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诉 凤兮何意 凤为帝》 楔子 一段年华,悲喜无言。 二种执念,贪得无厌。 三种状况,非我所愿。 权宜之处,问向本心。 轻重之别,无关对错。 乱世之末,负尽红尘。 仰天俯地,凤戾九天。 凤仪九年九月上的一天,在一座极为奢华的宫殿里,一个女子走完了她的一身,她就是苍月的开国女君冷黎月,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女人,没有几个人能真正清楚她的一身。 她是苍月国的首位开国君王,她以女流之身嫁侍山河,二十六岁时她被拥立为帝,在她的手上苍月一国从无到有,以六郡十八州为立国之本,在立国之后她一生七赴战场,亲自解释了什么是,天子域无疆,帝王意战场的含义,收拢六国独俯海内的是她、提剑策马以一己之力,在烽烟之处一夕之间,斩杀敌军不下千人的是她、白服素饰即位为君的是她、三年素衣满朝皆哀,致哀亡魂不论敌友的是她、首立恩义双碑,为此不惜乾坤独断的是她、可这一切都不是因为她爱国如家。 天地局黑白方,纵横一十九路间写兴亡,三百六十二目,为一念成局,明知不懂放手便为困兽,却还执迷不悟的是她、既是无泪也是吊唁,为此不惜翻覆天下,她用这九州归一祭着他和她这最荒唐的人生、一生坐朝数十年,身后却将这无上荣耀的帝位交给了外姓之王的还是她,她从来不是一个在意皇位的君主,可她却将一身交托庙堂,只为与天赌一注,胜者何真,败者何假。 不仅如此,她还力排众议,追封他为圣睿神仁武德文惠皇帝,甚至为此不惜自降身份,废帝号已皇后之尊,临朝摄政长达数年之久,直至生命的最后,她知道他所有不娶她的理由,自然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去违逆他任何的底线,而这一切只是基于一个极为简单的理由,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决定,给他带来任何不必要的困扰,用她的话说就是:“既然登基帝位的人是在你我之间的选择,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我不需要你违心的为我编制一个,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的谎言,因为你我都清楚,这句话一贯的必然是只能做到,待君君临天下,怕是为笼囚花。我不需要用现实去指证你的欺骗,因为这不是你的过失,这样的事实不过是理智之下的一种必然,既是如此你何过之有?就像我也不会告诉你,待我天下无双,许你地久天长一样,因为我很清楚,我做不到,就算人力之上我倾尽所能,能够做到的最多不过是,待我天下无双,难言儿女情长。所以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可是登薄躯于宫阙兮,蒙圣皇之渥惠兮,经年不负君恩兮,长信宫里声声叹息,愿归骨于山足兮 ,依庙堂之余休兮,心字成灰亦难离弃,咫尺天涯空悲戚,暮鼓钟里祈魂安息,我冷黎月总还是做得到的,我即曾读懂你的悲喜,哪么又何须去畏惧半世帷幄心机无余,奈何此生布局是死棋的结果。 ” 这便是她冷黎月,但求心所安即是归处,他人冷眼,而她依旧我行我素。 她不惧有人问她:“这世间焉有善恶?” 她一贯只答你一句:“从来黑白不过是凭人一笔任描摹。” 她不惧有人问她:“世间孰以为侠,孰以为魔?” 她一贯只答你一句:“正邪之间只需一步,便以行差踏错。” 她敢和天下对于三尺之刃,也敢和刀兵相见的人赤诚相待,她希望天下安泰,也愿意四海归宁,但她从来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因为她有这样的愿望,而来要挟她,她虽爱祥和,却不执于表面的祥和。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很清楚,因为我从非是一无所有的,所以我所拥有的一切,自然难免会让旁人生出些窥视和觊觎,甚至是猎取的心思,虽然倍受旁人如此窥视和觊觎,会令我觉得很不舒服,可这并不是这些人的过失,我既然敢踏上这个帝位,自然该有与天下相对的准备,因为毁灭永远比建设来的简单,所以苍月也必须做好,随时与天下任何人为敌的准备,我冷黎月虽非出生于帝王之家,可我即以登上帝王之位,那么这种有关与权力的罪过,我就已然背负在身了,这是属于帝王的必然了,从来无例外,而且我也很清楚的知道,这种有关权力的罪过也将如影随形的陪伴我走完我的余生,我不是登上了这个位子才知道这点,所以我没有后悔的资格,自然也不必去后悔,我既登帝位俯天下,自然成败功过只能笑谈。” 长袖惊风乱峥珑,天道最孤无同归。纵横相守,侧身错肩,青史苍白,朱华碧落,永相错。 以上只不过是个概述,下面贴几句主角和各位的语录。 冷黎月:“玄,你真狠!霸者轻狂,定天下,王者无朋,御九洲,贤者无欲,青史记,我的心意你会真不明白,你骗得过自己吗?” 冥玄:“楚人非人,白马非马,不过常识,用我一世执念,换你千秋无双,我用这片天下陪着你。” 明期镜:“想我此生本无求,那年一眼误心神,记着,累了就回头,我会在这等着你。” 慕容绝:“银甲金枪我不屑,苍月国是因你才能入我眼的,为你我愿成人屠。” 慕容绯:“玄衣墨发入我心,纵你眼中从未有我,我也不会后悔。” 天下升平,盛世之景,月都城墙上一袭墨袍凤髻九环的女子退了身侧所有的侍者从属,撤了城墙上所有的卫兵,独自拾阶而上,步伐间似有点力不从心之态,却毫无停下的意思。 她边走边自言自语的说着:“几十年了,苍月大治了,我也累了,我还了天下一份安稳,时间却掠夺尽了我所有的私心,凤兮何意,千蝶默,彼岸之岸,还会比这浮世更伤人吗?”语尽仰首,却是一阵天玄地转,可她脸上亦是笑意未消。 第一章 月黎紫霄 白裙蓝衣的冷黎月在傲月台上独步轻吟着: “我本不羡庙堂高, 犹闻有人责我贪。 泣血御火谁能逆, 是非功过祭平生。” 她唇边的笑意绝美中透着丝丝清寒。 这女子就是苍月国的极圣至尊,也将是这片江山的第一位凤帝女君,垂目俯视着她一手建立的帝国,身后十步的地方十名宫饿远远的跟着,却不敢靠近这个绝美的女子,虽然她此时是笑着的。 远远的一袭紫衣匆匆而来,在离冷黎月五步处缓缓下拜,说道:“凝雨来迟,万望勿罪。” 冷黎月听了只是淡淡的回了句:“起,你我本非外人无须如此,还是叫我小姐好吗?” 凝雨一愣,脑子中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情况,小姐不屑礼数也不该如此?这可如何是好?而冷黎月也不急,悠悠然的说到:“我还没称治天下,就有人想让我做昏君,我手下的人还真是特别呢!” 听了这话的这下凝雨算是彻底晕了,想了半天只好答了一句:“凝雨遵旨。”才站了起来。 起身后凝雨复又说到:“冥玄大人和诸位大人己到紫霄殿候着了。”? 冷黎月听了只毫不意外的回了句:“真早,去紫霄殿。” 紫衣女子答“是!”便扶着冷黎月上的步辇,朝紫霄殿去了。步辇上的人用手指支着头,就差没睡着的无聊中,凝雨从旁跟着,心中也没少暗自打鼓。暗想着自从进了宫,自家小姐真是越发难伺候了,自己这样的下人可不是一般的难当,小姐依旧还是小姐的样子。 可冥大人却说:“说不过小姐,就只能提点提点自己和清霜了,谁让小姐是从来也不怎么怪罪你俩。” 凝雨暗想这冥大人这的话就够我晕的了,小姐这还里请求,这不成心耍我吗?心里这样想着,脸色自然也不会好看。 不巧刚好被冷黎月看到,凤目轻合,樱唇微启飘出一句:“雨儿,你要是还摆着这张脸,新来的丫头们,下次就该离我二十步远处跟着我了。” 闻言凝雨不由的汗了,干干的笑着见她如此冷黎月不语合目,似是无奈的笑了笑。 其实傲月台离紫霄殿并不算远,所以一会就到了,抬辇的宫人将步辇稳稳落下后,冷黎月步伐从容的朝紫霄殿走去。凝雨刚想出声通报主子驾到,冷黎月的玉手却已轻掩在凝雨的唇前,示意她不要出声,凝雨无奈只好无言的跟着,冷黎月似若无人的走过诸人之侧,停在了冥玄之后,惊得诸人齐齐下拜,冥玄闻声转身,惊刹欲拜。 却被冷黎月扶止,一声含笑不掩的:“起。” 她这话响在他耳边,众人方起,冥玄无语而起。 只闻黎月说到:“大家的心意我自明了,礼不能废是不错,可我上未称治,自是不能有所借越的,之前种种我意不问,之后期间望大家切勿为难黎月可好?” 她这话下众人闻言皆言到:“不敢。”? 对此此冷黎月淡笑悠悠复言到:“黎月不才,份属女流,本当不问政事,然因不能坐视前君昏荒之行,至于天下于万劫之境,方应势顺民,不息残生,命付家国,讨昏伐荒。幸得天佑,途逢知己,共谋同计,尚得有微成,固不敢独步紫霄,坐俯天下。然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家国不可一日无君,故吾将尽力暂摄,以期贤君,不以兵戈取,能成大治世。若此,黎月退让,苍月尽付,意无怨。” 说完这句话停了停后,她笑意未收的望向众人,问了一句:“黎月浅薄,不知妥否,还望明言。” 语未罢时,声未消,就见众人俯首,言皆:“不妥。” 首是冥玄墨衣黑发的俯首出列而言:“吾主,贤达实是天下之大幸,辞位之举万不可行。” 而后一身白袍书生似的明期镜接上言到:“十年征伐方得今朝,久乱期治非贤不能,天之所选万勿退让。” 有了这俩开头,其余众人也各疏己见,虽词有不同,可右左无非是:”吾主勿退让贤不妥,愿请三思。”这类换汤不换药的说辞罢了。? ? ? ? ? ? 冷黎月听了半刻无语,不喜不悲的言了一问:“你们这是要仗着人多势众逼我登位吗?非要如此才能令各位满意吗?那我若不依呢,各位又当如何?” 这话一出殿中立马陷入了一片无言中,黎月合目长叹:“家国计,不由人,各位还真能舍得。很好既是如此也罢,我也就认了,定国苍月,立帝暂治满意了,能都起来了不?” 下面一众人等齐齐叩首着说道:“臣等敬服,天下至幸,吾皇圣明,千秋无疆。”? 闻言冷黎月面无表情的回道:“得了,都起,即要立国立君,君臣之分不差一时,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冥玄、明期镜暂掌三省事,理常务,如遇不决,呈朝共商,另传令上将军整边待归。还有就是先将要办的事立个章表,也免的慌了手脚忙中出错,今日就先散。” 得她这话众人齐声言道:“臣等遵旨。”一片俯首中。 冷黎月毫无留恋的踏出了紫霄殿,辞了凝雨安排的步辇,说是想走走。 第二章 凝雨无邪 踏出紫霄殿,退了步辇,说是想走走的冷黎月就这样不急不慢的走着也己是有一会了,这让跟在一旁的凝雨也不敢打扰她,退了跟在身后的宫女,便在一旁跟着,心里不免觉的奇怪,小姐这是怎么了,换别人这被拥立为帝一定是一件高兴的事,自家小姐却连一个笑脸都没有。这反常的吓得自己都没了主意了,要是清霜姐在就好了,她比自己主意多,定会有办法的。 一边想着一边走着,凝雨失了神也不自觉。木木的呆呆的,到让回头找人的冷黎月看见了,心情顿时好了不老少,也不催她,就停下等她。 脸上不自觉的就有了些许笑容,眼看着还有两步就要撞上自己了,她这才开口说了:“雨儿呆发够了没?” 这声一出吓的凝雨前脚踩后脚,身子直接往下倒,心中怨着今日真是走背运了,却不想身子倒到着于地面呈70度时便停了,却听到身前传来了,一个声音说着:“雨儿你下次走路还真得多留点神。”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声音不是自家小姐又是谁。在想想小姐今日的心情,她立刻就汗了,心中暗想老天啊,我和您有仇吗?您犯的着这样整我吗?便立马稳了稳身形复又站直后说到:“凝雨冒失请小姐责罚。” 却听身侧传来一句:“也罢那就罚你先去准备一桌小席,再去把冥大人给我请来。可还明白?” 凝雨一听下意识的回了句:“明白、也不明白,小姐说的是午膳还是晚膳?” 而冷黎月只淡淡的回着:“你去问冥大人?” 闻言凝雨回了声:“明白了,凝雨这就去办。”便跑了。 看着跑的急急的凝雨,她唇边的笑意似又深了几分,但还是淡淡的透着寒凉,往前走着入了个亭子,猛得一回头,对着亭边的竹子说倒到:“含雪你出来,能从廊间跟到这不错有长进。” 只见片刻之间,一袭白衣俯首眼前,名为含雪的女子静俯亭下,檀口轻启:“含雪归来事以办妥,清霜随人两日后可抵达,故此先来回了小姐。” 冷黎月答了句:“知道了,正好你陪我回去!” 就如此含雪陪着冷黎月刚回倚风阁,她一口茶都还没饮上,就见冥玄黑着张脸于阁前请见,含雪见此正欲出门去将人请进来。 却闻冷黎月说了句:“不必,先让旁人领着去前厅候着!茶水点心好生待候着,含雪你陪我沐浴更衣。” 她这话一出含雪也是意外,可想着自己也是刚回来,就算会错过一些事也是正常,再说主子们之间的事,也不是当丫头的自己能瞎参的含雪便应了:“是,小姐今天想穿哪件衣服,我好去准备?” 可冷黎月听了只勾了勾唇言到:“明知故问有长进。” 她这话说的让含雪一愣后忙回了声:“含雪不敢。” 她却不在意的回了句:“没事,那件都行,在他眼中都一样。” 说罢这话她便向内室走去,水气迷漫的内室,冷黎月抚着自己乌如墨、滑如丝的长发,勾了勾唇角,静静享受着这份安静,纤长的睫毛在如玉的脸部是如此明显,像是两把小扇子,而在这对小扇子下掩藏过多少的心机和杀意,怕是连它的主人也都已记不清了?无声中的自问下,想是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答案,她唇边的笑容中有了不少得意。 冷黎月淡淡的问了句:“雪,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还记得吗?” 名为含雪的女子听了回:“回小姐,含雪六岁入得千蝶宫,十二岁跟的小姐,现下二十,小八年了。” 冷黎月似在回忆着什么是的说着:“不错八年了,我和玄也不过就是十多年的交情,似冰、清霜、含雪、凝雨,你们的年记和我最多也差不了几岁?” 闻言含雪答:“回小姐,没错最多也不过五岁。” 冷黎月笑意不减的说道:“果然是玄教出来的人,是他喜欢的样子,武夫不弱,心也不软,只问任务,不问原因,你一直都做的很好,去把衣服拿进来?” 服待着黎月穿好最后一层纱衣,退了一步的含雪不得不停在原地了,因为她的手不知何时己被小姐握住。 冷黎月似有深意的说了一句:“想不想要一份自己的生活,你可以有这样的权力,自己想想,我等你的回答。” 擦肩侧身只一瞬间,等含雪回过神时,冷黎月正在给己自挽发,长发纤指挽青螺,若不是明知这是自家小姐话,这样的女子含雪还是真想倾心相交呢,含雪这样想着。边想边走到镜边,递上一根边上妆盒中的扁玉云纹簪给冷黎月,对上镜中浅笑的人儿,这样的她白裙、白纱、青螺髻,素到极处的她,己非出尘不染所能尽释的模样,含雪不免恍了下神,才慌张的言了句:“小姐风华无可比,可会不会太素了些?还是加些饰品?” 冷黎月回了:“不必,就着样,我行我素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我自有分寸,去,凝雨换来,还有去内庭局问一句,泰安宫收拾好了没,我明日自己要去看看,办完这两件事就去歇着?” 含雪闻言回:“含雪不累,凝雨还小,小姐抬爱,却终是不妥,还是让含雪从旁帮着些?” 冷黎月听了这些唇边笑意渐深的说到:“无妨,你们四人中凝雨最小,自然会比你们无措些,这本就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再说凝雨纯澈颇合我心,你不必如此,下去!” 冷黎月都如此说了,含雪也不好在言什么只好依言出去唤来凝雨说了句:“小姐仁慈,不拘小节,你就好生跟着,勿在出错了。” 凝雨应了声:“哦,知道了,那我就进去了。” 她边说边进了门,在旁候着没一会却闻冷黎月问了句:“凝雨今年也有十七了?冥大人一路没和你说什么?小席可都备好了?” 这一堆问题把凝雨问的都不知道先答那个了。不免心下暗想这下完了,又出错了。 却见自家小姐也不等她回话,就又说了句:“你不必如此,我本无它意,冥大人的话,遇着谁都是一样的,你不用担心,小席的时间就定晚上,菜色也不难,让人备上,几种时鲜的蔬菜,一尾清蒸的鲈鱼,一份山药豆沙卷,一坛梨花白和新下的果品即可。就这样吩咐下去!还有让人把倚风阁旁的,流云居打扫一下,我不求富丽,只需干净便可,如果宴饮得晚了,记得留冥大人于流云居不用回府。” 听了小姐的话凝雨松了口气应了:“是,凝雨明白了,这就去办。” 却闻她说了句:“不急,还有从今起你,你和含雪她们一样,入倚风阁侍候,出去的时候自己选两丫头,留在身侧差用,一些小事让她们去办就行了。我想写点东西,把手上的事吩咐下去后,便来为我研墨。” 听了冷黎月的话,凝雨却又怕自己是听错了,便兴奋又慌张的问了句:“我也可以帮小姐研墨了,这是真的吗?” 见她这样让冷黎月不由的笑了笑回了句:“是,难道有问题吗?” 得了这话一脸笑意的凝雨立马回到:“没有没有,我就是太高兴了。” 见如此冷黎月看着凝雨,却又不像是在看她的笑了笑。说到:“既是我的贴身使女,研墨、归卷、呈书、代笔这种事都是有可能的,你不必老是一惊一诈的。” 凝雨,喜滋滋的答到:“小姐抬爱,凝雨一时喜不自胜,让小姐见笑。” 冷黎月起身说了句:“无妨,快去,我还要写东西的。” 凝雨应了:“是。” 而后凝雨便喜滋滋的出了门,指着两个粉裙双环髻的女子到:“你们俩个快过来。” 两人走到凝雨身前,向她面前福了福身回到:“小女云若,小女拂露,见过凝雨姑娘,不知姑娘唤我俩何事?” 凝雨听了后说:“是叫云若和拂露是,可是到倚风阁来听差的?” 两人答:“不错我俩是受内庭局上待处所派,倚风阁下听差的三等宫女。” 凝雨听了便说到:“那么现在我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办,说着便将小姐交待的事说了一遍后说,问道你俩可听清了?” 俩人听了回到:“明白了,我们这就分头去办。”得知了俩人明白了和分工安排后。 她就满意的说着:“不错你们己后就跟着我?” 说完就凝雨转身走回门口准备进去,只一进门却见自家小姐己在案前不知写着什么,才想起小姐说过要她研墨的,就急急的走进去了,刚到案边就准备磨来着。 却听小姐说到:“磨墨水不可多,你先别加水磨道墨汁稠滑了在加水。” 这话的确是自家小姐说的,可她却不见自家小姐抬头不说,连手中的笔也未有丝毫的停顿,让她忍不住就问到:“小姐是怎么知道我要加水来的?” 冷黎月听了笔下一顿笑了笑说到:“因为当年我帮人研墨时也是先想着加水的。” 凝雨听了说:“哦,那人还真有运气,小姐帮着研墨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黎月听了笑笑说:“非也,我帮他研墨是我不可多求的福份,却绝非他的幸运,怕是他此生都会误在我手上了,他不怪我就好。” 凝雨听了摇了摇头,笑着回了一句只有她答得出来的:“额、听不懂。” 黎月听了便也说了句:“最好别懂,你比我幸运。” 这样的幸运是什么含义?对于大字不识百个的凝雨来说,实在是太难理解,故凝雨想了想便不懂的问了句:“啊,小姐不嫌我笨吗?小姐写什么呢?那么长?” 而冷黎月头也不抬的说:“长吗?庙堂之事,无趣的很。” 凝雨听了好奇回到:“哦,那小姐还写那么多,不烦吗?” 黎月似有无奈又似平常的说了句:“烦、烦透了、就不烦了,很何况这也是他希望的,我那能负他,负不起,也就舍不得了!” 凝雨像是想道什么好点子的开心的说着:“小姐若是真的嫌烦,就把这些事交给冥大人好啦,那多出来的时间小姐不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而冷黎月听了只浅浅一笑说:“不用他也够忙的,再说他也未必就喜欢这些事,你是以前是在诸墨阁的对?” 凝雨听了不解的问:“小姐怎么知道的,凝雨以前确实是诸墨阁的,不过我只是个搬书的,小姐可别笑话我。” 冷黎月听了笑言:“不会,不识字未必就不好,诸墨阁里识文断字的不会超过五个的,若你想识字我可以教你,不能保证把你教得满腹诗书,识几个字还是没问题的。” 凝雨听了不免高兴的说:“好啊好啊,小姐一向学问好,这下再也不怕别人笑我不识字了。” 听得冷黎月也心情大好,想着这丫头还真简单。在写完最后一笔,从案边站了起来对凝雨说到:“今天就到这,一会你去把明大人也请到前厅去,我有事和他们商量。现在你先去给我拿一件白色的披风,顺便让小厨房送一盏杏酪我有些饿了,边说边收起了的桌上的手稿。” 而凝雨也甜甜的应了,就出去了。 第三章 玄忆梨雪 流云居中正因冷黎月的一句话正忙的昏正黑地时,倚风阁的前厅也没平静到哪去,刚踏入前厅的冥玄就让一直跟在身侧的墨清退了一屋子的宫人,不见外的坐在客位上的冥玄,一语未发的回忆着一段往事,回忆中是一片郊外的林子里,一棵上百年的大梨树下,一袭雪纱白衣的小女孩气鼓鼓的正仰头朝着树上的玄衣男孩说着:“我说这一树雪白梨花算是被你给毁了,你这人能不能别老这样?” 而树上的男孩听了只坏坏的笑着说:“不就这一树梨花吗?有什么可惜的,白白的一片就你才会喜欢。” 这话下白衣女孩也不让着他回到:“干嘛,犯法吗?我就是喜欢,要你管,白白的一片又有什么不好?比那些红的紫的好看多了,干净纯粹的有什么不好了?” 男孩听了这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似的回到:“干净纯粹吗?我不觉得,没什么会是干净的,你就自欺好了,只望你能一直如此。” 这话可把小女孩给惹毛了,取下做披纱雪纱一抛,挂住了一根粗些的树枝上借力一跃飞上枝头,正想着好好修理一下他,却见那家伙一点也不在意的,正玩着一朵梨花的说了句:“脾气也不怎么好吗,生气了?” 听的他的话的女孩一拂一扫解了枝头的雪纱,以纱为鞭,踏技而起临空攻来,雪纱过处叶飞花落,正击男孩的门面,却不想不见有人呼痛也就罢了,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的,对此女孩还在疑惑中,却忽觉雪纱一紧,心神不免一慌。向后踏去,却不想一脚踩空人也跟着掉下去了,而雪纱的另一头因此忽然变紧的雪纱让玄衣男孩心神一惊,顺势看去心言不好,将雪钞一提便也临空一跃去接这白衣女孩,最后一白一黑一起跌在了一地上。那棵梨树让这俩人这一顿折腾的,也飞花如雪的下了一地的花雨。 这时进来换茶的墨,见着主人平静的脸上唇角微勾难免吓的心下一跳,连手上的茶也恍了一半出去,而这一半不偏不依的正好洒到了自家主人的衣服上,这可让墨自觉一定会死得很难看,连头也不敢抬了。 却闻自家主人,抬了抬手从袖子从中取出一个信封看了看无妨后,来了一句:“惊弦,你慌什么,回去后抄十篇论语静静心。” 让墨惊弦心中大喜,只是抄书太便宜了,亏我还在想会死的很惨呢。就差没笑出来的答了句:“是,那主人稍等,我在给你换杯茶去。” 冥玄回了句:“行换完茶后,就在门口候着,无事都别进来。” 墨惊弦答:“是,属下明白。” 惊弦出去后,冥玄自言自语了一句:“蝶儿还是很喜欢纯粹好了,的确是不错呢!”(只是没几个人会知道这里的蝶儿是谁) 冥玄看着手中的信封,想着今日紫霄殿里的情景,心中不免骄傲着自己的眼光,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出色呢,既欲取之,择必先舍。学得可真不错,只是这个位置真不是她所喜欢的,怕是也只有我知道了。文武未定先行饮宴,她到是一点也不在乎天下人是怎么看她呢,不过也是一路征伐,人言这种小事她不在意不是更好吗?只是他心中的某一个地方似是有些不愿她是如此似的。不过他冥玄是谁纵使有着这些许不愿,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定。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冥玄静静的等着,等着早晚会踏入这里的冷黎月,这个总将困往他一生的女子,这是他此生最为荣幸的失败,却是败给了自己,输给了她。 第四章 月惊谁心 拿着披风的凝雨,身后跟着一位端着杏酪的宫装女子,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回廊上,凝雨嘴角却忍不住的挂着一丝笑意,心中想着你墨惊弦你也有今天活该。 其实这也不能怪凝雨幸灾乐祸,也许是因为墨惊弦一直跟着冥玄的关系,所以物以类居人以群分,墨惊弦的性子也就难免和冥玄有几分像似,比如说一样的面无表情活脱是千年冰山的最好解释。 这样的他,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难勾通,所以在千蝶宫时,墨惊弦就是让人见他就绕道走的主。这样的常识对凝雨这个从千蝶宫中出来的人,自然是不会不知的。所以今天见到墨惊弦那张有惊无险,暗叹好运的脸,凝雨自然是要暗爽一把的,边想边走己近门口的凝雨交待了身后女子一句:“一会到门口就别进去了,小姐不喜旁人打扰,你就在门口候着。” 宫装女子回了句:“是、奴婢全听姑娘的。” 倒了门口凝雨先把披风拿了进去,放下后便出去拿了杏酪回来放在桌上的,却忽觉一阵冷风从耳边吹过,心里不免奇怪,这好好的那来的一阵风,便向四周望去,看了一圈后,才发现是自家小姐依在窗边的贵妃塌上合着眼吹着风,见着这样的景象,凝雨想这要是着了凉就不好了,想着便走过去关窗。就在她伸手关窗时,塌上的人睁了睁眼,说了句:“不必关,我就是想在这吹会风。” 听了小姐的话凝雨暗叫不妙,可也只能小心的回了:“哦、知道了这是小姐要的杏酪。” 不过她心下想的确是这下完了,虽说自己跟在小姐身边待候的时间不长,可也不是没常识的,据她的风闻,只要小姐要想吹会风,就一定会有人倒霉,她只希望这倒霉蛋蛋不会是自己。事实也将证明她想的是一点也没错。 看着一脸小心的凝雨,黎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讨苦吃,不过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早就习惯了便勾了勾唇说道:“你不用如此,我就是闷的慌想吹吹风没事的。” 边说她边起身去取桌上的杏酪,是有些凉的,却是她想要的,一脸享受的吃着。 一会就把杏酪吃完了,便起身出门走向前厅去了,凝雨一路小心的跟着,心想虽说小姐说是没事的,可这谁又说的准呢? 到了前厅,见小姐进去了,也没别的吩咐,凝雨便依着小姐的意思去找明大人了。 而这边黎月自入门,便见冥玄坐在客坐上,顶着一张冰山脸,也不奇怪,见了当没见的走到主座上坐下,悠悠的说:“我知冥大玄找我,却不知何事,还望冥大人明示。” 冥玄一听就知道,这是她冷黎月一贯的计量,先发制人,决对不给自己选话题的可能。不过冥玄也不急,想着你不让说这我就说那,便起身回道:“为君者既己立国,自当先思国政,苍月初立,百废待新,冥不知上意特来请示。” 冷黎月听了悠悠一笑,心里却是叹着无奈的说到:“果然如此,如我所料,不急我己让人去请镜了,一会就到,即是国事多个人总是更妥些,想来冥大人也不会无备而来,本宫自然不好太过懒待的。” 边说边从袖中取出刚写好的手稿,说到:“这是我刚写的,本是想着晚宴后给你,不想你到是个急性子的。” 她如此惊的冥玄一愣,冷黎月是什么性子,他自认一直是很清楚的,这她的性子什么时候变的连自己也摸不准了,这可让冥玄有些不习惯了,他可是一向都将事态操纵在手的主。可惜谁也不会知道他的无措。只见他也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说到:“诸事纷杂,我也是有些想法,所以就写些东西一快带来了,不知你愿看否。” 冷黎月平静的说着:“好啊,国事相关,妥当些自然是好的。”边说边拿过冥玄手上的信封,并把自己的手稿放在他手上。 看着拆阅信封的黎月,并无一丝不妥,冥玄心下就己是有些不悦,因为他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好事,却也愿不想多问,便将她的手稿展开来看。 第五章 手稿震心 展开手稿只见纸上的内容让冥玄看了不由的觉得心神一震,不过转念一想让她不得不惊的是这一切竞是冷黎月的手笔。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如出色和大胆的?自己怎会到如今才知到?如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想法,比起自己也是不曾多让,她是真的长大了,青出与蓝,远胜与蓝,足以为帝称治苍月了。可是为何自已却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高兴呢,难道是自己其实并不希望她是如此出色的吗?这边冥玄还没搞明白自己现在这到底是啥心情呢,主坐上的人却是以一种别样的认真,在细看着自己手上的纸面,纸上的笔画字字立落,文章的不可不谓条理清晰见解锐利,这样的文章到还真是配的上他的血统和经历,这些年真是为难他了。就在这时正当俩人各有各的心思的看着各自手上的东西,有人进来了也没发现,让刚踏入前厅的明期镜觉很郁闷,心想难道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若是这样那可真是够晕的,只好清了清喉咙言道:“期镜来迟,望请不怪。”闻言冷黎月才算是回了神言到:“来人上茶。”顺便收了收神思言到:“期镜见谅,我和冥大人都在看东西,到是让你尴尬了,请你来也是为这件事,你们俩位都是我的知己,当知我心,虽说紫霄殿上我是应了大家所请立国称帝的要求,可到底也是没什么经念的,所以才让俩位前来商议,正好冥大人有些想法写了些东西,我就拿来先看看。”等黎月将这些说完,冥玄早将心神尽数收回说:“我的想法比起黎月来,着实是有所不及的,不如就请先明大人看看黎月所写的手稿不知妥否?”冷黎月答道:“自然,镜若想看并无不可。”听了俩位的言辞,明期镜心下明了自己又成电灯泡了,无奈的回到:“原来如此,期镜曾闻人言,欲为谋之,当知其意,固尔就先看一下君上所写的了。”边说边便接过冥玄手中的手稿,看了起来。这不看不知,一看一慌,定国苍月,择日立帝,改元天疆,定年号为雪凰,都平常不算是怪事。可这立恩义双碑,确实是闻所未闻之事,这还不算完的,上及君王,下及诸臣,白服一年,以致其哀,更是旷古未有之事,看的明期镜这是冷汗直冒,面色几变。这样的手稿他还未看完其中的三分之一,就己不敢再看下去了。可他转念一想,就算是明知艰难,也该听听这写此手稿者的理由,更何况此手稿的作者不是别人,是他最在意的冷黎月的手笔,他又怎好不问因果,就轻易将它放下怎?所以便屈身问道:“在下愚顿,忽有不明,故有一问,恩义双碑所祭何人?”冷月黎轻轻一笑,其实她早就明白,此卷一出,天下沸议,不过是必然事,可她要的就是天下沸议,所以她便说了句:“镜虑何事,我来猜猜可好,恩义双碑,自古未有,难免会引天下侧目和诸人沸议,且双碑形制有恐寒尽我军军心是吗?还要我在说下去吗?”明期镜一直都知道冷黎月是不凡的,可他实在不敢信她竟然聪明到了这种地步,自己所但心的一点都不曾逃过她的眼睛,这个女子真是自己八年前在青州街头一眼误心神的女子吗?眼前的她和当年是如此的不同,却又如此的相似。不过再一想,自己都觉的己真是够可笑了,她是谁?她是苍月之主,一方君王,若真和街市上的她一样,自己岂非要更加心神不宁了。看着一语不发,有些失神的镜,冷黎月心下也不是平水无波,合了合眸,说到:“做为朋友你们的但心我都知道,但我既己应前朝所请,立国为君自当有自己的考量,苍月新立,难免波折,若是不免要有些暗流涌动,还不如把一切放到明面上来,该面对的,总要来的,先告诉俩位,是想俩位有个准备,无论会是什么结果都是冷黎月的事,不该有伤到旁人,包括我的知己,我不须要你们以命相酬。” 第六章 睿王冥玄 明期镜听了冷黎月的话,不免又有些怒气,却又不忍去怪着前人冷黎月,只好回了句:“人寿百年者几人,誓为知己者死,本就是我该有的准备。期镜尚有琐事在身,就先去忙了。”说完便退出了前厅离开依风阁。 冷黎月没有留他,只是在厅中叹了声:“又多了件要忙的事。” 说完便看向了冥玄说:“玄三省事务很多?这下你可有你忙的了,该不会连陪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了?” 冥玄是知道眼前女子的,越是如此问时,越是不容商量的性子,更何况今天她要面对的这一切都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便回了句:“三省虽忙却也不过都是必然之事,故也不急与这一时,一顿饭的时间那会没有。” 冷黎月听了也不多言,便出了门朝设宴的荷风亭走去,凝雨见自家小姐出来了便跟在后面,一路陪着,也不多话。 冥玄这边唤了声:“墨,去把三省的事梳理一下回府报给我听。” 还没等墨回答他的话,便也大步走向荷风亭去了。此时天也刚初晚,秋日的荷风亭,没了荷花多少是无趣些,几片枯叶浮在水面添了些伤感,前朝留下的皇宫不乏宴饮之处,可小姐偏要在这宴请冥大人,这样的安排让凝雨横坚也只好想出了一个答案,不明白。 看着亭中桌上刚备好的小席,冷黎月说:“我想单独和冥大人在这宴饮,雨你且退下,把披风留下即可。” 凝雨无奈,应了句:“是”便下去了。 冥玄坐在冷黎月的对面,刚坐下就闻冷黎月说到:“睿王殿下,打败了自己的国家,送了我个天下,更名改姓真是难为你了。” 这让冥玄心神难免一慌,连呼吸也有些慌乱了,放眼天下,四海之内,知道千蝶宫的人到有不少,知道十九年前的深宫密案的却不可能很多,睿王这个封号早该随时光消逝无人问津才对,怎会让她知道呢? 看着眼前的玄,黎月心头不觉一痛,前朝皇子,睿王夜,少年天选,是何等的不凡,却终敌不过一场风雨,天意弄人,不过如此,自己是不是太过份了?她这般暗暗的想着。 却见冥玄俯首一拜,言到:“在下独孤夜拜见苍月女君,不知女君从何窥知在下身份,还望请女君赐教。” 只见冷黎月走到他前面,也跪了下去说道:“赐教不必,我只是想知道,你心下更想要一个怎样的身份,是一届重臣冥玄还是,天下之主独孤夜,俩个身份你自己选?” 这下冥玄明白了一种自己鲜少的了解的状态,那就是什么叫失控的含义了,言到:“臣下惶恐,不过臣下独孤氏的身份并非臣下自愿,可冥玄的身份却是臣下一手创造的,故尔臣下自然是更想要冥玄这个身份。” 只见冷黎月听到她这样说后也不起来,只道了一句:“玄你的的心意我知道了,请玄能许我几个心愿可好?” 冥玄也只好回了句:“臣下自当尽力,不知什么是心愿值的黎月如此,黎月直说就是了。” 冷黎月听了这话并无半点高兴的说:“若你只是臣下,自然是无力可尽的,若你是冥玄道还值的一说。” 冷黎月边说边去扶起自己对面的这个自称臣下的冥玄。冥玄无奈着今天的情况早己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想着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心下想这样想着便也就起身了。 见玄起身后,黎月也站了起来,说:“玄、我的第一个请求是朝堂之上的礼仪是由不得黎月做主,可朝堂之下玄,你能应我不要有君臣之分吗?我是一点也不想叫你什么冥大人行吗?” 其实冥玄对她眼下的处境又岂会不知,只是若其苦在其外,他必为她一一去除,只是如今她的苦不是别人给的,是她自己不肯放手,实非旁人能帮的上的。其实她的心意,他从非不知,只是不能知罢了。(至少直至当下他依旧如此认为)便回到:“还请君上不要为难我。” 这样的回答是如此的合理,合理的让冷黎月顿时无语,没有任何理由,一口回决,怕是放眼苍月也难找出第二人,冷黎月见此知道就这个问题再说也是无用的了。 便走到桌边拿起月白色瓷酒壶为自己满了一杯酒,一口饮下,说了句:“罢了,只是请求不是诏命,来这坐,陪我饮些酒?” 第七章 夜醉蝶语 闻言冥玄走到桌边,看着对面的女子,她一身素白冷的很美,却己有别当年,那时的她也喜很喜欢白色只是原因小有不同,冷黎月是个好名字,而现下的她也很合适这个名字,他的神思还在忆着当年的她。 冷黎月也马上没开口的意思,其实她也很想哪怕就一直是这样也好,但她也很清楚这是有多奢侈的想法,静静的用白玉筷子夹了些山药木耳放在他盘中,说到:“知道你不喜欢油腻的,让她们备了些清淡的,尝尝。” 听着冷黎月的声音,冥玄收了神才发觉,冷黎月的手上拿了酒壶正在给她自己满着酒,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自饮自酌着,盘中搁着个用了一口的山药豆沙卷因该是刚放下的。 看着这样的冷黎月让他有些不忍,便说到:“别光饮酒,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 听他如此一问冷黎月笑着回答:“怎好轻忘?那还是十六年前,你己是冥玄,我却不姓冷的时候,江南水乡的一个小城里,一袭白衣的我遇到了你,年岁不大,心事不少,让我顿觉好奇,就想逗你玩玩。” 冥玄听着也似是心情颇好的说:“这到是你的性子,一向是调皮的不似平常书香世家的女子文静,挽着个随云髻,一袭白衣沾着些糖屑也毫不在意的,拿对大眼睛盯着我,像是看怪物似的,你可知道你是第一个敢拿这种眼神看我的人?” 冷黎月脸上笑了笑回到:“当时不知,只是想着一个小孩凭什么这般事故老成,就想耍耍你。” 冥玄笑笑的说:“所以你就借着街头人多,走近我身侧,故意把自己的钱袋落在地上,让我帮你拾一下,等我去拾时,却大喊小偷,让一大街的人都看着我。有的还想教训我一下。” 冷黎月笑着答到:“是啊,我是想耍你不假,可没想到你一点也不在意,反尔说了句既若如此,却之不恭。‘搞的我就只有一个字晕了,这还不算点足而起一脸笑意的踏风而去,叫我怎肯轻易会放过你,便也施展轻功追了去。”边说边又饮了一杯酒。 冥玄笑意不减的问着对面的女子回到:“可不是吗?追就追,追了没多久就飞不动了却还不肯放弃的是谁?” 冷黎月也毫不介意的答着:“是我啊,有错吗?我就是不服啦,凭什么被你耍吗?我那能想到看着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你,武功会这样好,御风好像和走路是一样似的?要知道我也不是手无赴鸡之力的人。” 冥玄似是回忆的说:“当然柳州夏家,书香世家,会武功的本来就少,很别说是夏家的小姐了,能够有如此武功以是很意外了。” 冷黎月合了合眼浅浅的笑说:“没办法,你也知道夏家是柳州有名的书香世家,族亲自然是不少的,夏家小姐自然不会只我一个,可我又是如此的性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风评,日子长了就难免很是白驹无缰,放由自流。学些武功一是好溜出去玩,二是好在暗处让她们吃些暗亏。” 明明是自己的事却像是说着别人的事似的。她说的这般的平静,让对面的冥玄不由的心中滑过一丝不适,虽说书香世家的生活于他是无缘的,可红墙深院的日子他也不是没体会过,虽有不同,却也不乏异曲同工之处,对此他心下尚难真正释然,何况是对面的黎月呢?当人世的一切遇见了人心欲望的无尽,又有什么不是苍白的。若是早知她是如此的不快,也许该早点让她离开夏家,她的笑有多美,实在不因染上权宜,冥玄这样想着。却又觉的自己好可笑。等他再看向对面时,对面的人脸色微酡,笑意盈盈的样子让他不由的暗慌,她不善杯盏自己又不是不知的,还让她饮成这样委实过分。 可对面的人,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用了口山药卷,又饮了起来,还说到:“不过不打不成交,知道你武功好,我便想缠着你教我,想着不怕你不答应,柳州就这么大的地方,不管是城中还是周边的有这样的武功的,又是这般年纪的必然不会超过十人,你不教我就别想太平,平常丢三落四还是有好处的,随身之物上都有千叶粉追不上你不假,也不等于我找不到你。” 听的冥玄无奈的合了合眼,说道:“千叶粉的确是天下无双,却不是我教你轻功的理由,我肯教你是因为当时我是觉得你很有趣。” 没人回他的话,他的唇角习惯般的勾了勾,看着对面的人儿,酡红的脸色,微合着眼睛,手边的酒杯横在桌上,嘴角边的粘着些椰丝的样子,让他忽然心中滑过一丝若是时间就此停驻该多好的想法。(可惜这样的想法终究止于是一种想法)起身帮她拿了放在不远处的披风,走到她的身侧,帮围上系好,看着她笑了笑的说到:“蝶儿,一定很不开心?做不成夏语蝶的蝶儿,还要变成冷黎月,是我的自私害了你,不过蝶儿放心,苍月的女君是你,可在皇位的后面我一定护得了你成为一代圣君。”说完便抱着怀里的女子,踏风而起向倚风阁飞去。 第八章 怀中佳人 冥玄带着冷黎月出了荷风亭,飞向倚风阁去时,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合着眼静静的像是睡着了,她又动了动头唇边似有笑意扬起,这样的她像只小兽似的依赖于自己,嘴中含糊不清的说了句:“玄,紫霄殿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为什么带头如此,是吃定了我拿你没招,你好坏的。” 听了这话,冥玄脸上的表情秒变复杂,似喜非喜的一僵,暗自想着怀中的人已是多久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了,从一个自己一眼就能看透的白衣女孩,到如今君临一方的女帝凤君,她变了很多,却还是她,若不是前朝文帝的那件深宫秘案让他不得不离宫换姓流落江湖,世上又岂会有冥玄这个人,江湖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千蝶宫,若不是自从被南宫氏从玉碟上除名的那一刻起,上个天上皇姓南宫氏就已是他冥玄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要亲手摧毁南宫氏所拥有的一切,又怎么会有什么而今的苍月国呢?可遇见她却是一个意外,一个他也无法断言好坏的意外。想到这里冥玄轻声说了句:“乱世之下,谁又由得了自己呢?” 他这话说的极轻像是不想惊动怀中的人,到了依风阁,冥玄抱着怀中的人从屋顶上飞过(其实他是不想让人看见这幕,免得又是一大堆各种版本的流言。) 到了冷黎月所住的地方落下的冥玄见门前无人便抱着怀中的人踏入了房门,将冷黎月轻轻的放在雕花紫檀床上,替她解了披风,盖上被子便起身想要离开,可才起身走了两步他就停下了,回头一看自己的衣角还在冷黎月的手中,他只好不语的走回床边,想把衣角从她手中取出,却又怕会惊动她,但若放任她拽着自己,就一定会惹出流言,到时候对她对己都决非好事,想道这里冥玄便开始动手取她手中的衣角,刚刚才轻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似是惊动了床上的人,只听到冷黎月的嘴里含糊了一句:“不要,不要离开我。” 听了这话冥玄心中也是不忍,却没停下手中的动做,而她拽着衣角的手似也不愿放手,将手中的衣角握的更紧,看着如此这般的冷黎月,冥玄也很无奈,叹了口气,俯身吻了吻冷黎月的额头,在她耳边说了句:“月儿最乖,我不离开。” 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她握着衣角的手缓缓的松了,冥玄也是松了口气,刚起身想离开,却也有所不忍的回了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这才发现她脸上新添了一条泪痕,若有似无,可唇角却还余留着一丝笑意。这让冥玄心下又是一阵自责,自己嘴上说着不离开,却没有一次兑现过,这样的谎言又怎能骗得过她。 只是他从不道歉,她也从不追究罢了,又是一种可笑的默契,她满足着他的欺骗,他体谅着她的任性,从不言明,也不会言明。聪明的她自然也很明白,乱世之下人人都有无可奈何之处,但她到底还是有所不甘的。(所以不要眼红别人,谁都不能全身而退的,这是必然的。) 虽有不忍却也不会有失方寸的冥玄这如此俏声走出了门后,替她半掩了门,就用轻功踏风而去了。 第九章 守卫之言 飞离了依风阁的冥玄看了看天色后勾了勾唇,心想此时宫门应早已下钥了,自己正好可以检查一下宫禁防守,虽然无论他和冷黎月,俩人谁都没认为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托给禁卫会是一件很靠谱的事,再说先不论冥玄和冷黎月的武功有多高,就算只是他身边的墨惊弦和冷黎月身边的四个侍女似冰、清霜、含雪、凝雨都不会拿这些禁卫毫无办法,可宫内禁卫职责在此,也不能太过放任了,让他们整日懒散着。 故自苍月攻占都城起,他就依着前朝旧例设置宫禁,让这座宫城在这等着它的新主人。在冥玄的安排中这里的启渊门应有两人负责城门,六人巡逻,可现下站岗的两人他到是看见了,还有六人中却只见四人,这算什么事,见此冥玄的心里难免不满。他想着新朝初立,凤帝女君,有多少人正在蠢蠢欲动着,宫门防守却是如此阳奉阴违,真是活长了,想着便飞向城门欲一查虚实,若真是防守不严,懒散怠慢的自是绝对的让他们好看。他这样暗想着,渐近城门,忽然一只羽箭破空而来,他忽然一跃回手一握,羽箭终难逃脱他的手掌,而地面上也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嚷道:“有人闯宫,快抓刺客。” 听到这句话,冥玄心下一笑想着,刺客,我若是刺客,你们就到血霉了。他探袖取笛,清吹一曲,城墙边和城墙上的人听到这样的笛声,齐齐下拜,因为他们已清楚是谁在吹笛,宫禁守卫都是从一路跟着冷黎月、冥玄东征西战,定立新朝的亲兵中选出来的,他们自然知道这曲《云鹤归》就是遍数天下也不会有几人会吹,还一身玄衣,不是冥玄冥大人又能是谁,所以齐齐俯首道:“属下未曾料到会是大人,多有冒犯。” 冥玄却无责怪他们的意思道:“我只是想来查看一下宫防,要是事先让你们知道了,这和演练又有什么区别?宫防的目的是防守宫禁,我自然想看到你们最真实的防守情况,而不是做出来让人看的样子明白了吗?” 他边说边落到了城墙上,俯首的禁卫们都是知道大人性子的,他如此说便是没什么事的,大伙不由的松了口气,齐齐回道:“大人说的是,我等一定守好宫城。” 冥玄见他们如此回答便也不想多说什么,步履平稳的走过他们身侧,自顾自的出了启渊门回府了。众禁卫见冥大人走了便也就站了起来各回各位了,虽说都是亲兵,可中间也有没什么眼光的人,这不一个年纪只有十六七岁样子的禁卫在巡逻的路上不免好笑的说着身边的另一个卫兵:“冥大人又没说什么,瞧你刚刚那个紧张的样子。” 这小兵边说边笑着让旁边的人一阵狂汗道:“你小子有几条命,冥大人没说什么你才能活着喘着气,他要说了些什么,只怕你是连骨头渣子都没了。启阳一战冥大人和主上女君各引三百兵马,合围前朝一千御前王军,两人双剑之下各自杀敌不下百人,主上的白衣染尽敌血,冥大人的横山剑更是一剑无人敌,惹这两人,你有几条命?” 说完便白了那人一眼。那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想到这也不由的惊了一下,再也不说什么了,两亲兵就继续老老实实的巡着逻。 第十章 静月忆初 这边冥玄是回府了,可那边都城内明府的静月斋却是另一种景像。 建在明府后院镜湖边的静月斋内,明镜期的跟班小安子正一边打扫着如同战场一样的静月斋,一边暗自抱怨着自家少爷什么都好,就是酒品不太好,且又不听劝,旦凡他喝酒,自己就惨了,这一地的书册就是自家少爷的杰作。其实小安子也很奇怪,他家少爷去依风阁前心情还挺好的,怎么去了次依风阁就成这样了,一回府便直奔静月斋来了,虽说这也是明府的书库,可平时少爷处理事情不都是在书房期静阁的吗?很少来静月斋的,而且他今天的火气还特大。 他一进静月斋就吩咐自己去拿酒,等自己拿了酒回来便闻自家少爷叹了一句:“如此王者千古未有,可这就真是好事吗?我明镜期逢此明君幸极,真幸极啊,可我只想知道你可是真心要这个天下?” 听到自家少爷的这句话,小安子难免疑惑,嘴快的问了句:“少爷,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主上对少爷不好?那我们最多不当她的官便是了,明家的产业也正好由少爷来掌管,老太爷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那知却被自家少爷骂了句:“你个呆子,从今起不能再称她为主上了,应改称圣上,至于圣上对我不好,也就是你这个呆子会想得出。她是千古难有的君王上选,而我也是一心帮她谋天下的人,她岂会对我不好?” 他边说边拿了酒壶和杯子自饮起来,一杯接一杯的。搞得小安子一脸不懂,暗想这做主子的真是一个更比一个怪,少爷的话真是听不懂。不是主上对他不好,他生什么气吗?想了一会还是被少爷丢过来的一本书给砸回了神,这才发现自家少爷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不用杯子改用壶喝起酒来了,心中暗叫惨了,今夜想是难太平了! 却闻自家少爷问了句:“发什么呆,还不给我拿酒去,想抄书目吗?” 听得小安子像是见了鬼似的大叫一声:“啊,不要啊,我立马去行不。”边说边出了门,一阵小跑的去拿酒了。心中暗求少爷千万别让自己去抄书目,若是如此还不如让自己去死呢。明家的藏书较多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不说别的静月斋就有八千多卷,抄书目是抄不死人但也绝对够惨的。 见小安子出去拿酒了,明镜期自言自语了一句:“月儿可为天下主,苍月一域如何配得上你,只是这真是你想要的?”边说边去起身拿取书案旁架子上的一副画,画卷展开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衣,素纱长发轻扬的背影,像似起舞,背景是一片白的花海,落花随纱轻缠舒展于女子身侧,画旁明镜期手书着 花海再见惊天人, 梨花比她差三分。 不似人间凡尘客, 却似恒娥入凡尘。 明期镜看着这幅手卷,却又不似在看画的出神中。八年前,青州街头明镜期为明家的产业奔忙着,两马双骑着,一边听着身边人的汇报,一边想着对策,一手控马的走神中,一个小女孩在街上走着,忽然看见街对面的铺子里有她最喜欢的东西,试图穿街而过自然顾不得其它,眼看着双行的马就要踏到她了也不自觉,引的长街上的人一阵惊叫,这下更乱了,众人的惊叫声惊着了马,受惊的马撒开前蹄一跃而起眼看就要踏在女孩身上,只见一根素纱飞来,勾住了小女孩的腰一带将她带出了10米不止,众人的眼神皆随着白纱的方向寻去,只见一袭白衣女子收回了素纱,她便是冷黎月。 第十一章 青州昔年 一袭白衣的冷黎月像是根本不在意街上人的反应,只是俯下身子查看着被自己救的小女孩是否一切安好,好好查了一遍,衣服完好,神态呆萌,不由的笑了笑问了句:“小姑娘,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小女孩愣了一会,好不容易的回了神,什么都没说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让冷黎月有些无奈,只好笑了笑俯身哄着小女孩说道:“小姑娘你别怕,有姐姐在没事的,乖别哭了,好吗?” 低声细语的她不想再吓到她,但心中却是一片无奈,哄小孩她可没经验,正在无计可施时,那一边惊了的马还在长街上跑着,让明镜期也是好一阵的手忙脚乱,虽说就算出了事,大不了花点钱,可他也不想在大街上伤及无辜,可不得不说他骑马的天赋真是不怎么样,不关他如何动作,被惊着的马都不肯安分下来。 看的旁边的小厮那是一个心惊肉跳,生怕自家少爷出事,便在旁不住的劝着:“少爷,这匹乌云虽说是一匹好马,可也是匹新马,性子一向都是烈的,今日它又被惊着了,野性更强了,少爷还是别试了,要是试出了个什么事,小的可担待不起。” 听的明镜期骂道:“混帐,这一大街的人怎么办,你当我是在意这匹马吗?” 他这一语之下,一旁的小厮也只好闭嘴,心下却想着,虽说少爷说的也没错,可少爷若真是出了点什么事,老太爷那这理由怕是没什么用,现下只愿少爷这次能是有惊无险就好。可是越乱越出事,发惊的马被我们的明大公子不得法的一阵瞎折腾后,想来也是怒了,原地一跃,长啸一声后,便如离弦箭一样的跑了起来。 这下围观的人中跑得快的还算幸运没事,跑的慢的可就惨了,被踏、被踢的一时间就有好几人,可这都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我们的明大少爷,这快马飞驰的让骑在马上的人也跟着七上八下的颠簸着,又下不了马,委实不是一个够呛能概括的。这时只见一袭玄衣踏风而来,俯身而下一把拉住缰绳道:“下马,这匹马留不住了。” 便一转缰绳就已系了一结,一拉再反身亮出一剑直入马脖,名叫乌云的马在剑刺入的一刻双目猛睁,前蹄一跃便倒在刚刚下了马的明镜期旁边了,响了响鼻后没了生息。 可玄衣之人并不在意,只是抬头望了望天,便走向马旁的明镜期道:“是匹好马,我会让人还一匹到青州明府的。” 也不等人回答,他便又点足而起飞向长街上的一个房顶,在那个房顶上站着的正是一袭白衣雪纱的冷黎月,她一手抱着自己刚救的小女孩似是和她说着什么,一手拿着帕子替那孩子擦着脸,对来人来了句:“玄,替我查查这是谁家的孩子,也好将人送回去。” 听了她的话,玄衣的冥玄回道:“好,回去后查。你刚到青州也不好好休息,就出来逛街,怕是来的这一路都够闷的。” 一听来人说会送匹好马给明府,明镜期先一愣,再等他回神欲问个明白,人家已飞向房顶去了。那房顶上站着个一身雪白的女子,虽看不清表情,可在明镜期眼中她是个世人难及得上她一半的女子,素纱救人于马蹄是何等的身手,置世人若浮尘,见乱犹静恍如出世。 第十二章 千枫主人 刚赶到的自家小厮被吓得半死,想着自家少爷该不会是被那匹叫乌云的死马给吓傻了,这样自己就太背了点,转眼一想不对呀,若是被那叫乌云的死马给吓傻了,也不该是两眼望屋顶,于是就想着也许少爷是在想什么走了神也难说,不如自己先叫他试试。 想到这便叫了声:“少爷”,不见反应,就提了点声音再叫了声:“少爷”,还不见反应,这让他难免会有些慌张,心想自己不会那么悲,便用自己自认最大的声音震天响的喊了声:“少爷”,这才算把正在神游太虚中的明大少爷给叫了回来。 只闻明大少爷给他家小厮来了句:“你神精啊?你家少爷我,一没病,二没聋,你叫这么响干吗?” 小厮听见自家少爷还能这么骂人,心想这下绝对不可能傻了,虽有不甘,但也暗自高兴地想着都说两害相较,取其轻,比起让自己在被自家老太爷修理和少爷骂中选,自己还是选被少爷骂会比较明智,边这么想着,边跟在少爷身后走着。这时突闻少爷问:“我说你可知道刚才屋顶上的二人是谁?若是不知,回去让听风阁的人查一查!江湖上突然凭空出现这二人,明家却对此一无所知总也不妥。” 小厮马上应道:“知道了,回去立马让人查,查好后马上回少爷。”听着小厮的回答,明镜期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这天下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明家虽说只是经商之家,可这生意做大了,岂有不涉江湖之理,现在这江湖上突然多出这二人,要不是今天偶儿遇上,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知晓二位的大名,再说这二位也决非泛泛之辈,白衣女子轻纱一扬便能救人于快马之下,并能将所救之人带出数米之远,暂不论其功夫多深,可若这是她的善良,那为何在马惊踏人之时,她却只抱起刚被其救的小孩点足御风飞上屋顶,闲观此时大街上的一场纷乱不说,还将几十条性命置于儿戏,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于其之前的救人之举相比完全是背道而驰,还真让我们的明大少爷一时半会儿理不出一点头绪来。这还不算,那玄衣墨服之人更是古怪,单手之力竟能让疯驰的乌云停下脚步,就已是实属罕见的神力不算,亮出一剑便能将乌云斩于长街之上,心下却未见半丝怜悯可惜之意,当真是好狠的手段啊!想那乌云虽不是什么绝世神驹,却也是一匹塞外好马,数遍大熙境内,虽说在十匹之外,但一定在百匹之内,他却仿若无事道:“我会尽快还一匹到明府的!”而后也随机翩然而起飞向屋顶,和那白衣女子一起飘然远去,他们俩这是什么节奏?真是晕! 而那一白一黑飘然而去后,落在一处宅子前,宅子的墨玉大匾上书着千枫别院,那黑衣者看了看后道:“知道你不喜欢宫中的日子,就先住这,对外只是个大家小姐。”闻言那白衣雪纱的女子只来了句:“随便,可这孩子啥办?” 第十三章 眼中的她 墨衣冥玄笑了笑,也不多言,双手合掌一击,一袭紫衣飘来现,伴着一句:“属下紫莲见过主上,交代的事已办妥,一共四人俱在前厅。” 冥玄应了句:“知道了,把这孩子抱下去,查清是谁家的送回即可,这没你的事了,下去。” 那紫莲女子闻言起身,抱过冷黎月手中的孩子,退了一步,便起身飞走了。 这时走在前面一袭墨衣的他被身后的一个声音给叫住了,一身雪衣的冷黎月说了句:“我听说这青州城虽不是什么皇城帝都的所在,可也是一个颇为闲适宜人的小城,我说你就不能带我逛逛,一找到我就准备把我扔在这个什么千枫别院啊?你个坏冥玄不觉得自己很过份吗?” 听了她的话,背对着她的冥玄心情不由好了几分,心中暗想遍数整个千蝶宫敢这样公然说自己不是的怕也只有她冷黎月了,谁让自己从来都不可能去责怪她呢?夏语蝶是一个已经毫无意义的名字,却是他眼中对她最大的亏欠,既然这已是无可更改的事了,既然她已是冷黎月了,自己既然无法还她如同平民般的安乐人生,那就送她一个天下又有何妨,毕竟自己早就不是什么睿王了,成立千蝶宫的目的本来就是要那些当初为了皇位而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付出她们应该付出的代价。至于皇位,自己早就没有了作为一个皇子的野心,但这个位置上的人绝对不可以是自己的对手,那么让给她又有何妨。他如此想着,便转过身,走到她的身侧说了句:“好,依你。正好今天是十五,晚上应该会有夜集,让你玩个够。” 听了他的话,冷黎月开心的笑道:“真的吗?那就太好了,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说罢,就见冷黎月拖着冥玄朝大街上走去。 在青州城的大街上就出现了这样的两个人,一白一黑、一前一后的在大街上闲逛,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会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蝶宫的公子冥玄和冷魂绝色的冷黎月。由于冥玄的关系,既是在千蝶宫冷黎月也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平时在宫里大家都叫她月蝶小姐,只知道她是冥玄最放心的助手之一,掌管着宫里的藏书楼和暗影谍客,却不知就连她也是一名杀手,不过这也不奇怪,所有见过冷黎月血衣夜行真容的人都已是她手下的亡魂了,而江湖上那些和冷黎月有关的命案,也只是因为她在杀人的同时留下的一片银白色的银质蝴蝶罢了,换句话就是,如若不是需要的话,即使是杀了人,只要她不留下那片银质蝴蝶,谁又能肯定是她冷黎月的手笔呢?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冷魂杀手现在正在一个河灯摊前,看看这个和那个,看着如此这般的她,冥玄笑着的说了一句:“喜欢就买,不过若是许的愿望成不了真,你也别意外哦,开心就好。” 说着他丢了一串铜钱给纸灯摊的老板,而她也挑了个红色的莲花灯说了句:“老板,我就要这个了。”说完,就拿着盏莲花灯走了。 来到了旁边的那家叫汇香楼的酒楼,她直接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雅间,冥玄朝身后的小二说了句:“来一份顶鲜黄鱼羹,一份香菇菜心,几个海味外加一盘玉露玫瑰糕即可,顺便拿些时鲜的水果来。” 说罢便给了小二一枚十两的银子,附了句:“没事别来打扰。” 这可把小二给乐坏了,十两的银子就只要这几个菜,自己真是碰上土豪了,这样想着便麻溜的下了楼。 第十四章 什么是默契 在楼上坐等美食,对于这俩人可是有些没耐心,这到不是因为这俩人有多么贪吃,而是只要是让这俩人单独在一起,便成就了一种只有太聪明的人才会有的无奈,她看他太理智,他觉她太单纯,不是俩俩相厌远胜俩俩相厌,于是她起身推窗赏风景,他开扇轻摇想话题。 因为彼此之间都已太过默契,所以就连避免尴尬的方式,这俩人也是从不点破对方的不谋而合,这也是冷黎月最讨厌他的地方。看着楼下如织的人群,她渐觉自己是如此的妒恨这些人的平凡和快乐,因为这份平凡的快乐何尝不是自己和他都向往的,却始终都和彼此无关的荣幸呢? 想着彼此都被太多的往事所误尽的此生,她淡淡的笑起来,虽然她笑的很美,可她眼中的冷冽又有谁敢直视呢?这时她听到他说了句:“你初到这,也是该添些衣服、首饰,好歹是个别院的小姐,总要有个小姐的样子。” 而她也只是随便的回了句:“要是必要,自然可以,只是你也是知道的,那些东西添了也是白添的,惯常我是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 看着头也不回一下的她,他说了句:“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没关系,你喜欢纯色的就选纯色好了,大不了遍绣些你喜欢的花纹便是,别老是穿白的,你这个年纪本就该是最喜欢锦衣华服、金玉珠宝的时候。” 言语间门口处传来了人的脚步声,接着小二端着托盘将他们点的菜上了一半,又折回去取余下的部分。 看了看桌子上的菜,他说了句:“快过来吃些,某人不是说等下还要去游夜市的吗?风景待会看也可以,晚上还有烟火呢!” 听到烟火这两个字,她的眼神暖了不少的转身朝桌边走来,坐下后说了句:“难得你还记得我喜欢烟花,可我今天不只是要看烟花,我还要放荷灯。” 敢在他这得陇望蜀的人怕是也只有她了,看着对面并不等着他回答,自顾自把玩着那盏荷灯的她,他不由的好奇她还有愿望要拜托河神吗?她会信这个吗?这样暗自想着,说话间小二已将他们要的菜品都上齐了。 盛了碗鱼羹的他,看着正在吃着金丝大虾的她,说了句:“你还是喜欢它,这倒是一点也没变。” 不想让着他的冷黎月听了也回了句:“那又怎样,你也不是老样子的喜欢着你的鱼羹吗?” 话可以这样说可她心下却是暗叹着,物以非处人也非,往事皆以不可追,能执着的就先由着性子又有何不可?这样想着便笑道:“我说你该不会是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简单?我是不甘于自己所谓的无能和那个家族的表里不一、墨守成规,这个理由很充足也很真实。可你又是为什么呢?青苍之志不可谓不大,若非极致何以至此?” 对面的冥玄却只是回了她句:“我早就知道你很聪明,可不该你问的,你还是少知道的好,聪明如你,这个问题我不想听到第二遍。”虽然冥玄可以将这句话说的很平静,像极了只是一句严厉的告诫,可他似乎忘了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谁。 当这人是冷黎月时,她虽然不会轻易违逆他的告诫,但也不会轻易的放下自己的疑问。你不告诉我,我自有自己的办法知道,想到这她扬起一抹微笑说道:“讨厌,我不过好奇随口问问罢了,不想说就不说好了,干嘛凶我?” 她说罢便拿起一块玉露玫瑰糕来吃。 他见她如此,便想着就像自己也会好奇她的愿望般,也许她真的只是好奇也不是没可能的,便难得妥协的说了句:“我只是觉得好奇心太重,不会是什么好事罢了。你不是一直想见花欲染吗?我明天让她来见你算补偿行不?” 第十五章 无愿荷灯 这天的晚上,当那如织人流还在游览夜市时,谁都不曾在意的房顶上,亦有两个人的身影在追逐着,半刻后青州城外的上清溪畔,一个白衣女子将手中的一盏红色的荷灯放入溪里,看着它慢慢飘远随水而去,却并不急着许愿。 这样的她不免让身边的冥玄有些意外,好奇的问了句:“我说人家放河灯都是为许愿的,你怎么不许愿望?”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不由大笑道:“许愿吗?我说你不会真相信什么河神会替人实现愿望的鬼话?再说我的愿望就算河神有心,怕也无能为力,我的愿望还是靠我自己!” 听了她的话,冥玄转念一想也对,这样处事的确是她的风格,也只有这样的她才是他所熟悉的冷黎月。不过他还是出于好奇的问了句:“即使如此,你又何必要买那无用的荷灯呢?” 她也很是自然的笑着答了句:“没什么,只是觉得它很漂亮,而且我好像也是很久没玩过这种东西了。” 这样的回答让他有刹那的失神,不由的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残忍,如果不是基于自己的那份不同寻常,却又无可推戴的不甘,和她那超然平常的天赋,现下的她也许未必有如此的出色,但这与她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奈何已然开头的事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停下呢?看来终是这天下有愧与自己,却又让她当年那样毫无心机的闯入了他的生命。 这边他还在暗自失神,夜空中烟花却在片刻间绽放,看着那此起彼伏的满天烟火,冷黎月突然觉得这也未必不是美景,烟花的绚美虽然止于片刻之间,可到底也是那样不悔的盛放过,哪怕只是一瞬,到底也曾让星辰失色。 当他被那烟花盛开与眼前所必然有的声响拉回现实时,他眼中的她正在观赏着那满天七彩斑然的让星辰都失色的烟花,就像她不会去过问他刚才在想什么,所以他也将无从得知她刚刚的心思。 趁着她抬头看烟火的时候,他走到她的身后,从袖中取出一支金蝶长苏的发簪插在她的发髻上,她只觉得头上一重,抬手去摸,可手却被他握住,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别摘,你带着很好看,这是对你圆满完成这次任务的奖励,我希望你能以你出色的能力拿到这一整套首饰。” 他没有告诉她有关于这套首饰的故事,也没有告诉她送这套首饰的目的,只是告诉她这是对她的奖励,而关于这套首饰的故事,她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也是这套首饰让她最后确定了他的真实身份。可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现下的她还只是像个被肯定的孩子一样高兴的来到溪边,凭着水里的倒影,看着他给她的奖励。她虽然自小便身在书香世家,自也衣食无忧,入了千蝶宫后就更是过得富裕了,就算自己从来都只穿这如雪的白纱,可这样的一袭白纱也是价值万金不止,所以与其说是他给自己的发簪精致的让她开心,到不如说是他能肯定自己更为难得些的,所以这时的冷黎月心情自然是倍好的。 第十六章 天下有时真不大 在溪边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冷黎月也不觉自己像个杀手,就更别说什么冷魂杀手了。 看着越发深沉的夜色,冥玄在她耳边说了句:“玩够了没?再要玩改天,我送你回去。” 想着难得能得到他的肯定,冷黎月的心情自然是不会差的,朝他扮了个鬼脸来了句:“好,听你的。”说完俩人便起身往回走去。 刚进城门,本想踏风而行的冥玄被身边的冷黎月一把抓住,只听她说了句:“这回去早一刻、晚一时,冥大忙人,你也不差这点时间?我想逛逛,你不陪我?” 这虽是问句,可她一点也不指着他回答自己似的,走过他身边,而身后的冥玄也是勾了勾唇后说:“好,随你。”后,颇为宠腻的跟上她。 两人走在青州的大街上,若有若无的微风拂过她的长发,这俩人就这样不急不缓的走着,突然冷黎月停下了脚步,驻足回头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子中等着,冥玄也并不着急,心下不由暗想这回怕是又有人要倒霉了。 多年在冷魂的经历让她不用回头都可以知道后面有没有尾巴,而这一点对于冥玄更是易如反掌,只见这两人相视一笑,她轻扬雪纱卷了个人回来,一看这人不是早上那个富家公子吗?而这人也在这时说:“误会了两位,明某无意冒犯,只是想谢谢两位早上出手帮忙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冷黎月这才松了雪纱,道了句:“原来是你跟在身后,我当是谁呢?” 冥玄见是他便介绍道:“月儿,这是明家的明镜期,明公子,这是小妹月儿,初到青州。” 明镜期听了,便拱手一礼道:“原来这位是月儿姑娘,还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冥玄回道:“我辈往来各地,行走江湖,大家抬举称我玄夜罢了。” “那不知两位现居何处,早上的事承蒙两位出手,明某也好择日过府致谢。”明镜期彬彬有礼的致谢着。 本就不喜欢被人打扰的冷黎月本想拒绝,却被冥玄抢先说了句:“小妹初到青州,现居千枫别院,而我行走江湖,本无定的,现天色已晚了,我就先送小妹回去了。”说罢便出了小巷。 静月斋中的明镜期借着酒意睡去的梦里正浮现着在青州城里,他和冷黎月相识那年的种种过往时,被他打发出去拿酒的小安子取了酒,回到静月斋,见到案上借着酒意沉沉睡着的自家公子,他不由得小声的叹了一句:“谢天谢地总算是睡着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说着便蹑手蹑脚的退出了静月斋,掩上了门,守在外面。这就是苍月立国,冷黎月称帝的头一天,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青史留痕的只有关于苍月国的开国女君的三尺庙堂,至于其它的一切不会在青史间留下半点痕迹,虽然在这点上历代青史都会显得有些残酷,可青史就是青史,它不会为谁改变它的方式,它可以不重正邪,却分外的看重成败,就像冷黎月可以不在意忠奸,却无法转移她自己的执念一样,在这点上到是颇有殊途同归之意。 第十九章 封王收心 看着收了圣旨,退回去的两位一品尚书,冷黎月悠悠的说了句:“夏若林,夏尚书,据吾所知你乃是前朝两朝尚书,侍奉前朝日久,还真是个念旧之人!” 她这句话一出,户部尚书夏若林立马跪在了汉白玉砖上道:“臣虽庸碌,然也不敢有不臣之心,虽是前朝旧臣,可并无思旧之心,望主上圣查。” 听了他的话,冷黎月淡淡一笑道:“夏尚书真的要如此急着辩白吗?吾可并无以此要问罪与夏尚书的意思,你真的还要如此急于和前朝划清界限吗?” 她边说着,边走下了那个万人之上的皇位,来到朝臣中间又说了句:“还有谁有怀旧之心的,也可以给吾站出来,别怪吾没给你们机会。” 闻听此言,满朝文武一半都齐齐跪倒皆言:“臣等不敢。” 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她唇边的笑意不禁深了几分,走回到了夏尚书的身前说了句:“夏尚书,吾的问话你还没回答呢?” 只见夏若林叩首回道:“回主上,老臣不敢。” 听了他的回答,冷黎月似是失望的摇了摇头道:“哎罢了,你既如此,我也不勉强,做人何必如此呢?” 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道自己手书的圣旨,掷下道:“你自己当着百官之面读一遍。”边说边转身走回那个皇位上去了。 闻言,拾起圣旨的夏若林在展开圣旨后终于明白了,冷黎月为什么可以成为一代女君,自己为官半身,这样的君主自己还是头一回遇见。回到皇位上的冷黎月看着举着圣旨一言不发的夏若林说了句:“夏大人是看不懂吾的字吗?为何一言不发?难到要吾在这再背一遍吗?” 她说这句话的语调辨不出情绪,却让夏若林这个三朝为官的人不寒而栗,而这全需归功于她刚刚的言辞和夏若林此时手里的那份诏书。 在片刻的静默后,冷黎月波澜不惊的说了句:“哎也罢,吾就再背一遍,也好让这满朝文武听听,吾念及户部尚书夏若林为官日久,曾侍三朝,人之常情难免念旧,但夏卿仍可以大局为重,顾及天下,不畏凡俗之浅薄,行此归附之义,实为天下之表率,故吾心深慰,特封卿为固伦明亲王 ,着礼部按着固伦亲王例为其设府,以嘉起行。夏尚书,吾可有背错的地方?” 听了她的话,这下就不是夏若林一人不寒而栗了,只见夏若林忙叩首道:“老臣迂腐,主上赎罪,老臣尽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愧对主上。”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只叹了句:“无妨,夏大人和各位平生。皇者无戏言,吾即已下诏,断无收回之理,你依旧是固伦明亲王。吾还告诉各位一句,苍月山河不是我冷黎月的,可吾既居天子位,自当以苍月为家,责无旁贷,然吾也是人,自能体谅各位的念旧之心,所以吾不会责斥任何人的念旧之心,然各位既受我苍月之俸,自为我苍月之臣,只要各位恪守臣道,吾自然会善待,然若有人背弃臣道,吾是如何取得天下的,自会如何取他的性命,吾希望这只是吾今日之言,不会成为吾它日之行。” 说完这句话,朝凝雨合了合眼,凝雨会意道:“退朝。”冷黎月便从容起身,在一片叩拜中启步走下皇位,离开了紫霄殿。 第十七章 深不可测的小姐 当新一轮的阳光洒向大地时,冷黎月正在为早朝而更衣,虽然她是上未正式加冕,虽然她只是换一套白裙白衣,虽然她的发式是做为女君最简单的惊鸿髻,虽然她只戴了一个银质凤凰含珠头面和一支样云长苏的步摇,可这好坏都是她答应称帝后的第一次朝会,所以冷黎月身边的侍从们自然是要仔细仔细再仔细的。 帮她整理步摇上的流苏的凝雨一边理着流苏,一边想着一件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虽话自家的小姐如今是陛下,所有的衣服中数白色的最多,可到底不是只有白色的,她却偏要穿这一身的白色去今日的早朝,连首饰还极尽极简之能事,只戴了一饰一簪,还都是银质饰珠的,虽然这首饰上的珠子颗颗都是正圆极了的,可这终究是太素了!这又不是办白事,自家小姐这到底是咋想的嘛!真是奇怪。 看着镜中一边帮自己理着珠子,一边走神中的凝雨,冷黎月浅浅一笑,抬手抚过她正在整理的流苏道:“想什么呢?” 这样一下惊的凝雨忙要陪罪,却被冷黎月给制止了道:“你的心思本不难料,是不是在想我为何要以如此极素的样子去上朝,看上去有点想是办白事是?” 被自家小姐猜中心思的凝雨听见这话她口中如此平静的说了出来,更是觉得自家小姐的心思实在是有些深不可测,所以就扑通一声跪到在地道:“这,是凝雨大胆了,凝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会不会太素了,可又不知该如何和小姐说这件事而以。” 看着在自己身侧急急跪了下去的凝雨,冷黎月缓缓起身,亲手将她扶了起来道:“你那瞧见我有要责你的意思?你想的不过是一件谁都可能会想的事,何过之有?如果连这我也要责你,我又何必要提你成我的贴身侍女?你就是你,不必去学别人,我就是喜欢这样简单的人,不是谁都能保持简单的,这本就是你最大的优点,以后有什么想不透的,直接问我就是。你既然想知道我素服银饰的理由,那我就去朝堂上碰碰运气,走,随我去上朝。” 说罢她就带着一行人出门了,上了步辇。 听了自家小姐的话,凝雨更是不懂了,可是小姐既然发了话让自己跟着,自己自然只有跟着的份。想到这,凝雨就匆匆的跟了过去。一溜小跑跟上步辇的凝雨心下不免嘀咕,自家的小姐就算是有心要为自己解惑,也犯不着要搞到朝堂上去,这是什么节奏吗?想到这便朝步辇又近了一步,在冷黎月的身侧小声的问了句:“小姐,凝雨的疑问只是小事,犯不着要拿到朝堂上去!这样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听了她问话,冷黎月淡淡一笑说了句:“没事的,事大事小我还是有分寸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再说事大事小其实从来不过是世人眼中,自己的各有轻重罢了,我想在意又在意的起就可一切从心,怕什么?” 第十八章 不舍的封赏 一会当步辇停在了紫霄殿前后,冷黎月从容的下了步辇,缓步的她入紫霄殿的大门,在一片参拜声中旁落无人的前行着,其实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可自己既然应下了这个至尊之位,就再也没有退路了,这样暗自想着的她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那个通向紫霄殿中最高的那个位置的九极台阶,这九极台阶上的那个位置就是自己余生的宿命吗?她这样暗自问着自己,面上却依旧是那辨不出悲喜样子,在走上那第九极台阶的最后一阶后,她毅然转身俯视着这三尺庙堂中所有文武的齐声朝拜。 听着那些所谓只属于极圣至尊才有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并不急着让下面的人起身,就像她并不急着登临这个皇位一样,她淡定的说了句:“吾虽称治不过一隅,然天下之大绝非咫尺可以丈量,尔等皆为这一隅山河不辞性命相博方有今日之微成,吾受汝等推戴居此位摄国政,汝等既将性命相博的山河交于吾乎,吾便视汝等为知己,故天不弃地时,吾必不先弃汝等之托。” 