说她也惊奇地发现这药丸的力道,杨涵瑶才吃下去一会儿,这脸色就迅速缓过来了,心里大定,有了这药丸的帮助,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同时对杨涵瑶的师尊越发好奇了起来,也感到一阵庆幸,侧头对杨李氏低声道:“老太太这药丸果然神奇,这样珍稀之物可要藏好了,千万别弄丢了,关键时候这可是保命的东西。” 说着又对众人道:“这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吴氏冷笑了几声,目光扫在那几个嬷嬷身上,警告意味十足。 那几个宫里来的嬷嬷心下一凛,忙低头道:“老奴省得,定会把好这门,到了宫里也不会乱说。” 吴氏点头,可心里却不踏实,这样好的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万一被太后与天子知道了,那可就……特别是先帝去世前,这药简直有着起死回生地作用,媳妇当时没拿出来自然有她的考量,可这会儿若被太后知道了,那可就得招祸了。 吴氏想着,看着那几个嬷嬷,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杀机…… 673.第673章 终于生了 稍纵即逝,杀机一闪而过,吴氏想了想,这事可不能这么做。毕竟是太后派出的人,要全死在琼州了,那就说不清楚了。 打杀是不行了,看来只能拉拢了。想个法子就把这几人永远留在郡主府吧,说起来,以家媳的性子,这几个嬷嬷能跟着她倒也算不得吃亏,只要忠心,起码能安安稳稳地活到老,在宫里那可就没准了。 正在深思着,忽然一声惨烈的叫声把吴氏从沉思中带了出来,心下一惊,忙朝杨涵瑶看去,却看到杨涵瑶头一歪,晕过去了。 紧接着一声孩子的啼哭声传来,耳边想起接生嬷嬷恭喜的话儿,“恭喜夫人,恭喜老太君,郡主生了,是个带把得!” “大姐儿,大姐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杨李氏顾不上看孩子,见到杨涵瑶那样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她此刻魂儿都没了,哪还能顾得上孩子。 女医官在杨涵瑶晕厥那刻已查看了,这会儿见到杨李氏着急,忙起身回道:“老太君勿忧,郡主只是生产太累晕过去了,等会儿就会转醒得。” 杨李氏这么一听才安下心来,目光转到吴氏手上,孩子已在她怀里抱着了,杨李氏凑上前去瞧看,“亲家,真是带把儿得?” “是,是是是!”吴氏笑得脸都开了花儿,揭开裹着孩子的襁褓,道:“看,老太太,真是老天保佑,母子平安吶!” “哟!”杨李氏也笑得无比灿烂,“真是个带把得!这下可好了,这可是大喜事吶!” “娘,亲娘!”正在二人欢喜的时候,王雱焦急的声音从产房外传来,“瑶儿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刚那叫声怎么回事?儿子想进来看看!” “母子平安!”吴氏忙回道:“你别进来,家媳就是生孩子累了,暂时睡着了,你的媳妇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要当爹了!” “真得?”王雱惊喜万分,随即大喊道:“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沈兄,史兄,你们听见了吗?我娘子给我生了个儿子,我要当爹了!”王雱兴奋地团团转,很想进屋去看看自己老婆,然后狠狠地亲她几下。 可奈何,这规矩就是规矩,只能在这儿干等着了。想起还要好久都见不到媳妇的面,这心里就一阵难受。 “亲……”杨涵瑶悠悠转醒,刚刚孩子生下来那刻,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撕裂了,她无法用世间的语言来描绘那种疼痛感,哪怕是自己被宝马车撞飞那刻,她都没感觉到有这样的疼。 太疼了,以至于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那么一瞬,便疼得晕了过去。 “亲……娘……”杨涵瑶嘶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道:“孩子……孩子……” “大姐儿,你醒了?”杨李氏惊喜,吴氏忙把孩子抱到杨涵瑶跟前,安慰道:“家媳勿忧,孩子好着呢!是个男孩!” “我,我看看……”杨涵瑶咬着牙,在舒云的帮助下坐起了身,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皮肤红通通地,一张小嘴吧唧着,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她的心都快融化了。 “好孩子,娘的好孩子……”不知不觉中,眼泪便掉了下来。 “家媳怎么哭了?”吴氏忙给杨涵瑶擦去眼泪,“可不敢哭。这生个孩子全身的骨头都散开了,这会儿若哭,以后眼睛可要不好了。” “我,我这是,这是太高兴了,婆婆……” “呵……”吴氏与杨李氏对视一眼,笑了起来,杨李氏道:“头回当娘都这样儿,可稀罕着呢!” “老太太说得是!”吴氏显得十分开心,伸出手道:“家媳,你才生产完,这身子骨还虚着,我来抱吧。” “婆婆……”杨涵瑶不舍,哀求道:“我再抱会儿行不行?” 吴氏笑了起来,“行,怎么不行?只要你不累,想抱多久就抱多久,我当年也跟你差不多,就怕别人把我的孩子抱走了!呵呵,婆婆也是过来人,都懂得,你再抱会儿吧,跟他好好亲热下。” “谢婆婆……”杨涵瑶抱着自己的儿子,看着小家伙的小脸蛋,这心里软成了一片。 这就是我的孩子了,这是我的孩子!在这个世上真正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我终于不再孤单了! 孩子软软地,杨涵瑶都不敢用力,生怕自己伤了他。看着孩子的脸,她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太高兴了,喜不自禁,极喜而泣。 “怎么又哭上了?”杨李氏见杨涵瑶抱着孩子又哭了,忙劝解道:“大姐儿,仔细眼睛。” “嗳!”杨涵瑶点头,“我,我这是太高兴了。”顿了下又道:“十月怀胎,历经生死才将他生了下来,我此刻……” “嗳,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心情。这没当过娘的就是不知道这辛苦,这会儿自己有孩子了,才知道这世上做母亲地都是多么地不容易。” “这话说得在理啊……”吴氏叹息了一声,“我当姑娘时也时常跟我娘闹小性子,只有自个儿当了娘,才能体会到做母亲的那份心情。” “娘……”王雱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说完了没有?瑶儿怎么样了?孩子呢?孩子抱出来给我看看啊!” “噗!”杨涵瑶忍不住笑了出来,把孩子递给吴氏道:“相公都急了,咱们娘三儿在这聊着,他这个当爹的还没见到儿子,婆婆,亲娘,你们把儿子抱给相公看看吧。” 吴氏与杨李氏也轻笑起来,“头回当爹娘的都这性子。行,家媳你先休息会儿,我让人去准备些热水给你擦下身。你想吃点什么?” “我……”杨涵瑶这会儿缓过气来,只觉得肚子饿得不行,红着脸道:“我,我想吃红烧肉。” “这可不行!”杨李氏忙回道:“这才生产,怎么能吃盐的东西,吃了盐的东西奶水可就没了,只能吃些清淡得。” 吴氏点头,道:“家媳,之前你就说过想自己喂养这孩子?” 杨涵瑶点头,道:“师尊曾跟我说过,说这孩子得喝娘的奶,这样身体才好。喝到六个月断奶,一般喝母乳的人身子骨要强壮不少。” “你师尊说得那就准没错了。唉,那几个奶妈是用不上了,这都是太后的一片心意啊。” 吴氏不愧是才女,这政治觉悟也要比杨涵瑶高出几个档次,杨涵瑶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懂吴氏话里的意思。 心道,自己这婆婆对自己还真好,处处维护着自己。在这个家里,从来没出现过婆媳不合的现象,吴氏对自己处处照顾待自己就跟亲生闺女似得,这点让杨涵瑶很感动。 吴氏这会儿又提醒自己,杨涵瑶想了想,道:“曹母后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想来是能理解得。奶妈也留着,没准孩子吃得多呢。” 吴氏轻笑,知道杨涵瑶这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也不再多说,起身抱着孩子道:“那家媳你先休息会儿,我这就让孩子见他爹爹去。对了,还得写封信给你公公,让他也开心下!” “全凭婆婆做主!” 吴氏与杨李氏出了门,杨涵瑶才生下孩子,已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儿又说了这么久得话,自然是乏了。等舒云等人拿着热水给自己擦洗了身子,又被她们搬到床上后,吃了点东西便睡下了。 外面的王雱则是睡不着了,抱着孩子一个劲儿的傻乐,“这就是我跟瑶儿的孩子呢!存中兄,你看,这孩子的鼻子,眉毛都像我呢!这嘴巴像瑶儿,就是怎么都闭着眼睛呢,这都看不出像谁!” “你这傻孩子!”吴氏笑道:“竟说傻话!”顿了下又道:“写封信给你爹去,对了,你祖母那儿也要知会声,家媳生了儿子,这可是大喜事,让她老人家也乐呵下,她要当曾祖母了呢!” “儿子等下就去!”王雱此刻哪有什么心思去做其他,只知抱着孩子傻乐了! “呀,他睁眼了,快看,我儿子醒了,睁眼了!”王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叫道:“娘,亲娘,你们快看,这眼睛,这眼珠子真黑!儿子,儿子,我是你爹,你看见爹了吗?” “傻孩子!”杨李氏轻笑,“这才生下来的孩子都看不清楚得呢,哪能认人?” “我跟瑶儿的孩子生下来就能认人……”王雱童鞋显然此刻已抽风了,道:“瑶儿这么聪明,我也不赖,我跟她的孩子自然与众不同,一生下来就能认人了……”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大笑了起来,沈括与史文博拱手道:“那就祝贺王贤弟喜得贵子,嗯,还是个生下来就能认人的孩子!” 两人说完便大笑了起来,王雱却跟没听见似得,一个劲儿的傻笑,已经乐得找不着边了。 小家伙咬着自己的小手,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吴氏一看,惊奇道:“呵!难不成这孩子真能看见?这眼珠子转得,多传神吶!” 话才说完,却见这孩子嘴一撇,强而有力的哭声传来,“哇哇!”如魔音入耳,王雱顿时就慌了,“这,这,怎么,怎么了?怎么哭了?!娘,怎么了?啊不,亲娘,他怎么了?!” PS:没生过孩子,不知到底才生的孩子怎么样滴,当娘的又是啥心情,若有不当之处,还望诸君海涵,痴儿在此有礼了(*^__^*)在此祝愿天下所有的妈妈都身体安康,幸福美满! 674.第674章 洗三了 “娘的小乖乖……”杨涵瑶抱着自己的儿子,看着小孩粉嫩的脸蛋,一张小嘴一张一合地,别提多可爱了。 “郡主,琼州的百姓知道您生了孩子,送了好多东西来呢!”舒云笑道:“有栗米,稻子,碳,醋什么的,都是按照咱们在中原妇人产生后的习惯送得贺礼。” “琼州百姓不容易,民生艰难,这心意咱们受下了,回头每家每户发一袋盐做回礼吧。” “是,殿下。” “明个儿就要落脐炙顖了,洗三礼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夫人都安排好了,殿下不用忧心。” “嗯……”杨涵瑶低低地应了一声,抱着儿子左看右看,越看就越喜欢,舒云见此在旁笑道:“殿下,大家都说小公子不凡呢。” “如何不凡?” “别人家的孩子生下来都皱巴巴得,像个小皮猴,可咱们的小公子却不,天庭饱满,皮肤白嫩,可见不凡。” 杨涵瑶轻笑了笑,道:“那哪里是不凡?其实只要是吃得好些,这孩子生下来皮肤就不会皱巴巴地了。” 说着又叹息了一声道:“那些生下来皮肤就皱巴巴的孩子那都是大人没什么吃得,这皮肤撑不起来闹得。” 可不是嘛!在后世有几个小孩生下来是皱巴巴得?那早已成为过去式了。开革开放三十年,顿顿吃肉早已成为华夏常态,孕妇那就更别说了。各种营养保健品,哪怕是家里条件一般得,这怀孕的人也得吃得比平常好上太多,营养品什么地多少要吃点得。 大量蛋白质的摄入,这孩子生下来怎么还可能是皱巴巴地? “是这样吗?”舒云困惑地问道:“可奴婢在宫里时,看见一些贵人生下来得……” “舒云!”杨涵瑶忙阻止她,“慎言!” “奴婢该死!” “这样的话别再说了,以后有谁说孩子不凡这样的话要制止他!把我刚刚这番话转述一遍,免得为家里招来祸事。” “是。” “哟,又尿了……”杨涵瑶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时他已经醒来,睁开眼睛,乌漆漆的眼珠子转动着,很是灵活。 不过也就一秒的时间,小家伙就哭闹了起来。 “不哭,不哭,娘给你洗洗,换条尿布!” 舒云和一个嬷嬷把小家伙弄干净后,这家伙还在哭,“莫不是饿了?” 杨涵瑶解开衣裳,小家伙抓着杨涵瑶的胸脯自发地找到了****,撅着小嘴砸吧砸吧地吃着,“真是饿了!” “小公子可真能吃,这能吃可是好事,张得才壮实。”舒云笑着说道。 杨涵瑶也笑了,她也发现了,自己这孩子还真得有些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怀着他的时候吃了益智丸与强身丸的原因,小家伙很能吃,而且好像还很懂事一般,也不知是不是杨涵瑶的错觉。 平日里基本不闹腾,只有饿了,尿了,才哭呢。这让杨涵瑶省了不少事,孩子她是坚决要自己喂养得,这样对孩子和母亲都好,还能增进与孩子的感情。 小家伙这样乖巧,让她这个当妈得可舒坦不少。越是这样想着,杨涵瑶就越是稀罕起孩子来,恨不得时时刻刻地都看着孩子,就这么看着,她就感到了一阵阵的幸福。 到了洗三这天,城里有些脸面的人都来了。就连黎族各峒的首领与高山族的首领也都前来道贺。 “恭喜驸马弄璋之喜啊!” 符山满脸红光,这一年多来,寨子里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可都是驸马与郡主带来得,因此他很感激。 今日郡主与驸马喜得贵子,还邀请他参加洗三礼,他觉得很荣幸,很有面子。因此也备下了一份重礼。 黎人特酿的上等糯米酒就有六十坛,这对黎人来说可是一笔很重的礼了。至于其他山中的野味就更不用提了。 系玛阿郎的族长系玛万树也准备了一份贵重的礼物,是一颗海珍珠。同样地,他也是感念王雱与杨涵瑶的恩德,这一年多来,这日子过得就跟做梦似得,白米饭能吃上了,还能吃上肉,这在以往都是他梦里才能发生的事儿,若清醒着的时候,他都不敢想象这样的日子。 王雱让人把礼物都收下来,小家伙也穿戴一新的被抱了出来。一条杨涵瑶亲自绣的红肚兜儿,看着喜庆地很。 宋朝的洗三礼较为简单,因为四天后,还有一个叫作“一腊”的礼仪。孩子的洗三礼很快便结束了,接下来便是宴会了。 能吃到知府大人的宴席,那绝对是很荣幸得。撇开其他不说,就这府里的菜式那绝对是琼州一绝。有幸品尝过后的人,那绝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味道。 这郡主也太聪明了,来这琼州后,又发明了好多新菜式,不愧是被誉为天下最聪明的人。比如说这椰子长在琼州都千百年了,可大家只知拿来喝汁水,却不知还能入菜。 椰子炖鸡,清甜爽口;椰子饭甘甜如蜜;拿椰子壳当器具,椰肉与鸡蛋混合炖蛋,别有风情;椰丝球,椰蓉糕,椰蓉糯米糍,椰汁红糖年糕,椰汁绿豆凉糕…… 满满地都是甜蜜的味道,满满地都是琼州道不尽的风土与人情。真是绝了! 能吃上这顿饭,那一辈子也没白活啊!这多椰子做的东西,都能开个椰子宴了。 有人把这想法一说,所有人眼睛都亮了。王雱一拍大腿道:“这主意好!咱们要大力种植椰树,这椰子保存时间长,运到北边就是一批好买卖,等再过上两年,琼州的建设搞好了,咱们也可以到内陆宣传下,咱们这椰子宴就可做个招牌了。” 王雱不愧是王安石的儿子,又深受自己媳妇的影响,对于如何搞活经济显然是很有心得了。 一群人一听立刻就上心了,琼州从汉代时期就开始人工种植椰树,到了这会儿已有千年的种植历史。 这儿别的不多,就这玩意儿最多。若能动动脑子,这倒的确是条不错的路。 想到这里,大家都激动了起来,你一言我一句地,生生地把这洗三礼搞成了“琼州经济发展大会”。 PS:谢谢书友83****大大的月票支持! 675.第675章 方三娘来了 出了月子,杨涵瑶总算可以出门透透气了,顺便也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一把澡,把一月多来的污垢彻彻底底地洗干净。虽说在后世的医学上,女子生产完在理论上来说洗澡是无碍得。 但杨涵瑶虽然本身也是学医得,但她总觉得这老祖宗传承了千年的规矩总是有他的道理得,都说女人生了孩子,骨头缝都开了,这时洗澡啥得容易落下毛病。因此她也秉承老祖宗们留下的规矩,只是每日用温水擦洗下身子,这一月来并未下过水。 一个月月子坐下来,一直瘦得像跟豆芽菜的杨涵瑶似乎也变得丰润了起来,眉眼间更是带上了一丝妇人的风韵,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柔媚感觉,竟是比生孩子前更多了几分味道。 杨涵瑶生下儿子的事已传达宫中,官家与太后的赏赐也在满月这日送达了琼州。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的好友也托人送来了贺礼,其中方二娘送得是一对金锁,胡淑修则送得是一对金镯。 顺带提一句,杨涵瑶那肚子大得像是双生子,可最后从肚子里爬出来得却只有一个;而一向名动大宋的雷人方二娘则生下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这可让方家欢喜坏了。 胡淑修也生了,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们两都比杨涵瑶早怀上,月子早出了。胡淑修还带信给了杨涵瑶,说是打算孩子满周岁后便与相公到琼州来看望她,会把方二娘也带上得。 随着赏赐队伍一起来的还有杨涵瑶的一个熟人,方三娘。她早就想来了,奈何她已到了说亲的年纪,被方老爷子拉着到处去相亲,眼下亲事已定下,她这是趁着结婚前跑出来散心呢。 当然,她的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也就是她那未婚夫,师惠,出生官宦之家,父亲乃是一通判。虽就门第来说,师家是怎么也比不上方家的,方大老爷这几年管着京畿治安不过,今年年初又升官了,已是朝中显赫的大臣。 不过由于方三娘是庶出,找个通判家的儿子那倒也说得过去。这师惠乃是家中嫡子,虽定下的妻子是庶出,但以方左卿的时至如今的地位以及方三娘乃杨涵瑶学生的身份,师家还是感觉捡到便宜了。 “学生,师惠,字子如,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师惠长得一表人才,1米8的身高在这时代也显得很是显眼,方三娘站他身边很有些小鸟依人的味道。 一双眼睛大而明亮,鼻梁高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符合美男子的标准。 杨涵瑶打量着师惠,心下道:“看模样倒是周正,只是不知品性如何。” 心里这样想着,却不在脸上表现出来。位居高位久了,自然也就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 挥了挥手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谢殿下!” “先生……”方三娘显得脸有些红,杨涵瑶轻笑了下,招手道:“一别多年,来,让我看看,这待嫁的姑娘如今如何了?” “先生!”方袭慧跺了跺脚,红着脸低声道:“这多人在,先生怎得打趣起我来了?” 杨涵瑶笑了起来,“几年不见倒是斯文了不少。听闻你那姐姐又在了许多的荒唐事,来,好好给我说说。” 一听这话,方袭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给先生脸上抹黑了,家姐她……噗……”话还没说完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杨涵瑶轻笑,“这才像你。你我虽有师生的名分,可说到底我也就虚张你两三岁,一直把你待妹妹看得。这几年没见倒还跟我客气起来了,你这样我可不习惯。” 师惠在旁坐得很端正,可这耳朵却没落下,听着这二人的话,不由心里暗暗咂舌,早就听说郡主与方家关系不一般,与方大人的三个女儿关系都相当地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自己这未过门的妻子与郡主说话竟可如此随意,真好得跟亲姐妹似得。 本来父亲可自己选定这门亲事他是不大满意得。方左卿如今贵为朝廷一品大员,自己父亲才是一个小小的通判,方家又与郡主的关系极为深厚,给自己定了这样一门亲事不但有攀龙附凤之嫌,娶到得还未必是贤妻。 毕竟家世越是显赫,这闺中的姑娘脾气也就越大嘛!再想想那个早就名动大宋的方二姑娘,师惠就忍不住打哆嗦,这位主是标准的惹祸精,姐姐都这样了,妹妹能好哪去? 他是这样想得,对于这门亲事自然就带上了抵触。可等他见到方袭慧的人,又交谈了一番下来就有些改观了。 这姑娘模样好,性子也好,完全不见大官千金的嚣张。通过交流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这未过门的妻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跟随在郡主身边,一直得到郡主的教导。 想到杨涵瑶的为人,他欢喜了起来。郡主的贤名天下尽知,就连番外之国都有耳闻,她亲自教导出来的学生那品性还能差了? 要知道,常州书院虽是杨涵瑶投资得,她在常时也会去书院给学生上课,可真正带在身边教导的学生却只有方袭慧一个。方袭慧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有名师的教导,自己妻子的学识与品性自然不用再怀疑了。于是本是满满抵触的师大公子与袭慧多次交流后,立刻变成了一条忠犬,整日跟在方袭慧后头,也不怕人笑话,反而很是自得,感觉自己捡到宝贝了。 “先生,这就是您的儿子?”方袭慧抱着小家伙,逗弄着,“叫姨姨,叫姨姨……姨姨给你好东西……” “啊,啊……”小家伙哪里会说话,不过似乎心里也知道今日抱着自己的这个人与自己娘关系不简单,很是给面子地回应了两声。 这可惹得方袭慧欢喜极了,“呀,先生你看,他跟我说话,他跟我说话了。苗儿,快,把我准备好的贺礼拿出来……” “是,三姑娘。” “你可真是个有福得。”杨涵瑶轻笑,“这小子虽才一个月大,可这脾气倒不小,饿起来的时候那哭得……平日里也不大爱搭理人,今个儿你一来居然还跟你打招呼了,来来来,快把贺礼拿出来,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让这小家伙闻到味了……” 方袭慧轻笑,从奴婢那儿接过一个盒子,道:“金银珠宝得先生您也不缺,我就琢磨着自己做了个小玩意给孩子玩。” 盒子打开了,杨涵瑶看向那盒子,忽然双目如被定住了般,死死地望着盒子里的东西,张大了嘴巴…… PS:今天人有些不舒服,先更新一章了,明日想办法补上!各位大大海涵啊!(*^__^*) 676.第676章 叫爹啊!(合一) 雕刻精致的木盒里放着地是一堆碎木片和一张画,竟是拼图…… “你怎么想到这个得?”杨涵瑶略带惊讶地问道,“这是拼图?” “啊!”方袭慧轻呼了一声,随后有些垂头丧气地道:“先生您见过这东西?”说着便捏着手帕道:“本想送一件无敌无二的礼物给孩子得,可没成想……” 杨涵瑶一听,忙道:“其实我也没见过这东西,只是听师尊提起过,在海外有人拿这个来开发小孩的智慧。一直只是听说,却未见过实物,这些都只是听我师尊描绘过而已,具体如何我也不知。只是刚刚这盒子打开的一瞬,忽然想到,原来这就是拼图了!” 顿了下又笑着说道:“这礼物我很喜欢,我替我家小子谢谢你了。” 见方袭慧还是有些丧气,便又道:“呵呵,就算不是世界第一人,起码也是我大宋第一人啊!再说袭慧你以前也没见过这东西,听也没听过,所以说起来你这也是万丈高楼平地起,是自己的发明呢!毕竟以前这是一处空白不是?” “殿下说得在理!”见到自己未婚妻士气低落,师惠也在旁安慰道:“你从未闻听此等事物,竟能做出这样奇妙的孩童玩具,那可不就是你自个儿琢磨出来得么?” “唉!”方袭慧叹息了一声,低声道:“谢过先生和公子,袭慧无碍得。”顿了下,又接着道:“只是想起二姐,我也跟随先生多年了,却是一事无成,连做个孩童的玩具也做不好,这心里着实觉得愧对先生多年的悉心教导。以前一直觉得二姐不如我,可现在想来,年少时的自己真是可笑啊!” “我就是太笨了,先生的许多学生都在各个方面有了建树,可我却依然一事无成,莫说是发明,就是先生提出的许多理论我都无法证实。” 说着便低下了头,情绪低落可见一斑。 杨涵瑶微微愣了下,她没想到方袭慧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仔细地想了想,便有些能体会到袭慧的心情了。 作为家中的庶女,就算曹氏不苛待她,可她的身份决定了她的成长过程中,自卑感必然相随。这是一个身份决定地位的年代,所以打小她便与方二娘不对付,什么都要和她争。 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多争夺一份父亲的宠爱,多凸显自己的存在,以及极力地想摆脱掉自己那洗刷不去的庶出身份。 而后来与杨涵瑶相遇,虽然与方袭阳关系渐渐缓和,可随之而来地却是二姐的功成名就。 飞天第一人,这光环太大了。而方袭阳虽然时常做出雷人举动,可对于热气球的热爱却是超出常人。在第一个热气球成功飞天后,哪怕是在她嫁人以后,她都没放弃过对热气球的研究,而且越来越精通,对热气球做了许多的成就。 现在人们都说晋陵有三才女,一是杨涵瑶,二是胡淑修,三是方袭阳。尽管方袭阳祖籍并不在常州,但她嫁给了常州人,自然也就被划拨到常州人的范围内去了。 方袭慧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这样光环璀璨,以至于长期以来,人们都忽视了她的存在。 其实方袭慧相当的聪明,在理科上的天赋也不差,或许表面看着并没有哪一科是特别突出地,但难得是她对每一门的学科领悟能力都不差,表现出比较均衡的状态来。 这是极为难得的!用后世的话来说,她是全才。而且她做事比较稳妥,也耐得心下来做研究,比起方袭阳的咋咋呼呼,她更有成为科研工作者的潜质。 这种潜质只要随着时间的沉淀,终将有一日会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成为一个集众家所成的大学者。 只是这位未来很有可能成为大家的小家伙似乎已被自己姐姐的光环压得抬不起头了,极力想做出些什么来。这心态不对了,事儿自然也就不美了。 明白了方袭慧的心态后,杨涵瑶喝了口茶,正色道:“袭慧,你可知我的师尊是如何评价我得?” “怎么评价地?”方袭慧抬起头,眼中露出好奇。一旁的师惠也露出同样的神情。 “呵呵……”杨涵瑶轻笑了下,道:“他说我只适合读四书五经却没有学数理化的天赋。” “怎么会?!”方袭慧惊讶至极,杨涵瑶在她心目中简直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她的想法是那样地与众不同,她的学问是那样地渊博,对数理化的理解简直超出他们的想象,这样的天又怎会是无天赋的人? 一旁的师惠也露出一丝惊讶,数理化的学问是杨涵瑶带来大宋地,可以说这方面的行家,哪怕她有师承,可就她所说得一些问题,好多人都不明白,这样的人会是没有天赋的人吗? 杨涵瑶抿嘴一笑,道:“我对数学的理解比不上淑修;对物理的理解比不上你二姐,我在世人面前所展现出来的东西不过是在拾前人牙慧罢了。这些都是师尊教给我的东西,你们以前没听过,自然觉得惊奇。” “可说到底,我也只是把师尊教给我的东西记了下来。要知道,其实我什么东西都没发明,热气球是你二姐弄出来得,水力机是工匠造出来得,图纸是我师尊给得,你看这些年了,我又自己做出过什么东西来?” “所以你也不必气馁,我的师尊曾经告诉过我,每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他的价值。或许你在某些方面缺乏天赋,但在某些方面又会特别突出呢?哪怕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能够几门功课都能保持优的成绩,那也就不普通了。全能型的人比起某方面突出的人更为可贵啊!” “做研究不是比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我的师门中有人为了解答一个问题用了一辈子,到临死都没解答出来。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们把我们的学问与研究一代代传承下去,总有一天问题会解决地。” “而到了那时候,你就是这方面当之无愧的祖师了。” 方袭慧沉默了,一旁的师惠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作揖道:“听殿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子悦受教了。” 说着便抿嘴笑道:“不怕殿下笑话,我也是一个一事无成者。论文不及我大哥,论文不如我三弟,我父亲常说我文不成武不成地,将来难有成就。为此我也一直难过着,可今日听了郡主一席话,方觉自己是着相了,大道三千,只要执此心不变,终达彼岸。” “这样想就对了。”杨涵瑶点头,“那你可有特别钟爱之事?” 师惠点头,拱手道:“学生喜书画,这次陪同方姑娘前来,一是想瞻仰下殿下的风采,二则是特来请教书法与素描绘画地。” 顿了下,又一躬身道:“学生对殿下的素描绘画情有独钟,望能得到殿下指点。学生冒昧了,殿下恕罪。” “何罪之有?”杨涵瑶笑道:“只是染真只懂些皮毛,不敢托大。指点不敢当,否则有误人子弟之嫌,相互探讨倒是可以,共同进步嘛!” 师惠笑了,“都闻殿下平易近人,颇有古之君子之风,今日一见果是如此。” “先生一直都是如此地,从来不摆架子。”方袭慧忽然插话道,起身朝杨涵瑶深施一礼,道:“多谢先生今日提点,否则袭慧必将误入歧途。心中已生嫉妒二姐之心,亏得先生当头一棒将我喝醒。” 方袭慧说着起身,眼里的愁云终于散去,抿嘴一笑道:“先生的师尊那句话说得好:每个人活着都有他的价值。袭慧粗浅了,竟执着于这等虚无之事,白白浪费了光阴。幸得先生点拨,如今心疾已去,谢先生。” “快起来!”杨涵瑶上前把方袭慧扶起,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还谈这些作甚?显得生分了。” 顿了下,又道:“既然来琼州了,呵呵……”杨涵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如就在琼州多住些日子,正好我还有些问题想跟你探讨下……” 方袭慧打了个冷颤,就如杨涵瑶说得那样,二人名为师生,实为姐妹。从小一起玩到大得,怎么会不知杨涵瑶那表情是啥意思? 不过心里又有些小小的兴奋与期待,一是觉得自己很受自己偶像肯定;二来嘛,跟杨涵瑶在一起就永远不会寂寞,好玩好看的事儿多着呢! 虽然这位主比起自己的二姐来,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挺能折腾地…… 不过她的折腾显然要比自己二姐靠谱多了,至少她不会大着肚子跑天上玩去,然后一家子沦为全大宋笑柄。 想到方袭阳,方袭慧脸上又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自打姐姐嫁了人,姐妹俩拌嘴的机会就少了。现在想来,还真挺怀念儿时得呢! 很快地,方袭慧便知道杨涵瑶要带她玩什么好玩地了,那就是去给沈括当助手! 理由是,她跟她在一起学习数理化的时间最长,得到她的传授又最多,给沈括当助手那正好合适。 于是方三娘悲催了,碰上沈括这个科学狂人,那日子可想而知。连带着连师惠都没好日子过了,被拉去画图纸做记录了。 可怜的师公子乃是来琼州旅游顺带求学得,可这海岛风光没看多少,郡主的指点也没得几句,就被眼前这个脏兮兮的男人整日捆在身旁,被指挥着做这个做那个。 没出三月,连他这个外行都有点弄行家的味道了。而杨涵瑶交给沈括研究地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汽转球,这是在为蒸汽机的研究打基础了。 说起来,汽转球这玩意其实在这世上早有人发明了。在一西元100年时由一个叫作希罗的人将其作为新奇的玩物给弄了出来。 一个空心的球,一个装有水的密闭锅子以两个空心管子连接在一起,锅内加水,加热后使水沸腾然后变成水蒸气然后由管子进入到球中,最后水蒸气会由球体的两旁喷出并使得球体转动,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台以蒸气转变成动力的机器。 这对于蒸汽机的发展至关重要,毕竟制造汽转球要比制造蒸汽机容易多了。而且还可以让人直观地感受下蒸汽是如何转变为动能得,也可为以后蒸汽机的制造打下一定的基础。 当然,杨涵瑶没跟沈括说她要造蒸汽机。这玩意对于十一世纪的人来说太逆天了,她若拿张图纸出来,造不造得出来先摆一边,就蒸汽如何转换成动能恐怕连沈括这样的人才都未必能接受,而且也不利于科学的发展。 她已经开了太多的金手指了,但在科学上这种投机取巧是要不得的。必须一步步来,由易到难,这样的科学发展才会变得完整,而且科学不是一个人的科学,科学研究那是一大群人智慧集合的体现。 正好沈括这个科学达人在琼州,杨涵瑶又带了不少有数理化功底的学生过来,一边搞研究一边学习,两不误。没出几年就能培养出一批具有优秀科研素质的人才来了。 到了那时,整个大宋的科技力量便能得到一个质的提升,说到底,还是基础最重要。 而沈括则也是乐在其中,他感觉困扰自己很多年的问题在杨涵瑶这里都得到了解释。这比起做官有趣多了,他感觉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 没有什么比在这儿更好地了!有先进的知识可摄取,有良好的工作环境,充足的资金够自己折腾。最关键地,这里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还不受条条框框的限制。 除了杨涵瑶三天两头地强制自己回房休息外,其他都挺好地。当然,每次这位郡主还不忘关照他要注意安全,人命第一。 虽然沈括不以为然,觉得只要研究出点什么,命算什么?不过杨涵瑶说得多了,倒也在不知不觉地记在心上。特别是和这群学生相处久后,他就感到珍贵所在了。 人才,是不可轻视地! 琼州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方面都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看着这场面,杨涵瑶与王雱心里别提多安慰了。 当然,最让他们欢喜地还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小家伙似乎继承了父母亲的所有优点,就在他出生六个月后的某一天,小家伙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娘”。 这让杨涵瑶可欢喜坏了!激动地逗着小家伙道:“宝宝,宝宝,再叫一声,再叫一声?” “娘……”口齿不是很清楚,但杨涵瑶还是激动无比,抱着自己的儿子,对王雱道:“相公,你听见了没有?儿子开口说话了,他叫我了,叫我娘呢!” “我也听见了!”王雱也显得很激动,指着自己道:“儿子,叫我,爹,爹……”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半晌后,小家伙把头一扭,对着杨涵瑶露出一个“无齿”之笑,继续含含糊糊地喊道:“娘,娘娘……” 王雱脸绿了,看着小家伙,半晌无语。 “哈哈!”杨涵瑶大笑了起来,在自己儿子脸上亲了下,道:“娘的小乖乖,真是好孩子!” “哪有你这样说话得?”绿着脸的王童鞋满脸不满,“他不叫我,你就这么开心?”说着又对着自己儿子瞪眼道:“叫我,我是你爹,叫我爹!” “娘娘……” “噗……” 杨涵瑶乐得真想拍大腿了,自打嫁给这人后就老被他欺负,占不到什么便宜。这会儿看到自己儿子给自己老公吃瓜落,某个小心眼的姑娘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我!”王雱气到了,可随即又缓下脸色,拿着拨浪鼓摇了几下,道:“好儿子,想玩不?” 小家伙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拨浪鼓,又看了看王雱,伸出手来。 “想玩就叫爹。”王雱拿手指着自己,“听懂了吗?爹!” “噗!” 杨涵瑶又笑了,“儿子,听懂了吗?” “你!”王雱气恼,“你这是带坏孩子!” “我哪有?”杨涵瑶一脸委屈,“我怎么会带坏孩子?” “我公务繁忙,平日里儿子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多,你一定只教他叫娘,没教他叫爹。”王雱振振有词,一脸不满。 “得!”杨涵瑶摇着头,从王雱手里一把抢过拨浪鼓,对着小家伙摇了摇,道:”儿子啊,儿子,你看你爹!那个心眼子比针尖还小,还说娘带坏了你,娘是那种人吗?儿子,你说,娘是不是世上最好的娘亲?” “咯咯咯!”也不知小家伙听懂没听懂,也可能是看着拨浪鼓才笑起来得。总之在二人眼里看来,这就算回应了。 这点回应让杨大姑娘心里又乐开了花儿,而另一个人脸更绿了。 “臭小子!”王雱悻悻道:“你娘做月子那会儿,可都是我这个当爹地亲自给你擦洗换尿布,现在居然连声‘爹’也不叫,只知道你娘,你这个小白眼狼。” “你跟孩子置什么气?”杨涵瑶无奈地笑了,“你也成孩童啦?孩子不会慢慢教就是了。你公务繁忙,陪他的时间少,我陪着他时间多,当然是先会叫娘了。你这也吃醋?不说这个了,公公不是说要亲自给孩子起名么?怎么这么久了,连个信儿也没有?” PS:今天身体状况还是没好转,勉强写了一章大章节,实在撑不住了,我得去床上躺着。肚子疼得厉害,状态很不好!晚上要有力气就再发一章,若是肚子还疼,那就明天发了!亲们多多包涵,身体状况好了一定补偿!谢谢大家的支持啦! 677.第677章 要长牙了 “说得也是……”王雱皱眉,“去了信好久了,都没见爹爹回信……” “不会……”杨涵瑶想起赵曙只活了四年,今年已是治平四年了,该不是他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杨涵瑶皱眉问道:“要不给孙子起名这么大的事儿,哪怕公公再忙也不会连封信都不回呀……” “这不可能吧?”王雱摇摇头,“商队一月来一次,没听说京中出什么事……” “哇!”正当二人思索着时,小家伙忽然哇哇大哭了起来,似乎很不满意这样的沉静。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一双白嫩的小手也直往杨涵瑶身上招呼。 “哟,这是怎么了?”杨涵瑶抓住那双捣乱的小手,“是饿了?还是要尿尿?”说着便侧过身,解开衣裳,不过小家伙很不给面子,把头一扭,继续大哭。 “看来是要嘘嘘了……”王雱伸出手,道:“我来吧。” “没事儿,我来好了。”杨涵瑶拍着小家伙的背,“宝宝乖,娘这就带你嘘嘘去。” 给孩子扒了半天的尿,可小家伙明显是不想尿,也不想嗯嗯,只哭闹不停。这么一来,杨涵瑶与王雱就慌了,“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哭?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杨涵瑶着急了,儿子就是她的心头肉,看孩子哭成这样,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把孩子放在摇篮里,用系统检查了下,却发现孩子没啥毛病,这下更着急了,头上汗都冒出来了,“王雱,王雱,你来看看,怎么回事?他怎么一直哭?我给他把脉过了,没什么问题呀。” 话音才落,吴氏的声音就传来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孩子怎么哭成这样?” “娘……”王雱起身,着急道:“这孩子不知怎么了,刚刚我和染真正在说爹爹给他起名的事儿,不知怎得就哭了起来。” “我看看!”吴氏把孩子从摇篮里抱了起来,还没开口说话呢,杨李氏也进来了,“这是怎么了?这孩子哭得我在外头都听见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杨涵瑶摇头,“他忽然就哭了,我给他把脉过了,也没什么毛病,喂奶也不喝,把尿也不尿得,不知是怎么了。” “莫不是被吓着了?”杨李氏问道:“这得请人来看看,做做法,你小时候有时也会这样无缘无故的哭,定是被吓着了。” “这也没做什么啊……”杨涵瑶无语,“好好地在家里怎么也会哭?”话虽这样说着,可心里也纳闷,自打死而复生后,她对灵魂说已不那么排斥,她都能附身了,还有什么事儿是不可能得? “请个大夫先来看看……”吴氏道:“摸着脑袋也不烫,若是大夫看了没啥毛病再请人来做法也不迟。” “是,单凭婆婆吩咐。”杨涵瑶看儿子越哭越厉害,心里越发沉重,忙打发了人去请大夫。没多久,王大夫便来了。 看了孩子半晌,摇了摇头,拱手道:“殿下,驸马,老太君,夫人,小少爷身体无碍,没毛病。” “那如何会哭闹不止?”杨涵瑶问道。 “这……”王大夫叹息,拱手道:“殿下恕罪,老朽才疏学浅,着实看不出小少爷是哪里不舒服。” 杨涵瑶心疼地抱起儿子,拍着孩子道:“儿子啊,儿子,娘的小心肝,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可别急娘啊,你哭成这样,娘的心都要碎了……” “哇哇!”小家伙看着杨涵瑶,咧着嘴直哭,一边哭还一边呼气,似乎还很不高兴的样子。 吴氏在旁看着,道:“哟,这还有脾气,看来不是被吓了。来来,乖乖,跟奶奶说说,谁给你委屈受了?” “哇哇!”小家伙看向吴氏,伸出手,吴氏一看乐了,抱过孩子道:“还真是受委屈了。来,跟奶奶说,谁欺负你了,奶奶打他。” “娘……”小家伙含糊不清地吐出另一个字。 “娘?”吴氏惊讶道,“他会说话了?”说着便心算了下,忙掰开小家伙的嘴巴,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是要长牙了吧?” “长牙?”杨涵瑶忙凑过去一瞧,道:“好像真要长牙了。这是疼得?” 杨李氏也凑上来瞧,指着小家伙的牙床道:“呀,好像是有个白点,这是要长牙了。” 说着还合手道:“祖宗保佑,不是被吓着就好了。” “可,可亲娘这该怎么办啊?”杨涵瑶哪怕是学医得,可也是头回当娘啊。这孩子长牙会疼,有时还会发热,她一点经验都没有,这可咋办? “舒云,去打盆热水来。”杨李氏吩咐道:“这孩子长牙都不安生,老是哭闹,都是疼闹得,有时还会发热,这段时间你得注意了。等会儿净了手在他牙床上轻轻揉几下,这样会好很多。” 杨李氏笑着道:“你跟贤哥儿小时候也这样,你娘生下你后,你也是六个多月长牙得,又哭又闹得,把你娘给吓得。是老婆子疏忽了,你没经验,以后生第二个的时候就不会了。” 吴氏笑着道:“头回当娘地都这样。”说着便看向儿子,打趣道:“刚刚雱儿的脸都白了,这头回当爹的人也不容易吶!”说着便笑了起来。 热水打来了,杨涵瑶洗了手,有些犹豫地问道:“亲娘,揉牙床真没事?” “没事,你就揉吧,轻点啊。别把我小外孙又弄疼了。” “嗯……”杨涵瑶应了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小家伙嘴里,嘴巴里还安慰道:“小乖乖,不哭,娘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哈!” 小家伙似乎知道杨涵瑶要做什么样,居然很配合地张开了小嘴,这惹得吴氏与杨李氏一阵惊奇。 “老太太,我瞧着这孩子很是聪慧啊!平日里若不是饿了,要尿了都不哭闹,而且我从觉得他能听懂我的话似得。” 杨李氏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暗道:“难不成这个也是神仙转世?对了,自己大姐儿是太上老君座下弟子,都是神仙,生下来得怎会是凡品?” 一想到自己这外孙天赋异禀,老太太激动了,道:“我看是,我也觉得我跟他说话,他好像都懂一般。你看,他这会儿都不哭了呢。” 杨涵瑶一边给儿子按摩着牙床,一边听着话儿,当说到这里时,她狐疑地看了儿子一眼,心道:“该不会也是个魂穿吧?”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哪有那么多魂穿得,自己的事儿恐怕在也是亿万分之一的巧合罢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儿子是个魂穿,那样也太让人心理不舒服了。也许她益智丸吃多了的缘故,所以孩子也特别聪明。 杨涵瑶尽力地安慰着自己,可这念头一起便如野草般在心中疯长不停,这脑子就转在那个弯里出不来了,再看自己孩子的眼神都变得怪怪地了。 王雱则是一脸自得的道:“我也觉得这孩子特别聪明,到底是咱们王家的种。” “你这说得什么混账话!”吴氏一听这话,脸沉了下来,“多大的人了,都当爹了,说话还是这么没羞没躁,不分场合,这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么?哪有这样自夸得?” 杨李氏在旁轻笑,对于王雱那臭美的性子老太太看得可清楚。其实她倒觉得王雱这样还挺可爱地,起码说明自己这姑爷一点也不矫情,是个有什么说什么得人。 被老娘喝斥了几句,王雱也不恼,吐了吐舌头,脸上依旧笑嘻嘻地。可一想起这娃只喊杨涵瑶不喊自己又忍不住吃起醋来,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要多跟儿子在一起,免得连自己这个爹都不认识了。 “真不哭了……”杨涵瑶想了半晌,还是觉得自己想法荒唐了,看着儿子可爱的脸,心道,哪怕是个魂穿地那也是我儿子。只要是我生下来得,管他是什么,都得疼着护着。 “这段时间注意着,孩子长牙也是个大事儿。”吴氏吩咐道:“得多陪陪他,你是孩子的娘,他跟你也亲热,多跟他说说话,这样会好些得。” “是,婆婆。” “孩子开口说话了,这可是大喜事。可惜爹爹不在这儿,不然甭提多高兴呢。”王雱略带遗憾地说道:“当初说好得,这孩子的名字让爹爹来起,可这信去了这么久了也不见爹爹回信,也不知他老人家在做什么。” “还能忙什么?”吴氏脸上露出不忙,从杨涵瑶那儿接过孩子,一边拍着孩子的背,一边道:“你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为了公务那可真是废寝忘食,饭都能忘了吃。孩子生下来半年了,官家都允他假期让他来琼州见下孙子,可他倒好,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会儿肯定在忙公务,说孩子的名他来起,这会儿倒好,不知把这事忘哪儿去了。” “亲家公公务繁忙,能理解得。”杨李氏在旁安慰道:“再说不起了个小名么?大名晚些起也无碍地。”说着便对小家伙挤了挤眼,道:“小蛮你说对不对?”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谢谢月朦胧大大的月票鼓励!今日三更,还有两章下午和晚上更新,求推荐票,求月票!谢谢大家长期的支持哦! 678.第678章 赵曙驾崩 小家伙力气大,脾气还很橫,于是便有了小蛮这个小名。人人都说这小家伙是继承了母亲的神力却没有继承母亲的好脾气,不过杨涵瑶自个儿却知道,其实自己骨子里也是个很倔得那种人。 对于儿子的这种脾气,她表示理解。都说儿子像妈,这话一点也不假!这才是她的儿子嘛!不过这孩子还是得好好教,人嘛,可有傲骨不能有傲气。能耐大点的人一般脾气都大,但大过头了,那就叫不讲道理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孩子长牙了,这奶也该断了。只是跟所有的孩子一样,到了断奶的时候总是要一番折腾。小家伙也不例外,闹腾了好久,这也让杨涵瑶微微放心了下来,这才像个正常孩子的表现嘛!虽说心里安慰自己哪怕是魂穿也不要紧,可真说到底,多少是会有些膈应地。 因为她老会想,原本自己的孩子去哪了?这几天她趁着没人的时候对孩子说了一些后世的专用语,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小家伙的表情与眼神,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这心里也安定了下来。 还是原装地好啊! 又过了半月,王安石还是没有来信。这让杨涵瑶担忧了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从仁宗去世赵曙登基开始算起,这加起来算是做了五年的皇帝,但老国君去世那年不改国号乃是规矩来着。 如今已是治平四年了,赵曙到底是治平四年什么时候去世却是不得知。现在已经是治平四年中了,这王安石突然没了音讯,该不会是赵曙已经病危了吧? 从内陆来的人也没带回什么消息来,毕竟天子的安危关系着国运,这种事不到最后一刻,就是地方上的官员都不会知道,更别说普通百姓了。 可转念又一想,京里也没派人来通知,想来是自己多想了,可能是王安石真得公务繁忙导致得。 