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春,医路荣华》 第1章 坑爹的穿越 迷迷糊糊半睁开眼,剥落的土墙、破旧斑驳的衣柜映入眼中,呼吸中带着潮湿刺鼻的霉味,左小秋勉强垂眸一看,盖在身上的薄被既脏且旧,补丁一块接着一块,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左小秋感到一阵眩晕,这是在做梦吗?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眩晕是真的,做梦是假的! 心头猛地一震:她穿越了!因为,这瘦成鸡爪似的苍白的手,绝对不是她那双白希纤细、永远干干净净、带着好闻的中药香味的手。她年纪虽不大,却是国内有名的中药师,出身中医世家,从小痴迷中药,如今正在国内某家一流的研究院研究中药。她记得这一次带队远赴内蒙寻找素有“沙漠人参”美誉的野生肉苁蓉,不料在大漠之中遭遇了特大级风暴,醒来之后—— 醒来之后,就是现在了! 左小秋悚然而惊挣扎着要起来,不料一阵眩晕差点栽倒。 伏在硬邦邦散发着霉味的枕头上大口的喘气,左小秋抬手抚了抚额头,滚烫得离谱的温度令她吓了一跳,两边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动,鼻孔进出的呼吸热乎乎的。这具瘦小的身体正在发着高烧,头痛欲裂! 左小秋张嘴欲喊,才发现嗓子干渴得几乎要冒出火来,沙哑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咬咬牙,硬撑着从炕上起来,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出了房间。 外边就是院子,明亮的太阳耀眼的亮,左小秋忙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又轻轻的睁开。 黄泥土院里坑坑洼洼,长着一撮一撮凌乱的杂草,搭着的竹竿上晾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这个家是真穷。侧耳细听,不远处中间的堂屋里,似乎有男男女女在争吵,听起来还挺激烈,隐隐还带着女子的呜咽和什么“分家”之类的。 可左小秋眼下没工夫琢磨这个,她抬眼一看,厨房正在左手边,忙摇摇晃晃走了进去,拿个粗陶碗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咕咚咕咚仰头灌了半碗,这才舒服的叹了口气。 脉搏跳动得极快,头疼得几要裂开。 再这么烧下去,非傻了不可!左小秋暗暗叹气。 目光轻扫,看到碗柜里的酒瓶左小秋眼睛一亮,忙过去拿在手里。拔开盖子,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她笑了笑,抱着酒瓶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重新回了房间。 左小秋倒出白酒拍打在额上、颈部、腋窝和小腹等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古代没有酒精,只能以此降温。不管如何,多少总会有用。若不自救,她非要被烧死不可! 将一瓶酒捣鼓完,她的手一松,“哐啷”一声酒瓶在地上跌碎。左小秋也没有了力气,眼睛一闭,昏昏沉沉的继续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疼醒的。 有人狠狠揪住了她的耳朵大嚎大骂:“这么小的丫头片子就会做贼!连你三叔的酒也偷!不要脸的兔崽子!还给老娘装死,起来,你给老娘起来!” 左小秋昏昏沉沉哪儿有力气辩解,像一片单薄的树叶任由那妇人摇来晃去、搓圆搓扁。 “对不起、对不起!小霞不懂事,弟妹你消消气!”另一个妇人怯弱而惶急的声音响起,手忙脚乱的将左小秋抱在怀中避开那泼妇。 “消气!你上嘴皮碰下嘴皮说得轻巧!我告诉你们,这个家分定了!”那泼妇越骂越来劲,下死劲啐了一口,“怪道你两个女儿半死不活儿子又得了痨病,你们一家没一个好东西!再不分家连我们都叫你们连累了!我呸,一家子的病鬼!” “你才病鬼,你才一家子病鬼!不准骂我的孩子!”抱着左小秋的妇人猛然抬起头。 “你敢咒我!红口白牙你敢咒我!”泼妇尖叫着扑上来,“就冲你这句话我家的人病了我要你好看!” “啊!松手!” “践人!叫你咒我!叫你咒我!” …… 一片嘈杂推搡中,左小秋又没用的晕了过去。 第2章 新的家人 左小秋再次醒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豆大的油灯下,一个中年妇人呆呆的靠墙坐在她的旁边出神,见她睁开眼睛面上一喜,俯身小声问:“小霞你醒了?好点了没有?饿不饿?” 妇人粗粝的手轻轻的落在左小秋的额头上,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阿弥陀佛,没那么热了!” 暖意透过她的掌心传来,左小秋眼窝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她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母女温情于她来说十分陌生,没想到这一世,她却感受到了这份浓浓的亲情。回想起白天她的维护,左小秋的心里更温暖了两分。 妇人见她呆呆的傻笑不说话,温柔一笑,轻轻起身下炕,不一会端来一个粗陶碗,碗中是半碗尚有余温的稀粥。 “来,”妇人小心的喂给她。 左小秋张嘴喝了一口,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这粥不仅稀得离谱,也粗糙得离谱,不知是多差劲的米熬成的。 有吃的就不错了,总强过野菜米糠。左小秋屏着呼吸一口气喝完。这具身体太弱了,能补充一点能量是一点,左小秋可不敢托大。 吃完之后,左小秋忍不住问妇人白日里的事情后来怎样? “过去了,你就别问了,”妇人柔声说道:“娘知道你不是故意拿三叔的酒的,你是想找水喝拿错了对不对?都怪娘不好,没照顾好你。”妇人说着又伤心起来。 左小秋嘴动了动,母亲受了委屈是肯定的,只是,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小声的安慰她,再三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了,妇人这才又欢喜了两分。 “咳咳,”炕的另一头响起咳嗽,一个少女低喝道:“三更半夜不睡也不让人睡,有完没完?怎么那么多话!”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冷漠和不耐烦。 “吵着你了,就睡,就睡!”妇人一惊,连忙说道。说着,小心的扶着左小秋躺下,左小秋只得闭了嘴。 第二天醒来,左小秋的高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虽然身体仍旧有些虚弱,精神却好了许多。 睁开眼睛的时候,母亲杨氏早已起*,那位躺在炕上另一头的少女也不见了踪影。断断续续的记忆告诉她,那少女是她那患有心悸病的亲姐姐左彩霞,而她的名字叫左春霞。在另一个房间,父亲左光带着患了肺痨也就是肺结核的弟弟住一起。 左小秋,应该是左春霞了,她刚刚翻身下炕,就听到门被从外边推开,一个十七八岁的高瘦少女冷冷的瞪着她道:“死睡死睡还不起!你是猪啊!快点起来扫地!”说完“嘭”的一声摔门去了。正是她的姐姐。 左春霞苦笑一声,连忙利索的穿衣梳头。姐姐从前其实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病了之后才变成这样!因为这身病,不能干重活,不能受委屈刺激,还动不动就会晕倒,这二三年说了好几门亲事都没成,眼看就十八了,再说不上亲就成老姑娘了!她的性子也变得越发的偏激冷漠古怪,同人说话跟吃了爆碳似的。 左春霞默默的出了门,打了井水洗了脸,然后便拿起靠在墙根下扫帚开始扫地,厨房里,母亲杨氏和姐姐在忙碌。一个头发花白、穿靛蓝布衣的老太太挎着一篮青菜从外头进来,左春霞见了忙停了下来叫了声“祖母!” 祖母张氏淡淡的嗯了一声,将篮子递给她:“把菜洗了给你娘炒,等会你爹和三叔上地要回来吃早饭了!” 左春霞答应一声接过篮子。 篮子里两棵白菜、一把蒜苗和葱,再常见不过的农家菜。 洗好菜忙送到厨房交给杨氏,杨氏见她来了忙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谢天谢地,好了好了!” “我没事了……娘,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左春霞忙笑道。 “不用不用,”杨氏忙笑道:“你才刚病好,歇着吧!” 坐在灶门口烧火的彩霞抬起头冷冰冰的盯了春霞一眼,低下头没吱声。 春霞便过去陪笑道:“姐,你去歇着我来吧!”看在她病人的份上,春霞觉得还是大度一点。 彩霞却不领情,抬头朝她冷冷一笑,尖酸道:“怎么?觉得我是个废人可怜我?觉得我连这点活都干不好?” 第3章 如此不公 春霞算是领教到什么叫做好心当做驴肝肺了,她有点无措的朝杨氏看去。 “彩霞,妹妹是关心你,你怎么这么说呢!”杨氏忙说道。 “是、是,是我不好,什么都是我不好,你满意了吧!”彩霞激动起来,呼吸一促忍不住又喘上了,她脸上涨得通红,捂着胸口猛的起身跑了出去。 “彩霞!”杨氏急急唤了一声,无奈长叹,继续到灶台后默默的炒着菜。 春霞瞧了她一眼,坐在灶前烧火,“娘,姐姐只是心情不好,你别担心。” 杨氏一怔,有些错愕春霞会这么说。以往挨了彩霞抢白,她可是不依不饶的,结果每次两人都各自觉得委屈大哭,弄得她这个当娘的左右为难。 “哦、哦,”杨氏结结巴巴的道:“你姐姐她,她身子不好,你别跟她计较,啊!” “嗯!”春霞点点头,母女相视一笑。 缺油少盐的炒白菜和白菜汤很快出锅,春霞见了便主动拿了粗陶碗准备盛饭。 虽然刚刚秋收打了粮食,农家的饭食依然简单,锅里熬了一大锅稀饭。 看见春霞一碗一碗的盛稀饭,杨氏过来笑道:“你这孩子昨天是不是烧糊涂了!” “嗯?”春霞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很不好意思,脑子里残存的本尊记忆实在不多,绝大部分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唯有身边这几个至亲的人能够记得。 只见杨氏叹了口气,接过她手里的碗和勺子。从碗柜里拿了两个大碗过来,小心的将稀饭里的饭粒捞在两个碗中。捞了两碗比较稠的,锅里的稀饭立刻稀得不成样。 难道早上就喝这个?这两大碗要留着中午继续添了水熬? 春霞心里正想着,只听见杨氏淡淡说道:“你忘记了?你祖母说三叔干活累、你堂哥正在长身体,要吃稠一点的,我们不干活,随便吃点就行了。”杨氏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的盛了好几碗,每一碗的稠稀程度都不一样,其中一碗光亮可鉴,只见汤水不见米,春霞心里一酸,不用问也大概猜的出来哪一碗是谁的。 “那爹呢?爹不是也干活吗?”春霞忍不住说道。 杨氏立刻变了脸色将她拉了拉,紧张的朝门口瞧了一眼,才俯身小声道:“不要乱说,小心你祖母听见!” 春霞难过的朝杨氏看了一眼,心道:都成了这样,还不如早早把家分了呢! 母女两个摆上饭菜,杨氏便让春霞去叫人来吃饭,她自己则去看了一下躺在*上的儿子,顺便把躲在房里难过发呆的大女儿劝出来吃饭。 杨氏出来,就看见三弟左亮、其妻柳氏和十七岁的大侄子左重明正过来,婆婆张氏也来了,就是不见自己的丈夫。 “小叔回来了,怎么不见我们孩子爹呢?你们不是一起下地的吗?”杨氏的手在围裙上搓了搓笑问道。 只见柳氏大喇喇的坐下,鼻孔里哼了一声傲然道:“我们阿三今早没下地!” 杨氏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变了变,柳氏斩钉截铁的继续道:“不分家,以后我们都不下地!谁爱干活谁干去!便宜谁不会占,你们家三个孩子,我们才一个,凭什么我们帮你们养?这个家,早就该分了!要不是你们病病痛痛的拖累,我们早就好过了!” 第4章 哭解决不了问题 “你——”杨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祈求的看向张氏,“婆婆,您说句话!” 张氏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捡起筷子不紧不慢说道:“我看分就分吧,分开过也好。” 杨氏捂脸大哭转身跑进了房里,春霞叫了声“娘”忙跟了过去,背后传来柳氏一连串的泼口大骂。 “娘!他们那么欺负人,为什么你和爹还不愿意分家?我真不明白,跟他们搅合在一起过有什么好!”春霞气得脑门一阵眩晕。 “住口!你小孩子懂什么!”杨氏厉声训斥,见春霞满脸的难过不由又心酸,幽幽叹道:“傻孩子,你当分了家就好吗?这话别乱说出去,你以为分家我们能分到什么?” 春霞黯然。一个锅里盛的饭祖母都做主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而父亲和母亲都不敢反抗,祖母的偏心可见一斑,还有那个三婶,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三叔和堂哥看样子也不是好东西,说是分家只怕跟净身出户也差不多! 爹娘之所以不肯,想必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自己姐弟三个。如今虽然也过的贫苦,起码还有一口吃的!就为了这一口卑微的吃的,他们宁愿忍受着一切的不平等。 可是,这样的日子就像无底洞,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还能重新开始。 “娘,劝劝爹,这个家还是分了吧!”春霞轻轻的说道:“分了家咱们好好的过日子未必会比现在差。你看三婶、三叔那架势,这么闹下去如何是个头!” 春霞说的杨氏和丈夫何尝不知?只是一直固执的不肯承认罢了!春霞的一番话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上,令她再也无法逃避、自欺欺人。泪水,簌簌而下。 当天,这个家就分了。该怎么分柳氏早已盘算了无数次,她主动提出婆婆张氏跟他们过,所以,这座瓦房理所当然归他们,好的田地也理所当然归他们。之后又称春霞姐弟三个病痛拖累花了许多钱,鸡鸭和好的农具应该算作补偿留给他们。粮食他们也要多分一部分…… 总之按照柳氏的算法,结果跟张亮和杨氏估计的差不多,他们的确是等于净身出户! 张亮不是没有意见,只是他一张嘴便换来母亲的一声冷哼,素来孝顺的他便再也不敢吱声。他不出声,杨氏就更不敢了! “行了,收拾收拾东西,你们赶紧搬走吧!”柳氏终于心满意足露出了笑容,“快点啊,我还等着打扫清理呢!” 张亮和杨氏相视无奈,只得强打起精神把几件破旧衣裳收拾了,在柳氏睁大眼睛盯着下,抬了几件破烂不堪的家具和锅碗,经过菜园,去了东边那废弃了七八年的茅草屋。 茅草屋一共三间,中间一间做厅,两边各一间是房,两张长凳几块木板一搭就是*。厨房是没有的,杨氏只得捡了几块石头在门口搭了一下勉强将就。 一家人收拾干净时,夕阳正当西下,昏黄的阳光将人影拖得长长的映在地上,看上去说不出的凄凉。 望着空空如洗的所谓“家”,即便是左光这样的大男人,也不禁湿润了眼眶,对未来感到一阵迷茫和悲凉。杨氏更不用说,早已绝望的流下了泪。 “别哭了,娘,哭解决不了问题!咱们的日子,还得过!”春霞斩钉截铁的说道。在她的人生字典里,从没有放弃和绝望两个字,只要活着,只要有命在,她相信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彩霞却抬眸淡漠的瞅了她一眼,冷冷一笑。 第5章 日子啊,都是人过出来的 “对,小霞这话说得好!这日子啊,都是人过出来的!”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一家人抬头望去。 “哟周嫂子,你怎么来了!”杨氏忙抹了抹眼角勉强笑着站起来。 “听说你们分家了我过来看看!”周嫂子内外打量一圈,不由皱起眉头啧啧道:“作孽哦,这哪里是分家,分明是赶出家门……” 难得有外人说一句公道话,杨氏眼眶一红,“周嫂子……” “瞧我这嘴!倒招你们伤心起来了!”周嫂子便笑道:“我看你们也累了一天了,今晚就别做饭了,我们家正好多做了点,等会我拿过来,你们凑合着吃一顿吧!好好的计较计较,这往后该怎么着。”说着又笑叹道:“要我说啊这家分了也好,起码以后事事可以自己做主!” 杨氏听了也勉强笑叹点头,又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周嫂子你——”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周婶用力握住杨氏的手,“如果不是你看见救命,我那小女前几年就要淹死在河里了!你的这份恩情我可一直记着呢!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别跟我见外,啊!”说着又笑着叫春霞,“小霞来,跟婶子家去帮着拿东西!” 春霞知道这种时候不是讲客气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一声,感激道:“谢谢你,婶子!您的大恩大德春霞将来一定会报的!” “哟,小丫头!好好好,小丫头有志气!”周婶一听就乐了,呵呵的笑着,带着春霞家去了。 “周嫂子,谢谢你了!”杨氏叹了口气,没有再阻拦。 不一会,周婶便同春霞回来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也蹦蹦跳跳的跟在后边,这就是周婶的小女儿、四年前掉进河里被杨氏救起的周玲玲。 周婶端着饭锅,锅里是大半锅干饭,春霞一手拿着一个碗,一碗莴笋、一碗豆角。那一碗豆角上还有三个煎鸡蛋。 进了屋,春霞便主动拿来自家的锅和碗,把饭菜全部倒腾了出来,将两个空碗放在饭锅里笑道:“婶子,我先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你吃饭,我自己拿回去就好了!”周婶笑道,深深打量了春霞一眼,心里暗赞暗叹。 她虽然同情他们一家愿意帮忙,但他们一家好几个病号,还有闻之色变的肺痨,说不忌讳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周婶不愿意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因此她什么也没有说,只心里寻思着等会儿回去再把他们家用过的饭锅和菜碗放到滚水里好好的煮一番消毒。没想到春霞这么机灵,不动声色的体谅人。 周婶坚持,春霞便没再说什么,笑着又道了谢。左光和杨氏也再三道谢送了周婶出去,看她远去了,一家人才坐下来吃饭。 农村里都养鸡,按说鸡然大家虽然不太舍得吃要攒了卖换油盐等生活用品,可也不算太稀罕的东西,只是,对他们这一家五口来说,这鸡蛋还真是稀罕物!闻着这香味,就是素来冷漠的彩霞,眼睛里也不由得亮了亮。 “来,你们姐妹俩一人一个,还有一个给小华。”杨氏将鸡蛋一一夹到春霞和彩霞的碗里。八岁的左重华病在*上,没有起来吃饭。 春霞听了心酸,同时也感到暖烘烘的。她将自己的鸡蛋分为两半,一大半夹到杨氏碗里偏身避开不让杨氏看到自己碗里的小半,笑道:“娘,咱们一人一半!” “哎,你这孩子,娘吃菜就好了,你吃你吃!”杨氏忙要给还春霞。春霞哪里肯依,笑着躲避拒绝。 “啪!”的一下,彩霞将碗筷重重顿在桌上,冷冷道:“吃个饭也不给人清净!不吃了!”说完起身就走。 第6章 我遇到神仙了 “彩霞!”左光和杨氏同时叫道,两口子对视一眼,眼底均是浓浓的无奈。 “爹,娘,你们快吃吧!我去看看姐姐!”春霞笑笑起身。 “还是我去!”杨氏叹了口气拉住春霞。 杨氏到底没能叫来彩霞,不一会叹着气出来,“咱们先吃吧,等晚些时候她饿了我再给她热热。” 这个姐姐啊!春霞忍了又忍,终于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吃饭。却是将彩霞碗里的鸡蛋分了半个夹给父亲,在左光一脸的愕然中笑道:“爹,咱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相信姐姐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你不吃,姐姐肯定觉得没把她当一家人跟她见外呢!其实啊,”春霞故意略略提高声音笑道:“姐姐其实也想分给您一半又不好意思说,这才不肯吃饭回房去了!爹,你可不能不体谅姐姐一番心意啊!姐姐就是嘴硬!” “好了好了,有你这么说姐姐的吗!”杨氏不禁好笑的嗔她一眼。 左光黯然一叹,“都是爹没本事,让你们姐弟几个跟着吃苦!”杨氏听了这话,眼眶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春霞微微挑眉,断然说道:“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我不信这日子还能过不下去、连口饭都吃不着!总之,再差也不会比以前差!” 左光和杨氏不由一怔,面面相觑:这孩子怎么了?发了次高烧好了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莫非烧坏了脑子了? 不过,这话说得很对!日子再难也要过下去,就算为了三个孩子也要好好的过下去。 “对,对!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再难的日子也得好好过下去!”左光说着又重重的叹了口气,黑瘦的脸上一片悲戚,“可怜小华那孩子,只怕——” “他爹!别说,别说了!”杨氏捧着脸,再也控制不住的呜呜咽咽起来。那是她的儿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啊!他还那么小,怎么就得了这种等死的病! 春霞只觉得胸口堵成一团,不过她隐隐记得,小华第一次咯血是在五天前,也正是因为他的病,三婶和三叔才变本加厉迫不及待的要分家。这么说这肺结核还在早期,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不过,除了用对药材,更要多吃高热量、高蛋白质的食物补充营养调理身体,以便增强抵抗力。药材可以到山上找,可是营养的食物,对这个家来说,还是挺难的。 任重而道远啊! “爹、娘,弟弟的病其实没有这么糟糕,可以治好的。”春霞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把困难说出来,现在这一家子需要的都是信心、信心啊! 左光和杨氏一个愁眉,一个泪眼,只是叹气,并不信她。 “我是说真的!”春霞急了,脑光一闪,一本正经道:“爹,娘,实话同你们说吧!我发高烧的时候迷迷糊糊中遇到神仙了,这是神仙告诉我的!对了,不光弟弟,还有姐姐的病也可以治好,而且,我们一家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神仙的话不会错的。” 话音没落,春霞便听到彩霞进去的房间里传来“咯噔”一声响动。 “神仙?”左光和杨氏睁大了眼睛。待要不信,看春霞说得煞有介事又不像作假,说信,又太匪夷所思。 “真的、真的吗?”杨氏颤抖着问道,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她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不管其实是不是! “嗯!”春霞便将昨天拿了那瓶酒擦额头、擦身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神仙说只要那样就可以退烧、我的病就会好,你们看,结果我真的好了!” 第7章 我舍不得你们,我不想死! “他爹,我看是真的,咱小霞真的遇上神仙了!”杨氏激动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村西头杨家嫂子的儿子,去年也发高烧后来就死了。可是咱小霞好了,真的好了!” 左光和杨氏的眼睛越来越亮,神情也激动起来。 “对,对!”左光连连点头。 “小霞,神仙是怎么跟你说的?我们要怎么做?只要是神仙的话,我们一定照办!”杨氏双眼放光,忍不住紧紧的扳着春霞的肩膀。 春霞忍着痛笑道:“反正该怎么做神仙都告诉我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反正,你们相信我就可以了!” “好、好!信、信!”左光和杨氏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连带看着这个小女儿的眼神都有点敬畏起来。这倒是春霞所料未及的。不过,也好,这样以后她说什么、做什么他们接受起来也容易。 “那咱们先吃饭吧!”春霞说道:“对了,这件事情爹和娘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然神仙会生气的。” “不说、不说!”左光和杨氏都连忙保证。三人重新吃起饭来,气氛也好了许多。至少,不像刚才,笼罩着沉沉死气和悲凉。 吃好饭后,春霞盛了半碗送去给弟弟左重华,她自己那半个鸡蛋也没有吃,偷偷的留了下来给弟弟。他现在太需要营养了。 “二姐,”左重华见她进来,苍白瘦削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黯淡的大眼睛中也亮了亮。 “来,先吃饭,慢慢吃!”春霞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残存的记忆中,弟弟同她特别要好,此刻见他这么可怜又这么乖巧听话,春霞的心也一下子柔软起来。 “嗯。”左重华很开心的吃起饭来,小脸上洋溢的幸福令春霞心里一阵酸楚,可见这孩子多久没吃过一顿好吃的了。 “二姐,我真的不会死吗?”左重华忽然抬起头,睁大一双眼睛紧张又期盼的望着春霞。 春霞差点要掉下眼泪来。她努力挣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挑眉道:“当然!只要你听二姐的话,就一定会好!” “我听、我听二姐的话!”左重华连忙答应,“二姐,我不想死。我舍不得爹、娘还有大姐、二姐!我舍不得。” “嗯!”春霞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柔声笑道:“爹娘和大姐二姐也舍不得你,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好起来,二姐明天就上山给你采草药。” “好啊好啊!”左重华欢呼起来,忍不住大咳了几下,咳得脸上一片绯红,慌得春霞连忙轻拍着他的背帮他缓劲。 春霞鼻中一阵酸涩,中药的味道并不好,没有最怪只有更怪。别说是小孩,就是大人也没有几个喜欢喝的。可是这孩子一听说有药喝竟欢喜成这样! “二姐,”左重华眨了眨眼睛,小小声的说道:“我不会同别人说,不会惹神仙生气……” 春霞被他这句话逗得“扑哧”一笑,忙点头笑道:“嗯,小华最乖了!” 照顾左重华吃了饭,春霞便交代他用的碗筷滚水消毒然后单独放,不要混了。又让父亲不要同他睡在一起防止传染。 春霞的话左光和杨氏当然照做,于是杨氏从外头抱回了一大抱稻草,铺在中间的厅堂角落,寻了块破旧的毡毯给他盖。好在如今刚刚仲秋,晚上还不冷。 之后春霞又烧了热水,杨氏端进屋仔细的为左重华洗脸擦身,他用过的东西也都另放了。 一家人洗脸、洗脚,收拾过后,便各自歇下。 第8章 别跟畜生一般见识 第二天一大早,杨氏起*的时候春霞、彩霞也先后起了。她们起来的时候,左光已经下地去了。山地里还有一些红薯没有收,他得赶紧收回来。 分家的时候没有分到一粒现成的米,只有两石稻谷,装在竹筐里堆在左重华的房间中。 杨氏随手捞起一把稻谷捏了捏,几乎有一半是空瘪的。她暗暗叹了口气,用篮子装了大半篮垮上,向彩霞、春霞说道:“我去你们周婶家舂米,你们去菜园里摘两棵青菜回来。” 春霞忙答应了,彩霞也嗯了一声。 春霞先去看左重华,把窗户打开了,笑着同左重华道:“开着窗空气好一点,你要是有精神力气也不要天天躺在*上,出去走动走动。不过也不要太累着了!” 左重华连忙点头答应。 春霞和彩霞来到菜园摘菜。 这一片菜园大约有两亩多,在她们家的小茅屋和三叔、三婶家的瓦屋之间。分家的时候,她们家只分到了靠近这边的三分之一,另外一大半则是三叔家的。 不过,这边这三分之一种的是辣椒、胡瓜、豆角等,这个季节已经全部老了败了,除了一小块整理了出来刚刚撒上了白菜籽余下一片荒芜。而划分三叔那边的则是现成长大了的萝卜、白菜、青菜、莴苣、蒜苗、韭菜等蔬菜。 春霞和彩霞理所当然的去摘长大的白菜、青菜。 “喂喂!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做什么偷我家的菜?”姐妹两个菜刚摘了几片青菜,三婶柳氏双手叉腰破口大骂。 春霞摘菜的手一僵,站了起来。彩霞置若罔闻,不紧不慢将一颗萝卜拔了起来,抖掉上边沾的泥土,放在菜篮里,又去拔青嫩的蒜苗。 “你聋了呀你!一家子的贼!”柳氏气急败坏冲上来,冲彩霞扬起了手。 春霞暗叫不好赶上前欲帮忙,只见彩霞绷着脸冷冰冰的瞪向柳氏,柳氏被她那冷漠刺骨的眼神一盯,竟不由自主的起了怯色,扬起的手也放下了。冷笑道:“还不给我滚!再叫我看见打断你的手!” 彩霞亦冷笑,一字一字道:“这些菜是我娘种的,我明天还会再来。” “你要不要脸!”柳氏指着她叫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你们家的地在那儿,这是我家的菜地!难不成你不光心脏有问题,眼睛也有问题!” “你、你再说一遍!”彩霞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激动得微微喘气。 春霞也不禁大怒,俗话说“说人不说短”,哪有做婶子的当着侄女的面这样揭人家的疮疤! “姐,别生气!难不成被狗咬了一下还要咬回去不成?咱们是人,别跟畜生一般见识!”春霞上前扶住彩霞。 “死丫头,你骂谁呐!你骂谁是畜生!”柳氏何时受过小辈这种气,顿时怒目圆睁,眼睛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春霞笑道:“我只是在劝我姐姐,我谁也没骂!三婶你真的想多了!” “你、你!”柳氏嘴唇直哆嗦,“你给我说清楚!” 她越生气春霞越是气定神闲,笑道:“不知道三婶要我说什么?我可有指着三婶的名、道着三婶的姓了?当然了,三婶您自己要对号入座,我也管不着啊!” 彩霞嘴角微翘,“嗤”的轻笑出声。 第9章 彩霞被骂又犯病了 柳氏一股气血直冲脑门,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污言秽语接连成串、出口成脏。只是她越怒越骂越气急败坏,春霞越是好整以暇,笑嘻嘻的瞧着她,那神情,津津有味,仿佛在欣赏什么好戏,更将柳氏气得要跳脚。 彩霞的心情也不觉大好起来,抿着唇直乐。她觉得很奇怪,以往三婶一对她冷嘲热讽她就忍受不住伤心难过,每每以痛哭收场。可是今天,这一次,她越是骂,她反而越觉得好笑。 原来有的事情,你不在乎,那就真的一点也不不重要! “这是干什么呢!一大早也不消停!”张氏咳了一声,走了进来。 “娘!”柳氏仗着婆婆偏疼自己的丈夫连带着也偏向三房,立刻指着春霞姐妹俩告状道:“这两个贱丫头,偷咱们家的菜,被我逮个正着还耍赖!” 春霞暗暗鄙视,这么大年纪了还告状!告的还是晚辈的状!她也不嫌丢人! “你们怎么回事?谁教你们的?啊?”张氏满是褶子的脸冷冷的板了起来。 春霞心里一阵一阵发凉。这就是她的祖母,她父亲的亲生母亲啊!究竟对自己一家是有多大的怨念,令祖母的心偏成这样! “我娘种的菜,我们为什么不能摘?偷?你再说一个字试试!”彩霞冷冰冰道。 “娘,你听见了!这死丫头就是故意的!天生的贼坯子,不要脸!”柳氏扯开嗓门又开始千不要脸、万不要脸的骂了起来。 春霞忍无可忍,挺身说道:“我姐姐说的没错,这些菜是我娘种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摘?三婶要是觉得我们占了您的便宜,不妨把村里的叔伯邻居们都叫来评评理!正好叫大家伙顺便评评昨天分家的事!看看三婶和三叔有多委屈、我们爹娘又有多霸道!” 一提到昨天的分家,柳氏顿时就急了,“死丫头你说什么呢!昨天分家公平得很,你爹你娘都认了轮得到你们来说嘴!” “是吗?”春霞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不妨叫大家都来看看吧!看看这个家分得有多公平!” “还同她啰嗦什么?走,叫人去!”彩霞将手里的蒜苗朝地上一扔,大声说道。昨天的事情她冷眼看着,忍了又忍才没有闹起来,不想三婶越闹越来劲了。 “你们敢!”柳氏目光闪烁一下子有些着慌起来,昨天的分家公不公平她心里最清楚,她敢这么做所依仗的不过是大哥大嫂人老实、婆婆又帮着自家,若真在村里闹了开来,他们也是顾惜脸面的。 彩霞冷笑,抬脚就走。 “好了好了!”张氏冷喝一声:“几棵菜的事也值得闹成这样!你们两个丫头差不多得了,还不赶紧摘了菜回去!” 你倒挺会抓住时机的!春霞心里冷笑,见姐姐还欲说话连忙碰了碰她示意不可。张氏是亲祖母,顶了嘴有理也变成没理了。柳氏万一借题发挥起来,连爹也要受连累。 彩霞明白她的意思,心里气不过,将菜篮子装满了才拎起来走。 刚刚走出菜园,想到这种处处受欺负的日子,彩霞心里一阵激dang气苦。突然闷哼一声,手里的菜篮子“吧嗒”掉在地上,捂着胸口跌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出气多进气少的死病鬼!”菜园里传来柳氏低声恶毒的咒骂。 “你!”彩霞哆嗦着唇,脸色苍白得可怖。 第10章 把你们种的菜都收了 “姐姐!”春霞吓了一跳,忙拍抚着她的胸口替她顺气一边低声的安慰着,随后将她的左胳膊抬起,另一手探入她腋窝顶处的极泉穴,中指指尖指腹用力的弹拨按压。 彩霞吃了一惊正要说话,忽然想到昨晚听到的她的话便闭了嘴,依她所言缓缓的放松呼吸。不一会,一股极酸痛的感觉弥漫开来,窒闷的胸口一松,仿佛压在上边的巨石被人移了开去,眩晕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约莫按压了两三分钟,春霞又换了她的右胳膊如炮制法。 “好些了没。”轻轻放下彩霞的胳膊,春霞问道。 彩霞深深的凝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尴尬于刚才姐妹俩那么亲昵的接触,淡淡“嗯”了一声站了起来,挎着篮子就走。 “姐姐!”春霞明白她心里的那种别扭劲,并没有怪她,唇角反而愉悦的扬了扬,快步上前说道:“姐姐,按摩那里的穴位有助于减轻你的病症,等回头我教给你,今后每日早晚各按摩一次,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彩霞的步子顿了顿,点点头又“嗯”了一声。就在春霞以为她会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她突然回头,说了声“谢谢你。” 春霞大为高兴,忙笑道:“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我们是姐妹啊!” 不适应她的如火热情,彩霞的脸色颇为纠结别扭,不自然的回过头去,再也没有看向春霞。 熬了稀粥,将青菜洗干净切碎直接拌入粥中,加了点盐巴,这一锅菜多米少的粥就是今早的口粮。而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一天是只吃早晚两顿饭的。 刚刚做好菜粥,柳氏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春霞彩霞面前,伸长脖子瞅了一眼,阴阳怪气道:“哟,过得不错嘛!这吃的比我们家还好呐!” “三婶有事吗?”春霞毫不客气的白她一眼表现自己的厌恶。 柳氏顿时暗怒,想到刚刚吃的亏又狠狠的忍下,哼道:“就是那菜园子的事!不是说那些菜是你们种的吗?得!我这个人实在,不占你们的便宜!今天你们就把是你们种的菜统统收了吧!明天我就要翻地种菜了!到时候全部给挖了、埋了莫要怪我不提醒你们!几棵破菜当我稀罕!”柳氏丢下两句冷哼扭身去了。 “你们三婶这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听的不太明白!”杨氏叫了几声“弟妹”想问个清楚柳氏哪儿理她?早去远了。 春霞于是把早上姐妹俩去摘菜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略过了柳氏骂彩霞的那些话怕母亲听了难过。当然,自己骂柳氏的话也没有提。 杨氏听毕叹了口气,“等下我们就去把菜都摘回来吧!能放几天是几天!”这个弟妹是个雁过拔毛的人物,今天能够主动上.门说这番话已经令杨氏很吃惊了。杨氏猜测早上在菜园里肯定还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可是女儿既然不说,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不问也罢! 没多大会左光回来了,一家人坐下吃饭。 吃完早饭,左光便背了一把柴刀准备上山砍一天柴,家里已经没有柴烧了。 春霞便背了个小背篓、拿个小锄跟左光上山采草药,彩霞和杨氏留在家里把菜园的菜都拔了,顺便把自家的菜地整一整。 “娘,您身子不好别太出力了,累了就歇下!姐姐,你也是!”春霞忍不住说道。杨氏的身体一直不好,生了三个孩子后身体都失于调养,自从生了左重华之后就更弱,患有严重的贫血和偏头疼、腰腿酸疼,脸色青白无血色,稍微累着就会气喘吁吁、盗汗不止,腰腿酸痛起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第11章 这也是神仙教你的? “好了好了,娘知道!”杨氏温和的笑笑。 “姐,你看着点娘啊,别让她累!”春霞见杨氏分明敷衍自己忍不住又向彩霞说道。 彩霞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就你懂事!” 春霞无奈抬了抬眼皮,傲娇的姐姐啊! 背篓里背了三个烤好的红薯,父女两人一起上了山。 古代就是这点好,离村子并不很远就是幽幽青山,山中大树参天、植被茂盛,山谷中浓草灌木遮盖下还有河沟,可听得见汩汩的流水声。 “爹就在这一片砍柴,你采药莫要走远了!要是不见爹就在这山坳里等着。”在山谷中寻了一块向阳平坦的缓坡地,左光交代着春霞。家里等着柴烧火,他得寻找干柴而不是随便砍些生的枝条就行。 “我知道了!爹!”春霞笑着答应一声,放下背篓,拿出里边的小竹篮,便同父亲分开各自忙活。 大半天的功夫,春霞采了不少的药材,麦冬、野桔花、当归、川穹、野百合根球、天冬、白及、生地、银胡柴、青蒿等都采了不少。 牵引着山药藤子,还挖了两丛大大的山药,足有十来斤。这野生的山药是极好的东西,可以填饱肚子,而且对身体也有益处,把春霞给高兴坏了。 山林间阴得快,巨大的山影很快就投下来遮掩了大片林地,山风也阴森森的起来,春霞忍不住有些害怕,大声的叫了几声“爹!” “小霞,爹在这儿呢!”左光扛着一大捆用山藤捆着两头的干柴从茂密的林间下来,春霞这才放了心,朝他招招手又叫了声“爹!” “上头还有两捆,你在这里等一下,爹很快就来!”左光将肩头的柴小心靠着大树直立放下,挥袖抹了一把汗,气喘吁吁的又去了。 春霞脆脆的答应一声,坐在草地上,半眯着眼打量着四周的山峦,一一辨识着眼帘中的草药和各种植物。 森林是座巨大无穷的宝藏啊,尤其是在这生态保存得极完整的古代!春霞坚信,只要有这样一座宝藏在,她们家就饿不死。 左光第三趟回来的时候,脚上一瘸一拐的,仿佛受了伤。 春霞见了心头一紧,忙迎上前问道:“爹,你怎么了?是不是扭着脚了!” “没有,爹没事!”左光连忙说道:“就是不小心踩到了一窝蚂蚁有点疼,没事没事,还能走!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蚂蚁窝?”光是想象,春霞就觉得头皮发麻。她忙仔细看去,只见左光穿着草鞋的左脚整个脚面包括脚趾都高高的红肿了起来,脚上的草鞋也显得小了,紧紧的勒着脚。不用看春霞也能猜到,腿上肯定也有不少红肿。 “爹,这会发炎的!你等我一下!”春霞说着跑开,不一会手里抓着一大把各式各样的草药回来,她将其中大半放进背篓中,用嘴将其中一些的枝叶嚼了嚼,然后敷在左光的脚背上,“海风藤、忍冬藤、蛇舌草和蒲公英可以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等今晚上再拿这些再加些生姜煮了水泡一泡、洗一洗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脚面上一阵清凉袭来,先前的灼热肿痛之感顿时消除不少,左光下意识的放松了松,见春霞煞有介事不禁笑道:“哪有这么要紧,不用这么小心!” “爹!”春霞说道:“看您脚上这样子定是黑蚂蚁咬的。这种山林里的黑蚂蚁最毒了,若不把余毒清除干净,万一顺着血液循环存留在身体里,疼上十天半月还是少的!” “这么严重!”听说会有“毒”留在自己的身体里左光不禁变了变脸色,侥幸的吐了口气,“幸好小霞你懂!”他忍不住凑近去小声说道:“这也是神仙教给你的?” 第12章 欺负到家门口了 “嘘!”春霞竖起一根指头在眼前,小小声道:“爹,神仙这两个字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万一这事要是传了开去,别人把她当成邪魔妖怪一把火烧死怎么办?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神仙”的说法,万一有人非要说是鬼怪呢? “对、对!不提、不提了!”左光吓了一跳,敬畏而后怕的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 父女两个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西边的天空余霞万丈,金碧辉煌。 主要是春霞身子骨弱,一路走一路歇,正好左光那三捆柴轮流着一段路一段路的搬运,就挨到了这时候了。 “娘!姐姐!我们回来了!”春霞兴高采烈笑道:“我采了很多草药,还挖了好多山药呢!” “是吗?小霞真能干!”杨氏笑着上前接下她背上的背篓,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怎么了?”春霞一下子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特别是看到姐姐彩霞脸上一闪而过的恼忿。 “呵呵,能怎么样呀!快去洗手洗脸,等会好吃饭。这一天累坏了吧?”杨氏笑着道。 春霞见母亲不愿说也就没再问了。想来又是三婶或者三叔、祖母之类的前来闹事罢了,这种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问也罢。 洗了手、脸出门口倒水,春霞怔了怔,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是少了什么的感觉! 想了想,才猛然醒悟,惊讶的叫道:“娘,咱们家门口那棵大杨树和大枣树怎么不见了啊?咦,砍了!娘,好好的砍这两棵树做什么呀!” 这时左光也注意到了,同样疑惑的朝杨氏望去。 杨氏便淡淡的说道:“白天的时候你们三叔带人来砍的,说你们堂哥就要说亲了,这两棵树正好可以砍了打制家具……” 原来如此! 春霞终于明白家里低沉的气氛从哪儿来的了。 “他们也太过分了!要打制家具不会到山上砍树吗?砍到咱们家门口来了!”春霞气愤的说道。 “那能怎么样?”彩霞讥诮的说道:“这两棵树又没写着咱们家的名字!谁说就是咱们家的了!” 春霞一时语塞,气得说不出话来。这话,想必不是三婶就是三叔说的吧? “算了算了!不就是两棵树吗!砍了就砍了!别说了,吃饭吧,啊!”左光叹了口气。 杨氏眼中也一黯。那颗枣树上结了不少的枣子,她原本还想着等枣子熟了摘下来,一半晒干留着给几个孩子吃、给周婶家送点,一半拿去县里卖了换几个钱!现在倒好,连树都没有了! “哼!”春霞忿忿说道:“砍了就砍了!等明年开春咱们再种上!这一回啊,还就写了咱家的名字了!” 吃过晚饭,烧了药水给左光泡脚,春霞便在豆大的油灯下将采回来的各种草药一一分类、清洗,分成三份,其中一份立时便用水煎上了,等会要给左重华服用,另两份是明天的。 “明天我再上山去采一些!只要坚持不断药,弟弟肯定会好的。”左春霞说道。 淡淡的药草味道在小屋里弥漫开来,这个味道对一家人来说就是全部的希望和寄托,闻在鼻中感觉格外的舒服,好比天上的灵丹。 “那就好、那就好!”左光和杨氏连连点头,满脸的虔诚和期盼。房间里躺在*上的左重华眼睛中也充满着神采。 春霞见状心里没来由的紧张沉重起来,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撒谎的代价是极其沉重的。如果,万一,弟弟没有挺过去,她该怎么办?怎么向爹娘交代?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怎么对得起那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的孩子! 不、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第13章 做菜干 春霞生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暗暗决定,明天继续上山,往深山里多去一点也没关系,还有,多走几座山,一定要把能用上的草药都采齐了!一定要治好弟弟。 抬头看到一脸羡慕和落寞的姐姐彩霞,春霞又内疚了。心悸跟肺结核初期还不一样,其中必须要用到的红参、苏木、甘草等必须要到药铺里去买,而且都要上等的才行。 苏木和甘草还罢了,红参其实就是人参,经过蒸制之后再晾晒烘干而成的人参,显然不是他们这样的家庭目前能负担得起的。 “姐姐,明儿我寻些草药给姐姐做个香包带在身边,胸闷难受的时候拿出来闻一闻可以缓解病情。姐姐的病若要根治得上药铺里买几味药才行,等咱们攒够了钱就可以了!姐姐平日尽量保持心境开朗开阔,凡事看开些,别为不相干的动气,等有了药治起来才好得更快!” 春霞字斟句酌,尽量照顾着彩霞的心情说道。 彩霞垂着头,轻轻应了一句,也不知是嗯还是哼。 不过,她的声音里没有了素日的冷硬和没来由的怨气,已经让春霞很高兴了。 左光也立刻说道:“对、对!明天我陪小霞上山,咱们多采些草药,拿到县里卖了想必也能换几个钱!彩霞啊,放心,总有一天咱们能攒够钱的。” 彩霞抬起头,看了看父母妹妹,眼眶里有些微微的湿润。 药汁熬好,春霞熟练的倒进碗里,晾了晾,端进屋里给左重华。 “二姐!”左重华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盯着春霞手中的药碗就像盯着救命仙丹,接过来仰脖一口气喝得一滴不剩,连嘴角的药汁都伸出舌头舔了舔。 “二姐,天天喝药我的病就会好对不对?”左重华不顾嘴里的苦涩忙问道。 这中药有多难喝春霞心里再清楚不过,闻言眼眶一湿,用力点头笑道:“当然,你每天晚上要好好的休息,乖乖喝药,一定会好的!” “嗯,我会的!二姐,等我好了、长大了,一定挣好多钱给二姐还有爹娘和大姐,以后生病就可以看大夫,再也不用辛苦二姐了!” 这孩子啊!春霞心里软软的,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好。左重华见她相信自己更加高兴,咧嘴笑了起来。 “娘,这么多的萝卜和白菜怎么处理呢!”安顿好弟弟出来,看到挨着墙角堆着的一大堆菜,春霞不禁问道。 杨氏叹道:“还能怎样?这几天多吃点吧!今天我和彩霞还给了好些给周婶他们呢!这个天气也放不了多久。”其实菜园里是有一口地窖的,冬天专门埋放蔬菜,不过,那地窖当然是三房的了,轮不到他们家用! 春霞心道,即使不是这个天气也放不了几天啊,这么堆着会发酵的!还能天天尽吃这个不成? “娘,不如我们把这些菜做成菜干吧!这样可以存放的时间也长,吃一个冬天都没问题!” “做成菜干?”杨氏愣了愣。 春霞张嘴欲问又闭上了,看娘这表情,想必这地的人吃菜都吃新鲜的。 “娘您就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吧!”春霞笑道。 猛然想到“神仙”,杨氏也不多问了,点头说了声好,又道:“要不然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来做就行,哪能什么都要你亲自来呀!” “是啊小霞,明天上山,你身体还吃得消吗?”左光也担忧问道。女儿长得本就瘦弱,前两天还刚刚病过一场。 春霞心中一暖,点头笑道:“放心,我没事的!不过,教给娘也行,这说起来也挺简单。” 其实在南方,做各种菜干的多的是,方法一样,难得的是一双巧手和灵动的心思。有的人做出来的色香味俱全,有人做的却是味同嚼蜡。 第14章 光治病不行,还得补充营养啊 萝卜切成条状,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晒至半干的时候收起来,用一少许粗盐来回揉搓,将萝卜条搓得发软,第二天再晒,过两日再揉搓,如此往复三四次,等那萝卜条水分蒸发掉七八分的时候,便可以了,装在密封的陶罐坛子里。 什么时候想吃了,拿出来用热水泡洗干净,切成丁,下锅爆炒,撒上切得细细的蒜米、辣椒末、少许芝麻,有香油的话浇上几滴,又香又脆,滋味那叫一个好!当然,加上肉沫味道会更好,不过目前春霞连想都不敢想。 白菜也一样,剥掉外层的老皮,用刀从中间一剖为二,在太阳下晾晒至蒸发掉七八分水分,同样用粗盐搓了,再晒两日,绞成一团团的存放在粗陶罐坛中,能存放很长的时间。 春霞没有说得太仔细,只告诉杨氏如何暴晒,这很简单,杨氏便答应明早就做,后边的步骤,春霞觉得自己把关比说起来轻松些。 第二天一早,春霞起来的时候左光已经出去了。杨氏说地里还有些杂粮没收,他赶着去收了,早饭后好同春霞上山采药。 春霞忍不住怜悯起这个男人来,整天这样连轴转,身体怎么吃得消?如果他倒下,这个家可就完了。在这古代的农村,家里要是没个男人,叔伯收房收地将孤儿寡母赶出家门、或者更狠一点的将守寡的嫂子卖掉都不是不可能的。而且,“**门前是非多”绝对不是一句说说而已的话,那是真的会引来无数的麻烦!更别说她们这家还有未嫁的女儿! 还是自己早早熟悉山里的状况,以后自己一个人进山得了!春霞暗暗打着主意。 父女两个带了几块烤熟的山药和红薯、背着背篓又上了一趟山。今天的收获比昨天更大,还采了许多野生的山木耳。 春霞看到那密密麻麻长在倒地腐烂大树干上的山木耳高兴得不得了,将背篓剩下的空间装得满满的还没装完一半。 “可惜了!明天咱们再来把这些摘光好不好爹?”春霞眼巴巴的看着父亲。这么多的木耳,有好些已经全部长开了,再不摘就会融化掉了,春霞见了都觉得心疼。 其实木耳刚刚长开三四分的是营养价值最高、最上品,也是吃起来最香的。刚冒个小芽没长开的和已经完全长开的都要逊色许多。 “嗯,好!”左光也很高兴,笑着道:“这些东西晒干了在县里也能够卖几个钱!” “我也是这么想呢!”春霞高兴的笑道。对于他们家来说,每一个钱都很重要,因为承载着全家人的希望。 回到家时,坐在门口的左重华见了他们欢喜的起身上前叫“爹!姐姐!” 左光喜之不尽,拍拍他的小脑袋,“气色好很多了!” “真的吗爹?我也觉得舒服多了!二姐的药真管用!”左重华听了也乐坏了。 春霞嘴角暗暗抽了抽。 那个,爹啊、老弟啊,其实中药见效真的没有这么快的!不过,精神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人体本身具有的自愈能力和潜力是惊人的,往往能够产生奇迹!春霞坚信这一点,立刻抓住机会将弟弟好好表扬鼓励了一番,喜得小家伙笑得眼睛都眯了,眉毛翘得老高! 搁教育学上,这就叫做机会主义教育。 光有药还不行啊!这孩子太瘦了,营养也得跟上才行!打个最浅显的比喻,中药是武器,营养是粮草,补给跟不上,武器再锋利也杀不了敌——没有力气还指望拿得动武器吗? 嗯,牛奶、猪肉、排骨、鸡肉什么的春霞是不敢想了,如今家里连只鸡也没有,鸡蛋自然也不用想了。鱼、小虾倒是可以的,流经村子旁边的河流不是摆设。春霞决定今晚就去试试运气。 第15章 拿刀干什么 打住念头,进屋同娘和姐姐打了招呼,洗干净手、脸,春霞便将采回来的草药和木耳倒出来。 先将给弟弟用的草药拣出来一份份配好,再将剩下的处理好,准备晒干了攒存起来拿去县里卖了换钱。 这处理草药是个技术活,比如说黄精要的是根茎,就得把多余的枝干剪干净,将根茎小心清洗不能折断否则卖相就差了;比如甘遂,同样是根入药,但确得将外皮挂掉;再比如蘼芜、蛇*、藿香、泽兰等则是全株入药,在挖的时候就得小心不能损伤了根茎叶枝,否则品相不全,也卖不了好的价钱等等。 春霞一边分门别类一边能处理的随手就处理了,左光在一旁想帮忙而不得其法只好郁闷的走开。 分拣完毕,春霞又将采回来的木耳处理起来。彩霞正好在挑拣木耳准备晚上炒着吃。春霞见她尽挑选那些小朵的,便知她定是觉得大朵的好,留着晒干。 其实,这是一个误区啊。菌类不比别的,生长靠的绝大部分是自身的营养,生长得越大的,说明将自身的营养消耗得越多,当然剩下的营养价值便不高了。这个道理一般人也许不懂,但收购山货的贩子和酒楼用料的大厨们肯定都懂! 春霞看得直心疼,连忙上前说道:“姐,咱自家吃挑这种大朵的吧,小朵的比较厚实,晒干了更值钱。” 春霞以为她不会听自己的,谁知她抬起头“哦”了一声,不声不响的重新挑了起来。 “我来帮你,姐姐!”春霞十分高兴,在彩霞的旁边蹲下。 吃过晚饭一切收拾妥当,春霞便同左光笑道:“爹,我瞧今晚月色不错,不如咱们去河里抓些鱼吧,也好给弟弟和大家补补身子。” “这么晚了还出去!”杨氏不由嗔她,又怜悯的说道:“没事了就快点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是啊,”左光也说道:“河里的鱼虾倒是不少,等明天我去试试运气。小霞说的不错,是该给孩子们补补身子了!” 杨氏一时也伤感起来,轻轻的叹了口气。 “爹,相信我吧,晚上鱼更多呢!”春霞眼睛亮亮的,“姐姐也去吧,咱们三人一块去!” 左光和杨氏本来不同意,拗不过春霞只好依了。 春霞欢呼一声,立刻拿了个竹篓,顺便将杨氏切菜的菜刀也拿上了。 “你拿刀干什么!”彩霞吓了一跳,左光、杨氏也愕然。 “哎呀,快放下!”杨氏忙叫。 春霞那么瘦小一个人,手里握着把明晃晃的刀,看起来既可笑又叫人忍不住担心。 “抓鱼啊!”春霞说得理所当然,果断不放,就这么拿着出了门。 “你确定用这个抓鱼?砍鱼还差不多!”走在路上,彩霞瞧着妹妹手里那把刀就忍不住身上一阵一阵发凉。 春霞闻言哈哈一笑,“姐,你还真说对了!你就等着看吧!”想她从前经常在山区采集调查野生草药,各地的风俗民情见过多了,这种刺激的捕鱼方法也是其中之一。 “小霞,你看着点路啊!”左光在后边忍不住叫道:“要不,你还是把刀给我吧!” “没事,爹!”春霞灿然一笑。 左光摇摇头轻叹口气。他已经完全相信这孩子高烧的时候遇上神仙了,不然这性子打哪儿来的? 第16章 抓鱼还是砍鱼? 左光领着她们姐妹到了一段比较开阔的河滩,这里的水比较浅,晚上比较安全。左光就是这么考虑的,对抓到鱼并不抱着希望,只是拗不过女儿只得跟来。 春霞却正中下怀,一边脱鞋袜一边喜道:“这里正好!” 左光张了张嘴,伸手拭了拭,这仲秋时节的水并不算凉,便闭上了嘴巴在一旁看着。 “是吗?那就等着看你的本事咯!”彩霞难得说了句话。 “姐姐,相信我,没错的!我不会叫你们失望。”春霞抬头一笑,已经轻手轻脚的下了水。 晚上,会有许多鱼出来觅食,特别是大鱼,更多,其中尤以鲤鱼、鲶鱼、黄腊丁、格鱼等为多。而且,晚上这些鱼的警惕性会大大降低,借着暗夜的掩护胆量也会大很多,觅食的时候一个劲往食物丰富的河滩边上来。有句诗叫做“半夜鲤鱼来上滩”想必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春霞睁大眼睛俯身看着清浅的水中,一手拉着裙子一手扬着菜刀,一脸的凝重和仔细,那神情令彩霞和左光见了想笑又不敢笑。 “哗啦!”一阵水响,彩霞和左光眼睛一花春霞已经一刀砍入水中,两人正在发愣,只见春霞大喜道:“砍中了、砍中了!爹、姐姐,你们看!” 只见她将一条脑袋上被劈了一刀的鱼高高的举起,约莫有一尺来长、四指来宽,在她手里不停的摆动着尾巴。 左光和彩霞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爹、姐姐,接着啊!”春霞首战告捷十分兴奋,将手中的鱼用力朝岸上的父亲和姐姐扔过去。 水里的血腥味扩散开去,很快引来了更多的鱼,春霞的手本就灵活,下手又快又准,虽偶有逃脱,但总体来说斩获不少,不一会七八条鱼就进了鱼篓了! 左光和彩霞看着半篓的鱼又惊又喜,完全叫春霞给震住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左光担心她在水里站久了着凉,便欲脱鞋说道:“好了小霞,你快上岸穿上鞋袜,爹来!” “爹,我看今晚也够了,过两天咱们再来吧!”春霞经他提醒也感到了丝丝凉意,一边上岸一边笑道。 左光一想也是,既然这鱼这么好抓,等吃完了再来抓就是了。于是点头,叫她赶紧上岸。 春霞上了岸,坐在大石头上穿鞋袜,心里感慨,没有手电的年代,真是费眼睛啊!要不然,手电筒一照下去,那些鱼先就晕头转向了! 可惜,现代社会有了手电筒,却没有那么多的鱼了。 “等什么时候有空,咱们想办法抓点泥鳅吧!其实多吃泥鳅对小华的病有好处。”回家的路上春霞不由得说道。 “泥鳅?”左光停住脚说道:“这还不容易!”见旁边就是收割过的稻田,左光走进田里,将田里割禾留下的半截禾杆用力一拔,随手在松软的泥坑中挖了挖,朝春霞笑道:“你看,这不是泥鳅是什么?” “真的是耶!爹真厉害!”春霞看着在左光手里使劲扭着翻腾着的两条又肥又大的泥鳅拍手笑道。 “这个人真不知道是聪明了还是傻了,别的倒会了,这么简单的却忘记了!”彩霞说道。 “一时忘了、忘了嘛!”春霞不好意思的笑笑。虽然她一直知道稻田里泥鳅多,可是,现代的稻田中农药化肥用的多了,泥鳅就算相对别的河沟里多一些其实也多不到哪里去!像左光这样随便拔起一拨禾根就能逮到泥鳅还真没见过。 “呵呵,这泥鳅啊,泥腥味太重,没多少肉刺还多,咱这的人都不爱吃,平时多数用来喂鸡、喂鸭子!没想到还是个能治病的好东西呐!”左光一边说一边继续拔禾根找。既然对儿子的病有好处,他当然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了。 春霞嘴角直抽抽,心道喂鸡、喂鸭子?爹,您们还真奢侈啊!搁现代那市场,泥鳅都能卖好几十一斤了! 第17章 百废待兴啊 见彩霞也挖起了泥鳅,春霞便也弯下腰有样学样,果然这田里的泥鳅简直太多了,有的一丛禾根下能逮着好几只。田里早已放干了水,这些泥里的泥鳅暴露在眼皮子下除了乖乖束手就擒的份根本无处可逃! 等父女三个捉够了泥鳅回到家里时,杨氏早已经准备好热水,不知道在门口看了多少回了。见了他们埋怨两声,忙打热水来给洗手、洗脚。 见他们果然逮了许多鱼回来杨氏一下子也吃惊了,连忙拿到灶上处理。尽管每一条鱼的形象都很惨,不是头上挨劈了一刀就是背上、肚子上一刀几乎见骨的口子。 “怎么还抓了这么多泥鳅?咱家又没有鸡鸭!”杨氏突然咦了一声。 于是,被打击了一次的春霞再次被打击了! 听说了泥鳅的用处,杨氏不敢怠慢,忙腾了个木桶出来,将泥鳅全部养在了里头。 第二天早上,杨氏叫住春霞,让她给周婶家送些鱼过去。“路上小心,别让别人看见。”杨氏加了一句话,神情有些遮遮掩掩的。 春霞很干脆的点头说道:“我知道,娘,放心吧,我不会让三婶他们看见的!” 杨氏顿时很过意不去,忙解释道:“我不是舍不得,只是……,唉,想留给你们姐弟三个补一补。” “我懂的!让三婶看见,非全部端走一点不剩不可!”春霞说得更加干脆。柳氏要是说“拿回去给老人家补身体”就算杨氏也不能说什么。 周婶见春霞送鱼过来不由笑叹道:“你娘也太客气了!真是,你们留着多吃点补补身体多好,还惦记着我们!” “周婶,您要是不收下我娘会过意不去的!”春霞笑着道。 “这孩子!说出来的话叫人都没话说了!成,那婶子就收下了,回去就说婶子谢谢你娘了!”周婶呵呵一笑,让春霞稍等,进里屋拿了五个鸡蛋出来给她,“拿回去吧,正好婶子家这段时间三只母鸡在下蛋呢!” 春霞本不想收,想想躺在*上的弟弟终究抵挡不住诱huo,便接了过来谢了又谢,“周婶,您对我们的好我都记着,将来一定会报答您!” “瞧你!几个鸡蛋也值得你这样!快回去吧,啊!”周婶呵呵直笑,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春霞笑笑回去,心中暗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看看那嫡亲的叔婶祖母是什么做派就知道了!您一个外人肯这么帮我们这穷得叮当乱响的一家人,可见不易。 接连四五天,春霞和父亲都上山采药,碰见各种野蘑菇、木耳之类的也都顺手采回来,除了自家吃,更多的晾晒火烘准备拿去卖。 这天一早,春霞看那萝卜条和白菜经过几天的晾晒和搓盐处理已经差不多了,便整理着收了起来。家里连个陶罐坛子也没有,只能暂时放在竹篓中,搁在角落里。 百废待兴啊! 翻了翻前两日晒的一些藿香、蓼香、香附、野香茅、山菖蒲、秋桔梗等草药,见差不多干了,便细细的切碎,装入缝好留口的小布包中拿给彩霞。看看剩下不少,便收起来索性做个枕头让彩霞睡觉的时候枕着。 “还是我自己来吧!”彩霞手里握着荷包,心里百般滋味陈杂,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论理她是姐姐,不能什么都让妹妹替自己做。 第18章 这个人情太大了! “那好吧,姐姐!”春霞笑笑,将手中的针线递给她,打趣笑道:“姐姐你可得仔细点,千万别把针弄坏了,这是同周婶借的呢!” 彩霞嗔她一眼啐道:“瞧不起我!我用针的时候你还光会哭鼻子玩泥巴呢!这针脚,啧啧,这也叫针线活!” “哪有,我觉得我做的挺好!我看看你的!啊,姐姐你真厉害!”春霞大不服气凑过去看,只见彩霞灵巧纤细的手指引着针线上下翻飞如林间穿梭的燕子,针脚又细又密又笔直,春霞的跟她的比起来简直不用看! “呵呵,你这个人改口倒是快!这张嘴真是——”彩霞不由笑了起来。 “真是叫人喜欢是不是啊?”春霞打蛇上棍。 “真叫人想捏一下!”彩霞说着作势要捏她,姐妹两个笑闹成一团。 “哟,这姐妹俩这是说什么呐这么高兴!”两人正闹着只见周婶笑米米的走了过来。 “婶子!”,姐妹两个连忙起身笑着招呼。 周婶笑着答应,问她们爹娘可在,春霞忙笑道一声“在屋里呢!”请了周婶进去。 左光和杨氏连忙招呼了周婶,闲话两句周婶便说道:“这个时候该种小麦了,你们家的地也还没翻吧?” 一提起地左光脸上就一片灰暗,摇摇头说道:“我正打算这几天把地给翻了,把冬麦种子抓紧撒下去,来年能收一点是一点。”虽然只分到两亩薄田,可也不能空在那里,收了冬麦正好种水稻。 “那正好!我家的地两天功夫就可以翻好,到时候你把牛牵去吧,犁耙我家也有,光靠人力得忙到什么时候去,还多累呀!”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算了吧,我们的地不多,多花不了多少功夫!”左光连忙道谢拒绝。 在农村牛可是精贵物,在这乌桕村七十多户人家里只有不到十户养有牛,哪一个有牛的人家都把它当成宝贝似的养着,就算是至亲的亲戚借用,都得用人工或者银钱、物品等来交换。像周婶这样无偿主动相借的见所未见。这份礼物太重了,左光不肯接受。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周婶一挥手打断左光两口子的话,叹气道:“不为你们也为三孩子!左老哥啊你想想,要是你累垮了身体,这娘几个还怎么活呀!” 左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半响说道:“那这样,周哥犁地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去帮扶犁耙,还有啊,这一冬你们家垫牛栏的草我来割。” 牛不但可以犁地,牛栏里隔几天就撒进去的一层草经牛踩踏之后发酵一冬,到了春天就是上好的肥地的肥料,是农家肥的主要来源。 周婶见他坚持,便笑着答应了。 “这怎么是好!要不,明天我同小霞上山吧!”周婶走后杨氏说道。左光要去犁地,当然就没有时间上山了。 “爹、娘,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春霞笑道:“其实这几天爹带我走了许多地方,我都熟悉路了,你们就放心吧!” 左光和杨氏见春霞再三保证坚持,也只好依着她了。 其实春霞所采的草药固定的就是那几种,不是没有别的,而是这样卖起来会更加方便一些。毕竟,谁家药铺愿意一样收你那么三两半斤的啊?还不够琐碎!所以她每天去的地方都很固定,一个人已经可以应付了。 于是春霞开始了一个人进山,也学起了左光,天刚刚亮就起来了,把头天晚上埋在热灰里已经焐熟的红薯带上,早饭也不回来了,一去就是大半天,午后回来后便将药材整理出来。 第19章 十八岁的老姑娘啊 春霞之所以去这么早是为了采更多、更好的蘑菇。山里人不太讲究这个,一般采蘑菇都是白天进山顺手为之,看见便采。但是蘑菇跟别的植物不一样,它的生长期限实在是太短了,很容易就老掉了,而老的蘑菇吃起来不鲜美,当然也就不值钱。 春霞就是特意赶在阳光穿透枝叶照入林地之前将刚刚长出来的、最新鲜的蘑菇采下来。几日下来收获颇丰,除了常见的木耳、香菇、之外,还采了许多平菇、茶树菇、松树菇、鸡油菌、红菌、羊肚菌、口蘑等,有一天还弄到了五六个大大的猴头菇,可把春霞高兴坏了。同时也暗叫侥幸,若再晚一两天发现,这猴头菇就要不得了! 采了蘑菇,再去采药,两不耽误。 这天晚上,彩霞帮着她一起处理采回来的蘑菇突然说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采药。” “姐姐,你还是——”正在将已经烘干的蘑菇挑出来的春霞抬起头就要拒绝。 “我没事!”彩霞打断她:“这几天你采回来的草药我看了,都是那几样,想必都长在一个地方,又不用到处跑,让我跟你去吧!告诉我怎么采,我们一起。” 姐姐还真是聪明啊!春霞不由暗赞,就连爹娘都没这么想,可是偏偏姐姐想到了。 她所推断的也没有错,因为一般来说各种草药所需的生长环境是一样的,所以除了特别珍稀的比如人参、首乌、灵芝等会单独生长,余者尤其是草本草药基本上都是成片成片的。好比她这几天采摘的钩藤、鸡血藤、胡黄连,就是山谷里一带尽是,足够她采好几天了。 “可是姐姐你的身体吃得消吗?”春霞仍然有些担心。 “我又不是纸糊的!”彩霞眼中明显闪过一抹受伤,垂下眼眸淡淡道:“你不是说心情好对病情有好处吗?我一个废人整天什么忙都帮不上,心情怎么会好?就让我去吧!” “你不是废人,”春霞脸色一凝,望着她正色说道:“姐,你很好很好,真的!至少我和爹、娘、小华都这么认为!姐姐,你有我们就够了,别的人不用理会!” 彩霞闻言“嗤”的一笑,不知道是欢喜还是伤心,她自嘲道:“是啊,有你们就够了,可是将来爹娘终究会走,你也会嫁人!小华,他也会有他的家庭!至于我——,呵呵不说了,我扯远了!至少眼下我什么都不用想对吧?” 春霞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这番话是彩霞的心里话,也是她心里的症结所在。虽然她无法认同一个十八岁没订亲的姑娘几乎等同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可是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界定的! 而生活在这个时代,就得遵守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 没有人可以反抗,更没有人能够改变!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她除了叹口气同情一下也就算了,可是这是她的亲姐姐,她不能看着她因此郁结于心,这对她的病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姐,你信我吗?”春霞认真的问道。 彩霞先是一怔,然后点头,“你是我妹妹,我当然信你。” “那就行!”春霞漂亮英朗的眉毛一扬,无比坚定的笑道:“姐,我一辈子都不会抛弃你,无论什么、无论是谁都不能改变我的决定。所以,你至少还有我,我们姐妹永远都不要分开!” 彩霞愣住了,春霞坚定的语气、自信飞扬的神情令她的心突然安定下来,萦绕心头郁结不散的心病突然间散去,心情没来由一松。相信她,就好像重新拥有了整个世界!那种脚踏实地的踏实感觉令她幸福得眼睛发酸。 “小霞,谢谢你!”彩霞低下头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有妹妹这番话,想想对自己从未嫌弃、从未放弃的家人,彩霞突然觉得自己从前错过了许多。不管将来怎样,至少,眼下她是幸福的不是吗? 如果她人生的幸福注定会短暂,为什么现在还要浪费呢? “我信你,咱们是姐妹!”彩霞抬起头,灿烂一笑。 春霞也笑了,眼里亮晶晶的。 第20章 他们会这么好心? 第二天姐妹两个一同出门,杨氏交代又交代,担忧不已的将她们送出门去。 “早点回来啊!别背太多了,别累着!”杨氏忍不住又挥手叫道。 “娘,放心吧!”姐妹俩回头,彩霞扬声笑道。 杨氏一怔,嘴角不禁也勾出一抹笑容。有多久没见过大女儿的笑容了?久得她已经忘记了! “真好,真好……”杨氏喃喃,忍不住双手合十望天,“老天爷,只要你大发慈悲让我的儿女们都好好的,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两亩薄地已经翻好整好,摊晒三两天就可以下种了,左光和杨氏这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种子! 种子其实是有的,可是,都在三房!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傍晚的时候左光依然踏进了那熟悉又陌生的瓦房。 “哟,大哥来了!咱们都已经分家了,大哥这不会是来要东西的吧?”左光还没开口,柳氏立刻警惕的说道,就像左光持刀进屋抢劫一样。 “那个,”左光搓了搓手,仍旧说道:“这不是要种冬麦了吗?三弟,我记得你留了种子的对吧?” “是啊!留的是我们家的种子,”左亮点点头,说的毫不含糊。 “大哥不会是找我们要种子吧?我们没有多余的!”柳氏又道。 “去年咱没分家的时候不是几亩田的麦种都留了吗?三弟,我那地都整好了,你这里要有就匀给我吧!不看别的看你几个侄女侄儿的份上!要不这样,等来年麦子成熟了,我,我还给你!” “瞧大哥这话说的!”左亮两口子相视一眼,语气立刻缓和了下来,“那这样吧,我看看还有没有剩的,要是有的话就给你匀一点,谁叫我们是兄弟呢?我也不要多,到时候麦子收上来了给我一半就成!” “一半……”左光吃了一惊,顿时犹豫起来。 “大哥,我们只要一半而已,这不多了!”柳氏在一边帮腔道:“要不然你那地只能空在那里,不是白糟蹋了?刚才你还说呢,不看别的看几个孩子面上,能多收一点是一点,你说是不是?” 张氏也咳了一声,喉咙里喘着气说道:“老大,你弟弟愿意帮你,你还有意见?你自己看看你,几十岁的人了一事无成!亲弟弟肯帮你你还不领情!你朝村里头看看,哪家的老人不是长子养?我老婆子跟你弟弟过、不给你添麻烦,你还有什么不知足、不满意?” 左光一下子不敢再吭声,又愧又羞垂下了头,低声说道:“是我,没本事……孝敬娘。我——” “大哥,那就这么说定了啊!等回头我们看看,有剩的麦种就叫你们过来拿!”柳氏才不耐烦听他这些废话,毫不客气的打断。 “那……好吧!”左光不好再拒绝,点了点头。说了声“那我先回去了”转身便走了。 “你看看!连句多谢的话也不会说!笨成这个样子!这是我张氏的儿子吗!”张氏又是一阵厌恶的嘀咕数落。 “娘,自家人嘛,没事没事!”左亮大方的说道。 “哎,幸亏我们左家还有你哟!”张氏欣慰的叹气。 左光嘴里一片苦涩,脚步定了定,很想转头说句什么,终究没有勇气,心情沉沉的离开了三弟的家。 “怎么样?他们肯匀一点吗?”左光一回来,杨氏迫不及待的问。 “嗯,三弟说等几天,有剩下的就叫我去拿。”左光含含糊糊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杨氏拍拍胸口松了口气的笑道。 “不是吧?他们会这么好心?”春霞毫不客气的反问。彩霞慢了一拍没赶上开口,不过那神情也表明了一切。 这姐妹俩如今是越来越合拍了。 第21章 我家那几亩田就等你借牛了 “没大没小,不许说了!”左光忙阻止俩女儿一眼,含糊道:“没事,没事!等两天就好了!是了,我明天早起就出去,先割了草给周哥家垫牛栏,然后同他一起上山砍柴烧几窑碳,等天冷了好用。顺便也能卖几个钱!” “那我也起早一点把早饭做了。”杨氏点点头说道。 第二天一家人照旧各自忙各自的,门口的菜园杨氏也已经把菜地整了出来,撒上了菜籽。 傍晚的时候,张亮居然在砍掉哥嫂家门口两棵大树后再次登门。 “哟,都在呢!”张亮呵呵笑着,眼睛四处打量,看到门口到处摆着的草药不屑的撇了撇嘴,心想大哥也是急疯了,竟然真的由着这小丫头片子胡闹,她要是治得好痨病,我都能炼仙丹了! 再看到彩霞在挑拣簸箕里的蘑菇山菌,他忍不住探头过去瞅了瞅,发现好几种菌类竟然是他不认识的,由不得说了句:“莫要贪嘴占小便宜,山里的蘑菇不是什么都吃得的,小心有毒!”村里的人不识货,不太敢乱采蘑菇,通常也只要木耳、香菇、平菇寥寥几种,别的一般都不要。 彩霞闻言抬起头来定定的瞅着他,片刻说道:“三叔放心,吃死了是我们自家的事,不会去找三叔索命的!” 左亮顿时气得一梗,“切”了一声,“怎么说话呢你!” 彩霞没搭理他,仍然低头挑拣自己的蘑菇。她性子素来古怪冷淡,大哥家这几个人当中,还真就彩霞他和柳氏不太敢惹,心里暗骂两句走进了屋里。 “三弟来了!是种子的事吧?我这就同你去拿、这就去!”左光一下子高兴得两眼放光,心想亲兄弟就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虽然平时他有点爱占小便宜,可关键时刻还是很讲兄弟情谊的。 “三叔快坐,家里简陋三叔莫怪!”杨氏也忙拿板凳殷勤笑着招呼。 “种子嘛,回头再说!我今天来主要有件事情要同你们说,大哥,你可得帮我这个忙啊!”左亮接过凳子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 “你说、你说!只要我能帮就一定帮!”左光连忙说道。 左亮嘿嘿一笑,露出黄黄的大板牙,“哥,你家的田我听说是借了周哥家的牛犁的吧?正好我家那几亩地还没犁呢,你帮我跟周哥借用一下他家的牛和犁耙。” 左亮说的理所当然,“这点小事没问题吧?等我家的地犁好了就可以播种了,我尽量省着点,剩出一些来给你!” 左光一下子愣住了,搓着手纠结道:“这个,这个,周哥家的牛村里好几户人家排了队等着租用呢,而且……” 左亮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哼道:“大哥是不愿意我这个小忙了?他让你给他的牛割一冬的草料光给你用那两天?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你跟他说说借我用两天都不行?那还是他占便宜了呢!” “三弟,话不是这么说——” “哦!不是这么说是哪样说?亲弟弟你不肯帮情愿白白去便宜外人,没想到这分家才几天啊,你的良心就让狗给吃了!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你莫忘了,娘还在我们家是我们养着呢!看在娘的份上这个忙你也得帮!或者你想让娘亲自过来同你说?”左亮毫不客气的截断他的话。 今天一打听到左光家的田犁好了,而且还是白用周家的牛,左亮两口子立刻就盘算上了。他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开口大哥肯定会答应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敢犹豫!岂有此理! 一提到严厉冷面的老母,左光一下子没了声气,左亮暗暗得意,起身冷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家那几亩田就等你借牛了!” 第22章 小心你两个闺女嫁不出去! “我爹答应三叔你什么了这就定了?”春霞闯了进来干干脆脆的说道:“谁说周叔白给牛我们用了?那是我爹用一冬的牛栏草换来的!既然分了家三叔你家的田地难道还要我们家来负责不成?说破天也没这个理!要是三叔觉得养祖母亏大发了,那好啊!咱们两家把田地、房子对调,祖母我们来养,如何?” “你!”左亮让春霞一下子堵得说不出话来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如今的春霞嘴巴比彩霞还要锋利,这一句句下来令人几乎无法反驳。 “白白给周家割一冬的牛栏草才换用了两天的牛?那姓周的摆明了欺负你们!欺负我们左家没人!你小丫头懂得什么?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切,以为我掏不出那几个钱租牛啊?我是不想让别人白白占我们左家的便宜!占了便宜人家还要说一声‘傻子’以后更加欺负你们!” “人家雪中送炭,这份人情比天大!再说了,如此交换我们心甘情愿,我们认为值,跟三叔你有关系吗?叫你去帮着割草了吗?”春霞冷冷一笑。 “不识好人心!”左亮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跺脚朝地上啐了一口,扭头朝左光恨恨道:“也不知道像谁!这么小的丫头牙尖嘴利!大哥,有空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好闺女,小心将来两个都嫁不出去!” 春霞大怒,冲着他冷笑道:“我们家的事不用三叔你操心!等三叔家订了好亲事再来说嘴吧!将来的事谁说得准,三叔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将来下不来台!” “就你们家还想有好日子过!”左亮嗤的冷笑,忿忿大步去了。 左光和杨氏都呆住了,愣愣的瞧着春霞,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小霞真的变了啊!跟从前不一样了。 还有彩霞,要是从前听到“嫁不出去”这样的话早又掩面哭起来了,如今还好,还好! “糟了!糟了!”欣慰之余杨氏不禁担忧道:“这下子,小叔子还肯匀给我们麦种吗?” 左光一下子也为难起来,踌躇道:“要不,要不我白帮周哥烧一窑碳,请他把牛借给三弟家……” “爹!”彩霞这时候端了挑拣好的蘑菇进来,不客气的说道:“三叔那个脾气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等你给他借了牛谁知道他又生出什么坏心眼来呢!咱们就不能跟别家借点种子,干嘛非要受他的摆布?” “爹,”春霞也怀疑起来,“三叔真的答应你匀给我们种子?三婶也肯?”春霞觉得,白给这种事情那两口子绝对干不出来。 左光从来不会撒谎,在两个女儿的夹击下顿时目光闪烁、支支吾吾起来,春霞、彩霞更加怀疑的逼问。 左光躲闪不过,只得将真相说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杨氏听着也变了脸色。 “他们还真打的好盘算!”彩霞也气道:“他们万事不管坐分一半,两成要交租,咱们只能剩下三成!爹你那么累到头来光得到三成!爹,你干嘛答应他!” 左光叹气道:“有一点是一点,总比一点没有好啊!” 春霞也扶额,可父亲的性格就是这样,她已经没有精神同他说什么了,反正他活了半辈子都是这样,自己也没指望能改变他! “爹,那种子别说他们还没确定给不给,就算给,咱也不要了!我们再想办法吧!一定会有办法的!”春霞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也好吧!”左光叹气。 “爹,以后他们再说什么事你先别忙着答应,回来同我们商量商量再说。他们就是吃死了你老实好欺负!”彩霞冷笑道:“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分了家还想处处占便宜,门都没有!” 彩霞话音刚落,只见左亮又转了回来,在春霞一家四口的注视下一言不发直接上前,伸手从彩霞端着的竹篓抓了几大把蘑菇兜在自己的衣襟上,“我拿点回去给娘尝鲜,大哥不会有意见吧?” 第23章 小村姑进城咯 “没、没有!”左光回过神吃吃的的说道。 他搬出祖母来彩霞、春霞也不便阻拦,彩霞便淡淡讥诮道:“三叔不怕有毒吗?吃了上吐下泻可不关我们的事啊!” 春霞大乐,笑着凑趣道:“就是啊!我们命硬,肠胃也粗糙,你们娇嫩着呢,可不一样!” 左亮一时怔住有点犹豫,但拿到手的东西他到底舍不得再放回去,冷笑一声去了。 “爹、娘,我看明天或后天我去一趟城里把草药和干蘑菇都卖了吧!”左亮走后春霞说道。要是再放在家里,只怕会被有的人拿光! “也好!周婶今天还说她明天要去县城呢,那你明天同她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伴!”杨氏点点头,说着又看向大女儿。 彩霞摇摇头:“小霞一个人去就好了,我明天继续去山上采些钩藤回来!那一片有好多都没有采呢!” “也好,那我去跟周婶说一声!”春霞笑着跑了出去,正好,她也有点别的事情要同周婶说。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周婶就过来敲门,见春霞打着哈欠满脸困意的开门好笑道:“小懒虫,快起吧!到县里有将近一个时辰的路呢!咱们得赶早!洗了脸直接去婶子家里啊,婶子煮了热热的粥,喝上一碗咱们就上路!” “哎,谢谢婶子!”春霞脆脆的答应一声,利索的打水洗脸。换算过来将近两个小时,还真是不近啊! 只见杨氏也起来了,絮絮叨叨的交代她:“进了城里莫要到处乱走,跟紧周婶了。家里没有钱给你带去,你要是卖掉了草药和蘑菇,记得请周婶吃一碗肉汤面,你自己也吃一碗,啊。还有,别忘了买些盐回来,再买个陶罐。” “娘,我知道了!”春霞笑着答应,很快收拾妥当便过去了。至于要带去的草药和干蘑菇,昨晚娘几个已经收拾妥当了。 周婶是进城去卖黄豆给豆腐作坊的,他家里种了三亩黄豆,收了有七八大口袋好几百斤。周叔父子俩套上牛车把黄豆装好车之后,又把春霞的两大袋草药、一大袋加一背篓干蘑菇也装了上去。 周叔冲着春霞笑道:“小霞上去坐好咯,这就走咯!”又交代一句“你们路上小心,慢着点!” 周婶坐在前头,一手抓着缰绳、一手甩着鞭子,“哎”的答应一声,便赶着牛车走了。 农家人就是不一样,所谓的妇女能顶半边天春霞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周婶轻松的赶着牛车,一边还能不时回头同她说笑。 渐渐的出了乌桕村,两边林木森森,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儿啾啾鸣叫着飞掠而过,太阳渐渐升起来,温暖的光线驱散了清晨的微凉薄雾。 周婶忽然四下张望一眼,回头同春霞小声说道:“昨晚你祖母果真去找我们家了。” “祖母?”春霞睁大了眼睛。她以为三叔那种极品虽然在她们家碰了壁但是显然不会轻易放弃,没准会自作主张去找周叔、周婶,所以昨晚她趁机提醒了几句,让周叔、周婶心里有个底,省得人家一番好意反倒叫狗给糟蹋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去的居然是祖母。 “嗯!”周婶点头,好笑道:“你祖母说啊,是你爹让她去说的,说让我们家的牛借给你三叔家犁地。她说你爹自己没好意思去说,给我们家割一冬牛栏草太亏了,还得加上给你三叔家犁地才行……” 要不要脸!春霞暗怒,硬生生压下这四个字。张氏终究是她的祖母,就算再恼火她也不能当外人的面说自己祖母的不是!否则,在这个“百行孝为先”、“孝道大于天”的古代,就算是同情她们的周婶都会反感。 第24章 封建迷信害死爹啊 “周婶周婶,您知道不是这样的!我爹他不会——” “你急什么呀!呵呵!”周婶好笑的打断她,“我们只好说,明明当初已经说好的事,没个半中间反悔的道理!谁不知道这牛有多金贵呢,亏不亏自己清楚!当初是你爹主动要求这么换的,你祖母才不做声了。丫头啊,等你回去别忘记同你爹提个醒!唉,说来多亏昨晚你过去给我们提了醒,要不然啊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周婶没告诉春霞,当时张氏指桑骂槐当着他们的面可没把左光给骂了一顿,骂他笨、心里没个算计活该被人坑,骂得他们听了也极不舒服。 “对不起啊周婶,看这事给弄的!平白给你们添麻烦了!”春霞满怀歉意的看向周婶,连连道歉。 “嗨,没事没事!我看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没事了!你啊,也别往心里去!回头告诉你爹你娘也是一样,啊!”周婶见春霞这样忍不住又呵呵笑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话说平白挨人家老太太一顿指桑骂槐,谁心里真的乐意?当时还真的有点后悔不该主动多管闲事!不过就冲这孩子这么懂事、能体谅人,这个忙也没白帮。 周婶反倒怕春霞多心了,忙又笑道:“可别为这个同婶子生分了,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同婶子说!你娘救了你玲玲妹妹的命,我乐意帮你们一把谁也不能眼红!” “婶子,”春霞凝着周婶认真的说道:“我就不说谢您的话了!我这心里,都记着!” 眼下,她们家一穷二白,她无法做出什么承诺、也没法给周婶什么,但是这份情意,她会始终记得,将来总会有机会回报的。 周婶呵呵的大笑起来,嗔着她笑道:“你这丫头!跟个小大人似的!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不用往心里去,这值什么呀!” 春霞笑笑,忽然又叹气道:“婶子,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我祖母那么不喜欢我爹?难道我爹不是她亲生的吗?” 偏心眼的她见过,而且不少,可是偏到张氏这种境界的,她还真的没见过! “小孩子别乱说!你爹当然是你祖母亲生的了!”周婶脸色微变,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那是为什么?好婶子,你告诉我、告诉我吧!省得我这心里老惦记着……”春霞早就想问了但是不敢问爹娘,逮着了这个机会再也不肯放过,一个劲的撒娇追问周婶。 周婶让春霞缠得没法,只得叹气道:“既然你这么问了,那婶子就告诉你,不过你记在心里、有个数就行,可千万别乱说出去!更别说是婶子说的。” “那是、那是!不然岂不是害了婶子了!”春霞门儿清的连连点头。 这孩子倒不糊涂!周婶叹了口气,便娓娓向春霞道来。 真实的原因令春霞哭笑不得! 原来,左光是在五月初五这天出生的,当地的人都迷信,说是这一天出生的孩子克父克母是个祸害!一家子本来想将他溺死拉倒。可这种事情说说罢了,谁也没那个胆量下得了手。结果左光的父母都好好的,祖父却在他半岁的时候跌了一跤磕破脑袋死了!于是他的祖母便将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又骂他的爹娘命硬不怕克让他克死了祖父! 婆婆摆布儿媳妇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下子左光的祖母怨恨在心,更是将他的母亲张氏变着法儿的折腾,张氏不敢跟婆婆叫板,从此便嫌恶上了大儿子!后来有了小儿子,就更不把大儿子当回事了。 春霞暗叹,加上自己的父亲本就老实沉默嘴又笨、不会讨人欢心,天长日久的,可不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第25章 廉价的药材 “说起来你爹也挺可怜的!我听说啊,你祖父明明是喝醉了酒才跌倒的,这怎么能怪在你爹的头上呢!”周婶说罢叹了口气。 春霞勾唇无奈轻笑轻轻摇头,“可我祖母竟然给我爹娶了媳妇,还真是……” “你不知道?”周婶惊讶道:“你娘是那年随着流民讨饭来到咱们村的,你祖母看她独身一个人,腰板也结实,就做主留下她来了!是这么着说给你爹的!” 一个聘礼没花不说,好好的一个健健康康的姑娘愣是给折腾得如今脸色蜡黄一身的病!周婶微叹,不忍再说。 “原来是这样!”春霞点头叹息。原来自己的娘还是这种来历,难怪,连身为弟媳的三婶都敢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没有撑腰的娘家,可怜啊! 两人的心情都有点沉重起来,便提不起什么兴致再交谈。 进了桐江县,周婶便同春霞解释说道:“张记豆腐坊在城南,城北的济世堂是县里头最大的医馆,那里常年收购各种草药,东家李大夫人也不错,管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价钱。还有收购各种山货的集市也在城北,等我送了豆子再带你过去吧!张记那边还等着呢,而且也就近一些!” 春霞当然不会有意见,笑着“哎”了一声,先跟着周婶去了张记。然后,两人再赶着牛车朝城北去。 济世堂的李大夫果然人不错,见了春霞带来的药材不由一怔,抓起一把晾晒得正合适的钩藤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处理得很好,拿了立马就能用上!看来这炮制之人是个行家呀!” 春霞笑笑,“您果然名不虚传,好眼力!您看看能不能给个好价钱呢?下回采了还给您送来,保准还跟这次一样处理的好!”一席话说得在场听见的人都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小姑娘挺不容易的!这些药材都是她们姐妹两个辛苦采来的呢!”周婶也在一旁帮着说话。 李大夫呵呵一笑,捻须略一沉吟便点头笑道:“好吧,那我给你算个好价钱!”李大夫说着一样样翻检看过,便笑道:“那就算你一共三百文吧!” 春霞脸上一僵,期待的笑容微微显出失望。花了那么多心思仔仔细细的炮制晾晒就是为了使之得以保持最好的卖相,谁知和姐姐两个辛苦了那么多天只卖了三百文! 一斤猪肉十八文、一石大米大约九十斤要三百五十文! “哎呀谢谢、谢谢!谢谢李大夫!”周婶却是欢喜起来,慌忙推着春霞道谢,笑道:“这孩子高兴得傻了!多划算啊,这随随便便上山采些野草就能换钱……” 春霞脑中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慌忙依言笑着谢过李大夫,又说好了下次采了草药还来他们这儿卖。 这事是她糊涂了。以她现代的眼光来看,这些纯野生的草药应该是价值不菲才对,但她忽略了自己身处的这个时代,草药可不都是野生的吗?谁家用自家的地种植了?且不说技术够不够的问题,野生的草药多得数不胜数,根本用不着种、种了也不值钱! “周婶,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出了济世堂,春霞甜甜的笑道。 “也好!你一说我还真的觉得有点饿了!”周婶笑着点头。同春霞一边朝着一家搭在街边的面摊走去一边啧啧笑赞道:“小霞真不错嘛,这随随便便采些草药就能卖上好几百文,呵呵,能干,真能干!没想到啊,这草药这么值钱!” 春霞笑笑不语,这才草药怎么采、怎么晾晒炮制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旁人看着容易,实际上花了前前后后将近半个月的功夫和无数的心思!平均算下来,姐妹俩一天一共才挣了二十多文,也就是一斤猪肉、五斤普通大米的钱。 第26章 姐脸上写着“好骗”两个字吗? 吃面的时候,春霞问了周婶的意思,点了两碗大碗的肉汤面,又抢先付了钱,每碗四文。 周婶一开始不肯,说她挣几个钱不容易,家里还等着用呢!春霞恳切的笑道:“周婶,您就依了我这回吧!不说平日您那么帮我们家,单说今日搭了您的顺风车又没掏车钱也该我请您!再说了,我们再缺钱也不等着这四文啊!” “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周婶听得笑了起来,就不再同她争执。 吃了面之后,两人约好汇合地点之后就分开了。 因为来县城一趟不容易,周婶也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要买,也有村里村民托她帮买带回去的。而春霞自己也是一样,要买的东西不少,为了节省时间,两人还是分开的好,这一背篓和一袋子干蘑菇春霞勉强能够拿得动就不肯让周婶再陪着去了。 县城的方位都很好认,春霞很快来到专门收购山货的一条街上,整条街两旁一二三十家的山货铺子,店面里、门口大麻袋装着的都是干蘑菇、干灵芝、各种皮子、干果、茶叶等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味道。 “小姑娘,你这蘑菇卖吗?”春霞才刚走过去,就有一家店铺的伙计眼疾手快的蹭一下窜上来,毫不客气的拉着她的背篓,顺手抓了一把蘑菇放在鼻子底下深嗅。 春霞瘦弱的小身板被这么一拉一拽差点摔倒,她十分厌恶此人的无礼,可是被他这么一拉显然走不了了,便将背篓放在地上,点点头道:“对,价钱怎样?” 那店伙计的眉头皱了起来,显出一脸的嫌弃神色,将手里的蘑菇随随便便的抛回她的背篓,拍了拍手,“品相不太好哟,你看看还不如别人的大朵,而且好多还没干透,有点潮,肯定不少里边都发霉了!这种货色啊,送给别人别人还不一定要呢!要了还得重新挑选,麻烦!” 说着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好心道:“看你一个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我就全部收下吧!嗯,一共给你两百文大钱,够上东边的布庄里扯上两身新衣裳、外加一根红头绳了!怎么样!” 春霞看着那伙计洋洋得意、就等着她上前感恩戴德的脸孔她突然想笑。难怪乡下人不喜欢城里人、难怪轻易没有谁喜欢进城。这城里人果然歼诈! 看他这副神情,好像给了自己多大的恩惠似的,恶心! 不过,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十四岁没进过城的小村姑,没准还真叫他给忽悠住了! 看到春霞不吭声,反而抿着唇,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伙计不高兴了,“切”了一声说道:“怎么?你不乐意?不乐意就算了!好心没好报算我多嘴!真是!这年头,好人难当哟!” 春霞没说话,蹲下身就要将背篓背上。 “哎,等等!等等!”那伙计见她要走一手忙又按住背篓,叹息道:“看你这么小的小姑娘背着这么大的背篓走来走去的也不容易,算了算了,我好人做到底,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五十文!怎么样?” “我不卖!”春霞摇摇头,手上用劲一扯自己的背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呢!”伙计急了,只得说道:“那你说吧,你想再加多少?我看你是真的不容易啊!” 春霞对这人的印象十分不好,根本没打算同他做交易,可是一时又脱不了身,只得问道:“多少钱一斤?” 伙计心里“咯噔”一下愣住了,不由得好好瞅了春霞两眼,心道这看上去土得掉渣的乡下丫头倒是个精乖的,不好糊弄啊! 第27章 这乡下来的丫头太精了! 伙计心下飞快的估算着春霞到底有多精乖,春霞冷冷一笑:“怎么?是不是在肚子里估算着说个什么价钱既骗了我又让我愿意接受啊?货比三家的道理小哥不会不懂吧?” 伙计刚才愣一半,现在是全愣了! 好家伙,嘴还挺厉害! “得了小姑奶奶!”伙计非但没有生气心下反倒有几分佩服,不由得朝春霞拱了拱手笑道:“你厉害!十六文一斤,绝对本街最高价,姑娘不信可以去打听!你带来的这些啊,我们全收了!” 这样子总可以了吧?伙计说完之后理所当然的去提春霞的麻袋。 “慢着!”春霞止住,向他说道:“我这里有木耳、香菇、松菇、鸡腿菇、平菇、茶树菇,还有四五朵猴头菇,你说的十六文一斤指的是哪一种?应该是上边的木耳和松菇吧?” “……”伙计动了动唇,瞬间石化。 他觉得,他出这么高的价钱小姑娘肯定要乐得找不着北,没想到啊没想到! 伙计这回是真心服了,叹气道:“得,姑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每一样的价格当然不同,而且每一样还分了四个等级,每一等的价格也不同!好了不用您说,看得出来,您这都是最上等!姑娘要是感兴趣,请先进店里再说吧!” 春霞点点头,很干脆的笑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进店就进店,不过,我可没答应卖给你!” “……”伙计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小丫头,说话倒是不客气!若不是看在她带来的货既品种齐全又品相极好,他才懒得同她多费唇舌呢! 不过,她带来的这些是真的很好! 乡下人以为采了蘑菇晒干了就可以卖了,却不知道这蘑菇哪一种长到什么时候采下来晾晒才最好极有讲究!而且,也不光是放在太阳底下晒就可以了,除了对太阳热度有不同的要求,晒到半干的时候还得用烧柴后留下的炭火热灰烘烤,待再干个两三分再捡太阳最好的时候在阳光下曝晒至干,只有这么处理过的蘑菇才是最上等的。不光品相好,而且好储存、不易坏,吃起来味道也绝佳! 最终,春霞将手里的一麻袋外加一背篓共将近四十斤的蘑菇卖给了这一家店。每一种要的价钱比他们开出的最高价每斤多出三至五文不等。 掌柜的原本不乐意,春霞也不分辨,只淡淡笑着说她可以拿去卖给城里的大酒楼,虽然麻烦些,但价格保管比他们给的要高。酒楼对这些东西消耗极高,而且,极难买到上等的。 掌柜的也愣住了,这丫头,真的成了精了!伙计在一旁很淡定的面不改色——他的抵抗力已经上来了,不会轻易变色! 最终成交,春霞一共得到了一两碎银外加四十个铜板,快乐得嘴角直往上翘。 有了这些钱,可以给弟弟买些生地、白及、沙参、川贝和云苓,弟弟的情况已经好好转许多,相信有了这些药他很快就能康复!其实有三七和阿胶更好,只是太贵,她买不起。 还可以给家里添些日用品、买些白面和大米、割两斤肉,剩下的攒起来,再继续努力,姐姐的病肯定也会治好的。 设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春霞终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还没等她拿着手里的钱去一一实现自己的美好愿望,悲催的她一个激灵发现:自己的钱被人给偷了! 晴天霹雳! 第28章 把我的钱还给我 春霞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朝周围人群中一扫,恰好一个贼眉鼠眼的小青年正睨着眼角向她望过来,在触碰到她的目光时眼神一躲。 “你给我站住!”春霞本能的觉得是他大喝一声立刻冲了过去。 这些钱承载着他们全家的希望,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青年撒腿就跑。 “站住!”春霞更肯定自己没有盯错认,立刻加劲追了上去。 那青年显然对地形十分熟悉,很快就将春霞带进了一带偏僻的民宅巷子中。春霞毫不放弃,一边大叫“站住!”、“抓小偷!”一边拼命的追,哪怕胸膈间隐隐作痛。 那青年显然没有料到这乡下来的土妞竟然是个咬定口死不放的主,心里暗骂,不由得也慌了两分神。 虽然他是个男人,但长期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东偷西摸的日子过下来,那身体素质比干惯了粗活农活的春霞真的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像春霞这样紧追不放的“刺头”了。 死丫头!老子不信还跑不过怕你个死丫头!青年心里暗骂,深吸一口气猛力往前冲。 不提防“咚”的一下撞上了前方一个人的身上,撞得他脚下踉跄眼前金星直冒。 “你大爷的!走路不长眼睛啊!”青年吃痛大骂,侧身就跑。不想,胳膊被人紧紧的抓住,钢铁般箍着不动。 “放手!你给老子放开!”青年气急败坏。 那人却仍旧抓着他,冷冷的盯着他看,那冷峻的神情和凌厉的眼神令他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好汉,对不住!小人不该撞着您,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小人给您赔不是了!”显然街上混的泼皮比大英雄更懂得什么叫做“大丈夫能屈能伸”,简直无师自通!这一番服软的话说得那叫一个诚恳、利索。 ……没有反应,胳膊上铁箍般的手劲似乎更大了些。 青年情急之下挣扎起来,还没等他挣脱,春霞已经气喘吁吁的冲了上来! 见那青年被人逮住犹如渔中临死挣扎的鱼,春霞感动不已。好人啊!她碰上好人了! “我的钱呢?把我的钱还给我!”春霞一把揪住那青年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道。 那青年的挣扎戛然而止,抓着青年胳膊的年轻男子也愣住了。 不能怪他们吃惊得呆住,而是,春霞比那青年矮了一个头,长得又瘦小,这样踮起脚跟恶狠狠的揪人衣领的情景叫人看起来真的觉得没法淡定。 那年轻人冷峻的脸色不由缓了缓,嘴角微翘,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在、在、在——”青年显然被春霞吓住了,结结巴巴的说了三个“在”字也没下文。他吞了口唾液心中暗骂:妈的,死丫头够猛! 春霞冷笑一声,“不说是吧?不说我自己搜!” 说完毫不客气的伸手在青年的身上到处乱摸了起来。 俩大男人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啊!”青年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尖叫了起来双手环抱,好像被人占了大便宜似的。而那冷峻男子的眉头则微微的皱了皱。 “闭嘴!你鬼叫什么!”春霞欢呼一声搜出了自己的钱袋,恨恨瞪向那被她“占了便宜”的青年。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冷峻男子低喝,随手一推松开了他。 青年如蒙大赦,怪叫着环抱双手飞奔离去,瞬间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英雄,谢谢你!”春霞朝这年轻男子甜甜一笑,深深的鞠了个躬,“你真是个大好人!刚才真的太感谢你了!” 第29章 我是你未婚夫! 春霞有点犹豫要不要给人家二三十文钱做谢礼,暗暗打量,见他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衫,料子不错,脚上皂色长靴也干干净净,头发也整整齐齐的高束着,看起来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家境显然不错。再想到二三十文钱对自己真的挺重要的,一时纠结不已。 脑中在拉锯战,最终道德良心占了上风,春霞忍着肉痛抓了二三十个钱递给那年轻男子陪笑道:“这点钱给您,聊表心意,您别嫌少……” 自己真是个好人啊!一点也不肯占人的便宜。 “我不要你的钱!”青年的眉头皱的似乎更深了,看向她的眼神令春霞感到有点怪。好像,在他的眼中,自己是什么怪物似的。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春霞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啊,你、你不要啊!”春霞讪讪的收回了手,一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干笑道:“那,你不要、就算了!反正,刚才的事还是要谢谢你!那个,我还有事,告辞了!”说完转身急急离开。 谁料,那年轻男子立刻也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 春霞心跳顿时漏了两拍,转念一想也许人家正好也走这条道,是自己想多了、想多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春霞故意拐入一条窄窄的巷道。走了一会微微回头,胸腔中的心脏蓦地一凉:天杀的,竟然、跟上来、了! 巧合!肯定是巧合!春霞不肯相信自己的运气竟然有这么背,前门送狼后门来虎。于是,她又随意拐进了一条巷子。 又跟上来了!她真的没有眼花! 老天!这叫什么事?想起他说他不要钱,春霞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瘦瘦平平的小身板,那个,难道他是想“劫色”?也太没眼光了吧! 难道是个**?! 春霞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突然加快脚步“嗖”的一下窜入拐角,双手抱着一块大石头藏在身后,迅速转身。 那跟上来的年轻男子没料到她会突然之间转身,反倒被她吓了一跳,一刹那的错愕后,站在那里望着她,欲言又止。 反正,很奇怪的眼神。充满探究和—— 和什么,春霞自己也说不清。却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遇到**了! “那个,英雄!”春霞努力使自己挤出一抹她认为灿烂实则稀烂的笑容,“你还有事吗?” “我——”年轻男子踌躇着搓了搓手,慢慢上前,说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认识他?春霞努力的想了想,抱歉,本尊记忆不完整,她一点也想不起来她认识这个人!不过,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这搭讪的套路也太老了! “你有事吗?”春霞不答反问。 年轻男子觉得她应该是想起来自己是谁了,脸上神情一松,便说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那么粗鲁,还去搜陌生男人的身!以后不要这样了——” 丫的你谁啊!春霞不由大为气愤。这个死**!不声不响跟了自己半天害自己心脏差点跳出来就是为了跟自己说这么一句跟他半毛关系也没有的话! 他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干你鸟事!”春霞气极冷笑。 “你、你——”年轻男子愕然张大了嘴。 “你什么你?死**!”春霞一声喝骂,猛然将藏在身后的石块朝他的左脚脚面砸去,心里盘算着砸伤他的腿就赶紧跑! “阿霞你干什么!”不料年轻男子身手十分敏捷,虽然吃了一惊仍是身形一闪避了开去,然后不但叫出了春霞的名字更说了一句差点令春霞眼前一黑的话,他叫道:“我是你未婚夫!” 亲们看文要收藏进书架哦,不然米有动力更新了 第30章 坑爹的婚约 “什么!”春霞如遭雷击,只觉得一群乌鸦呱呱叫着从脑门上飞过。 “我是你未婚夫杭东南!你——你不认识我了?”杭东南瞧了一眼地上未能光荣完成任务的石块,声音有些委屈和闷闷。 见春霞仍旧处于发呆中,杭东南一连串的说道:“咱们都是乌桕村的人,你家住在村东边,我家在西边,你刚满月咱们两家就订亲了,你不记得了?” 事情大条了!春霞隐约记得,她的确是有婚约在身的,不过身为一个现代人,她对这个包办婚姻十分反感,加上穿越过来之后生活中无数难题等着她去面对和解决,也就更没工夫去想这个婚约了。 这种事情应该没有人会拿来开玩笑!而且,春霞觉得他没有撒谎。 “我、我、”春霞吃力的张嘴,垂头勉强说道:“我那个,发高烧病了一场,许多事情不记得了。” 杭东南“哦”了一声,深受打击的心灵勉强恢复了几分自信。被一个村的、从小订亲的未婚妻当做**,这种打击换在谁身上都挺大的。 “现在怎么样?好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杭东南说着朝她走过来,满是关切。 “没好我能在这儿吗!”春霞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后退两步。心道未婚夫啊,姑娘对你不感冒!同一个村的别说左家发生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从头到尾姑娘就没见你冒个泡!这会儿跑出来献殷勤、装情圣,当姑娘好骗呢? 杭东南听出了她话中的恼意,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解释道:“可能你也忘记了,我在城里的广威镖局里当镖师,平常不太在家。这个,我昨天刚从外地走镖回来,正打算这几天回去呢……” 说着仔细瞅了瞅她几眼,皱眉道:“大半年不见,你好像一点也没长,还是那么瘦……” 这样啊!春霞一时滞住。转念又想,你不在家你爹娘还能不在家?对我们左家还不是照样不闻不问,可见为人也不怎么样! 对这样的人家,春霞觉得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春霞懒得跟他纠缠,自动忽略了他后一句跟嫌弃自家养的猪差不多语气的话,说道:“这样啊……那想必你挺忙的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啊……我先走了啊!”说完转头一溜烟跑了。 杭东南“哎”了一声春霞早跑远去了,他摇了摇头,有些困惑的喃喃道:“奇怪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胆子倒变大了……”瞥了眼地上的石头,杭东南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重新站在大街上的人群中,春霞长长的吐了口气,捏紧了身上的钱袋。 她先去药铺里给弟弟买了需要的药材,一咬牙花了八百文,算了算用这些药配上山上挖来的草药,再慢慢调理一两个月弟弟的病应该就没事了。还剩下五百多文,她又买了十斤面粉花了三十文,又买了三斤粗盐二十四文。再想想家里清苦的生活,想想需要补身体的一家子,便打算去割一两斤猪肉,然后再需要买一对木桶、两个陶土坛子,这两样东西太重,她只好先看好店铺,等回头麻烦周婶赶了牛车过来买了直接装上车。 粗略估算,此外还能剩下四百多文,先攒起来,以防什么时候需要用到。春霞决定回家后最多交给娘四五十文,剩下的自己藏起来就好,省得老实的爹娘又让那极品叔婶和祖母给骗走,不对,是直接要走! 妹纸们,给个收藏吧,不收藏没动力哈 第31章 努力寻找生财之道 买肉的时候,春霞看到肉案上一副猪肚没人要便顺口问了一句,卖肉的张屠夫便说道:“这些内脏下水都不大有人买,小姑娘要的话便宜点给你!十文钱拿走吧!” “十文啊!”春霞吃了一惊,这一副猪肚起码有三斤多,竟然才要十文。拿回家去用淘米水加紫苏叶、生姜、粗盐清洗干净,放滚水里焯一焯水,再用辣椒、蒜苗一炒,不知有多美味。 张屠夫却以为她嫌弃贵了,连忙说道:“就剩这一个了我也懒得再留,你要是嫌贵给八文吧,八文拿走!” 春霞大喜,痛痛快快的交了钱,让张屠夫用芭蕉叶子将肉和猪肚都包上了。 旁边传来一阵嘈杂喧哗,春霞转头去看。原来是一辆板车刚到,车上放了好几桶鱼,好几个人正抢上去买鱼。 这古代虽然养鱼业不发达,但是河里湖里的鱼不少啊,难道这鱼还是个稀罕物? 看到春霞的困惑之色,张屠夫理解的“呵呵”一笑,乡下人嘛,就是没见识啊。 春霞听懂了他的笑,自己也笑了,问道:“大叔,这鱼在城里难道很少见吗?” 张屠夫巴不得春霞问他好乘机解释一番表白自己身为城市居民的优越感,便努努嘴笑说道:“鱼不稀罕,大鱼却稀罕!喏,你看,这鱼够大吧?这个时节的大鱼味道最好,像这种大鱼啊,在城里的酒楼那是供不应求、有多少要多少,价钱也比一般的鱼高出许多!哎,可惜,这大鱼难抓呐!” 春霞不觉心中一动,顺口问道:“这样的大鱼,得多少钱一斤啊?” 张屠夫打量了她一眼,失笑道:“怎么?小姑娘还想去抓鱼不成?这鱼不便宜呐,最少三十文一斤!” 三十文一斤,一条起码有十斤,也就是三百文啊!果然不便宜!不过春霞相信张屠夫所言不假,这种大鱼不是那么好抓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想了想,她便转头回集市里买了一样东西,这才赶往城南同周婶会和。 周婶的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一一装上牛车,又与春霞一块去买了木桶和坛子,便赶车出了县城回家。 春霞看到车上的竹篮和簸箕、一对箩筐,忍不住“咦”了一声,说道:“周婶,咱们山上不是好多的竹子吗?你干嘛不自己编、还买了这些东西啊!” “你这傻丫头!”周婶好笑起来,说道:“周婶会编就好咯!这也是一门手艺,哪是人人都会的?” 这个简单,春霞顿时激动起来,忙问道:“周婶、周婶,这多少钱买的呀?” 周婶顺口说道:“竹篮三文、簸箕七文、这对箩筐二十五文呢!哎,说起来还真有点心疼!” 春霞暗喜,眼睛亮亮的说道:“周婶,这些个我会编呢!其实也不难的!” “你?”周婶愣住。 春霞微囧,呃,她直觉的感到,将来要骗人、圆谎的时候好像还会很多。相比之下,倒是自家人好糊弄,一个“神仙”就打发了过去,对外人春霞可不敢这么说。 春霞有些不好意思的垂头笑道:“其实,我就是自己闲来无事琢磨琢磨就会了,我还以为人人都会呢,没想到……” 想到刚才春霞那副惊奇询问的模样,周婶便信了大半她这话,笑道:“若果然如此,你回去试着编几样看看,还能卖几个钱呢!” 春霞想了想,却摇头道:“有钱赚哪儿轮得到我们家呢!到时候怕还不够……那边惦记呢!” 周婶知道她说的是三叔三婶,便叹了口气道:“也是!没准到时候逼着你没日没夜的编都说不准,或者直接叫你教他们了。” 亲们,乃们的收藏捏? 第32章 有钱去填那无底洞还不如给我来花! “周婶,”春霞听了这话灵机一动,笑道:“不如我教给您和周叔、周大哥,往后咱们一块儿编,卖了钱分给我几个就好,对外就说是周叔从别处学会的手艺,你看怎样?” “这——”周婶眼睛一亮,却有些迟疑。 春霞笑道:“要不这样,等回去了您让周叔去砍些竹子回来,我先试试看!如果您和周叔觉得我编的还可以,那咱们到时候再说?” 春霞知道自己一个小丫头,说出来的话周婶总要掂量几下的。 果然周婶听了十分高兴,连连点头笑着说好。 “对了,”周婶忽然又好奇的问道:“你们家那地犁过之后也晾了好几天了,那麦种也该撒下去了,怎么还没动静呢?若再晚半月,可就来不及了!” 春霞这才猛然记起麦种的事,暗暗懊恼今日就该问了价钱买了回去的!她眼神一黯,便将叔婶的如意算盘同周婶说了。 周婶听了不由气道:“论理这种话不该我一个外人来说,他们还真是做得出来!亲兄弟呐!” “他们才没把我爹当做亲兄弟呢!还不如您和周叔对我们好!”春霞叹了口气,便问周婶可知麦种多少钱一斤?两亩田大概需要几斤? 周婶想了想,叹道:“倒是不贵,三四文一斤就能买到了,可这一亩地最好能撒上五十斤左右,再少也要三十来斤,这两亩算下来,怎么着也得七八十斤吧!” 春霞心里一算,好几百文!的确还真不少。 “我们家倒能给你们匀出七八斤来,可也不够啊!”周婶同情的道。 “您有这份心意就好了,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春霞勉强笑笑。 周婶好心的笑道:“我看,你们一家人辛苦点再多上山采些草药就行,没想到你爹还认得不少种草药呢!”周婶等并不知这是春霞做的主,只当是左光跟哪个行脚医生打听来的采了药给儿子死马当活马医,采得多了顺便卖一些。 “嗯,回头再说吧!”春霞心道,我宁愿去捡蘑菇,再也不要采草药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春霞和周婶回到了村里。左光和周叔去山里烧炭还没回来,杨氏和彩霞帮着一起把东西都拿了回家。 春霞将今天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又将四十多个钱交给杨氏,杨氏和彩霞都十分高兴,看到白面和猪肉,杨氏更是欢喜,忙笑道:“今晚可以好好的给你们姐弟们和你们爹好好补一补了!” 最令她们高兴的还是春霞买回来的、能够为左重华治好病的药,左重华也欢喜得不得了,小脸上满是兴奋。 “娘,把肉和面粉赶紧都藏起来,万一给三婶看见就麻烦了!”高兴之余,春霞连忙说道。 彩霞鄙夷的说道:“还等你说呢!我早藏起来了!” 杨氏动了动唇正要说话,只见柳氏的大嗓门已经在门外响起,“听说小霞今天上城里去了?买了什么好东西啊!叫我也看看!” 一屋子人立刻垮了笑脸,连左重华也乖巧的坐下不吭声。 “哟,买了一对新桶啊!怎么还有这么多药!”柳氏四处张望。 春霞便淡淡说道:“这些药买来给我弟弟治病的!” “你们还真是有闲钱!”柳氏不屑的撇了撇嘴,一边说一边想要用手去翻弄那些药。心说有钱去填那无底洞还不如给我来花! “别动!”春霞低喝一声抢上前将一包包的药材全部搂了走开,“这是我弟弟救命的药,大夫说了,不能随便乱动!” 求收、求收! 第33章 这是成年人干得出来的事吗 柳氏撇撇嘴,又笑嘻嘻的开始盘问这些药花了多少钱?这木桶花了多少钱?草药卖得怎样等等。春霞懒得搭理她,含含糊糊的糊弄。 柳氏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什么,心道想必也不值几个钱,不然的话还不早就大声嚷嚷着显摆了!便一把拿住一个木桶说道:“正好我拿一个回去给你们祖母用!” 春霞大怒,这算什么?一对木桶她都要拿一个走! 正要理论,却见杨氏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襟摇了摇头,春霞只得忍住,冷冷瞅了柳氏一眼。柳氏十分得意,鼻孔里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了。 “算了,她拿就拿吧!”沉淀在劳动成果的成就感中的彩霞显然兴奋劲儿还没缓过去,大度的拉拉气呼呼的春霞,一边笑道:“你来看,今天我又采了好多钩藤!” “大姐、二姐,我好许多了,明天我也同你们上山!”左重华也站起来摩拳擦掌的说道。 “不行!”一大两小三个女人异口同声齐瞪眼。 “我……”左重华感到很受伤。 “你还没好全呢!等你好全了姐姐一定带你上山!现在还没好万一又病了怎么办?不是又要花钱吗?”春霞摸摸他的脑袋瓜子柔声笑道。 “你二姐说得对,你乖乖的在家里就好!听话!”杨氏也道。 “嗯!我知道了!”左重华这才又高兴了两分,“等我好了大姐二姐一定要带我上山!” 春霞笑着答应,就被彩霞拉了出去看她今天采的钩藤去了,又问春霞这么处理对不对。 春霞笑说很好,便小声问道:“姐,是不是有事同我说啊?” “把你机灵的!”彩霞笑瞪了她一眼,恨恨道:“不错!你知道吗?今天三婶故意把她家里养的鸡放进菜园里,咱们家那些刚发芽长苗的菜秧几乎全部给毁了!” “什么!”春霞顿时气得睁大了眼睛,不由也恨道:“这是个成年人做得出来的事吗!这个贱妇!死八婆!” “可不就是贱妇!”彩霞忿忿道:“我和娘去赶鸡,偏人家还笑得满脸灿烂,说什么没注意、不留神!我当时真想照着她的脸给她一下子!她肯定是怪爹没给她家借到牛犁地所以故意的!” 不用问了,软弱的娘肯定什么也没说,真当她是没注意、不留神了。 “姐,明天我们上山砍些树棍、藤条和树枝、竹枝回来,把菜园隔开吧!还有咱们家门口,也该围起篱笆来,不能让疯狗想进就进!”春霞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彩霞说道,姐妹俩相视一笑。 晚上,杨氏擀了面条、煮了肉汤做了肉丝面,一家人吃得十分开心,小屋里响起了很久没有过的笑声。冲淡了这些日子以来笼罩在头顶,压得人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沉闷。 “爹,麦种的事,咱们再想办法,会有法子的!”春霞见父亲的笑容里带着忧愁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便忍不住将蘑菇能卖好价钱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隐瞒了自己藏钱的事,只把弟弟的药材略提了价。 一家人听了果然都兴奋起来,左光眼睛亮亮的,简直要呆住了。这么多钱啊,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见过!没想到女儿才半个月的功夫就赚回来了! 彩霞也连忙说道:“明天不采草药了,采蘑菇好了!”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春霞便道:“爹,这眼看就到深秋了,到时候天冷了恐怕蘑菇也不长了,这些天你就先别烧炭,先采蘑菇吧!采了回来你们放着别动,我来分类处理!” 左光听了连连点头说好。 饭后,杨氏便将肥肉全部炼了油,将炼过油的肉片小心的盛在碗里,把瘦肉也放在锅里焯过、收好,回头留着可以吃上好几天。春霞便将那一个猪肚处理了,打算明天吃。 求收、继续求 第34章 偏不信这个邪 第二天一大早,左光腰里系着麻袋就进山去找蘑菇了,母女几个吃了早饭,又熬了药给左重华喝过,便一起上山去砍树枝回来编篱笆。 左重华懂事的说道:“娘、大姐二姐你们放心吧,我在家看着菜园!”听得杨氏心酸不已。 山上森林茂盛,这活做起来并不难,杨氏和春霞负责砍,专门选那种拳头大小的树枝或者小树下手,很容易便砍倒一棵,这样的用来打桩正合适。又砍了好些手腕粗长长的竹子,这种是做横条,绑在木桩上。纵横相交,这样就形成了篱笆的骨架。彩霞则负责捡或者砍拇指大小一根的、枝枝桠桠特别多的树枝,这样的便是用来穿插入纵横相交的骨架中,篱笆就成了。 母女三人忙了半天、来回搬运了好几趟才搬回了家。歇一歇便带着工具来到菜园中,开始打桩,用藤条在木桩上从上至下依次绑了四根横竹,这样穿插起树枝来才牢固。 左重华也在一旁帮忙扶木桩、递藤子、树枝忙得不亦乐乎。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柳氏,柳氏见了连连冷笑,尖酸道:“哟,大嫂这是干什么呀!真叫人寒心呐!” 张氏也来了,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一扫,哼道:“果真是个没良心的!怎么?怕我老婆子偷你的菜啊?我老婆子就算摘了你的菜你又能怎样!” 杨氏手上的动作一僵,嘴唇嚅嚅不敢吱声。 春霞却是将手一指,毫不客气的说道:“祖母这是什么话!如果三叔三婶连一口菜都不给你吃我们园里的菜随便你拿!你自己来看看吧,我娘辛辛苦苦才种下发芽的菜秧让三婶的鸡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张氏瞅了一眼那凌乱的菜地一下子没了言语。 柳氏却堆起满脸假笑道:“哟,我那不是没注意吗?看你说的,好像我故意一样!大嫂啊,我这就给你陪个不是!