说完了这句后,再悠悠的跟了句:“大家都起。” 看着那各自起来的众人,冷黎月在那个专属于她的位置上合了合眼,想着九极之距就是自己于这天下众人自即日起都要各自恪守的君臣之分吗? 想到这她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道:“今日吾初等此位,有几件事要告诉汝等,第一吾虽已称治,然尚未加冕,故暂称为吾,称汝等为卿,然国事不能废,固先分封三位首功之臣,吏部之人何在?” 冷黎月的话刚落,一个身着一品朝服的老者出班叩首道:“臣下礼部尚书李连傅谨候上谕。” 看也没看他一眼的冷黎月说了句:“拟旨,封冥玄为御尊镇国睿王,思中枢,授其出将入相之权,着礼部按御尊监国摄政王爷例为其设府。封明镜期为辅国贤亲王,行丞相之职,着礼部按辅国亲王例为其设府,封慕容绝为辅国锐亲王,行统帅三军之职,着礼部按辅国亲王例为其设府,已彰这三位的开国之功,待吾加冕之日着礼部按制备礼,吾要亲自于社稷庙堂之前分封三位。” 只见他三人闻之,皆叩拜于那干净的可以映出人影的汉白玉砖上。 冷黎月心下突然有那么片刻的复杂,似是不舍,不舍着这必然的君臣之分,却又不是仅仅只是不舍而似的,可由不得她多想什么,暗暗提醒了自己一句,君王不可以有情,她不想因此伤到任何人,她不可以让满朝文武看出她任何无关于一个君王的情绪,暗自这么想着,她朝下面的人似若平常道:“三位平生,这都是你们该得的,我冷黎月向来赏罚分明。” 接着她又道:“战争之后难免百业凋零、生灵涂炭,这实亦非吾之本愿,吾即已定国称治,自当替天下计,户部、刑部何在?” 闻言又是两位一品官员出班,冷黎月见后道:“拟旨,吾思上天有好生之德,故意大赦天下,然国本初定,故万事当以稳为本,自即日起明昭天下,责令户、刑两部凡前朝政狱、政案所涉之人一律造册、清点后,予以大赦。” 第二十章 泰安宫的无奈 步辇稳稳的在宫道上前行,凝雨也在一旁不急不缓的跟着,步辇上的冷黎月一手靠在步辇的扶手上支着头,头上的步摇流苏随着步辇行进的节奏悠悠的摇摆着,珠子碰撞间发出了些细碎的声音,远远看去很难让人相信步辇上的这个才二十出头,一袭素衣的女子会是苍月的开国女君,远远看的看上去,这样的一位女子更像是一位得宠的公主或后妃,可是就这样的她偏偏是一位开国女君。 都说皇权天授,其实天授之皇权到底是天授还是欲望,明眼人谁又会看不清呢?奈何直指皇权的欲望却并非是她冷黎月的本心,只是时至今日,又有谁会去关心她的本心呢? 在步辇经过泰安宫时, 步辇上的冷黎月说了句:“停,我要进去看看。” 泰安宫是这座皇城中仅有的和紫霄殿在同一中轴线上的两宫之一,除泰安宫外还有一宫则是冷黎月以后的寝宫被她自己改名成含坤宫。御辇落下后,启步走过泰安宫外的台阶,踏入泰安宫的冷黎月看到了内府这两天的改造结果,汉白玉砖所铺成的地面上铺着上好的丝毯,自己亲自明示更换的白色水晶帘挂满了所有的窗前,自己手书的寿若磐石的帝王青的整料青金石底的赤金大匾悬挂在泰安宫的泰山阁,这是泰安宫的会客之所,厅堂里整料雕成的一套黄花梨家具则是直接从含坤宫中挪来的,其实泰安宫本来就是前朝的太的所在,这里所有的布置本就不会太差,可她冷黎月还是不满意一句:“泰安宫陈设一应皆以含坤宫为例,不得有误。” 她这句话下硬是让泰安宫的陈设在这短短十日内成了遍数苍月境内最好的所在。后又向凝雨寻来的内府的府丞交代了句:“除了内宫不得参政,泰安宫的一应用度都以含坤宫为例,无需再行请旨。说完她才离开了泰安宫。” 跟着冷黎月的凝雨在出了泰安宫后,会意的退了御辇,跟在冷黎月的身侧在宫道上走着,不知内情的她毫无顾忌的说了句:“小姐真好,让泰安宫一切都比照含坤宫为准,真是即将住进泰安宫二老的福气。” 闻听此言的冷黎月却无奈的叹了句:“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我对他们真的好吗?除了一句泰安宫一切都比照含坤宫为准,我还能再做些什么呢?顶多再做到一句,与其两看相厌,不如两两不见,这泰安宫也许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会再来了。” 说完这句话,一路上再未说过什么话,而跟在她身边的凝雨则是一脸听不懂的表情,默默的跟着。 回到依风阁的冷黎月刚刚坐下饮了杯茶,便让含雪去传话千蝶宫蝶语处的人道:“让她们盯好大赦的名单,若有与圣旨之意相悖之处,及时上报不得有误。” 说完她用了块小厨房做的鸳鸯卷,便见似冰进来说了句:“鉴天阁的阁老和内府的府丞都来了,鉴天阁的阁老说是要小姐在吉时里择一个行登基大典的日子,好取回了中书省以便准备登基大典,内府的府丞是为了小姐的登基服饰而来。” 第二十一章 素衣银饰的心意 听了似冰的话,冷黎月回了句:“那就让他们进来。” 说罢她便就不在言语了,一边的似冰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让自家小姐心情如此不好,就只好倍加小心的伺候着,闻言便出门去唤两位大人了。 合了合眼,同时又饮了口茶的冷黎月抬头时,正好遇上两位大人欲行礼参拜,被她一句:“不必免罢。” 两人拱手谢恩后,鉴天阁阁老先将一卷写有三个吉日的手卷呈上言道:“鉴天阁应旨选了三个上吉之日,请主上择一个为登基大典之日。” 接过阁老呈上的手卷,看了看后,冷黎月走到桌前提笔在中间的十月六日上圈了一笔后,把手卷还给了他说了句:“好了,下去。” 鉴天阁的阁老退出去后,内府的府丞将两卷手稿展开在她面前说道:“请主上预览,这是内府设计的登基大典时您的礼服、礼冠,有什么不妥的,还请主上明示。” 图纸上的礼服是一袭长尾红裙加一件黑色的广袖凤尾外衣,红裙上衣胸前绣金色瑞云纹,下摆及裙尾绣满七彩海水纹,凤尾外衣最长的三层衣摆的后摆上分别用金钱绣着三根凤凰的尾羽,从后面看上去礼服上绣的金色凤凰振翅而飞,大有一飞九霄、傲俯天地的气势,其它二片侧摆上绣的祥云纹让礼服很显饱满。 礼服所用的礼冠则是用特别的手法将主上的墨发盘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然后在其上正面饰上一个展翅含珠的凤凰,在左右两侧各妆饰一只侧飞的凤凰含珠的长苏步摇,再以赤金双凤大饰于后,正个冠饰共用九珠累百宝,加上礼服上的五摆,暗合九五之数,以合其尊。看着图纸的冷黎月兴趣缺缺的道:“内府办事还真周到,图纸不错,就是颜色不合我意,改成白色的裙子,银色的绣线,头饰也改成银质的百宝也换成墨玉青金石之类的素色宝玉好了。” 她这一句话可把内府的府丞给吓的够呛,立马跪下道:“臣下惶恐,登基礼服事关重大,去金饰银,免红为白,恐有不吉,故臣下不敢奉旨。” 听了府丞的话,冷黎月淡然笑道:“登基事大,不可儿戏,吾岂有不知之理,让尔去金饰银,免红为白,自有吾自己的道理,尔不必多问,尔所顾忌的,吾也明白,吾只告尔一句,君临天下的是吾,不是其它任何人,谁若对此有异,让他直接来找吾即可,尔若还要固执己见,当知抗旨之罪。” 听了冷黎月的话,这内府府丞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里暗想这抗旨之罪自己担不起,可是这要是把登基礼服搞成白色,礼冠做成银色,确是闻所未闻之事,天家素服银饰实为国殇之礼,可登基用国殇之礼,不也是要我死吗?想到这便道:“臣斗胆,除国殇,君王不可轻着素服妆银饰,望主上三思。” 看着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的内府府丞,听了他的回话,冷黎月合了合眼,想着自己要在登基大典上着素服妆银饰,并不是有心要找他的茬,便启口道:“也罢,登基之礼,事关国体,那就决于朝堂便是,吾不再与尔议这件事便是,尔这便退下去!” 第二十二章 微服私访 得了她这句话,内府的府丞似是如蒙大赦般的松了口气,急急的便退了出去。 看着就算是用落荒而逃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内府的府丞退去,冷黎月淡漠的开口问道:“似冰,我是不是太为难他了?也许我并不适合那个位置不是吗?”说罢又饮了口茶。 在一边侍候的似冰听了后,也是愣了下回道:“回小姐,似冰没读过几本书,所以不知道小姐是不是适合当下的位置,可是似冰却知道一个常识那就是青史公笔只会记载帝王将相的功过得失,却不见有记载帝王将相们适不适合他们的位置的只言片语,故似冰觉得小姐大可不必太在意这些微末细节 ,至于是不是太为难府丞了,小姐若有自己的思虑,那似冰觉得小姐也一定会有自己的道理。” 听了她的话,冷黎月浅浅的勾了勾唇角淡淡说道:“似冰,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你说的那些我何常不知,我既敢登临这个所谓的极圣至尊的皇位,帝王途当视来路为归途的道理,我岂会不知?这条路本来就是条只可进,而不可退的不归途,纵使我现在后悔了,又有什么用呢?既然无用,又何必要后悔?罢了,陪我出去走走!” 听了冷黎月的话,似冰心下大觉不妙,看来小姐又是要出宫了,可她也无可奈何,只好抱有侥幸心理的问道:“小姐,这是要去那走走?” 看着一脸无奈的似冰,冷黎月似是逗她玩的说道:“聪明如你,岂会不知?”说罢起身内室换装去了。 片刻后换了套白底蓝纹的便装,还梳了个簪花高髻,簪了朵半开的蓝田玉,髻边横插了支她最喜欢的血蝶发簪,对似冰说了句:“走,我们去东市转转。” 言罢两人便出了依风阁。一会后,朱雀门前,冷黎月出示了自己的蝶叶令,在一片跪拜中交代了句:“朱雀门的守卫不得无故声张吾出宫之事。”便踏出了朱雀门。 下午的东市一家叫茗香居的茶楼里,小二殷勤的引着两位姑娘走到了二楼的雅座旁坐下,一袭水蓝色衣服的似冰对小二来了句:“给我们来一壶紫鹃茶,再配上一些茶点即可。” 待小二下去后,似冰便陪着自家小姐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可冷黎月的心思却不在这些闲篇上,心下想着茶楼本是消息海,三教九流所集之地,最利于考察民声了,从刚进来时底楼茶桌边两位百姓说的女主登位实属难得,就不知道这天会变成什么样子的疑惑,到两个拥护旧朝的书生的牝鸡司晨,必为天下祸的说法。她都一个没落下的听着。 她并不在意这些,直到三个书生模样的人来到二楼,其中的一个说了句:“天下易主死伤无数,好不容易这京都大定,女主登位不知道这文武科举什么时候会重开,不然我辈这书怕是白读了。” 而另一个白衣书生回答才让冷黎月更感兴趣,只听他说道:“我说曹兄,这科不科举有什么重要的,要是只是走个过场到不如没有,古来功名不入陋巷,更何况天下初定,我们的这位女主还不得忙着分封有功之臣,就算开恩科,又能捞到什么官职,我看还不如去做做生意呢,奇货可居可易天下的运气我们没有,混个生荣死哀还难吗?” 接了似冰递来的紫鹃茶,饮了一口的冷黎月心中暗想难易天下,就想混个生荣死哀够务实,也够狂的。而这三人中的绿衣公子也附和道:“是啊,乱世初宁哪有我们书生的用武之地,还不是那些亲贵独富贵,再说就算是给你个不咸不淡的官职,想当到一品又要何日?我看还是做生意好,除非你有办法让天下再易主,不然为一位女主还要经科举谋个小差,我才不干呢!” 冷黎月听了他们三人的对话,其实心下早有开科取仕之心的她就想去会会他们,于是便起身移步来到他们的桌旁说道:“我刚才听到几位的言谈,其中奇货可居可易天下的说法和让天下再易主才有用武之地的言辞,确实是颇为新鲜,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另一件事,两位凭何认为只要女主有封赏亲贵们,你们便是没了机会呢?” 第二十三章 千金买骨的切磋 闻言回头的绿衣书生,见到的是一位如世家小姐般的冷黎月,也就二十韶华的样子,后面跟了位侍女,便回了句:“原来是位小姐,看来也是位不凡之辈,竟也有心关心时政,只是女流之辈还是赞镶内政的好,时政天下未必是你们的长项。” 其实女君新立,尚未行登基之礼,天下有不服的人和不愿服的人这都是很正常的,而且这种人的总数也决非了了之数,所以冥玄才会在入城之初就和她反复说:“让她无事就少出皇宫。” 只是冷黎月也有自己想法,一路金戈铁马打下的这江山天下,她本无意染指这份皇权,只是她所属意之人,比她还无心皇权,所以她才只能登临极圣之位,执掌天下之权,有人不服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天下不服又如何?自己还不希罕呢!只是自己既已坐在这个位子上,在其位而谋其政,老是居于宫殿,也不见得就能使天下归心,所以这不她就出宫了。 此时听了这绿衣书生的话,似冰虽是不算好胜的人,但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故此准备教训下他们,自己身边的人是个什么心思,冷黎月岂有不知的,用眼神阻止了听了这话欲为她出头的似冰,更是浅然一笑的回了句:“小女浅薄,还望公子不吝赐教,人间有男女之别,正如天上有日月之分,若日为阳可遍泽天下,不至有灰暗不明之处,故月为阴,自不敢有冒然相替之意,可若日为阳却难以遍泽天下,故月虽为阴,然也不忍置天下于不顾,宜权之下故尔代之,实为天下计,又有何不妥?” 听了她的话,不想眼前这看上去只是如世家小姐般的女子,竟还有这样的口才,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辩驳的绿衣书生难免不甘道:“缘分,我等三人来这茶楼小聚,不想到是巧遇姑娘,看姑娘这衣妆,想来也是一个不愁衣食用度之人,却又有心时政,该不会是我们遇见了那位新贵的女眷?” 这样一句话的言下之意有多不善,冷黎月又怎会不知呢?可就像是驯马一样,越是如此不服她,她越不罢手,她喜欢不逊之人,就像她一向就只喜欢骑自己亲训的野马是一样的。 于是她回了句:“到让你们看出来了,不错我的确是新朝官户家的女眷,我兄长的确是在女君账下效力,故小女才有幸曾与女君见过一面,小女觉得女君并不是只会偏心权贵的人,若几位不弃,小女虽为女流,到想跟几位切磋一下书文见识,如若几位公子赢了,小女愿拜各位为府上家师,以便于小女请教,如若小女赢了,就请几位入我家兄门下,做我家兄的门客,不知可否?” 心下自有计较的她并不想放过眼前的机会,这几个人有何才能倒不是最重要的,她冷黎月只想让他们陪自己玩一个千金买骨,不为别的,只为天下文人之心古来难收,故她也早想行此一招,只是这些人和那些野马一样,就算马再好,她再喜欢也不会真的心疼,自然对于这些人,再欣赏也都止于是欣赏,他们到底不过都只是她手中的工具和棋子,这天下能让她起旁的心思的人从来都不会超过五个。 听了冷黎月的话,看着因为听见自己和她的对话而凑过来看热闹人们,绿衣书生自然不好意思在总目之下拒绝她的要求便说了句:“好,就依你,场地、时间你定,比什么也可以由你选,也免的说我们欺负你。” 看他们应了,冷黎月就让似冰拿来笔墨,写下了明府的地址,转身道:“这是地址,至于题目,儒家说君子当有六艺傍身,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不如我们就以乐、书、射为题,时间小女随各位选便是,可好?” 几人听是乐、书、射为题自是满口答应,还道了句:“好,那就宜早不宜迟,约在明天未时。” 冷黎月不惧来者的回了句:“那我就在明日未时恭候各位了。”言罢,便起身离开了茗香居茶楼。 第二十四章 尚源居的门禁 出了茗香居的冷黎月也不急于回宫,她对身后的似冰来了句:“去明府最方便的路怎么走?” 听了她的问话,似冰回道:“出东,走朱雀街第三个路口右拐后,十步便是。” 听到了她的回答后,冷黎月说了句:“好,我知道了,你先回,我想自己走走,一会自会回去的,这没你的事了。” 这可把似冰给吓了一大跳,急忙走到她身旁说道:“虽说照理是小姐怎么说,我便怎么办,可这刚刚的话似冰着实不敢照办,还望小姐见谅。” 听了这回答,冷黎月也不急,笑了笑道:“我从不强人所难,你若实在要跟便跟着!只要你愿意我到是无所谓。” 说罢她便自顾自的出了东市。似冰也只好跟着,可不一会她就后悔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她真的是败给冷黎月了。 冷黎月出了东市,去的不是别的地方,也不是明镜期的明府,而是一座门楣上写着尚源居的宅院,而似冰后悔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尚源居中住的不是别人,就是命自己去跟着冷黎月,在她身边做侍女的他。 其实似冰一直不明白这俩人难道就喜欢用这种方式相处吗?冷黎月对他很好,给他出将入相之权,给他最高的册封,只是不愿听他的话做个出色的君王,可她还是登临至尊之位。 他对她也更好,尽心尽力的帮她出谋画策,不但将她教的出色,还让她登上皇位,可就是只做她的知己,冷黎月和他之间,可以做到筹命相陪,却不能到彼岸同归。冷黎月冷眼冷心,却绝然不肯对他坐视不理。 他看得透冷黎月所有的心思,却只用一句:“楚人非人,白马非马。”来回应冷黎月对他的这份难得的例外。就像这尚源居上的名字也是她给题的,可好好的前朝皇子府却改了这么个名字,也许只有这样不算正常的方式才是这两人最好的相处之道。 在离上尚源居十步之外的路口,冷黎月停了停步子说了句:“你随时可以离开,是去是留,你自己选。” 她说完便又启步走了过去,到了门口抬头望了望自己写的那三个字,双眉微蹙了一刹,又归于平静的来到门口,守门的守卫本就是千蝶宫的人,自然是见过她的,所以并没提要查验身份,就想去通报。 却闻冷黎月出言问:“尚源居的门是只要脸熟便能进的吗?这是他对你们的要求,还是专属于我的特权?” 听了这话守卫心下大喊不妙,阁主这句话虽是问句,可这哪里有半点询问的意思!若说这尚源居主人的为人是一向严厉的话,那眼前的这位千蝶宫的阁主虽然惯常都是笑着的,可她若是认真起来那就绝对不是仅仅止于是苛酷二字了,她的手段向来是出名的,她若起杀心就算是连修罗怕是也会为她侧目的,可若是要依她所言对谁都不例外的人人盘查,他们又哪有这样的胆子,就单说眼前这位光是千蝶宫的阁主时便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更何况现下她还是君临苍月的开国女君,盘查她的身份谁敢有这样的要求? 可若是不按照她说的办,怕是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想到这门卫的头领也只好一边使了个眼色让其中的一个去府里告诉管家,一边小心的回道:“回主子的话,这的确不是公子的要求,也不是您的特权,只是小的以前见过您,而且我们自己私下觉得应该没人会在尚源居这冒充您,所以才想直接进去通报一下便是。” 听了他们的回话,冷黎月悠悠一笑道:“是吗?我长得有那么高难度,江湖之上有易容之术好像不是什么新闻?没什么人会在尚源居这冒充我?兵家精其术不厌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过是最平常的招数,难到若是遇到这样的人,你等要让其入这尚源居如入无人之境吗?” 第二十五章 故意的刁难 这边冷黎月还在等着看这些守卫如何能为这件事找个合理的理由,那边回府找管家的门卫把这门口的事大概的和管家说了一遍,只见那管家叹了一句:“哎,你这便和我一起去见公子,事涉于她,除了公子谁又能有什么办法?”说罢,这俩人便向府中的书房走去。 似冰自从刚刚听到了冷黎月和守卫的对话后,就很知趣的隐去了身形,做回了在千蝶宫时自己时常做的暗卫去了。其实尚源居的守卫刚刚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人知常情,这点她又岂会不知,再说就算是有人真的想用易容术混进尚源居,这也将是一个最大胆,却无功的办法,先不说冥玄本就多疑,只单她冷黎月就是他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要冒充她骗得过谁都有可能,想骗过冥玄是绝无可能的,只是自己本就意不在此,一路走来,所谓的是非她和冥玄早都已是无力顾忌了。 她今天到此来一次的目的一共就两个,一是虽然朝堂上她是女帝凤君,可这本就不是她想要的,权宜之计份属无奈,哪怕一朝登临再无可退,这也是自己选的,所以她不会去怨任何人,可她冷黎月终究不过是个女子,别人家女子的小女子心性,她又岂会没有,只是庙堂之高处不该见到如此这般的君王罢了,所以她会敛尽那本就再正常不过的只属于她自己和只想让他看见的天性,可这私下的时候自己自然是要把这些权力都得要回来的,所以她今天就是来任性的。 二是苍月新立,又是女君称治,难免不稳,天下非议她自能笑对,因为这本就是君王应有的能力,可这自古以来越是得宠的高官,越是难善终的道理,自己又怎么会不知呢?可冥玄是一路伴她之人,要她轻言放弃,她是决不会答应,所以即便明知人无心不活,君王古来是孤寡,她也还是要全力一试,就像她会给他最高的册封一样,她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就是信他,她就是愿将天下都拿来做赌,谁想动他就是和自己为敌。对于自己的敌人,冷黎月是从不手软的,不然她也决然不可能能居君王位。她就是有意刁难卫兵,她就是要借他们嘴去说出去,但凡事涉于他的,她就是如此不容任何人有任何不周之处。 因为冷黎月很清楚天下人言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好操纵的,她冷黎月平时最是偏袒从千蝶宫起就跟着她和冥玄的人,这从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以这些人为例,她就不信没有丝毫震慑的作用。 尚源居的书房里,听了管家和卫兵的话,冥玄只是唇角微勾的来了句:“这到像是她的风格,素来是任性不羁的。”说罢便起身了。 一会尚源居的门口,让冷黎月问的哑口不言的门卫首领在见到一袭墨衣常服的冥玄后,终于是放心了一些,拱手施礼道:“属下疏失,见过公子。” 只见冥玄也不怪他们的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下去,对着冷黎月说了句:“你今怎么有空过来,那俩位进宫,你不去见见?” 听了他的话,悠然一笑的冷黎月说了句:“你喜欢自由我自不想多问,那俩位也是我的私事就不劳你了。难得出来一次就想来看一下,不想确让我看到这样的情况,我知道遍数苍月也难有人能轻易伤你,可是你喜欢平静,该不是专用来针对我的?今天的事出在你府上,我可以不越权,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了这尚源居,苍月之境我便是法,只要你无事,这些人的功过是非我可以不问,可你若是有半丝一毫的问题,我一向是如何对待失责之人的,这千蝶宫的人想来都是有所耳闻的?” 听了冷黎月的话,冥玄的唇边泛出一丝笑意,但只是片刻间便消于无形道:“行,你是苍月之主,在苍月的境内自然以你为尊,可我不是还没事吗,你太紧张了?” 听了他的话,语笑嫣然的冷黎月悠悠的回了句:“那倒也是,好像我是有些过分紧张了,也行,我一贯是知错就改,这事你自己处理就是了,只不过我是你一手教出来的,虽然说找你做师傅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因为找你做师傅又要青出于蓝远胜于蓝,实在是有难度,可我也不好太差,给你丢脸不是,你都那么淡定,我也不好太神经过敏,回头我就把我那的守卫也撤个干净。” 她把这句话说的想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稀松平常,搞的冥玄很无语,而那帮门卫听了,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了,因为无论是冥玄,还是那帮门卫都很清楚,眼前的冷黎月绝对是个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主,可这她要是真把皇宫的守卫都撤了的原因是这个的话,那这尚源居一定会很热闹。 第二十六章 出色到了悲伤 看着难得会无言的冥玄,她的唇边笑意难掩,冷黎月像是个整人得手的孩子一样笑的很开心,而如此这般的她怕只会出现在尚源居! 冷黎月一直是个很多面性的人,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她可以把任何一种个性都发挥到极致,无论是弱水至弱的不争、还是静观生死的自若无碍、或者是提刃所向让修罗侧目的无情,她一直都做的很出色。 就像她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样:“我不思庙堂,不慕高阁,不羡封侯,无意拜相,确为本心,但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我就不敢染指皇权,我不执着在这上面,不是我不可过问,只是入局太深,失利便是悔无所及,所以我不会贸然染指,可若天道不仁,难许我一世轻安,那么道家的‘天道无情,太上忘情’,也并非多难理解,因为有心,故而忘情,既然我只是一个女子,纵然能够有独俯天地的能力,也不过是一心为家罢了,若是天地之间已是无以为家,我要这亿兆万方到底有何益趣?” 她就是如此霸道,任何人想说的,只要她想知道,她都能想到,所以她的心若一旦定下来,既便是于天下相悖,她也不会轻易动摇。她幼读百家,却不肯深信任何一家的理论。 这样的她无疑是出色的,可在他眼里又何尝不是遍体鳞伤的,也许只有同样出色的这两人才能互相体谅?就像冷黎月知道他所有的无奈何益,却从不说他看不开,只是会叹一句:“纵然步步为营,奈何不过是死局。不过对于早已死过的人,从地狱又回来了,谁又不是修罗呢?” 他也从不会责怪她的残忍,顶多说一句:“神魔自古是一体,只是你不该辜负你自己罢了!” 知道今天她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冥玄,当然也知道她是一向极有分寸之人,只是她的极有分寸并不是常人所谓的分寸罢了。唇角勾了勾的他并不着急,只是他不明白冷黎月是明知这些守卫不过是个门面装饰的,为何还要如此锱铢必较? 而冷黎月在他沉默了片后,才开口道:“我是来看你的,不是来看守卫的,你自己府里的事,你自己处理。我把那些话说开了,也是因为你们都是千蝶宫的老人了,我不想做不告而诛的事。” 说完这句话她便走到冥玄身旁说了句:这尚源居,我还没好好参观过,玄,你不尽下地主之谊? 对于这样的要求,冥玄自然不会驳了,只听他回了句:“你若有兴致,我自不会拒绝,请。” 错身擦肩走过他身侧的冷黎月用只有自己和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玄,你已厌弃的皇位我替你坐着,这个皇位我既要了,就绝不悔。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城门,这都是我的事。女主称治再多的风险是我要去面对的事,你既是冥玄就对天下没有任何义务,你若敢插手这些事以至有丝毫损伤,生荣死哀我用天下相陪,只要你肯,我就敢。” 冥玄看着说着如此狠绝之语的她面上依旧毫无异样,这样的她真的是非常出色,可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悲伤的情绪?如果不是因为冥玄在旁人眼里一直是顶着张千年冰山脸,还真是很难掩饰他此刻尽力维持着平静的假象。就这样的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尚源居,抬了抬手冥玄示意不准任何人跟着,也不需要任何人伺候,退了所有的侍从,随着她的意走过回廊,步入了花园。 似是游览的冷黎月走到了个建在花园湖上的临波亭中,将眼神投向了临波亭外的湖面,等着身后的冥玄,等着随之而来必有的不平静。 第二十七章 事涉与他何言把握 其实只要冷黎月对这件事还有一丝把握,她是绝对不会把上面那些话说出口的,可她现下并没有这样的把握,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只要事涉与他,她便从来就不敢有自信满满的奢望。 因为冷黎月太了解他了,也太了解历史了,自古功臣几人善终?更何况他还有是前朝皇子的身份,其实她并不怀疑他对皇位毫无觊觎的真诚,或者说她根本无所谓他是否有觊觎皇位之心,若不是在紫霄殿里,是他为首要自己登临皇位,凭她的个性那个庙堂之高,她才不稀罕呢! 可自己既以登上了这个位置,自然会有自己的打算,自己现下虽是苍月之君,可到底所谓苍月不过是个国本未稳、人心未定的一个新立之国,又是女主称治,自然会比别的国家更多些波折,自己都未必能够寿终正寝,就更别谈自己身边的这些股肱之臣了,虽然这一荣俱荣、一损尽损也并没有什么不公的,可这到底不是她冷黎月想看到的,作为君王也许真的会辜负很多人,可若是与自己并立是要为他带来灾难的,那她冷黎月到是希望那个前朝皇子的身份可以是他站在自己对面拨乱反正的一个资本,这样的想法对于彼此的确是极致残酷的,可这确实是她能为他所埋的最后一道隐与暗处的防线。只是每每想到此处,她都会格外悲伤罢了。 虽然表面上她还能谈笑道:“太上忘情,绝非无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纯粹是谬论,可到底是不是谬论,她又岂会不知?” 而刚刚才缓步踏入这里的冥玄,虽是有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可这语气中却难免带了些生气道:“你还真是出色,虽然不想居庙堂,却到底终是不负庙堂君王位,现下就不许人染指权柄了,权柄独握、生死独断,真是我最出色的学生!” 听了他的这句话,这言下之意是什么,她冷黎月又岂会不明,只是君王位不由人,自己既已登临就决无退路,想到这里,她抬头望向无尽天空,语笑悠然的回道: “既已称孤道寡心死, 当许孤枕裘凉平常。 血祭此身红妆情致, 换取青史独步庙堂。 虽然说这本非我的初心,可我已应下的事,又要如何后悔呢?除了不以余力,我还能如何?” 其实这些他又岂会不知,所以对于她所有的想法,他都可以赞同,可独她要他不问朝政只图自保,他是决然不会同意的,所以听了她如此的回答,他不由的怒了,想着有些事今天怕是非得说明白不可,便走到她的身后,他以为自己知道她为何选则背对自己的所有理由,他以为她只是不满居于那个位置,便终将无缘自由所以才借题发挥,他以为她今天的一切只是出于自己把她推上那个皇位的不满而回报的任性。 所以即使是明知她不愿正面的面对自己,他的手掌也一样握住了她的肩头,他用力搬回她的身体,好让她正视自己,他完全感觉得到不愿回身的固执,可这样的固执并没有以往的坚持,只是一瞬便已消逝。 她不在反对他让她回身的欲望,在这刻她放弃了灵魂中最后的自尊,却让他开始慌张,当他见到她回过身的脸庞,他突然发觉自己也许并不是十分的了解她。 回过身的她如玉淡笑的面上泪痕未干,没有悲伤的双眸清冷淡漠,平静的语调像是嘲笑自己似的说:“玄,你要我转身,我就转身,就像你要我称帝,我就称帝,你虽出生皇族,却对皇位并没有多少欲念,我当然也能体谅。可请你告诉我,你拿什么确定你不喜欢的皇位我会喜欢?还是因为你不喜欢的皇位,我就必须得喜欢?苍月新立虽只有六郡十八州,却要面对天下窥视,我知道这不是谁居皇位就会有所改变的事,我既居其位,自当谋其职,不说是为天下苍生、黎庶亿兆谋福,却也不至于真的去相信什么既寿永昌之说,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收容人心。你既要我坐一世君王,我就要坐这天之下、地之上的唯一君主,哪怕我明知是耗尽平生所狩的江山,早晚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又如何?天地不仁,当以万物为刍狗。并不是我说的,我女主称治绝难坦途一路,你又何必陪我?” 听了她的话,他突然觉得人心之上的喜、乐、悲、苦这样的苍白,而她的出色就在于浮世种种她都能体谅,却都只是冷眼去读,可若是让她遇上自己所沉迷与执念的,她是从不需要道理,是,她残酷的让修罗侧目,是,她坚强的让世人叹服,可还有她也有时会脆弱到了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也许她真的很适合至尊极圣的君王之位,可她的悲伤谁又能体谅呢?想到这的冥玄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仁,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清楚她虽然想拒绝,却终究舍不得的心思,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月儿乖,女君之位让天下之人只能臣服在你的脚下,可只要月儿愿意,在我眼里你可以永远不是君王。天下青史只能看见月儿的圣明与否,因为他们离月儿太远了,可只要是离月儿不远的人又岂会看不到月儿的才情与风华?” 听了他的话,冷黎月收起了双眸的淡漠和清冷,赌气似的任性道:“好,这是你说的,你要陪我可以,不过你得答应,除了朝堂上,你我永远不是君臣,不然我可不答应。” 第二十八章 有人失心不自知 他看着像只小兽一样抓着自己衣袖不肯放手的她,现下哪有丝毫君临苍月的样子,如玉的脸上泪痕未干,大大的眼睛中写满了不安,纤长的眼睫上流转的那一抹晶莹,却难掩对于自己刚刚回答的意外和高兴,要是被不认识的人看了去,谁会相信她便是坐俯一方的苍月至尊,看着这样的她,他不由得笑了。 伸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和泪光,打趣似的说了句:“你这个样子那还像个凤帝女君,我才刚说了只要你愿意,在我眼里你可以永远不是君王,你就立马用上了,真是一点也不肯吃亏。既然我允诺,那便也只好应了你这,你我永远不是君臣的要求了。” 听了这个答案,心情立马大好的冷黎月却还死要面子的说了句:“这还差不多。玄,我想明天早朝时明昭天下今年就开试会考选仕备用,现下满朝多是前朝遗臣,若是长久的依靠他们来治国,那这苍月岂不是为他们打的,我倒不急于希望马上能选到什么人才,只是这千金买骨的名声,求贤若渴的态度,还是要早点洒出去,免得让天下仕林觉得我苍月新立只重亲信,功名难求。前朝皇室未尽,若是这时让仕林学子觉得我苍月的功名难求,我怕反倒帮了对手的忙,可这若开试,当然是文武皆选,自然是要开文武双科的,那定题主考之人必须德高望重,我怕我请不动,反倒是折了威信,得不偿失。” 他从来都知道她是一个喜欢游手好闲之辈,当然他也知道若是她冷黎月真是认真起来,那她的认真绝对是可以被冠上可怕两字的,这不自从她答应了君临苍月,这认真的节奏已经是让很多前朝遗臣暗地里说:“对于她的工作节奏和效率,我们只能是望其项背的勉励为之,除了不敢有丝毫懒怠,难到还会有更好的办法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觉得好笑,只是他好像忘了一句很重要的话,事出反常必为妖。当然这只能是后话了。 故只闻他似毫不在意的回道:“既然是你定的苍月之策文武皆本,那不管选不选得到你要的人才,总得先让天下知道他们要臣服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君王?你本就是出自夏家的女子,又是一路金戈铁马夺下苍月的凤帝女君,若说文武之道,你又岂会不是其中翘楚?何须太过仰仗别人?君王治理天下可以用尽天下,却不可以依靠任何人,你既没把握请得动德高望重之人,又何必去请?” 她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挑头来做这文武双科的主考,只是若有其它的办法,她到底是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涉足太深,毕竟这是苍月立国后的首场科考,她不想让天下觉得苍月取仕是凭她喜好而取,虽然这向来古今各国取仕授官都是要这些人成为君王的棋子,所谓的公平也不过欲盖弥彰,可她到底也不想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在这上面留下自己的什么影子,可当她听到他也是这个意思,与其求人,不如求己。 她不由得笑了笑,暗想着自己这是怎么了,干嘛要和他说这个,他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天下了,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对他有所要求?想到这,她淡淡的回了句:“也对,我才是苍月之主,我早就是该想到我已是无所依傍之人,顶多可以图个纵横列张罢了,我知道这事该怎么办了。有空多到宫里坐坐,天不早了,我也该回了。” 说罢她起身离开了临波亭。当他看着眼中渐远渐小的人影时,他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早在不知何时就已对他失控至极。 第二十九章 要出大事了 出了临波亭,出了花园,也出了尚源居的她边走边想着一段很久前他说过的一番话:“蝴蝶是很漂亮,却又能漂亮多久?红蝶千叶迷人眼,终是清泉洗朱颜,庄子的庄生梦蝶终是如何?我为你新取的名字冷黎月,取意望你心冷如冰,此后人生如黎明之时愈加美好,但仍不可忘你自己要鉴事透彻如夜时寒月,你的天资不因受困与你自己的情绪,不然必难有大成。” 那时的她却这样回答他:“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是冷黎月,更是夏语蝶,因为只有成为如你所说的冷黎月,才能做回极为奢侈的夏语蝶,我并非寻常书香世家的娴雅女子,自不会臣服在所谓荣耀的光环之下,除了我的任务外,我出手所要获取的这些所谓的荣耀和权利本就是因为这是这世道先欠我的,我只不过是在取回这本就属于我的一切,至于这到手一切所为我带来的,不过是失去这些东西的物主的脆弱和悲伤,这才会让我有出手的兴趣,至于这些东西本身的价值并不值得我去出手。” 其实他一直对她都很宽容,在千蝶宫时就是如此,一直都是如此的宽容,只奈何她想要的并不是他的宽容,也许人心就是如此欲壑难填般的索求无度着,他对她的特别她并非不知,只是这并不是她所期望的,所以对此她虽不抗拒,却也从来都不满足。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贪心的,所以她真的不执着此生终局收关之时,自己会有什么善终。 想到这,她的唇边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叹了句:“我没说过,待我天下无双,许你地久天长。自然就不该奇怪当下的,待我天下无双,难言儿女情长。” 这句话让一边跟着的似冰听的完全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本以为她会想着明天的比试去趟明府,却没想到她来了趟尚源居,现在还莫名奇妙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怕是只有用圣心难测四个字形容她冷黎月才贴切些。在这样的情况下,似冰自然也不敢多话,只好默默的跟着。 不急不慢的走着的冷黎月抬头望了望天问了句:“冰,那两拨人此时都该到了?” 似冰听了她的问话,自然知道冷黎月指的是谁,于是立马言简意赅的回道:“是的,应该都到了。”在事关这两拨人的问题上,基于她冷黎月的态度没有人敢多说一句,其实虽然似冰是冷黎月身边的贴身使女,可是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是不敢多问的。 冷黎月听了她的回答后,合了合眼说了句:“回,是该去会会故人了。”这两人就这样回了宫。 进了依风阁,冷黎月让似冰把那两拨人中除了安置于泰安宫的人之外,其他都带到前朝供奉先祖的神英殿去,另外吩咐凝雨为自己准备沐浴,含雪去为自己找一套极尽奢华的礼服和头面后,就进了内室沐浴去了。 这可是让含雪差点没傻掉,冷黎月要穿礼服?出什么状况了? 看来要出大事了!她这样暗想着,可不想跟着倒霉,于是她也就麻溜的去按着冷黎月的话办了。 第三十章 华服凤髻很麻烦 泡在散满花瓣的浴汤里的冷黎月把头靠在一边,任有弥漫的水气将自己包围,合上了双眼的她任往事在脑海中流转。 想着自己一路走来,从柳州夏府的小姐,到千蝶宫的冷黎月,再到现在的苍月之主,这一路的过往也许不是没有给过她其它的选项,可这般骄傲的她,又如何肯去做别的选择呢? 其实她一直都很庆幸时间让她当年遇见的是冥玄,因为只有他才有可能会理解自己所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你一切的残忍都是你的经历所教会你的,那你就好好去学,青出于蓝自然应该胜于蓝。” 虽然她也是同样的痛恨这该死的时间,为什么要让她在那时那样的情况下遇见冥玄,纵然的确是这一路的过往才让她成为了现下的冷黎月,可她一点也不感激这一路的经历,因为她很清楚世人所羡慕和仰望的凤凰是要用集木已自焚,浴火才重生,才能为凤凰的,在这样的残酷后,世人所有的羡慕和仰望抵尝得上它的悲伤吗?所以对于跪俯在自己脚边的所有人,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外,她从来都不在乎他们的忠诚与否,至于天下人是如何看她的,她更是无所谓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既站在这个位置,自当有站在这个位置的能力,我没有找死的爱好。” 凝雨一直都是个很简单的人,听闻冷黎月让似冰去准备礼服、钗环,便想着小姐大概是要好好打扮一下去见什么人,不由好奇的问:“小姐,你这一会是要去见谁,真是难得能让你如此妆扮!” 闻言冷黎月睁开双目,勾了勾唇道:“让我不能止于是一个娴雅小姐,而成了苍月之主的故人。雨儿,你说这样的故人是不是很值得一见?帮我去取衣服!” 单纯的凝雨自然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还以为她是要去见什么老友,便甜甜的答了句:“自然是很值,我这就去取衣服。”说完就出去了。 取了一旁的毛巾,披在身上擦了一遍后,刚好遇上取了件底襦和披衣的凝雨回来,帮她将月白的底襦穿好,道了句:“其它的衣服因为裙摆的原因,只好烦小姐到寝室去穿了。” 冷黎月点了点头,接过凝雨手上的披衣,一披便出了内室,去寝室了。 寝室里的雕花镜前,冷黎月的身后,凝雨、含雪和一个被似冰从内庭局中直接要来的司仪局的尚宫围着冷黎月,帮她盘着头发。其实这要是平常的发式,那里需要三个人一起捯饬,可这冷黎月刚刚竟选了个九环凤髻,这在前朝也是皇后在被册封为后时才梳的发髻,这不就忙坏了这几人了。一会儿后,这九环凤髻终于在三个人合力的情况下,把这饰有零零总总的九十九件发饰的凤髻给梳好了,一头银饰珠玉的冷黎月也是无趣的叹了句:“幸好我不用天天盘这个凤髻去见人,不然可真够呛的。” 说罢她又提笔用银色、紫色和蓝色为自己画了个眼线极长的眼妆,又为自己绘了个深紫红色的唇,加上她本就白皙如乳的肤色,很满意的说了句:“去取盏茶,我又有些口渴了。” 喝了盏含雪取来的茶水,起身对似冰说了句:冰,你吩咐步辇。其它人替我更衣。”由着在一旁的凝雨和含雪依次替自己退去了披衣,穿了件对襟紫色青云领绣银丝云纹的里衣,束上累百宝佩九环的腰带,再穿宝蓝长尾绣山河纹外衣,最后披上绣银丝流云纹的月白透底素绢披纱,总算是把这套礼服给穿好了。 在一步一阵环佩之声的陪伴下,冷黎月身着这一身华美难言的礼服登上步辇,待凝雨和似冰俩人为她理好身后的裙摆,放上步辇之侧,她使了个眼神给含雪,含雪会意的说了声:“起,神英殿。” 第三十一章 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 天欲晚时,冷黎月的步辇不急不缓的在宫道上行进着,也许是因为头上的珠玉饰品太过沉重,她用一只手扶了扶头,倚在了步辇扶手上,任有头上的流苏随着步辇的节奏左右摇晃着。 凝雨看着很少如此打扮的冷黎月甜甜的说了句:“小姐就是漂亮,这般打扮就更漂亮了,怪不得这凤髻是皇后册封时才梳的发髻,果然是比那些官宦世家和书香门第,还有富户土豪家的小姐及笄时还要漂亮!” 虽然凝雨的这句话说的让含雪和似冰都很有想掐死她的冲动,可碍于冷黎月的步辇将这两人和凝雨隔开的,她俩也只好一起暗暗祈祷冷黎月不会在意凝雨这一贯的神经大条了。 不想冷黎月笑了笑的答了句:“十五及笄的确是一个女子一生中难得的重要日子,自然是要华丽些的,凡常不过行三加之礼,初加正笄颂祝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再加发钗,再颂祝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后女子再着深衣,复行三加之礼,加颂祝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并为女子去发钗,后由正宾为女子加钗冠,复添大袖礼服即为礼成,也是标志女子成人。可我未行过笄礼,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是无法挽回的,纵我如今在世人眼里独掌苍月生杀由断,也是无力让时间倒退的,而我所能和这浮世众人去计较的不过是些细末之事,除了这一身日日可新的所谓荣华,还有什么是我能去计较的。” 如此悲伤和无奈的话,她却是笑着说完的只这一便足以致人诧异,可她除了笑着,更多的是成本的平静,静若平湖头石可破的宁静,在这一刻所带来的压抑,这一份宁静致远,实事人难以承受的非凡。 这样的她把凝雨吓得够呛,连忙赔罪道:“凝雨不知原由,让小姐不快了,凝雨惶恐。” 冷黎月却依旧笑着回了句:“不知者不罪,这不是你的过失,你也过了十五了,今回去后到我那去挑套头面,再到司仪局去做身衣饰,虽说是过了十五,好歹算我份心意!” 听了这话的凝雨更是找不到方向了,傻傻的问了句:“额,这是小姐没有怪我的意思吗?赏赐我就不要了,小姐不怪我就好。” 凝雨的这个反应,大概是正常人都会做出的反应,毕竟在皇宫里一居最不让人陌生的话就是帝心难测,历史上有太多的帝王,他们的心思都是难以揣度的,就是因为不可度,才需要别人谨言慎行规行距步的去唯恐步步踏错,因为这样的差错是他们承担不起的,这一切在任何一个皇城都如此正常,所以这种正常滋养出来的病态,在这里也慢慢就如此正常,不是旁人不觉得可笑,只是就算想笑也要笑得出来。 但作为一个新任的上位者,他看到了这种反应,却真的不免一笑的笑了起来,其实若有镜子,她肯定不会喜欢对镜自顾这一份笑容,那份这份笑容是真实的,是有自己的情绪基础的,可他也并不觉得这份真实有多么值得笑容,甚至他讨厌自己现在笑的出来,但自己有什么资格笑不出来呢?故她丝毫没有收敛笑意,只是极自然的、浅浅的笑了句:“雨,是我待你太好了是不,我赏的东西你也敢推了,现在胆子是越发大了哦?” 虽然说这句话时她还是笑着的,可凝雨没再推辞她的赏赐的胆子了,毕竟她是冷黎月,虽然她通常是笑着的,可她若不笑了,你就是什么都依着她,她也绝对会让你掉层皮,因为这就是你让她不笑的代价,所以凝雨才没这个胆子,小心的回道:“那凝雨先谢过小姐了。” 说话间一行人就到了神英殿,步辇缓缓的落下后,冷黎月下了步辇,退了凝雨和含雪,让她们在步辇边候着,自带了似冰一个人拾阶而上,到了神英殿的门口说了句:“你就在这候着!他们几个还不是我的对手,再说这也是我的私事,到我唤你时再进来。” 似冰回了句:“是,听小姐的。”便止步不前了。 第三十二章 神英殿的对话 第三十二章 神英殿的对话 启步走到门口,推开神英殿门,在一阵珠玉之声中,她跨过了神英殿的门,任由周围的目光放肆的打量着自己,这些人本该可以有机会和自己一荣俱荣的人,可他们的目光现下却是如此空洞和这般的陌生的看着她,似是不认识自己。 其实这也难怪,自己离开夏府,离开柳州也快十年了,如今又是苍月女君,性情气韵更是和当年的夏语蝶有着太多的不同了,这些人认不出她也是正常的,想到这她的唇边扬起冷漠的弧度,平静的说了句:“一别数年,各位可别来无恙否?往事虽说并不是尽如人意,可我这还不曾忘了各位,怎么各位就不认得我了?” 神英殿中的几位,老的老,少的少,横跨了各个年龄层的这几位,一时都想不出眼前她是谁。 直到她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块刻有语字的蝶形玉坠,在这一众人的眼前晃了晃,这群人中的一个老妇才惊讶的回道:“你、你是语蝶,你是多年前离开夏家不知去向的夏语蝶?” 似是听到了个她想要的答案,她收了手中的玉坠,用她淡漠的目光凝视着这个老妇回了句:“不错,还记得夏家有这么一个人,很好,只是现下,天下之间只知道苍月之主是个叫冷黎月的人,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听了她说的这句话,这些人更是意外了,一会儿其中的一人回了句:“那你到底是谁,让人把我们带到这到底是何居心?” 冷黎月听了这句话,移步他的身侧来了句:“是何居心吗?我若还是旧年时的夏语蝶,你自然可以有此一问,可如今的我是苍月之主冷黎月,让你如此这般站着和我说话,本就已是很多人想都不该想的事了,我记得你不是向来都是极圆滑之人吗,怎么会如此没有分寸呢?你又什么资本向我提问?” 说话间她合了合眼,再睁开时眼中寒光尽现。 让见到她的这些人不由一惊,这是这些人从没在她脸上见到过的神情。虽然从前的夏语蝶在这些人眼里,也从非是什么上善之辈,可如今眼前这般的她,这些人实在是第一次见。 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回答她,也不觉得奇怪的冷黎月接着说:“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而里供奉的又是一些什么人的灵位?” 一边说着,一边取了一根香案上的香,来到一个殿内最大的灵位前,借着灵前的烛火点了香后,退到灵位前旁若无人的说了句:“苍月黎月焚香以告,今日此时借尔前朝南宫氏之家庙,处理柳州夏府之旧事。” 说完,她启步走到灵位前,将香查入了香炉。 回身复有走过这些人的身边,她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少妇的面前,垂目看着她和她的孩子,俯身抱起她身边的小孩,看了眼起身说了句:“真是不错啊!\" 便朝门口唤了声:“冰,你进来下。” 闻言似冰便进了神英殿,走到她的身边说道:“不知主上有何吩咐?” 她一边把手中的小孩交给似冰,一边说了句:“吩咐下去,这小孩今起入依风阁,我要亲自调教,先把他带下去。” 似冰应了句:“是。”抱过了孩子,便退了出去。 待似冰退了出去,她又俯身在这个少妇的身旁,用自己白皙的手指勾起那人的脸庞,其实这人刚才的惊慌她并非不知,只是这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只听她悠悠言着:“夏家的大小姐,风评卓雅的夏娴琴小姐,你不是一直都很高傲的吗?如今这是怎么了,你也会害怕吗?你也会恐惧无措了?还真是难得!” 只见这所谓的夏家大小姐问了句:“你到底要怎样,就算是夏家有有负你的地方,也无关于我的孩子?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报复也该是我,你让人带走他做什么?” 只见冷黎月合了合眼,笑了笑的在她耳边,用的却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的声音说着:“我是不太喜欢夏家,所以才是现在的冷黎月,可我还是得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给的过往,我是绝成不了如今的冷黎月的不是吗?恨你们的是夏语蝶,而我如今是冷黎月,所以你们还有资格让我恨吗?我记得你们是最喜欢讲究成王败寇的,所以我也只和你们讲成王败寇,胜者真,败者假,你们是怎么教会我的,我自当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至于报复你们嘛,你们值得我出手吗?” ?听了这话,其中的一个老者问了句:“那你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你到底要如何?” 第三十四章 泰安宫的故人 在她还在观赏这宫内的陈设,想着手下这些人办事还算麻利时,背后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平静,只闻一句:“你是谁?” 背对着他们的冷黎月笑了笑,回过身答了句:“你们看呢?” 接着一个站在这两人身边的女子俯首说了句:“清霜拜见主子,人是今天稍早前刚到的,所以我还没来得及回依风阁向小姐汇报。” 冷黎月听了清霜的话,言了句:“无妨,我总是要来趟的,你和凝雨先出去,我不叫你们别进来。” 闻言她们两退了出去,带上了泰安宫的门,守在门外。 冷黎月看似平静的走到他们面前五步以外的地方,下跪叩首言着:“语蝶,拜见父母大人,语蝶今日略有薄成,故派手下接回二老颐养于泰安宫。”说完,她便就起身了。 其实一路上,这两位也没少问清霜,她是谁?要带他们去哪?谁派来的?他们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事,谁让冷黎月当初派她们去办这件事时只说了:“将这两位单独安排马车带到泰安宫,其他人一律压到神英殿,无需在意任何人的意见,只要保证这两位安然到京即可,其他的人就按你们自己顺手的方式好了,我只要人是活的,我只给你们四天的时间。” 在冷黎月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就是借清霜和含雪她们两胆,她们也是不敢冒然透露自家主子的信息的,所以一路上除清霜她们答了句:“自己是清霜,没有恶意,是主子要她们接人的。”就什么话也没和他们说。 当这二老知道这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人的所为时候,也不免吃了一惊,其实他们更吃惊的是这眼前之人竟然自称自己是夏语蝶,夏语蝶是谁他们岂会不知,可眼前之人怎么可能是夏语蝶呢?虽然以前的夏语蝶也是一个从不省心的人,可她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人呢? 其实有关于这一点冷黎月又岂会不知呢?只是在这一点真的变成事实时,她的心情还是会有些复杂,可这已是事实,她不想再去做过多的回顾,至少现在她不想这么做,便开口说着:“你们的疑惑并非很奇怪的事,我可以理解,过往种种无需再问,这些也不是一时一刻能说清楚的,现下你们需要知道的只有两点,第一是我让你们住这的,对此没有人有资格有什么异议。第二吃穿用度上你们尽可以提要求,我已经和她们说过了会尽力满足你们,其他你们就不要管了。”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一切,说完后她转身想要离开这。 正如她所料,身后果然传来了一句问话:“你说你是夏语蝶,可有凭证,不然让我们怎么相信你?还有就算你是夏语蝶,你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这泰安宫应该不是什么人都能待得地方,你不说清楚我们可不待这。” 明知道他们问的都对,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题,可冷黎月听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可还是压下了心下的复杂,转过身从自己的袖中取出刚放进去没多久的那块蝶形玉坠说了句:“我当年没从夏家带走什么,这枚玉坠是我自小的随身之物,你们既要凭证便看看!至于我现下是什么身份,自然不是夏家的夏语蝶,世人都称我为苍月之主冷黎月,现在你们可以安心住下去了?” 第三十五章 蝶形玉坠 蝶形玉坠一出,泰安宫里刹那间归于一种让人窒息的平静,他们不再怀疑眼前人的身份,因为没有必要再怀疑了,事实上确如冷黎月所说,当年她离开时,除了一身寻常的衣妆和这蝶形玉坠,她的确不曾带走其他的东西。 她只留下了一纸写着 我虽嫡出,却非嫡长,故虽无心相争掌家之念,然终也难免成为被人相较之物,但语蝶本非愿与人相较之人,更不愿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应相较之故,而被横加掠夺,语蝶自小便不知道什么是退而求其次,现下也不想知道,语蝶虽为女流但尚知,官当的再大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这个浅薄的道理,故不愿再留在夏府,漏夜离开想自己出去在这天地间走走。 当年的他只留下一纸了了,便离家出走了,其后夏家虽然也派人在柳州找过她,可无论是在她是冷黎月时,还是她是夏语蝶时,一直本着落子无悔的她既然走出了这步,就不会轻易回头,更何况她很明白纵是自己回去,也不过是重复旧时的生活,所以她自然是不会回去。 就算那时的冥玄许她随时离开,她也只是笑笑的回答了一句:“夏府种种只是前尘,自有我早晚必要过问的一天,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去,黑白既以相对,纵然输赢之间,都不会有我想要的结局,我也不会推坪向夏家认输的,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赢。” 她就是如此的傲气,甚至就连是冥玄在听到了她这样的回答时,也只能叹一句:“你说的都对,可你快乐吗?” 所以就算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父母,又如何能坦然的接受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他们的女儿夏语蝶呢?十年的不见,就算是本就知道她是性子傲绝的,可两人也绝没想到她就是冷黎月,故此当她拿出蝶形玉坠时,他们才会如此震惊,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的他们,极其正常的问了句:“那和我们一起来的他们呢?” 就算一切都是冷黎月预料得到的正常,就算她从没想瞒着他们什么,可当一切真的发生时,她还是火冒三丈实难自控的问了句:“十年了,我该说你是太上忘情,轻重不失好呢?还是要问一句,他们是否值算你的残忍好?我的父亲大人?若是你是太上忘情,轻重不失!那你难到就不知道还有一句是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吗?还是你已打定了主意他们值的你如此残忍?” 说话间她合了合目,收敛了心下所有的那些纷杂到在现在看来极为奢侈的愚蠢后,重新睁开了双眼,唇边扬起了专属于冷黎月的笑容,平静的答道:“成者王侯败者寇,这不是常识吗?难到你还期待别的结果,还是别的什么?” 她笑的那么凄利,说的那么平静,足以让任何人不寒而栗。 说完这句话,她绝无犹疑的启步离开这里,出了门朝清霜说了句:“吩咐下去,以后泰安宫的一切份例直接比照我的标准双份为例,他们若要问什么,也都可以回答他们,只是无我的首肯,除内宫楼阁不许他们外踏一步,不然泰安宫的一切侍从人等一律格杀勿论。” 第三十三章 终于要面对的事 听了他的话,她转身起来,移步越过了这一众人等,走到了他的对面,让长长的裙摆得以铺满了很大的一块面积,才转过了身面向他说了句:“看清了吗?我今天穿的是在这苍月只有我才能穿的山河绣,我今天梳的是前朝皇后也只能在册封时才能梳的凤髻,可这却不是我的登基大典,这不过是我现下高兴想穿便穿的衣饰,我将此身嫁予山河,不必在我的名字前,冠以任何夫姓或者父姓,你们说我会如何和你们论这成王败寇呢?” 见没有人回答,她却说了声:“来人。” 闻言似冰应声而入。 她悠悠的言了句:“你们不是要知道我要如何吗?好,我告诉你们。似冰安排一下,一共六人分四批,最老两个的一批,中年两个的一批,剩下两个各为一批,最老的一批关在地牢绝子号里,除了别让他们死,一切照办;中年的一批进申字号,也是一样;其他两批入寒字号照规矩办。” 说完这句话,她走到那个夏家大小姐的身侧说了句:“你要是敢给我寻死觅活,且不说我若不准,你也不一定死得了,就只一条你前脚若去,我后脚便让孩子去陪你,也好让你们团聚。为此你也该慎之又慎?” 说完这句话,她就毫不犹豫的走出了神英殿,缓步走下神英殿的台阶,她的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着,哪怕后面骂声不断,她也毫不在意,上了步辇说了声:“安泰宫。” 步辇静静的在宫道上走着,上了步辇的冷黎月身边只跟着一个凝雨,在这足以十人并行的宫道上,就这样一行人,又是夜里难免是有些显得荒凉,可她却似习惯了般的,抬头望了望天。 她看着繁星如萤的天空,唇边的笑容不自觉的加深,想着夜空真好,它似是从不会抛弃任何人,因为谁抬头看到的天空都没有被刻意过,人力集尽在这样的浩瀚里也总是单薄,不足以成势,这便是浩大的公平,是一种宽仁的残酷,却还给着众人,见人见智的可能,但却又有几人会知道,其实它也从来不在意任何人,自然就无从言抛弃了。冷黎月这样想着。 其实她很清楚所谓的极圣至尊并不是那么好做的,就像她经常在下棋时和冥玄说的那句话一样:“还好是你我之局,不然我不想和任何人下棋,先一步是帝王气魄,后一手是落子时已尽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以执棋我自不问输赢,因为执棋时起我便已经输了,已经输到必须要黑白相杀的地步,又何来赢的说法?余下的步步为营,不过是生死一线上的搏命之争罢了,所以我不会轻易和人下棋。” 而冥玄每次也只是笑笑的回她一句:“呵呵,你还是真出色,哪怕是一目本是千万里,你也依然故我的如此吗?” 回想着她和冥玄下棋是经常有的对话,冷黎月笑了笑,似是自问了说了句:“是啊,固执己见的我又能走多远呢?” 随后她又叹了句:“也许我真的很可笑呢!” 这样想着自己心事的冷黎月,在她收回目光时安泰宫已经不远了,想着自己终于要面对的一些事,她合了合眼,复又睁开时,心态已是比镜湖之水还平静的了。 等步辇停稳后,她下了步辇,迈上玉阶,她的步子再无犹疑之态的走到门口,没让人出声,推开了安泰宫的正门,在所有人的跪拜声中踏进了这,心中想着也许以后自己只有不来,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第三十六章 如血流淌沿骨绽放 有些话就算要说,也不是非要以这样的方式去说,可她特意在门口这样吩咐了一句,她是刻意要让他们听到。 你们不是要知道他们的近况吗?好,我就让你们知道好了,我到要看看知道了这一切的你们,对他们的境遇到底又能有何助益。她这样暗自想着,下了玉阶上了步辇。 回依风阁的路上,倚在步辇里的她看着手中的玉坠,唇角溢出一丝笑意,用着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冷黎月你在奢望什么?你是苍月之主,自然该是孤家寡人。” 虽然她可以把这句话说的如此淡漠,可她的心下又岂会好过,只是这样的悲伤她意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罢了。如果说之前她还会为当年的不告而别有丝毫愧疚,那么现在她以是问心无愧了。 必竟十年的了无音信,十年的脱胎换骨,她早就不是夏语蝶了,若非她心下还有一丝的不舍,即便她今天不去接回他们,又有谁能有资格去指责她呢? 可既是她要人将他们接回的,落子无悔,无论她此刻的心情是什么,该给他们的她一样都不会少给,可对于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其他人她也绝不手软。 其实这十年里,死在她手里的人早已是算不清了,光启阳一战,她一人一剑斩杀的敌军的鲜血就已将她出战时一身白衣如雪的她,染成衣红即血的像是血池而归的人,可就是这样的血腥之下,无论是三军将士,还是冥玄或其他的任何人,都没有见到她有任何的失态。 若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成为我剑下的亡魂,同理我也许会有很多敌人,可那不过是政道之争不得不为,既是如此我有必要有情绪吗?” 可她今天却是如此失态,其实剔透之极的冷黎月又岂会对今天的事毫无预见呢?只是她私心下总是还会期盼着那一丝意外罢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虽然此刻的她的悲伤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这并不等于她的理智会有任何允许她自己奔溃的理由,这就是冥玄把她教的很好的地方,就算是从今以后对于那些人的恨是随着自己的血液一起在流淌,自己旧年的那些痛是沿着骨髓一路去绽放,她也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因为情绪而去失控的地方,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这不是她该有的方式。 一路近乎无声的回到了依风阁,她吩咐了句:“不用你们伺候,无事今晚别扰我。” 就进了依风阁,踏进了寝室,坐在紫檀整雕的妆镜前,端视这镜中的自己,点点水光如珠如露的滴落在妆台上,她在也无需在这里固守着有关与一个君王的一切,抬手取下一侧的牡丹流苏簪,轻轻的吟着: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边吟边去着头上的头面笑道:“历代君王能做到的,我冷黎月也就不会做的比他们差,不就是,纯则粹, 阳则刚,天行健, 两仪遵道恒长, 故有长久者不自生方长生之讲吗? 不就是, 百丈峰 ,松如浪, 地势坤 ,厚德载物之像, 故君子不争炎凉吗?不就是,天清地浊,天动地静, 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吗?不就是以天地之道治御天地吗?我就抬举这些人一次,又不是我抬举不起,你们给我等着,我若连你们这些人都治不了,还说什么,天子域无疆,帝王意战场。岂不可笑?” 第三十七章 不做夏语蝶 边说边摘了头上最后的几个发饰,任凭一头青丝泻下披在身后,她才起身来到床边,褪下了山河绣随手弃在了塌边,躺在了床上。 合目似是不想再想这件事了,反正自己已经有了定见,这件事多想无益,她这样尽量理智的告诉着自己,可是从她眼角滑落的水光所带来的真实,似是在嘲笑着她的无能。 这时她的脑海里跑出一句,她在千蝶宫时去执行第一次任务前,冥玄对她说的话:“你什么都是这批人里最好的,只有一点是不足的,你的理智足以使你面对任何变故,可你的情致虽不至让你失了轻重,却更足已让你遍体鳞伤,我无意让你成为一个工具,但你也应学会管理自己的心思。” 想到这她空洞的笑笑叹了句:“玄,我若告诉你,在这点上我是不可能学的好的,你会如何?浮世都认为是我选了天下,可我早晚会让你亲口告诉我,是你替天下选了我,我不想做什么夏雨蝶了你知道吗?” 说完,她带着浅浅的笑容睡了过去。 当清晨的阳光再次撕开苍月的天空,冷黎月在清晨的微光中醒来。她起身换了身素白的衣裙,把最外面的一件搁在一边,只穿了里面的两件绣着曼陀罗的宫装,为自己挽了个髙髻,在发髻上簪了支银色的嵌青金的舞凤簪,并带上了对青金长苏的耳坠后,唤了声:“来人,拿些奏折来。” 这把守在外面的清霜和似冰给吓坏了,昨天主子的心情这两人不是不知,今天主子这么早就起了,实属反常,还要拿些奏折,这是什么节奏?不过两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互相使了个眼色,由似冰领着一队宫女先去服侍主子洗漱更衣,清霜则依主子的意思去上书省拿些奏折来。 似冰进阁后立马回了句:“已经派清霜去取奏折了,主子先梳洗?” 冷黎月听了应了声:“知道了。”便在似冰的伺候下开始了洗漱,最后接过似冰递来的丝帕,檫干了面上的水珠问了句:“昨天带回的孩子现在如何?” 似冰听了回道:“回小姐,孩子现在偏房由新进的宫女照看,因为不知小姐的打算,故还没有做进一步的安排。” 冷黎月听了笑笑回着:“很好,先让他沿用以前的名字,有时间我去看下他,至于份例看他自己,不急着一时。” 似冰听了应道:“是,似冰明白。” 那边清霜踏进上书省要拿些奏折这事,就不得不惊了明镜期的清梦了,刚听到这事时明镜期也不由一愣,冷黎月虽然每天也都会来这处理些政务,可从来不是早朝前,今天这是什么情况,边想,边取了些奏折,将上书省的事暂时交给了手下李大人,自己和清霜一起朝依风阁去了。 一会依风阁的书房内,冷黎月在看完一本举荐人才的奏折后,笑笑问了句:“镜,这事你什么看?” 明镜期看看眼前的冷黎月和往常并无多大的不同,只不过是在她的发髻上多了个舞凤簪罢了,这与她现下的身份也并无不妥之处,便回了句:“我觉得这种举荐人才的奏折不过是很平常的事,月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若月要想招揽人才,可等苍月一切初定后,明昭天下开设科举便是。” 听了他的话,冷黎月笑意未收的言了句:“那我若说我不想等呢,现下苍月初定,且前朝遗族靖王、韩王犹在民间,若是他们想要染指皇位,人才就是他们首要要笼络的,只有手下有了人才,他们才有复国的资本,故苍月初定若想少些波折,只依赖于慕容绝为首的武将绝非上策。我是苍月之主,我必须让天下知道若是良禽自当择木,他靖王、韩王能给的功名、利禄、权利、荣耀,我苍月也绝不吝啬。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我许你回府一次,我下朝后约了几个人,和他们在你府上切磋下学问,你知道该这么办的不是吗?” 第三十八章 苍月之意 她这话虽未言明,意图却已是很明白的了,让他不由得不安了起来,而他不安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她把问题想的太片面了,便说道:“月,收拢人心固然重要,可天下初定人心不稳,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此时若是冒然的相信任何一个人,对于你来说都是极具风险的事,所以就是开科举也有可能是徒劳,你又何必去冒这样的风险。” 其实他说的这些,冷黎月又岂会不知,她只是笑笑的答着:“我是要开科举,而且是文武双科,但我并不急于从中招揽多少可以重用的人才,所以就是明知一无所获,这科举也是要开的,而且今年必须开,三年甚至是五年之内,哪怕毫无所获,这科举我也要办下去,不为别的,我只要将苍月求贤若渴,不惜千金买骨的名声,搞得这天之下地之上的人都知道,就不愁没有人才会舍近求远而来,到时天下人才都将首先让我苍月从中遴选,我们就有遴选天下人才的资格,所以这事虽是短时难有利益之事,但与春秋长远却是有无限受益之事,自然宜早不宜迟。至于信任,我既为君王,那有什么资格去信谁呢?所有的信任不过是因为我还有一个叫冷黎月的身份,所以我才有资格去言信任这两个字,你又何必要我亲自说出来?” ?他听了她这样的回答,不由的合了合目叹了句:“月,你说的都对,可你到底为何要如此出色呢,我怎么觉得快不认识你了呢,你真的是我当年认识的月吗?” 只是片刻后他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言着:“月,你的心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 说完他就启步出去了,只是在心下暗叹了句,谁都听不到的:“让你称治苍月也许是我对你最不仁的建议,不过我会陪着你。” 其实冷黎月也是在昨天刚决定,一定要做个出色的帝王的,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虽说自己在王道、霸道上都有涉猎,可她并不需要自己在这两点上都做的出色。 因为她很清楚想要苍月长治久安、国祚绵远,作为君王就该知道,作为真正的明君就该做到半世明主,半世荒,不然就是置后继之人于万劫之境了,就算她可以不在乎天地之间的亿兆生灵,她也绝对不会置他与万劫之境的,不然她又何必要将天下给他,她就是要以天下为注,只博他能就此就算不能奢求喜乐无忧,至少可得一世安然,不然她一定要这天下为他陪葬。 只是她这样的想法,绝计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察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自己这样的心思绝不可以让任何人有所察觉,她很清楚想要做到这点,与理智上若说要全靠瞒,是肯定做不到瞒如阴的,故此她只好为自己的这一切心思找一个合理到了足以骗过任何人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她已有了腹稿,就是基于她的经历所导致的不凡的野心,她要玩弄天下与股掌之间,就像她定的国号是苍月一样,苍月之意,取自苍斐无极,日升月恒的意思。 第三十九章 文武皆本 在明镜期离开后,她又翻了几本奏折,可皆不过是些新国初立寻常必有的奏疏,实在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看得她不由的笑了起来,这明镜期的心思倒还真是直接,这种小事无论自己如何处置,都是绝对不会有任何过失的,可他难到就不知道有些事是自己必须要面对的吗? 她这样暗想着,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冷黎月起身来到窗边,低声的叹了句:“你应该会怪我,没有告诉你真相,可我是真的不想你们每天都要在,曲中全,直藏枉中徒劳了,所以所有应该属于一个君王的压力,还是让我这个嫁与苍月的人来面对!既是开国之主,霸道讲究的法、势、计,注重于用手段的方式、用计谋、以势迫人、以力服人的事就由我来做好了,你的善良我即读懂了,这个苍月早晚都一定会物归原主。” 说到这里,她唇边的笑意似是又深了几分的凝视着窗外的景色。 这样的她,让进来想提醒她该上朝的清霜不由得觉得,也许不该打扰她,故动作不免有所迟疑,只是以冷黎月的武功又岂会没有察觉有人进来,于是她转身,朝清霜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不是吗?” 于是披上了清霜手上的外披后,冷黎月便出了依风阁,上了步辇朝紫霄殿去了,一路上她合目想了遍,今天对于自己的要开科考的意见,可能会跳出来的前朝遗臣,暗自叹了句,一堆软骨头。 和平常一样踏进这个在浮世众生眼里无比遥远的紫霄殿,接受着这里所有人的叩拜,她缓步走在只属于她才能涉足的蓝色刻丝地毯的中央,然后再走上那个他为自己谋的高台上的极尊之位,说了声:“平生”后落座。 一切是那么的正常,可只有一个人知道这是多么的不正常,当他看到她今天的装扮后,他知道她变了,她依旧是冷黎月,可却不是昔日的那个她,因为她今天带上的凤饰。 只见众臣刚起,冷黎月就说了句:“各位这几日可都够忙的,苍月新立百事纷杂,黎月有劳各位了,可我也并非不想体谅各位,实在是力有不及之处,还望各位体凉,故黎月有意开设科举,以便选些各色人才,也好从旁协助下各位以免忙坏了各位可好?” 语罢之时朝堂上就立马热闹了起来,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妥的,也不乏沉默的种种。 冷黎月却不急只是说着:“意见有所不一,何不一一道来,你一句他一句能有用吗?其实他们在想什么,她又岂会不知?” 只见一个前朝遗臣白首老者首先出班回道:“臣启主上,臣觉得现在行科举不妥,虽然主上是好意想选些各色人才协助臣等,可苍月新立,所以万事应以稳妥为要,此时就开科举,选不选得出人才先不说,就只论选出了人才,就让他们冒然参与政事,万一有任何疏漏,恐与苍月不利,望主上三思。” 听了他的话,冷黎月似是不以为意的说:“沈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可沈大人你可知,就是因为我苍月初立,百废待兴,才格外需要人才,正所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我苍月的天下是靠武定的,可也需文治,百废待兴难免繁杂,更何况沈大人今年高寿几何?