正在想着,舒云却带着一脸沉重地走了进来,杨涵瑶抬头忘了她一眼,道:“怎么了?这脸色,谁欺负你了?” “殿下……”舒云蠕着唇,忽然两行眼泪掉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大喊道:“官家,官家大行了!” “怎么会?!”正在给儿子喂着米糊的杨涵瑶手里的汤勺“啪”得一声掉在了地上,汤勺碎了,孩子也被吓得哭了起来。 “驸马,驸马已在前头,让奴婢来叫您前去接旨。” 杨涵瑶点头,虽然早知道赵曙短命,对此也不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可这天真来临了,这心里却又颇不是滋味,脑子也乱成了一团麻。 抱着孩子到了前厅,香案已摆上,传旨的公公给杨涵瑶见了礼,随后拿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布,打开后,道:“王雱,杨涵瑶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涵瑶与王雱跪下,行大礼,传旨公公甩了下拂尘,念道:“制曰:朕自即位起……朕自知大限已到,时日无多,虽壮志未酬,然,人有天命,心中枉然却不抵天道之力。故,下此诏书,以权君臣之义……琼州建设不可延误,待朕大行,尔等不必回京赴丧,切切不可耽误国家之事。” “皇太子赵顼人品贵重,德兼文武,缉熙事功,董正法度,宜承大统……” 传旨公公还在念着,可杨涵瑶却只觉得耳边如有响雷炸开了。这道宋英宗的圣旨说到底就两件事,一是赵顼的登基,二便是不许她与王雱回京奔丧。 前者之事在预料中,可后面这件事就值得琢磨了。让她和王雱不要回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防范,还是保护? “驸马,郡主,接旨吧!” “皇兄!”太监的圣旨已经念完了,也容不得杨涵瑶多想,不管赵曙的死她是真难过还是假难过,但在这个时候不表态是不行地。 当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与赵曙的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算是个普通朋友英年早逝了这心里也总有些难过得。 杨涵瑶大喊了一声,这眼泪很自然地就掉了出来,“为何不许臣妹回京送您一程呀!” 说着便趴在地上呜呜大哭了起来。整个琼州府里顿时哭声震天,奴婢,仆人,官员都趴在地上大哭特哭,至于有几个真心地,那也只有天知道了。 “殿下小心身子啊……”传旨公公抹着眼泪,“官家走前一直念叨着您,可您远在琼州,来回一次都不容易……” 那太监越说眼泪越多,哭了一会儿,才道:“其他人退避,先帝有密旨给郡主。” 杨涵瑶愣了下,王雱也愣住了,不过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带着一群人先退了出去。 杨涵瑶擦了眼泪,问道:“官家走时安详么?” “殿下……”听杨涵瑶这么一问,太监又哭了,“先帝英年早逝,心中壮志未酬,走得却是不安心啊!”说着大哭了起来。 杨涵瑶眼泪又掉了下来,赵曙就是命太短了,否则以他的政治手段必能带着大宋走向一个高度得。想起与赵曙的相处,心下也难受,可想到接下来的朝堂风波,这心里又不由地有一丝担忧。 赵顼太年轻了,而且个性冲动,她很害怕历史再次重演,赵顼与她那公公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看原本的历史就知道。 “郡主,请接旨。”那公公恭敬地把圣旨递给杨涵瑶,随后一弯腰退了出去。 这密旨是给杨涵瑶地,自然旁人不可观看,否则就得犯罪了。杨涵瑶等太监退出去后,打开圣旨,只见上面写着,从上到下地看了一遍,脸色变得苍白。 她瘫坐在椅子上,眼神变得空洞。过了许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皇兄,您这又是何苦呢?” 说完便收好圣旨,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这是一道圣旨,却也是一封家信,赵曙在信中历数了与杨涵瑶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感谢之语。 可信到了最后却是话锋一转,要求杨涵瑶与王雱三年内不得入京,也就是说王雱得在琼州干满两任知府才能回京,而最让杨涵瑶觉得要注意地是,赵曙在最后又说道,三年后可回京辅佐太子。 这话就值得琢磨了,赵曙到底什么意思?是防范自己?还是要保护自己?还有这密旨是给她得,而她却是一个女子,还是皇亲,却又要辅佐新君,短短几句话,这里面的信息量却大得很。 杨涵瑶想了半晌,心头越来越沉重。赵曙这是要把自己推到前台去了,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了?大臣们不会答应,赵氏的宗亲也不会答应。 而她也不愿意。她没那个脑子去做这些事,而且哪怕不上到台面上,做这种事也极容易被人攻陷,女子干政说起来总是不好听得。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杨涵瑶起身,叹息了一省,“反正只要不真正站到前面去,就还有周旋的余地。既然是密旨,想来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多,就跟仁宗爷的密旨一样,大臣们跟她打哈哈,她也乐得装糊涂,就这么做吧。 虽然不用回去奔丧了,但皇帝大行乃是大事,全国都得戴孝。琼州自然也不能例外。 一夜间,整个琼州都变成了白色,上到官员下到百姓全部戴孝,城头上也全换上了白布,府门前的灯笼也成了白得,整个天地间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惨白,连琼州的四季常青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又过了半月,太皇太后的懿旨下来了,不过老人家什么也没说,就是赏赐了许多东西。 杨涵瑶不知曹后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儿,总觉得这次赏赐不怎么寻常。与王雱商量了很久,二人猛然发现,的确是漏了一件事儿。 按照规矩,新帝即位,都会大赦天下以及分赏众臣,特别是王雱与杨涵瑶这样的宗亲,位分那是要提一提得。 可到了这会儿,先帝都去世好两月了,她与王雱都没接到新帝的圣旨,不过王安石倒与原本的历史上一样,赵顼才上位没多久,就把三朝的不倒翁韩琦调了位置,把王安石提成了宰相。 “呵……”王雱苦笑了下,道:“到底还是招忌讳了。” 杨涵瑶倒无所谓,反正到了她这个位置上,只要不是叛国一辈子的平安是可保证得了。 “公公成了众臣之首,你我的位分不提倒也合理。否则公公是相爷,儿子是驸马,媳妇是郡主,再提位分,这可真招忌讳了。想来这回官家也是顶着诸多压力才把公公提上去得。” 喝了口茶,抿嘴轻笑了下,道:“至于咱们如何也无所谓了。难道你还贪图那点虚名?” “这倒不是……”王雱摇头,“位分都是虚得也无甚好在意得。可这提不提位分却代表着新帝的心意……现在你我位分未动,恐怕那宁王没少活动吧。” 杨涵瑶轻哼了一下,道:“都离开京城到琼州来了,他怎得还不消停?一个老亲王的心胸未免狭窄了。” “恐怕不止是他……”王雱眼中浮出一丝担忧,“恐怕太后也参与其中了……” PS:还有一章晚上更新! 679.第679章 高太后 高滔滔,亳州蒙城(今属安徽)人。其曾祖父是宋太宗赵光义时,以武功起家而官封忠武军节度使的高琼。 其祖父高继勋也有功于王室而官至节度使;其父高遵甫任北作坊使;其母是北宋开国元勋大将曹彬的孙女;其姨妈则是宋仁宗的慈圣光献曹皇后。 如此显赫的家世注定了这位女子是不平凡得,不仅受过良好的教育,政治手段更是不在她丈夫之下,与曹后二人被誉为女中尧舜。事实上,对于这个美名主要说得还是她。 她与赵曙自小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一对。至于二人感情如何,看她与赵曙生了几个孩子便可得知:三男二女,当今天子赵顼便是她的长子。 因自小在宫中长大,姨妈又是当朝的皇后,等她做了皇后以后便处处效仿曹后的作为,生活俭朴,约束本家,严守封建礼教的妇德,从不干预朝政,可以称得上是一位贤后。 只是杨涵瑶对于这位高太后的感官却不是太好。因为在神宗去世后,这位太后对于变法派的打击可以说是十分的彻底。不仅干预了朝政,还干预地很厉害。 哲宗继位时,还很年幼,于是这便给了这位高氏有了执政的机会。可预见地是,如果王安石还跟原本历史上那样大搞特搞的变法,那等神宗去世,王杨两家必然会遭到她的打击。 这是从政治层面上来说得,从私人感情上来说,杨涵瑶也不大喜欢这位高氏。不知怎么回事,她从第一次见到高氏起,就对她的感觉不太好。 她虽是曹后的外甥女,可在样貌上却没继承曹后的婉约,圆润。她的颧骨很高,嘴唇很薄,给人的感觉有些阴沉。 赵曙还是皇子的时候,杨涵瑶去他的府邸玩耍时,这位名义上的嫂嫂虽然对她很客气,可那种看似热情的招待中,杨涵瑶总感到了一种隔阂,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如今听到王雱这么说,正在喂着孩子吃蛋羹的手本能地停在了那里,陷入了深思。 不过小家伙却不知娘在想什么,他只想吃蛋羹。见到杨涵瑶停下来了,他立刻伸出手去抓汤勺,还咿呀咿呀地抱怨了几句,很不满意自己老娘不专心给自己喂食的举动。 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杨涵瑶笑了,不过心里却是更加坚定了要远离朝堂,远离京城的想法。只是下一步又该去哪呢?难道要去海外么? “真是个贪吃鬼……”杨涵瑶喂着小家伙,笑道:“遇到这蛋羹就跟狼遇见绵羊似得,馋得不行。” “他平日里都吃不到什么有滋味的东西,也就只能吃些蛋羹,米糊,比起米糊这蛋羹的滋味自然好上许多了。”王雱笑着说道:“能吃可是好事。我越看这孩子越觉得不凡,你看他这胳膊,这腿,真是壮实,力气也大,还聪明得不得了……” 王雱越说越来劲,反正一句话:自己的儿子怎么都好,就是一个天才。 杨涵瑶也颇为认同地点头,对于这对夫妻的自恋程度,旁人基本已是无视了。因为他们发现,只要是夸奖小少爷的,这二位嘴上谦虚着,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受用地很,听多少好话都不会厌烦。 有这行为的,还有吴氏与杨李氏。都说隔辈亲,可这小家伙也争气地很,似乎很明白吴氏与杨李氏这两位在家中的地位。 只要是被这二位抱着的时候,他就时常露出“无齿”的笑容,还咿呀咿呀地说个不停,惹得两位老人就差没把他栓在裤腰带上时时刻刻地疼着了。 “太后与宁王串联,这不大可能吧……”夸完了儿子,二人又谈起了正事。 杨涵瑶顿了下又道:“我与这位嫂嫂可没什么过节得,平日相处地也还好……” “可现在她是太后了,是她的儿子在做皇帝。这当娘地总是要为儿子多打算上几分地……” “呵呵……”杨涵瑶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笑容,道:“这话倒也在理。” 心下却在想,想来她应该是知道赵曙给自己的密旨说了什么地。还有先帝的密旨她应该是有所耳闻,看来还真是把自己防范上了。 不过新帝登基,她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跟自己摊牌,这好么?毕竟当王妃久了,当皇后也没几年,她还不是神宗去世后的那个高滔滔,这手段似乎嫩了点。 先拉拢,后打压才是帝王之术的精髓所在。稳定好臣之心,再另培养势力以达制衡,这才是上上之道嘛! 想到这里,杨涵瑶淡然一笑道:“不管太后如何想,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儿便是了。这琼州要做得事儿还多,一切等三年后再打算吧。只是公公这信许久不来,新帝即位虽说事多,可这其中的刀光血影也不少,还是派个人回去看看公公,顺便把孩子起的名给拿过来。” 王雱是聪明人,一听这话便明白要怎么做了。点头道:“如此甚妥。” “驸马,殿下……”夫妻二人正说着话儿,却听见舒云在门外禀报道:“番禹来了两位客人,正在前堂等候,说是要求见驸马与殿下。” “来者何人?”王雱问道。 “回驸马,乃是两位番商。” “番商?”王雱愣了下,倒也没生气。一般商人,还是国外的商人求见官员,这可是很自不量力的事儿。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在世人的眼里都是逐利之悲。读圣贤书的官员们商人的好处会拿却素来不屑与其打交道,特别是这种素不相识,自打着上门的商人。 这种行为在当官的看来是很失礼地。不过王雱与旁的官员不同,他从小受到父亲王安石的影响,再加上杨涵瑶这多年在耳边念叨经济的重要性,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在心里把商人划出了“低等人”的范畴中。 听见又两个番商求见,倒也来了几分兴趣。如今莫说是他,整个大宋的人都知道海外就是个宝库,有取之不尽的财富,朝廷对对外贸易也十分地重视,因为他占到财政比例已越来越高。 都知这玩意来钱快,整个大宋又刮着一股“海贸”风,听到有外国商人上门,王雱也不摆知府的架子,看了自己妻子一眼,问道:“与为夫一起去瞧瞧?” PS:小睡了一会儿,结果睡过头了,更晚了,抱歉,抱歉哈!明日依旧三更,求推荐票,求月票!谢谢大家对膳食娘子的长期支持哦,本书正在倒计时中,新书也在写着,两本书一起写很累啊,求安慰(*^__^*) 680.第680章 万民送别 随着琼州的建设渐渐展开,来琼州经商的商人也就多了起来,其中以番禹的商人为之最。而这些商人中,外国商人又占了多数。 毕竟海南的战略位置还是十分重要得,从这儿转道去东南亚也比较方便,还能在这儿弄点补给。以前的琼州穷,没什么物资,港口也修建地不怎么样,不能停泊大船,杨涵瑶与王雱来了后,便修建了港口,使其能停靠大船,这商贸也就渐渐繁荣了起来。 时间转眼过,一晃三年过去了,王雱在琼州任上整整干了六年,把一个荒蛮的岛屿愣是治成了秀美的天堂之岛。 岛上的百姓如今生活富裕,安定,海岛秀美的风光吸引了许多外来的游客。四季所产的天然蔬果受到了内陆贵人们的喜爱,也成了琼州重要的经济来源。 海贸的发达,使得物资的运输成本大大降低,速度还比以往快了不少。一些保存时间较长的蔬果在未腐坏之前便可抵达京城,成为开封冬日贵人们餐桌上一道靓丽的风景。 特别是这两年出的香蕉,菠萝更是受到了人们的热烈追捧,这种热带水果很受世人的喜欢。 除此之外,杨涵瑶还组织了百姓们在琼州大量种植甘蔗,又与沈括,工匠们合力制作出了新的榨糖机以及采用了碳化法,使得琼州雪糖一下便在大宋打出了名气,甚至远销日本与朝鲜等诸藩国。 这种白如雪,甜如蜜的琼州白糖一看就十分地高端大欺上档次,一经问世,立刻就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琼州的椰类产品也很受人欢迎,椰糕,椰子糖,椰蓉球,这些都是琼州的特产。 有了这些经济作物的支持,琼州的百姓减少了粮食的耕种面积,虽然这里水稻能一年三种,但可用来耕种的土地面积却不多。 杨涵瑶也不可能让去砍伐森林,虽然哪怕到了后世,琼州森林的面积也多达60%以上,但杨涵瑶觉得像这样的海岛,有些东西还是该保护起来,比如后世已快绝种的坡鹿,把森林砍伐多了,这些小家伙就没地儿可去了。 来到这古代后,她一直很注意环境保护,哪怕是海外之地,她也会要求商会的人每砍伐一棵树,便种植一棵树苗。 毕竟资源是有限地,不可再生地,总得为祖孙后代多考虑一下。想起二十一世纪糟糕的空气,对比下宋朝的自然环境,这点概念是必须有得。 好在中国的古人自古就有这样的想法,甚至都写进了律法中。比如荀子就曾说过“草木荣华滋硕之时,则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也。” 这话大概意思是,在草木开花结果的时候,不能砍伐山林,践踏和破坏草木的生长。荀子便这种环保要求,称为“圣王之制也”。 比荀子早四百年的管仲倡导环保治国,称“为人君而不能谨守其山林菹泽草莱,不可以为天下王。” 他提出了秋夏秋冬四个季节的不同环保要求,谓之“四禁”。 而上古的明君舜设世界上最早“环保部”,名曰:虞。他在此机构分设了九官。 这九官,相当于现在中央的九个部委,分别有正、副长官22人,这些部门长官都是由各部落首领集体商讨,公开推荐出来的。 像这样的列子随便翻下典籍便能找出不少来,春禁,禁渔期等等。古人在很早的时候便有了环境保护的概念。这让杨涵瑶开展起工作来也便得容易多了,百姓们本来就有这概念,因此倒也很容易接受。 毕竟这关系着子孙后代能不能有饭吃,所以大家还是很慎重地。不过虽然森林不能大面积砍伐,粮食也种得少了,但大家的日子却是越过越好了。 因为种植了大量的经济作物,有了钱便可以去内陆或者上东南亚那一块去购粮,完全不用担心会饿肚子。 眼看着驸马任期将满,他完全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不把琼州治理好绝不回乡。 他做到了。琼州的百姓真得过上好日子了,而且照着这势头下去,这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现在的崖州早已不是当年那破落的模样,高大巍峨的城墙,宽阔的水泥路一直修到了每个县衙。 街道上来往着的人群日益增多,甚至还有不少的胡人,商贸繁华,每日达到这里的商船最多时可多达百条,这在十一世纪是非常壮观的景象。 现在驸马要走了,百姓们自然舍不得。也有一丝丝的担忧,不知下任知府是否会像驸马郡主这样平易近人,关爱百姓。 大家在家里缝制着万民伞,这是要送给知府大人得,当然,还有郡主。 尽管她是个女子,可这六年来,除了她老人家怀孕的时候,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外面忙碌着,甚至会挽起裤腿与他们这些泥腿子们一起下田地劳作。 如此做派自然让杨涵瑶在百姓的心中留下了一个极高的评价,现在这位皇家的公主要回京城去了,他们很是舍不得。 一眨眼,便到了王雱与杨涵瑶离开琼州的这天。崖州郡的运河码头上此时已站满了人,新来的知府曲宁带着琼州大小官员以及琼州各族百姓在此送别驸马与郡主离开。 大大小小的万民伞树立着,大有一种遮天蔽日之感。仿佛琼州那永远都炙热的阳光都被这些万民伞夺去了他原有的华彩。 杨涵瑶坐在马车上,抱着自己的一对儿女,在小蛮出生一年半后,她又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会儿已有七个月大了,正是牙牙学语之时,还很好动。 比如这会儿,她真拽着自己哥哥的衣服捣乱着,惹得小蛮很不满意却又不敢发作,生怕弄疼了妹妹。 杨涵瑶看着车外的风景,思绪万千,当年来的时候琼州的落败她是看在眼里地。眼看着琼州在她与王雱的努力下一****变得繁华,此刻要离开了,心中充满了失落。 就好像自己的孩子般,好不容易带大了,孩子却要远行了。这种滋味很是让人难受。 当她到了码头,下车时,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传来,望着那一顶顶万民伞,望着眼前服装各异的人们,那一阵阵朴实憨厚的脸庞,那一双双真诚的眼睛…… 杨涵瑶的眼睛湿润了。与王雱一起俯下身,慎重地对着琼州百姓深施一礼,起身后,夫妻二人久久难语。 过了好一会儿,王雱才拱手说道:“诸位乡亲父老,保重!” 说完便带着妻儿老小踏上官船,身后传来了百姓们的哭声。杨涵瑶站在船头上与百姓们挥手致别,当年杨涵瑶前去田地察看红薯的那位老者冲到前头,跪了下来,对着杨涵瑶与王雱磕头,撕心裂肺地喊道:“郡主,保重!” “驸马,保重!” “大家请回吧!”杨涵瑶挥着手,与百姓们告别。 可百姓们不愿回去,那些少数民族的同胞们也是一样。他们默默地沿着运河徒步行走着,没有人吵闹,只是追随着官船行驶的方向结伴而行。 杨涵瑶望着这些百姓,看着运河内泛起的水花,两行眼泪从眼角溢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质朴如斯,令人感动之余,更觉肩上担子沉重。面对着京城的狂风暴雨,面对着眼前这些仅仅只是想吃饱饭的百姓以及真心的爱护与拥戴,来大宋十五年的杨涵瑶,在这一刻,似乎成长了许多,也明白了有些事不是你想躲便能躲得过去得。 百姓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中,王雱替杨涵瑶擦去眼泪,道:“这儿风大,咱们回舱吧。” “嗯……”杨涵瑶低低地应了一声,回到了船舱中。 可这心情始终有些低落,王雱也是一样。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夫妻二人四目相对,久久不语。 过了好久,王雱道:“喝杯酒吧。” 杨涵瑶点点头,二人分别为自己的酒杯满上了酒,王雱举杯道:“这第一杯酒敬琼州的百姓。” 杨涵瑶没接话,端着酒杯,抿着唇,半晌才开口缓缓吟道:“等闲流水竟清泠,谁识长鲸掠地青?万古战酣风动岸,一航来急客扬舲。占城日出鱼龙静,儋耳人来草树腥。不向神仙觅梨枣,乘搓直访女牛星。” 说罢,一口饮掉杯中酒,长叹一声道:“此一去,怕是无缘再来琼州,便留诗一首,以作纪念吧。” “好!”王雱给杨涵瑶满上酒,道:“也不必过份感怀,毕竟这前路漫漫,已无时间让你我来伤感了。” 顿了下,道:“沈兄已回京一年,爹爹变法遭阻,你我这回回去,肩上的担子可不清啊……” 杨涵瑶沉默不语,王安石果然如历史上那样,大权在握后,对大宋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甚至比历史上更疯狂。 韩琦,文彦博等人已被他弄出了京,张日弁更是挂冠而去,辞官回家了。当然,他回的不是自己的家,而是把一家老小都接到了常州,堂而皇之地以教书先生的身份入驻了常州书院。 还说什么“朝堂奸逆当道,他还是当个教书先生,为国多培养人才比较实在。”这话说得,王安石是杨涵瑶的公公,他却去杨涵瑶开办的书院当先生,这着实又让各大报社好好的炒作了一番。 如今留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大臣也只有包拯与司马光了。至于欧阳修,已在去年去世了…… 681.第681章 入宫 一路风平浪静,十天后,杨涵瑶与王雱到了京城,官家为此特意出城三里相迎,这使得一些风言风语迅速地消失了下去。 其实仔细琢磨下,王安石乃杨涵瑶的公爹,如今贵为百官之首,若杨涵瑶真已招帝王猜忌,王安石又怎能做这宰辅的位置? 再说杨涵瑶的弟弟杨乐贤,那可是潜邸的人,如今官位虽不显,只是小小编修一枚,可这位置却是重要地很。 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可是皇帝专用的秘书,是跟皇帝说得上话的人,当年的范文正公就曾做过这活计,哪怕官位不高,其能量却不可小视。 “臣妾杨涵瑶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出城相迎,杨涵瑶自然也能拿乔,行了大礼后,在赵顼一声“平身”后,慢慢起身。 “姑母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驸马与姑母去琼州,一别六载,朕心中甚是挂念,皇祖母****夜夜盼着您回来,这会儿已在宫中设下家宴,正等着您呢。” 杨涵瑶看着眼前的赵顼,这个只比自己小了一岁的男人如今却要叫自己姑母,这感觉着实有些怪异。 不过人家是皇帝,杨涵瑶哪怕辈分比他大,也不能在他面前拿乔,这君臣之礼还是要顾得。 福了福身,道:“臣妾何德何能,让官家出城三里相迎,心中惶恐。” “姑母言重了……”赵顼淡淡一笑,“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还是快快进宫吧,皇祖母盼您回来很久了,这会儿该着急了。” “单凭官家安排。” 车队缓缓进城,跟在赵顼身后的杨乐贤一个劲儿地朝着自己的阿姐眨眼睛,一如儿时那般。 杨涵瑶打量着自己的弟弟,六年不见,自己的弟弟长高了,也成熟了许多,明年就该行冠礼了,到时就该娶妻生子,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想到这里,杨涵瑶心里隐隐有些激动,杨李氏与杨乐贤是她继承这副身体必须得承担的责任。如今杨李氏过得安定,弟弟也是前途不可限量,她感到了一阵安慰。 又见到赵佳柔也在人群中,正对着自己眨眼呢,至于她那个驸马李玮,在赵顼即位一年后便以“对公主无礼”等罪名给发配了。 如今的赵佳柔是单身贵族一枚,心上的人儿现在也瞧瞧潜伏在常州,虽不能****相见,也不能时常通信,可只要想到心上人如今过得很是安稳,她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包拯如今已是地位仅此与王安石的人,包拯老了许多,头上已有很多白发,但身资依然挺立,像棵青松般,毅力在那儿,就有股强大的力量传来。 包拯之所以还留在朝堂上,也得益于他惯有的公正。他不完全反对变法,也不完全支持变法,而是秉持着一颗公正之心,对于王安石虽有制约的作用,但也有支持的时候。 因此官家也未将他赶出京城,反而受到了重用。而王安石也知道包拯的为人,再加上包拯曾经是他的老上司,为人又公正,对于包拯的话他多少还能听得进去点。 而且他也比较敬佩包拯的为人,比起自己曾经的那个好友司马光,他觉得包拯说话可公正多了。 不像司马光,以前书信里他明明是支持变法地,可到了这会儿却一个劲儿的反对自己。这让王安石觉得很不舒服,觉得司马光这是跟自己较劲上了,私人感情代入国事,这可不是君子所为了。 王安石作为百官之首,站得位置自然靠前。杨涵瑶看着自己的公公,发现他的形象又有着向邋遢鬼发展的趋势,这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而且她还发现,才几年没见,王安石居然老了这么多,一时心里也不由感叹,这个人,说到底骨子里就是个工作狂啊! 入了宫,到了太皇太后所居住的庆寿宫,杨涵瑶才跨进殿门,便听到曹后激动的声音传来,“吾儿终于回来了!快,过来,让母后看看……” 杨涵瑶抬头望去,仅一眼便觉心里酸得不行。这个娘虽然是认得,可她待自己处处维护,如亲生得一般。虽然开始时,两者都有相互利用的心思,可人非草木呀,这么多年了,哪怕是个木桩子这都捂出感情来了,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曹后老了,白发与黑发交杂着,虽然依旧雍容华贵,可看在杨涵瑶眼里却是心酸。 想起第一次见到曹后时她的模样,那时的她是何等的风采照人,可这岁月如一把无情的刀,将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愣生生地雕琢成了一个老太太。 望着曹后满头的白发,想起赵曙去世后,她只给赏赐未说一言的举动,杨涵瑶心中了然。 赵曙与曹后的矛盾导致了赵顼,赵颢等小辈对她也变得爱理不理地。自己不在京中的这六年中,她就曾听闻曹太后有次对富弼等大臣哭诉过,说顼儿,颢儿对她不尊重,这让她很难过。 后来还是赵顼的老师韩维得知此事后,对赵顼进行了教育,这情况才有些好转。 可这好转却是有限得,一直到赵曙死,曹后的心中都没打消要罢黜他的念头,这点想来赵顼也是知道得。他的脑子也是很聪明地,否则怎会在韩维的一番提点下对曹太后转变态度? 只是等他即位后,任用王安石变法,这使得祖孙俩的矛盾再一次显现出来。如此一来,曹后在宫中的境遇便可想而知了。 “母后……”杨涵瑶三步并两步上前,跪倒在曹后跟前,抱住她的腿哭道:“臣女不孝,让母后担忧了……” “好孩子……”曹太后显得很激动,摸着杨涵瑶的头都在发抖。如今她可真算得上孤家寡人了,尽管她对赵顼很溺爱,可随着变法的力度越来越强,她每次提点皇帝不能操之过急,变法之事要徐徐图之时,皇帝就开始支支吾吾了。 到了这会儿,甚至都不怎么搭理自己了。除了每日的请安外,其他时间都不来自己这儿。这让曹后很伤心。人老了,她又没孩子,这孤寂可想而知。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哭了,仔细眼睛……”曹太后搀着杨涵瑶起来,左看右看地,道:“倒是圆润了不少,没瘦。” 顿了下,又道:“孩子呢?有没有带进宫来?快,让哀家看看!” “孙儿王詹拜见皇外祖母!祝外祖母安康!” 王詹,就是小蛮的大名了。这是他爷爷王安石给起的名字,生在琼州嘛,取这名字倒也合理。再者这字的寓意也不错,显然老王同志为了给乖孙起名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地。 “好好好!”看到杨涵瑶的儿子才三岁的年纪,这礼仪竟做得如此到位,老太太别提多高兴了。 “早就听闻詹儿聪慧,七月能言,今日一见果是不假。” 赵顼也在旁瞧着有趣,这小小的孩童行起礼来竟是做得一丝不差,口齿伶俐且清楚,难怪世人都说这孩子是继承了父母亲的聪慧呢,将来必定又是一神童。 “来,到皇祖母这儿来,让祖母好好瞧瞧。”曹后招招手,小蛮很是乖巧地走了过去,自发地就依偎到了曹后身边,这个举动让老太太开心地脸上的皱纹都纾缓开了,这乐得呀,直接把小蛮抱起,搁在腿上,左看右看地,越看越欢喜。 赵顼,赵颢不怎么搭理她,可她却很想享受着隔代亲的乐趣。现在杨涵瑶回来了,儿子又这么乖巧,看他与自己亲近,曹后自然开心。 “嘎,嘎,噶……” 正当曹后盘算着要给这个外孙弄点什么好东西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只见一奶妈手里抱着的小女娃伸着手,指着王詹,小嘴巴一张一合地,嘴里吐出嘎嘎之音,然后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哟!”曹后一看,“这就是我的小外孙女了?她这是说得什么?” 杨涵瑶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自己这女儿也不是个省事得。别看才七个月,可就是个鬼精的家伙。而且特别喜欢跟在她哥哥后头,王詹要一天没跟她玩,她就要发脾气了。 说来也怪,王詹这小家伙平日里最是顽皮,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主儿。可只要遇到沫儿(女儿的小名)他立刻就投降了,乖乖地陪着妹妹玩,那耐心叫一个好。 “回母后,她这是在喊哥哥。”杨涵瑶笑道:“这可是个没良心地,第一次开口就是叫哥哥,到现在也只会叫哥哥,可把我跟驸马气坏了。” “你也是得,跟小孩子置什么气?”曹后听得有趣,道:“抱来我看看。让哀家也看看这个只会叫哥哥的小闺女。” “是,太皇太后。” 奶娘把孩子抱了过去,曹后小心地接过,抱着在手中仔细看着,小家伙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曹后,然后目光停留在了曹后的凤冠上,居然咯咯地笑了。 曹后顿时便乐了,“瞧,她对我笑了。”说着便在孩子脸上亲了下,道:“真是外祖母的好闺女!” 682.第682章 位分是不是该提下了? 曹后看着杨涵瑶的一双儿女,越看越欢喜,问道:“这大的哥儿叫王詹,女儿小名叫沫儿,大名可起?” “回太皇太后。”王雱躬身道:“还未起大名。” “嗯……”曹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杨涵瑶见此赶忙道:“不若母后给沫儿起个大名吧,也好让她沾沾您的福气。” 这话算是说到曹后的心坎里去了,这问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想给孩子起个名么?一旁的高太后嘴角虽带着笑,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杨涵瑶终于还是回京了,这个深受两代帝王宠爱的女子其地位不亚于任何一个真正皇家出生的公主。虽然她对自己一家有过恩惠,但这女子太能干,两代帝王居然都留下密旨要她辅政,这对自己儿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安石已贵为百官之首了,若让杨涵瑶再参上一脚,王雱又是个能干得,如此一来,这天下不就成了他们王家得了吗? 此事万万不可!哪怕杨涵瑶曾经对自己一家有过恩惠也不行。别人看不明白,她心里可清楚。这个杨涵瑶虽不入朝堂,可却已是大宋一支不可小觑的势力。 王安石在前台闹着变法,他的这位好媳妇儿可没少出力。那些书院出来的学生都是变法派得,现在官位不显,不代表以后还如此。十年后,二十年后,这朝堂上可就都成了她杨涵瑶的学生了。 这样的一个人,她上不上到前台来,听政不听政又有何关系?何况常州商会盘子越滚越大,这两年更是发明了一种叫作水力纺织机的起居,不仅织布织得快,质量还好。更重要地是这种机器织出来的棉布还卖得很便宜。 这样的厂子在大宋不下十家,全掌握在常州商会的手里,光这一块,就有7万多人跟着吃饭。再加上其他产业,这林林总总地加起来,卖货地,供原料地不下百万人。 这股势力掌握在杨涵瑶手里,已不容任何人小觑。其中官员投资商会的股份还不少,若再让杨涵瑶临朝听政,那恐怕这大宋也要如那唐朝要出女皇了。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即见君子,乐且有仪……”曹后略微一沉思,道:“就取名菁吧。” 高氏眉毛微微一挑,抿嘴笑道:“妹妹能归来,母后竟是这般欢喜,菁菁者莪出自诗经·小雅,这欢喜之情连臣媳都感到了呢。” “谢母后赐名!”杨涵瑶微微一福身,又对高氏福身道:“多年未见,嫂嫂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唉!”高氏叹息了一声,道:“自打你皇兄去了,这心里总觉空落落了……”顿了下,又一挥手道:“瞧我,今个儿妹妹回京说这些扫兴的话作甚?” 杨涵瑶微微摇头,叹息道:“皇兄大行,臣妹未能回来送他一程,母后,臣女想过几日去拜祭下皇兄。” “应该地!”曹后点点头,虽然跟赵曙闹了好久的脾气,可说到底,这孩子是他带大得,人没了,心里也不舒服。再者,人都去了,心里的不舒服也早就化作了挂念,“去看看曙儿吧。他走前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想来是心愿未了……” 说着眼中已隐隐有泪花闪现,用绣帕擦了下,道:“不说这些事儿了。吾儿与驸马二人在那琼州荒蛮之地一待就是六年,如今回京了,也该好好松泛下了。顼儿……” “孙儿在……” “现在你皇姑既然回来了,按照惯例,这位分是不是该提一提了?”曹后抱着沫儿,一边逗弄着孩子,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堂堂郡主与驸马,在那琼州如普通小民般下田耕作,肩挑背扛地愣是把那荒岛治成现在这模样。就算不按着规矩来,这份辛苦总也该表示下吧?” 曹后说着抬头看向高氏,道:“家媳,你说是不是?” 高氏心下一凛,在曹后灼灼的目光下,心里有些慌了。原来,自己的姨妈什么都知道…… 她这是在警告自己! 不敢说不,忙福身道:“母后说得在理。皇妹与驸马为我大宋披肝沥胆,夙夜不寐,这位分早该提了……只是先帝有旨,驸马任期不满……” “好了!”曹后打断她的话,扫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道:“涵瑶乃是仁宗爷当着天下百姓的面认下的女儿,如今我大宋百姓不在有饥饿之苦皆因涵瑶进献土豆,红薯之功。” “她虽是女子,可进献红薯之功却是利在千秋。这些年又安守本分,从未恃宠而骄,我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可我这心还不瞎……” 曹后慢条斯理地说着,可高后却吓得胆颤惊心,偷偷看了一眼杨涵瑶,越发觉得她的危险性大了。 杨涵瑶没回京,曹后便不声不响地,这一回来就立马搞出这么大阵仗,姨妈难道真得老糊涂了?这江山可是赵氏的江山,怎么不为自己的孙儿多想想? 心中恼怒,可她却不敢多想。顼儿登基才三年,而曹氏却是太皇太后,若她真得动怒了,现在那多人反对变法,只要一句“不合时宜”便可正大光明地把自己儿子赶下皇位,另立新君,到了那时,就什么都完了。 高滔滔想到这里,心中又怒又恼却又不敢发作,只得低着头,福身道:“母后教训地是,是臣媳疏忽了。” 说着便对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赵顼是聪明人,其实他对自己这个姑母的印象倒挺好得。本事很大却很本分,从来都是安安分分地,也不与大臣及家眷过分往来,都只维持着面上应有礼节。 早在他登基时就想给她提位分地,只是自己母亲一直阻拦,说王安石已贵为百官之首,若在提杨涵瑶与王雱的位分,反而会给这二人招惹闲话。 自己为了能让王安石当宰辅,也只得与母亲妥协了。这会儿皇祖母提出来了,母亲又应允了,赵顼自然高兴,忙道:“是孙儿疏忽了,祖母勿生气。” 说着便起身,道:“朕明日就拟旨,擢升嘉宁郡主为吴国公主。” “吴国公主?”高滔滔心里暗恼,升成公主便行了,怎得还加吴国之封好,如此一来岂不是更显贵了? 自己这儿子倒是大方,也不知王安石给他灌了什么迷汤,对这一家子似乎都特别有好感,那个杨乐贤不正是杨涵瑶的弟弟么?也很受儿子的重用。 说实话,杨乐贤的确是青年才俊。可问题是他可是杨涵瑶的弟弟,杨文广自打那年拿下幽州与契丹停战后,可谓已是武将中第一人。 这两家可是亲家,文武双贵,这若要起点别的心思,这还有自己儿子说法的份么? 可话已说出口,哪怕高滔滔再觉不妥,这已是无法挽回的事了,只得附和着说了几句,可那不达眼底的笑容却显示出了她的极大不满。 杨涵瑶谢过赵顼后,这家宴也就开始了。杨涵瑶把这年在琼州收集得海外珠宝拿了出来,这些明显带着异国风情的珠宝一露面,立刻吸引住了曹后的目光。 人皆爱美,尽管曹后这人挺简朴地。可面对着这样充满异国风情的珠宝,兴趣总会被勾起来得。 珠宝被分成了好几份,一份是给曹后地,一份是给高后地,还有一份是给赵顼的皇后向氏地。 只是这位向氏虽出生名门,乃是真宗朝的宰相向敏中的曾孙女。可这性子却是胆小的很,年纪又比神宗大,因此并不得神宗喜爱。 所以她虽贵为皇后,可在这宫中却是没什么话语权。除去太皇太后,太后不说,只一缺少丈夫宠爱这原由就足够让她得在这深宫中顶着硕大地光环却只能唯唯诺诺地做人了。 因此当她得知这精美的礼物也有她的份时,她显得很惊讶,随即便起身,执晚辈礼,道:“侄媳惶恐,谢姑母挂碍。” “万万使不得!”杨涵瑶眼疾手快,立刻起身避过她的行礼,道:“皇后乃是国母,大宋臣民的国母,臣妾万万当不得如此大礼。” 向氏的样貌说不上特别出众,脸圆圆地,细长的眼睛,笑起来时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能感到一种平和。 也不知神宗为何不喜欢她,可能是她太过拘谨了吧?反正杨涵瑶对向氏的感官一直挺好得。 “姑母乃是长辈,侄媳给姑母问安天经地义。”向氏露出一丝怯怯的笑意,杨涵瑶也回以一笑,道:“君臣有别,尊卑不可乱,皇后乃一国之母,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涵瑶虽为长,可天地君亲师,君在前,亲在后,这礼法可不能乱了。” “嗯,皇妹此言有理。”高滔滔点头,心道,杨涵瑶就这点比较上道,很注意规矩,在这点上从不逾越。按理说自己也不该猜忌她得,只是想到现在是自己儿子当皇帝,她又不得不多想。 她想起丈夫登基后,曾对自己说过,皇妹似乎已与他离心了,还念叨着,一登帝位六亲绝,有些事过去了便再也找不回了…… 现在想来,先帝真是看得透彻,想得明白啊!自己一直对杨涵瑶很感激地,可当自己儿子当了皇帝,自己这个做母亲地又不得不多想了…… 按下心中纷乱,她所有所思地忘了一眼朱氏,道:“礼不可废,皇后就该有皇后的气度!” PS:谢谢书友1401411914大大的月票鼓励!今日三更完毕,嘎嘎,阿痴要去吃晚饭然后爬上床呼呼去了,好累呀!求月票,求安慰呀!(*^__^*) 683.第683章 宫中夜话 向皇后福身点头,杨涵瑶见她这样子,暗暗叹了口气。在这深宫中,就算唯唯诺诺夹着尾巴做人又有何用?好在神宗不是徽宗那样的昏君,对向皇后虽然不喜爱,但好歹还算尊重。那个朱氏现在位分不显,虽得宠爱,一时半会儿还威胁不到向皇后的地位。 她这样想着又看了看朱氏,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这位也得打好关系。以后的哲宗可就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得。神宗共有三位皇后,除了向氏外,还有朱氏和陈氏。 朱氏乃是哲宗的生母,陈氏则是徽宗的生母,当然,这二位都是死后被追封的皇后,都是他们儿子给上的封号,但这两位都十分受到神宗的宠爱,所以向皇后在宫中的情况并不乐观。 好在眼下曹氏与高氏还活着,杨涵瑶主要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倒也不用向这几位大献殷勤。以她如今的地位也不用这么做。 一场皇家的家宴在一派看似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吃完饭后,太皇太后又让杨涵瑶带着两个孩子,还有杨家一干女眷留宿宫中,也算是一个恩典吧。 晚上沐浴过后,杨涵瑶穿着亵衣,抱着两个小家伙爬到太皇太后那张豪华的大床上,沫儿似乎这张床十分地感兴趣,穿着小肚兜,露出粉嫩的小屁股在大床上爬来爬去,瞅瞅这个,瞅瞅那个,一副好奇的模样。 曹后在旁看着呵呵直乐,道:“你这小不点倒是个好动得……”说着便伸出手,道:“来,到外祖母这儿来。” 沫儿看了看曹后,然后便露出“无齿”的笑容,唱着小调,“咿呀咿呀喂”地便朝着曹后爬去,一直爬到曹后跟前,莲藕似的手臂如攀登一般,擎着曹后的大腿便要往上爬。 曹后看得有趣,故意不去伸手抱她,想看看她会如何做。这小家伙爬了几下,居然还还真爬上去了,惹得曹后哈哈大笑起来。 一把抱住沫儿,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亲,道:“小乖乖,力气挺大啊!” 沫儿嘴里说着咿呀喂的鸟语,乐呵呵地笑着,伸手就去抓曹后头上得一支白玉凤簪,还哇啦哇啦地叫。 曹后一看,把簪子拿了下来,道:“你还真是个鬼精灵,这支玉簪乃是仁宗爷所赐,你倒看上了?那就给你吧!” “这可使不得……”杨涵瑶赶忙道:“这支玉簪乃是君父所赐,是母后心爱之物如何能给她?沫儿年岁还小,看到什么都好奇,只是……” “呵呵,我这个做外祖母地给些东西给小外孙女还不行么?”曹后不以为意,“正是仁宗爷所赐,这给了沫儿才好呢?”曹后摇着玉簪,对沫儿笑着问道:“小沫儿你说对不对呀?拿着,这是你外公给你的礼物。” “臣女代沫儿谢过母后。”说着便对舒云使了眼色,这簪子虽好,可却不是小孩子能玩得。 舒云点头,让人取来一只木盒,又让奶娘拿着一只小老虎的玩偶,在沫儿眼前晃了晃,小家伙果然就乖乖地把玉簪交出来了。 舒云把玉簪收好后,这才福身退到一旁去。 “这小家伙……”曹后笑着道,“有眼不识金镶玉!一个小老虎布偶就把你骗了?” “外祖母……”正说着话,却见到小蛮迈着两条小短腿,就在床上站了起来,走到曹后跟前,依着曹后看似乖巧地坐了下来,还很自觉地靠到曹后怀里,睁着一双黑漆漆地眼睛望着曹后。 杨涵瑶头上黑线出来了。早就发现自己家的宝贝儿子似乎对于金银器物特别感兴趣,当年抓周时他就抓了个金算盘,惹得王雱好不尴尬,官宦之家的孩子抓了个金算盘,这叫人能不窘么? 从那以后王雱童鞋对这孩子就更上心了,也不管他听不听懂,天天对着他念经,比如君子要轻财勿重利啥得,惹得杨涵瑶几次都差点暴走。 这不是摧残儿童么?小孩子的性格是可塑得,不用这么早就上纲上线吧?不过很显然王詹小朋友有自己的想法,他爹这样对他念经,可他依然我行我素,看见好东西就想要拿到自己的玩具箱里去。 比如这会儿,看见妹妹就对外祖母笑了下就有了个玉簪,小家伙坐不出了,他也打算对外祖母多笑笑,也许也可以弄个玉簪啥得。 但很显然,曹后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见这孩子一直对着自己傻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顿时忍不住乐了,大笑了起来,“这鬼机灵,这鬼机灵!” 摸着小蛮的头,道:“听说你抓周抓了个金算盘?难不成以后还打算经商去?” 小蛮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钱,有钱,能吃饱肚子,百姓不饿。” 很简单地话,可听在太皇太后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她惊讶地望着小蛮,问道:“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些得?” “娘花钱买粮食,百姓能吃饱。”小蛮认真地回道:“爹爹说仓禀足,知礼仪。” “呀!”曹后惊讶地望向杨涵瑶,道:“这孩子才三岁吧?居然这么懂事了?” 杨涵瑶点头,道:“他记性很好,我和驸马说得话说一遍他就能记住。只是现在年岁很小,太长得话表达不出来,可心里倒挺明白地。” “都说王安石与驸马看书是一目十行,有过目不忘地本领。难道这孩子是继承了父辈的长处?”曹后看小蛮的眼神越发稀罕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揽住小蛮,道:“真是个好孩子呢!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来,告诉外祖母,这天下的百姓要不饿肚子得赚多少钱呢? 小蛮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要很多很多。” 曹后笑了,对边上宫婢道:“去把哀家的珠宝盒拿来。” “是,太皇太后。” 珠宝匣子拿来了,曹后打开,问小蛮道:“好外孙,看这些可够?” 小蛮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伸出小手翻了翻,一脸严肃的模样差点又把曹后逗乐了,过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道:“外祖母,这些不够。爹说大宋人多,这里不够。” 曹后笑了起来,从里面拿出一颗东珠,塞给小蛮道:“嗯,是不够呢。喏,这个是外祖母送你得,你就拿他做本钱,等你张大了,也要为国出力,让百姓们都吃饱好不好?” 小蛮欢喜地拿过东珠,连连点头,看得杨涵瑶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小财迷。 “不过……”曹后话锋又一转,“这只是外祖母借你得,以后若是不能让百姓们都吃饱,你得还外祖母,可好?” “君子一言……”小蛮伸出小手,道:“驷马难追……” “哈!”曹后伸出手,与他拍了下,道:“那咱们击掌为誓,可不要忘了哦。” 小蛮用力地点点头,杨涵瑶在边上无奈地笑了,“母后莫听他胡咧咧,我看呀,他就是个小财迷。” “能在三岁说出这番话来的小财迷可不多……”曹后乐呵呵地逗弄沫儿,“我看这小的也是个极聪明地,将来可了不得。” “母后您就别夸他们了,这两个孩子人不大却都是个鬼精灵,也不知像谁。” “还能像谁?”曹后勾起唇,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当然是像你呗。你小时候也是个鬼精灵,像个猴儿似得。那张氏几次三番地找你麻烦,不都被你躲了过去?” 杨涵瑶脸红了下,道:“臣女,臣女……” “好了,好了!”曹后打断杨涵瑶,道:“在我跟前还装?你虽不是我亲生地,可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地,做了十多年的母女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正当我老了不是?” “臣女不敢。” 母女二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眼看天色将晚,沫儿也在曹氏怀里睡着了,小蛮也连连打着哈欠,招了招手,把孩子交给奶娘,领着孩子睡觉去了。 而杨涵瑶则与曹后同床而眠,帐帷放下后,光线也变得昏暗,杨涵瑶躺在曹后身边,正准备合上眼睡觉,却听到曹后悠悠地叹息了一声,侧过头看向曹后,道:“母后还不想睡?可有心事?” “孩子,你今年二十也有四了吧?” “是……”杨涵瑶应道:“二十四了……” “这一转眼,都十四年了……”曹后似是在感叹,“都说岁月如手中沙,不知不觉中便流逝了,握得越紧流得越快……” 杨涵瑶不语,不知曹后此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君父的遗憾你可全知?”曹后忽然问道:“先帝的遗旨你都看了吧?” 杨涵瑶心下一凛,忙道:“臣女绝不会干预朝政,请母后明察。” “这是你君父与你皇兄的意思。他们既然留下这样的话儿自然也是做了一番考量地。只是,如今王爱卿变法如何如荼,变法哀家不反对,祖宗法制虽定下,可也总有不合时宜之处,如今朝廷已远不如仁宗爷在位时那般清明,也是时候动一动了。” 杨涵瑶咬着唇,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大脑飞速运转着,琢磨着曹后这话的意思。 “只是,这偌大的国家,牵一发而动全身,官家年少,治国之道还略显稚嫩,你那公公又是个急躁地,如此大刀阔斧地变法于国家无益,朝中诸公与民间百姓也颇有微词,如此下去,恐生事端……” 太皇太后的声音不缓不徐地,可听在杨涵瑶耳里如一个个炸雷般,须臾间,便觉后背已湿…… 684.第684章 回家 话说到这里,曹后翻了身,背对着杨涵瑶道:“明日出宫后,回家好生劝劝你公公,这变法之事哀家赞成,可他王介甫也不能太依着性子来了,党同伐异于国无利。太祖皇帝问鼎天下之时,广开言路,虚心纳谏,为得是什么?” 汗水湿透了杨涵瑶的衣服,她屏住呼吸,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曹后背着她,此刻也见不到她脸上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但这话说到这样已是很严重了,她想了一会儿,才道:“公公他绝无……” “王介甫公忠体国,这点哀家还是知道得。”曹后慢慢转过身,看着杨涵瑶道:“还是那句话,哀家老了,心却不瞎。只是王爱卿性子急躁,为首辅者此乃大忌,此心虽好,然,于国无益。” 顿了下又道,“哀家别无他意,只是你君父垂拱天下四十载,你皇兄兢兢业业,披肝沥胆才换来如今的局面。官家年少,性子还不稳定,王介甫身为首辅理应多劝阻着些才是,国家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怎可如此急躁?” “是……”杨涵瑶应道:“臣女回家后定会好好劝说公公,让他不要着急,徐徐图之才是。” “这就对了……”曹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王介甫别人的话听不进去,但你的话应该听得进去。” “此话何解?”杨涵瑶露出困惑,“他可是臣女的公爹。” “呵……”曹后笑了,“十几年前,你一番英雄论便可说动王介甫将多年不良恶习改正,若你的话他也听不进去,那天下还有谁能劝说地了他?难道正要等到朝臣们联合起来,将他从首辅的位置拉下来,才安生么?” 杨涵瑶眼皮抽了下,这话未必是曹后在警告自己,而是在提醒自己。想了想王安石这几年的作为,在对比下历史,心里暗暗叹息,恐怕离王安石第一次罢相不远了。 对于自己的那个顽固公公,她可没什么信心能说动他。如果说历史上的王安石对于自己的变法大计已够自信地话,那么杨涵瑶这些年来灌输给他的观念则导致了他完全的盲目了。 带着复杂的心情,杨涵瑶阖上了眼睛,这一夜注定是睡得不安稳地。几乎就是在半梦半醒间,杨涵瑶似乎又看见了历史的车轮沿着原有的轨迹缓缓驶去…… 第二日出宫,回到家没多久,天子的圣旨便下来了,杨涵瑶被封为了吴国长公主,王雱擢升天章阁待制兼侍讲,赐三品服,仍知谏院爵位虽未提,但好歹升官了,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获。 王雱在琼州一干就是六年,王安石也一直在京城,父子二人多年未见面,昨个夜里谈了一夜的话。今个儿杨涵瑶领着一对儿女回家,王安石自然是要好好看看孙子和孙女了。 杨乐贤也赶了过来,他也是头次见到外甥与外甥女,还拿自己的俸禄买了一堆给小孩的东西,当了舅舅的杨小哥儿显得很兴奋,大概是在家里他总是最小得,这回终于能升级成长辈了。 再加上今个儿是姐姐加封的好日子,他还准备了不少的礼物。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与姐姐的悉心教导是分不开地。 多年未见自己的姐姐,杨乐贤也是很想念地。家中的厨子也早已准备好了家宴,摆在圆桌上,一家人乐呵呵地入座,谈着这几年各自的经历。 王安石满脸红光,在他看来,变法已颇见成效,对于自己的变法大计更是信心十足。想到如今大宋的局面,与自己这个媳妇的支持也分不开关系,又给王家生了一个聪慧无比的孙子,老王很开心。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完全抛出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待吃完了饭,王安石笑眯眯地问杨李氏道:“亲家,贤哥儿明年就要行弱冠礼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有意属的人?” 杨乐贤愣了愣,他没想到王安石会关心起他的亲事来。 杨李氏道:“唉,劳亲家公挂心了。倒也有不少人传了话儿,只是老婆子一个乡下的农妇,来者都是达官显贵,这具体该选哪家心中却是没个主意,毕竟贤哥儿只是出生农家。” “呵呵,贤哥儿如今是崇政殿说书,官位虽小却是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又是潜邸之人,又是家媳亲弟,哪怕是配个县主也是绰绰有余地……” 老王还是那么自负,反正在他眼里,杨涵瑶这个媳妇是最好得,爱屋及乌,她的家人也是最好地。能跟他们王家结亲得,都是极好地。 “亲家公说笑了……”杨李氏摇摇头,道:“老婆子虽目不识丁,但却也知人贵有自知之明,正是因为大姐儿已贵为吴国长公主,贤哥儿才应收敛些才是。” 杨涵瑶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杨李氏,她忽然发现自己又小瞧自己奶奶了。瞧这政治智慧可不一般吶! “嗯……”王安石深思了下,道:“这话倒也在理……”说着摸着胡须,道:“我听闻文宽夫(文彦博)也意属贤哥儿,想把自己最小的孙女许配于他?” 话说到这里,王安石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杨乐贤,杨乐贤的脸忽然红了。 杨涵瑶一看,不对呀!弟弟这表情?明明是春心大动的样子啊!难道这小子恋爱了?八卦之心顿时大起,问杨李氏道:“亲娘,真有此事?” 杨李氏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是托人打探过老身的意思。只是文大人乃是三朝老臣,而我们家乃是农家出身,会不会高攀了?” 杨李氏顿了下,又道:“再说文大人对亲家公变法可颇有微辞……” “这不用担心……”王安石一摆手,道:“我与文大人只是政见不同,并无私人恩怨,老太君,你多想了。” 说着喝了口茶,看了一眼杨乐贤道:“再者贤哥儿也中意那文小娘子,我等做长辈地怎可拆散了一对鸳鸯?”说完便大笑了起来。 杨涵瑶望着王安石,心中涌起一阵钦佩。不得不说,老王同志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节操得,这胸襟,啧啧,和那个姓吕的比起来,这才是宰相的气度嘛! “大姐儿,你看?”杨李氏看向杨涵瑶问道。 杨涵瑶抿嘴一笑,别有深意地望向杨乐贤,道:“这就要看阿弟的意思了。” 杨乐贤红着脸,道:“自古婚姻大事,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单凭祖母与阿姐做主。” 众人一听这话便都明白了,纷纷大笑了起来,惹得杨小哥儿的脸更红了。 杨涵瑶看着自己弟弟那模样,对于文彦博那个小孙女也好奇了起来。自己是看着杨乐贤长大得,就他那性子自己还能不知道?看见美女就要掉口水的家伙,这个文小娘子若不是长得倾国倾城,能让杨乐贤这样? “那就亲娘做主吧。文大人的孙女想来也是极好地,阿弟既然中意,不如找个时间就把这事儿定下来。” “阿姐……”杨乐贤低着头,低声道:“你别胡说,我也就见过那文小娘子一面,谈不上中意不中意地……” “呀?”杨涵瑶笑道,戏谑道:“那再看看别家的姑娘?” “阿姐!”杨乐贤急了,忙抬起头道:“那文小娘子挺好得,文大人饱读诗书,他,他的孙女……” “哈!”杨涵瑶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王安石摸着胡须,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贤哥儿这没什么不好意思地。” 众人一阵哄笑,杨乐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了,可想起佳人那音容面貌,心中又是一阵荡漾。可又有些忐忑,不知佳人对他的印象如何…… 一时间,患得患失了起来,心中有些不安了。虽说这是父母之命大于天的时代,可希望能得到未来妻子真心的喜欢才是杨乐贤想要得。 “也该给小蛮启蒙了吧?”待笑过后,王安石忽然说道。 “公公,小蛮才三岁,会不会太早了?”杨涵瑶有些不乐意,孩子还这么小,正是该玩的年纪,就算聪明也不用三岁就启蒙吧? 忙给王雱使了个颜色,王雱心领神会,而且他也觉得孩子还太小,现在启蒙也太早了,“父亲,詹儿虽聪慧,可毕竟才三岁,现在启蒙未免早了些。不过倒是可以教下他拼音,等启蒙后认字也快些。” 王安石想了想,点头道:“嗯,这话也有些道理。”说着对着王詹招了招手,道:“詹儿,来,到爷爷这里来。” 王詹把手背在后头,两条小短腿还迈起了四方步来,不伦不类地模样又把所有人逗笑了。 “爷爷……”王詹走到王安石跟前,道:“等我长大了,也要当宰相。” “好,有志气!”王安石乐了,问王詹道:“你这步子哪学得?” “跟爹爹学得……”王詹一板一眼地答道:“爹爹在衙门里都这么走路,他说做了官以后都要这么走。不过孙儿觉得爹爹走得没有爷爷好看。” “此话何解?” 王詹两只眼眯成了一条缝,道:“因为爷爷官比爹爹大,所以走起来威风。詹儿以后也要当宰相,当了宰相爹爹就不敢打我了……” 685.第685章 这话谁教你得? 你爹打你?”王安石愣了下,看向王雱。 “混账东西!”王雱怒了,“你好好地,我怎么会打你?”说着便对王安石道:“爹,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小子贼精贼精地,人虽小可鬼心眼倒不少,在琼州调皮捣蛋的事可没少做。” “孩子嘛,天性总是好玩地……”杨涵瑶不满了,“你对他要求太高了,不就是好奇心重了些么?” “哼!”王雱冷哼道:“都被你宠坏了,慈母多败儿。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不教可不行。” “你!”杨涵瑶气结,王雱的话虽然有道理,可她总觉得孩子还小,才三岁正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顽皮一点也很正常地。再说小家伙也没做什么事啊,只是对诸事好奇心都重了点,喜欢拆东西罢了。 孩子有好奇心可是好事,说明他求知欲强,可这王雱偏要当那严父,处处严格要求王詹,他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懂啥?说啥也是白瞎! 二人为此也不知起多少口角了,天可怜见,两人感情一直都很好,可随着小蛮一****长大,在孩子教育问题上二人就老起冲突,可谓是现代人与古代人代沟的问题,时常闹矛盾。 “好了!”王安石摆摆手,略微一沉思道:“小孩子略微有些顽劣倒也可理解,雱儿你别对他太苛刻了。詹儿虽聪慧可毕竟才三岁,正是跳脱的时候,做错了事好好跟他说道理,他会明白地。” 王安石说着抱起王詹问道:“詹儿是不是?” “嗯!”王詹连连点头,一双小手攀上王安石的脖颈,讨好道:“爷爷是宰相,爷爷的话最有道理。” “你这小子!”王雱差点又暴走了,看着王安石那乐呵呵的模样,嘴角都快抽筋了。 刚刚是谁嚷着要给这么小的孩子启蒙地?现在又做起好人来了,都说隔代亲,有了孙子没儿子,这话一点也没不假! 王雱童鞋悻悻地望着小小王和老王,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地话,估计小小王童鞋已被他那眼神给射出无数个洞来了。 杨涵瑶在一旁捂嘴偷笑,不过笑归笑,她倒也是能理解王雱的心情。中国的父亲,无论是古代地还是现代地,那都是威严与慈爱并重的化身。 所谓父爱如山,父亲对子女的爱往往是藏在内心最深处地,因为他们都不善表达爱意,孩子们所见地也只是父亲威严地一面,很少能感知其中如山般的爱。 抱完了孙子也该抱孙女了,沫儿虽然是个女娃,可老王同志是个护短地,只要是自己家的人,不管孙子还是孙女都一样地喜欢。 更何况沫儿还张了一张很讨人喜欢的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虽还是个奶娃子,可已见美人胚子的模样,很好地继承了父母容貌上的优点,粉雕玉琢地,特别讨人喜爱。 不过没多久孩子们便打哈欠了,老王无奈,只能依依不舍地把孩子交给奶娘,让孩子们睡觉去了。 杨李氏与杨乐贤也得回府,杨涵瑶离开京城后,杨乐贤又成了太子侍读,便在京城购置了一套宅子,这也算正式地自立门户了。 杨涵瑶也打算明日便去新家看看,那儿以后便是京城的娘家了。送了杨李氏与杨乐贤,杨涵瑶瞧着老王的心情似乎不错,想了想昨天晚上太后的话,便打算跟老王提提这事儿。 对王雱使了个眼色,又冲王安石努努嘴,王雱倒也拎得清,找了个借口便把老王叫去了书房。 杨涵瑶则钻到厨房,做了一些甜汤,借着送甜汤的由头便也跟到了书房。 “家媳,辛苦了。这些事以后给下人做就好……”王安石摸着胡须,话虽这样说着,可对于杨涵瑶的孝顺显然很受用。 “无碍地!”杨涵瑶淡笑道:“侍奉公婆乃是做媳妇的本分,何谈辛苦?媳妇一去便是六年,这六年未能在公爹和婆婆跟前尽孝,着实惭愧。” “嗳……”王安石摆手,“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既嫁了雱儿,做了我王家妇,自然要以夫君为重。再者你才情不下雱儿,琼州能有今日的局面少不得你这个贤内助。国重家轻,以后这些话莫要再提了……” “是,公公……”杨涵瑶福身,起身后道:“公公,媳妇心里有些话,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王安石见杨涵瑶这样说话,眉头不由皱了起来,“都是自家人,有话但说无妨。” “那媳妇失礼了……”杨涵瑶福了福身,道:“昨个儿太皇太后恩典,留媳妇夜宿宫中,对媳妇说了一些话儿,媳妇听后觉得有些道理……” 王安石脸沉了下来,道:“可是变法之事。” “公公明鉴。”杨涵瑶又一福身,“太皇太后是支持变法地,只因国家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应徐徐图之才是。” “你也是这想法?”王安石注视着杨涵瑶的双目,“还是只是太皇太后的想法?” “公公可听过这么一句话?”杨涵瑶避而不答,反问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我大宋幅员辽阔,从北到南风土人情尽不相同,小小一橘尚且如此,何况改制法度之事?” “你!”王安石一下便站了起来,沉着脸问道:“这些话是谁跟你说得?司马光就以此言告诫老夫,怎得?你也要学那司马君实,拿此来训诫老夫么?” “媳妇不敢!”杨涵瑶赶忙福身,王雱也忙道:“爹爹勿生气,染真别无他意,只觉变法之事……” “不要说了!”王安石一摆手,道:“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的道理老夫自然懂。老夫为官多年,大多时候都是在地方为官,南北皆有。这变法条列老夫曾在诸多地方一一实验过,又经多年总结完善,岂会出现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之事?” 他顿了下,道:“此事不必再多言。”说着又觉自己口气稍重了些,放缓口气,道:“家媳你当年也是支持我变法地,为何现在又变卦?难道你也想学苏子瞻么?” 杨涵瑶叹息了一声,就知王安石不是这么容易搞定地,可眼看着民怨四起,王安石若再这么乱搞下去,可能就又要顺着原本的历史走下去了。 而这回他的变法内容有许多都是自己带给他的观念,她很怕如果照着这样折腾下去,那可能大宋会提早完蛋。 可看王安石这模样,自己才说了一句他就这么抗拒,甚至都对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睛了,再说下去恐怕会吵起来,那样地话就更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了。 没准会适得其反,反而使得老王对自己也抗拒了起来。毕竟越是自负地人也就越听不进别人的劝。 当年自己还能以“变法”的名义说服王安石改变个人形象,可如今朝廷的税银翻了倍地往上涨,江南等地也呈现出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王安石已对自己的变法充满了信心,比历史上的那个王安石还要来得坚信此变法定能远迈汉唐,来得还要疯狂。 自己再说下去,也是做无用功,反而不美。看来在让他老人家放慢脚步前,自己得先来个徐徐图之了。看看能不能提出点新想法,吸引住他的注意力,再借着讨论变法的由头慢慢改变他的看法吧。 想到这里,杨涵瑶也不准备再多言,一福身道:“公公说得是,是媳妇多嘴了。” “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王安石也知自己刚刚语气过重了,对于这个媳妇他是打心眼里满意,认为她的才学能力不下任何男子之下,只是到底是出生农家,有时做事束手束脚地,太过谨慎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这点让他感到不满意。 甚至心里在琢磨着:是不是以后也要跟家媳多交流下公务上的事。这样一来眼界开阔了,气度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晓得,杨涵瑶肚子里的货远远不止这些,她的点子还多着呢。她那个师傅能耐可大,神龙见首不见尾,是真正的隐士高人,又只有她这么一个传人,那还不得把所有的本事教给她? 从她是不是地拿出一些师尊送来的东西看,便知杨涵瑶肯定心中还藏着不少的货货,只因她生性谨慎,总是藏藏掖掖地,生怕招来祸事。 也真是地,以她如今的地位,又是他王安石的媳妇,还有什么话是需要藏着不敢说得? 想到儿子与儿媳一去琼州就是六年,愣是把那个荒蛮之地治理成富庶之地,有这两个得力干将回来,自己何愁变法大业不成? 只是家媳这想法得改改,她与司马君实的关系也不错,可别被司马君实给洗了脑子,刚刚这说辞跟那司马君实一模一样,难说没受司马君实影响。 要知道,因这变法之事是快还是慢,他与这个年少好友已彻底地撕破了脸,甚至二人因在报纸上展开口舌之论还被官家训斥过。 杨涵瑶作为自己的媳妇,理所应当地只能支持自己。若她也说变法要徐徐图之,那这变法如何能成?连自己媳妇都站起来反对自己了,那韩琦等人还赶紧地跳出来反对自己? 想到这里,王安石摸着胡须,道:“家媳,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心中所学闻所未闻,就连老夫也颇受教益。如今你与雱儿回来了,你虽为女子,可却不是一般女子,以后变法之事有何想法也可与我说说。正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智者百虑终有一失,还是多多商量着地好……” 686.第686章 夫妻夜话 “你跟爹爹说那些话作甚?” 晚上的时候,当所有人退下,夫妻二人躺在床上的时候,王雱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太皇太后,太后反对变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没必要放心上地。” 杨涵瑶坐起身,认真地望着王雱道:“你真觉得现在这样变法好么?” “怎么不好?”王雱道:“去岁国库税银整整翻了一倍,这可是变法带来的好处。” 杨涵瑶摇头,道:“法是好法,可惜土壤不对……” “此话何解?”王雱也坐了起来,曲折一条腿,将手搁在上面,撑着脑袋问道:“这一路进京所见都是一派繁华景象,哪有土壤不对之说?” 杨涵瑶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一种米养百样人,公公是奉公廉洁,知法守法之人。可这天下的官员千千万万,你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像公公一样?不贪污,不受贿,一心为公?” 顿了下,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这反对之人未必是奸逆,这支持之人也未必是忠良。比如那吕大人,呵呵……” 杨涵瑶冷笑道:“他这私下里可没少活动,恐怕这眼珠子早盯着这百官之首的位置了。” 顿了下又道:“吕大人乃是公公得力干将,他尚且如此,何况他人乎?” “吕惠卿?”王雱想起吕惠卿那张脸,逢人总是笑眯眯地,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但凡有什么事儿了总会主动站起来承担责任…… 想到这里,王雱也冷笑了起来,“的确,此人城府颇深,笑里藏刀,看似真诚实乃伪君子。” 杨涵瑶点头,“公公身边便有这样的官员,何况看不见的地方?支持变法者未必是真心为国,他们为地可能是名,是利,看重地是头上的官帽与手中的权柄。呵呵,所谓投机倒把者莫如是。” “公公变法为何?富国强民?自古便不乏能臣贤君,可这古往今来真正变法成功者又有几人?王莽虽不德,然,变法之条陈比之公公变法条陈如何?放在汉朝,那法也是好法,可最后呢?” “所以我说公公的法是好法,可这变法之土壤却不是好土。好法种下去未必能得好果,一个不小心种出地可是恶果。国之事非寻常百姓家中的锅碗瓢盆,理应一一试点,徐徐图之方是稳重治国之道。” 王雱沉默不语,心里很不平静,这一路走来,所到处处处呈现一派繁荣景象,自己也与妻子微服私访过,百姓都是一派好言好语,对变法之事充满了溢美之词,那说明爹的变法是没错地。 这么多地方变法都没问题了,难道放到全国就有问题了? “呵呵……”见王雱不语,杨涵瑶笑道:“咱们打个比方好了,我问你,比如这打战,这兵是越多越好,还是越少越好?” “这当然是越多越好……”王雱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又觉有些不对,看着杨涵瑶问道:“你见解可有不同?” 杨涵瑶点头,“这打战带兵,在韩信那样的人手里多寡并不是问题,甚至就是越多越好。可若换个人,比如张飞,猛将吧?可给他十万大军他却未必能带得好。” “这是何道理?” “道理很简单!”杨涵瑶道:“打战就跟打架一样。一对一时,完全靠个人能耐;二对一,三对一,四对一,那你能耐再强也架不住群起而攻。” “这不就是人越多越好了么?”王雱不解道。 “我若把这数字放大百倍千倍呢?兵书有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以往的匈奴人,突厥人,甚至是现在的契丹人,党项人。论武器装备之精良远远不如我汉人,可为何我们总在他们手里吃大亏?” “后勤!”杨涵瑶吐出两字,“一人吃饱容易,全家吃饱就不容易了。这些游牧民族出来打草谷,一人三匹马,一匹母马产奶用来填饱肚子,一匹马用来换乘,来去快如风,说来便来,说走便走,难道仅仅只因他们马多,我等马少的原由么?” “不,不是地!”杨涵瑶摇着头,“而是他们的战争成本很低,而收入却颇丰。” “反观我中原王朝,若要打战需先征用民夫,将粮草运往前线,大军出发后还得一路征粮,这战争成本是多少?”杨涵瑶反问道:“十万大军出征,光是粮食的准备就得花上几月,等大军到达,黄花菜都凉了,敌人也早抢了东西跑了。不然,始皇帝造万里长城作甚?还不是想拖延敌人的步伐,争取时间么?” “那我刚刚所问的问题就很好回答了。准备十个人的粮草容易还是准备十万人的粮草容易?显而易见的道理不是吗?” “同样的道理,方寸之地好治理还是万里之疆好治理?一个官员好管理,还是百个官员好管理?官员之德行参差不齐,青苗法虽好,本是利民之举,可却也能成为一些不德官员巧立名目,榨取民脂民膏的利器!” 王雱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们不会如此大胆吧?” “怎么不会?!”杨涵瑶冷哼了下,“此时变法才起,官家盯得也紧,暂时还是一派清廉气象。可正所谓天子政令不达县,天高皇帝远地,你能保证所有人都清廉?” “公公的法是好法,可却也给了一些人行不义之事的借口。”杨涵瑶顿了下,道:“还是师出有名,明目张胆的借口!” “那,那该如何是好?”王雱的嘴唇有些发抖,想到杨涵瑶口中的那个可能,只觉背后凉飕飕地。 如此一来,不但于国无利,岂不是还害了百姓?!此事万万不可! 杨涵瑶想了一会儿,道:“如果公公能屏弃前嫌,开诚布公地与韩琦,文彦博,司马光等大人好好谈一番,或许事还有转机。毕竟这几位大人也不是绝对地反对变法,只是在快与慢的问题上与公公意见不合罢了。” “这几位大人也绝不是贪赃枉法,利禄熏心之辈。公公若能作倾心之谈,那手下可用之人便可增多。别的不说,起码能对吕惠卿等伪君子有一定制约的作用。” “另外嘛……”杨涵瑶想了想,终于还是把心中的那个想法按了下去。时机不到,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地好。 毕竟她的想法也未必成熟,还是多看看,多听听,再慢慢与王雱讨论讨论,这才比较稳妥。 见杨涵瑶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王雱道:“有何话不能对为夫直言?” 杨涵瑶摇了摇头,道:“我也只是心中隐约有些想法,但想法还不大成熟,还得细细思量一番。”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何不说出来,你我夫妻二人一起讨论下?” 杨涵瑶想了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这想法恐怕一说出来,你我与公公立马会成为朝臣公敌,不如先与公公说道说道,把韩大人,文大人请回京中,如此朝堂诸公团结了,那把这想法说出口后,你我也能安妥一点。” “其实……”杨涵瑶想了想,又道:“公公最大的敌人不是韩大人他们……” “那是谁?” “可还记得我当年推广红薯,大开工厂之事?” 王雱点头,“为此你我还在山上住了一夜……” 杨涵瑶想起那年与王雱被绑架在山头的事件,也忍不住笑了。挑了下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道:“是啊,这一晃眼都十来年了。可想起这一幕就跟发生在昨日似得。” “那一回我是胜了,幸得君父与朝堂诸位有德行之大人们的庇护,否则也许我早已身首异处了……” “说到底,其实恨我得也未必江宁官府地人。本朝有规定,官员地方为官不得过三年,江宁的官员干到顶天了,做满三年也得走人。我开工厂,使得农民大量京城干活与这些人又有何干?” “嗯……”王雱点头,“都是那些乡绅土豪惹出的事儿。” “自古以来,王朝的兴衰交替与其说亡于逆臣昏君之手,不如说是亡于土地兼并。” “每到风雨不顺之年,乡绅劣豪便大肆兼并土地,许多农人借一斗粮,还得却是一亩地,这些人宁愿让良田荒芜也不愿将土地分与他人,久而久之,农人手中的土地越来越少,所得利益越来越难以维持温饱,若再遇灾年,生死跟前岂能不揭竿而起?” “都说国之将灭必出妖孽,可细观史书,明君在世难道就没灾没病了么?贞观二年的那场蝗灾死了多少人?可为何没人造反?” “希望!”杨涵瑶略微提高了声音,“因明君在世,百姓活着还有个盼头,因为今年的粮食没了,朝廷有接济,只需熬过眼前便是。只要手里的地儿还在,等灾过去了,开春了,播下种子到了秋日又能有收获,这便是一个农民最质朴的心愿。” “可当他们没有了土地以后,对生活没有奔头,那还能怎么办?所谓官逼民反就是这道理。土地兼并乃历朝历代灭亡之根本原因,公公现在变法动得就是这些人的利益,他们岂能干休?” “你我进京,一路走得是水路,这水利发达之地自然商贸通顺,加上这些年不少乡绅开办工厂,造船出海,对于土地依赖渐小,自然矛盾也就不会这样激烈。可若在那些水利不通,道路不便之地呢?这土地可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了!在那儿变法,怎能成事?!” 王雱沉默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杨涵瑶的话,因为杨涵瑶说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都是正理,哪怕没到过那些地方,他也能分析地出杨涵瑶这话是没错地。 “如此就没解决之法了吗?”想了好一会儿,王雱暗哑着嗓子,略带苦涩地问道:“官家对变法之事颇为上心,也颇为推崇,大有一番开盛世之雄心,若此事爹爹撂挑子,岂不是欺君?” “法,还是要变得……”杨涵瑶慢悠悠地说道,“只是该换个法子变……” “如何变?”王雱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爹爹为变法之事呕心沥血,披肝沥胆,若瑶儿口中之事发生,他岂能受得住这打击?” 杨涵瑶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开口缓缓道:“无它,唯有因地制宜!” PS:郁闷,忽然牙疼了,半边脸都肿了,昨天上午就疼了,到了晚上脸就肿起来了,今天也没好,今天再休息下,暂时一更,希望明天能好起来,多更几章,亲们多多包涵哈! 687.第687章 一家子都这德行 比起杨涵瑶第一次的受封,这次的晋升典礼显然冷清了许多。不过这也不打紧了,因为无论是对于杨涵瑶本人还是她的家人来说,这些虚浮的东西并不怎么重要。 自打前几日与王雱夜里一番交流后,夫妻二人这算是统一了意见,站到了一条战斗线上。那一夜二人几乎没有睡觉,整整谈了一夜,最后都得出一个结论:变法步伐若快,必败。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再去完善变法,而是因为动动脑子怎么劝阻顽固的老王同志。让他不要那么冲动,耐下性子好好地研究研究人际关系以及官僚的素质问题。 不过很显然,这将是个艰巨的任务。老王同志的刚愎自负那可都是写进史书地,想要在这件事上改变他的看法,还得好好琢磨琢磨,甚至有必要写个计划书,分成三部曲,四部曲,这样一步步地按计划来。 不过还没等夫妻二人商量好该如何办的时候,杨涵瑶忽然被赵顼召进宫了。 这还是杨涵瑶头次单独与这位少年面对面地谈话,就在赵顼的寝宫福宁殿。这位性格冲动但却勤于政事的天子自打变法起便时常在自己的寝宫内处理着公务。 今日召杨涵瑶入宫,拉家常是假,论国事是真。 对于这位自己名义上的姑姑,赵顼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觉。除了崇拜外,还有着太多太多的好奇。 其实说起来二人年岁只差一岁,杨涵瑶比赵顼大了一岁。当赵曙还在潜邸当王爷时,二人便已相识,也不算陌生。 后来赵曙登基为帝,也没少召见杨涵瑶谈话,身为太子的赵顼也碰到过多次,知道自己这位姑姑的博学,才情不下任何一位男子,赵顼除了感到钦佩外,心中隐隐也有着一种较量的想法。 毕竟大家年岁差不多,眼前的女子只比自己大了一岁便已这般了不起,身为少年人的赵顼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奇怪。 “姑母,如今变法如何如荼,已颇见成效,姑母对此可有何看法?”赵顼端坐在杨涵瑶上首,说到变法的成效时,脸上隐隐闪过一丝自得,这是他自认为登基以来最为了不起的政绩,因此也很想问问心中的偶像与对手的看法。 杨涵瑶垂着眼,没有接话,而是想了一会儿,才问道:“官家是想做明君,还是想成为千古一帝?” 正在喝茶的赵顼一听这话,差点被呛着了。明君人人想当,可这千古一帝的封号也太吓人了吧? 纵观前人,真正做到这一点地也唯有秦始皇而已。哪怕是汉武帝都称不上千古一帝。因为汉武帝虽有开疆拓土,拒敌于国门外的功绩,可和秦始皇统一华夏的功劳相比,那还是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秦始皇,虽然是暴君,可就在统一华夏这件事上却值得称赞,其光芒照耀了这古老的国家千年,在每一代帝王中有着极高的份量,是真正的千古一帝。 可杨涵瑶倒好,自己问她变法如何?她却问自己想当明君还是当千古一帝。这也太吓人了,别说千古一帝了,就是把自己与那唐太宗比比这都有些不自量力了。 想起去岁问王安石得一些话,赵顼脑门子有些发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自己问王安石,自己可否能成为像唐太宗那样的明君。问这话时他可是鼓足了勇气地,脸都有些发烫,怪不好意思得,觉得自己有些脸皮厚了。 可王安石倒好,直接说什么唐太宗算什么,官家要做就做上古三帝,并且还要超越他们。 真是吓死人了!赵顼当时差点被没呛死。这下好玩了,今日又从王安石的媳妇嘴里听到这句话,这一家子难道都这德行? “姑母……”赵顼只觉手心微微有些湿了,出汗了。 “朕想做明君,可这千古一帝……” 杨涵瑶笑了,起身指着赵顼身后的世界堪舆图,道:“官家,可知我大宋现在的疆域有多辽阔?” 赵顼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兴奋,“说起来这都是姑母进献世界堪舆图的功劳。别的不说,就说这大洋洲,幅员辽阔,地广物博,盛产各种矿石,自皇祖父起,历经十多年的开发,如今澳洲已有不少大宋子民在那儿居住,每年为国库增收不少税银,其铜矿更是极大缓解了我大宋却铜之局面。” 杨涵瑶点头,又把手指向美洲那一块,道:“官家若将此拿下,那便可成千古一帝。” “此话何解?”赵顼随着杨涵瑶手指的方向看向美洲,说实话,那么一大块地儿,面积比大洋洲还大,还是无主之地,说不眼馋那是假得。 可奈何这美洲离得大宋太远了,大洋洲还没开发完,若再去寻找美洲,难免要被朝臣反对。 “秦始皇灭六国,统一华夏,无论他是多么残暴,可光这一份功绩足够他照耀古今。能与之相比地,除了上古的圣君外,也就汉武帝堪堪能与其匹敌。但若说起千古一帝,汉武帝也没这个资格。” 杨涵瑶淡淡一笑,道:“官家若要成为千古一帝就必须拿下美洲,以及整个契丹的国土。官家,请看,这儿,还有儿……” 杨涵瑶指着北美以及后世俄罗斯乌克兰那一处,道:“我们要让这儿成为我大宋的玉米种植地……” 又指向后世加拿大和波罗地海的位置,“这儿成为咱们的林区……” “大洋洲则会成为我们的牧场……美洲这块狭长的地带则会成为我们的银矿……” “到了那时,官家就可对天下人说,在朕的领土上,太阳永不落下……这才是真正的千古一帝,到时就连秦始皇都要在您跟前黯然失色……” “在朕的领土上,太阳永不落?”赵顼听着杨涵瑶的描绘,两眼发光,透出一种神往。 “是的,太阳永不落下。官家若创下日不落的帝国,千古一帝非您莫属。其功绩堪比上古圣贤明君,为子孙后人所敬仰……” 杨涵瑶理了理自己的衣冠,施礼问道:“官家,您想成为这千古一帝吗?”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和月票鼓励! 人很不舒服,牙疼,吃东西都疼。淋巴也发炎了,人晕乎乎地。本来睡下了,可想起各位大大可能还在等更新,就怎么也睡不安稳,咬牙从床上爬了起来。字数少了些,希望各位大大多多包涵,等阿痴身体好了,会补上地。 688.第688章 挨骂 “家媳,你跟我到书房来下……”第二日王安石下朝回到家后,脸色不大好看,把杨涵瑶叫到了书房,就连王雱也被关在了门外,不许进去。 这可把王雱急坏了,因为自己老爹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对天子抛出“日不落与千古一帝”的诱惑后,再加以引导是他和妻子商量后的结果。很显然,那位急性子的天子是把杨涵瑶这番鼓动的话听进去了。 但事情也来了。这位急躁的主显然很需要和人分享下这件事。于是乎,作为天子宠臣的老王同志成了他分享的对象。 说了什么不大清楚,但杨涵瑶此刻看着老王同志那脸色,多少也能猜到点儿。这位天子估计不仅说了日不落,还把杨涵瑶后面的话都说了。 “家媳,你昨日进宫都跟官家说了什么?”老王是个直性子,也不喜欢兜圈子,“今日下朝后,官家单独召见了我,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杨涵瑶垂着眼,也不搭话,她在等老王同志把话讲完。而且她觉得这个时候她还是少说些话得好。看王大牛那张脸,黑得都像锅底了,若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惹得他牛脾气大发咋办? “千古一帝,日不落帝国这些话说说也罢了……”果然,老王同志开始发牢骚了,“可你怎么能对官家说那些不合时宜的话儿?如今变法之事已到紧要关头,万万不可放慢脚步。” 王安石说着脸上便有些怒气闪现,“可你倒好,昨日官家召见你,你却跟他说什么变法之事应徐徐图之,你到底是何用意?!” “公公息怒!”杨涵瑶福了福身,道:“只是官家问起儿媳变法之事,儿媳不得不答。” “哦?”王安石笑了,“照你这么说,你认为老夫现在做得不对?” “变法是对得,可这般大刀阔斧地变法却是错了!” “混账!” 王安石一拍桌子,道:“你可知如今大宋是个什么局面?冗兵,冗费,冗官之事尚未完全解决,若还如此拖沓行事,如何谈强国之道?” “比起仁宗爷在位期间,三冗问题已大大缓解。”杨涵瑶不徐不缓地答道:“就连土地兼并问题也得以改善……” “你!”王安石语塞,杨涵瑶说得是事情。比起赵祯在位时,这三冗问题的确已大大缓解。 而且以现在大宋每年的财政收入来看,不仅摆脱了财政赤字,每年还有不少赢利。可问题是,随着赵顼的登基,海外开拓事业的发展,大肆造大海船以及连年的战争又导致了财政的紧张。 所以这法还是得变,而且得快快地变。 这是王安石的想法。可杨涵瑶却不这样认为。她已经仔细研究过王安石的变法陈条,比起原本历史上的变法内容,本时空的王安石变法内容更加完善且先进。 比如集村并寨就是个很不错的法子。这可以打破原有宗族社会的基本结构,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还可以长期有效地抑制土地兼并问题。 这个法子,杨涵瑶与王雱在琼州时使用过。没想到也没王安石拿来用了。 可问题出来了。在琼州能这么搞是因为那儿本就没什么士绅,那里的汉人又都是犯官之后,也就谈不上什么宗族。 而且琼州贫困,有政府出面造房,将人集中一地管理,百姓们那自然欢迎。 有好房子住了,还有什么不开心地? 可问题这在内陆就行不通了。君不见仅一个集村并寨就闹得民怨沸腾了么?内陆的士绅可都不是吃素地,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 王安石如此一来,等于是把自己推到了这些士绅的对立面,这变法若能成功,那才叫奇怪了。 不过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要肯花点时间和耐心,慢慢瓦解消化,这事还是能办到得。不过很显然,依照老王的思路,他显然不会这样做。 杨涵瑶想到这里,便举了这个例子,把其中的厉害关系一一说了遍,最后道:“公公,这天下的人不人人都是君子。若他们人人都像您这样,也就不需要变法了。” “公公,若想变法大成,唯有徐徐图之,结合朝廷各方力量,对民间则以舆论导向,二十年后变法必定大成!” “一派胡言!”王安石冷哼了一声,道:“你莫听他人鼓动,且看去岁国库税银便知变法是好是坏。我还有公务要办,你且先回房吧。” “是,公公!”杨涵瑶福了福身,也不多做辩解,王安石的性子就是这样,你越是更他拧着来,他越听不进你的话。 倒不如少说几句,自己和王雱再暗暗想法子好了。等事实摆在他跟前,由不得他不信。 出了书房,王雱迎了上来,面带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爹爹没为难你吧?” 杨涵瑶轻笑了下,道:“你把你爹想成什么样的人了?公公一向对事不对人,生气嘛也是正常地,没事地……” “家媳……” 杨涵瑶话音才落,吴氏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道:“老爷骂你了?”说着便跺脚道:“这个老东西!不知道好歹!” 说完面带歉意地道:“家媳,别跟你公爹置气哈!他那人,唉……”吴氏开始数落起王安石的不是来。 杨涵瑶赶忙道:“婆婆,公公没有骂我,只是问了下其他事儿……” “你别骗我了……”吴氏叹息道:“这老东西我看他是魔症了。他这人傲气,素来都没什么交心地朋友。这两年也不知吃了什么,越发疯得厉害,跟司马君实也红了脸,真是老糊涂了。” “婆婆,公公与司马大人只是政见不合,这私下里……” “呵……”吴氏一摆手道:“这政见不合,渐渐地也就成了私人恩怨了。” 杨涵瑶不语,自己这婆婆倒是个明白人。一语道破天机,以后的王安石与司马光还真得就从君子之争成了意气之争了。 “今个儿天气不错,家媳,雱儿你们回京后也没好好出去松泛下,不如这会儿就出去散散心吧。” “娘,我与染真久不在您和爹身边孝顺,这回家了自然要多陪陪您。” “相公说得是……”杨涵瑶点头,笑着说道:“儿媳不孝,嫁给相公后,府中大小事物皆有婆婆帮着料理,儿媳却尽在偷懒了。这会儿回到家了,理应帮着婆婆打点府中之事,哪能再继续偷懒?” 这话说得好听,吴氏感到一阵熨帖。其实说实在地,这郡主府,哦,现在应该叫公主府了。这府里的一切其实都是杨涵瑶地,她的财产也有专人管理,但杨涵瑶能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她监管,这让吴氏觉得很满意。 要不说自己儿子眼光好了。娶了个媳妇不仅知书达理,气度也大,要换了别人哪能这么放心的把自己的家产交给她这个婆婆来管理? 虽说只有监管之责,可这也让吴氏挺满意地了。觉得杨涵瑶很信任她,也很尊重她。因此杨涵瑶在琼州六年,还多亏了吴氏的帮忙,无论是农庄还是府中,她都很上心,生怕辜负了自己媳妇对自己的信任。 想到这里,吴氏就对王安石越发不满起来。多好的媳妇,不就官家问了变法的事儿么?媳妇也就实话实说罢了,不然还能怎滴?难不成要欺君么? 和你意见不合就得挨骂?这是什么道理?! 吴氏想到这里,忽然心生一计,转而笑着说道:“雱儿,家媳,今天天气这么好,若呆在家里也着实无趣。既然你们都这么孝顺懂事,不如就陪为娘出去走走?” “这……”王雱迟疑了,杨涵瑶也迟疑了下,道:“那公公怎么办?” 吴氏翻了个白眼,道:“让他去!府中又不是没人,不会饿死他得!走走走,咱们这就出门,先去亲家那儿,把她也接出来,瓦栏最近有部戏演得好,咱们也瞧瞧热闹去……” 杨涵瑶满脑门子的黑线。都说婆婆和媳妇是前世的冤家,可在他们这个家貌似有些不同。 想起王安石那执拗的性子,杨涵瑶感到这天地倒转了。在他们家,她不用跟婆婆勾心斗角,反而是得跟公爹勾心斗角,这都叫什么事啊! “娘……”王雱犹豫了下,道:“要不您和染真去吧,我,我还有些公务要办……” 吴氏白了一眼王雱,道:“那你就留在家吧,家媳,走,陪娘出去走走。” “是,婆婆。” 看着杨涵瑶扶着自己老娘离去的背影,站在公主府门外的王雱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想起自己老爹那执拗的性子,他感到了一阵阵地无力。自己的妻子不过就跟官家说了变法得徐徐图之这样的话,自己的爹就如此生气,若真按照计划行事,自己爹和妻子岂不是要闹僵起来? 到了最后就跟司马大人一样,与自己爹势同水火,到了那时可怎么办?王雱越想越心烦,必须得想个法子出来,万万不能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 PS:谢谢书友1519168446大大的月票支持! 689.第689章 宰相也偷听? “军校?”赵顼翻看着王雱递上来的折子,眼中闪过一丝雀跃,问道:“驸马这奏章写得颇有意思,让皇室宗亲挑选出子弟入军校学习,视为天子门生,这倒有些意思。 只是想起前朝军阀割据的局面,赵顼又有些犹疑地问道:“爱卿这奏章自是极好地。只是让皇室宗亲掌兵权似乎与祖制不合呀!” 王雱笑了笑,道:“其实这提议也是从公主那儿听来得,她现在就在殿外等候,官家是否要召见?” “哦?”赵顼笑道:“看来驸马和姑母是早有准备。快宣姑母进来吧。” 一声令下,杨涵瑶入得福宁殿,行完礼后才刚坐下,赵顼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姑母,这军校一事可是你对驸马说得?” 杨涵瑶点头,道:“入军校者需文武双全者,入得军校便是天子门生,首批入选者可在各宗亲王公子弟中选取,另,军校应设立监督之职,是谓政委。” 顿了下又道:“所谓政委者主思想倡导,监督之责。” “此话何解?”赵顼来兴趣了,刚刚的疑虑似乎杨涵瑶都已想好了,不由兴趣大增。 “官家明鉴,自古以来,武人为乱之根由皆在这儿……”杨涵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要保证军队的纯洁度,所谓纯洁度也就是忠君爱国。政委一职便起此作用,除监督军官之外,需得时时为普通士兵灌输忠君爱国的想法,让士兵也知道什么为德,什么为忠。” “要让他们知道打仗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他们的上官,不是为了富贵权利,而是为了君上,为了人民,为了国家!” “而担任政委者,必须有良好的品德,较强的组织领导能力,较高的军事素养,作战英勇果敢,顾全大局,坚持原则,善于团结军官与士兵,密切联系百姓,求真务实,公道正派,廉洁自律,当为人表率。” “坚决贯彻中央朝廷制定的线路方针政策,拥护天子,爱护百姓与普通士兵,不掌兵权,职位比同属军官高半级,起监督之责……” 杨涵瑶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把后世的解放军中的政委制度说了个大概,听得赵顼两眼直发光,搓着手道:“姑母真乃天人也!如此一来就再也不用怕武人作乱了!” 顿了下又道:“朕看此法甚好,可全军通用。” “官家英明!”王雱笑道:“只是我和公主商议后,觉得此事还是得徐徐图之,可先设立军校,采取‘三三制’的军队编制,以军校为试点,先培养出一批可靠,素质较高的军官后,再做打算。” “嗯……”赵顼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爱卿此言乃稳重谋国之言,善!” 又炖了下,道:“爱卿还需回去写个章程上来,这才好拿给朝中诸公商讨!” “是,官家!”王雱起身领命,杨涵瑶在一旁嘴角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计划目前看来是成功了一小步了。 与其花力气去说服王安石,倒不如在别处多下点功夫。比如在军队这一块,王安石暂时还没顾到,可以先下手,等做出点成效再去跟老王说道说道,或许成功的概率比较大。 即使不成功,若历史真得还按照原本的计划在走,那起码能保存下军队改革的成果,起码对阻止靖康之变会起到点作用吧。 宋朝的军队并不是不能打仗,而是上位者对于武人的提防太严重。现在弄个政委出来,有文官监督,也可以让不少人放心了。 最关键地一点便是军校的设立。培养出一批高素质的军官,对于军队的建设是极为重要地。而且还能慢慢瓦解宋太宗定下地那个坑爹方针,从而彻底改变大宋军队中武将不敢死战的局面。 出了宫,杨涵瑶与王雱回到家,便一头扎进了房间,准备把军队改革的章程通过讨论慢慢完善起来。 “雱儿与家媳在做什么?” 王安石回到家后,看见两个小的都在奶娘那儿待着,心里奇怪。自己这媳妇对两个孩子宝贝得不得了,不但亲自喂养,平日里也是不离身得。 可这会儿却看见两个孩子被奶娘带着,心中好奇。想起前几日自己对杨涵瑶的态度,老王也有些惭愧。杨涵瑶毕竟只是说了实话,与自己想法不和也算不得什么错儿,自己那态度却是过分了。 正想找个机会与杨涵瑶再说道说道,可今日得知儿子给官家递了一份奏章,也不知是什么内容,这又让老王有点不满了。 觉得自己这儿子和媳妇似乎与自己越来越离心了,做什么事也不和他这个当爹的商量商量,这让老王同志很郁闷。感觉身为父亲的尊严被挑衅了。 “回老爷,驸马和公主从宫里一回来便回了房,午饭都是拿房里去吃得,好像在办公务……” “哦?”老王纳闷,什么公务搞得这么神秘?下人都喊在外头不许进去?他迈步朝杨涵瑶与王雱的卧室走去,走到门口,对下人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悄走到房门前,侧耳细听。 一群下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宰相大人居然还有听墙根的嗜好。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古怪了起来。 “染真,咱们这么做,爹爹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这是雱儿的声音……王安石纳闷,杨涵瑶鼓动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为何要瞒着自己?听这话里的意思,好像事儿还不小。 “公爹有古之君子之风,只是现在一时想岔儿了,等明白过来不会怪罪地……” “到底是何事?”王安石越听越纳闷,心中也越发地好奇。 “这条陈自然是极好地。可爹爹现在主变法之事,若不支会他一声……” “到底何事?!”听到与变法有关,老王按捺不住了,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杨涵瑶与王雱被吓了一跳,王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起身问道:“爹,您怎么来了?” “你们两个到底有何事瞒着为父?”