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貘手记》 初篇第一章 连接 “猛哥,你这,”李胖子别扭的缩在椅子里,他头上带着我们整个研发小组小半年的心血,通俗点说像是维京时期的海盗头盔,但是他的眼睛也被头盔遮挡住,显得不伦不类的,“我现在怎么睡得着啊。” “别废话,大老爷们娘唧唧的,”我头上带着和他一样款式的帽子,还有密密麻麻的线将这两个头盔连在一起,最后接在一个庞大的机器上,“你要是睡不着,今年你年终奖就没戏了。” 李胖子一听这话急了,“别介啊,年终奖还和这个挂钩啊。” 我扶着“头盔”,这个铁疙瘩带到脑袋上着实有些不舒服,看来还是要改进一些,“我跟你说胖子,成天在这混着净摸鱼了以为我不知道啊,以往这时候你都能睡着现在不行啦,要不我在跟科长谈谈……” “哎别别,猛哥,有话好说,”李胖子嘿嘿笑了两声,“不就是睡一觉吗,给我点时间。”他沉默了一阵,“不过我说猛哥,要是你看见了我什么隐私的东西,你可不要说出来。” “你他娘的还睡不睡了,”我被他搞的有些烦躁。 “马上,马上。”说完这句话他就再无声音。 我扶着头上的铁疙瘩转头望了一眼摆弄着笔记本的小齐,她冲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与此同时我隐约听到了李胖子的鼾声。就这还说睡不着呢,周公估计都成他死党了。说实话我没他那么大的心,这东西现在只是处于试验阶段,虽说在猴子身上用过没什么问题,但是在人身上还是第一次,而这第一次就要交给我,说不慌都是假的。 近些年来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病症,病人处于深度睡眠,无论外界如何刺激都无法唤醒,而脑波监测仪却表明病人的脑部活动相当活跃,甚至于超过了一个清醒的正常人,换句话说就是病人在做着一个异常真实的梦,那些戴着口罩的白褂子管这个病叫做“沉幻症”,听起来倒还算是贴切。他们还提出了一个挺奇怪的理论,说是梦里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唯一解决的根源就是知道他们梦里发生了什么,还有人说是梦里有什么执念困住了他们,消除执念人就醒过来了。 话说从根源解决问题确实没毛病,但是这样真的有效吗,虽说我们把东西造出来了,但有没有效果谁也不清楚。至于有什么执念,我本身对这个说法不敢苟同,梦虽然是看不清摸不透的,但要把人束缚在里面我还是有些不能理解的。 “什么感觉,”在我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开口问道。 “慌。”我苦笑一声。 “猛哥,准备一下,”小齐在我后面说道,“江哥的脑部活动已经趋于平稳,可以进行连接了。”我听着她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咬着牙深吸一口气,“连接开始,计时十分钟。” 我闭上眼睛,却感到一阵白光刺目,即使我伸出手遮挡也无济于事。耳边还有无数的嘈杂声,像是人的低语声,我堵住耳朵也没有任何作用。 “小苏啊,你可要想好了,”不知为何我耳边想起了金科长的话,“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说的你肯定也都明白,梦里的东西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不是像什么解梦的那样听别人说然后分析,而是要亲身参与其中。” “我明白,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这是我在决定参与实验后我的那个老科长显得很不放心,我和他在办公室里说过的话。 “行,对你我还是挺放心的。”金科长虽是这么说,我还是能看见他眼神里担忧的神色,“还有你,小李,我平时看你没什么歪心思才同意以你做原点的,你可别给我整什么乱子。” “科长你这么看好我,”李胖子的脸有些红,“那我肯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金科长看起来仍然不太放心,“有劳方博士在旁帮一把我这几个研究员,”我们旁边还站着年轻人,是上面派来的什么脑部学家,精神学家,还有着什么别的我记不清的头衔,刚才也聊过两句,毕竟专业对口。 “没问题,”姓方的伙计看上去精神奕奕,“有我在科长您就放心,”他姓方,不过做起事来倒挺圆滑的,“猛哥,我一直在旁边陪着你。” 我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眼睛渐渐从白光中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我好像身处于一片草地,四周一片鸟语花香,天上艳阳高照,看来是成功了,这就是李胖子的梦,他还算给我面子,没给我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这使我得以注意到自己的手背,我发现我对这个世界,对李胖子下的结论太早了。 我的手掌呈椭圆的扁平状,比一张纸厚不了多少,而且有些高低起伏并不是那么规则,我认出来这是薯片,李胖子还挺喜欢吃。至于手指更奇葩了,是一根根金黄色泛着油光的薯条拼接出来的,活动什么的都正常,除了爆棚的违和感。两根百奇像是尺骨和桡骨连接在一只热狗上,这是我的一只手臂,另一只也是一模一样。身体是一个倒三角的披萨,我能清楚地闻到我身上的烧烤酱的味道。接着往下看,大腿是两根法棍,插着两根蛋卷。脚就更离奇了,是两只奶油做成的老鼠。至于身上的关节,像是手腕处涂着番茄酱,手肘处却沾着沙拉酱。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该哭该笑,应该兴奋或者生气,但我确定了等醒过来我一定要好好修理一下这个李胖子。 初篇第二章 梦中之事 “胖子,胖子!”我喊了两声,我的声音没什么变化,但没人应答。怪不得这家伙睡觉的时候口水都流到地上了,都能把我想象成这个样子能不馋吗。 我抬起化成老鼠的脚,向前迈出一步。我是没什么感觉,我也搞不懂现在是不是还有呼吸好有心跳,但那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在梦里,这都是正常操作。我安慰自己一番,继续向前走着。 “胖子,”走了大概有几分钟,他依旧没有回应我,除了我没再看见任何活动的物体。我还以为会有一个蛋糕做成的宫殿,或者全是浓巧克力的湖,可是除了草什么都没有再见到。慢慢的脚上有些吃力,低头瞅了一眼才发现变成老鼠的脚小了很多。 怎么会这样,我回头望去,地上有着一串的白色脚印,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 没搞错,再走下去估计脚就没了。我站在原地望着四周绿油油的草地,算了,不要动了,就在这等着。 我刚有这个想法,地面突然震动起来,脚下突然开始升起。我本能的想要跳开,却被什么东西抓住,那股力道差点没把我压个粉碎。 “原来这还有吃的,”这是胖子的声音,我顺着声音望去,土和草挂的满头满脸的胖子从地里爬了出来,而我就被握在他的手里。他比我大上许多倍,而且也比现实中胖上许多,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但也没盖住他的肚脐。 “醒来就有吃的也太棒了,”他的声音拉得很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型的关系。 我现在特想扁他一顿,“胖子,是我,苏司猛。”我费尽力气的大喊着,同时能听到身上各种的碎裂声。 “猛哥”这回他没有把声音拉长,抬起头四处张望,“猛哥,你在哪。” “我他娘的在你手里。”我挣扎了几下,听见了更多的碎裂声,只好作罢,“赶紧松手,一会身体散了。” 胖子这才注意到我,把我拿到眼前仔细的观察。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个的胖子,他呼出的热气打在我的身上让我相当的不适应,“让你松手听不见啊。” “你真是猛哥”他并没有听我的,反而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我,“可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好吃。” “我好吃是,”我看着他留着口水的嘴,“信不信我以后让你再也不敢吃这些东西。” 胖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浑身抖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松开手,让我摔在了地上。虽说并不高,但我的身体已经被他捏的伤痕累累,这一摔更是雪上加霜。 我左手臂的两根百奇已经完全断裂,右手手掌的薯片也碎成了渣,右腿的蛋卷碎成两截,两只脚的老鼠也不再是之前的那副可爱的形状,同时蹭的胖子一手的奶油和酱料。 “猛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 我现在只能勉强的坐在地上,望着一地的碎屑,“你觉得我怎么变成这样了,还不是你做的好事。”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我没有感到一丝的疼痛。 “对不起猛哥,”这家伙平时就挺怕我的,现在依旧如此,“别扣我年终奖,我都听你的。” 我都被气笑了,这家伙在梦里还记得这事呢,“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我试着伸出手臂对着断裂处拼接,可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我不知道啊,我就知道我饿了。”他又留下了口水,“我说猛哥,反正都掉了也按不回去了,不如给我。” “你做梦。”我嘴上这么说,但是看他捡起我的手臂却丝毫没有办法,“你给我放下,李明江,那是我的手。” “有什么嘛,这么小气,你又用不上了,”他说着就张开嘴,要把我的手臂吞下去。 “别吃!”我大喊一声,却见白光闪过,阵阵刺耳的声音传来,我又可以伸出手捂着耳朵,虽然没有什么用处。 “猛哥,猛哥。”我听见小齐的声音,喘着粗气睁开眼,我还在实验室里,“十分钟到了,你没事。” 我看着小齐有些端庄清雅的脸,旁边那个姓方的伙计也凑了过来,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伸出手拉掉胸口和脑袋上的的电极片,“李明江呢。” “江哥在旁边呢。”小齐看起来松了一口气。 我摘掉头上的铁疙瘩,想要站起来却被按住,“别急,猛哥,你先缓缓,我怎么看你面红耳赤的,你都看见什么了。”姓方的伙计看起来挺好奇。 “你,你给我把那头猪叫起来。”我咳了两声指挥着小齐,“直接给我扇他两个嘴巴。” “猛哥,到底怎么了。”小齐摘下胖子身上的电极片,那家伙竟然没反应还睡得正香。 “怎么了,”我气不打一处来,“这牲口差点把我吃了。” 初篇第三章 连接成功 小齐轻摇着李胖子,“给你吃了是什么意思,”她看着我,满脸的不明所以,“刚才你的心率明显过快,是江哥在梦里把你给……” “嗯”这时李胖子醒了过来,“完事了”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摘下头盔,用手缕着乱糟糟的头发,站到地上活动一番,发现我一直盯着他,“咋了,猛哥。” 我他娘的,我想现在特想冲到他面前给他两拳,谁知脚软的跟面条一样刚一沾地就一阵眩晕袭来,旁边的小方眼疾手快的扶住我,“算了,猛哥,那都是梦里的事,也不是真的。” 这我当然明白,梦这种东西只言片语的很难解释清楚,人每天都会休息,但这其中进入深度睡眠的时间也就是两个钟头左右,期间有可能会做梦,但绝大多数醒来后都不会记得梦里发生过什么。至于刚才李胖子的梦,想来应该是他睡之前我给了他强烈的心理暗示,他才得以给我展示了那样怪诞的梦。看他的样子,明显是不记得梦里发生过什么了。这种浅层睡眠的梦境更像是潜意识里的一个幻想,把它说成是梦都已经有些牵强了。 “算了,”想到这里我火气消了一些,“科长呢。”在小方的搀扶下我站在地上。 “金叔叔说马上来。”小齐回去操作着机器,“猛哥,你看见什么了能不能透露一下啊,我也觉得挺好奇的,是什么感觉啊。” “啊,真成功了啊,”李胖子的反应永远慢了半拍,“我什么梦都没做啊,我还以为失败了呢。” 我心里盘算着以后要怎么整整这个胖子,“我是真佩服你啊,成天什么事也不用想,有工作就忙工作,忙完想睡就能睡着,包括梦里还全是吃的。” “你不是说……”小方用手做了个进食的动作,“胖兄不是要吃了你嘛。” 我品了下,鼻子里似乎还能闻到那股烧烤酱和烤肠味道。我把我在李胖子梦里的形象给他们描述了一番,包括他把我捏在手里想要吃了我的情景。 “真的假的,”小齐凑了过来,“什么样的小老鼠,江哥你在哪见到过的,我也想买。”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我本以为醒来之后就算不是那种开香槟庆祝大功告成,也得是大肆欢呼,起码算是完成了一个学术难题,可万万没想到是这样,“那是在我家附近的蛋糕店里的特色,”李胖子一脸的难以置信,“你真变成那样了。”他一边说着肚子还“咕咕”叫了起来。 “那家店的地址发给我,我要去买两只。”他俩自顾自的说上了,“不过我不能多吃,会长胖的。” 我推开小方的手,现在怒也不是,笑也不是。 “我感觉猛哥你进入的并不是胖兄的梦,更像是一种幻想什么的,”小方这个伙计有些让我刮目相看,他想的和我一样,“按理说这么短的时间是不足以创造一个梦境的,应该只是一个想法。但是如果睡眠时间加长,随着时间的加深和睡眠的深入,这个想法就有可能变成一个梦境。” 我突然有了一种熬出头的感觉,说是研发小组,可这里算上金科长才我们四个人。除去金科长不谈,小齐是个电脑天才,岁数不大,没有电脑的她就和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李胖子是机械工程师,属于那种有活干活,没活就睡的大罗神仙。只有我是对脑内神经学有些了解的,现在终于有一个用共同话题的,我差点就热泪盈眶。 “怎么样,”金科长推门而入,“我听小齐说你进入小李的梦里了,感觉怎么样,没事。” “嗯,成功了。”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感觉身上的重担瞬间没了。 “好啊,功夫不负有心人啊,”金科长笑了起来,我跟他了大半年的时间第一次见他笑,“你们现在是国家的英雄了,一会我会把实验结果上报的。” 小齐和李胖子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这才欢呼起来。 “不过科长,”我没有他们那么兴奋,我知道现在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是要用到梦境里不是那么简单的,真正的梦和我刚才进入的完全不一样,那是充满变数的地方,“现在只是初步认定成功,临床还没有进行过测试,我怕机器的性能不稳定……” “临床我会安排的。”金科长点头表示知晓,“今天晚上庆功宴,大家没问题。” “没问题。”胖子一口答应了下来,这种活动肯定少不了他。 “小齐,”金科长拉过这个丫头,我听她说过她父亲和金科长是至交,“和你老爸说一声,今天晚上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小齐点着头,“好。” “那个方博士,”金科长颇为高兴的拍着小方的肩膀,“这次也多亏有你,大家也算比较熟了,能成功也有你的功劳,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 “过誉了金科长,”不知为何我是真的蛮看好这个小子,“既然金科长邀请,那我肯定不会拒绝。”他说的话相当谦虚有文理。 金科长笑着看向我,“晚上不许先走啊,跟家里请好假。” 无奈我只能应了下来。 初篇第四章 风雨之前 “喂,老婆。”我举着电话站在楼道里,“今天事情有点多,不知道能不能回家。”我抓着脑袋说着。 “你不是说今天能回家一趟吗,”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我特意包了一顿饺子,莹莹也说想爸爸了。” 想来我上次回家还在半个月前,因为签了保密协议我也不能和她们说什么,只能说自己很忙,做的事情很重要,而且事情快要完了,完事之后再好好的陪她们,带她们出去玩一玩。“就今天一天,明天是死是活我也肯定回家。”我心里有些难受,但还要装着没事的样子,“就差一些收尾的工作了。” “行,反正我说什么也没用,注意休息。”说完她再也无言。 “那没事挂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们之间存在着一些隔阂,当然我也知道这些东西也全是因为我。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就断线了,只剩下一脸惆怅的我在楼道里,盯着已经断线的电话。 “你在这啊猛哥,”小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似乎没有发现我低落的情绪,“金科长让我们到办公室找他,江哥他们都已经去了。” “行,”我快速的调整好心态,跟着她离开。 等我们到了科室,金科长和李胖子早就在里面了,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刚才还那样跟中了彩票一样,现在一个个神情严肃,看起来都等着这时候呢。 金科长示意让我们都坐下,“人都到齐了是,实验结果和接下来的需求我都向上级反应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我,我明白他什么意思,我说的临床实验的问题他肯定也提了,“上级会拨一大笔资金作为奖金下发给我们以资鼓励。” 我听着李胖子和小齐的欢呼声,这些是必须有的,但我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完。 “目前考虑到接下来的临床试验和医疗实用性,需要一个对精神学有研究,参与过实验的人参加后续。”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我,我懂金科长想说什么,“科长,直说。” 金科长点头,“上级希望我们这个研发小组继续跟进此次医疗实验参加临床,并且由苏司猛继续接入原点。” “啊,金叔叔,”小齐刚才高兴的神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哀怨,“说好的年假呢。” “没办法,这个事情很急,”金科长解释道,“你们也知道有人躺在床上就等着我们手里的东西,我们晚一分他们就有一分危险。” “有一分危险”我们和小方一样不解,“他们只是在睡着了做梦而已,会有什么危险。” 金科长摇着头,“已经有人在睡梦中失去了生命体征。” “那我们……”李胖子站起来,“什么时候动身。”他一有工作就这样,我就佩服他这个地方,从不拖延,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完成,然后就开始无所事事。 “后天,”金科长回应道,“后天有专机送我们到云港。” “不是,”小齐怨声载道,“老爸他知道吗。” “我已经和老齐交代过了,他同意了。”金科长安抚着小齐,“我们此去花不了多少时间,只不过所有的难题都交给了小苏,”他看着我满脸歉意,“我极力反对过,希望他们再找一个人,但没办法时间紧迫,连接器你参与制造的,脑神经学你是专家,并且你还使用过一次连接器,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有一种被上了套的感觉,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不过多少还给我留了一天的时间,“我知道,这件事情非我莫属。” “还有一件事,”金科长见我没怨言便拍了两下手让大家安静,“方智明博士会暂时加入我们的研发小组,跟我们飞往云港。” 和我想的一样,这个伙计的到来绝对没那么简单。实验报告和研发记录都是要上交的,完全没必要为这些东西这样大动干戈,上面把他安在这里明显是让他当眼睛,我原本以为东西造出来就能交工了,现在看来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谢谢金科长的信任,也谢谢大家对我的照顾,接下来我会作为研发小组的一分子参与到研究中,”他好像提前就知道这些事情,还是那样一脸的风轻云淡,除了在楼道里见过他脸红一次我就再没见过他露出其他的情绪,我明白即使我再欣赏他也要对这个方智明有所提防,“我会竭尽全力帮助大家的。” “好!”李胖子倒是什么也不想,带头鼓着掌,我和小齐也跟着他意思了两下。 金科长压着手示意我们安静,“接下来你们还有事吗。” 我们都没有说话。 “行,出发!”金科长收拾着桌上的文件,脱下褂子挂到一边的衣架上。 “金叔叔,”小齐坐着没动,“不是说后天吗。” 金科长夹起公文包,“对啊是后天啊,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现在提前放假,我们出去庆功顺便欢迎方博士这个新人加入啊傻丫头。” 初篇第五章 庆功宴 金科长驱车带我们到了英豪国际酒店,这是市里最大的酒店,我根本没想到他能带我们来这里,“我去,我还没来过这呢。”李胖子整理着衣领,也不知道是要给谁看。 “这也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大的排场了,”金科长笑着停好了车,“以我们做的事,这地方的资格还不太够呢,大家将就一下,等事情都结束了我再找个好点的地方。” 我跟着众人下了车,“没必要金科长,”我望着面前富丽堂皇的酒店,心里生出一股不真实感,这么长时间我吃睡也都是在研发室里,现在一看到这里有些不适应,“这个地方就挺好的了,大家聚在一起都是靠的缘分,就是去路边摊也不会有人反对的。” “哈哈,说的没毛病。”金科长似乎听出来了我话里的意思,“走,今天可必须要好好庆祝。” “真是,我早就饿了。”李胖子挺着肚子跟在金科长身后。 “江哥,这个我们都知道了。”小齐笑嘻嘻的粘着金科长,她的态度在这一天里变换了多次,“下午的时候你还要吃了猛哥呢。” “别瞎说,我都不记得。”李胖子一口否定。 “猛哥,”我听见旁边方智明在叫我,“想什么呢。” 我摇头跟上他们,“没事,有些累了。” “明天不是有一天时间吗,”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电话里说的事情我都听见了,你都没注意我当时就在你后面,多陪陪嫂子,这是没办法的事。家里那边我也是瞒着,他们连我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笑了两声,“会不会喝酒。” 他僵硬的转头看着我,不用他开口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上了贼船你还想跑做梦呢。 喝酒的事情没啥可说的,金科长开车来的,小齐是女孩子,李胖子也根本倒不出嘴来应付我们,到头来也就剩我和方智明了,这小子虽是满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和我推杯换盏了几个回合。 “猛哥,我挺好奇的你造这个连接器的时候是什么想法,”方智明在我旁边红着脸放下酒杯,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镜。 我喝光杯里的酒,继续给他倒上,“我能有什么想法啊,让做就做呗,不过用这个想要治好沉幻症我觉得不怎么靠谱。” 方智明推开酒杯,他虽然红着脸但是表情异常严肃,“猛哥,实话跟你说,我来之前我研究过这些病患的异常脑波,他们的脑波活跃数值相当高,有的都超出清醒的正常人好几倍。” 这些我都知道,他这么说肯定是有什么发现,“那你看出来什么了。” “也就是说,他们在做着一个带动着极端情绪的梦,”他打了个酒嗝。 极端情绪,这个东西很难定义是什么。我们常说的气愤,这并算不上极端,硬要说的话暴怒给人感觉会更上一阶,这勉强算是极端情绪。同理,高兴,兴奋都不是,那只是正常情绪,真要说是极端的话那应该是癫狂。 “然后呢。”我夹了两口菜,他还有话没说完。 方智明看了看在座的几人,小齐在和李胖子开着玩笑,金科长刚才出去上卫生间现在还没回来,他现在说的话也只有我在意,“猛哥,你也明白,什么情绪可以持续存在而且使脑波来回波动,要是喜悦或者是激动的话确实会存在一个阈值,即使之后仍有刺激也会递减,并不会来回波动甚至高出上一个阈值。” “每个都是这样吗。”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方智明点头。 情绪学我并不了解,但我大概能猜到是哪种情绪能使人起伏高低不定。 “他们在做噩梦。”方智明把我心里想到的说了出来。确实只有恐惧能造成这样的异常脑波,而如果把恐惧拉到极限的话那应该就是崩溃。 “怎么了,”金科长从门外进来,可能是看到我俩表情不太对便开口问道,“你俩关系不错啊,交头接耳说些什么呢。” 方智明看着我,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哦,就是讨论下学术上的东西,猛哥真不愧是前辈,我受益匪浅。来,猛哥,我敬你一杯。” 我和他碰了杯一饮而尽,这种事情我能想明白,方智明能想明白,那上级肯定也能想明白,他们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梦里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更何况是噩梦,这要是进入到那里,鬼知道能发生什么。有时候我倒是挺羡慕小齐和李胖子的,起码什么都不用想,做好自己的事情,想着晚上吃什么,自己又胖了几斤。 “岁数大啦,赶不上你们年轻人了,”金科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喝了一口茶,“要是退个十年就我们三个肯定得有两个横着出去。” “金科长开玩笑了,”方智明的脸红成了猴屁股,“我平常不喝酒的,但今天大家难得在一起,我也是作为一个新人,怎么说我也得让大家尽兴才对。” “好!哈哈,”金科长举着茶杯,“我就知道上面派你跟着我们绝对没错,我以茶代酒,欢迎方博士的加入,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金科长太抬举我了,叫我小方就行。”他笑着应着碰了下金科长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顿饭吃了接近两个钟头,期间说的差不多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看大家的样子除了我和方智明谁都没有了解到沉幻症的细节,以我对金科长的了解他知道后肯定会极力反对我连接原点进入临床实验的。不过这也好,我并没有让他知道,因为这件事是上级定的,我和他说再多估计也改变不了什么,到时候再让这个老人家担心完全没这个必要,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充足的准备,预防发生的任何事情。 饭局过后大家也都散了,小齐和李胖子的家在市内,他们两个结伴走了,方智明说就一天时间,他回研发室对付一下就行了,而金科长却执意要送我回家,我的家比较远,在邻市,开车上高速估计也得两个钟头。 “我叫个车就成,金科长,”我推脱着,“没这个必要。” “快点小苏,这也不像你的性格。”他在车里催促我。 我叹着气,这老头也是个倔脾气,说再多也没用,他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再扭捏下去,打开门坐到副驾驶上。 初篇第六章 归家 “小苏,你觉得方博士这个人怎么样。”车开上高速,金科长先是跟我唠了几句家常,突然话锋一转到了方智明身上。 我明白金科长的意思,他这么大岁数又是科长怎么会不懂这里面的关系,“他人还行,懂得也挺多,对我们应该是挺有帮助的。” “嗯,我看你和他走的挺近,没套出来点什么”金科长点上一支烟,把烟盒丢给我。 我抽出来一支叼在嘴里,拿起车上的点烟器,“没有,他嘴挺严。”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没有把方智明和我关于沉幻症的发现告诉金科长。 “这样啊,不过这样也挺好,”他把烟头伸出车窗外弹着烟灰,“多少能有个人能给你分担一下负担了。” “别提了,”我苦笑着,“为了研究这个玩意,场外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了,还欠了不少人情,这东西的名字一旦冠上咱们这个研发小组,那我可得挨个请人吃饭了。” “哈哈,不然也不能给我们发这么多奖金。”金科长不再和我谈及方智明的事情,我们两个又聊起了家常。 在聊天中时间过得很快,下了高速我指明方向很快开到了我家,虽说已经半夜了。 “小苏,”在我下车的时候金科长喊住我,“多陪陪姑娘和弟妹,这么长时间了,我本来想多争取几天的,但真的是时间不等人。” “我知道,不用多说了。”一天就一天,我也没什么怨言,说是为了大义舍小情明显有些场面话了,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去牺牲的,反正我已经习惯这样了。 “好。”金科长笑了笑,“到时候我来接你。”说罢他发动了汽车离开。 我看着他离开,才回到家门口打开了门。我家住在一个偏郊区的一个小二层里,我比较喜欢这里的清净。 家里还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样子,脱了鞋走到客厅,借着昏暗的落地灯看见阿晴穿着睡衣一只手拄着脑门,我进来都没反应看来是睡着了。她桌对面的位置上摆着一个上面扣着碗的碟子,还有一双筷子放在一边。 我有些说不出的心疼,轻声走到沙发前拿起一条毯子,披到她的身上。 可能是我的动作太大了,她的头突然沉了一下,她揉着眼睛看到了我,“回来了,饺子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了,”我把毯子裹在她的身上,现在初秋的天气晚上有些凉,“我吃不太多的。” 她没说什么,看着我坐到她的面前。我打开扣着的碗,饺子早就凉成一坨了。但就算是这样对于我来说也是世间最美的美味,我用筷子分开其中一个牵起来,咬上一口,味道还是那样的熟悉。 “莹莹呢,”我有些舍不得吞下。 “在屋里睡着了,睡前还在喊着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阿晴披着毯子到厨房给我接了一杯水,“你什么时候走。” 夹起饺子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我看着她的眼睛,依旧和我初见她时一样的深邃,“后天。” 她打了一个哈欠,没再说什么。 “这次再走和之前不一样了,”我放下筷子,她提起这个我也没什么心思再吃下去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还是没说什么,但在她的眼里我似乎能看到一丝失望。“我还是给热热,一会就好了。”她伸出手想要端起碗,我一把拉住她的手。 她打开我的手,“吃完你冲个澡,身上有味道了。” 我看着她端着碗进到厨房,在这里坐着属实不是个滋味,索性脱光了衣服溜进浴室。打开花洒,热水从脸上淌到胸口,再流到脚下,冲刷着那难以名状的感觉。 我想着第一次见到她时被那个搞怪的笑脸吸引住,婚礼上她羞涩且又幸福的笑容,产院里她刚见到莹莹时毫无血色的脸上仍然挂着的微笑,心里越来越难受。 “我把你的毛巾换了,那个淡蓝色的。”我听见她在浴室外轻声喊道。 我关了花洒,拂了两把头发,打开浴室门一把拉过她抱住。 “哎做什么啊,”她终于慌了神,变成了我记忆里的那副模样,“身上都是水,你擦干净啊一会感冒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把她死死的包在怀里,“有些事情我真的没办法和你说清楚,等这些事情完成,我肯定不再离开你们。” 我感到她的身体明显颤了一下,她也扣住我的背轻拍着,“没事的,我都理解。” 我很少在人前表现出这样,即使是至亲之人。在他们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个做事风风火火的急性子,这么感性用事确实连我都觉得自己做不出来。 “哎,你咋想的,”洗漱过后我躺在床上,抱着怀里的挚爱,“洗澡洗一半冲出来抱着我。” 我闻着她发梢间淡淡的香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抱着你。” 初篇第七章 噩梦开始 莹莹早上见到我没表现出像阿晴说的那样想念我,反复在我身边念叨学校里布置的作业要介绍家里的亲人,抱怨我不在她的旁边,说是其他孩子介绍父母的时候都是有声有色的,到她这就卡住了。 “你就说,”我仰着头想着,“爸爸是做大事的人,所以很长时间见不到他。” “你做什么大事了。”她撅着小嘴,头歪到沙发里。 “我想想啊,”我靠在她旁边搂着她,“过段时间带你去游乐园,算不算大事。” 她听到这个眼睛立马放出了光,“这可是你说的,”她伸出稚嫩的小手,“拉钩,大人要说话算数。” 我伸出小指拉住她的手,额头抵在她的脑门上,“我答应你,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你想要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这一天我没出过门,一直呆在家里。我特别希望这是一个梦,在梦里的时间可以无限延长,这样我就能和她们一直在一起了。 晚上金科长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里他万分抱歉,说是时间提前了,已经有人出现了病危的症状,需要立刻动身,所以现在也不能来接我。 挂了电话,我看着旁边的阿晴,她冲我笑着,我突然发现她眼角不知何时划出了几道皱纹,岁月终究是在这张笑脸上留下了痕迹,“去,我在家等你,”她只说出了这几个字,“莹莹那边我来跟她解释。” 我鼻子一酸,上前抱住她吻在她的额头,“等着我。” 出了家门,坐上了我提前约好的车。 “老哥,大晚上的什么事啊,”驾驶位坐着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子,“还要跨市,就不能等明天啊。” 我揉着有些酸涩的眼眶,“废什么话,我给你单独给你双倍钱,用最快速度给我开到地方,我晚一分就有人多一分危险,多的不能说,明白吗。” 黄毛上下打量着我,手里比着一个手枪的姿势,“您是干这个的”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脑回路能把我想成那样,但我也没反驳他,“知道了还不快开车,出事了你担得起吗。” “行嘞哥,”黄毛话音刚落车就跟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您可坐稳了。” 仪表盘在几秒内挂上了五档,我瞅这架势赶紧把安全带系上,“你可别超速了啊,罚钱了我可不管。” 一个半钟头后,心有余悸的我准时出现在研发室前,手里还多了一张名片,“哥,以后再有这种事找我,开快车我最在行,随叫随到。”说完我就听见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远去。我望着手里的名片,思虑再三还是揣进了兜里。 “呦,来了小苏。”火急火燎的跑进到科室里,果然大家都到齐了,大伙跟我打过了招呼,金科长上前拍着我的肩膀,“实在是对不住,有一位病人突然脑波波动过大,初步怀疑是因为沉幻症造成的,所以等不到明天了。” “我明白,”反正该来的迟早都得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我们现在就动身” 金科长递给我一份文件,“行,那你就在路上看,机器已经先我们一步运走了。”他回到座位上夹起他一直带着的公文包,“那我们就出发。” “去什么地方。”我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我记得是云港对,这不是宿淮吗。” “对,云港那个先放一放,先去宿淮。” 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跟着金科长坐车到了机场。 “宿淮啊,我还没去过呢,”小齐背着一个书包,里面装着的肯定是她的宝贝电脑,远看上去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那里好像挺湿的,不知道我东西带的够不够。” “你都带什么了啊,”李胖子站在金科长后面,和小齐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 “化妆品啊,江哥你不懂。”小齐掂了掂肩上的包。这个李胖子肯定不懂啊,现在你不上去帮她拿着包 方智明我和站在最后,“猛哥,你看了科长给你发的文件了吗。” 这文件在我手里都卷成一卷了,刚才在车上晃来晃去我也没工夫看,“还没呢,咋了。” “金科长知道,但是没说。”他声音压得很低,“云港那个是一个大人物,但是我们没做过临床,上级不放心,先给我们安排到宿淮。” 我听出了其中的猫腻,“那个脑波出了问题的呢,是云港的” 方智明点点头,我感觉挺离谱的同时也觉得释然,这对于那些达官贵人来说也算是常规操作,总有些人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 蹒跚之行篇第一章 连接沉幻症 有的时候我们只知道往前走,却忘记了前行的目的。 很快有人来接我们上了飞机,这还是我第一次登专机,整个机舱除了我们几个和俩空姐俩驾驶员再无其他人。因为正值深夜,就这一天的空闲时间大伙肯定都是卯足劲了玩,谁能想到晚上来这一出,刚上飞机的时候几个人还嘻嘻哈哈的,等过了十几分钟就没了声音,除了金科长在那翻着杂志,其他人都闭着眼睛,看上去好像都睡着了。 我也挺想和他们一样,但是在没那份心。无奈之下拿出那份被我卷成一个筒的文件,翻看上面的文字。 这是一份病患报告,在科室里我大致的扫过一眼。患者叫做王斌,世界上叫做王斌的估计能薅出一大把。岁数不大,看样子像是刚大学毕业,在一家广告设计公司工作。家里父母健在,未婚没有女朋友,包括在哪里上的小学中学大学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喜欢吃什么,爱好是什么,患病前清醒的一个月内都做过什么文件上记得清清楚楚。这也是必然的,他的梦境很有可能是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或者喜好形成的,看了这些多少能让我有些应对。 从头翻到尾,厚厚的十多张纸记的满满当当,但说实话我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不就是一个社畜吗,这为什么会得上这种病,我不信邪又翻了一遍,才确认自己没有漏掉什么信息。 我想起了方智明跟我说过的话,他们做的都是噩梦。会做什么噩梦,我看着喜好一栏里写着电脑游戏,难不成还是电脑成精了我感觉或许和小齐聊上两句会有帮助。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叫来一旁的空姐,“帮我冲杯咖啡,谢谢。” “你不睡啊,”空姐走过金科长的身边,他翻着杂志,“可就这点休息时间了,下了飞机我们就直奔医院,再没时间让你睡觉了。” 我叹着气把文件丢到一边,“哪能睡得着啊。” “别轻易叹气,福运都随着叹气飘走了。”金科长放下杂志,“家里怎么样,突然这样离开家里人很生气。” “没有,阿晴还是挺通情达理的,”我掐着鼻梁,可能是因为飞机提升高度的原因耳朵有些胀,“她也理解我做的这些事情。” 金科长点点头,“我和上面反映过了,如果这次临床成功,会公布这个连接器的问世,到时候你就可以跟弟妹交代了。” “嗯,”我松了一口气,“起码我跟莹莹有交代了,她说学校让学生写什么作文,就小学生的那些东西,要写父母,她说写到我都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被全班同学笑话。” 金科长揉着眼睛,看得出来他也累了,“小孩子都这样,这还没到叛逆期呢。” “谢谢,”我接过空姐送来的咖啡,“金科长,你家的孩子呢,老二不是考上大学了吗,现在怎么样了。”思家的心都有,我有一份你肯定也有一份。 “别提了,两个没一个省心的,”金科长苦笑着,“老大刚结婚没多久现在要生孩子,老二成天就知道跟家里要钱。” 别人家里事我说不得什么,只能陪着他笑笑。 在飞机上大概一个多钟头才到了宿淮,虽说已经是深更半夜了机场外还是有专车候着。 小齐揉着脖子满脸痛苦,看样子是睡得落枕了。方智明这时候很聪明,从她手里抢过包背在自己身上,然后把自己的肩枕拿下来递给她,“要吗。” “帮大忙了,”小齐也是不客气,直接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李胖子像是没睡醒似的,晃悠的坐到车上接着打着呼噜。 “几位辛苦了,”专车司机借着后视镜看着我们,“那个大机器已经送去医院里了,现在就等你们了。” “那劳烦小哥带路了,”金科长坐在副驾驶,方智明和小齐坐在第二排,就剩我和鼾声四起的胖子坐在一起,他也是不嫌丢人。 我原本以为怎么也得要点时间,谁知就五分多钟的路程。下了车,医院门前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在候着。当初我有很大的机会穿上和他们一样的衣服,但是我真的嫌麻烦,像我这样的急性子估计治不了多少病人。 “金文科长”那里一个带头的上前握住金科长的手,“太感谢了你们能在这个时候来,”他说话还挺客气的,这都已经后半夜了。 “哪里的话文院长,”金科长事先联系过他,“都是为了救人。那我们事不宜迟,去看看病人。” “好好好,”文院长急忙应着,“几位随我来。” 跟着几个白大褂到了楼上一个单人间里,一进门我就看见了那个和我朝夕相处大半年的连接器占据了大半的空间,这点或许以后还要改进。房间的一角的病床上躺着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他和那文件上的照片一样,只不过消瘦了许多。旁边的一男一女看样子是他的父母,那个女人一见我们进来立刻抱住金科长的胳膊,“医生,救救我家孩子,医生。”这段时间不知道这种话她说过多少遍,但是选择的临床不是他呢。 “没事的,交给我。”金科长安抚着女人,男人在旁边也跟着落泪,“文院长,麻烦你把家属带出去。” “行,家属跟我来。”文院长身后的几个医生上前搀起女人领着男人走出病房,“医生,一定要救救我孩子啊,我就这一个儿啊。”即使走了很远还能听到女人的声音。 李胖子上前把铁疙瘩套在王斌的脑袋上,看上去属实有些不伦不类的。 “怎么样,脖子还难受吗。”金科长看向小齐。 小齐按着脖子走到机器旁边摆弄着,“我没问题,金叔叔。” “嗯,”金科长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我。 我深吸几口气,站到那个空着的病床前。“猛哥。”方智明在身后叫了我一声。 “我没事。”我躺了上去,撩起衣服,电极片分别按在和胸口心脏和腹部还有两侧的太阳穴上,把另一个铁疙瘩套着脑袋,“计时三十分钟,准备连接。”我闭着眼睛,脑袋里全是和阿晴还有莹莹的画面。 “准备完成,连接开始。”我听见小齐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随后一阵刺目的白光袭来,伴着刺耳的噪音让我有些晕厥,等我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一栋高楼的天台之上。 蹒跚之行篇第二章 破败之躯 太阳高悬在天上,看样子应该是上午或者中午的时间。阳光实在有些刺眼,我伸出手想要遮挡灼目的阳光,但在烈日的照射下发现自己伸出的手伤痕累累,甚至小拇指从根处断裂不知所踪。 我心里一惊,赶忙伸出另只一手想要握住这个伤口,却发现另一只手也挺惨,上面满是斑驳不堪,满是血红。 这个开门红给我造成的冲击不小,但我很快冷静下来,这是在梦里,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手上的伤口没有一丝疼痛,好像这双手并不属于我。我晃悠着勉强站起,身上的衣衫褴褛,沾满了灰渍和血渍,侧腹腔还有着一条巨大的伤口,看样子像是利器的贯穿伤。 虽说感觉不到疼痛,但看着自己身体这样实在有些接受不了。我脱掉上衣,勉强找到一处干净点的位置,对着伤口处包扎一圈。 处理完这些,我走到控制着有些不听使唤的脚移动到天台边,望着下面。这栋楼并不高,我能清楚地看见地面上和我一样步履蹒跚的人。他们或者残肢断臂,或因双脚失去行动能力在地上匍匐爬行,或者歪着脑袋仰着头发呆,要不就是漫无目的的闲逛,或者站在墙角用自己的额头撞击着墙壁,在墙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色。 这样的场景立刻让我想起了一些经典的西方电影,那些电影里对这些东西的描述很详细。我双手抓着栅栏,目光慢慢移到自己残破的手上,心里不免的多了一丝无奈。 在我的理解里这样的环境里这些高楼大厦也应该是残垣断壁一般,四周应该显得相当破败,毕竟在电影里这就是一种灾难,可现在看来除了地上的人们别的和现实世界再无半点不同,这一点让我感觉很是违和。 “咚,咚。”我听见身后有声音,是不远处的铁门发出来的,那应该是通往下面的楼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敲门,这个声音沉重而且缓慢,我心里有股声音让我不要打开这道门。 我摇摇头驱散这个念头,我要出去的话怎么也得经过这里,总不能从楼上跳下去。我缓步走到门边,这个门根本就没有锁,只是要在我这边往外推,也就是在门后要拉开才行。 我的手按在门上,感受着那股因缓慢的撞击而产生的震动,心一横推开了门。 我听见一阵滚落的声音,然后推开的门让我看见了一个人缩在了楼梯下方,想来是这个人在门后因为我开门的力道失足滚落的。 我没用这么大的力气,“你怎么样,”我本想这么说,但话出口却变成了“嗬嗬”的声音,像是一口血痰卡在嗓子里。 地上的人浑身抽搐着,然后以一种相当诡异的姿态爬起来,看样子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装配着工作裙,她的一条大腿以一种相当扭捏的姿态扭曲着,脚尖朝着内部,原本套在上面的高跟鞋遗落在一边,想来这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光洁的大腿上现在满是乌黑的血液,整个身体仰着,满嘴的血色,和她血红的眼眸形成对比。衣服的脏乱和我差不多,看样貌本身应该还不错的,如果不是满头满脸的红色的话。 “咳咳,”她的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然后继续迈着步子想要走上来。 我的头皮还是有些发麻,这样的场景和在电影院里体会到的完全不一样。 她用了好长时间,走了一半然后好像没力气了趴在地上手脚并用,才爬到我这个位置。说不慌那是假的,虽说看她的样子一碰就倒,但那又怎样,她还能爬起来,难道我要把她的头拧断在她的眼里我和她都是一样的,至少我能确定她的目标肯定不是我。 我看她缓慢的走到天台上,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可没那个心情去观摩一个这样的人,赶紧顺着楼梯下去。 下了楼梯,旁边是一扇楼道门,隔着门看到里面的是一道长廊。做足了思想斗争,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和天台完全是两种感觉,墙上星星点点的红色,有的还淌到了地上,一条血色的掌印从我身边的墙上一直延伸到远处,面前的地面上是一滩带着异味的血液,血泊中一个像是耳坠一样的东西泡在里面。虽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这样的场景还是过于真实让我有一种想要吐出来的冲动。 我学着上学时老师在解刨课上教我的方法,深呼吸几个来回。 过了一会我适应了一些,才提起步子向前走着。这旁边是一个个写字间,房间里或多或少的都徘徊着几个人,和刚才的女人差不多模样,也和我大致一样。 我没有管这些,找到卫生间钻了进去。卫生间也挤着几个人,晃晃悠悠的不知道在干吗,我忍着强烈的恶心从他们身边挤过去,站在镜子前。 好,虽然会抱着一丝丝的幻想,但镜子里的人确实是我。镜子里的我一侧脸颊血肉模糊,看样子像是刮伤或者是抓挠的,我伸出手轻轻摸着,并没有沾到手上看上去已经结痂了。血红的眼睛倒是和他们如出一辙,蓬乱的头发顶在脑袋上,虽说平时我没什么时间打理,但从来也没这样过,现在我觉得从里面能掏出一只老鼠或者鸟都毫不稀奇。 我本以为自己会吓的不行,瘫软在地之类的,现在看来我好像已经有些接受了,即使我再反抗再抗拒也没用,这个形象已经固定了。 蹒跚之行篇第三章 相遇正主 不断有口水掺着血从嘴里流出来,伸出手擦去下巴上挂着的血水,不经意触碰到了自己的牙齿,感觉有些不真实。我对着镜子打量了自己一番,伤口基本集中在脸部,双手和侧腹部,裤子虽然脏但是完好的想来下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模样,最初的反感消去之后只留下新奇。 突然脑中一阵铃声响起,诡异的音乐像是手机里的预设铃声,但是非常的空旷,即使我捂着耳朵也无济于事。这不是连接器的声音,如果是连接器我应该听到嘈杂声,但这个明显不是。 几秒钟之后铃声停止,果然我还处在这个梦境里。我放下手,晃着有些晕眩的脑袋,看着身边的人蹒跚着走出卫生间,发觉不太对劲。从我进来开始他们就没有过什么大的动作,现在为什么却像接到什么命令一样一同走了出去,肯定有问题。 我跟着他们走了出去,这几个人竟然分散开挨个进入到写字间里,坐到了座位上。这是什么意思,还保留着行为习惯 我挨个写字间看着,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坐在座位里,仰着脑袋发呆或者脑门压在桌子上不知道做什么。 是刚才的铃声让这些人都回到这里的我想起了这个王斌的经历,不由得有些同情,连做个噩梦都要记得这样的事情。 我听见身后远处一阵声响,转身看过去,是刚才上了天台的那个女职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又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因为她脚上的另一只鞋也不知所踪,一只胳膊怪异的扭到身后,像是学前儿童对着玩具的随意之作,根据我的目视判断至少断了两截。 她现在明显已经站不起来了,但还是伸着那只相比之下还算完好的手扣着地面向前爬着,整个指尖血肉模糊。 这么看来是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铃声,我猜这个王斌平时有个习惯,午休之后的上班时间设定了一个手机铃声,只要铃声响起就工作。 远处的女职员还在奋力的爬着,我不了解是什么样的动力能支撑她即使身体都这样了还在努力着。我从她身边经过,她对我没有丝毫想法。 我没有管她,这只是梦而已,他们只是按照着王斌的意识去行动,要停止这一切的话还是要先找到他。 顺着楼梯下了楼,尽量无视掉那些糊在墙上的鲜红和散落在地上的斑驳。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在学校里看见人脑的时候,我一天没吃东西。 “习惯就好。”那时候教授和我说的,这几个字风轻云淡,但我花了好长时间都没有适应,最后只能转头去研究神经学。 出了写字楼,整个街道上空荡荡的,刚才游荡的那些身影全都消失不见了,看来都是受到了铃声的影响,或许这应该是王斌的病情突破口。街道上散落着各种杂物,报纸书本,空掉的饮料瓶,破碎的衣服,以及其他一些乱糟糟的东西。 这下倒好,我属实没想到王斌的梦里会是这幅场景,宛如人间炼狱一般不见一丝生气。 别自己吓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王斌,才能知道他的梦里为什么会这样。可是该怎么做呢,我的目光聚集在一辆跑车里。 那辆车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前挡风玻璃漏了一个大洞,破碎的边缘沾着血迹,但车里却空无一人,除了一只女性的增高鞋。车里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正是这样才让我觉得奇怪,梦里只会梦到自己见到过的事物,这辆车的内部环境如此清晰,说明王斌一定对此很是了解。可是我记得报告上写着王斌没有女朋友的,而且以他的身份与性格交到能开这样的跑车的女朋友也是根本不可能,除非天上掉了馅饼正好砸他嘴里。 “叮铃——”一声,我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我收回探进车里的脑袋望向身后。身后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看得出是一个女人,穿着低胸装,短皮裤,光着脚,如果忽略掉她满身的鲜血淋漓和咧到耳根的嘴巴的话,那应该还不错。 女人和我遇见的其他人一样,对我没有丝毫在意,在我的注视下晃晃悠悠的趴伏在地上,她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项圈,项圈的正中挂着一个铃铛,刚才正是这东西发出的声音。 “诶,慢点慢点,”项圈后面接出一段绳子,绳子的一头被一个男人握在手里。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在外面躺在病床上的王斌。王斌的身后还有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他一身的衣服几乎都要被鲜血染红,他同样带着一个项圈,被王斌牵在手里。 蹒跚之行篇第四章 刺痛的黑色 面前的场景太过于突兀或者说是离奇,我有些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女人没有任何反抗,或者说是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扑倒王斌,而是像个宠物一样抻着项圈上的绳子向前莽着劲,“也是怪了,这个时间那些东西都在工作,怎么还有能跑出来的。”他一边说着一靠近我旁边的车。 我一阵恶寒,心里快速的思索着应对的方法。这个女人和王斌的关系绝对不一般,看他们的亲昵程度更类似于一种难以言说的主仆关系,不过以王斌的身世经历以及地位在现实中不可能有这种表现,现实中应该也有这么一个女人,这点我看过的那份报告上并没有提及。而且以王斌的态度来看,他并不害怕这些乱糟糟的人,并称呼他们为“东西”,这点我倒是在报告上看到过记录,貌似和同事的关系不是很好,而且他的性格又很内向,内心滋生出这种阴暗反常的事物也在我的预料之内,这些行尸走肉很有可能是代表着那些和他有过接触关系的人。 目前最重要的,是确定女人的身份。还好我的大脑没有和身体一样变得麻木,我只能咬紧牙关凑到女人身前,去看那张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脸。 “去你的,滚远点,”王斌怒喝一声一脚踹在我的身上,直接给我踹翻在地。不知为何,被他踹到的胸口刺痛无比,我只能捂着胸口满地打滚,以此来缓解胸前的剧痛。 “没事没事,”他蹲下来安抚着女人,不断地抚摸着女人已经裂开的脸颊,即使他的手上沾满了血液与口水的混合液体也丝毫不在意,“别怕,我来保护你。” 女人似乎根本不理解他做的事情,只是努力的向前爬着。 我捂着胸口,这幅身体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疼痛明明都已经破碎成这副模样了,躺在地上勉强抬起头,这才看见王斌的脚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丝丝的黑色烟雾,裤脚露出的皮肤竟然是黑色的,还刺着毛边,不用想肯定是这玩意搞的鬼。 这算什么,是王斌在梦里给自己加持的能力毕竟他才是造梦者,这里确实是他说的算,就像是这些行尸走肉一样的人和那些恐怖电影里的完全不一样。其实无论是什么梦,造梦者在自己的梦里肯定是主角,所以他会给自己的梦加入各种各样的设定,也正是这种设定才能让我分析出原点心中的一些端倪,这也是我敢接入原点的原因之一。 不管怎么说,在王斌的梦里,他肯定站在这里的最高层,这也一定表明了他现实生活中的不如意。 其实我还是挺不服气的,向他这种体格,现实中我让他一只手都没问题。但无奈身体受限,现在连起个身都要费上我好大的力气。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线索可就在眼前,放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机会。我堪堪站稳,刚打算要再次扑上去,脑袋里突然响起了之前的铃声。 为什么这么快!那股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刺耳,像一个重锤敲在我的脑袋上,这下别说再扑上去,我又一次无法站稳摔倒在地,只不过这回不是捂着胸口,而是抱着脑袋。 这种感觉我很难表述,这并不是疼痛却胜似疼痛,说真的我宁愿再被王斌补上几脚也不愿意听到这个。 我勉强的睁开眼,不知何时天边已经泛黄,看来在他的梦里时间好像和正常世界的概念完全不一致。远处出现了几个摇晃的身影,他们是什么我不用脑袋都能想得到。 “这么快就到时间了啊,还打算多走走呢,”铃声终于消失,我松开抱着的脑袋,看到王斌一把用力的提起女人的项圈,即使女人丝毫不愿意但也根本无法反抗。他在女人身上找着什么,翻了一会掏出了一把车钥匙,对着车按了两下但没什么反应。 想来也是,车的外表都成那样了,你个车钥匙打不开也无可厚非。 他骂了一句,拉过身后的男人,按着脖子让其脑袋狠狠的撞在一侧的车窗上。男人的头上并没有流出多少血,也没有叫喊什么,任凭王斌对自己的胡作非为,想来他和我们都是一样的。 男人慢吞吞的坐在地上晃着脑袋,这也得以让我看清他的面目,是王斌的父亲。这一幕差点让我眼睛都掉出来了,那可是你的父亲,这可真是孝顺。 王斌在副驾驶的储物盒里找着什么,没一会就拿出了一块女士手表,趴在地上的女人见状晃悠悠的站起了身。 “嘿嘿,你看我还记得呢,”王斌把手表戴在女人的手腕上,“这下你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说着一只手拖着女人裂开的下巴,低头吻在了女人的嘴唇上。 如果我还是作为人的话,我肯定会吐出来。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教授教我们解剖大体的时候我是最能坚持的那一个,不过现在的这个场景我属实是有些接受不能,或许我一直坚持做那份学业的话还能下得了眼。 王斌做完这一切,也没有管我,牵着绳子拖着女人和他的父亲带着叮铃铃的声音走开了。只留下了一脸呆滞的我,消化着刚才的一幕幕的冲击。 蹒跚之行篇第五章 留字 想要追上去明显是不可能了,过了好久我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就算是追上去也只不过是在挨上几脚的问题。我张嘴吐掉一颗刚才摔掉的牙,心里满是翻江倒海。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身边摇摇晃晃挤满了全身破烂不堪的人们,他们不断的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有的将身上的血污蹭到了我的身上,有的趴在地上扒着我的脚向后爬着,即使身上被几个人踩过去也丝毫不在意。 由此可见他和他的父亲关系应该差到了一定的地步,不然在梦里也不会是这样的关系。至于女人那里留给我的线索还是挺多的,手表,跑车。 可是接下来呢,我感觉我应该做些什么让这个王斌注意到我。我被人群来回的推攘着,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我一把拉住一边的一个女性,她的样貌比较惨,一边少了半条手臂,断茬的位置参差不齐,衣衫破碎不堪,下腹露着一个大洞,看上去和我腹间的伤口差不多。一只脚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着,整个足底弯向内面,这足踝骨妥妥的断了。我现在真的庆幸,当初上过几节教授的解剖课。 女人背着一个小包也就勉强比我的巴掌大那么一点。女孩子好像都挺喜欢这样不大的包,本身就不大背在肩上感觉特别袖珍,我就见小齐背过。 包里全是化妆品什么的,而且沾满了红色黑色的乱糟糟的粘稠物体,那股味道别提有多糟糕了。我强忍着厌恶从里面拿出一支口红,看着女人毫无意识的在我面前晃着身体,借我用用啊,用完就还你。 我瞅瞅手里的口红,心里默念着一回生二回熟,抓过她的衣角擦拭着外壳上粘稠的污渍。勉强擦干净后我拧开口红,还剩一大半,足够我用了。 本想把白布拿到一边平整一点的地方,但想想还是算了,别再生什么事端,毕竟在这里什么事情都是不可控的,我自己都是这幅难以言表的模样。 我强忍着恶心,极其别扭的在车的一侧上写下一段字,“王斌,我是来帮你的,你看到的都是假的。” 这双手很是僵硬,我又不时的让人群推攘着,这让我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大的大小的小,龙飞凤舞,我竟然想起了莹莹刚学写字的时候。 没办法,我要是想要与他交谈只能这样,且不谈这样做有没有效果,但起码好过什么都不做。现在他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是梦里出现的场景,那这些地点他肯定都见过,而且看他的样子对这里还是蛮熟悉的,考虑到王斌这个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我现在所处的场景很有可能就是他上下班经过的地方。那他现在能去哪里,只有自己的家。我还想再询问一下那个女人的名字,但看着周围流经的人群,也就作罢。 我看着潦草至极仿佛小孩子涂鸦一般的文字,算了,能看懂就行了,要求别那么高。我盖上口红,想要拉过旁边的女人,谁知却拉了个空,女人早不知哪去了。 颇为无奈的看着手里的口红,扔了也不是,索性揣回自己的兜里。 这些都搞定之后也没什么可做的了,只剩下等待。要等王斌再次出现得明天,我左右望着街上渐渐疏少的人群,原本一片狼藉的地面变得更加污秽,随处可见残肢断臂和粘稠的不明液体。 正当我发愁做什么的时候,一阵刺目的白光罩在我的身上,震耳欲聋声音再度响起,看来是时间到了,这里经历了大半天,在现实世界里才过了半个钟头。 “啊,”我坐起身大口的喘着气。 “猛哥,你怎么样了,”我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周围的人,是现实,研发小组的几个人把我围在中间,“你没事,小苏。” 我捂着脑袋摇着头,湿湿漉漉的汗水沾了我一手。 “时间到了”我喘匀了气,看向小齐。 “对,距离你连接原点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小齐敲打着键盘,目不转睛的盯着键盘,“期间病人的脑波还算平稳,没有剧烈波动。” 蹒跚之行篇第六章 亲情的代沟 我拨下胸口的电极片,双脚悬在床边想着刚才的事情。这个咧嘴女和王斌的父亲在梦里有这样的经历,那么在现实里说不定也有交集,梦是现实的抽象表现,但又具有局限性,只有经历过的事情或者是见过的事情在梦里才会发生。至于那股黑色的烟雾以及沾染黑色的脚我却想不明白,那东西在王斌身上呈现了那样的一种状态就肯定代表着什么。 “你看见什么了,猛哥。”小方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接过水没有喝,“这个王斌身边的人可能有问题,联系一下他的工作单位,找几个在工作上和他有交集的人,我有话要问。” 几个人面面相觑,“我们不是来治病的吗,怎么搞的像是破案一样。”李胖子在一旁小声问道。 “你也知道治病救人那就快去找啊,我得知道王斌平时是什么状态才会知道他在梦里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才有办法救他,”方智明递给我一条毛巾擦汗,我现在哪有那心情,“快快快,行动行动。” “行,我联系一下他的工作单位。”金科长郑重的答应下来出了门。 接下来要做的就和梦里一样,只是等待。几个年轻人估计是见我脸色不好,谁都没再说什么。 “对了,”我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水,“王斌的父母呢,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他们,”我站到地上,一时间有些天旋地转,这貌似是连接之后的反应。 方智明眼见上来扶住我,“他们应该就在门口,”这伙计看上去挺瘦弱的想不到还挺有力气,“猛哥你还行。” 我点头,推开他的手走出门。 果然,就在病房门口,一排长凳上坐着王斌的父母,我在王斌的梦里见到的确实就是他的父亲,这小子真是缺大德了。 “医生,”旁边妇人见我放下电话立刻扑了上来,“小斌他怎么样,”妇人说着往病房里瞅了一眼,她的宝贝儿子当然还躺在病床上沉睡不醒,“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才这么大,他还没结婚……” 我现在即使是心急如焚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安慰着妇人,“既然我来到这,那我一定竭尽全力救回你儿子。” 男人也跟着我劝她,“你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啊,我们也帮不上忙,你说你什么也不懂,干着急有什么用。”男人确实和王斌梦里的一样,不过见过的那张黯淡无神的脸突然有了表情我怎么看都有些不习惯。 “你说什么,”妇人甩开他的手,不知为何来了脾气,“那是你儿子,你不急,他现在都怎么样了……”话没说完人突然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这不净添乱吗,“医生,”我大喊着,“来来来,”我把妇人丢给跑过来的白大褂,“给她搀一边去,醒过来也别让她接近这个病房。”我抓着头发,“大哥,你等会,我有点事情问你。” “啊好,”男人本想搀着妇女,见我这么说也就把她交给了一边的白大褂,“你说。” 我拿出烟盒,先递给了男人,帮他点上了火,脑海里却回想起了他被王斌掐着脖子撞碎玻璃的一幕。 “你儿子王斌,”我点上烟推开走廊上的窗,“沉睡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男人不明所以,“什么异常。” 我深吸一口,肺里被烟雾充满,这种麻痹的感觉让我难得的一丝心安,“就是一反常态的表现,像是极度消极,或者是脾气突然暴躁之类的。” 男人细想了好久,烟灰都落在了窗沿上,“没有啊。” 没有怎么可能,能做出这样的噩梦说明王斌的心理肯定有问题,但我又不能直接了当的和他摆明,“行,那我再问你,你们父子关系怎么样。” 其实我问不问都不重要了,我早就知道答案。男人张大嘴想要说什么,但还是闭上嘴苦笑着摇头。 其实像王斌这样的年轻人的心理很容易理解,现今的很多的一部分青年都是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的不如意和父母有着莫大的干系,因为他们对自己的约束,管教都不是自身想要的,即使觉得他们生养自己还是欠的自己很多。 蹒跚之行篇第七章 真相 “那王斌有没有处过女朋友。”我弹掉烟灰。 男人摇头没有说话。 我只能轻拍着王斌父亲的肩膀,我也再问不出什么。现在想来在他的梦里,自己的父亲呈现出那种状态大致就是因为他们的关系。 “小苏,”金科长在我身后轻唤了一声,我回过头他递给我一张纸。 金科长跟男人打了一声招呼,“王斌就职于京华广告设计公司,这是与他有工作交接的一些人的联系方式。” 我站离男人远一点才掏出手机。好家伙,凌晨三点多,照着上面的第一个号码打了过去,我估计我得被骂死。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挂断,我没有放弃又拨了一遍才接通,“你他妈谁啊,”里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听起来相当不爽。 这点我能理解,大半夜的被吵醒谁都有气,“你好先生,我是沉幻症研究调查小组的成员,正在研究王斌的病症,你能不能……” “你研究关我屁事。”说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要不明天算了。”金科长按住我的手机。 我推开金科长的手,“金科长你了解我的,这件事情今天办不完我饭都吃不下去的。”我耐着性子又拨了回去,只不过这次是关机。 我照着纸上的电话,挑了一个继续拨着,响了很久没人接。 我吸着鼻子,又换了一个号码,这回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还在打着哈欠,“喂,哪位。” “你好小姐,我是沉幻症研究调查小组的成员,正在研究王斌的病症,你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王斌的事情。”我见有戏,赶紧问道。 “王斌,就那个怪人啊,”女人还在打着哈欠,“你想知道什么。” “怪人为什么管他叫做怪人”我感觉抓住了一点门道,急忙追问。 电话那边过了一阵才回应,“那个人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看着谁都是直勾勾的,然后经常的发愣,有一次我把文案给他,他盯着我看了好久,看得我瘆得慌。” 聊起八卦可以让任何女人提起精神,就算是她刚刚在睡觉也不例外。 “就这些,”我在大脑里回想着梦里王斌的表现,由于和梦境脱离的关系有些模糊,但他绝对没有像这个女人说的那样。就算是她说的那样,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因此被孤立也是必然的。 “肯定不止这些啊,”女人还来了劲,“他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咬手指,就是那种小孩子的习惯你知道,他这么大个人了也喜欢这个。” 我听得直皱眉头,这也说明不了什么,“然后呢。” “然后”女人似乎在抱怨,“这只是我看见,有一次他把自己的手指都咬破了,血都沾在脸上了,还在那咬呢,你说是不是怪人” 一瞬间我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先不管这个女人有没有夸大其词,王斌的这个习惯肯定就是梦里的那些行尸走肉的潜意识形成条件。 “这样啊,”我心里有了部分答案,“那和你们其他人的关系怎么样。”我见女人好像挺喜欢聊这个,干脆所有问题都交给她。本来还想照着纸上挨个打电话过去问问,现在看来不用了,也省得被骂的狗血淋头。 “他就是个怪人,一点都不合的。”女人又重复一遍,似乎这个印象已经烙在了她的心里。不过想来也是,这种性格的人确实很难融入社会。 “那他有没有女朋友。”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女朋友”女人似乎很鄙夷,我甚至都能感到她在电话那头翻了一个白眼,“就他这种人还想要女朋友当初想要追老总的千金张慕月,人家能同意吗,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了一顿。” 老总的女儿我回忆着那个被王斌牵着的女人,“你老总的女儿是不是带着一块挺贵重的手表” “对啊,那可是名牌呢,”女人对我知道这种事情丝毫不感到好奇,“听说怎么也得要个万八的,都赶上我一个多月的工资了,在人家手里就是零花。” 一瞬间,所有的线全都通了,我知道这个梦是什么了。 蹒跚之行篇第八章 鼓励 挂了电话,我在脑袋里理着思路。首先,那梦里被王斌带上项圈牵着的女人肯定就是张慕月,正因为在现实中的求而不得才会出现梦里的那种反转,毕竟虚荣心谁都有的。现在我也能想清楚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变成那样的女人有感情了,不过想起那个画面我还是有些反胃。至于他的父亲,一定是因为恶劣的父子关系才会把父亲想象那副模样,而那群行尸走肉,和我想的没错,就是或者说不限于是他的同僚们,也许整个世界的人在他的眼里都是那个样子。 但是这些都好说,能想通的都不算是问题,最关键的是王斌的腿,那个沾染的古怪黑色的是什么东西,我抓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也许,事到如今,也只能再次进入到他的梦里去看看了。 我看着在一旁一直陪着我的金科长,“我得再连接一次。” “你还是休息一下,”金科长很是担忧,“等白天了再做也来得及,不差这一时的。” 我摇头,“这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也没那么容易解决,我现在对他的梦的构成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分析,但是还差一些最关键的地方,沉幻症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发现的这些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梦的形成罢了,肯定还有我没有发现的地方。” 金科长盯着我许久,掏出烟盒自己含上一支,然后把烟盒丢给我,“你知道我当初第一次见到你想的是什么吗。” 我还是头一次听金科长讲这种事情,也掏出一支烟,给他点上火想听听他能说些什么。 “当时我就在想,这人一看就知道做事情毛毛躁躁的,”他深吸一口,我俩都没管正头上的禁止吸烟的标志,“做事肯定不稳妥,找他来做连接器估计就没戏了。” 我从没听过金科长这样评价别人,顿时觉得蛮新鲜的,更别说这个“别人”就是我了,“我记得你当时的动员会上作的演讲气势还挺足的,原来你也没什么信心。”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们还真能把这东西做出来,连接梦境这种事情更像是一些科幻小说里描写的东西。 “但是过了段时间,我看你小子从早到晚,除了大小号,就连吃饭睡觉都留在研发室里,我就知道我之前的想法是错的,或许找到你来研发连接器是对的,也只有你才能研发出连接器。” 说起那段时间我确实有些感慨,那要是一天两天还好,大半年的时间,成天与机械和白板上的算式为伍,也得亏我能熬过来。 “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你没必要这么拼,”金科长语重心长的讲着,像是一个过来人,“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但有的时候果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自己更加迷茫。”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真的需要再接入原点一次,我快要找到问题的所在了,关于沉幻症的问题。” 金科长长叹着气,他好像忘记了曾经对我说过叹气会带走福运,“我就知道我说什么在你这里都没什么用处的。” “作为老大你可不能露出这样的脸,”我笑着把烟盒还给他,掐灭手里的烟蒂,走进王斌的病房。 “小齐,准备一下,我要再连接一次王斌的梦境。”不知为何,和金科长一番交谈之后我心里的压力骤减,我还真是蛮佩服他的,他知道我不搞定王斌的沉幻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才会对我说那么多。 “猛哥,你还是休息一下,”小齐也在劝我。 “嘿,你猛哥我啥性格你都不知道啊,”我坐回病床上,把电极片压在自己的胸前,“赶紧赶紧,准备。” 小齐仍然无动于衷。 我刚想在说什么,方智明帮我把头盔带上,“动手。” 小齐这才操作起连接器,“猛哥,你……”李胖子还想说什么。 “放心啊,啥也别问。”我闭上眼睛。 “计时三十分钟,准备完成,开始连接。”敲着键盘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强烈的白光自眼前闪过。 蹒跚之行篇第九章 束缚 渐渐地没有那种白光灼目的感觉,我能睁开眼了。入眼的是惨白的天花板,窗外一闪一闪的霓光映在上面,看起来是在晚上。我翻个身坐起来,同时咳了两声,因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窒息感压迫着我的脖子。 我想伸出手去摸,但双手之间绑着什么东西,借着窗外闪烁的光才看到我的两只手抱在一起握成拳状,上面紧紧缠着一圈又一圈的保鲜膜。 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将双手伸向脖子,那是系着一个项圈。一股不安弥漫到我的心间,刚才的勇气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鬼怪什么的我倒不那么怕,但我这明显是被限制住了,项圈后面有一条长长的绳子,拴在一边的门把手上。 怎么会这样,当前的场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本以为我还会回到那条街上,甚至都想好了再次见到王斌之后做什么。 我赶紧爬起来,但是腿上的剧痛与无力感让我摔倒在地。我的头上渗出了冷汗,咬着牙关忍着疼痛,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拉下一点被血色打湿的裤脚,我看到的是整条小腿的血肉模糊,满满的全是刀印,并不深但也让我鲜血淋漓。 我能感觉到我的呼吸愈来愈重,再这样下去王斌没事我的脑波倒是先要异常了,我调整呼吸,深吸几口气,在心里默念着这只是一场梦。 能感觉到疼痛就说明我的身体正常了我看着自己被束缚的双手,因为血液循环不流畅有些发白,再无别的异样,根本没有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 又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颊,即使被保鲜膜层层包裹,我的脸上还是能感到手指的冰凉。那这么看来,我现在是正常了 “有人吗,”我低声唤了两声,除了声音有些嘶哑,但起码说明我可以用正常方式交流了。不过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回应。 感觉靠我这样的双手想要解开系在门把手的绳结基本不可能,我也不想费那个力气去尝试,就算我解了绳子也做不到什么,现在的我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躺在地上,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打量了一下房间,这是一间卧室,物件并不算多,能看出房屋的主人并不算太富裕。刚才我是躺在一张双人床上,床尾部留着一滩血,想也不用想是我的,看上去有段时间了边缘已经干透了。 然而有个事物吸引了我的注意,床头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结婚照,窗外红绿的霓光刚好打在照片上,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我还是能认出来,结婚照里笑着的男女正是王斌的父母。 好家伙,我磨蹭了几下坐起来,望着再次被裤子覆盖住的小腿,这回可真是省去了麻烦,让我直接出现在他的家里。 不过我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呢,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王斌把我绑了回来,那我也应该是之前的那种乱糟糟肠穿肚烂的样子。 还有,我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我是想见到他,但我并没有这种能力,这是在王斌的梦里,他是造梦者,肯定是他说的算。除非……,我猛然想到我在白布上留下的字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那段话起了作用,才改变了他对我的认知,这也直接表现在了我的身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得一声开门声,应该是谁回来了,同时还有一阵铃铛的声音。他回来了。 “怎么样,开不开心”王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怎么还没有吃饱啊,幸好我早有准备,”我一侧的房门被推开,客厅里昏暗的光打在了我的身上,王斌面朝我因为背光的关系我看不太清他的脸,“呦,醒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匍匐在地的身影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铃铛响声冲了进来,带着让我几欲作呕的味道,张着血盆大口,冲着我的脸颊咬下。 蹒跚之行篇第十章 翻盘的关键 “等等!”我大叫着,女人冰冷的舌头在我的脸上留下了诸多腥臭的口水,由于她的下巴是撕裂的,加上我的反复挣扎,忙碌了一阵也没找到什么着力点,反倒是我满头满脸湿透了,“王斌,你看到我给你留的字样了,你醒一醒,这些都不是真的!” “哦”他把女人拉到一边,女人立刻被我小腿上的鲜血吸引,伸出舌头舔着。我忍着疼痛挣扎着,王斌却一脚踏在我的腿上,“都不是真的那你现在什么感觉” “快,快放开我,”我能看见女人伸着舌头舔着我的腿,那种凉腻的触感让我不寒而栗,同时他腿上的黑色烟雾隔着裤子渗了出来,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几乎让我说不出话,“我真的,是来帮你的,你现在……” 他突然一脚跺在我的膝盖位置,强烈的疼痛瞬间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爸爸!”我好像看见了莹莹笑着朝我跑过来,她的身后站着阿晴,她也是一脸微笑,对我张开双臂。 突然一股冰凉的感觉从头顶淋了下来,我喘着重气醒转过来,那股刺痛仍然停留在我的腿上,即使隔着裤子我也能看到我的膝盖处以一种怪异的形状扭曲着,我不敢活动一下,想来膝盖骨已经碎了。 “怎么样,醒了,”王斌举着一个空着的水杯,“现在什么感觉。” 水不断的从我的发尖和脸颊上滴落,我分不清那是水还是我的汗。 “你说这都不是真的对,”他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红绿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诡异万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这都是我们的本来模样不对吗。诶,你说我们一天天工作,加班加点是为了什么啊。” “这跟那些没有关系,”我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但我不是来体会你的痛苦的,“你要告诉我现在这个世界是怎么维持的,还是有什么东西束缚你。” 王斌转过身望着我,“没有,这就是我的现实。” 我咬着牙下决心,我一定要把这家伙带出沉幻症,然后再狠狠地修理他一顿。“你的脚,那是怎么了。” 他低头望了一眼,“哦,这个啊,”王斌不以为意,“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们不是也一直这么看我吗。” “你父亲呢,”我不死心的问下去。 “那老东西啊,回来之后就不行了,让我丢外面了,”他打着哈欠,“反正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我还想再问什么,谁知他却不耐烦的挥挥手,“时间不早了,我得休息了。休息不好明天的事就做不好了。”说着就要走出门。 “等等,回来!”我大喊着,“你给我解开,我这样算什么!” 他的脚步声远去然后又回来,只不过这次跟着铃铛的叮铃声,“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把手里的绳子也系在门把上,“看你的样子还能蹦跶挺长时间,这段时间慕月就靠你了。”他看着女人又一次的伏在我的身上,伸出手摸着女人脏乱的头发,“真乖。”说罢关上了门,无论我如何喊叫咒骂或是挣扎。 “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王斌那行不通,我只能把目标集中在女人身上。 女人没有反应,或者说她只对我的腿感兴趣。 完蛋了,我还信誓旦旦的跟金科长说快要找到问题的关键了,现在连个关键的毛都没看见,自己都要搭里去了。现实世界里的半个钟头在这里是多长时间,八个小时还是更多,现在时间的流逝速度和第一次貌似还慢上很多。我感觉自己挺可悲的,竟然在算着自己能坚持多长时间。 这也太折磨人了,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宣判死刑了一般,只能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肯定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苏司猛,想一想,什么都不做不像你的性格,肯定有办法摆脱目前的困局,我开始观察四周的布置,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东西。 我扶着墙想要坐着的舒服一点,裤兜里却有着什么东西咯着我的腿。是那只口红!我这套衣服还是之前我第一次进入王斌的梦境时那副破破烂烂的,我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想到那只被我用过的口红还在我身上。 这东西,可能就是我翻盘的道具。 蹒跚之行篇第十一章 反击 我尤记得最开始这个梦里,所有人都保持着自身的习惯,上班工作,下班回家,即便自己都没有意识还是保持着这样的习惯,那我面前的女人也肯定也有这样的特质,那个手表就可以说明问题。 我伸起完好的脚踹开女人,然后想要掏出那只口红。我费劲了全身的力气,两只手好像是棒槌一样在身上乱鼓捣一通,好歹是把那只口红折腾了出来。 果不其然女人和我想的一样,见到口红之后,注意力立刻从我的腿上转移到这玩意上。我一脚蹬开口红,女人急忙去捡。 终于暂时解脱了,我根本不确定王斌梦里的规则,有没有感染一说或者是其他的病症,当务之急的情况下就是趁我还有时间尽我所能的寻找问题的答案。我低头看着被捆着的严严实实的双手,心一狠,凑到嘴边用牙齿撕咬着保鲜膜。这东西看上去裹得结实,但只要断掉一层就可以一圈一圈的解开。 快啊,我看着女人蹲在角落里把玩着口红,嘴上的动作不敢有丝毫松懈。女人现在只是对口红的兴趣大一些,如果一会饿了肚子,估计又会来找我的麻烦。光用牙齿咬断保鲜膜属实是一件难事,可即使这样,在崩掉两颗门牙之后,终于算是勉强咬断了最外的一层。 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我没时间去体会自己有多难受,用槽牙咬住断开的保鲜膜,一把扯开终于是解放了自己的双手。 长时间血流不畅之后突然充血,双手突然充满一种沉重发热的麻木感。我甩了甩刺痛的双手,去解门把手上的绳子。谁知女人看到我有动作,突然扑了上来,她想要咬住我的脖子,幸好她耸拉的下巴使不上力气。 娘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自己倒挺主动,我抓住女人的脸把她拉开,然后拖着她的头撞到一边的墙上。 女人的脑袋在墙边缓缓的滑下,留下一道血迹。我双手沾满了不知是血液还是口水的东西,那股酸臭的味道让我差点吐了出来。我把手在身上漫了漫,解开了门上的绳结,客厅里灯是黑的,看起来王斌那小子是在对面那扇紧闭着的门里。 刚才或多或少应该闹出了一点动静,也亏得这个王斌没有反应。我这双腿想要行走是不可能的了,而且那家伙看上去不像是讲理能讲通的,借着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打量着这间客厅,左手前方有一台电视,不过屏幕已经碎了,看样子像是钝器砸的。正对着电视的是一个茶几,茶几上吃了一半的泡面桶里面飘散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几个酒瓶东倒西歪,一个苹果被啃了一口就扔在一旁,还有乱糟糟的包装袋和方便盒,这里传出来的气味和刚才那个女人身上没什么区别。 在我看来,整个房间现在都是那股腥臭刺鼻的味道,这个王斌竟然也能忍下来。我看着再不远处好像就是厨房,但由于现在身体的关系,我只能跪伏在地上,忍着疼痛拖着残腿爬向厨房。期间在经过厨房玻璃门的合金滑道时,我的腿刚好磕在上面,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我感觉我的牙都快要咬碎了才忍住没有叫喊出来。 厨房里也充斥着那股味道,垃圾桶堆得冒尖,周边也塞满了各式的垃圾,也亏他能在这种环境里待下去。 我忍着疼痛,堪堪的站起身,从刀架里抽出一把厨刀,谁想到上面还沾着已经凝固的血。娘的,这到底是王斌的噩梦还是我的噩梦,我将刀身在身上胡乱的擦了擦,便强忍着恶心咬住刀背,继续以刚才的姿势爬向那扇紧闭着的门。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了门前,我深吸一口这里浑浊的空气,握住门把手打开了门。 怪不得这家伙听不到声音,王斌正背朝着我带着耳机盯着屏幕,里面稀奇古怪的画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吸引住他的。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现,动都没有动一下。 “这就是你说的休息啊,”我一把翻到他的椅子,翻身压在他的身上,手上的刀抵在了他的身边。 蹒跚之行篇第十二章 梦醒 “你是怎么出来的,”王斌愕然的望着我,他俨然没了最开始的那种气势,或者说我现在的造型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说着话都带着颤音,“别,别动手。” 这个我当然知道,他身为造梦者,如果他在梦里死亡,那这个梦就会陷入虚无和混沌,身处现实世界的他会立刻死亡,而在梦里的我也会一并陷入混沌,届时生死不明。 “现在你能好好跟我说话了是,”就算事实是那样,我现在也特想给他几刀,“现在我问你,这是什么”少了两颗门牙说话漏风,但并不妨碍我拿刀抵着他。 “别,别,”王斌整张脸惨白无比,“我真的不知道,一开始我的脚就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不过还好有刀在手,我划开了他的裤腿,那股黑色雾气立刻升腾开来,我的手只是单纯的处于烟雾里就能感受到一股灼烧感。 “慕月呢,你把她怎么了”王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腿上用力踢到了我,刺痛让我难以保持刚才的状态。而他却没有管我,起身冲到另一间卧室里,“慕月,你怎么了,醒醒啊。” 说实话这要是放在一个正常的场景里,女人也是一个正常人的话我或许还能有一丝的负罪感,我撑着身体强忍着站起来,“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王斌大声喊着,我能感到周围开始震动,这应该是情绪崩塌的表现,在现实中王斌的脑波肯定开始了波动,“你为什么说这是假的,慕月她肯和我在一起,这为什么会是假的,你在骗我。” “你先别激动,”因为脑波波动过大而直接猝死的事件发生过不少,我只能先安抚他的情绪,“你想一下她对你做过什么。” “对我做过什么,”王斌的声音很是急促,“她只是想和我在一起。” 我扶着墙一跳一跳的进到客厅里,“那你为什么像宠物一样的圈养她,”我吐出一口血痰,推开茶几上的垃圾,坐上去得以休息片刻。 “像宠物一样的圈养,”在我现在的视角刚好能看见他抱着双目圆睁的女人,“因为她那样对待过我。”周围抖动的更加厉害。 看来我不适合做谈判,但现在还得硬着头皮继续说,“街上的那些人,你也知道他们什么样子。” 王斌没有说话,因为他背朝着我,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其实细想一下,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天花板上有一块混凝土掉在我的身边。 王斌缓缓的转过身,“你……”借着这边卧室的光亮,我能看见王斌的眼睛在快速充血,大把的头发自他的头顶掉落,“怎么会这样。” “现在快告诉我,你腿上的是什么。”我明白,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真的不知道,”王斌的声音嘶哑,捂着脸的手背上涌现出一条条青黑色的血液纹路,同时还出现了腐败的迹象,“最开始只是脚上的一部分,现在蔓延在我的腿上,除此之外我真的不清楚这是什么。”他撤下手,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得血红,就像那些游荡的人们一样,“帮帮……” 妈的,我暗骂一声,也顾不得自己的腿是什么样子了,半走半跳的来到王斌身边,剧烈的晃动把我和他都晃倒在地。 我该怎么办,这下不光是他,连我都要折里了。冷静,想想,目前唯一想不透的就是王斌脚上沾染的黑色物质,当前情况下问题最有可能出在这上面。 要赌一把吗,我现在没有任何输的资本。我看着身下不断腐烂的王斌,可能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具白骨,娘的,拼了!我举起厨刀,对着王斌被黑色物质沾染的腿上砍了下去。 “啊——”我大叫着坐起来,满身的汗如雨下。 “小苏,”金科长坐在我的床前,“你没事。” 我抹着流经眼睛的汗水,打量着在场的众人,看来我是回来了,那也就是说明……,我赶紧看向王斌,他也正巧的咳了一声,然后呻吟起来。 蹒跚之行篇第十三章 沉幻之后 “醒了”一旁的医生欣喜若狂,“真醒了!快去通知院长。” 金科长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这情况怎么样。”我接过方智明递过来的毛巾,看向满脸高兴的小齐。 “你行啊猛哥,”李胖子嘻嘻哈哈递给我一瓶水,“我们还真的做到了,这机器确实有效,我们这半年也没有白折腾。” 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他要是知道我在梦里经历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别好大喜功了,去看看病人情况。” “哦,”李胖子应了一声,站到王斌的床前。 小齐一脸倦容却笑得很开心,“就在猛哥你醒过来之前,患者的脑波呈坡式上升,在快要到达峰顶的时候突然下降到正常值。”峰顶是我们小组里的一个技术性名词,但凡脑波波值突破了峰顶,那这个人基本上就没救了。 我叹了一口气,不过这次没有让金科长听到,他正忙着和文院长握手,两个年过半百的人都要抱在一起了。 这么看来,那个黑色物质才是罪魁祸首。看来我赌对了,我切除了它,噩梦立刻就停止了。 “猛哥,你还好。”方智明依然守在我的旁边。 “嗯,”我看着一个护士拉开窗帘,外面已经见亮了,“还行,顶得住。” 过了段时间我能行走了,王斌的父母也来感谢我,几乎都要给我跪下了。我很想说他们的好儿子差点要了我的命,但考虑到妇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又作罢了。文院长给我们安排了员工宿舍,他说要好好的为我们庆祝一番,顺便弥补今天的接风洗尘。 七点多,整个研发小组都在宿舍里围成一个圈,个个都是满脸困意,除了小齐能精神一点。金科长滔滔不绝的讲着,他口里的主角正是我。 “我跟你说,小苏,”他一脸严肃,“这次好歹是没出什么事情,在你第二次使用连接器的时候我问过方博士,你知不知道一旦原点在梦中失去生命体征而你又连接在其梦里你知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看了眼方智明,他有些尴尬。 “陷在他的梦里永远出不来。”我当然知道那样会发生什么。 “这是最轻的,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要不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没有意识,更坏的情况下你可能会陪着那个王斌一起上路。”看来方智明把他知道的都告诉金科长了,“你一旦出了事怎么办,我怎么跟弟妹交待,你姑娘呢。”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当时确实没有考虑到她们。 “哎呀算了金叔叔,”小齐打了个哈欠说着好话,“猛哥这不都是做到了吗,人也救了,也没出什么意外情况。” “出了就晚了,”金科长一副不想放过我的样子,“你们一个个的站在这里,我就要对你们负责。” 没有人说话,谁都想快点结束,毕竟今天有些过度消耗精力了。 “小苏,你性格比较果敢我知道,但是这样冒失可是不像你……”我听见了鼾声,来自于一边的李胖子。 金科长叹着气,这好像突然成了他的习惯,“行了行了,我就是跟你们说下次有这种事一定要大伙商量。散会,尽早休息。”说着他走了出去。这种任务完成了他肯定要汇报工作,估计他才是最操劳的那个。 “那各位晚安。”小齐揉着眼睛也走出宿舍,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大老爷们。 “我说猛哥,”方智明看着文质彬彬倒也不见外,麻利的脱去上衣,“你在梦里都看到了什么东西啊。” 其实他不问我也会跟他说的,只是不知道我的记忆有些模糊,具体的事情我只能记得个大概。 我把所记得的东西跟他说了一遍,“越来越模糊”他突然来了兴致,“正常我们做梦醒过来都不会记得具体细节,勉强记得大概的过程,是不是像这样。” “确实和这个一样,”他说的我懂,“不过那是深层梦境才会出现的问题,我可是清醒的进入到别人的梦里,按理说不应该有这样的影响才对。” “那倒也是,”方智明躺在床上,“你说那东西长在王斌的腿上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没错,这点我完全没有想通。” 方智明沉默了一会,“我也没听说过。先休息猛哥,那些事明天想。” 我应了一声,拍了李胖子一巴掌,“你要是一会敢打呼,我和小方就把你扔出去。” 蹒跚之行篇第十四章 梦醒后的第一次交谈 沉沉的睡了整整一天,太阳落山了我才醒了过来。我确实太疲倦了,连接梦境这种事有些过于消耗精力了。我抓着乱蓬蓬的头发,摇了摇旁边鼾声大作的李胖子,走进卫生间洗漱一番。 睡过一觉,脑袋里还是乱糟糟的,不知为何总能想到那个黑色的怪异物质,但隔了一觉对于梦境里的记忆更加有些模糊,这让我有些烦躁,“这可不像你,苏司猛。”我盯着镜子里还在滴着水的脸,有些憔悴。 “猛哥,你醒啦,”我听见开门声,擦干脸走出卫生间,“嗯,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进来的是方智明,他手里捧着他的肩枕,手里还拎着几杯奶茶,见到我递给我一杯。 我接了过来放到一边,我喝不惯这东西,倒是没少见着小齐捧着这玩意,也不知道她那个身材是怎么保持的,改明儿得让李胖子去请教请教。 “正好,金科长让我们准备一下,文院长做东说是带我们去尝一下地方特色。”方智明把肩枕放进自己的包里,摇着仍未醒的李胖子,“胖兄,差不多了,吃饭去了。”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李胖子睁开眼,瞅着我俩,“这么晚了啊。” “知道晚了还不赶紧去收拾收拾,”我要是能有他这么心大就好了,还至于为这种事情想破脑袋,“非得等人家过来请你啊。” “好嘞,”李胖子乐呵呵的应着翻身下床,“刚好饿了。” 我也懒得再去管他,“小齐呢。”我看向收拾着行李的方智明。 “她在旁边宿舍呢,”他头也不抬,“诶猛哥,你昨天说你碰到那黑色的时候会非常疼”方智明喝着奶茶却皱着眉头。 “对,这种事情很难解释,”我拿出手机,给小齐发了一段信息。 方智明把烟盒递给我,“梦里的话,很多事情都是没办法解释的,可能就是那个王斌的一个想法,我觉得猛哥你没必要太纠结。” 他说的没错,在梦里后出现的王斌的母亲,以及开始尸化的王斌,都是他自己的想法在作祟。可我总觉得,那黑色有着毛边吸附在他腿上的物质有问题。 “你可终于醒了,”小齐发来了语音,“金叔叔让我草写报告,我现在都一字没动呢,这东西怎么写啊,猛哥你快帮帮我啊。”小齐的声音很是哀怨。 我看向方智明,他摇头苦笑,“她接奶茶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过来找我,”我回复消息,“我在宿舍。” “诶,猛哥,”方智明丢掉已经空掉的奶茶杯,“告诉她带着行李。” “这么快”我点上一支烟,一些烦躁的情绪随着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对啊,事情已经解决了,”他把收拾好的包放在床头,“一会我们去跟文院长吃顿饭,然后咱们就奔云港去了。” 想来也是,云港那边肯定都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情况,既然真的能治好沉幻症肯定要抢在前面。但是我不想在哪里出现了纰漏,“现在我们就走。” “不急啊猛哥,”方智明坐在床上没动,“金科长他们还要走流程填什么报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完事呢,再说你不是要等齐婕楠嘛。” 我摇头,“不是为这个,我要见一眼王斌。” 医职员工宿舍离医院也就几百米,晃悠个几步也就到了,路上我大致说了一番我在梦里的经历,虽说记得不是太清,但大概的细节我还能说得明白,旁边的小齐李胖子和方智明听的是目瞪口呆。 “猛哥你说是所有人都像是那种恐怖电影里的那种模样”小齐张牙舞爪的比方一下。“然后那个叫王斌的还是那样的变态对自己的父亲都那样” “对,那是王斌内心深处对自身和这个世界的看法。”我点头回应。 小齐抿着嘴唇,唇彩都被她舔了下去没有发觉。“那还真是够刺激的,你还进去了两次。”方智明咂着嘴。 “猛哥,佩服。”李胖子装模作样的伸出大拇指,“要是搁我身上我腿都得软了。” “那下次就带你进去看看。”我心情没那么糟,也就接了李胖子的茬。 他连连摆手,“别别,猛哥,做啥都行,就是别扣我年终奖和这种事,别的我都听你的。” “事情是这么经历的报告不能这么写啊,”小齐原来是在想这个。 我没那个心思再跟他们说什么,直接打给了金科长,“我得见一眼王斌。”他刚接了电话我直接开门见山。 “你不是已经把他治好了吗。”金科长疑惑的问着。 “是,但我这里还有些问题必须要问一下他。”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李胖子和方智明,“他的梦有问题。” 金科长沉默了一番,“行,你直接去,反正那里的医生都认识你也不会拦你的,后面我再跟老文说一声,应该没什么事。” “好。”金科长答应的相当痛快。 单人病房里,王斌坐在床上,喝着他母亲端着的粥。 “哎呦,医生,当时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啊,”妇人见我立刻站起身,“等回过神也找不到你了,医院里的人也说你不是和他们一起的。” “对,我不是医生。”王斌看见我一脸的茫然,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抱歉,请你出去一下,我有事情想和你儿子谈谈。” “啊,我儿他……”妇人放下手里的碗,面露担心。 “没事阿姨,”方智明上前拉过妇人,“就是问一下病后的康复情况,毕竟这个病症还是第一次治疗成功,上面让我们写报告,多体谅一下。” 妇人见状连连点头,“哦,好。”她拂了拂王斌的额头就出了门。 “你小子玩的挺花啊,”现在我可有机会教训他了。 王斌诧异的看着我,“医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和我装失忆是,“你还记得些什么。”我搬过旁边的一个凳子,这小子现在应该是耍不了什么花招了。 王斌摇着头,“我就是睡了一觉,不知道为什么醒来就在医院里,就是感觉有些累。”他的背向后靠在被褥上。 “你还记得我吗。”我盯着他,我总感觉他不像是面上的那么温和。 他点头,“昨天晚上,不对是今天早上,凌晨的时候,我醒来的时候见过你。”他侧着头看我,又看向李胖子和方智明,“我听我妈说过了,是什么沉幻症对,真的谢谢你了医生。” 他的态度很奇怪,他在梦里是一种很垮裂的性格,而且他说的并不是我想要的,“除了今天凌晨,你没见过我”我凑近了他,伸出手在他的小腿上比划着,“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一脸愕然的望着我,然后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梦里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这是方智明问的。 “什么梦,”王斌好像真像他说的那样,就是睡了一觉,只不过时间有点长。我和方智明对视一眼,似乎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诶,那你在得了沉幻症之前的几天里,是不是接触过什么东西啊,像是不能理解的,莫名其妙的,什么都行。”李胖子突然开口问道。 蹒跚之行篇第十五章 事实 李胖子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在来的路上也把那覆盖在王斌腿上的黑色物质跟他们说了一遍,估计李胖子也是觉得这个王斌肯定在哪里看到过这玩意,理论上来说梦里见到的事物应该都是近期见到过或者经历过的。 李胖子说完这句话,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久,“什么事情都行”王斌怯生生的问道。 “对,什么都行,”我见有戏,赶紧出声回应。 “我昨天,不对应该是前天,”他回想着,“回家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提了一杯咖啡全都洒他自己身上了。” “这算个屁。”他说的昨天前天应该都是沉幻症之前的事情了,我们都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关键线索,没成想到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把人的咖啡撞洒了和你得沉幻症有什么干系,怕不是那杯咖啡洒你脑子里了。 方智明撞了撞我的胳膊,附在我的耳边小声说着,“不像是装的。”我知道再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他确实也就知道这么多。 “行,说说你睡前的故事,”我双手抱在胸前,见他这样我也不好发作。 王斌把碗放到一边的柜子上,“什么故事,你们想知道什么。” 这性格变化也太大了,可能在梦里他就是给自己设定成那样,“你和京华千金张慕月的故事,当然你不想说也可以,我只是作报告要用。”说着我给小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记下来。 王斌低头想了想,咬着自己的手指,然后苦笑着,“行,反正他们都知道了。” 在王斌的讲述中,我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其实在我看来不算复杂,蛮简单的一件事情,又一次因为工作关系他要向京华老总汇报工作,进到经理室却意外相遇了京华老总的女儿张慕月。一见倾心是多么的可怜与可笑,但他不这么觉得。在经历过精心的计划之后,在地下车库张慕月的车上摆上了一束花和一封表白信,他并不敢当面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可他不知道这只是可悲的开始。第二天公司的企业文化墙上多出了一束花和一封表白信,那正是王斌自己写的。一时间他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他有些气不过找到张慕月理论,对方却把他的身家学历长相统统嘲弄一番。这件事情对于别人都不算什么,同僚们就当看了一个笑话,张慕月那里有当爹的老总罩着,只有王斌自己感觉备受屈辱。 啧啧,怪不得他在梦里对女人的感情是那么的畸形,“那个,我还是建议你康复之后去看看心理医生。”这是小齐说的。 “大概,”我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到像梦里的那样神采奕奕。 “那行,你好好休息,记得以后对你父母好点,他们为你操碎了心。”说罢我起身离开。问了这么多,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点都不痛快。 方智明抚着下巴跟在我们后面出了病房,“在深层梦境里就算是醒过来对梦里的事物记不清,那也不会全部忘记,这更像是……” “那个黑色物质搞的鬼。”我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沉幻症完全没有我们想的这么简单。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金科长打来的。 “喂,小苏,你们在哪。”金科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在文院长这里已经交代完了。” “我们刚从王斌的病房里出来。”我回答,“这里也完事了。” “问出什么了吗。”金科长对这些也是很关心。 我没有将我的猜想告诉他,这种事情我还说不准,只是推测罢了,“没有,这个王斌他梦里发生过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样啊,那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金科长听起来并没显得怎么意外。 我看着身旁的几个人,他们都背着行李,“没了。” “那来找我,我在院长室,到齐之后我们一起去吃饭。”他那边挂了电话。 “走,院长办公室,”我带着他们站到电梯前,“都在等我们呢。” 到了院长室,文院长和金科长乐呵呵的唠着什么。见我到来,文院长起身上前握住我的手,“这次多亏了你啊,没了你这些病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这刚稀里糊涂的治好了一个人,就已经开始给我扣高帽子了,“你这是给国家做了相当大的贡献啊。” “过奖了文院长,”我最烦听这些场面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哈哈,好!”文院长笑着,“做大事就得要这种觉悟。” “老文,时间也不早了,”金科长了解我的性格,上来替我解着围,“咱们就起身,大伙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都饿着肚子呢。” 文院长一拍脑门,“对对对,差点忘了正事,看看我这脑子。走,坐我的车和我去。” 车上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文院长跟我们讲了讲宿淮的风土人情之类的,从我今天看到他开始,他脸上的笑就没掉下来过,看得出来王斌的事情真的让他高兴。 到了酒店,他跟我们说的这里什么菜是特色,什么菜是厨师最拿手的我一点也没听进去,一行人都是嘻嘻哈哈的,大概只有我是满脸的苦大仇深。 饭局过半,金科长离座去卫生间,我也找个借口说是烟瘾犯了也溜了出来。 “怎么了,”卫生间里金科长递给我一支烟,“我看你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接下来我们去云港对。”我接过烟,也没有点着就那么咬在嘴里,“我听你说云港的那个身份不简单。”这次王斌的事件我并没有得到什么经验,我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可以说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我都能理出来,但在梦里似乎并不怎么适用。最关键的是,云港这个已经处于病危了,这个人的梦绝对不比王斌的简单。 金科长吸了一口烟,“对,而且上级的意思是一定要成功。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我摇头,明不明白他都会告诉我。 “我知道你心里不把准,我也一样。”金科长拍着我的肩膀,“我们尽力做,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能让他折在我们手里。” 我懂他想说什么了,只要我们和他连接的时候不出问题,之后就算没救到他那也是他自己的问题,毕竟连接器能不能真的治好沉幻症我现在也说不清。“行,我知道了。”我掏出火,给嘴里的烟点上。 “对,压力别那么大。”他继续宽慰着我。 “什么时候动身。”我吸了一大口,用来麻痹自己有些混乱的思想。 “下午两点,”金科长丢掉烟头,“连接器昨天就已经发往云港了。” 沉幻凶室篇第一章 新的病人 幸福,在你的心中究竟占了多大的比例呢。 我和金科长先后回到了饭桌前。 “说起来也算是我招待不周,几位明明不远千里来到宿淮,却不想接风和送行全都赶在一起了,是我有悖待客之道。”文院长端起杯子,他杯中装的茶,我们也差不多,接下来还要坐飞机,也喝不得酒。 “老哥哥说的哪里的话,”金科长在我们这里面最适合应付这种场面话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没有你们的帮助这次还不见得能做成现在这样呢。”说着和文院长碰了一杯,“我们以茶代酒啊,谢谢文院长的配合和支持。” 几个人碰了下杯,“你们是几点的飞机”文院长放下杯子。 “两点,”金科长看了眼手表。 “两点,”文院长念叨了一遍,“行,再喝一杯我们就撤,我祝大家再接再厉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啊。” 出了酒店,文院长依依不舍的和我们告别。本来他打算送我们到机场的,但金科长极力反对,这点事情也不至于劳烦他。 “这顿饭吃的真爽,不过就是有点淡了,这里的口味不怎么适合我。”李胖子打着饱嗝,小齐默默地窜到我旁边。 我懒得训他,“科长,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我感觉他好像是故意支走文院长的。 金科长没有说什么,从他的文件包里拿出几份文件,递给我们几个。这和上次一样,也是病历信息还有个人状况之类的。 “董至”这个名字不能再熟悉,这个人是一个传奇人物,他家老头子是搞长途运输的,最出名的月华长途运输公司就是他们家的,等到这个董至接了他家老头的衣钵,在房地产和网络商城中大肆投入,不得不说人家眼光确实毒辣,现在无论是长途快递运输还是房地产或者是网购都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这个人,也得了沉幻症”大伙面面相觑,“这可是大新闻,我怎么没听说过。”小齐盯着文件目不转睛。 “消息肯定封锁了,”文件上的个人经历洋洋洒洒满满好几篇,“一旦公开这样的大人物得了沉幻症,肯定会动摇国内经济。” “对,所以这次我们算是秘密行动,文院长并不知道我们去哪。”金科长收起公文包,“保密的事情我就不用多说了。” 我们都没有说话,毕竟都签过保密协议的。 “我和上级汇报过,如果我们这次成功治好了董至,可以公开连接器的事情。”金科长在路边挥着手,招下来一辆车。 “这就是说,”李胖子满脸欣喜,“我可以告诉别人我们是做什么的了” “没错,到时候网络上电视上报纸上肯定全是你们的影子。”金科长上了车,我们也跟着鱼贯而入。 对于我来说这也终于是解开了一个心结,那时候我可以笑着对阿晴说,老婆,你老公我做的还不错。莹莹那里,也终于可以和她的同学说,爸爸是个英雄了。但其实我也明白,这又是一个套,金科长说的是治疗成功,他的意思也就是说要把这个董至完全治好,像王斌一样醒过来,单是探究他的梦境是不够的。 我感觉我的脖子上套着一段绳子,另一端不知道被哪个老家伙握在手里。 一路无话,我能看出来每个人的心思都很沉重,他们肯定也反应过来了金科长话里的意思。直到上了飞机,金科长才一脸歉意的看着我,“小苏,我知道这样对你,对你们很不公平,要是我我宁愿不公布这件事情,这有点把人往上架的感觉。” “没有,”现在所有的重担都压在我的肩上,我只能故作轻松,“能治好一个就能治好第二个,毕竟不是我一个人在努力。” “猛哥,”李胖子在我身后幽幽的说道,“你说这话怎么跟刚才那个文院长似的。” 他这一句话差点把我鼻子气歪了,我不说这个我还能说你们他娘的都算计我,我现在慌得要死吗,“要不,这次你来带你进去瞅瞅”我看向他,指着自己的脑袋。 “嘿嘿,我开玩笑的,”李胖子挤着个笑脸,“我们是个团队对不对,大家肯定会帮你的。” “猛哥,”方智明开口,自打从饭桌上下来开始,他就一直没说过话,此时他正盯着手里的文件,“这个董至的梦绝对不简单,他的脑波值比王斌的巅峰时期还要高。” 这个我知道,我早就注意到了。之前我和他讨论过,这些沉幻症病人的脑内越活跃,他们的梦境就越真实。所有的规律,像是时间,物质间的交互法则都会和现实相当接近,而且如果真的是噩梦的话,那种无法理解的东西也会更加真实。 “嗯,我明白。”我品着刚才空姐递过来的咖啡,并没有什么滋味。 沉幻凶室篇第二章 豪宅 这个董至小时候的经历相当精彩,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八岁懂高函,十岁的时候精通英语,十五岁的时候去法国留学,二十二岁回到国内就接手他家老头子的部分产业,第一时间就向网络商城进军,刚好和自家的长途运输形成对环,隔了几年做大之后直接把老头子旗下的所有产业全部划了过来,同时炒起了房子。 “两个月前出现的沉幻症症状,”我在心里品了品,愈发的觉得这单难做,“做了两个月的梦是什么样子的。”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这种事情听上去就有些细思恐极。 “五天前出现的脑波波动,并伴随心肌梗塞的症状,已注射镇定剂与肾上腺素并进行抗休克治疗,暂时已控制脑波未达峰值。”我喝光咖啡,“就是说现在并不处于峰值上” “现在要是再处于峰值上那这个人就没救了,”小齐又枕着方智明的肩枕,感觉已经完全被她霸占了,“当前原点的脑波虽高于常人但趋于稳定,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猛哥。” 这我当然知道,“你们觉得这个董至会梦到什么。”我觉得我一个人的思维太受限了,听听他们的想法应该会有帮助。 “嗯,有钱人,”李胖子煞有介事的托着下巴,“有钱人都怕死才对,我猜他在梦里一定是有人追杀他。” 有这个可能,但也有解释不清的地方,“在脑波峰值时期应该是他的情绪爆发期,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他的情绪是最不稳定的,被人追杀会有什么情绪巅峰,也就是被人杀死,在沉幻症里如果被人杀死还会持续这个梦境吗。”这个是我们最早提出的理论,沉幻症的病人在做噩梦,如果他们在噩梦中死亡,那现实中他们也会死亡。 “这个,文件上说董父对他没有太多的关心,会不会因此产生的隔阂而生出一个关于情感的梦境”女孩子都是很感性的,这种话从小齐嘴里说出来我一点都不意外。 “不对,梦不会这么简单的,”方智明愁眉紧锁,“梦不是单方面的感情聚合,如果真是和父亲有关的话那绝不会是个噩梦,我觉得他做过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才会产生沉幻症。” 我翻遍了文件也没和方智明说的话对上,“这上面没写啊,能做什么错事。” 方智明丢开文件,“没错,就是因为没写才叫做错事。”这伙计不去学哲学可惜了。 我们几个看向金科长,文件是他给我们的。 “我不知道,这就是上级给我的,”金科长两手一摊,“我觉得小方说的没错,能展示出来的都不是错误,只有被掩盖住不可示人的那才叫错误。” 几个人研究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宿淮和云港也不远,个把小时我们就到了地方。算了,做一步看一步,想再多也没用,进去就知道了。 “几位是连接器研发小组的”一个面色阴冷的男人站在我们面前。 “对,你是……”金科长上前伸出手愈握手。 男人冷着脸拉开身后的加长豪华商务车,没有说一句话。 金科长讪讪的收回手笑了一声,“走,”他率先上了车,“带我们去看看病人。” 我跟着坐了上去,我还是第一次坐上这样的车,坐着确实舒服,而且相当的宽敞,这里再进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矮了。 那哥们见我们都上了车,坐上驾驶位就启动了车。期间金科长又问了司机几句话,司机最多也就是“嗯”了一声,要不连个屁也没闷出来。金科长说了几句也觉得没意思就闭了嘴,整个车里没了声音。 路并不算长,车里也开着空调,但在我眼里可以说是一分一秒都很难熬,我能感觉到每个人都憋着话说不出来。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我们到的并不是医院,而是一栋豪宅。 司机给我们放下来自己就开车走了,“这什么人啊,”李胖子骂骂咧咧的,我还没见过他怎么发过脾气,“有钱了不起啊,还不是给人当狗。” “就是,”小齐跟着附和,“看他僵着脸跟谁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话呢,”金科长斥了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人家就是不想说话也没什么,我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别的不需要管。”说着他按下门铃。 说这是豪宅其实不太严谨,现在看来更像是别墅,单从我这个位置能看到有三层,楼顶还带一块露台。 “哪位。”门前的话筒被接通了。 金科长楞了一下,这个谱摆的确实有些大了,“我们是上面派来的研发小组,来医治董先生的。” “好的,稍等。”话筒那边断了线,过了几秒钟门被打开了,面前站着一个女人。 “您好,”金科长又伸出了手,这次女人领了情,伸出手握住,“我姓金,是研发小组的科长,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董先生在哪里。” 女人给我们让出一条道路,“在楼上,各位先进来。” 沉幻凶室篇第三章 初步分析 房子里的豪华程度是那种我根本设想不到的,厅堂中央有几束很高的富贵竹,簇拥着正中的一棵桂花,现在正恰逢时节的散发着花香。两侧各有楼梯通往楼上,有两个小孩子在楼上外漏的栏杆边上望着我们。 “哗,是本人。”我听见小齐轻声惊呼。 这个女人我或多或少的在网络上见过,她是董至的爱人,因为董至要抛头露面,出现在各种新闻报道上,所以有时有时也会带上她的信息。当然也不止于此,前些年他们结婚的时候新闻报道的各大头条都是他们的影子。 “几位随我来。”女人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我们也只能脱下了鞋。 “我去,”李胖子连连惊呼,“小方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照目前来看,怎么也得在奋斗个几百年,”不知道方智明是开玩笑还是当真在分析,“而且还要不吃不喝才行。” 到了楼上,两个孩子见了我们像是受了惊的猫一样掉头就跑,但女人也没管,推开一扇对合的门,“他在里面。” 这个房间里点着幽暗的挂灯,一张落地床上躺着一个人,床边摆放着一些医疗器械,像是心电仪之类的。我们的连接器散在一边,放在这样的家里多少有些怪。 “病人的情况怎么样。”金科长看向女人。 “一直都那样,”女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她拂了一把脸,“前几天差点没撑住,现在好些了。” 李胖子摆弄着机器,我和方智明帮他把机器搬到床旁边,“胖子,这次完事之后想办法把连接器改进一下,这东西坨太大了。” “哦,好。”胖子应了下来,“我也早看这东西不顺眼了。” “两个月的时间,还有过什么别的怪异表现吗。”金科长还在与女人交谈。 女人摇头,“我去找人给你们搬几个凳子。”说罢她也没管我们,自己出了房间。 “这个人怎么感觉怪怪的,”小齐打开机器,手指噼里啪啦敲在键盘上,但这并不影响她吐槽,“她看自己的老公就像看外人一样。”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小齐能发觉我们当然也都感觉到了,“可能是时间太长,已经习惯了。”方智明盯着床上的董至,他比起报告上照片的样子已经瘦弱了不少,脸色发白,皮肤开裂,只有轻微起伏的胸口和呼吸器上的进出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很快一个保姆一样的中年妇女搬来了两个凳子,“这么多人啊,那我再去搬两个。”妇女带着一口浓重的方言,转身就要走。 “哎,不用了。”金科长叫住她,“你是这里的保姆对。” “对,我在这个家呆了三年嘞,娃娃都是我带大的。”保姆回答。 “那董先生得病那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金科长一看这边能撬开嘴,干脆也不管我们,问起了妇女的经过。 妇女眨着眼想了想,“我不太清楚,那天董先生参加一个酒席回来挺晚的,大概是后半夜才回来,还喝了不少酒,然后躺下睡觉,第二天就没醒过来。” “酒局”我们都停住手头的工作看向她。 “哎呀,那些个警察都调查过了,”妇人一跺脚,“吃的东西都没得问题,那么多人,也不能就董先生一个人出事哩。” “光是调查了食物吗。”我接过小齐搬过来的凳子,坐在上面。 妇人点头,“对撒。”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王斌提起的那个洒了咖啡的人,还有他梦里的那个机器,以及那个冒着黑烟刺着毛边的物质。 “猛哥,你的意思是说……”方智明看向我,“人有问题” 我摇头,“不,我只是说说,这些人分散在全国各地,发病时间也不定,多则半年,少则几天,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他们和谁有关。” “那好,辛苦你了。”金科长冲妇人笑着,“不用再搬凳子了,够用了。” “那好,你们忙。”妇人打开门,却见两个孩子跑开,“董明董玥,小心点别撞到东西。” 我把头盔套在头上,解开衣服按上电极片,深吸一口气,“准备连接。” “等会,小苏。”金科长走到我面前,回头望了望已经关紧的房门,“凡事都别太逞强,别把自己搭里。” “我明白。”我躺在凳子的靠背上,“小齐。” “准备完成,猛哥,”我闭上眼睛听着她的声音,“注意安全,设定三十分钟,连接开始。” 沉幻凶室篇第四章 别墅 白光闪过,我揉着发胀的头坐了起来。这回完事高低得跟李胖子提提意见,让他想办法把连接方式搞的简单点,每次都是这样太难受了。 我扶着墙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赫然在董至的家里,我躺在他的床上,看样子是晚上,周围挺暗的勉强能分辨出附近的物件。有了王斌的前车之鉴,我快速的检查一番自己身上的零部件,一个都不少,这还能让我接受一点。 我爬起身,还没等我下床,床板发出“吱嘎”一声,地面猛地颤动,竟然塌陷下去,我跟着床无一幸免全部陷入下一层。 “呸,”我扇着燥起来的灰尘,现实里房子应该挺好的,在这里看上去却有年头了,我借着窗外暗淡的光仰头看着地面的断茬,这房子得老化成什么样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我站起身,打了几个喷嚏,忍受着鼻腔里的霉味,四处查看起来。这个房间我没进来过,周围无论什么家具全部都用白布罩了起来,白布上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尘,有的还结着蜘蛛网。 这可和现实差太多了,我上前想要推开窗,窗户死死的纹丝不动,只能看见一轮大得出奇的月亮挂在天上。 算了,我扶去手上沾着的灰尘,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开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里相当刺耳,不由得让我有些发毛。我出门望向两边,却发现和董至的别墅有很大不同,这两边全部延伸到远处看不到的地方,远处并没有窗,只有无尽的黑暗。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直觉,往一边走之后就肯定回不来了,另一边的事情我肯定就无法知晓了。 就在我犹豫的片刻,一阵白光从窗外闪过,然后伴随着轰鸣声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敲击在玻璃上。我站到走廊的窗边,刚才还能看见的那轮巨大的月亮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天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我收回目光,没了月亮的照明,两侧的黑暗快速涌上来将我吞噬。 有没有光,火也行,我又一次摸遍了全身,什么都找不到,身上没有兜,因为我穿着的是睡衣。这气氛算是做足了,我踏出一步,地板好似惨叫一般发出“吱呀”一声,让我再度抬起的脚停在半空。 一道猛烈的闪电划过,照亮了这条走廊。借着这片刻的时间,我大致看清了走廊前方的全貌。这明显更像是一个欧式城堡的建筑风格,一侧墙上挂着几幅画,放着几个矮柜,矮柜上又摆着几朵枯萎的植物。还好能看见尽头,应该是一个拐角,还有一个白布罩着的什么东西大概是衣架的东西立在那里,由于只有一瞬间我没怎么看清。 闪电过后是轰鸣的雷声,我一只手扶着墙,借着还有着几米的可视距离,向前走去。雷声过后除了雨声就剩下我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抗拒声,让我牙齿像是倒了一般的难受。这可不比王斌的梦境那种直来直去,那种还真没什么好怕的,只要手里有点什么东西那不都是你我平等,来一个打一个就完事了。现在这种情况主要是心理上的压力,像是董至的身份,上面的死命令,以及他病症的恶化种种因素都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我的心里,我有些后悔当初的选修心理课程为什么要偷懒没去上,但凡知道点门道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畏手畏脚。 “没事的,苏司猛,”我深吸气,“一个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还怕这个,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我做着自我安慰,有一阵白光闪过,我抬起的脚僵在空中死活放不下来。 在闪电带来的短暂明亮中,我看见了那个被白布罩住的东西离我近了一点。这并不是因为我的接近而造成的错觉,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原本贴着墙的那东西现在已经脱离的墙,在向我这里靠近。我瞬间感觉冷汗直冒,一股浓重的不安自心底升腾起来,这是董至的梦境,他可是昏睡了两个月,还出现过脑波异常,所以他的梦肯定会相当的可怕。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摸着我的脸,冰凉柔软。我立刻就炸毛了,跳到另一边倚着墙,这才发现一边的窗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有些冰冷的风吹拂着窗帘,带着一股寒气和冰冷的雨水涌向我。 刚才我还试过,窗是打不开的,现在却在我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大开着,看来这里噩梦的根源已经注意到我了。 现在无论朝着我前方走或者后方走都不稳妥,一边有一个我不了解的东西在接近我,而另一边更是未知。留在这里更没有意义,我吞咽着口水,顶着风雨来到窗边,确实和我想的一样,现在是在一楼,外面是一片草地。 这里肯定比前后两方更安全,我撑着窗框跳了出去。本来悬着的一颗心刚刚要放下,谁知道迎接我的却不是地面,我直接掉到了下面。 还好落在了一个并不坚实的地方,我坐起来摸着身上的零部件,一件不少。我这是在床上借着黑暗中微弱的光,发现这里似曾相识,是董至的卧室,不知为什么我又回来了。 沉幻凶室篇第五章 轮回 看来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这可是梦里,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噩梦的场景就应该是在这个场景里,室外的空间似乎并不存在。不过原本塌陷的地面现在又变回原样,这是说明刚才的空间重置了 这次我小心翼翼的直起身,腐朽的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刚才的事情了,身体僵住不敢再直起。亏这个董至还是个有钱人,就住这种房子啊,多少掺点水泥混凝土也不至于这样,盖个房子总不能只用木头板子。 万分无奈之下,我只能继续躺下,然后费尽力气慢慢的挪到床边,丝毫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再来个一步直达。 就在我长出一口气脚刚刚沾到地面没什么反应的时候,房门的门锁响起来了。也许是因为在这种环境里常年老化的原因,门锁发出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可能是锁轴生锈的毛病,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侧耳。 窗外一阵白光闪过,伴随着“咔嚓”一声,卧室门被缓缓的推开,门轴发出一种让人牙根酸掉的声音。 我知道肯定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但我看不到。刚才窗外的闪电只给了我一瞬间的视野,我也只看见了那扇缓缓打开的门。 窗上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是雨水打在窗上。我没敢贸然起身,而是先趴伏在地上,因为我不确定地板会不会在我起身的时候再次塌陷,当前最好以这种姿势移动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雷声响起,但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其他声音,也许是因为我离得比较近的缘故,我分辨出了那是轮子滚动的声音,还混着木板的嘎吱声。 我撑着地面堪堪站起,还好没有陷下去,要是这没有床在身下垫着那可不是跌个跟头那么简单了。当前情况还来不及庆幸,还不知道门口摆着什么呢,这里就那一个出口,现在可被堵得严实。要不硬冲一波管他妖魔鬼怪的先莽过去我拍拍脸让自己冷静下,这么做其实是没意义的,这种在梦中越不可理解的东西,就越代表着这些沉幻症患者的心中所想,我应该要接触才对。想起刚才的跳窗说实话我有些后悔了,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冲动。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屋里瞬间被照亮,我也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也是一个被白布罩着的,看轮廓顶多也就到我腰的位置,方方正正的脑袋,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不过看这玩意现在的位置明显是活动的,它已经进到了屋子里,而且正对着的方向明显是我。 极为短暂的明亮之后又恢复了黑暗,不过白布的一角已经出现在我的可视范围里。现在有两个选择,贴着墙边绕着走出去,可以先把这房子里的大致环境先勘察一遍,房子里肯定有别的线索。要不我就掀开白布,瞅瞅这下面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也许是因为我分神思考的关系,在我的视野里这东西离我又近了一些。头皮有些发麻,难道说我在吸引着这些东西看来这样肯定是跑不掉了,那就正好看看是什么,这么小个东西跳起来都没我高我还怕了你不成,我鼓起勇气上前一把掀开白布,大量的灰尘呛得我直咳嗽。 我扇着四散的灰尘,除了我的咳嗽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也没有什么东西突然抓住我,或者一张鬼脸摆在我面前什么的。 在我前方摆着的是一辆轮滑车,就是那种可以脚踏在支撑板上,前后各两个轮子,上面还带着一对扶手的小车,小孩子都挺喜欢玩这个,莹莹小时候也有。 就这玩意啊,我把白布丢到一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丢脸。这轮滑车能自己走我感觉是挺新奇的,应该是和董至有点关系,是他小时候的玩具我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什么端倪,就一普通的轮滑车,商标模糊不清,干净没有沾上任何东西。 算了,再去看看别的,我先记住这货,单看这一个确实看不出什么。 “嘿嘿哈哈,”就在我要出门的一刹那,一个孩童的笑声传进我的脑海,声音来自于我的身后。脖子僵硬的转了回来,车头又冲着我,它下面的轮子压得木板嘎吱作响。 笑声逐渐变调,拉长且模糊,轮滑车突然向一旁倒在地上。 一阵刺痛自脑内传来,我捂着脑袋翻了一个身,却听得几声断裂猛地下坠,摔在了下层,还好有什么东西垫在我的下面。我堪堪的爬起身,发现我仍然坐在那张已经散架的床上,周围的场景,尤其是那扇落地窗,只是瞅一眼我就知道我在哪里。 抬头看看断裂的木板,和之前的一样。怎么会这样,我记得已经离床很远了,怎么还会一起掉下来。我走到窗边,外面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那轮巨大的月亮还挂在天上,像一只嘲讽的眼睛。 沉幻凶室篇第六章 雨夜噩梦 “我你妈……”我现在特想把这窗户打烂,干嘛啊还跟我玩上轮回了,真他娘的烂俗。我啐了一口,随手捡起旁边的一截木板,一脚踹开房门,凭着记忆沿着长廊前进。 那个被白布扣着的物体就在我的前方,我知道这东西肯定在等着我。也许是这次速度比较快的关系,窗外的那道闪电迟迟没有闪过。我站在这东西面前,感觉始终都是自己在吓自己,这明显看上去就不是个人形,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怕。 我伸出木板,挑飞了白布。白布下是一个衣架,中间一个支撑杆,上面伸出四个挂衣服的钩子,风格算是比较老式的,倒是和这个腐朽的房子很搭。 就在我仔细的研究衣架时,窗外的闪电划过,我得以在短暂的明亮中看清衣架的全貌。一个探出的钩子吸引了我的注意,上面挂着一个金属环,金属环的一侧还有着一个突起,我越看越觉得这像是什么,猛然中发现了这个衣架的含义。 在梦里很多东西都是无意义的,它们大多都是人们在清醒时见到过的事或者物,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模糊。但同时也会有些事物有着极端意义,这个东西甚至能直接影射造梦者的内心。不过这种事物在是否拥有价值上很难分辨,目前在我看来只有一点,在梦里很少有细小的物体,这个梦再全面也会缺少这些摆设,因为这是根本没必要的东西。如果有这样的东西,那它一定非常重要。那些个神神道道的解梦大仙,也明白这个道理。 我盯着衣架,它的一侧是转角,我没有去过的地方。既然知道了这个衣架的意义,那我接着往下走就好了。 经过转角,前方一片漆黑,两边都是实墙,只有尽头处有一扇窗。 我摸着已经发霉墙纸已经起皮的墙壁,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旁边是有门的,我的眼睛已经有些适应黑暗了。活动了一下门把手,然后门把手就很正常的落在了我的手里,附带了一手的锈迹。我丢掉这个糟心的玩意,把手在身上蹭了蹭,抬起一脚踹倒面前的门。 门里面就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除了正中摆了一架钢琴,上面落满了灰尘。我上前绕着钢琴转了一圈,没看出什么不寻常。我掀开盖子,按了两下琴键,还能正常发声。 这架钢琴有问题,这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被盖着白布,只有这架钢琴没有,或者说还有别的我没有发现,可这究竟有什么意义。我转过身正想走,却发现衣架已经堵在了门口。一阵白光闪过,挂在钩子上的那段突起异常的闪耀。 之前你盖着白布吓吓我就算了,怎么现在就这身板还能吃了我不成。