古来人寿百年者几人?我敢用你们,自然不会疑你们,可纵使你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要我苍月也为你们陪葬吗?还是你沈大人,想让我苍月到时文治无人,守土无将。科举之意为国开试,也是为这天下选吏不是?文武之道本就是治国的根本,入仕者为君王吏,以文辅国,以武定疆,本就是古今通例,科举之制是我苍月势在必行的事,更何况我冷黎月什么时候说过了我苍月选才,只此一途了,和我一起攻伐天下的定国之人的亲族、兄弟、子女者,我也会单独开试,如遇可用之人一样授予官职。” 说完这句话,她的目光扫视众人问了句,:“还有别的意见吗?” 在一众人等的沉默间,她合了合眼,停了停复又说:“何况我苍月地处中原,北有戎牧为邻,南与西楚接壤,又有与山为伴的南威相伴,虽不说是强敌环视,但国防之需也要更多良将,所以我不仅要开文科,有武科,且皆要在今年内开试,因为无论文武皆是苍月国本。各位还有意见吗?”她这样问着。 第四十章 科举之辩 看着这一众人等无人再敢质疑她,她很清楚这些人虽然嘴上不会再无故轻易的出言辩驳与她,可自己也是绝不可能仗着以理服人,这四个字而去做到天下皆归的。 正如《史记》有记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理之一字,不过是师出有名的借口罢了,就连自己也并不是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是出于为天下计的要开科举,又何必去这样要求别人呢? 若是出于对人性的体谅,她是完全能够体谅这里的一众人等的,可是她既是苍月之主,有些事她就不得不为了,想到这她不由的笑笑说着:“理不辨不明,事不鉴不清,既然沈大人的话也非全无道理,我自然可以体谅你的用心,正好也借这事说一句,我冷黎月容得下任何人在这庙堂上以理相争,哪怕有所偏失,我也不见得会要他怎样,可是要是让我知道,在这庙堂上,我容得下你们说的地方你们不说,却在背后搞小动作,我想我是如何取天下的各位该都不陌生?” 说完这句话的她依旧笑着,可这样的她反而让人觉的更加不敢直视,其实这满朝文武中的那一大堆前朝遗臣,虽说是归附了苍月,可他们这面服心不服的心思又瞒得了谁呢? 只是以前她还可以视而不见,因为那是出于她自己的私心并不看重君王这个位置,所以和他们心照不宣罢了,可那只是历史了,虽然这一切若是遇上从前的她并非不能见容,只是现在她既然要以天下为注,来保那人的一世安然,那么就算是她会输,她也要让这天下以它的离乱难安来做他的陪葬。 故此她自然很清楚,现下的苍月版图还不足以有这样举足轻重的分量,所以这所谓的苍月之境,绝不会是止于今天的这一亩三分地的,只是这攘外必先安内,她必须尽快收拾好这个朝局,才能去开疆拓土。 只有让苍月做到真正的苍斐无极,她才有可能去做到用日升月恒来对视天下,所以就算是她私心下并非不能体谅他们,可这朝局她也是不能交给他们的,前几天她由着他们,是因为她不需要苍月做到真正的苍斐无极,她心下并非别无它念,可现下她已明确她不想再做夏语蝶了,所以她就只剩下一个目的了,自然她不会再允许自己有任何不利于自己目的的做法。 看着这一众人等的无言,她平静的问道:“刚刚不还很热闹吗,难到你们说开科举不妥的理由,都和沈大人一样吗?如果是这样大家都没意见的话,林尚书作为上书省的老人,替我拟旨。” 闻言林贤远不由一怔,只好应下替她拟旨,可心下仍有不甘的觉得,这冷黎月可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见此冷黎月又说道;“苍月新立,百废待兴,故开文武双科,为国取仕以期苍月的大治,故无论任何国别、出生、皆只问其才,不问其他,等同视之,自颁旨起半年为期,本国之人就近至所在地方报名既可,非我苍月之人皆可至户部报名。” 她这刚言罢,林贤远林大人那写完最后三个字,便双手将手稿举过头顶说:“事关国之大计,故复请主上御览。 第四十一章 一目本是千万里 接过清霜递来的沈大人的手稿,看了一遍与自己的意思并无二致,冷黎月取了案上的那个见证过无数历史的,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字样的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的传国玺盖在了手卷上,盖完印章的手卷变成了她的御旨,把这第一道以她自己为主导的御旨交给了户部和吏部说了句:“旨到既办。” 后回了那个高位,她已褪去了往日的中庸求稳的心态,目光中多了几丝锐意,自然更像个君王了,奈何却更不像她自己了。只是苍月现下需要的是一个出色的君王,至于这个君王是谁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只是她有意要将天下交给他,所以在此之前,她应是个出色的君王罢了。想到这,她的目光虽然有意凝视于他,可她还是没有这样做,而是环视满朝,看着被自己的出其不意给整的有苦说不出的文武大臣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就退朝。” 闻言众人齐齐下拜,朝会就这样结束了,在出了紫霄殿后,回了依风阁的黎月对身边的清霜说道:“一会儿你含雪俩人一起陪我出去一次,准备华丽些的便装和头面去。” 待清霜出去后,她无趣的踱步来到窗边,低声的叹道:“也许每种感情都是由不得我沉醉到了放肆的地步,夏家如此,你我也是如此,只是若是事事都是如此,天下对于你我又何止于亏欠两字?” 说完这句话的她目光望向窗外,笑意渐渐浮上了唇角,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也是,我本就不是出淤泥而不染,又何必去苛求什么卓清莲而不妖呢?也罢,我就做好我的冷黎月便是了,我不再抱什么奢侈的妄念了。” 这边的冷黎月还在伤感中,那边的明镜期却是忙得够呛,他依着冷黎月没有说出口的心意,在明府前怎么博人眼球,这么来着,就差没有敲锣打鼓了,可是他是决然猜不到冷黎月真正的目的的,他能猜到的只是她要把她在这里和人切磋学问的事搞的人尽皆知罢了,好让更多的人知道她求贤若渴罢了。 以至当事情超过他的预料,冷黎月还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时,他才发觉为什么冥玄对她的评价是:“一目本是千万里。” 也许在对她的了解程度上,旁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和冥玄有比肩的资格的,只是对于这一点自己是从未甘心过罢了,不过这只是他明镜期自己的私心罢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而现在的他仍是在想着如何更大程度上的博人眼球罢了。 而这边冷黎月在清霜服侍她更衣时,看似顺口的问了句:“上将军慕容绝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闻言清霜想了想就回了句:“据我们的渠道得到的是他已到凉州,明天应该可以到京了。” 听到她的回答,肯定了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中,她笑着言了句:“也不知道这次是绯陪他,还是别的谁,明天等他进城后,告诉他着便衣到明府和我们会和。” 第四十二章 刚开的棋局 其实朝堂上的那张姓沈写的昭书,并不是她冷黎月想要的最终结果,那只不过是她的第一步棋罢了。 就像他们不会甘心恪守臣节,为前朝陪葬一样,今日这样的结果,不过是一种必然罢了,这些私心无穷的人是绝对不可信任的,与其让这些人站稳脚跟后和自己一争高下,不如让他们现在就跳出来,我到要看看是谁输谁赢? 她这样想着,不由得笑了,只是这样的笑意里多了不少狠绝之色,心下不由暗想,自古女子一旦位居显要,难免引天下侧目,她很清楚这天下除了极为个别的几人以外,有无数人都是那么迫切的希望自己能行岔踏错,哪怕只一步,他们也能就此为由,要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其实就利害得失而言,她完全能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但很明显他们还不够聪明。 因为在她眼里这个天下就算不是我来坐,也绝由不得他们自己去分享,遍数青史,战国七雄、春秋五霸、两者本质上又有何区别?只要是群雄并立的格局,烽火狼烟百年不止的事还少吗?难道这不是一种必然吗?所以若是他们这样的行为都称得上是以大局为重,那她的这种行为自然堪配得上以天下为家了!想到这她眸光骤冷,带着王者一贯的只可侍、而不可御的威严浅浅一笑,叹了句:“拿着我给的俸禄,享着我给的官位,哼,还想着以苍月初立为由,挟持与我,那就得看看你们有多少本事了。既然是你们选择站到了我的对面,那就休怪我黎月出手从来就是无情的了。围棋讲究一目四口气,我倒要看看想以不变应万变,你们倒底有多少这样做的天赋。静、这一字,也是你们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有资格来参悟的吗?三日之内我要让你们知道为什么,我才是万里选一的苍月女君,就你们目前的资质,一目四口气中只剩一口气时,能坐得下来,就算你们本是了!” 其实冷黎月从来未成真正的看得起这些归降之辈,在她眼里,能轻易的归降与我的这些人,只不过是些软骨头而已,把天下赋予他们之手,还不如我自己去亡国呢! 故此,她心下已有决定,三日之内,我要破其势,一年之内,我要摇其心,三年之内,我要你们在朝堂之内再无立锥之地,跟我作对,这就是你们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儿,她朝一直在为自己梳妆的清霜吩咐了句:“清霜,吩咐下去,让宫里那些学名家的孩子和那些策士都给我出去练练手,免得在宫中窝着,也容易生惰。让他们去游说天下,以彰我苍月只问其才,不问其出的选才之心,还有让暗部按照名人谱的顺序去查清文武前十的这些人现在在干嘛,顺便通知府库整理前朝近郊的校场和帝王近郊的离宫,闻言即办,一月为期,若有怠慢,提头来见!” 说完这些,清霜的手也刚好停下,梳妆一新的冷黎月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说了句:\"不错,我们走。\" 说着,一行三人出了宫,朝明府去了。刚到明府所在的街上,看见的场景让冷黎月不得不佩服明镜期,还真是一块搞宣传的好料呀!除了没有把自己是苍月之主的身份漏出去外,别的他可没有少说,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让京城的平民百姓将素有京城第一民宅的明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要进去,就差用鸣锣开道了,这的确是不负所托,就不知道有没有惊动那位。既然这样,无法直接进门,我们就勉为其难的再飞一次咯。 第四十三章 所谓的刺客 点足而起的她本想入了明府,便也就不须要再飞来飞去了,便随便找了个地方稳稳落下,没想到自己刚落地,就闻声后传来了句很没营养的尖叫:“抓刺客!” 闻言府中守卫齐齐赶来,把冷黎月她们一行三人围在了中间,搞得冷黎月一行人等相当的无言呀! 若不是为首的守卫太过嚣张了些,凭她冷黎月的性子,并不想把这可以笑破肚皮的乌龙事件闹大,必竟自己是苍月之主,到自己手下的大臣家里来了趟,还被当成了刺客,这实在是够乌龙的。 这让她不由的怀念起了自己到某人府上,虽然不会次次皆被奉若上宾,但也绝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在他那里,自己总能感到安心的自在。 奈何在这里自己却要应付这样的状况,于是只见她浅淡一笑后,朝着为首的守卫说:“不错,总算还没有眼无珠到把我等看成是小肖之辈,只是我们若真是刺客,你还能活着吗?” 说罢她拂袖一扬,用常随自己身侧的雪纱锁住那人的咽喉,吩咐了句:“我无意为难你们,也知道这是你们的职责所系,拿着这个去见你们明少爷,就说这东西的主人在这等他。” 说完她松了手上的雪纱,任由为首的那人跑着去找明镜期,而其他的守卫在领教了她如此的身手后,也不敢妄动,便直好暂且把她们一行三人给围了起来。 而那边的明镜期在看到自家的卫兵脖子上系了根雪纱而来时,就大觉不秒,再等那人跑到跟前一看那雪纱上的同色的千蝶戏叶纹时,更是火大的说了句:“混账,这雪纱之主何在,它怎么会在你脖子上,还不马上给我说清楚?” 闻言那卫兵立马就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简略的把刚刚的过往汇报了一遍。 听得明镜期一时之间脸色几变后说:“呵,她若是刺客,你早在阎王那了,还不快带我去,还有你脖子上的雪纱还不快解下来,她的东西你也配系着?” 闻言那卫兵先是一愣,暗想这下惨了,雪纱这东西可是极为名贵的,在江湖上素有刀剑也为之无奈,寸毫皆是比万金的传说,自己这下算是摊上事了,便不由手忙脚乱的解着自己的脖子上的雪纱,摆弄了好一会儿才将它解下,粗粗的叠好,便在前面替自家主子带路朝花园去了。 待明镜期随着那守卫来到花园,看着被自己家的这群蠢货给围在当中的冷黎月时,当下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边走边说:“一群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月赔罪,竟敢把我的贵客当成了刺客,真是一群蠢货。” 这些守卫众人闻听明镜期的话,便齐齐拜倒拱手言着:“我等愚钝,不知姑娘身份,冒犯姑娘,还望勿怪。” 见了这跪了一地的人,冷黎月虚了虚凤目说:“罢了,都起,毕竟我这过墙而入的方式虽非我的本愿,但也确实并非君子所为,你们又身责在此,便是虽过无错,都下去。” 这一众守卫见她如此说,都觉得松了口气,纷纷退去,只余一人手捧雪纱欲还她,她朝身边的含雪使了个眼神,含雪上前取了那人手上的雪纱,并说了向:“我家小姐并无责难之意,你下去。” 第四十四章 温良如玉 待到那个守卫退去,明镜期上前一步,走至她的身侧说:“我刚才还在想,你要如何进来,又不泄露你的身份,没想到你倒是自有妙计,看来是我多心了。” 听了他的话,冷黎月合了合眸,带着一丝笑意的回了句:“镜,你把动静闹这么大,我的身份能瞒得了多久?明家本就家大业大,这样无故多出了个二小姐,我的身份又能瞒多久?瞒不住是必然的,你不必太在意,压根我也没指望能瞒过所有人,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还有你今天做的很好,时间也该差不多了,比试安排在那儿进行,你引我去。” 她的话落在他耳里,让他不由一惊,虽然说以她的武功,若是有人想伤她,那你还真得问下她的心意,可是若是让她这私自出宫的消息漏了出去,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又不知道要如何编排她了,想到这他不免担心的问了句:“那你预备这么办?” ? 只见她淡淡的回道:“顺其自然,就是我要的结果,我在等一个人,若他到了,你、我和玄、再加一个他,既便是放眼天下,又有谁能有把握以一敌四呢?” 她把这句话说的如此轻松,神情颇似是一个老辣的政客,这样的她不免让明镜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惊讶之感。 他这样的神情,自然没有逃过一向见微知着的冷黎月的眼睛,合了合眼极为平静的说了句:“镜,曾经的我也会以为,只要我足够的出色,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所以我成了现在的我,可是等我真的变得出色了,我才发现我错的是如此的可笑,已经失去的东西,我又如何挽回得了!既然如此,换了锦衣覆手繁华,我不想再去回避命运中的刻意了,不就是这些成词滥调的事吗?不就是帝王之爱从来无关于心,只有雨露均洒,才能泽被千秋吗?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想要情至独一,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这样的话虽然听着是大胆的,却的确是符合她冷黎月的个性的,这样的她让他不由的想起了一段慕容绝对她的评价:“黎月这人,绝对是个异类,普通姑娘家的爱都是宽容、忍耐、或只要自己所爱之人能幸福就好了,可她不是,她的爱比她们要霸道很多,她的爱是自私的、绝望的、激烈的、是充满算计和有明确所求的,可就是这样的爱又何尝不是认真的,只望她不要因此将自己伤得太重就好,不然我一定让她的所爱,成为她的陪葬,因为她值得被认真的对待。” 想到这,他答了她一句:“月、你能这么想很对,没有谁有资格向你苛求什么,公笔史卷的真和假古来便也是无定论的,更何况公笔史卷向来都只会记录一个帝王的治下是否是四海和宁,至于帝王的本心,不过是百年之后,由着后人各自揣度罢了,谁又能真的读懂他们,所以月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轻浅一笑,回眸看着眼前人说道:“君子端方,温良如玉,大概就是用来形容你的!你的确是可以让人倍觉不争安稳的人。” 她鲜少有闲心这样评价一个人,所以得了她如此评价的明镜期自然心情很好的回答着:“月儿玩笑了,我不过是个浮夸公子,哪有这么好。” 第四十五章 汉琴 这边的冷黎月在明镜期的引领下,才刚踏入明府的后院,就被一声似有刁难的:“哎呦,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小姐要失约呢。” 不想闻听此言的冷黎月却颇为得意的笑着说了句:“公子玩笑我了,输赢不过是几场比试罢了,我为何要失约呢?更何况若是我赢了,还能帮明府招募几位门客,岂非好事,所以我有要失约的必要吗?” 看着如此信心满满、成竹在胸的她,自觉在嘴上讨不到什么便宜的人,正是那日茶馆里的绿衣书生,故他便言了句:“日前与姑娘言定切磋分别是以乐、书、射为题,那这第一场就该是乐了,不知姑娘想怎么比?” 其实冷黎月在千蝶宫的时候,就是一把古筝弹得让以风月花魁身份为掩饰的泛江楼的花欲染都要拜服的,所以这乐上,虽不是她的专长,但想在这上面赢她基本上也只属于是妄想了。 故此冷黎月只是极为平淡的来了句:“我闻古琴有七弦,分别是一弦宫为土,声沉重而尊,故曰为君、二弦商为金,次于宫能决断,故曰为臣、三弦角为木,为之触地出,故曰为民、四弦徵为火,万物成美,故曰为之事、五弦羽为水,聚集清物之相,故曰为之物、六弦文声主少宫,文星柔以应刚,乃文王之所加也、七弦武声主少商,武星刚以应柔,乃武王之所加也、故为八音之首,又见三位之中有人应该颇通此术,故不敢屈才,不如就请那位白衣公子与小女切磋一下好了,然古琴又有汉琴之称,比之汉琴唯有秦筝,小女就以素有秦筝之名的古筝对之可好?” 她一席话说的虽是问句,虽也并无强迫之意,却让人不能有丝毫拒绝她的理由,这样的气势,让早就挤满后院的京中百姓都不由的感叹:“这位女子不凡,虽是句问句的话,却已将一切尽掌于自己的指掌间,这明家还真是人才辈出。”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被分为三六九等的旁观席上,有一位身材挺拔神情淡漠,面容绝美的男子,也在目不转眼的注视着冷黎月的言行,可冷黎月这个常年习武之人的敏锐度还是察觉到了他,只是当冷黎月回头看到的却是一位一身红衣似火,比之枫叶还要耀眼,眉如墨画,水翦星眸,顾盼神飞,若有似无的笑容斜斜的挂在嘴角,那似睨非睨的眼波所过之处,留下的尽是无限风情,奈何眼底深处却满是冷漠的男子,而他也只是稍微点了下头,算是在和冷黎月打招呼似的,只是也许是出于天赋,冷黎月并未回应他,只是觉得此人绝非平凡之辈。 而那边的那位白衣公子也在这片刻间,来到了冷黎月面前自我介绍道:“在下楚轻歌,的确是粗通些琴艺,献丑了。” 闻言冷黎月礼节性的点头回道:“原来是楚公子,宾主之谊,楚公子先请。” 言语间,只见下人引着楚轻歌走到后院的中央,一曲《流水》从他指间潺潺而起,让人不由得觉得耳畔琴声,如水之潺潺是从空谷而来,直到曲尽,其意犹未完。 曲罢冷黎月含笑赞了句:“楚公子习琴有十年了,一曲《流水》果然娴熟得很。” 第四十六章 秦筝 言罢冷黎月启步走向后院的中央,刚刚的桐木古琴已被撤换成一架唐式古筝,素面的琴身配上紫檀的琴码,有别于一般古筝上繁复的雕刻,极简的琴身在不同中透着一种不争高下的傲气,这就是冷黎月喜欢的琴,也是她喜欢的方式不争高下、不问成败、自然很难有人能与她比肩。 只见她的手指颇为随意的落在琴弦,或拨、或挑、一曲《阳春白雪》被她弹的如此随意,却还是如此不失曲中白雪的清傲和雪竹琳琅之音,让人大有合目便可看见一副雪景的意境,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叹服她的出色,相由心生,心下有,曲中才会有,的确不是熟练就能与之相比的。 也许是因为她弹得太好,不仅是让刚才抚琴的楚轻歌只能感叹自己技不如人,就连刚才一袭红衣,一向不逊又游戏人间的他,也在闻听了冷黎月的《阳春白雪》后,他的唇边也不由的溢出一丝笑意,说了句:“这真是个不凡的女子,看来这次苍月之行我真是来对了。” 在冷黎月的手指停在《阳春白雪》的最后一个音上时,一身白衣的楚轻歌便已起身,来到她的身前,拱手施礼道:“小姐琴艺远在我之上,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唐突小姐的地方,还望小姐海涵。” 冷黎月闻言回道:“楚公子过谦了,丝竹管弦虽非我的专长,但无事时我也经常拿它们来消磨日长,所以我只是在随意两字上略胜楚公子一些罢了。再说原是说好三场切磋的,就是我先胜一场,也一样是胜负还在未定之间,所以几位也该不要妄自菲簿才好。” 说完这句话,冷黎月便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开了后院,可她刚走到明家的回廊间,就感觉到一个人在靠近,自从入了千蝶宫开始,对于这种陌生人的无故靠近,冷黎月便是极为不喜的,于是她朝清霜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必客气,便带着含雪离开了明府。 清霜其实也早就知道有人跟着,只是冷黎月的规矩是她不示意,不得动手,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出手,现下得了冷黎月的眼色,自然是不会客气的,抽出腰间的软剑说了句:“那个狂妄之徒,还不快滚出来,敢跟踪我家小姐。” 本来在暗处的无痕,在听到这句话后,自知行踪已然暴露,也就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形,现身说道:“姑娘好武功,在下无痕,并无恶意,实为受我家公子之托,想送一份请柬给你家小姐。”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本蓝锦折页交给清霜。 清霜闻言,见他也并无它意便回道:“无聊,平白送请帖给不认识的小姐,你家主人是什么身份,觉得我家小姐会见她,请帖我替我家小姐收了,去与不去自有我家小姐自己定夺,你可以走了。” 无痕闻言回了句:“多谢姑娘转交,无痕和公子会在约定的时间,在约定的地方,恭候你家小姐。”说完这句话,无痕便闪身踏风离开了明府。 第四十七章 一定会再见的 回到了依风阁的冷黎月走到窗边,随手取了块凝雨奉上的玫瑰糕,放进口中吃着,又取了本案上的奏折随手翻着,不由笑了笑道:“贺我新朝,请求观礼,缔结永好,口是心非的还真是积极,他们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说罢她便执笔在空白处写了个准字,并注着礼部办理。 合上了这本,她又取了下一本奏折,扫了一眼,无非是些国库存银之类的明细,想着不看也罢,真正的账册又岂会是这些纸上的东西,便合上后,丢在一边,又取了下一本来看,就这样的过了一个时辰,冷黎月把一堆,大概八九十本的奏折都批完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朝门外走去,见到侯在门外的清霜说了句:“事已办妥了?” 清霜闻言回道:“回小姐的话,那人不过是个替别人送帖子的,我看他并无他意,便放他回去了。” 说话间清霜便将那张请帖递上。 取了清霜手上的请帖,打开,看了一会后,又合上的冷黎月将请帖丢回给了清霜说了句:“按照上面的时间和地点,到时你去一趟,带句话给那位公子,有缘自会再见,到时我会认得出他的,所以不必再一身红装引人注目了。” 这话音刚落,一向没脑的凝雨就好奇的问了句:“这么说,小姐认识那位公子咯?” 听了凝雨的话,冷黎月似是心情很好的回了句:“不认识,可是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因为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冷黎月的回答让凝雨听了更不明白了,便问了句:“不认识的人为何而来,小姐到是知道了?” 听了凝雨的问话,冷黎月望了望天说:“我是不认识他,可是有些人的有些天赋是无法掩饰的,我们不久后就会再见的。” 这边的冷黎月和凝雨还在聊天,就见一个侍卫走了过来,跪地道:“小的叩见主子,小的是看守暗牢的守卫,今天隐字号的那位非要见主子,所以小的特来禀告。” 闻言冷黎月回了句:“知道了,你现在就去把他带到暗厅去。” 那人闻言应了句:“是,小的这就去办。”便退下了 冷黎月也在那人退去后,回到了依风阁,换了身几乎可以成为她的象征的白色衣裙,取下了发间的多余金饰,只余一只蝴蝶发簪饰在发间,吩咐了声:“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们不必跟着。” 说完她便撇下这的一众人等朝暗牢去了。 暗牢的存在,其实并不是这座皇城的秘密,只是但凡只要被关在这里的人,从来也不曾有成功逃脱的记录,暗牢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区和九个暗厅组成,而隐字号所对应的是逝字厅,是一个专门关押一些事涉皇室密案人的地方。 来到一扇玄铁铸成的龙纹门前,将一个雕满乳钉纹的龙纹环行佩放在龙纹门的龙嘴里,在一阵机械齿轮的响动间,玄铁铸成的龙纹门被缓缓打开,冷黎月踏入这里,从门的里面的一个龙爪里取了自己先前放在龙嘴里的玉佩,玄铁铸成的龙纹门又缓缓的被关上了,在这个并不算明亮的长廊里,鲛脂制成的长明烛每五步便有一盏,被点燃在一盏盏是墨蓝色的琉璃灯里,她一个人走在这里,偶尔抬头看一眼那些灯盏,又不由得合了合眼,一会儿后来到了逝字厅前,步伐从容的跨进了逝字厅,就见到一个看上去并不算老的人着绸缎,他就是前朝的太子的南宫贤,这个人是她唯一自认为瞒着冥玄被关在这里的人,这并不是因为她对眼前的人有多少好感,只是她不想让冥玄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第四十八章 逝字厅 逝字厅的规矩是除了人犯和君王,其余众人一概不得入内,所以逝字厅虽然是暗牢的一部分,可它却也是极为私密的所在,踏入这儿的冷黎月看着眼前的人,不由的笑了笑说:“南宫贤,你找我干嘛?” 听了她的话,南宫贤抬头直视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的素白中唯有发间的那一只蝴蝶发簪颇有些前朝皇室的风范,也给她整个人添了些色彩,便叹了句:“因为我曾是太子,所以没有几个人会比我更了解所谓的帝位,你根本不该登上帝位,不是因为你不配,而是真的因为你不合适,皇室高墙里的生活不会是你所喜欢的方式,这个皇城里怕是又要添一个悲剧了,就像这套千蝶舞首饰的历代所有者一样,你也不会是例外的。” 闻听此言的冷黎月并无一丝意外的直视着他说了句:“我也不会是例外吗?那又如何?难道你还认为我会希望我的人生是个喜剧吗?我既然敢登临了这个帝位,自然明白什么是胜也是我,败也是我,所以我自然也就做得到胜故欣然、败也从容。” 说罢她用自己手指勾起了南宫贤那张和某人颇为相似的的脸,只是她的手指是如此的冰凉的有些摄人,她如星辰般的双瞳里写满了一种无奈已极后才会有的狂妄,笑了笑说着:“南宫贤,你南宫家的天下是我的了,这是现下的事实,不过我还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事实绝不止于此,我的确是很喜欢这套叫做千蝶舞的首饰,可我并不大爱这个天下,所以我还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什么是南柯一梦皆虚无,我绝不会让天下之大蒙蔽了我的双眼,自然山河拱手为君一笑也不是不可以,可这个君绝不会是你南宫贤。” 这样的她、这样的话,让南宫贤突然有一种被她牢牢压迫的窒息感,这样的气势是南宫贤这个出生皇族的人也不得不拜服的霸道,他没有想到这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她会有这样的气势,即使是天下九州也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竟从不把天下放在眼里,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大出自己的意料,使他不由下意识的问了句:“那你到底要什么?” 听了他这样的问话,冷黎月似是自嘲般的笑着答了句:“我要什么?我只是贪心,你会信吗?你们南宫家族会允许吗?天下欠我的、欠他的,既为委屈再难申的话,那就有我亲自取回好了,反正我早已是世人眼中的异类,盛名与恶名又能有什么差别。” 这样的她让南宫贤不由的意外,之前南宫贤一直只以为她是个善战的女将,虽然她起舞起来也曾明媚的占尽了他的执念,可他一向是只认为,她也许会在青史上留下只属于自己的篇章,但她绝对不可能做到真正的治御天下,顶多是受治于天下的帝王,却没看出她是悲伤到了极致的出色,难怪他会把千蝶舞送给她,她是帝王,却并不将这九州归一视为她最终的目的,九州归一不过是她手中的筹码,是她和天赌输赢的筹码,亿兆生灵在她眼里也许真的与蝼蚁无异,她不以天下为家,这可真是个即可怕又多情的人,怪不得她能在一夕之间,凭一己之力杀敌千人不止,也许那些人在她眼里不过是猎物罢了。 第四十九章 皆如今日生 见他并无其他事情,冷黎月便想起步离开这,却闻身后传来南宫贤的一句问话:“那两个被分别关起来的人是你的目的吗?” 闻言她不由的笑笑回道:“你还真是挺闲的,那两不是我的目的,把他们关在这里只有一个理由,人只能死一次,可生不如死却可以有万万次,这是他们所习惯的成王败寇的代价,难到他们打扰到你了?” 闻言南宫贤回道:“那倒没有,只是我以为他们是你最特别的仇人而已,也许我想错了,毕竟我也不是非常懂你。” 听了他这样的回答,冷黎月似是无奈的合了合眼说:“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关在这儿吗?因为从理智的角度,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和你的母妃所做的一切,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会体谅你们的行为,政道之争实是必然,那并不是你的错,就算错,那也不过是错在你出生于帝王之苑罢了,你是前朝的太子不假,可你真的想要成为太子吗?我不想罪及无辜,你在这好好的安度余生!南宫这个姓氏与你不会有半点好处,就让一切过往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皆如今日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资格的。” 说完了这句话,她转身离开了逝字厅,突然间她想去看看那两位故人,可转念又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便离开了暗牢。 回了依风阁,冷黎月饮了杯茶,就见含雪将一个只有小指般粗细的竹筒递了上来说了句:“刚收到的,影魅的信。” 打开这个竹筒,里面是一张薄绢,上面写着的不过是一帮前朝遗臣又在谁的府邸里讨论要怎么对付她这明昭天下的科考,其实这不过是一种必然罢了,毕竟他们现在也只能扒着自己给的官位过日子了,若是那一日跌了下去,不论是前朝时政的昏庸,还是不守臣节的不忠,虽然这些都不是什么标新立异的罪过,可这天下自有人开始,哪朝哪代不是被分成三六九等,爬上来的路尚且也不是坦途一片,中间有多少人被他们当过垫脚石,又有多少人被他们弃若敝履过,恐怕是连他们自己也记不清了,故此他们如今哪敢让自己掉下去。想到这,冷黎月微微的勾了勾唇,那是一抹无奈的弧度,将手中的薄绢投入了燃着檀香的漆金雕花香炉里,看着那薄绢化成灰烬,才重新盖上香炉。 冷黎月不由的叹了一句:“强弩之末,鲁缟不穿何必呢?” 她合了合眼,朝含雪吩咐了句:“含雪吩咐下去,明天晚上我要在紫霄殿设宴,所有早朝官员都要参加。” 说完回头正好瞥见凝雨,看着她带着自己日前送的一套自己曾经很喜欢的玉簪花的头面,让她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像她这般大的时候,也曾经有簪花频对镜的心思,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怀念,想着若不是这世事的不公,自己也许依旧还是这普世里最为平凡的一个女子,过着那份属于自己的闲散日子,也未必不好,只是奈何自己从不是上天所眷顾的那个罢了,所以自己做不成上天的宠儿了,自然就只能去做修罗的公主,也许这就是自己会如此爱他的理由,也许自己只是爱着一个和自己有很多相似之处的他,想到这,她似是不想在想下去了,唤了声:“凝雨,你随我来一下。” 第五十一章 我把她当成另一个我 本来想乘凝雨整理衣服时,小眯一会的冷黎月被含雪和凝雨的对话给打扰的睡意全无,起身移步到她们身边说了句:“雪,你不必怪她,是我让她这么做的,这些衣服是我要她理出来丢掉的,还有一件事我也一块儿说了,免得你错怪她,那些玉髓首饰也是我送给她的。” 含雪一听,立马拉着凝雨一起跪下说:“小姐抬爱,我俩惶恐,小姐日前刚赏过凝雨一套首饰和衣服,现下又赏了这些首饰,若是凝雨有什么功劳到也还能说的过去些,可是我这妹妹是什么性子,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她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不弃已是她的福分了,哪里敢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受那么多的赏赐。” 冷黎月听了含雪的话,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淡漠的说了句:“都先起来,我把这些东西给她,自有我给她的理由,我的确是偏爱凝雨,这事我也不瞒你,我把凝雨当成另一个我自己,作为上位者,我有太多必须理智和淡漠的必要,可这并非我心下的本愿,在这个位置上,我已没有任何权利去像凝雨那样简单的活着了,所以我把她当成另一个我,凝雨在替我,把我的那份简单一起活出来!” 冷黎月的这些话,让含雪和凝雨听了哪还敢起来,俯首叩禀:“回小姐,含雪、凝雨不敢,还望小姐收回成命。” 看着眼见说着不敢的两人,冷黎月似是自嘲的笑了笑道:“不敢是吗,不过也对,名不正则言不顺,顺则礼不成,也罢,其实真要名正言顺本也不是难事,左不过是吩咐礼部一声,封个什么公主、郡主的名份给雨儿罢了,雨儿澄澈,不如封号就叫“澄月”好了。” 这句话一出更是让含雪和凝雨大觉不妙了,若是说先前冷黎月对凝雨的种种偏爱还只是她自己的私事的话,可这若是凝雨真被封个什么公主或郡主的话,那她可就是苍月立国之后首封的第一位公主或郡主了,这还不算,若是封号真是澄月的话,那可如何是好?小姐的名字里就有一个“月”字,君王名号古来是要有所避讳的,更何况苍月的国号里也有一个“月”字,这样的情况下,要在苍月之内被受封为“澄月”作封号的公主或郡主的凝雨却只是个侍女出生的人,这样的荣耀岂不是要让她处于众矢之的吗? 想到这,含雪不由的觉的惶恐,于是立马替凝雨回了句:“小姐错爱了,我们姐俩是什么身份,我们自己知道,不说别的,这公主或郡主的册封,凝雨是万万不敢受的、也受不起,更何况封号还是“澄月”两字呢?恳请小姐收回成命。” 见她们如此惶恐的样子,让冷黎月不由的觉得好笑,其实含雪的心思,她又怎会瞧不出来,再说冷黎月也不是有心要吓她们便回了句:“若你们再不起来,这封公主的事,我便当你们是答应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就是真的分封凝雨个公主当,她也不是受不起的,再说倒不是我舍不得公主的封号,只是凝雨如此澄澈的可人儿,这要是真被一朝分封出宫了,我这一时还真是舍不得呢,不如我与凝雨先说好,若是哪天凝雨想出宫了,我便加封雨儿为澄月公主可好,好坏公主会有自己的食邑,至少可以保你们余生衣食无忧。” 第五十二章 关于含雪与凝雨两人的往事 俩人闻听此言,忽觉心下一松,想着至少不是现在分封凝雨当公主,便不由的松了口气齐齐回了句:“多谢小姐。” 看着终于肯起来的俩人,冷黎月不由一笑说了句:“这才对嘛!谁替我去拿些零嘴来?一会儿派一个人去把那小孩抱来,他的人生也该让他自己选一下。” 她这话刚一落,凝雨马上回了句:“我去替小姐拿零嘴,姐,你去找人把那小孩抱来。” 没错,含雪和凝雨是亲姐妹,俩人本是年幼遇灾,逃荒一路到了恒州,正好遇上他的马车。那时冷黎月和他刚把到恒州要办的事办完,准备回去,就遇上了都不足十岁的这一对姐妹。 冷黎月虽然是理智的,但决非无情,看着她俩如此无依的样子,不由的有些见景伤情。可当时自己也不过是千蝶宫的一个杀手,就算自己有心想帮她俩,也得得到他的同意。想到这,她便回车上,取了些银两,想着不管如何,若是他能同意留下这姐俩自然是最好不过,可若是他不同意,这些银两最少也能周济一下她们。 只是她不知,见她如此的冥玄唇边也曾不自觉的有过一丝笑意,在心下暗叹了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开口说了句:“月,你不必下去了,不就俩小孩吗?你既不忍她们流落街头,便带回宫里去!回去后,我让人查一下她俩便是,若无问题就让她俩留在宫里当差好了。” 听了这句话的冷黎月自是很高兴的,可是千蝶宫的规矩和他冥玄的性子,让她不由得多问了一句:“玄,你这话当真?” 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着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的冷黎月,冥玄开口说了句:“惊弦,带上那俩孩子,一起回。” 听了这句话,冷黎月自是很高兴的悠然一笑。 可这句却把在外赶车的墨惊弦给吓得够呛,主子的性子是从来不管闲事的,不竟如此,千蝶宫的规矩是,千蝶一梦红叶舞,一入此宫无对错,冷眼浮世听蝶令,若有不诚死鱼腹。故千蝶就算是要招人,也是有一大堆的标准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难倒就是因为她冷黎月的那一点见景伤情的缘故,主人就破例了? 虽然对于冥玄的这个决定,墨惊弦是委实有些搞不懂的,可是他还是照办了。一把将这俩个小孩放到了自己的身侧,便又开始赶车了。 回到千蝶宫后,查清了这俩个孩子是孤儿后,在一个颇为空闲的日子,这俩个孩子被莫语带到了一片竹林里,不一会儿就见冥玄和冷黎月俩人踏风而来,一见这俩人,就见将这俩小孩带来的影卫俯首道:“暗蝶影卫莫语,见过主子与冷魂阁阁主。” 冥玄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免了,我让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 闻言,那叫莫语的女子回道:“回主子,事已查清,这俩孩子是孤儿,大些的那个是个习武的料,小的那个资质普通,故此,手下预备把大一些的留在暗蝶里,至于小的那个,莫语认为可以送到诸墨阁去当差。” 这样的结果本就已属破例了,可是听说那大些的孩子会被收进暗蝶去,也许是因为这俩个孩子是自己先遇到的关系,暗蝶是干些什么的,对冷黎月来说是太清楚不过了,运气好一些,被派往在暗处保护一些对千蝶宫有价值的人,运气差一些,被派去执行一些明知有去无回的徒劳刺杀任务,暗蝶影卫对于千蝶宫来说,本就是些无足轻重的棋子。虽然她们都身负一流的影卫身手,来如鬼魅,隐如无形,却又如影随形,但是千蝶宫敢如此的不择手段的利用他们缘于这些人是绝不会有背叛千蝶宫的可能的,因为暗蝶影卫自受训的那一天起,她们的饮食里就已经被混入了控魂散。一旦停了这控魂散,最多两日非死则疯,想到这,冷黎月不由得有所不忍的出言说了句:“既是习武的料子,不如就留给我好了,正好我身边缺个人,反正冷魂阁也是为千蝶宫办事的,至于那不适习武的孩子,就依莫阁副的意思交给诸墨阁好了,你说好不好,玄?” 第五十三章 一鸣惊人的她 她的心思是如此的明显,冥玄又岂会看不清呢?虽然用控魂散去控制暗蝶影卫的法子中少不了她冷黎月的身影,毕竟当初是她一句:“纯理智的讲,不去考虑所谓的忠诚与无悔,人本就是不可信的,只是这个事实有些残酷罢了,其实所有的背叛都是要以先取得对方的信任为必要条件的,所以我若不信你,你如何背叛我。” 她就是如此的犀利,锋芒毕现的让人不得不侧目,虽然当时的她看上去不过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但是她说出的这番话是如此的出色,她的明睿、她的平静,只这俩点就足以让所有在场的人叹服。 她的明睿叙说着她的出色,那是一种天赋上的不凡,让人只能仰视,她的平静勾勒出她极致的冷酷和独有的老辣,可若你认为这便是她的全部的话,那只能说明你是如此的浅薄。 而后的那句话才是她的手段,凭着前面的言语,将整个千蝶宫中在场的人都震得鸦雀无声的冷黎月似是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她又复言道:“其实这本也不是什么难解的局,作为一个人,我会相信他可以背叛任何人,可我也同时如此的深信着他是无法轻易地背弃他自己的,而这就是破局之法。” 言罢她在冥玄面前俯身并道:“蒙公子信任,黎月已知如何破局,故将破局之法书于此卷,呈公子览。” 在此之前,冥玄一直认为冷黎月不过是个永远也不可能独当一面的小女子罢了,不想她竟会有如此出色的一面,而手卷上的内容竟是一张名叫控魂散的药方,虽然冥玄并不是深通医术之人,可这样的方子他还是看得懂的,这样霸道的药方中不乏有上好的补药,却也不缺罂粟这样的成瘾性药物,这样的药方她是要服药之人成为她的棋子,终生不可违逆她的意思。 他不得不惊讶如此视性命为微尘的手段,尽是出自眼前一身素白的她的手笔,不想眼前的冷黎月却只是唇角微勾,用一个极为不合时宜的微笑回应着他,这样的静默了片刻后,冥玄似是宠溺又似是不舍的说了句:“月的话不无道理,如此出色的月若是被埋没在千蝶宫而无所建树,自是我千蝶宫的损失,故此冷黎月听令,自即日起由你掌管冷魂阁的一应事务,为冷魂阁主。” 这样的决定虽说的确有其合情合理的道理,毕竟对任何一个体量庞大的江湖组织来说,忠诚都无疑非常重要,所以谁但凡能在这个问题上对全局作出不可逆的帮助,其必得到公子的重用也是很正常,可他的话还是让在座的人不由得一惊,冷魂阁主的身份是千蝶宫中一个极重要的位置,因为冷魂阁是直接对冥玄这个千蝶宫的公子负责的暗杀阁,故冷魂阁主在此之前是一直由冥玄自己兼任的,所以现下冷魂阁的阁主由她来接任。 这一切哪怕再正常,哪怕只不过是他的一句话下合理决定,可冷魂阁的显要还是让他这样的决定,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她冷黎月的功过是非在千蝶宫是绝不可以质疑的,这样偏爱着冷黎月的冥玄,让这满座的千蝶宫元老们都不得不觉得有些陌生。 可这并不是冥玄的目的,在宣布了这个决定后他又说了句:“今天先就到这,月,你和我来一下。” 出了众人视线的冥玄一把握住了冷黎月的手臂说:“月,你可知道你刚才在干嘛吗?你给我的手卷若是让旁人看见了,你这麻木不仁的形象便一定会深入人心,你不知道吗?你是怎么想的告诉我?” 第五十四章 幸极不幸 冥玄的质问中的那丝怒气,他如夜空般深沉的瞳孔中难得的那抹焦急,握着自己手臂有失轻重分寸的力度,看在她眼中却是如此的迷人,为此,冷黎月的唇边绽放着一抹难得的笑容。 她很高兴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他当下的样子若是落在旁人眼里,一定是绝顶的危险,可落在她的眼里却是自己的幸运。 故此,只闻冷黎月似是心情很好的说:“玄、我很高兴还有人会替我不安,自然更高兴的这个人是你,不过你大可安心,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那张药方我既敢写,就不怕旁人看见,暗卫判变虽不是什么好事,但这事在我眼中不过小事,何况人都已在我们手上了,想如何处置自然应该是依你的意思,所以我不允许别人在这件事上有所借越,他们唯一能来质疑你决定的理由,无非是怎么处置此类人罢了,处理轻了,以后怎么管理暗蝶的这些人?这样的理由听上去虽颇有道理,但也绝不是无懈可击,我黎月虽说是千蝶宫的人,可那不过是因为你是这儿的主人,不然这小小的千蝶宫还能困得住我吗?我可以在此一文不名,但我绝不坐视他们用那些所谓的理由来左右你的决定,无论你的决定是仁慈到了荒唐,还是残酷到了绝望,那都是你的权力,想从你这儿夺权,你会有多少顾及我管不着,可我冷黎月却是个毫无顾及的人,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你许我在你身旁,我不心痛这条命有可能,可我总也得心痛你给的这份容幸!所以若非必要,我绝不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虽然她把这些话说的如此云淡风轻,虽然她唇边的笑意是如此的从容无忧,可就是如此这般的她却让冥玄不由的冒火,是的,他从不怀疑冷黎月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也不必担心眼前人的能力,只是他并不希望她会对任何人有如此这般的用心。 冷黎月是他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她的个性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是牢不可破的底线,她只忠于她为自己所设的伏线,对于这点天下没有人比他冥玄更清楚,所以他一直有意的放纵着她的任性和不羁,正因为他很清楚冷黎月的个性,她决不是多情之人,若非是她所在意的人,那怕你死的再如何的惨不忍睹,她冷黎月都可以权当没看见,依旧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若是谁还有些自讨没趣的兴趣去问她为什么如此无情的话。 遇上她心情好些也许还会答你一句:“我就是如此的我啊,天下天天都死人,可谁又能说的清楚这些人中谁是当死的,谁是冤枉的,世事本就如此,天子都不管的,我凭什么要管。” 可若是她在意的人或事,那么纵是负天下、背君王、藐诸侯、她也绝不会退半步的,哪怕她并无十足的把握,她也是不会退的。 用她自己的话就是:“既然这是我的决定,那么这事赢的固然是我,输的何常又不是我呢?赢是我的目的,自不必多说,可是输也是要有成本的,我可以输,但决不白输,就是我输,我也要输它个天地同伤,毕竟成败输赢不过兵家常事,谁都可以赢我,对此我自不会太过在意,可既然是你自己要赢的,赢不赢得起你就自己去权其轻重!” 也就是因为她是这样的,冥玄自然不敢轻易的让她离开自己的左右,毕竟冥玄比谁都清楚遍数天下,能在片刻之间让她冷黎月放手的除他本人以外,旁人于此近乎绝无可能,虽然说就御人来说,这本是最好的结果,可当如此忠诚的人变成是她冷黎月时,冥玄能感到的就只有不安和光火了。 第五十五章 当不仁遇上不惜 不过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冷黎月,她是冥玄一手教出来的,虽说冷黎月在各个方面都很出色不假,不然冥玄也不可能把冷魂阁交给她,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通透自然也是非常人能比的,从理智上说,冷黎月是不会轻易动情的人,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什么是情深不寿,故此若是说冷黎月对谁生出了些连她自己也难控制的依赖,那与其说是她性格中的弱点,还不如说是她的执念来的更确切些。 其实她对冥玄有这样的执念,这本就是这两人都各自心照不宣的默契,可这也正是冥玄最担心的地方,因为无论冷黎月有多出色和明智,但只要涉于自己有关的事,冷黎月就必会方寸尽失。 他了解她不是不知轻重,可哪怕是布棋死局,她也要天地同哀,作为对手,她是一个可以笑看你赢她的人,你可以赢她,可她也绝对有能力让你赢到赢不如输。她长于布的死局中,无论是谁赢她,都很难超出她的布局,可要成就这样的布局,除了需要布局之人有绝顶的聪明外,但凡能布出这样的死局之人,古来又有谁是无殇的人呢? 虽然对此冷黎月的说法是极为悠哉的一句:“所谓执念不过是一种残念,更何况我本就是个做事无长性的人,对于现下的执念会否是下一刻的执念,就连我自己尚且都无绝对的把握,也许有些执念,念着、念着,也就不再执着了,这也是可能的事。” 她这句话虽然在理论是成立的,可这句话的可实践性是多么渺茫,聪明如他们的彼此又岂会不知呢? 冷黎月不把话说绝的目的,和冥玄不把话挑明的睿智,从某种程度上就是这两人的相处方式。 对他,冷黎月不会轻易的出手便是布死局,虽然有些话说不说绝都是一样的结果,可若难得糊涂能够让他有一丝心怀侥幸的可能,那纵使谎言又如何呢? 只是她这样的心思,若是瞒得过冥玄的话,那冥玄就肯定教不出这样的冷黎月,所以他不挑明这一切又何常没他自己的用心,私下想着既然把这话挑明了,也未见得对她冷黎月会有何助益的话,自己又何必要在彼此之间平添这样一份尴尬呢? 就像这两人平时的衣着一样,一黑一白的两人明明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可又有谁能比这两人更了解彼此呢? 一个顾她,顾到痛恨她的执念竟是自己,为此深觉浮世的不仁,实在是让人不需要有半点恻隐之心了。 一个执着,执着到直视青史、览遍古今,不惜布死局只为要这浮世懂得什么叫作适可而止,若是这浮世实在是无药可救,那这个早就不是天地宠儿的她,自然也不介意去做个修罗公主。 也许只有如此极致的彼此,才能有天地相随必要,回想着这并不算遥远的往事,对于他没有明说,却又非常用心的让自己称帝的目的,聪明以极的冷黎月又岂有不知之理。 合目浅笑着他这聪明以极的愚蠢,她的笑意中难免会夹杂着些许的苦涩,悠悠的叹了句:“人之一生终有涯,天地恒长难有期是不假,可是天下虽大不过是须臾可变的,若是心下已无家,天地浩大也不为国,这苍月与我到底有何意趣?你到底还是你,终究不过是这红墙黄瓦之中的未醒之人,也罢,你梦在这红墙黄瓦之中,我也不过是沉醉在这浮花红尘之人,真不真时假也非假,我认了便是。 第五十六章 贪心的她 冷黎月是个常难测之人,不定时会冒出一段有感而发般的语句,这对于跟在冷黎月身边的这几个贴身之人而言,就连是这几人中最通透的清霜也不一定能完全听得懂,就更不用说是凝雨了,她要也能听得懂这些话中的十中之一,她就不是凝雨了。 这完全听不懂冷黎月说的是什么意思的凝雨自然也不会了解她的悲伤,看着浅笑盈盈的冷黎月问了句:“那小孩已经被带到廊下,不知小姐何时要见他?” ?闻言,冷黎月用极为平淡的语气回了句:“就现在,让他进来。” 语罢,启步来到正厅的冷黎月看了一眼早已候在那儿的那个孩子,在他还未长定型的脸上,显现着那份极其正常的仇恨和不满,让她不由得宛然一笑说:“不错,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不如就由你自己告诉我好了。” 语罢她便转身坐在了正厅的主位上。 而那个孩子极为不善的说了句:“我才不告诉你我的名字呢,你这个坏人,凭什么无故把我们抓来。” 闻言,冷黎月依旧笑意盈盈的说:“凭什么吗?的确,已经没有几个人敢如此轻易的质问我了,你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也无妨,你未及总角之年,却有如此心思,就算是不明对错又何妨,实话告诉你,我不会去恪守什么稚子无辜的底线,对你我也没有物伤其类的悲悯之心,只不过在这世界上,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当然你也有这样的权利,是要固守着一个姓氏、一个名字去迂腐的死于非命,还是要跳出这个姓氏,依从本心的获一份自在,用它去无愧于你的生命,你可以自己选。” 她极为坦然的说完了这段话,比起是要了他的性命,冷黎月更想获得的是他的心,可这并不是因为冷黎月想要对他网开一面,不止如此,正好相反的是在冷黎月眼里,让这个孩子跳出姓氏与血缘的执念,由他来亲自宣判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结果,凭此去给这段过往画上一个句号,这比取了那些人的性命更让她觉得富有意义。 虽然这样的想法委实是残酷了些,可她冷黎月是谁,一个敢登天子位的她,在登上这个位置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位置的必然,就像她多年后自己所说的那样:“孤没有对不起天地苍生,虽然孤的确是不仁的,可孤所能给这天地亿兆的大和无争,是后人只能从那日复一日愈加陈旧的字里行间中合目怀想的美好,没有人能复制孤的出色,因为这本就是孤刻意为之的荒唐,孤舍尽了此生的所有福德,孤耗尽了平生的万般心思,孤的确是受制于自己执念太深,在空以尘网而自缚的不甘中沦陷,所以纵使孤的心思再如何的通透也是无用的,可孤有天下亿兆的不幸为孤作陪葬,所以孤与天去弈的这一局,孤虽未赢却也未输,不止如此,既是于天弈,我若不想和局,纵是天时又能奈我如何?” 第五十七章 浮世道义 其实她冷黎月可以说是个极为简单的人,比起去用上位者最为常用的手段顺昌逆亡来,她更喜欢的是让人自己去选择走向末路的方式。 若是用她自己的话就是:“我自小生于优渥,长于富硕,虽然不羁、虽然贪心、但若归源本心,我本无伤人的爱好,只是这浮世常理向来都以扶弱救贫为大义之举,更有甚者,向来是以这样的大义道德来要求君子,口口声声着做人做事当以此为处世之基准,切不可有丝毫界越雷池之处,先不说别的,就只言仅此这般的扶弱之举,又何尝不是在欺强呢?可最可笑的是,这些被欺强之人,何尝又不是浮世中的强者和胜者呢?故此所谓的大义,难道是为了要所谓的这些强者和胜者用己之刃来自伤吗?” 只是这样的道理,她虽看得懂,奈何却又能去与何人说呢! 而今看着眼前这孩子,双瞳中如此明显的恨意与不忿,冷黎月除了能够觉得很可笑外,又还能有什么别样的感觉呢? 当初把这孩子单独从哪些人中间摘出来,她冷黎月本就有她自己的私心。 因此现下她便似是颇为无奈地叹了句:“也罢,我不急,要你在这样的年纪去想通这样的事情,虽非我有意为难于你,但也确实不易。不过,不管你对我有如何的看法,若你真想对我复仇,我也无所谓,我的对手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你须记住一句,若你不懂得胜者之痛,强者之殇,那么就算天时之幸,一时之间让你赢了,那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你输得更彻底而已,因为不懂得那俩句话的人,是绝对没有资格站在强者和胜者之侧的,若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可能有,又谈何去超越他们呢?还有,你给我听好了,我虽不信奉什么稚子无故的信条,但我也决不无故伤人。虽说政道之争仇比海深,黑白已分,择一而取,本就是很正常之事,不过也决非没有列外的可能,我会给你个新名字,凭此,你可以用另一种新的方式去活着,夏家的一切可以和你没有丝毫的关系,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与我为敌,只是若是他日你因此再犯在我手里,我会让你知道为什么万中择一的君王只能是我。” 说完这些话,朝凝雨说了句:“凝雨,找个人,把他领回去,从今起,在这宫室之中择一处院子给他住,所有的衣食份例按前朝公子的例给,顺便再到内侍局去找几个下人,一并给送过去,给他使唤。” 这样的吩咐让凝雨听了,直接傻得愣在了那儿,心中暗想:这是什么情况?那孩子眼中的恨意如此得显而易见,小姐没为此防犯于未燃,倒还升了他的待遇,这说不通啊!不过冷黎月是什么性子,凝雨还是了解的,虽然自己想不通为什么,可她还是按照吩咐去办了。 将这孩子领了出去,交给了廊下的宫女,又将小姐的吩咐给宫女转述了一遍后,凝雨便回到了小姐身边,只是她的那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让冷黎月看了颇为好笑。 故此冷黎月笑着说:“我说凝雨啊,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防犯于未燃用在他身上,也未免太过奢侈了。我的决定自有我的道理,把他这样养着,即使是出什么事,也只不过是细末之事,我还不至于应付不了。” 只是还有半句话,她没有和凝雨说,心下却还有另一番心思的她看着凝雨这副闷闷的表情吩咐了声:“我说雨儿,去帮我拿些零食。” 用这句话把凝雨打发出去的她在凝雨出门的那一刻,合目想着的却是自己这样的决定,虽说不会让安泰宫的俩位特别满意,可量他们也说不出自己什么,明面上自己已给了他一条生路,但若他还坚持选死路,就算是势所必然,也不是自己的过失了,想到这儿,她不由得笑了。 第五十八章 人性必然 冷黎月敢做如此的决定,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若不是心下已有分寸的话,没有把握的事,她可从来不干。 其实无论这孩子接下来的每一步会如何去走,他都逃不出她的掌心。因为她从来都是个做事不留后患的人,不然她也不可能是现下的她。她合目回想着那一幕幕的往事,当然还有安泰宫中的那明知无可避免的必然,她唇边的笑意与她的不甘同在。 如此这般的她自言自语了一句:“人欲无极、贪得无厌、本就是正常,得陇望蜀、朝秦暮楚、也不过是他们惯常的处世方式,对此我已都不想问了,只想以一个成王败寇而草草了结此事了,为什么你们还要这样问我呢?即若如此,就休来怪我了,公平是个什么东西,我冷黎月从来不信什么公平,不让一切成为无可辩驳的事实,你们个个便都认为是我过分,好、我知道了,那我就让你们眼见为实好了。一直以来都是因为你们是我的家人,我才会如此处事,说到底,你们所有的悲喜我都感同深受,纵使我剑走偏锋,孤意筹谋,看遍世人青眼白眼,难到你们是觉得我是真的不觉得痛吗?不就是食髓知味吗?不就是满目苍夷吗?你们既然如此深爱着这些人,也罢,我认了便是,人无心不活,纵使地狱,我陪你们便是,我就不信了,我还无法让你们参透这虚妄浮夸了。” 说完这句话,她的悲伤如同泪水一起止于眼角,她的锋芒在唇边翩然绽放,像极了上弦月的弧度,美到了极致,这也是专属于她的寒凉,移步来到案前,提笔写下‘澈远’两字,似是很满意的样子,可心下暗想着,澈远、澈远、取明澈如水,不失初心,宁静致远,天地皆归之意,我倒要看看我给得起的,你是否当得起? 想到这,她唇边的弧度似有深了几分,其实事实往往就是如此,常绝于一念之间,放下了朱笔,启步出了门,由候在门边的清霜陪着,上了御撵吩咐了声:“暗牢。” 御撵极为平稳的移动着,一会儿后便停在了暗牢的入口处,就着清霜的搀扶,下了御撵的冷黎月朝守暗牢的侍卫吩咐了声:“寒字号,带路。” 极简的言语中带着独有目空一切的气势,让人不敢拂逆她的意思。 那侍卫应了句:“是!”便在前面带路。 来到寒字号的一扇门前,让侍卫打开了那玄铁铸成的门,步伐从容的走进这,来到她的面前,看着衣着依旧的她,没了丝毫发饰的夏娴琴, 冷黎月的瞳孔中弥漫着滔天的恨意,附身在她面前,勾起她的脸颊说:“几日不见,你过得可好?还习惯得了吗?待在这寒字号的地方,你可知道理由?” 夏娴琴见来人是她,便不由的问了句:“你到底要如何,你把我的孩子带到哪去了?” 听了这话,冷黎月不由笑了笑说:“夏娴琴啊,夏娴琴,你笨也要有个度?我把孩子还给你?你能给他什么?你连你自己的命都把握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要孩子呢?再说夏家好坏也曾是名动天下的四大书香世家之一,作为夏家的小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总该是知道?在这苍月之境,我就是王,自然在此之内的亿兆百姓都是我的臣民,你跟我要人,你有资格吗?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好了,他以前如何,我不管,可他以后却和你无关,他以前是夏家的外孙,那已是历史了,他以后的一切都是源于他自己的行为,这下你可听明白了吗?” 第五十九章 稚子无辜吗? 她把这些话说的如此合理,合理的让人挑不出丝毫的不妥,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无人可以否认的事实。 可她这样的话听在夏娴琴的耳里,却是至上的残忍,因此她不由的愤怒,声嘶力竭的质问着她:“我自问并无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如此对我,就算你对我有什么看法,也不该累及无辜,他还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 听了她的话,冷黎月不由的笑着说:“你自问并无对不起我的地方是吗?这里并无旁人,你又何必如此呢?若非是你的心思‘敏慧’,当初未及双十的我又岂会离开夏家,走上这条帝王路?知道吗?其实我从来都不喜欢你,因为你的存在就是我无尽的无奈,因为我的出生虽非嫡长,却也是嫡系,再加上我本就生于优渥的缘故,只要我和你发生矛盾,嚣张跋扈的一定就是我,无奈受伤的就一定是你不是吗?又有谁还会去问什么对错呢?所有人指责的从来都是我,这就是事实,我没说错?世人本就习惯于去维护那些像你一样的所谓的‘弱者’,用这种习惯来分辨对错是很有偏驳的,哪怕你是以退为进,以弱欺强又有谁会去怪你呢?这已是我的无奈了,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夏家的大小姐,你在干什么呢?那时的你也不是很享受这样的偏爱吗?既然当初的你是很享受这样的偏爱,自然如今也该承受得起今日的一切。” 眼前的她是这样的理解着往事,听了她这样的论调,夏娴琴不由得恐惧起来,因为若是以旁人的身份来听,她说的一切本就并无不实之处,不竟如此,若是平心而论,她说的也未必没有些道理,只是这样的道理,之前自己从未想过罢了。 不过她夏娴琴还是不死心的说了句:“那好,就算你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可这关他什么事了?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你没有理由要去针对他的!” 只是她夏娴琴不知这样的话会让冷黎月听了不由的愤怒,她夏娴琴这样的言行简直无异于自掘坟墓,听完这话的冷黎月合了合眼,嘴角扯出一抹极为可笑,却又不失狂悖的弧度,转身朝门口走去,和候在门口的清霜说:“好坏是住在这寒字号的人,身无一饰,总也是不合适的,霜,去取些银饰来。” 听了这话的清霜自然知道冷黎月是什么意思,心下暗叹着这世间找死之人还真不少,便依了冷黎月去取银饰去了。 而冷黎月也在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回到了她的身旁说:“出口成章、字字珠玑的你是否还想说什么稚子无辜呢?呵呵,稚子无辜?谁不是从他那个年纪长起来的,稚子无辜!你不觉得可笑吗?我被无端指责的时候比他大吗?在你我之间,难到需要你来教我稚子无辜是什么意思吗?沦落至此,还想着指教君王,你的心不小嘛。” 其实,冷黎月并不是个在意别人是否有意染指皇权的人,因为这个皇位并不是她的目的,可是自古敢这么想着,没事便指教君王的人,向来都是为天下所不容的。 你要和我玩这冠冕堂皇,就别怪我让你身败名裂,如此这般想着的她见清霜已经回来了,取了托盘上的银链夸了句:“不错嘛,他们的手艺见长了,这链子很好。” 说罢这句话,冷黎月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银链,来到夏娴琴的身旁,只在片刻之间,凝了一丝自己的内力于银链的一头,像个小锥子一样的挂饰上,那个挂饰带着清冷的微凉飞出冷黎月的手掌,没入夏娴琴一侧的锁骨旁的肌肤里,又在另一侧的锁骨旁跃出,速度快的只在一瞬间,拾起那个跃出她肌肤的挂饰,穿过银链另一头的搭扣,在片刻间,冷黎月收紧的手指将虽细却牢的银链在刹时间拉直。 第六十章 落痕吟 冷黎月这个动作必然的结果就是夏娴琴很痛苦,银链所过之处,所带来的疼痛让她不由的皱眉,这无法回避真实的感觉,让她不由的发出必然的低吟,这份低吟开始的很自然,可是在片刻之后就有了刻意的压抑,这份压抑如此固执的掩饰着一些内容,对此,这份固执跟坚持是如此刻意,刻意的把她想要维护的东西昭彰的厉害,换来了冷黎明半是笑赏半是轻蔑的一句:“越描越黑这四个字你不是不识?欲盖弥彰简直是路人皆知了,你对有些东西的执着真是让我觉得特别,总是那么特别愚蠢,不过就在你这里,这不过是常态罢了,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她这话说的肆意的让她难得的有些舒心,可落在夏娴琴眼里,这样的她无疑是可恶的似若魔鬼。 可她的这些表情和行为看在冷黎月的眼里,根本不过是些细枝微末,不值一提罢了,用冷黎月她自己的话说:“这样的贯穿伤的好处就是虽然是动则痛,但伤的不过是皮肉而已。虽然痛,却绝不会致命。” 冷黎月一直非常的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她的手段一直都是如此的不失分寸,虽然不免是有些残忍的。 看着从伤口处蔓延出的那抹红色,和她因为疼痛而收紧的眉头。 冷黎月欺近她的耳边,用极为可惜的语调说:“我记得夏娴琴,夏大小姐一贯的风评都是卓雅、高贵、非凡的人,怎么在这小小微末的落痕吟下,你竟如此的有失方寸呢?你的喜怒不形于色的高贵哪去了?” 说完这句话,她唇边的笑意傲然绽放,虽然这抹笑意中不免会包含有几分对眼前人的漠视,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份笑意的放肆。 伤口的疼痛,她的笑容,和自己现下的处境,一起造成了夏娴琴的不满,用恨不得能撕碎了她的眼神直视着眼前人说了句:“你根本不是人,你简直是魔鬼。” 听了这话,并无一丝意外的冷黎月轻轻地收了收手上的银链,看着眼前因为疼痛而越加紧皱眉头的她,及为淡漠地说了句:“纵已破局,取其利;横已破势,取其实;纵横者,天地道;本就是很自然的事情,成王败寇不过必然。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蠢顿的人了?我能坐拥苍月,君临一方,自然不免涉血海,踏白骨而来,就算真是魔鬼,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说完这句话,她悠然浅笑着,只是她的这抹笑容,她所着的一身白衣,在此刻的这里勾勒出了如同月亮的那般明亮,却也是如此的突兀的存在,唯有她眼里的淡漠到了残忍的样子,才能解释她此刻存在于这里的合理性。 这样的回答,这样的她,从来都是出色的。在千蝶宫时,她便是出了名的极致,旦凡只要落在她手上的人,若你不让她满意,想死都是件极为奢侈的事。她冷黎月的优点就是她有的是办法做到慌其神,而夺其心,就连接受过特殊训练的死士也无法在她面前保持静默,更别说是夏娴琴这样的人。若非自己的往事有太多和她相关,小小的一根落痕吟就能折腾的她眉雨成川的夏娴亲根本不具备让她出手的资格。 看着眼前这样的她,冷黎月肤若凝脂的手指拂弄着夏娴琴眉宇成川的额头,是似自嘲,又似叹息的说了句:“都说眉宇成川知两难,我今天可没让你做选择啊,你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没人怜惜,还真是很可惜呢!呵,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现在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从小便是这样,老挂着这幅样子,我又没有欠你什么,可只要你挂出这幅面孔,倒霉的就必定是我。可现在不一样了,遍数苍月,谁又能在我面前可怜你呢?就算有那么个别的几个,他们的悲悯又能对你有何益处呢?” 这样边说,边笑的她有着让人近乎崩溃的不仁和明睿,会让所有与她为敌的人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此刻的后悔,早已没有任何价值了,因为雷霆之怒,不是谁想收,就能收得住的,当一切再难挽回的时候,就算你泪尽血竭也不足以让她冷黎月回心转意了。 第六十一章 这也是她 肆意无忌的收放着手上的银链,带着享受般的笑容看着眼前人,这样的冷黎月仿若是修罗的宠儿、地狱的公主,带着似是天赋般让人发指的优雅做着残忍已极的事,可她真实的心意又有几人可知呢? 看着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庞,听着带着喘息而低吟着的夏娴琴声音,她笑的是那般的放肆的说了句:“也许对于你这样,眼耳口鼻心都蠢钝到了极致的让我不得不惊讶的人,落痕吟所造成的疼痛能帮你更好的体会一下,你为什么会落在我手里的原因。” 听了这句话的夏娴琴似是要极力的抵抗着伤口传来的疼痛,吃力的说着:“你真是魔鬼,你今日待人如此这般,他日必将不得好死。” 听了她这话,冷黎月不由的笑着,合了合眼的回着:“我是苍月之主,一国之皇,既便是不得好死,又有什么可奇怪的,王者本就不问归途,难道你不知道吗?这本来就是事实,蠢货!“ 用着这样的口气反问着她的冷黎月悠悠起身,似是玩够了般的将手中链子的一头向上一抛,挂住了一个墙上的烛台,打了个结后,淡然的转身,出了关押夏娴琴的那间囚室后,收住脚步的说了句:“还有你给我记好了,别以为你这样的言语的目的,我会不知道,你想凭借我对你的怨怼和不满来求一死对?那你可有问过我的心意?你觉得我会成全你吗?” 她将这话说的如此的云淡风轻,只是这话中的内容,实在是很难和她的语气挂钩,这就是她的方式,就这样,冷黎月离开了暗牢。 只是让她很意外的是这才刚出暗牢,就看到了冥玄,他一如往常的着了一身黑袍,静静的等在了门口,他的存在是这浮世之中冷黎月最在意的,因为只要他还在,无论远近,他都能给冷黎月一种她无法从别人那儿获得的归属感。 看到冷黎月出来的他走到她的身边,平静的开口着:“月,有些事虽然过去了,可到底是发生过的,也许她是你走到今天的一个原因,你想如何处理自然都可以,不要伤到自己就好,这样的事不值得你太过费神。知道吗?” 这样的话出自他口,冷黎月一点也不意外,会心一笑后,指着路旁的一个亭子说:“难得你来找我,不如我们坐到那儿去再聊?” 这虽然是问句,但冷黎月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然而然的牵过他的手,朝后面跟着的清霜说了句:“霜,在那呆的久了,我有些口干了,你去取些解渴的茶水,我和玄有些话要说,在那亭子里。” 清霜不是凝雨,冷黎月这话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应了句:“是,是我疏忽了,我这便去。”后,跑开了。 一黑一白的俩人进了亭子,冥玄刚坐下,冷黎月便正大光明的连理由都不想一个的蹭了过去,说:“嘻嘻,你难得来找我,开心,所以呢,告诉你个事,这宫墙深院大的都有些荒唐了,昨我随便游荡时发现了个不错的地方叫长信宫,想着你这好坏是个摄政王的,虽说苍月的事,我在我主,可我若出京,自然是你来接着,你在宫中没个住处怎么想也不方便,所以长信宫就给你住好了,可好?” 第六十二章 天边浮云 冷黎月就是这样的人,她总是有很多面的,纵使在那三尺庙堂上,她不得不是个不怒自威、独俯亿兆、一言定乾坤的凤帝女君,也不代表她会失了侧旁无人时的那份本我,哪怕这一份本我,实在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样子,她也不会在乎。 这不一瞧四下无人的冷黎月又秒变成一个痞痞的小家伙了。 看着这样的她,他除了无可奈何的勾了勾唇,向来也是没啥更好的方式,颇似无奈,却又在心下划过一丝不忍的冥玄似是习惯的退让着说:“好,看在月也是有进步的份上,总算是有了一点凤帝女君的样子了,长信宫就长信宫,免得我今天不答应你,你又要想别的坏招了。” 听了这话,冷黎月自然是高兴的,颇似得意的笑了笑,扮了个鬼脸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看的冥玄也是不由的弯了下唇。只是这样的两人此刻的状态若是落在旁人眼中,一定是实难理解的,毕竟这两人,一个是一代开国女帝,一个是她宁可疑遍天下,也不疑君的摄政王。 看着眼前的冷黎月,冥玄只是很片面的想到了她冷黎月终究不过是个对自己颇为依赖和任性的女子罢了,而他绝没想到的是除此之外的另一些东西。 那些诸如集宠一身,怨也深的必然,和自己对此必然的方案,正是冷黎月私心下并不想让他过早知道的内容,他们对彼此都太了解了,正因为如此,冷黎月才不想让他太早知道自己全部的计划。 用冷黎月的话来说就是:“他的好心,我从不怀疑,只是有些事是避无可避的,我集宠与谁,谁便会是天下之敌的必然之下,我所能体会的就只有,虽然我是居于皇位的凤帝女君,可天不仁,地不佑的定数依旧是我避无可避的现实,即若如此,又能如何?不如我就和天下对一局明棋好了,我就是要这普世皆知我的刻意,因为人心本就是偏着长的,我就是要青史记录我的任性,左不过是早晚付与说书人的话本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是要凤逆天下,我倒要看看,谁能在我面前拨乱反正,不是说柔弱的翅膀难越渤海万里之坦荡吗?那又如何了,我就是要让那些如此这般想的人亲口悔悟他们的愚蠢,承认这无可更改的现实,五岳四海、九州八方也都曾臣服于这样的一份坚强,凤凰涅盘从来不是一种正常,凤帝女君的帝位无论是出于我冷黎月的身份,还是我夏语蝶的曾经,这都不是我的目的,我既能坐上用白骨垒成的这个帝位,自然也能在一念之间,再将天下复于乱世之中,盛名、骂名不过是天边浮云,云生、云灭不值一提。” 不错,的确这是一种极疯狂的方式,可是她冷黎月是谁,她既已看透了这亿兆万千的病态,自然也敢燃一场焚天业火,给予天地黎民一个浴火涅盘的机会。只是她这样的心思并不想让他知道罢了,她可以漠视所有人的伤痛,因为涅盘的机会是你们自己苦苦索求的,可她不能面对他微恙的无妨,因为她已窥透了他生于帝王之苑的无奈,所以她实在是无法在这件事上淡定不惊。 第六十三章 得依如此 冷黎月就是这样的谋划着,可他却不知,也许不经历些天地巨变,冥玄是永远也无法认清她冷黎月的本质的。 带着难得的笑意,他悠然的带了些告诫之意的开口道:“月,你的野心不可小视嘛,恩义双碑旷古未有已是大胆,科举之制虽是必行之法,可又何必急于一时,明府之事我也已知,你最近未免太急功近利了,还有分封三王之事,你从不是个做事突兀之人,何必如此?”