王安石不满地问道:“难道为父在你们眼里已成了是非不分之人了吗?要这样偷偷摸摸地?岂是君子所为?” “公公恕罪!”杨涵瑶忙福身,“都是儿媳的主意,不关相公的事儿……” 王安石径直走到桌前,看者满桌子的纸张,顺手抄起一份看了起来。 “咦?”才看了几张纸,老王同志便惊奇地问道:“这主意是谁想出来得?不错,不错!” 杨涵瑶一听这话,松了口气,对着王雱使了眼色,王雱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果然如妻子推算地那样,自己爹爹看到这份东西不会动怒地。 老王同志有着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地本领。没多大会儿功夫,他便将桌上的东西都看完了,脸上还露出满意的微笑。 “不错!另辟蹊径,如此一来,武将便不会畏战,政委一职还能起到监督掣肘之用,好!” 可这话说完后,老王的脸色又快速转变了,一脸不满地望着杨涵瑶道:“家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坐了下来,“为父虽然对你前几日对官家说得话不满,可还没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只要是对国家有益的事,为父岂能反对?” 说着便拿起笔,在纸张上勾出几处,道:“这里几处还得细细思量……” 说着便写下自己的评语,杨涵瑶与王雱面面相觑,随即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老王不光执拗,自负,还颇好为人师。不过看他老人家没有计较二人瞒着他做手脚,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获了。 修改完后,老王才悠悠道:“此法甚好!可全军队使用……” 就知道会这样!杨涵瑶无奈地暗暗叹息,老王的性子真得太急了。 王雱如今算是彻底被杨涵瑶洗脑了,自然站在自己老婆这一边。一听父亲说这话便急了,忙道:“爹爹,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可急躁,只得徐徐图之。这军校设立可为试点,先培养出一批能文能武的军官与政委后再放之全国也不迟。” 王安石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又看了看杨涵瑶,沉默不语。 过了好久,才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也罢,此事便慢慢计较吧。” 王雱大喜,忙道:“多谢爹爹成全。” “呵……”王安石轻笑,道:“这是国事,谢为父作甚?”说着便又看向杨涵瑶道:“家媳呀,前几日为父口气稍微重了些,你莫往心里去。以后有什么想法也别只顾着跟雱儿说,也跟为父说道说道。” “你也可以说是老夫看着长大得,以前没嫁给雱儿时,尚能如好友般讨论时事,为何嫁进我王家后,反而与老夫疏远了呢?” “公公多想了……”杨涵瑶忙福身,哪知王安石却一摆手,道:“这话就显得虚伪了。染真,你何时也如朝中那些朝臣一般变得油滑了?这可不像你啊!” 杨涵瑶一愣,随即苦笑道:“公公是明白人,怎会不知儿媳的苦衷?” 王安石冷哼了一声,道:“不用理会那些闲言碎语,有老夫在,定不会看你被人欺负地!再者,也无需你出面,只要如以前那般,多与我交流交流便好了……” 690.第690章 起哄 军校的事很快被赵顼拿到了朝堂上议论,出乎意料地是居然很顺利地通过了。这点让王雱与杨涵瑶感到了一丝惊讶。可很快地,夫妻二人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这条政策明显还是针对武人的,政委的制度正好可以防止武人做大。朝中不少有识之士也意识到现在的政策明显对于武人的掣肘太大,导致他们再也不敢勇猛作战,长此以往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现在有了政委制度,可以最大程度地防止武人做大为乱,如此一举两得之事,这帮文官自然拍手欢迎。 而且官家也说了,先设立军校,以军校为试点,而后慢慢放之全国,这正好迎合了保守派大臣们的想法。而至于以王安石为代表的激进派,既然老王同志都举手表示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没意见了。 所以,闹了好久的大宋朝堂上难得地迎来了一片祥和之气。军校之事,三三编制,军衔制度,政委制度居然全部通过了。 这对王雱与杨涵瑶来说绝对是个不错的局面。而至于那些亲王,郡王等宗亲也是拍手欢迎。 这些人等于都是被国家圈养出来得,既不能出仕也不能为官。无所事事下,可不就是可了劲地造人么?家中子弟太多了,挑出一两个庶子去军校,以后没准也是条出路。 再说这名声也够响亮,皇家军校,校长便是当今天子。那可是正儿八经地天子门生,光这份荣耀就足够吸引人了。 当然,这份荣耀还得靠自己去争取。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去得。第一批学员就在各位大臣与皇室宗亲中选取,得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考试方能结业。 当然,入这校门的门槛也不低。除了要家世符合外,还得有些学问,虽不要求熟读四书五经吧,起码这基本的功底要有。如果能懂些兵法地,那最好了,可破格录取。 这事既然是王雱提出地,那招募学生的重担自然也就落在了王雱身上。只是耐人寻味地是,官家还特意下旨,由吴国长公主协助。 这就有些意思了。想起一些传言,不少明白人都觉得恐怕这位吴国长公主真要走到前台来了,官家这是为她在造势。因此不少人动了心思,打算去与杨涵瑶套套近乎,一时间,吴国长公主府那是热闹非凡,每日都有不少人来拜访。 不过出人意料地是,这位长公主直接把人都拦在了门外,说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这让许多人都感到了一丝不满。大臣们的孩子还好说,毕竟公主是君,他们是臣;可对于那些同为宗亲的人来说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特别是那些亲王,郡王的嫡子们。都是家里的小祖宗,哪受过这等闲气?那些庶子们倒还好些,毕竟在家中也不怎么受待见,杨涵瑶的身份又高出他们太多,见这些人闹也不符合,都躲得远远地,他们是来为自己博前程得,可不是来找麻烦地。 吴国长公主深受三代帝王信任,一些庶子心里都明白,在这儿,莫说是亲王的嫡子了,就是亲王来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那个宁王就是最好的列子。跟长公主做对,人家鸟都不鸟他,直接去了琼州,看起来好像宁王赢了,把杨涵瑶与王雱逼到了那荒蛮之地去。 可仔细思量下,再看看她回京后官家给得封号,以及王安石的上位可不就清楚了么? 这一家子,女主人是长公主,男主人又是侍读,公公是百官之首,女方的娘家更有一位大将军,就这等势力,谁惹得起啊! 光一个天波府就够他们受得了!杨文广可不同于一般的武将,人家那祖上为了大宋可是把命都搭进去好几条,杨老令公被俘后,更是不输气节,宁可饿死也不为辽官。 再加上他们可是四知堂的人,乃关西孔子杨震之后,说他们造反谁信啊? 所以别说是他们了,就是他们的爹来了也捞不着什么好处。看着几个亲王,郡王的嫡子们作死的样子,这些庶出的孩子们感到一阵幸灾乐祸,完全有看好戏的心思。 可杨涵瑶再次出乎他们意料了,那些家伙闹了半天,人家愣是闭门不出,就跟那宁王一样,拳头打出去了却打在了棉花上,可把人给气坏了。 随着军校的落成,挑选学员也进入了尾声。赵顼为此还特意书写了军校的名称,还发表了一番就职演说,整个学校的气氛立刻热烈了起来。 各大报社也纷纷报道了此事,不少平民百姓闻听后,也纷纷露出羡慕的眼光,顺带着还发起了牢骚。 在他们看来,这是不公平的现象。特别是那些读过点书却又没家世的人就更不满了。 纷纷给报社投稿,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一现象引起了赵顼的注意,连夜召集大臣商量后,便下了个圣旨,诏告天下,以后军校会对所有人开放。 而现在却只是尝试建立军校,故而暂且不对平民百姓敞开大门。有了天子这番话,大家的不满总算消停了,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军校上面,很好奇,一群王公贵族子弟上的学校会是什么样? 不管百姓们如何议论,这军校总算是落成了。开学第一天,校长赵顼发表了演讲,主要也就是鼓励大家勤于训练,要听教官安排之类的话,还有就是忠君爱国了。 等校长讲完话了,便轮到王雱这个军校实际管事人发表演说了。不过很显然,这些王公贵族的子弟们对于王雱是副校长很不满意,时不时地发出一些起哄声。 王雱也不在意,自己说自己地,不过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冷芒。 现在让你们高兴会儿,晚些时候可有你们哭的时候呢! 为了这教官人选,他与妻子也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从禁卫军中层层筛选,找了一处幽静之地,与这些官兵们同甘共苦,一起接受了后世的军队训练。 而他们的教官就是杨大姑娘了。 说起来杨涵瑶前世也非军人,只是上大学那会儿有过短暂军训的经历。不过就整肃一个军队的军容,军姿来说那点皮毛倒也够了。 反正这朝中不还有不少的武将么?还有系统的帮忙,有书籍辅助,这些挑选出来的禁卫军军官可不是目不识丁之人,许多人的学识还是相当不错得。 杨涵瑶把书籍发给这些人,然后结合自己的经验,经过长达三个月的讨论与修订,又加上三个月的实践,总算是把军校前期的训练内容都制定了下来。 为此,这些教官们甚至连过年都没回家,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训练中去了。对于这些教官们来说,这也将是他们人生的一个重大选择。 杨涵瑶挑选地都是禁卫军中底层军官,一来是这些人有些文化,二来,这些人渴望机会,更容易接受新思想。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这军校名义上是赵顼地,可杨涵瑶却认为他属于全大宋的百姓。 为了防止官僚化在这里出现,她与王雱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得。 一番准备后,军校终于是落成了。时间也到熙宁四年的夏初,天气也热了起来,王雱说完话后,便抿着嘴巴不再发一言。 下面的人继续哄闹着,王雱的身后被拉起了一道帘子,杨涵瑶就坐在后头。绢纱制成的帷幕,虽朦胧,可从里朝外的看得话,再加上她那变态的眼力,这些人的表情看得可是清清楚楚地。 嘴角微微翘起,看着这群孩子,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再看看自己老公的脸,心里更是同情这群熊孩子了。 以王雱的性格,可预见地是这群家伙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全体都有!”果然,王雱开口了,“去靴!围操场跑步三十圈!何教官!” “到!” “宋教官!” “到!” “林教官!” “到!” 王雱一一点名,二十个教官到位,吩咐道:“你们在旁监督,敢抗令者鞭五十!” “是,长官!” “什么?”赵恵(虚构人物)掏着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堂堂南康郡王之嫡长孙,居然要被一群卑贱的武人鞭策? 再说还要赤脚跑三十圈,这不是侮辱人么?岂有此理!哪怕眼前这驸马是自己名义上的姑父那也不行! “王大人,哦,不,应该说王总教头……”赵惠阴阳怪气地笑着说道:“这天虽热可也不至赤脚跑路吧?难不成驸马爷有此雅号不成?看看男人脚?”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几个亲王家的嫡子更是叫唤的厉害。 “哈哈,啧啧,姑母在不在这里啊?听说官家要姑母从旁协助,若姑母知道姑父有此雅兴,不知该是个什么模样?”另一个亲王子弟在旁嬉笑着说道。 “驸马有什么雅兴,本宫自然是知道得。”杨涵瑶的声音幽幽地从帘子后面传出来,“此事就不劳几位侄儿操心了。还是说说正事吧。几位教官,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难道驸马说得话你们听不见么?让他们去靴上跑场,若不满三十圈者下来者,鞭五十!” 话音一落,只见帘帐中飞快窜出一个物件,一条精致的鞭子的一头直直地插入操场旁的沙土里,“此乃仁宗爷御赐金鞭,上打天子,下打佞臣!尔等若再呱噪起哄,可不要怪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讲人情了!” 691.第691章 立威 整个操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学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傻眼了。 “你,你唬人!”赵惠忽然大叫了起来,“仁宗爷虽赐你金鞭可却未说此金鞭有上打天子,下打佞臣之效……你,你,你不能打我……官家,官家,我要告诉官家!” 说话间,两眼珠子乱转,四下寻找赵顼的身影。可哪里还找得着?早在事前王雱便与赵顼商量好了,赵顼勉励完后便走人,省得这群人到时闹起来让天子难做人。 赵顼也知道自己的这些亲戚家的孩子都是个什么德性,因此就职演讲一说完早悄悄开溜了。这就这群家伙光顾着找王雱麻烦了,连官家走都没发现。 杨涵瑶勾起唇,冷笑道:“难不成还要本宫拿密旨给你看,是也不是?诸教官,还愣着做什么?这里可是军校,不是供人玩乐的游乐场,不服者一律鞭五十!” “是,标下领命!” 二十个教官得了杨涵瑶的命令,手执教鞭,目光阴恻恻地扫向这群王公贵族子弟,似乎如一头头饿狼般看到了一只只美味的小绵羊似得,嘴角噙笑,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敢?!”赵惠被林纾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可又不愿堕了郡王府的气势,强逼着自己昂起头与林纾直视。 林纾冷笑了下,与旁的教官不同,他原本是天子近身侍卫,见惯了大场面地。再加上这人天不怕,地不怕,文化素养也不错,一下便被王雱挑中了。 在这之前官家也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吃,若这群纨绔不听话,以公主扔出金鞭为号,尽管抽就是了。只要别把人抽残了,打坏了就行。 至于怎么打人,他们在这之前也好好训练过,保证只会让人感到疼却不会将人打坏了。有了天子,驸马,公主的撑腰,老是吃这群贵族子弟的气的林纾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口子,一双眼睛如狼般幽幽地盯着赵惠。 “你,你敢,我,哎哟……”赵惠话还没说完,只听得寂静的操场上一声惨叫传出,“你个王八羔子,你真敢打爷?!我,我,哎哟!”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林纾舔着唇,把从杨涵瑶那儿学来的话活灵活现地套用着,“不听凋零者鞭五十!这儿没有亲王,郡王,王公大臣!在我眼里,尔等就是一群只知吃饭不知干活的臭虫!” 说完又是一鞭子打在赵惠身上,心里顿时觉得舒畅了。这位主,平日自己值班遇上他时可没少给自己找麻烦。虽说有些公报私仇的味道在里面,可谁叫咱有天子的旨意呢?还有吴国长公主和驸马撑腰? 若不趁着这会儿好好拾掇你一番,咱还算爷们么? “我,我要回家告诉我父亲,你,你这卑贱之人,竟然,哎哟,你轻点!”赵惠眼泪鼻涕混成了一团,几鞭子下去,身上衣衫已破,白嫩的手臂上也出现了血珠子…… “我要,我要回家,呜呜呜,我不干了……”赵惠说着拔腿就想往外跑。可军校采取的是封闭式教育,四周早有士兵层层把守,他想跑又能跑哪去? 结果,东投西窜地,人没跑出去,平白无故地又挨上了几记拳脚,最后甚至摔在了地上,屁股高高撅,嘴巴里还啃了一口的泥沙,往日俊俏公子的模样全然不见了,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呜呜,姑母,姑父……”赵惠趴在地上,惨叫道:“侄儿,侄儿错了,呜呜,不敢了,不敢了!” 王雱见着赵惠这凄惨的模样,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忍。到底还是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呢。平日锦衣玉食地,哪里受过这等苦? “染真,你看,是不是?” 杨涵瑶冷笑了一声,“驸马不必替他们求情!这里虽是军校却也如在军营中一般,军令如山,岂能随意篡改?赵惠不服管教,肆意起哄闹事,扰乱军校秩序,鞭五十,一鞭子都不能少!林教官,怎么停下来了?给本宫打!让他好好张长记性,这里军校!不是他的王府!想当少爷地现在就给我站出来!” “标下领命!” “姑母,姑母……”赵惠连滚带爬地冲着主席台杨涵瑶所在的方向趴过去,“姑母,侄儿错了,侄儿不敢了!” “公主,这……”林纾胆虽大,可看着赵惠这模样,心下倒也有些不忍了。 赵惠才十七岁,虽然平日里有些混账,可说到底跟他也没什么真得大过节,无非就是捉弄他一下,辱骂几句罢了。 现在看赵惠已被自己打得皮开肉绽,这悲惨的模样,林纾也有些不忍了。 “打!”杨涵瑶眼睛一闭,如老僧入定般,林纾站在那儿犹疑着,杨涵瑶睁开眼睛,起身从帘子后面出来,道:“看来林教官也忘了军人的职责了吗?难不成要本宫亲自动手不是?” “标下不敢!”林纾忙一抱拳,操起鞭子,对赵惠低声道:“小郡王,得罪了!” 说完对着赵惠的屁股狠狠地就抽了下去,惨叫声立刻回荡在操场上,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顿觉后背凉凉地。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眼里一向和善的大长公主会如此狠心。都说王驸马是个狠人,虽是文官,可在琼州镇压造反的生黎那手段叫一个狠辣,杀起人来哪里像个文官?一点都不带手软地。 可就这么一个狠心的人也有心软的时候,相比起一向以仁义著称的长公主,他们才发现,他们的副校长好说话多了。刚刚他们那样冷嘲热讽地,这位主也没动气,反倒是长公主,这下手真黑啊! “啪啪!”鞭子鞭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如一个魔咒般敲打在众人的心坎上,赵惠呼叫的声音越来越弱,众人感到了一阵阵的心寒与害怕。 那几个跟着赵惠起哄的贵族子弟此刻也焉了,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再看看赵惠,感觉到了一阵疼痛。 “染真,再打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王雱靠近杨涵瑶,低声道:“到底是郡王之孙,这下手可不能太狠了?” 杨涵瑶扫了一眼王雱,道:“你心软了?这群家伙在家里都是小霸王,今个儿若不制住他们,以后还怎么管教?军令如山,若在军中行走,出尔反尔如何带兵?好人你来做,我一个妇道人家反正也不理政事,被人骂几句也无碍地……” 王雱心里一阵感动,拉过杨涵瑶的手道:“若出了什么事,为夫与你一起承担,若天家怪罪下来,绝不独自苟活。” 杨涵瑶抿嘴一笑,抽回手道:“这多人看着,你这个副校长可得有点仪态,勿作小女儿状,免得堕了您的威仪。” 王雱轻笑,“你这嘴是越发厉害了……” 王雱与杨涵瑶在主席台上谈笑风生的模样被学员们看在眼里,心更寒了。刚刚还觉得驸马好说话来着,这会儿赵惠被打得都不吭气了,可这二位还在上面谈情说爱,心肠之硬超出他们的想象。 一时间,悲观的情绪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上,那一声声皮鞭入肉的“啪啪”声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在他们的心上,随着赵惠越来越弱的呼叫,他们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头期三个月的训练看来日子是不会好过了! “回驸马,长公主,五十鞭已鞭打完毕!请指示!”林纾也打得气喘吁吁地,抱拳向王雱道。 “很好!”王雱点头,喊道:“医护兵,把赵惠抬下去!” “是!” 也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两个穿褂子的人,抬着一副担架,走到赵惠身边,手脚麻利地将赵惠抬了上去,一人还摸了摸赵惠的脉搏,还翻开赵惠的眼皮瞧了瞧。 “女,女子!”有人惊叫道,“军营中怎会有女子?” 好吧,这些医护兵都是常州书院医护班毕业的女学生。赵顼对这次的军校举办也很重视,虽说女子入军营护理不怎么合乎规矩,可当他与一干大臣看了这群女子医护兵的演示后全都把嘴巴闭上了。 她们所演示的东西比起现有军营里的医护兵那素质简直高出太多了。其实这个时候军队里的医官,医护人员还没形成系统,许多时候,大军出征都是临时征召的民间大夫。 比起这些书院受过专业训练的女医护兵来说,那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更加让人觉得可贵地是,这些女医护兵不仅医术高明,且能打能抗,胆子还都很大,这上了战场不但不会拖后腿,关键时候还能起到其他想不到的妙用。 再者,这些女医护兵个个人高马大,也不知杨涵瑶去哪里弄来的人,性子泼辣不说,还个个丑得如钟无艳,那身材,不仔细看得话还以为是个男子。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学科对于这时代的人来说太惊世骇俗了。常州书院开办医护班,最初的学院要么是青楼里人老珠黄无人问津的妓女,要么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又长得丑陋嫁不出的女子。 在没有出路的情况下,上书院学习对她们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最初的医护班就是由这群人组成得。 692.第692章 绝不能当逃兵 那些领悟性较强地,或者原本文化底子姣好的人,在经过医护班的基础学习后,经过考试,可到医学班深造,正式成为一名军医。这些女子不光光有着医术,还受过专业的训练。 杨涵瑶把自己肚子里的那点皮毛和经历一股脑地也都用到了这群女子身上,还请来教习,教这些女子一些拳脚功夫。 当然,这主要也是针对年纪较小的女学员。至于年纪大得,体能这一项考试是没有得,只要在专业技术上过关便可以了。毕竟,人到了年纪,体能各方面在下降,接受这样的训练显然是不人道了。 倒不如让她们把心思都放在专业上,那样反而更好。而这回为了配合军校的训练,杨涵瑶特意求了曹后,让她与赵顼说情,将军中女医护与女军医也放在军校作为试点尝试。 赵顼与大臣们商量一番后便同意了。回到京城后事事都如此顺当也让杨涵瑶感到了一阵纳闷,不晓得为何朝中大臣对她忽然如此客气了起来。 不过她也懒得去多琢磨这些事,对她来说,她的老板永远都只是天子,结交其他大臣反而会害了自己。只要自己目的达到便好了。 “启禀先生……”一个女医护兵翻看了下赵惠的眼皮,还摸了下脖颈那儿的动脉后,道:“患者伤势有些重,是否请军医再察看下?” “准!”杨涵瑶道:“让苏大夫马上去学院宿舍,给赵惠整治下,告诉她伤药要用最好得!” 台下的学员一听这话,刚刚还拔凉拔凉的心总算升出了一丝暖气,赏罚分明,看来只要乖乖听话,长公主也不会太为难自己。 暂时得到了安全感的学员们心思松懈下来后,平日里的臭毛病又出来了。立刻打着眼去瞧那两个医护兵,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被吓坏了。 妈呀!这还是女子吗?简直就是个母大虫啊!前头那个女子从右边看那是大美女,从左边看,简直是钟无艳再生啊!那么大一块胎记,吓死爹了…… 再看她们的身材……一群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不是被人的美貌惊艳地流口水,而是被吓到了。这身高,这体型,都快赶上禁卫军最低的招兵标准(1米72),长公主到底是从哪搜来这多的母大虫? 这个医护兵是杨涵瑶很早就布下的局,因此对于改善这群女兵的身体与智力她可是下了很大血本得。 这些都是群可怜的姑娘,有容貌地却是出生青楼;出生小民之家得却是个个奇丑无比,在家被嫌弃,甚至有得都是孤儿,被抛弃扔在外头得。 杨涵瑶虽然气愤天下有如此狠心的父母,可想一想后世,哪怕是号称文明时代的二十一世纪,这种事也不少见。不是专门有女婴被抛弃的事儿上新闻么? 对于这些女学生,她的心里有得是同情。在气愤之余,她更是要用心教导她们,把自己在后世所学的医术倾囊传授,她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哪怕生为女子,哪怕貌丑,哪怕出生不堪,但只要自己肯努力,不靠男人一样可以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她做了许多的中药丸,当然,里面都是加了益智丸与强身丸磨成的粉末得。剂量虽少,但这长年累月地吃下来,那也是相当可观地。 这群女子虽是医护兵,可若真要跟男人干起架来,同等身高的男子,估计一下子就能放倒两个。这是吃强身丸的后果,杨涵瑶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弟弟和奶奶的力气也变得很大,就是没她那么变态罢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问过系统后,得到一个权限不足的回答后,杨涵瑶也懒得去多琢磨了。只要知道其他人吃点强身丸能身体好,力气变大就行了。 到了战场上,这群女医护兵在关键的时刻甚至能当士兵使用。当然,除非万不得已,不然杨涵瑶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学生去冒险。人才的培养是要时间得,其他代价也就不说了。 在她眼里,书院出来的学生每一个都是宝,金贵着呢! 两个女医护兵伸出手,一下就把身高足有一米八的赵惠轻轻松松地抬到了担架上,然后又很轻轻松松地抬着人走了。留下一群惊愕的汉子们面面相觑…… “热闹看够了没有?”正当这群人还在盯着那几个女医护兵瞧时,王雱阴恻恻地声音传来,“还不去靴上跑场?!” 如魔鬼的声音般,王雱话音一落,这群家伙全体一阵哆嗦,然后便迅速地脱掉自己的鞋,穿着袜子在教官地带领下上了跑道。 这时已是辰时末了,虽是初夏,可在这少了高楼大厦,少了各种遮挡物的年头,哪怕是初夏,那太阳也是很毒辣的了。 跑步的跑道全部按照后世的标准跑道设计,全是煤石跑道,一圈四百米。这会儿让这群家伙穿着袜子在晒得滚烫的煤石跑道上跑三十圈,真是有够呛了! 不过杨涵瑶可不会心软半分地。在军队中,就得残酷些。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且仁慈在军营中显得很多余,一群不经过“虐待”的士兵成不了铁血的汉子,只会是一群脓包! 为了赵顼陛下日不落帝王计,为了赵顼陛下千古一帝计,纨绔们,加油吧! 杨涵瑶与王雱坐在遮掩伞下,喝着冰冻的奶茶,若不是顾及形象,这二位恨不得都翘起二郎腿来了。颇有点地主老财看佃户干活时的嚣张,一群可怜的孩子平日哪受过这等罪? 还有不少人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才跑了五圈就倒下了,趴在那儿大口喘气,还哭了起来。结果这一行为又遭到了教官们无情的鞭打,只得一边捂着屁股,一边哭爹喊娘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跑。 “没吃饭吶!”林纾操着鞭子,一鞭子打在一个亲王家的孩子身上,“跑这么慢,还不如个娘们!” “你们这群猪!”有了林纾的带头,其他教官胆也大了起来。这人吶,无论什么时代,在内心的深处其实都是有些仇富的心理得。 难得逮到这样光明正大的机会,打了王公贵族子弟还不用担责任,且是奉旨打人,这几个教官也跟打了鸡血般似得,狠命地操练着眼前这群可怜的纨绔子弟们。 可预见地是,在下来的三个月内,这群家伙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才跑了七圈就不行了?猪都比你强!你们这群菜鸟,给老子跑起来!”林纾简直就像打了兴奋剂般,一边挥舞着鞭子,一边大声喝斥道:“我真替你们的爹妈悲哀。你们可都是亲王,郡王,各王公大臣家的子女,想想你们的父辈,再看看你们!啧啧,简直一个比一个都烂,一群废物!” “哭,哭什么哭?简直连娘们都不如!看见刚刚那几个医护兵没?人家女娃子每天起来都要跑12圈,你们这才几圈就哭爹喊娘了?割了卵子做公公去吧!” 一时间,整个训练场上哭喊声与打骂声相互交织,此起彼伏着。 “我不服,我不服!”一个亲王家的嫡子终于受不了了,哭喊道“你们说我们不如女人,有本事叫那几个女医护兵出来跑跑看!她们若能跑十二圈不倒下得,我们就认了!以后不管叫我们干什么,我们都听!” “就是,就是!” 林纾冷笑了下,回头看王雱,王雱也冷笑了下,喊道:“医护兵!” “到!” “你们去陪这群废物练一练!” “遵命!” 两个女兵迅速脱下外面的白褂子,露出里面特意设计过的窄袖,窄裤腿的衣服,迈着步子上了跑场,然后在一群雄性生物的注视下,带着一脸的傲然跑了起来。 “真跑了……”有人惊讶地道:“她们可是女子,真能跑下来?” “那可没一定。瞧她们的身量,跟母大虫似得,没准真能跑下来。” “那我们可能等下会更惨……”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在琢磨起这后果来了,“赵惠只是起哄了下便被鞭了五十,我等这样挑衅教官,会不会?” “不会得!咱们这么多人,难不成长公主与驸马真能把咱都打一遍?所谓法不责众……”那人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那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实在是王雱与杨涵瑶刚刚那一手下得太狠了,赵惠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模样还在眼前闪现。仅仅是起哄下就被打成这样,像他们这样公然挑衅又会如何? 这儿又有不少士兵把守着,想跑回去告诉爹娘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且连女子都上了跑场,若他们这时候临阵退缩岂不是真如那教官说得那样,还不如个娘们了? 就算公主与驸马肯放他们回去,此事一旦传出,以后还怎么做人?大丈夫立足于世,头顶天,脚踏地,方不愧七尺之躯。若现在跑了,以后如何面对世人?还要不要活了?这样回去,告状不但无用,没准还会挨顿长辈的打骂…… 在场的虽然都是纨绔,可脑子却是灵活地。这显而易见的道理谁都能想明白。想起这不可承担的后果与名誉的损失,这些人不由地咬牙:哪怕等会挨打,也绝不能当逃兵,输给女子! PS:谢谢书友51841787,玥大大的月票支持! 693.第693章 求饶 “十圈,十一圈……”看着那几个女兵轻轻松松地就跑完了十二圈,这些平日里嚣张至极的纨绔们顿时气都焉了。 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甚至都不敢抬头再去看那几个女兵。堂堂七尺男儿竟不如女,这叫人情何以堪吶?! 那几个女兵慢慢走了一圈后,走到那群纨绔跟前,昂着头,挺着胸,扫了这群人一眼,冷哼了一声,慢慢吐出几个字来:“一群废物!” 说完,头一甩,很是潇洒地下了跑场,走到王雱跟前,禀报道:“报告长官,十二圈已跑完!” “很好!”王雱用力地点点头,道:“且退下休息去吧。今日我会通知厨房给你们几个加菜!” “谢长官!” 女兵们带着骄傲离开了,可那群纨绔子弟却炸了锅! “岂有此理!我等堂堂男儿竟被几个无盐女这般羞辱,此仇不报,吾非为人!” “几个母大虫貌丑不说,竟还如此无礼!简直就是缺乏教养!” “没错,没错!就她们这样还想嫁人,一辈子当尼姑吧!” “貌丑心还恶,一辈子嫁不出去!” 这群人骂骂咧咧地,一句“废物”彻底惹恼了这群雄性生物,顿时肾上腺素激增,眼珠子都红了,叫骂之声不绝于耳,甚至还开始了人生攻击和各种恶毒的诅咒。 “不就是跑步嘛!”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少年大吼道:“哼!我不信了,奶奶个熊,娘们都能跑下来,我等男儿还会不如他们?跑就跑,女子能跑十二圈,我等男儿起码能跑五十圈!” “啪啪啪!”他话音才落,站在台上的王雱便拍起手来,“说得好!大丈夫行走于世,当提三尺青锋剑带吴钩。这般扭扭捏捏地像什么话?既然尔等士气高昂,志气满满,那本官便允了你们的请求!加跑二十圈!” “什,么?”那个少年傻眼了,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王雱。自己不过是说些提气的话罢了,三十圈都要人命了,还得再加二十? 还未容他多想,便听到王雱在上头大喝一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跑起来?!难道你们真不如女子?!” “姑父……”那个先前起哄的亲王嫡子脸都绿了,“真,真还要再加二十圈?” “军中无戏言!林教官,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官家请你们来是培养我大宋未来的大将军,大元帅得!不是请你们来陪他们玩耍地,还愣着做什么?快快操练起来!” “是,标下领命!” 鞭子鞭打在地的声音响了起来,林纾大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跑呀!” 充分尝试到鞭子威力们的纨绔们再也不敢拖沓了。因为如果他们还站着不动的话,那鞭子马上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纷纷迈着脚步再次上了跑道,咬着牙跑了起来。 “都怪你,没事喊什么口号?!这下可好了,三十圈都跑不完,现在要跑五十圈,都怪你!” “没错!” 一声声埋怨声响起,那个少年委屈地撅嘴道:“我,我哪知……” “看来你们很精神嘛……”王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队伍旁边,“还有力气在这儿闲聊,是不是还想再加十圈?” 王雱嘴角带笑,可那笑容在众人眼里看起来如魔鬼般!“哇”得一声大叫,便如箭一般飞速向前跑去。 没法子,王雱此刻那人畜无害的表情在他们看来着实骇人。这张曾经让他们向往过的俊脸此时看起来是那样的狰狞,恐怖,停留一秒都是对自己的折磨,还是快快离去地好。 杨涵瑶在台上看着这一切,忍不住捂嘴偷笑了起来。不愧是史书留名的腹黑专家,刚刚这群家伙把王雱好一顿折损,现在报应来了吧? 所以吶,还是古人说得好啊,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吶!王雱童鞋虽然算不上是小人,可却也不是什么心气大的主儿,不然在原本的历史上怎会暗算吕惠卿不成,最后把自己气死了? 这家伙爱憎分明地很,是那种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子。尽管这种性格很不符合儒家修身养性的理念,但在杨涵瑶看来,这倒挺合自己胃口地,起码这样的人不虚伪。 比起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实际满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实在多了。 “救命……”那个亲王嫡子大口喘着气,“小爷快,快死了……头,头好晕……” “快跑!”林纾一鞭子打在那嫡子的脚边,道:“没吃饭吶?!给我跑快点!” “不,不行了……”亲王嫡子此刻哪还有世子爷的威风,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父,父王,母,母妃,儿,儿子快,快死了……呜呜……” “起来!”林纾一把拉起那家伙,大声喝斥道:“少在这儿哭爹喊娘地,没用!少在这儿磨蹭,你就是把天喊破了也没人会来救你!跑,一圈都不能少!” “林,林教官,我,我我求求你,我,我真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堂堂亲王府的世子爷此刻如路边乞儿般哀求着,“再,再跑,跑下去,下去,就,就要死了……” “死了也得跑!”林纾很不客气地回道:“如果你现在大声喊一句,我不如女儿家,便不用跑了……” 顿了下,又阴阴一笑道:“这军校你也不用上了,打上包袱回家去吧!” “这,这怎么,怎么可以?!”世子爷激动了,“本,本小,小爷就,就是死,跑死,死在这,这儿,也,也不会丢了骨气地!我,我跑,我跑!” 说完,一咬牙,摔开林纾,使劲吃奶的力气飞速地朝前跑去。只是跑了还没一百米,这家伙便“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没声了。 “停下做什么?!”看到有人倒下,众纨绔也停了下来,心中生出一丝侥幸来,都有人倒下了,如此一来便不用继续跑了吧? 可很快地,魔鬼教官们的声音便打破了他们的幻想,“继续跑!” “这,这太过分了!”纨绔们叫唤了起来,“这,这简直就是在虐待我们,一点仁义都不讲!这哪是来上学,简直是来送命得!我不跑了,打死我也不跑了!我要回家!” “对,我们要回家!哼,然后上书官家,王驸马与吴国长公主虐打我们!” “好啊!”王雱的声音再次如魔音般响起,只见他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只要你们喊一声,我等男儿不如女,我便放你们回家,任凭官家处置!” “我!”一群人一听这话立刻焉了。正所谓人不可有傲气,但不能无傲骨。这等下贱求饶之话若说出口,就算不是跑死在这儿,回家也会被爹娘跑死得。 两个医护兵上来了,把倒在地的世子爷抬到了担架上,然后做了一番检查,朝着王雱点了点头。 王雱手一挥,道:“送去让军医看下吧。” 然后转身看向众人,笑眯眯地道:“莫说本官不近人情。喏,赵涎晕倒了,本官自会派人照顾。懂本官这话的意思了吗?” “啪”得一声,王雱打开折扇,扇着扇子道:“要么就给我跑满五十圈,要么就在这儿跑到晕死过去,否则谁也别想下来!继续跑!” “你!”之前那个多舌惹祸的少年又想反驳,可一想到同伴们刚刚对自己的埋怨,这话儿到了嘴巴便又咽了下去。 这个王驸马乃是笑面虎一只,自己若再说点什么,被他抓住了话柄再找自己麻烦怎么办?那岂不是要自绝于人了?万万不能再乱开口了,免得又被加操。 “你什么你?快跑!”王雱脸一沉,道:“若再给我听见你们在这儿闲言碎语,说一句加十圈,你们自己掂量着!跑!” “是……”众人咬牙,心里暗恨。之前看驸马替赵惠求情还觉得他是个好得呢。现在看来,这人简直就是个恶棍,阴险,狡诈,还小心眼,还是长公主好,多直接,一点也不虚伪客套。 谁不服管教,便打谁。才不会像这王驸马这样,一人犯错居然要全体受罚。这分明是公报私仇,报复他们之前对他的嘲笑。 看着王雱悠哉悠哉地在跑道内侧的场地上转悠地模样,这群人心里更恼火了。对比下自己的境况,再看着王雱那舒坦的模样,不少人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冲上去撕了王雱。 这厮着实可恶!不狠狠揍之难解心头之气! 一想到未来三个月都得关在这儿,要与这该死的王雱****夜夜地相处,这些人在感到未来黑暗的同时,却也升出了一股“绝不能被王雱”看扁的念头来。 被这样可恶的家伙嘲笑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想起王雱到时得意嘲讽的嘴脸,不少人的眼中燃起了斗志! 跑!哪怕死在这儿也绝不能让小人看扁,嘲弄。 “大家加把劲,奶奶个熊!人死不过卵朝天,不死万万年!绝不能让小人看扁了去!” “对,没错!爷今天跑死在这跑道上也绝不向公报私仇的小人低头!兄弟们,冲啊!” 王雱淡然一笑,毫不理会这群人的叫骂。要得可不就是这效果么?显然这群家伙的血性被点燃了,都是王公子弟,居然连脏话都骂出来了,可见他们此刻的愤怒…… 好极,好极,妙哉! 694.第694章 检阅 一月光景转眼过,天气越来越热,眼看着大暑将近,可皇家军校内的操练却一刻都没有停下。 比起刚入校那会儿,此时的纨绔子弟们早已没了当初入校时的意气奋发与嚣张得意。 他们的眼神越来越迷茫,也越来越空洞,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初入校时的神采。 这如地狱般的生活一日复一日,让人生出任何其他多余的想法。只想着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吧,等三月时间一到便能回家去了。 到了吃午饭的点,赵惠,赵慎这两个曾经最为嚣张的郡王,亲王府的世子爷此刻如路边乞丐般,手抓着一个肉包子,捧着一碗海带汤,稀里哗啦地吃着,哪里还见世子爷的风采? 赵惠与赵慎已经认命了。一个是刚入校便挨了五十鞭子,差点把小命都丢了。一个是挑衅副校长,跑步跑到晕厥在了跑道上,随后而来的各种折磨已将二人的锐气早早磨光。 他们不是没想过要跑,可计划了好几次后皆没成功,反而招来更多的苦楚,几次下来,便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只盼着这魔鬼般的操练能早早结束,然后好回家去。 “大兄,还有多少天?”赵惠喝了一口汤,将手中剩余的肉包子一口塞进口中,咀嚼了几下咽下去后,用袖子擦了擦嘴,问道。 “唉……”赵慎垂头丧气地道:“还有52天呢……” “这该怎么熬啊……”赵惠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那个王驸马六亲不认,简直就是个魔鬼!” “嘘!”赵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四下张望了下,道:“你小声点。若被人听了去揭发了你,又得加操。” “唉!”赵惠重重叹气了一声,转着脑袋四下瞧了瞧道:“这里就你我二人……” 说完又是一声叹息,兄弟二人你看我,我望你,唉声叹气的模样似是末日降临般,好不凄惨。 正在叹气着,忽然鼓声响起,二人如触电般,放下碗筷便站了起来,井然有序地列队,然后出了食堂,排队回到宿舍。 每日午饭后会有半个时辰的歇息,等歇息完了便要去和训堂上课。每日上的内容皆不同,内容大多新奇,就连所说兵家之道都是前所未闻得,这是他们来此地感觉收获最多最大的东西。 如果每日那如地狱般的折磨能少些便好了。可惜,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大家都发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每日的训练任务似乎越来越重了,每日都有人被练得倒在校场上,真是苦不堪言。 时间便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操练中度过,眼看着三月期满,众人那沉睡的心思又再度活跃了起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丝的喜悦,终于快要结束了! 而最让人感到兴奋地是:在三月训练期满,官家会携诸大臣前来检阅他们这三月的训练成果。 能在官家和朝臣面前出下风头,思来想去地都觉这三个越来所受的苦算是值了! 这些人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叫作“荣誉感”的东西来。眼看着校场的布置完成,明天天子与诸臣公便要来检阅他们,就兴奋地连觉都睡不着了,三月来的疲惫仿佛在一夜间被清扫耳光。 此次从各宗亲大臣们所选子弟多达上千人,经过层层选拔,淘汰后,共有256人参与了此次军校的训练,被称为皇家军校一期生。 赵顼这夜也是一夜未睡,开设军校,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这个古老的国度来说都是开天辟地头一次,三个月来无数次他都想亲自去校场看看,但都生生忍住了。 那儿沾亲带故的人太多,他若去了,岂不是让王驸马为难?那样如何带兵? 而除了赵顼外,朝中诸大臣也对军校三个月的封闭式训练感到了一丝好奇。他们很想看看,那群令人头痛的纨绔子弟们在进入军校三个月后,又会被训练成何模样? 王安石的本事是不小,王雱也是个能干得。琼州那样的鬼地方都能生生地被他治成人间天堂,只是面对这群纨绔,这个王驸马又有何手段能将他们训练成一群精兵? 就在众人的好奇与期盼下,皇家军校一期生的检阅拉开了帷幕。 赵顼与一干大臣站在搭建好的高台上,王雱一身戎装,策马行至高台下,下得马来,抱拳道:“禀官家,皇家军校一期生已整装完毕,请检阅!” “开始!” 赵顼一声令下,只见王雱一挥手中小旗子,只听得整齐的脚步声“啪…啪…”得响起,前头两人一人手执五星红旗,一人手执长剑,踏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步伐,带领着一群手持长矛的人走来。 整个队伍就像被切割过一般,一排六人,共五排,跟豆腐块似得,手脚起落齐整,发出整齐得“啪啪”声,竟是动作如出一辙,丝毫不差。 众大臣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精兵!”这是所有人对这群人的评价,别的不说,就看这整齐如一的动作,这气势,简直比大宋现役最强的精锐还强。 这才三个月,三个月时间就将一群整日只知逗鸟遛狗的纨绔们训练成这样子,王雱到底是用了何种神奇的手段? 这样的方队一共有8个,所有的队伍都如出一辙,整齐地都不敢让人相信,这是人做出来的动作。在这种整齐一致中众人都看到了一种另类的美感。 “好!”赵顼拍手而叹,“才短短三月便能训出如此精兵,王爱卿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王安石也感到了一丝惊讶,不过随后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得意,心道:“不愧是我王安石的儿子。文治武功样样都不差。” 赵惠与赵慎也是满脸的激动,他们露脸了。这对难兄难弟在经过长达三个月的折磨后,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天子检阅,而且还是领队,如何能不高兴? 在这一刻,这几月所受之苦统统消散,有的只是道不尽的喜悦与骄傲。 他们是皇家军校一期生,天子门生,真正的荣耀之师!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这两日身体不适,更新有些怠慢,请诸位大大包涵! 695.第695章 脱胎换骨 “世子爷回来了!”南康郡王府张灯结彩,站在门口的门房见到赵惠迈着稳重的步伐走来,顿时欢喜地大叫了起来,“老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叫什么?!”赵惠走到府门口,经过三个月的整治,身上的纨绔气息全去,多了一份军人特有的稳重与肃杀之气。 门房打了个哆嗦,以前虽然怕这位小爷,可那都是他那身份闹得。可几月不见,这位爷此次归来身上似乎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仅站在那儿就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惠哥儿回来了?”一个穿戴华贵的老太太在几个奴婢的搀扶下从府内走出来,赵惠忙上前,跪倒在老妇跟前,抱拳道:“祖母!孙儿回来了!” 老郡王王妃卢氏扶起赵惠,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里闪着泪花,不住点头,道:“好好好!孙儿一去三月,回来便是天子门生了!” “让祖母担忧,孙儿不孝!” “回屋说话,回屋说话!” “嗳。” 一群人回了府,府中早已设下宴席,入座后,卢氏拉住赵惠的手问道:“好孙儿,在军校可有受苦?” 这个是自然!这苦吃大发了! 赵惠心里暗暗想着,可不知怎得这话到了嘴巴却说不出口了。按照他之前的设想,他回来得好好的告状一番,可这会儿自己的老祖母问起,想起昨日官家与诸位大臣眼里的赞赏,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王雱与诸教官虽然打了自己,骂了自己,可却也为自己带来了荣耀。因为挨打比较多,自己是以第二名的成绩升入军校深造班得,还得到了官家的赞赏。 说自己为皇室子弟表率。说起来,若不是王雱,自己与赵慎这一伙儿王公子弟一辈子也不会得到这样的赞赏。 他们虽然身份高贵,可说到底,这日子过得却不如一个小民那般自在。说句难听点得,就如那林教官说得那般,他们就是一群被圈养的猪,毫无用处。 