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 彩霞便冷笑道:“可不就是没注意,要不,谁干得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儿来!这篱笆围上了,随便三婶怎么不注意都行,也省了三婶的心!” 柳氏一梗,狠狠啐了两口转身离开。 “牙尖嘴利,一个一个也不知道像谁!”张氏也冷冷的扫了杨氏一眼走了。 “娘,咱们只管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别理不相干的话!”春霞不屑哼了一声。 “就是!”彩霞和左重华也十分不忿。 杨氏轻叹,柔声道:“在人前千万莫要无礼,不然人家会说你们的!人言可畏啊!” 这就是万恶的古代啊,一个孝字压得死人!春霞终于有点明白父亲和母亲的眼睛里为何总是那种认命的神色,只要祖母在一天,他们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摆脱、更别说反抗! 可是,她左春霞偏还就不信这个邪! 很快菜园里的篱笆就很牢固的编好了,密密麻麻的树枝挨着排到头,就算是刚出生的雏鸡也没法通过。 母女几个会心一笑,歇了歇又开始在门口打桩圈院子。 院子比较大,春霞和杨氏便又去砍了些树和竹子回来,将架子搭了起来,树枝竹枝却不够用了,这个是轻巧活儿,便准备明天再继续。 “快都歇歇,回屋去吧!”杨氏看到两个女儿累的忍不住直心疼,想着晚上定要做一顿好吃的给她们补补。 要收藏、要收藏、 第35章 定好的亲事怎么能无缘无故的退 这一天,村里的杭家,也就是春霞未来的婆家二房两口子杭赞和叶氏格外的兴奋,因为他们的儿子杭东南从县城里回来了! 中午的时候,杭东南乘着马车进了村,引得村里一大群半大的孩子跟在马车后头跑着、尖叫着看稀罕!一路所见大人小孩无人不露出深深的羡慕。 这是马车、马车耶!不是牛车、也不是驴车!是里正家都没有的马车。 叶氏笑得眼睛眯成缝,嘴巴差点扯到耳朵根。不知哪个看热闹的大婶笑着同旁边人说了一句:“要是杭家嫂子长尾巴的话,那尾巴肯定要翘到天上去!”引得众人都好笑起来。 不过,叶氏没听见,听见了也不会生气,反而会挺起胸膛得意。因为,这分明就是红果果的嫉妒啊嫉妒! 这村里谁家的儿子有她儿子这么有出息?才十九岁就做到城里镖局的一等镖师了,回个家人家镖局里还特意派了马车送!而且,他不但身形高大、长相端正,还十分孝顺!她这个娘说什么他都会放在心里。挣了钱回来也都交给她! 同一时刻,春霞母女几个在那边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杭家人声喧哗热闹无比。将杭东南带回来的大包小包礼物搬下来,打发了车夫回城,叶氏特特做了一桌子好菜给儿子吃,又特意叫了同儿子交情不错的同村朋友作陪。大家一边吃一边聊,许久不见相谈甚欢,一顿饭吃到半下午才结束。 客人都走了,一家子又坐下来说话。杭东来便将带回来的礼物一一拆开,这是给爹娘的衣料,那是给妹妹的绢花脂粉,那一包又是给大伯父大伯母的,布料、棉被、毡毯、鞋子、包头、酒肉、白糖、糕点糖果林林种种杂七杂八什么都有,还给叶氏打了一根银扁方、一对耳环,给妹妹小蝶打了一对银镯子,錾着漂亮的花纹十分好看,喜得小蝶戴上就舍不得摘下来了。 “哎呀你又乱花钱!挣钱多不容易呀,以后省着点,不用买这么多东西了!你给的钱我们都够用呢,短什么我们自己会去买!呵呵真是,你这孩子!”叶氏摸着柔软光滑、细密结实的布料,欢喜得直抱怨。 杭东南只是憨憨的笑笑,说“并没有花多少,放心!”等语。 杭赞鄙夷的瞅了一眼口是心非的老婆子轻哼一声,便去摆弄儿子带回来的好酒了。 “哎这是什么!”小蝶叫了一声,手快的去解一个玉色的包袱。 “别动!”杭东南眼神一慌忙一把抢过来,吱唔道:“这个你别乱动……” 小蝶一怔,随即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笑道:“肯定是给阿霞姐的对不对?” 杭东南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可疑的红晕,瞪她道:“小孩子家瞎打探什么!一边玩去!” 小蝶吐了吐舌头一边去了,杭赞和叶氏相视一眼,两人的脸都垮了下来。 “那么个又瘦又小的毛丫头,你还惦记着呐!回回回来都记得她!”叶氏兴致缺缺丢开手里的东西,沉着脸坐下。 “东南啊,不是爹说你,你跟那个丫头不合适,这门亲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杭赞也不紧不慢的说道。 “对、对!”叶氏忙说道:“我看事不宜迟,趁着东南你在家,索性这就把亲退了吧!大不了咱多赔她们家二两银子,也对得起她们了!” “不!”杭东南皱眉道:“既然是定好的亲事怎么能无缘无故的退?阿霞往后还怎么做人!” 第36章 我就认阿霞这个媳妇 “你管她那么多呐!”叶氏气得道:“两家本来就门不当户不对,退亲再正常不过,这有什么不能做人的?怎么就不能做人了!” “娘!”杭东南皱眉说道:“当初提出订亲的是咱们家,现在又说要退,世上哪有这个理?总之,我就认阿霞这个媳妇,你们都别再说了!” 想起昨日在城中偶遇的那一面,杭东南眼中情不自禁多了两抹温柔,嘴角也微不可觉的翘了翘。她真的变了,不像以前那样拘谨闷闷的,见了他就躲。仔细想想,似乎现在的她更令他感到喜欢。这个媳妇,他是不会放手的。 “你、你!这能一样嘛!”叶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如果说对儿子有什么不满,那么就是这件事。在这事上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 杭东南淡淡道:“是不一样,当初我快死了,所以订了亲冲喜,现在我没事了,也就用不上人家了。” “你!” 那一年,杭东南四岁半,莫名其妙的得了怪病,请医问药也不管用,把叶氏两口子急得要上吊。后来杭东南未过世的爷爷请来了一位道行高深的道长为他算了一命,说是订门亲事冲一冲就能好。那道长掐指一算,算出当时才刚满月的左春霞最合适。于是,杭东南的爷爷便果断拍板,当机立断的给孙子订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说来也怪,之后再服药便有效了,没几天杭东南的病就好了!杭家人给乐坏了,将春霞当成他们家儿子的福星。 可是,这几年随着杭东南越来越有出息,而左春霞极其爹妈在左家又越来越没地位,杭家两口子退亲的心思就活动了起来,怎么看春霞一家怎么不顺眼。 谁知道,杭东南却认定了左春霞,觉得既然订了亲就不能反悔,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这种忘恩负义之事?爹娘每每露出这个意思他便坚决反对。 他性子倔,他不点头,叶氏两口子还真不敢背着他拿主意。加之春霞那几年也还小,这事也不急,于是一年来一年去就拖到了现在。 可是,左春霞明年就及笄了,眼看就可以出阁了,叶氏两口子立时便紧张起来。两口子早商量好这次儿子回来就将这事做个了断,谁知儿子的态度还是这么坚决! “混账东西!有你这么跟你娘说话的吗!”杭赞冷眉呵斥道:“你娘这是为你好!而且,左家那种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做我们杭家的媳妇?你想都别想了!你瞪我干啥?不服气是吧?不服气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杭赞便将左春霞弟弟患痨病、左家分家、春霞一家如何悲催的被扫地出门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你说说,这种人家的姑娘有什么好?怎么配得上你、配得上我们杭家!” 杭东南听完变了脸色,整个人都呆住了。 杭赞和叶氏相视一眼,认为终于将儿子给说服了心中均窃喜脸上闪过得意,正欲加一把火将事情一锤定音的时候,却见杭东南突然说道:“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不行,我得看看去!”说完转身就奔了出去。 杭赞和叶氏面面相觑,等回过神来大叫“你给我站住!”的时候,杭东南早走远了。 杭东南到左家的时候,母女几个刚刚收工,重华、彩霞身子弱,回房躺着去了,杨氏和春霞正坐在厅里小声的说话歇息,准备等会儿做晚饭。 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仿佛有人推开简易的篱笆门进来,春霞柳眉一挑霍然起身,板着脸道:“肯定又是那死八婆来了!娘你别管,我去看看!” 第37章 杭东南来访 “喂,你又来干嘛——呃,怎么是你啊!”春霞硬生生的转了语气,有些尴尬和无措。 杭东南也被她来势汹汹的气势给吓到了,脚上被定住了似的站着没敢动,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刚回来,就是——过来看看!伯父、伯母在家吗?” “谁呀!”杨氏这时也出来了,看见杭东南眼睛一亮,忙喜道:“哟,是东南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快,屋里坐!”一边不太好意思的笑道:“屋里简陋,你别见怪!” 乡下人没有城里大户人家那么讲究,订了亲女方便等于是男方家的人了,也用不着讲什么忌讳,所以杨氏十分热情的招呼。 “伯母您客气了!我怎么会见怪呢!”杭东南笑了笑,瞟了春霞一眼见她不做声,便跟着杨氏进了屋。 杨氏忙热情的招呼他坐下,又一个劲的说家里简陋、没什么招待、对不住之类的话,又嗔春霞,“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倒碗水去。” “娘,咱们家没喝的水了,得现煮才行!”春霞不情不愿的说道。自打春霞穿过来之后,左家便一改喝生水的习惯,总要煮开了才喝。 “那就烧水去呀!”杨氏嗔她,暗暗使了个眼色让她争气点。春霞气闷不已。 “不用、不用了!”杭东南连忙摇手,陪笑道:“我就是过来坐坐,看看你们,不用那么麻烦,真的!”杭东南这才想起来礼物没带,不由一阵懊恼。 春霞闻言立刻停住了脚步,无辜的朝杨氏说道:“娘,您听见了,是他自己说不用的!”说完不等杨氏发话,指着要去菜园里摘菜一溜烟跑了。 讨好他?不必了!春霞巴不得他厌了自己然后赶紧退婚才是王道!莫名其妙的有了个未婚夫,她多憋屈啊! “这孩子!”杨氏叫她不及,不禁无奈叹了口气,又朝杭东南抱歉的笑笑:“这孩子脸皮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会、不会的!”杭东南笑笑。脸皮薄?突然想起昨天她那泼辣肆无忌惮的言行,杭东南顿时生出深深的违和感。 杭东南便问起这段时间来左家发生的事情。杨氏眼神一黯,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的同他说了起来。 这些年杭东南只要一回家,总会来看看他们,在杨氏心里早就拿杭东南当做女婿看待了。 杭东南听得好生同情不忍,可是这些事情都是长辈做的,他一个晚辈也不好评价,也觉得自家爹娘有点太不地道,他未来媳妇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帮衬一把。但子不言父母过,他就更不能说什么了。 “小华现在怎么样了?看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的?”想起那个瘦瘦小小的小不点,杭东南忍不住也有点不忍。这么小就得了这种病,还真是—— 杨氏脸上露出点笑容,说道:“如今在吃着草药,已经好了许多了!哎呀我只顾说话,我叫他起来见见你!”说着起身去了。 不一会杨氏拉着睡眼迷蒙的左重华出来,左重华揉揉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不禁大喜,裂开嘴笑叫道:“东南哥哥!”朝杭东南扑过去,欢喜道:“你回来啦!” “嗯!”杭东南笑着摸摸左重华的脑袋,见他精神很好,气色也不错,脸上比以前反倒多了一点肉了,于是提起的心也放下了,笑道:“看来这药还真吃对了!” 左重华忙表功的说道:“我已经不咯血了!也长力气了!就是有时候还有点咳嗽头晕,二姐说再喝几天药就好了!” “嗯,那就好,那就好!”杭东南笑笑。他在家的时候少,春霞会什么不会什么他还真不太清楚,对左重华的话也没理论。 收藏吧,妹纸们 第38章 别找了,我给收起来了! 不一会春霞摘了菜回来,见杭东南还在这里不禁有些无语,心道这人怎么回事?跟我娘就那么有话说? 杭东南见她不善的瞅了自己一眼下意识的竟有些顾忌,便朝杨氏笑道:“伯母,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叫小华去同我说一声!我这回回来可能要过年后才走。” 杭东南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朝春霞看去,他原意是想看看春霞会不会高兴,谁知道,不看还好,看到春霞微微蹙起的眉头,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转念一想,也不能怪她啊!毕竟是自己的爹娘太不地道、太没人情味,也难怪她心里有气。 “是吗?那太好了!你在家里正好可以多歇歇,在外头想必也蛮辛苦的吧!虽然年轻,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杨氏笑着关切道,又让左重华送他出去。 杭东南回到家里,便去寻给春霞家买的礼物,谁知道左找右寻也没见着。叶氏见状哼道:“找那包东西是吧?甭找了,我给收起来了!” “娘……”杭东南无奈道:“您这是怎么了,快给我吧!” “不行!”叶氏忿忿道:“那么好的衣料、脂粉凭什么给那黄毛丫头,留给你妹妹用正好!那黄毛丫头她配吗!” “哟,弟妹啊,你这话就不对了!”叶氏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暗枣红色葛布衣裳、盘着团鬓、带着银耳环的中年妇人踏进来,笑道:“小霞是你未过门的儿媳妇,东南知道疼人,这是好事呀!你干嘛生气呢!” 这是叶氏的嫂子赵氏。 “就是,娘!”杭东南忙叫了声“大伯母”,闻言附和。 叶氏更气,冷着脸道:“怎么大嫂觉得她好吗?要不然换给大郎或者二郎娶了?我们东南是绝对不会娶那丫头进门的!除非我死!” “看你这话!”赵氏皱皱眉,“怎么这么说呐!罢了罢了,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看看我侄儿的!先头人多也没能好好同你说几句话!”赵氏说着同杭东南说笑起来,问他在外边过的怎样?到了哪些地方?等语。 叶氏在一旁冷眼看着,暗暗气闷。凭什么自家的儿子同别人有说有笑却顶撞自个的亲娘?于是变着法的从中打断,一时叫杭东南拿递东西,一时又叫做那样。 赵氏便起身笑道:“见了我侄儿就行了!你们忙,我就先回去了!呵呵,东南啊,等你大哥、二哥回来,你们兄弟再好好聚聚!” “那是!大哥、二哥也快回来了吧?”杭东南点头笑问。 “嗯,也快了!信上说这一批货运到杭州就回来,下个月初就能到家!”说起在外跑船的两个儿子,赵氏的眼睛闪亮起来,下意识笑米米瞅了叶氏一眼,心说不光你有好儿子,我也有好儿子! “真的?那太好了!” “呵呵,可不,我也挺想他们了呢!”赵氏一边说一边笑着去了。 “跑到我面前显摆儿子来了呢!显什么,我自有好儿子,谁稀罕你的!哼!”叶氏见她走了忍不住小声嘀咕轻啐了一口。 “……”杭东南甚是无奈,只好当做没听见。 杭东南刚离开左家没一会,柳氏又笑米米的来了,在院子外头假声假气的尖声笑道:“哟,嫂子、侄女们越发能干了,这一天的功夫把院子都围起来了啊!” 妹纸们,要收藏~~~ 第39章 别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春霞嘴角微微一勾,朝杨氏冷笑道:“娘,瞧见了没?没准啊一听说杭家人回来了就朝咱们这盯着了呢!”说着大步出去,毫不客气的挡在柳氏面前,笑道:“没办法呀!这附近疯狗太多,动不动就朝我们家跑,总得防着点不是!” 柳氏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不过这回她学精乖了没有对号入座,假装没有听懂,咳了一下笑嘻嘻道:“刚才我见东南来你们家了?坐了好大一会吧?” 春霞眼睛一翻,片刻才懒洋洋说道:“见了你还问!” “哟,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柳氏终于憋不住,拉下了脸色。 “那要看听的人怎么听咯!”春霞笑道:“您到底有什么事啊?我们要做晚饭了!三婶就这么闲吗?” 死样!柳氏恨恨朝春霞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越过春霞朝屋内走去找杨氏,一双眼睛朝屋里四下乱看,假笑道:“大嫂啊,东南给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拿出来给我开开眼呗!” 杨氏正要照实说就是过来坐坐,春霞却忽然起了戏弄之心,便笑道:“我娘才不知道呢,他临出门的时候塞给了我一个丝帕包着的东西!三婶你猜猜是什么?” 柳氏原本不信,可见杨氏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反驳春霞的意思便信以为真。见春霞态度可恶,柳氏本不想问,可又实在心痒的紧,便满脸八卦的问道:“是什么?” 春霞掩口“嘻嘻”一笑,仰头眼睛看天,“不告诉你!” “你!”柳氏甚是恼怒,朝杨氏恨恨道:“大嫂,你们就是这么教导儿女的吗!” 春霞沉着脸抢先道:“你既然叫我娘一声大嫂就该知道长嫂如母的道理!我娘是你能教训的吗?人家送给我什么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告诉你!我就是不说,怎样?怎么?难道你想强抢啊!” “你、你、你!”柳氏被春霞点破心思恼羞成怒,朝地上呸了一下恨声道:“什么玩意,当我稀罕!” “最好你真的不稀罕,别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叫人看不起!”春霞冷笑,毫不客气的直接赶人:“没别的事三婶请回去吧!难不成想留下来吃饭?” “什么玩意!看我往后再踏进你们家门半步!”柳氏气忿忿的转身就走。 春霞赶着送出去,毫不客气的说道:“嗯,我帮三婶记着这句话,回头三婶违背此言自个把自个脚砍了吧!” 柳氏气得差点跌倒,嘴里千践人万践人的碎碎骂着去了。 春霞真是觉得无语,这世上怎么就有这种人呢?总想着惦记不是自己的东西!也不嫌累得慌! 差不多天黑左光才踏进家门,他说今天上午的时候在林子里没找到多少蘑菇于是就走得远了点,谁想运气还不错,下午在一片米椎树林里找到了一大片的山木耳,采了足足一大麻袋还没采完,明天继续去那里。 春霞和杨氏都很高兴,杨氏忙着炒菜,春霞便将麻袋中的木耳和背篓里的其他蘑菇都倒了出来,没多大一会儿便熟练的分拣好了,用簸箕装着搁在角落里。 吃饭的时候彩霞没有出来,说是有点不太舒服。杨氏和春霞都知道肯定是今天累着了,进去看了她一回让她好好歇着。饭后春霞用新鲜蘑菇和青菜、煮过的瘦肉给她煮了一碗汤,下了几根面条,送进房间看着她吃了。 “爹、娘,没事的,姐姐就是累着了,等会儿我再煎一碗药给她服用,好好休息两天就可以了!”春霞笑笑。 用五味子、石菖蒲和枸杞、丹参按比例配置熬成药汤,可补心血不足与心悸,这些日子,不时都熬了给彩霞服用着。若有党参、茯苓、龙眼肉、黄芪最好,可以配成药剂每日早晚各一服,相信对彩霞的病将大有益处,便是彻底根治也有可能。可惜,目前他们家负担不起。 第40章 这真的是门好亲事吗 “唉,那就好,那就好!”左光和杨氏不由得叹气。左光的目光落在今天采回来的蘑菇上,心中想道:得趁着这些天多多的采一些,先买了麦种将地种上,最好还能慢慢的积攒一些,好给两个孩子治病…… 春霞利索的做完手上的工作,心里惦记着周婶那边的竹编,便指了个由头往周婶家去了。 周婶见她来了便小声笑道:“你来了正好呢!今日我们砍了几根竹子回来,就等着你呢!” 有赚钱的法子没有人会不热心,周婶和周叔也满心希望学会这门手艺。 “那咱们就开始吧!”春霞一笑,周婶两口子都说好,便引着她来到后边院子里。 春霞让周叔把竹子齐口砍成两米半左右一截截的,然后拿刀剖开为二,再剖为四……以此类推,全部剖成约指甲盖那么大的竹条,将中间硬的部分削去,只留下软而柔韧的一层皮,再用刀反复摩挲轻刮,将有竹节的地方尽量打薄、理顺,不多会儿,一根光亮柔滑、韧性十足的竹篾片就出现在春霞的手中。 “你这丫头,手倒是巧啊!”周叔和周婶看得直赞,两口子不由更多信了她几分。 春霞便笑道:“劳烦周叔和周婶得空了将竹子都这么处理吧,约莫得了二三百根咱们再编。这些篾片不能放太久,不然失了水分用起来就不太顺,往后一边编一边处理就行。还有,这竹子有点嫩了,编出来的东西不禁用,得要两年以上的老竹!” 周叔、周婶一一记住答应,周婶便笑道:“我看这个活计也快,要不明晚你还来?” 春霞想了想,很痛快的笑着答应了。 一时说定,周婶送她出门去,小声同她道:“今天东南回来了,你可别像从前那样不好意思,对人家好点!你们是正正经经订了亲的,没啥好臊的!我看这孩子不错,老实本分,是个实心眼的,他将来准定会对你好!” 春霞苦笑,无力叫天,心道怎么娘是这样周婶也是这样!反正娃娃亲这种事,她真的接受无能。 将来?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她可不愿意这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那个什么“未婚夫”身上,一辈子就指着他过活!把他当成天来依靠、奉承、巴结、伺候!这不是她左春霞想要的人生。 “周婶,”春霞叹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配得上人家呢!这事只怕——” “瞎说什么呢!”周婶瞪了春霞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们是有婚书的,又是老一辈订下的亲事,只要你们家不松口,这门亲事就不能作罢!傻丫头,如今找一个这样的人家不容易!不行,回头我得跟你娘说说,让她和你爹无论如何得保全你这门亲事,不能叫别人给说动了!” 春霞讪讪笑了笑只好闭嘴,同周婶道了别便回家去。 她能理解周婶的意思,不就是说杭家条件好、嫁过去了可以享福,还可以帮衬帮衬娘家吗?可是,杭家再好那好处也落不到她的头上,她想要帮衬娘家也得人家愿意才行!没准人家连一碗饭都不许她拿回娘家呢? 鉴于左家分家这么久以来,这近在咫尺的未来公婆连瞧都不瞧一眼,春霞便知道自己所猜测的极有可能就是事实。人家压根瞧不上她们家,她干嘛硬要进人家的门受人家的羞辱?柳氏那种人做得出来的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得出来的。 中午12点、晚上7点各有一更,求收 第41章 这银子你拿回去 春霞一路回到家,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说话声,她抬眼看去,用力甩了甩头,眼没花啊!杭东南那个家伙,他居然又来了! 好像是正准备走,一个劲的同她爹推搡着要塞什么东西给她爹。 春霞听了几句便明白了大概,叫了一声“爹!娘!”大步踏了进去。屋里的三个人一下子都看向她。 春霞将杭东南塞在父亲手中的碎银约莫有三四两拿了,不由分说拉过杭东南的手仍旧给他放回去,正色道:“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不要,你拿回去吧!” 万一回头他爹娘找来,她可不想应付。 杭东南脸上一僵,片刻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们就收下吧!不说别的,小华的病还得要看呢!” 昨天在县城里,她为了追被偷的银子喘成什么样他可都记得。 “我们自己会想办法!这个不用你操心!”春霞断然拒绝,见杭东南还想说什么便勾唇轻笑道:“如果真的想让我们收下也行,请你爹娘送来给我爹娘吧!” 杭东南神色一滞,无言以答。 “你私下这样做会让我们很为难。”春霞毫不客气说道。 “小霞!”看到杭东南郁闷的样子杨氏大为不忍,忙拉了她一下向杭东南笑道:“东南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丫头啊,说话就是这么不着调!不过这银子我们真的不能收!东南啊,你的好意我们心领就是了!” “是啊!你放心,如果哪天真的需要你帮忙,我们会说的,会说的。”左光也笑了笑。 杭东南只好收回了手,心里沉甸甸的。他勉强笑了笑,“那也行,如果有事记得叫我。伯父、伯母放心,我不会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阿霞。”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左光和杨氏得了这句话仿佛得了封官的圣旨,笑得脸上放光。 春霞垂下头,心里别扭得不成样。 杭东南见两老开怀,春霞的模样儿又像是害羞,心里一下子也恢复了两分精神,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两分笑容,扬眉笑道:“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歇着吧!” “好、好,路上小心!”左光和杨氏乐呵呵的,朝春霞使眼色:“小霞,还不给送送东南!快去呀!” “……”春霞只得垂头跟在杭东南后边,准备将他送出院子去。 “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就好。”院子里,杭东南站住回头,认真道:“阿霞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我爹娘那里你也放心,毕竟,我们是定过亲的!” 春霞抬眸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月色下,那双黑亮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看得那么真切。春霞几乎不敢直视。她无意识绞动自己的手指头,说道:“其实,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如果你爹娘执意如此,我觉得——” “你放心!我会处理的!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他们向来疼我,我跟他们好好的说道理肯定能说得通的!”杭东南眼睛亮亮的,以为春霞只是顾虑他的爹娘,笑着打断了她,“外头风大,你回去吧!”说着大步迈了出去。 春霞扶额,轻轻的拍了拍脑门。苍天啊,他不是镖师吗?不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吗?为什么就没被外头的花花世界和花花姑娘迷惑住了呢?干嘛非要一根筋的遵守这该死的婚约?陈世美啊,你在哪里…… 春霞迫切的呼唤。 晚上还有1更 第42章 早啊! 第二天天刚亮,左光又出去了,春霞和杨氏准备再去砍些树枝将院子篱笆弄牢固了便起得有点晚,彩霞身体不舒服,杨氏和春霞都坚决不许她再动,让她乖乖的休息。 谁知道母女两个起来的时候,一推开门就看到杭东南在篱笆前忙活,他的身边堆了一大堆刚砍回来的繁茂树枝。 “伯母、阿霞,早啊!”母女两个大眼瞪小眼愣神的时候,杭东南朝她们笑了笑。 “哎呀!你这——这真是!”杨氏手足无措,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春霞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这个人,果然是一根筋通到底! “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洗了脸去帮忙呀!”杨氏推了推女儿。 春霞“哦”了一声,收拾妥当便过去了。好家伙,昨天她们母女才干了三分之一的活计如今只剩下一小段就完工了,这个人只怕天刚亮就上山砍树枝竹枝去了! 杭东南朝她一笑,“我很快就好,你还是去帮伯母做饭吧!” 春霞“哦”了一声,默默的转身走开。 心里说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惜啊,他有个不咋滴的爹和娘,要不然也勉强可以考虑嫁了算了! 但是啊!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最难搞了,更何况是孝道大过天的古代?那啥,《孝经》还是什么的某本古代圣贤书上说的,男子娶妻就是为了侍奉父母,如果父母不喜欢,即使自己喜欢也要休弃,如果父母喜欢,即使自己不喜欢也不能休弃。春霞觉得为了避免将来被休弃的命运,她还是离这个男人远一点比较好! 干完了活,杨氏热情的留杭东南吃早饭,春霞便笑道:“娘,咱们家又没有什么好吃的,你光说留人家,留人家吃什么呀!” 杭东南忙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吃什么我便吃什么,我不挑的,真的!” 杭东南本来不想给她们添麻烦的,听到春霞这么说又觉得自己如果不留下来吃一点不足以证明自己不嫌弃未来媳妇和未来媳妇家,于是连忙表态。 杨氏果然对未来女婿的表现十分满意,羸弱苍白的脸上笑得眯了眼,一个劲点头说好。 春霞无声叹气,这个人看着老实,怎么这么会装聋作哑、打蛇上棍啊?她明明暗示他赶紧滚回家的好不好! 不一会稀饭熬好,杨氏特意给杭东南盛了一碗较稠的,使眼色示意春霞端给他,不好意思笑道:“真是对不住,东南啊,你将就吃一点吧!” “啊,好,好!伯母您客气!”杭东南从春霞手里接过碗,笑得脸上开了花。未来媳妇真贤惠啊! 可是很快,杭东南就笑不出来了,当他看到杨氏、春霞、小华三个碗中甚是稀薄的米粥时,突然感到食不知味,心情有点沉重起来。 他们家顿顿干饭,连养的鸡都吃米饭,可未来媳妇家里却拮据到了这个地步。饶是到了这个地步,未来岳母最先顾着的却还是他。相比之下,爹娘真的太不地道了! 杭东南默默的喝完碗中的米粥,杨氏见了忙笑问道:“还要不要再添一点?”慌得他忙将碗朝旁边避了避,“不用、不用了,够了!”又问杨氏:“伯母,还有什么活要干吗?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让我来吧!” 杨氏正要说没有什么了,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彩霞便嘴快的说道:“娘,咱们后边的菜地得赶紧翻一翻了,周婶说她家的菜秧要分点给我们,再不移种就老了!” 姐姐,您还真不客气啊!春霞苦笑。 第43章 未来婆婆来了! 杨氏还来不及说话,杭东南立刻很上道的说道:“我来、我来!伯母,是后边的菜地对吧?” “小华,还不快带你东南哥去!”彩霞又道。 “哦!”小华答应一声,放下碗筷蹦蹦跳跳的领着已经站起来的杭东南过去。 春霞见彩霞微微笑着去洗漱,她便跟了过去蹲一旁说道:“姐,这样不好吧?” “怎么?还没进人家的门就开始心疼人家了?”彩霞翻了她一眼。 “姐!”春霞又好气又好笑,闷闷道:“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这样欠人家的人情不太好……” 彩霞失笑,不以为然反驳道:“什么人家、什么欠人情?这是咱们家未来的姑爷!难道帮丈母娘家干点活儿还不应该吗?”说着凑近春霞小声道:“反正啊,不用白不用!” “……”春霞觉得她真该买块豆腐撞死得了!沟通啊! “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的,我——” “你什么?”春霞才试探着提了一句彩霞立刻沉下了脸,指头在她脑门上用力戳了一下,恨铁不成钢道:“这话人人都说得,咱们家的人说不得!你和他是有婚书的,这亲打你出娘胎就订了,说起来他的小命还是你救回来的呢!这门亲事他们家想要反悔,门儿都没有!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小心爹娘生气!听到没有?” “知道、知道了,姐姐!”春霞没有想到彩霞的反应会这么大,吓得一阵心慌忙不迭的答应着。 一时让彩霞喝了粥,喝了煎好的药,仍旧赶她回屋躺着歇息。杨氏觉得让杭东南一个人在菜园里翻地过意不去便也过去了,春霞只好也跟了去。 杭东南果然是走镖的人,力气就是大,这两顿饭的功夫已经快把地给翻好了,地里的泥也整得十分细碎均匀,杨氏见了十分满意,连声道辛苦。 杭东南抬起头来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笑道:“伯母您怎么来了,你们回去歇着吧!一会儿我这里就好了!” 谁知道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少女稚嫩娇俏的声音叫道:“哥!” 是杭东南的妹妹小蝶来了。 小蝶笑着叫了声“伯母、霞姐!”朝杭东南道:“哥,娘让我叫你回去,她说她找你有事。” “东南啊,你娘找你赶紧回去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就好了!”杨氏连忙说道,上前欲将锄头接过来。 “伯母没事!”杭东南却不肯,朝妹妹微微蹙眉:“知道了!你去告诉娘,说我等一下就来!” “哦!那你快点啊,要不然娘又怪我叫不动你呢!”小蝶嘟着嘴叽咕着,转身去了。 杨氏还不放弃,一个劲的让杭东南赶紧回去,杭东南自然不肯,两个人在那里争执着。春霞就这么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也不吭声。 看样子,机会似乎来了啊!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个没有半点印象的未来婆婆对这门亲事的态度究竟如何。 春霞在心里数着“一、二、三、四……”默默计时,还没数到一百,只见一个穿着靛蓝衣裳、盘着扁平鬓的中年高瘦女人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在不远不近处站定不肯走近,瞧也不瞧左家母女直着嗓子叫道:“东南!东南啊!我找你你听见没有啊!你还是不是我儿子,我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求收藏,晚上还有1更哦! 第44章 婆婆撒泼 “快去,快去吧!”杨氏忙推杭东南。 杭东南无奈,只得闷闷答应了一声“就来!”无奈将锄头交还杨氏。 春霞主动送他出菜园,杭东南心中一喜,正要跟春霞抱歉两句,却见春霞正色道:“以后没事你别上我们家来了,你娘是什么态度你也看见了,我不想万一闹出什么事让我爹娘被人说闲话,指着脊梁骨说我们家高攀!说我们家占你们便宜!” “阿霞……”杭东南神色一黯,复杂的望着春霞。 这种错愕、愧疚、难过、受伤的表情令春霞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不忍,可春霞仍旧定定的望着他丝毫不退让,“如果你心里真的尊重我们,以后别再来了。” 婆婆这么快就出现,可见让杭小蝶叫人的时候她就不放心等在附近,这会儿宁肯扯着嗓子喊人也不肯上前同自己的娘见上一面,可想而知对自己这一家人她厌恶到了何等地步! 这个人跟柳氏,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春霞无不嘲讽的想道。 未来有这么一个婆婆,春霞简直不能想象怎样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东南!杭东南!你这没良心的兔崽子,你还不给我回来!非得你娘我亲手拉你才肯挪脚是不是?”片刻不见儿子出来,叶氏那边又嚎了起来。 杭东南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高声道:“来了!娘您别喊了!”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杭东南正色道:“我不会再让你们为难,可是阿霞你放心,咱们的婚约不会不作数!”说完扭头大步离开。 春霞嘴唇张了张,久久无言。 帮着母亲整好了菜地,担了一担水浇下,从周婶那里讨了菜秧种好,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春霞又跑到周婶家去窜门,见竹篾片已经削好了便在灯下开始动手编制起来,准备编一个圆形的簸箕,这样一个直径半米的簸箕能卖六七文钱,若是熟练,材料也充足,一个小时就能够编好一个。 只见春霞熟练的将竹片达成架子,双手十指翻飞如燕,细密有致的一路编织过去,很快便具了雏形。周叔和周婶见了不禁眼睛一亮,连声称赞。 春霞闻言便将手中的这个停下,拿起竹片从头开始一步一步教给周婶和周叔和他们的儿子周经。 这本来就不是多难的事情,春霞教的又认真仔细,很快他们便掌握了基本的技巧,不一会儿便编得似模似样、光滑平整了。 “婶子我得先回去了,你们先练练手吧,明晚我再教你们怎样收边!”春霞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顺便交代了一下收边需要用较为宽粗稍厚的竹条,还需要削得尖尖的竹钉,让周婶和周叔提前准备了。 周婶和周叔一家三口刚刚上手兴奋劲正没过,连声答应了,送了春霞出去回来便继续编。第二天晚上春霞来的时候,好家伙,厢房里堆放着十个半成品等着收边的簸箕,周婶笑着说有的是昨晚三人编的,有的是她今天闲着无事赶着编的,春霞不禁大为感慨,照这速度,没几天便可以再次进城了!于是她又陆续教了他们编竹篓、扁篓、撮箕、箩筐等,周叔、周婶更加感激不尽。 加更送到!求收藏啊 第45章 谁下的套子 春霞和父亲依旧每天忙着进山采蘑菇,春霞对山里也很熟悉了,便说服了父亲跟他分开各自寻找。毕竟这种事情靠经验,但更靠运气,两人分开走能采到更多一些。至于彩霞,他们是坚决不让她上山了,留她在家里和杨氏做家务,顺便将还有一点地里没收回来的红薯和芋头收一收。 杭东南没有再上左家的大门,可是每天早上,左光起来挑水之前,门口的水缸中、包括檐下的一对桶中都盛满了清水。左光和杨氏不禁叹气,同时也甚感欣慰:这孩子真的是个好人啊,小霞将来的日子不用他们愁了! 这天一大早,春霞照例进山,没想到在一片杂木林中寻找蘑菇的时候不留神踩到了不知谁下的鸟套子中。 对于一个研究中草药的中药师来说,大山是春霞最熟悉的朋友,以前她一年之中几乎有大半年的时间是在山中度过的,对于大山以及靠山吃山的农民、樵夫、猎人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种鸟套子她以前也见过,用麻绳和弯曲的竹弓制成,专门用来捉在林间觅食的山鸡、鹧鸪、野鸽子等野鸟。 这鸟套子做的十分精妙,麻绳套在脚踝上很紧,更可恶的是一头缠绕着一旁粗大的树桩,扯都扯不走,除了解开没有办法。 “幸好不是个兽夹!”春霞嘀咕一声,便坐在地上慢慢的解起来,累得手指头发麻也还没解开。 “阿霞!你怎么了!”林中响起一阵窸窣脚步声,春霞一抬头,便看到穿着一身藏青短褐、绑着绑腿的杭东南出现了,见了她吃了一惊奔过来。 “真是冤家路窄啊!”春霞心中苦笑,便道:“不知哪个混蛋下的鸟套子,我不小心踩上了!” “有没有伤着?你别动,我来!”杭东南连忙上前,从绑腿中拔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毫不犹豫将麻绳斩断。 自由了!春霞舒了口气站起来,拍拍手笑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 “不、不用谢我!”杭东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陪笑道:“唔,那个,这套子是我下的,我——”见春霞细细的柳眉一挑,杭东南连忙说道:“我不知道你会来这儿!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下这儿!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谁跟你说这个!春霞眉头无奈的皱了皱,说道:“三天前的早上、还有昨天早上,放在我家门口的山鸡是你套来的?” 其实就知道是他!要不然那山鸡还能那么巧每次伤了腿在他们家门口乱扑腾? 杭东南知道抵赖不过只好点头,说道:“小华的身体弱,你也这么瘦,伯母和你姐姐身体也不太好,伯父整天干那么多活,我只是想让你们补补身体。你放心,我爹我娘都不知道这事!没有人知道的!” 杭东南的眼睛亮了亮,邀功似的向春霞笑道:“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的。” 春霞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年头,难道男人也讲究从一而终、讲究娶鸡随鸡娶狗随狗吗! “下次还是不要了,这样总归不好。”春霞小声说道。 杭东南却固执道:“我知道你顾忌什么,你相信我,我不是陈世美,绝对不是!” 今晚7点还有1更,求收、 第46章 他还知道陈世美啊 哟呵,他还知道陈世美啊!春霞更无语了,对上他那双黑晶晶的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罢了!由着他闹腾吧!自有他爹娘收拾他,这事自己还是别管了。反正,她也管不着! 杭东南见她没再多言只当她默认了自己,心中甚喜,关切道:“对了,你来这儿做什么?”这儿树木茂盛,林间阴暗,就算是成年人平常也难得到此。 “没什么,”春霞淡淡一笑,“就是采一点蘑菇!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话说今天运气似乎不是太好,进山小半响了还没采到一朵,刚才光跟那鸟套子做斗争了。 杭东南眸光一敛,欲说什么又忍住了,却固执道:“我陪你一起!” 春霞见他这架势分明是不会离开了,只得点头:“那好吧,不过等回去咱们得分开走。” “好!”杭东南浓眉一扬笑着答应。 不得不说,对这森林春霞还是不如杭东南熟悉,杭东南带着她穿梭其间,不多会儿便采了许多茶树菇、平菇和白蘑。而杭东南也十分诧异春霞对山林的适应程度,熟悉得像在自家后院,根本用不着他提醒哪儿该怎么走。杭东南佩服之余不由更心酸,自家未来媳妇过的真是苦啊,小蝶年纪跟她差不多,从来没上山干过活计。 春霞将背篓中的蘑菇尽数倒入麻袋中,杭东南不由分说便接了过去:“我来!” 我抢不过他!春霞默默的对自己说,索性由他。 杭东南更高兴了,激动得脸上有些发红,他很想和春霞说些什么,可惜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嘿嘿傻乐。 这天春霞比往常回家的时间都要早,麻袋和身后的背篓都装得满满当当的。杭东南还爬到高高的参天大树上,摘了一大堆黑晶晶的山葡萄给春霞带回家。可把小华给高兴坏了,咂着嘴陶醉的吃着,一个劲的夸甜、好吃。 要知道对农村孩子来说,山上的野果就是最好的零食了! 春霞见他高兴也不觉有几分喜欢。其实这个正是山葡萄成熟的季节她采蘑菇几乎每天都会碰到,只不过森林中的山葡萄为了得到充足的阳光生长,可着劲的缠着参天的大树往上攀爬,那树实在太高,串串的硕果再诱人,春霞也只能望果兴叹。毕竟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第二天,春霞进山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杭东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跟在自己身后,被她发现了便陪着小心一笑,摊手忙坦白道:“我很小心的,没人看见我过来,真的!” 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个人真的叫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春霞不禁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了,有这么个朋友其实也不错!至少,他的心肠真的不坏。自己因为婚约的事情便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对他也不公平。 这么想着春霞心里坦然轻松了不少,便放缓了神色笑道:“没有人看见就好,不然你娘知道了又要骂你!” 杭东南见她一反常态对自己报以友好的笑容顿时激动不已,忙笑道:“放心,我娘到底是我娘,她也就舍得说我几句罢了!咱们快点进山吧,早点采好了好回家!” “嗯!”春霞点点头,同他一道往林中走去,认真的说道:“东南,你这人真的挺不错的,不管将来怎样,咱们可以做朋友对不对?” 第二更送到!坑爹的今天感冒了,头疼,喷嚏不断,所以睡觉去了~~还好有存稿, 第47章 他真的挺好 杭东南听她夸自己“真的挺不错”高兴得心跳都加快了,脚步也轻飘飘起来。不知为何,以前不觉得,现在他是越来越觉得未来媳妇好了!如果说以前坚持要娶她是因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出尔反尔,那么现在,他是真的觉得她很好,想要跟她过一辈子。一想到这个坚韧、沉稳、勤劳、善良、孝顺、聪慧还有一点泼辣野蛮的女子是他未来的媳妇,杭东南就觉得幸福得胸腔都要爆裂开来! 可听到那后一截话顿时就急了,立刻表白:“阿霞,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们,我们——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 “你的心意我知道,”春霞耐心的说道:“但是缘分这种东西不能强求的对不对?万一将来解除了这个婚约,我也不会怪你的,真的!我们全家都不会怪你的!你在我心里还是个好人!而且,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啊!” 不知为何,说到解除婚约,春霞的心里也有点涩涩的,嘴里没来由的发苦。 “哦……”杭东南闷闷的说道。心中却想,阿霞说的是“万一”,可见她心里也是有我的,所顾虑者是我的爹娘!没关系,爹娘那里我去摆平,阿霞是我的媳妇,谁也不能抢走! 一想到春霞说的这个“万一”,想到将来她要嫁给另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做夫妻,杭东南就觉得说不出的难受和生气。他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毕竟,这个媳妇可是自打他记事以来便惦记着、便理所当然当成是“自己的人”,突然有一天变成别人的了,换谁谁受的了? 春霞只当说服他接受了自己的想法,顿时笑容更加自然而轻松,舒了口气笑道:“你明白就好!好了,我们快点吧!” “嗯!”杭东南瞅了一眼她笑得灿烂的容颜,大着胆子将她背后的背篓拉了下来:“我来吧!瞧你瘦的,别给压扁了!”逗得春霞“扑哧”一笑,让他取了下来。 过中午没多久,两人就采好了蘑菇,送春霞来到森林口,杭东南便说要去看看自己下在山上的几处兽夹和鸟套,让她先回去。 春霞顺口说了几句“小心”之类的话,背着背篓就回家了,那一麻袋自然是被杭东南拿在手里。把个杭东南听得连连点头,快乐的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在山林间穿梭,不时傻笑,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 春霞回到家将蘑菇分类选好,然后就去了周婶家一起编竹器。将近晚饭的时候才回自己家。 杭东南也是天将黑的时候才回来,先到春霞家将蘑菇和一只野兔、两只长着漂亮长尾巴的山鸡放下。见杨氏欲要推辞便举了举手中的一只山鸡、一只旱獭子笑道:“我这儿还有呢,伯母您就收下吧!小华和阿霞要多吃点,你们也要补补身子才行!” 杨氏便谢着收了。 第二天杭东南照例在山口等春霞,兴致勃勃的笑道:“我昨天在黑猫岭那边的枞树林中有好多蘑菇,走我带你去!采完那里今天就够了!” “好啊!”春霞一笑,同他一路朝黑猫岭那边去。 杭东南带她到了山坳里,果然在阴暗潮湿的林间几株倒地腐朽的树身上密密麻麻的长满了香菇和木耳,看起来只怕今天都采不完,把春霞给高兴坏了。 “阿霞,来,你坐下歇歇,我来摘就好!”杭东南见未来媳妇额上、鬓边冒着细密的汗珠,小脸蛋上红扑扑的直喘气,不由大是心疼,摘了几片干净的宽大树叶在石头上垫好,拉着她坐下。 “好吧,那我歇一会儿!”黑猫岭这路有点远,翻山越岭的,而且不太好走,春霞还真有些累了。可她又有点不放心,忍不住交代杭东南:“你采的时候要——” “我知道!”杭东南截断她的话,然后自顾自说了一遍,都是春霞准备交代他的注意事项。采蘑菇也是技术活啊,会为卖相加分不少的。 “你怎么知道的!”春霞惊奇道。 杭东南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两天看你都是这么做的……” 晚上继续还有1更哈 第48章 第一次去他家 “是这样啊……”春霞失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这个人看着憨厚老实得跟个木头似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有心思。也难怪,要不然他年轻轻轻能做到一等镖师吗?镖师这碗饭,可不是人人都能吃的。 采好蘑菇回家,还没到中午,太阳都没移到正空中央。走在山岭上,春霞无意朝一处山坳望过去,只见苍翠的林间一片火红的果子挂满枝头,红彤彤的格外惹人喜爱。 “你看,那儿有好多山楂呢!”春霞眼睛亮亮的指着道。 “哦,是啊!”杭东南却不觉得有什么惊奇,而且有些奇怪她的兴奋,说道:“阿霞你喜欢吃山楂吗?这玩意森林里好多地方都有,没汁没肉的,籽还多,又不甜,还一股子酸涩味有什么好吃!不过,你要是想要,你等我我去给你摘一些!” “哎,算了吧!我就那么一说而已,咱们走吧!”春霞忙一把拉住他。他说的没错,山楂这么吃起来的确算不上好吃,其实她看到这些山楂心里真正想着的是冰糖葫芦啊!熬熟的山楂,外头包裹着厚厚的糖衣,看起来鲜艳透亮,咬一口又酸又甜,别提有多美了! 可惜,糖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矜贵的东西,别说穷人了,就是富裕的人家也不会经常买糖,多少人一辈子都没吃过。即使自己一咬牙花钱做了冰糖葫芦,恐怕也没几个人舍得买来吃,何况自己也买不起糖。还是算了吧! 冰糖葫芦啊!春霞眼神微黯,默默的怀念着前世的美味,忽然觉得,她跟从前的世界真的是越来越远了,有的时候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左小秋还是左春霞。好像现在才是真实的人生,而前世,只不过是一场梦! “那好吧,咱们走!”杭东南笑笑,却将春霞黯然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哪儿知道春霞这是在触景生情、缅怀过往,只当她因为吃不到山楂而感到遗憾,结果第二天摘了一大筐子送给她,令春霞目瞪口呆。 七八天的功夫下来,蘑菇已经采了不少了,按照上次的价钱估算,约莫也有个二三两银子。而且从来没有人像春霞父女两个这样将采蘑菇当成正业在森林里往来寻找,差不多的地方都让他们给搜寻过了,如今再找恐怕也找不出多少了。而且,时间不等人,得赶紧卖了好买麦种回来撒呢!如今各家各户的冬麦差不多都下种了,就剩寥寥那么三四家因各种各样原因耽搁下来的。再耽搁下去,明春的收成就没有了。 正好周婶周叔那里的各种竹篮、竹篓、竹筐、箩筐、簸箕、撮箕等也做好了有四百件左右,也可以拿去城里卖了。正好借着他们家的牛车进城! 两下商量好,便决定第二天一早进城。春霞想到这些天杭东南都陪自己上山,心下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杭家跟杭东南说一声,省得他明天白白跑去山口等自己。 吃过晚饭,借着淡淡的月光,春霞朝村子另一头的杭家走去。 眼前是一座极大的四合院,青砖砌着高过人头的围墙,可以看得见高高的大瓦房屋脊,屹立院中,十分气派。不知什么种类高高的大树枝繁叶茂,投下浓密的黑影,粗大的枝桠越过围墙伸到了外边。 春霞来到原木打制、结实利落的院门前,踏上青石板台阶,见院门只是掩着,便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明天有3更哦!o(n_n)o哈! 第49章 原来只是同情她 院子里很宽敞,也很整洁,旁边角落里建有讲究的鸡棚、鸡窝,各种农具井然有序的放在靠着院墙一壁同样瓦片搭建、青砖三面累建一面敞开的杂物房中。远离大屋的角落里还建有猪圈,可听得见猪哼哼的声音。 这是一个称得上富足的家庭。 春霞拍拍衣襟走上前去,正要开口叫唤,突然听到昏黄灯光的屋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说!你这几天都上哪儿去了!你说呀!”叶氏恨恨的质问,至于质问的对象,春霞不用问也猜到是谁。 她的心蓦地一凉,握了握手心,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没有去哪儿!”杭东南含含糊糊的道:“不是农闲没事,上山上下兽夹、鸟套玩玩嘛!娘,你看我经常带了野味回来你也看见的!” “哼!”叶氏怒道:“是看见了,看见了才生气!都是给人家剩下的吧?啊?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天天陪着人家进山,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你!说死你也不听!那个死丫头要家世没家世、要相貌没相貌,那小身板一看就是个不好生养的,我就不明白了,你是撞了什么邪了非要看上她!” 叶氏又心疼儿子又恼恨儿子不争气,心下不由得一阵气苦,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吸着鼻子。 “你看看你!长年不在家不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吧,还把你娘气成这样!你个不肖子!走罢走罢,明天你就给我滚,别再回来了!省得回来让我们怄气,总有一天非要被你气死不可!”杭赞也气呼呼的说道。 “爹、娘!”杭东南分辨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阿霞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也是你们的——” “你给我住口!”杭赞和叶氏异口同声呵斥。 “什么未过门媳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休想娶那个死丫头进门!”叶氏怒道。 “东南啊,我们也是为你好,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怎么就听不进人劝呢!难道我们做父母的还能害你不成!快给你娘陪个不是,保证以后再也不去左家了,听见没有?”杭赞也语重心长。 片刻的沉默后,杭东南一字字道:“爹、娘,当年如果没有阿霞,也许我已经没命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我们家如果悔婚,阿霞以后怎么办?” 无端端被人退婚,春霞名声可就全完了。而且,左家那么穷,谁愿意娶那么一个家里又穷又被人抛弃退婚的女子?这辈子她就完了! 春霞的心骤然一缩,脸上变得煞白。黑暗中,她勾唇无声一笑,原来,杭东南一直只是同情她、只是基于责任和道义才坚持要娶她、才一口一个“未来媳妇”! 这就是真相啊!春霞轻轻的舒了口气,努力将那种闷闷的疼痛的感觉摒除。她应该感到轻松高兴的不是吗?他并不爱她,这样将来结束这荒唐的婚约也不会太难,而她也不会太内疚!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会感到隐隐作痛!那种说也说不出的感觉令她思绪也有些乱了。 “她以后怎样与我们何干!”叶氏恼怒的声音继续传来,“是,当年她救了你我们很感激,也没忘记!大不了退婚的时候多给她几两银子好了!他们家到会占便宜,也不看看自个配不配,就想跟我们家结亲!不行!明天你跟我上左家去把这亲事退了,省得夜长梦多!” “不行!”杭东南坚决道:“我不退!我杭东南只认阿霞!爹、娘,如果你们执意要退婚的话,我明天就回镖局里去。” “回去干什么?这没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你回去干什么?”叶氏怒道。 杭东南不吭声,那意思是,不说您也明白。 中午、晚上各有1更,收藏呢,妹纸们\(o)~ 第50章 再次进城 他不说叶氏的确也明白,他这是要离家出走呢,这一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你这个不肖子,你是要气死我你才罢休呀!”叶氏舍不得儿子,不由捶腿大哭起来。 杭东南一声声的叫着“娘”劝着,做小伏低道歉,却就是不肯松口。 杭小蝶见爹娘哥哥吵闹成一团觉得心烦,说了声“我去王姐那坐坐!”就起身出了门。 一开门,看见自家院子中站着个瘦小的人影,杭小蝶“哎唷”吓了一跳,揉揉眼睛看清楚是春霞吃了一惊,有些慌乱的朝吵嚷的屋里看了一眼,提高嗓门叫道:“小霞姐,你来了啊!” 屋里的争吵哭闹声戛然而止。 “阿霞!”杭东南变色,慌忙奔了出来。 “你给我站住!这小不要脸的,还追家里来了还!”叶氏一拍大腿也追了出来,用力拉住杭东南挡在他面前,睨眼飞向春霞:“你来干什么?不声不响站在人家门口,想吓死人啊你!你爹娘就这么教你的!” “娘!” “别叫我娘给我闭嘴!”叶氏扭头狠狠瞪儿子一眼,朝春霞不屑冷笑:“没事赶紧回去吧!黑灯瞎火的摸上男人家里来,说出去可不好听呐!” 你这话就够难听了!再不好听有比这更不好听吗? 春霞的心情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自失一笑,“我来只是想说一声,叫东南明天不要去了……” “本就没打算再去!”不等她说完叶氏毫不客气截断:“明儿他再敢去,老娘打断他的腿!” “娘!” “你给我进屋里去!” “那我先回去了,伯母再见!”春霞点点头,转身离开。 “再见再见!谁要再见你呀!赶紧走吧!”叶氏冲着春霞背影道。 “阿霞!阿霞!你等等——”杭东南急了。 “你给我回来!”叶氏死命拉住杭东南,气道:“不准去听见没有!你今儿要敢踏出这道门,你就别回来了!” “娘!”杭东南的胳膊被叶氏死死的抓住,只得无奈叹气,眼睁睁的看着春霞走出了杭家院子。 “回去!小蝶,把门关上!”叶氏怒道。 小蝶瞥了一眼暴怒中气场十足的娘觉得还是做个乖乖女比较安全,“哦”了一声老老实实上前,将院子门插上。 杭东南也被叶氏拽进了屋里。 走回家的路上,春霞一时微笑一时摇头轻轻叹气,自己也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其实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这一切跟她想象中的相差并不远不是吗?在见惯了三婶的极品行为之后,春霞觉得自己的抗雷指数那是蹭蹭的往上窜,轻易的人和事已经没法令她惊到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春霞和父亲便将装好的两麻袋干蘑菇提上周婶家,周婶周叔已经将竹器装得差不多了,大的套小的、一个垒一个,边沿还用绳子串着长长一串系着,整个牛车装得满满当当的。 “小霞来了!这就走罢!”周婶笑米米的拍了拍手,叫周叔帮忙将两麻袋蘑菇装了上去。 “谢谢婶子和周叔!”春霞甜甜一笑,随后跳上车,依旧与周婶两个沐浴着晨曦赶着牛车朝县里行去。 这天因为要赶集卖东西,周婶加快了赶车的速度,也就没有空和春霞聊天。正好今天春霞也不太有精神说话,正好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第51章 他又追来了 到了县里,还没到中午,周婶在集贸市场中找了个地方将货卸下来,春霞便将两麻袋蘑菇挨个搬到山货店里卖了,仍旧同上一家做的生意,共拿了三两银子三百文钱,不但够买麦种,还可以买些药材给姐姐、多买些米面回去了!家里的粮食已经快见底,还等着这些钱救命呢! 春霞欢欢喜喜的奔回去打算跟周婶一起卖竹器,等卖完了再去买麦种。 谁知春霞回到地方的时候,意外的看见杭东南居然也来了,正同周婶不知在说着什么。 春霞的脚步下意识的停了下来,不远不近的站着。 “小霞,快过来呀!”周婶呵呵的笑着朝她招手,杭东南也转头朝她望了过来,冲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不知他又转回去同周婶说了句什么,便大步朝她走过来。 “阿霞!”杭东南低声道:“昨晚——” “你怎么来了!”春霞灿然一笑打断了他的话,用一种轻松自如的语调笑道:“是镖局里有事吗?” 杭东南愣住了,他本以为她会生气、会委屈、会怪他怨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给她听,可没想到她竟笑得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么灿烂的笑容,他却觉得心痛、心慌。 “我、我——”杭东南好一会才找回了混乱的思绪,“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春霞笑道:“我跟周婶来城里卖点东西,这么远你跟来做什么呀?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不一样嘛!” 杭东南越发搞不懂她,黯然道:“我以为你生气了,问了伯母,伯母说你进城了,所以我就来了。昨晚,对不起!” “没事!我没有生气!”春霞笑道:“我们是朋友嘛,对不对?昨晚我去你家就是想告诉你今天进城让你别去山口等我了——你,你不会又去了吧?” “我——”杭东南一怔,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怕你生气去问了伯母一声……你不生气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杭东南一大早叶氏还没起*他就溜出去了,跑到山口那儿等春霞,左等右等也不见春霞的影子,他心里不禁着急起来,心道完了,阿霞肯定生气了,生气我昨晚没有追出去!其实他只是想着今天见了她再道歉也不迟,昨晚母亲那个样他还真不敢硬闯。谁知道,她今天不来了! 杭东南呆呆的站了一会,便去了春霞家里,这才知道她是进城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立刻往城里赶来了。他脚程快,半路上恰好碰上了一辆赶集的驴车,便花了几文钱搭了顺风车,一进城便往市场中寻找她和周婶。 “总不能让周婶一个人在哪儿忙,我得过去帮她了!”春霞笑道。 “那我也去!”杭东南立刻跟上。 这次周婶和春霞带来的竹器不但质量好,种类也齐全,大大小小的型号都有,而且有许多从没见过的器型,一经摆上生意便不错,没多大功夫就卖出了几十个,照这样看来,最多再过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卖完了。 有了杭东南和春霞加入,周婶终于可以停下来歇一歇了。 “东南这孩子啊,还真不错!看他对你多好!呵呵!”周婶肘弯轻轻捅了春霞一下,挤眉弄眼的小声笑道。 是很好,他娘对我更“好”!春霞朝周婶勉强笑笑不做声。 “小霞啊,你可得对人家好一点!你们是订了亲的,没有这么多的忌讳!别冷了人家的心肠!”周婶谆谆教导。 “我……知道了婶子!”春霞只好答应,忙岔开话题笑道:“咱们的生意还真不错呢!等回去还可以编更多一些,隔一阵子再来卖!” 求收藏啊妹纸们\(o)~ 第52章 贺记 “是啊!这些东西实用,又不贵,年前咱们再来两趟,肯定可以卖得更好!”说起这个周婶也笑得眯了眼睛,又向春霞道:“对了,等卖了钱咱们平分,以后每次买了,都这么算!” “别!”春霞忙道:“这竹子是你们家的,我只不过编了几个、大部分都是您和周叔、周大哥编的,怎么能平分呢!我看就分成四份,我拿一份就好了!” “那怎么行!”周婶等她道:“若不是你教,我和你周叔哪里会这个?那些竹子在山上也卖不出钱,更不值什么了!你周叔也是这么个意思,你就安心拿着吧!别跟婶子推辞了,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家还等着钱用呢!” 春霞自己不觉得什么,可周婶却知一门手艺对农村人来说又多重要,这编织竹器的手艺,一村里也找不出两个,更别说能编这么多种类的竹器了!就是分一半,他们还占了春霞的便宜呢! 春霞执意不肯,“哪哪儿行呢!您和周叔一直帮我们,我也只有这个勉强算是报答你们了!哪儿好意思今后都要现成的分一份?那要不这样,你们不拘给我些钱,将这门手艺买断了,如何?” 周婶见春霞不肯,而且长长久久总是这样的确也不太好,想了想便笑道:“那行,那我回去同你周叔商量商量,跟你买断了这手艺吧!这一次你就别跟我争了,就是平分!对了,你觉得多少钱合适跟婶子说说。” 春霞也只好答应,笑道:“您和周叔肯定不会亏待我的,你们商量着就好!我是真的不懂这个啊!” 周婶一想也是,笑笑点头。 如此也好,能弄个几两银子将目前先撑过去,以后的事情再想办法。这门手艺其实春霞最想传给自家人,可惜啊,自家人会这个三叔三婶肯定不会放过的,祖母一句话下来,爹爹也没法拒绝。春霞可不想白便宜了他们!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肯!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眼看着竹器快要卖完了,周婶便向春霞笑道:“小霞啊,这剩下的不多了,婶子一个人看着就成,你不是还要买麦种、买药和米面什么的吗?你就先去吧!买好了东西再过来找婶子!东南,小霞一个人去不方便,你陪她一起吧!” 杭东南自然愿意,征询的看向春霞。 “这,这不太好吧!周婶您也有不少东西要买呢,我怎么能先去呢!”春霞说道。 “去吧去吧!婶子这里能行!快去吧!”周婶使劲的向春霞使眼色,轻轻推了她几下,暗嗔这孩子死心眼儿! “周婶,我看不如这样!”杭东南笑道:“东街有家木器竹器店的老板我认识,不如剩下这些周婶算便宜一点我让他全部收下了!这样也就不耽搁时间了!” “真的吗?那好那好!那去看看吧!”周婶也欢喜。这还剩下三四十件也不敢保证能全部卖完,毕竟摆了这么半天了,需要买的人家早买了,剩下这些也就没那么好卖了,能一次性全部销出去,周婶当然愿意。 “那收拾收拾咱们过去吧!”杭东南笑笑,主动帮着将剩下的竹器全部放上了牛车,三人往东街那边去。 明天继续三更哈,乃们收藏要给力些哇!! 第53章 第一笔订单 这家叫“贺记”的木器竹器店老板跟杭东南果然很熟,见他来了笑米米的上前打招呼,听了来意之后朝牛车上看了看,没有丝毫犹豫点头笑道:“成,这些我全收下了!每一样便宜一文钱就行!” “那谢谢老板了!”周婶忙笑着道谢。 “呵呵,客气客气!东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么说见外了!”贺老板爽朗的笑着。 一时贺老板叫伙计将东西都搬了下来,见其中有几样没见过的器型不禁暗暗称奇,拿起来端详端详,赞道:“这手艺真不错!编的又细密又整齐,这边、口也收得好,底也扎实,用的是二年以上的老竹子!嫂子是个实诚人!” 要知道许多刁滑狡诈之辈往往投机取巧,用当年的嫩竹子来编东西,因为嫩竹子更加软和,处理起来更方便,不是有经验的人也看不出来,但是却不经用,很容易就会损坏。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老板您过奖了!”周婶笑米米说道。 贺老板便道:“不知嫂子会不会编竹席和竹躺椅、竹凳、竹箱这些大件的?若会的话,有多少我们这儿收多少,价格绝对不会低!一张竹席三十五文、一张六尺长一尺半宽的竹榻三百文、一对靠背竹椅也是三百文,夏天的时候这个价钱还能再加!” “这、这——”周婶的心突突的跳起来,这的确很诱人,可是,她也不知道能不能,不由得拿眼去看春霞。 春霞便笑道:“周婶,我看不如这样吧!您和周叔每一样先做一件,拿来给贺老板看过了再说好了!” “对、对!贺老板你看如何?”周婶心中顿时狂喜,知道春霞应该是会的。 春霞其实也不敢说会,但一样通百样通,这竹椅、竹凳也是竹器,这样的东西也不是没见过,相信摸索试验几次,不会有问题的。 “也好也好!”贺老板呵呵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只要你们做得出来,东西好,我这里全要了!对了,这些竹篮、竹篓、筐子什么的我这里也要,下次再有不妨都运到我这里来,什么时候都行!” “哎呀,那太谢谢您了!您就放心吧,我们家的东西肯定是最好的!”周婶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这等于给了周家一条源源不绝的生财之道啊。 “嫂子真是痛快人,哈哈!”贺老板也笑了起来,痛快的叫账房先生给周婶结了账。 “对了,”临走前春霞忽然说道:“竹椅、竹席、竹凳这些家具跟竹筐竹篓还不一样,得上了桐油才经用不生虫子。不知周婶卖给贺老板的东西——” “小姑娘好细的心思!”贺老板笑道:“周婶送来的竹器不必上桐油,桐油由我们店里的工人自己上就行!要不然你们可就亏了,桐油不便宜呐!” 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离了贺记,周婶便一个劲的推春霞和杭东南去,声称自己要买的东西跟春霞不顺路,连杭东南要叫住她一起吃午饭她都笑着推辞了,不由分说就离开。 春霞很是无奈,怎么以前她没有发现,周婶原来这么具有做红娘的潜质呢! “中午还是我请你吧!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春霞笑笑,见他笑容一僵便道:“你要不答应我就不去了!” “……好吧。”杭东南只好点头。 “那,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面馆,价钱也公道,我带你去吧。”杭东南想了想,很体贴的说道。 春霞知道他是想为自己省钱,本想坚持下馆子炒菜,又不知物价几何,万一一顿要花上几百文甚至更多,自己可就完全的白打工了,便笑着答应。 将来有钱再请他就是了。春霞暗道。 这家面馆叫全味面馆,坐落在城里的繁华地带,很宽敞的店面,摆了数十张宽大的八仙桌,客人往来不少。据说,这家面馆是城里的老字号,已经存在近百年了,比当地首富吴家的玉清酒楼历史还要久远。 当然,传承了百年的手艺那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他们家的面条代表了县里面条业的最高水平。 妹纸们,两天之后上架乃们一定要给力哦!22号全天都算首订的,不是光晚上半夜,呜呜呜,要来订一个哈,晚上还有1更 第54章 炸酱面和酱油 “杭镖头您来了,快请、快请!”伙计显然跟杭东南很熟悉,笑米米的把他往里请,顺手拉下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桌子,抬眼见春霞便眯着眼笑道:“哟,这位姑娘是——是杭镖头的未婚妻吧?” “是啊!”杭东南望了春霞一眼,嘴角带笑,眼神情不自禁柔和起来。 “呵呵!果然标致!姑娘快请坐!杭镖头可是个好人呐,没少听他说起姑娘呢!”伙计笑嘻嘻弯腰点头请春霞坐下。 春霞笑笑朝伙计回以微微点头,心中暗窘:这个人,有个未过门的媳妇这么值得骄傲吗?至于哪儿都说吗?刚在贺记那里也是…… 忍不住朝杭东南瞥了一眼,那家伙只是望着她傻笑。 “来咯来咯!上汤大骨面!这可是我们店里的招牌面,汤味香浓,面条筋道,杭镖头和姑娘请吧!”伙计麻利的将两大碗面端在他们面前。 “快趁热吃吧!”杭东南笑着拿了筷子递给她。 “多谢!”春霞微微一笑,接过筷子吃起来。 这面条是上等的白面做的,入口筋道很有嚼劲,带着特有的麦香,汤用大骨熬制而成,香浓可口,加上几块熬得烂熟的排骨、切得细细的一撮葱花、香菜,味道还不错。 可是,也就是不错而已。 春霞心里虽这么想着,可对上杭东南殷切的目光和这块百年老字号的招牌,她还是笑着赞了几句。 这不能怪她,话说现代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有?被现代社会养刁了的嘴吃起这古代的面来,她是真的觉得单调。 面条跟米饭不一样,真正上好的米饭,香软可口,即便没有菜也可以津津有味的吃得下一大碗,这是她亲身体验过的,绝对没有撒谎,前提是那米真的够好、够鲜。 但是面条就不同了,再好的面条也得有好汤、好调料来配,否则便是寡淡无味,食之难以下咽。 结账的时候,春霞顺便笑着同掌柜的聊了几句,笑问道:“掌柜的店里有多少种面啊?” 掌柜的便笑道:“除了这大骨面还有阳春面、鸡蛋面、三鲜面、肉丝面等好几种呢,都卖了好些年的!” 春霞“哦”了一声又笑道:“这儿地处市中心繁华地段,又有百年老字号的招牌,人还真不少呢,一天也得卖个五六百碗吧?” 掌柜的本不想理会她这种问题,瞟了她身后的杭东南一眼心说杭镖头这未来媳妇厉害,这会儿都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了,我可不能得罪她,只好耐心笑道:“不止呢,这一天少说也卖个七八百碗,逢赶集日还得多加个三四百碗!我们是老字号嘛,面好,价格也公道!” “这么多!”春霞吃惊道:“生意还真不错!对了,不知掌柜的有没有兴趣多卖几种面呢?我倒有几个方子,不知掌柜的感不感兴趣?” “你?”掌柜的笑笑,心道杭镖头难不成是想变相收保护费?不动声色随口问道:“姑娘想要卖给我什么方子呢?” 春霞想了想说道:“炸酱面。”好东西不能一次性全部拿出来,得一步步来,才能引起别人重视,一次性全拿出来那便不稀罕了。 “炸酱?”掌柜的一怔,“姑娘说的是酱油吗?我们店里也有酱油,姑娘不早说,早说刚刚可以让伙计添的!” 收藏呼唤 第55章 玉米?金米? “不是酱油,是特制的一种酱汁,用来拌面味道特别好,可增色不少!您如果有兴趣回头我炸一罐酱拿来给您试试,您若是没兴趣,我再找别人问问。”春霞笑道。 掌柜的本来想一口回绝,但听到那后一句话却有些犹豫起来,心道无论如何且试试也好,反正自己也不吃亏,没的便宜了旁人!便点头笑道:“好啊!杭镖头是熟人,姑娘那个酱油什么时候做好了拿来都行!” 春霞见掌柜的坚持把自己的炸酱叫做酱油也无可奈何,心道事实胜于雄辩,等你见到了就清楚了,便点头笑着说了声“好”,与杭东南一起离去。 “要去买什么?咱们走吧!”杭东南主动笑道。 “辛苦你了!”春霞笑笑,掰着手指头道:“我得先去药铺买些药材,然后还要买麦种、米面、棉被,再扯几匹厚实的布料,好些东西呢!” “没事,我拿得动!”杭东南笑道。 “……”春霞无语,“那走吧!” 小华的药已经不需要再买了,春霞便在济世堂买了些五味子、黄芪、龙眼肉、酸枣仁、木香、当归、远志、甘草、茯苓、大枣、白术、党参,这些药材加上生姜煎水早晚各喝一次,对心悸大有裨益,而且不单彩霞,杨氏身子虚弱,可同样适用。党参有点贵,春霞挑了最次的买,总共算下来这些药也花了二两银子。 可是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啊,春霞咬着牙仍旧买了。 随后两人又去买麦种,好在杭东南在城里交往广泛,刚好有位姓冯的老客户就是卖各种种子的,这麦种光剩下最后一点了,便算了最便宜的价格卖给春霞,一百多斤只要了两百文钱。 春霞忙谢了又谢,她目光轻轻一扫,见半口袋摊开扔在一旁黄灿灿的一片,不禁惊讶道:“咦,您这儿有玉米啊!” 这个朝代有大米、小麦、高粱、红薯、芋头她都见过,唯独玉米却没见过,此刻见了不觉倍感亲切。 冯老板呵呵笑道:“这不是‘玉’米,这叫金米,是我上次去南边沿海进货一朋友给的,我也就顺手拿回来了!这玩意没人买,我拿回去煮了一顿,壳子太硬,煮了半天才熟,也不怎么好吃!也就一直扔在库房里,也是巧,今儿伙计打扫仓库恰好就给搬出来了。姑娘要是想要就拿走吧!” 冯老板说的十分慷慨。 “这怎么好意思!”春霞忙笑道:“要不这样,我跟您买吧!”玉米可是好东西呀,更主要的是不挑地儿啊!她们家那两亩多薄田产出的粮食哪儿够一家五口的嚼用?这玉米却是无论肥瘦随便什么山地都能种,比红薯还好伺候。 “不用不用!什么买不买的呀!你要就拿走,放这碍事我正琢磨着拿回去煮了喂猪呢!”郑老板大手一挥。 “是啊春霞,冯老板是个实在人,他这么说了你就别推辞了!”杭东南也笑道。 “还是杭镖头爽快!”郑老板大笑起来,拍了拍杭东南的肩膀。 “那好吧!”春霞笑着道了谢,又说了等会儿赶牛车过来装运,请郑老板将麦种和这有三四十斤的“金米”给装好。 郑老板笑着满口答应。 随后,春霞又买了两*棉被、两匹普通的棉布和一袋普通大米、一袋面粉及一些零碎东西,割了一斤肉,与周婶会和之后将东西一一搬上牛车,三人一起回村。 回程路上,杭东南担任起车夫赶车,让周婶和春霞坐在后边。周婶笑米米的道了谢挨着春霞坐下,胳膊肘忍不住又碰碰她,挤眉弄眼小声道:“看看东南多好的人!又有本事、心眼又好,更重要的是对你好!这么好的夫婿打哪儿找去呀!哟,别臊呀,这是正经儿大事!女人家一辈子图什么?不就图个有出息的丈夫、过上舒坦日子么!” “呵呵,您说的是……”春霞只有讪笑的份,然后不得不被迫接受周婶一路上狂轰滥炸的教育。 呼唤收藏 第56章 疯狗要能跟人讲道理那才稀奇呢 这小子,人缘怎么这么好呢?弄得旁人很有压力的好不好?春霞突然觉得,这家伙分明是装憨,自己才是最傻的那一个!他还没正面出手,已经同盟一大堆了! 回到村里,杭东南帮忙将东西搬到春霞家,春霞便催着他赶紧回去。杭东南也怕自己的老娘万一又跑过来闹事大家脸上难看,便“哎”了一声答应。 春霞遵母命送他到门口,只见杭东南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两包东西塞到春霞怀中,“一包党参、一包茯苓,你留着吧!反正我拿回去也没用!” “谢谢你,等将来我赚了钱再还给你。”春霞只得接下。 杭东南被她划清界限的打击得已经麻木了,闻言脸上再也没有那种受伤的表情,反而豪气的挥挥手,呵呵道:“没事,不着急!你还一辈子也成!”说着转头大步去了。 丢下春霞在发愣。这个人,竟然学会调、戏、她、了! 春霞刚把两包东西送回屋里,就听到外头传来柳氏的大嗓门,“小霞又上城里啦?哎哟,你们这日子倒是越过越好了呀!” 这个丧门星怎么又来了! 春霞眉头一皱跑了出去,见柳氏正在解系着院子的篱笆门,她三步两步过去按住,似笑非笑道:“哟,这不是三婶吗!我好像记得三婶说过再也不上我们这破地方来了,要是再踏入便砍了自己的脚!三婶啊,我们家没那么锋利的刀子借给您砍脚,我们这‘破地儿’也怕弄脏了您,有什么事您在外边说吧!” “你!”柳氏顿时噎住,鼓着眼睛恨恨瞪向春霞,冷嗤一声“当谁稀罕!”扭身便走,想想不甘心,又掉头粗声粗气说道:“不就几朵破蘑菇能卖几个钱?整天的往城里跑,我看你是跑花了心肠不学好!满村里没一个姑娘家像你!那杭家瞎了眼才订下你呢!” 春霞不由大怒,柳氏这分明就是在污蔑她的名声、往她身上泼脏水。春霞虽不以为然,却也知道在古代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 “你什么意思?把话给我说清楚!”春霞冷冷道:“我怎么就不学好了?不分青红皂白你污蔑我!咱们倒要理论理论!” “跟你说话嫌脏了我的口!”柳氏啐了一声转身就走。 春霞冷笑道:“最好管好你那张嘴,你要敢胡言乱语污蔑我,我保证要你付出终身难忘的代价!” 柳氏听着她阴森森的话语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冷哼一声表示不怕,脚下加快连忙走了。 春霞闷闷回屋,杨氏叹道:“傻丫头,她好歹是你婶子,是长辈,往后见了躲着点,别跟她冲突,你会吃亏的!” “娘!”彩霞不高兴抢着说道:“那两口子的臭毛病还不都是你和爹给惯出来的!我们行得正坐得直堂堂正正,干嘛要忍着?忍着忍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这不是——怕你们吃亏吗!”杨氏被女儿顶撞脸上一黯。她怎么不知道女儿受委屈了,可孝道就是孝道,没有道理可以讲的。 “姐姐、姐姐,别生气别生气!”春霞忙亲昵的摇了摇彩霞的胳膊,笑嘻嘻道:“好姐姐,就当碰到一条疯狗算了,气什么呀!疯狗要能跟人讲道理那才稀奇呢!娘,只要咱们占着大道理不给她捉到错处,便是长辈又如何?姐姐可千万别生气了哦,要是再生气影响了身体,我可白花了那些银钱买药啦!就为了这个你也不能气呀!” 说得彩霞“扑哧”一笑,指头轻轻在她脑门上一点,“你呀!” 亲爱的们,突然有急事,上架要推迟,在2月1号,明天我要出门,得一个星期才回来,这几天会上传在后台设置发布,每天只有一更了哦!呜呜呜,对不起大家!等上架了,我发誓,二月份至少有半个月以上每天更9000+补偿大家,请大家继续支持啊~~~爱你们! 第57章 生财之道 杨氏也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春霞这孩子啊,以前觉得她太老实,担心她将来受欺负,现在倒好,比彩霞还要鬼心眼多、胆子也更大!真不知是福是祸。 晚上一家人又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肉汤面条。因为麦种的问题解决了,一家人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说笑声不断。 “可惜呀,要是这天不那么快冷就好了,还能多采点蘑菇!”左光十分遗憾的说道。 “爹,这个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春霞亦轻叹一声,眼睛闪闪发亮的笑道:“且过了这个冬天再做打算吧!等开春,咱们再好好筹划筹划。” 如今小华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左光已经搬回去跟他睡一起,两*棉被正好父子俩一*、母女三个一*,再加上烧回来的木炭,年前再琢磨法子赚点钱买几件厚实衣裳,这个冬天应该不会难过。 春天,是万物复苏、充满希望的季节,相信到时候,一切将是新的开始。 “你说得对!是这么个理!”左光笑着点点头。 晚饭后,春霞便去了周婶家。 周婶正等着她来算账分钱呢,等她来了便将钱袋子拿出来,笑米米道:“我刚数过了,一共是两千九百六十三文,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对半分,这是一千四百八十二文,给,你拿着!” “小霞啊,拿着别客气,这都是你该得的!”周叔也笑米米的说道。只不过趁着空闲时间忙乎一阵,便挣了一两半银子,买普通大米能买将近五百斤,足够全家食用大半年!这都是意外之财,且这手艺还长长远远在呢,周叔也觉得哪怕春霞分更多些都是应该的。 这是他们一片好心,再推迟就没意思了。春霞便大方的道了谢收起来,便笑道:“今日贺老板说的话婶子想必已经给周叔说了吧?” 听了这话不但这两口子,连周经眼睛也放光。 “说了说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呀!小霞,这都是你的面子啊!”周叔笑呵呵的说道。若非杭东南,那贺记老板肯定不会这么爽快,杭东南是春霞的夫婿,这人情当然要记在春霞的头上。 “这也是叔婶做事实在,那贺老板可是说了的,是因为货好人家才要的!叔婶放心,我会尽快试试将躺椅、竹椅做出来!” “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周叔搓搓手,十分过意不去道:“只是,你周婶说你情愿花钱将手艺卖断给我们,这样总不太好。我们不能老占你的便宜啊!还是像这次这样,每回分你一半,等教会了我们你就不用过来做了,活计我们来做就成!” “周叔……”春霞感动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技术入股吗? “你叔说的不错!小霞啊,你可不能推辞了!你们家也等着用钱呢!”周婶也劝道。然后,连周经也这么说了。 春霞心里暖烘烘的,扬眉笑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以后周叔你们负责编,我负责研制新产品,我们家有三十亩荒地,我打算明年全部种上竹子,往后编竹器的竹子由我们家来出!我看竹器的家具市场也不错,咱们将来若是做得有名气了,没必要投靠贺老板,咱们可以雇人手开一家店!” 分家的时候,出好木材的二十亩林地三叔三婶全占了,将这杂树灌木丛生的荒地给了他们,还声称他们得了三十亩是占了大便宜了。 “对、对!还可以买几个签死契的工人,这样可以编织更多、更快!”周经也不禁眼睛一亮。 “嗯!”春霞笑道:“只要这名头打出去了,竹山规模我再把它扩大,咱们再增加人手,那财源可不就滚滚而来了!” 亲们表抛弃我哦,爱你们!祝过年好! 第58章 麦种的风波 “哎哟,那、那可多好呀!”周婶不禁一脸憧憬。 “你们、还真敢想!”周叔有些不敢相信。开店铺,雇工人,那自己不成了老板了?他这辈子做梦也没敢做过这样的呀! “爹!咱们可以试试嘛!”周经兴奋的说道。在编织这些竹器方面,周经比他爹娘显然更具天赋,对春霞的计划也更有兴趣。 “是啊!反正咱们什么都是现成的,又不会亏!”春霞笑道。 春霞这句话可谓说到了周叔、周婶的心坎上,活脱脱一颗定心丸。不错,先试试再说,反正现在什么都是现成的!那竹子更是不值钱。 “成!小霞,那就听你的!”周叔用力点点头,想到那仿佛触手可及的老板梦,一颗心忍不住也激动得乱跳起来。 “叔别这么说,咱们既然一人一半,那什么事都该大家一块儿拿主意!”春霞笑道。 “好、好!一块拿主意!呵呵,小霞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周叔周婶不禁都笑了起来。 四个人又谈了许久,春霞便让周叔明天砍些竹子回来,先就这么放着别动,等自己来处理,足足说了半响,这才回去。 春霞将这一千四百多文钱藏好,加上先前藏的四百六十文,总共有将近二两银钱了。这还不算今日交给娘的那卖蘑菇买东西剩下的四百多文。 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温饱度日,迈出的这一步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回想当初的惨状,春霞忍不住感慨不已。这日子啊,真的都是人过出来的!就看这过日子的人怎么想了! 她相信,她左春霞的日子必定会朝红红火火的小康之路狂奔而去! 第二天,左光和杨氏两个就将麦种搬到田里去播种,春霞姐弟三人在家里休息。趁着闲下来的空挡,春霞便开始琢磨竹制家具的编制打制法。午饭后,就去了周婶家,在后院里和周经摆弄了一下午的竹子。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开周家。 还没进院子里,老远春霞就听到自家门口传来柳氏和三叔左亮的大呼小叫,春霞心一紧,连忙飞奔回去。 “不是说了给你们匀麦种吗?什么意思啊这就撒上了!”左亮咄咄逼人,几乎问到左光的脸上去。 “就是!这不摆明了耍我们吗!说好的事说变就变,招呼也不跟我们打一个!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没良心呀,还说是自家的亲哥哥呐!不说帮衬兄弟一把,尽使坏心眼算计呐!”柳氏唾沫星子乱喷,呼天抢地的嚷嚷,好似比窦娥还冤。 左光和杨氏被他两口子逼得连连后退、手足无措,小声的分辨着“不是这样”、“你们误会了”、“听我们解释”等语,根本招架不住左亮两口子的凶恶。 “我们自己乐意花钱买了,关你们什么事!你们管的着吗!你们——”彩霞气得冲上前道。 “你们、你们什么!啊,你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啊!”有丈夫在身旁撑腰,柳氏嚣张得恨不得跟螃蟹一样长出一对大夹子来舞着威风,不等彩霞说完用力将她推了一把,瞪着左光杨氏道:“我说大哥大嫂,你们家的丫头就这么目无尊长?大人说话也敢插嘴!” “姐姐!”春霞忙冲上去抢着扶住踉跄倒退的彩霞,飞快的在她耳朵边说了句话。 第59章 春霞发飙 彩霞立刻抬手捂住心口,皱着眉头、含着泪水痛苦的**起来,受柳氏这般羞辱,这泪水几乎不需酝酿便猛的涌了上来。 “姐姐!姐姐!”春霞提高嗓门带着哭腔大喊道:“姐姐,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姐姐,你别吓我们,你别吓我们啊!” “姐姐!” “彩霞!” 一家人惊呼起来,小华和杨氏忙奔上来揽着彩霞,呜呜咽咽的痛哭、语无伦次的安慰起来。 “三婶!”春霞猛然起身恨恨瞪向柳氏朝她一步步逼过去,“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我姐姐有病在身,你身为长辈,她做得不对你好好的说、教导她都是应该的,可你干嘛这么大力气推她?你这么狠,想要我姐姐的命吗!我姐姐哪一点儿碍了你的眼你就要她的命!她是吃你的还是穿你的了!” “……是她自己跌倒,关我什么事!”柳氏悚然一惊,下意识后退两步。 春霞一指左亮,冷笑道:“自己跌倒?你当三叔是瞎子吗!三叔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你推的我姐姐、我们每个人也都看见,你还敢耍赖!这是身为长辈干的事吗!” “你——” “你给我闭嘴!”左亮冷冷喝住开口的柳氏,狠狠瞪她道:“你这泼妇谁叫你动手的?给我一边站着去!” 左亮心里恼怒春霞挤兑,只是自己的媳妇理亏在前他也不便说什么,喝退了柳氏盯着春霞冷冷一笑,冷冰冰道:“你三婶气不过一时冲动,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大哥,这麦种的事,你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对!”柳氏忍不住又插嘴道:“我们都给你们匀出来了,你们吱都不吱一声就不要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难道这个亏我们来吃?你们得花钱买了!” “可我们已经——” 左光不禁为难,心里更十分懊恼,早知如此他昨天晚上就该跟弟弟打个招呼的,这样也不至于发生误会了。可怜他一片天真,哪儿知道想占人便宜、想讹人的人是永远也不会缺少借口的。 “爹,这事不如我来说吧!”春霞心平气和的说道。 “好,好!”左光求之不得连忙答应。 “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我们问的是你爹,又不是你!”柳氏气得瞪春霞。她越来越感到这个死丫头伶牙俐齿的不好惹,哪儿有左光好欺负?让她说,指不定给说成什么呢! 左亮一句“就是”还没出口,只见春霞冷冷道:“我竟不知我爹答应的事三婶有何资格反对了!我爹让我说,我就说得!长幼有序的道理难道三婶不懂吗?” “三叔不是想知道为何我们没要你们的麦种吗?因为要你们麦种的代价太高,我们付不起!我们买这些麦种总共只花了两百文,可是三叔您却要我们以一半的收成做代价,这两者之间怎么取舍就算是个傻子也会算吧?要不咱们找隔壁邻居都来评评理,看看大伙儿怎么说!” 春霞深知,跟左亮这种人说话,你说什么“你们迟迟不表态,不知道你们给我们留了种子”、“以为你们没留”根本没用的,他只会越发的同你胡搅蛮缠,说什么“你不知道你不会主动问吗?问也不问一声就想当然了?”反倒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最简单的,将利益得失摆出来,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他想发挥都没地儿! 妹纸们,求收、 第60章 给一百文钱赔罪 左亮果然顿时哑口,春霞说的不错,这两者怎么取舍傻子都知道。 而且,这事当然不能找邻居说,他敢狮子大张口要一半的收成就是欺负大哥老实不敢反对,要是说了出来,他颜面何存?脊梁骨会被人戳爆的! “两百文钱一百斤麦种?哪个傻子卖给你的,你骗谁呢!”左亮冷笑。 “这事周婶可以作证,你要是不信,也可以去城里问问,集贸市场西二条街的郑记种行。郑老板只剩下这最后一百斤,便宜处理给我们的!真是个好人呐,知道我们穷,变着法儿帮衬,我们心里都感激不尽,只求老天保佑好人有好报!” 春霞半讽半讥诮说道。 可惜她实在低估了左亮两口子的脸皮之厚,人家听了这话连一丝尴尬都没有,柳氏反而哼道:“你倒是伶牙俐齿的会说!明明晓得我们这会没法去求证!哼,那周婶当然帮着你们撒谎了,哪里会告诉我们!” “就算如此,是不是该跟我们打个招呼啊?嗯?你们倒好,偷偷摸摸的把麦种买回来了,我们费尽心思省着、匀着八.九十斤放在那里,你说我们怎么办?有你们这么做事的吗!”左亮冷笑。 春霞听毕便笑嘻嘻道:“三叔别恼,昨天太晚来不及,本来我爹就打算今晚过去告诉你们的,谁知道这么巧你们就先过来了!倒省了我们再跑一趟!这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总不会差这么一天半天吧?” 左亮被她一通狡辩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她颤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麦种我们早就匀了出来,你们却拖到现在才说是何居心?这个你怎么解释,嗯?” 春霞毫不客气一句顶了回去,“我们的田早就犁好了一直空在那里,既然麦种三叔早就匀了出来,为什么迟迟不说?我也想问问三叔是何居心?” “缺种子的是你们!凭什么要我们上赶着你们?”柳氏气得大叫。 “既然没想给我们,那你们匀出来做什么?”春霞冷冷一笑。 “谁说没想给了……” “那为何不说!”春霞冷冷道:“这播种的时机都要过了你们却一言不发,我爹去过你们家三次你们都没给一句瓷实话儿,今日反倒上.门问罪来了!三叔、三婶,我不跟你们打嘴皮子官司!要不,咱们找乡亲们评评理如何!” “你少拿外人来压我们!” “找乡亲们评理也是压你们?三婶,你这是什么意思!”春霞讶然道。 “行了!”左亮狠狠剜了左光一眼,冷哼道:“这事也别理论了,总之双方都有错,大哥,你说怎么办吧!我那种子总不能白留了!不然的话,哼,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大哥了!遇上什么事别想让我帮忙!” 你什么时候认过呀!遇事还敢叫你帮忙?你不添乱就算是老天照拂了!春霞在心里暗暗鄙视。 “那,那你说——” “我们就吃亏一点!”柳氏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你给一百文钱就算了!” 左光、杨氏、春霞等抽了口凉气。春霞心道:你怎么不去抢! 彩霞又气又急,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我们、我们没有啊!”钱就是儿子女儿的命,就是一家子生存的根基,左光想到藏在*底的那几百文钱,平生第一次撒了谎。 “没有!”柳氏拐叫道:“没有你们买了这么多东西!没有钱是吧,用东西来低也成!反正,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今天有加更妹纸们,爱我吧!\(o)~ 第61章 被子也抢 柳氏一边说一边朝茅屋里奔去,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进去,杨氏、春霞等根本来不及拦她。 春霞刚跟进去,却见柳氏已经抱了一*棉被走了出来,“这*被子肯定还值不到一百文,算我们吃亏,要这*被子就够了!” “你给我放下!”春霞冲上前毫不犹豫揪着柳氏,恨恨道:“我们家就两*被子你还要拿走一*,我们冬天怎么办!你也太过分了吧!这日子没发过了!我们一无所有被你们赶出来,现在连过冬的被子你也要抢是吗?好呀,走,上里正家评评理去!走呀!要是里正说这被子该你拿,我一句话不说!走呀,走呀!” 春霞实在气得胸膛都要炸了,见姐姐彩霞又咳了起来,更是又心疼又气,“你还有脸赖我们要钱,你害我姐姐病情发作,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今儿这事不说清楚,你休想离开我们家一步!” “你、你、我是你婶子,你敢忤逆长辈——” “你这么恶毒狠心都想冻死我了,我管你长辈不长辈!”春霞气得直嚷嚷,一个劲的非要拉她去里正家里理论。 小华也扑过来“哇”的大哭,“不准你抢我们的东西!不准你抢我们的东西!” 左光不便上前,急得在旁直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杨氏扶着大女儿,看着小女儿,又心疼又急,也忍不住拖着哭腔叫唤不住,一时间苦恼吵杂成一团,柳氏抱着被子进退不得,狼狈不已,气得直骂。 这边闹了这么大动静,院子里早已进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众人见状不禁议论纷纷,两名妇人忙上前拉住春霞,又劝柳氏,“嫂子这么做有点过了啊,你把人家家里被子拿走了,人家冬天怎么过!” “他们、他们还有一*!我又没全拿!” 春霞冷笑道:“是啊,我们家就两*被子,五口人!你还真有善心,给我们留了一*!” 众人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啧啧鄙夷之声不绝于耳,鄙视的目光更是毫不吝啬的朝左亮和柳氏瞥去。 柳氏自觉心虚,不由涨红了脸叫道:“孝敬老人总应该吧?我拿去给老人家盖有什么不妥!你们就光想着自个,就不想想孝敬老人?” “难道三婶你连*被子都舍不得给祖母盖、还要抢我们唯一的东西?”春霞冷冷道:“既然三婶这么说,行啊,把大屋和上好的良田让出来吧!咱们交换,往后祖母我们来养,绝对不要你们半点东西!你愿意吗!” “就是,左老大家什么都没分到,他们怎么还这样!” “这人贪起来真是——啧啧!” “我看这根本是想要人家的命呐!” “……” “哎呀柳嫂子啊,你们家又不急缺这个,干嘛非要这样呢!好歹一家人不是,春霞这丫头说话是冲了点,可也是你把她给逼急了!柳嫂子啊,这天也不早了,外头多冷啊,快家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嘛!”周婶这时也急急忙忙的赶来了,不由分说上前半说半劝。 众人也纷纷附和称是和着稀泥,周婶便趁机将被子从柳氏怀中取了过来。柳氏没奈何,朝自己丈夫瞧了一眼,见他冷冷的阴着张脸,自己也觉脸上挂不住,便哼的一声冷冷道:“以后莫再叫我三婶,没有你这种侄女!” 两口子说着忿忿离去。 “没事了没事了,大伙儿都回家去吧!回去吧!”周婶忙高声笑着招呼,见众人都去了,便同杨氏、春霞等一同进屋。 第62章 就算为了孩子你们也得硬气起来 “嫂子,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杨氏叹了口气,接过春霞端来的水亲自递给周婶。 “哎,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个!”周婶叹道:“他们也太不像样了!就见不得你们一点好!以前没分开,那都是一个锅里的饭,谁也不好说什么!可如今你们等于净身出户,好不容易好过一点,他们怎么就——唉,这往后日子可怎么办呐!” “谁说不是呢!”杨氏和左光相视一眼,两人一齐黯然。 道理他们都懂,可一向来在厉害的弟弟弟媳两口子面前怯弱惯了,这种事根深蒂固,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的过来的!再说了,还有个老娘摆在那里,他们拿出老娘来说事,他们就更不能怎样了! “论理这话呀不该我说,”周婶目光一扫,温言道:“我是心疼这三个孩子!哪怕为了三个孩子,你们也得硬气起来!要不然,这三个孩子该怎么办?这一年一年的,很快就长大了!” 长大了,该嫁的嫁、该娶的娶,哪样不需要钱?照目前这样,能存的下来钱那就怪了! 左光和杨氏听了这话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一齐变色道:“嫂子说的是,我们晓得了!” “对了,嫂子今天过来是顺路还是有事?”杨氏笑问道。 周婶便笑道:“是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说着便按照跟春霞事先商量好的说来,说自家编织那许多竹器,将来需要许多竹子,正好他们不是有三十亩荒山地吗?愿意不愿意全部种上竹子,以后提供给他们做材料,赚了钱大家平分。 左光和杨氏当然愿意,千恩万谢一番,又说分一半太多了不肯受,周婶坚持,费了许多唇舌才算说定。 “既这样,我们这个冬天就把那地清理干净,挖好坑,开春就种上竹子!保准不耽搁你们的事!”左光连忙说道。 “呵呵,也不用太着急,你们有空就慢慢弄吧!”周婶说着起身,笑道:“烧的那一窑碳明天该出窑了,我家老周叫我跟你说一声,明天一块去呢!”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事了!”左光不好意思挠挠头笑道。 “爹!”春霞插嘴道:“我看不如这样,那些碳挑回来了全部搁在周婶家吧,等咱们什么时候要用了就过去拿一点!” 放在这个家里的东西,只怕未必保得住! “要是信得过我当然可以!”周婶立刻会意的说道。 “好,那就麻烦嫂子了!”左光和杨氏道了谢。 “哎,跟我甭客气!”周婶笑米米的告了辞。 周婶走后,一家人这才匆匆忙忙的做了晚饭吃了,又熬了药给彩霞小华两个喝,春霞照例将彩霞的那药弄了一碗给杨氏,杨氏听女儿说对身体有好处也就喝了。 “这天越来越冷了,蘑菇都不长了,小霞啊,你好好的在家歇几天,别出去了,啊!”左光怜悯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后。 “嗯,我知道了,爹!”春霞笑道:“正好我可以去周婶那里帮帮忙打打下手,他们编竹器正需要人呢!” “这样也好!”左光笑道:“不如彩霞和小华也去帮帮忙,周婶他们实在是太——唉!” “好啊,周婶周叔肯定欢迎的!”春霞笑道。这门手艺是自己教给他们的,自己的姐姐弟弟想学再容易不过,周叔周婶防着谁也不会防着他们! 彩霞和小华听了也十分高兴。 第63章 炸酱 一家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会闲话,春霞便开始做起炸酱来,让小华帮烧火,彩霞帮着洗姜、葱、蒜等调料,她自己则焯过的半肥半瘦五花肉细细的切成丁,又将两个鸡蛋打匀用油煎了盛出来切碎备用。 将油锅烧热,吧所有的作料下锅炒出香味,随后便将前些日子用周婶送的黄豆自己发酵酿制的黄豆酱倒入锅中一起翻炒,再加入剁得细细的上好橙皮和紫苏梗、干萝卜沫、香菇沫等作料。香味很快弥漫了整个屋子,惹得小华不停的吸鼻子说“好香!好香!”杨氏、彩霞等也都赞不绝口。 “明儿用这个酱拌面条吃起来肯定香!”彩霞也忍不住说道。 “好啊,明早正好试试味道怎样!”春霞笑眯了眼,加了一瓢水下去,只要将水煮开,令黄豆酱和各种调料的味道很好的调和在一起,便可以收锅了。 “用这么多油,又是肉又是鸡蛋的,味道还能不好呢!”杨氏笑道,说起来有些心疼。如果不是春霞是别个要这么捣腾,她可是不会答应的。 “娘,放心,不会浪费的!吃亏的事情我何时做过?”春霞笑道。 “这倒是!”杨氏不禁也笑了。 第二天早上,果然做了面条,一家子各挖了一勺炸酱拌着,再撒上用水焯过的芹菜、葱丝儿。加了酱汁的面条一下子变得生动诱人起来,香味散开,令人垂涎欲滴,吃一口,果然鲜美可口无比,一家人大赞不已,都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这要是有黄瓜丝、豆角、胡萝卜丝一块拌上,味道更好!”春霞笑道。 虽然家人都说好,但是春霞觉得还是再试一试,于是姐弟三个上周婶家帮忙的时候顺便带了一碗过去。 “哎哟,这黑呼呼的是什么东西呀!”周婶见了春霞拿来的炸酱吓了一跳。 “我昨晚做的炸酱啊,用来拌面条吃最好了!周婶您试试!” “哦,好啊!”周婶笑米米低头闻了闻,“闻着还挺香的!成,中午我们就试试!” 闲话一阵,春霞姐弟三个便同周经去了后院,周玲玲见她们都去也跟着过去玩。 春霞跟周经继续研究摆弄竹长椅、躺椅,彩霞和小华帮忙剖制削刮篾片。周婶和周经本来不想让他们俩干活,可姐弟俩执意不肯,也只好由了她们。 忙完了家务,周婶便装了一篮子鸡蛋来到后院,抱了一抱稻草来,将鸡窝重新整理了一番。然后拿着鸡蛋挨个朝着太阳看是否有小黑点,有小黑点的便是种蛋。 “周婶这是要孵小鸡啊?”彩霞笑问道。 “是啊!呵呵!”周婶笑道:“前阵子三只老母鸡下蛋,家里积攒了不少鸡蛋,我特意留了不少多孵些小鸡!” 春霞闻言转头笑道:“周婶周婶,我跟你买些鸡蛋,借您的母鸡顺便帮我们也孵几只吧!” 周婶闻言“哎哟”一声笑道:“可不是没想到这茬!那我就多孵些鸡蛋,到时候分给你们十只就好!瞧你说的,什么买不买、借不借的!” “婶子,这可不行!”春霞笑道:“咱们一是一二是二,您要这么客气,这个也不收钱那个也不收钱,我们以后可就不敢开口了!” “是啊婶子!”彩霞也叹道:“说起来,您真是比我们的亲人还亲,一直都这么照顾我们!” 周婶不觉瞧了春霞一眼,心道这还真不知是谁照顾谁呢!但她是知道春霞姐妹脾气的,便笑着答应了。 第64章 你是有婚约的人 “周经哥,要不然我们明天进城一趟吧!”春霞略一沉吟,说道:“我想去城里的家具店、竹器店里转转,也许受益匪浅,顺便,呵呵,我有点事想进城一趟,算是借用借用你们家牛车吧!” 交通不便真是大麻烦啊!春霞心道难怪以前农村打出的口号是“要想富,先修路”,修路比什么“少生孩子多养猪”排在前边,这是有道理的! 什么时候,自家买头毛驴就好了。当然,目前别说没钱,就算有钱也不能买,得等想个法子将三叔一家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再说。 “可以啊!”周经笑道:“我也觉得应该去人家店里看看,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受欢迎!” 彩霞道:“我也想去,我和小华还没去过城里呢,也想去走走!” 周玲玲一听丢下手里玩着的竹枝也奔过来扑在她哥身上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周婶劝不动她,彩霞便将她抱在怀里笑道:“婶子放心,我会看好她的,准定好好的给您照顾好她!” 周婶知道他们姐弟都是靠谱的人,只好笑着答应了,周玲玲顿时大喜欢呼起来。 中午回家路上,彩霞将春霞揪了一下,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声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忌讳呢?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怎能跟周经一起进城,旁人唾沫星子不淹死你!” 春霞一下就愣住了。 “知道怕了吧!”彩霞一副你才知道啊的表情。 好吧,其实,春霞不是怕了,而是,她根本没有“身为有婚约的人”的自觉性,而且也没觉得这是个多大的事。她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的听着姐姐的说教。有的话在心里想想可以,说出来是要被装猪笼沉塘的,她不能死的这么坑爹啊! 回到家里,杨氏的神情有点不太对头,眼眶有些红肿,好像哭过似的。 小华还沉浸在明天要进城的兴奋里,急于同母亲分享自己的快乐,黏在杨氏身上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彩霞和春霞却很快就察觉到了。 两人将小华哄了出去自己玩,便一左一右的开始盘问母亲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杨氏不肯说,可老实的她哪儿是这两个女儿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供了。 原来,是祖母张氏跑过来将杨氏教训了一顿,说的那些话人听不得,只配给畜生听才合适,春霞和彩霞无不气愤。 “祖母真是太过分了!她折腾了娘您二十几年还不够吗?如今都分家了还要来闹!她等着吧!等哪天她干不了家务活了,老了、动不得该要人伺候的时候她就知晓厉害了!三叔、三婶不把她扫地出门才怪!”彩霞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也别说了!她也就骂了我一顿,什么东西也没能拿走!”杨氏叹气道:“周婶虽然说得没错,我和你爹是该好好的为你们姐弟三个考虑考虑了!她只是骂我而已,没有关系的!” “娘你!”彩霞赌气扭过身去。 “姐姐!”春霞气过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算了吧!往后她们要是再来拿东西,给她们就是!” “你疯了?”彩霞睁大了眼,杨氏也愣住了。 第65章 打好关系 “我没疯!”春霞冷冷道:“与其琐琐碎碎的纠缠不清、防不胜防,不如先忍着,再一并将总账算了!来一个彻底的了断!” 这样跟个牛皮糖似的揪扯不清,春霞已经厌烦透了。她真觉得是不是老天爷将她们的脸皮撕了下来换成了树皮,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杨氏和彩霞一下子都呆住了,看着春霞的神情,两人情不自禁觉得身上有点发冷。 今天左光回来的比较早,太阳还没落山就到家了。春霞便笑着同爹说一起去一趟里正家里。 “去里正家里干什么?”左光诧异。 春霞便笑道:“爹,来年咱们家那三十亩荒地不是要种上竹子吗?我听人说里正家有一大片竹山,正好可以跟他们买竹子呀,不然来年我们上哪儿要竹本去?” “这事啊,”左光老实自卑惯了,平时不大同人来往只知道埋头干活,里正不大不小总是个官,他心里更是存着忌惮,平日里即便有事要从里正家门口过都要设法绕道走,让他主动上.门去里正家,他怕啊。 “村里挺多人家都有竹山,咱们跟谁买不是买啊,那个,要不去别家吧?”左光搓着手迟疑。 “还是去里正家吧!里正家的竹林更宽广,只买他一家就够了岂不方便些?”春霞坚持。 她算是琢磨出点味道来了,里正好歹是个村官,像他们左家大房这种爹不亲娘不爱的,结交一下村官将来总有用得上的时候。你不主动跟人打交道、套交情,将来有事想要人帮忙这可能吗?而她们家的事,还真的需要里正出面说句公道话才好摆平! 因为,那可恶的老太太毕竟是父亲的亲生老娘,这年头,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娘要子死子同样不得不死!有的话,得里正说才管用。 当然,春霞也没指望里正会多么偏帮,毕竟涉及到孝道的事情太敏感,里正没有那么傻。她要的,只是一句公道话!而借助这句话,可以辖制张氏不敢过分,更足以将左亮和柳氏治得死死的! 去里正家套交情也不能没来由的就上.门示好,从不来往的人突然向你示好,你敢接受吗?谁也不敢,甚至还会生疑、生警惕、反感。只有水到渠成,方为上策。 眼下,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左光说不过女儿,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家里的大小事情众人已经习惯了这个女儿做主,他踌躇一番,只得点头,“成,那我换身衣裳!” “好!”春霞笑笑。 收拾一番,父女两个便往里正家去了。 里正家在村子东头,院子比杭东南家的还要大、里头的房子看着也十分宽敞气派,屋后有宽宽的菜园,门口宽阔的一片不规则缓坡则栽满了柑橘、柿子、枣子、石榴、枇杷、桃子、杏子等果树,郁郁葱葱约莫有将近二十棵,成群的大鸡小鸡在林间咯咯叫着刨食追逐。 敲响了门,里正娘子田氏见是他们着实吃了一惊,晃了晃神才忙笑着将他们请了进去。 “哟,这不是左光老弟吗?呵呵,稀客啊稀客,来来,坐坐!”里正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因为家境好保养得也不错,看起来精神炯炯,令左光一下子就感到了无形的压迫,紧张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只是呵呵的憨笑,话更说不出来一句。 求收啊妹纸们 第66章 买竹种 “张伯伯好!”倒是春霞规规矩矩上前鞠躬笑着问候了一句。 “呵呵小霞客气了!快坐快坐!对了,你们父女来我家里不知道有什么事啊?”里正笑米米的问道,眼睛里却不动声色划过一抹精光。 村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左家发生的事情里正当然知道。虽说他这个村官的主要责任除了督促众人交税粮税款就是调解家庭邻里各种纠纷,但人家不来找他他还不至于放着悠闲日子不过主动揽事儿。此刻见了左光和春霞他立刻就想到这上头去了,心里立刻琢磨起来,该怎么处置才能两头不得罪。如果非要得罪一方的话,他当然会选得罪左光。老实人好打发嘛! “张伯伯,其实我们今天来没别的事情,就是想跟您家买一些竹子。”春霞脆声笑道。 “买竹子?”里正顿时愣住了。 春霞忙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家有三十亩荒地打算明春全部种上竹子,所以,就想跟你们家买个三四百棵吧!不知道里正是否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这个!”里正笑道:“好好的种这么多竹子干什么呀?” 春霞便道:“那地种别的树也长不好,空在那里可惜了,种竹子将来还能吃竹笋,竹笋晒干了还能卖换几个钱,竹子大了也可以卖,所以这不打算趁着如今农闲将地清理出来呢!” “对、对!”左光僵硬挤出几丝笑容。 “原来是这样!”里正恍然,便爽快的笑道:“行,我们家那么大一片的竹林竹子多得是,到时候你们自己去挖就可以了!” “那太谢谢您了!”春霞满面感激的欢喜道谢,左光也忙跟着道谢。春霞忙又问道:“要说这竹子长起来也挺不容易,而且我们要的数量也不少,总不能让您解决了我们的麻烦还吃亏,您开个价吧!” “这个啊,”里正便笑道:“要说你们要个十棵八棵的咱们乡里乡亲也不用说什么钱不钱了,可这三四百棵着实是——咳,就按四文一棵吧,四百棵是一千六百文,你们给一千五百文就可以了!” 左光脸色立刻变了变,一千六百文,竟要这么多。 春霞却很痛快的点头答应,笑道:“这个价钱很公道,我们不能再占您的便宜了,就一千六百文吧!只是,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这钱可能没法一次支给您!我们分期给,您看行不?” 里正不觉挑了挑眉,诧异的瞧了春霞一眼。从来只听说买家杀价还没见过买家主动加价的,他假意推辞了两句,便笑着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等我们要竹子的时候就把第一笔钱给您!”春霞高兴的笑道。 “呵呵,不急不急,你们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给都行!”里正心里舒坦,说话都带了笑。 “谢谢张伯伯!那我们先回去了!” “呃,我们先走了、回去了!” “哎,慢走啊!”里正笑米米的起身作势送了送。 田氏刚才在门口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平白得一千几百文钱心里也欢喜,笑米米送出去道:“怎么不多坐一会呢!” “婶子忙着我们就打扰了!再说也快该回去做晚饭了呢!”春霞笑笑。 “哎,你这孩子嘴巴越来越甜了!”田氏也不禁笑了。不觉多瞧了春霞几眼,心道这孩子从前老老实实闷头闷脑的,谁知如今竟变了个人似的,不过,这样比从前倒讨人喜欢多了!唉,这孩子也是命苦啊,好好的一家子怎么摊上那样的祖母叔婶…… 昨天已经回来了,今天也有两更哦,妹纸们,求收藏,还有1号上架(也就是大年初二,妹纸们别忘记捧场哦) 第67章 你的眼睛怎么了 “有空再来坐啊!”田氏不由笑米米道。 “哎,只要婶子不嫌我烦呢!”春霞笑道。 “呵呵!怎么能呢!” “呵呵,那可好,到时候我来了婶子可不能烦我!”春霞憨憨的笑道,她突然抬头仔细瞅了田氏的眼睛几眼,说道:“我看婶子眼中布满红丝,眼睛红肿,这是怎么了?” 田氏叹道:“唉,谁知道呢!想必是沾了灰尘什么的吧,没事,过几天想必就好了!” 春霞不觉蹙眉道:“人的眼睛最矜贵娇嫩了,万一坏了可不是玩的!不知道婶子有没有觉得发热痒痛,时不时却是一阵刺痛,特别夜间发作的厉害?” “你怎么知道!”田氏诧异了,连忙点头:“对对,可不就是这样!这两天闹得我晚上都睡不好觉!这虽不是个病,可疼起来还真要命!” “婶子这两天是不是去了什么不常去的地方了?”春霞又问。 “没有啊!”田氏想了想摇了摇头,猛然又道:“对了,前天下午打扫了大半年没打扫的阁楼,好像有灰尘落进了眼睛里,后来就感到有点不太舒服,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定是这个了!”春霞便道:“阁楼久未打扫,烟熏火燎的,又有蛛、灰尘、又有老鼠、蟑螂不时爬过,的确会有许多脏东西的!好在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您家里可有黄连?用黄连碾碎成沫,浸泡在鸡蛋清中一晚上,第二天用细细的干净棉纱布将渣滓过滤,然后再用干净的鸡毛蘸着涂抹眼睛周围,很快就会好的!” “真的?”田氏又惊又喜,却又有些迟疑的瞧了春霞一眼。 春霞微微一笑,说道:“婶子放心吧,我说的法子您可以试一试!我弟弟的病这不也好了?” 这倒是的!前几天远远看见左重华活蹦乱跳的在外头玩耍,她还以为看花了眼呢! 田氏忍不住笑道:“真是的,你从哪里学来的医术,怎么都没听说呢!” 春霞轻描淡写微笑道:“不过偶然碰上个游医,教了我一些罢了。” 田氏见她似乎不愿多谈想到这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便也没有再追问,呵呵笑道:“原来这样啊!唉,可是我们家里没有黄连呀……” “这个无妨,我们家里正好有一点,要不,等会儿我给伯娘送些过来?” “哎呀那太谢谢你了!”田氏眉开眼笑道。 “这不值什么,那我晚饭后就送来!”春霞笑笑,便同左光回去了。 “这小丫头,倒是个人精!”里正不禁失笑摇了摇头。 “这孩子定是遇到贵人了!唉,也怪可怜的!”田氏叹道。 可怜?里正瞅了她一眼,“等着看吧,她可不光是可怜,这丫头不简单呐!”里正说着又丢下一句话,“对她热情、客气一点,反正不会有坏处!” “瞧你说话,三不着两、莫名其妙的!”田氏白了他一眼,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唉,你说她说的法子管用吗!这可真疼死我了!” 求收藏 第68章 我亲自给三婶赔罪去 春霞和父亲回到家,意外的竟又看到祖母张氏,张氏一见他们回来便盯着左光冷笑:“去哪了?就这么急着避开我?我还以为你不回了呢!” “娘!没、没有,我是去、去——”左光一见张氏颐指气使的样就没了气焰。 “周叔周婶找我爹有事,我们过去了一下!”春霞忙抢着说道。她可不想让张氏知道他们去里正家里做什么,要不然肯定又要出坏主意。 “哼!”张氏厌恶瞪向春霞,“这么大个丫头了,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份!还敢跟你三婶动手!是不是也想跟我动手啊?嗯?” 该死的柳氏又胡说八道告黑状了!春霞心道,这是大人吗?怎么有这么爱告状的大人! “孙女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顶撞三婶啊!祖母,冤枉啊!” “你还敢狡辩!”张氏一拍桌子厉声道:“如今你三婶都被你气得躺在*上肝疼,说吧,这事怎么算!”说着恨恨白了左光一眼,“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儿子!前世不修!前世不修啊!我这条老命,迟早要葬送在你手里你才甘心!”想起从前因为这个儿子遭的那些罪,张氏脸上一片愤然惨然,泪光隐见。 至于吗!春霞心里撇嘴,心道说我爹生日不好克了妨了你们,可谁叫你们好不好的那天晚上造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还好意思怪人! “娘!”左光痛苦的叫了一声,脸上一片惨然。 “祖母,您别生气!”春霞陪笑道:“气坏了三婶是我不对,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爹啊,咱们家不是还剩下三十多文钱吗?要不,我拿去给三婶赔罪吧!” 左光、杨氏等俱是一愣,张氏却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钱呢?快拿来!” “祖母您先回去,等会儿我亲自带着钱去给三婶赔罪,这样才能表示我的诚意啊!”春霞满脸的恳切。 张氏料定她也不敢反悔,她若敢,休要怪自己不客气!便起身冷冷道:“那你快一点,别忘了你说的话!”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姐,三婶那么坏干嘛要给她钱,干嘛要给她!”小华委屈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春霞淡淡一笑。 左光他们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的,便数了三十二个钱给春霞,春霞掂了掂,笑嘻嘻的出了门。不想路上不留神跟经过的刘婶撞上了,手里的钱撒了几个掉地上,刘婶“哎呀”一声忙帮她一起捡了起来,难免顺口问她拿钱去做什么。 春霞目光一怯,支支吾吾不肯说。女人家爱八卦这是天性,刘婶原本不觉得,这一下反倒来了兴趣,一个劲的追问。春霞被逼不过便半隐半露的说了,还反复叮嘱刘婶“您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要不然祖母和三婶会打死我的!” 刘婶不禁叹气,“你们真是不容易啊!放心吧,婶子不会说的!” “谢谢婶子!”春霞感激一笑:“婶子您慢走,那我先去了,要是去的迟了——”春霞苦苦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去吧去吧!快去吧!”刘婶忙让她,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急急朝左亮家走去,不禁摇头叹气去了。 柳氏、左亮正等着呢,见春霞来送钱洋洋得意的收了,少不得将她奚落讥讽了一顿。春霞对他们毫无新意的骂人话早已失去了反应的兴趣,垂着头神游天外,根本不当一回事! 下午继续加更哦 第69章 关系就是这么拉近的 若无其事回到家里,吃过晚饭,春霞便将黄连细细的碾磨成粉,将那稍微粗点的都挑了去,剩下的都跟细沙差不多匀称细密。她便用干净帕子包了,给里正娘子田氏送去。 “这是我刚刚碾磨好的,新鲜着呢,一点儿灰尘脏东西都没沾上,婶子您快泡上吧,明天早上起来洗过脸就可以用了!”春霞微笑道。 “哎呀,你拿黄连来就好了,怎么这么麻烦你呢!”田氏接过道了谢,十分过意不去。 “这不值什么!横竖我闲着没空便做了!”春霞笑笑。 “你这丫头啊!呵呵!”田氏笑着送她出了门,将手里的灯笼塞给她:“天这么黑亏得你摸黑走来!这个灯笼拿去照路吧!” “谢谢婶子!明天早上我再拿来还给伯娘!”春霞笑道。 “没事、没事!什么时候得空再还就是!”田氏笑米米大方道。心里却对春霞主动的态度十分欢喜。 回去的路上,春霞顺便又去了周婶家一趟。她正想问问周婶她的炸酱如何,只见周婶见了她一把拉住,眼睛亮亮的问道:“那个酱是怎么做的?快教教婶子!拌着面条真是太好吃了!哎,我吃了一辈子的面条就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春霞骄傲的勾了勾唇,那是自然,这炸酱最讲究的是配料和火候,一百个人有一百种做法、一百种味道,她做的炸酱,从前那是人人都爱、人人都夸的! “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春霞笑笑,便将明天进城要办的事情说了一遍。见周婶有点不好意思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等得空我就教给您!您别说给别人就行!” “那肯定!”周婶连忙点头。 第二天早上,春霞先将灯笼给田氏还回去,顺便又帮田氏把药水小心涂上。 “哎呀别说,我还真感觉舒服了不少呢!清凉清凉的,也没那么痛了!”田氏仰着头眯着眼睛坐在院子里让春霞帮忙涂药。 “当然有用了!这黄连啊可是好东西!不过也不用涂太多次,早晚各一次就行!”春霞笑笑,顺口又同田氏夸起黄连的妙用来。 “我光知道有句话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没想到这黄连竟这么好啊!”田氏吃惊,又赞道:“小霞你可真聪明,懂得这么多!” 春霞忙笑着谦虚,同田氏又聊了好些,不知不觉中关系就这么拉近了。 早饭过后,周经套上牛车,几个人便上车往城里去。 彩霞和小华、周玲玲都是第一次进城,彩霞虽不像两孩子那么兴奋得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起来,脸上也一直带着笑意,看着弟弟和周玲玲逗闹,不时又同春霞说几句话,一时好不热闹。 到了城里,周经将车存在张记豆腐坊,打听到城里卖竹器的有名铺子一共有四处,问明各自方位。周经独自一个,同春霞他们分开,双方各去两家。 那家贺记的老板因为见过春霞,便让周经去他家和另一家衡记,春霞等则去茂记、吴记。其中吴记这一家是桐江县首富吴家开的,规模最大,东西最多也最时新,本就应当是春霞这种更专业的去考查。 春霞先将带来的炸酱拿去全味面馆找掌柜的。 求收妹纸们!别忘了大年初二上架捧场哦\(o)~ 第70章 我不买,你会卖给别人吧? 掌柜的见她带来这黑呼呼的一罐东西,先是疑惑的皱了皱眉,可是低头吸吸鼻子嗅了几下,脸上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 春霞一下子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笑吟吟云淡风轻等着掌柜的开口。 俗话说得好啊,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掌柜的不愧是百年面馆的传人,还是有几分道行的,这酱他一闻,便知与寻常所见不同了。 掌柜的命伙计拿来筷子,挑起筷子头那么大点放进嘴里尝了尝,咂了咂舌,又尝了两口,脸上露出陶醉的滋味。 他这才抬头看向春霞,见春霞云淡风轻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唇角微翘带着淡淡的笑容,浑身上下透出一种恬淡闲适的光晕。完全没有那种等待货物被挑选的紧张与忐忑,有的,只是飞扬的自信。 “呵呵!”掌柜的不禁笑了出来,心道不愧是杭镖头的未婚妻啊!这气质、这气场,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别说女人了,多少男人都比不上! “我如果不要,姑娘是不是打算把方子卖给别的面馆呢?”掌柜笑问。 “当然!”春霞毫不犹豫笑道:“我总不能无功而返啊!” 掌柜的大笑起来,竖起大拇指赞道:“姑娘爽快!既如此,请姑娘出个价吧!” “还是您说吧!”春霞坦然笑道:“我不太了解行情,您是老字号,自然也不会坑我!” “姑娘真是个实在人啊!”掌柜的又笑起来,不过,春霞说得没错,他还真不敢坑杭镖头的未婚妻。 “一百两,如何?这个价钱我敢说绝对没有占姑娘的便宜!” 春霞秀眉微挑,一百两?这么多!不过想想也是,这可是他们面馆可以永远受益的配方,一百两并不算多。 这下子,姐姐的药钱有着落了! 春霞的心中一块大大的石头落了地,痛快的答应了掌柜开出的价钱。 拿到钱之后,正好济世堂就在附近的街上,春霞便笑着带姐姐先去买药。悄声附耳在彩霞身边说了刚才赚的钱,彩霞“啊!”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捂住嘴,睁大的眼睛半响才眨了一眨,“我,我没听错吧,是一——” “嘘!姐姐,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春霞竖起指头说道。 “对!对!”彩霞微微喘着道:“你可得把钱藏好,连咱爹娘都别告诉!” “放心!”春霞笑道:“姐姐,你的药终于可以配齐了!” 彩霞猛然抬起头来,望着妹妹,颤着微白的唇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湿润着眼眶紧紧握她的手:“妹妹!” “姐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春霞亦用力回握她,笑了笑。 来到济世堂,李掌柜见是她便笑着打了个招呼,“又来买药啊?你稍等一会啊,呵呵,我做完这笔生意就来!” “没事,您先忙!”春霞笑笑。彩霞带着小华、玲玲坐在靠壁的长凳上等候,小华和玲玲手里各自拿着刚在街上买的麦芽糖吃得有滋有味,乖乖的坐着也不吵闹。 李掌柜手里举着一支几乎有铜钱那么大的全须人参半眯着眼细细打量,柜台前站着个穿半新不旧靛蓝长袍的青年男子,男子一脸的不耐烦,“我说李掌柜,你都看了一刻钟了还没看好吗?哎呀我说你到底要不要呀,你不要我好找别人去!这人参最矜贵了,翻来看去的别给我碰断了须子、走了味儿!” “呵呵,放心放心,我有分寸!要弄坏了我铁定照价赔你!”李掌柜毫无脾气笑米米的说道。 原来是在买人参啊!春霞不觉走到一旁,这么大的人参、这么齐全的须,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咦,还是棵呈“人”字形的最正品。啧啧,所以说,这古代的生态就是好啊!要搁现代想找这么粗大的人参除非是那种用化肥催大的,而且,根须也不会有这么多、这么长。 不对!春霞眸光突然一敛。这人参有问题! 新年快乐!妹纸们!今天1更、明天2更,后天上架哦,爱你们! 第71章 坑爹的假药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李掌柜手里拿的是杏叶沙参。虽然杏叶沙参也有一个参字,但却是属于桔梗科的一种植物,虽然也是一种有用的药材,但跟属于五加科的人参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至少,人参可以大补元气、吊命,杏叶沙参就不能。 春霞半眯着眼细细看去,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人作假真是太有水平了,主干是杏叶沙参,所有的根须却是真人参的,使了特殊的法子粘黏上去,若非春霞以前对假药材接触颇多,一时也不能分辨出来。 李掌柜对她不错,她不能眼睁睁的看他被骗! “哎呀李掌柜!”春霞突然叫了起来,“要不您先忙着吧!能不能把我上次落下的麻袋给我,我先去买点别的东西,等会儿再来!” “什么麻袋?你上次没有落下什么呀!”李掌柜莫名其妙。 “怎么可能!我记得明明就是的!”春霞暗暗的给他使眼色。 李掌柜知道她对药材有几分了解,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忙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笑道:“瞧我,都糊涂了!在后院呢,你跟我来拿吧!” 说着将那人参小心翼翼的放回去,向那男子告了个罪,命伙计招呼着,领了春霞往后边去了。 听春霞一通解释,李掌柜不禁抚额,变色道:“怪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真的有问题!”说着叹道:“这作假也做得太厉害了,明明就有人参的味儿,还有你说那根须都是黏上去的,我怎么一点接口也看不到!” 春霞冷笑道:“有人参味儿并不难,用人参水浸泡,之后晾干了再跟真人参放一起自然就有那味了。至于那黏上去的根须,用姜糯米汁、续断汁混合,可使得天衣无缝!而且那黏结处肯定用参皮小心包过,不信您等会儿细看!” “这歼人!”李掌柜不由跺脚。他就说嘛,他上哪儿得这么大一棵人参!想必此人为了制这一棵大人参着实舍了些小人参,不然也不会做的这么像! “左姑娘,真是谢谢你了!”李掌柜拱手肃色,情不自禁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他差一点就要下定决心了,一千两银子啊!非把他赔死不可! 而且,将来再转手卖出去,害了人命,他这药店招牌非砸了不可!他自己也要身败名裂!要知道用得起这人参的定是富贵人家,他害了人家,人家有的是手段报复! “你可真是老夫的大恩人呐!”李掌柜叹道。 “您客气了!”春霞忙侧身让开他的礼,虚扶了扶:“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掌柜心中正有此疑问,便笑问道:“我还正想问姑娘呢!老夫跟姑娘非亲非故,姑娘为何要提醒老夫?” 春霞眼底顿时下意识的浮现几许憎恶,微微蹙眉道:“因为您是个好大夫,而且,我痛恨卖假药的人!” 李掌柜不禁感慨,“是啊,假药害死人啊!” 从里边出来后,春霞姐妹几个果然便笑米米的先走了,李掌柜重新拿起那人参,按照春霞所指点重新细看了看,心里暗暗后怕,寻个借口几句话便将来人打发了。他想了想,又写了两张条子,命店里伙计速速送往城里另两家医馆交给他们的掌柜。 城里药铺虽然好几家,但能够出得起价钱买这种“人参”的连他们济世堂只有三家。 若非此人是有名的泼皮他惹不起,早当面揭穿了他! 妹纸们新年快乐!给乃们拜年了!祝大家新的一年万事如意、阖家幸福!还有,表忘记明天上架哦,爱你们! 第72章 不可能治好的病 春霞转了一圈再回来时,李掌柜明显比从前更热情了许多,还免费为彩霞和小华把了一回脉,提醒了许多话。得到肯定小华的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春霞姐妹来都欢呼起来。 李掌柜不觉顺口笑问小华得的是什么病,听说是“痨病”之后满脸诧异,连说“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们不会看错了吧?是别的病吧?” 痨病!痨病啊!那是大罗神仙也没法治、只能等死的绝症,怎么可能治得好! 春霞微微一笑,便将小华当时的症状随口道来,形体消瘦,胸bu隐痛,舌红,口干易燥,脉细,干咳,声音嘶哑,咯血痰中带血,两颊与手足心发热午后更甚,盗汗。 正是痨病初期的表现。 “不错、不错!”李掌柜喃喃道:“如此十天半月后,胸bu隐痛加剧,消瘦加剧,发热更甚,而咯血亦更严重。之后就是,就是等死了!” “这怎么可能治得好呢?怎么可能!”李掌柜眼睛睁得大大的,仍然觉得不敢置信。他想了想,又将小华抓了过来细细的诊脉,摸他的手、额、胸、看舌苔、轻敲胸腔肺部,折腾了好一阵,之后叹了口气,眼巴巴的看向春霞。 春霞脑中灵光一闪,几乎是想也没想的问道:“不知李掌柜是不是对这药方感兴趣?” “左姑娘愿意赐教?”李掌柜眼睛放光又惊又喜。如果他手里有了这么一副药方,能治好这不能医治的痨病,不但可以救更多人的性命,那么他在业内的名气也将上升不知多少个台阶! “姑娘若是不忙,咱们入内详谈可否?”李掌柜看到了希望,哪儿肯这么轻易放春霞离开。 “那好吧!”春霞想想,点了点头。 “不知姑娘是否有意向将这药方卖给在下?至于价钱方面,好说!”两人一坐下、奉茶后,李掌柜没有丝毫拐弯抹角便说道。又谆谆劝道:“左姑娘毕竟是个姑娘家不便行医,这药方在姑娘手里着实可惜了!倒不如造福患者,亦是积福之事。” “您说的很对!”春霞点点头,笑道:“您是个爽快人,我也就直说了。这个药方我可以卖给您!” “太好了!”李掌柜大喜,忙道:“不知左姑娘要价几何?” 春霞笑道:“这方面我不懂行,不如还是您说吧!” 李掌柜略一沉吟,便笑道:“一百两,姑娘可满意?多的我也着实出不起!” 一百两,第二个一百两了啊! 春霞心中暗喜,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我只要您五十两,但同时我有个条件,不知您能不能答应?” 还有人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推的?李掌柜有些诧异,忙问是何条件? 春霞便轻轻叹道:“我希望往后李掌柜如果碰上患了这病的穷人,能行个方便、给人算便宜些!放心吧,治这病并不需要什么特别名贵的药材!” 这不是别的,而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李掌柜心道,只要手里有这药方,从有钱人哪儿可以赚到一大笔,足够两厢对冲,便慨然笑道:“难得左姑娘有此菩萨心肠!左姑娘放心,我李某人可对祖师爷起誓说到做到,绝不敢欺瞒姑娘!” “好!那咱们成交!”春霞一笑,让李掌柜拿来纸笔,爽快的将药方说了。 李掌柜拿着记好的药方,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汁,笑米米的看着舍不得挪眼,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对春霞谢了又谢,之后春霞抓的丹参、党参、红花、制香附等药材死活不肯再收钱。春霞拗不过他,只得笑着道了谢,看得彩霞惊讶不已。 踏出济世堂的大门,春霞抬头望天:今天,真是个黄道吉日啊! 可是,当来到吴记家具行的时候,好运气似乎便用光了。 第73章 威风的吴家大少奶奶(6000+)求首订 可是,当来到吴记家具行的时候,好运气似乎便用光了。 吴家不愧是桐江县首富,这家具行建的气派无比,展览家具的大厅是一座宽广的重檐式建筑,共有三层,飞檐神气的高高翘向天空,每一层的展厅不下四五百平米,各式家具分区摆放井井有条。 这竹制家具就摆在第一层的东边角落里。 可是春霞他们刚一进去就被穿着青衣的伙计给拦住了。 “我们这里是卖家具的,不是卖粉儿花儿,也不卖布匹衣裳,几位是不是走错门了?” 小华、玲玲是从未进过城的小孩子,虽然他们不是太懂这伙计说的是什么意思,但那种不友好甚至是带着鄙视的态度,他们却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两个小家伙吓得不轻,一齐朝彩霞怀里扑过去,紧紧的揪着彩霞的衣裳不敢转脸。 彩霞一手一个护着他们,也有些尴尬,脸上涨得通红,求助的望向春霞。 柳氏已经是顶坏、顶讨厌的人了,可是比起城里人这种眼神中透出的骨子里的冷漠和鄙视,还是差了许多。这种眼神,冷漠到了极致,令人极度的不舒服。 春霞脸皮可没那么薄,耸耸肩毫不示弱斜了那伙计一眼故意笑嘻嘻道:“我们就是来看家具的呀?还不带路!” 还敢叫他带路!伙计的噎得瞪大了眼睛,冷哼道:“‘看’家具啊?也就是不打算买了!” “暂时还真没这个打算!”春霞毫不客气直接承认:“买东西嘛,我总得货比三家对不对?怎么能看了你们一家就买了呢?我怎么知道你们这儿的东西最好、价格也最公道!” “哈哈!你口气还不小!我们吴记家具行的东西全城最好,这谁不知道!我看你是来找茬的吧?还是,你根本就买不起?” 伙计翻了个白眼,心里气得不小。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意识到店铺里几个客人和其他伙计有意无意投射过来的目光,彩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窘极了。 “哼!”伙计傲慢的翻了个白眼,一副大爷我懒得理你、你不配的神情。 春霞朝彩霞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然后越过那伙计,直接朝掌柜的走了过去,抬头大声道:“掌柜的,打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是不是这个道理?贵伙计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只认衣裳不认人的待客之道是不是吴记的一贯作风呢?买东西之前,连看一看都不许?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休要胡说!我们吴记的东西向来是最好的,怎么可能有问题!”掌柜的变了色。 那伙计见她竟敢告自己的状更是气急败坏,冲上来便将春霞往外推:“走走走走走,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再不走小心我送你进衙门!” 自古来民不与官斗,一般的普通小老百姓一听到“衙门”两个字无不谈虎色变,凭他泼天的气焰也要软下来。可春霞是谁?她是法治社会成长起来的人,对“衙门”两个根本不感冒。 闻言气急反笑,用力甩开那伙计的手冷笑道:“吴记果然厉害!将规规矩矩的客人往外轰态度嚣张不说,还要没来由的把人送进衙门?敢问在下犯了何罪?不是要去衙门吗?好呀,咱们就去!走啊!” “你、你、你这分明是耍无赖!”那伙计不由吃了一惊,心里微微有些乱了。他看春霞是个小姑娘,心里想着肯定害怕见官、害怕衙门,因此也就这么一说存心吓唬吓唬她赶她滚蛋!谁知道他运气不好,踢到铁板上了! “这就好笑了!”春霞微笑道:“说要去衙门的是你,这会儿却诬陷我耍无赖,你倒是说说,咱们谁是无赖?” 那三五个原本在看家具的客人不由也围拢了过来,闻言不由纷纷议论。 “人家姑娘说的没错,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就是,吴记什么时候用上这种伙计了?”这是个性耿直、心直口快的。 “掌柜的,人家姑娘文文静静的也不像个坏人,不就是看家具吗?让人家看不就得了,就算人家不卖你们也不会吃亏,何必呢!”、“是啊,是啊!”这是和事老和稀泥大事化小。 哎,看来我也得货比三家才行!”、“说得对!是得多看看!”这是善于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瞟向那伙计的目光充满了不屑,心道就凭这店铺用这种伙计可见这德行还真是值得怀疑,谁知道会不会坑人? 经这几句话一点拨,众人纷纷告辞离开了去。掌柜的急了,慌忙上前说着好话欲阻拦,众人哪里肯听,四散着早去了。 掌柜的不由顿足哎呀不已。那伙计还从来没碰上过春霞这样的刺头,亦恼羞成怒,指着春霞道:“掌柜的,我看这丫头肯定是有人故意指使来闹事的!今日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岂不是认为我们吴记好欺负!我看就该拉她去见官!” “放肆!我看该去见官的是你!”一个带着怒意的清亮女音一旁响起,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两名穿着豆绿色比甲、白绫长裙的俏丽丫鬟扶着位穿着石榴红绣如意瑞草褙子、粉红百褶裙的年轻少妇从旁徐徐走来。说话的是其中一名丫鬟。 那少妇鹅蛋脸,高鼻梁,前额微宽,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却格外漆黑而沉静,令人一眼望不到底。此刻,那少妇的脸上十分平静,但却令人感觉到那平静底下正酝酿着不可抑止的怒气。 春霞的目光落在那少妇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是个孕妇。 “大少奶奶!”众掌柜伙计无不变色,一起朝那少妇躬身行礼。 春霞仍旧淡淡站在那里,等着看这位大少奶奶会怎么样。彩霞见春霞不动便也没动,轻轻的拍了拍两个小孩的背以示安慰。 “大少奶奶,您怎么来了,刚才——”掌柜的忙陪笑上前,将这大少奶奶往里迎。 大少奶奶抬手止住了他,“刚才的事情我已经全部看见了,不必多说!”她的目光轻轻一扫,落在那阻拦春霞等人的伙计身上,朱唇轻启淡淡道:“刘掌柜,这个人是你们新招进来的吧?给他多结一个月的工钱,让他即刻就走。还有,传下话去,所有吴记的商铺都不许收留他。” 吴记在桐江县占据了几乎一半各行各业的商铺,是桐江县商业的龙头老大,被吴记开除的伙计,别的店铺绝对不会再用!也就是说,这伙计要么回家种地,要么,就离开桐江县另谋生路!没有第三种选择。 “大少奶奶!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了!请大少奶奶饶了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那伙计脸色一白,扑通跪下朝大少奶奶磕起了头,颤声道:“大少奶奶,您就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小的是二少***远房亲戚,求您看在二少***份上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放肆!”先前那开口的丫鬟冷冷道:“刘掌柜,吴记的规矩您也忘了不成?还用大少奶奶再说第二遍吗?” “秋兰姑娘,小人明白!”刘掌柜吓了一跳,忙命人将这伙计带了下去。他心里不由暗叹,原本还以为大少奶奶怀了身孕便不再管理商铺的事了,没想到—— 这下子,他可有的跟大少奶奶解释了,一通处分是免不了的。 “这位姑娘,我们吴记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进门是客,不分贵贱,你们请慢慢看吧!”吴大奶奶转身朝春霞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多谢大少奶奶!”春霞亦笑了笑,叫着姐姐从容入内,径直朝那竹器区过去。 刘掌柜不觉微微撇嘴,心道这姑娘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若换了别个客人,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看?早就离开了!她倒好,还蹬鼻子上脸了,大摇大摆的就朝里边走! “你跟我进来!”大少奶奶瞟了刘掌柜一眼轻轻说道,扶着丫鬟的手缓缓朝后堂走去。袅娜的身姿,恬淡的语气,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凌厉和威仪。 “是,大少奶奶!”刘掌柜下意识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忙随手点了一名伙计:“去看看那位姑娘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是,掌柜的!”被点到名的伙计老老实实的忙朝春霞等走过去,一改先前那人的嚣张跋扈。这姑娘胆大包天,又是大少奶奶亲口招呼过的,他可不敢怠慢了! 春霞也没跟他客气,该怎么看怎么看、该怎么问怎么问,那伙计十分配合有问必答,倒省了春霞许多事。 直到钻研琢磨透了,春霞才笑嘻嘻的道了声“谢谢”与姐姐弟弟一同离开。 “不客气!您慢走!”那伙计陪笑着恭恭敬敬将他们送出去,心中暗暗舒了口气:终于把女大爷送走了! 与周经会和后,一行人又去集市上买些别的东西。眼看冬天要到了,春霞便跟姐姐商量,给家里每人买一对厚底的保暖棉鞋、一身棉衣。 问了价钱,一件棉衣要一百一十文,小华这样小孩子穿的也要七八十文,彩霞听了连连摇头说贵。 春霞倒不觉得。这个年代的物价她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一匹普通棉布的价格是四百文左右。“匹”这个计量单位挺有意思,换算成现代的米,大约是长十三米、宽一点四米左右。要做一身成年人古代的衣裳,也得要个长两米多吧?算下来大约得六十五文左右。棉花是三十文左右一斤,一身棉衣要用到的棉花应该有半斤左右。算下来光是物料的净成本就得八十文,不会低于七十文。加上手工费、交税、店面租金等等七七八八的,加上店主还得赚些利润养家糊口,一百一十文真的不贵。 至少,比起现代那些大商场里动则上千上万、看起来还不咋滴的服装,着实是便宜实惠太多了。 “姐,冬天来了咱们怎么着也得买啊!要不然怎么过冬呢?咱们家的人可经不起谁再生病了哦!”春霞笑劝道。 “买鞋底就好了,别的还是不要吧,太贵了!”彩霞仍旧摇头,说道:“我看不如买布料和棉花回去,衣裳我来做!” “你会做衣裳?”春霞下意识脱口而出。 “哼,你当人人都你那样呢!”彩霞不屑,又絮絮叨叨道:“我说你这么大一个姑娘了,明年就该及笄了,你那针线,也该静下心来好好学学了!” 春霞汗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大蠢话!这古代哪个女子不会几手裁剪?不会的,像她这种,这叫异类!叫懒!她才应该是那种嫁不出去的! “只要姐姐不会累到,咱们这就去买布料和棉花吧!”春霞讪讪笑着岔开话题。 彩霞白她一眼笑道:“放心吧,针线活儿不费劲,不会累!” 能为家里做些事,而且这事还是春霞做不到的,彩霞的心情感到各位的愉悦,也就没有继续教训妹妹,高高兴兴的扯了棉布、买了棉花,又买了针线。随后又给周玲玲买了两朵大红的绢花,把小姑娘给高兴坏了,让彩霞给她戴在头上,喜滋滋的臭美。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天阴得快,路上会冷的。”买好了东西周经望望天笑道。 众人都笑着说是,忙朝张记豆腐坊走去。春霞忽然又停住脚步,让他们等一会儿,跑回去扯了几尺绣着大朵花、土得掉渣的粗麻花布转回来。 “你买这个做什么?”彩霞诧异。 “自有妙用,以后你就知道了!”春霞抿嘴狡黠一笑。 回到村里,春霞跟周婶说了,将棉花和布匹全部放在周婶这里,彩霞做一件来拿一次东西,做好了也仍旧存放在她家,等真正冷了要穿的时候再过来取。周婶自然不会有意见,很痛快的答应了,让她们尽管放心。 唯独那块后来买的花布,春霞拿回了家。不但拿了,还拿得十分高调,唯恐村里人看不见似的。自然的,一直盯着大房的柳氏也看见了。 柳氏看着那鲜红印花的花布又开始垂涎了,想到昨天春霞这野猫似的家伙都向自己服软、亲自给自己送钱道歉,柳氏哪儿还有什么顾忌?毫不脸红的追到大房讨要花布。 春霞先是不肯,柳氏一抬出张氏春霞立刻犹疑了,便陪笑道:“三婶啊,要不等会儿我再给你送过去呗,我,我还想再看一会儿……”春霞一边说一边恋恋不舍抚摸着花布。 柳氏眼睛一亮突然兴奋起来,露出得意的笑容。 春霞瞅了她一眼心中暗呸:坏心眼的东西,真是*!人家越喜欢的东西她抢起来似乎越有成就感啊! “好吧!”柳氏施舍般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那我可就等着了!”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了。 “你真要给她送去?你买这个就是为了送给她?”彩霞皱眉。 “是啊!姐姐!”春霞勾唇一笑,这种土得掉渣的大红花布,跟柳氏简直就是绝配啊! 春霞挑着有人路过的时候出门,笑米米的打招呼:“李大婶好!” “哎,小霞啊!上哪去呢!”李大婶笑米米顺口问。 “去给我三婶送东西。”春霞讪讪,有点难为情。 “给你三婶送东西?”李大婶不觉稀罕的停住脚步,左家两房这个家是怎么分的谁不知道啊?大房居然还有能力给三房送东西?而三房居然还好意思要? “你这是送,送什么呀?”李大婶好奇问道。 春霞躲躲闪闪、言语支吾说了几句,少不得又怯怯要求李大婶保证千万不能跟别人说,然后方去了。 “唉!这家人,也太老实了!那一家也太不像样!”李大婶叹气。 柳氏平白得了一匹花布,欢喜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边了。 占了便宜不显摆那简直就对不起所占的便宜,柳氏洋洋得意,逢人便炫耀大房一家如何如何服服帖帖不敢招惹自家,想让他们怎样便怎样!虽然从前也总使心眼欺负哥嫂一家,但那种感觉却不是如今的感觉能比的。因为春霞姐妹曾经激烈的反抗过,令她吃了无数的憋,如今的胜利果实那是经过她艰苦的斗争重新抢夺回来的,实属不易啊,因此也更值得享受与夸耀! 柳氏打心眼里觉得从来没这么舒坦过。却不知背地里脊梁骨几乎被人戳断。 第一窑炭烧好,左光和周叔紧接着又装窑烧起了第二窑,打算第二窑碳封窑后便抓紧时间同杨氏一起将那三十亩荒地清理出来。彩霞每天忙着赶工做衣裳,春霞则吃了饭便往周婶家跑,与周经一起捣鼓竹长椅和座椅,因为跟贺老板说好了看样品,总不能拖得时间太长。 两个有基础经验又有天赋又观摩学习过的人,对于做出一件成品并不算是难事,而且也已经成功的做出了一张长近两米、宽约半米的长椅。 “你看!咱们终于做出来了!原来这东西也不算太难!”想到这个能值一百多文钱,周经就兴奋得眼睛发光,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 可是春霞却总觉得不满意,轻轻摸过那清凉平整细密的椅面,说道:“可是,周大哥你不觉得太单调了点吗?” “单调?” “是的!也就是说平平无奇,毫不出彩!”春霞舒了口气,蹙眉道:“你看,这只是一张很普通的长竹椅,没有丝毫特点。” “可是,”周经挠挠头,表示不明白,“竹椅不都这样吗?咱们在城里店铺中看到的也都是这样啊!这同样都是竹子做出来的东西,当然长得都一样了!” “这就是问题啊!”春霞拍手道:“这就说明咱们做出来的东西跟别人的一样,丝毫没有吸引人的亮点!我想要的就是跟普通的不同,就是有那种,能够让人见了眼前一亮的感觉!让人在千万件竹器中一眼就相中咱们的!” “哦……”周经似懂非懂,说道:“可若是咱们的跟旁人的不同,人家还会买吗?” “当然!至少也得图个新鲜嘛!” “说的也是啊!”这话浅显易懂,周经一下子就明白了。想想也是,在质量、价格一样的情况下,谁不想要一件别人没有的、更特别的东西? 周经不禁暗暗有些沮丧,原本看到这件成品做得跟城里店铺中所卖并无两样,他心里还沾沾自喜觉得大功告成了,原来,这样是不行的。 “可怎么能不一样呢?”周经又困惑了,便笑道:“不如这样,咱们各自先想想,过两天再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也好!”春霞点点头,笑道:“灵感往往在不经意间触碰而得,咱们是该好好放松放松,好好的想想。” “灵感?”周经愕然,心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是说,好的法子得慢慢想!”春霞忙笑道:“嗯,就算最后不成,这样也能当样品送去了。” “呵呵,是啊!”周经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松了口气。他还担心这几天的功夫白做了呢。 离开周经家,春霞琢磨着这几天一直忙着这件事,脑子都有点僵化了,明天还是出去走走,上山清理清理荒地吧,换换脑子,没准能有新的想法。 “阿霞!” 一个声音从旁窜出,吓得凝神思考问题的春霞惊叫起来。拍拍心跳加速的胸膛,看清楚眼前站的人是杭东南,春霞的脸色一下子淡了下去,“是你啊。” 不能怪春霞态度冷淡,自从那天卖竹器从城里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杭东南。一开始那两天,春霞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空落落的,毕竟一个天天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一点预兆的、招呼不打一声就这么消失不见了,换做是谁都不会没有想法,何况春霞本来就是个傲气的人。 其实不用想,春霞也猜到多半是叶氏不准杭东南来找自己。可是叶氏先前不是也同样不准他来吗?先前他怎么就来了?就算他现在“迷途知返”、“改邪归正”了,好歹也该尊重自己一下下,跟自己知会一声吧?这么突然间就消失沉默了,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春霞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忿忿,连看他一眼也不想,垂眸淡淡道:“有事?” 春节这几天更的不多,今天1.2w,之后每天6q,6号开始会加大力度,爱你们! 第74章 我这辈子也不嫁给你(6000+)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杭东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沉闷,似乎心情并不太好。 春霞微微诧异,下意识抬眸朝他瞟了一眼,对上他那幽深沉静中带着纠结痛苦的眸子,那微显落寞的神情,春霞奇道:“你怎么了?” “我——”杭东南欲言又止。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春霞见他要说不说可没那个耐心,万一等一会叶氏追来看见还当她又勾.引她的好儿子呢!平心而论,杭东南这个人是个好人,但春霞是个理智的人,还不至于自己送上.门去给人欺负。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而已,只想安安稳稳的在这个朝代继续自己的生命,对于跟凶恶婆婆斗争、为天下饱受欺辱的小媳妇们树立榜样做楷模这种事不感兴趣。最初两天的空落落和纠结过后,春霞很快就坦然的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若杭东南就此跟自己一刀两断、桥归桥路归路,那是再好不过! 可是这个家伙太可恶了!人家这边刚平息,他冷不丁的又冒了出来! “阿霞!”杭东南急忙拦住她不许走。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这么难开口——哦!”春霞恍然大悟,干脆说道:“是不是你娘让你来说退亲的事的?我没有意见,真的!所以你也不用纠结,不用觉得过意不去!不过这事我答应了也没用,让你爹娘去跟我爹娘提吧!” “不是!”杭东南脸色一沉突然生气起来,黑着脸踢飞脚下的石子,斩钉截铁道:“你别想着退亲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这话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跟这头牛在这个问题上春霞觉得他们俩永远也说不到一块儿去,春霞索性懒得分辨,心道不是就不是,你生什么气啊?你爹娘不是整天净这么琢磨的?我会这么想不是很正常吗?而且,问你你什么都不说,还好意思生气? 春霞索性也不说话了,心道丫的看谁耗死谁! “你,你刚刚从周家出来?”杭东南见她没有像从前那样同他分辨什么“不合适”、什么“还可以做朋友”脸色缓了缓。 “嗯。”春霞点头。 杭东南垂在身侧握成拳的手微微一紧,“你,这些天天天都去周家吗?” “是啊。”春霞望他一眼又点头。 杭东南的心上犹如挨了重重一击,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闷痛绞得他几乎呼吸不畅,“是不是,你有什么事啊?” “你听谁说的?哪儿有什么事啊!就是串串门、跟周婶聊聊天,帮她干点儿活计!”春霞吃了一惊立刻反驳。她跟周经做的事怎么可能传出去呢?至少现在是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 “不是就不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杭东南将她一刹那慌乱的神情、骤变的脸色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他眼底一黯,仿佛浑身被抽尽了力气,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 “我哪儿有激动?还不是你,莫名其妙的瞎问什么啊!”春霞嘀咕道。 “前几天,你和周经进城了?”杭东南又问。 “哦,我姐姐和弟弟想进城看看,正好周大哥有事要进城,所以我们顺便搭了顺风车。”真正的目的,她当然不能说了。 “周大哥……”杭东南的声音又酸又涩。 他忽然想起娘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那丫头同周经不知道多亲热,坐在牛车上有说有笑的,笑得那个灿烂呀,心里都要开出花儿来!哎哟,不知道的还当她是周经的媳妇呢!这些天更是得空就往周家跑,在周家一呆一整天!哎,我就说嘛,那周嫂、周哥怎么就那么照顾她们家,图的什么呀?原来是看中那丫头当儿媳妇了,呵呵!儿子呀,人家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咱们索性成全人家吧!这也是积阴德的好事嘛你说是不是?再说了,那丫头明明同你有婚约,却见天的跟周经厮混在一块儿,这种不守妇道、有辱门风的儿媳妇我可不要!要真娶回来可不成了笑话了,我们杭家可丢不起这个脸!儿子哟,这下子你可看清人家的真面目了吧?那就不是什么好人!凭咱们家的条件,凭我儿子你的相貌和本事,这四村八乡的好姑娘还不随你挑?咱们这就把婚退了,再找那更好的!” 杭东南被母亲寸步不离的守着拘在家里,这几天都没机会出门,他当然不肯信母亲这话,只当她诬陷春霞。 谁知母亲却道:“你不信我?你不信你自己去打听、自己去看!这事我可没冤枉她!” 于是杭东南出了门就去了春霞家,一问,春霞去了周家。杭东南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他默默的在周家附近站了半响,终于,在这个傍晚的时候,看到春霞从周家的大门出来。那一刻,他简直没有言语来形容心中的愤怒和酸楚。 这是他未过门的媳妇,是一出生就属于他的女人,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前几天还好好的,她怎么能说变就变了! “你叫他周大哥……”杭东南心里沉甸甸的。 “是啊,”春霞奇怪的瞧了他一眼,心道这个人怎么回事?叫周大哥怎么了?她不是一直这么叫的吗?“怎么?有问题吗?你要是没别的事了也赶紧回去吧!这天,似乎想下雨了!” “以后别再去他家!”杭东南猛然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不要再去他家!有什么问题你去找我,我帮你解决!我知道你家里缺钱,我给你!” “你放开我!”春霞疼得眼泪差点跳出来,骨头都要断了。这个人一身蛮力,也不管人受得了受不了,当她是铁打的啊! “答应我!不要再去他家,听见没有!”杭东南见她脸色大变、神情愤怒的挣扎指责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乃习武之人力气本就大,且此刻情绪激荡之下忘记控制力道把她给抓疼了,心里只越来越凉,越来越愤怒:她厌恶他,她连碰都不许他碰! 春霞也火了,愤怒的瞪着他道:“姑奶奶凭什么听你的?你算哪根葱!告诉你,姑奶奶想去哪儿就去就哪儿!你管不着!哼,知道你有钱,也不用在姑奶奶面前显摆,姑奶奶不稀罕!你放手!你放开我!” “你别忘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你的事我就是能管!” 春霞冷笑:“成了亲还可以和离呢,未过门算什么呀?杭东南,你这个混蛋!我的骨头要给你捏碎了!” “你!”杭东南气得说不出话来,却被她后一句话猛然惊醒,慌忙放开了手。 一句“你没事吧?”还没问出口,春霞已甩开他退后几步,愤怒道:“你跟你娘一样不可理喻!我不想再见到你!杭东南,这辈子我都不会嫁给你!”不等他说话,春霞转身跑了。 杭东南如遭雷击,呆呆的站在那里。她生气了,她说这辈子也不会嫁给他!原来在她心里,竟是这么讨厌他! “阿霞!”春霞跑得没影了杭东南才反应过来,他不甘心,他非要找她问个清楚不可!谁知刚刚迈步,就被人拽住了胳膊,杭东南回头一看,是叶氏。 “娘!您怎么来了!”杭东南皱眉,心中直呼晦气,怎么倒霉事都赶一块儿了! “儿子啊,刚才娘都看见了!这回你死心了吧?”叶氏洋洋得意,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儿子啊,娘可以作证,是那左春霞自己说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你,不是咱们家不要她!呵呵,咱们明天就上她们家退亲去,不,今晚就去!明儿娘就找下田村王媒婆让她给你寻个比这丫头好一百倍的姑娘,气死她!给你好好的出这口气!” “娘!”杭东南不耐道:“我不退亲!我就要春霞!” “你——什么!你再说一遍!”叶氏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你,你不会是气糊涂了吧?是,那死丫头说的话的确气人,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啊,回头咱们好好的气回来,哼!” “娘!您就别添乱了!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咱们先回家吧!”杭东南知道母亲肯定不会让自己这会儿去春霞家索性拉着她往家里走。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明天再去找春霞谈。反正,他不会让她再去周家,不会让他的未来媳妇整天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你还想娶她?人家都那样说了你还不死心啊!东南啊东南,你是存心要气死你爹和你娘我是不是!”叶氏不肯走,指着杭东南手指直哆嗦。 杭东南见她不肯走便放开了她,自己大步朝家里走去。 “你、你真的要气死我啊!杭东南,你给我站住!”叶氏气得跺脚,小跑着跟上。 回到家里叶氏自然添油加醋的将刚刚所见春霞和杭东南之间发生的事情跟老头子说了一遍,气愤填膺道:“你说,那死丫头多嚣张!将来要真嫁过来了,还不得把咱们给欺负死呀!不行,我绝对不会让她进门的!” 杭小蝶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在一旁听母亲连比带划的精彩演说听得津津有味,闻言下意识脱口笑道:“不至于吧娘,小霞姐姐人蛮好的啊,她哪儿能欺负到您啊!” “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叶氏回头瞪她。 杭赞也瞪道:“就是!你可别跟你哥学,咱们家有一个忤逆的就够了!” “爹,我怎么忤逆了!这么大顶帽子您可别往我头上扣,我怕被压死。”杭东南心不在焉说道,满心琢磨着到底是今晚还是明早去找春霞,如果明早去会不会太晚了、她会不会不肯消气?如果今晚去,要怎么出门才不被娘发现?而且见了春霞要怎么说她才会原谅他?还有她的胳膊,自己那一下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伤着!万一损了筋骨怎么办? “你还知道怕啊!”杭赞唉声叹气,“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们两个老货早点死呢!你说我怎么有你这么倔的儿子!爹娘的话就是不肯听,偏要听那歪门邪道的!那丫头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了你就那么喜欢她?没了她就不行?” “就是!人家说娶媳妇是为了孝顺爹娘、伺候爹娘!你倒好,偏要挑个爹娘不喜的回来给爹娘添堵!东南啊东南,你怎么忍心呐!” “我们白养你了!” “都说儿子大了是别人的,果然啊!” “好了爹、娘!你们怎么就肯定阿霞不会孝顺爹娘了?她不是那种人!”杭东南道:“总之你们别说了,反正我绝不会退亲的!如果她将来真的不孝,我自然会教导她!” 杭东南心烦意乱,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躺在*上生闷气。 春霞跑了好一阵才慢慢停下,长长的舒了口气疏散胸腔中的愤怒。 “杭东南,这个混蛋!”春霞揉了揉被他紧握的胳膊,痛到了骨头里。她知道肌肉肯定是受损了,晚上得用热毛巾好好的敷一敷,再好好的揉挫揉搓穴位,但愿明天会好起来。 脑中灵光一闪,春霞忽然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那个家伙,酸溜溜的说着“周大哥”,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好像还真是! 春霞的心情没来由的好了几分,唇角勾了勾,喃喃道:“吃醋也是你自个活该,谁叫你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姑奶奶是你想应付就应付、不想见就消失的?” 春霞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半响没听见背后有动静,气得一跺脚!没人追来,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娘就叫小华去找你了!”杨氏见女儿进门舒了口气叹道:“这天怕是要下大雨,快进屋吧!” 春霞忙答应一声一边进屋一边笑道:“可不是!这么久没下雨了,瞧这阵势这场雨只怕小不了呢!” 似乎为了证明她的话似的,一道血红的闪电骤然划过,将漆黑的夜空狠狠的撕裂了一道大大的口子,狂风贴地卷起漫天尘土草屑飞扬,呼呼作响,紧跟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自半天中炸响开来,仿佛脚下的地都抖了抖。 母女俩不约而同惊呼起来,慌忙进了屋去。 没多久,狂风大作,雷声打响,再然后大雨骤然而下,哗哗响成一片。 这种天气着实不讨人喜欢,一家人匆匆吃过晚饭,便洗脸洗脚各自*安歇,只盼着明早醒来的时候这风雨已经过去。 不料,半夜的时候屋子里漏了雨! 感觉到身上湿湿凉凉的一阵冰冷,春霞忙睁开了眼睛,却见杨氏和彩霞已经坐了起来。 “呀!漏雨了!”说话的时候,春霞的脸上也被淋到了。 再细听,*前各处尽是雨水啪啪滴落的声音,母女三个吃了一惊慌忙下*掌灯。 “哎呀!棉被都湿了!”彩霞手忙脚乱将半湿的棉被抱住,地上早已一片泥泞,不知该往哪儿落脚。 “糟了!粮食!”杨氏变色,慌忙奔到丈夫和儿子睡的那边,将放粮食的木桶盖上,顺手推到了*底下。 “你们那边也漏了!”这时候左光也起来了,正将做梦的小华摇了起来。 “是啊!这屋里都淌着水了,没想到这雨下得这么大!”杨氏也帮着叫小华。 “都怨我!”左光叹道:“这茅草房已经很多年了,我早该想到这个的,只是一直不得空,见天气也不错就耽搁了!” “娘,好冷啊!”小华迷迷糊糊醒来,这才惊觉身上衣裳都淋湿了大半,不由打了个冷颤。 “娘,快找干衣裳给弟弟换上,可不能让他着凉了!姐姐,你身子也弱,赶紧将衣裳换了!”春霞急道。 一家人忙忙乱乱一通下来,站在中间的厅中都傻了眼。 外头风大雨大,丝毫没有减势停下的势头,两个房间大漏小漏到处都漏,已经不能呆着,中间的厅勉强好一点,至少有个角落还能避一避。可是没过多大一会儿,这唯一的一处也被强劲的雨水渗透了,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地上早已泥泞不堪。 这可不行!等会儿连立脚之地都没有了,一家人非冻死不可! “你们娘几个在这儿别动,我上屋顶加点稻草!”左光说着奔了出去。 “爹!”春霞也忙跟着跑了出去,将梯子扛了过来搭在茅屋上,不由分说爬了上去,见左光从旁边搂了几把稻草过来便大声道:“爹!你等会儿将稻草递给我,我上去!我身体没您重,这屋顶也不知道还承受得了多重,还是我上去吧!” “你这孩子!”左光又心疼又急,知道这个女儿是个倔强的自己劝不了她,只得“哎”了一声大声道:“你要小心呀!别着急,慢慢来!实在不行就下来,别逞强知道吗!” 杨氏和彩霞、小华也出来了,见春霞爬了上去也不由担心的叫了起来。 “娘!你快带姐姐、小华进屋去!”春霞急道:“这么大的雨又这么冷,万一他们再病了一来身体吃不消、二来又要花钱治病!快进去,别出来!” “那你自己当心点!”春霞的话虽然不好听,可却是实话,杨氏便逼着彩霞带着小华进屋,自己站在门口紧张的盯着屋顶上的春霞。 “来,慢着点,小心点!”左光踮起脚尖高高的将一捆稻草举起递给春霞,春霞接过,慢慢的爬了上去,估摸着方向将稻草盖在厅中勉强还有救的那一处。 盖了三四捆稻草,彩霞便在屋里喊道:“可以了!可以了!不漏了!” “小霞,你快下来!”左光和杨氏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 “爹,你再给我些稻草,我再堵一堵!”春霞哪儿肯这么快下去,心道既然上来了自然要把地方都堵好,不然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又湿又冷定要着凉生病! “阿霞!”左光和杨氏正要劝春霞下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杭东南焦急颤抖的声音,二人刚转身,杭东南已经越过他们站在了梯子下,冲着春霞怒道:“你给我下来!” “东南!你怎么来了!”左光和杨氏一呆。 “伯父、伯母!快叫阿霞下来啊!”杭东南急道:“她怎么能上那上边去!这多危险!” 春霞一怔,突然有些僵住。杭东南,他怎么来了?左光和杨氏面带羞愧,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杭东南一急便爬了上去,一把抓着春霞的胳膊沉声道:“你给我下去!” “可是这——” “我来!”杭东南冷着脸道:“下去!” 暗夜中,他的眸子却格外的明亮,春霞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雨水流过他的脸颊,看到他那双蕴含着怒意和不容置疑的眸子。 鬼使神差的,春霞乖乖的下去了。 “伯父,将稻草递给我!”杭东南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他在家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突然想起春霞家的茅草屋就更睡不着,于是不放心便起来看看,没想到却看到这样一幕。 “哦!”左光如梦初醒,忙将稻草递给他。 “东南!小心啊!你慢着点!”左光和杨氏望着屋顶的杭东南感动得不知该怎么办好。 “我知道!”杭东南大声道:“伯母,您和小霞快进屋去!别都在外头淋雨,这大半夜又是风又是雨的,冷!快进屋去吧!” “哎,我们这就进去!你千万小心啊!”杨氏忙大声答应,伸手拉春霞。 春霞嘴唇动了动,很想说些什么,可舌头却有千斤重,任凭心里五味成杂愣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任由杨氏拉着自己走。 “上边危险,差不多就赶紧下来!”走了几步春霞终于转身抬头朝上边喊了一句,又小声嘀咕道:“别把我们家屋顶压塌了!” 雨势太大,杭东南只听到她前边的话,顿时觉得精神百倍,忙高声笑道:“放心!我会小心的!你快回屋去!” “你这孩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杨氏瞪她一眼。 好不容易折腾完毕,所有人都进了屋里。整个厅中都已经不漏了,雨势也小了许多,看样子能撑到天亮了。 众人都舒了口气。 “东南,真是太谢谢你了!唉,叫我说什么好呢!你快回去换衣裳,快去吧,别着凉了!”左光和杨氏拿了毛巾给杭东南擦脸,两口子看着准女婿满身的狼狈感动得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第75章 什么事连老娘也不准告诉啊?(6000+) “这不是应该的嘛,伯父、伯母你们不用这么客气!我身体好没事!”杭东南擦了把脸笑笑,又道:“伯父您身上也湿了,赶紧去换衣裳吧!暂且度过这*,明天咱们再想办法!” “哎哎,我们知道!你快回去,快回去啊!”左光催促着杭东南,向春霞道:“小霞,快送东南出去!” “你快回去吧!”春霞便道:“不然我爹娘怎么过意的去!今晚,多谢你了!” 杭东南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听春霞这么一说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冲她笑笑,搓着手道:“咱们是自己人,谢什么呢!行,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明天天亮了我再来!你们当心点!”说着忙又道:“外头冷,我自己走就好了,阿霞你别送了!”说完转身奔进了雨夜中。 “唉!这孩子呀,真叫人不知怎么喜欢才好!”杨氏轻叹。 左光也点头叹道:“是啊!我这心可算是全放进肚子里了!小霞啊,你可得对东南好一点!不然爹可不饶你。” “……”春霞十分无语,这时候哪儿敢跟父亲顶嘴,便乖乖的点头,“放心吧,爹!” 谁知没过多大会,杭东南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手里提着把壶又来了。 他将蓑衣、斗笠搁在门口,进来笑道:“我回去煮了点姜汤,趁着热大伙快喝一碗吧,暖和暖和!” “你还真是!”左光和杨氏忙招呼他坐下,叫春霞去拿碗。 杨氏笑道:“原本我也想煮一点,可柴都淋湿了,一时半会也没法弄,没想到你这孩子这么细心!” “就是,又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伯父、伯母客气了!” 春霞取了碗来,一人倒了一碗,滚烫的姜汤中还打了鸡蛋,蛋花漂浮,姜味浓郁,热气腾腾,捧在手里便感到一阵温暖。 “来,你也喝点吧!”春霞少不得捧了一碗递给杭东南。左光和杨氏见了十分满意,脸上都带着笑意,忙叫杭东南快喝。 “哎,你也快喝,喝了驱寒,凉了就不好了!”杭东南笑呵呵的从春霞手里接过,那毫不掩饰的目光和乐得要开出花来的笑容令春霞忍不住咬唇一笑嗔了他一眼。 杭东南被这一眼嗔得心尖一颤,手中的碗差点打翻,脸上的笑容更是止都止不住,三口两口喝得一滴不剩,从来没觉得姜汤这么好喝过。 “我看没多久天也就亮了,索性我也懒得回去了,陪你们一起吧,也有个照应。”杭东南心里激动,舍不得走了。 “不行!”左光、杨氏、春霞一起开口。 “你还是回去吧,你在这儿,我爹娘心里也过意不去,反正这会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春霞说道。 对春霞的话杭东南是听的,再看看左光和杨氏听了这话一个劲的点头称是表示赞同,自己想想也是的,只好恋恋不舍的走了。 临到门口了又掉头说道:“伯父、伯母放心,等天一亮我就过来!阿霞,你别送我了,外头冷!” 左光、杨氏道谢不停,彩霞咬着唇闷笑不已。 杭东南回去躺下,哪里真睡的着?手臂枕在脑后,满心里惦记着春霞,一会叹气,一会又止不住的偷笑。阿霞不生气了,原谅他了!好啊,真好啊!唉,他怎么就忘了问问她的胳膊有没有受伤?真是!还是天快点亮吧,天亮了他好赶紧上她们家去…… 若是让人看见他此刻的神情,八成以为这人是个疯子! 杭东南兴奋得过了头,等到天际发白的时候兴奋劲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的反.攻,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然后,他是被厨房里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吵醒的。 “哎呀!不得了啦!家里遭贼了!哪个王八蛋这么无耻,三更半夜敢上我们家来偷东西!老头子!你快给我起来,看看家里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还看看笼里的鸡鸭有没有少啊!” 叶氏划破院子上空的尖叫声将杭东南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杭东南“呀!”的一声飞快翻身下*。 “还是我儿子中用!不像那死老头子慢吞吞的半天也没见出来!”叶氏一把抓住杭东南大赞,不等他开口便连珠炮的开说了,“你看那厨房里分明有人动过的痕迹!是哪个天杀的这么大胆!不晓得这是广威镖局一等镖师的家吗!” “娘!”杭东南哭笑不得,“娘,昨晚是我起来了,厨房里都是我动的。咱们乌桕村向来治安极好,人人安守本分,这院子墙又这么高!家里遭贼?亏你想的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叶氏脸上吃惊的神情比家里遭了贼还要更甚,然后满脸的心疼,“哎哟!”一声一拍大腿,“我的儿啊!你一个大男人哪儿懂得下厨啊!你饿了不会叫娘起来给你做吗?怎么自个动上手了!你呀你呀!” 叶氏拉着他絮絮叨叨,一个劲问他昨晚做了什么吃了?现在还饿不饿?要不赶紧给他再下一碗面?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哪里有贼?哪儿?”杭赞终于披着外袍蹟着鞋头发凌乱的从屋里冲出来问道。 “去!没你事儿!”叶氏瞪他一眼。 “是娘误会,没事了爹!”杭东南也忙说道。 “多大年纪了还整天大惊小怪!”杭赞切了一声,转身又回屋去了。 “娘!我现在不饿,我有事要出去,先不跟你说了!”杭东南打上来井水,胡乱捧着水擦了漱漱口擦了把脸就要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叶氏拉住他气道:“看你这急得火烧屁股的样,是不是又要去左家啊?你还是我儿子吗你!昨儿都叫人那样说了你还要贴上.门去!不准去,你给我回来!” “娘!”杭东南掰开叶氏的手,肃容直视着她正色道:“您要还当我是您儿子,您就别拦着我!我这么大个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自己心里有数,您就别管这么多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他、他是要气死我呀!要气死我呀!那个死丫头,给他下了什么**汤了!”叶氏被他的气势所慑,呆呆的站在那里竟然没法阻挡。 “伯父、伯母!阿霞!”杭东南来的时候,左家一家人正在清理积水的屋里和被雨水淋着的东西。见他来了忙打招呼。 “再下一场雨可怎么办!伯父,我先帮你们把两边房间的屋顶整一整,过两天上山割些茅草回来厚厚盖上,先过了这一冬再说吧!”杭东南看到他们家的情况不由眼中一黯。让未过门媳妇和未来的岳父、岳母、大姨子、小舅子遭这份罪,杭东南觉得很过意不去。 “伯父、伯母!小霞!”周经这时候也匆匆过来了,关切道:“我娘一早让我赶紧过来看看,说昨晚那么大的雨你们——呀!屋里怎么这么多积水呀!” 杭东南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十分不痛快的盯着周经。 “让你娘关心了!没事,就是昨晚屋里漏雨了,好在都过去了!”杨氏忙笑道。 “周大哥!谢谢婶子和你关心了,我们没事!”春霞也道。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周经道:“这样,这两天咱们上山割些茅草将房子暂时盖一盖,等明年开春了再做打算——” “咳!”杭东南终于听不下去了,假笑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这事我来就行!” 周经很高兴的笑道:“有东南哥帮忙,那再好不过了!东南哥!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嘛,我也帮帮忙!” 杭东南气得脸都要黑了,这小子头一句话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左家的人凭什么这么说?搞得自己倒成了外人一样! “不用了,有我就行!”杭东南淡淡道:“你不是还要编你的竹子吗?还是别掺合了,省得耽搁了你!” “不会!不会!”周经忙笑道:“编那些东西我一个人可不行,得小霞也在才行。呵呵,正好这两天咱们把房子盖好,小霞也可以——” “行了!”杭东南气得不行,冷着脸道:“以后小霞不会再去你们家编那劳什子了,左家的事也用不着你再操心!” “什么!那可不行!小霞——”周经急了。 “好了好了!”春霞终于听不下去了,瞪了杭东南一眼向周经笑道:“他跟你开玩笑呢!周大哥你别介意!” “我——” “对吧,东南?”春霞狠狠瞪向杭东南,硬生生逼得他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含含糊糊道:“嗯,是啊。”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周经大大透了口气。如果春霞不再去他们家编制竹器,光凭他一个人哪儿搞的定?杭东南真是把他给吓坏了! “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春霞小声向杭东南说道,心中轻叹。她是没想到,这个人醋劲这么大! 一个男人,脾气倔,醋劲大,动不动天雷勾地火,而且她还打不过他!想到这个男人是她未来的夫婿,春霞觉得自己的未来实在是算不得光明!万一这混球哪天又脾气发作起来,她哭都没地儿哭去!光是想想,春霞都觉得不寒而栗!好在万幸,他还有个优点,那就是“听话!”只要他肯听话、够听话,一切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春霞暗下决心,一定要将他的这条优点进行最大潜能的挖掘、最大限度的开发、最快速度的发展,使之变成他的本能——呸呸呸!瞎想什么呢!难道她已经承认将来要跟他绑一块儿过了?春霞暗骂了自己一声,努力摒除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嗯!回头咱们再说!”杭东南对这句话甚是满意,脸上的神色终于缓了下来。 春霞抬头看看升了起来的太阳和高远蔚蓝的天空,轻叹道:“客气的话我也不说了,如果你们有空的话,今天便跟我进山吧!我和我爹已经决定了,今天就进山,弄些杉树皮回来,将这房子好好的修理一下。” “杉树皮?”杭东南和周经都愣住了。 “那玩意能盖房子?”周经诧异。 杭东南也有同样疑问,可周经先问了出来杭东南却不打算问了,朝春霞痛快的点头道:“好,那咱们就去!我记得山羊岭那边有一大片砍伐过的杉树林,正好可以剥树皮。” 杉树跟别的树不一样,砍伐之后一般不直接运出山售卖,而是要将树干留在山上晾晒半干,将那几乎半厘米厚的树皮剥掉之后人家商人才会收。但村里人每次处理起来的时候与其说是剥树皮不如说是削树皮,挥舞着长刀将厚厚的树皮削掉,这些树皮唯一的用处就是当柴烧。 而春霞要的树皮,是完完整整整张剥下来的树皮,将这样的树皮摊开,截成两米左右的长度,一层层累在屋顶,结实耐用。这是她从前在西南山区常见到的。 “嗯!我也是准备去那儿呢!”春霞笑道,便又解释道:“杉树皮盖的房子比茅草要结实得多,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哦,那行!反正啊,小霞你说的都不会错!”周经笑呵呵的答应一声,便道:“那我先回去准备准备,等你们出门的时候叫我一声!” “好!这会还早呢!我想等快中午了再去,那时候山里也没什么积水了,而且家里,也还得收拾一阵子呢!”春霞笑道。 “这小子倒是很信你啊!”杭东南望着周经的背影有些悻悻然、酸溜溜。 这也吃醋?他买个醋缸泡进去得了!春霞嗔了他一眼。 “我们家这儿暂时不用你帮什么忙,你先回去吧!等快中午了你再过来!”春霞说道。 杭东南一看也是,人家一家大小忙进忙出忙得团团转整理东西,自己在这儿的确是插不上手,便点点头,大声跟左光、杨氏告辞,固执的对春霞道:“那你送我一程,告诉我干嘛非要去周家帮忙?” 她还以为他忘记了这茬呢,谁知道人家可是清清楚楚的记着!春霞心里暗暗苦笑。 “阿霞,你不告诉我也行,那下次你再去他家我也去!”杭东南哼了一声,誓死将保卫媳妇进行到底。 “……”倔啊,真是死倔! “我要不许你去呢?”春霞道。 “干嘛不许!”杭东南差点跳起来,“你能去干嘛我不能去!再说了我若真想要弄个明白,你觉得你拦得住我?” 春霞语塞。别的人都相信这门手艺是周家人从别处拜师学来那是因为没人有那兴致刨根问底的追究,可杭东南认真要刨根问底,还真就瞒他不住。 “唉!告诉你也行,你得答应我,这事儿一个人也不许告诉!”春霞说道。 杭东南满意了,痛快的点头,“当然,你不许我说我肯定不说!” “连你娘也不准说哦!” “那——”是字还没出口,就听到叶氏愤怒的声音从旁响起,“什么事连我也不准说呀?啊?你个丫头片子,你想干什么呢你!你挑唆我儿子造我的反呀你!你心肠怎么这么恶毒你!” 苍天啊!来道雷劈了我吧!春霞目瞪口呆在心里哀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此刻没在自家的院子里!要不然她直接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伯母,我——” “谁是你伯母!我可没你这么恶毒的侄女!我告诉你你离我家东南远点,你这死丫头竟敢挑拨我家东南,你个臭丫头——” “娘!娘!咱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杭东南拼命给春霞使眼色让她快走,一边拉住愤怒的叶氏不停的劝。 春霞如梦初醒,道了声“伯母再见!”回头就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反正被她当场抓包,自己的辩解只会越描越黑,倒不如远远的躲开,让杭东南自己搞定!哼,也算是对他的一个小小考验吧!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自己可真不敢进他们家的门!要不往后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还不得给欺负死! 呸呸呸!怎么又想到这茬去了!不应该啊不应该!春霞懊恼的敲了一下自己脑袋。 “死丫头你给我回来!谁叫你走的!”叶氏尖声叫着要追过去。她这回是真的气坏了,这死丫头竟敢背地里挑唆她的乖儿子!同时她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将事情闹大的好机会!只要她揪住春霞不放,将这事无限的闹大,左家还有脸面将这种德行败坏、不敬婆婆的女儿嫁进他们杭家吗! “娘!咱们回家!”杭东南头疼的拉住挣扎的娘,见她大叫大嚷的,索性一把捂住她的嘴,“娘,咱们回家有话好好说!您再闹等会儿引来邻居们看热闹多丢人!” 叶氏呜呜的瞪着儿子,心道老娘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你这臭小子干嘛堵老娘的嘴,还不给老娘放开! 杭东南哪里肯放,就这么一手捂住她嘴一手强行拖着她走,直到察觉她呼吸急促才一惊放开。 叶氏差点被他捂得喘不过气来,一得自由大咳了几声,气得将他推了一把,“你这个不肖子,你想要气死你老娘是不是!”说着也不等杭东南扶,气冲冲的回家。 “娘!我不是故意的!娘,我给您赔罪还不行吗!”杭东南不由也有些懊恼,刚才情急之下用的劲是大了点,也难怪娘会生气!哎呀糟糕,他猛然想起又忘了问春霞胳膊是否伤着的事,不禁更添懊恼。 “老头子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呀!这个不肖子啊,他眼里没我这个娘啊!伙同他媳妇欺负我呀!这日子没法过啰!我还不如早死了好呐!省得讨人嫌!”叶氏回到家中,捶胸顿足的大哭不已。 “一大早的这又是怎么了!”杭赞让她哭得心烦意乱,杭小蝶早已聪明的偷偷躲进了房间里,悄悄从门缝里往外头偷看,津津有味的听八卦。 “娘!”杭东南已经大步踏了进来,“您别生气了成不?我那不是有意的嘛!您要真生气啊您冲我来,您打我一顿还不行嘛!” “你这混蛋还敢回来!你给我滚出去!滚去左家过去!人家那边才是你的命根子,我这个娘算什么呀!” “娘!那是误会!您真的误会春霞了!” “哦,我误会她了?我亲耳听见还有误会!你当你娘我是傻子是不是啊?她当面编排我,你还帮着她,你想要憋死我呀你!” “娘,我真不是有意的!” “哎呀够了够了!”杭赞大吼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娘俩能说句明白话不?” 这老太婆一会骂儿子一会骂左家那丫头,东南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一会自个辩解一会给那丫头辩解,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到底谁干了什么! “怎么乱七八糟的!”杭赞气呼呼道:“东南,你说!” 门缝后的杭小蝶也连连点头,心说是啊是啊,听得人稀里糊涂的,快说,快说吧! “我来说!”叶氏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哼道:“左家那死丫头,不晓得在挑唆东南什么,还叮嘱东南不准告诉我,没成想恰好叫我给听见了!我要叫住那丫头理论问她干嘛挑拨我们母子关系,那丫头转身拔腿就跑!你这个好儿子,他竟然拉住我不准我追,还捂着我的嘴不准我叫唤,差点没把我给憋死!” “我——” “是不是这样?”杭赞也气得不轻。 “不全是——” “那就是是了!”杭赞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野丫头连你娘你都不顾了?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上.门将这门亲事退了!这种媳妇娶回来不是搅家精吗!你也是,”杭赞又瞪叶氏:“你怎么不多听一会看那丫头还说出点什么,那么急着蹦出来干什么?蹦出来也就算了,你手脚怎么不快一点,把她逮住、好好的教训一顿!” “……”叶氏愣住,杭东南也愣住。杭小蝶满是钦佩的暗暗点头:还是爹最厉害啊! “娘,您真的误会了,阿霞没挑唆什么,也没说您的坏话。要她说您的坏话啊,我第一个就不答应!我可是您儿子,您说是不是?” “这还像个人话!”叶氏稍稍满意,哼道:“我明明听见,怎么就没有?要真没有,她跑什么呀,还不就是心里有鬼!” 我错了,我以为春节米有人看文,结果看到收藏蹭蹭的掉我才晓得其实是有人滴。。。 第76章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舍得再放手(6000+) 杭东南心道您当时那架势,她不跑能行吗?要真引来一大群看热闹的,这事可就没法收场了。 “那是您没听全!”杭东南忙笑道:“那个,其实今天春霞要进山弄些材料将屋子搭盖一下,我想去帮忙,这不是怕您知道了不依吗?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好啊!”叶氏顿时又跳起来,“这还不叫挑拨叫什么?不准你去!凭什么帮他们家白干活!” “搭盖屋子?他们家好好的搭盖屋子干什么?啊,昨晚下大雨了,是不是漏了?”杭赞先是奇怪随即恍然大悟。 “是啊,”杭东南点点头,便将昨晚自己过去的事情说了。 “你、你、你真的是要气死我,真的是要气死我啊!”叶氏气得脑门一阵眩晕,不停的拍着胸口顺气。好家伙,她原本还以为儿子是半夜饿肚子了起来厨房自己弄吃的,谁知道是给人家一家人煮姜汤!天啊,她都从来没尝过儿子煮的姜汤好不好! 叶氏心里酸的那叫一个透彻!气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愤愤不平!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不由得也颤抖着声音说了出来,“你娘我养了你这么大,都从来没吃过你煮的姜汤,你竟然煮给外人喝!还大半夜的!” “娘!”杭东南忙过去轻轻替她捶捏着肩膀,讨好的笑道:“可儿子给您买过许多点心蜜饯果脯各种吃食呀!儿子心里最孝顺的还是您!” “去!你少给老娘灌**汤,老娘不吃这一套!”叶氏恨恨扭身,气却没来由消了些。 杭赞那边却又酸起来,“是啊,你最孝顺你娘,都把她气成这个样!我这个当爹的就更加——唉!” 杭东南叹气道:“那要不今晚半夜我起来给您二位煮姜汤?”不就是一碗姜汤,你们一个二个的至于吗! “瞎说什么呀你!大半夜不睡觉起来折腾,存心让你娘心疼呐!”叶氏立刻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看见了?只有那不相干的外人才支使你做这个做那个!爹娘真正心疼你的,哪儿舍得让你大半夜的放着好好的觉不睡起来煮什么姜汤呀!” “娘,伯父伯母他们昨晚都淋了雨,我担心他们会生病,是我自己回来煮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呀!您就别怪他们了!”杭东南忙解释道。 “你还敢帮他们说话!”叶氏听了更气。 杭东南无语了,叹道:“娘,我只是说事实。不说别的,就说都是同一个村里的乡亲,碰上人家有困难,咱们能帮的起的顺手帮一把,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儿吗!我看娘您还不是时常接济村头的王大娘!” “这能一样吗!”叶氏指着他蛮横道:“再说了,好,这论理说乡里乡亲的碰上是该顺手帮一把,可有你这么大半夜起来帮的吗?你少在这儿给我胡扯!” 杭东南便道:“那是因为阿霞是我未婚妻,左家那是我未来的岳家,当然跟普通乡亲又不一样,我上点心还不正常!” “你、你、你!”叶氏指着他颤声道:“你是想要气死你娘是吧!我不跟你说话,我迟早要被你给气死!什么未婚妻、什么未来岳家,我呸!老娘没点头他们就什么也不是!杭东南我告诉你,只要你还是我儿子,你休想迎那丫头过门!” “东南啊,还不快给你娘道歉!你看你把她给气的!”杭赞也在一旁帮腔,“我们当父母的还能害你?你怎么就这么死犟!哼,你不听我们的,将来有你后悔!” “我不后悔!反正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我的命是阿霞救回来的,她就是我未来媳妇!”杭东南坚决道。 “你!你!”叶氏瞪大眼睛,气得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和你爹我们忘恩负义了?” “合着我们做父母的为你着想反倒成了狼心狗肺、吃力不讨好了!”杭赞也气坏了。 “我没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我要负责到底!就这么简单!爹、娘,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你现在还年轻,一时冲动,将来后悔来不及你才知道我们说的没错!”杭赞恨铁不成钢。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若真有那一天到那一天再说,反正我只看当下!” “不行!要真到那时候你后悔还有什么用?我们做父母的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叶氏沉声道。 杭东南皱眉道:“我是个男人!就算是跳进了火坑我也有本事能跳得出来!爹、娘,你们就放心吧!” 杭赞和叶氏气得直瞪眼,杭小蝶也听烦了,从房间里开门出来道:“爹、娘,你们争来争去都是这几句,别说哥哥,就是我都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你们向来不是夸哥哥办事稳重靠得住吗,你们就从了他的主意吧!” “住口!”叶氏和杭赞一起喷她。 “小蝶越来越懂事了!”杭东南笑米米称赞。 “娘,我饿了,什么时候可以吃早饭呀……”杭小蝶往后缩了缩,小心翼翼陪笑道。 叶氏这才想起一家人还没吃早饭呢,这回过神来,她自己也感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便哼了一声进了厨房。 吃过早饭,叶氏便紧盯杭东南,他若出门她非拦他不可。可杭东南跟春霞约定的时间离这会儿还早,他也不着急,压根没有出去的意思。叶氏这才放了心。 可是事实注定要让叶氏失望,快到中午时,杭东南不紧不慢的拿了柴刀别在腰间,换了短褐,打了绑腿就要出去。 “你要去哪里?”叶氏气势汹汹、明知故问。 “娘,”杭东南淡淡笑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左家帮忙了!” 岂有此理! 叶氏见他说的一副理所当然,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不准去!” “娘,您拦得了我一时拦不了一世,何必呢?弄得自己天天生闲气。别闹了,娘!”杭东南拍拍母亲的手,扬长而去。 他太淡定了,太胸有成竹了,以至于叶氏一时间竟下意识被他镇住没有伸手去拦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走了出去。 “中邪了!真是中邪了!”叶氏喃喃自语,半响才恍恍惚惚的进了屋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怔怔的发呆。 细想想,是啊,这些日子以来,不是,是这些年以来,自己老两口为这事闹腾得还少吗?可是,有用吗?没有!半点也没有!叶氏心灰了,她知道,即便再闹下去,也没有用的! “不行,不行!只要你是我的儿子,这事就得听我的……”叶氏突然感到深深的不安,看儿子这心整个的偏在媳妇那儿,将来那死丫头进门了,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还不得被她给欺负死啊!这怎么可以! “阿霞,咱们走吧!”杭东南来到左家,扬眉高声笑着招呼。 “我正要去叫东南哥呢,正巧你就来了!”周经笑着从春霞家屋里出来。 杭东南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心道你小子什么立场啊,这话该你说的吗?勉强笑笑带刺道:“阿霞的事我怎么会怠慢了!倒是麻烦你来帮忙了!” “呵呵,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周经不明所以,笑呵呵的回答。 杭东南脸都要绿了。 春霞“扑哧”一笑,“好了都别说了,咱们走吧!” “好!”杭东南抢先一步,走在春霞旁边,周经便同左光走在一起,一行人往山里行去。 没多久就到了那片砍伐过的杉树林,几乎合抱粗的大棵大棵杉树横七竖八的倒在林间,枝枝叶叶已经都处理干净,光剩下粗大的主干。 大家都是干惯了农活的,一点就通。春霞简单比划示范说明了一番,大家便都明白了,先是用锋利的刀口沿着树干直直化开一道口子,然后沿着口子分别向两边小心的将树皮完整剥下来。 “你一边等着,我们来就行!”杭东南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媳妇做这种粗活。 “是啊小霞,你旁边看着就行,你没力气,万一伤到手就不好了,我们三个够了!”左光也心疼道。 春霞见他们态度坚决,只好乖乖的侯在一旁,看到谁将树皮剥好了她便走过去将剥好的抱到平坦的地方归拢起来,顺便又去寻些韧性柔软的藤条,等会儿好将树皮捆上带走。 来到山上,春霞免不了职业病发作,一双眼睛不自觉的便往各处角落里观察搜寻,一一辨认着各种草药。碰上什么治疗伤风感冒的、头疼咳嗽的、刀伤火伤的、腹痛的、无名肿毒的、牙疼的诸如山慈菇、五倍子、黄连、生茅、藿香、野山菊、金银花藤、小柴胡、板蓝根、桔梗、旋复花等草药便顺手采摘几把,拿回去晾干了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得着。 “哎哟!”春霞光顾着眼前疏忽了脚下,一个不留神被一丛山藤绊倒了。 “阿霞!”杭东南最先反应过来,将手里的柴刀一放忙奔了过去,“怎么样?疼不疼?有没有伤着?” “没事、没事!”春霞忙笑着要站起来,“我哪里有这么娇贵了,哎哟!” 不料这些山藤盘亘纠结,居然十分坚韧牢固,春霞光顾着抬头和航东南说话,刚爬起来一不留神又跌倒在地。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杭东南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忙将她扶了起来,“这些山藤最可恶了,你乖乖的一边坐着,别到处乱跑了。” 杭东南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将那些山藤都拨踩到一边,省得等会儿春霞又绊到。 “等等”春霞脑中却是灵光一闪止住了杭东南,蹲下去用力拔一根藤子,不想这藤子十分坚韧,她压根拔不起来。 “你做什么?我来!”杭东南虽然对她的行为十分不解,但她既然要,他当然要帮她,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一根山藤拔了起来,递给春霞。 这山藤呈漂亮的枣红色,一根有面条这么粗,柔韧性非常好,春霞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嘴角微微的翘起。 杭东南困惑的瞧瞧她又瞧瞧她手里的藤子,也没见开出花来,她怎么跟捡到宝贝似的这么开心。 “这玩意遍山都是,难道是什么好东西吗?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弄一大捆回去!”杭东南说的甚是豪气。 “当然是好东西了!”春霞嫣然一笑,却道:“好啊,那你明日闲了就给多采一些,不光这一种,各种各样的藤子我都要,要选那种韧性好、长得比较长的!” “嗯!我给你找!”杭东南听见她肯让自己帮她干活喜得眉开眼笑。他未来的媳妇终于不跟他生分了! 这呆子,真是!春霞见他笑得这个傻样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嗔了他一眼垂头走开了。 她的脸上出现一抹疑似娇羞的红晕,杭东南看得呆了,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兴奋得快要跳出嗓子眼,自得的笑了笑,脚步轻快的继续回去干活。回头一看,春霞抱膝坐在一堆杉树皮前,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这活计本就简单,三个人很快就割了不少。左光便打算先将一部分运回家,让杭东南和周经在这儿继续割。 周经便笑道:“左大伯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东南哥和小霞在这儿好了!我看应该也差不多够了吧?小霞你看呢?” 春霞不知正在想些什么没有听见周经说话,周经又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啊”的一声从沉思中惊醒,看了看地上的树皮忙笑道:“是差不多够了!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这点活算什么呀!”周经大手一挥,不在意的笑了笑,与左光两人利索的各自捆了一大捆,扛着先去了。 不一会春霞见足够了便叫停,杭东南停了下来,见只有他和春霞两个人,便将早上丢下的话又捡了起来,“阿霞,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一定要去周家?” “……”春霞很无语,这个人真的是执着得可怕,她还以为她可以顾左右而言他糊弄过去呢,谁知一天还没过去,他又旧话重提了。 春霞知道如果不告诉他,他定然不会甘心罢休的,只得叹了口气,悠悠说道:“那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得答应我不告诉别人——” “连我娘也不能说!我早上已经答应过你了!”杭东南点头,说的十分痛快。 “……”好吧,人家的记性好着呢! 春霞瞧了他一眼,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原来如此!”杭东南恍然大悟,十分高兴的笑道:“我说呢,你没事怎么会去周家,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正是这样!”春霞怪怪的瞟了他一眼,心道就算是告诉你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你至于高兴成这样吗?真是叫人弄不明白! 她却不知,杭东南此时心里一块大石头是彻彻底底的落了地,他未来媳妇跟周经之间压根什么事都没有!他能不高兴吗? 他就知道他未来媳妇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既然跟他有婚约,当然就是他的人了,怎么可能跟别的男子有染呢?他的阿霞才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说来说去都怪他不好,他怎么能动不动就怀疑她呢?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太不应该了! 高兴之余,杭东南顿时深深的自责、反思起来,他情不自禁的说道:“阿霞,今后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信你!” 他没头没脑冒出来的一句话令春霞吃了一惊,吃惊之余心里顿时五味陈杂,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的神情这么坦诚,眼神这么真挚,春霞完全相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多么用心、多么真实!她完全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不是敷衍,更不是欺骗! 这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呆子! 春霞的鼻子突然有点酸酸的。 “你这傻子!”春霞“扑哧”一笑,娇嗔道:“没头没脑的谁爱听你说这个?咱们快把这些树皮捆起来吧,等会我爹他们来了好一块儿运回去。” “好。”杭东南笑着点头,“你别动,让我来吧!” 春霞拗不过他的脾气,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 杭东南很快将剩下的树皮分成三捆捆好,忽然抬头向春霞笑道:“对了,你要这个藤子,是不是也打算用来编东西的?” 春霞诧异笑道:“是啊,你怎么猜到了!”她这未来的夫君果然聪明,不点都能联想到。 杭东南笑赞道:“我媳妇真是聪明,什么东西到了媳妇手里都变成宝!咱们这山里头啊别的不多,山藤多的是,明日我好好的给你找找,让你挑选几种合适的。” “嗯,你要小心点,危险的地方千万别去!”春霞心中一甜,嫣然笑道。许多山藤生长在繁茂的森林中,但也有许多喜好生长在山崖边上,这个人就是个一根筋,她怕他不懂斟酌,只知道往前冲。 “放心,我有分寸的。”杭东南听了这话欢喜之极,心里跟吃了蜜似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不用担心!” 那火辣辣的目光几乎要将春霞整个人燃烧了起来。 丢死人了!春霞实在招架不住,只觉得脸上一片臊热,便不肯再说话,垂着头偏了偏身索性不看他。 杭东南便大着胆子直视打量她,从他的方向看过去,恰好将她的侧脸尽收眼帘。巴掌大的小脸,红润的唇,微微翘挺的鼻子,不时轻颤的漂亮睫毛,越看杭东南越是喜欢。说起来,他好像还从来没这么仔细看过未来媳妇呢!未来媳妇真的很好看,反正,比他见过的女子都要好看,就是还有点瘦,再长点肉就更好看了…… 杭东南一边偷看未来媳妇一边偷着乐、还一边寻思着该怎样给未来媳妇好好补一补,正胡思乱想瞎捉摸着,春霞突然转脸朝他望过来,四目相对,将偷窥的某人捉了个正着! 两人的心均是一震,不约而同的慌忙各自闪避,心里却又不约而同的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悸动。 春霞上辈子别说结婚,连男朋友都没空交过一个,在感情方面跟杭东南相比强不了多少,这一下弄得比杭东南还要羞窘,心跳快得几乎不能呼吸,一颗心如同在云端忽上忽下,脸上红得要滴出血来。 这家伙,真是不能给他好脸色看!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春霞心中暗骂。 杭东南见未来媳妇纤细修长的脖子低垂着,楚楚可怜,娇羞无限,心中不觉一荡,四下看着没人,忍不住低哑着声音叫了声“阿霞……”朝她挪过去。 他叫过自己无数声“阿霞”,可唯独这一声,令春霞心跳加快,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冲上了脸庞,整张脸红得不像样,也热得不像样。 “阿霞!”杭东南猛然伸手将她紧紧抱住,将她整个抱在自己怀中,头埋在她颈窝亲昵的蹭了蹭,舒服得叹气。她的皮肤细细的,滑滑的,温热温热的触觉出奇的好!还有她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特别的好闻,令他一闻之下立刻深深的着迷喜欢上了。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舍得再放手! 不,是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放手! “你、你放开、放开我呀!”春霞羞得浑身没了力气,脸红得她都不好意思想象。 “不放!”杭东南有些气恼的立刻拒绝,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加大力气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当然不肯放了!他心里正美滋滋、乐呵呵的想着要抱她一辈子呢,她却说出这么扫兴的话来,他肯放才怪! “我、我的骨头要断啦!”春霞终于惨叫起来。 “啊?!”杭东南一愣,慌忙放开了她,张惶着双手道:“对不起、对不起!阿霞,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对不起!疼得厉害不?我看看!” 杭东南心疼极了! 看你个头看!春霞心道内伤这怎么看?你倒是说说! “阿霞,我——” “没事了!”春霞动了动差点要散架的小身板,勉强笑道:“真的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杭东南愧疚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求订阅呀妹纸们 第77章 居然还有无赖的潜质(6000+) 还有下次!春霞脸都要黑了。这个人,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力气有多大还是怎么的,这将来要真嫁给他了,他脾气要一上来动起手来,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还不得给他拧断了!不行,坚决不行! 春霞在那儿腹诽着,杭东南忍不住又心痒起来,涎着脸道:“不信,我再抱抱你,这回肯定不那么大力了!”说着凑过来张开手就要抱她。 春霞一眼瞪过去,手一指,“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坐那边去!” 杭东南不乐意了,“媳妇,我就抱一下,就一下下,好不好!” “住口!谁是你媳妇!” “你啊!反正这儿也没别人,你不用害羞的!” 赖皮的话只要第一句出了口,后边再说就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了?相反,滚滚而来要多熟溜有多熟溜。 居然还有无赖的潜质!或者说,这才是透过表象的本质?终于暴露出来了? “不行!”春霞气恼瞪他一眼,不把他这缠人的性子给掰回去,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总有一天他会爬到她头上将她吃的死死的不可。令行禁止这种事,一定要从第一次开始。 “阿霞,好媳妇,我就抱一下也不行嘛!”杭东南见她薄面含嗔,星眸微怒,双颊上红晕未曾全褪,看起来更是无比的可怜可爱,他哪儿肯收手,心痒痒的硬是耍上了无赖非要抱她不可。 “杭东南!”春霞又气又急推他,两人纠缠着。 杭东南突然一怔停住了动作,春霞一见有机可乘哪儿会客气,用力将他推了一把。杭东南猝不及防,“啊”的低呼一声跌倒在地。 春霞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这人闹的那样!忙笑道:“你——” 她想说的是“你没事吧!”不料话刚出口,老爹和周经已经出现在眼前,老爹的大呼小叫立刻盖过了她的声音:“小霞!你干什么!你怎么能对东南这么无礼呢!还不快扶他起来!” “……”春霞欲哭无泪,敢情这家伙听到有人来了才停下来的,可她耳朵又没他那么好,这能怪她吗! “我——”春霞不知该如何辩解,老老实实的将杭东南扶了起来。她能怎么辩解?事实俱在、抓个正着啊! “东南你没事啊!”左光和周经已经赶了上来,左光忙扶着杭东南上看下看,十分抱歉道:“小霞这孩子毛手毛脚的,东南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没事伯父,阿霞她不是故意的!”杭东南好脾气的笑笑。 好女婿啊!左光欣慰感动得不得了,欣慰的呵呵笑了笑,朝春霞一瞪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东南道歉!姑娘家怎么这么没规矩!” “不用不用!”杭东南慌忙摇手摇头,“其实是我自己没站稳,真的!伯父,您别怪阿霞了!对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说着转身扛起最大的一捆杉树皮,笑道:“伯父,我先走一步了!” 让未来媳妇给他道歉?杭东南直觉的感到,这肯定不会是好事!可见有的时候男人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爹,我下次会注意的!”春霞暗松了口气,心道还算你小子明白,若敢让姑奶奶给你道歉,瞧姑奶奶回头怎么收拾你! 想着她心里又憋屈起来,明明是他是活该好不好,怎么就成了她的错了?若老爹知道那小子明面老实心里蔫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明目张胆的*他的闺女,不知还会不会这么想! “你呀!还下次呢!”左光严厉的瞪她一眼,“姑娘家要贤惠,要懂事,哪有像你这样的!你这样不知礼数,将来怎么侍奉公婆、伺候相公……” 于是,左光足足给春霞上了一路的课,直到快进村了、碰上的村民渐渐多了起来才打住了。 春霞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听了一路,她不由暗自庆幸,幸亏杭东南那混蛋先走一步,要不然让他听见了指不定怎么得意呢! 杉树皮运回家之后,便一层层摊开垒在院子里,打算第二天再将房子盖起来。 次日一早,杭东南和周经又来了。先是将屋顶上的草全部扒下不要了,用结实的树干重新将屋顶的架子搭了一回,便将杉树皮层层交错着盖了上去,用竹钉钉结实了,再压上几块大石头。 半天之后,终于大功告成,几个人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去,果然焕然一新,看上去又干净又结实。小华高兴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拍着手欢呼“有新房子咯!有新房子住咯!” 春霞看到爹娘姐姐脸上洋溢的笑容,听着弟弟的话,只觉得又欢喜又心酸。 杭东南走近她轻轻说道:“等明年开春,将房子重新盖起来吧!到底是砖瓦房结实些。” 春霞心里一暖,抬眸朝他看去,也许只有他看懂了她眼底的深意。 “到时候再说吧!”春霞同样低声笑笑。 “嗯,也好!”杭东南见她没有拒绝自己,心中大喜。 左光和杨氏热情的留杭东南和周经吃饭,两人哪里肯,执意回去。春霞少不得又送了杭东南一段,这回她懂得小心了,说话之前先四下里张望张望,确定无人之后才小声问道:“昨天今天你来我家帮忙,你娘没说什么吗?” “没有,你别想多了!”杭东南微微一滞。自己也不觉暗暗纳闷,话说昨天他那么晚回去,爹和娘居然没有像以往那样气得要跳起来跟他打口水仗,今早他出门娘扫地的动作都没有停止一下,那叫一个淡定! 此刻回想起来,杭东南不淡定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啊。 “真的?”春霞不信。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杭东南笑道,“放心,一切有我呢!” 春霞笑笑,说道:“前天的事,没想到那么巧,你娘她,有没有生我的气啊?” 春霞有些沮丧,其实那母老虎生气是肯定的,她想知道的是杭东南怎么跟她解释的。 “我已经跟她解释清楚了,我娘明白了也就没说什么了!”杭东南呵呵一笑,微微靠近她低声笑道:“放心,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影响未来婆媳关系的!” 又没好话了!春霞抬眸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背后传来杭东南愉悦的笑声。 下午,春霞便带着昨天采回来的山藤去了周经家,跟周经说了这些藤子的妙用:可以在用竹篾片编织东西时恰当的穿插一些颜色漂亮的山藤,行成一些漂亮或者吉祥的图案,一定格外别致! 周经眼睛一亮,喜得连连称好,直夸春霞聪明,有心思。 两人说干就干,先在平面的东西上试了试,熟练了再往长榻、靠椅等大件的东西上做。 只是这天下午,春霞总觉得周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周婶的笑容也有点儿勉强,春霞笑着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们母子俩不约而同的笑说没有,弄得春霞疑惑不已。 可是,晚上回家的时候,春霞还是知道有事了。 是老爹左光说的。 左光眉头皱在了一起,叹气道:“傍晚我去给周婶家的牛添草的时候,那牛好像是病了,蔫头蔫脑的没精神气,站在那里也不肯吃东西。其实今早就有点不对,只不过我没在意。唉,会不会是我割的草有问题呀,万一这头牛病了、死了,那岂不都是我的错!” “他爹,你不是开玩笑吧!”杨氏听完也白了脸。要这头牛真的死了,不管怎样他们家都脱不了嫌疑,这可赔不起啊! “要是玩笑就好了!我这会儿心里都七上八下的!要真出点什么事,你说说,咱们怎么对得起周婶他们啊!”左光叹道。 春霞心中恍然大悟,难怪,今天周婶和周大哥的神情都有点不对,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 “爹,娘,你们就别想那么多了!反正啊,想也没用!明天我也去看看吧,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春霞安慰道。 “就是啊,现在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事实,还是明天再说吧!小霞不是会治病吗?没准她能治好呢!”彩霞也说道。 左光和杨氏顿时仿佛看到了明灯,一起殷切的朝春霞望了过去。 春霞苦笑不得,心说姐姐,不带这么玩人的!我前世是大夫不错,可我不是兽医呀!这个是完全不同滴领域和概念!不等同于会种青菜也能种白菜好不好! “我,我尽量试试吧!”春霞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 第二天,春霞和左光去看牛的时候顺便把周叔、周婶也叫了去。不管能不能治、看不看得出来问题何在,春霞觉得都应该当面跟周叔周婶有一个交代、有几句实实在在的话! 然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绝对不能含糊。 这已经不是周叔周婶体谅不体谅他们穷的问题了,如果这牛真的病了,左家必须负起这个责任来。毕竟这段时间喂牛的草都是左家提供的。如果因为这件事在周叔周婶心里横埂着一根刺,造成两家之间的嫌隙,那真是太得不偿失了! 春霞深知,许多东西是用金钱永远也买不到的。 “其实真的不关你们的事,左老弟,你别太往心里去了!唉,说句实在话,换了谁割草不都是这么个割法呢,肯定不是草的问题!”路上周叔说道。 “是啊是啊!你们千万别想太多了!”周婶也忙道:“这本来,你们是一片好意,谁知到头来——这叫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呢!” “就是啊!” “周叔、周婶,咱们还是先看看再说吧!”春霞笑道:“没准,什么事也没有呢!” “对对、小霞说得对!”周婶忙笑米米的点头,暗暗在心里祈求老天保佑。 来到牛栏前,果然,那头通体褐黄的大牯牛正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见人来了抬起头没精打采的瞅了一眼,又慢慢的垂下头去,不时发出几声沉闷哀凉的低鸣。那眼睛赤黄流泪不止,好不可怜。 “这头牛好像瘦了好多啊!”春霞不觉吃惊。 “都是我不好,喂养的不够好。”左光闷闷说道。 “看左老弟你说的,”周叔忙道:“牛还不都是这样嘛,冬天了草没营养,都会瘦一点。” 春霞怀疑的瞧了瞧,又叫老爹将牛赶出来细看。 这牛不情不愿,好半响才肯挪动贵蹄出了栏,然后不赶它,它便站着不动了。 不肯进食,搭头蔫脑,身体消瘦,不时悲鸣,毫无精神,背上的毛蓬松不见光泽,不时摇着脖颈颤抖。 “算了,就让它这么着吧,没准过几天就好了呢!”周叔说着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勉强。这个样子的牛,真的还能好吗? “我看,”春霞上前拍了拍它的背后,又掰开它的嘴巴检查一番、看看眼睛、在鼻子前探了探气息,又朝牛栏中的粪便瞧了几眼,轻轻说道:“也许,也许这头牛腹中有了牛黄也不一定……没错,应该就是牛黄!” 春霞不是兽医,如果这牛患的的别的什么病,春霞还真不懂,但是身为一个医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牛黄?顺带的也自然了解了几分体内有牛黄的牛会表现出什么症状。将那些特征在脑子里一一过了一遍与眼前对照,春霞有八分以上的把握,这头牛肚子里就是有了牛黄! “牛黄?”周叔、周婶和左光都愣住了。 “是不是人常说的那个‘牛黄狗宝’的牛黄?”周叔忙问。 “嗯,就是这个!”春霞笑着点点头。所谓牛黄,其实就是长在黄牛或者水牛胆囊中的胆结石。牛在十二生肖中为丑,所以牛黄还有个名字叫做“丑宝”。以此类推,狗宝也就是长在狗的胆囊中的结石了。这二者都是名贵的中药,牛黄对解热、解毒、高热神志昏迷、癫狂、小儿惊风有奇效,品相上乘呈金黄色的,却是真正的价比黄金!而狗宝对开郁结、解毒、胃癌、食道癌也有奇效,价值在牛黄之上。 还有一种,是长在马身上的,叫做“马宝”,虽宝贵程度在牛黄狗宝之下,但也具有十分重要的中药价值。这三样东西在传统中医上并称为“三宝”,可谓是吉祥的一家! “真、真的吗?”周婶眼睛一亮激动起来,“听说这东西可值钱了,不知道是不是?” “嗯!”春霞点点头,“如果品相好,价比黄金也不为过,即使品相一般,也值得等量的白银。” 周叔、周婶和左光倒抽一口凉气。 “小霞,你,你真能确定?不会看走眼吧?”左光有些担心的问道。 周叔、周婶也凝了神,这话他们不太好问,显然心里也存有同样的疑问。毕竟眼见方能为实啊。 春霞老实的摇摇头,“这种事情不亲眼看见谁也不能打包票啊!不过看这个样子,想必也要不了几天便可见分晓。” 周叔心中一紧,忙问道:“那,如果真有,该怎么取出来呢?会不会,会不会要把牛给杀了……” 这是庄稼人当家的主劳动力啊,周叔心里是真的舍不得。 “不知这头牛多少岁了?”春霞问道。 周婶便掰着手指头算道:“这牛是小玲两岁那年买的,好像是个一岁多的牛犊子,到现在,大概有七岁吧!” 春霞点点头。牛的寿命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个别体魄强壮又养得好的甚至能活到四十也不成问题。这么说来这头牛还很年轻啊!一般来说,只有老牛、病牛才容易长结石,这么年轻的牛也长,的确罕见。至少,春霞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见。 “咱们先不着急,”春霞便道:“杀牛取牛黄是普遍的做法,世事无绝对,也有可能让它自己吐出来。”现代社会杀牛取牛黄,一来是因为牛多不稀罕,杀了取出来的会更完整;二来长了牛黄的一般都是老牛病牛,杀了也不可惜。所以图省事大家都愿意直接将牛杀了取宝了事。但这个年代要杀牛显然不太妥。而牛又是反刍动物,让他将牛黄吐出来并不是做不到。 春霞便教了周叔和父亲如何按摩牛的胃部和胆囊部,让每天早晚弄些淡盐水给它喝,明日她再上山寻几种草药回来配了做药引,且过几日再看看。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春霞说道。世界上有两种人,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永远不会将话说死,一种是律师,另一种就是医生。 周叔、周婶相视一眼,也只有点点头。 “他爹啊,这牛,既然长了牛黄我看咱们还是给赶回去关院子里吧,在这儿,会不会不太安全?”周婶朝周围望了望。 “对,我看也是!”周叔同感。 原先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这牛肚子里有宝贝,如果不在眼皮子底下,他们两口子晚上都不用想睡安稳觉了。 于是几个人一起上阵,连推带拉带哄的将这头牛往周叔周婶家赶去,路上少不得碰到些村民,大家伙见这牛这副蔫样难免吃惊相问,周叔、周婶倒是十分默契不约而同说病了,连串通都不必。于是收获了一堆或真或假的同情。 晚上,杭东南将春霞约到了村子边一小片竹林中。春霞本来不想去,又怕那个一根筋等不到自己也不知道走,只好过去了。 “阿霞!”杭东南见她来了忙迎上来,半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直接问道:“听说周婶家的牛病得快死了?” “……”春霞无语,“谁说的病得快死了?”这都谁传的啊! 杭东南道:“反正我听见人这么说的,要不然他们怎么把牛赶回家门口院子里了?他们家这牛这些日子一直是伯父在照看,要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有没有什么打算?” 春霞心中一暖,笑道:“暂时没有,先看着吧,到时候再说!” “那怎么行!”杭东南皱眉道:“现在要买一头牛可不容易啊,而且价格也不便宜。这事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春霞两手一摊,“早作打算也是这打算,不然能怎样呢?”我们家情况就这样,早作打算还能这就买一头牛去不成? “阿霞,”杭东南从怀中摸出两张银票,握着春霞的手将银票按在她手里,“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回去给伯父伯母,让他们别担心了,实在不行就买一头差不多的赔给周叔、周婶吧!我没有别的意思!阿霞,我只是真的想帮你!你是我未来媳妇,我帮你是天经地义的,别再拒绝我,行吗?” 见春霞不说话只是望着自己,杭东南顿时又紧张起来慌忙解释,“阿霞,我——” “别说了!”这个一根筋的傻子!怎么别的时候都好好的,唯独在面对她的时候傻得、傻得真是可爱!这样一个男人,让她还怎么忍心拒绝、忍心伤害? 春霞“扑哧”一笑,嗔他道:“我可一个字都没说,你罗里啰嗦说这么多做什么?” 杭东南有些晕了,月光透过竹稍投射下来,身边是斑斑驳驳的黑影,却足以使他看得清她脸上那娇嗔的表情和如丝的眉眼。 他的胸腔中被一种暖洋洋的东西拱动着,沿着血液流淌着,令他欢喜得想要大叫才能宣泄那激荡的情感。 “阿霞!”杭东南的声音有些急促,暗哑的嗓音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在春霞头顶低沉响起,像一声小小的闷雷,令她也有些晕了。 春霞抬起头,抿唇对他笑了笑。清澈的眸子中波光流转,漾着春水般干净的光芒,杭东南深深的迷醉了。 “阿霞!”杭东南脑子一热,长臂一伸将春霞紧紧的搂进怀中抱着,力道一紧忙又放开了些——林中的教训太深刻了,他可不敢再弄疼了她。 “阿霞,你不怪我了对不对?你终于、终于肯接受我了!”杭东南唇角止不住的上扬,眼睛弯成了月牙。 春霞没有说话,只是迟疑着抬起手,试探着环上他的腰身,然后轻轻的抱住,巴掌大的小小脸颊在他胸膛亲昵的蹭了蹭。 妹纸们原谅我忘性大吧!感谢所有正版订阅的妹纸们,谢谢乃们的支持!谢谢过年亲爱哒送的荷包、谢谢瑶儿的荷包,谢谢ai的鲜花、谢谢玉玲珑宝宝的鲜花和月票!\(o)~ 顺便吼一声,妹纸们的月票呐(⊙o⊙)? 对了,以上一段废话不在收费字数内,正文妥妥的足够6q! 第78章 她不要依靠他,要与他并肩(6000+) 好丢脸!她才刚到他胸膛那么高,耳朵刚刚好听得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在胸腔中扑通扑通的跳着! 跟他强健高大的体魄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根豆芽菜,还是刚刚长出来、营养*的那种…… “阿霞!阿霞!”杭东南受到了鼓舞更是兴奋,忍不住手臂加了力。春霞腰间一痛闷哼出声。 “是不是又弄疼你了!我下次轻点!”杭东南吓了一跳慌忙放开她关切问道,暗暗懊恼自己的孟浪。 ……这话,怎么听得那么的——有歧义呢! 春霞的脸爆红,火一般烧起来,垂着头不敢抬。 “很疼吗?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杭东南见她低头不说话更急了,轻轻握着她的手,不知该怎么安慰。 “没、没事!”春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轻将手抽了出来,抬头笑道:“真的没事。” “那就好!”杭东南松了口气笑笑。 他重新将银票给她,正色道:“拿着吧,不许跟我客气了。阿霞,你是我未来的媳妇,以后有什么事,都有我担着呢!” “嗯!”春霞终于甜甜一笑,用力点了点头。不就是个厉害婆婆吗?豁出去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错过这么好的男人,她还能看得上谁? “阿霞,你真好,真好!”杭东南简直要乐傻了,一手揽住春霞的腰一手在膝弯处一挽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了两个圈,吓得春霞惊叫出声,下意识紧紧圈住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春霞大羞大窘,怪嗔的在他胸膛捶了一下。 “不要!我就想抱着你!”杭东南笑得脸上要开出花来,心里暖洋洋的,眼睛出奇的亮,快乐得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起来,哪儿肯放手,反而更紧了紧,以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你太瘦了!抱着跟片树叶似的!要多吃点才好!”杭东南低头心疼叹道。 ……那是你力气太大了好不好!春霞不服,心道农村里像姑娘我长这样已经算可以了! “不要!人家要苗条,万一胖成猪了怎么办!”春霞搂着他脖子撒娇。 杭东南笑道:“我就喜欢胖一点的!” “那你去抱头猪去!”春霞气道。 “把你养成猪就行了!”杭东南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小声点!”春霞吃了一惊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瞪他道:“你干什么,想把不相干的人引过来吗!”这人,居然还会开玩笑了! 杭东南一时僵住,不是被春霞这话给吓的,而是,那柔若无骨的温热小手此刻就这么捂在自己的嘴唇上,温温软软的触觉真是太好,他一下子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一动也动不得。 一种怪异的气氛慢慢的在两人之间升起,春霞也觉得有点怪怪的,却浑然没意识到别的,只是有些发傻的望着杭东南。直到掌心被这家伙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吓了她一跳“啊”的一声慌忙收回自己的手。 “你!”春霞脸上腾的飞起一片红霞,脸脖子一片燥热。“你快放我下来!” 她又羞又窘又甜蜜,心中正暗自庆幸夜色太浓他看不到自己满脸的红霞,却不知杭东南习武之人又惯常走镖赶夜路,一双眼眸早已练得异于常人,只要稍稍有点儿光线,一切在他眼底无不清清楚楚。 怀中的女子这娇羞满面、红霞乱飞的模样令他爱不释手,忍不住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低哑着嗓音道:“阿霞,你真好看!我媳妇真好看!” 发展是不是太快了点!春霞一惊用力一挣从他怀中挣脱下来,吱唔道:“你、你再乱来我又生气了!” “别生气、别生气!”杭东南一下子又慌了,忙道:“我不是故意轻薄你,谁叫我媳妇这么诱人呢!”声音里有些闷闷的,忙又陪笑发誓,“下次你不准我再也不敢了!” 虽然命中注定她是他的媳妇,可毕竟还没有过门,还不真正属于他的人。这么轻薄她的确不该,难怪她要生气!可他真的是太喜欢她了好不好! 春霞好不容易忍住想笑又不敢笑,哼道:“坐下咱们好好说几句话,出来好一会儿我该回去了!” “嗯!”杭东南忙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将落叶尘土拂掉,拉着春霞坐下,不放心的又追问:“刚才的事就算过去了,你不生气了对不对?” ……这执拗的脾气能不能改改呀! “你要是再提的话,那就难说了!”春霞危险的偏着头半眯着眼睛。 “不提、半个字也不提!”杭东南忙笑道:“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呢?” 春霞闻言点点头,将那两张银票又送回了他的手掌中。 见杭东南的脸色一下子黑下来,眸中划过一抹受伤,春霞忙握了握他的手柔声笑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便将周叔家那头牛的情况说了,最后说道:“所以这事没准还有转机,还不到那一步。这些银票你先拿回去吧!对了,这事你不要跟别人说啊!毕竟这是还没确定的事。” “原来如此!”杭东南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笑道:“放心,我岂是多话之人!可这银票还是你收着吧,反正我拿着钱也没什么用处!你拿着看看家里还需要买什么便添置些,毕竟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真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男人啊!二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春霞很清楚,可这个男人却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给了她。但是春霞不想要,如今她还没有嫁给他,她不想做攀附他的菟丝花,而要做同他并肩的大树!她想要的是,不是一个大包大揽、完完全全将她护在羽翼之下的夫君,她要的是他的尊重,同等地位的尊重。 那样,她才能生活得舒心,而不是总处于一种“欠他的”状态下。 “你放心!如果哪天真的需要你帮忙,我一定会找你的!但是现在真的不需要!”春霞握着他的手柔柔说道:“东南,有的事我想依靠我自己,希望你能理解我。” 杭东南能理解就怪了,他觉得身为一个男人就应该让自己的女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为她解决一切困难,而她只要负责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好了,所有的一切问题都交给他来解决!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照顾不周,还算是男人吗? 杭东南觉得十分郁闷,也有点受伤。他觉得春霞并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天空,换而言之,就是不相信他会对她好、有能力保护她! “不理解!”杭东南第一次跟春霞面对面的反驳冲突,闷闷道:“你只要依靠我就可以了,我是你的男人,一切的问题都应该由我来解决!阿霞,你不相信我吗?” 这条几千年的代沟都赶得上马里亚纳大海沟了!春霞嘴唇动了动终于咽下了要同他争执的一番话。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话伤了他的自尊、自信和热情了。她知道自己不能怪他,因为,他们所成长的社会环境不一样,思想价值观念也不一样,也许在她看来寻常得就像穿衣吃饭那么理所当然的道理,在他无异于天方奇谈。 她需要换个角度同他沟通。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春霞柔声笑道:“我若不相信你,以我的性格脾气怎么会理你?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可你却不愿意依靠我!宁愿自己吃那么多苦也不愿意依靠我!”杭东南说的有些委屈。 “那是因为,”春霞舒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更不想让别人看不起你。” “看不起我?”杭东南迷糊了。 “对!”春霞精神一振,点点头道:“我不想人家说我左春霞其实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不过侥幸攀上了高枝而已,不想人家说杭东南娶了个一无是处的媳妇!所以,我要证明给人家看,左春霞配得上你杭东南,杭东南很有眼光,娶了个好媳妇!” 杭东南心中豁然开朗,唇角轻扬骄傲的笑道:“当然,我的眼光从不会错的,阿霞你就是最好的!” “嗯,所以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春霞再接再厉,忙又道:“而且,我并没有说不需要你的帮忙啊?你看这些日子以来,那么多事如果没有你帮忙怎么行呢?我这还不是依靠你嘛!你还说我不信任你!” 春霞眼神一黯,声音低了下去。 “是我想错了!”杭东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后忙笑道:“我以后不会这么想了!阿霞,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等过了年去镖局报道,我跟东家说一声,太远的地方能不去我就不去了,我留下来陪着你。” 春霞心中一喜,她当然愿意这样。虽然如今算是太平盛世,但山茂林密的偏僻地带,大大小小的土匪还是有的,万一经过哪一处民风彪悍怎么办?她也不想杭东南出远门走镖,省得牵肠挂肚的担心。 “如果能推掉那便推掉吧,这样也好。”春霞笑道。 “嗯。”杭东南轻轻一笑,眼中却划过一丝落寞。其实他挺喜欢这种生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觉得带劲。一辈子在村里种地,他想都没想过,可为了阿霞,他愿意试着去想想。有她陪伴,也许也没有那么无聊。 春霞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中的情绪,不觉微凛。她不想因为自己一句话随随便便改变他的人生,他是这样执着的一个人,让他放弃所爱的事业,好像有点太残忍了。好在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下来的,春霞便没有再提,往后寻个合适的时机再提也一样。 一阵风吹过,春霞轻轻的打了个冷颤,杭东南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是不是很冷?我送你回去吧!” “我也该回去了!”春霞笑笑起身,下一秒,却又让他打横抱了起来。 “抱紧我,我送你回去。”杭东南笑得格外温柔,春霞心中暖洋洋一颗心晕乎乎的正想多享受享受这一刻的温柔,这家伙很不合时宜的又叹了起来,“怎么这么瘦啊,抱着跟什么也没抱似的!” 春霞眼一瞪正要反驳,杭东南又笑道:“没关系,反正我会努力养胖的!” 算了,跟这种固执的人较劲是很愚蠢的行为,倒不如省些力气。春霞闭了眼睛靠在他怀中没再出声。 第二天傍晚,杭东南带了山上找来的一大捆山藤和猎到的两只野兔送到左家,趁着春霞送他离开的时候小声笑道:“前些天被我娘关在家里没法出去,这段日子我会经常上山狩猎,记得多吃点,多长些肉……” 春霞恨得想撕他的嘴,鉴于打不过他只好忍住了。 经过春霞和周经的挑选,选中了紫葛藤、白玉藤、鸡血藤、赤藤四种颜色漂亮纯正、韧性极好、大小适中的山藤用来配合编制竹制家具。两人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开始了一次次的试验,先构图,再设计如何将山藤与竹片穿插缠制,开始的时候不求美观,但求能达到目的、成功的将这两种材料融合在一起。 结果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跟个四不像差不多,两人相对看着,忍俊不禁。如此试验了无数次,经验也出来了,四天之后,第一个正式的成品终于新鲜出炉,周叔周婶见了大赞不已。杭东南也特意到周家观看,顿觉眼前一亮笑赞道:“没想到竹子还能做出这么精美的家具!