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不由得合了合眸,云淡风轻的像是在说别人之事似的回答着他:“玄,你的消息真快,不过你更该知道,我本就无意君王位,虽然我是应承了一众人等的所谓拥戴,但是我自当更明白他们的本意,与其说是愿意拥立我为君,还不如说是愿意拥立个傀儡为帝,然后再由他们自己来暗立乾坤,我若连这点也都看不清的话,我就是真的不该为帝了,故我自然不会任由他们肆意染指朝堂之事。科举之制明着是给天下仕子一个机会出仕朝堂,可其实再选一百年,这选出来的人和这三尺朝堂上的已有之人又有何区别,一样的欲壑难填,即使如此,与其劳神劳力的靠我们来制衡于他们,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互恒好了,毕竟只要是个人,一旦入局是无人能够在此局中全身而退的,如此这般岂不很好?” 她如此的回答,让她的无情与狠辣无处逃遁的呈现在他眼前了,这样的她的确是不负君王位的人。玉手轻折着亭旁的花叶,神情慵懒已极的她又复言着:“至于恩义双碑和分封三王之事,前面一件不过是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必然罢了,我即居君王位,自俯天下事,其实无论我如何去做,这天地四海间的其他诸国,谁不是一刻都不会消停的主呢?树欲静然风不止,本就是很正常的,今日来贺我定国开元的,他日刀兵相见也不足为奇,即若如此,作为君王的我实属难免去执行些顺昌逆亡,可我绝非没有惜才之心,能够知道良禽自当择木而栖的自是不错,可明知力犹不及也不肯背弃旧主的,我也一样敬重,三途河岸我以国礼相待,对此自认并无过失。至于分封三王,虽有天下侧目之实,可他们侧目的其实并非三王的荣耀,说到底他们不服的是我居的名实相符、片语成旨的帝王位,不过那又如何,服不服是心意,跳不跳是行为,谁要是无脑的跳出来,正好免去我找的麻烦,反正明面上你们是实至名归的,我既敢封的,岂会毫无准备,你大可不必担心,帝王分寸我还是有的。” 这样的冷黎月的确是让冥玄也不得不惊讶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丝丝入扣,这样的她只是个出生书香、继位不久的冷黎月吗?自己是该夸她适应能力强呢?还是之前自己不够了解她呢? 她的回答是如此的坦诚,无论是出于她现下的君王之位,还是只出于一个聪明如她的敏感之人,这都是何等奢侈之事,自己筹谋把她推上帝位,这明明是她所不愿的,她却还如此信任自己,得依如此,究竟要我如何还你?想到这,冥玄不由得无言以对了。 只是冥玄他不知,冷黎月的心思绝然不止于如此,不然也就不会有他之后的那番感叹了: “ 皓月之意鉴事非凡, 晨曦之光黎明难测。 寒极冷透执念痴意, 浩朗乾坤日月失色。” 奈何时到那时时已晚,天时不许白头诺。自古英雄如红颜,最难黑白常相守。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第六十四章 不必倾力 关于冷黎月并不信任现下的满朝文武,冥玄是早就知道的,可是对于冷黎月执意在今年就要开科举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对还未选出的三甲之人既然是这样的定位,这都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没有想到她会轻易的想的如此之深,虽然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可如此这般通透的她为什么会让自己有所不忍呢? 想到这,冥玄的唇边滑过一丝微苦的笑容说:“月,你说的都对,看来是我想多了,想着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你数旨齐发,各有侧重,我怕你顾不过来,不想你早就看到了这一切的必然。你才刚刚登临皇位,天下也未真正归心,我明白你让矛盾尖锐化的目的,可你也该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你何必如此激进呢?” 闻听此言的冷黎月依旧语笑嫣然的把玩着手中的花叶说:“呵,我激进了吗?玄,你见过海吗?都说所谓气度,即有容乃大又如何?你可知虽然向来百川万河都入海,虽然海上不起风浪时,似乎也很美好,可是即便无风,海上不免依旧有波光粼粼之必然,风险不过是海上水波的大小而已,不过是水和水的争游,他们的事何必我们劳神费心呢?我没有管闲事的爱好。” 她所言不假,他又何尝不知,她明澈如镜的慧极必殇,明明就是自己有意为之的最好结果,理智之下明知这不是件坏事的冥玄似是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没有信仰的爱好佛家典集的理由了。 冥玄似若平静的叹了句:“明镜本无台,菩提也非树,如何固守?如何参悟?怪不得你从不拜佛!” 听了这话,并不意外的冷黎月似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般的答了句:“我不拜佛,因为我知道佛家并不能真的做到佛不择人而渡,水旁鉴影,利害鉴心,生死鉴执,本就是一切唯人自取罢了,是福是祸不过必然。” 眼前的她让冥玄不由得觉得,也许帝王之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毕竟谁会想到当年那个放任不羁的夏语蝶会是今日如此不可平视的冷黎月呢?她的确是出色的,水旁鉴影,利害鉴心,生死鉴执,如此顺理成章的睿智竟是她的回答,也许有些事真的是一步错就步步错了,自己的好心现在看来也未必不是种愚蠢。 想到这,冥玄收了收神思道:“也罢,既然你已有自己的考量,我尽力为你去做便是了。” 听了他的话,笑意不减的冷黎月双目凝视着长空说:“呵,不错,玄,你只需尽力便可,不必倾力为之,因为人的命都只有一条,‘倾力’两字不是一个帝王应有的要求。” 说完这句话,她起身走出了亭子,晚风吹起她白色的衣袖,看在他眼里却是如此的不忍直视,虽然他自打认识她起就知道,在万千的色彩中她唯独偏爱白色,可她那偏爱白色的理由,现下想起来却让他不由得心疼,当初硬撑着骄傲的她的一句无心之言:“白的有什么不好,它是干净,还是坚持,又或只是看透一切的一种淡然已极的苍白,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从来都是无以复加的骄傲着的冷黎月,竟是以此来让人无法轻易的靠近她,她用这来拒绝一切的疏离自然的让他不忍,只是这样的不近人情何尝不是自己一手调教的结果,自己还真是把她教得很好。暗自嘲笑着自己睿智的冥玄看着她的背影从眼眶中消失,才起步离开了那个亭子。 第六十五章 天助我也 而在这边苍月之都的一个驿馆中,一袭红衣的人轻呷了一口大漠特有的紫红色的美酒,唇边若有似无的滑过一抹欣赏之色。 这一袭红衣的他不是别人,正如冷黎月所料的那样,他是一国之使,更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他就是冷黎月口中的戎牧之邻的王族,拓跋枭。 拓跋枭是一个出身一般的王族翘楚,命运有时就是如此的不公,天下皆知拓跋家的皇子中,拓跋枭的能力是多么的抢眼,虽然论文治武略他都很出色,自十六岁起步入战场的他时至如今,十年烽火无败绩,如果这只是他的武略,这上头已是出色的他在文治上,在自己的封地之内,自他接手后三年之内,牛肥马壮,百姓安乐,遍数整个拓跋家的所以皇子中他都是头一份的。 可即便是这样出色的他,奈何只是个庶出的皇子,再出色也逃不过他这庶出身份的无奈,他不可能是下一任单于之位的首选之人,虽然从能力上他是名副其实的不二人选。 故此若说他心下并无半点不平,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一切还未达水到渠成的时机罢了。昭和阏氏是前朝的和亲公主,她的嫡长子自然也就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单于首选之人,可是凡事皆无绝对,昭和阏氏虽是公主,可她并非是前朝皇室的血脉,说白了她不过是时政之下为了和亲而封的公主罢了,更何况她的母国都已经江山易主了,她这个阏氏的位置虽不说是朝不保夕,但到底也非昔日那样重要了。 因此这次他拓跋枭才会非要大费周章的争得这个出使来苍月朝贺的差事,朝贺苍月的定国开元不过是一个由头,借机了解苍月的态度才是他真的目的,不然他才没这闲工夫。 只是今天这本是无事去看热闹的他,在明府见到的那位小姐,却让他不由的注目,她明明有极好的琴艺,却说自己是只赢在了随意之上,这般极高傲的性子,极淡漠的回答,真是出色呢,怪不得是明家的二小姐,他心中如此暗叹着。 这不由的让拓跋枭想着一个问题,自己这次的苍月之行也无妨再添个目的,若能娶到这位明家的二小姐,以今时今日明家在苍月朝堂上的分量,也许可得到苍月的认可和得到明家的支持,取得了这两点对自己想走上单于之位,自然是一大利好,想到这他又轻呷了一口手边的美酒。 只是他不知道让他如此高兴的她根本不是什么明家的二小姐,想娶她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早已将自己嫁与山河了,又怎么可能再嫁给他,虽然他拓跋枭的确是很出色。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是她心中的那个人,因为只有那个人才能成为她将自己嫁与山河的理由,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冷黎月她一向是个情有独一之人,虽然这点对一个君王来说是一个很危险的心性。 也许出色的王者都是如此,一旦下了决定便绝不回头,拓跋枭何常不是这样的人,可能这是为帝王者的共性,也铸定了有些事的必然,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势! 只是此刻他不知罢了,笑的邪邪的他言了一句:“天助我也,单于之位,草原之鹰,长生天终于肯帮助我了,昭和之子,所有你所依凭的一切,对我也许也非那样遥不可及!” 第六十六章 何为知己 其实有时候的事就是这样,拓跋枭也好,冷黎月也罢,纵使冥玄又如何?这些人在世人眼中也许都是足以让天下侧目之人,可是这真是这些人所需要的吗? 若不是拓跋枭的努力得不到应有的肯定,单于大位虽然是惹眼,也并非他非要染指的必需。 他记得从小到大,昭和公主的嫡长子,自己的这个三哥拓跋瑞就是那么的受人瞩目,王庭的秋猎上,被父汗叫到身边的永远是他拓跋瑞,哪怕他是毫无尺寸之功,他依旧是父汗最中意的汗位人选,哪怕自己经历十年烽烟,也只是换来一个王庭之刃的可笑罢了,他的确是所有兄弟中战功最卓着的,若非父汗的眼中实在是很难看得到除了拓跋瑞之外的其他王子,试问谁会吃错药的去选择不惜以命相博的战场,事实有时候就是如此简单到了荒唐,残酷到了可笑的地步。 王庭之刃就是自己十年之间付于烽烟、生死不问的结果,一个可笑到了荒唐的结果,自己不过是拓跋家族王庭之中一把锋利的刀刃,同样都是王子,这就是自己存在的意义吗?王庭之刃又如何,自己存在的价值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刃,也就是说是因为天下的格局,还不能使拓跋家族满意的缘故,所以自己才有存在的必要。 不然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自己可能连活着都是一种对单于的威胁,想到这怎么能不让拓跋枭感到可笑,为此一丝绝然狂傲却又无比悲哀的笑意滑过他的唇边。 在无人的房间中合上了双目的他叹了句:“既然你们的赞美是王庭之刃,那么我又能有多少选择呢?每个人都该有活下去的权力不是吗?长生天的刻意,拓跋内的偏爱,我都该接受,那你们也自该接受这一切下的另一种必然。” 当单于之位的荣耀被蒙上生命之初那与生俱来的不甘,这往往不是不爱,而是一种爱而无得的极端无奈。 在这种无奈下,鹰会如何?枭会如何?单于之位于这一层间,不过是一种他拓跋枭不得不去染指、恻目的无奈。 无奈之下奈若何, 青史公笔又若何? 天地之间以如此, 鹰枭长空几人识? 王者天心,苍生血染,强者生,弱者亡,王庭之内从无小事,对错功过有何意义?也许只有真的看透了这一层的极少数人才有可能体凉这所谓荣耀光芒下必然的无奈,如同冷黎月之后给他的一首诗一样, 王之伤,不可言。 天之暗,苍生怨。 天地间,度起落。 伤到此,何需医。 徒煎药,慰谁心。 终必死,笑多情。 不舍处,非王位。 尽此生,空寥落。 单于意,不难解。 枭与鹰,记执念。 长空下,云生灭。 知己间,无需言。 一轴她特有的字体所书的三字长诗,让读完此卷的拓跋枭深感生逢此人幸极不幸,真是应了她双眸开合间的那句:“公平,也许浮世本就是一直这样的公平着的!” 第六十七章 极至的特许 虽然在很多事上,冷黎月都能了解他做出一些决定的初衷,可这并不表示冷黎月因为了解就会体谅,或者更直白的说帝皇是没有体谅别人的义务的。 若是用冷黎月的话说便是:“善查人心是一种能力,我在其位自当谋其政,若连善查人心的能力都没有,这九重帝阁我凭何稳坐?” 虽然她说的是不争的事实,可是听上去难免有些凉薄,除了冥玄和终将成王的拓跋枭之外,谁又是真的了解她。 虽然这并非是什么坏事,毕竟她是一位居于帝阁的君王,若是心思外露的谁都能明白,那她这个帝位会稳才怪了,也许这是做为一个帝王必当有的必然。 就如世人常说:“伴君之侧,如同伴虎。上位之人,其心难测。” 只是没有人会去过问她冷黎月居于九重帝阁上的初心,正因如此,所以就连冥玄和拓跋枭这样的人当真正的知道了她所有的计划时,也不得不感叹:“帝阁独孤奈若何!” 当拓跋枭正在这儿想着如何才能得到明家和苍月的偏爱来制衡昭和之子拓跋瑞时,在通往月都的直道上,两骑快马上一男一女的俩人看了看日头,为首的一身蓝色骑装的男人说了句:“绯,休息一下,明日应该就可到都城了。” 闻言一袭橙红色的女子答了句:“好,就听哥的。” 言语间,俩人都下了马,来到一棵有些年头的大树下休息,饮了口水的女子有着一张不错的脸,虽然她的肤色不如冷黎月那般白皙,可她这小麦色的皮肤上那不染脂粉的样子,也是另一种有别常规的出色,似是打趣的问了句:“哥,是不是明天就能见到月了,我还真是想她,能文能武的月是我难得的好姐妹,可就不知道会不会是我嫂子了?” 听了这话,旁边剑眉蓝装的人一丝浅笑划过唇边说:“明天就可进都城了,最晚后天应该就可见到她了,没想到她会那么快的让我回来,不过也好,一切大局已定,只须些时日,她一定又可做回最原本的她,不着戎装的她应该会更好看,女子本就该是广袖长裙的,虽然红衣戎装的她也是如此的出色,可那并非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样子。” 语声刚落,身边那个叫绯的女子语笑焉然地回了句:“是了,是了,老哥说的都对,谁让月在大局初定的时候,没忘记你们呢,自然你们什么都先想着她了。不过你们归你们想,我也好久未见月了,你要不要像那些书呆子似的遵守什么君臣之礼,我不管,反正明天我是要冲进皇宫去找月玩了!一国之君,天下之王,要办的事肯定是很多,等她召见,要等到猴年马月啊,所以我才不等呢。” 听了自己妹妹的话,他笑了笑说:“是啊,就算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君臣之礼,你,慕容绯也决不可能把它当回事的,指望你恪守它,基本属于想太多,或者不知道失望是怎么写的!天下的人只知道她对我们的倚重和偏爱,却又有几人能知道,她对你放肆到了极至的特许,你不愿遵守的礼数,她就可以索性不要你去遵守了,虽说是符合她的性心,但道底也会难避被人在背后诟病,所以绯你能不能靠谱些呢?” 第六十八章 归心似箭 其实在说这句话前,他便知道了结果那就是说和没说都是一样的,可他还是说了。虽然这样徒劳无功的行为方式实在是有违与他慕容绝的心性,可他依然还是明知徒劳,却一样会说的。 听了这话的绯却扯了个大大的笑容后,来了句:“哥,我有件事和你说,你好啰嗦哦!月都没说我什么,你却每次都会说一大堆。”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这兄妹俩休息了一下,又上路了。 其实苍月初立,作为功臣之首的三人受封为王,这本就是早晚的事,可让这三位都没想到的是冷黎月会在登基大典之前明昭册封他们。 天下初定,她自己的登基大典都还在准备中,却在这时明昭册封,这还不算完,登基大典时,还要在告祭天地的同时为三王受印,虽说自古人与人之间便有高下之别,更何况自己本就是武将,作为跟着冷黎月开国定基之将的他会让天下侧目不过是种必然,其实这种必然对三位即将封王的人来说,无疑皆是他们觉得意料之中的是。只是如此侧重于他们三人的冷黎月难免会让旁人认为她是个有亲疏之别的人。 想到这慕容绝不由的觉得冷黎月太费心了,虽然说她登女君之位这事是他和其它两位都不言明,却很默契的共识,唯一不是太君子的做法就是,他们是将一切变成了定局时才告诉她的,虽然这也是无奈之举,就算在这点上自己和他们做的是有点过,可她也犯不着如此。女子居于帝位,虽说她冷黎月的能力是绰绰有余的,可她毕竟是个女子,故在坊间茶余总能听到些人说她强势霸道、野心勃勃。对于这样的评论,她冷黎月明面上的不争是谁都看得到的,固此慕容绝才会替她觉得不值。 而慕容绝绝不会想到的是分封三王不过是个,她冷黎月的过分是绝不可能止于这些小事上的,她的野心何止于‘勃勃’两字? 直道上的慕容兄妹俩人依旧以一种较快的速度驰骋着,虽然他们的归来无关于归心似剑,可这平坦的直道还是在此时让这俩人觉得有些长,故此慕容绯马鞭一扬,马的速度顷刻加快了,她骑着的并非是寻常的马,这匹马是冷黎月给她的,巧克力色的马通体无一丝杂毛,如黑珍珠般的眼睛,证明了它非凡的高贵。世人皆知大宛国的马匹价值千金,却少有人知道汗血宝马并非只有白色一种,而她的这匹巧克力色的马却是一匹纯种的汗血宝马,就是名子有些土,尽然被它的主人冠名为紫檀,唉,但它那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能力还是很明显的有别于其它的马。她这快马一鞭,让本来与其平行,现下却拉下一大截的慕容绝很是不爽,来了句:“我说绯,自从你有了紫檀这家伙以后,是不是每次出行,你都要得瑟一下?” 边说着这句话,边提了提手中的疆绳,让自己的惊雷小跑一段去赶上自己这冒失的妹妹。 欲晚的夕阳洒在互相追逐的俩人身上,慕容绯在马上的背影像及了冷黎月,不同的只是马上的冷黎月永远是一袭白衣,除了出入烽火之地外,她所骑的永远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逐水,除此之外的俩人并无多大区别。 第六十九章 君子不争 直道上,快马归来的两人此时绝不会想到冷黎月的变化,短短几日间,她已不再是昔日的她了,从群臣拥立下的不甘和一别十年的失望中走来的她虽然依旧不喜欢自己所居的帝位,却也少了不少以往她难以放下的顾忌,更理智清醒着的她不再去奢望着那从来不会属于自己的荣幸。 这不依风阁的案前,她落墨在宣纸上写着,心若入定自无疑,轻重之间春秋意。她写完似是很满意的合了合眼,开口朝身边的凝雨吩咐了一句:“雨儿,把这幅字拿去裱了后,再拿回来,我想把它挂在这书房里。” 闻言,凝雨好奇的看了看,又啥也没看懂的回了句:“好,我知道了。” 心若入定自无疑,轻重之间春秋意。这句话的深意和她将这字裱挂于书房的决定,对凝雨来说,她当然不懂冷黎月的心思。 如此这般何尝不是冷黎月不再为自己留余地的残忍,也是她不再掩饰不满的坦然,在恨入血、痛透骨的悲伤中,血洗怒知恨长的清醒间,她理解浮世一切所有的理智和私心。 不管是冥玄的长情不及天与地,还是自己想用千般筹谋换他的长乐安宁的深情、还是他们的血脉相系,不可言弃的愚蠢、又或庙堂文武的因势利导不过是一贯的立身之本的必然,凡此种种她都能悉数了解,故她难免更加无法和他们达成谅解,自然她也就不想再去委屈自己了。 她要将这幅字挂于书房来随时的提醒自己,那种徒劳无功的事绝不值得自己去空耗年华,因为她已决定了,不再放大自己的喜怒,不再羞愧于自己的欲望,哪怕这样的自己会被冠上贪得无厌又何妨?自己是位居帝阁的凤帝女君,天下事,君王意,本就是很正常的,再说宫室殿堂之间,推杯换盏之处,诸侯子爵的诸人谁又会侧目怜惜狼烟飞沙间的朱红与白骨呢?历来如此的必然下,与其自己苦苦的求索破局之法,倒不如反其道而行,顺势而下,让你们败于自己的义正言辞,她想着我到想看看你们倒是要如何淡定自若。 想到这,她的脸上划过一丝浅笑,似是心情很好的念了一句:“君子不争,故天地皆归,我想我明白了,确实妙哉。” 这听上去颇为突兀的一句话,让在一旁侍候的凝雨听了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由的好奇的问了句:“小姐,那什么不争,什么皆归啥意思啊,还妙哉妙那了?” 闻言,对真心不懂想问个明白的凝雨,冷黎月心下不由的庆幸自己所有的权谋里没有像她这般单纯的对手,不然自己恐怕是要方寸大乱的,为此她自是不想让凝雨去明白这些权谋的,便淡淡的回了句:“没什么,书简中的一句话,现下觉得颇有用处,所以妙哉罢了。我记得你说上衣局得了批新的衣料,叫什么来着?” 而凝雨只是个孩子般的心性,那会意识到她的用心,自是听她一提衣料首饰,又是贡品,自然就不会再专注在什么听不懂的书简之言上了,便立马把自己听说的有关浮光锦都说了出来,听得冷黎月不由的觉得好笑,却又不想伤着她的只好回了句:“听着倒是不错,反正左右现下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去看看?” 第七十章 沉梦可知 凝雨闻言自是高兴,虽然这批浮光锦一共也就十来匹的样子,自然是怎么算也不会有自己的份,可这要是能去看个遍,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嘛,故此她自然是高兴的回道:“好啊,小姐若愿去,凝雨自然也想去长长见识啦。” 说着两人便出了门,朝上侍局走去,一路上都笑眯眯的凝雨让冷黎月看着看着也想到了自己。 不同于这样的她,冷黎月如她这般大的时候,虽也还只是个侍女,可那一年的自己刚进千蝶宫就被破例的调到了他的身边,名义上是他的侍女,可他从来也不让自己去干什么活,只是让自己一直跟在他的身侧,琴棋书画他都亲自指导,医术、毒术他都为她指派专人教习,武功、暗器他更是对自己毫无保留,这样的用心之下,加上自己也不是白痴的智商,卓尔不群其实不过必然罢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那样护她,她还记得第一次的任务是暗杀一个富商,那家伙的武功本就一般,自己也是被告知是单独去执行这个任务的,可是当自己两三下就解决了那家伙后,在一片的恐惧中,她不敢相信是自己杀了人,在那近乎疯狂的无措下,一袭黑衣的他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哭泣的肩膀,虽然他告诉自己任何一个千蝶宫的人都必须要用自己的能力来证明自己确有存在的价值,可是这并不代表自己要成为谁的工具,杀人的方式有很多,见血的残酷并不是不可更改的,自己既然不喜欢,那他会为自己尽力去避免。 那天的竹林里,他的拥抱给了自己敢于面对自己真杀了人的现实,故后的她才会是现在的冷黎月。 故当冷黎月知道他并不是冥玄,而是前朝的皇子时,虽然她会讨厌他这般欺骗,可让她更加愤怒的却是青史公笔也未必能记下所有的真实,虽然自己对那件皇宫的密案知之甚少,可他既然可以不顾惯例的偏爱自己,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接受不问对错的相信他呢? 红墙黄瓦间最不缺的就是沧海遗珠,他览尽沉浮无意皇位的心思于自己而言本就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生于帝王之苑的无奈下,就算哪怕没有之前的那场旧案,他的野心就直指帝阁之上的那把龙椅在自己眼中也是正常,自己也一定会帮他。其实她冷黎月就是一个如此简单的人,帝阁之上的龙椅谁坐不是坐,除了冥玄外,任何人坐在那个位置上,对冷黎月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才会有之前的那一幕,若非是冥玄第一个在朝堂上言说要她称帝的话,她是绝然不会同意的,毕竟她早有准备,满朝文武也许对任何一个君王来说都很重要,但是对冷黎月来说你们是怎么想的和她没关系,天下之人那么多,没有你们,自会有别人,君王之位尚且并非不能易主,庙堂文武又何足轻重? 只是他的言行告诉了她,他终究还是这皇室中的未醒之人,若非他还是这梦中未醒之人,若非是这天下还未成真正统一,就无妨让他继续沉醉梦中,若非他意之下,欲在皇位之后护着自己,用这苍斐无极的天下来陪着自己,这天下九州再为绚丽,自己会多看一眼就不该是现在的冷黎月了。 他即有此心,那自己又何妨暂居帝位,霸道也好,张狂也罢,穷兵黩武又有何妨,待到九州归一,天下升平,纵然难免波光粼粼,纵然难及海晏河清,就如日月常随那样,自己也一定废帝号,辞庙堂陪着他,那把九龙椅,我早晚替天地把它还给你。 第七十一章 公主礼服 其实人无执念便易从众,所以对于上位来说,无论上位上的人如何流水一样的去变,上位者皆心必有执是必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念头和执着罢了,而心下千念书成独执的心思是她从没变过的执念,踏入上待局的门,她这般没有预兆的到来,可把这儿的一干人等吓得够呛。 齐齐跪拜的一众人中没有一个敢抬头看她一眼,虽说她不过是个身居帝位没几天的女子,可她的独断专行这上待局的尚宫和手下的侍服、侍饰、侍食、侍典的这几位大人们还是有所耳闻的,故此她这突然的到来如何能让她们不惊呢! 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室人等,冷黎月悠悠的开口:“都起来,我今日来此并无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听闻上待局近日得了些贡品,好奇便来看看。” 听了这话,这跪在地上的韩尚宫和四个手下才算松了口气的回道:“回禀主上,这几日上待局是得了些上贡的东西,只是门类纷杂,若按大的可分四类,它们分别是珠玉类的各色石料、丝帛类的各色锦缎布匹、特色类的一些特产,当然还有些纷杂临碎的杂件。”韩上宫面似恭敬的说着。 冷黎月也含笑悠然的听着,听罢说了句:“其实韩尚宫的上待局,我是早就想来看看了,毕竟上待局管着宫禁之内除了宫廷宿卫外的一切大小事务,哪怕我的吃穿用度也都是上待局负责的。你们虽然领着国库的俸禄,可账却是记在内府的,各位可一直都是天家的家臣。我如今既居苍月之主的位置,自把各位当成是自家的家臣,但也不妨告诉各位一声,历朝宫禁皆是男子为尊,可我却是个女子,故我无意三宫六院,然这宫禁殿室空着也是空着,白白关着也颇为可惜。所以东宫之首的长乐宫之次殿的长信宫和下辖的长定殿、永宁殿,还有西宫之未央宫下辖的椒风殿我都有用处。韩尚宫,这五处宫殿十日之内应该能收拾妥当?” 闻言,韩尚宫虽然不知道冷黎月是如何打算的,可还是满口答应了,因为她可不敢拂逆眼前之人的意思。 吩咐完了韩尚宫,冷黎月来了句:“瞧,我说了那么多倒把正事给忘了,侍服、侍饰两位大人何在,我到有些事要问你们?” 闻言,两位年近三十的女子皆是一惊,又俯首回道:“臣下侍服李氏、侍饰萧氏,叩见主上。” 见此,冷黎月轻抚鬓边发间的一支牡丹流苏簪道:“两位日前呈上的衣饰,手工都不错,只是我自己的原因不喜那些艳丽的颜色,以后我的衣服除了白的、紫的、蓝的、红的、黄的,无故就别再裁制旁的了。萧侍饰,你上呈的首饰我看过了,其工甚好。还有我怕是又要烦劳两位为我打造一套公主正式的礼服和首饰,不知现下着手,于登基大典前可否完成?” 闻言两人皆是沉默了半刻后,萧侍饰回道:“下官愚钝,公主品级共有正从各五级总十级,不知主上说的是哪一级的,因级制的不同,礼服和首饰上也多有区别,故请主上示下。” 闻言,冷黎月想着那人的样子,不由一笑道:“三品安国公主的例,登基大典前可否完成?” 闻言,两人皆言:“时间上到是没问题,可是这加封公主是国之大事,若无正式的上谕和吏部函件,此般的礼服、首饰,下官是万不敢私自制作的。” 第七十二章 浮光锦 其实她们的回答,冷黎月早就猜到了,上待局的这几位看似是宫禁家臣,实是和前廷有着不少瓜葛,不然她也不会来这趟了。 就像自己在这儿的一言一行,不消半日便能传到某些有心人耳中也不过是必然。 虽然这样的必然是冷黎月所不喜欢的,可她就是这样的人,即使早就看透了一切,即使她不喜欢,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谁让自己这无事生非的执念是他呢?既然如此,踏足宫廷不过只是个必然罢了,既然天下之大,心志独一是自己的决定,那自己又何须去怨人呢?哪怕浮世天下会有千万张脸,奈何能让自己凝眸错目的独此一人呢? 冷黎月能从夏家小姐夏语蝶变成冥玄的侍女,再成为冷魂的首领,后再被提名为千蝶宫的宫主,当下更是苍月女君,她如此一路走来,走到今天,又岂会是什么多情之人呢?朱红白骨相映看,五步裹尸风沙卷,她也不是没见过。若是她真的想出手,是非对错也会为之苍白,只是她现在还不想出手罢了。 在她眼里,她们这些内外勾结也不是什么奇事,因为众所周知,伴君之侧如同伴虎,这些宫禁家臣为此深感自己身若浮萍,漂浮无定,故而想要为自己谋个安稳,这些在冷黎月眼里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只要她们不影响到自己的棋局,她自然懒得去管。 她的冷漠就是如此,纵使对于自己也没半分差别。早就能够了解宫廷生存方式的她自然会有自己的决定,既然是自己做的决定,那么自己自然该是这里的翘楚,哪怕是少有女子染指的帝位,自己一定也得稳坐。不就是无人可信吗?从加入冷魂的那刻起,自己就该有的能力,难道现下还会让自己觉得陌生了不成。 想到这,她似是随意的回了句:“礼不能废不过常识罢了,既是常识,我又岂会不知,只是想着一时之间,你们一边得忙登基大典上我的一应衣饰,一边又得忙着宫禁内的一些常务和几个大殿的打扫布置,怕你们忙不过来,便先问一句罢了。” 听了这话,俩人皆齐声言着:“主上抬爱,我等本思此职,自当如此。” 听了这话,面上看不出一丝波澜的她又言:“我这身边的几人中,数雨儿最小,也不知她这是从那儿听说你们这来了些稀罕的衣料,这不老在我耳边念着,我今便陪她来看看。” 闻言,李待服便回着:“其实这也不怪雨姑娘,这浮光锦本就是蜀地的特产,上待局这次也才来了十几匹,别说雨姑娘觉得稀罕,就是我等是天天和丝帛绢缎为伴的人也都觉得这浮光锦也颇为难得。”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派人去取这次的浮光锦来,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侍服阁的女官取来了这次上供的浮光锦来了,而冷黎月一边听着李侍服的解释,一边目光扫过这些上好的浮光锦,冷黎月说了句:“是不错的料子,就是颜色艳丽了些,除了那匹白的,其他的都拿走。” 闻言,李侍服恭敬的说了句:“是,除了端着白色的那匹,你们都下去。” 冷黎月缓缓移步到那匹白色的浮光锦前,拂过那浮光锦上的水波纹说了句:“李侍服,你可知庄生梦蝶典故?” 第七十三章 庄周梦蝶 这个出自《庄子?齐物论》的典故本就不是什么非常冷门的学问,再说上侍局的几位也不是目不识丁之人,只是冷黎月没头没脑的一问倒是让这几位摸不着头脑了。 不知冷黎月是何用意的李侍服闻言,愣了下后答了句:“回主上,庄周梦蝶典故出自《庄子?齐物论》,原文是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闻听她的话,冷黎月浅浅一笑的说着:“是啊,庄周梦蝶确实是出于《庄子?齐物论》,妙就妙在一句,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连庄老夫子都分不清了,世间几人又能自明呢?因不自明,自难有自知之明,也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故觉得自己身若浮萍,随波漂泊而彷徨不安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这人若真如庄周梦蝶那般自己与蝴蝶都分不清的话,可就惨了,蝴蝶本就是短寿之物,所以我想用这浮光锦裁一套衣服,纹饰就用枫叶和红蝶好了,也好时刻提醒自己切莫学那蝴蝶朝夕七日般的如此短视,就是又要麻烦你们上侍局了。” 这段话的意思,对于久在宫墙之内的这几位又岂有听不懂的道理,故而个个都是听的胆战心惊的,只是这冷黎月没明说,她们几人也不好不打自招那些沟通里外的事,故此虽然在面上这几人还撑着那恭敬高贵的样子,奈何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了。 她们越是如此,冷黎月就越是耐心,也不点破这昭然若揭的吃里扒外,只是颇为悠哉的漫步在这些人面前,因为冷黎月很清楚的知道比起明面上挑破这些事,继续维持这样的心照不宣是件更让她们费神的事。 便依旧笑意浅浅的听着李侍服回道:“没问题。” 她似是很满意的说了句:“很好,那这件衣服就劳烦李侍服了,我冷黎月虽是初入宫廷,本意上也不想大刀阔斧的去树什么新的规矩,宫廷自有宫廷的方式,能行走在这宫禁里的都是人间翘楚,对此我从不怀疑,不合适这里的人都必须学着适应,不然就得接受被自然的淘汰,所以我从来都不会在意一些小节问题,只是想告诉各位一声,前情旧案不是我关心的,各位能走到今天都不容易,所以自当考虑清楚。” 说完这句话,冷黎月便带着凝雨离开了上侍局。 就在冷黎月离开上侍局时,这里的几位就已各怀鬼胎的互相怀疑了起来,其实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上待局自然也不例外,韩尚宫,这个在宫中混了几十年的人精本是想着再混个一年,到六十甲子便告老身退、安度晚年,所以对自己这手下的四人,她意不想过问太多。 不想冷黎月早已看透了上侍局的一切,这不免让她惊讶,一个年纪轻轻的她尽是如此通透,怪不得能问鼎帝位,韩尚宫暗叹了句:“真是江山辈有人才出。”这样的冷黎月让她不由的想到了一些往事。 第七十四章 惠贵妃 韩尚宫在冷黎月一行离开后,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四位侍阁道:“新主子是个什么性子,一时也许还不好说,可她绝不是傻子,可以由着你们玩那些个里外串联之事,今日的话她没明说,但不等于她会见容你们,一个能够问鼎帝位的女子,这样的人历史上本就不多,和她玩花招你们也该先掂掂自己的分量,你们私下做什么,我不想管,你们自个儿好之为之都听明白了吗?” 说完这句话,韩尚宫便离开了,举步走回自己的居所后,她的思绪飘回了自己刚入宫的时候。 那已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在这宫中也曾有一个女子是这后宫中风光无限的所在,她就是前朝文帝的惠贵妃,她也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本是一品中书千金的她无论琴棋书画可谓样样精通,待人也是极好的,故此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她也可谓是集宠一时的所在。 虽然当时还只是侍饰的自己和这位惠贵妃也有几面之缘,可在自己的记忆中,当年若不是所谓那个厌胜布偶,也许她不会止步于惠贵妃的封号,毕竟她所获得的专宠是令六宫都为之侧目。那套只为她打造的千蝶舞虽然是以蝴蝶为题的头面,可那套首饰的繁复却是远超皇后凤髻上的头面了,只是那样的华美在当年的瑶华宫案后随着一道圣旨,那曾让六宫侧目的惠贵妃和她所居的瑶华宫就被一并抹杀了,这就是后宫的集宠一身怨也深,只是韩尚宫她不会知道,今日她见到的冷黎月竟会带着那套千蝶舞出现在她面前,就像她不会知道自己马上的遭遇一样。 回想着冷黎月在上侍局的言语及神情,韩尚宫在回廊里叹了句:“又是一位通透以极的女子,也喜欢蝴蝶,也是一样的理由,若不是基于她的神情和容颜有别于那位,自己到真是要把她当成是当年的那位了。” 只是当她刚踏入自己的居室,就被人用一张帕子给迷晕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在一间幽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的静默了一炷香后,在重重墨蓝色的菱纱后一个一袭黑袍的人用着有意修饰过的声音道:“韩尚宫,做头面的手艺还那么好吗?千蝶舞头面上的工艺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呢?” 这一句问话让韩尚宫不由一怔,因为前朝皇室一向是极重体面的,所以有关于瑶华宫案的内容对外都是依照当时的上意称惠贵妃突发重疾染及幼子,俩人皆是药石无效、重疾不起而亡的。 何况此事当时就是密案,加之已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再说如今天下都已易主,这重重纱之后到底是何人,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这样的疑问在她心间慢慢浮起,同时还有一抹不安渐渐袭来。 年近甲子的她见多了宫廷复杂自是越老便越只想安度余生了,前朝后廷的那些旧事,她已不想再去想了,何况她很清楚当年为了皇室的所谓体面,所有涉及瑶华宫案的一干人等在半年内都被罗织了各种罪名,全部葬身封口了。 不但如此,前朝的文帝还很是欲盖弥彰的在惠贵妃死后,追封她为淑德惠孝皇贵妃下葬帝陵之侧,追封其子为一品睿贤亲王令当时的礼部依亲王例为其治丧。 第七十五章 此眼之彼 故能在今日提起此事的人,他的出现就已让这个久居内宫的尚宫大人着实一惊,她连自己的心神都乱了,自然也就不可能做到处变不惊了。 重重纱帘之后的他看着眼前心神难定的她,他唇边滑过了一抹笑容道:“我今日只是想找韩尚宫来帮我办一件事罢了,当年之事本就已是旧事了,再说那事,你所知的何常又不只是皮毛,只是不知韩尚宫肯是不肯呢?” 闻听此言,韩尚宫哪里敢说个不字的回了句:“小的不知阁下是何人,但若阁下有用得到小的地方,小的一定倾力而为,只是小的已是年近甲子之岁,就算是倾力也恐有力有不及之处,望阁下明查。” 听了这话的他平静如水的回了句:“我要你做的,自必是你能做的,你不识我才能有安度余年的可能,难道真想老死在尚宫之位上吗?” 此言一出,虽然听这话的韩瑾芝是个在后廷中沉浮了几十年的人,可也不免心下一寒,因为她很清楚能说出这话的人是绝不容人拒绝的,心中正暗自七上八下的她又怎会想到对面帘子后的人是谁呢。 只听那帘子后的人言了句:“其实我要你办的本不是什么大事,你身居尚宫之职,后廷之事你本就该知道的比旁人更清楚,现下你只需将这些本就不算机密的事每月二次告诉指定的人便可,他这月十五会在此见你,如有别的事我自有别的方式找你,时间差不多了。” 他击了个响指,门外便有人进来蒙了她的眼,将她带走,在一条帕子后她再次被迷晕了的带回了她的居所。 走出了刚刚那个房门,漫步在院子回廊上的他对身边的墨惊弦说了句:“这条线今后由你负责,只许向我一个人汇报。” 他做事的方式就和他说话一样,一向简练,所以这样说实在是平常,可似有疑问的墨惊弦不免顿了一下才说了句:“是,属下明白了。” 听了这话的他自然明白墨惊弦的疑惑,故而说了句:“弦,你变聪敏了,有疑问也会装在心下了。” 听了这话的墨惊弦自然不敢在眼前这位的面前应承自己是聪明的,便立马答着:“主子玩笑小的了,小的不敢自居‘聪明’,只是小的觉得主子若是想知道宫中的情况,应该会有更多方法,何必要新建这条线呢?” 听了这话的他停了步子,折了片竹叶说:“你的意思我自了解,只是宫廷中的事,多一条线总也不坏,再说她的心思究其初念并非是意在宫廷之内的,如今这般早就是有违她的心性的了,她的心性我还是知道的,看似淡然随意,实则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等她真的费心出手必是死局无解,所以有些事还是不要把她逼得太急的好,不然遍寻普世谁能像她那般的理智以极、几近疯狂呢?” 听了这话的墨惊弦自然知道自家主人口中的她是谁,就像这世上不可能会有第二个自家冥玄主子一样,冥玄口中的她从来也只能是冷黎月。 第七十六章 不安好心 看了眼回廊间的竹子,冥玄的心下划过一抹苦涩,自言自语地吟着她旧寸的即兴之作: “水旁参静定,合目凝神思。 坐忘檀香里,修习修罗意。 指下琴声起,心下缘已尽。 入局黑白间,棋演十九路。 一目千万里,谁解平生意。 时光流如水,任它东入海。 若无人解意,放肆天地间。 梧桐现火光,振翅御九霄。 王者无归途,何必言家国。 坐视朱成碧,谁敢逆我意。” 吟罢他不由一叹:“无意庙堂至尊,只贪人心至重,若她只是平庸之辈,便也罢了,只是通透如水、明澈如月的她,又岂会不知人之一生本孤独的道理,可还偏不认输,还真是符合她那蔑世平众的性子,绝不平白受伤,何尝不是另一种笑对成败的坦然。” 心下难免不适的他面上却依然平静如水的吩咐了句:“明府的事,我明天自己去,是该有结果了。” 而此刻在京城的曲水别院里,退去了朝服的十多个大臣齐聚于此,个个皆是心有不甘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为首的沈大人先开口说:“今天的朝堂上,大家也见识了现下的这位女君,虽是以武定国,却绝不是善类,国政乾坤她自有定见不算,帝王权柄上她更是不容人染指,初登帝位就开科举,一举多得真野心不小。我等要想依凭今日的官位保全身家性命怕是不易啊!” 他这一番话何尝不是这一干人等的心声,今日朝堂上的冷黎月气定神闲的样子,全盘在握的从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力排众议的颁下诏书的等等一切,让这些久居庙堂的人都不得不叹服。 她的言行哪里像一个即位不久的人,以所谓的体谅之心、帮忙之意为切口,单刀直入的以一句:“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我苍月的天下是靠武定的,可也需文治。” 只这一句就可收拢仕子之心,后又一句:“以文辅国,以武定疆。”平衡了自古文武不两全的死局,如此老辣、狠绝的手段竟然出自一个女子之手,这样的她谁又敢轻易的拂逆她的心意。 然这些机关算尽之徒又岂肯轻易的拱手相让手中的权力,明着在科举之事上无力反驳的他们,这不只好聚在一起合谋起了阳奉阴违的计策,你一言,我一语中一个管家打扮的人附在沈大人耳边言语了些什么,似是勾起了他的兴趣,再想确认的问了句:“真的,看清了是她?” 那管家打扮的人回了句:“是的,的确是她。” 听了这话的沈大人起身凝视窗外,心下飞速的筹谋着,一会儿过后,心情不由大好的他回身轻咳了一声,满桌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他要说话的节奏,都闭了嘴的等着了。 只闻他说了句:“据我的消息,我们的这位女君也没闲着,为了给科举造势,在明家冒充明镜期的妹妹办了三场比试,有文有武好不热闹,不如去看看。” 听了这话,他的言下之意在座的又岂会不明白,便皆是不怀好意的应到:“尽有此事?那我等自当去看个热闹。” 第七十七章 何惧等谋 这边的这一干人等皆想着让自己手下的门客去挑战冷黎月,只要她输了,他们就不愁不能借此染指科举之事。只是在坐的谁都没想到他们此时的想法,这正是她冷黎月想要结果。 就在今日在场之人尽数相约明府再见后,便纷纷离开了曲水别院,待到众人走后,沈墨染大人叹了句:“若非政道之争仇比海深,这样的女子还真是难得呢?” 而依风阁中的冷黎月正在合目想着的却是一件有关慕容绝的事,从上次分别到今小三月了,明天便会出现的他应该会喜欢长定殿!自己一贯是偏心的,关与这点冷黎月一向是极有自知之明的。 陪着自己这一路走来的三人,冥玄、慕容绝、明镜期间,数这慕容绝最合自己的本心,他一向是快意人生,自在随性的;而明镜期自是常人眼中的完美,除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怕是没有更好的解释了;冥玄嘛!虽然有他自己的腹黑,可在冷黎月眼中无疑是个好人,在外加一个慕容绯,自己除了能给他们世人侧目的荣耀和富贵外,又能给他们什么呢?想到这,她不由浅笑着走到窗前,提笔写下‘永宁’俩字。 这让进来上茶的凝雨不由好奇的问了句:“小姐写的啥字,很端正,真好看。”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不由浅淡一笑回了句:“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奢望罢了。” 凝雨无心的笑笑说:“怎么可能,小姐还有办不到的事?苍月都是小姐的,还有什么能难得到小姐?”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似是不想多说什么的取了案上刚泡好的高山云雾,浅尝了一口。 这样的冷黎月看似平静,却让凝雨再也不敢多言一句了,毕竟这样不算陌生的平静每每发生时,都等于是有人要倒霉了,凝雨自然不希望这个倒霉蛋是自己啦,故而此时的凝雨很是知趣的闭了嘴。 归于安静的依风阁里,冷黎月的思绪回想着那件让她曾经无比震惊的事,那是在一个月前,自己在一个临死的人口里听到的一句话,那人是前朝的一位老臣,对于负隅顽抗的人冷黎月从来都是毫不留情的,只是他死前的一句话:“你虽出色也不过工具罢了,就如这千蝶簪曾经的主人一样,不过是前朝文帝的一个工具罢了。”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无疑是挑起了冷黎月的好奇心,其实这样的疑问,她只是一直不想去问他罢了,因为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冥玄绝不是一个会无故觊觎天下的人,更何况这改朝换代的事本就是胜也是殇,败也是殇的无功之局,能让他起此执念的无论是什么原因,想来在他的心中分量都不轻。 只是冷黎月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原因下竟会有那么多不可说的隐晦辛秘,她很清楚的记得在自己得知了这一切之后,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犹存的话,自己怕是一定会立马去找到他问一句:“玄,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既然自己在理清真相的那日没有问出这句话,那么此生理智之下自己大概都不会去要这个答案了,想到这儿的她似若平常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子期身死,而伯牙绝弦。若子期志在九州,伯牙便为他谋一回江山,又有何妨。琴艺不精,便唯江山拱手,愿可一酬知音。” 第七十八章 情祸人迷 虽然这样的想法是她冷黎月早就有的念头,可若非安泰宫的经历是那样的残酷,自己又岂会有如此决绝的决定,其实她一向是个依赖性和目的性都很强的人,可她从不因此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她就是想找个依赖又有何不可? 不错苍月之尊是她不假,古来帝王无家人也不假,可若她不是今天的冷黎月,又岂会是什么苍月之尊呢? 帝王之侧也许的确是不该有人相陪,可没有目的性的事她也是的确做不来,她可以不要求他为自己去遮风避雨,可她必须要有一个可以许自己放肆的去哭泣的肩膀,虽然这难免会给他带来些负担,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去做独立山巅人为峰,这又有何过呢?其实她又如何忍心让他去冒任何风险呢? 想到这,她不由的合了合眼叹了句:“还真的是够贪心的,什么都想要。” 说罢这句话,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说了句:“好久没见花欲染了,她还在天影楼吗?还是又去哪了?” 冷黎月口中的花欲染就是天下第一的花魁,只是少有人知道花欲染的另一个名字,冷魂之刃之一的寒露,其实把寒露派到天影楼当卧底所取的花欲染这个名字还是出于自己的手笔。 冷黎月还记得自己给她取这个名字时告诉她的一段话:“从今以后你就叫花欲染了,冷魂之刃是个随时刀头饮血的组织,进了这里的人中你是第一个能不用去杀人的,从明天起你有半年的时间学习琴棋书画,只要你学的够好,配得上花欲染的含义,你就可以是名冠天下的欢场头牌,不然就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当然冷黎月也记得她当初不服输的眼神,硬撑着慌张的神情对视着自己问的那句话:“怎么才算配得上花欲染的标准?” 而冷黎月只是用一段很华美的辞藻回答了她:“曾有诗曰,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如果你能做到,禅心难不起,任它花染衣。我便当你配得上花欲染的含义。” 当初只是想以这句话让她知道这不是条好走的路,然冷黎月又怎么会想到她的倔强比之自己也是不分伯仲呢?只是自己和花欲染这不相上下倔强的俩人,何尝不是最知彼此的俩人呢?一样的笑尽红尘,一样的死不回头,一样的虽非无心远胜无心,唯一不同的是花欲染倾慕的是慕容绝,自己却不是。 明天慕容绝就会入城,花欲染的心思怕是又要波澜起伏一段时间了,其实也不是冷黎月愿意在这俩人间当不解风情的电灯泡。就如慕容绯所言的那样:“情之一字,若是没遇见自己倾心的人,有和没有也许都不重要,若是遇到了就惨了,神女有心的怕襄王无梦,襄王有梦的又怕神女无心,就算是两边都有心,谁又能保是正好,是对头的呢,一句不算高深的话,早已把当局之人都说了个透彻。” 这何尝不是事实,只是又有几人肯面对罢了。 第七十九章 棠溪剑 故就算冷黎月心有定数,她也不能否认慕容绝的悲哀,他什么都很好,对自己也可说是极的,固此自己就更不想利用他了,只是谁会想到,自己的好心会被他那样曲解了呢! 这件事就算是如今想来,也是让冷黎月很是无语的。一年之前的锦城之战前,本想把这一切和他说个明白的冷黎月也曾明确的和他说过:“绝,你的出色不用我多说,何必要屈于我帐下呢?你的执念是什么,你我都清楚,我心不在天下,可也不在你这,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天高地阔你该有更好的人陪你,不要把心思耗在这不可能有结果的事上,人生苦短,寂寞年长,你自己好好想想!” 谁曾想冷黎月这话刚话完,这好坏不分的慕容绝就毫不犹疑的回了一句:“我的执念是我的事,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我会用时间证明我比他合适,因为起码我不会让你去干你不喜欢的事。” 他这样的回答说的虽然都是事实,却是冷黎月所不能接受的质疑,故此冷黎月虽然有意不去计较什么,却也不免一怒之下拂袖而起,硬压下心头的怒意丢下了一句:“好,慕容绝算你狠,今天我不和你计较什么,你自己的命你自己做主便是,不过同理我的事你也少插手,从此我们只是从属关系,再无其他纠葛。” 她这难得的好心还闹了个不欢而散下,就这样两人都怒气冲冲的各自回营帐。即便是过了怎么长的时间,如今想到这,冷黎月也不由苦笑的叹了句:“哎,真是欠你的,我晕。” 其实说这话的人若不是慕容绝这样的和冷黎月有过命交情的死党,这人是绝可不能有机会活到第二天的,毕竟在冷黎月面前说冥玄不好,还不如到他自己面前去说,虽然到冥玄面前去说他不好是得不了什么好下场的,但也绝对比你在冷黎月面前说的结果要好。 冷黎月就是这样的人,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极理智的,可是谁要是触到了她的底线,那你基本上就真的不用去希望她会原谅你了。就像她常说的一样:“每个人的命也只有一条,我能让你有做错的机会,难到我还要原谅你吗?” 故此现下冷黎月除了能把他调回月都外,对于慕容绝这家伙于这一点上的执念,她是真的不想再去多言什么了,其实他的固执,自己又何尝没有呢?自己心下只愿情系独一已经是不可能让他无伤的了,又何必再去无故伤他呢? 想到这,饮了口茶的她说了句:“凝雨,我记得我的内库里收着不少没用过的兵器,帮我去找一下有没有好些的棠溪剑,都找出来,我有用。” 闻言,凝雨好奇的问了句:“怎么,小姐想练剑吗?那小姐何不用内府新铸的凤羽双剑呢,那两把多好看,不愧是冥大人亲自设计的。” 听了她这话,冷黎月也不由得笑了笑说:“就你多嘴,凤羽自然是好的,可是我现下还是想用棠溪了,还不快些帮我去找。” 第八十章 不该记的事也够用心的 待到凝雨退下去找棠溪剑时,冷黎月心下想的却是有关于恩义双碑的事。 虽然现在除了自己也就只有冥玄和明镜期知道这件事,可是也许不久之后,这件事就会是路人皆知了,这也是自己将慕容绝调回月都的原因之一。 冷黎月很清楚这恩义双碑的事,是有多么绝无仅有,可若是苍月想真的问鼎天下一统四海,那这件事就必须得办,再说如今月都来了不少所谓朝贺,实为查探苍月之辈的各国人等,这些明面上亲善的家伙,谁能保证不是包藏祸心之徒。她是女主称冶,这本就有背常态,难免会让人觉得有机可乘,可这恩义双碑的事若能定下来,人心不稳之说自然不攻自破。还有就是若说在部将中可在一时之间定住军心,自己虽不是毫无把握,可也真的没有十全之把握。 想到这,她轻合双目摇了摇头叹了句:“慕容绝,你可别怪我利用你,谁让你当初如此固执!” 话虽是如此说,可冷黎月终是不愿多为难他,心下定了方案的她睁开双目时,已经很平静了。 其实就冷黎月本心来说,她是个极懒的人,可是如今就算她肯承认这点,除了极少的个别几人,又有谁会信这点呢?命运就是如此可笑,眼见的不真,却也无人觉得奇怪。 就这样发着呆的她连有人进来都不觉得,还是清霜摆盘的动静惊动了她。 看了一桌的菜,她随便用了一些算是吃过了,就顺口吩咐了声:“霜,明天起,我一个人吃时,就不用准备这么一桌子了,看都看饱了,怎么可能吃得了!” 听了这话,清霜不由笑笑回了句:“冥大人说得真是一点都不错,他也说小姐一定会烦这一顿一大桌的菜的,可是冥大人还说了,就算如此,也不让我们依了小姐的意思,这菜一个都不能少。” 听了这话,冷黎月装似生气似的说:“讨厌的玄,我吃饭也要他管,存心的,这家伙一定还说了这些!本就是个挑食的人,喜欢的到时还会多吃些,若是不爱吃的,只要饿不死,也就是随便吃一点算是吃过了,多备些菜色东一点,西一点,总会多吃一点对?” 看着如此这般的冷黎月,清霜笑笑说:“我说小姐你就别装了,别说是这多几个菜,少几个菜的事,本就不伤大雅,你是不会找他算帐了,就是真是啥大事,事涉于他,你又有哪次会真找他算帐呢?最多生气闷个几天罢了。” 听了这话,冷黎月也不否认的说了句:“就你明白吗?不过我就如此又如何?人不荒唐妄此生嘛!再说有他在,能许我荒唐到那去呢?” 听了这话的清霜自然是了解冷黎月的底线的人,便笑着回了句:“是、是、是了,不然我也没听小姐对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说过,宁负天地此生意,不许分毫半丝伤,不然就一定倾尽天下局。” 听了这话,冷黎月自是听不下去的说:“霜,你是不是最近日子太好混了,该记的事记着,不该记的事也够用心的,这月的例银不想要可以直说。” 第八十一章 惊彻满朝 冷黎月就是这样的人,有些事她可以说到做到,可就烦人提起,没招面子上挂不住,而清霜也是知趣的,点到为止的她更是适可而止的含笑一句:“时候不早了,小姐还是快休息。” 一夜无梦的好眠后,醒来的冷黎月在含雪的伺候中更衣、梳妆,梳了个髙髻的她发间只带了个银色镶嵌青金的凤含珠的发饰,拒绝了含雪要为她带上的长苏步摇。 只闻冷黎月说了句:“一堆叮当响的东西,最是烦人了,以后无事,这些东西能免则免,我可不想让它们给烦死。” 这让听了这话的含雪笑笑应了句:“是,明白了。” 在含雪为冷黎月比耳坠时,冷黎月似是想到了什么的吩咐了一句:“早朝后我要出宫一趟,你一会儿吩咐人把我那套素白伴蓝紫的便装找出来。” 言罢冷黎月梳妆一毕用了点早膳便依例去上朝了。 只是今日的朝堂之上到是难得的平静,见此景象冷黎月不由浅笑,便虽点不穿的来了句:“今日真是好生清闲,各位难道都无事吗?” 片刻沉默后,还是沈大人言了句:“臣启主上,苍月新立虽是琐事纷杂,但到底并无什么特别的棘手之事,何况我主圣慧独照,所以苍月自然是安宁一片。” 闻言冷黎月听了笑意未收的起身,拾阶而下来到沈大人的身侧,来了句:“沈大人请起,你这话说的到时颇为动听,只是我不知沈大人有没有兴趣,知道我是怎么看这事的。” 听了这话,沈大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可还是维持着表面的臣道说了句:“臣下当然想知道,就怕主上不愿赐教罢了?” 冷黎月笑面依旧的说:“哦,是吗?在沈大人眼里我是如此小气之人?既然如此,我便说说我的看法,也免得让人觉得我小气了,可好?” 冷黎月的话虽是询问,可哪里有他沈大人拒绝的机会,深觉冷黎月真是不简单的,他只好回了句:“老臣荣幸,主上请讲。” 冷黎月笑着像是在谈论天气般的开口道:“天下虽大,可在我眼中悠悠青史左右不出一句话,那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罢了。久乱之下,天下百姓自然希望能够有个休养生息的太平光景,这与我是否圣慧独照没什么关系。所谓的历朝末世,其实也不过是太平的久了,让有些野心之辈生出了些染指皇权的心思罢了,虽然难免将天下至于纷乱之中,可到也并非是什么难以理解之事。我即居皇位自然比常人更明白什么是云泥之别,不过是些成败之差罢了。” 将这样的一席话能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的是她冷黎月,可这满朝文武中能在听了这席话后,继续处变不惊的又能有几人呢? 大概一个没有,因为就连一向自诩了解冷黎月的冥玄和明镜期也都不得不为她能在此说出这番话而感到大吃一惊,故此当两人都下意识的看向冷黎月时,冷黎月只是含笑淡淡的用自己的平静回应着这两人,似是在告诉他们,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不必为我担心。 第八十二章 为何如此 三人对视之间,自是表面都平静的一致,可心下却是各有各的不同的心思。 冷黎月冷彻明锐下的心怀不忍又有几人知呢?纵然明知,真正的勇敢从不是通过让别人为她担心来证明的,尤其是那些关心她的人,这样的她自然也知道,真正的强者是应该能够让他的朋友、亲人感到安全和放心。可是庙堂上的哪一步又是真的能让他们安心的呢?故此也许当风险已是无可回避之时,只望自己直面风险的坦然和不去回避心里恐惧的方式能换取他们半刻的心安便也就值了 ,毕竟除此之外自己又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只是她是这样想的可这样的她在冥玄的眼里,何尝又不是命运对他最大的嘲讽,她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自然自己应该也是最了解她的人,可是如今她的想法自己又能猜到几分呢? 当初是自己告诉她:“所谓强者,就是必须站在所有人的顶端,因为如果你不把人都踩在脚下,他们又怎会抬头看你,承认你是强者?” 可是事到如今看来,也许当初她说:“输赢永远不是我要变强的理由,一个人若是要以打败别人来证明自己,那么我想这个人就已经输了,手中的剑为什么而挥动,我自有自己的答案。” 也许此言才更配得上‘远见卓识’这四个字!而今他只但愿一路的种种不是自己误了她便好了。 而这般直面一切的她在明镜期的眼里,怕是只有啼笑皆非才是对他现下心情的最好的描述!她在浮世眼里是多出色自是无可置疑的了,可如今这般出色的足以稳居帝位的她真的快乐吗?若不是自己和周遭的人总是要求她轻重不失,而今的她也许真的不会如此出色,可也许那样的她才可能有一份不问世事的闲适无忧!也许是自己亲手毁了她的闲静和安稳,所以自己又怎好把她搁在庙堂上一走了之呢?哪怕这是她希望的,自己怕是也只能再次有拂她的好意了? 虽然这三人之间的各怀心思,其实何常不是另一种彼此间的心如明镜呢? 而这满朝文武中除了这三人外,其余众人皆被冷黎月的话吓了个半死,跪了一地,只是他们不知自己这样的行为在冷黎月的眼里是多么可笑。 扫了一眼这地上跪着的一众人等,冷黎月悠悠开口:“各位这是怎么了,齐齐的跪了一地做什么?我不过是觉得天下纷乱之中总有成败,只要难免征伐,就必将是会有生灵涂炭的无奈,战场血池枯骨间总有太多无辜,是我有心怜惜,也只能奈何力不能及的罢了,而今苍月新立,我即君临于此,自当给苍月百姓中那些饱尝有去无回的家庭一个说法,故此我意立碑,为战火亡魂而立,只是此碑事关国事,我就想趁着今天左右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大事时,知会大家一声,想来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她没有直接提出恩义双碑的构想,而是言起于为亡魂立碑,这有意模糊着概念,依平民百姓中不归人为切口的手法,让冥玄已是不平静的心思不觉又多了些不安,到不是因为他担心冷黎月会受制于这一干文武大臣,只是凭着他对冷黎月的了解,她虽然不免是仁慈的,但是她是绝不会为了自己的一念之仁而去冒如此大的风险。 第八十三章 平静之威 故让冥玄真正担心的是这‘抚民安国’的恩义双碑背后的目的,她意到底要做什么?不是冥玄完全猜不到,只是冥玄如今是一点都不希望自己所想的就是她冷黎月的心思罢了。 冥玄这边还在不安中,只是旁人难以查觉罢了。朝堂上就有人找起死来了,这不一身深蓝官服的礼部的魏大人就出班说话了:“臣思礼部事,职在于此不得不言,陛下建碑之意恐有不妥,苍月新立,首需稳定为要,立碑祭奠亡灵自非不可,然现在立碑绝非上佳之时,远的不说,仅现在尚在外意图恢复前朝旧制的前朝的魏王、韩王二者就有可能借此为题指责陛下不仁,以后还怎么发兵征讨?若再征讨岂非陛下不仁?” 而此时冷黎月因为本就准备回到那个所谓的至尊之位上,故是背对着这一众文武的,闻听此言的她步态毫无停顿之意,只是平静的说了句似是询问的:“言之凿凿,听着到似是有几分道理的样子,不知可有人附议?” 她一边问着,一边回到了那个极尊之位上的冷黎月平静以极的回身落座后,看着这庙堂间的一众文武,极为轻松的笑了笑后说:“事关前朝,又涉国本,我的三公九卿难道就想以一片沉默回答我吗?各位是真的无话可讲呢?还是觉得为我谋事是应了那句‘竖子不足谋’呢?” 她此话一出,她可以依旧平静,可大臣们可静不下来,片刻间又是一片极其整齐的叩拜和众口一词‘不敢’,冷黎月听了不由一笑开口道:“御尊镇国睿王、辅国贤亲王,两位请起,一路而来的开国定基之人我若疑你们,那就不是我的不幸了,而是苍月的悲伤了,所以两位还是平身。” 闻言,两人只好起身,只是这两人不免都觉得冷黎月今天过于大胆了,虽然她所说的是不言自明的事实,可她这样一言点破的方式,难免会打破这原有的平衡,冥玄到底是冥玄,虽然他也惊讶着她的大胆,可在片刻的惊讶后,让冥玄更头痛的事还是发生了,不出冥玄所料其实冷黎月是有意要打破现有的平衡,所以导致她是一点也不意外现在的状况,看不出情绪的脸上平静无波的她所给人带来的是比天子之怒更加难以描述的恐惧,只是冷黎月似乎并不急着打破恐惧,不竟如此,她似乎还想加把柴似的开口:“呵呵,各位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只会下跪了吗?我早就说过这苍月的朝堂是允许各位畅所欲言的,难到是各位还不太适应吗?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自己回答刚才出班谏言的礼部魏大人的顾虑了” 顷刻间她合了合眼后说:“我的三公九卿们,据我所知你们可都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辈,既然如此各位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呢?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即居于此,自当为国谋策,烽火绕城池时,我的确下过屠城之令,既然是我下的命令,我就不后悔,是非功过我也不需要天下人的体谅,我不过是为了能早一点消弭兵祸,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战事多持续一天,所有战线上的那些披甲枕戈之人中,就要多出不少不归人,这不过是然罢了,战争本就是残酷的,我从不奢望刀兵相见之时还会有兵不血刃之可能,故也只能为天下尽力谋求早一点决出胜败,也好快些收官定局而以。而今大局已定,兵祸已消,虽然前朝魏、韩两王依旧有复国的想法,可这不过也是因为他们是前朝皇室的血脉罢了。话既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妨开诚布公,我即已登临此位,在苍月之境犯我者等同犯天,纵其远遁,也是我必要血为途必当诛的人,可是凡事都要有所分寸,故他们从次兵卒不过是无辜之辈,我自然可以宽恕,话已至此,不知各位还有什么疑问?若无疑问,不如就请前朝丞相为我落笔草诏,可好?” 第八十四章 莫敢不从 有了前面的铺垫,满朝文武里哪还有人敢违逆她的意思呢?就算明知冷黎月要自己草诏的险恶用心,可现下除了走一步算一步外,自己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故此,他只好言了句:“臣下尊旨” 而后说罢,提笔的他才知冷黎月的狠绝。 只闻冷黎月开口道:“苍月新立,战事初弥,吾上呈上天有好生之德,下体生灵亿兆陷战之苦,故而回剑入鞘,大赦天下,凡前朝披甲执剑之人,除前皇室宗亲外,一律交剑者不究,而前皇室中除韩、魏二王蛊惑人心,祸即亿兆,涂炭生灵,祸心窥权实属罪无可恕外,吾并不愿意与前朝遗族相见与刀兵之下,再置百姓于战火之畔,故而明昭天下静待来归,免于刀兵共享太平。” 语罢之时,冷黎月又岂会不知自己所言的这道谕旨是何等的残酷,自己可以宽恕任何人,唯独韩、魏二王绝不宽宥,只问主、不问从的方式从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是居于帝王位的自己必须尽快稳定朝局,积聚财富,其实独独不宽宥韩、魏二王的确是有稳固朝堂的考虑,可更多的原因是如果这两个人必须死,死在自己手里比死在他手里绝对是对他更为有利,这就是自己非要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这两个人若死在自己手里,左右不出一句成王败寇罢了,这是青史上见惯了的成败,多这一件也不是什么新闻,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两人若死他手上,不说别的,光是他这前朝王子的身份,就会让他背负的绝对要比冷黎月多,自己既看到了这点,自是不允许它发生的。再说有自己开口要他前朝丞相为自己落笔草诏的决定,何尝不是断了他这前朝丞相的退路。其实这满朝文武首鼠两端的心性,自己早就想过问了,这缘于自己只有三年的时间整肃朝纲,三年之后再起兵戈是必然之势,若是兵戈再起,御驾亲征不过是必然罢了,所以三年之后,这朝堂上的主角一定不会是自己,而拥有出将入相之权的他自然就是代政临朝的上选,有了代政临朝的经历,那在假以时日,即使自己把苍月还给他,也就不是什么妄想了! 想到这,冷黎月不由得心情好了几分,开口言了句:“现下解决了韩、魏二王的顾虑,吾也不会轻起兵戈,想来不会再有什么理由可以困扰礼部的魏大人了?” 此言一出,那个礼部的魏延自然只好叩头回答:“是属下愚钝,思虑不周,不及陛下想的长远,陛下圣慈真是天下之幸。” 而听了这话,冷黎月也不反驳的说了句:“既已没有理由困扰礼部的魏大人,那我的三公九卿们可还对此有异议的吗?若是有,不妨直说。若是各位都沉默的话,吾可就当是各位都同意了。” 在一片沉默中,冷黎月似是满意的说了句:“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明天我们再详细斟酌立碑的细节,国事还是仔细点的好,吾就给你们一天好好想想,此事明天再议。还有各位应该都已接到通知了,知吾今夜在紫霄殿设宴,今日设宴是为我苍月的另一位定国之臣接风,故所有在朝的务必都要来。” 说完这句话的冷黎月在一片臣等遵旨中言了句:“退朝。”便启步离开了。 第八十五章 陌生的她 离开了朝堂的冷黎月回到依风阁,换上了那套素白伴蓝紫的便装,撤了头上的凤饰,取了把金雕牡丹嵌红翡的插梳和一支金色的凤首簪点缀发间,便起身出宫了。 而此时的明府可是够热闹的,刚刚前脚回了府的明镜期,后脚就被管家老刘告知有人点名要见他,老刘一边说着,一边递出一把紫檀山水面、坠墨玉扇坠的折扇,明镜期一见这把扇子,立马吩咐了句:“此人现在何处,你立马引我去见他。” 言罢,这主仆两人便急急的朝门口走去。刚到门口,明镜期就不得不暗叹自己今天可真是够“幸运”的,因为出现在门口的并不只是冥玄一行,还有一向为冥玄,见面就吵的两个货----慕容家的这对兄妹。 其实慕容绯对冥玄的好感是从不瞒人,所以她会时时偏帮着冥玄,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可是她的哥哥慕容绝的有些行为就实在有些让人费解了,明明冥玄和这位慕容绝没什么过节,可自从一年前的锦城之战后,这慕容绝也不知道是吃错啥药了,只要和冥玄一见面,就像见到了仇人似的,这不今天这幕就上演到自家门口了。 只闻慕容绝说了句:“我是得知月要我来此会和,便来的,可冥大人可一直是公务繁忙之辈,今天怎么有空到这来串门了?” 冥玄闻言,也不想和这家伙多言什么,便回了句:“我闻明府这两日好不热闹的在举办什么比试,想来倒是颇像某人的风格,若真是她的话,明大人当知无论比试的结果如何,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便来看看。” 明镜期自然知道这面前的两位无一是好惹的,只好两边都不得罪的来了句:“这慕容兄之事,我虽未听她说起过,可依着她的性子,这倒也不是不无可能,至于冥大人的话也非毫无道理,只是她的意思,我也不得不照办,还请冥大人体谅。”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说今天明府的后门怎么这样热闹呢,原来是知己皆聚于一处了。”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冷黎月,只见她步伐稍快的越过了一众人等来到慕容绯的身侧说了句:“还好是你随他一起回来的, 不然我还真是要再找个借口把你调回来呢,小别数月,还真是怪想你的,你今日就和我一起住在依风阁。” 说完这句话,她抬头插肩慕容绝身边时,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得到的音量说了句:“今晚还有紫霄殿的宴会要出席,我不想在此之前发生任何不愉快,还有我想他应该不是你的敌人,就算我并无勉强你们成为朋友的兴趣。” 抛下这句话后,她面上笑意不改的来到冥玄身侧,用正常的音量说了句:“我没想到你会来这,不过你可以放心,今天不会发生任何让人不愉快的事,虽然这不免是充实的一天。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完成今天约定的比赛了,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在比完今天的项目时,依然见得到你,先失陪了。” 第八十六章 一群故人 这样的话竟是她说出来的,别说是明镜期有些看不懂了,就连冥玄的心下,也不免泛起了些疑惑,她这是什么状态? 而这还没完,只见走到明镜期面前的她又开口一句:“今晚宴会,宫里的歌舞,我不太喜欢,想借镜的笔墨一用,写张帖子,有劳镜引我去一下书房。” 她这话下明镜期虽然还没搞清楚现下这是什么情况,可是她既然要用一下自己的书房,那自己自然引她去便是,吩咐了声身侧的管家:“好生招待这门口的三位。” 后他便再前引着冷黎月向书房走去,这过院穿廊的一路下他引着冷黎月踏入书房后,他只见她来到案前一边,取了个折页,提笔一边写着请帖,一边问了句:“镜,比试的人来了吗?” 明镜期依言答了句:“来了,因为没到时间,便让他们在前厅等着了。” 闻言冷黎月又问了句:“那今天来观赛的是不是又多了五十个左右的人,且还都穿的不错,看上去挺有钱是吗?” 这句话问的明镜期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后回了句:“因为比试还没开始,所以具体的人数自然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都城里,爱凑热闹的人自然不少,既便是今日多些人出来,也是正常的,月不必担心。” 冷黎月闻言,合目笑答了一句:“凑热闹吗?倒未必,说不定还有不少天天见面的人也来观赛了,只是他们既然着的是便服,我自不好无故道破他们的身份,不过这有时人的选择难免会有后悔的时候,对此我们也该有所对策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合起了手书的折页,交给了身侧的含雪说了句:“雪,去天影楼,把帖子交给那里叫红娘的就行。” 这样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这些事情的冷黎月,她的冷静和淡漠落在明镜期的眼里,总是让他不免觉得有那么丝,这浮世繁华实为太过为难于她的心性的感觉,可是她对全盘的把控力又是如此的出色,似乎任何的意外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想到这,他很自然的问了句:“那月,你要我现在做些什么呢?” 可听了这话的冷黎月唇角扯了一丝不以为意的弧度,波澜不惊的答了句:“镜,有必要吗?不过是有些人有点不愿轻易拱手一些东西罢了,很正常的,我本来也没指着这些家伙会真心臣服,他们会来,本就是我要的,我还最好他们今天会跳出来呢?” 这样的她虽然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可是明镜期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狠戾,不同于一般王者的顺昌逆亡,冷黎月的这丝狠戾是出于她的需要,其实冷黎月想尽快撤换这些前朝遗臣的心思,他和冥玄都是知道的,只是现在的他俩,谁也没猜到她这看似急功近利背后的真正目的罢了。 随即,冷黎月说了句:“时间也差不多了,去比试的地方。”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冷黎月步伐从容的来到了赛场,因为今天是比书,所以这对少读百家的她来说,这自不是什么难事。来到赛场的冷黎月在开场的寒暄时,顺便扫了眼观赛台上的人后,悠然一笑说:“还是老办法,宾主之谊,你们先请。” 第八十七章 博览百家 这可让与冷黎月比试的三人里的一个人高兴的朝旁边的一位说道:“能先发制人,韩兄的胜算怕是又要多几成了。” 而那所谓的韩兄是一位一袭竹青色的书生打扮的人,他到没有那么的高兴,只是淡淡的开口说:“天下学问诸子百家,韩某不才偏重儒学,不如就由在下尽数儒家学派的代表,再请小姐览看可好。” 闻听此言,冷黎月自然不惧他的淡笑的答了句:“好,就依阁下之意。” 只见那人气定神闲的来到书案前,执笔写了起来,片刻之后就将儒家的所有代表人物的名字纷纷呈与纸上。 冷黎月看了一眼后,笑言了一句:“儒家自汉时武帝起,便是由董仲舒诸人等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主张,而后儒学之典籍的《诗》《书》《礼》《易》《春秋》为入仕之人必读之经典,也是天下两大显学之一,而阁下所书的这些名字更是儒家各个学派的代表,看来阁下的确是钟情于儒学,只是不知如此钟情于儒学的阁下是否有入仕的念头,也好不负所学?” 冷黎月这样的一段话让前面那位得志意满的家伙道:“我说这下你输了,跟我们韩兄比学问,想赢他有难度。” 