我上前又出一脚,直接踹翻衣架夺门而出,也没见什么其他怪事。 “你要这样多久,”诡异的说话声在我身后响起,可我身后只有那个被我放倒的衣架和落满灰尘的钢琴。 我想起之前了那个儿童轮滑车,这次我决定不回头,大不了你上来吃了我。我大步走到窗边,却猛地脚下一空,又一次跌落了下去。 “啊,”我猛地一起身,又回到了董至的卧室。“你有完没完啊,”我大喊一声,但并没有人回答我。 “真他娘的有病,”我站起身,就着床板一块塌陷到楼下。我捡起一块木板,也没管别的什么,打开门朝着另一个我没有去过的方向前进。 这边也是一片漆黑,我的眼睛好像还没适应这种黑暗,但我现在心里莫名的翻着一股火,也没像刚才一步一步的摸索,直接大步流星的向前走着,直至踩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调色盘,我捡了起来,逐渐适应的眼睛能看清上面已经干涸脱落的颜料,还有着几道相当深刻的划痕。 “咔嚓,”外面的雷声又响了起来,同时伴随着还有淅沥的雨声。不对,我已经这样来回三次了,每次都是在雷声经过下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再次回到董至的卧室,这是什么原因,是他送我回去的,还是我只有这点时间如果真的只有这点时间的话,那这次也快了。 我咬着嘴唇,扔掉调色盘,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同时迈开步子向前走着。前面也是一个拐角,想来从我落下来的那间房间开始算,是一个镜像设置,只不过那边有窗,这边没有。我看向拐过这边的尽头,那里确实有一扇窗。这不是重点,通过闪电的短暂光亮,我能看见通道一侧有着一扇大开的门。自从我来到这里,见到的所有门都是紧闭着的,无一例外,所以这扇门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时间已经不多了,容不得我多想,直接冲进了房间里。这个房间里四周全是白布罩着的家具,连一角落都没有放过。但中间却空出了一大片位置,一个单薄的物体披着白布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沉幻凶室篇第七章 断折的食指 不得不说这氛围感确实到位,扔到恐怖电影里也是妥妥的能让人惊掉爆米花的桥段。但我现在已经有些习惯了,我上前掀开白布,下面的是一副画架。 我就知道,我想起了刚才的调色盘,肯定和这东西有关。画架上挂着一幅画,说是画更像是儿童的涂鸦,我勉强能认出四个黑色的小人,看样子是手牵手。一个靠外面的小人留着长头发,画的应该是一位女性。 是董至家里的成员。一道闪电自窗外划过,画板上的画仿佛受到了什么影响,缓缓地飘落下来。这是……我吞咽着口水,因为画板上又露出一张画,比起上一张更加的简单,还是四个小人,但是都没有脑袋。 怎么想都不是没画完,就算是小孩子画的火柴人,那也是先从脑袋这个圆圈开始画的,而且为什么要藏在这下面,后面会不会还有,我伸出手,拿下这幅画。 画的下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张白纸。是我想错了吗,就在我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时候,周围的白布突然都飞了起来,把我和画板罩在里面,我四处挣扎却找不到出口,也掀不开白布,好像白布的边边角角都被什么重物压住,无论我如何用力都无济于事。 这是在梦里,对,这种事也有可能发生。我宽慰着自己,身体却猛地一怔,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手,冰凉且僵硬。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我用力的抽了抽,手被掐的生疼,但也没有丝毫的松动。欺人太甚了是,我朝着被钳住的方向踢了几脚,但什么都没有。 不是,我伸出另一只手摸向那里,什么都没有,包括那只被钳住的手。怎么会这样,那股冰凉的感觉可是真是存在的,可我却什么也抓不到。 那股冰凉突然用了力气,把我拉到画板前,掰开我的食指,杵在画板上。“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我的手指被掰得生疼。 “等等,”我叫起来,我的食指最前的指关节被一股力道用力的向上掰折,疼的我大叫,“快放手!” 力道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变本加厉,我听见了筋腱的撕扯声和血液的喷溅声。 “啊——”我痛得跪倒在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落在地上。都说十指连心,这无疑像是一刀砍在了我的心里。 我伸出手想要捂住那截断掉的手指,可谁知那股力道拉着我的手猛地杵在画板上,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昏死过去。 “放手啊,”我伸手推着画板,可那东西却纹丝不动。怎么可能,我用尽力气用肩膀撞击着画板,就算这样也为让其移动分毫。 我杵在画板上的手指开始移动,同时也伴随着我的惨叫。你画画还要用我的手指当笔吗,“快他妈住手,董至我在帮你!” 我喊过这句话后手明显僵了一下,然后又开始活动。 “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的梦,”我感到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来找让你醒过来的办法,我们素不相识,你没必要这么对我。” 手上的力道未停,仍然在画着什么。 “董至,你的妻子孩子都很担心你,”我咬着牙带着颤音,“你不想再看看他们吗,只要你能醒过来,他们就在你旁边。” 手上的动作还没有停,大有一种油盐不进的趋势。 我抓着手和他抗衡,“我真的是来帮你的,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你相信我,这些都是假的,是你的梦……” 那股力道猛地把我的手杵在画板的一个位置,疼痛让我把下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你……”手上的力气突然消失,我赶忙捂住那截断掉一截的手指,把罩在头上的白布掀开。没了那股力道的影响,我很轻松的又回到了那个房间里,除了窗外的雨声就剩下血液透过指缝溅落在地上的声音。画板依旧摆在房间中间,四周全是破破烂烂的家具,透露着一股恶心的霉味。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画板上画着四个圈,血液洇透画纸留下一道道痕迹显得触目惊心。我喘着粗气踢开白布,露出刚才那副没有画着脑袋的画,我直接来了脾气一脚踢翻画架,“董至,你他娘出来,有话咱俩面对面说,别搞这些幺蛾子。” 突然一股失重的感觉传来,糟了,又来了,时间早就忘了数多少了,鬼知道这回又遇到什么怪东西,不过看这样子一回比一回怪异,这次断手指,下次指定是凶多吉少了。 沉幻凶室篇第八章 钢琴 我猛地坐起,却撞了脑袋。 “哎呦,猛哥,”是小齐的声音,“你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吗,你这是看见啥了。” 我捂着生疼的脑袋,看来是回到现实了。环视在场的众人,小齐呲牙咧嘴的和我一样捂着脑门,还好,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是你们把我拉回来的” “对啊猛哥,”小齐回到机器旁操纵着电脑,“时间到了看你还没醒过来,我就强行把你拉回来了,看你还在睡,我就上前看看你怎么样了,没想到你给我来这么一下,这下坏了,肯定肿了。” 我摘下头盔,“董至呢,他怎么样。” “他没事,脑波没有任何异常波动。”小齐上前拔掉他胸前的电极片。 脑波没有异常波动这就是说明我见到的东西在他梦里算是正常的,那他的那次脑波异常波动肯定是见到了比我看见的更加可怕才对,“纸笔,”我揉着脑袋喊了一声。 一旁的李胖子慌忙的递给我,“猛哥,你看到什么了。”方智明一脸凝重。 我没有理他,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关键词,以防我像王斌那次忘掉。先是衣架,轮滑车,钢琴,画架,四个人,四颗脑袋,我照着记忆里的样子画出那几幅画的样子。 “董家夫人呢,我有事想要问她。”我站起身,方智明赶紧搀住我。 “小李,”金科长也上前扶住我,“去把她叫上来,”他使唤着李胖子。“你不要起来,先休息一下。” 我又被按在椅子上,小齐上前来拆掉我胸前的电极片,她的脑门确实红了一块,估计我也差不多。 “这是……”方智明接过纸,一脸不解的看着我,“这有什么意义。” “董至对家里成员的印象。”我看着仍在沉睡的他,现在想来别的被白布覆盖住的家具应该都有其中的意义,或许是亲戚,或许是朋友。但是不管怎么说,都和那架钢琴有区别。 门又被推开了,是气喘吁吁的李胖子带着董家夫人来了。我看看金科长,他点点头,意思是说我随便问,别太出格就行。 “夫人,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这是为了董先生。”拿过方智明递过来的纸,望着她的眼睛。 女人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行,你问。” “你和董先生的关系怎么样,”我没打算跟她饶,直接问了最想知道的,“不是做给别人看的那种关系,就是你们两个真正的关系。” “嘶,”现场除了李胖子吸了一口气,再无别的声音。 女人突然笑了起来,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她这种表现我就明白了,“你家孩子,听保姆说叫做董明董玥,他们都多大了。” “大的九岁,小的六岁。”女人吸了吸鼻子,望向窗外。 九岁和六岁,岁数也差不多能对得上,“九岁的也就是你的大儿子,叫董明是,是不是有点时间一直在学油画或者素描之类的。”这就是我的猜想,这也是在我眼里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 女人木然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指指自己的脑袋,“九岁学油画,”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我也有个姑娘,和你儿子差不多大,这些东西对现在的孩子来说还是太……”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女人的情绪有些激动,“小时候他只是看小明愿意画画,就搞了这些东西,还请老师,这是孩子该经历的吗,他根本就不懂,以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 这不用她说,看那画架上画过的线条我就知道结果了。当时我还以为是董至在向我传达什么,现在想来确实只是孩子的信手涂鸦而已。至于那幅画的含义,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或许只是他的想法而已,很多人的心里都生成过一些极端的想法,这其实很正常。 “董先生很喜欢弹钢琴吗。”我拿过笔在纸上画了画,如果钢琴代表的是他自己的话,这样的话这条线就捋顺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在弹钢琴。”女人抓了抓头发,“不过他现在不再弹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站起身,方智明还要上前来扶着我,我推手止住,“行,还有一件事,能给我看看你们的结婚戒指吗。”我活动着胳膊,“顺带能不能让我去楼下看看,不用多,就现在这间卧室的正下方就好。” 女人瞅着我,半晌之后才问道,“你都在他的梦里看到了什么。” 我摇头,“他也希望你们变好,他也是在尽自己的努力罢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我看到的和我说的完全无关。 女人托保姆带着我们来到卧室的正下方,那是一件储物室,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但我仍然能认出那扇窗户。那看来梦里就是以这两间房间为基础延伸的,两边的长廊没那么长,应该也是表现了董至的心里状态,以及对这个家的陌生。 “诶,钢琴在哪了,”我看着保姆,“我想去看看。” “钢琴呐,在那边。”保姆指了个方向,和记忆里的差不多。 保姆带我们经过一个拐角,来到一个房间,里面放着一架钢琴。我走上前,掀开琴盖,按了几下,清脆的声音从琴箱里传来。这和我在梦里看到的一样,只不过这个一尘不染。 “这架琴我可是天天都要擦的,董先生说他很喜欢这架琴哩。”保姆在后面回应,“不过我从来没见他弹过,也是他太忙了。” “那他还真是喜欢这个。”我心里闪过一丝怪异,喜欢却不弹,还要天天擦。 “你们怎么在这。”女人出现在我们身后,她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沉幻凶室篇第九章 猜想 “是我要求的,”我挡在低着头的保姆前,“我在董先生的梦里见过这架钢琴,所以就想来看看。” 女人将信将疑的望着我们,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我,“就是这个。” 我打开戒指盒,里面放着一枚戒指,上面的钻石闪着晶莹的光辉。没错,这就是我在衣架的钩子上见到的东西,一枚戒指。 我看向一旁的金科长,他也在看着我。“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也不方便在家里打扰,顺便给我们点时间商讨一下接下来的治疗手段,明天上午,我们会再来继续进行对董先生的治疗。”金科长既然这么说,我也不能在要求什么,便把戒指还给了她。 女人缕着头发点点头,与保姆一同送我们到门前,“你们真的有把握治好他吗。”在我们刚要告别之时,她突然开口问道。 “您放心,我们会尽力的。”这是方智明说的,这说了等于没说一样。 女人没再说什么,和我们告别之后就关了门。 “真是,我还以为能留我们住一晚上呢,这就是国家委派的任务啊,”李胖子打着哈欠,望着渐晚的天,“这么晚了还要找地方休息。” “猛哥,你都看见什么了。”方智明不止一次这么追问我了,他好像特别在意我在梦里看到的事物。 “先找地方,我再跟你们说。”我品着董至的梦,现在看上去也蛮简单的。 金科长带我们就近找了一家旅馆,开了三个房间。“今天晚上先对付一下,我们尽快解决董至的事情,要是不行的话我直接汇报给上级。”我们在一个房间里围成一个圈,金科长先开了口。 我摇头,“应该没那么麻烦,”我把我在梦里的所见所闻包括我的猜想全部告知了他们,“他在梦里把所有人都比做家具或者说是物体。” “那钢琴就是他本身咯,”小齐歪着脑袋,“本身暴露在外就说明了他和别人的区别。” “对,”她说的和我想的一样,“心理学上有一种自我型人格,在这种人的眼里世界上只有两类人,自己和他人。这种人总是认为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无论是突出还是什么别的,更倾向于一种自恋的表现。”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这样的心理,只不过没那么严重罢了。 “那画板就是他的大儿子对,”金科长挠着眉间,“画板上的画就是他们一家,他能想象出分开的身体和头颅,还用你断掉的手指作画……” “咦——”小齐缩了缩,“快别说了,听着就起鸡皮疙瘩。” 金科长没有管小齐继续说着,“那说明这个大儿子在他的印象里并不好,无论是从画的质量和内容上来看,他都不看好这个大儿子。” “不对,”方智明咬着大拇指,“不光是他的大儿子,刚才还说起他的人格问题,他是不看好任何人。” 我点头,“小方说的对,所有人在他眼里都一个样。” “那,”李胖子探出个头,“猛哥你要怎么把他带回来。” 对,这才是关键,现在想的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我对钢琴说这是梦它能理解吗,还是我得弹上一首d大调。之前带回王斌纯属意外,我都不清楚我做了什么,到了董至这里我也没什么办法。 “要不我跟上级说,这董家的事我们搞不定。”金科长起身就要走。 “先别,”我叫住他,“我感觉董至还有想表达的没有完全传达给我,他应该还有别的想表现的,我还得再进去一次。”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猛哥,你不是说一次比一次危险的吗,这次断指,下次可能就是……”小齐的话没说完,但每个人都知道她要说什么。 “确实没错,但他传达出来的东西一次比一次关键,”我下定决心,“我必须要在进入到他的梦里一次,这次或许就有唤醒他的方法了。” 金科长盯着我许久,然后苦笑着摇头坐下,“当初我就是看好你这个牛脾气一定会有收获,现在倒好,非要带着这股犟气往南墙上撞。” 我也跟着他笑起来,“这种事要么就不做,要做就一定要达到自己满意的效果。”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也算是金科长照顾我,他和李胖子睡一间,我和方智明睡一间。我昨晚和方智明聊了很晚,关于董至的梦他也有很多看法。衣架是妻子,画架是大儿子,轮滑车是小儿子这些我们都是认同的,可问题关键就是出在大儿子的画上。为什么是四个脑袋,他把自己也算了进去当时我确实没感觉有什么,但经过他的一提及,这种自我型人格是区别于其他人的,但是在画里却把自己和别人摆在一起,这很不合常理。 “小苏,睡得怎么样。”金科长也醒的很早,只不过他还挂着黑眼圈。 我轻咳了两声掩饰笑意,“没怎么睡,光想今天的事情了。” 金科长摇头苦笑,“你还算是有心,这小李下次应该再单独给他开一间房。” 沉幻凶室篇第十章 白布下的人形 我们几个又一次站在了董至的面前,说实话我现在根本就没什么把握,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主要是我知道董至的梦里还有我没有见到的东西。 “别看了,开工开工。”我催促着在场的几人,坐到了那个凳子上,“早完事早收工,赶紧忙活了。” 小齐盯着我看了半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电极片接在董至的身体上。 “要不算了,”早上吃饭的时候我看见她,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没怎么打理,“猛哥你也别逞强了,董至的梦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我咬了半口包子,“是金科长让你跟我说的”金科长好像一直不觉得我能把董至唤醒,在我这打了好几次退堂鼓。 “不是啊,这是我自己想跟你说的,”从我和她坐在这里开始她就没动过面前的稀粥,“你要是为了这个连接器的公布的话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大家都努力过,东西也做出来了就可以了,真的不需要这样。” “你还是不明白,这不是一个人或者我们这个研发小组的问题,”我很欣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做,“之前王斌的母亲,你也看见了,我们是在拯救一个又一个的家,这样的事情只有我们能做到,如果我们做不好你让他们怎么办,他们还有谁可以依靠。”我看着她脸上闪烁的表情就知道我已经说服她了,“我真的不想莹莹在介绍她的父母时,到我这里再次卡住。” 小齐抿着嘴不说话了,我说的这些确实有些太过于正面了,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打住制止我的念头。“不说这些了,咱俩关系怎么样。”我吸溜了一口粥。 “老大哥嘛,”小齐终于动了勺子,“为什么问这个。” “哎我觉得小方这个人不错的,”我想逗逗她,随便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咳咳,”小齐没想到我能说出这样的话,抬头望了眼不远处,刚才方智明去打粥了,她才得空跟我说这些,“你在说什么啊猛哥,我可没那个意思。” 我装作叹息的样子,“那还真可惜,你猛哥我能看中的人可不多。” “要你管。”她抢走了我面前屉子里最后的一个包子。 “猛哥,”方智明在我的脑袋两侧插上电极片,“万事小心。” “嗯。”我把电极片挨个按在自己的胸前。 方智明踱到了我身后,“这次就不要计时了,”他在跟小齐说话,“直接改成脑波监测模式,一旦猛哥的脑波有异常波动,就给他拉回来。” “别,还是三十分钟。”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安危,“这次我能见到的东西肯定不简单,脑波数值异常也在情理之中。” 在场没有人说话,只有金科长给我使了个眼色。 “准备连接。”他大概是让我别这么冲动,只是当着董家夫人的面不好说出来。“你还希望你的丈夫醒过来吗。”我望着女人,但我知道她的回答其实没什么意义。 两个孩子藏在她的身后探出脑袋瞅着我。女人许久之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小齐。”我喊了一声。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 一阵白光闪过,我捂着耳朵在一次自董至的床上醒过来,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味道,就连寂静也是如此的熟悉。 这次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心里默数,我必须要知道我可以活动多长时间。这里一楼我看了个大概,虽然说还有没到过的地方,但估计也是千篇一律,这个梦的空间是以这个房间作为延伸的,在走远了也没什么用处。倒是这里的二楼,我还没有出过这房间的门。 小心翼翼的用之前的方法,移动到床边,又一次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我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至于突然塌陷。便也不等那东西开门,走上前一脚踹塌房门,激起一阵灰尘。一个东西被压在门板下,看样子确实是那个轮滑车。 这么说的话,也不应该是这个梦里一次次会变得更危险,而是我发现的越多越危险才对。来都来了,还怕你这个,我抬脚走了出去。 这里竟然是在一条通道的尽头,一侧是漆黑的长廊,另一侧则是长满霉斑的墙壁。行啊,这是都等着我来呢,我倒要看看这个董至还能整出什么活来。 我往前走着,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前面竟然是一处厅堂,这让我想起了董家别墅那个二楼露台,应该和这个差不多,只不过我看不到什么桂树,入眼的只有破败的地板和斑驳的墙壁,还有那些面前被白布罩住的东西。 一阵白光自大门外闪过,是第一道闪电,大概两分钟多个几秒钟,我也不知道这闪电是怎么照的,让我能看清我面前的事物。这次白布下的东西全都具有人形,头颅,肩膀包括伸出的手臂的轮廓全都一应俱全,而且每个动作都不一样,俨然一个群魔乱舞。 这可比之前看到过的都有氛围,刚才的那股勇气瞬间散去的大半。我壮着仅剩的胆子掀开一个白布,下面是一个用钢丝穿起来的人形,做工相当简陋。 人形做出拥抱状,一只胳膊长一只胳膊短显得不伦不类有些滑稽,可这种环境下我可笑不出来。算了,时间有限,厅堂的那边我还没去过,没工夫在这里逗留。 我挤过众多的人形,就在这时雷声突然响起,还伴随着一些奇怪的声音。我侧过身看向身后,所有的人形全部朝向我,之前乱七八糟的样子也变得统一,那个被我掀开白布的人形低垂着手,歪着头颅朝着我,只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表情。 沉幻凶室篇第十一章 房外的东西 我感觉我的头发炸了起来,因为这实在离得太近了,我还被夹在两个人型之间,我甚至能感觉到它们身体上的冰冷。我咬着一步一步挪了出来,好歹这些东西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记得当初我陪阿晴玩鬼屋逃生的时候,她基本上全程都黏在我的胳膊上,出来之后手臂都被她抓出了几条印子。那时候真觉得这些都没什么,现在看来还是氛围没到位。 他娘的我还有时间想这个,我刚想远离这些鬼东西,又一道白光闪过,是第二次闪电。面前的黑暗竟然是一处墙壁,刚才我看到这里还是有路的。之前数到多少来着,手背上一阵拉扯般的刺痛,我明显感觉到手背上被撕掉了什么。 捂着受伤的手连连后退,一块白布下洇出一道红色印记,白布下的人形竟然做出向我伸手的动作。这些东西都是活的!我猛然回忆起那移动的轮滑车和跟随我的衣架,没错,这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活着的。 娘的我早就该想到的,我刚抬起脚准备逃离,却被什么东西绊倒,随后一阵刺痛自腿部传来,然后蔓延至我的腰间。 “住手,”我奋力的向前爬着,却好像有无数的钢针刺入了我的身体,让我使不出一分的力气。 我看见的最后的景象是无数的钢丝将我的身体包裹住,它们撕扯着我的皮肤,我的血肉,好像我是什么人间佳肴一般,撕裂拉扯声不绝于耳,最后我听到了一声雷鸣就失去了意识。 “嗬——”我从床上坐起,大口的喘着气,还是在董至的卧室。借着窗外的月光翻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没有任何破损。就在我松了一口气后,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我面前的,不是我的手。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样子,这是必然的,所以也肯定知道自己的手是什么样子才对,即使混杂在成百上千的手里。前段时间我和李胖子摆弄着机器,手掌上应该有老茧,手背上有焊接的烫伤才对,我记得当初我因为不熟练还被李胖子指导过,可是现在那些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手指细长,皮肤细腻的手。 我摸着自己的脸,没错,不是我的脸。这下彻底慌了神,我四处寻找镜子之类的东西,然后地面猛地塌陷,我又掉到了一楼。 我心里暗骂一声,捂着腰站起来。这一楼左右我都去过,现在也没什么价值,我现在当务之急是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了,这应该相当关键,可是上哪去找镜子……我望着窗外渐渐暗淡的月亮,心里有了一个想法,用胳膊肘猛地撞上去,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还好这里不是现实董家别墅的那种比较结实的双层玻璃,要不就算我把胳膊敲折了也不可能打的破。我赶紧扯过一块白布,然后捡起一块差不多的,背对着几乎已经没有任何亮光的月亮照着。 我的心凉了半截,镜子里的人确实不是我,但我很熟悉,是现实中躺在床上的董至。一道闪电划过,镜子里的董至突然大张着嘴露出獠牙,惊得我一把丢开了镜子。 我心有余悸的打量着四周,没什么变化。雨水打在我的身上让我清醒了一番,我现在还有点时间,应该做什么,还有什么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抓着脑袋蹲在地上,董至,我变成了董至肯定是有原因的,原因在哪,我还有什么地方没有看见,我遗漏了什么。 轰鸣的雷声在耳边响起,我实在想不到什么,眼睛却瞥到了地上的碎玻璃。屋外!对,那里我还没有去过。 我现在顾不上什么别的了,一把撞破了面前的玻璃,站到了屋外。我确实出来了,第一次也只是因为时间到了的缘故而被送回了董至的卧室里,现在能出来就说明外面肯定有东西。 我绕着房子走了几步,不敢离墙边太远,因为不远处就是一片混沌,那是梦里没有涉及到的地方。每个人做的梦都有这种地方,它是做梦的人没有构建好的地方,打个比方做梦的时候梦到了一个场景,但在这个场景之外呢,那里有着什么呢。那里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但我知道进去了肯定就出不来了。 我看着面前的房子,感觉造型稀奇古怪的,如果室内是欧式风格的话,那外面应该也差不多,可是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怪异 第二次闪电亮起,在这刹那间的亮光我得以看清房子的外貌,已经有一大半被一种黑色物质覆盖住,升腾起的黑烟四处蔓延,尖锐的毛边遍布其中,包括露出的窗,厅前的正大门,都已经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面前墙壁也是如此,我站在面前,心里大写的骇然。第二次雷声响起,已经没有时间了。我记得这个东西的触感,事已至此只能伸出手摸向这玩意。 一股剧烈的刺痛袭来,丝毫不减我之前被撕裂皮肉的感觉,剧烈的疼痛让我大叫起来。 “啊——”我大叫着坐起来,四周安静的让人畏惧,我又回到了董至的卧室。 “我,”我伸出手想要看看是不是还是那样陌生的感觉,却看到自己的一只手完全变成了黑色一直到肩膀处,冒着黑烟,上面的尖锐透过窗外的月光看的清清楚楚。 沉幻凶室篇第十二章 带刺的拥抱 要是时间在倒退个二十年,我肯定觉得现在我酷的拉风,但放到现在,我的内心里只有无尽的恐惧。 我试着活动手指,被黑色沾染的手指颇为僵硬的活动了两下,暂时没有什么痛感。现在这还是董至的身体,我借着月光观察着另一只完好的手,确实和我那双粗糙的手有很大差距。为什么这个黑色物质会出现在董至的梦里,每个人的梦都是自己独享的,除非是他们都与这个东西接触过,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才会这样。 我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不对不对,我肯定是进入了什么误区,这个东西在王斌和董至的身上体现的不一样,王斌的梦里是在脚上,在董至的梦里却变成了手臂,还包裹着半个房子,怎么说都是不一样的,就算他们都见过这个东西,也不会在他们的梦里表现成这样。我肯定还遗漏了什么,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想到。 门轴发出幽长的惨叫,我知道那个轮滑车就在门外。轮滑车代表的是他的小儿子,画架是大儿子,衣架是妻子,钢琴是董至本人,我突然发现了问题,如果说钢琴代表的是董至,那按道理说我就不应该以董至的样貌出现在这里才对。 梦里很多东西确实不能用常理来面对,但也有很多也会遵循现实的理论,就像人没有满天飞一样,这种真假之间有一道模糊的分界,这个分界也是造梦者的生活经历种种形成的。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会在梦里幻想出两个自己,但不太可能一个以钢琴作为表现,一个以真身套在我的身上。如果这个想法是对的话,那钢琴代表的就是别人。 窗外白光闪过,轮滑车已经滑进了房间里,通过短暂的白光,我看到还有一个人形站在轮滑车上,里面大致是什么我也能猜得出来。 “董先生让我天天打扫呢,”我想起了保姆的话,难道钢琴代表的是保姆这确实是四个人,画架上的四个人也就齐了,而董至确实不在其中。 冷汗自我的额头滑下,如果我猜想的是对的,那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噩梦。听着外面雷声大作,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我看着自己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又是一阵白光闪过,我听见了轮子压在木板上的吱嘎声。我回过神,轮滑车已经停在了我的床前,被白布罩住的身体也就是一米多的样子,在我面前并没有什么动作。 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想着向旁边移动了下,突然雷声大作,白布猛然扬起,直接将我罩在其中,数不清的带着尖端的钢丝刺破白布扎在我的身体里。 “啊——”我疯狂的挣扎,然后猛地失重又摔在地上。是地板塌陷了,这也给了我喘息的机会,我将白布从被刺破的地方撕扯开一个大口子,才看清面前的状况。 这也是一个钢丝裹成的人形,它带着尖端的手臂揽在我的怀里,整个身体贴在我的身上,无数的钢丝扭成的疙瘩都聚集在我的身上,将我刺的遍体鳞伤血流不止。 这是……全身的疼痛让我的大脑有些短路,然后又一次突然的失重,我又在董至的床上醒了过来。 我捂着胸口咳了两下,刚才那算是拥抱吗。现在也没时间想这些,我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了。我记得王斌的梦里是把这黑色物质从身体上剔除就离开梦境了,那我是不是只要把我的这只手剥离,也一样可以离开梦境。 这是个方法,我自床上站起来晃动了一番,地板承受不住晃动的重量带着已经散架的床板和我落一楼。现在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我要赶快想办法。可是进行到这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应该怎么把这东西搞下来。我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就算是有,在这几分钟里我能拿下这条手臂吗。搞不定的话,就要再次经历轮回,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没时间去想了,我再次用胳膊肘打破一旁的玻璃,捡起一块差不多的比量着自己的肩膀,慢慢的刮了下去。 没有效果,无论我怎么努力,玻璃碎片好像只是接触的是皮肤表面,这东西比我想象的扎的更深。我只能借着锋利的一面割开手臂上的皮肤,一股浓重的黑烟翻腾而出。 我立刻把手臂平举伸直,黑烟打在脸上我都能感到一股灼烧感。没时间了,我在心里数着数,再这样下去又要重蹈覆辙了,有什么办法让我的手臂彻底脱离这种东西……,我想起了我对王斌的做法,望着手里的碎玻璃,只能这样了吗。 玻璃片颤抖的抵在了我的肩膀上,那里还是正常的肤色。这是梦,苏司猛,别被迷惑了,这些都是假的。 剧烈的疼痛让我松了手,玻璃落在地上碎成几段。我早就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但我还能怎么办呢。要是能给我一把刀让我快点结束痛苦也行,这碎玻璃实在有些太牵强了,就算我咬着牙硬挺到最后,估计我也是失血晕过去而不是切掉手臂。 一阵冷风带着绝望挂过,窗外闪过一道白光。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带着丝丝的疼痛浇灌进我的伤口里。我望向外面的漆黑一片,不由得苦笑一声,按着窗框上的碎玻璃翻身出了房子外。 这我不知道算不算一个办法,也不知道会不会奏效,但这是我目前唯一的能做的,我必须要试试。 我忍着剧痛伸出被黑色覆盖住的手臂,慢慢的伸进不远处的混沌里。伸进去的手臂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也感觉不到温暖或者冰冷,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一定要有效果,我在心里祈祷着,看着手臂直到肩膀处没进了完全的黑暗之中。突然之间,指尖上传来了一个感觉,我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那个感觉突然消失,也就是一瞬之间。 沉幻凶室篇第十三章 混沌之中的存在 “嗬——”我直挺的坐起来,几张脸挤在我的面前,满脸的惊讶与关切。 “小苏,你怎么样。”金科长拿掉我头顶的锅盖,“没事没事,回来了,我们都在。”他像是哄孩子一样拍着我的后背。 “多长时间,”我接过了方智明给我递过来的水,因为手有些颤抖只能先给放到一边。 小齐回到机器旁看了一眼,“十七分钟。”她望着上面的数值,“猛哥,你既然在计时结束前醒过来了那就说明……” “咳咳,”我旁边的轻咳声说明了一切。 女人在不远处愕然的看着床榻,然后领着两个孩子来到床边,她没有趴伏在床上痛哭,也没有去轻拂爱人消瘦的脸颊,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瘦弱的人,流出了一地眼泪。两个孩子到没表现出她的样子,而是扑在床上大哭。 我拉过旁边一个人的手,然后手被对方死死的攥住,“干的漂亮啊,猛哥,我就知道你可以。” 我颇为无奈的看着李胖子擎着我的手,“行啦,别乱跳了,一会楼塌了。”我指着不远处的桌子,“水。” “哦。”李胖子应了一声,上前拿了一杯水给我。 “猛哥,这回你又看见了那黑色的东西”方智明就站在我旁边,看着醒过来的董至问道。 我点头,喘着粗气扯下胸口的电极线。 “猛哥,这不对劲,”方智明拄着下巴,“两个人的梦里出现了类似的东西,就说明他们都接触过这东西。” “对,但是王斌否认了。”我灌下一大口,感觉稍微好了点。 方智明点头,“这两个人也是没有过互相接触的,也就是不可能达成共识,那这个物体是不是可以看做沉幻症的必要构成” 我越来越对这小子刮目相看,他能想到我没有想到的地方。不得不说确实有这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病症就真的有了解决的办法。但是我仍然没想明白,那黑色物质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表现成那种形态。 董至晃晃悠悠的坐起来,女人在一旁扶着他,“那些都是梦吗,”他呆呆的低声自语着,“为什么我的手抬不起来没有力气了。” 他的手“小齐!”我大叫了一声,“看看董先生的手,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有没有医生,你们这里有医生的对。” 女人楞了一下,然后拿着电话慌慌张张的跑出卧室。 “我跟上级反映一下,看看是否要送到医院。”金科长交代了一句也出了门。 我活动着自己的手,还好我这里没什么状况。 之后有几个医生过来对着董至来来回回的检查,金科长回来又把他送到医院,折腾了一天才得出一个结论,他的手一点事情都没有,从皮肤到骨骼,无论是透照还是抽血,什么检查都做了,没有一点毛病,顶多就是营养不良。 “小苏,你做了什么。”金科长早就察觉到了我的面色异常,他瞅着一个机会在医院的病房外拦住我问道。 我如实告知了他,方智明和小齐也在场,“我确实没什么办法了,要不我不可能把他唤醒。” 金科长默然无语,我这么做确实也没什么毛病,毕竟人也带回来了。 “你说在那种模糊不清的地方还摸到了什么”方智明来了兴致,“那是构建在造梦者的梦境之外的地方,那里应该什么都没有,包括你伸到里面的手臂也会消失。”他咬着大拇指的关节,“摸到那东西之后还有什么感觉吗。” 我摇头,那只是一瞬间的触碰。但是可以证明一点,那东西在活动。 “那现在看,”小齐见我们都不说话,“那现在是什么问题,他的手抬不起来。” “潜意识。”应该是我在他的梦里,我认为这个手臂已经被吞噬了,而我又和他共用一个意识,自然他也会生成这种感觉,不断地暗示他的这只手已经废了。 “情况我都跟我先生说过了,”女人推门而出,见我们都在这里,“他要见你们。” 沉幻凶室篇第十四章 真相 醒过来的董至和在新闻里看到的没多大区别,就是脸色有些白有些消瘦。他见我们进来,“我没事了,你们先出去。”这是对那些医生说的。 “董先生,你的身体还是应该注意……”旁边一个医生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我都知道,你们先出去。” 医生咂咂嘴也不好再说什么,全数退出了病房。 “首先,我们在谈这些事情之前我先要对你们表达感谢,谢谢你们把我从噩梦里带出来,我都听我妻子和我说了。”他指着一边的塑料椅子示意让我们坐下,“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得了,又是揭秘环节,我接过方智明搬过来的椅子,“董先生你还记得你沉睡之前做过什么吗。” “那天晚上我回家很晚,我参加了一个研商会,就是有几个厂家要入驻我手里的网络商城。”他风轻云淡的说着,我意识到这可能是在梦里那些缠住我的人形的具象表现,在他心里这些人好像都是想从他这里分一杯羹,“之后回家和我妻子吵了几句,她觉得我对家里很不负责任,直到后半夜我才睡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但就以女人对他的态度来看,这可不是几句拌嘴就能形成的矛盾。 “我在你的梦里看见一架钢琴,”我换了一个角度,“它和你梦里的其他东西都不同。” “是吗,”他的回答让我皱了下眉,“我之前,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弹钢琴,但我已经好久没有弹过了。”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弹了呢。” 他望着手臂上的吊水沉默了许久,“变了,我变了,人也变了。之前我觉得我可以赚来更多的钱,让家里更好的生活,但是当这种生活到来的时候,我得到的只有空虚。我已经弹不出之前的谱子了,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时候我选择留在国外,那现在是不是活的更加舒心一点。” 我张着嘴,他的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几乎每个人有了充足的金钱才会获得幸福,但你真正想要得到的往往就在自己身边却没有人在意。“你的梦里一直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暴雨夜里轮回,轮回的时间只有六分钟左右,这一定有什么含义。”我顿了一下看到他有些苍然的脸,“要是涉及隐私的话可以不说。” “电闪雷鸣的夜里……”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揉着眼睛,“竟然有六分钟吗。” 我没有说话,等着他的回答。 “我家老爷子就是在那时候走的,”他缓声说着,“他和我吵了一辈子的架,尤其是在我回国之后。他觉得我做的太多了,他说当钱多了之后就会变成一种累赘,后来我才明白他说的是对的。” 我回头看看身后的几人,他们也是面面相觑。董至说的我能理解,但根本感受不到。每个人想死想活的要变成他那样富有,结果他却如此的厌烦自己的生活。 出了病房,我有个事情没有想明白。梦里的那架钢琴,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之前以为代表的是董至本人,又以为代表的是保姆,现在我又有些不确定了,那可能是过去的自己,包括那幅画上也是,那些都是他之前想要拥有的。而真正代表董至的,或许是那栋房子,房子内部破旧,外表被墨黑色物质渲染,而我变成的董至也被沾染,这个东西或许只会出现在造梦者身处梦里的躯体上。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以后会方便很多。 “对了金叔叔,”小齐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件事我们算不算圆满解决了,你说过的话也该要兑现了。” 金科长苦笑着,“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这种事,我们先飞回家,然后休上几天,好好放松一下,再想接下来的事情。” “真的,”小齐眼睛放光,“别耍赖啊。” 之后我们回到了旅店,倒也没着急的回去,先在云港呆了两天,毕竟正值十月,算是一个好时节,还刚好可以去海边玩玩。两天之后金科长在飞机上又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们研发的连接器已经被公布了。 “沉幻症梦境连接治疗器,”李胖子拿着报纸,我们在手里都传了一遍,现在才到他的手里,“这谁起的名啊。” 我咳了两声。 “真棒,能想到的东西都添在里面了,”李胖子装模作样的夸赞一番。 “不会夸就别夸,好话到你嘴里都被狗啃了,”我夺过报纸,“让你研究的东西怎么样了,我还等结果呢。” 李胖子反映了半晌,“是改机器对,这可是个大工程,我要动手可能就耽误接下来的行程了。” 我也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行,那我再给你个任务,你先给我把这个头盔改了,”我指着报纸上的图片,“下次我可不想再看见两个锅盖。” 沉幻凶室篇第十五章 家 下了飞机跟几个人告了别,我就又摇了上次那个黄毛的车。 “哥,事都忙完啦,”这小子也是实在,直接从邻市开了过来,我也不清楚自己一个而立之年过半的大老爷们有哪里吸引他的,搞得他一见我就满脸的笑,这孩子不是心理有点毛病。 “我不是说你有事就忙你的,我在叫别的车就好了,”我走出机场的大门,话虽这么说,想要找个车给你跑到市外去还真没什么人愿意,除非那种拼团的黑车。 黄毛脸笑的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去了,“哥你哪里的话,我也是拉的人顺路来的嘛,再说了,就我这技术,我敢说咱这地方没一个速度能快过我的。” “行了行了,”我懒得再跟他贫嘴,直接上了车坐到副驾驶,“赶紧的,别耽误你生意了。” “行嘞,”黄毛坐上车系上安全带,“难得这么看得起我,”他发动了汽车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坐稳了您呐。” 虽说第二次做他的车,可下车之后还是觉得心惊胆战,我能挺下来也算是意志够坚定的,这和那些梦里的东西相比可是另一种刺激。 “得嘞哥,”老小子美滋滋收了我的车费,当然还有小费,人家这么照顾我多少的意思一下,“在有事您直接招呼我就成,保证随叫随到。”他冲我扬着手指,似乎还觉得自己挺帅的,然后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我揉揉有些眩晕的脑袋,掏出钥匙打开门进了家。 “你怎么回来了”听到我开门的声音,阿晴从客厅里站了起来,“你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啊。” “打了电话就不是惊喜了,”我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个瓶子晃了晃,那是我在云港买的香槟,“今天晚上我们可要好好回忆一下十年前的日子。” “老不正经,”阿晴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上前接下了酒,她半笑不笑的说着,“你也不看看自己脸上的褶。” 我还想跟她逗两句嘴,一个瘦小的身影跑了出来抱住我,“爸爸,你回来啦。” 我蹲下身一把抱住,用自己的脸挤着那张细腻的小脸,“今天怎么没去上学啊。”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莹莹奶声奶气的回答,“你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好要带我去游乐园的吗。” “下次,”我起身摸着她的脑袋,“下次就会带你去,我保证。” 莹莹嘟着小嘴,“每次都这么说。”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信啦,我们不是拉过钩的吗,”我装着一脸严肃的样子,“这样,我送你个礼物,原谅我好不好。” 一听到有礼物她的眼睛都放出了光,“什么礼物” “你先原谅我。”我学着她的模样,一副你不肯原谅我我就不给你的神情。 “我原谅你,我要礼物!”莹莹冲我伸着双手,满脸期待。 “莹莹,别堵着门,让爸爸进屋。”阿晴把酒放在了厨房,回过头来就看在我们两个在讨价还价,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脱了鞋进屋,把手提袋递给她,“齐姑姑给你买的,下次再见面你要谢谢人家。” “好。”小家伙答应的是痛快,接过手提袋拿出一个大盒子,三下两下把包装撕的干净,里面装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布玩偶。 莹莹爱不释手,一把抱住了布玩偶,“下次你们都不在家的时候,就有朋友陪我玩咯。”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向阿晴,她也是满脸的落寞。 “你为什么这次有时间回来啊。”阿晴看我呆在原地,上前来帮我脱掉外套,“你那里的工作都结束了” 我摇头,低头捡起手提袋,从里面拿出一张报纸递给她,“我的工作才刚开始,只不过现在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做的是什么了。” 阿晴仰着脸瞅瞅我,把我的衣服揽在臂弯里,展开我递给她的报纸,看了两眼上面的内容,然后一脸愕然的看着我,又继续盯着报纸,那股惊讶慢慢变成了释然,“我就知道,从昨天开始铺天盖地的都是这个新闻,那时我就在想,是不是你啊。”我看见她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我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阿晴,“我真的没办法,我其实有很多时候都已经坚持不住了,但这东西我不做,就没人救得了他们。” 阿晴轻微的挣扎了一下,听得我这么说,伸出手拍着我的背,“我知道,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没说话,但也没有放开她。 “你们……”莹莹在一旁先受不住了,“你们要抱到什么时候。” 我和阿晴都松开了手,互相对视一眼,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暮霭遮心篇第一章 沄阿之行 真正的死亡并不是心跳停止,而是被人遗忘。 和阿晴在电话里解释了一番,她也没多说什么,在我看来她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只是叮嘱带着她给我装好的行李,我刚回来的那天晚上她在睡觉之前就为了这个忙乎了很久。当时我还让她别这么操心,现在想起来倒是她未雨绸缪想的比我远。 “莹莹那边……”我不知道为什么哑了话。 “我来和她说,”我听得阿晴那边嘈杂的声音,“做好你应做的,别为家里的事分了心。” “嗯。”现在不需要多说什么,十几年的感情一句话就能体现出来,“家里遇到什么记得联系我。” 阿晴那里明显楞了一下,“我知道了。” 撂了电话,我先上网订了机票,最快的也得三个小时以后。关键沄阿那个地方还是挺偏远的,在大山沟里飞机进不去,下了飞机还要倒车,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 我看差不多了,脱光衣服钻进浴室洗了个澡,最后的放松一番,然后穿上干净衣服带着行李直奔机场。 路上没什么可说的,坐长途永远是最无聊的事情,什么都做不得还要忍受路上的颠簸。下了车按照金科长事先发给我的位置找了过去,那是一家宾馆。在宾馆楼下我给他打了电话,他告诉了我楼层和门号。 “猛哥。”我一开门,就看见金科长和方智明坐在床上,好像在研究什么事情。 “金科长,”我把行李丢到一边的床上,“好歹早些给我打个电话做些准备啊,这匆匆忙忙的家里人我都没当面和她们告别。” 金科长面露歉意,“这是上级临时决定的,我说再多也没用。” 我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我了解金科长的性格,他这种人做事谨慎,有什么事情绝对会提前通知我们,这次包括上次肯定都是上面的不知道哪个窝瓜临时起意做的决定。 方智明递给我一摞纸,看这卷页程度不知道翻了多少遍了,“这是这次病人的病历,”那之后我们都管这种报告叫做病历,其实这么称呼也没什么问题,“你看看。” 我看着他们两个脸上怪异的神色,难道这次又是一个烫手山芋我接了过来,看着上面的照片岁数应该蛮大了,不是耄耋也是古稀之尽。“陶志远,”我念着名字,“1925年出生,现居于沄阿,因饥荒经历过北迁,与其父开过一家棺材铺,左腿曾摔伤,因当时的医疗条件的限制而截肢……” 我看着他们,他俩也看着我,场面一度安静。 “要不算了,”金科长起身,“就让老人家这么睡着。” 我抓着头发,“别,我们来这为了什么,来都来了拍拍屁股走了那是什么意思,我还跟莹莹说她爸爸是一个大人物,不能陪她去游乐场是因为要治病救人,现在打退堂鼓让我再回家怎么面对她,跟她说爸爸是个缩头乌龟”到地了却怯住,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来。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懂,”金科长递给我一支烟,“但刚才小方给我分析过这个陶志远的梦,最有可能的就是因为左脚的伤痛而产生的,你觉得那个梦会是什么样的” 我读着病历上的表述,“因上山砍柴而跌落山间,那这个梦就应该是在山崖间。”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对什么印象最深刻,大概率就会做什么梦。 “我还听小方说了,”金科长盯着我,“之前的梦也是,不全是噩梦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下好,一个反转反而我成了应该道歉的那一方。 我望向方智明,他满脸歉意,对着我摇头。 “我确实不应该瞒着你,”我按着鼻梁,“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那些梦境就算不是噩梦,同样也会充满着危险,但我既然决定了那就一定要做,金科长当初你不是也这么劝我的吗。” 这回轮到他张着嘴说不出话。他沉默了许久,坐回到了床上,“可我怎么又会知道是这样的,上级决定让你接入原点的时候我应该坚决反对的,你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该怎么跟你家里交待。” “反正都已经进出过几次了,我也没什么事,”我点上那支烟吸上一大口,吐出的烟雾让我感觉有些梦幻,“现在也只有我最适合接入原点,换别人都做不了。” 我这是实话,换成别人首先要懂脑神经学,然后心里素质还要过硬,要不在那种地方别说治好病人,自己先疯了。之后还要做几次接入原点的实验,看看自身是否能承受得住。这些需要多长时间谁也说不清,但那些沉幻症的病人没时间等你。说起来其实我还是有些莽撞的,单单的经过一次实验就敢提枪上阵,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 “行,”金科长叹着气,“我知道你决定的事就算几头牛也拉不回来。明天,我们一起去疗养院。” 我翻着病历,尽量记着其中的关键点,“明天我们人齐了吗。” “小李在疗养院,院里给腾了点地方,他说你的意思,要把机器简化一下,前两天已经做好了但连接器没在身边,他早上刚来就直奔疗养院去了。” “嗯,”李胖子这回倒没怎么让人费心,“小齐呢。” “在路上了,晚上到。”金科长揉搓着脑袋,“不光是你,老齐那里也是把我骂的狗血淋头,那宝贝疙瘩在他那里可金贵着呢。” 这点我太能理解了,“行,人家能把姑娘借过来就不错了。”我把病历翻到头,心里了解了个大概。 “小方,你觉得……”我正要和方智明交流一下关于这个陶志远的问题,房门被打开了。 暮霭遮心篇第二章 新人加入 推门而入的是个女孩子,和小齐差不多大,剪着中发显得相当的干练,瓜子脸上凤眼剑眉,樱唇高鼻,穿着一身轻薄的长衣和休闲裤,脚上套着一双军靴,一身的英姿飒爽连我都要甘拜下风。 “瞧瞧我这个记性,小方你也不提醒我一下。”金科长一拍脑袋,“这位是我在董至之后向上级申请下来担任资料收集和情况分析的小云,云星彤。” 资料收集,说起来好像确实挺需要的。就我这发愣的功夫,这个云星彤倒了下提着口袋的手,把一只空闲的手伸到我的面前,“苏哥是,我听金科长说了挺多关于你的事情,不但攻克了连接器的难题,还自告奋勇的连接原点进入梦境,佩服。” 这还用听说啊,你过来的时候肯定都知道的透透的,“过奖了,”虽是这么想还得伸出手握上去意思一下,同时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你来的正是时候,以后终于不用有什么事情我和小方对着头瞎猜了。” 云星彤笑了起来,嘴角映出两个酒窝,“苏哥哪里的话,我来也只是帮一些忙而已,能让你们减轻一些负担是最好不过的。” 行啊,能说会道的,先是方智明现在又是这个云星彤,我们研究的又不是核武器,上面至于严谨到这种程度吗。 “我刚刚在楼下买了茶点,苏哥你吃过饭了吗。”云星彤很是自然地把茶点分发给金科长和方智明,我也看不出来她和小方之间有没有眼神交流,就算有也不可能让我看出来。她把一份递到我的面前,我这才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一颗虎牙。 “谢了,”我也不客气的接过来,“刚好饿了。”我打开包装咬了一口,“小方,刚才就想问这次你有什么想法。” 方智明冲我伸出手,我把病历递给他,“猛哥你也想到了,这个陶志远的梦很有可能会构建出一个山崖或者山涧,但要说噩梦的话我确实想不出来是什么样子的,而且这还是一个暮暮垂矣的老人,他能做什么样的噩梦,不会像你之前连接的那些梦境一样,什么活死人,人格化的家具,我觉得这次的梦应该更久远一点。” 我品着方智明的话,他说的很有道理,以陶志远的身份和成长环境,他的梦应该朴素很多。 “我觉得你们的切入点还是太片面了,”云星彤这时候发话了,她拿出一块茶点倚靠在一边的桌子上,“能构成噩梦不止你说的那个,他北迁的时候经历过什么事情,居于沄阿又经历了什么,应该远不止我们能想到的。” 我和方智明对视了一眼,我能看出他也是一脸的惊奇。 “你了解脑内精神学”我有些刮目相看,原本以为她的作用就是联系一下当地的机关部门查查资料罢了。 谁知她否认了,“没有,就是对心理学了解一点,我在警队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师。” “警队”我咂舌,“你是心理辅导师” “对啊,”我这么问明显有些对人不太尊敬,不过她并不在意,“放心,证件齐全的。” 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利去做资料收集,而且看上去这么英气,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那你是哪的人啊。” “本地人啊,”她咬了一口茶点,“这可是本地的特色,你们怎么都不吃。” 我现在哪有心思去吃,“你还有什么想法,”我追问着。 “我也就能想到这些,”云星彤理了理额头垂下的头发,“心理学需要和对方交谈,去深入了解对方才行,那纸面上的东西其实用处并不大。” 她说的没错,病例中能看到的也就那么多,到了梦里是什么样的谁也说不准,说到底是关于饥荒和北迁的梦也只是我们的推测罢了。 这姑娘很靠谱,和方智明一样,对我们这个研发小组有着莫大的用处,她的到来会省去我们很多的麻烦,之前联系调查全是金科长做的……,我感觉有一丝不对劲,“金科长,屋里抽烟不太好,都是些年轻人,咱两个老头子来外面。” 金科长释然的看着我,无奈的笑笑,“行。” 出了门,我俩来到一侧的阳台上,金科长又递给我一支烟,不过我没有接。 “看出来了”金科长叼着烟,自顾自的点燃。 “什么时候做的决定。”我望着他,心里有些乱,之前他给我们的病历文件都是一人一份,这次却只有一份,明显不像是他的性格,他做事向来严谨,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现在看来,应该是云星彤准备的,她在我们来之前就准备好了这个,可能是习惯问题,所以就备了一份。当然这些都是我猜的,没想到我把他叫出来还没问金科长就自己告诉我了。 “一开始我的任务就是带领你们研发连接器……”他还想说什么,我也没管他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上级的意思吗。” 他不说话了,那就是我又猜对了。 “哪天走。”我望着下面来往的行人和流水般的车辆,心里升腾起了一股不真实感。 “这次事件解决。”金科长吐了一个烟圈,“这件事跟小方和小云都没关系,小云是我要求的,有小云在我才能安心一点的离开你们。” 这个我能想象到,上面先是要求金科长离开研发小组,金科长才会要求云星彤的加入。“你是得罪了他们什么人吗。” 金科长摇头,他也没回答我的话,“我离开之后他们就交给你了,改一改自己冲动的毛病,总是意气用事成不了大事。” 我深吸一口气,“没问题。” 暮霭遮心篇第三章 疗养院 临近傍晚,小齐才姗姗来迟。这姑娘也是个人才,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一进门丢下手里的包裹就开始抱怨,什么她妈妈给她带的多少东西,又说了多少话。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见我们都没什么反应,才吐着舌头,“你们怎么这么安静” 云星彤首先站了起来,“我是云星彤,特调来加入研发小组的,以后资料收集和情况分析的工作就交给我……” “真的”小齐把肩膀上的包都丢到床上,自来熟的一把抓住云星彤的手,“终于除我之外又有女孩子了,你知不知道我……” “诶诶诶,”我把电视的音量调小,虽然之前的注意力也就没再电视上,“别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像是我们虐待你一样。” “嘿嘿,”小齐咧着嘴笑笑,“齐婕楠,黑客。” 金科长咳了一声,“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叫网络工程师,黑客是称呼那些违法人员的,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这样听起来才有感觉嘛,”小齐松开握着云星彤的手,翻着自己床上的包,“金叔叔,这是爸爸让我给你的。”她翻出来一个铁罐子。 “嗬,在电话里把我批的啥也不是,转头就送我东西啊,”金科长苦笑着拿过来,“铁观音,这是下血本了啊。” “不是,放在家里也没人喝,别人给爸爸送了不少呢。”她拆起台来有一手。 “别唠家常了,”我把已经被翻得有些面目全非的病历丢给她,“研究研究,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小齐噘着嘴捡起来,“你们都是专业的,有什么问题肯定是你们想的全面,我还能有什么想法,猛哥你净拿我寻开心。” “我怎么敢啊,”我逗着她,“莹莹现在可是和你统一战线了,彻底被你的宝贝收买了。” “是吗,喜欢吗,”小齐也挺开心的,“那就好,姑娘比老爹好伺候多了。” “嘿,”这妮子今天还挺皮的,我还想和她扯几句,金科长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小李,”说着接通了电话。 金科长先是点头应了几句,然后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人已经到齐了,现在我们马上过去。” 我看着他挂了电话,“有情况” 金科长点头,“老人家刚才呼吸休克了,已经抢救回来了。小李说他的机器已经改完了,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 这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几个人赶忙走到楼下招了一辆车,前往疗养院。 “嚯,参加过战争,还受过表彰,”我们和小齐还有小方挤着一辆车,金科长和云星彤在后面又招了一辆。小齐在后座翻看着陶志远的病历,“这么厉害啊。” “你看出来什么了,”我借着后视镜瞅着小齐。 “经历过饥荒和北迁,那梦一定就和这些有关。”小齐翻得病历哗哗响,也不知道她看的这么快有没有看进去。 她和我们想的也差不多,后面方智明又给她介绍了一些老人家的过往,小齐不时发表几句感慨。沄阿作为一座三线城市,在傍晚这样的晚高峰期车流量还不算多,也没有怎么堵车就到了疗养院,还没下车就看见李胖子在疗养院前张望。 “怎么样了,”我付了车费下了车,拉过李胖子。 “现在抢救过来了,”李胖子满头大汗,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我刚改完连接器,就看护士医生往那边跑……” “那你还说什么啊,”我拍着他的后背,“带路啊。” “我知道在哪,胖兄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方智明在我身后站了出来,“这边。” 李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用不用,我找几个人把机器抬过去。”说着跑向另一边。 说是疗养院,也就是个三层高的水泥楼,外围刷着的半身高的绿色油漆脱落了许多,颇有一种饱经风霜的感觉,每个病房房门都是那种最老式的木门,上面带着几块有裂痕的花玻璃。路过公用卫生间,只有一道帘子挡在门前,即使不进去我都能闻到里面的味道。 “这了。”方智明带我们到了一个一楼转角的房间,看样子之前也是个多人房间,只不过现在只有一张床,一个小医生在床前写着什么。 “张医生,人怎么样了。”方智明带着我们走到床边,他盯着老人问向一旁的医生。 张医生转头看看我们,用插着笔帽的笔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暂时没事了,再有这种情况可就不保准了,这地方不比医院,很多医疗器材或者药物都没有。” 这点我也看出来了,这里与其说是疗养院,更像是养老院。“老人家的亲属呢,一个都没来”之前的病例中就记着老人无儿无女,终身未娶。 那个张医生摇摇头,“你们想要了解情况的话我还是给你们找院长,他能说的更清楚些。” 暮霭遮心篇第四章 梦中古镇 张医生叫来一个护士盯着老人,然后出了门。没有多一会,金科长和云星彤陪同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进来,“你们人都到齐了”老人应该就是张医生所说的院长,看上去不比床上这位年轻多少。 “都到齐了,让您久等了。”金科长很是恭敬。 “老陶啊老陶,左盼右盼终于赶在你咽气之前把救星盼来了,”老院长说的话很让人揪心,我冲云星彤使了个眼色,她很机灵的明白了我的意思,若无其事的走到我旁边,“赵院长和陶志远是同乡,几十年前饥荒赵家和陶家一起北迁的。” 她说到这我就了解了,怪不得这个老院长会说出这种话,那种身在异地的同乡之情自然不必多说。 就在此时,李胖子带着几个男医生搬着机器走了进来,“借过啊,让一下,”他还像模像样的在那指挥着。 我上前拉过他,“我说你简化,让你改帽子,你就真只改了帽子啊,这么大个的东西,不能再简单点” “猛哥,这你可真为难我了,”李胖子不知道哪里淘来的毛巾擦着汗,“能改了这个脑部连接器都算我加班加点没闲着,好歹多给我点时间,我可是连家都没回啊。” 听他这么说我也再说不得什么,看着几人将连接器放在床边,我上前拿起李胖子改过的帽子,现在是一种半透明分体式的,可以拆成两部分一左一右套在头上,诸多线路连接在上面。虽说也不怎么好看但总比之前的维京头盔要实用一些。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救老陶”赵院长看了看机器,又看向我们在场的众人。 金科长看着我,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是要我做决定。 “老院长,病患家属呢,”我问出刚才的问题,“我们只能在家属的许可下进行治疗,这也是为了确保安全。” “没有家属。”老院长沉默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回复到,“没人管老陶,他的兄弟姐妹都死光了,剩下的孩子谁愿意管一个病入膏肓的残疾老人。我只能把他安放在这里,我能活一天就能尽量保他一天。硬要说家属的话,那就我。” “老人就放在这里没有人管”小齐小声的问道。 我在一旁拉了一下小齐,这种事情我们说的再多也没用,我们只是来治疗沉幻症的,别人的家事还是少插足评论为好,尤其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我咳了一声,“那都不重要了,”拉过一旁的椅子,“不管他是谁,我们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救他。什么非要家属同意的狗屁规定,这次出什么事情我担着。愣着干嘛,赶紧动起来啊!” 小齐和李胖子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手忙脚乱的忙乎。我撩起上衣,按固定位置接上电极片,又把李胖子刚做好的东西套在头上,“诶,胖子,这东西试验过了吗。” 李胖子愣愣的望着我,“猛哥,没有问题的,和之前的一样,我就是改了一个外观。” 娘的,我还以为有多大改动呢,说的挺辛苦的结果就改了脸。不过我现在也不想和他较真,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就不再理他,“小齐,准备连接。” “计时三十分钟,准备完成,”小齐的声音自我后面传来,我看向赵院长,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下,“开始连接!” 一阵白光闪过,刺耳的嘈杂声几乎让我崩溃,娘的,怎么忘了这茬了,这回完事死活得让胖子把这玩意改了。 噪音终于消散,我揉着发胀的脑袋坐起来,眼前的场景慢慢在视线里对上了焦,才发现和我们想的都不太一样。 我的面前是一条相当陌生的街道,看起来年代久远,大概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北方风格,全是低矮的土房,满是泥泞的道路四周长满杂草,再远处就看不太清,我脸上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像是牛毛细雨一般。 怎么会有这样的场景,我站起身,整个裤子湿透了沾满了泥,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在战场上丢失左腿更让陶志远耿耿于心的事情我在脑袋里回忆着病历上的记录,好像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的手脚还是健全的,知觉也是有的,摸着脸眼睛鼻子耳朵都还在,也没破相。只是穿着的衣服是那种粗布衣,脚上套着一双草鞋,怎么看都不像是当前年代的装扮。 看来之前的考虑都作废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只能随机应变了。我抬起脚,一步一个脚印印在泥地里,向着街里走去。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而且每家每户都挂着白绫,这应该算是一种比较久远的民俗习惯,说明这家最近刚刚死过人。一眼望去,家家户户门前的白绫像是一条时隐时现的蛇,随着细雨微风缓缓的无声摆动,有种让人后脑发凉的感觉。 暮霭遮心篇第五章 纸船 有了之前的经验,我明白现在应该快速找到陶志明,我猜他身上也有那种被黑色物质沾染的躯体,只要摘除掉就应该消除这个病症了。“陶志明!”我双手握拢成喇叭状靠在嘴边,“你在哪” 没有任何回应,除了我的回音。 有回音的话,就说明这里的空间是封闭的,我望向四周,视线尽头全部都是雾茫茫的白色,看不到任何阻隔。算了,不要去探究这些理解不透的东西,有这时间还不如自己动手找呢,我站到离我最近的一间院门前,看着紧闭的木门上贴着的斑驳破旧的门神和没有被撕干净的福字,莫名其妙的觉得心底发凉。 我伸出手推了推门,有些松动但推不开,明显后面是锁住的。我看着一边的墙头,也就高出我半个头,翻过去应该轻轻松松。 我站到墙边比量了一番,胸口提上一口气,跳起来双手扣着墙沿双脚蹬着墙壁就翻了进去。这让我想起了自己上学时的那阵子,有的时候贪玩就会扒着学校女厕所的后墙翻出去,说起来这也算是一段黑历史了。 院里有一颗硕大的槐树,上面挂着一截绳子,显得有些意义不明。地上落着一层厚厚的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在这寂静的场景里显得格外明显。面前的院里有一口井,不过绳头已经断了,我感觉和树上的那截本是一起的,但我可没有拿两截绳头作比较的心,谁知道这里有什么幺蛾子。 院子的角落里还堆着几垛玉米杆,已经有些枯黄发黑,明显有些时日了。玉米垛的后面是一个小棚子,里面挂着一段铁链,还有一个肮脏的破碗,想来这里之前应该拴着一只满身灰渍的瘦狗,可是现在却不知所踪。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倒不是感觉有多害怕,只是特别的压抑,这和王斌和董至的梦给我的感觉大不一样,现在不如直接跳出来一个鬼怪都行,总好过这样藏着掖着。 院里就这些东西,但也就这些东西就把气氛造的足足的。我站在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屋门。这回门并没有锁,只是因为开门带起的空气流动而扬起了大量灰尘。 我伸出手扇着,捂着鼻子走了进去。土屋里的东西也很少,一个柴火灶被熏的漆黑,几顶草帽挂在墙上,旁边的一个简易的木橱柜翻到在地,里面的瓷碗泥碗碎的哪里都是,又被蜘蛛网一层又一层的封印。我看向两侧,各有一个偏房,但是因为光线的问题,我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我靠近其中一间,这才发现不只是光线的问题,而是偏房里满是混沌,看不到任何东西。看来这里就是梦的边界了,我踱到另一间偏房看了看,也是一样的场景。那就说明现在处于梦境的边缘,探究这里其实是没有多大意义的。 就在我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一侧偏房里传来了一声很尖锐的声音,像是那种指甲刮在黑板上的刺耳噪音。等我回过头的时候,偏房里仍是一片漆黑,声音也消失了。 别去想这些,我退到了院门前,以我现在的能力不可能搞得明白梦境之外的空间那里有着什么,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陶志远,别的和我都没关系。 我看向街头,直到视野尽头两侧都是数不尽的房子,之间还有着岔路,岔路里还有着土屋。这要是一间一间的看过去得猴年马月,这些房屋不如待会再说,先把周围环境探查一遍。 我没有沿着街的方向走,而是走向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这条路通往附近的山上。这座山看起来挺缓的,周围全是叫不出名字的树木,说是树木其实都已经死了,树干中空长满了苔藓,有的树皮一碰就脱落下来碎成渣。 也许是阴雨的关系有些冷,我裹紧了衣服却听见有水流的声音。循着声音走了几十米,原来在被细雨覆盖住的远处有着一条小河,想来这样的天气也大概跟这样的环境有关。河里的水看着很清,能清楚地看见河底的泥沙碎石,还有一条从上游飘下来的一只白色纸船。 我犹豫再三,弯腰从水里拾起了纸船。这种纸是那种宣纸,很厚实同时也很吃水,这就说明它不能飘得太远,要不会湿透沉底。我翻到船底看到有些黑色的墨晕,难道是有字的抱着这个想法我拆开了纸船,确实有字,虽然被水浸的有些花,但勉强我还能分辨出来,那是一个“奠”字。 一股寒意自我心中升起,又是一只纸船从我面前的小河里划过。我抬起头向上游望去,密密麻麻的白色纸船顺着静谧的河流缓缓地滑了下来。 暮霭遮心篇第六章 陶记棺材铺 我空咽了一下,抬起脚向上游走去。越来越多的纸船在远方雾蒙蒙的河里淌了出来,不知道它们始于那里也不知道它们要驶向何方。河流的尽头是一处山泉眼,不断地向外涌着泉水。自我看到这个泉眼之后,纸船就消失了。 我把目光移到旁边,这里是一片坟茔。几个孤零零的坟堆没有规律杂乱的矗立在附近,有的坟前立着碑,有的直接就是一块木板,甚至有的只是一截高出的坟头,连一块像样的碑都没有。可能是心理因素的关系,我感觉这里冷的出奇,呼出的气都像是在冬天一样被液化了。 这些碑上什么字都没有,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埋着谁。不过这都不是关键,这里还有一个未被掩盖的坟,土里露着半截未被掩盖得棺木,说是棺木我能看出来那只是一块门板钉成的,甚至还有一段白绸漏在外面。 坟前还有着一个火盆,里面还有着点点星火。旁边放着几只还未折好的纸船,以及一张张写着“奠”的白纸。 我属实有些头皮发麻,自打进入到这个梦里什么过分怪异的地方我也没见着,和之前的梦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但是这种环境给我的压抑感几乎让我难以呼吸。 “陶志远!”我大喊着,“我知道你在这,我是来帮你的!”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正当我准备放弃之际,眼角却瞥到了火盆里除了纸灰还有着别的东西。“叨扰了,莫怪莫怪,”我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然后咬紧牙关伸出手抓向火盆。 “呼,”我长出一口气,躺着的这位还好没生气,我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根簪子。这东西肯定是个老物件,是之前女人用来盘头发固定和装饰用的,现在没有人会用这种东西了。我拂去上面的纸灰,样子还算精美,簪子根部雕着一个凤头,还有一束零零散散乱丢当的挂穗。 作为一个直男,我也只能看出来这么多。至于地上的火盆和未折好的纸船,看起来刚刚应该是有人在这里才对,会不会是陶志远就不得而知了。 我收起了簪子,又细细的搜寻一遍再无别的收获,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我看看棺木里漏出来的半块白绸,算了算了,这种事正常人都做不来。 我看着山的那边,被一片黑色笼罩,想来肯定是已经到了尽头了,剩下的还得是那个小镇里,陶志远应该就在镇里的某处。 顺着原路下了山,又回到了镇子里。望着眼前一个挨着一个的土屋心里有些烦,也没办法推开面前的门。 这次门没有锁,而且伴随着我推门的力道,木门轰然倒塌。“啧啧,勿怪勿怪,”我嘴里念叨着踏进了院子,这里比之前的那个大了不少,杂草丛生,在角落里有着一间柴房,房门紧闭不过没有什么用处,有一侧墙已经塌陷露出了里面大半的模样,墙上挂着斧头锯子和锄头之类的工具。 我趟着长到半腰高的杂草,绕过面前的磨盘,站到门户大开的房子前,看向里面。 屋里一片漆黑,涌动的黑雾四处翻腾,如果我刚才贸然进入的话肯定就沉没到混沌之中了,虽说我确实挺想知道哪里有什么。 没办法了,找特点,我退到街上漫步走着。这里的房子这么多,我要是挨个找明显是不切实际的,但这里面肯定有一些特别的房子,这是陶志远的梦境,也是他的记忆,他印象深刻的地方肯定特点相当明显,比如说他住过的地方,或者……,我站到一间棺材铺前,“陶记棺材铺”的匾额两侧挂着两只白灯笼随着微风左右轻摆着,像是一双招呼我的手。 这让我想起了一些九十年代的那些走中式恐怖风的老电影,我晃着脑袋,瞎想什么呢。走上前,推开了对开的门。 一阵寒风扑面而过,吹得我直起鸡皮疙瘩。偌大的庭院里空无一物,别说之前院落里的那些个摆设,就连一根草都没有。 看来我来对地方了。其实棺材这东西在建国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存在的,人无非就生老病死,死作为一切的终结自然被人们所看重,而且那时候迷信之风盛行,科学还未完全普及,以老祖宗的传统自然将就入土为安。 我想着山上的那个未被掩埋的棺木,这间陶记棺材铺,以及陶志远,这之间肯定是有着联系。我依稀的记得,病历上记录了陶志远的生平,他北迁之前家里就做的是殡葬营生。“陶志远!”我喊了一声,仍旧没有任何回应。没办法,我只能继续推开内堂的门。 这间厅堂很大,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几口棺材,有的上面放着一件寿衣,什么意思我大概也能猜得到,这棺材有人定了。边上的一个角落里堆着刚才我在外面看到过的白灯笼,还有着些许黄纸和白布。 这里没有灰尘,和我之前见到的场景相比入眼很多,如果忽略掉这些白事物件的话。 “陶志远!”不知为何我喊的声音小了很多,我向前挪着步子,却一不小心踩散了一捆燃香。这东西明显受潮了,踩上一脚就粘在鞋底。 正当我道着晦气的时候,离我最远的一个棺材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响,我记得这个声音,是不久前听到的指甲挠着黑板的声音,现在看来挠的应该不是黑板。 暮霭遮心篇第七章 包围 我听着声音不断地从棺材中传出来,忍住想要拔腿就走的想法,硬着头皮轻步挪到棺材前,那股刺耳的噪音让我直起鸡皮疙瘩,我伸出手扶在棺材盖上,声音也未停止。 娘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怕这些,也不怕别人笑话。我提起一口气,推开了棺材盖。本以为会有什么恐怖的鬼脸突然扑上来,要不就是腐烂的味道直冲口鼻,最起码这里面也得躺着一个死不瞑目的倒霉蛋。谁知这些都没有,只有一个纸人。 纸人身上描着五彩斑斓的马甲和下裤,头上画着瓜皮帽,用毛笔点上的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脸蛋上的两边红扑扑的红晕,弯起的嘴角显得异常的瘆人,它的表情好像是在笑。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想要离这玩意远点,鬼知道棺材里放这东西又是什么尘风败俗,也不知道这纸人为什么会发出指甲刮着棺材的声音,难道这东西是活的 我不敢想下去了,还是离这地方远一点比较好,我见棺材铺的后堂还有空间,那里可能是这里老板的生活区域,去那里可能会发现更多的线索。 我刚提起脚准备移向后堂,周围的其他棺材同时发出了那种刺耳的噪音,直接让我的头发炸了起来,脚再也动不了半步。这里的每个棺材里,都有一个纸人吗,而且这些东西,都是活着的。 许久之后,声音终于停止了下来,期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甚至都忘了逃跑。好在噪音终于停止了,我战战兢兢的站到那扇被推开半面的棺材,里面纸人的头比起刚才微微的侧到了一个方向,那正是我刚才所在的位置。 国人的骨子里其实都有迷信,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扎在骨子里,谁都舍弃不了,我也不例外。在我眼里,这比任何我能想象到的可怖事物都要可怕。 “多有得罪,无意冒犯。”我双手合十做了个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连忙把棺材盖推上。好在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我抬起有些发软的脚,走向后堂。 后堂的空间并不大,这里堆放着竹条白纸之类的料材,这些都是用来粘灯笼的,只不过现在已经因为环境潮湿而胡成一坨长满霉斑。墙上没有一处能看出原本的外貌,全部都长满了绿毛,有的上面还挂着粘液。 我觉得有些恶心,便拔腿出了后堂。后堂之外是一处院落,空间并不大,只有几间低矮的草屋,和棺材铺的门脸相比有些违和。地上有些杂草,不过并未像之前的庭院里那样旺盛,这里的都已枯黄。 我双手抱着胸前搓了搓胳膊,这里不知为何比之前还要冷。缓步走到其中一间门前,这扇门半掩着,上面还有着一些古怪的涂鸦,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刻上去的。我推开门,屋里的东西一目了然,一截土炕,已经有一半塌了,墙上贴着福字,不过整个字是反的,红面朝的墙面被粘上。这应该是一种很传统的说法,自古红白相冲,即使现在也有这讲究,所以红白不能相见。 我的目光移向别处,角落里堆着几个箱子,一个箱子是大开着的,里面装着衣服,全部都露着窟窿沾满了白色霉斑,带着一股难以诉说的气息传到我的鼻腔里。我扇扇空气,退了出去。 我走向旁边,这里更简单了,连门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剩下一处灶台,上面的铁锅不知哪里去了,几只破碎的碗和几只筷子散歪在一边,一侧堆放着已经腐烂的看不出原貌的菜,墙上反贴的福字已经被熏的有些发黑了。 最后一个房间空间能大上一点,土炕上有一个木头柜子,周围结满了蜘蛛网,我蛮不想去摆弄这玩意的,跑不了的肯定也全是坏掉的衣服。但那簪子隔着衣服刮着我的手,我也生怕漏掉了什么有用的东西,虽说感觉不太可能,还是上手翻弄了一番。 “呸,”呛人的气息差点给我顶过去,我看了里面一眼就放弃了,就算有什么东西在这种环境里也早就坏了,也不用费那个无用功了。梦里的事物越清晰越有关键性,像是我手里的簪子,肯定对陶志远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这里的衣服都变成这样的,说明肯定对他不重要,我也没必要做这种多余的事。 我把手上的灰渍蹭在墙上,回过头准备离开却差点魂飞魄散。 不太透光的纸窗上映出一个又一个人影,透过窗上斑驳的破洞能看见花花绿绿的一大片,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那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刚刚松懈下来的心立刻悬起来,我真的没有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的。 怎么办,现在出去有些太贸然了,我咬牙一脚踹开纸窗。本来这就是木质框架,常年腐朽下根本经不住力道,我没用多大力气就踢碎了窗。 窗外站着的,是一个又一个的纸人,它们穿着颜色各异的衣服,有的还梳着辫子,但表情全部统一,用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站在原地的望着我。 暮霭遮心篇第八章 跟着我的纸人 这回我可是真的慌了,我不清楚这些是不是棺材里的那些,但无论从哪来的,肯定都是来者不善。 现在在我看来这些个纸人似乎并不会动,我们对视了良久也没见有哪个突然暴起冲向我。我战战兢兢的倒着步子,出了屋子。好家伙,整个后堂和院落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纸人,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从哪钻出来的,刚才就那几口棺材绝对放不下这么多的东西。 我实在不想挤着这些个玩意出去,向周围望了一眼,不远处有一处墙体不高,我应该能翻过去,不过路也被纸人挡住了。 反正是在梦里,大不了再进来一次,这么大个人了还怕这些个纸糊的东西,等完事汇报的时候还不得让胖子他们笑话死,我双手握拳,借着刚才踹窗的血气,一脚踢翻了最近的纸人,然后狠狠的踩上几脚,里面的竹条全部让我踩得碎成几截。 这东西直至被我踩扁也没有任何动作,我也没听到任何声音。对啊,就是些个纸人罢了,难不成还能跳起来咬我想到这里我稍微有了点底气,“不是会动吗,动一下给我看看啊,都能耐啊,吓唬人有一手是不是。” 我又踩扁了几个纸人,顿时勇气大增,这还翻个屁的墙,从百草园杀到三味书屋都不是问题。我清出了一条道路,回到了棺材铺的前厅里。果不其然,这里的棺材全部大开着,但里面空无一物,除了内壁上的抓痕。 这些东西确实是活着的。我回头望了一眼,这里刚好能看到内堂最后的几个纸人,它们现在全部都转过身了,仍然是面朝着我,露出那个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 我算是摸清楚了,这东西这是在面上吓吓人,但真实能力就和它们的本质一样,纸糊的。我手头就是没有火,不然绝对让这里一干二净。 出了棺材铺,大门突然被关上,巨大的关门声着实给我惊了一下。 大概也是那些纸人做的,算了,它们也没多我做出什么危害。棺材铺这里我都看过了,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当然会动的纸人肯定在陶志远的心里代表着什么他才会做这样的梦,如果陶志远之前生活在这家棺材铺里的话,那纸人意味着什么呢,我苦思冥想,但总觉得差点什么东西。 我顺着街道缓步向前走着,周围仍然还是一成不变的土屋,除了那间棺材铺之外我再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衣服也因为不知是该形容成雾还是雨的水气打湿,鞋上也沾满了泥,每走一步都异常的沉重。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按理说半个钟头早就过了,但我仍然没有被唤回现实里。看来是这里的时间感和现实并不一样,应该被扭曲了很多。 一片黄灿灿的落叶自我面前落下,粘在我脚尖前的泥土里,颜色慢慢变深,看来是被浸透了。不对,这不是叶子,我看着那个正圆形加镂空的形状心中一凉,再仰起头,漫天洋洋洒洒的纸钱翻滚飘曳,然后缓缓落在泥地里。 “哗啦——”我身后传来了纸页的声响,但等我转过身却什么都没有,可是身上更加的沉重了。额头的汗珠滴进面前的泥地里,我伸出手探向脖颈处,感受到了一股轻微的吐息。 草!我急忙拉住背后的东西甩了下来,那东西“哗哗”的不停作响,是一个纸人,不过胸口处有明显的塌陷。 是我踩的。纸人只是那么静静地盯着我,即使因为刚才的动作幅度把它的手臂拉扯出一块很大的缺陷露出里面的竹条,它依旧没有任何活动。 “不对,你们都是假的,”我大口喘着气,把纸人丢到一边,任凭它被泥水和雾气侵蚀。 我捂着胸口,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正胡思乱想着,一曲悠扬回转的戏腔传入我的耳朵,在这样的环境里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暮霭遮心篇第九章 跌落 跪伏在地上,豆大的汗珠溅在地上的泥坑里,深吸几口气才稳定下来。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我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把手上的泥在身上漫了漫,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前方的雾气迷迷蒙蒙,便随着飘落的纸钱,一座偌大的戏台出现在前方模糊的视野中,戏声也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对于戏曲这种文化我不太了解,我也听不出是黄梅戏还是越剧什么的,现在别说我这个年纪,在长个十岁也没几个人愿意听,这属于文化不假,但也随着时间慢慢淘汰了。 壮着胆子靠近戏台,戏台上同样摆着一个纸人,只不过这个画的惟妙惟肖。脸上红妆淡抹,莺冠束发,黑色的纸边画作做长发,穿着一袭鲜红的戏衣,单手做兰花指状,每根手指都饱满丰盈,这和我刚刚见到的那些个手指连成一片的纸人完全不一样,换句话说这完全是高档货。 我爬到台上,戏声戛然而止。戏台上全部是由红布铺成,上面摆着锣鼓,但除了这个纸人并不见其他怪异的东西。 唱戏的纸人……,我擦着头上的冷汗盯着面前的东西,鬼使神差的从兜里掏出那只簪子,插到了纸人的束冠上。这种簪子即使放在四五十年代除了那种大城市里的大家闺秀没有女性会用的,在这种地方出现显得格格不入,这也是我留意到的地方。当然也有一种职业会用到,就是唱戏的戏子。 果不其然,这只簪子物归原主后,纸人突然在我的面前活动起来,这更加验证了我之前的猜想。看到她第一个动作的时候我就条件反射般的向后跳出了两步,我可不想让这东西再扒到我的肩膀上。 不过纸人好像并不在意我,只是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那里看上去正是戏台的后场,被厚重的红布遮挡,我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除了恐惧之外,我在脑海里快速过滤当前场景里各种物体与动作的意义。这个红妆戏子纸人肯定对陶志远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包括我捡到的簪子也说明这个情况,要不也不会如此的和其他纸人区分开。 我想着病历上的记录,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并没有对此的记载,不过这个倒也不麻烦,想来那个赵院长或许会知晓一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实。 纸人没有再做别的动作,我咬咬牙向着她指着的方向走去。反正现在也没有线索,倒不如看看这梦里还能给我搞出什么把戏,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被这些东西吓住。 我身后的戏声又突然唱了起来,女音低沉且哀怨,瞬间我感觉我的头发都立了起来,硬掰着僵硬的脖子转过头,戏子纸人不知何时面朝着我,捏了一手兰花指。最可怕的是,我能看见她的眼中好像流出了什么浸湿了纸质的脸颊。 不知为何我脚下突然一滑,原本平整的戏台变得崎岖不平,四处湿滑的根本没有着力点,沿着陡峭的斜坡不停地向下滑去。 娘的,我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病历上记录的是这个陶渊明就是在山间中拾柴不慎跌落而伤及左腿,看来他当时就是这种感觉。这是在梦里,我早就应该想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当时的注意力全部都被纸人吸引住了。想来那个帘子后面估计也没得什么,这只是这个噩梦对我彰显的恶意罢了,明明已经有过两次的经验了,还会着了这种路数。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最多只是抓住了一手湿腻的青苔,或者是断掉的草茎,要不就是一块松动的石块。 别别别,我双手像是疯了一样,疯狂的刨着,但并没有什么作用,我直接摔在了崖下的一块巨石上,当时喉咙一甜,一股腥味涌进了从嗓子眼里翻腾了出来。 “咳咳,”我感到胸腔快要炸了,每咳一下都仿佛有针扎的感觉,好像有一把利器在刨着我的胸腔。我抹着嘴角和鼻下流出的血,站起来想要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却突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 “啊——”我大喊着坐了起来,伸手胡乱的扒着自己的胸前,但只有几条连接着电极的线被我扯了下来。 “猛哥,猛哥!”有人拉着我的手,是方智明和云星彤,这两个人一左一右死死的扳着我的胳膊,站在一旁的李胖子手里举着个枕头呆呆的望着我,那个张医生站在门前,目瞪口呆的望着我,好像我是一个外星人一样。 “小苏”金科长凑到我的面前,“你没事。” 汗水从我的头上滑进了眼窝,“没事,没事。”我喘着粗气揉着眼睛。 “你先休息一下,”金科长见我没有大碍,站到了陶志明的床前。 “还不行,我没有找到他,”我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心里满是后怕,那种真实感就好像我真的从崖上跌了下去,尤其是之后的疼痛几乎贯穿五脏六腑。 “可是,”小齐敲着键盘的声音传来,“猛哥你这次没有到三十分钟就出来了,不是沉幻症治疗完成了断开连接的吗” “不是,”我的胸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我在他的梦里出事了。” 暮霭遮心篇第十章 戏班的来历 “出事了”金科长转过身,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安危,况且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便简单的把我在梦里经历过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很多恐怖的经历。 “这听起来更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揉在了一起,”方智明一眼就看清了关键,“戏台和唱戏的纸人是一个世界,坠崖是另一个世界。” 他说的有道理,这也更说明了一点,这个戏子在陶志远的心里肯定有着无可替代的位置。 “诶,照这么想的话,你说坟前放着的簪子,而这个簪子又是那个唱戏的纸人的,那就说明那个被掘到一半的墓应该就是葬着的那个戏子,但是这么一看其实是有冲突的。” 我和方智明对视一眼,“快说,卖什么关子。” “苏哥你在坠崖之前就已经经历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了,”云星彤理了理鬓间的短发,“从被掘开一半的墓到戏台,这就是两个世界。” 一瞬间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古镇和后山应该是这个陶志远北迁后居住过的地方,镇子是明显的北方风格,病历上记载棺材铺是开在他老家的,也就是北迁之前的事物,我没经历过那动荡的年代,但我也能猜得到,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从南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还会有什么钱财在这镇里开上一间棺材铺,那时候正闹饥荒,能填的饱肚子都基本上不可能。 至于戏台,那也是在北迁之前他见过的,北方可能会有这样的戏班,但是基本上不会出现在这样的穷乡僻壤里,人都吃不上饭谁还听你唱戏。 “胖子,给你个任务。”我将将站起来,方智明要上来扶着我,我摆手示意不用,“去把赵院长请来,我有事问他。” “哦。”李胖子扔下枕头出了门。 “小齐,关了机器。”金科长突然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也不差这一天,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慢慢想,但不能再连接原点。”这句话是他跟我说的。 我张着嘴,却说不出什么,只能无奈的点头。 赵院长很快就来了,这么大岁数来回折腾也是有些难为他了。 “赵院长,没什么别的事情,您也别担心,”我本来想开口的,却被云星彤上前一步搀住老人的胳膊,“我们就是简单的问几个问题,知道这些才能帮助陶老先生摆脱梦境。” “行,你们问,”赵院长很是担心的望了一眼仍在沉睡的陶志远,“我知道什么都会告诉你们。” 云星彤看着我,轻微的点头。 “老院长,你和陶老先生是同乡对,那他喜不喜欢听戏”我请赵院长坐下,他在云星彤的搀扶下坐在了我刚才躺过的病床上。 赵院长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他在梦里梦到了那些吗,那些事情他一直记在心里,都几十年了。” 果然有事情。“方便说出来吗,这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他的梦境,也对治疗他的沉幻症有帮助。” “那时我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他家开白店我家开医馆,也算是有点熟络。饥荒那年的前几个月,我老家那里的镇上来了一家唱高腔的戏班,我和老陶去听过几次,后来他接触上了戏班里的一个小花,我记得是叫做凤娘。” 赵院长又讲了很多那时候的事情,那些我们完全没有经历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已经和陶志远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但没有人打断他。那是一个时代的记忆,经过岁月的冲刷已经变成了过去,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又带着怎样的感情把那段故事埋在心里。 “对不起,”晚上,我们整个研发小组都挤在一间旅馆里,人刚到齐云星彤就来了这么一句话,“这次的病历资料是我收集整理的,但我忽略了一些细节。”她指的是后来赵院长讲的,按她的想法这算是她的失职。 “嗯,下次注意点。”金科长应了一声,看上去他对云星彤的第一次工作不太满意,毕竟之前都是金科长自己做这种事的,而且这小姑娘又是专门做这个的。 “星彤你太见外了,”小齐贴着面膜,整个人跟个幽灵一样坐在我旁边,“这些根本不算事,别往心里去,对猛哥。” 这妮子平时看上去挺傻的现在知道拉上我,“嗯,毕竟第一次,又没出什么情况,”我被夹在中间只能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暮霭遮心篇第十一章 分析 “你们呐,”金科长摇头,“这次的事件看起来挺明朗的,但有的时候越是这种浮于表面的事物反而越危险。” “金叔叔,你说话真怪,”小齐仰着头轻拍着脸,“像我上学时那个哲学课的老教授一样,张嘴闭嘴全是这样的话,结果没有一次我能听完他的课的,全靠别的同学散课了给我叫醒。” 金科长听了她的话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笑,“小方,有没有什么想要补充的。” 方智明在手里把玩着一个魔方,那是一个圆面的特殊魔方,我都看不清他的手指是怎么动的,我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一个球在他的手间快速的变换着颜色。“啊,”他好像没有想到金科长能叫到他,双手停了下来,“现在已经明了猛哥在原点中见到的唱戏纸人就是陶志远在老家戏班里的一个花旦,他们的关系放到现在来说应该是那种男女朋友的关系,或者单相思也有可能,这两种假设的依据在于那只簪子,如果现实中陶志远真的从那个叫凤娘的戏子手里得到过那只簪子,那就是我说过的第一种关系,如果并未得到过或者是用偷之类的方式得到的簪子,那就是我说的第二种,”方智明分析的头头是道,因为在赵院长那里也没有指明他们的具体关系,那个时候这种男女之事未成之前还是要藏着掖着的,不像现在收个礼物就要发到网上恨不得想让全世界都看见。 “但是我有个问题啊,”方智明看着手里的魔方挠了挠头,“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犯得着为了那时候的事情而陷入沉睡吗。” 他一说这话我们都陷入了沉思,这也正是我们现在没有想明白的事情,沉幻症的诱因。之前王斌和董至的两起事件都有很清楚的事件诱因,可是到了陶志远这里却找不到关键点。难道是我们还忽略了一些东西 “行了行了,别想了,”金科长看我们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便拍了两下手,“时间也不早了,有什么想不通的明天再说,今天都给我好好休息。” “明白!”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云星彤应了一声。 “哎呀星彤,”小齐上前挽住她的胳膊,“都说了别这么拘谨,”女人之间的友谊建立的相当之快,我和方智明起码是在酒桌上都唠开了才这种关系,她们刚认识了也就半天的时间就到这种程度了,“走,我们回房去。我们回去了啊,金叔叔。”说着冲我们做了一个鬼脸,使得面膜在她脸上有些皱了。 金科长摇头苦笑,“那行,我也去休息了,”说着他拉起一旁瞌睡的李胖子,“小李,喜不喜欢看球,今天晚上你陪我一起……”他们也出了房间。 “猛哥,你……”方智明还要说下去被我打断,“别说,听金科长的,收拾收拾睡觉,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自己寻思,得亏胖子不在,我可不想睡不着。” 方智明张着嘴硬是噎了回去。 这一觉睡得挺香,除了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方智明坐在床边依旧把玩着他的那个魔方。 “几点了。”我搓着脸打着哈欠。 “七点。”方智明看向我,眼睛里满是血丝。 “你不是一晚上没睡,”我想起了昨晚说的话,这小子还这么较真啊,“你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这点屁事至于想一晚上啊。” 方智明丢开一面一色的魔方,“没有一晚上,就是有点失眠。” 谁信呐,看他那张脸,刚好和昨天贴面膜的小齐凑一对,“行,”我起身伸着懒腰,“那你总想到了什么。” “我好像找到了那个诱发沉幻症的契机了。”方智明揉着眼睛。 这到让我有些意外,“是吗,”我来了精神,仅存的睡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说来听听。” “这只是个猜想,”方智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那个叫凤娘的戏子,可能已经死了,而这个陶志远,在不久前刚接到她的死讯。” 有点道理,但是说不通。就算当初陶志远给凤娘留了去向的信息,这都几十年过去了,他们又是一直没有联系,再找个人不是大海捞针。 “我说,你还是睡会,”我起身穿着衣服,“一会你就别去了。” 我并没有收到回答,转头一看,方智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暮霭遮心篇第十二章 冲突 简单的洗漱一番,出门随便找个开了门的店家喝了一碗豆腐汤便匆匆赶往疗养院。我没叫醒方智明,这伙计可能真的一晚没睡,让他休息一下也好。吃饭的时候我给小组内的其他成员发过消息让他们半个小时后疗养院集合,谁知云星彤早就已经在那了。至于小齐和李胖子,完全是被我电话吵醒的。 到了疗养院,我首先确认了陶志远的情况,在仪器上他的脑波一直很平稳,之前听赵院长说老人家自从陷入沉睡之后脑波就一直处于平稳状态,病历上也没有记载出现过剧烈波动。 “苏哥,”云星彤站在陶志远的床边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有发现。” 我指了指陶志远,她点点头,“刚才张医生和我提起的,他说他才想起来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线索,老人沉睡之前收到过一个快递邮件。” “快递”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确实有可能是沉幻症的诱因,“什么快递,是什么东西” 云星彤摇着头,“他没有看见,陶老先生也没让他看。” 我摸了一把下巴,上面满是已经刺手的胡渣,“找。” “苏哥,这样不合规矩,”她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法律不允许我们这样做的。” 这还管什么法律,不还是治疗沉幻症优先“别管那些,听我的,”我看向一边的金属收容柜,那里应该放着陶志远平时的随身物品和衣物之类的,“找到那个邮件里的东西我们基本上就能找到他做梦的源头了。” 我正想要动手,云星彤却闪身站在我的面前,满脸的义正言辞,“苏哥,你在犯法你知道吗。” 嘿,还挺有脾气,“行,”我急躁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你说,你有什么办法,你觉得会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他都藏着掖着没给人看,谁会知道那是玩意。我找那东西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救他吗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办……” “哎哎,”我脾气还没有发完就被打断,来的正是金科长,“干嘛干嘛,早餐吃的火药啊大清早的火气就这么大,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不得不说他来的正是时候,云星彤上前告知了她的发现以及和我的分歧。 “我说小苏,你是没睡醒,”金科长又开始和泥,“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一起商量,就这么喜欢自作主张啊。”他可能是照顾云星彤是女孩子,稍微向着她。 我摊着手,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但也不至于说出来,“行,那你有什么办法。” “去问一下有没有人见过你说的那个邮件,查一下快递公司和邮局。”金科长稍加思索便对云星彤说着,“小苏这边我看着他,去。” 云星彤接了命令离开。 “我说小苏,”现在就剩下了我们两个和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你想的什么并不一定就是对的,小云做的没错,你未经人家同意的情况下就翻人家东西,这是侵犯人权。你这样我放心让你带着这个小组吗。” 他说的没错,我捏着鼻梁没有说话。 “我让小云加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就是怕你为了治病做出什么别的事情来。我知道你的性格,你是想办成事,但没必要与人与己为难。关系永远是办成事的最好手段……”这点说实话我是不认同的,关系可能是一种方法,但绝对不是最好的。 “金叔叔,你们……”小齐推门而入打断了金科长的话,“我看星彤她出大门了,我问她做什么,她说找到什么线索了。” 我和金科长对视了一眼,行,等着。 大约半个钟头过后,云星彤来了信息,她说她确实查到了发给陶志远的邮件,那是从南方得一座城市发来的,东西不大,但要是追寻来处的话还要花些时间。 我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南方的话,和老人有关系的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难道真是因为这个 “诶,方博士呢。”小齐摆弄着电脑,嘴上来了这么一句。 我突然想起了方智明给我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娘的不会是真的。仔细想想越发觉得这就应该是事实,本就无人赡管的老人,毕竟这么多年在南方不可能会有什么亲戚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叫做凤娘的戏子。 “我知道了,”我抓着金科长,“我要在进到梦里一次,只要见到陶志远,我就能解决问题。” “什么意思。”金科长不明所以。 我把刚才想到的和金科长说了一遍,“能成为沉幻症的诱因,让陶志远陷入沉睡的原因,只有那个凤娘。”我把电极插在胸前,“小齐,准备连接。” “金叔叔。”小齐看着他。金科长并没有制止我,刚才在云星彤那里得知,寄来邮件的地方时南方的一个相当偏远的小镇,和沄阿比的话沄阿都要大它几倍,想要联系到可能需要个几天甚至更多的时间。 “做。”金科长面色凝重的点头,“我相信你,小苏。” 我把头盔扣在脑袋上,“让星彤回来。” “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小齐话音刚落,一阵白光掺杂着噪音带着我前往了梦里最深的地方。 暮霭遮心篇第十三章 脱离 我花了好久才喘匀了气,将将的坐起来。身下是那块巨石,之前我就是在梦里摔在这上面。习惯性的检查一番身体的零部件,没有任何外伤,地上也不见血液。 我能从那上面掉下来,就是说明曾经陶志远也肯定从这上面跌落过。雾蒙蒙的天气让我的视线有些受阻,我把双手拢在嘴边,喊着陶志远的名字。 一遍遍的回音传遍了山谷,可能是由于周围地形的问题,回音到了最后变成了一种难以辨别的声音,听上去根本不像是我发出的,更像是一种凄厉的哀嚎,让我毛骨悚然。 我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之前的梦里我都没怎么怕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站在这里就有一种想要掉头逃掉的想法。 硬着头皮低着头攀上周围崎岖的地形,手却无意间触碰到了一截断掉的树枝,也就比大拇指粗了一点。这其实没什么值得注意的,这里到处都是这种东西。只不过这根上面有着一排牙印,另一侧也有。 我捡起树枝,这更像是咬在嘴里的样子。我闭上眼睛想着当时的场景,我摔在地上,一条腿惨不忍睹,这时候我把一根树枝递到嘴里咬住,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呢。 接骨!没错,我再捡起几根树枝,扯下衣服的边条,当做夹板使用。当夹板越勒越紧时,嘴里树枝上的牙印也会越来越深。 然后呢,接下来我要做什么,腿受伤了肯定无法行动,我只能等待。一天,两天。边上的野草,爬过的虫豸,都成了我的果腹之物。比起我见过的恐惧,这样的等待更加让我浑身抖个不停。 后来我记不得几天了,终于在我意识涣散的时候,我看到了有人来到我的身边。 “唔,”我听见了什么声音,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明显年轻不少的陶志明,只不过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只有眼睛不时的眨一下和胸口的微微起伏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你怎么样。”我扑上去,查看着他的伤势。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发凉了,肯定是染了严重的风寒,但这都不足以吸引我的目光。他的左腿,全部被黑色笼罩,这次的状态很奇怪,和我看过的不同,像是一种燃烧的火焰一样,只不过是黑色的。 我壮着胆子想要摸,却刚刚摸到火焰旁边就能感到一股剧烈的刺痛,没错,就是这东西。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找着什么东西切除下来就好了。我四处寻找,陶志远却猛地抓住了我的手,一股冰凉彻骨的感觉让我打了一个冷战,不光是因为他的手,还有他手心里的东西。 “给,凤娘,”他细语游丝的不断重复着。 我知道邮给陶志远的是什么了,那是一块同命锁。我望着手里的锁,紧紧地握住,自他的柴筐里拿出柴刀,长提一口气,对着他的左腿劈了下去。 “啊——”惨叫声回荡在山野里。 “啊——”我猛地坐起身,大口的喘着气。 我面前的是云星彤和李胖子几个人,他们都带着很是担忧的目光,“猛哥,你没事。”我听见小齐敲着键盘。 “我没事,”我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头处淌下,金科长递给我一瓶水,我伸手接了过来,“看看老人家,老人家怎么样。” 我话音刚落,一旁的有个声音就喊了起来,“醒了醒了!”然后我听见了几声沉闷的咳嗽声,应该是带着呼吸器的陶志远发出来的。 “做的不错。”金科长轻锤了下我的胸口。“我就知道你能办到。” 我苦笑着点头,我经历过的事情也只有我自己才明白是多么的九死一生。“这次我接入原点用了多长时间。”我拧开水瓶灌了一大口,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到二十二分钟,”小齐拿下我太阳穴上的电极片。 我伸手扯下胸前的电极片,看来和我想的一样,梦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是不平行的,从之前董至的梦里就能看得出来,现在在陶志远的梦里我经历的时间也是扭曲的,这次我在里面估计不过二十分钟。 “猛哥你真是越来越熟练了,”李胖子可能在我连接原点的时候才来,笑嘻嘻的递给我一条白毛巾,“我改了连接装置起到不少作用。” 我接过来擦着脸上的汗,没有心思跟他去争论,“对,多亏了你。” “你们真的做到了啊,”老院长在一旁激动地话都说不清了,差点给我跪下,好歹是让方智明和云星彤扶住,“老陶这半生清清淡淡,无依无靠,谁想到晚年却落得成这样,还好有你们,要不我真的没办法……”他一边说着一边老泪纵横。 老院长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您放心,我们已经把人从梦中拉回来了,再休养一段时间,老先生的身体就无大碍了。” 接下来就没有我们的事情了,事后的报告约谈并不急,多给老人家一点休息的时间。我们几个回到旅馆,“要不,我们找个好点的地方吃一顿。” 所有人都望向我,李胖子应和着,“我看行,我正好饿了。” 我没有理他,只是看向金科长。 金科长笑着叹气,“行,本来我不想这么兴师动众的,可小苏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找个差不多点的地方。小云,这你熟,你找地方。” 云星彤点点头,“跟我来,用不上十分钟的脚程就到了。” “诶,猛哥,”小齐走在我旁边戳着我的胳膊,“你和金叔叔唱什么双簧呢,我怎么听不懂呢。” “一会跟你说。”这种事情我才不会开口,让金科长跟他们说去。其实我早就知道金科长的想法了,他肯定打算登飞机的时候告诉他们,我都能想象到那时候小齐能哭成什么样子,我最受不了这个。 暮霭遮心篇第十四章 离别之前 云星彤带我们来的地方还挺高档,在这种三线城市里应该算是不错的地方了。期间打了电话告知了方智明,这小子对于事件完成自己却不在场这种事情很是郁闷,尽管如此还是答应我们立即动身来找我们。我们点了一个包间,方智明很快就来了,几人落座之后谁也没说话,有看着我的,也有望着金科长的,只有云星彤,作为一个知情者低着头默不作声。 “你看看你们,这是做什么啊,”金科长终于忍不住开口,“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个像是大难临头一样,都精神点,这次的治疗不也是成功了吗。” “不是大事那你倒是说啊,”小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调职了。”金科长等着来上菜的服务员退去之后才说道,“小苏就任你们新的组长,什么事情听他的安排就行。” “金叔叔,你……”小齐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我还以为她会哭出来,“什么时候决定的,”然后猛地看向云星彤,后知后觉的问道,“星彤你也知道” 金科长轻拍着桌子,“小云是来与你们一起工作的,以后就是你们一起扛着枪的战友了,不告诉你们也是我的意思。” “为什么啊……”我坐在她的旁边,听她这么一直问下去也有些不舒服,直接把地上的酒提了一瓶放在小齐的面前,“别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脾气,你要真想知道,干了这个。” 小齐不说话了,我知道她不会喝的,这大半年时间我从没见过她沾酒。 “诶,我说小苏你也老大的人了,跟那些个姑娘家较什么劲,”金科长替小齐解着围,“我就是调职了,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我有空还得找老齐呢,他送我一盒茶我还没回礼呢。” “还有,要多劳烦方博士帮着小苏了,”金科长拍着旁边年轻人的肩膀。 方智明赶忙摆手,“金科长您放心,我现在都已经是研发小组的一员了,我有什么发现肯定都会毫无保留的告知猛哥。” “嗯,这里以后就看你们年轻人的了。”金科长笑着,“还有你,小李,以后多上点心,别总是上班偷懒。” 李胖子愣愣的看着我们,“金科长你都知道了” 好家伙,这呆子永远不会让我失望,这离别之时谁都不好受你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好好的气氛都让你破坏了。我桌子下面轻踢了旁边胖子一脚,“赶紧吃,堵不住你的嘴,你不饿了吗。” 金科长似乎并不在意,看向一侧的云星彤,“小云,我知道这里的环境对于你来说有些陌生,但还需要你尽快融入环境,他们都很需要你。” “我明白。”云星彤点头。 “行了,”金科长拍着手,“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小苏你要不要说两句。” 这还说啥啊,离别宴又不是就任宴,“没啥,这顿饭也是我自作主张的主意,您别挂记我就成,”我半开玩笑的说着,“大家都这么熟悉了,也都知道我什么性格,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咱就喝。那个星彤,早上是我莽撞了,我在这里赔个不是。”我举起酒杯。 “苏哥哪里的话,都是为了工作。”扬起自己斟满酒的酒杯。 “哈哈,好!”金科长大笑着,“来,喝!” 那天,金科长喝了酒。他身体不太好,可是为了大家尽兴,多少还是喝了点。小齐刚开始挺不高兴的,后面金科长又劝了几句才动了筷子。李胖子还是那样,心大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对金科长说以后还要多联系。方智明也是老样子,喝了点酒脸红脖子粗,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也不怕咬了舌头。云星彤这小妮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不愧是北方人,但这也许跟北方人没什么关系,擎着酒杯接连应对着我和金科长,脸都没有变色。 结果退席时和来的时候氛围完全不一样,方智明几乎整个人都搭在我的肩膀上,金科长不停地锤着胸口说是自己喝多了,李胖子打着饱嗝跟着云星彤要联系方式,小齐则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上来帮我架着方智明。 回到旅店里,在酒精和疲劳的双重加持下我实在坚持不住,把方智明丢到床上便自己倒头昏睡过去。 后半夜,觉得口干舌燥,幽幽醒了过来,却发现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四处找着水,杯子里是空的,卫生间里的水头打开也没有水,就连抽水马桶里都是干的。 我好渴,有没有人啊,我的喉咙干的冒烟,打开房门,却发现外面被一团黑烟所笼罩,看不到任何事物。 “喂,有人吗。”我喊了一声,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我向前踏了一步,整个人都陷入了黑色的空间里。这里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我能感觉到周围有什么活物在活动,因为那东西一直发出抓挠声,而且忽远忽近,飘忽不定。 这声音像极了我在陶志远的梦里听到过的噪音,我有些发毛,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你回来了。”一个极其嘶哑,含糊不清的声音轻声道,那个噪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耳边,刺耳的声音几近让我崩溃。 暮霭遮心篇第十五章 推测 我猛地坐起来,刚才的只是个梦罢了。喘着气擦着头上的汗水,看到一边的方智明半个身子都搭在床沿边上,却睡得雷打不动。我揉着有些胀痛的脑袋,走进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 我在梦里真的踏足了那片黑色地带,虽然只是梦,但那种感觉仍然让我后怕。那个犹如鬼魅一般游离在我身边的东西,应该是我在董至还有陶志远的梦里受到的影响,难道我潜意识里对这些东西这么在意吗。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擦了两把脸,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是金科长打来的。 “喂,小苏啊,”我接通了电话,“睡得怎么样。” “别提了,我梦见自己掉沟里了。”我跟他开着玩笑,一把拉开窗帘,刺眼灼目的阳光照了进来,我拉开窗,猛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哈哈,你也是,”金科长笑着,“犯得着跟几个孩子较真。” 就这还孩子呢,我回头望了一眼睡得不省人事,头已经杵在地上的方智明,“金科长,是有什么事情。” “我现在就在疗养院,刚才我和院长聊了一些。”听他这么一说我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茬,“还有报告要写是,我马上到。” “嗯,还有陶老先生点名要见你。”原来电话的目的是这个。 “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把方智明提了起来,“醒醒了哎,都日上三竿了,还有事情要做呢,你怎么跟胖子似的就知道睡。” 方智明揉着眼睛打哈欠,一张嘴的那股味道差点没让我过去。 “我说你以后没那量就别掺和了,”我回头把自己的被褥叠好,“还得让我把你扛回来。” “这不都是猛哥你硬灌的嘛,”方智明迈着虚晃的步子走进卫生间,“我不都跟你说过我喝不得了,这下好,还在别人面前露了怯。” 算下来好像确实也是和我有关系,我咳了两声,“我去找胖子,你动作快点。” 李胖子的房间就在就在我们旁边,我突然有点心疼和他共住一间的金科长了。老规矩,在他门前我是敲门又是打电话,折腾了好几分钟这伙计才给我打开了门。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我和方智明来到了疗养院,至于李胖子非说没自己什么事,要去吃点早饭,我也没强求,确实他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小齐和云星彤我没有找,毕竟这也就是类似于康复报告之类的东西,问问老爷子身体情况,还有关于梦里的一些个问题,我自己来都行。 我先去见了老院长,金科长就在他那里,令我意外的是云星彤也在。 “来了小苏。”我和老院长打过招呼,“金科长,人到了就走正题。” “行,你们和小云去,正好小云也有事情要和你们说。”金科长没动位置,“我再和老院长聊聊。” “好。”云星彤跟着我们出了房间,“有什么发现。” “在猛哥你进入梦里的时间里,我和胖哥了解了一下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在酒局上喝开了的原因,她称呼我的方式都变了,之前还叫我苏哥,现在也随了李胖子和小齐他们,“就关于你在梦里见到过的那种黑色物质。” “那已经可以看做是沉幻症的一种表现。”方智明接口道,这伙计清醒的倒挺快。 云星彤应了一声,“对,确实可以这么想,但是为什么每个患者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她放慢了脚步,“这种未知的物体可能具有像是病毒一样的机能。” 我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这病症是有传染性的” “这只是猜测,”她抿着嘴唇,“具体还要看这些病人的生活习性,饮食习惯和接触人群,来寻找共同点。” 我和方智明对视了一眼,这方面我和他已经研究过,这所有沉睡不醒的人里上到高层,下到平民,有身价千贯的从商者,有碌碌而为的打工人,这些人之间差距实在过大,不可能存在相同的习性。 “这些我和猛哥研究过,”方智明先开了口,“这些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到现在来说也没有发现任何的传染性。” “没错,”我接了方智明的话茬,“但就这几次连接原点来看,在这些人沉睡之前都有一定的诱因致使他们陷入梦中,这是唯一能够找到的共同点。” “这样啊,”云星彤想着什么,“那是什么能让他们的梦坐到统一出现这样的物体呢,这肯定代表了什么。难道是集体性癔症” “这是不可能的,”我打开陶志远的房门,“集体性癔症只有在这些人都受到了同一种暗示下才会产生,但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过交集。” “久等了,老先生。”由于我见过他的梦,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物,所以对他相当的恭敬。 暮霭遮心篇第十六章 往事 陶志明半坐在病床上,脸上的呼吸器已经拿掉了,岁月的风雨在他坚毅的脸上留下一条条痕迹,鬓发皆以斑白,但双眼依旧炯炯有神,即使饱经风霜也没有磨灭老人家的精神气。 “快坐,”陶志远招呼我们,“凳子不太够,我叫他们再拿几个。”老人说着就要按床头的呼叫器。 “不用麻烦了,”云星彤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记录本,在上面刷刷写着什么,“我们也就是问一些问题,您如实回答就行。” 她的样子有些正式让我有些不习惯,之前做的报告都是我随便问了几嘴,因为他们也不会记得梦里发生了什么,至于报告就丢给小齐去做,和我没多大关系。 “猛哥你坐,我和星彤站着就成。”方智明把凳子推到我的身后。 我也没客气,把凳子拉到老人身边坐了下来,“我是苏司猛,沉幻症技术研发小组的,之前是我进入到您的梦里。”我先做了一番开场介绍。 “赵子和我说了,”老人轻笑着握着我的手,“辛苦你了。” “您还记得自己做的是什么梦吗。”我开口问道。 老人摇摇头,“我好像看见了凤娘,还有我摔到崖下的事,别的我都不记得了。” 这是正常现象,人在梦中醒过来之后会逐渐忘记梦中的经历,除了一些印象深刻的事物。“凤娘是……”我先从一个可以切入的话题点我总不能开口就问他邮来的东西哪去了。我见老人的目光有些呆滞,“要是隐私的话,您不说也可以。” 老人松开和我握着的手,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年代,“我在北迁之前,镇子上有一个草台班子,那时不像现在,能听一场戏就算以不错的消遣了。凤娘就是戏班里的花旦,我和她……”老人说着哑了声。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云星彤的写字声。 “北迁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只簪子,说等我回来的时候,再亲自别在她的盘发上。我把祖传的同命锁留给了她,希望以此来保佑她。”老人的脸色满是沉重,“后来过了十几年,终于能吃饱饭了,我本有回去找她的打算,却有一日在山上拾柴的时候不慎摔到山崖下,赵子说用了两天时间才找到我,结果就是这条腿保不住了,我也没有回去找她的能力了。当时我应该带着她的,可我怕她跟着我受罪就没有这样做。” 梦里出现那样的场景,像是山间的坟茔和戏台上的纸人,应该都是说明在陶志远的心里已经认定凤娘已经死了。 “那,家里的棺材铺……”我话没有说完,我知道这样的话我不应该说。 “你看见了那间铺子吗。那是我北迁之前,我爹经营的,”老人抹了一把眼睛,“当初我跟着我爹因为饥荒,随着北迁的人群北上,刚走了两天,他就染上了瘟。结果没走到这里,他人就没了。我们一起出走的一眼望不到边的人,到了这里只剩区区数十人。” 我突然明白了棺材铺里为什么会显现成那副破败的模样,那应对的是他对自己父亲和家乡的思念,在他的潜意识里家就已经是那副样子。至于在梦里的其他房屋,也是因此被渲染成衰败的形象。 “那,那只簪子呢。”我换了一个方向,不想在这上面再继续下去。 “簪子,簪子,”老人眼睛已经红了,他重复着那个词语,“前段时间同命锁又到了我的手里,里面还带着凤娘的消息。这么些年,她一直活着,但也在那时的饥荒中落下了病症,在她寄出同命锁的时候就已经病危了。”我听见了身后的啜泣声,应该是来自于云星彤,老人没有停顿继续说着,“我把同命锁和簪子都埋在了院里的后山,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来陪伴她。” 还真是这样,真相往往比我们想的都要简单,“你们不是一直没有联系吗,怎么会……” “缘分。”老人嘴角浮现出笑意,“几个月前这里有一场慈善义演,清点名数的时候一个后生突然抓住我,问我是不是认识她的姥姥,就是凤娘。和我说凤娘总是提起我的名字,那时候我才知道她一直都还活着。” 我张着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什么都只是差一步,如果那个义演团早点来,如果当初凤娘跟着陶志远一起离开,如果如果他没有摔下山涧,那结局是不是不一样了我的心里满是唏嘘,这也许就是命。 我看着面前那副沧桑的面庞,如果他不说,又有多少人能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呢,人们现在只知道他是个身落残疾风烛残年的老人,或许几年之后,就与黄土相伴。我们记得那个年代,却不知其姓名。他就像他断掉的那条腿一样,被永远的丢弃在那个年代里。 出了病房,我们都没有说话。方智明抓着下巴,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云星彤。 云星彤吸着鼻子道了声谢,接了过去。 我心里满不是滋味,在大门口点了一支烟。其实现在看来,陶志远的梦真的很简单,无非是自身最挂念的人和事,这成了他的心结。我听老人现在他在市里偏郊的地方开了一家寿衣店,几年前因为无人光顾关门大吉了,但这在陶志远看来没什么不好的,他也无儿无女,那些个远房亲戚对他也是不闻不问,他也乐得清闲,干脆住在了赵院长的这家疗养院里,正因如此才得以在几个月前看到了义演团。 暮霭遮心篇第十七章 交接 午后吃过饭,我们几个都坐在一块,云星彤坐在我对面,“猛哥,要不要详细讲一下你在梦里见到了什么,一会报告里应该会用上。” “都是些虚幻的东西罢了,”我装着自己的行李,早知道不让阿晴给我带这么多的衣服了,也没什么机会穿。 “不管是真是假,说来听听。”云星彤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之前的记录本都掏出来了。 “真要听啊,别吓着啊,”我在第一次醒来时和他们说过一遍,但那省略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我把行李箱放到一边,拧开桌子上的一瓶水。 “等会等会,”小齐本来在那摆弄着电脑,听我这么一说快速的把屏幕合上,抱起一个枕头坐在云星彤旁边,“说。” “你这还当故事听呢,”金科长拿起桌上的烟盒,“我出去抽一颗,你们唠。”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现在研发小组除了金科长,所有人都在场,基本上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今天晚上有一架专机带我们去玦阳,那里还有着一位沉幻症病人。 “梦里的经历有点长,我长话短说。”我把我在陶志远的梦里的所见所闻如实的讲述给在场的众人听,其中还包括我的猜想。刚开始云星彤还拿着笔在本上记着,到后面笔也不动了,就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瞅着我。 “咦——”小齐之前听我讲过梦里的经历,感觉她真的像金科长说的那样,完全当鬼故事来听的,“怎么这么吓人啊,纸人都趴到你背上了,你看见纸人动了吗。” 我摇头,自始至终那些东西在我眼里都是一动不动的,但是当它们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就能听见纸张的“哗哗”声。 “完了,早知道不听了,”李胖子一声惨呼,“听你这么说晚上睡不着了,闭眼睛全是纸声。” 方智明点头,“我说胖兄,那再好不过了。”我第一次见这家伙跟我们开着玩笑,看来已经完全被李胖子和小齐带偏了,之前文文静静的多好。 云星彤收了笔和记录本,“梦里竟然这么离奇。” “诶,听都听了啊,”我叫住她,“记录报告你写啊,你也是干这行的,比我们专业的多,以后这工作就交给你了。” “不是猛哥,”云星彤没发话小齐先跳了出来,“你这是职场压榨迫害新人,凭什么让星彤来做啊。” 这姑娘最近也活跃了不少,看来也习惯了人多的打打闹闹,“行啊,那这回你做报告。” “我做就我做,”她把电脑装进包里,“之前不也都是我做的,你也从来不问。” “没事的,”云星彤心事重重的站起来,“我服从命令,这些东西也没什么难的,如实汇报不就行吗。” “什么服从命令,”我提起行李箱,“没必要这么拘束,大家以后都是朋友,没什么上下级,也没什么命令,你看这里面我说话有谁听我的。” 没一个人说话,全都看着我。 得,他娘的,没一个给我台阶下。“胖子,来来,你过来下。”我向他招着手。 “诶别别,猛哥我听你的。”李胖子后退几步,“科长是不是在隔壁,我去找他。对了我还有东西没收拾完。”说完他打开门就溜掉了。 “哈哈,”小齐笑出了声,“我感觉猛哥你在江哥心里比那些恐怖故事还吓人。” 我懒得争论什么,正巧电话响了,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号码,归属地是首都。“喂,我是苏司猛。”我走到窗边接通了电话。 “你好苏先生,我姓姚,”电话里是一个男声,听声音比我大不了多少,“叫我处长也行,姚哥也罢,现在由我给你指派任务。” 这还找上门来了,谱还不小,“金科长和我交代过,这次不是去玦阳吗。” “对,”男声回答道,“但你现在是一把手,所以还要和你交待一下。病人的情况报告一会我会发给你,自己看。机器我已经找人发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之后在机场有专机接你们,跟机场人员说你们是沉幻症技术研发小组的他们就会带你去。” “我知道了。”男人说话带着一股威压感,我听着很不舒服。 “这次的流程报告记得交上来。”男人说着,“我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说罢就挂了电话。 暮霭遮心篇第十八章 离别 “怎么了,猛哥你这脸色。”方智明打着哈欠,刚才我讲那一大段的时候他就一个劲的在那里揉着眼睛,其他人听得那么紧张就他像在喝水一样。 “上面的人联系我了,”我拉过行李箱,“小云你知不知道上面是怎么安排我们去治疗的,这先后顺序是怎么排的。” 云星彤把额间散落的短发别回耳后,“据我所知,应该是发病的时间顺序。来之前我看到了名单,除去第一例,下面的全是按时间排的,时间越久远越靠前。” 她说的这点上挑不出毛病,确实应该这样做,照目前来看,沉幻症拖得时间越长越危险。当然这危险不光指的是患者,我也包括在内。拖得时间越长,梦里的情况就越发的不确定。 “和我想的一样,”我砸着嘴,“收拾的怎么样,准备出发了。” 在听到几个人肯定的回答后,我们来到了旁边金科长的房间,他在和李胖子促膝长谈着什么,见我们都进来便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走。” “一起走,”小齐说道,“金叔叔你不回家吗。” 金科长摇着头,“回什么家啊,这里环境不比我们研发室那里好得多,我打算现在这里休息两天,看看这边的景色。” “科长,”方智明要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不用说了,走走,还要让我送你们啊。” “行,等回去了我找你吃饭。”我拖着行李箱转身打开门。 “小苏,”金科长叫住了我,“这几个年轻人就交给你了。你也要记着,万事不要莽撞逞强,你们是一个小组,不是一个人。” 老院长找了一辆商务车送我们去机场,路途虽远但几个人各有心事。两个姑娘家坐在前座,云星彤忙着整理事件经历,在她的记录本上写写画画。小齐红着眼睛望着窗外,说起来她对于金科长的感情可能更深一些。方智明低着头,手里来回摆弄着他的魔方。李胖子罕见的没有呼呼大睡,反而摆弄起了几张皱巴巴的纸,那是他画的草图。 “猛哥,这次完事给几天假怎么样,”李胖子抓着脑袋,看向一边的我。 我揉着脑袋,“我说的不算,我得跟上面请示一下。” “猛哥,”方智明十指翻飞,魔方在他的手里疯狂的变换着模样,“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梦里会有你说的那种东西,而且为什么会呈现那种形式。”魔方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面一色,他停下手看着我。 “什么意思。”我的视线从魔方移动到他的脸上。 方智明摆正魔方,手指又开始活动,“我觉得这不是他们梦里的东西,别的不好说,单就这次,陶老先生的病历来看,他不可能接触过这样的东西,这是外来的,准确来说更像是有东西介入了他的梦。” “不是说这个是沉幻症的一种表现吗,”云星彤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望着我们。 “对,这不冲突。”方智明推着眼镜,“我有个想法猛哥你看成不成立,”他咬着拇指,我没少见他做这种动作,“如果说这种东西的介入并不是从外部,而是从内部呢。” 车厢里没人再说话。 方智明的意思是,这种黑色的沾到肢体上的物质并不是他们见到过,听别人说过或者触摸过,这是他所说的外部介入,也就是通过五感了解的。至于内部介入,比如说是这些人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这玩意,或者说是直接从梦里生成的。 “那不还是一样,”云星彤把头转了回去,“类似于病毒一样的。” 我头有点痛,把一旁的车窗降了下来,肆意的风吹拂在我的脸上,这才让我舒服点。这么光猜是没用的,感觉好像总有什么关键点没有抓住。 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是一条好友请求,头像是一个挺骚气的鸭子,备注是姚海。看来是那个自称姚哥的上级,我抓着脑门点了接受。 他先是发了一个亮着大门牙的表情,然后是一长串的文字,我看了几眼,是下一个患者的病历。