我走南闯北也算到过不少地方,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别出心裁的竹制家具!贺老板一定会非常满意的!这样的东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真的!”周叔等都欣喜起来,信心大增。杭东南是这个村里见过世面最多的人,他的话肯定不会有错!得到他肯定的东西肯定不会差。当然,他们也认为这件长竹榻很好了,但得到了杭东南的肯定就更错不了! 竹榻长近两米,宽两尺,通体呈新鲜饱满的竹黄色,散发着竹子特有的淡淡清香。四脚、边框用大小相等的圆竹接合,榻面所有竹片大小、厚薄、长短皆一致,打磨得又光又滑,经纬交错,细密编制,赫然可见其上依次排列着三个紫葛藤编织的圆形图案,在每个圆中各有一个敦厚圆润的寿字,同样以紫葛藤编织而成,大小贴着圆框的边。淡紫的藤色与象牙黄的竹色相互交错,相映成趣,十分别致精美! 周婶啧啧的赞着,恋恋不舍的抚摸着,笑米米道:“什么时候得空了,咱们自家也编一张,真是好看呐!” “娘,等有空再说吧!”周经笑道:“还得赶制一对圈椅呢,得赶紧给人家贺老板送去。” 周经心里有些急,生怕拖得太久了万一引起贺老板不满,不肯收了怎么办? 春霞看出他的意思,瞧了他一眼笑道:“咱们只管用心好好的做,只要东西好,就算贺老板不好,别家店铺不见得也不要,怕什么!” 说的周经笑了起来,心中大叹自己跟春霞相比起来,差的还不是一点两点,单凭这份自信,他也比不上她。 “行!小霞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周经心悦诚服。 “我也来帮忙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杭东南忙说道。当然,春霞来的时候他才来,平时他才不来呢! “也好,什么时候我过来便叫你一起。”春霞笑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杭东南十分高兴。周叔他们当然也没有意见,毕竟,师父是春霞啊! 这边精神大振,斗志昂扬,进行得如火如荼,一股谣言却不知不觉在村中传播了开来。散布这股谣言的,正是春霞的三婶柳氏。 “……看看吧,这人呐不信命还真不行!有的人就是命硬、命中带煞,凡沾惹上的都没好下场!不信你们想想,没满周岁就克死了我家老太爷,我家公公那时候还那么年轻,多健康一个人啊,要不是给克的怎么说没就没了?他那老婆,当初身板那叫一个结实,挑三百斤重担都不带喘的,再看看现在那样,啧啧,我都不忍心说!还有那儿女,一个个都病得七歪八倒的,现在好了,连老周家的牛都要克死了!我跟你们说,幸亏我们有先见之明赶着把家给分了,要不然没准也被连累呢!你们不想像老周家那样,千万别跟那家人来往!不然,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们!” 这天中午太阳正好,村民们吃了中饭闲逛聊天,柳氏又唾沫子横飞的说开了,引得几个村妇啧啧一片,交头接耳的纷纷议论起来。细想想柳氏说的都是事实,不由暗暗点头。 柳氏更得意了,唾沫乱喷的比划道:“连天都看不下去了!要不然他家那房子也不会被雷给劈倒!现在居然用树皮给盖上了,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哎,话也不是这么说吧,那天晚上那雨也真够大的!”不知谁说了一句。 “那怎么别家都没事,就他家倒霉?还不是人品有问题嘛!”柳氏立刻反驳。 “三婶!”春霞听得忍无可忍,终于叫了柳氏一声,缓缓走了上去。这个死女人,真不知她的心肝是怎么长的,专门爱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难怪这些天村里人都有点窃窃私语,目光怪怪,原来都是柳氏搞的鬼! 春霞知道,柳氏之所以会这么做,很大的原因是这段时间自己一退再退,把她给惯的!偏偏前两天她跑过去见自家用杉树皮盖的房子不错,便也要自家给她搬些杉树皮回来在院子里头搭个棚子,被自己给不软不硬的推脱了,她心里不痛快,这不就恨上了! “哟,小霞来了啊!”村妇们笑米米的同春霞打着招呼,有的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有的眼睛发亮目光在春霞和柳氏之间游动,无一例外的是众人都不自觉的兴奋起来,等着看好戏。 柳氏近期扬眉吐气欺负惯了春霞,哪儿把她放在眼里?况且,就算为了在众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强势她也不可能弱了气势。见春霞过来完全没有一丝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抓包的尴尬,反而下巴一扬,鼻孔里哼了一声冷冰冰道:“哎,你可别叫我!我可不是你三婶!去去去,离我远点儿,别给沾了晦气!” 春霞淡淡一笑,心平气和道:“三婶的话有些偏颇了吧?我爹好歹是您的大哥,您这样背后说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当着他的面我也是这么说!怎么就过分了!”柳氏见春霞竟然又“故态萌发”又跟她顶撞起来了,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柳氏顿时勃然大怒比之任何一次更甚,眉毛倒竖指着春霞骂道:“你这死丫头,竟敢顶撞长辈,反了你不成!你爹教出你这么个东西,他就不是个好的!老娘就是骂他,怎么了!” 众村妇面面相觑,一下子都呆住了。 气氛有些冷凝。 众人看着柳氏的目光微微的有些怪异,看着怯怯一退,目光躲闪的春霞又不忍同情起来。心道这丫头才这么大点,柳嫂子做的有些过了! “三婶,”春霞怯怯一退,大眼睛中波光盈盈几乎要滚下泪来,却仍是颤声道:“不管怎样,三婶您不该骂我爹。就算人人都说得我爹,您也说不得!他可是您的大哥,而且,您那些话都是不对的,您这是,这是——陷害我爹!” 春霞明明一副怕得要命的模样,仍然怯怯的将这话说了出来。仿佛怕极了柳氏似的,一说完立刻往村妇大婶们身后躲。 “你!”柳氏果然气得哇哇大叫,气势汹汹赶上来就要打春霞,“你说老娘不对!你说老娘陷害他!死丫头你胡说八道老娘撕烂你的嘴!” 春霞哪里会给她打得着?惊叫一声“各位婶子救命”早躲了开去,众村妇虽爱看八卦,可一个大人追着半大孩子打她们若看见了不帮忙相劝反倒在一旁看热闹那是会遭人闲话的,而且自己心里也会不安,便纷纷拉的拉劝的劝拦住柳氏。 妹纸们,明天更1w哦、后天3w 第79章 设计了这么久机会终于来了(1W+) 柳氏气得发狂,恨恨的瞪着春霞污言秽语叫骂不已。 一个先前顶撞自己、给自己钉子碰、让自己吃瘪的人终于被自己压制住做小伏低服软了,那种成就感是难以言喻的,绝对是一种格外爽透的感觉。但是,有一天这个人又出其不意的反将一军,变得不顺从了,那种愤怒更是挡都挡不住! 巨大的落差造就的心理极度不平衡,使柳氏几乎失去了理智。 “三婶何必动怒,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春霞见柳氏根本没法儿过来打自己,便放了心,仍旧是细声细气的说道。 “说个屁啊说!你这死丫头又想反了是不是?回头老娘要你好看!”柳氏气得大叫。 “你冤枉我爹,我是我爹的女儿,当然要为他喊冤。三婶为什么不敢听我解释呢?” “老娘不敢!”柳氏气极,用力甩来拉着自己的村妇,冷笑道:“老娘倒要听听你这死丫头能说出点什么呀!死丫头伶牙俐齿惯会胡说八道,不过,你可骗不过我们这么多人!” 春霞一怯,可怜兮兮的扫了众人一眼,舔了舔唇说道:“太爷爷当年分明是喝醉了酒跌倒去世,大夫都说他是磕着了脑袋,三婶怎么能怪在我爹头上呢?” 春霞才说了一句柳氏便尖利的讥笑起来抢着打断:“你爹刚出生,那时你在哪儿呢?说得跟你亲见一样!” 柳氏这话说得俏皮,众人不觉都低笑起来。 春霞也不恼,也不气,细声细气的说道:“那时候好像三婶也没到咱们家吧,为什么三婶就能那么说呢?” “你爹克父母,这是算命先生说的!” “可祖父祖母不是无恙吗?去世的是太爷爷,而死因大夫也说得清清楚楚!”不等柳氏张嘴春霞又抢着说道:“如果三婶将前几年祖父去世的事也怪在我爹头上,我想问三婶一句,这人,哪一个没有百年之后那一天?是不是将来所有人到了大限都算在我爹的头上?三婶可觉得这说得过去吗?” “你!”柳氏顿时哑口无言,众村妇也不觉一怔。 春霞又接着一一反驳柳氏刚才的话:“我娘现在身子是不好,可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弄成今天这样,相信不用我多说,三婶比我更清楚吧?”说着眼神一黯,欲言又止,一副大家都懂的、我不便说的神情。 众人不觉想起杨氏自打到柳家之后年年天天超负荷的沉重活计,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两分同情,更是在心中暗赞春霞。这都是张氏做的孽,春霞不肯说祖母的不是,这是孝顺啊! 但是不说,不代表众人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柳氏恼羞成怒,“你给老娘把话说清楚?怎么着,难不成是老娘害的她!” 春霞悠悠一叹,“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何用?三婶这不是存心逼我、难为我吗!三婶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有的话我也是不会说的!” 春霞一派义正言辞,为了维护祖母的面子宁肯受屈,可众人都不是傻子,闻言有人轻轻的叹了起来,柳氏气得瞪眼,却无话可说。 “至于我姐姐和弟弟的病,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人不生病的?可如今我弟弟不是完全康复了吗?还有我姐姐的身体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这阵子还经常下菜园干活呢,我爹如果真的像三婶说的那样,这又如何解释?” “那老周家的牛呢?”柳氏冷笑道:“这阵子他家的牛可都是你爹照看的,怎么先前都好好的,你爹才照看多久啊,就变成这样了!” 众人忍不住纷纷点头称是,小声议论了起来。这事还真的有点邪门! 春霞依然好脾气的说道:“人会生病,牛不也一样会生病吗?谁又敢说那牛就治不好了呢?三婶,我,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气我爹不肯帮你借周叔家的牛犁地才会这么说的,可是,我爹怎么好意思白借呢,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啊!求求您体谅体谅我爹吧!” 柳氏立刻反驳道:“凭什么你们家白用得我们就用不得?你爹不是帮他们家看一冬的牛吗?借用几天怎么了!还不是你爹小气,放着亲兄弟不帮反倒贴补外人,他还知不知道他姓左呀!”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啊!” 众村妇们听得一怔,春霞便忙将那日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当然是将自家的姿态放得低低的,一味的表示为难。 “还有这样的事啊!” “唉!” 众人先前并不知道这事,此时听了不觉对柳氏大为不齿,心道脸皮厚的见过,厚成这样的还真少见!自家的亲兄弟等于净身出户,不说帮衬一把,别人帮了还要脸红,也想蹬鼻子上脸的占便宜,占不到就四处说嘴,诅咒人家的牛死,这种人真是——离得越远越好! 柳氏一不留神说漏了嘴不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恨的瞪了春霞一眼,恼羞不已。 春霞心里冷笑,面上自然又是一怯,小声道:“三婶,雷雨夜那晚我们家房子并没有被雷劈倒,不过,倒是漏雨了,满屋子都是。这跟我爹没关系,毕竟那茅棚七八年了,会漏雨也很正常不是?所以前几天我们才刚刚将茅草全部换上了杉树皮。真是对不起三婶,我爹还要忙活我们一大家子的生计,所以就没法帮你们家剥运树皮了,三婶家如果要盖棚子的话,还是请三叔和堂哥自己想办法吧。” 众村妇们顿时轰然惊讶起来,虽然当着柳氏的面不好说什么谴责她的话,可那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左家三房这两口子,简直不要脸啊!将大哥一家赶去住那种七八年的茅草屋,人家遭了大雨非但没有半句同情,反倒还添油加醋的造谣!见人家将茅屋重新盖过,居然还好意思让人家帮他们家要树皮! 她连脸皮都不要了,还要树皮来做什么! “小霞你们家那屋子盖得还真不错,看起来挺结实的!” “是啊是啊!让你爹慢慢攒些钱,将来盖个大瓦房!” “哎呀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喂猪了!小霞你也赶紧回去吧!” “是啊是啊,我家孩子怕也醒了!” 众村妇们实在不齿柳氏,纷纷说笑着四散离去。没有一个人再看向柳氏一眼,说说笑笑的只当没看见她。 “事情解释清楚了,我也该回去了!”春霞笑米米跟众人道别,也欲转身。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柳氏突然冲着春霞大喊一声。 众人不由停住脚步回转头,鄙视的瞟向柳氏,心道这人不会是想趁着众人走了拿小霞出气吧? “三婶还有事吗?”春霞恭敬而客气问道。 众人的表情不但春霞看见了,柳氏也看了个清楚,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动手。不知怎的,她心里没来由的一怯,冷着脸不说话。 “没事我就先走了。”春霞低眉顺眼慢慢走开。 离开众人视线后,春霞忙奔到周婶家,请周婶和玲玲上自家坐坐,自己则留在周家和周经继续编织竹制家具。 柳氏越想越憋屈,这口气哪里咽得下?怒气冲冲抬脚就朝春霞家冲去。 不想却看到周婶和杨氏正在纳鞋底说闲话,一口怒气只得生生的又憋了回去。她再不要脸也不好当着周婶的面发飙。 杨氏见她来了倒是笑着招呼了两句,柳氏见她这样心里的怒气快意的消减了两分,心道死丫头,你们家还不就是一只臭虫,老娘想怎么捏怎么捏,反正你们也跑不掉,就看老娘的心情了! 这么想,她心里更好受了,鼻孔里哼哼两声,瞅了杨氏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又走了。 杨氏和周婶两个面面相觑。 杨氏是真的纳闷,周婶想到春霞急匆匆的请自己上家里来,心中却是有了两分底,便向杨氏笑道:“你这弟妹倒有意思,怎么进来一句话不吭又走了!” “走了倒好!”杨氏叹道:“我最怕和她说话了!” 周婶心中暗叹,手上一边干活一边半认真半玩笑道:“要我说呀,这话不好听,咱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当没听见也就算了!最怕的,是动手啊!若还那么时常来你家拿东西,你给是不给呀?” 杨氏一怔,想到这些日子春霞也不知什么想的对柳氏一再容忍还主动给她送东西过去,不觉便道:“我也不知道给不给,我们家小霞说了算吧!” 周婶一怔,掩口咯咯的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差点儿出来,“我说妹子哟,你这,你这真是——哈哈,哈哈哈!” 杨氏见周婶笑,自己也笑了,不好意思道:“说了不怕她周婶笑话,我们家小霞有主意,这孩子说怎样就怎样,我和她爹啊都快管不住了!” “这孩子懂事!倒不用你们管!”周婶轻叹道:“你们有这么个孩子有福气呀!可小霞早晚要嫁人的,有的事情你们得试着慢慢来,总让他们这么三天两头肆无忌惮的闹腾,这日子还要不要过呀!说句不应该的话,” 周婶压低了嗓音,不觉朝杨氏凑了凑,说道:“你婆婆身子骨还硬朗着呢,你们真想熬到那一天可还有的熬了!再说了,就算到了那天,那边欺负你们惯了,你还指望他一下能改的过来?” 杨氏叹道:“可不正是!我和她爹也是愁,就是没个妥当的办法。要是,”杨氏稍稍犹豫,仍是说道:“要是我们想立个独户,她婶子你看行不行?” “立独户?”周婶心中咯噔一下,心道看来你们两口子倒也不是全然没有主意的,只是—— 所谓立独户就是脱离母子父子兄弟关系单独自成一家,相互之间从此再无丝毫瓜葛。这当然是解决了目前的问题,但是却会带来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这一家人肯定会遭人闲话,造成极不好的声誉。特别是左家老太太跟着三房,他们大房肯定要被人说道没良心,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绝的事情来? 这对将来彩霞和小华的婚事是肯定会有影响的!甚至连春霞都有可能受影响。 “这可是大事呀,你们真的有这种想法?”周婶的神色凝重起来。 杨氏一滞,摇摇头道:“也就是随意一想。她婶子我们是真难呀,三弟三弟妹只要一搬出婆婆来,我们是什么都做不了!可这样长久下去,孩子们眼看大了,这怎么行呢?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周婶亦叹,“你们家的为人大伙儿都知道的,我看就算立了独户,大家也都理解吧。” 杨氏苦笑,摇摇头道:“自家事自家知,除了你理解我们,旁人就难说了,那别村的就更难说了!我三弟妹那张嘴又那么——能说会道,谁知外头都是些什么传言呢!” “要我说,你们吃亏就吃亏在这上头!”周婶说道。 杨氏无言,她何尝不知?但她和左光都不是善言辞之人,这有什么办法? 晚饭过后,柳氏估摸着这时候左光家该没外人了,便气哄哄的跟丈夫两个人直冲左光家要将春霞狠狠的教训一顿。 谁知,家里只有左光、杨氏和小华,春霞姐妹俩都不在。 柳氏目光一扫,劈头就问:“小霞那个死丫头呢?” 左光和杨氏面上微僵,“周婶有事叫她们姐妹俩帮忙呢!”杨氏说道。 “哼!”柳氏顿时有种一拳打空的感觉,心里极不舒服,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气狠狠向左光两口子道:“这个死丫头是不是故意躲出去了?这个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死丫头,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我,我说大哥大嫂,你们管不管?” 左亮也没好气道:“我说大哥,你不会老实得连自家的孩子都不会教了吧?你要是不会教那我们来教,省得出去丢我们左家的脸!说我们左家没有家教!” “就是!我家阿明来年还要说亲呢,要是因为这死丫头败坏了我们左家名声搅黄我家阿明的亲事,我跟你们没完!”柳氏掷地有声砸下硬话。 她二人一进来便你一句我一句,根本容不得左光和杨氏开口,两口子都听傻了,动了几次嘴巴欲言最后仍没能抢到话语权,便索性闭了嘴,让他们说个够。 左亮和杨氏两口子连说带骂有几十句,才发觉是自己两个在唱独角戏,一下子大感没趣停了下来,柳氏大声道:“大哥,今儿怎么着你也得给我个说法!” “啊?”左光一愣,早已走神压根不知他们两口子说了什么,忙道:“说法,说法,哦说法呀……” “你!”左亮和杨氏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合着刚才发挥了半天全部做了没用功了! “大嫂你去,把小霞那死丫头给我叫回来,今天她必须给我磕头道歉,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否则,你看我饶不饶她!”杨氏又气又怒,心中更将左光两口子鄙视得到泥里去,心道一个人老实巴交到这种程度,可真是窝囊,还不如死了算了! 骂他们真是半点儿痛块感都没有,还不如教训春霞那个刺头来的带劲! “弟妹啊,”杨氏打起笑脸道:“周婶让她们姐妹去帮忙,我怎么好意思去叫人呢,你看这天也不早了,要不,你们明天再来,我让她在家里等?” 柳氏向来是个得寸进尺的,听见杨氏服软精神头立刻又上来了,冷哼一声傲然道:“你当老娘这么闲呢,屁大点事还要老娘来来回回跑几趟?明天晚饭后,让她自个滚去老娘家!老娘好好的教教她做人的道理!” 说完气势十足起身,“就这么说定了,明晚我可等着!他爹,我们走!” 跟来的时候一样,两口子扬长而去。 他们离开之后,春霞和彩霞姐妹俩从房间里慢慢出来。 “嘻嘻,三婶还是这么火爆的脾气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看你明天晚上怎么办!”彩霞幸灾乐祸半含笑意道。 “小霞,好好的你怎么又惹着她了?”杨氏也无奈摇头,“以后你看见她远远的躲开,莫要跟她碰面,你看看她那些话说得多难听!” “娘!”彩霞直截了当道:“您也知道她说话难听呀,那您还跟她客气,大耳刮子抽她不行!” 杨氏和左光一时梗住。 “姐,”春霞淡淡一笑:“你别这么说,娘哪儿打得过她呀,再说了,娘这耳光抽过去,没准等会儿祖母的耳光就抽过来了,做事呢,要讲究策略,要用对方法!反正她爱骂就骂咯,又不少块肉!娘,我可没有主动招惹她,谁叫她到处招摇拿爹说事,我当面听见了岂有不反驳的?” “说的你多厉害!”彩霞嗤之以鼻,“那你有什么策略和方法明天晚上用啊?那疯婆子明晚要再来闹,我可忍不住了!” 春霞嘻嘻笑道:“办法呢我也不知道,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不过就逃、不便正面对上就躲!她不说了明晚等着我吗?那她就等着去吧!” 彩霞瞅了她一眼没说话,左光和杨氏更是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摇摇头只要由着她。 “前阵子你不都让着她吗?怎么突然又硬气起来了?”彩霞冷不丁又问道。 “我又没说会一直让下去,反正啊,就等着吧!”让?让是为了更好的前进,春霞怎么可能一直让着她?这些日子她可是忍了又忍,为的就是将柳氏一家对自己一家的行为暴露在众人面前,她要的是一种舆.论,或许当不上金枪使,但绝对可以占据道德的制高点。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好时机,彻彻底底的将事情解决掉! 春霞没有想到,机会来得这样快。 第二天,一名货郎挑着担子来到了村子里,摇着手里的拨浪鼓大声的吆喝着,什么“针头线脑红头绳、上好的胭脂水粉有嘞——、香喷喷甜丝丝的果脯蜜饯、点心糖果瓜子儿、还有新鲜的麦芽糖——” 货郎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很快就在村子中部的地坪上聚拢起了无数的大姑大姨、大婶大娘和小孩子们。对乡下的女人们和孩子们来说,最欢迎的就是这样的货郎了,女人们爱个花儿粉儿,孩子们当然馋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的各种吃食。 一群孩子欢呼着从左家门前的路上跑过,左重华靠着院子门朝外头张望,眼睛里满是羡慕,却没有跟上去。 他一转身,正好看到春霞笑米米的站在他背后,便抬头笑着叫了一声“二姐!” “想吃麦芽糖吗?”春霞温柔的抚摸左重华的脑袋。 左重华的眼睛里一刹那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暗了下去,他摇摇头,坚决道:“不想!” 春霞暗笑,心中亦柔软起来,这孩子真的很懂事,她明明听到他吞咽唾沫的声音,却硬是一丝儿犹豫没有的说“不想!” “其实偶尔吃一次也不要紧的!几文钱而已,再赚就是了!”春霞笑道。 左重华眼睛一亮,又惊又喜道:“真的?” “当然了!二姐还会骗你不成!” 左重华偏着小脑袋想了想,仿佛经过一番艰苦的斗争,仍旧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大姐也要治病呢……” “没关系的,二姐不是说了吗?钱咱们可以再赚嘛!大姐治病也不缺这几个钱!”春霞笑道:“走,咱们问娘要几文钱,你自己去买,好不好?” “好!”左重华终于禁不住*欢喜的点头,信誓旦旦说道:“二姐下回我跟你一起去采药!” “好!我家小华最乖了!”姐弟二人相视而笑。 杨氏也心疼儿子,货郎一年也不过来村里两三回,在这上头也花不了几个钱,便数了五文钱给左重华。杨氏不放心,本来想亲自带着儿子去买,却让春霞拦住了,交代了弟弟一番,让他一个人去。 左重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手中紧紧的握着五文钱,乐颠颠的跑去了。 货郎担子周围围满了挑选东西的婶子大娘、姑娘小媳妇们,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这眼看就要过年了,谁都想打扮得漂亮一点儿。家里条件不太好的,也要买朵鲜艳的绒花戴戴,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拿着铜钗翻来覆去的看舍不得放,心里一边暗赞,嘴里却毫不客气的鸡蛋里挑骨头非要挑出一堆毛病来好让货郎减价。至于孩子们,许多人手里都已经拿着麦芽糖或者别的糖果在津津有味的吃上了。 “我要麦芽糖,给我麦芽糖!”左重华挥舞着小手努力的往前挤去。 “哟,是小华呀!”大人们都笑起来,这孩子生得像他母亲,相貌清秀,又向来乖巧,又刚刚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众人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怜悯,见是他来了便笑着给他稍稍让了让。 “小华,你要麦芽糖你有钱吗?”不知谁笑着问道。 “有!有!在这儿,我娘给我的!我娘说我乖,听话,特意给我买糖吃!”左重华骄傲的摊开手掌,赫然便是五枚铜钱。 众人惊讶了,人群里忍不住起了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嗬,真是呢!杨嫂子可真舍得!”有人感慨。 “唉,可怜见的,这孩子刚过一大难,做娘的有什么舍不得呀!”有人十分理解,立刻引来许多附和。 “可他家不是……哪儿来的钱呀?”有人疑惑。 “不知道了吧?”有人接话,成功引起众人的注意,便瞟了一眼人群中的柳氏小声说道:“听说前一阵子卖山蘑菇和草药换了些钱,要不你们想想,那日子怎么过得到现在呀……还有啊,前几天小霞还给他家三房送了几十个钱呢!” “给三房送钱?不会吧!”有人更惊奇,心道要是反过来说我还信。不,反过来也不信,左亮和柳氏要有这个心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那知道的又道:“你别不信!我可是亲眼所见,当时小霞慌慌张张的,跟我撞了一下……” 然而,这边的热闹很快就被货郎那边的喧哗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大家不约而同都朝那边看去。 一文钱就可以买到一块几乎两个指头大小的麦芽糖,一般大人也就给孩子买个一两文,左重华手里的五文钱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那真是“巨款”了,货郎笑米米的正要打个马虎眼将左重华手里这五文都赚了。不想,他笑米米的正在切麦芽糖还没来得及收钱,只见旁边伸出一只大手将左重华的小手一握,一个粗嗓门的妇人声音大声说道:“小华,你好大的胆子,敢偷家里的钱买糖吃!” 正是柳氏。 “不是偷的,是我娘给我的!”左重华吃了一惊,抬头叫了声“三婶”连忙解释,一边用力想要挣脱被柳氏钳住的手。 他细胳膊细腿那点儿力气柳氏哪儿放在眼里,轻轻松松将他揪着提溜了出去,瞪他道:“小小年纪你还敢撒谎?你们家什么情况谁不知道呐,哪儿有这么多闲钱给你买糖吃?快给我,我拿回去给交给你娘!浪费了你娘你爹还不得心疼死!” 众人听了这话忍不住七嘴八舌、将信将疑起来,那左家大房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就算心疼这孩子,买了一两文就够了,怎么一下子拿了五文,而且,还没有大人跟来,没准真是小华偷偷拿的! 柳氏心中暗自得意自己这番话说的得体大方又冠冕堂皇,当然,这五文钱到了手她才没那么傻会还给杨氏,自然是进自己的腰包了。 想到平白无故发一笔小财,柳氏心里那叫一个欢喜。 “不给!不给你!三婶你不要抢我的钱,就是我娘给我的!”谁知左重华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手就是不肯松开,乌黑的眼睛里委屈的涌上了泪水,闪亮闪亮的。 “你还敢嘴硬!你娘怎么可能给这么多钱给你一个人拿来?她要真想给你买糖肯定会自己带你来!”没想到这么个毛孩子也敢跟她作对,简直反了!柳氏气极,不管不顾用力的掰左重华的手指,发誓非要将这五文钱弄到手不可! 哪儿知道,左重华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得过这么多钱,哪里肯给柳氏,哇哇大哭起来痛得小脸扭曲发白也死活不肯松手。 “哎呀柳嫂子呀,孩子不听话你慢慢说嘛,你看你这样都把孩子弄疼了!”几个家里也有孩子的妇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拉着柳氏劝道。 另一人也道:“是啊是啊,小孩子不懂事,不肯松手就算了,你就这样送他回去、让他娘问他不也一样嘛!” 柳氏一看这儿人多,再这么弄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说道:“你们说的是,该回去再说!走,跟我回去!我就不信,真的是你娘给的!”心里却想: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我就不信,老娘治不了你!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的手好痛!”左重华依旧哇哇的大哭挣扎着。 “不行!快点走!”柳氏凶道。心想,放开你?放开你你跑了我找谁去?当我傻呢! “哎呀柳嫂子,你看看小华的手都红了,你还是放开吧!” “就是啊!咱们让货郎不卖给他就是了!你快放开他吧!” 谁要你们多管闲事!柳氏黑着脸低哼一声,只当没听见。 众人的脸色不觉也有些难看起来,心道这柳氏好不识趣,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能这么狠心呐! “啊!小杂种!你敢咬老娘!”柳氏突然尖叫起来,甩着手原地跳脚,然后飞一般的去追跑开的左重华,“你给我站住!” 众人不由一阵哄笑,无不拍手称快。 “哟,只怕这又是一场风波呢!” “柳氏那性子,还真说不准!” “走走走,咱们看看去!” 不知谁起的头,众人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那些已经买好东西或者没打算买的不由得也朝春霞家走去。 众人不好意思正大光明的到人家家里去看热闹,只站在春霞家的篱笆外边向里张望,隐隐可听见棚屋里传来柳氏的气急败坏的骂声和杨氏的哀求声。 众人无不摇头叹息,都道柳氏跋扈惯了,向来欺负自家嫂子,刚才又挨小华咬了一下,肯罢休才怪呢!不过,那也不能怪小华,谁叫她那么对人家孩子呢! “弟妹!弟妹!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们留点吧!弟妹,我们家就剩下这六十文钱了,就指着这点钱过冬了!”众人眼睛花,只见杨氏和柳氏拉扯推搡着从屋里出来,杨氏抓着柳氏不肯松手不停的哀求,柳氏连声呵斥“放手!”不停推她。小华则在一旁急得直搓眼睛大哭。 “哎呀!别打起来了!”众人吃了一惊,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寻思着要不要上前劝劝。 “怎么了!怎么了!”周婶拨开人群上前。 众人知道她跟杨氏素来最好,见她来了忙七嘴八舌的说了一番,又指着里头道:“周嫂子你瞧,会不会打起来呀!” “哎呀!这可糟了!”周婶不由变色,慌忙推开篱笆门奔了进去,众人也趁势一同涌了进去。 “杨妹子、柳妹子,这是怎么回事呀,有话好好说嘛!”周婶上前欲拉。 “走开!”柳氏一见周婶来了顿时深恨,用力将她挥开,冷笑道:“小兔崽子没家教,咬伤了我的手难道不该赔偿医药费吗?我说大嫂,你哭什么哭,搞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周婶气得一梗,冷着脸站在旁边不说话。 “可是,可是也用不着那么多啊!我们家只剩下这六十文钱了,你一下子搜了出来都要拿走,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柳氏大怒喝住。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响起一阵轻轻的抽气。 杨氏说的是“搜!” 这跟做贼有何分别? “小兔崽子咬伤了我的手,六十文算便宜你们了!你还敢污蔑我!”柳氏气得破口大骂。 “三婶!”在菜园里忙活的彩霞和春霞也赶了过来。 彩霞惊叫一声“娘、小华!”几步上前忙将左重华搂在怀中轻声安慰,春霞则上前拉着杨氏,向柳氏细声细气说道:“三婶,我弟弟虽是小孩子,但他素来懂事乖巧,若非事出有因他断断不可能冒犯三婶。小华,你怎么能咬三婶呢?这是没规矩的知道不知道?” 彩霞忙轻轻捏了左重华一下,左重华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呜咽道:“三婶要抢我的钱,我不给,她抓我的手不放,好痛!”说着举起右手,果然一圈淤紫。 众人忍不住一阵抽气,纷纷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当时的情形,在场的可是都清清楚楚的看见的。 柳氏气得举着自己的手道:“这牙印可明摆着就是他咬的,他手上那伤谁知道哪儿弄来的?我根本没有用力抓他,凭什么赖在我身上呀!死丫头,你少花言巧语!” 众人一下子“哄”的炸开了锅,露出又可气又想笑的神情,摇头叹息不已。 “三婶,”春霞苦涩一笑,可怜兮兮道:“您若非要这么说我也没有法子,可是还请把钱给我们留下,你手上的伤,我保证寻了草药给你敷上,半点儿痕迹也不会留,再让我弟弟给你道了歉,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是啊是啊,小霞说得对!柳嫂子呀,你一个大人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呀!” “是啊,你家又不缺这几个钱,可你哥嫂一家子就靠这些钱度日呢!” “你们两家是亲兄弟,一家人嘛,何必弄得这么僵呢,一人退一步不就行了吗!” “就是!家和万事兴嘛!” 都是乡里乡亲的,众人的眼神和神态虽然清楚的表示了立场,心里亦无不鄙视柳氏的为人,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不关自家的事,大家看热闹罢了,没有谁那么闲的没事冲正义感在这大说特说柳氏的不是,以免将来不好见面,但见事情出现了转机还是愿意说几句圆场子、和稀泥的好话的。 毕竟,人性虽然自私,但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还拥有道德和良心! 春霞心中冷笑,她当然知道,自己越是退步,柳氏越是不肯罢休的,有的人天生就是得寸进尺!欺软怕硬! 果然,柳氏如她所愿叫道:“谁跟他们是一家人!我呸!这一家专会给人找晦气的,谁跟他们一家人谁倒八辈子霉!” “你这个人怎么能说话这么绝呢!亲兄弟不是一家人什么是一家人?” “就是!” 众人不由有些愤怒起来,杨氏的眼泪落得更加凶猛,喃喃的只是求着柳氏把钱留下。 “三婶,”春霞脸上闪过受伤的神色,“三婶真的要做的这么绝情、这么嫌弃我们、跟我们一刀两断从此再不相往来吗!” 柳氏见众人竟然都帮着春霞一家,早已愤怒得出离了理智,这一刻,她的脑子里血液冲做一团,将在场所有人都恨上了,觉得所有的人都不是好人,闻言往地上用力“呸”了一口,目光一转,恨声道:“我呸!谁乐意捧你们这一家子瘟神的臭脚谁捧去,小心哦,别被连累得死全家!老娘望也不会朝你们这破屋子望一眼!跟你们来往,你们配吗!”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周婶忍无可忍。 “啧啧,听听这都什么话呀!” “说的好听,光占人家便宜,这会儿倒撇清了!”有那撞见过的,便同周围人小声细说起来,什么强迫要钱、要布料、要柴禾、要菜,恨不得连大房门口的泥都铲回去,众人听得更是摇头叹息不已。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春霞纵容又故意让人看见知道的。 “我们不配,三婶你和三叔怎么就一次又一次来我们拿东西呢?你就不怕拿了我们的东西沾晦气吗!”春霞眼泪也掉下来了,白着脸色一五一十的数着柳氏这些日子来的行为,连借麦种的事都拿出来说了一遍。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柳氏见众人的目光越发的鄙视自己、同情春霞家,不由恼羞成怒,扬起手冲上前朝春霞打下去。 春霞惊呼一声闪避不及,下意识闭上眼睛正大叫晦气时,“啪”的响起一声清脆的皮肉相击之声,自己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她忙睁开眼睛,就听得彩霞惊呼“娘!”,竟是杨氏猛的冲上来替她挨了这一巴掌。 “娘!”看着杨氏红肿的脸,春霞鼻子一酸,心中大痛,冲上去扶着她。 (以上正文1w+字) 谢谢所文静童鞋的月票支持!\(o)~ 妹纸们,今天加小餐,明天大餐上3w哦! 话说今天下雪,超大雪,早上雪花在飘,晚上雪花还在飘,天气预报说“暴雪”好惊悚有木有,冻死人鸟! 第80章 一把菜刀打上.门去(9000+) “哎呀你怎么能打人呢!” “这是你嫂子呀!” “就是!说话就说话,你也不能动手呀!” 周婶和众人一拥而上拉扯着柳氏半是劝阻半是鄙夷。 “谁要你们多管闲事!关你们屁事呀!”柳氏见众人来拉自己更气得七窍生烟,只觉得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天理了!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 “弟妹!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你们是真的没把我们当一家人,是想逼死我们呀!”杨氏含泪道:“我的孩子连我都舍不得动一下,你怎么能这样呢!”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好呀大嫂,你好本事呀!叫来这么多人帮手欺负我老婆!”只见左亮分开人群气急败坏的挤了上来,将众人一阵推开把柳氏解放出来,黑着脸对杨氏道:“你家那几个兔崽子就是欠揍,你们当爹娘的不会教,我老婆帮你们教是怕将来丢你们的脸!你什么意思呀你?哭什么哭、装什么可怜!” “就是!”柳氏见丈夫来了,腰杆子一下挺了起来,气喘吁吁的一甩头发,双手叉腰大声附和。 “左老三,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周婶气道:“你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来就骂人?你们两口子怎么这么霸道!” “就是!你是运气好有个老实的大哥大嫂,换做别个你们这样试试看!” “你老婆打了你嫂子,你不说帮说两句公道话,还一上来就骂人!” “要不怎么是两口子呢!” “左老大家真可怜!” “左老三,你自己问问你老婆吧,”周婶指着柳氏道:“冲进人家屋里强行抢钱,还动手打人,你们还有理了!你们这兄弟,也做得太不地道了吧!” 众人见左亮一来连自己大家伙儿都囊括进去了,说众人“欺负“他老婆,一个个也气愤起来,听周婶说完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的补充起来,当然少不了将柳氏狠狠的损一通。人家既然都毫不客气的骂上自己了,那自己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左老三两口子还以为自己都像左光、杨氏这么好拿捏欺负?呸,什么玩意! 七大姑八大姨大娘大婶们的口水战绝对是无敌的,别说左亮根本招架不住,就是柳氏几次张嘴试图辩解都被众人的声音淹没,两口子气得直要跳脚。 “一帮蠢妇!不跟她们一般见识!走,我们走!”左亮气得大吼,拉着柳氏就走。 “你骂谁呢!谁是蠢妇呢?” “什么玩意!尽做缺德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迟早要遭报应!” “……” 左亮和柳氏哪儿还敢说话?两人抱头窜鼠逃出了院子,飞跑去了。 “钱!钱呢!”杨氏突然惊叫起来要去追。 “娘!”春霞忙拉住她,轻轻摇头道:“算了娘,咱们再想办法吧!就算追去了也没用啊!” 周婶叹道:“你们啊,就是太软弱了,他们才敢这么嚣张!下次再来,硬气一点怕什么!” “就是!”众人纷纷道:“像这种人你越怕她越来劲!分个家都分成这样了,他们还不满足吗?你们真的性子太好了!” 周婶又叹道:“我知道你们顾忌什么,唉,你们分家的时候什么都没得到,论理你婆婆就该他们养着!他们要总打着你婆婆的旗号来拿东拿西,这也太过分了,你们就该拒绝!” “周婶说得对!”众人恍然,似乎有两分理解了左光和杨氏,不禁越发同情。大家都是做人家媳妇的,没有谁不觉得自己的婆婆偏心,但心偏成张氏这样的,还真的不多见。 不觉同情道:“大家不会说你们什么的!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分家的时候什么都没要,已经是尽孝了!这自己好不容易过下来,他们还这样,是要把人给逼死呀!” “是啊,为了几个孩子,你们也得多想想呀!” 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着,周婶最后又叹道:“可不正是这个理儿!这回就当买个教训,下回要硬气起来!” “对、对!”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谢谢,谢谢婶子大娘、嫂子妹子们!”杨氏感激道:“你们说的对,我,我记下了。” “记下就好!”众人点头一叹,又安慰了她们一阵方各自散去。 母女母子回屋,彩霞冷着脸打水给母亲和弟弟洗脸,赌气不跟春霞说话。 如果不是春霞的馊主意,柳氏那泼妇怎么会抢走那么多钱,还把娘给打了! 春霞也没多说,这件事,当然不会这么完了。柳氏一定会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晚饭过后,春霞便出了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杭东南正迎面走来,春霞只好停下脚步。 “阿霞!”杭东南一喜忙快步上前,拉着她到暗处,上下打量她连忙说道:“今天你们家发生的事我听说了!怎么样,没事了吧?我听人说你三婶还动了手,你没受伤吧?” 春霞心中一暖,微笑着摇摇头,“我这不好好的嘛!” 见她笑了,杭东南也不禁松了口气,忙笑道:“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需要用钱跟我说一声,别自己硬撑着。” 杭东南算是知道春霞的脾气了,她不肯要他拿出来也没用,便只将这话放在这。 “嗯!”春霞笑着点点头。 今晚的她格外的温柔顺从,令杭东南有一刹那的错愕,眼中一怔,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这样的春霞他喜欢啊,便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心下微微迟疑,杭东南仍旧大着胆子抬手,轻轻揽着春霞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中带,她柔顺的靠在他胸膛,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杭东南感到格外的踏实与欢喜。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后,“别难过,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 春霞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微微挣开,说道:“找你有用吗?你会帮我打架、把他们打跑?” 这——当然不能!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不能。 杭东南愣住了。 “你三叔三婶他们也是的,既然分了家,怎么还三天两头上你们家闹去!可话又说回来了,你祖母还在,伯父伯母也不好怎样!”杭东南不禁轻叹。 春霞冷笑道:“他们是拿准了我们家是软柿子好捏,今儿可算是捏了个痛快彻底了!” “别生气,别气了!”杭东南握着她的手温言道:“让伯父伯母防着点吧,也只好挨过这几年再说了!” “不!”春霞却是灿然一笑,眼眸中波光流转,她松快的吐出口气,无比坚决的说道:“所有的一切,将在今晚终止!从今晚开始,他们再也不会敢上我们家去闹了!” 杭东南只觉得她的笑容异常的灿烂炫目,一双眸子闪亮闪亮的,比夜空中最闪亮的星子还要好看! 一刹那的怔忪后,杭东南心下突然有些不踏实,试探道:“你,你想做什么?” 春霞下巴一扬,毫不犹豫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当然是上他们家讨债了!” “阿霞!”杭东南急了,“你别冲动胡闹!” 春霞脸色微沉不耐烦道:“你少啰嗦!要么,你让开,要么,跟我一起去!再多话我跟你绝交!” 杭东南张了嘴只得又闭上,他知道她的性子是绝对说得出做得到的。 “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杭东南闷闷说道。心想万不得已动起手来,那也只好动手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媳妇吃亏啊!至于后果,过后再说吧! 春霞“扑哧”一笑,嗔他道:“咱们走吧!”她到底没看错他啊!今天做小伏低受了大半天的气,总算有件令人高兴的事儿了! 两人摸着黑推开了左亮家的院子,然后春霞进了他们家厨房摸了把明晃晃的菜刀,打手势让杭东南守在门外,自己一脚踹开了他们家的堂屋大门。 屋子里四个人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春霞举着菜刀杀气腾腾上前,“啪!”的一下狠狠剁在当中的桌子上。 四个人齐齐变色惊呼一声,除了左重明,其他三人参差不齐的都道:“你想干什么!”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你想杀人不成!”张氏气得浑身发抖,冷冷的瞪着春霞,“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倒好,还敢上.门来闹!还不给我跪下!” 春霞指着张氏冷笑道:“老太婆你给我闭嘴!我给你跪下,你算什么东西!我爹娘哪一点儿对不住你,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为老不尊、心肠歹毒,你死后肯定要下十八层地狱!你找我们算账?哼,肯定是你的好儿子、好儿媳又在你面前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告状了吧?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姑奶奶告诉你们,今儿姑奶奶来,不是想杀人,而是——” 春霞猛的将菜刀拔了起来,目光冷冷的盯着柳氏,举着菜刀一步步朝她走过去,“而是把这条命送给你们!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反正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迟早要被你们给逼死!与其零零碎碎受你们的欺负,倒不如给姑奶奶来个痛快的!来啊!柳氏,你不是恨不得撕烂我的肉吗?我现在送上.门来了,你还客气什么!动手啊!” 春霞说着,直直的伸出那把刀到柳氏面前,冷冰冰满身煞气的盯着她。 “你、你这个疯子!疯子!”柳氏吓得脸色苍白,惊恐的朝后退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反了!反了!”张氏已经完全傻了,嘴里颠三倒四都是这两句话,脸色白得可怖,浑身抖得筛糠似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辈子,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狠毒的辱骂,就算是当初她的婆婆给她气受也没有这样骂过她!现在,她的亲孙女,竟然指着她的鼻子骂得这么狠! “柳氏,动手啊!”春霞只朝张氏投过去轻蔑一眼冷冷一笑便再不理会她,更没把她那忿忿的喃喃念叨当回事,只是咄咄的向柳氏逼过去。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给我滚!滚!”柳氏惊得牙齿咯咯作响,颤巍巍的往后退着,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就在她眼前乱晃,锋利的刀刃雪白得刺目,令人胆颤心惊。 “我是疯子!而且是你们给逼疯的!”春霞挥着刀恨恨的扫过几人,冷笑道:“柳氏,我这条命双手奉上,你怎么不要啊!滚?哼,姑奶奶从来只会堂堂正正的挺直脊梁走路!你这样的畜生,不,是畜生不如的东西,才用滚的!” “你、你再不离开,我要喊人了!”左亮见春霞一味只逼着柳氏,心中略松,慌忙朝另一边避开,威胁着道。 春霞冷笑道:“你喊呀!这把刀是你们家厨房的,只要我一松手,这刀掉在地上,谁会认为拿刀的是我呢?分明是你们因今日的事不知足,想要威胁我,谋财害命!你喊呀,最好叫大家都来看看,看看你们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什么嘴脸!看看还有什么人家会把姑娘嫁进你们家!” “你、你!”左亮顿时梗住,瞠目结舌!不错,谁会相信春霞一个小丫头片子会这么大胆子持刀行凶,到时候她一哭一诉,还不是任由她颠倒黑白。无耻,太无耻了! 占点便宜可以,若是“图谋杀人”的名声传了出去,今后他们家还怎么混?春霞这是在逼他们上绝路。 “柳氏,你还等什么!你不是挺神气吗!动手呀!姑奶奶告诉你们,今儿这事不给姑奶奶个说法,姑奶奶天天晚上上你们这转转!哼,不是光你们会耍无赖!姑奶奶照样会!除非,姑奶奶死了!”春霞阴森森说道。 明天还要来! 柳氏和左亮惊得一口气差点抽不上来! “你给我闭嘴!你这是忤逆!不孝!”张氏喉咙里咕噜咕噜喘着粗气,忍无可忍的嘶哑着声音喊道。 “你才给我闭嘴!”春霞冷笑道:“老太婆你还敢说不孝两个字?我们全家一无所有相当净身出户,就这你们都还不放过我们,三天两头的明抢暗偷占便宜,恨不得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半点儿活路都不给人留,这都叫不孝,什么才叫做孝?把命还给你是吗?我这不就来了吗?这条命你们拿去呀!哼,不孝,这世上有不孝一说,也还有不慈一说!老太婆你个狠毒的东西,你凭什么说嘴!” “你!”张氏一口气上不来,白多黑少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指着春霞,半响才缓过一口气来,捶打着胸口朝左亮哆嗦着道:“去,去把左光、杨氏那两个不孝的东西给我叫来!” 张氏恨恨瞪着春霞,心道我们治不了你,你老子娘还治不了你?等他们来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横得起来! 左亮也如梦初醒,打起精神就要往外跑。 “站住!”春霞厉声一喝,冲上前举刀指着左亮冷笑道:“怎么?又想使这种无赖手段?告诉你,姑奶奶今天来了就没想活着离开!姑奶奶说过,反正已经被你们逼得没了活路,倒不如来个痛快!谁敢乱动,我不介意找个垫背的!杀一个我够本、杀两个我赚了!你不信尽管试试!” 左亮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远离那明晃晃的菜刀。心里不停的狂骂,疯子、疯子,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孬种!果然只会欺软怕硬啊!春霞心中暗暗鄙视。 春霞骂也骂痛快了,吓也吓够了,不欲再跟他们啰嗦,冷笑一声,将那把刀又用力一刀劈在桌上,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她已抢身上前,猛的一把揪住柳氏的头发用力一顿一拖,将她顿得惨叫一声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疯子!”柳氏猝不及防痛得眼前金星乱冒、头皮都要被扯掉了。她也不是个好脾气任人宰割的,见春霞手里没了菜刀,狂怒之下尖叫着就要反击,却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和凉意。 “别动!”春霞早有防备,身形微微一偏避过柳氏一抓,另一只手中握着锋利的竹钉抵在柳氏的脖子上,“刺破了那是你自己倒霉!” 柳氏一僵,果然不敢再动,惨白着脸眼泪汪汪的朝左亮望去。 春霞冷冷一笑,揪着她头发的手又是用力一扯,痛得柳氏五官扭曲叫了起来。春霞一字字道:“痛吗?痛就记住了!别当姑奶奶软柿子好捏!抢来的钱呢?给我交出来!” “快点!”春霞目露凶光,竹钉向前一送,柳氏的脖子上冒出了细细的血珠。 “不要!不要!”柳氏唬得差点瘫软下去,冲着左亮尖叫道:“给她、给她呀!” 俗话说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此时在他们眼中,春霞就是不要命的。左亮也懵了,怔怔的进屋拿了钱放在桌上,心疼万分道:“都在这儿了!” “你算错帐了吧?”春霞冷笑道:“这是今天的,这些日子你们从我家抢的东西还少吗?我也不多要,折算成钱就要三百文吧,快点拿来!” “你休想!”左亮气得要跳起来,就连柳氏都是一脸的肉痛。 “你、你别欺人太甚!老子就是不给你奈我何!”向来只有他们两口子占别人便宜的,让别人占他们的便宜,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由不得你!”春霞冷笑道:“你不给信不信姑奶奶天天晚上上你们来闹!从今儿起你们休想有一天安生日子过!反正我一无所有,我怕谁!” “好呀!”左亮气急了,脑子突然灵光起来,顿时叫道:“你来闹呀!我倒要看看村里人见了会怎么说!看看你老子娘还有没有脸面去见人!” 春霞仿佛早意料到他会这么说,顿时嘲讽的笑道:“你还真是蠢!你以为我会弄得众人皆知吗?在所有人眼中,我们是受欺负的弱者,比如这段日子以来,比如今天,在众人面前嚣张跋扈的是谁?受欺负的又是谁呀?哼,拜托你用脑子想想,你们说的话会有人信吗?我倒是教你们个法子,你们可以天天晚上邀请村里人来你们家坐坐、玩玩嘛!放心,他们在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来的,或者半夜,或者天快亮的时候,我什么时候出门都挺方便的!总之,今天这钱你们要是不给,那就等着吧!” “你是装的,这些天你都是装的!”左亮终于明白了过来,不禁气得发抖,心中更是暗暗胆寒。望着春霞的眼中多了几许惊恐。这丫头,好深的心计!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就是柳氏和张氏也不得不承认,春霞说得一点也没错。在人前他们做小伏低,连话都不敢大声跟他们说,若他们跟外人说起春霞的凶恶行径,肯定没人信的!而且肯定还会倒转过来说他们颠倒黑白! “废话少说!给钱!”春霞一声冷喝,一脚踹翻一张椅子,挑眉道:“不然,我可要砸东西了!我砸,还真就白砸了!你们说出去谁信呀!” 张氏已经被气得七晕八素,脑子里嗡嗡嗡的乱成一团,恨不得死了算了!气得嘶声道:“给她、给她!这个丧门星!告诉你老子,从今往后你们全家再也别进我们家门!我就当没养过这个逆子!” 左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于一跺脚,回房数了两百文钱“啪”的放在桌上,咬着牙道:“拿了钱赶紧给老子滚!” 春霞轻松的笑了,“有老太婆你这句话可真是我们家的福气!既然如此,左亮,不如你们明天去里正那里主动说一声,咱们两家从此一刀两断!各立独户,不相往来!如何?” 她见左亮神情犹豫显然不情愿还妄图打着往后好占便宜的主意,便瞅了他一眼冷哼道:“怎么?你还妄想今后上我们家占便宜吗?我真不怕告诉你,不管你们去拿什么,我们给!可回头,我一定会加倍从你这儿拿回去!不光是我,本来今天晚上我姐姐和弟弟也要过来的,可我觉得吧,多少也得给你们留点面子不是?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下次,可就说不准了!” 不要脸!真不要脸!左亮和柳氏愤怒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柳氏更倒霉,是又气又痛,还一动也不敢动! “好!”左亮咬牙道:“明天我就去说!哼,我们什么都有,稀罕占你们穷鬼的便宜!以后穷得没饭吃了别来找我们!” 春霞笑道:“那我可就等着好消息了!要是明天你们不去,哼,我还会再来的!至于我们今后有没有饭吃,这用不着你们操心!你们还是操心自己死了有没有棺材吧!” 左亮气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却拿春霞无可奈何。他知道他说一句狠的,这个丫头能说的比他更狠!反正他也占不到便宜,还不如闭嘴省得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你可以滚了吗?”左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春霞冷笑道:“你对‘滚’这个字挺熟悉的吗!是不是经常这样啊?不好意思了,姑奶奶是人,不会这个,不如你示范示范,让姑奶奶也开开眼界!当然了,姑奶奶是不会学你的!” 左亮气得差点憋气,心道我这自打嘴,又同这死丫头做口舌之争做什么? “请你离开!这总可以了吧?”左亮本来本来还想加一句“别弄脏了我的地”想想春霞的毒舌,又忍住了。 “当然!”春霞嗤笑道:“你们这破地,当我爱来吗!”她揪着柳氏到桌子旁,一手勒着她脖子一手数钱,数够了果然一文不少,这才抓起放进口袋中。 随后放开柳氏,却是仰着头、踮起脚尖,揪住柳氏的衣领,“啪!”的狠狠甩了她一记清脆的耳光。 “你、你敢打我!”柳氏眼前金星直冒,不敢置信的尖叫。 谁知话音刚落,“啪!”又是一声脆响,另一边脸颊也挨了一耳光。 “你真是蠢!我打都打了,你却还说‘你敢打我’?你是猪啊?”春霞冷笑道:“这两耳光,是今天你欠我娘的!姑奶奶向来心善,绝不多收利息!可要再有下一次,就说不定了!” 春霞深恨柳氏,力道用的十足,柳氏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起来,迅速肿了老高。 “我跟你拼了!”柳氏尖叫着朝春霞扑过来。 春霞一闪身避过,柳氏来不及转弯,被人轻轻一挡一推,顿时仿佛撞上了一座大山,身不由己朝后踉跄好几步才站稳了。 定定神,只见杭东南冷冷的站在屋子里。 “是你!”柳氏和左亮不约而同变色惊呼,两人心中不觉一凛,心道难怪那死丫头敢这么嚣张,原来有帮手!而早已躲回房间偷偷看热闹、见自己老娘挨了打准备冲出来帮一把的左重明,又识趣的避了回去,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阿霞,你没事吧!”杭东南瞧也不瞧他们一眼,忙上前扶住春霞。 “没事。”春霞朝他甜甜一笑,柔情万千。 左亮和柳氏只觉一阵恶寒,对比着她前后的反差,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两口子不约而同在心里将春霞划为一等难缠人物:心计深、凶残霸道、变脸还快,这样的人,怎么好惹? “我们走。”杭东南牵着春霞的手,从容走出了左亮家的大门。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回头静静说道:“阿霞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谁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欺负我,我会加倍欺负回去。” “你敢!”柳氏尖叫道:“我们可是长辈!” “我说过的话绝对算话。”杭东南压根没搭理柳氏。 “你、你就不怕别人知道了说你闲话!为了这个丫头,你的名声都不要了?”左亮气道。 谁知杭东南轻轻一笑,跟春霞一样淡淡的吐出一句话:“谁会知道、谁会信呢?” 无耻!同样的无耻啊!不愧是未来的两口子! 左亮和柳氏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眼睁睁的看着杭东南和春霞扬长而去。 出了左亮家大门,春霞仰头望天深深的呼了口气,然后和杭东南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捧腹闷笑起来。 “你还笑!”杭东南一边笑一边*溺的抚着她背后道:“你快把我吓死了知不知道!有你这样的吗,万一伤着自己怎么办!”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春霞咯咯娇笑,“我该回去了,要不要送我?” “当然!”杭东南求之不得,笑着同她一道往回走。淡淡的月光下,他忍不住侧头悄悄瞟了春霞一眼,回想着刚才她肆无忌惮的彪悍,心中默默的黑线道:其实未来媳妇对我挺好、挺温柔的,真的! 春霞突然“哎哟”一声低呼俯身扶住了脚。 杭东南很有经验的扶住她:“是不是脚软了?” “你怎么知道!”春霞诧异的睁大眼睛。 杭东南淡定道:“你刚才那么使劲,精神力气用过头了,脚不软才怪。不过不要紧,这种事情多经历过几次就好了。”这跟他们走镖遇上打劫的时候是一样的,一开始面对都会有点儿紧张,过后感到精疲力竭,不过,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春霞恍然,果然是没做惯坏人啊,居然会没用的脚软!不过,这混蛋的话也着实可恶,“多经历几次?” 有这一次就够要她半条命了好不好,哪儿禁得住多来几次?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习惯嘛,这种反应很正常、很正常,我抱你回去吧!”杭东南忙道。 春霞见他又着急“扑哧”一笑,“不用了,我自己慢慢走吧!”他抱着她回去,万一路上碰上个人,她要丢脸死了! 可是脚是真的软啊,两人讨价还价商量一阵,结果是杭东南背着她回家。送她到了院子门口,两人道别。 春霞将战利品从身上掏出来搁在桌子上,左光、杨氏几个都惊呆了。 “小霞,这是哪儿来的?你刚才上哪儿去了?”左光杨氏忙问。 彩霞也忙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小霞你别生气,我刚才脾气有点不好,可是,我真的不是针对你的,我就是心里头气愤才会——我刚才去周婶家了你也不在,你到底上哪儿去了呀?你要再不回来,我们正要出去找你呢!” “姐姐,我怎么会怪你呢!今儿那事换了谁谁不生气呀?我还不是一样!所以,”春霞细细的柳眉高高一挑,眼睛闪闪一亮,笑嘻嘻道:“我刚才去报仇了呀!喏,这些钱就是今晚胜利的果实!” “报仇?!” “胜利的……果实?” 杨氏几个人都愣住了。 “是啊!”春霞笑嘻嘻的,将今晚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当然,指着张氏鼻子痛骂的那些话都省去了,尽管那些话骂得十分痛快、解气,因为他们全家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张氏纵容所赐,但却不便让左光和杨氏知道。 “你、你竟然——上你三叔三婶家闹去了?还拿了刀!”左光和杨氏脸色大变。 “你怎么一个人去了呢?这种事怎么不叫我一起啊!”彩霞听得眉飞色舞。 “二姐你真厉害!打那个坏女人,谁让她欺负娘!”小华甚是崇拜。 春霞朝姐姐和弟弟扬了扬唇,笑意盎然。然后正色向左光和杨氏道:“爹、娘!对三叔三婶那种人除此别无他法,跟他们讲道理是不可能讲得通的!只有比他们更蛮、更横,他们才会害怕!哼,我今儿可是撂下狠话了,如果他们以后再敢来闹,我势必加倍的闹回去!只要他们敢,我奉陪到底!” “对!下次再去别忘记叫上我一起!”彩霞忙道。 “还有我、还有我!”小华的眼睛也亮亮的。 春霞便笑道:“这种人人多了反倒不好办,一个人更有孤胆英雄的气魄,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吓得倒他们,要是人多了,反倒没有这个效果了!” “那下次我去,反正我也不怕他们!”彩霞说道。 “唉!”左光呆了半响终于叹气道:“你也太胡闹了!” “爹!”春霞还没开口,彩霞已经不痛快的脆声说道:“他们怎么对我们难道这些年、这些日子以来您还没看清楚吗?你居然还怪妹妹胡闹!是不是他们拿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还得自个把脖子伸过去才不算胡闹呀!这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您怎么能这样说妹妹呢!” “彩霞!”左光眼中一黯,苦笑道:“我没有怪小霞的意思,只是,只是今后,两家人还怎么见面呢!” 杨氏抬起眼皮瞟了丈夫一眼,默默的不说话。 对于左光的话,春霞的反应反倒没有彩霞大,也不觉得气愤委屈,左光的性格就是这样,春霞早就了解个通透,跟他气愤委屈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爹!”春霞痛痛快快的说道:“将来两家人怎么见面这种事您不用想了!以后用不着再见面!明天他们就会去里正家里要求跟咱们断绝一切关系,从今往后再无任何瓜葛、老死不相往来,所以,您的担心不存在了!” “什么!”左光十分难过,觉得自己到底是被母亲和弟弟这两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彻底的抛弃了,这一刻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半响才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三叔,他真的是这么说的?还有你祖母也——也同意了?” 上大餐咯!求月票啊啊啊 第81章 竹林(9000+) “他爹!”杨氏含泪道:“你还不明白吗!他们从来就没把咱们当一家人看待过,说出这种话有什么奇怪!断了也好,将来各顾各的,咱们也省得天天提心吊胆,几个孩子也能生活得好一些。” “娘说的对!”春霞彩霞一起点头称是。 为了断绝左光的最后一点念想,春霞索性便道:“这话正是祖母提出来的,三叔和三婶可是眼都不眨便同意了,还说早就该如此,省得将来叫我们家妨碍了他们的好日子!爹你是没听见,当时祖母和三叔三婶那些话说得有多歹毒,我也不想说了!反正,断了就断了吧,将来各走各的阳关道,省得闹心!” “就是,我早就这么想了!”彩霞也叹道。 左光的脸色微微白了两分,春霞虽然没有把那些歹毒的话说出来,但好多话左光是从小听到大的,他岂能不知?根本用不着去想,那些恶毒的、讥讽的、刺心的话如潮水般的用记忆深处中涌上来,伤得他支离破碎! “这样,也好吧!”左光无声一叹,终是沉沉的说道。 “爹!”春霞满不在乎的笑道:“这对咱们来说是大好事呀,爹你别难过!不管在那些外人眼中您怎么样,反正在我们眼中,您可是我们的爹,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就算全世界抛弃了你,我们也是一家人!” “妹妹说得对!爹,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到时候馋死他们!”彩霞也道。 左光终于呵呵的笑了两声,压在心上的阴云渐渐散去,深皱的眉头也轻轻舒展开来。是的,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他得打起精神来,扛起这个家,真正的为自己的老婆孩子做个打算! 第二天,左亮和柳氏果然去了里正家说了这事,里正娘子田氏心里念着春霞的人情,主动说去左老大家叫人,迫不及待的将这事跟左光、杨氏和春霞姐妹说了,“你们快想想办法吧!这事儿要成真了对你们不利呀,毕竟,张奶奶可是跟着你三弟他们住呢!这相当于是当娘的把你们赶出家门,对你们将来会有影响的!咱们本村本地的都晓得你们的为人,不会说什么,可搁不住别村别地的不知道呀!不说别的,单是孩子们将来的亲事,这就有影响呀!” 被长辈赶出家门断绝关系,不用说肯定是人品恶劣的“不肖子孙”,对于不了解内情的人来说,无可例外会这么想。田氏真的是一番好意。 “快想想办法吧!他们这会儿就在我们家里呢!”田氏叹道:“昨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他们是过分了,你们其实可以请出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帮着说几句话调解调解,教育教育他们收敛一下就可以了,何必闹到如此地步呢!” 左光和杨氏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见他们有所犹豫,春霞忙说道:“谢谢婶子这番话,只是,俗话说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三叔三婶既然有这个心,我们劝得了这次也劝不了下次,反正到头来迟早也有这么一天的!再说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发生,只不过昨天刚好人多大家都看见罢了!其实两家彻底断了,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于别的,日久见人心嘛,大家都是有眼睛的,我们家为人如何日子长了大家自然就知道了!如果是那种带着偏见、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家,就算想跟我们结亲我们也不稀罕,总会有心里明净、分得出好人坏人的人家的!” “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情愿跟他们家就此断了,省得整天纠缠牵扯个没完!”彩霞也道。 “你们说的倒也有理!”田氏听着不禁笑了,目光轻轻扫过左光和杨氏,“你们呢?也是这个意思?” 田氏心里算是明白了几分,在这个家里,做主的看来是小霞这丫头啊!不过这丫头是真的很能干!又有本事,又会说话,又聪明懂礼,叫人见了就喜欢!可惜了,生在这样的人家,家庭情况稍微好一点,求亲的人不知怎样踏破门槛呢!田氏转念又不禁暗笑自己多心,这孩子不是已经有了不错的婚约了吗?操这个闲心做什么呢! “既然三叔和三弟妹都是这个意思,娘也不说什么,我们也无话可说了。”杨氏瞧了左光一眼叹道。左光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其实自从昨天晚上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杨氏的心情便一下子开朗了许多,也硬气了许多。她不是生性懦弱,不是天生喜欢给人欺负,而是,她一个外地的孤女,无依无靠,丈夫又不硬气,又有儿女要操劳,婆婆要她怎样,她拿什么来反抗?她能怎么样?如今不一样了,只要两家真的断了关系,她就不需要再看别人的脸色,只管护好自己的儿女,守护自己的小家! “既如此,那就走吧,他们都在我们家里等着呢!”田氏点点头。 于是左光、杨氏和春霞彩霞姐妹一起都跟着田氏过去了。 见到春霞,左亮和柳氏的神色同时下意识的变了变,然后脸色一冷,各自转开脸不看她。柳氏两边脸颊上还微微的显出红肿,低垂的眼眸中恨意展.露.无.遗。 里正例循公事劝解了一番,调解无效,最后便准备立契约书。 按说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谁知最后关头左亮突然叫停,朝左光说道:“我说,娘也是你的娘,好歹她生了你,你今后撒手不管是不是有点太不地道了?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养吧?” 春霞心中冷笑,心道张氏听到了这话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她放在心尖上疼着的小儿子已经开始嫌弃她了,将来,有她哭的时候! “爹,我看三叔说的也有道理!”春霞望了左光一眼笑着说道。 是我耳朵出毛病了?左亮不敢置信的看向柳氏。 没有,我也听见了,死丫头就是这么说的!柳氏挑挑眉。 “哦!”左光唯唯点头。 春霞便继续说道:“虽然家里好的田地、山场、房子都给了三叔和三婶,虽然我们分到的那点东西连糊口都成问题,可长辈毕竟是长辈,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不过三叔啊,这长辈我们的确该负责任,但你们该负的应该比我们多,你承认吗?” 左亮哼了一声不肯回答。 里正却点头道:“小霞说得有理,房产田地你们占了大头,自然该你们多负责!” “谢谢里正说的公道话!”春霞感激一笑,接着道:“不如这样,我们每年给你们一两银子,算作长辈的伙食,这总够了吧?” 一斤大米三四文,一两银子买的米足够一个老人吃一年了。 柳氏立刻叫道:“这怎么够?除了吃饭还有菜呢?还有穿的衣裳呢?” 春霞困惑道:“我们都负责了,那三叔三婶你们负责什么呢?祖母平日还帮你们干活呢,你们连菜都不给她吃、连衣裳也不给她穿?” “我看就这样了!”里正点头说道:“就一两银子吧!” 左亮和柳氏嫌少,忍不住又嚷嚷着吵起来,两人是看到便宜就头脑发昏、心里冒火,春霞说要给一两银子,他们哪儿肯罢手?当然是要更多了! 里正虽对这两口子的极品行为早有耳闻,但真正发生在自己眼底还是头一次见,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阴着脸道:“既然你们对这事儿有争议,那就先回去商量吧,商量好了再来!” “这样也好!” “那我们就回去商量!” 左亮和柳氏巴不得如此。最好是弄到最后两家断绝往来这事就此作罢,而每年他们还得给他们二三两银子! “这么点事还是一次解决了吧!”春霞突然提高了声音,漫不经心瞟了左亮和柳氏一眼说道:“三叔和三婶难道还要晚上再想想吗?”春霞特意加重了“晚上”两个字。 左亮和柳氏心里一同“咯噔”一下,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想到春霞手里的那把菜刀,还有那个他们明显打不过的不要脸的杭东南! 两人一下子就蔫了,刚刚挪起一半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反正,一两银子有点少,你们再加点,再加一点才行!”钱的吸引力无穷大,柳氏心道拼着再挨两耳光也不能这么放过了! “对!再加点!”左亮也坚持。 里正已经懒得跟他们说话了,下意识的便望向春霞。随后他才意识过来,忙又望向左光和杨氏。 里正心里暗暗惭愧,这是中了什么邪了,怎么连谁是一家之主都搞错,不应该啊!肯定是叫左亮两口子给气晕了头了! “爹,既然三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要不咱们就再加五百文吧!”说着斩钉截铁道:“我们家情况就那样,再多一文也不行了!” 左亮和柳氏听出了春霞话中的警告意味,而且自己也算是胜利了,动了几下嘴皮子就平白多得了五百文,这是多大的喜事呀!两口子终于懂得见好就收,一口答应了。 里正巴不得他们赶紧滚蛋,立刻铺开纸笔写了契约书,签上了自己公证人的名字,盖了章,让双方签字画押。 谁知,就差这临门一脚的时候,柳氏又出幺蛾子了,她冷不丁瞅着杨氏来了一句,“等下回去你们别忘记拿一两五百文去给我们,这是今年的!” 除了左亮众人皆惊。春霞气得都想笑了! 什么叫极品,这就是啊! 如今已经十一月份了,而且,明明是九月才分的家,她竟然一张口就要“今年的一两五百文”! “三叔、三婶,”春霞似笑非笑道:“你们要不要‘晚上’回去好好想想再说?” 左亮和柳氏同时一滞,相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怯色。 “那起码,也得给一两银子!”柳氏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我们家现在一个子也没有,当然是从明年算起?难道三叔、三婶想让里正主持重新分一次家吗?”春霞一笑,紧跟着又接了一句:“三叔、三婶可能真的想‘晚上’回去再考虑考虑是吧?” 晚上考虑?考虑个屁啊!柳氏恨恨心道,死丫头,就会用这个来威胁老娘! 春霞哪儿管她腹诽不腹诽,有道是招数不怕旧,管用就好! “好,那就明年算起!”左亮终于肉痛的点头,在契约书上用力按下鲜红的手指印。他算是想明白了,这死丫头只要不肯给的,就算这会儿答应了,回头夜黑风高的时候又上他们家闹去,他们能怎样?到时候还不得乖乖的给吐出来! “这不就结了!爹,轮到你了,快把手印按了吧,这件事也算圆满了!”春霞笑道。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事情无可挽回且也没有必要挽回,事到临头,左光的眼神还是黯了黯,点头“嗯”了一声,按了手印。 “行了,一式两份,你们各自收好了!从今天起,各过各的,两不相干,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不然,影响了我们乌桕村的声誉,休要怪我这个里正翻脸无情!”里正脸色一正。 两家人忙都答应。 “今日麻烦里正大人了!谢谢您主持公道!”春霞鞠躬施礼。 “我也是公事公办!没事了,都回去吧!”里正脸色一缓,微微一笑。 众人各自离去。 “这下子好了!我真是觉得满身轻松!”彩霞抬头望望天,笑赞道:“今天的天气真好啊!看这天,真蓝!” 春霞“扑哧”一下,姐妹相视,咯咯的笑了起来。左光和杨氏亦相视,也笑了起来。 今天的天气,果然不错! 因为,头顶的乌云终于消散开了!从今之后只有阳光普照、万里晴空! “小霞!小霞!”春霞一家人才刚回到院子里,就看到周经牵着小华从屋里出来,见了他们眉飞色舞跑上来:“吐出来了!吐出来了!真的吐出来了!” 什么吐出来了?众人面面相觑?若非了解深刻,非得以为周经发神经了不可。 别人光是心里这么想,彩霞向来嘴快,胳膊肘捅了捅妹妹,“他是不是病了?我觉得你还是给他看看吧!” 春霞也有一刹那的怔忪,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忙同样兴奋的叫道:“真的!是牛黄吐出来了对不对?” “对、对!”周经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一开始没有把话说清楚,挠挠头不好意思笑道:“就是黄牛,哦不,牛黄!可是,我们没人见过那玩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霞,你快去看看吧!” “去吧去吧!我们一块儿去!”左亮也激动起来。如果真的是牛黄,经此之后这牛赶紧好起来,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了。 “嗯!咱们走!”春霞一笑,几个人一起往周家奔去。 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啊! 那宝贝被周婶洗干净了放在桌上,她和周叔两个人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着这牛黄就跟看黄金似的。见春霞他们来了,忙高兴的起来相迎。 “小霞!快给看看吧!看看是不是!”周叔、周婶笑米米的,同时也暗暗紧张。 只见桌上放着一个几乎有鹅蛋那么大的卵形物体,表面呈纯正的琥珀黄,十分漂亮,凑近了闻,有淡淡的清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春霞小心的拿在手中,嫣然笑道:“恭喜周叔周婶,这不但是牛黄,而且品相属于最上乘,还有这个头,比一般的都要大出许多!周叔周婶,恭喜恭喜啊!” “真的!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周叔一家大喜,众人都笑了起来由衷替他们感到高兴。 “牛呢?怎么样?没事了吧?”左光连忙问道。 “没事了、没事了!”周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已经开始进食了,想必过两天就能缓过劲来!” 左光“哦”了一声,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春霞便笑道:“周叔,您让周婶每天煮点儿稀粥给它喝,在他喝的水里头加两个鸡蛋清,还有就是别让他吃太老的草料,得吃嫩一点的!过个四五天应该就可以完全正常了!” “哎,好,好!”春霞的话如今在周家跟在左家一样的好使,周叔和周婶丝毫不怀疑笑米米的答应着。 “小霞小霞,这块牛黄能值多少钱呀?”周经迫不及待问道。 这个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众人一下都停住了声音听春霞怎么说。 春霞话到嘴边又咽下了。这牛黄约莫有四两左右,这么大、成色这么好,完完整整的整个卖掉,要是搁现代,至少得值将近十万人民币。可是,先不说这古代和现代的钱币换算她搞得不太清楚,这牛黄在古代的市场价她更不清楚,万一说错了,说低了到时候卖了高价也算是给人家一个惊喜,万一说得高了,到时候卖了低价,未免叫人失望,把一件原本可以很完美的好事弄得反倒有了裂痕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春霞有些遗憾,说着又笑道:“不过,肯定值大钱姐就是了!县城里济世堂的李掌柜人很不错的,咱们可以跟他打听打听嘛!哦还有,东南认识的人多,没准他也可以介绍两个妥当人估个价,反正,卖的时候多打听几家准错不了!” 周叔、周婶等听了虽然有些失望,但一想春霞又没卖过买过这东西,她能认识并不表示她懂得价格呀?便一起都笑道:“不错,进城打听了就知道了!” “那这样,过两天咱们就进城一趟吧!”周经喜滋滋笑道:“正好,竹榻和一对竹椅也已经做好了,到时候可以一起带进城去!” 周经正说得欢,突然又沮丧的“哎呀”一声,说道:“咱们家的牛可用不成了,还得雇个牛才行!” 春霞一下子想到了杭东南,笑道:“周大哥把东西准备好,这牛黄用块干净的布包裹起来,我看咱们就这两天进城吧!牛车,我来想办法好了!” 反正她是他未过门的媳妇不是吗?如果他连这点忙也帮不到,她可得重新考虑这门亲事了。她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看他在他家的话语权如何!这不是单纯的他跑出来帮她做这做那、跟在她身后转的问题,而已拿他家的财产来帮她! 春霞很想知道对于这件事,杭赞和叶氏会是什么反应,而杭东南又是怎么解决的。 如果他是传说中的凤凰男,那么不好意思,春霞自认自己没有做包子的潜质,就算他对她再好,也就真的只好到此为止了! 周婶、周叔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猛然想到杭东南才不吭声了。 “左老弟,小霞,这个事我得先跟你们说一声!”周叔和周婶相视一眼,说道:“这牛黄卖了钱,咱们两家平分!” “使不得!”左光和春霞异口同声。 “不行不行!这不地道!”左光摇着头摇着手一个劲说不行,“这牛没事我就谢天谢地了,牛是你们家的,我们那儿能要这个钱呢!” “是啊周叔、周婶,”春霞也笑道:“这本来就应该是你们的,跟我们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钱我们拿了也不会安心,你们就别说了!” “小霞!”周叔叹道:“你们要是不拿我们才不会安心呢!如果不是你教的按摩法子,又配了草药,只怕这头牛早就难逃一死了!哪儿还有什么牛黄呢?而且,就算最后杀牛剖开肚子的时候看见有这么个玩意,如果没识货的人,我们也不会认识,没准甩手就给扔了!所以啊,分给你们一半是理所应当的!” “是啊,左家大哥、小霞,你们就别推辞了!你们如今也正需要钱呢!再说了,这都是你们应得的!咱就不说人情了,只说道理!”周婶也在一旁帮腔,周经也点头说是。 “可是——” “哎呀左老弟,你就别可是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啊!”周叔笑米米的拍拍左光的肩膀。 “周叔、周婶,”春霞想了想便说道:“要不这样,我们拿三分之一好了!您那话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果没有你们的牛,我就是再有本事也无用武之地啊,所以平分我们可不安心,分个三分之一已经了不得了!你们要是不同意,可真是同我们见外了!” “是啊是啊,小霞说的是!”左光连忙说道。 周叔、周婶见他们坚持,也只好笑着答应了。 皆大欢喜。 春霞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她虽不知行情价格,但怎么着也能分个几两银子吧?这一冬的问题统统都解决了! 晚饭后,春霞又和杭东南在小竹林里幽会。 恋爱中的男女是感觉不到冷的,对于这一点春霞前世的时候其实也挺困惑,看到大冬天里兴致勃勃跑出去跟男朋友约会,她就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偏人家还底气十足的跟她说“一点不冷!”春霞觉得很不可理喻,也根本不相信。 但是现在,她相信了。 因为两个人坐在竹林里说话,她也没感觉到冷。当然这也有杭东南将她整个揽在怀中温暖着她的缘故。 “媳妇,你真是太厉害了!”杭东南眉飞色舞的笑道:“你知道吗?昨晚那事我想了*都没睡,今天又想了一天!呵呵,一想到媳妇你威风凛凛把他们都给震住,我就忍不住好笑!” 春霞听了“嗤”的一笑,从他怀中抬起头笑道:“你就没觉得我是个泼妇啊?”还威风凛凛! “不觉得!”杭东南摇头,很自信的说道:“你又不会这样对我!” 姑奶奶一视同仁,才不会区别对待呢!春霞听了这话颇有点心虚,半真半假笑道:“那可不一定哦!你要是惹毛了我,我也是不客气的!” “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惹你呢!”杭东南将这男女间*的*之话说得正儿八经不带半点桃色,甚至春霞都没有心中一荡的感觉,只听他接着又振振有词道:“我又不会占你的便宜!” 春霞默默的黑线,不觉垂眸朝他毫不客气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瞟了一眼。心道你这会儿可不就在占便宜?亏你还说的那么义正言辞! “哎!”春霞轻轻叹了一声。还是不跟他争论这个的好,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打败了。 “不过媳妇啊,”杭东南也轻叹了一声,认真而温柔的说道:“菜刀那么笨重,太危险了!一个失手就会伤了你自己的!以后还是不要拿了。我这儿有把匕首,很锋利,而且轻巧,我觉得挺适合你的!送给你!” 杭东南从怀中掏出一把半尺来长、鲨鱼皮鞘的匕首,献宝似的递在春霞面前:“拔出来看看,喜欢不喜欢!” 春霞嘴唇动了动,有些傻愣愣的望着杭东南。对上他亮晶晶的深邃眸子,她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人家恋爱送给自己心上人的是首饰脂粉,再不济也有鲜花糖果巧克力,他倒好,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竟然是一把匕首!而且他还觉得“挺适合她!”的! “快拔出来看看,喜欢不喜欢!”杭东南还在滔滔不绝的称赞自己的匕首:“这是我两年前在西南得的,削铁如泥,材质绝对上乘一流!只是有点太小巧了,我拿着不太合适。原本打算送人的,可又一直没舍得,谁知留着还真留对了,它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春霞忍着内伤的憋闷,默默的接过那把小巧的匕首,轻轻一拔,匕首出鞘,果然雪亮锋利,带着飕飕的寒意扑面而来。 春霞手一软,忙“啪”还鞘,见杭东南目光闪亮的望向自己一脸求表扬的神情,只得勉强笑了笑,艰难点头:“果然是……好极了!真的,真的很适合我!” 她其实是很爱好和平、温柔娴淑的好不好?难道是杀人狂不成!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杭东南甚喜。 春霞忙将匕首收入怀中,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忙笑道:“对了,我后天想要进城一趟,你能把你们家牛车借给我吗?” 这是春霞头一回主动对他提出需要帮忙的要求,杭东南精神一振,犹如待命许久憋着劲等着上战场的将军,想也没想立即点头笑道:“当然可以,那就后天早上,我陪你一块儿去!” “嗯!”春霞嫣然一笑,秀眉微蹙轻叹道:“可是,伯父和伯母会不会——” “没事!”杭东南生怕她有顾虑又退缩了,信誓旦旦道:“放心,我会解决的!你放心等着就行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再找别人借去,特别是周家!” 春霞笑道:“放心!我既跟你说了怎会再去麻烦别人?而且,周婶家的牛也用不成啊。”说着便将今日那牛吐了牛黄之事说了一遍。 杭东南心里有些不痛快,酸酸的道:“要不然只怕你不会跟我开这个口吧?” 春霞瞅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点头,“是啊!” “你!”杭东南顿时梗住,暗暗咬牙。这女人会不会说话?非要把人气死才满意吗? 春霞正色道:“东南,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婚约不光是你我之间的事,也是两家人之间的事。我爹娘不用说了,对你是一千一万个满意,可是你爹娘对我怎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所以,轻易我不太愿意麻烦你。可我想着,如果我们要在一起,有的事情迟早要面对,早来早好,所以,刚才我才跟你开了这个口!东南,你真的一定要娶我吗?你可想过,将来我嫁给你之后,会给你们家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我这个人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包子,我是受不得不平之气、受不得委屈的,可你爹娘毕竟是你爹娘,到时候,夹在中间为难的可是你啊!” 杭东南脸上一僵,沉默了。 春霞见他不吭声,也不说话,心中未免暗暗的有些失落。她暗暗自嘲,在古人眼中,当然是爹娘最大,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也不准离开我!”杭东南沉声道:“咱们的婚约是从小就定下的,我一定要娶你。我爹娘那里,我会想办法的!阿霞,你放心,如果娶了你过门是要你受委屈,我也会心疼的!” 春霞心中一喜,又叹道:“可是他们到底是你爹娘,我也不希望你们之间因为我而闹僵!如果真是这样,我就算嫁给你了也不会安心的!” 杭东南苦恼道:“明明你这么好,我真是不明白我爹娘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哎,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们坚持不许你娶我呢?”春霞终于问出了这句盘亘在心头很久了的话。 如今在她的生活中,她所面临的最大麻烦也是最致命的就是这个。 真正的打不得、吹不得的麻烦! 毕竟,他们是杭东南的父母,跟左亮、柳氏还不一样,左亮、柳氏是骨肉至亲,对他们做出这种冷酷无情之事不可原谅。但人家杭家跟他们左家半毛钱实际关系也没有,人家杭赞和叶氏凭什么非要喜欢她、对她好不可? “不会的,”杭东南的心生生一凉,环抱她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仿佛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我会让他们答应的!阿霞,你要信我!” “我信你,可如果他们就是说什么也不肯——” 春霞话未说完,已被杭东南轻轻掩住了口,“阿霞,我不许你胡说!阿霞,你只要相信我就行!放心,我爹娘很疼我,他们会妥协的,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的认真和执着令春霞动容,面对他的认真,她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不该这么冷酷无情的逼他。在这件事情上,最为难、最痛苦、最难做的是他不是她! 春霞突然顿悟到,她要做的不是不停的为自己找退路、为自己保留、为自己考虑,而是与他携手一起面对,勇往直前。 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难题,是她太自私了! “东南!”春霞主动圈住杭东南的脖子,脸颊在他下巴上亲昵的蹭了蹭,柔声娇语道:“我信你,我一定要嫁给你!所以,你也信我,不管遇上什么事,咱们一起解决,好吗?” “好!你说什么都好!”杭东南见她这么主动欣喜不已,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中,低头在她温软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吻,在她耳畔哑声低语:“阿霞,你只能是我媳妇!” 春霞心中一荡,脸颊连带耳根子都红透了,躲在他怀中细细嗯了一声闭眼不语。他的胸膛就像是一座伟岸的大山,足以给她温暖和安全,为她遮风挡雨。而她的温柔和多情,也必将是他温馨的港湾! “多吃点,多长点肉!媳妇啊,你还是太瘦了!”杭东南的手在她腰间上下揉搓,忍不住又旧话重提。 ……春霞满心的旖旎霎时支离破碎,这人,就不能不要这么扫兴吗?罢了,跟一头牛讲什么浪漫、风情,春霞觉得还是默默的看牛嚼牡丹比较好。 袖子家的敏感词啊,我真无语了,每次传文心惊胆颤,乃们明白为毛“上.门”、“舆.论”、“周.旋”都是敏感词吗?反正我是不明白! 第82章 坑爹的吴大少(6000+) 这天早上,杭东南一早起来便去套牛车,叶氏和杭赞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他转,却没有开口。 “你要做什么?”最后还是叶氏沉不住气。 “哦,阿霞有事进城,我送她去。”杭东南淡淡说着,理所当然。 他原本以为娘和爹肯定会跳起脚来轮番上阵的反对,谁知道娘只是“哼”一声就走开了,爹连哼都没哼,也走开了。 令杭东南准备了一肚子的辩解话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只好不解的走开了。 装好东西,杭东南和春霞、周经一同赶车进城。周经甚是有眼力见,主动要求赶车,将背后的单独空间留给春霞和杭东南。杭东南笑着将缰绳和鞭子递给他客套了两句,一下子对他的看法改变了许多。 来到城里,三人先去贺记交货。 贺老板一见他们就抚掌笑道:“我估摸着你们也该来了,若再不来,那就是我老贺看走眼了!” 那意思是说,他们再不来也许就再也不会来了,而他也看错了他们。 “让贺老板久等,真是对不住!”周经忙拱手陪笑道:“原本还可以更快一些的,只是家里有事耽搁了。我这就把东西搬下来,您看看吧!” “不急不急!”贺老板笑呵呵的同他们打了招呼,便邀请进屋里去坐,喝杯茶,说车上的东西让伙计们来就可以了。 周经不肯,笑道:“您还是先看了东西吧,是否满意给句准话,要不然我们这心里哪儿能安生呢!” 杭东南也笑道:“是啊,再说了你这儿还有客人,我们就不打扰了,而且,也还有别的事呢!” 贺老板见他们如此,便笑着点头说好,招呼两个伙计上前,与周经、杭东南一起将东西搬下来。 东西一件件摆放在堂中,贺老板愣住了,材质上乘、做工一流那是不必说,上边巧妙镶嵌独有的花纹古朴自然,增添许多韵味,令原本单调的一件竹器立刻显得灵动了许多! “这,这是山藤编上去的?”贺老板伸手抚摸,触手光滑平整,丝毫不觉得咯手,可见制作的人十分细心,这山藤都经过打熬熟了的。 “呵呵,您好眼力!”对外的时候说好了由周经出头,可周经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朝春霞瞟过去一眼。 “妙!妙啊!好精致的想头!好风雅的器物!”冷不防,身旁一人抚掌大赞。 众人看去,此人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身形修长,五官温润,气质儒雅请和,气色极好,身着一袭水色折枝葡萄暗纹直裾长袍,头戴儒巾,举手投足间文质彬彬,一看就是学问休养极好的儒林之士。 “呵呵!能得吴大少一声称赞,这可真是不简单啊!”贺老板呵呵一笑,向周经道:“还不快谢过吴大少!” 周经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见贺老板如此推崇此人,便知此人定不是普通人,忙作揖笑着谢过。 一旁杭东南便轻轻向春霞说道:“原来此人就是城中首富吴家的大少爷,他说好,你们的东西就不愁销路了!” “吴家?”春霞立刻想起上次在吴记家居行发生的事情,心里小小的有些反感。但她还不至于自命清高到因为这个跟谋生之道过不去,也没有吭声。 吴大少呵呵笑道:“我本想来你这里瞧瞧有没有什么又古朴别致又文雅的物件,不想今日还真来对了!” 贺老板也很高兴,如果立刻就将这门生意做成了,这可是一个大吉大利的好兆头,可谓是一炮打响了! “呵呵,可不是,所以说您是贵人运气好呐!实不相瞒,老朽也从未见过这么精巧的竹制家具,不说那精巧的心思,单这份手艺,便与众不同、脱颖而出了!” 吴大少摇头晃脑的轻吟道:“古人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可惜寻常所见竹器皆太过粗制滥造,不存雅骨,只现俗气,倒白白糟蹋了好东西了!今日一见,我才知道,这竹器也可以做的如此雅致啊!”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贺老板笑米米的附和着,又追问了一句:“这么说吴大少是甚为满意了?” 吴大少的手轻轻在竹椅边沿上摸了摸,摇摇头惋惜的叹道:“东西虽好,可惜,不成套不好配啊!配得不好,反倒糟蹋了!”他说着望向周经笑道:“我要订制一整套竹器,你们可能做?只要做得够雅致、别具风骨,价钱方面好说!” “这个——” 周经正要开口,春霞急了,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周经虽不知何意,但立刻住了嘴。 春霞征询的望向贺老板,笑道:“贺老板,您看——” 这吴大少是高高在上的贵家人物,他当然没有必要照顾别人的心情,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众人还得就着他的心情! 可是,春霞他们的售卖对象毕竟是贺老板,而且此刻就站在贺老板的店面中,堂而皇之的越过贺老板跟吴大少做起交易来,贺老板心里会舒服才怪! 他虽然不至于为了这个事情对他们含恨在心,但今后想要人家的格外照拂那就有点难了! 人嘛,你不先尊重别人,怎么能要求别人尊重你? 吴大少能帮衬他们的只是一回,但贺老板却是长期饭票,不能轻易得罪啊! 贺老板没想到春霞会征询他的意见,顿时心里十分高兴,十分爽快的大笑道:“吴大少看上你们的东西是你们的福气!要是能做,你们不妨答应下来!” 春霞感激朝他微微点头,便含笑问那吴大少:“不知大少爷所说的一套是指——” 吴大少一拍脑袋失笑道:“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个脾气,呵呵,一激动起来说话就说不全!我想做一整套书房里的东西,是一整套!” 春霞心中无声抽抽,心道这人倒挺有自知之明的,说话果然说的不清不楚,想了想便笑道:“大少爷可是要合着地缝、方位打制一整套书房用器?桌、椅、榻、几、案、架、格、帘甚至花尊、笔筒、笔架、灯台、贴匣、画缸等所有大小器物?” “对对对!”吴大少眉飞色舞连连点头,抚掌笑道:“小姑娘你说的太对、太好了!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花尊什么的也能用竹编吗?” “当然可以,”春霞抿唇微微一笑,说道:“您只要把您的具体要求和书房的平面图纸给我们一份就可以了!” “可以可以!”吴大少说着诧异道:“你会看平面图纸?你看得懂吗?”这一下连贺老板也诧异起来了。这丫头真能看得懂平面图纸?并且照着图纸就能按比例做出实际大小恰好合适的家具来?一般的工匠都不敢打这个包票! 他哪儿知道,春霞今生不会不代表前世不会。只要是制过绘图的人,这个真的是小儿科。春霞虽然画的大多是中草药图形,但当年参与编写药典的时候,那些草药图都是对照着实际大小严格按照比例缩画的,跟实际分毫不差。跟别的平面图纸比起来,不过是异曲同工罢了! 况且,一间书房能有多复杂?若是一组宫殿,春霞却不敢说了。 “如果大少爷信得过的话!”春霞自信的笑道。 吴大少哈哈大笑起来,说了个“好”,立刻命人回去取图纸。笑着抬手道:“大家都别站着了,来来来,咱们坐下说话吧!” “对对!快都请坐下!”贺老板也忙笑着招呼,叫伙计斟上茶来。 春霞等谢过,便一起坐下。春霞抿唇好笑,心道这吴大少看不出来倒是个好脾气的,极是随和,可惜,说话仍旧是丢三落四的,也不知怎么养成的毛病! 春霞知道想让他主动给什么建议是不行了,只有自己来引导,便笑问道:“不知吴大少对各种器型有什么要求?比如说长案、书桌是精巧些还是大气些?长案是翘头还是平头?椅子要圈椅还是官帽椅?还有——” “哎呀哎呀!”饶是春霞让他自己选择,吴大少还是觉得听得头都晕了,挥手笑道:“小姑娘一看就是懂行的!你觉得怎么好看怎么来吧!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看起来古朴自然、雅致、清幽,嗯,与众不同!这就行了!” 春霞无声和周经交换了个眼色,很想说一声“坑爹!”,这个人,做事还真是不负责任啊! 杭东南下意识朝贺老板望去,贺老板朝他微微点头笑了笑,示意无事,这吴大少脾性就是这样的。杭东南便没有吭声。 “那好吧!”春霞只好点头,谁叫顾客是上帝呢?她忍不住又笑问道:“对了,不知大少爷喜欢什么样的花纹呢?” 吴大少想了想,还是那句老话:“清雅脱俗就行!” 春霞忙笑道:“那就用梅兰竹菊、瑞草、菖蒲等清雅花草为图,大少爷意下如何?” “可以可以!”吴大少哈哈笑道:“小姑娘,你真是太合我的心意了,句句话都说到我心坎上!小姑娘,我信得过你,你尽管放手去做,不用再问我了!” 虽说被人信任是一种挺好的感觉,但凡事过则不及,春霞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抓不到点子上,她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具体需要的是什么! “大少爷您过奖了!”春霞笑道:“其实只有您自己最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怕做出来的不合您的心意,到时候返工岂不耽误您使用?要不这样,我呢,回去按照房间样式设计两套家具图纸给您过目,您看了觉得好,咱们再做?” 贺老板不禁抿唇暗暗好笑,这位吴大少是个最怕麻烦的人,他会答应才怪! 果然,吴大少挑了挑眉道:“还是算了吧!小姑娘放心,就算我不满意也不会赖账的,工钱一定少不了你们的!而且,我是真的相信你们,你们尽管做了就是!对了,什么时候可以交给我?年前行吗?” 春霞彻底无语了,与周经交换了个眼色,心中默算,点头笑道:“您要的急,我们赶一赶便是!放心,我们赶工,质量方面绝对不会有影响!” “那就好!”吴大少点头笑道:“那就这么说好了,年前你们给我送货——” 春霞忙抢着笑道:“行,到时候我们还送到贺老板这儿来!” 吴大少怔了怔,笑道:“这,也好!” 一时图纸取了来,春霞展开看了看,见画得十分工整规范,比例也标的清清楚楚,哪儿是窗,哪儿是门,何种形状,都一一表明,便小心折好收起,“屋子不大,那么所有的东西便以精巧为主,大少爷觉得呢?” 吴大少笑道:“甚好!我本来就是想要布置一间别致的雅舍,若是太大了,便流于笨拙了!”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那送图纸来的家丁附耳不知同吴大少说了什么,吴大少脸色微变,忙起身道:“我家里还有点儿事,这就先告辞了!呵呵,小姑娘,回头东西做好了,你尽管送来贺记就是!” “吴大少放心,老朽一定会帮您收好!”贺老板忙笑道。 “行,没问题!哦对了大少爷!”春霞忙又道:“价钱方面——” “瞧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吴大少一拍脑门,随口道:“这一整套算三百两如何?” 周经已经完全愣住了,暗暗倒抽一口凉气。三百两?那是多少个铜钱?他已经不会数了! “太多了!”春霞也吓了一跳,忙向贺老板笑道:“您是行家,您给估个价吧!这么多钱我们可不能白拿!” 贺老板听见春霞这么说便笑了笑,忙向吴大少笑道:“要不这样吧大少,到时候咱们再算!总之给小姑娘他们一个公道的价格就是!” 吴大少笑道:“三百两其实也不多!也就一对红木靠椅的价钱,做整间书房的东西,值这点我还觉占了你们便宜了呢!” 春霞苦笑不得:“这怎么一样呢,用的材料不同啊!咱们还是听贺老板的吧,您看如何?” “也行!”吴大少对这些似乎没什么概念,也不关心,撂下两个字,匆匆上了他的豪华马车走了。 “吴家果然财大气粗,吴大少这么个花法,就不怕把家产败光了?”杭东南也觉得此人不可思议。他跟贺老板比较相熟,说话也甚是随意。 贺老板笑道:“若是他当家,那肯定是这样,只怕早就叫那些别有居心的人给骗光了!可吴家大少奶奶厉害呀!如今虽然还有老太太,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这偌大的生意和家产,都是大少奶奶在打理!呵呵,大少爷是不管事的!” 他说着又向春霞道:“亏得小姑娘刚才辞了那价钱,呵呵,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怕给你们说一声。吴大少花起钱来手里散漫没个算计,大少奶奶那可是真正响当当的厉害人物!她可不好糊弄!但凡有人敢欺骗哄诱吴大少的,大少奶奶准定找回场子来!” 春霞笑道:“我们本来也不是那种贪图便宜的人嘛!不是自己该得的,拿了心里也不踏实!周大哥你说呢?” “小霞说得对!”周经也点头,“白占人便宜,心里也不安生!” 贺老板哈哈大笑起来,赞赏的笑道:“两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便比寻常人高出不知多少了!不嫌弃的话,从今往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呵呵,老夫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是打心眼里高兴啊!” 春霞和周经哪儿有不愿意的?二人忙笑着答应。 “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呢!您不嫌弃我们,这是我们的荣幸!”春霞便笑道。 “小霞真是会说话!呵呵,关照不敢当,往后咱们好好合作才是真!”贺老板笑道。 春霞等人连忙谦逊不已,双方改了称呼重新见过又客套了一阵,杭东南笑说还有别事,贺老板便笑道:“瞧我,光顾着自己说的痛快就忘了这事了!这三件东西我给你们一千两百文,以后再有什么货尽管拿来便是!” 一千两百文,比当初说的高了一倍!春霞和周经正要拒绝,贺老板死活不肯,笑着道:“你们收着吧!真值得这个价!实话说吧,吴大少的反应你们也看见了,这样东西甚是风雅,卖给读书人,他们肯定乐意要,我肯定不会亏的!” “那也不行!”春霞摇摇头,“您卖出多少那是您的事,咱们说好的事情可不能随意变卦!我们的东西做得是比别人的好,但也不至于高出这么多价钱,我们就收八百文好了!” 周经对春霞的决定自然也是拥护的,便也坚持,贺老板无奈,只好笑着答应了。 结了账,春霞等人便起身告辞。临走前春霞忍不住好奇笑问贺老板:“其实吴家也有家居行,我挺奇怪的,吴大少怎么会上贺叔叔这儿来买东西呢?” 贺老板一掠胡须,呵呵笑道:“小霞你那么聪明,不如猜猜看?” 春霞想了想,试探着笑道:“如果不是随意走走跟您聊天,莫非,他是上您这儿来寻些古朴直拙的物件?比如造型奇特的竹根、树根做的东西什么的?” 吴大少这样有钱又有闲,又爱附庸风雅的人,除了这个似乎没别的了吧?他家又不可能缺少家具!就算缺,也不用他亲自来买。 贺老板大笑,抚掌笑道:“小霞!我是真服了你了!虽不中亦不远!我差人告诉他前几日得了件樱瘤木做的椅子,请他来看看合不合心意!” “原来如此!”春霞笑笑。 樱瘤木就是生了病变在树干上长出奇形怪状树疙瘩的树木,有些人以奇为美大力追捧,用这种木头做出来的家具或者别的物件还是有一部分市场的。 几个人已将牛车寄放在贺记,离开的时候就这么走着。周经捏了捏小包袱里的牛黄道:“小霞,咱们赶紧把这牛黄卖了吧!” 春霞望向杭东南,杭东南便点头道:“我认识两个中医,咱们这就打听打听市价去!” 杭东南忍不住又向春霞道:“其实你们做的那三件竹制家具比木头的要好看多了,真的挺不错的,我觉得一千两百文还少了呢,为何只收了贺老板八百文呢!” “是啊小霞,咱们做那三件东西可是花了许多大力气的!”周经也觉得有些遗憾。当初春霞一句要做出与众不同的竹制家具令他浑身充满了斗志,卯足了劲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做,结果比普通的高不了多少钱还真是叫人挺失望的。 春霞说道:“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欠贺老板的人情!周大哥,凭咱们的手艺,买几个劳动力,开自己的店铺岂不是好?干嘛要一直给人家打工呢?咱们现在跟贺老板合作的时候没什么,将来咱们另起炉灶,万一他心里不痛快,到处宣扬咱们翅膀硬了忘恩负义怎么办?咱们要的价钱很公道,甚至可以说是便宜了他,这样,他将来就算想说嘴都没法说!” 杭东南恍然大悟,不觉竖起大拇指笑赞道:“难怪刚才你磨着他写了一张什么‘收据’原来如此啊!我媳妇就是聪明!这下子白纸黑字,他将来想颠倒黑白都不能!” 春霞拍手笑道:“正是这样!”那收据上不但写明了价钱,也写明了所交货物的特点,真真正正的白纸黑字。 周经听得有点儿毛骨悚然,不相信人性的黑暗,半响嚅嚅道:“这个,你们说的有点儿太过了吧!我看贺叔人挺好的,不像是这种人啊!” 春霞道:“那谁知道呢!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你想想,咱们现在供货给他,咱们的货那么好,他当然高兴了,对咱们自然也就好!将来咱们另立门户了,就是他的竞争对手,他心里能舒服吗?就算他不介意,谁知他手下的伙计、他的家人会不会怎么样?” “阿霞说的很对!”杭东南道:“但凡牵扯到利益,两兄弟还有反目成仇的,更别说同行竞争对手了!只要不害人,防备着总不会错!反正,做最坏的打算不会吃亏!周老弟啊,将来你们如果真的要开铺子,你可得多留点心眼,别太轻易相信人家了!” “对对对!这就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春霞简直太赞同杭东南了,跟她的想法完全一样!他们真不愧是——未婚夫妻啊! 妹纸们、女汉纸们求票、求订阅! 第83章 外表老实,心里蔫坏(6000+) “嗯。”周经受教的点点头,忍不住又叹道:“可是,贺叔跟东南哥你不是朋友吗?怎么你也,也——” 杭东南深深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朋友也分很多种,我不过是给他押送过两次贵重家具,生意上的交情罢了!不是跟你吹,这桐江县中不卖我们镖局面子的商家还真没几家,谁知道今后会不会用得着我们呢?” 为了将来着想,春霞又对周经耐心循循善诱:“周大哥你仔细想想,贺老板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咱们,可是今日一见咱们做出了新式的竹制家具态度比之先前好了不知多少倍,迫不及待就跟咱们拉近关系,以朋友相待,可见此人眼中,利益永远排在第一位!” 周经不禁暗暗点头,不错,今日吴老板的确热情得令他几乎觉得不好意思,跟上次淡淡的客套和疏离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虽然说看到他们的本事心生敬佩、有心亲近这是人之常情,但反应得太过,就说明这个人的心性的确不纯。 “第二,你觉得他对吴大少的态度如何?”春霞又问。 周经想了想,迟疑着说道:“似乎,似乎,巴结得——有点那个,太过了?” “不错,”春霞点头道:“吴大少是大客户,理应拉拢客气,但也不该将自己的身份放得太低!做生意,也可以堂堂正正,而不是卑躬屈膝!一个对富贵人家卑躬屈膝的人,总之我不是很看得上,也不觉得这样的人值得结交。还有一点,” 春霞面色正了正,“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吴大少说出愿意出三百两银子买咱们一套家具的时候,他明明知道大少奶奶精明厉害却半点儿提示暗示都没给咱们,若非我婉拒了吴大少,只怕他都不会跟咱们说起大少奶奶。当然了,这事跟他没有关系,他没有责任和义务提醒咱们,可是,这样的人你还觉得可以倾心结交吗?” 春霞心中有些淡淡的不屑,正是经了这事之后,贺老板看出她的几分与众不同——最要紧是不贪财,这才对他们一下子异乎寻常的热乎起来。哼,他是不是以为不贪财的人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将来他什么都可以说了算呢?那他可就打错了主意了。先别说春霞压根没有一直寄居在他们贺记名下的打算,就算有,该她得的,别人一个子也休想少她的! 就算别人吞了下去,她也有法子叫他吐出来!比如说,柳氏和左亮。 周经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拭了拭额头,“听你这么说还真是的!唉,这做生意,还真是难!小霞,以后这些事都你来做主吧!” “说什么呢!”杭东南听了春霞的分析心中大乐,越发觉得她好,正想好好的夸她一番,听见周经这话脸色就挂下来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不会慢慢学嘛!阿霞怎么可能出面做这些事?”她可是我媳妇,怎能一直帮着你出头? 周经一窘,说不出话来。 春霞嗔了杭东南一眼,向周经笑道:“东南说的没错,周大哥,其实这些事情你之前没有接触过,所以才会觉得陌生、害怕、无从下手,只要有心,慢慢的积累了经验你便知道其实都是很浅显的东西!凡事三思而行,于细微处见真章,这便行了!你这么聪明,肯定难不倒你的!” 周经重新涨了些自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我会好好学的!以后要有什么不懂我再问你就是了!”他说着有些疑惑的问春霞道:“我奇怪的是,阿霞你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呢?” 春霞一时语塞。 杭东南不愧是她未来的男人,立刻骄傲的接过了话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阿霞聪明呀!有的东西天生就会!” 未来男人啊,这个理由不错,很好很强大! “有你这么夸人家的嘛!”春霞娇嗔瞪了杭东南一眼,笑了笑,谦虚的默认了这个解释。 周经一想也是,有的人本来天生就聪明嘛!不然这世上怎么有的人是天才,有的人又是傻子呢? 不知不觉到了一户人家门口,杭东南便道:“你们到前边拐弯地方等我,我进去问问,这位老刘是专门收购各种珍稀山货草药的,见多识广,他应该懂得一些。” 两人答应一声,周经正想将牛黄拿出来给杭东南,见杭东南没有问他要的意思、春霞也没有让他给的意思便忍住了,跟春霞两个一同过去。 “人家没见咱们的东西,能估得出价吗?”周经忍不住问。 春霞唇角一勾,微笑道:“这有什么,东南可以描述给他听呀!” “可是,拿去给他看岂不是更方便?”周经不解。 春霞昂着头眨了眨眼睛,狡黠的笑道:“这当然有原因啦,不如你猜猜看?” 周经来了精神,开始学起了多心眼儿,便胡乱猜测起来,猜来猜去也没猜到点子上,反倒逗得春霞咯咯直笑。她是真的不知道啊,这个人的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呢! “小霞,你还是告诉我吧!”周经沮丧的叹了口气。 春霞便收住了笑容说道:“你想想,那人既然是收购珍稀山货草药的,见了咱们手上的东西,他如果提出要买,咱们卖还是不卖?” 周经一拍脑袋:“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呢!” 如果卖了,万一卖便宜了岂不是自己亏了?如果不卖,好歹是杭东南的朋友,面子上也不太好过。杭东南只要说是受人之托向他打听一二,描述一番即可,岂不省事? “小霞,我是不是挺笨的!”周经叹气。 春霞摇摇头笑道:“如果笨的话,怎么编的出那么精美的竹器呢?你的手艺其实比我的要好得多!有的事情有了经验就可以了,周大哥你不用着急!” 周经叹道:“如果我会识字读书就好了!那样可能会变得聪明一点,可惜,我爹娘以前说过想送我读书,我自己嫌气闷不肯,情愿上山放牛掏鸟窝,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春霞心中一动:这倒是的!不识字读书,将来店铺开起来,遇上签合同、做账本、验看进货出货单子这种事怎么办?不光是周经,还有小华,他还那么小,更应该识字了,唉,要不明年就送他上学堂吧!还有自己,也该熟悉熟悉传说中的繁体字了,写惯了简体的人,对熟练书写繁体她不报什么希望,但起码要认识啊!省得将来被别人骗了还乐颠颠帮人家数钱呢! 春霞心中又一动,想到了杭东南。 “现在也不晚啊!”春霞便笑道:“东南不是识字吗?我看今天咱们就买两本三字经、百家姓什么的回去,让东南闲了教咱们,你要学,我家小华也该学起来了!反正认识字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周经一喜,拍手笑道:“对!对!这个主意好!等会咱们就去买!” “又有什么好主意了?说来给我也听听!”杭东南已经笑着过来。 春霞便笑着将让他教识字的事说了,杭东南自然乐意之极,转瞬间打定主意,果断拍板:“这样吧,隔一天晚上你去阿霞家一趟,我也过去,顺便教小华。”有这个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出入未来媳妇家里,杭东南当然是乐意之极了。 “好好,太好了!谢谢东南哥!”周经浑然不觉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乐呵呵的道谢。 春霞见他眼睛乱冒光就知他准没想好事,不由白了他一眼。这个人,面上看着老实,心里边蔫儿坏! “怎么样?那价钱东南哥打听出来了嘛?”三人一边走周经忙问道。 杭东南点点头,“说是最上等的能卖十二到十六两银子一两,最差的也能卖个五六两银子一两。阿霞不是说你家这个是上等吗?最少也能卖个十来两一两吧?算下来也得有五十两以上了!” “这、这么多!”周经一下子有些傻了眼。 春霞笑道:“这个价钱倒也可以了!咱们这就去济世堂吧!”心里有了底,讨价还价起来也有数了。 “好!”周经连忙笑着点头。 李掌柜见了这牛黄又惊又喜,大赞道:“我行医大半辈子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完整、这么上乘的牛黄!周公子,你这牛黄我要了!价钱么,呵呵,”他看了春霞一眼,“我跟小霞也算是熟人了,会给你一个最优惠的价格!十五两银子一两,如何?” 周经一听几乎是杭东南打听来的最高价了,哪儿还能不满意?便干脆的笑道:“行!就按您说的吧!” “好,痛快,呵呵!”李掌柜一边利索的拿了小巧的黄铜称称这牛黄的重量一边笑道:“老夫也是运气好,我这里配着一副药正需要牛黄呢,可巧你们就送来了!呵呵,小霞,你可真是老夫的福星!” “瞧您说的!这牛黄也只有在您这样的大夫手里才有用处啊,咱们啊,是各得所需!”春霞笑着道。 “对、对!各得所需!四两六钱,公子您看清楚咯!”李掌柜哈哈的笑了起来。 一时噼里啪啦的拨了算盘,李掌柜将一张五十两、一张十两的银票和九两碎银交给周经,“您拿好咯!这银票在各地鸿泰钱庄均可兑换,见票兑银,童叟无欺!” “成!谢谢您了!”周经笑着接过,手有点微微的发抖,薄薄的银票拿在他手里却觉得有千斤重一般。 临走前周经又请求李掌柜将五十两的银票换成了五张十两,小事一件,李掌柜自然无甚不可,痛快给他更换了。 出了济世堂,周经便将春霞那份银子二十三两给了她,还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不一定卖得到这么好的价钱呢!可我知道你的脾气——” “你知道就好了!”春霞干脆的收下那二十三两,笑道:“咱们两家用不着那些客套,东西好还愁卖不到好价钱吗?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等会儿买了东西好回家了!” 于是三人就近找了家面馆吃面,之后杭东南和春霞一路,周经自己一路,约好时间在贺记相见,便分开了。 春霞今天要买的东西不少,家里的粮食、过冬的衣裳、被子,以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彩霞吃的药如今还够,这一次便没有再买新的。东西都是付了钱仍旧寄放在店铺中,等会儿赶了牛车再来拿。 随后来到鱼市,春霞挑了家店面最大的进去,问道:“老板贵姓?你们家可还收大鱼?” “免贵姓方,”方老板瞟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边的杭东南身上,顺口笑道:“收,当然收,你们有大鱼要卖吗?” 春霞养了一段时间虽然身体气色好了许多,但身量摆在那里是骗不了人的,若非高大健壮的杭东南陪着,方老板哪儿还搭理她?