闻言,冷黎月依旧笑笑的言了句:“也是,我就只顾着聊天了,倒忘了还在比赛呢,也罢,我就把我所知道的诸子百家中还有些名头和的都写一遍好了。” 她此言一出,早已惊到了一大半的在座之人,可她还是依旧淡若平常的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起来,从显学之首的儒家、道家、依次再有阴阳家、法家、名家、还有兼爱非攻的墨家、还有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兴的纵横家、还有事关国家战事的兵家和少有人知的杂家、辞赋家、小说家等共一百八十九家的代表人物的名字,她毫无停顿的写了个遍,这可让在场的不少人集体的傻眼了,就连那一帮本来想借此来获取染指科举的家伙也不得不立马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可是冷黎月却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们,秉持着出鞘之剑,必须见血的她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可一旦出手,不达目的,她也绝不罢手,只是她还不想立马见到效果罢了。 故在当场众人还在惊叹她的博学的静默中,接过凝雨新沏的茶水,浅饮了一口的冷黎月开口说了句:“雕虫小技,这些不过是我无事之时,泛读着打发时间的罢了,多是多了些,可我不甚精通。” 闻言,那个韩姓公子又岂会听不出来这是她成心给自己台阶下呢,故此心里自然不免多出几分好感的回了句:“小姐博览百家实是少见,让人不得不服,韩某愧服,能幸识小姐,韩某荣幸。” 冷黎月浅笑言了一句:“韩公子过誉了,能读遍儒学的所有流派,也非一日可成的事,正好今日晚间宫禁之内有个宴会,我主爱才,不知韩公子可有参加的兴趣?” 她这样的邀请让他们几人也不好轻易的推诿,自然只好答了句:“小姐好意,我等愧领了。” 听了这样的回答,冷黎月满意的笑笑言了句:“那就稍晚再见了,我还有些别的事,就先少陪了。” 说罢,她便起步离开了这。 第八十八章 椒风殿 在凝雨的陪同下冷黎月缓步离开了赛场,在回廊间遇见了自己刚派到天影楼办事回来的含雪。 冷黎月似是平常的问了句:“事办妥了?” 含雪回道:“帖子已经交给掌柜的了,她说没问题。” 闻言冷黎月应了句:“那好,我知道了。时间不早,叫上绯我们回去。” 含雪得话便领命退下去通知慕容绯,冷黎月则和凝雨一路向后门走去,在门口四人会和后就一起回了宫。 依风阁内的冷黎月留下凝雨门外候着,吩咐了含雪去拿些点心来,便对慕容绯说了句:“绯,我的册封诏书你都知道了,册封三王却独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了这话,慕容绯没停顿的回了句:“理由,这种事需要理由吗?就算要,战功不够彪炳这一条不就够了,我始终都只是个副将。” 绯把这话说的很轻松,让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似是自嘲的言道:“果然我没看错人,可如果你以为我是为此这样不册封你,你也太小看我了,就算作为冷黎月的我可以有自己的私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作为苍月之主的我却没有亏待开国之将的资格,你觉得未央宫下辖的椒风殿可好,宫外的府邸建制就按三品安国公主的例去置办,你是我所有一路走来的过命之人中少有的即敌非敌,似友非友之人,我不会在那人的事上出手帮你,但并不代表我会刻意与你为敌,只是你是苍月的第一位公主,我自是要单独下诏的,椒风殿那边我已让人收拾起来了,应该过几天你就能住了,之前你就和我住在这依风阁。” 冷黎月的这番话的确是出乎慕容绯的意料,因为就像冷黎月自己所说的那样,就个人脾气、秉性来说,她们一个冷如冰、一个烈如火,虽是不同的性子,但都很出色,即使这两人是情敌,但也不代表她们就无法互相欣赏。 故此,在听了冷黎月的话后,慕容绯回了她一句:“也是,我认识的冷黎月的确从来不是个会自私到失了轻重的人,不然又怎么坐得了苍月女君的位置。” 这就是两人的相处方式,互相嘴里都蹦不出一句好话,可是却绝对不会对彼此有丝毫怀疑。说了一会儿话后,冷黎月率先开口:“一会儿有个宴会,你既来了,就一起参加。” 说完这句话的冷黎月就踏出了前厅的门,和候在外面的凝雨吩咐了声:“吩咐下去,打扫一下临着我寝室的那间听雨阁,晚上绯要住,还有去把前两天上侍局给我新做的那套轻纱红色宫装拿来,再去取一套珊瑚的头面来给绯,一会儿让含雪去为她更衣梳妆。” 说罢这句话,她回前厅似是想起了什么的说了句:“你和你哥哥是最喜欢骑马的,我也是好久没去马场了,明天比的又是御,不如你和你哥哥也去来。” 说罢,她看了眼凝雨身后的两个丫鬟拿来的衣饰,回头对慕容绯说了句:“今天时间紧,我就让人取了我的衣饰给你,这几日有空时,你自己到上侍局去一下,让她们为你做几套宫里穿的衣服。” 说完这话的冷黎月离开了前厅,回了自己的寝室,开始为晚上的晚宴梳妆。 第八十九章 兵家虚实 换上了一套白色银边襦裙的冷黎月拒绝了凝雨准备为她穿上的绣有昙花的外披,说了句:“凝雨你去找人去取上次那件蓝底的山河绣的外披来!头发还是梳上朝时的那种,头面换一套新进的江山入画。” 听了这话的凝雨心下不由一惊,因为平素冷黎月是很少会指明要穿哪件衣服的人,再说她说的山河绣,自己岂有不知的道理,上次她穿那套山河绣时,回来是什么心情,她们几个近身待候的人谁不清楚?今她又指明要穿那件,难道又要出事了不成。 心下这么想着的凝雨,面上自然难做到面不改色,她的这表情刚好落在因她没反应,而回头的冷黎月的眼中,让她不免觉得这家伙到也不笨。 于是便对凝雨说了句:“你在担心的事本就不必满我,虽然对于未知之事的恐惧和对于你自己所预料之事的不安都是正常,但这并不是生存在这高墙深廊的宫禁中刻有的最好方式,表现出畏惧,只能让你成为众人眼中的弱者,而在这,弱者是不会有生存下去的资格,不是不可示弱,而是只有你真正具有了翻云覆雨的全盘把握之时,示弱才是你可以染指的,兵家所谓的虚虚实实中的示弱或示强,也许都不是在这最高明的方式,可它却是这最常见的方式,所以帮我梳妆!” 她这样的一段话,对于现下的凝雨不免是有些深奥了,故此这家伙在听了后,只是应了句:“小姐说的话,我听不懂。” 凝雨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放衣服的地方,取出了冷黎月点名要的那件山河绣的外披,为她穿上后,开始为她梳头,只是一边帮冷黎月梳着头,一边想着冷黎月的话的她这般的样子倒映在冷黎月的妆镜里,让冷黎月见了不由的心情大好,便开口说了句:“我说的话要是你真的一时很难明白的话,那就别想了,到你该明白时自会明白的,不急于一时也不错,别过犹不及嘛!” 听了这句话,凝雨自觉自己的心思已被小姐窥破,只好应了句:“是,凝雨听小姐的便是。” 说话间凝雨为她带上最后的两个发饰,又检查了一遍后说了句:“好了,小姐看看可有不妥的地方。” 闻言,冷黎月看了眼镜中自己这一身的装扮,轻叹了句:“山河锦绣入衣裳,玉白朱红为何妆。 金错银兮珠坠玉,再付杯盏宴饮间。很好,雨,我们去紫霄殿。” 闻言,凝雨便陪着冷黎月上了步辇,只是没人知道这一刻的冷黎月心里在想什么。 而待冷黎月的步辇到了紫霄殿,该来的人早就来齐了,在她踏进紫霄殿的同时,所有文武按例行着应有的君臣之礼,这到是让第一次有幸来这儿的那三位不由一惊,毕竟他们中是谁也没想到,她这个下午还在和韩若铭比赛的明家二小姐竟然是苍月之主,所以在满朝叩拜的人里,他们三人就格外注目了,只是他们不知道就连他们的吃惊和失礼都是在冷黎月以有计划之中的必然罢了。 第九十章 被计划的宴饮 因为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故此冷黎月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只闻冷黎月说了句:“都起,今本来就是为上将军归朝而举行宴会的,故大家不必拘礼。” 说罢,她又缓步来到他们三个人的面前说了句:“三位不必诧异,正如你们所见,我便是苍月女君冷黎月,先前之所以隐瞒身份,是因为我刚刚称治,自然想看到一些百姓们生活中最不加修饰的样子,毕竟唯有知道真正的时政之利弊,才能更好的施政治国,至于在茶楼里和明府里的那些所谓的未尽君臣之理的地方,几位大可不必方在心上,正所谓不知者不罪。” 听了她这么说后,才算回了神的三位又闻听她不怪罪之前的无礼,便连忙拜谢着她。 只是他们还没拜下去,冷黎月就言了句:“免了,让你们来参加今天的宴会,我自有其理由,相遇即是缘分,让你们来此宴会就是想让你们做个见证,都归席。” 说完这话冷黎月便走上那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高台返身又言了句:“吾虽是苍月之主,可若言定疆之功,上将军慕容绝不在吾之下,所以吾在苍月的首张册封昭书上,便册封慕容绝为我苍月锐亲王,今日的宴席也是为迎接上将军回归而设的,只是在开宴之前,吾还有两件事要说:第一件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上将军的妹妹慕容绯也是我苍月的良将,吾早就有意册封其为公主了,这次正好绯也回来了,吾也就在此宴会上告诉大家一声,册封慕容绯为三品安国公主,念其有定疆之功封号就为永宁,加上‘安国’两个字正好是‘安国永宁’,吾相信绯配得起这样的封号。” 闻言慕容绯起身于殿前,拜谢册封道:“幸蒙此信,绯自当不负信任,安国戍边。” 冷黎月起身来到她的身前,亲自扶起她言:“呵,瞧瞧,这又不是上朝,你用得着这样吗?吾就是先在这和大家说一声,明日你们兄妹二人就一起入朝议政。今天是宴会,吾一开始就说过不必拘礼的。” 冷黎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宣布宴会开始,歌舞之人鱼贯而入,杯盏筹措间,一袭烈如赤红的绝色女子步入殿内,殿前附身开口:“奴家天影楼下花欲染,欲在此效仿公孙氏之剑舞,为此宴助兴,不知陛下许否?” 这本来就是冷黎月安排的,故冷黎月字不会说不可的回了句:“自然可以,本就是为上将军接风的宴席,在此效仿公孙氏的剑舞,真是颇为应景。” 得言花欲染自然笑言盈盈,而他的无奈之情却溢于言表,看着如此的老哥,慕容绯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往自己老哥这边坐了些的慕容绯坏笑的说了句:“哥,挺有魅力啊!花欲染可是青倌花魁,这赤衣剑舞的意图很明显哦!” 慕容绝当然知道自家妹子这话的意思,只是他对这位花可为可没啥心思,便漠然的回了句:“那又如何?你不说话也不会死不是吗?果然是及不上她半分。” 第九十一章 夜宴上的风波 听了这话的慕容绯自然知道老哥的那句:“果然是及不上她半分。”中的一语双关之意是绝不会止于花欲染的剑舞,多少还带些埋汰自己不如冷黎月,故也难怪冥玄总也是会看不到自己的意思。 而绯便也毫不势弱的回了句:“是啊,因为及不上,而入不了人眼的本就不算上太冤,反正还有更冤的,那就是某人不是没看到他,而是把他当兄弟,哎,真是可惜哦!” 这对兄妹互相不让的让闻言正欲回些什么的慕容绝话还没出口,就被一阵惊呼给打断了,原因是前朝遗臣中的一位元老突然倒地了,这样的一个变故不由的让原本热闹的宴会瞬间变得有些慌乱起来,只是少有人知道这个所谓的意外,也只不过是冷黎月的借花献佛罢了。 看了眼晕倒在地的那位面色发青的李大人,冷黎月合了合眼,似是颇为愤怒的说了句:“看来是有人觉得吾太好说话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竟然敢干到紫霄殿的宴会上来了!凝雨,传太医院院判和一干人等入紫霄殿,务必把李大人给我救活,并传吾的令即刻关闭月都九门,所有人等皆不可出入,吾倒要看看是谁下的毒。” 得言凝雨便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太医院的一干人等来到紫霄殿,试毒的试毒,救人的救人,谁也没想到就在此时,又有几个平时和李大人关系不错的大人也倒下了,一个时辰内,接连不断的有人倒下,算上最先倒地的竟有五十多人,这下把太医院的几位忙得够呛,救完所有晕倒之人后。 冷黎月便问了句:“郑院判,我知这一众人等皆是中毒,却不知是什么毒,竟可做到银针不显。” 郑院判回道:“回陛下,正如陛下所说诸位大人皆是中毒,这天下可以做到虽然用毒,但银针不显之毒实在是不多,故诸位大人所中之毒并非银针不显。” 他这句话一出,无疑惊起了一室哗然,就连冷黎月也都不免用词严厉的责问道:“郑院判,此处是我苍月的紫霄殿,你回答的是事关诸位大人尽数中毒之事,若有半句虚言,就算吾可以不追究你的欺君之罪,你也是会获重罪的。此毒若非银针不显,何以所有酒菜点心皆已一一验过,然银针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而郑院判也只好小心的回道:“回陛下的话,臣下并无虚言,诸位大人皆是中毒,可都不是今天中的毒,自然此毒也就不是银针不显了,诸位大人中的是缓释性的酒半醉,从用毒到毒发需经三日。” 虽然这郑院判所言不虚,对此冷黎月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她还是似若不信的问了句:“哦,是吗?若诸位大人皆非今日中毒,而是三日之前中的毒,那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集中毒发,难不成这中毒的锗位大人三日前也是同时中毒的吗?” 她此言一出,前朝丞相的沈铭鸿心中不由一惊,因为他已感到了明显的危险。 第九十二章 如此从容 因为冷黎月的手段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现下也只好保持沉默,毕竟这种事也不好不打自招,只是他好像忘了一句话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而此时郑院判如实的回答了一句:“臣禀陛下,确如陛下所说,诸位大人皆是于三日前的夜间中的毒,所以才会在今日集体毒发,还有一事臣下斗胆禀告陛下,酒半醉的毒性并非无药可解,只是必须在毒发之初便服解药,若是耽搁一个时辰,纵使有解药也是无用的。” 此言一出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么多在朝文武皆在同一时间中毒可不是小事,这中毒的人倒还好,反正还没醒过来,可这没中毒的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只闻冷黎月说了句:“呵,一时之间十几位在朝大人同时毒发,真是好大的手笔,我最不喜欢敢做不敢当的人了,是谁的手笔,就自己出来承认了,毕竟已经做不到难知如阴了,又何必强撑不动如山呢?现在自己出来承认了,吾倒还可以看在敢做敢当的份上成全你的一份人格,若是等到让吾下旨刑部查办了,那就休怪吾的动如雷震学的也不差了,吾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如何选择吾不勉强。” 这样的一番话下,虽然她依旧如此从容,可谁又能在她这样的从容下镇定自若呢?看着闻听自己的言语后,应声跪了一地的人。 她的心下不由的觉得可笑的悠悠说了句:“呵,怎么你们都向他们投毒了,吾这是让投毒的人有个自己承认的机会,你们难到连这样的机会也不想给人家?” 她此言刚落地,就闻这些跪了一地的人异口同声的说:“臣等启奏陛下,几十位在朝大人集体毒发绝非小事,此次投毒之辈其意绝不会是私人恩怨,而是意在我苍月江山,故此我等望陛下断断不能轻纵此人。” 事情闹得这么大会,有人出言这些,冷黎月自不会意外什么,因为这本来有份属正常,故她只浅笑着回了一句:“各位所言非虚,吾又岂有不知之理,只是自古所谓权谋者各为其主,到也不必只问国法,虽然这是既以有关国事,就难免是成王败寇的命运,可是敢行事如此大手笔的人到也实在难得,若此人今日敢自己站出来,吾虽不可罔顾天下的放了他,可他到也不是不可以死在吾的剑下。” 她这样的回答的确是出乎了常人的意料,她的仁慈竟是亲手杀了那个投毒的人,果然是个不失法度,也不失自己本心的决定,她这样的回答让紫霄殿在刹那间又恢复了一种近乎于窒息的平静,一柱香的时间的本就不长,待她说完这话,看了眼快要烧完的残香。 冷黎月淡漠的说了句:“都说福祸本无门,唯人自取,看来是非要吾下旨刑部查办不可了,也罢,那大家就先进盏茶,等残香尽了,吾再草诏便是。” 只是此刻有人早已是心神俱乱了,而这人便是沈铭鸿,其实自从看到倒下的人皆是李素和他的同党时,这种不好的预感便已经很明显了,只是人嘛,难免都会心存侥幸的,再说自己让管家下的根本不是酒半醉,所以他才会在郑院判说出他们中的是酒半醉时,暗觉自己好运的。 第九十三章 登临草诏 只是他会想到郑院判又会出言这酒半醉的毒竟是三日前的晚上中的呢?三日前的晚上,这些人都在自己府上宴饮,这事于在朝的人中可是有不少人都知道的,现在他们自然不会点破这点,可是一旦由刑部来彻查此案,这事又岂能瞒得住呢?想到此处,他心下岂会不乱? 而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这边残香燃尽冷黎月悠悠的叹了句:“罢了,凝雨研磨,冥大人请你上来,为吾草诏。” 她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又一块石头投向了本就不平静的朝堂,击的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海皆是波涛汹涌,却又不敢多言。 不止如此就连冥玄自己又何尝不吃惊呢?只是这紫霄殿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罢了,让自己上去,她也太冒险了,他这样觉的,故似若提醒的回了句:“九阶之上历属君王,非旁人可以染指,然为陛下草诏,臣自不敢推待,但礼不可废,例不可开,望陛下收回成命。” 可回应他此言的只是冷黎月悠悠一笑说了句:“冥大人自是知理的,可冥大人好像知的不够全面嘛!正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吾又没让你死,你已是我苍月的御尊监国摄政王爷了,别说是拾阶而上九级为吾草诏了,就是他日依旨而暂居于此,代吾监国御下也是正常,有什么不合适的,若真有不合适的地方,不如就叫这满朝文武说说不合适在哪了?” 虽然冷黎月是语笑依然的说着这话,可现下的紫霄殿中,又哪会有人愿去逆她的意思呢?他们正在想着如何可以保自己在这场必然将至的风雨中不死于非命,所以自然都愿意给她冷黎月这个面子了,毕竟冷黎月一向是偏重于冥玄他们的,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而那些一向没靠山的官员,就更是两边都不敢得罪的家伙们了,故自是明哲保身般麻利的先后出班道:“冥大人乃陛下身侧的定国之臣,能得陛下如此倚重,书写君臣两不疑的旷古美谈,既是陛下之圣明,更是我苍月之幸,所以臣等恭请摄政王殿下依旨草诏。” 这片刻之间,就有大小各级共十八九位的官员齐齐附议,这让冥玄忽觉现下的一切似乎是她冷黎月的手笔,只是若这真是她的手笔的话,那为什么这次的行动,她没有让冷魂去出手呢?难到她的手中已经不止只有冷魂这一个暗杀班底了,那为什么自己却对此一无所知呢? 冥玄想着这一切,这样的答案在他的疑惑中慢慢浮现的让他心惊,可他是谁?他可是她嘴里的大冰块,故冥玄自然知道何为轻重,虽然现在一切他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证,也不敢去断定什么,可是如此险极的布局除她之外,还能有谁敢布呢?想到这里,他又何忍再去拒绝她的布局呢? 于是冥玄也不再犹豫的回了句:“臣遵旨。”说罢这句话,他便启步走上了那九级通往所谓皇权的台阶,来到她的身侧,在于她擦肩的片刻,他眼神有三分责怪,更有七分欣赏的平视着眼前人。 而冷黎月也不回避的迎视着他的目光,淡然一笑的好像在告诉他,知我如你,随后便开口道:“坐久了,吾也正好起来走走,你就坐着草诏。” 第九十四章 无心夜色 闻言冥玄也未出声拒绝的就坐在那,提笔开始据冷黎月意起诏的写着她言的:“事出突然,涉及庙堂,不得不慎,故不可错罪一人,亦不可错漏一人。着明镜期和上书省协刑部查办此案,上及朝臣下及庶民皆可查问,在结案前月都戎卫,由慕容绯与京机戎卫府协同负责。” 语罢,冷黎月接过他刚写好的圣旨,来到案前,亲自用印。 颁下这道上谕后,看着他离开的冷黎月刻意转移了目光,扫视着朝堂道:“今天的宴会也够热闹的,还有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我苍月初定,这事还真多,趁着还有些时间,大家都回去歇一歇!明还要早朝呢,今就先散了。” 虽说这个夜晚注定没几个人能睡得着,可是大家在听了这话后,还是如蒙大赦般的纷纷告退,故片刻后便只有没几人依然滞留在这个紫霄殿里,他们各自的想法冷黎月何尝不是心知肚明呢,于是便又开口道:“就知道你们一定会留下来的,我这没什么事,至于你们想说的,明天下朝后再说,还有绯,我就让她留在依风阁了,没事时也好有人陪我说说话。” 虽然慕容绝的确是为她对他的用心而深感不值,可看看外面的天色,再想想明日上午她还得上朝,便也就依着她的应了声:“好,只要你没事就好,明天下午马场见。” 他说完这话便起身离开了紫霄殿。而随着他的离开,冷黎月吩咐了身边的凝雨:“你先引绯回依风阁,我和玄说些话后,自己回去便是。” 言罢,她和冥玄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紫霄殿,来到千鲤池时,她回身质疑道:“夜里的此地难道就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了吗?”说罢,她就点足临空,飞上了千鲤池旁的房顶。 而听了这话的冥玄觉得有一种被人当成棋子的感觉,虽然他并不介意为冷黎月做事,可这种被当成棋子的感觉还真是让他很不喜欢,不过想着自己的疑问,他也跟着飞上了房顶,只是他没料到,独自坐在屋檐上,抬头望着天空的她口中飘出一句:“你会上来这,却无心赏这夜幕繁星无非是要知道:其一这宴会上的事是不是我干的?其二若是我的手笔,为何没有启用冷魂二十四刃?” 她这样单刀直入的方式,坦然不惧他追问的平静,让他更觉不安,可是如若自己不把想知道的问清楚,自己又如何能平静的下来呢? 想到这,他还是开口道:“月,我知道你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理由,可今天这般的事若出了任何一丝差错,你都无疑是将自己置入险境之中,就算你真的必须要做这样的事,也该交由冷魂去做,怎么可以另交他人呢?” 听了他的话,虽然在言词上跟自己的预想有所出入,但是意思上是如此一致的冷黎月浅笑答着:“不受制于黑白,才能制于黑白,胜者何真,败者何假,胜败皆是我,本也不过必然,谁叫我是居于帝位的人呢!冷魂二十四刃自然是出色的,可我无意让这二十四刃去做如此大才小用的事。” 第九十五章 血滴子 虽然她回答的是如此自然,但是这一切有些过分的残酷也是事实,这让他无由的生气的说了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千蝶宫的宫主,冷魂二十四刃为你办事,本就是很正常,什么叫小题大做了?” 这个道理,冷黎月岂有不知的理由,只是这事她不用冷魂二十四刃的理由,她却不想和盘托出,故她便开口回了句:“是,我是千蝶的宫主不假,可玄你也该知道,冷魂二十四刃是遍数天下也在难复制的暗夜之刃,就凭她们的出色,用二十四刃是做这种事最好的选择,可是二十四刃是千蝶的二十四刃,如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二十四刃和千蝶的关系会让千蝶必受牵连重创的,我不想冒这样的风险,所以我没用冷魂,难到这有什问题吗?” 她所言非虚,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必然,毕竟天下没有什么事是完全经得起查的,特别是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对此他岂会不知,只是若是凭此让他允许她行使如此高风险的做法,他又如何能肯呢?所以闻听此言的冥玄语气不善的来了句:“还能想到这些,不错,还算没到利令智昏,即知风险,何以如此?” 闻听此言,冷黎月知道正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有些事早晚会如此,由自己来坐实这并不真实的事实,也许是自己在这件事上唯一的胜算,想到这里,虽然她心下早已是泣血椎骨了,可是面上依然维持着长笑当哭的她笑言了一句:“为何如此?这就是你要问的吗?难道玄你不觉的这是个很愚蠢的问题吗?今日的事虽是我的手笔,但不是我起的头,酒半醉的毒是我吩咐人下的不假,可我若不知道这件事的话,明天因为中毒而不能来上朝的就绝不止你如今看到的这些人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过是这高墙黄瓦里最稀松平常的事,玄我已注定做不回夏语蝶了,这不仅是因为我是苍月女君,更多的是我已不想去做夏语蝶了,物以非处,人也非,人事皆已不可追了!我并不执着于帝阁高位,可我不可能把帝王权柄交于他们,道不同不相谋,其实从我登上那个位置起,我和他们就不会有和解的可能,每位帝王都有自己的血滴子,我无意让冷魂成为我的血滴子,虽然冷魂很合适,可是这并不是冷魂真正的价值。天色不早了,明天的朝堂应该会很热闹,我先回去睡了,有什么事明天下朝你陪我去马场再说。” 说完这句话,她连头也不敢回的御风离开,飞向依风阁。冥玄知道她刚才所言的应该不假,他知道依着她的心性,她一贯是不喜欢先下手为强的,也正因为她如此,所以她若出手,她也就不再顾忌别人的说辞了,虽然这种不在意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可这种时候的知道,哪怕是知道别人非议的是她,她也只会问这样的非议对整件事是有助还是有害,这样的她的确大气,没有一般寻常小女儿家的计较,所以这种给他们投毒的事也必然是她的手笔,可若真像她所说的那样,那他们无意是在自寻死路。 想到这儿,冥玄不由的自言自语了一句:“那人说的可真是一点也没错,你还真是如此。 回想起那人的那话:“玄,为师既是你的师父,也是你母家的世交,我鬼谷纵横一贯是名动帝辇,对局天下的至强学问,我让你和月先后皆学此书,而今也是月该出师的时候了,为师单独把你叫来,是想告诉你,若说天赋,月的天赋不在你之下,若比决断,你们也只能打个平手,我鬼谷门下一纵一横向来都是互为对手,可为师却发现月的心下并不看重天下,其实若非是我与你母亲家渊源颇深的话,就依月的通透和心性,这样的徒弟我是不会收的,师徒三年下来,为师觉得她应该不会与你为敌,虽然这样的她是你最好的帮手,但她也是个极爱简单的人,虽然她做得出天地不仁,当以万物为刍狗的事,可若问本心,月的心性太为仁厚,这才是她最大的弱点,虽然她精与纵横,可她也是个不愿轻易出手的人,不要轻易伤她,天下就不会是别人的。” 第九十六章 国即是家 回味着老师的这段话,他转身飞回了地面,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比我精与布局,只是环环相扣下,她的确是早已跳出了黑白互敌的高度,三百六十二目之间,她的确是可以做到已势控局,只是我实在是不知道她到底把自己设在了什么位置上的哪一步棋,不过我还是会给她一个家的,想她这么贪心的样子应该不会轻易拒绝这样的诱惑?” 而当晨光再次洒落在苍月的国土上时,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边屋里如常一般梳妆好了的冷黎月对镜看了眼镜中自己微微泛青的眼圈后说了句:“今日的朝堂上怕是又要多一大堆熊猫了,凝雨替我把那些活血散拿来,我可不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去上朝。” 她的这句话可让凝雨有些犯难了,活血散的药效自然是不错的,对付这两个黑眼圈可以说是药到病除,可这活血散对冷黎月的副作用也不小,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毕竟上次冷黎月用这活血散的后果就是让她们这四人差点没直接上阎王殿报道,所以这次凝雨自己自然是不敢再轻易给她这玩意了。 只是冷黎月想要的东西又岂是她想不给就不给的,又闻冷黎月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凝雨,你在回想什么呢?是那件事吗?所以不想给我活血散对吗?那你可知道,其实就算你不给我活血散,我也可以用银针调节体内的气血,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只是你确定银针调节体内的气血之法能让你们幸免于难吗?” 她的话说的很平静,却拥有着让人不可忽视的理由,毕竟能用毒药救人的人本就不多,让人置之死地而生,精通医家到医毒融会贯通的人,冷黎月是凝雨见过的唯一的一个。故此凝雨也只好怯怯的递上了一个朱红的小药瓶给她,看着这样的凝雨,冷黎月出言说了句:“你不必如此,这次不比上次,我并不需要它为我强撑五天不眠不休的,所以相信我没事的。” 说罢她服了一丁点的活血散后便出了门,上了步辇的冷黎月不动声色的调息了一下后,步辇便到了紫霄殿前,下了步辇的冷黎月依旧如常的走向了那个高坐,转身面向群臣,可并不落座的她也没让下面的他们平生,便开口说了句:“昨日晚宴上中毒的几位,今日都来了不?各位身体无大碍?” 这样的一句问话无疑是让有些人更加惶恐不安了,这不此言刚落,昨天第一个中毒的李大人便出班叩首言了句:“微臣有罪,罪在不赦,望陛下容禀。” 听了这话,冷黎月悠悠一笑说了句:“瞧瞧,也怪吾不好,一时心急,惦记着昨日中毒的大人们,倒忘了让各位平生了,现在看到第一个毒发的李大人也都无事,我也就放心了,各位都起来。” 这样的一句话,说的是如此的滴水不漏,让在下面跪着的李大人是更加不敢起身了,只是如此这般的他难免是更为突兀的存在。 看着这样的李大人,冷黎月顺理成章的说了句:“李大人,还是快些请起,昨日才毒发过,就算是真无大碍,也是不宜久跪,有什么事还是起来再说,昨日诸位大人毒发于紫霄殿的事,虽说不是在紫霄殿中的毒,可吾也绝无袖手旁观的道理,既然中毒的人都是我苍月的朝臣,那么下毒之人的用意就已很明显了,这么多大人一起中毒必对我苍月的朝堂有不小的影响,所以就是李大人不跪不求,吾也已下旨彻查了,所以李大人还是起。” 第九十七章 风初起 这样的一段话,无疑等同于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关于这次的中毒事件,她冷黎月是决不会轻纵的,而她这不会轻纵的理由放在明面上,又是如此的合理到了无可辩驳的正常,一切都是如此合情合理,可又有谁知道,这不过是她顺势而为下的浑水摸鱼罢了。 听了她的这段话的李大人哪里会想得到,这个眼前句句严查中毒事件的冷黎月竟会是这件事中真正的控局者。 而此时李大人他当然知道,这事得到了她的重视,就一定会出大事儿,故出于你不仁我不义的狠戾,加之自己和沈狐狸本有嫌隙的过往,只见他立马叩首回了句:“蒙陛下错待,臣等死罪,望陛下容禀,昨日臣等中毒实是有人欲陷陛下于不义之境,望陛下明查。” 这样一句话由他李大人说出来,无疑是冷黎月愿意看到的,因为只要他起了这个头,这局冷黎月就已经赢了,只是既已出手的冷黎月自然是秉持着除恶务尽的原则,自然乐见他们互相绞杀,来为自己扩大战果的。 故此,她似是意外且微怒的问了句:“李大人,有话你自可直说,只要你说的属实,在这庙堂之上自然会有公论的,毕竟在我苍月之境内,就是我这居于帝位君王位的人尚且也还不能无故无由的行爵、禄、予、置、生、夺、废、诛之权,又岂容别人蓄意谋害我朝臣,乱我乾坤国政呢,是不涉国可以有法断其真善恶对错,可若是有人欲意荡我国本,那么无论其理由再怎样的情有可原,欲乱我国者我也绝不轻纵,这一是我在其住自当主其政,这是我本分内该处置的政事,这二也是因为哪怕我不在其位,只是苍月的一个贵族,我也一定会严肃此事,不为旁的只为一件事,因此例断不可开,因私怨可以内交于族外交与法去断,但是国政必须断于庙堂,必须利于社稷,我随是初登此位的一届女流,但这种轻重还是知道的。” 这样的一句话下,哪哪都没错不说,还极大的安抚了人心,让李大人正欲启口说些什么,却被身为前朝丞相的沈大人给抢了先的说着:“老臣叩禀陛下,老臣与他李大人的政见素有不和,这事本是前朝就已天下皆知的事了,所以为证老臣之清白,老臣叩请陛下严查此案,若查出此事是老臣所为,不劳陛下圣裁,老臣也绝不残喘于世。” 冷黎月却只一句:“沈大人请起,这是说的什么话嘛,此案自然要查,也必须严查,下毒之人都已将毒下到了吾的朝臣身上,吾自是不好轻纵的,至于你跟李大人的政见素有不和,与这有什么关系吗?查案讲的是证据又不是关系,若说政见不同就要杀人,那你们直接怀疑吾就是了,开什么玩笑嘛,还是快起来!” 闻听此言的沈大人却没起来的言了句:“陛下圣明,这断案自是不能靠想象,可是臣下如今的处境委实尴尬,故而不得不如此,望陛下见谅,毕竟昨日毒发的都是李大人和李大人的故友,还有学生们,而老臣又素于李大人他们不和,不竟如此,也就是李大人他们中毒的那日晚上,老臣本想新朝该有个新气象,再说正如陛下所言,这政道不同又非私仇,所以老臣就把这满朝文武都请到自己家宴饮了一番,本是想借此冰释前嫌的,哪知会发生这样的事。” 听了这话,看着他这份‘合盘托出’,她没半分感动,只是在心下升起了一丝厌烦,厌烦着一切都如自己所料的一样,虽然她知道这一切都很正常,可她就是烦,烦这两个人本都不是什么善类,却偏偏要在这件事上把自己说成善良。 故冷黎月似是颇为善尽人意的回了句让人听了更加坐立不安的话:“呵,我说沈大人你急什么呢?原来是这事,你是不是想说,第一,就如今这情况来看,你沈大人请大家吃饭的时间,正好与李大人他们中毒的时间重合,第二,李大人他们若是真的中毒身亡了,对你是最有利的,毕竟有句话是政道之争,仇比海深,所以你受不了是不?” 她说这话的语气平稳的像是毫无波澜的水面,安宁的让人更加深惧了她几分,可无论是沈大人还是李大人都很清楚,她会如此处理这事是再正常不过的,因为他们谁都不是她的人,这两人都是前朝遗臣,都是朋党众多,在前朝时也常常为利益和政见而相杀相对,自是明里暗里的没少斗,新君主入朝登基,大势未稳自是不会无由轻易拿他们开刀,可若让她寻到了个由头,而且可以一心为公为国的话,那无论是剥去彼此间的哪一批人,对于新君来说自然都是好事。 关于这点这沈李两人都是心如明镜,自然也知道这事的分量,就更加不能输,也不可输了,这让还跪着的沈大人马上回了句:“陛下圣明,老臣正是此意,老臣做事欠妥,而今不得不劳烦陛下严查此案了。” 而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今天头一次的浅淡一笑后说了句:“沈大人,我问你,不管旁人如何的眼光耳语,你到底有没有下毒?” 第九十八章 只是烟幕 沈大人脱口而出了一句:“老臣自然没有下毒,故请陛下明鉴。” 冷黎月听了此话,觉得还真是一句废话,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哪怕是废话,除了这一句,他还能说什么呢?故便极自然的回了句:“即是如此,沈大人你也是几朝老臣了,自当自重,进退有法,缓急有度,轻重不失,本就是你该有的分寸,也唯有如此,才能无愧于庙堂,只要此事并非你所为,难到吾还会冤枉与你吗?还是你要我先给你打个包票?” 沈大人闻听此言,哪还敢再说什么,自是只好遵旨起来了,可是这还跪着的李大人又岂肯罢手,叩首言着:“臣启陛下,朝堂之上有人意欲兵行险招,出其不意,蒙蔽陛下,还望陛下明察,大奸似忠啊!” 纵使这一切不过是必然而以,就算眼前种种无一有出她冷黎月的意料,可她还是似若初闻且不信的回了句:“李大人,此话何解啊?谁是大奸似忠了?你既已说了,就给吾说清楚,毕竟能立于这紫霄殿的,上及于吾,下及诸人,虽有品级之差,虽有君臣之分,但也绝无可以让你肆意放肆的理由?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别怪吾让你告老还乡了。” 说完了这话她还似是颇为不快的她俯视着一众文武,虽未动怒,却依然有着让人不敢轻犯的气势的冷黎月自然是不惧任何结果的,也许这就是君王的因该。 可能做到如此因该的人古来便是不多的,深感箭已在弦势不由人的李大人只好故作镇定的回着:“臣下自然不敢无故在君前放肆,大奸似忠的不是别人,就是他沈大人,三日前的傍晚,他就是用这冰释前嫌的借口把我等一众前朝遗臣给请到他府邸,推杯换盏的到深夜才让我等离开,而昨日毒发的所有大臣无一不在他当初的宴请之内,不止可此还有一事更加可疑,只是此事实属冒犯陛下之言,臣万不敢说,但当时在场之人是无人不知,若非他出如此大逆不道的犯上之言,臣等也不会如此冒失的轻信了他的诚意。” 他说着这些拿捏推敲着每个用词的轻重,完全是在赌博,是那身家是性命在赌,自然有一副,你既不仁那谁也别想全身而退的心态。 而冷黎月依旧不怒的言了句:“既然你说他沈大人出言犯上,你肯定是听到了的,那就有你来说说他说了些什么好了,便无须再劳烦旁人,吾恕你无罪便是,而言之大逆不道,只要不是你先说的,吾难道还会怪在你头上吗?” 有了这颗定心丸,再说事已至此,现下唯有让沈狐狸和他的手下身首异处,自己才有一线生机,不然不管是冷黎月的君王一怒,还是沈狐狸的绝不善罢,哪一个都不是自己承受得了的,想到这儿的李大人只好如实说出那日自己听到的一切,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她冷黎月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故在他将一切都复述完后,他所言的种种,让紫霄殿里除了冷黎月和冥玄等五人外,其他的文武大臣们早就吓的齐齐的跪了一地了,看着在这件事上这样如出一辙的这帮家伙,冷黎月虽是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可还是难免有些生气的起身边走边说着:“呵,李大人,吾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坦诚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就是先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只论你敢在这告诉吾除了极个别的几个没去宴会的人不知道这件事外,其余的人听到了这样的言论后,仍都能缄默不言,吾就可说你是人中极品了,短短一个时辰里,你的一己之言就已是将我苍月的大多数文武大臣都置于欺君罔上之境了,你可真行啊。” 说到这的冷黎月似觉好笑的笑了笑后说了句:“呵呵,也罢,君无戏言,片语成旨,自是不能朝令夕改的,吾既已说恕你无罪,这事我自不会怪你,只是如若真像你所说的这样,那沈大人的心计还真深刻到了绝无仅有了,先是把你们这所有的前朝遗臣都给请了去,然后再是在席间大放厥词来获取在座的所有人的信任,而后再将酒半醉准确无误的放在你们几人的餐食里,步步都是如此的为营,还倒是真的很符合他这前朝元老的身份,你说是不是,沈大人?” 第九十九章 所谓的选择 虽然言辞之间说的只是一种推论,可她冷黎月的语气依旧是没有那份必然的滔天之怒,但这样的她让沈铭鸿沈大人不由的更加胆战心惊,暗觉不妙,但面上却还是一脸无奈的答了句:“老臣的确没有下毒,至于那些李大人所说的大逆之言,臣不敢说臣绝没说过,毕竟李大人也是说了,就算是依着李大人所言老臣是说过这些话的,那老臣也是在酒宴杯盏之时说的,虽然老臣不敢据此要求陛下宽恕老臣,可老臣想那日在场的诸位大人们就算听到了,也多认为这些怕是醉言,故才没有向陛下明呈此事,应该也是有可能的。” 冷黎月又岂会不知他沈铭鸿打的是什么算盘,自然她也就不惧他此刻的油滑与世故,故她似若不在意的笑言了一句:“沈大人不必再费口舌了,你要说的吾岂有不知之理,酒宴杯盏间各有酒力高下之差,不胜酒力醉不醒的,半醉半醒记不得的,诸如此类的种种情况实在不胜枚举,可哪一个不是正常以极的事,所以吾又何必就这事和各位计较这些本就虚若流云的末节呢?再说吾若真在意这些,就算吾会给你和各位申辩的机会,难到就等于吾会让你们在这申辩了?” 字字皆指要害的冷黎月虽是从没要用这几句无关轻重的话来建威立信,可是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她自也是不可能白送给沈铭鸿去做好人的,故此亲自扶起了沈铭鸿的冷黎月同时说了句:“各位都起,今我想过问的是中毒的案子,不是那些可有可无的小事,既然李大人口口声声、义正言辞的说是你沈大人下的毒,当然我不可能凭他的一面之词,就把你沈大人给拿了,可若是不去你府上查看一番,怕是你更难自证清白了,而你沈大人无论如何都是现下我苍月的重臣,所以吾如今要你一句话,你要自证清白的话,吾就亲自到府上走一趟,也让百官们亲眼做个见证,这样也好打消李大人的疑虑,如若沈大人不喜欢有人打扰到府上的话,那吾也可下旨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和必要前,不准无故的到府上造次,两选一,你自己选。” 冷黎月这样的一句话看似是把一个天大的恩宠给了这个不是嫡系名单里的沈大人,可是实际上却是彻彻底底还华丽丽的捅了他沈大人一刀,毕竟无数次的历史都证明过的一个非常直白的道理是集宠一身怨也深。 这是人世常态,甚至不拘于只是庙堂青史上的人中才有这种常态,它常常出没在跟人字有关的一切上,只是每人对这种现象的敏感度不同,所以感觉才会不同, 可是能出入官场的人,又有几个会是蠢顿麻木之辈呢? 装的各有情况,各有性格的人到是比比皆是,可真蠢麻木的恐怕一个没有,这个常识于在场的人而言,无论是在台阶上的、台阶下的、谁会没有? 所以听了她的话,沈大人自然更加痛恶眼前的这个女子,他痛恶着她逼人也就算了,毕竟在这头朝堂上他也可以说是有见识的人,所以这个女人逼迫人的华丽若是来自于其的修辞倒也罢了,可她的华丽却完全不来自于其言语间的修辞,却还如此体面,这可真的让他觉得要命。 他此刻感觉到要命的是让他觉得生命中也许真的有不可承受之轻重,可生命不可承受之轻重,总是某些特定时间才显得那么轻或那么重,但是与常态的日常上来说,这些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重,却常常表现的是那么的无足轻重,在这种无足轻重面前,人要做到胜是很难的,甚至跳出身份利益来说,于此至一败涂的并没有那么可耻,但人们往往要对这样的失败去冠以可耻,并不是人皆真的觉得它多无耻,只是人们很清楚,无论谁处于这样的位置都输不起,因为输不起,所以不可输,为了不可输,人们才说这一切是可耻的。 所以他只能顿了顿说自己选一,因为作为臣子,作为他,他只能如此不负君王,哪怕这一刻他并不坦荡,也并不愿意如此,他也只能如此。 这样的他让冷黎月心下没有任何稳操胜券的快感,反而有一种误伤其类的不适,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对选一的这位并没有什么必该如此的理由,可她心下却不适着,是一种已经不适过很多时间,却没有麻木的不适,她总觉的人类似乎习惯着用回头无岸来让人奋勇向前,一开始也许这真的是源自自然的残酷,但渐渐的它也成了人们熟练使用的一种手段,而言之手段,用的越多,自然也会越成熟,这不过是一种必然,所以她才总觉熟能生巧,也许未必是一种赞美,它可能只是一种描述,一种不想多言一个字,却想准确对一些状态的简练描述,每个人总会对有些事情如此懒得多言一个字,因为说了也是白说,而对于把这样的技巧掌握越多的人,这些人自然越少有安全感,她知道这很正常,可她对这种正常却很难感到满足或者可以,但是毕竟她还是清楚眼下这是朝堂,所以心下纵有不适,人前她却不会失态,便只淡然一回应着他的回答,因为她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是更正常的。 可她的淡然微笑在沈大人眼里却无比刺目,虽说他此刻的恐惧并不只来源于此,可见她笑了时,这个久历朝政的老人突然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子真的是天选,因为他真的畏惧这个女人,他也彷徨着自己的处境。 沈铭鸿的心里其实一直是很清楚,冷黎月绝不是会无故垂青与他的人,所以他现下只能是选一,哪怕明知这所谓的体面后是龙潭虎穴,他也早就没有了别的选择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在冷黎月眼里,早是她布局里的一颗必会被叫吃的棋子。 而冷黎月既以出手劳神费力的布了局,不在此局里猎取最大的收获,可不是她的风格。所以听了沈铭鸿的回答,冷黎月淡然一笑,笑了片刻后才说了句:“那好,大家就随吾走一趟,既然沈大人要自证清白,就起驾!” 第一百章 移驾沈府 虽然此时的沈铭鸿大有掉进坑里的郁闷,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毕竟臣下能做到这份上的自己也算是奇葩了,先以前朝首辅之职带领一众大臣归附苍月之举就已经是让天下仕子很是看不起他了,如今又身陷这数十位大人的集体中毒案里,若是此次有惊无险的话倒也还好,可是此事若是不能全身而退的话,这后果现下的他是想都不敢想下去。 就这样在他的选择下,以冷黎月为首带着一众文武百官等人一行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沈府,而看见这阵势的沈府管家也是一惊,惶恐无状的便马上飞奔回去安排接驾。 当御撵稳稳落下后,冷黎月虽然并未身着朝服衣冠,可是能让沈府的大小一众人等大开三门齐齐跪了一地的人遍数苍月还能有几个呢? 只是冷黎月在此时所在意的已不是这一众沈府之人的礼仪了,跨过沈府的门槛,来到悬挂着宁静致远牌匾的正厅说了句:“各位都起来,哪位是沈府的掌家女眷?” 而此言一落只见一个体态丰硕、年过半百的夫人开口回道:“臣妇沈韩氏,叩见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的说了句:“沈夫人请起,吾来之前也未事先让你们有个准备的时间,没惊着各位?今日乃是为了两个目的而来,一是事关庙堂的,二是涉及沈府的,可这两事却又有些关联,所以才打扰府上了。” 她这样礼遇有加的方式,虽然看似是客气有礼的,却让站在一边的冥玄更觉得她冷黎月真是变了很多,故此心下又多了一分悲喜参半,只是这一切都无人察觉罢了。 而闻听了冷黎月之言的沈韩氏也在莫名一愣后回道:“陛下之言,臣妇惶恐,既关庙堂,又涉臣妇之府,以致有劳陛下亲临,已让臣妇深感不安,何来惊扰之说呢?而今臣妇只求陛下无论如何行事,只愿苟利庙堂,自然无需有任何顾忌。” 这样的一番话落在冷黎月的耳里,无疑是让她觉得这沈府上下果然是都留不得了,虽然说这显贵之家的当家主母,本就不会是泛泛之辈,可这沈韩氏的言行无疑是让冷黎月觉得有些过犹不及了。 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起码至少不能由着她为别人所用,想到这冷黎月似是非常欣赏的说了句:“沈夫人请起,沈大人得妻如此真是让人羡慕,真是深明大局,看来沈大人能一心政务还真得归功于沈夫人的出色呢?” 在这时候还能如此谈笑风生的怕是只有她冷黎月了,笑中带刀的复言了一句:“既然有关国事,吾也只好得罪了,李大人既然说是沈大人下的毒,那就由你和刑部的尚书还有沈大人一起查看沈府的各处,吾和各位大人在前厅等结果便是。” 闻听此言,在场之人无不叹服于她的精明,让这三人一起查看沈府,李大人自是最想坐实此案的人,可是有刑部尚书和沈大人相陪,想来他也没有什么可做小动作的机会,所以这事要是今日查实了是他沈铭鸿的手笔,那这案子自然就将是无法翻复的铁案,可若是查而不实那李大人的日子想是过到头了,可无论是那种结果这都必然是对现有的朝局具有石破天惊之意的案子,党政角力间,她的残酷明明就是昭然若揭,可谁又能有这胆子去道破呢? 第一百零一章 厨房查案 听了这话的沈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冷黎月的用心呢,可是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她这样的安排呢?毕竟就算自己结党营私的事是由来已久,那也不好和盘托出不是,可是他又不死心败于冷黎月之手,故此沈铭鸿似若恭敬的回了句:“陛下厚爱,臣下心领,可是毕竟此事事涉于臣,未免人言,还请陛下准予老臣避嫌。” 而他这样的回答早在冷黎月的意料之中,只是她并没兴趣给他留下一丝希望,故似是微怒的冷笑着开口:“呵,吾都不怕人言可畏的说吾处事偏颇不公了,沈大人倒要想起避嫌来了,这到真是新鲜了,这是要我喜你懂事吗?不错凡常惯例涉及案情的一概人等皆应避嫌,可是本案事涉我苍月朝堂,无论是你还是李大人又或其它何人,吾都不愿轻信这是尔等的手笔,毕竟尔等皆是我苍月之臣,故在尚无确凿的证据之前,吾依旧当你们是我的忠臣良将,吾宁可是吾错信于人,也不愿错罪尔等中的任何一人,所以沈大人你若不想抗旨不尊的话,避嫌之言就不要再提了。” 听了这话的沈铭鸿,沈大人还能有选择的余地吗?除了和一众文武大臣一起异口同声的来了句:“陛下圣慧仁德,实乃我等之幸。”他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这三人立时下除了各自在心里腹诽了一番冷黎月的险恶外,也就只剩下想着如何自保了。 而后领旨下先后出了正厅的三人并肩走在沈府的回廊上,沈大人似是已经感到危险的叹了句:“控局一生,终遇对手,李大人好筹谋啊。” 李大人也是颇为不服的说了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机关算尽算到,最后算倒自己头上之事,本也不算稀奇。” 这两位如此这般的言语让刑部尚书也很是无奈,毕竟这沈李相争本就是由来已久的了,更何况他们这两位的身后又各自有着实力不可小觑的一众党羽,虽然自己是刑部尚书,可除了据实禀奏外,还能如何呢? 三人先来到了厨房,李大人煞有其事的叫来了这边管事的厨子李宝问:“你就是这的大厨李宝,三天前的宴会也是你负责的吗?” 而这叫李宝的人那里见过这架势,自然是慌里慌张的答了句:“回大人的话,三天前的宴会因为是事涉近百人的大席,所以宴席的所有事项皆是由这的管家韩拂负责,小的只是负责将宴会上所需的菜品炒制烹调皮出来即可。” 李大人听罢比话便又依言问了句:“那我问你,依你所言你只负责烧菜装盘,那这近百人的菜都是你一人烧的?还是另有安排给别人?” 李宝据实回了句:“诸位大人昨日毒发之事,小的也已耳闻,可这真不关我的事,因为是近百人的宴会,所以这菜分别是有我、李生、豆芽、胖叔分别烧的,我和胖叔负责热菜和汤品,李生和豆芽负责冷菜和点心,我们哪敢给大人们下毒,望大人明察。” 就这样李大人又问了些问题,并吩咐了句随行的差役搜查了下沈府的厨房,并无什么不妥的,正在郁闷着的他忽然看见了一个放在厨房里的盘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的问了句:“李宝,本官问你,那日宴会既然是少有的大宴,拿放菜品的碗碟一套够吗?” 第一百零二章 所谓证据 李大人这话问的突然,让李宝不明所以的也就只好据实答了句:“回大人的话,近百人的宴会餐盘自然不可能只用一套,因为有八九桌的席,所以差不多有一半的餐盘还是管家临时当天买来的。” 他这样的回答自然是李大人想要的,故此他很是得志意满的吩咐了声:“那你还不快把当日的餐盘都给本官找出来。” 听了这话的李宝虽然一时也没搞明白李大人啥意思,可作为一个平民,李宝显然没有胆量、也没有资格去抗衡他的要求,故他有此话,李宝也就照办了。 虽然李宝这个厨子想不明白这下毒和盘子又有什么联系,可他还是依言找来了那日宴会上的所有盘子,放在了李大人的面前。 我等李宝把所有餐具铺陈在他眼前时,李大人看着眼前这两种极为相似的盘子,心下便以是极得意着恍若已经抓到了凶手似的说了句:“沈大人真是思虑周详,可是你好像忘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了?” 说罢李大人便拿上了面前手边的两个盘子,吩咐了句:“来人,给本官将这个李宝拿下,还有立马将那个管家也押到正厅堂下候着。” 在这样的吩咐下,沈府自然是刹时混乱了起来。其实自从昨日,冷黎月下旨关闭九门开始,在月都的各家官宦都不约而同的知道了一个必然,那就是又有人要倒霉了,可是他们决然没想到的是,这位苍月的凤帝女君想要的又岂止是这些呢。 当李大人将李宝押到堂下回来复旨时,冷黎月见了这样的情况,便很自然的问了句:“怎么这么快就把这案子搞清楚了吗?还抓了个人,他就是投毒的人吗?” 李大人回道:“回陛下的话,案子臣下自觉已经很明了了,这堂下的人叫李宝是沈府的厨子,并不是投毒之人,臣下现在虽不清楚投毒之人是谁,可臣下觉得投毒之人一定和沈大人有关。” 李大人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让沈大人听不下去了,毕竟这谋害当朝大臣和意图扰乱朝政的两条大罪,条条都是株连九族的,别说是他没干过了,哪怕就是他干过的,他也绝不会轻易承认的,故此沈铭鸿便开口道:“陛下明察,李大人到老臣的厨房里,拿了个厨子便说老臣是此案的主谋,未免也太牵强了。” 听了这两人的话,冷黎月淡然一笑道:“沈大人无需如此,就算你不说这话,吾也不可能仅凭他李大人的一句话,便定了你的罪的,至于你李大人也该清楚污蔑当朝重臣,欲动摇我苍月朝堂也是重罪,吾知道你和沈大人素来政见不和,可你处事也该知道什么是不失轻重,自然也当记得不可因私废公,希望你的所作所为不会让吾失望。说,你凭什么认为此案一定与沈大人有关。” 冷黎月这样的一番话,无疑是极重的,可也让人挑不出丝毫半点的错处,这看似是处事公正,其实何尝不是另一种极致无情,只是她此刻的无情也不得不让人敬佩罢了,虽然这种敬佩她的人,她不想也知道多半定是口不对心的,可是她并不在意这些。 而此时李大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现下做的这件事是多么的极具风险,可是他沈铭鸿都已敢这样对自己下毒了,若自己再不反击,难到要自己等死吗? 故此他便道:“回陛下的话,臣下自然不会无故构陷沈大人,臣下认为此案必然和沈大人有关的原因有如下几点:第一昨日臣等毒发时,陛下派御医救治后,得知臣等皆是中了同一种叫酒半醉的毒,且我等中毒的时间又恰好是和沈大人的宴请时间重合,故此沈大人具备作案的时间;第二中毒的人悉数都是与我政见相和的在朝大臣,而我与沈大人的政见有素来不和,故此沈大人为求朝堂上有更大的权柄,完全有作案的动机;第三臣下这有两个刚从沈大人的厨房里取来的盘子,陛下可以看一下,这两个盘子的花纹是极其相似的,只是盘子的边沿略有不同罢了,这边沿上画有铜钱纹的盘子是宴会当天沈府的管家临时采购的,虽然沈家采购什么样的碗盘看似细末小事,可是当这两种碗盘都被用在了当日的宴会上时,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中毒的只有臣等诸人了,因为据沈府的厨师李宝而言,当日有近一半的宴会碗盘皆是这种画有铜钱纹的碗盘,而臣等中毒的也正好是这个数。” 第一百零三章 亲自审案 这样的一番话自然是对沈铭鸿极为不利的,可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就在这时,先前被派去押捕沈府管家的衙役带来的消息更是让沈铭鸿感到了绝望,只见那衙役回禀:“小的叩见陛下,李大人让小的去拿押管家,可他已经逃出沈府,不知去向了。” 听了这句话的冷黎月重重的搁下了手中的茶盏,似是微怒道:“混账,谁让你们拿人的,案子还没搞清楚就去拿人,还拿出了个不知去向的结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本来就是大案子,如今横生了这支节,她会生气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她才摆出这副样子,要的便是个虽假还真。 说罢上面的话,冷黎月合了合才又言道:“李大人,是你让他们去拿人的?你是不是该给吾个解释啊?” 她语气里的责怪之意是那么明显,让李大人也不得不感到有些不安,只好颇为惊慌的回道:“陛下圣明,臣下只是想把管家拿下,好让案情尽快水落石出,不想竟会是这样的结果,是臣下思虑不周,为陛下添乱了。” 看着这样的李大人,冷黎月要的以得自会让一切合情合理的便似若不忍道:“事已至此,悔也晚矣。李大人你觉得你还有继续主审此案的资格吗?还有你沈大人,你府里的人是有什么问题吗?就算李大人处事有所失当,可你府里的人犯得着不知去向吗?既然事已至此,此案就有吾亲自过问!李大人,你处事失当多次情难自控,吾虽能体谅事出有因,可此案事关重大,吾又岂能对你这般处事之法听之任之呢?吾决定,沈大人因事涉此案,然终未定案,故从今日起,吾会令御林亲卫接管沈府的一应守卫,直至结案,若沈府与此案天关,吾自当严查构陷之人,然在此案尚无定案之前,沈府人等的出行皆当受御林亲卫的节制,而你李大人因行事失当,也不可不罚,罚半年之俸,以视薄惩!” 她如此这般的处置是这样的和理,自然是无人反对的,虽然这样结果并不是朝中两党想看到的,只是现下的冷黎月是处处占理,实在是不可由他们好反驳的,更何况此事也颇为敏感,故此两人虽不满这样的结果,可还是皆言领旨。 听了这样的回答,冷黎月轻呷了一口茶水后道:“刑部尚书听旨,着你立刻着手绘制沈府管家的画像,张榜各处寻找此人,找到后立刻报吾,不得有误。” 刑部上书自然不想引火烧身,便立马回了:“遵旨,臣立马着手办理。” 此刻的冷黎月似是有些倦了般的说了句:“此案乃要案之首,各位即刻着手办理。今就到此,回宫。” 冷黎月起驾离开了沈府,回到了依风阁的她换了身雪白的骑装后,梳了个半月髻,便对身边的含雪说了句:“雪,你去帮我找一下冥大人,就说让他到马场去,我在那等他。” 含雪应声离开了,冷黎月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半月髻上饰着个紫色的玉制牡丹梳,便在无其它的饰品的样子,颇为满意的一笑后,朝身边的凝雨说了句:“走起,叫上绯去马场,我要去骑马。” 第一百零四章 被误解的她 这样的冷黎月和绯坐上同一辆马车,使向马场。 马车上的俩人在车上不由的相望一笑,绯先开口一句:“到马场,骑个马还得先坐马车,哎,真是无趣,看来凤帝女君也真是够没劲的。” 她出生武将世家自然性质活泼些,说出这话,只要冷的越不介意,自然也没有人敢追究。 而冷黎月听了这话,虽然也并不喜欢君王的身份和度日的方式,不过一想自己既以有自己的目的,旁的这些自然以不必计较太多,便只笑笑认同着出于她口的这话,不止如此冷黎月还也不掩饰的说了句:“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既居于此,奈若如何?无趣便无趣好了,天子域无疆,帝王意战场,春才休、秋再发,固疆昌国运。亦不过是必然罢了,这红墙黄瓦的日子也不过是个过程,月都皇城不会是我的久居之所,马踏烽烟定疆廓,我不久便会回去的。” 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超出了慕容绯的预料,她便脱口而出了一句:“冷黎月,你的野心太大了?你已经坐拥苍月了,还不知足,过分了?” 听了绯这话的冷黎月并不意外的笑笑后回了句:“我不知足吗?深通兵法的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权倾无域争无涯,凭此威而临天下。你眼中的我是这样的吗?” 这样的一句问话无疑是让本就有些闹不清状况的慕容绯更加是云里雾里了,可是面子上输谁都不想输给她冷黎月的慕容绯便问了句:“呵,你不是这样想的,难不成还有人逼你?谁敢啊!又没吃错药?”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突然觉得就这样也不错,故而语笑嫣然的回了句:“也罢,你若是这么想的也不错,那你就如此深信不疑下去好了。” 冷黎月便下了车,来到自己的老朋友逐水身边,翻身上马的她环视四周后,很快便就发觉了不远处的慕容绝,便轻扯了下缰绳,让逐水便小跑了一段,来到慕容绝的身侧的冷黎月似是调侃道:“我的上将军大人,才入朝一次,来马场倒是比我还积极呢?” 听了这话的慕容绝看着眼前心情很好的冷黎月,半是佩服半是放心的说了句:“你到还能如此我行我素,也实属难得,刚才在沈府时,你那似有倦意的样子,还让我错觉你真的是有些疲倦。现下看来是我多心了。” 而冷黎月听了只淡淡一笑后回了句:“就他们,你觉得我会为他们费心?我又没吃错,实话告诉你,不过到外面我可是不认的,下毒这事是我干的,所以你觉得我还会为他们费心吗?” 她这一语下这样的事自然是出乎了慕容绝的预料的,不过转念一想,慕容绝的心情不由更加不爽的说了句:“他对你就如此重要,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若是一旦被人知道是你下的毒,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只为让他可以登临九级之上,你值得吗,月?” 而听了慕容绝的这话,冷黎月不由噗嗤一笑后回道:“呵,慕容绝,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是,我下毒的这件事的确是有利于他登临九级之上的,对此我并不否认,可是这绝不是我做这事的唯一目的,你可知道我为何在月都附近囤积了近十万的嫡系部队,你可知我为什么急于整肃朝纲,甚至不惜指使手下去下毒,还有我为何一定要在今年开科举,你不喜朝堂政斗,我就喜欢吗?苍月的地图,回去有空,你还是再去看看!当然武将重义气,你要实在心里不平衡,把刚刚的话说在大声点,闹得人尽皆知也不错。” 第一百零五章 凭什么 这样的一席话下,让慕容绝不由的哑口无言,暗自想着,难到是自己想错了?这样想着的他还是说了句:“也许你的确有其他的用意,可据我所知,月,你并不是真的心在天下,你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凭你的聪明岂能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眼里最重的永远都是天下,你又何苦一意要陪他,而放弃了自己的决定,这真的值得吗?”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合了合眼后答了句:“不值,我又何尝不知,可他是我的执念,十多年之前,我就在他左右了,我已经习惯了,而今的我对他早就没有忘川不忘的贪心了,只愿致远致疏未至陌路,我就知足了。其实他的每一个要求,哪个不是有违与我的本心的,这是事实,不过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本也是实属正常的,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虽居于庙堂,可你是知道的,我志不在此,若说心性,我还是更喜欢马踏烟尘行四方,刀兵剑戟入沙场。我用刀锋写对错,再俯天下笑平生。可你慕容绝可还有心情陪我?” 这样的她无疑是骄傲的,她说的也是不争的事实,毕竟凭自己对她的了解,又何尝会不知道,要她改变对冥玄的执念,那是根本没可能的事。 故此慕容绝有时候是真的很讨厌冥玄这个家伙,因为没有人会比他还可悲了,他最在乎的两个女子皆是如此的在乎这个该死的冥玄,尽管自己已经很负责的多次提醒过自家的那个活宝妹妹,她那痴人说梦的心思费了也是白费。 可谁知道这位活宝给自己提醒烦了、急了竟然给自己来了句:“我什么心思要你管吗?我又没喜欢上你,你管得着吗?大不了就是我无意招楚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给我出去!” 这就够刺激了,可这还不算完,今冷黎月这倒是更加极品的给自己来了句:“致远致疏未至陌路,我就知足了。” 想着这两人的话,慕容绝想吐血的心都有,这不明显是说自己的人品有问题吗?不然哪会有怎么巧的事,这两人都给自己遇上的道理? 再想想冷黎月的后话,慕容绝摇摇头后,笑着说了句:“你要是问我是否有心情陪你再问烽烟,其实就是你到时不让我去,都不一定是你办得到的事,我怎么会不陪你?” 听了他这话的冷黎月自然也想换换心情便笑言了句:“那么你就先陪我跑几圈可好?” 冷黎月的这个要求,他慕容绝又岂会拒绝,于是两人便都御马跑了起来,这样的冷黎月才是他慕容绝最喜欢的样子,御马飞奔的她是如此的完美,风吹起她的衣裙,那么干净的白色,挥别了庙堂上无情的冰冷和深思熟虑的无奈,此刻的她只是一个一袭白衣,心无杂念的女子,没有了君王的身份,却是一种更加放肆的纯粹,御马飞驰的她是那样的简单到了美好,像极了个贵族的少女,是那样的耀眼和悦目的存在,这样的她总是让慕容绝有一种她不属于庙堂的想法,毕竟此刻的她是如此的纯粹,所以纵使她的天赋再如何的出类拔萃又如何?在慕容绝眼里,庙堂那必然的险恶和不堪凭什么奢侈的拥有着她放弃本心的荣幸,想到这,他也快马一鞭的追了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马场上的风景 马场上一黑一白的追逐无疑是一副极美的画,只是落在某人眼里,这无疑就没这么美好了。 她有多么出色,他又岂有不知的道理,自从入了月都,她也是有些时间没有来过马场了,所以在他眼里她今玩的疯一些,骑得快些,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凭冷黎月的马技,将马骑的这样快无疑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她和慕容绝的关系顶多算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这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就算是这样,眼前的这幅画面落在冥玄的眼里,还是让他很不爽。 这不,看了眼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慕容绯,语气不善的冥玄便来了句:“哟,难得你没和他们一起,有她在,你不捣乱的时候还真不多呢。” 而慕容绯似是看破的笑笑说了句:“呵,有这个必要吗?我去与不去结果有差吗?都说我的性格犹如烈火,颇具侵略性,可是真的要与她比起来,无论冷暖,她哪一样不比我极致,冷暖两者上都是极致到了放肆,却又极完美的在她身上获得了恰到好处的平衡和统一,所以我还有必要去徒劳吗?” 虽然慕容绯说的是不争的事实,可这话落在冥玄的耳里,不由的让他想起了冷黎月的一段话:“我残忍吗?也许确如你所说的!是的,在旁人眼里,我对他们是残忍的,可这就等于你读懂了我的残忍吗?屠城之令是我下的,无关于旁人,其实你我都清楚战事打到现下,结局已经很明朗了,现下早已不是去计较什么一城一池的时候了,所谓民心也许可以徐徐图之,可是战事不宜拖延过长,不错,既便把战事拖得长些,也未见得能有什么变数,可是战事多拖延一天,生灵涂炭的无名亡魂就要增加多少,你我谁不是对此心知肚明了,如果屠尽一城的恐惧能换来而后的再无徒劳之顽抗,我如此行事何过之有?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本也是出自《孟子·梁惠王上》的,你凭何责我?我对旁人的残忍从未超过我对自己的十中之一,故此若要说残忍,我都还没开口呢,轮得到谁来责?” 这样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下,是她不满他的责问的反驳,也是她连续五个昼夜不眠不休、势若破竹下的无奈,一声屠城之令下,再去怀想白起的长平之战,她岂会不知坊间会如何传说,她怎么可能预料不到青史将如何记载?可是她都可以不在乎,却独容不下自己的这一丝责问,这样的任性虽然看上去是如此的过分,可是若是细细想来,还是真的应了她那段话: “你我相交唯一信,若无周郎顾曲意。 毁琴绝弦我不惜,只是犹恐知音苦。能成为你的棋子,我很高兴。” 明心如镜下的她依旧如此执迷不悟,总是让他不由心痛,想到这,冥玄似是豁然开朗的御马追去,改变了原来一黑一白前后追逐的画面,毕竟能够并行与逐水之侧的,从来不会是除了如墨之外的其他。 第一百零七章 所谓大礼 只是这样突然追上来的如墨和马上的冥玄无疑刹那间让慕容绝感到自己好多余,便说了句:“哎,看来我骑的惊雷到底不是极品,所以总是有差距啊,我就不在这自取其辱了!” 说罢放慢了马速,并肩与跟着冥玄追上来的慕容绯齐肩了,这时马场上现在的这两组人马无疑是对什么是神行合一和同病相怜的最好解释了,通体雪白的逐水上一身白衣颇为享受的冷黎月和玄衣御马在侧,骑着同样一匹毛如漆墨的如墨上的冥玄,在′并行快骑了一段后,似是玩够了的冷黎月缓缓的放慢了马速,从容的停了下来,冥玄也在她身侧悠悠的停了马。 下了马的两人清闲的散着步,可讨论的却件件都是家国大事,从眼下的中毒案的牵连甚广,到恩义双碑下的军心稳固,他想提醒她的,她都有预案,在看他再提不出什么其他问题的冷黎月调皮的说了句:“嘻嘻,这下说不着我没头脑了?是不是该奖励我?” 这样的冷黎月哪里还有一点身为女君的样子,根本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副不奖励我,我就变坏的样子,让冥玄不由的弯了嘴角,颇为宠溺的说了句:“你都是苍月女君了,还事事都计较奖励,也不怕人家笑话?”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一点也没要收敛一下的回了句:“哼,谁吃饱了闲着就去说!我无所谓了,但是我办事,白功我一向不干,我就是要奖励,不给试试,我无所谓哒。” 说完这句话,她还不忘挂上张人畜无害的笑意盈盈的表情,搞得冥玄很是无奈,却还宠着她的说了句:“你啊,真是败给你了,说,要什么奖励了?”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一副很嘚瑟的表情,提出的却是要惊掉旁人下巴的要求,喜滋滋的说了句:“嘻嘻,我做了两套新的舞衣,有空陪我去千风阁舞一曲可好?” 她的这个要求的确不像一个位在女君份上的人该提的,虽然于琴棋书画舞音上她都精通是实,可如今苍月新立她却想要玩这个的确是有点不合人意,可冥玄听了,却不意外的说了句:“你就贪玩,行,我答应你就是了。”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是得志意满的心情大好,见此冥玄趁机问了句:“我说月,下毒这件事,你到底是让谁干的。” 其实关于这件事,冷黎月早就料到肯定是瞒不住的,故就答了他一句:“玄,你还记不记的在一年前,我就告诉过你,等你立国为君,我定送你份大礼的事。” 冥玄自然记得她的这句话,因为冷黎月在自己面前向来是很少有那么神秘的,只是冥玄并没想到,自己问的这句话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看着这样的他,冷黎月轻合双眼,掩去那抹眼底的自嘲,骄傲的说:“怎么你忘了?你忘了,我没忘,这次的这些人就是我本想送给你的那份礼物里的几个人罢了,本是想将这些人送给你立国为君后当血滴子,没想到是先便宜我自己了。” 她的这句话无疑是让冥玄惊讶的,千蝶宫下本就有冷魂的存在,她却密训了一批自己的人马,虽说历代君王都有自己的血滴子,这虽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可是血滴子的确有他们存在的必要性,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可她私下密训的这批人马自己都一点也不知,这的确是让他诧异,可诧异的同时他心头另一个疑问同时浮起,暗想着难道她是早就有不让冷魂成为血滴子的决定了吗? 第一百零八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想到这的冥玄虽然是吃惊的,可他还是怀有一丝侥幸的,毕竟他想着凭着自己对于冷黎月的了解,她虽然一手掌控着冷魂二十四刃,可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她是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方式,所以她会亲自密训一批和冷魂作用一样的人,用来代替冷魂成为血滴子,这实在不像是她的方式,故此冥玄疑惑的问了句:“月儿,你是要告诉我,你是早就密训了一批人手来替代冷魂吗?为什么这么做?这不该是你喜欢的方式,你何必如此?”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好心情似未受任何影响的答了句:“这不是我所喜欢的方式又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一代帝王会不需要自己的血滴子不是吗?我本是想着玄你也许会把冷魂拿来做血滴子,你是知道的,我虽然欣赏冷魂的能力,但我并无执着于他们的死活,工具本就是为价值而活的,只是耗费了千蝶那么多资源,所培养起来的冷魂,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若能得天地同殇的效果,虽未完全发挥了他们初衷的价值,可到底也是不负冷魂的含义,冷魂出窍,日月失色,他们是千蝶最锋利的兵刃,自然他们不是不可以出手,可要动用冷魂就必须要有动用他们的价值,所以就算是冷魂可以是血滴子的一部分,可他们绝不是血滴子的全部,所以我密训的那批人,就是用来完成那些该有血滴子来完成,却实在不值的冷魂去出手的任务,只是我从未想到,到底还是先便宜了我自己了罢了。” 这段话她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可作为听者冥玄却被搞的有点晕,毕竟在不久以前,她是那么明确的说着:“我无意让冷魂成为我的血滴子,虽然冷魂很合适,可是这并不是冷魂真正的价值。” 而今她又一句:“冷魂出窍,日月失色,他们是千蝶最锋利的兵刃,自然他们不是不可以出手,可要动用冷魂就必须要有动用他们的价值,所以就算是冷魂可以是血滴子的一部分,可他们绝不是血滴子的全部。” 这两段话虽非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可是无疑是有所不同的,这样的不同,对于冥玄来说并不是他才知道的,可是让知她若己的冥玄更不放心的是不同的两句话背后,她临时改局的风险,为此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冷黎月,凡事即以谋定不可惘改。 可每每他如此和冷黎月这么说时,她总是那句永远一样的:“我从没改过我的目的,至于其他的细节,即难毫发无伤,何惧遍体鳞伤?这本来不就是我们的共识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做人要厚道。” 对于这样的冷黎月,冥玄从来都是毫无办法的,她的固执不是因为她的愚蠢,只是因为她的习惯,也许让冷黎月把自己当成一种习惯是他此生干的最出色的,也是最残忍的一件事? 只是回溯当年,谁会想到遍读百家,血衣夜行的冷魂首领既然是个依赖性如此之强的人。 第一百零九章 鬼谷之言 想到这的,冥玄现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后悔把冷黎月推上皇位的这个决定了,这道不是因为冷黎月难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只是他觉得现下渐渐的变的复杂的她,虽然是不负她出色的天质,可这样的出色似是必会有负了她的纯澈,只是他不会想到,对于这点的认识他远不及冷黎月的十分之一。 