好家伙,这属实把我整不会了,在电话里我能感觉到这个人属于那种十米之内生人勿进的类型的,没想到还会玩这出,这反差感也太大了。 镜影之类篇第一章 前往玦阳 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自己,但真实的我们又和那个自己差了多少呢。 “那什么,这次的病历在我这,我现在把它发到群里,你们自己看。”我不知道之前的病历都是以怎样的过程变成一页页纸到我手里的,我可没那个心思。“那个星彤,你再详细的查一下,核实一下病历上的记录,看看是什么诱因触发的沉幻症。” “明白。”云星彤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么回答。 李胖子听我这么说便收起了撮的不成样子的连接器草图,拿出手机的同时抱怨,“这差距也太大了猛哥,金科长可是给我们一人一份的。” “废什么话,”我心有点虚,“有那功夫多寻思寻思连接器再怎么改,我每次连接的时候都差点没让我过去,你还想不想要年终奖了。” “诶不是,”李胖子有些急,“这也跟年终奖挂钩啊。” “你说呢,”我翻着手机上的病历,没去看他,“看你表现。” 李胖子哑了半天,才像瘪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座位上,“行嘞,猛哥我算是摊你手里了,这回您老再忍一忍,下次我保证改进。” “你说的啊。”我只是跟李胖子开着玩笑,看他的样子也没怎么当真。 这次的患者是个主播,这种职业现在还挺常见的,网络上随处可见那些卖货的,跳舞的,貌似只要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能说会道,再有点营销包装,那人气涨的跟气吹得似的。 一个主播能做什么样的梦,我没看下面的资料,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们要的无非就是名利。那又会做什么噩梦呢,说实话我确实有些想象不到。这之后再看下面的资料,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再不过的人,这种人却有着万人追捧,而刚才的陶老先生,又有几个人知道他。 到了机场,司机老哥给我们放了下来。人家虽是老院长找的人,但于情于理在我们这都要表示感谢。老哥倒是有着北方人的那种爽朗,说自己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帮院长跑个腿而已,要谢也该谢谢老院长。 “你们说,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初中都没念完就肄业的人,是怎么当上主播的。小齐,刚才在车上就一句话没说,你来说说看。”飞机起飞前,我看一个个的都是愁眉苦脸,这才明白一个团队的主心骨是多么的重要,金科长平时要为我们着想到什么地步才能让我们有着一齐的心。 小齐枕着方智明的肩枕,这东西好像已经属于她了,她听得我的话扭过头来,“还能有什么,长得好看呗。” “这种主播都是商业包装的,”云星彤划着手机,“类似于人的从众心理,”这是她的长处,说起来头头是道,“先买的热度,有了热度自然就会吸引人,能吸引一个就会吸引十个,然后在制造一些话题,像是一些热梗出来,这人就火了。” “对啊,”小齐把头歪在一旁的云星彤身上,短短几天,她们的关系就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这可能就是女孩子,“都是包装出来的,本身没什么,就和现在的流量明星没什么区别。” “哎,把安全带绑上,头也收回来,”我喝了小齐一声,“一会起飞了再出什么事情。”说完这些话我才发觉,这些以前都是金科长说的。 “切,”小齐悻悻的缩回了脑袋,绑上了安全带,“猛哥你学的一点都不像。” 用不着她吐槽,我都觉得我说的话有些怪,我扬起手跟空姐要了一杯咖啡,“行,那你现在再来猜猜,这个叫刘鑫的,做的是什么梦。” “哇猛哥,你好记仇,”飞机此时轻微的晃动,看外面的景色已经开始移动了,“你们几个都是专业的,还要听我外行的做什么。” “专业的想不到咯,”病历上洋洋洒洒的记载了许多,什么这个人网络上绰号“玦阳小菜酱,”关于这个我实在是无力吐槽,但最关键的是在网上这个人有着几十万的粉丝,俨然一个大主播。“现在我就想听听你这个业余的想法。” 小齐还真的想了想,“还能有什么,身无分文呗,我觉得这种人在梦里变得穷困潦倒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恐怖的噩梦了。” “有道理。”旁边李胖子还应了一嘴。 算了,最开始我也只是想让她说说话别这么沉闷,本就没指望她能说出来什么有用的,既然开了口她就说明没什么事情,“小方你有什么想法。” “猛哥,我觉得,”方智明拿下眼镜擦着,“这还得看这个人的性格,单从职业上看太片面了,虽然婕楠说的也有道理,但沉幻症不该是这么简单的,像是陶志远的梦里,就有着我们都想不到的变数,这些光靠我们想是推不出来的。” 他和我一样的想法,当初刚进陶志远的梦里,我就有这种感觉。 “行了,这两天也挺累的,”我接过空姐递过来的咖啡咂了一口,“具体情况还是到地方再说。” 镜影之类篇第二章 熟人 一个半钟头之后,我们在玦阳下了飞机。这里虽是时近傍晚,又已然十月中旬,但仍然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嗬,早就听说玦阳处于盆地之中,这里天气会相当燥热,现在真是见识到了。”方智明从小齐那里接过肩枕,放回自己的包里。 李胖子从刚才开始就是满头大汗,这里的热确实有些不同,给人感觉很闷的喘不上气,他这个体型也是难为他了。 云星彤到没看出什么变化,她只是从随身行李中抽出一定白色贝雷帽套在头上,乍一看和她的气质还挺搭的。 “几位就是沉幻症技术研发小组的”一个谢顶男人迎在我们面前,“我姓王,王师慈,中心医院的医生。”男人和我们一一握手,他手心的汗水让我很是抵触,“院长等你们很久了,快上车。” 面前是一辆非常豪华的商务车,司机位置上坐着一个面色严峻的年轻人。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跟在众人的后面上了车。 “早就听说了研发小组的大名,今天终于一见啊,各位年纪轻轻也是仪表堂堂……”好家伙,车刚启动,我们谁都没开口他先拍上了,“打住,”我最受不了这个,别人说的好话十句里有九句肯定是假的,坏话十句里面有九句是真的,有那闲心不如考虑考虑眼下的事,“病人的资料我看过了,她四十二天里没有过一次脑波波动吗。”记录上是这么写的,但我还是要确认一下。 王师慈愣了一下,“哦,对,没有一次。” “病人家属呢,在医院里吗。”我没有管他的表情,继续追问。 “患者的母亲有时会在医院,”他抓着脑袋想了一下。 这个人让我觉得很不靠谱,“你确定人现在就在医院里吗,”我看他的样子一脸犹豫,“你是不是病人的主治医生。” “我是啊,”王师慈点头。 “那病人家属的电话你肯定有,”我拿出手机,“把电话给我,我有问题要向家属询问。” 王师慈呆呆的看着我,然后很尴尬的在那里笑,也没见他掏出手机。 “你没有家属电话”我还真没有见过这样当医生的,我揉着鼻子,在这种干燥的环境下有些不舒服。 “我有,但是我没存,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师慈讪笑着。 我望着我身后的小组成员,他们也是大眼瞪小眼的望着我。“那连接器呢,送到了。” “到了到了,早你们几个小时,现在应该已经在医院里了。”王师慈连忙回应道。 “那到了再说。”我知道在这个人面前什么也问不出来了,还是到了医院见了人再考虑接下来怎么做。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我真的没想到,这个王师慈带我们来的地方不是医院,是一家酒店。我看着酒店那华丽的门面,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厌恶。 “你这什么意思啊,王医生。”我看着我面前的人,压着心里的火气。 “嗨,接风,接风。”王师慈的头顶反射着酒店门匾上映过来的色彩,“几位长途跋涉远道而来,怎么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我们院长就在楼上等你们呢。” 我还想说什么,却有人拉着我的衣摆。我回头望过去,是方智明。他冲我摇着头,意思是让我别冲动。 我深吸一口气,“行,王医生带路。” “好嘞,几位跟我来。”王师慈笑起来的时候腮前的两坨肉向上吊着,像是猴子的屁股,不是一般的难看。 这个王师慈轻车熟路,带我们直接上了电梯坐到了高层,左拐右拐到了一个包间。这里面装点的极其华丽,棚顶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一侧是全透明的落地窗,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台投影仪,里面放着一首老歌的v,一张能容下十个人的巨大转桌摆放在中间,几个人落座在其中。 “富哥”这里有个人我看着极其眼熟。 “行啊,阿猛,”富哥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东西造好了怎么不联系我啊,我主意都白出了是不是,要不是前段时间你把网络和新闻报纸都屠版了,我还不知道这事呢。” “不是富哥,你怎么在这啊。”这是我上学时期的学长,当初我们是一个社团的,也算是比较熟悉,现在主打心脏这方面的,连接器的开荒阶段我没少找他取经,虽说不一定能用得上,但他的帮助肯定是有的。 “你说我怎么在这啊,我住哪你都不知道啊。”富哥捶了下我的胸膛,“徐院长是我的前辈,当初也没少指点我,算起来也算是你的学长,大家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都是一家人。”说着他招呼着我身后的其他人,“来来来,就像回自己家,别这么拘谨。” 镜影之类篇第三章 不合时宜的饭局 本来我是带着火气上来的,但有熟人在这我也不好发作,看了看身后的几人,“别愣着了,入座。” “来来来,”富哥领着我,“我带你认识一下,徐院长,还有院长夫人。”他把我领到两个人跟前,男人站了起来,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倒是神采奕奕一身富态,“哎呀,早就想见识见识是哪个天才能有这能耐,没成想我们还是校友,”徐院长握住我的手,“这可是缘分呐,这我不得好好招待一番。” “天才不敢当,”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撅了他不给面子,毕竟富哥还在这呢,“大家都是为国家尽一份力罢了,你我都一样。” “好!”徐院长冲我比这大拇指,“说得好,”他端起一杯酒,“来!” 我现在应付他几句是极限了,根本没那心思去喝酒,“先放着,院长。这酒等我把你这的病人治好了再喝也不迟。” “啧,看看这觉悟,”他冲着一旁的富哥点着头,像徐院长这种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我话里有话,“这件事其实也是我莽撞了,我应该先问过你的。但我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你们又赶在这个时间来的,肯定都饿着肚子,就自作主张把你们带到这来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虎着脸就是纯不给人台阶下了,“徐院长有心了,我们确实没怎么吃东西。” “这就对嘛,”徐院长笑着,“填饱肚子好干活嘛。” “动筷子啊,”院长夫人也招呼着,“怎么一个个的干坐着。” 李胖子率先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放到自己面前的碗里。有了他的带头,这几个人才陆陆续续的伸出了筷子。而我则被安置在富哥和徐院长之间,跟我聊着要不是连接器的技术问题,要不就是学校时的家长里短,搅得我是阵阵头疼。 “不好意思,上个卫生间。”也就二十分钟左右,我就有些坐不住了,找个理由除了包房,钻进拐角的卫生间里,掏出烟火点了一支。 在缭绕的烟里我捏着鼻梁,说实话我没想到在这能遇到熟人,我想过我们能再聚到一起的场景,但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摆什么龙门阵呢,”富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嘴里也叼着一支烟。 我吸了吸鼻子,掏出火给他点燃。“你怎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啊。” “我说什么啊,”富哥吐着烟圈,“你还和上学的时候一个德行,高不高兴都刻在脸上呢,跟谁欠你二五八万似的。” “你可别损我,”我掐灭手里的烟,走进里面的便池解开腰带,“要不是你在这我还管这个徐院长是什么货。” 富哥满脸鄙夷,“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办这个局。” “我又不傻,”我仰起头望着棚顶的灯,“还不是为了那些面儿上的东西。只要我带着连接器来治好了这里的病人,用不上几个小时他们就能上了媒体的头条。”后面的话我没说,那时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 “行啊,你比上学的时候聪明点了。” “我说富哥,”打扫干净走到盥洗池前洗过手,“你离婚了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张嘴啊。” “哈哈,你还和以前一样开不得玩笑。”富哥乐呵呵的搂着我的肩膀,“诶,你孩子多大了,我记得有几年了。” 我抽出纸巾擦着手,“惹祸精都上小学了,你个当大伯的也不随点礼。” “你啊你啊,找时间我给你补上成。”富哥哭笑不得的掐了烟头,和我一起走回包间。 徐院长可能多少顾及到了我,这顿饭没有吃多长时间。在酒店的楼下,由于我执意要求现在立刻去医院,几个人也没有拗得过我,于是又坐上了那辆商务车,秃瓢王师慈还是和我们一趟车。 “猛哥,那人是谁啊。”李胖子打着饱嗝,我扇着空气放下了车窗。 “我上学的时候的学长,”这顿饭吃的很败时,之前的紧张劲全都随着饭菜进肚子里了,“现在是心脏方面的专家。” “柳承富”方智明突然开口。 我“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你叫他富哥,”方智明看上去有些困倦,不断地揉着脸,“这个人挺有名的,我之前读过几篇他的学术报告。” 镜影之类篇第四章 初见病患 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也包括我。 “那就是一个选修课题而已,”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声音小了一分。 “对了猛哥,”云星彤摆弄着手机,“下飞机的时候我用婕楠的电脑把事项报告交上去了,一直没时间跟你说。” 这姑娘还挺靠得住的,“行,这次的细节你也注意一下,到时候可能需要靠你给我们出出主意了。” “明白。”她很痛快的答应着。 车很快在一家医院前停了下来,“这不是我们来的时候经过的地方吗,”小齐轻捶着自己的脖子,“敢情就是这啊,这还带我们去吃饭啊。” 王师慈笑着应着,“对,就是这,几位跟我来。” 我们又跟着王师慈一顿折腾上了楼,来到一个单间里。这里摆放着一直跟随着我们东颠西倒的连接器,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这是那个主播网红啊,”李胖子靠近了仔细打量,然后又看着我们,“怎么不太像啊。” “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江哥,”小齐活动着脖子,“这些主播都是化过妆然后开着美颜滤镜才能上镜的,把这些东西下了就是另一个人咯。” 我感觉有些丢人,大晚上的门口挤了一帮医生护士,都想看看我们是怎么做的。“别瞎操心了,去看看机器,调试一下。”我走到李胖子旁边给他拉开。 李胖子说的其实没错,面前这个人和姓姚得给我传过来的照片有些差距,你说是一个人我能看出来,你要说不是一个人我也不会觉得不妥。可能是因为她沉睡时间太长的原因,脸色呈现一种病态的白,脸蛋很圆,和病历上的尖下巴完全不一致,嘴唇也很厚,可能是没有描眉的关系眼睛上方有些光秃秃的。 “王医生,”在这个人身上看不出什么,“现在你应该有病人家属的电话了。” “哦对对对,”王师慈一拍脑门,指着外面的护士,“那个谁,找一下刘鑫家属的电话,快点。” 几个护士应声跑了出去。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晚上封院了,”我看一眼手机,接近八点了,以现在的时间想要约见的话可能不太现实,如果没有家属的许可我也进行不了连接。 “苏医生你这说的哪里的话,”他也把我当医生来看,“治病救人还哪分什么时间。” 从我见到他开始算,也就这一句话能带点医德了。我看着旁边的心率监测仪和脑波监测,倒还算是平稳,没什么剧烈的波动。 “来了来了,”一个小护士跑了进来,把一个笔夹递给了王师慈。他接了过来快速的翻着,“这了,”他指着带着刘鑫名字的这一栏,后面的一串电话号。 我按着上面的数字敲在电话上,拨了出去。 “喂,”一个女人接了电话,“你哪位。” “我叫苏司猛,沉幻症技术研发小组的,”我先是自报了家门,然后才问起她,“我现在在刘鑫这里,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女人半天没说话,“你在小鑫那里”她突然大喊一声,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还在医院是,我马上到。” “你别急,我需要先了解情况。”我安抚了她几句,“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小鑫是我女儿,”我听见她关门的声音,“她有一天在工作到很晚,还在电话里和我抱怨,没想到第二天就得了这毛病……” 电梯门关合的声音在手机里清楚地传出来,想来现在就是我说不需要她过来也没用了,“那你需要多长时间能过来。”我望着在场忙碌的几人,还是拽住李胖子的手。 “十分钟,十分钟就到了。”女人听我这么说显得有些心急火燎。 “行,我在医院等你,你别急。”挂了电话,我看着李胖子撅着个屁股回头看我,“算了,你们都去找地方休息,我们明天再做。” 几个人都没什么动,只是看着我。 “瞅我做什么啊,我说今天休息了。”我在李胖子的屁股上轻踢了一脚,“别撅着腚了,难看不难看。” “那行,几位跟我来,”在我看来王师慈不像是医生,更像是店小二,“徐院长早就给几位定好了房间,让那个司机带你们去,离医院也不远,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快去啊,别看我了,”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之前金科长有很多晚上都没有在休息,“你们一个个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别我带上这玩意再给我整出什么事故来。” “真哒,”小齐试探的问了一句,“那我们走咯。猛哥你早说不就得了,我们还要来回跑一遍。” 我摆手,拿出烟盒走到外面。 镜影之类篇第五章 问话 “猛哥,”我靠着窗边刚点着烟,“在医院还是别抽了。” 我回过头,是云星彤。这姑娘眼里倒看不出多少疲色,想来是多年的警队生活给她历练成这样的,面对任何情况都会打起精神。 “他们不是都走了吗,”我用手指捻灭烟头,“你怎么还留在这。” “回去我也睡不着,不如听听还有什么我们没搞清楚的细节。”云星也学着我倚在窗边,望着病房里,“猛哥,你第一次进入到梦里是什么感觉。” 我揉着脑袋感觉头有些沉,“怕,真的很怕。我不知道我会面对什么,梦里的所有对于我来说都是未知的,我甚至不能用人的感觉,意识,或者说我们正常的生活规律去衡量它,发生什么事情只能随机应变。” “我没有你这样的经历,也没你这样的学识,说出这样的话可能有些自大,”她的眼睛有些发直,好像在想着什么,“人们都会做梦,好梦坏梦,美梦噩梦,但在梦里肯定会出现他们印象最为深刻的东西。” 这我当然知道,“然后呢。” 她突然看着我,“这个东西可以是人,动物,物体,事件,或者是一条概念。” 这倒是挺新鲜的,“概念是什么意思。” “催眠。”她一语点醒了我,“催眠暗示有很多种,像是那种摆锤的,那是有意识的心理暗示,但是有更多的是更加细微到无法被注意的细微暗示,可能一句话,一个动作或者一个眼神,都会在潜意识里埋下种子。” “你是说,那个黑色物质,是一种心理暗示”我抿着嘴品着她的话,似乎有那么些道理,“但是目的呢。” “猛哥,这就是一种假设,”云星彤摇摇头,“我只是想到了就跟你说说,我不确定这个说法是不是成立。” “嗯……”我的脑袋有些短路,又正巧有一个声音打断了我,“是苏先生吗,”一个女人站在我的面前,一脸焦急的神色,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医院保安。 “是我,”暂时先把那些纷杂的思想抛之脑后,“你是刘鑫的家人对,”我旁边的云星彤打开了一只录音笔,然后又拿出了她的记录本在上面写着什么,“说一说你的孩子,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女人摇头,“我不知道,之前她没住在家里,也就是隔一段时间会通电话。” 这有些麻烦,“那最近一次电话是什么时候。” “她病了很久了,大概是上个月初的时候,”女人似乎在回忆,“那天晚上很晚了,我们通的是视频,她跟我说最近的要冲业绩什么的,要工作到很晚,还要花很长时间去背一些代理的广告词。” 已经隔了四十多天,一通电话确实说明不了什么。“笔放我这,”我拿过云星彤的录音笔,“打电话去刘鑫的公司,问一下这段时间她有没有什么反常。” “明白。”云星彤没有丝毫含糊,拿出手机走到一边。 “关于你女儿的情况我还在了解,”我看着面前衣着华贵的女人,“之后我会进入到刘鑫的梦里,在此我需要你的同意。”我是不太喜欢走流程的人,太麻烦,之前也没怎么搞这些,不过在云星彤的强烈要求下我也只能按照程序来。 “同意,我同意,”女人赶紧点头,“您一定要救救她。” “我尽力而为。”该说的还是要说,“这里我多一嘴,你和你的丈夫,已经离婚了对。” 女人应了一声。 “那她的父亲呢,”我追问道,“上一次父女之间的见面是什么时候。” 这次女人没有说话。 “猛哥,”过了一小会,云星彤在我身后叫我,“刘鑫的公司我联系过了,那里的工作人员都说没什么反常。” 我揉着鼻子,这里的气候确实有些不适合我,“行,辛苦了。”我把录音笔还给她,“今天就收工了,明天进行连接。你也回,”女人还站在我面前,“情况我都知道了,明天你来就行,或者等消息也可以。” 镜影之类篇第六章 梦与现实的反差 每个人的心都有很多的事物说不清道不明,我现在知道刘鑫的父亲可能是一个点,但要硬这么算的话那我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朋友之间的关系,事业上的进展,都有可能变成一个人心心念的事物。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这几个年轻人又一次来到医院。我不喜欢胡思乱想踌躇不前,心理准备做的已经够多了,再考虑下去也只是徒增负担罢了。 我贴好电极片,把连接器罩在头上,躺在硬的有些硌背的床上,深吸一口气,“小齐,准备连接。” “计时三十分钟,”我听见她敲着键盘,“准备完成,开始连接。” 一阵白光刺的我睁不开眼,包括那震耳欲聋的噪音,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有些习惯了,但这回完事高低要跟那个姓姚的请个假,李胖子不把这玩意搞好我就罢工。 我盯着昏昏胀胀的脑袋习惯性的摸索了一番身体,没少什么部件。我坐起来,眨着发涩的眼睛打量着四周。 我坐在床上,这是一间卧室,墙壁是粉红色的,四处或摆着或挂着一些毛绒挂件,书架上也塞着几个小号的毛绒玩具,旁边摆着一架巨大的落地镜,这看起来像是一间女孩子的闺房。 闺房我再次摸索身上,没少什么东西也没多什么东西。我长出一口气,可别玩这一出啊,老大的人了可受不了这个。 也许是我的动作太大了,旁边的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别折腾了,再睡会。” 我看着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抓住我的胳膊,一时间有些发懵,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被子底下指不定藏了什么妖魔鬼怪,虽说我能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 我深吸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空闲的那只手拉住身下的被子,咬牙一口气掀开。 被子下是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她的身材相当苗条,修长的黑发散在枕间,脖颈露出的皮肤好似璞玉一般没有半点瑕疵。 嗬,这次玩的有点花啊,眼前的场景属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我明白梦里的事发生什么都有可能。我快速的冷静下来,摇醒了一边的女人。 “干嘛啊,我不说了再睡一会嘛,”女人拉回被子,打了一个哈欠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躺着。 这是刘鑫,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判断不出来,面前的女人甚至比病历上的照片还要高几个档次,无论从身材还是长相上来讲,也许这么想对人是很不尊敬的,但事实确实如此,我只能从她的眉宇间稍微找出一点刘鑫的影子。 “刘鑫”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嘴。 女人没反应,看起来又睡了过去。 “啧,”我很烦别人无视我,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我又一次抓过了被子,这回直接被我抱在手里扔到一边。 “做什么啊,别闹了。”这回女人终于是醒了,只不过满脸的哀怨。 “你是刘鑫对,”我才不管你露出什么表情,要是我年轻个十岁的话对我差不多还有效果,“我是来帮你的,”我尤记得王斌的那次,话我不敢说的太多,怕她再有什么偏激。 女人满脸无奈的指着我,“你还真是,大早上的犯什么病啊,你帮我什么啊,你帮我把被子还给我行吗,行行好这位爷,让我再睡会。” “你是刘鑫对。”我没得到自己的答案只能再次确认。 “对,是我。”我感觉这个女孩可能自恋到一定的程度了,要不她不会在梦里变成这幅模样,“你我都在一起大半年了,现在你还问我叫什么。” 大半年我记得在病历中没看到刘鑫有男朋友,她的母亲也没提及这种事情。不过我不想把事情搞的太麻烦,你有没有男朋友关我什么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说着我扒过她的脖子。 “哎你做什么啊,”她反抗了一番,“你发什么疯啊。” 还真是棘手,我现在看不到她身上有任何被黑色沾染的地方,当然不排除睡衣之下看不到的地方,不过那种事出于伦理道德我实在做不出来,就算是在梦里。 “你说我是你男朋友,那我是谁你应该知道。”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病历上绝对不会造假,这个刘鑫绝对是单身,但这正是梦里和现实相悖的地方,她极有可能像王斌那次,脑波出现剧烈波动。 “我当然知道,你是……”她话还没说出口,我身后的镜子“咔嚓”一声像是碎裂了。我感觉不太妙,转过身看去,镜子碎掉了一个角。 镜影之类篇第七章 镜子的对面 我望着她,刘鑫不再说话,她明显也注意到了声音,探着头向镜子望去。 梦里的事情有着诸多古怪,但很多时候就是这种古怪才透着对现实的映射。我的心悬了起来,没再管刘鑫,慢慢的踱着步子小心翼翼的挪到镜子边,提防着里面钻出什么东西。 其实也不能怪我这么想,要说也怪李胖子多嘴,拿了照片和真人做了比较,如今看到了镜子我不免得往这方面想。 还好镜子里没什么怪东西,但我吊起的心却放不下来。我站在镜子前,反复的确认其中,再看看我自己。镜子中没有关于我的任何反射,我就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我挡在身后的物体都在镜子中一一呈现。 “哎呦,怎么碎了啊,”刘鑫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我能看见她在镜子中出现,一身诡异的体态,身材和现在差个十万八千里,像是几个游泳圈摞在了一起,尤其是那张脸,表现出一种瘆人的黑色,刺着怪异的毛边,正是那种黑色物质。 “我都跟你说了,这东西不能摆在卧室的,”我能感觉她伸手环住了我的腰,但在镜子里只是一个矮胖的人伸出手抱着面前的空气,她就好像看不到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一般,“镜子有说法的,这么大的放在卧室是不吉利的。” 吉不吉利我不清楚,但我现在汗毛已经炸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呼在我背上的热气,她贴在我身上的温度,还有双手拦在我腰上的力道。 “啊,”我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大叫一声全力的挣开她。 “你做什么啊,”刘鑫摔倒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后脑,“从早上开始你就像喝了假酒一样,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我现在说不得什么,只是伸出手摸了她的脸。没有刺痛,没有灼烧感,有的只是正常人的温度,光滑细腻。 她挥手挡开了我的胳膊,“你要做什么。” 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迅速的判断起当前的情况,这样看来镜子里更像是她梦中的真实模样,而我现在所在的空间,更像是一种虚幻的,镜中的世界。 “哦,你脸上有东西。”我又装模作样的拂了一下她的眼角,现在只能先从她嘴里套些信息,并且不能触动她的情绪,镜子碎掉了一个边角可能就是她的情绪波动表现,我能想象到她在现实中肯定出现了脑波波动。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说我是她的男朋友,那就装一下,又少不了一块肉。 “你是不是睡毛怔了,”她好像不吃我这一套,难得我还觉得自己挺帅的,我还以为她或许能娇羞的躲开,结果又是挡开了我的手。 “对,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我继续装傻。 她揉着后脑站起来,看起来倒没有多恼火,“不就是答应我今天陪我逛个街嘛,至于吗。” 行啊,我还头疼呢她倒自己给我找台阶下,见她这么说我直接借坡下驴,“抱歉了小鑫,今天我一天都陪你,你想去哪都行,算我赔罪怎么样。” “切,这还差不多。”她脸上没了刚才的愠色,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娘的,这叫什么事啊。我望着镜子里依旧没有自己的身影,心里乱作一团。,镜子里才是梦里的现实,听起来拗口的不行,但现在看来事实确实如此。镜子的那边她把自己恶化成一个难以接受的模样,在现实世界中她大概就是这样看自己的。包括镜子里没有我的身影,说明我也是假的,想象出来的。而镜子外,就是我现在所处的空间,是她想要的完美世界,这里什么对于她都是美好的。 刚才我看到了镜子里的刘鑫的脸部被黑色物质覆盖,但那里没有我的存在,我该怎么做我伸出手摸着镜面,和现实中的镜子没什么区别,但一股刺痛却从指尖传来。 “嘶,”我收回了手,看到刚才裂开的缝隙中飘散出一丝黑色烟雾,翻腾着然后消散。 镜子后面有东西!我后退几步跌坐在床上。 “哎,你做什么啊,”我听见刘鑫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煮饭呐,你要让我饿肚子啊。” 镜子中依旧没有我,但我能想象出自己那个略带惊恐的表情。“来了。”我深吸几口气,出了卧室。 或许是我想的太天真了,又或者被刘鑫的梦麻痹了,完全忘记了这应该是一个噩梦。我呆呆的望着客厅里四处挂着的镜子,以及每面镜子上出现的裂痕,整个人心凉了半截。 镜影之类篇第八章 参差的镜中世界 “你做什么呢,怎么还干站着,”她嘴里塞了一个牙刷,站在卫生间里望着我,她身后盥洗池上的镜子倒映着她臃肿的上半身。 “你……咱家,我都忘了咱家挂了这么多的镜子了。”我抓了抓脑袋,看到不远处的厨房,伸出脚向前走着。 “镜子什么镜子。”她转身吐净了嘴里的沫子,与此同时我又听见了“咔嚓”声,只不过这次络绎不绝,在我能看到的镜子上悉数出现了第二道裂痕。 我感觉我头上好像有冷汗冒出来了,这压迫感也太强了些。镜子的后面肯定有东西,我不确定那是什么,要按之前的我大概会直接上手砸碎一面,但现在我必须要顾及刘鑫的情绪,这反而让我畏手畏脚。而且从她的话里可以判断,刘鑫根本看不见这么多的镜子,在她的眼里这个家似乎是正常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哦,我想了一下,也觉得卧室里放那么大的一面镜子有些不妥,”此时我不敢再说多余的话,“还是放回客厅里比较好。” “对啊,我就跟你说嘛。”刘鑫用毛巾擦着脸在镜中见我要进厨房,“哎,”她叫住了我,把她刚才擦过脸的毛巾丢给我,“厨房重地,收拾干净了再进。” 我抓着手里带着淡淡香味的毛巾,犹豫了一番还是用其抹了一把脸。站到厨房里,我望着面前的锅碗瓢盆有些下不去手。 “想什么呢。”刘鑫走了进来,倒了一杯水倚在灶台边上喝着。 “没事,”我没想到我在梦里还要做这种事,我本就不擅长这样的事,但是本着能烧熟就能吃的原则,应付一番也就过去了。 在我的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盛着俩半生不熟的煎蛋出了厨房,放在客厅的餐桌上。 “哇,终于来了,”刘鑫放下手机,似乎对不堪的煎蛋的外貌并没有多少反感,举起刀叉就动作起来,“嗯,还是一样的味道。” 我望着她不知说什么好。现在无论我把视线转到哪里,都能看到镜子里的她在切割盘子中的空气,又不断地把叉子放进嘴里,也不知道那有什么味道,反正看起来挺满足。 “怎么不吃啊。”她见我迟迟未动,开口问到。 “不是太饿,没什么胃口。”我能吃进去个锤子,鬼知道这面前的是什么,就算是我一手做出来的我也没那个勇气,鉴于镜子上的两道裂缝,我现在不敢有丝毫的妄动,“你要是没吃饱这份也给你。”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刘鑫也是不客气,吃光了自己盘子里的,也把我面前的盘子拉了过去,“你今天不会突然有事,你刚才还答应我的。”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看着煎蛋又看看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不会,说了今天陪你。”我在心里思考着对策,现在看来旁敲侧击好像也不行,搞不好我再问什么问题镜子直接就碎成了渣,谁也不清楚这镜子还能再坚持几次碎裂。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梦里事态的发展,找出其中的端倪。 “真好,你终于有时间陪我了。”她很是开心,有继续吃着剩下的食物。我忽然一阵恍惚,“你终于有时间回来了,”我看到阿晴站在我的面前,她只是淡淡的说着这么一句话,一张脸也看不出喜怒哀乐。 之后我不敢再多说一句多余的话,在她吃过饭后默默地刷了盘子,刘鑫则换上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不断地问我那件好看。我耐着性子看她一件件试完,以我的眼光挑了一件和她气质差不多的浅色连衣裙。 “上次你就让我穿的这件,”她在镜子前来回转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在我眼里这件衣服和她确实很搭,吊带露肩,且纯且欲。至于镜子里的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滚圆的身体抻着紧窄的裙子,肚皮上的肥肉勒出一条条沟壑,全无她在镜子前的美感。 “就这件,真的适合你。”其他的衣服也都一个德行,她这幅底子穿什么都很有感觉,镜子里穿什么也都是一个样。 “那你呢。”她看向我,我现在穿着的还是睡衣。 她的衣橱里挂着的衣服相当多,其中不乏男性服装。我也没管那些,平时我也不怎么注重别人怎么看我,随便拎出一件休闲装,“这件就行,咱们快点出门,我等不及了。”时间有限,我不清楚距离我连接原点过了多长时间,所以也没管那些有的没的,当着她的面脱了睡衣套上衣服,“走。”我吸了吸鼻子,朝她伸出了手。 镜影之类篇第九章 商业街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戒备,但当我真正出了门,站在户外,才发现这个梦中的世界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四周全部都是林立的高楼,最外侧的墙壁全部都是镜面,街道上,路边满满当当的矗立着高耸镜子,行人穿梭在镜海中,在我的视角里我竟分不清他们究竟是和镜子擦肩而过还是走入了镜中。 “对了,开直播开直播。”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把我和她映在手机屏幕中央,“忘了又要被骂了。” 我吞咽着口水,她真的开启了直播,刘鑫举着手机正对着我们两个,手机里她依旧是那副臃肿怪异的模样,其中也看不到我的身影。 刘鑫比比划划的对着手机说着什么,我没心情去听。在她的手机里,周围的镜子里,路过的行人都在其中表现出了一种诡异的样貌,他们的整张脸上只留下了一张出奇大的嘴,咧着尖牙利齿,口水顺着嘴角滑落,一张脸永远冲着通过镜子与其对视的我。 而当我直接望向他们,他们又显得很正常,或是三三两两,或是单独一人,脸上要不是行色匆匆,要不就是和身边的人谈论着什么,只不过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刘鑫注意到我的异常,“你说过的不能反悔,”她挽住我的胳膊,手机的屏幕中她的脸只占了半边,另一半的屏幕里空空如也,“来,笑一个。” 我只能咧着嘴,尽量让自己做出像是笑的表情,但我现在根本看不到自己笑起来有多丑。 “他今天有点不舒服,”明显我的笑容没有让她和直播间里的看客们满意,刘鑫找着理由帮我开脱,“还是我强拉他出来的。” 何止有点不舒服,当前艳阳高照,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她的身边虽是站着我,但身下的影子却只有她的一个。 “走啦走啦,去商业街。”她拉起我的胳膊,向前走去,不断地绕过挡路的镜子和行人。 商业街距离她住的地方只有一个街区的距离,想来这肯定也是她梦里的设定。我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商业街,心里不免的有些难言,我这么陪人逛街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我是真没想到在一个人的梦里还要做这样的事情。 “拿稳了噢,”她把手机开着后摄像交给我,便带着我进到了一家服装店。 “请问,有什么可以服务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售货员来到面前,满面笑容的带着职业性的问候。 但是在手机的屏幕里却不是这样,在那个小屏幕里她顶着一个奇大无比的头颅,除了一张嘴再无其他,细长的嘴巴弯着,嘴角都拉到了两侧,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像是一个带着恶搞性质的气球。 “你们这里有没有新到的衣服,”看刘鑫的样子她还挺熟悉这里,“有没有我这样尺码的,我要试试。”我望着手机屏幕,她的那副身材不应该来这种店。 “有的,这边请。”售货员带着路,来到了一间更衣室前,“这几件都是最近的衣服……”接下来就是常见的推销套路,售货员拿起旁边的衣服介绍起来。 我想看看周围,趁着两人都没注意我的功夫,我盯着手机转向旁边。屏幕里并没什么异常,我见到了什么手机里就显示出什么,并没有我预想的那种乱七八糟的恶心场景,除了镜子。 我的旁边就有一面镜子,其实和恶心也不沾边,手机的屏幕对上去的时候,在我的判断里镜子里应该是一个浮空的手机才对,我是当我透过手机屏幕看过去,镜子中是一阵翻腾的黑雾。我认得这东西,那里是梦境之外的地方。 我没想到混沌会出现在这里,但仔细想想也算是合理,目前来看通过手机已经算是一次镜面映射,通过此再映射一次的空间在刘鑫的梦里处于未知,所以也就是这种状态,这倒也说得过去。 “喂,看我啊,”刘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把手机重新对准她,她的手里拿着两件衣服,在我眼前比量着,“哪件好看。” “都挺好。”手机里的她抻直了胳膊,衣服明显和她不是一个体型的,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我没问你,”刘鑫好像很生气我刚才的举动,不通过手机看过去的话能看到她气鼓鼓的腮帮,“观众怎么说。” 我只能再次看向手机,从我帮她拿着手机开始就没看到有谁说过话,那个代表热度的火焰标志旁边的六位数也没变过,“左手那个。”我再次抬起头望着她。 “和我想的一样,”她把另一件放到一边,钻进了更衣室。 售货员对着我微笑着,收起了那件被刘鑫放到一边的衣服。我望着她的脸,心里一阵恶寒。 镜影之类篇第十章 碎裂 许久之后她穿着新衣服出现在我的面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我都已经懒得再去看她在镜子里的样子了,只是挤出一副笑脸对着她说好看。 等衣服打包好之后,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售货员也双手束在下腹间,等着我们接下来的步骤。 “结账啊。”她还是那样笑着,却拉了一下我的胳膊。 这种事还要我来啊,我反应了一下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在刘鑫眼里我是她男朋友,做这种事自然是理所当然。可我翻遍了身上,别说钱包还是手机,连一个钢镚都没有。 “那个什么,”我硬着头皮对售货员说着,“先赊着行不。” 没有人说话,但周围传来了碎裂的声音代表了回答。我的心“突突”的跳着,每一面可以看到的镜子上,都出现了第三道裂痕。 完蛋了。刘鑫上前又一次拉住我的胳膊,“走,我们去吃东西。” 吃个屁啊,我这还哪敢跟她去啊,到时候还得是我掏钱。我正想找什么方法拒绝,手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刘鑫向我摊开手,我交出了手机。但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看到了来电联系人,备注是“刘军国”,我认得这个名字,是刘鑫的父亲。 “喂,我不说不要给我打电话了吗。”她想也没想,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电话就接通了,“你做过什么你都忘了吗。”说着她挂掉了电话,但我周围镜子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得我是一阵胆战心惊。 “去吃饭。”她又拉住我,只不过手在微微的颤抖,说话声也小了很多。 我感觉摸到了一点门道,刚要出声安抚她,那个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响起了这个声音,我身边的镜子发出了悲鸣,里面涌出了一股股黑色的雾气。 “不要,不要。”她双手抱着头,痛苦的哀嚎。 “啊,”我猛地坐起,看着眼前的众人我就知道我又回来了。 “猛哥,怎么样。”方智明关切的问着,云星彤上手摘掉我胸前的电极片,小心翼翼的把我头上的头盔摘下来,里面早已被我汗水捂得热气腾腾。 “时间到了吗,”我深呼吸几口喘匀了气,扬着手示意他们让开,“行了,别管我。” 小齐一直站在机器旁边,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但是在猛哥你即将脱离原点的几秒前,你和原点同时出现了很剧烈的脑波波动。” “现在呢。”我赶紧追问。 “仍在波动,但没有超出刚才的阈值。”小齐回答道。 我推开方智明想要搀扶我的手,“王医生呢,我连接原点的时候他还在这,胖子!”我大喊一声,“把那个王师慈给我叫过来,立刻!” “哦。”李胖子领了命令,一溜烟的跑出了门,门前聚集的那些医生护士也一哄而散。 “星彤,”我伸出手,她立刻上前来扶住我,我甩开她的手,“找刘鑫的生父生母过来,要快。” 云星彤见我这幅模样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明白。”说完她也出了门。 我坐在床上,脑袋里开始回想刚才发生过的事情。镜里镜外呈现颠倒的样式,那我所在的镜外应该是在刘鑫心中完美的不存在瑕疵的,之前镜子的几次碎裂都是因我而出,这点我不否认,因为我不是刘鑫梦到的,所以在我的干涉下出现影响使镜子碎裂也是应该的。但是她的父亲,这和我没有关系,并且在镜面造成的裂痕明显比我的干预要强上许多,这说明什么即使在她的假想的完美世界里,仍有着在刘鑫眼里她父亲不好的一面。 当初我问过刘鑫的母亲,在她的沉默下我以为只是一件小事,毕竟病历上也没有写,云星彤也没有查出来什么。但现在看来,他们都有问题。 王师慈很快的赶了过来,令我没想到的是富哥也跟着来了,“哎呀苏医生,刚才在和柳教授在办公室里聊些学术上的问题,一下忘了时间,见谅见谅。” 本来我确实想要发火的,但见他拿出富哥挡着我只能咽回肚子里,“那什么,先给病人来一记镇定,先控制住她的脑波波动。” “哎哎,好。”他赶紧快步走了出去。 “怎么样。”富哥坐到我的床边。 “你怎么来了,”我的语气有些不好,这两次他来的都不是时候,每次都逼着我强行把火气压下去,“也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富哥愣了片刻,他听出来了我话里的意思,“你啊你啊,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今天一早肯定就来做这种事了,为了不给你添堵我也没告诉你,来了看你已经连接上了,你的组员一个个的连大气都不敢出木木的都在这站着,我呆在这也不舒服,就和王医生出去了。怎么,我还得罪你了啊。” 他的意思是担心我才来的,照他的说法好像还是我怪罪他了,“富哥你哪里的话,咱们俩还用谈这些。”但是他这么说我也不能虎着一张脸,毕竟之前的情谊放在那。 镜影之类篇第十一章 家事 “怎么,遇上难题了”他看着门外的护士跑了进来,在刘鑫身上推着镇定剂,瞟了我一眼继续望着对面的床。 “还好,这也是常事。”我拉过方智明,把在梦里见到的不合常理的地方简单的和他说了一遍,“你有什么想法。” 方智明皱着眉头沉思,看了一眼富哥,“照目前来看,刘鑫的父母确实有些问题,这次沉幻症的诱因很有可能是家庭关系。” 刘鑫的父亲在这次的事件里肯定脱不了干系,只不过我现在不清楚他做了什么才会招致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厌烦畏惧他。 “对,但不是这么简单。”富哥在一旁饶有兴致的听着,我也没管他,“在刘鑫的梦里所有人都变成了那副模样应该源自于自身的压力,这一点我听她的母亲说过,沉睡之前的一个晚上还在抱怨工作上的事情,那副诡异模样也很有可能源自于此。” “有道理。”方智明点头。 其实这么一看,这个刘鑫即使身价百万有万人追捧,那也只是包装之后的效果,就像是她站在镜子前,陶醉的沉迷于自己的那副美丽却不属于自己的皮囊。如果扒开这层伪装,那她也只是镜子里的样子,普通且卑微。 “小鑫!”一个女人冲了进来,正是她的母亲。女人扑在床边,轻抚着刘鑫的脸,眼睛通红。 “猛哥,”云星彤跟在女人的后面回到了病房,“院方怕她在治疗期间情绪过于激动,所以给她限制在了院外。” 这还叫人事啊,“去,把那个王师慈给我叫来,还有那个院长,都给我找来。”这里面其实也有我的疏忽,我应该提前打好招呼的,想来金科长已经不在身边了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却没有考虑到。 “算了,阿猛。”富哥拉住我,“徐院长他们也是为你好,怕打扰你的工作。”这个时候他又跳出来当和事佬。 “不我说富哥,你和他们……”我还想说什么,云星彤却把她的手机递给我,“猛哥,什么事情一会再说,这是病患的父亲,身在外地,只能用这种方式联系。” 我想说的话又憋回了心里,拿过她的手机,“喂,我是苏司猛,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成员,你的女儿刘鑫的事情你知道。” “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里传过来。 我现在也懒得在绕弯,“说说,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我给小鑫打了电话……”我刚听清了这一句,旁边的女人突然暴起,一把夺过我手里的手机,“你个畜生还有脸打电话,你都忘了你做了什么了吗。”女人声嘶力竭的喊着,泪水夺眶而出。 “你找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找到小鑫,你从哪里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女人不停地追问,几乎没有给对面回答的时间,“你现在说错了有什么用,你知道小鑫她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吗。” 看来这里确实有故事。方智明想要上前抢回手机,我伸手拦住了他。当初我问她她没有说,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今在这种情况下听她发泄出来比直截了当的问她更好,有的时候人就需要这样的发泄,尤其是压抑了十几年的怨气。 女人对着电话哭喊了好久,我也听出了大概。十几年前,刘鑫小的时候,男人大概是工作上不顺,又喝了一点酒,一改平时软弱的性格,回到家几乎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母女身上,这也是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和病历上写着的完全不一样。但问题不是出在这,女人竟然一直把这个秘密压在心里,对谁都只是说只是方向有了分歧才离婚的,她身上的伤也只是不小心摔出来的。 我不知道女人为什么要瞒着这个,是为了脸面还是什么别的,但她虽然瞒得住别人瞒得住自己却瞒不住与自己一同经历的女儿。 这段时间男人一直在给刘鑫的母亲打电话,道歉,忏悔,但女人什么都不想说,她只是怕打扰到自己的女儿。可是,越担心的事情越会发生,出事的前一天晚上男人拨通了刘鑫的电话。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刘鑫的电话的,但那并不是关键,只要男人的一句话,就足以让刘鑫重回当日的梦魇之中。 娘的,这回让姓姚的坑了,还不如不给我病历让我自己查来的清楚。 “星彤,”我使了一个颜色,云星彤会意,搀起跪坐在地上哭泣的女人,走出病房。 我们剩下的人是默默的看着离去的女人,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猛哥,”小齐突然惊呼了一声,“刚才压下去的脑波又开始波动了。”我听闻赶紧从床上爬起,凑到机器旁。果然,脑波的波动比之前更加剧烈。 “呀,”刚才给刘鑫注射镇定剂的小护士叫了一声,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了刘鑫眼角正滑出来的泪水。 镜影之类篇第十二章 破碎的脸 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效果,我看着在场的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惊讶。沉幻症是无法靠外界唤醒的,这倒是没错,但我没听说过会对外界有情感波动,那能说明什么,不敢说所有,但就单指刘鑫,她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的。 “猛哥,原点的脑波波动比刚才剧烈了,”小齐盯着屏幕,冲我叫了一声。 “没时间了,”我快速的坐回病床上,把头盔戴上,“小齐准备连接。” 我撩开胸膛的衣服,方智明上前帮我贴着电极片,却被富哥拦住,“阿猛,病人的脑波已经紊乱了,你贸然进入梦里会有危险的。”虽说他的专业不是这方面,但多少肯定是明白的。 “就是因为这样,时间不多了我才要这样做,”我平躺在床上,“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富哥他见我的态度也知道劝不动我,只能摇着头上前在我的胸前和侧腹贴上电极片,“你小子这臭脾气,得罪了不少人。” “还行,得亏这次是你拦着。”我猜到了他什么意思。 “万事小心,臭小子。”富哥把最后一块电极压在我的左胸口。 我闭上眼睛,“小齐!” “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周围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我的身体仿佛失重一般向下坠落,直至白光渐渐消散,这种感觉才慢慢消失。 我晃了晃晕眩的脑袋,发现自己坐在长凳上,看样子大概是刚才的商业街。至于为什么说是大概,只要是我能看见的,无论是路边的镜子还是店面的玻璃,全部都是碎裂的,丝丝黑色的烟气自裂缝中渗出,裂痕相当密集呈扩散性,像是一拳打碎了镜子,但碎片仍然留在镜面上。 道路上仍然有着行人,但是这次不需要任何的映射,他们在我眼里就是头大如斗,一张怪异的大嘴占据了半张脸的形象。 “这次不要这么做,你上次的违规我已经给你压下来了……”一个行人自我身边经过,我能听见他嘴里说的话,“注意你的形象,不能出现任何违规的事物,”又一个声音和我擦肩而过,“你的脸要正对着屏幕,不要说任何关于直播之外的事情……,”诸多的话语好似催命符一般,让我的心头多了几分急躁。看来我想的确实没错,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没几个人受得了,自身的条条框框都被人订好了,活的就像镜子里的倒影一样,只能跟着镜子外真人的动作,自己做不得半分多余的事。 刘鑫哪里去了,我的身边全是这种怪异的人,我站起身,看到了长凳上的手机。 这是刘鑫的手机,我捡了起来,手机屏幕仍然是开着的,上面也有着相当密集的裂痕,不过看上去仍然开着直播。不知为何我心跳有点快,我感觉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直播间上的火焰标志后面跟着六位数,各种乱糟糟的乱码在屏幕上层出不穷,我连一段完整的话都看不到。 看来真的出现影响了,这个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塌,我要尽快找到刘鑫。 “哎呦,我走了好久你也不帮我,”她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这个世界有了这么可怕的变化,那她肯定也不是刚才的模样。我想到了镜子中她那副臃肿的身体,谨慎的转过身。 果然,她的两条腿变得异常肿胀,但上身还是苗条纤细的样子,本身的样貌也没有改变,只有下半身变得难以入目。 我见过很多胖人,李胖子也算在其中。但是她的这种肥胖明显超出了正常人能接受的范围,尤其是现在身材比例如此的不对等。 “喏,”她手里提着两个甜筒,伸出手递给我一个,“等了好久。” 我没有伸手去接。我看到她的脸上有一束反光,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如果我的脑袋轻轻晃动的话,那束反光也会移动相同的角度,这种感觉就好像我的脑门上贴着一块玻璃。 “怎么了”她凑近我,那束反光在她的脸上大了一圈。 我的手有些颤抖,还是接过了甜筒。其实我早就该发现的,这一次我进入刘鑫的梦境之后,地上有了我的影子。我望着一边镜子中由于破碎而被分裂成无数的自己,手里的甜筒僵在了原地。 镜子中的我,没有脸。我的整张脸都是平的,那是一面镜子,上面带着密集的裂痕,其他镜子的反射中我的脸上全是扩散的黑色烟雾,沿着裂开的缝隙不断地钻出,慢慢的在空气中消散。 “你怎么不吃啊。”刘鑫看见我没反应,追问道。 我的脸上传来了一声“咔嚓”,一片碎片脱落到了地上。 颤抖的手把甜筒送到眼前,想张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脸上的镜子碎片开始成片的脱落,周边的镜子也开始分崩离析。 镜影之类篇第十三章 与混沌的拥吻 我眼里的世界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痕,整个空间开始像是镜子一样开始破碎,诡异的碎裂声四处响起,不断有碎片落在我的脚边和身上。 “下次你再在直播里做那些无关的东西,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周围各种纷杂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让我阵阵晕眩,“你以为你是靠谁啊,就你这张脸,现在出去谁认识你”我脸上碎裂的声音愈发密集,“一个网络乞丐罢了,断了她的人气还不如我们呢。” “快吃啊,这么热的天一会就化了。”刘鑫似乎感觉不到这里的任何异样,坐在我的身边依靠在我的肩膀上,舔着甜筒上的冰糕。 我的脸上,周围的镜子里,渗出的烟雾像是有生命一般,笼罩在刘鑫的脸上,与此同时她的体型在快速的膨胀,像一个被吹鼓的气球一样,整个身体变得充盈肿胀。 我把手伸向她的脸,刘鑫并没有闪躲。一股刺痛自指尖传来,没错,现在的刘鑫是镜子里的样子,两个世界开始交互崩塌了。 这应该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也顾不得什么甜筒,随手扔到一边,在周围寻找着可以剔除笼罩在她的脸上的黑色物质。 没有!周围除了镜子就是镜子,地面都已经被碎片覆盖,我找不到任何趁手的工具。总不能用镜子碎片,我想起了董至的那次,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且看刘鑫的样子,黑色物质覆盖在她的脸上,我该怎么做,把脸剥下来不可能,是个正常人都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我脸上的镜子基本全部脱落了,只留下个别的断茬依旧卡在边缘。董至的那次就是,我把被沾染的部位利用混沌摘除,这次也只能这样了。 我很清楚,这样大概会留下后遗症,而且这次和手臂不一样,头颅是身体上最重要的部位,事后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 我抱住了她,我是她幻想的男朋友,在她的心里应该是那种避风港一样的存在,但可惜只是幻想,我的脸如同镜子一样碎裂就说明了这个事实。每次我做了或者说了她预期之外的事情,她心中的幻想就会破灭一分。但这些都不是关键,是那通来自父亲的电话,让刘鑫彻底的陷入了痛苦之中,那段本来已经封存的回忆一瞬间犹如潮水一般涌过来,将她淹没在其中。 “害怕吗。”我发现我竟然可以说话,只不过声音相当的嘶哑,好像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 “有你在就好。”刘鑫抱着我,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炽烈的疼痛仿佛在啃食我的身体,但我只是忍着没有吭声,尽管作为她的男朋友,我这个幻想已经破碎了。 我放开她,端详着她被黑色物质笼罩的脸,慢慢的将我的脸凑了上去。 “啊,”我大叫着坐起来,捂着自己的脸,剧烈的疼痛让我翻滚不停,直至摔在了地上。 “猛哥,”几个人上前扶起我,“先扶回床上,”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又把我搀了回去。“阿猛,看我,我是谁。”一个模糊的身影绷着我的肩膀在我面前定住。 我盯着好一会,视线才对上焦,“富哥” 富哥长舒一口气,一把扯下我胸前的电极,“你他娘的吓死我了,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 “猛哥,你没事,”几个熟悉的面孔挤在我的眼前,这才让我有了几分心安。 “咳咳,”我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刘鑫突然咳了几声,轻声呻吟了起来。“这是哪,”她的声音相当虚弱,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醒了醒了,”旁边的小护士叫了起来。 王师慈的后脑在此时显得格为明显,“去,赶紧去告知院长通知家属,”他飞速的向着小护士下达命令,然后转过身搓着手笑嘻嘻的看着我,“苏医生真是救人于水火啊,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束手无策,你一来就手到病除啊。” 可拉倒,你少说两句比什么都强。我也没管他,一头躺在了床上,这回不知道为啥,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小齐,这次多长时间。”我侧过头刚好能看见正在操控机器的小齐。 “三分十二秒。”小齐歪着头望了我一眼,“我还以为连接器出了什么问题把你给挤出来了。” 怪不得他们是这种态度,再看我刚醒过来时的表现,不吓着才怪。 女人很快来了,没了之前的过激情绪,见到女儿只是抱着大哭。云星彤跟在后面,来到我身边,“辛苦了猛哥。” 我摇头,再辛苦这样也是值得的。 徐院长很快也来了,他自看见富哥和我嘴就没有合拢过,“我就知道,国富看中的人怎么会没有点能耐,小苏,你这是给我们脸上添光了啊。” 这还用得着你说,坐着啥也不干光动嘴皮子了,“过誉了徐院长。”虽是这么想,话却不能说出来。 “身体还行,撑得住吗。”徐院长拍着我的胳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回酒店休息一下,我给你备车。” 我本想拒绝的,但看着一边哭嚎着的女人,报告的事情也不急,况且我现在确实感觉有些疲惫,最关键的是我有些发现要跟组内的其他成员讨论,“那就麻烦徐院长了。” “哪里哪里,能帮上忙我就太开心了。”徐院长笑的嘴都咧到了耳朵根,像极了我在刘鑫的梦里见到的那些人。 镜影之类篇第十四章 黑暗的来历 酒店的房间里,我们几个按老规矩围成一个圈。不过还没有等我开口,李胖子的肚子先叫了起来。 “那什么,猛哥,”李胖子脸涨的通红,“不打紧,就是有点饿了。”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确实已经时近晌午了。“我怎么感觉你这么怕我呢,”我一把搂住旁边的李胖子,“跟哥说说,咋回事。” 李胖子头摇的跟个拨浪鼓,“哪有的事,猛哥,你对我有多好我还不知道吗。” “那好,叫客房服务,让他们送餐上来。”我拍着李胖子的后背,指着一旁的电话。 “没事,我真不饿。”他虽然是这么说着,肚子又叫了起来,一旁的小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让你叫你就叫,怎么这么多事,”我在他屁股后面蹬了一脚,他这才挪到电话旁,望了望我,“那你们要吃什么。” “他家的奶油蛋糕很好吃,给我叫一份!”小齐举起了手。 “猛哥,你不是有事情要说吗。”方智明没有参与其中,只是来到我身边,坐到了李胖子刚才的位置。我正对面的云星彤也拿出了记录本,一脸正色的盯着我。 说实话我不太习惯他们这样,以往开会这种事都是金科长带头的,我就带着个耳朵在旁边听着,一旦把我拎出来了我就说上几句也就完了。现在这种事却要我抻头,“那个黑色物质的来历我好像找到了。” “什么”方智明大叫一声,我没见过他这样失态,“那不是沉幻症的病因吗。” 其实这算不算我也不清楚,只是因为这几次的连接原点都有着这样的东西,也只能把它算作病因之一,“话是这么说,我也只是找到了来历,但并没有解决办法。” 几个人对视一眼,李胖子坐回了刚才方智明的位置,“那猛哥,你说的那个黑色物质,是哪里来的。”小齐拄着下巴,好像在听故事。 “混沌。”我记得我在刘鑫的梦中,最后把我的脸和她的脸触碰之前,我的手触摸到了我脸上渗出来的黑色烟雾,那种刺痛感到现在仍让我记忆犹新。 “还真叫你说中了。”云星彤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确实之前方智明说过类似的话,他认为黑色物质有可能是在梦境内部传播的。 “那这么说我们之前想到的都要推翻了,”方智明抿着嘴,“什么传染性,外界干扰,催眠暗示或者集体性癔症全都不对,就是被梦中的无序地带侵蚀了” 无序是称呼混沌的一个学词,意思是说那里没有秩序没有规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现在看来就是这样,想来董至的那次我也不算是清除掉了黑色物质,只是把它送回了混沌。” “竟然还有这种事,”云星彤合上记事本站起来,“我要向上级汇报。” “没必要。”我摇头,“混沌之中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存在的,但我们对那里了解的太少了,你觉得梦境之外的地方会有什么。” 她望着我没有说话。 “就现在来看,黑色物质是由外界的诱因加上内部混沌的侵蚀同时作用在一个人的梦里才会产生沉幻症,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得到的结论。”我让她先坐下,“有些事情不是你一得到结论就要上报的,这结论且不说是不是正确的,但我们说了出去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 云星彤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她坐回了床上。 “猛哥,你这回学的有点像了。”小齐很不合时宜来了一句,把气氛全破坏了。 我正想损她几句,门铃响了,是李胖子点的餐。“猛哥,先吃饭,吃饱才有力气想事情。”他开了门,推着餐车进来。这小子还算有点心,没有真的光点他自己的。 “那猛哥,讲讲你梦里都看见了什么。”方智明端给我一碗饭,一旁的小齐“嗯”了一声,抄起个枕头挨在云星彤旁边。 云星彤又翻开了记录本,同时打开了录音笔。 行,反正都得作报告,既然都想听,我也就把我在梦里的所见所闻全部说给他们听了。 “怪不得你说黑色物质是和混沌有关,原来是这样。”方智明端着饭碗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下,“也是我疏忽了,董至的事件里就应该想到的。” 这个小子这么一说,我倒是脸没处放了。我只是说给你听你就说你没想到,我可是自己亲身进去经历的。 “啧啧,这个故事还行,”小齐一边听一边干了一大碗饭,她擦去嘴角的饭粒,空掉的蛋糕盒子早就被丢在一边,“没之前的吓人,不过也还行。”她纯当故事来听了。 “我的娘嘞,就这还不吓人啊,全是镜子还不瘆人啊,自己的脸也变成镜子,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李胖子倚在餐车边上收着碗筷,也跟我开起了玩笑,“我说猛哥,要不这样,等咱们都不干了,我们哥几个搭伙,开间鬼屋,主题就是你连接沉幻症梦到的这些,到时肯定大赚一番,然后咱们哥几个平分。” 我也是真的佩服他,李胖子肯定没做过噩梦,像他这种人肯定也梦不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怎么样,方博士,”这伙计吃过饭现在又有了精神,他拍着方智明的肩膀,“入伙不。” “不了,”方智明扒着碗里的饭,“感觉得赔的裤衩都不剩。” 镜影之类篇第十五章 表彰会 饭也吃完了,会也开过了,开了几句玩笑之后小齐和云星彤很自觉的离开了房间。 “休息一下猛哥,”方智明拉上窗帘,“报告的事情交给我,我去找星彤,有她在应该没什么问题。胖兄,你也来。” “啊,”李胖子看到我有些憔悴才反应过来,“哦对对,我找小齐也有点事情,刚才忘跟她说了,猛哥你先休息啊。” “走走,好好做别出什么岔子。”我知道他们什么意思,突然觉得这几个家伙还挺可爱的。在他们都走掉之后,我一头倒在床上,没费什么功夫就沉入了睡眠。连接一次原点会相当消耗体力,虽然在连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是大脑处于相当活跃的状态,这几次下来我都快虚脱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至一通电话将我吵醒。 “喂。”我睡得昏昏沉沉的,也没看来电人的信息,摸着了电话也没多想就接通了。 “小苏,在酒店呢对,”是徐院长的声音,我想起了那张笑呵呵的脸心里却是有一些厌烦,“休息的怎么样了。” 我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还好,多谢徐院长费心了。”他要是不打这通电话就更好了。 “哪里哪里,”电话里有些嘈杂,听上去他那边人挺多的,“一会有时间吗。” 不是又要吃饭,“我组内还要开会,还有报告要写,事情还挺多的。”他这么一搅我是再无睡意,只得起身拉来窗帘,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哦,不是什么大事,”电话里纷杂的声音小了一些,他大概是走到了比较安静的地方,“我在医院大厅打算开一次记者问察会,你要有时间你就来一趟,你的组员都在这呢。” 妈的,我心里暗骂一声,我没想到他还能给我整了这一出,他说这种话就是逼着我去参加的,我要是不去到时候肯定有人在背后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苏司猛平时怎么样怎么样,有了点成就就开始摆谱了。我倒是可以不用在意这些,他们说让他们说去,但是我得考虑到家里的阿晴和莹莹,还有组内的其他成员,肯定会因此受到影响。 “行,我现在就动身。”我揉了两把脸,撂了电话起身钻进卫生间。 镜子里,我的脸色好了一些。在盥洗池边,手掌和并捧起水拂在脸上,这让我清醒了不少。 “咔嚓,”我动作一僵,一声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缓缓的抬起头,面前的镜子碎掉了一角。 “哇,”我后退半步摔倒在地,但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镜子上的裂痕竟然消失不见。我胆战心惊的站起来,伸出手摸着刚才碎裂的地方,光滑平整,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我大骂一声,扯下一边挂着的毛巾胡乱的擦了一把脸,看来休息的还不够。但还有要紧事要做,我也没时间去恍惚,毛巾扔到一边拿起手机就出了门。 “诶,主角终于来了,”我风风火火的赶到医院,住院部的大厅里早已站满了人。我皱着眉头刚想要往里面挤,却听得王师慈的一声,立刻所有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 “来来,各位让一下,”王师慈上前一把拉住我,把我带到一个很简陋的高台上,“这位,就是研发连接器与治疗沉幻症的最大功臣,苏司猛先生!”我能看到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我,“还有他背后的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都对治疗沉幻症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我看着众人都鼓起了掌觉得好气又好笑,这哪像是什么问察会,倒不如说是表彰大会,往我头上摞帽子就完事了。 王师慈似乎看出来了我的脸有点黑,也没让我说什么,直接把我请到了台上的座位里,我组内的其他成员都坐在这,脸色都不是太好看。徐院长坐在正中,依旧是笑呵呵的望着场下。 王师慈在台前大侃一通,听了两句我就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起身一边的方智明提了提我的脚,“猛哥,他们搞这么大的动作上面肯定是同意的,说不定就是上面的意思,我们不要对着干。”他向我这边歪着身子,以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我当然明白,之前早就曝光过我们,但完全不像是这样。我不清楚上面那些人打着什么算盘,但这样做肯定有相当大的利处。 还好徐院长这边没再搞出什么过分的事,差不多也就半个钟头会就开完了。当然会上少不了那些问东问西的人,凡是问到我我都只是回了一句话,“国家机密,恕不奉告。”组内的其他成员也都学着我,没有透漏半字。 “徐院长,还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也懒得跟他计较什么了,毕竟有上面的同意我也说不得什么,“没什么事我们就先撤了,还有报告要整理。” “没问题,辛苦各位了。”徐院长依旧是那副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没说什么带着其他人走出院门,一出来却看见富哥站在大门前和门卫有说有笑的,“诶,小苏,这么快就完事了” “富哥你怎么在这,没进去”我迎了上去。 “别提了,说那些话净说些没有用的,听一半我就出来了。”他招呼着我们,“怎么,这回让你们走回去啊。” 没有人说话。 “来来来,上我的车,我带你们回酒店。”富哥招呼着我们上了他的车。路上他和我说了徐院长的事情,他其实也是有些应付不来徐院长,他们的关系也就那样,就是在我来之前徐院长先找了富哥,告诉他我要来,富哥这才出现在酒桌上。至于后来和王师慈在办公室里,也是说着刘鑫母亲的事,他建议让女人进来,来的时候他看见女人在门卫那里哭闹,王师慈却因为院内需要安静的原因无论如何劝说也没有答应,这才有了我看到的种种。 “富哥,你真是,有事当时不说清。”虽是这么说,但我满是愧疚,当初制作连接器他就帮了我不小的忙,我却把他想成了那样的人。 “我想说你给我机会了吗,”富哥笑着锤了一下我的肩膀,“还是像上学的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 镜影之类篇第十六章 难得的放松 到了酒店,想让富哥上去坐坐,但他却不肯,“算了,你们肯定有事要忙,我就不添乱了。阿猛,什么时候走” “明天,”我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明天就走。” “好嘞,明天找我啊,我送你们走。”富哥刚要发动汽车,方智明却上前一步,“柳教授,我有幸读过你的几篇文章,其中很有要点,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哈哈,没问题,阿猛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富哥爽朗的笑着。 “怎么样,”回到酒店的房间里,我倚在窗台边,问向方智明和云星彤。他们出现在医院就应该已经与刘鑫谈过了。 方智明摇头,云星彤拿出了她的录音笔,摆弄了几下放出了录音。 录音里方智明和云星彤你一言我一嘴的问着刘鑫关于梦中的问题,但不出所料她都记不得了。除此之外她倒讲了一下沉睡之前的事情。 那天工作完她本是很疲惫,但还是给母亲打了电话报平安,顺便抱怨了一下工作上的糟心事。这倒是和女人说的没有出入,但之后又接到了一通电话,正是她的生父刘军国打来的。电话那边好像说自己错了什么的,刘鑫听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但儿时的记忆突然发了疯的占满了大脑。之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刘鑫说在她的眼里母亲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出了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担着,她知道爆出家暴的事情会对女儿有着什么影响,所以她才把那件事情埋在心里,即使伤的最深的人是自己。 事件听得我直摇头,一开始她的母亲反抗的话可能就没这么多的事了。录音里云星彤又问刘鑫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刘鑫回答说自己的脸感觉有些麻。 这让我想起了董至的手,清醒之后他也说没什么力气,现在看来应该是混沌的作用,当时并没想到竟然可以影响到现实世界。 “行了,我都知道了,”我见云星彤收起了录音笔,后面应该是没有内容了,“星彤,报告的事就交给你了。” “明白。”她答应的干脆。 “今天先住一晚,明天我们就换地了。”外面天色已黑,我也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了,“晚上好好休息,等我明天通知。” “好嘞猛哥,”李胖子起身伸着懒腰,好像特别累的样子。 “等会,”我叫住正要离开的李胖子,“胖子,我跟你商量个事。” 李胖子那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我也不知道他想什么,“猛哥,还有啥事,这不都是完美解决了吗。” “小事,”我叼起一支烟挎着他的肩膀,“你用最短时间给我把连接器改了,每次我进去都非常不适,能看见强烈的白光,听见刺耳的噪音,你把这些想办法给我改了。” “不是猛哥,”李胖子面露难色,“你这有点不好搞啊。” 当然不好搞,好搞还用得着你,“所以说跟你商量嘛,”我拍着他壮硕的胸膛仿佛在进行着什么黑暗交易,“做好了我给你十天的假期,你可以不参与组内行动。” “真的”我能看见他眼睛放出的光。 娘的,十天时间说长了,五天说不定他都能接受,但话出口了就不能改了,“当然是真的,我现在起码也是组长,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反正他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最主要的是可以暂时听不到他的呼噜声,那简直就是最美好的世界。 “一口吐沫一颗钉,”李胖子笑的都快看不到眼睛了,“猛哥你可别反悔啊。”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已经有点反悔了。 “那好,猛哥,”李胖子压低了声音好像是怕别人听见,跟做贼一样,“上次你跟我说完我就发现连接器有这样的毛病,这两天我一直在想办法整改,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思路,正要跟你说呢。” 娘的,我还觉得李胖子没什么心眼呢,好家伙这是猜到了我会找他说这个,等着我开口呢。“行,你给我往好了改,”看来以后得带点心思看他了。 “包在我身上。”李胖子胸有成竹。 这个晚上是难有的放松时间,我让他们去休息,但每个人好像齐了心一般叫了送餐服务,折腾到后半夜,就连平时一直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云星彤,也举着酒瓶站在阳台边,看着外面的夜景出神。 “想家了”小齐捧着一罐奶茶站在她的旁边。 “还好,就是有些不太习惯。”清风吹在她的脸上,抚弄着她的发丝。 “放宽心啦,猛哥虽然人看着毛躁,对我们还是不错啦。”小齐嘿嘿的笑着,我还以为她会因为金科长不在身边失落很长时间。 “诶,我人还在这呢,”我轻喝了一声。 李胖子打着饱嗝,“对,这就当你的家,”他也不管说的话妥不妥。 “没错,我们做到了其他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少了谁都不行,”方智明红着脸,说的话断断续续,“让我们干杯!”他举起酒瓶。 以后不能再让他沾酒了。我摇头轻笑着,也举起手里的酒杯,和他们碰在了一起。这顿酒,比我刚来玦阳和徐院长在包间里喝过的那次,舒坦了不知道多少。 轮回纪元篇第一章 人怕出名 即使一个人活的再坦荡,仍会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埋在他的心底。 可能是因为我休息过的原因,第二天我醒的蛮早的。我看着一边睡相奇差无比的方智明,也懒得去叫醒他,直接简单洗漱了一番,出了房间下楼准备找点什么吃的。挤在电梯里的时候我很难受,虽说人不多,但每个人都在看着我。 “是,”一个女孩子推了推旁边的同伴。 “行啊,放到古代那可是扁鹊华佗,”一个岁数蛮大的老者冲我竖着大拇指,“小伙子前途无限呐。” 都不用想,这就是徐院长做的好事,经过了一晚上的发酵,我现在基本上已经变成了全城皆知的人物了,“过奖了老先生。”我只能报以微笑的回应,我是做梦也没想到我有朝一日还会变成这样。 到了一楼,仓皇的逃出电梯,到自助餐饮区打了点饭菜,竟然有人上前来找我合影。我只能勉强挤出一张笑脸,估计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挑了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坐下,屁股还没坐热,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是那个姓姚的。 “喂。”我接通了电话。 “恭喜你苏组长,第一次带领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拿下任务,报告我看过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那么欠揍,“金科长确实没有看错人。” “少来,瞅瞅你做的好事,”我抬头望了一眼,并没有多少人在注意我,“这是不是你的意思。” “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利啊苏组长,”姓姚的解释着,“再说不是登过报道嘛,那时候你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了,这都是迟早的事。” 他说的没错,我想反驳都没有话说。 “习惯一下,”姓姚的见我不说话,“下一份病历我现在发给你,准备一下今天出发,连接器已经到地方了,你们的专机已经候着了。” 我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说,“诶等等,你那病历根本就不靠谱啊,这次让还我兜了一个圈子,要不早就解决了。” “不靠谱那你们是做什么的,”姓姚的根本都不在意我经历了什么,“派给你的云星彤不就是做这种事情的吗,还用我教啊。” 娘的,这个伙计可能是带点毛病,我还想还几句嘴,但他没给我机会,“这次再做好了,我会考虑给你们几天休假。” 得嘞,这一句话就把我的嘴堵上了,就算是不看我,我也得考虑我的组员,他们都大半个月没着过家了。 “还有问题吗。”姓姚的把我拿捏的死死的。 “没有。”我只憋出了这一句话。 “很好,保持状态继续加油。”说罢他就挂了电话。 我叹着气,看着面前的饭菜却没了食欲。手机响了一声收到消息,我打开一看本以为是姓姚的发过来的病历,没想到他发过来的是一个红包,还配的字,“再辛苦一下苏组长”。 我没心思和他扯皮,“病历呢,发过来。” 他又是发了一个泪眼汪汪的表情,然后才是病历。 毛实,四十六岁,晋川人,建筑施工员,于四十一天前患上沉幻症陷入沉睡,期间脑波波动数次,但始终保持在安全阈值内。 建筑施工员,就是建筑工人,这种职业蛮常见的,尤其是在那种经济比较落后的城市里,从早到晚一天十多个钟头,肩上不知道扛过多少袋水泥,手上不知道垒过多少钢筋,直至自己的脸也变成了肩上沙土的颜色,手上磨出厚厚的老茧,汗水将全身的衣服打透,也得不到片刻喘息。 我把病历发到群里,“星彤整理一下,我要更详细的报告。” “明白。”她几乎是秒回。 “行了啊,吃够玩够也睡够了,收拾收拾准备动身了。”我发了一条语音到群里,小齐回了一个气鼓鼓的表情。 大约半个钟头,这几个人才东倒西歪的站在酒店门口。除了云星彤其他人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咋了这是,”富哥盯着我们,我刚给他打过电话,他二话没说几分钟就到了,“这是熬了多久啊,我说阿猛,你别拿你的性子去要求别人啊。” 呵,沾起黄泥就往我脸上抹是不,“富哥,跟我没关系啊,他们自己闹到后半夜,我赶都赶不走的。” “嗨,不是你的问题啊,”富哥把他们的行李塞进后仓里,“年轻人嘛,活的潇洒放纵一点没什么错。” “富哥,你啥意思,针对我报复我是。”我帮着他把行李码好,“你上学的时候没这么记仇啊。” “你啊你啊,”富哥笑着,“上车上车,我带你们去机场。” “这回去哪,”路上,富哥漫不经心的问道。 “晋川。”我坐在副驾驶,借着后视镜看到后面的几人清醒了不少,小齐低着头摆弄着一个球形魔方而方智明望着窗外,他们两个在第二排。再后面云星彤看着手机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李胖子手里摆弄着一张图纸,不停地抓着脑袋,他们两个在第三排。 “阿猛,我知道这种话不应该我来说,”富哥递给我一支烟,“连接器好像不是那么安全,我看你醒过来的时候有明显的心跳过快,如果使用次数过多的话可能会对心脏造成什么负担。” 轮回纪元篇第二章 抵达晋川 “我会注意的。”我点上了烟放下了车窗。 “行。”富哥见我兴致不高,也就不再谈及此事。到了机场,他又不辞劳苦的帮我把行李搬了下来,“想一想,这一晃十多年了,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帮你提过行李啊。” “你还记得呢,”我笑着接过行李箱,“你还跟我说怎么不是个学妹怎么怎么样的,我听你这么说我就上来抢行李,结果也没抢过你。” 富哥锤着我的胸前,“对,你小子自那时候就犟得很。以后有时间来玦阳坐坐,我做东,就我们俩。” “说好了啊,莹莹满月你还没给钱呢。”我和他开着玩笑,然后挥手告别。 我们几个登上飞机,李胖子上了飞机找个角落又开始摆弄着那几张潦草的图纸,在上面写写画画。方智明和小齐站在一起还挺有样子的,与我一同告别了富哥之后坐到了飞机上,“诶,我说,你俩什么关系啊。” “啊”小齐不明所以,“同僚啊。” “还有呢,”我追问着。 她挨着云星彤,方智明坐在我的旁边,“朋友呗,猛哥没有的事你可别瞎想啊。” 我看她精神许多,“真的” “猛哥,别逗我们了,”方智明从自己的包里找出肩枕递给小齐,“婕楠就是觉得没意思,我才把魔方借给她的。” 小齐也应着,“就是,”她接过肩枕垫在自己的肩上。 “猛哥,找到了。”在我还想继续调侃两人的时候,云星彤突然说了一句,把手机递给我,那是一篇网络新闻,讲的就是晋川的一次施工事故,一个建筑工人不小心跌进了水泥搅拌机里。 “咦——”小齐瑟缩了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施工团队和病历上的是一样的,而且时间也对的上,”云星彤解释着,“这次的事件的诱因大概率就是因为这个。” 我点头,建筑工地发生这样的事故并不让人意外,我们只是看了篇新闻报道,就有一种寒毛倒立的感觉,如果当时在现场,估计没有人会再像现在一样淡定。 “关了手机,马上起飞了。”我把手机还给云星彤,心里对这次事件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病发的原因找到了,那他梦到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当时的场景,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毛实是在现场的,他目睹了一切,从而患上了沉幻症。二是他和死者有相当亲密的关系,这样的建筑工人有很多是父子兄弟或者夫妻一起工作的,当他听闻死者的遭遇之后患上了沉幻症。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梦的诱因比之前的都要明显。 晋川这个地方还是比较远的,将近两个钟头才到了地方。这里的海拔比较高,一下飞机我们或多或少都有一种晕眩感。 “我肯定是想得太多用脑过度了,”李胖子抹了一把鼻子,一抹鲜红在他的手心,“我怎么感觉晕乎乎的。” “这个地方海拔比之前我们所处的地方要高,适应一下就好了。”云星彤很是贴心的把纸巾卷成筒状插在李胖子的鼻孔里,但是看上去相当滑稽。 小齐和方智明忍着笑憋红了脸,倒是云星彤没觉得什么,白色的贝雷帽下还是那样一脸的淡然于从容不迫。 “几位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机场外早早的就有人候着了,一个看着五大三粗肤色黝黑的男人上前搭话,“你是苏博士,我在新闻里见过你。” 好嘛。果然全世界的人都认识我了,“什么博士不博士的,叫我阿猛就成,”我看男人岁数和我差不多,“怎么称呼。” “别人都叫我老裴,市医院的,”他拉开一辆小面包车的车门,“我们这也没准备,没有能坐那么多人的车,就这辆车还是我借出来的,几位委屈一下。” “哪里的话,”我一招手,“上车。”几个人跟着我鱼贯而入。 “机器已经到了。”我坐在副驾驶,抓着旁边的把手,颠簸的车厢让我更加晕眩。 “到了,那真是个大家伙,”老裴跟着车左晃右晃没看出有啥感觉,“我们院找了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才勉强抬得动。” “病人呢。”我追问道。 面包车一个急转弯差点把我甩出去,“也在那躺着呢,这两天状况有些不佳,也幸亏你们来的及时,耽搁下去恐怕就要出现生命危险了。” 我回头望了几人一眼,“胖子,连接器你用多长时间能改完。” 李胖子正迷瞪呢,听我这么唤他精神了一些,“材料充足的话,一天左右。” “行,你要是一天能完成,休假我给你加三天。”我收回脑袋,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这一天千万别出什么问题。 轮回纪元篇第三章 调试 在车上晃悠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终于到了医院。车还没停稳小齐拉开车门蹲在地上就开始呕,云星彤上前拍着她的后背递给她一包纸。 “对不住各位,”老裴满脸歉意,“我早就习惯这种环境了,车也开的稍微快了点。” “没事,”我深呼吸几口,忍住强烈的眩晕感,“小方,你和星彤留下来陪着小齐,胖子你怎么样。” 李胖子拂去脸上的汗,“还行猛哥,顶得住。” “走,”我拍拍他的胳膊,袖子已经湿漉漉的,“劳烦裴哥带路了。” “行,跟我来。”老裴带着我们进到了医院里。这家医院并不大,也就三层的建筑,说是医院更像是偏远山区的卫生所。这里很简陋,墙上的白漆因为岁月的斑驳已经有些发黄,楼梯台阶上几个角参差不齐,栏杆被磨得锃光瓦亮。墙上的“保持肃静”原本鲜红的几个大字,如今因为褪色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跟我说这是现今的一家医院,我都不会相信。 老裴带我俩上了二楼,左拐右拐来到了一间病房。病房本就不大,现在又被一个夸张的机器占满,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最大的单人病房了。” “裴主任。”一个小护士本来在饶有兴致的端详着连机器,见我们进来赶紧招呼一声,手里提着空掉的点滴袋走门外。 我原本以为他是毛实的主治医生,没想到竟然是主任,“裴哥,病人怎么样。”我上前挤到机器前,脑波的波值确实有些剧烈。 “这两天的波动越来越大,任何办法都控制不住,我们这的医生都要束手无策了。”老裴自嘲般的笑笑。 “胖子,你还行不行。”我拉过他,“你要是撑不住我们就等下次。” “别,猛哥,”李胖子这时候来了精神,“说到做到,我尽量一天时间搞定。”他卸下自己的行李,从其中拿出几张草图,“裴主任,我需要采购一些东西,电线,触极,金属板等等,你这里都有吗。” 老裴明显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动作,愣了片刻,“有有有,你要什么我尽力去准备。” “好,”李胖子也不客气,递给他一摞纸,“照这上面的准备,型号规格都有。另外再找几个人,把机器抬到走廊,我要改一下连接器。” “好,我去叫人。”他倒也不含糊,出了病房不一会就拽过来几个护工,算上他一共四个人,几个人卯足了劲把连接器抬到了门前的走廊。好家伙,他还真没骗我,我们六个人抬都费劲,他们四个人就解决了。 “猛哥,我还要小齐的电脑用作调试,帮我拿来。” “行,等着。”我走出长廊下了二楼。你说这李胖子要是一直都是这样该多好,我能省了不少心。 楼下小齐坐在长凳上,脸色涨红。 “怎么样,还好。”我上前摸了一把她的额头,有些发烫。 云星彤坐在小齐旁边,她看不出一点异样,“没事猛哥,稍微歇息一会就好了,婕楠吃过降压药了。” 我点头,小齐是典型的温室里的花朵,这种艰苦的地方她肯定都没有见识过,让她长长世面也是好的,只是希望她那个老爹知道了不会生气,“一会我让老裴找个地方,今天你们先休息,养好精神再说。”我看向方智明,他能好上一点,就是呼吸很是急促。 “猛哥,我没事,”方智明说着就要站起来,我按住他的肩膀,“别逞强,让你今天休息就好好歇着,明天有用你的时候。” 方智明见我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 “电脑。”我拿过小齐的肩包,“胖子要用你的机器。” 小齐说不出话,只是虚弱的点点头。 我拎起肩包,回到了二楼,李胖子已经拱在了连接器的下面,也亏他那个吨位能钻的进去。“裴主任,我的几个组员都有些不适,刚好连机器需要改进一些地方,所以你这有让我们休息的地方吗。” “嗨,你看我这脑袋,光想着治病了,我们这有点偏,所以……”他抓了抓脑袋有些说不下去。 “没事,有个地方能休息就行。”我清楚现在奢求不了什么。 “我只能给你们倒出两间双人病房,”老裴满是歉意,“最近的旅店就在机场旁边,在颠一阵回去我怕你们受不了。” 我摇头,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行,听裴哥的安排。” 轮回纪元篇第四章 事件经过 这一天过得很是难熬,小齐和方智明都吃过了降压药,在老裴倒出来的病房里休息。云星彤在李胖子左右,帮他打个下手。我找到了病患的妻子,她和毛实都在一片建筑工地上工作,女人是负责做饭的。 “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我和她站在一处较为安静的楼道里,我倚在窗边,“谈谈你先生的事情,什么时候出的事。” 面前的女人膀大腰粗,身材能扩我两个,而且明显是带有地方性的外貌特征,斑黄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粉黛,头发胡乱的扎在脑后,一身有些破旧的衣服,腰间还系着沾满油垢的围裙,脚上穿着一双很违和的运动网鞋,“就是阿昆掉下来过了三四天的样子,那天我得起早做饭,等我做完饭回来他还闷在被里,我上去踹几脚他也没反应。” 女人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时过晌午,她刚从建筑工地上过来,听闻我们的到来,匆匆的煮完大锅饭便丢下手里的活计马不停蹄的赶来。 阿昆就是新闻报道里掉进水泥搅拌机的工人,“平时你们和阿昆的关系怎么样。”看女人火急火燎的样子,我把刚才老裴给我的矿泉水递给她。 她也不客气,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关系还行,一个工地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不熟悉也能说上几句话。” “唔,”她这话说跟没说一样,“那阿昆出事的时候你先生在场吗。” “何止是在场,毛实那天和阿昆在上层搭手脚架,他们没少干这个就没人特别下心,”女人一口生硬的普通话让我得一个字一个字品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结果阿昆失足掉下去了,本来下面不是搅拌机,只是他落下来的时候被外凸的钢筋管材绊了几次,刚好就掉到里面,当时人陷进去就捞不出来了。” 这种事故确实偶尔会在建筑工地上发生,这些工人的防护措施并不严格,甚至说根本就没有,给他们一副安全帽和手套他们就敢徒手爬上去,我之前也见过没有携带任何防护,站在十几米的只有钢筋搭好的框架上,一脸无畏手里握着点焊机的工人。 “后来这个阿昆是怎么处理的。”我点上一支烟。 “停了几天工,老板给阿昆的家属赔了一点钱就没了,阿昆的婆姨来了发了一阵疯,也没起什么作用。”女人也直摇头,“都是打过合同的,出了什么事故也都是按合同走。” 这点我清楚,说是合同,其实更像是生死状。这样的工程不会因为死个人就停了,就像现在毛实睡在这里,而这个女人作为她的妻子却仍然要在工地和医院之间奔波。 “那这三四天,就是那个阿昆出事之后的时间里,你先生有过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听女人的意思,应该就是这场事故导致毛实出现沉幻症的症状。 女人嗫嚅了一番,“毛实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还有别的我不动声色的望着她。 “自从阿昆出了事,工地上就一直不太平。”女人的话让我很是意外,我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其他的关于毛实沉睡的诱因,没想到竟然是这个。说真的,这种不靠谱的东西我是从来都不信的,毕竟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信仰和这东西都是相悖的。想来也只是建筑工地上出现了这样的事故,然后工人们心里紧张,有一个人看差了眼听错了声,误以为出现了这档子事,然后以讹传讹,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行,关于你丈夫的情况我都了解了,”窗外的炙热给我带了一丝烦躁,“之后我们会对毛实进行沉幻症治疗,你同意对。” “同意同意,”女人连忙答应,“医生你救救他。” 我点头,“明天,治疗的时候我会通知你,到时候你工作先放一放,你也要来医院。” “行,只要能救回毛实怎么样都行,都听你的。”女人答应下来。 接下来我就没什么可做的了,除了李胖子一直在捣鼓连接器,老裴也跟着忙里忙外的,有的零件需要加工,他又带着这些东西满晋川的跑,找个零件加工厂十万火急的做着他要的东西。小齐和方智明好了不少,小齐跟我说她其实主要不是高原反应,是因为晕车。 行,她说啥就是啥。 晚上我们和老裴在医院一起吃的饭,是相当简单的干粮配着大锅烩。李胖子吃了两口就又回去撺掇连接器,我让他休息一下都不肯。 “胖兄这是怎么了,”方智明望着离去的李胖子,“这回这么精神。” “江哥就这样,有什么工作都是加班加点的干,”小齐慢悠悠的嚼着馒头,“然后等第二天你去找他的时候,你就看见他人没了,活也干完了,之后你就会一天的时间都看不到他。” 老裴笑着,“这才是年轻人,有性格真性情。”他帮李胖子跑了一天的腿,自然和他关系亲近了不少。 “裴哥你做这一行多少年了。”我放下手里的筷子,这里的饭菜吃着有些不适应。 “二十多年了,”老裴回想起了从前,“那时候我还就是你们这么大,”他指的是小齐他们,“这个医院也不像现在这样,我刚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两层小建筑,这是扩了一番才变成现在这样。” 老裴跟我们讲了不少他年轻时候的经历,他说的那种艰苦是我都不曾体会过的。 第二天,每个人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是起了个大早,去看看李胖子的进度。好家伙,人拱在机器下面睡着了,但机器确确实实改头换面的小了整整一圈,看上去比之前要顺眼许多。 “诶,别睡地上啊,”我轻拍着李胖子隆起的肚腩,打断了他的鼾声,“怎么样了。” “嗯猛哥”李胖子挪了出来,“完事了,怎么样,一天之内完成。”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和灰渍,看起来刚睡着不久。 “行了,辛苦你了,”我拉着他的手给他拽起来,“赶紧去休息,你看你整的现在什么德行,记得先去洗个澡,院里有员工澡堂的。” “好。”李胖子应了一声,揉着眼睛离开。 轮回纪元篇第五章 混乱的楼梯间 机器又被搬进了病房里,老裴为我准备了一个椅子,因为这里放不下一张床,就算是连接器被改进过。 “星彤,通知毛实的妻子来医院,告诉她沉幻症的治疗要开始了。”我把头盔带到脑袋上,拿起电极片贴到胸前。 “猛哥,注意安全。”方智明面色凝重的站在我的旁边。 我点头,“小齐,准备连接!”我扣上头盔,闭上眼睛。 “计时三十分钟,准备完成,开始连接。”又是一阵白光闪过,但是没有之前的刺眼了,也没有各种嘈杂的声音,不得不说李胖子确实有两下子。 我晃晃悠悠的爬起来,头顶昏黄的灯光不停地闪烁着,每闪一下都揪动着我的心。我首先确认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是我自己,只不过穿了一身工服,头顶还顶着一个白色的安全帽。 这里像是一个楼道,周遭满是混凝土抹过的痕迹,这种墙壁在灌混凝土的时候会有填充板挡住,说是填充板其实就是压合木板,每一块都摆放的不是那么平整,所以墙面也有些参差不齐。这现在充其量只是毛坯,后续还需要修缮的。 眼睛渐渐有些适应了当前环境,我站在一个楼梯的拐角处,地上满是烟头,身后除了一扇窗其他全部都没有路。窗外黑漆漆的,头顶闪烁的灯光根本照不到外面,只能看见翻滚的黑雾。 外面就是混沌吗,我继续打量着这里,只有上下两道楼梯,墙上挂着楼层数,我现在在第四层。 安全帽下的绑带勒的我脖子有些难受,我摘下安全帽走到拐角的边上上下望了一眼,沾满混凝土的栏杆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黑暗里,上下的灯光都是熄灭的。 我抓着被压得有些扁平的头发,沿着楼梯走下去。这应该是三楼,四楼不断闪烁投下来的光只能照到四楼下行的楼梯上,这里的拐角完全是没有光亮的,借着楼梯上投射下来的微光能隐约的看到头顶似乎有个灯座,不过貌似没有灯泡。同样侧面是封死的,我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空间,我伸出手叩了两下,非常的结实,里面都是实心的。 “毛实!”我再也耐不住性子,在拐角处望着楼梯的上下喊了一声。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一阵阵回音上下飘荡,楼梯间的灯随着我的叫喊一层一层的亮了起来。我现在在三楼,那下面是二楼才对,可是下面依旧是循环不尽的楼梯,一直到我看不见的尽头。 “嘶,”竟然是这种路数,我又下了一层,这层的灯是好的,只要我有一点响动就会亮起来。我看着旁边的楼层数字,这里是第七层。墙角放着一个泡面桶,我能看见里面已经发霉的物质,同时一股怪异的气味萦绕着我的鼻子。 娘的,这可怎么找人,我只能再下一层,闪烁的灯光让我心凉了半截。一时间我毫无头绪,我知道再走下去也是白费功夫。 “毛实!”我只能想到这种办法,趴在楼梯边上大声喊着,“我是来帮你的!” 回音来回飘荡,叫亮了一层又一层的灯光。没用,看来只能一步步的走着看了。正当我有些烦躁的时候,我看到下面其中一层在灯光即将熄灭的时候,一只手扶在了楼梯扶手上。让我有些慌乱的是,那只手上沾满了水泥,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色。 嚯,还真来这个啊。其实说怕是有一点的,但这是在梦里,有这些东西也是能说得通的,我要找到毛实也许还真得靠这个,我没想那么多,抬起脚向下跑去。 一层,两层,三层,我数着层数,每到一层就看看旁边的栏杆。可是我一直跑下了八层,除了杂物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人,楼梯边上没有平间,扶手上也没有带着水泥的掌印。 为什么,这有什么意义。我原以为毛实这样的大老粗梦里也会相当的直接了断,没想到却是这样让人不明所以,甚至跟我玩起了躲猫猫。 我踢了一脚墙角里的水泥袋子,倚在窗台上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呜呜,”一个相当细微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哭声,我赶紧趴伏在栏杆上分辨着来处。 还是在下面!我向下跑了一层,声音却又从上面传来。我大骂一声,这里的空间是完全混乱的。哭声是固定在一个楼层的,但是我一旦下一层,立刻就出现在其他的楼层,不用想向上走肯定也会这样,刚才看到的手却追不到肯定也是因为这个。 娘的,走,现在只能看看能不能瞎猫装上死耗子了。 目前我能确定的是,这个空间里除了我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我不清楚哭声是不是那个浑身沾满水泥的人发出来的,但起码我刚看见那只手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哭声,那只手只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栏杆上。 而且我走了这么多层,多少也能有些印象,这栋建筑我上到最高只有七层,七楼的放着一筒已经腐坏的泡面和装着一瓶浑浊液体的水瓶,六楼的墙角放着半袋水泥,五楼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四楼的灯是坏的一闪一闪的,地上满是烟头,三楼地上有一摊液体,像是人的小便,味道相当难闻。二楼上行的楼梯不知道什么原因塌陷了,地上有着一小堆的纸灰。至于一楼我也没有到过,没见过那里有什么。虽说七楼有上行的楼梯,可我并没有上到过七楼之上的空间,那里好像都是未知。 轮回纪元篇第六章 冰冷之物 期间我试着推开窗,也许外面看似混沌但其中应该有其他的东西,可惜每个楼层的窗户就算我卯足力气也推不开分毫,这好像根本就打不开。我现在坐在七楼的上行楼梯上,我很想知道上面有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我往上走的话就会随机传送到其他的楼层。 这能说明什么,首先毛实的心里是混乱的,毕竟那种景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有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然后是我看到的这些东西,可能都是有寓意的,什么吃的喝的,烟头水泥应该都是他对于当前工作忙碌的一种反感,尤其是从那摊排泄在地上的液体就能看出来。可是问题不在这里,纸灰代表着什么对阿昆的怀念我感觉脑袋里乱糟糟的。 “啪嗒”,突然有什么声响,就在我的身边。 我感觉我的头发都炸了起来,甚至有一股寒气顺着我的脖颈钻进我的衣领里。说不怕都是假的,别说我是个大老爷们,正常人来这么一套都得吓得半死,我战战兢兢的回过头,楼梯上面落下了一滩泥水,顺着栏杆一点点下落。 我急忙趴到栏杆上,也顾不得泥水是什么成分,抬头向上望去。 一张被混凝土糊满的脸就在我的眼前。这是一个浑身沾满泥水的男人,他就站在下行到七楼的楼梯上,满身都是泥水,不断地向下流淌着,碎裂的安全帽扣在他的脑袋上,看样子明显是受过什么撞击。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甚至都能看见周边的血丝,之前我看到的那只手的主人就是他。 我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但楼梯上满满的一滩泥水足以说明他在这里站着已经不是一时半刻了。 “救……”男人嘴里冒出一个字,鼻子里突然渗出鲜血。 我深吸几口气,刚才差点被吓得跳起来。这是毛实的噩梦,出现这幅模样的阿昆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你别激动,我会救你的。”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 “啪嗒”,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又向下走了一个台阶。 “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我也后退一步。 他依旧不说话,又向下迈了一步。 完蛋了,来者不善。他不说话我再说那些也没有意义,只是紧盯着他。 他的眼角流淌出一丝鲜红,淌过了泥水滴落在地上。眼角渗着血,这是典型的窒息死症状,可想而知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有多痛苦。 “呜呜,”轻微的哭泣声又传了过来,阿昆明显是听到了,没再多管我,抬起脚向楼梯上面走去。 我的心狂跳个不停,哭声不是他发出来的。我望着满地的泥水,把手上的泥水在一边的墙上漫了漫,抬起脚走了上去。这回,我走到了八楼。 八楼这里和刚才的楼层有些不同,转角处有一道对开的门。周围的温度有些凉,我搓了搓胳膊跺了下脚,头顶的感应灯因为我的声响亮了起来,随机闪出几道火花熄灭,只剩下门的正上方,一个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方向的牌子在黑暗中闪着微亮的光。光亮起的一瞬间,我能看到门的玻璃上有着许多的水泥掌印,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只是梦罢了,我推开面前好像是地狱入口一般的门,提起一口气踏了进去。 这里是一道漆黑的长廊,我望不见有多远,只能看见墙上贴近地面处那一段段暗绿色的安全出口的标识指着我来的方向,从我身边一直延伸到远处看不见的地方。 这里有些过于冷了,我吐出一股热气搓着手,稳住心神向前走去。地上随处可见各种建筑垃圾,有的地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毛实!”我轻喊了一声,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我是来帮你的,”我继续喊着,“能听见的话你出来……”有什么东西淹没了我的脚,粘稠且冰冷。 完了,一瞬间我能想到的只有一样东西。我伏下身抓起一把,果然是掺着石子的水泥,也就是混凝土。 我急忙回身,顺着墙上微亮的标识方向,向前跑着。 我有走过这么长的路吗,混凝土渐渐淹没了标识,淹没了我的小腿,我依旧没有找到那扇放我进来的门。娘的,我早就该想到的,这一定是毛实假想的,他在模拟阿昆的遭遇。 苏司猛,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我就真的要当一把阿昆了。我有些费力的抬起脚,却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 刚才的路上好像没有这东西,等我脚落下的时候,刚才绊着脚的东西消失了。我剧烈的喘息着,胆战心惊的伸出手摸向地面,地上什么都没有。 “啪嗒”,有着什么东西掉在了我的腰间,冰凉刺骨。 轮回纪元篇第七章 轮回 手里没有光源,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周围。伸出满是泥水的手,摸了一把腰上,那股冰凉掺杂着沙质的触感让我如坠冰窖。 就在这片刻,头顶的东西突然倾泻而下,活活的将我掩埋在其中。我无法呼吸,嘴里鼻腔里肺里都是这种半流质的物体,本能的想要伸出手挣扎着,却发现周围满是这种物质,冰冷刺骨,我稍微挣扎一下都要花费全身的力气。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我不断的作呕,想要喘息,但是每当我张开嘴就有更多的泥水涌进我的嘴里,直至我失去知觉。 “嗬——”我猛地坐起来,第一时间先确认自己的身上。 干干净净,没有泥水,但也没有电极片。我摸向脑袋,上面确实带着什么,但不是李胖子的杰作,而是一个安全帽。 我还在毛实的梦里我望着头顶,一束昏黄闪烁的灯光垂下,仿佛梦魇一般笼罩在我的身上。我喘着粗气倚在墙边,伸出一只手扣下安全帽扔在一边,这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 “咳咳,”我咳了两声,有什么东西从鼻腔里流了出来。我伸手抹了一把,是一些夹杂着沙质的泥水。我再也忍不住,扶着墙边就开始干呕,但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肺部好像灼烧一般的疼痛,无论我轻捶还是轻咳都不管用。 “呜呜,”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好似魔鬼的低语一般在我的耳边萦绕不断。 我锤着胸扶着墙站起来,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看清墙上的楼层数,不免的露出一丝苦笑。我扶着栏杆走下去,竟然成功到了三楼。这次声音更加明显了,是在二楼,我听得清楚。这次竟然没有给我传到别的地方,我捂着撕裂般疼痛的胸口,扶着栏杆继续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下面果然是二楼,二楼上行的断层赫然就在拐角处。 “呜呜,”声音现在听得清切,只要我站到转角的地方就能看见了。我静悄悄的扒着栏杆,抻着脑袋望了过去。 是一个女人,背对着我生了一团火在烧着什么东西,摇曳的火光把她的身影映在我这边的墙上摇摆不定。 “呜呜呜,”女人还在哭着,这让我想起了毛实妻子和我说过的情况,阿昆的家里人来过建筑工地,想讨个说法,但结果自然是没什么用处,毕竟之前签过的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就摆在那,说什么也没用,大不了多给几个钱。但人命,值几个钱 “啪嗒”,又是这个声音,不过是从我身上传出来的。我伸出手捂着鼻子,但液体还是从我的指缝间挤了出来沿着手背一点点的滴在地上。 本来低着头的女人缓缓的抬起头,明显我的声音吸引了她。不是,刚才我在楼上又是咳又是吐的她听不见,这么小的声音她倒听见了,一种不安的心理驱使着我慢慢后退。 女人呆呆的转过身,刚看到她的侧脸我就提起脚往楼上跑。 她的脸是扭曲的。我不知道在毛实的梦里为什么它会变成这样,打个比方,女人的脸比作一张画布,我按住一个点将它向一个方向不停地扭转,最后呈现出的样貌就是女人的脸。我发誓,以后绝对不再看恐怖片了,这可比那些玩意都刺激。 我提起的脚步刚刚冲到三楼,还没来得及等我喘口气,就看见四楼一闪一闪的灯光下映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同时能看见一只手扶着栏杆慢慢的向下走着。 而二楼,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同样一个可怖的影子,在墙壁上越来越小,带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也在向上走着。 “这跟我没有关系,”我缩在墙边进退两难,“毛实,你能不能听见,我是来帮你的。” 没有任何回应。女人已经面对我,她的那张脸是我进入梦境以来有一个算一个,见到的最恐怖的东西。 “咳咳,”肺部的疼痛让我难以忍受,我捂着鼻腔和嘴里涌出来的泥水,痛苦的蹲了下来,身体仿佛是被撕裂了一般痛苦。 “呜呜。”声音就在耳边。 我猛地坐起,大叫着闪到一旁。叫了好久也没见有什么发生,这才撤下挡在脸上的手。 我还在毛实的梦里,这是一部建筑用电梯,就是用几根管材搭起来,最上面拖个吊索能上下走的简易装置。 扯下头上的安全帽,摸了一把脸,扶着一边勉强站了起来。 电梯卡在一个楼板的上下层之间,由于侧墙并没有混凝土,这得以让我很轻松的从电梯中爬了出来。我倚着墙边稍微歇息一会,顺便观察了一番面前的情况。 这是一个房间,勉强有个外形,面前横着一个手脚架,上面摆着几个废料桶。再远点就是一个门形状的空洞,透过那里能看见墙上反射过来的微弱火光,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我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秉着呼吸听了好久,没有哭泣声,没有呜咽声,没有泥水溅在地上的声音,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我呼出一口浊气,之前是没有心理准备,我四处望着,随手拿起手脚架上的一个空桶,只有这个了,也聊胜于无。装着胆子越过手脚架,一步一步的靠近空洞前,除了我发出的细微声音之外再无别的任何声响。 那都是假的,大老爷们怕这个不得让人笑话死。我鼓足勇气探出头望去,果然在能看到的视野里没有任何人,地上的只是一片红色的蜡烛。 轮回纪元篇第八章 裹满泥水的心 “呼,”我望着手里的东西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空桶被我扔到一边发出清脆的落地声。地上这摊蜡烛烧的有段时间了,底部全部都融在了一起。这是什么意思,算是毛实对阿昆的一种愧疚照当前来看似乎只有这样才说的通。如果要这么说的话,那我此前经历过的不都是阿昆的经历吗,被泥水淹没,灌进自己的口鼻里,然后陪着这些冰冷的流体一起被搅碎。 那女人也就有了身份了。根据毛实的妻子所说,阿昆的爱人来到了建筑工地大闹一通,那肯定不会放过和阿昆一起作业的毛实。扭曲的脸应该就是对当时女人的不可理喻的一种看法,这一切也都是顺理成章。 地上的蜡烛突然无风自灭,“救救我。”一个相当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炸起,我本能的反应是闪到一边,刚才看得清楚这里并没有人啊。现在没了蜡烛的照明突然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 肯定有什么东西来了,“毛实,”我大喊着,“我是来帮你的。” 没有回应。我伸出手在周边摸索着,谁知脚下一步踏空,栽了下去。很多影视剧或者小说里有一种离谱的操作,人在坠落的时候还能伸出手抓住什么东西,其实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没有经过锻炼的话,人的手指基本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更何况还有一股下坠的势能。 不用想,这肯定是在复刻阿昆刚刚失足的时候。这可真是够要命的,就在我平摊双手准备听天由命的时候,身体猛个一僵,一股力道在我的脖颈处拉住了我的衣服。 “手给我!”黑暗中我听得一声,急忙向上伸出手,一股巨力捏住了我的手掌,同时一阵相当强烈的刺痛自那只手臂上传来。这感觉我很熟悉,是来自于混沌中的黑色物质。 “啊——”我大叫着挣扎着,“快松手!”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拉扯,但我的手依旧被上面紧握着,没想到我一直寻找的毛实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出场的,这样还不如就让我摔死的痛快,实在是有些折磨人了。 “我这就拉你上来。”我看不见毛实,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别,你听我说。”我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我是苏司猛,是来帮你的,你现在沉在自己的梦里。” “你不是阿昆”手上的力道突然松了一些,“那阿昆呢,阿昆哪去了,我明明抓住他了,我要去找他。”手臂上的力道突然消失,而我也体会了一把从高处跌落的感觉,期间身体不断地磕到了什么东西,我甚至能听见自己脊椎骨断裂的声音,还没有落到实地,我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阿晴带着莹莹围在我的身边,莹莹手里抱着那只毛绒玩偶不停地推着我的胳膊。 “咳咳,”我捂着仿佛要炸开的胸口坐起来,抹了一把下巴上的泥水,面前的场景几乎让我绝望。这里应该是这栋建筑的一楼,没想到我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来到了这里。周围的棚顶挂着棚灯,让我能清楚地看清面前的各种建筑垃圾。我的头顶全部都是断层,通透的可以一直望到顶,看样子这是电梯井,修建的时候留出来的,也怪不得我会在这里踩空。我身后停着一架水泥搅拌机,想来我运气还算比较好,没有直接栽到里面。 “阿昆”一张脸凑了过来,是毛实。 “不对,你不是。”他看了我一眼就晃悠到了别处,“我记得他也掉下来了,怎么就是找不到了呢。”他的有一只手臂完全是黑色的,刺出来的毛边和在手臂上缠绕翻滚的黑色烟气都说明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我是来帮你的。”我一张嘴,更多的泥水从嘴里流了出来。 毛实又看向我,“不对,你不是阿昆。”他又把目光移向别处。 我将将的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腹部是弯折的,无论我如何努力都直不起来。我摸向自己的后腰,隔着皮肤能清楚地摸到一处断折。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我只能努力的仰着头看他。 “阿昆,阿昆。”他没有回应我,只是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叹着气,“我就是阿昆。” 毛实立刻不说话了,目光也移到我的身上,“不对,你不是阿昆。” “我是阿昆。”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拱进了身后的水泥搅拌机里,这里有着半箱呈流体状的混凝土,混凝土中还泡着一具冰凉的人体。 “阿昆”毛实急忙的跑过来,伸出手把我拉出水泥搅拌机,“你没事,你可吓死我了。”果然没错,阿昆长什么样子,是谁都不重要,毛实寻找的也不是阿昆,他在找一颗可以表达歉意的心。所以只要我身上沾满了这些东西,我就是阿昆。 我咬牙忍着他手上给我带来的疼痛,“帮我个忙好嘛,带我到外面去。” “好。”毛实一口答应了下来,原本不存在门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空洞,他架着我向那里走过去。 站在门前,望着外面的混沌,我拦住想继续走下去的他,拉过一直拖着我身体的胳膊,把他的手臂按进了混沌之中。 轮回纪元篇第九章 意外 我睁开眼,终于不再是终于不再是黑暗的半施工建筑里了。周围的几个人见我睁开眼,立刻围了上来,“咋样,老弟。”开口的是老裴,“什么情况。” “我没事,应该是根除了,”我喘着粗气,只觉得血气上涌,头昏脑涨。 “星彤,纸。”面前不知道谁唤了一声,两个纸巾卷成的筒塞进了我的鼻子。之前还笑话李胖子,这回可好,自己也着了道了。 “快快快,降压药呢,”不知道谁在那喊着,“赶紧给老弟吃两片。你们这机器也不把握啊,咋还有副作用呢。”能这么心直口快的估计也只有老裴一个了。 “猛哥,张嘴。”我感觉有人拖着我的后颈,两片苦涩的药片塞进了我的嘴里,之后是清淡的水将药片冲进了我的喉咙里。 我抓住喂我药片的手,“去看病人,我没事。” “猛哥,病患已经醒过来了,”这应该是云星彤,她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放心猛哥,你休息。”她的这句话好像是催眠曲一般,听过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了,看样子我躺在一间病房里,旁边的李胖子和小齐不知在说着什么,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听不太清。 “猛哥,你醒了”小齐眼尖,赶紧凑了上来,慢悠悠的把我搀起,“感觉怎么样。” “那啥,猛哥,”李胖子也站在跟前搭了一把手,“这不是因为我改了连接器你才这样的,我是真的不清楚还有这效果。”好家伙,我什么还没说呢他就先打算把自己摘出去,估计老裴是这么问过他了。 脑袋还是很晕,但起码比之前要好了,“跟你没关系,你这次做的不错。”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富哥跟我说过的话,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能看出毛病就说明肯定有着问题。 “你看看小齐,”李胖子的语气突然硬气起来,“我就说跟我关系不大,肯定是这里的高原反应产生的影响。”看来他们两个刚才是在计较这个。 “别废话,”我扶着床下了地,“病人怎么样了,小方和星彤呢。” 两个人楞了一下,“病人倒是醒过来了,人也没多大事。”小齐搀着我的胳膊咬着嘴唇,“方博士和星彤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怎么了”明明我醒过来的时候云星彤还在我旁边,这么点时间还能出了什么事我一把拉住小齐,“带我去找他们。” “猛哥,”李胖子开口,“你刚连接原点之后病患的老婆来了,神色不是太对,问了一嘴才知道,他们工地又出事了,说是闹鬼了。” 听他这么说我差点摔在地上,“你说啥闹鬼这你也信啊,你白长这些膘了。” “我是不信啊,”李胖子焦急的搓着手,“可那人的老婆说的跟真事一样,说是自从那个工人死过之后工地上就一直出怪事。” “你说什么胡话,”我拍了他后背一巴掌,“这么多年学你是不是都白上了,还闹鬼,再这么说你假期就没了。” “猛哥,”一旁的李胖子直叫冤枉,小齐叫住了我,“那个人不像是开玩笑,再说她也没必要这么做,人家还讲工地已经停工好些天了,说是死去的人回来找他们了。” 我有些没话说,“你怎么也跟他一样。方智明和星彤呢,让他们来开会。” “他们……,”小齐嗫嚅着,低着头不敢看我,“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对,刚走,”李胖子嘿嘿的笑着,“我们俩刚刚接他们的班,来守着你。” 放屁,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有事情。“胖子,”我把他拉过来,“咱俩关系怎么样,我还答应给你休假的。” 李胖子立刻就笑不出来了,“那还用说吗,你是大哥嘛。” “对,我是大哥。”我拔过他的衣领,“那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实话,他们去哪了,是不是去工地了。” 他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瞬间白了一层,后面的小齐悄悄的拉着他的衣摆还以为我看不见。“行啊,都涨胆了是,谁的主意。” “不是啊猛哥,”李胖子还在叫屈,“他们执意要去的,小云说不信这些东西,方博士也说要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和病人有关联的地方。” 我懒得再听他说什么,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喂,”电话接通了,“你们现在在哪呢,赶紧给我回来,”我大声训斥着。 “猛哥你先别生气,我们只是怕你太操劳了想帮你分担一些。”方智明知道我打电话来肯定会发火,他那边的声音很是空旷,“我和星彤正要往回走,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 “你想看见什么,赶紧给我回来!”我呵斥着,却听得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惊呼,然后就断了线。 “妈的,”我再拨过去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我顾不得擦,“赶紧啊,去找老裴,让他备车去工地,那两个傻货出事了!” 轮回纪元篇第十章 闹鬼的真相 老裴听闻此事也是吓得不轻,以我们的身份在他这里出了事情那他估计就不用干了,没个几分钟又开来了他那辆披着黄土的面包车,“坐稳了,那地方不远。” 我们几个也顾不得什么别的,一起钻进了车里,车门都没有拉上就已经蹿了出去,“我说这一下午怎么没看到那两个泥娃,敢情是蹿到那去了。” 一下午我转头看向李胖子和小齐,他们两个很自觉的低下了头。在老裴准备车的时候已经报过警了,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祈祷他们两个别出什么事情。“闹鬼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正面看待此事了。 “就是一些传闻,”老裴对这个好像还挺清楚,想来他应该和毛实的妻子谈过一些关于这样的话,“什么大晚上的听到一些鬼叫啊,看见鬼影啊什么的,这都是一些花嘴,没个当真的。” 我忍受着剧烈的颠簸,头顶不断地磕到车棚上,心里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先不说这是不是捕风捉影,但事情发展成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以我正常的人生观和信仰来说,世界上是不存在鬼魂这一说的。可是都是假的话,那刚才电话的内容算是什么,难不成还真是阿昆的灵魂在闹事怎么想都蛮天方夜谭的。 正当我疑惑着,手机响了,是云星彤的。刚才方智明的手机挂断无法打通后,我又试着给云星彤的手机打过去,只不过没人接。正因如此,我才有之前的想法,“喂,你怎么样了。”接了电话我赶忙问道。 “没事了猛哥,”云星彤的话语没有丝毫波澜,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闹鬼的原因我们找到了,是之前死者的妻子。” 果然是有人在搞鬼。“那方智明呢,”知道情况后我赶紧询问他的情况。 “方博士没什么大事,刚才被袭击了磕了下脑袋,”云星彤回答,“我简单处理过了。”电话那边传来了方智明的声音,“猛哥,我没事。”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与此同时面包车也终于到了地方,我也得以一览毛实梦中世界的原型。也许是到了晚上的原因,整个工地看起来阴森森的,大概有十几层的样子,零零散散的灯拉在几个角落里,未被昏黄的灯光照亮的地方隐藏在黑暗里,门厅现在只是一处巨大的门洞,长着漆黑的巨口,仿佛要吞噬每一个进入其中的无辜者。 “猛哥!”一束光从三楼的窗眼处露了出来,是云星彤的声音。 “别动,等着。”我打开手机的后置灯,循着记忆中楼梯的位置找了过去。一楼的棚顶稀疏的挂着几盏灯,不远处就是梦中见到过的电梯井,只不过现在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那个巨大的搅拌机,只有几条警戒带,不过现在也已经被扯下落在地上,上面沾满脚印。 楼梯就在旁边,我循着楼梯上去,还好楼梯不是断掉的。在二楼的拐角处看到一滩纸灰,在这里可能有段时间了灰烬已经摊开了,但能还是看出来燃烧的并不完全,有的纸灰还带有并未烧尽的黄边。往上走就是三楼,这里倒还好,没有我记忆中的污秽。 “猛哥,”方智明就在旁边坐着,他的样子着实不堪,他的额头上肿起了一大块,眼眶也红红的。 “你说你们干的这档子事,”看他这幅惨状我也骂不出来了,“赶紧下楼,老裴车里有医疗箱。” 方智明应了一声便站起来扶着墙走下楼去。 云星彤站在不远处,指着地上趴着的一个人,“闹鬼没看见,只有这个人。” 我走到跟前挑着眉毛望了一眼她,伏下身翻看着地上的人。面前的倒霉蛋双手被这里随处可见捆绑建材的编织绳于后背反绑着双手,头发凌乱手上全是泥,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女人。 “呜呜。”女人嘴里发出的声音让我有些不寒而栗,谨慎的伸出手撩开了女人挡在面前的头发,还好,虽然脏的不成样子但起码是张人脸。 楼下突然明亮起来,多了很多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楼梯角有一束光招来,看装束是当差的。 “对不起猛哥,”云星彤捡起地上的一个碎裂的手机,“这次是我做过头了。” 接下来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简单的做了个笔录就回到了医院。路上我把经过都盘了一边,所有的真相其实都浮在眼前,只不过当时我没有发现。 女人是死者阿昆的妻子,其本身精神状况就不好,再受到这样的刺激自然会有些神志不清,那天她来工地想要讨个说法,结果不用想,自然没什么作用。但是工地上有几个工人找上了她,一是因为阿昆和他们关系都不错,二是老板拖了他们很长时间的饷钱,便想起了这么个馊主意。 工地打更的是个老头,酒蒙子。出事的当天晚上他们找老头喝了一顿,女人就偷偷溜了进了工地找地方住了下来,平时由这几个人给她带点吃的,自那以后女人就没在从楼里出来过。其实女人根本没做什么,也就是在墙角烧了一滩纸,或者晚上想起阿昆哭了两声,然后在这几个人的添油加醋以讹传讹之下,就变成了闹鬼事件。 事情刚逢阿昆死时,工地因为他的事情停了几天,结果因为这档子事,再加上拖着薪款,也就没有工人上工了,所以这么长时间才没人发现她。 轮回纪元篇第十一章 无力的训斥 我坐在医院里老裴给我们准备的病床上,几个人或坐或站的围在我身边,一个个耸拉着脸,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欢声笑语。 “来,说说,”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估计估计整个病房区就我们这间亮着灯,“谁的主意。” “我的。”方智明和云星彤好像约定好了异口同声一般,然后两人又对视一眼,不再说什么。 我有点被气笑了,“行,不着急,挨个说。”我点上一支烟,反正这里没有病号也随得我自在,“小方,来你先说。” 方智明的额头被老裴处理过了,一块纱布贴在额头,也没有戴眼镜,头发乱糟糟的,“白天的时候我看你昏过去了,总觉得这种事不应该靠猛哥你一个人来办,我们是一个集体,我就想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嗯,然后呢。”我吐了口烟,小齐上前推开窗,她不喜欢烟味。 “刚巧病患的妻子在这,我就向她了解了一些情况,”方智明解释道,“她就跟我说了工地闹鬼,我觉得这会不会算是这次事件的诱因之一,所以就和星彤商量了一下,我们都决定去看一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其实他这么做本质上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也是好心,可这是没出什么状况,也只是一个发疯的婆娘。一旦真的遇上什么为非作歹的暴徒,可就不是头上肿一块这么简单的了。“你呢。”我见他说完了,便看向云星彤。 “是方博士来找的我,”她站在我面前,这让我想起了上学时犯错的孩子,“是我提出的建议,我觉得这件事肯定有问题,在这个时间发生这种事情总是有种太巧合的感觉。” 我碾灭了烟头丢出窗外,“那个疯女人,你制服的” “对,我学过一些防身术,没想到还用得上。”云星彤回答,这我倒不意外,她的职业摆在那,会点应付手段无可厚非。 “当时就那个女人在那里”我开口问到,这个女人和毛实的沉幻症有关系,她肯定就是梦里的那个面容扭曲的人。 “对,三楼那里有个转角,”云星彤回忆着当时,“方博士走在前面和猛哥你通话,猝不及防被女人用砖块敲到了额头,”云星彤说到这想到了什么,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手机,我认得是方智明的,屏幕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 方智明苦笑着道了声“谢谢”,伸手接了过去,来回看了两眼就丢到一旁。 行啊,把话往我身上引,拿这个堵我的嘴。“我说你们下次能不能多找几个人商量一下,就你们两个……” “猛哥,”一边的小齐拉着我的袖子,“我们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嘿,你的事我还没说呢,”我正愁有的话因为方智明现在的样子说不出口,倒有人自己往枪口上撞,“你不说他们一起吃饭去了吗,上工地去吃饭是吗” 小齐吐着舌头闪到李胖子身后。 “还有你,胖子,你过来。”我唤着李胖子。 “诶,那什么,”李胖子应着但脚上没什么动作,“差不多得了猛哥,时间都这么晚了,旁边还有病人休息,再说事件不是都解决了吗。” “能一样吗,”我指着他们几个,“你说你们一旦出了事,我怎么交代,你们跟着我,那就是你们信任我,你们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这份信任……” 小齐在李胖子身后悄声说着话,“怎么又跟金叔叔一个样子。” 话到嘴边突然噎住,没错,我从来不曾想过自己还会变成这样。要是金科长没走呢,放在之前我还是组员的情况下我会不会做这样的事答案是肯定的,不光如此,我也会和他们一样,说着类似的话,兴许头上也会包着纱布。 人们总说什么时候懂事了长大了成熟了,那在我看来其实蛮可笑的,人就是人,永远不会长大,只是懂得什么时候该背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我叹着气,“算了,下次这种事多考虑考虑在做决定。”掐着自己的眉心,“时间不早了,休息去,散会散会。” “那我们走咯,”小齐就等着这句话,她上前拉住云星彤的手就往外面走,“对不起啊星彤,你们让我瞒着我没瞒住。” “没事,”云星彤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瞒不住猛哥的。” 李胖子没挪窝,满脸带着尬笑看着我。 “干嘛啊,老裴不是给你单独准备了一间吗,留在这干嘛,等我踹你啊。”我倒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 “不是啊猛哥,”我听见李胖子搓着手,“你说的休假……” “明天明天,”我满心的不耐烦,“今天你又走不了,赶紧睡觉去。” “嘿嘿,谢了猛哥。”李胖子高兴的应了一声,走出了病房带上了门。 “你咋样,还行不行。”我闭着眼睛,再也不想动弹一下。 “没事,好多了。”方智明回答,“就是有点心疼。” 轮回纪元篇第十二章 意外的破绽 隔天一早,顶着晕乎乎的脑袋爬起来洗漱,即使过了两天还是不太习惯这里的海拔,不过好在就要结束了。 “诶,方哥,”吃饭的时候小齐坐在对面,慢悠悠的喝着碗里的稀粥,“你手机给我瞧瞧,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搞搞。” “我觉得没戏。”方智明掏出手机交给小齐,“还好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那些挺心疼的。猛哥,给报销吗。” 我吸着鼻子,“做梦,自己捅的篓子,还得我想办法给你负担是不,”我啃了两口馒头,“这就当教训了。” 方智明苦笑着摇头。 “诶,猛哥,”李胖子凑了过来,“吃过饭我可就走咯。” “赶紧滚,”他好像故意在我炫耀,还反复多次,“有多远滚多远,不过下次找你的时候你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明白,老大。”李胖子也不多言,笑呵呵的拿起一个馒头就走了。 “真好啊,”小齐摆弄着方智明的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就有休假了。” 我喝干净碗里的粥,“你也想要休假是,等今天完事再。” 小齐和方智明本来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猛哥你是说有休假” “把这事情收了尾,安心回家两天。”我望着满脸写着高兴的几个人,“但现在不比之前,之前在玦阳的事情你们都记得,谁问起你们关于连接器和沉幻症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说,知道吗。” “放心猛哥,”小齐听到休假早就忘乎所以了,“这点东西我还不懂吗。” “你别给我惹祸就成。”我看了眼时间,“星彤,跟我上楼,去找毛实。” “明白。”云星彤站起身。 方智明听到立刻丢下饭碗,“我也去。” “你们去,”小齐摆弄着方智明得手机,“猛哥我偷会懒没事。” “别给我闯祸就谢天谢地了。” 二楼毛实的病房里,他的妻子正在给他喂饭。见我们到来,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到我的面前来,“真的谢谢你啊医生,我原本以为毛实都没救了。” “应该的,”女人握着我的手不松开,我歪着头看向毛实,“身体怎么样了。” 