肯定当她是个捣乱的了!不过这时候对他俩的印象也不怎样就是了!暗暗鄙视杭东南:这么大块头的男人,居然拙嘴笨舌不会说话,还要个这么小的黄毛丫头出面!真是——妄为男人呀! 春霞眼睛一亮,笑道:“是多少都要、越大越好吗?” 方老板诧异了,失笑道:“当然是越大越好,这冬天的鱼,越大越美味,特别是野生的,有钱还买不着呢!怎么?听口气姑娘有吗?只要你们有,多少都要!” 春霞笑道:“不知价钱如何呢?” 方老板笑道:“价钱少不了你的!七斤以下按一般市价,七斤至十斤二十五文一斤,十斤以上三十五文一斤,十五斤以上的,我今年还没收到过!如果是野生桂鱼、格鱼、银鳞,价格翻倍不止,你真的有吗?” “当然了!”春霞大喜,忙笑道:“鱼太大我们也不好搬运,这样行不,后天中午您将船开到月亮湾码头,我在那里等你们!到时候把鱼卖给你们!” “你真的有?”方老板不信笑道:“你家是养鱼的?” “不是,捕捞野生的!”春霞摇摇头。 “捕捞野生的?你家大人是渔民吗?”方老板道:“大鱼本来就稀少不好捕捞,冬天天气冷,它们早不知躲那旮旯里过冬去了,更难捕捞。呵呵,姑娘一开口就叫我们派船去,你能捞到几条呢?就算是经验最丰富的渔民,一个冬天也捕不到三四只大鱼呐!” 春霞挑了挑眉展颜一笑,自信道:“这您别管,反正我有办法!起码,也得有个十来条吧!这还是保守估计!” “阿霞!”杭东南从来不会反对她的,可此时听她在人老板面前说这么不靠谱的话也禁不住有些头皮发麻,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会捕鱼?他可从来不知道! 方老板不禁大笑起来,“小姑娘,你确定?你确定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是啊!”春霞向杭东南笑笑示意他放心,向方老板点头道:“我自己说了什么我当然清楚,你到底要不要买啊?如果不要的话,我好去找下一家。” 方老板本来想打发了他们出去的,可听了这最后一句话心里又打起鼓来,情不自禁想:万一是真的呢? “小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你哪里来的自信呢?或者说你有什么特殊的方法捕鱼?你说了我心里也有个数!”方老板于是认真的说道。 不愧是生意人,真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春霞笑道:“您就放心吧,我有我的方法,绝对错不了!你尽管信我就可以了!反正,对你来说又不会吃亏!这种事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又不能诓你什么!” 这倒是句实在话!方老板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心道这小姑娘倒有点意思。 略一沉吟,他便道:“行,我可以相信你!但是我们出船也不是白出的,这要是万一你没有鱼交货,我们的人工岂不是白费了?” “这好说!”春霞很痛快道:“咱们订一份契约,我付给您一两银子定金,如果我做到了,定金还我,若没有,按实际情况扣人工费,你看怎样?” 方老板目瞪口呆,瞅了春霞半响点点头:“行!就这么定了!小姑娘真是爽快人!” “我还得赶着回家呢,事不宜迟,请您这就写吧!”春霞笑道。 “姑娘稍等!”方老板已经找不出什么语言来形容这个小姑娘了,点点头进去拟契约。 “你真的有把握?阿霞,你可别冲动!”杭东南忍不住拉着她一旁悄声说道。 “放心!我几时叫你做过没有把握的事了?你想想,不然我叫你帮我借船做什么呀?”春霞亦笑。 杭东南恍然,说道:“这么说来你早些日子就在准备这件事了?” “嗯!”春霞点了点头。没有充足的准备,她怎么可能会乱说话呢? 其实她早就想去捕鱼了,只不过跟三叔三婶那边一直牵扯不断她一直迟疑,生怕捕了鱼卖了钱他们又上.门来闹腾。而且,叫他们知道了自己有这个本事,那还了得?那两口子不想法子榨干了就怪了!她虽不惧他们,时候可想法子重新找回场子来,但是,毕竟太烦人不是吗? 很快方老板将写好的契约拿了来,春霞接过扫了一眼,十个字里头只认识两三个,还有两三个连蒙带猜,剩下的四五个就完全不认识了。她便递给杭东南。 杭东南看了看,点点头示意没问题,春霞便痛快按了手印,又笑着问方老板借要两个巨大的兜捕了鱼好装上。方老板算算一两银子足够赔偿了,便痛快的给她。 “后天天一亮,咱们就去好不好?嗯,你帮我到我家里拿点东西,然后咱们划船沿着河流至鹰潭那边就好!”离开方老板的店面,春霞笑吟吟说道。 “鹰潭!”杭东南不由变了色,“阿霞,你别胡闹了!鹰潭那地方能随便去吗!” 鹰潭位于野猫岭和白蛉之间,由山间各道山沟、溪流的水汇合而成。潭面宽阔,潭水青碧深不见底,就算是伏天大暑也寒气逼人,气氛阴森。 那儿有大鱼是没错,前些日子他和春霞偶尔经过的时候还看到水中有游动的黑影,但是,那儿的鱼岂是这么好捕捞的?春霞她不要命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才恍然大悟,这人当初分明就是故意引他过去“踩点”的!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咱们又不用下水!你放心吧!我有办法!”春霞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杭东南十分无奈,不过也稍稍放了心,便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要是敢下水,我第一个不答应!” “我又不是铁打的,下水不怕冻死了!”春霞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 杭东南无奈笑笑,跟上她的步伐。 汇合了周经,将买的东西一一收取完毕,三人便赶着牛车往村里走。 当牛车回去,春霞母女姐妹几个将东西往家里搬的时候,柳氏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伸着脖子朝这边张望,春霞一家人直接无视。难得柳氏居然忍住了没有过来打劫。 春霞不禁暗叹:看来有的人就是欠揍啊! “有了这些东西,咱们可以好好的过年了!”杨氏不禁欢喜说道。在左家二十多年,这段日子是她过得最畅快、最踏实的! 杨氏一时间不由得感慨万千。 杭东南和周经都是个急脾气,当天晚上就到春霞家里来了,一个来教认字,一个来学认字。春霞都还没来得及跟左光和杨氏说。 不过她一说之后,左光和杨氏都十分高兴!如今的日子有了盼头,送小华进学堂不是不可能,做父母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 杨氏心里还暗暗盼着菩萨保佑,保佑儿子能够早早的中个秀才,这样他们家的地位也会提升,没准大女儿的终生大事也能说了出去。如果儿子中了举人,大女儿就肯定能嫁出去了,哪怕是嫁给人做填房也强过嫁不出去啊! 如果春霞知道母亲将姐姐的未来设想成了这样,肯定要内伤得吐血。 小华听说能学认字,自己也很高兴,兴奋得直叫唤,跟周经两个一大一小规规矩矩坐在简陋的桌子前,听杭东南教他们念“人之初,性本善”。念了四句,杭东南便让他们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等他们念熟会背、个个字都认识了,后天晚上再教他们写。 第84章 卖鱼、买地(9000+) 小华和周经都是初学者,一晚上这么几句已经很够呛了,两个人满脸的紧张,一点也不敢松懈,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将这几个字都记住了,却不保证第二天会不会忘记。 春霞在一旁默默的汗,还是社会主义基础教育好啊,从最简单的一二三、横竖撇开始,好歹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像这样,简直坑爹! “东南,真是太感谢你了!”月上中天,左光杨氏等送杭东南出门,春霞少不得又单独多送他一段。 “今ri你不说也要学的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杭东南说着有些郁闷。好吧,教小华和周经也重要,但他其实最想教的是未来媳妇啊!结果未来媳妇一点儿也不配合,光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热闹,令他失落不已。 春霞听得暗暗好笑,却不忍心让他难过,忙笑道:“我在一旁已经记住了啊,所以就没跟着他们一起学了!等什么时候我从旁学的时候记不住了,肯定问你。” 春霞只需要认识,又不需要写,《三字经》很顺溜,对于一个从记事开始便学习直到二十来岁的人,听他们念了几遍她便全记住了。回头只需对照着书本将一个个字的形状默默的记住即可,哪儿会这么麻烦? “真的?”杭东南又吃惊了,语气中透出浓浓的怀疑。媳妇这么聪明?一旁随随便便的听几下就记住了?要不要这么打击他啊! “是啊!”春霞见他居然不相信自己,心里顿生争强好胜之感,说道:“不信我背给你听,‘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没错吧?” “媳妇你真是——”杭东南脚下一顿,睁着眼睛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情不自禁握了握拳头,未来媳妇这么厉害,看来他要努力啊!虽然未来媳妇厉害他也高兴,可是被未来媳妇比下去,他还是男人吗?还怎么做未来媳妇的靠山呢?未来媳妇可是对他说过“东南,以后你就是我的靠山了!”,当时听了这话他心里别提多自豪、多得意了!现在想想,惭愧啊!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春霞见他眼珠子一眨不眨直勾勾的不由笑着推了他一下。 “媳妇,相信我,我一定会成为你的靠山的!”杭东南坚定的说完这句话,轻轻拍了拍春霞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去。 这回换春霞眼珠子直勾勾发呆了。 “这人,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呀!”春霞困惑的摇摇头,回家! 第二天天刚刚亮,外头浓霜和着浓雾挟裹而来,拂过脸上、脖子上、手上凉飕飕的。可是春霞却精神百倍的背着个背篓、提了个空桶出了门,杭东南背后背着半麻袋不知什么东西,与她并肩去到河湾。 上了船,杭东南安顿好她,便将长长的竹篙一点,翘起的船头在石岸边沿轻轻一磕,随即轻轻摇晃着后退,清凉的水响声打碎了河面的平静。 绕过不知多少道山谷河湾,天渐渐变亮,清晨的雾气也被高升的阳光照散,阳光落在身上、河面上,格外的明亮。 “东南,你真厉害!划船划得这么好!”春霞抱膝坐在中间咯咯笑着,伸手撩起一串晶莹洁白的水花。河水冰冷几乎刺骨。 “水凉别闹!”杭东南忙出声制止她,笑道:“这算什么本事呀,村里好多人都会!” 春霞笑道:“反正啊,我不会的,在我眼里都算本事!”说的杭东南也哈哈大笑起来。 “拐过这道弯前边就是鹰潭了,你坐稳了,不许再胡闹,不然我可不往前去了!”杭东南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知道知道!我不乱动便是!”他的固执脾气她早不知领教了多少次,见他一本正经起来,便不敢不听。 果然,绕过这道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前方七八米窄窄的河道那端,便是一个很大的深潭,这就是鹰潭。周围树木繁茂钩缠,看不见半点泥土或者石壁,灌木藤蔓缠绕倒垂在潭面,凝翠湿润的色泽硬是将这鹰潭衬出了几分阴森。 还有那鹰潭的水,从远处看过去,十分明显的要比这边的颜色深上许多,呈一种诡异的墨绿色。 小船轻晃,划入了窄长的通道,眼前蓦地一黯,却是阳光突然隐了去,已置身于一片阴影笼罩之中。 寒气从潭面吹拂而来,刺骨的冷意令春霞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东南,你说咱们的船能行吗?等会儿会不会有大鱼把咱们的船给掀翻啊?”春霞双手交叉在胸前抱住,问杭东南道。 杭东南忍不住笑了起来:“别怕,有我呢!还没听说过这里出过这么大的鱼呢!” 春霞“哦”了一声点点头。 来到鹰潭中,寒意似乎更加重了,那种幽幽望不见底的深碧色的潭水似乎有一种邪佞的气息,看久了使人头晕目眩的同时竟隐隐生出一种欲往下跳的冲动! “阿霞,接下来咱们该做什么?”杭东南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问道。 不知何时他已走了过来。 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手臂和掌心传来的温度,春霞的心稍稍安定,笑道:“将这些东西搅拌了,均匀的撒在潭中各个角落,然后,咱们就等着瞧吧!” “这些石灰?还有这些、这些草药弄成的糊糊?”杭东南问。 “对啊!”春霞点头,便指挥着杭东南用木桶将麻袋中的生石灰与她精心炮制的各种草药混合一起用木棍拌匀。这些草药可不是普通的草药,由生乌草、醉心花、醉鱼草、山蒲根、天南星等配置混合而成,跟生石灰搅拌上了,遇水则发,将可产生剧烈的麻痹毒性,别说是水底的鱼,就是一头牛喝到一口也立马倒地! 而最妙的是这麻痹毒性是暂时的,要不了两刻钟就能消退,对鱼是一点伤害也没有——死鱼可就不值钱了! 杭东南依言行动,很快两人就将生石灰捣鼓完,划着船尽数撒满了角角落落和潭水中心。 墨绿的潭水中掺杂了浑白,一个个的气泡从湖底咕噜咕噜冒上来,浑白渐渐在水面晕染而散。一处墨绿,一处浑白,看上去越发怪异。 “怎么还没有——” “你看!看那边!” 杭东南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春霞激动的指着斜对面不远处的潭面。 杭东南顺着望过去,水面激荡,一条长近半米的大鱼浮出水面翻腾了几下,然后便僵硬着不动了,直挺挺的浮在水面上,露出乳白的肚皮。 “好大的鱼呀!这回可逮到了!”春霞惊喜的拍着手欢叫起来,忙推杭东南:“快!快把船划过去呀!” 这事儿事先她虽然做过一番精密的计算和推敲,但并不是就有完全把握了,刚才将药和生石灰撒下去时,她的心里也很紧张的,此刻,终于可以放心的享受丰收的喜悦了!真好啊! “可是,这鱼不是死了吗?可惜了!”杭东南一边朝那边划着船一边遗憾的摇摇头,见春霞眉飞色舞的欢喜样不忍心告诉她,死鱼可并不值钱啊! 春霞回眸展颜一笑:“放心,只是晕过去而已!在我的手里,哪儿这么容易死呢?” “啊?真的!”杭东南精神一振,“那我快些!”万一晕过去的鱼“醒”了过来,岂不是白忙活了! “看那边那边!那边也有!呀!好多啊!”春霞激动的指着潭面,见到相继浮出潭面的大鱼,有点语无伦次了。 杭东南也高兴起来,忙笑道:“你小心点!别掉下去!”他还有句话没说:万一你也晕过去了,那就麻烦了! “没事!放心!我只是太高兴了!”春霞笑得满脸灿烂,将事先准备好的大兜拿了出来,靠近鱼的时候,便将口子打开,杭东南将鱼装了进去,将这兜系在船头特意钻出来系东西的拇指大的木洞上,将兜拖在水里。 两人欢乐的捡着鱼,稍微小一点的便放进船下的水舱中或者木桶中,大的尽数装进兜拖在水里。很快,昨天从方老板那里借来的两个特大号兜都装得满满当当的了,春霞大致数了数,有将近五十条! 鱼都很大,最大的估计超过三十斤,小的也在十斤以上!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咱们快走吧!趁着这些鱼还没苏醒过来赶紧往月亮湾赶去,这些家伙万一苏醒过来,力气可不小呢!”春霞急忙说道。 “放心!”杭东南笑道:“就算苏醒了过来,它们在兜里乱窜乱撞,方向不同,力气使不到一处去,不碍事的!” “对啊!”春霞一拍脑袋笑笑,顿时放下心来。 调转方向,杭东南撑着船慢慢沿着来路返回,往月亮湾的方向驶去。幸亏这些鱼都拖在水中,行船虽慢些却并不吃力。 渐渐的,水面开阔起来,水也更深,春霞也松了一大口气,笑问道:“还有多久到月亮湾呢?药效怕是快过了!” “就快了!”杭东南大约算了一下:“约莫两刻钟,这儿水深水面开阔,放心,不碍事的!” 两人才刚说了几句话,突然感到兜里一阵拉力,小船也轻轻的晃了晃。果然已经有鱼开始苏醒了。醒过来的鱼对身上的束缚十分不满意,少不得要挣扎碰撞。 不过,结果跟杭东南说的一样,它们的力气使不到一处,对船只并不能造成影响,两人相视一笑,杭东南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没多久就能看到前方的码头了,远远的便看到码头上有人在朝着远方河岸眺望,春霞笑道:“看来是方老板的人,是在等我们呢!” “嗯,”杭东南点头:“他们倒是守信,来的还挺快!” 说话间码头上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朝着这边挥起手来。 小船靠了岸,看到兜里挤来挤去闹腾得热火朝天的大鱼,方老板和手下两个伙计齐齐愣了神。 方老板眨眨眼,又眨眨眼,终于确定不是幻觉,他扭转僵硬的脖子向春霞艰难道:“小姑娘,真有你的!” “这不会是家养的吧?”一个伙计怀疑的问道。要知道家养的跟野生的价钱可是差了成倍不止。 春霞淡淡笑道:“这个,相信你们比我要专业,还能看不出来?” “别胡说!还不赶紧上前将鱼抓上来过称!”方老板只需一眼便看出来这些鱼是野生,忙呵斥伙伴,热切的向春霞笑道:“小姑娘贵姓?姑娘放心,我一定给姑娘一个好价钱,不知道姑娘还能不能弄到更多的大鱼?” 春霞嘴角抽抽暗道无语,生意人啊,果然是利字当头的多!“小姑娘、小姑娘”的叫了那么久,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她贵姓。 春霞笑道:“免贵姓左,方老板是实在人我自是信得过的,不过这大鱼可没有了,就这么些还是费了好大的劲筹谋布置呢!”春霞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不想干那种一打尽的事情,总得给人家鱼群留点儿老大才厚道! 方老板一想也是,若真那么容易就捕捞得到,这鱼的价钱也不会卖得这么高了。他有些遗憾的笑道:“那真是可惜了!对了,要是明年还有,左姑娘可别忘了照顾我呀!” “那是一定!”春霞笑道。 很快伙计们就将大鱼全部过了称、弄到了自家大船的底舱中,一共有五十二条,最大的有三十三斤,最小的也有十一斤,总共三十五两六钱。方老板心情甚好,给了三十六两慷慨表示不必找零。他是大老板,春霞笑着谢过,大方的收了。 “阿霞,你真厉害!卖这一趟鱼赶得上我小半年的工钱了!”杭东南不由笑道。 春霞便笑:“其实,我一个人哪儿有这么厉害,这里有一半应该是你的——” “阿霞!”她话还没有说完杭东南就急了,忙正色道:“你又跟我生分了!我帮你一点小忙而已,你怎么能说到这上头呢!你别想了,我是不会要的!” 春霞心中一暖,“扑哧”一下笑了,嗔他道:“你自己想多了,人家话没说完你急什么呢!反正我们呢迟早是一家人,我可没说要跟你生分算账!” “这还差不多!”杭东南点头一笑。 月亮湾离县城里并不远,春霞欲进城办事,两人便将船停在了码头上托个人照看着。 “是不是昨天有什么东西忘了买了?”杭东南当然不会嫌弃她麻烦,只要她去做的事,他都心甘情愿、义无反顾的陪同一起。 “不是,”春霞轻轻摇了摇头,看向他一眼小声说道:“我想找地保问问咱们村附近可有田地要卖,我想买些田地!” 家里只有两亩多贫瘠的水田,种红薯芋头的旱地也不过两亩多,剩下的,就是那三十亩如今父亲左光正在整理挖坑准备来年种竹子的荒地了,对养活一家五口来说真的挺难的!总不能一直靠着小打小闹的运气,只有田地握在手里,才最安全! “你的打算没错,”杭东南也知道他们家的情况,闻言点头,随即又蹙眉道:“可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要买上好的田地可需要不少的银两。” “我带了不少,”春霞笑道:“连带今儿卖鱼赚的,一共一百八十多两!我想,差不多够了!” 杭东南吃了一惊,不由脱口问道:“真的?你哪儿来这么多钱!”问完了自觉语气不妥,急着忙道:“阿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太吃惊了!你什么时候赚的这么多钱,我怎么不知道呢?” 春霞从前心里一直在纠结跟他的关系,当然不会什么都告诉他。可如今不一样了,两人相处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对彼此坦诚、信任!她便将卖炸酱面配方和帮济世堂李掌柜识别假人参李掌柜谢礼之事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杭东南笑道:“这么些银子买田地足够了!不过地多了我劝你最好再买一头牛,这样今后也方便些!还有,不如我添些,来年将房子也修一修吧!” 春霞见他事事都为自己着想,说没感觉那是不可能的,轻叹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家的银子勉强应该还够!你别忘了,我们的竹制家具肯定会越做越好的!只不过啊,可就没钱准备嫁妆了!” 她一提到“嫁妆”两个字杭东南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笑吟吟的望着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说到这两个字那就表示她心里有了他、有嫁给他的打算了! “我只要你嫁给我就好,要什么嫁妆啊!”杭东南心里喜滋滋的,脸上也放着光,目光盯在她身上舍不得挪眼。惹得春霞脸一红,讪讪的垂头不说话,唇角却不由自主的勾了勾。 姑娘家还是不要太主动的好啊,都有“勾.引”的嫌疑了,问题是,这家伙也太不禁“勾.引”了!这么一句话都能乐成这样! 杭东南带着春霞来到城里的地保李三家。桐江县共有四位地保,恰好管着城里的东南西北地方以及以县城为中心的四个方位所属村庄的土地房屋买卖,相互之间各不相干。乌桕村一带的土地房屋买卖正是归李三管。 李三既做着这个行当,对县城里形形色色的人物自然再熟悉清楚不过,一见上.门的是杭东南,满脸是笑,“杭爷、杭爷”的叫个不停,殷勤的招呼他们坐下。 有熟人果然好办事啊!春霞不禁心中感慨!否则的话,这李三看她一个小姑娘上.门,只怕要比昨天的方老板盘问的更加详细。春霞恰恰最不喜欢那种感觉,别看她当时脸上带着客气友好的笑容。 一听说春霞要买田地,李三便忙笑问道:“不知左姑娘要买水田还是旱地?要什么样儿的?要多少?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春霞笑道:“水田旱地我都想买一些,旱地只要不是石头山就行,水田嘛,当然想要上好的良田,不知价钱方面——” “价钱方面好说!”李三陪笑道:“您是杭爷的朋友我李三当然不能坑您,旱地呢坡地三两银子一亩,谷地四两五钱一亩,这是一般的价,按土壤厚薄肥瘦会略有浮动,上下变动不会超过一两。水田呢,分上、中、下三等,上等七两一亩,中等五两一亩,下等三两一亩,各等按离村距离远近、水源远近等在价钱上也有差别,上下变动在二两之间。这是市价,您要,我当然会给您算便宜点。若是买的多,价钱还能再说说!” “行了,别卖嘴皮子了!你手里到底有没有?有的话赶紧将登记薄册拿出来,指给我们看了便是,若没有便帮忙留意着,有消息知会一声!”杭东南笑骂着打断李三的滔滔不绝。 李三呵呵的笑着,轻轻扇了一下嘴角笑道:“可是小的糊涂了,光顾着说嘴痛快!这就给您二位拿簿册去!”说着起身进了里间屋。 不一会李三手里捧着两卷靛蓝封皮的簿册出来,直接将那田地一册一边翻动着一边笑道:“小人糊涂了,说了那么多废话!杭爷和姑娘来的正好,正好白家庄的白员外有三十亩良田要卖呢!这三十亩良田是有人抵债抵给白员外的,就在你们乌桕村。找到了,在凉水湾一带,上等十三亩,剩下十七亩中等。白员外嫌弃离白家庄有点远,不好管理,便想卖了得个方便!反正他家也不缺田地,这价钱比一般的要公道不少,就是不零卖,要买便三十亩一起买了!” 李三说完轻轻扫了左春霞一眼看她的反应。 凉水湾离村里并不远,三十亩都在一处,打理起来也方便的多!她默默在心里算了一遍,按张三所说的正常价位是一百七十六两,几乎相当于她拿来的全部,这似乎有点高出她的预算,不过,如果能便宜一些,的确很令人心动就是了! 张三见春霞好一阵没吭声,以为她不会要这么多,忙笑道:“这个不合适还有别的,王癞子家——” “张先生,”春霞笑问道:“如果这三十亩一次性买了,能便宜多少呢?” 张三一听有戏,顿时精神一振,忙笑道:“这些良田小人去亲自评估过,其中同一等里也有差有好,按市价总共值一百七十两。不过周员外卖这些田不为赚钱只为省事,说了每一亩能少五钱,总共算下来是一百五十五两!” 张三心里暗乐,周员外府上的管家前天才找到他,说让他最好年前就赶紧卖了出去,省得让老爷带着一块不大不小的心事过年!只要他尽心,给的水头会比平常高出三分。这就很诱人了! 可是张三也知道,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谁会这个时候买地啊!而且还是三十亩这么多——真正缺地的也没几个买得起! 张三正在心里遗憾呢,飞到嘴边的鸭子肯定是吃不到肚子里了! 谁知,这鸭子自己飞进了嘴里,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听见春霞有活动的意思,张三兴奋了! “哦!”春霞点了点头,带着点征询的味道含笑看向杭东南,挑了挑眉悄悄的向他使了个眼色。 杭东南本来想说“既然觉得不错那就买吧!”潜台词是“回头我给你银子!” 看到春霞的眼色,他生生的把这话刹住了,笑着试探道:“你觉得怎样?要是不合适咱们再看就是了,反正张三这儿应该能找到合适的!” 春霞不好意思笑笑,“这眼看就要过年了,一下子花这么一大笔钱出去,我真的觉得,觉得有点儿吃不消呢!” “姑娘,这个价钱很合适的,过了这茬可就没有了!您现在买呀绝对划算!”张三一听忙苦口婆心真诚的相劝:“杭爷是熟人,小人可不敢当着杭爷撒谎!小人这话都是实在话!呵呵,如果姑娘有心想要的话,价钱方面嘛,还可以再商量商量的!” 杭东南便笑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快说个实价!这么啰嗦做什么!” 张三陪笑道:“非是小人不肯说,而是刚说那价钱就是周员外交代的底价,只不过他要卖得急,碰上合适的买主理所应当该让让利,小人这会儿跟你们说了,回头还得说服周员外呢!再少五两,一百五十两如何?姑娘,这可是看杭爷的面子和您诚心想买的份上才给的优惠,再少小人可没法跟周员外交代了!” 春霞当然不肯就此罢手,笑米米的同他唇枪舌战讨价还价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最后将价钱敲定在一百四十六两! 条件是立刻交付现款,全款一次性付清! 春霞毫不犹豫一口答应,当即双方按了手印签下文书,地契到手,这三十亩地就算是春霞家的了! “姑娘您真是好口才!小人说不过您,权当今儿开张大吉大利吧!这一趟生意可是真的没赚到钱!姑娘下次有生意记得再来照顾小人啊!”张三叹了口气。这小姑娘瞧着清清秀秀、单单薄薄的,一开口居然这么厉害,不动声色就叫她一路杀了下去,反应过来时都已成定局了!这一张嘴,比那大户人家府上许多当了几十年管家的还要厉害,乡村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了!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我这里还有生意呢,我还想买些山地,一般的就好,你看看可有合适的?不过,你这回可得给我个实价准数,说来说去的也太累人了!” 张三一下子愣住了,真的还有生意?他忙将簿册拿过来翻看,笑道:“山地就多了,无人开垦的荒地多的是!不知姑娘要多少?” 春霞沉吟道:“看价钱来,要个十来亩这样吧!” 张三点头,翻寻了一阵,指着一处笑道:“不如就这儿吧,栗子坡,这儿地不错,坡缓土厚,种点什么杂粮或者种树都挺合适!一共是十七亩左右,就给姑娘按十五亩算吧,四十两银子,姑娘看可还划算?” 春霞这回倒没多话,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将过户手续办好。临走的时候,又给了一两银子给张三,权当心意谢礼。张三又惊又喜十分意外,觉得这小姑娘真的是太会做人了!热热情情的将他们送到门口,“姑娘、杭爷,下次有生意记得照顾我啊!我再给你们算便宜点!” “将来少不得还有麻烦你的时候呢!”春霞笑了笑。 “买这么多山地还是要种竹子吗?”杭东南笑问。 “嗯,”春霞点点头,说道:“其实竹制的家具只要做得好还是挺好的,我觉得这是个很大的潜在市场,只要做好了,钱途无量啊!” 这年头没有电锯,砍伐一棵大树十分辛苦,将砍倒的大树去掉枝桠枝叶、再搬运到城镇上就更辛苦,然后,还要将大树肢解做出木板,这也是一个极其费心费力并且需要十分技巧的活儿。 这样,才得到做家具的基本材料。 可见打制一套家具多么不容易,卖的价钱自然也相当的高。至少相比竹制家具来说要高出许多! 竹制家具之所以没有市场,一来是较为缺少这方面的手艺人;二来即便是会这个的手艺人做工也比较粗糙,令竹制家具看上去十分粗鄙难看、难登大雅之堂,自然没人会喜欢了;第三点,竹制的家具容易长虫子,容易损坏,使用年限上大大不如木头家具,众人就更不会选择它了! 上桐油可以预防变质与长虫不假,但是,桐油的价钱不低,用在这上边的还得是上等的桐油、得至少反复刷上五遍才能起到保护的作用,这一来成本就更高了,没有几个商家舍得花这个钱! 如果做到了,这竹制家具绝对不比木质的差,同样可以非常经久耐用!春霞从前到深山村子里作调研的时候,就曾经在老乡的家里见过人家家中祖传的提梁三层食盒,十分精美,据说是一两百年前的老祖宗传下来的! 春霞曾在竹制品大宗制作、出售的西南地区呆过,她知道一种不需要桐油处理竹片的法子,那就是将竹片放在大铁锅中煮,用滚水煮,之后再放入充满细沙的池子中,繁复搅拌用细沙打磨竹片表面,之后再上一层普通的清油,即可非常好的防止竹片生虫,起到很好的保护效果。而且,经此处理过的竹片色泽会更加鲜亮、表面更加光滑,竹子天生的纹路也会更加清晰的展现出来,十分漂亮! 所以春霞有信心,竹制家具她迟早会做起来的! 杭东南不置可否的笑笑。 他并不知春霞的特殊法子和计较,心里对她的决定有些不太以为然。 “你不相信我?”春霞笑问。 “不是,我相信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我等着你给我解释呢!”杭东南笑道。 春霞心中一暖,却故意逗他道:“我就是觉得能赚到钱啊,所以就去做咯!真的没有什么别的理由!” “那也行!”杭东南忙笑道:“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总之我都支持你!”杭东南在心里计较了一番,反正买了地是实在事,种竹子就种竹子好了,将来就算做不了那么多竹器,留着竹山吃竹笋也好!没什么大不了的!算不得浪费!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我随随便便一句话哄你你也信呢!我有点饿了,咱们上街上吃东西去吧!等会儿该回去了!这件事往后我再同你细细解释便是!” “好!”杭东南笑笑,他就知道,她做事绝非毫无道理的一时冲动。 春霞执意要去全味面馆,杭东南当然没意见的跟着去了。 这个时候饭点已过,可是面馆中依然坐的满满当当的没有空桌子。 “这儿的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了!”杭东南笑道:“咱们还是换一家吧!” 春霞还没说话,掌柜的已经认出春霞来了,又惊又喜招手道:“杭镖头、左姑娘,是您二位呀!” 两人一笑,只得朝柜台那边走过去。 “杭镖头、左姑娘稍候,一会儿保准给两位留个好位置!小店可许久没见两位光临了!”掌柜的满脸都是笑。 春霞和杭东南相视一眼,笑道:“掌柜的生意很好啊!比先前看来更好了!” “托姑娘的福!”掌柜的笑米米的朝她拱了拱手,小声说道:“姑娘往后若还有别的方子别忘了照顾本店哟,不瞒您说,如今这炸酱面已经是店里的主打招牌面了!大伙儿都说这面够味道!” “真的!”春霞吃了一惊,这才发现那黑色的招牌上炸酱面三个字写得大大的,十分引人注目。她心中也替掌柜的欢喜,笑着点头道:“掌柜的是个厚道人,若有别的方子当然要先照顾掌柜的了!” “那敢情好!先谢过姑娘了!”掌柜的甚喜。 “东南!”杭东南肩膀上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他一回头,顿时眼睛一亮,“二哥!” 谢谢玉玲珑宝宝的月票\(o)~ 继续求月票支持! 第85章 听女儿的有肉吃(8000+) “哈哈,真的是你!真是巧啊!”杭小北抚掌大笑。古铜色的脸上浓眉亮眼,颇显几分英朗之色。 “二哥你和大哥回来了?”杭东南又惊又喜,笑道:“大伯父和大伯母天天念叨着你们呢!你们要再不回来啊,大伯父、大伯母不知愁成什么样了!” “我们路上遇到了风浪耽搁了几日,要不然还会更快些!这可总算是回来了!”杭小北感慨万千,朝一旁的春霞瞧了一眼,目光中露出些许疑惑。 “我今天正好跟阿霞进城里有点事儿,没想到居然这么巧!阿霞,快叫二哥!”杭东南忙笑道。 “二哥!”春霞笑着朝杭小北点了点头。 “原来是小霞啊!”杭小北怔了片刻方认出这落落大方的姑娘就是左家的左春霞,不禁笑道:“一年未见,小霞——咳,只觉得眼熟,我差点儿认不出来了!” 杭小北暗暗称奇,不敢置信究竟是什么令一个人在一年的时间里精神气度竟然完完全全的同从前变得不一样了!真是太奇怪了! “呵呵,你们都在外这么久了,也难怪不敢认了!”杭东南笑道。 杭小北含含糊糊的笑应了声,笑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正好咱们一起,来来,都过去吧!大哥还等着呢!” “好!等会儿正好一同回去!”杭东南笑笑,示意春霞跟上,三个人朝角落里一张桌子旁走去。 杭小西早已站了起来相迎,兄弟相见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杭小西见了春霞的变化也暗暗称奇,几句话过,见春霞坦然自若笑吟吟的对答,并无从前的拘谨胆怯,不禁对她也起了好感,心里已拿她当未来的弟媳妇看,四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拉近了距离。 春霞看到杭小北正吃着面突然皱起了眉头捂着嘴巴跑到一旁去吐,又跟伙计讨要了茶水漱口,等他回来便问道:“二哥是不是牙龈出血啊?” 杭小北不好意思点头笑笑:“可不是,这段日子经常这样,不过也没事,出一会儿也就不出了,算不得大病!可能是最近比较累,没有休息好!” 春霞忙道:“二哥平日里可是不喜欢吃新鲜水果和蔬菜?” “嘿,你怎么知道!”杭小西诧异笑道:“还真神了!老二是个无肉不欢的,可不就是不爱吃青菜!” 杭东南了解春霞不会随随便便乱说话,忙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二哥不是外人,你不用顾忌,有什么尽管说便是。” 春霞便道:“大哥和二哥常年跑船,如果不多食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很容易得一种叫做‘坏血症’的病。大哥、二哥可有注意到许多常年生活在船上不吃蔬菜水果的老船工是不是特别容易牙龈发红、发肿或者出血,小腿大腿上会出现一些瘀斑,还有这些人身上一旦受了伤流了血,这血是不是特别难止?” 杭小北、杭小西相视一眼,均在各自的眼中看到震惊和惊惧,春霞说的一点也没错! “你说的很对!”杭小北后怕的道:“可不就是!我突然想起来,前个月老鄂头手臂上划破了半寸长的口子,伤口那么浅,却流了老半响的血才止住了!我们觉着奇怪也没往别处想,原来,这,这是得了病啊!” “小霞,得了这个什么坏、坏血症该怎么办呢?”杭小北一下子焦急起来。 春霞忙笑道:“二哥不用着急,这个病其实很好治的,就是多吃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就可以了!如果平日行船赶得紧没空上码头补给新鲜水果蔬菜,多喝绿茶也可以的!您只要坚持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 “就这么简单?”杭小北将信将疑,“真的不用开点什么药吗?” “是啊小霞,”杭小西也说道:“什么都没有自个的身体要紧,你可别替我们兄弟省钱。” 光吃新鲜蔬菜和水果就可以治病,这怎么听怎么叫人不放心啊!蔬菜和水果又不是药,这玩意能治病吗? “大哥、二哥!阿霞的话不会错的!你们听她的就好了!”杭东南虽然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春霞的话,他当然是相信的。 杭小北“扑哧”一笑,意味深长的瞅了杭东南一眼,“三弟啊,你倒是真会心疼护着人!” “哎,”杭小西见他当着春霞的面开这种玩笑有点轻浮,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咳了一下笑道:“小霞和三弟都这么说了,我看这法子准行,就先试试看吧!回家了天天吃青菜白菜,吃一段时间看看牙龈还出不出血就行了!” 杭小西不便驳春霞和杭东南的面子,私心里却以为,等回家休息两天,让二弟再来县城里找个大夫好好的看一回才放心。 “一定有效果,你们放心吧!”春霞笑得信心满满。 杭小北想到那满口寡淡无味的青菜白菜,忍不住咧了咧嘴,紧张的问春霞道:“那个,小霞,是光吃青菜白菜吗?可不可以吃鱼吃肉啊?” 春霞“扑哧”一下乐了出来,点头好笑道:“当然可以了!这个没有什么忌讳的!只不过,还是适量多吃些青菜白菜,少吃些肉!” “哦!那就行,那就行!”杭小北有惊无险的放了心。 杭东南却是看出了杭小西随口敷衍根本不信春霞,他不禁为未来媳妇有点儿不平起来,淡淡笑道:“阿霞的医术是真的很好的,连济世堂的李老板都对她赞不绝口呢!”说着便将春霞治好了小华肺痨、诊出周婶家的牛肚子里长了牛黄等事迹随口说了一遍。 杭小西、杭小北果然愣住了,若非这话是杭东南口里说出来的,两人肯定不会相信。 “这痨病也能治好?太不可思议了!”杭小北瞪大了眼睛。 “是啊,太神奇了!”杭小西也感慨。 两人这才算是彻彻底底服了春霞,直叹有眼不识泰山。 春霞叫他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着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算不得什么!” “那也得自身有实力才说得上运气啊!”杭小北叹道:“小霞,等回去后你可得给我好好的诊断诊断,看看有没有什么毛病!你一说那什么坏、坏血症,我这浑身都觉得不对劲了!” “我看你身体健康得很,跟头牛似的,哪儿要诊断什么!”不等春霞开口杭东南立刻打断。惹得杭小西暗笑:三弟是真的很护媳妇啊,不许任何人靠近媳妇有占便宜的嫌疑。不过老二这个货也是说话不经脑子,小霞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随随便便给他诊断吗? “谁说的,我真的觉得浑身不对劲!你又不是大夫你哪儿懂呀?小霞说了才算是吧小霞?哎哟,大哥你踢我干嘛呀!”杭小北脑子比较一根筋,不懂杭东南的那点儿小心思,还在那跟他争执,惹得杭小西又一脚踢了过来。 这个榆木脑子!瞎嚷嚷什么呢!杭小西暗暗皱眉,便说道:“谁叫你那么多废话说也说不完?东南、小霞,时候不早了,我看咱们还是快点回家吧!” “对、对,伯父、伯母见着你们肯定要高兴坏了!”杭东南笑道。 “是啊!都一年没回来了!”说起父母杭小西脸上的神情情不自禁柔和几分,笑着道:“对了,我们雇了一辆马车,行李都在车上装着了,咱们还是一起走吧!” “是啊是啊,反正也顺路!”杭小北也热情的笑道。 “不用了,”杭东南笑道:“实不相瞒我们今天是乘了船来的,船还停在码头呢,我们还得将船划回去!” “这样啊,”杭小西兄弟俩相视一眼笑道:“那就没办法了,咱们这就各自回去吧!东南今晚别忘了和叔婶一起上我们家吃饭去!” “哎,我知道!”杭东南笑应一声,双方别过。 “你大哥、二哥人倒是挺好的。”两下分开,春霞向杭东南笑道。 “是啊,”杭东南无比怀念的轻叹了口气:“我们兄弟三个年纪差不多,小的时候就很要好,可惜后来我让镖局的老镖师看中跟着去拜师习武了,后来他们又跑了船,这三四年见得也少了!”说着又笑道:“以前咱们都还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偷偷跟在你身后,看有没有人欺负你,大哥二哥为这个没少取笑咱们呢!那时候啊,你胆子小的要命,加上被大哥二哥捉弄了几次后,一看见我就躲!呵呵,你可还记得?” 春霞微窘,细想了想,不好意思嗔他道:“都哪年的老黄历了,你还拿出来取笑人家!”其实她是半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好好,不说,不说了!”杭东南*溺的笑笑,看着一天比一天惹人喜欢的媳妇,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角。 回到家中,还有三条十三四斤的大鱼和不少不大不小的鱼,这是两人特意留着带回来自己吃的。春霞家里留了一条大鱼、六条巴掌大、尺余长的鲫鱼、鲤鱼,剩下的十来条都让杭东南拿走了,说是让他给两位堂兄家里也送些。杭东南也没推辞,便连桶一块先拎了回去。 春霞将捕鱼、卖鱼的经过和买地的事情说完,一家子都惊呆了。 看着手里白纸黑字、朱印鲜艳的的地契,彩霞笑得眯了眼,左光和杨氏仍然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颤抖着将那地契拿在手里,依然不敢置信。 “这,这都是咱们家的了?咱们的田地?”左光结结巴巴说道。 “是啊,爹!”春霞笑道:“有了这三十亩地,咱们明年肯定有个好收成!山地呢,这几天咱们抓紧整理出来,来年还种上竹子!” “哎,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左光虽然不懂这么说,但实际表示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听女儿的有肉吃!这个女儿,是他们全家的福星啊! “可是咱们家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田地,岂不是遭人嫉恨。如今关系是断了,这人呐,要是嫉妒起来,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没准连咱们这些钱的来路都要叽歪不停!” 高兴过后,彩霞很现实的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推到了众人的面前。左光和杨氏相视一眼,一时也无语。 不错,如果那边问起来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买田地,该怎么说?他们家在这村里还没有什么地位,到时候肯定会遭人嫉恨的。 “这个我已经想清楚了,”春霞笑笑,说道:“等会儿我就去里正家一趟,请里正帮帮忙!对外就说这田地都是咱们租种的,有里正娘子出面作证,想来也没人敢怀疑什么!” “这主意不错,可是,里正他们会帮咱们吗?”左光还是有点担忧。 “爹,事在人为嘛!试试就知道了!”春霞笑笑。 “那也好!那就先试试吧!”左光见她自信满满,便也不再说什么。 “娘,姐姐,你们先做饭!我带两条鱼这就给里正家送去!”春霞笑笑,又向彩霞道:“姐姐,你挑两条给周婶家送去。再挑一条给祖母那边送过去吧,就说是给祖母补一补!挑个好时候出门,要让村里有人看见哦!” “好吧!便宜他们了!”彩霞一笑。 跟他们断绝关系的是左亮和柳氏一房,而不是张氏,张氏是长辈,家里有了好东西分一点给她才不会叫人说嘴、才能一直占据道德的制高点。这个道理彩霞如今也明白了。 彩霞一眼就看到养在桶里的鱼其中有一条比其他的都小上许多,她“嗤”的一笑,知道这是春霞那臭丫头故意的了,便毫不犹豫抓了这条小鱼,去了左亮家。 敲开门,柳氏见是彩霞下意识朝她身后瞟了一眼,见春霞没跟来下意识松了口气,白眼一翻哼道:“你来干什么?” 彩霞跟她是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直接将手里的鱼递过去:“这是给祖母的!柳三婶拿去烧了给祖母吃吧!” 柳氏听她叫自己“柳三婶”一口气又上来了,不由恨恨瞪她一眼,一把将那鱼夺了过去,不满道:“这么小一条鱼你们也好意思拿来?这够什么!” 彩霞“嗤”的一笑,淡淡道:“祖母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一个人哪儿能吃得了一条鱼呀,这条鱼不小了,她起码能吃得上两顿呢!这还不够?” 柳氏顿时梗住说不出话来。彩霞这意思分明就是这鱼是给张氏的,不是给他们家的,这是两个概念! 想想也是,两家已经断了关系,他们怎么会那么好心给自己家送鱼呢?柳氏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好说什么,冷哼一声,转身重重的关上了门。 彩霞不屑的撇撇嘴,慢慢的回家去了。 春霞来到里正家时,田氏正在洗菜准备炒菜,见了春霞笑吟吟道:“哟,小霞来了啊!有事吗!” “今天捕了些鱼城里卖,特意留了几条自己吃,顺便给婶子也带两条回来!一直用水养着,还鲜活着呢!这个天气吃最合适了,红烧或者做汤都好!婶子别嫌弃!” 田氏心中欢喜,口内却笑道:“哎呀你们留着自己吃就是了,这都想着婶子!这大冬天的捕鱼可不容易,这婶子拿了多不好意思!” “婶子这话太见外了!两条鱼值得什么呢!”春霞一边笑一边自顾自将两条鱼放在一旁的木盆中,添了两瓢水,那两条鱼便摇头摆尾的游起来了。 “呵呵,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田氏笑米米的,关切道:“怎样?如今那边没再找你们麻烦了吧?” “嗯,”春霞点点头,向田氏感激笑道:“还多亏了里正和婶子主持公道,他们在大的胆子也不敢跟里正的话不对付呀!” 这话令田氏感到与有荣焉,下意识挺了挺腰杆笑道:“这是应该的,我们家老头不正是该干这个的么!没找你们麻烦就好!如今既然已经分开了,他们要敢乱来,你们也不用怕,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凡事越不过一个理字去,你说是不是?不过老人可得孝顺!” “正是婶子这话!”春霞赞同的点头,笑道:“可不,今儿打回来的鱼也给祖母送了一条过去呢!”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一家子不是那样的人!”田氏笑米米的点点头,“对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嗯,”春霞有点不好意思笑道:“若不是顺便把这鱼送过来好及时给婶子添个下饭菜,本该晚些才来的,这会儿倒耽搁了婶子的功夫了!” “不妨不妨!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了!”田氏让她这话逗得爽朗的笑了起来。 “是这么回事,”春霞说道:“前些日子我在山里得了些名贵的草药、蘑菇,拿去镇上卖了攒了好些钱,还有今日周叔家卖牛黄,周叔周婶说那牛黄是我发现的,所以也分了好些给我——” 田氏不由轻叹,无不羡慕的插嘴道:“这事儿今儿可全村里都传开了,好几十两银子呢!周哥周嫂这回可是可以过个肥年了!” 一头原本在众人眼中快要死了的牛,突然之间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反转,多出了个牛黄卖了好几十两银子不说,那牛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换谁见了谁不羡慕嫉妒恨啊! 这件事情犹如插上了翅膀,*之间传遍全村,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小霞你可真有本事,这眼光!真是!”田氏啧啧的称赞起来。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春霞不好意思笑笑,继续道:“所以今日,我和东南哥去了一趟城里,我们找了地保,买了些田地。” “哦?”田氏眼睛一亮,女人家的八卦之心顿时被勾起,忙笑问道:“买了多少啊?这下好了,来年你们家也不愁没粮食了!” “是啊,”春霞便老老实实的将买了多少田地跟田氏说了,“来年再能把房子修一修,我们可真就知足了!” “这么多!”田氏吃了一惊,脱口道:“那可不得要一百好几十两银子!”她原本以为春霞只买了三五亩薄田,谁知竟是上好、中等的良田,那处位置她也是知道的,的确很不错,难得的是都凑在一处,打理起来十分方便。 春霞笑道:“周员外急着要脱手,那地保跟东南哥又认识,所以,给我算便宜了一点……” 田氏听了这话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她就说嘛,春霞卖草药蘑菇和周家分给她的银子能有多少?能买得起这么多的田地?敢情是杭东南帮的忙呀!这就难怪了! 田氏不由笑嘻嘻的打量她,玩笑道:“东南对你是真的没的说!你这丫头倒是个有福气的!” 春霞脸上一红,急忙道:“婶子,这事儿只有您知道,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呀!” “呵呵,放心!你既这么说了,我不说就是!”田氏笑笑,瞟了春霞一眼心中感慨不已,这丫头看着文文静静的,不想却如此有手段,这还没进门呢,就将杭东南那小子吃得死死的,心甘情愿背着他爹娘拿银子补贴左家!要不然以他爹娘的性子,怎么可能给左家银子买地? 不简单呐!田氏突然生出一种“一代新人超旧人”的感叹来。 “那我先谢过婶子了!”春霞感激一笑,接着才说到正题,“婶子,我们家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虽然这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田地,可我爹娘都觉得还是不要叫人知道的好!我们想,对外就说是租种的,这样也好省掉许多麻烦!如果到时候有人传说些什么别的话,我想请婶子帮忙做个证说句话,不知婶子能不能帮这个忙?” 里正管着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田氏说春霞家的地是租的那就是租的,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你们的顾虑是对的!”田氏想了想,觉得这事儿算不得什么,春霞会看病这么厉害没准将来还有麻烦她的时候呢,卖个人情给她也挺好。农村里没有大夫,没有谁不怕生病! “好吧,如果有人说什么,我就说你们是租的,反正含含糊糊说几句话,这也没什么!”田氏笑道。就算将来证实她说错了,她就说自己也是瞎猜的不就完了!这又不是占谁便宜的事儿!谁还有权力来质问她不成! “谢谢婶子!”春霞高兴道谢,忙笑道:“那新买的十几亩山地我们也打算种上竹子呢!到时候只怕还得从婶子这里买些竹本啊!” “这不值什么,我们家竹林我正嫌太密了呢,到时候卖给你们便是!”田氏大方笑道。 春霞便摸出一两银子交给田氏,笑道:“有婶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是定金婶子先收着吧!回头算了总账我们再添补!” “这——也行!那我就先收下了!”田氏想了想,痛快的接过银子。她和春霞皆心知肚明,这银子不是那竹子的定金,而是她帮了春霞这个忙春霞给的谢礼! “婶子真是个爽快人!”春霞笑道:“那我就不打扰婶子,我先回去了!” “哎,有空再来啊!”田氏笑着送她出去。 春霞回到家跟左光和杨氏将事情已经解决的情况说了,左光和杨氏都松了口气。然后一家子都兴奋起来,吃饭的时候都在讨论着这些田地怎么安排。左光和杨氏笑着说明天就去田里看看,看看旁边的水渠还通畅不通畅,田里的土够不够肥沃,有没有杂草!一时又说得抓紧将那十来亩山地整理出来,除好杂草,挖好坑,来年开春了好方便种竹子。 杨氏便笑道:“我如今身子也好许多了,她爹,我看我就跟你一起上地里干活吧!这家里有她们姐妹在就行!” “不行,”左光和姐妹两个都反对。 “你的身体那么弱,还是在家吧!要不,我也不放心!”左光说道。 “是啊,娘,”春霞也笑道:“您的身体起码得再养上一年才行,这会儿您还是在家吧!” “对,我可以帮爹一把,只要慢慢来就行!真的没事的!”彩霞也道。 结果一家人自然又是反对,左光叹道:“爹知道你们姐妹都懂事,可这些事不是你们干的,你们都好好的在家,爹一个人就行!”如今顿顿有米饭,经常还有杭东南送来的野味,连中午去山上都用饭盒带了白米饭,左光觉得身上也有劲,干着点活根本不算什么!心里有了盼头,比什么都强! 春霞和彩霞相视一眼便没再说什么,可是姐妹俩心里却是各有打算。天天闲在家里怎么行呢?总要帮爹一把才对。 第二天吃过早饭,彩霞看着小华念书,春霞便去了周婶家,跟周经讨论吴大少那一套书房家具应该怎么做。 大大小小一共需要做多少件、每一件的样式大小花纹、怎样摆放才合适等都要事先拿出个方案来才行。 周经听不懂什么叫做“方案”,却明白春霞说得有道理,如果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那要怎么去做呢? 周家的后院够大,两人便用树枝在地上比照着图纸大略划出方位大小,讨论着各种家具应该怎么摆放、用哪种样式的更好。 这是个需要再三斟酌商讨的细致活,因为一旦确定下来就必须按照这样一步一步的去做,时间紧迫,中间没有给他们返工重来的机会,必须要一次性达到最满意、最完美。 两人前后讨论了三天,才将这事情敲定。 周经偶受触动,还提出除了普通的楠竹还可以利用一些别的有特色的竹子来搭配着制作,比如罗汉竹、佛肚竹、白玉间金竹、紫竹等,相互搭配起来可更美观富有韵味。比如用佛肚竹做竹榻的四个腿、用罗汉竹做椅子扶手、用紫竹做小几或者与白竹、青竹交叉编制做成蒲团,就十分别致! 两人欣喜不已,敲定方案之后便开始寻找各种竹子,准备开始动工,连左光和周叔也出动去找。因时间紧迫,彩霞、小华和周婶、玲玲都帮着处理竹片、藤芯,春霞和周经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两人都知道这一单生意的重要,只要这一单做成了,令吴大少满意,相信有他这个活招牌在,书房竹器很快就会风靡桐江县,这生意还不是滚滚而来。 这天傍晚,春霞从周家回家吃饭,刚走到自家院子门口听到背后传来“小霞姐!”的叫声,她一回头,却见是杭小蝶。 “小蝶!有什么事吗!”春霞这才想起来似乎有三天没有见着杭东南了,思念被打破霎时如潮水般袭来,春霞没来由的就觉得有点儿空荡荡起来。也不免暗暗有些气恼:她不便去他家找他,怎么他也不来看她呢?这几日也不知忙些什么! “小霞姐,”杭小蝶奔过来仰头笑道:“我哥哥说,这几天他叫大哥、二哥他们一群人拉着打牌没空来看你,叫我过来跟你说一声!说等过两天再来教小华他们认字,还说如果你有事要找他的话就上我伯母家去说一声!” “哦……我知道了。”春霞甚是有些无语,杭东南还嫌他爹娘不够讨厌自己吗?让他妹妹帮传话,小丫头哪儿能藏得住话?回头跟他爹娘说了,没准又是一场风波! “那我回去了!”杭小蝶笑嘻嘻的,忽然凑近春霞道:“小霞姐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爹娘的!省得他们听到了又要闹个没完没了!” 春霞不禁“扑哧”笑了出来,杭小蝶也呵呵的笑了笑,转身跑开。 春霞不禁轻叹,人和人真是不同命啊,杭小蝶只比她小半岁,看起来却还是个娇憨可爱的小娃娃,不像自己,已经跟人争斗过无数个回合了。 他既被哥哥们和同伴缠住了,春霞也没了想头,便静下心来专心的做自己手头上的活计。 如今为了保证质量防止出错或者疏漏,晚上灯光不足他们已经不做了,所有的活计都在白天来做。晚饭过后,周经便过来,跟小华一起认字,杭东南不在是春霞在教她们。春霞听杭东南念过几遍三字经便都能将上头的字跟简体字对上号了,再教给小华和周经当然没有问题! 小华和周经包括杭东南对她的佩服简直五体投地,仅仅凭从别人那里听几遍就能将上边的字一个不错的全部认识,简直不是人,是神啊! 谢谢淼淼的荷包! 妹纸们今天8000奉上!下周五、六上大餐哈 第86章 两个当娘的打起来了(8000+) 春霞暗暗汗颜,她是带了作弊器的好不好?要不然连她自己也要佩服死自己了! 刚刚教他们念了两句,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是杭东南的爹娘杭赞和叶氏。 “哟,杭大哥、叶嫂子!快进来、快、快请坐!”这是杭赞和叶氏头一回上左家的门,左光和杨氏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热情得有点无措的慌忙起身招呼,简直不太知道该怎么招呼才好,一个劲的抱歉家里简陋。 周经见状便识趣的起身,打了个招呼告辞回家去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们就随便坐坐,没事,没事!”杭赞摆摆手,笑得有些僵硬。 “是啊!你们不用忙了!我们说几句话就走,别那么麻烦!”叶氏也淡淡说道。 “哦,那……行!”左光和杨氏不好意思搓了搓手,一起坐下,殷勤笑问:“亲家公和亲家母亲自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事!” “别这么叫,我们当不起!”叶氏朝他二人摆摆手,面上显然露出两分不快。 左光和杨氏一阵尴尬,讪讪的笑了笑。 叶氏咳了一下,淡淡道:“我看这事咱们大人说就行了,小孩家还是避一避的好!” 左光和杨氏心里没来由的打了个突,让春霞姐弟三人退回房间。 “走吧。”彩霞也隐隐感觉到不同寻常,安慰似的拉着春霞一起进了房间,坐在前些日子春霞赶制出来的小竹*上。 春霞不喜与人一张*上睡觉,因此赶着做了一张长一米七、宽一米二左右的小竹*,放在大*的对面。这竹*比较矮,姐弟三个正好可以挨着坐在一起。隔着简陋的门,外头的谈话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 春霞的心蓦地一沉,他们果然是为她跟杭东南的亲事来的,果然是想要退婚! 彩霞也变了脸色,咬咬唇,握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低声道:“小霞,别怕!你们是有婚约的,说破天也没个平白退婚的道理!爹和娘不会答应的!” “嗯!”春霞心中一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管怎么说,碰上这种事情,还真是令人心里挺难受的! 小华还小不太懂是怎么回事,但见两位姐姐的脸色神情都不太好,外边爹娘的声音也激动大声起来,小家伙也吓着了,有点惊恐的咬着唇看着两位姐姐。春霞忙将他轻轻揽着,拍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慰。 “我说左老弟、杨妹妹,这门亲事本就门不当户不对,我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舍不得他受委屈!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行行好放过我么吧!我们情愿出二十两银子做退婚礼!二十两啊,用来给你们春霞做嫁妆,足够让她再嫁一户好人家了!”叶氏理直气壮的说道。 “不!我们不要银子!”杨氏痛苦的摇摇头,颤声道:“这,这是十几年前老一辈做主定下的婚约,怎么能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呢?您这样做,我们家小霞还怎么做人!这门亲事我们不退!” “你们是不是嫌弃钱少了?”杭赞不紧不慢道:“那你们说个数吧,咱们好商量嘛!” “我们不要银子,”左光也道:“孩子的终身大事不是拿银子说的!” “你说的好听!”叶氏微微冷笑打断他的话,语气也变得有些尖锐起来:“别把自个说的这么伟大!有的话我不想说,毕竟一个村里的,我也想给你们留些脸面,可这是你们自己逼我的!哼,不要银子,不是拿银子说事!你们倒是精乖,懂得放长线钓大鱼呢!你敢说不是看中我们家的家底?” “叶嫂子!”左光急道:“你们家是比我们家强,可我们看中的是东南那孩子!那孩子他是真心对我们小霞好,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俩孩子呢!” “你这是教训我吗!”叶氏怒道:“你们还好意思说?我儿子一向来又听话又孝顺,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跟我们顶过嘴!可是现在呢?也不知你们家那毛丫头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得我儿子魂也没有了!连我这个当娘的话也敢当面顶撞起来!我告诉你们,这门亲事你们是答应退也得退,不答应退也得退,没的商量!” “左老弟啊!”杭赞也道:“我老婆子说话有点急,但却是事实!我家东南以前多好多听话的一个孩子,从来不是这样的!现在叫个丫头给勾走了心,变得敢跟我们做父母的当面顶撞,我们是真的心寒啊!咱们都是做父母的,换做是你们,想必你们也不愿意要这样的儿媳妇进门吧?” “就是!”叶氏哼道:“这没过门已经将我儿子挑唆成这样了,这要过了门,还不得骑在我们全家的脖子上!我们是娶儿媳妇,不是迎祖宗!” 杨氏气得发抖,“你们别污蔑我家小霞!我家小霞一向来乖巧懂事,断断不会做出有违长辈的事情来!将来她进了门,如果对你们两位有何不敬之处,你们尽管教导她便是!总之,这门亲事我们是不会退的!” “不错,”左光也附和,毫无商量余地的说道:“姑娘家的名誉多要紧,这亲我们绝对不退!还请亲家公、亲家母成全!” 春霞和彩霞听得不禁心里有些发酸,爹和娘大半辈子老实巴交,从来没有跟人拌过嘴、没有顶撞过什么人,这一次为了这门亲事,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豁出去坚持到底,这真是,真是—— 春霞一冲动,站起来就要往外头冲。彩霞慌忙一把拉住她,凝着她摇了摇头。 春霞无奈,只好重新坐下。 “你们这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叶氏徒然提高了嗓音,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那我不怕告诉你们!这门亲事,我是绝对不会点头的!我不能娶个祖宗回去供着!我要的儿媳妇是出身良好、有教养、温顺知礼、懂得伺候公婆、服侍丈夫,你们家这毛丫头跟哪一点沾上边了!” “左老弟,我们的态度你们应该很清楚了!这事还是好好解决的好!否则的话,哼,这门亲事我们就一直这么拖下去,你们小霞是姑娘,姑娘家可禁不得拖呀!这一年来一年去的,到时候嫁不出去可就晚了!”杭赞不紧不慢说道,字字句句却刀子般的锋利。 “无耻!”彩霞咬着唇低骂,这回轮到她坐不住站起来要往外冲。她最痛恨的就是听到有人在她面前说“嫁不出去”这几个字。这个家里有她一个嫁不出去的就够了,绝不能再多一个妹妹! “姐姐!不要!”春霞急忙也拉住她,摇了摇头。彩霞恨恨重新坐下。 见到左光和杨氏脸色大变,叶氏心中一阵痛快,得意道:“不错!正是这样!大不了先给我们家东南纳个妾,哼,过的两年生个儿子,我们照样当爷爷奶奶!到时候我看你们家那丫头怎么办!哼,就算进了门,又能怎样?” “我看这事,你们还是再考虑考虑!”杭赞乘胜追击,“二十两银子你们嫌少,我们还可以再加一点!这样多好啊,你们家小霞的婚事也不会被耽搁,你们还能留下点钱补贴家用,是不是?” “不!”杨氏咬牙道:“你们不能这样!什么都别说了,这门亲事我们是不会答应作罢的!你们要是敢在小霞进门前给东南纳妾,我,我,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你们家门口!” 杨氏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凌厉,这一声掷地有声的下来,屋里屋外几个人齐齐都震住了!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你、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叶氏气道:“我们给我们儿子纳妾跟你们何干!你就算吊死在我们家门口也不关我们的事!” “是吗?”杨氏冷笑道:“那就试试看!你们敢接人进门,我就说到做到!我好好的一个闺女,不是给你们平白糟蹋的!” “你什么意思!就赖定了我们家是不是!”叶氏怒道:“无耻!不要脸!” “你们才无耻!”杨氏针锋相对:“忘恩负义!” “你敢骂我!” “是你先骂人!” “谁叫你们不厚道!无耻!不要脸赖着我们家!” “你才无耻!嫌贫爱富污蔑我家闺女!” 两个女人越骂越激动,不觉都站了起来,推推搡搡的纠缠在了一处,两个男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大事不妙慌忙上前欲拉开各自的妻子。两个女人都气昏了头,骂红了眼,一时之间哪里拉得开,结果是四个人扭打成一团! “怎、怎么办!”屋里的三个小的都白了脸,彩霞望向春霞,满脸紧张。 “赶紧出去帮忙呀!”春霞一跺脚,心道这叫个什么事呀! “对,不能让咱爹娘吃亏!”彩霞立刻精神抖擞。 “哎,姐姐,”春霞吓得心跳顿时漏了两拍,忙拉住彩霞苦笑道:“这是在咱们家,可不能打架,得赶紧将人拉开!” “哎呀,对哦!不然也没法跟东南交代!”彩霞一拍脑袋。姐妹两个叫着“爹、娘、伯父、伯母”从屋里冲出去,帮着从中将人分开。 看到女儿,杨氏恢复了几分冷静,自觉的向后退去,彩霞又拦着叶氏,终于将两人分开了。 “伯父、伯母,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彩霞客气的说道。 “哼!这事儿没完,咱们走着瞧!”叶氏啐了一口,跟杭赞气冲冲离去。 屋子里几个人鸦雀无声,直到小华从屋里出来,扯了扯杨氏的衣角叫了声“娘”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众人才猛然回神。 “乖!”杨氏忙将儿子揽入怀中轻轻抚摸安慰,向春霞姐妹轻叹道:“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小霞啊,你别担心,这门亲事爹和娘准定不许杭家胡来!” “对,”左光也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爹娘还没糊涂,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啊!他们杭家想要退亲,那不可能!” 春霞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嗯了一声,和彩霞一起去烧热水洗脸洗脚去了。 洗着洗着,彩霞突然“嗤”的笑了出来,惹得春霞白她一眼:“笑什么啊!” 彩霞唇角的笑容更丰富了些,低笑道:“爹和娘啊!嘻嘻,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爹和人拌嘴,更从没见过娘和人打架!哈哈,真是越想越好笑!行啊你,为了你的事,爹和娘都变得不像平常的爹和娘了!” 说到这后一句,彩霞嘴角的笑容暗淡了下去,两人的心中都有点五味成杂。 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春霞明白左光和杨氏的心思,他们这是在为她守护幸福,在他们眼里,没有比杭东南更好的夫婿了,而且,姑娘家的闺誉也不容轻易蒙污。为了她,他们一改平日里温顺的面目变身凶猛的恶兽,父母对子女的爱果真是伟大而无所不能的! 其实在春霞看来,如果未婚夫不是杭东南,或者说不像杭东南这样对她好,她倒宁愿索性退了这门亲事,要不然以后嫁过去也是个悲剧! 即便是现在,她心里也有些打起鼓来了。毕竟,杭赞和叶氏是杭东南的亲爹亲娘,如果他们的态度一直如此,以她的性格当然不会逆来顺受心甘情愿受人欺负,肯定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这样一来,家宅不宁不说,杭东南夹在中间也会痛苦为难,日子长了,新鲜劲过去了,谁能保证他不会变心?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婚姻是不保护妇女同志的,而男人变心却是天经地义!即便不休了她,弄个小老婆回来再正常不过!或者,压力大了,便到秦楼楚馆去寻求花姑娘们的安慰!这两点的任意一点,春霞都是不能够接受的! 可是,让她就这么放弃杭东南,她又割舍不下!他对她,是真的好!前后两世为人,都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这样好过,她舍不得他!如果要跟他分开,她会很痛苦!春霞心中一痛,眼睛有点酸酸的。她忙调整了心态安慰自己,她不能太悲观了,东南一定会好好对她的!他说过很多次让她放心,他说他会解决掉一切,她应该相信他的不是吗! 春霞就这么纠结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顶了个大大的黑眼眶起来。看得杨氏和彩霞心疼不已。 “要不今天你就在家里歇着吧,我和娘去周婶家看看有什么要帮忙。”彩霞道。 “没事!”春霞摇摇头勉强笑道:“等我困了再回来歇也一样!” 结果往日做事情最专注投入的春霞,第一次叫竹片给划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从指尖渗出,她才“啊”的低叫一声回过神来。 “你还是回去吧!”彩霞见状推她。 春霞抱歉笑笑,便不再坚持,慢慢离了周家。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杭东南大伯家门口,她有点犹豫要不要进去。这时,一阵年轻男子们嘻嘻哈哈的嬉笑声从屋里传来,春霞想了想,觉得进去多有不便,便转身回家了。 谁知刚回家没多大会儿,杭东南就从外头进来了,向她笑道:“二哥说恍惚看见你去他家了,是不是去找我的?怎么不进去呢?” 春霞朝他笑笑,“我在外头听见你们玩得正热闹,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你这么来了,人家没怪我扫兴吧?” “没有的事!”杭东南自来熟拿过凳子在她身边坐下,笑道:“我本来就不太爱玩牌,正好有个借口离了那里!反正那么多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他是真的没有撒谎,只不过,众人一听杭小北那么说了他急匆匆就要走嘲笑了几句“怕老婆”之类的罢了!他可不当一回事,怕老婆怎么了?怕老婆又不犯法!而且,他的未来老婆对他那么好,又不会欺负他! “哦!”春霞淡淡笑着应了一声。 杭东南左右看看见她屋里没人,便大着胆子握住她的手,将她往身边带,低声道:“好几天没见你了,想我了没?” “别闹!”春霞心一跳,脸上竟有些发红臊热起来忙要挣开他的手。 杭东南哪里肯放?紧紧握着笑道:“没闹,你的手好凉,我帮你暖和暖和!” 春霞争不过他的力气只好作罢,说道:“昨晚,你爹娘来我们家了。” 杭东南身子一僵,道:“他们说什么了?” 春霞偏头向他笑道:“你猜!” 其实哪里还用猜?杭东南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自己的爹娘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想到他们这一回竟然先斩后奏,居然瞒着自己来了! 杭东南微微皱眉道:“你别往心里去,让伯父伯母也别担心,我不会负了你的!” 春霞撇撇嘴说道:“我才不担心呢!我爹娘昨晚也没答应!可是大家闹得太僵总不太好!” “是啊!”杭东南叹道:“等明年你及笄咱们俩赶紧把事办了吧,省得夜长梦多徒生变故!” 春霞听了差点被呛着,心道这算什么主意呀?矛盾越发激化才对!没有长辈祝福的婚事,在现代社会都能闹得人仰马翻,何况是现在? “你不愿意?”杭东南急了,一把将她往揽住:“阿霞,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如果爹娘冤枉你我一定为你做主。你这么好,日子长了他们就知道这个儿媳妇没挑错了!” 春霞心里一暖,笑道:“可是万一他们心里存了成见非要赌这口气呢?我昨晚想了*,我觉得,他们就是看不起我们家穷,觉得我配不上你——” “阿霞!我可从来没嫌弃过你们家穷!”杭东南一听忙打断她,然后信誓旦旦的表示决心,又将她好一顿安慰。 听得春霞哭笑不得,忙抢着机会打断他笑道:“你先听人家把话说完嘛!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又没说别的!你说,我们家不穷了,他们还会反对咱们吗?” 杭东南眼睛一亮,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我媳妇就是聪明!”杭东南决定回去就看看自己的私人财产有多少,索性全拿过来支持媳妇好了,反正将来自己的也都是她的! “你觉得可以吗?”春霞的眼睛也亮了亮。杭赞和叶氏不比左亮和柳氏,她不能拿同样的方法来对付他们,至少看在杭东南的面子上就不能。 “我觉得可以。”杭东南有些难以启齿苦笑道:“特别是我娘,就那么脾气,总觉得如今这样是我们家吃亏了。你们家生活富足了,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反正我爹是肯定不会有了!” 听他这么一说春霞心里便大略有底了,点头笑道:“那我就明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杭东南将她揽入怀中,低头道:“想我了没?” 春霞咯咯的笑着推开他站了起来,理了理头发说道:“你还是快回去跟你哥哥朋友们玩牌吧!我家里没别人,你不好待久的!” 杭东南起身坏笑道:“怕什么,反正你迟早是我的人!”说着又去抱她,紧紧不放,固执笑问:“到底有没有想我啊!” 这个脑筋不会转弯的!春霞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拗不过他只得点头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想我,我也很想你!”杭东南将她紧紧的抱着,欢喜无限。 春霞勾了勾唇角轻笑道:“这下子你可以回去了吧?我也得上周大哥家去了,那一套竹制家具才刚开始做呢!” 杭东南便道:“我陪你一起去!竹子够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们上山砍些去?正好大哥、二哥在家,顺便叫他们一块!” 春霞“扑哧”笑了起来,忙道:“现在还不需要,若要了我会告诉你的!不过,还是不要麻烦你大哥、二哥的好,他们跟你不一样。” 杭东南听她说自己跟别人不一样,顿时又高兴起来,笑着点头。 不料第二天,麻烦又来了。傍晚春霞从周婶家回来的时候,发现祖母张氏赫然威严赫赫的在座,姐姐和弟弟回避去了房里,爹娘坐在张氏的对面一言不吭。 气氛有些冷凝。 听见脚步声,三人一起望过来,见是春霞,左光和杨氏眼中一黯露出心疼的神色,张氏却是面色一冷,鼻孔里哼了一声。 “哟,祖母来了!爹、娘,我回来了!”春霞笑嘻嘻的叫人,坦然自若进屋。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夜黑风高一把菜刀闯入左亮家指着张氏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太婆”一样! 左光和杨氏受她情绪的影响,情不自禁的放松了几分,朝她笑笑“嗯”了一声。张氏则脸色黑沉如锅底,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她以为春霞见了她会心虚、会愧疚、会害怕,至少会局促不安吧?结果什么都没有! 无耻!太无耻了! “哼!”张氏冷冷一哼,盯着春霞冷声道:“你一个姑娘家,整天没个正形往外跑成何体统?你看满村里哪个像你!” 春霞淡淡一笑,“满村里的确没有哪个像我,有那么好的至亲骨肉亲人!不往外跑努力干活挣钱,不知道没饭吃了三叔三婶会不会可怜分我一口,还是我就应该等着活活饿死呢?” 这话相当于指着张氏的鼻子说她偏心眼了!张氏大怒,扭头向左光冷声道:“你看看你教出的女儿,竟敢当面顶撞我这个做祖母的!小蹄子眼里还有谁?” 左光不忍说女儿的不是,也不敢反驳母亲的话,唯唯若若不出声。 春霞笑道:“祖母啊,您问我话,我回答,这怎么就是顶撞了?我若是不回答,那才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呢!那是大不孝呀,我可不敢!” “你!”张氏气得不轻,知道如果还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只怕再纠缠一晚上也不会有结果。这个死丫头的口角锋利,她又不是今天才看到! “伶牙俐齿,这样的丫头哪家的公婆会喜欢!”张氏冷声道:“跟杭家这门亲事我做主,退了!把这种没脸没皮的丫头嫁进杭家,没的丢我们左家的脸!等你们*好了,再说人家吧!在自己家里丢脸也就够了,别丢到外头去!” 春霞心中一震,暗道难怪老太婆会出现在这儿,定是自己那未来公婆昨晚离开后心有不甘,把主意动到老太婆头上了!老太婆本就不待见爹娘,加上那天晚上被自己那般羞辱,只怕更是恨透了自己全家,巴不得个个倒霉才好! 她来做主退亲,那退亲的银子自然是交到她手里了!按未来公婆的口吻,至少得二十两呢,够堂兄娶一房媳妇回来了! 啧啧,划算,真是划算!难怪老太婆会屈尊下降来这茅草棚子一坐了。 “娘!”左光和杨氏同时变色,却是一致的摇头不同意。 “这门亲事我们不能退!” “我家小霞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这定了十几年的亲事被人给退了,将来她还要不要做人!这亲事我们坚决不退!” 张氏气得拍着胸口道:“我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们两个做主!休要多言,快点把婚书给我拿来!把这门亲事退了!”她盯着春霞瞅了一眼道:“我说你们自个也掂量掂量,你们是什么人家,杭家是什么人家,别做梦去肖想人家了!门不当户不对有什么好?将来再给她找个相当的,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哼,非要死皮赖脸的往人家家里贴!这强扭的瓜不甜,将来就算进了人家的门也没好日子过,要是哪天被休了回来,我看你们的脸往哪儿搁!我这是为你们好,别给我不识好人心!” 如果不知杭东南的为人,张氏这么说也非是不无道理,可杭东南那样的人放在那里,她却半个字也不提。还有杭家退亲愿意出的条件,她也半个字不提,这就有问题了。 春霞懒得点破她这点儿小私心,点破了也没意思,只是在一旁站着听左光和杨氏。 如果换做别的事,左光和杨氏定扛不住不敢跟张氏顶嘴,但是这事儿关系到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他们哪儿肯轻易屈服?两口子脸上的神情为难得几乎要哭出来,就是咬紧牙关死活不松口。 一句话:不同意! “反了反了!我真是白养你们了!”张氏气得捶胸顿足,抬头便骂春霞:“这死丫头也是个不要脸的,我们做姑娘时听见人说起自己的亲事早就回避躲开了,你倒好,站在这儿竖着耳朵听!果然是个没羞没臊的!这事儿没的商量,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婚书呢?拿来!” “娘,您别逼我们!”杨氏含泪道。 张氏冷笑,“逼你们?不识好人心的东西,我这是为你们好!”说着站了起来,低喝道:“婚书呢?快点拿来!不拿出来我可要自己找了!” “娘!”左光和杨氏吃了一惊,也站了起来,下意识欲拦住张氏。 张氏哪儿会怕他们?她才不信他们敢跟她动手阻拦她!冷笑道:“糊涂!一屋子都是糊涂蛋!”说着手一挥去推杨氏,要进屋亲自搜。 “祖母,您还是省省力气吧!”春霞淡淡一笑,“婚书不在我们家,我们这个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闯进来,上次左三婶能闯进来抢钱,这别的东西当然同样不安全了!呵呵,所以啊,婚书这么重要的东西早就不在我们家了,前些日子我便交给了杭东南,祖母想要的话不妨去问他吧!” 张氏气得变色,“你说什么?婚书你既然给了男方家?要是人家毁了不承认这门亲事,我看你们哭去!” 春霞嘴快的笑道:“那不正合了你老人家的心意吗?也不用你老人家出面再退了,多好呀!” 张氏顿时瞠口结舌,恼羞成怒。亲事当然要退,叶氏许给她三十两银子呢,足够给乖孙子娶房媳妇还绰绰有余!可若白白的就让杭家人给赖掉了,那她真要望天哭去了! 不对!张氏脑子里灵光一闪,心道杭家闹退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除非傻了才会将婚书交给杭家的人,肯定是骗自己! “哼!”张氏冷笑道:“别耍花样了!当着老人撒谎是要天打雷劈的,快点,别啰嗦了,老老实实将婚书拿出来这事儿就算完,否则别怪我自个去找!” 谢谢影子的月票支持\(o)~ 妹纸们看书的记得要加入书架哦,一想到我可怜的收藏就忍不住蹲墙角默默画圈圈 第87章 打猎、遇险(9000+) “这儿是我们家,您想搜就搜,也太随便了点吧?”春霞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张氏理直气壮道:“我搜我儿子家就是我家,有何不可?怎么?是不是想找里正告我呀?那去吧,去吧!我倒要看看死丫头你还有什么花样!”有好拿捏的儿子媳妇在,张氏根本不怕春霞。 一边说一边朝房间走去。 “祖母!”春霞猛的窜过去伸开双臂拦住她,冷声道:“祖母,你可要想清楚了一定要搜吗?人在做天在看,当心左三叔、左三婶家会遭报应!” 张氏气得要发抖,指着春霞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啊?好啊,我倒要看看,到底谁遭报应!” 春霞一跺脚,赶在张氏之前冲进房间,将婚书直接拿了,张氏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春霞已经带着婚书奔了出去。张氏情急欲追,被杨氏不经意阻了一阻,等她回过神来,哪儿还有春霞的影! “死丫头!给我回来!你们俩还不给我去追!”张氏气急败坏跺脚。 谁知房间里彩霞突然“哎哟”起来嚷嚷着心口疼,杨氏脸色一变叫了声“彩霞”忙奔进去看她,又急忙叫左光给她煎药。 女儿都犯病了,左光也慌了手脚,一时哪儿还顾得上张氏?告了声罪手忙脚乱的生火煎药。 张氏气得赶出门口,四下一望,早就没有春霞的影子了!她不禁大为后悔,早知道这一家子如今变得这么狡猾难对付,她就该带着儿子媳妇一起来的,量那死丫头插翅也飞不掉! 跑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不信她不会回来!张氏遗憾不已,不情不愿的出了大儿子家门。对犯病的彩霞瞧都懒得瞧上一眼。 张氏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杭东南和春霞就敲开了左亮家的大门。有了上次的经验,差点将这一家人吓得半死! 自这之后,叶氏再找张氏说退亲的事,张氏说什么也不肯掺合了,推说自己做不了主,他们自家的事,同他们家商量去!被叶氏在心里鄙视不已。 叶氏却不知,张氏也在心里暗暗鄙视她:连自个的儿子也拿捏不住,她还好意思! 紧赶慢赶,终于在二十天之后所有的器物全部完工,包括桌椅榻案格架等无所不包,其间恰到好处的用紫藤、白玉藤、鸡血藤等拼凑缠绕出空谷幽兰、岁寒三友、花草四雅、报春寒梅、松鹤同春等图案,雅致而古朴。最麻烦的就是书桌了,要想桌面光滑如水,不但每一片镶嵌的竹片要薄厚相同,打磨得程亮丝滑,还要有极其精细的手工方可拼接无缝! 当所有的东西制出来后,别说杨氏、周婶、杭东南等人,就是春霞和周经都忍不住大为喜爱有些不舍起来。这一整套东西可是饱含了他们所有的心血。 赶在过小年前,春霞和周经、杭东南将这一整套东西送到了城里,吴大少见了果然喜之不尽十分满意,抚摸着光滑的书桌面赞不绝口连声称奇,说是从来没想到过竹子居然也可以打磨得如此光滑!春霞不禁抿嘴微笑,心道木头也不是天生就光滑的,还不照样可以制成木板,这竹子也是一样!只不过竹子比较薄,这桌面下方铺了木板,是在木板上镶嵌的竹面。但这竹面的花纹可比木头的花纹漂亮雅致得多了!上桐油之后,肯定更显不俗。 “等过年后,再给我做一套布置厢房吧!”吴大少喜滋滋的笑道。 春霞和周经自然含笑答应,说好过年后来城里大家商量后再具体讨论。这一套就赚了二百两,这么好的生意两人自然不会往外推。 春霞便又从书店里买了笔墨和上好的宣纸,回去之后将宣纸裁成大小一样的一张张,将那一整套家具的样板都仔细的画了上去,然后装订起来,注明这是何年何月为谁家做的。这样每一次都积累下来,便是一笔财富,将来可用于参考借鉴。 过小年之后,一般便不再下地上山干活了,家家户户开始忙碌了起来,同时也闲了下来。忙是因为很快就要过年了,家里要大扫除,要准备许多的吃食,当然会忙。闲是庄稼人一年到头辛劳惯了,这乍一放松下来都有点不适应。 春霞家里的四十五亩山地全部都整理干净了,那三十亩水田更是没的说,只等开春了就可犁地开中。左光一下子也没了活要忙,每天上午上山砍一担柴,下午就再加休息。今年冬天用的木炭也足够了,衣裳被子、粮食也都富足,一家人的心里都感到特别踏实。 春霞和周经也停下了编制竹器的活,春霞看到村里许多大人小孩手上、耳朵上都生了冻疮,有的手都肿成了萝卜,更严重的甚至手背上、手指头上都腐烂灌了脓,看上去惨不忍睹! 春霞便顺手给人治了,若只是初期或者轻微的,用生姜片或者白萝卜切片烘烤发软,擦拭患处,每日数次即可。若一般严重的,生姜得捣碎熬成糊状待放置凉后涂抹。趁着闲暇,春霞又叫杭东南陪着一起上山下沟采了许多黄连、黄芩、山楂等,又买了好些甘草,这都是可以用来治疗冻疮的,只不过各有各的用法、用量,而且得根据各人生冻疮不同情况来确定。 春霞放出话去,让村里人生了冻疮只管去找她,待她亲自看过之后再根据各人情况拟定方法。 村里人没少受冻疮之苦,一开始大家都有点不太相信春霞,结果除了周家不用说,里正娘子田氏反倒是第一个带着女儿去她家的。没几日里正家女儿那红肿的手明显正常了许多,众人这才信服,加上春霞又是免费,一时间络绎不绝的往左家去。 春霞又顺手开了点药治好了几个小孩的伤风咳嗽,一时间人气在村里直线飙升,众人无不称赞、感激不尽,连带左光、杨氏和彩霞等都大受众人好感,走到哪儿都有人友好的笑着打招呼。 左亮、柳氏见了,心中深恨不已。 这天一大早起来,不想外头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琉璃世界!乡村中的雪景极少遭受人为破坏,格外的美丽,加上天空已经放晴,明亮的阳光照耀在雪地上、树上的积雪冰棱上,折射出闪耀的光芒,更加夺人眼球! “下雪了!下雪了!姐姐,外边真好看!”小华小孩子心性,快乐的在院子里踩出一溜的小胶印,乐得呵呵直笑。 “快回来!冻着了可不是玩的!”杨氏一见就急了,忙将他拉了回来。 “娘,让小华玩一会也不要紧的,今年还没下过雪呢!这雪景是真的好美!”春霞贪婪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举目四望,恍若置身玻璃瓶中,格外通透、灵澈! 杨氏笑道:“还好今年咱们家的衣裳、被子都够厚、够暖和!要不然还不知怎么挨过去呢!你也是一样,快进屋来,仔细冻着生病了可不是玩的!” “娘!”彩霞便笑道:“以前的事情您老提做什么呀!病了也不怕,咱们家不是现成就有个厉害的大夫吗!如今这村里谁不知道呀!” 说的娘几个都笑了起来。春霞笑着追着彩霞要打,“好啊姐姐,你竟取笑我!” “呵呵,小霞,你们这倒热闹!”好些天没见的杭小北竟笑米米的隔着院子伏在篱笆上朝里笑米米道。他身上穿着不知什么皮子的短褐,戴着瓜皮帽子。 “二——杭二哥!”春霞笑吟吟的过去笑问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杭小北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米米道:“我无意中经过,随便同你打个招呼而已!” 春霞“嗤”的一笑道:“真的吗?那招呼已经打过了,这么冷的天我可先回去了!” “哎别走呀!”杭小北见她要走顿时急了,笑道:“这么好的天气,你就不想出去玩玩?” 春霞睁大眼睛诧异道:“出去玩?”她有点狐疑兼不信,心道这么大个人了,不会是想叫她去打雪仗、堆雪人吧? “是啊!”杭小北热切道:“这几天都这么冷,你看昨晚又下了这么大的雪,山里头肯定有许多野鸡、野兔、野山羊、狍子什么的出来找食吃,这个时候最容易猎到了!你不想去玩玩?” “我?”春霞笑道:“杭二哥你可真会开玩笑,你要是牙龈出血我还能给你治一治,打猎我可不会!” 杭小北忙笑道:“你那法子还挺管用的,我这牙龈这些天流血明显比从前少很多了!打猎你不会,可是东南会啊!走走,一块玩玩去嘛!” 春霞听他将自己和杭东南扯一块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却是摇摇头笑道:“你们去就好了,干嘛还叫上我呢?” 杭小北一急终于说了真话:“你不去东南他不肯去!”杭小北有些忿忿和委屈,“他说除非你去他才去,走吧,肯定好玩的!机会难得,这么大的雪呢!” 春霞不禁怦然心动,雪地里打猎她还真没去过呢,有杭东南在,她也不怕会遇到什么状况!心里挣扎了一番,终于点头道:“行,那你们先走,回头在村口等我,我跟我娘说一声、换身衣裳鞋子就来!” “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杭小北大喜。 “嗯!不见不散!”春霞笑笑。 “我这就告诉他们去!”杭小北笑呵呵转身就走,忽然又停住,笑问春霞道:“你怎知我找你有事呢?就不能没事顺便经过经过?” 春霞笑道:“这么冷的天,没事你会‘顺便经过’我们家而不是在屋里烤着火打着牌么?” 杭小北哈哈一笑,拍了下脑袋想了想道:“说的也是!” 倒把春霞给逗笑了。 春霞说服了杨氏,穿了靴子,打了绑腿,便出了门,村口那里,杭家三兄弟已经在等着了。 杭小北伸着脖子已经望眼欲穿,见她来了老远招手扯着嗓子叫道:“小霞!小霞!快点啊!你怎么才来呀!” 杭东南瞅了二哥一眼忙奔着迎上前去,“阿霞,你慢点,当心脚下路滑!” 杭小北嘴角抽抽,朝大哥道:“东南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杭小西瞅他一眼淡定道:“东南从小就很护着他未来媳妇,你不知道吗?” 杭小北一想也是,笑道:“现在是变本加厉了!这小子,将来非给小霞吃的死死的不可!” 杭小西笑道:“等你将来娶了媳妇你便知道了!” 杭小北耸耸肩膀笑道:“我将来肯定要娶个温柔听话的,小霞这么厉害,我可不敢要!”停了停又有些奇怪道:“说来也是,以前还没这种感觉呢!现在她是真厉害!” 杭小西心里也有同感,却不愿意在背后说未来的弟媳妇的不是,便训斥弟弟道:“你胡思乱想什么!人长大了自然会变,小霞过了年就及笄了,能不变吗?再说,咱们这么久没见她了!” 说话间杭东南和春霞已经走了过来,春霞见他们一个个都背着弓箭便笑道:“我可是两手空空,等会儿全看你们的了!” “放心,保准不会叫你失望!”杭小北摩拳擦掌道:“这个天气,肯定会斩获丰盛的!” “看你把话说得太满回头叫小霞笑话!”杭小西瞅他一眼向杭东南笑道:“东南你有经验,你说咱们往哪儿去!” 杭东南早已盘算好,便道:“往西翻过高粱顶,进枞树林,那边的山坡比较缓,山林也开阔,枞树林里雪层也浅,还有许多草籽、坚果,想必会吸引不少动物!” “行!就去枞树林!”杭小北浓眉一扬挥手笑道。一路走,一路跟春霞眉飞色舞的说着雪地里追赶猎物多么多么有趣、又告诉她应该怎样看动物留下的脚印、又教她该如何朝哪个方向追赶最有机会捕捉的到、又说雪地里的山鸡最笨,冻得麻木了索性将脑袋往雪里埋,悄悄走近跟拔萝卜一样将它拔出来就可以了! 春霞大感有趣,笑着不停细问,杭东南和杭小西偶尔插嘴,几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西边山岭后的枞树林。 满山白茫茫一片,苍翠的树木上全都压着一层厚厚的积雪,白雪覆盖下,山峦的线条变得柔和而滑顺,干净得令人不忍破坏。 春霞没有在雪林间穿梭行走的经验,雪层又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不时就碰得树上的积雪落下来,好巧不巧总是砸到杭小北头上、身上、脖子里头,气得杭小北哭笑不得哇哇大叫,杭小西和杭东南忍禁不俊,春霞怪不好意思一个劲陪笑。杭东南见了忙扶着春霞温言道:“只管注意脚下走好,别的不用介意!” 杭小北气得朝他瞪眼,十分怀疑道:“是不是你借小霞的手故意整我?小霞可是你的人!” 这话一出春霞差点呛到,杭小西立刻咳了起来暗瞪回去,心道这货怎么嘴上没把的?当着小霞的面这种话能说乱说吗! “你别胡说!”杭东南忙分辨清白,想了想又怕别人混淆了他的意思,又加了一句:“我是指你前边那句!” 这一回连杭小西都撑不住“嗤”的笑了起来,看来二弟说的也没错,东南将来肯定要给媳妇吃的死死的! 春霞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一指前方树木稀疏的地方叫道:“兔子!兔子!” 三人“唰”的望过去,果然,一只十分肥大的大灰兔正在雪地上一跳一跳的刨食! “别做声!别做声!我去!我去!”杭小北迫不及待朝那边奔去。那兔子听见响动立刻竖起了耳朵,然后飞快的朝前跑着。 可是雪地里,它跑的的确不快,杭小北口内大喝着冲上去,追着它在雪地里兜圈子,那兔子被眼前一片雪白闪花了眼,很快头晕脑胀动作迟钝起来眼看不敌。 “看你往哪儿跑!”杭小北大乐猛然朝前方扑过去。 谁知,前方的雪地其实是一个坑,只不过被大雪覆盖填充表面上看不出来,杭小北这一大力扑过去那还了得?雪层承受不住载重,只听见他“啊!”的大叫一声深深的陷了进去,整个人都没了进去,只剩下一只手高高举起挥舞着求救。 这边三个人一愣,忍不住各自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只灰兔子也傻愣住了,竖起长长的耳朵木头似的杵在一旁。 “这下可糟了!”杭小西一边忍着笑一边忙奔过去救杭小北,杭东南搭上弓箭“嗖”的一声射了过去,灰兔子应声而倒,在雪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春霞拍手笑赞了一声“好箭法!”忙笑道:“咱们快点也过去帮忙吧!” “嗯!”两人相视,忍不住脸上都是笑意。 三人将杭小北扶了起来,看到他脸上、头发上、眉毛上都是雪渣,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忍不住又大乐起来,笑得杭小北恼羞成怒,跺脚恨恨不已。 “大哥、东南,我看我们还是分开吧,我跟大哥一起,东南你带你家小霞一块,咱们分开没准能斩获更多猎物!四个人一起太挤了!”杭小北忙又说道。 他真是怕了春霞了,树上的雪巧不巧都落他身上,她发现的兔子还把他带到了这么个地方,出了个大丑,还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杭东南求之不得,忙笑道:“这最好不过,你们往南面去,我们往北!过一个半时辰咱们仍旧在这儿汇合!”跟未来媳妇单独相处,这正是他想做的事。 杭小西和春霞可有可无,于是四人就这么分开。 果然杭小北没说错,雪天猎物极多,杭东南带着春霞在雪林间穿梭,不多会儿就猎到了四只山鸡、三只野兔、还有一只皮毛褐色油亮光滑的山獭子,至于那些斑鸠、鹧鸪、麻鸡之类的小鸟雀,杭东南连瞧都不瞧一眼。 春霞只管快乐的捡拾猎物,眉开眼笑的称赞不已,杭东南见她乐自己也乐,又担心她摔跤滑倒,不时的提醒着。 杭东南见猎得差不多了,两人便将猎物归到一处,用大雪覆盖住了,在上边又盖上枯枝做记号。 “有点可惜!我怎么没看见野鸡钻进雪堆里可以跟拔萝卜一样拔它出来呢!”春霞有点遗憾。 杭东南“嗤”的一笑说道:“你也不看看才下了多久的雪?只有连下上几天几夜冷得狠了才会出现那种情形!你尽听二哥哄你呢!” 看时候还早,杭东南又笑道:“我带你上山顶如何?在山顶上看下来,风景跟平日里大不相同,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啊!”春霞眼睛一亮顿时喜道,山中的雪景定然别有一番风味,既然来了岂能错过? 春霞拄着木杖,杭东南不时搀扶,两人一步步往山顶登去。这一片山头并不算高,没多大会儿二人便到了顶上。走出树林,来到一片白茫茫的开阔之处,放眼四眺,真正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江山无比妖娆圣洁,那一种连绵起伏的磅薄大气非言语所能形容,春霞的脸上被风吹得红红的,却洋溢着赞赏惊叹的笑容,拉着杭东南兴奋得叽叽喳喳到处指点。 杭东南笑着握住她冰凉凉的小手,笑呵呵的听着,又跟她说起去年走镖经过秦岭的时候,也下了一场大雪,在那山高岭深、地势雄险奇峻之地,皑皑的白雪世界如何更有一番别样风光。春霞一时听得着了迷,不由脱口笑道:“想不到你走镖还这么有趣,要是什么时候带我也走一遭就好了!” “你?你也想去吗?”杭东南有些诧异。哪个姑娘家喜欢出远门翻山越岭的? 春霞丝毫没感觉到他的异样,要知道前世她跑的地方可不少,大部分还就是翻山越岭了,若是能好好的见识一番这个世界的大好河山,那才叫一生值了! “是啊!跟你一起,肯定很有安全感的,什么都不用怕!”春霞笑着说道。 杭东南顿时又欢喜起来,心中感到无比自豪,忙笑道:“那当然,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阿霞,我答应你,总有一天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嗯!”春霞用力点头,二人相视而笑。 “这上边风大,你看你脸上冰凉冰凉的,咱们快下山吧,你虽是大夫,受了风寒也不好受!”杭东南心疼的捧着她的脸揉了几下笑道。 春霞一笑,点头同他一道返回林中下山。 不想,两人才走了四五米,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异样响动。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危险的因子弥漫开来,春霞的心没来由一紧。她身旁的杭东南神色也凝重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前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响动声越来越大,两人眼睛一花,只见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赫然出现在眼前。那野猪高近半米,长长的嘴,尖利的獠牙,浑身漆黑长着长而浓密的毛,正哼哼的叫唤着,瞪着细长的眼睛盯着他们。 “啊!”春霞吃了一惊,忍不住腿脚有点发软。 山林中的野猪,是很危险的动物!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别怕,”杭东南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安慰,心中却暗叫糟糕。这种寒冷的大雪天出来寻找食物的野猪脾气最暴躁、最不好惹,稍微一点儿响动都会激怒他们发起进攻。 那野猪目光直直的瞪着他们俩,杭东南低低的说了声“别看它的眼睛!”与春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仿佛半个世纪那么久,那野猪仍旧站在那里凶恶的瞪着他们不走,两人心里都叫苦。 它突然一扬头朝前走了两步,春霞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恰好一脚踩在雪地里的枯枝上,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 野猪受了惊目中立刻精光四射,恶狠狠的朝他们咆哮起来。 “阿霞,快上树!快上去!”杭东南当机立断,迅速将春霞往旁边一株合抱粗的大树旁一推。春霞想也未想忙往上爬,等她爬了上去回头欲拉杭东南也上去时,却见杭东南不知何时已纵身跃在了数米之外,搭着弓箭瞄准了那野猪。 两人闹出这一番响动早已激怒了那野猪,它没理会在树上一时半会奈何不到的春霞,咆哮一声猛的朝杭东南冲了过去。 “东南,小心!”春霞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失声尖叫。与此同时,杭东南手中的利箭“嗖”的一声离弦破空而去,狠狠的扎在野猪的颈部。 可是这野猪毛多皮厚,这一箭根本要不了它的命,反倒彻彻底底的激怒了它!只见它怒吼一声,头爪在地上愤怒的刨着,不一会便刨出了一个大坑,跟着不管不顾的朝杭东南猛冲。 “东南!小心!”春霞脸色煞白盯着杭东南,脑门一阵眩晕差点儿要从树上栽下来。如果害他因此丢了性命,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杭东南敏锐的闪身一个急转弯避开了野猪的攻击,回手“嗖”的又是一箭射了过去,这一回来不及瞄准,虽然也射中了,但威力比之前更加减弱,而野猪的愤怒却成功的被引得越来越高。 春霞不由朝杭东南背后的箭囊望去,那箭囊中只剩下三支箭了,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别说是杭东南,就是她也能判断得出来,这三支箭根本就不能要了那野猪的命! 怎么办? 春霞脑中灵光一闪,将杭东南送给她的那把将近尺长的匕首拔了出来,朝杭东南扔了过去,“东南,接着!” 杭东南一个弯腰将匕首接住,那野猪庞大的身躯调转了方向又冲了过来。杭东南四下一看,突然向后闪跃,靠着一株合抱粗的枞树站着,那野猪嘴里喷着白气、身上滴着血,怒吼着朝他猛冲过去,春霞见杭东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张着嘴目光直直的盯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一刻,心跳仿佛也停止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野猪即将冲到杭东南身上的一刹那,杭东南突然敏捷的向旁边一闪,与他意料中的一样,这头庞大的野猪“嘭!”的一声重重的撞击在大树上,他手中的匕首出鞘,立刻朝他颈部动脉狠狠的扎了下去,借力一个飞跃向后,那野猪发狂的咆哮起来,将那合抱粗的大树撞击得哗哗直响,片刻之后,“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等了片刻,杭东南顺手捡起一块石头朝它扔了过去,见它一动不动,这才松了口气,忙过去向春霞伸出手笑道:“不怕了,没事了,来,快下来!” 春霞颤巍巍的从树上下来,双脚差点儿站不稳,扑在杭东南怀中紧紧的抱着他,“哇”的一下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捶打着杭东南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 杭东南被她打得哭得心都要酥了,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不停安慰。 好一阵,春霞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两眼汪汪的拉着杭东南上下打量,“有没有哪里伤着?你没事吧?” “没有,我这不好好的吗!一块肉都没少!”杭东南笑着,心里软软的,主动配合着她的检查。 “你瞎说什么!”春霞吸了吸鼻子,什么叫“一块肉都没少”!要是真少了块肉那还了得! “这是什么!”春霞突然揪着他的衣角尖叫起来,脸色都白了。那衣角明显被撕烂了一块。 杭东南这才注意到,忙道:“定是刚才闪避的时候被树枝刮的,我人不是好好的没事吗?不信你再检查!别紧张,我真的没事!” 春霞拉着他果然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真的没有受伤,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才察觉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别怕,阿霞!”杭东南心疼的抚摸她苍白的脸,指腹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忽然又勾着唇角笑了笑,“阿霞,你这么紧张我,我真欢喜!” 春霞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脸上有些发红臊热垂下了头,心中暗暗自嘲,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情绪化神经质了?刚才那样的表现,哪里像她? 杭东南见她不好意思心中更喜,呵呵一笑,牵着她的手道:“走,咱们过去看看那畜生!还是我媳妇聪明,要不是刚才扔给我那匕首,我还不一定对付得了这畜生呢!” 他一说这个春霞眼眶又红了,后怕道:“你还说,还好你没事,否则我,我,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杭东南嘴角抽抽,不服气道:“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春霞“嗤”的被他逗乐了。 两人上前,看到被那野猪撞击得歪歪斜斜要倒不倒的大树,不由相视骇然,再看那野猪狰狞流血的模样,可想而知其凶残程度,更是后怕不已。 杭东南勉强笑道:“咱们俩运气还不错,猎到了这么大一个猎物!我敢保证,大哥和二哥准定没有这样的运气!” 春霞道:“你还说呢!这样的运气我倒宁愿没遇上过!咱们快下山吧!” 杭东南点点头,抬脚踢了踢那野猪肥大的身躯,说道:“这么大的野猪也着实罕见,起码有三百斤!咱们去找大哥、二哥,想法子将它弄回去!” 春霞答应一声,两人相互扶持下了山,找到了杭小西和杭小北。然后四人重新上山。 看到这么大一头庞然大物倒在血泊之中,虽然已经死透了依然威慑不减,杭小西兄弟俩惊得脸色都白了,面面相觑,不敢置信的望着杭东南。 “这真的是你们猎到的?你们两个都没事吧?有没有伤着?”杭小西问。 “大哥,这还用问,他们这不都好好的嘛!”杭小北啧啧叹道:“太神奇了,居然连小霞都没有受伤!” “你瞎说什么!”杭小西没好气瞪他。 杭小北自知失言尴尬起来,忙向春霞讨好陪笑道:“小霞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我就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大个玩意就算三四个大男人遇上了也只有逃命的份还不一定毫发无损逃得掉呢,你们家竟然,竟然——” “这有什么!”杭东南下巴一扬傲然道:“有我在怎么可能让阿霞受伤呢!”即便伤了他自己,他也绝对不会让春霞受到一点伤害的。如果连自己的媳妇也保护不周,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春霞心中一甜,忍不住抬眸朝他望过去,四目相对,二人眼中均是浓浓的笑意和甜腻。 杭小西兄弟俩对视一眼,一个尴尬,一个似笑非笑。 “咳,”杭小西咳了一下说道:“这么大一头野猪,要弄回去可不容易,我得回去再叫几个人来,拿了棕绳和扁担来抬回去!” 杭东南和杭小北都称是,三人便留在这里等候,杭小西一个人回去。杭东南便叫他:“不用叫别人,就叫大伯父、左大伯父来就行。”来的人多了,还得给人家分。 杭小西点头“哎”了一声。本来他也没打算叫那些一起打牌的朋友们,那得有十几个人,总不能全部都叫来吧?不叫谁都是得罪人,觉得看不起、不愿意分他一份,都叫了来自家岂不是太亏了,这可是东南和春霞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凶险才猎到的!顶多回去后邀请那些朋友们到家里好好吃两顿就是了。 三人坐在一旁等,杭小北忍不住问捕猎的经过。杭东南便漫不经心的说了。杭小北听的都出了一身冷汗,看向春霞的目光更加佩服,忍不住赞道:“小霞你可真有胆识!别的姑娘碰到这种情况,能抱住树干没掉下来就不错了,你还想的起来给东南扔匕首!居然还扔准了!” 谢谢liumin030322亲的月票和花花,抱个~~~ 咳,墙烈墙烈墙烈的请求、要求、拜托亲们看文加入书架收藏哦,不是加入电脑的收藏夹,而是点击“加入书架”,对文文和鄙人很重要,拜托啦!如果能发动乃们的朋友、同学也顺手点击一下加入书架就更好了!在此感谢! 第88章 这个时代居然没有麻沸散(8000+) 春霞没好气瞪他一眼,撇嘴道:“这么小看我!东南是我未婚夫,他护着我我岂能不顾他的安危?要是这点儿手劲都没有,白活了这么大了!” 杭东南听她这么说心中乐得知冒泡,看着春霞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看得杭小北一阵哆嗦。 “我是男人,护着你是应该的,以后遇到危险,你最先想到的要是你自己,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冷静设法周.旋。知道么?”杭东南握着春霞的手。 “那你也得多顾着自己,否则,我怎么能安心呢?”春霞小嘴一撇。 杭小北看不下去了,为了不被继续无视忙打岔道:“你们说咱们三个在这儿,还会不会再有野猪来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春霞的脸色就变了,朝杭东南望去。 杭东南安慰的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朝杭小北不满的瞅了一眼,摇头断然道:“放心吧,不会的!这头野猪来过了,别的野猪是不会再来的!” “哦,那就好!”杭小北点点头。 春霞瞥了那野猪一眼叹道:“要早知道这样,咱们来之前就该准备些麻醉药,箭上、匕首上擦了麻醉药,可以省不知多少力气,也不会这么危险了!” “麻醉药?”杭东南和杭小北仿佛从没有听过一样。 “麻醉药是什么药?用来做什么的?”杭小北问道。 这回轮到春霞诧异了,说道:“麻醉药就是——”跟从未听过这药的人还真有点不好解释,她想了想便道:“就是一种会使人或者动物暂时失去知觉晕过去的药啊!麻沸散你们知道吧?就跟那个差不多的!” “麻沸散?”杭东南和杭小北相视一眼,一起摇头。 怎么春霞说的那么轻松简单,就好像人人都该知道的一样,但是,他们是真的从来没有听过这玩意! 春霞惊奇了,忙道:“你们不是大夫不知道也不稀奇了!比如有人受伤流血了,需要清洗伤口、或者取出沾在伤口里的脏东西、或者中了暗器羽箭之类的要拔出来,一般医馆里的大夫都会先用麻沸散给病人擦拭伤口,这样在处理伤口或拔箭的时候就可以减轻病人的痛苦了!” “真的有这么好的药?你知不知道哪一家医馆里有啊?”杭小北眼睛一亮连忙问道,连杭东南也一时听住了。 杭小北还在絮絮叨叨说道:“要真有这种药那真是太好了!你们不知道啊,去年我们船上有个人腿上受了伤,哎哟,大夫给割腐肉处理伤口的时候,疼得那叫一个哭爹喊娘,生生把个人给疼晕过去了!要是有这样好的药,不知少受多少罪呢!” “不错!”杭东南走镖,镖局里的兄弟也经常会受皮外伤,每次处理起来,也是同样痛得死去活来! 春霞整个人傻眼了!半响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麻沸散不是东汉末年神医华佗发明的吗?怎么会没有呢!华佗你们听说过不?” 春霞心中猛然一惊,暗道也许这个时空跟自己所处的那个时空不一样,也许历史上根本就没出现过华佗。 谁知看样子杭小北是知道华佗的,她话音刚落杭小北立刻道:“华佗?是不是那个给关公刮骨、后来被曹操杀掉的神医华佗?唉,关云长真英雄,曹操太坏了!” 杭东南笑了笑,显然对杭小北所言的历史故事也是不陌生的。 “你们不是也知道么!”春霞被搞糊涂了,见杭小北还在一个劲的问她哪里可以买得到这么神奇的药,春霞忙笑着拿别的话搪塞了过去,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下次进城一定要去济世堂好好的问一问李掌柜。 如果,如果这个时代真的没有麻沸散!春霞不可抑止的微微激动了,她知道这药一旦制出来会有多大的轰动、会带来多丰厚的利润! 且不说民间的需求,单单军队里的需求,那就是天大的功劳一件啊。 没多久杭小西带来了人,五个男人用棕绳将这庞然大物捆绑了起来,用扁担和粗壮长长的竹杠相互穿插,轮流着抬着下山回村,送到了杭小西、杭小北家里。这也是杭东南的意思,若送回自己家里,爹娘肯定不会给春霞家分一份了。 叶氏和杭赞、杨氏等已经从杭小西口内知道此事,虽听他说了无人受伤,一个个关心则乱还是各自在家里坐立不安,等到杭东南和春霞各自回家,双方的家人亲眼看见了,这才齐齐的松了口气,各自将两人一通抱怨。 杭小西家立刻支起大锅烧热水烫毛开膛,这么大一头野猪引来村里无数人围观,议论之余众人纷纷羡慕不已,这么大一头猪,比家养的猪还要大得多,这杭家两家过年大把的猪肉吃了!连年猪都省了! 杀好猪之后,杭小西、杭小北便按三家来分,叶氏明知故问:“咱们不是两家人吗?分三份做什么!” “娘,”杭东南道:“阿霞也出了力,理应有她的一份。” 叶氏冷笑道:“就那么一个丫头片子也出了力?你骗谁呢!你对人家可真是好,几乎拿命换来的东西还要分人家一半!哼,亏得你没事,否则,我准饶不了她!” “二婶,”杭小北忙陪笑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看见下雪硬拉着东南和小霞上山打猎,要怪您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 杭小北的娘赵氏也笑道:“弟妹啊,这大过年的说这些多不吉利呀,好在孩子已经平安回来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杭东南道:“若非阿霞抛给我的匕首,我未必杀得了这头野猪,娘,阿霞她有胆有识,不是你想的那样!” 杭小北、杭小西也连忙附和不已。 叶氏气得道:“你们一个个都帮那丫头说话!真不知她给你们灌了什么**汤了!”说着气鼓鼓的回家去了。 赵氏等一个个无可奈何,只得由着她去。 到底分了春霞家近百斤肉,春霞只留下将近七十斤,剩下的三十来斤斤执意让杭东南兄弟拿回去,笑着道:“猎了这么大一头野猪,你们肯定得请不少人吃饭呢!我们家留下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杭东南兄弟推辞不过便仍旧拿了回去。路上杭小西不由得拍了拍杭东南的肩膀赞道:“小霞真的很不错,像她这么会做人、懂得为别人着想的已经不多了,东南,你这门亲事真是定对了!” 杭东南唇角翘了翘,心中甚是自得。他的未来媳妇,他早知道是很好很好的人了! “你这孩子呀,这么危险的事情往后可不能干了!”看到这些猪肉,杨氏欢喜之余忍不住又心有余悸的抱怨。 “娘!”春霞笑嘻嘻搂着她的胳膊笑道:“我这不是有惊无险嘛!放心吧,你闺女福星高照,自能逢凶化吉!” “就是啊娘,事情过去了就别再说了!今日碰到这种事谁能想得到呢!不过娘说的也没错,小霞以后你可别去了,太危险了!”彩霞也道。 春霞忍不住朝她笑道:“姐姐你倒是会说话,两头讨好儿!” 说的娘几个都笑了起来。 杨氏笑叹道:“本来我还正打听着哪家杀年猪跟人要几斤肉过年呢,这倒好,都省下了!回头给周婶家送几斤过去吧!” 春霞点点头,“周婶家、里正家都送一块五六斤好肉过去,还有那边,只怕也得送一块呢!” 杨氏欣慰的点点头,看到女儿做事这么靠谱不是光凭着性子赌气,她的确是放心了。 周婶家的是杨氏送过去,里正和左亮家是春霞亲自去送。周婶和田氏忙谢了又谢,又问了几句春霞可有伤着,言语间甚是关切。 可到了左亮家,柳氏一看见她手里那块五六斤的肉就不痛快了,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就这么点!” 春霞早就知道她没好话,但是看到她这态度难免还是会心寒。她和杭东南在那雪山之上遭遇的是生死一线、是真正的在鬼门关上兜了一圈,即便是田氏娘子,见她上.门的第一句话都是问她有没有伤着?她的爹娘姐弟就更不用说了,姐姐告诉她,娘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刹那惊得脸色雪白差点儿晕倒过去! 可眼前这位站着的,是她的亲人,没有半句问候,竟然一张口就是嫌带来的肉少了。 春霞这才相信,原来人的下限真的是可以一直往下刷的!没有最下,只有更下!即便就因为今日这事,将来她们无论求她什么她都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因为她们真的不配做人。 春霞没吭声,柳氏哼了一声继续忿忿道:“杭家兄弟给你们分了近百斤肉,你就提了这么点来给我们?你也好意思?” “你说错了,柳婶子,”春霞重重的咬了那个柳字,不客气道:“我们一点儿也没打算给你们!咱们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呀?照你这么说是不是全村人我每家每户都得分一点?这是给祖母的!你可以代表她收下,也可以代表她拒绝,随你的便!” 柳氏气得干瞪眼说不出话来,这死丫头,她竟敢这么说她! 春霞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屑一哼,将手中的肉径直塞入她的手中,转身从容而去。两家早就断绝关系了,她们似乎很不自觉啊,时不时的总要她提醒一番才长记性,唉! 春霞没想到,第二天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柳氏如今明面上不敢拿他们怎样,背地里却是不会放过一切搅合的机会的。 来的是春霞她们的二姑,左光的二妹左梅。 “大哥、大嫂呀,我们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你们好歹借我们点吃食吧!你们饱着肚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外甥们挨饿呀!”左梅满脸苦相,一边诉苦一双眼睛一边滴溜溜的朝屋里打量,在算计着什么东西值钱。 春霞对这位二姑没有什么印象,甚至连这张脸都觉得陌生,可是看到娘和姐姐脸上的表情,春霞便知这个货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吗?那——” 左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氏截了去,只听见杨氏陪笑着道:“二姐,我们家什么状况你也看见了,我们,我们自身都难保,实在是——帮不了您啊!” 这位大姑子一点儿不比柳氏差,杨氏深知其难缠,今日丈夫若是点了头、开了口,这事情一旦开始,想要结束就没那么容易了!不将家里所有的东西敲诈干净,她是绝对不会收手的! 再说了,从前她没出嫁的时候,也没少欺负左光和杨氏,杨氏也并不想帮她。 “大嫂,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借,又没说要你们白帮,这样都不行吗?大嫂,你好狠的心呀!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家五口饿死,你们就能吃得下去吗?”左梅听毕很不高兴的说道。 “二姑,您冤枉我娘了,我娘说的是真的!她没骗你!”春霞便道:“我们今年分家的时候什么都没分到,粮食、上好的田地房屋都在三叔三婶那里呢!你也亲眼看见了,我们这住的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不问三叔三婶借呢?他们家肯定有!” 左梅挑了挑眉,诧异的打量着春霞,春霞垂眸,淡淡又道:“除非他们嫌弃二姑你穷,怕你还不起,不肯借给你!” 左梅扛不住了,从小她就和左亮一伙欺负左光,春霞这么说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与她从小一伙的三弟不要她了!左梅哪儿受得了?当即哼道:“小孩子家别乱说话!我就是过来坐坐,顺便问问,既然你们没有那就算了!” 左梅嘴上这么说,心里对春霞的话确是信了几分的。毕竟,春霞给她的印象一直是老实巴交,不爱多话,她的话肯定不会作假。而且,她一回娘家刚开口说要借粮,三弟妹就迫不及待的打断她,让她上大哥家来借,说大哥家赚了多少多少钱、买了多少多少粮食,昨天还分了上百斤的野猪肉!上百斤啊,抵得上一头年猪了! 对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左梅便道:“没有粮食就算了,野猪肉呢?你们猜几个人呀,哪儿吃得了那么多?分我五六十斤带回去给你们外甥们打打牙祭吧!” “二姑,”彩霞轻轻哼了一声说道:“这话肯定是三婶说给你听的吧?三婶的话你也信?我爹打过猎吗?还是说,你以为是我们姐妹几个去打来的野猪?” 左梅愣住了!心道对呀,这事儿摆明了不对劲嘛!就大哥这种,见了野猪只怕脚都软了,还能去打?几个毛丫头更不可能了!再说了,如果真的有这事,柳氏还能不闹着吵着要分一份?只怕还要拿大头呢!该死的柳氏,居然敢骗她! 左梅心里愤怒了,再也坐不住,起身含糊道:“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时候也不早了,还有十几里的山路要赶呢!” 左梅一阵风冲进左家三房,冲到柳氏面前破口大骂,“好你个柳氏,我也是左家的人,我回娘家借点儿粮食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千方百计拦着不肯借,左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把粮食给我,姑奶奶我跟你没完!” 柳氏也怒了,“我们家没有粮食!不是说了让你上大哥那边——” “呸!”她话没说完就挨了左梅当头一口,左梅冷笑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呢!好田好地都你们得了,秋收后才分的家你当我傻呢你会让他们把粮食带走?没有是吗?好呀!别让我找出来!找出来姑奶奶我一把火给你烧光!” 左梅说着推开柳氏就朝阁楼上闯。这个家可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家里什么东西放在哪儿还有她不清楚的? “你干什么?你给我站住!”柳氏急了,她没想到左梅这混蛋脾气还是这么暴躁。不是听了她的挑唆去了左光家吗?