故此,冥玄沉默了片刻后,开口了一句他从未说过的话:“月儿,对不起。”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显然是意外极了,便不免因此愣了片刻后,用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极认真的说了句:“我不要你说下去,我不要什么对不起,亏本的事,我从不会做,玄,我从没后悔遇见你,因为我的人生不需要后悔,世上的事也许真的只能尽人事后,听天命,可这不是等于我会有求于天命,天不怜,我也无妨,布局握写天地殇。加入千蝶的那一刻就已有的准备,我凭什么要后悔,我要的是你会一直陪我,只这一条足够了。” 说着这话的冷黎月脸上竟是少有的认真,落在冥玄眼里,让他不由的叹了句:“月儿,你这又何必呢?一句对不起,你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那知这句话落在冷黎月的耳里,换来的却是一句:“谁能许我不弃不离直到归去?谁能许我长乐安宁、无忧无惧梦一世欢喜?你以为这只是你一个人办不到之事吗?这是就连我自己都无法为自己谋得到的奢侈,既如此这就不是任何人的过失,你我都出自苍生涂涂,天下燎燎,诸子百家,唯我纵横。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熄的鬼谷门下,而向来云梦鬼谷间的弟子,一纵一横,从来都是对局天下弈的,即便是出师之后,斗个你死我活也不过是极正常之事,所以就算是那样,你也不需要和我说什么对不起的,至于你亲手送我去的那万人之上,那个不胜孤寒的绝地,那九五之尊的宝座,这个位置确非是我所喜欢的不假,可我既然已居于此,那不管这个位置上是怎么样的一种人生,那都是我的选择,哪怕这是一条视来路为归途的不归路,那也是我的事,哪怕荆棘已满布,那也是我要解决的问题,更何况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能干嘛?所以我会稀罕吗?” 这样的她无愧是云梦鬼谷的高徒,不是享受着当下的一切,可她也不会去回避那无可回避的一切,这样的她让冥玄不由的叹了句:“难怪师父要叹,我的这两个徒儿,你和月,皆是禀赋超凡的所在。一纵一横之间,虽说你俩刀剑相向的可能是遍数各代鬼谷弟子中最小的,可是你俩一旦入世,不互攻、互伐也未必是对天下的仁慈,你们越是相对静好,天下怕就越加不得安宁了!这话如今看来真是一点也不错。” 听了这句话的冷黎月不由的想起了出师前的最后一晚,那个老学究的家伙告诫自己的一段话:“月,你虽有利和则动,利损则止的明智,也有贯通百家的聪慧,平时更是一副慵懒不羁的样子,可你心下的狠戾果决,若是为师所料不错的话,在此一点上你远超于你的师兄,还记得为师教你剑术那一天说过:“剑属凶器,若要用剑伤人,自当摒弃一切杂念,不然必会自伤。”就此一点你到是学的不错,可是你须谨记而今看来摒弃杂念对你也许并非难事,可你的执念太深也不是好事,秋之枫叶,其烈如火,其殷如血,却不是你的全部,善和恶皆看破,本就是把双利刃,执剑问天血如夕,横剑断水情丝故。你非多情之人,却是重情之辈,所以凡事望你借鉴些随波逐流的潇洒,切勿太过苛求圆满。” 第一百十章 谷中歌声 而当时自己只是回了那个世人眼里的智者鬼谷子一句:“你既知我贯通百家,自然也当知道一个必然,向来鬼谷一纵一横皆是以不寿收场,苏秦与刺、张仪死在了国相位上、孙膑过了半世轮椅的生活,庞涓死在马陵之战下,难到这些人的悲剧在你眼里则都只是巧合吗?拜入鬼谷之时,我就已经知道了历代鬼谷高徒的下场,可既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然不会后悔,我从不觉的拜于鬼谷门下,还会有不以此类悲剧收场之可能,我只是想让悲剧也当有悲的价值而已,古来王侯无定姓,千秋功名不执意,我只是想成为一颗最出色的棋子罢了。 也是在那天,说完这句话的冷黎月便抱起自己的古筝,把这个教会自己纵横裂张的鬼谷子晾在了一边赏繁星,自己却溜达着来到了自己平时在谷里时常偷懒的地方,拂弦唱了一曲自己的决定,那是她不想他知道的不仁。 手上余温在杯盏里残存 我静视着水面上不绝的波纹 秋日的枫是何年扎下了思念的根 那些往事往事又何需再陈 点一盏烛火是唯一引路之灯 圆月一轮嘲笑着破镜重圆必有裂痕 心如坚城?只愿为谁我己此生为衬 残阳如血只为你我着红妆陪衬 我叹太短了一生却奢求着太长的一瞬 心如荒漠之城那年所见一列雁阵 排成字是一撇一捺的一人 我锁起了城门?执念着不值的何人 不溯流年 往昔之事我自挥墨来陈 你如一盏烛火是我极夜之灯 流年几轮坦诚着破镜重圆难免裂痕 心如坚城我自为你俯首称臣 残阳如血我用山河为妆陪衬 叹太短的此生却执着太长的一瞬 心如荒原之城抬头是那可笑的雁阵 排成的字是一撇一捺写最善变的人 我锁起了心门执念着不可能的人 心如固守之城也想因你改朝为臣 残阳滴血只为你我弃红妆陪衬 尽太短的一生换着太长的一瞬 心如残破之城复见那一列雁阵 排成的依旧是一撇一捺奢写一人 我放弃了此生可否换贪念这一人 她悠悠浅唱着的了了清音中,亦是她在旁侧无人的空谷中自嘲着,自己无药可救的不甘所铸成的执念,只是许是因太过尽情了,而致她未发现缓步靠近着她的人的出现,不过还好她武功不错,一时不查是有的,可片可金他便感觉到了异样,只是她一向不是一个喜妄动的人,所以他并没有马上出手,直到他在她十步之处,风吹起衣服擦到树叶的声音才让她觉的来人的存在自己必须要管一下,便同时暗笑了自己一句机警性太差后,再转身的同时抛出了暗藏在广袖中的雪色水袖,向那无由靠近的人攻去。 只是当她看清了来人是一身玄衣的他后,冷黎月便一收手中的水袖,没好气的说了句:“是你也不早说,怎么今天有空来这看那老头了?” 听了这话的冥玄笑了笑的回了句:“我不是来看师傅的,我是来问他要人的,三年将满,他这师傅也该当够了,怎么你还不想离开这吗?” 他话刚说完,冷黎月就回了句:“也没什么想与不想离开的,只是去还是留本无差别,天下早便无净土了,鬼谷之徒从来不是天意的仁德,大争之势谁能偏安呢?你不来,我也准备出师后去找你,如今到是省力了。 第一百十一章 痴人一个 她这样云淡风轻的说着的,却是太多的人不忍直视,也不愿承认的事实,冷黎月不是无心之辈,只是这样的她虽然不是无心,但也绝不允许自己轻易的受制于自己的感情,这便是她与冥玄在自己出师前夜的对话。 说完后抛下一句:“明天见”的冷黎月抱起自己的古筝离开了山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可她不希望他知道的决定,都还是尽数落在了他的耳里,只是那时她不知罢了。 而此刻看着眼前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失神的冷黎月,冥玄不愿再让她这样,便出言问了句:“月儿,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冷黎月闻言不留痕迹的说了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觉得世上所有的所谓强者,其实到底不过是些向死问生的人罢了!天色不早了,回去。” 她这样的话落在冥玄的耳里,只见他淡笑了一句:“都说萧墙之祸起于帝王之家,奈何萧墙之祸起于皇家,却不止于皇家,手足之乐与利益面前到底是不值一提的!” 冷黎月听了只是极为淡漠的回了句:“不是感同,何来身受?陷阵维谷之局,难免血雨飘橹,除了落子无悔,你我又能做什么呢?不是志高,不是意远,只是破镜之下的奈何罢了,重圆也有裂痕处,何必自欺在欺人!” 这样的透彻也许只有同样出自鬼谷的彼此才能闻之为知己,听了这话的冥玄看了看她叹了句:“鬼谷门下出的还真都是怪才,你啊,痴人一个。” 就这样傍晚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早已忘了还有慕容家两兄妹的存在了,直到慕容绝两兄妹吵到了冷黎月面前,这两人才想起好像有这么回事。 而这对兄妹吵架的理由也很简单。 只见慕容绯一脸气呼呼的说:“月,你给凭个道理,有他这种人吗?我抓了两个兔子,一灰一白的,正说着想送你一只养着玩,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他打劫了,这不是明摆着借花献佛吗?” 只是她这话才落,那边的慕容绝也是很不势弱的说了句:“不就是只兔子吗?谁所不是送?我不过是帮你拿一下,你至于吗?” 看着眼前的两人,冷黎月无奈的问了句:“就这事?那你们就一人拿一只去养好了,我没兴趣养兔子,我不收,你们也就不必争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便离开了马场,回宫去了。 回到了依风阁的冷黎月奈何依然不得闲,这不刚饮了盏茶的她就见明镜期进来了,便自嘲了一句:“真是半刻不得闲,怎么有事吗?其实就是你不找我,我也准备让人去寻你呢。\" 明镜期听此自己意外,可心下也急切的很的便出言:“你还如此淡定,刑部可是快翻天了,毒案之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见此冷黎月淡然一笑道:“原来是这事啊,几十位大人皆因此深受毒发之苦,虽然救治及时,幸无一身亡,可这案子已如此炙手可热了,此刻贸然出手,岂不等同火中取栗!既是如此大案,岂可草草了事?镜,你太急于求成了?” 说话间,冷黎月朝身边的含雪对了个眼色,含雪便来了一句:“小姐刚从马场回来,想来是也该用些点心茶水了。” 说着她便领着几个屋里的侍女下去了。 待她们离开后,冷黎月才悠悠的说了句:“此案唯有成为不可反复的铁案,才能不至留下祸事,所以这绝非是只要有个结果,便可了结之事,可天下从古到今哪有什么不可反复的铁案呢?所以今日种种不过是个序幕罢了,唯秉雷霆之势,方可断其根基,这案子很快会结案,只是不免有点不忍入目罢了。” 这样的她让明镜期不由的心生畏惧,畏惧这个自己如此熟悉,却说不上了解的她。 第一百十二章 如此深信 可他的那一丝恐惧,冷黎月岂有不觉的道理,故此她平静的问了句:“镜,你既言刑部那快翻天了,那沈府的管家怕是还没找到?” 听了这话明镜期更为诧异的问了句:“你不是刚从马场回来吗?怎么敢断言刑部还没找到沈府的管家呢?” 冷黎月听了不由一笑道:“我并不确定,所以在问你呀?可你现下的言行和这儿的平静,早已回答了我的疑问。” 听了这话的明镜期不得不惊讶她的睿智,但还好奇的问了句:“你话中所意的前一点,我似乎还能有所了解,可这后一点,我实在是搞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冷黎月只是一句:“关心则乱,镜,作为朋友,我谢谢你,可也是因为你我并非只是君臣,我想提醒你不要轻信任何人,依风阁里就算是我的近身侍女凝雨她们,我也不会全盘信任的,更别提其他的人了,‘信’之一字,不可轻付,保留一定的余地对彼此都好,不然难免早晚会遗憾的!” 冷黎月这话虽然是让他不要轻信任何人,可是这样的她反而让人有种更加愿意死心塌地的信任与她的能力,因为她说的是常人眼中若非知己,绝不坦诚的事实,这让明镜期不由的暗叹,身处于此的她还能如此深信着自己,自己可真是荣幸以极。 看着这样的他,冷黎月淡淡的言了句:“放心,镜,贯于党同伐异的他们,远比我们想的要不遗余力的多,我们犯不着如此不安,我想他们会给我们一个足以让我们满意的结果。” 说这话的冷黎月眼底尽是无波无澜的平静,一副全盘在握的从容中再无对人命关天的半丝尊重,这样的她对明镜期来说,虽然说不上是陌生的,可是无疑还是让明镜期觉得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可以登临皇位,不是心下忘了仁慈,而是她用绝对骄傲、极致残忍、锋芒清寒来重新书写“仁慈”的定义。这样的她似乎是天承般的拥有着,俯仰天地可承日月,坐览乾坤独视亿兆的能力。 而他以得知这一切皆在冷黎月的意料之内,明镜期的心也就定了,正准备起身告退的他却闻冷黎月问了句:“镜,此事一旦结案,与朝局必有影响,你已是我苍月三王之一的辅国贤亲王了,若是沈李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被罢免了,由你这个行丞相之职的人,接手他们手上的权利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我不疑你贪权,因为我们并非只是君臣,可天下会如何看待你,人言可畏,所以这明面上你还是得给我一个出任替补的名字,权利是你的,名字还是不要是你明镜期为好,虽是欲盖弥彰的,可这向来就是朝堂的方式,我给你三日,你给我个名字可好?” 听了这话的明镜期不由一惊,冷黎月话下的这份信任遍数古今实在是不该属于一个君王的,可她就是这样深信着自己,除了难得,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词来形容自己的荣幸了,于是回了句:“月,让你费心,这事我知道了,明天我就给你答复。” 第一百十三章 浓墨重彩的开始 冷黎月浅笑的回了句:“镜,我就知道你这个朋友,我没有交错,我等你答案。” 待明镜期告退后,冷黎月启步出了依风阁的正厅,和站在廊下的凝雨交代了一句,便一个人去了花园,来到园中的她环视了一下四周,确信无人后,似是满意的摘了一片树上的叶子,随意的吹了一下,只见一只白鸽缓缓的寻声而来。 冷黎月轻展玉手,让它落在自己的手上,轻抚着小家伙的羽毛,取了它腿上的密信,纸上只有一句:“事情顺利,正按计划进行。魅” 收了纸,她为白鸽系上了个新的密信后,放飞了手上的鸽子,唇边划过一丝不屑的轻蔑,就随手折了一些园子里的竹叶,便离开了。 回了依风阁的冷黎月把手上的竹叶插在了一个青白釉的小花瓶里了,便取来奏折了,边看奏折,边用了些小厨房新做的玫瑰酥,心思皆在奏折上的她,竟然把还需吃晚饭这事给忘了,边吃边看折子的她在干掉了一盘的玫瑰酥后,才把案头上的奏折给批完了, 抬头伸了伸腰时,就见凝雨准备摆桌传晚膳。 可她一点也不饿的,便只是颇为无奈的只能制止了凝雨,而后她在阁中闲踱了一会儿,便收拾了去睡了,心中暗叹还好某人不知道,不然他一定又要说自己总把点心当饭吃了,为此肯定要让雨儿她们最起码有小十天不给自己吃这些小点心了。 虽然辜负了一顿晚餐的冷黎月难免是有些郁闷的,可是至少不会再失去自己的小点心,让她不免庆幸的叹了一句:“哎,人生之事有的有失也不错,得了,我去会周公了。” 第二天的清晨,冷黎月明知今日必将是一个会被苍月国史浓墨重彩的记述下的一天,可是她依旧无异往日的进行着早晨的事宜,就在冷黎月刚刚梳妆完毕后,原本应该守在外的清霜便走了进来,开口了一句:“小姐,李大人和刑部的尚书大人在外求见。” 冷黎月听了扶了扶头上的凤衔珠的发簪言了句:“在朝的大臣们求见到依风阁的,他俩倒是头一份,霜去传我的话,能让他们那么急的求见到依风阁来的,想来必不会是什么小事,既然不是小事,稳比急更要紧,让他们静静心到朝上去说!” 得言清霜便退了出去,冷黎月起身披上了外披,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让凝雨好奇的多了句嘴问道:“小姐,你一点都不想知道两位大人来依风阁的目的吗?”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不由的笑道:“雨儿,你很想知道他们的目的是吗?” 凝雨顺溜的回了句:“不是,雨儿才不在乎他们的目的呢,我只是觉得自从李大人他们毒发后,小姐每天就又忙了不少,若是能早点结案的话,他们应该就不会来烦小姐了。” 冷黎月浅浅的边走边说了句:“案子是一定会结的,可是这么大的案子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里的派系之间谁不想因此案获得些什么,历来如此,看惯了就好。”说罢她便起身去上朝了。 第一百十四章 铸死局 到了朝堂后,在冷黎月落座后的一句:“平生”中,心下各是有些孤注一掷的两派人中都有人出班欲说些什么。 见此冷黎月便顺水推舟的道:“这早朝又不是一时半刻,各位都急什么呢?一个个说,刑部该是有些消息了?不然也不会到我的依风阁来求见的,既然如此,刑部尚书就你先说。” 听了这话的刑部尚书据此开口:“臣启陛下,昨日沈府不见的管家韩拂,臣已找到,但是臣找到的只是具尸体,是臣无能,望陛下赎罪。” 他这句话无疑是一剂猛药,李大人闻言便言了句:“陛下,这昨还好好的活着的人,今便没了,必与毒案有关,望陛下明察。” 而冷黎月听了只启口道:“吾自会过问,李大人,稍安勿躁。刑部尚书,吾问你几个问题,第一既然沈府管家韩拂的尸体找到了,那你可有安排仵作对其进行验尸呢?” 刑部尚书依言回禀:“臣下已经派人验尸了,据此得出以下几点:一、沈府管家韩拂死于昨天的下午; 二、韩拂并非死于专业的刺客和高手之手; 三、韩拂因与凶手认识,且他在死前并未意识到凶手的企图。” 听到这的冷黎月合了合眼后说了句:“够了,你可以不用在这丢人显眼了。” 她这样的一句便打断了刑部尚书的话。 这样的她无疑是满朝文武所不熟悉的,自称帝以来,她从未如此打断过谁的话,也从未如此动怒过,故此在她的一怒之下,满朝文武无不叩请她息怒,毕竟帝王一怒,伏尸无数也是有的。 而冷黎月却从帝位上起身,来到他们中间,大笑后说:“要吾息怒吗?何必?何必如此口不应心呢?吾是否动怒你们会在乎吗?看来不严于法,是不行了。来人,把沈铭鸿、李大人、还有这个吾的刑部尚书都给吾拿下。” 这样盛怒之下的她无疑是不可违逆的,这倒是应了那句其恩如海,其威如狱。片刻间便有御林亲卫上来拿住了这三人,这样的一个变故是众人所料不及的,没有人会想得到她会突然下令捉拿这三人。 而自然这三人也不会乖乖的束手就擒的,只闻他们皆言无辜,听的冷黎月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吾早说过不可错罪一人,也不可错漏一人,你们真的要吾明言你们的不堪吗?” 这样的她虽然依旧是笑着的,可这样笑着的她早已让跪在地上的一众文武不得不重新认识她,看着静默的跪着的一干群臣,冷黎月不喜不悲的开口道:“沈铭鸿,昨儿你很忙,你开的局,却控不住它,以至于落到如今的下场很不甘?李大人虽非善类,也不会无故一掷只为冤枉与你?真的要吾派人去府上走一趟吗?” 看着如此沉默的沈铭鸿,她叹了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恕后,吩咐了声:“刑部的林大人带上你的手下和吾的御林亲卫去趟沈府!” 得言的林大人自然只好夹紧尾巴做人的应声后,去沈府了。 第一百十五章 冤也不冤 这时候的沈铭鸿因为想着左右都是死,所以便奋力一搏的开口言了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完这话他便抬头逼视着冷黎月说:“真正的下毒者并非是我,而是你冷黎月,你才是真正的布局者,人心之毒,谁又及得上你的一半呢?” 此言一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不过他沈铭鸿还是不够了解冷黎月,所以注定了他是赢不了她的。 冷黎月闻言悠然一笑的说了句:“虽然兔子急了,还咬人,吾可以体谅,可你这样无故的攀咬君王,难到就能免于一死了吗?沈铭鸿你真是太可笑了。人活一世,不过生荣死哀,你却亲自把它毁了个干净,真是丢我苍月的脸,吾是投毒者,你觉得谁会信你?人是你请的,席是你开的,中毒的又都是你的政敌,毒却是吾下的,而你又不是吾的嫡系之人,你有多少价值值得吾如此?说话也不知道动动脑子,难怪会落得如此下场。好,你即说了,吾便让你来告诉一下满朝文武,吾凭何要这么做?吾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吾是怎么下的毒?” 她这话一落,一副你要说你就给吾说清楚,子丑寅卯的说出一套来,我倒看看你嘴上能翻出多大的花儿的等听样让大殿陷入了一种骇人的静默。 立时间沈铭鸿的确无法回答冷黎月的问题,所以除了无言以对,他真的是毫无办法。本来他只是想用这一言激一下冷黎月这个登基不久的女主,并希望这一激之下,她会乱中出错,只要她一乱,就是以权压人,那她即便有定住大局的能力,那么这件案子也不会是铁案,只要它不是铁案,生荣死哀上也就并非没有转机。 可奈何冷黎月不仅没被这话激的乱了方寸,反而顺势将自己逼入了绝境。看着这样的她,沈铭鸿这个庙堂沉浮了一生的人突然感到了一种恐惧,这是一种让他毫无招架之力的恐惧,他无力招架她的一切,可是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就算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要如此,也不等于你与此事无关,不然你凭何说我等都有罪,总不可能我们三个都投过毒?” 他这看似有理的疑问,落在冷黎月的耳里,她却笑着言了句:“垂死挣扎,徒劳无益,你知道吾凭什么断定你绝对不是无辜的,却并非投放酒半醉的人吗?因为无论宴请的时间,还是中毒的人员,又或是你家的盘子,这一系列的证据无一不是直指与你的,可是这样涉及到我苍月庙堂的大案,就算你真是投毒案的主谋,难到你真的会留下那么多证据来等着被定罪吗?所以你并不是真正投放酒半醉的人,可是你也绝非善类, 不然韩拂又怎么可能死在你手上呢,不是吗?我的沈大人。” 她把这话说的那么气定神闲,可沈铭鸿又岂是肯轻易认罪的人呢?虽然他也惊讶冷黎月是怎么知道是他杀了韩拂的,可嘴上还是不肯承认的说了句:“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笑笑道:“凭什么吗?就凭你手臂上必有的淤青,和手掌上的新伤。你敢说你没有吗?” 听了这句话的沈铭鸿只好很不甘心的认罪了,他是真的服了冷黎月了,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冷黎月所说的两处,的确是他勒死韩拂时留下的伤痕。 第一百十六章 她的布局 三个人中已有一个人俯首认罪,这对剩下的两人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小的震慑,想着自己不过是帮着李大人放了些金子在一个死人身上,这本是可大可小之事,想到此处,刑部的这位便开口道:“陛下恕罪,臣下一时经不住李大人的威胁利诱,做了件不该做的事。” 听了这话冷黎月脸上并无一丝意外道:“哦,是何事值得你要请求我的宽恕呢?不如你且说来听听。” 得言刑部的这位便开口:“陛下明察,沈李两位大人不合已久,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加之这次李大人他们又在沈府中毒,这对两位大人的关系无疑是雪上加霜了。自从昨日陛下命臣下描摹韩拂的画像,并尽快找到此人,李大人便在陛下走后,对臣好一番耳提面命此事必须认真尽力之语,今日当臣的手下告诉臣在京郊发现了韩拂的尸体后,臣就急急的要去现场确认,以便向陛下复命,哪知路上遇到了李大人,所以我们就一起去了现场,确认了尸体的身份后,我就让手下将尸体收到刑部好让仵作进一步察验,可在半路上,李大人借口此案是陛下亲自过问的,所以找到了尸体自然也要先回禀陛下,便让我上了他的马车,而后他说此事并非旁的案件,他和诸位大人皆是在沈府中的毒,这本就是事实,他还说陛下为稳人心,定大局自然是要秉持不可错罪一人,也不可错漏一人的公正和谨慎,可是我等都是食君之禄之人,自当为君分忧,岂可坐视此案愈加伸出些旁支末节来给陛下添乱呢?故就给了臣下一些不知从那得来的官家金子,让我说是在韩拂身上发现的。也怪臣下胆小,竟听了他之言,将金子放在了韩拂身上。臣望陛下宽罪。” 他这段话落冷黎月合了合眼的走到李大人面前说了句:“真想不到,李大人是个如此为吾考虑之人,真是难为你了。既然如此,难到还要吾来把你做的事告诉大家吗?” 一时间李大人哪能想到局势会如此逆转,这早就超出了他的意料,就算是冷黎月识破了此局里的所有心机,也不该如此行事,毕竟这是事涉整个朝局的大案,她怎么可以如此的毫无顾忌呢? 故李大人决定用他最后的那点判断来赌冷黎月不可能毫不在意朝廷的局势,故此他勉力维持着仅剩的胆量说了句:“恕臣下愚钝,臣下不知陛下此言何意?臣下的确是说过刑部尚书所言之语,可臣不过是为了不想此案生出些无关紧要的旁支末节,就算臣下有私心,可谁又能在自己被下毒后,依旧没有丝毫欲置凶手于死地的心思呢?臣不敢据此为自己开脱为无罪,可臣并不后悔因此而获罪。” 可李大人这次是真的赌输了,冷黎月不是不在乎,不是没顾忌,而是她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在乎,去顾忌。在她的布局里,李大人现在的价值就是罪恶的死去,所以她有何要顾忌的呢。 第一百十七章 皇位与她 冷黎月听了这话似是颇为无奈的说了句:“慕容绯与京机戎卫将军卫戎听旨,着你等立即领兵到三位大人的府上,将一应人等羁押在各自府上,并彻底搜查李素的府邸,我的刑部尚书大人,吾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也一起去,莫要再让吾失望了。” 她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给了这位尚书大人一个绝望中的微光,听了这话的尚书大人连忙叩谢了冷黎月的“宽仁”后,便麻利的跟着慕容绯他们离开了大殿。 看着一路小跑离开的刑部尚书,冷黎月浅笑幽幽道:“坦白的机会不会太多了,李大人,你是真的确定要如此吗?一来一回的时间里,你自己定夺好了。” 边说着这话,她边走回自己的皇位,用满朝文武都听得见的音量吩咐了一句:“雨儿,替沈大人准备纸、笔给他,吾说过不错罪,也不错放,沈大人,你就自己如实手书一份案情经过。事实只能有一种,吾只要事实,只要你是如实写的,吾自然可以酌情从宽处理,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写与不写和如何去写是你自己的权利,吾不强求,最终真相是一定会大白于天地之间的。” 这样的一段话,是如此的合理,却又合理到了不得不让明镜期胆战心惊的,这让沈铭鸿自己写案情经过,却不苛求他一定要写,也不苛求他写的必须是真的,但她一定会让真相大白于天地之间,这样的她既是比肩古今的任何一个君王,也绝不会逊色半分,因为能够登临君王位之人不一定等于真的能够治御天下,毕竟被反制在所谓皇位上的君王本也不少,始皇汉武哪一个不是千古一帝,尧舜与枭纣何尝不是让所有的评述都已黯然失色。 这边的明镜期还在欣赏着这专属于冷黎月而今的凤仪帝威,虽然他也被这样的她吓的够厉害的,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着他这般的荣幸的,毕竟对于大多数跪在大殿里的这些人来讲,他们能明确的体会到的无疑是冷黎月的坦荡是与她的野心相伴的,她的宽容是与她的残忍同在的,这样的她不是可以用任何一个褒贬之词加以定论的君王,她近乎拥有了你可以想到的和君王有关的所有描述,但这些对错、善恶等的描述又无一不是背驰相对的,然这一切竟可以在她的言行间,让她净得其益,当这没有半点合理性的一切绝对契合和极致统一时,除了守好自己的本分,这跪了一地的他们不是不曾有其他的心思,只是而今他们不得不承认曾经的那些欲望无疑是自己太过愚蠢的最好诠释。 因为人性的必然本就是这样的,没有人会在此刻希望自己是下一个李素或沈铭鸿,所以就算冷黎月是如此高调的用所谓的正常在坦荡的呈现着自己的黑暗,可这满朝文武还是会不遗余力的尽力掩盖她这昭然若揭的残忍,因为他们无力应对一旦点破她后的一切,所以他们只能在集体的静默后,又集体统一道:“陛下圣慈仁彻,宽惠未有,遍查古今,上如尧舜,让臣等不得不服。 第一百十八章 不一样的亿兆之幸 此时失去了所有筹码的沈铭鸿在叹了口气后,虽然很清楚冷黎月所谓的酌情从宽处理根本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而且于他及他的九族的生死没有半点利好的仁慈,但他除了无奈和认输又能如何 想到这的他叹了句:“我入朝沉浮了一生,一生跪拜过三任君王,而今唯有在一夕之间才算真的了解了什么是君权天选,事到如今,我已是必死之人,我的九族,我也不求陛下您能宽许他们有一线生机,只是我想陛下许我说完以下这段话。”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自然不畏惧的笑了笑道:“好,吾知道为官一生,沈大人你也一定有你的诸多不易,人之将死难免如此,你说,无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沈铭鸿一边提笔写着案情的经过,一边开口道:“冷氏黎月你虽然是女流,但无愧与君王位,我一身沉浮与这大殿之内,也看过不少春秋国史,今日大可放一句大话在这,历朝历代的诸多君王中本就不缺文治武略两样皆精之人,就算是他们中再如何的难分伯仲,可到底还是分得出一个上下优劣的,可你却不是这样,你的文治与武功,你的阴谋与阳谋并不是难分伯仲的,只是太极两仪的相生相克,相克相衡,所以我输在你手上也算不怨,只是这样你所拥有的一切,遍寻普世到底谁能有能力去维持呢?你能回答我吗?” 他这样的问题无疑是让在一边的慕容绝有些听不下去了,出言了一句:“我看你是活的太长了。” 只是他的话刚开头就被冷黎月笑着说了句:“沈大人还真是忧国忧民到了鞠躬精粹的地步,事到如今还在思虑我苍月的国祚,真是令吾感动啊,既然沈大人如此想的这么久了,就该知道自古至今谁家的国祚又能寿与天齐呢?吾实话告诉你,你说的这些,你是不是今天才知道吾没兴趣了解,可吾在登上这个帝位之前就已想到了这个必然,吾不需要我的苍月长于春秋,恒如日月,吾只需要当历史不在受制于我苍月之时,亿兆生灵能出自本心的叹一句:“生若可在苍月治下该多好。”能若如此吾已足以,而吾也一定可以做到的,你若是不信的话,大可在横渡黄泉时回首顾看,只是吾希望你不会去怨怼此生太短,又错过了繁华就好。” 听了这话的满朝文武们无一不是对此震惊不异的,看着这样的一众文武,冷黎月似是很意外的说了句:“怎么了,难到衣锦裘、食珍羞的生活不是你们的愿望,难到非要我苍月上至于吾,下及与民的所有人都过的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你们才觉得正常吗?” 满朝文武听闻此言后,哪敢在这件事上搞错选项,自然是同一口径的回道:“陛下错意了,臣等食君之禄,自当担君之忧,更何况若是天下亿兆皆能如陛下所言过上衣锦裘、食珍羞的生活,自然是亿兆之幸,陛下能如此念及兆民黎庶之福,实在是让我等深感陛下圣德高远。” 第一百十九章 脉络人心 对于如此没有任何价值的赞颂,冷黎月一贯的态度就是完全不予置评,而此刻的寂静与她刚才的话语共同晕染了让人不敢不慎的气氛,在这样的鸦雀无声中沈铭鸿写完了案情。 此时先前领命去搜查沈李两府的官员也先后回来复命了,可在他们开口前,冷黎月却玉手轻扬的示意他们不急,便又问了句:“李素,你真的没话要说吗?” 一片沉默后,冷黎月合了合眼道:“既然如此,刑部尚书你身为刑部官员,就由你来先读一下沈大人的手。” 刑部尚书大人得言便领命的读了起来,洋洋洒洒的两大张的手书,字字不假的记录着原本应该瞒如阴的事实,却让此案变得愈加模糊了,因为如果以照沈铭鸿的手书为准的话,他命管家下的并不是酒半醉,而只是些不足致命量的夹竹桃罢了,所以在场↗各位所中的酒半醉似乎另有主谋,就这样疑点一个个浮在众人的眼帘。 直至刑部尚书读完两张手书,冷黎月并不意外道:“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不过大家无需担心,因为要辨别沈大人的手书是真是假,并不难。林大人,你先说说,你在沈府搜查的结果,然后我们在了解一些李大人的情况便是,真相一定会浮出水面的。” 林大人开口道:“禀陛下,臣去沈府搜查的结果一共有三点,第一是臣未在沈府搜出任何毒药或解药,第二是沈府那晚宴饮的碗盘带金钱纹的餐具的确都用来给中毒的几位大人用的,第三是在沈府已死的管家韩拂的屋子里,臣下搜到一块李府的进出腰牌,可牌子上的名字却是林伯。” 这边的林大人刚刚说完,慕容绯便似看笑话的言道:“沈大人那倒是干净,我这可就热闹了,别的到也还正常,就是在李大人的书房里搜到了不少药粉,我也不懂医家的学问,就只好都搬来了。” 边说着这话,边示意身后的人上前展示了七八包被包着的药粉,据此冷黎月说了句:“让太医院的医政来一下看看就是,医家的学问,他们总不会不知的。” 不一会,一个鹤发白首的太医院医政孙淼在一一亲手打开这些药包察验后,回禀道:“回陛下,这些药包里大多数的都是些治疗头痛的药粉,只有两个,用了两层纸包的药粉是夹竹桃。” 这样的结果下,沈铭鸿不由的转头朝身边的李素来了句:“好你个李素,我没有要伤你性命计划,你到想置我于死地了,细作都派到我府上来了。” 而一边的李素则是完全不知所措的茫然了片刻后,俯首开口道:“臣下冤枉,臣下没有下毒,也不知道这夹竹桃是哪来的,望陛下明察,为臣下做主。” 冷黎月自然不会拒绝他这样的请求,便回了句:“案子自然是要查清的,若是就现在的所有证据而言,吾倒是似乎找到了整个案子的脉络,只是案子若如吾所想,那沈李两位大人,你们如此深谋的心机,倒是不得不令人扼腕叹息了,天地之间有尔等之才, 却不愿为吾某事,看来还是吾不够得人心的缘故。” 第一百二十章 结案 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让人不得不诧异的,因为谁也没想到冷黎月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冷黎月只是在这般的叹息后,以及其平静的语调说了句:“案子查到这,已经很清楚了,基本上的案情无非是基于沈李两人的一贯不和所导致的案子罢了,沈大人的手书基本还是真实的,只是在他将夹竹桃交给了林大人的细作韩拂后,作为细作的韩拂又将沈大人的计划和自己手中的药粉都一并交给了李大人了,而李大人则在得知了沈大人所有计划后,便来了个顺水推舟,取走了韩拂手上的夹竹桃后,给了他酒半醉,并且吩咐韩拂事关此事的所有计划维持不变,让他全听沈大人的。两位大人,我说的可对否?” 她的分析是如此的丝丝入扣,让人不得不信,虽然这样的分析并不是真正事实,奈何她的分析却拥有了让人无可辩驳的严丝合缝,再加上沈大人已经认罪,且夹竹桃又是从自己家搜出的,故此觉得百口莫辩的李素心下虽是不甘,可到底还是在这所谓的事实面前认罪了。 就这样这案子也就定案了,对此冷黎月合了合眼道:“法之一字,无非是为了赏善罚恶,我苍月既有国法,自当将此案交由国法处置,所以刑部尚书,依据国法告诉吾该如何定刑?” 这刑部尚书本就是自觉是戴罪之身,现在自然是要好好表现的,故此自然是立马回禀:“回陛下,臣下以为据我国国法而言,沈大人有下毒害人之罪,和灭口杀之罪,且其下毒意欲谋害的皆是我苍月的在朝之臣,大有动摇我苍月朝堂之意,故应判其腰斩且诛九族,而李大人在此案中有下毒伤人和构陷他人并兼有蒙蔽圣上,党同伐异等几点,故也应与沈大人同罪,只是不知陛下认为妥否。” 闻听此言的冷黎月看了眼满朝文武此刻的簿情寡义,及唯恐会被累及的样子后,缓缓开口:“既然大家都没有反对,想是都赞同这样的决定,那就这样定了好了,不过正所谓君子死,而冠不免,国法之下,不可惘改不假,可两位好坏是我苍月的重臣,腰斩就免了,改鸩酒,至于他们的九族都赐自缢!” 这无疑是在场的各位都没想到的结果,审了好几天的案子,却是这么个结果,不是血流成河的大清洗,而是只取龙头的重新洗牌,这让本来是他俩的得力门生的几位都不由的深觉冷黎月的可怕,可是又不好明说什么,便都从众的说着,陛下圣明。 随后便有人端上了两盏鸩酒,而沈李两人也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饮下了各自的酒后,双双倒地。 看到这样的结果,冷黎月说了句:主犯皆以伏法,九族的事就交给刑部尚,办完你来交旨即可,至于你的一念之差,就罚半年的俸禄,小惩大诫,望你可以不让吾失望。” 闻听了这样的结果,刑部尚书自然是很感激冷黎月的,故立马回了句:“陛下厚恩,臣下愧领,臣下定然不会再负陛下厚恩。” 冷黎月只是吩咐了声,折腾了好几日,这件事即定了下来,今没什么了,便先到这,恢复京城的九门常态化,退朝。 说着这话的她离开了紫霄殿,回了自己的依风阁,却被突然到访的韩尚宫给搞得很郁闷,因为她带来了一个冷黎月不喜欢的消息,那就是含坤宫已经全部收拾完毕,她们是来伺候她移宫的,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坏消息,只是冷黎月不是很喜欢去住那个含坤宫罢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移宫 其实她早就知道入住含坤宫,也不过是早晚必然的定数,故冷黎月抬手示意她们平身后道:“没想到你们办差的效率这么快,也罢,移宫就移宫,只不过既然要移宫左右少不了是有些整理搬运的差事,这样,除了凝雨之外,清霜你跟在我身侧最久,和含雪她们一起留下来负责整理搬运的差事,我今就先去上书省那待着,等一切安置妥当后,清霜你到上书省来说一声便是。” 说罢这话冷黎月便启步离开了这,可她不经常来上书省在冷黎月的突然到访下,把这儿的一众大臣自然给吓的够呛,故在场各位便都慌忙起身忙着叩拜,而他们的如此情状却被冷黎月的一句:“各位都起,我本该经常到这儿来处理国政的,但因为我比较懒,总是更喜欢在自己的依风阁里待着,所以平时也没少给各位添麻烦,今日遇上移宫,我就把一应事务交代了一下,便过来了,国事不能废,各位还是各司其职就好。” 说罢冷黎月便起步走过了上书省的正厅,进入了里面的内阁,内阁不同与正厅,能在内阁随意出入,并在此获得一席之地的无疑是冷黎月的心腹之人,故此冷黎月在走进内阁后,便自在了不少的来到自己的位置上,批起了折子,边批着折子,边和在场的四人正式通知了一声:“我就要移宫至含坤宫了,一宫九殿,虽然是高楼台而美宫室的地,可却不是我的追求,而是我必尝的代价,这自不必多言什么,可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这种事我自然也不会落下你们的,我已命人也为你们收拾了宫室,应该也快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所以今便和几位先打个招呼。” 而四人中除了已经对这事早有耳问的冥玄和慕容绯,其他两位无疑是觉得有些意外的,故而明镜期在惊讶了片刻后回了句:“月总是这样爱开我们的玩笑,哪有让自己的臣下住进皇城宫廷的,你又耍我们。” 却不料冷黎月却头也不抬道:“往昔历史上有没有这样的事,我倒是真的是没查过,不过往昔的历史上又有几个凤帝女君呢?我没有汉朝山阴公主的爱好,所以这一应宫室空着也是空着,再说各位除了绯以外,都已是苍月的在册之王,在宫里有一间自己的宫室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绯虽然不是苍月的在册之王,但做苍月的三品安国公主总是可以的,所以既为公主,自然也该有自己的宫室,怎么样,镜,这下我不像是开玩笑了?” 听了这话,明镜期不免心下有些复杂也颇为认真的问了句:“难道月你说的是真的。” 搁下批好的奏折,取了下一本的冷黎月听了却只轻松的似是打趣般的说:“怎么了,镜,我说的自然是真的,难道你希望它是假的不成?” 明镜期被她的这一问,愣了一会儿后道:“月,你如此行事,虽说自有你自己的道理,可难免会被旁人说成是任人唯亲的,这又何必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露馅了 冷黎月听了只不由的一笑道:“镜,你说的一切我都知道,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我不任人唯亲又如何?或者更彻底一些,我不但可以不任人唯亲,而且还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可难道我做到那样,我就无人来说了吗?” 她说的很透彻,可脸上还是分毫未变的样子,这似乎是透彻之后的淡漠,可落在不同的人的眼中,感觉自然也是不同的。 在明镜期的眼中,他虽然认同她说的一切都不假,却不能坐视的说了句:“月,我知道你说的是不假的,可是我也知道,你不会对此毫无办法,我知道你的出色,可这不是你可以毫无顾忌的理由,不要如此好吗?” 这让冷黎月心下不由的觉的有些哭笑不得道:“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们都是了解的,既然有些事是无可避免的,那我又何必要去在意呢?既以难免所谓人言就如夏日的蚊蝇之声,总是不绝于耳的必然下,我除了不在别人的眼光、耳语中迷路,还能如何呢?你们的好意我自明了,所以我才如此对你们,我不在别人的眼光、耳语中迷路,也希望各位无需因为那些没必要的好意,而失了我们之间这难得的坦诚好吗?” 听了这话的明镜期哑口无言了,可是还是很不放心的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在他开口前,却被人抢了话头。 这不慕容绝来了句:“我说明镜期,你最好给我闭嘴,既然我们已经决定让月来做女帝,自然该支持她的决定,何况月说的未尝没有她的道理,照我看这满朝文武也没一个好人,今天这个给那个下点毒,而那个再搞个什么苦肉计的意在为难的是谁?这真是没一个好人,若早知是如今的情况,我才不和你们一起合谋让月来当这个女君,这账我还没和你们算,你最好少在这给我吹毛求疵,不然哪天把月给弄烦了,只要月一句话,信马由缰、山高水阔、江南漠北哪里不可安身,这个劳神费劲的君王留给你们俩做好了,我就不信月会稀罕这些。” 慕容绝一向都是这样的性子,不似明镜期的中庸稳妥,也不似冥玄那般想的长远,所以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虽然于这红墙黄瓦的宫廷来说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可在冥玄和冷黎月的眼里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就连冥玄也没想到的是冷黎月的回答。 只听冷黎月边批着手中的折子,边平静的说了句:“怎么终于露馅了,是你们合谋让我来当这个女君的了,不过不管你们当初的用意是什么,我既以决定登临与此,君临苍月,我不想管你们当初是为什么而如此合谋的,我只知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所以就算我的天性是更适合信马由缰、山高水阔、江南漠北的,也不代表我会搁下苍月随意离开,所以这样的话,谁都不必再说了。” 说罢冷黎月轻呷了一口案上的茶水后,吩咐了句:“凝雨,替我去拿一卷苍月的地图来,既回不去随性不羁的日子,那国事自然不可废。”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是内阁 打发了凝雨离开后,冷黎月放下手中的奏折说:“现在这内阁里只有我们这几人,我今日赐死沈、李两人,必然是一定会有人来顶替他们,可我不准备马上下旨升任我们自己的暗桩,因为就像千年之树,都难免少不了盘根错节的必然,可是这并不等于我会放任大权旁落在那些不可相托的人手里,所以镜、玄、你们各自通知下去,沈、李的门生们难免会为各自的仕途和所在阵营里的头把交椅而角力的,我们的暗桩只需尽力抓取实权即可,官位之事年底之前我自会给他们个实至名归的结果的,至于绝和绯你们两个待会儿看了地图再说。” 说完这句话的她又如常的拿起了手边的奏折批改起来,只是这样的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自然是各有各的反应,而作为冥玄自然不会意外她不相信任何人的性格她和本就多面的样子。 而对于明镜期来说,无疑是他不熟悉她如此的,她会是就连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女也不会深信不疑的样子和那个什么都很坦诚的她竟然是同一个人,这无疑是那么不真实的事实,这样的她总也让他觉得有些心疼,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适合她的方式。 而对这样的她,这无疑不是慕容绝所愿意看到的事,这不再也看不下去的他极不满的说了句:“月,你何必如此?天下苍生、亿兆黎庶到底能给你什么?值得你如此相待,我不怀疑你会是一个出色的君王,只是这真的是你的目的吗?我不想看着你被这个皇位毁掉,这不是你喜欢的人生,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只是听了这话,冷黎月又怎么可能没有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呢?故此,她很简单的答了他一句:“绝,这不是说这些的地方,我不可能在这里和你坦诚的谈这件事,这是上书省的内阁,不过你既然问了,我就只答你一句,这本就是宫廷的方式,若还有什么你想说的、想问的,等你入主了长定殿,我们自然会有时间细说一切,我不想在这里再讨论这个问题。” 见此慕容绯笑嘻嘻的打起了圆场说:“哥,月又不是不和你谈这事,只是换个地方罢了,你又何必急着一时呢?这好坏是上书省,还是比较适合来讨论些国家大事,你现在好坏是苍月的辅国锐亲王了,总不好带头不务正业?” 她这话刚落,凝雨便拿着地图回来了,本欲铺在冷黎月的案上,却被冷黎月的一句:“不用给我看,把它铺在那边空的桌上,先让在坐的几位看看,还有吩咐下去,让上书省到库房里去找两幅和墙一般大的苍月地图来,一副挂在内阁里,一副交到含坤宫去,免得每次看都要着人去拿,麻烦。\" 听了这话凝雨虽然不知道冷黎月忽然要这么大的地图干嘛,可还是应声将手上的地图铺展在一边的桌子上后,便退到了一边去了。 冷黎月一边批着手边最后的几本奏折,一边开口说了句:“你们先去看看地图,我把这几本看好,再和你们说好了,说罢又看起奏折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南威之患 冷黎月的这句话无疑让在座的几人都是一头雾水,这好好的让我们看地图干嘛呢?不过几人还是都起身来到了放着地图的桌前,看了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冷黎月批好了最后的一本奏折,起身对凝雨说:“雨,找几个人把这些奏折都拿去前厅,让他们各自着手办理,还有去御膳房拿些各色糕点来,批了那么些奏折,大家应该也都有些饿了,快去。” 凝雨听了便依言去办了,而她前脚刚走,冷黎月便来到了铺着地图的桌边开口道:“从地图上,各位都看出什么呢?” 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让在场的各位更加是莫名了,可冷黎月却是依旧云淡风轻的走到地图前,用手一点苍月南境边的南威说着:“而今天下除我苍月之外,北有戎牧为邻,南与西楚接壤,又与依山为伴的南威相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各位都不陌生?我既然已是苍月之君,自当为国谋政,我们可以不先起兵戈,但我们不能没有准备,而这个南威一向也不是什么善类,一直凭着自己是背靠山岳的地利之便,进攻退守着一向是贪得无厌,在前朝的时候就是很让人头痛的,虽然前朝也曾两度先后送了两位所谓的公主去和亲,可是表面向前朝称臣的他们从未真的消停过,不止如此,而今更是以朝贺我苍月立国开元为由,派人来要求说是为了和我苍月续写君臣之谊,想向我伸手要与其相邻的几个郡县,这简直趁火打劫,我若要是出兵征伐与他们,那边防相对松懈的北境和南境就一定会出问题,到时我们一定会疲于应付这到处生乱的状况,也会搞的苍月大乱的,可是如果冒然同意他们的要求,那他们完全可以凭借今日收获的这些郡县为资本,逐步蚕食我苍月的一切,不竟如此,这南威不除,一旦我们他日出兵其他的地方,他们一定会借着这种机会倾巢而出的,故南威不除,苍月难安,现在我想和大家商量一下,该如何处置?” 她说的这些虽都是事实,可还是不免让人觉得突然,这冥玄不由的眼神一寒,便看向身侧的明镜期,似是在怪罪你干的好事,不是和你说过了,不要拿这些事去烦她吗? 只是他的这样子让不是瞎子的她见了虽理解却亦觉他这事干的典型就是事倍功溃。 故只听冷黎月此时开口道:“玄,你不必怪他,这种事早晚是要面对的,你们不说,南威的人也会说,若是如此,我宁愿我们先有个对策。” 冥玄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只是已有腹稿的他总是不愿冷黎月为此受累,便开口说:“月儿,我是这么想的,不就是一郡六县吗,他们要,我们给便是,只是他们能要去的不过是我们的郡县,而人我们可以不给他们,南威的人世代是住在山上的,一向是以伐木、打猎为生的,故对于耕种、务农,他们一贯是一窍不通的,给了他们土地其实也是没用的,你大可不必有什么可担心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自会成全的 冷黎月冥玄的话不由一笑的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有自己的考虑的,可是这还不够,他南威既敢动这放肆的心思,我就不可能再有兼容与于他的理由了,他要的一郡六县我可以给,但我只给他三个,还有三个慕容绝我要你派你手下的人去镇守,不止如此,所有原来的那些一郡六县的百姓全部向其它地方迁徙,一个也不能留给南威,并且从你的手下到达那里开始,给我特别加强训练所有当地官兵的山地主战能力。” 冷黎月是如此果决的说着她的决定,那不是一个预案,而是她的决定,一个必须被不折不扣的执行的决定,一个注定了南威必需成为苍月的一部分或是从地图上永远的消失的决定。 而她会有此决定也不外乎是因为,就算冷黎月并不是一个在乎君王位的人,可是既然她已打定了早晚会退下皇位的念头,那么她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还给他的天下是一个强敌环视的苍月,因为她很清楚那样一个苍月是给不了他清闲的,那么也就没有基础去谈他和她的未来了。 故冷黎月虽然是一个很洒脱的人,也很明白一个必然,煌煌帝业无论成就于谁手里,都也早晚必会残破不堪,成为青史残卷中了了几句潦草收尾的一话本,国史上虎头蛇尾虽然难免成为太多人的不堪看,可实则是必然。 所以她从不在恒字上动脑筋,因为她知道苍月不配,不配自己为其在这个字上白费心思,但是于长字上自己却必然是要下足功夫,因为她很清楚,自不想做贫也乐、富也乐、谦卑中庸的卫子夫,既不善此、便不染指,一向是她的原则。 故说完上面的这些话时稍顿的她转头又对另一边的明镜期和冥玄说:“还有南威的所有食盐、水源、布匹皆是取自我苍月的,镜,从今开始帮我逐步减少并抬高卖给南威的盐价还有布价,至于水源,南威的主要水源是来自于我们的清河江的,而清河江又是一条经常要出事的河流,玄,我有意分流清河江的水流到漠北解决那里的缺水和常年的干旱,你想办法把这件事去和他们的来使说一下,让他们在朝见的时候提出来。” 她就是这样的她,既以出手,就绝不手软,有些东西她可以不要,可是如果她要出手了,不拿到全部的一切,她是绝不会罢手的,她是宁可毁掉自己所得不到一切,也不会留给别人分毫的,这样的她无疑是霸道的,可这霸道的让人不得不侧目的决定,却只是个开始的序幕罢了。 话落内阁里因此霎时静默了片刻,还是冥玄先打破了这片沉默,他来到她的身边,浅淡一笑的说了句:“月儿,你想的到是比我更周全些,只是为这样的人,你肯花那么多的心思,倒是让我颇为意外,其实有些事你不必如此在意,用心伤身对你自己的身体不好,划不来的。” 冷黎月听了自很是享受他的这番心意的笑笑的回了句:“玄,想你是知道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双倍奉还,想从我这拿东西,我不怕我给不起,就怕他们拿不动,有人要找死,我自会成全他,那南威不过是开个头,但我绝不止于只是稀罕他的那些山岳之地。不过你说的用心伤身之事,我会注意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出事的,我没有给你们添乱的兴趣。” 冷黎月刚说完这话,真巧凝雨也将点心取来了,她刚把食盒里的点心摆在桌上,冷黎月就又拿出了她那副吃货的样子,来到桌边取了块水晶玫瑰糕吃了起来,这哪还有一点刚刚说事时的果断、锐意,见此冥玄故作严肃叹道:“你啊,现在哪像个君王,我看还是更像个吃货,一见你的点心们,就什么都先一边去了,真是本性难改哦。”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宫九殿的含坤宫 听了他这话的冷黎月自然是一点也不介意,可本性调皮的她本想回他一句话的还没开口,却被慕容绝给抢了先的说了句:“怎么了?月是苍月之主,坐拥一国,爱吃些点心还能把苍月吃穷了不成?我看你就是管的太多。” 被他这么一说,可真是让这两位当事人都不得不傻了一下,可在一旁的还有两位也是一听便不由的笑了。 只见明镜期道:“慕容兄,你言重了,有人说是这么说,可要是月真的听了他的话,从此不吃点心了,他就要真的很头疼了。” 这是不失时机的绯也跟了句:“就是,哥他们不过是闹着玩的。” 听到这俩的话,慕容大将军不免闹了个大红脸,而几位说开了此事,便又各回各的位置,检查了下案头,公务已经全部处理完毕的几位,这正准备各回各窝时,正好遇见前来的清霜,进了内阁的她如实的说了句:“含坤宫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尚宫局的人我也已经让他们离开了,故来告诉下小姐。” 冷黎月听此便朝绯说了句:“绯,你的椒风殿还没拾到好时,你还是和我一起住含坤宫,批了一下午奏折,我和绯就先回了。” 说罢她便拉上绯一起离开了内阁,回了含坤宫。 不同与依风阁的书香清雅,含坤宫做为前朝三大殿之一的帝王之宫,自然是皇城里最大的宫室,一宫九殿下还有九殿中每一正殿各自下辖的两处侧殿、一轩、一苑、一居、一堂、一台、一楼。所以含坤宫一共有大大小小的宫室之数在百间以上也就不奇怪了。 这对第一次住进这里的冷黎月来说,她对这的评价就只有一句:“一宫九殿,幸好我不是路痴,不然非迷路不可。” 说着这话她便步入了自己所住的九殿之首的宸凤殿的正厅,朝身边的慕容绯说了句:“绯,含坤宫的正殿一共九座,侧殿共一十八座,除了我住的宸凤殿,其它的随便你选,名字那么多,清霜,你给她介绍一下。” 清霜依言开口:“含坤宫一共有九大殿组成,分别是含坤宫宫门后的正殿宸凤殿及两侧各四座的宫殿组成,左侧分别是昭阳殿、永泰殿、春秋殿、永延殿和右侧分别是贤吟殿、武德殿、怡和殿、衍庆殿。而这九大殿又各自有自己的两座侧殿分别是宸凤殿下的瑶光殿、忘忧殿、和两边中左侧的昭阳殿下的朝光殿、出云殿、永泰殿下的宁和殿、景福殿、春秋殿下的万华殿、千枫殿、永延殿下的长极殿、永安殿,右侧的贤吟殿下的集贤殿、广明殿、武德殿下的明远殿、广德殿、怡和殿下的崇德殿、招远殿、衍庆殿下的嘉德殿、安昌殿共十八座侧殿,不知慕容小姐更中意那一座宫殿?” 这听了这一长串的名字后,慕容绯果然是一点也不让冷黎月意外一脸郁闷的问了一句:“冷黎月你不是认真的,这些名字听得都快疯了,还要让我从中选,你一定是开玩笑?” 冷黎月却一副一点都不意外的表情回答了她一句:“我也希望是开玩笑,这样我就不用住进宸凤殿了,可是现下我不是还的住在这吗?所以自然不是开玩笑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度轻重 听了这话慕容绯不得不郁闷的回了一句:“那哪间最小,我就住哪间好了,我才不管它叫什么殿,反正不会是叫阎王殿的。” 她这话一出口让冷黎月忍不住的笑了好一会后,回了她一句:“绯,我就喜欢你这性子,可惜遍数三宫的所有殿名,的确就是没有一个叫阎王殿的,这下你要失望了。” 冷黎月此时到是乐的开心,可在一边的清霜可就没有这开玩笑的闲心了,只听她说了句:“慕容小姐,您可不要玩笑奴婢们了,所有含坤宫的殿宇一共也就三个规制,除小姐住的宸凤殿是最大的,两侧的瑶光殿、忘忧殿的格置和其他的八个正殿是一样大以外,剩下的一十六座配殿都是一样的大小,所以你到底是要哪一座,还是请您明示奴婢。” 清霜问的无奈,而慕容绯自更加无语的说了句:“不会,就是最小的也有一十六座之多,我不管,月,你帮我选,我不选了,大不了,我今天睡房顶。” 她这样一句话下,冷黎月似是颇为体谅的笑着说了一句:“也罢,清霜你就把绯的东西放到忘忧殿去好了,好坏这过几日她可就是公主的身份了,你就住我宸凤殿的偏殿,等椒风殿收拾好了,我再命内府让钦天监定一个好日子,你再搬过去便是。” 听了这句话的清霜应了句:“是。”便依言退了出去。 此时坐了一会的冷黎月起身说了句:“含雪,你们先留在这陪绯好了,凝雨,你赔我去沐浴。” 说着这话离开了宸凤殿前殿的冷黎月来到了宸凤殿玉泉阁里,一入此地如云如雾的水气瞬间将她包围,这的御泉水因那极致的匠气,终年不断的总是保持着最宜人到恰到好处的深度。 凝雨在汉白玉砌成温泉池边,洒上冷黎月喜欢的魏紫花瓣,花瓣很快随水漂满了水面,冷黎月取下头上的首饰,一头如墨似漆的黑长发如瀑布般的垂下,在汉白玉池子边,凝雨服侍她褪下所有的衣服后,便退到了一边。 走进池子的她用手拨着暖暖的泉水,直至泉水没及她的胸口,她才缓步池边上坐在一边的玉凳上,任御泉包裹着自己,这是她最享受一刻,做为君王的她因为平时没有资格轻信任何人,自然她也不会习惯被任何人包围,可这一刻她可以允许自己被水所包裹围绕,这对她来说真的太美妙了,这美极了,她也就更加疼人了。 只听冷黎月像是想起了什么的说了句:“雨,这里的水气很大,你不习惯的话可以出去等着,过半个时辰,再进来。” 听了这话凝雨自然是很高兴的依言退下了,而后的冷黎月慢慢的将自己沉入水中,不同于往常,此时她感觉身边的水不再是冰冷的让人觉得清醒,而是那么温暖到了舒适,水为她隔绝了水面上的一切,让她可以得到短暂的宁静,水里的她不再是苍月之主、一国之王、甚至不是冷黎月。 放弃了一切所谓的身份的她可以在这里重新衡量一切的价值,包括在他身边的存在是否是对彼此都是最好的结果,毕竟太多事是不可以后悔的,而关于所谓的苍月的布局,现在不过是刚开始,自然会有很大的可变性。只是当她回想过她所知道的所有有关于玄的经历以后,虽然她知道所谓的荣辱毁誉是多么的可笑,可她实在是不能肯定自己会有让他忘记所有经历的能力,就算自己是从不在意什么天下的,可是若让自己处于他的过往身份上,“放弃”两个字也都很难做到,故此难得眉宇成川的脸上,唇边划过一丝苦涩的弧度的她既已明确了这条属于自己的帝王路上的目的,就不会再去浪费生命了,刹那间浮出水面的她悠悠的叹了句:“在没有一个人会感到满足的错误中,我自会用这种方式去要一个应有的答案。 第一百二十八章 翡翠妆箱 这既已再次的衡量过了自己目的的冷黎月,就是明知最终的结果只能概括是不值,可她也绝不会再去因为不值而停手,这也是她和很多人的不同之处。 故此很是享受的回到池边的她伸手取了一朵放在玉盘里的魏紫,放在手上甚是悠闲的玩着,其实所有的花里,她最喜欢的从来不是魏紫,只是在玉泉阁里也唯有鹅黄、魏紫等,这些才是历代帝王后妃所喜欢的罢了,而在这些花里,也唯有魏紫的那份浓重才勉强入得了她的眼。 过了一会儿后,凝雨手上托了一套雪白的襦裙和几条丝织的绒巾进来道:“打扰小姐了,慕容家的二位将军来了,在前厅等候,莫容绝因为自家妹妹住这儿,自己便来看看,也正好有东西要给小姐。” 冷黎月听了宛然一笑道:“绝,就是这个样子,那我就去见见他便是。” 说罢起身来到一旁的她让凝雨用绒巾为自己按去头发上的水,自己则用先前取来的丝帕轻拭面部,简单的打理了一下后的她穿上了凝雨取来的襦裙后,边轻抚了下还有些微湿的头发边说了句:“既然头发还有些微湿,就不必盘起来了,拿根发带束一下便是了。” 凝雨听了取了根饰有金色宝相花的蓝缎发带,把冷黎月的头发松松的束起,两人便离开了玉泉阁,没有任何首饰的她再次踏入宸凤殿的时候,身着一袭雪色的珠缎襦裙,外披一件流云纹的广袖,没有了紫霄殿里不可相逆的威仪,也没有了内阁里一个决定下,漠视数以万计人生死的无情,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平静若水的女子。 这般的静好里,又多了几分出尘的她似若玩笑道:“绝、绯,你们来的倒是够快的,我本还想着过几天把你俩和他们都请来好好聚聚,你们倒是不请自来的先来踩点吗?” 听着这话慕容绝看了眼这宸凤殿的一切后,开口说了句:“我倒不是来踩点的,这宸凤殿又不是沙场,哪还用得着踩点呢?不过我到是有东西要送。” 说罢他合掌一击,门外自有个人捧了个半人高的锦盒进来。 而他也上前打开锦盒道:“这次我回来前,在驻地那儿的集市上看见了这个,我瞧着挺漂亮的,便带了回来,都说你们女子不爱过生日,怕把自己过老了,我也不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反正我每年送你份生日礼就是了,你要是愿意过,我一定陪你,你要是不愿意过,只需把它当成是我送你的玩物便是了。” 那人托着锦盒上前,将礼物呈现在冷黎月面前,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就连见惯了好东西的冷黎月也不得不承认他慕容绝是够费心的,因为锦盒里装的不是别的,而是用整料的紫色翡翠雕成的一个梳妆箱。 虽只看粗看了一眼这箱子的冷黎月还是不由的合了合眼后道:“凝雨、含雪收起来,放到我的妆台旁!我很喜欢,清霜你去吩咐一下御膳房,我今想在这办桌小席。“ 她说着这话又朝似冰使了个眼色,待似冰带着一众人等都退了出去后,她才开口道:“绝,你要送我生日礼的好意,我自然知道,可是你用得着礼不惊人,不罢休吗?那个箱子会是你在市场上买来的才怪呢,它的来历,我自比你清楚,还好它不是什么天下皆知的宝贝,只是我曾和它有一面之缘罢了,不然这事非被闹得沸沸扬扬不可,这箱子的主人,你是怎么处理的,可有留活口?”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自陪你 可慕容绝似乎还未意识到这事有多严重道:“不就是个漂亮的梳妆箱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月喜欢就好,我看你啊就是凡事都想得太多了,也不嫌累,这个妆箱的确不是我在市集上卖的,可是月放心,这是一个无主的货,你不是让我趁着邕州的内防空虚去顺手牵羊把它拿下吗?这妆箱就是在邕州的旧宫里发现的,和它在一起的还有不少珠玉首饰什么的,你也知道军旅之内,哪有用得着这些的人,所以我让绯把除这个以外,还有一些看上去够精巧的首饰都登记造册了后,一并派人都运了过来,大小也有十来箱,过两天再命他们送来,就算是贺你移宫的移宫之礼,其余的那些金银之物我都让他们开炉子给炼了,然后一半交了国库,一半论功行赏了,至于这些东西的物主吗?我反正不知道它是谁了,因为我们进入旧宫时,邕州的百姓早已因连年的战火死的死、逃的逃了,至于守军既然城破了,自然是死伤殆尽了。” 他的这个回答虽不是让冷黎月很放心,可总算也不是太坏的一个回答,故冷黎月听了也不由的松了口气道:“即是如此便罢,至于移宫之礼还是免了,我就一个人,内府按制进的首饰还有很多都搁在那儿闲着,你又何必再送什么珠玉给我,再说我只是移个宫又不是登基,你就送这、送那的,岂不是要我落人话柄吗?” 听了她这话慕容绝虽然知道冷黎月说的是事实,可是他还是依旧坚持着说:“内府按制进的首饰有多少闲着,就闲着好了,至于我送的那些本也没觉得你会都喜欢,要是没你喜欢的,你就留着赏人,搁我那儿实在无用,至于那些闲言碎语,你要是觉得听的不顺耳,找几个杀鸡儆猴便是,哪需要如此在乎他们。” 冷黎月自然是知道眼前人是个什么脾气的,便不由的一笑道:“行,我说不过你,你非要那样,就再等一段时间,我正式登基时再送,想来就算他们还是会废话几句的,那也就是过过嘴瘾罢了,可好?” 听了这话慕容绝也不再坚持的说了句:“好,就照你的意思办好了,反正不必总搁在我那儿就是。” 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的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三人便在宸凤殿用了晚膳,席间冷黎月言了句:“绝,正好今天你们俩都在,过几天我想等校场收拾出来后,我也该去那儿一趟,总不能让我的将士们觉得我们如今得了苍月一隅,便再没有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了,再说若是没有手下这些随时可以给与任何对手以沉重打击的筹码,皇位要如何稳坐呢?天下又要如何太平呢?所以我想要切实的握住这个对我们都十分重要的筹码,你们愿意和我共来次豪赌吗?“ 慕容家的两兄妹本就是武将世家出身,闻听此言自然是不会有二话的,只见慕容绝说:“月,放眼青史,向来都是盛世重文、乱世重武,而如今你已坐拥苍月,却还不愿轻武重文,这本就是我们这些武将的福气了,有你这一份心,豪赌又算什么?我自陪你。” 他的话也落慕容绯也开口说:“我说哥,你又抢我的话干嘛?这段话,我说更合适好,至于你嘛,只要是有关月的,你不参与的可能性根本就没有嘛。” 这句话一出,虽然慕容绯说的是事实,可还是不由的导致了个很尴尬的场面。 第一百三十章 安息香 片刻后,互相声讨起来的两人彻底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主场,你一言、我一句,让冷黎月觉得很是无奈道:“我吃好了,你们继续,寒雪、似冰留下。凝雨、清霜跟我回寝殿,我先走了。” 说罢,她便离开了这儿,没走几步便入了寝殿,而刚踏入寝殿,冷黎月就闻见了上好的安息香,这不免让她哭笑不得的问了句:“玄,来过了,是吗?” 身侧的清霜来了句:“不是,冥大人并没有来过,只是冥大人派墨惊弦来过,说小姐今日刚刚移宫,怕是很难沉眠,所以让我们在香炉里点些送来的安息香,或能让小姐好睡一些。” 听了这话冷黎月不由的笑了笑说:“真是费心,奈何无用,清霜撤了这香,还有以后没我的吩咐,不要点安息香了,这寝殿里还是换我平时用的水泽香就好,这安息香对我并不是次次都有用的,搞不好会熏得头晕。” 说罢冷黎月随即转身离开了寝殿,来到外面醒神,对身边的凝雨道:“走,我们到问天楼上走走。” 这话让凝雨听了疑惑的问了句:“小姐,这么晚了,还要去问天楼?毕竟一会儿还要回去的,要不我们改天再去?” 冷黎月的唇边不由的滑过一丝浅笑的说:“再回去又如何?被这安息香一熏,我今是注定不用睡了,他不该太过相信我的调香术,不过安息香能在他这得到如此效果也是一件好事,不枉我今夜被它搞得无眠了。” 这话让凝雨不由的吃惊的问:“啊!冥大人送来的安息香是小姐调的,小姐难道还是调香高手,怎么小姐什么都会呢?” 冷黎月听了这话不由得一笑说:“这有何好奇怪的,我即通医道,自知毒理,所以涉猎些香道自也就不奇怪了,难到有什么问题吗?” 凝雨自然是说不出冷黎月这本就没有问题的话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得颇为失落的回了句:“小姐说的自然没错了,可是我就是觉得小姐好像什么都会,好厉害的,不像我是什么都不会的。” 冷黎月不由得笑了笑的说:“只是因为我学的杂些,自然涉猎的就广些,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比起那些专攻一处的,我所知道的不过是些皮毛罢了。” 这句不是真话的话,她说是如此的云淡风轻,而此时她正好遇见了和自家老哥斗完嘴,来透气的慕容绯。 只见这家伙说了句:“月,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睡了吗?” 冷黎月笑笑说了句:“同为练武之人,自是比常人更机警些,新换了住处,有些不适应罢了,故就出来走走,累了再回去便是。” 慕容绯听了自然是很高兴的说了句:“你也这样啊,真是巧了,我也没住过宫殿,正愁没人陪我聊天呢,要么我们找地聊聊?” 冷黎月玉手一扬,同时说了句:“当然可以,雨你先回去,我和绯去聊聊天,聊够了自会回去。” 冷黎月仰首看了眼朗月星繁的夜空,对身边的绯言道,如此夜色辜负了,可惜,要不要找个地方好好看一下这皇城的渺小? 慕容绯很是不解的问了句:“皇城渺小?怎么可能,我就是因为觉得这儿太大,才睡不着的,你还嫌小?” 第一百三十一章 轻功练成鸟 冷黎月笑着答了一句:“大还是小,你随我去看看不就是了?” 话落她便点足而起,御风飞向问天楼的方向,她的速度快的让慕容绯有些吃惊,这明明两人是先后御空而起的,可自己就是硬生生的落下了一大截距离,冷黎月的背影在她眼前,风吹起她的广袖和裙摆,御风时的她一身素白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却像极了是个羽化登仙仙子,虽然这仙子的身份是不可能出现在世间的传说,却是慕容绯此刻唯一能想到合适的形容。 尽力追赶着她的慕容绯,在冷黎月早就到达了问天楼后的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天问楼的顶上,气息初稳后,第一句话就是:“冷黎月你是人不?御风竟比走路还快,你的轻功好,也不用好的那么不像个人?” 冷黎月应声看向她道:“绯,我能把你刚说我的当成是夸奖吗?我学任何一样东西都是有目的的,为此,我也会尽力去学到我需要的程度,至于像不像个人!这实在不是一个有价值的问题,若依平常的要求,你的轻功也是一流的,至于和我还有差距的事,其实你大可不必在意的,本来追得上我的人就不多,不然我又岂能活成现在的样子,想说什么就在这说,应该没人能打扰我们。” 说罢,冷黎月悠悠的走到楼顶的边缘,看了眼下面的一切,唇边划过一丝苦笑。 可因为追她而被累的够呛的慕容绯,则是什么都不想先顾的在这找了个地方,坐下后才开口道:“月,向你打听个事,你的轻功都那么快了,冥玄那家伙的轻功岂不是更不是人的速度了,我说你们没事把轻功练成这样是想做鸟吗?就你们这速度都可以去搞暗杀了,不干这行真是可惜了!” 而冷黎月听了只是语笑悠然的回了句:“玄的速度自然不比我差,曾经为了追他,我差点没累死,只是我们都回不到那个为了一些小事,就你追我逐的日子了。至于暗杀,只要价码合适,阴谋阳谋自然都可以,世上的一切从不只有一种方式和状态,本不就是世上常态吗?绯,虽然我和他,也未必是最适合这里的人选,可,呵,奈何既入局了,便已陷阵,太多的过往让我们难以走开。但你们慕容兄妹可不同我们,你们太不适合这里了,趁着现在还有离开的资格时,好好想想,去还是留,我不勉强。” 慕容绯自然是立马出言道:“冷黎月,我自不会走,你也休想赶我走,我可不是为了你或什么苍月,才留下来的,我自有我的目的,更何况我们慕容兄妹的价值,也不是你随便想找人替代就能替代的。” 他讲这话回的那么急,急切的都是脱口而出的让冷黎月不由一笑道: “遍栏杆依黄粱,生与死梦一场。 花叶繁烟波乱,刹那间已决断。 烽烟起长安愿,奢此愿终难及。 飞沙起长剑断,兴衰念再笑看。 万世中河山远,参商曲指微颤。 莺歌啼未曾眠,蝶翩起追寒刃。 痴解念何须言,执成意平生愿。 春秋更本如此,千古间各成痴。我这人,有人说我薄凉、有人说我固执,都不足奇,可是却鲜有人说我是,又薄又厚、又痴又弱的,这种人本也不多,这个评价很特别,特别的我不免侧目、就想了解、不止如此,我有时还想改变,是,这是我多事了,其实我早该料到的。早该料到你会如此,行,我尊重你的选择。” 有感而发了一下的冷黎月不过是因有所感,自然有所叹的随口做了那么首小诗,不料听在慕容绯的耳里,得到的却是一句:“冷黎月,我知道你书读的多,这个常识,我还是有的,所以你不必时不时的掉一下书袋来提醒我。” 第一百三十二章 布定局 慕容绯读的书也多是兵法之类,自是无法和冷黎月的博识相较的,所以她一向对冷黎月的出口成章很是不惯,可其实她到底为什么不惯如此,也许她自己说不清楚,可冷黎月对此的缘由却是心如明镜,只是一向见惯了这世上人欲的见好就求是常态的冷黎月,对此一向是看的很淡的,但是有时候甚至完全可以体谅她的情绪。 这不冷黎月不由的合目笑答了一句:“我没有那意思,还有我也没引经据典的掉书袋,你不过来看看吗?这个角度的皇城很不一样。” 慕容绯听此也懒得和她讨论什么,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冷黎月的口才一向是可以好的让人无语,故像这种她到底有没有掉书袋,这很没营养的话题,她才不想跟冷黎月细论。 不过冷黎月口里的那个很不一样的皇城,无疑是一个她很感兴趣的事,故此,她便起身来到冷黎月的身边,随着冷黎月手指的方向看去,而因为她们所在的问天楼是直属于宸凤殿的藏书楼,自然也是这皇城里最高的地方,故在这里的楼顶俯看那些在地面上颇具气势的巍巍宫殿,此刻它们早已没有了平日里气势非凡的让人不得不侧目的能力。 故此刻从她们所在的位置看下去,这所谓的皇城,也不过是个左右对称的格局下的一堆房子,这样的皇城无疑是慕容绯第一次见到的,毕竟她是从来不会没事老爱飞房顶的人。 所以在感觉一不同的惊呀之余,她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幸好大多数的皇者都没来过这儿,不然估计能气死不少,辛辛苦苦的守了一辈子的皇城,也只不过是如此,这也太不值了些。” 而冷黎月听了只不由笑笑道:“未开局时知输赢,生在皇城帝苑,就算明知不值,又能如何? 参生息誓命运重洗,览江河笑双陆对弈。 话凌烟耗此生心力,观青史叹功过何益。 俯亿兆解了无生趣,江河阔写春秋一笔。 错金书释浮生惘然,红白间证悲喜浅薄。 浅薄处是平身唯愿,荒唐愿又何必再言。 席地处是含笑饮茶,对局间执黑白相伐。 这本就是历来皇族生存的方式,对错都会在此苍白的必然下,早已看透了这点之人,其实也不免必会有受制于身份和过往的无可奈何?” 对于冷黎月的这番话,慕容绯自是听不懂的回了句:“呵,照你这么说,他们倒还够无辜了?果然是在什么身份,说什么话。” 冷黎月回了她一句:“你能这样想,自然是很好,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一个,只要你好,便是唯一标杆的老哥的,你的幸运,并不是生命中的必然。” 一听这话慕容绯立马给冥玄打起了抱不平来了,这不她立马开口说:“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我哥是宠我不假,可若是比起来你冷黎月的话,你身边还会少人宠你?别的人先不说,就那个冰山脸的冥玄,他的眼里一向是除了天下,便也只有你了,这你总赖不掉了?” 对此冷黎月自是也不否认的笑答道:“玄对我很好,是我从来不准备否认的事实,也是因为他一直都是有意宠着我,我才有资格如此放肆,从一文不名至出类拔萃,如今更是居于皇位,这一路走来,哪里缺过他的身影了,他源何在这一众天下间,单单只选了我,其实并不重要,有得宠之日,就有失宠之时,这不过也是早晚的必然罢了,到时就是我想放肆,又谈何容易呢?故此,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他还没厌极了我的行事方式时,我必须将这局棋下成定局,若如此也算不负此生意了。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有些倦了,你如果自己能找得到回忘忧殿的路,想再看一会儿也行,不然就只能以后再来,因为我想回去了。” 冷黎月说完这话,还没等慕容绯听懂这话的一切,只见冷黎月张开双臂,临风而下,吓的慕容绯急忙也跳了下去,用尽的十足的功力,可还是和冷黎月有着不小的距离,这让她下意识的大声喊着:“冷黎月,你不能那么坑人!要跳楼,你别在我眼前跳,不然我到死也说不清了,拜托,你别开这玩笑!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儿。” 这让本想抄近道回去的冷黎月有点哭笑不得的就近找了个檐角,稳稳落下在那儿等着慕容绯,直至那家伙上气不接下气的停稳在不远处后,冷黎月才开口了一句:“绯,我哪有要跳楼了,我不过就是想超个近道罢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跳楼了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安息香的恶果 听了她这话,慕容绯一想也是,可表面的她还是死要面子的说了句:“这能怪我吗?