毛实拍着胸脯,“莫得事了,要不是裴主任拦着,我今天都能去上工,感觉像是睡了一觉,现在浑身都是劲……” 我赶紧来到床边压下他的手,“我建议你还是多休息一下,你知道你得的是什么毛病。”我还第一次见这样像是打了鸡血的。 毛实看看他的妻子,“什么沉幻症的,我就是个大老粗,不懂这些。” 我冲方智明使了个眼色,他会意,“不好意思,我们要对毛先生做一些问话用来作报告,所以请你回避一下。”他上前对着毛实的妻子坐了一个“请”的手势。 “噢,没问题,”女人笑着,“你们也真厉害,说是闹鬼都没人敢上去的,结果你们来了一手就把问题解决了。”女人喋喋不休。 没办法,我又冲方智明使了个眼色,他尴尬的抓抓头,“其实我也是没想那么多,我听到的第一时间就觉得应该是人为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女人没动脚,方智明给她拉了出去。 “饭吃了啊,”女人临走还在喊着。 “好了毛先生,”我搬起一边女人做过的凳子坐下,身后的云星彤打开了录音笔,“接下来的问题要是触及你的隐私你可以不说,但我希望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这对你的后续治疗和我们撰写报告都有帮助。” 毛实愣了愣,他好像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 “说说事情的经过,关于阿昆的。”我没等他答应,况且他答不答应也没什么用处。 毛实搓着自己手上的老茧,“其实也莫得什么事情,那天我和阿昆要给墙上抹灰子,我和泥他抹灰,本得没状况,不晓得架子颤了两下,人就晃下去了。” 我听得直皱眉,他的话语里根本听不出什么重点。我回头望了一眼云星彤,她也是一脸的神情严肃。 “那后来呢,你是不是见过阿昆的妻子”我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莫得莫得,”他头摇的跟拨浪鼓,“莫见过。” 他没有说实话。我闭着眼睛回想着梦里的事情,他的梦里脸部扭曲的女人肯定就是阿昆的妻子,而且基于我之前的判断也是,面部扭曲肯定是因为她对毛实的纠缠,可能在女人的意识里就是因为他阿昆才会出现意外。 可是如今他矢口否认,那说明事情也许不是这样的,“那关于沉幻症,就是你梦里的事情,你还记得什么” 毛实摇着头,“我就感觉是睡了一觉,没做什么梦。” “行,那我告诉你,”我盯着他的眼睛,但毛实并不敢和我对视,“在你的梦里,我见过阿昆的妻子,她衣衫褴褛,好像受了什么虐待一般。”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他突然惊恐的叫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糙汉子拱到了被窝里。 确实有东西。我靠进被子,“她面色扭曲,嘴里还在哭着,说是你们做的。” 毛实像是炸了锅一样,“我没做什么,我还给了她吃的,只是让她留在楼里,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和云星彤对视了一眼,“那现在毛先生,能不能把事情再说一遍,你兴许有纰漏的地方。” 轮回纪元篇第十三章 事实 刚才听他说的那些基本上就已经知道大概了,但是当真的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蛮让人唏嘘的。 根据毛实的描述,出事当天阿昆的妻子来到建筑工地大闹了一番,因为其本身就有精神方面的障碍所以没有人敢动她,于是当时与阿昆共同作业的毛实就遭了点罪,这点从他脸上的疤痕就能看出来,明显是指甲挠的。 工地的老板怕再出什么事,给了女人几千块钱,女人这才善罢甘休。不过这样的场景让毛实几个人看在眼里着实不爽,毕竟工地的老板还拖着他们的饷钱,但他打发女人的时候却毫不吝啬。于是几个人心生歹意,几个人买了下酒菜,把打更的老头灌得伶仃大醉,然后带着女人混到了楼里。事先他们跟女人商量好了,等毛实他们要到了钱,每个人多出点钱给女人,毕竟阿昆出事了他们出于关系多少得赡点,多给少给都是给,反正那时候钱都到手里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挺简单的,隔个一天两天的,带点吃的上楼给女人,让她晚上弄点动静出来吓唬吓唬老板。女人也是只要有吃的倒也不介意,只是有一次意识清醒的时候要了一沓黄纸,这次是毛实送上去的。 那天晚上后半夜,毛实提着黄纸和吃的喝的到了楼上,女人一直躲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十月中旬的天气不冷不热,倒也不怎么辛苦,就是他和这个女人有些对付不来。 根据毛实的描述,当时女人的神智有些不清醒,在三楼的楼道里点起了蜡烛,黄纸却拿到了二楼的楼道里祭烧。他本想就这么走的,因为东西都送到了也就不用管这些,反正现在闹鬼的事情都传出去了。 女人背对着他点燃了黄纸,可就在黄纸燃烧的一刹那,头顶的应急灯突然灭了,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女人身后不远处,身上稀稀拉拉的流淌着什么,与此同时一种“啪嗒”的声音不断地传入毛实的耳朵。 女人“呜呜”的哭着,缓缓地转过头,那个毫无生气的眼神让这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拔腿就跑。回到工棚什么也不敢说,钻进被窝里直到昨天才醒过来。 啥意思还真的闹鬼啊。我和看着云星彤,她也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不对,我感觉到了什么,“阿昆的死,你说是因为手脚架的松动”我拉下他蒙着脸的薄被,“真的假的啊。” 他明显抖了一下,“这是真的,我们平时关系算不错,那种事我干不来的。”毛实的一张脸比哭都难看。 “你妻子她,都知道对。”我回想起刚才女人的怪异,“是她教你这么说的。” 毛实没有说话。 “行,”我站起身把凳子放到一边,“情况我都了解了,多休息。” “别,医生,”毛实突然抓住我的手,满脸的惊恐,“阿昆真的是他失足掉进去的,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拿回我自己的工钱。” 我推开他的手,“我知道了。”说完也不管他,带着云星彤走出病房。 “猛哥,我觉得……”云星彤理着鬓间的短发。 “别你觉得,”我点上一支烟,“这件事情就这样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光凭你我是断不清的,有很多事情用对错是衡量不了的,而我们作为一个旁观者更做不得什么,报告知道怎么写。” 云星彤沉默了好久才点头。 “猛哥,”方智明把人拉到了楼梯口处,要不刚才毛实的叫声女人早听见了,“哎呦,谈完了我家毛实呢。” 我轻笑一声,“挺好的,该说的都说了。” 女人愣在原地,她在品着我说的话,该说的究竟都是些什么。 “让他好好休息,什么鬼不鬼的,”我吐了口烟,把烟头扔到脚下碾灭,“只要问心无愧那这世上就没有鬼。” 事情到这里就算是解决了,我本想立刻收拾东西就走人的,但是老裴非要留着我再吃一顿,说什么上次不过瘾,这次非要找个像样点的地方。实在拗不过他,便答应中午吃过饭再走。 “猛哥,”云星彤用小齐的电脑写着报告,“听说那几个闹事的工人都被关进去了,说是聚众闹事,得要上个几天。” “嗯,”我顾不得她,我在给阿晴发消息。 “那也是罪有应得,”小齐倒在床上,方智明的手机被甩在一边,看起来是没戏,“谁叫他们想出这种歪点子。” “也不见得,”方智明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没了手机他好像很是焦躁,就算之前我也没见他怎么依赖自己的手机,可能就是身边少了一个可以把玩的玩物,“他们就是没有搞明白,如果……” “诶,”我赶紧打住他,“说什么呢,脑袋磕傻了是不是,我再找老裴给你看看” 方智明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我开玩笑的猛哥。” “猛哥,”我还想再跟他说两句,让他少跟胖子学,云星彤这时却叫住了我,“经过讲一讲,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我就等这个呢,”小齐一听来了精神,立刻坐了起来兴致勃勃的望着我。 “说,这次有什么发现。”方智明把凳子往前拉了一步。 轮回纪元篇第十四章 宴局 梦里的事情我还记得一些,便依稀的和他们说了来回几次醒来又晕死过去的经历,听得几个人直咂舌。 “猛哥你说你从清醒到晕过去一共经历过三次,被混凝土淹没一次,见到女人的脸昏过一次,然后又坠楼一次。”方智明倒吸一口气,他不经意间碰到了自己的额头,面色有些痛苦。 “对,这些其实都是毛实对阿昆死前感受的猜想,这些对应的都是被淹没的绝望,窒息的痛苦,以及坠落时的无助。”我能想得到方智明肯定也明白,我等于是说给小齐听的,“所以最后我破局的时候只要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他的想象中阿昆应有的样子就可以了。” “别说了猛哥,”小齐抱着肩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嘛,让我说的时候你最积极,听完又最害怕,“诶,小齐你说,”我坐到她的旁边,“我在想啊,往后有没有一种情况,你会代替我进到沉幻症的梦里。” “咦——”小齐缩在一旁,“不可能的,想也别想,江哥不在你就开始迫害我了。” 我当然只是开玩笑,小齐和李胖子对脑内神经学都不甚了解,让他们进入到沉幻症的梦里别说解决问题了,估计都得吓个半死。 “这么看的话确实解释的通,但是沉幻症的诱因不只是这个,”方智明刚才听过云星彤的录音,“还有目击到阿昆的鬼魂……” “目击鬼魂的话我觉得是不存在的,”云星彤咬着嘴唇,她最擅长这样的分析,“首先病患是受到了阿昆死亡的冲击,其次因为环境的影响,我当时仔细的勘察过事发地点的二楼,环境相当昏暗,由于纸张燃烧产生的视觉偏差甚至诱导性幻觉都是有可能的。” 目前来看也只能这么解释,“报告就这么写。”我又督促了一遍。 “嗯。”云星彤应了一声,“但是猛哥,这里面还是有问题。” “你说。”我看着手机上阿晴回复的信息,心里满是怅然。 云星彤从椅子上转过身望着我,“你说在梦里你第一次遭遇阿昆的时候他嘴里说着话对,可是到后面询问病患的时候,他没有说有关于此的事情。” 原来她还在纠结这个,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也正因为这个我才会问毛实,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掉下去的。虽然他看上去那副慌张不像是装的,但梦是不会骗人的。 “有可能只是他内心对死者的愧疚罢了,”我仰面拂着脸,“或许当时死者并没有完全坠落到楼底,而是抓住了什么,并对毛实说出那样的话。” 云星彤不说话了,我只能听见打字的声音。孰对孰错的事情我们根本无法辨别,其实有的时候还是糊涂一点好,像李胖子一样每天开开心心的不也是很自在吗,何必为了眼前的事情发愁呢。 快到晌午的时候,老裴找到了我,说是今天请了半天的假,为了弥补这几天对我们的招待不周,顺便庆祝一下事件的圆满完成。 “我说,你们这也没个像样的地方啊,”我又一次的坐在了面包车的副驾驶位,“你还能带我们去哪。”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不远。”老裴神秘的笑笑,在不多做言语。 大概十多分钟,车开到了一处小院子前,院前的鸡鸭被初来乍到的我们惊走一片,院里的一只黄狗冲着我们狂吠,要不是有链子拴在脖子上,估计就扑上来了。 “叫哈”老裴喝了一声,“这是贵客,悄了声。” 黄狗见到老裴,立刻摇起尾巴吐着舌头,一改刚才凶狠的模样。 “裴主任,这是你家”小齐眼睛紧盯着黄狗,想伸手摸但又有些怕,“它刚才好凶啊,不会咬我。” “没事。认主的,看见我就随便了。”老裴径直走到屋里,“咋样了,还忙乎啥呢,大伙都来了。” 屋里走出一个女人,身上系着围裙,她把手在身上围裙上漫了漫,“哎呦,我都没注意,赶紧进屋坐,饭菜马上好了。” 得嘞,这确实够排场的,“我说裴哥,别麻烦嫂子了,”我跟女人打了声招呼跟着老裴走进屋,屋里虽然朴素但收拾的井井有条,房厅的正中央支了一桌,上面已经摆了不少的菜肴。 “哪里的话,你叫我一声哥,那我们就有亲,这不是应该的嘛。”他招呼着众人,“赶紧落座,今天管饱啊。” 只有方智明跟着我坐了下来,小齐在院里撸狗,云星彤则随着女人钻进了一边的灶房。 片刻之后,菜也上齐了,我们几个围在桌子前,“我说两句啊,”老裴端着酒杯,“我们今天坐在一起是缘分,你们刚坐上我车的时候我就捏着脑袋,这个当头的看起来好像也不靠谱啊,手下一个个也是东倒西歪的,感觉这茬是够呛了。” “哎,说啥呢,”嫂子拉了一下老裴,“你还没喝呢。” “我话还没说完呢,”老裴轻轻挣开嫂子的拉扯,“没想到啊,是我老裴眼睛里着了灰了,不光解决了医院的事情,连工地上的烂摊子也找出毛病了,所以对几位可能有怠慢的地方,我老裴先赔个不是。” 我看他自己就要喝,赶紧先拉住,“裴哥,我真没感觉你怎么不待见我,再说胖子要啥你也是第一时间就去搞到,我们谢你还来不及呢,让我们敬裴哥一杯!” 每个人的酒杯都碰到了一起。 “哈哈,痛快,”一杯下肚老裴的脸就红了起来,“快,吃菜,这些可都是你们在别的地方吃不到的。” 轮回纪元篇第十五章 醉酒 这顿饭吃的确实畅快。席上老裴把我们都夸了一遍,包括那个不着事的李胖子。 “呦,泥娃子挺能喝啊,”老裴乐呵呵的望着桌对面的云星彤,“看不出来啊,这可是当地的特产酒,没点量的就得跟他一样。”老裴指着旁边的方智明,老伙计已经在桌边扶着脑袋没有什么反应了。 “没有,我老家里也比较讲究这些,所以也就稍微能挺一点。”云星彤虽是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这可不行啊,今天大家都高兴,我也是请了假的,”老裴好像还来了劲了,“今天必须得尽兴啊。” 一边的嫂子拉住他,“你这个挨刀的,人家多好的一个姑娘家你做什么啊,闺女还帮我煮菜了,你看看你这个德行,”她说着朝我们歉意的笑着,“老裴啊,喝了酒就这样。” “没事,大嫂,”云星彤端着酒杯,“裴哥说得对,今天尽兴。”说着仰头一饮而下。 “好!”老裴拍着桌子叫好。我本想叫云星彤慢点喝的,再海量也不能这么填,但这时电话响起,我道了声歉便离了桌走到院口。 “喂,”我对电话那头的人没有什么好脾气。 “这次也做的不错,”姓姚的在电话里不紧不慢,“辛苦了。” 我哼了一声,“不辛苦,姚处长你答应的假期还有,”我点上一支烟,得以让我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清醒一些。 “当然有效,不过我听你的声音像是喝酒了”我听见电话那头翻书页的声音,大概是云星彤做的报告文件。 “对。”我不需要掩盖什么。 “行,明天开始算假期,给你们三天时间,我会给你们安排专机。”他好像对我这边了若指掌,“三天之后在稹梁集合,当天我会给你们病人的病历。” “我知道了。”我挺意外的还以为他会刁难我一下。 “猛哥,怎么样。”小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她蹲在旁边摸着趴在地上的黄狗,满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挂了电话踩灭扔在地上的烟头,“三天时间,明天开始算假。” “真的,”小齐眼睛一亮,“太好了,对不对狗狗。”黄狗好像听懂了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 “你出来做什么。”我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两个人仍然在推杯换盏,不由得多了几分无奈。 小齐嘟着嘴,刚才的兴奋瞬间消失了一大半“你说做什么,我还以为今天就会走的,大家行李都收拾好了,猛哥你也说了来这不喝酒,你看现在这样子。” 我确实事先和他们说过不喝酒,也计划是今天就走的,但那分情况,也分人。 这顿饭持续了将近两个钟头,到后面几乎只剩云星彤和老裴了,“我老裴真没想到还有人能陪我喝到这时候,”他放下酒杯,伸出手摆着,“算我输了,明天还要出班。” “哪里,裴哥也是海量。”云星彤也喝干净酒杯里的最后一口,“这次也多亏了裴哥的照顾。” 老裴听得这话又要倒酒,我和嫂子赶紧拉住,“算了裴哥,今天已经差不多了,没尽兴的话下次还有机会。” “对啊,喝这么多你能扛得住啊,”嫂子一脸担心,“我看你晚上能舒服。” 我冲云星彤使了个眼色,她知会,“裴哥,我去个卫生间。”说着就离了席。 “行,哈哈,”老裴站起来差点倒了,我赶紧扶住,“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泥娃子我老裴记着你了,下次你再来的时候肯定……”话未说完他打了一个酒嗝。 “嫂子,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就这样。”我把老裴交给她,“小齐,桌子收拾了。” “哦,”一旁摆弄着手机的小齐晃悠悠的站起来捡着碗筷。 “哎呀不用,”嫂子把老裴掺到里屋,出来拉住小齐的手,“你看你们也一样,”她指的是方智明,这兄弟已经枕着胳膊倒在桌子上睡着了,“回去休息,到时候再耽误了你们的事情。” 我和小齐对视一眼,“行,谢谢嫂子的招待了,”我把方智明架起来,小齐上前来帮我架着另一边,踉踉跄跄的出了院门。 “我来,”云星彤站在院门前,几只鸡啄着她脚下的米。她见我们出来,上前替过小齐扶着方智明。 “小齐,叫辆车。”方智明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喝过酒的人身体尤为沉,我感觉像是背了一块石头,“我说,你没事。” 云星彤摇头,我确实看不出她一点醉酒的样子。娘的,这小妮子喝酒怎么就跟喘气似的,幸好之前没有跟她拼过,要不两个我都不够用的。 小齐终于招来了一辆车,我们没地方去只能回到医院,行李也懒得取了,就这一天时间,明天就撤了,对付对付就过了。 轮回纪元篇第十六章 归家 隔天,老裴一大早找上了我,“哎呦兄弟,对不住,昨天老哥我没把握好度,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倚着病房门苦笑着,用大拇指对着房里仍在酣睡的方智明,“裴哥我还好,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小方没遭得住。” “那今天还行吗。”他一脸的歉意,“你嫂子天没亮就给我踹醒了,让我来给你道歉,说来也是怪不好意思的,我太高兴了没控制得住。” “没事,裴哥。”我安慰着他,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一会他就醒了,差不多晌午的飞机,赶得上。” “好嘞,到时候找我啊,”老裴拍着胸脯,“我给你们送去。你带的那个小女娃子叫啥来着,到后面连碗带盆的。” 我强忍着笑,“你说星彤啊,在你后面呢。”在老裴刚找上我的时候云星彤就在那里了,只不过看我们在谈话就没有打岔。 老裴面色一僵,转过头望着云星彤,“哈哈,真没想到苏老弟你这个组里藏龙卧虎啊。” “早,裴主任。”云星彤只是轻笑了一下,她撩起耳间的落发,“昨天休息的怎么样,看你现在脸色还是有点红。” “没事没事,我还好。”老裴应付着,“苏老弟,要走的时候找我啊。”说着便快步走开。 “这裴主任看着五大三粗的,怎么给人感觉……”云星彤望着离去的老裴,咧起了嘴角。 “给人感觉怪可爱的”我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临近晌午,我拖着还是有些东倒西歪的方智明带着云星彤和小齐坐上了老裴的车,我们昨天收拾好的行李都在这,也省的麻烦了。 “裴主任,你行吗,”小齐上了车很是不安,“要不让我来” 老裴大手一挥,“酒哪有隔夜的,”他透过后视镜看到最后堆在行李中的方智明,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分人的分人的。” 小齐听罢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系紧了安全带。 一路上老裴跟我们侃天说地,说什么我们还没有体会到这里的美,这里的菜肴我们只吃过一次也根本不够等等,我现在有些后悔没有让云星彤灌倒他,嘴不停不说,车颠的有时候屁股都离了座位。好歹是到了机场,小齐面色煞白,不过这次还好顾及了形象。云星彤依旧面不改色,带着的贝雷帽让她看上去很是飒爽。方智明则是晃着脑袋,扶着脑门嘴里还在吐槽着,“我怎么感觉好像又喝了一顿。” “昨天是我老裴这辈子最尽兴的一次了,走好啊各位。”老裴和我们挥手告别。 上了飞机,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向空姐要了一点晕机药,分给小齐和方智明,我可不想把回家这么美好的事情在刚开始就毁在这上面。 “听好了啊,三天时间,爱干嘛干嘛。”我对着几个人下着命令,“三天之后,我不听任何原因,下午一点之前给我准时到稹梁,明白吗。” “明白。”我说什么云星彤都会这么答应。 “小齐!”我轻喊了一声,“你呢,这里面就你喜欢迟到。” 吃过药后的小齐脸色好了一些,“知道啦猛哥,江哥不在你就喜欢提我。” “嘿,瞧你说的,”我倚在座位里,怎么说也是要回家了,心里也是很舒畅的,“下次没胖子什么事情,我给他放了十多天的假。” “啊!”小齐他们对此并不知情,只是以为李胖子早走几天,“猛哥你偏心!” 嘿嘿,谁管你。我闭上了眼睛,脑袋里满是家的画面。 过了三个钟头左右,我们下了飞机分道扬镳,小齐非要拉着云星彤去她家,毕竟云星彤的家在沄阿,要从这回到她家估计也得要段时间,她也正想出来玩玩,就跟着小齐走了。走之前我偷偷地塞给了方智明三百块钱,老小子手机坏了身无分文,别等到了家门口没有钱付打车费。方智明挺不好意思的,跟我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没有下次。 出了机场我先打了一个电话,是之前的那个黄毛司机。 “机场是,哥你先找个地坐坐,我马上到。”这是那个黄毛说的,并且我现在十分相信他会立刻出现在我的面前,索性找了一家咖啡馆要了杯咖啡。 其实蛮难得有这种放松的时间,之前要不是在思考着沉幻症与现实的关系,要不然就是在梦里九死一生。我翻出之前和阿晴的聊天记录,我告诉她我要回家了,她说她知道了,新闻也看了,问我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跟她说。 在阿晴看来,我只是一个跟随团队的小人物而已,可能为了连机器的制作出了点主意,所以在团队中就带上了我的名字。可在玦阳医院报到出来之后她才知道,我是其中最不可或缺的主力。 “我怕你担心。”这是我回的。 “你这样我就不担心了莹莹问我你做什么去了,为什么班上的老师都在说着她爸爸的事情,我怎么跟她说” “回家再说,这次我能休上几天。” “行,我等你回来。” “咚咚,”旁边的玻璃窗被敲响,黄毛冲我扬了扬手。 我叹气,将手机揣回兜里,走出咖啡店。 血色院墙篇第一章 噩梦 即使杀掉所有聒噪的蝉,夏天依旧炎热。 “我说行啊哥,”我刚坐进黄毛的车里,他就递给我一支烟,“我原本以为你就是个带家伙的,没想到你是个带大家伙的。” “什么家不家伙的,赶紧开车,赶时间。”我督促着,把家里的位置告诉了他。 “成,您坐好了诶,”我刚绑上安全带,车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蹿了出去,“真没想到我这破车里还能拉上你这样的人物,这回可有的跟那些车友吹的了。” 听了他的话,我吐出一个烟圈,心里满是惆怅。 机场离我家蛮近的,再加上黄毛这小子不要命一般的速度,没用上多长时间车就已经停在了我家门口。 “多少钱,”我掏出手机却被黄毛拦住,“诶,哥,以前是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了,这钱我就不能要了。” “说什么屁话,”我推开他的手,“赶紧的,着急回家,多少钱。” 黄毛好像有些生气,“哥你别看我这样,但我懂你是做大事的人,我只是个市井小民,能帮你稍段路就已经是我的荣幸了,车费就当是为国家做贡献了,你要再给我信不信下次我让你从机场出来都没有车坐,只要我说上一句话,市里没有人能让你上车。” “啧,”我从他的烟盒里又掏出一支烟,“行,你小子有脾气。”说着我要下车,他却把我拦住,“哥,车钱免了,跟我合个影,吹牛也得要本儿的是。”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点头。打发走了黄毛回到了久违的家里,面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且让我怀念。 我拿出电话打了出去,“喂,你到家了”我心念的声音自电话里传出来,“我还以为你要点时间呢。等一会我请个假,回来给你做点你想吃的。” “别,不用。”我叫住她,“莹莹在上学是,今天我去接她放学,给她个惊喜。” “莹莹她们班跟着老师去参加秋令营了,前天刚走,得下个礼拜才能回来。”我突然觉得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 “是嘛。”我瞬间觉得很多事情都白准备了,我默默的走进莹莹的房间,在她的书桌上放上一个礼物盒,那是我刚出机场等黄毛的时候顺便在那买的,那是一双轮滑鞋,我依稀记得莹莹的鞋号,现在她不在家,我也只能希望没有买小了。 “她跟我说她的老师都问她,她爸爸是不是新晚上的那个苏司猛,你知道莹莹最近有多开心吗,”阿晴似乎察觉到了我低落的情绪,“那天她和我一起看的电视新闻,她开心的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一股热流顺着眼眶滑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也只是没有感受到真正的感情,就算是再坚强的人也是有着一颗血肉做的心。 “我等你回来。”我又说了一遍之前对她说过的话,这不过这次没有了任何想要和她争论的心,我现在只是想见到她,只是想把她拥在怀里。 “行,我现在去告个假。”阿晴说着挂了电话,只剩下我望着莹莹的房间出神。 许久之后我抹了一把眼睛,轻轻地带上门退到楼下,脱去全身的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冲洗着。本来我想这次回来带莹莹去游乐场玩玩的,结果谁知道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正想着这些事情,我听见了开门声,这么快回来了“我在卫生间,马上出去。”我大喊着,却没听到任何回应。 “阿晴”我唤着,“老婆”还是没有任何答话。我关了花洒,抓起一条毛巾擦着头发,擦着擦着手就僵住了。 卫生间的门上隐现出一个人形的黑影,刚才还没有。“老婆”我又唤了一声,黑影没有任何动作。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突”的跳着,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我把浴巾裹在腰间,咽喉吞咽着,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前,那个黑影还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因为卫生间的毛玻璃我并看不到是谁。 可能是刚冲过澡我感觉到一丝寒冷,缓缓地伸出手放在门把上,我苏司猛见过那么多噩梦了还怕你个影子不成,心里一狠拉开了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黑影,没有任何怪异的东西。 娘的,自己吓自己。我揉着眼睛,回身准备关上卫生间的门,却发现卫生间里已经被黑暗填满,黑色的气息和让我胆寒的烟雾不住地翻腾滚涌,那正是梦中的无序地带,混沌。 我不是已经从梦中出来了吗,为什么会这样,我后退着,不小心被客厅中的沙发绊倒,猛地惊醒过来。 “你怎么了,”面前的是阿晴,我身上盖着一件外衣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刚才我在客厅里睡着了,“做噩梦了”阿晴上前来摸着我的脸。 血色院墙篇第二章 温馨 还好只是梦,我抓住阿晴摸着脸上的手,“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进门呐,”她见我没事便把手从我的脸上挪开,随手关上家里的空调,“刚进来就看见你仰着头在睡,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有怎么休息” “没有。”我拿下盖在身上的外衣,这看上去是阿晴今天穿着的外套,“就是突然间觉得有些累,现在好多了。” 阿晴接过我递给她的外套,她见我这么说便丢到一边,坐到我的面前,“苏司猛,咱们俩确实得谈谈,先说说你的事情,那个连接器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窗户纸都捅破了,想要瞒也肯定是瞒不住了,但出于保密协议肯定有些事情不能告诉她的,所以只是承认了我通过连接器连接原点的事实。 “你说是你亲自进到别人的梦里”阿晴打量着我,似乎面前的我让她觉得很是陌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沉幻症的构成是有一些外部原因的,这些原因也会体现在患者的梦境里,”我动着脑筋编着瞎话,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真实一些,阿晴是脑科医师,要是说些天方夜谭的话她是不会信的,“我只要解决这个原因就能唤醒沉幻症病人。”其实这也不算是瞎话,只不过真实情况要比我说的复杂许多。 “苏司猛,你别骗我说实话行吗,”阿晴盯着我的眼睛,大概是看出来了我在强装镇定,“沉幻症我也了解一些,没你说的那么简单。真要像你说的,那为什么非得要你进入到梦里,梦里的东西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我看她喋喋不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懂,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连接器是我一手参与制造的,于情于理这种事情都得我来,我这不是都没事吗,新闻你也看了,多少也相信我点。” “不是我不相信你,这件事你怎么也得和我说,我起码得知道自己的丈夫出门在外披星戴月的在做什么。”她的眼睛有点红。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担心。”我拉过她的手捂在手心里,“我答应你,做完了这些我就留在家里陪着你们母女,绝对不再离开你们半步。” “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阿晴拂了一下眼眶轻摇着头,“想吃什么,饿了,我给你煮点,在外面兜兜转转的肯定没吃过什么像样的饭菜。” “什么都行,”我拉着她的手不想放开。阿晴伸出手轻轻掐着我的脸,我很喜欢对她这么做,在我加入沉幻症的研究之前,那时候我总觉得她的脸蛋挺可爱的。 “诶,你这三天假是怎么请下来的,我还以为你这种工作都不会着家了。”阿晴炒了两盘菜,见我狼吞虎咽的吃相拍着我拿筷子的手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 抓起旁边的水杯猛灌了两口,“做了这么多,给点假期不是理所当然的,人又不是生产队的驴,总得有放松。”抓起纸巾擦着嘴,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惹得阿晴一阵白眼。 “诶,给我说说莹莹知道我的工作之后是怎么说的,”我把碗筷叠到一边,“你不是说她一晚上都没睡吗。” “可不是,”阿晴轻笑着,“那天本来我在加班,医院的事情就让我焦头烂额了我也没工夫去看那些东西,是莹莹打电话过来说你上电视了。刚开始我还不信,直到后来科主任拿着手机来问我这是不是我丈夫。”阿晴拿起叠放在一起的盘子走进厨房,声音自厨房里传来,“那是新闻采访的直播,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垮着脸跟谁欠了二五八万似的,不是你还是谁。” 我想起了在玦阳的那次记者问察会,好像确实没有给那群人好脸色,“我加完班回家都十点多了,莹莹在我一进门就问我看没看新闻,说是爸爸上电视了。”她从厨房里出来拿着抹布擦着茶几,“然后那天晚上非要搂着我一起睡,结果到后半夜她还在计较隔天怎么跟同班同学炫耀。” “哈哈,小孩子就这样嘛,”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这是久别了的家的感觉,她们母女都以我为荣,为了这个我也必须要守护她们一辈子。 “还说呢,第二天全院都知道了,”阿晴嗔了一句,“楼下的看门的保安大哥都说我嫁对人了。”她轻拍着桌子,“哎你别笑啊,你说都什么意思啊,你没出名我就不是嫁对人啦。” 我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血色院墙篇第三章 稹梁之事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阿晴每天都要上班,期间只留下我独自在家里百无聊赖。最后一天我本想跟着阿晴去她的医院里看看的,但被她连声制止了,“别,你在家安心带着,要不出门逛逛也行,就是别去医院,你去了我就没法工作了。” 见她这么说也只得作罢。离家的当天她又告了假,给我准备好了行李开车送我到了机场。 “我说不用了,我又不是第一次走,至于这样吗。”我拿过她手里的行李,“上班去,我自己就行。” “嗯,稹梁那里天气干冷,注意保暖,”她虽是答应着还是伸手整理着我的衣领,“要没事的话多给家里打打电话,莹莹也想你了。” “我知道了。”我把所爱之人拥入怀里,许久之后才分开,拖着行李走上了安检。这次不是专机,我定的是商务舱,人还是蛮多的。反正凑付一下,又不是去度假的,空姐把我的行李放到机舱里我也不再管,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路无话,到了稹梁下了飞机我立刻就感到了一股寒意,说来已经十月下旬了,这样的天气在北方也算是正常。我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在机场附近找了一家旅馆。 我在手机里发了一个定位,他们在飞机上收不到消息,下了飞机就能看到。我定了两个房间,没有李胖子,两男两女刚好,也省的听那个震天的呼噜。 “猛哥,我早就到了。”令我意外的是方智明在我发完定位就回了我,“我现在去找你。” 这小子比李胖子强多了。我正想回他一句,姓姚的给我发来了信息,又是一个红包。 “做什么,给我病历就行了。”我没有接红包,没摸清他的意图之前我可不想搞出什么幺蛾子,再让他逮住什么把柄。 “这是给方博士的补偿,”姓姚的回复,“因为工作原因的所有损失都会有相应的补偿。”他说完话后面还有一个抱拳的表情。 真他娘的是个怪胎,他和电话里完全判若两人,我想象着之前和我讨价还价的男人做出这样的动作不管怎么看都十分的怪异。 “病历呢。”我犹豫再三还是收了红包。 他发出了一个大拇指,下面才是病历。 “高志,十五岁,稹梁八中初二学生,”我倚在窗台上点了一支烟,“性格内向,成绩垫底,患得沉幻症之前曾遭受霸凌,后于家中吞服大量安定,于父亲工作结束后归家发现,转送至第五中心医院进行洗胃与催吐,并未将其唤醒。后于各项检查身体均无任何不良状况,堪于脑波波动数值剧烈,逐诊断为沉幻症。” 这又是个大头,烟头烫手了我才反应过来掐灭。安定就是助眠类药物,吃个一片两片的还好,病历上的大量是多少,怎么说也得至少半盒,这么看来确实挺要命的。 至于沉幻症的诱因就简单的多,基本上就是病历上报告的校园霸凌。想来这种性格,成绩又不好的人受到这种对待也不是太少有,而且还要算上病人和家里的关系,和学校教师的关系,这些都加在一起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把病历发在群里,正巧看到方智明发消息说他到了。我下楼找到他,老伙计事先准备的不少穿的还挺多,我把他带到楼上的房间里,“她们还没来” “没。”我把姓姚的给我发的红包转给他,“上面给你的,收了。” “哦,谢了猛哥。”他收了钱,看到了我发在群里的病历,“嗯,校园霸凌,”方智明盯着一个崭新的手机,咬着自己的大拇指,“这次造成沉幻症的原因还是挺清楚的。” “你觉得这次会是什么样的梦。”他的到来可以减轻我很多思想上的负担。 “校园,应该是在学校里,”方智明皱着眉,“也许和父母的关系也会映射在里面,这都说不好。”他想的和我差不多,但是脸上飘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神色。 我没太在意,正想跟他说一下我的想法,电话响了起来,是云星彤。“猛哥,我和婕楠下飞机了,现在刚出了机场。” “行,我位置在群里,你到了直接上二楼来,”我说了房间号,听见了电话里小齐抱怨着穿少了。 “明白。”云星彤回答。 “来了”方智明抓了抓脑袋,又回头翻起了他的包,“给你的猛哥,老家的地方烟,别的地儿买不到的。”他说着递给我一条盒子。 要不说这小子比李胖子会来事呢,我接了过来,他还在包里翻着,“这个是给婕楠的,这个是给星彤的,胖兄没来就下次……” “搞啥呢,这么见外。”我抻着脖子看着把头都埋进了包里的方智明,“你看好她们两个哪个了。” 翻着包的额方智明猛地愣住,“猛哥,就是一些小礼物,没什么别的意思。” “哦呦,这还是没意思啊,”我看见他包里的礼品盒,上面描着玉佛的模样,不用想里面肯定也放着这东西。 “老家的特产,”方智明的脸有些红,“都是外面买不到的东西,再说我真有意思不至于两个人都送差不多的。” 血色院墙篇第四章 嘈杂的医院 我只是跟他开着玩笑,没想到这伙计还挺当真的。本打算和他继续聊两句,却听得敲门声,上前去打开了门,正是云星彤和小齐。云星彤还是老样子,一身休闲装,头上带着那顶白色贝雷帽。小齐穿的确实挺少,要是没有到这在她家附近的话还算不错,一件轻薄的外衣露着一侧的肩膀和胳膊,下身一条很短的毛边裤,光溜溜的大腿就漏在外面。 “快让开,外面冷死了。”小齐说着一边抱着胳膊一边往里面挤。 “我说你学学星彤,”我和小齐关系比较好自然有些话能说得出来,“穿成在这样过来啥意思,显得自己好啊。” 进到屋里的小齐明显好了一些,“谁知道这里能这样啊,在家我就这么穿的。” “就应该让你长长见识。”我懒得继续损她,“星彤,病历我发在群里了,你看看有什么想法。” 云星彤掏出手机,“猛哥,给你打电话之前我稍微看了两眼……” “哪是稍微看两眼,我要不催你你看着手机都不动了,”小齐似乎在跟我抱怨,“害得我在寒风里吹了那么久。” “嘶,怎么哪都有你,”我扬着手,“小方你不是有礼物送给小齐嘛,赶紧的,把她嘴给我堵上。”说完我看向面前的云星彤,“你继续说。” “嗯,”她点头,“首先我们现在能确定这次沉幻症的诱因,就是校园霸凌。” 这点我们都想到了就不用她说,“然后呢。” “其次,十五岁初二,如果不是入学晚的话,那这个高志应该是留过级的。”云星彤习惯性的撩了下耳边下垂的头发。 这点我确实没有考虑到,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那他的家庭关系很有可能因此不是那么和睦,在学校受到霸凌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还有,我看病历上高志是因为安定药物陷入沉睡的,那他的梦里很有可能会因为药物影响而产生一些不可理解的变化。”好家伙,短短的看了几眼就能判断出这么多的问题,甚至有些我都没有想到,不由得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哗,方博士这多不好意思。”小齐的声音传来,又一次打断了我和云星彤的对话。她手伸的老高,手里举着一条玉佛项链,满脸的惊讶和开心。 “老家的特产,保平安的。”方智明解释道,“我加入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以来,学到了很多东西,跟着猛哥和大伙见识到了太多之前接触不到的事物,这只是聊表心意而已。”他拿出另一个盒子送到云星彤面前,“这个是给星彤你的。” 云星彤一挑眉,我看到她似乎笑了下,伸手接过了盒子拆了封。里面的是一条玉质手链,看上去价值不菲。 “方博士,太贵重了。”云星彤合上盖子想要送回去。 “诶,是不喜欢还是什么,人家小齐都要了你不要啊,”我伸手制止,“怎么说也是小方的一片心意,拆了封再送回去不太好。” “对啊星彤,收了。”小齐已经把玉佛挂在了脖子上。 云星彤见我们都这么说,便不再言语只是点点头放进了随身的包里。 “行了,都差不多了,人也到齐了,”我拍了两下手,“该去会会这次的主角了,收拾一下,一起去第五医院。” “诶,猛哥,”小齐叫住了我,“我换件衣服。” 半个钟头之后,我们站在第五医院的院门前,门前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见到我们立刻迎了上来,“苏组长,终于是把你们给盼来了。”医生上前来拉下口罩,露出一张很是坚毅的脸庞,“我姓孙,孙默,第五医院脑科精神科主任。” “久仰,”我伸手和他相握,“孙主任你这身是……” “噢,”孙默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听说你们已经来了就急忙从楼上下来了,也忘了换衣服,见谅。” “孙主任哪里的话,”我懒得再说这些台面话,“病人呢,现在方便吗。” “在楼上,各位随我来。”说着带着我们走进了医院内部。 医院大厅里挤满了人,声音相当嘈杂,有几个保安用着大喇叭在维持着秩序,这使得我的耳边全是乱糟糟的声音,我要是不用喊的说话估计别人都听不清,“你们这人怎么这么多啊。”我紧跟在孙默后面,生怕一不留神人就没了。 “这里是稹梁最大的神经科医院,平时就这样,”孙默解释着,“尤其是下午的时候,有时我们都得加班到后半夜。” 我想起了阿晴,她有时候也是这样。跟着孙默挤到了电梯里,在五楼下了电梯才觉得轻松不少。 “我的天,怎么跟菜市场一样。”小齐吐槽着,“幸亏江哥没跟着过来。” “不好意思,让几位见笑了。”他带着我们来到一间病房前,“就是这了。” 孙默推开门,房间的正中赫然摆放着连接器,边上的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面容稚嫩的孩子,一男一女站在床边。 血色院墙篇第五章 梦中的世界 “医生,”女人见到我立刻扑到我的面前,“救救我的孩子,他才这么小……”女人声泪俱下,双手死死的钳住我的衣服。 “放心,我来就是做这个的,”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女人的手,“星彤,这里你来。” “明白。”云星彤应了一声,“是病患的父母是,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成员,我们出去谈谈好吗,别在这里打扰到病人。” 男人点点头,搀着女人走出门外。 “孙主任,你们院长……”我和小齐走到脑波监测仪前,看着上面波动的脑波,超出正常人许多,但还在稳定的范围内。 “张院长在开会,实在是抽不开身,”孙默解释着,“他让我把你们迎上来,有什么问题你们跟我说就成,张院长说你们要治疗的话也可以直接开始,不用跟他请示了。” 这医院看起来还真是够忙的,“那好,孙主任,麻烦你再搬一张床来,实在不行找个凳子也行。”床上的孩子胖嘟嘟的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皮不断地抖着,可以想象他经历的梦魇究竟是有多么的恐怖。 “行,我马上安排。”说着他转身跑了出去。 “还好当初没选择当医生。”方智明上前翻看着高志的身体,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身上就算有什么伤疤也好的差不多了。 “猛哥,”不大一会云星彤来到我身边,“都问过了,病患的家里对他确实有过不满,据高志的父亲描述因为其学习成绩闹过不少矛盾,但多是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是啊,哪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呢,刚才看高志父母的表现就知道他们也是很担心他的安危,但是我不知道高志是怎么想的,这让我想起了王斌,我第一次进入的梦。 “学校那边我也联系了一下,不过他们没多说,就是跟我说涉事的学生已经通报批评过了。”云星彤望着一边方智明的动作,“别的没说就挂了电话。” 得了,这不用想也知道了是谁的问题,“家属呢。” “外面。”云星彤把我领到了病房门前。 “我叫苏司猛,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我和男人握了手,“接下来我会通过连接器接入高志的梦境,想征求你们的同意。” “我同意,”女人又是一把拉住我的衣服,“你要什么都给你,救救小志。” “没问题。”我看着面前满脸悲痛欲绝的父母,“我再多嘴问你们一句,你们清楚高志在学校里的人际关系吗。” 面前的父母没有说话。这一点我早就猜到了,高志为什么会很简单的就拿到了大量的助眠类药物,为什么会想用这种方式逃避,这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世上总有这样的父母,以为成绩单上那几个数字就能代表一切,为了这个逼迫着孩子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以至于忽略了平时的关怀。他们总是对孩子有一种很奇怪的自信,认为孩子就像是一块塑泥,用着自以为是的泥膜,把孩子放进去就会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我叹气,这么看来这个高志确实挺可怜的,我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吞服大量的助眠类药物了,这样的世界,不爱也罢。“一会我会连接高志的梦境,但是我希望两位能回避。” 女人还想要抓着我说什么,男人一把把她拉开,“够了,听医生的,你还想要小志受罪啊。”女人身体抖了一下,“医生,全听你的。”男人拉着女人离开了病房前,途中女人不停的回头张望,眼睛里透着担心。 “哎哎,放屋里,”孙默指挥着几个护工抬着一张病床进了房间,“苏组长,都准备好了,就看你了。” 我点头,“孙主任,病房前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也尽量让周围安静一些。”我走进病房里,高志的身上已经插满了电极片。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孙默一口应了下来出了门安排去了。 “猛哥,一定要小心,”云星彤把头部连接罩在我的脑门上,“这次的沉幻症有外部药物的干涉,应该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我躺在病床上深吸一口气,“我明白。小方,有什么事情等我断开连接再说,别自己做决定。” “我知道猛哥,万事小心。”方智明推着眼镜点头。 “小齐,准备连接!”我闭上眼睛。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小齐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在耳边变得虚幻,渐渐变成一种古怪的音调,仿佛是低语一般。 我猛地坐起,双手在身上胡乱的拍着,倒是没少什么零部件,只是外漏的皮肤展现出一种古怪的光滑感,像是镜面一般。 这是……,我看着手臂上的花纹,青青点点,是古瓷的纹路。一阵阴冷的风吹拂过来,我仰起头望向天空,一片被染成血色的低云压在我的头顶,感觉好像只要我站起来就能摸得到。 血色院墙篇第六章 校园亦是牢狱 身体活动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皮肤也有相应的触感,好像除了过于光滑以外再没有什么其他的特点。这倒是挺奇葩的,我站起身活动着筋骨,没有感到一丝的不适。 我现在处于一个学校运动场的一角,外圈的跑道,中心的足球场,边缘的活动器材,一切应有尽有,除了最外围的一圈红色的围墙。可能是因为环境的原因远处的教学楼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亮阴气森森,其中仿佛藏着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这回我们是猜对了,想来也是,像这样的学生,也不会见识到什么太大的世面,所以梦里也不会有什么过于离谱的事物。 目光所及之处不见一个人影,只有阵阵阴风吹得教学楼前的旗子哗哗作响。有了以往的经验,我现在最好别贸然去寻找高志,应该先溜溜周围的地形,看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当然最好能找到一个趁手的家伙,等待会见到高志我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我绕着围墙走了半圈,这是教学楼的后方,正中是一片沙地,地上稀稀拉拉的全是脚印,在围墙的边缘放着两个垃圾桶。我有些后悔了,当时既然都已经确定了高志梦到的是学校,那我多少应该去他的学校里看一下,起码心里能有个应对。 正当我懊恼的时候,面前的垃圾桶里突然响了一声,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又玩这出是,我还不信你垃圾桶里还能给我藏个惊喜,我上前一脚踹翻一个垃圾桶,里面的各种垃圾,像是零食袋,纸张和其他别的散落倒地上。 “咚。”另一个垃圾桶很合时宜的又响了一声,我踢了一脚,里面有些沉。难不成……我上前一把掀开垃圾桶的盖子,惊扰起了几只老鼠。其实说是老鼠,在我眼里却呈现出一种非常奇怪的外形,这几个四处乱蹿的小东西,浑身都是透明的。 我看了眼自己光滑的手臂,这肯定有什么含义。思虑半天还是决定,把手伸进了垃圾桶里。我的手在里面四处翻找,不时能摸到什么粘稠凉腻的东西,同时一股腐烂的霉味直冲我的口鼻。我强忍着恶心,终于摸到了一个活物,一把将其握住拉了出来。 我的手上沾满了各种肮脏的油腻,那股腐败的味道在这时候更甚。我的手握着的正是一只老鼠,浑身呈透明状,没有表面毛发而且摸起来相当的坚硬,身上也沾满了各种脏污。可就算是这样,还是在我的手里疯狂的挣扎着。 这质地看上去是……玻璃。手里扭动的老鼠突然张开嘴,咬在了我的手指上。“嘶,”我感到一股刺痛松开了手,老鼠摔在了地上碎成几块,两只后腿抽动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这是……”我蹲下身,想要仔细的观察一番,却发现刚才被老鼠咬到的手指上面的纹路已经开裂,已经有几块细小的碎片落在了地上。 一个相当不好的预感在我心里蔓延,先不管这耗子为什么是玻璃外形的,它摔碎了之后就没了刚才的活动特征,也就可以认为已经是死掉了。如果身为瓷器的我,碎掉之后是不是也会死 如果这样的话,那接下来我应该更加的小心一点。 我脱下外衣,漫去手臂上的污渍,沿着围墙继续走下去。整整一圈,没有大门,没有外窗,甚至连一个缺口都没有,整个血红的围墙将这里罩的密不透风。我又一次站在运动场,抬头望着围墙的最高处,上面插着些许的尖刺。这里哪是学校,分明是牢狱。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到乌漆嘛黑的教学楼里时,一阵相当低沉的铃声从楼里传出来。我认得这个声音,去年我接莹莹下学的时候听过,这是下课铃声。 那种不安的预感愈发的强烈,我看到了一个个鬼魅般的人影在教学楼的窗沿前活动着,有的已经走出了教学楼的正大门。 等看清这一大群学生的模样,我突然明白了高志的那种感觉。对他来说,在这个学校里,根本没有任何的出路。 所有的学生全部都只是有着人的外形,他们的组成方式都相当的奇怪,有浑身是木质的,能清楚地看到外漏的皮肤上带着树木独有的年轮,一圈一圈的在脸上显得相当诡异。有的是纸质的,这让我想起了在陶志明的梦里见到过的纸人,只不过这个精细很多,无论是活动还是表情都和真人别无二致。有的更加奇特身上满是沙子,每动一下都有着大量的砂砾掉落在地。 这一群人看上去都不大,全部都穿着学生制服。这就是高志的眼里,他同学的样子。这算什么,对每个人的看法或者说是评级越脆弱,就越低层 这么多的人,我根本找不到高志在哪里。况且以我身体的组成,貌似处在一个很不利的位置,还是先不要接触他们,不如趁上课的时间,再慢慢找高志。 “喂,你。”正当我想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却突然有人在身后叫住了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个班的,怎么不穿校服” “啧,”学校里不乏这些愿意多管闲事的人,我转过身看着来者,满身裹满了碎布,手指就是几截布头,五官也相当的粗糙,就是几块颜色不同的布料缝出的眼耳口鼻,顶着像是拖把一样的头发,听声音是个女声,“我今天刚转来的,”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刚转来的”以两枚颜色不同大小不一的衣扣当眼睛的脑袋凑到我的身边上下打量着我,然后回头问向身后的几个怪模怪样的学生,“你们听说了吗” “没听说啊,意姐。”几个人跟着起哄。 我不想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她。 “你身上什么味啊。”被称为意姐的学生缩回脑袋,伸出扁平的手扇着脸正中的窟窿。 “对啊,怎么一股垃圾味。”一个脑袋是气球的学生也伸出条状气球扭出来的手扇着脸上画着的鼻子。 我刚才翻过垃圾桶,身上肯定有一股味道,我自己都闻得到。我不再想搭理这几个傻子,转身就要走。 “等会,”又一个狗腿子发话了,“让你走了吗。” 血色院墙篇第七章 黑影中的手 就这种人,我上学的时候也遇到过,平时一个个趋炎附势的仗着有一个小团体为所欲为,颇有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排中间的架势。 “那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尽量隐忍着,现在还不知道高志的所在,也许还有未知的危险,我只能尽量压着自己的脾气不去惹事,“意姐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挺自来熟啊,意姐意姐的,是你叫的吗。”气球靠了上来。说实话那张脸画的实在有些丑陋,头顶随便描了几笔,眼睛就是两张不大的圆卡纸贴上的,鼻子不知道是什么画的两个窟窿,嘴是一条歪歪曲曲的线,一侧都弯到了下巴上,如果他有下巴的话。气球说着话推了我一手,他的力量很轻很轻,推在我身上基本没什么感觉。 “咱们有话好说,先别动手,”我强忍着想要抓着他脑袋的手,“正好我有件事发愁,你们认不认识高志。”反正都已经粘上了,倒不如趁现在问个明白。 “高志”几个人对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你和那个二傻子是一伙的啊,没想到那蠢货还能有帮手。” “这么说你们知道他在哪咯。”几个人都没有看出我的脸色有多冷。 “那小子在卫生间,成哥正教他呢,”一个全身又硬纸板和胶带粘合的人笑着,“你也要去学学是吗。” 我拉过硬纸板,“带我去。” “你是什么东西,”他推了我一把,意姐身后的人立刻上前来把我围成一圈,估计他们也就这时候最团结。 我的最后一丝忍耐也消磨殆尽,不由分说一把踹开面前的硬纸板,上前抓住意姐的脑袋,果然全都是布做的软塌塌的,“我让你带我去找高志你能不能听懂。”我现在不想管是不是还有什么未知的隐患,这是高志的梦里,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在高志的印象里肯定很差,要不他们也不会表现出这样。其实想到这我就不需要有什么顾虑,如果高志有能力的话他大概也会这么干。 “你要做什么,”意姐的声音拖着颤,她没想到我是个硬茬。 “意姐!”几个跟班的想要上来帮忙,然而当我转过脸看向他们时这几个立刻消了声。 “你们干吗呢。”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看不出男女,看不到明显的五官,只有眼睛透着白,全身覆盖着黑色,简单来说就像是地上的影子有了实体一样。 “安老师,这个人……”学生见状像是迎来了救星,纷纷伸出手指着仍然抓着意姐的我。 黑影自胸腔位置伸出一只满是黑色的手捏在我的胳膊上,“放手。”声音相当的刺耳,“咔嚓”一声,我的手臂上出现一道裂痕,便再也使不出力气。 “你是哪班的。”黑影不依不饶的捏着我的手,碎裂声不绝于耳,不断有细小的青瓷碎片落在地上。 我并没有感到疼痛,只是没有一丝的力气,想抽回手也只是徒劳无功,“我是来找高志的,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个黑影是老师那这个高志的梦也太黑暗了。 “跟我到办公室。”黑影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一字一顿的说着,“刘诗意你也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黑影身上我感受到了一股相当强烈的压迫感,仿佛他说的下句话都有可能让我发软的双腿直接跪下。看来这个老师和高志的经历有一定的关系,我回想着云星彤和我说过,学校的态度异常冷漠。 我只能任由黑影把我拉到教学楼里,这里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上很多,我呼出的气都带着雾气。这是一楼长廊,四周黑暗无比,可视距离也就几米远。一侧有很多的房间,房门都是大开着,我能隐约的看到最外侧的桌椅,这些房间大概都是教室。 黑影拖着我往前走,很多教室里都有着各种古怪的声音,像是吞食什么东西,或者是拆解物体的声音,但无论是什么,我都看不见。 “我真的只是来找高志的,”我有些发毛,有什么东西不如摆在我眼前那样更直接,“你们的人刚才不是说成哥在教育他吗。”我急中生智,看向身后的意姐。 果然,这个黑影僵住,胸腔的位置又伸出一只手拉住意姐,将她拖到面前,“你们又找高志的事了” “不,”意姐吓得抖如筛糠,头上的布条疯狂的抖动,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当前的场景谁都笑不出来,“王明成的主意,和我没关系。” “在哪。”黑影的手几乎缩回了身体中,只剩下手掌外漏抓着意姐。 “三楼男厕所。”意姐带着哭腔。 “刘诗意你自己去办公室等着我,”黑影松开了手,意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不是要见高志吗,跟我来。”说着拖起了我的胳膊,向着楼梯方向走去。 这我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之前都是直接面对的造梦者,现在竟然有这样的第三者的介入,“那个,老师,”我每说一句话心里都忐忑的不行,“高志看上去好像不太受欢迎啊。”我想起了上学时逃课被教导主任抓到时候的场景。 “那是他自己的问题。”黑影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的心里发寒。 血色院墙篇第八章 坠落的视线 我硬生生的被他拖拽到三楼,期间我想过挣脱,但是转念一想这个老师可以算是一个依靠,他似乎是这个梦里的最上层,要是我脱离他单独去找高志的话可能没那么容易。 “你们在做什么。”老师牵着我跨进了男卫生间,在黑暗中我勉强能看见一个浑身都是圆形锯齿的人用长满尖刺的手臂拄着一侧的墙,墙角里有一个瑟缩的人。 那肯定就是高志!墙角里的人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着,好像在经历着什么最可怕的事情。 “安老师,你怎么在这啊,”那张满是圆形锯齿垒成的脸根本都看不到五官,“我和小志聊会天嘛,毕竟在上课的时候也没什么机会。” 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刚才从这个老师的嘴里也能听出他是了解情况的,“告诉你们多少次了,在学校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出了校园你们爱怎么做没人管,”这竟然是从一个老师的嘴里说出来的话,我几乎要惊掉了下巴,“现在你们收了心给我回到教室去。” “好!”锯齿人应了一声,跨起高志的肩膀,尖刺摩擦在高志的身上发出相当刺耳的声音,“明天,不给的话你知道后果。”他们从我的身边走过,我这才看清高志的模样,他全身都是透明的,这让我想起了垃圾桶里的老鼠。只不过他的身上已经碎裂了很多,在胸口的正中心有着一道很深很深的沟壑。 “高志!”我叫了一声。 两个人回过头,安老师那双在黑暗中闪着寒光的眼睛也在望着我,“我是来帮你的。” “你朋友”锯齿人问向高志,同时饶有兴致的用满是尖刺的头望着我,“你谁啊。” 这张脸离我相当近,这么一看还是很瘆人的,他头上的刺都快要扎到我的脸上了,“我能帮你,你别想那些让你害怕的东西,慢慢的想一些美好的……” 我话没说完,那带着锯齿的手锤在我的胸上,“你是什么东西啊,我问你话呢你是谁,你跟我说什么呢。” 我身边的黑影果断的伸出手捏住锯齿人的胳膊,“我跟你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 “啊,对不起安老师,”锯齿人收回了手,“我忘了。”说着他也不管一边的高志,“再见老师,我回去上课了。” “你怎么样。”我上前一步,高志连连后退,然后快步跑开。 “你不说你是来找他的吗,”一股诡异的压迫感自身后升起,“他看上去好像不认识你,我在学校里也没见过你,你从哪来的。” 我张着嘴却不知道怎么说,现在我虽然处于高志的梦里,但明显他的梦并不是以自己为主导,其实他的经历和我第一次进入的那个叫王斌的差不多,但两个人的梦却是截然相反。面前的黑影是基于现实中高志的老师映射出来的,梦里的所有事情都和现实中有对照的,通过沉幻症的影响可能展现的更加扭曲一点,但这个高志肯定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如果是通过现实中他的老师映射出来的,那有些话我就不能说,因为在高志的潜意识里这个黑影也会遵从安老师的性格去做,“我今天刚转过来的,之前认识高志,所以想趁休息的时间来找他。” “跟我来。”安老师仍旧死死的钳着我的胳膊,带着我下了楼,同时一阵低沉的铃声响了起来,我听得楼里一阵骚动。 “你是哪个班的。”安老师和我一起下着楼,眼睛却转到了脑后死死的盯着我。 “二班的,八年级。”我的心狂跳个不停。我记得病历中写着高志是二班的,为了方便和不必要的麻烦我也报出去是二班的。 “你是我班的”安老师停下脚步,无数怪模怪样的学生和我们擦肩而过,没有一个是正常人的模样,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的身上,让我感觉身上好像有几只蚂蚁在爬。 “嗯。”我硬着头皮答应。 “我怎么没见过你。”他的胸前又伸出一只手,捏住了我的脖子,“你不是这里的学生。” 我还以为能蒙混过去的,我空出来的手挣扎着,他的胸口又探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那只胳膊,“别,我知道你在听,”我知道装不下去了,“高志,别被自己的心迷惑!” “咔嚓,”脖子上传来了裂开的声音,然后我的视线慢慢下降,带着清脆的声响落在了地面上。在我的视野里,仍然能看见不断从我的身边经过的学生,他们在我的眼里没有丝毫的停留,也丝毫不在意我的处境,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仿佛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青瓷的碎片不停地掉落在我的眼前,直至我眼中的世界变得模糊。 血色院墙篇第九章 焦头烂额 我捂着好像还在镇痛的脖子,从病床上跌落到地上,胸前有什么东西被我扯掉了。 “猛哥,”有人扶起了我,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方智明和云星彤,小齐也站在连机器后面探着脑袋一脸的关切。 “多长时间。”我坐回了床上,扯下头上的连接装置,大口的喘着气,以此来减轻脖子上的疼痛。 “五分四十一秒。”小齐站到我身边满脸担忧,“猛哥,这个高志还没醒啊。” 当然没醒,还差得远呢。“星彤,准备一下,和我去高志的学校看看。小方你和小齐留在这,一旦病患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刻联系我。” “好,我去找辆车。”云星彤应声走出门外。 “猛哥,你看见什么了。”方智明满脸严肃,他从我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这次的事件不一般,“时间也太短了一些,病患的梦是不是有很强的抵抗心理。”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也顾不上疼痛,感觉差不多了就站到了地上,我不清楚以高志的意志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方智明咬着手指踱到窗边,这里可以看到拥挤熙攘的医院大门,“星彤刚跟我分析完,她说以患者的性格包括服用大量安定的举动就能看出,病患有很大的抵触心理,应该是长时间受到孤立而产生的,单论这个分析来看这次的梦的复杂程度会比以往更加难以想象。” “不光是这样,”我捏着脖子,“高志作为造梦者,他的梦本应该以他为主导才对,但在他的梦里他处于最弱势一方,现实中的经历在经过梦的扭曲再次施加在他的身上。而且由于我的介入高志已经注意到我了,接下来会变得更加棘手,并且他在梦里随时可能遇到危险。”我记得那个叫成哥的小子说过的话,如果不到六分钟在他的梦里就经历了那么多,那就说明他梦里的时间的流逝可能比现实世界要快很多。原本我计划的就是找到高志,他身上肯定有沾染到混沌的地方,只要切除剥离或者送回到混沌中就算完事了,现在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严重许多。 电话响了,是云星彤打来的,“喂,猛哥,”电话里她的语气很快,和外面的嘈杂声混在一起,“我找到车了,在楼下。” “行,我马上下去。”挂了电话,“看着点,别出岔子。”跟他们两个交待一句,我抓起衣服就跑出了病房。 我没那个耐心去等电梯,沿着一边的楼梯跑到楼下,挤过人山人海的大厅,出了医院就看见云星彤站在一辆车前在等着我。 “去稹梁八中,”我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云星彤跟着我坐在旁边,“越快越好。” “最快也得要个二十分钟,”司机打着了火,“这里是市中心,车堵得厉害。这还不到晚高峰呢,那时候都得一步步挪。” 我和云星彤对视一眼,心里满是无奈,只能祈求着别出什么状况。 二十多分钟之后,我和云星彤站在一所教学楼前。这栋楼的样子和高志梦里的一样,只不过没有那种阴森森的气息。 “干嘛的,”校门口一个保安站了出来。 云星彤想要上前被我拦住,“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我来找八年二班的班主任安老师。” “什么什么小组”保安没听明白,“有证件吗”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方面我一直疏忽了,确实以我们的工作确实需要一些证明身份的东西,不过我还以为全国的人都已经认识我了,“没有,你先给我联系一下安老师,我们就在这等他。” “那不行,里面上课呢,”保安双手抱着胸,一副牛气哄哄挺有理的样子,“没证件不让进,谁都不行。” “我来,猛哥。”云星彤拉住正要爆粗口的我,上前亮出自己的证件。对了,差点忘了云星彤的职业,这方面她是专业的。 “等着,下课了我让你们进去。”保安腰板挺得比天还高,并没有买账。 云星彤也不多说什么,背过身掏出手机打了出去。听她说话的内容大概联系的是学校的校长,其实我不想这么麻烦的,找那个老师唠两句就行了,要是走程序的话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 云星彤这边刚撂了手机,没个几秒钟保安室的电话就响了。保安将信将疑的把手伸进窗户里接了电话,立刻变了脸,脸上挂满了笑,“好,我就是按规矩来嘛,我知道了。”他应了几句挂了电话,“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清楚两位的身份,请进。” “你给我叫安老师出来就行,没那么麻烦。”我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 “好好,没问题。”他笑着又一次拿起电话的听筒。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到是小齐来电,我瞬间感到大事不妙,“喂,猛哥,病人脑波出现了相当剧烈的波动,同时心跳过速已经有猝死的危险了。” 完蛋,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赶紧找护士,注射肾上腺素。” “不是啊,这些已经处理过了,但是方博士他,想要连接原点啊。”听了小齐的话顿时我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 “你让他接电话。”我从肩膀往上,所有的部位都在痛。 血色院墙篇第十章 重连梦境 “猛哥,”方智明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你先听我说,现在病患的情况真的很危险,我得先进入到他的梦里去稳定他的情绪。” “你说什么屁话,再急也得给我等着,”我捏着脑门,“我比你还急,但你贸然进去你知道会遇到什么吗,哪次连接沉幻症我不是九死一生,你以为就是进去闲聊看风景” “我知道,猛哥。”方智明这小子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我知道沉幻症里相当的危险,但是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总好过让猛哥你一个人承担。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一个人,猛哥,多少你也要相信我。” “放屁,这不是信不信你的问题,”我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你说你能稳定病患的情绪,你靠什么稳定,你都不知道我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猛哥!”方智明大叫了一声,“我们是在救人,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是以病人为主吗,尽其所能的去医治……” “就是在救人,”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但我不想去做完这些再去救一个我所熟悉与我共同患难经历过一切的人,你明白吗。”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 “那个,你两位找我”一个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刚才因为和方智明的争论我都没有注意到他。 “对,”云星彤上前一步,“安老师对,我想要了解一下你班里高志的情况,可以和我细说说吗,这边。”她带着男人走到一边,回头望了我一眼,眼睛里满是担忧的神色。 “行了,方博士,”我叹着气,“别添乱了,你要是还想待在组里的话,就安心待着,这件事不需要你出头,出什么问题我负责。” “知道了猛哥。”方智明挂了电话。也许是我想多了,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当初刚见到方智明的时候就觉得他来的时间很是微妙,直至后面加入小组。但因为他对于脑神经学有着很深的见解,以他的学识能帮我很多,而且和其他组员的关系都不错,我也有些不在乎这层因素了。现在他又执意要在完全零接触的情况下连接原点,这不得又让我的心里升起了对他的顾虑。 “你好安老师,”我没时间细想这些,我走向男人站在云星彤身边,“我身份就不介绍了,高志是你班的学生对,王明成是谁。” 安老师明显楞了一下,“是九年级的学生。” “刘诗意呢。”我回忆着梦里的名字。 “是我班的学生,怎么了。”安老师有些唯唯诺诺,和我在梦里见到过的样子截然相反。 “他们和高志是有冲突的对,”我没时间所以态度并不好,“为什么你作为班主任没有做到相应的调和” 安老师瞪大了眼睛,“那是在校外发生的事情,校方在了解后立刻对相应的学生做了处罚,双方学生和家长都已经表示和解了。” “和解那为什么现在高志躺在医院里”我看向他的手,“安老师是左撇子。” 面前的男人张着嘴,再没说什么。 没错,我在梦里见到的安老师,他伸出的手都是左手。“行了,事情我都了解了,回去上课。”说罢我拉起云星彤就离开了学校。其实我本可以不用过来的,我要是在医院里肯定会有更好的应对方法,但是我想看看现实的学校里和梦里的学校是不是有什么出入,说不定会有破局的关键。但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我站在路上拦停了一辆出租,不管里面叫喊的乘客,“我给你五倍价钱,现在立刻给我开到第五中心医院,十五分钟以内。” 司机回头往往我们两个,又看看身边不明所以的乘客,一脚踩在油门上蹿了出去。 这回我们并没有跟来的时候一样走的主道,反而东拐西拐的绕起了小道,没想到还真的在十分钟多一点的功夫里回到了医院。 我一句话未说,丢给司机三百块,便冲进医院里顺着楼梯跑到了五楼。 “猛哥,”我一进病房就看见小齐迎了过来,方智明站在原地没什么动作,“现在病人的脑波稳定了一些,不过情况不乐观。” “嗯。”我应了一声,把连接装置套在脑袋上,“别傻站着了,准备连接,小齐。” “哦。”小齐这才反应过来,跑到了连接器前敲着键盘。 “猛哥,”云星彤帮我插着电极片,“这回你有办法吗。” “有点思路了,希望能有用。”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阵白光闪过,我又回到了那个阴森森的学校里,只不过这回有点不一样。 我依旧是之前的那副模样,全身都是青瓷,两只手臂相撞的时候能听到清脆的声音。脖子也完好无损,没有我想象中的裂缝和断茬。 “别出声,现在上课时间。”一个相当低沉的声音说着。 我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间教室,但环境相当的黑暗,我勉强能看清最前面几乎要和周边环境融为一体的黑影,他的眼睛倒是十分清楚,在这样的环境里好似亮着光。他的身体里伸出一只手,握着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写写画画,发出略微刺耳的摩擦声。 血色院墙篇第十一章 碎裂 怎么会是这种情况,我抬起头四处望着,所有的学生都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声音。我还以为会是更加崩坏的场景,或者出现一些无法理解的现象。 “你有什么问题吗。”黑影踱步到我的眼前,我打心里畏惧他,这可能是高志梦里的设定,在他眼里所有人都畏惧着眼前的黑影。 有了之前的教训我不敢再出头,“没有。”我低下头。 黑影听了我的话,没了声音。好像踱步离开了。 或许在他的眼里学校的时光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这里他只能感觉到压力,在这种情绪下变得更加内向和脆弱。 就在我松了一口气,觉得安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黑影,那东西悄无声息的站到了我的身后,一双发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怎么没见过你。”黑影一字一顿,声音仿佛是从深邃的深渊中传出来的,“你是谁。” 娘的,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我起身抄起凳子扔在了黑影身上,提起脚冲向一侧的教室门。还好门只是关着的,我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 “你要去哪。”我本以为逃出了教室就安全了,没想到刚打开门又撞见了一个黑影,我几乎扑进了他的怀里,“现在还在上课。” 你上你的课,关我屁事。我转身想要逃开,他却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无法挣脱。完蛋了,再这么下去不是和之前一样了吗,我想起了刚才两只手臂相撞的声音,心里一狠一咬牙,抡起另一只手臂敲了下去,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可真是拼了老命了,我的两只手臂只剩下肩膀处参差不齐的断茬,其他部分全部都化成碎片落了一地。 还好身体没有感到一丝的疼痛,没了手臂跑起来慢了很多,但总好过再被捏碎一次。仓皇之中,我跑到了楼下的卫生间里躲了起来,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无助,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躲在一个隔间里,看着肩膀上乱糟糟的断茬摇头苦笑。好像每次我进到梦里都搞得挺狼狈的,苏司猛啊苏司猛,之前那股子狠劲哪去了。 或许只能等到下课的时候再想办法了,现在出去无异于送死。就在我为这次的事件头痛不已时,忽然听见隔壁的隔间有一阵细微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旁边有人!我可以确定那不是水滴声之类的,也可以肯定在我之后没有人来过这里,那说明这个人是在我之前就在卫生间里。 不会又给我来这出,我回想着刚才的那个默默在我身后盯着我的黑影就不寒而栗,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移动脚步走出隔间。 卫生间里只有一扇窗,因为窗外根本没有太阳,所以整个环境阴暗无比。我想试着开灯来着,但我怕开灯之后会吸引那些黑影也就作罢。我站在刚才发出声音的隔间前,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里面果然有人。 我的身体轻轻倚在门上,没有锁。锈掉的门轴发出一声幽长的惨叫,我看到的是一具难以形容的身体。 这应该是高志没错,我万万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他的身体确实是玻璃状的,胸口位置有一处穿透,我记得之前见到他的时候还没有的。穿透的孔洞周围密密麻麻全是裂痕,有不少的玻璃碎块掉落在地上,刚才我听到的应该就是这声音。这孩子的模样惨不忍睹,我感觉他活动一下就会碎裂一地。 “你还好。”其实换种思路,我现在也就是比他强上那么一点。 高志缓缓地正过头看了一眼我,没说什么。 “你是高志对,”我打量着他,身上几乎都是透明的,看不到一丝被黑色物质沾染的痕迹,“你先听我说,不要太激动。这些都是假的。” 他没有反应。 “我的手你也看到了,他们也对我做了一样的事,”见他无动于衷我只能换种方法,“其实你没必要这样,跟他们说一声‘不’又能怎样” “说了又能怎么样,不说又能怎么样。”高志开了口,“你看到我这样不觉得挺可笑的吗,之前我还怕你来着,现在我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听见几声碎裂的声音,“算了,随便了,反正我都这样了。” 我突然觉得最棘手的不是外面那些人形黑影和乱糟糟的学生,而是这个高志。 “一点没有值得你怀念的吗,”我很烦这种磨磨蹭蹭的交谈,但看到他这个德行也没什么办法,“想要的东西,一起的玩伴,快乐的时光,总是有的。” “有什么用呢,能帮我吗。”高志脸上开始碎裂。 造梦者在梦中死亡就意味着现实中的生命停止,这点我是清楚的。打个比方,我们在做的梦突然戛然而止,那梦里的事物哪去了当然都消失了,比死亡更惨,什么都留不下。而沉幻症是把梦和造梦者连接到了一起,造梦者在梦中死亡,梦就会消失,现实中的原点也就死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坚持不了多久了,他要是没了那我也完蛋了,“你这么说的话就是有,不想再见见吗。”我只能说一些有诱导性质的话,希望能起到作用。 血色院墙篇第十二章 心力憔悴 高志不说话了,我赶紧冲上前,发觉他只是在哭。 “我想爸爸妈妈了,”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想必他在吞吃安定之前也一定是这样的想法,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我为什么找不到他们……,”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溢出,顺着透明的脸颊淌下,滴落在地上,和满地的玻璃渣融为一体。 高志哭的像是个泪人,而我站在他面前也是无从下手,总不能把他整个人都丢到混沌里,真要那样别说他了,连带着我也得搭上。正当我毫无头绪的时候,卫生间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外面站满了那个黑色的影子。 娘的,这可真是请君入瓮了。“老师,我只是……”我还想找些理由,却看到这些人形的身体中慢慢伸出了手,向我的位置探了过来。每个人的身体都生出了五六条手臂,而且无论是小臂还是大臂都显得异常的纤细修长,感觉就算是我现在的位置他们也能摸得到。 “高志,”我头皮有些发麻,他在心里畏惧着这东西,通过连接器进入他的梦境的我,也被带入了相同的感觉,“这都是你的幻想,醒一醒!” “你看看你这成绩,”这些苍白的手臂中还夹杂着诸多细语声,“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每一句话都快要让我的脑袋裂开,“你看看你,能不能跑的再快点,还想留级是不是”我的身体变得相当沉重几乎都要跪在地上,“你能不能用点心,我花钱是让你去玩的啊,”在这些话语中有几个特别的存在,“我看指望你是没戏了,真是个废物。” 那种语气和说话方式,听上去是他的父母。原来如此,这黑影不光是他眼里的老师,也包含了他的父母,所以他才对黑影有着如此的畏惧。 手臂已经摸到了我的身边,并没有管一边的高志。我退到了墙角,脑袋里想着高志说过的话,也许想要改变这一切只能这样了。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脚,将我拉向门前的黑影。由于双手被折断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自己被拖过去,眼睁睁的看着身体被无数的手臂拉扯撕拽。 “唔,”我再也没有力气坐起来,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呻吟声。 “猛哥,猛哥!”我听见云星彤的声音,“你坚持一下,我去找护士给你扎一针肾上腺素。” 我一把拉住他,“我没那个时间了,”我回过点劲,“小齐,病患状况怎么样。” “仍在波动,和刚才一样。”小齐的声音很是焦虑,“猛哥,要不休息一下,实在不行就让方博士上。” “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我睁开眼,“给我支烟。”我手伸向一边,方智明出手拿过烟盒,点着之后在嘴里吸了两口,然后塞到了我的嘴里。 “呵,”我吸了一大口,“小方,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猛哥你说,”一边的小齐推开窗,一股冷气涌了进来瞬间让我清醒了不少,方智明把烟盒扔到一边,一脸郑重的看着我,“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 “你为什么要学脑类神经学呢。”我吐着烟圈,焦虑的情绪舒缓了不少。 方智明摇着头,“就是简单的考上了这门,顺理成章的就学了。” 我笑了起来掐灭了半截烟,“我知道你心里有话,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小齐,准备再次连接。” “猛哥,还是别了,你现在……”小齐支支吾吾的,不用她说我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状态,每次连接原点后在梦中死亡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这种负担是精神上的,所以我现在看起来应该相当的憔悴。 “听话,这是最后一次,”我咬着牙,“既然我决定要做,那一定要竭尽全力,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死掉,动手!” “做,婕楠。”方智明说道。 “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我捂着疼痛欲裂的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是在刚才的卫生间,只不过没有高志,没有黑影,出了黑暗看起来一切正常,除了窗外红的仿佛要滴出血的云。 一阵仿佛催命一般的下课铃传来,看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拉开卫生间的门,一步一步的迈了出去,在逐渐嘈杂的过道里,慢慢的走下楼梯,站在学校得大门前,双手拢在嘴边,“王明成!” 一瞬间嘈杂的教学楼变得安静起来。 我果然没有猜错,这个王明成应该才是高志心里最怕的存在,之前我的想法都有点先入为主了,那些黑影只不过是一些纷杂的念想的聚合罢了,包括那个安老师,高志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固有想法映射在黑影上,像这种霸凌事件班主任肯定维护过的,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在高志看来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甚至是反作用,之后更加折磨的痛苦会继续压迫着他,所以得过且过的老师和父母才会在他的梦里呈现出这种状态。 那除去老师和父母,高志最怕的是什么呢,答案显而易见。有很多梦,造梦者并不会以现实中的姿态出现,关于这个我也在沉幻症中见识过。但造梦者肯定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只不过形态模样都会发生些许的改变。 其实每个人都不了解高志,在校园霸凌中他处于劣势的一方,我也就很自然的认为他满心绝望。但是如果他是带着愤恨的心情服下安定沉入睡眠的呢,那在他的梦里会呈现出什么模样。不过这只是我的判断,我根本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如果当时我在学校可以多观察一番的话应该应该会有什么收获。幸好我也不光是用猜的,按理说造梦者在梦中接近死亡的话脑波波动应当相当剧烈,高志刚才的情绪波动并没有在现实中展现出来,所以那个玻璃化的高志应该不是他自己,或者说只是他的一部分,代表着懦弱的一部分。 血色院墙篇第十三章 方智明的过往 其实我心里并没有底,一旦不是这样呢,我这可是把自己的老命都给赌上了。众多的学生中挤出来一个身影,正是王明成。 “你找我啊。”我看不到他什么表情,但我知道他肯定在笑。 “别装了,”他全身的尖刺闪着寒光,在红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令人胆寒,“真没什么意思,你很喜欢这样吗。”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叹气,面上强装镇定心却突突狂跳的不停,“高志,已经够了,这根本就不是你。” “呵,”他胸前的锯齿裂开,里面几只手臂从里面探了出来,手背上的肤色略有差别,呈诡异的姿势不断地抽搐着。有的手上的指甲带着美甲,有的无名指上带着一个戒指,有的手背上带着横竖不一的伤口,“你们又知道我什么。” 我只觉得一阵恶寒,看来真的是赌对了。“你不需要这样,”我退到了墙角,“我是来帮你的。” “就是个废物,看他都快尿裤子了。” “呦,挺聪明啊,知道找老师是不,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啊,有谁管你啊。” 各种嘈杂的低语声从背后的墙壁上传出来,在我的耳边倾诉着。有着什么东西在触及我的后背,我呆呆的侧过头,整整一面红色的墙壁上,上面伸出着数不清的手臂,或长或短,都在向前抓着,宛若一副地狱般的光景。 我的双手双脚被牢牢地抓住,几只手臂按在我的脸上,带着强烈的窒息感仿佛要将我按进墙里。 “咔嚓,”我听到了身上青瓷碎裂的声音。 “呼,”我全身痛的难以形容,“猛哥,”有人唤了一声,我没有听清是谁,就没了意识。我肯定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想到,梦里肯定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我慢慢的睁开眼,是医院的天花板。我捂着胸口坐起来,方智明本来在一旁打着瞌睡,见到我的动作立刻上前来,“猛哥,感觉怎么样。” “好些了。”我望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 “她们呢。”我指的是小齐和云星彤。 “我让她们回去休息了,”方智明扶着我坐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这次……”方智明看了一眼脑波监测,“病人没有醒过来,心跳也没停止,那就说明我们之前的猜想应该是错的。” 当然是错的,我实在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梦里竟然会扭曲成那样,“星彤说得对,也许是药物产生的作用,他的梦里相当的危险,他在梦里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主导一部分被动,之前的脑波异常和情绪波动也是因为这个,但根据我的猜测并不会造成生命危险。” 方智明没再说什么。 “说,之前想说什么,现在我们有时间。”我靠在被上,这样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 “这次的病人让我想起了我小的时候。”方智明的眼神变得飘忽起来,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时间,“我上学时和他倒不太一样,学习还算不错,经常帮老师做一些工作,很得老师的信任。有的时候我们觉得很正常,但是在有些人眼里就是异类。”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每个人看待事情的想法和角度都不一样,尤其是在孩子眼里,显得更加单纯和片面。方智明得到了应得的嘉奖,有的人看在了眼里,在心里却埋下了一个恶毒的念头。具体的细节他没有跟我说,我也知道被遮住的伤疤再次掀开是有多痛,也就不再多问。 “这就是你想擅自连接原点的理由吗,”我听完只觉得有些可笑,但又觉得真实。 “那时候父母相当在乎我,于是带着我转了学校。”方智明看着沉睡不醒的高志,仿佛那是儿时的自己,“如果我父母对我不管不顾呢,我会不会也像他这样。” 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他的看法有些可耻,“别瞎想了,我答应你,一定会治好他。”我拍着他的肩膀。 第二天一大早,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小齐拉开门就冲了进来,“猛哥,你可吓死我了。” 我揉着有些模糊的眼睛,“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我凌晨时分才堪堪睡着,“这里是医院,你再这样我让保安把你清出去。” “清出去好啊,”小齐噘着嘴,“那今天就不干了正好你多休息休息。”她虽然这么说,还是移步到连接器边盯着上面的脑波值,“怪了,这比昨天还要稳定了。” “星彤呢。”我揉着脑袋坐起来,一边的方智明也抓着鸟窝一样的头发打着哈欠。 “买早饭去了,一会就上来。”小齐坐在我的床沿边上,“昨天看你突然晕过去,我们都吓坏了……” 小齐的嘴嘚嘚不停,听得我苦笑着直摇头。 血色院墙篇第十四章 老鼠的爱情 不一会云星彤提着豆浆油条进到了病房里,见我没什么事情明显松了口气。我把在梦里见到的和想法与他们说了一番,每个人听了都一副合不拢嘴的样子。 “红色低沉的云,没有出口的围墙,阴沉沉的学校,都应该是他的压力的表现。”云星彤轻咬着豆浆杯上的吸管,把我说出来的情况分析了一遍,“在梦里把自己分为两部分我还第一次听说,不过照种种现象来看,确实如此。” “这么说,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小齐咬了一口黏团。 “猛哥,有句话我不知要不要讲。”方智明皱着眉吃着油条,嘴里塞得满满的,颇有种李胖子的即视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现象,有人睡过一觉之后醒来就性情大变,和之前宛若两人” 食物梗在我的喉咙里咽不下去。我听说过类似的病症,但要是和高志梦里的情况对比起来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但当你真的静下心来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星彤,我要再去一趟学校。”之前匆匆忙忙的,应该漏掉了很多东西,我得要回去再细找找,肯定能发现对梦里有用的线索。 云星彤还未答话,方智明先站了起来,“我也去。” 在医院里准备一番,大约过了半个钟头,我们又站在学校前。 “猛哥,我再去联系校方领导……,”我伸出手打住云星彤的话,提步走到学校对面,站在一道橱窗前。 “猛哥,这有什么问题吗。”云星彤和方智明跟在我的后面。 我呆呆的望着橱窗里摆着的玩物,没想到自己想要找的线索就在眼前,亏得自己上次竟然没有发现,我也没想到事情还有另外的一面,“你们,相信孩子之间的爱情吗。”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不明所以。我又回过头,看着橱窗里摆着的物什,那是两只玻璃制成的老鼠,表现的相当亲昵,几只透明手爪捧着一颗红的发艳的心。 我带着两个人推门而入,这是一件礼品店,就开在学校对面。 “几位,有什么需要。”掌柜模样的女人带着职业化的笑脸迎了上来。 “那个,玻璃老鼠挺好看的,”我指向橱窗的角落,“可以给我看看吗。” “没问题,”女人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这个叫做偷心鼠,最近在学生之间很是流行的,尤其是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我要了,多少钱。” “猛哥,这个和病人的梦有关”我们几个走出礼品店,方智明帮我提着一个精美的礼品盒,他捧着到面前仔细的观察。 我答应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答,“星彤,联系安老师,让他带着他班里一个叫做刘诗意的学生来保安室。”我站到学校大门前,保安一眼就认出了我,赶紧上前来打开大门,“几位今天还有事啊。”他的笑和刚才礼品店掌柜的比起来要假上很多。 “借贵地一用,”我没管他走进保安室里,“不碍事。” 保安愣了愣,“不碍事不碍事。” 没过多久安老师带着一个女学生来到了保安室,“那个,是苏组长,之前都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姓安。”安老师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这就是刘诗意,我班的学生。” 女孩子一脸清秀,和我在梦里见到过的样子根本就是天差地别,估计再过个十年八年能迷倒一片男孩子,“你们要干嘛。”刘诗意一脸的警惕。 我从方智明手里拿过礼品盒,放到落满烟灰的桌子上,“认不认识这个。” 刘诗意的眼睛立刻直了,盯了几秒钟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不认识,我没见过。” “高志现在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你知道为什么吗。”一看女孩子的表现我就知道我又猜对了,“说说,你们的关系。我只是想听听,没别的意思。” 刘诗意后退一步,看着安老师。 “和你有关系”安老师的脸色有些难看,“知道什么还不快说。” 刘诗意的脸上瞬间变得很白,“一个多月前,高志他找到我,送了我这东西。”她的声音在发着颤,“约我放学在楼后见面。” “然后呢,你找了王明成。”我用屁股想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那王明成和你什么关系。” “是我表哥。”刘诗意看样子都快吓哭了。 果然如此。回去的路上,云星彤在车里,坐在我旁边,“猛哥你怎么想到这层的。” “这个高志的内心相当脆弱,照他的性格来看只能是在霸凌发生之后通过服用大量的安定陷入沉幻症,之前虽然被人瞧不起但还不至于被欺辱,不然这种事情早就发生了。其实换个角度看,这次的霸凌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的结都已经打开了,接下来就要真正的面对这个噩梦了。 血色院墙篇第十五章 破碎的心 我又一次站在高志面前,看着面前双眼紧闭的孩子,心里却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猛哥,你还行吗,”小齐将信将疑的看着我们,她还不知道我去学校发现了什么,“要不你再养养精神。” 我没说话,把刚才的手提袋递给她。 “哇,好可爱。”小齐拿出礼品盒,她的眼睛都在放光,“这是什么啊,哎呦,你看连胡须都这么清楚。” “送你了。”我看着她的笑突然觉得心里舒畅一些,“喜欢就赶紧准备连接,以后有的是时间欣赏,”我带上连接装置,望着抱着礼品盒的小齐,“赶紧啊。” “你这是收买我,”小齐恋恋不舍的放下盒子,“看在礼物的份上,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诶,那我可谢谢您嘞,”我跟小齐开着玩笑,躺在了病床上,“准备。” “猛哥。”方智明唤了我一声。 我闭上眼睛,“放心,没问题。” “计时三十分钟,准备完成,开始连接。”白光闪过,我双手撑着地面爬了起来,我的身体依旧是那副青瓷的模样。面前的还是那一面血红色的围墙,那些伸出的手还在漫无目的的抓着什么,只是不见了王明成。围墙明显比之前的范围要小了很多,之前的跑道足球场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教学楼前的旗子仍然在阴风中飒飒作响。 现在问题不是这些,我顺着围墙绕到了楼后,期间数次因为路窄被墙上的手臂抓住,等我站在垃圾桶之前时,我的一侧手臂已经完全被扯掉了,参差不齐的闪着寒光的断茬暴露在外。 之前怪异模样的王明成瘫在墙角,无数的手臂抱在他的身上,即使被锯齿刺的血肉模糊也依旧将他抱得紧紧的,在他的身上,身下的地面上留下了鲜红的血迹。 这面墙,这些手臂都是压力在他的梦里的具象化,会出现这种景象其实我一点都不意外。 “啥感觉。”我的形象估计就比他稍微好上一点,但起码我现在还有自由,“被自己的噩梦束缚住。” 我看见王明成的脑袋动了下,但他没说什么。 “有些事情,确实不能随我们愿的,畏惧解决不了问题,很多事情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翻开垃圾桶,里面传来一阵响动。 “你想说什么。”王明成终于有了动静,不过没了之前的那种气焰。 我在垃圾桶里捞出一只玻璃老鼠放在他的面前,本来活蹦乱跳的老鼠好像突然定住一般不再活动,“这代表不了什么,你以后要经历的东西或许比这个要残酷许多。” “你不明白。”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他身上的锯齿不断撕扯着手臂上的皮肤与血肉,使得血液溅在了我的身上。 “我当然不明白,那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嘛,”我继续在垃圾桶里翻找着,“这个代表什么,感情好,那之后还有什么呢。”我又翻出一只老鼠,这玩意在垃圾桶里乱蹿确实有点不好抓。 “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我忍着令人作呕的怪味,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埋了进去,“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嘛,用自己去要求别人。” 我的手里传来一阵疼痛,刚刚抓出的老鼠落在了地上,上面慢慢涌出了黑色。还真是这样,刚看到高志的被动面是玻璃状的,我就在想会不会和这些老鼠有点关系。没想到啊,这也是他的一部分。 “每个人都经历过痛苦,”我咬着牙忍住剧痛抓住一只老鼠,用尽力气扔出围墙外,“并不是只有你。但只有想办法不是逃避,都会解决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王明成突然大喊,“没有办法的,谁都帮不了我。” 我扔掉又一只老鼠,但梦境还未结束。“小子,我不是你的父母,”他絮絮叨叨的让我很是厌烦,我一脚踹翻了垃圾桶,其中的各色垃圾散到在外。我捡起浮在上面的一张纸,是一封情书,在我看来相当的幼稚可笑,“我不是来听你抱怨的,出了什么事情不要总想着别人怎样,要先看自己。” 我一一捡起剩余的老鼠丢出墙外。 “你……”王明成说不出话了。 我捡起最后一颗染成红色几乎碎成两截的玻璃心,丢出围墙。 “咳咳,”我坐起来,一把扯掉身上的电极线大口的喘息着。 “猛哥!”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我长出一口气,听见了一旁病床上的呻吟声,顿时感觉浑身无力,又倒在了床上。 血色院墙篇第十六章 分析 “去,把孙主任叫来,就说人醒了。”一股突如其来的疲倦让我瘫在床上,就连抬一根手指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明白。”有谁答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猛哥,我就说让你多休息一下,”小齐上前来扶起我,把枕头塞在我的背后让我倚着,“你又不是什么神仙,身体会撑不住的。” 我轻笑一声拿起一边的烟盒,“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了解你猛哥我” “可算了,”小齐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烟盒扔到一边,“就是太了解你了才会这么说,你要再这么不要命我可就跟嫂子告状了。” “行啊,学会这套了,”我接过方智明递过来的水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怕了你了行不行。” “哎呦,老弟辛苦了,”孙默人还没到声音先传来,“我们都束手无策没想到你来了立刻就解决了,”他冲到我的床边拉住我的手,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他身后跟着一大群护士医生,上前围着高志做着各种检查。 “孙主任过奖了,”我随口应付着他,“我就是做这个的。” “好,”孙默拍着我的手,“你们,把病人的各项身体数值记录都要做好,方便和之前作对比,明白吗。”他对着那些手下下达着命令。 “孙主任,”我感觉稍微好了点,“让病人先休息一下,沉幻症在梦里的精神活跃度高于清醒的时候,尤其这次病人的脑波还相当不稳定,数据什么时候都可以检测,不急于这一时。” 孙默呆了下,“哦,行行行,你们快点。”他并没有让那些将高志围得水泄不通的白大褂们散去。 “孙主任,让你的人先出去,”我还没说什么方智明倒是先开了口,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脸拉的这么长,“苏组长和病人都需要安静,你作为医生不会不懂这些。” “啊,抱歉。”孙默这才点头笑笑,“差不多了就赶紧出去,病人还需要休息。” 看着不断离开的医生,我摇着头坐起来,也想要先离开这里回到旅馆去。“那些,都只是个梦吗。”一边的高志眼神有些发直,瞅着正上方眼睛眨也不眨。 “你记得梦里的经历”我站到地上,但是腿一软几乎跪伏在高志的床边,我身后的几个人上前来扶住我。 高志的眼睛动了下,看了我一眼又直视前方,并没有回答我的话。 “你……”我想说的话全部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算了,既然人都醒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这么急了,“走,我们也先回去,整理一下报告。” 回到旅馆里,我坐在窗台上闭着眼睛回想着梦里的事情,这次的经历对于我来说并不算又多么的恐怖,可能是因为造梦者只是一个孩子,他的思想并不成熟。 “猛哥,你的脸色好差,”云星彤敲着小齐的笔记本,“不要紧。” “没事,这才哪到哪,”我的后脑磕在窗户上,各种纷杂的思绪让我有些心乱,回过神来就看到抱着枕头的小齐满脸的期待望着我,她都已经成习惯了,“干嘛,想听啊。” “对啊,都等你说呢。”小齐紧抱着枕头挨着方智明。 我侧过头望着窗外过道上形形色色的行人,把我在梦里所见到的东西都和他们讲了一遍,包括我的推理和猜想。 “猛哥你怎么说的这么风轻云淡,”枕头挡住了小齐的下半张脸,她露出来的大眼睛不停地眨着,“你说的那个黑影也太吓人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看来你是有免疫力了。” “这么说,那些老鼠就代表的是高志的感情”方智明没有接小齐的茬,反而拧着眉头回应道。 “这个玻璃老鼠代表的东西挺多,高志的被动一面和老鼠同是玻璃材质的,这也是高志自卑的表现,他把自己和老鼠比为一体,出现在垃圾桶里我猜也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后面沾染混沌的黑色物质出现在老鼠身上这就说明的很清楚,同时因为这段感情的印象深刻,这几只老鼠间接的也是这次沉幻症构成的诱因,再加上药物对梦境的扭曲,才会表现出那样的情况。”我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几个人听了也是连连点头,“婕楠,你现在也知道那两只老鼠是什么意思了,你还要吗。”方智明一本正经的看着小齐。 小齐被他问的有点蒙,“要啊,凭什么不要,那是猛哥送给我的回礼。再说,礼物是无辜的,问题不都是出在人的身上吗。” 她说的回礼应该是之前给莹莹送过的毛绒玩具。我闭上眼睛,想起了莹莹的笑脸。每个人都有值得回忆的时光,不是吗。 血色院墙篇第十七章 迥异的梦境 隔天,我们回到了医院。小齐并没有跟我过来,大早上的死乞白赖的拉着我胳膊求我给她几个钟头的假,说是想要出去逛逛,我也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反正今天也没她什么事情,就没管她。 穿过依旧人山人海的大厅,挤着人满为患的电梯来到五楼,又来到了高志的病房。连接器已经不见了,据旁边的小医生说,昨天晚上来了几个人给搬走了,想来也是那个满嘴狗屁的姚处长的意思。 安老师站在一边在和高志的父母谈着什么,见我的到来几个人都拥了上来,“多亏了你啊医生,如果小志就这么睡下去的话,以后的事情我都不敢想。”女人眼眶都是红的。 “是啊医生,高志作为我的学生,我也不想看到他这样。”安老师满脸微笑,“这该让我如何谢你。” 我想起了在梦里那黑色的人影中和红色的围墙边的切切耳语声,突然觉得挺讽刺的。高志的梦里出现了这样的言语声,就说明他是听过这些话的。其实这么想来霸凌在这场事件里并不是最关键的,高志会陷入沉幻症的主要原因还是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对自己的态度。这次沉幻症的真正病因,就是那种无人体会的孤独。 我把手里提着的水果放到一边,这是我第一次在我治疗完成之后,带着慰问品去找病人。身为外人的我做不得什么,说那些假大空的话更显得没有意义,只能用此来稍微安慰一下他的那颗寂寞的心。 “我们需要对病人例行询问,这对我们后续的沉幻症研究会有帮助。”云星彤对着站在病房里的几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回避一下,我们只会问病人几个问题。” “哦,好。”几个人答应着走了出去,期间他们一直在谈论着关于高志学习上的事情,并没有因为我们受到任何影响。 方智明上前去把门都关上,“行了,说说,”我身后的云星彤打开录音笔,我搬起个凳子坐在一边,“你还记得什么。” 高志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 “嘶,”娘的你还能有你的梦里难办“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着的。” 高志轻轻地点着头,“我吃了药,平时爸爸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吃两片,前段时间我一口气吃了大半盒。”他说话的声音相当小。 还行,脑袋还算清楚,没被药物影响的太多。“为什么想不开吃药,”我知道答案,但他亲口说的更有价值。 他又不说话了。 我扶着额头,感觉有点麻烦,就这样的人还能有勇气给别的女孩子送礼物呢,也怪不得人家拒绝他,“我说,我没有恶意,我就是问你几个问题,关于你的病症,这对你的后续治疗有好处的。” “我知道,妈妈刚才跟我说过了,”高志的声音细的我都快听不到,“但是我在梦里没见过你。” 这好像一记榔头敲在我的心上,听他的意思他对自己的梦还有印象,“你还记得你的梦” 高志点头。我回头和方智明云星彤对视一眼,他们都是满脸的惊讶,这是第一例在沉幻症苏醒之后对梦中的事情有印象的。 “说说,你都记得什么。”我把凳子搬的离他近一点,要不还真听不见那像是蚊子一般的声音。 高志轻声细语的跟我说了一遍梦里的经过,但是和我见到的完全不一样。根据他的描述,那是一个四面都是封闭的房间,没有任何出口,只有头上有一盏暗淡的吊灯来回摆动。起先一切都还正常,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感觉到吊灯向下近了一些,他说他能看见吊灯在地上的影子变大了一圈。他很害怕,但是无论怎么尖叫,或者敲打墙壁都没有任何效果。他只能绝望的看着吊灯一点一点的和自己拉近,自灯罩里伸出相当多的手臂,那些手臂各有不同,皮肤细腻的苍老的,指甲脱落鲜血淋漓的,青筋外漏的等等数都数不清。这些手臂或者抽搐着,或者漫无目的的乱抓着,或者没有任何动作耸拉着随着吊灯轻轻摆动的。 我听见了身后方智明咽了一口唾沫。 “然后呢。”他说的话着实让我有些意外。 “然后那些手慢慢垂到了地上向我抓过来,”高志抓着脑袋满脸痛苦,以他的性格和目前的表现来看不像是编的,“在手快要抓到我的时候我晕了过去,醒过来我就躺在这了。” 实在是有些太过于玄幻和离奇,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说这是他的梦,那我经历的是什么梦中的所有东西都和他的经历对的上啊。 身后方智明推了我一下。 “你是不是买过一种玻璃老鼠。”我只能硬把话题拗到这个点上。 “嗯。”高志应了一声,又不再言语。 我脑袋都大了,尽量耐着性子,“说说,关于那个东西。” 高志沉默了许久,“我想改变我自己,我去礼品店买了那个礼物想要送给刘诗意。”他的话有些没有逻辑,不过我能理解,以他的性格能说出来就不错了,“我把礼物放到了她的课桌下,还有一封信。放学之后我在学校后面等她,但是看到了我送她的礼物在垃圾筒里。” 竟然是这样,高志为什么把自己看成玻璃状,玻璃化的老鼠为什么在垃圾筒里,这些都解释的清了。但是为什么他的梦和我在沉幻症里的是不一样的 “后面还有,”我追问道,“想说的话可以说给我听。” 高志又磨蹭了好久,“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在学校旁边找到了刘诗意,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扔掉了我送给她的礼物,但他身边有一个高年级的……”他又不说话了,不过事情的经过我也明白了。 “行了,好好休息,我会找你父母谈谈的。”我没耐心法听下去了,“星彤,报告交给你了,我和小方找病患的亲属还有院方谈谈。” “明白。”云星彤应了一声,收起记录本离开。 血色院墙篇第十八章 幻觉 “有什么想法。”出了病房,我没有去找家属,而是先把方智明拉到一个相对僻静点的角落,刚才的对话她也听到了,我现在很想知道方智明对这件事的看法。 方智明却摇着头,“我想不通,除非这个高志的梦是分两层的,表层和深层,表层的梦里他有意识,深层的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猛哥你当时连接的就是他的深层梦境。” 我第一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其实在我看来更像是药物的副作用在他的梦里制造出了一个假象,他误以为自己被困住了。如果仔细想的话,其实高志说的和我经历的还是有不少共同之处的,四面环绕的墙壁代表的是他的压力,诸多的手臂代表的是其他人对他的态度,经过梦的扭曲之后变成了一种极为抽象的表现。 “行了,不用想那么多了,总之事情都过去了,”我拍着方智明,让他放宽心,“家属交给你了,我去找孙主任。” “好。”方智明应了一声,皱着个眉朝一边走去。这小子性子和我一样,就愿意钻牛角尖。 “诶,你们孙主任呢。”我拉住一个比较面熟的小医生,“我这边都搞定了,他人呢。” “孙主任”小医生想了想,“上楼和院长开会了,要不你等会,估计个把个钟头就完了。” 我一想到见到他和院长少不了要奉承几句,然后他们再找个时间和我们吃一顿就一阵头大,且不说在这个乱哄哄的环境下我能不能待得住,到时候酒桌上又少不了推杯换盏,要是这些人跟老裴一样谈得来还行,面都没见过几次说的全是无关紧要的马屁话,那还不如就这样撤了更好,“算了,”我挥着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你见到你们主任还是院长的,就说我这边都完事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了。” 小医生应了一声就走开了。 一时间无事可做,周围人来人往的让我有些心烦,索性顺着楼梯走下了楼,站在院里点上一支烟。 借着烟雾的恍惚间,医院的铁栅栏似乎变了形状,像是一堵堵实墙。我揉了揉眼睛,扇开面前的烟雾,发觉只是自己眼花了。看来还是没有休息好,我轻拍着自己的脑门,学着上学时的做法,深呼吸几口气。 这家伙怎么这么慢,我本以为让有过相同经历的方智明去和家属谈,他应该比我懂,但现在我却有些担心,这伙计别给我整出什么烂鼻子来。 我转过身望向医院,忽然一阵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掠过,我面前的医院赫然是一栋阴气森森的教学楼。天上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遮挡住不见一点阳光,阴风吹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极了森森低语。 “猛哥。”谁拍了我一下,我猛地一抖,手里的烟头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眼睛都直了。”方智明一脸关切,“刚才还挺好的现在脸色这么差,没事。” 我强装镇定抚了一把脸,瞟了眼面前一切恢复正常的医院,“没事,刚才就是在想事情,”我伸出脚踩息地上的烟头。 “别想了猛哥,你还要我别想呢,自己到在这撞南墙。”方智明安慰着我,他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我跟家属说过了,他们决定转学,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嗯。”我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行,没事咱俩就撤。” 回到旅馆的路上,我接到了姓姚的电话。 “做的不错,苏组长,”他好像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你越来越熟练了。” “这不用你说。”我不想上了这家伙的套,“你不是就是来说这个的,想说什么赶紧说。” “行,痛快人,就喜欢和苏组长这样的人打交道。”姓姚的也不生气,“机器隔两天才会发走,所以我再给你放几天假,不过不能离开稹梁怎么样。” 我突然有一种他好像知道我的一切的想法,“没这么简单,姚处长你有什么要求。” “哈哈,聪明人,”姓姚的干瘪的笑了两声,听不出来任何开心的感觉,“我希望你多休息一下,因为下一个病人更不好处理。” 我的眼睛跳了跳,“你什么意思。” “我先把病历给你,你提前有个预防。”姓姚的说着挂了电话。 “怎么说。”方智明凑了过来。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信息,只觉得后脑一阵阵发痛。 回到旅馆里,小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见了我先是瞅了我一眼,然后绕道我身后去捅咕方智明,“怎么了,这脸色像是着了霉一样。” 我没听见方智明说什么,大概是拉住小齐让她别多嘴。 “我们在稹梁待上两天,两天之后去窑城。”我躺在床上,只觉得疲倦,“云星彤呢,让她来找我,现在马上开会。” “她就在旁边房间,我去找。”小齐大概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赶紧应了下来抬脚就出了房间。 “猛哥,你……”方智明要说什么,我伸出手打断,“等人到齐了,我一起告诉你们,关于下次事件的病历。” 恶食世界篇第一章 沉睡的精神病人 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但正是这种不完美才造就了与众不同的我们。 “猛哥,”我听见开门声,“星彤我叫来了。” 小齐出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连给我放空思想的时间都没有。“这病历我本来是不想现在就给你们看的,两天时间也应该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但这次不比以往,和我们接触过的任何沉幻症患者都有区别。”我倚着窗边坐直了身体,把病历发到了群里。 一时间场面非常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去翻看自己的手机,只有小齐瞟了手机几眼传来了一声惊呼,“不是,精神病人” “嗯,这就是下一个沉幻症患者。”我现在所知道的也就纸面上他们看到的这些,“星彤,再给你个任务,去查查这次病人的过往经历,越详细越好。然后打印出来,每个人一份。” “明白。”云星彤应了一声。 “行了,散会。”我摆着手又躺在了床上。 “啊,猛哥你叫我们来就为了这个啊,”小齐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再说你给我们看了这个这两天谁还休息的好。” 我闭着眼睛,一点都不想睁开,“不能光我一个人未雨绸缪是不是,两天之后我要听听你们每个人的想法,都给我说出点门道来。” “猛哥你这区别对待,方博士和星彤都是专业的,就我什么都……,方博士你别推我啊。”小齐的声音越来越远,“行了婕楠,让猛哥休息会,咱们去你那边研究。” 房门关上了,世界终于安静了。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但这一觉睡得相当安稳,没有再梦到什么古怪的东西,倒是梦见了自己上学时候的情景,老教授看着我,“是个好苗子,但经历的太少,有的事情不要光靠自己的大脑去判断,还要用自己的心。” 我睁开眼,屋里一片漆黑,唯一能看见的就是窗外昏黄的路灯和偶尔经过打着近光的车辆。晃晃脑袋站起身,摸索着周围打开了灯,墙上的时钟已经十点多了,方智明却不在房间里。 床边有一份报告,我拿起来看了几眼,是这次的病历。云星彤确实从来不会让我失望,把我发给她的文件整理的非常细致。 这次的病人叫何跃文,岁数和我一样大,原本家里挺富裕的,小企业老板,一个老婆两个孩,妥妥的人生赢家。奈何一次炒股崩盘之后性情大变,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去上班,被其家属送至医院检查后发现患有精神疾病,属于妄想症一类的,并且病历上记载发现何悦涛出现过自食现象。 我的目光停留在“自食”两个字上。每次都觉得这些病人就是烫手的山芋,结果一次比一次烫手。自食是一种严重的精神疾病障碍,上面还要划分好几个等级,比如说先是轻点的自我受虐倾向,这是典型的性格缺陷,但不至于到精神方面。再深一层是自残行为,这已经是属于精神方面的问题了,病人往往以此行为,通过经历伤痛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或者探究其他的意义。至于自食行为,完全是一种更加偏激的动作,即使是一般的精神病人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来。 看完这些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顿时觉得有些烦躁,还是找到方智明他们再说。关于他们现在在哪里,我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出了门我来到小齐和云星彤的房门前,我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我挺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好家伙,三个人坐在床上手里捏了一副扑克牌。 “呀,猛哥你醒啦。”小齐根本没怎么顾及我,只是简单的看了我一眼。 “猛哥,”云星彤和方智明倒觉得挺不好意思,把牌丢到一边,惹得小齐大叫,“干嘛啊,有没有牌德,这把我牌好点你们就扔了。” 算了,“玩,我都说了两天休息你们随便,别给我惹出乱子来就成。”看到他们突然觉得有些安心,“别玩得太晚记得早点休息。” “哎呦,猛哥你这样莹莹不烦你啊。”小齐没心没肺的理着扑克牌,嘴却不闲着。 嘿,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齐,我看你最近挺跳啊,”走到跟前,方智明似乎懂我心思一般让开了位置,“来来来,看我今天不让你输个底光。”之前还是研发小组的时候,组里就我和小齐还有胖子三个人,休息时间我们没事会这么玩一玩。 “嘿嘿,好啊。”小齐一脸坏笑。 “猛哥,她俩一伙的。”方智明伏在我耳边轻声道,“幸亏你来救场,要不我非得让她俩把我底儿扒了不可。” 行啊,学会请君入瓮了,“来来来,怕你们不成。”我拍着胸脯一心的雄云壮志。 我们几个一直酣战到后半夜,结果自然是我输了,连本带利还欠了一屁股。 “猛哥以我俩的关系,钱就算了,”小齐眼睛溜溜的转着,“要不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听她这么说我马上返过味来了,“行啊,你们一个个的,星彤,想不到你竟然也和他们一起。”我摊着手,“愿赌服输,说。” “我还没想好,”小齐仰着头,“不过猛哥,这两天你就别考虑这些事情了,还有星彤和方博士呢,”她扬着我来时拿的病例报告,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的手里,“好好休息。” “啧,”他们是这意思啊,我望着床上的扑克牌,这小齐还是一如既往的老样子啊。 恶食世界篇第二章 窑城之事 我感觉我是着了小齐的道了,这两天带着我游山玩水,稹梁不大个地方,有点景的地方我们都跑了个遍。说实话这种把所有事情都抛之脑后,一心只顾玩乐的感觉还挺新鲜的,这么长时间大大小小各种杂七杂八的事件压在我身上,现在这一放松我才知道自己之前是有多累。 “我就说嘛,”两天之后上飞机的时候小齐仔细的瞧着我的脸,然后对着身后的方智明和云星彤说道,“猛哥就是太累了,把自己逼得太紧,你们看这下是不是恢复过来了” “对啊对啊,齐神医,”我瘫在飞机的座位里打着哈欠,“我看你这两天都没考虑过病历的事,肯定是胸有成竹了对不对,说说看。” 小齐脸色一僵,“猛哥,你这是强人所难嘛,我学的又不是这个。”她撇着嘴,“为什么老抓着我啊。” 我当然没指望她,“什么叫抓着你,病历你都看了你就没想到什么” 小齐摇头,“没想到。猛哥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会答应我一件事。” “你,”我被气笑了,“得了,就知道靠不住你。”我歪头看向一边,“星彤,你是心理方面的专家,资料又是你调查的,应该能看出来点什么门道,说说看。” “明白。”云星彤翻出病历来,她的那份病历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现在我们调查沉幻症病人首先就需要确定造成沉幻症的诱因,但这次的病人有些特殊,我把他分为两个阶段,正常阶段和精神紊乱阶段,也就是换上精神疾病的前后。在我看来正常阶段里也有可能发生什么事件致使病人在精神紊乱之后陷入沉睡,而且我认为这个诱因在病人看来尤为看重,精神方面的问题也有可能是这个造成的。” “嗯,”她说的非常有道理,“是股市崩盘吗,”我拿出病历报告,上面关于何跃文到底亏损了多少钱并没有详细数字,只是用一个“大半数家产”来形容,“查不到他亏了多少钱吗。” “查不到具体数字,这是一个多月前的股市崩盘,”云星彤翻着手里的报告,“我倒是借由他现在的家当算出了这个何跃文亏了多少钱。” “别说别说,我不想听。”小齐头埋在臂弯里捂着耳朵。 “一百三十万。”方智明突然开口,云星彤愣了下,也是点点头。 好家伙,这笔钱放到国内的任何家庭里,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觉得这是个天文数字。“精神失常的理由是这个吗。”我把病历扔到一边,感受着飞机起飞时的震动。 “根据我的调查是这样,”云星彤回应道,“其实也不排除他在精神紊乱阶段遇到了什么事情成为了何跃文陷入沉幻症的诱因,但是我没有发现之类的事情。” 我点头,云星彤在没有当面接触病患的期间就能查出这么多,已经非常不错了。“小方,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星彤基本上都说了。”方智明抓着脑袋,“这次的事件不比之前,猛哥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精神病人脑里的世界可是和我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们有着很多种荒诞但是可以自圆其说的想法,你千万不要被带进去。” 他说的我明白,本来梦境就不能以常理来衡量,再加上造梦者是精神病人的这个因素,这个梦里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麻烦来杯咖啡,少加糖。”我招呼了一声空姐,心里却一直提着放不下,“行了,差不多都收收心,落了地我们就开始干活了。” “明白。”云星彤应了一声。 两个半钟头之后,我们下了飞机。得亏我有先见之明,让他们穿着厚衣服。 “嘶,”小齐搓着胳膊,“都说这里是北方第一的重工业城市,”她的牙都在打颤,“这里怎么比稹梁还冷。” 十一月初,北方已经可以算是入冬了。 “这才刚开始冷,”云星彤依旧带着那顶白色贝雷帽,“过段时间你就不会想出门了。” “那我们……”方智明吸着鼻子刚说两句,话就淹没在凛冽的寒风里,唯一能听见的,就是小齐打喷嚏的声音。 “几位是沉幻症……”一个看样子过五十的男人在这时迎了上来,握上了我的手却语塞了,身后一个和小齐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凑到男人耳边低声说着,“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 “哦,几位就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男人手很热,明显是已经习惯了当地气候的本地人。 “对,我姓苏,苏司猛。”我的脸被风刮得有些疼。 “久仰久仰,”男人奉承了几句,“最近降温的厉害,来,上车。”他指着面前的车,“周佳,帮着提一下行李。” 他身后的女孩二话没说,上前就要拿我的包裹。 “见外了,”我把包顺着男人打开的商务车后备箱放了进去,“不用这么麻烦。” 女孩见我这么说便伸手去接过其他人的行李,一一的摆放到后备箱中码好。 “忘了自我介绍了是不是,”男人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我是窑城边区医院的院长,我姓周。” “幸会,周院长。”我坐进车里,没想到自己的谱竟然这么大,还有院长亲自来接送。 “姓周”小齐挤在我的旁边探着脑袋,“那这位姐姐……”她看向坐在周院长旁边的女孩。 “哦,闺女。”周院长笑笑,“学的医,毕业了刚好来我这帮我忙,在身边也省得跑东跑西的我不放心。” 恶食世界篇第三章 自食之痛 我伸出手顶着小齐的脑门把她按到座位里,“就你事多是不是,赶紧坐着。” “哈哈,不碍事,孩子嘛,”周院长坐在副驾驶位,借着后视镜看着小齐,“苏组长你也不要太严厉了,咱们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见他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周佳很是熟练的发动汽车,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苏组长远道而来,是想先尝尝本地的特色,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别,我们没这么多事,我们来就是解决问题的,有什么招待等我们把沉幻症治好了都来得及。”我可不想再被带着跑偏一次。 “行,苏组长是痛快人,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周院长轻点着头,“回医院。”他对着周佳说道。 “周院长,病患在患有精神疾病的时候就是你们医院收治的。”我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开口问道。 “没错,谁能想到还能犯这毛病。”周院长提起这个何跃文便一脸的无奈,“刚来的时候挺好,就是带点妄想症的症状。” “那……”我说出的话被一股冷风打断。驾驶位的周佳似乎很不习惯空调风,稍微摇下了一点车窗,一股凛冽的气息刚巧打在了我的脸上。 周佳见状又摇上了车窗,“不好意思苏组长。”她见绿灯亮起踩下油门,“刚开始只是轻微病症,直到有一天早上查房的时候发现他的嘴角有血。” “有血说明他咬了自己”这是方智明问的,他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他嘴里含着自己的小拇指。”周佳过了很久才回答。 此话一出,车里瞬间安静。我旁边擦着鼻涕的小齐,她的手握着纸巾停留在鼻子上。我记得在网上看过一篇报道,说是人的疼痛分为十级,蚊虫叮咬属于一级,孕妇剖腹产属于十级,那么咬掉自己的手指属于多少级 “病人此前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倾向,包括产生自残行为后,攻击倾向也只是针对于自己。”周佳面不改色的跟我们介绍着,我旁边的小齐脸色已经煞白。 “那自食现象发生之后用了多长时间患上沉幻症的。”云星彤这时问了一嘴,小齐立刻叫苦连天,“不要问啊,婕楠你怎么也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啊。” “了解情况以便更完善的治疗,这能保证猛哥在梦中的安全。”云星彤这么一说,小齐立马哑口无言。 周佳借着后视镜望了云星彤一眼,我突然发现这俩姑娘性格都差不多应该挺合得来,“隔了大半个月。昏睡之前的一天,他还咬下了自己手背上的一块皮。” “你了解的这么多,你是何跃文的主治医师”小齐拉着我的衣袖,不过我没管她。 “没错。”周佳回应道。 行啊,这个周院长也挺狠啊,怪不得他说不放心自己闺女在外面工作,敢情是个精神病医生,成天接触那些五门八道的病人,当爹的能放心才怪。这姑娘也是心够宽的,学医学哪科不好,学精神学,成天看着那些疯子得是什么滋味没人知道。 “当初我不让她学,她非要学,”周院长无可奈何的脸上透着一丝宠爱,“劝都劝不住,只能等她学完回来在我院里打打手。” “周院长哪里的话,”我明白他什么意思,肯定不能顺着他的调唱下去,“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次还要令爱多多相助。” 周院长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苏组长客气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大家说到底都是为了治病救人,不分你我。” 我和周院长又来回奉承了几句,车开到了地方。 “来来来,几位和我来,”周院长率先下了车,“周佳你去停好车也上来。”我们下了车,也没管行李,跟着他走进医院大厅,这里并不大,但是一切都井井有条,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在住院部,没几步道,你们那个大家伙也搬过去了。” “辛苦周院长了。”我跟着他绕过了主楼大厅,来到住院部上了二楼。这里比楼下安静许多,其实绝大部分的精神病人并不是像人们想的那样,什么具有攻击性还是暴力倾向,语无伦次,或者什么光着屁股满哪跑,这些都算是比较少的,只不过都是很多影视作品或者书籍的夸大其词罢了。大多数都是呆滞的坐在那里,或者望着远处一动不动,或者来回游荡嘴里说着各种意义不明的话。 “就这了。”周院长把我们带到一个房间前,房间不大,刚好放下了间接器。旁边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的嘴角似乎露着笑意。 恶食世界篇第四章 疑虑 不知为何我感到一阵恶寒。床边坐着一个女人,见到我们到来站了起来,“您是……来救治我先生的”女人走到我面前问道。 “苏组长,家属是我叫来的,”周院长在一旁说着,“我觉得多少对你有点帮助。” 我点头,在她开口的一瞬间我就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她的家境,或者说之前的家境不一般,“对,我叫苏司猛,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这次就是为了何跃文先生的沉幻症过来的。” “我在网上见过你,那麻烦你了苏组长。”女人抹了两下眼泪。 “没问题,我来就是为了这个,”我给了小齐一个眼神,她才呆呆的吸着鼻子上前把电极接在男人身上,期间小心翼翼,好像男人身上有着毁灭世界的开关,生怕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我从报告上来看,何先生是因为股市崩盘而患上的精神疾病是吗。”云星彤走到我的身边,打开了录音笔,“别介意,这是例行公事,为了更好的了解何先生以便治疗他的沉幻症。” 女人点头,“是,出事的当天他就闷闷不乐的,我知道他的情况也就说了几句。” “然后呢。”面前的女人又开始抹眼睛。 “他那天晚上好像没睡觉,他这样我也没敢说什么,结婚快十年了我没见过他这样,”云星彤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女人,女人道了声谢,“第二天我起床之后看到他坐在地上,满地都是白纸,上面都是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他看见我说自己还有机会。” 我皱着眉听着,“接着说。” “我当时吓坏了,过了一个晚上他整个人都变了一副模样,我甚至都感觉他不是跃文了。”女人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我怕他心理出了什么毛病,就带他上医院来看看,没想到查出来是精神病,而且越来越严重。” 女人只是陈述了在她看来的事实,但是有一些误导性。按她的意思,沉幻症的诱因和患上精神疾病的原因一样,都是因为股市崩盘所致。但事实很有可能不是这样,这里有一点解释不通,如果这个真的是诱因的话,为什么这个何跃文在当天没有陷入沉睡 “你先生那天晚上画过的图,你这有吗。”疑惑在我心中慢慢升起。 “我这有。”周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在我办公室,你们等一下。” 我应了一声,“小方,去帮周医生,有多少拿多少,都拿给我。” 方智明答应了下来,跟着周佳离去。 “你们是有两个孩子对。”我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何跃文,他嘴角的笑意更盛,不知道他是在梦里梦到了什么,还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对,孩子现在在姥姥家,我现在天天都在医院里,我真的没有余力去照顾了。”女人掩面哭泣。 “抱歉,”我最受不了这个,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着,“你家先生在住院期间有没有遇到什么不正常的事情。” 女人抬起头,满脸的泪珠打花了脸,“没有,我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的。”说着她看向我的身后。 “没有,苏组长你放心,我的医院里是不会出乱子的。”周院长拍着胸脯。 其实我刚才的问话对周院长有点不尊敬,他这么说我也不好再问,“行,我都了解了。接下来我会对何跃文先生进行沉幻症的治疗,需要家属的同意。” “我同意,”女人连连点头,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好的,”云星彤关了录音笔,“不过治疗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回避。” 女人愣了一下,看了眼床上的何跃文,“行,我知道了。” “猛哥,”这边刚完事,方智明就抱着一摞纸凑到我面前,“这些都是病患在那天画下的图,我都拿来了。” 我见状赶紧拿过一张,上面是标准的起伏线,看样子是股市走向图。我没炒过股,也看不太明白,但从方智明怀里抢过来的纸上都画着这玩意。 “苏组长,我们每一张都看过了,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周佳推着眼镜,“就是正常的股市走向。” 我拿起一张站到窗边对着阳光,看不出其他的什么,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 “猛哥。”方智明轻唤了一声。 “哦,没事。”我把这一叠纸还给方智明,“那我就准备一下,连接原点。周院长,麻烦准备一个椅子,带靠背的那种。” “好好,”周院长拍着周佳肩膀,“快去,寻个椅子。” 我撩开上衣,病患的妻子很知趣的回避了。我把电极插在胸前,“猛哥,这次不比之前,一定要万分当心。”方智明把纸放到一边,一脸凝重。 “没问题。”我深吸几口气。 不大一会周佳回来了,推着一个办公椅。我也不客气接了过来坐上去,把连接装置套在头上,“小齐,这次时间减半,准备连接。” 我听得一阵键盘声响,“准备完成,计时十五分钟,要来了猛哥。” “动手。”我闭上眼睛。 “连接开始。”眼前的白光闪过,各种不明含义的低语自耳边响起,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恶食世界篇第五章 无人商场 我坐在一个扣着盖子的马桶上,周围是白色木胶板围成的隔间。头顶淡黄色的灯光撒了下来,隐隐约约能听到类似于广播里的声音,是那种很是舒缓的音乐。看样子我是在一家大概是商场一样的地方,我扶着脑袋推开了门,入眼的是一个正常的商用卫生间。 我走到盥洗池前,借着面前的镜子打量自己。是我自己没错,没被套上什么别的角色,但是只有一点让我觉得很是怪异,镜子里的我始终是在笑,但是我很清楚,我现在的脸肯定是像苦瓜一样。 “哗啦,”一侧的隔间里传来了冲水声,透过镜子看到一个隔间的门缓缓被打开。会出来什么满身鲜血的人还是满口獠牙丑陋的怪物或者什么都没有,只是为了搞气氛 结果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站在我身边洗着手。