现在难得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赵惠哪怕对王雱满肚子的不满,可到了这会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来。 “祖母,在军校自然是受苦得……”赵惠笑着道:“用教官的话来说,平日多操练,战时少流血。我等身为大宋未来的军官,不受苦怎么行?” “怎得?”正在给赵惠夹菜的卢氏听了这话,手一顿,问道:“这入了军校,将来还要上战场?这北边的契丹人不老实了么?哪还有什么仗要打?” “话可不能这么说……”赵惠的生母秦国夫人杨氏道:“幽云六十六州只有六州回归我大宋,还有十州在契丹人手里握着,那可都是老祖宗留吾遗人之地。看官家这般兴办军校,又是励精图治地,想来是想一举收复我汉人失地,为列祖列宗出口气吧?” “那,那也不能让惠哥儿上战场去!”卢氏满脸不悦,道:“咱们南康郡王府可就惠哥儿这一独苗了,若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去见老郡王?” “祖母,男儿在世,当提三尺剑,我既为赵氏子孙,自当效仿祖辈,为我大宋开疆拓土!”赵惠说这话时,脸上涌出一丝豪迈,想到王雱为他们描绘的未来,心中便激动不已。 都说世上男儿皆有军人情怀,哪怕是视武人为鄙的大宋也不列外。只是长期政策上的压抑使得这份本性被压抑了,现在军校的设立,使得军官职业看起来不再卑贱,藏在男儿们心中的热血情怀便纷纷涌现出来了。 “怎么?”卢氏惊讶道:“这回回来后,你还要走?” “这是自然!”赵惠想都没想,仿佛之前三个月所受的苦都忘记了,道:“三年才能结业,孙儿这回回来只是探亲,三日后又得回校报道。” 说着起身,一抱拳道:“祖母大人原谅则个,自古忠孝难两全,恕孙儿不能长侍您老人家跟前了……” “好孩子,你这做什么?”卢氏起身扶起赵惠,眼中带泪,蠕着唇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既有此大志,我这个做祖母地怎能阻拦?” 顿了下擦了擦眼泪,又道:“只要你不要忘了是南康郡王之后,是太宗皇帝的子孙便好了!若将来上了战场,定要奋勇杀敌,保家为民!” “是,孙儿谨遵祖母之命!” 这一幕,在许多回家的皇家军校生中上演着。他们的家人都惊讶地发现,去的时候是个纨绔,回来以后便成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纷纷对于军校都感到了一丝好奇。 那个王驸马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竟能将一群这样的玩意给训练成这模样?倒不是作长辈的埋汰小瞧自己的孩子,正是因为了解自家还的脾性,这才感到奇怪。 要知道,这群王公贵族家的子弟绝对是让京城历代府尹感到头痛的一群人。强悍如包拯见到这群人,也得花上许多的心思来整治。 身份特殊,打不得,骂不得,好言相劝又死不悔改,生生是教人头疼地紧。不知拿他们该怎么办才好。 特别是宗亲,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闹到天子跟前,天子也只能各打五十大板了事。既不能伤了臣子的心又不能堕了亲人的情面,即使是天子见到他们都恨不得绕道走。 就这么一群家伙是怎么样让王驸马整治成这模样地?坐卧立行简直就跟上了发条般,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满身的正气,好像几个月离家入校前的那人都是自己的幻觉般,眼前的才是这些纨绔子弟们的本性。 呵呵,其实要想通这问题一点也不难。只是这些纨绔们的家长身在局中想不透彻罢了。 这群纨绔子弟嚣张的资本无非来自他们的父辈。进了军校,完全是封闭式的训练,教官敢下狠手,完全不把他们的身份放在眼里,又无处去告状,只要是脑子没问题得人,几番收拾下来总会服帖地。 毕竟,谁也没病不是?还有谁天生喜欢挨抽得? 后世,不也有许多的纨绔怎么也教不好,整日惹事,家里的长辈在无奈之下便送他们去当兵。三年兵当下来,什么臭毛病还整治不好地? 还好,这群家伙打打骂骂地也就服帖了。还没逼得王雱使出绝杀技来:关禁闭。 呵呵,相信只要去关上几天禁闭,再不老实地都能老实了。那滋味,情愿挨五十鞭子都不愿关禁闭吶! 造好的禁闭室这回没派上用场,这使得王小同学略感遗憾,舔着唇暗暗想着,总得找机会送几个人进去尝试尝试这滋味…… 三天时间转眼过,赵惠背着自己的包袱,告别了家人,独自出了府,到军校去报道去了。 等到了军校门口,看见赵慎也是独自背着包袱前来,二人对视一眼,会心地笑了起来。 “大兄……”赵惠上前打着招呼,“一别三日,弟甚是想念。” “哎呀……”赵慎也笑道:“我也是甚为挂念。回到家中,那高床软枕却是不习惯了,躺在床上总是想着这里,都觉自家的饭菜不如这儿的香,你说,我这是不是犯什么毛病了?” “大兄也是如此?”赵惠略感惊讶地问道:“弟也是如此。在家虽是奴仆如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地,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地,哪都不得劲儿。” “莫不是咱天生喜被人虐待?”赵慎脸色臭臭地道:“我回家本想跟父王告状,可这话儿到了嘴边却是怎得也说不出口来。本想回去了便撒泼一回,怎得也得求得父王上书天子告那王恶霸一状,然后便再也不来此地受苦了。可怎知……” 赵慎双手向上一摊,“这话到了嘴边就是生生地止住了,怎得也说不出口来,不知怎得,在家三日,想起那王恶霸的脸都有些亲切之感,竟是有些怀念……” “噗!”赵惠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兄,你真没事吧?你觉得王恶霸的脸亲切?”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你别说,还真觉得有些亲切……” “能让两位侄儿如此挂念我,雱甚幸啊!”王雱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又冒了出来,吓了二人一跳,看着王雱的眼中立刻染上了一丝惊恐,“姑,姑,姑父……” “怎得?”王雱笑道:“怎得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在学校我是你们的副校长,在外,我是你们的姑父,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 赵惠与赵慎相互看了一眼,纷纷在心里想着:“见鬼了,就这张脸他们是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了!之前一定是被鬼迷了心,怎得又回到这里来了?不行,得走!” 想到这里,二人拔脚便想往回走,哪知王雱却一个箭步拦在二人跟前,道:“两位侄儿,校门在这边,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姑父……”赵惠哭丧着脸道:“您放过我们吧,行不行?我,我,我……” “姑父……”赵慎也如死了爹妈般,一脸颓废的模样,“侄哪里也不去,这与惠哥儿正准备来报道得……” “哦……”王雱点头,道:“既如此,那便一同进去吧。时间也不早了,该点名了,迟到得,临阵退缩地都得加操啊……” 二人一听这话,纷纷打了个哆嗦,暗道:“这厮果然早有准备,还好他们来了,不然今天有得受了……”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与月票鼓励! 696.第696章 调皮的王詹 “詹哥儿……”庆寿殿内,曹后在人的搀扶下,走出殿门,四下张望着,焦急地问道:“你们都是怎么做事得?!一个小孩儿都看不住!要詹哥儿出了什么事,哀家要你们统统陪葬!” “太皇太后息怒,太皇太后息怒!”一群小黄门与宫婢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哀求道,“太皇太后,小公爷吃了朝饭后,说是要休息会儿得,可谁知眨个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踪影,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哼!”曹后冷哼了一声,又喊道:“詹哥儿,是不是你又调皮,跟外祖母闹着玩?快出来,外祖母不怪罪你了,别躲着了……” 偌大的庆寿殿内除了小黄门与宫婢们求饶的声音外,哪还能见得着王詹的身影?曹婉娘越想越急,赵曙与她不亲厚,连带着几个小的与她也冷淡得很。 自打杨涵瑶从琼州回来,王詹与王菁便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道风景。一日不见,这心里就空落地不行。****都要求杨涵瑶把孩子带进宫来,晚上的时候再带回去。 王詹是个机灵地,得了太皇太后如此地宠爱,这胆子也越发地大。在这皇宫里简直成了一霸,为此杨涵瑶可没少伤脑筋,甚至打都打过了几顿。 可这小子面上是装得悔恨的模样,转个身到了曹后这儿,又成了一个活脱的小霸王。听说就连赵顼的几个孩子见到他都害怕,鬼知道这小孩人一点点大,胆子怎得如此大,脑子还好使地很,把几个哥哥都折腾地,看见他就绕道走。 可王詹越是如此,曹后就越发维护。还觉得王詹这是天性纯真的表现。比起其他几个孙子来说,这个外孙更得她心。 杨涵瑶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越来越有纨绔子弟的模样,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奈何曹后一味的维护又拿这小子无法。她告诉了王安石这事后,哪知老王却说小孩子顽劣是正常地。 生生是叫人无语了。都说隔代亲,这话一点都没错。杨涵瑶也知道小孩子天性顽皮是正常的事儿,可若被长辈们再这样护下去,那好苗子也得变坏了。 眼看着王詹快五岁了,杨涵瑶便琢磨着是不是该给他启蒙了?早点读书,早受教育人也就能早点明事理,总之一句话,再放任王詹这样胡作非为那是要不得了。 这不,今日才送了王詹入宫陪曹后用早膳,这小家伙吃完朝饭,便说困,于是宫人便送他去小歇,可转个身,这人便不见了,可把一群宫人给急坏了。 曹后得知后也急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溺死在宫中荷塘的事来,生怕王詹一个顽皮去戏水,若再发生之前相似之事,她可怎么活? 人老了,最是见不得这些生离死别。这外孙虽不是亲生地,可却与她最是亲厚,若出点什么事,她也不想活了。 “找!”曹后阴沉着脸,“快给哀家去找!把整个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帮哀家把詹哥儿找回来!若是詹哥儿出了什么事儿,哀家要你们统统给我的詹哥儿陪葬!” “喏!”一群宫人战战兢兢的领命,心里都哭了,小公爷唉,小祖宗,你到底去哪了?您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不然小的们都得给你赔命了! 再说王詹假装入睡后,趁人不注意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鞋子便溜出了庆寿宫。 这皇宫这么大,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老是被拘在这庆寿宫一点意思都没有。 听说官家还有三个哥儿,按照辈分,都得叫自己叔叔呢。想起自己今年才四岁,但却有了几个侄儿,王詹就觉得有趣地不行。 怎得也得去摆下叔叔的谱儿,让他们都陪自己玩下,不然就拿出叔叔的气势教训下他们。如若不从,就告诉皇兄,嘿嘿…… 小小的王詹虽聪慧,可毕竟还是个孩子。这小孩子最喜欢做什么?除了调皮捣蛋,当然是做孩子王了。 偷偷流出庆寿宫的王詹,转了没几个圈儿便迷路了。北宋的皇宫虽然不大,可那也是和历朝历代的皇宫相比。他一个四岁的小孩儿身在其中,哪有不迷路的道理? 迈着小短腿在这里面四下乱窜,没几个回合便迷了路,不知不觉地便来到了皇后的寝宫,正在殿前打扫的宫人见一粉雕玉琢的小孩子迈着小方步前来,颇为好奇。 能在这内廷走动的男孩,那可都是身份不一般的人。再仔细一瞧,惊了。这不是吴国长公主的孩子,詹哥儿么?他可是太皇太后的心头宝,怎得一个人跑皇后寝宫来了? 向皇后也被此事惊动,急忙出来察看,见小王詹正昂着头在四下打量,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立刻把向皇后逗乐了。 “詹哥儿……”向皇后叫道,“你在这儿作甚?” 王詹听见有人叫自己,忙抬头去看,一见是向皇后,忙迈开小短腿跑上前去,装模作样地拱手道:“原来皇嫂在此,臣,王詹有礼了……” “噗!”向皇后被王詹这模样给逗了,牵起他的小手,向寝宫走去,道:“你这般跑出来,皇祖母可知?” 王詹不语,向皇后心中一凛,忙对身旁宫人道:“去庆寿宫支会一声,就说詹哥儿在本宫这儿,免得让皇祖母着急了。” “是,皇后娘娘。” “詹哥儿,走,随嫂嫂入殿去。刚御膳房做了红豆糯米糍过来,你也尝尝。” “詹儿谢嫂嫂关爱……”王詹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回道。 向皇后忍不住轻笑。王詹因得太皇太后喜爱,小小年纪便被封为晋国公,而他的爷爷又是当朝宰相,这小家伙一言一行都在模仿着自己的爷爷,人虽小可却老喜欢做出这等一本正经的模样,着实讨人欢喜。 “詹哥儿,你跑出来皇祖母不知吧?”见王詹吃糯米糍吃得欢喜,向皇后喝了一口茶,忍住笑,问道。 “啊……”王詹心虚地低下头,喃喃道:“这个,这个自然是,自然是……” “小孩子撒谎可不好哦……”向皇后温柔地望着王詹,道:“你可知你这般跑出来,皇祖母可急坏了……” “哼!他若心中有愧,怎得还会在此安心地享用点心?!”正当王詹不知如何回答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吓得王詹手一抖,手中的糯米糍掉在地上,起身蠕着唇,战战兢兢地道:“娘……” PS:谢谢傻瓜进行时大大的慷慨打赏! 697.第697章 护短的曹后 “姑母,切勿动气……”向皇后见杨涵瑶一脸怒气,忙起身劝阻道:“詹哥儿年岁还小,些许顽劣不碍事得。” “皇后娘娘不必替他求情……”杨涵瑶沉着脸,走向王詹,“此子顽劣,若再不好好教导,将来恐怕为祸害。” “娘……”王詹吓得小身子都发抖了。在这个家里,爷爷奶奶都护着他,他爹也把他当心头宝似得。他娘虽宠爱他,可动起怒来却是会揍他得。 因此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詹见到杨涵瑶便如老鼠见了猫,怕得不行。 “娘,孩,孩儿,只,只是出出来来……”王詹吓得结结巴巴地,移着小步子不断向后移着,然后朝着向皇后身后躲去。 “过来。”杨涵瑶见到王詹躲避,心中更是不悦。这小子也不知像了谁,因天资聪颖,颇讨长辈们的喜欢,处处都维护着他,造就了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这孩子若再不好好教,恐怕以后真会成为京中一害,为家门招来祸事。 “娘……”王詹见杨涵瑶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沉得都快能拧出水来了,心中害怕不已。可却又不敢与杨涵瑶对着干,只得哭丧着脸,扭捏着走到杨涵瑶跟前。 杨涵瑶拉起他的小手,对向皇后福了福身,道:“詹哥儿顽劣,扰了皇后娘娘的清闲,染真这就带他回家好好教导。失礼之处,还望皇后娘娘多多海涵。” “姑母,言重了……”向皇后回了一礼,道:“只是皇祖母那边……” “我这就派人去通禀……” “不用了!” 曹后的声音传来,王詹一见曹后来了,心中大喜,一把甩开杨涵瑶的手,迈着两条小短腿飞快地奔向曹后,扑到她怀里,撒娇道:“外祖母!” “好孩子……”曹后抱住王詹,半蹲下身子,把王詹好一番打量,“祖母的小心肝,你没事就好了。有外祖母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臣女杨涵瑶拜见曹母后!”杨涵瑶福身施礼,起身时狠狠地瞪了王詹一眼,这小子倒是会见缝插针。 “你不是出宫了吗?”曹后见杨涵瑶瞪王詹,语气中略带不满地道:“你瞪詹哥儿做什么?他都被你吓坏了……” “曹母后……”杨涵瑶无奈,就知道曹后来了便会坏事。这小子贼精贼精地,惯会借力使力地,知道有太皇太后在这里,自己拿他无法。他便趁机拿乔了,着实可恨! 王詹躲在曹后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偷偷地去看杨涵瑶,与杨涵瑶的目光对上时,又吓得缩回脖子,再也不敢去看杨涵瑶。 “孩子还小,有些顽皮也是正常地。”曹后牵着王詹的小手缓缓走向杨涵瑶,在杨涵瑶跟前停顿了下,道:“你这个当娘的为孩子好的心哀家是晓得的,只是这般急躁却是不可取。” 说着便带着王詹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抱起王詹,笑着对他说道:“詹哥儿,还不给你娘陪个不是?你这小子也真是得,到处乱跑,害哀家都急死了。你说,你该不该罚?” “孙儿错了……”王詹乖巧地点头,然后从曹后身上趴下来,走到杨涵瑶跟前,跪下磕头道:“娘,孩儿知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若真知此中道理才好。”杨涵瑶面无表情地道:“你可知,因你一时贪玩,看护你的一群宫人因此而受杖刑?可要为娘带你去瞧瞧?” “瑶儿!”曹后喝斥道:“你跟詹哥儿说这些作甚?!孩子还小,岂能见那些血腥的场面,若吓出毛病来怎么办?” “母后此言,臣女不敢苟同!”杨涵瑶说着一撩衣袍,跪下道:“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母后疼爱詹儿乃他的福气,可一味的溺爱非爱乃害,恳请母后就此放手,让臣女领詹儿回家好生教导,以免将来为祸……” “放肆!”曹后一拍桌子,指着杨涵瑶的手都在发抖,一脸怒容地道:“你,你的意思,是,是哀家在害詹哥儿了?哀家是是非不分之人?” “臣女不敢,母后息怒!”杨涵瑶弯腰磕头,头枕在自己的双手上,道:“世上只有不孝的儿女,哪有不是的父母。母后此言,臣女万万不敢当!” “混账!”曹后气得身子发抖,站起身来,走到杨涵瑶跟前,道:“你虽非我亲生,可我待你如己出。你皇兄在位时,处处猜忌你,若没哀家……” “皇兄待臣女如亲妹,母后,慎言!”杨涵瑶打断曹后,直起身子再次拜下,“臣女自幼失怙,父母之爱甚少体会。亏得遇仁宗爷垂怜,收为义女,又得母后百般维护,享尽父母之爱,母后对臣女的一片恩情,臣女时刻铭记在心,不敢忘。” “然,虽得天下最尊贵之人的宠爱,臣女仍时时告诫自己,要戒躁戒骄,切不可恃宠而骄。即已贵为皇家金枝玉叶,更要以皇家体面为己任,万不可辜负了仁宗爷与您的一片垂爱之心。” “詹儿虽聪慧,颇得您老人家的欢心,可您的处处维护却使他不知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时时调皮捣蛋,惹是生非。曹母后,民间有句谚语叫作‘儿时偷针,大时偷牛’,若再不好好教导,怕是离祸事不远了……” 杨涵瑶说完便又起身,慎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臣女一片肺腑之言,望母后明察。” “好,好好好!”曹后冷笑,“哀家才说一句,你就给哀家说了这么多的大道理,哀家若不允你,岂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了?还说记得哀家的好,你竟这般气哀家,我,呜呜……” 曹后说着竟然哭了起来,“自打先帝去后,哀家独自于这深宫中,欢乐甚少。自詹儿回来后,时常陪伴左右,这孤寂总算也得到了一些慰藉。你与驸马公务繁忙,哀家一片好心,替你们看着小孩儿,免其分心,可你倒好,现在竟然指责起哀家的不是来,你就跟你那皇兄一样,都是白眼狼!” “皇祖母勿气!”向皇后急了,她本就是柔弱的性子,从来不去惹是非。今个儿好端端在自己寝宫里坐着,这祸事也能从天而降,真是欲哭无泪啊。 这太皇太后也是得,长公主说得句句在理,若换了以前她定然不会如此。可这人越老这脾气就越像小孩儿,一点事不顺着自己的心上,她就不满。 之前杨涵瑶没回来时,她还找了大臣们哭诉,说父皇待她不好,连带着官家也疏远了她。 这会儿长公主回来了,见着詹哥儿与菁姐儿喜欢地紧,便自作主张地硬要把两孩子接到宫中,虽未留宿在宫中,可这说到底,王詹与王菁乃是王家的孩子,她这般做了,也不怕人多想。 人上了年纪怕孤独,大家都理解。而且她又是太皇太后,孩子放在她身边受到的教育总要比在王府强。可她倒好,一味的惯着孩子,这王詹都快成了宫中的恶霸了。 好在长公主还算明理,今个儿是把话挑明了,原本以为这下老太太总能明白这道理了吧?可她居然还哭上了,还是在她的寝宫内,这要传出去了,她岂不是又要被太后责骂了? 杨涵瑶望着曹后那伤心的模样,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都说人越老,越糊涂,这性子也如那五六岁的稚童般,任性地要命。今个儿她算见识到了,曹后这任性起来,还真是难搞得很。 “曹母后……”杨涵瑶叫道:“母后仔细眼睛,是臣女不对……” 叹息过后,杨涵瑶选择了退让。能说什么呢?曹后老了,已没几年好活了,若自己真跟她硬碰硬地,把老人家气坏了怎么办?看来,还得采取迂回战术,这样明着硬来不行。 “你哪里不对?”曹后抹着眼泪,冷哼道:“你是不是想先哄着老婆子开心了,回头再收拾我的詹哥儿?” 杨涵瑶无语,老太太这还不糊涂啊!苦笑了下,道:“曹母后,詹哥儿是您的心头肉,臣女哪敢打他?” “哼!”曹后这才擦了眼泪,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你打小就是个精明地,这肚子里的鬼主意一车一车得,哀家是看着你长大得,能不知你?你屁股撅下,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说着拿起绣帕把脸擦了擦,道:“不过你说得话也在理,詹哥儿,你也太顽皮了,你娘也没说错。因为你乱跑,那群看护你的宫人都受了杖刑……” “孙儿知错了……”王詹早吓傻了,从未见到自己老娘跟自己的外婆这样顶撞过,他跪在地上,道:“孙儿愿受罚……” “这才是好孩子……”曹后抱起王詹,道:“以后可得长些记性了。说说吧,今个儿为何撒谎偷跑出来?” 王詹眼眸一暗,垂下小脑袋道:“孙儿一人在宫中无聊,妹妹又整日睡觉。听说皇兄的几个孩儿与孙儿差不多大,孙儿想去找他们玩……” 曹后听了这话后,愣住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詹哥儿,你是说你呆在这宫里很无趣吗?” 698.第698章 孩子的教育问题 王詹一双乌黑的眼睛望着曹后,白净的小脸上透着一丝歉意,点着头道:“外祖母对孙儿好,可外祖母却不能陪孙儿玩……” “这……”曹后语塞。因杨涵瑶长期服用益智丸,使得王詹与王菁不同于旁的孩子,不仅聪慧,还处处都显得比同龄的孩子早熟。 因此往往会使人忽视掉他们的真实年龄,曹后虽是把王詹疼到了骨子里去,却忘了,再聪慧的孩子在特定的年纪里除了需要长辈的关爱外,还需要有小伙伴陪伴得。 杨涵瑶也是心头颤了下,一股愧疚涌上心头。她对自己的一双儿女照顾地太少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不称职。把太多的时间花在了其他事上,对于自己的一双儿女关心地太少了。 “外祖母,母亲……”王詹抬起头,道:“我想上学堂,可以吗?” “你想读书了?”曹氏惊讶地望着王詹,又看了看杨涵瑶,“可你才四岁……” “我听舅舅说,母亲十岁起便撑起了一个家,詹儿虽小,可也是男子汉了……”王詹说着还伸出手向上弯了下,似乎在显示自己的强壮般。 杨涵瑶看着儿子这模样,是既欢喜又心酸。欢喜儿子的懂事,心酸于自己之前对他的误会,总是不问青红皂白地,一见他调皮捣蛋就棍棒相加。 说起来,她在这方面真没什么经验。上辈子时,儿时的她也比较顽劣。而她的老爹老妈又是信奉棒子地下出孝子的人,少时没少挨揍,等她自己做了娘,她自然也是学着老爹老妈的样子来教导孩子。 后世虽然什么科学喂养,情商教育的说法很多。可杨涵瑶还是坚持认为她的爹妈的教育方针很是正确。因为她觉得以她儿时的顽劣,若不是父母时常一顿打,她准坏得没边了。 所以对于王詹,她完全也是大棒主义。不听话,调皮捣蛋了就是一顿胖揍。为此,就连吴氏都对她颇有微辞了。可杨涵瑶就是固执地认为:小孩子不教不行,说了道理不听就该揍一顿。 可现在看着儿子这模样,说出地话里包涵着的深深孤寂,杨涵瑶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天下的父母哪个不疼爱女子?哪个不是望女成凤,望子成龙地?子女的成就便是为人父母者最大的骄傲。 可这种骄傲在很多时候都带着太多的一厢情愿,父母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往往会把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在不知不觉冲灌输给孩子,从来没有问过孩子是否需要。 有些价值观是整个社会固有的价值体现,是最基本的道德标准。这种东西的传承是必然地,可在此之外,为人父母者又往往会把超出的部分也给了孩子。 比如希望孩子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去学什么手艺与本事。这对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负担。特别像杨涵瑶现在这样的状况,能陪伴孩子的时间很少,可却把儿子的聪慧当成了自己的骄傲,这对王詹来说是一种伤害。 一时间,杨涵瑶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或许,是时候给王詹启蒙了…… 打定主意后,杨涵瑶福身道:“曹母后,或许是该送詹哥儿去学堂了……” “什么?”曹后不悦道:“哀家的外孙岂能去一般的学堂?詹哥儿想读书了,这是好事。哀家这就把皇帝叫过来,找个朝中的大臣给詹哥儿当先生。” “可曹母后,詹哥儿除了需要一位启蒙的先生外,他还想要玩伴。” “呵……”曹后轻笑,“这还不简单?让皇帝下道旨意,从诸臣公中挑选侍读不就行了。” “这与礼不合。”杨涵瑶赶忙制止曹后这荒唐的想法。开玩笑,王詹又不是皇子,怎能享受这待遇? “是啊,皇祖母,詹哥儿非皇子,这确是与礼不合。”向皇后也在旁小声提醒道,“如此一来地话,恐会害了詹哥儿……” “这……”曹后愣了下,随即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笑道:“瞧我,真是人老了,糊涂了,你们说得对。” 顿了下,又想了会儿后,道:“那让詹哥儿去上书房读书好了……” “那也不合适……”杨涵瑶摇头,道:“臣女想好了,詹哥儿既然想读书,那就把他送回常州,去书院读好了。” “不行!”杨涵瑶话音才落,便见曹后一把拉过王詹,死死地抱在怀里,一双眼睛警惕地望着杨涵瑶,道:“你这是要把詹哥儿从哀家身边弄走?你安得什么心?!” 望着曹后如炸毛的猫儿般,杨涵瑶与向氏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苦笑。这王詹平日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曹后这般喜欢他?简直到了一步都不能离的地步,比杨涵瑶这个亲妈还要紧张孩子。 “除了这个,其他都好说……”曹后抱着王詹,看着王詹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眼睛又湿润了,“哀家老了,蹦跶不了几年了。这深宫寂寂,唯有詹哥儿能给哀家带来一点欢乐,你怎得非要把他从哀家身边弄走。哀家不答应,绝不答应!” “呜呜……”王詹也哭了起来,看向杨涵瑶道:“母亲,娘,呜呜,我也不要离开外祖母。曾外祖母,舅舅都在京中,您和爹爹,还有爷爷奶奶都在京城,我不要回常州,呜呜,我不要读书了,我要陪着外祖母……” “好孩子,好孩子……”曹后感动地泪水涟涟,抱着王詹,摸着他的小脑袋道:“不枉外祖母这样疼你。你放心,有外祖母在,谁也无法把你带走。” 说着便看向了杨涵瑶,道:“你娘也不行!” 怎么会这样?杨涵瑶满脑门子的黑线,看着儿子对曹后那依赖的模样,这对爷孙俩的感情竟是这样的深厚了?他俩哭哭啼啼地,自己倒像个恶人了,怎么会这样啊! “姑母,不若先依了皇祖母,等这事过去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向皇后忽然靠向杨涵瑶,低声说道:“皇祖母年岁大了,到了她这个年纪最是喜欢小孩儿围绕膝下,若强来,怕是要惊动前朝。” 说着还对杨涵瑶打了个眼色。杨涵瑶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知道向皇后说得是实话,曹后之前就因为赵曙的几个孩子远离她找大臣们哭诉过,现在自己若把王詹强行带走,她定会再去找朝臣哭诉。 自己受点委屈倒也没什么,可曹后这把年纪了,这些年对自己又是真得好,自己也不可能逆了她的心意,跟她对着干,若气坏了老人家,自己于心何安? 想到这里,杨涵瑶便福身道:“是臣女不孝,惹曹母后生气了。詹哥儿既然不想回常州,那臣女这就出宫为他安排先生,就在京中找一学堂上着可好?” “这不用你担心了……”一听杨涵瑶松了口,曹后的眼泪“嗖”得一下缩了回去,速度之快,让杨涵瑶大感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感情老太太是抓着自己的软肋了,故意地…… 杨涵瑶有些无语了,老小孩,老小孩,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啊! 曹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詹哥儿虽不是皇子,可却是皇室贵胄,给皇子做伴读也是可以得。哀家这就去跟皇帝说说,让詹哥儿入上书房为皇子伴读。” 顿了下,又道:“这外面的学堂哪比得上皇家?詹哥儿天资聪颖,一般的人岂能为他师?再者,在这宫里就近着,哀家也放心些。今个儿詹哥儿便不回公主府了,就留宿宫中了……” 好嘛!老太太这完全是自说自话了,自作主张地就把一切事宜安排妥当了。王詹也露出了笑容,心道,终于可以和几个皇侄儿一起玩耍了,自己这个当叔叔地可以耍一耍威风了…… 向皇后在旁看着这一幕,暗暗苦笑叹息。这对祖孙俩算是吃定了吴国长公主了。听闻这位长公主十岁的时候便与皇祖母一起扳倒了颇受仁宗爷宠爱的张贵妃,是个相当聪明的人。 可看看眼前这状况,居然被这一老一小吃得死死得。想起王詹的调皮捣蛋,向皇后便觉这深宫后院暂时是安静不了了。 只希望这位小祖宗上了学,受了先生的教导后能明事理,否则天天在这宫里捣乱,是谁也受不了啊! 谁都知道小公爷乃太皇太后的心头宝,莫说是宫人小黄门了,就是自己这个当皇后地,看见这小家伙都颇感头疼。 真不知王驸马与长公主那样知书达理的父母生出的小孩怎会如此叫人头疼。就连那个才一岁多的王菁也是个小人精来着。 年岁不大,可就跟她的哥哥一样,贼精贼精地。周皇贵太妃因着与长公主不对付,得知她的一双儿女白日里在太皇太后那待着,便上门,说是看孩子,可言语中却从要讽刺上几句。 那王菁人小小的,话都说不利索,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什么,等周皇贵太妃抱着她的时候,她就尿了。 一次是偶然,二次,三次那还是偶然么?怎么看都是故意地,惹得那位太妃娘娘气得,听说还在寝宫里大骂杨涵瑶不是个东西,生出来的孩子也都不是东西,愣是砸碎了不少名贵的物件。 可以这么说,因为着太皇太后无原则的宠爱,杨涵瑶的一双儿女,特别是王詹已成了宫中人人畏惧的存在了……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 699.第699章 你这是吃醋了? “如何这般愁眉苦脸地?是谁惹恼了你?” 杨涵瑶出了宫,回到公主府后,想到王詹,这心里就有些发愁,连带着胃口都不怎么好了,吃完了饭,便独自一人回了房,静静地想着自己儿子的教育问题。 王雱今日有应酬,没在家吃晚饭。等他应酬回来,见到自己老婆一个人待在房里,对着镜子发呆,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愁容。 又听自己老娘说,自己媳妇从宫里出来后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詹哥儿今个儿也没跟着一起回来,被太皇太后留宿宫中了。肚子里琢磨着杨涵瑶是不是因为这事儿不高兴了,还托王雱好好劝劝杨涵瑶。 詹哥儿虽然是她生得,但曹后也是孩子名义上的外婆。又是大宋最尊贵的女人,能得太皇太后喜欢,这可是好事。千万别跟吃曹后的醋,老人家也不容易云云。 王雱听后心里也有些纳闷,曹后喜欢自己的儿子那是好事来着,杨涵瑶为了这个事不高兴显然有些说不通吧? 毕竟那是孩子的外婆,疼孩子一些也正常地。这有什么好吃醋得? 与杨涵瑶自小相识,又做了好几年的夫妻,王雱对于杨涵瑶的性子还是有些了解地。知道杨涵瑶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绝不会像自己母亲说得那样简单,因此,一听母亲这样说,也顾不上去洗漱了,先到了房里,打算看看自己老婆怎么样了。 “唉……”杨涵瑶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来瞧了王雱一眼,见他脸色微红,又挺着鼻子嗅了嗅,道:“喝酒了?” “嗯……”王雱脱下外面的褙子,搬了张凳子,挨着杨涵瑶坐了下来,“存中兄在蒸汽机上有些突破了,一时高兴,便邀我去他那儿坐坐。本也邀请了你的,但你在宫里,便只能作罢了。” 顿了下,拉过杨涵瑶的手,关切地问道:“可是在宫中发生什么事了?听娘说你从宫里回来后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连晚饭都没用多少。” “还能有什么事?”杨涵瑶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那宝贝儿子。” “他闯祸了?”王雱心里一紧,“我听娘说詹哥儿今个儿被太皇太后留宿宫中了……” “他在宫里哪天不闯祸?”杨涵瑶叹息着,“你那好儿子都快成了咱大宋后庭一恶霸了,都被你们惯得。” “你这话说得……”王雱轻笑,捏了捏杨涵瑶的鼻子,道:“什么叫‘你那好儿子’?感情儿子是我一个人的?沫儿呢?沫儿也没回来?” “哼!”杨涵瑶轻哼了一声,“他俩整个儿一对小人精,把曹母后哄得,连我这个亲娘都快不要了。” “你还真吃醋了啊?”王雱大笑了起来,“太皇太后年岁大了,这几年虽然吃着你配得养生丸,精神头看着是还好,可毕竟年纪在那儿了,身体不如以前了。” “而到了她这年岁最怕寂寞,詹哥儿与沫儿乖巧懂事,老人家自然喜欢。你我回京后,她天天派人来接俩小家伙,这****对着,哪能不产生感情?” 见杨涵瑶抿着嘴不说话,王雱又劝道:“这晚上不还在咱们身边嘛!她可是太皇太后,你不愿也没法子啊!再者,你虽是义女,可曹母后待你却是亲女般,甚至还要胜上几分。咱们在琼州时,屡遭先帝猜疑,若没她老人家在其中周旋,六年时间哪能把琼州治理地那么好?”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杨涵瑶不悦,好吧,王雱戳中她的心事了。除了烦恼孩子的教育问题,杨涵瑶的确也有些吃醋了。 因为今天她发现王詹对曹后的依赖已超出她的预想。这世上当娘地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与自己最亲厚。看见儿子这样,杨涵瑶又不是圣人,哪有不吃味的道理? 王雱轻笑,也不再去揭穿杨涵瑶那点小心思。话说曹后这样天天霸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莫说杨涵瑶这个当娘地了,自己这个当爹地都有些失落呢。 只是白日里公务繁忙,也没心思去琢磨这些。只是安慰自己,那个是太皇太后,又是自己妻子名义上的母亲,那便也是自己半个娘。 这天下为人子女者,哪有吃自己娘亲醋的道理?不过他俩还算好地了,毕竟二人白日里有许多事要做,还真没什么时间去顾及到孩子。 可吴氏就不同了。偌大的公主府,白日里就属她最无聊。小妹在几年前便嫁给了秦少游,如今也不在身边了。 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来了,媳妇又生了孙子,孙女,这下总算不怎么落空了。可曹后倒好,****一早便派了宫人来接孩子,自己与妻子,还有自己的父亲白日都有事忙,留下吴氏这个当奶奶的人整日闲在公主府,见孙子与孙女一面,还得找个借口进宫去。 曹后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允许吴氏可****进宫陪伴。可吴氏到底不是拎不清的人,哪会真拿了鸡毛当令箭呢? 这不,前几日吴氏还问过自己,是不是该给自己老婆补补身子,这沫儿都生下来一年多了,再歇个一年,是不是再生一胎? “詹哥儿与沫儿****进宫陪伴曹母后这是好事,我哪会真因这个计较?”杨涵瑶脸色微红,慢慢侧过身,掩饰着自己脸上的不自然,“只是曹母后对詹哥儿太过宠爱,搞得他无法无天地,在宫中都快成一霸了……” 说着便把白天发生的事跟王雱说了一遍,然后皱着眉道:“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王雱听后,眉头也皱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詹哥儿在宫里甚是顽劣。起初以为是人嫉妒闹得,没想到是真得。可他在咱们面前不是挺乖巧地么?” “要不怎么说他是人精?”杨涵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他在长辈跟前都是一副乖巧地模样,不然能让太皇太后那样护着他?可一个转身,他便使坏了……” “这孩子调皮捣蛋也算不得坏吧?”王雱到底是对王詹更稀罕些,一听杨涵瑶这么说,本能地就开始维护了。 “瞧……”杨涵瑶摇着头,“詹哥儿就是这么给你们护出来得。你也不打听下,他都做了些什么事。” “都做了什么?”王雱眼露兴趣,杨涵瑶一瞧他这模样,顿时有些气焉了,觉得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未来是一片黑暗…… “还能做什么?也不知他那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鬼点子一个接一个,沫儿都快给他带坏了。背着曹后竟是捉弄宫中的宫婢和小黄门。” “拿着笔洗装了墨水,趁人不注意时偷偷地挂到房门上,也不知他那么小的人是怎么把东西弄上去得。结果如何,你也想得出。淋了人一身的黑……” “看见有小黄门在打盹,便拿着笔在人脸上乱画。你说这孩子……”杨涵瑶想起儿子做得那些事儿就一阵头疼,“还在纸上画了只乌龟,背面弄了胶水,在别人背后拍下,就把那纸儿给粘上去了……” “哈哈哈!”王雱听后不但不怒,反而大笑了起来,“有趣,有趣,不愧是我王雱的儿子。调皮捣蛋都是这么地与众不同。” “你还笑?!”杨涵瑶怒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儿时偷针,大了偷牛。他小小年纪便这样捉弄人,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顿了下,喝了口茶水,又道:“那些小黄门,宫婢虽然是下人,说起来都是皇家的奴仆,可即便如此那也是有着‘为人’的尊严地。詹哥儿这样捉弄他们,岂不是和圣人教导地‘仁爱’背道而驰?正所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詹哥儿这般胡作非法,若不再约束,将来必然祸害家门。”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王雱很不在意地道:“小孩子嘛!你我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是很好动地么?我就不信你小时候没做过一两件出格的事儿……” “他这是一两件出格的事儿?”杨涵瑶睁大双眼,声音也越来越高,语气中已充满了浓浓地不满。 王詹会变成这样,一方面是曹后无止境的维护,可另一方面和王雱这个当爹的,还有王安石那个当爷爷的不以为然有着极大的关系。 王雱与王安石的护短在史书都是有记载地。这爷俩见詹哥儿聪慧,处处以此为傲,恨不得把詹哥儿都捧上天去了。素来一丝不苟的王安石在这方面更是过分,完全把圣人学都扔了一边去,詹哥儿无论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好得。 反倒是吴氏这个婆婆,虽然见杨涵瑶打孩子会说几句,可总算还是明事理的。不像王安石,看见自己打孩子便跟自己长篇大论地,甚至还吊起了书袋子,就差没吹胡子瞪眼了。 不过杨涵瑶可以想象,如果王詹再这样下去,那么自己一定会采取强硬手段了,到时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一定会和这几个老人起冲突,而自己又没什么助力,唯一能指望地也就王雱了。 所以若是不把王雱这思想给扭过来地话,那么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杨涵瑶那必定一败涂地,毫无胜算…… PS:奶奶生病了,昨天在医院待了一晚上,一直到早上10来点钟才回家,阿痴的父亲在阿痴年少时便去世了,阿痴是奶奶带大得,奶奶生病了,心里很难过,码字不给力了些,请大大们多多包涵啊!再有临近年底了,家里的事儿也比较多,新书也在写着,更新比较慢,请大大们多多包涵啊! 本书就快完结了,争取在大年夜那天写完大结局,年初五发布新书,感谢广大书友对《膳食娘子》的支持,这一路走来,当本书临近尾声时,阿痴回过头看,真得有些不敢相信,一向没毅力懒惰的我居然写了这么多字。虽然中间也有许多的曲折,但总算是熬过来了,谢谢大家了!你们的支持使得本书能走到现在,是你们的支持在陪伴着阿痴的成长!在新书上,阿痴一定会多花心思,努力写出更好的文文献给大家!谢谢了! 稍作休息,等下还有一章(*^__^*) 700.第700章 “老的”也麻烦 “你瞧你……”王雱摇着头,“说着说着还急上眼了,至于嘛?”顿了下,又道:“不过你说得话也在理。詹哥儿总这样也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他想读书了,便让他去读吧。读了书,知晓了道理,也就不会这般了。” “我看这孩子是孤独闹地……”杨涵瑶面色微缓,“一般小孩子恶作剧都是想引起大人的注意。你说我这个当娘地是不是太不称职了?只顾着忙自己得了,也没多少时间去照顾詹哥儿和沫儿……” “怎么会……”王雱拉住杨涵瑶的手,将她拥进怀中,抚摸着那如绸缎般的秀发,道:“只是顽劣些罢了,你莫往自己身上去去计较。既然太皇太后发话了,给皇子做伴读那也是好的,上书房的先生都是当世有名的大儒,到了那儿由不得他再耍横,哪怕太皇太后护着也不行。天地君亲师,师虽在最末,可我大宋素来以文治国,詹哥儿若再如此,定会遭先生责罚。你也不用去提点他,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免得真被你说中了,过于无法无天,将来只怕要惹祸。” “嗯……”杨涵瑶依偎在王雱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现在她倒无比希望上书房的大儒们能严厉点了,不是她不心疼孩子,而是王詹的确是该约束下了。 不管有多少的理由或者情有可原,在孩子还小的时候,这该疼,疼;但该上规矩地时候还是得上规矩。 夫妻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随后便沐浴上了床,一夜无话,第二日早上,杨涵瑶起了个早,在这个家里,除了两个小的要她分外操心外,还有个老的也特别让她伤身。 自从那日被王安石说了一顿后,杨涵瑶感觉正面冲突是不行地,于是便想来个曲线救国。可奈何老王实在是不负他“拗相公”之名,采用了好多策略,他老人家依旧我行我素,并且越来越固执,丝毫不见又缓解的迹象。 为此,杨涵瑶那是抓掉了N多头发,想了无数的点子,可一点成效也没有。可这事不做又不行,上辈子读书时,老师曾说过王安石是被罢了两次相得,现在历史虽然有所改动,但杨涵瑶总觉得历史的惯性不是那么轻易能改得。 而且最近她也听到了不少地风言风语,这朝堂的局势是一日比一日紧张,她有预感,若王安石再这般我行我素,那么离他第一次罢相不远了。 说实话,王安石虽固执,但能把整个大宋弄成现在这局面也是很了不起得。虽然他忽视了“人治”因素中的太多不确定,但这官场上的也不全都是乌鸦,总有一些心怀抱负,清正廉明的好官。 在他们的治下,新法的成效便显现出来得。特别是当年跟过王安石的那些下属,他们在这方面本就有心得,现在朝堂全力推广新法,那更是得心应手了起来。 前文就说过,这些官员原本也不是那么清廉地。但因着琢磨到了一点经济的门道,在治下大兴工商,办了不少的厂子,自己投了钱进去,因此完全不用榨取民脂民膏,不但收入比以前高了,还获得了好口碑,可谓是名利双收之举。 这群人虽然不在中央,可却是变法派的坚挺者,良好出色的政绩呈报上了,使得神宗陛下对于新法更加地充满了信心。如果没有这些人,这新法也只能是昙花一现。 现在虽然许多人埋怨,但主要还是集中在贫困地区,还叫嚷地最凶地一般也都是大地主来着。新法的推广在极大程度上伤害了士绅们的利益,沿海地区还好,那些士绅大地主早不把眼睛盯在土地上了,早搞海贸去了。 还在内陆,特别是陕西道这些贫困地区又是两回事了。对于那些士绅大地主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一切。 王安石如此大刀阔斧地变法,除了让一群贪官肥了口袋外,更是惹来了这群人的极大不满。 中央朝廷中反对变法地虽然未必都是真正反对变法,计较地是快与慢的问题。但因伤害自身利益而反对变法的人也不在少数。 古往今来,但凡涉及变法之事,那从来都不会顺当。如后世,改革开放前夕,不用看别得,就看一看有关邓爷爷的纪录片便知,这条路走得有多艰难。 在1979年春天到来的前夕,百废待兴的中国虽然没有了士绅,没有了大地主,可谈到改革时,任何人都是小心翼翼地。因为当时的中国已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其中的艰辛与波诡云谲是普通小民难以想象地。所以如果要评价邓爷爷的功过,撇开其他不谈,就这一条也足以让他名垂青史。 无它,改革开放成功了。在很短的时间内,中国从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用了三十年的时间走完了西方花了上百年才完成的工业化道路,并在杨涵瑶来到这世界前,一举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 放在百年前,这是不敢想象的事。 毛爷爷让中国人挺起了腰杆子,邓伯伯让中国人过上了丰衣食足的生活。尽管后世叫骂的人还不少,但静下心来想一想,后世的中国可以说是华夏五千年以来,中国百姓最幸福的时候了。 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事要不得。一个拥有着十四亿民众的国家,无论哪种体制,哪个党派来治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这现象放到十一世纪时的中国,显然难度更加大。后世的宗族结构早已灰飞烟灭在历史的长河中,然后在宋代,这个族群正是繁荣鼎盛之时。 世家门阀看似已在五代十国时被覆灭,但他们又以另一种形态生存了下来。王安石如此激进地搞变法,只要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可预见最后的下场。 比起邓伯伯的改革开放,王大牛同志所受的阻力难道会小于1979年的那个春天? 历史素来都是胜利者书写了,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为了其他什么,王安石的执拗固然让杨涵瑶感到头疼,可她又不得不在这种状况下,冒着不孝公公的名声,时刻开动着自己的脑子与王安石斗争下去。 这一仗明面上是她与自己公公的斗争,可实际却关乎着华夏百年的命运。若新法能一举成功,那么外敌入侵的事不说可全面吧,起码能延后百年。 杨涵瑶只要在这世上活一天,只要不断地培养新学的人才,她相信,哪怕将来她作古了,起码华夏的命运会得到一些改善…… 701.第701章 妇女维权运动·始 日子如流水过,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波涛汹涌。新法推广越甚,王安石与士绅阶层的矛盾变越大。而更让老王感到气愤地是,他那一向引以为傲的好儿媳妇不知是谁灌了迷魂汤,与朝中反对变法的人越走越近,在家里也开始与自己虚与委蛇了起来。 一时间,朝堂上流言纷纷。