你要抄近道,好歹也说一声好不,你不说,我哪能知道吗?我就只见你跳了下去,可不就立马反应成你跳楼了吗?” 听了这话冷黎月也不由得一笑道:“放心,我不会轻易干出跳楼这种傻事的,不管我有没有一死了之的心,可我的理智还不会脆弱到允许我轻易的去做出这样的决定,再说就算我想死,至少我现在还没这资格去死,起码作为冷黎月的我是没有这样做的资格的,我回自己的宸凤殿了,你的忘忧殿在这三个房顶之后的右侧,第一个房顶,先走了。” 撂下这句话后,冷黎月便点足飞走了,不一会儿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宸凤殿中的寝殿里,没了安息香的寝殿中,飘着淡淡的水泽香,那是冷黎月所熟悉的味道。 因为冷黎月本就是深谙香道的人,所以一切太有目的性的味道,她都会很本能的抗拒,不竟如此,越是很有效的香,她就越是抗拒的厉害,而唯一例外的就是冥玄的安息香,这香本就是出自她的手笔,取名安息是因为在静远香的方子里改了几味料的量后,又加了些具有舒缓安神的安息香而成的,偷懒的冷黎月便把它称作安息香了。 此香一向都是她亲自调的,也只给过冥玄一人,调香虽然是难不到冷黎月的,可这到底是件很麻烦的事,所以除了是绝不能假手别人的摄魂、查神、窥心、御傀,这四种香外,就是千蝶宫中用的各种各有目的香,冥玄也是不会让她出手的,故此除平时那四种香,还有就是安息和水泽冷黎月会亲自出手,余下的香品虽然她这前前后后调后常存的品种不下三十多种,但这一切都是她弄着玩的,没招反正有一个多金又不惜财的主,香料的钱都是他出,他都不心疼,这余下的一切自然只要她开心就好。 而安息香之所以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效果,它的要点之处就是冥玄,因为冥玄在时,总是会让冷黎月有一种无可替代的安心感,其实就能力而言,历代云梦鬼谷下的一纵一横从来都是对弈天下局的,世上能成为他们对手的人除了彼此外,又还会有谁呢?只是注定不会是对手的这一代俩弟子,冥玄和冷黎月却不是上苍的仁慈。 明明性子一向是极冷的冷黎月,却偏偏是如此的依赖冥玄,只要是在他身边,冷黎月就敢去与天下为敌,一副我是鬼谷弟子,我怕谁的样子,不止如此,只要冥玄在她身边,冷黎月的防人之心基本上就是瞬时归零的,所以有没有安息香根本就不重要,可若冥玄不在的话,“安心”两个字对她根本就无从可谈,虽然她依然可以静若止水的去平静,可那不过是一种能力罢了。 而在冷黎月的认知下,即言能力就该力求其效为要,自是无需非要有关与心境的,这样的想法只留在心中,也许还不算残忍,但是若是言之于口总是会让常人退避三舍,这实在是势所难免,但是她并不在意,而她的理由也很简单,有的我对己人性到与其任人鱼肉,不如我狠一点,我先对自己狠,看你们还有什么牙口吃我,对仗于生,死从来是常赢的,可是人活着不就是要在死亡赢得生之前,也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把这个赢字写到最大嘛!一切说透了就不好玩了,可不说透,聪明的人也不会不知道的,所以世界上最大的荒唐是人皆想赢,可是即便我明白,也是难以不涉的不是吗? 她有这份坦荡,也可以体谅世人的猥琐是必然,所以才常常显得莫名的高高在上,但这份鹤立鸡群给她带来的从来不是只有正向的效应,所以渐渐的她对世人的一切也就看淡了不少,什么正邪对错、善恶是非,于她眼里不过是个人有个人的存身之道罢了,能井水不犯河水的自然很好,不能的,那也不过是上天的不公和残忍,我不能不许你州官放火,那你就没有资格不许我百姓点灯,大家各凭本事吃饭,在拿善恶出来说就小气了,愚众之言,岂可应命? 她对世人如此这般也未觉自己无情,可只要冥玄在,她就会尽力收起这般的一切,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人有存身立世的无奈是人皆如此,就像腐肉总是要生蛆,理之自然而已,但这样的理之自然,有太多是入不了人眼的,我看得下去,也明白这道理,但不等于喜欢,圣人言,不妄动为君子,所以我不干扰飞鸟在天上的自由,也不空枝饰花去粉饰冬日寂寥,不因人所喜而喜,自然应该为自己而喜悲。 这样的她、这样的话,在当初的千蝶宫也是独树一帜的让冥玄喜欢,喜欢的就允许她如此纵情肆意的成了千蝶宫里的绝无仅有,其实为什么会这样宠她,一开始冥玄也说不清楚理由,所以回答其师傅的总是那一句:“她在我身边很自然的就让我觉得喜欢,其实也说不清楚是喜欢什么,只是她的不规矩跟任性,我都觉得很可爱,不过她这一丫头又有什么养不起呢?” 也许有缘分的人互相的亲近就是这样自然而然,自然的让鬼谷老头老是要说一句:“这丫头实在太会狐祸人了,漂亮不是她的错,生性也不是她的错,各花入各眼,就更加不是的错,但是遇到了你就是她的错,时间错了,身份错了,她倒还无错的很无辜,你最好给我学会适可而止。” 老头当初说这话有多愤愤不安,冥玄就会十倍百倍的疼着身边的她,因为他知道老头出色,心机深沉善于布局,自然不是月儿能对付的人,所以他对她总是有很多维护加偏爱。 偏爱着、偏爱着,冥玄渐渐的还就真的是习惯性的爱上了她,自己还不自觉,而冷黎月对此,因为年岁上她比冥玄要小不少,所以对于她来说,与其说是先知道爱情,不如说是先习惯了依赖,不谙世事的年纪,讲爱情太高深了,但懵懂的聪明里,她知道他偏爱自己,会宠着自己,这些特点自然都是值得她欢喜的,所以他在,安息香就能发挥它的正面效果,让她安然入睡,可若冥玄不在,安息香就会让冷黎月生出习惯性的抗拒,不竟如此,出于安息香的成分所导致的另一个必然的恶果,就是会让无法安然入睡的冷黎月头痛,所以冷黎月的房间里一向是不点安息香的,只是这点鲜少有人知道罢了。 故就算是冥玄也不知道此秘密,旁人自是更难知晓了。 而此时虽然安息香已被撤换成了水泽香了,可是冷黎月的头痛还是若有似无的存在着,只是无人知道罢了,她就是这样的,你看到的都是真的,可是真到哪个程度,那可就不好说了,如果你看见的只是很表面的真实,那哪天你要是死在这上面,也就只能怪你自己浅薄了,冷黎月可是绝不会有半点不安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鬼谷之叹 而因这若有似无的头痛,冷黎月今晚自是难以安眠的了,便吩咐了声值夜的含雪道:“都这么晚了了,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今晚想是睡不着了。雪,替我去泡壶茶。” 说完这话的她便依到了那幅巨大的紫檀满雕蜀绣的国色屏风后的圆床上,闭目养神去了。 含雪在替她放下了屏风后的紫色的纱幔后,便退出了寝殿的内室,依言去替她泡茶了,虽然含雪是个做事很知分寸的人,可是就连她这有意的尽量小声的关上寝殿殿门的声音,还是传入了冷黎月的耳里。 闻声睁开双眼的她抬手轻揉着自己的额角,舒缓着自己的头疼,脸上却难得的单纯开心的出口笑言了一句:“谢谢你,还记得我这换了地方,就不易入眠的小事,真好!” 说罢她转头望向了圆型御榻上方的幔顶,那条赤金的盘龙盘着的地,悠悠的叹了句:“把这条那么精神的龙放在这里,真是皇家的生存方式,国永远重过家,可这不会是我的方式,什么国和家,不过是虚名罢了,我只会在乎我所看重的人,古来千秋有更替,青史从来无定论。天下是天下人的,既然我是难免声名狼藉了,又何必去在乎这所谓的名誉呢? 人不荒唐惘此生,纵我荒唐不负你。 纵横不过春秋里,朔漠江南十年期。 风静沙沉掩白骨,疆廓黎庶写天错。 天时往昔的不利和人心无定的对错不问,给我们带来的一切,我今既坐了这个位置,就自会给这些事一个结果,任何的一切向来都会有其代价,我们既已付了这些代价,自该得到我们应得的结果,亿兆要的盛世我给得起,可他们也自当为他们所求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冥玄,你等着,天下归一、四海皆宁,我会做到的。” 这就是冷黎月,她不是为了功臣名就、青史留名而登上帝位的,她也不是为了凤临天下,千古一帝的野心而来的,更不是为了泽惠兆亿、兼爱平生而来的。 她是为了自己的往昔而来,她是为了自己的不甘而来,她恨这天下的欲壑难填之人,一石击破她所能固守的一切,却还如此的合情合理,既然如此,其实往昔那些人就不该让她活着,毕竟冷黎月的确是没有任何必要去宽恕任何为欲望,而不择手段之人的。 因此她就是为了她的恨而来的,为此她拜入鬼谷,不惜戒尽所有的一切,只持一丝执念,这个执念,就是为成为天下至强的两人中的一人,可她要变强的理由里都从没想过要名动帝辇,也不准备成为任何帝王之重,她只想做他手里最好的棋子,因为他们是如此的相似。 冷黎月拜入鬼谷的第一天,就让鬼谷老头听到了句不得不叹的话:“是纵或横,我无所谓,但我提醒你一句,你此生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还会去教下一批弟子,不然你就别怪我不顾什么同门之谊了,一旦有了那第三或第四个出自鬼谷的高徒的话,只要他们挡了我的道,你可别怪我遇神杀神,与佛灭佛了,我既能弃尽平生意,而唯执一念,自然我也不会固守什么忠、孝、仁、义、信的成词滥调,此事我已和你说过了,听不听你自己掂量,我从不喜欢勉强人。” 鬼谷老头初听这话时也被冷黎月的性子给惊了半刻后,他才诧异的问了句:“那你为什么不和你师兄斗?” 而冷黎月只是很平常的回了句:“三军之阵,善在夺帅,好让其群龙无首,不战自溃,是为上善之策不假,可我又没吃错,干嘛要去把自己的主帅给杀了?难到是想来乱自己阵的?再说我也没有取他代之的想法,原何要与他斗?” 她这样的回答真的让鬼谷觉得陌生,他问别人话多了,可别人竟然还给人反问回来的,对鬼谷老头来说这倒是头一次。 为此鬼谷老头叹了句:“唉,我这俩徒弟,怕是要破我鬼谷的惯例了,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下上国 鬼谷老头有此叹也许总会让人觉得听着很沧桑。 可其实就算冷黎月不这么说,作为云梦大泽中避世不出的鬼谷子,他收徒的要求本也是极高的,要让他再开师门收徒授业,本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就像每一代鬼谷纵横出师前,都必须在单独的情况下,于教授他们纵横之术的鬼谷子面前,立下一个以鬼谷弟子之称立的誓言。 这誓言一向是,流水的名字,不变的内容,基本如下,第xx代鬼谷弟子而今于此立誓,时值而今学业已满,叩师入世,天地之大随心驰踏,静心谋事,恻隐不惊,谋定而动,决而不移,他日一旦与同门者互为敌我,当知轻重、守大局、忘私情,若为互敌难解,当立斩不赦,若违此誓便不再是鬼谷之徒。 这并不算长的一段的誓言,却是历来鬼谷弟子必修的最后一课,有多少名动青史,怒惊帝王的历代鬼谷之徒,在说这段话时,都是如此的不易,却都是难免会去说,可冷黎月却是个例外,她虽出自鬼谷,却从未发过此誓,这样的例外直至鬼谷传到她和冥玄这一代间,只发生过一次,就是在她身上。 而能让鬼谷为此破例的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天地间最为无常的是人心,可正是这最为无常的人心,却也是唯一可让青史为之沉默的坚强,你知道我善对弈之术,三百六十二目,为一念成局,纵横十九路里可以机关皆尽,但我不会忘记我之初心,我是鬼谷之徒,也习纵横之术,可说破了天,纵横之术也只是术,不是道,再说就是道,我也未必会恪守,又何况是术呢?” 一言之下,她的傲绝风骨丝毫必现到了让自己的师父都只能叹为观止的哑口无言了。 而见这老头难得会如此,她心下自然也有自己的定见,故冷黎月是以这样的一段话来告别鬼谷的:“第27代鬼谷弟子冷氏黎月,而今学业已满,叩师入世,天地之大,天下者之天下,静心知念,不求青史,倾我此生,落子无悔,纵是局为天下,纵使棋为性命,也当不犹不疑、不惊不惧。” 她这样的一席话下,鬼谷老头也只能认命的言一句:“也罢,你的通透本就是罕见,你的清傲自然也是非常的,你有你的不拘一格,却又不乏是言之凿凿的合情合理,且为师也知你的决断力远在你师兄之上,有没有这个誓言,也就不重要了,月,你今日出师后,天地之大,随你驰猎,为师已是再无可教授与你的了。 就这样,她是唯一一个不发誓言,却依然被鬼谷承认的鬼谷弟子,也是这样的她如今已是苍月的开国之君了,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既便如此,自己也不过只是一枚天下局里的棋子罢了。 想到这儿的她似是极为自嘲的笑了句:“我愿可低入尘埃,也可朗如皓月,还可明如彻水,也能冷极胜冰,更能阅遍诸子,自能通略百家。故此才更觉沧海遗珠亦有恨,徒叹少才不逢时。玄,你没有这野心没关系,你不敢牵扯太多的去放肆也没关系,这个恶人我做,天下你可以不要,也可以倾覆,青史怎么记,不过是留给后世的,但只要有我冷黎月在,那些往昔,我来给你结果,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得起,却是我的事,你可以过问,但这不是你可以决定的,我是颗棋子,却也不仅只是一颗棋子。” 说罢她合上了双眼,想着如何能让那些为自己夺得江山的军队能在三年的国殇期后,锋芒依旧是所向无敌的远胜今日,因为她需要这只军队来为自己荡平天下,好让苍月能成为天下间,真正足可举足轻重动天地的天下上国。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既是君王当如此 为此她自是早有自己的谋算,在她的计较中苍月的国殇期是必要的休整期,她要用这三年的时间肃吏治、开科举、立新党、改朝堂、新阁制、积钱粮、筹车马、精刀兵、续士气。 不止于此,三年后的十年内,北至漠北的朵兰沙漠,南极沿海的江南各府,还有西边的多基山脉都必须是她苍月的领土,只有这样的,北及于漠、南极于海、西过山岳的疆土轮廓才能让她冷黎月觉得有些安心。 虽说前朝的国土全境也未曾有如此之大,但她还想要自己的人生,故就觉得苍月必须要有这样的版图,因为只有在这样的版图下,冷黎月才敢放任自己去相信,他所缔造出的盛世,不会是别人发动战争的理由,毕竟在她眼中当一个国家太过富有时,它的富有本身就对周边的国家是一种刺激,受人觊觎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冷黎月给他的苍月可以是后世史书上并不繁华和富有的一国,但这个苍月,绝不被许是一个容人可说,她自己交给他的苍月,会是一个不被允许拥有盛世的国家,因为在她眼中苍月应该在他手上走向盛世中的极致,所以苍月需在他接手之前,就应已拥有了能够守护这一次盛世的所有能力。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军事上,让人不敢轻犯的无奈,地理上皆有天险的垂爱,天时上久旱甘霖般的盼望着这个盛世的人心,人心所向,势所必然,若要相逆,又谈何容易,她知道势的重要,也替他计较着一个国家要拥有盛世的一切上的各个方面。 她要他接手的是一个必将走向盛世的苍月,她要青史必须记下他的出色,她要黎庶出于自己的利益本能的倾力扞卫他的所有荣耀,她除他之外不信任何人,却又要驱策这些人来用尽此生成为他的棋子,为此她可以承认自己是攻与心机的、是麻木不仁的、是极致残酷的、是忘尽悲喜的,为此她不惜成为一位暴君,不惜声名狼藉,只是为了让他能使青史永记,古今皆赞,可比尧舜的他而以,这就是她计划里的答案,时间的错,我来矫正。 只是冷黎月这般的明慧之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要做到这些该是有多难,可她也知道若自己愿意倾力一试,此事也非绝全无可能,只是若真如此,无论成败,哪怕是真的如她所愿的走向了那个盛世,这个盛世也绝不会有超过30年的可能,只是有这30年的盛世已足够了,它足够他名留青史,可比尧舜,而苍月在盛世中所能积累下的资本也足够他在帝位上独掌乾坤,直至百年。 她只要这点,她的企图也就这些,除此之外,她丝毫不想再多贪任何什么其它,这倒不是因为她清高或者别的什么,只是作为鬼谷之徒,她太知道人世上的一切,也许未必不可以强求,但问遍青史古今间,世上凡为强求所得,是没有一次是同时可为此强求亦能在时间上能可去求的一个赢字的,所以不亏才怪,但只要亏得起,那么一切也就不是不可以强求,所以她力图的只是苍月要亏得起而以。 故冷黎月需要对苍月有要求的也就只此这些,别无他求,用她的话来说:“亏本生意,就是为了营生也不宜久做,只是有些时候人会愿意亏而已。毕竟人之一生不过是百十之数,何况自己早已心死,难得有愿意做的事儿,自然希望这些事儿能有个好结果。” 她就是这样的她,太多的事情在别人那里听之色变,在她这里却是理之自然,这是她的通透,可却未必是她的幸运,起码在部分人眼里,他们的确如此认为。 为此有人总是觉得她不幸运,就如玄,私下不止一次总叹:“是我不敏,比她大这么多,明明是可以做的很好,可却什么都没有做好,当年离开夏家时,就已不再是夏语蝶的她,我却还把他当成夏语蝶,明明是我给她新的名字,对此我也不是怀疑着恶意给她取起的新名字,却一路给自己操作成了,在她眼中她又能向生命再苛求什么的地步,我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而作为冷黎月,如果说是人就会有特点,那么她与众不同的很多特点里,有一点也是非常让人难及的,就如她当下的想法一样,在她眼里,她本就是一颗棋子,既是棋子早晚会是弃子,这不过是必然之果,故她不想让自己的红尘心思去乱了这局棋,在她眼中花与叶本就不需要皆是占尽春色的,故只要他有要惜自己的心思就好,他的心思最为贵重,自然值自己倾尽此生。她这样想着,唇边自有一丝甜美的笑意悠然的绽放着,是如此的美好和简单的存在着,不带任何阴翳的是任谁都不会想到,她此时心下是如此想着这些。 毕竟与常人,谁会相信在这样的美好和简单的笑意里,蕴藏着的如此深远和悲伤的布局呢?这就是她,因这样的悲伤而愉快,为达目的,既是对自己也会一样的决绝到一视同仁,无情到如此残酷之境。 为了这个目的,她不可以让他知道自己真正的用意,因为她知道不然必是前功尽弃,因为他是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的,所以这一切她都必须让他误为是出于自己的野心。 这样的她似乎不能被概括为调皮或者懂事,不过这有什么要紧的,反正她也从来不喜欢被夸奖懂事,这不再度睁开双眼的她自语道:“自古帝心本难测,我既是君王,自该有如此的能力,只要力有能及,旁的一切也就不重要了,好了,冷黎月少伤春悲秋了,你该开心点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想自欺欺人罢了 既然睡不着,冷黎月就本着决不浪费生命的原则,她便在脑海里谋划起了接下来几天要做之事,这时泡好茶的含雪端着茶,走了进来,就闻冷黎月说了句:“茶搁桌上好了,点心撤下去,我不饿。” 含雪依言行事后言了句:“小姐,明日还要上朝的,就算您不困,这茶也还是少喝的好,免得越喝,越精神,明早脸色就不好了。” 冷黎月笑了笑后,起身道:“我知你之好意,可雪可知什么是欲盖弥彰,有些事是强求不得的,其实若是我真的必需要睡,服一颗安神丸也就是了,只是我不想自欺欺人罢了,反正是睡不沉的,又何苦去浪费时间呢?” 说着她便已起身来到案边,执起盏,饮了一盏茶后问道:“雪,你觉得这宸凤殿如何?” 因知冷黎月不是个在意这些所谓荣华之人,所以含雪在斟酌了片刻后回道:“回小姐,这宸凤殿本是前朝皇宫之三宫之首的帝宫御殿,若是说一应格制,自是无可相比的,且在小姐入住这之前,尚宫局又依小姐之意,重新布置了,故若是论格制、陈设这的一切自然是很好的。” 听着这话冷黎月环视了下自己的内寝道:“是了,一个寝宫还是三进的,就连个内寝都这么大,屏风是紫檀蜀绣的,妆台是赤金的,睡榻是整玉雕成的,就连内寝四处的博山炉也都是错金的,就更不论这些塌边一圈的珠帘上的珍珠了,怕是也找不出一颗是不浑圆有暇的,凡此种种无不是值人艳羡的,的确就算说这是天上人间也不为过的,怪不得普天之下有那么多人都想入住这里,想独握皇权,这也就没什么难理解的了。” 她这话说的听上去随意,实则却有着自己的清醒,便又细呷了口茶水后,复叹道:“自古至今,历代的那些所谓的皇者们,等他们到了能君临天下,文武皆俯首时,他们才会明白可以翻覆天下是他们的能力,无法改写此生是他们的宿命,这时的他们中又有几人是真的可以对此淡然不惊的。” 说着这话她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却有着让听者深感悲伤的能力,故此,含雪似是安慰的说了句:“小姐大可不必如此的,毕竟还有冥大人、镜期大人,慕容家的大人们,都是帮着小姐的。” 冷黎月悠悠一笑的道:“雪,你想多了,我并不后悔登上帝位,因为早在我登临帝位前,就已料到了这个位置上的必然,上古至今的惯例,又岂会为我冷黎月而轻易破例呢?别说是现在的这些事,就是明天、后天、乃至今后一年内的事,不说我全盘在握,却也不会毫无预见的,不然我又凭何能够坐俯天下呢?” 她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来到妆台的一侧,用手抚摸着慕容绝送的妆箱道:“也只有他会送我这种妆箱,虽是世所难的极品,更是历来女子的必需,他有这个心思,并不是他的过失,只是不免要累到他自己,又是何必!真是一个固执的家伙,我有意不伤你,却也不能保你毫发无损,这不是你的愿望,却是我的心意。” 这样的话无疑是伤感的,可又不仅仅只是伤感而已,只是当旁人真的明白了此话之义时,就光她的心意就有着以让一切言语都为之苍白的能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上了他当咯 这她俩有一句没一句的就聊到了晨曦微光的第二天,对镜望了眼自己的冷黎月吩咐了一声:“雪,天也亮了,你去换清霜来,还有把凝雨也给我叫来。” 依言离开的含雪不久就叫来了清霜和凝雨,待两人走进内寝后,伺候着冷黎月梳妆的清霜被冷黎月吩咐了一句:“霜,去把我的那套千蝶舞的头面拿来,放在昨天绝送来的那个妆箱里!反正那套头面,我也是喜欢的。” 她一向喜欢这套首饰,这从来不是什么秘密,也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意外,毕竟这套首饰的确非常漂亮,自然当得起看惯了好东西的她的偏爱,可毕竟她身边漂亮的首饰从来是不可计数的,所以当她有些过分的总是偏爱着这套首饰时,有些东西就有些呼之欲出了。 这不连凝雨都不免多了句嘴道:“小姐就是念旧,如今已是凤帝女君了,上侍局送来了不少首饰头面小姐是看都没看的就让我们收到库房里去了,但就是对这套千蝶舞小姐总是喜欢得紧的,真不知道凭何独独偏爱它?” 闻言冷黎月不由的轻笑后道:“不为别的,只为它是以蝴蝶为题的千蝶舞。” 这话出口的如此自然,自然是糊弄的过凝雨的,毕竟人有偏好是很正常的事,但千蝶舞这么得她喜欢,如果真的是因为如此,那才叫见鬼,但她的私心、并不想把这一切这么早的开诚布公,所以总是用这样极其合理的理由搪塞着别人的好奇。 而就在她和凝雨说话间,清霜已将千蝶舞的头面取来,放在妆台上,预备将它放进箱子里,只是当她打开这个妆箱,在被眼前的一切弄的傻了片刻后,回了冷黎月一句:“小姐,千蝶舞怕是没法放在箱子里了。” 而听了这话,冷黎月只是随口的接了句:“怎么了,总不会是有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么大个箱子怎么会放不下一套头面呢?” 她边说着这话,边抬手示意清霜停一下,好让她起身来到妆箱边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个箱子竟给慕容绝这家伙放了个满满当当的,委实是再也放不下一件首饰了,见此她不由的合了合眼的说了句:“哎,不愧是兵家的高徒,兵家精其术,不厌诈,都用到我头上来了,守其不攻,攻其不守,我不疑他,他倒是一点也不浪费这优势,怪我不查,上了他当咯!”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她便随手取了一副上好的似冰胜水的蓝翡翠长苏耳坠带上,然后吩咐了一句:“也罢,事已至此又能如何?看来清霜你又要有事做了,有时间的话,整理一下这个箱子,总不好叫这些首饰就这样乱作一堆的,好坏是他的一份心意,顺便挑几样好一些的上品,给绯送去,她喜欢红的、艳的,和她一样的鲜活,反正我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的,正好给她送些去。” 凝雨听了很自然的说了句:“小姐的心思就是这样,只要是和小姐一块的,小姐从来也不会亏了她们的,我们几个自是不用说的,这不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挑,就让霜姐姐挑些好的给慕容小姐送去了。怪不得大家都愿跟着小姐干,有奔头。” 凝雨一向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说的自然鲜有什么是胡编乱造的,只是这样一句话落在冷黎月耳里,让她不经意就听到了自己的不堪。 因为的确她平时是这样对人的,所以此刻她才更容易看见自己的不堪,因她从小就知道人世中有太多其薄如纸的人事,所以她一向是很少会对什么去情深如诗的,而后鬼谷门下的所学自然是让她更看轻了很多东西,所以有些时候在她这,即便是真的也有很多时候会如假的一样,在她眼里都是不值。 而她也从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凉薄,这样的久了后,自然而然这样处事就成了她的习惯,这个习惯就像他从来不吝啬将一些世人眼中的好东西,赏赐给周遭的人一样平常,可今天让他觉得不堪的,恰恰是这样的平常。 在赏人方面她一向是大手笔的很,这是人人都可知的事,可这并不是源于她多不爱财,而是更多的原于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爱又怎么样?我爱的天下十人中有九人都爱着,不止如此,当一件东西对人的生活非常重要时,是谁都会卧榻之侧不容旁人鼾睡,即若如此,我是有能力还是有这闲工夫,要与其他这众人通通为敌去?别说这两样我都不具备,我就是都具备,我也没这么无聊,与其和这众人,此起彼伏的争斗不休、永无宁日,不如就把这些味如蜜糖,性如砒霜的一切,好好分出个三六九等,只选我最要紧的,而旁的我今天给了旁人,明天才能随时取得到,一个弱者有了珍宝就会更脆弱,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掠夺,但就是世间用来裹腹的那碎银几两,都可以让百姓之间互相争夺不休的闹出人命,我给出的好东西还不值这碎银几两吗?” 这样的她从来是深知人性的,所以才会拥有着那份不凡的大气斐然,可这种大气说白了一直不过是一种习惯,一种习惯以最小的代价去让对手消弭成齑粉般的习惯,可这种习惯可不是常人随随便便欣赏得起的,虽然冥玄欣赏得起,因为他曾经为北夸过她聪明,可她毕竟不是他,拥得起这份人间难得,用得好这份绝顶聪明,因为她用此常常无往不利,但是片刻回顾间她也不是看不到这一份残忍,所以这眼下他才会觉得自己不堪。 这也许就是女子的感性,比男生更为突出的感性,如剑双面的让谁都难以豁免无伤!不过冷黎月到底是冷黎月,心下微澜足以动情可却不会夺其神,这不因此片刻不适着的她,也不会忘了自己而今是个帝王。 因为她知道对于人来说,平民不喜欢被骗很正常,但是也不是每一份真实都可以一直真实下去,她见过真实的东西失去了基础就无法维系的事实,也曾受伤于这种真实,所以在她真的经历过了真假何益的痛后,这种痛会给别人带来什么,也许各有不同。 但这样的痛对她来说,她从中获得的成长,只是平静后的一种习惯,习惯了对更多的事,不再去问真假何益,而是去只问真假何异,这样的她的确是更实际了,也更适合生活了,因为她开始变得值得人头疼,而不是等着谁心疼。 其实这样的改变并不是她不自觉,只是自觉又能如何?人心也许就是这样在改变着,就像她的哲学,总是充满诗意的体面,常常出口都是那样让人觉得轻寒的一句:“如果清寒已入骨,何必拥裘与围炉。” 这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即便在一字不改下,它可以是一个感叹句,亦可以是一个问句,同样也可以只是一个表述。这就是她的风格一向多面。 其实她从不爱读书,更算不上是认真的人,可她知道她所善于的这种慵懒的迷人跟锋芒,本便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持握的,可是她的任性就是从来不在乎去滥用这一切,因为在她眼里这常常是没什么的,因为用她的话来说这便是:“太认真的人很难善于如此,凡事有得有失,上天是公平的,有人得于认真,而我是得于不认真,可能接受这点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一个人认真了有所得,都未必不遭人嫉妒,更别说我这不认真的了,若有所得,恐怕要招来的就不是嫉妒的问题了,这就是人性,它从来很放肆,所以只要有利可图,我干嘛要去拘束自己?” 她常常都可以从容的这样说,因为在她眼里,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可以用于人就可以用于世,这没有什么不可以,只要善于就好,至于善不善良,则没必要计较太多,毕竟不是每一次善良都可以得到善果,可今天凝雨的话,因为说话的人是凝雨,倒是意外的对她有所触动,让她在片刻里也有些烦,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不过转头想想,自己做的到底也没什么大过,便也就合了合眼的暗叹着自己无聊的可以,大清早的,这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乱世之下人世间没有你我的都多了去了,自己现在在伤春悲秋什么?这样想着她也就释怀了。 这不只见冷黎月不由的笑了笑说:“就你嘴最甜,最会哄人了,走,陪我去用早膳。” 说着冷黎月和凝雨出了内寝,来到了宸凤殿的中殿,见殿里多了不少生面孔,她就言道:“应该都是上侍局的人?一宫九殿少不了是要多些人手的,可我也不习惯用不认识的人,有时间让含雪去了解一下这些人,以备待用。”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国殇不妥 今日再次踏入紫霞殿的冷黎月,已经借着中毒事件将朝中最大的两股前朝势力的龙头斩去了,为此一上朝,就有人急不可耐的提出替补空缺之事,而冷黎月听了似乎并不急着找人来替位补缺。 只见她只是回了句:“空出来的位置自是要有人替补的,可如此之重的肱骨之位选谁来替补,也不是件小事,自是不能不慎的,其实在我苍月这一朝文武里,吾当然知道你们中间不乏有才的,也不缺有德的,若是别的位置有才有德自是足够了的,可肱骨之位可不是光有才有德便可胜任的。德才兼备只是必须的,还要有威仁齐驱,才能服人不是,不然这个高位要如何稳坐呢?各位,吾可有说错?” 这话一落,这一朝的人自然明白冷黎月说的都是事实,毕竟这两党之间,这任何一党的一党之首的位子都不是好做的,只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刚刚登位的女子,所以在一众大臣眼里,她现下最需要的就是立威,所以在他们的预料中,她应该是锐意的,不欲盖弥彰遮蔽自己的弱点就不错了,朝堂上出了这两个缺,她不找自己的人立马补上,在旁人眼里就是因为她不知道谁最合适,所以才会悬而未决,却不想,她会回一段这样的话给群臣,她没有急不可耐的要把持高位权力的意思,这实在是有点让群臣们措手不及。 群臣们本是想借着她不敢荒疏朝政,自然也不敢让这两个位置久悬不决的,才敢如此一早就提起这事儿。 可谁能料到冷黎月似乎是一点也不急这事,看来想要得到沈、李两人所空出来的位置,他们还得靠自己了,几位颇有野心的家伙这样想着。 只是就在他们脑筋急转、心思电掣时,他们的欲望还是从他们的表情里让冷黎月看出了些端疑,不免又轻视了他们几分。 她想着这般货色也敢争这样的位置,真是胆大包天,这做事准备工作都敢不做齐全,遇事都敢什么都心驰电掣在立下,就这副德行,连稳重都难以说的上,却还要做大位,也真是一堆出门不照镜子的货。 她是惯看不起这样的人,毕竟这样的人在她眼里实在是难堪有用,故冷黎月是更乐意让人知道她是没有一点要插手干预这事的意图,一副乐见其成,静观结果的样子,她自然淡然了,到是让想要争逐这两个位置的那几位有些静不下来了,他们只好想着如何才能博得她的偏爱,来获得的更多的赢率。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心态冷黎月早就猜到了,只闻冷黎月来了句:“肱骨之位自当仔细斟酌,从长从详计,不可贸然,然朝夕晨暮并不会因此而有所停驻,故朝政自也不可因此而懈怠,大家也都知道,我苍月是初立的,这王朝更替总不免征伐,既有征伐自有伤亡,虽说天地之间何处不是清魂冢,何处不是英雄墓,可吾既以称治于此,对战事自该有个交代,对亡魂也应加以告慰,这事之前也是提过的,只是遇上了这案子,故才稍加搁置了,然今毒案已结,此事自是不宜再拖了,不知各位对此有何看法?” 她一言语落,半刻无语后,自会有人来打破这沉默,而这打破沉默的人便是之前李素手下得意门生之一的韩大人,只见他出班言:“陛下圣慈,泽惠亿兆,立国之初便能思及战争中的亡灵,自是天下之幸。” 其实这位韩大人今天敢如此大胆,也是因为他的贪念与之相比也是不相上下,不然平时他可是一个相当胆小的人,故见他如此作为李素门下的另一个得意门生的郑大人自然也不会让那个姓韩的独占鳌头的,他想着你顺她的意,不就是为了得她青眼,那我就偏偏不让你独得。故也出言说:“陛下圣慈,心系亡魂,实为万民之福、天下之幸,自然甚妥,只是不知微臣有否可尽微薄绵力之处,如若有之,臣自必倾力而为。” 这片刻间群臣见有这两位出头后,立马群起之辈自是不乏的,这不满朝在一会间群臣众口对此是众口一词的称赞认同着,见此冷黎月似是颇为满意的顺势而言道:“你们皆能如此想,才是我苍月之幸,其实逝者已去,我们能做的也不多,征伐之间,是百姓之苦,也是天地之殇,更是我苍月的家国之难,既是家国难,自为苍月殇,既是我苍月国殇,自该依国殇之礼而治,我想各位都是明理的,国殇之礼,素衣白服三年为期,大家应该都没意见?” 这立时当下想拍他马屁的人都不在少数,自然是少有人会轻易想与她相左的,但少一些并不是没有,只见礼部的魏延魏大人出班道:“起奏陛下,臣觉不妥,陛下素衣白服的心意虽是起于顾念亡魂的圣慈,可也要顾及一些必然的礼仪,苍月初立,陛下也将于十月间于上吉之日行登基之礼,若在今日下旨国殇三年的话,那岂不是自相矛盾吗?这样无疑是有伤于陛下之威仪。” 第一百四十章 恩义双碑 听了他的话冷黎月在浅笑了一下后说:“魏大人,忠事于上,思虑周详本是一件好事,做为臣下能做到如此,自是甚好,故今吾不罪你,可这样的话,吾也不想听第二遍了,吾并不拒绝素衣登基,天下者,当唯贤而居之,若吾的苍月一直是要以粉饰太平来勉力维持,试问这样的天下,谁又能安居乐业呢?所以吾就是要以素衣登基来告知天下,也是告诉世人,吾的苍月虽是必有难避喜悲之必然,这是缘于王朝春秋是不免必有更替的,可就算我苍月之帝位上的人会有更替,我苍月的国本也是不容置疑的,国殇三年是国事,登基大典也是国事,皆都是我苍月国事,自当一应并重,还有谁对此有异议?” 她将这话如此说着,让人都提不出任何不对,他的这句话下也没有动任何人的官位,可指这一番话就足以震慑天下。 毕竟素衣登基这是旷古未有之事,可这就是她冷黎月的决定,也亦是她的风格,说的都是事实,让人无力反驳。 故这朝殿里的所有人,也就只有齐声唯皆言着:“陛下之虑,所虑长远,臣等莫及。” 就这样冷黎月这素衣登基之事,便在表面上,得了个上下一心了。 而登基之事已了,恩义双碑之事自是也不必再拖了,这不只见冷黎月复言道:“既然国殇和素衣登基皆已定下,那与之相关的还有一事也就一起议了,早先吾便提过要为亡魂立碑,不知众卿都斟酌的如何了,可有要说的话?” 这刚刚昔日沈铭鸿手下的高徒之一的韩远没在之前国殇上占到什么便宜,这让他自更不会再错过这次机会的出言道:“陛下圣慈是苍生之福,立碑祭奠亡魂既是国事,自当有我苍月的风度,臣觉得此碑既是为我苍月忠魂而立,不如就定名为忠魂碑,也好明示天下此是为万千忠魂而立,还有若是陛下同意能够让此碑陪立在帝陵之侧自是最好不过了,至于碑高,帝陵之帝后之碑皆高九丈九尺取意九九无极之意,忠魂碑当自逊与帝后之碑,已明君臣,也符主次,故我觉得七丈为适,不知陛下觉得妥否?” 他这一番长篇大论下,冷黎月听了心下只觉得他有些急,不过朝臣与朝堂上求利禄功多向来有着急的,也不是稀罕事,她也就不觉奇的启口道:“韩大人能有此想,甚善,然却不是吾心之想,立碑祭魂,祭的是战场不归人,其中自是不乏有我苍月忠魂,但也不止是我苍月忠魂,所以名曰忠魂自不合适,既是我苍月的忠魂,那便皆是有恩与我苍月的英魂,故此碑吾欲名其为恩,再有就是那些与我苍月在战场上相抗之人,其实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史书工笔自是会记载那些成王败寇之事,可吾既是君临于此的君王,就有安抚这些亡灵的义务,他们虽然不是为我苍月而战之人,可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家国而战,只是道不同,不相谋,故虽然将山河陷于战乱的人自是不能轻纵,但是那些他们手下的披甲之人又与我苍月的那些忠魂有何不同,一样的忠于自己的国家,一样的忠于自己的君主,一样是那些曾经无比鲜活的生命,一样无奈的死于这些战役,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没有窥图权位的野心,他们最多也就是图个,以一己之力去守护一下他们的家人,此是人之常情,何过之有?吾既能接受在朝半数以上的前朝遗臣为臣,我的苍月自然也可为消亡于这一路征战的所有亡灵立碑,哪怕这中间不乏有与吾相对兵戈之人,吾也一样为他们立碑,为守自己家国,即使不是我苍月的臣民,吾也一样敬重,他们配得上‘义’这个字,所以我欲立此碑为义。不知各位可有异议?”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所谓的圣慈 这一番话,她说的是旷古未有之事,虽有其合于情理之处,可还是让这一朝文武皆失了神,恩义双碑的提出无疑是对于战火中所消逝的生命,无论敌、友,她都可以一视同仁,等而视之的最好力证,这样的气度别说是一个女子,就是遍数青史,又有几人可以与她比肩呢? 故当所有人都在感叹冷黎月的气度绝非常人可及时,只有一个人抬头看了一眼帝位上的她,而这个眼神自然只能是来自于冥玄,虽然冷黎月和他的眼神只交汇了片刻,可是显然她已经读懂了这个眼神里所有的心思,故她只是用了平静到了淡然的眼神,不惊到了坦然的自若回应着他,这就是居于帝位的她所仅能有的方式。 其实冷黎月很清楚让一个人成为帝王的家人,这绝不是此人的荣幸,因为成为帝王的家人,在她眼中是,好到尽处也不过是悲喜交加,若是差一些的,她简直不忍去想,所以她不允许在她还是帝王的时候,让他成为自己的家人,虽然她是那么希望和他形影常随,但是那不过是自己的欲望,不是他应该为此倒霉的理由,这就是她的决定,也是她做而今这一切的价值。 其实她一直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她,只是一般和人相处时,她的有想法并不是每个人都看得见、觉得到的罢了。 在她的预想里,天下是我的,苍生是我的,我用山河为妆,我以苍月为陪,我给你直比尧舜,远超陈汤的可能,因为我要成为你的皇后,所以苍月必须在我手里做好迎接盛世的一切准备,你给的可能,我还你结果,我以此生为注,自要天下为筹,你可沉醉于这儿的红墙黄瓦间,我却只愿误入红尘一念之处,哪怕这是此生最可笑的谬误,我也因此而深觉荣幸,这样的他的确任性以极,可这样想着她,却实难得的开心的很畅快,故她面上自然多了几分笑意。 可这几分的笑意也只是浅浅的,反到让她多了几分让人看不透的淡然样,而后就闻冷黎月开口言了句:“怎么,大家都没异议是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接着商量一下恩义双碑的高度,可好?” 虽然这是一句问话,可谁又敢在此时冒出来当出头鸟反驳呢?毕竟恩义双碑的恩碑是祭奠苍月亡魂的,自然由不得他们这些前朝遗臣说什么,不然就是自寻死路了,而义碑虽不是祭奠苍月亡魂的,却也是祭奠亿兆苍生中不归人的,若质疑这点无疑是和天下为敌,可现在他们就是不与天下为敌,这背后人前都不缺现在戳他们脊梁骨的人,故这些冷黎月眼中的软骨头们,如今是绝对不敢出头当什么出头鸟的。 故此满朝文武中,无人质疑她的这个提案,只是出于个人的利益,这沈大人的另一位高足礼部的萧大人出班言着:“陛下宽仁圣慈,实在是天下之幸,恩义双碑,一恩一义尽显我苍月的威仪和宽厚,这全是陛下的圣明所致,既是以苍月的名义立此双碑,自当在双碑上体现我苍月的气象和陛下的非凡,故我认为恩义双碑的格制可参照侧一品的尊亲王之例为范,以显陛下的圣心,又不会失了君臣的分寸,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他满打满算既然君要做善事,我就让它尽善尽美,总能得你青眼的出了这个头却不失度,自以为是胜券在握。 可冷黎月听了,却是压根没看上他这小聪明的只合了合目后道:“活着的人可以凭自己的新功绩而封王拜相,已经逝去的亡魂是不会再有新功绩之可能的,吾看这侧一品的尊亲王之例,就改成一品的圣亲王之例好了,毕竟孟子也有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教导,万千生灵为战争而消亡,已是吾无力可挽的了,这侧字去了,就算是吾对这些亡魂的一份心意!至于这碑就立在我月都的正门外的两侧好了,毕竟这些人都是死于这一场更替的,立在正门外,一是为了安抚亡魂,告慰天下,二也是为了时刻提醒我苍月的在位之帝,《孙子兵法》始计篇中的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毕竟战事一开,难免生灵涂炭,作为帝王,虽有守护家国之责,但更不能忽视战争必然的残酷,开弓之时当紧弦,但绝不是擅起兵祸。如果众卿无异议的话,规制就这么定了,至于其他细节,礼部斟酌着拟个条陈,报内阁,再审便是。” 说完这话,冷黎月在一朝文武的称颂中,宣布了退朝后,离开了紫霄殿,去了内阁。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兵法不至于兵伐 进了内阁,来到自己的案前,她如常的批着案上的奏疏,却在这时,被那位什么事都有话直说的慕容绝给说了句:“月,你就是心太好了,这自古战场哪有不死人的,立个双碑安抚人心,你已经是够仁慈的了,又何必要为此,一再的驳了那些大臣的见意呢?” 他如此说让冷黎月不由得笑了笑,搁下刚批好的一本奏折回了句:“怎么了,什么时候我的慕容将军也开始注意起了人际关系这件事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呀!” 慕容绝听了在愣了片刻后说:“我才不是在乎那班文武大臣,我是觉得你没必要对此如此放不下,战争总是要死人的,这并不是你的过失,你不必为此而有任何负面的心情。” 他出自武将之家,会有此言冷黎月自不意外道:“绝,你的意思,我当然明白,有些事既然本就是难办的,那我若出手,自想有一个最好的结果,这双碑既是要立的,就无妨立的高些、大些,你是兵家高徒,自该比我更明白《孙子兵法》。” 她这话自有自己的含蓄,可没觉出情况的慕容绝还是问了句:“我是熟《孙子兵法》,可这和恩义双碑有啥关系?” 这让冷黎月听了也是不由顺口便笑着答了他一句:“《孙子兵法》虽是你们兵家的典集,可也并非只可用在刀兵攻伐上,其中的谋攻篇,你应该不会不熟?《孙子兵法》虽然只是法,可这其中也未必没有御势为官的法门,我希望你不只是我的上将军,所以请你务必尽快能够胜任辅国锐亲王的一切。” 她这言下的意思,无疑是不乏看重的,可听在慕容绯的耳里,却让她不由得言了句:“冷黎月,你少在我哥面前摆出一副帝王的样子,别的书,我也许是没你读得多,可这《孙子兵法》,别说是我哥了,就是我也能倒背如流,不就是第三篇的谋攻篇吗?我这就背给你听便是,听着。” 冷黎月听了这话,颇为怀念的言了句:“好,我听着,你背便是。” 只闻慕容绯背着,孙子曰:“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輼,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慕容绯背到这,一口气也背了不少不免口干的,就不由停了下来,见此景像的冷黎月不由的笑了笑的说了句:“很好,还算是可教之才,知道在这停下来,虽然是晚了点,你不是背不出,我也不继续背下去了,其实谋攻篇写了那么长,左不过是两句,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和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者,则军士惑矣。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这才是要点之中的要点,可我却更看重那句,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这并不是我只想对慕容兄妹要说的话,而是我想告诉内阁里的每一个人的,只要我们不乱,苍月便是稳的,这点我愿你们永远记得。” 第一百四十四章 帝位绝径 冷黎月听了似是不想再深究这个头疼的问题了,便回了句:“也罢,又不是明天一定会死,我们换一个话题!当一件事成为天下大事时,是无人可以置身事外的,就向各位所看到的一样,我苍月的朝堂时至今日,依旧用的是前朝的三审六部制,对此我不想废话什么,我只有一句,天下如今尚未得已真正统一,就更无从谈什么盛世了,我需要一个比三省六部制更好的阁制,来让我们的苍月能够集中更多更强的权利。三年的国殇期中,苍月没有对外作战的计划,我们需要攘外必先安内,我们需要先荡平这三尺的庙堂,驯服这亿兆的臣民,让他们成为可供我们布局的棋子,这才是当下的致重,毕竟在大争之世中,不争之人必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们必须为了天下皆归的不争,而去争,对此各位有信心吗?愿意陪我吗?” 她这话一落,这样的她虽然是野心勃勃的,是锋芒毕现的,可落在冥玄眼里,此刻的她较比之前以是要好的多了,只是当他真的知道了她天下一统之后的目的时,就已晚了。 当慕容绯开口了一句很后知后觉的:“冷黎月,你不会是想说,三年的国殇,你也不会让我们闲着?” 而冷黎月听了这话悠然一笑道:“你刚明白过来吗?三年的国殇是因为苍月需要一个休整期,恩义双碑除了下次兵戈再起时,正反两边的价值外,更是尽快收拢人心的一种方法,文武双科的开试,也是为了收获昔日黄金台、四方馆那样的效果,登上皇位后我的每一个决定,都不过是我为苍月所下的棋,苍月既然立了,我自希望它是名实相符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说罢,她便从案上拿起了一张空白的圣旨,展开后,行云流水地写着,吾思苍月初立,国事纷杂,然不敢懈怠,又不想吾之肱骨,苍月之功臣,因我苍月的国事纷杂而有所伤身之处,故将三宫之一的东宫之首的长乐宫下辖的次殿长信宫赐予御尊镇国睿王冥玄,长信宫下辖长定殿赐予辅国锐亲王慕容绝、永宁殿赐予辅国贤亲王明镜期,以做三王的宫内居所,以便三王襄助于吾,并将三宫之一的西宫未央宫下辖的椒风殿,赐予我苍月的长定安国公主慕容绯,以便其在宫内居住。 她一气呵成的写完了这道诏书,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他突然做出的,可言不出自她口,谁能度尽其心,所以看到他这样写着这一纸文章,内阁里的人还是各有各的感觉。 而冷黎月只是在搁笔时即吩咐道:“雨,将这道旨去交给礼部,着他们立即办理,还有让他们依例,按三品安国公主的例补一道册封诏书上来,其他的册封事宜和三王一样定于我的登基之日一并加封。” 这样的决定自然是大大的出乎慕容绝的意料了,三王的册封之礼安排在她的登基之日也就罢了,什么时候自己家的这小妹也成了公主了,这是在表示冷黎月她是玩真的吗?她是真的想成为千古一帝吗?慕容绝暗自这么想着。 在他们几个合伙骗他上帝位时,他们担心最多的是冷的月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会不会在他们的合谋下依旧有自己的坚持?他们那时担心最多的是她拒而不受,可事情渐渐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这显然是比当初的预计要顺利很多,这本来是值得人高兴的事,帝王的位置太高,权力太大,无论授予任何一个人要让天下皆服都很难,所以之前他们的重点一直放在这上面,可令他们几位都没有想到的是,她不仅不拒绝而且以然接受不说,还马上就让一切有条理了起来。 这本来是当一个人有如此能力又居于地位是件好事,但当这个好事落在她头上时,那细如丝絮的心痛却在此刻无孔不入的纠缠着他,因为他无法原谅自己的那个决定竟然让她如此的脱胎换骨,她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这从不是自己想要或想见的,自己竟然亲手将她推入了这个帝王的绝径里,触目到这些,这实在让慕容觉难以轻易对此释然,这实在跟他们原来的计划太大相径庭的都可以说上背道而驰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品贵重 可若是他这般的心思会有资格瞒过冷黎月的话,她就不是如今的冷黎月了,其实就算是明镜期的心思,冷黎月都可以猜个透彻,自然他慕容绝的心思,她又岂会不知呢?可她并不需要他的这份歉意。 故而冷黎月开口说了句:“绝,不必在那个问题上再去徒劳了,各位也是一样,称帝是我的决定,就算是错,也是我选错了,并不是你们的过失,更何况帝位上的残酷从不是特定的,而是必定的,所以大家真的无需徒劳于此。” 如此的明睿,透彻到了坦然的她依旧淡然不惊的批着案上的折子,嘴里飘出的却是有关于苍月朝堂的大事。 只听此时的她说了句:“李素和沈铭鸿既然都已经归西了,那我也无意再把丞相之权再次分割成三分,我不需要苍月有一正两副三位丞相,我有意设中枢丞一名,冥玄由你出任,下设丞相一名明镜期由你来出任,管理六部除兵部以外的一切事物,上将军一名慕容绝你来出任,节制苍月除御林金吾将军以外的一切兵马的三军之权,至于御林金吾将军有慕容绯你来出任,我把京畿宫卫之权给你,望你不负所托,还有六部的事也一样,吏、户、礼、兵、刑、工,这六部的部制,可以保留,可是这人事官阶必须改,既然每个部里都有自己的尚书一名、侍郎两名 、主事四名 、执事八名、员外郎十名。那其它那些可有可无的官职就免了,权利太过分散是不利施政的,看看前朝便事,常常是出了事互相推诿,反倒成了天下的笑话,国库的确并不贫,但是也用不着花钱来养这样的笑话官员,说他们是酒囊饭袋我都觉不贴切,根本就是跗骨蛆虫,这样的人多了,这样的事情蔚然成风了,是早晚会把朝廷给吃崩的,所以这样的人自然是留不得的,这样的官位也不可有,至于从前的上书省左丞和上书省右丞手下的那些不属于六部之下的尚书省官员,照我的意思也大可依据他们的文武属性加以区分,文的整理成一个单独的溯源阁,武的整理一个单独的朱雀阁,溯源阁设阁老一名、帝师两名、帝傅两名、少师四名、少傅四名。朱雀阁设阁将一名,御狩将两名、骠骑将两名、御守将四名,轻骑将四名。这两阁就是我的帝师阁了,加起来一共是一十八人,不知各位对此有何看法?” 她这样的改革无疑是大刀阔斧的,三相两将到了她的手里被改成了只有三个人的中枢丞、丞相、上将军各一人,直接收缩了两个份额,高度集权下更是不容旁人染指的专断,这样的霸道的确不是她的本心,可是让慕容绝更为吃惊的是冷黎月竟然为他要做到这一步。 中枢丞思中枢,这无疑是要把天下节制于他手上,这还不算,让慕容绯出任御林金吾将军,京畿宫卫尽数交于自己的情敌手里,这真是除了只为利他,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她实难不让人侧目,但是更让绝觉得是心疼,他心下疼着她的不智。 内阁的几位谁无君王从来都是坐北朝南独对天下的,就算再怎么亲民合众也都是难免的孤家寡人的常识,这常识可以说人人都有,甚至他们每一个人知道这点都比自己深刻,可她却为一个人孤意至此,新朝是要有新朝的气象,但一切的改革都如此明显,让他实难想还会对此一切有更好的解释,革新吏制,重在集权,可她只是在为他集尽苍月之权,这就是她千古一帝的方式? 想到这儿慕容绝起身,来到冥玄的案边,说了句意味深长的:“真是恭喜你了,冥中枢丞,你还真是人品贵重,不然月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句话要是搁在平时,莫容绝的言外之意,冥玄绝对听得出来,可现下,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到是先吓了冷黎月一大跳。 让冷黎月手中的笔不由的一顿,侧脸看向了慕容绝,说了句颇有警告之意的话:“玄,你的人品贵重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到是绝,你的性子也该好好收一收,聪明和战争是一样,不必言对错,也从来无对错,兵法读得好是该有利于你的,快刀可以斩乱麻,快刀也可定疆廓,你该知道,我希望你是后面一种。”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急不缓 冷黎月这句话下的警示之意是如此明显,这无疑是再次确认了慕容绝的想法是对的,这对一直倾慕于冷黎月的慕容绝来说无疑是个最大的嘲笑,不过他也很清楚若不是冷黎月真的不愿对自己动手的话,仅凭你已经看透了她,她就不会让你活着,毕竟依着冷黎月的心思,她是绝不会给自己留任何没必要的风险的,故对此虽有不满的慕容绝到底还是不愿再去逼她什么了。 只是慕容绝虽然已无意再去点破冷黎月的最终目的,可是冥玄却开口了一句:“月儿,你要高度集权是不错,可若这件事真的要运作起来,无非只有两种办法,一缓一急,所谓的缓,事缓则圆,好处自不必多说,可坏处是你要免去现下所有官员中的三分之一的人,这事虽可缓则圆,然越到后面则越难,稍有差池,前功尽弃不说,你要如何自处?若是不用缓而用急,好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他们难有招架之力,可就算是这样成功了,那也不过是造福百姓和后世的事,于你的益处并不算大,你又何必去冒这样的风险呢?” 听了这话冷黎月自然知道他是所言不虚的,可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件事就算自己可以不管,可后一届的继任者也是必须要管,不止如此,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不管由谁去管,都不会是件简单的事,既然如此,那她自是必然会出手的。 故冷黎月只是拿出一副极骄傲的样子说了句:“玄,这会儿你该承认,你没我聪明了?这事我自然是要办的,不然能得过且过的能过一年、两年,自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古来登上帝位皆不易,退下帝位更不易,既然这是事实,那这帝位就不是我可轻易言退的,所以这事早办、晚办,总不免都是要办的不是,我是明昏愚贤天天人人皆可对此见人见志又那还有公议会是不唯利的可能呢?既是如此我又何必自欺呢?世人的公议我该贪图还是必须要妄图?都不是的,也是不配的!所以我知道我在干什么,再说我办这件事,既不可缓,也不可急,我要在缓里取让满朝半夜惊坐起,无计已定局的无奈,不止如此,我还亦要在急里让他们给我一份,唯只能在急里才能得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这件事,我要缓急相替的去办,我要这件事的效果,也要我苍月的安稳。” 能说出这样话的她自然是有自己对整件事的全面考虑的,只是不同往常,她会合盘托出自己所有计划,今天的她似乎无意说出自己的计划,这自然是让在场的人最不安的所在,就连熟其如己的冥玄也不知道,她将如何去走这局棋,而在今天之前他是从不会担心自己会对她如此无知,可自己现下的这种无知无疑是很明显的,这让他实在不免有一刻有些茫然。 因为在这之前,冷黎月于他而言近乎可说是毫无密秘的,是什么时候起,她和他不再是无话不说了?这个疑问在他的茫然里悄然浮起。 冥玄虽然知道她如此行事,若只言对一位帝王来说,自未必不是件好事,可若只是图做为一位帝王的话,凭他对冷黎月的了解,她绝不是一个会如此一意谋国的人,高度集权,却不专政,有意开疆,却又下旨国殇等等一切。 她登上帝位后的一系列决定总是如此统一的相互背驰着,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对此他一直都没想明白,他不明白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自己一直都看错了她,她本来就是有野心的人吗?还是错在了当初他就不该半瞒半逼她登上帝位,不然何以会有如今的结果,想到这儿,冥玄不由叹了句:“真一步错,步步错,全盘错,还真是能知错时,悔己晚。” 他的这句话出口冷黎月无疑是听见了的,只是冥玄是现在才知道,冷黎月可不是今天才知道的。 第一百西十七章 磐石不转 其实只要是人,就必有弱点,而现下的冷黎月不同于常人之处,就是而今的她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就像她早有的见识一样,在她眼里帝王嘛,不需要先是人。 想到这儿,她不由的笑着吩咐了一句:“雨,去拿点吃食来。” 用这句话打发走了身边的凝雨后,冷黎月悠悠启口说了句:“怎么了?玄,你想找人下棋了吗?怎么莫名的就来了句,一步错下,步步错了,若是真如此,自当不问对错,太过执迷于对错的人,必会为对错所伤,明知如此,又何必还感伤? 布局不是为自伤, 控势何需问对错。 任它凭风折叶意, 风逝取叶待终局。 再问此生可尽兴, 再忆不争悉皆归。 合目笑因无悲喜, 控局只为博肆意。 我知道不该这样,可我不知道该怎样?错就错!青眼白眼都能受,自当心絮如系舟。他们爱计较的对错,让他们自己去答好了,原就是他们要这张人皮的,你总不会是认为他们本就是要脸有脸的人?既如此比事何必我们来费心呢?” 这样的一句话很难想象是出于她的言辞,她曾经所执着的,而今依然没有放弃,只是换了一种更残酷的方式,她要的是那些让自己不得不出手的他们自己来告诉所有人,他们是错了,可她已不再会原谅任何人了,而这一切只是归于她口中一句极简单:“去日不反,既有始,当有终。” 这一句没有任何情绪的话下,不过是她不忘初心的一视同仁,她有多么的情绪化,才能参悟到如此的地步,如何能让人不心疼她,她并不是不承认《史记?太史公自序》中的,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纲纪的名言。 只是就算是天下之纲纪,也难免是有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之憾的,但可惜的是她不是上天所垂爱的人,所以与其顺势而为随波逐流,于她而言又哪能及得上道家《周易》中的,推天道以明人事来的更有价值呢? 只是她越是如此,冥玄就越是不安,故而不得不出言提醒了她一句:“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可没想到冷黎月听了只因此大笑着回了他一段这样的话:“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是啊,盈不久,如此,那又何必悔呢?亢龙有悔,何谓也?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吗?那潜龙勿用,韬光养晦可痛乎,君子宜伤吗?还有《庄子?胠箧》中的,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难道是庄子之错吗?还是这是天下之过?玄,君子端方温良如玉,我改不了你,可忧患实多的以是不敢言去下,你觉得我还能如何? 你能做到深藏不露但笑无语,我并不奇怪,可你也绝非是真的波澜平静?你我都清楚,玉不琢不成器,可《淇奥》里也有,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记载,玉不琢不足以成器,我改不了,算我无能可以,璞玉如石不配庙堂,必雕必琢也可以,那我已被雕琢可以配庙堂了,为何不可以有一个简单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叹息?我是人,不是石头,天时既要我承受如此的荣幸,那就别怪我意如磐石,磐石不转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经霜犹纯经雪艳 一段活下言辞凿凿,皆有典出,处于百家,承与诸子,如此的她泛读之广,不可不谓遍及诸子,颇有名家善百辩,而不穷的样子,机辩、急辩、顺辩、逆辩、权辩、势辩、哪一样她皆拿得起,也都拿得出,博采众长傲诸子,诗书礼仪有穷极。 这不说到对手百口皆穷了,她却独笑自如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春夏秋冬意,朝夕常轮替,未曾有穷极,何已言始终?人活一生几经春秋,到底却及不上《诗经?蜉蝣》,你是真的不懂吗?庄老夫子的《庄子》里的《逍遥游》中早已用它独有的方式,写定了你我的输赢,就算文中的大椿是将八千年当作一个春季,八千年当作一个秋季,又如何?在天地之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片刻光阴。人生在世,如同白驹过隙,国或家存于天地,亦不过光阴流转,昙花一现。既是一现,何不尽性,寒蝉春生夏死,自然不知春天走到秋天不过是必然,只是我们到底是没有寒蝉的福气,能春生夏死不知秋冬罢了,《诫子书》中的确是有宁静致远,可也从不惧战,安稳无余,长乐无极很美、很好,也很残酷,能忘还是忘了的好,反正自欺这件事大家都不陌生,何乐不为?” 她语笑嫣然的说完了这段话,这段话也还合理,可这样合目悠然的她的这合理却是如此的荒唐,这不是善良、不是宽容,只是她不想再问了,她用放下写长恨,她以笑意释凄利。 这让一旁的慕容绝看不下去了,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来到她的面前道:“月,够了,不要这样了,我知道你不快乐,我也知道你不贪慕皇位,可这又何必呢?” 不想冷黎月连头也没抬,一边继续批着手上的奏折,一边依旧如故道:“不快乐不重要的,心情不过是我的情绪,难免悲喜,无妨的,帝王位不问悲喜,纵使在云端,立命也不过是向来如此罢了,不要再说下去了,你一直都很好,你不用说谎的,你不说,我不伤,不好吗?” 这样一句颇为真实的话,却让无声的内阁有着无限的压抑,这样的她那都没错,却让除她以外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的不堪,一句你不说,我不伤是如此的简单,却让所有人看到了自己的不堪,她从不是不知道,只是一向不想去计较罢了,没搞清楚目的,就坚决不落子是她一贯的方式,所以她才是如此淡然,早就看到了结局的她的确是拥有着不需要有任何情绪的权利,所以她的情绪从来都是她的私事, 落子只问输与赢,朱行碧落双陆局。 轻嗅风携樱花香,琉璃棋子戏浮夸。 承受成败之落差,看惯所谓笑真假。 因始而终俯仰间,长乐笑尽未央意。 偏求如玉才能立,温良恭让谁荒唐。 抛尽过往血染羽,我自挽发不劳人。 自己信的和自己言权宜轻重,自己依赖的问自己何必,所有人都有资格和自己说够了,其实也早就够了,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自己曾经的乐观,行,自己受教了,自当不愧所教,经霜犹纯经雪艳,她自然了解这句话的意思,也难怪他们如此了,的确是自己太奢侈了,这样想着的她不由的就大笑了起来,笑的如此的尽性。 冷黎月边笑着,边言了句:“难为各位了,以后大家活自己的就好,我不再对各位有任何的私人要求。” 她边说着这话,边批改完手边最后的一本册子,离开了这里,她没有应该的失魂落魄,只是平静之极的缓步离开,离开了这个内阁,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离开也不过是一种自欺,若是天地为笼离开二字哪有那么容易,所以从内阁离开,从不是一种真正的离开。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无依的花 她只是想暂时让自己安静一下,因为他此时需要一个空间去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可以平稳,所以只要结局可控,偶尔逃避一下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陌生的事。 只是她的这幅模样,让一直在这里,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算好的明镜期突然明白了她的那匹爱马为何名叫逐水了,他下意识的说了句:“时如流水,逐水追年,怪不得叫逐水,我都干了些什么事,的确是坑到月了,说罢,便去追她了。” 只是他哪里会知道自己才刚开口说着:“月,我们都没有别的意思,冥玄左不过是和我们一样,觉得你不必如此罢了,就算你不喜欢苍月的帝位,那更没必要如此全力以赴了,很多事从来不可能做的完美,你不必如此的。” 冷黎月听了只是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说了句:“我不傻,你说的我都了解,我们有相遇的缘分,也有君臣的名分,就够了,别的不宜再强求,我就是想一个人走走,这没什么特别的,所以你回?” 说完这句话,她启步朝自己的宸凤殿走去,一身白衣的她背影依旧如常的从容着。 这让明镜期想起了《法华经》里的一个故事,那是一个因一滴水而白了的一朵花的故事,像极了她如今的背影,白的那么彻底,却是一种慈悲殇。 佛曾窥透那朵花红的胜血的原因,所以才带它离开,去到另一个彼岸,只是在渡过三途河时,河水打湿了佛的衣服,也打湿了它,直到佛渡过三途河后,花已经变得纯白了,佛为此大笑云:“大喜不若大悲 ,铭记不如忘记,是是非非,怎么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言罢,佛就将这花种在彼岸,叫它曼驮罗,又因其在彼岸,也被世人叫它彼岸花。 可是佛不知道,他种在三途河上,被河水褪色的花却把所有得红色滴在了河水里,终日哀号不断,令人闻之哀伤, 地藏菩萨在得知曼驮罗已生,便来到河边,拿出一粒种子丢进河里,不一会,一朵红艳更胜之前的花朵从水中长出, 地藏将它拿到手里,叹道:“你脱身而去,得大自在 ,为何要把这无边的恨意留在本已苦海无边的地狱里呢?我让你做个接引使者,指引他们走向轮回,就记住你这一个色彩,彼岸已有曼驮罗,就叫你曼沙珠华。” 从此天下间就有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彼岸花,一个长在彼岸,一个生在三途河边。 这个故事写在了佛经里,可却让他在这一刻觉得那么真实,这样的花和冷黎月是如此的一样,一样的一红一白,战场上,她红衣如血,手起剑落从不犹疑,凭此说她是修罗转世也不为过,被人问起时,她也只有一段:“战争本来就是一部血色书写的历史,我烈衣如血,只是觉得唯有如此,才更合此景罢了,战争不需要对错,只是需要用鲜血去弥平这场天地间的灾异就好,我希望战后,我还能看到你们都活着就好。我希望你们在面对这必然的杀戮时,能记得,既不能避,就不必去躲,我希望你们在承受这最残酷的对抗时,也学会享受这样的对抗,不说你们现在手上都有自己的武器,一旦上战场,就是因为各色的原因,你们弄丢了自己的武器,我想你们也绝不会去等死的不是吗?最值得我骄傲的士兵和将军们,你们是我最大的荣耀, 天地无依,与剑常依。 山河无依,彼此为依。 何为无衣?与子同袍。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何为无衣?与子同泽。 雪我双剑。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我的士兵和将军们,我冷氏黎月能有这样的荣幸吗?你们的肩膀是否愿和我一起担起这江山道义吗?“ 简单直白到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却可以让三军为她臣服。明镜期还记得这首被她小改后的《无依》,在首次被她吟诵时,所带来的效果。 一首《无依》下三军皆沸,没有人愿意拒接她的邀请,这就是她第一次登上将台的效果,像极了红色的曼沙珠华,拥有着让人为之疯狂的能力,可如今的她却被一个帝位给逼出了一句比佛更透彻的:“我们有相遇的缘分,也有君臣的名分,就够了,别的不宜再强求。” 这样两面的她何尝不是一样像极了那朵雪白的曼驮罗,同一朵花的两种颜色,同一个她的两个面,一样的极致,不一样的方式,这真的让他在这一刻不知说什么才好,便只好望她不要再勉强自己便好。” 第一百五十章 鬼谷方式 就这样的她独自回到自己的宸凤殿,惊得那些昨天刚被分到这儿当差的宫女齐齐一致的跪在了原地,可她却旁若无人的踏进了宸凤殿的殿门。 这不是她的高傲,只是她懒得去管这些事,其实她从来都不是个适合君王位的上选之人,只是这一点旁人不敢信也不愿信罢了,不敢信的在她眼里很好解释,无非是怕事罢了,可不愿信的又是为什么呢?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是这一刻才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是有些问题是她不愿深究的,毕竟控势是为了布局,若非实在是早已回头无岸的话,她有何忍去布局呢? 就像那个可恶的老学究曾经说的那样:“月,你自幼长在大户,而后又拜入我鬼谷的门下,你既然遍读百家,博采众长,自然也该知道,你那彻如水,明如镜,浩如月的天赋,就像是一把上好的名剑一样,一剑双刃,你虽是持剑者,可你也一定会为它所伤,横剑侧刃非锋,于纵横里本是重守不重攻的,只是世局万变,所以才会导致为了对局,为了生存,无论是纵或横都必须是攻守兼备的。所以为师只想告诉你,你是我鬼谷至今收的唯一的一位女弟子,横若水,柔克刚,阴对阳,非上吉,你要的一切必须由你自己去争取,人心之毒猛于虎、胜蛇蝎,你不缺防人之心,可你防的都是外敌,内防却太过疏失,这很危险,我知道女子迷情是天属,可你也当谨记‘适度’两字,不可贪得无厌。不然必是伤人伤己。” 这老头虽然从来也算不上有多喜欢自己收的这个女弟子,因为在他眼里,这个女孩子实在是用之实难、弃之又可惜,自己才出此下策,以属有些无奈,所以这个总让自己看得到自己无奈的徒弟,老头说什么也实是喜欢不来,但作为师傅且她又出色,他自然也想对她物尽其用,所以才说了这种推心置腹的话。 只是他所面对的冷黎月从不觉得自己有必要需要跟他谈感情言人性,所以管你怎么推心置腹,在她眼里一样是无所谓,没招她从来就是这个性格,人间冷眼没把我看死,人间青眼我还需要珍惜吗? 故冷黎月当时就知道他所言不假,只是是真是假有何用呢?毕竟在她眼里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真假,不是真的,总是假的,所以真假会缺吗? 所以当初她听了这一切也只回了他句:“老学究,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能来你鬼谷拜师的,都非上善之辈,可那又如何?潜龙当用从来不就是你鬼谷的方式,不是吗? 蛇行鳞潜难知如阴, 潜龙当用上阴下阳。 秋日龙星天不善也, 枫艳日残用一当十。 这才是鬼谷的方式不是吗?名在臣类,权胜于君,鬼道也,执子黑白天下弈,我没说错什么?” 鬼谷一向是名动帝撵的所在,多少年了是一向如此,所以但凡哪怕是在百家里,听到鬼谷名号,天下百家总也要给鬼谷几分面子,这百家诸子尚如此,自然就很少有人能在鬼谷子面前这样说话了,这不由的倒是让鬼谷老头颇为欣赏的笑了笑道:“呵,月,你真的很适合月这个字,可是你既然知道如此,又为何要拜入我鬼谷呢?” 而闻此言,冷黎月只回了一句:“为何吗?因为我合适,这个理由够吗?如果够了,我不想再听到这种类似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言,即入鬼谷,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知道凡事不可徒视表相,恶之善也自然非善,恶之恶也未必非善,善之善也未必为善,善之恶也未必非上善。” 这样的高论自然只会出自她口,毕竟别人这个年纪的时候,做学问也罢、处事也罢,是绝对不会轻易敢挑战什么善恶是非的,可她一个女子年纪轻轻,却早早的将世俗的这一切都已经不放在眼里,这个让鬼谷老头都不免时常叹息道:“我在授业却非解惑,毁人啊!” 可就是这一个让鬼谷老头都不免叹息的冷黎月,而今再想起那个老学究的话,却只是合了合眼后,随口道:“ 错始难善人力难挽, 力有难及何必再叹。 昔年入心雨泪同落, 长夜无灯血泪归同。 南斗六星无意逐天, 长夜浩瀚显起高远。 武安之志执念长安, 破军杀将上善何过。历史记录的是武安的不仁。杀人如麻,用在他身上自是一点不过,可真的是不过吗?历史上的将军多了,常胜将军也不少,可武安君却只有一个,将军思战喜胜是常态也是因该,可忠君的应该不过分的说,也不过只是为图一个胜罢了,古来能常做到这一字,便也算不负君王了,作为将军,本不必如武安那样想那么多,比他想的少却能得善终的将军比比皆是,可他心想下那一次的仁慈,放之四野等一视之,大争必然何来敌我的坚持,到底换来了什么?在历史上明明就可以一目了然,所以将军之位,武安君之位对他到底是太不何适了,她一直是这样看这段历史,所以在她眼中,所谓的敌我也不过是,有人站在了对面却不是白衣待降而已,但谁又一定是错的呢?治未病者不出名,止未起之战者无善终,可止战上善又是世人,人人皆认同的事,每每想到此处,她总觉实在是可笑,可叹!可还好自己并不执着于要做这样的上善之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至善至恶 这便是冷黎月,她很清楚何为轻重,何为缓急,何为权宜,何为宜权,因为她一直很清楚这些,所以她才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如此的可笑,谁都有资格的和自己来说够了。 是,他们的确是有资格对自己说够了的,自己的确是够残忍、够苛酷、够卑鄙、够不仁、不然自己凭什么坐在这个帝位上呢?这本来就是事实,的确由它不可辩驳的地方,可是自己要去和谁说够了呢?帝位是自己要的吗?江山是自己喜欢的吗?天下众生到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了?这些疑问并不是此刻才有,或者说也不是在此刻她多需要这些疑问的答案,因为对此他早有自己的答案。 她知道江山难得,也知薄心之人比比皆是,所以她才不追求在世人眼里自己需要是个好人,因为她早就知道就算自己不求做个好人,在天地为笼下自己都别想毫发无损,所以如果自己贪心要做个好人,那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在她眼中帝王想做个好人,也只能做自己眼里的好人,想贪世人的这个好字,那恐怕是连埋骨之地都不需要了,因为会尸骨无存,这在他的眼里并不是自己的悲观,而是史实的必然。 故如果说是因为自己是君王,所以自己得为他们负责的话,那么作为自己的臣民,他们真的会为自己负责吗?