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对我微笑了下。 他的样子我熟的不能再熟了,他就是何跃文,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以他的身份,这幅着装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感觉他想要表达什么。 “这里冷气开的太足了。”有了之前种种的教训,又鉴于他的精神状态,我不打算先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随便先找个话题开始套近乎。 男人没有说话,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洗着手,手已经被他自己搓的通红,就算这样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喂,你没事。”我拉住他的手,他用指甲扣着自己的手背,有的地方已经渗出了丝丝鲜血,和手上未干的水融在了一起。 淡淡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我看不清的阴霾。我只能看见他的嘴依旧是弯着,推开了我,一言不发的走出卫生间。 他的笑,和镜子里的我一样,嘴角向上弯着,显得生硬且刻板并带着几分诡异。娘的,有什么弯弯绕不能直接来,还要整这些没用的。这么一晃神,何跃文已经走了出去,为了跟上他我也只能紧随其后。 出了卫生间我才发现,这里是一间相当广阔的服装商场,周围摆满了琳琅的衣物服装,一眼都望不到头。 我没心思去看这些衣服,一心只想着何跃文。我和他前脚后脚走出来的,可是现在却哪也看不到他。这是在梦里,我深呼吸,这种事情没什么值得深究的,但是我要再找到他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算了,走走看,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我迈着步子向一个方向走着,过道上挂着的都是男装,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来到这种商场,以往都是阿晴拉着我来的。我不喜欢逛街,陪女人逛街就是一件麻烦事,尤其是这个女人还要给我选衣服。对于我来说只要穿着合身没有什么潮不潮土不土的,爷们也不是靠脸吃饭的。只不过阿晴会让我一件一件的试,直到挑出几件她看顺眼的才作罢。 广播里的音乐还在响着,但是在这诺大的商场里我看不到一个人,别说何跃文了,就连其他的顾客和店员都没看着,仿佛这个世界里只有我自己。 喇叭里的声音即使再舒缓,到我这里还是有些烦躁。我记得国外有过一篇报道,就是给一个人相当大的一片空间,在这片空间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给足食物和水,还提供一些休闲设施,让其在这种环境里呆上几十天。结果在实验中途通过监控就发现,参与实验的人无一例外,开始竭尽所能的破坏身边的物品,上到六旬老人,下到十几岁未成年的孩子,全部都在几天之后开始破坏身边的物品。 我现在有些理解了,当一种相同的事物不断出现,在只有自己的环境下会突然生出一种抵触感和孤独感,会给人暗示一种破坏的欲望。当这种欲望不断在心中积累,就会在某一个点突然爆发。 我尽量压下去这股想法,本来在梦里我就应该小心行事,更何况这次的原点还有精神问题。 “嗒。”我听得远处传来了一声极细微的声响。 探着头望过去,依旧是一片无人的服装区。我受不了这种压抑和烦躁,循着声音的出处向前走去。 什么都没有发现。我站在一面巨大的试衣镜前,镜子里的我依旧是那副笑脸,但看上去相当的不协调,因为如果捂上嘴巴的话,镜子里的我瞪大着眼睛,满脸写着恐惧。行,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不是我能做出的表情,起码我现在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我拿下捂着嘴的手,惊恐的脸再配上微笑的嘴,整张脸显得异常怪异,我甚至认不出这是我自己。 “嗒。”有什么声音,就在我身后。 恶食世界篇第六章 淹没 我没有回头,只要借着面前的镜子能清楚地看到身后。我身后的一个假人模特身上掉下来了什么东西,弹到了我的脚边。 我低下头,捡了起来。那是一截石膏做的手指,表面相当粗糙,淡粉色的漆斑驳不已,几道深深的划痕划破了油漆表面露出灰白的内在。断截面参差不一,不过我能明显看到上面的印记,是齿痕。 我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一出,我回头,几个没有五官姿势各异的模特摆在我的附近,他们穿着的服装各有不同。每个服装店里都会摆上几个这样的模特,放在这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难不成是活的我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一个,那个模特歪着脸,穿着一身比较休闲的女装,做出的是一个拥抱的动作。 娘的,现在怎么变得疑神疑鬼了,反复确认之后确定这东西就是简单的摆物,就算是活的能把我怎么样,连张嘴都没有还能要我不成 我握着那截冰凉的断指一一比对过去,在一个身着秋衣的人形模特面前停了下来,他的手指断了两截,其中一处断面正是我手里的这截断指。 我望着远处的镜子,又看着手里冰凉的物体,这玩意能滚那么远吗。我拿着断指拼到了模特手上,却猛然发现我面前的这个模特,是有体温的。 “嗒。”我身后又传来一声,有什么东西溅到了我的腿上。 我转过身,那是一截石膏做成的手臂,在地上已经摔的粉碎。面前模特的姿势像极了一个有名的西方雕塑。 “滋滋,”头顶的喇叭里出现了杂音,“差不多得了,有时间你多陪陪儿子,别成天盯着那些图看了。”音乐突然变得刺耳,其中夹杂着一些别的声音,“不行,现在可是关键的时候,我买了这股绝对不亏,跌了一番基本已经到谷底了,我入一支肯定能起死回生,到时候我们这些钱就翻上几倍。” “你个女人懂什么!”音乐变得愈发嘈杂没有任何音律可言,头上的灯也开始闪烁,“我还是有机会的。” “为什么会这样。”噪音戛然而止,四周猛地变得一片漆黑。“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的。” “哒哒。”周围有着什么声音,我能隐约的听到类似水滴的声音。 冷汗顺着我的脸滑落,附近突然变得十分阴冷,刚才还有什么东西呼出一口冷气打在我的耳边。 我转过身,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倒是脚下,好像有什么黏稠的东西粘在了我的鞋底,我每抬起脚都伴随着一次撕裂的声音。 “差在哪里”一个声音忽远忽近,“我肯定少了什么东西,在哪,在哪!”一个撕扯声让我寒毛倒立。 头顶的灯突然亮了,借着幽幽的光我才发现身边已经挤满了假人模特,他们有的缺少两只胳膊,有的少了一只腿,甚至有一个脖子上面空空如也。粉红色的油漆洒满了他们全身,衣服上全部染成了和他们表面相同的颜色,同时地上积了一滩,我就站在这摊油漆里的正中央。 每个假人都是面朝着我的,他们没有五官,我看不到他们是什么表情。 怎么办,我脚下的油漆竟然漫到了鞋上,呈现出逆流的架势流淌到了我的身上,我突然明白了这些人形模特都是什么。不行,在这样下去我也会变成他们这样的,我得要逃出去。 我伸出手,我面前的人形模特突然压住我的手,他身上的那股粘黏感让我觉得相当恶心。 “放开我!”越来越多粉红色的手压在了我的身上,让我动弹不得。 “嗒。”一声脆响,我看到我的小拇指断掉了,只不过断面没有血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让人绝望的灰白色。 我张开嘴,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赌债我的喉咙里一样。 我猛地坐起来,头上的物体让我觉得阵阵晕眩,我一把拿了下来看向小齐,“这次多长时间。” 小齐面色古怪,“猛哥,你刚躺下不到十秒钟。” 我拄着脑袋,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怎么样,苏组长。”我没想到周院长还在这,“你醒的这么快是有什么发现吗。”他看了看一旁的何跃文,确定何跃文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才这么问我。 我摇头,别提发现了,正主就见到了那么一次,几乎全程被牵着鼻子跑,“我需要休息一下,家属呢。” 恶食世界篇第七章 断指 稍微歇息了十几分钟,周佳带着我找到了何跃文的妻子。 “你先生在出现精神问题之前,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这次连接原点我没感觉受到什么影响,也没有像之前头痛欲裂或者全身无力,想来应该是时间的问题。 女人明显没想到我这么快又来找她,她正在医生办公室里坐立难安,“没有啊,要说有的话,就是对那些走势图相当关注,但他之前也这样啊。” “行,那我再问你一些别的。”我找她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这个,“你先生有没有一件淡灰色的秋衣,上面印着一串英文。” 女人张着嘴看着我。 “你是不是也有一件连衣裙,是淡蓝色的,有星点装饰……”女人没等我说完就点头,“你怎么知道的,是他的梦里……” “嗯,我知道了。”我看了眼旁边的周佳,“安抚一下,这里交给你。” 周佳点点头,给女人接了一杯水。 果然,这些人形模特都是有代表性的,或许象征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人。至于破碎的身体,那应该是他精神方面的问题,毕竟有自食症方面的影响。 “怎么样,”方智明见我回到了病房迎了上来。 “有点门道了。”我又一次拿起那摞股市走向图,“你说他为什么要画这东西,而且还画这么多,我总感觉这里面应该有东西。” 方智明听闻我的话拿出一张,眯着眼睛上下左右的来回翻看,“确实看不出什么东西,也许要多张才能有线索,我试试。” “行,星彤,你也帮小方看看,”我坐到床上,“我总感觉这东西是他有意画出来的,想要传达什么。” “明白。”云星彤也拿起一张,掏出手机对着图翻看起来。 “猛哥,你还要……”小齐看起来很是担心。 “没事啦,看我这回很正常,”我拍拍胸脯,接上电极片,“来,准备连接,时间调成三分钟。” “三分钟”小齐没动手,“时间太短对你的精神是有影响的。” “这次时间不是更短吗,你看我不也好好的,”我带上连接装置,“来。” 我听得一阵键盘声响,“计时三分钟,准备完成,连接开始。” “嗬,”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餐桌前,手里握着刀叉,面前的盘子里放着一截断指。 断指是……,我看到自己握着叉子的手,小拇指已经不翼而飞,血液也早已干涸凝固。盘子里放着的就是我的小拇指,不过是石膏做成的。 我的喉结动了动,抬头望去,餐桌一眼望不到尽头,周边坐着许多的人形模特,他们都保持着和我大致一样的动作,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残缺,面前的餐盘里摆放着他们缺少的肢体。 这里除了这条长的不见尽头的餐桌就再无其他,四周尽是黑色,我也搞不清楚这算什么。餐桌上每一个人型模特旁边都点了一盏烛台,倒是很有西式的风格。 我想起身,却发现脚上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气,掀开布帘才在幽暗烛火的照耀下才发现,我的大腿,泛着粉红色。 试着活动了几下我就放弃了,有没有别的办法…… “呼。”我听得一声吹气的声音,远处的一只蜡烛灭掉。然后一阵细微的咀嚼声传来,这让我的后背有些发凉。 这好像是口号一般,从这一刻开始不断有蜡烛被吹灭,然后不分彼此的吞食声传到我这里,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难道我也要这么做我望着盘中的断指,用叉子翻动着,两个坚硬的表面相撞发出脆响。 怎么想这都不会是人做的事,就在我犹豫的时间里,所有的蜡烛全部都熄灭了,唯独剩下了我面前的这个。 去你娘的,老子既然来就是下定决心的,我把刀叉扔到一边,吹灭了边上的蜡烛,伸出手抓住断指就放到嘴里。这是我第一次尝到了石膏是什么味道,我嚼碎了断指,忍着强烈的作呕感吞了下去。辣,整个舌头,食道,包括胃里都在火辣辣的疼。 头顶的灯突然亮起,我猛地跌坐在地上。这是之前的商场我晃悠悠的爬起来,双腿也恢复了正常,唯独面前镜子里的我,依旧是那副诡异的表情,笑得相当怪异。 恶食世界篇第八章 疯狂的想法 我咬紧牙关,抬起一脚踢在了镜子上,我受够了这样的表情,也受够了这里的压抑。镜子应声倒地摔碎,无数的碎片溅起,在我身边划过。 头上的广播声又响起,里面是一个孩童的笑声,虽然听起来天真无邪,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只会让人觉得胆寒。 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找到何跃文,帮助他摆脱梦境。我感觉自己的精神有点涣散,这是我第一次在梦里遇到这样的情况,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如果真的迷失在梦里,我都不敢想象我醒过来是什么样子。 苏司猛,保持清醒,记住自己要做什么。我的脑袋感觉到一阵阵眩晕,胃里一股逆流直冲上来,再也忍不住张口吐了出来,那是散发着强烈腥味的粉红色液体,比血液颜色更淡一些,其中掺杂着不少石膏碎块。 “肯定有哪里做错了,怎么会这样,”广播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他们,他们肯定在骗我,”接着是一阵刷刷声,听上去像是在纸上写着什么。 我扶着不断想要歪倒的脑袋,心一狠拿起地上的一块镜子碎片,尖端插进了我的大腿里。 “对嘛,这样才对,”广播里的男人依旧在喋喋不休,“这才和我想的一样。” 剧烈的疼痛让我清醒了不少,我喘着粗气跪伏在地上,大腿的伤口渗出粉红色的液体,带着刺鼻的气味让我又干呕起来。 “我肯定缺少了什么东西,”头顶的灯光开始闪烁,面前的一块镜子的碎片刚好能映出我的脸,我看见自己一脸惊恐但是挂着笑容,将小拇指慢慢的伸进了自己的嘴里,慢慢渗出粉色的液体,在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射下滴落在镜子上,盖住了其中我充满畏惧的眼睛。 “住手!”我大喊一声,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那股晕眩的感觉也消失不见。我拔出大腿上的利器丢到一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现在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周围一片黑暗,除了我头顶投下来的一束光。 “你身上肯定有什么我没有的东西。”一个声音就在我的耳边。 我急忙闪到一边,看到了说话者,正是何跃文。他的嘴角挂着笑,粉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边流下,挂在下巴上。 “你别激动,”我明白我把他的梦想的太简单了,即使我以为自己做足了万分准备,但还是没有办法应对面前的情况,我伸出手压着,生怕他下一秒就张着大嘴朝我扑过来,“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我把自己不足的地方都扔掉,是不是就可以完美了”他突然伸出手,张嘴咬向自己的手指,我甚至都没有时间开口制止。 清脆的咀嚼声像是在吃花生豆一样,我看到他整个手掌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全部都是参差不一的齿痕,外漏的伤口却并没有血液流出,只露出了灰白色的固状物质。 那是石膏,我认得很清楚。 “你的手是多余的你有没有发现,”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迈着步子向我走过来,“我来帮你。” 我人都傻了,这真是疯子的行为逻辑。“听我说,何跃文,你没必要这么做,造成这一切的也不是你的问题。” “你不明白,”他就快要站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了我完美的样子,我身上有太多多余的地方,我一直想办法丢掉,但是又会长出来,所以我只能试着吃掉这部分。你猜怎么着,果然,没再长出来过。” 他说的肯定是咬掉了自己的小拇指,我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明白了他是怎么想的,说实话去体会一个精神病人的想法就已经很是疯狂了,更别说在他的梦里。这个梦比我之前接触过的都要更加扭曲和怪诞,很多事情甚至连最基本的意义都不存在,仅仅只是体现出这个何跃文内心的疯癫。 我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了,看着身在眼前的何跃文,只能伸出一拳将他打翻,说真的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他趴伏在地上没了动静,只有背上的一个像是瘤子一样的东西在冒着丝丝黑烟。 就是这个。他身上沾染的东西和别的沉幻症病人有些不同,其他人都是身体的各个部位,而何跃文身上的却是多余出来的部分。难道他的精神问题和这个有关我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他画出他完美的样子,是不是带着背上的这东西 我伏下身,伸手摸向那个形态可怖的瘤子,一股剧烈的刺痛在指尖上弥漫开来,难道说真是这样 何跃文在我发愣的时候突然攥住我的手,张着粉色的大嘴朝着我的手指咬下去。我急忙抽回手,手背却打到了什么东西。侧过头才看见,我的身边已经站满了森森人影,全是形态各异的人形模特,一直延伸到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恶食世界篇第九章 束缚 一只粉色且冰凉的手臂揽住我的腰,我想要扳开却发现自己对这种坚硬的物体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费尽力气的敲断那只手臂,但不成想更多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身体,缓慢的缠绕在我的身上,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突然一侧手臂一股剧痛,我明显感到是什么咬在了我的手上,但我看不见,我的周围全部簇拥着这些人形模特,他们全部都面朝着我,那光秃秃的脑袋上没有任何五官,但我似乎能感觉到他们在笑,和镜子里的我一样的表情。 “啪。”头上的灯终于熄灭了。 好长一段时间,我无法活动,无法呼吸,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这里好像就是最纯粹的黑暗,也许我在下落,也许我泡在不知名的粉红色液体中,也许就那么简单的站在原地。 终于,眼前闪过一阵白光,我猛地坐起来,不用再忍受那种窒息般的恐惧感了。伸出有些不听使唤的手抓住一边的烟盒,颤抖的拿出一支。 “猛哥。”我嘴里的烟被惊得掉在了地上,我也没管,又抽出一支叼在嘴里,“你还好。” 我只能无力地点点头,一只手握着火想要点着我面前的烟,我条件反射般的躲开。 “给我,我自己来。”我夺过手里的火,给自己嘴里的烟点着,“这次连接多长时间。”我吸了一大口,觉得舒缓了很多。 “三分钟啊,”小齐弯下腰,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猛哥,你没事。” 我摇头,摊开自己的双手盯着看了许久,“让我自己待一会,你们先出去。” 几个人都没有动,“我说苏组长,你没事,要不我找个人给你看看”周院长很是不安,我这样上面派下来的人一旦在他这出了问题那他难辞其咎,“我们这相关的医生都不少……” “不用,”我看着众人,“给我点时间就成。” “走走,”方智明率先开口,“让猛哥自己待会。”他推着众人,“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情况叫我们。” 我坐在床上,盯着何跃文许久,才慢慢有一种回到现实的感觉。不知为何,在他的梦里发生的任何事都显得没有缘由,更像是随着自己的心情,连接了这两次属实让我有些扛不住了。 目前我唯一知晓的,就是那些人形模特代表着他接触过的人,在何跃文的心里认为所有人都是不完美的,所以那些假人都或多或少缺少了一部分,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可是总感觉少了什么,我记得他说看到过自己完美的样子,可是在哪里看到的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摞股市走势图上。难不成是这个我上前拿起一张图,那确实就是一张最简单的线路走向图,上面就一条线起起伏伏,看不出来任何东西。 这玩意我也看过,我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玄机,这让我想起了几年前我看莹莹画的全家福的样子,那是真的看不出来。 或者说是这样我又拿起一张,使两张图上的线重叠在一起。对,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我把全部的纸推落到地上,一张一张的拼起来。 忙乎了一阵,才勉强拼出了一只手臂的轮廓。我不得不承认这东西画的很是微妙,放近了看其实杂乱无章,但如果离上个几米远,就能清楚地看出来这是一条手臂,弯曲的手指,微张的臂掌,全部都清清楚楚,只不过这东西有点难拼,不像是拼图一样带着明显的图案和凹凸的边,只有直边和简单的一条线,我只能一张一张的慢慢试。 “猛哥,你……”云星彤推门而入,看见我的动作哑了声。 “来得正好,”我没有看她,只顾着手上的动作“去把他们都叫过来,和我把这个拼出来。” 云星彤没说什么,很快的退了出去。过了没有一分钟的时间,就冲进来了一票人,“快快快,按住按住,”周院长指挥着,几个白大褂蹿上来把蹲在地上的我一把压住。 “诶,你们这是犯什么病,”我试着挣扎一下,结果被压得严严实实。 “哎呦,怎么还有这种事情。”周院长跺着脚,显得很是懊恼。 我看见周佳蹲了下来,她凑近我,“苏组长,你放松,别紧张,我们对你没有恶意,现在希望你配合我们做下检查。” “做个头。”我被压着的实在是动弹不得,“我没病,你们先放开我,听我说。” 没有人听我的。我猛然间明白了,我在何跃文梦里被束缚的感觉,正是来自于这里,他出现过自食症之后这里的医生肯定也这么对付过他。对他这样做确实很有必要,那是因为他可能有不确定的攻击性,可是那这架势对付我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恶食世界篇第十章 多余的精神评估 “猛哥,你放心,周院长他们就是做这个的,肯定能治好你。”我看不到小齐,但我能听见她的声音。 “治个屁,我说了我没事。”我被压着的有些喘不上气,“赶紧放开我。” “猛哥,你还是评估一下比较好,刚才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太对劲,”方智明蹲下来捡拾着地上散落的纸,“现在看来确实是受到了原点的精神影响。” 我叹着气,“行,我听你们的,先放一放,我喘不上气了。”我被几个人架了起来,“我在何跃文的梦里就被这么控制过,你们也对他做过这样的事对。” 没人说话,都在望着我。 “行,不说我也知道。”我扯回自己的手活动着被扭得有些疼的肩膀,“这些走势图就是何跃文留下的线索,这对于唤醒他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我把在梦里何跃文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这就是把一幅画放大之后拆分成许多部分,只要拼出来我就能知道他说的完美究竟是什么样子。” 方智明推着眼镜望了望手里的图,“猛哥我信你说的话,但你还是评估一下比较好。” 好小子,他娘的较真的能耐用到这上面了,我看向云星彤,她没有说话。“行,小方你和星彤两个人把这幅图拼好,应该能拼出来一个人形的模样,小齐你跟着我。”我脱下外衣丢到一旁,“走周医生,麻烦你了。” 我没做过精神评估鉴定,估计也就是问一些平时接触过的事情,生平履历啊,情感生活之类的问题,大概用不了多长时间。 “谁的主意。”跟着周佳的路上我拉着小齐的胳膊,在她耳边压低着声音问道。 “星彤刚才不是去看你了嘛,回来跟我们说你有点不太对劲,方博士就一拍大腿,”小齐还装模作样的学了一下,周佳回头望了我们一眼没说什么,“说你肯定是受到了原点的精神状态的影响,说不定会出现和原点一样的症状,然后就让周院长叫了些人,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咯。” “你怎么不拦着点啊,”我鼻子都被气歪了,“你猛哥你还不了解吗,他们说怎样就怎样啊。” 小齐满脸委屈,“这么多人我说什么也没用啊,在说猛哥你要真没事就做一下精神鉴定嘛,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真没事还怕做这个。” “我,”我差点一口血吐了出来,先别管精神有没有问题,现在我就要被这几个货气出个好歹来。 “苏组长,我们先做一个脑部检查,”周佳把我带到了一个核磁共振的机房前,我望着铅门里的那台大机器,吞着口水看着小齐,她也是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揉着胀痛的脑袋,纵使万般的不愿意还是坐了上去。 “苏组长,保持正常的情绪,什么也不要想。”周佳盯着面前的机器,她肯定知道我很不情愿,“一会还要抽血化验。” “不用做全套,”我瞅着那道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我都说了我没事。” “按正常流程来。”周佳很是熟练地停下机器扶起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跟我来苏组长。” 得嘞,这可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我跟着他们走完了整套流程,来来回回折腾了几个小时,又是脑电图又是ct,当初我婚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细致。 “苏组长,你刚苏醒的时候为什么要让我们所有人都离开房间,那时候你做了什么。”周佳转着笔,手里握着我的脑部ct图和血液化验结果。 “我不是都说了嘛,我那时候就是想要一个人待会。”我摸着身上,才想起来烟盒让我扔在了病房里。 “那说一下你自己的身份。”周佳翘着腿,转过来对着我。 “苏司猛,今年三十五岁,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博士学位,主修的是脑内神经学,一个月前还是普通的研究员。沉幻症连接器是我和我的组员共同发明的,”我有些不耐烦,“我说周医生,够了,病人还等着我呢。” 周佳把ct图挂到一边的白板上,“从片子上看没什么毛病,但我建议还是休息一下。” “你说休息就休息啊,”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说我精神有问题,非要拉着我来检查,查完之后就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就给我打发了,怎么,是不是该有个说法。” “猛哥,”小齐拉着我的胳膊,小声的唤着我。 还有更多的话没说出口,但都硬生生的被我吞回肚子里。因为整个医生办公室里相当安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瞬间让我如芒在背。 “好的周医生,我们会休息的。”小齐打着圆场,把我拉出了办公室。 出了诊室,窗外西沉的余晖映在了我的脸上,心里不免的有些惆怅,这不像是我的性格,之前即使性子再急,也不会到这种地步。 “猛哥,还是听周医生的多休息下。”小齐跟在我的身边。 我摇头,说多了她也不会明白,“叫小方和星彤差不多了就回旅馆。” “哦。”小齐应了一声,她刚准备打电话,我的手机先响了起来,还正是方智明打来的,“喂,回来,明天再……” “拼出来了,猛哥。”方智明的声音很是疲惫,但那种喜悦我还是能从声音里听出来,“你说的那张画我们拼出来了。” 恶食世界篇第十一章 画里的古怪 我顾不得其他的,直接冲到了病房前。 房间里的地面上铺的满满当当,云星彤正拿、举着手机对着地面拍着照,见到我脸色有些复杂的放下手里的物什。 “今天的事情我一会再跟你们算,”我走到跟前端详着地上的图像,形状很是扭曲,完全看不出一点规则,说这是疯子的涂鸦没人不会相信的。应该是角度问题,我站到另一个位置换了一个方向,从这个角度看还是勉强能看出来这是个人的轮廓,并没有绘及腿部以下,躯体上只有一只手,另一侧齐着肩膀整只手臂都是消失不见的,同时全身鼓满了大大小小的突起,光从单调的线条上我分辨不出那是什么,不过我还记得在何跃文梦里他的背上张着的突起,或许就是那东西。 我现在尚不清楚那算是什么,但肯定和梦中的混沌有关系。可能是我之前想的太简单了,我在经历之前的事件中先入为主的认为这诡异的黑色物质只是沾染到造梦者的躯体上,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那些东西是有形状和实体的。 “猛哥,”小齐在我身后拉着我的衣服,“你饿不饿啊,都一天没吃饭了。” 我回过神来,云星彤和方智明依旧维持着我进来时的姿势没有动过,“行了,走走走,吃饭去,顺便把当前的线索捋捋。”我转过头走出病房。 “快,拍完没,收了收了。”方智明如蒙大赦,低头捡着地上的纸张,“婕楠,猛哥没事。” “你还说啊方博士,”小齐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还不是你们的主意,你们没见过猛哥发火,一会我可不帮你们兜底。” 我在门前略微等了几分钟,小齐便拉着面色僵硬的两个人走出来。现在我不想跟他们说什么,毕竟这医院人来人往的,来往的医护看着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这让我相当的不舒服。 在旅馆的附近随便找了一家菜馆,刚入坐我还什么都没说,云星彤站在座位前,“猛哥,这是我的意思,我进门的时候看见的的动作以为你受到了原点的精神状态的影响。” “话是我说出来的,”方智明见状急忙站起来,脸红的好像跟他沾了酒一样,“是我让周院长带着医生控制住你的。” “行啊,你们两个又给我整这出是,”说实话现在过了一下午,气本就消了大半,他们又拼出来了画像,做的也还算不错,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但他们这么做我心里肯定是不爽的,“上次我怎么和你们说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突然感觉我好像是某些不解人意的上司,这种场合这种话放到之前我是做不出来说不出来的。 “猛哥,他们也是担心你出了问题啊,”小齐在一旁小声的帮忙圆着,“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啊。” 我见小齐这么说,也就借坡下驴,“算了,这事就算揭篇了,也确实是我心急了,我应该告诉你们的。”我拿起面前的壶给几个人倒上水,“坐,还站着干嘛。” 小齐拉了拉云星彤,后者才坐下,“猛哥,你不生气啦,”小齐换上一副笑脸,估计她在家里就是这么哄自己老爹的。 “生气有屁用。”我喝干净杯里的水,“还不是因为你不拦着点。” 小齐吐着舌头,伸出手握着面前的水杯。 “那个拼起来的画,跟梦里的有关。”云星彤突然开口。 看起来这姑娘从刚才开始就在寻思这事呢,我记起我回到病房时候她的表情,云星彤那时候就应该猜出来事情的大概了。“对,何跃文在梦里告诉我的,他说他看到了自己完美的形象,而现实刚巧有他清醒时观测用的股市走向图,理所当然的联想到了一起。” “我查过了这些图,有少部分属实的,其余大部分并没有出现在任何股市中,并且其中有的一些涨幅与跌落根本不现实。”云星彤回应我说的话。 “但是有一点,”方智明看着服务员端上菜来闭了嘴,等到服务员离去才继续开口,“让我们画一幅画都不算难,拿起笔谁都能画,但是要我们把这幅画放大十倍,再在相同比例下画出来,貌似没那么简单。” “没错,没有这方面基础的人是做不到的,”一天没怎么吃过饭,但看着面前的饭菜并没有胃口,“这件事我们看到的只是表面,还有更深层的内在。” 恶食世界篇第十二章 翻转的真相 “星彤,待会你查一下与何跃文关系密切的人,有没有比较擅长绘画的,”我端起饭碗扒了几口,空落落的肚子从晌午开始算起到现在终于是有了点货,“问题应该出在这上面。” “这个我知道,”云星彤签了一口就放下筷子,“这个人的妻子,就是我们见到的那位,是学校的美术老师。” 这还真是,有的时候真相就摆在眼前却要花上好大的功夫来兜圈子,“那就查一下这个女人,几个月以来和谁接触过,最好能知道最近她做过什么,像是见过的人,通话记录之类的,”我放下碗筷看着她,我这样有些越权了,这些事本就不该我管,“能搞定吗。” “明白。”说罢她就掏出手机。 “诶诶,急什么,”我品着有些吃不惯的菜,“不都饿了吗,赶紧吃,得亏胖子不在还有你们的份。” 酒足饭饱回到了下榻的旅馆,今天经历的事情有点多,我也没什么心思再跟他们聊些别的,也就不管方智明和那两个女孩子一起做些什么,回到房间里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挺踏实,我以为会做什么噩梦的,直到迷迷糊糊之中有人给我摇醒,“猛哥,醒醒。” 我朦胧的睁开眼,是方智明。“做什么啊,这才几点,没事自己玩去。”我不想管他,翻个身打算继续睡。 “猛哥,快中午了。”方智明这一说直接让我清醒过来,“这么晚了”我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拉开一边的窗帘,一束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星彤说你交代的事情有进展了,”方智明接过手把窗帘拉的大开,“所以我就回来找你,一起去看看。” “不早点叫我,”我暗骂自己怎么会松懈到这种地步,赶紧穿上衣服,用湿毛巾简单的擦了一把脸,也不顾及现在自己什么形象,“走走走,赶紧。” 我趿个拖鞋,跟着方智明来到了云星彤的房间。 房间里小齐不知道哪去了,云星彤正抱着小齐的电脑盘坐在沙发里,见到我的到来赶忙起身,“猛哥,查出点东西应该和这次事件有关。”她说着把电脑转给我,我看到上面的是一份聊天软件上面的对话记录。 “这个何跃文的妻子,叫刘素雅,本身就是学过绘画的,任职当地一小学的美术老师。根据这个刘素雅的同事介绍,平时人倒是不错,对孩子也是很尽心尽责,但是就有一点很奇怪。”云星彤翻着自己的记录本,撩着自己齐耳的短发,“她非常在乎何跃文,几乎一有时间就会与何跃文通电话或者视频聊天。” 我心里嚼着云星彤的话,电脑上的聊天记录是一个人在询问一种叫做“花鸩”的物品,另一个做出各种解答,最后两个人已某种方式达成交易。 “那这是什么意思。”方智明的注意力也在这段聊天记录上。 “这是婕楠刚刚通过刘素雅的手机号在聊天软件的后台搞定的,刘素雅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在网上的对话,他们针对一个叫做‘花鸩’的东西进行交流,我刚才查了一下,这个‘花鸩’,在当地是一种具有强烈致幻作用的药物,并不确定其是否有成瘾性,但长时间过量服用会出现幻觉。” 话到这里我猛地想起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她跟我说过的话,“出事当天他就是闷闷不乐的”,我感觉到一阵恶寒。 “打电话联系周院长,”我扶着脑袋,虽然昨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真当事实摆在眼前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问他要何跃文的精神病历,以及各项的检查结果。” “明白。”云星彤站起身,拿起电话走到一边。 “猛哥,这么说的话这个刘素雅是……”方智明翻看着电脑,上面还有一个手机的通话记录的文件,包括昨天在内,全部显示打向一个相同的号码,但都是未接听。不用想,这通话记录的主人就是刘素雅。而未接听电话的主人,肯定就是何跃文。 房门这时候被推开了,“猛哥你醒啦,”小齐提着一手的包裹,那一股快餐的味道我站在这里都闻得到,“正巧大家都在,那就开饭咯。” “女孩子家吃这么多也不怕胖,”我接了过来,刚拿出一个汉堡,云星彤就叫住了我,“猛哥,联系好了,周院长让我们去医院找他。” 我咬着汉堡,“行,我知道了。”反正都要去,不如当面确认更稳妥点。 恶食世界篇第十三章 疯狂与正常的一线之隔 我草草的吃了几口,便催促着几人前往医院。 “猛哥,你再急也要注意一下形象啊,”小齐顺了顺我的鸟窝头就放弃了,“也不知道嫂子怎么就看上你了。” “我说你个臭丫头积点口德,”我哪有心情管自己现在什么形象,难看就难看,三十好几了还有谁在乎,“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嘿嘿,这种事情就不劳猛哥你操心啦。”她知道我在和她开着玩笑,自然也不在意。 上了二楼,我直接来到了医生办公室找到周佳,也顾不上那些人看我的眼光,“周医生,我需要何跃文的精神评估鉴定报告以及住院病历,给我看一下。” “我爸和我交待过了,”周佳也没说什么二话,在电脑上调出何跃文的病历,然后翻着抽屉里的文件,“当时检查的很详细,根据病人的情况已经可以判断为严重的妄想症。” “像昨天检查我那样详细吗。”我盯着病历报告,以我个外行看来没什么问题。一边的云星彤拿出手机对着电脑拍了一张。 “比昨天检查你的还要详细。”周佳脸上毫无波动,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我。 我很想呛她两句,但鉴于人家的配合,还要顾及周院长这些方面我没再说别的,拿起检验报告一页一页的翻着,终于找到了我要看的东西,“血液检查无异常”我看着上面的报告,心里却大写的疑惑。 “精神评估还是主要靠脑部诊断来判定的,血液检查主要就是看病人是不是因为饮酒或者药物产生的精神问题。”周佳解释着,但她看到了我们脸上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头,“谢谢你了周医生,”我把报告递给云星彤,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猛哥,这个检查说明不了什么。”云星彤拍过照片之后追了上来,“那聊天记录是半年之前的,没有什么药物可以在血液里存在几个月的时间。” 这个我当然明白,在之前看到的聊天记录上已经说明了这个“花鸩”是口服的,如果是血液注射的话有可能在几个月之后的时间里查得出来,但是口服是需要通过胃里的吸收,这里已经是减少了一层效果,再过上几个月,有这样的结果也很正常。 “你们去找病患家属,”我本来就是解决沉幻症的,没想到多出来这么些个事,“她应该在何跃文的病房里,我回去找周医生。” “明白。”云星彤回应。 “你们几个都去,先稳住刘素雅,我马上带人赶过去。”说着我又回到了医生办公室。 “苏组长,还有事”周佳见我回来先开口,“你要是想要进行连接的话,我的建议是再休整几天,保持一个比较好的精神状态……” 我轻笑一声,“我现在觉得好极了,现在叫上几个医生,再做一次精神评估。” “你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周佳打量了我一番。 “不是我,”我知道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周院长呢,让他来一下,告诉他这次事件我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了。” 周佳听得将信将疑,但还是拿起内线电话打了出去,“爸,苏组长在我这,说何跃文这里他有办法了。” “对,嗯。”周佳挂了电话,“马上来,苏组长你先坐着。” “周医生你是怎么看这些病人的,”我又坐回了昨天我坐过的椅子上。 周佳望了我一眼,把何跃文的评估报告放回了抽屉里,“很多人对精神病人都有一种成见,觉得那就是疯子。但其实有的时候他们的想法都是很奇特的,必须要试着去了解,和别的外伤内伤不一样,这种精神方面的问题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治愈的。” “这样啊,”我望了一眼手表,“那你们觉得靠那些什么ct啊,验血啊,能查得出来吗。” 周佳听了这话终于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嘿,我就是问问。”我笑着回答,正巧周院长赶了过来,“苏组长,昨天的事情多有抱歉,大家也都是担心你身体撑不住,毕竟这次不比之前。” “我明白,劳烦周院长费心了。”我站起身应承着。 “你说你有办法了,”周院长拿过一个凳子,示意我也坐下,“什么办法。”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坐回了椅子里,“精神出了问题的不是这个何跃文,而是他身边的别的人。” 父女俩面面相觑,“苏组长,你可别开玩笑啊,我们这可都是经过检查的,这个何跃文真真正正的患有精神疾病,”周院长急忙说道。我知道他在怕什么,这间医院里任何病人都可以出现诊断出错,但唯独这个何跃文不可以。 “我没开玩笑,这个何跃文确实精神方面有问题,”我抓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但是这次沉幻症的事件里,出现问题的不只是他。” 恶食世界篇第十四章 真正的病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周佳推着眼镜,不再看我。 我就知道会这样,“周院长,我以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的身份再次请求你的协助,我需要你对此次病患的妻子进行精神评估,希望你全力支持。” 周院长怔了片刻,“周佳,叫上几个护工,去何跃文的病房。”周院长果然被我镇住了,不再多说什么。 周佳张着嘴还想说什么,但看见周院长的严肃模样便打消了开口的念头,拿起内线拨了出去。 “苏组长,”周院长等着周佳打过电话,“你这样有什么依据吗,这种事一旦没有结果我们会很难办的。” “当然有,”我把我的发现跟他们说了一通,两个人听得满脸的不置可否。 “我怎么觉得不太靠谱啊,”周院长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苏组长,不是我想得多,我当院长这么些年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还第一次见到你说的这样的。” 我知道这听起来比故事还要荒诞,但很多时候事实就是比故事还要离奇荒诞,“信不信,听听人家怎么说不就知道了,再不济做个和我一样的精神鉴定,不就知道结果了,对不对周医生。” 周佳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我。 “咱们也别耗着了,去瞅瞅。”我带着他们来到何跃文的病房,事情的真相就放在眼前。里面几个身着蓝装的护工正架着一个挣扎的女人,旁边小齐他们几个悬着手,帮忙也不是阻止也不是,站在那里更像是看热闹的。 “猛哥,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几个护工已经把女人压在地上,丝毫不顾及对方的尖叫。小齐挪到我的身边,面色很是不忍。 得嘞,对付我的时候我就没见他们这样,“行了,差不多得了,还能吃了你们咋地,”我喝了一声,这几个人才将将的松了劲。 “照片。”我向云星彤伸出手,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我。 “认识吗。”我把相片放到女人面前,“你画的。” 女人没说话,只是仍然在挣扎。 “我在何跃文的梦里见到他了,”收起手机还给云星彤,“你们一家人都在一起,他在梦里就保持着你画出来的模样。” 刘素雅身体猛地一颤停止了挣扎,“你说真的” 当然是假的,只是骗她的,但这是最简单能让她承认的方法,“真的,他留在你的身边,一直在陪着你。” 女人笑了起来,“他终于回头看我了,明明我这么爱他,把我的所有都交给了他,他却这样对我,”笑声慢慢变成凄厉的哭声,“这样看来这几年我没有白过,我终于把你变成了我爱的模样了。” “都愣着干嘛,”周院长大喝了一声,“赶紧带走,带去诊断,看看什么毛病。” 护工这才架着女人出了病房。 “猛哥,要不要……”小齐望着远去还在哭泣的女人,手放在耳边做出一个电话的手势。 我摇头,这件事无论是法律还是亲情,都无法衡量。当一个家庭破碎的时候,我们无法用任何手段去指责家庭中的任何一个成员,因为他们都没有错。 “苏组长,这次确实是我们能力不足,没发现这方面的问题,”周院长一脸愁容,“还是多亏了你。” “周院长哪里的话,”我觉得轻松了不少,“没有你们我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周佳!”周院长斥了一声,“赶紧过来道歉,昨天怎么对苏组长的。” 周佳走到我面前低着头,“昨天的事情多有得罪,还请苏组长见谅,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们也不想你的精神出现问题。” 我现在没了昨天的火气,这件事情我对于组里的几个年轻人都没有计较什么,再为难她就有些太过于小肚鸡肠了,“没事,过去了,都揭篇了。” “猛哥,”小齐突然唤了我一声,“病人的脑波峰值正在上升,”娘的,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还没解决呢,我赶紧冲到屏幕前。果不其然,上面波动的曲线幅度愈来愈大。 这让我想起了之前也有过一次,正在发生的现实是会对原点的沉幻症造成影响的,简单来说是原点知道这里刚刚发生的所有一切,肯定是刘素雅的情绪波及到了何跃文的梦才会这样。 “准备一下,”我脱下外衣,撩起衣服把电极片插在胸前,“现在就进行连接。” “苏组长,”周佳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的父亲拦住,“我们就指望你了,苏组长。” 我点头,戴上了头部的连接装置,不经意间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何跃文,他的嘴不知道什么时候咧了起来,我和在他的梦里见到过的别无二致。 没时间瞎想了,我躺到椅子上,“准备连接!” “准备完成,计时三分钟,连接开始!”小齐敲着键盘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逐渐减弱。 恶食世界篇第十五章 畸形之物 剧烈的强光之后我睁开眼睛,先确认了一番自己的身体状况。还好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这才让我放心的确认周围的情况。 地上有一个圆形的光亮,我躺在正中的地上,一束光从天上直直的投了下来,刚好打在我的身上和周围。我看不到是灯还是什么别的,但我也没那个心思去研究,毕竟搞不明白的事情又不止这个。不远处好像还有一个我和这里类似的地方,我能看见一道光柱落在地上,但被参差不齐的人影挡住。 我的周围,或者说是光亮的边缘位置,我看到了许多形态各异的人形模特,他们保持着诸多奇怪的动作。但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脸上都换上了一副相同的表情,那个古怪至极的笑脸。 这种一看就有问题的东西还是少惹为妙,我循着一个露出空隙的角落挤了出去。还好这些东西都没什么动作,就在我刚刚踏进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衣服。 我身体一僵,呆呆的回过头,在光照的边缘,所有的模特的脑袋都转过头对着我,脸上的表情让我感觉莫名的心惊。至于我的衣服,被一个扭曲的手指勾住了,刚刚我经过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还突着这么一截。 我伸出手扯下挂住的衣服,不敢再做丝毫的停留,迈出步子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谁知刚踏出一脚,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冰冷且坚硬的物体,因为这里脱离了光线有些伸手不见五指,我也根本没有想到面前会有东西,顶着那玩意就摔在了地上。 周围一阵稀里哗啦的硬物落地和摔碎的声音,明显这里也有着什么,只不过因为光线问题我看不见。 我想站起来却摸索到了刚才摔碎的物件。虽说我早就猜到了是什么,但真摸到了手里还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是一个人头,准确点说是一个人形模特的人头,从脖子处断裂,断茬刺的我的手有些痛。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能摸得出来,那副笑容依旧挂在他的脸上不曾消失。 突然,我似乎感觉到头颅上嘴角动了一下,我赶紧把手里的脑袋丢到一边,此地不宜久留,我要尽快到另一片光亮里去。 我站起身,又一个手指挂在我的衣服上。我咬着牙扯下来丢到一边。 “唔,”一声呻吟飘进了我的耳朵,娘的这搞什么一惊一乍的,我狠狠的踢了旁边不知道什么部位一脚,嘴里的呼吸却是在颤抖。说到底别看我挺勇的,我不是不怕,只是我知道怕也没什么用处。 “啊——”这次声音更加明显,但不是来自于我的身边。是那里!我不在顾及身边有着什么,用尽全力的跑向另一片光亮。 那地方看着不远,但路上都是一个个的人形模特,不经意间总会和我来个亲密接触。后来索性我也不管这些,直接抡圆了臂膀,推开面前所有的阻挡物。这些东西像是有感知一般,不断地勾住我的衣服,或者绊着我的脚,但是真当我停下来去摸索这些模特的时候,他们却是冰冷坚硬的。 装神弄鬼,我反复的安慰着自己,后来干脆在地上捡起一只石膏大腿,一旦附近有什么阻拦我就轮着大腿砸下去。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确实不错,周围安生了许多,这也得以让我来到了那个光亮的附近。 但我没想到这里被各种奇葩外形的模特围得水泄不通,摆着各种古怪诡异的造型,有的手臂扭曲反转,有的四肢比例相当不协调,有的脑袋弯折了九十度,有的胸腔完全凹陷,他们就像是工厂生产的残次品,被谁肆意的摆放在这。 我听得痛苦的呻吟声还在,就在这些模特中间。 “何跃文”我轻声唤了一声。 呻吟声立刻消失了,一瞬间所有的模特的头颅全部拧了过来,带着那怪异的表情盯着我。 我吞着口水,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感觉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可能是过了一会,我现在并没有什么时间概念,大脑都一片空白了这要是放别人身上估计当时就得吓瘫了,我还能站在这里属实算是不错了,“啊——”,模特之中又传出来一阵哀嚎,伴随着金属落地的声音。在叫喊声响起的同时所有模特的头慢悠悠的转了回去,终于那种被注视的压迫感不在了,让我得以松口气。 根据刚才这些怪东西的表现,发出声音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何跃文,从他痛苦的声音判断,他应该在经历某种变化,我想起了画上的模样,心一横挤着周围的模特钻了进去。 周围的模特被我推到了一片,各种诡异的部位摔的到处都是,但正因如此,我才能看见面前的何跃文。 他跪在地上,背上的囊包扩大了许多,一个肩膀上的皮肉翻开了大半,这只手臂上的手掌位置,大拇指的下方有着几道深可见骨的齿痕。血水不断地滴落,几乎染红了他的全身,一把刀横在血泊里,血液滴在上面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恶食世界篇第十六章 梦中的癫狂 “都怎么了,”何跃文扑向一边,因为动作幅度过大鲜血淋在了地上和部分石膏碎片上,“看着我啊,马上我就要变得完美了,”他丝毫不顾及身上的伤口,奋力的把一滩碎片拢起,自己的鲜血洒在上面变成一幅难以言喻的模样。 “别这样,我还要吃掉我的手呢,你们都在干嘛,”他发疯一般的坐着徒劳的努力。 我忍着强烈的恶心,捡起那把沾满鲜血的刀,站到何跃文的身边。他这才注意到我,“还没有,我还没有,我还差很多,”他伸出手抓住刀刃,“我还得继续。” “已经够了,想想你之前的自己,”我从他的手心里抽出刀,顿时他的掌心血红一片,“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 “这才是真正的我,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都缺少了一部分,我只要把我缺少的那部分展示出来,那我就是完美的。”他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喃喃自语,同时这里的空间开始震动。 这应该是梦境崩塌的前兆,之前我就经历过,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我抬起脚一把踹倒他,踩着他的肩膀,抬起刀插进何跃文背上的囊包里。 “别,不要,我会听你的话的,”他嘶吼着,同时头上的灯开始闪烁,一股嘈杂的人声传来,像是我之前听到过的那种广播声,“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没有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为什么不听我的……,”这个声音忽高忽低,每一个字都好像一记重锤一样落在我的胸口,“接下来你要留在我身边,听我的话。你看,这才是你应有的样子,要是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多余的部分吃掉。” “啊——”这是我和何跃文一同叫喊的声音,我的鼻腔里涌出了什么滴落在地上,我也是顾不上了,用尽全身的力气砍下了他背上的囊包。 “为什么,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也还是那么爱你。”这是我手里的刀脱手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睁开眼,捂着剧烈疼痛的脑袋坐起来,有谁上前帮我扯下了电极线。 “别,别!”我还没喘匀气儿,床上的何跃文却是手舞足蹈起来,一副完全不像是睡了一个多月的样子,“我会听你的,求求你别这样。” “赶紧啊,愣着干啥呢。”这是周院长的声音,“压住压住,镇定剂呢。” “猛哥,”我这才看清我面前的是云星彤,她放下刚拿下的脑部连接装置,拿着一条擦着我的额头,“怎么样,能挺得住吗。” “你以为我是谁啊,”我伸出手夺过毛巾,无力的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多长时间。” “一分钟五十六秒,”小齐从床边的人群里挤了出来,手里还握着电极片,抓了抓已经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瞅着这群疯狂的人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周院长挡在了我的面前,“苏组长,我就知道你们能做到,真是多亏了你,我代表病人向你表示感谢。”他拉了一把一边的周佳,“感谢您的援助,苏组长,”周佳露出了一脸歉意。 我摇头,“你们没必要这样,我就是做这个的。”我拉过一旁的方智明,“病患的家属呢,我有事要找。” “猛哥你还是多休息一下,这点小事交给我和星彤就好。”方智明按着我的肩膀,似乎不想让我站起来。 “这件事只能我来,”我扶着床站到地上,也许是因为时间比较短的关系,我并没有感觉有多难受,“带我去找她,你们做好记录。” 小组的成员都知道我的脾气,也就没人再反驳。周佳见我这样也不在说什么,带着我来到了昨天我做脑部核磁共振的地方,几个白大褂正把女人绑在硬板床上。 “先等等,”我叫住了他们制止了下一步的动作,“我有话要问她。” “这里交给我,”周佳也开了口,“你们出去忙。” 几个医生见周佳这样说,也就放开了刘素雅出了房间,这里只留下了我们几个。 “你的先生,已经醒了。”我站到她的旁边,这个女人明显没有了昨天的那副高雅端庄,现在的她头发散落在一边,满身的灰土,突起撑着红色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在梦里看到的他,那时候他正想努力的变成你描绘过的模样,”我听见身后的云星彤打开了录音笔,“还要展示给所有人看。”何跃文梦里的那些个人形模特,不用说,在他的想象中应该代表着人类,从我第一次进入到他的梦里,那些正常的人形模特,到后来变得愈发扭曲,这也正是何跃文内心不断病态的表现。 女人又笑了起来,“在梦里,根本不够。” 看来刘素雅还是可以交流的,何跃文那边我已经放弃了,看那个样子根本就说不出一句有意义的话,那还不如从女人这里了解情况,“可以的话,说说你的想法,怎么才算是完美。”我知道正常的对话她不一定会开口,那我干脆从她的角度出发,关于这些她肯定会告诉我的。 恶食世界篇第十七章 什么是爱情 “呵呵哈哈哈,”刘素雅似乎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大笑着,“肯定是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啊,每时每刻都要在我的身边。” “那画又是什么意思。”我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 “他一直都盯着那些莫名的图,我也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看的,就借着那几幅图的风格随便画了一幅画,告诉跃文他应该就是那样子,然后跃文就信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我就是随意画的。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证明了他重视我了。” 我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人,他们以同样的眼光看着我。当初第一次看到女人的时候,我竟然完全没有想过她的内心竟然是这样的,当时我单纯的以为这只是何跃文想不开,想要逃避而患上了沉幻症,谁成想真相竟然是这样。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我捋着额头,想要借此减轻阵阵头疼。 “半年之前,跃文醉醺醺的,身上带着香水味回到家,”女人想起此事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我不允许他变心,他必须留在我的身边,为了这个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啧啧,”我拿过云星彤手里的录音笔,伏在她的耳边交代她去查一下何跃文的公司,毕竟他有这样的问题他公司的职员或多或少都应该会发现一些反常的。 云星彤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于是你就找了条线,买了致幻药”我追问道。 “那不是致幻药,就是普通的药,跃文他一直有这个毛病,总是不怎么理我,我不想看他这样,只能这样做。”女人把头侧向一边似乎陷入了回忆,“几年前结婚的时候明明就是百依百顺的,后来他是生病了才会这样,为了治病当然要吃药。” 我张着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面前的女人,疯狂为了自己不惜把丈夫变成这样,还是可怜,只能出此下策来改变自己生活的状态,或者是孤独,根本就没有人了解她,包括她最亲近的人。 “猛哥,”方智明轻轻碰了我一下,我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已经发愣了好长时间。 “既然你觉得他待你不好,为什么还要选择和他在一起,你不觉得分开其实更好吗。”我问出了一个和此次事件毫不相干,也本不应该由我来问的话。 刘素雅瞥了我一眼,“你懂爱情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懂爱情吗。难道如今的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人会为了爱情不惜一切,甚至像她这样 “行,要这么说,那你为什么要把画留下呢,不怕我们发现里面的问题吗。”我望着这个和我大谈特谈爱情的女人。 女人想要仰起身,却因为束缚没能成功,“为什么那不也是跃文吗,就是应该和他在一起的啊。”在她的眼里我好想问出了世界上最可笑的问题。 似乎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或者说我不想从她的嘴里再听到什么了,“周医生,”我关了录音笔站起身,“我想知道的也就这些,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不知为什么,我并没有觉得女人有多病态,反而只能体会到一丝悲凉。 “辛苦你了,苏组长。”周佳回应道。 出了核磁共振的房间,看着那扇厚重的铅门缓缓关上,墙上的红色旋转灯亮了起来,那个有着“电离辐射”的三角标志在此时显得相当明显。 “猛哥,”云星彤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查过了,半年之前,何跃文的公司完成了一个项目,外出庆祝的时候喝多了,是他的秘书和手下的一个职员给他送回家的,”云星彤撩着头发,“据他公司的职员讲,这个何跃文平时没什么作风问题,唯独对股市情有独钟,这几年下来也并没有过亏损。” 我点头,其实真相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还有,两个多月之前这个何跃文确实有些反常,根据时间推测应该是服用致幻药之后,根据员工反映,他经常一个人呆坐着,如果没有人打扰会坐上一天时间,甚至连吃饭都忘记。”云星彤继续跟我说着她的发现,“后来直至有一天是何跃文的妻子,”她看向闪着红灯的核磁共振诊室,“打电话到公司去,让秘书代其请假,说是何跃文身体不适。” “那他的公司呢,”我摸出烟盒掏出一支,“现在怎么样。” “公司那边的话倒没什么问题,他是合伙人,那里不缺他一个。”云星彤回复道。 我推开窗点燃了烟,这件事情到这里就算是解决了,但心里却完全没有解决事件的喜悦,有的只是难以诉说的憋闷。 “那个在网上售卖致幻药的,把他办了。”我望着天上被云遮得有些不透光的太阳,掐灭了只吸了两口的烟蒂。 恶食世界篇第十八章 周佳的身世 “怎么样,苏组长,”周院长恰到好处的出现在我的身边。 “我没事,”我转过身倚着窗台,那盏旋转灯转动的声音让我有些厌烦,“何跃文呢,他还在病房里” 周院长苦笑着摇头,“别提了,从醒过来开始就在扯着嗓子喊,你也看见了,根本没有办法交流。现在是扎了镇定,估计也只是让他能消停一会,劲过了又好折腾了。” “行,那就先让病人休息,”一阵寒风带着飘落的黄叶吹到了廊道里,我裹紧了衣服关上了窗,“我还需要对这次事件做个总结,做个报告交到上面,就先不打扰周院长了。” “诶,这事也不急是,”周院长叫住了我,“你们来这里我都没有好好招待一下,一会等周佳做完,我找个地方带你们尝尝窑城的特色铁锅炖。” 我早就猜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抱歉周院长,我们只是来工作的,那些不必要的事情就省了。”我没什么食欲,这档子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医院里也不知道他哪有的心思要给我们接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说,”我突然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有什么想说的。 周院长尴尬的笑笑,搂着我的肩膀来到了一边的楼梯口,又递给我一支烟。 我推开他的手,“直说,我能做到的话会尽量帮你。” “苏组长你肯定做得到。”他借着我的话架起了高,“我这一辈子没什么能耐,顶多对付几个精神病,和那些家属嚼两下口舌。周佳你也看见了,成天都垮着脸跟谁都不对付,我这个当爹的一天天都要愁死了。” “那我能做什么。”我隐约的感觉到他找我的事不简单。 “你能给她带走吗,”我下巴差点没掉地上,“纵使周佳她是个女孩子,我也不能束缚她太久,她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待在我的医院里,其实我更想让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我不放心。”周院长的目光里流露着慈爱,“交到苏组长手里我放心,而且以周佳的能力,肯定能帮到你。” 原来说是吃饭结果是这目的啊,“我何德何能啊,周院长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不像你想的那样。”他还真瞧得上我,“况且我也没那个权力,说白了我也是个臭打工的,别人说一句往东,我就得往东走。” “这样啊,”周院长的眼里透着失望,但还是冲我笑笑,“那好,这次辛苦你了苏组长,多亏了有你在。” “过奖了,”剩下的多余的话没有任何意义,我草草的应付了他两句,便回到了诊室前,刚好看见几个护工拖着刘素雅离开,周佳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在后面望着。 “能看出什么吗。”我到现在依旧看不惯这样对待病人的方式,即使这是理所应当的。 周佳摇头,推了下鼻梁上滑落的眼镜,“片子要过一会能洗出来。不过刚才从你和他的对话里就能听出毛病,她的精神过分偏执,一般有这样性格的人都会对身边相当敏感。” “我记得他们不是还有两个孩子吗,这下孩子的父母都检查出问题住院了那……”小齐在我身后怯生生的问。 她这话一开口,我们都不好再说什么。这件事情刚才我就在想,要不也不至于这么憋屈,这样的结果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周医生,你当初为什么要学精神学呢,”我瞅着面前一脸冷淡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她是看过了多少这样的事情才能露出如此的表情。 周佳裹了裹白大褂,这廊道里确实有些冷,“没有为什么,小的时候我在我爸的医院里就见过很多病人,他们胡言乱语口齿不清,神情呆滞或者动作怪异,那时候我也不太明白这些,我就在想他们的世界是不是和我们的不一样,如果我是个医生的话就能一探究竟了。” 她说的只是她小时候的想法而已,不太可能作为之后的动力,“然后你就考的精神学” “嗯,长大之后就愈发的觉得他们可怜,也许我们的世界在他们的眼里才是荒诞的。”周佳淡淡的说着,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毫不相关。 我这才明白,她为什么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周佳她什么都不在乎,真的假的又如何,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想法,我可以看出你的毛病,但也许在你的心里,我才是病人。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来着。”不知道为何,我突然对她起了兴趣。 她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一个名字,那是国外一所很出名的学院,身后的小齐传来了一声惊呼。 确实屈才了,我回想着刚才周院长的话,只觉得深深的无奈。 “周医生你这么厉害啊,”小齐挤到我的面前,又发挥了她自来熟的特长,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以你的水平在大城市里当个首席医师没什么问题。” 我就知道在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别往心里去,”我拉开小齐,“这货就这样口无遮拦。” 周佳没说什么,只是任由小齐握着她的手。 恶食世界篇第十九章 暗示 和她有的没的聊了几句,周佳看上去没什么兴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带着几人出了医院回到了旅馆。 “现在是讲故事环节了,”我刚打开房间门小齐紧随其后钻进来,坐在一个椅子上摆好了架势,“快,猛哥,”她拍着旁边的凳子,想让我坐在她的旁边。 “你把沉幻症当成什么了,”我拿着纸杯自饮水机中接了一杯,“我在里面的经历可比嘴上说的惊险许多。” “对啊,就等着呢。”小齐搓着手,算了反正我也是习惯了,每次到这个时候她都对我在梦里的经过感到相当的期待,如果真要是让她面对这些,不得吓得哭爹喊娘,这么一想我倒是挺想看看那个画面。 云星彤翻着她的笔记本坐到床上,同样抬头望着我。至于方智明,这小子没跟我上来,说是去买饭了。 我叼着纸杯把窗帘整个都拉开,这才让屋里的光亮稍微充足一点,说起来今天的天气也是很配合的,阴恻恻的。“在这个梦里,很多的事情都没有逻辑,有些甚至只是这个何跃文的一个简单的想法。” “嗯嗯,快说。”小齐抱着腿缩在椅子里。 我一口气喝干净纸杯中的水揉成一团,经过也随着我我握紧的拳头慢慢的在她们面前展现。 听到一半的时候小齐跳下打断了我,跳下椅子把空调连升了几度,“猛哥,你真的吃了自己的手指”小齐一脸的惶恐。 “吃个屁,”我想起这个就来气,其实现在想想就算我不吃也没事,“你吃过石膏没。” 小齐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没吃过就老实的听我说。”我训了她一句,把之后关于画还有人形模特的事情全部补全。 “嗯,猛哥你说的人形模特包括场景都是慢慢从正常变得怪异,这就是何跃文在向你展示他内心的改变,也是代表着他受到的压力慢慢积累。”方智明在我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回来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放下盒饭坐在一旁听着,直到我说完才发表感想。 云星彤放下已经记的满满当当的笔记,“没错,最开始的服装商场,就是代表着他最初的内心,那时候还算是正常的,商场里有那种模特也没什么可说的,事情越往后越古怪,这展现的正是一个心理变化的弧度。不过我有个问题,”她咬着嘴唇,“为什么病人对自食这个特点如此的重视,就算是想变成那幅画里的样子,也没必要非得通过这种手段。” “是暗示。”我看向小齐,“你现在冷不冷。” 小齐明显没有想到我会提起她,她反应了片刻,“还好啊。” “我房间里的空调是坏的,只走字,不控温。”我轻描淡写的说着。 “阿嚏,”她很是配合的打了一个喷嚏,“猛哥你怎么不早说,我说怎么这么冷,”小齐吸着鼻子抱着肩膀。 方智明“噗呲”的笑了一声,我们把目光都朝向了他。 “没什么,猛哥你别逗婕楠了,昨天这空调还开了一晚上呢,怎么就说坏就坏了。”方智明清着嗓子,明显是在憋笑。 小齐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猛哥你欺负我!我要跟金叔叔告状!” “我就是打个比方,这不是现成的例子嘛,”阴沉的环境里终于多了一丝欢愉,“这就是暗示的结果。刘素雅提到过,如果何跃文不听话就吃掉他,这就给了他一种暗示。在致幻药的作用下,他就听得了几个关键词,画像,完美,吃掉之类的,于是便有了这样的梦。” “原来如此。”云星彤轻点着头。 “行,懂了报告就交给你了。”我走到餐桌前,打开一份盒饭。 “明白。”云星彤应了一声,合上笔记就要出门,小齐的笔记本放在她们的房间里,云星彤要过去取。 “猛哥这次该换人了!”小齐很是不忿。 我扒着饭也懒得看她,“行,这次你和星彤一起做。” “做就做,又不是没干过,谁怕谁。”小齐撅着嘴,拉起云星彤就要出门。 “诶,我说齐大小姐,饿不饿啊,”我叫住了她,“吃点再走啊,要不哪有力气干活啊。” “哼,没胃口。”小齐挺着个脑袋一脸的桀骜不驯,“听了你的故事谁还像你一样还吃得下去,走了。”说着拉着云星彤出了门,只剩下和我一样满嘴塞着饭的方智明。 不得不说这么一闹心情确实好了很多,我和方智明刚刚填饱肚子,小齐又闪了进来,拿起桌子上装着盒饭的手提袋,对着我比了一个鬼脸就再次离开。 真是,我苦笑着和方智明收拾着餐桌上的残局。“诶,猛哥,胖兄什么时候回来啊。”方智明把方便盒丢进垃圾桶里回头向我问道。 “咋了,这才几天,”我打着哈欠,“想胖子了” “还好,少了他光婕楠一个人没什么意思。”方智明钻进卫生间里。 好像确实是这样,没了嘻嘻哈哈的胖子少了不少的欢声笑语。我踱到窗边拿出电话,心里计划着要不提前取消胖子的休假计划,不成想电话恰巧响了起来。看到了来电人,心里顿时觉得无力。 缠障焚心篇第一章 人情 过去从不曾过去,丢失的却找不回来了。 我接通了电话,“喂,这次又是什么安排。” “苏组长,听你的声音好像不太高兴啊,”姓姚的还是那么欠揍,他肯定知道我的想法,“这次事件的完成可当属你功不可没啊。” 好话谁都会说,关键得是看谁说,这种话从他的嘴里出来我越听越不是滋味,“我说姚处长,咱们俩也用不着那么推手打太极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成了。” “行,就喜欢苏组长你这痛快脾气。”姓姚的对我这么说没有丝毫的感到意外,似乎早就猜到我会这么说,“我会安排人把连接器发走,这次的目的地是乾山,注意多备点防寒的衣物,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些晚了。” “乾山”我拧着眉头想着,“那不就是在窑城旁边吗。” “没错,还要偏北一些。”姓姚的解释道,“那里的气温相当低。” 我就知道不会给我整什么好活,“行,来都来了,就近也省得折腾了。” “行,那就辛苦苏组长了,按规矩来要不要休息几天”姓姚的有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意思,我总感觉他想从我这里捞点什么,“用不着,赶紧完事了,别再人挺不住了。” “行,我马上安排,你们直接转动车直达。”姓姚的倒也没强求,“病人的病历我一会会发给你,注意查收。” “诶,”我见他要挂电话,急忙叫住了他,“等会。” “你说。”姓姚的回应。 我把话在心里品了个来回还是说出了口,“这个窑城边区医院周院长的女儿你知不知道。” 姓姚的过了一会才回复,似乎在反应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周院长的女儿,哦,那个精神系医学专家,我记得叫周佳,怎么了。” 我去,头衔还不小呢,我一直以为顶多就是个医师,“这个人在这次事件中帮了我不少忙。” “哦”姓姚的来了兴致,“那苏组长的意思,带上她” 我想起她那个冷冰冰的性格,大概率跟我是划不来的,“不是,就是觉得放在那里做个小医生有点可惜了。” 娘的,什么时候我还做起这种事情了,我在心里暗叹了一句自己多嘴。 “这样啊,”姓姚的似乎透露出一丝失望,“我会考虑采纳你的建议的,毕竟苏组长看中的人肯定不会差。” 拉倒,这么说也不怕把我摔死,“那就麻烦姚处长你了。” “哪里的话,我应该感谢你的建议才对。”这次可亏大了,真把周佳给拔了上去,那我岂不是欠了一个人情,还是跟最不对付的人欠下的。 挂了电话,我才看到一边的方智明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瞅着我。 “干嘛啊,跟见了鬼似的,”我抓着乱糟糟的头发,他这么看着我让我很不舒服。 “下次去哪。”方智明很是自觉的收拾起了东西。 “乾山。这次坐动车,坐最近的一班车。”我随手关了空调,“去通知小齐和星彤她们,收拾行李,还得继续北行。” “不要啊,为什么还要去这种地方。”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全副武装的站在旅馆楼下。我刚刚和周院长打过招呼,他很是果断的表示自己抽不开身,让周佳来给我们送行,无论我如何推辞他都执意如此,“饭吃不成那总得送送来客,要不人家得把我老周想成什么样子,”这是他说的话,我也不好再反驳。 不大一会一辆商务车停在了旅馆前,周佳从驾驶位上下来,“几位,久等了。”说着就要上手帮我们拿行李。 “别了,周医生,不用这么客气,”我随便的把行李塞进后备箱,“那个刘素雅怎么样了。” “精神分裂,”周佳拿过小齐的行李码进后备箱,“情况已经蛮严重了,看情况有段时间了,按理说这个何跃文应该能察觉到异常,当初要是送来就医就没这么多的事情了。” 她这么一提醒,我才记起在何跃文的梦里,我曾听到扬声器里传出过他的声音,“为什么,我是那么的爱你。” “猛哥,想什么呢,”小齐在车上喊了我一把我才反应过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上了车。 “没事,想起一些经过。”我吸着鼻子,顶着凛冽的寒风缩进了车里。 “几点的动车。”周佳踩下油门,嘴里飘出来这么一句话。 我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还有一个钟头,来得及。” “苏组长,有句话我知道我不当讲,”周佳在一个红灯前停了下来,大拇指搓着方向盘,“这个连接器对你的精神照成了不小的负担,我不建议你在一天内多次接入。”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劳烦周医生担心了,我心里有数的。” 周佳望了我一眼不再说话,只是她的眼神我有些看不太明白。 缠障焚心篇第二章 虎毒不食子,未到食子时 “周姐姐,猛哥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你要是和我们一起做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小齐抻着脖子挤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之前他……” “哪里都有你是不是,”我转过身,按着她的脑门,“我把这次的病历放到群里,自己看看,找找问题,别没事就满嘴跑火车。” 小齐嘟着嘴,不再说话。 “猛哥,刚才我就在看,”云星彤坐在小齐的旁边翻着手机,“这病历上的交通事故,是不是太可疑了。” “事故的原因已经明了了,”我望着一边飞速倒退的景色,“车辆在转弯山路上行驶,由于道路湿滑,冲破了侧栏滚落崖下。”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可是这个投保的保险……”云星彤话没说下去。 半个钟头前我就收到了姓姚的发给我的病历,这次的病人叫韩宇晔,一个网络公司的普通白领,乾山的本地人,事发当天刚好赶上乾山大雨,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带着一家三口去爬山望景,结果在上山的途中出了事故,妻子当场身亡,还在上小学的孩子受了重伤勉强保住一条命,而自己却奇迹般的只是骨折几处。据病历上的介绍,当时在送至医院的时候病人一直都是清醒的,但是在得知妻子身亡之后便立刻昏厥不省人事,算到现在已经三十天左右。 云星彤说的问题,就是在去年左右,病人的妻子曾经给一家三口买过一份保险,是那种一次性缴纳的终身寿险。 “莫不是设计好的”方智明接了一句。 “诶,事情没定性之前别说这种话。”我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没底。到底有没有人会为了钱豁上自己的孩子,我不敢说没有,毕竟虎毒不食子,未到食子时,人心隔肚皮,每个人心里怎么想的我又不会清楚。 “为什么要下雨天去爬山啊,”小齐倒也是很听话的研究着病历,“雨天开车上山路,这家人不是找死。” 没错,这正是最怪异的一点。病历上介绍这对夫妻也是背包客,平时不工作的时候就会出门爬山远足,这次出事正巧是在十一黄金周,时间包括习惯上倒说得过去,就是为什么会执意选择在下雨天前往山区呢,现在夫妻俩一个沉睡,一个身亡,从一个刚上学的孩子嘴里也问不出来什么。 这才是我最烦的,我本就是治疗沉幻症的,却非要和这种不清不白的事情挂在一起,“星彤,细节方面就交给你了,我需要关于这家人详细的底细。” “明白。”云星彤应了下来。 “小齐,你去查一下,保险公司和汽车公司,询问一下保险的具体细节和当事人的汽车是否出现隐患。”我继续下达着命令,再厌烦事情都摆在眼前,该做的都得做。 “啊”小齐不像云星彤那样的干脆,“怎么还有我啊。” 我借着后视镜望着小齐,“嘿,那要你做什么。” “哦。”她一脸不情愿。 “那个小方,”我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方博士,到了地方你去跟我找院方谈谈,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细节。” “没问题。”方智明点头。 周佳淡淡的瞅了我一眼,她依旧没有说话,我只是似乎看到她轻微的摇了摇头。 到了车站,周佳放下了我们,帮着拿出了行李,“苏组长,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不耐听的话了,只能祝你们马到成功。” “谢了,”我笑着应着,“这就够了,跟周院长带声好。” “那我们走啦,周姐姐,”小齐还有些恋恋不舍,刀子一样的寒风把她的脸刻的通红,但她很是坚持的握住周佳的手,“有时间我还会过来玩的。” 周佳终于露出了笑容,她伸出手刮了一下小齐红通通的鼻子,“下次来别再选这个时候了,快走。” “诶,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别了周佳,我们几个走进候车大厅,我把行李扔进传送带里,小齐就在我的身边吸着鼻子。 “要你管。”小齐没把头别向一边,大步从我身边走过,估计还惦记着我刚才按住了她的脑门。 嗨,什么态度。旁边方智明撞了撞我的胳膊,“猛哥你那天不是睡到中午吗,上午婕楠在医院里泡了半天,她们就是那时候拉近的关系。” 嘶,我又看向一边的方智明,“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啊”这回轮到方智明傻眼,“我就是,我也确实没事做啊,猛哥你说你都那样了,”他的脸红了一片。 娘的,我要是能年轻十岁该多好。 缠障焚心篇第三章 乾山有景 过了安检查了票,等了不大一会就上了车。这倒没什么可说的,这段时间东奔西跑的早就该习惯了,除了那些围在你身边的人,和小齐还有云星彤的基本上都是要合照的,方智明也是,几个年轻人被挤来挤去,男男女女拥在一起好像他们是什么大明星一样,当然除了我。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一个比我大上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握着我的手,“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你们几位发明了沉幻症治疗机是不是,”连接器在他嘴里换了个名字,“难得一见啊,这是要去哪啊。” “乾山。”我现在有些理解姓姚的为什么会一直给我们包专机了,估计那狗日的早就想到这一层了,他也知道我上了动车肯定就是现在的处境。 “哦,倒是挺近的,十来分钟就到了,”男人乐呵呵的笑着,我在车上找到一处座位,看着堵得水泄不通的车厢,“差不多得了啊,注意点秩序。”我喝了一声,这几个年轻人才挤了过来。 小齐明显有些飘飘然,“哇猛哥你不知道刚才和我合照的那个男生有多帅,”我都能看见她的眼睛里在闪光。 “跟你有什么关系,”周围的人还是不少,你来我往的声音特别嘈杂,“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请大家不要喧哗正常落座,以免稍后列车启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种话放到一个月之前我是绝对会喊着说出来,“拜托各位了。” 见我这么说,周围的人才稍微平静了一点。 “吃的什么啊。”我看着小齐的嘴鼓鼓的。 “糖啊,”小齐满不在乎坐在我的对面,“刚才一个小女孩给我的,猛哥你不是嫉妒了。” “屁,”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怪不得金科长总是叹着自己老了,别说他了就是我和这家伙在一起我也觉得自己有些落伍了,“安心坐着,一会就到,别整什么幺蛾子。” “哦。”小齐不再说什么,拿出手机摆弄着。 云星彤坐到小齐的旁边,“猛哥,这个韩宇晔我在候车的时候查了下,”瞅瞅,还是这姑娘靠谱,我说等车时怎么不见她踪影,“一家网络公司的职员,连个小领导都算不上,为人倒是很开朗,也没有什么仇敌,他公司的其他职员对韩宇晔没什么负面看法。” 这说明不了什么,这些从病历报告上也能看出来。 “还有就是这个韩宇晔的妻子,”云星彤把手机递给我,“是个做化妆品生意的,手里倒是有点钱,但是一年前却突然间把所有的积蓄全部用来买了保险,就好像有了什么想法一样。” 我接过云星彤的手机,上面是一张照片,拍摄的是一个名字叫做孙月的履历介绍,上面从小学哪家毕业的,到什么时候嫁给的韩宇晔,什么时候生的孩子都一应俱全。 “保险是这个女人买的,但是活下来的却是丈夫。”方智明坐在我旁边,眉头皱的都能夹死几只蚊子,“难道真的是意外事件” 我知道我是打不消这样的想法了,包括我自己都在想有没有这样的可能。“还有吗。” “孩子我也查过了,刚上二年级,一个十岁的孩子不可能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云星彤回答。 这点我也认同,这么大的孩子肯定什么都不明白,又不是神话里的哪吒。 “我还查过了乾山,”云星彤伏在桌子前,“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赶在雨天上山了。” “为什么。”我们三个异口同声。 “在乾山有个说法,尤其在当地的背包客里盛行,”拿过手机翻了两下,然后对着我们,“这叫做乾山有苑,不现不见,雨落凝山,城悬在天,”手机里是一张照片,天上的光照很强不过周围雾蒙蒙的,但是明显能看见天上的雾气里有另一番景象,高楼大厦隐隐约约矗立在其中,“因为地理环境特殊,所以经常会出现海市蜃楼的景象,但是只能在乾山上看到,而且只能是阴雨天过后。” 方智明点头,“这也说得过去,海市蜃楼是光线经过水汽的折射产生的现象,雨后天气潮湿,确实有这种可能。”他的眉间舒展了一些,“但是这也不至于在雨天就贸然上山,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雨天山路湿滑,会发生危险。” 方智明的疑虑很合理,这起事件肯定还有些我们不清楚的地方。 “我们什么时候走,”小齐突然来了兴致,抓住了云星彤的手。 “你出门的时候还在嫌弃冷呢,”我轻笑一声。 “冷是冷,有这种好玩的再冷也没关系。”小齐晃着云星彤的胳膊,“我一定要去乾山看看。” “得了,那得下雨或者起雾之后。”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开始逐渐后退,心里却不像小齐那样高兴,这些事件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帮我分析一通,但真到了地方他们也只能在外面干瞪眼等着,梦里的东西还得要我来。 缠障焚心篇第四章 破碎的家 那个和我握手的老哥还真没说错,没到二十分钟,我们这一票人就下了动车。 “为什么不坐地铁啊,这车厢里也太挤了。”小齐一下车就抱怨,同时搂着肩膀搓着,“这就是乾山比我想象的还要冷啊。”她一边说一边吸着鼻子。 “冷就对了,让你多穿点,”我把行李包挎在肩上,“地铁连这一半的速度都赶不上,再说在上面你可是要被当成珍稀动物围着拍呢。” 小齐搂着云星彤的胳膊,“那有什么不好。” “几位就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一个中年女人迎了上来,“苏组长是,久仰大名,”说着女人向我伸出了手,“我姓张,张青婉,乾山劳动医院脑科主任。” “这我哪敢啊,叫我阿猛就成。张主任是脑科的专家,早就有所耳闻,今日终得一见。”我应和着,这个张青婉的来头确实不小,乾山大学里的外聘医学教授,从医十余载成绩斐然,不少人为了治病不远千里来到乾山找她。人家这么大的名气能亲自来接我们,自然不能冷了别人。 张主任明显听惯了这样的话,但脸上还是露出笑容,“看这几个孩子冻的,”她撩开一旁的车门,“赶紧上车,别的话咱们车上说。” “谢谢张主任,”小齐应了一声,第一个坐进了车里,云星彤和方智明紧随其后。 我见状只能尴尬的笑笑,“见笑了张主任。” 她倒是没觉得什么,“别见外,大家都是一个学术上的,那就是一家人,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 人家都这怎么说,在扭捏下去就太不爷们了,我也就跟着小齐的脚上了车。该说不说,还好这辆车是个大型轿车,要不还真的挤不下我们这几个人。 张青婉坐在前座副驾驶位,驾驶位坐着一个毛头小子,明显是被她拉来做壮丁的。小年轻见了我只是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张主任,连接器送到了吗。”我的旁边挤着方智明,心里万分庆幸这次也没有李胖子,要不他一个就得破我俩。 “到了,机器前脚到,你们后脚就来了。”她说话带着一种北方特有的地方味道,“这几天降温得厉害,几场雨下来基本上就已经冬天了。” “可不是,我们冷不丁到这还真有点不习惯,”我没打算跟她绕话,“咱们现在是直接去医院吗,我想先看看病人的情况。” “行,去医院。”张青婉没有反驳,“病人自从沉睡之后脑波一直较为稳定,没有出现大的波动,现在仍然处于安全范围内。” 这是最好的,能让我稍微有点准备的时间,“诶,病患的孩子是不是也在你们的医院里。” 张青婉沉默了一下,“对,孩子挺可怜的,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整整三天才摆脱了生命危险。” “病人家属呢,”这些我都知道,都在病历上看到过,“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他们……”张青婉话说道一半不再说下去,只是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喂,对,是我。”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医治韩先生的治疗小组到了,你们现在可以来医院一趟吗,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大了许多,连带我这里都能听得到,“那家伙就让他去死!凭什么我姑娘就救不了,那个好死不死的还要救” 事情果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向前座伸出手,张青婉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我。 “你好,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我想了解关于病人韩宇晔的情况,请你们现在立刻到医院里来,这不光是为了他,也是给孙月的一个交代,你明白吗。”我冷声的说着,“我需要知道事发当天出了什么事情,这才是真的帮你,帮你姑娘,你懂不懂我在说什么。”其实我的话里有些门道,必须要一气呵成,中间不能有半点停顿让他插进来话,而且反复问对方明不明白自然就会给对方一种压力,这能让对方愤怒的气焰消减许多。 “你真的能做到吗。”果然,电话里传来了哭腔。 “我以组长的名义向你保证会给你一个交代。”我长舒一口气,讲真的我没什么底,也许刚才我那么说完电话那头更生气也说不定。 “我知道了。”电话那边说完就挂了。 “看见没,那头上的青筋,我就说没事别惹到猛哥,”小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上次算我们侥幸,以后你们这种事别叫上我。” 我听见张青婉“哼”了一声,明显是在憋笑。 “就属你话多,”小齐的碎嘴属性我现在早就接受了,我把手机还给张青婉,“这是病患韩宇晔的亲家爷,那他的直系亲属呢。” 张青婉摇头,“就一个妈,知道情况之后就晕了,到了医院又晕了一次,现在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啧,好生生的一个家,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缠障焚心篇第五章 积怨 医院离车站并不远,我还想问些别的却不知觉已经到了。医院的位置看起来应该是市中心地段,周围商场,高档餐厅,高级住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公园。张青婉所处的医院规模还算可以,门诊大楼住院部包括特殊传染病应对中心一应俱全。 “几位随我来,”张青婉招呼着我们,“病人在住院部三楼。” 我跟在她的后面,“诶,张主任,我还是第一次来乾山,”我裹紧了身上的衣物,“乾山市就是以当地的乾山来命名的。” “对,乾山可是当地的代表,全市有相当的一部分产业都靠旅游业活着。”她很是耐心的跟我解释了一番,“尤其是这些年来乾山开始翻新修建,比之前还要扩大一番。” 这点我倒是了解,之前云星彤给我看的乾山照片其实是一篇报道里的,乾山指的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众多连绵不绝的山丘连在一起。 我不再说话,只是跟着张青婉挤进了电梯里。 “张主任,病人清醒的时候有没有交代过什么,或者有什么表现。”方智明站在我的后面,见我们都不说话了他才开口。 张青婉摇头,“当时病人的神情相当呆滞,问什么都没有反应。当我们告知他妻子已经离世后,病人就突然陷入昏迷,直至现在仍然昏睡不醒。” 这和病历报告上的别无二致。三楼很快就到了,刚出了电梯我就拉住云星彤,“我脾气不好不擅长对付小孩子,你去找韩宇晔的儿子,问问他还记得什么。”我向她伸出手,“录音笔给我,孩子那边你就用笔记记些关键就成。” “明白,”云星彤翻着身上,掏出录音笔递给我。 “这边。”张青婉给我们带路,韩宇晔的病房就在我们眼前,只不过外面围了一大圈的人,房间里也是嘈杂无比,这让我想起了之前连接梦境时那股刺耳的噪音。挤开众人,这才发现诺大的单人间病房里已经是挤得满满当当,正中间一张病床,上面躺着的就是我们这次的目标。旁边一侧是我们的连接器,已经和一旁的脑波监测连在一起。除此之外,房间里还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以一对看样子近六十左右的男女为首,穿着很是华贵的几人正对着一个一边握着点滴架,双眼已经通红的老妪宣泄怒火,“都是你的儿子,要不是他小月她能出事吗,你儿子就是扫把星……”,言语中不乏一些肮脏的词汇,“哎呀,我的姑娘啊,”那个和面色憔悴的老妪差不多大的女人仿佛是看到了我们的到来立刻嚎了起来,“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啊,你当初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啊。” 几个护士在一边拉着,要不是这样我估计这伙人都得对这个卑微的老妇人大打出手。边上还有两个穿西装的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 “够了!”我还没出声张青婉先喊了出来,“叫你们来是做这个的吗,都当这里是菜市场是不是,是不是比谁的嗓门大”一时间除了她的声音就剩下心率检测器的“滴滴”声,“老人家现在是医院里的病人,你们这么做合适吗” 没人说话了,只有小齐拽了拽我的衣袖,“那几个是保险公司的,”她伏在我的耳边轻声说着。 “行,那两个交给你了。”我说完也不管小齐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小方,该我们上了。” “好嘞。”方智明上前扶着挂着点滴的老妇人,“阿姨,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有些问题想要问你,我们出去说。”说罢搀着老人走出门外,老人恋恋不舍,走两步就回头望一眼。 “几位,我也不用做自我介绍了,电话里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实在对面前这几个人挤不出什么好感,“说说,你们知道什么。”我打开云星彤的录音笔。 “你什么意思!”一个男人似乎还在气头上,看见我打开录音的动作立马指着我。 我尽量压着自己的怒气,“希望你理解,这是我工作需要……” “我理解你奶奶,”男人作势就要上来抢我手里的录音笔。 “住手,”那个为首的白发老人喝了一声,“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一时间他身后的人全都噤了声,“苏组长,真是见笑了。” 我轻呵一声,他知道我是谁很正常,现在我这张脸放到哪里都会有人认得出来,“老先生,摆这么大的谱没什么必要。” “有必要,这都是为了小月的事。”老人一脸正色。 “行,”我抿着嘴,“说说,你们都知道什么。” 老人跟我说了挺多,但大多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像是这个韩宇晔是个倒插门,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他们的女儿也总是跟他抱怨韩宇晔的种种,对孩子不上心什么的。 “打住,”我烦躁无比,叫住了喋喋不休的老人,“事发当天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老人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缠障焚心篇第六章 无用之功 娘的,听他有的没的说了一大通屁用没有,我关了录音笔,“那我问你,既然你这么不看好这个韩宇晔,为什么还让宝贝姑娘嫁给他。” 老人噎了话,半天才嘟囔一句,“是孙月自己选的。” 得了,听他这么一说估计前面的话基本没什么可信度了,其实细想一番我也说不出什么,自己的女儿出了这种事情,当事人却躺在床上等着医治,加上平时的不满,这时候怨气就一股脑的全发泄出来,也顾不上讲什么道理了,即使之前是一家人。 “行,既然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请你们回。”我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那小月……”女人突然抓住我,大声的哭嚎着,“都是他做的,我的女儿啊。”女人的指甲死死的嵌进了我手背上的皮肤里。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孙月的事我会调查清楚的。”我只能嘴上这么说,总不能告诉她我只管活人,死人一概不管。 “麻烦你了,苏组长。”老人拉着女人,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和医闹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等我这句话。说罢,他带着身后的几人离开。 这可真是什么事都有,我出了病房看见方智明和老妇人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怎么样了。” 方智明看着我,摇摇头。 “我也不想,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老妇人红肿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他们明明过得好好的,去年还来过我这,无论是孩子还是小两口俩,当时都挺好的。” 我现在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接下来我要对韩宇晔进行沉幻症的治疗,需要家属同意,并承担可能出现的后果。” 老妇人猛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手非常凉,“求求你医生,救救小烨。”她说着就要给我跪下。 “诶,别别,受不起。”我赶紧扶起她,“小方,送老人家去休息。” “你这里呢。”我来到过道的窗前,小齐和两个西装男子正说着什么,“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小齐轻轻的摇着头,“还是你们说。” 两个男人也开始滔滔不绝的跟我说着保险流程,当时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接的单,但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不记得了,只能拿签的投保合同和我说事,包括骗保会判多少。 “停,你俩也不知道对。”我叫住两人,“耽误两位工作了啊,请回。” 两个人面面相觑,还打算跟我说着什么,“走,等什么呢,我现在又叫不起来床上那位。”听我这么说,两人才算做罢。 “猛哥,汽车公司那边还要联系吗。”小齐咂咂嘴。 “算了,”想也不用想,当事人父母都说不出个一二,就不用指望那些事外人了。只能看云星彤的了,但我也不认为一个受了重伤的小孩子能说出什么重要的线索。 “猛哥,”我正愁这事呢,云星彤很合时宜的回来了,“有什么发现吗。” 我就这点时间里头都快摆酸了,“你呢,问出点什么了吗。” “倒有点东西,只是我不确定,”我把录音笔还给她,早知道还不如让她带着呢,“孩子说开学的时候,也就是九月份,曾经学校有过一次体检,因为要收费的嘛,就得回家把体检报告给父母看一眼。”云星彤撩着头发,“他说他父亲,就是韩宇晔看到之后就不太对劲了,之后对自己的态度也变了,也不喜欢抱着自己了。至于事发当天的事情他记不清了,应该是创伤性记忆障碍。” 创伤性记忆障碍就是突然因为某种原因受了伤,但对于受伤时的经过完全混乱或者忘记,其实这放在一些狗血偶像剧里相当常见,典型的就是被车撞过之后失忆了。 “体检报告”小齐凑了上来,“那上面能有什么,无非就是孩子的身高体重之类的,还能是嫌自己孩子太胖了抱不起来” 我和云星彤都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 “哦。”小齐嘟着嘴,闪到一边。 “找到那份体检报告,复印件也可以。”小齐其实说的没错,那东西白纸一张,还能有什么。 “明白。”云星彤领了命令离开。 “苏组长,你快来看看,”刚才给我们开车的小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张主任让我来找你,病人的脑波波动已经快要超出阈值了。” 怕什么来什么。这些沉幻症病人虽说已经是陷入了沉睡,但是他们对外界的感知还是存在的,刚才自己的亲家父母和亲生母亲在病房里那样的吵闹,肯定被他听了进去。“快回去,”我招呼一声小齐,“时间不多了。” 我们几个火急火燎的回到病房里,张青婉焦急的在床边来回踱步,见我回来赶忙问道,“苏组长,想想办法,镇定我已经注射过了,没起多大作用。” “没办法了,只能进去看看了。”我咬着牙,现在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连接梦境稳住他的脑波,我拉开一边的简易折叠椅,把连接装置带到头上。 “猛哥……”小齐在一旁没有动作。 “别废话了,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么做,赶紧听猛哥的话,”我撩起衣服插上电极片,“张主任也麻烦你了,这方面你也懂。” 张青婉点头,在病人身上接好电极,“准备连接。”我躺到简易床上,我突然发现这东西还不如让我躺在椅子里。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开始连接。”听着小齐敲击着键盘,我闭上了眼睛。 缠障焚心篇第七章 怪异的登山团体 白光闪过,我猛地坐起,胡乱的抚着身上。没事,身上穿着一件很是普通的冲锋衣,什么零件都在。我现在好像是在一家宾馆里,环视着四周,这我可太熟悉了,最近可没少在这种地方待过。 小心翼翼的拉开一边的窗帘,外面明媚的阳光冷不丁的洒在我的脸上,恍惚间我觉得这可能不是梦,起码不是噩梦。 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么早就找上来了吗,“哪位。”我很是谨慎的问了一句。 “是我,韩宇晔。”出人意料,这刚进来还没喘上几口气呢,正主倒先找上我了。 “等一下。”我在房间里搜索着有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虽然门外的东西自称是韩宇晔,鬼知道我开门之后会看见什么。我刚才醒过来的床边有一个登山包,我看见上面挂着一个折叠的登山杖,抽出来颠在手里,还算趁手。 “来了。”我喊了一声,也不知道手里的这玩意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咽着口水来到门前,提起一口气拧开了门把。 “干嘛啊这么墨迹,”我刚打开门一股力道就推开了门,手里的家伙刚想要迎上去,却发现面前的就是正常的韩宇晔,唯一和外面躺在床上的他不同的是,他带着一个很是复古的眼镜,显得整个人很有文气。 他上下打量着我,明显看到了我手里的物件,“你干啥。” 我没太搞清楚目前的状况,“没事,我正收拾东西呢。”我把举起的手放下,就目前来看,我现在的身份是和韩宇晔认识的,而且我这身打扮,包括手里的登山杖,都说明了我的身份。 “那完没完事啊,就等你了,”他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刚才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干笑着,看起来我要去和他一起登山,而且听他的意思还不止我一个人,“嗨,手机静音了没听见。”我把登山杖挂回包上,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的问题,手脚躯体,没有什么地方冒着之前的黑色烟雾,也没有刺着毛边,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 这就说明没到时候,前面的病患里也有这样的,是要经过特殊的条件来触发。“现在走”没办法,陪着演戏。 “那肯定的啊,走啦。”在他的催促下我跟着他走出房间。和外面的阳光明媚正相反,这家宾馆的廊道相当的阴暗,我对门的房间甚至连房门都没有,我只能看见一团翻涌的黑色烟雾堵在门前,隐约能听见里面有着什么声音。 “走啊,想啥呢。”韩宇晔回头望着我,我只能跟上去。 整条长廊,除了我那个房间,其他的要不是房门紧闭,不断有黑气从门缝里挤出来,要不就像刚才那样,门前挤满了黑色。丝丝的雾气聚集在头顶上,给了我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们去哪”我跟着他下了楼梯,这才感觉好了一点。 他回过头怪异的看了我一眼,“乾山啊,不是说好了吗。” 娘的,我就知道。出了宾馆,那股压抑的感觉瞬间就没有了。这里就是一条很普通的街道,在刺目的阳光下显得很是温暖,当然这只是我第一眼的感觉。细品之下,整条街道空荡无比,除了我面前几人,别说人影鬼影了,连个鸟鸣声都听不到。 “上车。”韩宇晔指着一边的车,我提着狂跳的心打开车门。 车里面还坐着三个人,他们见了我都打着招呼,“你是不是又睡过头了啊,说好这个时间的。” “还好,昨天有些累。”我应付着,挤进了后座。 “我就说昨天晚上别折腾的太晚,”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壮汉笑着,眼神怪怪的,仿佛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大熊,说什么呢。”前座里一个女人掰着后视镜摸着防晒霜,“打牌输了钱还输嘴是不是。”这伙计叫大熊,还真是人如其名。 这个说话的女人我知道是谁,我在病历上见过此人的照片,正是已死的孙月,“今天天气正好,好久没这么舒坦的出来玩了。” “月姐,咱们要在山上待多长时间。”一个瘦猴一样的男人在壮汉大熊的另一边。 “我不是说过吗,三天时间,正好趁着放假。”孙月回应着,“猴子你东西带全了,别像上次一样。”这家伙还真叫猴子。 “肯定的放心。”瘦猴拍拍胸前的包,“都准备妥当着呢。” “行了,想啥呢,”孙月推了一把驾驶位的韩宇晔,“开车啊。” 韩宇晔没说什么,汽车发动了,带着车上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气氛驶向前方。 缠障焚心篇第八章 山路诡事 三天我在心里盘算着,好家伙,这哪是去登山的,分明是去野营的。有钱人的生活我有些想不明白,放着好好的家不住,非要出去寻求刺激。 “选的乾山的哪个地方啊,”我记得张青婉跟我说过,乾山只是一个统称,里面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大小山包。 “最高岭啊,不是跟你说过吗。”孙月借着后视镜望着我。 我手里的登山包鼓囊囊的,里面应该放了不少东西。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三天肯定不会太平。 自从她说完那句话,车上再无人发声,这种情况下我也不敢多嘴,别再出了什么问题。外面韩宇晔的脑波已经出现剧烈波动了,别再因为我闹出什么事情,到那时候再把我堵在这里,那我可真是没处说理了。 车上气氛闷得不行,每个人都是一动不动的,除了韩宇晔偶尔打下方向盘挂下档。我想放下一边的车窗,却猛地发现车后的所有景色在快速的崩塌,汹涌的黑色雾气在车的后面不足几米的距离飞快的吞噬着一切,周围的房屋草木,地上的道路以及蓝天白云都逃不过,尽皆被卷进黑色之中。 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回头路了吗,这更说明这三天不好过了,我转过头,却猛地发现所有人的脸都朝向我,脸色惨白翻着眼睛。 “咳咳,”我心里一惊,手里轻悄悄的拉着车门把,可是已然锁上了,“你们没事。” “什么”我一眨眼,所有人又恢复成原样,壮汉大熊不解的盯着我,“你说什么,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我拂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没有,昨天没睡好。” “哈哈,我就说,”瘦猴抻着个脑袋在大熊背上露出一双眼睛,“昨天赢了钱,是不是高兴的睡不着。” 这也太挫了,又不是赢了几百万还睡不着,“嗨,这也怨不了我,你们这几个也不行啊,”再挫我也得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嘿,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服了啊,”大熊搓着手,“今天到了地方我让你连本带利都吐出来。” “这你可开玩笑了,”我的脑袋里依旧是刚才那副骇人的场景,“那我让你输的裤衩都不剩。” “不对劲。”韩宇晔突然开口,我们全都打消了开玩笑的念头。现在正是盘山路,路倒是不算陡,只是天上突然乌云密布,太阳一瞬间就不见了光影,只留下一片阴暗,仿佛突然间到了晚上。 “今天不是晴天吗。”孙月望着外面一脸不解。 韩宇晔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打开了近光灯。 要来了,我知道逃不掉也躲不过,这对夫妻是在山路上出现的事故,映射到梦里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在近光灯的照射下,前面的山路边出现了许多歪脖树,斜着长得但是枝丫冲着上参差不齐,看上去张牙舞爪的。 这地方明显不对劲,韩宇晔放慢了车速。转过一个急弯,上方的树木变得更加茂盛,并且其中夹杂着一些古怪的东西,我能看到是一束束白绫,随着风吹过轻轻摆动。 “这地方之前是这样的吗。”瘦猴开口问道。 “不对,韩宇晔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孙月摇了下正在开车的韩宇晔,但是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前面。 那是一双脚,悬在树丛里的脚。以我现在的角度只能看见脚心,随着外面的风无力的摆动着。一股恐惧的氛围迅速在车里蔓延开来,“快,掉头!”大熊大吼一声。 “后面,后面那是什么东西”瘦猴尖叫起来,他的声音相当刺耳。 “加速,冲过去!”我大喝一声,回过头望去,透过后窗看到紧紧逼着的黑色烟雾,心间泛起一丝疑惑,赶紧拍着前面的驾驶座,“踩油门,干过去!” “呜呜,”瘦猴拿出手机,由于过度颤抖并没有拿住掉在地上,捡起来解锁就花了不少时间,颤着的手指点了好久才拨了出去。 “喂,我要报警,我现在在乾山盘山路上,这里……”他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似乎对面人在说着什么,突然他大叫一声扔掉手机。 “怎么了”我捡起手机,电话却已经挂断。我试着又拨了一遍报警电话,但是只是一阵忙音,没有人接也没有人挂断。 瘦猴抖如筛糠,“是鬼接的电话,她说我们都得死!” “放你妈狗屁,别瞎寻思,”大熊喊了一声,给了瘦猴一个爆栗,“这就是乾山的盘山道,我记得清楚。我还就不信了,这光天化日之下还能闹鬼”他虽是这么说,眼睛也是瞟着车后的黑雾,神情里带着一丝惧色。 “坐稳了。”韩宇晔好歹听了我的话,一脚油门踩上去,那双赤足在我们面前飞速的掠过。与此同时,我听见车顶清脆的响了一声,随后密集起来,外面下雨了。 “等会,”我可不想重蹈覆辙,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那片黑雾停在了那双脚的位置,不再前进半分,“下车。” 几个人都没有动,不过貌似吓得不轻,脸上的神色都很是古怪。 “听我的下车,就近找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我率先打开车门站了出去,一股冷气加上冰冷的雨水让我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缠障焚心篇第九章 梦中的冲突 另一边的瘦猴飞快的拉开车门,冒着雨大喊一声向山上跑去。 “喂!等等!”我叫了一声,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大熊和韩宇晔也下了车,跟着瘦猴的脚步冲着。“怎么回事,”孙月明显有些不明所以,“他们这是怎么了。” 看他们的表现。明显时注意到车后的那团代表混沌的黑色雾气,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感觉我好像抓住了那一丝端倪,“你看咱们来时的山路上,都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孙月满脸疑惑。 我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跑掉了,车后的东西在我们看来都不一样,在我看来是黑色的混沌,而孙月却什么也看不到,至于韩宇晔他们看到的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梦的边界,在我看来是黑色的雾气,那在造梦者看来是什么也许他们沾染到的黑色物质正和他们看到的东西有关,“先找到他们。” 我拿过车里的登山包,跟着孙月追了上去。这几个家伙看来是真的吓到了,好不容易在半山腰看到他们,大熊能稍微好一点,就是脸色挺难看。韩宇晔倚在一棵树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瘦猴更是直接了当的瘫在了地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嚎着。 “你们看到什么了,”我抹了一把雨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搞湿的脸。 “那个树上挂着的女人你没看见”大熊喘匀了气,“她跟在我们的车后面。” 果然,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一个女人就把你们几个老爷们吓成这样”孙月一脸鄙夷,“再说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你们是不是眼花了。” “不可能,她还说我们都得死!”瘦猴大叫着,“电话里面的就是她,我们都完了。” 女人我心里大概有了谱,“你们什么时候看见的啊,我怎么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个女人,我也觉得你们是眼花了。”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我只能站队孙月这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一个脖子都断掉的女人你没看见”韩宇晔突然发声,目光冷冽的盯着我,“那你让我加速踩油门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要下车。” 好家伙,这伙计还没被吓傻。“我确实不知道你们看到了什么,我只是做了当时情况的最优判断而已。”我随便打着马虎眼。 “行了,”孙月很是时候的开了口,“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关键是我们当下要怎么做。” “上山。”我就知道韩宇晔会这么说。 大熊和瘦猴两个人应和着,孙月当然是不同意,但是这几个人铁了心要上山,也不知道他们是多怕那个断了头的女人。 “我说山上有什么宝贝啊,再说你们几个男人怕一个女人,”孙月跟着他们的脚步,但心里很是不满,在路上不停地抱怨。 我跟在最后面闭口不言。这其实算是梦里的一种冲突性,很多事情都显得没有逻辑,这是很正常的,包括他们上山的理由由最初的登山变成了现在要躲避一个掉了脑袋的女人,放在现实里我会觉得相当的奇葩,这已经不能用合不合理来判断,但在梦里我也只能选择接受。 天上的雨愈下愈大,迫于无奈只能就近选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扎营。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跟着他们走了多久,地上的路由最初的沥青路变成一条羊肠小道,我甚至都没有注意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得了,现在只能保持警惕,走一步看一步了。 由于韩宇晔他们几个跑的匆忙,只有大熊背着野营帐篷,加上孙月和我,总共就三顶帐篷。不过倒也够了,韩宇晔夫妇住一个,大熊瘦猴一个,我倒很是自在可以享受单人间。 受了惊吓淋了雨,再加上爬了这么长时间的山路,每个人都是疲惫不堪,支好帐篷没人再说什么,都钻进各自的窝里。 我缩在帐篷的中间,听着雨水击打在防水布上的声音,心里满满升腾起了一丝不安。抓过登山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里面有简易睡袋,夹着书签的书,拆了封的扑克牌,一个狼眼手电,几包压缩饼干和一大桶水,还有一个简易煮锅和几袋泡面。东西挺全,有这些在这种环境里活个两三天确实不成问题,但是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之前瘦猴的手机早就被他要了回去,要不我还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收到那个断头女人的声音。 我脱掉湿漉漉黏在身上的衣服,还好这登山包里还准备了一套袖衣,倒也不至于让我光着屁股出现在别人的梦里。 我换上了衣服,这回舒服了不少但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小心翼翼的拉开帐篷上的拉锁,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看这天气大概是傍晚,天上的云已经散了,幽幽的月亮挂在路边。周边的几个帐篷里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没错,这太诡异了,我现在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缠障焚心篇第十章 断头的女人 傻子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缩回了脑袋,一环一环的拉上拉锁,尽量不搞出任何声音。我可没有心大到去看看他们做什么,那和我都没有关系。 我也许也是被这种环境影响了,蜷在帐篷里保持着一个姿势,似乎稍微活动一下就会惊动外面的什么东西。可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我的身体有些酸麻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印在了我的帐篷后面。 看到影子的样子,我终于知道韩宇晔他们说的那个断了头的女人是个什么外形了。身影的脖子位置明显弯折成了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整个脑袋耷拉在一边。头能弯成这种角度只有一种情况,脖颈中包括颈椎食管气管全部断裂,基本上只剩下肌肉和皮肤相连。 我心里一阵恶寒,那个身影离我的帐篷越来越近,直至我看到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在了防水布上面。 娘的,不想惹是生非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我抓起手电拉开拉锁,冲到了帐篷外面。 没了,刚才的人影消失了。我站到我的帐篷后面,地上的足印和防水布上已经向下洇渗的鲜红足以说明刚才这里有东西存在过。 我举着手电扫视着周围,清冷的光定格在一旁大熊和瘦猴的营帐上。两个人影,趴在帐篷里的一侧,双手悬着按在帐篷的边缘,整张脸似乎都贴在防水布上,一动不动看着格外瘆人。 “喂,你们没事。”心里纵使万般不情愿,但因为刚才看到了那个怪异的身影生怕再出了什么差池,赶紧出声问道。 两个人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歪着脑袋的影子,隔着防水布越来越清晰,她在靠近这两个人。 娘的,我找的就是你,顾不得别的,我一把拉开帐篷,却看到两个人在里面躺的好好的还在打着呼噜,好像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对他们没有一丝影响。 “做什么啊,你有病。”大熊先开了口,伸出手挡着手电的光,嘴里爆着粗口,瘦猴哼哼了几声翻了个身。 行啊,开始给我搞这套了,“我看见那个女人了。”我这么一说两个人全都精神了,一个激灵爬起来,“在哪” 我没说话,手电的光扫在他们的睡袋上。上面鲜血淋漓,配合着手电清冷的光和这个寂静无声的环境着实让人崩溃,只听瘦猴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帐篷都被他顶的变形。 “你们做什么呢,”韩宇晔从帐篷中露出一个脑袋来,一脸不爽的看着我们这边。 “那个女人跟来了,”瘦猴大叫着,也不知道刚才他是怎么睡得着的,又是怎么这么快就进入到这种状态的。 韩宇晔皱了皱眉,拉开拉锁走了出来,走到我的面前看了眼睡袋上的血迹,“晚上是不安生了,最好有个人守夜。” 守夜有个屁用,又不是野兽,那东西明显已经死透了,没有活人能做出那种动作,而且看情况明显是冲着我们几个人来的,我现在很想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都是梦罢了,但鉴于前车之鉴,还是乖乖地闭着嘴。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来。”我知道自己肯定是躲不掉的,既然我来到他的梦里,就要在他的梦里找线索,这个女人肯定是和韩宇晔的沉幻症有关系。 “好,交给你了。”几个人也是不拒绝,听我这么说完全钻回了自己的帐篷。 我叹着气,坐在一块较为干净的石头上面,望着天上清冽的圆月,想着这次事件的种种。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应该就是孙月,想来因为事故变成倒影的那副模样也还算正常,不过从到了这里我只见到了正常的孙月,那个歪着脖子的正脸我还没瞧过,所以这也是算是一个猜想。不过让我没有想通的是跟着韩宇晔的这两个人,大熊和瘦猴子,他们算是什么。韩宇晔能看见死去的孙月是因为内心的感情,可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如果要看到的话那大家应该一起都能看得到,那个活着的孙月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算了,梦中的事情本就是不合理的,也许没什么意义,就像是执意要上山来露营一样。 “滴答。”有什么动静,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手里的手电扫过三顶帐篷,最后停在韩宇晔的帐篷上,我看见那个女人了,她背对着我一身白素衣,脑袋弯向一侧超过九十度,散乱的头发悬在一侧,不断有血水顺着发尖滴在地上。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瘦猴会有那种表现了,“喂,”虽然头皮发麻,但我还是喊了一声。 女人转了过来,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让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不过我可以确定她是因何而死的了,不光是她的脖子,胸前有明显的凹陷,上半身的肩骨完全错位,血水沾满了前半身。 缠障焚心篇第十一章 狗血的家事 关于孙月的死我只是在韩宇晔的病历上看到过简短的介绍,我记得是整个副驾驶仓都挤在了她的身上,把整辆车切成了两半才将将的把人搬出来。 我吐出一股热气,刚想些什么,却突然感到脖颈处一股剧痛传来,像是有什么在硬生生的掰着我的脖子,想要把我拧碎一般。 “咔嚓,”我猛地坐起,大口的喘着气,同时伸出手捂着脖子,还好一切正常,我的脑袋还顶在脖子上。 “猛哥,”几个熟悉的身影迎了上来,这让我心安了不少。 “我没事,”我推开想要搀扶我的手,抓住其中一个,“让你查的体检报告,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云星彤递给我一张纸,我揉着眼睛看着上面的各项检查,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身高体重,视力肺活量之类的,不过上面的照片却给了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又想不起,闭着眼睛细细回想着梦中的经过,才发现被我忽略的一点,“手机,我手机呢。”我坐起身四处翻找。 小齐把手机递给我,“猛哥,歇会。” “别说话。”我翻到了韩宇晔的病历,看着上面的照片,“星彤,你去找一张韩宇晔妻子的照片,正常的就行,另外找一个肖像速写师。” “明白。”云星彤领了命令不再多做言辞便离开了病房。 我细细的又看了一遍体检报告,“这次多长时间。” “三十分钟啊,”小齐回答,“不是连接器拉你出来的吗。” 别提了,我想起了断开连接之前骨头折断的声音就浑身不舒服,看来这次刚好卡在这个时间点上。 “病人怎么样,”我抻直了身体望了一眼脑波监测,竟然平缓了不少。 小齐回到机器前摆弄着,“自你连接之后,病人的脑波和心率就稳定了,看来猛哥你也是一剂良药啊。” 要真是这样那还好了,我刚从那里出来,那里的不太平也只有我知道。 “猛哥,你要照片和肖像速写师做什么。”方智明从刚才开始就想要说什么,但总是没在我们其中插上话,现在终于是有了机会。 “只是猜测,需要验证一下。”我把体检报告丢到一边,看来现在只能先等着了,但我也知道结果跑不了,百分百是我想的那样。 “猛哥,你有没有看出来这里面还有东西。”方智明拿过我丢在一边的体检报告,推了一下眼镜。 嘿,这才多长时间这小子也学会卖关子了,“别在那耍帅了,知道什么赶紧说。”我又拿回了那张纸,刚刚这段时间我反复看了几遍,也就那些内容,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这个,”方智明凑了过来指着上面的血型,看了一眼旁边的韩宇晔。 我去,我还真没想到,不会这么狗血,这又不是什么狗屁的家庭伦理剧,“找张主任,她那应该记录了韩宇晔的血型。” 很多的事情都是多面的,以我们当前的角度看也许奇葩到不可理解,但当我们换了一个角度,那这件事情又变得情理之中,有时真相比梦更加荒诞。我们几个站在张青婉的私人办公室,看着两份报告谁都没有说话,谁能想到竟然是这种展开。 这个韩宇晔是ab阴性血,他的儿子却是o型,就以当前情况看,无论这个孙月是什么血型,韩宇晔的儿子都不会是o型血。 “猛哥,这事是不是已经超出我们能插手的范围了。”回到病房的路上,小齐跟在我的后面,声音小到我几乎听不清。 我摇头,这段时间离谱的东西见得还少吗,“只要他还是沉幻症的病人,我们就有义务治好他,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猛哥,”云星彤动作挺快的,她站在病房前见我回来递给我几张相片,正是韩宇晔一家三口还有各自的相片,不得不说这姑娘的办事态度比刚见面时强了不少,“照片在这,速写师在来的路上。” 我点头,翻着照片,眯着眼睛看了一番,果然愈发的觉得熟悉。 “你和那孩子的关系怎么样。”我看着韩宇晔儿子的照片,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同情。 “你说他啊,”云星彤扬了扬眉,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还行,不怎么怕我。” “行,你再去一次,问问那个孩子,”我知道我们一开始都想歪了,这次事件自始至终都没那么复杂,“他知不知道大熊和猴子代表什么。” 云星彤一脸不解,“大熊和猴子” “对,就这么问他。”这种负担强加在孩子身上有些太重了,但是没办法,现在他必须要承受这些。 缠障焚心篇第十二章 大熊和猴子的真实身份 大熊和猴子,乍听之下没什么问题,这么称呼也许只是关系亲密。但就在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给我的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自始至终韩宇晔夫妻俩没有正面对话过一次,倒是有孙月呵斥过韩宇晔,但后者并没有回应。想来这应该是映射的这对夫妻在现实中的状态,可以想象当韩宇晔知道自己儿子的身世之后,只字未提的情况下和妻子又度过了一年的时光,那得需要隐忍到什么程度。至于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他们的来历可能更加玄幻,很快我就会知道了。 “您就是苏组长”一个怯生生的男孩子背着包,站在我的面前打断了我的思路。 “对,你是云星彤找来的画像速写师”看他的样子我就明白他是做什么的,我拉着他走到一边,“小齐和小方,你们两个去找星彤,让她联系一下事故当时的现场取证,包括车辆的异常记载和对孙月的检验报告。” “知道了,”方智明答应了下来,拉着小齐走开。 我和画师站在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拿出三个人的相片抵在他的眼前,“我要画两个人的画像,但是你要听我说怎么画,你明白吗。” 男孩明显没见过我这样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熟练地从包里掏出画板和画笔,在画板上夹上一张纸看着我。 “这个人的脸型轮廓,”我指着韩宇晔的照片,“然后是这个孩子的眼睛和耳朵,不过要放大一点,在刚才的脸上大小要合适,”我又拎出韩宇晔儿子,“鼻子要这个女人的,嘴巴还是这个男人,”小画师的手上功夫有些让我刮目相看,我对他的初印象不是太好,但我没想到我说的要求他都能满足,并且画的栩栩如生,“下巴有胡茬,平头。”他的动作很快,两下三下就完成了一幅,然后转了过来递给我。 没跑了,画上的就是大熊。 “还有一个,”我心里已经有谱了,画不画已经无所谓了,但谨慎起见还是说出了我的要求,反正费不了多少工夫,还要等着云星彤他们,“这个女人的脸型,男人的眼睛,孩子的鼻子和嘴巴,耳朵不用换,”我看着他手里的画笔在纸上上下翻飞,“脸上这里有黑痣,”我对着比了一下自己的脸,“头发中分过耳。” 他抬头望着我的脸和我手里的相片,手里依旧不停,颇有些出神入化的感觉。 “猛哥。”方智明这时候回来了,不过只有他自己。 小画师刚好在这时候完成了画,画上的赫然就是韩宇晔梦里的瘦猴子。 “画功不错啊,”我拿过两幅画,两个人和我见过的别无二致,只不过就是脸上没了那种惊恐的神情。 “嘿嘿,”男孩脸红了,只是呆呆的笑着,“还好。” “猛哥,星彤去查事故报告和尸检结果了,”方智明见我这边结束了便开了口,“那个孩子确实知道大熊和猴子,那是那个孩子给玩具起的名字,据孩子描述应该是拼接一类的变形玩具,就是市场上很常见的那种。” 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事情进展到这里,整个事件的真相基本上都已经浮出水面了,且不说这究竟是意外还是蓄意谋之,但就我发现的来看无论是什么动机这都是一个悲伤且无奈的故事。 “辛苦了,”我拍着男孩的胳膊,“叫什么名字,这次事件结束之后我会跟上级要求对你进行嘉奖。” “不用了苏组长,”男孩很是腼腆,“能帮上忙就是我的荣幸了。” 我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还想多聊几句电话却响了起来,是云星彤。“喂,”走到一边接通了电话。 “猛哥,你要的我都查到了,不过不是文件报告,只能是部门转述的。”我听见云星彤在那边“沙沙”的写着什么,“因为这些文件里有些问题涉及到这次事件,所以只能是这种方式。” 她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整起事件是我想象中最坏的那种,“说。”想归想,但还要听她查到的结果。 “车上副驾驶的安全带动过手脚,收不紧。”云星彤说出话的和我猜想的一样,“孙月的尸检显示死者胸前大面积组织挫伤,身上各处骨折,光是肋骨就断了五根。但最致命的还是脖颈处的骨折,她应该在事故发生的瞬间就已经身亡了。” 娘的,我只是一个治疗沉幻症的小科员罢了,怎么总是让我遇到这种事情,我顿时觉得胸口处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上面让我呼吸不得。 缠障焚心篇第十三章 突变 “行了,我知道了。”我放下电话,估计是我的脸色过于难看,让一旁交流的两个人都哑了言,“小齐呢,”我回到他们的身边。 “哦,刚才回来的时候让张主任拉过去了,”方智明回答,“在那边。”我顺着方智明指着的方向,看到小齐笑呵呵的在和张青婉说着什么。 “行,小兄弟,”我看小画师还待在这,“这次麻烦你了,回去歇着。” 男孩愣了下,“哦,没事,小事情而已。”他这才明白,收起了画板离开。 “怎么,你们认识”我踱到小齐身边,这傻姑娘已经开始描述我们组内遇到过的奇葩事件,但是被我打断了。 张青婉没觉得什么,“刚才我就觉得姑娘家面熟,又听得她姓齐,就趁着空闲问了一嘴,没想到真是旧识的闺女。” “张主任和我爸是大学同学,”小齐看上去还挺自豪的,也不知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张主任,叙旧之后再说,病人的情况你现在也知道一些了,”我没什么好脸色,这次事件够让我头疼的了,“我还要再连接一次梦境,需要小齐的协助。” 张青婉当然知道我什么意思,“没问题,我会在一旁守着,需要什么尽管说。” “准备一下,动手。”我带着两个人走进病房,又一次贴上了电极片。我深呼吸几下,以驱散心中烦闷的心情,“小齐。”我唤了一声。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我闭上眼睛,当我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那顶帐篷里。 第一时间我摸向自己的脖子,还好,没像我想的的那样整个脑袋丢当的挂在一边。我缓缓的伸出手,拉开面前的拉锁,外面什么也没有,而且天已经大亮。 没有那个断掉脑袋的孙月,没有怪异的影子藏在某个帐篷里,好像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我依旧听不到任何声音。 “喂,”我壮着胆子拉开就近大熊和瘦猴的营帐,里面没有任何人,只有溅在地上的血,这让我想起了那个出现在这里的鬼影,我强忍住心里的厌恶上前翻找着。这个韩宇晔在梦里模仿的是当天上山的情景,但是也是有出入的,起码我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野营,因为地上的登山包里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那是各式各样的玩具,有一些我还比较眼熟,莹莹也有类似的东西。 这倒正是应和了我的发现,大熊和瘦猴只是代表着韩宇晔的孩子,但是因为血缘包括近十年的感情之类的因素,才在梦里被扭曲成这副模样。 我退了出来,站到韩宇晔的帐篷前,正要伸手拉开,却听得身后有声音,“你在做什么。” 声音很嘶哑,像是喉咙被掐住之后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的话,傻子都能听出来不对劲。“我没找什么,就是醒过来看你们都不在……”缓缓的转过头,我面前的正是韩宇晔,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反正在这种环境下我没听到一点声响,除了刚才的问话。 “昨天不是你守夜吗,你人哪去了。”韩宇晔面无表情,脸上溅着血,他一边的手拉着孙月的头发,但对方倒在地上没有一丝的挣扎,背上还刺着一把刀,隐没的只剩下刀柄了,那是和我们一起上山的孙月。 我知道大事不妙了,慢慢的后退着,踩在草地上的声音相当的清楚,“后半夜没顶住,睡着了。” “你和她是一起的对。”韩宇晔抽出孙月背上的刀,同时带出一道流淌出的暗红色,“我早就发现了,我们上山的只有四个人,大家彼此都熟悉,除了你。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却跟我们混在一起,。算了,反正都一样,你们都该死。”他拖着孙月,一步一步的向我靠近。 娘的这也太刺激了,我能感觉到我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你放松,我是来帮你的,你现在经历的这些都不是真的。”我倒不是怕他,一年来的压抑在他的心里变成这样也不算奇怪,但是事情没这么简单,他的身上没有呈现出那种被黑色物质覆盖住的部位,就算在衣物之下,也应该有渗出来的黑气才对。 “谁都帮不了我。”韩宇晔淡淡的望着我,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绝望,“是他们先对不起我的,但他们总是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只能把他们带到山上,杀掉他们,再杀掉他们,再杀掉他们。”他手里的刀又一次落在了孙月的身上,即使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触目心惊的望着这一切,原来他在梦中一直重复着这种事情,一遍又一遍,直至这次因为我的到来而发生了改变。不断地把孙月带到山上,是对现实的一种映射,因为他们就是在上山的途中出现了事故。 缠障焚心篇第十四章 梦中的车祸事故 我脚下一个踉跄,原本平坦的草地突然变成陡坡,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清晨草地上的露珠让周围变得更加湿滑,我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向下滚落,有扬起的树枝刮在我的脸上,我的头又撞在一块凸起的硬石上,本来滚得眼冒金星这下更加让我天旋地转,我缓了好久直至有雨水落在我的身上才稍微好了一点。 