都说王安石逆天而行,就连他的儿媳妇都看不下去了……诸如此类之言数不胜数,甚至流传到了民间。 杨涵瑶其名望不下于王安石,在百姓心目中她是神农娘娘;在士子心目中,她是开创新学的大宗师。其学识为人都不再王安石之下,更因她显赫的家世使得她在世人心目中变得格外不同。 抛去她那吴国长公主的身份不谈,单一关西孔子杨震之后就足以震倒不少人了。在这个年头,祖上的荣耀是可以庇佑子孙后辈很久地。 特别是杨震那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更是成为千古官员清廉的典范。这么一个人都在暗地里反对王安石了,如何能让那些反对变法的人不振奋? 个个如打了鸡血般,就连当初暗算过杨涵瑶的江宁,淞沪的士绅也抛开先前的成见,暗暗为杨涵瑶摇旗呐喊,就等着这位女汉子把她那好公爹一脚踹下去了。 这使得王安石很尴尬,连续多日对杨涵瑶都是一脸马脸相对,言语中也总会带上几句讥讽。杨涵瑶也不在意,她的苦心总有一天王安石会明白地。 她不是反对变法的人,诚如司马光,文彦博,韩琦等大臣一样,她计较地只是“快”“慢”,而非真地反对变法。 这段时间,杨涵瑶频频出入御书房,大有要履行前面两代帝王所托之事的样子。关于杨涵瑶即将入主朝堂的说法也甚嚣尘上。 此消息一传开,常州书院的学生个个无比振奋,特别是那些女学生。她们深受杨涵瑶的思想影响,嘴上不说,可心里也早就认可了“女子能顶半边天”的说法。 看看她们的先生就知道。多厉害的女子啊。纵观史书,又有哪个人能够做到像她这样?即使是男子也没几个。 如果自己的老师能以女子的身份正式为官,不仅脸面上有光彩,也意味着她们也有机会参与到朝政中去,一展所长了。 而民间的许多妇女也很振奋,她们中大多是工厂这一模式的受益者。不少人已凭着过硬的技术当上了商会内的管理人士,像何氏,明明以前是个目不识丁的泼妇,可在自己的用心下,通过学习,一下成为了纺织这块的佼佼者。 如今手下更是带了二三十个徒弟,甚至经常出差,去别的地方的纺织厂进行技术指点,这可让她抖了很久。 人家现在看见她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何先生”。先生一词在古代都是指得有特长之人,女子能被人喊为先生地,那可是无上的荣誉。 何氏原本只是一个目不识丁,在村里人人被厌恶的村妇。可自打她那坑爹的相公坑了她一把后,遭受了巨大打击的她后迅速地反省了自己,特别是到工厂上班,又上了夜校后,整个人都起了很大的变化。 就连那气质都变了。在她的身上已完全看不到过去的影子,仿佛以前那个抠门惹人生厌的她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第一次出差去别地的纺织厂做技术指导时,被人喊了一声先生后,骨头都酥了三分的何氏从此更是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而跟着杨涵瑶在琼州的六年中,她更是处处模仿杨涵瑶的行事做派,可以这么说,何氏现在已成了杨涵瑶的铁杆粉丝。想起十几年前在小李村二人的冲突,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而何氏则认为,杨涵瑶的心胸如大海般博大,连她这样的人都可以原谅,这便是圣人了。在感激涕零的同时,便时时刻刻地开始维护起杨涵瑶起来。 只要听见谁在说杨涵瑶的坏话,哪怕隔着十几里的路,这位主也要赶过去,拿出当年泼妇的架势,把人骂个狗血喷头,你若反抗,她便在人家门口撒泼打滚,跟着她的徒弟看得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何工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直到别人服了软,何氏才会收起那副泼妇的嘴脸,理了理头发,风淡云清地原谅了别人的过失,还不忘把自己与杨涵瑶的过节拿出来教导下别人,好让人知道,吴国长公主是个多么仁慈的人…… 听到杨涵瑶近日频频出入御书房,为官家献策献计,大有要为官的意思后,何氏振奋了。 在她心目中,杨涵瑶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神仙。这样的人不为官,那还有天理吗?! 不过她也有些自己的小九九。比如她跟随杨涵瑶这多年,现在在商会也有了一官半职,自己又努力,人不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长公主当官了总得有自己的班底吧?没准自己也能弄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呢? 她这想法若给杨涵瑶知道了,杨涵瑶保证会大笑地。倒不是看不起何氏,而是觉得何氏这人其实也蛮可爱得。 她泼辣,不讲道理,还抠门爱占点小便宜。每次出差去做技术指导时,总会收点人好处。但收了好处,她又会尽兴地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交给人家。 当然,不给好处地她也教,只是没那么尽心罢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何氏的确有其可爱之处不是么? 拿了钱就得好好办事,倒也不得是个混不吝,这自己人与外人她倒分得清楚。 而且她虽然贪钱,会收些别人的好处,但对于商会与工厂的钱财倒是分得很清楚。从来不在这上面占小便宜,甚至还会去主动去盯着别人,生怕有人在里面做手脚,贪污了她的大恩人杨涵瑶的血汗钱。 这点倒是让杨涵瑶很意外,观察了何氏多年,这人本就不笨,再通过多年的读书识字后,又跟随杨涵瑶去了多个地方,其眼界之广甚至超过了许多正儿八经的士人。 杨涵瑶觉得她是个可栽培之人,就在从琼州返回后,便亲自拍板,把何氏提升为了商会纺织这块的管事。 像何氏这样的人在商会中比比皆是,像纺织业这种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大多是由妇人组成,她们都是杨涵瑶政策下的受益者,听到杨涵瑶即将以女子之身入主朝廷为官,成为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典范,她们如何能不振奋? 这世上没有谁是甘于平凡地,大家少得只是一个机会罢了。被男人们压制了千百年的女子,在这一刻心思都活跃了起来,仿佛已看到了不远的将来能与男子平起平坐的局面…… 一时间,各地由妇人牵头的类似后世妇联的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也不知是谁将当年杨涵瑶在御书房,在仁宗爷跟前痛批《女戒》《女则》的事给捅了出去。 这下好了,这些妇人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一条光明大道,其中甚至不乏大家闺秀。她们纷纷走上街头,当场焚烧女戒等压抑了女性人性自由千百年的书籍,各地知府,知县如临大敌般,在斥责了这些人不尊礼教的同时,纷纷上书朝廷,花团锦簇的奏章背后只有一句潜台词:妇人们要造反! 事态愈演愈烈,在常州,甚至有个大胆的女汉子给自己相公下了迷药,然后把自己老公捆成了一个粽子,拉到大街上,招呼了姐妹会(渴望妇女解放的这群人自发形成的组织),做起了当众批斗的事来。 “吴修,你在外面乱搞女人,混迹青楼,将家中产业耗个七七八八,喝醉了酒还时常打我,我乃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其日子过得甚至不如一个下人,你这大恶人!姐妹们,你们看!” 这位女汉子说完便拉起了自己的袖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诸多人的面,将自己手上的伤疤展示于人,眼中含泪,倒:“姐妹们,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打?” “打死他,打死他!” “对,打死他!这群臭男人就不是个东西,千百年了,骑在咱们女子头上作威作福。吴国长公主说得好,妇女也能顶半边天!打死他!” 早就准备好的烂菜叶子如雪花般纷纷飞向吴修,吴修哭喊倒:“救命啊,世风日下啊!谋杀亲夫啊!” “闭嘴吧你!”女汉子一脚踢倒自己的老公,想起这些年过得糟心日子,再看见自家相公到了这个时候还敢跟自己瞪眼,更是怒不可遏,张开手对着自己老公就是几巴掌,然后昂起头,一脸很爽地样子道:“早就想打你个混不吝了!哼,不用你休我,我这就净身出户,我要与你和离!” “好样地!”何氏冲在前头,道:“小妹不用怕!我们商会的纺织厂,成衣厂正缺人,离开这些臭男人,咱们自力更生,不用看他们的脸色,受这份鸟气,离就离了!” “老姐姐家的那个臭男人当年赌钱,输了钱把房子田产全部卖了后人便失踪了,多年夫妻却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着!天下乌鸦一般黑,打死这些黑心烂肺的臭男人!”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求月票,求推荐票! 702.第702章 妇女维权运动·冲突 何氏说着便上了高台上,把李三以前如何打骂她,后来输钱欠了高利贷卖了田产,自己又是如何自力更生地事一一道来,听得下面的女子们纷纷抹泪,想起自身的遭遇,个个恨得直咬牙,看着台上的吴修更恨了。 这种刻骨的仇恨让吴修忍不住发抖,这些妇人疯了,真得疯了。之前围观人群中的男子还感到愤愤不平地,这会儿也都有些发抖了,这群女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就像一头头发怒的母老虎,那眼神瞅着,就像要撕了他们般。 一时间,个个都闭上了嘴,甚至胆小地已慢慢向后移了,准备逃跑。 如此大规模的集结在后世都是一件值得官府警惕的事儿,莫说是在宋朝了。很快地晋陵知县周炳中便收到了消息,顿时头大如斗,点齐了衙门差役,也顾不上坐轿了,骑着马便冲到了事发地。 一看这情况,他顿时感到了一阵羞辱与愤怒。一群女子,反了天了,居然敢把堂堂男儿当猪仔般捆起放到高台上任人批斗。再一打听,得知做这事的居然还是这个男子的妻子,更是怒不可遏,当下下令,把肇事者纷纷抓了起来,送进了县衙大牢。 一群女人哪是这些男子的对手,而且她们今日来也是鼓起了十万分的勇气来得,看见官府抓人了,顿时也都慌了。 而何氏在这个时候却出奇的冷静,大声喝斥道:“姐妹们不用怕!这些臭男人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地!我们又没做什么触犯律法的事,最不济就是不尊夫君之罪而已。此事轮不到他一小小县令来做主,要打要罚也得是族老来处理!” 靠,你妹得!周炳中一听这话,立刻暗自骂娘!他瞅了何氏一眼,见她眼中透着一股坚毅,再看其做派,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这妇人说话条理分明,气度不凡,倒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子。行事做派间倒有几分大家贵妇的模样,难不成是哪家的贵女不成? 可这聚众闹事毕竟不是小事,哪怕觉得何氏有些不凡,他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因为这里一闹,城里的士人,士绅已纷纷赶来,一听此事后个个群情激奋。 开玩笑,一群女人居然要骑到男人头上来了?这还得了!一个个要求周炳中严办此事。 这群女子之前就不安分了,莫名其妙地弄了个社团,还取名姐妹会,当众焚烧女贼,女则不说,如今更是大胆到将自己相公拖上街头集体批斗,长此以往,岂不是要现牝鸡司晨之事?那还了得?我等堂堂七尺男儿自尊往哪摆啊?! 因此哪怕觉得何氏不凡,在各方面的压力下他也不得不秉公办理了。 “你是何人?” “小女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常州商会纺织大管事何四娘是也!”何氏昂着头,毫不畏惧地迎上周围男子杀人般的目光,那样子颇有点后世烈士慷慨就义,从容赴死的凌然,使得对面那周炳中也不得不暗暗在心中赞叹一声:如此从容,真乃奇女子也! 不过他才感叹到一半,顿时脸色大变!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常州商会?纺织大管事?我勒个去!俺滴娘!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弄来这么一尊大神? 尼妹得!这天下谁人不知常州商会背后的大股东哪是吴国长公主?他一小小七品县令如何开罪地起? 这可是吴国长公主!深受三代帝王信任,最近更是有流言传说,官家要开千古未有之局面,准备招她入朝为官了! 女子为官,千古奇闻!可偏偏众人又觉得此女子若为杨涵瑶地话倒也合理地很。 眼前这群女子在此闹事莫不是是公主在背后指使得?周炳中的脑子连连转了十几个弯,听了何氏自报家门后,反而有些畏缩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胆子又特别小,从一个书吏好不容易混成了一个县令,足足耗费了二十多年的青春。因此对于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七品芝麻官,周炳中那是珍惜地要命。 这常州好,其繁华不下京城。又是学风鼎盛之地,虽然在此为官有些憋屈,可只要自己不去惹事,倒也舒坦。 再加上这儿是吴国长公主封地所在,而长公主又颇受天子倚重,一般有什么好的政策总是在常州率先实行,他只要按部就班地做好朝廷给的任务,以后高升不是问题。 只要抱上了长公主的大腿,那升官不要太容易哦!君不见,但凡在常州为官者,日后都成了朝中大臣了么?再不济那也是一方的封疆大吏。 自己为了到常州来为官,可是走了不少的门路。自己胆虽小,可这头脑还算灵活,把新法吃了个透,这才得到上官欣赏到此来为官。 可他哪里能想到啊,在他任上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千算万算,就是遗漏了一点:常州新学之风颇甚,此地的民众见识不比别地,以南人北相著称的常州人不光男子胆大,女人的胆子一样大。 这里是杨涵瑶发家的起始地,光几个商会工厂内就有十几万人,这些人个个粗通文墨,能写会算,就连女子都不例外。 听说纺织厂的那帮姑奶奶特别不好惹,个个泼辣无比。她们的月俸有的甚至能与朝中四品大臣比肩,再不济的,那月收入都能与他这县令比肩。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放到这群女人身上一样适用,她们在婆家可不是受气包,因为赚钱多,完全不用看婆家的脸色,若惹怒了她们,直接就住进厂里的宿舍去了。 因此这帮纺织厂的女工都外人叫成姑奶奶,相当地不好惹。真没想到眼前这位主居然就是管这帮姑奶奶的头儿,这还了得? 周炳中后背发凉,嘴里发苦,可面对着那群男同胞,他又不能将何氏放了。 正当两难之间,却见何氏上前,伸出双手道:“大人若觉小妇人不尊礼教,大可将小妇人拿下。” 顿了下,又道:“四娘跟随长公主多年,只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理是越辨越明,大人不用觉得为难,长公主殿下最恨地便是有人假借她老人家威名在外胡作非为,大人若觉小妇人有罪,大可将小妇人捆去县衙,开堂公审,大人,您看如何?” “好……”周炳中下意识地吐出一字,可立刻又觉察到不妥。如此便将人带走了,若将来公主怪罪下来,自己一小小芝麻官如何担待地起啊? 好在,这妇人虽身份不凡但颇讲道理,看起来也不似那等无知村妇,不是胡搅蛮缠之人。这一刻,周炳中看着何氏的眼里居然还透出了一股感激之色。 大脑也没停止转动,快速地做出了一些判断:捆,不行。毕竟是长公主的人。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人家这么客气,自己虽为父母官,身份高她一等,但她背后是公主殿下,自己也不能拿乔,把事做绝了。 既然她愿意去衙门,这事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周炳中拱手道:“如此,便请何先生随本官走一趟吧!” 话才出口,边上便有男子大骂道:“无耻狗官!我等读书人岂可摧眉折腰事权贵?!听到长公主的名讳便做出这等丢人之行,着实叫人恶心!” 说着便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烂菜皮对着周炳中的脑门就扔了过去! “没错,无耻狗官!舔为读书人!”周边的汉子们也有样学样,叫骂着的同时纷纷将那群女子带来的烂菜叶砸向周炳中。 周炳中快哭了!我去年买了个表啊!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堂堂朝廷命官居然受此折辱! “哼!”何氏冷哼,“一群男儿气度竟不如我等女儿家,还要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老父母大人秉公办案,何错之有?尔等说我等不知礼数,你们的礼数,呵呵……” 何氏冷笑,“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就是,就是!” “一群臭男人,整天自以为是!” 有人带头,其他姑娘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一时间,周炳中成了隐形人般,在瞬间就被人遗忘了。 这群女汉子与那群真汉子很快地便打起了嘴仗,开始说得话还算斯文,可越到后面就越上不得台面,那群汉子中不乏士人,居然也扔掉了斯文,骂起娘来。 这群姑奶奶也不是吃素地,你骂娘?好,我骂你祖宗!到了后来,甚至动起手脚来,拿着地上的烂菜叶相互丢了起来。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这时一个声音如平地响雷般众人耳边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住手!” “知府大人来了!” 知府陈述沉着个脸,走到人群中,吵闹的双方顿时安静了下来,让开一条路来。 陈述走上前,看着台上的吴修,再看着满脸污渍,官帽翅脚上还挂着菜皮叶子的周炳中,那脸就沉得仿佛都能滴出水来。 一双眼睛扫过众人,威严之余还透着一股阴狠,何氏一瞧他这样,顿感不对,忙对自己的徒弟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去书院!” 小徒弟也是个机灵地,慢慢退到人后,趁人不备时撒起脚丫子便朝常州书院的方向跑去…… 703.第703章 妇女维权运动·围堵 远在京城的杨涵瑶还不知在她的家乡,她曾经的那个老冤家何氏已一跃成为妇女解放的领袖,在常州干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为妇女解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功勋,成为妇女维权运动的先驱。 何氏,这个曾经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惹人厌的农村妇女,在经过长达多年的学习,在走投无路时入工厂做工,在取得经济上的彻底独立后,整个人的思想价值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么一个普通的人,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名都没有,何四娘,只是按照家中辈分来得称号。可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却干出了千百年来许多女子只敢在心中想想的事。 这,注定是要被载入史册得!而何氏这个倡导妇女解放的先驱必将名留青史,不再普通。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何氏与那名唤邱茹的女汉子以及一群闹事者被带到知府衙门后,陈述这边才刚刚坐下,惊堂木才拍了一下,刚要抖下官老爷的威风时,衙门外却是骚动了起来。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差役手执水火棍,眼露惊恐地望着眼前这群常州书院的女学生,那特制的校服在常州本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无人不识。 “此乃衙门重地,知州大人正在里面审案,不可擅入!”一个差役壮着胆子喝斥着这群女学生。 心里暗暗叫苦,额滴个妈呀!这群女学生比里面那群姑奶奶更不好惹啊!里面那群只是跟着吴国长公主吃饭地,而这群却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学生,地位超然,自己一个小小衙役哪得罪得起? 可若不拦上一拦又要遭上官斥责,真是为难他了!今日出门一定没看黄日,麻烦事一桩接一桩地,怎就都碰上了呢? “谁说我们要进去了?”白玲珑一脸傲气地望着眼前的差役,道:“我等常州书院的学生受得圣人教导,学得是先生的心学之道,岂会不顾身份做出违法乱纪之事?” “那,那你们要来做什么?” “听闻知州大人在此公开审理一章公案,我等前来看看!” 白玲珑说完便再也不看那差役,两腿一弯,居然坐下来。身后的那一大帮子女学生看见白玲珑坐下,也纷纷坐了下来,一言不发,神情肃穆,目光直直地盯着衙门。 一群差役只感头皮发麻,看着气质不凡的白玲珑有心想说道几句吧,却又没那勇气。 谁不知道长公主把她的学生都看得跟自己眼珠子似得,而且这里面还不乏常州士绅大族家的闺女,莫说是他们了,这群家伙联合起来,就是他们的知州老爷也吃罪不起啊! 白玲珑扫了那几个差役一眼,冷笑了下,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拿先生的人,当真是瞎眼了,不自量力! 谁阻碍女子解放谁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就要革他的命! 白玲珑,常州晋陵人士,乃是白玉的小孙女,因学习优异,组织能力强悍,一举成为常州书院学生会的会长。 因行事果断,领悟能力较强,一眼被杨涵瑶相中,曾带到琼州放在身边亲自教导了两年,而后回常州书院入大学部继续深造,可谓是书院的佼佼者,学霸级的人物,更因曾跟随杨涵瑶到琼州,而被人誉为是杨涵瑶的亲传弟子,在书院身份不一般,很有领袖的气质。 良好的家世,出众的能力,注定了这个人的气势不会一般。对方几个小小衙役如何能承受地起这样的气势压迫? 脑门子上的汗直冒,两条腿也变得不利索了起来,抖吧抖吧地转身回了衙门向堂上的老爷回报去了。 “荒唐!” 陈述一听来人叙述,顿时火冒三丈!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子摆出这等架势,是要把天捅破了去吗?! 简直岂有此理!男子以刚阳为善,女子以柔顺为美,千百年来的道理,难道她们不懂?! 快步走出府衙,只见整个府衙门口排排而坐着一群常州书院的女学生,粗略地估摸了下,顿时觉得后脊骨发凉。 常州书院的女学生这是都来了?这里看着起码有三四百人吶!要出大事了! 这是陈述第一感想!如此多的学生聚集在此地,哪怕是女子,那也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儿。 大脑飞速运转着,哪怕面前地是一群女子,可这些女子与里面的那些妇人不同,她们是常州书院的学生,好多都是常州本地士绅家的孩子,这若处理不当,不但会遭来各方的攻击,还会被长公主惦记上了。 想起那个女子,十岁时便扳倒了仁宗爷颇为宠爱的张贵妃,这些年与宗亲的斗争也不断,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地柔顺软弱角色。 正想着,却忽然听到一阵喊声,“全国的姐妹们团结起来!打倒压迫女子自由的臭男人们!” 浩浩荡荡一群人,甚至还拉开了横幅,上面写着“妇女能顶半边天!”“天下母亲最伟大!”等字样,人数规模之多超乎人的想象。 她们步伐整齐,口号一致,拉横幅地拉横幅,挥手地挥手,如军队般,浩浩荡荡地朝着知府衙门走来。 汗,一下子便从陈述的脑门子上冒出来了。事态的发展已超乎了他的想象,都说人满一万无边无际,哪怕眼前地这些人只是女子,可如此众多的女子聚集在一起,高呼口号,声音响彻天际,如何能不让人心慌? 这些人想要打倒地可就是他们这些臭男人吶! 乌纱要丢,晚节不保了…… 陈述呆立在那儿,眼神呆滞,脑子在这一刻竟然无法运转了,木木地看着那群女人走来,然后将整个衙门前的道路挤满,齐齐坐了下来,不再发一言,只有那横幅还拉起着,在风中微微飘动,震荡着在场所有的雄性生物。 沉默,有时比出声更为可怕。 “你,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陈述才慢慢回过神来,不自觉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话地声音中都带上了一丝丝的颤抖。 完了,全完了!周炳中在一旁看着,脸已灰白,如死了爹妈般难看。 苦心经营多年,竟要在今日戛然而止。功名利禄从此远去了…… 周炳中想哭了,如果不是尚存一丝理智地话,他真想找个地儿去放声大哭。 去年买了个表!老子招谁惹谁了?好好地在知县衙门里坐着,怎地祸就从天而降了?还降得如此不明不白,被一群女人给弄得乌纱不保,真是旷世奇谈,千古未闻! 以后史笔无情,自己不仅丢了乌纱不说,还得遗臭万年。 “周炳中,字耀明,祖籍湖州……熙宁四年任常州晋陵知县……某月某日被妇人围堵于州府衙门……舔为男子……男儿之耻!” 想起这些可怕的话,周炳中只觉得小腹一阵酸胀,竟有尿意袭来,头也感到一阵眩晕,再看自己的上官陈述,也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完了,完了!连陈大人都怕了,这下是彻底没希望了,大家得一起完蛋了。 可不知怎地,想到比自己大上几个官阶的知州大人,通判大人也得一起倒霉,周炳中这心里竟生出了几丝安慰来。 好在不是我一人倒霉……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那领头的书院女学生回话了,只见她起身,行了个礼,然后道:“大人恕罪!学生来此并无恶意,只是听闻恩师所办工厂内有人冒犯了大人,故,前来察看,也好将个中详情禀报恩师,让她老人家知晓。” 威胁,****裸地威胁! 陈述一阵头晕,好悬没一口老血给吐了出来!他稳住身子,打着眼瞧了下白玲珑,十八九岁的年华,一身常州书院秋季校服很是合体,头上无甚装饰之物,可那气质凌然,与他这个朝廷四品官员目光触及时,显得格外淡然。 若在平时,陈述定会赞一声,可在档口上,陈述恨不得上去撕巴了她。奶奶地,好好的书不读,聚众闹事,还是个女子,这是要做什么?! 稳了稳心神,摆出官架子,问道:“尔是何人?” “回大人,学生白玲珑,小字簌玉,师从古国长公主,就读于常州书院……” 白玲珑报上家门,不卑不亢地态度引起了周围雄性生物们的好感。 “唉,若是再柔顺些,这白簌玉也算得上是奇女子了……” “等等,簌玉……你们不觉得这名字很熟悉么?” “是有些熟悉……” “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个专门给常州报社投稿的簌玉道人莫非就是她?” “啊?那个专门写时事点评的簌玉道人?不可能,不可能。簌玉道人文风老练辛辣,行文间颇有几分苏子瞻的豪迈,怎可能是个女子?” “对,对,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群雄性生物猛摇着头,打心眼里不愿承认他们****夜夜崇拜的偶像簌玉道人会是个女子,这比当年桑梓远是女子还要来得让人惊讶。 不过这世间有一个桑梓远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簌玉女道人! 704.第704章 星星之火 人,是赶不走了,也不好赶,在陈述喝斥了白玲珑后,白玲珑一言未发,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那模样竟如老僧入定般,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如此一来,陈述没辙了。里面的人定然是不能审了,否则他可不敢保证这群学生会不会闹事。可人就这么放了显然也不行。君不见外面的汉子们也越来越多了么?自己稍微退步一点便会得到周炳中那样的待遇,此事若处理不当,乌纱不保啊!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地,通判章绥也赶到了知州衙门,一瞧这阵势,也是吓了一跳。先前只是听人禀报常州书院的女学生和常州商会的女工人闹事,可他万万没想到得闹事者竟然有这多人。 整个知州衙门都被围上了,门前的道路上也坐满了人,全是女子,还有各色横幅,旗帜,若不是眼前坐着地是一群女子,他还以为是不是有人要造反了! “白玲珑,你莫要太过分了!”见到通判来了,陈述脸色更白了。这事要糟! 前文就提过,宋朝设有通判一职,其工作内容便是监督各州府的官员,有些类似后世的纪检委,有独立的衙门,属于中央的特派员,可直接写奏章给天子地。 在官阶上虽然比知州,知府小了太多,可其能量却是一点都不小。想想看,地方官最怕啥?可不就是怕有人给自己打小报告么?特别这人还是能直接跟天子打小报告地,那就更让人害怕了。 而陈述这人,与那周炳中差不多。虽然进士出生的身份要比周炳中好看一点,但其风骨嘛…… 嗯,也就比周炳中稍微强点,属于半软柿子。见到章绥来了,哪有不紧张地的道理? 在重文的大宋,读书人的身份是超然地,哪怕是个女子,只要有才学也一样会获得世人的尊重。 而这些年整个大宋受新学影响颇多,特别在这常州,不说全州的老百姓个个识文断字吧,但只要是年轻一辈地那就没一个是文盲地。 这和以前说得粗通文墨还不同。以前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能说几个雅词那也便算粗通文墨了。 可现在常州的年轻一辈,特别是这十年来所成长出来的一代,那个个都是能读写会算地。 常州商会大肆招工,又开办夜校,为其从事者皆需入校学习。而经济上的宽裕,可使得这些人愿意把自己的后代送去书院去读书。 书院学费便宜,如果是特别穷困的人家,还会免其所有一切书杂费。入校的学生,哪怕资质再愚钝,也会坚持读完启蒙班。 这个启蒙班可了不得,基本结业后,读书看报那是没问题了,还能做简单的测算。 这么一来,原本就学风鼎盛的常州那读书的氛围便更好了。在此地为官那是需要极度小心地,莫说是这群女学生了,就是后面的那些纺织妇人闹起来,他也吃罪不起啊! 庶民聚众闹事,在天子眼里看来那就是牧守一方的官员失德。只有官逼民反的道理,哪有老百姓主动去造反地?不是父母官失德,难道还是天子失德了吗? 而这些人如果又个个识文断字地话,哪怕是一群女人…… 陈述头上冷汗直冒,哪还有知州大人威风?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官帽,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这乌纱还保得住吗?” 不过想归想,通判既然来了,他也总得吆喝几句,不然被通判看在眼里自己岂不是失职了?那样一来,不但乌纱不保,就连“采菊东篱下”也将是个奢望了。 他可不想被流放去欧洲,那个什么叫大不列颠的地方。真是个鸟名字,听着就不是个好去处。听说那儿的人都是红毛碧眼,还吃生肉。 自打与大宋联系上后,朝廷便派官员前去那儿与大宋做着联系。听说那儿啥都没有,日子过得跟野人般,比六年多前的琼州还困苦。 如被流放去那儿,陈述都不想活了。 “聚众闹事可不是小事!白玲珑,素素带人离去。本官看在吴国长公主的面儿上就不与你计较了!” 陈述喝斥着,说话间,章绥已走到近前,见到这场景,沉着得脸忽然缓了几分,露出一个亲切和蔼地笑容问白玲珑道:“尔等聚集在此所为何事?有何冤屈大可说来,本官定会为你们做主地。” “谢大人!”白玲珑福了福身,然后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章绥越听脸就越黑,真想开口喝斥白玲珑几句,一群女子,简直胆大包天,不守妇道! 可这话他又无法说出口。都是官场的老油子了,其中的利弊岂能分不清楚? 摸着胡须,佯装思考,实际是在分析着利弊。强来是不行地,不若好言相劝,让她们先回去,尔后在上报朝廷,这等头疼之事还是让官家和朝中诸老去头疼吧。 想到这里,章绥又露出和蔼的笑容道:“你们说得也有些道理。这世上女子有女子该守得规矩,可这男儿家也得有德行,这吴修着实可恨,打骂发妻以至于酿成今日之祸……” 章绥缓缓地说着,显然一字一句都仔细琢磨过了。 白玲珑眯起双眼,心中冷笑。不愧是通判,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两边都不得罪。 只拿吴修失德一事来说,而忽视她们的诉求,这话一出口,不仅自己等人无话可驳,就连那群男子也纷纷点头了起来。 显然是避重就轻之举,还想为天下男儿找面子,继续骑在女子头上作威作福。 但人家都这样说了,白玲珑若不再带着人退去,那便不占道义了。说到底她们只是一群白丁,甚至身为女子的基本权益还未争到手,这天下暂时还得男人说得算,女子还得继续低人一等着。 人家一当官地能放低身段这么跟大伙儿讲道理已属不易,若自己等人不识抬举,不仅捞不到好处,还可能会连累恩师…… 想到这里,白玲珑也不再纠缠,一福身,道:“大人仁德,小女子佩服!只要将衙门里的人放了,我等这便离去……” 705.第705章 燎原之火 以白玲珑为代表的学生阶层与以何氏为代表的工人阶层在熙宁五年农历五月四日围堵常州知州府的事件在后世被称为“五四事件”,这代表着广大的妇女阶层从这一日起终于是高举旗帜,在继焚烧女戒,女则等书籍后,正式与官府交涉,从此开始了长达三十多年的妇女解放运动,其中更有不少仁人志士在此期间牺牲。 而历史在这里也拐弯了,原本后世每年的三月八日乃是妇女节,可因着杨涵瑶这个外来者的一顿捣乱,把历史改得面目全非,五月四日便成了妇女节。 如此大事,怎能不惊动天子?又怎能不震动天下?各大报社纷纷点齐兵马,连夜赶赴常州报道此事件。 而因常州书院与常州商会都与杨涵瑶有着不小的牵连,何氏与白玲珑一闹,自然而然地就牵连到了她。 这还不止,等消息传到其他地方后,许多妇人也纷纷发起了响应,一时间,整个大宋陷入了中国千百年来未从有之局势:妇人要造反了! “你看看你做得好事!”一本书籍从高滔滔的手中飞出,砸在了杨涵瑶的脸上。 杨涵瑶跪在地上,目光清冷,紧抿着唇,迎上高滔滔那杀人的目光,道:“皇嫂且息怒。” “息怒?!”高滔滔冷笑,“如何息怒?!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她们这是要做什么?女子以柔顺为美,你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杨涵瑶沉默不语。有时沉默远比开口更好,因为那既包含着隐忍,还代表着无声的抗议。 看着杨涵瑶这模样,高滔滔更来气了。她与杨涵瑶的关系虽然算不上亲厚,也时常提防着她。但她也不是没良心得人,当年自己夫君受猜忌时,得亏了杨涵瑶的时常接济,就这点她还是很感激杨涵瑶得。 若不是这回这事实在闹得太大了,大到有危及江山的可能性,她是绝对不会冲杨涵瑶发这么大火得。 “太皇太后驾到……” 正在二人对持之际,曹后来了。看见杨涵瑶头发散乱,边上还散落着一本书,心下明了。 “母后……”见到曹后来了,高滔滔也顾不上发火了,忙行礼。 曹后扫了高后一眼,又看了看杨涵瑶,脸沉着。在小黄门的搀扶下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杨涵瑶。杨涵瑶低下了头,比起高滔滔的怒火,曹后这种沉默才是最让人觉得可怕地。 这是一种无声的怒火,她也知道自己这回是在劫难逃,出了如此大的事,莫说曹后有多疼爱自己,就是仁宗爷从棺材里爬出来也保不住她了。 她心里也在纳闷,何氏与白玲珑这是抽了什么风?忽然就发作了?还有当年自己在御书房说的话是怎么传出去得? 有阴谋! 这是杨涵瑶第一感觉。可这人是谁呢?这倒真不好说。从表面看,周太妃与宁王的嫌疑最大。可自己公公如今变法,得罪了不少人,若说是其他大臣所为倒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更加合理。 有人在背后策划了此事,而白玲珑与何氏可能受人鼓动了…… 这是杨涵瑶暂时得出的结论,具体如何还得回常州,见到了白玲珑与何氏才知道。 想到这里,杨涵瑶对着曹后磕头道:“母后万安……” “安?”曹后冷笑了下,“我如何安?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倒还自在……” 杨涵瑶不语,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合适,反驳的话可能招致曹后更大的怒火。 “吴国长公主,好大的威风……”曹后胸口起伏着,很显然她此刻内心中并不平静。 “千百年来,女子皆以柔顺为美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些道理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学富五车,自小读圣贤书,也不是糊涂人……” “只是那个白玲珑是怎么回事?她可是你的亲传弟子,怎得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有那何四娘,听说跟随你多年,怎得也会这般糊涂?” 杨涵瑶抬起头,对曹后投去了一丝感激。曹后这明显是避重就轻,在救自己啊。 心头闪过一丝暖意,但这事不管是不是阴谋,自己都得背过来了。白玲珑是她的学生,何氏也是她的老邻居,这些年兢兢业业地为自己干着活,若要牺牲她们保全自己,杨涵瑶虽怕死,但这种事她还是做不出来得。 最重要地,如果自己那样做了,民心大失,妇女本就该解放,自己心中也是这般想得。 而且如果自己这样做了,不仅要遭到全国姐妹们的谩骂,也会被天下男儿小瞧,这是德行有失。在古代,名声臭了,那是比死都可怕的事儿…… “官家已着人押赴白玲珑与何四娘进京……” “什么?!”杨涵瑶惊愕地睁大双眼,忙磕头道:“母后息怒,皇嫂息怒!此事皆因臣女而起,万万不可连累他人……” “白玲珑今年才十七岁,自小出生富贵家境,不知世事,求母后开恩,饶了她吧……” “何氏只是一无知村妇,哪里懂什么大道理,求母后看在她们二人尚未犯下大错……” “这还叫没犯下大错?!”杨涵瑶话还没说完,便被高滔滔打断,她厉声喝斥道:“难道要等她们天捅破了个窟窿那才叫犯下大错嘛?!” “因着她们两的事,整个大宋现在处处有女子上街当众焚烧女则,女戒,甚至离家出走,自写休书于夫家,自古以来只听闻休妻得,到了咱们大宋,居然还有休夫得!这是要做什么?!” 高滔滔越说越来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事官家已几日未眠,朝中大臣纷纷上书参你,官家是孝义之人,你是他姑母,顶着大臣们的压力一直在将此事压下,若不处理那两人,难道你要承担起此事吗?!” 杨涵瑶心中抽了下,抬头看高滔滔,这话听着是训斥,可却也透出了高滔滔的一点善意。想来她还念着当年自己的好,这点倒有些让杨涵瑶感到意外。 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位皇嫂不是太喜欢自己,可没想到她居然也会为自己打算,倒也叫人心里有了一丝暖气。 只是这事自己若不承担下来,何氏与白玲珑必死无疑。而自己顶多也就是被褫夺所有封号,贬为庶民罢了。自己原本就是个屁民,封号没了就没了吧。 比起两条性命,这也算不得什么。 “回太后,白玲珑是我的学生,何氏也是我商会得力属下,她们俩犯下这等事,我这个做先生地难辞其咎,臣女愿一力承担下此事,要打要杀臣女绝无怨言,求太皇太后,太后成全!” 杨涵瑶说着双手伸出,右手叠在左手上,额头贴上,甚至地拜了下去。 “不,不可!”曹后叫了起来,“此事非同小可,你,你如何承担?!” 高滔滔偷偷扫了曹后一眼,心中吃味。自己都是曹后的亲外甥女,还是儿媳妇,可对比下杨涵瑶,仿佛眼前这个吴国长公主才跟她是血脉相连地。 一向端庄稳重的曹后,一旦遇到杨涵瑶就老是出状况。听说还时常跟杨涵瑶耍小性子,这若不是亲厚到一定程度,哪会有这种亲昵之举。 现在官家还没定夺呢,杨涵瑶只是自请责罚,曹后便心急了。可见吴国长公主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了。 杨涵瑶淡淡一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事总得有人出来承担,白玲珑与何氏身份太低,就算惩罚了她们,也难教天下人信服。而若惩罚臣女,则能让那些不安分地人感受到世俗礼节不可逾矩,就算是公主也不能列外……” 杨涵瑶这话很违心,甚至对以后妇女解放很不利,可若自己不这般说,白玲珑和何氏就死定了。 至于其他,也只能等熬过这头再慢慢做打算了。毕竟这男人们骑在女人头上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有班固之流女子为其摇旗呐喊,千百年来留下的规矩不是那么好推翻地,只能慢慢图谋。 至少,从另一个层面来看,白何事件的爆发,以及全国的反应来看也是个好兆头。 说明广大的妇女同胞独立意识已觉醒。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不断朝着目标去努力,总有一天女子会得到公平的对待地。 “好,既然你愿意承担便好!”高滔滔虽然提防杨涵瑶,可说到底二人也没仇,杨涵瑶又于她有恩,现在处理下杨涵瑶反而是一种保护。 高滔滔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女尧舜,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已将所有利弊算得清清楚楚,现在把杨涵瑶关进宗人府,总比日后她落到大臣们手里好吧? 说实话,这回的事件她虽然气恼,可在这气恼中她又有些兴奋。到底都是同类,谁他娘的希望自己老公三妻四妾地?看到女同胞们如此英勇,身为女子的高太后心中也是感到一阵钦佩地。 但钦佩归钦佩,可这事若影响到了统治,那又当别论了…… 706.第706章 身陷囹圄 杨涵瑶被关进了宗人府,具体如何处置还得等朝臣们来决定。 虽说是被关了起来,其实和软禁也差不多。毕竟身份在那儿,宗人府又是用来关宗亲的,条件还算可以,至少比她待过的常州县尉大牢好多了。 有床,有桌,还有个小院,就是不能出去罢了,也不能见家人。想到家人,杨涵瑶的眼眸黯淡了下来。 也不知王雱,孩子们,还有奶奶,弟弟他们得知此消息后会怎么着急呢…… “驸马,您快回去吧……” 王雱跪在福宁殿外,抿着唇,眼中透着坚毅,若今日见不到官家他绝不会回去。 “哎哟,驸马,您就别为难小人了……官家,官家他说了,龙体不适,谁也不见……” 王雱一言不发,也不理劝说的太监,就直直地跪在那儿。夏日烈日当空,莫说是这样跪着了,就这样站在太阳底下那也受不了啊!可王雱已在此跪了一天了,米水未进,嘴唇都翘皮了…… 妻子被关进宗人府了,他这个做丈夫地怎能不闻不问?想到杨涵瑶,王雱便觉得一阵眩晕,心上犹如针扎。那些反对变法的小人全跳出来了,妻子已被关押,可他们还不善罢甘休,还要官家严惩妻子,更有人要提议罢黜父亲的官位。 这些人…… 王雱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们借着此事,是要弄死自己这一大家子了…… “驸马,驸马……” 见王雱不理自己,高浍也急得要命,作为天子潜邸的随身太监,在潜邸时便与杨涵瑶有过来往。杨涵瑶待人和气,也从不拿着自己身份呼呼喝喝地,对于他们这些阉人也是一视同仁。因此高浍对杨涵瑶很有好感,更别提杨涵瑶每次见到他都会给予丰厚的打赏了。 太监本就爱财,再加上杨涵瑶不歧视他们,在杨涵瑶落难之时,自然也愿意为她说好话。不止是他,但凡是受过杨涵瑶恩惠的小黄门,宫人现在都为杨涵瑶暗暗担心,也在发挥着自己微小的能力,希望能把这位好公主给救出来。 爱屋及乌,王雱作为杨涵瑶的夫君,自然也受到了这些人的爱戴。看着王雱从早上跪到现在,人都在摇摇晃晃地了,高浍很着急。几次三番地拿了水过来给王雱,但王雱都拒绝了。 “王驸马,哎呀,您就算在这儿跪着,可好歹也喝口水啊!这日头毒,若中暑了,公主怪罪,小人可担待不起啊……” 王雱扫了一眼高浍,淡淡道:“你倒是个有心地,公主平日待你不薄,公公何必再进去替雱通禀一声,公主身陷囹圄,我为公主夫君自是要与她同甘共苦,公公若怜惜雱,不若再帮雱通禀一声吧……” 说话间,嗓音竟已嘶哑如公鸭。想来也是,在太阳底下这么跪了一天,水米未进,这嗓子能不哑么?王雱能撑到现在,除了身体底子比较好外,完全是凭着一股意志在支撑着自己。 好几次,他都觉得眼前发黑,人要倒下了。可一想到还关在宗人府的妻子,以及未来还不能确定的惩罚,他都掐着自己的大腿,让痛疼提醒着自己,硬撑到现在。 “臣,杨乐贤求见官家!” 正在这时,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杨乐贤来了。近日天子得到奏报,洛阳有些官员借青苗法中饱私囊,杨乐贤最为天子信任之人被遣派去暗中调查。 可这事才刚刚弄出点眉目,却惊闻自己阿姐被下了宗人府,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官家交给自己的事了,自己单人单骑,连夜赶回京城,到了家,见到自己祖母已哭成了个泪人,族叔的妻子慕容氏也是梨花带泪,陪着老太太。 问清楚个中原由后,杨乐贤顾不上休息,立刻进宫到了福宁殿,远远便看见王雱跪在这里,心下明了,忙上前喊了一声后便在王雱身旁跪下,嗫嚅道:“姐夫……” “贤哥儿……” 二人不再说话,就默默地跪着。高浍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疼,又来了一个不能得罪地。没法子,只得再次进去禀报。 这人一只脚才跨进大殿的门槛,却听到外面又有人在喊道:“臣,沈括求见官家!有要事禀报!” 赵顼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心头更是烦闷。他已经称病多日,不光是不见王雱他们,连朝也不上了。他就想不明白了,姑母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她的学生怎会做出这点有违礼教之事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此事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杨涵瑶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学生跟下属硬替人背了黑锅。而她那学生与何四娘明显也是被人利用了…… 想到这背后的主谋,赵顼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寒冷。自己才有那个想法,让姑母遵从两位先帝的旨意,入朝为官,可这边自己才有想法,杨涵瑶就被人暗算了。这明面上是杨涵瑶倒霉,可这其实不就是针对自己么? 他们到底是反对女子入朝为官,还是反对新法,甚至是反对自己这个天子…… 赵顼眼中冷芒闪现,想到有人居然用这样的手段陷害一位于大宋有天大功德的公主,他就感到一阵阵的愤怒,在愤怒过后,又感到一阵阵恐惧。 杨涵瑶被陷害了,下面就要轮到王安石了。因此事,不少人趁机提出罢免王安石,面对着群情激奋的朝臣,赵顼这位年轻的帝王也无他法,他想抱住杨涵瑶,保住王安石,可这局势对他越来越不利,无奈之下他只能称病躲避朝臣了。 现在王雱,杨乐贤,沈括等人就跪在外头,这不是硬逼着自己去面对么?刚刚小黄门来奏报,太皇太后,太后,皇后的寝宫外也跪了一群人,全是女眷,都是替杨涵瑶求情地。 想起这位姑母的好人缘,赵顼也感到了一阵羡慕。杨涵瑶这多年的为人大家是看在眼里得,而这次的事杨涵瑶也着实无辜,若没人求情才怪了。 听说她那两个至交好友此刻也在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着,常州那边若不是派了军队在那儿维护,恐怕书院的学生都要暴动了…… 想到这里,赵顼瘫坐在椅子上,感到了一阵无奈。同时又觉得很迷茫,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持着这些柔弱地女子做出了这等惊天动地的事来? 707.第707章 枷号示众(上) 局势的发展越来越出乎赵顼的意料,在事发半月后,陆续有人到达京城,开封府尹见到这状况立刻上报天子,无奈之下,只得派出禁卫军全城戒严。可饶是如此,也总有人能有办法混进来。 一种失控之感深深地笼罩在大宋君臣的头上,京城的老少爷们们也感到一阵阵地心惊胆跳,家里的女人们像是吃了疯药般,半夜起来就发现人不见了,感情是偷偷外出与城外欲进城的女子们来个里应外合,各种小道上在半夜总有女子在行走,若遇见男子阻拦,手中居然还备有木棍,竹竿等凶器,将人打翻后逃跑。 