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又回来了?哼,不用说了,肯定是春霞那死丫头片子说了什么! 可惜,她为了自个的面子当然不会在左梅面前说自己一家人被春霞修理整治得有多惨,左梅丝毫没想到如今的左光一家跟从前不一样也不稀奇!她也明白,此刻她再怎么解释左梅都不会再信她了!当下之急她得拦住她,不能让她在自己家里乱来! 柳氏的力气哪儿能跟此刻正在气头上左梅相比?眼看拉不住左梅柳氏气急败坏喝道:“这是我家你想干什么!你一个出嫁了的人凭什么回来撒威风呀!” 这话等于火上浇油,左梅怒目瞪视柳氏勃然大怒:“这也是我家!是老娘我自打出娘胎就生活的家,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老娘说话!”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呀!大过年的就不能消停消停!”张氏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扭打在一起的姑嫂俩气得声音发颤。 “娘啊!”左梅推开柳氏一头撞进张氏的怀中差点儿被将老太太给撞翻,抱着老太太撒泼放声大哭起来,“我不就是回家借点儿粮食嘛,你看看三嫂,她居然不肯借给我!娘啊,你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女儿女婿和外孙们饿死吗!” 女儿和儿媳妇张氏到底偏疼女儿,但对女婿印象却不太好,嫌弃他没本事,闻言女儿又回来借粮食心头也有点不自在,可是那不借的话却说不出口。 “娘!”柳氏急了,“咱们家就那么点粮食还不够自己吃的呢!哪儿有多余的借呀?大哥家有,你怎么就——” “你给我闭嘴!”左梅恨恨的瞪着她:“你住着青砖大瓦房、手里抓着良田的没有粮食,他们反倒有?我说柳氏,你当我三岁小孩好骗呐!既然没有,你干嘛不许我上阁楼去看,我就偏要去!” “娘,你说句话,你说大哥家有没有?”柳氏一听又急了。 这话张氏还真不知道。毕竟张氏满心厌恶老大,正眼儿也不朝他们那边瞧,不像柳氏一天到晚盯着那边,情报消息更多,要说老大家有粮食,张氏也是不太信的。更重要的是,以春霞那个死丫头的性子,如果今天她们再撺掇左梅过去借粮食,谁知道回头她又伙同她那个未婚夫做出什么来?那种深夜里冷不丁被人推门闯入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所以,还是饶了她,别再去招惹那行事乖张的死丫头了吧! “娘,你说呀!你快说呀!”看到张氏呆呆的发呆不说话,柳氏一下子就急了,语气不由得就带了点气急败坏。 左梅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娘说话!我娘可是你婆婆!怎么?还想让我娘帮着你这个外人来骗我这个亲闺女呀!柳氏,我今天才算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 “都给我住口!”张氏恨极,心道这两个怎么都这么不争气!她冷哼一声,冷冷说道:“柳氏你去装五十斤大米给你二姐带回去!阿梅,你也给我出息点!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看看你们家那样,年年都要借粮食过年!你们那日子是怎么过的!” “娘!我们家人多地少,这有什么法子嘛!”左梅一听自己的娘愿意借粮食了顿时喜滋滋眉开眼笑,又叫住柳氏:“哎,五十斤有点少,起码给我装个八.九十斤!” 柳氏不敢不听婆婆的,沉着脸道:“家里现成的米就只有三十多斤!” 左梅哪儿理会她这话,冷笑道:“那就去隔壁邻居借呀!要不然我在家里住上一晚等你去舂米也成!娘啊,我好久没回来了,你可得好好招待我!不过啊,我不是客人,杀鸡什么的我自己动手就成!” 想到已经很久没吃到鸡肉了,左梅忍不住有点儿两眼放光,下意识吞了吞唾沫。 柳氏脸色一白,她知道这种事情大姑子绝对做得出来!丢下一句“我给你想法子!”匆忙上楼去了。 左梅冷笑,冲她背影道:“哎,别忘了啊,给我多装点!” 张氏没好气瞪她道:“光知道回来要!你男人是干什么的?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田地少不会开荒吗!” “你说的轻松!”左梅不服气道:“好地方哪儿有荒给我们开?那不好的瘦地、山地倒是多,可开了荒就要多交税,还得给官府上交一笔开荒钱,我们哪儿有那个闲钱糟蹋呀!” “那也不能总是这样呀!”张氏气得没法,“总这样靠你三弟,你三弟不是也有家要养?” 左梅不乐意了,冲张氏道:“娘!这门亲事当初可是你订下的,是好是赖能怨我吗?三弟就一个孩子,良田都他占了,我借他点粮食怎么了!” “你!”张氏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左梅哪里怕她?笑嘻嘻道:“要不这样,明年开春,我们回来帮忙三弟一块儿种田,到时候收成了分我们一半,好不好?这样三弟也省得这么辛苦!” “胡说八道什么!”张氏脑门一阵眩晕,恨声道:“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呐!” 左梅笑嘻嘻的不做声,心中却暗暗打定了主意。 “给你,拿走吧!天也不早了,就不留你了啊!”柳氏一边骂一边装粮食,拎了一口袋下来。 左梅看分量十足,笑米米的接过说道:“弟妹还真是大方!我就说弟妹能干么,瞧瞧,这么一会儿工夫不将这么多粮食都准备好了?都不用上邻居家去借!呵呵,那我先走了啊,娘!娘啊,这要过年了,我们家也没鸡敬神,正好我回来了就逮一只公鸡带走了啊!” “你干什么!”柳氏当即就急了,“这些鸡都是我养的!” “这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娘的,轮不到你来做主!”左梅毫不客气一句话顶过去,话音刚落已经冲出去伸出魔抓朝鸡棚扑过去了。 “你、你要不要脸!”柳氏急了,肉痛的追出去。 左梅手里已经从鸡笼里逮了一只五六斤的大公鸡,嘻嘻笑道:“弟妹啊,别这么小气!不就是一只鸡嘛!” “你!” “怎么?我娘都答应了的事你敢反对?合着在这个家里你比我娘还厉害呐!”左梅冷笑。 柳氏回头看看冷着脸的张氏,恨恨咬牙,眼睁睁的看着左梅扛着粮食,用稻草捆着公鸡大摇大摆的出门去了。 柳氏那叫一个气,将所有的气全部撒在了春霞一家的头上,怪他们不借给左梅粮食才连累了自己。要是换在从前,她肯定毫不客气的大骂上.门去出这口气!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柳氏只能窝在家里暗骂心疼。 春霞和彩霞看到左梅得意洋洋的从左亮家满载而归,不禁大感快意。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果然是不错的! 转眼到了除夕这天,吃过早饭后,一家人便开始忙着准备年夜饭。家里没有鸡原本打算同周婶家买一只,周婶死活不肯收钱,春霞便也没坚持,只笑着说等来年自家也养了鸡长大了再还给周婶一只。周婶见她坚持,便也笑着同意了。 又用野猪肉跟村里杀了年猪的人家换了几斤肉。过年总要敬神,春霞倒不觉得,左光和杨氏却认为用野猪肉敬神不够庄重。 鱼也是必须要有的,所谓“年年有余”不是?早有机灵的小鱼贩们一大早便担着新鲜的鱼来到村里叫卖,左光也去买了一条不大不小的。 一家子杀鸡宰鱼,热闹无比,敬神之后,便开始贴春联、福字。下午的时候,杨氏就开始和面、剁馅包饺子了!屋里烧着红红的炭火,暖烘烘的,娘几个围坐在一起,笑呵呵的包着猪肉白菜饺子。野猪肉足够,饺子馅肉多菜少,还特意加了好些晒干的山蘑菇、木耳,光是看着这馅,便知肯定好味道。春霞又支起油锅,炸了一锅炸酱,准备明日给周婶家和杭家送些。 左光和杨氏看着一屋子笑语欢腾的儿女,脸上也带着大大的笑容,心里无比的温暖和踏实。这么多年了,头一回才觉得过年像个过年的样。 包饺子的时候,春霞特意掏出一枚圆溜溜、黄澄澄的铜钱包在了一只饺子中,笑吟吟道:“看看今晚上咱们家谁的运气好吃到这只饺子!来年定会大好福气、行大运、心想事成呢!” “真的吗!真的吗!”小华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那只饺子看恨不得在上边戳个记号。一家人见了都好笑起来。 “看你那傻样,这话你也信呀!我就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彩霞毫不给面子的笑着道。 “当然了!二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呀!”春霞忙道,又笑着问小华:“你这么兴奋做什么呀?说给二姐听听有什么愿望!” 小华便道:“嗯,我就想大姐的病赶快治好,然后,我们全家都好好的,都在一起!还有,不许坏人上.门欺负!” 彩霞心中一暖,到底是她的家人,别说爹娘和妹妹为了自己操了多少心,竟在幼弟的心愿榜单上还排在第一位! 她一时有点儿说不出来话,觉得自己刚才实不该那样调侃他才对。 “大姐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啦!大姐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咱们全家也都会好好的!”春霞笑道,“要是我吃到这只饺子啊,我的心愿跟你一样!” “二姐你真好!我最喜欢二姐了!”小华拍着手欢呼起来,杨氏等也都笑了,屋子里弥漫着温馨的味道。 晚饭的时候,一个个白白胖胖的水饺捞出来端上桌,冒着腾腾的热气,满桌的菜肴散发着鲜浓的香味,一家人齐齐坐下,说笑着吃起来。小华还惦记着包了铜钱的饺子,睁大眼睛挑选的目光一个个看过去,却见每一个都长得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外形上分辨了,那就只能碰运气,多吃。 小家伙卯足了劲跃跃欲试,不想,那只幸运的饺子却从彩霞的嘴里吃了出来。 “大姐运气真好!来年肯定有福啦!”小华羡慕不已。 “哎哟,瞧你弄的这玩意,咯着我的牙了都!”彩霞吐出饺子笑着抱怨,其实心里也忍不住有几分欢喜。 “傻丫头,你妹妹不是说了吗?这是你的福气呀!”杨氏玩笑道。 “就是啊!你该高兴才是!我们都替你高兴呢!”左光也笑道。 春霞“啊!”的一声拍着手笑道:“我突然觉得这玩意真的好灵验啊!姐姐来年肯定能找个如意郎君!” 谢谢数字君6628782的月票支持!爱你! 妹纸们,继续狂吼求、收、藏! 第89章 夜半惊门(8000+) 这话做父母的都爱听,但是也知道这话在彩霞这里是忌讳,两人听毕心里先是一喜,继而不约而同一惊,齐齐朝彩霞望去,生怕她听了这话觉得刺心跟妹妹翻脸。 谁知彩霞浑然没有受了刺激要翻脸的模样,反倒笑骂着伸手欲打春霞,“好啊你,竟编排起我来了!瞧我不撕你的嘴!” “姐姐!不公平呀,有好运气的反倒还来撕我这没好运气的人的嘴,不公平!”春霞笑着偏身去躲,这话惹得全家都笑了起来。 热热闹闹吃过年夜饭,收拾了桌子,杨氏又将火盆里的炭火添得旺旺的,拿出年前买的一些瓜子、果脯之类的小零食一家人坐着一边说笑一边吃。左光和杨氏又给三个儿女象征性发了压岁钱。 没多久,便听得有人在外敲门,一家人都诧异起来,彩霞起身边走过去开门边道:“这大过年的谁会来咱们家串门呀?不会是他们吧?” 其实人人心里都这么想,彩霞一说出来,屋里的气氛就微妙的有点变了。 谁知开门一看,不是那些人,而是杭东南。 杭东南笑着走进来,“伯父、伯母,过年好啊!” “是东南啊!”杨氏和左光都欢喜起来,忙起身让座,热情万分的拉着杭东南坐下,又叫春霞给他倒热茶。 春霞见他大过年还没忘记自己家,心中也不禁欢喜两分,乖乖的倒了茶,笑吟吟的捧给杭东南。杭东南一见她那笑容,心中一暖出了神,差点儿忘了接。 “你不在家里陪着你爹娘,倒还想着我们!东南啊,你真是有心了!”杨氏感慨笑道,对这个准女婿是越来越看得顺眼了。 杭东南笑道:“我们家跟伯父伯母家一起过年,他们在打牌,热闹着呢,我也没什么事做,索性便过来看看伯父伯母和阿霞你们!” “呵呵,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儿!伯母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倒是委屈你了!”杨氏笑着,拿了瓜子、捡了好的果脯让杭东南。 杭东南原本不太爱吃这些小东西,然而盛情难却道了谢便抓了些在手里,同春霞一家人围着火炉坐着说话。 杨氏到底不敢留他坐太久,大过年的,他若不呆在家陪着他爹娘只怕他们回头知道了又会不高兴。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笑着催他回去,“亲家公、亲家母定也盼着你陪在他们身边呢!你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几天,大过年的正该多陪陪他们,快回去吧!” 杭东南心下感激杨氏左光体谅,便也不再推辞,再坐了一会儿笑着起身,却是有点儿犹犹豫豫的看向春霞,欲言又止。 春霞还没注意,彩霞胳膊肘将她碰了一碰笑着道:“还傻愣着做什么?没看见人家使眼色使得眼角都抽抽了!” 春霞一怔,下意识朝杭东南看去,正正看尽一双明亮入寒星却笑意吟吟的眸子中,她不觉有些暗嘲自己的反应迟钝,再看到爹娘姐姐都是一副十分乐见其成的“我们懂的”的眼神,就连弟弟小华的脸上也挂着乐呵呵的笑容,春霞突然觉得有点害羞,讪讪起身,同杭东南出去。 “就在这儿吧!外边太冷了,还是屋里暖和!”站在廊下,杭东南一把拉住她,站在外侧为她挡着风朝她笑道。 “什么事啊!快说吧!说了你也好赶紧回去,知道这儿冷还光顾着笑呢!”春霞嗔他一眼。 杭东南瞅了关着的门一眼,大着胆子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紧紧的裹在掌心中,低声道:“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看着他有点腼腆紧张的样子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轻声玩笑说道:“真的?什么好东西让你这么紧张啊!” 杭东南一听更紧张了,目光一闪慌乱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用红绸包裹着的东西,交在春霞的手中,“前些日子我特意买的银钗,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杭东南是真的紧张,因为在他心里把这银钗当成了送给春霞的定情信物,寄托了厚重的心愿,可不是普通的礼物。 春霞的心也不由得突突的跳起来,脸上有点微微发红。好吧,说来惭愧,她其实是个菜鸟,两世为人,这还是头一遭有年轻男子给她如此正儿八经的送礼物! 她轻轻解开红绸布,一支两指长的银钗静静的躺在手掌中,雪亮的钗身流淌着温柔的光芒,映着大红的绸布,分外好看。钗头是蝶恋花的图样,春霞将钗拿了起来,便见花蕊中垂下三根细细两寸余长细细的银丝流苏,微微颤动,与那轻颤的蝴蝶触须相映成趣,甚是灵动。 “你,你喜欢吗?”杭东南有些紧张的握着拳问道。姑娘家花儿朵儿的东西他懂得的实在不多,加上是送给心上人的,难免更加挑剔,越挑剔却越怕挑不好。 春霞朝他一笑点头,“很漂亮的钗子,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杭东南顿时放了心大大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脱口说道:“阿霞,等将来我会给你买更好的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春霞笑道:“这个也很好,我真的很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真的?” “真的!” 杭东南心里暖暖的,微翘的嘴角洋溢着满满的笑,只是这么看着她。春霞亦满心欢喜,两个人就这么傻站着,半响也不说一句话。 一阵冷风吹过,春霞轻轻推了杭东南一把笑道:“快回去吧!别叫你爹娘久等了!” 杭东南不舍的点头“嗯”了一声,又道:“明天你及笄,我一定会让我娘过来的,你让伯父、伯母放心!” 说完转身大步迈了开去。 春霞一怔,这才想起自己今世的生日是大年初一,也就是明天。到了明天,就满十五岁了。及笄礼,那是标致着从小姑娘转变为成年人的大礼。也就是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了。 想到这个,春霞的心微微跳了跳。 呆呆的一个人在门口又站了会,春霞才将银钗小心的包裹好揣入怀中推门进屋。杨氏和左光当然不会取笑她,女儿和未来女婿感情好,他们乐见其成,彩霞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忍不住又将她打趣了几句,姐妹俩笑闹成一团。 一家人守夜到了子时,便出门放了新年里的第一挂鞭炮。此时听去,全村里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夜空,空气中弥漫着和着硫磺的浓浓烟火味,也带着浓浓的年味和吉庆味道。 放了鞭炮回屋,杨氏又念叨了许多大吉大利的吉祥话儿,然后将灶火烧旺,将饺子下锅,一家子吃了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做宵夜,这才各自回房睡觉。 熬得有点儿晚,很快大家便各自进入了梦乡睡得香甜。 然后,春霞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给惊醒了!还有声声急躁的呼喊。 她还没出声,杨氏已经猛然坐直了身体,低声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天冷娘你快把衣裳穿好了!”春霞也忙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彩霞也醒了,打着呵欠起身含糊道:“谁啊这是,大半夜的不睡觉……” 屋里虽然烧着一盆炭火,可空气中仍旧是冰冷。 “你们别乱动把暖被窝都弄凉了,我起来看看,你们睡吧,啊!”杨氏一边披衣一边说道。 春霞这时却隐隐的听到了那外头呼唤的声音仿佛在叫她,便道:“娘,好像是在叫我呢!还是我去吧!” 娘俩这儿正说着话,却听得对面房间里左光已经起来,“吱呀”一声推开了门,“谁——” “左老哥,小霞呢?小霞在不在!” 左光一句话还没说完,来人已经一脚踏进来急急问道。 春霞听出来了,是里正的声音,她忙手脚麻利的穿衣,心里一边估摸着究竟何事让里正如此着急一边又觉暗暗好笑:里正定然是急得要发狂了,不然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什么在不在啊?这不废话嘛!大半夜的她不在家能在哪儿呢! “里正叔,找我有什么事呢!”春霞拢了拢头发连忙出来,杨氏也跟着出来了。 “小霞!”里正顾不得跟左光和杨氏打招呼,急得同春霞道:“小霞!快跟叔走一趟,我家耀祖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不好了,你快帮我看看吧!小霞,叔求你了,你可一定要帮我治好他呀!” “耀祖病了!”春霞也吃了一惊。 里正的儿子张耀祖今年才六岁,是里正和娘子田氏年过半百才得的宝贝儿子,也是里正家的独苗男丁,长得粉团似的又乖巧又可爱,里正两口子平日里爱若珍宝,单看取的这名字便知两口子对他怀有多大的期望了!若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无疑等于要了田氏娘子一整条命和里正大半条命! “可不是!”里正急得五官都扭曲了,说话也带着焦惶和呜咽,“晚饭时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抽搐起来,眼也直了,身上滚烫,看那样子——哎!小霞,咱路上再说,快跟叔走吧!” “里正叔您别急,咱们这就去!”人命关天的大事春霞不敢怠慢,忙跟着里正就要出门。 “小霞,你可得悠着点啊!不懂的不要乱来!毕竟你可不是那正经的大夫呀!”杨氏顾不得什么忌讳不忌讳了,在后头赶着喊了一句。 里正这么老成的人都慌乱得失了方寸,可见张耀祖的情况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小霞的医术究竟能不能治好谁也不敢保证,杨氏最担心的是万一没治好被里正夫妇迁怒,他们往后这日子就没法儿过了!左光心里也是这么想只是胆小不敢说,听见妻子说了也忙高声加了句:“是啊,小霞!你千万别逞能!” 哪怕这会儿被里正埋怨,也好过事后被迁怒的好。 “我知道的,你们快睡去吧!”春霞回头答应了一声。 左光和杨氏看着她和里正出了院子,淡淡的灯笼光晕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两口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哪里还能睡的着?两口子的心扑通扑通的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还是回房去等着吧,这儿冷!”左光叹了口气。 “哎,等天亮咱再去探探消息!”杨氏也叹,忍不住又低低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里正何尝不知左光两口子的心思?他怕春霞心里有负担,一个劲的劝慰了好些话,又道:“已经请人去镇上请大夫了!可你知道今儿大年三十,又这么冷大半夜的,也不知那大夫什么时候才能来,小霞啊,你可一定得帮帮叔啊,好歹先给耀祖看看,看能不能稳定住等大夫来!你要什么叔都答应你!” “里正叔您别这么说,耀祖一定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春霞勉强笑着宽慰了他两句。 两人脚步匆匆说话间已经到了里正家。 老远春霞就听到了里正娘子的哭声和各种各样的嘈杂劝解,屋子里灯火通明,黑压压的不知陪了多少人。张家是村里第一大姓,里正又是村官,他家里出事了,那些叔伯兄弟妯娌子侄们哪儿能不来关心关心?就连长房的老爷子都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叔回来了!”众人听到脚步声一起迎了出来。 “小霞,求求你救救我们家耀祖啊!”田氏一见春霞又惨然哭了起来。几个大婶大娘忙团团扶住她轻声安慰。 “小霞,快请!”里正抬手,众人自动让步。 春霞点点头稳稳跟着,心中暗赞里正果然是里正,当着众人,气度那是纹丝不乱! 进了厢房,一眼就看到躺在热炕上的张耀祖。 左家小子的肺痨神奇的在春霞手中被治好,众人十之七八是不相信的,聪明点的便推断小华得的根本不是肺痨,只不过是一般的病,像肺痨而已,所以让春霞误打误撞的治好了。愚笨想不通的听了聪明人的话也做恍然大悟状。尽管后来春霞为大伙儿治冻疮、感冒咳嗽什么的效果不过,但因为用的都是极其寻常的草药,甚至连生姜、萝卜这种东西都用上了,众人心里虽感激不尽,但也并不认为春霞的医术有多高,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用他们看不懂的药材的那才叫真正高明的大夫。 有神秘感才会令人感到神奇、敬仰嘛! 这回有机会亲自看春霞治病,众人哪个肯落后?哗啦一下都挤了进来,个个瞪大眼睛、伸长脖子盯着,唯恐错过了一丝一毫事后比旁人少了一分谈资。 春霞大感无奈,跟里正低声道:“里正叔请各位叔伯婶娘们都出去吧,太嘈杂了对病人不好!您和婶子留下来就行!” 里正也叫他们吵得心烦意乱,便起身让他们都让让,又叫人扶了田氏近前。众人虽然觉得好生遗憾,但里正发话了也不敢不听。 春霞伸手探了探张耀祖的额头、脸蛋、颈窝、手臂,果然滚烫一片,又见他四肢不时抽搐,角弓反张,嘴里吚吚呜呜的哼哼,眼睛发直斜斜瞪着前方。嘴唇血一般赤红,捏住他双颊令他张嘴,舌苔淡白晦涩。这是明显的小儿急惊风。 “小霞,我儿还好吗?”田氏泪眼汪汪的问道。 “婶子别急,耀祖这是小儿急惊风,是乍然受寒之后寒气凝滞体内,侵染脏腑,此时猝然抽搐发作,便是小儿急惊风,不要紧的!你们别慌!”春霞说着忙让田氏寻一块干净的棉布毛巾来,撕一块给张耀祖垫在舌上以免咬着了舌头。 “真的不碍事!”田氏大喜,见春霞肯定后忙不迭去拿干净毛巾。 春霞这边便跟里正道:“此症用仲景桂枝汤可解,需用桂枝、芍药、甘草、生姜、小枣配置,甘草和生姜、小枣我家里都有,可是这桂枝和芍药两味主药我家却是没有,不知里正叔——” 里正听了跌足,“村子里有桂花树,不知道桂枝能不能用,这芍药可上哪儿找去呀!” 春霞皱眉道:“我可以试试帮耀祖推拿,先试着给他退烧、缓解抽搐,如果没有药的话,还是不行的!还有那个桂枝,不是直接用桂花树枝便可的,还得从药店里买!里正叔,要不您这就叫人赶紧往镇上去买药吧!这几味药都是常用药,很好买的!” “好、好!”里正心乱如麻连连点头,又怕交代的人回头听岔了误事,便拿了纸笔请春霞将方子说了,春霞便念道:“桂枝十克、芍药十克、甘草六克、生姜10克、小枣七枚!” 里正一一记了,念了一遍给春霞听,见并无差错,便叫了两个妥当的侄子,命他们骑着驴子赶紧往镇里去买药。那两人小心的将药方揣入怀中,急忙去了。 这边春霞则指点里正为张耀祖按摩推拿合谷、曲池、肩井、委中、承山、阳陵泉、端正、十宣等穴道,大约过了一刻钟,张耀祖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有了焦距,茫茫然的望向一旁的爹娘。 “耀祖、耀祖!”田氏娘子喜极而泣,紧紧握住张耀祖的手,对着春霞千恩万谢不已! 里正也大喜过望,精神一振,忙又仔细的为他继续按摩推拿天柱骨、脊柱等处,抽搐和角弓反张也减轻了不少。 春霞见差不多了,便让里正停下,让张耀祖好好的躺着休息。张耀祖年纪还小,春霞并不敢叫人拿白酒给他退烧,心中预料着等人从镇上买了药回来,应是无妨。 过了一个多时辰,先前去的那拨人请了个大夫终于到了,众人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这大夫倒不是个昏聩的,一看张耀祖的情况便叹气道:“这是小儿急惊风!需用仲景桂枝汤!”说着又埋怨里正道:“你们也是糊涂,叫人去请我的时候怎么不把症状交代清楚呢?这下子倒好,这么老远的路,我也没带相干的药材!只好先用些发表退烧的药让他退热!”这是常备的,便拿出一包草药命人去煎。 田氏忙千恩万谢的亲自去了。春霞也暗暗放了心,先将高热退下来,别的再等等也无妨。 里正心里正懊恼着,闻言忙道:“可是桂枝、芍药那几味药?我已经叫人火速赶往镇上去买了!想必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回来了!” 大夫吃惊了,诧异道:“不错,桂枝、芍药、甘草、生姜、小枣,你怎么知道?”他这时候才发现张耀祖睡得还算安稳,抽搐明显也不严重,便没好气道:“你们怎么回事?分明有妥当大夫在这儿了,怎么大半夜的还把老夫弄了起来!幸亏有明白人按摩推拿穴道缓解了症状,要不然,哼,我这时候就算赶来了也晚了!真是,明明有人了还去叫我,这么远的路、这么冷的天,当好玩吗!” 里正瞠目结舌,尴尬不已,同时夫妻俩也暗暗后怕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由得满面感激庆幸的望向春霞。 春霞忙陪笑道:“先生您别生气!那药方子是我开的,我又让里正叔给耀祖按摩了一会儿,这才暂时控制住了病情!可是我年纪还小,医术到底不精,不过暂时看顾而已,自然得请一个像您这样稳妥的大夫来坐镇才行!” 里正心里正是这个意思,只是春霞帮他缓解了儿子的症状,加上老大夫来了又一口断言春霞所做的不错,里正哪里好意思当着春霞的面说出薄她的话来?不想春霞自己倒谦虚的解释了一番帮他解了围,令里正羞愧之余心中大为感激。 “你?”老大夫更诧异了,上下打量了春霞一遍,便问她那药方如何?春霞笑着照念了一遍,又随口道:“桂枝散寒解表,芍药镇痛解痉.挛,甘草清热解毒兼且调和诸药,生姜解热消炎,小枣安心安神兼综合缓解药性功效,幼儿用药多用此物以免药性太冲伤了元气根本,不知可对?” 春霞这一番话出来,众人根本听不懂,一个个目瞪口呆,心里忍不住也有几分真心敬服起来。心道春霞这丫头果然真有几分本事,要不然怎么说得出这番话呢,我们一句也听不明白! 老大夫也愣了,半响叹道:“不错不错,小姑娘,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唉,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此能耐!你们真是,唉,放着这么个好大夫在这儿还去打搅我的清梦做什么!” 说着又大发起脾气来,里正连赔不是。叫人陪老大夫到一旁厢房中去歇息。 老大夫哼了一声这才作罢,转身随着人出去。到了门口突然又站住,回头望着春霞掠了掠花白胡须道:“左姑娘,老夫有个问题想跟姑娘请教一二,不知姑娘可肯赐教?” 众人一下子都抽起气来,哗然了!老大夫居然还要跟春霞请教!这小妮子当真不简单呀!以后可不能小瞧了她! 春霞忙上前笑道:“老先生您折煞我了,有什么事您但问无妨!” 老大夫点点头便道:“桂枝十克、芍药十克,这个‘克’是多少?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春霞嘴角抽抽,打死她也想不到老大夫要问她的居然会是这么个问题! “克”是现代的计量单位,她当时一时情急顺口就这么说了,里正只怕还道是药行的规矩都这么说也没理论,老大夫却是一下子就听出了稀罕。 定定神,春霞陪笑道:“呵呵,不过是我自个胡乱创的计量单位而已,十克就是两钱左右吧。” “哦!”老大夫恍然大悟,忍不住又教训春霞,“左姑娘还真是别出心裁,不过这样却不方便,旁人听了怎么能懂呢?好在这仲景桂枝汤药店里的人都清楚,晓得了方子也能按着抓药了,若换了别样,不好,不好!这习惯还是改了吧!” “老先生说的是!是该改了!”春霞暗暗擦汗。 不一会田氏煎好了药端回来,里正将儿子扶起,春霞一旁帮忙,喂张耀祖喝了大半碗退烧药,过了大半个时辰,那买药的两个人也赶回来了,于是田氏又忙着煎药喂给张耀祖,天亮的时候,张耀祖终于退了烧,也停止了抽搐,神色也渐渐恢复如常,呼吸均匀的沉睡了过去。 春霞探了探他的额头,又看看舌苔,便轻笑道:“已经无妨了,给他好好的捂一捂,发了汗醒来就能好了!” 众人听毕无事,便纷纷打着呵欠告辞而去,里正一一道谢。 田氏娘子这里一颗心也才算彻底的放了下来,握着春霞的手含泪道:“小霞,这一大晚上辛苦你了!老大夫都说了,若不是你,我家耀祖就要——小霞,你这恩情婶子一辈子都记着!” “婶子别这样!”春霞忙笑道:“乡里乡亲的,谁家没个要人帮忙的时候呢?刚巧我还有这么点儿用处,这正是应该的!您这么说我倒不好意思了!” “你看看你,你这么说着婶子更不好意思了!”田氏感激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忙道:“你也忙了一大晚上,快回家好好歇着去吧,啊,婶子这会儿也不敢离开,等回头耀祖好了,我再带着他上.门去向你道谢!” “婶子,您这么说可见外了”春霞老大不好意思起来,忙笑道:“您还是赶紧进去看着耀祖吧,别让他蹬被子,得捂着发汗才行!这两日用红枣熬点稀粥给他喝,别吃太油腻的,还有千万别让他着凉了!婶子,我就先回去了!” 春霞说一句田氏点头答应一句,笑着送她到了门口,掏出个红包硬是塞进她手里,见春霞要推辞便握着她的手笑道:“就算没有昨儿的事今儿是大年初一也该给你个红包图个吉利不是?别跟婶子见外了,快拿着!” 她既这么说春霞也不便再推辞,便大大方方的笑着接受了,顺道给田氏拜了个年,田氏笑着受了,看她去了,忙回屋继续看着儿子。 春霞回到家时一家子也起来了,杨氏和彩霞正要出门去里正家打探消息,见春霞回来了忙拉着她进屋烤火,“怎么样了?耀祖没事了吧?” 众人见她回来忙问。 “已经没事了!”春霞笑着摇头,“昨晚半夜里正请人从镇上买了药来,又请来了个老大夫,如今耀祖服了药已经安稳睡下了!发发汗应该就会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杨氏忍不住念起佛来大大透了口气,忙又道:“烧了热水,你快洗个脸去,彩霞,快下点儿饺子给你妹妹填填肚子,小霞啊,吃了东西你回房躺下歇着去吧!” 彩霞利落的答应一声,自往灶后头忙活去了。春霞实在也是困倦了,打着呵欠笑应了一声,又将田氏给的红包掏出来顺手递给杨氏笑道:“田婶子给的红包,我推辞不过只得收了,也没看是多少,娘您收起来吧” 杨氏“哦”了一声接过,打开一看吃了一惊,“一两银子!”她原本以为是铜钱,谁知竟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是一两这么多,真是—— “怎么、怎么会这么多呢!”左光也吓了一跳。 春霞也觉得有些诧异,略想想复又坦然。前阵子她不是才给了田氏一两银子吗?田氏这不过是还给她罢了,其实也当不得大惊小怪!当然这话却不好跟母亲说,春霞便笑道:“想必是田婶子心里感激我吧!娘,人家既然给了,您收起来便是!” 杨氏一想也是,那张耀祖可是里正两口子的心肝宝贝老来子,区区一两银子谢礼,虽说有些多,却也不算离谱。便答应一声小心放好。 “饺子煮好了,快乘热吃吧!”不一会彩霞笑吟吟的捧来了一碗饺子,笑道:“快吃了好睡觉去!今儿可是你及笄的大好日子呐,你安心睡一会,等到了吉时是要起来的!” “对、对,这是大事可不能忘记了!”杨氏和左光也忙点头。 春霞笑着答应一声,胡乱吃了几个饺子,便回房歇下。古代的及笄礼,她还是挺好奇期待的。 咳,明天、后天加餐!呜呜呜,收藏啊收藏...... 第90章 加点黄连(1.2W+) 春霞睡到下午,是被彩霞推醒来的,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彩霞坐在*边笑嘻嘻的看她,“快起来换衣裳了,等会儿客人们都来了!” “还有客人啊!”春霞诧异。 “当然了,”彩霞白了她一眼,“咱们农村里小户人家没多少讲究,可规矩礼数却也不能错了,那城里头大户人家小姐的及笄礼,得遍请亲朋好友观礼,摆上好十几桌的宴席呢!” “我还真不知有这样的讲究!”春霞一边笑一边穿起了衣裳。 没多久,果然陆陆续续的都有人来了,都是前几日左光和杨氏请下的,也有不请自来的,那是里正家的田氏娘子和一些昨晚在里正家守夜的婶子大娘们。春霞既然这么好本事,今日又是她及笄,谁不愿意来道一声贺呢?虽不至于空手而来,带的礼物也没甚贵重讲究,十来个鸡蛋、两束细面、一对绢花、一双鞋垫等皆可,独田氏娘子和周婶带的礼物最丰厚。 田氏娘子带了一对酒、一对公鸡外加一块大红的布料,周婶也带了一对鸡、一篮子满满当当的鸡蛋以及一对红头绳。 左光和杨氏没料到这么多人来,忙前忙后招呼不断。 正当这时候,众人居然看见叶氏和杭家大房媳妇赵氏妯娌俩也携手而来,不觉一时都怔住了,说笑声也戛然而止。 按说春霞这么重要的日子,叶氏作为未来婆婆出席那是再正常、再理所应当才是,但是作为深深了解两家人现实关系的村民们来说,叶氏的出现就显得很不同寻常了。 甚至有某些心思翻转的比较快的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翻转了念头:叶嫂子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叶氏看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自己看过来好像自己才是今天的主角一样心里立刻就别扭上了,脚下的步子也迟疑起来。 赵氏胳膊肘捅了捅她,“弟妹啊,快点儿过去吧,大伙儿都等着呢!” “哼!”叶氏不情不愿,只好继续往前走。 她不是怕赵氏,怕的是她儿子杭东南。赵氏是她硬拉着作伴壮胆来的,要不然她觉得她肯定会脚软走不到左家门口。 今早杭东南只跟她说了一句话:“你不去我去!” 就这一句话将叶氏彻底的炸凌乱了。儿子的神色没有半点儿玩笑的迹象,她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如果真是那样,她会憋屈死的!思前想后,不得不上前。 “亲家母,赵嫂,你们来了!”杨氏见到叶氏却很开心,笑吟吟的迎了上去亲切招呼。 好像她们之前没有吵过架也没有打过架似的。 叶氏肚子里暗骂无耻,僵硬的脸上抽出几丝笑容,“嗯,恭喜恭喜啊!这点儿东西是我们一点心意!” 叶氏将手里的一个锦盒和两端鲜艳泛着柔光的料子递给杨氏。杨氏忙道了谢接过来,交给一旁的大女儿彩霞,“亲家母您太客气了,还有赵嫂叶氏,快请进,请吧!” 众人见没有热闹戏可看,也就重新七嘴八舌的说笑起来,一同回去。 很快吉时到了,杨氏、彩霞引着春霞从屋里出来,院子里已经设下了长案,供奉着香炉点着香和几样果品祭品。于是在父亲请来的村中德高望重之长者指引下洗了手、在长案前跪下叩拜,之后起身,至西边坐下,母亲请来的品德高尚、福泽绵长的老妇执起供奉在香案前的木梳为她散了头发重新梳起,插戴发笄,之后在长者指引下向父母跪拜叩谢养育之恩,再一一向长者和观礼宾客行礼,恭敬聆听长者一番教导,无非是如今已长大成人,勿要忘记父母养育之恩,将来出阁须要勤俭持家,孝顺公婆,伺候相公,勿给父母丢脸等语,恭敬跪答,之后接受众人的祝福,便算完礼了。 这是农村里普通人家的姑娘及笄礼,与大户人家自是不同。大户人家讲究的是“三加三拜”,程序更繁琐讲究,发髻也要前后梳三次,一次比一次繁复,发髻上插戴的发笄也一次比一次华丽。除了梳头还要入室内各更衣一次,衣裳自然也是一次比一次华丽,象征着今后的生活越来越好,年年节节高。 普通人家,自然便没这么多讲究了。三套一次比一次华丽的衣裳,让她们家上哪儿准备去? 礼毕之后杨氏和彩霞端出茶水和简单的点心请众人用,众人象征性用了一点,便相继告辞而去。 叶氏始终沉着脸没吭声,一结束的时候抬脚就要走,却被赵氏给拉住了,硬是等到众人都快走光了两人才走。 “杨妹子啊,正月初十我们家娶长媳,到时候别忘了过去帮忙啊,这几天事儿也多,我就不再来请你们了!”临走的时候赵氏笑米米的说道。 杨氏十分欢喜,连忙点头笑道:“好,好!到了那天我一准一早就过去!赵嫂,恭喜恭喜啊!”村里哪家有喜事主人家叫去帮忙那是把你当朋友看。 “呵呵,同喜同喜!那我们先回去了!”赵氏笑米米的。 “娘,是杭大哥要娶媳妇吗?我怎么没听说啊!”春霞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一个姑娘家,打听这做什么!”杨氏笑着嗔她道。 “真的是他啊!”春霞顿时拍手笑起来,“真是太好了!到时候我也过去看热闹!”古代的婚礼她还真的没有见过呢! 彩霞听见就“扑哧”笑了出来。 “瞎说什么呢!”杨氏又想笑又叹气,“你看看你,都及笄的人了,怎么还一点道理也不懂!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人家娶媳妇,有你去看热闹的吗?不许去!跟你姐姐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那是年轻姑娘去的地方吗?你去看热闹还是叫人看你呢!” 然后又是一大通“及笄了,该如何如何”的教诲。 春霞嘴角暗抽抽,心道娘啊,转变也得有个过程好不好?这边及笄礼刚结束,您就要求我立马变成个老成稳重的二姑娘,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啊!量变到质变,那也是有过程的好不好啊! 杭家二房,叶氏气呼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冲着杭东南恨声道:“你满意了?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叶氏能不气吗?这满村里谁人不知道他们杭家不满意这门亲事?这下子倒好,人家的及笄礼她巴巴的捧着礼物亲自去了,众目睽睽啊!这是什么节奏?红果果投降的节奏了! 跟当众承认了这门亲事有什么两样? 叶氏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明白这个,气得鼻子差点儿歪了!忍不住扭头朝杭赞一瞪:“都是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杭赞偏过头喝茶,只当做没听见。 “娘,”杭东南当然满意,笑容满面的给叶氏端了杯茶,“您喝点水润润嗓子。您今天去了,伯母和阿霞肯定会承您的情的,将来阿霞过门了,一定会好好孝顺您!这不是挺好的嘛!” “好什么好!”叶氏将茶杯一顿,黑着脸道:“一码事还一码事,我告诉你,我可没答应你娶她进门!哼!你别净想美事儿!” 杭东南对这话不置可否,也不生气,反而用一种无奈又不得不包容的语气说道:“娘,您别闹了!要是心里有气骂我几句就好了,别这么气着自己的身体!好了娘,我去大哥那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帮忙,你们先坐着!”说着也不等叶氏再说话,抬脚就出门去了。 叶氏气得倒仰,朝杭赞怒道:“老头子,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呐!我说,你不会是投降认输了吧?”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杭赞不满的皱起眉头,迟疑道:“我觉得吧,那丫头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会看病不是嘛!这么想来——” 春霞救了里正家宝贝疙瘩性命之事,可是一大早就在村里传开了,包括那城里请来的老大夫居然还有不懂的问题客客气气向春霞请教之事,也被众人一传十十传百的夸大了!杭赞听到这些后,再联想春霞如今在村子里头的好口碑,难免就有些动摇了。 “你真是糊涂!”叶氏听了这话差点跳起来,睁大眼睛道:“越是这样,我才越不放心呢!” “这话怎么讲?”杭赞诧异。事实证明,男人跟女人的思维永远都不可能在一条线上,同样的一件事,两个人的想法差别大得那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叶氏哼一声用一种看榆木疙瘩的眼神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道:“你想想啊,咱们先前是怎么对她、怎么对他们家的?算不上好吧?她既然有了这么个手段,哼,这将来要是进了门,随随便便给咱们下点什么药,咱们怎么死都不知道呐!” “不会吧!”杭赞悚然而惊,心跳也漏了两拍。 叶氏又是一哼,“咱们之前这么对她,你说她会不会?只有千年做贼的,没个千年防贼的,咱们今后的日子,那还能过吗!” 杭赞想想觉得可能又觉得不可能,沉着脸道:“她敢!我们可是长辈,她敢生出这等念头,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人心隔肚皮,这谁知道呢!”叶氏加了一句很有分量的话,“我只知道,只要她不进门,这种可能性就完全没有!” 杭赞也不淡定了,闷着头不说话。叶氏越发得意起来,心中暗自盘算,今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非得找机会掰回来一局不可! 叶氏很快就想到了好主意,没过几天,特意回了趟娘家,把外甥女叶牡丹从家里接了来了! 这天晚上杭东南从大哥那边回来,一进门突然一个穿着淡绿衣裳的小姑娘站起来冲自己腼腆娇柔的笑着叫“表哥”差点儿吓得他没站稳。 叶牡丹从姨妈的嘴里听了对这位几年没见的表哥的描述之后,芳心大动,又知姨妈家家境富裕,有幸得姨妈青睐亲自接来做客,这其中的意思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如今一见表哥真人,身量挺拔健壮,形貌俊朗,一双眸子炯炯有神,通身的气质比一般的乡下人不知高了多少个档,叶牡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一亮,心跳一快,小脸也微微的发红了! 姨妈何止没有撒谎啊,简直就是谦虚了! “表哥!”叶牡丹见杭东南呆愣愣的发傻,不知他是吓着了没回过神来,还当是看自己的美貌看呆了,不觉心中一荡脸上一热,越发的娇羞起来,两手在身前不安的扭动着手指,垂眸羞答答的又叫了他一声。 “哦!”杭东南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你是——牡丹?” 表哥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说说明什么?说明什么啊!叶牡丹激动得有点凌乱了,娇羞点头,“嗯,”想了想觉得一个字的回答太不过瘾,于是又轻笑着赞了一句:“表哥的记性真好!” 杭东南笑笑进屋,“没想到几年没见,牡丹你长这么大了!” 有戏啊!叶牡丹眼眸水亮盈盈一笑,本想说一句“几年不见表哥你也长得这么英俊不凡了!”想想自己是女儿家,要矜持、矜持啊,于是便忍住了,光是笑。 自打杭东南从院子里进来,叶氏便从厨房里出来,一双眼睛悄悄盯着儿子看,儿子和外甥女的互动她是看在眼中乐在心里,暗暗欢喜道:这果然人啊都是要有对比才知道什么更好!瞧我们牡丹,生得皮肤又白,相貌又漂亮,又懂礼貌,还又温柔,比左家那野丫头片子可强多了!我的儿子是个有眼光的,还能看不出来哪个好、哪个不好?瞧瞧,这不就亲亲热热的聊上了! “牡丹啊!还不快去打盆热水给你表哥洗脸!你表哥可忙了一天了!”叶氏开心之余忍不住了,一脚跨上前来笑米米的说道。 “哎,我这就去!”叶牡丹也笑得差点没成一朵花。 “不用了牡丹,我自己来就好!”杭东南见状忙出言阻止,蹙眉道:“娘,牡丹是客人,您怎么能指使她干活呢!” “没事、没事的!”叶牡丹忙笑道:“其实我在家也常干活,这算不得什么!姨妈这是不拿我当外人才会这样,我心里也欢喜呢!”说着径直出去了。 “你看看!”叶氏乐呵呵道:“牡丹多勤快、多会说话!这样的好姑娘啊,现在可不多了!你说是不是?” 杭东南只得笑道:“是啊,牡丹是个好姑娘!可是娘啊,人家到底是客人,你这样总不太好!” “瞧你,又说见外话了!”叶氏没好气瞪他道:“真是有福不会享!自家亲戚,哪儿有那么多讲究,真是!” “表哥,水打来了!你快洗洗吧!”说话间叶牡丹已经捧着脸盆进来了。 杭东南只得道了声“多谢”接过。 叶牡丹笑吟吟道了声“不客气”,无视姨妈示意上前帮忙拧毛巾、挽袖子的眼神,只站在一旁等着杭东南洗好了好把脏水端出去倒掉。 娘可是告诉过她,姑娘家该大胆的时候要大胆,该矜持的时候也得端着点,否则会叫人看轻的。既然表哥已经对她表示出了好感,这就说明她已经有了个很不错的开头,当然是时候该端一端了。 叶牡丹神游天外胡思乱想着,一回神才发现杭东南已经洗好了手脸,正自己端着脸盆往外走。 “表哥我来吧!”叶牡丹忙笑着上前欲从杭东南手中接过脸盆。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杭东南微微一偏身避过她,大步跨了出去。他力气不小,叶牡丹又是故意凑上前,一时猝不及防竟被碰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叶牡丹忍不住龇牙轻轻抽了口气,暗暗揉了揉酸痛的腰。 这会儿杭东南还不觉得什么,等到吃饭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娘特意安排他坐在叶牡丹的身边,还让他要“照顾”她,而之前又让叶牡丹为他盛饭!饭桌上又开始有意无意一连串的都是夸叶牡丹如何如何贤惠、心灵手巧、懂事、乖巧等等。 杭东南又不是傻子,只不过先前只往“纯洁的亲戚关系”上想,一时没想到别的,在娘这么明显得唯恐他不懂的明示暗示下他要是再不懂那就是傻子了!再暗暗瞟了叶牡丹一眼,满面娇羞,眉眼盈盈,显然跟娘是共谋,那是千肯万肯的! 杭东南不由满心嫌恶起来,看叶牡丹就不那么顺眼了。当下也不答话吱声,三口两口忙忙吃完了饭将碗一放,“我饱了!娘,我还去大哥那边看看还有什么要帮忙,明天就要接新大嫂了!” 说完不等叶氏说话,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真是!”叶氏感到老大没面子,没好气嘀咕道:“急个什么呀这是,又不是你娶媳妇!” “姨妈,表哥这人热心肠,真是个好人!”叶牡丹忙笑道。 叶氏一听也笑了,“可不是!这可不是我吹牛,我家东南啊,就是个热心肠,什么事都肯帮别人的忙!” 吃晚饭,叶牡丹抢着收拾碗筷、洗碗,灶头灶尾的忙活着,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后,又给一家人烧了洗脸洗脚水,叶氏满意得合不拢嘴,连杭小蝶都觉得“表姐真是个好人!” 叶牡丹矜持的笑着,谦虚的承让着,心中却有些小小的遗憾:可惜啊,表哥没在,没看见。 叶牡丹一边纳着鞋底一边陪叶氏说笑闲话,眼睛不时朝门口溜一转看杭东南回来了没有,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叶氏见她对自己儿子这么上心心里头当然欢喜,陪着她一起等。不由的说起杭东南小时候的事情,叶牡丹听得嘴角都温柔的翘了起来,两人是越说越投机,越来越有共同话题。 夜渐渐深了,叶氏也有些扛不住,连连打着哈欠道:“牡丹啊,先去睡吧!东南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还不困呢姨妈,您先去睡吧!我给表哥看着热水呢,这么冷的天,万一他回来水凉了怎么好!”叶牡丹尽管也困得要命,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怎么肯放过。 “你这孩子呀,真是有心!要是东南将来的媳妇像你这么对他上心、贴心我就放心了!”叶氏又笑又叹赞。 叶牡丹脸上一热,轻轻道:“表哥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再说不是还有您替他把关么……” “呵呵,对、对,这话说的对!”叶氏笑米米的,又打个呵欠道:“那我先去睡了,你啊,差不多就得了,也别等得太晚!明天他要陪他堂哥去下马庄接亲,今晚可能是忙了一点,以后就好了!” 那意思是,不用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是叶牡丹大话已经说在前头了,哪儿能转头就做自打脸的事,便强撑精神坚持笑道:“我真的还不困,姨妈!您先去睡吧!我再等等,顺便,把手上这点儿活计做完,过两天就可以给您把这双鞋做成了!” “哎哟,瞧你这么着,姨妈真是不好意思了!”叶氏笑米米的又将她夸了一番,这才回房睡觉去了。 叶氏走后,叶牡丹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眼神乱晃,连着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呵欠。她拿起铁钳翻了翻火盆里的炭火,又添了些木炭,呆呆望着噼啪轻响的炭火出神:表哥怎么就还不回来呢! 叶牡丹斜着眼神乱晃,脑子里晕乎乎的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要睡觉,一个要清醒,打得她头晕脑胀搅成一团浆糊。 等表哥回来看到她良好表现的念头始终占据上风,叶牡丹硬撑着坚持,结果伏在椅子上睡着了。 杭东南故意将近半夜才回来,轻手轻脚进门,看到堂屋里伏在椅子上睡得正香的叶牡丹也没吱声,悄无声息的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关门睡觉。结果还是叶氏半夜起夜的时候看到叶牡丹这副模样吃了一惊,忙将她摇醒赶去睡觉。 叶牡丹尴尬不已,老老实实的回了房间。 结果,晚间受了凉,第二天头疼发热的生起了病来,躺在*上下不来,把她更羞愧得不行。 “让姨妈操心,我真是没用!” “你呀,真是个傻姑娘!干嘛非得这么傻等着呢!好歹得顾及自己的身体呀!”叶氏心疼的埋怨道。 叶牡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好意思笑道:“我,我只是想等表哥回来,有点儿困眯了一下眼,谁知道,竟睡过去了……这会儿更糟糕了,居然这么不中用病倒,还要姨妈来为我.操心!” “没事、没事,你就乖乖躺着吧,啊,”叶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珠子一转,突然觉得叶牡丹这病简直病得太是时候了。只见她叫过杭小蝶吩咐:“你去请左春霞来一趟,就说你表姐病了,请她来给看看,快去吧!” 叶牡丹听到左春霞三个字眉头微微挑了挑,勾唇无声一笑。杭小蝶是个天真得无邪的丫头片子,哪儿懂得娘的心思?闻言点点头“哦”了一声,飞跑着去春霞家了。 “小霞姐,小霞姐!我表姐病了,小霞姐你快去我们家给看看吧!”杭小蝶咋咋呼呼的叫道。 “表姐?你们家?”春霞忙笑道:“你别急,是什么病,要不要紧?” 杭小蝶道:“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呢,这会儿躺在*上好像是着凉了!” 春霞听说是一般的风寒便放了心,笑道:“好,咱们这就看看去!对了,”春霞突然停住脚步迟疑道:“小蝶,是谁叫你来请我的?你爹娘知道吗?” 杭小蝶笑道:“我爹在伯父那边帮忙呢!是我娘叫我来请你的!” “哦!”春霞点点头,那就好,不然的话未来婆婆不见得会让自己进门呢! 没走几步,春霞心里忍不住又暗暗嘀咕起来了,小蝶的表姐?那八成就应该是杭东南的表妹了?表哥表妹啊—— 春霞便漫不经意的笑着问杭小蝶这位表姐是谁?什么时候来你们家的?等语。杭小蝶顺口一一的回答了,春霞听着不禁心中暗恼:未来婆婆这算是什么意思!是给东南准备的小老婆呢还是根本就是打着取代她的主意? 春霞不动声色进了杭家,跟着杭小蝶来到叶牡丹躺着的房间。一进去就看到叶氏坐在叶牡丹的*头亲昵的同她笑着说话,春霞心里顿时有点不舒服起来,笑着道:“伯母!听说这位叶姑娘受了风寒是么?” 叶氏听见她来了特意笑着替叶牡丹理了理略微凌乱的鬓角,掖了掖被子,这才转过来一脸心疼的说道:“可不是!这孩子呀昨晚光顾着给我新鞋子、在堂屋里等着东南回来给他烧洗脚水,一等就是大半夜,可不受了风寒了!一早上便头晕脑胀鼻塞,小霞啊,你快给看看,开付药给她服了!东南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叫我好生照顾她呢,东南那个脾气,我要没照顾好,回头准定不高兴!” “姨妈,”叶牡丹十分配合的笑了笑,不好意思道:“表哥也是大惊小怪了,其实我身体没那么差了,就算不吃药休息两天就会好的!” “哟,那可不行!那多遭罪,得叫人多心疼呐!乖乖的叫小霞看看,啊。” 春霞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又暗暗恼怒,若只是叶氏一个人的话,她尚且有几分不信,可是叶牡丹也这么说,可见不会有假了。春霞暗恼心道:好一个表哥表妹,可真够关心的啊!勉强笑道:“风寒而已,不会有大碍的,开一副药就行了!” “就是,牡丹啊,你别看小霞年纪小,医术还是不错的!保准今晚东南回来,你的病就全好了!”叶氏又笑道。 “小霞真的这么厉害!”叶牡丹眼睛亮亮笑赞。 “雕虫小技而已!”春霞勉强笑笑,上前把脉诊断。 “只是一般的风寒而已,没事的,我开一副药煎服了,卧*好好休息一天,不要再受凉就行!”春霞笑道。 “哎呀,那我就放心了!要不东南回来得怨死我!”叶氏谢天谢地的笑道:“小霞啊,要不你就帮人帮到底吧,索性帮忙把药煎了如何?我也不懂这个,没的糟蹋了好药,万一煎坏了还得再麻烦你!” 叶氏说这话时满脸洋洋得意的笑容,一副根本不怕春霞拒绝的神情。春霞果然暗暗恼火,煎药也不会,谁信呀!分明就是有意支使她!可是,她就算知道人家有意支使也没法拒绝,谁叫这个支使她的人是杭东南的亲娘呢! “……好吧!那就我来。”春霞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行,那你快点儿,别耽搁太久误了牡丹的病情!”叶氏心中冷笑,心道谅你也不敢不答应。 “我这就回去煎药,一会就好!”春霞淡淡一笑,转身出去。 杭东南,今天就算了,如果明天你不主动跟我解释这表妹是怎么回事,我跟你没完!春霞在心里默默说道。 春霞到底气恼难当,抓了两把小柴胡、甘草等在风炉小罐上煎了,想想气不过,便又大大的抓了两把黄连扔进去。黄连清热去火,多加点给你去去心里的邪火,别乱遐想别人的东西! 春霞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这才好受了些。要我煎药,可以,那便多吃些苦头吧,保准你一辈子也忘不了! 没多大会儿春霞将煎好的黑浓药汤遮盖着给叶牡丹送去,笑道:“药已经煎好了,牡丹姐姐快趁热喝了吧,等会儿凉了会减了药效的。” “有劳小霞妹妹了!”叶牡丹见她在自己姨妈手下乖乖的什么花样也不敢耍,心中也暗自得意,道谢接过药,谁知才刚沾唇,眉头便深深的蹙了起来,额头上的皱眉深得能夹死蚊子,而一张脸扭曲痛苦得都变了形! “怎么了?是不是药不对?”叶氏脸色一变,眸中精光一闪瞪向春霞。 春霞心中差点笑翻,却一本正经忙道:“这药哪儿有不苦的?牡丹姐姐你病中的人,嘴巴里味淡,就更会觉得苦了!快趁热喝了,不然病怎么会好呢!” 叶氏哪儿想得到春霞如此促狭,闻言也觉有理,便倒了一碗茶水在旁等着,向牡丹道:“趁着还热,快点喝了吧!啊,身子要紧啊!” “嗯……”叶牡丹回答得很勉强,咬咬牙,屏着呼吸准备一气儿喝完。可是她太低估了这碗药的分量也太高估了自己的忍耐能力和憋气能力,春霞既然要整她哪儿会下轻手?叶牡丹吞咽了几口终于忍不住一个反胃倒腾上来,忍无可忍“哇”的大吐出来,吐了在近的叶氏一身,手上的半碗药汁也全部洒在了被子上、身上。 “啊!” “哎呀,姨妈!” 叶氏和叶牡丹同时惊叫起来。 叶氏在春霞面前出了丑气得跳脚,手忙脚乱的拂着衣裳,叶牡丹顾不得嘴里那要命的苦味和打湿的衣裳,也忙赶着关心叶氏,“姨妈、姨妈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都怪我不好!” “伯母!您不要紧吧!牡丹姐姐你快躺下别起来,小心头晕摔跤!伯母,您还是快去换衣裳吧!”春霞忍着笑也上前忙扶着叶氏关心道。 “哼!”叶氏嫌恶拂开她的手气冲冲回房更衣。 “伯母,放心,我那里还有药,我这就去再盛一碗过来!牡丹姐姐,你也赶紧换身衣裳吧!”春霞朝叶氏身后高声说道,转身便急匆匆去了,咬着唇亮亮的眸子里止不住的笑意。 叶牡丹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还盛一碗!这会儿嘴里的苦味越发浓重,她顾不得什么,忙披衣下*找清水漱口。 很快,春霞便端着又一碗药来了,这回叶氏没敢往叶牡丹身边凑。叶牡丹尽管百般不愿意再喝,可对着春霞那殷切的神情哪儿说得出来,只好苦着脸一口药一口水的喝了干净,结果是三天嘴巴里的苦味都消散不去。 杭家大房那边热闹了整整一天,杨氏和左光也在那边帮忙帮了一天,小华也和村里的半大孩子们跑过去看热闹玩耍,独有春霞姐妹两个在家。 听着不时传过来的鼓乐鞭炮声和众人的嬉笑声,春霞有点神思不宁,满脑子里都是杭东南和他的表妹。不时的朝门口望去,期盼不经意间杭东南就会出现在眼前。可惜,没盼来杭东南,倒是引起了彩霞的注意,还以为她是恨嫁了,忍不住笑着打趣了她几句。 春霞心里正有事,哪儿有心思跟她开玩笑。 杭东南从伯父那边回自己家时,又是深夜了,没看见叶牡丹在还当她已经回去了,心中一阵松快。谁知母亲叶氏却上前恼火道:“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做事这么不着调?昨晚你回来看到牡丹在堂屋这儿睡着了也不叫她一声,害的她今天病倒了!这会儿还昏昏沉沉躺在*上呢!人家昨晚可是为了等你回来给你烧洗脚水!你怎么这么不懂体谅人的好意!还不快进去安慰安慰她!” “表妹病了?吃药了吗?”杭东南一怔。 叶氏见他多少还知道关心一下人,便哼道:“我叫春霞过来给她看了一下,开了药,是好不少了,就是还有点没精神!” 杭东南一听母亲这么说便精神一振,顿时也放了心,颇有点与有荣焉的笑道:“阿霞开的药断不会错的,她再躺上一晚肯定能好!” 叶氏就见不得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又哼着推他:“别光在这儿说,人家这病是受你连累的,还不看看人家去!” “娘!”杭东南蹙眉不肯,说道:“如今我们都大了,不比小时候,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方便去看表妹呢!” “有什么不方便!”叶氏气道:“你说这话也太没良心了吧?她可是为了你——” “那就叫小蝶去吧,还不是一样!”杭东南一句话回绝,推说累了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关上。开玩笑,什么叫受他连累啊,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娘也真是,把表妹留在家里,又这么变着法的往自己身边推,迟早得惹出麻烦来,还是赶紧想个法子送她回家的好。 杭东南光琢磨着这个,完全没想过要跟春霞解释一二。春霞憋屈了一天,第二天过了半天还不见杭东南的影,憋屈不由变成了火。 她没想到的是,下午的时候,杭东南却上.门来了,同他一起来的还有叶牡丹。 春霞一开门,就看到叶牡丹一副小鸟依人的小媳妇样跟在杭东南身后,她脑中的怒火“唰”的一下窜了老高,将门反手关上没请他们进去,反而上前在院子里站定,淡着脸色道:“有事吗?” 杭东南一下子察觉到她不高兴了,微微有些错愕。叶牡丹忙抢着陪笑道:“小霞妹妹,是我让表哥陪我来向你道谢的!昨天,真是谢谢你了!谢谢你为我治好了风寒。” 春霞下意识朝杭东南瞟了一眼见他没有否认的意思,心中更气,心道好啊,表哥表妹什么的果然无耻、不要脸,都双双到我面前道谢来了! “一点儿小事何足挂齿,”春霞扬眉一笑,又向杭东南笑道:“你的表妹已经没事了,你也可以放心了!我还有事,你们回去吧!这儿风大,别让你表妹吹了风回头又头疼起来惹人心疼!” “我哪儿有这么娇弱,没事的!”叶牡丹又笑笑,却是依言微微靠近杭东南,抬眸征询道:“姨妈也说了让我们早点回去呢,既然小霞还有事,我们就别打扰她了!” “我们”!叫得可真亲热,春霞的嘴里直发酸,抿着唇偏脸过一旁不吭声。 杭东南很想问问春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身边的叶牡丹觉得多少有些不便,便琢磨着等会再来找她,“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快进屋去吧,外头站久了会冷。” “帮我把院子门关好!”春霞倒是痛快没再跟他墨迹,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进屋去了。 这个怒气……好像是冲自己来的?杭东南一时有些发傻,心中更纳闷不已,这几天为了大哥的亲事他一直都忙着,好像没有哪儿惹了她啊? 叶牡丹见了却是暗乐,见杭东南在出神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表哥,咱们快回去吧,姨妈还等着呢!” 杭东南点点头,与她一同回转。 杭东南本来想抽个时间再过来一趟,谁知刚到家一会儿大伯母就来笑着请他去帮忙还一还办酒宴跟各家借的桌椅板凳等物。他自然不会推辞。晚上,赵氏又留他们帮忙的人吃饭,少不得喝酒又是一番热闹,等他想起春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了。 杭东南一拍脑袋起身,匆匆穿衣、在院子里就着凉水胡乱擦了牙洗了脸便往外去。叶氏眼尖从厨房里几步窜出来一把揪住他:“就要吃饭了,你还要去哪儿!” “我去看看阿霞!你们先吃!”杭东南拂开叶氏的手。 叶氏不放,“不许去!一大早往人家家里窜,像什么样子!快给我老老实实先吃饭,吃了饭我还有事交代你做呢!” “娘!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杭东南想起昨天春霞那样的神色越想越觉得不安,哪儿还肯听叶氏的?强行夺开她的手奔了出去。 “表哥,我打了热水——”叶牡丹笑吟吟端着盆热水从厨房里出来给杭东南洗脸,却只看到他奔出去的身影,对自己的呼唤置若罔闻别说回头连滞一滞脚步都没有。 叶牡丹唇角的笑容一僵,低低的唤了声“姨妈……” 让叶牡丹看到自己的儿子当面“忤逆”,叶氏也觉得很没面子,挥挥手赌气道:“别理他,由着他去,有本事他就别回来!把水倒了,咱们摆桌吃饭!” 叶牡丹勉强笑着应了声“嗯”将脸盆放下,跟着叶氏又进了厨房。 “昨天,”叶牡丹忍不住说道:“我和表哥去左家向小霞妹妹道谢,我看她那神色似乎有点儿不对劲,说话也冷冰冰、硬邦邦的。也许,也许是她误会什么了,表哥这会儿怕是赶去给她解释吧?” 叶氏闻言把叶牡丹上下瞧了一叹,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叹道:“你这孩子呀,在姨妈面前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怎么?莫非你看不上你表哥?” “不!”叶牡丹下意识否认,继而脸上一红,在叶氏笑吟吟的注视下讪讪道:“我,我自然是——可是表哥他跟小霞却有了婚约,我怎么还能——” “哼!”叶氏冷笑道:“我家东南岂能配那个野丫头?牡丹啊,姨妈接你来家还不就是想你能好好笼络住你表哥的心?你不用害臊,有姨妈同你做主呢!那门不当户不对的婚约我迟早得解除了!只要你拢住了你表哥的心,那左春霞除非嫁过来做小,否则,她就乖乖的给我退婚!” “姨妈!”叶牡丹娇羞扭身不依。虽然对于姨妈接自己来家的用意双方心知肚明,可是有的话毕竟没有说透,还算不得作数。如今姨妈已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了,那自己也就可以放开了做了! “呵呵,傻丫头,羞什么呀!姨妈又不是外人!”叶氏怜悯不已笑呵呵同叶牡丹说了几句话,忍不住又问道:“你说昨天那野丫头给你们脸子瞧了?” 叶牡丹哪儿会放过抹黑春霞的机会,故作犹犹豫豫一番,点头道:“反正就是很不乐意看见我们的神情,连家门都没让我们进呢!就在门口不冷不热说了几句话她便转身进了屋里,还叫我和表哥走的时候帮她家关好院子门。” “真是个不懂礼数的野丫头!”叶氏顿时气起来。叶牡丹说的含含糊糊,叶氏脑子里便想象着春霞在屋子里,拦着门将杭东南和叶牡丹挡在门口吹风,愤愤然道:“你们好心去道谢,她竟如此相待!你还是个刚刚病好的人呢,她都这么狠心!你说,我们杭家怎么能娶这种女人进门!也不知那死丫头施了什么法子,竟将东南迷得团团转!唉,牡丹啊牡丹,你可一定要帮姨妈这个忙啊,你表哥不能毁在这种女人手里!” “姨妈,我会争取的!”叶牡丹心中一动,忽然说道:“姨妈,我小的时候听老人家说,自古医巫不分,但凡会治病的大夫多少懂几分巫术,那巫术可是个害人邪门的东西,你说会不会——” 叶氏心中一跳,脸色也变了。“不、不会——吧!” “姨妈说的是,毕竟这种事情太邪门了,我想也不会的!”叶牡丹笑了笑,便将此事揭过。 叶氏却不淡定了。医者巫者古时本就是一家,再说那野丫头片子,以前哪儿会什么医术啊?胆子也没有这么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叶氏纳闷暗想,可惜她向来对左家不屑一顾不关注,春霞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她还真的说不清楚! 反正,不一样就对了! 一个人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就变得跟从前不一样,精通从前不懂的东西,若说这没有古怪,谁信呀? 难道,是鬼附身?狐狸精附身? 否则怎么会把自家的又听话又孝顺的儿子迷成这样,连爹娘都敢忤逆了! 叶氏毛骨悚然! 再说春霞昨天自杭东南表兄妹俩离开后,真正的气得那叫一个肝疼,心里不知把杭东南骂了千八百遍! 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 看他的样子,对他的表妹至少是不讨厌、不排斥的,居然还陪着她过来道谢!这不是分明有心膈应她吗? 突然想起叶氏那天晚上在自家说的为杭东南纳妾的话,春霞心里更不淡定了。叶氏这就付诸行动了?杭东南也没有反对?也许杭东南觉得这不过是件很平常的事,自己也不应该、不可能反对的,所以,他就堂而皇之的带着她来了。一边对她好,一边也不影响关心自己,居然还懂得问一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怎么忘记了这一茬呢,她的意识里压根没有什么小妾通房的概念,也从未跟杭东南说起过自己对此的态度。都是她的错,是她华丽丽的忽视了两人之间这古老而巨大的代沟! 明天也是1.2w哦 第91章 好男人(1.2W) 春霞忍不住捶*,肝疼啊! “咳,小霞,你怎么了?睡不着吗?”春霞这*捶得有点太义愤填膺,大*上的娘忍不住咳了一声关切问道。 “嗯,今晚喝了杯浓茶,是有点睡不着,吵着您了吧?没事、没事,这就睡吧!”春霞一惊连忙说道。 “今晚没看见你泡浓茶喝呀?”彩霞纳闷的接口道。 “……睡吧!”春霞微窘,姐,不带这样揭人短的! 柔肠百结不能解决饿肚子和发家致富问题,第二天一早,虽然心里依然有些乱,春霞仍然强迫自己将这事儿抛开。日子还得继续过,计划好的事情就得继续做下去。 元月马上就过半了,相当于阳历的二月下旬,空气中那凌冽的寒气不知不觉中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料峭的春风。山林草滩已经开始冒着星星点点的嫩绿,勤劳的村民也都已经开始下地下田干活了。 春霞家也不例外。 田里已经开始往里灌水,趁着离农忙还有段时日,左光和杨氏便忙着将那几十亩竹子种上。这个时候种下去,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就可以出竹笋了。 春霞已经计划好了,五十亩的山地,三十亩种用的最多的楠竹,余下的二十亩留出三四亩这样种各种山藤如白玉藤、紫葛藤、鸡血藤等,剩下的便种罗汉竹、大佛肚竹、小佛肚竹、紫竹、金竹、马鞭竹、曲竹等各种竹子,以备将来用的时候更加方便。 于是,种楠竹的活儿交给左光,春霞便往山野中去寻找其他的各种竹子和山藤。其他的那几种竹子不是经济作物,竹子长得或歪扭或瘦小成不了材,出的竹笋也不多且好些是不能吃的,没有哪家人会去种。但春霞看中的就是它们的奇形怪状,那才别致! 吃过早饭,左光和杨氏便背着柴刀、扛着锄头往里正家的竹林去。这是去年说好的事,到了此时里正两口子却说什么也不肯收钱了,说春霞救了耀祖的命却不肯收谢礼,他们要再收这个钱简直就是天理不容了!不过几棵破竹子而已,每年都会长的,有什么值得稀罕? 于是春霞一家只好作罢。 他们说的春霞不肯收谢礼是初三那天田氏带着张耀祖亲自往春霞家拜谢救命之恩,封了五两银子、带了两只肥鸡,春霞坚决没肯受,说是那天离开的时候婶子给过红包了,不能再收第二次钱。田氏没奈何只得作罢,感激之余拍着胸脯向春霞杨氏打包票:“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们,别客气!” 左光和杨氏来到竹山,专挑那些去年出笋、才刚长成一年的嫩竹下手。很好辨认,一年新竹的颜色非常青翠,看上去很嫩。这样的竹子笋鞭更加富有生命力,更容易成活,出笋也多。 选定了竹子,便将其从中砍断,只留一人多高即可。砍好之后便开始挖了。挖的时候需小心下锄防止不留神斩断了笋鞭。没有笋鞭,可就出不了竹笋了。 这些农活左光自然是懂的,杨氏帮砍,他来挖,两人配合效率甚高。 他们出门后,春霞勉强和姐姐弟弟说笑了几句便也出门往山上去找野竹了,留彩霞在家里看家顺便做些纳鞋底、缝衣服之类的针线活,春天就要到了,厚厚的冬衣也该换上夹的了。 拜托周婶家孵化的小鸡也出了壳,一共十只黄澄澄、毛绒绒的特别可爱,装在垫了稻草的竹筐里。天气还挺冷的,彩霞便将竹筐放在火盆边,小鸡们在小碟子中吃饱了米粒便自动挨着有火的这一边筐壁挤在一起,发出嫩嫩的满足舒适的叫声,可爱得让人想要伸手去摸。 太阳很好,空气中仿佛带着春天的充满活力和生气的因子。走在山路上,春霞并不觉得冷,就是控制不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寻找野竹山藤并无一定的目的地,不过是依着记忆里仿佛隐约见过或者纯粹凭运气在山上乱转罢了。不知不觉中,春霞居然来到了那日大雪打猎的山上。 站在山顶回望那一片曾上演惊魂一幕的树林,春霞才猛然回神:我怎么到了这儿了! “该死!”她不禁暗骂自己没用。不就是个男人吗?至于这么下意识的还惦记着他?她甩甩头,额前手搭凉棚半眯着眼睛四下打量周围山峦搜寻哪里可有野竹,却不自觉的就想到那日她和他站在这山顶,眺望那美得不像样的银装素裹的世界。 可惜,随着大雪的消融,那副景色也早已消失,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仿佛那样童话般美好的景致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春霞微微的感到有些惆怅,她和他,到头来是不是也如那消失的美景一般呢? “阿霞!阿霞!” 不知哪里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在山峦间涟漪般的扩散开来,荡起一层走了调的回音。春霞有点茫然,揉了揉眼睛四下搜索,好一阵才锁定了方向:只见杭东南正从山脚下朝她走上来。 她看下去的时候他恰好也望上来四目相对,他冲她用力挥了挥手,“阿霞!” 一见了他,仿佛满腔的愤怒和委屈一下子都找到了发泄之口,春霞赌气转身就朝山的另一侧跑。 这个混蛋,他还好意思来! “阿霞!你别乱跑,小心绊倒了摔跤!”杭东南见了不由大急加快了脚步。 他匆匆到左家的时候,就只看见彩霞在做针线、小华在念书,结果一问,彩霞也不知道春霞去了哪里,只知道她进了山。 他不敢怠慢忙也出了村,一路见人就问,总算打听明白她的方向,便心急火燎的追上来了。 谁知道,她一见他就跑! 杭东南脚程快,又是又功夫旁身的人,虽然他是上山春霞是下山还是很快就赶了上来。 “阿霞!你别乱跑!”杭东南见她压根不理会自己的呼唤跌跌撞撞的只觉得心都要从胸腔跳出来。 “阿霞!”杭东南一个转弯疾步上前,恰恰挡在了春霞跟前,春霞猝不及防往前一撞,恰恰撞在他胸口,两个人脚下都不稳起来摇晃着差点摔倒。杭东南眼明手快紧紧将她抱在怀中站稳了脚跟。 “阿霞!你怎么了!为什么见了我就跑!”杭东南低头问,百思不得其解。 “你放开我杭东南!”春霞恼火将他推开,杭东南哪里肯放?春霞一恼之下顾不得别的,一脚朝他脚背上狠狠踩去,杭东南“哎哟”一声情不自禁松了劲,春霞立刻挣开,嫌恶的后退两步,冷着脸道:“你怎么来了?” “找你啊!”杭东南心道这还用问吗?“阿霞,到底出什么事了!” “哼!”春霞没给他解惑,转身一边走一边忿忿道:“你现在找到我了,可以滚了!别在我面前让我烦!” “我,我是不是哪里又做错了?阿霞,你总得把话给我说清楚吧!我多冤啊我!”杭东南郁闷了,连忙跟上。 开玩笑,他大老远跑了来怎么能不问个清楚明白就走? “是不是我娘又做了什么?”杭东南突然浓眉一挑。 春霞一怔,是,也不是。 “真是我娘!”杭东南道:“你快告诉我,她又怎么了!” “她?”春霞望着他道:“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 “我?”杭东南满眼疑惑,片刻才纳闷道:“我,我这几天一直在大哥那边帮忙,都没空去看你、陪你,阿霞,你别生气,我这不是一有空就来了吗!别生气了啊!”说着又伸手去拉她。 “走开!”春霞毫不客气打开他的手,挑眉道:“你还跟我装是不是?” “我——”杭东南也急了,烦躁道:“阿霞,就算县太爷要杀人也得判个叫人心服口服的罪名吧,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呢!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混蛋!混蛋! “你不懂?”春霞气道:“你要装是吧?那我问你,你娘是有意要把你那表妹说给你做未来媳妇吧?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杭东南吃了一惊脱口就出。 春霞挑眉“嗯?”了一声,气色更难看了。 你怎么知道?他这么问摆明了这事他是知道的,可他居然瞒着她!她真是一点儿也没冤枉他啊!男人果然一个个都是花花肠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没一个好东西! “你回去陪你的表妹吧,别再跟着我!杭东南,以后都别再找我了,咱们俩不可能了!” 你想享齐人之福便去享吧,却休想让姑奶奶奉陪。 “你又胡说什么!”杭东南一听她说出这话来又气又恼,紧紧握着她手臂道:“那天晚上我回家莫名其妙就看见她在我家,我也是后来才琢磨出来我娘有这个意思,可是我没有啊!我心里只有你,哪还能容得下其他人,你还不明白吗?你说这样的话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昨晚我本来想去找你,可是大伯家还有点事儿耽搁了,今早一早醒来我便去你家找你,你姐姐说你出门了我便逢人打听好不容易找了来,可你却说了半天莫名其妙的话,还要跟我完了!阿霞,在你心里我究竟算是什么?” 春霞一下子有些怔住了,脑子里往复回环只有他那一句“我心里只有你,哪还能容得下其他人……”,她突然觉得有点儿心虚和愧疚,强硬道:“那你昨天干嘛那么亲热陪她上我们家去?你们俩一口一个‘我们’,我倒成了外人了!” 杭东南没好气道:“她说你治好了她的病,让我带她过去向你道谢,就是这样而已,我和她什么时候成‘我们’了?” 春霞不吭声,突然觉得舌头有千斤重抬不起来。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杭东南却依旧不高兴,哼了一声气势汹汹道:“你还不认错?” 认错?春夏愕然抬头看向他,仿佛不认识似的。他眸光冷凝如潭,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肃重,这通身凛然的气势如泰山压顶,令她几乎招架不住。 “我、我哪里错了!”春霞硬着头皮强辩,心中却有些发虚。 杭东南叫道:“怎么不是你错?你莫名其妙的生气,还说跟我‘完了’!这种话能随随便便说出口吗?”他似是伤心失望无比,叹道:“罢了!既然你如此看不起我,丝毫也不信我,我再招惹你也没意思,你说什么我向来都听,你说‘完了’那就‘完了’吧!这样你满意了?” 春霞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根本不是这样的嘛!他这是什么意思? 杭东南见她光在那儿发呆,居然闷声不响一个字也没有,原本是逗她的这下真有几分恼意,掉了头便走。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那个以前怎么赶也赶不走、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就这么走了?春霞情急,脑海中有个声音拼命的叫自己赶紧出声挽留他,可是脑子里的声音急得要发狂,喉咙里的闸门却不肯开放,那服软道歉的话硬是说不出来! “喂!”春霞见他已经走开了好几米远,终于喊了一声,杭东南心中一喜,站定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春霞动了动唇,却是道:“那个,刚才,我没踩疼你吧?” 杭东南一怔,突然“哎哟”一声俯身揉着脚,叫道:“疼!怎么不疼!疼死我了!” 春霞“扑哧”一笑,借势忙赶过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难为情柔声道:“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杭东南哼哼唧唧得了便宜还卖乖,嚷嚷道:“我没生气,就是疼得厉害,你快给我看看是不是骨折了!你得给我负责!” 春霞面上一热,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咬唇好笑道:“我说大爷,您抱错痛脚了!我踩到的明明是那只脚好不好!” 杭东南一愣,丝毫没有被现场抓包的羞愧之感立刻揉着另一只脚继续哎哟喊疼,分辨道:“太疼了,疼得我都有点糊涂了!” 春霞再忍不住掩口咯咯的笑得花枝乱颤,嗔他道:“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 杭东南悻悻道:“我也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 春霞笑容一滞,不安的绞着手指垂首不说话。 “怎么了?嗯?”杭东南暗叹,站直了身,双手轻轻扶在她双肩上。这个女子,光是这么站在他面前便叫他心中忍不住想要好好疼惜,他怎么舍得她伤心难过呢?可他感觉到了,此刻她的心情是真的在难过。 他的手这么轻柔的扶着她,他的身躯山一般挺拔高大就站在她的面前可任她依靠,耳中听着他这么关切温柔的话语,春霞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这一刻,她才明白,他在她心中的分量远远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见他跟他的表妹那么亲密,她才会那么生气、不痛快。其实除了不痛快,潜意识里更多的是恐慌吧?生怕失去他的恐慌。 春霞轻轻吸了吸鼻子,说道:“如果你娘要把你表妹说给你做妾,你要不要?” “你胡说什么!不会的!”杭东南诧异。 春霞执意道:“如果会呢?就算不是你表妹,是别的女人呢?也不是今天、明天,以后呢?你会怎么办?” “你过门之前,我绝不会要别的女人,等娶了你之后,这些事自然都是你做主。”杭东南毫不犹豫道:“我听你的!” “……”春霞顿时差点没被他这话给噎死。什么叫听她的?也就是说他不介意有别的女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春霞一恼,差点儿又要发作起来,猛然想到这是古代,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念了几遍“代沟”之后,心火终于慢慢的平复下来了。 古代男人哪一个不是这样?便是家里收成好一点,多收了三五斗粮食都会琢磨着买个小妾回来伺候。在他们眼里,小妾算什么呀,跟家里的一张桌子板凳其实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件什物罢了!喜欢呢,就留下,不喜欢呢,转手就可卖了! 就春霞记得不多的历史故事中就有这么一则,明朝非常出名的大文学家徐渭,也就是徐文长,便是小妾所生,少年时父亲去世家境落败,嫡母便将他小妾的生母卖了换钱度日,徐渭难过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并不觉得嫡母做的有什么错,长大成名之后也没想过去找生母回来,对嫡母更无半点儿怨恨之心,反而是恭恭敬敬的侍奉供养。因为时人观念嫡母才是他的母亲,小妾就是小妾,卖了也就是卖了! 虽然冷血,但社会事实就是这样,所有人的认知观念就是这样!你若跳出来说这是没人性、这是错误的,那么你就是另类、异端,注定为众人所不齿与嘲笑。 在杭东南眼里,也许也是如此吧?春霞看来天大一般的一件事,他根本从来没想过这是一件事!春霞知道,自己若因此而怪他怨他花心,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合心合意的好男人,是要自己*的!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春霞微微抬眸,望着杭东南一字字道:“你听清楚了,我这个人心眼儿只有针尖那么小,容不得我的丈夫碰别的女人,除了我谁都不行!我就是个妒妇,你懂了吧!” 春霞说的有点气恼,一脚踢飞脚下一块小石头,咬牙道:“如果除了我你有了别的女人,那咱们就真的‘完了’!即便将来嫁给了你、有了儿女,你若有了别的女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离开你!你若觉得难以接受,不如咱们现在就‘完了’倒也清净!” 春霞说完有些紧张,不安的瞧了杭东南一眼。 杭东南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抬手替她轻轻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笑道:“好!我就只要你,所以,咱们这辈子没完了!” 春霞一呆,有些不相信,她一张口剥夺了他的*福利,他居然没当一回事、张口就答应了?太不重视了!蒙她的吧! 杭东南见她呆愣愣的样子不禁好笑,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我都说了听你的,还能骗你吗?” “你、你要是敢骗我,我说到做到!你别以为我跟你说着玩呢!”春霞哼道。 “我知道!我答应你的定然会做到,阿霞,放心!”杭东南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头顶轻轻说道。 春霞唇角微翘勾起浅浅的笑意,幸福来得太快,令她仍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忍不住又问道:“为什么这么快便答应我了?我是妒妇你也不介意吗?你,你就不想享齐人之福?” 杭东南笑道:“我怎会介意,我知道这是你在乎我。你是我的妻,我跟你一起便是齐人之福!又哪儿来别的什么齐人之福?” 春霞大为欢喜,低笑道:“东南,你对我真好!” 杭东南忍不住有点郁闷,“你才知道我对你真好!”他努力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她的一句夸赞,夸他对她好!好么,那么久以来的表现也敌不过这口头的几句,他做梦也想不到,她说他“对她真好”是在这种情形下! 女人的心思真是—— 杭东南暗自摇头好笑。不懂便不懂吧,只要她知道他对她好,他便心满意足了。 春霞一时没话说,往他胸膛上蹭了蹭,抬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杭东南心中一热,手上用劲下意识将她紧紧的抱着,春霞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 “阿霞,”杭东南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低低笑说道:“你刚才说我不许碰别的女人只许碰你,是不是?那你什么时候才让我‘碰’啊?” 春霞吃了一惊便要从他怀抱中挣脱开来,这个人,竟然学会*她了!却被他紧紧抱着不放,愉悦的低笑起来。 春霞属于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岂能白白受他的*而不反*回去,便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眸子含情脉脉、羞羞答答的凝着他,朝他抛了个媚眼嫣然一笑,一双小手不轻不重的在他腰间不老实揉捏起来,轻轻捶了一下,吐气如兰娇声道:“讨厌啦!人家迟早都是你的人,等成了亲,你想怎样碰便怎样碰……” “阿霞!”杭东南眼睛猛然睁大灼灼**的瞪着她,脸上顿现可疑的红晕,呼吸也骤然急促起来,他哪儿禁得住她如此娇媚撩人的挑.逗?双手捧住她的脸重重的吻住她的唇,将那吐出娇媚话语的漂亮诱人小嘴狠狠堵住。 “唔——”春霞吃了一惊,下意识抬手推他哪里能使得上劲?他的手就像铁箍,见她挣扎,改为一手扣住她后脑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腰,吻得她头晕脑眩。 春霞顿时有点迷迷瞪瞪,下意识松了劲,在他腰间的手不由抓紧,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衫,闭着眼睛,仰头承接他的吻。 直到两人快要喘不过气来,杭东南才放过了她。他低头,额头抵在她的额上亲昵的蹭了蹭,低哑着声音道:“阿霞,那话可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什么?”春霞脑子里还有些小混沌,闻言抬头有些茫然的望着他。 杭东南瞅着她只是笑不说话,片刻方低低说道:“你说你是我的人,等成亲了,我——” “住口啦!”春霞刚才只是逗他玩,谁知这个人定力这么差,一稍稍撩拨就跟着了火似的,刚才那般**的亲吻,差点没把她的舌头给吞下去了!此刻听他再提,她顿时羞臊起来,抬手捂住他的嘴,嗔他道:“不许再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杭东南呵呵的笑,温柔的看着她怎么看也看不够。她刚刚承受了他热烈的亲吻,巴掌大的白希小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双清澈黑亮的眸子水亮亮的,这般娇嗔着瞪他,越发显得媚眼如丝、娇态妍然,美丽得让他挪不开眼睛。他从未这么亲过她,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可是刚才,自然而然,他就那么做了,她的小嘴,滋味真是太好了,好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心里柔软得不行,甜得跟泡在蜜里似的。就像那次出镖,走过一段泥泞的山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出一片仙境般美丽的景色般令他顿时精神为之一震那般惊喜,不,比那更要惊喜上千倍百倍! “反正我记住就是了,你也赖不掉!”春霞见他听话稍稍松了口气却又听见他嘀咕着,不禁又抬头嗔向他。 她的目光对上他的,其中的温柔和深情令她一怔,目光仿佛胶住般,再也挪不开,就这么深深的凝着他,在他深邃黑亮的眸底深处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影子。 “阿霞,这样真好!”杭东南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以后咱们都别闹别扭了好不好?” 春霞心中温温软软、甜甜腻腻,仿佛两脚踩在棉花堆里,“嗯,以后有什么事,你都要跟我说,不许让我误会!都是你啊!”她说着又生起气来,嘟着嘴在他胸口上捶了一下,“昨ri你跟她那般亲密,怎怨得我生气?” “……”要再跟她分辨究竟亲密了还是没有亲密这个问题只怕辩到晚上也不会有结果!权衡利弊,杭东南觉得还是乖乖给未来媳妇认错下保证来的更省事一些,便甜言蜜语、千言万言的哄她。 他在这上头的天赋简直非常不怎么样,来来去去就是“再也不会了!”、“什么都听你的!”几句,而春霞听着听着居然也听得心花怒放,很快便消了气满脸是笑。 “可是你娘既怀了这般心思,她又不排斥你,这么住在你家里迟早会出出事,万一弄出点什么意外来岂不麻烦?你赶紧把她送走吧!不,明天就送她走!好不好?”春霞忍不住又轻叹。 昨天那叶牡丹,故意叫他带着她去跟她道谢,又当着她的面故意表现同他的亲密,故意说了那些模棱两可、令她误会的话,可见其存心本就*。又有个叶氏在一旁制造机会鼓舞怂恿,春霞是真的不放心她住在杭东南家里。 生怕杭东南疑心自己小肚鸡肠,春霞忙又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想啊,你娘本就有意撮合你俩一块儿,她住在你家,瓜田李下、孤男寡女的,万一她使个什么手段无赖你,什么偷看她洗澡啦、换衣裳啦、不小心跌倒扑进你怀里啦、半夜里爬你的*啦,到时候你娘让你给人家的清白负责,你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会偷看她!”杭东南急了。 “没说你真这样,她设了局陷害你你能说得清吗?如果你娘也在一旁作证呢?就算你不情愿,也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杭东南顿时觉得冷汗涔涔、毛骨悚然。直觉,他觉得他的娘和叶牡丹很有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我明天一定送她走!”杭东南心有余悸,觉得自己能够平安度过前那几夜简直就是祖上积德了!他不由暗暗感慨,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啊! “嗯!”春霞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高兴点头。 “今晚,”杭东南踌躇片刻,终于说道:“要不我上大伯家跟二哥挤一晚,不回去睡了!” “扑哧!”春霞忍不住掩口一笑,这个人,真是个十足十的呆子!不过怎么呆得这么可爱呀! “用不着,”春霞嘴上笑着,心里却是甜如蜜糖,拉着他的手臂笑道:“你大哥才刚娶新媳妇进门,好端端的你怎么好跑去人家家里借住呢?你晚上警醒些便是了!” “也对!那便听你的!”杭东南笑笑,这件事就算说定了。 “我听你姐姐说,你上山是来找竹子和山藤的?”杭东南又问。 “嗯,”春霞点头道:“寻些别致的野竹和各种山藤回去种着,将来要用的时候也方便些。” “明日再来别忘了等我,我陪你一起!你一个人哪儿有那么多力气!”杭东南怜惜的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有些烦恼的叹道:“月底我就要去镖局里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阿霞,我真不放心你!” 春霞身子微颤,心头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舍之情,但是很快又释然了。他也有他的生活不是吗?如今已经过了年,他本就该走了。她相信若非她的原因,只怕他这几天便会去镖局里了吧? “嗯,”春霞点点头,“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在外头风餐露宿的,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凡事多留个心眼,别叫人骗了!”春霞说着“嗤”的一笑,自嘲道:“你又不是头一回外出,江湖经验可比我丰富得多,瞧我,唠唠叨叨的说这些没用的!” “可我喜欢听你唠叨!”杭东南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头埋在她颈窝深深的吸了几口气,闷声道:“阿霞,我真舍不得离开你!” 春霞鼻子里也有点酸酸的,圈住他的腰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柔声笑道:“我会在家里好好等你回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从前你每年不是都出去吗?也没见你像如今这样!” 杭东南听了一怔,是啊,以前自己每次出去,虽然心里也记挂着这个未来媳妇,但那种感觉跟如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前虽然惦记着,但并不会影响他的心情,只不过在心里多了一份念想而已!可如今,光是想想那么久不能跟她见面,他就觉得说不出的难受,仿佛心都空缺了一块、魂都不全了似的。 “好啦!”春霞“嗤”的一笑从他怀中挣开来,笑道:“再不快点这一天都要过去啦!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咱们慢慢再做计较!” 杭东南一想也笑了,点头道:“嗯,还是先顾眼前吧!我走之前总要帮你把活计做好了才放心!我会努力赚钱,再做一二年便不做了,咱们好好的过日子吧!” “嗯!”春霞嫣然一笑,与他相视,心里突然就踏实了起来。 杭东南对山里十分熟悉,两人今天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两丛罗汉竹、三丛小佛肚竹、两丛白玉竹,总共七八十竿。至于山藤,就更多了,随处可见,挖了好些。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春霞估计再有五六天也就好了。 两人见时候差不多,便扛了这些挖来的宝贝来到春霞划出来种植的山地上。竟看到周经也在,正在栽种紫竹,他的身后,是栽好的十来根。 “周大哥!”春霞十分意外。 “东南哥、小霞,你们也回来了!哟,收获不小啊,呵呵!”周经抬头笑笑。 “怎么好麻烦你呢!真是!”春霞十分不好意思。 “我上山砍柴不是刚好碰到嘛!没事!”周经不以为意笑笑。 “真是太谢谢你了!”春霞知道定然不是刚好碰上,感激的谢了又谢。 周经忙笑道:“小霞你真用不着谢我,将来这些竹子都是我们一起用,这点事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春霞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笑着默认了。周经见她不再否认,次日起便继续帮着一块寻找。 三人忙活完了,太阳也渐渐的往西边的山峦落下去了,西边的天际只余一片霞光灿烂,照耀在人的身上,将影子拉得老长。朦胧胧,金灿灿的。 “我得赶着回家就先走了,你们慢慢来!”在一旁沟渠里洗干净手,周经识趣的笑着先行一步。 “你忙便先去吧!”杭东南对周经的识趣很是满意,未来媳妇却嗔了他一眼。 春霞洗干净手,对着水面理了理头发,一抬头,却看见杭东南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自己,眼光迷蒙,嘴角微翘,一看就没想好事! 春霞心中暗啐一下,却又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欢喜,起身笑道:“走吧,咱们也回!” “阿霞!”杭东南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裹在掌心,低头看她道:“我再亲亲你好不好……” “不好!”春霞一惊忙挣脱他。没想好事,一开口也没说好事。 “这儿没人,不会有人看见的!”杭东南不肯放弃,讨好的说道。 春霞差点没给他气得笑出声来,她又不是为这个不许他乱来。 “不行就不行!”春霞斩钉截铁没的商量。她知他这人是惯不得的,一次得了手少不得就有第二次了。上午在山间他抱着她亲吻了之后,那目光一整日不知在她唇上、脸上流连了多少次,他还以为她不知道他眼里放出的光呢! 杭东南有些失望,却不敢不听她的,便一把抱住了他圈往怀里,“那我抱抱,抱抱总可以了吧?” “你真是——”春霞没他力气大,挣扎了几下发觉越挣扎越紧两人挨得越近只好由了他,轻轻往他胸膛上靠了靠。 杭东南终于心满意足了,低头在她发间嗅了嗅,满足的叹息一声,又低笑道:“阿霞,你身子好软,抱着真舒服!” 春霞闻言一下使力挣了开来,笑道:“再不回去天都黑了!”说毕也不理他大步走在前。 杭东南笑笑,叫了声“阿霞,等我!”大步跟上了她。 两人各自归家。 春霞这边不提,杭家那边叶牡丹自然少不得又上来献殷勤,打水洗脸、拿干净布鞋给他换,脸上带着笑一口一个“表哥”叫得好不亲热。 这回杭东南倒没有推辞或拒绝,说了句“多谢”便生受了,叶牡丹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笑得脸上开了花。就连一见杭东南进门便气势汹汹要奔上来问罪的叶氏见状也生生的将那口气给憋下去了,没有打扰儿子和外甥女儿培养感情。 吃晚饭的时候,叶氏到底忍不住问杭东南,“一大早出门天黑才回来,这整天的功夫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帮阿霞做点事。”杭东南是真的饿了,一边吃饭一边随口答了一句。 坐在边上的叶牡丹笑容微僵,忙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淡定吃饭。 要说这人的心思真是一种太过奇妙的东西。先前杭东南冷冷淡淡将叶牡丹拒之千里之外,他将春霞放在心上心心念念,叶牡丹不觉得气愤,只暗暗卯足了劲想要把他抢过来。今日杭东南接受了她的好意,摆明了是对她有意思,叶牡丹理所当然便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人,再听他这么毫不隐瞒的说帮春霞做事,她心里就不痛快了,既酸且气愤,好像杭东南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叶氏也是恼火,气呼呼道:“怎么又是她?你一天不见她会死啊?你表妹好不容易来咱们家一趟你也不说多陪陪,见天的往左家跑!那野丫头好不要脸,真把你当长工使唤了!哼,我看呐,她心里压根没把你当成未婚夫,不然怎么半点也不知心疼你,干活的时候就记得你了!偏你这不中用的,非要往人家跟前凑,活该叫人使唤!唉呀,我真是命苦呀!好不容易把个儿子拉扯大,连我自己都舍不得使唤干活,倒白白给人家当长工呼来喝去了!我这做娘的,就是心疼死也没人知道!没准还在心里嫌我多事呐!” 叶氏还在一边呼天呼地、言三语四,杭东南将碗筷一放,“饱了!你们慢用!”说完起身。 “你给我站住!”叶氏见自己唠叨诉了半天儿子居然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还有滋有味的吃完了饭,顿时气得脑门发晕,霍然起身瞪他道:“你要去哪儿!” 杭东南很是无奈,“我有点累,回房歇歇!”说着走向自己的房间。 叶氏哼了一声这才作罢。 “吃饭、吃饭,别管他!”叶氏恼恨不已。 “还不是你,自个唠叨!”杭赞忍不住哼道:“东南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这没几天儿子就该回镖局里去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好歹也让他过几天舒坦日子行不行?” “我怎么不消停了!”叶氏气道:“我不想让他好好在家过舒坦日子吗?他自己就是个劳碌命,情愿帮人家干活也不肯在家里歇息!哼,说他是长工看得起他了,人家长工还管饭呢,他倒好!” “我也饱了!”杭赞放下碗筷,转身亦钻进了房间。 “你!” “姨妈!”叶牡丹忙陪笑道:“姨妈,别气坏了身子,咱们先吃饭吧!您越是生气,岂不是越趁了人家的心意?”说着朝春霞家的方向努了努嘴。 叶氏一想也是,不甘不愿的硬是将心里的火气往下压,叹道:“还是你最体贴,懂得心疼姨妈!唉,我那不肖子,真是没得救了!” “姨妈,表哥不过年轻糊涂,姨妈您好好解释给他听,他自然知道您是为他好的!又怎么会不听您的呢?”叶牡丹忙又陪笑。 “这事儿,我自然仍旧要劝他的!”叶氏定定神,心道横竖儿子没多久就要离开家了,等他离开了,再摆布春霞,最好两家闹出点什么嫌隙矛盾来,再没结亲的可能! 杭东南估摸着外头吃好了,便从房间出来,见叶氏去喂猪了,叶牡丹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收拾,便过去向她道:“等会儿你回房间,我有点事要去跟你说。” 叶牡丹整个傻了,一怔之后喜得眼睛冒光,对着杭东南的背影甜甜的笑道:“哎,表哥!” 表哥主动要跟她说话呢!叶牡丹觉得快活得心都要飞出来了,手脚顿时麻利了许多,几下子便将厨房收拾干净,洗干净手脸,喜滋滋进了房间,又将头发重新抿了抿。忐忑不安的等着杭东南。 杭东南早注意着她这边动静,见她进了房间立刻便跟了进去。 叶氏刚好进屋,看见儿子火气一窜正想质问一句“是不是又要去见那野丫头”却发现儿子进了叶牡丹的房间,顿时又是一喜,捂着嘴悄悄的躲开了。 “表哥!你来了!”叶牡丹眼睛亮亮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晕,不好意思的扭着手。 话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啊,叶牡丹的心情自然是激动的。 杭东南点头“嗯”了一声,淡淡道:“你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回家去吧!我会托个人送你回去!” 杭东南本来想亲自送她,想到春霞那番话觉得太可怕了,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便决定出几个钱请个人帮忙送一送算了。 “啊?”叶牡丹脸上的娇羞瞬间被惊愕所取代,不敢置信,“表哥你说什么?” “明天一早你回家去。”杭东南又说了一遍。 叶牡丹张了张嘴,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表哥,你,你这是要赶我走……” 杭东南的眉头情不自禁的蹙了蹙,心里也有几分不耐烦起来。他生平最厌烦女人一副可怜巴巴、泪光盈盈的模样。 “你也该回去了!住在我们家总不像样,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坏了你的声誉,你将来怎么说亲?” 叶牡丹不吭声。 杭东南又道:“我知道你和我娘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我跟阿霞退了亲转聘你吗?我这个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咱们是亲戚,也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我这辈子,只会娶春霞,除了她绝对不会娶别的女人!你也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明ri你老老实实的回家,咱们今后还是亲戚,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牡丹又羞又气又恼,望着杭东南道:“是姨妈接我来做客的,姨妈还说要留我多住几天呢!表哥,我明天不会走的!不知表哥要怎样待我不客气?” 叶牡丹气愤难当,她就不信了,表哥还能忤逆姨妈不成! 杭东南挑眉道:“别拿我娘来压我,别的事情上我娘说什么我都可听从一二,哪怕我心里不认同。唯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牡丹,我是个粗人,也不怎么讲道理,你若是不肯离开,在我们家进进出出摔了跤、扭了腰或者伤了手脚什么的,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 杭东南冷笑,一步步朝她毕竟了过去,将她逼得步步倒退,靠在墙壁上再无可退。 叶牡丹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瞪着他道:“你,你想干什么?” 谢谢aalike和刘子涵的月票,谢谢\(o)~! 那啥,继续求啊求收藏~~~~ 第92章 我是个粗人,也不怎么讲理(8000+) 杭东南冷冷一笑,从怀中摸出把匕首,拔出鞘,一刀扎入叶牡丹身后的墙壁上,雪亮寒凉的刀锋从叶牡丹的脖子旁边掠过,带起冰冷彻骨的寒意,还顺带削掉了她的几根头发。 “啊——” “闭嘴!” 叶牡丹刚刚出声的尖叫被杭东南沉声喝止,杭东南冷冷道:“我跟你说过,我是个粗人,也不怎么讲道理。明天,你走,还是不走?” 叶牡丹浑身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牙齿咯咯作响,满脸的惊惧之意,连看也没有勇气再看杭东南一眼。 “走、走、明天、一早、我就走!一定走!”叶牡丹肝胆俱裂,恨不得立刻便长出翅膀飞回家中哪里还敢留在这儿? 她算是看明白了,姨妈家家境虽好,表哥长得也不错,又有前途,但是,她真的没有这个福气这个命! 没想到他背地里居然是如此凶神恶煞般暴戾的人。退一万步讲,即便将来真的嫁给了他,他一个不高兴,虐待折磨自己怎么办? “记得你说过的话。”杭东南点点头,“铮”的一下收回匕首入鞘,转身离开。 叶牡丹浑身无力,靠着墙一下子软了下去,冷汗涔涔,手脚酸软,半响才回过神来,慢慢从地上爬起。 次日用过早饭,叶牡丹挽着包袱死活要回家,说是出来多日该回家帮着爹娘干活了。任凭叶氏怎么挽留都不肯留下。 “牡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要走呢?是不是昨晚东南对你——什么了?”叶氏将叶牡丹拉到一边盘问道。 “姨妈,您别瞎说,没有的事!”叶牡丹脸色都白了。 叶氏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说道:“肯定是那小子手脚不规矩是不是?傻丫头,你臊什么呀!他对你有意,这是好事呀!你干嘛就臊得要走呢?别臊了,姨妈会帮你做主的!” “没有、真的没有姨妈!您别瞎说!”叶牡丹记得要指天发誓。 “是吗?”叶氏笑道:“那昨天晚上他去你房间做什么?我明明看见他进去了!” 叶牡丹忙道:“就是,就是说了两句话而已!真的没有什么!” 叶牡丹抵死不承认,叶氏不禁也有些纳闷了。细想也对,如果东南真的对牡丹无礼了,牡丹只怕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拒绝呢? 叶氏也给闹糊涂了。见叶牡丹坚持,也只得罢了。 恰好有人往叶牡丹家隔壁村里去有事,杭东南便托人带她顺道一路,托完之后也不回家了,直接去找春霞,两人一道上山找野竹山藤。 春霞听说叶牡丹已经离开杭家了,这才松了口气,少不得顺口问问杭东南是怎么说动她的?凭直觉,那个女人可不是个好打发的。 听杭东南说完,春霞笑得肚子疼。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杭东南竟会这么损!这种法子也就只有他能用得出来! 杭东南被她笑得十分郁闷,说道:“难道我做的不对吗?跟她讲道理根本没用,还不如这样直截了当的痛快!” “你做的很对,没有不好!”春霞忙拥护安慰了他一番,又半真半假的笑道:“你也真是个人才,竟想出了这等法子!将来你可不能用在我身上,我也会怕的!” “怎么会呢!”杭东南一听她说“会怕”仿佛现在就吓到了她一般,心都软了,连忙柔声说道:“我哪里舍得呢!谁要是敢吓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春霞心中一甜,与他相视。 杭东南连接三日都随着春霞进山,叶氏气得跳脚也没有办法,气鼓鼓的赌气不跟杭东南说话。杭东南只当她耍小孩脾气,每日晚间归家倒是笑着凑在叶氏旁边非要说几句话不可,把个叶氏心里揉搓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这天春霞和杭东南两人无意中来到一处山林,春霞竟意外的在潮湿幽暗的林间发现了一片兰花。 春霞喜之不尽,细细辨认过去,这林间稀落的一片兰花乃是紫霞素心,叶片修长如剑,挺拔硬朗呈墨绿色,叶尖向四面倒垂,姿态高洁优雅,令人见之忘俗。花开时花开数蕙,一朵如小铜钱大小,花瓣如荷,呈浅绛紫色,花蕊乳白,在现代,一株也要价值数十万,不知在这古代价值多少。 但国人素爱兰之幽静高洁、清雅脱俗,对那上好的品种更是趋之若鹜,即便卖不到现代的价钱,想来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东南!咱们的运气来了!你看这些兰花,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春霞欢喜得眼睛放光。 杭东南笑道:“读书人附庸风雅家中案头最爱摆上一两盆了,咱们把这些拔回去,明天就上县城里去!” 杭东南说完,上前弯下腰便要像把葱蒜萝卜一样把那兰花拔出来,慌得春霞两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使不得!这兰花最娇贵了,又不是大萝卜!咱们今日先回去,明日带了小锄头和铲子再来吧!” 要是损了叶片叶脉、伤了根茎,一整株就毁了。 “也好!这地方我记得,明日直接来就是!”杭东南笑着收回手。 两人心情大好,高高兴兴的继续寻找野竹。 下午回到家中,谁知春霞刚进家门不一会,就看到杭东南的大伯母赵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小霞!小霞!我家春分突然晕倒了,一动也不能动,手足都是冰冷的!小霞,你快给看看吧!” 春分是杭小西刚过门的媳妇刘春分。 春霞吃了一惊,忙道:“伯母您别着急,我这就随您看看去!”说毕抬脚就跟着赵氏去了。 “你说这算什么事呀!前儿才三朝回门回来,这日子还没过两天呢,好好的一个人突然间变成这个模样了!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真是——” 赵氏长吁短叹,说话都带着哽咽了。 春霞忙安慰了她几句,又细问可有何症状? 赵氏便叹道:“昨儿来了月经,看那样子便有些不太爽利,恹恹的晚饭也没吃好就去睡了,脸色也有些发白!我只当她不过是一般的痛经,也没理论,她自己也说无妨,谁知今日下午,本来好端端的,突然就栽倒在地上了!我真是悔呀!早晓得昨晚便央你看看就好了!只怕也不会弄到如今这样……” “伯母别着急,若是痛经便无恙的!看看便知了!” 两人来到房中,杭小西正守在*头看着昏迷的妻子发怔,春霞见这房中大红的喜字都还在,春分身上的被子也是喜庆的大红,作为新娘子的她却昏迷不醒,忍不住心里有两分恻然。 “小霞你来了!快给春分看看吧!她要不要紧?”杭小西见她们进来连忙起身。 春霞上前一看,春分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眉间微微紧蹙仿佛痛苦,一摸手脚,俱是冰凉,小腿上还有些麻痹的感觉。 “应无大碍,想是这几日受了累,加上出阁心里紧张焦虑,前两日又受了风寒,女人家行经前后身子最是娇贵,这几下里一冲,这才出了症状,开一剂温补开窍的药煎了服下,好好调养几日便可无事。”春霞忙道。 杭小西听见说无大碍一颗心就放了下来,又听春霞一个小姑娘在他面前大说什么“经期”之类的,不觉大感尴尬。 赵氏却没顾得上这许多,忙道:“阿弥陀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小霞,劳烦你给开了药吧,我等会儿就抓药去!” 自打上次里正家心头肉大半夜发病无处买药之后,里正心有余悸,同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一商量,众人从公中抽钱,央着春霞开了一片常用药的单子,上镇里去购买了不少,一一存放在祠堂旁边一间打扫出来的干净屋子中。方便将来谁有病了可以就近用得着。当然,也得花钱买的。 春霞点点头,用灶前的木炭在黄纸上写了药方:当归三钱、桂枝一钱、赤芍三钱、甘草一钱、北细辛三分、通草一钱、丹皮一钱、鲜桑枝一尺 “这桑枝得现采了,杭大哥赶紧去吧!伯母这边去抓药,两下里凑好了就可煎上了。” “有劳你在这儿帮忙照看一下春分!”杭小西点点头,村子边就有野生的桑树。 “放心!”春霞笑笑。 见春分身上着实冰凉得厉害,春霞便让杭小北打了盆滚烫的热水来,用干净毛巾试着试着的打湿拧干,为她擦拭手脚小腹等处。 春霞不禁叹气,这年头连个热水袋也没有,真是够麻烦的!若是有个热水袋,暖暖小腹,比什么都强。 不一会赵氏和杭小西都急匆匆的回来了,春霞看了看药,见没有什么差错,便让赵氏拿到厨下去熬了。两刻钟后熬好端来,杭小西坐在*沿将妻子抱着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却仍是为难的望向春霞。春分昏迷不醒,怎么喝得下药? 这也简单,春霞便在她人中用力掐了两下,春分眼皮子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到春霞,她有些发怔,一下子不知自己置身何处。 “醒了醒了!”赵氏喜得忙笑道:“春分啊,醒了就好,来,快把药趁热喝了!喝了就好了!” “娘!让您受累了!”春分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两丝笑容,颤巍巍欲接过药碗。 “我来!”杭小西忙接了过去,递到她唇边一口一口喂她喝了。 春霞便和赵氏出了房间,简单交代了赵氏哪里该注意的一些话,便离开了杭家。 第二天,春霞背着背篓,带着锄头,跟杭东南一起来到了那片山谷中,开始挖兰花。 这兰花不是每一株都能要,先要挑那枝叶繁茂齐全无虫咬留疤无一点瑕疵的,这样的才能划入选择范围。然后便要挑那植株纤浓合度、根茎健康、叶色纯粹、笔挺修长有型的。挖的时候得连一旁的泥土一同带起,更不能伤了根茎。挖好后,小心翼翼直立“栽种”在背篓中,一天功夫下来,两人也不过弄了七八棵,却是比找了一天野竹山藤更累。 回到家中,春霞便连兰花带泥小心的种在屋后,特地嘱咐了家里人别碰着了。一家人见她拿几棵野草当宝贝都甚是不解。只当是什么稀罕药材也没多问,她既说别乱碰不碰便是了! 原以为一天就可以搞定那些兰花,结果前前后后两人折腾了三天才好!看着后院的近三十棵风骨修修、风姿卓越的紫霞素心,春霞暗暗祈祷,但愿在这个年代也很值钱,这样,她就真的大发一笔了! 与杭东南约好了明日进城,一是卖兰花,而是春节里周婶、周经他们编织了不少竹器顺便拿去贺记寄卖,还有吴家大少爷年前说过再要一套订制竹制家具,得问问他还要不要,如果要的话,有什么要求。 不想,晚饭后,杭小西居然陪着春分上.门道谢来了,春分手里提着半篮子鸡蛋。 春霞连忙推辞,“大家都是邻居,杭大嫂你太见外了!这鸡蛋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若有红糖最好,每天晚上加红糖、姜片蒸着吃,对身子有好处!若没有红糖光加姜片也行!我们家不需要,真的!” “你就别推迟了小霞!”杭小西笑道:“我们家刚办完喜事鸡蛋还多着呢,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回去照做给她便是!那天要不是你,真不知她要多遭多少罪!” 春分听毕抬眸同他相视微微一笑,眸光中隐含感激,可见二人相处得甚是融洽。 “是啊!小霞妹妹!不过一点儿心意罢了,这说起来啊,我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呢!你若是不肯收,我却开不了口了!”春分也笑道。 春霞见她如此说只得笑着应下,忙招呼她们坐下又问何事? 杭小西便道:“那你们先聊吧,我还有点事儿得先回去了!” “也好!等会儿我送杭大嫂回去,杭大哥放心吧!”春霞很干脆的笑道。 “那就多谢你了!”杭小西呵呵一笑。 春分却觉春霞那话儿太过亲密,顿时面上一红微显羞臊嗔了杭小西一眼忙笑道:“我自己认得路的!不用麻烦小霞妹妹!” 杭小西早一笑出门,春霞生怕春分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当着太多人说,便笑道:“我房间里倒也暖和,杭大嫂要不然咱们进去再说?” 春分正中下怀,笑着道了声“好”与春霞一起进了房间。 不一会彩霞端了两碗热水进来,笑着道:“我们家没有茶叶,杭大嫂别嫌弃,喝一口暖和暖和身子吧!” 春分忙笑着谢过。 “杭大嫂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到的一定尽力!”春霞见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知是新媳妇脸嫩,便主动笑道。 “那我就说了!”春分朝她笑笑,跟着一叹,道:“前两天听婆婆说小霞你的医术很好,比那县里的老大夫还要强些!我有个亲戚得了风湿病,治了好些年都没治好,反倒越发严重了起来,一到春天春雨绵绵之际,更是疼得卧*不起!我听说小霞你明日正好去县城里,能不能顺道给我那亲戚去诊治诊治?可怜他老人家辛苦了大半辈子,到老来却也没几日安生日子过!” “风湿?”春霞略一怔忪,心道既然知道是这病自然也是治过的,若仍旧不能治好,却不知原因何在了? 春霞细问之下,方知春分的这位亲戚乃是她的一位表叔公人称梅五爷的,早年跑船为生,老伴、儿子已经亡故,见儿媳年轻便遣其归家任由其父母将之另嫁。如今梅五爷只与十四岁的孙女梅芳一起居住。这风湿病也是多年跑船得下的病根,这些年来看了许多大夫也不见好,他也死了心,痛得狠了也只得咬牙熬过去。 梅芳孝顺,见爷爷如此便不肯考虑终生大事,执意要留在家中照顾爷爷,打算再过几年便招个女婿过活罢了。 因梅五爷攒下不少家私,祖孙俩在县城里有一套临街带大院落的青砖大瓦房,生活还算富足。 “我这表妹自小便是个懂事的!为了表叔公的病不知担忧成什么样,我与她素来交好,见她那样也是好生不忍!小霞妹妹,拜托你到时候给我表叔公看看吧,即便不能根治,减轻些也好啊!”春分叹息着道。 春霞点头道:“梅五爷早年跑船近水,怪道会得了这样的病!积年已久,能不能治好也是难说!我也不敢保证的,还得等明天见了才知道!不过,略略减轻痛楚想来却是不难!我明日便过去一趟!” “那就多谢你了!”春分喜之不尽连忙道谢,又笑道:“我娘说你的医术很高明,肯定错不了!就算根治不了,能减轻几分,让他老人家舒服些也是福气了!” 一时起身告辞,春分忍不住又问道:“小霞妹妹,这个病……经常跑船的人都容易得吗?” “也不一定,”春霞笑道:“这个得看各人体质和习惯,船上近水,若常年居住在潮湿之地特别是阴冷天气,便容易得。不过总体说来,比寻常人得的几率更大些就是了!” 春分“哦”了一声眉间隐有忧色,便又笑道:“这个,可有什么预防的法子?” 春霞一怔,这才想到杭小西和杭小北也是跑船的,不觉勾了勾唇角眸光闪亮略显不怀好意的瞟了春分一眼。 春分到底是新媳妇,被春霞这么一看,脸上“腾”的就红了,不好意思的勉强笑笑垂下了头。春霞肚子里闷笑不已,心道这杭大嫂真是有趣,都洞房过的人了,还这么容易害羞呢!在她看来,洞房过的那都有往女汉纸发展的势头,跟害羞是不沾边的! “这也容易,”春霞不敢再逗她生怕她下不来台,忙咳了一下正色道:“秋冬温差大,记得保暖不要冻着了;睡觉的位置尽量远离潮湿阴冷;上下船搬运货物若湿了衣裳裤子赶紧要换,别让湿的穿在身上!” 春分一边默记一边等着春霞继续往下说,见她打住了不禁诧异,“这样就行了?” “是啊!这就行了!”春霞笑道。 春分点头笑道:“我记住了!谢谢你小霞妹妹,我得回去了!” “杭大嫂慢走!”春霞笑着送了她出去,本来还想逗她一句“你记来做什么呀?这可稀奇了!你在家里又不出门不会有事的!”怕她脸嫩终究没说。 第二天一早,将东西收拾妥当,春霞和杭东南便赶了牛车往县城里去。那紫霞素心春霞只带了四株,用两个阔口粗陶罐子栽着,打算先去探探价格。 两人进了城,先去贺记将竹器清点交给贺老板,留下句“回来再说”辞别奔上来又惊又喜又迫不及待欲说话的贺老板,便又去了济世堂。 李掌柜见了春霞和杭东南笑米米点头招呼:“杭镖头!小霞!你们来了!”新年里看病的人少,李掌柜索性吩咐伙计看着店铺,请春霞和杭东南进后堂坐下喝茶说话。 李掌柜已经看见两人抱进来的兰花,寒暄片刻便笑道:“这是哪里得来的宝贝,可是准备要卖的?” 春霞和杭东南相视一眼,点头笑道:“正是呢!李掌柜可知城里哪里可以卖到个好价钱?这紫霞素心可是我和东南在深山里好不容易找到的,瞧这风骨风姿,卓而不俗!” 杭东南人脉虽广,却没认识几个文人,这东西,自然是要卖给文人的。