我咳出了两口血,忍着浑身的伤痛向我滚落的方向望过去,那里是一处杂草丛生的高坡,被周围张牙舞爪的歪脖树挡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快让开,”我身后突然传来汽车的汽笛声,现在别说走步了,我连转个头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那是一辆轿车,我看着很熟悉,因为我就是坐着这辆车上的山。 轿车在我面前踩了急刹,但奈何地面过于潮湿,冲破了一边的护栏落在了下面。 这又是玩的哪出,我抹了一把粘在脸上混合着鲜血的雨水,晃悠着走到路边向下看着情况。下面一眼望不到头,一层一层的全是山路,一圈又一圈的歪脖树参差不齐,而那辆车就坠在下面的一层,压倒了一大片的树木。 这算什么,我的脑袋有些僵住了,我来的时候肯定不是这样,这明显是韩宇晔的梦搞的鬼。但肉到嘴边不得不咽,我觉得还是得下去看看。原本我想顺着盘山路下去的,但看着不远处的黑雾我就打消了念头,干脆一咬牙,走过汽车冲破的护栏,像个残柳败竹的老人一点点的挪动着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搞的头破血流。 现实永远比想法更骨感,走到一半没有收住力道,又一次滚到了下一层。 这次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倚在路边拔下一截插在腹部的树枝,抹了一把挡住眼睛的血,深吸一口气向车爬去。 可能也就是十来米的距离,我费尽了力气在路上留下了一道爬行的血印,等爬到车前我几乎痛的都要昏厥过去,只是雨水一遍遍的冲刷着我,才我勉强保持着基本的神智。 我感觉我的牙都要咬碎了,才扶着车的引擎盖堪堪的站着。我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有些走形的腿,心里满是苦涩,总感觉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 其实这里有人比我还惨,车的受损相当严重,这辆车很是衰的撞在了树上,右引擎已经完全变形整个凹了进去,透漏着一股浓重的机油味道,即使再雨天里也无法被冲散。副驾驶位是个女人,前挡风碎裂的玻璃渣尽皆的扎在她的脸上,原本细腻的脸蛋上变得血肉模糊,脖子的弯折程度超过了九十度,头颅就那么的耸拉在一边,两只眼睛圆睁着,一行鲜血从其中滑落。整个副驾驶的仓位因为撞击的力道全部压在她的身上。这个倒霉蛋正是孙月,整个身体用支离破碎来形容一点不为过,虽然我没有看到她的腹部往下,但就看那个挤压成的缝隙就知道绝对是没救了。 “唔,”一边的韩宇晔痛苦的叫出了声,他受到的伤害明显轻了许多,气囊顶住了大半的冲击,他的额头上留下一条血痕,手从一个怪异的角度卡在方向盘里,我回忆着现实里的韩宇晔,这应该是他受的最重的伤。 至于车的后座,那里没有人,只有散落在地上的玩具。 “喂,”我一说话就带出一口血痰,“醒醒。” 韩宇晔听见了我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小月,”他没有管我而是飞快的解开安全带,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摇晃着他的妻子,我能看见他的那只手散发着丝丝黑色的烟气。 就是这个了,他要是再跟我玩一次这个我有几条命都不够用的,“别试了,人都没了。”我捂着嘴,嘴里的那股腥甜让我恶心欲呕。 “你是谁,都是你做的!”韩宇晔突然把矛头转向我,“都是因为你,你要不是突然出现在路上……”他不经意的回头望了一眼,“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好嘛,你一手做的事情然后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下车,我告诉你你儿子在哪里。”我在手上抹了一把口鼻之中涌出的血,然后又很快的被雨水冲掉。 韩宇晔下了车,但他并没有听我的,而是去拉着副驾驶的车门,嘴里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都是好好的,明明说好在一起的……” 我忍痛按住他散发着黑色烟雾的手臂,“那里,”我指着不远处翻滚的混沌,“哪里有什么。” 韩宇晔望了过去,我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个孩童的笑声。 “儿子!”他大喊一声就要冲过去,我一把拉住他,这老伙计的劲还挺足,直接把我摔翻在地上,但我的手还是紧紧地抓着他。我不能松手,只要我放开他韩宇晔肯定会冲进黑雾里,到时候我就得陪他上路了。 “听我说!”我忍着全身的剧痛大声吼着,同时呕出一大口鲜血,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撑着他站了起来,“你带我过去我告诉你怎么接回你儿子。” 韩宇晔听了这话竟然没有多做考虑,搀着我来到了混沌的边上,“儿子,别怕,爸爸在这。” 我又听到了一声孩童的笑声。 “手。”我感觉我对疼痛都已经习惯了,把那只黑色的手臂从我的肩膀上拿下来,缓缓地放进了混沌之中。 “对不起。”我旁边的韩宇晔突然哭出了声。 缠障焚心篇第十五章 债 我猛地坐起,一把扯掉头上的连接装置,捂着胸口剧烈的咳着,那股喉咙里的腥味似乎也随着我的清醒被我带到了现实中。 “别管我,”我抓过不知道谁递给我的水,“去看病患。”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醒了醒了,猛哥!”小齐的声音传来,我深呼吸几口才稳住狂跳的心,无力的伸出手扯下胸前的电极片,“小点声,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哦。”小齐应了一声,再无她的声音。 病房里突然变得忙碌起来,张青婉在确定了韩宇晔的身体状况之后,非要拿血压测量仪给我测血压,即使我万般推辞她始终不允,无奈之下只能伸出手,“你知不知道你带上那东西连接之后是什么表情,”她一边给袖袋充气,脸上很是严肃,“真的是蛮吓人的,我当时都觉得你像是得了心梗一样。” “是吗,”这我还真是不清楚,“有这回事吗。” “嗯,这次的表情尤为狰狞。”云星彤在我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我的后背早就湿透了,现在冷静下来确实觉得有些凉了。 小齐在机器前操作了一番合上了电脑,“早就习惯了,江哥说你梦里在吃人呢。” 这个李胖子,我心里暗自枕着,一会就给他打电话,他的假期提前结束了。“他人怎么样。”我指的是韩宇晔。 “没有任何问题,”张青婉回答,“我觉得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血压有点高。” “我心里有数,”我收回了手,“张主任,我该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不是我的事了。不过我还有报告要做,明天我抽空会来一趟,请你帮我调度一些时间,我不擅长和那些当差的打交道。”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这边韩宇晔一醒,那边那些个当差的肯定会收到消息,毕竟这个韩宇晔犯了事,到时候他们把门一堵,就算让我进来也不见得能问出什么了。当然我也考虑过就现在问一遍,但看他那双眼失神的丢魂模样,心想还是算了,给他一天时间,今天我也好好的休息一番。 “行,这都是小问题。”张青婉很是爽快。 “麻烦你了张主任。”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感觉没什么问题了,瞅了一眼韩宇晔,这才发觉他一直盯着我在看。 呵,“走了,”我招呼着组内的其他成员出了病房,“星彤,报告你就如实写,明天你和我过来。” “明白。”云星彤答应了下来。 “猛哥,我也来。”方智明开口。 “你们真喜欢凑热闹,”小齐把装着笔记本的包背在肩上,“快走,咱们回去又能听猛哥讲故事了。” 我摇头,跟上了她。 回到了宾馆,不用我招呼,几个小年轻像是上学时的乖宝宝一样做成一排,三双眼睛都钉在我的身上。 我摸着身上,抽出一支烟点着,把我在韩宇晔梦里的经历全部都说了一遍,“你们感觉这个梦代表了什么” “愤怒,”“代价,”“愧疚,”三个人说了三个词。 “肯定是生气啊,自己的老婆做了这种事,在自己头上种草施肥,搁谁谁不生气啊,”小齐拍着一边的床,能看出她很是不齿。 方智明摇头,“确实这个韩宇晔脑袋一热做了这种事情,但是猛哥你说的那个跟着你们穿着白素衣的孙月,那是病人心里犯芥蒂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的,所以才会呈现这样的现象。” 一边记着笔记的云星彤停下了手,“不光如此,后面的车祸事故韩宇晔明显把这个当成了是一场意外,就算是他做的他也不愿意去面对,但他不想面对的不止这个,还有自己的孩子。这一年来始终生活在这种困扰之下,一边是共同生活了数年但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一边是背叛了自己却装作无事发生的妻子,在他看来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但他必须要做出改变,即使这些不是他想要的。”云星彤到底是专业的,她把韩宇晔的心理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点头,“没错,这个债是他来做,也要由他来还。” “呀,猛哥,你也能说出这种话啊。”小齐一脸惊讶。 她完全代替了李胖子的吐槽,“嘿,故事听完了是不是,觉得刺激吗。” “这次挺不错的,”小齐想了想,“和不存在的人上山野营,嗯,是个题材。” 她还真当回事了,“得了,别说没用的了,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招呼着他们,“吃饭吃饭,有什么问题明天再想,今天什么多余的都不准提了啊。” 缠障焚心篇第十六章 过往 吃过了饭,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他们终于止住了想要玩乐的念头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猛哥,你说你在无序中听到了孩子的笑声”方智明“大”字形瘫在了床上,仰着头问我。 “没错,我听得清楚,在那片混沌里传出过两次笑声,韩宇晔也听见了,要不我根本控住不住他。”我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有些后怕,要是韩宇晔没有听从我的话钻进了混沌里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方智明翻了个身,“不对啊,那不是韩宇晔的梦吗,”他一脸疑惑,“可是你说是在你的提醒之下孩子的笑声才出现的,这是为什么。” 关于这点我也是很不解,当时我只是为了先稳住韩宇晔,只是没想到真的像我想象的方向发展,总感觉有些太过于巧合了,“不清楚,蒙对了。” “不会,就算那里真的有他的儿子,那起码不应该是无序地带才对,就算不是自己的骨肉那也应该相当熟悉,怎么会存在于无序之中,”方智明钻起了牛角尖,“我还感觉这里有问题。” “你可消停点,别再想这东西想一夜了,”他的犟脾气跟我年轻时有几分像,“明天还有事要做呢,要不我找张主任给你也来一只镇定” 方智明举起枕头堵着自己的脸,声音从枕头下传出来,“这倒不至于,事件都解决了,还有什么睡不好的,我不想就是了。” 那我可谢谢你。我没管他,钻进浴室冲了一个澡。 第二天一早,我还闷在被子里的时候云星彤就来找我,问我什么时候要去医院见韩宇晔。我望着她手里提着的油条豆浆满心的无奈,只得给张青婉打个电话过去,她表示随时都可以。 “走了,”撂了电话我看着嘴里叼着半根油条的方智明,“开工开工。” 到了医院,我也没去找张青婉,而是直接来到了韩宇晔的病房。病房门大开着,里面有两个护士在忙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生面孔。 我刚想要进去就被之前的老妇人抓住,她死死的薅着我的手跪在了地上。 得了,到底还是折寿了。我赶紧扶起她来,“您儿子已经没事了,今天我就是来做病后鉴定和撰写报告的,您放心。”我安抚着她,生怕再给我来一套刚才的动作。 “我真的谢谢你,医生。”老妇人涕泪横流,“你还要帮帮我啊,那些人要带我儿子走啊,他真的没犯什么事啊,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儿子。” 我看着她那张沧桑的脸,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星彤,那个是你同行,交给你了。” “明白。”云星彤应了下来,走到那个人的旁边说着什么。 “没事的老人家,”我总不能和她说你的儿子真的犯了事,别这么大岁数了再没撑过去,“只要我在你儿子就没事。”我只能这么跟她保证,因为我留在这的时间也不多了,这份差交了上去马上又会有新的任务,到那时我也无能为力了。 “小方,”我使了个眼色,他的脸立刻变成了苦瓜的样子,但也没跟我抱怨什么,搀起老妇人,“您放心,我们还在这呢……”他扶着老人远去。 我叹着气,走到云星彤身边,这我还第一次见到她是怎么办事的,她手里举着一份证件,“我是国家方面直接派遣的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成员云星彤,这里有盖发的印章,有关部门见到此一律无条件配合。” 对方将信将疑的盯着我看两眼,“我知道你,但我也有任务,就是看着他。” 嘶,我就怕遇到这样的硬茬,“你放心,这人跑不了的,你就在外面守着就行了,我就是简单的问几句话。” “那也不行,我不能让他脱离我的视线,这是我老大给我的死命令。”对方一脸管你谁的样子。 “你……”我还想说什么,一边的韩宇晔却开了口,“没事,什么我都会说的,这样就行你问。” 当事人都这么说,我也就懒得计较,便不再管那个愣头,等护士离开我就搬过一边的凳子坐着,身后的云星彤打开了录音笔。“行,既然你这么说,那也省了我功夫,说。” 韩宇晔轻笑一声,“我就知道我这么做肯定逃不了的。”他见我们都没有接茬,便自己说了下去,“我和小月最开始的关系非常好,或者说一直都是很好,如果我不曾发现的话。十年前我们通过登山者爱好群认识,我真的喜欢她爱她,但她的家里人一直都看不上我,因为我们的家庭差距太大了,她父亲是做大生意的,而我只是一个小职员。” “能讲重点吗。”这要把十年的事情都讲了一遍,方智明那边恐怕就要坚持不住了。 “我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她的父亲也没想过让我插一脚,”他像是没听见我说过的话,只是在轻笑着,“本来这样活着也没什么,也就是受点白眼淋点唾沫,直到一年前我看到了点点的学前体检报告。” 缠障焚心篇第十七章 受尽煎熬的心 重点要来了,我虽然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了,但真的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肯定不一样,“体检是要收费的,图图不知道我们的事,把报告放在我们面前,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韩宇晔捂着脸,但笑声从他的指缝中传出来,“点点的血型和我的是对不上的,我和小月看了好久,谁都没有说话。之后的一年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在她的家里还是受尽了白眼,她也依旧对我维持着之前的情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好像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谁都没有出声,包括那个站在一边的愣头青。 “但是我知道了,点点不是我的孩子,这么多年我受尽了他们的势利眼,”他放下手,眼睛早已通红,“我妈她也一直劝我,这样的生活还求什么呢,不愁吃不愁穿。但这都不是我想要的,包括小月和点点。” “于是你就有了带他们上山的打算”事态会这么发展确实也没毛病。 他没有回答我,“一年的时间,我想通了,我们原本就不是一个家。”韩宇晔摇着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乾山上,我要带她再去一次,用我的方式来结束这段感情和我的痛苦。走之前,我把副驾驶的安全带剪了一个豁口。” 听着他心平气和讲着这种话我还是有些心寒的,就算孩子不是自己的,还是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解决不是,没必要非得走这种极端。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在亲家爷那里经历了什么我不曾体会,但在刚来到这时也见识了一二,此刻我是没有任何资格说话的。 “那天刚好下雨,我便告诉小月,要带她去看之前到乾山没有见过的景色,她也同意了。”他嘴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那你们怎么出的事。”我看着他的笑很是不舒服。 “我踩了急刹,”他回答,“因为……” “因为前面的山路上突然蹿出来一个人”我接着他的话,这是我在他的梦里见到过的东西。 他木然呆住,直勾勾的看着我。 “你知道我是谁,”我挑着眉,“你的沉幻症怎么醒过来的你也知道,我在你的梦里见到过你的经历,在梦里这起事故确实是意外,但并不是因为你。”我盯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其实你打心里认为这件事不是你的问题是。” “为什么是我的问题,她对我做过什么你明不明白,”韩宇晔突然暴起抓住我的双臂,吊水的针头在他的动作之下拉扯了出来,血液立刻顺着他的手背滑到我的衣服上,溅在他身下的床褥里。云星彤赶忙上前压住他,同时按下床头的呼叫器。一边的愣头青见状也上手,帮着云星彤按着他。 我叹着气,有点可怜自己的衣服,那是阿晴怕我在这里受寒特意选的。之前我确实挺同情他的,但当我知道他心里的真正所想之后,那种同情就再没有出现过。 “你确实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但没有始终没过自己心里这关。”我脱下外衣,云星彤掏出纸巾帮我擦拭着,“如果你真的想明白了,你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愣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同时眼角的泪水顺着脸庞划过,流进翘起的嘴角里。“哈哈哈,”他笑得很开心,同时泪水也在不停地流着。 外面冲进来几个护士,用纱布缠着他流血不止的手。 关于韩宇晔的经历,无论是他的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还是受尽鄙视的亲家爷那边,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甚至直到他老去,这就像是一道枷锁,会将他牢牢地束缚着无法挣脱。 “那你知不知道关于保险的事情。”我拿过云星彤给我擦过的衣服披在身上。 “那次体检之后,学校那边要求交保险,小月她自己交的,给我们三个人都买了保险,”他终于不笑了,“她为什么也要给我买啊,当时她肯定知道了体检报告上的问题,她也早就清楚我知道点点不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还要给我买啊。” 我不再说话,韩宇晔像是全身都被抽走了力气一般,“那天上山的途中,她问我,点点怎么办……”他嚎啕大哭,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会哭得这么惨。 “行了,”我招呼云星彤,她关了录音和我出门病房,却看见刚才的老妇人瘫坐在病房边上,双眼无神,嘴里嘟哝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话语。 “不是让你把人带到一边吗”方智明在旁边给老妇人顺着胸口,但明显没什么用。 老妇人摇头,“都是我的错,”她缓缓地站起来,好像一瞬间又苍老了不少。她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到病房里,伏在韩宇晔的身上,“苦了你了,我的孩。” 我们几个站在门前,呆呆的望着深拥在一起的母子。我突然觉得,如果我不来呢,让韩宇晔这么一直沉睡下去或许也是一种选择,也是一种他对自身业障的偿还。 缠障焚心篇第十八章 事件解决 病房外的人越聚越多,杵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我拉着两个人来到了张青婉的办公室。 “完事了”她见我们到来扔下满桌的文件。韩宇晔的事情确实不太好搞,这么一来还要和局子那边交接,看她黑着眼圈就知道昨天晚上没有怎么休息。 本来我想和她说道说道对韩宇晔看护,明明昨天已经交代过她了。但看到她今天的状态我也不好说出口,“嗯,没啥事了,这边已经没有我的事情了。” “那真是辛苦几位了,”张青婉满脸的倦色,她揉了揉眼睛,“我带几位去……” “算了张主任,”我看她站起身就要脱掉身上披着的白大褂,“意思到了就行了,一顿饭而已以后有的是时间,毕竟大家都是做这个的,没必要这么见外。” 她停下想要脱掉白大褂的手,“那行,人老了,熬了一夜就扛不住了。”她很是歉意的回应,“什么时候走” “可能得到明天。”云星彤回去交了报告,再到姓姚的那边,然后发给我别的任务,还要安排人搬运连接器,一来二去怎么也隔天。 “那还好,到时候我送你们。”张青婉把面前乱糟糟的桌子整理了一番。 我看着她的动作,明白她什么意思,也就不推辞,“那到时还要麻烦张主任了,明天见,离开之前我会通知你的。” 告别了张青婉,我们一行人又回到了宾馆,云星彤说要用小齐的电脑写报告整理档案,让我们到她的房间里去。 “诶,激动不。”我怼了方智明一下。 “激动啥啊,又不是第一次进。”方智明很是不以为然,跟着云星彤走进了房间。 好家伙,入眼两张床,一张上面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另一张被子胡乱的散在一边,枕头都掉在了地上。云星彤很是自然的叠好另一张床上的被褥,把枕头码的规规矩矩,“猛哥,这次报告如实写没问题。” “嗯,你自己看着写,”我倚在窗边,摸着身上抽出一支烟,想要点着看着忙碌的云星彤却又放下,“你找的那个画像速写师知不知道是谁。” “我就知道名字,”云星彤坐到电脑前,“那是当地局子里外聘的美术院校毕业生,和我以前一样的性质。” “唔,报告里带上他,就说多亏了他的画像才让我找到了线索。”我想起那个腼腆内敛的孩子,这是他应得的。 云星彤愣了愣,“我知道了。”说罢她放起了刚才的录音。 “猛哥,你说这个韩宇晔的妻子,就是那个孙月,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方智明吐出自己的疑惑,“既然彼此都知根知底了,那和平解决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当做无事发生的样子” 云星彤也看向我,能看出她也同样的不解。 “过段时间你们就会明白了。”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都深爱着对方,所以孙月才心甘情愿为自己曾经犯的过错背负惩罚,而韩宇晔的计划,心里那道无法跨越的障碍也正是因为这个。可是既知如此,当初为什么要犯下这样的错误呢。 “呀,你们回来啦,”小齐打开门看见我们,“怎么样,都结束了”她提着几袋鸡蛋灌饼,“快来尝尝,当地的特色,我就知道你们在就多买了几份。” “我刚好没吃饱,”方智明上前拿过一袋,颇有被李胖子上了身的模样。 “搞定,”云星彤合上电脑,这几次下来她已经是驾轻就熟了,根本没用上多长时间。她很是自然的拿起一份,依靠在桌边慢悠悠的吃着。 小齐把口袋递给我,“猛哥,想啥呢。” 我摇头接过,里面有两份。 “我记错了,多买了江哥的一份,都交给你咯。”小齐狼吞虎咽的吃着丝毫不顾及自身的形象。 “给胖兄买一份也不够啊,”方智明接着话吐槽道,“你是忘买了猛哥的那份。” 这臭小子,跟李胖子学会了打哈哈,又跟小齐学会了碎嘴子,有时间真得要板板他,他来的时候多实在,看看现在什么样子。 “猛哥我们今天是不是走不了,”小齐凑在我的身边。 “怎么,齐大小姐,有什么指示。”我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 “我要去乾山!”我嘴里的水差点喷了出来,我就知道她不会想到什么好事情。 我咳了两声,望着窗外面阴恻恻的天,“你确定吗。” “那肯定的啊,来了乾山不上山,那不是白来了,”小齐很是兴奋,估计这两天就等这时候呢,“下雨更好,说不定能看见海市蜃楼呢。” “我觉得就算下雨也看不到,”方智明接了嘴,“海市蜃楼是空气中的水汽通过阳光折射,阴天是看不到的……”他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小,“我也去!”他猛地叫了一声,我转过头就看见小齐踩着他的脚。 啧,行,来都来了就当转换一下心情顺便犒劳一下自己。 缠障焚心篇第十九章 雪落乾山 我租了两辆专门上山用的代步车,就是那种露天敞篷的小车,勉强能比人走的快一点。我和方智明在一辆车,小齐和云星彤坐另一辆。由于最近温度降得厉害,所以他们都没什么生意,见到我们就跟见到财主一样。 “几位不像本地人啊,”载着我的司机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有着明显属于这个年纪的话痨属性,“瞅着面生啊。” 得,说的就像全市的人你都见过一样,“对,来出差的。”看他样子没认出来我,毕竟我上了新闻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只是一件小事,也根本无法干预他们的生活,他们也自然不会往那方面去想。这倒也省的我多费口舌,解释起来麻烦。 “哦,怪不得。”男人慢悠悠的开着也不急,“现在正赶上旅游淡季,当地人上山的也不多,前段时间又出了那档子事,现在一天都接不了几单的生意。” 看他车开的慢吞吞的我有些烦躁,“还有多久才能到上面。” 男人回头望了我一眼,“老弟你别着急,风景不是你这么看的,”他指着远处,不知是雾还是云压在一座山峦之间,隐约之中罩着柏青点点,“那是乾山顶最高岭,你要上去得绕着山转上五六圈,一圈一圈往上,要是走上去得花上几个小时。” 我和方智明对视了一眼,那就是韩宇晔驾车出事故的地方。 “看着就不矮啊,”方智明趴在栏上,“我们现在过不去。” “可不是,上个月出的事你们不知道啊,”男人突然变得满脸八卦,“对,那时候你们应该还没来这里。我跟你说,那是一个男人,带着全家三口,开车从路边冲了出去,直接从上道冲到下道,车都变形了,当时那是一个惨啊。” 我点起一支烟,懒得再说什么。倒是方智明装着一脸好奇的样子,“然后呢。” “现场我去见过,不瞒你们讲,”男人口若悬河,好像这件事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地上全是血啊,又赶上雨天,雨水把附近冲的全是红色,老吓人了。” “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方智明好像还来了兴致,赶忙追问道。 “我听说当家的给全家买了巨额的保险,”男人一脸神秘,“计划了好长时间就等这一天呢,下着大雨带着全家上山,然后出事伪装成意外事故,”男人说到这里啐了一口,“这他娘的也算个爷们,拿自己家里人的命去换钱。” 方智明满脸玩味,“确实不是个东西,那现在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这不就不清楚了,不过那人当时也受了伤,估计在医院里躺着呢。”男人恶狠狠的咒了一句,“这种人当时就应该死在那里,真他娘不公平。” 我吐着烟圈,很多人都是这样,在真相未名之前捕风捉影,任意揣测,以自己的想法去评断任何事情。其实就算是真相真如他所想,他也没有资格去评价。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现在韩宇晔必须要承受这些,这也是他的业障。 方智明不再说话,司机见我们都哑了声,自知是多言了,也不再说什么。晃悠了近半个钟头,我们才将将到达一座矮山上。 “这就是你要看的咯。”面前就是一个简陋的风亭,亭里摆着一张石桌,上面刻着围棋的棋盘,不过因为岁月的腐蚀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我是想去那个的,”小齐满脸委屈的指着远处的乾山顶,“那里才是旅游点嘛,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这个天气不适合上山,”方智明出声安慰道,“能到这里就挺好的啊。而且我觉得这里也还可以啊,周围的风景也不差。” “有的来就不错了,”我坐在亭子里,“这里都这么冷还不知道乾山顶啥样呢,到时候你再受不了可没人背你下来。” “猛哥,我……”一片白莹莹的东西从她的面前落下,那是一片雪花。几个年轻人同时仰起头,天间早已苍茫一片。 小齐的脸终于舒展开,伸出手迎着天,纷杂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手上,脸上。 “怪事了,就算是再冷十一月上旬也没有下雪的时候啊,”一边的司机叹着气,“看来我要跟你们一起走下去了,早知道就不接这单了。” 我呆呆的坐在亭子里,望着嬉闹的小齐和方智明,还有满身挂着雪但依旧眺着远方的云星彤,心里却没他们那么开心,这场雪可以盖住整个世界,却盖不住寂寥并且饱受折磨的心。 许久之后我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响了好久才被接通。 “喂。”我听得一声慵懒。 “我给你的假你就赖在家里死睡是。”我装着很生气。 “猛哥!”电话那边一声惊呼,“也不是也没啥事吗,正好调整一下。” 我打着哈欠,“你的假没了,现在随时在家待命,下一次的事件地点我要能看见你,你听懂了吗。” “啊,这么快,不是还有几天吗,”李胖子有些不甘,但又不敢反抗我,“猛哥你说我在那也出不了什么主意,也没啥用不是。” “那是另话,我说的话你能听明白。” “我明白了,猛哥。”李胖子的声音很是无力。 夜魇厉物篇第一章 殡仪馆事件 你不精言语,我心怀诡意,你我皆是野兽,不分彼此。 小齐足足玩了将近两个钟头,到后面云星彤很是知趣的坐在我旁边给家里发着信息,唯独剩她和方智明堆起了雪人。我百无聊赖的看着两个人折腾到瘫坐在地上,突然觉得小齐应该能和莹莹玩的很开,“玩够没,司机大哥都等不下去走了,一会天都黑了。” “哦。”方智明拉起小齐,后者满脸的恋恋不舍。 下山的路上,姓姚的给我打来了电话,“做的不错啊苏组长,事情办得到位。” “得了大哥,”他打电话过来啥意思我再清楚不过了,“用不着搞那些弯弯绕的,把下次的病历发给我。” 姓姚的也不计较我的直言,“没问题,机器我照常发走,给你们点时间,在乾山的话那里风景还是不错的。明天动身可以,给你们一天时间休息。” 那我可谢谢您嘞,“怎么都好,不过之后的任何出行我都要专机或者专车,我怕我们现在的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没问题,”姓姚的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不过只有你们集体性质的出行我才会安排专机接送,单人的话没那么多资源,希望你能理解。” “行,就这样。”我知道自己无法要求更多了。 “好的,病历我马上发给你,祝你一路顺风苏组长。”说着他那边挂了电话。 方智明和小齐闹够了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上面的” “嗯,”我应了一声,手机刚好受到了姓姚的信息。他还是那样,给我发了一连串的大拇指的表情,鬼知道是真的假的觉得我了不起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再下面就是本次病人的病历,我粗略的瞅了两眼觉得头疼,便复制发到群里,“星彤,整理一下这次的病历,我要纸面的详细病历。” “明白。”云星彤应了一声拿出手机。 这次的病人叫庞知常,将近六十的年纪,是殡仪馆的焚化炉操作工。这是一个让人忌讳莫深的职业,生老病死人之常态,没有人逃得过。 “牧州啊,”方智明轻声道,“终于脱离苦难咯。” “嗯,”我应了一声,“小齐,觉不觉得开心,牧州那地方比这里暖和的多,那里的红杉叶子还是绿的。”牧州位于正南方,和这里的环境是两个极端。 小齐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没差啦,现在一想乾山其实也不错的,有好吃的鸡蛋灌饼,还可以玩雪。” 她倒是想得开。 长途跋涉回到了宾馆,等我吃过饭坐在床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行了,病历也看过了,说说看法。” 我挺了挺有些酸痛的腰,望着屋里的几个年轻人。 “我觉得,既然是殡仪馆,那肯定和那些东西有关,”小齐扑在床上侧着脸,“说不定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说了等于没说,“不至于,病历上说这个人在殡仪馆工作了二十多年,应该对这种事都已经司空见惯了。民间的传言都是那里很邪门啊什么的,其实只是忌讳罢了,今天我和猛哥在车上还体会过一把以讹传讹呢。”他说的是上山时司机讲述韩宇晔的事情,“事情应该不像是表面这样。” 确实,人死灯灭,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有一些离谱的怪事,那他做了二十多年多少应该见识过一些,也不至于因此陷入沉幻症。 “猛哥,”云星彤从吃过饭之后就一直在打电话询问这个庞知常的事情,看她的语气应该是打给了当地的局子,毕竟那里的资料肯定比我们手头上的足。其实现在想来,最初我还觉得病历上写的面面俱到,但有过几次经验之后就明白了这上面大部分都是些无用信息。目前从病历上能看到的就是此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平常的吃住就在殡仪馆里,他也是把那里当成了家。“我得到此人的信息和病历上的没有任何出入或者补充,病历应该就是照着资料上扒下来的。” 我点头,姓姚的这么做没毛病,这是最省事的方法。 “但是殡仪馆我查到点东西,”云星彤补充到,“这家殡仪馆主营对象不只是人。”她卖起了关子。 “难道还有鬼”小齐大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我就说,肯定有这回事!” 我们都闭上了嘴看着她。 小齐撅着嘴坐下。 “还有宠物,猫狗之类的都有专业的焚化炉,”云星彤撩了下耳边垂下的鬓发接着说,“这个庞知常出事当天用过此类焚化炉,貌似是火化两只狗。” 夜魇厉物篇第二章 前往牧州 宠物殡葬业在近年来尤为流行,随着各家各户的经济富裕起来,养只品种名贵的猫狗很是常见。但又没有想过短短十几年后,自己心爱的伙伴死去之后要怎么处理,丢弃埋掉貌似都无法寄托哀思之情。这是突然兴起了一种行业,宠物殡葬。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小型的焚化炉,将动物火化。和人一样,留有骨灰,供主人怀念。 “你们都有养宠物吗。”我把手机丢到一边,这东西现在给不了我什么帮助。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全都摇了摇头,“我想养来着,但是对猫毛过敏。”小齐仰身躺在床上,“再说这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等我回家猫猫都不认识我了。” 我其实也差不多,本来就忙,然后对那些四只脚的活物没什么感觉,再加上阿晴也是一天忙到晚。如果莹莹再大一点还行,养个差不多的给她作伴还不错,但现在太早了。 “那行,先散了,爱干嘛干嘛去,”这么空猜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别费那力气了,“今天别玩得太晚,明天一早的车。” “好嘞,”小齐最喜欢听到这话,“完事咯,猛哥你也来啊。” “我就不去了,”我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刚想点燃却被小齐抢去了打火机,“来猛哥,打会儿扑克又会怎样。你要是不来,这个我就不给你。”她一脸坏笑的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对啊,今天要放松就要玩过瘾,”方智明也在一旁煽风点火,“猛哥你应该随性一点,别什么事情都挂在心上。” 我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几个小辈教育,我拿掉嘴里的烟卷,“行啊,就你小子劲最大叫的最欢是不,上次的三百块我得赢回来。” 本来应该以身作则的,说好的不能玩太晚,结果还是玩闹到后半夜。这几个年轻人像夜猫子一样精神头十足,要不是我拉着方智明回到房间,这伙计能折腾个通宵。 “这下可好,血本无归啊,”方智明苦笑着,“猛哥三百块你还要不。” 要个屁,我的裤兜也被那俩姑娘翻个底朝天,下次可不能在这么玩了,我说怎么一个劲想让我陪他们玩,原来是有心思的。“别寻思了,睡觉,明天得赶早。” 第二天雪停了,从窗外看去一片的银装素裹,仿佛到了传说中的雪国。一早我打给了张青婉,告诉她我要走的事情。张青婉表示上午会推掉手里的工作,来专门为我送行。我告诉她不用这样,但她执意如此我也就懒得废话。我叫醒了几个迷迷糊糊的年轻人,洗漱一番除了宾馆。 张青婉和之前的毛头小子早就侯在宾馆前,这哥们如今见了我们立刻上前来接过行李,态度和之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我记得他来接我们的当天只是在车里都没有下来。 “张主任,那个韩宇晔,现在怎么样了。”我给堆放行李的几人让开位置,说出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张青婉摇摇头,“还在医院里,明天就要被送走了,听说他的亲家要起诉,一个家闹到现在这个份上也是够头疼的。” 我张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处,我也没那个资格。 “我说小楠啊,”上了车张青婉开口,“你爸他现在在家做什么啊,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太能让自己的宝贝闺女在外面来回跑。” “养老呗,”小齐挑着眉毛,“成天问我什么时候能抱外孙,我听得耳朵疼,就求金叔叔带上我咯,正好他那缺一个网络工程师,就算上我了。” “金叔叔”张青婉回过头,“是金文吗。”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小齐点头,“对啊,你怎么……” “嗨,都是老同学了,”张青婉转过身,“当初我们都是一个专业的,也算是见过几面,你爸那个脾气,当时都能跟教授绊起来。” 小齐一听这个就来了劲,抻着脑袋挤向前面,“真的,他没跟我说过呢。” “那是,那可是糗事呢,”张青婉轻笑着,“他能跟自己的姑娘说他是我唯一一个见到答辩会上和教授杠上的,就那么点东西,翻来覆去的问,谁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到他这就变了。你是不知道,当时给那个老教授气的气都不顺了。” “还有这事啊,”小齐一脸玩味。 “那可不是,事还多着呢。”这一路上,我们几个都没有插几句嘴,倒像是外人或者是旁观者看着她们讨论着小齐的父亲。 到了机场下了车,小齐和张青婉的关系明显又近了一步,张青婉捧着小齐的手,“那把老骨头竟然能生出这么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张医生爱惜的扶着小齐的脸蛋,“要是没事可以回乾山来,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去乾山顶看看,那里可以俯瞰整个乾山。” “嗯,我会来的。”小齐很是乖巧的应了下来。 “不好意思苏组长,”张青婉似乎注意到自己对小齐有种过度的注意,“这次是我招待不周,没事的时候都可以来乾山,就把这当自己家。” 我点头,“哪里的话,我还要多谢张主任的招待。时间差不多了,外面也够冷的,走。” 别了张青婉,带着头朝着机场安检处走去。 “喂,爸,”小齐罕见的给家里通着电话,“我见到你的熟人了,对啊,”她和电话那边应和着,“叫张青婉,说是你的同学来着……” “啊!”小齐大叫一声,不光是我,周围的人都朝她看去,但她好像没在意,“我不知道啊,现在张主任好像已经走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的关系啊,”小齐听上去有些生气,好像她的父亲在训她,“你在这样我就告诉我妈,臭老头。”说着气呼呼的挂了电话,这才反应过来我们都在看她,“没事了。”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你确定”我把行李箱放到传送带上,自己走过了安检感应窗口。 小齐把行李箱甩在传送带上,咬咬嘴唇还是说了出来,“我爸说那个孙青婉主任是他大学时的相好。” “咳咳,”跟在她后面的方智明嚼着口嚼糖,差点呛到。 夜魇厉物篇第三章 牧州之事 上了飞机,直至坐到了座位里,没有任何人开口说些什么,气氛很是僵硬,众人似乎仍然沉浸在小齐的惊人话语之中。 “那什么,空姐,”我伸起手扬着,“给我来杯咖啡,谢谢。”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小齐接过方智明递给她的肩枕,小声的探着头,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你让我们说啥,总不能讨论你老爹的风流往事,“那什么,”我咳了两声,“昨天玩的挺晚的,好好休息,要到牧州怎么也得飞两个钟头,养养精神,下了飞机可就得干活了。”我随手拿起一边的杂志翻了起来。 “猛哥,”云星彤喊了我一声,把手机递给我,“我查了一下庞知常的殡仪馆,近期的生意非常火爆,这对于这种行业来说不太正常。” 我接过手机,上面是牧州金源区殡仪馆的网站,也许是我落伍了,现在殡仪馆竟然都有自己的官网了,什么殡葬一条龙服务,从骨灰罐到墓地,与之相关的应有尽有,而且还是明码标价的。最让我觉得离谱的是,火化服务竟然需要提前预约,这种操作我属实是没看懂。 “难道跟这个有关”方智明摆弄着手里的魔方,眉头皱的很紧。 “这个说不好,需要预约的基本上都是宠物火化,”云星彤解释道,“我试着预约了一下,已经排到了三天之后,因为现在这个焚化炉操作工患上了沉幻症,可能还需要延后。” “行了,”我把手机还给云星彤,“关了,一会起飞了。到底怎么回事,到了地方就知道了。”我品了一口咖啡,浓烈的苦味在嘴中蔓延开来。 两个小时之后,终于结束了那种难以忍受的煎熬。飞机上的杂志都快让我翻烂了,咖啡也续了三杯,完全没有了第一次和金科长登上飞机时那种忐忑且初生牛犊的心境。 “这感觉才对嘛,”小齐伸了个懒腰,手里提着一个游戏机,从上了飞机开始她就一直在摆弄这个。牧州地处西南,比起乾山的大雪纷飞,这里还保持着南方惯有的湿热,骄阳当空,下了飞机就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猛哥,刚才我就感觉你有点燥,没事。”云星彤很是关切,她在飞机上就发现了我很是焦虑,只不过一直没有开口。 “没事,我就是有些坐不住了。”我摸着身上,才想起身在机场,这里是禁止吸烟的。 “有人来接我们吗”方智明和小齐抻着脑袋四处望着,但很明显没有。我们这是专机,有人接风的话也只会在我们面前。 我深呼吸一口还有些炽热的空气,“走,先找地方。” 出了机场,我们随便打了一辆路边的车,跟司机报了金源区医院。我拿出手机,联系起病历上留下的主治医师的电话。 “喂。”电话接通了,我听得那边的声音很是慵懒,和李胖子不相上下。 “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他的第一感觉给我很是不好,但我总不能一上来就翻脸,“于振华医生是吗,我已经到牧州了。” “哎呀,您怎么不早说,”我听得那边一阵慌乱,“惨了惨了,忘了这码事了,您在哪,我马上去接您。” 好家伙,敬语都用上了,除了一些气死人的客服,还是第一次有人在电话里对我用这种称呼,“我在去医院的路上。” “啊,完了,”我听得他风风火火开门的声音,“您等一下,我马上到楼下。” 我觉得有些好笑,刚才的火气也有些消了,“你别急,我要到你那还早的呢。我只是想让你准备一下,连接器到了吗。” “那个大家伙啊,”于振华连声应和,“到了到了,现在就摆在病房里。” “行,”姓姚的办事还挺利索,我没见过他出过一次岔子,“关于病人,你知道什么细节吗,比如说患病当天经历过什么。”我开门见山,也不打算跟他绕弯。 这些病历上其实都有写,但真的没什么重点,总不能说这个人吃了一顿饭就睡着醒不过来了,这个诱因可大可小,但总不能因为一些平常都经历过的事陷入沉睡,肯定有什么打击或者触动到病人心里的地方,这也是这几次对沉幻症研究得出的经验。 “这个我不知道啊,他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也没有亲属啥的,”于振华略显无奈,“他来这躺了一个月了我也是我无从下手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我我也没什么办法。” 这个于振华还真敢说,“那这个庞知常入住医院的手续是谁办的,”没家属其实我也挺犯难,一旦连接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故,再有什么人跳出来乱说一通,隔天网络媒体上就肯定就全得是我们了。虽说我倒是无所谓,但我就怕家里受到关联,毕竟我这样已经搞定几起沉幻症了,指不定有多少人眼红在背地里使绊子呢。 “是病人的领导,”于振华在电话里说着,“殡仪馆馆长还是啥的。” “让他来医院候着,就说治疗沉幻症的人到了。”我对这种事情已经是轻车熟路。 “啊,”于振华反应了一番,“好。” “行,我到楼下会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来接我就好。”说罢不再等他的回应就挂了电话。 方智明从后座探了过来,“猛哥,怎么样。” 我摇头,“他知道的还没我们多,到医院再说。” 夜魇厉物篇第四章 肮脏的病房 经历了大约二十分钟的颠簸,终于是到了金源区医院。医院的规模并不大,两栋目测也就五六层的土楼,外墙上的墙漆有些变色脱落,大门前挂着的“区级第一医院”的铜匾上面已经生满锈迹,院里的柏油路上裂开一道缝隙,从中长出高过脚面的杂草。 “哎呦,您就是苏组长是,”一个看起来比我稍大几岁的男人站在医院前来回踱着步,见我们的到来赶紧迎了上来,“有些忙,忘了这码事了,真不好意思。” 你搁这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我上下打量着他,穿着一身很是轻便的服装,但他突起的啤酒肚很是明显,“于医生是,”我和他简单的握了下手,“这都是我组内的成员,随我来治疗沉幻症的。你们的主任还是院长在吗,我想和他们谈谈。” “在,不过他们比我还忙,”他满脸挂着笑,“刚才我就联系过他们,但是有事抽不开身,苏组长别见怪。” 我懒得再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病人家属呢,就你说的那个殡仪馆的领导来了吗。” “我联系过了,但是也挺忙的,大概中午能来,”他解释道,“那个殡仪馆的生意还是挺好的,抽不开身也是正常。” 成着我来的这段时间交待给他的事情什么都没办成,“行,那先看看病人。” “好的,几位随我来。”他在一旁带路。 “你们这医院是不是有点……”方智明跟在我后面看着周围,“缺乏打理啊,而且感觉就诊的人数也不是太多啊。” 于振华干笑两声,“医院一直都是这样,”他带着我们走进门诊部,用门可罗雀来形容有些过分,但今天是正常的工作日,整个大厅里空荡荡的,大部分坐诊的医生都没什么精神,摆弄手里玩物的,打电话的,要不干脆伏在桌案上的,给我感觉相当的不舒服。“没什么人来,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上心了。” 自从我带着这个机器走南闯北以来,也到过不少的医院,什么样的也都见过。但就算医院规模和设施相当简陋,里面的医生还是护士也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哪有这样的。别的不说,我们这几个起码还是顶着国家的名头来的,多少装装样子也是那回事。 他带着我们穿过门诊大厅,从一个露天的过道到达住院部,“你们这绿化还不错。”方智明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夸得地方了。 “对啊,我们刚从乾山过来,那里还在下雪呢。”小齐接着方智明的话说着,“比起那里你们的工作环境还是不错的。” “牧州地理位置偏南,基本上一年四季没什么温差变化。”云星彤回答,“是个养老的好去处。”她倒是没留什么情面。 “几位说笑了,”他带着我们到了一间病房前,“这就是那个沉幻症病人。” “你们一楼是什么区啊,怎么直接把病人放在这,”小齐吐槽了一句,我没心思管那些,明显这里的人不是那么欢迎我们,说那么多不如安心做事。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单人病房,原本应该雪白的墙壁有些斑黄,还能看见一些模糊的方方正正的印记,明显这里之前摆过什么。病房的空间不大,刚刚好能容纳下沉幻症连接器。但是其中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再无其他物件,甚至就连独自的卫生间都没有。面前的庞知常正躺在病床上,一个相当陈旧的心率监测仪放在旁边,老旧的机器里发出一阵阵相当不协调的声音。 “嗨,整个住院部都是这样,没什么关系。”于振华似乎觉得很正常。 我掀开盖在庞知常身上的薄被,一股相当让人反胃的怪异气息直冲入我的鼻子,把我顶出了几步远。 “你们没有护工吗,”小齐捏着鼻子,“就这么对待病人的吗。” “这个庞知常他没有家属,就没有雇佣护工,”于振华振振有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忍着那股气味,上前抓住庞知常的手。刚才我就发现了,上面有一条伤疤,看样子愈合没多久血痂刚刚脱落,“病人住院期间受过什么伤吗。” “没有。”于振华一口否定。 “那他的手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我有些受不了这股味道,放下了他的胳膊。 “不太记得了,”于振华回想了一番,“应该是来的时候就有。” 我现在特想回回这里的院长,这得是什么人物能把医院管理成这个德行,“星彤,去找两个护工,给病人清洗一下。” 云星彤应声而去。 “于医生,给病人换张床铺不过分,”我盯着他,“人家住在这里,住院费也交了,这样的待遇不太好。” “好,我马上安排。”他连连点头。 我退出病房点上一支烟,想来这里都已经这样了也不会有什么人来阻止。透过有些朦胧的烟雾望着乱糟糟的病房,心里很是烦躁,这次的事件不会太好搞,有太多的外界因素干扰了。 夜魇厉物篇第五章 爆火的殡葬业务 我靠在病房外的窗台边上干耗着,小齐和方智明上前帮着那些护士给庞知常换病床。 “你是电话里说的那个什么小组的组长”我随手掐灭了烟头转过身看着来和我搭话的人。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满脸的络腮胡子,头发已经半白,眯着眼打量着我。 “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我自我介绍了一番,“这次来的理由我不用说你也知道,因为病人家属的问题只能联系到你,所以只能请你来一趟。”我瞅了一眼时间,已经时近晌午。 “没事,为了老庞,我这边手头的事情刚忙完就过来了,”男人双手抄在兜里,瞅了眼病房里忙碌的众人,云星彤带着两个护工自我面前匆匆走过,“你想知道什么。” “庞知常在沉睡之前经历了什么,”一个护士拖着床铺从我面前走过,我指着楼梯口那边,男人跟着我来上行的楼梯前,“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男人仔细的想了想,“没有。老庞在院里住了二十多年,我还是小职员的时候他就在那了,所以平时也不怎么管他,人家资历在那,并且能干这种工作的人可不好招,他只要不惹事就随他性子,有活就干,没活爱上哪待着我也不管。” 我咂着嘴品着男人的话,他说的不无道理。“你们院里有监控吗。” 男人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殡仪馆搞监控哪个想不开的倭贼敢来这偷东西不瞒你说,我在殡仪馆待了二十年,没出过一次事情。” “那就是没有对。”我不想跟他计较那些没用的。 “对,没有。”男人看起来好像挺不爽。 “你是怎么来的,开车”他怎么想我不感兴趣,我只要知道这个庞知常出现过什么异常。 男人皱着眉,“对,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头,“你一会也要回去对,毕竟你那生意还挺火的。”我招呼了云星彤和方智明过来,“星彤,一会你跟着我。小方,你和小齐留在这里,病人出现任何状况都要立刻通知我,明白吗。” “明白。”云星彤应了一声。 “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我像男人伸出手,尽量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男人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伸出手,他大概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毕信涛,一会我不回去,下午我有事。”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无妨,毕馆长。给我一个许可就行,我想去看看病人的住处,这没问题。” 男人有些不耐烦,“你跟门卫说我的名字就行,你要是就问这些的话那我还有事,不奉陪了。”说罢他也不等我的回应,转身就走了。 “猛哥,这些人好像对这个庞知常都不太在意啊。”云星彤拢了下头发,又戴了上她的贝雷帽。 何止是不在意,他的态度转变太奇怪了,这个毕信涛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他没说。“走,跟我去一趟殡仪馆,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 我带着云星彤出了医院,招下一辆车,上车报了殡仪馆的位置,司机看着我们没有动,“你们去那种地方干嘛。” 一股地道的方言让我楞了一下,傻子都知道他什么意思,我摸遍了身上掏出一张红票子扔到他的仪表盘上,“师傅,红色讨个喜,不用找了。” 他这才发动了汽车。这些钱别说一趟了,两个来回都够了。“猛哥,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云星彤坐在后座,清澈的眼睛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现在还不能确定,到了地方我才能知道。”我心里反复嚼着刚才毕信涛的话,拣着其中的意思。 大概十分钟,我们就到了殡仪馆。我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先去买了一包烟,找上了门口的门卫,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大爷,问你个事,”我把烟放在他的面前,“我想办个焚化服务,你这还营业吗。” 老头见了烟眼睛一亮,伸手接了过去,“你得要预约,之前那个姓庞的出了问题住院了,里面就剩了一个哑巴,忙不过来的。” “啊,出的什么问题啊,”我佯装惊讶道,拉过身后的云星彤,“我小妹的狗不小心吃了农药没了,在网上预约说是要排三天,到时候都臭了。” 云星彤眨眨眼,“对啊大爷,通融通融,有没有什么办法。” “嘿,你找我可没有用,”老头肯定是没这个权力我也清楚,当然我只是为了套他的话,“三天时间已经算是快的了,你可以把你家的狗送到这里,里面有尸柜,烂不了的。” “那不是还要等三天嘛,”云星彤直接接了他的话,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很是不悦,“那这个姓庞的谁谁谁,怎么回事啊。” 老头吊着眼睛瞅了一眼我们,“姓庞的有病,哪个正常人能在种地方住个二十年,我晚上在这都受不了,天一黑全是嚎声,没人受得了。” 我给老头递去的火僵了一下,他这话啥意思,不会又是闹鬼,搞这一出还没完没了了。 夜魇厉物篇第六章 焚炉室 “嚎声”云星彤眉头拧的很紧,“什么意思。” “畜生呗。”老头借着我手里的火点着了烟,吸了一口一脸满足,“这里一到晚上全是夜猫子,没完没了的嚎,赶了多少次了也赶不走。” 我还以为什么呢,牧州这里因为环境气温等因素比较缓和,周边的流浪猫可能会有些多,大部分的流浪猫都很怕人,试问到了晚上在它们的活跃时间中哪里会没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而且猫这种动物在气候适宜的环境下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发情,出现这种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这也没什么,他能忍受也说明不了什么。”云星彤追问着,“也许他是真的喜欢猫呢。” “屁,”老头重重的啐了一口,“喜欢猫他个土贼满院子下药呢,还说抓到之后非要扒皮抽筋熬汤喝,这是喜欢” 我和云星彤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大概。 “那大爷,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嘛,我认识你们馆长毕信涛,他说报他的名字你就会让我们进去。”一个看门的,估计也就知道这些。 “你们认识馆长啊,”老头咂着烟屁股,感觉用不上毕志涛的名字就能混进去,“你们愿意进去就去,反正也排不上号。正是死人往外走,活人往里挤啊。” 我和云星彤不再和老头言语什么,穿过旁边的人行过道,进入到了殡仪馆的内部。一进来就能感到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氛围,可能是心理作用,我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云星彤望了一眼墙上的指向图,“猛哥,焚炉室在那边。” “走。”我深吸一口气,和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廊道上的窗户上透着阳光,正好打在地面上,但我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的气息。经过一间悼念厅,里面围着一群穿着黑衣的人,隐隐的哭声透过门缝传出来。 “就是这了,”云星彤站定在一扇门前,上面挂着一块板子写着几个大字,“焚炉重地,闲人止步”的红色字样格外扎眼。云星彤敲了两下门,但是没人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啊咦啊,”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人扯着嗓子叫起来,“唔啊——” 这就是看门老头提到的哑巴。“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我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我是为了庞知常的沉幻症而来,我听说他平时住在这里。” 哑巴将信将疑的瞅着我俩,打着一套我看不懂的手语。我看向云星彤,她也是茫然的摇摇头,这也在她的知识盲区。 云星彤吊着眼睛想了想,提步走上前,亮出了她的证件。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这确实好使,就算是哑巴再不理解我们的话,证件上的标志他总认识。他仔细的端详了一阵,指着一边,嘴里发出无意义的拌和。 我和云星彤走了过去,拉开面前的门。好家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床,几件衣服胡乱的散在床上,床边有个柜子摆放着各种生活必需品,像是还剩半管的牙膏,沾着头发的香皂盒,搭在床头上穿过的袜子。看样子有些陈旧但还算是规整,我是真没想到这个庞知常平时就睡在焚化炉的旁边。这放在我身上我都没这个胆子,虽说我确实不信这些东西,但肯定止不住心里瞎寻思,毕竟心里就是忌讳这些东西。云星彤皱着眉,我能听见她吞咽口水的声音,炉子映过来的火光打在她的脸上,我能看到一丝的不安。 算了,我了解云星彤的性格,如果要去翻找庞知常的东西她肯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过现在我对于这个庞知常的了解已经够多了,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我拉着云星彤走出了殡仪馆,刚出来她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掏出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我其实和她差不多,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不安和压抑。 “猛哥,对不起,”我还是第一次见云星彤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红着脸轻捶着胸口不停地咳着。 “没事。”我回想着刚才在庞知常房间里看到的,在他的床下,有一个宠物箱,就是那种可以装着小猫小狗的便携式箱子。根据看门的老头描述,这个庞知常不可能养宠物,而且,那个箱子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走,我们回去。”我在路边招了一辆车,回到了医院。 “怎么样,”方智明和小齐见我和云星彤回来,赶紧迎了上来。 我看了一眼云星彤,她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有点收获,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开搞。” 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旅馆,我们和往常一样开了两个房间,几个人或坐或站和我围成了一个圈,我把我在门卫嘴里听到的和焚炉室的发现告诉了他们。 “这么说,”方智明咬着自己的大拇指,“那应该和猫有关,而且这个庞知常二十多年来一直住在这里,我猜他的梦也会是以这个殡仪馆为基础的。” “没错,但具体我还要进入到梦里才会有所发现。”方智明和我想的一样。 “这种人就不该救,”小齐很是愤恨,“猫猫多可爱,为什么要被虐待。” 得亏她没有二十年来一直听着猫嚎春的声音,要不估计她就不会这么想了。云星彤张嘴刚想说什么,门被敲响了。 夜魇厉物篇第七章 李胖子归队 “送餐的”小齐压着脖子问我。 这姑娘的脑回路永远都是这么清奇,“别废话了,开门去,然后一起去吃个饭。”我拍着云星彤的肩膀,“现在怎么样。” 她摇头,“没事了猛哥。” “呵,”小齐打开门,出来一声惊呼,“江哥你回来啦。回来就算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她也不客气,上前一把抢过李胖子手里的口袋。 李胖子本来张开双臂想要和她拥抱一下,谁知小齐好像没有注意到,提着口袋回到厅里。云星彤只是冲胖子点点头,露出一个笑脸。 至于我才懒得管他怎么样,他和我说好的时间晚了三个钟头,我没过去薅着他耳朵就不错了,刚才才发信息给我,说是航班晚点了。只有方智明一脸开心的和李胖子拥抱在一起,“胖兄,好久不见了。” “嘿,嘿嘿,”李胖子笑的有些尴尬,“没好久,就不到半个月。”他拍着方智明的背,满脸的苦笑。 “不对啊,”方智明拉开李胖子回头望着我,“猛哥,胖兄今天晚上住哪。” 住哪还用我说我摊摊手表示我也没办法,给李胖子单开一个房间似乎有些不切实际。 方智明的笑瞬间僵住,“嘿,回来就好,我也挺想你那个呼噜声了。” “你俩笑的怎么这么丑。”小齐这时候还不忘吐槽一句。 “别杵着了,到饭点了啊,”我招呼着众人,“这胖子回来大伙可要吃顿好的。你是不知道啊胖子,没了你大家少了挺多乐趣的。” “是吗,”李胖子没听出来我在损他,把行李箱丢进屋子里跟在我的后面,“看来你们确实少不了我,”他拍着胸脯上的肥肉,“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一路上几个年轻人叽叽喳喳,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连接沉幻症的时候。我们就近找了一家以当地特色竹筒饭为主的饭店饱餐了一顿,小齐和李胖子说了很多这段时间我们处理的事件,李胖子拍着桌子说自己都知道,网络新闻经常报道我们在哪在哪完成了沉幻症的治疗,然后他满脸自豪的说加入这个小组是他一辈子做的最光荣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回到旅馆时天色将暗,本来我寻思差不多就歇息了,明天还得工作,但方智明执意拉着李胖子,几个人说是打扑克还是搓麻将我也没听清,不过好歹这次是没我的份,方智明故意将我拣了出来,我明白他是想让我好好休息一番。我倒也乐得清闲,回到旅店洗漱一番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挺香,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是李胖子的归队让我觉得心里踏实。第二天一早我摇醒蒙头大睡的方智明的鼾声四起的李胖子,用电话通知了云星彤,吃过早饭又一次来到了庞知常的病房前。 “星彤,打电话给那个毕信涛,告诉他我要进行沉幻症连接了,”我坐在于振华搬过来的椅子上,往胸上按着电极片,一边的方智明帮着我搞着头部的连接装置。 “明白。”她应了一声出了病房。 “猛哥,万事小心。”方智明检查了几番,确认无误后对我说道。 我点头,“小齐,”我喊了一声,“准备连接。”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阵白光闪过,我猛地坐起来,胡乱的拍着自己身上,没少什么。 我长出一口气,这才打量起了四周。周围很暗没什么光亮,但我还是能认出我身处在哪里。方智明猜对了,这是庞知常的房间,在焚炉室里,与焚化炉一墙之隔的房间。这里充斥着一股一股味道,之前我在现实中庞知常的房间里闻到过,这股味道很是诡异,难以形容,要我感觉的话更像是一股糊味,当时云星彤出现那种状态也是因为这个。 很多时候事情不能细想,其实这个和平时吃的烧烤的糊味差不太多,但是傻子都知道这里面烤的是什么。 我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趴到门上瞅了一眼。 外面一片漆黑,勉强能看见焚化炉的轮廓。娘的,要是大半夜来到殡仪馆就已经够刺激的了,现在还是在别人的梦里。我下意识按下一边开关,头顶的灯闪了两下灭掉了。我咂咂嘴,打开房门。 “吱呀——”门轴发出一声不情愿的惨叫,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我吞着口水,蹑手蹑脚的来到焚炉室的门上望着外面。 什么都没有,或者说什么都看不见。 有没有什么可以照亮的,我四下寻找,在一个烟盒中找到了一个一次性的打火机。行,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总好过没有对。 “咣当——”,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声响,感觉应该离这里很近。难道是庞知常我深呼吸几口,打着火机,推开焚炉室的门。 夜魇厉物篇第八章 黑猫惨状 除了我的推门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我压下各种慌乱的念头,擎着微小的火苗,用手护着,生怕突如其来的阴风将其吹灭。 我一步一步的向着前方的黑暗踱着,尽量连呼吸都放轻,总感觉黑暗中有着什么在注视着我。不知不觉中,头上的汗水流进了我的眼睛里模糊了视线。我伸出手擦拭着额头,却听得身边的房间又传出一声巨响。 我急忙护着火转过来,透着玻璃我看见了一张模糊且怪异的脸印在上面。正当我觉得头皮发麻时,手里的火被谁吹了一口气,突然熄灭了。 当时我差点跳起来,虽说我不怕这些东西,但这一惊一乍的没谁受得了,我赶紧摇摇发烫的火机,再次打着之后那张脸消失了,起码玻璃上看不到了。 我的呼吸声有些粗重,扬起手慢慢靠近门上的标识,“待焚烧区陈放室”几个鲜红的大字在跳动的火光下赫然映入我的眼帘,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想起刚才的鬼脸,我感觉我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学着之前课上教授交给我的方法深呼吸几口,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咬着牙硬着头皮把手放在了门把上,那股冰凉的寒意似乎在警告我不要进入。 我拉开这扇厚重的门,同时发烫的火机致使我熄灭了微小的火焰,我摸着墙边,好歹找到了顶灯的开关,在我的祈祷下按下,头顶的灯忽闪忽闪了几下终于亮了起来,这也得以让我长出一口气。 “叮咣——”又是一声声响,就在我身前不远处,声音很闷,同时我还能听到类似于小孩子的微弱哭声,但是并没有看见什么活物。 我面前停放着一辆硬板推车,是那个顶板可拆卸的那种,上面盖着一张白布,这是用来做什么的用屁股都能想明白。 我绕开推车,循着之前声音的方向来到一处站定。我面前的是一排陈列柜,这玩意我在学校见过几个,一般也只是医院能用的着,这是存放尸体用的。 “人死灯灭,就这点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当时解刨课上教授一边举着柳叶刀利索的划着大体的胸膛一边跟我们说着,或者是跟我说,其他的学生要不捂着嘴跑出实验室,要不捧着垃圾桶倾泻肺腑。 “呀呵,行啊,”教授抬头望了我一眼,“你不怕么。” 我抽抽鼻子,“没事,就怕来这个,中午我吃的素,应该……”说完这句话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呕了起来。 “咣,”剧烈的声响打断了我的回忆,声音来自于三号柜。 我把手按在柜门上,也许是光亮给我的勇气,刚才忐忑的心稍微放定了一些,这只是梦罢了。我深呼吸着,忍着手上的森森寒意,用力的扳下了扳门。 柜门好像有生命一般,我没有用力便缓缓地升起,里面的伸缩架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慢慢的滑出来。上面铺着一块白布,下面有着一个怪异的躯体,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里面没有躺着一个脸色发青的人,也不是一具腐烂的身体。 不是人我还怕个屁,白布下的物体充其量也就是我的胳膊大小,是什么看着外形我心里就有数了。伸手握住白布的一角,嘴里呼出一股浊气猛地扬手掀开。 没错,白布下罩着的是一只猫,通体漆黑的猫。猫的形态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猫的四肢都呈现了不同程度的弯曲,明显已经折断了。猫的尾巴不见了,一只眼眶空空如也,另一只眼睛也早已失去了神采,腹腔被刨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内脏外翻,可以看得出来在它的生命流逝之前明显遭受到了骇人的虐待。 啧,我想起了看门老头跟我说过的话,庞知常对这些扰他休息的生命格外憎恨,并且这黑猫的尸体在他的梦中被勾勒得如此清晰,那这次事件八成是与这有关。梦中的事物永远是这一个道理,对于造梦者来说越心念的事物,在其梦中会表现的就越清晰。不过沉幻症有可能会不一样,因为造梦者的脑波趋于清醒甚至超过清醒时的阈值,所以对梦中的很多事情都有很细的刻画,这也是我不敢百分百确定黑猫就是造成庞知常沉睡的诱因。 可是庞知常他人呢,不会是刚才的那张怪脸,我胡思乱想着,却不经意间瞅见黑猫那只完好无损的眼睛活动了下,刚好撞上了我的目光。它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我明显能感受到其中的怨念。 “啪。”顶灯的开关好像被谁按下,可是自从我进来之后一直只有我一个人才对。我转过身,望见的却只是一片黑暗。 就在我想要摸黑再次开灯的时候,身前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猫叫,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尤为刺耳,让我忍不住捂着耳朵。但就算这样,各种撞击声还是能穿过手掌钻进我的耳朵里,我面前的尸柜里,明显藏着什么不安分的东西。 现在也顾不得什么声音了,赶紧掏出之前的火机,但是无论我如何尝试都无法点着。我就知道,噩梦没有这种事情还叫什么噩梦。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几声厚重的金属碰撞声,这个声音我很清楚,刚才我拉开尸柜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 “咔嚓,”这是尸柜里滑床的伸缩架,有什么东西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我听到的声音来源不止一个方向。 夜魇厉物篇第九章 焚化炉中 四周突然静的可怕,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虽说没有火源还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能看到的顶多也就是半米以内的事物。 我没心思再去管那只黑猫怎样了,以这梦里的尿性,怎么也得给我整出点花活来才算过瘾。我伸出手向一边探着,果然摸到了什么。 似乎隔着一层布,入手的感觉冰冷且无任何弹性。虽然当初的解刨学我没能坚持下来,但这方面的常识我还是懂的,刚才我捏到的是手肘。 娘的,真给我来这出是,我抬起一脚踹向刚才的位置,别的不说,你这实打实的东西总比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要来的痛快,我也就不是太怕了。如果你说周围一直给我闹妖,我又不知道是啥东西,那在我看来确实有些受不了。 谁知我一脚却踹空了,但这也让我得空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来到开关旁边点亮了顶灯。说实话开灯之前我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景象,几个披着白布的人形矗立在房间里,甚至我的身边就有一个,我能看到白布下的惨白色的手掌已经迎向了我,但是却停在了半空中。 这又是什么意思,我避开手掌,却发觉了一丝不对劲。且论白布下的就是人的身体,但是这集具身体的腿骨呈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因为白布顶多也就遮住了大腿的位置,小腿明显的有多处折裂,这倒是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连接沉幻症的场景,不得不说当时的场面确实有些震撼了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并且每个白布的一侧眼眶位置都是血红的,明显是白布下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洇出的血。 似乎不只是腿骨,我来到那张着手掌的身体前,捏着手臂上的白布向上褪了褪。明显的断茬在小臂处,尺骨桡骨明显已经断裂,看上面的痕迹貌似是勒出来的我瞅见了两道明显的双编绳的痕迹,就是那种两股绳子扭到一起然后勒在皮肉上留下的印记。 这是……那只黑猫!我在心里大呼自己是个傻子,再看之前的伸缩架上,还哪有什么黑猫的影子。 明明把才是最应该值得注意的地方,却在慌乱之下忘了这一点,心里还想着自己不怕呢,我摇头苦笑着,算了,就算猫在这里我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些身体,无论面容还是躯体,都应该和黑猫一样。 我做好心理准备,扯下最近的白布。 白布下正是庞知常的身体,而且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他大张着嘴,嘴角和唇上满是干掉透着黑色的血液,舌头不知去向,一侧的眼窝空荡荡的,另一只眼睛无神的微微睁着,瞳孔明显已经涣散。他的胸腔更加惨不忍睹,已经被褐色的血痂糊满,但隐隐还能看到内部的器官。 我赶紧把白布罩上,顺便遮盖一下那股浓烈的腥酸味道。 看来真的和我想的一样,事情的诱因一定是因为那只黑猫。想来事情很简单,庞知常白天的工作繁忙,到了晚上却因为周围野猫的吵闹而得不到休息,日积月累之下也就生了怨恨,下了猫笼捉了一只,并且虐杀致死。 这么想的话确实在理,可是沉幻症的形成总是需要一个诱因,一个男人能被一个死猫吓得得了沉幻症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头顶的灯又灭了。完蛋了,我心里一机灵,刚才这些东西明显在黑暗之中有动作,那张牙舞爪的模样明显是对我有想法,现在灯灭了那岂不是又要开始了 我赶紧扑到墙上,想要按下开关,谁知身体被什么东西架住,冰冷的手死死的钳住了我的胳膊,让我动弹不得。 娘的,这回真的着了道了。我胡乱挣扎着,但奈何这东西力大无穷,活生生的把我拖到了刚才挡在门口的活动床上,用束缚带把我绑的结结实实。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这群家伙明显是想对我做什么。很快,我就知道了他们的想法,我被推出了陈放室,顺着我来的路回到了焚炉室。当时我的心凉到了底,一边的焚化炉开关被打开,里面慢慢升腾起的火焰照在披着白布的庞知常身上,摇摆不定的光亮将他扭曲的身形映的更加怪异瘆人。 “喂,住手,”我的话都带颤音,虽说是在梦里但受了伤和现实中没什么区别,该疼还是疼。更何况现在看来不光是疼这么简单,“庞知常,这些都是假的,你被你的梦迷惑了。” 几个被白布罩住的身体没有任何动作,他们只是在等,等焚化炉的温度升高。 “你懂不懂,你现在在梦里,”我大喊着,但仍然阻止不了他打开了焚化炉,那股炙热的巨浪扑在我的头上让我不住地颤抖,“我是来帮你的,你别……” 没等我说完,我就被这几个身影活生生的推进了炉子里,那股炽热的感觉瞬间将我包围,但是我能做的只有因剧痛而控制不住的惨叫,好似一个濒死无助的野兽一样。 夜魇厉物篇第十章 报应 “啊,”我猛地坐起来,控制不住身体跌下了椅子,仿佛身体还处于烈焰之中,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止不住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猛哥,”几个年轻人上前扶起了我,“我去跟护士要一只肾上腺素,你挺住。” 我伸出手拉住想要离开的人,“我没事,梦里带出来的应断反应而已,”我扶着椅子瘫坐在上面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才感觉稍微好上一些。 “猛哥,你这次是在时间结束之前断开连接的,这个病人又没醒,”小齐望着脑波监测,“那就是说明……” 我拿下头顶的连接装置,接过云星彤递过来的湿毛巾擦着脸,“对,我在他的梦里出意外了,原点的梦表现的很奇怪,”我回忆着那几个披着白布的身体,那几个确实都是庞知常的外貌,但并不一定是代表的他自己,“我甚至连他本人都没有看见。” 几个人对视一眼,没有人说话。 我一定忘了什么,肯定有什么被我忽略了。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捋着这次的事件和之前的种种发现,沉幻症一定是有诱因的,也绝对不会就是杀掉一只黑猫那么简单,病历上记录的是这个庞知常是一天早上在殡仪馆里自己的房间中陷入沉幻症的,前一天还在工作,那么事情很有可能就是那天晚上发生的,晚上能发生什么,和猫有关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方智明想要搀着我的手,来到庞知常的床前,细细的端详着他。他比梦里的更加健康一点,肤色偏白但还说得过去,也许由于清洗过一番气色显得比之前要好上一些。 我掀开他的被子,他手臂上的那条伤口依旧清晰可见。 “小方,你跟我再去一次殡仪馆。”我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对,在那里我好像漏掉了什么,“你们待在原地,病人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 “我也去。”云星彤上前一步。 这姑娘确实不错,但是在某一方面过于认真,她或许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导致上次前往殡仪馆没有收获,把我这次没有唤醒沉幻症病人的原因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没事,安心待着,我只是感觉漏了什么东西再去看一眼,你也没必要勉强自己。” “我要去。”她还来了劲。 我看着眼神坚定的她,知道说再多也没用,“行,胖子你和小齐给我待在这里盯紧了,有什么事情马上联系我。” “包在我身上,”李胖子拍着胸脯。 出了医院,我用老规矩招了一辆计程车,在车上和他们提了一嘴我在梦里的发现,“肯定是和猫有关的,但诱因还是不太清楚。” “猛哥,这是不是可以看做你复刻了一遍那只猫的经历,”方智明一眼就看透了问题的关键,“但是你说手脚折断的话只是庞知常,而且他在停尸柜里,那就说明……” “一直都是他把自己推进焚化炉里,但是由于猛哥干涉了他的梦境,于是猛哥就代替了他一次。”云星彤也想明白了。 没错,这样庞知常为什么会表现出那种状态就说得清了,而且不止一个他就说明他在不停的重复着这种事情。 到了殡仪馆刚下车,计程车司机颤颤巍巍的把我上车时递给他的红票子还给我,“各位,我没别的意思,这趟路就当我稍几位一程,别挂念。” 好家伙,这可真是个大聪明,估计在车上听了我们的对话,把我们几个给想岔了。 “你收着,又不能白跑。”我把钱丢到了回去。 司机像是着了鬼似的,那张红票子直接扔出了车窗外,头也不回的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好像生怕我追上他把钱扔到他的车里。 算了,不管不管,正事要紧。进殡仪馆之前,我又一次见到了昨天的看门老头,他也还记得我,“咋啦,今天又来预约啊。”老头叼着我昨天送他的烟,开口问着。 “啊,对,今天来看看。”我随便应和了一声,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大爷,你这院里的猫不少,我昨天走的时候看见了不少呢。” “可不是,都闹灾了,”老头打着哈欠明显昨晚睡得不太好,“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一到晚上院里全是绿眼睛,一只嚎就带着两只嚎,没完没了。” “可不是嘛,你还和我说那个庞工,不也是嚷嚷着抓猫嘛。”我套着近乎,又给老头递了支烟。 老头乐呵呵的别在耳朵上,“是啊,我跟你说,那个姓庞的出了事情就是因为猫。非要下套圈猫,我跟他说过那玩意是有灵性的,他还不信。那是老祖宗留下的话,白猫招财玄猫驱邪,没得假。” 我点头称是,“那你知道庞工出的啥子事情嘛,昨天我也没见得到他。”我装着啥也不知道张口就问。 “哎呦别提了,”老头拍了一把桌子,他面前的烟灰缸差点跳起来,“魔怔啦,惹了灵物不得招灾啊。” 夜魇厉物篇第十一章 哑巴 “猛哥,这老人家说的话有点玄乎,”方智明一看就不信,他跟着我们来到焚炉室前,“古人有过那话不假,可也没这么神。” “嗯,”我心里有了一个度量,“还行吗,别逞强。”云星彤站在我的旁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点头,“没问题。” 她自己都这么说,我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直接推门而入。还是那个哑巴,只不过这次他身边停着一具已经死去的牧羊犬,正准备推进焚化炉里。现在看见这玩意我就有些心悸,好像全身又剧痛起来。 “啊,”哑巴比划着,要把我们推出去。 “房间,”我指着后面那扇小门,“我要再看看,昨天我来过的。” 哑巴眯着眼睛瞅了瞅我,又看到我身后的云星彤,“啊,”他明显认出了云星彤,顿时喜笑颜开,给我们让出一条路。得嘞,带着她来还对了,要不然这哑巴估计都不认得我。 我推开庞知常的房间门,里面还是和我们昨天看到的一样,“我去,这啥味啊,”方智明扇着鼻子,“看来以后要吃素了。” 云星彤拿出手机,分别对着床下的笼子和上面的床铺拍着。 我望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一个物件上。提步走上前,忍着不适拿起床头上晾着的袜子,惹得一边的方智明和云星彤退出几步远。 “不是,猛哥,”方智明脸色很是难看,这双袜子明显是穿过的,足底都已经有些发硬,“没必要这样。” “当然有必要,”我把袜子送到他的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方智明一手捂着嘴,一只手小心翼翼的从袜子上牵起一根白色的毛发,是猫毛。“别动。”云星彤轻喊一声,扬起手机对着袜子拍了一张。 这是一双深色的袜子,之前我没有太在意。现在看来上面不光有着白色的动物毛发,还有几处脱线,明显是尖锐的物体剐蹭所致。看到这里这明显就不用多说了,这是一只猫做的。 方智明脸色有些变化,“猛哥,你不说梦到的是一只黑猫吗。” “没错,是黑猫。”我盯着方智明手里的毛发,“一只已经死掉的黑猫。”我心里想出了个大概,把袜子丢到床上,“星彤,有没有笔纸。” 她楞了一下,“有。”云星彤从后兜里掏出一本笔记本,递给我的时候有些犹豫,明显是顾及刚才我手握过的东西。 “行,给那个哑巴,我有话问他。”我想掏支烟,但心里也是犯膈应,想想还是算了。 我们走出房间,那哑巴已经将牧羊犬推进了焚化炉里,透过窗口可以看见猛烈的火焰包裹吞噬掉了小可怜的身体,不留下一点残余。 “猛哥,”方智明唤了我一声,这才让我回过神来。 “庞知常的事情你也知道是,那天是谁发现的他的问题。”我极力忍受着这里的怪异气味,一双手却有些无处安放。 哑巴在云星彤的笔记本上写下一个字,“我”。 这点我早就猜到了,他们两个大概是那种交换班制度的,一人一天什么的,“当时你看到他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只要是你不理解的事情都要告诉我。” 哑巴仰头想了想,然后快速的在纸上写下,“全是毛”。 还真是这样,“那我看这里没有什么毛发,是你收拾过了” 哑巴点点头。 原来又兜了一个圈子,我点头表示自己都清楚了,“行,麻烦你了。”说着招呼两个人走出焚炉室。“星彤,查一下这个哑巴的家庭背景,看看他家里有没有养宠物。” “明白。”云星彤应了一声。 方智明陪着我来到了卫生间,我洗着手他在里面方便,“猛哥,我怎么感觉咱们好像带点了那方面的意思,不如再找一个痕迹学的专家来,光凭咱们几个外行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啊。” 这小子想的倒挺好,“找个懂刑侦的倒是不麻烦,不过那可就换了性质了,我们只管治病,别的乱七八糟的爱谁谁,我没那份心,做好这个就行了。” “嗯,也行,”方智明来到我身边洗着手,“我看猛哥也应付的过来,不行还有我和星彤顶上呢。” 大约十分钟之后,我们在殡仪馆门口见到了云星彤,“猛哥,查过了,哑巴姓王,四十五岁,本地人,家里没什么直系亲属,就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娘和他住在一起。他老娘养了两只猫,在社区那里有记录的。” “行,该回去了。”我招呼两个人,坐上了回医院的计程车。 “猛哥,看你的意思,”方智明肯定想到了,“是那个哑巴做的” “谁知道呢,”我倚在车窗边上,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街道。 夜魇厉物篇第十二章 他们看到我了 到了医院回到庞知常的病房里,小齐和李胖子迎了上来,“怎么样,猛哥,有没有什么收获。” 我本想让她再操作一次连接器,如果真的是如我想的那样,那这个梦肯定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但是听得李胖子的肚子传来一声悲鸣,望着他尴尬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算了,先吃饭,别的下午再说。” “这是怎么了,自打回来就闷闷不乐的。”饭桌上,所有人都只是闷着头扒着碗里的饭,只有小齐用胳膊肘撞了撞一边的方智明。 方智明翻起见底的饭碗挡住自己的嘴,“你没发现猛哥醒过来就这样了嘛,跟出去那一趟没关系,”方智明的声音很小,“这件事可能是有人蓄意的。” 云星彤咳了一声,她放下饭碗,“猛哥我给你再盛一碗” “不用了,”我抽出烟盒,顺便看了一眼时间,我回来的时候明显已经过了中午了,“两点病房集合。” 他们不知道我在苦恼什么,我需要一个破局的方法。抽过烟我回到庞知常的房间里,望着只有胸口微微起伏的他,我的心里很是烦乱。梦里的关键是那只黑猫,但那只猫我也是仅仅见过一次,还能出现在哪里呢。唯一的一次是在尸柜中,但是根据整个事件的流程来看,这只猫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到尸柜,理论上应该是被庞知常虐待过后就直接被投入了焚化炉中。梦和现实是有一定关联的,可这个关联的点是在哪里呢。 也许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原因,没多大一会几个年轻人回到了我的面前。我见他们都到齐了,便戴上了头部的连接装置。 “猛哥,”方智明帮我贴着胸前的电极片,“之前的不少事件都是我们想的太复杂,有的时候梦没有理论上的那么麻烦。” 没错,有时最直接的做法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小齐,准备连接。”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我闭上眼睛,在一阵白光的洗涤之下,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漆黑无比的房间。 我现在对于这里比自己的家都要熟。这并不是假话,各种物品的摆放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在哪,我也还记得上次回家的那种让我却步的陌生感。 我摇摇脑袋不再去想这些,再一次试着拨动墙上的开关,依旧无用。如果用最直接的想法去看的话,为什么是漆黑的,那是因为这里隐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 伸出手摸向之前烟盒的位置,却又听得外面房门外传出一阵声响。这和之前的那种吸引我的撞击声不同,现在明显是门外有着什么东西,我听见了锅炉室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摸得那个烟盒,小心翼翼的站到地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先确定一下屋外的情况,但奈何这间房门上面连个窗口都不带,我只能悄悄的给门拉开一道缝隙。 我对这个房间的摆设了如指掌,但是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门轴随着我推开的缝隙,发出一声急切的摩擦声,在这样的黑暗中相当刺耳。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全部停止了,我甚至都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停了半拍。门外是两个披着白布的扭曲人形,在已经升起火光的焚化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畸形。他们身边架着一张铁板床,我一眼就瞅出来了,我上次就在上面躺着,然后灰飞烟灭。这次上面躺着的是另一具被白布罩住的人形,他的手脚都被捆得严严实实,我甚至能在摇曳的火光下看到绳子勒住的双脚,不知是用了多大力气,绳子已经深陷到皮肉里,我甚至都能看见周围爆出的血管和外翻的皮肉。 扭曲的人形缓缓转过头,他们头上一侧眼睛的位置染得白布通红,并且不断有血珠沿着白布流淌而下。 他们看到我了,我想起上次的经历就遍体生寒,赶紧关上了门。 方智明猜对了,这个庞知常在重复着自己曾经对黑猫做过的事情,一遍又一遍。我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个看门老头说过的话,“猫这东西,是有灵性的。”我听得面前的木门门轴转动的声音,他们要进来了。 娘的,怕什么来什么,我后退着,脑袋里快速思索着他们的弱点。这些东西类似于庞知常的镜像,并且模仿的是被虐待后猫的惨状,那就应该有着和他一样的缺点。这个梦是因为猫而起,那他怕的就是猫! 我能感觉到面前的寒气,因为退到了房间里,这里并没有任何光源,外面焚化炉的光因为角度问题照不到这里。我手忙脚乱的从烟盒里掏出火机,“啪”,微弱的火光再次亮起,也照亮了围在我面前,与我仅仅一拳之隔的身体,那洇着血的白布正对着我,一动不动仿佛是野兽一般,只要我再有任何动作似乎就会暴起将我撕成碎片。 夜魇厉物篇第十三章 床下面 怎么办,我可不想再被丢进炉子里了,“喵喵”我提心吊胆的学着猫唤了两声,但这两个人形在我面前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真是个傻子,我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 那还有什么……,我猛然想起那个沾着血的猫笼。没错,那才是破局的关键。一切确实是因猫而起,说到底还是因为庞知常抓住了那只黑猫。 我挪动着有些麻木的脚,一点一点的向后退着,两个被白布遮盖的人形慢慢隐匿在黑暗之中。我吞咽着口水,额头的汗不知道何时挂在下巴上,让我觉得有些刺痒。 有什么东西撞在我的腰间,是那张床。猫笼子就在床下,我提起一口气急忙趴下,一瞬间我的脚被冰凉的手按得严严实实,同时一股力道自那双手上传来,他们似乎想要将我拖走。 别,不要。慌乱之中火机不知道摔倒了哪里,我只能伸出手漫无目的的抓着前面,指望能抓到什么。我的手抓住了床脚,这好像是我的救命稻草一般,猫笼子,应该就在前面,我抗衡着在我脚踝上拉扯的力道,奋力举着手向前探着。 奈何我一个人真的做不到什么,就连整张床都被拉动了半分。但也正因如此,才惊动了蛰伏在黑暗中的东西。 一双不知何时出现的诡异眼睛,在我前面不远处冷冷的瞧着这一切。我能分辨出这是属于活物的眼睛,在我和腿上的力道抗争之时还眨动了两下。 短暂的愣神之后我就知道这就是我要找的,因为我发现眼睛的前面好像有什么网状在遮挡着,那不正是猫笼子上的防护网吗。 说时迟那时快,再过几秒钟我的手可能就坚持不住了,而且不光如此,我明显的能感觉到脚踝上有一股收紧的巨力,这让我想起了庞知常那双弯折扭曲的小腿和上面的勒痕。 “啊,”我忍着剧痛向前面伸着手,明明近在咫尺,为什么……,我空闲的一只手在四周来回探着,摸到点东西也来不及去反映那是什么,只能用力丢向猫笼子。 “唔喵——”保护网后的眼睛似乎变得很不安,躁动了两下叫出了声。 拜它所赐,我脚踝上的力道突然消失,那股森森的寒意也感受不到了,看来是赌对了,庞知常怕的就是这个。我大口喘着气坐在地上,伸手解开紧磕在小腿上的绳子。 都解决之后撑着地想要站起来,身体却猛地僵住,其实我早该注意到的,但当时是在太过于紧张了。我双手撑着地面,对着拂了几下,手心因为汗水沾满了细软的毛发。 这是猫毛。伸出手在地面上随便的划一把,就有大量的猫毛粘在手上,这密度可不像是一只猫身上掉下来的。 这表现的应该是庞知常内心对猫的反感,我心里大概有了计较,趴到床下想要拉过猫笼子,冷不丁的却碰到了刚才丢到笼子上的东西。 现在我蛮后悔的,其实本来不用这么较真的。我手里的是一只毛茸茸的腿,我不是兽医分辩不出来属于前腿还是后腿,但那也并不重要。 我把腿丢到一边低着头就开始呕。人有些时候蛮奇怪的,上学时解刨课虽然我没能坚持住,但那些个惨死在我双手之下的小白鼠倒不计其数,当时也没有什么反感之类的,反观现在却因为一条断腿而恶心不止。这也许就是人性,只要认为自己是对的就不会有任何想法。 等我吐够了,才堪堪的伸出手抓住笼子。笼中的猫依旧瞪着那双明亮且无暇的眼睛望着我,除了一丝畏惧以外我再也看不出这双眼睛中还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这笼子里的猫,就是可以让我在梦里畅行无阻的护身符,如今仅剩下的问题就是找到庞知常。我刚想要爬出床底,一只冰凉的手盖在了我的手背上。 那股冰冷让我的心都为之一颤。笼子中的猫变得有些躁动,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声,好像在抗拒着什么东西。 我慢慢地伸出手,顺着那只胳膊摸过去。这时我才明白,这个房间里,猫笼子的后面,一直都藏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怪物。也许,上次我从这里醒过来的时候,他就窝在床下。 他的身体冰凉,但是好过之前的那些个扭曲的人形,“还给我,还给我,”压在笼子上的手在无力地颤抖着,“不要在烧我了,不要了,不要了。”他的声音带着带着一种很诡异的尖锐,好像在捏着嗓子说话。 “庞知常”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具身体明显颤了一下。我是真没想到,他就缩在这里却让我废了这么大的功夫,还体验了一次死亡之后的真实流程。 “我不是,我没做,”他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想的,”声音本来就细,现在又拖着哭腔,听他吼了这几句差点没让我过去。我也是上了脾气,就是你为了几只猫让老子折腾来折腾去的,现在又在这跟我装,我手上用力一把把他薅了出来。 “啊——”他发了疯一般想要缩回去。 我不信你现在还能跟我翻出什么花来,我把他死死的按在地上,大腿顶在他的腰上,手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脸,一股突如其来的刺痛从指尖上传来。 夜魇厉物篇第十四章 梦中的庞知常 在脸上吗,觉得理所应当的同时心里却发觉有什么不太对劲,扯过一边的床单蒙在他的脸上,再次伸手摸去。 没错,他的脸上全是毛。隔着床单,手上的感觉肯定会变差,但并不妨碍我去分辨他的脸上是不是长着什么东西。他的脸与其说是长满了毛,不如更像是一个猫头,下颌骨明显比正常人要小上很多,鼻梁隐在面骨里,鼻尖尤为突出,整个额骨包括鹳骨表现出一种倾斜的角度,腮上还长着硬茬的毛须,摸着像是猫的胡子。 我手上突然吃痛,按着他的脑袋把手从他的嘴里扯出来,“我不想这么做的,都是你们,”他还在不停的说,看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甩了甩还在胀痛的手指,顶着他腰眼的大腿却感到一阵割裂。 娘的,我也顾不上手指的疼痛了,一把扯开他的手,抽出插在腿上的刀。我看不到眼前的形式,但我能猜到他用这把刀做过什么。这也就是平时极为常见的水果刀,并不是太锋利,但是用力的话还是能像我一样在身上开个窟窿。刀身很是沾手,光是拿在我的手里隔了老远我都能闻到一股腥臭味,这味道明显不是来自于我,这把刀在之前肯定刨开过不止一个鲜活的躯体。 “都是你们在扰我!”他突然大喊起来,因为腿上受伤而失力,我渐渐有些压不住他,“都是你们自己!” 笼子里的猫发出一声低吼,即将挣脱的庞知常抖了抖,刚才的力气瞬间消去了大半,“别这样,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我心里清楚这是唯一的机会,撤下被单,挺着水果刀刺向他的脸。因为我看不到的关系,我只能用一只手触摸他的脸,如果接触的瞬间感到巨痛就片下那里的一块皮肤。我咬着牙听着他嘴里的哀嚎,牙龈因为过于用力都渗出了血,这是唯一的办法,或许把他带到之前的陈放室里会方便点,但以他的状态来看绝对不会跟我去的,那里有他最怕的东西。 慢慢的,不知是因为指尖不断吃痛而变得麻木还是我真的切下了他的整张脸,手指接触到的再也不是疼痛,而是软塌塌的血肉,整只手变得跟那把水果刀一样,沾满了黏糊糊的液体。身下的庞知常也不在像刚才一样嚎叫,只剩下微弱的呻吟。 我虚弱的看向一边的笼子,那双有神的眼睛望着我手里的刀。“看得到,他也经历了和你们一样的痛苦,已经够了。”说完这句话,我再也挺不住向一旁栽到。 慢慢的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泛黄的天花板,还有李胖子的那张大饼脸。 “走开,你挡着我了。”我缓缓的吐出一句。 “诶。猛哥醒了诶,”李胖子笑起来,脸上堆满了肥肉,“咋样,这次是不是搞定了,我跟他们说这次猛哥肯定能办妥,”说实话我现在听到他的京腔也不是那么反感了。 “是啊,”一边小齐吐槽,话语里充满了鄙夷,“还问我们跟不跟呢。” 我咳了两声,以李胖子没心没肺的性格做出这种事我根本就不意外,“别说那些没用的,病人,看病人。” “人醒了,猛哥。”云星彤扶起我,拆下我身上的电极片。 “不是我!”旁边的庞知常突然大喝一声,把我着实惊了一下,推着一把身边的人,“别愣着了,赶紧的,把那个姓于的给我找来!”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于振华才屁颠屁颠的带着几个护士来到病房。这期间云星彤和李胖子死死的按着庞知常,心里愈发觉得这次让李胖子回来是件明智之举,要是单凭两个女孩子加上方智明都不一定能按得住。 “这咋了啊猛哥,”李胖子几乎半个身体都压在庞知常的身上,他侧着头看我,“这次是个精神病” “别他妈废话,没让你这么按,”我朝着他肥硕的屁股拍了一巴掌,“我好不容易给人拉回来你再给人憋过去。” “苏组长,人醒了”于振华满脸的难以置信,上前翻着病人的眼皮。 “别整那些没用的了,”我喝了一声,也不知道这种货色是怎么当上医生的,“镇定,赶紧的给来一支镇定。” 于振华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噢噢,对,”他招呼身后的一个已经傻眼的护士,“愣着干嘛,开镇定啊。” 有这几个蠢货在,足足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了下来,看着庞知常那涣散无神的双眼,仿佛丢了魂一般。 我是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个庞知常竟然表现的和他在梦里一个状态,疯癫且不合常理,肯定有什么原因致使他变成这样。一般来说,再可怕的噩梦,最多也只是让人惊醒,使其失眠或者抑郁,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了。还没听说过梦会把人吓疯,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超出我的认知了。 “于医生,找个精神科医生,给病人鉴定一下。”我也有些束手无策,目前也只能看看这个庞知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行,我马上安排。”他答应的倒是痛快,鬼知道靠不靠谱。 夜魇厉物篇第十五章 蹊跷 精神鉴定这个流程我熟的不能再熟了,毕竟之前好死不活的被半逼着走过一次,心里估摸着出等结果的时候怎么也得到晚上,也就懒得在这里耗时间,干脆带着组里的成员回到了旅馆。 “猛哥你是不是又要讲你那些梦里的经历”小齐就对这个感兴趣,有时候我蛮不理解的,有这功夫你去找两部恐怖电影,不比听我说的这玩意实在 我没理她,只是把在梦里的所见所闻表述了一番,毕竟现在全员都到齐了,也打算先让云星彤理一理报告的进程。 “猛哥,你是真的……”李胖子伸手在脸上比划着,能看出来他是挺怕的,“你能下得去手啊。” “那你告诉我咋办,”我在饮水机前接着水,“你还有别的办法” 他愣了片刻,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没,我就是佩服,一个大大的佩服,要不怎么说猛哥你是这个团队的主心骨呢。” “得了啊,别拍。”我喝干净一次性纸杯中的水,将纸杯揉成一个团丢进了垃圾桶里,“留着力气想办法把机器再优化一遍,我是不是跟你提过这东西体积太大了。” “哈,还要改”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那还用说,让你回来干嘛的,参观的啊。”我看着哑声的李胖子心里有了一丝畅快,让你小子平时不着调,“没事,我给你时间。” 李胖子从我咧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次的故事有点太那个了,”小齐眼睛有些红,“猫猫好可怜。” 我不比猫可怜,哪次在梦里不是九死一生,但我也说不得什么,只能轻摇着头。 “猛哥,现在事件的诱因还不清楚对,”方智明不像其他人一样,眉头都结成了一个疙瘩皱在一起,“只是知道和猫有关。” 他说到点上了,“对,关于诱因现在还没有搞明白。庞知常梦里的活动在我看来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把曾经施加在猫身上的虐待重复到自己的身体之上,并且那只笼子里的猫明显占据着主导地位,就连庞知常作为造梦者都在畏惧着它。这一切都应该和那个诱因有关系,只要知道在他昏睡之前看到了什么,才能解释他的梦为什么会表现出如此的情况。” “活该,”小齐喊了一声满脸的愤恨,“这家伙就是活该,”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管怎么说,虐待猫猫就是不对的!” “我觉得不太对,”云星彤停下了笔,她在这方面感知相当敏锐,“这个庞知常在从沉幻症中醒来之后表现的精神异常,有没有可能并不是因为沉幻症,而是因为在沉睡之前看到了让他畏惧的东西。” 云星彤的意思我懂,这方面我一直在考虑。庞知常身上的伤,袜子上的毛发,以及梦中房间里的残肢,都说明这个事件我们并没有看到全部。 “那个说不得话的残疾人,猛哥你还记得吗,”云星彤提起了这茬,“就中午之前去的,那个人不太对劲。” 这还用她说,我早就知道那个哑巴有问题,他是庞知常沉睡之后的第一发现人,又帮他收拾了屋子,而且还和病人接触密切,这个哑巴肯定知道不少我们还不了解的细节,“这样,先写一片报告交给金源区的局子,让局子里调度几个人配合我们调查一下。” “明白,”云星彤收起了笔记本,“我最好亲自走一趟,我让他们把这个哑巴锅炉焚化工控制起来,完成之后我电话联系你,猛哥。” 本来不用这么麻烦,给我找几个人陪着我到殡仪馆和哑巴谈谈就成,不过云星彤一提到这样的事情就无比的严肃,什么都要按规矩来,我也知道拗不过她,“行,你自己看着办。” “猛哥,”方智明在云星彤走之后抻了个脑袋,“没这么严重,就是问个话罢了,星彤脸硬的跟石头似的。” “什么叫脸硬的跟石头似的”李胖子不明所以,傻乎乎的开口问。 “家话,就是说她太把这个当事了。”方智明解释道。 小齐一听这话坐不住了,“好啊方博士,平时看你衣冠楚楚的想不到背后说人坏话,我要告诉星彤!” “诶诶,玩笑话罢了,别较真啊。”方智明赶紧澄清。 到底是几个活宝,方智明已经踏入了与小齐和李胖子为伍的行列,曾经那个知书达理的后辈变得有些油嘴滑舌了。 夜魇厉物篇第十六章 哑巴的故事 云星彤并没有让我等太长时间,我本以为怎么拖到晚上,没想到我刚招呼几人打算填饱肚子的时候电话响了。 “猛哥,人现在在审讯室里,我都说好了,就等你了。”她那边的声音挺空荡的。 “嘶,你早不跟我说,”早知道我就跟她一起去了,“等着,我马上到。”撂了电话,几个年轻人都回头望着我,李胖子刚才说附近有一家店做当地的特色相当棒,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也正准备让他带路来着。 “猛哥,我跟你去。”方智明不再跟他们嬉闹,满脸正经。 “不用,你们该干嘛干嘛,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我合着几个人一道走出门外,“我自己就成,再不济云星彤还在那呢。” 方智明还想再争取一下,“我还是……” “别废话了啊,”我压住他的话,“自己玩去啊,有什么发现我和星彤会告诉你们的。”说罢也不再管他们怎样,独自一人下了楼。 在我看来,这样的事情还是越少人参与越好,局子里的事,终归不属于我这样的科员来参与,我也不想再惹得一身泥泞。 招了一辆计程车,风风火火的来到了金源区的局子里。 “猛哥,这了。”一进门我就看见了云星彤,她身边还守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男人,还有之前的毕信涛,几个人比比划划的在说着什么,看这排场就是给我摆的。 “咋样,”我站到她的面前,冲着一边的男人点点头。 “人在审讯室,这位是杨警官,”云星彤给我介绍着,“他会简单的手语,一会我们了解情况的时候会方便很多。” 我也不能装看不着了,只能伸出手,“那就麻烦你了,杨警官。”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男人不苟言笑,但还算给我面子和我握了两下。 “等会,”一边的毕信涛不耐烦的扬着手,“你们什么意思啊,我这殡仪馆里都排着号呢,你们说把人带走就带走啦,有说法没啦,”他语速极快,加上当地的方言我勉强听得清楚。 “毕馆长,我就是问几个问题,”我和他也算是也一回生二回熟了,之前我就对他没什么好感,一个能让自己员工睡在焚化炉边上的老板还能有什么优点,“问过之后自然就会放人。” 他对我并不怎么待见,“你不是都问过吗,你不是去过两次吗,没完了是,”毕信涛狠咬着我不肯放,“怎么,现在殡仪馆为了你们这点事都要停工是啦。” “对,”我不再给他好脸色,因为身份的关系我已经把脾气放的很缓了,放到之前我根本都不会在这里跟他嚼舌根的,“现在我有合理的证据怀疑他和庞知常的沉幻症有关,我有权利动用一切手段来调查此类事件,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就把你当做扰乱公事处理。” 终于,他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我。 “不好意思杨警官,我们继续。”我不再管他,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随我来。”杨警官带着我们来到审讯室,正是之前见到过的哑巴。他看见我们倒也不怕,只是直勾勾的一直盯着我,似乎藏了一肚子的话。 我和云星彤两个人坐定,杨警官坐在云星彤的旁边,把旁边的审讯灯活动下,使其照着哑巴的脸。哑巴赶紧伸手挡着,嘴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声音。 “别,不用这么大的阵仗。”我伸手把灯压了下来,“我再次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组长,苏司猛。目前正在医治庞知常的病症,并且庞知常现已苏醒并有所好转。”我注意到哑巴的表情明显有了一丝变化,“之前我有些问题没有问清楚,所以想请你在回答一次,请务必如实回答。” 哑巴没什么动作。 “庞知常的沉幻症,和你有没有关系。”我懒得一个一个的抛问题,直接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 哑巴低着头,就在我觉得他想要以沉默来回应的时候,他指着自己做了一个手势。 “是我。”一边的杨警官出声,云星彤迅速的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刷刷”的写着。 “行,”张了嘴就简单了,“说说。” 以下是杨警官的翻译,他事后和我说可能会和哑巴想要表达的有些出入,但就是这个意思。 一个多月前,哑巴正常的起早和庞知常交班,一般来说他来的时候庞知常都会在焚化室里等他,可是当天早上却没有看见庞知常。于是推开后面的房门,那是庞知常的房间。那伙计确实在里面,趴在床上酣然大睡。床脚有一只黑猫,四肢全部都被麻绳绑在一起死死的勒住,流出的血把麻绳染得通红。黑猫吐着半截舌头,哑巴一眼就认出这是平时自己在院子里喂养的野猫。他很是心疼,想要看看猫的状态,走进了才看见,黑猫的一侧眼眶空空如也,而且早已经没了气息。 他再也受不了了,摇醒了庞知常,但对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哪里有错,为此两人大打出手。但是又能怎样呢,一条野畜生的命,在除了哑巴以外的所有人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院里这么多只猫,少一只多一只又能怎样呢。 殡仪馆的馆长不会因为一只死猫而将庞知常开除,他还指望着庞知常一天能多出点工。来此的人们都是为了已经逝去的亲人或者是爱宠,谁又能为了一只从未见过的野猫心存怜悯。而庞知常,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做了这一切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 黑猫的尸体被哑巴烧掉了,他希望这个受尽苦难的灵魂能早些托生,不要再沦为这幅模样。哑巴是这样想的,他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直至又一天的早上,他又一次在庞知常的房间里看见了猫的尸体。这次比之前更加过分,满地的猫毛,可怜的猫咪被肢解了。 夜魇厉物篇第十七章 来自猫的报复 哑巴当时就明白了,只要这个庞知常在,外面的这些经常向自己讨食的猫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可是哑巴能做什么呢,他捂着肿胀的脸颊,自己根本就不是这个庞知常的对手。 也许真应了看门老头的那句话,猫是有灵性的。一个月前他加了一天的班,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在哑巴刚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他愣住了。面前全是绿油油的眼睛,哑巴也是第一次才知道院里有这么多的猫。和往常不一样,所有的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在地上,台阶上,花坛中,树杈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哑巴。也得以它们这样,看门的老头鼾声如雷。 我和云星彤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我有些分辨不出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打开了殡仪馆的大门。”杨警官也是眉头紧锁,但他还是跟着哑巴的手语翻译着,“我没有关上那扇门。我走过群猫之间,它们也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我离开的时候,那些猫一直在盯着门望着里面。” “然后呢。”我突然理解了小齐每次听我讲述梦里经历的感觉,那种事情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永远不知道有多么的怪诞。 “第二天,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哑巴手里比划着,突然停顿了下来。 “怎么了。”我开口问道。 哑巴瞅了一眼我低下头,“我知道我犯了事,能不能告诉我要在这里待几天。” “你,”杨警官指着他满脸的无奈却又什么说不出来,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这个到底算什么,“我还有几个问题啊,你打扫过庞知常的房间对。” “之前都是我打扫的,已经习惯了。”哑巴借着杨警官的嘴说了出来。 “行,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觉得脑袋里有些晕乎乎的,谁能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那个沾满血和泥的笼子,你早就看到了,那是用来捉猫的对不对。” 哑巴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把那个笼子也藏起来,或者打扫房间的时候一并收拾了。”我觉得胸口有些堵。 哑巴呆坐了好久,直到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流出泪水,滑过脸庞挂在下巴上,“我真的下不了手,当初我喂养这些生命的时候从不曾想过还会有这一天。” 审讯室外,我叼着烟,递给了杨警官一支。 “他这算什么。”我给他点上了火。 “什么都不算,”杨警官摇着头吸了一大口,“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直接动过手,要说论责任也不该我来说,应该找他的老板,真要像他说的那样他就是没关门罢了,因为这个把人抓起来也太扯了。” 我掐灭抽了半截的烟,“行,这我也做不了主,就看你们定夺了。”我唤着一边的云星彤,“走了,回去。” “回哪。”云星彤盯着自己写的满满当当的笔记,漫不经心的问道。 “医院。”我招了一辆车,和云星彤坐了上去。 我又一次站在庞知常的面前,他双眼无神的瞅着前方,好像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他怎么样了,”于振华站在我的旁边。 “结果还要等,估计得明天。”他摊着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我瞟了他一眼,精神鉴定也只是走流程而已,现在这个庞知常精神是不是有问题明白人一眼就能瞅出来,况且他就坐在这里,也没被带去做什么核磁共振啥的,“行,明天给我结果就成。于医生,我有点事情,麻烦你回避一下。” “哦,行,没问题。”他应着退了出去,顺带着关上了病房门。 我搬过凳子坐在庞知常面前,“猛哥,这样不好,我们还是等精神鉴定的结果出来比较好。”云星彤在后面劝我。 “没用的,”我庞知常对我们之间的交谈充耳不闻,“明天他肯定也这样,你也知道他是在沉幻症之前受到的精神刺激,短时间里是好不了的。” 云星彤不再说话,她也知道我说的有道理,只是默默地打开了录音笔。 “庞知常,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他没有任何反应,按道理说镇定的药效应该是过了。 见他没反应我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不能告诉我。” 他依旧是那副表情。 我只觉得头疼,“你是不是看见了很多猫。”我只能用话来引。 “啊,”他突然一脸惊恐,一把拉住我的手,甚至都没有给我躲闪的机会,指甲深深的嵌进我手上的皮肉里,“猫,到处都是猫,都在看着我,看着我,跟人一样。” 我头皮有些发麻,但见事情有戏还得继续问下去,“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双眼变得无神,好像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然后它们上前绑着我的手脚,挖着我的眼睛,又把我推进炉子里。” 这是他梦里的经历。之前所有沉幻症的患者都对梦境里的经历很是模糊,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庞知常却能清楚地描述出他在梦里的种种,和我见到的丝毫不差。 还能有这样的事情,难道是精神影响我想了一番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也知道这个庞知常不会再说什么了,便带着云星彤找到于振华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了医院。 夜魇厉物篇第十八章 难得清闲 回到旅馆里,一进门就看见方智明在厅里踱着步子,李胖子倚在一边百无聊赖。 “哎呀猛哥,你可回来了,”李胖子拍着巴掌,“老方都快给我转晕了,从吃饭的时候念叨到刚才,没完了都。” “怎么样,猛哥,”方智明也不管他的吐槽,直接迎了上来,望了一眼我身后的云星彤,“有什么发现吗。” 我摇头,揉着脑袋坐到一边。云星彤倒没觉得什么,跟方智明复述了一遍之前的经过,“现在诱因还是不清楚,但当时只有庞知常自己在场,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我去,我听着怎么像是聊斋一样,”李胖子一直在一边竖着耳朵,“听你的意思是猫成精了” “成没成精不知道,听起来是挺悬的。”本来就是为了真相刨根问底到现在,结果得到的事实却更加让人难以理解,“星彤,有时间你把报告做一下,就说庞知常因为精神失常无法接受询问,所以不清楚沉幻症病发当天发生了什么。” 云星彤应了下来,“猛哥,要不等明天,我想听听病人做的精神评估鉴定。” “你随便,”我扬着手,望着窗外在路灯泛黄的阴影里,光线照不到的幽暗中,一个漆黑瘦小的身影,趴伏在开着盖的垃圾桶上,翻找着其中的污秽。 隔天中午,我们才收到了庞知常的精神鉴定。事实和我想的一样,受到了剧烈的精神刺激,伴发了强烈的臆想症与精神分裂,想要从他的嘴里听到事情的真相短时间里大概不可能了。 “喂,苏组长。”云星彤撰写完报告交上去不久我就接到了电话,“这次报告里有的事情没交代清楚啊,沉幻症的病发肯定是有原因的。” 放屁,我要知道我能不写进去吗,我怀疑这姓姚的在故意挑事,拿这个做借口提一些要求,“我说,报告上写的明明白白,现在就是这个情况,我又不是二郎神,又没开天眼,我上哪知道那天发生什么破事能变成这样。要不这样,位置让给你,你来” “我就问一嘴,苏组长你莫生气,”姓姚的换上一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嘴脸,“这次事件完成的不错,我很满意。” 这还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和我的组员需要休假。” “可以,没问题。”他一口应了下来,“不过得要等到下次的事件完成,我会尽力给你们批下来几天休息。” 这话说的好像他还挺难办,那不就是提一嘴的事情,但我也懒得计较,退一万步讲这货是我的上级,闹了矛盾翻了脸对我肯定没好处,而且姓姚的也没有怎么为难我,“成,那就下次。” “好,今天我找人把机器发走。”我能听见他后背靠在皮座椅上的声音,“下次的病历我一会发给你,你注意查收。我再给你一天时间调整,明天一早有专机等你们。” “行,你说的算。”我刚撂了电话,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消息,是姓姚的发来的。 那是一个泪眼汪汪的表情,我现在连吐槽都没力气,“赶紧的。”我催着他,我要看的是病历,不是他在这卖萌。 很快一大长段的病历报告发了过来,看得我是直皱眉头。 “都搁哪呢,”我在群里发着消息,“还在旅馆的来我这里集合。” 片刻之后,只有云星彤一个人来到了我的房间。 “猛哥,我们在外面呢,”方智明发来语音,我能听到那边相当的嘈杂,“一会就回去。” “他们都在一起啊,”我望着脸上没什么变化的云星彤,“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 云星彤摇着头,“做报告来着,工作要紧,就没跟他们一起。” 此时此刻,我突然发现我和那个姓姚的资本家没什么区别,工作的时候从来没考虑过他们,包括昨天晚上我拉着云星彤去局子,连晚饭都没得吃。“那什么,出去走走,老待在这里没什么意思。” “啊”云星彤本来以为我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没想到我说出这样的话。 “走,陪我出去走走,反正那几个二货也不在就当等他们了,”我起身抓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来这里三天了,都没有时间去细看这座城市。” 云星彤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意图,没说什么跟在我的后面出了旅馆。 “怎么样,有没有习惯这样的生活。”我呼吸着午后轻燥的空气,温暖的阳光打在我的身上,感觉平下心来品味这里的话,牧州也是鸟语花香。 云星彤似乎也很惬意,“还好,比我在队里的生活节奏慢一些。” 她这句话给我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云星彤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非常认真对待工作的样子,那股子疯劲几乎都超过了我,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把她和工作联系起来,每次都是她的工作量最大。如果把她和工作分开呢,我现在蛮想看看的。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请。”我吸着鼻子,满鼻腔的都是木芙蓉花的淡雅味道,“今天难得清闲,就当散心了。” 云星彤摇摇头,“不用了猛哥。” “啧,”我也不管她的推辞,“就这家了,”我带头走进旁边的一家冰淇淋店。 夜魇厉物篇第十九章 云星彤的笑容 “就这个,”我指着点单台上悬着的牌子,“上面的给我来两个。” “请稍等。”店员在一张小纸条上划了两下递给后台,我抢在云星彤前面把账付了,随便找了一个靠近窗的位置,“我说你应该跟小齐和胖子学学,你瞅瞅他俩,一天天没心没肺的。你心里别总塞着工作,也想想别的事情。” “猛哥,我来就是为了做这个的。”云星彤望着窗外。 听她这么说我差点从椅子里摔下去,“我说你在外面可别这么说啊,搞的像我虐待你似的。” 要是小齐在一边的话这时候她肯定会吐槽我,我也是庆幸这次就我们两个,我可不想听小齐在一边碎嘴子。 “没有。”云星彤摇头,“猛哥你让我们都去你房间要开会对,你手里是不是拿到病历了。” “没有。”我学着她的样子,“还没到我手里。” 她不再说话,只是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外面。 好家伙,一旦不工作她就是这种状态啊。也不对啊,小齐和她玩的那么开,看来是我的问题啊,是不是在她的眼里上下级的分阶太明显了,我清着嗓子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店员捧着两大杯冰激凌来到我们的桌前。 “谢谢。”云星彤抓起勺子浅尝了一口。 我再次张嘴,却发现旁边的目光还在。“还有事吗,”刚才的店员擎着托盘站在我的旁边。 “你们是不是,”店员是个小伙子,他手里止不住的比划着,我甚至一度想让杨警官来看看这伙计想说啥,“是不是那个什么小组的,就是治疗沉幻症的那个。” 果然逃不过这个,云星彤望着我不说话。 “你认错人了……”我不想惹麻烦,这里人还不少。 “我没认错,就是你,”臭小子喝了一声,“可不可以一起拍个照,”我刚想拒绝,却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在云星彤身边,死皮赖脸的笑着。 云星彤没说什么,正要站起身,我把她叫住。“干嘛,我们是来办公务的,不是那些明星演员,合照做什么啊,对你有好处啊,”虽然姓姚的也没规定那么多,但这场面我看着终归是有些不爽,“别整那些没有用的。” 店员悻悻的捧着手里的托盘离开。 “别什么都逆来顺受,”我能看出来她脸上的不情愿,“当初我确实不应该带你们去参加那场问察会,那是我的问题,此类事件也不会再犯。所以你没有必要违着自己的心,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当初跟我犟的劲也拿出来。你要是小齐,我屁都不带说的。” 我看见云星彤捂了下嘴,好像在忍着笑。 “咋了。”我掏了一口冰淇淋,这东西太甜了,也就小齐和李胖子爱吃。 “没啥。”她手拄着下巴,慢慢的品着面前的甜点,“猛哥,你当初追嫂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强硬啊。” 看她的样子明显放开了一些,“哪,你嫂子当时都能吃了我,生莹莹的时候,说是太疼了嘴里非要咬点什么东西,当时我俩的手握在一起嘛,你嫂子想都没想抓着我的手就塞到了嘴里,那给我疼的。后面我问她,她说这叫疼痛分享,有一个人陪她疼,她就不是那么难熬了。” 云星彤罕见的露出了笑脸,她“咯咯”的笑着,“真的啊。” “我能骗你嘛,”我翻着自己的手,“哎呀,牙印找不着了,都快十年了。” “真是,”云星彤摇着头,“猛哥,我做哪行的你忘了你真的是连说谎都不会。”她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我依旧能看到她扬起的嘴角。 有一说一,这妮子笑起来确实挺好看,只不过想让她笑出来不是那么容易。 半个钟头之后,我们回到了旅馆,没想到小齐他们早就回来了,几个人看着我俩一脸怪异,小齐甚至上前捧着云星彤的胳膊拉到一旁,“星彤,猛哥没对你做什么怪事,我这里有嫂子的联系方式,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让嫂子修理他。” “诶,能听见的嘿,”我唤了一声,小齐回过头望了我一眼,做了一个鬼脸。 云星彤摇头,“没有啊,猛哥挺够意思的,请我吃了一顿。” 好嘛,一顿冰淇淋就换来了句这个。 “我就催你们快些回来嘛,”李胖子听这个就坐不住了,“难得猛哥出一次血,就这么错过了。”他还觉得挺懊恼。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伸手怼了一把李胖子肥硕的胸膛。 “猛哥,”方智明没掺和进来,“你找我们所有人,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下次的病历。”方智明肯定比他们想得多。 祭魂迷宫篇第一章 方智明的旧识 情感本就是一道枷锁,束缚着你我在内的每一个人。 “嗯,病历在我这里,”我本想把病历放到群里的,但看到他们今天玩得确实开心,和我一同出行的云星彤似乎也很享受,反正也是难得的休息,干脆免了今天的工作,“一天净想着那些多累啊,今天我心情好,给你们放天假。” “咦——”小齐拖着长音,“那你火烧眉毛的叫我们回来干嘛,你是不知道收到消息之后方博士的脸都变色了。” “嘿,怎么这个组长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啊,”我装模作样的挽着衣袖,“对了,金科长还和我交代过,说是你不听话就告诉他,他去找你爸爸。” “我跟你开玩笑的猛哥,”小齐一听这话立马换了嘴脸,笑嘻嘻的拖着云星彤走出房间,“猛哥你说话算数啊。” “别忘了明天早上要早起赶飞机。”我摇着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抬起头却看见方智明和李胖子正望着我,“瞅啥啊,我又没多张只眼睛少张个鼻子的。今天爱干嘛干嘛,不过别耽误了明天的正事,尤其是你,胖子。” 李胖子拍着胸脯,“放心猛哥。” “感觉猛哥你今天有点怪,”方智明吸着鼻子,“不太像你的性格。” 这小子咋这么多事呢,“胖子,带着他,出去。” “好嘞,”李胖子上前一把拉住方智明,“我跟你说老方,刚才回来的时候我看见附近有一家女仆咖啡,要不要去尝试一下,说实话我还没去过呢……”两个人并肩出了房间,只留下我淡然的坐在了阳台上。 我拿出手机,上面是阿晴昨天给我发过的一段话,“我的大英雄,莹莹昨天哭鼻子说是想你了,你看咋办嘛。” 望着屏幕里的文字,我呆滞了好长的时间才回了一句,“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已经告假了,等下次事件结束。” 许久之后,聊天信息里才多出了个“ok”的表情,之后再无其他。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我和方智明摇醒了正在打鼾的李胖子,给云星彤和小齐发过消息在楼下集合。 “猛哥,病历呢。”方智明打着哈欠,清晨的旭光照在他的脸上,却驱不散满脸的倦容。 “你瞅瞅你这个样子,”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说了今天赶早的飞机……” 不知道谁肚子一声咕噜,让我的话无法再继续说下去。“行了,人都到齐了,”我看着两个缓步踏出旅店的两个女孩子,坐上之前订好的车,“都上车,我把病历放到群里,趁这个时间研究研究。” 方智明很是知趣的拉着李胖子坐在最后一排,小齐和云星彤坐在第二排。 “吴明,三十五岁,计程车司机,单身,鄢明本地人,与父母同住,三十天前因生母患病离世而患得沉幻症,”小齐的话音一字一顿,她缩在座位里表达着自己的意见,“三十岁的男人,沉幻症的诱因是因为母亲的逝世,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确实,”云星彤接了话茬,不得不承认,她们在这细节上相当的敏感,“有了自己的事业,那对于生老病死这种事应该更看开一些,怎么说也会有一套正确的生死价值观……” “诶,跑题了,”我叫停她,“就说你的看法就成。” “我觉得,还有别的隐情,”云星彤不再盯着手机,“或者说,这对母子的关系并不一般,不像是面上的这样。” 李胖子吸了一口凉气,“我说云妹妹,你这话里的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大。” “别说,确实有这种可能。”方智明开口应和。 “我接触过一些比较奇葩的病历,”云星彤转脸望向窗外,“这种的多少也见过。” 我借着后视镜看不到她的脸,不清楚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也无从得知她的想法。但是我知道,以她这个年纪,加入警队之前能接触到她描述的病历,多少是有些冲突的。“得了,猜闷也没什么意思,”病历上也就这么多的信息,“星彤,把病历上未记载的关键点都查一遍,做个详细点的报告给我。” “明白。”云星彤应了一声。 “咕噜。”我又听得一声叫唤。 “忍忍,”我借着后视镜看向李胖子,他正捂着肚子一脸的不好意思,“我要是不摇你,你现在还在会周公呢。” 这一路上倒没什么耽搁,半个多钟头之后我们就坐上了飞机。鄢明和牧州距离并不远,眯个眼的功夫也就到了。不过我没有李胖子那么大的心,胡吃海喝一通还能补个回笼觉,或者像小齐那样,带着耳机摆弄着游戏机。 “猛哥,你是不是有心事,”方智明坐在我的对面,他没有抬头看我,只是摆弄着手里的魔方。 我摇头,“心有点乱罢了。”有些冷掉的咖啡喝到嘴里没什么味道,手里的杂志也被我翻了好几遍。 “没事放心,我们都有经验了,沉幻症也就是梦罢了。”他以为我担心的是这个。 “嗯。”我应了一声,把翻烂了的书丢到一边,闭上眼睛倚在靠背上。 一刻钟之后,我们下了飞机。 “不错,还是南方好,不用裹着棉衣。”小齐脖子上挂着耳机,张着嘴深呼吸一口气,抻直着双手伸着懒腰。 “几位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一个看上去和我身后的年轻人差不多大的男孩迎了上来,看着蛮精神的,穿着西装革履,“我姓傅,傅曜德,中心医院的脑科副主任……” “阿德”我身后的方智明突然大喊一声。 向我伸出手的傅曜德疑惑的望向我的身后,“我去,木头,你小子咋在这了。” 祭魂迷宫篇第二章 鄢明之事 “嗨,说来话长,”方智明闪了出来,“啷得你没什么变化嘛,”他上前锤着傅曜德的胸膛,“这是猛哥,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我跟着有些时日了,对我相当照顾。”方智明搂着他的肩膀正对着我,“猛哥,傅曜德是我大学的同学兼室友,我们在一个地方窝了三年多。” 这小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能冷了人家,赶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成就,不简单啊,”我先讲了一通好话,然后才开始介绍自己,“我是苏司猛,感觉也不用多做介绍了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哪里的话苏组长,”有了方智明的这一层关系面前的年轻人明显放开了很多,“真要像你说的年轻有为也不至于大老远的把你们请过来。”他望了望我的身后,“几位随我上车,具体我们车上说。” 傅曜德是亲自开车过来的,不过看到那辆小车我们却犯了难。 “哎呦,是我的疏忽,”傅曜德一拍脑门,“我马上再调来一辆车,几位稍等。”说着也不等我反对,举着电话闪到一边。 “小方,”李胖子腆着肚子,要是他不在我们几个挤挤也就算了,现在除非他趴在车棚上,要不那辆车确实容不下我们,“你人脉挺广啊。” 方智明抓抓脑袋,“还好,当初关系不错,他在我上铺,没想到如今竟然做的这么大,当上科室主任了。” 小齐贱贱的用胳膊肘捅着他,“方博士,羡不羡慕。” “有点,”他还挺实诚的回答了,“但不是那么夸张,跟着猛哥干也挺好的,我是属于那种一个地方待不住的。” “完了,方博士也学会溜须拍马这一套了,刚来的时候也不这样啊,”小齐跺着脚,矛头突然指向我,“肯定是跟着猛哥东跑西跑学坏了。” “诶,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我,”我轻喝了一声,“是不是想家了,和自己老爹唠唠” 小齐嘟着嘴,缩在云星彤身后不再说话了。 “车马上来,几位稍微等一下。”傅曜德打过了电话回到我面前一脸歉意。 “不碍事,”我扬着手,“正好趁这时间了解一下病患,这个吴明现在收治在你的科室对。” 傅曜德点头,“一直都在我这。” “行,他从住进医院里出现过什么异常吗,任何情况都可以,包括他的亲属。”我问得相当直接了当。 他吊着眉头想了想,“没什么异常,病患自从住院以来脑波都相当稳定,没有出现过任何剧烈的波动。他的父亲也是在前段时间赶了过来,因为病患是听到自己母亲的消息而患上沉幻症的嘛,需要处理家事所以病患的父亲耽误了一些时间。” 从他的描述上来看确实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那病患家属的联系方式呢,方便告知一下吗。” “哦,我这有。”他拿起手机。 我身后的云星彤很是主动,上前照着傅曜德手里的号码拨了出去。 “那你见过除了父亲之外,病患的其他家属吗。”要说刚才傅曜德的话中唯一有些不妥的地方,就是病患入住医院最初的时候并没有家属跟进,这里看上去蛮怪的,但也算不上异常,但和我们猜想的情况相差甚远。 傅曜德摇头,“没有。这个病患在入院的初期一直都是公司派人打点照顾的。” 我还想再问下去,云星彤把电话递给我,“猛哥,接通了。” “喂,”我拿过电话,“您好,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现在为了吴明一事已经到了鄢明,您是吴明的父亲对。” “对,”一股满嘴高粱味的方言让我听起来有些费劲,“你们那个什么小组,有把握呐。” “现在不好说,”我如实回答,“所以需要你的全力配合。请问现在有时间吗,我们最好在医院见个面,有一些问题需要当面询问。” “有呐,我马上到。”电话那边说完不等我再说什么就挂断了。 我把手机还给云星彤,“跟病患的公司联系一下,确认一下病患的日常情况,还有这家公司的所有底细。” 云星彤接过手机,“明白。” “车来了,”傅曜德唤了我一声,“苏组长,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不如先去医院再做打算。” “行,小方李胖子,你们跟我上傅主任的车,”我招着手,“小齐和星彤,坐后车。” 几个年轻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各自钻进车里。 祭魂迷宫篇第三章 迷雾重重 “行啊阿德,做了这么大的官,”方智明一改常态,显得很活泼,抻着个脖子在后座上笑道。 “别提了,”傅曜德苦笑着,“一天天的大事小事没完没了,手术会议一个接一个的,我倒是挺羡慕你的。” 方智明连忙摆手,“羡慕个啥啊,我这多亏是有猛哥罩着,要不可有我受的,就上面那些个老家伙,一个个的那事叫一个多,不说也罢。” 我还没开口这两个难兄难弟就开始互诉衷肠了,“傅主任,你做这一行多长时间了。” “啥傅主任啊,”前面因为红灯押车,他拉了空档停了下来,“跟木头一样叫我阿德就行,我也不客气叫你一声猛哥,算着我做上副主任开始,大半年了。” “半年了我现在才知道啊,”方智明插着话,“你可得请客啊,高升了不摆一桌啊。”因为见了熟人的关系,这小子今天话特别多。 “行行行,我就知道跑不了。”他也并不介意,这足以看出来他们的关系有多好,“到时候我请你们尝尝鄢明的特色米粉。” “不是,你这也太抠了,高低也得……”我清了下嗓子,打断了方智明的话,“阿德,我想听听地对于这次病人的看法。” 傅曜德听闻扭头看了我一眼,“猛哥你太抬举我了,你们专门做这个的,也处理了不少同类的事件,你让我个外行人来说,太偏道了。” “没事,你不是和小方学的都是一门吗,那我们也算是同门,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傅曜德跟车启动,“那我就说一下我的想法,这个病人患上的沉幻症在面上看和他的死去的老娘有关系,但是据我所知,病人的老娘已经过世了两天,他才昏睡不醒的,我觉得哈,这两天里可能是有些门道的,具体什么我也说不清,也和我没关系。” 我骂了一句娘,这么重要的事情病历上竟然没有。 “难道说,我们都想错了”方智明不再跟傅曜德闲扯,转而眉头紧锁。 “不是啊猛哥,”这时候李胖子发了声,“我听你们这么说,这不像是因为亲人过身才病发的啊,感觉不是这么简单啊。” 李胖子想的也挺明白。现在就是抓破脑袋也没用,只有到了地方见到病人和家属再做打算。 傅曜德带着我们一路疾驰,在一处很是正规的医院停车场停了下来,“就是这了,几位别见外。” 我跟着他下了车,“猛哥,”一边的小齐和云星彤也迎了上来,“病人家属那边的底细我查过了,都是土生土长的鄢明本地人,这个吴明的父亲是长途司机,母亲是环卫工,家境一般。吴明的车是外包的,车主是一个个体老板,他说这个吴明平时挺老实的,给他开车有个几年了,话也不多没什么坏毛病。”云星彤翻着手里的笔记本,明显刚才她在车里做过调查了,“大半年前这个吴明的母亲查出白血病,不过好在发现的早,经过一段时间的化疗之后完全根治。” “然后呢。”我知道她话没说完,要不人也不至于没了。 “由于化疗的影响,在患者三个月前出现乳腺癌症状,但这次……”她不再说话了,我也明白了。 “肯定就是因为这个。”小齐没坐我们的车,也不知道我们在车上讨论的事,她一手握拳锤在自己的手掌上,“跑不了了。” 我摇头,“不对,问题不在这里。”我把病患在其母亲过世两天之后才陷入沉睡的情况和她们说了一番。 “哈”小齐瞪大着眼睛,“还有这种事啊。” 这是我的问题,由这几次的反馈来看,从姓姚的传到我手里的病历,也只能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其他的资料需要我们一步步去查究。我讨厌麻烦事,但越是这样就越是怀念金科长,可见他之前在这上面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让我没有一直碰壁。 “星彤,你再跑趟腿,去查一下那两天这个吴明都做过什么。”现在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两天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白。”她答应了下来,朝傅曜德点个头算是知会了,便转身走出医院。 “不好意思,”我这才反应过来大伙都还杵在原地等我,“走阿德,带我们上楼去看看。” 傅曜德也不在意,“各位随我来。” 穿过了繁忙的医院大厅,来到了住院部。这里能稍微清净一些,偏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照在了地上,比起乾山纷飞的雪花显然这里的环境更暖意一些,当然如果不是医院的话会更好点。 祭魂迷宫篇第四章 梦话 “就是这了,”到了三楼,傅曜德带着我们来到一间病房前,推门而入。病房并不大,但光线很是充足,阳台上摆放着一盆兰草,倒是给穆白的环境里添上一抹颜色。连接器就放在墙角,略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正中的病床上躺着一位,正是病历报告上的吴明。整个人和照片相比,有种明显的瘦削,这也是必然的,放到床上躺一个月,张不了嘴下不了床,任谁都得瘦脱相了。 我给方智明使了个眼色,他上前翻开吴明的眼皮瞅了一眼,又检查起他的皮肤表面。 “从入院开始一直都是这种状态”我盯着一边小齐和李胖子上手忙乎的脑波监测仪,上面的波动很是稳定,如果不看人的话这就是一个正常人的脑波波值。 “对,一直是这样。”傅曜德站在我旁边,抓起床头的医师签到牌瞄了一眼。 “别,”吴明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我一跳,只见他猛地抓住方智明的胳膊,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指尖泛白,“别再这样了。”他闭着眼睛大喊着。 这又是啥情况,我赶忙上前帮着方智明挣脱吴明的手。 “猛哥,有情况。”小齐喊了一声,我赶紧凑过去,脑波监测仪的屏幕上原本相对平稳的脑波突然开始起伏。 “猛哥,病人身上没什么异常,就是……”方智明的手腕上有一道鲜红的指印,足以见得刚才吴明握得用了多大力气。 拉倒,这还没异常呢,“入院期间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吗,”我转头问向一边的傅曜德。 老伙计一脸的惊愕,张大嘴摇着头,“一直都是很稳定的,我去叫医生。” “先不用,”我叫住了他,因为我看见吴明的嘴皮在动,似乎在说着什么。我吞咽着口水,将耳朵凑了过去。声音很小,我几乎伏在他的脸上才听得清,“为什么不早点死。” 整个病房相当安静,除了脑波监测仪发出的沉闷声响就是吴明嘴里的喃喃自语。瞬间我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这个人,他说的肯定是自己已经死去的母亲。 我直起身,好像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到了我的脸色变化,没有任何人吱声,只有方智明率先打破了沉默,“是不是因为我刚才的动作,”方智明像是想到了一般叫道,“阿德,病人入院之后做过什么检查吗。” 傅曜德摇头,“没有,主要是怕做得什么检查,会干扰到病患的脑波和心里状况,”他说的我理解,梦和现实是有连接的,就算是沉幻症也不例外。首先在病人沉睡不醒的情况下,他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的,梦境也很有可能因此发生改变,之前我们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这也是我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几位什么时候回到这里来,只能尽量维持,除了营养供应和日常排泄,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事。” 方智明也懂这个道理,“难道真的是我的原因”他按着泛着红的手腕,“我翻开眼皮的时候明显看到了他的瞳孔收缩,应该是注意到我了。” 看来事实也确实如此,之前的病患他都没有这样的动作。“别多想,”现在也不是论错的时候,“小齐还有胖子,你们两个动作快点。” “你们……”一个上了年纪头发都已经斑白的男人站在病房门前,我们都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你们就是那个什么调查小组” 不用想这就是家属了,我带上方智明迎了上去,“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你是吴明的亲属”虽说是猜得到,但该说的还要说,流程也还要走。 “我是他爹,就是你给我打的电话”男人操着一口地道的地方话,挑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对,”我有些反感他的目光,“我们现在会对吴明的沉幻症进行治疗,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吴明在患病之前有没有过什么异常。” “异常啷个异常啊。”男人在消耗着我的耐心。 “就是不对劲的地方,”方智明在一旁回应,“什么都行,就是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 男人的反应很是果断,“没有。” “行,那我问你。”我拦住想要继续引导的方智明,“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莫怪。你妻子过世之后,吴明是不是还是正常的,没有像现在这样。” “对诶,”男人回答,“那个时候没什么怪的。” “那他是怎么被发现沉睡不醒的,”我追问道,我记得病历上记着的是在工作期间,这范围可就大了,工作期间是啥时候,说了跟没说一样,“当时你在场吗。” “啷个在场哦,”男人踱着脚拍着大腿很是急切,“我也是后知道的,你说孩他娘没了,现在他也这德行,咋子办嘛。” 我品着男人的话,“行,我了解了。”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但不知是否正确,“我需要通过连接吴明的梦境来治疗他的沉幻症,需要家属的同意。” “连接梦境是嘛意思。”男人问了一句相当不相干的话。 “就是我们要治疗你的儿子,问你同不同意。”方智明估计也有些受够了。 “同意同意,”男人拍着巴掌,然后抻着头靠向我,“贵吗。” 我扶着脑门,“沉幻症治疗期间任何医疗产生的费用全免。现在,没事的话请你回避,我准备对吴明进行治疗了。” “我在旁看着不行吗,男人梗着脖子想要挤进病房,“咱不说话,看着就行。” 方智明一把拉住他,“亲属回避,这是规矩明白吗。你可以留在医院里,但是不要靠近这间病房,谢谢理解。” 祭魂迷宫篇第五章 洗脚房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男人,我回到房间里,“阿德,另给我准备一把椅子。” 傅曜德应了声,出门唤了一个护士。 “怎么样,”小齐和李胖子已经搞定了机器,我凑到跟前瞅着屏幕上跳动的脑波值,上面的幅度只增不减。 “没时间了,”我望了一眼双目紧闭的吴明,“想的再多也是空谈,怎么说我也得连接一次梦境,能解决是最好的,解决不了稍微压制一下波动的脑波值顺便探究一下梦里的构成也好,准备。” 小齐张着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给吴明的脑袋上戴好连接器,撩开他的衣服将电极片贴在胸腔上。 “猛哥,来了。”傅曜德搬着一个椅子放在床边,“这是要动手了猛哥,我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讲,你们这样是不是太武断了。” 小齐和李胖子都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望着我。 “阿德,来,我跟你说。”方智明把眼镜挤到脑门上,用手挤着鼻梁,上前捧着傅曜德的肩膀,“我跟你聊聊这段时间我都见过什么。”说着搂着他出了病房,也不管傅曜德不停地回头张望。 我把连接器戴到头上,掀起衣服贴上电极片,“小齐,准备连接。” “准备完成,”我闭上眼听着她敲键盘的声音愈加迷幻深邃,“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 白光闪过,我猛地坐起来。身上穿着一身休闲装,摸起来没少什么部件,心跳呼吸全在,摸着脸也像是自己的。 我撑着地面爬起来,这是一个街口,看样子大概是深夜了,四周寂静无比,远处的信号灯闪着黄,和天上暗淡无光的星星相对应,给我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我沿着街边走了几步,终于知道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了。我能看到的光亮,除了头顶不断闪烁的信号的和路边昏黄的路灯,再无其他任何光源。按照我的记忆来说,这样的一趟街上,即使时间再晚,怎么说也得红的绿的交相辉映,各种霓虹色彩目不暇接才对,远不如此的死气沉沉。 旁边确实有店家,只不过要不是拉着的卷帘门,就是大门上挂了把贼看了都直摇头的大锁,其中全是黑色的混沌。说实话我没想到这个吴明的梦会是这样,我原本以为会是在医院里或者太平间一类的,再不济也会是自己的家里,要不然他不至于说出那样的话。至于梦话,人在梦里都会有着最真实的表现,这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只不过很多时候表现的会比较抽象。 可是那句话就很直白了,他为什么会那么说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吴明已经厌烦自己的母亲了,也许是多年来的病症,也许是因为与父母同住的关系过于焦虑,怎么说三十好几的人和父母住在一起也太不叫事了。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这个我尚且不清楚,但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和自己的母亲的关系不是很好。 算了,反正都已经进来了,就目前来看我所知的也不太可能解决问题,走一步看一步,先找到吴明再说。 一阵冷风袭来,同时带来了一股怪异的感觉,总感觉突然间哪里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我回过身四处寻找,最终目光定格在一旁的橱窗里。 窗户的下沿在我胸口,一个满脸怪笑的人就站在窗的对面一动不动。我本能的后退几步,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张宣传报,只不过宣传报上的人像可能因为阳光照射过度的关系有些变色,再加上周围昏暗的环境,第一眼看走眼了。 我仰头瞄了一眼,金阳国际足浴。好家伙,意图这么明显啊。 我左右望了一圈,做贼心虚一般的推了推门,果不其然是锁死的。按理说我能看见其中的情况,就说明这个病患对这里一定是印象深刻。 四处寻得一番没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干脆撬起人行道上的一块路砖,掂在手里觉得分量还可以,便卯足了力气丢向窗。 窗户并没有像是想象中的那样碎裂,这也正常,这样的外窗一般来说都有两层,想要考板砖夯开也得要点力气。娘的,反正是在梦里,我也管不上那些有的没的了,干脆脱了外衣,把路砖和手裹在一起。 搞定这一切,我站起身扬着手,瞄着刚刚砸破的碎点,深吸一口气卯足力气砸过去。一下两下,窗户终于碎开掉在地上,我的手也被震得没了知觉。 解开束缚丢了路砖,整个手心变得通红。我忍着麻胀甩了甩,用胳膊肘清理着刺出来的玻璃碴。看着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才扒着窗框翻了进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一直以来都是忙的要死,本身又对洗脚房这种地方嗤之以鼻,男人要不就玩大的,没那个胆子就别搞这些花花绕,真的没什么意思。我踢开一边的玻璃渣,借着窗外泛黄的光亮打量着这里的阴暗。 祭魂迷宫篇第六章 古怪声音 这里的环境根本对不上外面的“国际”的称呼,我原本以为怎么也得带点规模,谁成想就是几个躺椅,上面乱糟糟的,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胡乱堆砌着泛黄散发着异味的毛巾,上面缠着不知名的皮屑和卷曲的毛发。 至于洗脚盆里更是不堪入目,内部完全被一种深褐色液体干枯过后的痕迹所占据,我强忍着恶心蹲下,闻着味道像是某种药物。 地面墙面,全部都印着透着黑色的脚印和手印,甚至延伸到了我摸不到的高处。前台就是一个简易的木质柜台,面上的木板因为环境和时间的原因,周边已经完全撬开,上面散落着瓶瓶罐罐,被灰尘盖伏的严严实实。 我捡起其中一个,抹去上面的浮灰,瓶上的标签模模糊糊,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想来吴明的梦中并没有专注于这些细节,那这个也就是无用的东西。 我将瓶子放回原位,柜台上另一个物体吸引了我的注意。那看上去像是一个便签本,类似于店家用来记账签单的,我看这家并没有电脑,想来也就是得用这种原始的方式来记录一天的收入。拿起便签本,吹散上面的灰尘。 “阿嚏,”我打着喷嚏扇着灰尘,却发现这只是一摞白纸。我一张一张的翻看着,却没有任何收获。 想多了我把便签本扔到一边,正欲放弃,余光瞥到了便签纸上的痕迹。这些都是空的没错,那是因为这是点单用的,真正有字的是上一张。我连忙一把将其抓起,冲到窗边对着光辨认着。但奈何光线还是有些暗,只能看清寥寥的几个字,“吴明,什么什么三号,什么什么小时,”后面还有一串数字,我猜大概是金额。 啧,看来得找一支笔,我回到柜台里,忍着被我折腾起的灰尘翻找着我需要的东西。 “哗——”身后什么声音响起,让我的动作一滞。刚才的声响明显不是来自于我,出自我身后的内厅里。我刚进来的时候往里瞟过一眼,奈何里面有些黑,便打算先在外面找找线索。 我僵在原地,望着手里的便签本,身后又是一声声响传来。 算了,便签本被我扔到一边,还是先解决要命的问题才对。我站到内厅门前,这里门户大开,屋外的灯光根本照不到这里,我只能勉强辨认出几步之内的物体。 这倒是挺奇特的,我现在也见识过不少的噩梦了,感觉大半的噩梦都是这种环境,很多人好像天生就怕这种环境。 我摇摇头驱散那些古怪的想法,咬着牙关踏进了内厅。其实我应该收回之前的话,这里的装潢倒是有点那么个意思,都是一间间的包房,过道上摆放着已经枯萎的绿植,上面的枯叶一碰就掉。地面同样肮脏不堪,各式各样的垃圾,报纸,包装袋,坏掉的鞋托随处可见。周边的墙上,门上,棚顶都是密密麻麻的手印。我突然觉得,干脆闭着眼睛找得了,眼不见心不惊。 想归想,但还是得看着四周有什么异常,兴许吴明就在这里也说不定。自从我进来之后声音就不再响起,在我看来这他娘的像是故意引我进来的。 我看着左手边的第一间房,门牌号印在手印之下,101。伸出手握在门把上,上面似乎有一层渣,在和我的手接触的一瞬间就沾到了我的手上。我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拧开了房门。 这里确实是包间,看里面的摆设比门口那几张破躺椅好上不少。入眼的是一张床,床单上印着一个发黑且散发恶臭的人形斑渍。一个洗脚盆摆放在地中央,里面长满了霉菌。边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修脚工具,不过皆以锈迹斑斑。墙上贴着的墙纸脱落了不少,但好歹这里没有那些漆黑的掌印。 我的旁边有一个储物柜,我深呼吸一口,止住脑袋里浮想联翩的怪异,走上前一把拉开。 其中并没有想我想象的那样,掉出来个人或者什么古怪东西。里面放着一些已经发霉的食物,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我勉强能看出来原型,像是蛋糕一类的东西,一股腐烂味道相当刺鼻,同时几只蟑螂因为我的突然降临而惊慌失措的四散跑开。 “咳咳,”我厌恶的关上柜门,走到床边拉开旁边的矮柜抽屉。 里面是几本泛黄的书,我看不清封面,翻了几下其中也尽是白页。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没什么意义,但吴明肯定出入过此房间,也用过周边的柜子,不然在我开门的一刻房间里就应该充满着混沌才对。 我拉动着矮柜上的台灯,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用处。进来的时候我就试过一边墙上的开关,现在是彻底死了心,估计这个吴明是铁了心要玩这套了。 “哗,”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这次离我近了不少,但我能听出来并不在这个房间里。我走出101,思索一番还是忍着恶心关上了房门。 望着不远处的黑暗,我叹着气,将手伸向了102的房门。 祭魂迷宫篇第七章 险象环生 有了101的所见所闻,在打开102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果不其然,这里的混乱程度甚至超过了上一个房间。 这里的物件蛮多的,和101一样床还是柜子应有尽有,但是全部都是东倒西歪的散在一旁,床单上染着一大片污渍被掀到一边,由于污渍已经凝固所以床单看上去就像一张被随意折叠起来的纸一样。储物柜倒在地上,里面不知名的东西散落一地,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去探究那究竟是什么。矮柜的抽屉大开着,但里面空空如也。洗脚盆就落在我的面前,这东西竟然没有受到几分摧残,其中还盛着小半桶深色的液体,盆内尽以染成与液体相同的颜色,散发着难以诉说的莫名味道。简易的毛巾架倒在一边,我能清楚地看到一块毛巾上的黑色掌印。 我退出房间,轻拍着胸口,将那股呕吐感压了下去。我突然有种想法,这个吴明在耍我。 “哗”,仿佛是为了验证我的想法一般,我又听见了那个声音,而且我确定了声音的出处,就是在我一侧的103。 我懒得在搞那些规矩的事情,抬起脚踢开了房门,里面的景象倒是挺出乎我的意料的。很干净,和外面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这里也是一个包间,借着半拉开的窗帘透出来的光能看到整整齐齐的床铺,规矩摆放的各式按摩用具,墙面整洁如新,没有任何异味,一边的储物柜上有一把很是显眼的锁。当然也有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在床的上面,有着很厚的一堆薄膜塑料,就是工业上常见的那种。 这是啥意思,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我瞅了一眼一边的锁,是那种可以用钥匙打开,也可以用转轮上的三位密码打开。 我没管那个,吊着狂跳的心靠近了那摊塑料,同时也在心里算计着这是代表着什么。 我站到床前,伸出手抓起其中一块。塑料很湿很黏,上面肯定沾着什么东西。在接触到的同时我也就能确定,声音就是这玩意发出来的。 “哗”,就在我想要掀开一块的时候,面前的这堆诡异东西自己动了一下,我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这下面肯定有什么活物,说不定吴明就藏在这下面。我心一狠也顾不得慌,咬着牙掀开了那一层塑料薄膜。 这下面确实有一个人,但我不确定是谁。这个人几乎破我了一倍体型,身上裹满了塑料纸。娘的,这又是哪出。我强忍着发毛的心伸出手摸向这个人的胸口,没有任何起伏。想来也是,我感觉自己都快被吓傻了,都裹成这样了还能有个屁的呼吸。 裹满塑料的人又在我眼前抽动了一下。这是梦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安慰着自己,这玩意要是想跟我动手的话有的是机会,不会留我到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确认这里面是谁,说不定真的是吴明那个倒霉蛋。 这种塑料的韧性相当大,而且上面沾满了各种粘稠的液体不太好下手,寻得半天也没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干脆回到外面,抄起柜台上的一个酒瓶摔在墙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很是响亮,但现在我也没有那心思去顾虑了,毕竟敲碎窗户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异变。提着半截酒瓶回到了103,那东西还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我上前跪伏在湿漉漉的床单上,伸出破裂的酒瓶用一段比较锋利的碎口划破了第一层塑料。里面依旧密密麻麻,同时那股粘稠得液体也覆盖在塑料的内部。我摒着呼吸忍着厌恶继续割着。 不对劲,有问题。我忙碌了一阵,这个人身上的塑料薄膜确实被我一层一层的划开,但我始终看不到其中的人。每次割开之后,里面依旧是不见躯体的塑料。 我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这其中根本就没有人。就在我愣神的功夫,人形塑料的双手突然捧住了我的脖子,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按向它身体上被我割开的那道缝隙。 这我怎么能让它得逞,酒瓶在这时候也化作了武器,不断地刺向面前的人,不管有没有效,起码比干瞪眼强。好在这玩意身上都是滑腻的,废了一番力气也得以挣脱开来。 这肯定有什么寓意,我退到门前望着在剧烈挣扎的人形,抓起一边毛巾架上还算看得过去的毛巾擦拭着脖颈,莫不是便签本上的三号指的就是这个103有可能,这里和之前的两个房间明显不一样。那这么说,这个人形大概也是象征了一个人。 我的心里迅速形成了一道想法,如果和我想的一样,这个吴明不光是这里的常客,还和这个洗脚房里的某个人有关系。 床上的人形挣扎了许久,但它似乎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到现在还在那里折腾。我关上房门,里面立刻安静了许多。 还要继续走下去吗,我望向远处,却猛然发现这里的环境比我刚来时还要暗了不少,同时窗外透进来的光映出一个人形打在我面前的地上,异常的肿大肥硕,明显不是我的影子。 我僵硬的转过头,看到了一双并不对称但是充满怨毒的眼睛,透着破碎的窗死死的盯着我。 祭魂迷宫篇第八章 臃肿人形 臃肿肥胖的人我见过不少,像李胖子那样一顿得十个馒头的我也能理解,但面前的人,姑且称为人,他的体型完全不是人类能达到的,就好比是一个充了气的气球一样,整个躯体肿胀无比,身穿一身异常肥大的病号服,质量倒是不错套在这副身体上竟然没有破裂。虽然衣服没有破碎,但上面的蓝白条纹已经被抻得异常走形,还沾满了深绿色的液体。 他冲着我伸出手,手臂上的肥肉抖动着,说不出的恶心。 这家伙大概是被声音吸引来的,当时我应该注意一点的,这下好了,面前这位老哥应该不会让我出去了。 “吴明”反正都被这货发现了,我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窗外的人出乎意料的有反应,他先是楞了一下,突然张开嘴,冲着我吼叫着。这得以让我看到他的口腔里布满了尖锐的牙齿,一环一环的铺满了整个口腔,因为背光的关系我看不到他的舌头。这让我想起了一种叫做七鳃鳗的海洋鱼类,包括这种动物恐怖且血腥的进食方式。 有反应就说明面前的人和吴明是有关系的,这是吴明主导的梦,那也就是说在他的意识里这个人和自己是有敌意的,或者是单纯的对此人有厌恶情绪。 啧,我不想再看下去了,好在窗户的大小限制了他的行动,以这幅臃肿的姿态是根本挤不进来的。我转过身,不再管身后肆意吼叫的怪物,站到104跟前。现在出去是没指望了,半个钟头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多长时间,干脆趁这个功夫把这里的房间都看一遍也好心里有个底。 这回我长了心眼,开门之前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听。 没有任何声音,或者说被外面怪物的吼叫压了过去导致我没有听到。 我有些烦躁,一把拧开了门。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门内是一片无尽的混沌。翻腾的黑雾打在了我的脸上,灼烧着我的皮肤。但是很奇怪,我能感到一股轻微的气流波动从混沌中传出来,带着一股类似于燃烧后灰烬的味道充斥着我的口鼻。 混沌之中肯定有着什么东西,我能感到我的额头上有冷汗滑落。 “唔哦,”一声痛苦的呻吟让我回过神来。窗前的身体已经探进来了小半个身体,包裹一只滚圆的胳膊和光秃秃的脑袋,那双似乎闪着光的眼睛依旧望着我,肥硕的手臂不断拍打在地上,被碎裂的玻璃碴划出一道道伤口,本来就肮脏不堪的地面又抹上了一股怪异的绿色。 娘的,这是想要我的命啊,比起心惊我最多的还是感到恶心,毕竟是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有手有脚的我实在对不过躲着也没问题,总比那些莫名其妙的惊吓来的要好。 我走到105前,伸出手摸向门把,谁知刚碰到门把就掉了,在我的手里化成一滩烂渣。啧,我看向远处的黑暗,心里却犯了愁,我感觉陷入了某些误区,关注点似乎不对。 那我应该……,我望向了一边还在挣扎的怪物,强忍着厌恶来到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他不断地冲着我张着血盆大嘴嘴大声吼叫,这也得以让我看的更清楚些,随着他张开嘴的动作牙齿也在不断轻微的活动,腥臭的口水不断的溅在地上,伸长的手臂上勒着一个手环一样的东西,几乎已经紧紧的嵌在了肉里,整个手掌因为血液不流动的关系已经变了颜色,因为怪物体液的关系而变得有些发绿。 我抬眼四处望了一番,并没有什么能帮得上我的东西。干脆抬起脚,忍着想要远离的冲动,瞅准机会用力压在怪物的手背上。 吼叫变成了嘶吼,他想要把手抽回去,但是因为我脚上的力道并没有什么作用。谨慎的低下头,那个手环更像是一个束带,上面还有着字,只不过太过于小,光线也不是太充足,看不清楚上面写着什么。 我吞着口水,头又压低了一些,怪物身上的恶臭气味变得相当明显。 这回看得清楚了一些,只不过因为角度的问题,有些字被勒起的肉挡住了,我只能看见中间的几个字,“血液放射科三号房……”,下面还有字,我歪着头刚刚能看到一点,一股巨力压着我的后脑把我按向那个怪物的嘴里。 怎么会,我想要挣脱,但无奈头发被拉住。妈的早知道剃个平头了,我的余光能看到那是怪物的另一只手,上面伤痕累累,明显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挤了进来,我竟然忘了注意这茬了。 他也没给我什么机会多想,我的脸被直直的按进他的嘴里,无数的尖牙划破了我的脸,血液顺着他的牙齿滑进了他的喉咙里。 “啊——”我一咕噜坐起来,捂着自己的脸。 “猛哥,”我听见旁边有人在唤我,“放松,这是现实。” 我喘着粗气,不断地摸着自己的脸,还好没有任何伤口。 “怎么样,”方智明拆下我头上的连接装置,刚拿下来汗水就顺着我的额头淌到了下巴。 “没事猛哥,”李胖子递给我一条湿毛巾,“你脸都白了,你这是看到啥了。” 我的手有些抖,勉强擦了一遍脸,“小齐,这次连接用了多长时间。” “二十分十九秒,”小齐敲打着键盘,“期间患者的脑波一直不稳定,时好时坏,就在你刚刚脱出的时候脑波波动达到最大峰值,现在稳定了一些。” 我把湿毛巾随手扔到一边,“继续观察。星彤呢,她那边有没有消息。” 祭魂迷宫篇第九章 推断 “还没,要我联系一下她吗。”方智明拿出手机,看我要起身又上前来扶住我。 “不用,她要是查到什么了肯定会立刻通知我的,”我扯下胸口的电极片,“小方,你去过洗脚房吗。” 方智明反应了半天才回答我,“没去过。” 小齐一脸怪异的瞅了一眼,又低下头看着屏幕,倒是李胖子挤了过来,“要放松我推荐你个去处,捏脚啥的没意思。” 得,且不说我问这话的目的是什么,能从李胖子嘴里说出来的差不多又是哪家的特色菜,这小子出门在外带着一张嘴就足够了,“你去过” “没。”李胖子见我不搭他的茬,自讨没趣的缩在一旁。 “一会吃过午饭,你陪我走一趟。”我摸着身上,抽出一支烟。 “别别别,猛哥,那种地方我受不了,”方智明推脱着,一改往日果断的性格,扭捏的像个大姑娘,“咱们要放松有的是地方,胖兄你刚才说的是哪来着。” 方智明又把话绕回了李胖子那里,他一听立马就来劲了,“我看网上说这附近有一家米粉店特棒,米粉还是这里的特色,就属这里最正宗……”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打断了李胖子的口水,“你俩选一个,一会跟我走。” 李胖子哑了言不再说下去,方智明苦着脸像是霜打的茄子。小齐鄙夷的望了我们一眼,推开一边的窗,“老妈说的对,男人没一个好的。” “诶,要不你跟我去,”我掐灭刚抽了两口的烟,“也没有规定说只有男的才能进。” 小齐噘着嘴把脸别向一边,“我才不,谁陪你们臭男人去那种地方玩,我还要告诉老妈我爸和孙主任的事情。” 好嘛,心疼了小齐他爸一秒,真是纯纯的无妄之灾啊。 “猛哥,你醒了,怎么样,”傅曜德臂弯里挂着一副白大褂出现在门前,“刚才有些要紧事要处理,就离开了一小会。你这是……”他望了一眼床上依旧双眼紧闭的吴明,“没戏” “不至于。”我摇头,“就是现在知道的太少了。” “那猛哥,你说去洗脚房也是为了线索”李胖子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一边的方智明扶着脑袋,他肯定在之前就猜到了,只不过没有当着傅曜德的面说出来,毕竟人家一口一个猛哥的,你怎么也得留个好印象不是,况且话照他这么说听起来就怪怪的。 傅曜德愣了半晌,“啊,那行,现在晌午了几位要不要随我一起去吃点东西” “行嘞,受你照顾了阿德。”我没管他们,“不过你得找几个医生来这里看着接替小齐,我刚刚连接了吴明的梦,他现在的脑波很是不稳定。”说真的,要不是线索太少,又没有接到云星彤的消息,以我之前的性格肯定不会罢休。 “没问题,我安排。”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傅曜德开着车,带着我们来到了一家米粉店前。 “就是这就是这,”车没停稳李胖子差点就跳下去,他摇着一边方智明的胳膊,“我说的就是这。” “行了,我知道,”方智明苦不堪言的举着双手,他被李胖子和小齐夹在中间,李胖子那边不用说,小齐的霸道脾气上来,也没给方智明什么脸色,使得他只能缩在李胖子一边。 “猛哥见谅了,这里是当地最火的一家平价餐馆,我事先订好了位子,要不到这个点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傅曜德一脸歉意,“按理说应该带你们去酒店的,但我吃过饭就得回去忙,下午事多。” 我拍着他的肩膀,“没什么,我不讲究那些,能管饱就成。”我下了车,跟着锁好车门的傅曜德走进了餐馆。 傅曜德嘴里的平价,也只是相对而言,他本来打算点菜单上最贵的那一份,死活让我拉住了,好家伙,这一碗粉赶上了我三天的工资了,怕不是金子做的。“正常点就成,就是来果腹的,没必要。” 在我的百般要求之下,傅曜德就点了几份常价的米粉带着几碟小菜,带着我们落座到包间里。 “猛哥,要是正经事的话,一会我跟你走。”方智明坐在我的旁边,靠着耳边轻声说道。 我点头表示知晓了,这小子到现在还在在意这些东西。 “猛哥,你说的洗脚房,一会吃过饭我送你过去。”傅曜德打开一边的空调,“正好我有车也省的麻烦。” 我咳了两声,“行,有劳了。” “是在梦里见到了”他追问着,好像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挺执着。 我应了一声,“梦里的许多事物都是和现实有关系的,一般现实中越深刻在梦中表现的就会越清晰,细节就会越清楚,这点和潜意识也有点关系,明白。” “嗯。”阿德点头,“我能理解。” “但这次应该挺麻烦,”我回忆着在吴明梦中那个薄膜塑料缠成的人形和那个肥硕的怪物,这些也都是现实映射到梦中的,包括那个束带上的字。 服务员端着各自点好的米粉进到房间。 “先吃,大伙都饿了,”我招呼着,李胖子没等我说完就狼吞虎咽起来,好似几天没吃饭一样,“吃过饭我们再计较。” 祭魂迷宫篇第十章 计谋 饭后,我们坐上了傅曜德的车。 “金阳国际足浴”我刚刚把洗脚房的店名告诉了他。老伙计抓着脑袋,点开一边的导航,看来他对这些也不怎么了解。 “果然和别的地方味道不一样,”李胖子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这次鄢明算是没白来啊。” 我在后视镜里看到方智明用胳膊肘捅着李胖子,“这样,胖兄,饭也吃过了,跟我们一起去瞧瞧怎么样啊。” “我,”他好像挺意外方智明会这么说,“得了,我啥也不懂去那当侃爷是。” 方智明没有放弃,“别这么说嘛,人多想法也就多了……” “嗯”傅曜德摆弄着导航,“咋了,”方智明立刻撇下李胖子,抻着个脑袋望了过来。 “这里不就是在吴明家楼下嘛,”他发动了汽车,“因为他的病情特殊,当时我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他的个人信息。” “那就是这了,”我摇下车窗,感受着从外面灌进来的午后阳光,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将近二十分钟,终于到了地方。这里看起来更近于偏郊,没有在医院那里的车来车往,在这样工作日的午后根本看不到多少人。足浴城就建在道对面,一条双向马路边,和我在吴明的梦里见到过的别无二致。 我和方智明下了车,李胖子还在上面磨磨唧唧,小齐低着头默不作声。 “行了,不愿意就算了,”我扬着手,“你们回去看着点吴明,我这里用不了多少时间。” “好嘞,”自从坐上傅曜德的车小齐就没有说过话,现在看到我高抬一手,立刻喜笑颜开,“猛哥方博士你们注意安全哦。” 我带着几分无奈的望着小齐催促着傅曜德开车,“快,阿德,开车。” “那猛哥,我先撤了,有什么情况联系我。”傅曜德和我们招呼一声载着李胖子和小齐离开,剩下我们几个站在路边,方智明抓着脑袋直犯嘀咕,“咱们是不是有些怪,一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去洗脚的。” “洗个屁,”我快被气笑了,这臭小子怎么一点严肃劲都没有,我现在真的有些想念云星彤,她要是在我身边我绝对不会带上这货。 我带着他穿过马路,推开洗脚房的门。门上有着一个铃铛,随着推门的动作一直响个不停。 “几位是来按摩的”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柜台前百无聊赖,但看到我们的到来立刻来了精神。 这里的环境比起我在梦里见到的要整洁太多了,这让我几乎有些认不出这里,不过所有的装潢摆设全部都能对上。一个老头正在一边的躺椅上酣睡,他的脚泡在地上的洗脚盆里,上面还飘着花瓣,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门道。前台身后架着一个壁窗,里面形形色色的酒水应有尽有。墙上贴着一个姿段很是妖娆的女性海报,和我在梦里见到的如出一辙。大部分人都会对这种地方产生一种曲解,从小齐和方智明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当然我也不例外。 “对,”我扫视了一圈,“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价格怎么算的。”我靠在前台上,露出一个自认为比较和善的笑容。我肯定不能一上来就说是来查吴明底细的,人家听了肯定起疑心,到时候一些关键的问题就套不出来了。 “常价,”女人挤出一副假的不能再假的笑脸,指着柜台上的标价牌,“开会员八折。” 我看着标价牌最上面的一行大字,好家伙,开个会员要一千大洋,“行,给我开一个。”我顿时觉得一阵肉疼,钱花在这里还不如在餐馆吃顿好的了。 “你们两位开一个会员”女人望了一眼我身后的方智明。 “我就是来陪着的……”方智明突然乱了阵脚,说出的话都开始打结。 我把他拨到一边,“对,两个。”我感觉心在滴血,我已经能看到阿晴揪着我耳朵的情景了,但事到如今为了查明线索也只能硬着头皮交了钱。 “两位随我来,”女人眉开眼笑,贴着我点了一下我的手背,一股廉价的化妆品味道直扑我的口鼻,“我带你们去包房。” 我忍着内心的厌恶,“吴明和我说你们这里是任选的啊,”我装出一副痞样,“听他这么说我才来的,说你们这能站成一排任我选。” “你说老吴我们这没有这样的服务啊。”女人愣了片刻,“这个囊货,自己老娘都没了还有心思撩骚。”她暗骂了一句。 “那算了,没意思。”我装着失望的样子,“你把钱退给我,不办了。”同时侧过头对方智明使了个眼色,“回头跟老吴说说,这啥地方啊,这么个小破地还国际足浴呢,都赶不上之前的。”听女人的意思,他还不知道吴明得了沉幻症,这也刚好给了我机会。 “对,”方智明懂了我的意思,立马换了一副表情,我感觉他还挺会演戏的,“这个吴哥太不够意思了,白和他出去玩了那么多天了。” 方智明很聪明,他接着我的话故意透露给女人一个信息,我们很有钱。 “那两位随我来,”女人又露出了那个假笑,“我给你们选个房间,再叫她们出来。” 祭魂迷宫篇第十一章 收获 “103,”我指着过道里的一间房,“就那个了。” 女人回头望了一眼,“行,两位这边请。” 她从柜台下拿上钥匙,带着我们来到103房前打开了门。这里和我在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除了床上没有那个粘稠的身影,一边的储物柜上没有锁。 “两位稍等。”女人扭着屁股走进一边的101号房间,关门前冲着我笑了下。 “起来了,来活了。”隔着门我都能听见女人的声音,这也释然了为什么在梦里我能听见塑料薄膜的活动声。这里说是包房,但没活的时候这些按摩师就会在包房里休息,其实也能理解。但是想来在这种地方花上个两千大洋,我愈发觉得心疼。 “来了两个冤大头,”女人好像并没有预料到我们这里能听到她的声音,“让我宰了一顿,说是要选人,出去露个脸。” 我只觉得一股火顶上了脑门。压着心中的火气翻开一边的储物柜,里面什么都没有。果然,现实和梦境是有出入的,要想知道这里装着什么,还是得到梦里才清楚。 没多一会,我面前站满了五六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这种场景我只在影视剧里见到过,我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面前能站上这么个一群人模鬼样的,这要是让阿晴知道了可就不只是揪耳朵那么简单了。 “诶,吴明说你们有个技师服务挺周到的,是哪个来着。”我装着傻,粗略的扫了一眼面前的“神仙”。 “呦,您认识老吴啊,”一个顶着黑眼圈的女人站了出来,脸上笑嘻嘻的,“他每次来点的可都是我。” “行,就你了。”我指着她,“其他人都撤。” “别啊,”几个女人迎了上来,拉扯着我和方智明,“再看看我嘛。” “滚滚滚,”我来了脾气,“我就要她听不懂是不是,都给我滚出去。”这几个女人跟牛皮糖似的,让我骂了一通才罢休,“真是,发什么火嘛。” 等所有人都走尽了,女人打开一边的水阀放着水,“两位哪个先来” “你和吴明什么关系。”我没有接她的话,我现在也没那个心情洗脚,“他为什么总是点你啊。” “有花心思呗,”女人没有察觉到我的心境变化,背对着我不断摸着洗脚盆里的水温,“你们男人不就是那点小九九,谁看不明白啊。” “不对,”我继续套着女人的话,“老吴和我说的可不止这些。” 女人回头望着我,“他都跟你说了啊,”女人关了水阀,“谁愿意嫁给他啊,三十好几的人了,手里连点底都没有,家里还得养个老不死的,过去了不是纯受罪吗。”她很是健谈,看起来这方面也是老手了。 我和方智明对视一眼,说到点上了。“这么说人家的母亲不太好。”方智明打了一个喷嚏,这里的胭脂味道有些浓,不光他我都有些忍受不了。 “嗨,他对自己的老娘就是这么称呼的,”女人端着盆过来,“身边几个熟悉的没少听他抱怨过,”她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你们不是老吴的朋友吗,他家里的这点事你都不知道啊。” 这一下通透了大半,“行,谢谢了。”我拉着方智明就要往外走。 “诶,你们干嘛去。”女人叫住我,“你们不是来洗脚的” 我没管她,拉着方智明冲出店外,“猛哥,这么急干嘛。” “怎么,你还真想洗啊,”我呛了他一句,把他拉到一个巷角里,将梦里的经历跟他说了一遍,包括诡异的洗脚房,怪异的人形以及臃肿的身体。 “这么说,”方智明咬着大拇指指节,“你说的那个裹满塑料的人就是刚才那个女人可是为什么会表现出那种的形态呢。” 我摇头,这我还没有想清楚,但肯定错不了。 “然后那个怪物是吴明的母亲,”方智明咂舌,“这人心里挺变态啊。可是猛哥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啊,我觉得报我们的身份她们会说的。” “屁,学着点小子,”我拦下一辆计程车,“那种地方你要不是得一只脚踏进去,是找不到真相的。” 我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刚报了医院的位置,手里的电话就响了,是云星彤打来的。 “喂,”我接通了电话,她那里肯定有结果了。 “猛哥,查出来了,”云星彤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个吴明在其母亲逝世自己患上沉幻症之前的两天里,并没有出工,全是正常的作息,唯一异常的就是他去过一次医院,但这个医院不是他母亲住院的那个,也不是现在傅主任的这家医院,在很偏的一个位置,所以我花了点时间。” “没关系,说结果。”我能从她的电话里听到小齐的声音,看来是和他们汇合了。 “这个吴明,染了性病。”云星彤没有停顿直接了当的回答道。 祭魂迷宫篇第十二章 重连 草,我心里暗骂了一句,这才是沉幻症的真正诱因。 “具体细节我已经打印在病历报告上,”云星彤继续说着,“猛哥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我在医院这里,现在过去找你。” “我这也有结果了,”我只觉得头大,“往回赶呢,回去说。” “明白。”云星彤挂了电话。 方智明凑了上来,“咋样,猛哥。” “星彤把病历打出来了,到了医院我们再研究。”我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在车上晃悠了半天回到了医院,我懒得等电梯,沿着步梯来到楼上,转了几个弯回到了吴明的病房。小齐趴在脑波监测仪前不知道在做什么,李胖子倚在之前我坐的椅子里闭着眼嘴张得老大,估计又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云星彤倒是没闲着,靠在窗台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猛哥!”小齐见到我先喊了出来,“你可算回来了。”她扶着机器站起来伸着懒腰。 “怎么,你什么时候这么惦记我了,”我和她半开着玩笑,来到云星彤面前,接过她递给我的病历报告,洋洋洒洒的好几页,事无巨细的能写到的全都有了。 “你们要是再不回来,就肯定是,是偷懒了。”小齐话说到一半噎住,生生的止住了话头换了一个描述方式。 我这次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翻看着手里的报告,这个吴明在其母亲过世的第一天除了火化安葬以外没在多做什么,倒是第二天,在和亲戚吃过饭后独自开车去往了一家比较偏远的医院,挂了男科。 啧,我把刚才和方智明在洗脚房,还有吴明梦中的景象和云星彤描述了一遍,“分析这些想不明白的你最擅长,说说你的想法。” “你说的这个被塑料包裹的人形,就是吴明看好的那个女按摩师。”云星彤理着鬓间的垂发,“至于为什么会呈现出那种形态,我想应该是占有欲在作祟。首先这个按摩师拒绝过吴明,他对此肯定是耿耿于怀的,出现在梦里也是理所当然。至于被塑料包裹,表现的是一种被束缚状态,也是吴明想要占有其的一种表达。最后在塑料中并没有人,那可能是求而不得的一种体现。” 她说的很有道理,期间小齐叽叽喳喳的问着方智明有没有在洗脚房里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也懒得去管他们就没搭理,“那个臃肿的人形就是吴明的母亲对,”这点我还是能想明白的,刚才翻过的病理报告上就记得清清楚楚,他母亲的名字,和我在那个肿胀的手臂上看到的完全一致,而且病号服,束带上写着的“放射科”,都足以表明其身份了,“表现成那样就是对母亲的厌恶。” 云星彤点头,“没错。也许是因为病症,或者是母子关系本来就差,总之他们一定有什么隔阂。” “那现在我们能看到的问题基本都解决了,”我又粗略的翻了一遍病历,然后扔给方智明,“小齐,准备一下。” “哦,”她撇下方智明回到机器前。 我上前拍拍李胖子,他这才醒转过来,抹了一把下巴,“猛哥,”他一见到我立刻站了起来,“嘿嘿,你回来啦。” “我回来有段时间了,”我伸手拉过椅子,把脑部连接套在头上,“你嘴张得那么大是梦到啥了” 李胖子正帮我吊着胸口的电极片,听我这么说“嘿嘿”笑了两声,“猛哥你别开玩笑,我能梦见啥啊,就是有些困没抗住。” 我心里突然有个计划,以后类似于这次我和方智明去查线索的事,怎么说也要带上他,省得李胖子这么不着调,“给我盯着点病人。” “诶,好嘞。”李胖子应了一声。 “小齐,准备连接。”我闭上眼睛。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开始连接。”一阵白光闪过,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脸朝下正瘫在一片血泊里,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我赶忙坐起来,手脚并用的蹿到墙边,用沾满血的手不断确认脸上的情况,还好除了有些湿漉漉的以外,没有别的异常,没有像我想象中被豁烂的样子。 我放下手,扶着泛着黄且铺满手印的墙缓缓站起,这里的环境和上次我到来时完全一样,除了地上的那摊血。周围异常安静,“哗”,我想起了那个被我刨开的人形,心里不禁一惊。那个臃肿的怪物不知道哪去了,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我不知道它在哪里,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声音吸引它来到这里的,或许它现在已经感知到了我的出现正在赶过来,所以我要赶紧办完手里的事情。 我看向洗头房的内厅,用袖子擦了一把黏糊糊的脸,咬着牙向里走去。 祭魂迷宫篇第十三章 循环不止的街道 我现在必须要快,真的没时间犹豫了。我把手放在门把上,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那东西还倒在床上,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我没有去管她,而是翻看着柜子上的锁。三位密码,从三个零到三个九一千种可能,凭空试错就是大海捞针。有锁孔就肯定会有钥匙,梦里都是以现实为依据的,要不他直接想象出一个没有锁孔,没有密码的锁就行了,完全没必要如此费周章。只不过并不清楚吴明会放在哪里,这是他的梦,在哪里都是有可能的。我试着翻动一下柜子,不沉,看来里面不是什么重物。 “哗,”我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形似乎向我靠近了一些。 娘的,床上这货又开始对我有想法了。自从云星彤跟我说完这人形的代表意义,以及吴明患上沉幻症的诱因,再看到这玩意我心里属实有些犯恶心。但我总不能扛着柜子跑,有些太不实际了,我打消了耗下去的念头,离开了内厅,顺着窗前的破洞钻出了洗脚房。 现在我最好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密码也好,钥匙也好,撬棍也罢,起码得有一个能搞定密码锁的东西。 “喂,”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吓得我差点摔在地上,“你没事。” 我转过头,是一辆计程车,吴明正探着头看向我,“大晚上的你在这干嘛呢,我看你在这站着有段时间了,”他操着一口地道的鄢明话,“要坐车吗。”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行,带我一程。”说罢拉开门坐上了车。一般我坐车的话都比较喜欢坐在副驾驶,这里对周围环境的变化可以更直观的了解,但这次我选择的是后座。 “哪去。”我上了车,吴明按下记程表,同时发动了汽车,对一旁洗脚房破碎的窗不闻不问。 我报上了傅曜德医院的名字,一边扇着鼻子,一边打量着车里,这里有一股明显的怪味,好像这车里已经有几年没有打扫了。 “那地方可远着呢,”吴明很是自来熟,“得亏你看见我了,赶上别的都不得拉你。” 我嗯嗯啊啊的应和着,却不知该说什么。他身上没有明显的黑气,我摸不准他是哪里被混沌沾染了,总不能现在给他拉停让他脱了裤子给我看看,那也太蠢了一些。 他见我话不多,也就闭了嘴安心开车。前面是闪着黄的信号灯,吴明没有停留开了过去。但我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在十字路口的最中央,一个火盆在静静的燃烧着,里面好像有烧不尽的东西,不断有黑色柳絮状的灰烬飘落出来。 火盆边上摆着一个黑白遗照,照片上的人我在云星彤整理好的病历报告上见到过,是吴明的母亲。 他并没有多做停留,直直的开了过去。 “我刚来没多久,”我从后窗收回视线,“鄢明城晚上都是这么静的吗。” “嘿,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吴明打着哈欠,“外地人晚上就不要出来闲逛了,得亏是遇见我了,”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路边一闪而过的是之前被我打破玻璃的洗脚房。 “那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路边的树木在我眼中飞逝,我的心中愈发的不安,这条路看上去如此的熟悉,包括前面头顶不断闪烁的黄灯,以及路中央摆放着的火盆。这肯定不是去往医院的路,吴明他只是踩住油门连个方向盘都不打,周围的场景却在不断地循环。当我再次经过火盆时,惊愕的发现那个遗像竟然稍微朝我摆正了一些,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总感觉照片中的眼睛在在牢牢地盯着我,容貌似乎也变得有些怪异。 “鄢明晚上就这样,”他继续和我打着哈哈。 经过了几个来回,我发现这并不是错觉。这一次经过遗像时,照片里已经没有人样了,原本满头的卷发尽皆落光,两只眼睛一大一小,满脸的斑点,只有那股恶毒的眼神并没有改变。 “算了,停这就行了,”我强装着镇定,因为感觉到车身有一股莫名的震动,震动的来源是及乘车的后备箱,“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胡乱找着借口,当下虽然找到了正主,但我手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应对当下的情况。 “还没到地方呢,”吴明虽是这么说,车速还是降了下来,“让别人听了还以为我老吴是个坏怂,拒载呢。” “哪能,”车后的震动愈发激烈,显然是有什么东西被关在里面想要出来,“我真的有事,”一声嘶吼传到我的耳朵里,听起来相当的憋闷。 吴明在路口停了车,脸上没什么变化,仿佛没有发现车里的异常,“那行,我也没给你送到地方,车费我就不要了。” 我没等他说完,就逃也似的下了车。 “晚上注意点安全,”他降下车窗对我说了一句,“尤其这后半夜的,小心点。”然后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我长出一口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后备箱里装着的是吴明的母亲。 祭魂迷宫篇第十四章 吴明的家 我站在路口处,不远处高悬着的信号灯闪个不停,在幽暗的夜里格外显眼。地上的火盆仍在烧着,遗像正对着我,在火光的照射下满嘴的尖牙利齿,看得我是遍体生寒。 深吸一口气,提着胆子走到十字路口的中央,靠近燃烧不尽的火盆。里面是一打祭祀用的黄纸摞在已经冒尖的灰烬之上,跳跃的火苗在黄纸上起舞,摇曳不定的光打在遗像上,显得更加可怖。周围有几个拼盘,上面摆着寿桃。 祭祀之事我不是太懂,但按理说只是过世了两天就摆上这样的东西明显不合道理,或者说在吴明的潜意识里,自己的母亲早就死了,又或者希望自己的母亲早点死。 这个想法很是疯狂,我摸了一把脸颊上的汗水,确定自己没有漏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才快步离开。 从连接器研发成功开始到现在,我接触过的噩梦也不在少数了,但是似乎并没有一个梦恶毒到这样的地步,这倒是给了我决心,我很是想看看这个吴明摆脱了沉幻症之后会有何说辞,究竟是怎样的经历会让一个人如此的憎恨自己的母亲。 我摇着头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现在知道的还不够,一把锁还差个钥匙,而且这个十字街道中我还有一条街没有走过。我盯着路角的指路牌,感觉有些眼熟,脑袋里突然想起了傅曜德带着我去洗脚房时在车上说过的话,“这地方不就是在吴明家楼下嘛”。没错,我在云星彤给我整理的病历报告上见到过这个地址,吴明的家就在这条街上。 我循着记忆中白纸上的字进入了小区,不由得苦笑一声。这里是那种很是老旧的未改造小区,外墙都斑驳的不行,在脱落的墙皮下明显能看到其中压着混凝土的空心砖。就在小区门前耸着两个路灯,其中一个还没有光亮。但这些都不妨碍我找到吴明家的位置,整个小区只有一家亮的灯,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好像笼中之火,吸引着我这只飞蛾扑上去。 啧,我望着那扇亮着光的窗突然暗下来,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我在身上摸了个遍也没找到半支烟,早知这样还不如在下车之前跟吴明提上一嘴呢。我吸着鼻子搓了搓有些发冷的胳膊,提起脚向前走去。 原本我以为虽然亮着灯,但这样一头扎进去不也是跟无头苍蝇一般,找到吴明的家并不是那么简单。直到我真的踩在楼道里,我才知道我想错了。除了脚下的楼梯和头顶的一闪一闪的应急灯,其他的东西,包括墙面,他人的房门,全部被混沌覆盖着,明摆着告诉我,我要去的地方就在楼上。刚才亮着灯的窗在七楼,我踩在楼梯上一步一步走着,心也随着脚步慢慢悬了起来。 终于,我站到了七楼的一扇门前,门上锈迹斑斑,上面贴着已经变了颜色的春联和福字,在福字的后面还夹着一张催费单。我的心狂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因为上了七楼喘的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未知而慌的。 思虑了一番还是伸出手敲了敲门,沉重的敲击声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只是门内并没有任何回应。 我真是个傻子,这里明显有问题的还这么按规矩来。咬着牙握上了门把手,随着我的手腕旋转,只听锁簧“咔嚓”一声,门开了。 我来开门,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说实话我很不想承认,但这个味道我已经太熟悉了,估计短时间内是忘不了了。室内一片漆黑,我勉强能看见不远处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什么。 在玄关处找到了灯的开关,拨了上去。随着亮光再一次充斥着房间,得以让我审视一番面前的光景。面前确实有一张桌子,是那种简易的活动可折叠的平板圆桌,上面堆着乱糟糟的碗碟盘子,我不清楚之前这上面装过什么,但现在胶状的黑色半流状物糊满,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刺鼻气味。几只塑料凳子胡乱散在一隅,有的歪倒在地上。同时黑色的脚印手印遍布室内的地面和墙上,看得我是触目惊心。靠着墙角的地方摆着一只明显脱了皮的沙发,正面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被汗渍浸的表面全部裂开,漏出其中被蹭到发黑的工业海绵。一条露着大洞,其中棉絮已经所剩无几的薄被半挂在沙发上,有一大半落在了杂乱无章的地面上。 这里应该有人才对,我踏进一步,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兹拉”一声,伴随着撕扯感才将将抬起脚。 室内就这么多东西一览无余,除了肮脏不堪的桌子和东倒西歪的凳子,窗前还有着一个盥洗池,看样子就是一个简易的厨房,天然气灶上被熏得漆黑,一边摆着几个小瓶子,我勉强能透过外表的油渍看出里面放着的白色颗粒物,可能是白糖或者盐一类的调味品。 在厨房的两侧各有一道门,左边是大开着的,借着光亮我能看清里面的马桶,满是深色的污渍同时散发着呛人的恶臭。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捏着鼻子站到里面瞅了一眼,马桶的对面还有着一个存满污水的洗漱池,水里飘着一条旧毛巾。盥洗池的上方有一面破碎的镜子,看样子明显是什么钝器砸的。 这里空间更小,也藏不了人。 我把目光移到对面紧闭的门上,同样沾满糊状物的门上有着几道划痕,看样子像是指甲划出来的。我深吸一口气,提着发粘的脚站到门前,手搭到门把上,一股黏稠且冰凉的触感顺着手心传到了我的心里。 鼻腔里吸进一股臭气,同时手上用力推开了门。 祭魂迷宫篇第十五章 十字迷宫 入眼的是一张很是破旧的双人床,在床上积了一大滩深绿色的液体,同时周边的墙上也沾满了绿色的星星点点,缓慢地向下流淌,划出一道道令人作呕的景象。 我尽量避着双人床,站到床边的衣柜前。要说能藏人,也只有这里了。我屏住呼吸,拉开衣柜的门。 里面尽是脏乱且不成形的衣服,看样子应该是女装,只不过每件衣服都已经被拉伸到极限的那种,有的都已经变成了抹布条,用屁股都能想到,衣服的主人就是吴明的母亲。 我忍着怪味在其中翻找着,除了衣物再无其他。看来是我想得太多了,梦里解释不清的事情太多了,自动熄灭的灯有什么好在意的,就目前情况来看比这个怪异的现象比比皆是,还在为这种事情提心吊胆。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草木皆兵了,在我确认衣柜中并没有躲着什么怪东西之后,正要关上柜门的时候,手指突然扫到了什么物件,在一件几乎从脖颈处撕裂的老式轻衫中,兜里似乎有着什么沉甸甸的玩意。 我带着疑惑掏了出来,那是一把钥匙。 难不成是那个储物柜的钥匙在梦里绝对不会在这种小物件上下功夫,除非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八成跑不了,惊喜之余心中也充满了疑虑,为什么属于吴明的钥匙,会在他母亲的衣服里,难道这里面还有一层关系 我脑袋有点乱,不过我知道,这吴明的家是来对了。 还没等我高兴多长时间,玄关门口的灯突然灭了。我能感觉到我的笑僵在了脸上,因为我明显听到了开关拉下的声音。 室内突然变得一片漆黑,这种场景我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挺要命的。 循着记忆蹑手蹑脚的伏到卧室门边张望了一番,也顾不得什么脏不脏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但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得嘞,又开始装神弄鬼了。憋着气在黑暗中听了一会,安静的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的见。想多了,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整个屋里我都看过一遍,不可能有人的,这或许只是吴明梦里的一个设定罢了,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这么想感觉能好些,我缓步走到玄关处,又一次打开了灯的开关。谁知灯闪了两下,映出了门前的人影。 面色铁青的吴明和他身后一脸恶狠狠的母亲,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前,紧紧地盯着我。我差点魂都吓没了,你要说慢慢来怎么都行,这样一点声音都没有搞个突然袭击放谁身上谁都受不了,“你们,”我说的话都带着颤音,“你们回来了” 吴明没有说话,他的母亲突然张着大嘴冲我扑了过来。 “啊——”我一个猛子坐起来,一把扯掉头上的连接装置大口喘息着。 “猛哥!”几个人围了上来,我摆着手示意自己没事,“这次多长时间。” “半个钟头,”小齐的脸色有些白,“我见你没醒就把你拉回来了。现在病人的脑波相比之前要稳定一些,但仍然在波动。” 不得不说时间赶得刚刚好,在梦里就在那个肥硕的怪物马上要碰到我的时候面前的一切突然都消失了,要不我肯定还得再体会一次之前的痛苦。 “没事猛哥,”方智明脸上满是担忧,“你都看见啥了。” 我浑身无力的靠在椅子上,“一个十字街口,就是洗脚房的那条街道,但是无限延伸,像是一个循环。” 几个人默不作声的听了我的话,许久之后李胖子开了口,“嘛意思,我没听懂。” 云星彤咬着嘴唇,她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在最后的一页空白上画出一个十字,“这就是猛哥在见到的梦里的场景,”她举着给在场的人看了一眼,然后又在纸上画了两道,然后放到我的面前,她在十字的斜上方又画了一个相同的十字,构成了一个方形,但是四个边的线要远远长出方形,“猛哥,是这样。” 她画出来的就是我想说的。梦中确实只有一个十字街口,但是这个街口是不止一个的,简单来说就是吴明的家不止一个,洗脚房不止一个,十字中心的火盆和遗像同样不止一个。 “我没明白,不是说无限延伸吗,这才几个,”李胖子扳过云星彤手里的笔记本瞅着。 “那就再添一个,”方智明也明白了,“这就是一条相交的街道无限重叠,一条街道一个交点,两条街道四个交点,三条就是九个,这是十字迷宫。”他的两条眉毛都快系到了一起,“可是为什么会表现成这样” “迷茫。”云星彤合上笔记本,“在心理学中,重复就代表着迷茫和踌躇,主要还是要看患者的经历。” “那他为什么迷茫啊,”小齐问了一嘴。 我喘匀了气,拔下胸口的电极片,“感情。” 祭魂迷宫篇第十六章 阿德的安排 “什么东西”小齐对我的回答很是嗤之以鼻,“这三十好几的人,为情所困啊,”她“切”了一声,“不如回家洗洗睡觉。” 自从知道了吴明患上沉幻症的诱因,小齐就没有什么好脾气,“这算啥,”李胖子满不在意,“国外还有六十多岁的老头娶刚成年的大闺女呢,这不也是为了情吗,是人皆有情。” “你快拉倒,”我听不惯他这样,“搁哪漂的词,净在这说风凉话。”我起身活动着肩膀,“今天差不多了,收拾收拾撤了。” 几个人愣愣的看着我,谁也没动作。 “干嘛,想加班啊,”我喝了一声,“你们能抗的住我撑不住了,明天再搞成不成啊,我的小祖宗们。”我学着李胖子的口音。 “成,”李胖子一拍大腿,“猛哥你真是我大哥。” “别,赶紧的。”我拉过方智明,“跟我去找一下阿德。” “猛哥,你想说什么。”他跟在我的后面出了病房。 我停下脚步望着他,这件事情我只想跟你说,“在我连接原点梦境的时候,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方智明木然的看着我,“变化倒不至于,就是……” “什么。”我追问着,他的目光在我面前闪烁,“小方,咱俩严格来说算是前后辈的关系,什么事情他们瞒着我不跟我说,你没必要。大家都是搞这个的,也认识这么久了,我没有亏待过你什么。” 方智明摇头,“我知道猛哥,不用说了。”他沉默了一会,道出了真相。原来我在连接原点时,嘴里不停地喊着话,根据方智明的描述,我在不停地喊,“假的,假的”,几个人刚开始只是以为这是连接原点的副作用,但我足足喊了半个钟头。期间小齐建议断开我与原点的连接,方智明和云星彤都没同意,因为他们决定要瞒着我,怕我对此产生阴影。 我想着刚刚醒来时小齐毫无血色的脸,“真的” 方智明点头没说话。 “那之前呢,”我并没有向他们一样觉得有多可怕,“我之前连接原点的时候有说过吗。” “没有。”方智明回答。 “我以为是什么呢,”走过来的一个小医生和我打声招呼,“就这屁大点事至于吗,不就是梦话嘛,梦话是什么成分你不清楚啊,那就是无意识的语句罢了。” “嗯。”方智明应了一声,“但是我们还是怕对你的精神造成影响。” “这能有啥影响。”我带着他来到了傅曜德的办公室,他正和几个医生围在一起,手里捧着一张ct,见我到来赶忙扔下手里的活迎了上来,“咋样了,猛哥。” “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在这里给你添麻烦了,”我拍着他的肩膀,“明天我再来一趟,基本就搞定了。” 傅曜德听我这么说就要脱掉身上的白大褂,“猛哥你们来这还没有地方住,我开车送你们去酒店。” 我连忙摆手,“别,你有事就忙你的,我又不是来占你便宜的,我们随便找个差不多点的地方就行,你也别操心。” “瞧你这话说的,”傅曜德脱去白大褂随手挂在一边的椅子上,“猛哥你大老远来的,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学长,这要是把你们扔到一边不管不顾那我心里可过意不去,况且说酒店我都已经订好了,你们要是不去那我可就白花钱了。” 我无奈只能点头,这小子嘴皮子也挺利落,“行,带路。” 傅曜德有意无意的瞅着我身后的方智明,一把抓起桌上的钥匙,“走猛哥,我借的同事的大车,带着你们足够了。” 他带着我们下了楼,小齐他们早就等在了那里。 “辛苦几位了,”傅曜德帮着我们把他车里的行李提出来,“一来鄢明就风风火火的到医院里忙,也是我招待不周,不过还好订了酒店,委屈各位……” “都是自己人,”我接过行李塞进大车,“没必要说这些。” “对啊,你是老方的朋友就是我胖子的朋友,”李胖子乐呵呵的,“再说阿德你不是带我们吃过一顿嘛。” 我轻踢了一脚胖子的屁股,“就知道吃,脑袋里装的都是米粉。”我把最后一件行李码上车,“行了,上车。” 傅曜德带着我们兜兜转转,期间和我们侃着当地的特点,鄢明虽说不是依山傍水的,但因为地理位置靠南,气候还算不错的,要等真冷的时候还得十二月份,我们来的还算时候。 十来分钟,太阳将将落山,“就是这了,”他把车停到一座很是富丽堂皇的酒店前,下车帮我们抬着行李。 “嚯,”小齐抱着自己的肩包站在酒店楼下仰望上去,“蛮有异国情调的哈。” “这家主打地方民族特色,算是鄢明最有特点的下榻房了,”他倚着车,摆手示意前来的泊车员,“猛哥还有各位,医院还有事,我就不送几位上去了,上前台报我的名字就好,会有人带你们到房间去。晚上睡个好觉。” “行,赶紧回去,”我扬着手,“路上小心啊。” 目视着傅曜德驱车离开,“行了,还杵着干嘛,都不累啊,”我带着头走进酒店里,一股清冽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这让我舒坦了不少。 祭魂迷宫篇第十七章 突变 在前台报了傅曜德的名字,一片刻后个大堂经理迎了上来,“几位随我来,傅先生都已经全部交代过了,”几个服务生上前接过我们手里的行李,带着我们上了电梯。 “这里景色不错啊,”电梯是外置全景的,小齐站在一边眺着远处。因为夜色降临,街道上的霓虹色彩交相辉映,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穿行于其中,轻简的衣服印上了各种灯红酒绿,看着让人好生惬意。 “没错,正如各位所见,本酒店为方圆一公里之内最高的建筑,这几天又是鄢明一年里最美的季份,只不过现在天色将晚,一般都是落日之前景色是最好的……”大堂经理见小齐有兴趣,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星彤,你快看啊,”小齐拉着云星彤的胳膊,像极了刚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我也站在窗边,但看到的并不是景色,而是一条条相互交叉的街道,颇有几分神似我在吴明梦里见到的场景。 电梯门打开,“几位,傅先生开了五个房间,”大堂经理带着我们出了电梯,从开始到现在嘴就没闲过,现在才得空跟我们说了房间的情况,“就是面前的在这五间房。” “五间”方智明愕然,“这个阿德怎么也学孬了搞这一套,”他低声用家乡话吐槽了一句。 “这样,”我指着两间房,“这两间退了,我们用不着。” 大堂经理应了下,带着人把行李给我们放进房间里。 “猛哥,下次见面不用你说,”方智明把自己的包放在床上翻找着什么,“阿德那小子我来训他,几年没见变得这么做作了。” 我点上一支烟,“人家也是好心,你作为老朋友好好招待也没设么问题。”我倚在窗边望着下面的街道,心里很乱。 “猛哥,”方智明唤了我一声丢过来一样东西,“戴在身上蛮长时间了对我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给你。”我把物件举在手里,是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尊佛像,“和小齐还有星彤的那些玉石一样,一个庙里出来的东西,我妈信这个。” 这小子看人心思确实有一套,“行,”我也不推辞,扭扭捏捏没什么意思,“接下来的事情就希望佛祖保佑咯。” 归置好行李,我们几个到了一楼吃过了晚饭,小齐非要拉着云星彤出去走走,难得来这种高档的地方我也懒得管她,只是叮嘱一句别玩的太晚。李胖子则说来了不能白来,他的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糕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挺佩服他嘴里塞满了东西还能清楚的说出满是京腔味的话。到最后只有方智明陪我回到了房间。老伙计在浴室洗着澡,我躺在床上想着吴明的梦,却不知不觉的眼皮渐沉,直至一阵铃声将我吵醒。 “喂。”我没睁眼,手机就放在我的枕边,身后就能摸到。 “猛哥,我傅曜德。”电话里的声音很是急躁,“吴明的脑波突然开始起伏,已经超过之前的最大限值了。” 这一句话立刻让我清醒了过来,“等着,我马上到。” 我急忙摇醒了一边的方智明,让他打电话给前台备车,又给云星彤打过电话让她带着小齐立刻出门。 “胖兄呢。”方智明急哄哄的穿好衣服,顶着鸟窝头跟在我的后面。 “让他睡,叫他起来得要点功夫,”我搓了一把脸推开门,“反正也没胖子什么事,病人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也就几个数的时间,旁边的房门被推开,云星彤拉着一脸迷瞪的小齐站在我的面前,“我刚睡着没一会嘛,折腾死了。”小齐眯着眼睛抱怨。 我现在没那个时间去跟她掰嘴,带着几个人到了一楼,急匆匆的坐上了车赶往医院。 “咋样,”十分钟后,我在医院里吴明的病房中见到了傅曜德,几个医生护士在他的床边不同的忙碌。 “降不下来,”傅曜德见到我的到来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他摸着头上的汗水,“镇定也打了,但效果不大。” 我拍了拍傅曜德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跟着小齐来到脑波检测仪前,现在波动的幅度确实高处之前的峰值,但距离极限还有点距离。 “行,准备。”尽管如此我也知道不能再耽搁,拉过一边的椅子坐在上面,将脑部连接扣在头上。 “猛哥,一定要当心,”云星彤上前帮我贴着电极片,方智明则神情紧张满脸忧虑,“突然的脑波波动肯定有问题,这个吴明的梦里一定有什么突发情况。” 这个我当然明白,“小齐,准备连接。”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我好像坠入了一片白光里,周围什么都看不到,制止身下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 “嗬——”我一骨碌坐起,周边很是黑暗,勉强能看清身边的东西。 祭魂迷宫篇第十八章 有惊无险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的参与。”我倒在吴明的家门口,他家门户大开着,他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你还说,不都是因为你。” 我摸着身上,还好没什么缺胳膊少腿的,只不过因为手上沾满了粘稠的胶状物,被我这个动作抹遍了全身。 “你说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吴明吼着,伴随着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听着让人寒毛倒立,“在你眼里我算是什么啊。”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生了病就快点去死啊!”怒吼声戛然而止,“你怎么又回来了,刚才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吴明的声音愈来愈近,同时一个散发着恶臭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晚上的鄢明,很容易迷路的。” 我缓步后退着,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渐渐看清了面前的吴明。他全身溅满了深色的液体,包括他的脸上,汇聚成一股股流经下巴滴落到地上,“怎么样,我开车送你啊。” 送个屁,你不如要了老子的命得了。现在看来吴明的脑波波动是因为与其母亲的关系恶化,当下发展成了什么样自然不用我多说了,“不用,我自己就好,认得路。”也许是太过于紧张,我这才发现我握紧的拳头里有一把钥匙,这是最后的线索。 “别啊,一回生二回熟,”吴明扬起手,用袖子擦着溅到脸上的液体,“我现在就送你。” 我看着他手里的菜刀上不停地滴落着深色的液体,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你这样……”我张着嘴剩下的话却说不出来。 “不碍事,”他又蹭了一把脸,“我现在送你,你要去哪来着” 我吞着口水,尽量站离他远一点,脑袋里想出一条对策,不如干脆顺水推舟,“本来要去医院的,但是我在金阳忘了东西,得回去取。” “哦,金阳,”他点头,“跟我来。”他带着头往楼下走着,“我就说晚上不要乱走,鄢明的路很复杂的,你看你都能找到这来。” “是,”我应着,他手里的刀很是扎眼,尤其随着应急灯一闪一灭,我甚至觉得他随时都会转过身扑过来。 还好,吊着心跟着他出了楼,他也一直没什么其他动作,我甚至怀疑吴明是真的想要送我到金阳去。 小区里的路面变得崎岖不平,想来也是因为吴明的脑波波动的结果。吴明的车就停在一边,后备箱高高的掀起,里面散落着一只已经严重变形的布鞋。他倒是没什么顾忌,即使身上沾满了恶心的绿色也不在意,径直坐了进去,“来,上车。” 我硬着头皮坐了上去,这是他的梦,我本就应该顺着他来,并且因为其情况很不稳定,我也就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又一次坐上了后座。 “我接过不少的外地人,”吴明发动汽车,“都跟我说鄢明怎么怎么的,路口太多啊,容易迷路啊,分不清方向什么的,呆时间长就好了。”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和我闲聊着,“你这是来出差的” “对,”我顺着他应和着,眼看着他开车出了小区拐到了正道上。周边黑色的雾气在暗黄的路灯下翻滚,远处本该一望无尽的道路全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翻腾的混沌。 吴明的梦已经发生变化了,不清楚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但最让我糟心的是,在他的身上我看不到一丝被混沌侵蚀的样子。 “我跟你说,鄢明可是个好地方,”车开到街口转了个弯,十字路中央的火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吴明母亲的遗像还悬在那里,只不过照片上出现了很多的刀口,几乎已经看不出之前的样子,没有看到那肥硕的怪异模样并没有让我感觉到多安心,反而让我更加的心慌。原本的贡品全部被打落一地,我突然明白,这整个梦境展现的是吴明对自己母亲的感情变化,如今仅剩一个谜团没有解开,那也是串联整个梦境的关键。 我摊开手,那枚平平无奇的钥匙正躺在我的手心里,没有一丝特别。 “到了,”吴明回过头叫住还在发愣的我,“就这几步远的距离,我也不收你车费了,就当帮个忙。” 那我还真的谢谢您嘞,“麻烦师傅了,”我拉开车门下了车,在吴明的注视下钻进了洗脚房破损的窗口里。 “呼,”在窗后我看着吴明驾车离开长出一口气,他竟然没跟过来,这里的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对,但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走掉了。 我回过头审视了一番室内,和我离开时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屋里还有一个怪物呢,的先找点趁手的东西,我盯着一边破旧的毛巾架,上前拆下一个横板颠在手里。这玩意就是一根薄的不行的不锈钢管,但也总好过手里什么都没有。 祭魂迷宫篇第十九章 绝境逢生 “呼,”我又一次站在103前,因为上次离开并没有关上门,我可以看到床上的人形仍然在那里,不时的抽动一番,说不出的恶心。 我站到储物柜前,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钥匙插了进去。没等我怎么转动锁簧,密码锁突然打开掉在地上,惊得我后退半步。 “啪,”有什么声音,我回头看向床上的人形,那东西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是它,听声音像是在外面。谨慎起见,我还是从内厅里露出个脑袋瞅着外面。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心瞬间就凉了半载。吴明正瞪着眼睛,趴在洗脚城的玻璃门上,两只手死死的按在玻璃上,一只手还压着一把菜刀。由于背光的关系,他的表情显得异常的诡异且阴冷,声音顺着窗口飘进来,“你在那里做什么。”说话的同时,他贴在玻璃上的双手突然变黑,一些黑色状的物质缠绕在其上,诡异的毛边刺着仿佛仙人掌一般,几乎已经看不出手的轮廓了。 完蛋,刚想着没事了就来这一出,我赶紧退回103中锁上了门。没时间了,我能感觉到周围在轻微的震动,大概是因为受到了我的影响。也顾不得其他有的没的,一把拉开柜子,想要看看这里到底有着什么秘密。 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柜子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大捧玫瑰花,几张钞子,再无其他。 我真的没想到会装着这些,这里能有什么含义,玫瑰无非象征着爱情,钞票的话……,我看向床上的人形,果不其然抽搐变得有些剧烈,它对吴明是有反应的。 赌一把了,我不了解在现实中按摩师和吴明到底发生过怎样的感情纠葛,但我知道当初在现实中这个女人没有跟我说真话,以现在吴明的态度以及人形的反应来看,肯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吴明,”我听见了鞋踩在玻璃碎片上的声音,知道他已经进来了,我说的话他肯定能听见,“我是来帮你的,你别激动,这些都是假的。” “帮我,怎么帮我。”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我没病为什么要帮我。” 周围的震动愈发剧烈,看来他对“病”这个字眼相当敏感,“你看看自己的手,都是什么样子。” “我一直都是这样,”门把手在轻轻地转动,“你和她在一起做什么。” 吴明嘴里的“她”应该就是床上的那坨玩意,“你相信我,这些都是假的,”我只能尽量安抚他的情绪,好死不死的到最后一步了,别在这上面出了差池。 突然一股巨力撞在门上,把我震退了半步。得找点东西把门堵上,我想拖过一边的储物柜,身体却猛地一僵,一股冰凉湿滑的感觉从我的腰上传来。 脖子好像灌了铅,将将的转过头,正是那个原本瘫在床上的人形,它漫着我的腰缠了上来,那张被割开的脸仰对着我,不禁让我回想起之前的情景。娘的,忘了这茬了,我还以为它只会在床上不时地抽动两下,没想到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大概是受到了吴明的影响,使得它也变得躁动起来。 房门又一次承受着撞击,但这次没那么好运,门板压着我摔倒在地。我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起身却看到一阵寒光闪过,躲无可躲的情况下只能下意识的伸手挡住。 刀落在了我的小臂上,剧烈的疼痛让我后退了几步,同时因为周遭的震动摔倒在地。 吴明面无表情,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动到塑料人形身上。他满脸爱怜的蹲下身,抚摸着那个上次被我割开的破损。 可能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我忍着剧痛一脚踢在储物柜上,这柜子之前我活动过,也不算太沉,刚刚就在吴明破门之前把拆下来的横板垫在了柜子下,并把柜子移动着对准了门前的位置。 储物柜倒下,把吴明和那个怪异且扭曲的人形拍到在地。 我捂着伤口站了起来,一侧的墙壁出现了裂缝。事不宜迟,我急忙捡起地上吴明遗落的菜刀,踩着他的手腕剁了下去。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查看吴明的状态,先别说周围已经开始崩塌,一般人后脑受到撞击到心肺工作停止快的也就几秒钟时间,虽说现在处于吴明的梦里,但我不能冒这个险,有这个功夫不如尽快解决问题。一旦吴明在梦中死亡,我就要永远被困在他的梦里了。 每次总是心越急就越容易出现问题,在我切掉一侧的手掌之后,另一只却无论如何也切不下来了,我明显的能看见刀口的崩裂。 怎么办,棚顶已经开始坍塌,吴明手腕处流出的血液也在我脚底积了一滩。 我叹着气,想起很久以前见过的一篇报道,说是人在困境中会怎样怎样,还有各种的科学分析,还拿古代的易子而食做举例,最后得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结论,人是无论如何都会想方设法的活下去,无论任何代价。当时我很是嗤之以鼻,现在想想那只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困境。 我伏下身张开嘴。黑色物质灼得我的脸疼痛不已,但越痛我就越用力,腥咸的血液不停地灌在嘴里让我呼吸有些困难,我只能靠这种方式来求活,我不想就这样迷失在别人的梦里。 “咳咳,”我剧烈的喘息着,缓缓地睁开眼。 “猛哥,”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我太喜欢听到他们这么叫我了。 祭魂迷宫篇第二十章 事后分析 “我没事,”我大口的呼吸着,没有恶臭,没有入嘴的腥咸,没有剧烈的震动感,这就是现实,我回来了。 头部的连接装置被谁拿了下来,我用力的揉着眼睛才看清面前的方智明。 “唔,”旁边的病床上传来一声呻吟,“醒了醒了,”小齐大喊一声,“人醒了猛哥。” “我看见了,别摇我胳膊了,”我挣脱了小齐的手。 “快快快,”这时我才看见傅曜德一直都在我旁边,他身边还有几个医生护士,在他的命令下上前围住吴明,“猛哥,辛苦你了。” 我喘匀了气,“哪里的话,我就是做这个的,”他见我要起身赶忙上前扶住,“通知家属,另外让病人缓缓,刚从沉幻症里醒过来还需要点时间来恢复。” “我知道了。”傅曜德回身对着一众白大褂说道,“差不多就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散了,今天谁的班特别注意一下,别的等天亮了再说。” 几个医生应和着,出了病房,就留下一个护士在给吴明量着体温。 “怎么样,还行吗猛哥。”傅曜德和方智明一左一右的搀着我,好像扶着一个年岁以终的老人,生怕我摔在地上。 “你小子怎么跟小方一个德行,”我推开他们的手,“要不你背我得了。” “我来。”方智明不知道是当真了还是接着我的玩笑,真把我的胳膊搭在他的双肩上。 “去你的,你这体格我怕把你压垮了,”我招呼着小齐和云星彤,“行了,事件也算是完成了,撤了,该休息休息,有事情等睡足了再说。” 虽然我不想再麻烦傅曜德,但这小子执意要开车送我们,身心俱疲之下我也不想再推脱,干脆应了下来。 “这都快两点了,”方智明在车里扒着前座,“你小子一直没休息啊。” 傅曜德打个哈欠,明显能看出来倦意,“还好,干这一行的,早就习惯了。话说你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他伸出手调了下后视镜,方智明依旧被挤在中间,小齐揉着眼睛半睡不醒的半靠在背椅里和方智明的肩膀上,怀里抱着自己的电脑,另一边的云星彤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查着什么。 “别提了,”方智明打着哈哈,“胖兄来你得备一床褥子,放在车顶刚刚好。” 到了酒店,傅曜德还要送我们上来。“赶紧回家,你看你这样不比这几个好到哪去,”我指着身后的小齐几人,“行不行,撑不住我给你找个代驾。” “猛哥,我早就习惯了。”傅曜德倒是不在意,“那行,我就先走了,这次多亏你了猛哥。” “哪里的话这么见外,”我摆着手,“快走,路上看着点注意安全。”望着傅曜德的车消失在视野里我才转过身,带着众人回到楼上。 “等会,”我在门前叫住几人,瞅了一眼手表,“现在凌晨两点,八点,在我的房间集合,照例开会。” “明白。”云星彤很是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小齐白了一眼,推开房门,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明天早上说就好啦,又不是什么急事。” 我摇头,带着方智明走进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小组成员全部围坐在我的房间里,中间停着一辆餐车。 “你说你们昨天晚上去把事件解决了”李胖子腮帮子塞得满满的,手里还抓着一份糕点,“我呢,怎么不叫我啊。” “你还有脸说,”我打下李胖子伸向餐车的手,“你不想想能叫醒你嘛。我跟你说啊,你得减肥,别一天闲的没事。” “啊,不是猛哥,”李胖子有些急,“这跟我体型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想胖的。” “省的大家都有事做就你没事,”说到底李胖子现在的职务基本也就是连接器的保养与维护,这几次事件都没他什么事连接器也没出什么故障,这倒是可以夸赞一下李胖子,毫无先例的发明使用到现在没出什么问题,这全是他的功劳。“以后少吃点,你没看见昨天结账的时候阿德的表情吗。” 李胖子悻悻的收回手不再说话。 “猛哥,”小齐唤了我一声,她擦了一把嘴角的糕点渣,“都等着呢。” 本来提起的水杯又让我放下,在吴明梦中的经历被我复述出来,那个怪异的人形,臃肿的母亲,以及吴明扭曲的想法。 “好恶心,”小齐拍着胸口面色很难看,“早知道不听了,猛哥你形容的太细了!” 我摊着手,“这还细啊,睡了一觉都忘了不少内容了。” “嗯,猛哥我跟你想的一样,”方智明拍着手上的渣滓,“那个薄膜缠成的人形就是金阳足浴的那个按摩师在吴明梦中映射成的,从吴明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而且还有不少性方面的暗示,不过表现成那样应该是……” “欲求不得。”云星彤接话,“因为这个人拒绝了吴明,玫瑰花和钱都被锁在柜子里也是这方面的表现。”她没有抬头,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着,“至于和他的母亲,关系一定不是很好。原因嘛,他的母亲因为多次住院的巨额消费,吴明心里很是怨念,就生成了如此病态的形象。” 他们分析的很到位,几乎把我想说的都说了。“对,因为吴明的母亲在其梦中穿着的是病号服,基本上可以断定就是这个原因。” 祭魂迷宫篇第二十一章 残酷的真相 这些说到底也只是我们的推断,具体情况还得看正主怎么说,“咋样,吃饱没,饱了就开工了,还有事没完成呢。” “我不去,”小齐缩在床上,她知道我说的是啥,“想着就恶心,我可不想看见这种人。” “那什么,我也不去了,”李胖子笑的也挺难看,“我去了也帮不上啥忙,猛哥你刚才也这么说的对不对,”他压下我伸出的手,“我答应你,减肥,成不。” 本来我就没有指望过他们俩,“你自己看着办。小方,星彤,跟我去趟医院。” 又一次来到了医院里,傅曜德早早的就守在吴明的病房里,几个医生护士来回忙碌着抽血测血压查脑波之类的种种。 “猛哥。”傅曜德见到我立刻迎了上来,“来的这么早,今天有的是时间。” “你不也是,”我轻拍着他的肩膀,侧过头瞄了一眼双眼空洞的吴明,以及守在一旁的男人,那是吴明的父亲,“让你的人先撤一下,我问点问题。” “好。”他答应着,招呼几个白大褂离开。 一边的男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谢谢你啊医生,好歹有你在啊。” 他浓重的方言听得我很不舒服,“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现在要做一下病后的例行报告,就是问几个问题,还请你回避一下。” “哦,莫得事,我是他爹,”男人仍然不肯松开我的手,“什么事情还能背着我这么大他什么事情都没有瞒着过我哩。” 男人的话让我很反感,这种话语不应该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父亲用来描述自己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孩子的话,况且他并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小方。” 方智明抓着后脑,“老人家,关于你家里的状况我还有些需要了解的地方,借一步说话。”说着他不由分说将男人架出门外,云星彤上前关上了门。 我站到床前,吴明涣散的眼睛瞅了一眼我,又瞟向天花板。 “自我介绍一下,”我掐着腰,没什么好脸色,“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你的病情傅主任跟你提过了,现在有什么想说的。” 他没有反应。 “行,我换个方式,”我还真就不怕你不开口,你心里想的啥我现在都一清二楚,“金阳我去过了,人我也见到了,你知道人家怎么跟我说的吗。” 吴明侧过头望着我。 “她跟我说,你是个孬种,”我靠近他,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口,“你根本养不起她,跟着你宁愿在洗脚房里取悦那些老不死的。”那个女人不是这样说的,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略微添油加醋了一番。 “你放屁!”他愤怒的扬起胳膊把我的手打到一边,“你知道什么,你们又知道什么,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怒火,又望向我身后的云星彤,“你知道吗。” 云星彤按下了录音笔代替了回答。 我搬过一边的椅子,“说。” “你知道她生了两场病花了多少钱吗,”吴明瞪着眼睛,我能看见他眼里的血丝,“全家上上下下的家底,包括我跑了十年的出租赚来的钱,这些都堵不上这股窟窿,”他的言语之间充满了恶意,“我三十五了,你看我活成了什么样子,她就是个无底洞,把我吃的一干二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那你的病呢,也是因为你的母亲” 他呆滞的张了张嘴,随后轻笑了一声,“你调查的还挺细的。没错,最初我只是想找点乐子,但我发现阿雯很对我的胃口,”他说的“阿雯”就是那个女按摩师,“我想追她,但被她拒绝了。没关系,她就在这里工作,我没事多去几趟说点好话,还是有机会的。” 这些我也早就想到了,靠在椅子里听他继续说。 “但是后来我和阿雯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吴明又变得咬牙切齿,“她指着鼻子骂我,说我怎么不学好。她从来都没有抬眼看过我,我已经三十五了,还和她窝在一起,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这不都是因为她她还要去找阿雯的麻烦,幸好呛了一口气血晕了过去。” “然后呢。” “然后然后给她送到医院里,说是白血病,凭什么啊,”他咬着牙的声音在我这里听得清清楚楚,“说着我的不是还要我给她拿医药费,怎么不快点去死啊。” 我望了眼云星彤,“你昏睡的原因不是这个,”我想引开这个话题,不想再听他继续抱怨自己的母亲。 他不说话了,沉默了许久,“阿雯怎么可以怎么对我。”三十好几的男人,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摇头,他的精神有些不稳定。起身招呼着云星彤,走出了病房。 祭魂迷宫篇第二十二章 世界本为迷宫 “猛哥,”方智明在一侧一脸无奈的和男人解释着什么,见到我出来,也就不再跟男人言语,来到我的面前,“啥也不懂还犟得很,说不通。” “没事,该问的都问完了,”望着男人飞快的钻进吴明的病房中,“走,去找阿德。” “吴明都说了什么,我看你俩脸色都这么差,”方智明跟在我的后面追问。 “回去给你听,”云星彤低声回答。 “阿德,”在办公室中,傅曜德正和几个医生围在一起,应该是在商讨吴明的后续治疗,“我这搞定了,你的人看着办。” 傅曜德应和着,不由我分说把我拉进他们之中,“这位是谁不用我多做介绍了,我们意见这么多,不如让专业的来分析分析。”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本就是打算和傅曜德说一声就回去赶报告的,但现在走也不是,只能捏起了话腔,“病人那边我刚刚问过话,精神状态相当不稳定,这几年来的压抑生活给患者造成了不小的心里阴影,我建议先转至精神科观察一段时间。” “听见啦,就这么办。”傅曜德安排下来,这才转过身对着我,满脸歉意。 “没事我就先走了,”看他的表情我就明白,刚才的那几个医生有的头发都白了,傅曜德这一个毛头小子说啥肯定有人跳着脚唱反调,毕竟资历摆在这,仗着年事已高自然不会听一个幺娃说什么,就算他是主任级别也不例外。别说傅曜德,这种事搁我头上我也没办法,我的出现勉强算是给他救了个场,要不在他那还是有点难办的。 “猛哥我送你们。”傅曜德开口。 “别,我这不用你操心,”我轻拍着他的肩膀,这是金科长很喜欢对我做的动作,“做好自己的,甭管别人怎么说。” 方智明上前锤着傅曜德的胸膛,后者没说话,只是用力的点着头。 回到酒店,小齐和李胖子不知道哪野去了,现在就我和方智明云星彤三个人。小妮子打开小齐的笔记本,很是熟练地输入了密码,“猛哥,这次报告……” “正常写就好,”我靠在窗台上点着一支烟,“对了,把傅曜德也带上,就说他对我们这次的事件有着相当大的帮助,收集资料和病情分析都有他的一份功劳。” “明白。”云星彤答应了下来,刚才傅曜德的动作她和方智明都看在眼里,心里自然都明白是怎么个一回事。 云星彤按下录音笔,录音中吴明那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又一次传了出来,不过这次我却听出了一些端倪,“刚才的话,再放一遍。” “她还要去找阿雯的麻烦,幸好呛了一口气血晕了过去。”录音中的吴明仿佛和自己的母亲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我猛然想起,在吴明的梦中,那把钥匙正是在其母亲的一件常服里。而钥匙又是开启洗脚房储物柜的,这能说明什么在吴明的心里,他已经把所有的不是,全部归咎在自己的母亲身上。 到这里我才明白,储物柜中被锁着的的东西并不是那么重要,关键的物品正是那把锁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三位密码根本就不存在,即使试上一千遍也不会有用的,幸好我没有执着于找寻密码。现在看来也算是侥幸,我能打开密码锁,却打不开吴明的那颗已经锈蚀掉的心。烟气缭绕中,窗外的街区也变得迷幻起来,这么看上去倒真的像是一处迷宫,而我们所有人都陷在里面。 “这是个疯子,”方智明听完了录音,“这么说自己的娘,真他妈的是个畜生。” 我还第一次听到他爆粗口。方智明儿时的经历他和我讲过一些,说起来也多亏了他父母的决断,才能有现在的方博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作为外人我们是没资格评价的。”掐灭烟蒂,“诶,星彤,跟当地局子联系一下,说说那个金阳洗脚房的事情,让他们派人去查一下。” 云星彤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了。”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傍中午的时候姓姚的才给我来了电话,等得我都有些不耐烦了,“兵贵神速啊苏组长,你是越来越熟练了,还没到三天时间就完成了。” 开始灌糖水了是,可惜我不吃这一套,“姚处长,说好的假期算数。” 电话那头明显没想到我会提这茬,“这个啊,算数,为什么不算数。”听他的意思是完全忘了这码事,但他还能应下来就说明这个姓姚的有这个权利,当初还装模作样的跟我说要申请什么的,糊弄鬼呢,“三天时间,没问题。” “全听你的,敢说有问题吗。”我盘算着从这里到家的距离,怎么也得要个半天。 “苏组长言重了。”他装着听不懂我的话,“我看报告上的意思,你好像挺看好傅主任的,我记得他和方博士还是同届的。” 他知道的倒挺多,“对,傅曜德帮了我不少忙,这次的事件如果允许媒体介入的话,我希望在我们小组里暂时加上傅曜德的名字。” “这个啊,好说。”姓姚的也不反对,一口应了下来,“这样,苏组长,时间不等人你也明白,我就不多说了。从明天开始算是正是休假,我会安排专机专车送你们回到实验室,之后的行程我就不负责了。三天之后在实验室集合,去下一个地方。” “行,”人家都允假了,我也没资格去挑三拣四的了,“下一次去哪,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让我看看啊,”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声,“金丘,嘶,好地方。” 好个屁,那里是一片盆地,平时要不是滴雨不落大旱三月,要不就是暴雨连下个几天几夜,要了命的天气在全国都出了名的。 “你要看病历吗,正巧我手头有。”他咂着嘴。 “别,我还想好好过个假期。”我感觉他好像在故意耍我,“就这样,没啥事再联络。”懒得再废话我直接就撂了电话。 墨蛊圣堂篇第一章 归家 言语是最锋利的锐器,足以刺穿任何坚强的胸膛。 中午退房的时候,云星彤告诉我,金阳国际足浴城被查封了,说是涉嫌多处违规,理由不说我也明白,大伙都心知肚明的事没必要摆台面上来。 “三天时间,爱干嘛干嘛,”我把房卡放到柜台上,“就是别给我惹事,三天之后下午一点,在实验室集合。星彤你不知道位置,我发给你。” “不用,”小齐挎着云星彤的手腕,“这次我不回家,星彤答应带我去她家看看,要不回家还要看老爸的脸色,没意思。” “你又不怕冷了是,沄阿那里气温都零下了。”我瞥了一眼小齐,“随你的便,别给我惹乱子就成。” 小齐扭过头,“猛哥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女生的心思,也不知道嫂子看上你哪点的。” “嘿,长能耐了嗨,敢跟我顶嘴了,”我装模作样的挽着袖子,小齐一脸嘻嘻哈哈的躲在云星彤后面,“放心猛哥,有我在婕楠不会出事的。” “得了,不管你们。”我招呼着李胖子和方智明,“走了。” 酒店门前傅曜德正在冲着我们招手,“那两位……”他指的是小齐和云星彤。 “不管她们,”我把行李扔到后座上,“她们要出去野,随她们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快点啊,专机等着呢,你们不急我可是想快点回家呢。” 方智明和李胖子紧随其后坐在后座里,“真的啊,怎么不早说,”李胖子拉上车门,“回家就能安心睡懒觉咯。” 这脑子里都想的啥,除了吃就是睡。我刚想要吐槽几句,开车的傅曜德先开了口,“木头,我怎么看你心神不宁的。” “啊,”方智明在想着什么这才反应过来,“哦,没事。” “猛哥,我跟你说这小子绝对有心事,”傅曜德咧着嘴挂着一脸坏笑,“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他木头吗,他藏不住事的,一旦有心思就是现在这个表情。” 我回头瞅瞅方智明,又透过车窗望向渐远的酒店,“是这意思啊。” “什么啊,”方智明脸又红了,“猛哥你别笑话我了。” “咋的老方,”李胖子一只胳膊环住方智明的脖子,“看好哪个了,胖兄帮你参谋参谋,怎么说咱组里的女孩子那是个顶个的水灵。” “别开玩笑了胖兄,”方智明摇头,“我没这意思。” 啧啧,我正身坐回座位里。有啥不肯承认的,就在那里口是心非。 到了机场,傅曜德一一和我们拥抱一番,“各位,这次多亏了有你们在,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的,今后如果有什么能叫得上我的,傅曜德一定会倾力帮助。” “哪里的话,”我拍着他的胸膛,“没有你这次事件也不会这么简单,不用听别人怎么说的,自己做好就成。” “嗯。”他轻笑着,“有空来啊,鄢明永远欢迎各位。木头,别板着脸。” 方智明回了一个笑脸,“会的,你等着,下次来肯定要你点最贵的那份餐。” 告别了傅曜德,终于算是踏上了回家的路。“你这是咋了愁眉苦脸的,”我嘬了一口苦咖啡,拿起一边的杂志翻了几页,“你看看胖子,”李胖子正一脸兴奋的望着窗外,“脸都到地上了,小齐就这么让你心心念啊,下次我跟她说说。” “不是,猛哥,”方智明嗫嚅着,“午后我接了个电话,我妈她病重了。” 草,我真是个傻子。“什么病。” “癌症。”方智明捂着脑袋,刚才估计一直都在强忍着,我们回家本来是高兴的事,他因为自己不想破坏了兴致,但现在已经忍不住了,现在离家越近他的心就越急切,“一个礼拜之前就检查出来了,现在才告诉我。” “别多想,会没事的。”我不太会安慰人也只能这么说,“这样,你回家之后就安心待着,什么时候你母亲没事了再回来。” 方智明摇头,“猛哥,我……” “这是命令。”我现在还哪有看杂志的心,“听话,这边我们会处理好的。” “对啊老方,”李胖子收回视线,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失了言,“你得信我们啊,再说你这个状态确实不太行。” 娘的不会说话就别说,我瞪了一眼胖子,“这边有我在,你放心。” 一个多钟头之后,我又一次回到了最初的实验室。方智明没有跟我回来,他直接转了别的飞机,看着老伙计失魂落魄的眼神,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猛哥,那我也撤了。”李胖子也不像之前打着哈哈了,只是简单的跟我说了一句就告别了。我伸出手轻拍着自己的脸,让自己稍微振作一些。 “呦,苏组长,”保安小于从保安亭里露出个脑袋,“你咋回来了。” “休假。”我回答。 他好像对我挺感兴趣,并没有发觉我的心情很差,“哦,不对啊,金科长前几天刚回来的,你们不是一个小组里的嘛,怎么还分个先后啊。” 他的话有点多,我不想再在他这里浪费时间,“不知道。”说罢走到一边,拿出电话照着上面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墨蛊圣堂篇第二章 心碎 “诶,哥,”电话里的声音尤其亲切,我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咋地了,要车是不,说位置,马上到。” 我报了实验室的位置,“不用那么急,你有事就忙你的,我再找别人。” “你这么说就看不起我了,”黄毛回应,“别说没用的,半个钟头以内,找个地方安生坐一会。”说着不给我回复的机会就断了线。 我摇头轻笑着,转身走进实验室中。这里几乎每日都有人来打扫,但是还能看得出一些我们曾经的影子。白板上还画着李胖子的设计草图,这胖子平时不着调,但这个设计图看上去却是一板一眼的。角落里堆着一个箱子,里面还装着半箱的零食,小齐最爱这个,有的时候都不怎么吃饭。踱步走到我的办公桌前,上面一摞的脑内神经学的测试反应结果,当初从耗子到猴子,不少动物“惨遭”我的毒手。伸出手一张一张的翻着,各种各样的笔记夹杂在其中,这东西可让我当初欠了不少人情。 不知为何我心里涌起了一份伤感,说来也怪,也许是受到了方智明的情绪感染,心里止不住的怀念起从前来,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默默无名的研究员,为了一个狗屁的实验结果得折腾上几天甚至十几天,吃睡就在这里,这张办公桌也曾是我的床。 妈的,伤感个屁,苏司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身边该在的都在,想这些有什么用。我拍着脑门,信步走出实验室。 “哥,”没到半个钟头黄毛的车就到了,我深刻怀疑他超速了,“我看你们的新闻了,厉害啊,”我刚坐进他的车黄毛就不安分了起来。 “废什么话啊,”我拿起他仪表盘里的烟盒抽出一支,“开你的车。” “行嘞,坐稳了!”黄毛一脚油门踩下,我嘴里的烟掉到了地上。 “诶,起飞啊你这是,”我捡起烟吹着烟嘴,“你给我慢点,家里姑娘还在等着我呢。” “没问题,”黄毛应着速度却没有降下来,只是从一边的暗格里拿出了笔纸,“哥,上次给那几个看你的合照,狗日的都不信,说是我p的,这次你给我签个名,回去震震他们这帮牲口。” 我接过纸笔,看着黄毛娴熟驾驶着汽车奔驰在路上,叹着气还是写上了我自己的名字。 “对了哥,再麻烦你个事,”黄毛一脸不好意思,“你们组里是不是有一个长得特帅的小子,我妹犯花痴,对你们那个兄弟挺有意思,你能不能帮我搞点和那个伙计相关的东西签名也行,帮帮忙。” 他说的应该是方智明,我又想起了他离开时那很是急切的眼神,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他,“行,我尽力。”我也只能这么说,毕竟车不能白做。 “好嘞,”黄毛很是高兴,速度甚至又提了一段。等我下车时,我的头发又一次变成了那种相当前卫的造型。不过这次我好歹给了车费,最初黄毛还是推脱着不收,直到我说不收下次就不坐他车的时候才露出勉为其难的表情接了过去。 “哥,啥时候走记得找我啊,随叫随到。”黄毛拉下车窗冲着回家的我喊了一嗓子。 我扬扬手表示自己听到了,掏出钥匙打开自家的门。 我刚刚踏进门里一个就冲过来一个人影,是阿晴。她见到我除了满脸惊讶以外很是憔悴,眼眶通红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阿晴伸手接过我的行李,“你看看你这个造型,跟流浪了半个世界一样。” 我带上了门,“这不是惊喜嘛,莹莹呢,这次在家了。”我急急忙忙的脱了外衣,算下来快两个月没见着她了。 “嗯,”阿晴在卧室里归置着我的衣物,“病了,在楼上。” “啊”我再也顾不得其他,光着脚跑到楼上,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下了门。 “刚睡着,”阿晴出现在我的身后,“最近换季感冒了。”她推开门,莹莹躺在床上,头上敷着毛巾,满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尤为可怜。 我的心像是碎了一般,伸出手轻抚着她有些灼人的脸。 “爸爸。”莹莹睁开了眼睛,看到我眼神里有明显的光亮,挣扎着就要起身。 我把她轻按在床上,“睡一觉,睡着了会好受些。”我心疼的搓着她的小手,“等你病好了,爸爸就带你去游乐园玩。” “嗯。”小家伙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阿晴拉着我走出了莹莹的房间,轻声和我说着,似乎是怕惊扰到什么,“没吃饭,想吃些什么。” 我摇头,怜爱的拂了一把她耳边的发丝,将阿晴拥入怀里,“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 “我说了你那边还有心工作吗。”阿晴把脸埋在我的胸膛上,我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我不想让你也出了差池。” 我听闻只能拂着阿晴的背,将怀里的挚爱拥得更紧了一些。 墨蛊圣堂篇第三章 离别 我不知道这三天时间是怎么过的,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心神不宁的守在家里,楼上楼下的跑。我突然发现我们都是一样的,没什么资格去评价李胖子,每个人对待自己生活的看法都不一样,他觉得那样是他的生活,这样同样也是我的日子。 “你看看你,”阿晴下班回家见到我一脸疲惫,“就是个感冒罢了,药吃过了,现在烧也退了,搞得像是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我仰着头瘫在沙发里,今天是休假的最后一天了,莹莹还是病恹恹的,“要不我跟上面说一句,再过个两天回去也来得及。” “诶,别。”阿晴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拿下围裙围在腰上走进厨房,“都跟你说了莹莹没多大事,外面等着你的人才是迫在眉睫。你说要是因为你拖延个两天,再有人没挺住咋办,到时候算谁的。” 我揉着脑门,“我不放心。” “切,现在想起这个了,”阿晴的吐槽从厨房里传来,“这得亏是莹莹病了一次,要不你也不带这么说的。” “谁说的,”我走进厨房环住阿晴的腰不顾她的挣扎,“每时每刻都在想,只是这次更担心。” “别闹,”阿晴挣脱着,“行啊,有心就把菜洗了,也算是你为这个家出力了。” 开什么玩笑,我从后腰解开她的围裙不顾阿晴的阻拦带到我自己身上,“说什么都不好使,今天这顿我来,你一边歇着去,别打扰我。” 阿晴将信将疑的瞅着我,思虑了半天还是退了出去,“你可悠着点啊,这是莹莹的病号饭,她最爱吃这个了……” 我不知道啊,“快快快,歇着去,别碍眼。”把阿晴轰出厨房,我也终于得以做些事情来分散焦躁的心。 第二天一早,阿晴就收拾好了我的行李,“金丘那地方,一会冷一会热的,自己注意点。” “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我接过行李,莹莹抱着毛绒玩具就站在阿晴的身后一脸的不舍,“怎么样,是不是好些了。” “嗯,”她很是懂事的点头,“没事了,爸爸你能不能……,你什么时候再回来,莹莹保证不会病了。” 我张着嘴,却说不出这个保证。 “看你这样你还好了,”阿晴弯下腰拂着莹莹没有血色的小脸,“快回去躺着一会再受了凉,”哄走了莹莹才转过身对我说,“厨房禁令啊,以后,你不准再给我踏入厨房半步。”阿晴指的是昨天给莹莹做的病号饭,莹莹也没说不行反倒是她尝了一口就把我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 “我送你。”阿晴披上外衣。 “别,”我指着楼上,“不用,照顾该照顾的,我这不用你操心。”说着关上了房门。 “诶,多和家里联系联系。”阿晴隔着门喊道。 我叹着气,提起行李上了路边黄毛的车,老伙计在这里等了有段时间了。“上次接我的地方,走。” “行嘞,坐稳了您呐,”我刚系上安全带,车就蹿了出去。 四十分钟之后,我又回到了实验室。不过路边有一辆车在等着我们倒是很是方便,也省的进去再折腾。 “猛哥,”这是一辆小型巴士,小齐和云星彤在我前面就到了,小齐整个人前倾倚在前面的座椅上,“都等你半个钟头了,你怎么才来啊。” 我把行李塞到车架上,“莹莹病了,安抚花了一些时间。” “啊,”小齐猛然惊起,“怎么不跟我说啊。” “跟你说有用啊,”我坐在和云星彤隔着道的座位里,“现在好的差不多了。”不再等小齐说什么,拿出电话给姓姚的发了一条消息,说是我已经在车上了。 狗日的给我发了一串大拇指,这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称赞的,“病历呢,赶紧的。” 他又发了一个表情包,是一个推着眼镜的卡通熊,看得我是咬牙切齿,这伙计肯定是有什么大病。不过好在病历很快就发到了我这里,看得我很是不适。 “猛哥,”李胖子叫了我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坐在我的前面,“都到齐了。” “诶,方木头呢,”好家伙,现在称呼都变了。 “小方家里出了点事情,暂时离队。”拉上一边的帘子,“我听你这意思,像是挺在意方博士的,咋的,有心思啊。” 小齐撇着嘴,“没有,早知道我自己买一个肩枕了。”原来她说的是这个。 “病历我发到群里,你们自己看。”巴士颠簸起来,“星彤,联系一下当事人,包括这个计程车司机和那个孕妇的家属。” “啊,又是计程车司机”小齐惊呼道,“这怕不是个高危职业。” “大惊小怪的,”我喝了一声,“看完再说。” 墨蛊圣堂篇第四章 金丘之事 这次的病患是一个女大学生,金丘美术学院读大四的,事发的前一天在赶往学校的途中乘坐的计程车和一辆私家车相撞,据病历上所知,当天倾盆大雨路面湿滑,出现这种事故倒也不算离奇,而且事故并不严重,并未造成人员直接伤亡。但问题出现在之后,私家车上坐着一对夫妇,女的快临盆了,因为车祸受了惊,孩子就没了。大人是抢救过来了,但被告知今后无法再生育。 看到这里也就是一起简单的事故纠纷,说不上谁对谁错,就是点子寸赶上了。但是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有些让人始料未及,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上了新闻,借由媒体的哄抬瞬间成了当下的焦点,这个可怜的女大学生立刻被推到风口浪尖,在网上被人诋毁谩骂的不成样子,甚至有帖子把她从祖上三代到个人喜好扒个一干二净,什么家庭住址联系方式都是最基本的。网警虽然及时介入了,但事态已经到了不可逆的地步。 “猛哥,”云星彤唤了我一声,把手机递给我,“这是最早的一篇报道,现在已经找不到了,”那是一张截图,上面很是主观的评论了一番这个叫楚湘的女孩子,先是说楚湘在事故发生后态度很是一般,认错了之后就想要离开,被车主强硬留下之后开始哭闹,等跟着交通警察到了医院得到了孕妇的诊断之后又哭着说自己没钱之类的,立场明显站在私家车车主这边。 “这太偏袒一方了。”小齐在我后面挤出个头看着,咂咂嘴说道。 没错,小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这些网民们却想不明白。我都能猜得到楚湘经历了什么,亲朋好友对她会保持着怎样的态度,出门在外路上见到的陌生人会不会认出她,她的心里又经历了怎样的挣扎,然后又放弃一切从而患上沉幻症的,“有没有关于病患的最新报道。” “这了,”李胖子叫了一声,“金丘美术学院女学生车祸事故误伤孕妇事件最新进展,今天早上的,”李胖子把他的手机递给我,上面和云星彤给我看的报道都是出自同一家媒体,看得出他们对这场事故真的挺上心,估计也让他们小赚了一番流量。报道上说昨天楚湘的父母已经决定对因车祸受伤的孕妇进行赔偿,具体金额未公布。 “你们有什么想法。”我掐着眉心,“都说说看。” “整起事件病患都是处于被动的,”云星彤咬着嘴唇分析道,“我觉得报道还是过于片面了,事件的真实情况还要进一步调查。” “对对对,我和星彤想的一样。”小齐赶紧接了话。 “不对啊猛哥,”李胖子这时候发出了声,“按正常情况来说,这个女学生应该不是主要负责人才对,焦点应该在计程车司机和私家车主之间,为什么要把焦点转移到这个女学生身上……”李胖子一语道破关键,老伙计在极个别的时候还是能发挥出一些作用的,起码脑子里没有全部被食物填满,“我就是说说的。”他见我们都不说话,便不再言语。 “对,这就是媒体的问题,”我早就注意到这方面了,说白了媒体就是一个风向标,引导舆论的走向。在不明真相的网民第一眼看到这篇文章的一刹那,情绪就会被极其主观的矛盾焦点所带动,即使有寥寥数人保持理智,也终究会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恶语中。 “小齐,这家网络媒体就交给你了,”我拿着李胖子的手机翻看着下面的评论,越看越觉得心里发寒。 “哦。”这次她没有反抗,只是很不情愿的答应下来。 两个多钟头之后,我们在金丘的国际机场下了车。刚才飞机我就打了个寒颤,这里有着一种很是熬人的干冷,平静无风,太阳高悬在天空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嘶,”我听见小齐的牙都在打颤,“怎么感觉这里比窑城和乾山那边还冷。”这回她很是听话的穿着冬装,但金丘的冷是刻进骨子里的,穿的再多也是收效甚微。 李胖子哈着气搓着手,“猛哥,要不咱再回飞机上坐会” 我也懒得说他,刚才那股聪明劲也不知道哪去了,怕不是当时被方智明附体了。“苏组长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一个看上去比我稍大点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是金丘一七五医院的院长,鲍勇。” 典型的初识寒暄,这段时间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我伸出手和他握住,“哪里,见外了鲍院长。”我把身后的组员一一介绍给了鲍勇,“现在方便去医院吗。” “瞧你说的话,”鲍勇拉开自己的座驾,车我不太懂,但看里面的档次肯定不低,“几位随我上车,我带你们去看看病人,然后好好吃一顿。” 行,按理说这才是正常流程,只要我顶着沉幻症小组组长的头衔,这些人对我肯定是毕恭毕敬,生怕有个招待不周。 “诶,鲍院长,”我在前座绑好安全带,“这个楚湘的车祸事故你知道多少。” “嗨,甭提了,”对方一听这个满脸愁容,“现在金丘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幼儿园的孩子,吆起这个破事没人不知道的。那个楚湘当天是赶着什么毕业作品,具体啷个情况不晓得,反是急得不行,催着司机快点开,要去学校嘛,当天又是大雨,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我记得病历上楚湘是读大四的,这个时间交毕业作品有些早不过也算说得过去,但是总感觉有地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墨蛊圣堂篇第五章 风雨欲来 “之后呢。”我追问道。 “当时来的不是我这家医院,细节不晓得,”鲍勇熟练的驾着车,“就是报道上的那些事情,对车的一个孕妇流产了,当时先是抓着开出租的不放嘛,人家也是没办法,就说是楚湘在车上一直嚷着急,油门就踩得重了点,车就不稳飘出去了。”老哥拍着方向盘也很是气愤,“你说这一下就把火引到人家女学生身上了,抓着人家就要说法,有啷个说法呦。” 鲍勇也明白这方面的道理,在这起事件里楚湘其实没那么大的责任的,但是她却被舆论推上了最高点,一时间口诛笔伐蜂拥而至,试想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心理压力。 现在可以入手的方向有很多,楚湘的家人,私家车车主及其家属,计程车司机,报道此事件的媒体等等,方向越多事态就越复杂,尤其现在全城上下都在关注着这起事件,一旦我们稍有差池估计也会被口水淹没,到时候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鲍院长,你见过家属了。”身后的云星彤开口问道。 “见过,都是本分人,”他也很是无奈,“楚湘家不是当地的,爹妈大老远来的,眼睛都哭肿了,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啊,他们愁我也愁啊。” “那家属的联系方式……”云星彤还想问下去,鲍勇却爆了粗口,“草,都给我让开!”他踩下刹车撩开车窗冲着外面大喊。 冷气让我缩了缩脖子,透过车窗能看见已经到了医院大门前,外面有几个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丝毫不管不顾鲍勇的呵斥,还有甚者将话筒递进了刚刚放下的车窗里,“鲍院长,据说这次沉幻症小组会来到这里治疗楚湘的沉幻症,您有什么想说的吗,”甚至不等鲍勇回复,“旁边的这位就是苏司猛组长,对于这次事件您有把握吗。”话语相当连贯,不给人一丝打断的机会。 这些人蛮有意思的,我有没有把握,能不能治好沉幻症好像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是脸上又挂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给我让开,这是医院,”鲍勇气急败坏,“你们这是妨碍医务,全子,别望风了,把这几个家伙给我清开!” 一个保安屁颠屁颠的过来拉开记者,“下次再让我看到这些人,你就不用来了。”鲍勇斥责着,发动汽车开进了医院里。 “妈的,”老哥脾气很是暴躁,停好了车嘴里还在骂着,“让你见笑了苏组长,楚湘刚入院的时候基本上天天都这样,这些人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就揭不下来了。” “没事,我也经历过。”我想起了之前玦阳的问察会,当时我差点都把台掀了,因此我很是理解鲍勇的心情,“事不宜迟,带我去看病人。” “没问题。”他下了车,“对了,刚才云姑娘跟我要家属的联系方式是,这个用不着,楚湘的爹娘在院里租了一张床,一个月以来就没怎么离开过,现在应该也在。” “那猛哥,我去找私家车主,”云星彤翻着包里,把录音笔递给我。 “行,去。”我接过录音笔,“小齐,你也去,联系一下媒体,问问情况是否属实。” “哦。”小齐应了一声,伴着云星彤一起走出医院。 我轻拍了一下身后吸着鼻子的李胖子,“这次小方不在,我可靠你了胖子,跟我来。” 李胖子一脸苦笑,“猛哥你也是瞧得上我,三个我都顶不上一个老方。” 跟着鲍勇进入住院部来到了二楼,拐角的一件单人病房里摆着两张床,一张上面躺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眼紧闭不醒。一个老妇人正用着湿毛巾擦着女孩的脸,见到鲍勇的出现立刻丢到手里的水盆中,“鲍院长,你说的权威专家呢。” “这个,这位就是苏组长,”鲍勇把我推了出来,“在国内已经通过技术手段治疗了数个沉幻症病人,把你女儿交给他绝对没问题。”好家伙,我还啥都没说他先帮我夸下海口了。 “苏组长,”老妇人瞬间涕泪纵横,抓着我的袖子,“救救我闺女,她从小就听话人也老实,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只要能救过来她,多少钱我砸锅卖铁都行,行行好。” 我叹着气,一般这时候我会把家属甩给方智明的,可是现在他又不在,交给李胖子根本就白扯,“您放心,有我在包您女儿没事。”鲍勇都那么说了,老人又给我架上来,我也没脸说什么尽力而为之类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如果您知道一定要告诉我。” “你说。”老妇人抹着眼泪,另一只手依然抓着我,仿佛我这根救命稻草一松手就会飘走一般。 我打开录音笔,“您别介意,例行公事。”我在脑海里快速的把事情过了一遍,“关于车祸的经过您知道多少。” 老妇人摇着头,“我不清楚,就是几个礼拜之前我家老头接到电话,说是楚湘得了沉幻症,这不是绝症吗,当时我就觉得天都塌了……” 她说的话没什么意义,“那后来您接触过当时事故的私家车主对,我看到报道了,你们打算进行赔偿。” “对,这件事和楚湘有关系,我们说什么也无法推脱。”老妇人还在呜咽着。 “当时情况能复述一遍吗。”这个是我很想知道的。 “是孩他爸通过电话联系的,”老妇人接过一旁护士递过来的纸巾道了声谢,“他也没怎么为难我们,跟我们说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也有责任的,孩他爸说事故最初的起因就是楚湘,这个是推不掉的,欠的我们都会还。” 我嘴里品着老妇人的话,整个事件的当事人都知道问题所在,但是依旧有一道看不清的黑布遮住了众人的眼睛。 墨蛊圣堂篇第六章 诡异的画 “计程车司机呢,有过接触吗。”我继续把心中的疑惑提出来。 老妇人先是点头,接着摇摇头,“没见过面,但是联系过。他也说这件事情责任在他,会偿还的。” 我唏嘘一阵,从这种事件里根本捡不出个是非对错,真要较这个真难不成把所有不明真相的金丘群众全部抓起来再者说论对错这种事本就不该我来做,“诶,我记得您女儿是为了一副毕业作品才生的此事端,方便给我看看吗。” 老妇人连连点头,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被裹着严严实实的画框。剥去包裹着的旧报纸,是一副阴冷色调的油画,画里的天气是阴沉的,画中偏一侧的是一座灰白色的教堂,教堂顶部那个十字架结构几乎要与阴霾的天空融为一体。教堂中貌似是亮着灯,描画的并不是那么细致我也是分辨不出来。教堂之后有着一片隐约的墓地,一座坟墓上摆着看不清样式的花。 这些也只是一部分,最主要的是占据了大半个画纸的一个举着黑伞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这个女人描绘的很是细致,我甚至能看见被风吹起的裙摆,但由于女人是背对着画的,又是举着伞的原因,并不清楚女人的样貌。 我本身对这种艺术作品并不了解,什么抽象派写实派的一窍不通,更别提楚湘想要表达什么,只是看了这幅画之后不知为何心中发凉。 “这不是市郊的那座教堂嘛,”鲍勇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你确定吗。”我把画摆在他的面前,让他仔细观察,这可是相当重要的信息。 “没错,跑不了的。”鲍勇一口咬定,“看到这颗树了,”他指着墓园边上的树,“这棵老槐可是有年代了,我小的时候就在这座教堂边上了。”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关了录音笔,拿出手机对着油画拍了一张,“这么说事故当天楚湘很有可能是在这里临摹。我需要到教堂去看看,鲍院长,这里先交给你。” “诶,这么急,”鲍勇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那我送你去。” “不用,鲍院长。”我直接拒绝了他,刚来到医院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些拦在医院门前的记者肯定不会从楚湘住院开始一直在这里守着,他们肯定是受到了消息,比如说连接器的到来,才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到来。至于他们是怎么认出鲍勇的更简单,知道他的车是哪个就行了。我把油画还给老妇人,“医院里还得鲍院长你坐镇,教堂的环境很有可能是楚湘梦境的原型,我们也只是去简单的调查一下,要不了多长时间,鲍院长不用担心。”我自然不能把我想到的和他说出来,那样对于他来说就是驳了面子。 鲍勇略作考虑一番,“行,听你的。” 我带着李胖子走出医院,那些举着话筒扛着摄像机的人不知道哪里去了,这样也好省得麻烦。我直接坐上了一边的计程车,“郊区教堂。”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司机按下计价器,发动汽车。 “对,来看望朋友的。”我随口编着,把头扭向一边,不想让司机认出我。虽说玦阳的那次曝光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但这次和以往不同,被认出来麻烦就大了。 “哦,信那个”司机大有喋喋不休的架势。 我摇头,“就是听说那里环境挺好的,想去看看。” 正常人都能听出来我话里驴唇不对马嘴,看朋友还能从医院里出来,但司机也没计较,“嗨,都是网上胡乱编的,哪有人信那个。” “啥意思。”司机说的明显和我想的不一样。 “就是有几个主播,播什么灵异的,跑那个教堂后边的墓园里,搞些莫名其妙的,”司机见我不理解就很是自来熟的解释道,“金丘人都知道那教堂是老底子,但这些年来也没生过什么怪事,不像网上搞的那些噱头。” 这地方还有这背景呢,我突然发现这幅画好像不像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那教堂还有人吗。”李胖子冒了声。 “有啊,”司机看了眼手机,“嘿,你们来的是时候,今天那里好像做大礼拜。” 我望着渐渐隐入云层的太阳不再言语。 没过多长时间,我们就到了地方。面前的这座教堂和画里的确实有几分像,也不得不承认楚湘的画功还不错。胖子下了车就要进教堂,被我一把拉住,“你干嘛去,听人家讲经啊。” “啊,那我们……”李胖子抓着后脑一脸不解的望着我。 我摇头叹息,翻出手机调出拍的照片,对着教堂一步一步后退着,李胖子一把拉过我,一辆车打着车鸣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同时能听见车里的咒骂声。 “猛哥,你干啥啊别吓我行不。”李胖子脸色煞白。 我看着面前的柏油马路,又瞟了眼手里的照片,那正是红衣女人站着的地方,只不过画里并没有描绘出女人的脚和对应的地面。 墨蛊圣堂篇第七章 幽闭 画里是想表达什么,莫不是和这次的事故有关联不可能,我摇着头,油画是先完成的,之后才出的事故。难不成为了应对画中的内容楚湘特意造成了此次事故也不可能,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她怎么知道肯定会有人因此发生意外,当时要是计程车司机不加速的话她还要抢夺方向盘不成 我正想着,手机一阵震动把我拉回现实,是云星彤来的电话。 “喂。”我接通了电话。 “猛哥,现在我和婕楠在医院里,私家车主和网络媒体那边我都联系过了,他们说的都差不多,事发之后楚湘确实很不配合,但按照相关规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确实需要留下来等待伤情鉴定结果出来,当时楚湘先是说自己要上交毕业作品,已经没有时间了,被强制按下之后陪同至医院的途中多次要求离车,但均未同意。后私家车主的妻子伤情鉴定出来之后,哭闹撒泼了很久。” 我只觉得头疼,这么看来媒体方面确实没说错,硬说的话也就是细节没有调查清楚,把脏水泼在了楚湘的身上,但这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那些媒体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行,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我望了一眼墓园,“走,回医院。” “这就走啦,”李胖子向墓园里面张望着,“我们来这里就是看一眼啊。” “那不然呢,”我拉着他在路边招了一辆车,“你要进去听听他们讲经,然后再去墓园里瞅瞅人家不把你轰出来才怪。”我只能叹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回到医院,我把录音笔交还给了云星彤,同时和她交待了我在教堂的见闻。 “嗯,这个红衣女人的身份是关键,不知道是现实生活中的人还是臆想的。”云星彤望着手机上的油画,不断地放大缩小调整角度,但仍旧看不出个所以然。 “算了,干耗着也是耗着,”我伸手解开外衣的扣子,“小齐,准备连接。” “啊,猛哥,”小齐靠在连接器上打着哈欠,我这么一说直接精神了几分,“病人的脑波还算稳定,还有时间的,不如明天” 鲍勇也在一旁帮腔,“对啊苏组长,今天远道而来,不如先放放,我找个好地方,我来做东!” “鲍院长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由分说的把电极片贴在胸膛上,“有些事情要是搞不明白我到了哪都吃不下饭,到时候阴着脸大家都难受。我也就是进去看看情况,也不求一朝解决,只是让自己不是那么焦虑。吃饭的事情我答应你,晚上怎么样。” 鲍勇也是聪明人,听我这么说他自然也不在反驳,“好,苏组长够痛快,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点头,“星彤,把家属请出去。” 云星彤应了一声,上前拉住老妇人的胳膊,“阿姨随我来。” “医生,一定要救救楚湘啊,”老妇人抹着已经红肿的眼睛,一步一回头的随着云星彤离开了病房。 “要当心啊,猛哥。”小齐操作着机器,看上去很是不安。 “放心。胖子,病人那边给我盯好了。”我带上脑部连接装置,躺在了一边的病床上。 “瞧好猛哥,交给我没问题。”他倒是挺会说的,就是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我闭上眼睛,“小齐!”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阵略微灼目的白光闪过,耳边各种低语声来回回荡,我想要抓住其中一句却是仍旧什么也听不清。 眼睛缓缓睁开,入眼的是一片黑暗,别说是伸手不见五指,我甚至都认为自己瞎了。伸出手摸着身体,还好没少什么部位,但是在身体周围却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四周,面前全部都是封闭的。 棺材!我的呼吸急促起来,这是人的一种心理作用,如果没有发现还不至于这样,一旦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封闭空间里立刻就会精神紧张,我在一篇学术报告上见到过之类的说法,说是每个人都有幽闭恐惧症,只不过视幽闭环境的大小罢了。 我敲击着棺材的内壁,四周身下都是像是有垫子一类的东西,并不是梆硬的实木板。正前方基于我脸的位置还有着一个小型窗口,这下我明白了,这是西式棺材,连盖板都是金属做的。 西方的殡葬和国内的不同,国内讲究很多,入土深度,地理位置等等,但西方的就简单得多,只要被土盖住就成。这是上学时老教授和我说过的,当时每个人都吐的东倒西歪,他看没人坚持的下去,就稍微讲了一些不相干的,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我赶紧扒着面前的窗口,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撬开了半捺缝隙,但依旧被堵得严严实实。我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睛肿胀,像是有人扼住我的脖子一般,这是典型的窒息前兆。赶忙伸出手向上捅着,慢慢被我勾出一个窟窿,可以看到外面阴沉的天。 “嗬,”我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差了一步我就得憋死在这里。 等我喘匀了气,把面前的小窗全部扒开,湿润的泥土带着一股腐烂的气息掉在了我的脸上,灰墨色的天空完全展现在我的眼前,即使这样我也依旧觉得很是美好。 深吸几口气,背部用力双脚架在盖板上,几个回合之下终于有了松动。“呃啊——”我暴喝一声,棺材盖终于被我顶翻,我扒着两侧坐了起来。 这里是画中教堂的墓园,但看起来却十分的诡异。 墨蛊圣堂篇第八章 描绘噩梦的油画 视线里的墓园,包括远处的教堂,全部都是油墨勾勒出来的。整个环境异常的寂静并且带着一丝阴冷。墓碑上刻着看不清的字,因为油墨的关系色感亮度都和现实中的认知有着巨大的偏差。我伸出手拂了一把墓碑,冰冷且带着明显的颗粒感,和我看到的有些许的不同。墓碑在我的眼里表面很是光滑,但由于油墨没有铺满的关系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饱满,所以带着一股奇妙的层次感。 身边是那颗巨大的槐树,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站在这里,看这样式怎么说也得有个几十年了,我记得来时听计程车司机提到过,这间教堂是老建筑了。一片渐白色的花瓣从我的眼前划过,我抬头望去,满树开满了白花。 我揉着鼻子,只觉得有些痒。花粉吗,应该不至于,再者说在梦里有这样的表现也太过于细节了。虽是这么想,但我还是觉得远离一些比较好,别再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管这些,踩着湿漉黏软的泥地跨过棺材走到墓园一边。如果说教堂是老建筑,那这里应该也是很早之前就存在的,比如说这些墓碑。暂且不管其中葬着什么,我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阻止李胖子的,现在我对于这里的情况基本接近于一无所知。 墓园的大门上焊着朝上的铁尖,和这里的风格有着些许的格格不入,上面一把明晃晃的锁头格外显眼。我扳过看了一眼就知道凭着蛮力是没戏的,干脆扒着铁门爬了上去。 这种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尤记得中学时我是属于那种最调皮捣蛋的,翻墙逃课没少做,老爹的墩板也没少挨。 就在我爬到顶翻身落地的时候,眼睛瞥到了墓园里却发现了奇怪之处。刚才我推开的棺材,翻开的土地,甚至在地面上留下的足印都消失不见,整个墓园完好如初,似乎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嘶,”我隔着大门,虽然很是想看看我爬出来的坟墓里现在葬着谁,但考虑到还要翻一次大门还是算了,我没指望这次事件能一步到位,利用这三十分钟唤醒楚湘,我就是来寻找现实中没有发现的线索的,没必要找自己的麻烦。 想到这里转过身来到教堂前,本就年代久远的建筑,在冷色调的油墨渲染下看不出本来的样貌,现实中被灰砖砌成的外墙在我眼里被一抹又一抹的灰蓝色代替,原本平直的棱角如今变得有些曲折,触摸起来的砂砾感仿佛轻轻用力就会推到这座年代久远的房子。 