其实这不过是一个极简单的问题,只是冷黎月并不想去这么问罢了,她不想去想这个问题是因为她知道答案,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又何必反复追问,反正也不会有第二个结果,所以而今的一切如将来的一切上,只要有利可图,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天下间会存在有什么何不可为的事。 因为在她眼里,古来如此的问题由不得自己去言委屈,可自己是冷黎月,自也不会白白的委屈了自己,天下虽然有那么多人,可只有自己才会为自己写放肆已极的任性,除此之外,绝无一人肯这般的维护自己,不是自己没有给他们机会,可一句够了,一句为什么下,你们觉得够了的一切,自己也是真的早就想言够了的,故既然我冷黎月的人生注定了是这样的可笑和荒唐,那我还需要去顾忌什么呢?她这般的想着,唇角有一抹笑意划过,眼底却是那样的寒凉,帝王局天问意,方寸里指间棋。九五之尊的帝王宝座,它能让世间至善之人十恶不赦,也能让世间至恶之人从善如流。既然这是自己早就料到的事,自己又何必再去抗拒什么呢?既然是天时要把我置于如此境地,那我就在这儿贯彻我自己的意志就是了,她这样想着,才突然觉得放下与拿起也许从来都是同一刻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儿,她出言唤了一句:“来人,去把含雪给我叫来,我找她有事。” 她这话一出口让摸不准她脾气的那些新来的侍女们,除了不折不扣的把她的话按部就班的执行下去外,哪敢有别的什么心思? 所以不一会儿,含雪便来到了冷黎月的面前,冷黎月便起口道:“这么大的一个宸凤殿,我一个人住颇为无聊的,含雪,你可知道那个我曾经吩咐找个宫殿让他住的孩子现在住在那儿了,我想把他接过来住。” 她这话一出,含雪不由一惊,可还是如实回答了一句:“因为没有上得了台面的名分,加上小姐又要给他公子的份例,我们就把他安排在竹阁住了,小姐想把他接回来住,住那儿,小姐吩咐一声就是了,我们自会去尽快安排妥当的。” 不想冷黎月回了句:“不必了,择日不如撞日,反正左右现下无事,你陪我去一次就是,还有吩咐下去,现在就找人把我宸凤殿下的出云轩打扫一下,我想让他住出云轩。” 冷黎月从小便是被他宠大的,所以做事有些随心所欲,想那出便那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此含雪她们几个早已见怪不怪,可那个孩子一直有着很强的敌对态度,这个也是她们一直不敢跟冷黎月说的,毕竟在她们眼里,这样小的孩子依恋自己的父母跟家族是毫无问题的事,但冷黎月的往事她们也并不清楚,自更不敢问,所以她今天这一句话无疑是出乎含雪意料的,故此她不免问了句:“小姐真的要亲自去接那孩子回来吗?毕竟据我所知,那小孩对小姐颇有敌意。” 而冷黎月听了只是一点也不意外她说的这一切,自悠悠然回了句:“我说的话什么时候收回过了?他对我颇有敌意虽说不得是对的事,到也不乏是极正常的,既是以错的开始的事,能有一个对的结果自然不坏,可就是依旧错下去,我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即使如此,何不一试?你先把我的话吩咐下去!” 她有此话落下,含雪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依着冷黎月的意思去办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旁观对错 一注香后,冷黎月的御撵稳稳的落在了竹阁前,惊得在竹阁的人除了他以外,齐齐的跪了一地,冷黎月缓缓的下了步辇,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步态从容的踏入了这里。 步入这的她并不急着让这一地的人起来,只是来到他的生前,俯身问了一句:“竹阁不大,还住得惯吗?” 不见他回答自己的冷黎月也不计较的说了句:“你不想回答我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想论你的想法是对或错的,毕竟和一个小孩去论对错是可笑的,我今日来这是为带你离开这的,我和你的母亲说过,你以前如何我不在意,你以后如何也与她无关,也许这是一个过于霸道的方式,可是我有这样的权利,我要亲自教养你,你要怎么看这事都可以,哪怕你要杀我,你也需要有人教你不是?如果你的目标是我,泛泛之辈教你只不过是误你罢了,我亲自教你可好?” 这话出自冷黎月之口,冷黎月倒是能云淡风轻,可旁的其他人,那可真是被她吓的够可以,别说这是出乎那小孩的意料了,就是含雪听了也是一惊,毕竟按常理,这实在是说不通的事,没有人会有意去培养一个人来杀自己的,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可这就是她的决定。 这让那孩子惊异片刻后,也极自然的说了句:“我是小孩不假,可我不是傻瓜,你少骗我,你会教我如何杀你?我才不信呢,没有人会这么做的。” 而冷黎月听了后只笑了笑的回答了他一句:“你错了,不是没有人会怎么做,只是常人不会这么做罢了,可我不是常人,所以我自然可以这么做,毕竟这天下间,为了各自的目的想我死的人,多不多你这一个,少也不差你一个,我早就习惯了,君王嘛!会遇上这些很正常的,我愿教你也不为别的,人存一世总有执念的,我教你就是想让你用自己的生命告诉我,如果你和我有一样的经历,你会怎么论对错,我不信旁观者清下,我是错的,所以我教你,听明白了吗?” 她说着这些时凝视他的眼神是这样的平静,这一面的她让一旁的含雪不得不替这孩子捏了把汗,因为就算她并不清楚冷黎月这么做的理由,可她却很清楚冷黎月既然能说出上面这段话,那这件事十之八九是假不了的。冷黎月是个从不做没把握之事的人,故此这孩子的前景怕是堪忧了。 可那孩子在听了这话后,回了句让冷黎月听了也不得不偏爱与他的话:“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行,我随你走,可我不会改变我的心意,我一定会杀了你。” 只是他没想到,听了这话的冷黎月却出手,拉过他的手,笑言了一句:“好,我等着,我等你的最后决定,我们走。” 说罢,她便牵着他的手出了竹阁,自己先上了御撵后,示意含雪将孩子抱给了自己后,把他也稳稳的安置在自己的身边后,才吩咐了一声:“回含坤宫。” 御撵稳稳的行进在宫道上,冷黎月身边的他却是头一次坐这样的步辇,小孩嘛,难免是怕高的,自然小脸上难免挂着些紧张的神色,这落在冷黎月的眼里,让她很自然的言了句:“你不用害怕,这很安全的,还有你要记住这是宫城,它自有它自己的方式,你若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旁人难免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因为这不是弱者该待的地方,知道了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白云出岫 而就在此时,冷黎月只是去接了个孩子,虽然这事在常人眼中是很难和正常搭上关系,可到底还是算是平静的,但内阁那边可就没那么平静了,先是冷黎月离开以后,明镜期便也就追了出来,等到明镜期再回到内阁时,这里面的气氛就已经很不对了,而这一切也只是因为慕容绝的一句话。 只因他说了句:“好嘛!你倒是什么都要问为什么?这会可好了,彻底把人给问跑了,还偏偏是她口里人品贵重的你问出来的问题,我看改明,月要是哪天给你气得不上朝了,这苍月的天下索性尊你为帝就好了,多省事。” 他这样的话落到冥玄耳里,冥玄自然也不会多让慕容绝的回了句:“哦,是吗?月是被气跑的不假,可你以为你的那句够了,会比我的为什么更好吗?月的脑子再如何感情用事,也不会比你差?你去和她说够了,你可真会帮她。” 被冥玄这句话给说闷的慕容绝,不由的一脸郁闷的看相一侧的慕容绯,问了句:“绯,难到我真的说错话了?月是被我气跑了?” 他会有此一问无疑是想得到一个不是的结果,可一边的慕容绯听了自家老哥这话后,却完全不按自家老哥的理想状态出牌,这不也是立马摆出一副不爽加诧异的脸没好气的回了句:“话是你们自己说的,你们自己理解,我是女的不假,可我又不是月,我哪知道她会怎么想嘛?” 说完这话的慕容绯不由暗自腹诽着,冥玄是一贯偏心于冷黎月的,这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了,自己计较也是白计较也就算了,可是自己这没良心的老哥怎么可以也这样呢?既然问自己这样的话,太过分了。心下这么想着的她面上的表情自然也不会好看,这越想越气,便想眼不见为净,想到这儿,她便也起身往外走去。 不想却和正为冷黎月的话而郁闷着回来的明镜期撞了个正着,正想破口大骂的她看见是明镜期后,一边揉着自己的头,一边叹了句:“真是流年不利,我今天比较背,是人的都离我远点。” 丢下这句话的她就也走了出去,如此一来留下内阁的三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便也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想着她的那句:“我不会再对各位有任何私人的要求。”话的慕容绝总觉的该去趟含坤宫,想到这儿他返身朝内庭的方向走着便去了冷黎月那。 一进她的居所在宸凤殿里,没见到冷黎月的他随便找了个宫殿里的宫女问了句:“你们女君呢?不在含坤宫吗?” 那宫女服了一礼后道:“回王爷的话,女君在出云轩,王爷要觐见的话,奴婢替你先去通报?” 一听这话一向不喜欢礼节,嫌这些麻烦的慕容绝便道:“不必了,你直接引我去便是,宫里就是礼数多,麻烦。” 那白衣蓝衫的宫女虽知如此是于理不合的,可是本着自己风闻的,女君一贯是对这三位王爷够优待的消息下,便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就走到慕容绝身前,为他引路。只是慕容绝还没踏进出云轩时,便见冷黎月一袭白衣的在出云轩门前的花园里,舞着她的那套基本的白云出岫剑法,这套剑法虽然不是什么极高深的剑法,可是因为冷黎月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竟也将这套华山的白云出岫剑法舞的无懈可击,见此慕容绝不由的为她拍手喝彩。 而听到有动静冷黎月悠悠的收了剑,落在了出云轩前,回剑入鞘后,转身和那个现在应该称呼为出云轩主人的孩子言了句:“这套白云出岫的剑法是华山的入门剑法,虽不高妙,到也不失为剑法入门的基础,我觉得它与你颇为合适,我今天练给看一下整套剑法,可还喜欢?” 这让那孩子看了此套剑法也不得不一惊,如此流畅的竟只是一套入门的剑法,故此不得不问了句:“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套剑法练好,我练好它就可以达到我的目的吗?” 他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直接本属正常,可却因为这里是宫里,让她不免觉得这实为难得,故此她心情片刻间就好了不少,只见冷黎月不由的一笑回了他一句:“呵,这套剑法看你的天资!快的一年半,慢的三年,至于要练到达到你的目的话,最快三十年!” 这句话一出,虽然她说的是一个事实,可无疑是个对他不小的打击,让那孩子不由的问了句:“凭什么,你才多大,我凭什么就得用三十年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固执如他 听了这话冷黎月浅笑悠悠的说了句:“我是人不大,可我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这种剑,我已经可以拿的很稳了,而今天的你根本不可能拿得动它,这就是原因。” 她这话说的直接,可那孩子自然是不服的,跑到冷黎月的跟前,小手一举说了句:“谁说我拿不动了,把剑给我,我举你看。” 看着如此气鼓鼓的他,冷黎月不由的附身到他的面前,开口了一句:“好强的人,我见的多了,你不可能举得动它的,就跑了这几步路,你的气息已经是不稳了,何必非要逞强呢?你非要一试也行,不过若是摔跤了,我可不扶你哦。” 她边说着这话,边把手中的剑放在他面前,只是她的手刚一离开剑的同一刻,就有一双小手抓到了剑鞘上,明明已是极用力的他可就是拿不动这三尺长剑,却还不肯放手的样子让冷黎月不由的好奇这样的坚持在他身上能维持多久,虽然性子倔强并不是一种广受好评的性格,可也是逆风独行的人所不能缺少的品质,故此冷黎月很想知道他的坚持到底能有多久? 他从不相信自己会举不动它,到不肯承认自己会举不动它,再到自己一定要举起它,最后到双手通红,还是不肯收手的模样,他终究没有将它举起来,却让一边的冷黎月看不下去了。 冷黎月出手一握剑鞘,本是想结束这样的局面,不想却被一双小手给阻挠了,剑已在冷黎月手里了,他却使尽了全数的力气想要冷黎月放手,这样的他让冷黎月不由的觉得有些可惜,可惜着他竟然是现下的身份。 可还是不想伤他的冷黎月用内力轻震长剑,迫使他不得不放手后,将剑丢给了一旁的含雪后,说了句:“雪,你先去拿一把桃木的长剑给公子,不要让他伤到自己,等他把那桃木剑拿稳了,再来告诉我。” 说着这话看似冷漠的她在转身后,又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对这个因为仇恨而固执的他说了句:“你的固执让我觉得亲切,你会有举得动那把剑的时候,对此不必着急的。” 说罢此言冷黎月和慕容绝就一起离开了出云轩,在回廊里,慕容绝不明就里的问了句:“哪来的孩子,竟是这般固执,难怪你会喜欢,你肯教他是他的福气,白云出岫到是满合出云轩的名字的,月可真博学!” 却不想冷黎月听了,只笑着说了句让他不得不惊的话:“白云出岫是华山的入门剑法,佛家总说见性成佛,我只是不想逆着他,古来华山唯一路,华山之险高而直,这孩子的性子与华山颇有缘分,白云无心却出岫,只望他能得此意,但我不强求,反正想杀我的也不差他一个。” 她说这话说的那叫一个轻松,可这话落在慕容绝的耳里差点没把他惊的跳起来,故此两步并做一步的来到冷黎月的面前,停了下来问了句:“月,我没听错,那小子要杀你,那你还教他,你怎么想的,他到底是谁?” 第一百五十五章 慕容绝打架了 而听了这话冷黎月浅笑幽幽的合了合眼道:“他是让我变成现在的我的一个必要条件之人的孩子,他要杀我,这很正常,我会全力教他,因为我也想知道,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口中的够了和他口中的为什么的答案,我也想知道面对所谓的命运,我到底是错,还是对。” 这样的回答让慕容绝一时难免有些听不明白,可他更不能无视的是冷黎月这个决定下所有可能的风险,冷黎月会全力教他,她绝对说得出就做得到,这事儿他绝不怀疑,可她说的出做的到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这上面他不敢去想这事的后果。 毕竟刀枪剑戟,绳鞭弓弩,冷黎月是皆有涉猎,更糟糕的是冷黎月的凤戾双剑已是式绝独封,罕有对手,要是冷黎月真的是将这些全数交给了那小子,那小子要杀她,谁又能阻止呢? 想到这儿,慕容绝也顾不得那么多的拉住身边的冷黎月开口:“月,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可你任性也不能这样!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冒险,这个答案有这么重要吗?你生气,你不满,你想怎样都可以,可不要拿你自己去开玩笑好吗?” 他怕她出事才这样劝着,却不想冷黎月只是侧目看向被他握住的手后,极平静的说了句:“你弄疼我了,放手,还有他不是那小子,他如今是出云轩的主人,你可以称他公子或出云公子都行,我不想听到他老是被称为那小子,我累了,先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冷黎月一行人缓缓的走了,慕容绝突然发现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自己的话对冷黎月竟无半点用处,这让他不由得火冒三丈,骂了句:“好,你个冥玄,竟把月气成这样,我会放你,我就不用姓慕容了。” 说着他就窝了一肚子火去找冥玄了,回了内阁一看没人,慕容绝便问了声冥玄去哪了,而明镜期正低头看着奏疏,自然没发现慕容绝的怒气,就头也没抬的回了句:“冥大人嘛,回尚源居了,” 慕容绝闻言,便反身出了门,朝进来换茶水险些撞上他的宫女说了声:“滚远点!” 丢下这话他便离开了,可那宫女自然是被他吓的够呛的,端着茶盏的手也有些抖的将茶盏放在明镜期的案上,险些打翻了。 这让明镜期诧异的抬头问了句:“给我上茶是一件那么恐怖的事吗?” 听他如此一问,那宫女哪见过这状况,不由的立马跪了下去说:“回王爷的话,奴婢不是怕你,只是锐亲王不愧是上将军,好大的威风,所以小的失仪了,望王爷勿怪。” 宫女将这话说的颤颤悠悠的,显然是心有余悸,而听了这话,明镜期便暗觉不妙的说了句:“现下我自不怪你。” 说着就连忙起身连奔带跑出了内阁,朝含坤宫跑去,好不容易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含坤宫门口,他也顾不得礼仪的直冲宸凤殿而去,让站在宸凤殿外侍候的清霜也是颇为吃惊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的立马为他开了门。 只是因为走的急,进门时差点没被门槛给绊倒的明镜期,一进宸凤殿就一把抓过冷黎月的手,一边往外走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月,出事了,慕容绝到尚源居去打架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慧极反误 明镜期如此非同寻常的出现在冷黎月的面前,口中所说的又是有关尚源居的事情,这让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不由心神一震。 虽然冷黎月也很奇怪慕容绝为什么要去尚源居打架,可她很清楚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但是不管怎样,自己如果去管这件事,总要知道一些情况,所以出言问了句:“不对,就算慕容绝要去找冥玄打架,他也不会找到尚源居去,他没去过尚源居,冥玄住在尚源居他是怎么知道的?” 见此明镜期只好如实回答了一句:“我告诉他的,可是我是真不知道问这话的人是他。” 对于这样的回答,冷黎月除了无话可说一时间还真是啥都不想跟他计较了,便气得要命的丢下一句:“明镜期,你的账,我回来找你算,你最好祈祷我现在去还来得及,不然我想用不着我多话,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言罢,只见她出门后点足一跃,来到含坤宫的宫墙上,使出了云追月的轻功翩然而去,只是这次她的确是倾尽全力的,云追月兮幻无影,一贯是其极如风的,所以一会过后,她便来到了尚源居的所在之处,没有听到她最不想听到的刀剑相交的声音,尚源居的外防也并无不同往常的地方。 这样的一切正常才让冷黎月的心才算是稍微平静了一些,找了个地方落脚后,一路竭尽全力的她直到这时,才算难得的知道了,事不可极的真实含义了,难得狼狈的喘了口气,还不敢让人看见的她合目调了下气息,稍稳后,才悠悠的落在了尚源居的门口,一回头便看到了一身蓝白相间的慕容绝出现在街角那头,一副像是谁和他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似的走向这来。 只是当他看到尚源居的门口,冷黎月正摆着一副我等的就是你的样子时,让他也是不由的吃了一惊,旋即开口问了句:“月,你怎么会在这?” 不想冷黎月却是含怒未发的回了他一句:“看来有人不希望我在这出现,奈何天不遂人意,让你失望了,你想的也许并非毫无道理,可你也需明白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允许你在我面前去做这样荒唐的事,我在这,你不可能进去,所以和我回宫。” 这样的她含怒未发,出言未破,却也已经做到了如指掌,虽未出手,却已宣告了他的失败,她的秋毫不犯里却有着不可抗拒的意志,足以让任何企图冒进的人后退。 慕容绝虽然是武将出身,可到底还是知道一个常识的,那就是冷黎月的武功是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的,故今日想在她不同意的情况下,进这尚源居,找冥玄算帐基本上可以不用想了,故此他不免气极的问了一句:“月,你这样让我说你什么好,明慧如你,为何如此刻意执着呢?” 而冷黎月听了只合目长笑后,回答了他一句:“慧极反误本也是正常的,我是刻意的,可今次却绝非只是为他,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 抛下这句话后,冷黎月便启步走向回宫的路,可他那一句,可今次却绝非只是为他,既以出自冷黎月之口,这无疑是难得的,故此好奇的慕容绝自是想知道除了冥玄之外,还有谁会有这样的荣幸的,所以这找冥玄算账的事,自然就被他给搁在一边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她就这样 两人一前一后的行走在回宫的路上,回到了含坤宫后,进了宸凤殿的冷黎月朝身边的含雪言了句:“雪,泡壶茶去。” 说罢她便不愿多言的落座在宸凤殿前殿的主座上,一手搁在雕凤金座旁的扶手上,支着头,看向右边次座上的明镜期说了句:“无事发生也是好事,你也够呛的,出去时,我对此事也没把握,话重了,别放心上,我有话和绝说,你先回。” 明镜期自然知道冷黎月这是啥意思的,便很识趣的回了句:“月,客气了,原就是我不好,现下无事便好,你有话和绝说,我便不打扰了。” 言罢他便离开了宸凤殿。 等他退出了宸凤殿,慕容绝就开口问了句:“月,是明镜期告诉你我去尚源居的,所以你才到那去的,那你怎么可能比我还早到呢?” 听了这冷黎月并不意外的扯了扯嘴角,接过含雪刚沏好的茶盏,饮了些茶后,回了句:“是,是镜告诉我的,所以我才去的,我会云追月,晚走先到不正常吗?我知道你是出于本性才会如此,这本是无可厚非的,自是不该拘泥对错的,可是绝你也该知道于私我们是朋友,于公你和他都是我苍月的至重,你们两个打起来,无论是什么结果,你要我怎么办?出于朋友,你、我、他和镜,虽然我们处世的方式皆是不同的,可这并不阻碍我们是朋友,我不在意你们的方式,是因为我们本就是不同的个体,我和冥玄颇为亲厚不假,可我也不是会置你们于不顾的人。绝,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们今天真的打起来了,你是苍月的锐亲王,玄他是苍月的摄政王,无论是你们谁输谁赢,你这以下犯上的事,你要我凭何不问?可我能如何问?曹操自不为例万人叩,自削其发而待首的案例就在那,你要我怎么办?再说退一万步,你打得过他吗?或者说只论武功,你对我也不过是胜败各半,故此你如何能胜他?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和他总比我和别人要亲厚,因为他是我师兄,我与他比也是伯仲之间,我若要赢,也不过是赢在我是杂家上,你去不是找死吗?” 听了冷黎月的这段话后,若说慕容绝是不吃惊的话,那才是见了鬼了,毕竟这段话的信息量也太大了,冷黎月和冥玄是同门师兄妹,不算完,冷黎月还会云追月的轻功,还没完的,继续的是冷黎月去阻止这件事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自己。 这么多的信息要慕容绝一下接受的确是有些难,可是冷黎月的心里也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这一点无疑是让慕容绝的心下豁然开朗了不少的,故此便愈加不安的说了句:“你会云追月,我之前并不知道,不过再好的武功也不可以用到极尽,那会伤到你自己的,我答应你不再去找冥玄算账就是,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往后处事,凡事不可太过极尽好吗?”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似是不想太过的回了句:“天下地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承诺了,我就是答应你,你就会真的全然相信吗?我知道你的好意,我尽力,可我无法承诺你什么?” 冷黎月就是这样的人,她很少会做出承诺,至多应你一句尽力,这便是她,不过能让她如此坦诚的人本也不多,故此听了这回答后,慕容绝很是满意的说:“能这样就好,你若尽力,我自放心,有关于云追月的过去不该属于你,你会这武功就好,其他的不必多在意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何为无辜 看了眼一切如常的冷黎月,与平时并没有多少不同的地方,慕容绝虽有不满,却也不愿怪她的言了句:“云追月是江湖上最有名的轻功,如云追月,如风无形,见者皆亡,银蝶墨羽。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个传说,却不想真的有人会这云追月,我不问你学这的理由,也不问你那些有关云追月的传说几分真假,只一条,月,他的残忍,你不该静默,任人摆布、随波逐流不该是你的方式。”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不由悠悠一笑的回了句:“你是心疼我,我岂会不知。我不说破本是想让你自己放手,如今看来到是我颇为可笑了,前几日听到有人说教与我,稚子无辜,我也不过一笑了之,其实并非我不宽容,只是稚子若真无辜,那谁的人生是该被染上这世间的丑恶肮脏的,谁又是该知道这朝堂上的权谋诡计的,你心疼我不该沾染上这些的不堪,但你可知道我的人生到底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你说他残忍,但你可知他的身世,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惜性命也要帮他?你既都不知,难到当真是还想听下去吗?我一直都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可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吗?我无意伤人除非是必须的,很多事我只想说,你最好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是凡事的真相你都能有资格去面对的,如果你不能确定这点的话,知道你该知道的就好,有些不该你知道的,你还是不要多问了,这对大家都好。” 她自然是有能力把这话说的如此平静的,不然她就不是冷黎月了,可是慕容绝可不是冷黎月,他自然不会把这话听的像她说的那一样的平静的,故此立马回了句:“我不管他是何种身世,这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知道他若对你真有半点用心,何忍你如此这般呢?” 而冷黎月似是自嘲的笑了笑后道:“忍与不忍又何必去计较,能以待己之心待人,他并不算苛刻,再说人生在世,忍要如何?不忍又如何?左右也不过是徒劳些喜悲爱恨罢了,既以是谁都无法回避的,自然也就不必刻意去为此如何了。” 言罢这句话后,似是有些倦了似的冷黎月吩咐了句:“霜,你送锐亲王出去,我累了。” 这话的她秉持着她一向如常的态度,每句话是浅浅的,淡淡的,这就是她冷黎月的方式,不顺不逆中自有她自己的分寸,不进不退间自有她的进退,不疾不徐下早就看到了目的,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过失了,却把一边的慕容绝给搞得够呛,但又不想逆了她的意思,便也启步走了,可这才刚到含坤宫的门口,就遇上了刚从御花园回来的活宝妹妹。 慕容绯还在生气他的偏心,话自不好听的说了句:“哟,你怎么在这,谁又吃错药了,惹了你了,不过不对呀!旁人要是惹了你,你会不要他好看吗?生闷气可不是你的风格,除非这人是月,那例外,难到你又让月给气着了吗?” 只是慕容绯她没想到,自家这位今天却回了一句:“一边待着去,别烦我,还有好心提醒你一句,离冥玄有多远,你就给我闪多远,不然哪天,你要是被他玩死了,我可不负责给你收尸。” 第一百五十九章 情理法皆荒唐 而就像在慕容绝的眼里,冷黎月永远都是对的一样,慕容绯的眼里自然也容不下任何人去说她的冥玄,故此一听这话她便立马就回了句:“慕容绝,你最好给我听清楚,你心情不好是你的事,你少给我瞎扯,谁惹你的,你找谁去,扯到冥玄头上干嘛?” 这一句话下,慕容绯也秒变的一副护主忠犬的样子,看在慕容绝眼里,让他也大为头疼,只见他颇为无奈的言了句:“真是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我不和你说了,说也说不清楚。” 语罢慕容绝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含坤宫,把留在原地的慕容绯给气得够呛,不爽的说了句:“拽什么拽,冤有头,债有主,冲我发什么火嘛?不行,我得找她去说个明白,不然我也太冤了。” 说干就干一向是慕容绯的信条,这不她便立马走到宸凤殿前,欲进去找冷黎月说个清楚,不想却被门口的含雪给拦了下来,只回了她一句:“慕容小姐,公事麻烦你到紫霄殿或内阁里找小姐去说,私事麻烦你改日再来,小姐今日已吩咐过了,她累,不想见人了,所以你请回。” 含雪这话其实是对是不对人,主子有这样的吩咐,她自然这样执行,可被她这么一顶,慕容绯更是快气炸了,火冒三丈的喊了句:“冷黎月,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派个人挡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别出这门。” 慕容绯平时说话就不像名门淑女总是音量合适,遇上个高兴不高兴的事,自然这些小节上她就更不会在意了,只见她这一句震天响的声音,让在殿里本想回寝殿休息的冷黎月不由的叹了句:“哎,真是一对兄妹啊!” 叹罢,她吩咐了身边的凝雨一句:“雨,去开门,让她进来便是了,免得她闹出笑话来,好坏是要当公主的人了,真的闹出笑话来,折的是我苍月的脸面。” 凝雨听了也是无奈的多了句嘴道:“小姐,你的心意自是不坏,可是你好歹先歇一下,再见慕容小姐,不然要真是出了什么事,慕容小姐丢的可就不只是面子了。” 听了这话冷黎月合目,回到凤座上说了句:“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有把握的,人总要死的,不过现在还死不了的,不适是必然的,出不了事的,让她进来!” 话既如此,凝雨便依着她的意思去开门了,吱呀一下,紫檀的殿门被打开后,慕容绯也不客气的就进来了。 她进来就是一句:“有本事你别开门啊,又在我哥面前说冥玄什么坏话了,我警告你,你可少和我嘚瑟你书读的多。” 听了这话冷黎月倦意不掩的说了句:“开门前我就知道,其实并非是一定要放你进来,可是我想着你也是要做公主的人,在我的殿门前大呼小叫的终是有失体面的,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可是我还想在意我苍月的脸面,也许在这事上是我贪心了些,不过我可没说玄坏话,你对他的心意,你我皆清,你要是真想护你哥和他,首需在意的倒不是我说了什么,而是你和你哥的这性子多少是要有些改观的,你哥对我的心意,你对玄的心意,和我对他的心意,表面上也许会有诸多不同,可总逃不过是一样的荒唐,有人说人生在世,凡事皆是逃不过情、理、法这三个字。可要是静静想来,这情、理、法与鲜活的生命到底皆是残酷的,可又奈何谁人不是泥足深陷之辈,于这点上及君王,下及黎庶倒也不乏殊途同归的。” 她这一番话下,句句在理的她倒是让慕容绯顿觉无话可说了,气气的丢下一句:“我知道,我说不过你,但我绝不会由着你的,你休想伤到他俩。” 第一百六十章 她的直白 听了她的话冷黎月不由一笑的回了一句:“呵,遍数我所认识的所有人,能说出这话的怕也只有你一人!只是你阻止和保护的方式真的能够让你得偿所愿吗?” 这样的问话落在慕容绯的耳里,让她要如何听得下去呢?只见她立马跳了起来,来到冷黎月面前说了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虚情假意的事,我从来不做,口是心非的话一贯是你的方式,我敢说就敢做,你凭何疑我?” 她说的都是事实,起码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是事实,可这不免让冷黎月颇有所感的叹了句:“我并没有疑你的意思,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你们俩兄妹皆是敢说敢做的人,但这并不能代表你们一定能得偿所愿,你的鲜活,你哥的俊朗,皆是我所欣赏的,可未必是为苍月所欣赏的。或是把话说得更直白一点,我不敢说纵我倾力,就可保谁无殇的话,因为我没如此这般决胜的把握和信心,所以我只能倾力为之,却从不敢轻易承诺什么,但若是你认为你有保他无殇的把握和信心,能做出这样的承诺的话,别说是冥玄了,就是你要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你也可以尽数拿去,可是你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她的话就是如此的直白,直白到了让慕容绯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正如她冷黎月所言的那样,纵我倾力,未必无殇,她都只能做到如此,自己自是不会比她更出色的,可是要她眼看着自家哥哥和冥玄对彼此的成见互相加深,自己却无能为力,慕容绯又怎么会肯呢? 只是她的心思,冷黎月又岂有不知的道理,只闻冷黎月言了句:“绯,我没有什么刻意的心思,我只是想说,他们对你重要不假,可他们对我也不是可以随便言弃的人,我是无情不假,因为帝王不需要有很多感情,我必须先胜任我的帝位,才有可能去顾忌我所想顾忌的一切,这不是因为这个帝位有多重要,而是因为我很清楚,帝位和他的位置一旦颠倒,就是我不要这条命了,也未必能够改变什么,只有我稳居帝位,我才有可能有资格去行这个布局,至少我能尽力让他不会死于非命。这就是这宫室里历来的行事方式,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行事方式,所以你只要做好你的公主就好了,其它的还是不明白的为好。” 说罢这句话,冷黎月吩咐了一句:“日子还长,有话改日再说,我累了、凝雨,你送安国公主回她的忘忧殿。” 这样一句逐客令下,冷黎月站了起来,离开了前殿,朝自己的寝殿走去。一向好强的心性下的一人独自回到了寝殿的冷黎月颇为吃力的走到御榻边,旋即倒在了御榻上,任由珠帘上的珠子肆意互相敲击着,她的眼眸却也无力再睁开了,用尽十成十的功力,将云追月快到了极致的她早在落在尚源居时,她就已很不舒服了,偏偏又拖到了现在,早就极累的她现在还要吐纳调息以防自己的内力把自己搞成内伤,为此她的唇边不由划过一丝苦笑,叹了句:“兼集百家,果然也是代价不小。” 她这自我调息着,片刻间她发迹额间自有些细汗,就很少皱起的眉头而今也早已成川,三两丝碎发黏在额头上,一株香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的她玉手轻掀榻边的珠帘,下了御榻,看了一眼守在寝殿里的凝雨后,说了句:“你不必担心,我没事了,今晚早些睡就是了,记住今天镜没来过,我也没出去过。明白了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怎肯轻谅 听了这话的凝雨疑惑的问了句:“啊,这是啥意思?小姐,我还是去趟太医院,找太医来看一下好了,你刚刚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 她会这样说实属正常,且不说一国之君的身体上哪怕是小事也是大事的常例,只冥玄平时对她身体的在意,常常是比她还在意的常态也是不免会让凝雨如此,对这一切他都是心如明镜,可即便如此精神的情况下,她自然有自己的轻重,故只见冷黎月却说了句:“我不想我做的事徒劳,太医院的人未必没本事,可我今日用不着他们,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事的,我不想此事让好事者拿来借题发挥,一传太医,这有心的人们怕是不日就会知道了,到时我没病死,他们也不会让我清净的,我说过了今宸凤殿无事,安国公主是来找我闲话的,锐亲王是来谢恩的,贤亲王没来过,我自然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这难到不是事实嘛?” 指黑为白的冷黎月自有她指黑为白的道理,再加上他语气一严,凝雨见她如此自也只好应了句:“是,是凝雨糊涂了。” 冷黎月得言却笑笑说:“真亦假时假如真,不是你错了,而是这事没有探究真假对错的必要,好了无事,你先下去。” 而这时尚源居的冥玄在听了管家的汇报后,也不由的一笑说了句:“月儿,真是越来越像个合格的君王了,欲盖弥彰的事做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这位主子还能如此说话对管家来说自是不差的,故此听罢了事退了管家后,只闻身边的墨惊弦问了句:“主上,不想知道陛下来这儿的理由吗?陛下来此,只是为等慕容绝,这不合理。” 却闻自家公子回了句:“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在苍月境内,她到哪儿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至于她到这儿等慕容绝的理由,她若是不想说,自有我们不该知道的理由,就算我们想知道,问她,她就一定会说吗?” 言罢,他唇角不由一勾心下自有思量后吩咐了句:“尚源居到底是不及长信宫更近与宸凤殿些,惊弦,这两日收拾一下,过几天我搬长信宫去。” 这主上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下,墨惊弦不由的疑惑了,这住入进长信宫和今天的事有关系吗?想了半天他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后,便也不想了就退出了书房。 而此刻的冥玄也习惯的合了合眼的暗叹了句:“自己说的尽力就好,干起事来还不是倾力而为,若说口是心非,谁能及得上你,你如此这般,让我如何实事求是呢?” 边说着这话,边回想起了今日内阁里的她,他不由的弯了弯嘴角又笑言一句:“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相知如己,不同以极,纵着力于点,横着力于势,我求于专,你得于杂,到底不过是表面罢了,你要是专起来,还会输谁吗?生性潇洒、灵彻明睿,你意本不在社稷,心自是不愿入庙堂的,这而今为帝多少是为难你了。” 他不会去责怪她的倾力与不惜,因为没谁比他更了解冷黎月是个多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的主,她若倾力必是因为有要如此的必要,再说事既已如此,又何必多言呢? 而让他唯一觉得不值的就是冷黎月似乎还是不太明白世间从无完美这个词,她虽不是求全责备之人,可到底也是顾忌太多之人,作为君王有这个弱点的人不少,可只有这一个弱点的人却不多,文武谋断皆是出色,纵横进退也算明睿,如此这般本皆是好的,奈何帝者忘心上,她却做不到,决定都是明睿不错的,奈何不忍和悲伤却又是时刻相随的,所以她不会轻易出错,可若是一旦出错,精于纵横,成于百家的她出的错,牵涉众多倒也不是他最在意的,只是凭着冷黎月的心性,她又怎么肯轻易谅解自己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偏颇在前 这样想着她的冥玄脑海里不由的飘出昔年旧日里冷黎月的一句话:“玄,有时无事时,我也会想着一件很无聊且毫无益处之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那个在夏家时,处境就如此可笑的我,如果我不是那个自离开夏家的那一刻,就已恨透了这世间的那些常人所固守的真假对错和所谓繁华的话,我也许依然不免要离开夏家,可我应该不会成为冷黎月?当然我并不后悔我所作出的任何决定,可是我是真的不懂,凭何生命里的恶意偏就青睐与我们,芸芸众生中,你我与常人到底有何不同,难到只是因为我们的要求太过肤浅了,所以我们就该为此承受所谓的宿命吗?” 他很清楚的记得冷黎月说着这段话时的样子,笑意悠然的脸上,笑的那样真实,可是她眼眶里的点点水光也是如此的自然,笑着、悲着、怨着、淡着,悲喜相加到了宛然浅笑的她的见识,总是有很多让她将一切看淡的理由,只是这样淡着、淡着到也淡出了一份旁人眼里的其心难测了,其实她一直都是很简单的人,只是她那很简单的要求,自己到底也是无能为力的,自己又如何去怪她呢? 想到此,冥玄不由的叹了一句:“至尊帝位到底也是配不上你的,既是我尽此生,又能如何呢?除了尽力为你谋一份苍月的江山如画,我还能再为你做些什么,我能给你荣华富贵,也能许你繁华盛世,奈何对你所贪心的喜乐无忧,却是无能为力的,你的简单成就了你非凡的复杂,你能君临天下,也能让苍月得到海内归一,可是即便如此,你明知故犯的任性终究还是难改了,也罢,谁让是这世道偏颇在前呢?你到底也是无过的。” 只从冷黎月和慕容兄妹各自谈过一番话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果然清净了不少,也因如此,冷黎月每天上完朝,在内阁批完折子后,倒是多出了不少的闲暇时间,故此无事之时,她倒也是愿意时不时的到出云轩去走走的。 这不五月的一天,冷黎月又在回了紫宸殿后,来到了出云轩,没有让人出声的她亲自打开了出云轩的门,移步轩内,看着那孩子正在临一副字,只是这点年纪的他临的这字到底还是刻意了些,让冷黎月不由的觉得有些可惜了,故此,她缓步来到他的身后,轻握他的小手,一笔一划的教了起来,边写边说了一句:“自古名家大师的字,自是各有千秋的,可是他们的字之所以出彩,左右不过是因为从他们的书法里,能够看出他们各自的哪一些为世人所求而难得的风骨、气势罢了,你要喜欢临临写写,我自不会拘着你,可是你的字也该有你自己的气势,一味的描摹别人的,失了自己就是不值了。” 这样的她倒不是刻意的推心置腹,只是语气随性间也有自己的道理,这样的她到是让这孩子有些疑惑了,因为自从自己住进这出云轩后,冷黎月来这儿的时候总是这样,她并不拘着自己要学些什么,只是在看到自己写字或画画总也不得要领时,就会手把手的告诉自己该怎么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这样的她的确是有别于普通的父母和一般的先生,他对自己在所学上几乎没有任何强求,不强求成绩,不强求所学内容,她的这种宽容是他从未得到的宽容。 不止如此,于此同时她说的最多的,总是那句万变如一的,世人总有世人的取舍,可你自己却只有一个,旁人的看法再重要,那也是旁人的,你自己的想法才是你人生的唯一至重,你不放弃你自己,何惧旁人的眼光和耳语,他们会参于你的人生,可这依旧是你的人生,你才是主角,配角的死活、成败并非是你的责任,能兼顾且你愿意兼顾时,你自可以去兼顾,可若非如此,请你尊重自己最真实的心意,因为这才是你需要首重的,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你愧对自己的心,只有你的心只够坚强,一切才可能有迎刃而解的可能,不然哪怕一切再正确你赢得了一时,赢不了一世。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识人不明 虽然说从人性上说,哪个人不是自私的?会这样想并不奇怪,可会这样想的人不一定一定会这样做,敢这样做的人也未必会坦诚的把这说出来,所以会像他这样说的人显然不多。 而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事,在人生的记忆里太小概率了,故这样的她倒让这孩子很是疑惑,他不由的问了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可是说过,我要杀你的,你对仇人都这么好吗?” 听了这话的冷黎月不由的松开了手,合目了片刻后,再度睁开双眸的她淡淡的回了句:“你的问题有一点复杂,我的确是对我所有的对手都很宽容,因为你该知道,天地之间的所有一切都是有限的,当人变多了,相争就是难免的,于此一点并无对错,与大的来说,除我之外的人,哪一个人都是我的对手,可我不可能同时去和所有人为敌,我也不想尽此生只是争逐,所以我对那些有可能是对手的人,我的确都很宽容的,我从不是喜战之人,可有时候既然争了,自然谁都想自己获得的是最多的,所以总会有人不择手段的,可我不可能为了所谓的‘仁慈’放任仇恨蔓延,以致遗祸无限、角斗不断,虽然我完全理解他们的仇恨和敌视是如此的正常和合理,可我不可能为此放任他们活着,让这样的仇恨生根、发芽、枝繁叶茂,也不可能放任他们敌视入骨、终必成祸,所以哪怕是错杀、错伤了些无辜的生命,这也是我必然无悔的决定,你一时听不懂也没关系,想不明白 我可以慢慢教你,帝王术你想学,我便可以教,至于你到底是否承担得起它的凉薄和孤绝,那就是你的天赋了,我可以给你建议,但我不强求你采纳与否,至于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好,那是因为我并不满意我和你、还有你家人的关系,但是我也不想有愧于我自己,所以他们必须为他们的一切行为负责,可是这并不代表,你不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她这样的一段话让这孩子似乎听不太懂,便疑惑的问了句:“我看你也不像是坏人,到底和我们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闻听此言,冷黎月不由的弯了下唇角的说:“到也不是什么大事,至少旁人眼里不是什么大事,有得有舍罢了,我只是被舍弃的那个罢了,只是夏家的人有些识人不明罢了。”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下,就是她对夏家所有的一切的最终定论,取舍之间识人不明,简简单单的八个字里却有她太多的情绪。宛若自嘲的一笑了之后说了句:“你真的认识柳州夏家的所有人吗?那夏语蝶的名字你听过吗?若是没听过,有些事就止于此好了,到了你真该知道的时候,我自会让你知道的。好吗?” 没有半丝勉强与人的她依旧是那副很淡的样子,片刻后,冷黎月似是想到了什么的言了句:“都说古来英雄爱江山,我到不免强你去做什么英雄,只是过两天有个去校场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军队操演吗?若你想去的话,我让人给你准备一套骑装,到时一起去可好?” 她这话让一边的含雪听了,也很是吃惊的愣了半天后说了句:“小姐,公子好像还不会骑马,这校场,公子还是别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取信之道 对此冷黎月只笑了笑后回了句:“这没关系,他不会骑马,又如何?会骑马的人有的是,大不了和我一起便是了。” 说罢冷黎月问了小远一句:“告诉我你想不想去,想去我让人替人准备着,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她颇为宠着这眼前的孩子,一边问着这话,一边替他理着因为久坐而有些乱了的衣服,这般对他的冷黎月总是有着让人不得不信她的能力,更何况如今她的目标只是个孩子。 所以这孩子听了难免似若试探的回了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吗?你不会刻意的伤害我是吗?” 他这句话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刚刚的问题,甚至有些答非所问,可即便如此,这也不足以使她兴奋或者欣慰,只见听了这话的冷黎月垂目宛然浅笑后答了他一句:“信不信我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不干涉,至于我会不会刻意伤你,我只答你世上谁人是无殇的呢?只要你能理智犹存,我会给你多种可能,我不好战,也不惧战。” 不以承诺换取眼前的利益,也就不可能在以后因此而有任何不必要的顾忌了,再说她并不苛求他信她的随意,这反到让更多人有敢信任与她的信心。 只见那孩子一把抱住了她后说了句:“我想你不是坏人,我信你。” 这个孩子会做这样的决定,会说这样的话,一点都不让她意外,毕竟她很明白作为幼体,依赖是一种天性,而在这宫里他身边,他所能接触到的范围内,他可依赖的人实在太少了,因为太多一切对他来说都极为陌生,所以处于这样的环境下,任何生命都不会轻易授信什么,就算一时信了,那也是他需要他想信,但是这种信任并不可靠,可只要有了这个开始,只要一切小心经营,那结果自然就不会太坏,这还是能够让她有些开心的。 故这样的开心下她唇角笑的更开了一些,因为她明白,当他在此刻放下了对自己最后的一丝戒备时,关于夏家的这局棋,就已是注定了,只要自己操作正常,那会满盘皆输的就一定不会是自己,可冷黎月并不想过早的结束这局棋,因为这么多年在外的生活,让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若只杀人自己只能得到尸体和必然的输赢,但这不是她想要的,人前人后以往旧年里夏家所给她的一切喜悲,也许在世人眼里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可那又如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的道理不该是书香世家的柳州夏家的人所不知的,自然她们也该对此甘之如饴,想到这儿,她的唇边自有一抹好看的弧度。 她笑意悠悠的言了句:“信不信我是你自己的决定,不是一种承诺,你要信也好,不信也罢,不必固守,更无需勉强,我不在意的,我现在只想知道校场你想不想去呢?” 说着这一切的她显然不是口是心非的,自然她会得到的答案也会很单向,毕竟世上哪有小孩子不喜欢玩的? 见她如此,那孩子自然是一口答应了她,而得此结果后冷黎月朝只身边的含雪说了句:“着人吩咐下去,为公子准备骑装,与我同骑。” 说罢,冷黎月从广袖中取出一把小短剑,交给了他后说了句:“怎么样,喜欢吗?它一直都是我的近身自卫之剑,小是小了些,却也不是凡品,你若喜欢就拿去!不要让我不得不将它取回。” 她的这个愿望美好且复杂,但此时的小远显然是听不懂这当中的复杂,因为这把短精美的短剑,是他见所未见过的上品,所以只剑鞘的外观就已经夺目的让他顾不得其他了,只见他很高兴的接过冷黎月手上的这把银鞘刻花饰蓝宝的短剑,用力抽出一半的剑刃,只见此剑,剑身如镜,可鉴人影,剑刃之上开峰卷浪的峰口上寒芒必现的不输他所听说过的任何一把名剑,这让那孩子不由好奇的问了句:“你真肯把它给我吗?” 见此冷黎月不由的笑言了一句:“一把短剑,何来不肯之说?给了你又如何?” 言罢,她便悠哉的离开了出云轩,走在回宸凤殿的路上,看了眼身侧的含雪说了句:“怎么了,雪,你在想什么?替我不值是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冷魂银蝶 含雪忙回答了句:“不是,我只是觉得那孩子若是还欲对小姐不利的话,小姐又何必如此对他呢?” 而冷黎月听了只不由的笑了笑,笑的不乏无奈和自嘲的说了句:“呵,若处常态、若对常事,你说的一切自然不错,可这件事对我来说得失非同小可,也绝非平常,自然就不能平常以待了,放心!你都看得明白的事,我又岂会不知呢?只奈何偏偏有人不肯相信,他们不肯输我明白,没有人愿意轻易认输,这是人的共性,更何况这事还牵涉最为直接的利益,我可以明白这一切都属正常,可我也并非是渴望他们输,但他们却不肯信我,为此我也不想只是徒叹奈何,故自然是要尽力一试的,把那孩子刻意的摘出来时,我便就是不仁的了,自然是要物尽其用的,他要与我为敌,我给他机会,他要杀我,我给他短剑,我就是想用那孩子来让他们看清楚,在这件事上到底是谁更荒唐了些,我无意非要较个输赢,可他们却太过执迷对错了,非要如此,我自相陪,放心这剑是我给他的,那把剑就还是我的,那孩子能是个可塑之才的话,我自会不负了他的天赋,可若他不是可塑之才的话,能成为我的棋子也是他的荣幸了,也许这局棋与我本来就没有赢的可能,可是我也不想输的太多,你可明白?” 冷黎月的话,含雪虽然一时下也没全然都听明白,可是她这段话里的无奈却是那么明显,让她不由告罪的说:“是我浅薄了,扰了小姐的神思了,还望小姐责罚。” 见此冷黎月步子也不停一下的边走边说了句:“不必的,你提或者不提,这都是绕不过去的事,你的想法也非一家之言,何过之有了?除了他还有可能会理解我这近乎不智的任性,凡天之下人怕是都要说我过了,这是我早就知道了,没关系的,你不必自责的。” 这样的她有些太平常,还是那么一句淡淡的话,一个素白的背影,这就是她涉世的常态,就像在她的贴身丫头眼里一样,在她们眼里小姐就是这样的人,她从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却又始终和所有人保持着那虽近犹远的距离,你能理解她,她不惊讶,你不理解她,她也依旧故我,似乎是从不需要有人理解她似的,这样的她不是一个好或者不好可以概述的,她可以让一切都很平常,但只有看得懂的人才会总是觉得,从容不惊到了如此的她是个被时间所亏欠的人,冷漠到了从容,无情成了恬淡,明澈到了苍凉的她总是唯一的能够并肩与公子的人,就连一直在她身边服侍的她们四人也未必能真的读懂她,而就是这样的她便是让普世之人谈之变色的冷魂阁阁主,也是江湖里永远传说的银蝶墨羽之中的银蝶。 其实银蝶名声一直在江湖里都不算小,但是她的名声有多大,她这个人也就有多不可测,又没有几人了解她,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不会允许常人了解,故就是在以前的千蝶宫时,关于小姐的身世,那也是个无人能说得清的迷,故此想要完全读懂小姐,那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想到这儿,含雪不由的在心下暗叹了句:“小姐真是高人。” 而当冷黎月再次踏入宸凤殿时,正好遇上了前来送衣饰的尚侍局的韩尚宫她们,扫了眼她们送来的东西,冷黎月似是随口的说了句:“尚侍局最近是够忙的?三位王爷册封时的衣饰,一位公主册封时的衣饰,还有我大典的衣饰,忙坏你们了!再加上又时遇国殇三年,韩尚宫和几位也是都够忙的,难为你们了。清霜,吩咐下去等大典以后,凡尚侍局下的宫人、侍女各自多给他们年假一天,以慰其劳。”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明知故问 得了她的话韩尚宫她们齐齐跪了一地叩首谢恩,冷黎月却简单的回了句:“免了,都退下。” 打发了她们离开后,只见慕容绝和明镜期一起来了宸凤殿,慕容绝先开口了一句:“月,校场的事,我已安排妥当了,只等你定是骑马去,还是乘车去了。” 冷黎月听了在轻呷了一口茶后,笑着回了句:“去校场我还乘车,那我还不如不去呢,我又不是不会骑马,自然是骑马去。” 听了这话的慕容绝也是不由一笑的说:“我自然知道你的骑术是不差的,可是好坏是五月了,虽说是离七月流火还早着,可到底也是比三四月份要热了不少的,若非你定要去校场,我意你不必如此的,乘车好坏还能躲个懒,贪个凉。” 他这话自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一来他一向是这个个性,二来大家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冷黎月虽然对他来说还是有秘密,可在他的心思里却没有害她的意思,这点冷黎月是有把握的,冷黎月虽然知道慕容绝的好意,可还是回了句:“我哪有那么娇气了,我到不自知了,正好借此去骑骑马,你也是知道的,我是最讨厌这宫室的,你的好心我自明了,只是难得有个机会,你就别拂了我的贪玩了,可好?” 慕容绝见她如此,自是不会逆着她的答了句:“好,都依你,你高兴就好。” 这边慕容绝之事刚定下来,明镜期便开口说:“月,六月的登基大典,一切都在筹备中,也都算稳当,只是这大典上还有先导官一人,对此作为臣下的一应文武和我们皆是不敢擅专的,故我来请示,月,还是自己选一个!” 冷黎月一听是这事,不由的一笑说了句:“我也是头一回当皇帝,这先导官到底是干什么的,我都还不知,镜,你要我选,也得给我说个明白不是,不然我怎么选嘛?” 明镜期听了便开始向冷黎月介绍起来了,这登基大典上先导官的职责了,只听他说:“所谓先导官,便是在登基大典上宣读我苍月的开国祭天诏书和带领群臣参拜君王的人,以往这一般都是有皇室的宗亲或帝王的肱股之臣来出任的。” 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毕竟非心腹肱股宗亲是绝对任不了这个位置,说句简单的,肱腹之臣非一人,皇室宗亲一向上与以往人也是不少的,自己帝王的心腹也并非只有一人,所以这先导官的位置虽然是天下谁人都不敢来争的,但是与以往凡这三种人当中谁又真的不贪这个位置?只是以往上对于这个位置有多夜不能寐,食不安寝不捞在手里就心里不顺是各位的修为,但是不能明着相争觊觎就是各位的本分了。 对此她自然是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管换谁做皇帝,在这上面依常例是一向都是如此,所以她也就直接了点儿,只见冷黎月不由的抬袖轻笑后说了句:“还不敢擅专呢?我看你是明知故问,我冷黎月并无宗亲在朝是天下公知之事,至于肱股之臣,我苍月只有一个摄政王,你又何必再来问我呢?至于在大典上,为我呈上定国玺、天子剑的两名人选,你和慕容绝来出任,正好也是一文一武,这事就这么定了好了。” 这样的决定虽是符合冷黎月的性子的,但听在明镜期耳里,让他不由的言了句:“月,你这样会不会太有亲疏之嫌了,登基大典上的三个最耀目的位置都给了我们,会不会有所不妥?” 而冷黎月听了不由的说了句:“镜,你是好心,这我知道,可我还是那句话,天下虽大,总有边际,苍月不过是天下之下的一个国家,自也会有自己的疆域,在这片家国下的黎庶万民间,人之初也许不该有什么三六九等,可即便我们倾尽全力也不可能真的能做得到众生皆等的,有人高,必有人低,天子位上的我注定是必然会辜负一些人的,可若是连你们我也要辜负,徒有苍月又有何益呢?此事就到这儿,这是我的决定,谁要是觉得不妥,让他们到紫霄殿来亲自和我提,我不惧有人对此有异议。”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文武之道 她这样的一段话下,明镜期很清楚再想改变她的决定有多难,可是万事一向以稳当为要的明镜期还是对此多了句嘴的说:“月,登基大典上册封我们三王和一个公主,已经让我们必然会成为那天的焦点,事不可极,你又何必呢?先导官和礼官的那三个人选,选些别的人,若能收些人心又何乐不为呢?” 可听了这话冷黎月依旧毫无商量的回了句:“人心可贵,我自然知道,可是就算我一退到底,不册封你们四人了,天下就能万众一心吗?上下如一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都清楚不是吗?所以我无惧向天下承认,我就是任人唯亲的,这又有何不可了?我的天下自该眷顾我所眷顾之人,爱嫉妒就去嫉妒,爱闲话就闲话好了,这有什么关系吗?我是偏重于你们了,让你们觉得不安了吗?那我很抱歉,但这是我的决定,没有可变性,我就是要让天下人看到我是任人唯亲的,你们要功名、要利禄就来,做我倚重之人就好,毕竟与面上我不是不给他们这个渠道,君王之道本就如此,我虽有偏颇,但渠道是公平的,我这样待你们是因为天下之间,我也只看到了你们是这样待我的,我错了吗?” 她字句之间犀利到位下那言语之间坦诚相待,实在是人间难得,再有她所言的又无一不是必然的事实,让人无可辩驳,她就是这般的任性,任性至极,却又不错分毫。 这让明镜期也只好无奈的叹了句:“若知如今,也许的确不该硬逼你登位,你什么都没错,只是清醒的让人心疼罢了。” 冷黎月听了不由的一笑,淡淡的回了句:“镜,时流如水去而不返,任何一个决定有它对的地方,就有它不对的地方,这不过是必然,你无需介怀!能在今天听到你说错了,我很高兴,幸好你是错了,而不是对了,我接受帝位的决定固有我自己的万种心思,但你的这句错了,我很在意,在意你把我当人而非君王,所以你不必把这事放心上,对这个帝位,我没有十分的把握,八分的自信总还是有的。” 她这话让本想再说什么的明镜期却被慕容绝给打断了,只听慕容绝说了句:“我最烦你们这些文人了,一个更比一个麻烦,你既知道月说的没错,还废那么多话干嘛,故意的,是?” 被慕容绝这么一问,明镜期也是不由的无话可说,还是冷黎月出言帮他解的围,只闻冷黎月开口说了句:“绝,够了,你就少说镜了,你都知道他是文的、你是武的,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虽有不同,终无对错,镜也不过是恪守中庸而以,然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用之平常自多是常以天命所当然,精微之极致以视人前。这本无不妥的,可是镜你更该明白,你我虽有君臣之份,更有知己之谊,你若坚持恪守君臣之分,我也理解,左不过是缘浅罢了,怨不得人的,可你若还肯视我为知己,我苍月的庙堂始终有你的位置,若无事,你先退。” 有了她这话明镜期退下后,冷黎月又和慕容绝闲话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后,慕容绝也离开了宸凤殿。 在慕容绝离开后,冷黎月似若叹息的轻叹了一句:“除了忘忧殿里的慕容绯还在含坤宫住着外,这几位和我一路而来的人,我到底也只能给他们些荣华富贵,除此之外便再也给不了他们什么了,这样说来到底是我亏欠他们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截然相反的价值 而由宸凤殿回到内阁的明镜期不由的朝正在批折子的冥玄来了句:“你料的一点不错,她说了我一句明知故问,月的心意是先导官们的那三个人选果然落到了你、我和绝的头上,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的,何必把这事做的那么明显。” 冥玄搁下手中的笔饮了口茶后,回了他一句:“月儿,就是这样的,她比我们谁都更清楚苍月之帝意味着什么,她比你、我更清楚什么是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虽是她无力逆转的历史之必然,反而成就了她更加变本加厉了不少,天下视她为异数,她视天下皆草木,皇权不是她要的,可既然她已经登临此位,她必会让青史为她汗颜,而这一切不可逆转的错误都是我开的头,但愿这一切真的让月儿无能为力时,我还有能力去做个收尾的可能,她的清醒是绝无仅有的,她简单却也是谁都无能为力的,随了她的意好了,我们能为她做的本就不多。” 这让明镜期听了随口说了句:“若不是你们的姓不一样,我都快把你们当兄妹了,连说话的风格都是一样的,你们还真是很相像。” 而冥玄听了只回了他一句:“被你看出来了,我们的确不是亲兄妹,却也是系出同门的师兄妹,只是她远比我更出色罢了,原本我是想让她在师父的教导下趋于务实些的,可哪知其实到底是我识人不明,她何时是不务实的了!” 明镜期听了不由的被茶给呛了一下,一脸惊讶的问了句:“什么,你们是同门师兄妹,怎么从没听你们说起过,怪不得这么像。” 冥玄听了一脸平静的答了他一句:“我们虽说是同门,学的却正好相反,再说他和我本来关系就很好,就算不是师兄妹,也早就是知己了,又何须将师兄妹的名分挂嘴边呢?再说也没人问过我们是不是师兄妹好吗?” 明镜期得言想了想后,回答了他一句:“也是,月从来不喜欢提起往事,自不会自己说起这事,你们虽都是如此的出色,但行事方式总是截然相反,的确不像是同门,自然也就无人会来问你们是不是师兄妹了,不过你们的师傅也真是够可以的,教出来的学生行事方式都是截然相反吗?他也够多事的。“ 冥玄一边批着折子,一边回了句:“按他的意思来说只有截然相反的人,才有殊途同归的价值。” 明镜期听了不由的叹了句:“真是高人,说的都是高论。” 冥玄不由的在合目间,取了案上的一个卷轴,丢给明镜期的说了句:“这种必然是不可获缺的废话,还是你去和月儿探讨!不过先提醒你一句,月儿若懒的看的话,字句的排序就按第二种,那才比较像她,还有校场的事,你也有个准备,八成你也是要去的。” 明镜期无奈的说了句:“校场的事,我自会准备的,都搬进长乐宫了,就是不知道长乐殿,干嘛还空着,你可知道源由?” 第一百六十九章 都很出色 冥玄搁下手上批完的最后一本奏折,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便起身启步离开内阁,在插肩明镜期的身侧时他言了句:“长乐殿的‘长乐’两字本就是不该属于宫廷的奢侈,这也许这就是它被空着的理由!” 说着他离开了内阁的冥玄一路缓步来到长乐宫下的长信殿前,抬头望了眼长信殿的牌匾,合目笑叹了句:“信之一字是很奢侈的,帝王长信更不免是奢侈中的奢侈,宁可放任绝对的风险,也想全力写的不过是‘长信’两字,清醒之极的你也是任性以极,也罢,我既入住了这长信殿,自会尽力不让这儿有太多可容人徒添叹息的可能。” 言罢这句话,他启步走进这里,而早已回到长定殿的慕容绝这时正在擦拭着自己的那把随身长剑。 他一边保养这把剑,一边饮了口酒自言自语的说着:“我慕容家是武将世家,若非是遇上你,就算我不会继续死守前朝的疆域,但也应该不会成为你苍月的上将军,我本是想带着绯一块儿活一段无关于庙堂的人生,天高海阔间放浪随行着也是很不错,只是当一袭红衣的你出现在我的眼里时,就连天边的血色残霞也已因你失色,双剑雪亮、红衣胜血的你身后是冷字帅旗逆风而扬,墨色长发随风飘舞,这样的你让哪怕是我这个自小在军营里长大的人,也绝没有见过有一个女子为帅的建制,而后你的一段话更是句句到位、直指要害,眼中有着对对阵两边所有生命的无限悲悯,那一句,战争不过是对战两方各为其主的一种方式,‘忠君’两字古来无错,可在君王的棋局里,尔等披甲浴血,不惜生死所扞卫的到底是什么?这不算高深的一句话,却有着动摇三军的能力,不战而屈人之兵,上善之策,兵家要义,你早在我们初见时,就已将我赢得心服口服了,只是如此这般的你为什么甘做他的棋子呢?” 这样的问题其实一直萦绕在慕容绝的心里,可是就像他不会在冷黎月面前问出这个问题一样,他很清楚这个问题是不会有答案的,不是因为这个问题真的没答案,而是这个答案永远不会出自于她的口。 这点见识他还是有的,可也正因为有这见识让他不由的苦笑一下后,叹了句:“你的一身既然不悔踏入庙堂,你的双剑虽然也可惊彻九州,可我的长枪也幸为你的苍月而守。” 其实自从恩义双碑的事被在朝堂上提出来后,坊间的流言蜚语虽然在冥玄的授意下,内阁的几位都不约而同的对冷黎月保持着沉默,可冷黎月岂是你们不说,她就不知的人,她不过问是因为她想更有效的过问。 这不在宸凤殿里的她在用过晚膳后,阖目倚在御榻上,似若平静的外表下,细细斟酌的却是去校场后的每一句话。 这样想了一遍后,睁开双眼的她浅淡一笑后,叹了句:“连绝也会缄默不言了,真是关心则乱!近乎无形随性了那么久的局,却在这事上漏了底,幸好我们不是对手,不然你还真是会让我无措的,我身边还真都是人才,玄的明显,镜的持稳,绝的恰到好处,还真是都很出色呢!” 第一百七十章 雨夜的变故 一会儿后她便浅浅睡去了,直到一道惊雷划破了苍月的夜空,这声响惊醒了她,她下意识睁开眼后,想着不过是个惊雷,还是继续睡的她在合上双眼时,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反到坐了起来,吩咐了声:“来人点灯。“ 她边说着边随手披上了一件雪白的披衣,在清霜进来掌灯时,她便利落的拂开了御榻边的珠帘和纱幔,任由青丝垂泄在身后说了句:“霜,替我取伞来,我要去出云轩看看。” 她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让清霜不由的一惊,不过还是替她取来了纸伞后说了句:“小姐外面还下着雨呢,就是你念着出云轩的公子,也该等雨停了后再去!你要是淋了雨,可就不好了。” 做丫头的丫头的轻重会这样说她不意外,可冷黎月却只顺口答了句:“雨停了,我还去干吗?他这么小的孩子住在出云轩里,这他身边又都是些宫人、侍女的,我是怕他觉得无所依的会害怕,就想去看一下,他若无事,我自会回来,不然也就是在那儿陪他一下。” 说罢,她便打开了寝殿的门,急急的朝出云轩走去,还没来到出云轩的门口,就见出云轩门前的廊下,有一堆人站着,可出云轩的门却被牢牢的给关着,这让冷黎月不由的又加快了脚步,来到出云轩的门口。 她也懒得和这群人废一句话的走到门边,朝里面说了句:“你在里面是吗?我进来可以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话,只有孩子无措的哭泣声,在她心头划过一丝奈何之后,冷黎月言了句:“霜,你留在这儿,这些人该怎么做奴才的,竟把公子一人给撂在里面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说罢她便用力的推开了出云轩的门,踏入这里后,取了一节掉在地上脚边却还没熄灭的蜡烛,借着火光,找到了他所在的地方,她快步走到他身侧,扶起了哭坐在地上的他,说了句:“不哭了,没事的,只是打雷而已。我在这儿,你不是无依的知道吗?你是这儿的公子,要有个公子的样子,我可以在这儿抱着你,我可以给你想要的安心,所以不哭了好不好?跟我一块儿出去好吗?我带你回我的寝宫,今夜我陪你?” 这一切于冷黎月来说也不是她计划之内的事,只是遇上来就如此处理罢了,可她的到来对着孩子无疑是意外之极了。 他没想到冷黎月会来,不止如此哪怕刚刚他确实需要有人陪他,他也没有想过想让她来陪自己,毕竟他觉得自己跟她没那么亲,所以她怎么会大晚上不睡觉来陪自己?可他确有需要有人陪他渡过这个可怕的长夜,故此他边点头,边哭着算是同意了她。 见此冷黎月不由的一笑,用手拂去了他脸上的泪痕后,牵着他的手,来到门口问了句:“出云轩的掌事之人何在?“ 闻言一个年过三十的宫女惶恐的俯首回了句:“奴婢是出云轩掌事宫女,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冷黎月眼也不看的说了句:“出云轩的公子是小了点,可那也是你们的主子,大雨天的把公子一人撂在里面,导致公子有所惊惧,你们就是这么当的差?真是放肆了,霜,传我的旨意,出云轩的奴才懒散放肆,怠慢公子,人是上侍局派来的,让韩尚宫立马到宸凤宫来见我,至于这些奴才暂且先押起来,她的人让她自己发落。” 她这话说的严历的让清霜也意外的很,但小姐以发话了,故她虽然不明白冷黎月为何为这件事如此动怒,可还是按她的意思去办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说该如何 说罢这话冷黎月带着他回到了宸凤殿的寝殿后,让凝雨打了盆水来,亲自替这孩子洗了把脸。 擦脸时冷黎月对他说了句:“不管你困不困,我们必须先把这件事办完,因为你是出云轩的公子,这公子自要有个公子的样子,你记住人这一生悲伤、无助、恐惧种种皆是难免的,所以你无需去刻意回避什么,但是人总有喜恶这是很正常的,不要去固执这世间所谓的善恶是非,不然你必为它所伤,记着这是宫廷,它不需要弱者,在这里的都是强者,当然也包括你。” 说完冷黎月转身取了根紫色发带,将自己的头发在背部轻轻束成一束,然后本想带着那孩子去前殿的冷黎月在牵起他的手时,却听到他颇为委屈的说了句:“我只想做我自己,我不要做什么强者。” 这孩子的这话让冷黎月的步子不由的停顿了一下,。因为这话太符合自己的性子,却太不适合这里,甚至不适合这个世间,这让她附身到他身旁,似是平静的笑了笑后说了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做你自己,可你却不明白我的意思,简单的来说只有活着,你才可以选择怎么活,故我并不反对你要活你自己,可你也需知道你活的这个地方叫宫廷,成为一个强者和活你自己并不一定敌对,只有先成为一个强者,你才能活你自己,明白吗?” 她把话说的如此坦诚,她对自己没有丝毫戒备,这样的她无疑是让他觉得安全的,虽然他并没有听懂冷黎月话中的所有意思,可是他还是愿意跟着她,于是这两人就这样一起来到了前殿,而韩尚宫是漏夜间被人从寝室叫门,告知女君要立马见她的,故此她哪敢怠慢,便以最快的动作收拾自己的衣妆后,就急急的来到了宸凤殿的前殿,所以等冷黎月带着这孩子踏入这儿时,她早已到了。 只见韩尚宫跪在前殿的台阶下说了句:“微臣叩见陛下,不知陛下深夜召见微臣所谓何事?” 冷黎月平静的牵着这孩子,走到自己的凤座边坐下后,把这孩子也抱到旁边坐下后,说了句:“韩尚宫,吾深夜打搅了你是不是很不合礼仪呢?可就算我今夜的做法是不太合礼仪,但我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她说这话的语气更像是闲聊,自然是没有半分严厉,可这句话的分量对于在这个后宫沉浮了几十年的韩尚宫来说,她又岂会不知呢? 故她立马回了句:“陛下您多虑了,陛下召臣必有陛下的理由,而做为臣下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本就是本分,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冷黎月闻言一笑,说了句:“呵,韩尚宫能这么想,吾真是很高兴,韩尚宫是如此处事得体之人,那吾也就可以放心了,既然韩尚宫是如此得体的人,那么想必一定知道‘规矩’这两字是怎么写的,上侍局的人是归韩尚宫管的?” 冷黎月一句问话下,韩尚宫听了有些无所适从,心想着,这深更半夜的这上待局的那帮子奴才又惹什么事儿了?她因为不知道手下惹了什么事儿,自然在所有的回答只能先谨慎无错着,便只好老实的回了句:“回陛下的话,上侍局的人的确是系微臣所管的分内之事,不知陛下有何赐教?” 冷黎月闻言也不意外道:“赐教没有,请教倒是有一个,韩尚宫也是知道的,吾本就是个初涉宫廷之人,礼仪、宫规上难免不及你来的熟悉,所以才漏夜着人将你请来的,还望你体谅,其实这本不是什么大事、难事,只是事涉宫廷,我既不擅长,自不擅专,我不知道这宫里的侍婢、宫人们当差时,懒散放肆一般都是怎么处理的?” 她这话虽说的给足了韩尚宫体面,可这般的体面又岂是她韩尚宫所能承受得起的,故此听了这话的韩尚宫更觉不妙的回了句:“陛下言重了,苍月都是陛下的,宫廷更是陛下的,所有的礼仪、宫规都是为了将这些侍婢、宫人们调教的不至于太过粗陋,微臣哪里当得起陛下口里的‘请教’两字,若是这些侍婢、宫人们有懒散放肆的地方,那一定是微臣的过失,还请陛下宽凉微臣。” 冷黎月听了似是满意的说道:“韩尚宫你言重了,满宫里有那么多的侍婢、宫人们,都靠你们几尚宫们管着,你们有疏漏倒也不必苛责,不然就是我苛刻了不是?谁人都只有两只手,能管的也就那么些事儿,这宫里的人本来就多,难免在小事上就会有些差错,所以我的原则是,只要不是你们故意有差错,这知错就改就行了,只是这犯错之人也不宜过于宽纵,不然这宫规都形同虚设了,若如此我不是又给你们出难题了吗?这后宫的人多,让上下间都知个敬畏,对你们几个尚宫和整个后宫的一体来说也是有益无害,只要别过就行不是?故此,这出云轩的侍婢、宫人们懒散放肆至公子惊惧失仪之事,韩尚宫你说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