李掌柜久居城里,且大夫嘛,什么人家没接触过?春霞估摸着他会知晓一二,便拉着杭东南过来了。 李掌柜呵呵笑道:“这你还真问对人了!南街梅花巷的博古轩,那儿的老板是我家亲戚,经常有书生儒士在他那儿买笔墨纸砚等文房器具!呵呵,这兰花嘛,自然是文人墨客喜爱了,放在他那里,想来比放在花儿匠那要更容易卖出去!” 春霞打的正是这个主意,顿时一喜,忙笑道:“那再好不过了!还请李掌柜帮我们搭个门路!” “这个好说!我给你们写个条子,你们带着过去就行!带着条子跟我亲自去是一样的,我那亲戚人挺厚道的,定不会亏了你们!”李掌柜笑着满口答应,又问道:“你们可知哪儿怎么走?”话没说完瞧了杭东南一眼一拍脑袋失笑道:“我真是糊涂了!杭镖头哪儿能不认识路呢!”说的三人都笑了起来。 一时开好了条子,春霞和杭东南道了谢,便一同往南街梅花巷那边去。 跟前几次来城里相比,这一次倒还算是挺宽裕的了,一路上杭东南便指点说给春霞看,这是哪儿、那是哪儿、做什么的、有什么特点等,经过一处街口时又朝内里指了指笑道:“从这儿进去往左拐,便是我们广威镖局了,等一会回转来我带你过去认认路,以后有什么事你好来找我!我不在的时候,我告诉你可以找谁。” 春霞不由顺着他所指望过去,想到那拐弯后就是广威镖局,仿佛两人的分别近在眼前似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沉甸甸的起来,勉强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不多时来到南街梅花巷博古斋,见到了这位姓古的掌柜。春霞和杭东南还没开口,古掌柜一见他们手里的兰花便眼睛一亮,不觉上前围着端详细看。两人便不说话,笑吟吟的等着他看完。 “这,这是紫霞素心?风骨挺拔,叶片如削硬朗,看这样子应是野生刚得未曾家养过的,不知我说的可对?”古掌柜笑米米道。 春霞点头笑道:“您好眼力,正是前几日才得的!此趟前来,正想请掌柜的照顾一二呢!” “呵呵,姑娘客气了!你们照顾我的生意,我正求之不得呢!”古掌柜见一边的杭东南没出声反倒是春霞开了口略微有些诧异,不由多瞧了她两眼。见这小姑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分外有神,说话间干脆利落,神情恬淡不卑不亢,心里便生了两分好感。 春霞闻言一喜,便忙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正从济世堂李掌柜那儿过来,李掌柜说您最是个厚道肯照顾人的,果然不错!” 古掌柜忙笑道:“你们认识我那表哥?那便也是我的朋友了!来来,坐下谈吧!” 春霞和杭东南道了谢,便跟着他进了一旁的隔断。这店中既然是卖上好的文房之物的,来往多是文人,古掌柜便特意在店中隔出了一处隔断,供上.门购物的文人们能坐下来细挑所需之物,备下的茶水也是极好的。 城中知道自己与济世堂李掌柜关系亲厚的人并不多,这二人既然那么说了,想来是自家表哥看重之人,古掌柜心中便又多了两分好感。而春霞见这古掌柜为人果然甚是诚恳的样,便不欲再拿出那李掌柜的信条来给他,料想他也不会坑了自己。 当下便有有眼色的伙计上了茶。古掌柜已笑米米的拿起了一个陶盆端详着那紫霞素心。 “果然是好!蕙头也不错,好好护养今年八.九月里定可开花!即便无花,这般风骨绰越的兰花也属难得了!” 春霞笑道:“我们也不懂伺候这般娇贵的东西,倒是运气好在深山林中所得,除了今日带来的这四株,家中还有好几株,品相也都是上好的,若古掌柜有意——” 古掌柜闻言大喜,一拍大腿道:“如此最好!姑娘家中有多少尽管拿来,正好我半月后要搭船上杭州一趟,本地消化不了这么多,可以顺便带过去!至于价钱方面,我也不欺瞒姑娘,看这紫霞素心根茎叶半点不损,栽植得当,就连这泥一看便知是原地生长的,姑娘定然也是个懂行之人!这四株俱是上上品,一株八十两,姑娘觉得如何?对了,不知姑娘总共有多少株?” 春霞与杭东南听毕心中俱是一凛大喜,交换一眼,面上却未露出多少喜之不尽的神色。 这原本就是一笔意外之财,春霞对这个价钱已经相当满意了,总共三十二株,算下来就是两千五百多两,有了这笔银子,她完全可以自己开一家竹制家具店了! “我家里还有二十八株,留在家中照顾不周只怕日子久了这兰花也是不妥,既如此那我明日便尽数拿过来,价钱便按照您说的算吧!”春霞笑道。 “好!好!姑娘真是爽快!”古掌柜大喜过望,连忙笑着点头。这紫霞素心素来生长的深山密林之中,人工培育极其难以存活,即便存活了也多有变质,是以甚是珍贵。只有一点,它的叶片长得过于粗犷,亦多有喜兰之人都喜它,当然亦有那情有独钟的,所以它的价格并非高的离谱。古掌柜给春霞的价格,已是很不错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春霞笑笑,便提出与古掌柜签订合约,古掌柜见她如此细心倒未多少什么,反之觉得签了合约自己也更安心些,便痛快的展纸挥毫,不一会写好合约,二人各自签字画押收了一份。说好明日再见,春霞和杭东南便告辞去了。 “阿霞,这真是太好了!”杭东南笑道:“你有了这么大一笔钱防身,我离开家也放心多了!你们家的房子赶紧修一修吧!还有,这么大一笔钱你小心些收藏,别放在一个地方,当心被人偷了去!” “嗯,我会的!”春霞笑道:“其实这笔钱在我手里只怕也停留不了多少时候,我打算再买荒地多多种上竹子,然后再雇几个工人,先开一个小作坊试试。在镇上也要租一间小门面,这些钱怕是刚刚好!” 杭东南一怔,没想到转眼之间她已经动了这么多的心思,一个姑娘家胆识倒是不小,只怕当世男儿也没几个有她这等说做就做的气魄! 杭东南不由叹道:“人人都说咱们桐江县吴家的大少奶奶是个奇女子,我看你一点儿也不比她差!你想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只是这样一来只怕你又要忙得不成样了!可惜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 春霞笑道:“等回去同周大哥商量了,外头跑腿的事自然多是他去做,我居中调停便是了!你在外边不必担心我,自己保重要紧!” 求收藏。。。。。。 第93章 老实不客气的贺老板(8000+) 杭东南便有些酸溜溜的道:“周大哥周大哥,你可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别跟他单独待一处,至少得让你姐姐陪着一块!我送你的银钗呢?回去你便戴起来,不许摘掉!” 春霞心中又甜又有些好笑,见四下无人主动握了握他的手轻笑道:“我知道啦,回去便戴起来,再不取下便是!我天天见了它便想着你、念着你,你可满意啦?” 杭东南心顿时痒痒,反握住她的手一把推她抵在巷子一旁的墙壁上,霸道道:“没见它你也得想着我、念着我!还有,不许跟周经单独待一块儿!” 春霞知道这个人倔劲又犯了,无奈点头笑道:“是,是,我答应你,你放心了吧?” “这还差不多!”杭东南方眉开眼笑,浓浓的眉毛高高一挑,墨黑的眸子灼灼闪亮,显然是十分得意,凑过去在春霞脸上轻轻一吻,微凉的唇顺带掠过她软软的红唇,重重一印。 “别闹!”春霞吃了一惊忙偏头推了他一把,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 杭东南呵呵低笑起来,忽然握着她的小手全部裹在自己宽大的掌心中揉捏着,轻叹道:“阿霞,最多半年之后,咱们成亲好不好?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娶进门!” 春霞的心微微的跳了跳,微僵。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知道以他那顽固得不会拐弯的脾性,她这辈子除了乖乖的嫁给他做他的女人是不可能再有第二个选择的。可是尽管早知道自己迟早是他的人,听他将这事这么快的提上议程,她还是觉得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这具身体才刚满十五岁啊,现在就嫁给他——春霞下意识瞟了眼他高大强健的身躯,竟有点儿心跳加速,脸上都热了。就这小身板哪儿能禁得起他折腾? “你——不愿意?”杭东南久久未等到她的回答,迟疑着问道,语气听来有些受伤。 “不是!”春霞心一软脱口否认。 “那就这么说定了!”杭东南眼睛一亮,不觉大喜,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你好好在家等着我,半年之后咱们就成亲!” 春霞忙道:“可是,你爹你娘那里——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我家情况好转了咱们再提婚事,过个一两年等你爹娘态度回转了岂不好些!东南,一两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你放心,我是你未婚妻还能跑得掉不成?你也不想将来我进门之后与公婆相处不睦不是?” 杭东南笑道:“我爹的意思早就松动了。你手里如今有了这么多的银子,我娘怎么还会嫌弃你们家穷呢?我相信有这半年的时间,你足以证明给她看你有多好!放心吧,到时候一定不会再有问题的!” 春霞一怔,她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想到了。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推脱,在他灼灼热切的目光下,只得笑着轻轻“嗯”了一声。 “阿霞!你真是太好了!”杭东南欢喜得一把抱住了她转起圈来。 “东南!”春霞惊得圈住他脖子,“你快放我下来!”这个人,似乎比她奔放多了,要是叫人看见,她会羞死的! “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便放你下来。”杭东南见她圈着自己的脖子,巴掌大晶莹白希的小脸就在眼前,那红艳艳的菱形嘴唇诱人得想咬一口,还有那泛着水光的灵动眸子,轻轻一转,妩媚无限。 “快些,亲我一下便放过你。”杭东南见她小嘴微微嘟着似是不高兴自己这般对待偏又无可奈何,不由更乐催她。 春霞见他满眼笑意,显然不得偿心愿是不会轻易罢休了,只得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她温软水润的唇触在自己脸上,带着淡淡的迷人的馨香,杭东南心中一荡,偏头一下咬住她的唇轻轻啜吮,惊得她乱挣起来,方放下了她,低笑道:“阿霞,怎的这般害羞!” 春霞瞪他,后退两步,“你再闹我可恼了!” “我只是太欢喜了,你呢?你不欢喜吗?”杭东南握着她的手,眉眼间的笑意仍是浓浓。 春霞见他笑得像个傻子,心头微软,嗔了他一眼抿唇微微一笑,正色道:“咱们先去那梅五爷家吧,然后再去贺记,今日早点回去,明日还得来呢!” 杭东南原本想带她去广威镖局的,听毕点头笑道:“也罢,明日我再带你去镖局见两个人,今日事多便先不去吧!” 春霞一笑,同他一道往城东东二条大街的梅五爷家走去。 “东南,”春霞忽然叫住他,笑道:“那兰花可是咱们两个人一块找到的,卖的银子自然也是一人一半,你——” “阿霞!”她还没有说完杭东南已经打断了她,笑道:“你我之间还分那么清楚做什么?什么一人一半我可不要!我知道这笔钱对你很重要,别的就不要说了!” “可是——” “你若还当我是你的未婚夫,便不许同我分的这么清楚!”杭东南顿时有些不高兴,说道:“再说了,那兰花也只有你认得罢了,我见了也不过当做山上的野草,哪里又会多瞧它一眼?在我这儿可变不成银子!” 春霞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望着杭东南有些怔忪。从博古斋出来,她故意笑着同他东拉西扯就是不提卖兰花的钱的事,本还以为他多少会问两句的,谁知他压根半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这不是十两二十两,也不是几百两,而是两千多两啊,两人分下来一人也有千余两,足够全家人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 面对这么大一笔巨款,他即便主动提及,她也不会反感他、觉得他小心眼,毕竟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又不是小钱。 可他却浑然不在意,倒显得她有些小人之心了。 “也好!”春霞便笑道:“那等我开了作坊,就算咱们两人的,好不好?” 这话杭东南爱听,当即眉开眼笑的点头,“这样很好!是咱们俩的!” 春霞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她知他看中的就是“咱们俩的”这个名头,至于一年得利多少?能分多少?他是浑然不在意的。 杭东南见她笑了,自己也笑了笑起来,觉着她必定也是因了作坊是他们共同的因此欢喜。忍不住又拉住她的手捏了一把,春霞一下甩开,他也不在意,只觉掌心中滑滑腻腻的,仍留她的余味,令他心醉。 依照春分给的地址,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东二条大街的梅五爷家。东二条大街虽然不是县城中央的黄金商业街位置,但仅从名字也可看出这一带的繁华热闹,宽阔的街道两边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梅五爷家的大门却是紧闭,两扇关着的窗户旁边倒是挑着一个白底黑字的幌子,上边写着“梅家包子铺”,想来是包子已经卖完了故而早早的关了门窗。 春霞心中道了声可惜,在这么热闹的街边这么早便关了铺子,若日日皆是如此,这梅家家境想来果然是较为殷实的。 杭东南上扣了扣暗红的朱漆大门,不一会便听到脚步声渐渐近来,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穿着海棠红褙子、白绫裙子,鹅蛋脸,清水眼的小姑娘探出半个身子来,见他二人怔了怔,“你们是——” 城里的姑娘与乡下的不同,敲门的虽是陌生人,也并未觉得害怕或者拘束,反倒甚是坦然。只不过望着他们的目光带着疑惑。 春霞忙笑道:“你是梅芳梅姑娘吗?是刘春分嫂子让我们来的!” 梅芳听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正吃惊欲问,一听说刘春分顿时眼睛一亮,笑道:“原来你们是春分表姐的朋友!春分表姐成亲时可惜我家里有点儿事没赶上去道一声恭喜,她现在还好吧?”一边说一边将他二人笑着往里请。 “她很好!”春霞说着指了指杭东南笑道:“杭大嫂如今便是他大堂哥的妻子!” 一听说是杭家人上.门,梅芳更是欢喜了,笑道:“原来你们是乌桕村的人,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呢!” 春霞便笑着说了,梅芳又重新笑着见过。招呼他们坐下、上了茶,便笑道:“对了,春霞姐和杭三哥来我家不知有什么事?我爷爷出去窜门去了,我这就去找他回来!” 春霞笑道:“这事儿还真得找梅五爷回来才行,杭大嫂说梅五爷患了多年的风湿,特意让我过来给他看看。” “你!”春霞话音刚落梅芳已经吃惊的叫了起来。不怪她太过惊讶,实在是这话听着有点太匪夷所思了!春霞看起来比她不过大一岁半岁的样子,居然大言不惭说是来给自己爷爷看病的?只怕她连草药也不能认识几种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梅芳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似乎有点儿太无礼了,忙陪笑着抱歉。只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自己刚才的反应,面上不禁讪讪一红。 春霞也不是头一回被人这么怀疑了,早就淡定,见梅芳尴尬便淡淡笑道:“梅五爷是得了风湿很多年吧?不知他现在在哪儿,要不梅妹妹先请他回来如何?” 春霞的反应出乎梅芳的衣料倒令她一怔,也不由得重新审视了春霞两分。心中虽仍是不信,但想着春分表姐好歹是靠谱的呀,况且这些年看着爷爷受病痛折磨她不知有多难受,试一试总不会有害处! 便点头笑道:“好!你们稍候,我这就叫人帮找我爷爷回来!”说着出门去,唤了个街边玩耍的小孩儿吩咐了一声,那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便去了。 春霞便顺口问起梅五爷的病,梅芳稚嫩的脸上便是一黯,叹息道:“爷爷的病已经七八年了,一年比一年严重,一到交春雨季尤为发作的厉害,头疼怕风,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每每发作总要在*上躺上好几天。他虽从明言,可我却看得出来,脸色那样难看,额上、身上都冒着汗,不知多疼呢!” 春霞微微点头,又问了些别的。 正说着,梅五爷已经进来了,人还没到声音先到,只听他声音洪亮的叫道:“丫头,你说家里来了要紧客人是谁呀?是你刘爷爷吗?臭丫头片子,还跟爷爷耍花枪不明着说!” 话音未落,梅五爷已经脚步重重的带风大步走了进来,只扫了一眼站了起来的春霞和杭东南便挪开了目光,向梅芳道:“原来你也有客人在啊!你刘爷爷呢?” 春霞忍不住咬唇微微笑了笑。这位梅五爷看起来五十来岁,身形高大粗壮,一大把的络腮胡子,古铜脸色,一双虎目灼灼生辉,尤其是声如洪钟,叫听的人情不自禁便精神一振,仿佛有缕阳光当头照下。 若非春分和梅芳说的都很严重,春霞几乎不信这样一位看起来豁达开朗、不拘小节的老爷子,竟是疾病缠身! 梅芳“扑哧”一笑,朝杭东南和春霞略感抱歉的微微点头,走过去拉着梅五爷的胳膊笑道:“爷爷,我什么时候说过刘爷爷来了?要紧的客人便是你眼前的春霞姐和杭三哥,他们是乌桕村的人,杭三哥是春分表姐的小叔子!” “原来是春分的婆家人!”梅五爷一怔,笑着抱拳招呼一声,抬手请他们重新落座,一甩袍角道:“是不是春分有什么事或者托你们带什么话过来?若是你们有事需要帮忙,也尽说无妨!” 梅五爷说话的时候口里说着“你们”实则是望着杭东南说的,杭东南只得开口道:“我们没有什么事,我大嫂和大哥也一切都好!今日上.门实是受大嫂之托,这位左春霞左姑娘略懂医术,特意来给梅五爷瞧瞧!” “这丫头?”梅五爷怔了怔,上下打量春霞,饶是他跑过船见过世面,一下子也不禁怔住了。 “爷爷!”梅芳见他跟自己刚才一样失礼便将他肩膀推了推,半是撒娇般说道:“春分表姐介绍的必定不错,让春霞姐先给你看看再说吧!” 梅五爷哼哼两声,瞅了春霞一眼点点头,“好吧!”反正,权当消遣也不错,他又不会吃亏。 春霞笑着上前,替他诊了脉,又细问了一遍病发时的症状,与方才梅芳所言差不多,春夏阴雨*之际,遇风即发。头痛恶风,寒热身重,肌肉烦疼,肢冷溺涩,正是典型的风湿症。 “不知从前大夫给五爷开的是什么药?”春霞问道。 梅五爷瞧了她一眼,说道:“仲景桂枝附子汤。看了几个大夫,开的都是这个方子,药味略有一二增减,效果却大抵一样。” 春霞点头,说道:“次方配置为川桂枝、云茯苓、泗安苍术、清炙甘草、淡附片、福泽泻、酒炒秦艽、鲜生姜、红枣,辛甘发散,一剂微汗出而痛除,再剂肢温不恶风,寒热亦住。之后用平胃散加木香、砂仁,温调中气便可痊愈。平日里再以饮食调理,起居宜在干爽处切忌潮湿阴凉,阴雨天气尽量不要外出。以您的身体状况,按理说并不难治才是!” 春霞一通话下来,梅五爷和梅芳已经整个愣住了,祖孙俩先前不信,到了此时哪里还有什么怀疑? 梅五爷忙点头道:“你说的都对!那仲景桂枝附子汤每每犯病时先两天服了管用,后头便无甚效果了!还有你说的什么平胃散、木香、砂仁,倒没有大夫开过,莫非竟是这个原因?” 梅芳亦点头:“看来肯定是这个原因了!春霞姐,你既知晓便请给我们开一张方子吧!也好教我爷爷少受些苦!” 春霞爽快笑道:“这个不难,到时您可拿了药方到医馆去问问再抓药也不迟!我这就把方子留下!” 梅芳大喜道谢,她卖包子做生意经常记账,家里就有文房四宝,当即取了来,执笔听春霞念。 春霞便道:“黄芩八钱、黄连六钱、厚朴六钱用姜炒、苍术十二钱小火炒过备用、生甘草三钱、广东陈皮六钱,此便是平胃散方子,再加木香、砂仁各四钱,煎时加生姜一片,每日早晚各一服便可。” 梅芳记下又念了一遍,见春霞笑着点头方小心收好,又问了些平日里如何保养、调理饮食、起居注意事项等。春霞一一的说了。 梅五爷又吞吞吐吐的说发作时四肢关节亦疼痛得厉害,尤其是两个膝关节,痛得整夜发热发胀通红睡不着,该当如何? 风湿大多伴随关节炎,春霞便又开了个方子,建议他寻县里有名的针灸师父用金针试试可增进疗效。梅五爷笑着谢了。 梅芳却是一旁心疼的埋怨道:“怪道爷爷发病的时候连脚也不肯洗原来却是因为这样!爷爷,既这么疼怎么不告诉我!”虽是祖孙俩,但梅五爷四肢关节都拢在衣袍里,他不说梅芳不知情也属正常。 梅五爷咳了一声道:“告诉你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疼!”生怕孙女跟自己没完没了的算账忙道:“好了好了,都大中午了,还不赶紧做两个拿手好菜招待贵客呢!尽在这儿歪缠!” 春霞和杭东南刚要推辞,梅芳却忙笑道:“这说的倒是!春霞姐、杭三哥且坐坐,我很快就好,不会耽搁你们太久时间的!既然来了哪有不用饭的道理!” 梅五爷也一旁笑米米相劝。春霞和杭东南无法,只得笑应留下。 梅芳动作果然利索,不过两刻钟,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四菜一汤便出炉了,蒜苗炒腊肉、摊鸡蛋、红烧鲤鱼、醋溜白菜外加一盆东笋汤。 “不过是些家常菜,简陋了些,春霞家和杭三哥请别见怪!”梅芳利索的端菜上桌、盛饭,春霞要帮忙硬是让她赶走了。 四人坐下吃饭,梅五爷本欲叫梅芳拿酒来跟杭东南喝两杯,春霞忙劝住了说是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办。梅芳也嗔着劝住。 梅五爷张了张嘴,见孙女挑眉一眼瞪过来,嘟囔两句识趣不说,笑米米招呼春霞和杭东南吃菜。 春霞和杭东南笑着道谢,四人便热热闹闹的吃起来。 虽然都是家常菜,一筷子腊肉入口,春霞和杭东南的眼睛都是一亮,再尝了其他的菜,两人立刻都服了。 “妹妹真厉害,同样是家常菜,你做出来的却比我们家中做的不知好吃多少!妹妹这双巧手真正是叫人没话说!”春霞由衷赞道。 梅五爷瞧了自己孙女一眼呵呵一笑,春霞和杭东南没注意他还有什么没看见的?自上桌起,这丫头就眼巴巴的等着春霞和杭东南尝菜然后称赞她呢!家里每回来客人她都改不了这个德性! 果然,梅芳闻言得意洋洋道:“春霞姐不是我夸口,我做的菜啊在我们这一片都是有名的!街坊邻居们家里来了要紧客人或者办宴席,别看我年纪小,都请我去做师傅呢!你看我家的包子铺,每日里只开门小半天就卖光了!但凡买的人都说好吃,好多人宁可多走些路也要跑我这里来买呢!可惜没有剩下的了,要不然叫你们也尝尝!” “真的!你真是天赋过人!没想到我们今日却是有口福了!”春霞大感兴趣。 梅芳笑道:“我平日里在家不爱做别的,就爱自己捣鼓些吃食!做出来了便想同大伙们分享,谁知大伙儿吃了都说好!春霞姐若是喜欢,往后闲了尽管来我家里,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说的春霞等都笑了起来。 梅五爷笑道:“你这丫头,人家春霞一看就是能干人,你当个个都像你是个馋虫!” 梅芳吐了吐舌头,朝春霞笑道:“其实想着春霞姐多来咱们家,也是为了我爷爷,爷爷的病——” 春霞忙点头笑道:“你放心,我但凡进城有空必会过来一趟!我既然给五爷开了药、接手了这病,自然是负责到底的!” “那我先谢过姐姐了!”梅芳大喜。 宾主尽欢吃过午饭,梅芳和梅五爷将春霞两人送至门口,看他们去了。 春霞一路还在赞着梅芳,说没想到她比自己还要小上半岁,竟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手艺,真正是人不可貌相! 杭东南却突然瞅了她一眼叹气道:“说起来,你还没给我做过饭呢!阿霞,什么时候你也给我做一顿饭好不好?” 春霞瞪他一眼“嗤”的笑道:“你忙什么,将来只怕你吃腻了的时候也有呢!” 杭东南闻言又心痒起来,握着她的手捏了一把说道:“才不会腻,你做的饭我吃一辈子也不会腻。” 春霞抽回手嗔道:“你又来了!” 杭东南不以为意呵呵一笑,凑过去道:“我离家之前给我做一顿饭好不好?阿霞,好不好?” 春霞越来越怕他的缠人功夫,只得点头叹道:“好、好,我准备准备你上我家去,我给你做便是!” “那我可等着!”杭东南一笑这才打住。 两人一路说笑来到贺记,贺老板见他二人忙笑着迎上来道:“东南、小霞,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可等了你们半天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贺大叔!”春霞笑问,同杭东南随了他进去。 进了后堂,伙计端了茶上来,贺老板便笑米米道:“当然是好事啊!生意又来了!赵员外家的公子和城南李记绸缎庄的公子见了吴大少家的书房都很喜欢,这不,两人都下了订,也想做一套呢!呵呵,我估摸着你们年后应会来城里一趟所以便等着,你们若再不来,我就要找人上你们村去了!哦对了,价钱方面我已经谈好了,跟吴大少家一样,也是两百两,两位公子的要求也一样,就是特别,跟别人的不一样!书房图纸也送来在我这里了,等会我拿给你们!赵公子的是四月前交货,李公子的是五月前!怎么样,没问题吧?” 贺老板笑米米的一大番话下来,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春霞哪里有半分可回转的余地? 春霞和杭东南相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杭东南忍不住有些气恼,更多的是对春霞的愧疚。早知道这个贺老板如此不靠谱,他当初就不该带她和周婶来! 春霞心中亦觉得像吞了只苍蝇的十分不舒服,她又不是贺记的伙计长工,虽然她没饭跟贺老板的地位相比,但好歹也算是个小小的供货商,跟贺老板应是平等的。 可这人倒好,半点儿她的意见也没有征询,就自作主张的什么都答应了下来,连价钱、交货时间都给她定好了!凭什么做她的主? 春霞越发笃定,不能再跟贺记这么做下去了,否则将来更加不好脱身。贺老板此人控制欲太强,她最反感的便是这种人。 贺老板笑米米的说完,原本以为她会欢喜雀跃的答应,不想见她半响也没说一句话,不由一怔,问道:“小霞莫不是有什么难处?这送上.门来的银子若不赚那就太傻了!这两家做的好啊肯定还有别的人会来预定!还有啊,我看你们做的东西那么结实出众,其实可以做的更简单实用一些,寻常百姓人家肯定也愿意买的!我正想年后好好的同你们商量商量,干脆你们就来我这贺记做得了!你们自然是师傅,我寻几个伶俐的小工给你们打下手!至于月钱,咱们好商量!呵呵,小霞,你回去跟周经也说一声,什么时候一道过来咱们把这事儿给定下来吧!” 春霞暗暗冷笑,心道您可真是好心,给我们找几个伶俐的小工打下手,然后把我们的东西学过去之后,我们自然就成了绊脚石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春霞还没开口,杭东南已经微微蹙眉,开口语气有些疏离微冷,“贺老板这么看得起阿霞是我们的福气,只不过我舍不得我家阿霞出来抛头露面做这事。她况且若入了贺记少不了得住到县城里,我又不经常在,就更不放心了!此事贺老板休要再提了!” 贺老板脸上微僵,见春霞并不反驳杭东南的话,无不遗憾的叹了口气,勉强笑道:“东南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是可惜了,小霞这么好的手艺!哦,赵公子和李公子定下的这两套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春霞回过神来,苦笑道:“听您说了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您也知道,三四月正是农忙时节,周大哥肯定没空,我也一样,家里头的农活都等着做呢!您也知道,我们都是庄稼人,没有什么比那几亩薄田更要紧了!这可是关系到一年的生计!况且三四月多雨,也不便做,要不,您再跟他们两位商量商量,可否延后两个月?” 这回换贺老板傻眼了,半响说不出话来。他可是拍着胸脯跟那两位公子打包票说没问题的,人家一高兴还在他店铺里买了些别的东西,如果平白又延后两个月,自己的面子往哪儿搁? “这个,我已经答应他们了,只怕再改也不好!先头你们给吴大少做的时候不是也没花多少时间吗?这一回生二回熟的,这回想必花费的时间就更少了,我觉得耽搁不了什么的!再说了,这两个月能挣下这么多银子,足够一家人一年嚼用了,小霞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二百两银子进账,因托了贺记的名头,贺老板抽成二十两,剩下的春霞和周经各一半。 “话是这么说,可是,”春霞为难道:“可是雨水多的时节,天气阴冷潮湿,做出来的东西真的不好!而且,我们都是农家人,田地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您也应该理解!” 贺老板急了,便道:“那你们趁着现在天气好赶制出来,这总可以吧?小霞,这生意送上.门再推出去多傻呀!放着这么多钱不赚。那两位公子都是有钱人家,将来有的是时候照顾呢!” 第94章 他要回镖局了(8000+) “贺老板,”杭东南见这人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一副施舍了旁人、帮了旁人大忙的嘴脸心中厌恶,终于忍无可忍道:“阿霞既然这么说必定有她的道理,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想阿霞这么累,您跟那两位公子说一声将定金退了便是!” 贺老板的脸色终于变了,拱手苦笑道:“东南、小霞,这定金已经收了怎么能退?若有这一遭往后我这生意都不用做了!小霞,就这一次,你帮帮忙吧!算我求你了这次!” 春霞止住杭东南,勉强点头道:“您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这段时间我和周大哥尽量把东西赶出来便是!但只一点,往后您别再接单子了。人各不同,有些客人的要求也许是我和周大哥没法满足的,您若是答应了,我们也会很为难的,到时候做不出来岂不是大家都难看?” 贺老板终于听出了两分味道:春霞这是不满自己私自接单。他心里顿时有点不痛快,心道若不是靠着我这里,你们想接单也没处接去,还摆什么架子! 面上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点头笑道:“一定一定!下次定然问过你们由你们自己决定!对了,我这贺记随时欢迎你们前来,你们哪天若想通了,尽管来就是,不用不好意思!” 春霞淡淡一笑,“只怕往后要请教贺叔的地方还很多呢,还请贺叔不吝赐教才好!” 贺老板见这话有戏眼睛顿时一亮,忍不住又同春霞说了一遍自己开出的待遇如何如何丰厚,直到被杭东南打断,方意犹未尽放他们离去。 回去的路上,杭东南有些担忧,“阿霞,没想到那贺老板是那样强势的人,听着真是可气!你不过是卖了些东西给他,他那语气倒像是东家一样!等我走了,指不定这人会做出什么来!我心里真有点不放心。” 春霞笑道:“他想凭此拿捏控制我他就打错了主意,放心了,我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只要我们的东西好,开自己的铺子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今后大家便各凭本事,他即便再不高兴又能怎样?总不能他做了什么生意别人就不能做了吧!” 杭东南沉沉点头,心里仍是觉得闷闷的,寻思着离开之前定要找个妥当人将未来媳妇好好的托付了。在城里开店铺,不光是开铺子那么简单,还得有人脉。若贺老板恼羞之下背地里使出些什么手段,未来媳妇即便再聪明能干也是一个人,怎么斗得过那老狐狸? 两人各自回家。春霞晚间同周经将那订单之事说了,周叔、周婶和周经倒是欢喜,并不觉得会因此耽搁了农活而不情愿。因为贺老板有句话还是说对了,这两笔生意下来赚的钱,足够一年的用度还绰绰有余。周婶甚至说到时候如果忙不过来,雇人下田便是了。 这图纸依旧要春霞和周经两个人细看之后商讨拿出方案、设计图样,春霞的心思如今满副都在商铺上,在这边便有些不够用,简单的跟周经说了几句,让他自己先试着办,自己转身又筹划起商铺和远景规划来。 第二天一早,杭东南又陪着春霞进城,将那剩余的二十八株兰花交付给古掌柜,古掌柜手头没有这么多现银,只付了五百两,剩下的两千两两人说好等一个月后他从杭州回来再付。 春霞没有意见,拿了五百两与杭东南二人又去找了地保李三,想要再买些山地。 李三见是她二人十分欢喜,听春霞说要买一百亩就更欢喜了,翻看册子之后便建议说羊古坳那里都是成片的荒山,买了正合适。那地方杭东南是知道的,位置不错,便应下了。 办理好交割手续,手里拿着薄薄的地契,春霞心里更踏实了。 之后,杭东南便带着春霞去了广威镖局。 春霞原本还有些奇怪,心道这家伙胆子倒挺大的!人家杨总镖头前些日子都催着他回来报道叫他给推了有事,这会儿居然还敢带着她大摇大摆的上.门去,那不是找骂吗? 不想,杭东南压根没有带她经过前门,而是绕到后门,进了斜对面一家小小的酒楼,让跑堂的伙计将镖局的傅总管和他平日里交好的伍德、大山请来一叙顺便用午饭。 杭东南道这三人都是老实忠厚的可靠人,今后他若不在,春霞有什么事情需要人帮忙时,尽管去找他们。彼此见了面,杭东南喜气洋洋、满满自豪的将春霞介绍给傅总管三人,傅总管和伍德等早听说杭东南有个从小就定下的未婚妻,这头一回见了未免好奇多打量了几眼。 春霞也不是那等见不得人的缩脚蟹,笑吟吟大大方方的同他们相见了,倒令那三人都干意外,满口应承往后杭东南不在尽管来找他们。春霞又笑着谢过了。 分别前,傅总管拉着杭东南到一旁说了几句话,杭东南的眉头便微微的蹙了起来。春霞追问之下方得知,傅总管是让他早点回镖局,正有一趟要紧的镖要上京城,总镖头原本就是属意他的。 杭东南不便推辞,只得答应三日后就去报到。 “我走之后,你凡事慢慢来,不用着急。那贺老板只怕不是那么好应付之人,你总要保全自己为上。还有啊,我不在你不许再一个人进山,太危险了!你三婶三叔他们若是再来闹事,你暂且忍着,等我回来咱们再打上.门去,到时瞧我怎么帮你讨回来!”杭东南零零碎碎的交代着。 春霞一边听着一边笑着点头说好,心里实在也有点酸酸涩涩的,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跟他分别了。他回来的日子虽然也不算很长,但这些日子几乎每日都跟在她身边陪着她做这做那,想到就要分离,心里立刻就空了一块。 杭东南也不舍,看到她这般神情心里又是喜欢又是心酸,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脉脉的眼神望着她,像是要把她刻在心里。 杭赞和叶氏知道杭东南就要离家,两人心里顿时也蓦地沉了下去,叶氏不由得又迁怒到了春霞身上,没好气道:“谁叫你成天陪那野丫头进城的?要不然怎么碰得到镖局里的人,那也不用去这么快了!都是那野丫头不好!我就知道那就是个麻烦,偏你还护着她!” 杭赞倒还没糊涂,瞪了叶氏一眼说道:“往年这个时候东南不是也一样去镖局里了?你还不知足怪这个怪那个做什么?趁着这两三天,赶紧给他收拾收拾、多做些好吃的是正经!还有那功夫在这唠叨!” 叶氏哼了一声,说道:“东南啊,这几ri你哪儿都不许去了,乖乖的在家,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做什么!这一去怕又是好几个月才回来咯!唉,这日子过得真是快,我都没好好看你几眼,你又要走了!” 杭东南心里一时也有点难过起来,忙好生安慰了叶氏一番,第二天果然待在家里一天都没出去,喜得叶氏眉开眼笑。可晚饭后,他就坐不住了,催了母亲好几次还不去睡觉?叶氏难得儿子这么听话,哪里肯就睡?拉着他唠叨个没完。待回过神来儿子坐立不安的原因,叶氏暗暗冷笑,越发不肯放了他去。 杭东南万般无奈,只好打消了出去找春霞的念头,次日却是老早就出门了。叶氏气得咬牙,在家里又碎骂了半日。杭赞见了不住的摇头,说她“何苦”,成功的吸引了炮火,把个叶氏的怒气全招惹了过来,结果两口子拌起嘴来,直到晚上杭东南回来还各自冷着脸,让杭东南反倒劝了半天! 杭东南一早到左家,左光出去做早工没回,小华在房里读书,杨氏母女三个烧火的烧火、摘菜的摘菜、喂鸡的喂鸡,正做着家务。 见杭东南来杨氏便叹了口气,招呼他坐下倒了水,笑叹道:“听说过两天你就要回镖局了?不想日子过得这样快,在外头可要好好保重呀!” 杭东南笑着点头,“这次仓促了些,一两个月也许就能回来,到时候再来看您和阿霞!你们平日里也别太辛苦了,过得去就行!” 杨氏笑道:“如今相比从前已经好很多了!你不用记挂我们!呵呵,瞧我,尽跟你在这闲扯,阿霞在菜园里摘菜呢!你过去寻她吧!” 杭东南闻言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笑笑起身去了。 春霞自前天开始心里便空荡荡的,昨天一天没见杭东南,知道他定是在家中陪着自己的爹娘。她自不会为这个怪他怨他,只不过一天下来,觉得这滋味实在难熬。才一天不见他便这般,等他真的走了,那又该如何度日?不知不觉中,她真的已经很习惯他陪在她的身边了! “阿霞!”背后传来的声音令正俯身摘菜的春霞身子微僵,起身转头,四目恰恰相对,她嫣然一笑,“你来了!” 她的笑容晃得他眼睛有点花,“嗯”了一声笑着上前,就这么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 见到他的一刹那,烦乱不安了两夜一天的心瞬间踏实了下来,春霞心事重重,只觉得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一齐堵到喉咙眼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却不知道该说哪一句。憋了半响才道:“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杭东南道:“你不是说了这两天要去羊古坳看看买的地什么样吗?趁着我还在家,今日就陪你过去吧!” 春霞闻言眼睛亮了亮,欢然笑道:“咱们俩可是想到一处去了!我正想着今天要过去看一看呢!趁着现在还不到农忙的时候,把那些地全部整理出来种上竹子也还来得及,要不然可就要耽搁一年才出笋了!”说着又加了一句:“我本就打算叫你陪我一起去的,刚才还想着,怎么想个法子去叫你一声呢!” 到了三月底四月间,竹笋就开始长了,一般这个时候谁也舍不得卖竹子,总得等出完了笋,可不是就浪费了一年。 杭东南听了这话才欢喜起来,可见她是真的不把他当成外人了,却又犯愁,蹙眉道:“上百亩的山地,既然是荒地肯定杂草灌木丛生,光靠你们自己怎么来得及?我看还是雇几个短工吧!” “我也是这么想呢!”春霞说着一笑,“到时候你帮我看看,雇几个人合适!” 杭东南点头说了声“好”。 说话间春霞已经摘好了菜,菜篮中装满了鲜嫩嫩碧油油的青菜、白菜、蒜苗、芹菜、香菜,看着极是新鲜。 她刚直起腰欲挎上菜篮,杭东南已经说了声“我来”接了过去。 春霞笑笑扯了扯衣襟跟在他身后没有拒绝。出了菜园却是笑道:“你吃过饭了吗?要不然在我家吃吧,吃了饭咱们就上山。也省得你这会儿回去又挨一顿排头吃!”说着“扑哧”笑了出来。 杭东南也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娘就是那个脾气,少不得你多担待担待,别往心里去!” 这句话可是杭东南的心里话。话说,跟春霞交往了这一冬以来,春霞的脾性杭东南了解得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未来媳妇外不柔内更不柔,惯会装柔扮猪吃老虎,不动则已,动则一击必中,不会给人留半点翻身的余地。他如今是不担心她被他娘欺负了去,反倒有些担心,自己的娘万一又不着调闹事,会不会让未来媳妇整治得很惨! 春霞白他一眼嗔道:“你放心好了!那是你娘又不是别个,早晚也是我的娘,我还能用对付外人的手段对付她不成?不过呢,她若做的过火了,我少不得也要使些小小的手段,什么阴谋阳谋我是不管的!你放心!”见他要急春霞又笑道:“我顶多叫她老人家吃了小小的暗亏有苦说不出,断断不会当着众人扫她的脸面、坏她的名声!”说毕幽幽一叹,小眼神幽怨无比的朝杭东南甩了过去,半委屈半无奈欲说还休道:“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阿霞!”杭东南感动极了,只觉得心口都是热的,忙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放心,我杭东南这辈子定不负你!更不会叫你委屈!” 春霞这才嫣然一笑,眼波流转盈盈道:“把菜篮子给我,我要去村头河里洗菜,你到我家坐坐吧!” “我陪你一起去!”杭东南舍不得在有限的剩余时间里还跟她分开。 “别闹!”春霞笑道:“村口河边这会儿都是大娘大婶、二姑娘小媳妇们在洗菜洗衣裳,你跟着我去算怎么回事呢?” 杭东南这才不说什么,笑着看她去了。 春霞洗了菜回来,杨氏已知晓了杭东南在家吃早饭,欢喜得什么似的,忙把腊肠蒸上,腊肉用热水洗干净了,又泡了两把去年春霞父女采的干蘑菇和去年做的萝卜干,打了鸡蛋,和彩霞两个灶前灶后的忙活着。杭东南在屋里陪着小华。 春霞将一篮子湿漉漉的菜回来,杨氏上前接过,便笑着推春霞道:“这里有我和你姐姐就好了!你快去陪着东南说说话吧!我们这就炒菜,没一会你爹应该也回来了,正好吃饭!” 春霞还记挂着给杭东南做饭的事,笑笑也不答,放下菜篮转身进屋,就看见小华正拿着书在杭东南身边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两人都抬起头来。 “手冷不冷,快过来烤烤火。”杭东南笑着示意。 春霞笑道:“还好,这时节不算冷了。你陪着我弟弟,我去给你做菜,不过我可没梅芳那手艺,到时你别说不好!” 杭东南哪儿会说不好?笑道:“我还以为你忘了呢!你做的肯定都合我胃口,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说不好!” 小华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一眼东南哥,又看一眼二姐,觉得这两个人说话眉眼都带着笑,好像,还有点怪怪的他看不懂的意味,不觉大感困惑,一双大眼睛中满是懵懂迷茫。 春霞眼光一扫瞥见了他的神情,不由暗暗的有点儿羞窘,觉得当着个孩子的面跟未来相公打情骂俏似乎有点“影响不好”,嗔了杭东南一眼,转身去厨房。 杨氏见她又来了不由蹙眉责道:“你这孩子好不懂事,东南后天就要走了,你怎么不多陪陪他说说话呢!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积极的往厨房钻,今日偏又要来凑热闹!还不快回去!” “娘!”春霞还没说说话彩霞凑过来插嘴笑道:“我看该回避的是咱们俩!你看她平日里几时说主动下过厨?每顿饭忙着赶紧吃完好躲避洗碗才是真的!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她这是要给东南做饭呢!咱们还是不碍事了!哎,妹妹啊,就不知道你手艺如何,会不会吓倒东南哦!” 彩霞说着朝她促狭眨了眨眼,咯咯一笑。 杨氏愣了愣神,见小女儿果然满脸的不自在和不好意思,不由也“嗤”的笑了,摇头叹道:“也罢,由着你折腾吧!” 春霞笑嘻嘻谢过,便朝彩霞一扬下巴笑道:“姐姐你少小看我!你看我做的炸酱不是很好吗?我这手艺也是拿得出来的!就是平日里懒怠动罢了!” “那我们可等着!”彩霞一笑,同杨氏出去。 春霞系上了围裙,见样样菜都已经准备好,倒省了她许多工序。其实她手艺真挺好的,就是平日里最烦厨房里的活计,总觉得油腻腻的不舒服,所以对厨房从来是敬而远之不碰的。因家里不成文的规矩是谁最后一个吃完谁洗碗,为了逃避这个,她每次都是第一个吃好,彩霞那话也没冤枉她。 不过这时候,春霞看着桌案上的色色蔬菜肉菜干菜,却感到无比的满足和亲切,如果让杭东南吃了忘不了,那她就更满足了。 春霞略想了想,脑子里便有了谱。蒸好的香肠直接切成薄片算一个菜,再做一个萝卜干炒腊肉、一个韭菜鸡蛋、一个醋溜白菜、一个干煸山蘑菇腊肉、一个清炒菜芽。春霞心里有些遗憾没有新鲜的肉菜,可又不能这会儿赶着给他杀鸡去,也只能如此了!若不是他来,自家哪里舍得一顿早饭做这么多好吃的呢! 这几样都是现成的,所费的时间也不会太多,计较好了春霞便立刻开火。 不过两刻多钟,一样样菜便出锅上桌,萝卜干炒肉和干煸山蘑菇腊肉的香味十足,老远都能闻得到。杨氏和彩霞来端菜的时候闻到这香味也不由吃惊,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向来懒下厨的女儿做出来的菜居然也有模有样的。 “姑娘家多少得会做几个菜!这样将来也好伺候公公婆婆,娘原来还愁你不会正打算教教你呢,你既是会那再好不过!”杨氏看着女儿的成果甚是欣慰。 “是啊!娘说的很对!”彩霞也笑米米道:“这些菜一看就味道很好,妹妹啊,没想到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看以后家里的饭菜就由你来做吧,让我们也享享口福!” 春霞听得头皮发麻,忙陪笑道:“我哪里比得上娘和姐姐!不过胡乱一试罢了!今天这个是超常发挥、超常发挥,我是真的不会这个的!” 彩霞暗暗好笑,还想再调侃她两句的,杨氏瞧了一眼一碗碗光鲜亮丽的菜,连那醋溜白菜和清炒菜芽都是油水十足、光鲜亮丽不由大感心疼,笑道:“还好今儿是招呼东南,再怎么着都该!平日里这厨房我还真不敢让你胡来,你看看,炒个白菜都用这么多油,哪有这么多给你浪费的?小霞啊,往后到了婆家也不许这样知道吗?婆婆会怨你不会持家的!” 春霞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应了。 彩霞这才注意到那明显下去了半寸有余的油壶,也心疼起来,笑道:“娘说的没错,也亏得你有自知之明,这厨房还真不是你待的地儿!” 说着母女三个都笑了起来,动作利落的端菜、盛饭上桌。 左光也已经回来了,一家人并杭东南笑着在桌前坐下。杨氏和左光一个劲的笑着劝杭东南多吃,恨不得把什么最好的都给他。杭东南不由得想起那次帮他们家围院子吃的那顿早饭,不过一碗稀稀的粥水,他的那碗还浓些,她们母女几个却是清晃晃的,一时心里感慨万千。 彩霞又笑道:“今日我们可是托东南的福了,小霞从来最烦灶头灶尾这些活计,今日还是头一遭下厨呢!” 杭东南听了更喜,那笑意从乌黑的眸子中流出遮也遮不住,与春霞四目相对,他还不觉,春霞却面上一热别了开去,讪讪笑道:“那是娘和姐姐能干,轮不到我呀!” 杨氏见春霞脸皮薄,二则也不欲让杭东南觉得受了打趣,忙又笑着劝菜将话打岔了开去,和和乐乐的用了这顿早饭。 饭后,春霞便和杭东南一块去羊古坳,那地方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两人一路慢慢边走边说话,不到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两人登上山顶,放眼这儿一大片都是荒山野岭,初春时节,草叶冒了尖,树木也抽了芽,望过去一片高高低低的浅浓绿色,看着十分茂盛,欣欣向荣的模样。 只落在春霞眼中却犯了愁,杭东南也道:“这个时节不比冬日清理起来方便,只怕要非不少的功夫,太阳天还得小心点,提防着虫蚁毒蛇!” 春霞笑着“嗯”了一声,举目四眺,这一片山岭除了杂草和灌木,也生长着不少野树,小的不过手腕手臂大小,粗的也有大碗口粗,清理起来就更花费时间了。不过,竹林里生长些杂树其实对竹子也有益处,春霞打定主意,那些稀稀落落的大树,便都留着也无妨。 “东南,你看这一片都是咱们的了!没准等你回来,这满山都是连成片的竹林了呢!”春霞指着笑道。 山峦有起伏波折,跟平地上的田地不同,一百亩说起来很多,其实也就不过两个相连起伏的山头,两人站在山顶,全部尽收眼底。 杭东南听她说“咱们”心中欢喜,不由握着她柔软白希的双手紧紧裹在自己宽厚的手掌中,柔声道:“只是辛苦你了!” 春霞抬眸,眨了眨漂亮的睫毛笑道:“怎么会辛苦?这才是踏实呢!我只盼着将来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置几百亩良田,雇几十个工人将竹制家具厂房开办起来,我和你快快活活的就这么过上一辈子!” 杭东南裹着她的手紧了紧,唇角扬着*溺温柔的笑,却是微微叹道:“我却觉得我太没用了。好像没有我,你也一样能过的很好,可没有你,我却不行……” “你又傻了!”春霞心中一软,往他身上靠了靠,说道:“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了你才得来的。若没有你,许多事我哪里办得成?不说别的,单是我那叔婶祖母,便不知会找我多少麻烦!便是这两千两的本钱,若不是你带着我,我哪儿敢进那样的深山?东南,没有你,我也一样不行……” 杭东南扬眉一笑,伸臂将她圈着拥在自己怀中,失笑道:“我真是傻了,又跟你说起这个来!总之你能干也罢不能干也罢,这辈子总归是我杭东南的媳妇,跑也跑不掉了!你别指望我放开你!” 春霞伸手紧紧的抱住他往他胸膛蹭了蹭,腻声道:“我才不放开你呢!我说过的,除了我,你不许碰别的女人!我心眼儿小,会酸倒牙的——是了,你在外头可给我注意点儿,什么勾栏瓦舍、*妓馆有多远给我避多远,若是惹了什么*债或是带了什么手绢、香囊、头发、指甲回来,我见了是不依的!” 杭东南笑道:“这还用你说?我是有媳妇的人,怎会做那种事?” 春霞不禁好奇,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睁着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瞪着他:“真的……没有?以前也没有过吗?你们男人在外头,路途寂寞,哪个不上**作乐寻找花姑娘安慰?就算你不去,也没人拉着你去?” 杭东南连忙摇头,“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们镖局的人!先前他们也拉过我去,后来人人都知晓我惦记着未婚妻便歇了这念头。” 从前他惦记着的未婚妻,自然不是自己,而是先前这具身体的主人了。春霞忍不住心里有些酸酸的吃味,回过神来自己也觉自己好笑。她当然不会追着他问“以前的春霞好还是现在的春霞好”,要真这么问没准原本他没怀疑什么的倒要被自己给勾起怀疑来了! 春霞便啐了一下,笑道:“我才懒得去问他们呢!他们跟你一条藤儿,自然是向着你,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只听你跟我说的,你说怎样便是怎样!” 杭东南笑起来,却又凑近她道:“阿霞,你倒是提醒了我,手绢、香囊什么的你给我一样做个念想好不好?我想你了拿出来看看,就当你在我身边一样!” 春霞的绣活哪里拿得出手?香囊是没有的,手绢嘛,有两条素白得褪了色的旧的,上边什么花也没绣。她当然不肯拿这样丢脸的东西给杭东南,便含含糊糊的不肯给痛快话。 杭东南又笑道:“没有手绢、香囊也没要紧,头发、指甲总可以吧?要不给我一样呗!”说着便去拉她的手要看指甲。 春霞咯咯的笑起来,同他玩闹推搡着。她又不是养在深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不是《红楼梦》中比寻常人家小姐还尊贵的晴雯、袭人等大丫环,手上养着葱管似的两三寸长指甲,为了方便干活,早就剪得平平秃秃的,哪里有什么指甲给他? 春霞被他纠缠得招架不住,便咯咯笑着玩笑道:“我真是怕了你了!也不知你跟谁学的,缠起人来这般狠!指甲是没有了,你要是忍心不顾及我疼,来吧,拔我头发吧!” 弱弱的问一句,票票呢?收藏呢? 第95章 再见吴家大少奶奶(8000+) 杭东南叫她给说的笑了,也不闹了,自她身后环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在她耳畔低笑道:“我哪里忍心?况且,夫妻结发同枕席,你的头发迟早有一缕将来是要给我带在身上的,我才不急这一时呢!阿霞,你给我绣个香囊好不好,把你的名字也绣上去,等下次我回来给我,我保证不会让别人瞧见,一定贴身藏着。” 春霞面上微热心中甚甜,结发同枕席,她知道他说的是成亲那日,两人需各自剪下一缕秀发教缠在一起编成同心结,一人一个从此带在身上。所谓的“结发夫妻”说的正是如此。想着她和他也有这么亲密的一天,春霞一颗心被欢喜撑得满满的。 见他磨着自己,便也不忍拒绝,只给他打预防笑道:“我的手艺差劲的很,你要不嫌弃便要,到时候我拿给你你可不许笑我!” “怎么会!你送我的在我眼里便是世上最好的!”杭东南大喜。 春霞嫣然一笑,抬眸凝向他。不想他的下巴正亲昵的在她的肩窝上蹭,她一抬头嘴唇不经意扫过他的脸庞,微凉的触感令她一怔,温软的触碰却更令他一怔。四目相对,两人都僵住了。 “阿霞……”杭东南声音有些暗哑,轻轻的将她转过身来正面对着自己,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脉脉浓情的凝着她,那灼热无比的目光将她笼罩,无处可逃。 他低头,试探着慢慢的朝她的唇吻过来,春霞想要偏头避开,却发现自己真的是僵住了,脖颈根本不听使唤,一动也动不了。 “不要!”在他的唇就要触碰到她的唇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带来的热气温度时,她终于一个激灵生生别开了脸去,那轻柔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会、会叫人看见!”春霞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 “啊!你干什么!”春霞话音刚落惊叫起来,却是杭东南抱着她矮身坐到到高高的草丛里。 他依旧揽着她,她刚才被他抱着突然矮身吃了一惊下意识便圈住了他的脖子,此刻反而是整个人坐在他的怀中这么被他抱着,比之先前更亲近。 “现在没人看得见了,你放心了!”杭东南扬眉笑道,灼灼的目光紧紧攫着她。 这样也行?春霞张了张嘴,有点错愕和瞠目结舌。娘的,谁说古人保守了? 春霞还没回过神来,耳畔传来他得意的低笑,下一秒,圈抱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一紧,他已吻住了她的唇,几欲窒息才被他放过。 春霞忙一把推开他,坐起身来,嗔着他只是轻喘不说话。 杭东南见她如云鬓发蓬松松的半垂在脑后肩上,小脸红晕未退泛着柔柔的光辉,眼眸水汪汪的,说不出的娇俏动人。 他一时看呆了眼,恨不得又扑上去将她扑倒好好的亲吻疼爱,压根没想自己刚才的举动太不应该。 “阿霞,”杭东南靠近她,伸臂用力将她揽入自己臂弯靠在自己怀中,抿了抿她的发轻赞道:“你真好看!怎么这么好看呢!” 春霞顿时一口气憋了回去,哭笑不得。这个家伙,倒是坦然淡定得很啊!就算她是他未来媳妇,他不应该“以礼相待”吗?刚才那样压着她又亲又吻,他不该是羞窘、惭愧然后内疚的对她说一声“阿霞,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冲动……”然后祈求她的原谅并保证下次再也不会轻薄她了吗? 他居然这么淡定! 那个,到底他们俩谁才是穿来的那一个? 春霞倒不是很在意被他“无礼对待”,她既心仪他,自不会拿腔作势的再拒绝同他亲热,只是她知道这个人的性子一上来是控制不住的,万一玩出火来他丧失了理智就在这儿要了她,她该怎么办?她可不要跟他的第一次在这荒郊野岭! 再说了,现在跟他做这事她还隐隐的有些排斥和害怕,不为别的,只为她和他力量对比太悬殊了,就自己这小身板,虽然勉勉强强算是发育了可以嫁人了,可是光看他的身材体魄她也不难想象,她会扛不住的啊!非被他折腾去半条命不可! 春霞哼了一声,瞪他道:“好看你看便是,还……”春霞一下子差点咬着舌头连忙打住,暗骂自己一声,被这人气得,头脑都发晕了,说话也不伦不类起来! 杭东南一愣,注意到她的狼狈,终于感到愧疚了,拥了拥她愧疚的说道:“是不是我力气太大,弄疼你了?”杭东南并不觉得不能亲,他觉得她反正是他的人。 春霞张了张嘴,扭身避开他的目光,理了理头发,闷闷道:“没有,正事要紧,快起来,帮我看看,这一大片地尽快清理出来需要雇几个人合适?” 杭东南只得收起心中的绮念,叹了口气同她站起来,环视打量片刻说道:“雇上十二三个人,想必三四天就能完工了!一天的工钱嘛,三十文足够,管中午一顿饭。” 春霞点点头,笑道:“我看也差不多,之后再花个五六天,便能全部种上了!” 杭东南眉尖微跳,扶着她的双肩道:“山里危险,你别再去找野生竹子了,还是让周经去吧,好不好?” 春霞迟疑,蓦地觉得肩膀上一痛,抬眸对上杭东南乌沉沉的一双眸子:“阿霞,你答应我,别去了!不然我怎么放心!” “嗯!我不去就是。”春霞点头一笑。 杭东南这才笑了,说道:“你要是敢偷偷的去不听我的话,等我回来再同你算账!” 春霞朝他嘟嘟嘴,红润润的柔软嘴唇惹得杭东南又心痒起来,恨不得又把她抓过来好好的吻一顿。 中午时分两人便回去了,各自分别回家。春霞知道杭东南的爹娘定也舍不得他,也没多留,反倒催着他回去。忽然想起从县里回来还没去看过春分跟她说梅五爷的事,便去了杭小西家一趟。 杭小西兄弟俩过几天也要出门了,一去估计也得大半年才回来,春分与杭小西新婚燕尔正恩爱无限,丈夫突然要出门,虽心里暗暗不舍,却知讨生活可不就是如此?她总不能厚着脸皮让丈夫留下。这两日忙着为丈夫收拾整理衣裳行囊,心情也有些闷闷的,见春霞寻来,方才想起先前委托她的事情,倒暗笑自己糊涂。 听春霞说了小叔公的病应是有救,春分大喜,握着春霞的手谢了又谢,春霞忙笑着谦虚,见她正忙着,便告辞去了。 杭东南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两人又约好在村头的小竹林里见面。 明日就要分别,自是少不得一番啰啰嗦嗦的甜言蜜语,相拥相偎舍不得分别。杭东南抱着未来媳妇软软的娇躯,心里突然有点后悔要走。只他从小得老镖头教授武功,这些年又对他照顾有加,如今他有能力回报了,是不可能这时候便说撒手不干的,即便要不干,也得三四年之后。 “阿霞,媳妇,好好在家等我回来!遇事别冲动,有什么为难的、不决的,等我回来再说!”杭东南低头在她颈窝闷声说道。 “我知道,你放心吧!你在外边顾好自己就行。”春霞心里也有些暗暗的失落。他就要走了,她的靠山没了!有他在的时候,她似乎从来没怕过什么,一想到他不在,心里的空荡无法以言语形容。 春霞咬咬牙,从他怀中挣开了,说道:“我只在家里等着你回,明日,我便不送你了!” “好!”杭东南轻轻点头。不送也好,省得到时更增不舍。只这时候,他的目光却仿佛胶着了在她的脸上,怎么也挪不开。 次日杭东南离开村里,春霞闷了一天,便打起精神继续自己的日子。 她准许自己尽情的伤感惆怅一天,说是发泄也好、过渡也罢,只有一天,一天之后,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 一天三十文的工钱外加管一顿午饭,很快便在本村和邻村雇到了十二个老实肯干的人,这事由左光和周叔两人领头,每日带着众人上山清理杂草灌木、挖坑,杨氏和彩霞则在家蒸白面馒头做午饭。春霞继续与周经一起研究编制那欲出手的两套竹制家具。 春霞已经叫周经放出风声去,声称要建一个竹器作坊,是与城里的某位大户合作,本钱都是那大户的,他们只是帮忙干活。众人见春霞和周经这些日子往城里去的勤,又知杭东南在城里人面广,对此倒也深信不疑。 原本听说一天有三十文钱拿,还有一顿白面馒头,左亮被柳氏撺掇着,也跑来说他也算一份人工,被春霞毫不客气一口给拒绝了。左亮气得跳脚,大骂她没良心。春霞淡淡道:“我是雇主,雇谁不雇谁我说了算,不知左三叔这‘良心’一说从何而来?我这会儿人已经雇够了,不需要了,这也不成?难不成我得把全村每家每户都雇一个才叫有良心!我们也是拿人家的钱办事,经不起这么浪费!好在村里人大伙儿都明白事理,也没有谁厚颜无耻为这个跑上.门来闹的!若都想左三叔这样,年长几岁便在后生面前倚老卖老,那可真叫人吃不消!” 左亮听得又恼又臊,一跺脚恨恨去了。 春霞冷冷一笑,该做什么照做什么。 建作坊的地方春霞和周经已经看好,就选在村口一处山谷平地,不远处下一道坎恰好便有一条河沟流下,将沟渠挖宽,稍稍拦砌,便可形成一道水坝,将来取水也极方便。 看好了地须得建造房子,占地起码得三四亩,春霞便同里正说了,取得了他的同意,办齐各样手续,此事便算定下来了。 索性还有自家的屋子,也该翻建了,倒不如同时来的方便。春霞跟左光杨氏说了后,只要银钱方面没有问题,左光和杨氏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彩霞和小华更是欣喜异常。 新房子便决定就建在如今木棚前的院子里,建个两层的青砖大瓦房,外加一个储存粮食等物的阁楼,顺便将院子重新用砖瓦围砌起来。 主意打定,春霞便往县城里去联系施工队,顺便购买材料。 她本来想去找济世堂李掌柜帮忙,转念一想遇事总是麻烦人家李掌柜也不太好,便转了脚步往广威镖局去了。 仍旧在上次的小酒馆中,拜托伙计去请镖局的傅总管,一来拜托他,二来也问问杭东南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 反正那竹器厂是他们俩的,杭东南人不在,用一用他的人脉也没什么不可以吧?至于他将来怎么跟傅总管还,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想来他是极欢喜替她还人情的。 傅总管听说有人找自己急事一头雾水,但他是生意人,习惯了同各色人等打交道,闻有人找自不会避而不见,连忙匆匆的过去了。 待得见到一个穿着翠绿衣裳、梳着辫子的小姑娘,饶是傅总管见多识广也愣了一下,片刻方一拍脑袋“啊”了一声,上前笑道:“可是左姑娘?呵呵,咱们又见面了!” “傅总管!”春霞忙笑着起身,招呼他坐下,笑着寒暄客套几句,便笑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曾耽搁了傅总管的差事吧?” “呵呵,没有没有!”傅总管笑道:“我和东南是朋友,况且他走的时候再三交代我有机会定要照顾左姑娘,左姑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不必心存顾虑!” 傅总管心中忍不住有些想笑,心道这两人倒是有趣。一个突然间变身老婆子唠唠叨叨,临走前特特请他吃饭,再三再四的拜托他一定要帮他照看未来媳妇!一个在他走了不过四五天功夫,便果真毫不客气找上.门来了。 不过,这样干脆利落的性子傅总管倒是挺喜欢的,这样的人好说话、易沟通。 春霞一听他提起杭东南眼中一亮复又一黯,轻笑道:“对了,不知东南这一趟是去哪儿?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 镖师行镖路线对外一般都是保密的,纵春霞是个女子,傅总管也不能为此坏了规矩,便咳了一下含含糊糊笑道:“这次去的也不远,左姑娘放心吧,可能两个多月便能回来了!呵呵,以前不好说,如今他回来自然会回村去看看的!” 两个月也不算太长,自己这边忙着忙着一眨眼就过去了,春霞便点头感激一笑,“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傅总管见她没有追着问自己杭东南到底去了哪儿心中暗松一口气,知她是个明事理的,便笑道:“左姑娘想必还得赶回村里吧?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早点回去也好!” “的确有事想请您帮忙!”春霞笑笑,便将自己的要求简单说了,拜托道:“劳烦您老给我介绍两支有本事又本分的队伍,工钱方面好说。绝不会亏待了他们。” 如今刚刚开年,多的是以此为生的工人匠人涌进城里,正寻找着开年第一单活计呢!对傅总管来说这不过是件动动嘴皮子的小事,便笑道:“这个好办,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明儿就给你找人去,你们家住在乌桕村什么地方?你要是信得过我到时候我让他们直接带着工人过去,也省得你再跑一趟,麻烦!” “那再好不过!”春霞忙笑着道了谢,便笑道:“到了乌桕村,让他们找左光家便可!对了,还有砖瓦木材这些,我也都没买呢!” 傅总管笑道:“这也好办!他们做惯了这一行的自然知晓在哪里买得到好的,你若放心,索性不如也托了他们买得了!多花几个钱也有限,省得你来来回回的跑,还得费心机同人家一处处的老板谈。” 春霞也正有这个意思,想也没想就点头笑着答应了。既然杭东南说了傅总管可靠,那就是可靠的。傅总管给找的人,当然不会坑她。她若是犹犹疑疑,反倒令人家傅总管心里不舒服,连带杭东南也没面子。 “实不相瞒,这些上头我也不懂,价钱方面还想劳烦您帮忙一并敲定呢!我这里带了五十两定金,这就先交给您,等开工之后,再分两次结算,您看如何?我也没有太多要求,一个要结实好用,不偷工减料,一个速度尽快。” 春霞说着,将银票轻轻朝傅总管推了过去。 傅总管没想到春霞竟然这么信任自己,从头至尾半句犹疑的话也没有,他正琢磨着说这定金的事不便开口,想着是不是就算了,从杭东南的工钱里扣得了,反正杭东南这么疼他媳妇也不会不答应的,不想她却主动拿了出来,一拿就是五十两。 建一座两层的青砖大瓦房连材料带人工三十两足矣,听她描述的那作坊,建起来更省料,就算面积大些,也不过二三十两。她一下子拿了五十两出来,这是将此事全权委托给他的意思了!傅总管顿时生出一股被人信任的责任感,当即拍着胸脯一口道:“左姑娘放心,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一切由我出面!到时候你们只需给他们找个暂时落脚、能搭棚做饭的地方就行!这五十两差不多尽够了,若不够,等最后完工了我再同你说!”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春霞起身向傅总管微微鞠躬道谢。 “使不得使不得!呵呵,左姑娘客气了!”傅总管忙起身笑着避过。见再无他事,便笑着告辞,催着春霞也早点回去。 春霞笑着答应,朝伙计望了望,伙计变戏法似的笑米米从厨房里头提出个三层的提盒。 春霞将那提盒往傅总管面前推了推,笑道:“我知道您忙,也就没好留您吃饭占用您的时间了,不过叫店家胡乱炒了几个菜,您带回去,和兄弟们共享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傅总管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请他吃饭是应当的,若是搁现代春霞也没什么好顾忌,但这年头不一样啊!虽说两人的年纪差了一倍有余,但终究男女有别,若叫那等不三不四的人说上什么两句,岂不是令傅总管难堪?连杭东南也会难堪。 “左姑娘你可真是——”傅总管轻叹一声,望着春霞无奈笑笑。这菜她都已经点好,自然是退不得了,再看她满脸吟吟笑意甚是真诚,自己若再推辞,倒显得没肚量了。 东南这未来媳妇,倒是个七窍玲珑心肝的,会做人啊! 傅总管心中感慨不已,便慨然点头笑道:“如此那老夫就生受了!呵呵,也替兄弟们谢过左姑娘!” “不过几道家常菜,当不得什么!”春霞忙笑道。 那伙计一旁肚子里暗暗道,红烧鲫鱼、小鸡炖蘑菇、冬笋炒肉片、红烧肥肠、黄焖红烧肉、排骨冬瓜汤,这还叫家常菜,这家常菜也太丰盛了些! 双方别过,春霞心里一阵轻松,琢磨着等作坊建好之后,再从人牙子那里先买五六个肯干活的伶俐工人,再在县城里租一间铺子,往后便是老板娘了!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勾出了笑意。 正准备回村,春霞一拍脑袋“哎呀”一声,摇摇头笑着嘀咕“差点又忘了!”便忙掉头朝济世堂走去。 本来上次和杭东南进城就要问李掌柜这事儿的,却被杭东南就要离家的消息搅乱了心神一时忘了,这一回可不能再忘了。 来到济世堂,不想李掌柜出急诊去了,是伙计阿武笑米米迎了出来,笑着叫了声“左姑娘!” 春霞笑着同他说了几句话,听说李掌柜约莫半个时辰也就能回来了,便索性坐在店里等。阿武知道她是自家掌柜的贵客,不敢怠慢,笑着上了茶,让她安心等。 春霞道了谢,耐心坐在一角。 不一刻,随着一辆高大豪华的马车停在医馆门口,一阵急促的喧嚣声中,两名丫鬟扶着个大腹便便的少妇从马车上下来,春霞和阿武赶出去时,正看到丫鬟扶着那少妇下来。 少妇抚着腹部,脸色苍白而痛苦,咬着唇五官扭曲,正是春霞先前在吴记家具行见过的吴家大少奶奶。 “快来帮忙搭把手呀!”穿着水绿比甲白绫裙子的丫鬟朝春霞、阿武喊了一声,满是焦急。 吴家大少奶奶一介女流却在桐江县商业中叱咤风云,同为女人春霞对她甚是佩服,况且上次在吴记也亏得她解了围,便忙上前,帮着一道扶了吴大少奶奶进了医馆。 吴大少奶奶自有孕后都是李掌柜为她安胎、请平安脉,不用吩咐阿武慌忙引她至一旁隔断的软榻上斜斜着坐靠下,搓手不安道:“秋兰姑娘,大奶奶怎么了?” “你懂什么!李掌柜呢?快请他来呀!”安顿好吴大少奶奶秋兰才发现本应出现的李掌柜竟然不在,不由皱眉喝道。 其实不用问,阿武也看出吴大少奶奶情况不好,被秋兰这么一问顿时更慌了神,结结巴巴道:“掌柜、掌柜的出、出诊去了,得好一会才回来呢!” “什么!”秋兰睁大眼睛差点没跳起来。吴大少奶奶闻言也是更慌,情急之下腹中一阵绞痛,忍不住痛苦的*了一声,额上冒出了大颗的汗珠。 “李掌柜哪里出诊去了,你还不快去请他回来!就乘我们的马车去,快呀!”另一名同样装束只比甲为湖蓝色的丫鬟急道。 秋兰见阿武还在发怔,柳眉倒竖,杏眸圆睁,急得沉脸瞪他道:“还不快去!怎么?难不成怕我们偷你店里的东西!” “秋兰!”吴大少奶奶喘息着叫住她,微微蹙眉含着谴责。 “大少奶奶!”秋兰急得眼眶都红了,眼泪在里头直打转。 阿武更急了,张惶着双手为难道:“可是我、我,我不知道掌柜的去哪儿出诊呀……不过大少奶奶放心,掌柜的说午前必定会回来,应是快了!” 秋兰和那另一个丫鬟秋霜相视一眼,急得差点要冒火,恨恨的瞪了阿武一眼。吴大少奶奶压抑着*,心里也是慌乱成一团。 春霞微叹,轻轻上前拉了拉阿武的袖子朝外头指了指示意他回避。 阿武“啊!”的叫了一声,忙拉着春霞向吴大少奶奶道:“大少奶奶,这位左春霞左姑娘她也会看病,她的医术我们掌柜的都夸的,要不先让她给您看看吧!” 阿武其实心里也没底,但自家掌柜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万一吴大少奶奶在自家医馆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吴家人能饶得了自家医馆才怪!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就她!” 秋兰皱眉,正欲再喷阿武几句减压减轻心里焦虑,春霞已经将阿武推出了隔断,上前说道:“大少奶奶别紧张,您得放松心情,平复情绪,有话慢慢再说!您越紧张,腹痛便会越厉害!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春霞站在榻前,一双乌漆漆的眸子就这么凝视着她,温和而沉静,泰然自若,神情恬淡。 吴大少奶奶一下子便觉镇定了许多,突然想到李掌柜也跟自己说过,要保持心境平和,不可多耗心力,不可动怒,不可任由情绪激荡,便忙放缓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本来就是个冷静果敢的人,一想通即刻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腹中的绞痛也慢慢的缓和了下去,脸上也好看了两分。 秋兰替她拭了拭额上、鬓角的汗水,吩咐秋霜道:“去给大奶奶倒杯热水来!” 吴大少奶奶喘息着斜斜靠在一头,朝春霞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致谢。春霞亦回以一笑,对她不由大起好感,心道这位大少奶奶怪道是个人物,见识果然不凡。连我这么个小丫头她都敢信,可见识人断事真的有几分本事。 春霞便上前笑道:“大少奶奶如果信得过在下,在下可为大少奶奶诊断一番。 吴大少奶奶还没说话,秋兰不快道:“你一个小姑娘懂得什么!我们大少奶奶身子何等矜贵,岂是你随便看得的?万一你弄错了有个什么好歹,你当得起吗!” 的确是当不起! 春霞闻言并未觉羞窘,反而是朝秋兰感激一笑,“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倒是姑娘提醒了我!” 秋兰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顿时一梗,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吴大少奶奶不觉微微一笑,眸光微睨暗暗打量了春霞几眼,只觉这小姑娘面容清秀,身段虽小,却是气质从容,不卑不亢,一看便非寻常。 “丫头无礼姑娘别计较,你便替我看一看,不拘结果如何,都与你无干。”吴大少奶奶微笑道。 “大少奶奶!”秋兰吃了一惊,脸色大变,如临大敌。 谢谢shirlinhu的月票\(o)~ 第96章 原来麻沸散只是个传说(8000+) “姑娘,请吧!”吴大少奶奶抬眼止住了还欲再言的秋兰,勉强笑道:“这会儿我也动不了再去别的医馆,李掌柜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与其等着不如一试,姑娘,拜托你了!” 不愧一方商界泰斗,权衡利弊人人都会,可要真能做到当机立断那就少了去了!这位大少奶奶,果然不俗! “大少奶奶放心,春霞必定尽力!”春霞郑重答应,上前扶住她的手把脉。 “我们大少奶奶一定、必须不可以有事!”秋兰低哼一声忍不住加了一句。尽力?她居然敢说尽力!那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她当得起吗! 吴大少奶奶心中却又安定了两分,朝春霞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自己绝不会秋后算账。若春霞拍着胸脯开口保证,她才会怀有顾虑呢!因为即便是李掌柜,也从来不说满话。 春霞纤细的手指搭上吴大少奶奶手腕脉搏处,诊之两寸俱短弱,乃上焦元气大虚,需骤补安定胎气。 “大少奶奶放心,暂时无碍的,您切莫着急!敢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春霞问道。 “路上被个不长眼的推货车撞我们的马车,拉车的马突然受惊,大少奶奶一下子从座位上摔了下来,随后便腹痛不已!因离这儿近,我们便忙着赶过来了,往常也是李掌柜为我们大少奶奶请脉保胎,谁知这么巧他偏又不在!姑娘,大少奶奶真的无碍吗?都,都见红了……” 秋兰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听了春霞那“无碍”两个字立刻便觉得春霞肯定有几分本事,绝对不是庸医,她说“无碍”就一定无碍的。 秋霜倒了水回来,也一脸紧张的听着。 “不妨事,骤然遇惊见红,只要孕妇莫要慌乱平定心境,是无妨的。我这就开一剂药就在这店中煎了给大少奶奶服下,回头好好卧*休养几日,莫要操劳费心,便可无事。” 不光秋兰、秋霜,吴大少奶奶也松了口气,孕妇最怕便是见红,在众人的认知中,见红就是流产的征兆,谁人不惊?无论对春霞的话有几分相信,总归听了这话心里还是大大的松了下来。 秋兰一听说春霞要开药,不免又犹豫起来了,这孕妇哪儿能随意用药呢?谁知这小姑娘开的药靠谱不靠谱。 吴大少奶奶却是放手一搏了,点点头道:“劳烦姑娘!不拘什么药尽管用上便是,回头我们自然会结账!” 吴家哪里是结不起这几个药钱的?春霞当即点头,转身出去,秋兰让秋霜守着大少奶奶,说了声“姑娘我来帮你煎药!”忙跟了出去。 春霞道了声“多谢”也没拦她,一边念一边让阿武照着抓,上等人参、阿胶、黄芩、白术各二钱,当归、条苓、杜仲各一钱,砂仁、香附各五分,苧根嫩皮三钱,葱白六钱。说毕便道:“这药该怎么煎你知道吧?” 当了这么多年学徒这个自然知道,阿武点点头,包上药同秋兰一起飞奔后院。 待那药在小火炉上煎上了,秋兰少不得向阿武一一打听春霞的事。秋兰是吴大少***心腹大丫头,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尊贵些,平日里阿武哪里有机会同她说上几句话?听见她问少不得精神一振存心卖弄,将他所知道的底细抖了个精光。秋兰听着也不免暗暗惊异,却也放心了几分,寻思着等回去了再好好同大少奶奶细说。 这边刚煎好药,可巧李掌柜就回来了。不必吴大少奶奶开口,春霞主动将药方念了一遍,笑问李掌柜可妥? 自然是妥的。李掌柜点了头,秋兰、秋霜才放心立刻喂吴大少奶奶喝下去了。吴大少奶奶不免又高看春霞两分,这姑娘不仅医术高明,还识情知趣,真正难得。 待喝了药,李掌柜向吴大少奶奶赔罪不已,又谢春霞,“小霞你可真是叔的福星,偏巧今ri你就来了!还好有你在,这才没出大事故!要不然,即便大少奶奶不怪罪,我往后也没脸再上吴家的门了!” 吴大少奶奶喝了药汤便觉舒服不少,遂含笑道:“这怎么能怪李掌柜呢!你平日里自有你的生意要照顾,我们来的仓促,实同你无关!还好有这位左姑娘在,是我和腹中孩儿的福气!” 李掌柜心中感激,有心抬举春霞,便笑道:“大少奶奶有所不知,小霞她年纪虽小,医术却十分精妙!唉,人常说的天才只怕就是如此!相比之下,老夫也自认惭愧啊!” 李掌柜的医术是桐江县最好的,医德也是最高,吴大少奶奶见他竟如此推崇春霞不由也吃了一惊,忙笑道:“可见我是井底之蛙了,竟连桐江县上出了这样的奇女子也不知晓!” 春霞忙笑道:“李掌柜和大少奶奶过奖了!天下学问无穷大,谁人又敢说一句无所不知呢?只不过李掌柜问我的我恰好知晓罢了,论起医术,我可比李掌柜差远了呢!” 吴大少奶奶笑道:“左姑娘能说出这番有见地的话,可见李掌柜说的不错!当然,李掌柜的医术也是极好的!是我有福气,得你们二位相助!” “大少奶奶说笑了!”说着众人都笑起来。 吴大少奶奶刚服了药需要静养休息,三四句话过,春霞和李掌柜便退了出去,秋兰扶着自家主仆躺靠着,秋霜又上马车去了羊绒绣花毡毯来,替她盖上。 吴大少奶奶阖目刚刚歇了一会,只见又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停在济世堂门前,一名穿着宝蓝直裾、腰系双鱼玉佩的男子从车上焦急跳下,直奔进来急急道:“李掌柜!李掌柜!我家夫人呢?怎么样了!” 正是吴家大少爷。 “吴大少!”李掌柜和春霞忙上前招呼。 “大少爷别担心!大少奶奶已经没事了,这会儿正在里头歇着呢!大少奶奶此刻正需安安静静歇一歇,最好等一会大少爷再接她回去,不如叫一顶软轿更好些!”李掌柜忙道。 吴大少听见他这么说方松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刚刚得到消息连忙就赶来了!李掌柜多谢你救了我家夫人!” “老夫可不敢贪功!”李掌柜呵呵一笑,指着春霞向吴大少笑道:“说来也巧,今日大少奶奶来的时候老夫恰好出诊去了,幸亏有这位左姑娘在,是她救了大少奶奶!” “多谢左姑娘!”吴大少听了忙又向春霞拱手作揖,一抬头看向春霞,诧异的“咦”了一声,指着她讶然道:“你不是,不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春霞忍不住“嗤”的一笑,暗道这位吴大少可真是个有趣的人,便向他福了福身笑道:“大少爷贵人多忘事,我们在贺记见过,您还同我买过一套竹制家具呢!” “对对对!就是你!”吴大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笑道:“我就说你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原来咱们见过!左姑娘,你可真不简单,不但心灵手巧会做出那么精致的竹制家具,居然还通歧黄之术!了不得,了不得呀!” 春霞只觉一群乌鸦呱呱从头顶飞过,为吴大少的书房安置家具那日,她和周经在吴家大院呆了一天,那一天中有大半天吴大少就在他们身旁转悠,他居然说她“看上去这么眼熟!”,这人的脑子,可真不是个记事的。 “您过奖了!”春霞笑笑,不再多言。 只见秋霜从隔断后转了出来,微笑道:“大少爷,大少奶奶醒了!” 吴大少朝李掌柜和春霞微笑着点了点头,忙转了进去,安慰关心了妻子一番,便叫人抬了软轿来,接她回家去了。 李掌柜和春霞亲自送到门口,吴大少奶奶临上轿前忽又转头,朝春霞微微一笑,“左姑娘,我见了你便觉亲切,往后得闲了,请到我们府上坐坐!” 春霞一怔,李掌柜却是暗暗替春霞欢喜,忙轻轻推了她一下。能得吴大少奶奶青睐,往后在这桐江县无论她想要做什么,可以说都畅通无阻了。 “多谢大少奶奶厚意!”春霞笑着点头。她和吴大少奶奶一个天一个地,其实也只当吴大少奶奶不过是口头这么一说罢了,若真找上.门去,只怕连吴家的大门都未必进得去。 谁知吴大少奶奶却仿佛认了真,只见她一笑点头,向秋兰吩咐了一句什么方才上轿。秋兰便过来将一个精致的杏色绣玉兰花的香囊交在春霞手中,微笑道:“左姑娘,这个香囊您收好,什么时候来我们府上,门房见了这个自会通报。” 春霞愣了愣,笑着道了谢收下。 看着他们一行人去远了,李掌柜方笑道:“小霞来,咱们屋里坐吧!呵呵,没想到你竟投了吴家大少***眼缘,往后不拘做什么,都会方便许多!说起来大少奶奶为人干脆爽快,同你倒有几分相似。她既肯如此待你必定真心,你今后若碰上什么难处,尽管上.门去找她便是!不是我说啊,在这桐江县,就没有吴大少奶奶解决不了的事情!” 李掌柜说到吴大少奶奶时语气十分敬服,春霞听得出来,那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的,她不由被勾起了几许好奇,笑问道:“看得出来吴大少奶奶真正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教导的出来这般的奇女子!” 李掌柜见她年纪不大,这语气倒是不小,撑不住微微的笑了,说道:“大少奶奶出自将门之家,父亲是京城里的一位姓柏的三品武将。先时柏将军尚未发迹时,便同吴家做下了这门亲事,若是今时今日,吴家哪里高攀得上呢!” 春霞恍然,原来是将门虎女,难怪行事做派比之一般闺阁女子多了几分杀伐决断。 “柏将军?”春霞忽然想起杭东南以前同她闲话时说过的一些话,便道:“可是那位在天下兵马大将军年大将军手下的柏将军?” “不错!”李掌柜笑道:“柏将军正是年大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前几年西北那边不是一直在打仗吗?柏将军正是那时候立下的功勋封了三品护国将军。对了,你今日过来,可是找我有事?” 李掌柜不欲多言人家的家事,话锋一转便笑问春霞。 春霞对八吴大少***娘家身世也没多大兴趣,毕竟,这同她又没什么关系,闻言便点头笑道:“我正是有件事想向李叔叔请教。不知李叔叔这医馆中可有麻沸散?或者在别的什么医馆、药铺中能买得到吗?” “你说什么?麻沸散!”李掌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吃惊叫道。 “是啊……麻沸散。”春霞狐疑的点头。 李掌柜更加狐疑的瞅了她片刻,叹了口气笑道:“小霞,你这打哪儿听来的话呀,竟问起我这个来了!你想要买麻沸散,我看还是别费功夫了,便是京城里太医院也没有这东西!这天下,就没有麻沸散!” 春霞心中大震,脱口道:“怎么可能!您肯定也知道麻沸散的对不对?怎么会没有呢!不是古时候有个神医叫华佗,这麻沸散就是他发明的吗?” 李掌柜眼中立刻流露出神往的神色,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东汉末年的神医华佗的确是制出了麻沸散,要说此药那可真是天下外科伤患者天大的福音啊!只可惜这麻沸散还没来得及传播开来,华佗便为曹操杀害,他毕生精力所做的医书《青囊经》亦付之一炬,其中正包括麻沸散的配方!唉,从此之后,这世上哪儿还有什么麻沸散?只有古医书里曾有提到过罢了!” 春霞只觉脑子里“嗡”的响成一片,怔怔道:“这么说,这天下,真的没有麻沸散了?” “当然没有!”李掌柜斩钉截铁,有两分纳闷的问春霞道:“好好的,小霞你怎么突然想到了问这个呢?” 春霞的心一跳,忙回神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东南不是经常在外吗,我原本想买些给他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我也是在书上看见的,还以为医馆里都有呢,谁知竟没有!” “原来是这样!”李掌柜微微一笑疑虑顿消,安慰她道:“你放心,我看东南做事沉稳,心思也细,功夫又不错,也不是头一天在外头走动,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再说如今除了西北边境偶有异动,咱们大齐境内还是很安全的,你啊,不必太担心!” “您说的也是!”春霞笑笑,见时候不早,便同李掌柜告辞回家。 春霞无以言表心中的惊诧。这个朝代居然没有麻沸散!苍天,这是老天爷给她送财路吗?她依稀记得麻沸散的配方,当然这配方不见得就是华佗《青囊经》中的原配,但是效果却不是盖的。 春霞相信,只要找齐了原材料,自己多试验几次,肯定能将麻沸散重新制造出来,而这代表着多大的财富,光是想想都令她心惊肉跳。 只要有了麻沸散,外科伤病患者处理伤口便可减少许多疼痛,别小看了这疼痛,不知多少人正是因为忍受不住这疼痛而大出血丧命。有了这个,民用不说,肯定更是军方的一剂神仙帖! 正因为如此,春霞才半点口风也不敢在李掌柜跟前露出来,即便将来她试验的时候,也打定了主意要瞒着人。这事儿一旦传出去,定会引起多方觊觎,没准财还没发到,她先要小命不保!就算人家舍不得杀她,将她囚禁着逼迫制出药来也不是不可能。 春霞心中一时喜一时忧回到家中,将今日的事情简单同左光、杨氏说了,一家人都很欢喜,次日便将院子干干净净的收拾起来,专等着施工工人们上.门。 两天之后,果然先后来了两拨人,带着各种工具,数辆驴车上又拖拉着各种材料,引来无数村里人围观。春霞忙叫周经帮忙,领着其中一拨人去了建造作坊那边,另一拨则就在她们家院子外头的空地上搭起了棚子作为暂时容身之处。 第二天,便正式开工了。 春霞看着工人们毫不客气的将自己母女几个辛辛苦苦围起来的篱笆一阵风般拆了个干净直接堆在棚子旁用来当柴禾烧,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失落,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恍惚有一种感觉,即便今日辛辛苦苦盖起来的青砖大瓦房,也许将来有一日,也会如同那摧枯拉朽般的栅栏一样丝毫不起眼啊。 建房子这边有杨氏、彩霞看着无妨,春霞每天上午、下午都要往作坊那边跑一趟,随时检查进度,且保证按照她设想的那般建起来。傅总管做事果然靠谱,找来的这两支队伍都十分靠谱,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她操心,作坊那边她有什么想法,只要说明了,人家也都会按照她说的做,不像有的人,摆出一副“你不懂”的脸孔硬是不听。剩下的时间,她多是在周家,同周经一起完成新接的那两单生意。 至于左光和周叔,仍旧每天督促着雇来的那十来个人种竹子,估摸着还有两天也就完成任务了。 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忙碌的空隙,春霞便会想起杭东南,心中暗道,若是他此刻也在自己身边,那就一切都满足了。 也许是老天爷嫌春霞的日子过得太单调平和了,这不,立马就给她送来了一份礼物。 这天中午,家中来了个不速之客,那位出嫁了的二姑左梅。 左梅一进门就笑米米的喊“大嫂”,啧啧赞道:“大哥大嫂真是能干啊,这分家才多久,就盖起青砖大瓦房来了!啧啧,可怜我们劳碌了半辈子也没攒下这么多钱!” 杨氏一听她开口就半酸半妒的,便只含含糊糊的笑笑没搭腔,只道:“什么风把大妹给吹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大哥、大嫂?”左梅笑米米道:“莫非大哥、大嫂如今阔气了,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天地良心啊,我可是时常都惦记着你们!” “有劳二姑您惦记,我们都记着您的情分呢!”彩霞忍不住一旁半嘲半讽。 左梅压根就没搭理她话中的语气,半眯着眼睛打量一眼外头忙碌的工人们,说道:“大嫂,这砖瓦木材、沙子石灰都是花了钱买回来的,你们就放心交给一帮外人这么折腾?被人偷了减省了还蒙在骨里呢!这帮人,哪有几个好心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左梅的声音徒然提高了几个台阶,令得外头干活的工人们微微抬头转脸朝屋里这边望了望,包工头更是蹙了蹙眉。 对这一家东家,包工头显然是很满意的。虽说当初讲好了伙食自理,但他们菜园里的蔬菜时不时的便叫做饭的女人去摘,隔三差五还会给两块腊肉一条鱼或者十来个鸡蛋给他们打打牙祭,说是他们干活辛苦了,也从没提过要钱两个字。对这样的东家,他们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干起活来更加认真细致,用材料的时候也是真心实意的替他们精打细算。没想到今日莫名其妙来了个女人,却大嗓子喊出了如此一番话,实在不膈应都不行。 杨氏一怔,下意识朝外头看了一眼,忙拉了拉左梅说道:“大妹你别乱说!我看他们都是诚实人,不会做那样事的。” “哟大嫂,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人家做完这一茬拍拍屁股就走了,过后就算你回过神来吃了亏还能找人家算账不成?就算找了,人家不认也没辙呀!”左梅越发拉大了嗓门,说道:“大嫂你和大哥都是实诚人,哪里晓得外头的世道哩!在城里头混日子的人,哪一个不歼猾似鬼!不靠偷东家的、拿东家的,他们靠什么赚钱呀!” “二姑,”春霞刚听见周婶说自家二姑来了忙便赶了回来,走到门口正好听到了她这番话,看着包工头的脸明显黑沉下去,春霞朝他点头微微一笑,径直进屋,笑道:“二姑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我娘和我姐姐都是直肠直肚的人,不像二姑长了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肝,她们不懂弯弯绕绕!” 看到春霞踏进来,杨氏和彩霞都下意识松了口气。这位二姑其难缠程度绝不亚于柳氏,春霞一来她们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左梅听到春霞这番话心里顿时便不痛快起来,顿了顿尖声假笑起来:“小霞是越来越能干了!她们不懂弯弯绕绕,看来你倒挺懂的?” “是啊!”春霞毫不犹豫一口应下,“我不是什么好人,二姑的意思我娘和我姐不明白我却明白!二姑,你大老远跑来一趟也不容易,有事还是快说吧!反正迟早你也得说不是?要不然也不会来这一趟了!” 前几天,柳氏眼红又想动歪心眼使坏,结果被春霞给打发了去。春霞不用想也知道,今日左梅的出现肯定跟柳氏脱不了干系。 “你!”左梅气得七窍生烟,目光直直瞪着春霞说不出话来。她骂她无耻吗?她自己都说了,她不是什么好人!哪里还用得着她来骂?看她这样子,即使自己骂了,她也未必会当回事吧!况且,她大老远一趟的确是有事要说,原本琢磨着先说一番好话铺垫铺垫,之后再顺理成章引出后边的话,现在看来可以省点力气了! 左梅哼了一声便又笑道:“小霞你说得对,我今儿来可是为了你们好!你看,你爹这么忙顾不上,你娘和你们姐妹又不懂,万一叫人坑了怎么办?你姑父正好这些日子没什么事,不如就叫他来监工,管着这帮干活的人省得他们偷懒、偷东西岂不便宜?咱们都是自家人,也不用见外,每天给一百文钱就够了,管三顿饭,晚上叫他回你三叔家去睡。大嫂,你看怎么样?” 杨氏推说这事她不归她管,她不懂,也不知道。春霞便道:“二姑您真是太好心了!可惜我们消受不起。所有的材料我们都算在工钱里头给了刘大叔,所以呢,不存在什么偷不偷的问题。对了,刘大叔跟东南很熟,长年在城里讨生活,我也不怕将来房子出了什么问题会找不到他负责,若到时候有事东南说他会帮我解决!二姑你看,真的不需要您操心了!这不马上就要春耕了吗?姑父没事便在家歇着,养足了精神春耕时好干活吧!真是不好意思,让二姑你白跑一趟了!” 左梅向来撒泼撒赖惯了,凡事即便没理也要占上三分便宜的,就算柳氏那样的人见了她都要头皮发麻,春霞这几句话虽堵得她哑口无言,可想要打发她走,岂有这么容易? “我说小霞,”左梅沉下脸道:“你少拿这些话来框我,我是不信的!不就是你们发达了瞧不起我这个穷姑了吗?我好心好意来给你们帮忙,反倒拿这些三不着两的话来搪塞我?分明看不起我,真当我是傻子呀!”说着一阵风上前拉着杨氏扑在她身上哭天哭地哭诉起来,口口声声称左光、杨氏没良心、看不起自家亲妹子、不肯帮衬,又哭又闹,将个杨氏揉搓得几乎没成了面团。 “二姑!你有话说话,干嘛拉扯我娘!”彩霞急得上前去拉。 不想彩霞才刚一碰到左梅,左梅立刻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哎哟疼死我啦!好啊你们娘几个合起伙来欺负我!大嫂,我好歹是大哥的亲妹妹,你们好狠毒的心肠啊,这是想要我的命呀哎哟喂!” 彩霞顿时愣住了,呆呆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她根本刚碰了一下左梅的衣袖就被她推开了,怎么就成了娘几个合起伙来欺负她了? 春霞气极,二姑和三婶真是各有千秋、令人大开眼界,各有各的杀手锏啊! 她几步上前看准位置用力将左梅一推,将母亲杨氏解救了出来。 左梅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踉跄后退,站定后不可思议瞪着春霞,指着她尖叫道:“你敢推我!反了反了!你敢推我!” 春霞冷笑道:“反正你嚷嚷我们娘几个合起伙来欺负你,我不欺负欺负岂不是白担了这么个污名?二姑,我娘是你大嫂,你将她揉搓成什么样了,我倒不知究竟是谁欺负了谁!你要闹尽管闹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闹得出花儿来!” 春霞眸光冷厉,面沉如霜,整个人站在那里透出一股冰冷凛然的气势,左梅心头竟下意识生出几许寒意,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春霞也不说话,就那么冰冷着脸睨着她。 “哼!”左梅找了板凳一屁股坐下,咬牙道:“我懒得跟你们说,我等我我哥回来评评理!” 春霞凉凉道:“我爹哪里会这个?二姑,要不然咱们上里正家去请里正评评理你看如何?也不知我娘身上有没有淤痕掐伤,严重不严重呢!” “你少来吓唬我!”左梅下巴一扬,“你当姑奶奶我没经过事儿呐?我好心好意为你们打算、帮你们的忙,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那帮干活的工人算什么东西?护着他们挤兑我!呸,不要脸!” “你说什么!”彩霞大怒。 春霞却是将她一拉,反倒是冲着左梅“嗤”的一下笑了出来,说道:“二姑,我们要不要脸跟你没关系!还轮不到你来说!你要是觉得没骂够便请继续吧,骂完了就赶紧走路,省得晚了可不好上路呀!我们这里是没*没房间招待你,不知道我三婶欢迎不欢迎你借宿呢?你上次强行要了她家的粮食,还顺走了她养的大公鸡,她可是恨不得撕你的肉呢!” “你!”左梅虽什么都敢干,但被人这么当面说出自己的下作事脸上还是会过不去,不由得恨恨瞪了春霞一眼。碰上春霞这样油盐不进的,左梅是真的没辙了。她不怕跟人吵架,跟人吵架她就从来没输过,而且每每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仿佛吵赢了便得了天大的好处似的。 但是,碰上春霞这么个明明神色间透出甚是不屑轻鄙神情,挨了她骂却偏偏笑嘻嘻不当回事的人,她是彻底没辙了。她骂人家,人家只当是消遣,连回应都懒得! 第97章 二姑求照顾(8000+) 没有对手左梅哪里还有骂下去的动力和兴趣?哼了一声扭过脸不搭理春霞,满肚子的火酝酿着,要等着左光回来再算账。 “二姑是想等我爹回来再理论吗?那可就有的等了!我爹在山上种竹子,恐怕要晚上才回来呢!二姑愿意等那就等吧!不过我们家有点特殊,许多事情都是一家人商量着办的,二姑想要的,只怕我爹也决定不下呢!” 左梅闻言又调回了头,盯着她道:“怎么?你爹答应的事你娘还敢不答应?你娘答应了,你要拒绝?小霞,我倒不知,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春霞浅浅一笑,“我什么时候说我做主了?在我们家谁说的话有道理便听谁的意见。我已经把话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什么监工不监工的,我们这里真的不需要,工钱早就结算给刘叔了,这事还是广威镖局傅总管做的主呢,你找我爹我爹也没辙啊!不过呢,姑父若实在是闲得慌,在刘叔这里找份短工做,跟刘叔说说好话,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左梅见春霞先是油盐不进,听了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还有转机,心里立刻便欢喜起来,眼睛也发了光,忙问道:“只要找个活干便成!做短工一天多少钱?” “我怎么知道!”春霞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脚尖,说道:“这个得问刘叔了,他是包工头!喏,就是那位穿着半新不旧蓝色葛布短褐的大叔,你自己去问他得了?二姑不会是不敢吧?” 左梅原本还有些迟疑,见了春霞这讥诮的目光哪里还忍得住,哼了一声说道:“我行得正坐得直怎么不敢了!” 春霞也不说话,似笑非笑的又瞟了她一眼。 左梅被她这样的目光刺激得血液直冲脑门,霍的一下起身,一阵风般出去了。 杨氏轻叹了口气,向春霞道:“你二姑一家子也挺不容易的,小霞,你去帮她说几句话吧!要是你姑父真的能做几天工挣些钱也是好的!” “娘,她那样对你你还帮她说话!”彩霞气急。 “娘你是好心没错!不过你这好心的话可千万别当着她的面说,不然往后可没完没了了!咱们家禁不起三番两次的折腾!”春霞笑笑,依言走了出去。 春霞走过去时,左梅正搓着手讪讪跟刘叔说话,刘叔低头做着手里的活计,似听见没听见的不怎么搭理。 若非听到左梅刚刚叫了一声杨氏“大嫂”,知道她是东家的亲戚,刘叔压根就不会搭理她。既然口口声声看不起自己,这会子又到旁边来做什么? “刘叔!”春霞笑着走了过去。 原本她是真不想管这件事,巴不得叫刘叔将这讨厌的二姑给打发了去。可是,不管刘叔怎么爱答不理,左梅就是没有半点儿要走的自觉,仍旧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这么下去影响不好,春霞只得上前。 “小霞!”刘叔终于抬起了头,朝春霞笑着点了点。 左梅见他脸上终于有点表情了,也暗暗松了口气,不满的朝春霞瞥了一眼,怪她不早点过来。 “小霞你来的正好!叫你姑父过来帮帮忙,这总行吧?” “刘叔,”春霞便征询的看向刘叔。 刘叔哪里肯?皱皱眉,片刻说道:“我们这里人手已经足够了,真的不需要人。而且我们都是做熟惯了的,人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小霞你姑父平日里想必是在家种地的吧?这建房子跟种地可不一样,他来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呀!”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左梅撇撇嘴,道:“建房子还不简单?不就是拿着砖头往上砌墙,我看也不比种地难!” “……”刘叔无语,只望着春霞。 春霞咬着唇差点笑出声来,想了想便道:“我说二姑啊,刘叔说的也没错,建房子跟种地可不一样,姑父从来没做过这个,真的能行?” “那就叫他帮着搬运东西,这总行吧?”左梅又道。 “刘叔,”春霞便道:“既然这样要不您就通融通融?” 左梅见春霞也这么说,顿时得意起来,下巴微微的扬了扬,见刘叔还不说话,她哼了一声极不痛快道:“哟,你比东家还大呐?你们东家都答应了,你却不应?” 刘叔见春霞一旁暗暗的给自己使眼色对口型,终于明白了过来,便道:“那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房子是我负责在建,他来了得听我的安排,我怎么说他怎么做!否则我可不敢用。小霞你是知道的,傅总管找我来做这份活计是签订了契约的,如果房子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得负责!” “这是自然!”小霞点头,郑重道:“这房子是你负责在建,当然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将来出了问题,也是你的责任。” 左梅听见说让自己的男人听刘叔的话本来有些不痛快,再听责任都是刘叔的,这才又舒服了些,也点头道:“行,那我叫他明天就来!一天工钱多少?” 这句才是重点。左梅眼睛闪闪发亮在春霞和刘叔之间转动。 刘叔不答,看向春霞。 春霞便道:“搬材料做小工,一天是三十文。” “才三十文!太少了!”左梅皱眉,不高兴道:“那可是你姑父!” “那二姑你觉得多少合适?”春霞也不高兴了。 “起码得五十文!”左梅说道:“自家人干活细致用心,当然跟外人不一样!” 刘叔别开脸没吱声,春霞脸色一沉,毫不客气道:“那可说不准,这种事得看人心!同样一样的干活,给姑父多了旁人少了,旁人心里怎么好过?二姑若是嫌少那就算了吧!” 左梅很不痛快,仍旧纠缠着道:“那就再加十文好了,自家亲戚,旁人能说什么呢!小霞,青砖大瓦房都舍得盖了,这点钱你们都舍不得?” 神逻辑啊!春霞原本说的三十文就是故意往低了去说,见她嚷嚷着加十文同自己预期正合,只是听了她这话仍旧觉得哭笑不得。假装不肯推脱了几次,终于勉勉强强的答应了。 左梅这才欢喜起来,乐颠颠的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姑父就来!”心里头盘算着,一天四十文,两天就是八十文,十天、二十天…… 左梅越算越觉得高兴,巴不得春霞家的房子一直盖下去才好。 “哎,说了这半天口都渴了,我先去喝杯水,等会就回去了!”左梅说着,转身又往春霞家里走去。 “刘叔,”春霞上前说道:“还请您体谅一二,明日人来了,该怎么差遣您便怎么差遣,用不着顾忌。这份工钱自然是我们自己出,用不着您负责。” “我理解,哪家没一本难念的经呢!”刘叔颇有些同情朝屋里瞟去一眼,笑道:“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的,若是不服我的话,那这人我也用不起。” 春霞一笑点头,忙转身跟了进去。 虽然跟自己先前设想的颇有差距,但好歹也算达成了目的不是?左梅心里依然甚是欢喜的,坐在那里一边喝水一边同杨氏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着,一双眼睛骨碌碌的在屋子里到处张望极不老实。 门外传来一阵鸡鸣声,是那十只已经初初长了羽毛、拳头大小的小鸡唧唧叫唤着进屋觅食。 这几只鸡是彩霞一手喂养大的,格外怜惜,见了忙拿了拌了米糠和剁得细细的菜叶子的米饭引着它们到屋檐下去喂。 左梅在看到这几只鸡的时候眼睛终于一亮,朝杨氏笑道:“这鸡长得不错嘛,结结实实的,毛也光滑鲜亮,过四五个月就能下蛋了!哎,我今年也想抱一窝养着,可惜又给耽搁了,大嫂啊,要不你匀我一半呗!等我下次抱了窝再还你!” “这——”杨氏好生为难。 “大嫂,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将来我一准还你!”左梅见杨氏一迟疑便知道她不好意思回绝自己,哪儿还会客气?将手中的碗一放,起身就找笼子装鸡。 彩霞急了,忙挥舞双臂将那些还在啄食的小鸡朝外头赶去,只是地上还散落着不少的米糠碎饭菜叶子,小鸡们正啄食得来劲哪里肯走?赶了这个那个又来了,赶了那个这个又回转。彩霞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心疼了,拿了根棍子愣是毫不留情挥舞着将鸡群赶走。 “哎彩霞你做什么!”左梅听到门口的鸡叫声有异扭身一看顿时叫道:“怎么?你娘都答应了你还有意见啊?大嫂你帮我找个笼子来!我说彩霞,看不出来你这么小气,我又不白拿你们家的,你至于做的这么绝吗!” “二姑说什么呀!”彩霞将鸡群撵跑,朝左梅说道:“喂它们吃饱了不撵开弄得这地上到处都是鸡屎,脏!” “哼,那你也不能这样!你明明听见——” 左梅一句话没说完,只见小华不知何时从屋里奔了出来,抱着左梅的腿嚷嚷道:“二姑,我想吃糖!” “你干什么!”左梅正要去追赶那些被彩霞强行驱赶回头无望撒着欢扑腾了小翅膀往外头跑的小鸡,见小华莫名其妙的追上来抱着自己不由十分恼火。 谁知小华抱得很紧,紧得她根本甩不开。 “二姑,给我糖吃吧!我好想吃糖!”小华眼巴巴的望着左梅。 “想吃糖找你娘去!我没有!”左梅气急败坏。 “那二姑你给我买好不好?”小华仰头眨巴眨巴眼睛,“二姑你还没给我买过糖吃呢!” “你!没规矩!谁教你的!”左梅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春霞忙上前笑道:“二姑啊,小华他不懂事,在别家玩耍的时候看到人家的亲戚上.门都给家里的孩子带些糖饼、果脯之类的,这不就冲你闹上了!他还小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左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哼道:“怎么?你这是拐着弯怪我没给他带包糖饼上.门?” “没有!”春霞笑道:“我们家也没有东西给二姑拿走,哪儿能要求二姑带东西来呢?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二姑还是快回去吧!” 左梅听了这话也不太好意思再捉小鸡,别说那些鸡已经撒着欢儿早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就算她想要去捉,只怕这姐妹姐弟也不会让她去。不说别的,小华缠着她要糖都会要得没完没了。 “这天是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小华还不快放手,把我衣裳都弄皱巴巴的了!”左梅用力拽自己的衣裳。 小华朝春霞瞧了一眼,见春霞冲他微笑点头,便“哦”了一声放开左梅,乖巧的站在了一旁。 姐弟俩这一番互动根本没避着左梅,左梅见了哪还有不明白的?气得脑门一阵眩晕,冲着春霞恨恨瞪了一眼,一跺脚怒气冲冲的走了。 春霞和彩霞、小华三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撑不住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左梅的男人顾二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青灰色短褐果然来了。只不过他到的时候不是早上,恰好踩着午饭的点。 春霞一家只好招呼他一道用午饭,顾二毫不客气用了两大碗,打着嗝笑嘻嘻道:“大哥大嫂家越来越阔气了,中午也有白面面条吃!我们家过年的时候才有这一顿哩!” 春霞道:“知道你今日头一天上工,特意准备的,平日我们家可不用午饭!” 顾二一愣,嘿嘿笑了句“是吗!”吃饱喝足懒洋洋的靠着门坐在板凳上不挪窝。 杨氏母女几个该做什么做什么,也没理论他。 顾二原本还担心她们会催自己去干活,见她们没搭理乐得自在,觉得有些倦了索性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你就是今天来干活的吧?”一个粗犷的男音在耳边响起,顾二睁开眼睛瞅了他一眼不快点头“嗯”了一声。 那男子绷着脸面无表情,朝外努努嘴道:“刘叔叫你过去。” “哦——,知道了!”顾二说着,却没挪窝,一双三角眼只朝杨氏春霞等这边溜过来。 春霞一边做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道:“对了姑父啊,昨天二姑都跟你说清楚了吧?你的工钱可是刘叔开的,跟我们没啥关系,这儿的事情都是刘叔负责,一切得听他的!” 见他张嘴欲言春霞又抢着道:“昨天都跟二姑说好了的,你要是不愿意干可以回去。” “没有,哪能呐!”顾二听说工钱是刘叔管,心中虽不情愿也只得起身跟着那男子去了。 “就从现在开始吧!今天算半天,明天来早点,巳时初就该到!阿松,你来带他过去,教他挑拣砖头!”刘叔说道。 “怎么算半天!我可是一大早就出门了!”顾二一听说平白少算了半天顿时就急了。 刘叔指指天上,“你自己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给你算一天给别人怎么算?人人都来找我,我难不成自个贴钱给人家?你要是家里远今晚就别回去了,跟我们挤一挤也无妨!” 顾二朝那搭建在一旁的简陋窝棚瞅了眼,心道臭烘烘的谁跟你们挤,真是! “我这不是不知道嘛!我这会儿知道了明天准定赶早,我也不回去,就住在我丈母娘家,就是你们东家娘的家里!你看为了这事我平白耽搁了半天功夫总不能白耽搁了呀,要不今天就算了,您也别跟我计较,给我算个全天,成不?” 刘叔毫不客气的说道:“也不是不可以!这儿除了我还有十八个工人、一个煮饭的婆娘,要是他们都同意,我也没意见!” 顾二朝正在干活的众人扫了一圈,顿时丧了气。 刘叔又道:“你要觉着亏了今日索性便休息去吧,从明天开始再算。要不然就赶紧过去干活,再耽搁下去,我想给你计半天只怕旁人也不干了!” “半天就半天!”顾二憋了半响只得退让,却又道:“我的工钱你不能拖欠,每天晚上完工了得给我现钱。” “可以!”刘叔毫不犹豫。 “这才差不多!”顾二自觉挽回了些许面子,这才朝阿松那边走去。 他原本就是来混日子拿工钱的,哪里是干活的料?磨磨蹭蹭的偷懒,手上慢吞吞的,半天也没挑拣出几块好砖。阿松见了直皱眉,便将面前一堆砖大致比划了一下分为两份,道:“你先挑,咱们一人干一半!”等他挑了之后,阿松一言不发低头干着自己手里的活,再也不瞧他一眼。 砖头干燥,在用之前都要放在水中泡一泡,他这边一慢,那边就跟不上了。而且拉运来的砖头有整块的也有些半截的、缺角的,即便整块的也有好与一般之分。哪些砖头用在什么位置都是有讲究的,挑拣的时候得一一分类出来。 阿松虽跟顾二交代过了,可顾二哪里放在心上?过耳就忘。 “你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活都做不了?”顾二心不在焉走神,耳畔徒然响起一阵低喝,将他吓了一大跳,口内“呀”的一声拍着胸口抬头。 “刘哥,是你呀!”顾二笑米米道。 刘叔脸色绷着,“你怎么回事?这是很简单的活,你做不了吗?” 顾二道:“这个我的确是不太熟悉,要不,我去砌墙吧,那个我看着简单,准定一学就会!” 顾二东瞄西望,早发现砌墙的师傅最是威风,站在高高的架子上,边上还有两个小工听他使唤给他打下手,他光是接过别人递来的转头往上垒,多松快。 刘叔淡淡道:“李师傅当了六七年学徒才出师,不知你学过几年?” 顾二顿时脖子一缩,嘀咕道:“不会吧,我看挺简单的。” “这个你别干了,去挑水吧!”刘叔瞟了一眼他面前几乎没动过的一堆砖头说道。 “什么!”顾二顿时要跳起来,“叫我去挑水!”挑水那是力气活。 “你要是不想干就回去。”刘叔也有些火了。 顾二很想开口骂几句,一想到自己的工钱还掌握在人家的手里,什么脾气也只好忍下来,“得,挑水就挑水!” “一下午挑十二担水拿半天工钱,挑少了照着工钱扣。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动作快点!”刘叔丢下一句话转身叫人拿了一对木桶给他。 顾二张了张嘴,傻了。 想想那二十文的工钱,一咬牙,担着水桶便往周婶家去。周婶家有水井,里春霞家也近,春霞家用水早就从周婶家要。 这回刘叔叫了个满脸胡渣眼神凶恶、名唤大河的男人跟顾二一道,美其名曰“指点指点顾二”实则顾二稍微慢一点便要挨大河一顿喝斥,挑水的时候想偷懒一只桶装半桶水也绝无可能。顾二叫苦不迭,只可惜刚苦着脸还没吱声,大河一眼瞪过来,喝斥道:“同样是干活的,谁不辛苦?你叫嚷嚷什么?做不了就别做!你偷懒了难不成叫我干你那份?你把工钱给我我二话不说!” 一旁众人听见了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顾二又羞又窘又恨,心中把大河骂了百八十遍。 他脑子灵光一闪,脚下故意一个踉跄“哎哟”一声想装作跌倒,谁知大河早注意着他,就在那几乎同时,肩上的担子一放下,长臂一伸将顾二的衣领拽住,拎小鸡般将他拎得转了个圈站稳了身。 “注意了!摔坏了桶你自个掏钱陪!自己不小心摔的跤,我们工地上一概不管!”大河哼了一声,命令他:“将水给我挑起来,快点走吧!” “扑哧”一声不知是谁带头笑了起来,随即响起一片的笑声。笑声中,顾二脸上涨得通红,什么花样也耍不出,只得跟着大河干活。 好不容易将十二桶水挑完,顾二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肩膀上磨得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痛。 “看你新来的也没几斤力气,今天你就干到这吧!明天继续跟大河一块,上午扛木材,下午挑水!”刘叔甚是满意的数了二十文钱给他,然后扭身吩咐大河又去干别的活。 大河丝毫也没有怨言,精神抖擞“哎”了一声去了。 顾二张张嘴,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干同样的活,人家大河干完了这个还得继续干别的,而他却今天“到此为止”了,他还有什么可说? “明天,明天我还是挑拣砖头吧,这个活儿我实在干不来。”顾二接过钱哭丧着脸道。 刘叔道:“你媳妇没跟你说吗?到了这儿得听我的!” “我可是你们东家的亲戚!” “所以才破例收下你在这干活,要不然我还不收呢!我们又不缺人,你来了还得白白分你一份工钱!” 刘叔话音刚落,立刻有四五道不善的目光朝顾二射来。 顾二心中一凛,下意识缩了缩脑袋,讪讪的走了。 顾二当晚没有在左亮家休息,第二天也没有再来。倒是左梅不服上.门闹腾了一番,叫春霞几句顶了回去,从此方相安无事。 三月初,终于一切完工,连一人多高的围墙也圈起来了。两层的青砖大瓦房十分宽敞透亮,刷着粉白的墙,干干净净。 两扇的原木院子大门一关,谁也别想再闯进来。 随后又请人在院子里打了一口井,用青砖砌着井沿,又在后院角落里搭了两个棚子,一个放置鸡棚与锄头、耙、撮箕等农具,一个关牛,从中间编了一道篱笆与前院隔开,省得那些鸡乱往前边窜来弄脏了地。茅厕也重新搭建了一个,挖了个两米见深、两米宽的化粪池与之相通,上边盖着厚重的青石板,定期打开青石板可做清理。没有pvc做下水道,春霞特意买了些便宜的瓷器打碎,取光滑的一面请匠人按她的设计要求镶嵌平滑,特意涂上一层厚厚的光滑的柿漆和油蜡,茅厕一角放着个一米高的小缸子,缸中盛水,有老倭瓜剖开做成的水瓢,上了茅厕可及时冲洗干净,总算将这个大问题给解决了。 春霞又从山上弄来许多野薄荷、艾草、虎耳草、七里香等种在前后院相隔的篱笆旁和鸡棚、牛栏周围。又弄来几棵枇杷、石榴、樱桃、柿子等果树栽种在前后院空地上,搭配着又在屋前屋后栽了些杜鹃、月季、夜来香、白玉兰、栀子、吉祥草、葱兰等花草,一场春雨过后,这些植物舒展着叶子发起了芽,整个院子里一片欣欣向荣。 三月中旬的时候,挑选了个吉利的好日子,一家人便欢欢喜喜的搬进了新房子,将原先的棚屋拆了,整个院子一下子显得亮堂了许多。 新房子房间众多,一家人终于不必再挤在一起了。左光和杨氏一间,小华一个人一间,特意摆了张宽大的书桌供他读书。春霞和彩霞两人一间,住在楼上。 搬家那日十分热闹,村里许多人都上.门道贺,杭东南的爹娘没来,大伯母赵氏带着儿媳妇春分顺带拉着杭小蝶来了,赵氏陪笑说是自家弟妹这两天忙,没空,云云。这内里的猫腻众人皆知,一笑揭过,自然没有谁会去较真。 春霞更明白,赵氏肯解释这番话,定然也是得到了未来公公婆婆至少一人的默认,比起从前,已经好许多了。 还有左亮和柳氏也来了。有里正娘子在,加上春霞一家人在村里人缘越来越好,左亮和柳氏也没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只是柳氏口内一个劲的嘟囔着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这里不方便那里不合理毛病挑出一箩筐,将春霞家的新房子鄙得一无是处。众人知晓她那性子,有说有笑也没谁搭理她,柳氏自觉无趣,不大一会便拖着左亮回去了,回去后找茬同左亮发脾气。 左亮心中也十分发酸,原本以为分家的时候自家是占了大便宜了,没想到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大哥那边的日子那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不知怎么就勾搭上了城里的贵人,得了贵人相助,早甩他们几座山了! 还有左重华那小子,当初明明就是痨病,他亲眼看见他咯血的,居然也好了!还有彩霞那个病秧子,春霞那个闷声不响的丫头,还有脸黄黄病歪歪的杨氏和老实巴交连话也不敢大声说的大哥,似乎在分家离开他们之后,一个个全部脱胎换骨、精神倍长、气色大好了! 对比自家,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听柳氏还在唠唠叨叨的发牢骚,左亮一阵气恼,几步朝她冲过去扬手“啪、啪”甩了她两记响亮的耳光,指着她骂道:“死婆娘你给老子闭嘴!当初要不是你没完没了的撺掇分家分家,我也不会做出那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如今那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都怪你!你还敢给老子多嘴!” “你敢打我!”柳氏呼天抢地的捶胸顿足起来,拉扯厮打着左亮尖叫道:“你个没良心的贼男人你敢打我!当初分家还不是你拍的板凭什么怪我呀?当初你不也挺乐呵的吗?说从今往后终于甩掉那一家子麻烦了!现在反倒来怪我?你个死没良心的!你眼红人家你有本事也上城里勾搭个贵人去呀!冲我发脾气算什么男人!” “你还敢跟老子顶嘴!老子不教训你指不定将来还给老子惹多少祸!要不是因为你这张臭嘴、还有你干的那些缺德事,老子也不会落到今日这么不招人待见!老子打死你!”左亮恶狠狠的骂着,顺手操起一根棍子朝柳氏没头没脑的抽打。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你个没良心的你打死我算了!”柳氏哪里怕他?一边尖叫嚎哭一边朝他乱抓乱捶,左亮“哎哟”一声脸上霎时多了两道血痕,一愣神间,柳氏又扑了上来狠狠揪住他的头发乱拉乱扯。 “死婆娘!你给老子住手!”左亮痛得眼前发黑,丢下手里的棍子同柳氏对打起来。两人打得不亦乐乎,屋子里乒乒乓乓桌子板凳倒成一片。 “你们给我住手!”张氏颤巍巍的由孙子左重明扶了出来,恨恨跺脚大喝。 “这日子我没法过啦!没发过咯!”柳氏见婆婆来了往地上一坐,哭得一脸眼泪一脸鼻涕的拍打着大腿噼啪作响。 谢谢月之欣雪的月票、谢谢亲爱哒月票\(o)~ 咳,我继续厚着脸皮求收藏》》》 第98章 老实人也有脾气(8000+) “嚎丧呐你,给老子闭嘴!”左亮听得心烦意乱恨声大喝。 “都给我住口!”张氏重重一拍桌子,颤抖着手指指着他们两人道:“你们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啊?丢不丢人啊你们!大门就在那儿呢,谁要是不想过就给我滚出去永远别回来!没出息的东西,叫我哪一只眼睛看得上!” 左亮和柳氏从未见过老太太发这么大火,一下子都不敢做声,两人的脸色却依旧烂得难看。 “人家不就是盖了间青砖瓦房吗?咱们住的这不也是?比那还宽、比那还好呐!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值得你们这样!叫人听见了牙不笑掉了去!哼,贵人,你们当城里人的钱是那么好赚的?人家嫌钱多了烧手扔给别人花呢?别学那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的!这会儿得意,等将来有他们哭的时候!咱庄稼人老老实实守着手中的田地过活才最要紧!只有脚下踩的土地、握在手里的粮食才是真的,别的那都是天上的云!以为自个长得高就能够得着吗?哼,也不看看自个什么东西!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要再这么眼皮子浅,休要怪我老婆子不客气,一顿孤拐给你们打出门去,让你们闹个够!听见了没有!” 左亮和柳氏原本就是嫉妒心发作得了红眼病,听娘这么一说心想是啊,他们有青砖大瓦房住我们也有,他们买山种竹子那都是人家城里贵人的又不是他们自己的,可我们手里的四十亩良田那可是实打实的!明明是我们比他们强,干啥要嫉妒他们? 这么想着两人的心情也渐渐的回转了过来,不由的羞愧不堪,一个二个都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听见没有!”张氏见他们居然敢不搭理自己更加生气,“啪”又是一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刀子似的目光朝地上披头散发、衣裳皱巴巴凌乱不堪的儿媳妇瞪去。 “听、听见了!”柳氏吓了一跳,忙结结巴巴回答。 张氏这才有两分满意的收回眼刀,为表示自己的公平公正,哼了一声转瞪向儿子,“老三,你呢?” “我也……听见了。”左亮不自然道。 “听见就好!柳氏你还不给我起来等我扶你呐?没羞没臊的东西,儿媳妇转眼都要进门了还这么副模样!”张氏复又气恼起来,骂了几句扶着孙子的手回房去了。 这边闹得鸡飞狗跳,春霞家那边却是欢声笑语不断,好半天众人才渐渐散去,一家人便将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看着四处干干净净的,连院子里的地上除了栽花种草留出的空地也都铺上了平整的砖头,几个人都会心的笑了。 晚上热热闹闹吃了晚饭,一家人仍旧兴奋难当,又坐了好一会儿,才各自洗漱回房歇息。 出门倒洗脚水的时候偶尔抬头望天,春霞才发现天空黑沉如墨汁,低低的压了下来,忽而一道微红的闪电蛇一般在乌沉沉的云层见穿梭而过,转瞬即逝。 “今夜怕是要下大雨呢!”春霞泼了水转身回屋,同爹娘辞别,与彩霞持着油灯一同上楼回房。 姐妹俩的房间向阳朝南,*铺很宽,悬着白色的棉纱帐子,铺着豆青印花的*单,两*被子整整齐齐叠在*上,姐妹俩一人一*。 家里房间足够,春霞原本是想和姐姐一人一间的,但是彩霞她说她害怕,死活不愿意一个人睡,春霞没奈何,只得答应同她一个房间。 春霞以前没太注意,现在才知道,这个姐姐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最怕黑。进了房间她便一溜烟奔上去先尚了*,舒了口气朝春霞笑米米道:“小霞,等会儿你吹灯哦!” 春霞嘴角抽抽,笑道:“姐姐,往后都我吹灯,你可满意?” “那好啊!我也是这么想呢!”彩霞笑米米的,丝毫不觉得说这话好不丢脸。春霞不由“扑哧”一笑。 熄灯*,放下帐子,姐妹两人并头睡下。不一会,一阵开山霹雳般的响雷划空而过,隆隆的巨响震得楼板似乎都微微的颤动起来,屋顶瓦片上响起一阵撒豆子般的脆响,憋了半响的大雨终于开始下了。 