也有被抓住地,一时间,开封府大牢人满为患,清一色的大小女子们。她们没有哭哭啼啼,反而如慷慨就义的烈士般,高唱正气歌,呼喊口号等。 而这种情况等到了杨涵瑶的处理下来后达到了高峰。 白何二人免于死罪,但活罪难逃,徒三千,流放澳洲;杨涵瑶为二人师长,又为主谋,本应判死罪,但念及献红薯有功,多年来又一直谨守本分,故而从轻发落。褫夺一切封号,碟谱除名,贬为庶人,发配回原籍,在京枷号示众三日。 在朝廷看来,这已是最宽宏的处理了,赵顼也尽力了,毕竟大宋是以文为重,朝臣们团结起来那还是相当有力量地。 而王安石作为杨涵瑶的公爹又不能为其说话,在开审时,他被摒除在外。老王虽然很生气,可却又无法。他这会儿也有些反应过来了,其他都是假得,他们是借此事打击自己的儿媳妇来打击自己的新法。 联系了吕惠卿等人,可对方都是支支吾吾地,老王的心一下子凉了。 “简直岂有此理!”王安石拍着床板,因为杨涵瑶之事,老人家怒火攻心已病倒了。听到朝廷的处理下来后,更是怒不可遏,还病着的人这会儿竟是中气十足,哪还有生病的模样。 “《旧唐书酷吏传》记载,“作大枷,凡有十号:一曰:定百脉,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四曰:著即承,五曰:失魂胆,六曰:实同反,七曰:反是实,八曰:死猪愁,九曰:求即死,十曰:求破家。” “家媳一女子如何受得此刑?!”王安石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这明摆着就是陷害!枷号痛苦不说,还极为羞辱人。家媳哪怕如今已是庶人,可好歹还是这天下的名士,还是我王介甫的儿媳,如此打脸,当真是当老夫死了吗?雱儿,夫人,扶我起来,我,我要进宫,我要面圣!” 王雱面如死灰,两眼呆滞,听到父亲吼骂,他跪了下来,慎重地磕了三个头后,道:“父亲,此事官家已是宽大处理了……” 顿了下,眼角已隐隐有泪闪现,道:“若染真受不住,儿子也绝不独活,孩儿不孝,望父母大人成全!” 王雱说着便拜了三拜,随后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王安石大急,喊道:“雱儿,事还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你千万莫做傻事!” 走到门外的王雱身子顿了下,道:“父亲,母亲放心。我只是去陪陪染真。还有一个时辰,染真就要上枷了……” “雱儿……”王安石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被吴氏一把按住,道:“你莫急,你还在病着,我去看着儿子。你先好生歇着,家媳身子底子好,人缘也好,我想官家不会没有安排地……” 王安石莫名,“都要游街示众了,还有什么安排?真是地,我大宋以孝治天下,家媳怎么说都是官家的长辈,竟如此之狠……” 看着丈夫那愤愤不平地样子,吴氏叹息了一声。他怎么就不明白,别人不是非要至自己媳妇于死地,而是要把你从相位上拉下来啊! 官家也尽力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是这般小惩,没出人命已是阿弥陀佛了。这个时候,千万莫再节外生枝,否则家媳真危险了。 吴氏想到这里,便安排了人照顾王安石,自己出了门去看王雱。见王雱在自己卧房收拾着东西,正是杨涵瑶梳妆台上的那一排乞巧乐,吴氏看得心酸,眼泪掉了下来。 转过身,柔声道:“雱儿,家媳吉人自有天相,母亲这就去找老亲家一起去为家媳祈福,家媳一日不归,我便一日不回。” 说着便离开了,王雱听着母亲的话,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忽然发觉自己是这样的无能。 护不了妻儿的安全,连累了父母,他又有什么可值得骄傲地? 王詹偷偷摸进王雱与杨涵瑶的卧房,见到父亲在偷偷地哭泣,他也哭了。 “爹爹……” 听到儿子叫自己,王雱忙慌忙地擦掉眼泪,转过身来,努力地扯出一丝笑来,道:“儿子,怎么了?” “呜呜呜,娘亲会不会死?!” “别胡说!”王雱一听这话,怒了,“你从哪听来得?娘亲好着呢,只是进宫陪伴太皇太后了!” “你撒谎!”王詹毫不买账,“娘好久未回来了,外祖母也不许我进宫,家里的下人们都在偷偷抹泪,爹你刚不也在哭么?是不是娘亲得了什么重病?快死了?” “你这混账!”王雱怒不可遏,一巴掌打过去,王詹粉嫩地小脸立刻红肿了起来,“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爹爹打我作甚?我要娘,我要娘!” 王雱的手垂在半空,看着儿子哭喊着跑了出去,心中悔恨不已。刚刚听到儿子问杨涵瑶是不是要死了,不知怎地情绪一下就激动了,一个没控制住就打了儿子。 想起儿子离去时那委屈叫娘的模样,王雱心中难受不已。可这会儿又轮不得他多想,等会儿妻子就要从宗人府出来,上刑具,然后游街示众后,回到开封府府衙外示众三日。 想到这些,王雱心如刀绞,再也顾不上儿子是不是委屈了,把一排乞巧乐放心包内,又把杨涵瑶送给自己的东西全部放了进去。 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冠,擦掉眼泪,然后毅然而然地走出家门,脸上竟是一种赴死的决绝。 诚如他父亲所说,枷号虽不是死刑,但却真得会要人命地。刑具重大二十斤,用枫木所制,双手被缚,脖子也被卡住,不说其他,就是这般让人站三日那也受不了啊?! 如果妻子因此殒命,王雱决定了,他也绝不独活,与妻子共赴皇权。对于父母,他不孝,可杨涵瑶嫁他多年,夫妻二人相互扶持,特别是在琼州的那段日子,可谓是伉俪情深,想到杨涵瑶可能因此而去,王雱就觉呼吸困难,他也不想活了。 王雱就如原本史书上描绘的那样,尽管妻子已不是庞氏,可极度的痴情就如那首眼儿媚般,教人感动至深。 王雱出了门,直奔宣德门,杨涵瑶游行的路线在那边开始得。外面早已是人生人海,说杨涵瑶不守妇道的有,说她大逆不道的有,可更多地却是为杨涵瑶摇旗呐喊地。 特别是女子,还拉起了横幅,喊着口号支持自己妻子地。看到这场面,王雱忽然感觉到了身体内涌出了一股力量来,他的双目变得坚定:要相信自己的妻子。她自幼习武,天赋异禀,是有大福之人,还要与自己生跟多的孩子,要与自己白头偕老,怎会如此狠心抛下自己就此而去? “王驸马来了!”群众中有人眼尖,认出了王雱叫喊了起来。喧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不管是褒杨涵瑶地还是贬杨涵瑶地,在这时都不由自主地自动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王雱目光沉寂,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从人群中走过。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方家姐妹,胡淑修等杨涵瑶的好姐妹们,就连福康公主也在前头等着。 见到王雱来后,谁也没说话,眼神无声地交流着,既是安慰又是对朝廷无声的抗议。 “公主出来了!”有人大喊道,边上立刻有人喝斥,“咋呼什么?她已不是公主了!” 喊话的人白了那汉子一眼,道:“哼!公主有今日还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害得!在我们女子的心目中,吴国长公主永远都是金枝玉叶!” “对,没错!你们这些臭男人滚一边去!” “反了天了,你们这群泼妇!” “你还骂人,想打架是不是?”那几个妇人说着竟从背后抽出鸡毛掸子来,冷笑道:“你动手试试?” 说着边上便有不少的女子围了过来,怒目相视,很显然,这汉子要再废话,一定会遭来这群女汉子们的群殴。 那汉子打了个寒颤,心道:“都疯了……” 能不疯么?杨涵瑶以一女子之声,写出了流传千古的诗词与文章,更是做出了许多男子都做不到的丰功伟绩,乃是天下女儿家心目的神。 这次的事发生后,女子中也不乏聪明人,都看出了白何二人是被人利用,而杨涵瑶是被人陷害了。 可杨涵瑶一言不发,一句都不为自己辩解,为了保住白何二人的性命,愣是抗下了所有的罪责。 这样的人,怎能叫人不动情? 一时间,杨涵瑶的声望在天下女子的心目中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已和孔圣比肩……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临近年底,家里事有些多,又在写新书,更新稍慢,但会在大年夜写出大结局地。大结局后还会有几章番外,如不出意外地话,年初五开新书!今天是小年,阿痴儿在这儿恭祝大家羊年大吉,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708.第708章 枷号示众 (中) 杨涵瑶一身素衣,代表公主身份的发钗,装饰以及衣物尽被除去。一身白色素衣趁着那苍白的脸庞,让人看了忍不住落泪。 方袭阳眼中含泪,一见杨涵瑶出了便奋不顾身地冲到前头,抓住牢笼的木柱子,蠕着唇,眼泪扑簌簌地直掉,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可却是一字吐不出口。 胡淑修与方袭慧也冲了上去,胡淑修放声大哭,“尔虽为女儿身却有经天纬地之才,才情不属世间任何男儿,当之无愧地国士,为何遭此劫难,受此羞辱,天理何在?!!!” 胡淑修的声音又尖又利,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多日来的担忧,愤怒喊了出来,听得在场的人无比心头一震。 “先生……”方袭慧只喊了先生两字,便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大声哭了起来。 杨涵瑶眼中含泪,看着诸位好友,心中感动之时又心酸不已。女人也是人,被男人们这样压在头上作威作福,她们不过是在争取一些“为人”的权利罢了,但导致的结果却是这样的不堪。 白玲珑与何氏已发配澳洲,竟是连面也不让他们见下。不知弟弟有没有替自己打点,若不打点,二人此去凶多吉少…… 又看见赵佳柔站在不远处,眼中含泪,可她身份特殊,一个公主已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另外的公主们都受到了极强的管束。 赵佳柔年岁不小了,早已过了冲动的年华。她知道,杨涵瑶能理解地。她此时上前只会让杨涵瑶的处境更加艰难。 明明才几步路,可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二人只能这样含泪对视,无法言语,万千苦楚只在眼神中交流。 王雱缓缓走向前,尽管脸色看着沉静,可那双握紧着的双手以及微微颤抖的身子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祖母大人与母亲为你祈福去了……”王雱的声音在颤抖,语带哽咽,“贤哥儿还在福宁殿外跪着……父亲病重在床,詹哥儿和沫儿还不知你这事,只有我来陪你了……” 杨涵瑶泪如雨下,心如刀绞,她看着王雱,才半月未见,王雱简直像变了个人似得。 身形消瘦,嘴唇上满是泡,显然是急火攻心的缘故。脸色苍白,甚至有些发青,眼窝深陷,走路甚至都有些在晃荡,她关在宗人府内,听管事的人说,为了她,王雱连续多日都跪在福宁殿外。 此时正值夏日,阳光帜热,王雱多次中暑,可一旦有点力气了又再次跪到福宁殿外。 杨涵瑶听到这些消息后,心如刀绞,想起王雱,想起自己的孩子,想起家人亲友,此时为自己奔波,接连多日失眠,前几日更是晕厥了。 此时,她身体也是虚弱不堪,哪怕她曾经强壮如牛,可在极度的紧张,强大的精神压力下,她的身体也出现了各种不适。 少睡眠,又吃不下,当她看见多日来第一缕阳光时,身子已很虚弱了。 王雱这厢话才说完,那边衙役们便开始赶人了,整个场面顿时骚乱了起来。 “大宋乃我大宋名士,不可受此羞辱!” 有人在人群中高喊,囚禁杨涵瑶的囚车前围满了百姓,以女子居多,她们拦住游行车队,纷纷跪倒在地,磕头齐声大喊道:“求天子饶恕公主无心之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求天子饶恕公主无心之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声震天,不少男儿家心中如翻起了惊天巨浪,没想到一群柔弱地女子团结起来所爆发出的力量是如此可怖。 “不能让她们再放肆下去了!”这是不少男儿们的心声,这种团结的力量让他们感到一阵恐惧,那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得! “放肆,尔等身为女子应以柔顺为美,如此抛头露面拦截囚车,你们是要造反吗?!” 不少雄性生物在恐惧之下做出了错误的事来,纷纷开始喝斥这群不守妇道的女子! 这一下可惹事了。本来就压抑着的姑娘们顿时如被踩到尾的猫儿般,炸锅了! “放屁!”不少女汉子们爆出了粗口,“你们这群伪君子,嘴里说着仁义道德,满口子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暗地里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将我等女儿家欺辱压迫,家里娶了几房小妾也倒罢了,还是时常混迹青楼,养外室,圣人何曾教导过尔等这般行事?!” “说得没错!圣人提倡仁爱,可尔等却****夜夜在摧残我等女儿家。我等若是与其他男子相好,尔等怒不可遏,言我等不守妇道!可尔等却可三妻四妾,完全不顾我等女儿家暗夜如何空守闺房,对红烛而垂泪,这等伤心尔等可见?” “莫说是正妻,就是家中妾侍,通房的丫头们那也是备受摧残,若不是你们男儿家太过三心二意,岂会酿出后宅一桩桩的惨事?” “我们不过是要求出去干活罢了,这也不予。即使允许了,也得将赚来的钱财交予婆家,自己干活存点私房钱便是不孝之举,可这世间又有多少做儿子得会将自己的钱财全部交予父母?!儿子尚且做不到,凭什么我们做媳妇地就该如此?!啊?!你们倒是说说这是何道理?!” “我大宋律法中明言规定,女方之陪嫁财产不属男方支配,既如此,那我等靠自己赚来的钱财也理应自己打理,何来不孝,不敬,不德之说?!” 一群女人怒视着男人们,把这多年来受的委屈一一道出,掷地有声的质问逼迫着那群女子节节后退! “说得好!” 站在囚车中的杨涵瑶大吼一声,全场霎时安静,纷纷把目光投向杨涵瑶。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男子就可以三妻四妾?!”杨涵瑶大声质问道:“难道诸位没有母亲,没有女儿么?三妻四妾倒也罢了,这些可怜的女子们只想出来干活,存点自己的私房钱罢了,连我大宋律法都有明文规定,凭什么女子存点私房钱便要拿道德文章来抨击?!” “都是你这不安分的女子惹出来的祸!”赵辰佳不知从哪冒出来得,手中还拿了个鸡蛋,对着杨涵瑶的脸就砸了过去。 鸡蛋打在杨涵瑶的脸上泛起一阵生疼,蛋壳破碎,蛋黄混着蛋清从杨涵瑶额前的秀发上滴落,须臾间已是一脸狼狈。 杨涵瑶伸出舌舔了舔滑落到嘴边的鸡蛋液,忽然大笑,“草民多谢辰佳县主赏赐鸡蛋一枚。枷号三日水米不可进,九死一生,有此鸡蛋充饥,染真又可多活一日了!谢县主!” 杨涵瑶此话一出,顿时全场沸腾。王雱原本站在囚笼外,打算与妻子一同在这烈日下受此酷刑,可他没想到赵辰佳会如此过分,到了这个时候还落井下石。 怒了,多日来的压力纷纷爆发了出来。王雱一个箭步冲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起巴掌对着赵辰佳就是一巴掌下去。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吵闹着的场面又再次安静,人们惊愕地望着王雱,就连那群愤怒的女人们也傻眼了。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啪”又是一巴掌下去,赵辰佳被打脸颊红肿,睁大着双眼,一副不敢置信地模样。 王雱面色阴冷地像冬日里的冰霜,一双俊目散发着幽冷的寒光,面无表情中又再次举起了手,刚要打下去却被人牢牢抓住。 王雱侧目而视,冷冷道:“放开!” 游南哲抿着薄唇,神情冷淡,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可当那双眼睛看向杨涵瑶时,明显地闪过了一丝挣扎,似是心痛,又似是无奈…… “元泽兄息怒……” 游南哲面无表情地道:“拙荆行事鲁莽,羞辱了染真,是她不对。可她毕竟是宁王府的县主,犯错自有大宗正司前来教导。女子柔弱,经不起扇打,若元泽贤弟有气,不若让我来赔罪吧!” “哼!”王雱冷笑,收回手道:“雱何德何能敢打堂堂驸马爷?只是这女子刁蛮无比,多次为难吾妻,雱身为夫君者若不能护妻儿周全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 “你,你,你……”赵辰佳伸出手指,浑身都在颤抖,即使到了现在,那透出愤怒的双目中还带着一丝惊愕与不敢置信,“你,你这贱民敢打我?!” “来人,来人!”赵辰佳如疯了般,尖利的声音划破宁静,“抓起来,抓起来!反了天了,一贱民竟敢打我!” “你闹够了没有?!”游南哲大吼一声,“桑梓远就算今日已被贬为庶民,可她的道德与文章天下人有目共睹!多年来又为大宋屡建奇功,今日她虽为庶民,可又岂是你能羞辱之?!” “什么?!”赵辰佳叫骂道:“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帮着这贱人?好好好,我就知道,多年来,你一直对这狐媚子念念不忘,亏我……” “啪!”游南哲一巴掌打在赵辰佳的脸上,双目透出一股阴冷,“你就算不要名声,我还要做人!堂堂县主如泼妇般骂街,你就不觉你丢人吗?!你若再如此,我便休了你!” PS:谢谢书友89194852,书友84****,书友1613239901三位大大的月票支持!求推荐票,求月票(*^__^*) 709.第709章 枷号示众(下) “什么,你要休了我?!”赵辰佳愣住了,随即便如发疯般扑向游南哲,大喊道:“游南哲,你这个丧良心地,我为你生儿育女,你却处处护着这贱人,现在还要休我!我堂堂县主岂容你这般羞辱?!我,我,我跟你拼了!” 说完便要扑上去,哪知游南哲却是后退一步,赵辰佳扑了个空,人没站稳,一下就摔倒在地,游南哲看都没看她一眼,一甩袖便走了。 路过囚车时,他顿了下,看向杨涵瑶,没有出声,可杨涵瑶却看明白了。游南哲的嘴型告诉了她三个字:“活下去!” 游南哲走了,走得这样干脆利落,赵辰佳如同一个小丑般瘫坐在地,她不敢相信游南哲会这样对他。 自嫁给这男人后,他对自己虽然不冷不热地,可却从未动手打过自己。如今为了杨涵瑶这个贱人…… 赵辰佳的眼里生出熊熊的怒火与恶毒,可想起游南哲离去时看自己的眼神,她又感到了一阵无奈。她是真得很爱这个男子,在她心目中,游南哲便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 样貌,才学都是顶好地。自己与他生活这多年,为他生儿育女,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捂软了吧?可他倒好,不仅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自己,更是放出了“休妻”的狠话,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赵辰佳又羞又怒,最后只感到一股无尽的悲哀涌上心头。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慢慢溢出,她忽然有些支持这些女子了,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也顾不上去找杨涵瑶的麻烦了,现在她只想回家,躲进自己的卧房去…… 王雱也不再理会赵辰佳,转身回到囚车旁,从自己的包袱里把乞巧乐一个个拿出来,放进杨涵瑶的囚车里,围着囚车兜了个圈,一个个大大小小,形象各异的乞巧乐围成了一团,似乎象征着王雱自十三岁那年遇见杨涵瑶起,这多年对她的关爱维护一般。 这些乞巧乐形象各异,但人们仔细观看后,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些乞巧乐的造型是一个比一个豪华,仔细数了数,熟知杨王二人之事的人发现,这里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五个,象征着王杨二人从相识到结婚,一同经历了十五年的风风雨雨。 方袭阳,胡淑修看到这里,眼泪再次落了下来。世间之爱,轰轰烈烈固然感人。可这细水流长,雨润无声的感情又为可贵。 从这些乞巧乐的造型中可以看出王雱的经济实力是逐年增长地。其中有一个乞巧乐,与其说是一个不如说是一对,是一男一女的造型,女子凤冠红嫁衣,男子头簪红花,双手紧紧落在一起,这是杨涵瑶嫁给王雱后过得第一个七夕节王雱亲自去陶泥坊亲手做得乞巧乐。 王雱放完这些东西,看了杨涵瑶一眼,见妻子泪水涟涟地望着自己,他从袖口掏出一方绣帕,爬上囚车,边上押送杨涵瑶的人欲阻拦,可却被负责押送杨涵瑶的官员拦住。 “桑梓远今日之祸虽是咎由自取,可却也是一时糊涂。她乃我朝名士,王雱才名也不下于他,都是读书人,这点体面要给的。随他去吧……” 周围响起了哭声,不少女子掩面大哭,被王雱感动着的同时,更是心疼杨涵瑶接下来要受的苦楚。 昨日还是堂堂公主,今日便成了阶下囚,而这明明便是无妄之灾,为保护他人牺牲自己,这是何等的情操啊! 不少汉子也被感动了,他们虽然反感这些女子的所作所为,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到如此深情动人的一幕,岂有不动情之理?不少感性的男子更是悄悄抹起泪。 “王驸马与公主伉俪情深,情比金坚,都说夫妻本为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驸马对公主不离不弃,这般深情着实教人感动……” “求天家开恩,赦免公主糊涂之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场的女子又全部跪下了,朝着宫门处朝拜,甚至不少男子也被王雱与杨涵瑶的感情所打动,也跪了下来,磕头祈求天家开恩。 可王雱却如无事人般,周围排山倒海的呼喊声他都听不见了一样。他拿着绣帕仔细地给杨涵瑶擦着眼睛,杨涵瑶双唇颤抖,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王雱越是擦,她的眼泪越是掉得厉害。 “是,我……”杨涵瑶张了张嘴,想说一些话,可这话才吐出两字,便再也忍不住了,嘤嘤哭泣起来。 “娘子,莫哭……”王雱给杨涵瑶擦去眼泪,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心如针扎,眼前变得有些模糊,“流泪无用,何必再流?为夫看着心疼……” 杨涵瑶的脖子被枷子卡住,头无法旋转,双手也不能动弹,只能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任由王雱替自己擦着眼泪。 在一片朦胧中,她努力地睁大双眼,想仔细地看清楚王雱的模样。当初嫁给王雱,说实话,她并没有多么地喜欢王雱,甚至在她看来这场婚姻的意义完全是政治需求。 尽管她对王雱感官还不错,可一个女人若在恋爱中还能为自己谋划地清清楚楚地话,可见她并没有多少爱这个男子。 但是嫁给王雱这多年,儿子女儿都生了,王雱待她如何,这多年来她无时无刻都在感受着,人非草木,杨涵瑶也不是石头,从浅浅的喜欢到长年的相处,日渐情深。 没有轰轰烈烈,她与王雱之间只有雨润无声的细水流长,平凡却真实。 王雱替杨涵瑶擦完脸,微微一笑道:“若吾死于汝前,汝岂能眼睁睁看吾离去?若汝死于吾前,吾又岂能狠心将汝抛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同衾,死同穴,当年汝嫁雱为妻,雱曾立誓,妾若不离我便不弃!妾若要离我便先你而去……昨日种种,犹言在耳,娘子,你看……” 王雱把包袱里剩余的东西拿出来,从花露水开始,小到一把木梳,大到一顶僕头,玉佩,钱袋……每一件都是杨涵瑶亲手制作送与王雱地。 “相识十五载,结发七个春秋,妻若就此殒命,君也绝不独活!” “王雱……”杨涵瑶眼泪如决堤之水,喷涌而出,这个长期被她腹黑过的汉子,今日拿行动证明了自己当年许下的诺言。 周围的群众听着这话也放声大哭了起来。杨涵瑶在世人的心目中意义不一般,在学术上她是开创了新学的大宗师,更是在书法上创造了独树一帜的桑体;在普通百姓中,她培育红薯,土豆,改造农具,惠施了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 在军事上,她发明了火炮,大宋携火炮之利,终于一扫百年耻辱,更是开拓了多块海外之地……她开办学院,接济穷人,给了无数生活无着落之人活下去的希望…… 人们在这一刻,忽然发现,杨涵瑶这个民间公主在不知不觉中已做下了许多男儿都无法做到的丰功伟绩,她今日所犯之错难道就真得那么罪不可赦么? 比起她带过这个国家的,这点错又算什么呢?而且不少明白人都觉得杨涵瑶是背了黑锅,被人陷害了…… “叫夫君……”王雱严肃地道,“说过很多次了,你老喜欢叫我的大名,端得是无礼。” “噗”杨涵瑶破涕为笑,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与目光在空中交集,纠缠,千言万语尽在风行于水中的默默交流。 囚车缓缓启动了,但前行艰难,越来越多的百姓,不分男女,全部堵到路上,要求天家宽恕杨涵瑶的过错。 眼看这游街是不行了,负责押送杨涵瑶的官员忙让人进宫将此事禀报官家。 赵顼听闻奏报,忍不住脸上露出喜色。他不想惩罚杨涵瑶,一点都不想。在父亲被猜忌的日子里,杨涵瑶于他们一家有大恩。 而杨涵瑶的才干也很让他珍惜,他是真想秉承祖父与父亲的遗愿,让杨涵瑶入朝为官。可哪里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他已主动提出褫夺杨涵瑶公主封号了,可朝臣们还是不依不饶,再退一步,褫夺郡主封号,还是不行。 最后赵顼没法了,狠了很心,将杨涵瑶所有封号褫夺,贬为庶民,心里想着,如此一来,你们总能放过姑母了吧? 可赵顼还是低估了这般人的决心,说杨涵瑶有违礼教,若不严惩,以后天下准会大乱。 在长达多日的拉锯战中,赵顼被耗得精疲力竭,王安石也病倒了,都下不来床了,杨乐贤以及杨氏一族的人都被排除在外,若不是还有太皇太后与母后为他撑腰,他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有种被朝臣架空的感觉。这种感觉越是浓烈,他就越想保住杨涵瑶。他心里已有了打算,他偷偷去了太庙,祈求列祖列宗保佑杨涵瑶能熬过三天刑法,等这事风头过了,空出手来非得好好拾掇下这群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朝臣们。 说是惩罚杨涵瑶,其实不就是反对变法么? PS:刚刚一章求了推荐票,好几个大大都给阿痴投了票,感动ing!继续求票票,谢谢大家啦! 710.第710章 晕厥 “咳……” 正当赵顼面露微微喜色时,一旁的高太后轻轻咳了一声,道:“官家,君无戏言。” 福宁殿既是赵顼办公的地点又是他的寝宫,赶巧了,负责押送杨涵瑶的官员差人来禀告天子时,高滔滔正好也在此。 听闻奏报后,心里也不由地发出一丝感佩,感叹杨涵瑶人缘之好。 不过君无戏言,朝廷的法政若朝令夕改,威仪何在?只是民众聚集宣德门为杨涵瑶求情,若不放宽个一二,恐生民变。 “不若游行便免了,杨涵瑶好歹曾经也是一国公主,如今虽为庶民却还有千古文章流传,给些体面,游行可免,但枷号不可免。” 赵顼脸色一下暗了下来,再看其他臣子也在纷纷点头,显然是觉得自己母后这才老成谋国之言。无奈之下,只是点头应允。 天子的旨意很快地到了宣德门外被宣读,可百姓们仍是不满,杨涵瑶见此,便大声喊道:“诸位父老乡亲今日求情之恩染真在此谢过了。恕染真刑具在身无法作揖答谢……只是国朝有法度,染真既有错,受罚也是情理之事。大家还是快快退去吧,天家已开恩,若大家还不走,岂不是要陷染真于不义?天地君亲师,雷霆雨露皆君恩,染真虽无知,可却不是目无君父之人。诸位乡亲父老散去吧,染真在此谢过了。” “殿下宅心仁厚,可奈何今日遭奸人所害,朗朗乾坤,天理何在?!”一个老汉颤颤巍巍地走向前,手里还捧着一个红薯,上面还沾着泥土,显然是刚从天地里扒出来地。 “老汉在家中听闻殿下被奸人所害,今日要在此受辱,连夜进城,乡亲们吶!咱们做人可得讲讲良心,没有这红薯,没有这玉米,没有殿下的各种奇思妙想,咱们能过上如今这好日子吗?!” 老汉说着将红薯高高举过头顶,两腿一弯,跪下给杨涵瑶磕头,嘴里还大喊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天际,那悬挂在天空的烈日反复都被发自肺腑的喊声所震动,一片乌云飘来,掩去那万丈光芒,可在其中又有几缕阳光透过乌云洋洋洒洒地照射下来,似乎在象征着:即使浮云能暂时遮蔽去光芒,但光芒终将穿透漫长的黑夜,将光明洒向人间。 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杨涵瑶的眼角溢出,滚滚落下,这种感觉就和当日离开琼州时,百姓依依送别时的感觉一样,甚至要更强烈些。 中国的老百姓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朴素,他们或许有自私,有狡诈,但更多地还是质朴。或许他们会为了一斤米粮斤斤计较,可若谁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也会无私地奉献自己。 “想不到杨染真竟如此得人心,民心可用啊!”在宣德门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里,吕惠卿带着仆从远远地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绝不能再让她翻身,有她在,这百官之首便怎么也轮不到我……” 心里暗暗想着,慢慢收拢起手中的折扇,转身道:“回府,换身衣裳,我要进宫……” 百姓们听着杨涵瑶的劝告,情绪终于是平静了下来,慢慢退去。但还有不少的人留在原地,许多都是杨涵瑶的学生,他们千里迢迢地从常州赶来就是为了与杨涵瑶共甘共苦。 “弟子服其劳”这个观念在这时代深入人心,先生都在受难了,为弟子者怎可袖手旁观? 方袭阳,胡淑修,方袭慧也不愿离开。福康公主倒想留下来,只是身份在那儿,她不能留下,否则会给杨涵瑶招来更多的是非。 对杨涵瑶传递了一个“撑下去”的眼神后,便三步一回头地离去了。 “你们也回去吧……”杨涵瑶道:“何苦在此与我一同受罪。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书院的将来就拜托诸位了。” “你这说得什么话?!”方袭阳呸了一口,“不许说不吉利地话!” 说着便站到囚车旁,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可是当年你说得。如今你有难,我等自当与你一起担当。” “没错!”胡淑修用力地点头,他的丈夫李之仪也道:“若让夫人回去,她也不安心。殿下,不若让我们留下吧。” “这……”杨涵瑶看向王雱,道:“夫君,你劝劝他们吧……” 王雱摇头,“朋友一片至诚,娘子何苦辜负了这片至诚?不若让我们结伴而行,与你一起站完这三天,以权夫妻之情,挚友之情。” “可,这……” 王雱一伸手,做个阻止个动作,道:“你身子已很虚弱,还得枷号三日,莫再多言浪费力气,撑下去!” 杨涵瑶看着王雱与诸位好友鼓励的目光,半晌后,道:“染真有此夫君,有此挚友不枉此生矣!” 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发一言。众人也纷纷围在囚车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平日总感觉怎么也不够用的时间对此时的杨涵瑶来说却是度日如年般的漫长。 她虽说力大无比,这二十斤的枷号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可要一个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手脚脖颈还被束缚着,这罪也不是那么好熬地。 又不能喝水,不能吃饭,对体力的考验可想而知。除非杨涵瑶晕厥过去,若负责此事的官员良心好点的话,给口水喝,那还能继续熬着;若遇上个坏心肠地,在这炎炎夏日,可能不出两天,杨涵瑶就可能会脱水而死。 太阳越升越高,很快地就到了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杨涵瑶感到了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各种感官被无限地放大,这才半日,便已如此折磨人,还剩下两日半的时间又该如何熬? 到了第二日下午,杨涵瑶已有些神智不清了,胡淑修身子比较弱,在今天早上已晕厥了过去,被家人抬回了府,方袭阳与方袭慧也摇摇晃晃地,眼看着也是不行了。至于杨涵瑶的那些学生倒还好一些。 书院实行军事化管理,每天早上都要操练,吃得又比较好,合理的膳食,科学的锻炼,使得他们的身体要比旁人强健许多。 可饶是如此,这样在烈日下暴晒,铁打的身子骨那也得吃不消了。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分,许多学生陆续倒下…… 杨涵瑶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再看着自己的丈夫,虽还如标兵般似得站在那儿,可那摇晃的身子,发白的嘴唇,都在说明他也到了极限了。可他却不愿离开,杨涵瑶几次开口,都被他阻止了。 学生们被商会的人抬回去了,到了第二日吃晚饭的点上,整个宣德门前已没几个人了。除了一些百姓会时不时地来看下外,整个宣德门前都静悄悄地。 杨涵瑶的思维也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朦胧,呼吸似乎变得很困难了。嘴里,喉咙口似火烧般,她很渴,很想喝水。 可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系统空间里有水,她也无法拿出来享用。 夜色慢慢笼罩下来,所有的人除了王雱都倒下了,而她的弟弟听说也跪晕在了福宁殿外,现在已回府治疗了。 想起这些,杨涵瑶只觉得胸口似有什么被堵住了一般,呼吸越发困难。 “王雱……”她虚弱地喊道:“回,回去,去吧……孩,孩子们,们,没,没了,娘,不,不能,再,再没,没有了爹……” “染真莫再多言……”王雱胸口剧烈起伏着,长时期地缺乏水分对体力的消耗十分巨大,杨涵瑶是学过医地,她很清楚人在缺乏水分后各阶段的各种状况。 所以她更加担心了。 “你若死,我绝不独活……”王雱认真地注视着杨涵瑶,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虽然脸色很差可却不影响他的俊朗,一双俊目里透出的温情似能将人融化般。 “雱此生能娶你为妻乃雱之幸,若你我共赴黄泉,我也无悔……” “无悔,无悔……”杨涵瑶喃喃着,眼泪涌上可却流不出来了,烈日的暴晒,刑法带走了她体内太多的水分,即使她现在明明感到想哭,可却无泪能流。 “我亦无悔……”杨涵瑶轻轻说道,随即眼前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 “染真!”王雱痛彻心扉的喊声响起在空旷的宣德门前,打破了夜的寂静,不少人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喊声后,纷纷跑出家门,以最快地速度跑向宣德门。 他们脑里只有一个念头:“糟了!殿下受不住刑法,可能仙逝了!” “染真,染真!”王雱爬上囚车,见到杨涵瑶双目紧闭,无论自己如何叫喊也无反应,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伸出手,颤抖着想伸到杨涵瑶鼻子下探下,可这只手此时竟像是被上了千斤的重物怎么也抬不起来。 “染真……”王雱的身体软了下来,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线,随后从囚车上落下,重重地摔倒在地。 在失去意识那刻前,王雱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夫来陪你了……” 711.第711章 身醒在何处(上) 杨涵瑶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地便是茫茫的一片白色,几个身穿白衣的身影在眼前穿梭晃动着。身下柔软的床垫子,透明几净的玻璃窗,杨涵瑶迷糊了。 这样纯净的大块玻璃可不是商会的产物…… 忽然双眼睁大了起来,惊得她一下子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双大眼睛里满含着惊惧与不敢置信。 “这是哪?”她下意识地大吼道,看着这现代化的设备既熟悉又陌生,有过一次穿越经历的她哪还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她不敢信自己又这么穿回来了,王雱呢?王雱在哪?儿子呢?女儿呢?不,她不要回来! 这个念头刚刚在心中升起,杨涵瑶愣住了。自己一心一意地想要完成系统任务,不就是想回现代么?如果现在回来了,那不是自己的愿望达成了么?至于自己怎么回来得,那还重要吗? 可为何自己在宋朝时心心念念着的想法等到真得实现了,自己为何又是那样怀念大宋? “你醒了?”一个圆脸的护士走到杨涵瑶床边,“我去叫医生!对了,你的身份证得给我下,有家人联系电话么?” “你是在野外被发现地,身上还穿了一身戏服,你是COSPLAY的爱好者吗?啧啧,不过我觉得你更像演员……” 护士小姐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却见杨涵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傻傻地伸出手木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在看。 “难不成是智力有问题?”护士小姐见杨涵瑶这模样,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这样的美人居然是个傻子,真可怜。 护士暗暗叹息了一声,转个身便去叫医生了。 “这,这是杨涵瑶的身体……”杨涵瑶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不敢置信,难道自己把杨涵瑶的身体带回来了? 那以前的自己呢?杨小沫呢?难道因为自己改变了历史,原本时空中的自己已经消失了吗?不,不!不能这样! 杨涵瑶想到这里一把拔掉手上的吊瓶尖针,翻开被子就想下床,可一阵眩晕感直击而来,她晃荡了几下,忽然被人扶住了。 抬头去瞧,只见一个年约四十几的女医生扶住了自己,她惊愕地望着那张脸,不敢置信地喊道:“亲娘?!” “何大夫,我就说嘛,这个姑娘这里不大正常……”圆脸护士说着拿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声道:“真是可怜,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这样得。估计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咱们要不要去通知那几个民警?” 被称作何医生的女大夫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先给她检查检查。” 这不是杨李氏……杨涵瑶看着这女大夫,虽然她跟杨李氏长得很像,但这里是现代,哪可能是杨李氏呢?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见那医生要按住自己,杨涵瑶忽然挣扎了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梦境为何会如此的真实? 她得去外面看看,看看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亦或者是自己的幻觉? “冷静,这位小姐请你冷静一下,我是这儿的医生,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我不会伤害你得!” “走开!”杨涵瑶将医生猛得一推,那医生摔倒在地,那护士尖叫了起来,“嗳,你怎么打人啊?!” 杨涵瑶看向那医生,习惯性地福了福身,道:“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说完拔腿便走,“嗳,你别走啊!你不能走,何医生你没事吧?我去通知保安部!” 杨涵瑶跑到电梯旁,一看到楼层保安朝着自己过来,忙又朝楼梯口走去,边走边用意念察看系统,发现系统还在,这倒让她好一阵惊喜。 匆匆跑下楼,在拐弯处回头看了下,那几个保安跑起来的速度没自己快,还没追上来。忙从系统内拿出一个包子边快速地小楼边往嘴里塞着,她现在只感觉到饿,非常饿,简直能把一头牛都吃下去了。 12层高的楼,杨涵瑶一口气跑到了楼下,那一头长到臀部的秀发格外的引人注目。好在身上的衣物已被换成了病号服,不然还有得麻烦呢! “站住,前面的那位女士站住!”几个警察追着杨涵瑶跑过来,杨涵瑶回头一看,心里暗道不妙,刚刚听那护士说自己连身份证都没有,在二十一世纪这可是个麻烦事。 可在宋朝长期的斗争让她在这一瞬间又冷静了下来。她不能再跑了,否则真得会很麻烦。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停下脚步,抬起头,佯装着在看外面的风景,几个警察跑上来,杨涵瑶转过头,一脸“茫然”地望着几位警察同志。 “你为什么要跑?还打伤了医生?” 一位年约二十五六的警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独自一人晕倒在横山公墓脚下?半夜三更地你去公墓做什么?!” 杨涵瑶一愣,自己是出现在横山公墓那儿得?穿越大神,你真牛!NND,两次穿越都这样折腾姑娘,当姑娘好欺负是不是?! 不过杨涵瑶两世为人,又经历了这多风雨,自然也从小狐狸变成了一只老狐狸,演技就更不用说了,她用茫然地睁大着眼睛望着几位警察,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是什么人?” 几位警察一听这话,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其中一个警察小声嘀咕道:“刚刚听医生说,这位小姐好像脑子不大正常……” “该不会真是智力有问题,是走丢了吧?那还得回横山去查下,到底是谁家的人走丢了……” “嗯……那现在办?” “还能怎么办?带回去局里去呗。她这儿不正常,放任不管也不是个事。再说这医药费还得等她家人来给呢!” 说到这里,那个年轻警察调整了脸部的表情,露出一个自认为比较和蔼的表情来,和气地问道:“这位小姐,我们是横山镇派出所的警察,你是不是和家人走丢了?我们送你去找你的家人好不好?” 杨涵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娘说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说着还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位警察一眼,忽然捂住自己的脖子,道:“你们是不是要抢我的宝贝?不行,我不跟你们走……” “呵……”一个警察笑了,“傻瓜也有精明的时候嘛!” 他这话一出口,边上一位年长些的警察立刻朝他瞪眼,道:“小吴,咱们是人民警察,这种侮辱人的话以后少说。” “是,队长……”被训斥了的警察脸一红,立刻应声,看向杨涵瑶的时候还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中多少带上了些尴尬。 “小姐,我们真得是警察,你看这是我们的警官证。”那年轻的警察把自己的警官证拿出来,“你认字吗?” 杨涵瑶立刻一副大受侮辱的模样出来,“笑话!本姑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贯古今,怎会不认字?!” “呵!”才被训斥过的那个警察又笑了,“这几句话倒有些意思了哈,头儿……” 不过他话没说完,看了看那个年长的警察,下半句话没说出口又缩回去了。 杨涵瑶拿过那警察的警官证,假模假样地看了起来。其实心里明白,这几个警察肯定是真得。这可是二十一世纪,有几个人长了狗胆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冒充警察呢?嫌命太短不是? “嗯,你们是警察叔叔,那你们带我回家吧。” “好!”见到杨涵瑶肯跟他们走了,几个警察也松了口气,就怕这傻子是一根筋,闹僵起来可不好了。 杨涵瑶上了警察跟着几个警察到了派出所,那个爱笑话杨涵瑶的警察叔叔还好心地给杨涵瑶买了几个包子,送了一碗绿豆粥过来。 看见有吃得了,杨涵瑶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都快饿死了。至于其他等缓过这口气再说吧。 端过粥,才吃一口,立刻吐了出来,“呸,这是什么?这么难吃!这是人吃得吗?!”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这哪里来的大神,明明一傻子嘴还这么刁? “我要吃牛肉,还有鸡汤小馄饨……”杨涵瑶掰着手指数着,“对了,很多年没吃过必胜客了,我要吃必胜客的披萨,要两份!” “我的小祖宗,你这么点大的人吃得了那么多东西吗?看你这样子挺多也就刚成年吧?” “我要吃!”杨涵瑶装疯卖傻,一双粉拳敲打在桌上,眼角还隐隐泛起泪花了,“我有钱!” “你有钱?”几个警察乐了,这是哪里来得活宝,大家找到她的时候只有身上一身白衣,还是古装地,只是那料子倒挺不凡,他们推测这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搞恶作剧,当时还很感冒来着,但得知这小丫头是傻子时,他们倒也释然了。 再加上杨涵瑶的样貌不错,此时装疯卖傻起来倒也颇讨人欢喜。 “你的钱在哪呢?就这几个包子还是我们小吴同志掏自己腰包给你买得呢!这怎么不好吃了?我尝尝……”那个年长的警察拿起包子尝了下,道:“挺好地啊,没坏。” 杨涵瑶撇嘴,从脖子上把一块挂着的玉佩拿了下来,很是霸气地往桌上一搁,道:“我娘说了,要是在外面没钱的时候这个可以当钱用!我要吃好吃得!” PS:谢谢玥大大的慷慨打赏!今天是情人节祝大家节日快乐,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嘻嘻!求推荐票,求月票哇! 712.第712章 身醒在何处(下) 玉佩一拿出来,几个警察眼都直了,他们可是人民警察,不是普通小民,形形色色案件办多了,这眼力价也不同于旁人。 这块玉佩怎么看都是高档货,对于杨涵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更肯定了。 可横山镇乃常州第一富镇,有钱人海了去了,这孩子到底是哪家得呢?也没接到报案电话说有人走丢了呀! “这好像是古董……”年长的那位警察皱眉,“我年轻时,在横山镇曾发掘出一个古墓,当时局里派我和几个同志去维护现场,跟着那些考古学家说了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你们看这玉佩……” 年长的警察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那个笑话杨涵瑶的警察睁大双眼,吐着舌头道:“乖乖,队长,你没看错吧?那这小姑娘家里得多有钱?这古董居然当饰品随身带,她老妈还告诉她这个能当钱用,感情是一点都不在乎啊!” “小吴,你去联系下市博物馆的人,让他们来瞧瞧……” “队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小吴警察低声道,“难不成是盗墓贼?” 队长摇了摇头,道:“到现在我们都没接到人口走失的报案,我怀疑这小姑娘是被人拐带了,你看她脖子那里还带着伤,可能身上财物已遭人劫掠,若不是看守公墓的人发现异动,这小姑娘……” 队长没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如果按照他们队长的推测,那这可不就是小案子了,可是大案了。 “那这些东西?”爱笑话人的警察问道。 队长沉思了下,“去给她买些牛肉来,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她。也许这姑娘不傻,只是受了惊吓,你们听她之前说得那些话没?条理很清楚……” 杨涵瑶依然茫然地看着几位警察同志,心里暗暗道:“果然是二十一世纪的警察,不是那么好糊弄地。接下来自己要怎么办?不管了,就一直装失忆好了。” “小姑娘,这个是你家的传家宝吧?