不一会,稀疏的雨点声便响成哗哗的一片,可听得见雨水汇聚成流从屋檐流下的声音。 躺在温暖的被窝中,屋子里到处清爽而干净,再也不用为屋子是否会透风漏雨而发愁,只有亲身经历过对比,才会知道这其实真的是一种极好极好的幸福。 春霞轻轻的握了握手中的被角,唇畔勾出浅浅的笑意。她的生活,总算有点样子了。 那笑意尚未到达心间却又一僵:不知杭东南那混蛋现在在哪儿?他那一方的天空有没有也下了这么大的雨?他可有地方避雨有没有淋湿?还有,那混蛋是不是跟自己想他一样也在想着自己? 不知怎的,那日两人在山上他肆无忌惮且理所当然探手入她衣襟肆虐的情形清晰的在脑海中呈现,春霞的心一跳,脸上微热,不觉轻轻叹了口气。那个混蛋! “小霞,你睡着了吗?”彩霞一个翻身侧面向她,轻轻推了推她的被子。 春霞含糊笑道:“没呢,你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我想睡也睡不成呀!” 彩霞“嗤”的一笑索性坐了起来,道:“我睡不着,小霞,陪我说说话吧!” “姐姐!”春霞很是无语,笑道:“外头下着雨天气凉着呢,你还不快拉上被子裹着,小心着凉!” “没事!这屋里一点也不冷!”彩霞嘴里虽这么说着,仍旧依言将被子朝身上拉着裹了裹,冲妹妹笑吟吟轻叹道:“没想到咱们家也有住上这么好房子的一日,想想我就兴奋得睡不着!真的!” 春霞心中暖暖的,也有点酸酸涩涩的,黑暗中微笑道:“我说过的,只要咱们努力,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将来一定会更好的。” “会更好么?”彩霞轻轻叹息,靠在*头微微仰头望着隐约可见的帐顶,悠悠说道:“我却想象不出来更好的日子那得是什么样的,如今这样,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真的!”说着又笑,柔声道:“多亏有你。咱们家如果没有你,如今指不定会有多惨呢!小霞,你真好!” “姐姐,”春霞夸张的搂抱着身子龇了口气,说道:“瞧你说的这话,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咱们家的日子是大家一起努力才有的今天,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说着又调皮的笑了笑,往彩霞身上碰了碰,笑嘻嘻道:“更好的日子嘛,也不难想象了,等姐姐找到个如意郎君,便知——” 春霞话未说完就叫彩霞扑过来咯吱她,嘴里咬着牙笑骂道:“臭丫头真是禁不得夸,我才夸了你两句你便飘飘然胡言乱语了!” 春霞咯咯笑着抵挡躲避,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她,她索性也靠坐了起来,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秀发,轻叹笑道:“姐姐,我可没胡言乱语,我是说认真的。” 彩霞也没了调笑的心情。 其实,自打今日搬进新房,一开始的兴奋劲过去之后,她的心里便开始若有若无的没底起来。晚上夜深人静,躺在这温暖的被窝中,听着外边的风雨肆虐,那种没着没落的情绪便如那春雨般延绵弥漫了起来,将她整个人浸泡。 此刻有多欢喜,心中的不安便有多深多重。这一切来得不易,她从来没有过像这一刻这么的欢喜,可是她也怕,怕这一切会太短暂,怕总有一天她会失去。 “不知将来小华的媳妇会是个怎样的人!”彩霞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无论贤良不贤良,想必都不会满意自己这个老姑子老死家中。只不过不贤良的会当着自己的面言三语四、阴阳怪气而贤良的只会将不满放在心里,当自己的面不说只甩脸色背地里只和小华闹腾。 “姐姐!”春霞见她连这么远都想到了哭笑不得之余又觉心酸。可是,别的事情她可以帮忙,甚至为了安慰姐姐可以将话说得满一些,独这事她也不能。 姐姐今年就十九了,马上光荣跨入二零行列,也可以说是“奔三”了,在这个时代,妥妥的剩女。 即便在女性独立自强的现代,女强人般的剩女们尚且需要面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疲惫不堪,何况是这个时代? “好了!”彩霞“嗤”的一笑,“不说这个了!咱们如今的日子正越来越好,不说这扫兴的事儿了!” “姐姐,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天下之大定会有一个适合你的男人的!即便真到了那一天,”春霞略一沉吟,便笑道:“姐姐即便立个女户、收养个孩子又有何不可?” 彩霞眼睛一亮,顿时喜道:“是啊,可是我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这样好,这样就好了!” 这到底不是上上之策。春霞心中有些沮丧,姐姐心灵手巧,家中各人的衣裳鞋袜、被子*单枕头帐子都是买了布回来她一手操办,做得又快又好,春霞即便再练上十年八年也不及她一半。她敢说,姐姐的巧手便是全村里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的。 她性子又好,又温柔勤快,那心悸的毛病再养上一两月差不多便可痊愈了,她更是无可挑剔。谁娶了她,那真是天大的福气!可惜命运弄人,偏偏叫她摊上这种事。 春霞见她正在兴头上,果然笃定了立女户的心思,一个劲的在旁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春霞也不忍扫她的兴,便笑道:“虽有了这条退路,可若将来有好姻缘姐姐也不要错过哦!往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姐姐你还这么年轻,一定会有如意郎君的!” 彩霞此刻满心里都是女户,听了这话也没往心上去,随口笑道:“你说的也是!对了小霞,你说,我要是现在开始攒钱……可以吗?”彩霞觉得如今跟爹娘弟妹都是一家人,自己攒私房钱会不会太过分了? “……”这打算还真是长远! “当然可以了,”春霞却明白钱可壮胆的好处,姐姐手里有了钱,往后便会少些胡思乱想其实也好。她便笑道:“等竹器作坊开工了,姐姐你帮工也可以算工钱,每年应该能攒下不少呢!” “真的?那太好了!”彩霞果然欢喜起来,攒够了钱,先买几亩薄田,将来慢慢的多买些,有个二三十亩,她这辈子也可衣食无忧了。 春霞笑道:“而且姐姐你手这么巧,不如做些绣活拿去城里卖,准定也能赚钱呢!” “就我那手艺,谁不会呀!”彩霞自己会的东西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稀罕,听春霞这么说明显不信。 春霞忙笑道:“我是说真的!不如,明儿姐姐你绣两条手帕,等下次我进城的时候拿去人家绣坊里问问试试?” 彩霞叫她也说得动了心,想了想便笑着点头同意了。 姐妹俩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直到脑袋都发晕犯困了,这才又睡下。 家中的房子完工之前,作坊那边也完工了,竹子更是早就种好,左光隔六七天便往山上去看一趟是否有死的重新补种上,如今基本上是没有问题了。 一场春雨过后,天气明显的温暖了许多。暖暖的春风拂过,空气中带着清新的泥土的芬芳,燕子也从北国回来了,不时啾啾的飞掠过田野,山上河边的野花仿佛*之间绽放了,点缀得处处一片灿烂锦绣。 农忙的时节终于到了。 春霞家租种了三十亩上好水田的消息一下子又传开了,在村里刮起了一阵不小的旋风。不过,连里正娘子都说他们家这田地是租来的不是买来的,大家也没那么在意了。 如今自己家里有了牛,犁地就不用再借周婶家的了,左光对这买回来没多久的健壮牯牛十分心疼爱惜,每天总不肯叫他累倒,用半天便要歇半天,割河边、田埂上、山坡下最鲜嫩的青草喂给它。 不想,左亮又上.门来借牛了。 到底是兄弟,左光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想了想便答应了。杨氏、春霞姐妹等也知若是不借村里人难免会背后说刻薄,也都没说什么。 “便宜他们了!”彩霞不屑嘟囔一句。 看到母女三个齐刷刷盯过来的眼神,左光没来由感到有些心虚,搓着手勉强笑道:“不管怎么说,到底是亲人…….” 春霞笑道:“是啊,爹自然会这么说,不过呢,这事儿掉个个互换一下位置,只怕他们就不会这么说了!” 左光一下子哑口无言。 春霞没吱声也是不得不看在张氏的面上不好把事情做绝,否则,凭着两家已经断绝关系,她才不会让他们平白的占便宜!如今张氏还在,只得如此罢了。 这年头有个说法叫做“十恶不赦”,说的就是有十种罪罪大恶极,一旦犯了即使遇上天下大赦也不能够被赦免。而“不孝”之罪,就是十恶不赦其中之一。这是一个雷区,只要有点脑子的谁也不敢去触碰。 况且,春霞早打算好了,小华那么聪明,最迟明年她是一定要送他上私塾读书的。读书人的清白名声尤为重要,作为他的家人也不能背负上一星半点的恶名。 春霞这正想到张氏,不想院子里又响起了拍门声,一开门却是左亮去而复返。 “对了,先前不是说好了每年你们给娘一两银子五百文钱养老吗?现在已经三月份了,今年的钱该给了吧?” 左光心里涌起一阵失望,这一次,他是真正死了心了。亲弟弟去而复返,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 春霞姐妹对视一眼,亦暗暗鄙视,果然有的人就是不能对他太好,对他太好他就蹬鼻子上脸了! “是该给了,一年一千五百文,一个月就是一百二十五文,如今过去三个月了,应该给三百七十五文,娘,您这就数三百七十五文钱给三叔吧!”春霞说着,又叫小华写个条子,写清楚祖母一至三个月的生活费三百七十五文已经交给三叔,之后自然要左亮画押签收。 小华会写字后手一直痒痒巴不得有个表现的机会,闻言欢天喜地的答应着去了。 左亮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怎么是三百七十五文?不是一千五百文吗?你们想赖账不成!” 彩霞便道:“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赖账了?即便是人家做工的那也是月底了才拿一个月的工钱,你想一下子拿一年的哪有这样便宜的事?现在三月才刚到呢,我们把三月份的也给你已经算是便宜你了!” 春霞又道:“左三叔要是不放心怕我算的不对,你可以找人算清楚了再过来拿!对了,拿钱的时候是要按手印画押的哦,左三叔不识字最好带个识字的人来,省得说我们欺骗你!” 左亮气得七窍生烟,“胡说八道!养老人又不是做工,能这么说吗?那一月、二月我没来拿,你们怎么不主动给我送去?” 春霞笑米米道:“左三叔,你要钱的不着急我们给钱的急什么呀?又不是傻子!” 左亮让春霞这无赖的话气得一梗,一跺脚咬牙道:“好,我明天再来!你们多留了我的钱两个月,是不是该给我付点利息啊?我也不多要,给三十文就算了!” 彩霞便道:“你不如去抢!是你自己忘记了来收又不是我们不给,说破天也没这个理!你还要利息?这本钱我还想同你说道说道呢!” “就是,没见过这钻钱眼里的!”春霞亦帮腔。 姐妹俩一人一句说的左亮下不来台,他一扭头瞪着左光,“大哥,你自己看看你教的好女儿,你管不管!” 左光被他伤透了心哪里还会帮他教训自己的女儿,便道:“彩霞和小霞说的也没错,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杨氏也忍不住了,说道:“咱们两家已经没了关系,左三叔,你也别叫大哥了!” 春霞和彩霞听了这话一个忍不住“嗤”的笑了出来。 在这笑声中,左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指着他们道:“好,好,你们有种!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得意到几时!” 说毕转身一阵风气冲冲去了。 左光长长叹了口气,春霞和彩霞却是撑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爹,娘,对他们这种人就该这样不客气,他们才晓得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彩霞大感解气。 春霞也道:“爹,娘,咱们是要送小华读书考功名的,如今你们不硬下心来同他们断绝。将来小华若是考取了举人进士什么的,咱们可受不起他们的牵连啊!这读书人的名声一旦坏了,这辈子就完了!” 左光和杨氏一凛,相视一眼,相对无言。 第二天左亮果然过来领走了三个月的钱,说好了以后每个月的月初就来拿。左光没跟他争论月初月末的问题,点头应承了。 三月中旬,农民们秧田里已经开始育起了秧苗。没几日,去年冬天种下的麦子也到了收割的时候了。远望去一大片一大片尽是金黄。春霞家的只有两亩冬麦,一家人上阵,三四天的功夫就全部收割回家了。院子里就是平整贴缝拼接的砖地,收割回来的麦子直接就在院子里碾压脱粒和摊晒。 而收割过麦子的田地和新买的田地,便要开始翻地过一阵子好种禾苗了。 等自家的田犁好了,左亮便过来牵牛,要犁耙。 借给他就借了,不过是让他占了点小便宜,一家人谁也没往心里去。 可是,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里正的一个堂侄,十六七岁的张进就奔来春霞家告状了。 “左大叔、左大叔,左三叔今天赶你家的牛犁田凶得不得了,大鞭子大鞭子朝牛身上抽,还好用力拉缰绳,将那牛痛得直叫唤,我们在附近干活的人全都看见了!等下他赶牛回来,你们仔细看看!” 张进年轻气盛,庄稼人最爱惜的就是耕牛了,春霞一家子人缘又好,张进见了便忍不住跑来告诉他们。 “什么!”左光、杨氏一听脸色都变了。春霞和彩霞在周婶家里做活计没在,小华一旁听见了,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便摸出门朝周家跑了去。 “左大叔,我实在是看不过眼跑来告诉你们!你们找他算账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张进见左光和杨氏变了脸色略显愤怒一下子有些慌神,知道他们脾气虽好这次也是动怒了,若是双方争执起来牵扯出自己,那真是倒霉透了。 “阿进你放心,叔自己有眼睛会看,不会说出你来的!谢谢你了!”左光道。 “哎,左大叔别客气,我就是看不过去说两句话而已!”张进放了心,告辞而去。 “这人,这人怎么就这么坏心眼呢!我们好心好意借牛给他用,他不说爱惜也就罢了,听阿进说,分明就是故意使坏!他爹,明天不能再借给他了!”杨氏气急道。 左光瞅了妻子一眼,脸色也很不好看,点头道:“若真是这样,自然不能再借给他。” “爹、娘!这是真的吗!”说话间,春霞和彩霞、小华也回来了。 看见小华跟着她们姐妹俩一道进来,左光和杨氏便知道,这件事情小华肯定跟她们说了。 “我就说了好心没好报!”彩霞跺脚气愤不已。 春霞没说什么,脸上的神情也十分难看。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人心可以下作龌蹉到这种地步。他来借牛,白白借给他用也就用了,居然还生出这种坏心眼,而且还当着别的人的面肆无忌惮!真当他们全家是软柿子好捏吗? “我这就去看看!”左光今天恰好回来的早了一点,准备趁着天晴将柴禾都劈好、砍成小段堆放在后院棚子里省得到了春雨连绵的天气里没柴烧。哪知道却听了这么一件事。 他心里心疼得如猫抓一般哪里还坐得住,丢下这句话就朝外头跑了去。 “他爹!”杨氏急得叫了一声也没叫住。杨氏知道丈夫这回是动了真怒了,只是—— “你们爹素来老实,也不会同人拌嘴理论,只怕要吃亏,小华你留下看家,彩霞、小霞,咱们赶紧看看去!”杨氏忙道。 “娘,”春霞拉住杨氏,说道:“您还是和小华在家吧,我和姐姐去就行了!您一个妇道人家,同小叔子拌嘴也不好看!” “是啊,我们去就好!”彩霞也忙点头,拉着春霞就跟着跑出去了。 没分家前左亮家的田地也是自家的,彩霞自然知晓在那里,连打听都不用,和春霞急急就奔过去。见春霞不紧不慢的,彩霞不由着急,抱怨道:“小霞你倒是快点儿呀!这么慢腾腾的就赶不上爹了!” 赶不上爹,爹是要吃亏的。 春霞听见她这么说索性拉住她停了下来,笑道:“姐姐,反正事实俱在,人证物证俱在,左三叔他是跑不掉的,急什么呀!就让爹先去吧!”见彩霞有些困惑的瞧着自己,春霞“嗤”的一笑,眨了眨眼睛轻笑道:“难道,你不想看看爹气极了同人争执会是什么样吗?” 彩霞一愣反应过来,伸出指头朝春霞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笑骂道:“你这鬼精灵的臭丫头!这世上还真没你不敢算计的人!” 说着姐妹俩相视一笑,彩霞果然也放慢了脚步。 春霞的意思她明白了,爹总不能一直好言好语没脾气的任由人搓圆搓扁,也该让那左三叔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让他知道爹不是任由他欺负的! 春霞和彩霞慢悠悠一路走着,老远就看到前方田地间一片稍大的空地上,乌压压围了一圈扛着锄头、耙子,挽着裤脚的村民,不时传来大声的争执。两人相视一眼,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再说左光心急火燎一路狂奔,不多会就到了左亮的田头间。老远,他就看到左亮用力的拉扯缰绳,那大牯牛拼命甩着头,发出低沉痛苦的鸣叫。可缰绳握在左亮的手里,它叫又有什么用?反倒是背上“啪”的一声脆响,又挨了狠狠的一记鞭子。 “左亮,你、你给我停手!”随着左亮手中鞭子落下,左光的心一阵紧缩抽痛,气急败坏奔过去大喝。 附近田地里忙碌的农人们纷纷直起了腰,抬起了头,朝这边看来,各人心中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左老大家总算来个人了!左亮怎么下得了那样的手?作孽哟! 左亮哪里怕这个从小到大不敢跟自己起半句争执、在自己面前永远低一头的“大哥”? 见他居然头一遭动了怒,心里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报复的快意,微微冷笑,高高扬起手,用力“啪”的狠狠一鞭子又打在大牯牛的背上,伴随着大牯牛的吃痛哀鸣,大声骂骂咧咧道:“这该死的畜生,又懒又馋,就是欠抽的命!” “左亮!”左光心疼得脸上发白,心尖尖都抽痛起来。他顾不得挽起裤脚,脱下鞋子踩进田里,怒气冲冲朝着左亮过去。 “哟,左大哥来了呀!这田我自己犁就行,不用麻烦你!你肯借牛给我,我心里已经老感激了咧!”左亮眼底闪过一阵说不出的痛快畅意,笑嘻嘻的冲着左光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怎么有这种人!” “左家这老三,不行啊!” 附近的村民们已经三三两两聚了过来,闻言无不摇头叹息,议论纷纷。 左光的确不会和人拌嘴,只是他本来也没打算拌嘴。他一语不发黑沉着脸上前,伸手就去拿左亮手里的缰绳。 此时,他整个人充满着仿佛一点就着的怒气,颇有几分腾腾杀气,加上那锅底般发黑的脸色和愤怒的眼神,竟没来由的令左亮生出一丝心虚。他强撑着抓紧手中的缰绳向后退了一步,瞪着左光道:“你干什么!” “给我!”左光厉声喝斥。 “你——”左亮气极。 “给我!”左光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也不在乎他说什么,见他不给又是一声暴喝,上前用力将缰绳从左亮手中强扯了出来,将那犁耙小心翼翼从大牯牛身上取下,也不管脏不脏抗在肩上,赶着大牯牛就走。 喜欢文文记得要收藏哦,介绍给朋友同学就更好啦!呜呜呜,我家编编说我的书名不吸引点击,难道是真的吗? 第99章 你要跟县尊大人作对?(8000+) 大牯牛一阵轻松,扭头朝自己的主人“哞”了一声,乖乖的配合,一牛一人一前一后朝田埂上走去。 左亮呆呆的站在那里,一下子傻了眼。田埂上众村民也都傻了眼,怔怔的瞧着左光,心里没来由的却生出了两许敬畏。 左光家如今虽然过上了好日子,但在外人看来,那是他运气好,有一个会治病的女儿,众人自然会对他包括他们家的人都客气些;再有就是杭东南和周家的帮衬。那城里的贵人听说就是杭东南搭钱、周经认识的,如今那什么作坊也是以周家为主,只不过周家看在杭东南的份上情愿照顾他们家,让春霞姐妹和他过去帮忙而已。 对于左光本人,在众人的印象中,仍旧是那个老实巴交、唯唯诺诺,话也不敢大声说的男人,谁也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 但是此刻众人才知晓,他其实,也是个有脾气的…… 左光赶着牛渐行渐远,已经快走出了这片田地,左亮这才如梦如醒回过神来。他一抬头,看见正欲散去的众人投过来的鄙视嘲讽的目光,恼羞顿时变成怒:被一个从小到大是个孬种处处不如自己、从小到大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反抗半个字的窝囊男人当众下脸子,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给我站住!左光,你给我站住!”左亮只觉一股气血朝脑门上涌去,冲得他双目通红,面目狰狞,不顾踩在又是水又是泥的田中,跌跌撞撞的朝左光的方向飞奔赶去。 “哎呀,只怕要糟!” “不会打起来吧?” “走走,快跟去看看!” 正欲散去的村民们纷纷议论着,连忙又跟了过去,在左亮追上去拦住左光的空地上围成一圈。 这个时候,恰好彩霞和春霞赶到了近处。 “我说,这田我还没犁好呢,你就把牛牵走你什么意思?”左亮理直气壮质问。 左光的目光从大牯牛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上收回,再看一眼被拉扯得磨损脱皮渗血的鼻孔,冷冷道:“我不借给你了。” “哈哈!”左亮仰天干笑,蛮横道:“你说不借就不借?说好的事情半中间变卦,说话不算话,你还是个男人吗?窝囊废!” 左光定定的盯着他,说道:“我是窝囊废,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畜生!我好心好意借牛给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左光一指大牯牛身上渗血翻皮的道道伤痕,冷声道:“我家的牛,不是给你糟蹋虐待的!” “左光你个混蛋!你敢骂我!”左亮脑门一阵冲血冲得他头脑眩晕眼前一阵发黑,跳起来就朝左光扑打过去。 他居然敢骂他!他竟然敢骂他!骂他心狠手辣,骂他畜生! 反了!简直反了! 没有言语能形容左亮此刻心中的震撼和愤怒,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扑上去打左光,狠狠地打他,看他还敢不敢骂自己。 “哎呀,有话好说嘛!” “就是,动口不动手,动手也解决不了问题嘛!” 众村民一来看不惯左亮那种无赖行径;二来小霞给人看病也从来不收一个钱反而连药材都送上家里,众人记这个人情;三来左光人好,众人还指望着能便宜点从他家租牛呢!看见左亮这么张牙舞爪的冲上去,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早就七手八脚的将他拉扯住了,七嘴八舌的劝着。 左亮见众人虽摆出一副两不相帮、和稀泥的架势,但明显是偏帮左光的。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没办法挣脱众人的禁锢,看到左光仿佛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自己,左亮更气的七窍生烟。 “好,好你个左光!你现在长本事了,伙同外人欺负我是不是!你说我虐待你的牛,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你们谁看见了,啊?你们站出来说话,站出来说呀!我倒要看看,哪个龟孙子这么不要脸上赶着巴结!”左亮用力甩来众人,恶狠狠喝道。 众村民面面相觑,心中暗暗鄙夷唾弃。心道这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了,居然睁着眼说瞎话! 可是,他虽无赖,虽睁着眼说瞎话,众人还真没有谁敢当面站出来指证他。毕竟,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真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撕破了脸皮,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你看见没有?”左亮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遍,向左光冷笑道:“没有人指证我,他们都是在附近田地干活的,如果我做了什么,他们能看不见?我说左大哥,牛是你家的,你不情愿借给我你直说好了,何必跟我来这一套!一个大男人说话不算话我都替你脸红,不过你向来是个窝囊废,这也没什么!可你冤枉我算什么意思?你说,你倒是说啊!” “你!我真是白瞎了眼了!一片好心给人当成驴肝肺!”左光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左亮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指着他颤声道:“那你告诉我,我家牛身上的伤痕都哪儿来的?” 左亮见自己几句话就将他杀得无法招架心中洋洋得意,哼了一声道:“好笑了!你家的牛怎么受的伤你来问我?肯定是昨天前天你自己弄的!对,就是这样!你想冤枉我,没门!快点道歉,再把牛借给我,这事儿就算完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胡说,我自家的牛我怎么下得去手?随你说出花儿来,我也不会再借给你!以后你都别想!”左光虽不会拌嘴吵架,也抵不住左亮的神逻辑,但他认定的事情,又岂会轻易改变? 左亮见这样了他居然都还没屈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停的大骂着,越骂越狠毒越不堪。 听得周围一众人直皱眉。 “这,这我可是听不下去了!”彩霞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往前冲。 “姐姐,我来,你别动气,身子要紧!”春霞忙拉住彩霞的手用力握了握,感觉她手心一阵冰凉颤抖,显然是气得狠了。 开玩笑,彩霞的身体好不容易才调理过来,若再动了大气受了刺激,又得重头来过了。 彩霞一凛,朝妹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轻轻缓缓的舒了几口气,将自己激荡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万一动了气坏了身体,回头还得花钱抓药,多划不来。 “左三叔好大的气性,这牛是我们家的,你做出这种事我爹你肯借给你天经地义,你有什么可抱怨的!不过叫人听了心里徒增鄙视罢了!” 随着一道清亮的女音,春霞姐妹齐齐闪身进去。 众人见他们姐妹来了,忙自动让开一条道,没来由振了两分精神。看到左光被左亮耍赖反倒逼迫得节节后退,众人心中早已恼极,只是碍于同村之宜且跟自家并无直接利益关系,谁也不便开口,否则左亮一句“与你何干?又没借你家的牛轮得到你说话!”便要下不来台。 “你跟你爹一样不要脸!”左亮见了春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朝地上啐了一口冷哼道:“大人说话一个丫头片子也凑上来插嘴,全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怪道叶嫂子死活要退婚不同意你进杭家的门,谁家娶了你这种刁钻货进门,真是祖上没积德!” “左老三,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怎么能扯到这上头呢!” “就是,这话就不地道了!” 众人见他当面如此给一个没出阁的黄花闺女难堪,忍不住都不平不忍起来,心道这人好不阴毒,怎么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左光和彩霞更是气得一个发抖、一个脸上通红,瞪着左亮说不出话来。 春霞反倒是“咯咯”一笑,面不改色瞟了左亮一眼,淡淡笑道:“这话原也没说错,我未来婆婆的确是不太喜欢我。想来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们两家既有婚约,这婚事那就是板上钉钉,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唯有虚心请教,用心改正,以期将来讨得婆婆欢心,好一家子和和睦睦的过日子!不过左三叔,但凡懂点事理的人都晓得‘当着矮人,不说短话’的道理,没有哪个会当着人的面揭人家伤疤的!左三叔非要这么说,那是左三叔性格人品使然,您的嘴巴长在您身上,旁人也管不着!您爱说什么便说个够吧!” “你!”左亮一时梗住,怒目相视。 众村民却忍不住偷笑了起来,嬉笑声响成一片。左光和彩霞脸上神情亦稍稍回转了来,露出两分温柔和怜惜。 春霞走过去看了看大牯牛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和淤血的鼻口,同左光一样既恼且心疼,向众人高声说道:“我朝重农,听说每年春耕皇上都要下旨勉励百姓们勤劳耕种,秋收的时候好多打些粮食吃得上饱饭。咱们桐江县的县太爷尚且亲劝农耕,告诫百姓们要爱惜耕牛,勿误农时农事,更宣布私自宰杀、虐待耕牛便是触犯了我朝律法,是要进县衙打板子、吃牢饭的!左三叔,我记得前些日子里正才刚刚带回了县尊大人的禁令,不想你却完全不把县尊大人的禁令放在眼中,竟将好好的耕牛故意鞭打虐待成这样,跟县尊大人对着干,你好大的胆子啊!” 春霞一言既出众皆哗然,纷纷交头接耳点头议论起来。若非春霞提起,众人几乎都忘记了这事,因为这禁令虽是真的,里正前几日也的确召集众人当众宣布过,但这不过是每年的例行公事,众人听过答应一声“晓得了”过后也就忘了,谁也没拿这事儿真正的往心里去! 但是,春霞这时候偏偏抬出了这一纸例行公事的禁令,甚至连皇帝都抬了出来,众人心中一凛,下意识挺了挺身以示心中的敬畏和尊重。 “不错,前些日子里正宣布禁令的时候,咱们全村的人可是都亲耳听见的!”彩霞亦大声说道。 左亮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雪白,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整个人微微的发抖。进衙门挨板子、吃牢饭,光是想想便令人胆颤心惊,那绝对是会是一个噩梦! 他的额上冒出了一颗一颗豆大的汗珠,犹自强硬道:“死丫头你别栽赃诬陷老子!你们谁看见老子鞭打耕牛了?谁看见了!” 春霞冷笑道:“大家都是乡亲邻居,你这样问谁好意思当面说出来?你耕田的时候各位叔伯哥哥们都在附近田地里干活,你做了,还是没做,自然逃不开大家的眼睛。不如这样,咱们这就到里正面前去,今日凡是在附近干活的各位叔伯哥哥劳烦也去一趟,咱们不记名投票,没人手里拿一粒黄豆一粒绿豆,谁看见了便往陶罐中投一粒黄豆,没看见的,投一粒绿豆!你看如何?你敢吗?” 众人闻言大感快意,纷纷议论起来,个别年轻气盛的甚至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也有那老实的见了左亮这副惶恐惊惧的模样心中掠过不忍,可目光在扫过大牯牛身上的惨状后,那一点同情心又摇摆起来了。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谁要是看见了有本事就当面说,凭什么背后玩阴的!”左亮大声嚷嚷。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 “你说谁玩阴的了?” 众人又恼火起来,气得大声叫道:“我看小霞说的很有道理,走,走,还是里正面前说话去!” “要去你们去!反正我没做过我就是不去!”左亮已经害怕得两脚发软差点儿要栽倒在地,却也知道这个罪名自己绝对不能认!他不懊悔自己不该如此行事,心中反倒将春霞恨到了极点,心里愤怒的将她大骂,骂她刁钻、阴毒,想出这种损法来陷害自己。 左光见他豆大的汗珠在脸颊上几乎要流淌成河,睁大的两只眼睛中充满惊慌和恐惧,忍不住一下子又心软了,轻叹了口气,正欲开口,却被身旁的彩霞轻轻拉了下袖子。 左光偏头对上女儿的目光,又沉默无言。 “你不去也没有关系!”春霞淡淡道:“我问你,这牛是今天早上你从我们家牵走的对不对?” 左亮现在跟春霞说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上三圈以防止中她的圈套,听见这话照样也一个字一个字筛过,方哼了一声,“废话!从你们家借的牛自然是早上牵走的!”他心念一动,忙道:“当时我急着牵牛走,也没有注意看,这些伤痕肯定是当时就有的!” 春霞心中冷笑,心道有的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便又道:“之后这一整天,牛都在你手里,我没说错吧?” “那是!一早上我就在这边干活,他也一直都在!”不等左亮点头,人群中一人叫道。 左亮便不言语。 “你承认那就好!”春霞斩钉截铁道:“这牛身上的鞭痕尚有血迹破皮,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这绝不可能是昨天的伤口,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是不是非要到里正面前你才肯承认?” 众人往大牯牛身上、鼻上看去,均不做声,一齐盯着左亮。 “我……就是没有……”左亮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却仍不承认。 春霞淡淡道:“事实俱在,不是你说没有便没有!你当众给我爹鞠躬赔礼道歉,借牛的事就此作罢,并且保证今后再也不做这种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否则,就算你不去里正家,我们也会去请他为我们做主!到时候里正差人去叫你,不知道左三叔你是去,还是不去?或者你觉得里正不够德高望重叫不动你,非要上衙门请县尊大人明断,那咱们明日一早就上衙门!到时候水火棍一上、板子一下,我看你招是不招!” “你、你好狠毒!”左亮瞳孔骤然一缩,浑身冰冷。 春霞在外人面前始终温温柔柔,笑得亲切和气,哪怕此刻在质问逼迫他,也依旧是细声细气、文文静静的神情语气。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她的真面目,他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天晚上她手持菜刀闯入自家那番彪悍的举动,就像一头凶狠的猎豹! 那,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如今语气虽轻轻柔柔,但他相信她肯定说得出做得到。她说送他进衙门,那她就一定会去。 这死丫头如今不知有哪位城里的贵人正撑着腰,进了衙门,还有自己的活路吗? 村里这些人这时候不敢当着自己面说话,到时候县尊大人提了上堂作证,他们谁敢撒谎?谁又会为自己撒谎? 左亮终于感觉到害怕了,他虽没说,众人也都明显的感觉了到。毕竟,乡下人谁不怕进衙门?那地方进去了不脱层皮能轻易出的来吗? 春霞叹道:“我明明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你却反倒说我狠毒!各位叔伯哥哥,你们说我的要求过分吗?” “左老三,小霞说的没错,我看这事儿你道个歉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吗?难道你真的想上衙门?”有年长的语重心长劝道。 “就是,都没叫你赔人家已经很大度了!要换了你家的牛被人这样你会这么轻易算了?”年轻的在人群中嘀咕。 “我没有……”左亮犹自强撑着,却在说了这三个字之后顿时泄气没有了下文。 他还能说什么?就如春霞说的一样,事实俱在,根本不是他说不说、认不认的问题。 “我,我错了!请左大哥原谅!这牛,我不借你们家的了!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左亮咬咬牙,猛的转身对着左光,拱着手,那腰却是死活也弯不下去,只略略低了头,强忍着极大的羞辱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许多人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都是本分的乡下人,虽说邻里之间平日里为了一棵树两棵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争吵,看到哪家过的比自己好或者发了一注意外的小财心里会嫉妒、会说两句酸话,但大是大非上却不含糊。进县衙,那就是天大的事,左亮再有不是,若因此进了县衙,而众人到时万一被县尊大人提了去又不敢不说实话,众人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只有年轻人眼见没了热闹可瞧,却有些暗暗失望起来。 左光没想到他真的会向自己道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张着双手挥舞着后退了两步,方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 左亮沉着脸没再说话,却是朝春霞望了过去,那意思是:你满意了? “既没事了,爹,姐姐,咱们回家吧!各位叔伯哥哥也都回去吧!这大牯牛只怕要好好的在家里歇上几天了,明日我再去寻些草药来给它敷上。”春霞便笑道。 众人笑呵呵同他父女打着招呼各自三三两两的四下散去,父女三个也牵着大牯牛往家里走去。转眼间,空荡荡的田头地边就只剩下左亮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时已转暗,落日的余晖斜斜的从西边照耀下来,金色的光芒照射得他眼前一片发花,身影也在余晖中被拉得老长。 “我就不信,我这辈子也不如你们!”左亮紧紧攥着拳头,狠狠一跺脚,大步朝家里走去。 杨氏心神不宁烧着晚饭,小华则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往大门口跑朝外张望,终于看到爹和姐姐回来了,小华忙转身朝厨房一边跑一边大喊:“娘!娘!爹和姐姐他们回来啦!”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杨氏一听丢下手里的活忙赶了出去,恰好到父女三个赶着牛进了院子。 “天!怎么、怎么伤成了这样!”杨氏脸色也变了,继而又气,“他们一家人,真是太过分了!” “算了娘!别生气了!”春霞和彩霞劝了杨氏几句,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杨氏听了这才稍稍消气,叹道:“他居然肯当众跟你们爹道歉,这在从前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儿!唉,算了算了,有了这次想必下回他也不好意思再跟咱们开什么口了!你们祖母还在,咱们也不能真把他弄到县衙大牢里去!” “娘您也这么想就好!”春霞忙笑道。她当时虽然占据了道理,但大家都知道这禁令其实就是一个例行公事的东西,若真要较真,谁也不能说她不是,只未免做的有些太绝。没有必要给众人留下这么一个印象! 反正目的也达到了,相信经过此事,今后无论左亮一家子来自家借什么东西自家一口拒绝都不会有人会说什么,即便搬出张氏来也不行!人言可畏,她得为小华打造一个最清白、没有半点儿瑕疵的家庭背景。 左光在牛栏里撒了一层干爽的稻草,将牛鼻缰绳小心的取了下来,又到菜园里拔了一大抱嫩嫩的青菜白菜给它吃,一旁看了许久,才叹了一声转身回屋。 刚洗干净手脚换了衣裳,就听到院子外头响起一阵“嘭嘭”的敲门声,刚好在院子里倒水,便过去开了。 一开门,就看到母亲张氏穿着一身干净的靛蓝衣裳站在门口,花白的头发挽着整整齐齐的团鬓,横插着一根微微发黑的铜钗,正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盯着自己。 “娘……”左光脸色微变,怔怔叫了一声。 张氏没有理会他,就这么冷冷的盯着他看,一眨不眨,半响方点了几下头,“好,好得很!很好!” “娘,这事不能怨我,实在是——” “我没有说怨你,我说你很好,好得很!”张氏的眼神一点不变,打断他之后又深深的盯了他一眼,转身挺着腰杆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左光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看着张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轻轻关上了门。 多年的养成的性格和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面对张氏,他依然会觉得不安与心虚,尽管,做错的不是他。可是从前,哪一次又是他的错?最后认错的,还不都是他! 他轻叹一声,心底一片苦涩。 这件事情看似水过无痕的过去了,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村里没有一家肯把牛租给左亮。厚道些的,还找个理由解释推脱一二,那性子直的,干脆就说自家的牛不想租。 左亮原先还疑惑,后来终于明白了,大家这是吸取教训,怕前车之鉴啊!左亮气得脑门一阵眩晕。 可田地却不能空着,时令不等人啊!他没有奈何,只得上邻村花高价钱租来了牛。这事儿叫村里人背地里笑话了好一阵子,无人不说他活该! 离秧苗移摘的真正农忙还有些时日,春霞和周经、加紧将赵员外家公子订制的那一套家具紧赶慢赶做了出来,这一日天气正好,两人商量好了便将东西往城里运去。顺便看看是否有合适的买几个工人回来,那作坊也好开工了,还有,让地保李三看看,城里头有没有合适的铺面也租一间。 家具太多,一辆牛车根本装不下,两人如上次那样仍旧用一辆自家的又雇了一辆。 在城外的时候,春霞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远远叫着“春霞姐、春霞姐”,她连忙叫周经停下了牛车,顺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搜寻过去,看见一个穿着白底翠蓝花布衣裳的少女朝她招手飞奔而来,手里还提着个竹篮,不是梅芳又是谁? “梅家妹妹!”春霞一喜,忙扬手回应高声笑道。 “春霞姐,我还以为你没听到呢!”梅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咯咯的笑着。 “你这是——呵呵,挖野菜呢!”春霞笑吟吟的瞧着她的篮子。 “是啊!”梅芳毫不见外的将手中篮子递给春霞帮拿着,一手撑在车沿轻轻一跳,便坐在了车上,笑米米道:“这个时节的野菜正是又多又肥美,采摘了回去或凉拌或做汤或用蒜蓉清炒或合着猪肉剁了馅做饺子,都鲜美得不得了!我啊就馋这个,这些日子常常出城来采摘呢!今日真是运气好,却碰上春霞姐了!姐姐你看我采的,有大蓟苗、山苋菜、粉条儿菜、歪头菜、蒲公英、红花菜、舌头菜、山芹菜、马兰头、米蒿、珍珠菜好多好多!好多人啊都不认识这些,倒是便宜了我了!” 春霞听见一说起吃的来便眼睛发亮滔滔不绝便笑道:“你说的没错,别人不像你这么会吃,哪里认识呢!除非大荒年里什么也顾不上见根草也拔,不然谁去采这个呢!也亏了你,竟认得这么齐全!” 梅芳得意洋洋道:“那是的!说到什么东西能吃、什么好吃、怎样吃味道最好,这桐江县里啊可没几个人及得上我!其实这时节呢,最好吃的是山里水沟阴凉地旁长的苦蕨菜和山林里的山蕨菜还有手指头大小的嫩嫩的细竹笋!我正打算过两日去双鱼岭寻些呢!别看山蕨菜苦,用开水焯过之后,再用清水漂上*,用五花肉片或者腊肉切成薄片,加些韭菜一起炒,苦中透着清甘鲜美,我爷爷也极是喜欢呢!还有山蕨菜,一根根有筷子那么大,肥肥嫩嫩的,采了回来掐成两寸来长一段段的,用清水清干净,大火足油翻炒,加上蒜米和水腌菜,不用肉也有十分滋味!不过我最爱用这个和着细笋、火腿丝一起炒,几种滋味混在一起,那味道——真是说都说不出来!还有细竹笋,直接将水烧得滚烫下汤,或者用干辣子与肉沫同炒,那滋味,鲜得人舌头都要掉下来……” 看着梅芳说得陶醉而痴迷两眼放光的模样,春霞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你啊,还真是会吃,听你这么说着,我都要流口水了!” “那还不好办!春霞姐,要不你去我家吧好不好?中午我给你做午饭,我家里有蜡的鸡鸭和猪肉、鱼,我再去买些新鲜的猪肉回来,咱们中午就做这篮子野菜好不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梅芳一听她这么说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她胳膊摇晃。 对于一个喜欢美食的人来说,为别的人做出受人欢迎的美食亦是一大乐趣! “这——”春霞有些迟疑。 梅芳便笑道:“要不,你们都一起去吧,我爷爷和我最喜欢人多热闹了!可惜杭三哥不在,若他在就更好了!” 谢谢wxywjy送的月票!\(o)~ 咳,算算行程,还有两天左右男主就会重新粗线在大家视线中了\(o)~ 第100章 烫手山芋的一家人(9000+) 周经听得也暗暗垂涎不已,不过他并不认识梅芳,这么跟着春霞一起去人家家里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况且他一个就罢了,还有同村的刑哥,就不太方便了。 周经听见梅芳一个劲缠着春霞,便回头笑道:“小霞你去吧,反正贺老板那里我也不是头一回去了,我和刑哥把东西送过去就行!等你吃完午饭,咱们到李三家门口拐角处汇合,你看怎么样?” 春霞还没说话,梅芳已经拍着手笑道:“好啊好啊,春霞姐,我看这样很好,就这么定了吧!我手脚很利索的,保准不会耽搁你的功夫!而且,” 梅芳有些不好意思的扯着她袖子道:“我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你再替我爷爷看看呢……” 她既这么说了春霞也不好再拒绝,况且她原本就打算着今日若时间充裕的话就去一趟梅芳家看看梅五爷,问问情况。而且,梅芳的手艺那绝对是没的说,上次尝过一次,至今只要回味,春霞便几欲垂涎,便很痛快的笑着应了。 “太好了春霞姐!咱们今天就做凉拌蒲公英和马兰头、米粉蒸杂菜、腊肉炒大蓟、猪肉水芹菜、蒜蓉山苋、鸡蛋粉条儿!这些味儿,保管你在酒楼里有钱也吃不着呢!”梅芳顿时拍手笑起来。 “你一说我都要迫不及待了!中午我可等着你的手艺哦!”春霞叫她引得肚子里馋虫蠢蠢欲动起来。 “放心,定不教你失望!”两人相视大笑。 进了城没多远,梅芳便叫着“停车”,和春霞两个人跳了下去,与周经、刑哥道了别,两人便一路说笑一路朝梅芳家走去。 “爷爷!爷爷!你看谁来啦!”开门进屋,梅芳便迫不及待的大声笑着呼唤梅五爷。 “呵呵!你今儿不是出城挖野菜去了吗?这也能碰上熟人?让我猜猜,啊,是不是乌桕村的春霞啊!”梅五爷笑米米的从后院进来。 “梅爷爷,您可真是神了!”春霞吃了一惊,忙笑着上前见礼问好。 梅芳嘴一撇,叽咕道:“真没劲,爷爷一猜就猜着了!” 梅五爷笑呵呵同春霞招呼过后,这才转脸向梅芳笑道:“就你那,什么情绪都在那声音表情里透着,一听一看就知晓了,还用得着猜!” 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梅爷爷精神看着挺好的,最近下了几场雨,不知您老人家的风湿病和关节痛可还犯得严重不?正好我今日来了顺便给您看看,顺道再次品尝妹妹的手艺!”春霞笑道。 “春霞姐那你们先聊,我这就做饭去!”梅芳倒了茶来,便笑着提起篮子下厨房去了。 梅五爷笑道:“比往年好许多啦!春霞,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然我老爷子时不时受这折磨,都觉着活着是种无休无止的煎熬了!唉,都怪当年年轻,仗着自个身体好什么也不在乎,有的时候啊,在海上一漂就是一两年!唉,如今可算是吃了苦头咯!” “您还出过海!”春霞吃了一惊,不由肃然起敬,赞道:“您可真了不起!” 梅五爷伸出手让她把脉检查,闻言眼睛一亮得意的捻须哈哈大笑起来,亦赞道:“春霞你虽是个小姑娘,很有见地嘛!许多人一听我老爷子说出过海不是根本不晓得我在说什么就是满脸不以为然!那些俗人,哪儿懂得出海的乐趣!不是我夸口,一般的人呐,想去还去不了呢!” “您说的是!”春霞想到古时不是许多王朝都禁海的吗?难道她如今所处的大齐是个开放海洋的国家?那可太好了,没准会有许多外国传来的新鲜玩意,杭东南既然在外边跑的多,倒可以叫他注意注意,见了给她带些有用的回来。 “可惜啊!”梅五爷说着又叹道:“十年前靖海侯造反,令朝廷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如今海运又给禁了!唉,咱们大齐这么大的土地,从前海运繁盛的时候对外开放着三十来个港口,如今只开了两处,还有诸多限制,唉,可惜了!” 春霞心中的欢喜还没来得及散开来又一阵失望,赞同道:“若为这事儿禁海朝廷确实有些反应过激了,这样一来一年岂不是会少许多的税收收入?” “正是呢!”梅五爷一拍大腿,“当年也有沿海官老爷们跟朝廷反应说明情况,可惜仍是斗不过朝中那帮老顽固!哼,那些人远在京师北地,连海洋是什么样儿都没见过,他们哪儿懂得什么!可偏偏左右朝政、做决定的却是他们!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叫人又可气又奈何不得!” “莫议国事”是古代小民们的行为准则之一,祸从口出绝对不是一句俗语,因为一句话而丧命的大有人在。春霞见梅五爷话匣子一打开似乎满腹的牢骚等着发泄出来,她慌忙拿话笑着岔开,笑道:“梅爷爷您是多大年纪开始出海的呀?在海上一定见识多许许多多有趣的奇人怪事吧?听说海外有仙岛,岛上还有仙人、仙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梅五爷见她问出这个来忍不住呵呵笑了几声,心道到底还是个小丫头,问出这么天真的问题,便笑道:“那都是前人杜撰出来骗老百姓的!哪儿有什么仙岛仙人呢?海上有幻境,那叫海市蜃楼,是假的!倒是还有不少别的国家,那儿的风土人情、包括长相面目,都跟咱们大齐不一样……” 春霞感兴趣的正是这个,闻言忙笑问梅五爷具体情况。梅五爷一肚子的海外典故,以前也总爱给人说道,可是旁人不过当个笑话听罢了,对他所言十之七八都是不信。久而久之,梅五爷自觉没趣,便不再同人说。可是春霞跟那些人不一样,前世生活在一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科技又那么发达,打开电视、电脑,什么样的信息搜索不到?她脑子里拥有的海洋、异国知识不比梅五爷少多少,她只是想听听梅五爷所言同她自己印象中有何不同。 梅五爷见春霞显然是认真听自己所言,不时还会附和,或者提出一番连他都想不到的见解,梅五爷越发兴奋起来,大有久逢知己之感,滔滔不绝的同春霞说起来,直到梅芳过来喊吃饭了还意犹未尽,说道:“来来来,咱们边吃便说,等吃好了接着说!” “爷爷!”梅芳见了哭笑不得,笑道:“春霞姐姐今日进城还有事要办呢!您啊,就别拉着她听您那些老古董啦!” “去去,你懂什么呀!你们都不懂,只有春霞懂,我跟你们真是没话说!”梅五爷大感扫兴,对着孙女儿吹胡子瞪眼。 春霞忙笑道:“梅爷爷见多识广,实在是令我好生佩服,听了只觉眼界大开。不过今日是真没空了,等下回我来再听您说!对了,您的状况比从前好许多了,我再把药方调一调,回头仍旧按时服用,相信过个一年半载,也就好了!” “真的?那太好了!谢谢春霞姐!”梅芳欢然道谢。 梅五爷一听还要继续吃药,眉头微微皱了皱,瞟了一眼喜笑颜开的孙女,却不敢提出什么异议。叹了口气,颇有两分可怜的向春霞道:“春霞啊,记得下次进城还上我们家来了!梅爷爷这里啊,随时都欢迎你!” “好!我一定来!”春霞笑着点头。 梅芳手艺的确妙不可言,一桌子野菜或净做或搭配着荤菜味道十分鲜美,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凉拌马兰头,也比别人做的更为爽口,惹得春霞大赞不已。 饭后梅芳引了春霞来到一旁的厢房,拿了纸笔听她念了新药方写了下来。 春霞道:“妹妹,我有几句话同妹妹说,妹妹听了别恼。梅爷爷早年漂泊海上到底亏了身体,如今上了年纪许多症状便显了出来,只怕,除了这风湿和关节痛,他平日里病痛也不少吧?” 梅芳闻言眼中一黯,叹道:“可不是,天气稍微一有些变化爷爷便会染上风寒,好得比别人慢许多不说,还咳嗽个不住,有的时候大半夜里我在楼上房间都被他咳得惊醒过来,听他咳得搜肠抖肺的,真正叫人心疼!大夫说他肺经受损,没法儿治的。这一两年,他虽外头看着精神还好,可内里的身体越发弱了,冬季尤其手脚发冷,我每天晚上给他用滚热的水泡脚,第二天早上他起*我硬要去摸他的脚,仍是冷得跟冰坨子似的!春霞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可治呢?” 对上梅芳亮晶晶充满渴求的眸子,春霞一时有些内疚,摇摇头说道:“这是身体本身的问题,毕竟年纪大了,从前又那样过,治是没法治的了,不过,倒可以通过饮食调理,对他会有用处。” “真的?有什么法子春霞姐你教我!”梅芳眼睛一亮。 春霞笑道:“你做菜的手艺这么好,我记得几个药膳方子,便告诉了你,你照着经常做给他吃,药膳补的是根本,固本培元,不过效果不会那么快,得靠长期坚持。” 梅芳连连点头,却又有些疑惑道:“药……药膳?你的意思,是用药来做菜?” “嗯,用药搭配别的食材。” 梅芳诧异极了,只觉霍然开朗,有种眼前打开了一扇从未开启过的门户,透过该门户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的感觉,拍手笑道:“原来药材不但可以治病,竟还能用来做菜?嘻嘻,真是有趣,枉我自诩做菜了得,却从不知道这个!可见爷爷经常嘲笑我是井底之蛙眼皮子浅,还是有道理的,唉!” 春霞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你不知那是因为你不懂药材药性,其实啊,你已经在用药入菜了,比如今日咱们吃的蒲公英,就有利尿、缓泻、利胆、退黄疸的功效,马兰头可用来凉血止血、解毒消肿,马齿苋可消炎、止痢、解毒,还有桔花脑、蕨菜、水芹菜等,都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只不过寻常百姓不知晓罢了!” 梅芳目瞪口呆,半响方道:“原来,原来这些野菜……都是草药啊!” “是!”春霞笑道:“所以平日里采摘了食用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不过,对不认识的野菜可别乱采乱食用。好了,我还是先把药膳方子念给你听,你赶紧写下来吧!” 梅芳忙笑道:“嗯,写好了春霞姐也好去办事!”便提笔凝神听春霞说。 春霞便捡记得的说了几道给梅芳。一道“灵仙独活”,用料为山药片、薏仁、冬菇、威灵仙、独活、鸡汤,威灵仙和独活能祛风化湿通痹,薏仁利湿,山药健脾;一道“金蝶齐飞”,用料为大黄鳝、大蒜头杜仲、川断、黄酒、胡椒等,可强筋骨、壮腰膝,亦有利于祛风湿;一道“防风玉屏”,用料为乳鸽、黄芪、防风、白术等,乃畏寒、易伤风感冒之人强身之剂,“白芷黄芪炖鱼”可补气虚、血虚、增强体抗力…… 春霞与她说了七八道药膳,将各种药材、食材的用量以及各种配料调料都细细说明交代清楚,又说冬日里集市上若有羊肉买,可时常买些,切成方块加了甘草熬汤,对补血驱寒暖身抗衰老大有裨益,又告诉她凡事不可过量,药膳虽有意与身体,也不能天天吃。梅芳一一记下点头称是。 这一来二去,又耽搁了不少功夫,梅芳心里既兴奋不舍又有些过意不去,亲送了春霞到门口,拉着她胳膊笑道:“春霞姐,等下次你进城一定要上我们家来了!到时候我再做好吃的给你吃,顺便再向你请教请教药膳。春霞姐,你可一定要来啊!” 对于一个爱好美食、钻研美食的人来说,突然间听到一类特别的材料可以入菜,没人能够理解此刻她的心情究竟有多兴奋,巴不得春霞再来指点一二,共同探讨。 春霞爱死了她的手艺和梅五爷的海上故事,哪有不答应的?很痛快的笑着点头。 来到李三家门口拐弯处,周经正坐在大槐树下石头上等着,抬眼看见春霞,忙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 “周大哥!”春霞笑道:“让你久等了吧?咦,刑哥呢?” 周经笑道:“没他什么事我就让他先回去了!他也想回去好干半天活呢!” 春霞“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同周经敲开了李三家的门。 “哟,这不是左姑娘嘛,这位公子倒是面生,快请、都快请!”李三看到春霞好比看到了财神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原本以为她又是来买地的,心里不由暗道:想不到杭镖头竟还是个土豪,有这么多银子供她未来媳妇折腾!啧啧,这左姑娘真是撞大运了,得了这么好一个夫婿! 当听他们说是来看铺面想要租一间的,李三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巴半响憋出一句,“左姑娘不买地了?” 春霞和周经听他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对啊!不知李三爷手里可有合适待租的铺子?”春霞笑道。 李三自己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嘿嘿一笑,便问了春霞的要求和能接受的价位,之后翻看了一遍手里的册子,笑道:“要不左姑娘过个七八天再来你看如何?我一定好好的给你挑一家地段又好、价钱又公道的!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你放心,我做事肯定公道!” 这铺子也不急于一下子就租下来,李三这么说春霞正中下怀,便点头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这铺子也不是很急,最要紧是合适,你慢慢帮我看一家好的!” 李三满口答应,收了五钱银子的定金,送了春霞、周经出门。 县里虽然有牙行牙婆,可买人春霞还真没什么经验,也不晓得这里头有什么猫腻,万一被人糊弄了买了那等刁钻祸害回去,或者是有什么特殊来历背景的,无疑自找麻烦。说不得,春霞又去广威镖局寻了傅总管帮忙。 傅总管刚好在府中,闻言满口答应,笑道:“左姑娘稍候,我手头还有两件事,这就安排下去好陪你们走一趟!你在村里也难得出来一趟,这次将事情办了,也省得你再跑!” 春霞自然欢喜,忙笑着道谢,与周经就在门房处等候。 不一会,傅总管换了身半新不旧的蓝缎长袍出来了,还从镖局中要了马车,笑着招呼她二人上车,道:“我们镖局里的下人买卖都是跟剪子胡同的张牙婆做的,我也带你们上那儿去吧!至少那婆子不敢骗我!” “好,到时候还得请您帮着把把关呢!”春霞笑道。 “呵呵,左姑娘言重了,小事而已这是自然!”傅总管笑着一掠胡子,便问她有何要求。 春霞便细细的与他说了买了人来是做什么的,要求怎样等等。 约莫一刻多钟,马车便停了下来,傅总管掀起帘子一看,笑着起身道:“就是这儿了!咱们下去吧!我心里有数了,等会儿仔细挑就是!” 张牙婆两口子带着两个徒弟都是干这个事的,一般情况下她男人带着一个徒弟在外头买人,她则带着另一个徒弟在家里*人、等候买主。 听到有人敲门,张牙婆亲自来开,见是傅总管顿时脸上带了笑,点头弯腰行礼,干脆利索的笑着请入,“原来是傅总管大驾光临,真叫我这破院子蓬荜生辉了!大总管您真是太客气啦,府上要买人您派个小子来说一声,我自然就带人上.门去任您挑选,怎么好劳动您大驾呢!是不是要人要的很急?正好我这里十天前新到了一批,都是年轻力壮的,这才刚*好呢,您啊可算是来着了!” 张牙婆一边请他们入厅上坐下一边口若悬河笑米米的说个不停。 待她说完,傅总管才不紧不慢的笑道:“今日不是我要买人,是我这两位朋友想买几个人,我闲着无事便领他们亲来一趟!呵呵,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可不能坑他们,否则回头出了纰漏我是带人打上.门来的哦!” “哎哟瞧您说的!呵呵,您傅爷的朋友老身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呀!呵呵,不知这位公子和姑娘想要买什么样的人?丫鬟还是男仆?买回去做什么的?” 张牙婆做买人卖人的事情惯熟了,一双眼睛练得贼精,跟火眼金睛差不离,只扫一眼,便看出春霞和周经二人十之八.九春霞才是主事的那一个,因此那话问的时候虽称呼的是两人,一双眼睛却是看着春霞的。 春霞微微吃惊继而大感折服。小地方又是普通人家没那么多讲究,二姑娘照样上山下地的干活、上街做买卖,但这终究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对外人们潜意识里便认为这是男人的事情。 反正春霞每次同杭东南说去,她就一整个小附庸,人家看着的都是杭东南。只有杭东南不言语,她开口,之后才会有人注意到她。 牙婆不愧是牙婆,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春霞便笑道:“我家里想要开一片竹器店,想要买几个年轻的、聪明一点、手脚伶俐的人,姑娘或是小伙子都行,只有一点,人品要好,老实忠厚不藏歼,大娘你看看可有合适的?” 张婆子不觉多瞟了她两眼,心中亦道:看这小姑娘穿着普普通通,这浑身透出的精神气儿却是不俗!更难得这般伶俐爽快的性子,说起话来清清楚楚,丝毫不拖泥带水! “有有有,我这里的人啊,个个都伶俐!老实忠厚那更是没的说!话又说回来,姑娘手里抓着卖身契,再给个进门下马威,一同恩威并施下来,凭他天大的脾气也只好认命!呵呵,正好今日一批人在后院里训练呢,姑娘和这位爷是随我一同去看看,还是我叫几个到前院来你们选?”张牙婆笑米米道。 春霞一来觉得亲自去后院看看可供挑选的人更多些,二来她也有些好奇那后院的训练都是些什么训练,目光扫过周经,望向傅总管笑道:“傅总管,不如,咱们去后边瞧瞧?” 傅总管一笑点头:“也好!多看些人正好可以好好的选几个合适的!” “正是!”春霞笑笑,于是三人跟着张牙婆过去。 这房子前边看着不大,后院却不小,乍一望去,顿觉有种庭院深深的感觉,在后院两边各有两道小木门,想必是买来的这些人晚上休息的地方。 此时只见中间宽阔的平地上,将近二十个男女各占了一角,各按高低排成一排,挺身并腿、抬头挺胸的笔直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袍男子来回走动,手里的鞭子啪啪的在手心叩打着,在跟众人训着什么,看到谁站姿不对,便一鞭子轻轻甩过去呵斥几声。 “咳咳!”张牙婆清了清嗓子。 “师娘!”青袍男子一抬头,忙谄笑着小跑上前躬身见礼,张牙婆点头示意后,又向傅总管拱手弯腰陪笑道:“傅总管,您来啦!” 傅总管微笑着点点头,并无多言。 那青袍男子已规规矩矩的站到了张牙婆的身后。 “姑娘,人都在这儿了,你瞧瞧,都透着精神吧!实话跟姑娘说,赵员外家、酒楼张家前几天跟我说了要挑几个小厮丫鬟伙计呢,姑娘你来得巧,就先挑吧!” 张牙婆说得十分慷慨大方,春霞却知这是生意人惯熟的说话,以示自己生意好、不愁销,闻言并未露出什么受*若惊的神色,只朝她矜持的笑了笑随口道了声谢,便向傅总管道:“傅总管,这我还真是外行呢,还得请您过过眼啊!” 傅总管呵呵一笑,瞅了张牙婆一眼不紧不慢笑骂道:“你这老婆子莫不是真老糊涂了?还怎么试深浅呐?还不赶紧将合适的人叫上来!” 张牙婆有些讪讪的呵呵笑了笑,“瞧傅总管您说的!老婆子哪儿能呐!您别急,姑娘、公子也别急,老身这就挑、这就挑!” 谁知张牙婆刚刚迈出去腿,只见对面一处小门“哗啦”一声被人从里头推开,一个中年妇人头发蓬松、衣裳皱巴巴的一径冲出来,“扑通”一声在张牙婆脚边跪下,紧紧拽着她的裙裾不停磕头哭求道:“张夫人、张夫人,求求您发发善心、大慈大悲,不要把我女儿卖到那种地方去,求求你、求求你了!我给你磕头、给你烧高香做牛做马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饶了我女儿、饶了她吧!” 中年妇人不停哭嚷求情,痛断肝肠,哀哀欲绝,那些原本站在平地上的男女们忍不住脸上也露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悲戚之色,那些略有姿色的少女们更是目含惊恐,脸色发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疯婆子干什么你!”张牙婆恼羞成怒用力踢了那妇人几下,力道之重连春霞、周经等在一旁都看得出来了,忍不住身上起了鸡皮疙瘩,那妇人却似豁出去了似的死死揪着她的裙裾不肯松手,也不晓得痛,仍是苦苦的哀求着。 “你求我做什么!”张牙婆恨恨啐道:“你以为那万红楼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地方?你想去人家还不要呢!你家丫头有福气,进了那儿以后就不用愁了,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活,你嚎丧呢嚎?再不放手便讨一顿好打!” “我求求您、求求您,饶了她吧,饶了她吧!您要我的命我也给,求求你!”妇人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明明知道其实就是一场空,天底下做牙婆的哪有心肠软的?即便一开始心肠软,经年累月的磨下来,也早刀枪不入了。 可是,身为一个人身不得自由的奴隶,除了求张牙婆,求这万分之一可能的善心,她还能做什么? “疯婆子!我看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张牙婆气得暴跳如雷,朝徒弟大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她锁回去!” 那徒弟如梦初醒慌忙冲上来,随手点了练站姿的两个男子,“你们过来,把这疯婆子给我拖回去,动作快点!” 那两人不敢不从,忙上前去拉那妇人。 无奈那妇人揪着张牙婆实在太紧,那两人又不太忍心下死力气,几个人揉搓闹成一团,久久不能分开。 “岂有此理!死婆娘老子看你真是欠揍!”青袍徒弟恼怒起来,喝退那两人,手中鞭子没头没脑的朝着妇人打下去,一边打一边骂。 正常情况买回来的人都是商品,为了卖的时候得个好卖相一般不会这样劈头盖脸的抽打,要打也是打在背后、臀上等看不见的地方,或者用手掐,可这时候青袍徒弟显然是气坏了,那鞭子一抽起来哪里还停得下? 张牙婆也气极了,不停的喝道:“打!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老娘倒要看看,今后还有哪个敢这么没规矩无法无天!”说完恶狠狠的目光朝一旁的男女们掠过。她的目光所过之处,无人不身子一僵,噤若寒蝉,有些原本看这妇人可怜好不容易鼓起一丝丝勇气想要上前求情的,顿时全部又给吓了回去。 “小霞,要不咱们……”周经实在看不下去了,轻轻扯了扯春霞的袖子低声道。 其实,春霞也早就不忍。她跟周经还不一样,一个来自现代法治社会的人看到这一幕,除了怜悯叹息,更多的是愤怒反感。 什么叫做人命贱如草芥,春霞是头一回深切的体验到了,亲眼所见的震撼比书上的白纸黑字重得多。她不由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穿成一个奴隶。哪怕家里再穷,那也是千金不换的自由之身啊! 春霞瞟了一眼傅总管,见他满脸平静置若罔闻,显然对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春霞微微暗叹,她当然不能埋怨傅总管冷血无情,所处的社会背景不一样,价值观念、社会规则不一样,她没有资格来评定对与错,甚至善与恶,她只能尽她所能,见到了,便帮一把。 “傅总管,这妇人好生可怜,我想……”春霞轻轻对傅总管说道。 既然这妇人的女儿是要被卖给*的,她此时开口人家张牙婆不见得买她的帐,若一口堵死了,想要回转就难了。但傅总管不一样,傅总管开口,张牙婆总不好一口拒绝,最多故意提价,令她知难而退。 春霞已经做好了准备,多费些钱便费些钱吧!这也是缘分不是?要不然,怎么好巧不巧偏偏他们来了,那妇人就从那门后头挣扎着奔出来了? “你——想帮这妇人?买下她的女儿?”傅总管是个聪明人,自不必春霞将话说完。 “傅总管,请您帮帮我!”春霞忙笑着点头。 傅总管浓粗的眉毛微微上挑,显然心里是不赞同春霞这种同情心泛滥的冲动之举的,不过,“难得你有这份善心,也罢,咱们既然碰上了,你又开了口,我试着同她说说吧!” “谢谢傅总管!”春霞忙道谢,连边上的周经也暗暗松了口气。 傅总管呵呵一笑,“先别急着谢我,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证啊!” 傅总管说着叫停了张牙婆,淡淡向她说了春霞的意思。 那妇人一呆,也停止了哭闹恳求,白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祈求而紧张的盯着春霞,满心期盼这门买卖能做成。 身为奴隶,怎么样也脱不了被买卖的命运。叫这姑娘买回去了,怎么着也比那火坑强! 张牙婆先是匀了两口气,跟着猛的一脚将那妇人踹开,踹得她惊叫一声跌倒在旁,忙挣扎着跪好一声也不跟吭,生怕惹恼了张牙婆。 张牙婆拂了拂衣裳,这才朝春霞等走过来,为难的笑道:“姑娘看也不看就决定了要买这林婆子的女儿?” 林婆子?春霞瞟了一眼最多四十出头的妇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张牙婆自己才是名符其实的“张婆子”好不好,亏她叫得倒顺口! “嗯,”春霞点点头笑道:“我正想找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呢!” “小姐,我女儿心灵手巧出了名的,又勤快又能干又肯吃苦,真的!”林妇人连忙说道。 “你给我闭嘴!”张牙婆沉脸断喝,向春霞又笑道:“这儿这么多姑娘,您要不再挑一个?这个江小芳我已经跟万红楼那边说好了,却是不好食言——” “张婆子,”傅总管笑道:“你卖给谁不是卖呀?什么说好没说好,货物既未出手那就做不得数,就当给子孙积点德,还能亏了你的不成!” 听见傅总管也帮腔,张牙婆有些犯了难,眼珠子一转便笑道:“瞧傅总管您说的!实不相瞒,做我们这一行的损阴德注定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能多积点德自然是好事,我哪儿能不乐意呐!只是,我这也是为姑娘打算啊,林小芳的身价银子可不低呢,姑娘买她,只怕划不来!” 林妇人一听又急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只管紧张的巴望着春霞,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您开个价便是!划不划算我自己会算!”春霞笑道。 张婆子没料到春霞居然铁了心一般,想了想便伸出四个指头,“四十两,一口价!” 其实她本来想说五十两的,瞥了一眼傅总管没敢开口。四十两都已经是多了,就算把人卖到万花楼也不过三十两,只是春霞既然自己把话说得那么满,她不宰一刀那简直就对不起自己。而且她相信,自己不过多加了十两,傅总管心中纵有些许不快也不会为了这个同自己翻脸。毕竟,大家都是生意人,将来总还有合作的机会。 傅总管眉头果然蹙了蹙,瞥了张婆子一眼,却没有吱声。 咳,男主后天出来,哭,男主不在其实我写的蛮顺手的,但素大家好像都爱看男主女主啊。。。。。 第101章 家具出事(8000+) 林妇人闻言脸色惨白,两颗眼珠子直愣愣的,没有焦距的瞪着前方。四十两!这位小姐一定不会买了! 谁知春霞只略想了想,很干脆的点头,“行!四十两就四十两!人我要了!” 张牙婆愣住了,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比林妇人还要大。要、要了?四十两也要了? 她不禁重新从头到脚的审视打量春霞,暗道:我老婆子看了一辈子的人莫非临到老来走了眼?这姑娘穿着朴素实则家里很有钱?要么就是,看着伶俐,其实竟是个傻子? 傅总管也不着痕迹的用眼角飞快瞟了春霞一眼,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从眼底掠过。一时间他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感受。这左姑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小妇人天天给小姐磕头,求皇天菩萨保佑小姐长命百岁、保佑小姐一生平安!”林妇人喜极而泣,仿佛经历了生死大劫,力竭的瘫软在地,却挣扎着起来,对着春霞不停的磕着头。 “咳,”张牙婆咳了两声稳了稳情绪,笑米米赞道:“姑娘真是个爽快人!不过,老身还有个条件,得跟姑娘说清楚了。” 傅总管也看不下去了,微微不快的说道:“你这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有什么话赶紧一气儿说完!这天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哎,哎!”张牙婆听出了傅总管话中的警告之意,不过话一出口她自然还是要说的,便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林小芳的父母弟弟,还有一个叔叔,一家子是寻死觅活非要卖在一处,我老婆子实在也不耐烦留他们了!我给姑娘算便宜点,姑娘将他们一家子都买了去吧!” 张牙婆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皱了皱,不经意流露出厌恶而苦恼的表情。 她这话倒是真的。原来林小芳的父亲江伟和母亲林氏、叔叔江谷、弟弟江小溪一家子原本是隔壁州里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后来那家人破了产,只得便将家中奴仆尽数变卖抵债。这江伟一家五口便落到了人贩子手中。 原本的东家其实人挺厚道,一家人虽然为奴,但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一家子在府上也有自己的房屋,从来没有分开过。 落到人贩子手里,无益于晴天霹雳。一家人便商量定了,生死要在一处,那人贩子原本想把他们分开卖,谁知一个个要么撞墙、要么上吊、要么绝食,总之是闹得不可开交。人贩子也发过狠抽打教训,谁知人家豁出去的连死都不怕根本不在乎这个,而他要卖人的,自然也不能真的将人给打死,那样不是自己亏了? 那人贩子苦不堪言,但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不管用!恰好碰上张牙婆的丈夫要人,他索性将这一家人打包几乎按原价卖给了张牙婆的丈夫。 张牙婆的丈夫自认为捡到了便宜欢喜无限,谁知回到家里才发现是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两口子气得暴跳如雷把那做人不厚道的人贩子跳脚痛骂了一顿,可骂归骂,烫手的山芋接过来了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张牙婆一开始不信邪,试了几次,终于放弃了。 但女婆子的心肠一旦歹毒起来那绝对是没有下限的,张牙婆这辈子还没碰上过这样的“刺头”,这口气哪儿咽得下去? 她三天前在他们面前撂下狠话一定要将江小芳卖进妓馆,至于他们几个,想死的就死,她绝对不拦着!而江小芳,就算死,也得死在妓馆里男人的身下! 打那天起,她便将江小芳单独隔离了起来,就关在江氏夫妇的隔壁,用绳子绑在柱子上,布团塞了嘴巴,每天按时挖出布团灌下去一碗稀饭,令江小芳想死都死不了。 江家人这才真正的着了慌,隔着碗口大的“窗口”看到女儿的惨样,一家人真正是肝肠寸断。 什么?张牙婆为何不当时就把江小芳卖进妓馆? 她受了这么多日子的憋屈气儿,不发泄出来心里怎能痛快?她就是要江家人眼睁睁的看着、痛苦着、煎熬着,等她们苦够了,而她也发泄够了,才会把江小芳卖掉。 好巧不巧,今日春霞等人过来,林妇人不知怎么的逃了出来,一头撞出来求情。那就要被卖的是她视若珍宝的亲生女儿啊,哪怕明知道很可能什么用也没有,她也无法做到静静等待命运。 谁知,老天待她不薄,奇迹真的发生了! 听到张牙婆提出此言,林妇人心中是紧张而期待的,用更加热切的目光注视着春霞。一家人还能在一起,那再好不过,即便不能,她也认了! “先把那几个人都领来让我们看一看吧!”傅总管咳了一下抢先说道。花了四十两银子买个没见过面的丫头,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傅总管无法容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第二次。不然等杭东南回来知晓这事,没准还对他有看法呢! “也行!”张牙婆笑米米点头,吩咐了徒弟一声,继续笑米米向春霞和傅总管笑道:“傅总管和姑娘放心,这几个人值不了几个钱,两个成年男人一人八两,这林婆子六两,还有个十岁上下的小孩,给个二两就成!一共二十四两!一点儿也不多!” 春霞见傅总管开了口,自然不便立刻答应扫他的脸面,微笑不语。 不一会青袍徒弟将人领了来,一个中年男子,牵着个瘦弱的小男孩,还有一个二十五六的年青男子和一个十六七的少女,那少女脸上泪痕未干,想来就是林小芳了。 青袍男子应该是事先同他们说过了,一行人老老实实的跟上来并无吵闹,见林妇人跪在地上微微动容,却也没说什么,低着头走到她身边,挨着一道跪了下去。 “都给我抬起头来,让主家好好看看!放精神点,你们照照解脱,老娘我也早早解脱!”张牙婆没好气说道。 江家人显然对张牙婆也有几分顾忌,闻言果然抬头挺了挺胸,显出几分精神。 傅总管便向春霞道:“人是你们要买的,不妨上前问问话。” 春霞知道这是傅总管让她好好敲打江家人一番。毕竟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买错了人,回去一个个跟她对着干,甚至包藏祸心,那将后悔不及。做主人的,就该有个主人的样子,首先便是让下人生出敬畏之心而不敢轻视怠慢,若一味对他们太好了,反倒会得寸进尺起来,将来一旦有什么要求主人家不肯答应,没准他们还会怀恨在心。 这是人天生的劣根性。 跟所谓的“欺软怕硬”有异曲同工之妙。 春霞便上前,在他们身前隔着三四步距离站定,沉静的目光缓缓扫视打量过他们,片刻说道:“我买了你们回去,主要的活计是用竹子编制竹器,有时还要下田地干农活。我不知你们在原来的主人家里都是做什么的,我家在乡村里,非是大富大贵,跟我回去了干活可不轻松。你们想清楚了能不能吃的了苦,若是不能趁早说明,我也好省些事再挑别人,若这会儿答应了我,到了我家就得老老实实的听话干活。你们一家人死也要在一起,可见倒是有情有义的,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省得将来大家难看!若过后后悔,我也只好再把你们给卖了!” 不等丈夫说话,林妇人忙磕头道:“小姐,您肯买了我们回去便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也不是那没良心的,身为奴隶还能求什么?所求不过是全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再苦再累些我们也情愿!此生只会将小姐当做恩人菩萨供奉,绝不敢有三心二意,求求小姐您大发慈悲买了我们吧!无论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情愿,有什么不懂不会,但请小姐教导就是!” 江伟也道:“我婆娘说的不错,小姐肯发善心救我们全家,往后为小姐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至于编制竹器,小人从前虽未做过,但只要有人教,小人可以学,农活更不成问题,小人有的是力气!求小姐开恩!” 说着几个人都磕起头来,最小的江小溪似乎受了这沉闷哀伤气氛的感染,呜呜咽咽的抽泣了起来。 春霞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这么说定了!将来好好干活、服从命令,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们,卖身契可攥在我手里,若一时糊涂做错了什么,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决不轻饶的!你们可要记住了!” 春霞声音蓦地转为两分凌厉,几个人心中齐齐一凛,忙俯首称是。 傅总管暗自点头,向张牙婆笑道:“恭喜你了张婆子,这门生意算是做成了!我看那零头就不要了吧?凑个整数,六十两,如何?” 张牙婆虽觉有些心疼肉疼,但在江小芳的身价上显然自己占了大便宜,一来却不过傅总管面子,二来总算甩掉了这个包袱也算一大幸事,只略想了想便痛快的点头,“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没问题!”春霞笑着点头。 交割完毕,春霞将五张卖身契小心的收在身上,听从傅总管的建议带着这几人到官府花了一两银子备了案底,换了一份官方的卖身契。这样,只要她没有亲笔画押签字将卖身契作废,哪怕卖身契无意丢失了,这几个人仍旧是她家的下人,即使偷了卖身契也无用。 这几个人这时才真正明白了春霞是个何等心思细致之人,越发的恭敬起来。 他们几个人根本没有行李,连一身多余的衣裳也没有,春霞叹了口气,给了林妇人二两银子,让他们全家去集市上买些衣裳鞋袜,半个时辰后就在集市口集合,她和周经则去简单的买些锅碗瓢盆什么的。这一家人得安置在作坊那边,那边特意隔出了两处院落将来供工人们居住,厨房卧室厕所一应俱全,房间里有简单的*和柜子,但生活用品却还没来得及备下。 “小霞你也是,怎么一下子给他们那么多钱呢!乡下人干活买些粗布麻布就行了,一套衣裳不过三四十文钱,二两银子他们五个人得买多少啊!”周经虽然有同情心,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如今这几个人既然已经买回来了,自然又不一样了。 春霞笑笑,浑不在意道:“无妨,让他们多拿些钱手头宽裕些也好买的快些,要不然挑三拣四的,等咱们回去得什么时候了!再说了,我也想试试他们。” “他们应该没那么大胆子敢逃吧?”周经吃了一惊。 这是经过官府备案的,一旦逃了被抓回来,以“逃奴”论罪,吃苦头的可是他们。 “还是说——你是想试试他们的人品?”周经恍然大悟。 “不错,”春霞点头,笑道:“咱们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寻常东西物价如何咱们一清二楚,就看看他们老实不老实了!” 周经暗自点头,“不错!若不老实,趁早知道了也好多了心眼,回去再教训一顿就好了!” 春霞“扑哧”一笑,“周大哥说的极是!” 于是又道:“周大哥,往后咱们的作坊还得你管起来,这几个就算是咱们的工人了,对他们你也要拿出管理者的架势来,在他们面前要威严些!往后,还得你多同他们打交道呢!” 周经顿时怔住,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半响叹道:“小霞,其实我真不明白,你比我能干多了,为什么你不亲自管着呢?我相信作坊在你手里一定比在我手里要强!咱们小地方也没那么多讲究,远的不说,你看吴家的大少奶奶,还不照样掌握着吴家的生意,也没有谁敢说半个字不服!为何你却——” 春霞笑道:“周大哥,我之所以很放心将作坊交在你手里,是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能将它管理好!至于我么,我就不能再开展开展别的生意吗?赚钱的事儿还怕多了不成!” 周经瞠目结舌,望着春霞半响回不过神来。她还真是——敢想!这作坊才刚刚起步,她就已经有了更加长远的目标和计划了。 开展别的生意,如果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周经一定会觉得他轻狂,但从春霞嘴里说出来,他相信她能说到做到。 此时,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决心,那就是:跟着小霞有肉吃!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负你所望,会将咱们的竹器坊做到最好!让咱们的竹器销售到全国各地!”为春霞所激,周经慨然说道。 春霞笑笑点头“嗯”了一声。她这么说其实不过是搪塞之言,暂时她并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唯一的打算是等作坊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她便可腾出更多的精力研究中草药,将前世记得的药方一个个默写出来,施以实用,还有那麻沸散的配方,她也可尽快投入试验。还有好些从前在医书上看到,但后世因为某种药材灭绝了而再无用处的药方,不知在这一世能否能找得到令药方重新得见天日。 想来想去,还是老本行更加适合她。 既然老天爷让她穿越到这个异世,空有满腹的医术,不留下点东西怎么对得起老天的厚待?而且,若是来个“流芳千古”,就更令人得瑟了!她绝对不排斥这种感觉! 两人轻车熟路很快买好了锅碗瓢盆等物,装在了牛车上,便在约定好的集市口等那一家五口。 过了好一阵,才终于看见他们一家人奔跑着过来。 “小姐、周少爷,对不起,我们不熟悉路,耽搁了些时候,请小姐和周少爷见谅!”江伟气喘吁吁的弯腰致歉。 “小姐,”林妇人也上前,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递给春霞,笑道:“奴婢们各自买了两身粗布衣裳、三套被褥*单,还买了两把梳子、一匹粗布,等回去奴婢娘俩可自己做鞋,一共花了有几百文钱,这儿是剩下的,奴婢也不知有多少,请小姐收好。” 春霞见江伟兄弟俩背扛着被褥,林小芳搂着买来的衣裳布匹,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知道他们并未乱花钱,心里微微发酸,本来想再叫他们去各买两双鞋子,转念一想又忍住了。既然他们这么自觉,她也不能太宽松了,开了这么个头未必是好事,便接过钱袋子掂了掂,打开瞄了两眼收起,点头道:“行了,时候不早咱们这就回去吧!你们谁可会赶车?” “小姐,小人会。”一直沉默的江谷站了出来说道。 春霞便点点头,说道:“那你去赶车吧!见有岔路就问一声。” 江谷答了声“是”大步上前,轻巧跳上了上去坐着,一手拉起缰绳,一手执了鞭子。 春霞和周经等亦上车,一路往乌桕村赶去。 今日时间耽搁了不少,回到乌桕村的时候太阳已经沉沉的往西边山峦后坠下去了。春霞和周经先将他们一家人领到了作坊里,开了两间房间说道:“现在人还少,你们一家子便住这三间房,将来若是人多了可能会有调整!好了,林婶子、小芳你们把东西都搬进去铺*吧,那边是厨房,厨房前边有水井,一会儿自己收拾收拾,江大叔、江二叔跟我们去家里拿些米粮油盐过来做晚饭!” 林婶子等答应一声,各自忙碌起来。 江家兄弟领了东西辞别而去,这一天才算过去了。春霞和周经都感到十分疲惫,不过晚上还得商量好明日怎么安排他们,既然人已经买回来了,自然不能让他们闲着。人闲着要么会养成懒骨头,要么就要生事。 需要买人开作坊,这事儿左光杨氏早听春霞说过,见她领回来人也没觉奇怪,倒是让他二人又是弯腰鞠躬又是“老爷、夫人”的叫着吓了一跳,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吃过晚饭,略歇了一会儿,春霞便与彩霞一同去了周婶家。 爹太老实,娘更不可能,这生意上头的事情春霞是不敢指望他们了,弟弟将来要上学堂走科举之路,自然也不指望了,姐姐多接触接触也好,将来即便真不嫁人也有个傍身依仗之处。 江家这几个人看着都还算老实,春霞姐妹只与周经等商量了一下明日如何安置便无事了。 “周大哥,明日还是你来跟他们说吧!反正将来这些人都是你来管,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由你出头。”春霞笑道。 周经想了想,便痛快的点头答应了,笑道:“我若有什么地方做的欠考虑,你可别忘了提醒我!” “咱们如今可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也会上心的!不过我更相信周大哥你的能力。”春霞笑笑。 周婶笑叹道:“小霞难得你们一家子都这么信任我们,有了发财的好事都不忘带着我们一起,这么多银子投下去,我们可是一分都没花,却让我们占了两成的利,阿经若不好好干,我们也饶不了他!”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春霞投入那么大一笔银子进去,虽对外是含含糊糊尽量淡化自己的关系,只往城里的贵人、杭东南和周经身上扯,但周家人很清楚自己是一分钱也没出。 这样一来从前说好的一家占一半自然不能作数了,周婶一家子商量过后便跟春霞一家说了,只要他们不嫌弃,周经可一直帮他们干活打理,只需开一份工钱即可。春霞坚持不同意,一来周家厚道,她不能忘恩负义;二来他相信作坊在周经手里肯定能越办越好,便将之划成了三分,杭东南占四分,左家占四分,周家占两分,当然,先前接下的两单生意不算在这里头,仍旧是两家平分。 周婶等推辞不过只好笑纳了,听春霞说还要在城里盘下店铺,将来还会雇更多的工人越做越大,占两分利这银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周婶又笑道:“说起来还有个事儿也是叫人哭笑不得!不是说了那作坊里要雇佣人干活吗?这些日子啊,村里甚至别村的好多人都来我们家问什么时候开始雇人,雇他们行不行?有的还直接把家里的半大孩子带来了,说是给送来当学徒,真叫人哭笑不得!” 春霞听了心里有些触动,其实,天底下的家具厂何其多哉,这竹制家具虽然如今做的人不多,但这技术也不是他们独家所有的,别的人迟早会注意到,会插手进来分一杯羹。他们要做的就是抢占先机、打出自己的品牌,将东西做得更好、更新颖时尚。只要进行恰当的深加工,竹子做出来的东西绝不比木头差,照样可以处理得极光滑平整,要不然现代那些竹地板也没见疙疙瘩瘩的。 如果能够将之发扬光大,在村里建起一个大工厂,将四邻八村所有想做的、又老实肯做的都吸纳进来,也是一件利于地方的好事。 “现在咱们手里的银钱不够,可撑不起那么大的规模,若是将来慢慢的发展起来了,倒是可以考虑雇佣大家,目前确是不能了!”春霞笑道。 “可不是!如今才刚刚起步呢,所以我都回绝了!只说暂时还不需要人!”周婶笑道。 春霞甚是高兴,笑道:“婶子这么说正好!就说将来发展得好了肯定不会忘记大家的,给大家留点儿希望,也省得有那居心叵测的使坏!” 周婶心中一凛,忙道:“这话说的很对,我先前倒没想过这么多!”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得罪人。 说完正事春霞姐妹告辞而去,周经亲自送她们出门。在门口,周经有点踌躇,终是说道:“小霞,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这心里越琢磨越觉得不对……” 彩霞见状便笑着先告辞去了,春霞便随了周经仍旧进了院子,就站在院子里问他何事? 周经叹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今天我和刑哥送东西到贺老板那里,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好像……看见我有些别别扭扭似的。当时我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也没放在心上,可后来越琢磨越是——反正,这事儿我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周经也许只是随口一说,春霞心中却暗自警惕起来,贺老板那个人,绝对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难道——他知道了自己和周经要撇开他的关系自己开店所以心里不自在? 他是个生意人,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一点儿也不稀奇。况且,这事儿光明正大,春霞也从没有意瞒着谁。 开玩笑!她和周经的身上又没打着贺记的标记,难不成还会因此而心虚?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刁难你什么的?”春霞忙问。 周经想了想,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我就是觉得跟以前不一样,要问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也许,是你想多了吧!”春霞笑道:“既然他没说什么、也没刁难,我看这事儿过去就算了,咱们也别理会了!” 听春霞这么说周经忐忑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点头笑道:“行!小霞你也这么说那肯定不会有事!” 第二天早饭过后,两人连同彩霞便一起往作坊那边去。 江家一家人早就起来了,到处打扫得干干净净,见了他们忙上前见礼问好。 春霞简单说了几句,便坦言将来都有周经管理他们,他们只需听周经的话便可,彩霞偶尔会过来看看,让他们不可轻慢。 江家人如今有了落脚之地,东家亦不严厉,跟昨天来之前比起来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哪儿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周经便安排江伟巡山与看守库房两件事。巡的是那一百多亩竹林,这个时节正是长笋的时候,关系到明年竹林的长势,不能掉以轻心;至于看守库房,如今库房中空空如也,只要保证干净整洁、晚上按时锁门便可。 而江谷、林妇人等会儿就跟他上山砍竹子,今日便教他们和江小芳如何处理竹子打磨平整光滑,进行一些简单的编织,江小溪也需帮着打下手。 江家人对此并无意见,只有江伟问能不能买一只大狗?巡山也方便些。 周经和春霞一想正该如此,买一只狗不但巡山可以用得到,看守作坊也好,便点头同意,说这两天就买一只回来。 作坊这边这样就算安排定了,有时是周经来教,有时是彩霞来教,林妇人很是勤快,在院子外后边的空地上开垦了几块菜地用篱笆围上了,跟春霞家讨要了菜秧和种子,一样一样的撒下,又央她买了一二十只雏鸡养了起来,白天放在作坊后的山谷中嬉戏觅食,晚上再叫回来。 春霞和周经便开始忙着将另一套家具赶制出来,这一套正好可以在作坊中做了,有时也叫林妇人、江谷、林小芳等来打下手,看着平凡无奇的竹子在他们手里华丽变身,一个个惊讶得不得了。 春霞的好心总算没有用错地方,林小芳姐弟俩的手都很巧,林妇人更是个勤劳伶俐的,江谷兄弟做事踏实稳重,学什么东西上手都较快。 可惜,这样稳步前进的日子才刚过三天,县城里贺记的大伙计金三这天上午突然急匆匆骑了马赶到了乌桕村,见了春霞和周经连连跺脚说“出事了”让他们赶紧进城一趟。 春霞和周经吃了一惊,忙问何事? 金三含含糊糊的也说不太清楚,只说他们上次送去的家具有问题,赵公子先那两天出门访友去了,今日来取货勃然大怒,贺老板招架不住,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请他二人赶紧前去解决。 “怎么可能!东西都是我和小霞亲手做的,也是我们自家人亲自搬运上车,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问题!赵公子会不会是看错了?”周经脸色立刻就变了。 金三摊手苦笑:“周公子,这究竟怎么回事只有您和左姑娘最清楚,也只有您两位能跟赵公子解释,我们说什么也没用啊!这时候也不早了,两位快点上路吧!我得先行一步,帮着我们东家稳住赵公子。赵家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惹恼了赵公子,将来也不用在桐江县里混了!周公子、左姑娘,两位都是明白人,应该懂得和气生财、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无论如何,安抚住赵公子令他不再追究、息事宁人才是正理!这是我们东家令我转告两位的,两位赶紧,我先回去了!” 金三说完一抱拳,转身骑马飞奔去了。 周经在后“哎”了几声人家早去的远了,周经跌足:“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也不说清楚就走了呢!” 春霞想起前几日周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冷笑道:“这个金三是贺老板的心腹,当然不会跟咱们说清楚怎么回事!咱们还是赶紧去一趟吧!” 周经一呆,惊出一身冷汗,变色道:“你,你的意思是,这事儿——” 第102章 杭东南出人意料的逆转(8000+) “周大哥,忘了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事儿吗?但愿是咱们想多了吧!”春霞叹道。 “这个人好不要脸!”周经顿时怒了,一跺脚道:“我这就去备牛车,反正咱们什么也没做过还能怕了不成?什么息事宁人、和气生财,咱们不能白白受了这份冤枉!” “我也是这么想!不是咱们做的绝对不能认,否则以后在这一行便没法混了!”春霞亦道。 周经神情复杂的点点头,很快备好了牛车,两人急急赶往县城。 “看来咱们也得买一匹马,让江小溪负责放马也不错!要不然太不方便了!”坐在悠悠的牛车上春霞笑道。 “说的也是!”周经见她还有心思笑得出来,心里不觉也松了两分。 两人来到贺记的时候,贺记里正热闹着,春霞不由暗暗冷笑:贺老板看来是分明想把事情弄大啊,要不然在等待自己和周经来的这么长时间里,赵公子就算有滔天的怒火也该给劝得差不多、请入后堂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个铺面里闹哄哄的。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一时所有的人都朝春霞二人望过来。 铺子里顿时寂静了下来。 春霞和周经走了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那站在赵公子身后的一名蓝衣短褐的光鲜小厮喝道:“你们还好意思来!我家公子看得起你们,订了你们的家具,你们竟然偷工减料动手脚,欺我们公子不懂行是不是!” “赵公子——” “男人说事儿女人别插嘴!”春霞刚一出声,就被那蓝衣小厮喝断,他一指周经不耐烦道:“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经瞅了他一眼便向赵公子道:“赵公子,东西都是我们亲手做的,绝对没有偷工减料,更没有动手脚,请公子明察!您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这个心眼啊!” 蓝衣小厮冷笑道:“乡野之地尽出刁民,你话说得好听谁知心里怎么想?你承认东西是你们做的那最好!就怕你们不承认哩!你们不妨自己看看!把东西抬上来!” 周经和春霞看着抬到跟前的一张兰花翘头长案和一张躺椅,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不由诧异。 蓝衣小厮又是冷冷一笑,上前将那长案一用力掀了个底朝天。看到他粗鲁的动作周经心疼的龇了口气,春霞只是淡淡一笑,漫不经心道:“我们的做工质量极好,你这么着虽不会坏,可刮花了桌面,那就不是我们的问题了!” 围观众人听春霞这么说,又见那小厮如此,不禁也微微有点蹙眉。贺老板极合时宜的赶紧劝了一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小甲啊,别冲动,别伤了和气嘛!” 蓝衣小厮似笑非笑道:“贺老板,这趟生意虽然是您介绍的,却跟您没有什么关系,也绝对不会带坏贺记的名声!您还是一边看着就好,省得有人还以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呢!” “这,这,小周和小霞不是这样的人,我看肯定是有误会,大家说开不就没事了嘛……”贺老板为难的瞟了周经和春霞一眼,递过去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的表情黯然退在了一旁。 春霞和周经神色淡淡只做没看见,什么反应也没有。 春霞心中冷笑:倒是想不到贺老板居然这么有演戏的天赋!她甚至已经在不厚道的脑补:这小厮这么卖力,该不会是被贺老板收买了吧? 蓝衣小厮也没再理会顾老板,指着长案桌面底部说道:“你们自己看!这儿有一处分明被刀削过,这一处比别的地方要薄,分明是你们材料不够挑拣那剩下的随随便便就用上了!哼,我家公子是什么人?岂能用这种不完整的东西!我们要是收下了货,没准还要被你们在心里暗笑、道一声傻子呢!幸亏我们验货时细心发现了!还有这个——” 蓝衣小厮朝那躺椅走过去,随随便便踢了一脚,那躺椅便吱吱作响的摇晃起来,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一只椅子腿分明松动了! 蓝衣小厮又踢了一脚,指着道:“这儿少了一颗固定的竹钉!还不怕告诉你们了,就是刚才我们搬运的时候掉出来的!可见你们做工有多马虎差劲,禁不得碰一下就要散架!” 围观众人顿时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明显都是站在赵公子这一边,谴责周经和春霞做事不厚道。贺老板急得满脸焦急,挤出两许勉强而难看的笑容,分明一副在祈求众人放过周经和春霞又不便明说的模样。 “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赵公子重重一拍茶几,恼怒道:“本公子又不是出不起钱,你们这样是故意扫本公子的脸面吗?要是做不了,当初就别答应!” “不可能!这中间肯定有误会!”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和谴责,周经早已急得额上冒汗脸上涨红,说道:“一开始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每一件家具都是我和小霞亲手所制,用的也是最好的材料,做工也扎扎实实,这——” “周公子!”不等周经说完只见金三站了出来,正气凛然道:“你这个话我就不爱听了!货是你们三天前送来的,你一口咬定没问题,那是不是暗指问题出在我们店里?是我们的人做了手脚、搞了破坏了?周公子,讲话要有良心、也得有证据!要不是我们东家好心好意帮你们介绍生意,别说赵公子和李公子这两单了,就是先头吴大少那一单你们也拿不到!况且,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的竹器在我们这儿寄卖,我们东家可是每一次半个字也没挑就全部收下,痛痛快快的付钱。他这么不着余力的帮你们,就是看你们乡下人家挣几个钱不容易,同情你们!没想到到头来你们不说知恩图报,反而一盆污水往他头上泼下!这年头啊,真是好人难做啊!” 金三说着感慨万千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越发引得众人不住点头。 “我、我并没有那么说!贺老板帮我们,我们都记在心上——”周经还是头一回面对这么混乱的情况,越发急得要命。春霞暗叹,心道他此刻还能说得出话来没有昏了头真的已经很难得了! “是吗?”金三冷笑:“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怀疑我们!哦,不是怀疑我们东家,那是怀疑我们这些伙计了?周公子啊,你也太小看我们了!” “好了金三,你少说两句!小周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贺老板忙呵斥道。 “贺老板您理解我们,我们感激不尽!”春霞上前朝他福了福身,说道:“自去年十月以来至今,承蒙您照顾,您的好心好意我们都记着并不敢忘。咱们也不是头一回合作,我们拿来的货每次您验都不验便直接拿下,而且也从来没有顾客事后来找事儿,可见,您是信任我们的人品和货品的,而我们也从未令您失望,是吧?” 金三口口声声说贺老板照顾他们,却故意将时间模糊,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们听了还当贺老板照顾了己方多少年呢!春霞就偏要点出来,省得让人胡思乱想。 贺老板听了这话微微一怔,若说他信不过他们,为何每次不验货?若说信得过,自然他们是可信之人,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予他们信任!可若这么说了,表明了他们是可信之人,那么这一次的问题,又该算在谁的身上? 贺老板踌躇着正不知该如何说,春霞也不等他的回答,继续说道:“正如金三大哥所言,我们是乡野人,连赵公子的一根指头也比不过,我们何以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他预定的东西上做手脚?先头我们给吴大少也做过一套,又不是没有本事做好,干嘛要自砸招牌!赵公子开的价钱那么高,我们感激零涕还来不及,何必如此自找麻烦?乡下人胆子小,从来只有躲麻烦没有留下隐患找麻烦的!况且,换一片竹片、将竹钉钉牢固这并不是什么特别难做麻烦的事儿,我们又怎么可能躲这么点儿懒?众位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众人料不到她一个乡下姑娘口齿如此伶俐,说起话来有理有据,一句是一句,叫人不由自主便跟着她的思维走。众人不由暗想,不错,若换做自己是他们,也断断不会这么糊涂在这上头动手脚。 金三却嗤笑道:“左姑娘好伶俐的口齿,还真不祥一般胆子小的乡下人,比城里不知多少姑娘也强了去呢!至于有没有躲麻烦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况且,或许也不是故意躲麻烦,也许正是因为你们给吴大少做过一套,自信心膨胀就失了那份细致和用心,做的时候马马虎虎自己也没注意那也说不定!当然,我一个外人说什么都是猜测而已,至于事情的真相,就只有你们自己知晓了!” “对、对!”贺老板眼睛一亮,忙打着哈哈和稀泥道:“这事儿啊我看就是一时疏忽、一时疏忽,谁都不是有心的!赵公子,您也别生气了!小周、小霞,你们俩快给赵公子陪个不是,说说好话,赵公子大人大量原谅了你们,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啊?” 贺老板这番话表面上看来是在帮春霞和周经解围,给他们台阶下,实际上,只要他们真的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那就坐实了自己粗心大意、不够用心细致的事实,有了这样的名声,即便手艺再好,不用心、不靠谱,将来还有谁会找他们做生意? 贺老板分明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春霞已经可以断定,贺老板肯定是知道了他们不想再依靠他的打算才出此损招,不用说,这意外都是他的杰作了。 闭嘴了好一会的蓝衣小厮闻言也缓和了语气,跟赵公子说道:“公子,有空跟他们叽歪还不如找别的乐子呢!若他们肯道歉给公子陪个不是,公子便饶了他们吧!跟乡下人计较也没意思,反倒降了公子的身份呢!” 众人听了春霞的话觉得她说的有理,后来听了金三那么一搅合又觉得金三所言也有道理,一时也不知信谁的好。后来又见贺老板出来这么说,再一想春霞和周经两个乡下人嘛,也挺不容易的,赔了礼道个歉,这趟生意作罢,赵公子饶了他们也就算了!便纷纷也帮着说话求情,都是劝周经和春霞赶紧赔礼道歉的。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当然,从此之后,他们是绝对不会买这两人做出来的竹器家具的,只怕整个桐江县的家具市场都不会再有他们的份。 经过春霞那一番辩驳,周经慌乱的脑子也清醒平静了许多,略略一想便明白了贺老板那番话用心何在。 二人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坚持。 这份冤枉,绝不能背。 周经摇头,说道:“我们做这些家具的时候绝对选了最好的材料,也绝对用心、绝对细致!贺老板,我知道您是一番好意,而赵公子也不会同我们一般计较,但我们没做的事情就是没做,我们是不会承认的。” 春霞心中一松,唇角微扬,忍不住在心里给周经竖起了大拇指。 有的事情可以退让,可一旦涉及原则,那是绝对半点都不能让的! “怎么?你的意思是本公子冤枉你们了?”赵公子没想到他们给脸不要脸,怒了。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周经忙道。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蓝衣小厮冷笑道:“莫非真像金三说的那样,怀疑贺老板店中做的手脚?” “非亲眼所见这话却也不当!”春霞说道:“也许有别的原因也不一定。说句不当说的,毕竟这些家具在贺记存放了三天,也许被谁不经意划了一刀、弄掉了一颗竹钉也说不准!” “好啊!”金三大怒,瞪着春霞厉声道:“左姑娘,你好没良心,果然怀疑起我们来了!” “金三大哥何必动怒,”春霞面对他的指责丝毫不见心虚也不躲避,朗朗道:“我只是以常理推测有这种可能罢了,难道,这也有错吗?刚才周大哥不也是以常理推断我们是如何出错的吗?我同样也是如此,大家评评是不是这个理儿?” 众人一想不错,刚才周经所言有理,也许是这两个年轻人疏忽、不小心出了错,但同样的,也可能是他们店铺中的人疏忽、出了错呀!若说这姑娘说的不对,那么刚才金三说的岂不是也站不住脚? 金三没想到春霞如此难缠一下瞠目结舌没了言语,就是那赵公子也愣住了。在他看来,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遇上这事儿他虽然觉得很扫兴恼火,但周经和春霞如果磕个头道个歉,他也不会跟他们乡下人计较!没想到这两人确是软硬不吃! 存心把事情闹大是吧?果然是刁民啊!那就走着瞧,等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 在众人纷纷的议论声中,贺老板无以形容心中的愤怒,面上却满脸诚恳,点头由衷叹道:“小霞说的也不错!这种可能的确是有的!唉!这事儿闹的,唉!” 金三仿佛同他心有灵犀,立刻便接口忿忿道:“东家,要小的说就是您为人太好了!这下倒好,做好人反倒平白惹来一身的麻烦!早知如此,当初卸货的时候就应该查看清楚,省得给今日留下后患!现在,您是满身有嘴也说不清了!” “金三!别再说了!”贺老板瞪向他,脸上的表情真正是恰到好处,既无奈隐忍又强作镇定,而且还带着几分义正言辞。 总之一句话,好人全他做了,坏人就是春霞和周经! 众人听了,不觉又对贺老板打起同情, 赵公子冷笑道:“本公子也看不下去了!我跟贺老板也不是头一回有来往,他的人品我绝对信得过!贺老板我问你,这段日子你们店铺里可来了新伙计?” 贺老板忙笑道:“小店就这么大的生意,待的时候最短的伙计也是三年前聘请的,如今哪里又增添什么人呢!” “那么最近有没有雇了外边的短工进来干活?” “这就更没有了!”贺老板笑道:“短工多不靠谱,我这店铺里从来不用短工!而且也没有必要,有伙计们足够了!” “那不就行啦!”赵公子一拍桌子,目光扫过春霞和周经,绷着脸道:“贺老板这里都是老伙计,做事情还能没有分寸?如果有不靠谱的,恐怕早就被辞退了吧?肯定是你们自己的缘故!乡下人果然又刁又滑,明明是自己的错反而油嘴滑舌不认账!哼,看你们年纪轻轻我也懒得同你们计较,要是事情闹大了吃亏的还是你们!乖乖的给本公子跪下磕个头赔礼道歉,本公子就大人大量饶了你们一回!碰上这种破事,真够叫人扫兴憋屈的!”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赵公子此言虽然似乎有些武断,但也并非不无道理。贺老板垂头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却又不言,心中早已暗暗高兴。 周经的脸色则是“唰”的一下白透了!他有点无措的朝春霞望了过去。 春霞心中恼怒之极,可偏偏这种事根本没有证据,想要从贺老板这里的伙计撬开嘴说出真相,太难了!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摸一摸放在自己胸前衣襟里的一个荷包。那是在济世堂吴家大少奶奶身边的秋兰亲手交给她的,实在万不得已,那就对簿公堂好了!如果有吴大少奶奶出手相助,相信县太爷定会秉公处置,将贺记上下一个个过堂,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春霞不想走这一步。 一来是她不知道吴家大少奶奶会不会愿意帮这个忙,若没有她帮忙,论起跟官府打交道,她和周经远远不是贺老板的对手。说句难听的,他们想往衙门送银子只怕还找不到门路呢!二来,做生意的目的是求财,而不是结怨,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倘若真到了上公堂的地步,即便赢了官司的是他们,也总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 “赵公子,您说的也有您的道理——” “既然知道,还不快磕头赔罪!我们公子可没什么耐心!”蓝衣小厮不耐烦打断春霞的话,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朝春霞抛过来。 春霞不卑不亢回视他一眼,清清楚楚的说道:“但我们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说话!我们的确没有做,怎么能认?我们好不容易会这么一门手艺,找到一条生活之道,凭此虽不能大富大贵,但足以保证丰衣足食!所有的顾客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每做一件器具时都怀着十分的细致和耐心,绝无半点儿疏忽。因为这不是别的,而是我们赖以改善生活的手段,我们就算再傻再笨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而且每一件东西做完之后,都会相互进行一番检查,绝无纰漏。我知道赵公子大人大量,贺老板也盼着息事宁人,只是今日我们若将这黑锅背下了,将来还有谁会相信我们?又还有谁会找我们做东西!若这事的确是我们做的,天大的篓子我们也只有认了,可这事儿并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是绝不会认。既然贺记也没问题,咱们双方若没有好的解决法子,恐怕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春霞相信以贺老板的聪明,不会想不到他说的“只有一条路”指的是什么,就看他怎么选择了。若他打定主意赶尽杀绝,说不得只要搏一搏了,反正吴家大少奶奶指望不上的话,便拜托傅总管周.旋一二。 贺老板的目光明显闪烁了一下,似是非常惊讶,但很快又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春霞心中暗暗叹息,看来,那一步不想走也不行了! “既然咱们各执一词,谁也无法拿出证据令对方信服,那么就报官吧!请县太爷明断!” 春霞一句话出,店中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众人齐齐“啊”了起来,错愕的瞪着春霞。 赵公子也愣住了。别说乡下人,就是城里人有个什么纷争谁不是说道说道、调和调和就过去了,谁会有事没事想着去见官的?这乡下丫头倒是好大的胆子! 饶是贺老板早已猜到八分她是这么打算,在听到这话出口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心头微震,金三的瞳孔也骤然一缩,面色微变。 贺老板不觉有些暗暗后悔,早知左春霞是这么一块硬骨头,他也许就不会这么做了。何必呢?如今这位县太爷并非贪财昏聩之辈,口碑还是不错的。他拿不定主意自己若是行贿会不会被打回来。若被打回来,那么欲盖弥彰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即使不被打回来,县太爷、县丞、主薄、师爷、书吏一个都不能少,这银子花的,也心痛啊! 只是如今,恐怕骑虎难下了。 “哎呀何必呢!一点小事而已!我看你们各退一步就算了!” “是啊是啊,闹到公堂之上多伤和气!” “小姑娘你啊还是太天真了,那县衙大堂可不是那么好进去的?一顿板子下来皮开肉绽,没准儿半条命就没了!” “对对,那位兄台说的有理!我看这事儿你们双方都有责任,一人担一半就算了!”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劝起来。 “阿霞!周老弟,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半新不旧藏青长袍、高底皂靴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此人五官俊朗轮廓分明,浓浓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深若寒潭炯炯有神,说话时眉梢微微一扬,英气朗朗逼人,不是杭东南又是谁! “东南!” “杭大哥!” 春霞和周经又惊又喜。 “你,你怎么来了!”春霞脸上控制不住的展露出大大的笑容,一双眼睛也瞬间变得亮晶晶的。被一阵无可名状的欢喜兴奋之情击中,差一点便要上前奔过去扑在杭东南怀中,好不容易生生忍住了,望着他只是笑。 在看到他的这一刹那,春霞那原本有些低沉沮丧的心立刻就踏实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虽然她知道,这件事情他完全不了解,就算了解他的口才也不好,肯定帮不上她什么忙,可是看见他,她就是喜悦、安心,有一种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感觉! 因为她知道,哪怕他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做不了,但他一定会保护她。 “哟,东南你回来了啊!”贺老板勉强挣出一个笑容朝他点点头。 “贺老板!”杭东南抱拳点头回礼,向春霞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春霞说,周经迫不及待将事情经过简单跟杭东南说了一遍,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和春霞绝对没有疏忽,然后剩下的就是苦笑。并且充满期待的望着杭东南,希望他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虽然小霞说起进衙门坦然自若,周经也习惯了相信她的一切决定,但是,衙门那种地方,进去了总会沾晦气,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阿霞绝不是那种人。”杭东南朝贺老板和赵公子望了过去。 所有人都不做声了,有些怔怔的看着杭东南。 明明是一句简单得再简单不过的话,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是从杭东南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天生就带了一种令人信服的因子。凡是听到的人,似乎想也不想就理所当然的觉得他说的是就是事实。 贺老板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竟一个字发不出来。 赵公子也愣住,不由自主有些怀疑的瞟了贺老板一眼。 “杭镖头,左姑娘是你的未婚妻你当然维护她了!这事儿并不清楚首尾,这么说是不是有失公平!”最先回过神来反驳的竟然是金三。 杭东南抬眸瞟了他一眼没出声,而是径直来到那四脚朝天翻仰在地的长案跟前,蹲在地上细细看了看那道倒削过的痕迹,伸手摸了摸,说道:“很明显,这刀痕是长案做好之后才削上去的。当时的情形应该是一人将长案倒立扶着斜靠墙壁或者别的支撑,另一人拿刀从中削过,那把刀刀刃长应该将近一尺,宽应该在两寸左右,却不是特别锋利!下刀之人也是个外行!” “你怎么——”金三脸色大变,“知道”两个字生生刹住,改口道:“杭镖头这话有些言过其实了吧?倒像你亲眼所见一样!” 众人也都狐疑,小声的交头接耳嘀咕起来。只有春霞微笑着看着杭东南,眼底充满着毫不遮掩的骄傲。此刻,她信心大增,她相信,他的解释肯定能令众人信服的! 果然,杭东南淡淡一笑,说道:“何必要亲眼所见?这刀痕已经说明了一切!你们不信自己看,上深下薄,中间有一处明显的转折,说明是从上方斜斜往下而过。而从这痕迹的大小长短自然可推断出刀刃如何。若是特别锋利的刀刃或者下手之人是个内行,便不会有中间这处明显的转折。而这上边不但有转折,这刀痕也非一刀而成,显然经过休整,这人的手法,实在不怎么样!还有你们看旁边的竹片上,其实也有刀锋带过的细细痕迹,虽然被人擦拭过了,但仔细看仍不难看出!用手用力按在上边来回摩挲,很明显可以感觉得出来!若这事儿是我未来媳妇和周老弟做的,你们觉得他们有必要这么做吗?” 当然没有! “那躺椅上的竹钉呢?又是怎么回事!”众人听得眼界大开,迫不及待忙又问起。 那个就更简单,杭东南过去蹲下看了看,便道:“竹钉钉进去之后,无论松紧,入口定是平滑紧凑,你们看看,这个入口明显有外翻内折的痕迹,而且比竹钉显得大了一圈,显然是有人拔竹钉的时候因为竹钉太紧而左右上下摇晃造成的痕迹,这根本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谢谢文静赠送的月票!么么~~ 咳,男主回来啦!撒花吧~~看我信誉多好,说他今天回来他今天就回来!\(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