我姓林,你叫我林警官好了……”牛肉很快被买来了,杨涵瑶吃了一点,可总觉得这味道不如在宋朝的好,唉,将就用吧。享受无污染事物的日子可能就要一去不复返了,空间里得那些得留着慢慢吃。 想到这些,杨涵瑶的眼眸又暗了下来。不知道王雱怎么样了,詹哥儿,沫儿,弟弟,奶奶他们怎么样了? 杨涵瑶一边吃一边想着,那林警官却一直在跟杨涵瑶说着话,很显然是想从杨涵瑶的话中分析出她的一点信息来。不过杨涵瑶却不理他,埋着头猛吃。 林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吃相都被吓到了。乖乖,这是饿死鬼投胎得么?吃相这么生猛?可转而又有些愤怒,这年头的歹徒是越来越坏了,一个傻姑娘也下这么重得手,若不是看守公墓地人发现地早,没准这姑娘就没命了。 唯一让人觉得奇怪地是,在墓地四周却没发现什么脚印,似乎队长的推测又有些站不住脚了。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姑娘家人的情况,那一切都好办了。 杨涵瑶饱食了一顿,很不雅地打了个嗝,又喝了些水,摸了摸自己的胃,露出满足的笑容。总算是吃饱了,只是对面的林警官脸色可就不大好了。 杨涵瑶这一顿吃掉了他不少的银子,林杰敢发誓,哪怕他当年在警校的那会儿,在超强度的训练下都没眼前这家伙能吃。这家伙的胃到底是什么做得啊?她居然吃了两个8寸披萨,外加六对烤翅,一份水果沙拉,两块烤牛排,自己小半月的工资都被这小祖宗吃光了。 看着林杰哭丧着的脸,杨涵瑶偷偷直乐。不过看着林警官眼里的肉痛,可脸上还要保持着镇定,杨涵瑶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道:“谢谢警察叔叔,等我找到我娘了,我让她把钱还你……” “不,不客气……”林杰笑得有些勉强,他们这些刚分配工作的小警察收入有限,杨涵瑶这才一顿就吃掉了他近小半月的工资怎能令他不发愁?队长可是叫自己看着她来着,这要顿顿都这么吃…… 林杰感到眼前有些发黑了…… 不过警察就是警察,是受过专业训练地,林杰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开始认真工作了起来,问道:“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我……”杨涵瑶刚要说我叫杨涵瑶,可一想又不妥。但说自己叫杨小沫吧,好像也不妥,要不就用杨涵瑶的名字吧? “我叫杨涵瑶……” “噗!”林杰乐了,道:“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杨涵瑶!”杨涵瑶很认真地看着林杰,“我记得我就叫杨涵瑶。” “你爹妈真逗,怎么给你取这名字?看来望女成凤的心思很重啊!”林杰摇摇头,在本子上记录下了杨涵瑶的名字,“是这样写得吗?” 杨涵瑶点点头,心里纳闷,难道自己真得青史留名了?可如果青史留名了地话,怎么说自己也应该推动中国的科技进步多年了吧?怎会和自己穿越前差不多? 不动声色地问道:“叔叔,我这名字不好吗?” “好,当然好!”林杰写下杨涵瑶的名字,颇为感叹地道:“你的父母给你取了这样一个名字,他们很爱你。” “为什么?”杨涵瑶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你不是学贯古今么?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林杰扫了杨涵瑶一样,见杨涵瑶还是茫然地望着自己,呵呵一笑,道:“历史上有个大名人也叫这名字。还是咱们常州人呢。杨涵瑶,字染真。汉代名臣杨震第29代孙,乃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女政治家,科学家,音乐家,农学家,书法家……在儒家上开创了心学之说……其人最大的功绩便是自春秋起毫不成体系的古代科学归纳为一门门学科,为称为‘新学’,为后世子孙带来了无尽的福利。十九岁那年,天子下诏赐婚于大宋名相王安石之子王雱为妻,后因其学生白玲珑与同乡何四娘兴起妇女维权运动被污为主谋受到牵连,枷号三日,未到两日受刑不过,死在刑场……” “可惜了……”林杰露出惋惜地表情,“杨涵瑶死得太早了,死得时候才二十五岁。她死后,其夫王雱没多久也去世了,王安石被罢相,没几年神宗,王安石相继去世,哲宗即位,高太后与司马光将新法一一废除,新学也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杨涵瑶胞弟杨乐贤也受到朝廷打压……” “不可能,不可能!”杨涵瑶听到这里,忽然跟发疯了般,猛得一下站起来,抓住林杰的衣服猛摇着道:“一门学科既然受到世人追捧哪那么容易被打压下去?!” 说着一把放开林杰,瘫坐在地上,摇着头道:“怎么会,怎么会?!我努力了十几年,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历史的惯性给打压下去?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噗……” 一口鲜血从杨涵瑶嘴里喷了出来,呆愣着的林杰这才反应过来,“你,你怎么了?!快来人!” 杨涵瑶的眼前一黑,随即脑子便模糊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新学不会被废,靖康之变呢?靖康之变呢?靖康之变若发生了,我怎么可能回到现代?!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染真,染真!” 有人抓住了自己的双手,杨涵瑶挣扎着,“我要回去!我要回宋朝!” “染真,你醒醒,你怎么了?!我是王雱,我是王雱啊!” “王雱?夫君,你在哪里?这里好黑……” “染真,快,快醒过来……” 杨涵瑶缓缓睁开双眼,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王雱一脸惊喜地道:“太好了!娘子,太好了!”说完一把抱住杨涵瑶,“你昏迷了整整七日,终于是醒过来了!来人,来人,娘子醒了,快去通知老太君,夫人,还有老爷!” “殿下醒了?!”舒云从门外冲进来,看见杨涵瑶已睁开双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恭喜驸马爷,恭喜殿下!奴婢这就去把这好消息告诉老太君,老爷和夫人去!” 说完便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杨涵瑶的目光也从茫然中慢慢凝聚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王雱,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再也顾不上娇羞,一下扑到王雱怀里,紧紧搂住王雱道:“太好了,太好了!你活着,活得好好地,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王雱抚摸着杨涵瑶的秀发,拍打着她的后背道:“瑶儿别怕,为夫就在这里,好好地,有我在,什么都别怕,都过去了……” “大姐儿醒了?”杨李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在杨乐贤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来到床前,仔细打量,眼泪顺着眼角掉落,王雱站起身把位置留给杨李氏,杨李氏一把抱住杨涵瑶,道:“亲娘的好囡囡啊,祖宗们总算是听到老身的祈求了,又把你还给老身了。可怜的孩子,你命咋这苦啊,这鬼门关去了一次还不够,还得拉你去溜达,御医院的太医们都让我们替你准备后事了!” 713.第713章 大结局(一)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吴氏与王安石站在后面,吴氏一脸后怕,“我就说家媳是个有福得,这下好了,总算是熬过去了!” 顿了下又道:“这京城是不能待了,我和老爷都商量好了,若家媳能醒来,咱们就回常州居住去吧!” 杨涵瑶愣了下,擦干眼泪问道:“公公如何回常州?” 王安石苦笑了下,道:“老夫现在是无官一身轻了,这就准备跟你一起回常州,到你那书院混个教书先生当当,以后还得靠家媳提携了……” “都怪我!”杨涵瑶自责道:“若不是儿媳不知轻重,怎得会害了公公丢官……” “你莫自责……”王安石摇头,“我若早些将你的话听进去便好了,这都是我自己自大所至,有人给官家上了一副流民图,唉,真想不到啊,我王介甫一心要辅助圣明天子将这万里河山治理出一个堂堂盛世,没想到却害苦了百姓们……” 老王说着眼角隐隐泛泪,才几日,人竟是一下子便衰老了许多,看来流民图对他的打击很大,远比丢官罢爵要严重地多了。 杨涵瑶闻言微微叹息了一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整个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安静中。吴氏见此,便道:“我已让人把家中的东西都打点好,这宅子是不能再住了,等家媳身子好些,咱们就回常州去。” 杨涵瑶点点头,看向杨李氏问道:“亲娘,你呢?你回常州吗??” “这……”杨李氏有些吞吐了起来,“贤哥儿的京官怕是做不成了……他又未成亲,老身这……” “呵……”杨涵瑶轻轻一笑,道:“阿弟年岁还小,家里若没个长辈照看着倒也的确不便。亲娘若想随着贤哥儿,只管去吧。” 顿了下,叹息了一声,看向杨乐贤,道:““是我这个做长姐地连累了阿弟了,若不是我……” “阿姐这是什么话?!”杨乐贤皱眉,道:“若不是阿姐,我哪有今日?去地方上为官也挺好得,我还年轻,多历练下也不是坏事。” “好!”王安石在旁赞叹着,说起来杨乐贤也可以算是他王安石的学生了,以前在常州时就指点过杨乐贤的功课,后来在杨乐贤科举前,他几乎天天都要过问下杨乐贤的功课,虽无师生之名,却已有师生之情。 “太皇太后大恩,伺候你的人还跟着你,就是那些小黄门……”吴氏在旁道。 “郑喜他们得回京?!”杨涵瑶皱眉,“可他们如今已学业有成,若回宫中,这多年……” “这你放心吧,太皇太后知这二人之事,会照看得。至于史公公,天家恩典,放他回家自谋出路了……” 杨涵瑶点头,这潜台词就是史公公可以继续跟着她了。吴氏就在旁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一说给杨涵瑶听,听说居然还有人提议收回天家赐的农庄时,杨涵瑶无奈地笑了。 不用问,准是那伙儿宗亲做得好事。果不其然,吴氏说完便骂起了那些宗亲,说他们是白眼狼。 杨涵瑶想了会儿,道:“劳烦婆婆,儿媳有一心愿。”顿了下,道:“那些本就是天家之物,如今儿媳既已为庶人,这天家田地自然要还回去。劳烦婆婆代儿媳走一趟,入宫将几个农庄的地契交还天家。” “家媳,你这……”吴氏惊讶,虽说自己儿媳妇会赚钱,可那几个农庄加起来,千倾之地说还便还了? 杨涵瑶淡笑,“这点地儿媳妇也不在乎。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与其留在这京城受人羞辱,不如将皇家的恩情一一还了倒也清静。” 王安石心头一凛,仔细地打量起杨涵瑶的表情,见她神情冷淡,心里惊诧不已,莫不是经过此事后,媳妇对天家如此待她已心冷如灰? 想起杨涵瑶这事,老王也很生气。想想杨涵瑶这些年来为大宋做出的功绩,临了竟得了这么个下场,明明是被人陷害地,竟连详查的勇气都没,果真是令人心寒。 “那家媳……”吴氏犹豫了下,道:“如今你公公与雱儿都被罢官了,我们都回常州去,以往的日子该如何是好?” “夫人,你说这些作甚?!”王安石不悦,“家中之事自有老夫料理,你这……” 王安石话没说完,便被吴氏打断了,“我还能求着你们爷俩么?特别是你,家媳之前就跟你说过,这样变法迟早得出乱子,你不听,现在可好了!当初还对着自个儿媳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那流民图怎么到官家跟前得?还不是那吕惠卿,家媳早说过,吕惠卿此人面善心不善,要你提防,你还训斥了她一顿。” “结果呢?现在你总看见了?!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雱儿你也是得,自小就傲气,娶了媳妇这脾气还不改改,这回出事有几个臣子替你们说话了?我不找媳妇商量找你们俩商量,这家业迟早被你们爷俩给败了!” “夫人!” “娘!” 王安石与王雱齐齐开口,爷俩面色通红,吴氏说到他们的痛处了,纷纷羞愧不已。特别是老王,之前杨涵瑶多次提醒过他,可他不但不领情,还处处为难杨涵瑶,想起这些老王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婆婆,公公与相公也是一心为公,并无私心。”杨涵瑶见此,不得不出来为王安石与王雱说话,“再说公公与相公的才学能力在那儿摆着呢,迟早还是会复起得。” 这话一说,对面那爷俩纷纷点头,对着杨涵瑶露出一个“你识货”的表情来,看得一旁的杨乐贤,杨李氏,吴氏纷纷摇头,最后只能无奈地笑了。 杨涵瑶轻笑了下,“至于现在嘛……公公与相公都是大男人,歇息在家也容易消磨意志,不如回了常州就去书院教书吧。儿媳这回回去想把书院改革下,也一心在常州教书,远离这京城是非,有商会支持,咱们一大家子总饿不死得。” “这感情倒好……”吴氏的脸上忽然涌起一股雀跃,脸上还露出了可疑的红色,她迟疑了一会儿,道:“家媳,我听说你那书院也有女先生?” “嗯……”杨涵瑶点头,见吴氏这表情,心下纳闷,婆婆这是怎么了? “家媳啊,你看,现在你就生了詹哥儿和沫儿,家里还有很多的奴仆,白日里你们都去做事了,我一个人在家……” 吴氏声音越来越小,杨涵瑶忽然笑了。原来自己婆婆也想去当先生了。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道:“婆婆是想去教学生?” 吴氏看了看王安石,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王安石倒挺开明地,“沫儿与詹哥儿现在还小了些,等沫儿也启蒙了,你再去书院教书如何?都张于仆人之手,这也不好。” 吴氏脸上露出欢喜地表情,又看向杨涵瑶,杨涵瑶笑道:“我这回就是想把书院改革下,再弄个学前班,到时候沫儿与詹哥儿都可以先上学前班,婆婆若是不怕辛苦,这学前班让您来主持可好?” “这,这如何使得?”吴氏忙摆手,可脸上的惊喜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我这一点经验都没有地,这拼音也是自己学得,被误人子弟了……” “知道你几两重,你还跟家媳说想去教书?”老王很不识趣地在旁插嘴,惹来了吴氏一记白眼。 大家见此都纷纷笑了起来。杨涵瑶大病初愈,也无甚力气说太久得话,见她有些累了,便也纷纷退出房,只留了王雱在房里。 王雱等人一走,便立刻爬上了床,将杨涵瑶紧紧地搂在怀里,用力之大,杨涵瑶都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了。可她没有推开他,反而是伸出手也紧紧地搂住王雱,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互紧紧拥抱着,听着彼此的呼吸与心跳,体味着劫后余生与失而复得的庆幸。 过了许久,王雱才慢慢松开手,低下头,仔细地看着杨涵瑶,每一寸都看得很仔细,前几****真得非常害怕自己就要失去她了,他甚至想象不出来,若没有了杨涵瑶,他该如何活下去? 杨涵瑶也仔细地看着王雱,刚刚那个梦过于真实,她真怕她再也见不着王雱与一双儿女了。到了这会儿,杨涵瑶才发现,自己是真得离不开这里了,她不想回现代了。 是的,她想念前世的父母,弟弟,亲人与朋友;可在大宋生活这么活年,在这里结婚生子,她的根已扎在这儿了,她回不去了。 她的牵挂太多了…… 再说那个时空也许就如梦境一般,当她从杨小沫变成杨涵瑶的那一刻起,二十一世纪便再也没有了杨小沫的身影。 二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千言万语似只在这深情的凝视中无声地诉说着。多了许久,杨涵瑶忽然伸出了手臂攀上了王雱的脖子,成亲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地吻了王雱。 王雱先是一愣,眼中透出一丝不敢置信,直到一丝湿润滑入口中时,惊喜,爱恋一瞬间涌起,变成无限的眷恋,他搂住妻子,唇齿嬉戏中,深情逐渐化为一股****,排山倒海般地涌来,将二人淹没…… PS:本来想大年夜写出大结局地,但想了想,从明天开始就没时间码字了,所以今天就会把大结局发上来。也许大结局后还会有几章番外,但也是在年后了。所以索性今天就把大结局写出来,顺带着阿痴也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羊年大吉,阖家幸福! 714.第714章 大结局(二) 公元1072年,熙宁五年,农历八月初二,被贬为庶民的杨涵瑶与王安石一家子启程返乡。离京那日杨涵瑶入宫拜别太皇太后,天子,太后等人后,离开皇宫,坐上车直奔码头,家人亲友已在那儿等候。 朝中的官员来得甚少,除了沈括,苏辙,包拯,文彦博外,竟无人再来相送。这也让杨涵瑶充分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人走茶凉”。 淡淡一笑,喝完送别酒后,登上商船,与众人挥手致别。船行出2里水路,忽然发现河岸两边竟全是民众,他们都是来送杨涵瑶地。 因杨涵瑶此事关系重大,城内还在戒严中,百姓们不敢在城内大肆声张,纷纷出城,沿着河道两岸齐声高呼“千岁”,送别杨涵瑶。 “得名心者得天下……”杨涵瑶心里默默念着此话,眼中升出了一股心意。 熙宁五年农历八月十三,杨涵瑶一行到达常州,受到了常州百姓们的热烈欢迎,这让有些失落的杨涵瑶心里也好过了不少,但心里那个要“彻底打破旧有成规”的念头却是越发强烈了。 回到常州后的杨涵瑶显得很低调,除了在家相夫教子外,就是在书院教书以及做各种实验。熙宁六年开春,因曾支持新法的苏轼被贬,苏轼上表请辞,或准。十日后,便出现在了常州书院的大门口,杨涵瑶自然是隆重招待,苏轼留书院学习新学,并教授书院学生国文。 熙宁六年冬,太皇太后曹氏去世,杨涵瑶未获准回京赴丧,杨涵瑶大哭三日,在常州为太皇太后供奉了牌位,茹素三月,以表孝心。 熙宁七年夏,包拯去世,享年75岁,死时,家中所置办家具竟还是仁宗爷所赐,想要置办一场隆重的丧仪费用都不够。杨涵瑶不得踏入京城地面,只得委托商会送去一份心意,天家得知后,从内库拨款,为包拯举行了隆重的丧会,棺有九台,从九门分别而出,上谥号:肃孝。 熙宁八年春,杨涵瑶在常州生下了第二个儿子,取名王悟。同年秋,张日弁去世,享年79岁,留下临终遗言,要葬在书院旁,好好远看着他心目中的这处圣地。 熙宁九年夏,杨乐贤被提拔为交州通判,同年冬,他的妻子文氏为他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取名杨姝。 公元1078年,天子改国号为元丰,元丰元年冬,天子病重,几不能理朝政,高太后临朝听政,新法派遭到打击,次年天子身体好转,再次启动变法,朝议要复用王安石,遭到守成派的反对,天子只得作罢。 王安石也在失望之余,再次调整好心态,安心地在常州教书育人。因少了朝廷的纷争,都乱,再加上杨涵瑶的益智丸调理身体,老王的身体越来越好,精力充沛,也十分自信地认为,他王安石终将再次被启用,然后再次变法。 这次变法他绝不会再盲目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几年后,神宗去世,为高太后为代表的守成派处处打击新法,王安石一时心如死灰,除了杨涵瑶当年所提议的军校还保留外,其他新法几乎一一被废除。 王安石几次写信于司马光,希望他不要与自己一样,为了反对而反对,但司马光却是一份信都没有回给王安石。 王安石忧心重重,没多久便病了。杨涵瑶安排了全常州最好的医生,亲自照料老王,可俗话说得好,心病仍需心药医,老王的病是因为新法废除而起得,若不能重新变法,这病如何是好? 一家子人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无法。 这日,王安石忽然感觉自己精神状况不错,便命人取了洗漱的工具,整理了下自己后,便出了屋子,在小花园里散步。 忽又想起自己媳妇这些日子一直照顾着自己,今天自己的身子貌似大有好转,自己这个做长辈得也不能端着架子,得去谢谢家媳。 想到这里,王安石便朝着杨涵瑶与王雱居住的百翠堂而去。才到门口,却听见杨涵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 王安石纳闷,这儿媳与儿子在说什么呢?怎问得话如此古怪?一时好奇起,不由自主地就放轻了脚步,慢慢移动到门边,偷偷听着。 说起来这行为在古代君子眼里是很不妥地,但老王一时好奇心起,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如何不妥了。 只听里面的王雱道:“只是太过匪夷所思,这世上竟有这等奇事。” “那一千年以后的世界又是如何地?” 这都什么跟什么?王安石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好,难道家媳也与自己一样,是新法被废受打击太大,得失心疯了吗? 想起杨涵瑶自儿时起便与自己有一样的志向,她付出的努力一点都不比自己少,甚至她的条件还没自己来得便利。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只顾自己心情,却没想到儿媳妇也跟自己一样地失落,自己还要她照顾…… 想到这些,王安石愧疚不已,刚要抬脚进去,想安慰杨涵瑶一番,却听到杨涵瑶道:“别说一千年后的世界如何,先听听原本的历史如何吧。原本的历史上公公变法本就失败了,而你也是英年早逝,公公最后很凄惨,新法全被废除,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江宁去世……” 王安石才抬起的脚在听到这些话时,顿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俩到底在说什么? 王安石没有进去,杨涵瑶还在继续说着:“后来辽国的女真部落崛起,反叛辽国,自立为王,起国号‘金’……宋高宗定都杭州,改临安府,为国朝首都,自此与金人划江而治……元人入侵,崖山之后,大宋灭亡,十万军民跳海为国殉葬……” “元人统治下的汉人不如狗……后明太祖朱元璋起义反抗暴元,建立明朝,这是汉人统治的最后一个王朝……清王朝的建立是我国历史上最后地一个封建王朝……八国联军入侵北京,也就是现在的幽州,天子与慈禧太后仓皇而逃……日本发动了卢沟桥事变,从此以后中国军民展开了长达8年的艰苦抗战,军民死亡人数达到了3500多万,也有说是6800多万地。” “光南京,哦,也就是江宁,日军便屠杀我平民多达30多万,血染成河,整个长江水面都被染红了,整个江宁城成了一座死城。在我来到这世界的时候,日本人还不承认这段历史,着实可恨!” “中国近代史是一部血泪史,我们从天朝上国彻底沦为奴隶,虽然我们后来又慢慢崛起了,可当年的风光已一去不返,甚至是东南亚那群土著人都敢挑衅咱们……” “岂有此理!” 王安石忍不住了,抬着脚推门进去,把里面两人吓了一跳,“当年汉武帝曾说,犯我汉者虽远必诛!尔等后世子孙怎得如此无用,不堪?!!!” “公公……”杨涵瑶吓得脸色苍白,刚刚太过于沉浸在对历史的缅怀中了,竟然连王安石在门外偷听都没发觉。 王安石说完这话,又觉自己是不是也疯了?家媳这明明就是病得不轻了,自己怎得也当真了?! “家媳啊,不要为一时成败而斤斤计较,为今之计,还是把身体养好才是,莫要多想,伤神。” 想到这里,王安石脸色缓和,安慰着杨涵瑶道:“当年你怎么劝为父来着得?想要成为英雄就得先学会忍耐……” 杨涵瑶与王雱面面相觑,王雱对杨涵瑶使了个眼色,杨涵瑶想了好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再次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平静。 她走到房门口,把舒云喊来,让她喊人去把守住百翠堂的大门,没有她的允许,一只鸟都不许放进来。 王安石地突然出现也给杨涵瑶了一个警惕,但王安石是聪明人,他现在可能会以为自己是得疯病了,可等他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自己的可疑之处。 与其被他发现,不如现在就告诉他,就跟今日自己对王雱坦诚一样。王雱没有拿看怪物似得眼光看自己,想来以老王的开明,应该也能接受地吧? 把门关上后,王安石看着杨涵瑶这模样,心里越发觉得愧疚。本来她心情就好,自己再一闹腾,媳妇这病显然是病入膏肓了啊! 可再一琢磨,又觉得有些不对味了。这人病了,编得故事还能这么像模像样? 杨涵瑶关好门,走到王安石跟前,跪下磕头道:“公公,儿媳有事要对您坦诚……” 王安石眼皮一抽,问道:“何故行此大礼?到底何事?起来说话!” “公公若不恕罪,染真不敢起身。” “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妈?知无不言为忠,这道理你不懂么?” “公公恕罪!” 杨涵瑶磕了一个头,直起身子,注视着王安石的双目道:“这事是关于儿媳的身世地,兹事体大,望公公听后,哪怕想打儿媳,但也千万不能将此事外传,否则会给杨王老家带来灭门之祸……” 715.第715章 大结局(终) 王安石跌跌撞撞地从百翠堂走出来,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呆坐在那儿良久,忽然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这才发现,这真得不是在做梦。 如果说杨涵瑶说得话可以以她疯了来解释地话,那凭空变物的本事又如何解释?他看着自己从杨涵瑶那儿拿回来的一堆书,看了许久,忽然站了起来,捧起书,塞进包里,匆匆忙忙地又回到了百翠堂,把书还给杨涵瑶道:“此事万不可声张,连你婆婆都不能让她知道。她一妇道人家,受不起惊吓。” 顿了下,又道:“以后老夫来你这儿看书好了。对了,后世所谓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真有那么好么?” 杨涵瑶想了会儿,道:“这话怎么说呢,见仁见智吧。至少在儿媳看来,能将十几亿万人口治理成那样,足以说明他是否时候咱们的国情了。” 王安石若有所思,道:“你那个什么系统也是后世人发明创造地?” 杨涵瑶苦笑,道:“后世科技虽然发达,但还远没到能穿越时空,制造如此先进智能器具的程度。我一直怀疑,这个所谓的系统很可能是在我生活的那个年代更后面的产物,他的出现也许是和咱们的国运有关,又或许和整个人类生存有关,我做过很多猜测,但都不得要法,唯一能肯定地就是,对于二十一世纪的我来说,这个智能系统也是未来产物。” “也就说,你这个系统穿越了时空,到了你那个年代,在某种契机下打开了,然后带你来到了我们这个时代?” 老王的理解能力不是盖得,冷静下来后,很快地就找到了要点。他走到门口,把门关上,又坐了下来,道:“刚刚老夫失态了,你再给我说说后世的制度。” “儿媳遵命。” 杨涵瑶说着便也坐了下来,把后世的种种之事细细说与王雱与王安石听,一直到了掌灯时分,王安石还是意犹未尽地样子,连吴氏来催吃饭都不肯离去。 吴氏纳闷,王安石忽然灵机一动,道:“让人把饭端来就行了,家媳忽然有个想法,想编著一本书,要老夫在旁指点,没事地话,夫人就先休息吧。” 吴氏狐疑地看了杨涵瑶一眼,杨涵瑶心里暗笑,想不到王安石也会说鬼话了。不过老王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不能拆台,只得点头道:“劳烦婆婆了。” “嗳!”吴氏笑道:“你们俩别消沉下去就好,有事忙是好事。说实话,新法被废,看着老爷与媳妇你这样消沉,我这心里特别不舒服。如今你们有事做了,那自然是好。我这就去厨房,让他们去多加几个菜,做事归做事,身子可得注意了。” “谢婆婆……”杨涵瑶福了福身,笑道:“染真能做您的媳妇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这些年,若不是婆婆帮着儿媳持家,这家不知该怎么样呢!” “都自家人,说这些话作甚?”吴氏故作不悦道,可这话明显很受用。她也觉得自己能讨个杨涵瑶这样的媳妇也是她的福气。在这家里,她跟媳妇之间从来没什么矛盾,媳妇信任她,钱财都交予她打理,如此孝顺的孩子,自己怎能不尽心尽力?人人都羡慕她来着咧! 想到这里,吴氏淡淡一笑道:“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再说这客气话,娘就要生气了!” “是,婆婆!”杨涵瑶吐了吐舌头,吴氏淡然一笑,没过多久便让人把晚饭送了上来,还命人不要打扰。 从这天后,王安石便天天到杨涵瑶这儿来,与儿子王雱,还有媳妇杨涵瑶三人开始研究后世的各种典章制度,试图从中间寻找到适合当下大宋所试用的东西,经过一次变法的失败,王安石已知道了自己错在哪儿,所以这次他格外的小心,甚至想走遍大宋,来个实地考察。 不过这些都被杨涵瑶制止了,杨涵瑶认为只要吃透了后世的制度,规划出合理的制度来,然后走访的事可以让书院的学生来办。 杨涵瑶又把后世的教学制度说给王安石听,王安石听后,敢到很不可思议。一个国家十几亿人口,识字率高达80%以上,这在他听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而在新中国建立前的识字率才5%,仅仅才几十年时间,扫盲就扫得这么厉害,这是何等美妙的制度啊! 一时间,老王同志对于后世的社会无限向往了起来,时常念叨着,“这就是圣人说得,大同世界啊!” 说起来社会主义制度在很多人眼里犹如乌托邦一样飘渺虚无,就跟圣人嘴里的大同一般。人有欲望,有私心,在这种情况下,真正的社会主义想要实现会非常困难。但也不是不行,当生产力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社会主义会自然而然地产生。 如后世瑞典等西欧国家,说是资本主义,其实已无限接近社会主义。新中国成立后,其实也在这里吃了一个大亏。后来幸好有邓爷爷主持,不是照搬苏联经验,弄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才避免了与苏联一个下场。 所以说,这世上,什么制度都不是绝对地,如果把西方那套搬过来,杨涵瑶觉得中国可能就要大乱了。说实话她觉得西方式的民主不适用于中国,因为中国的民众还远远没到达可适应他们的程度。 辛亥革命成功后,中国人经历过立宪,民主,但都失败了,什么样的结果,知道点历史的人都知道。为什么社会主义成功了,特别是改革开放三十年的成果。有人会说这是***自己在自吹自擂,可这世上若是没点本事,自吹自擂的事很快就会被人揭穿,民众受义务教育多年,谁也不是傻子,后世中国的民众已不是那么好糊弄地了。 至于那些所谓的专家,精英所说得话,听听也就罢了,若要当真,那才有病。或许那些叫嚣着要西方民主的人,连他们自己本身都不明白什么叫“民主”! 王安石如一个刚刚接触社会的学生一般,带着好奇与探究的目光,疯狂地阅览着后世的书籍,王雱也一样。这爷俩看书都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除非一些新名词难以理解地才会跟杨涵瑶求教,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在默默地看书。 越看他们就越悲观,感觉这帝制早晚都得完蛋,如果能在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下结合当下的情况,弄出君主立宪制地话,或许到是条不错的路子。 爷俩一拍即合,问到杨涵瑶的时候,杨涵瑶没有答话。或许就当下地情况来看,君主立宪制都不合适,但比起其他这又是一条最为合适的路了。但这条路,他们这一代人是走不完了,只有留待后人去解决了。 这点,王安石与王雱也认同。但他们觉得还是得把这个制度给弄出来。毕竟君父的观念还在影响着他们,为了赵氏的江山,他们觉得在以后若是遇见杨涵瑶说得情况发生地话,那么这套制度也许可以保住赵氏一脉,起码名义上还是国君。 春去秋来,时间如水过,在哲宗去世那年,杨涵瑶的奶奶杨李氏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老人家临终前死死地拉着杨涵瑶的手,忽然说道:“真正的大姐儿能去西方圣地吗?” 杨涵瑶一惊,杨李氏露出了笑容,眼中却含着泪花,“果然,大姐儿在那年就死了吗?” 杨涵瑶哭了,杨李氏艰难地伸出手,替杨涵瑶擦去眼泪,“好孩子,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可亲娘认下你了,你为我养老送终,抚养幼弟成人,若没有你,也许我们早都不在了。大姐儿是个命苦地,你借用了她的身子,也算是替她成全了她的孝心吧,亲娘不怪你……” 杨李氏活着便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笑容。杨涵瑶失声痛哭,原来杨李氏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以前的杨涵瑶了,可她老人家却一直这样关爱着自己,而自己却一直在骗她。 杨涵瑶为杨李氏修建了超豪华的陵墓,把杨李氏的丈夫与她一起合葬,还设置了众多的机关,防止有人盗墓,而后又守孝三年,这一年,杨涵瑶已快40岁了,王安石也是垂暮老人,等了多年,终是没有再等来朝廷的复起,三年后,王安石在常州去世,终于是等来了朝廷的封号,可这一切于王安石又有何意义? 他这一生,在乎地从来都不是官位,他只是想完成心中的变法而已。临终前,王安石死死地抓住王雱与杨涵瑶的手,口呼着“变法,变法!”带着无限遗憾离开人世。 王安石走了,带着无限地遗憾,可他在常州书院的日子里,与王雱,杨涵瑶二人,一起钻研后世典章制度,终于创造出了一条适合封建皇朝使用的制度,为后世子孙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王安石走后,没一年,吴氏也去世了,杨涵瑶将他们二人送回江西老家安葬,又在常州书院二人居住的堂院树碑立传,造起了铜像,以供后世子孙敬仰。 公元1100年,宋徽宗即位,改年号元符,这一年杨涵瑶58岁,王雱61岁,杨乐贤53岁。自王安石罢相后,王雱再也没为官,杨乐贤的仕途也是起起伏伏,直到蔡京掌权,才再次受到重要。 此时的北宋朝廷,已开始走下坡路,虽然经济空前强大,但因党争问题,整个国家已不复仁宗,英宗爷时期的风光,民间怨声载道,呼喊王雱复出的呼声一日高过一日。 蔡京自然不愿,可奈何徽宗这个书法家皇帝特别欣赏杨涵瑶,即位不到一年,终于恢复了杨涵瑶所有的封号,把杨涵瑶一家又接入京城,以“老祖宗”称呼,甚至提出要杨涵瑶履行仁宗爷,英宗的遗照,入朝为官,此事遭到蔡京的全力阻止,杨涵瑶也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公元1104年,蔡京开始打击以司马光为首的守成派,史称“元祐党人”事件。而在这时,王雱忽然上表朝廷,拿出当年英宗的遗旨,说吴国长公主应遵循先帝遗召,入朝为官。 消息一传出,本来备受打击地“妇女维权运动”再次复兴,为杨涵瑶摇旗呐喊者不在少数。 杨涵瑶两次推托后,在天子第三次下诏后,终于点头应允,以女子之身与丈夫一起同朝为官,开创了千百年来女子为官的先例,成为古代女性政治家的杰出代表。 杨涵瑶入朝为官后,先是为御史台御使,不过因其身份特殊,又教书育人多年,杨涵瑶与王雱一复出,二人的学生们便受到大力提拔,不出一年便与蔡京有了能相抗衡的力量。 福宁殿内,蔡京哭泣道:“官家,女子为官本已不合礼法,乃是天家开恩,杨大人方才可入朝为官。可杨大人身份特殊,乃是吴国长公主,官位不显爵位却高,对臣变法之事多有掣肘,还请官家明察。” “老祖宗乃王公儿媳,王公本就是变法之人,她如何会反对你变法?爱卿想多了吧……” 宋徽宗手拿铅笔,画着素描,拿着纸对看着,“啧啧,和老祖宗比起来,朕这手法还有所欠缺啊,还远不到老祖宗的那程度。同为素描,老祖宗画得可就有灵气多了……” “官家,官家!”蔡京咬牙,暗暗嫉恨,杨涵瑶也就这点强,一手书法,一手画,还有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匠人手艺,除了之外,她还有什么本事?可偏偏对了官家的胃口,听说官家在她跟前那都是以师礼相待,更夸张地说法,说官家真把杨涵瑶当老祖宗那样地伺候着。 说起这辈分,蔡京也恨。杨涵瑶是仁宗爷的女儿,这辈分真高得没边了。当年神宗就要叫她姑母了,到了官家这儿,那可不就是老祖宗么? 不光是杨涵瑶与王雱受惠,就连他们俩的儿子,孙子都被封了公爵,女儿也都是县主,一门显赫,杨涵瑶与王雱在常州书院教了几十年的书,学生门人党羽遍布满朝,蔡京是越来越有心无力了,这才一年,若再给杨涵瑶等人时间发展下去,这朝堂还有他的位置么? 也不知这对夫妇是怎么回事,好像特别看自己不顺眼似得。自己自认一向对他们俩很尊重,可这二位对自己总没个好脸色,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好像处处都看自己不顺眼一样,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他们了,他可是王安石的支持者啊! “吴国长公主到!” 正想着,杨涵瑶便来了,宋徽宗一看大喜,忙放下纸币,上前扶着杨涵瑶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下,看得蔡京一阵羡慕嫉妒恨。 可他又无法,连太后看见杨涵瑶都得执小辈礼,自己这个臣子哪怕为百官之首那也得让步。 不情愿地给杨涵瑶行了礼,杨涵瑶笑道:“蔡大人免礼,你我同僚,不必多礼。” 蔡京客套了几句,便被人晾一边了。只见官家很是兴奋地拿着自己刚刚画好的画给杨涵瑶看,道:“老祖宗,您看,孙儿这画得如何?” 杨涵瑶接过画,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道:“皇帝的画工越发地出神入化了……” 听到杨涵瑶的赞美,徽宗很高兴,就像一个小孩儿终于得到了父母的认可一般,兴奋地手舞足蹈,可嘴里还谦虚道:“老祖宗过奖了,和老祖宗的画技比起来,朕这画技还差得远呢!” “皇帝懂得谦虚是好事,可也不要妄自菲薄了……”63岁的杨涵瑶此事已完全具备了上位者的气度,说话行事间自有一股威严所在,就连徽宗这个玩乐皇帝有时见到杨涵瑶都觉心里毛毛地。 “如今大洋洲已完全属于我汉人子民,美洲开发一事也需提上日程,皇帝如今正值壮年,若是有生之年,能将踏上我大宋所有的国土,将其画下,必将成为后世子孙所敬仰的千古一帝!” 杨涵瑶不仅有了上位者的气度,就连政治智慧也提升了不少,可以说,到了她这把年纪,加上多年的历练,她和她丈夫王雱已彻彻底底地脱变成了两只老狐狸。 听着杨涵瑶勾勒的美景,徽宗眼里伸出一股希翼,同时也很自得。难怪当年仁宗爷和英宗爷,还有神宗爷要重用这位女子呢,如此大才不用岂非可惜? 她入朝才不到一年,国家之事已大有改观,辽国差不多已被打残了,这位老祖宗可真是祖宗来着,有她在,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很轻松,只要老祖宗活着一日,自己便可高枕无忧了。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蔡京一眼,越发觉得他碍眼了。心里想着,也许老祖宗当百官之首才合适呢。 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公元1105年,蔡京被罢黜,遣回原籍,永世不得录用,而就在这一年,大辽灭亡,大宋接管了大辽所有的国土,宋人的步伐一直推进到了后世的霍尔克茨海,刚刚新起的女真也在杨涵瑶有意的打击下,被强迫地迁徙到内陆,在后面的百来年十年,契丹,女真等民族彻底融入了中华大民族的家庭。 公元1109年,世界上的第一辆蒸汽机火车投入使用,而在这个时候,大宋军人的步伐已踏入到了美洲范围内,全国总人口已超过4亿(含各大陆的原住民)。 公元1113年,日本遣使来宋,此时大宋的朝廷已完全被王雱与杨涵瑶这对夫妇掌握,君父已完全成了个摆设,但宋徽宗似乎很乐意过这样的生活,甚至对于杨涵瑶提出得君主立宪很感兴趣,觉得这样多好,这样王朝就能万世一体了,自己那就是真正的千古一帝了。 因此对于这事上,很诡异地一幕出现了,宋徽宗对于君主立宪甚至比一般朝臣还积极。其他朝臣虽然有反对之声,可毕竟是少数。现在整个大宋遍布杨涵瑶与王雱的“党羽”,而且没了皇帝,首相靠人大代表选举,还是5年一任,这样地好事谁不喜欢? 皇帝都乐见其成了,他们做臣子地也要遵命不是? 于是乎很诡异地事发现了,日本遣使来宋,皇帝只是象征性地出现了下,然后便回宫去搞创作了,而关于留学生地问题却是要与王雱相谈。 不过王雱的态度却很奇怪,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日本人很着急,大宋的辉煌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神迹,如果不跟着神眷恋之国走,日本是没有未来得。于是他们又求到了杨涵瑶那儿,而杨涵瑶给出地话却简单地多了,“只要日本归附我大宋,自然什么都不成问题。” 日本人大喜,可杨涵瑶接下来地话却让他们傻眼了,“天皇,呵呵,真是敢叫,你们那个什么天照大神不过是徐福自己杜撰出来的事儿,你们居然还当真了。你们大和民族本来就是我华夏一族的一个分支,如今我大宋国力空前昌盛,尔等不前来归附,难道还要继续在那岛国当蛮夷吗?!” 几句话吓得日本特使汗都出来了,这话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眼前这个女人才是这大宋实际上的掌权者,她比天子都不能得罪,而她的野心极大,号称要完成神宗爷的遗愿,把大宋打造成日不落帝国。 既然是日不落帝国,那日本这个日出之国岂不是头一个应该归附地?这位公主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这是要吞并日本啊! “敢问殿下,若我日本诚心归降大宋,其臣民……” “夷狄入华则为华,自然是与大宋普通子民一个待遇。至于你们的天皇,这称呼不可再用。我大宋天子尚未敢以天皇自居,东瀛小小以岛国之国君如何敢如此自称?命人在这东京城造一居室,封东瀛天皇为倭王,世代传袭,诸位意下如何呀?” 这威胁之意已很明显,若敢不从,立刻就是马踏日本的结果。日本特使带着惶恐回国了,天皇自然不愿,可三年后,却忽然表示愿意归降大宋,成为华夏子民。 原因很简单,宋人造出了可行驶于海面上,不用风帆的大铁船,日本的国民做梦都想成为宋人,首先发起了暴动,都说自己本就是华夏后人,要求天皇退位,归降大宋。朝鲜也紧随其后,至此,大宋的版图已将整个亚洲彻底纳入了囊中。 公元1125年,宋徽宗去世,就在这一年,君主立宪制彻底被摆上了台面,次年,具有中国特色的首届立宪大会在东京拉开了帷幕…… 公元1127年秋,88岁高龄的王雱在京城去世,与王雱相濡以沫地度过了几十个春秋的杨涵瑶不堪打击,半月后,在家中病逝,享年85岁,未留下一句临终遗言,这又成为了一个后世的不解不迷。 有人说,杨涵瑶这一生太辛苦了,所以王雱去世后,少了支持,她是真得累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杨涵瑶与王雱走了,王杨的时代结束了,君王统制中国的时代也过去了。科技的进步,使得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从农耕文明到蒸汽时代,宋人用了70多年的时间,这是一个奇迹! 现在缔造这一切的这个女人死了,没有留下任何一句遗言,但时代已悄然变化,工业时代来临了! ………… ………… 杨涵瑶看着这充满科幻画面的景象,把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本来死了,可哪知自己一睁开双眼,便来到了这充满科幻味道的世界。 汽车是在天上飞地,人类在三百年前已拥有了漫游银河系的星际远航能力,而她杨涵瑶却是早已化作一捧黄土,只是她的雕像被树立在各大学院门口,她被尊崇为科学启蒙人。 看着这些雕像,杨涵瑶心中有股怪异的感觉,不过她现在可没那多心思去琢磨这些了。系统告诉她,她完成了任务,而系统的由来正如她猜测地那样,是因为后来的人类遭临外星文明入侵而将面对覆灭的情况下,通过无数的牺牲,从外星人那儿弄来了不算成熟的外星技术,打算输送人回到过去,拯救全人类。 可因为技术的不成熟,阴差阳错下就把杨涵瑶弄到了宋代,而他们之前打算输送的人数是2000人,都是以精神附体也就是魂穿的方式回到新石器时代,因为那时可利用的资源更多。 可偏偏技术不成熟,导致了差错,把杨涵瑶弄到了古代,作为补偿,这个系统购买未来商品的功能虽然没有了,但会向杨涵瑶公开所有的科技数据,以继续造福世人。 杨涵瑶听完便骂娘,NND,老娘花了一辈子都在做牛做马,现在任务完成了,你们却告诉我还得继续干?没门?! 系统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很形象化得表情:囧。待这之后,等杨涵瑶怒火熄灭,才告诉她,这不是强制任务,怎么样选择全看杨涵瑶个人意志。 听完这话后,杨涵瑶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来。可笑过后,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袭来。在这个世界,她连个身份证明都没有,哪怕想把空间里的那些古董变为现金,可没有身份证明得话,一切都是白瞎。 还有,重活一世,她一点都不觉得兴奋。觉得死了才好啊,现在又要活一世,却要带着两世轮回的记忆活着,王雱,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王安石,杨李氏,吴氏,福康,方袭阳,袭慧,淑修,你们也会轮回吗?你们在哪? 再有前世的爸爸妈妈,弟弟,你们呢?你们又在哪? 杨涵瑶的眼里满是悲哀与迷茫,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看着这些科幻的产品,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土著。 走到一家5D书店门口,杨涵瑶走了进去,对于她去世以后的事情她很好奇,想去找些资料来了解下。 才走到门口,就有警报声响起,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立刻有一个警察和他的搭档智能机器人警察冲了过来,一把就抓住了杨涵瑶。 “分析完毕,非外星生物,各项指标显示……这是地球人……” 智能机器人的外形和人类已无甚差别,只是那说话的声音较为冰冷,在这个时代,每一个公民从出生起都有一个机器人保姆,若是像警察这样的职业,都会有一个更为专业的职业机器人搭档。 而为了防止外星人的入侵,整个地球的防护工作都极为严格,像杨涵瑶这样无身份证明的人是很容易暴露地。 很快地,杨涵瑶便被带到了一个充满科幻味道的地方,简单来说,这就是原本历史上二十一世纪的派出所。 杨涵瑶被关在一个小屋子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白色,杨涵瑶用系统扫描了下,发现这白色墙壁很不简单,也就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很快地,有人来做笔录了,“叫什么名字?” “杨涵瑶。” “噗!” 杨涵瑶正在研究着墙壁,听到有人这么问,习惯性地报出了“杨涵瑶”三个字来,听到有人耻笑,她转过身来…… 她愣住了! 随即狂喜,“王雱,相公,是你,是你?真得是你!” 杨涵瑶激动地冲着那人而去,就当她快要接近那人时,一个机器人忽然窜了出来,一把就把杨涵瑶推开,杨涵瑶跌跌冲冲地退后了几步,却没有摔下。 “她的武力值高于220,当心,当心……”机器人很快地就做出了评价,那个长相酷似王雱的人露出好奇地目光,问道:“220?天吶!你是基因改造人?” “什么?”杨涵瑶露出迷茫,“什么基因改造人?你是王雱吗?” “噗!”那男子笑了,“还是个痴迷王杨恋的基因人,这就好解决了,秀秀,帮我查下基因库,看看那个研究院走丢了基因人。真是得,这些研究院的人越来越马虎了,基因人也能走丢了,还好这个基因人没有暴力倾向,220的武力值,若真发疯,真不知会给社会带来多少混乱呢!” “是,我的伙伴!”那个叫秀秀的基因人答道。 看着那个有女性外表的机器人,那个长相酷似王雱的家伙还叫得这么亲热,一股醋意油然而生,杨涵瑶大骂道:“你个混蛋,你才基因人,你全家都基因人!我是你的老婆,我是杨涵瑶!王雱,你这混蛋!” 尖利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内响起,酷似王雱的男子耸肩,“看来得建议下研究院的人了,少播放点王杨恋的电视剧给基因人看。看,这个基因人这儿都不正常了……” 全文(终) 终于完本了,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