手中沾满了黑色与灰色的油墨,好像是这幅画里的东西都是刚刚完成的,并没有干透。我放慢脚步来到窗边,窗沿刚好到我的脖子,我瞪着眼睛看向里面。无奈我什么也看不到,这扇窗被五彩斑斓的油料覆盖住,伸出手抹着也只是把颜色沾到了自己的手上。 现实中教堂的外窗也确实如此,上面描着像是天使还是神之类的,但终归只是彩色玻璃,不至于像现在堵得密不透风。 敲了几下,发出的声音和现实中的玻璃没有区别。没办法,只得咬着牙踮起脚,把耳朵贴在了窗上。 出乎我的意料,有声音。像是水滴落地,又或者是什么轻轻敲击的声音。 “不是我。”紧贴着窗的耳朵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突然听到了一声耳语,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闪开。 窗户的里面,或者说是油层之中透出一张人脸,更准确的说法是只有下半张脸,我也只看到这个,随后人脸快速的隐在了油层里。 教堂里肯定有古怪,我抹了一把脸,看着手掌中黄乎乎的油墨心里犯了难,如果是玻璃的话,应该很轻松就能打破,可这窗上架着的东西明显和玻璃是两种性质,用屁股蛋想都知道没那么简单。甚至我猜想教堂中灌满了油墨,所以才会呈现刚才的情况。 算了,又不是光这些,我沿着粗糙的墙踩在深陷的土地里,一步一个脚印来到正门。这里本应该是画中红衣女人出现的地方,但我并没有见到画中的主角。本应该是道路的地面变得泥泞不堪,踩在上面一脚仿佛就有无数的手把自己向下拉着。 道路的对面摆着一张背对着我的画架,上面架着一副画板,我曾经研究过画里人物的站位和角度,因此我能肯定在现实中那就是楚湘作画的地点。 我收回视线拔出深陷的脚,站到教堂的台阶上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全。正门依旧是紧闭着的,并且没有窗户。我试着拉动木色的大门,没有任何反应。 没办法了,我提起脚再次踩进泥泞之中,打算淌过道路,每走一步几乎都要用尽全力。在几步之后我终于发现了问题,似乎我根本无法到达对面,我的腰基本上已经陷入了地面里,向再向前踏出一步都相当的困难。我早就该发现的,伸出手拂了一把已经没过腹部的泥泞,入手正是一股油墨味道。这个楚湘的梦就是一幅画,她描绘就是自己的噩梦。 墨蛊圣堂篇第九章 恶虫 画中没有出现教堂外的道路,也许是受到了现实中的影响,才会在她的梦里形成这样的景象,这也更加让我肯定了就摆在面前却触不可及的画中肯定有着什么,但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油墨渐渐将我吞噬,不顾我的挣扎没过我的嘴巴,盖住我的鼻子,遮住我的眼睛,直至我再也没有一丝感觉。恍惚间,我感觉我的脚踝被一只手牢牢地握住。 “咳,”我猛地坐起身,脑袋却重重的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小齐!”我大喊着,“李胖子,星彤!”没有任何人的回应,只有我的沉闷呼唤一直在回荡。 难不成……,我摸向四周,果然还是那个封闭的空间,我还在楚湘的梦里。我记得类似的事情也经历过,在梦中意外死亡并不一定每次都会惊醒,有的时候会再次于梦中轮回。而且这次明显不一样了,因为棺材里黏糊糊的,满是一股油墨味道,这让我连打几个喷嚏。 和上次一样,用尽全力撑着棺材盖,这回倒是挺轻松没用多少力气,盖子就被我掀到了一边。扒着一边坐起来,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墓园,周围都是灰白的墙壁,头顶一盏很是明亮的灯在照着,我身处的这口棺材被置在一张深褐色的摆台上,距离我两米远的地方还摆着一个相同的物件。地面是黑色的,在我起身的时候能看见摆台桌脚与地面接触的位置晃出一圈圈波纹。 这看起来像是室内,而且周围没有一扇窗,也确定不了自己的位置。房间的尽头倒是有一扇门,但是想要到那里必须要踩进这黑色的水湾里,鬼知道里面有多深。 干瞪眼也不是办法,我扳着摆台将已经染得不成颜色的脚伸进了黑水里。既然棺材摆在这里很是稳当,就说明肯定是有地面的,现在也只能祈祷水不要太深。 还好,也只是没过了脚踝。水中的地面也是比较平整,没有想象中的再次陷入。悬着的心稍微放了放,这才注意到我全身都裹满了油墨,是刚才那股泥泞的深褐色,身上的油墨滴入地上的黑色之中,慢慢晕成一个很是古怪的画面。 这里刺鼻的油墨味熏得我脑仁疼,但无奈全身都裹满了这样的东西,只能忍着一步一步挪向出口,但愿那扇门是出口。 “咚。”什么声音传来,使得我的脚步一僵。 “咚。”我梗着发硬的脖子转过身,声音正是来自于和我并排摆着的那口棺材。 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看了眼远处的门,叹着气回过身,挪着步子踩在黑色的墨里走向那口棺材。 面前的这玩意和我两次从其中爬出来的棺材一样,金属的外壳,看上去有些大的过于离奇。我将手伏在上面,手上的油墨印在了棺材上,同时一丝冰凉顺着手心传上来。 “咚。”果然有什么东西,明显感觉盖子动了一下。里面会是什么尸体,还是那个红衣女人或者什么都没有只是营造一个气氛伏在棺材上的手慢慢滑向正上方的窗口,手上的油墨和棺材的白色混在一起,我的手好似一支画笔,一个诡异莫名的掌印被我拖拽出来。 伸手握住窗口,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 没有东西突然伸出,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一股更加古怪的气味传来,我壮着胆子靠近,却发现有一对触须探出了窗口。 娘的,我就知道。我后退几步,那是一只蚰蜒,一种百足虫,民间俗称钱串子,我老家的乡下没少见这种玩意。这东西倒不大,也就是一个指节大小,只不过并不是和周围一样的油画风,而是和现实中的别无二致。周身细长的腿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寒。虫子先是在棺材上转了一圈,随后停在了我留下的掌印上,两条细长的触须不停地摆着,不知是在做什么。如果光是一只这货倒也不至于让我连连后退,只是紧随其后的是数不清的虫子,其中不乏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的,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虫子顺着窗口纷纷爬到棺材外,不断地掉入黑色的油墨中,激起一圈圈波纹。要不就是围在了棺材盖的油墨上,或者飞起来,绕着头顶明亮的灯旋转。 我止不住的后退着,也许是心理作用,或者真的是有虫子爬到了我的脚上,我总感觉浑身刺痒难耐,抓心挠肝。 我现在再也顾不得什么,冲到门前一把推开。还好,并没有上锁,很轻松的就穿过了门。我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拉上了门,生怕里面的东西在跑出来。 面前的是一处很古老的石梯,周围破旧不堪,石梯有好几处的坍塌,也不清楚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面前还挂着蜘蛛网,我伸出手清理着,蜘蛛网在被我触碰的一刹那变成一丝灰白的油墨在手上晕开。 墨蛊圣堂篇第十章 异象突现 踩在阶梯之上,我每踏出一步都会留下墨黑的脚印,在地上慢慢和石灰色半沙质的地面掺杂在一起,逐渐分不清边界。 石梯并不长,我转过一处弯角,探着头望着上层。一张诵经台就摆在我的面前,上面还杵着一本模糊不堪的书,半翻着依靠在纯白色的案板上。一排排木色的长椅挡住了平行的视线,再高一点可以从长椅的缝隙间看到五颜六色的窗户,一边灰色的墙壁上挂着的金色十字尤为显眼。 这是教堂内部我缓步走上来,这里的空间并不大,在油墨的氛围下看上去也很有年代的气息,让我想起了一些老式的西方宗教电影。 这里的油墨味浓郁至极,让我连打几个喷嚏,但还是觉得鼻子痒痒的。 “滴答。”在教堂外面听到的滴水声在这里变得极为清楚,我的目光定格在长椅的最后一排,那里坐着一个红衣女人。 刚才明明没有人的,我只觉得头皮发紧,但还是提着胆子轻喊了一声,“楚湘” 女人未答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我四处寻找着能拿在手里的物件,可惜周围干净的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能让我颠在手里给我那份渺小的安全感,索性干脆抓起了诵经台上的书。这本书页数挺多的,分量也挺沉。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女人,这也得以观察到女人的全貌。她带着一顶很大的遮阳帽,这使得我看不清她的面容。红裙之下肚子微微鼓起,看起来和她纤细的胳膊很是不搭。一把黑伞挂在前座的椅背上,上面还在滴着水,“滴答,滴答。” 这个就是画中的女人我的心中满是忐忑,举着书戳了两下女人,她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我对她的试探而不做回应。 见她像个木头一样任由摆布,我的胆子也稍微大了点,伸出手掀开她的遮阳帽。 帽子落地,同时伴随着我后退的脚步声。女人的脸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五官,像是一枚被剥了壳的白煮蛋一般,看不出任何表情。 假人不可能,我还不至于傻到这么轻易的就断定无脸女人没有威胁,她那把滴着水的黑伞问题就很大。 “楚湘。”我又一次试探性的问了一嘴,也不知道没有耳朵的她能不能听到。 依旧没有反应。我像个贼一样蹑手蹑脚的移动到她的身边,在近距离的观察下我愈发确定,这个女人带着身孕。我想起了这起事故的起因,就是因为车祸造成的一个孕妇的流产,那这肯定有什么含义。 “滴答。”黑伞上的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还在不停的滴下。地面的深灰色被滴落的水珠砸出一个小点,露出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白。 这是水自从进入到这个梦境以来,接触到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是油墨画,但唯独这把黑伞上滴下来的水可以冲净油墨,露出最底层的白纸。 这把伞也是关键!我探出手想要握住伞把,谁知突然之间我的手腕被紧紧地抓住,那股力道仿佛巨钳一般死死的扼住我的手臂,没有给我一丝挣扎的机会。 我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到红衣女人的身上,她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那张鹅蛋一样的脸现在正仰起对着我。 有点不妙,我听见了女人肚子里传来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像是抓挠或者是摩擦什么的,听得我嘴里发紧。 这我能惯你毛病,举起书砸在她的脸上,但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效果,最多也只是把扉页颜色的油墨溅到了鹅蛋脸上。 反复几次,可能女人受不了了,她嘴部的位置慢慢裂开。我不清楚女人算是什么,她明显是没有嘴唇的,脸上的皮肤还有几丝粘在上下开合的嘴上,最恰当的形容是女人嘴的位置裂开了几个扁圆型的洞,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这远没有结束,就在我费劲巴拉的扳着女人的手指时,一段细长的触角从女人嘴里钻了出来。 就我本人来讲,我其实不怕虫子的。谁的家里没见过几只蟑螂,当阿晴大呼小叫基本上整个人跳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还能伸手抓住握到她的面前给她看,当然换来的又是一阵尖叫。可是面前这只虫子,准确的说是一只鼠妇,给我感觉完全不一样,尤其是看着它顺着女人的胳膊正要爬到我的手背上来时,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畏惧,大声叫喊了起来。 墨蛊圣堂篇第十一章 腹中之虫 伴随着我撕心裂肺的嚎声,更多的虫豸自女人的口中涌出来,同时女人的小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瘪了下去。数不清的麻麻点点顺着我的手臂爬到了我的身上,仿佛在我这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它们。我能感觉到,我的全身,耳朵里,鼻孔里,眼睛里,食道和气管里,全是密密麻麻的触碰感。 “啊——”我大喊着,翻身掉下了床,剧烈的痛楚伴随着落地的坠感传遍全身。 “猛哥!”几个人扶住我,有人拍着我的背给我顺着气,有人给我扇着风似乎觉得这样能让我好受点。 “连接持续了多少时间。”我抓住一边的手臂,堪堪的坐着没有倒下。 “二十五分钟四十一秒,”一个有些重影的身影在连接器前摆弄着机器,“你未到时间就断开连接就说明……” 我喘着粗气,被几人扶到床上,“苏组长,你没事,”鲍勇还站在我的面前一脸的担心,“你看见啥了,估计你的叫声在医院外面都听得见。” 看见啥了我看见一群虫子把我吃了,“楚湘的梦有些复杂,其中掺杂的情绪太多了,想要解决比较麻烦。” “嗨,照我说苏组长,”鲍勇满不在意,“这样,咱们先吃过饭,明天做考虑怎么样。真像你这么说的也不急于一时,缓着来。” 现在我除了点头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本以为线索太少,连接一下梦境兴许能找到更多未知的情况,这下可好,更加的一头雾水。 “行了,看什么看,”鲍勇喝了一声,门前挤着的医生护士还有穿着病号服的人一哄而散,看起来真如他所说,刚才我叫的特大声。 “猛哥,你怎么样。”云星彤摘下我胸前的电极片,脸色也不是太好看。 我摇头,现在基本已经恢复过来了,“刚才我叫的声音很大吗。” “别提了猛哥,”李胖子拿过两条毛巾,一条递给我另一条擦着自己的额头,“我当时以为连接器出了什么毛病,刚钻到下面你就醒了,”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上尽是灰渍,“你嚎的那一声太突然了,差点没给兄弟我带过去。” 照李胖子说,我是苏醒之前叫喊的,对应的就是在梦中被群虫覆身的时候。 “行了,今天也差不多了,”虽说是梦,但真的太过于真实了,现在我仍然感觉身上好似有千只蚂蚁在爬,这让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明天再说。” 鲍勇驾车带着我们到了一家饭馆,因为当地属于湿热气候,所以金丘人比较能吃辣,放到眼前的菜谱十道有九道沾着辣椒。 “来,苏兄弟,”鲍勇端着酒杯,“你看你脸上挂着的心事,我不都说了今天不要想了嘛。苏兄弟你大大小小什么样的沉幻症没见过,还能叫这个难倒了不成。” 我心不在焉的和他碰了酒杯,那些忽悠小孩子的话说给我听根本不起什么作用,我也只是强撑起了一张笑脸,“借鲍院长吉言了。” “嗨,瞧你这话说的,”他还挺受用,“来来来,都吃,当地人都能吃辣,考虑到你们可能接受不了,我特意让厨师少放辣子的,都尝尝。” 签了几口有些不对味,只觉得没什么胃口,“鲍院长,失陪一下,我去一趟洗手间。”这饭能吃进去才怪,这得多大的心啊。站在卫生间的水池旁,我点上一支烟细细的思考着梦中和现实对应的地方。 最直观的就是油墨。梦中完全就是一幅画,和现实中她的作品几乎一模一样,难道她画的时候就带着这样诡异的情感唯有女人的形象和现实中楚湘做的画中是有区别的,画中的女人微微侧身,可以看到腹部并没有隆起,但是在梦中却是有孕在身,映射的应该就是流产的孕妇。如果这么看的话,那出现过两次的虫子代表的就是…… “猛哥”有谁打断了我的思路唤了我一声。 我碾灭烟蒂转过身,是云星彤,“怎么了。” “这里的菜肴我有些吃不惯,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云星彤撩了下耳边的头发,露出清秀的耳垂。 “你是想听听楚湘的梦。”她倒不如方智明直接,老伙计每次在我醒过来的时候都是第一时间就问我看到了什么。 云星彤没说话,直勾勾的望着我。 “行,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打开一边的水阀洗着刚才沾到手上的烟灰,“你们女孩子,最怕的是什么。” 墨蛊圣堂篇第十二章 漏掉的细节 “为什么问这个。”云星彤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没有直接回答。 “行,我换个方式,”我把手送到干手机下面,阵阵热风拂在我的手上,感觉有着略微的不真实,“你怕虫子吗。” 云星彤愣了半天,“还好。” 她等于没有回答,要是我问小齐的话,估计她能跳起脚来。我把梦里的经历与她说了一番,“那场面别说女孩子了,我个大老爷们现在想起都觉得发怵,好像身上还有虫子在爬。” “嗯,棺材,女人的腹中,”云星彤根本就没有听我说的后半句,“猛哥,虫子的意思大概类似于恶意一类的,我这么说你看对不对,你醒过来之后在棺中没有见到人,只有虫子,那就说明楚湘并不知道棺中人的身份,正好对应着网上那些恶语。女人的话就是出事的孕妇,因为她自己才落得如此下场,所以在楚湘看来孕妇对她也是有恶意的。” 我靠在一边听着,“怎么感觉你啥都知道啊,我随口一提你就能分析个头头是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对错,也只能按当事人的心里来分析。”云星彤回答,脸上并不见有什么变化,好像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再正常不过。 “你和我想的一样,”我借着面前盥洗镜望着她,打算提步往回走,时间长了鲍勇就要寻思了。 “猛哥,”云星彤在背后叫住我,“你还记不记得,虫子是不是也是油画风格的。” 我抬起的脚悬在半空,我险些忘记了这个。那些虫豸,全部和现实中的一样,不然当时我也不会失态的大叫。 “这是关键点,”云星彤见到我的动作自然就明白了,“而且你说虫子会对油墨感兴趣,那油墨的代表……” 油墨代表的就是楚湘本身!如果说虫豸是恶语化成的,受到针对的唯有是楚湘。它们并不是为了我涌上了我的身体,而是为了我身上的油墨。 “干得漂亮。”我心里亮了一些,也明白了梦中的一些关键。 “诶,你们干嘛去了,”我和云星彤回到了餐桌前,鲍勇扬着酒杯,“上个卫生间也要这么长时间,来来来,快坐。” 他指定知道我们做什么去了,只不过嘴上没说,要是这点心思都没有院长就白当了,“不好意思鲍院长,让你久等了。”我端起酒杯,云星彤也紧随其后。 “还是苏老弟你有心啊,”鲍勇抿了一口,“也得亏有你在啊,要不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咋办啊,你说外面的风言风语都窜上天了,要是你晚来几天,估计金丘这天就破了。” 有意思,事还没完他就先把庆祝的话说出来了,大概是看到了我的表情和之前比有了变化,自己心里也有了底,“放心鲍院长,有我在包万无一失。” 这顿饭酒没少喝,最后还是小齐苦着脸开着鲍勇的车找了家宾馆,把我们放下来之后继续拖着驴脸又按着鲍勇指的方向开走。 没想到小齐的车开得还不错,下次让姓姚的给她配辆车想想还是算了,别再让小齐她爹找我的麻烦。我看着远去的车,背上行李走进宾馆,“星彤,你吃饭的时候去找我……”我明知故问了一番。 “是鲍院长的意思。”云星彤也没有隐瞒,“鲍院长见你挺长时间没有回来,就让我去看看。” 呵,老狐狸。面子上的功夫想要做足,同时又想要我快些搞定楚湘的梦,那点小九九谁不清楚。我开了两间房,带着李胖子和云星彤上了楼,“现在蚊虫怎么还是这么多啊,明明都已经快入冬了。”李胖子扇着周围,胖人身上有着很明显的体味,很是吸引这些小玩意。 “金丘地处盆地,四季温差变化不大,倒是昼夜温度变化很是明显。”云星彤裹了裹身上的衣物,“现在自然也会有一些蚊虫,但也活跃不了多长时间。” “等会,”我在门前站住脚步,“你们再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李胖子和云星彤对视一眼,“现在蚊虫怎么这么多啊……”李胖子还真的重复了一遍。 “星彤我问你,假如你是楚湘,你特别害怕虫豸,那你会特意去了解每只虫的种类和形态吗。”这才是我真正漏掉的细节,在梦中每只虫子都是如假包换的模样。 云星彤挑了挑眉,听懂了我的话,“猛哥你是说……” “这个问题不该问你,”我有了新的想法。 大约三刻钟之后,小齐才嘟着嘴满脸不高兴的回来,推开房门见到我们都在这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到一边饮水机接了一杯,“猛哥你真会欺负人,你之前还说过工作时间不喝酒的,现在又抓我做苦力,到了那个鲍院长的家还非要拉我去楼上坐坐,幸好我找借口说担心你们就跑回来了,”她仰头灌下一杯水,“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不说话看着我做什么。” “小齐,问你个事,”我觉得我脸上都挂着坏笑,“你怕不怕虫子。” 墨蛊圣堂篇第十三章 画里的秘密 “怕啊,话说这里好多虫子啊,”小齐抱着肩膀回答。 “诶,你有没有研究过每个虫子都长的什么样子,八只脚的,两对翅膀的,一对触须的……”我把我在梦里见到过的一一描述出来。 “噫,快别说了,”小齐的脸都皱到了一起,“猛哥你什么意思啊。” “这是我在楚湘的梦里见到的,”我如实回答,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他们,“我全身覆满油彩,数不清的怪模怪样的虫豸爬到我的身上。” 小齐捂着耳朵,“呀,快停快停,”她大叫着打断我的话。 “行了我不逗你了,”这姑娘不去唱高音可惜了,“为什么楚湘会把虫豸看得如此细致,因为她迫不得以。” 李胖子掏着耳朵,“有人逼着她看的” “什么怪癖能逼着女孩子去看虫子,”我白了李胖子一眼,“其实和油画也有关系,只不过这次是在现实中。为什么楚湘会选在雨天赶去交这幅毕业作品,问题就在这里。” “雨天没那么多的虫子,她的画作是在当天完成的。”云星彤一语道破天机。 “没错,金丘这里的天气会一连旱上很多天,”我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一个畏惧虫豸的女孩,要如何在这场环境下完成自己的作品,只有等待可以冲刷一切时刻的来临。我们一直都进入了一个误区,画作的内容并不是什么关键,我们一直都被那个画中的红衣女人迷惑了,真正的焦点只是画作本身。”在楚湘的梦中红衣女人为什么没有脸庞,因为楚湘没有画,她也不知道女人应该张成什么样子。换句话说,红衣女人本就不存在,只是楚湘的想象。 “太扯了,”小齐还挺记仇,满脸的不高兴,“那她非要画教堂,画点什么别的不行吗。” 她说的也是关键的一点,楚湘本可以有别的选择,但是为何非要对着教堂作画,“星彤,再查一下这个楚湘的人际关系,出事一个月之内接触过的人都要有,”现在没什么办法,只能大海捞针。 “明白。”云星彤应了一声,起身走出房间。 “我有个办法印证猜想,”我站起身活动着梗住的脖子,“要不要跟我来。” “切,谁跟你去。”小齐撇着嘴。 宾馆附近的一家文具店里,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但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我怕没有效果还选了不少。 “什么意思啊猛哥,”小齐在后面帮我提着口袋,“你买这么多油彩干什么,这和梦有关系吗。” 我摇头,“我也不清楚,所以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哈”小齐站住脚步,“什么叫看我的,我能做什么啊。” “画啊,”我转过身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你猛哥我长这么大画板都没碰过,莹莹画的都比我好,你说我这个爹当的。” 旁边李胖子肩上扛着画架,嘴里“噗呲”一声,似乎是憋笑没憋住。 “还有你胖子,”怨种不能只抓一个对,“你也得给我画。” “不是猛哥,我也没画过啊,”李胖子脸色骤变,“最多也就是设计图和加工图纸,你说油画我也不会啊,我也没侄女画的好。” 这个时候倒是油嘴滑舌,“说什么都没用,年终奖还想要吗。” 李胖子瞬间瘪了气,整个人都蔫了下去,让他做点事情跟要了他老命似的。 回到宾馆,我先就住了小齐,和满脸苦色的李胖子支好了画架,“说画就画啊,关键是我画什么啊,”小齐手里扬着调色盘,我也没管把油彩挨个挤了点上去,“诶,这都不是一个牌子的一会颜色调不出来了。” 你以为我真想看你的画啊,“没事,不影响。”我没停下手里的动作,“要不你就画胖子,现成的。” “我不。”小齐也来了脾气,“你和江哥都出去,给我点时间。” 呵,还当个事了,“行行行,好好发挥,画的越满越好。”我薅着李胖子的脖子,走出房间。 “猛哥你倒是想做什么直接说就好了,没必要这样,”李胖子到现在还在计较着这些,“也没必要那年终奖说事。” “你懂个屁,”我点上一支烟,正巧见到云星彤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我也就把损李胖子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猛哥,我简单的查了一遍,”云星彤来到我的面前翻着笔记本,“这个楚湘在患上沉幻症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接触过的人并不多,基本上也就是画室和出租屋两头跑,接触最密切的就是她的画师和自己的男朋友。” “行,把楚湘男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推开怀里的李胖子,“学校画师那边交给你了,问问和楚湘的接触过程中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墨蛊圣堂篇第十四章 关键点 我拨通了云星彤给我的电话号码,刚刚响了一声就断了线,再拨已然无法接通。我看了眼时间,晚上六点多,不算晚,不到休息的时间,出现这种情况有些奇怪。 “你好,杨老师是,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成员云星彤,”云星彤那边接通了,我叼着烟凑近了一点,“现在正在对你学生楚湘患上的沉幻症进行调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一个月前楚湘还健康的时候和你有过什么接触吗” 她没说话静静地听了一番,“那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云星彤翻开手里的笔记本,歪着脑袋夹住电话,握着笔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未落下,“没有吗,据我调查,楚湘就是为了送交此次的毕业画作才引发了一系列的事件,在作画之前一定跟你透露了什么。”她这样说其实有很大程度的诱导性,乍听之下对方会以为我们知道很多内幕,从而选择如实交代。 “那照你这么说,楚湘的画作和你没有关系,你也不知道她会画什么对。”云星彤合上笔记,一只手端着电话,她的话语里透着一丝丝的失望。 “我知道了,打扰了。”对方又和她说了什么才挂了电话。 “不知道”我看云星彤的表情就能明白。 “嗯,他说平时楚湘话就不多,两人除了学习上的交流以外基本上没怎么聊过。至于毕业作品,已经下发几个月了,现在就剩下楚湘的没有交上来。”云星彤一脸的深思模样,“我听不出来这个画师有什么问题,他说因为楚湘学校的名誉都已经受到影响了之类的,大多都跟画作没有什么关系。” 这点我能想到,毕竟这件事在金丘,都已经悬在天上了。 “猛哥,你没有联系上”云星彤问道。 “没,应该是故意躲着人。”我心里大概知道原因,“联系一下当地的局子,让他们配合把楚湘的男朋友请过来,最好是现在。”出事之前他和楚湘共住一个出租房,多少肯定知道一些内幕的。 云星彤点头,“我去安排。” 碾灭烟蒂,我回到了房间,李胖子正围在小齐身边,“你这里不太好,”他指着小齐的画,“我觉得应该更严谨一点。” “你可烦死我了,”小齐见我回来,“猛哥你快把江哥带走,一直在我旁边没完没了的。” 活宝又开始炫了,我上前拍着李胖子的后背,“你陪我去趟局子。” “啊,猛哥不至于,”李胖子硕大的体型缩在小齐身后,“我不说了就是,还没到那种地步,我也答应你画了……” “废什么话,画免了,我让你去局子你就去,到时候你就站在我旁边就行,别的一句话不用说。”我偷瞄了一眼小齐的画,好家伙,虽然很粗糙但是还能看出来是一个推着眼镜的人,而在我的印象里也只有一个人经常有这样的动作。 “咳咳,”李胖子说的对,像是挺像的就是下巴有些肥,额头有些肿,脸蛋却很是消瘦,勉勉强强能看出模样。 “猛哥你也这么想。”李胖子看出来我的脸色不对,开口问道。 “屁,”我强忍住笑,“别磨蹭了,你先陪我过去。小齐你就安心画,我保证这货不会再来打扰你。” “嗯。”小妮子装模作样的头也不回应了一声。 我按着云星彤给我发的位置,来到了一家派出所,离宾馆倒不远,十来分钟的路程。“您好,苏组长是,”我刚进门一个小子就迎上来,“情况我们了解了,已经派人去了,您稍等。” “行,麻烦兄弟了。”我应和着,这里的肃穆给我一种很不适的感觉,“你忙,我在这等着就行。” “跟我来苏组长,我队长交待过的,”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要是让你在这干站着让队长知道了我可就不好过了。” 得了,我就知道会这样。“行,麻烦了,带路。” 李胖子跟在我后面一声不吭,不知道是入戏了还是真的不敢说话了。跟着小警察来到了办公区,“你随意坐,要不了多长时间。” 行,这里还有不少人,忙忙碌碌的都没几个人抬眼看我们,这更加让我感觉无所适从。 还好,也就十来分钟,云星彤领着一票人回来了,期间李胖子坐立不安去了两趟卫生间,肥硕的身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看着着实难受。 “猛哥,人到了。”云星彤往一边让开,“这位是褚队长,”她身后的是一个穿着便服的高大男人。 “幸会,”褚队长上前握住我的手,“早就听说苏组长的贡献,今日终得一见啊。” 我奉承的笑笑,“哪里的话,还不是要靠褚队长出手帮忙。” “别这么说,跑趟腿而已。”男人很是受用,“能帮上苏组长,就是莫大的荣幸了。” 我松开和他相握的手,望向褚队长的身后。一个盯着黑眼圈,满下巴胡茬,头发不比我整洁多少的男人低着头,看不到他的眼睛。 墨蛊圣堂篇第十五章 红衣女人的身份 褚队长很是通融,借给我一间审讯室。我本觉得用不上的,这小子也没犯什么事,但又转念一想,既然借给我了就别客气了,说不定吓唬吓唬能套出什么内幕。 虽是这么想的,但我肯定不能走当差的审讯那一套,“叫什么。”我关了审讯灯,云星彤跟着我进了审讯室,但却把隔音门大开,外面熙熙攘攘的办公声音传了进来,顿时让整个审讯室的气氛不是那么紧张。这是云星彤的说法,事后她和我说,这给了男人一种如实交代就能离开的感觉,一般人在此情况下肯定会全盘托出。 “宁平。”男人望了我一眼,眼神无光,一脸的疲惫与憔悴明显这段时间让他经历了什么焦头烂额的事情。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他却摆手不接,说了一句自己不会,“就是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也只能用这种办法。”我把送他的烟叼在嘴里,在身上循着火点燃,“关于楚湘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宁平很是委屈,“这段时间我电话都爆了,我不敢接啊。”他话语里透着哭腔,在身上寻了一阵掏出手机,摆弄了两下递给我,上面全是未知号码的短信,列表里洋洋洒洒的翻不到尽头,随手点开一个就是难以想象的污言秽语和各种诅咒。 “嘶,”李胖子在我旁边,身体止不住抖了下,“这也太狠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确实很过分,但也在常理之中。楚湘的身份信息被泄露出来之后,身边的人肯定轮番遭殃。说来她陷在梦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一个正值花季前途光明的女大学生,在这一个月里接连不断的经受着人身攻击,精神方面可能早就撑不住了,等到那时候可就不是沉幻症这么简单了。 “这样,我问,你知道就说,不知道就摇头,”我把手机还给他,“心理负担不要太重,我们就是简单的一次谈话,谈完你就可以离开。但这关于楚湘的病情,我希望你如实回答。” 男人接过手机,并没有说什么。 “你和楚湘认识多长时间了。”我掐灭烟头,指使李胖子去倒了一杯水递给面前的可怜虫,做这一切只是让他不要那么紧张。 “两年。”宁平双手环着水杯,看上去不是那么怕了。 “看你的样子不是学生,”我没有直接谈及画作,生怕他产生抵触心理,鬼知道这一个月来这个伙计经历了怎样的身心折磨,“平时做什么啊。”我尽量放平姿态,处于平等的角度和他对话。 宁平盯着杯子里的水看来了好久,“直播幕后。” 这个职业有意思,现在的直播都不是面上看到的手机画面里的一个人那么简单,在这个手机的背后有着很多的工作人员,宁平就是其中一个。而且关于直播,我记得在计程车上听到过司机和我介绍教堂的故事,那里是很多灵异和探险直播的好地方。 “那她的画你知道,”我心里有了底,看情况是找到道了,“你知道什么。” 宁平愣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我看了挺多你们的直播,”云星彤望着他躲闪的眼睛,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有话没说,“楚湘的画里就是你们直播的那个教堂,这里面肯定有事情。”我不清楚云星彤是不是真的看过直播还是诈他,“你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是为了楚湘,也是为了你。” 宁平伸出手捂着额头,正好挡住了他有些红肿的眼睛,“我们在教堂直播过几次,都是在晚上。有一次是楚湘和我一起去的。” “就这些”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谁知他不再言语。 “就这些。”宁平的脸色很是难看,“我们都是晚上去的,教堂是锁上的,但是后面的墓园可以翻进去,每次直播都是在那里。因为我们直播需要提前布置,那次刚好缺人手,楚湘又好奇,我就带着她去了。” 我和云星彤对望了一眼,她的眼睛里也充满了不确定。没办法,我亮出之前拍过的照片,“这是楚湘的画,你能看出来什么。”我把手机推到男人面前。 宁平接了过去端详了一阵,“这是道具。” “哪个”我看见宁平指着占着大量篇幅笔墨的红衣女人,开口确认。 “这就是一个简易的拼接塑料人体,我们在晚上直播,也用不着搞的那么细致,反正镜头就是一晃,能吓到人就够了。” 好嘛,我是真没想到这个红衣女人的真实身份竟然如此简单。 “别的呢。”我不死心,继续追问着。 宁平不停地摇着头,“平时我要工作,真的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画的。出事的第二天我和她就分手了,我怕把火引到自己这里,没想到还是晚了。” 墨蛊圣堂篇第十六章 涂鸦 我看着面前的憔悴的男人不知该说什么,他这样对待感情的方式很是让我反感。既然是情侣,为了自身果断撇清关系,那另一方在你眼里算是什么,随时可丢弃的布偶娃娃“要是按时间算的话,她作这幅画的时候你们还保持着关系,你确定当时你什么都不知道”云星彤和我一样,对宁平保持着存疑态度。 他只是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们关系怎么样,出了这事之前的。”我盯着他的眼睛。 宁平呆住了,半天才摇头,并未说什么。 得了,不管真的假的多少是拣出来点有用的东西,“行,那就先这样。不过电话要开机,我们也许会因为其他情况联系你。” 宁平苦着一张脸,想说点什么我没给他机会,“星彤,安排人送他回家。”他憋在肚子里的话是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但那和我没关系,这个男人当时要是选择和楚湘一起去面对结果肯定不会发展成这样。 “明白。”云星彤合上笔记本起身带走了宁平。 “猛哥,他好像没说什么有用的,”李胖子凑在我的旁边,“我们现在……” 我捋着唇上有些渐长的胡茬,“回宾馆,看看大画家做的怎么样了。” 梦中很多事物并不是没有意义,只不过是表现的并不是那么明确,有的很隐晦,有的很扭曲。当梦境把所有的事物都糅杂到一起的时候,事物的表现作用就变得很模糊了。首先是那副画作,构图就很明显,大半的篇幅用于一个虚假的塑料人体,而真实的教堂却占据画作的小部分,这说明她在作画时以虚拟想象为主,教堂只是背景。其次,看这个宁平对楚湘的态度,以及事发后光速分手,说明他们之前的关系就不怎么好。还有,为什么非要选择教堂作为背景板。教堂在西方有很多代表意义,我对这方面一无所知,但多少在影视中见到过,西方成婚是要在教堂中举行的。综上来看,这幅画的意义也就很明显了,就是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因为绝大部分都是猜的。 出了审讯室和褚队长聊了几句,招呼了一声回到了宾馆。 “咋样了,”一进门就看见小齐缩在一边刷着手机,看来是搞定了,“让我看看齐大小姐能画出什么神仙作品。” “你们可回来了,”小齐见到我果断的放下手机,“无聊死了,星彤也不在,刚才我和方木头聊了几句,他说母亲病得还挺重的,短时间里过不来。” “呦,这么在乎啊。”站到画板前,好家伙,方智明咬着手指的形象惟妙惟肖,眉头微皱,眼神深郁,面部紧绷,甚至连微表情都表现出来了,以往这伙计露出这个表情就说明他心里有事情。 “可以啊,婕楠,”李胖子挤在我身旁捧着画板,“看来你是接受我的建议了,这样才传神嘛,要是再挂个黑眼圈……” “那是卧蚕,江哥你懂不懂啊,”小齐伸着懒腰,“我没描,有点累了。” “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还有这功夫,”我端详了一番画作,确实如李胖子所说,神情是到了,只是少了点味道。 小齐很是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的,当初老爸逼着我学过一阵,后来我死活坐不住就不学了,要不然你们现在看见的就是齐大画家了。” 嘿,还真敢说。我揭下了她的画,犹豫了一番还是在画板上覆上一张画纸,用小齐作画的笔沾着她用过的颜料抹在纸上。 “看,猛哥看了你的画自己也来兴致了。”李胖子在一旁附和着。 屁,老子能有那个闲心。我没管什么构图什么框架,一股脑的把油画料涂上去,看着像是学前儿童的随意之作。 “啧,这才是艺术,”李胖子发出一声惊叹,也不知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就为了拍马屁脸都不要了,“你画的顶多算是写实,看看猛哥画的。” “得了啊,我都觉得尬,”看着差不多了就收了笔,整个画纸上五颜六色的都有,看着不伦不类的。无所谓,又不是给人看的,“胖子,把这个拿到宾馆门口,给前台点钱,让他们帮忙看一晚上。” “明白。”李胖子拍着胸脯,“给金丘的人瞅瞅,让他们少说点闲话。”他领了命令,扛着画板走出房门。 “猛哥,你……不嫌丢人啊。”小齐看呆了我的操作,现在才缓缓说出口。 “你怎么也跟李胖子似的说些有的没的,”我站在窗边望着外面,不大一会就看见李胖子擎着画板摆在宾馆的大门口,让画板的正面朝着大马路,还特意站在前面瞅瞅然后摆正。这家伙无药可救了,“行了,差不多了,明天再干正事,现在下班了。”我拍着手对小齐说道。 墨蛊圣堂篇第十七章 油墨画之谜 被李胖子震天的呼噜声侵扰了一晚,第二天刚一见大亮就摇醒了睡得不分五六的李胖子,带着他下了楼。 “做什么啊猛哥,这时间还早着呢,”李胖子止不住的打着哈欠,手掌都快塞嘴里了,“现在医院也没开门,什么也做不了啊。” 我没管他,径直来到宾馆门前,站到我的着作之前,事情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猛哥,这幅画我觉得应该摆在白天,晚上谁看啊。”李胖子仍旧没有明白我的意图。 “晚上有没有人看不知道,但肯定会吸引别的东西。”我拿下画板,心里对事件的经过已经有了大概。 “别的东西,难不成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李胖子突然清醒过来,凑到我旁边。 白长这么大的吨位了,整天怕东怕西的。我伸出胳膊挎住李胖子的胳膊,把画板擎到他的面前,“你觉得我真有那脸把画摆在这里让人笑话啊,你的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猪油,有机会我肯定得练练你。”画板上,粘着些许虫豸。 “是这个!”李胖子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绝啊猛哥,我咋没想到呢。” 我被气笑了,“净他妈想着吃,还有心思考虑这个”我把画板塞到他的怀里,“我给你个任务,一个月内给我完成。” “啊,时间太短了。”李胖子接过画板,看着上面沾满颜料的虫豸,很是不自然的拿着远了一点。 “我还没说要你干啥呢就讨价还价啊,”我挎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一个月内,给我减十斤下来。” “啊,不是,”李胖子一听急了,“猛哥你太强人所难了,我一直都在减肥,可是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成效啊,一个月也太短了。” “屁,管住嘴你就瘦下来了。”我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这是命令,和年终奖挂钩的。” 李胖子半天才应下来,脸上都快哭了。 “杵着干嘛,搞的像我虐待你一样,”我朝着他的后背拍了一巴掌,“买饭去。” “哦。”他表现的很委屈,“那画给你。” “你带着,顺便给我观察,”我揉着有些发涩的眼睛,“还有没有虫子往画上扑的,有就给我记清楚了,记不住就把那些虫子给我抓回来。” 李胖子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单手拎着画板就要离开,刚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转过身望着我,“猛哥,我抓到虫子的话,减肥的时间能不能宽点,哥们我也不容易……” “不能,”我鼻子都快气歪了,“赶紧滚。” 半个钟头之后,小组内的几个人都围在我的旁边,我们的正中就是那副粘着虫豸的画纸。小齐很不情愿的抓过一个包子转过身嚼着,李胖子倒不在意,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手里还拿着一个。 “这就是楚湘梦里虫子的来历”云星彤弯下腰凑近了观察,“猛哥这些只是些小型飞虫。” “确实如此,但这只是表面。”我拿出小齐画的方智明,展开画纸悬在画板边,“上面虽然只是沾到了一些小飞虫之类的,但是明显有多足昆虫爬行过的痕迹,”我指着画板上的画纸中映出的几个小点,“小齐的画保存在室内,并没有出现这上面的情况。” 云星彤仔细比对了一番,“还真是,细看的话能看出来足肢轮廓。” “对,其实楚湘的画给我们透露了很多的线索,但并不在画的表面,而是画的深层。”也许她的画在这起事件中没有意义,但是放在她的梦里就显得意义非凡。 “这能说明什么啊,”小齐回过身拿起一袋豆浆,“怕虫子这不是很正常嘛。” “没那么简单,”我打落李胖子伸向包子的手,“为什么楚湘选在雨天作画呢” “雨天没那么多的虫子!”云星彤率先反映了过来,“楚湘也并不是怕虫子,这是这些东西会干扰到她的作画。” 我点头,“话不能说的这么满,她怕不怕这点我不清楚,但会对她的作画会产生影响是肯定的。” “可是这么想的话,”小齐扬着眉毛,“这应该不是她的第一幅作品了。” “对,她在这之前肯定画过教堂,不过因为这些原因她觉得很不满意,所以才熬到雨天作画。”我把自己的考虑说了出来。 李胖子打了一个饱嗝,“可是为什么非要画教堂啊,别的什么不行,像婕楠画一个肖像不是挺不错的嘛。” “这点我也只是猜想,”我把在听过宁平的话之后想到的复述了一遍,“楚湘的这幅画乍看之下很是压抑,幽暗的天空,诡异的女人,隐约的墓园,之前她描绘的就是一个噩梦。但实际上,正是她对于自己感情的向往,一个正直花季的少女,描绘出发自内心的情感,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这幅画的意义。” 墨蛊圣堂篇第十八章 淹没的梦境 “行了,差不多得了,”我又一次打落李胖子的手,“你倒是挺大方买了不少,结果一多半又落你肚子里去了,我给你的任务转眼就忘了” “怎么会,”李胖子陪着笑,“明天开始算行不,最后饱餐一顿。” 这话听着有些怪,“你说的啊,在场的人都能作证啊,胖子答应我要减肥了。” “真的假的,”小齐满脸不相信,“还不如和我说明天就休息呢。江哥减肥,世界要要毁灭了还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话越唠越远,我起身收着随身物品,“吃好没,到点该干活了。” 我带着几个年轻人又一次回到了金丘一七五医院,刚好赶上医护早班交替,整个院里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当然跑不了我们被路人认出来。这点我确实不意外,玦阳的那起事件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了,尤其是网上一些狗屁的营销号一宣传,到了哪里治好了沉幻症再一上报,好家伙热度刚沉了点又起来了。不过最让我郁闷的是,永远是小齐和云星彤受欢迎,不管男的女的都围着她们两个,搞的我和李胖子很是尴尬。 “干嘛呢,”有人呵斥了一声,救场的终于来了,“这医院你们能这么闹吗,赶紧散了。”来者异常气愤,“全子,不是说不让这些人进来吗,怎么搞的想不想干了!” “鲍院长,不好意思,这些人也不是记者,”我迎了上去,看他样子也是刚来上班,衣服都没换,“我选的时间不对,和医院里最忙的点冲上了。” “哪里的话苏老弟,”鲍勇很是自然的接住了我的话,“这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提前调度才是。”他略微沉吟了一番,“不过你们这大清早的赶过来,是有应对了。” “差不多,”我心里也是不把准,但我不是那种干等的性格,干耗着问题不会解决,“我得再连接一次。” “那好,几位随我来。”鲍勇听我这么说也就不再废话,带着我们上了楼。 再次站在楚湘面前,心里不禁多了一丝怜悯。女孩没做错什么,她只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尽管目前来说已经遥不可及了。 “医生,”这次楚湘的父母都在,老两口涕泪横流,一人握住我一只手,“不管我姑娘是对是错,都救救她,这么睡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得是多绝望才会让一对父母说出这样的话,“我知道了,只要我在这里我就保证会让你们的女儿恢复正常。”我叹着气,“胖子,把家属请出去。” “交给我,”李胖子上前拉过两位老人的手腕,“叔婶你们放宽心,猛哥在这呢就保你们闺女万无一失,少不了一根寒毛。” 好嘞,好话全让他说了。我见着李胖子带着家属走出病房,便撩起衣服接上电极片。 “苏老弟,稳妥吗。”鲍勇在一旁又问了我一次,他的样子比我还慌。事情的里外我也明白,楚湘的问题在网上是跟踪报道的,昨天截住了他的车,知道了沉幻症小组的到来,今天的舆论压力肯定更上了一层,刚才的人群里除了一些要签名合照的还有不少神情激动说些没有用的废话的,这基本上可以说关系到了鲍勇的今后生涯。我把楚湘从梦里拉回来,对于他的今后时运不一定有好处,可楚湘折在这里,他这院长基本也做就到头了。要不昨天给我试那些路子,爷们我心里透亮的呢。 “没问题,”我也换了一种态度,毕竟人家也没什么怠慢我的地方,“交给我。”我把脑部连接装置扣在头上,“猛哥,千万当心。”云星彤面色凝重。 “放心,你猛哥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闭上眼睛,“小齐!准备连接。”我唤了一声。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阵白光自眼前闪过,各种低语呢喃声不绝于耳,持续了大约几分钟。 “嗬——”我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充斥着我的肺部,我张开嘴却灌进了满嘴苦涩的油画料味道。娘的,怎么会这样,我好像把满清的十大酷刑都走了一遭,什么火烧活埋,啃食虫噬。 念头就是那么一闪,我也没时间去寻思这那那这的,只觉得头昏眼胀,这是窒息休克的前兆,已经没时间耽误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活动手脚,还好,看来埋得不算严实,还有的活动。 渐渐地我觉得喉咙腥甜,整个人好像喝了两斤二锅头一样天旋地转。满嘴的油画料愈发的让我恶心,但我知道我不能松劲,一旦我断了这股念头我又得被送回现实中,鬼知道再进来我能被埋在什么地方。 终于我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也顾不得其他只是奋力的拉扯着,好歹身体不是那么沉了,面上的土松了许多。“唔,”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撑着我坐了起来,深褐色的油画料沾满了我的全身,剧烈的喘息和嘴里的异物让我止不住的咳着,伴随着停不下来的干呕。 长时间的憋气后突然剧烈呼吸,肺部会有像是碎裂的感觉,我捂着胸口在地上滚了好久,那股贯穿五脏六腑的感觉才稍微平复了一点。 我平躺在地上,觉得鼻子有些痒,费力的伸出手抹了一把,一抹血色中一只裹满鲜红的大头蚁爬过我的手掌。 墨蛊圣堂篇第十九章 噬心之虫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赶紧甩手扔掉。但又有什么东西轻打在我的嘴唇上,一股不安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双手颤颤巍巍的扶住上唇,那是一截触须,很长的一截,缩在我的鼻腔里。 我的心直接凉到了根,虫豸这些对于我一个大老爷们来说没什么可怕的,最多就是一巴掌的事。可当下情况却不一样,这明显是从我身体里拱出来的。触须触碰到了我的手,猛地往后一缩,我明显的感觉到鼻腔里有着什么物体在活动,只能强忍着厌恶和畏惧,按住即将缩回鼻腔里的触须,慢慢的扯出来。 那是一截蜈蚣,香烟粗细小拇指长度,我掐着的是它的脑袋,它的身体还在胡乱摆动着,密密麻麻的脚看得让我再次趴到地上呕了起来。 现在我才明白,这个梦中的恶意是有多么的强烈。伴随着我的呕吐,黑色的泥土伴随着不知名的白色糊状物从我的嘴里一涌而出,其中还有不少的黑点,仔细看的话正和我第一次抹鼻子时抓住的那只大头蚁一模一样。 这里的虫豸有两层含义,表面是楚湘作画时的干扰,深层的表现是对其他人恶语的拟态。如果把楚湘的梦比作一幅画的话,那我确实就是这幅画的干扰,身体中出现这些东西也无可厚非,这毕竟是在梦里,出现什么都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我锤着胸口,那股窒息的撕裂感仍旧未散去,现在倒显得有些可疑。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环视了一圈四周,不知是巧合还是楚湘在梦里就是这样安排的,我正处于教堂前的路中,刚才我就被埋在路下。 我回忆起最初被这里吞噬时,那个脚踝被抓住的感觉,难不成,是我自己那要是这样,这个梦还真有点意思。 我面前就是那副背对着我的画板,之前我费个牛劲都没有看到这幅画,现在就摆在我的面前,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拂着身上的颜料,但可惜无论我怎么清理,身上始终都是褐色的油画料,好像好像这颜色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一般。算了,先别计较这些了,我拖着沉重的身躯站到画板前,上面的内容让我一怔,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表达。 画板上密密麻麻的趴着巴掌大的蝴蝶,有些炫目的翅膀一扇一扇的,看得我有些呆了,缓缓的将手伸向画板。 就在我的手将要触碰到画板的一瞬间,蝴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扰一般,四散飞开,本就色彩斑斓的梦境里又添了一丝眼花缭乱的色彩。不过比起这个神奇的景象,因蝴蝶四散飞开露出的画更加吸引我的注意。整张画纸都是黑色的,飘散着丝丝黑色烟雾,并且在其中一处有着不知名的突起,在蝴蝶飞起的刹那间突然隐去,在我看来更像是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那充满未知的世界里。 “等等,”我试着叫喊一声,手指触碰到画纸时却刺痛难当,只得缩回了手。 我的脑袋有些短路了,这都是啥意思,有些想不明白了。 “啊——”正当我想要细究的时候,教堂里忽然传出一声叫喊,撕心裂肺的,好像正在遭受什么虐待。但真正让我发毛的是,那是我的声音。 妈的,我赶紧冲向教堂,不知是梦里的设定变了还是有了别的异动,脚下原本塌陷的路面变得平整,甚至都找不到我之前爬出来的地方。 我站到教堂的大门前,卯足力气撞向大门。可能是我真的想错了,在我的肩膀撞到门的瞬间,我摔在了教堂里,这大门根本就没有锁。 教堂里却不是我之前见到的样子,只要是我能看到的地方,无论是长椅,诵经台,窗户上或者是脚下,包括空中,全是密密麻麻的虫豸,扭动着怪异的身躯四处爬着或飞着。之前坐在这里的红衣女人不知去向,我的面前只留下了一个被多足昆虫覆盖了不知几层的人形。 我嘴里的呼吸愈发沉重,同时能感觉到胸腔里有着什么想要钻出来。完蛋了,我把楚湘的梦想的太美好了,怎么说这都是要人命的噩梦,只不过藏在一幅画里罢了。 不对,肯定有什么办法,不断有虫豸从棚顶落在我的身上,胸口的疼痛也愈发剧烈,好像有东西在噬咬我的身体,这些虫豸是有弱点的,它们最怕的就是……,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把挂在长椅边的伞上面。教堂里所有的东西都爬满了虫豸,只有那把伞上什么都没有。不断低落的水滴,在地上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湾,油墨全部都向一旁散去,把本是深灰色的地面漂成了白色,周围的虫豸像是受到了某种约束一般无法靠近,只是围成了一圈。 墨蛊圣堂篇第二十章 伞下 我探着步子走向悬挂的长伞,脚下的虫豸发出被踩碎的爆浆声,每走一步都是噼里啪啦的直响,听得我心里发憷。好歹是挪到了长椅边,这回没了女人的阻止,顺利的拿到了长伞。 虽然是到手了,可我却犯了难。这东西该怎么用,总不能像现实中的撑开就行了,怎么想也太悬了。 思虑了片刻还是撑开了伞,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去犹豫了。谁知伞刚刚撑起,水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自伞的内部落下,不断地滴落在我的身上。 好,看来还是我想多了。伞内的水滴不大不小,似乎是一场只在伞里淋漓的雨一样,冲刷着我的身体和我脚下的地面。也许是我的错觉,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也因为这场奇葩的“雨”缓和了不少,同时地面的虫豸发出怪异的鸣叫声飞快的从我身边退开。 “呼,”我长出一口气,看来这就是现实对梦境造成的影响,楚湘曾经为了躲避虫豸而选择在雨中作画,所以梦里的虫豸也是怕雨水的,同时雨水也可以冲散油墨颜料,我手臂上的土色渐渐散去,化开下面一层层灰白色,木色和黄色,这也正是我之前在教堂和和其周围的墙上玻璃上蹭到的油墨颜色。 我身上挂了这么多的油墨吗,一股浅褐色在我的脚下晕开,同时驱走了围在一旁的虫豸。正当我心稍安时,身后的教堂大门突然发出剧烈的声响,刚刚稍有松懈的心弦又紧绷了起来,转过头就看见了已经紧闭的大门。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举着雨伞来到门边,发现无论是推是拉,都无法撼动分毫。啥意思啊这是,我抹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眼睛,正欲好好研究一番,却听得一边窗外传来了敲击声。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习惯,相同的事情换个人做法就会不一样,作为当事人可能不会在意,但放在当下的处境里就会变得无比在意细节。我听得出来,这敲击声就是最早我想看透教堂的侧窗时试探性搞出来的。我猛然想起,当时听到的水滴声,不正是来自于我手里的这把伞吗。 也许是因为淋了过多的雨,我感觉通体发寒。 “不是我。”教堂里不知何处传来了声音,比起在外面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加哀怨,听得我是寒毛倒立。 “为什么,不是我的错,”声音还在继续,记得当时我因为受到惊吓并没有继续听下去,没想到声音还在说,“真的不是我。” 我咬着牙,举着淌着雨水的伞四处逛着。这座教堂的棚顶是很古老的拱形结构,任何声音到这里都会形成一个扩散,从而分不清声音的来源。当然,首先得有来源,我站在地下室的石梯前,声声啜泣自其中传来。 得抓紧了,上一次我是陷在泥里,也是在地下室里醒过来的,这期间有多少时间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一点,两个我相遇会发生什么事情。每个梦境都是有一定的规律的,就像是这个梦的循环,只不过不知为何我变成了主角。不过这都不重要,如果打破了这个循环,那就违反了这个梦的规则,到时候发生什么我也不敢说。尤其当造梦者心理尤为脆弱的时候,梦境崩塌的后果我再清楚不过了。 我顶着雨伞走下石梯,由于这里是负层,这里积了不少的雨水,和各种颜色的油墨混合后变成了黑色。不过我来这里没多长时间,看来应该是之前就这样了。 推开门,果不其然在地下室的正中摆着两口棺材。 这还真是够玄的,我看了眼当初困住我的东西,然后把目光集中在旁边的棺材上。这里应该满是虫豸,但是那是对于之前的我来说。那时我并没有细看,其实后来想想,如果说虫豸代表的是各种污言秽语,那谁会埋在这其中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棺材盖,但和我想的并不一样,没有楚湘,没有虫子,只是一支干干净净的油画笔。 这是什么意思,就目前来看,没有任何线索和油画笔有关的,难道是谁送给她的这个梦还有我没发现的秘密不对,我拍着自己的脸,这个梦是以油画做背景的,那和油画笔肯定有什么关系,油画笔对于油画来说算是什么,是必要工具,那也就是说,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拿出画笔沾着墙上的油墨,点在棺材里。 身后突然传来了嘈杂声,我转过身望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心都快飞了,无数的虫豸顶开了地下室的门,涌进了黑水里。正当我想要逃开时,一股剧烈的呕吐感刺激着我的胃部,我再也忍不住扶着一边吐出黑色的不明液体,我能感觉到在这团液体中有着挣扎活动的东西,那是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 墨蛊圣堂篇第二十一章 梦醒 虽然没在黑水之中,但仍有一阵难以描述的酥麻感从脚踝和小腿处传来,让我后脑阵阵发凉。很快,隐在黑水之中的摆台脚冒出一只我不识得的虫子,飞快的爬到台桌上,钻进了棺材里。随后更多的虫豸爬了上来,纷纷聚集在棺材里的油画笔附近。 原来如此,看到此景象我也就想通了,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正因为画笔画出的油画吸引了这些虫豸,所以在梦里这些噬人怪物也受得画笔的控制,画笔随意一划它们就趋之若鹜。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离谱的还不止于此。越来越多的虫豸聚集在棺材中,逐渐的团成一个人形,在我错愕的眼光中慢慢露出楚湘的面容。 妈的,当真是流言兴于此,什么油画代表的是楚湘,我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这些恶语所向的皆是楚湘,在她的潜意识里即使在否认也会和这些话语挂上钩,毕竟越在意就越重视,所以在她的梦里这些虫豸才是代表的她。 棺材中的楚湘紧闭着双眼,胸口看不到起伏,右手被黑色物质遮的满满的,整具躯体看不出一丝有生命的迹象。 我吞咽着口水,壮着胆子触碰到她的右手,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看来确实找对路了。伸手探了探楚湘的鼻息,没有一丝气流。算了,这是在梦里,梦境没有崩塌就说明她是有意识的,只不过表现的不一样罢了。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心里有了大概的应对思路。反正都熟悉了,怂着也没什么意义,我半个身子伏进了棺材里,一手拖头一手擎腿,将楚湘抱了出来,当然也少不了身上爬满各式的虫子。一个女孩子家能做出这样的梦,要放在昨天一早,打破我的头我都想不出来。 我实在不能忍受身上细细碎碎的麻酥感,先将楚湘放到一边,把身上清理干净,又推上了棺材盖挡住剩余的虫豸。处理好这一切之后,才背起楚湘走出地下室,忍受着她悬着的手臂带给我的灼痛感出了地下室,为了以防万一伞也被我带在手里。我的目的是教堂前的那幅画,只有那幅画才能解决掉楚湘身上的黑色物质。 想象永远是美好的,刚刚踏回教堂的灰白地面上,就瞅见那个无脸女人端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很是谨慎的绕开女人,站到教堂大门前,废了一番力气才确认都是徒劳。我叹着气转过身,看到的是女人的那张鹅蛋脸正对着我,满脸说不出的诡异。 “滴答,”一时间场面极度安静,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有极其细微的水滴落地声有节奏的传进我的耳朵里。 是这把伞吗,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毕竟在这场梦里最恐怖的记忆就是她给我的,我可不想再被她薅住手腕吐我一身的虫子。胆战心惊的伸出伞把,挂在女人身前的长衣背上,还好她并没有什么动作,我都做好了随时丢掉伞跑路的准备。 在伞挂到椅背的一刹那,身后的门开了。 我长出一口气,果然是想对了。我赶紧踏出这间要了我老命的教堂,身后传来“砰”的一声算是对我的告别。踩着有些发软的土地站到了那副描绘着混沌的画作前,我放下了楚湘。 “如果这颗心不被污浊,又会描绘出怎样的风景呢。”我抓起她的手臂,缓缓地送进了画板里。 “咳咳,”我喘着粗气醒转过来,肺部好似被碎裂了一般刺痛,这应该也是从梦里带出来的应断反应,之前的沉幻症或多或少都有,但都不比这回严重。 “猛哥!”几个人围了上来,有人帮我拿下连接装置的,有人给我擦着汗的,还有人在一旁给我扇着风。 “行了,又不是第一次,”我推开众人,“去看看病人。” 旁边的床位,楚湘很合时宜的呻吟了一声,“醒了哎,行啊苏老弟,我就知道你有两把刷子,姚东没看走眼啊。” 姚东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狗日的姚处长,看来他们还有点关系。 “没那么夸张,”我锤着胸口,稍微舒缓了一点,“多亏鲍院长的鼎力相助,不然也不会进展这么快。”脑子虽然混沌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我不了解他和姓姚的是什么关系,但我总得防着鲍勇在背后参我点什么,姓姚的到时候再给我小鞋穿,那日子就难受了。这些话放到几个月前我根本都说不出口,也不知是我变圆滑了还是把这个世界看得更透彻了。 “哈哈,苏老弟你这嘴皮子练过的,”鲍勇虽是这么说,但看上去很是很受用,“赶紧的,搀回旅馆休息去,”他摸着兜递给小齐一把钥匙,“来美女,一回生二回熟,开我的车把苏老弟送回去,别有什么闪失。” “别,我没事。”我推开众人的搀扶,却莫名的一阵眩晕险些跌倒。 “算了,”鲍勇很是硬气的说着,“我的车就停在楼下,别磨拖了。” 在推辞下去就显得假了,“行,受你照顾了鲍哥。” “嗨,瞧你说的,”鲍勇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快休息去。” 小齐犹豫的望了我一眼,还是收了钥匙,跟着我们下了楼。 墨蛊圣堂篇第二十二章 分析 “猛哥,你这是咋了,感觉都瘫了。”这个时候李胖子的体型就发挥了相当大的优势,我大半的身体都压在他的身上,“还能顶得住吗。” “你别放手我就顶得住,”我的胳膊挎在李胖子的肩上,多亏他力气大,要不旁边的两个小女生对我估计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能开玩笑就是没事,”钥匙环在小齐指尖转着,“比上次强多了,起码这回连接原点之后没干嚎。” 嘿,你还真会说话,不过看在她攥着车钥匙当工具人的份上我也没计较,“星彤,你放开,我好多了。” 云星彤在另一边架着我的肩膀,和李胖子比她就孱弱了许多,但我也没见她有多吃力,“没事的猛哥,这次我也没起到什么作用,也许我分析得再到位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别自己找锅背,这跟你没关系,你做得很好。”我活动着肩膀任由李胖子搀着我进了电梯,“是我没有想到这个梦表现的这么怪异。” “嗨,说什么呢,”小齐倒是想的开,“既然事件解决了,那我们每个人都有功劳,我们是一个团体嘛,分什么彼此。” “得嘞,这回全是仰仗齐大小姐,还特意亲自开车送我回宾馆,这你不得头功。”小齐说得对,不管怎样都搞定了,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小齐咧开了嘴,“嗯,这话倒是真的。所以,给个假” 做你的春秋大梦,这才过了几天,“没问题,不过得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 “切,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齐噘着嘴。 等小齐回到了宾馆,我的状态也恢复了大半,干脆拉住众人让他们留在我的房间里,“车不着急,还有一下午的时间,晚上之前送回去就成。”我心知肚明就算小齐在我这里耽搁点时间鲍勇也说不得什么,“现在全员都在,我就先把该说的说了,省的之后忘了细节。” “讲故事”小齐一听就来了精神,挤着云星彤坐了下来。 我点上一支烟依靠在窗台上,现在来看这个梦有相当大的局限性,因为我所看到的基本上也就是楚湘画里的那点东西,顶多是地下室和教堂内部那些没有出现在油画里的场景。我吸了一大口缓和了一下心情,拉开身后的窗,把我所遭受的讲述了出来。 “噫——”在听完我的描述,小齐拖着长音,死死的抱住云星彤的胳膊,“那些恶心的东西就不要说的那么细啦,什么从鼻子里揪出来,这也太过分了。” “事实就是这样,”窗外的新鲜空气让我清醒了许多,“当时我身体里肯定不止这一只,要是我像你这样楚湘的梦就没办法解决了。” 小齐打了个寒颤,向云星彤的怀里缩了缩,估计这次是真的吓到了。“那这些节肢动物代表的意义还挺多,”云星彤看不出有多在意,依旧是那副略显严肃的神情,“现实中干扰她作画的原因,梦中对流言蜚语的影射,还有潜意识里对自己无法接受的挣扎。” “没错,至于为什么我的身体里也会有虫豸,那大概是楚湘梦里的设定,和那个红衣女子差不多。”我想起了在我第一次连接楚湘的梦境时,鼻腔不时就会觉得痒痒的,那时候就已经表现出问题了,只不过我并没有细究。 “嘶,”李胖子缩成一团,“那猛哥为什么你在之后的连接中会看到上一次的自己。” “我一直都没有看到另一个自己,所以那是什么到现在我也不确定,也许就是第一次连接时干扰到了楚湘,使她的梦记录下了我的行动,在第二次连接时映射了出来。”这点我也想了好久,但怎么多说不通。 “不对,”云星彤品出了里面的问题,“猛哥你第一次连接原点就受过其干扰,照你的描述是有人抓着你的脚把你拉进泥里的,可那时你是第一次连接不是吗。” 对,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整个梦境像是两个闭环牢牢地扣在一起,让人无从下手。“嗯,这点确实挺奇怪的,咱们也别硬拗了,找时间和楚湘唠两句,说不定就明白了。” “行。”云星彤应了下来,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 “好了啊,散会散会,该干嘛干嘛去,”我摆着手,“明天再说,今天就当放假了,怎么样,齐大小姐” 小齐“哼”了一声,“是啊,我好开心,还得回去送车。” 墨蛊圣堂篇第二十三章 惊梦 驱走了几人,我很是疲惫的躺在床上。本想就是简单的休息一会的,但谁成想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又一天了。 看来是真的累了,应该是应断反应的缘故。我揉着脑袋,踹了一脚在另一张床上鼾声四起的李胖子,昨天没被他吵醒就说明我睡得很死。 我起身走进卫生间,望着镜子里略微有些憔悴的自己,还行,年后住在实验室的那阵也就是这个德行。拧开水阀简单的洗了两把脸,等我再度抬头却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镜子里的我依旧是双眼无神,和刚才没什么区别。只是嘴巴,被两只沾满黑气的手捂得严严实实。那升腾起的黑雾不断在我与镜子之间飘荡,看得我脊背发凉。 我急忙伸出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凌乱的胡渣和颤抖的嘴唇都可以清楚感觉到。镜子里的我与现实中的动作截然相反,裹满黑色物质的手缓缓褪下,露出了已经断掉的下颚,整个口腔上壁清晰可见。 我猛地坐起,额头的汗水滴落在薄被上,一缕晨阳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我的床上,似乎想要安慰我那受惊的心。 这个梦也太真了,别是医者难自医,没准有一天我也会患上沉幻症也说不定。李胖子没在床上,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抓过一旁的手机,时间还早,医院还未开放。 拍着有些湿漉漉的脸,起身拉开窗帘,晨光打在房间里又反射到窗上,刚好映出了我的影子。和在梦里一样的憔悴,只不过嘴上没有沾满黑色物质的手,我的下巴也好好的挂在腮边,不像梦里悬在胸前。 重力的拍拍后脑,就是个梦罢了,这段时间连接原点的次数太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是应该的嘛,我竟然还会为这种事焦虑。转身走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番,下楼准备吃点什么,刚好看见云星彤和李胖子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 “干嘛啊你们,”我有些没看懂,“啥意思啊。” “还能啥意思,”李胖子揉着眼睛,看样子和我连接原点之后有得一拼,“都是星彤给我拉过来的,说是陪她们晚上看球,”李胖子两只眼睛都顶着黑眼圈,“那就看,看完都不让我休息,还说要跟我撇会扑克,这一撇就撇到现在,猛哥你评评理,现在还不让我走呢。” 我苦笑着摇头,“行了,我还是头一次让后辈这么关心,”轻捶着李胖子的胸口,“赶紧睡去,今天没你的事了。” “好嘞,还是猛哥你好说话,”李胖子露出笑脸,“不就是晚上打呼嘛,又不是要人命,还至于这样。” “赶紧去睡,别废话。”我佯怒道,“要不今天跟我走,看你还挺精神的。” 李胖子赶忙钻到我身后拉开了门,“别,晚安猛哥。” “费心了。”云星彤这里我是再也说不出什么。 “猛哥,我知道这话不应该我讲,”她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态,想来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你真的不要太勉强自己,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嗯,辛苦了。”我明白她指的什么,但是我不能停下来,还有病人还在等着我呢,“小齐呢,怎么不见她。” 云星彤盯着我的眼睛,看她的样子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婕楠刚睡,她也陪了我们一晚上。” “行了,你也去休息。”我走向电梯,“今天的事就简单了,交给我就成。” 云星彤在我身后快步跟上,“我没事的猛哥,早就习惯了。” 我站到电梯里,借着反光望着身后的她。不得不说确实,就以现在来说,我像是刚熬了一夜的,云星彤却看不出任何变化。 得了,她的性格我也了解,废话我也懒得说,带着她出了宾馆,随便找了一家火烧店。 “楚湘的梦,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我喝着豆腐汤,瞥了一眼啃着豆饼的云星彤。她和方智明不一样,方智明那种属于完全藏不住事的,有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我要是不问都能憋死他。云星彤和他完全相反,有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除了相当重要的,如果我要是不问,她就闷在心里把事情想明白才跟我说。 “就是个想法,猛哥你说两次在楚湘的梦里是有关联的,就是你说的自己干预自己的行动,”她放下豆饼,“我有一种推断不知道正不正确。” “说来听听,又不会笑话你。”我大口的咬着火烧,确实有些饿了,想来有两顿饭没吃了。 “这次的病人是个美术院学生,他们最擅长就是作画,”云星彤喝了一口豆浆,“但作画有一个前提,就是以最主观的视角去评判一个场景或者一个事物。” 握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云星彤一句话我瞬间就透彻了,“对,就是这个!”我一拍桌子,豆花汤溅出来了一些。在楚湘的梦里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另一个自己,这个我是清楚的。在我第一次连接时,拉我脚的人是别的东西,但是在楚湘的梦里被物化成我自己,因为我连接了她的梦境所以我也受到了一部分来自于她的影响。 “聪明,这顿饭我请了。”我笑了起来,突然感觉轻松了不少。 墨蛊圣堂篇第二十四章 复诊 吃过早饭又一次来到医院,谁成想医院大门前聚集了一大群人,俨然都超过了昨天的架势。三四个保安拦在大门前,忙的有些焦头烂额。 “来了,那个就是沉幻症小组的!”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货瞅到了我,原本聚集在大门前的人有一多半涌到我身边,“苏组长是,我听说因车祸至孕妇流产的肇事人已经醒过来了,请问是你一手对其治疗的吗”一个身着黑色职业装的女人举着一个微型话筒伸到我的嘴边。 “在你对楚湘治疗完成之后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旁边一个带着眼睛看着很是斯文的男人抢着开口问道,“她现在是什么状态可以说说嘛。” 我抓着头发,早上的好心情都被这些家伙破坏光了,“行,你们要问我就跟你说,反正都是瞒不住的。”一边的云星彤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装作没感觉到,抓过女人手里的微型话筒,“我不明白你们这些媒体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这样穷追猛打。我确实治好了楚湘,人现在就好好的躺在医院里,昨天我也连接了她的梦境,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都是流言蜚语,明明再简单不过的一起事故,在我调查结果里事故都已经定责了,楚湘是没有责任的。但是你们的信口雌黄恶意曲解事实,让舆论的焦点指向了一个无辜的人,并使其因此陷入沉幻症,你们清楚会对她今后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女人上前抢过话筒,“苏组长,你这话说的就太极端了,我们也是非常关注此次事件,也希望你能透漏出一些在治疗沉幻症过程中的一些细节。” 我说了这么多,似乎都是白费口舌。“沉幻症的治疗还未结束,请不要干扰我们的工作。”云星彤一把挡在我的前面,“如果现在病人出现问题,因为你们的阻拦没有及时得到治疗,那你们都有责任。” 女记者还想说什么,“让开!”我喝了一声。 举在我面前的话筒一僵,向一边退去,身后也让出一条路。 再待在这里我可能就要管不住自己的手了,我咬着牙冷着脸带着云星彤走进医院。 “猛哥,”云星彤在我身后唤了一声,“以后这种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了,我不会让他们干扰到治疗的。” “嗯,”我能听出来云星彤话里的意思,作为国家委派的专业小组,不应该如此的意气用事,毕竟这代表的不光是我们的脸,“这种事情不会有下次了。” 云星彤见我这样说便闭了嘴,跟着我到了楚湘的病房前。几个护士在给她测着体温,她的父母陪在旁边,老妇人一遍又一遍的缕着楚湘的头发,眼神里满是爱意。 “医生,”楚湘的父亲见到我立刻迎了上来,“您真是再世神医啊,我都以为小湘要这样一直睡下去了,我真的应该怎么谢您啊……” 老妇人也迎了上来,差点就跪在我的面前,得亏是云星彤手快给搀住了,“我真的谢谢你啊医生……”她脸上挂着泪水,死死捧着云星彤的手。 “哎,妈……”楚湘伸出了手又缓缓放下。 虽然我心情挺糟的,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来,“这是我的职责,我承诺过你们就一定会做到。我现在要进行复诊,可不可以请你们稍微回避一下。” “哦哦,没问题,”两人搀扶在一起,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病房。 “你们鲍院长来了吗,”我等着护士忙乎完手头的工作。 “来了,我看见他的车了。”一个小护士甩着体温计回答道。 “那个,你就是苏组长,”楚湘倒没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内向,看来交谈还是没有阻碍的,“我听爸妈说了,真的谢谢你。” 我应了一声,“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楚湘摇头,我身后的云星彤习惯性的打开了录音笔。 “我接下来要问你一些问题,如果涉及到你的隐私或者你不想回答都可以不说,但我希望你说出来的都是真的,沉幻症需要做后续的总结报告。” “我明白,”楚湘表现的很是通情达理,“只要是我知道的就肯定告诉你。” “你了解沉幻症,还记得自己做的是什么梦吗。”我望着离去的护士,起身关上病房门。 楚湘轻轻地摇头,“我没印象。”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大部分经历过沉幻症的人都不会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那这样,说说你的这幅画,”我从她的床下拿出那幅让我受尽折磨的油画,里面的场景依旧让我心生寒意。 楚湘接过了油画,伸出手抚摸着,眼眸里尽是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直至一滴眼泪落在了油画上。“抱歉,”楚湘吸着鼻子,抹了一把划着泪痕的脸颊,“我只是想尽全力完成一幅完美的毕业作品,没成想因为这个惹出了这么多的事。” 墨蛊圣堂篇第二十五章 破碎 楚湘很是痛快,细细的跟我讲述了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这件事其实要从几年前说起,当时楚湘宁平和每个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每天如胶似漆,恨不得把对方都别自己的裤腰带上一样的不离不弃。 有一天晚上宁平要出工,说白了也就是布置直播场景,楚湘心生好奇,非要跟着一起去。这也没什么,按楚湘的说法是宁平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答应她了。至于这次直播的地点正是那间教堂,这里要说一下教堂的安保措施,这里是和一旁的小区共同管理的,属于同一个物业。但晚上没什么人管,这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总不能有蟊贼翻箱倒柜的偷圣经。至于保安那边就更好打理了,几条烟几瓶酒,要不就几张红票子,人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别闹出太大的动静人家都懒得管你。 宁平的团队打点好了一切,翻着教堂后的栅栏进入到墓园里。据楚湘所说,这里根本就没埋着人,顶多埋着几件随身物品再立个碑,就是给那些华侨用的。 说来也是巧了,那次直播的排场还不小,各类道具都用全了,估计拍个低成本的电影都不成问题。当然,这里就有那个红衣女人的人形。在宁平的直播团队见到楚湘之后,便心生了让楚湘代替红衣女人的想法,毕竟真人来的比道具更好,楚湘也想玩玩,就同意了。 娘的,那个宁平果然没说真话,当初看那小子眼睛骨碌碌的转就知道不是个好种,就想着尽快和楚湘撇开关系。 结果说是玩玩,倒是玩过头了。宁平的团队里还准备了红色的颜料,需要抹在楚湘的身上。 “你当时同意了”我断了她的回忆。 “嗯,宁平也一直在劝我,说是只是直播效果,”楚湘倒是不在意,“颜料也是正常的油墨,是我经常能接触到的那种,经不住他的劝我就同意了,反正也只是玩玩。” 我和云星彤对视了一眼,“然后呢。” 楚湘又开始讲述,当时正值夏季,因为油墨颜料中有一种成分会吸引蚊虫,楚湘在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点,结果在她抹上颜料之后便不断有虫豸粘在她的脸上。 我想起了在她的梦里,那个无脸的红衣女人吐出来的虫豸,只觉得一阵恶心,没想到还有这层含义。 之后就没什么了,楚湘和宁平因为这件事闹过一些别扭,但青春期的女孩子,说点好话哄哄,给女孩子买点好吃的,也就过去了。 直至前段时间,美术院需要每个学生交一幅作品,作为毕业评审。她的同学大多都会画一些静物,肖像之类的,楚湘明白这种东西看多了自然会有审美疲劳,就肯定需要不一样的画来彰显自己的特点。而这段时间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就是那间教堂。楚湘说,印象越深刻描绘出的感情就越全面。 但光画教堂也是不够的,她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 我听得是云里雾里,完全不能理解她这种想法。不过她确实做到了,在第一眼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寒冷和怪异。 她说她在教堂前踩点了好久,很长时间支着画板却一笔也画不出来,直至要交稿的当天。那天早上天气阴沉,楚湘急的焦头烂额但依旧下不了一笔。心里烦躁无比,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一步一步在教堂前的路沿上来回踱着,直至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充斥着寒意的风扬起了自己的裙摆,她才明白自己的画该怎么描了。 “那个红衣女人”我望着她手里的画稿。 楚湘摸着话没吱声。我现在才明白,画里的女人既是楚湘,又不是楚湘。 之后的事情她就一笔带过了,楚湘又一次抹着脸上的泪水,“这件事确实和我有关系,如果我不这么执着于这幅画,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网上的评价你都知道,”这话我不该说,但没办法这才是楚湘患上沉幻症的诱因。 楚湘点头,缓缓地拆下画框,将画稿捧在手里,霎时间泪如雨下,“出事的第二天,我出门时门上贴着纸条,让我滚出金丘。我爸妈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惹到谁了,他们也接连不断的接到辱骂我的电话。一上网铺天盖地全是关于我的报道,下面的评论里把我的电话,家庭住址甚至我父母的信息,宁平的信息全部都爆了出来。当时我就感觉,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我了。” 我来之前心里想好了无数安慰的话,但现在一句也说不出口。 楚湘仰着头深吸一口气,“都是因为这个。”画稿被她握在手里扯成两段,随后撕个粉碎。 墨蛊圣堂篇第二十六章 辟谣 当下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嘱咐了楚湘几句就带着云星彤出了病房。楚湘的父母就守在门前,见到我这完事了老妇人没说什么只是冲进了病房,留下楚湘的父亲一脸歉意,“见谅了医生,她这段时间因为小湘的病操了不少心,现在她一心也只是扑在小湘身上。” “没事,”儿行千里母担忧,儿事不归母忧愁,为人父母都是这样,“这里没我什么事了,好生照顾着点,网上的东西先少让她接触。” “好,我明白了,”男人应着。 别了男人,在楼梯转角处我让云星彤先行回到宾馆把报告做了先递上去,而我则向上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哎,苏老弟,”院长室开的门,鲍勇在其中一眼就望到了我,“你跟我说一声啊,昨天你也这样,怎么就喜欢玩突然袭击。” “鲍院长,楚湘的病症我已经医好了,这里也没有我什么事情了,我来这找你一是想和你告别,”我没接他的话茬,“二是想让你帮个忙。” 鲍勇明显没想到我会说这种话,“苏老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你现在不光是医好了楚湘,更是医好了我的心头大病啊,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能做到的肯定满足你。” 这话确实不假,现在金丘的舆论焦点都集中在他的这家医院里,本来还好,在我来这两天每天大门前都围着一群人,他怎么可能不头疼,“没那么夸张,”鲍勇邀请我进去坐,我只是摆手拒绝,“现在事情的原委想必鲍院长心里也明白,以后有记者问起这件事我想让鲍院长如实告知。” “嗨,我当什么呢,”鲍勇陪着笑,“没问题,这几天早上他们都在这候着,等他们再提起我把事情说了就是。本来我也说过,可那几个人你也接触过,说的话到他们那里就不一定变成什么样了,所以之后我也只是把他们轰走。” “行,那我替楚湘谢谢鲍院长了。”我回应他的话。 “小事小事,”鲍勇丝毫不在意,“那苏组长你怎么说,哪天走。” “明后天,你也知道,干这个停不下来的,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我呢。”我盘算着以姚处长的性格,能让我缓上个一两天。 鲍勇点头,“中,苏老弟你拿我当朋友,我肯定不能亏了你。到时候一定要找我,我送你们走。” “行,劳烦鲍院长了。”我再次推辞掉他想要将我拉进院长室的手,“我回去还有报告要写,就不陪你闲聊了,再联系。” “哦,好,你忙你的。”鲍勇跟着我来到楼梯口,“慢走啊,苏老弟。” 出了医院,深深吸了一口略微有些湿冷的空气。金丘的天气是一场雨冷一次,人的心也和金丘的天一样,一言出而谣言四起。 这次我回宾馆并没有打车,而是选择步行。来了几天都没有好好的品过这座带着寒意的城市。路边的柳树叶已经枯黄,在寒风的吹拂中纷落而下,落在地上和沙土混在一起,根本没有人在意它们曾经是不是高高的挂在枝头随风招摇,是不是沐浴过和煦的阳光,是不是品味过甘露般的雨霖。 时近中午我才回到了宾馆,正常来说用不上这些时间,但由于我走的并不赶,又绕了点远路,所以就耽搁了一些。 “怎么才回来啊,”一进门就看见小齐捧着自己的游戏机,她头也不抬眼睛盯着屏幕,“星彤说你去找鲍院长了,说了什么啊这么长时间。” “没说什么,”我打过岔去,“昨天你不是熬夜了吗,我看你还挺精神。” “熬夜那不是常事,”小齐挑着眉瞟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游戏机,“倒是猛哥你睡了一夜跟没睡一样。” 我正打算跟她杠几句,电话很是时候响了起来。 “喂。”我接了电话。 “苏组长,做的不错。”姓姚的在电话里慢悠悠的说着,“报告我看了,这次做的很到位。” “真是难得让姚处长满意啊,”我讽了他一句,“既然这么满意,给个假也没问题。” 姓姚的似乎知道我会这么说,“苏组长你开玩笑了,假期当然没问题,但怎么说也得过几天,还有不少人在后面等着你呢,他们全指望你了。” 我知道姓姚的是不能允的,拿话架住我也是常规操作,“行,但我有个要求。” “苏组长,你之前不这样的,”姓姚的话里有话,“你学会讨价还价了。” “什么叫学会,之前是和你不熟,”我嗤笑一声,就是等你说这个,说这种话你就是进套了,“现在咱们怎么说都一起共事快两个月了,熬也熬熟了。” 姓姚的这种人精自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行,苏组长,你说的要求我都会答应,讲。” “这次事件的病人,楚湘,我需要你占用一次媒体资源发表一次辟谣声明。”买卖讲究的就是拉扯,前面我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他无法拒绝我。 墨蛊圣堂篇第二十七章 离行 “辟谣声明”姓姚的重复了一遍,“你说是这次事件里的车祸事故” “你懂我在说什么,姚处长。”我干笑了两声,“以你的能力,以公占用一些媒体资源没关系,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最主要的还是金丘这里,别的地方倒好说。” 电话里传来合上书页的声音,“苏组长,我对你这个人越来越好奇了,看来老金的眼光确实不错,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和你聊两句,你这个人能当朋友。” “这都好说,我提的要求你能答应不。”扯那些没用的有啥意思啊,我才不管他想和我当面聊什么,那和我没关系。 “行,没问题。”姓姚的轻松的答应下来,都没带犹豫的,足以见得他手里有多大的权利,“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接下来就全听姚处长安排了。”我瞅了一眼时间,刚过晌午。 “好,咱们还是按老规矩来,我给你一天时间休息,机器我会找人发走。明天午后两点,到金丘国际机场,有专机等你们。”我听见姓姚的在写着什么,“有没有问题” 一天时间有点短,但时间长了我也坐不住,“没问题,不过我想知道去哪。” “唔,”姓姚的沉吟一下,估计是在翻资料,“宴江,好地方。” 好个屁,宴江在国家的北部边界,可以说是比乾山还远,成着我们这一南一北的来回折腾呢。 “辛苦你们了苏组长,帮我跟你的组员们道个歉,”姓姚的也满是无奈,“你也明白,这个得按患病的顺序来,没办法的事。” “这不用你说。”我叹着气,“下午两点,到那天就黑了。” “差不多,”他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诶,苏组长,这次的病历也挺有东西,你现在要看吗。” “别,给我一天时间我不想去寻思这些要命的东西,晚上还想睡个好觉呢。”这是事实,要是病历现在到了我手里,晚上再配着李胖子的呼噜声,明天我能有状态就见鬼了。 “那好,明天中午,我把病历发给你。”姓姚的也没强求,“好好休息,苏组长。” 我应了一声挂了电话,转过身就看见两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云星彤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提着几个餐盒。 “瞅啥啊,眼睛都快掉出来了,”我挥着手,“一天时间,爱干嘛干嘛,别给我惹事就成。明天中午吃过饭,金丘机场集合。” “一天啊,真抠。”小齐翻着白眼仰歪在床上,“上头的人都是吸血鬼资本家。” 得了,连接沉幻症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倒是她一直想着休息,“行了啊,发发牢骚差不多了,别想着假期了,还有人等着我们呢,晚到一步就可能出现危险。” 小齐自然明白这里的利害关系,只是把头侧向一边不再说话。 “猛哥,这次是去哪,”把餐袋放到桌上,取出一份递给我,“有病历吗。” “宴江,病历明天到。”我接过餐盒,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哪”小齐一个鱼挺坐起,“宴江那里不都零下了嘛。” 我扒着满嘴的饭,“零下咋了,还能不去啊。你这不比你家有你老爹惯着你,你猛哥我平时是能罩着你,但你要擅自脱岗我可保不了你。” “我又没说不去。”小齐气嘟嘟的上前拿过一份盒饭,“我就是怕冷。” “快拉倒,”我自饮水机接了一杯水顺了一下被噎住的食道,“当初在乾山,下雪那天就属你玩的最欢。” 小齐撇着嘴不说话了。 吃过饭后,小齐拉着云星彤就要出门,毕竟来了金丘都没有好好玩玩。我对她们反复叮嘱,一旦遇到那些媒体记者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小齐后来都听得不耐烦了,对着我比了一个鬼脸就扯着云星彤的胳膊出了宾馆。 我站在窗口看着两人消失在路角,掏出手机翻到和阿晴的聊天记录,她昨天回复我,莹莹的病已经好了,现在相当后悔没有和我多处一会,甚至哭了几次。我一次又一次的点开回复栏,打了字删掉,又打了字又删掉,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关了手机扔到一边。 一天无话。隔天中午,我薅着李胖子的耳朵给他拉了起来,合着小齐还有云星彤站到宾馆的楼下,这里鲍勇的车早就在这候着了。 “来来来,苏老弟,”鲍勇上前帮着我们搬着行李,“我说你们这也是够翻腾的,到一个地方待上几天就转移阵地了,这人时间长不就麻了嘛。” “早就习惯了,”算下来这样的生活已经将近两个月了,“毕竟我做这个也是耽误不得。” 鲍勇很是深明大义的点着头,“我明白,我们都是做这行的,时间就是人命,由不得我们的想法。不过苏老弟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以后要是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吱个声。” “行,”以后能不能再见面都是个问题,“谢谢鲍院长了,还要麻烦你专程来送我们。”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哪里的话,按理说我应该摆一个送行宴的,但你也知道身为院长事务繁忙,”鲍勇帮着我们码好行李扣上后舱门,“下次你再来金丘,我指定给你摆一桌安排的满满当当。” “好。”我挤着一个笑脸,跟着他坐上了副驾驶位。 日沉之窥篇第一章 新的事件 正因为我们厌恶自己,才会想成为别人。 一路上我们和鲍勇聊了不少,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在到了机场下车之前他和我说了楚湘的情况,据他手里的医生观察,楚湘恢复的不错,貌似也没有受到车祸事件的影响,心态保持的还不错的。 这些都只是表面罢了,楚湘的梦究竟有多黑暗他是没见着,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另外鲍勇表示昨天我交代的事以自己的身份告知那些记者了,但能翻出多大水花他也说不准。 “没关系,总好过什么都不做。”我心里计较着,他这边给媒体澄清一遍,姓姚的那边再给点压力,这件事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过去了,就是不知道楚湘的心头的伤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愈合。 我们背起各自的行李,别过了鲍勇走进候机厅。 “我把这次的病历放到群里,大伙都看一下。”早些时间姓姚的已经把病历发给我了,当时我就瞅了几眼。这次也不算什么大事,患上沉幻症的是一个叫做白然的公司前台,二十六岁和小齐一个年纪,但并不是宴江本地人,身边也没什么亲属,独居,和周围人也没有来往,典型的独立女性。但问题就出在这里,白然作为被害者涉及到了一起非法入室与偷拍案件。 “嫌疑人范某,涉嫌非法入室与未经本人同意偷拍偷摄视频已被警方控制,并在范某的私人物品中查出大量的女性用品,包括贴身衣物等,”小齐一字一句的念着,“我的妈,这是什么啊,要不要这么恶心啊。” “病历里说被害者白然在接到警方的通知才发现自己被偷拍视频了,”云星彤没有小齐那样的情绪化,“那沉幻症的诱因就是这个跑不了了。” “对,”这次的事件单从病历上看明了不少,但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生畏惧,因为我能想象得到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星彤,到了地方立刻查一下这个偷拍案,我需要知道案情中的所有细节。” “明白。”云星彤果断回答。 “来,现在还有时间,各自发表一下想法,”我把行李放到传送带上,“以前都是小方打样的,现在他不在,胖子你先说。” “哈”李胖子没想到我先叫了他,“我先来”他装模作样的盯着手机,“这个范某是个变态,罪有应得。” 我现在想把他也一起按到传送带上,“还有呢,偷窥狂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让你说说这次的病患。” “这个白然没什么朋友,这种事情和身边人说道说道,毕竟臭不要脸的已经抓里去了,不至于这样想不开。”胖子抓耳挠腮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猛哥,”云星彤唤了我一声。没错,李胖子这回说道点上了,很多的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的简单,之前我们把很多事件都想得非常复杂,这也是必然的,因为真相并未揭开之前一切都有可能。至于白然陷入了沉幻症,有可能因为这个范某拍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小齐,你说说看。”我过了安检,李胖子见我没有再提他明显长舒了一口气。 “你要我说什么啊,抓的好,这种人就应该关在牢里让他出不来。”小齐恶狠狠地说着,咬牙切齿的攥紧了拳头。 我就知道指望她是不可能的,“星彤,你有什么想法。” “在我看来,首先我们要确认这个范某拍到了什么东西,还要确定他和白然之间的关系,病历上说是非法入室,但他怎么确定租房里怎么只有白然一个人居住,又是如何进入到白然的租房里的,还有要搞明白他拍这些视频的目的,是为己所用还是牟利或者其他。”我就知道这妮子靠谱,说了不少关键点。 “说得好,”我从传送带上取回行李,“具体怎么样我们还得见见当事人,毕竟这回可是有醒着的了。” 上了飞机,李胖子很是自觉的找了一个靠边的座位打起了呼,他这个人在某些方面也是有点厉害的,睡了那么多也睡不饱。小齐则是抱着自己的游戏机,噼里啪啦的按键声和李胖子的呼声交相辉映,倒也让我精神不少。与之相比云星彤就安静了许多,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她在厚重的云层里看见了什么。 我喝干净有些冷掉的咖啡,抓起一边的遥控器打开飞机上的闭路电视。从这里到宴江怎么说也得两个钟头,为了不让自己瞎寻思只能找点事做。我随便放了一部电影,打着哈欠望着。我还记得当初和阿晴约会的时候,她非要去看电影,而且还是文艺片,结果不出十分钟我就被成功催眠了。 “猛哥,你看着好像有心事。”云星彤没转过头,依旧望着窗外面。 “嗯,家里的事。”阿晴的消息我两天了都没有回复,搁以往,我肯定信誓旦旦的向阿晴保证还有多少天就会回家,但现在我却有些说不出口,尤其是想到了莹莹的那张小脸,连个视频的勇气都没有。 云星彤听了这话转过头望着我,“我听婕楠说猛哥你有个姑娘对,”云星彤很是明事理的和我唠起了家常,“当初金科长找到我的时候我也犹豫过,后来想通了还是答应了金科长。我觉得,要是决定做这个就一定会舍弃一些感情,但我认为是值得的,因为我舍弃了自己却可以拯救更多。” 我笑了两声,“那两个家伙要是有你这心就好了,”我拿出手机,给阿晴回了一句,“等着我。” 日沉之窥篇第二章 宴江之事 度过了将近两个钟头的无聊时光,飞机终于在难以忍受的煎熬中平稳落地。我轻拍了两下李胖子的肥脸,率先解开安全带出了机舱。 虽说是早有准备,但一下飞机立刻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冷冽的风仿佛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虽是艳阳高照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好像寒冷才是这座城市的基调。 “不是,”小齐的脖子上挂着耳机,冻得直打哆嗦,“这是什么地方啊,咱们没来错,”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只露着一张脸在外,整张脸冻得通红,不断地吸着鼻子。 “告诉你多穿点,”我上手扣上小齐的连衣帽,“你又不是被冻过还不长记性。” “猛,猛哥,”李胖子一口白牙打着颤,“咱们先找地方成不成,这有点,这有点扛不住啊。” 白他娘的张一身膘了。“你怎么样,”我看向一边的云星彤。 云星彤在手间哈着气,然后双手护着头把贝雷帽压得更低了些,“没事,这和我老家最冷的时候差不多,早就习惯了。” “苏组长”我正想让这几个学学云星彤,却听得一声很是洪亮的呼唤。扭头望去,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虽是站在寒风里但是精神矍铄,和我身后那两个糟心的比简直天差地别,“隔老远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老者走进,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的年轻人,男的面容粗犷膀大腰圆,女的身材娇小却是花容月色,“我看你样子这段时间操了不少心,脸上的气色不是太好,要注意调理。” 他身后那位看起来比小齐还要年轻一些的女孩子拉了拉他的袖子,“老师。” “哦,抱歉抱歉,人老了犯糊涂了,”老者很是自然的上前和我握着手,“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话,别往心里去。” “哪里,老先生告诫的是。”人家说的是事实,但我没想到自己的气色竟然差到这种地步,能让人一眼看出来,“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严,严学乙,”老者一拍脑门,“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宴江中心医院的特邀脑科医师。” 可能是脑子都被冻僵了,我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老者看着有些面熟,这位姓严的老先生在医学界里有点名气的,不光写过不少突破性的医学论文,更是桃李天下,带出的学生不乏有医学中的佼佼者。 我赶紧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半弯着腰,让自己低于老者,“晚辈苏司猛眼拙,没能认出严老先生,还望老先生见谅。” “嗨,搞那些条条框框的干啥,”老者拍着我的手,“现在我也是个糟老头子了,这毛病我研究了一个多月,愣是什么头绪都没有。没办法还得是你这样专业的来,我这个门外汉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本想奉承几句,毕竟人家的面子要给。殊不知李胖子打了一个喷嚏硬生生掐住了我的话头。“瞧瞧,我都忘了。快上车暖和暖和,你们大老远来的肯定不习惯宴江的气候,这最容易感冒了。” 老者备了两台车,我唤来云星彤坐着和老者一辆,小齐和李胖子坐另一辆。 “老先生,病人情况怎么样了,”上了车我把行李甩在一边,探着头问道。 “现在情况还算稳定,”严老先生捋着半白的头发,“有过几次脑波的波动,但都不算是剧烈,心率也在正常范围里。” 这算个好消息,也许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去调查那件偷拍案,“嗯,那还好,病人的家属有透露过什么吗,个人习惯或者兴趣爱好什么的。”老者说他研究过病患的沉幻症,那这方面的情况他肯定也了解。 谁知老者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那病患家属呢,肯定在这。”我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气息,看老者的态度,在病患身上明显遇到了什么难处。 谁知他继续摇着头,“没有,病人的亲属都在老家,现在出事都一个多月了,也没见有哪个沾亲带故的人来看望过。” “无父无母”云星彤拧紧了眉头,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白然有可能会存在心理缺陷,那么她的梦里会更加的危险。 “倒也不是,”男人在红灯前停下,有些无奈的回头望了我一眼,“病患的父母根本不怎么在乎她。” 这确实挺让我意外的,不过这也能说明一点,这个白然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背井离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宴江打工。 “那这么说是可以联系到的,”我掏出手机,“有联系方式吗,我来会会。” 严老看了我一眼没说别的,翻着手机给了我一组电话号码。 “猛哥,”云星彤在一旁叫住我,“我来。” “不用,我自己来。”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照着男人说的号码拨了出去,很快就接通了,听声音是一个女人,带着一口相当严重的西北方言,“你找谁。” “你好,我是沉幻症治疗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现在正要对白然的沉幻症进行治疗,”这段话我都背的滚瓜烂熟了,“请问你有时间吗,我想了解一下白然的情况……” “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嘛,能治就治,那么多废话干嘛啦。”电话里的女人相当不耐烦。 我借着后视镜看到严老露出苦笑,看上去他没少和这个女人打交道,“因为沉幻症病理的原因,我想了解下白然的个人习惯,这对于沉幻症的治疗有帮助……” “我咋知道啦,她那么长时间都没回家,”女人又一次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我的话,“在外面不知道找了哪个野男人。既然想在外面扎根就别回来了。”说罢电话那边就断了。 日沉之窥篇第三章 疑点 “妈的,”我骂着娘放下手机,“哪有这样的,感情再淡那也是自己的孩子,像是巴不得她去死一样,”我靠在后座上,“家属那边是搞不定了,星彤,一会你去翻案子的时候顺便查一下这个白然的家庭成员,包括他们的工作以及收入。” “明白。”云星彤答应下来。 “严老先生,连接器是不是已经在你们这了。”我扶着脑袋问道。 “对,那家伙够大的,也得亏你们能带着那东西来回跑。”老者笑道,“不过咱们不急,欲速则不达,先找个地方让你们把行李卸下来。” 严老先生说的没问题,这次的事件确实急不得,太多的关键点没有头绪了。 “我看新闻了,”老者见我们都不再说话便开口道,“金丘的事件反响很大啊,也多亏你治好了那个女娃娃,才得以让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啊。” 他指的是楚湘。早些时间我也在网上看到了新闻,已经对楚湘的事件辟谣了并且还原了当天的真相,至于有多少人愿意相信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在外人看来确实是因为我治好了楚湘才让事情的真正面貌展露出来,但真实的原委只有我们自己清楚。 “您过誉了,”有些话我知道不能说,况且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尽自己所能罢了,至于其他的,我也没能力干涉。” “嗯,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这句话从老者嘴里说出来也不算违和,“奈何这次也是啊。” 我听出严老先生的意思,“关于这次病患的案件,您知道多少” “不多,人现在关在局子里,我也没那方面的能力,只是道听途说。”老者摇着头,没等我再次询问自己先说了出来,“就是这次病患的同僚,说是出事之前病患和她抱怨过,总是在不同的地方看见一个人。” 不同的地方看见一个人难道是跟踪狂看来不光是偷拍那么简单,事件果然比我想象的更复杂。 “还跟你说过什么”我顾不得礼节,急忙追问道。 “我就知道这个。”老者倒也不在乎我的失态,“她们关系也是一般,就是一起工作罢了,离了班也没有联系,自然也就知道个表面。” 我心里泛起了计较,如果光是偷拍的话目的可能很复杂,但如果还带着跟踪的话那目的就很单一了。但是这个白然的安全意识也太弱了,作为独立女性出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当然是报警,跟其他人抱怨又有什么用。 “到了,”开车的男人打断了我的思考,在一家看起来有点年代感的酒店前停下了车。 “就近随便找的一家,苏组长你也别嫌弃。”严老先生带头下了车。 “怎么会,”我卷起行李跟着拉开车门,一股寒气瞬间涌入我的脖颈中,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个地方能休息就行,又不是出来度假的,没那个心挑肥拣瘦,就全听严老先生安排了。” 说话间身后另一辆车也到了,小齐抱着双肩和李胖子站到我旁边,“猛哥,哪都行,先让兄弟我缓缓,快扛不住了。” 老者哈哈笑着,“行,阿城,给苏组长他们选几个房间,我在车里等你们。” “几位,随我来。”男人带着我们走进了酒店,在里面看还不错,比想象中的好太多。男人毫不吝啬的给我们开了四间房,我说两间就够了男人死活不肯,既然他强求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我看得出来这是严老的意思。 来到各自的房间,归置好行李我又把几个人叫到了我的房间里,我有事要和他们交代。 “星彤,一会你忙你的,医院那边交给我,我等你的消息再决定要不要现场进行连接。”我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明白。”她点头。 “小齐,患者公司那边交给你,据严老说,白然的同事听到过她抱怨有人跟着她,你再问问有没有别的情况,一定要细致,什么都不要漏掉。”我望着她的眼睛,“你能做好吗。” 小齐嘟着嘴,“我就知道我跑不了,猛哥你要不信我让江哥去办。” “当然相信你,”我知道她讨厌烟草味道所以并未点燃嘴里的烟卷,“但一定要细致入微。” “知道啦,”小齐答应着,“保证完成任务行不行。” 李胖子笑嘻嘻的凑近我,“猛哥,那我呢。” “你,”我拍了下他的肥肚腩,“严老说机器太大了,之前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次你给我改了,不听你有什么理由。” 李胖子的笑脸慢慢僵住,“哦。”他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只是听上去很委屈。 日沉之窥篇第四章 初见病患 交代好了各自的任务,便带着他们下楼回到了严老身边。云星彤带着小齐和严老几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严老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让那个女孩子载着两人离开,只剩下我和李胖子两人上了男人的车。这一路上我没再问白然的情况,看他们的样子也就知道那些。不过严老很是健谈,一一向我介绍了开车的男人和另一辆车的女孩。 虎背熊腰的男人叫做何威城,专门给严老开车的,他那个体型能顶两个方智明,窝在前座扒着方向盘我看着又有些别扭。开着另一辆车的女孩子叫程颖,是严老的学生,跟了他能有个一年多了。别的他没说,但我心里透亮,那个程颖的身份估计不简单,严老能收她做学生,估计家里是有点门道的。 “今后啊,就指望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老者看得很开,“人不得不服老啊,现在眼睛都花了,也没年轻时那股劲了。” “诶,老人家你别这么想,我家六姑婆快九十了,天天早上起的比我都早,在广场上耍太极,那身体倍棒的,我看你也不差。”我本想安慰几句,李胖子却抢在我前面开口说着,“都说老马识途,我们正需要像你这样的领路者嘛。” “哈哈,”严老很是开心,“小伙子挺能说嘛。” “哪有,我是猛哥手里嘴最笨的那个,所以不怎么会说假话,”李胖子拿出了那股侃劲,“猛哥他一般也不让我开口,怕坏了气氛。” 严老摆着手,“我这没这个说法,想说啥就说啥,你们也不用管我什么身份,当我是你家楼下遛弯的大爷就好,不讲究那些规矩。” “到了严叔。”何威城停稳了车熄了火。 “走,”严老下了车,“我带你们去瞧瞧,顺便让我也见识见识你们的手段。” 咬着牙忍着冷冽的寒气,“手段不敢说,但见到病患心里才有底,所以还请严老先生带路。”我尽量把话说得圆滑一些,不能踩了人家,也不能让自己显得太低势。 严老笑笑没说话,他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自然明白我的想法。跟着严老进了医院,说起来现在已经到了晚上的饭点,但这里还是人潮汹涌,瞅这架势估计得忙到入夜才能消停。 “这里人还挺多,”我瞄着路过医生和严老打招呼的空隙提了一嘴,“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吗。” “倒也不至于,”严老背着手走在我们的前面,“现在正巧是宴江降温,所以感了风寒的人还不少,也都是些小毛病。”他带着我们进了电梯,上楼的人确实不多。 李胖子吸了两下鼻子,好像是在应和着老者的话。 电梯停在五楼,我跟着严老来到一间单人病房前,终于是见到了此次事件的主角。这里的房间比我见过的任何单人病房都宽敞许多,连接器靠墙摆着倒也没显得有多占地方。一个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的年轻女孩子躺在正中央的病床里,手臂上扎着点滴。 “胖子,去确认连机器的状态。”我上前端详了一番白然,和病历上的照片有些出入,毕竟昏睡一个多月了,头发油腻且散乱,嘴唇干裂,眼窝有些凹陷,勉强能认出和病历上是一个人。 “入院时有外伤吗。”我翻看着白然的左右脸颊包括脖颈,她的身体有些凉的可怕。又掀起被子撸起白然的衣袖,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伤痕。 严老站至我的身边,“没有,是这里的护士给换的病号服,之后我也问过,并没有外伤。” 我瞟了一眼心率监测仪,有些低,在某些方面来说算是好事。人一般在遇到刺激的事情时,心率都会明显过快,呼吸也会急促,包括手脚出汗。就目前情况来看这个白然并没有以上情况,说明她梦里的节奏不是那么急。 “猛哥,”李胖子拿着脑部连接装置检查了一番,“机器没问题。” “嗯,”我回应一声,接下来就是看小齐和云星彤那边的消息了。 “怎么样,苏组长,”严老开口道,“看出来什么了吗。” 我翻开白然的眼皮,只能看到上翻的眼珠和露出的大片眼白。“嘶,”我吸了一口冷气,“病患心率平稳呼吸轻缓,梦里应该没有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可是这种状态我还是头一次见,”我把话留了一半,因为我心里也没谱。 “那就别着急,不是一刻两刻能办妥的事。”看得出来他早就知道我会这么说,“咱们先找个地方,让我给几位接个风。” 我望着白然,“全听严老安排。” 日沉之窥篇第五章 事件始末 不长时间,小齐的电话就打到了我这里。 “猛哥,我在病患的公司里问过了,”小齐的声音很是空旷,“这个白然挺惨的,在公司里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周边的人对她的评价无非就是文静,话少之类的。” “就这些”我不是太相信,这样的说法更像是只见过一两面就能得出的面片结论,完全不像是朝夕相处的同事给出的信息,“我不是让你细致点吗。” “当然不能就这些啦,”好家伙,这气让她喘的,“在她的公司里有一个推广部的小组长追求过她,但是白然没同意。” “然后呢,人家怎么说的。”她的话停住了,我最受不了这样,赶紧追问道。 “今天那人没在公司,没有机会当面问,但是我要到了联系方式。”小齐颇为自豪的回答,好似立了什么头等功一般。 我扶着脑门,“所以你没问是,行,你先回来,严老摆的宴现在就差你们了。”算了,小齐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起码比空手而归要好,“对了,星彤呢,和你在一起吗。” “刚才打过打不通嘛,我有什么办法。”她还挺委屈,“星彤那边我不清楚,要不我去找她得了,我知道星彤在哪个局子里。”说罢不等我回应就挂了电话。 我摸着身上掏出烟盒,突然反应当下正在严老的车里,遂放下手,“不好意思,让老先生见笑了。” “哪里,一件事一个人一套做法,”严老不在意,“等一会也无妨的,晚上有的是时间。” “怎么样猛哥,”李胖子挤在我的旁边,他肯定看到了我的表情变化,“小齐有收获” 我点头,“算是,应该让你陪她去的。” 李胖子干笑两声不说话了。 严老又带着我和李胖子回到了之前的酒店,“苏组长,我看你们舟车劳顿,又担心你们来回折腾费心费力,干脆把宴定在这里。” “严老费心了,”我望着这栋十来层高的酒店,心里却莫名的烦躁,也是懒得在说什么。 酒店的五楼以下全是餐房包间,再往上就是客房。严老可能是习惯了这种生活,进了包房只是点了一壶茶慢慢的品着。 无奈我也只能饿着肚子陪着他一杯一杯刮着肠子,终于在我要坐不住的时候电话又响起来了,是云星彤打来的。 我长出一口气,说了声抱歉起身走出包房接通了电话。 “猛哥,案卷我翻过了,虽然不是什么重大恶性的事件,但以我的身份还是调不出来,也只能看看,笔记都不让做的。”听声音云星彤应该是在车里,旁边还有小齐叽叽喳喳的和另一个女声对话,“我也只能大致的复述一遍,但具体的关键点我都有记住。” “行,说。”我叼着一支烟走进洗手间。 “这个范某是白然的房东,所以有白然房屋的钥匙。口供备份上说,他在白然的房间里放了很多的微型摄像头,在案情纪要里也记录了一共找出四个针孔摄像头,摄像头的位置布局图我也看过了,我刚才照着印象简单的描了一幅,按布局来看每个房间都有,卫生间,厨房客厅,包括卧室。而且角度明显是白然经常经过或者停留的地方。这个范某是个老手,报警的是另一个女人,口供上记着的,他做这个已经有段时间了。” 啧,我心里一阵恶寒。即使我是一个大老爷们,每天回家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注视下,这是什么感觉,更别提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子。 “还有呢,”我知道一云星彤的刨根问底的个性肯定不会就查到这些。 “其他的地方就有点可疑了,”云星彤接着说,“这个范某并没有承认自己做过除了偷窥以外的事情,口供里说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窝在家里等白然下班回家,然后看着她在镜头里的生活。纪要里也提到,小区的周边摄像头拍摄到范某的频率大概三四天一次,如果不是刻意避开的话那我想跟着白然的另有其人。” 好家伙,我就是他娘的一个小科员,曾几何时能想到自己还要考虑这种事。“这个先不管,偷拍的摄像视频呢,你看过吗。” “这个我没机会看。”云星彤那边小齐大喊着“变态活该”之类的话,“不过我听在一旁监陪我翻阅案宗的警官说,事发之后找过当事人白然来看过摄像视频,当时被害人虽然是很震惊和害怕,但并没有直接陷入沉幻症中。” 这说明不了什么,很多情绪都需要调节和酝酿的,白然当时虽是惊讶,但不至于患上沉幻症。但回到家中一细想,再与家中的环境一对照,自然就会心生恐惧。 “行了,你回来,”我在心里把事情的始末轱辘了一阵,“就是我们下榻的那个酒店,严老摆的宴,就等你们几个了。” 日沉之窥篇第六章 正主 云星彤和小齐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包房,看小齐的样子已经和那个叫做程颖的女学生打成一片了,这些小女生的心思我永远也看不明白,简单的聊上几句就成了可以手挽手的闺蜜了。 “这么快啊,”严老品了一口茶,“快坐,喝口茶暖暖身子。” “猛哥,”李胖子抱着肚子凑到我旁边,“什么时候开饭啊,这都耗上好半个钟头了,咱哥几个可是中午都没吃呢。” “再忍忍。”我的心里也是有些急,但不是为了吃。见着云星彤落座在我的另一边,“图呢,给我瞅瞅。” 云星彤从兜里摸出一张便签纸,明显是从她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画着一个房屋的俯视图,看着比较方正,正经的一室一厅格局,无论是客厅还是卧室卫生间,云星彤都在上面标注的很清楚。除此之外,有的边角里探出来画着虚线的扇形,这就是云星彤所说的摄像头的范围和角度,这么一看确实,整个房屋里极大的空间都暴露在扇形范围里,基本上可以说,只要白然回到这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在范某的注视中。我有些头皮发麻,咽了口唾沫。 “范某有多少间房。”我心里盘算着,心里虽然有个大致结果但还是要问一嘴。 “总共七间租房,和白然的租房都是一个园区的。”云星彤撩开大衣挂在身后的凳子上,“范某没有工作,光靠租金就已经过得很充盈了。” 果然如此,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云星彤说道这个范某的活动频率,三四天才出一次门,足以说明他不需要工作。在宴江这种二三线的城市,一间房的租金一个月一千块绝对没什么问题,七间房那就是七千大洋,活的比绝大部分卖命挣钱的人不知道舒服多少。 “有范某的家庭资料吗。”我收起了房屋构图,揣进了上衣兜里。 “有,但是没那么详细。”云星彤掏出笔记本,在翻到一篇缺页的位置,“五十二岁,男,宴江本地人,结过一次婚两年之后就离了,孩子归女方抚养。” “那这房子……”无论有没有做过婚前财产公证,在离婚之后于情于理都会分给对方一些经济支援,如果说现在范某手里有七套房子,那之前肯定比这还要多,只能说明这个范某身份不一般。 云星彤摇头,“没有,离婚之后范某一分一毫都没有给前妻,这几间房也是范某父亲的遗产,自始至终都没有挂上前妻的名号。” 得嘞,啥人品一眼就瞅出来了。不过这也简单了一些,把范某身边的人都摘了出来,这件事就单独围绕着偷窥事件来解决就成。但是这起事件的关键不止范某一个,好死不死的还有一个跟踪狂,这个白然底子是挺好,但被这样对待属实是有点过了。 “跟着白然的人,局子那边有人接手调查吗。”我一口喝干杯子里的茶水,只觉得满嘴苦涩。 “没有,毕竟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当事人白然也没有报警。”云星彤收起笔记本。 行,这事到底还是落我头上了。白然会跟人提起,就说明心里肯定是在意的,那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也再正常不过了。 “久等了久等了,”一个很是有派头的男人进入到包房,“刚忙完,真不好意思,严老先生等了很久。” “舅舅。”程颖唤了一声,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重要人物。我说怎么干在这耗着,原来还有正主。 “没有,刚来而已。”严老起身笑着,“来,我给你介绍,”老者单手成掌对着我,“这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苏司猛组长,还有他手下的组员,各个方面的精英。” 我赶紧起身,提了一把身边的李胖子。 “久仰大名,苏组长。”男人满脸笑容的上前握着我的手,“我有要事脱不开身,让你们等了挺长时间,别见怪。” “这位是宴江中心医院的谷明裕院长,”严老介绍道,“和我打了二十年的交情,都是自己人。” “谷院长言重了,”我扳着场面话,“我和严老才来不久,倒是宴江的天气让我缓了挺长时间没适应。” 谷院长笑着,“哈哈,说来你们来的也是时候,阳历十二月初有冰雕节,这在别的地方可是都看不到的,不少人就为了看这个特意选在这个时间来宴江,到时候让我带着你们好好看看。” “那就劳烦谷院长了。”我点头答应。 “人都到齐了,你家那小子呢。”严老和谷明裕寒暄着,“这回怎么没跟着你。” “别提了,翅膀硬了管不住了,”谷明裕高声唤来服务员,“赶紧上菜,顺便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给我抬上来。” 还好这次方智明没在,我心里长出一口气。 “苏组长,你的事情我可没少听说,我最佩服你这样的人,别的不说了,今天你一定要陪我喝个够。”谷明裕很是大大咧咧的,不过这到让我舒服不少,总比那些笑里藏刀的人来的实在。 “谷院长,初到贵地,作为来客与你小酌几杯没问题,就是明天要进行沉幻症的治疗,只怕喝多误事。”我如实和他告知。 “哦对,”谷明裕满脸不好意思,“那就别喝那么多,等事情办完了咱们在好好的摆一桌。” 我叹着气,看来是跑不掉了。 日沉之窥篇第七章 客随主便 席间,谷明裕不停地跟我介绍着宴江怎样怎样,照他的话说,无非就是冬季长了点,要是在这里住习惯了,那自然能感受到宴江别具一格的美。 我有一茬没一茬的应和着,心里却全在盘算着白然的情况。 “老苏,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就这么点时间,我在他嘴里的称呼变得亲昵不少,“想沉幻症的事情呢。” “可不是嘛,”我没什么可好否认的,“梦里的东西千奇百怪的,经不住去寻思啊。” “诶,你这么说我还是挺好奇的,”谷明裕夹着菜,“要不你给我们说说,你在梦里都见过什么,说真的我第一次听到还有这技术的时候其实不是很相信的。”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脸上,行,这可是你要听的,“沉幻症这东西,说通俗点就是每个人的心事所结,这所谓的心事可大可小,大到一个承诺,小到一句话,但对于病患来说肯定是至关重要的事物。” “嗯,这我倒是有听说。”严老也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那好,我就跟各位说说。”算下来我解决的沉幻症事件也不算少数了,就捡了几个不是那么吓人和重口的经历说给他们听。 “真的啊,”程颖这女孩子倒不怕生,估计也是跟小齐摸熟了跟我也就不是那么生疏,“这听上去跟vr版的恐怖电影一样,这么刺激的啊。” 真是初生牛犊,真让你见到这些个玩意,还不得吓得哭鼻子,“没错,每次我在梦里几乎都是九死一生,受伤什么的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梦里受伤”程颖愈发的好奇,“疼吗。” “和在现实中没区别。”我解释了一番,“沉幻症说白了也就是梦罢了,所有的梦都是以现实为基础,并且构建在现实之上,并且我也是作为外质连接到梦里,所以我的感觉也是相当真实。” “嚯,”小妮子眼睛放亮,“我也想要见识见识。” 我有点明白了小齐为什么会和她打成一片了。 “年纪轻轻毛还没退干净懂个啥。”谷明裕作为长辈自然有资格说这种话,“我不求你别的,你把严老的能耐学个十分之一我就烧高香了,”他操着地道的宴江方言,“你爸妈那么信任我,我怎么也得对得起他们俩。” 程颖顿时没了声。 “诶,年轻人嘛,”严老这时开口解了围,“对这些有兴趣也正常,老头子我也想听听苏组长做的那个连接器的工作原理呢。” 我用胳膊肘轻轻怼了怼胖子。他嘴里塞得满满的,见我的动作也是停了下来,抽出桌面的一张纸巾擦着嘴上的油,“严老你这问题问得好,这机器是我和猛哥还有婕楠一手做出来的,”李胖子倒是够意思,连接器基本上可以说是他一手搞定的,我只是出了个概念,至于小齐基本上也就是做了个帮忙递递扳手螺丝刀的活,现在他的话里却把我们都带上了,“每个人都有意识,比如说一瞬间的想法,当初你们想到了摆这个宴就算是一个意识。意识虽然是存在于个体之上,不过通过某种手段可以达到共享,这就是连接器的原理。”他说的话基本上都是当初概念会上我提出来的,除了那个例子。那时候我在白板上写满了理念,讲的是口若悬河,桌子让我敲得直响,整个研发小组包括金科长在内听得都是云里雾里,现在想起来只觉得那时候还真是有意思。 “还有这种理念啊,”谷明裕和严老对视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想法确实挺超前的。” “我当时咨询了许多各个方面的专家,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在猴子身上做实验,属实是折腾了一阵才搞出来这东西。”我借着话回答。 “来,老苏,”谷明裕举起酒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怪不得国家那边直接委派你做组长。叫你一声老弟也算是高攀了,来,干了这杯!” 北方人的豪爽我是见识过的,人家这么说我自然不能驳了面子,“谷院长言重了,干!”我举起酒杯。 “还有你们这些后生也是好样的,”他很是爽朗的笑着,“相逢即是客,来,大伙一起!” 我身边的李胖子,云星彤和小齐也纷纷跟着他举起杯子,碰在了一起。现在看来,这个谷明裕倒不像是我第一眼看上的那样,人还是很通明的。 日沉之窥篇第八章 连接准备 也许是被他们这种随性的风格感染了,到后面我也不怎么去想白然的问题了,毕竟还要应付谷明裕的频繁举杯。我对他说过的话他早就忘了,还好云星彤坐在我旁边,接连帮我挡住了几次碰杯。 宴席过后,严老一行人带着满面通红的谷明裕离开,我和他们约定好明天一早会去医院。 “你没事。”我看着面不改色的云星彤,她这顿可是和谷明裕没少喝,要不是严老拉着估计这俩人都要决出个胜负出来。我是一直想开口阻止的,但有些话说了两遍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我没事。”云星彤看不出一点醉意,我有点怀疑她喝进肚子里的酒水跑了别人肚子里了,“猛哥,白然那……”好家伙,现在还在想着那些事呢。 “别管了,明天再说。”我打断她,“好好睡一觉,明天也没你什么事你就晚点来。” “猛哥,我真没事,”云星彤上了犟劲。 “这是命令,好好休息,别再想那些伤神的。”我不等她回应,就拉开她的房间门把云星彤推了进去。 “行了啊,都差不多了,”小齐和李胖子跟在我的后面打着哈欠,“明天一早你俩给我早点起,跟我到医院里干正事,听懂了吗。” 小齐翻着白眼,“懂啦,哪次不是这样。”她一边吐槽着一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嘿,什么态度啊这是。 “可算完事了,胖爷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李胖子也不等我在说什么,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晚安猛哥,明早见。” 我只得摇着头打开自己的房门。这几个年轻人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梗着脑袋往前冲的愣头,可是现在做件事要颠三倒四来回思量,说不羡慕他们都是假的。 晚上这一觉没有任何的干扰,再加上酒精的加持,睡到天亮才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我晃着晕乎乎的脑袋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云星彤。 “猛哥,不是说今天一早就要去吗,我都等了好久了,”云星彤衣服都换好了,一身深灰色的棉绒大衣,下身穿着休闲裤,带着一条米色的围巾,贝雷帽压得很低,但即使这样也遮不住她的姣好身材。结果说是不用她,她还是第一个准备妥当的。 “给我五分钟,你去把胖子和小齐喊起来。”娘的,我现在能确定了,这妮子喝的酒肯定是喝到别人肚子里了。 我这个大老爷们起床之后的洗漱要不了那么麻烦,简单的抹了一把脸对付对付就差不多了,毕竟在实验室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都成习惯了。简单的穿了一身御寒的衣物,就出了门,正巧见到小齐穿着一身睡衣露个脑袋在门缝里,“这么早啊。” “早个屁,你看看都几点了,赶紧换衣服。”我喝了一句,站到李胖子门前大力砸着门,“胖子,赶紧的嗨,就他娘的差你了。” “给胖子打电话。”我向旁边的云星彤说着,手里的动作没停。 “再不起床,你年终奖就没了,今年白干。”我大喊着,周围路过的房客纷纷对我侧目。 “来了来了,”李胖子终于回应了一声。 半个钟头之后,我终于拖着和我一样发型的李胖子,棉衣裹得像是熊一样的小齐还有云星彤站在了白然的病房前。 “猛哥,你们来啦。”严老和谷明裕并不在,唯独程颖坐在病床前玩着手机,见到我的到来立刻起身,“你们这是……” 小齐脱下棉衣挂在一边的衣架上,“还不是猛哥,大早上的闹得不行,非要全员出动,我也是怕冷才搞成这样。” “别废话,赶紧准备。”我没管她,“严老和谷院长呢。” “老师家里有点事情,舅舅他早上最忙了,这个会那个会没完没了,今天只有我咯。”程颖很是欢脱,“放心猛哥,需要什么和我说一样的。” 我咂着嘴,“星彤,既然你来了这也就由你来办,你去联系白然的父母,务必要取得连接沉幻症的家属许可。”这是必要步骤,没这个根本无法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明白。”云星彤应下来走出病房。 “胖子,调试机器。”这里是有些热,我也褪下外衣扔到一旁。 “好嘞,”李胖子凑到机器前捣鼓着。 一旁的程颖两眼放光,双手食指指着自己,好像特别希望我安排点什么给她。 这妮子咋这么欢脱呢,我叹着气看着满眼星星的她,“那什么,我连接沉幻症的时候,必须要时刻观察病患的情况,这里就交给你了。” “明白,交给我。”这件事情虽是可有可无,但程颖依旧很是高兴。 日沉之窥篇第九章 祸水东引 “猛哥,”云星彤出去了没多大一会就回来,“打通了,不过要和你说。”她手里握着电话,脸色不是太好看。 “喂,”我接过电话,“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 “你是谁都和我没关系,”还是昨天那个女人的声音,“白然的事情你们随便,和我没有关系,你要是能治好就治,治不好就趁早别费那个劲。” 虽然我早就猜到了她会说什么,但真听她说出来心里满不是滋味,“你和白然是什么关系,母女是。” “我和她没关系!”女人怒喝道,“当初给她找好了人家直接嫁过去,结婚前一天人跑了,彩礼我都收了她人没了,钱还要连本带利还给人家,你说这像话吗,”我好像触碰了什么开关,一瞬间女人像是溅了水的热油锅,我根本都插不上话,“四年时间,我给她打过无数的电话她都不接,后来又换了电话,人直接失联了。现在你问我要什么狗屁的同意沉幻症治疗我连她怎么病得都不知道。” 女人虽然是在向我发泄着怒火,但我还是能听出来不少东西。“四年前你姑娘现在才二十六岁。” “你什么意思啊,怎么我闺女我说的还不算啦,你算老几啊,”女人从最开始就没给过我好话,“管得还挺多啊。” 我非但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很好笑,“行,咱们也不论那些。现在白然躺在我面前,要不我给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不过我说实话你也别生气,我要是她,我宁愿变成这样也不愿受你摆布。”这个白然的老家肯定是一处很偏远的山村,我在电话里能听到一丝信号的干扰。 女人听了我这话明显更加生气了,直接对我爆了粗口。 “行了,说那些也没用,消停的歇会。”我把电话拿远,等她骂的差不多了才继续说着,“人我是肯定要救的,你同不同意也就是走一个过场。要是你实在气不过的话,我把我上司的电话给你,你和他发泄发泄。” 女人一听这话更来劲了,“你要是不说我还就这么算了,我现在就跟你说我不同意治疗,而且我要投诉你。” 我还以为她会继续大骂一通,现在看来她也知道了和我说没什么用处,“行,没问题。”我掏出我的手机,把姓姚的电话给了她,“这是我上级,你有什么想法和他说。”说罢我撂了电话,“行了,准备连接。” “猛哥,”云星彤叫住了我,“家属那里……” “没同意,”我明白她的意思,“你要是有想法的话可以提出来,”刚才她递给我电话时脸色就不太对,明显和那边的女人沟通了一阵但也是没讨到什么好处。 云星彤低着头咬了咬嘴唇,“我没什么想法。” “行,那准备。”我拉过之前程颖坐过的椅子,将脑部连接装置扣在头上。 “哗,这看上去跟科幻电影里的一样诶,”程颖凑在我的面前仔细观察,“脑部神经信号就是通过这些线连接的吗,竟然可以转化成电流诶,有点神奇。” 这妮子还懂点东西,“我再给你个任务,”一边的李胖子正给白然戴上连接装置,程颖又凑了过去,“我连接的过程中,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同时要保持安静。” “收到!就算是舅舅我也不会让他进来的。”程颖很是自信的答应着,殊不知我话里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得了,反正云星彤和李胖子都在这,也出不了什么事故,“小齐,准备连接。”我闭上眼睛。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小齐的话突然变得缥缈,我好像坐了一整天的云霄飞车,整个人晕的不行,一时间分不清我是在飞还是在飘,亦或者是在坠。 “嘶,”我捂着后脑爬起来,脚踩在地面上才觉得那股眩晕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看来是连接成功了,这就是白然的梦里。我本想大量一番四周,没想到我的面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望着我。 我心里一阵恶寒,主要是源自于他的脑袋。面前的人四肢躯体都很正常,穿着一身很是常见的黑色运动服,和周围的环境很是融洽。不过他的脖颈之上尽皆消失不见,鲜红的血液顺着截面流淌而下,隐进了运动服之中。一架很长的支杆取代了头部而下的脊椎,支杆上是一个单向摄像头,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摄像头正对着我的脸,下方一侧有个红色亮点在不停地闪烁,似乎在表明这玩意正在工作。 我的喘的气差点没给我憋回去,这一进来就给我玩这么大的,鬼知道面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对我有什么想法。缓缓地抬起手,感觉关节都已经僵硬了,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移动半分。 摄像头立刻转了一个角度,望向了我的手。果不其然,这玩意是活着的。 日沉之窥篇第十章 窥 去你娘的,我抬起脚踹在它胸膛上,直给它蹬了一个跟头。刚才有些没反应过来,现在看它没什么动作干脆先下手为强,管你是人是鬼的先吃我一脚。但说到底我也再做不了什么,刚连接到这个梦里连个喘匀乎气的功夫都没有,也不清楚这个梦里有什么奇葩离谱的设定,更不清楚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最保险的做法还是先观望一番。 趁着摄像头在地上打着滚,我掉头朝着一个看起来比较广阔的地方跑去。可刚蹿出去两步我就发现了问题,这明显是田埂的犁沟,我父母干了一辈子这样的农活因此我也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么说来这里大概是白然的老家,是她一心想要忘掉的回忆。 田埂的不远处有着几栋房屋,在幽暗的环境里亮着点点萤光,似乎在指明我方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个顶着摄像头的怪人已经站了起来,并且很是人性化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才拔腿走向我。 算了,来都来了还怕这个,我一咬牙冲向房屋。 面前的房子目测起来有个两三层,类似于洋楼的性质。不过是国内乡村特有的泥瓦土结构,简单来说就是一砖一瓦搭起来的,和城市里那种钢筋地基混凝土浇筑有着明显区别。不光如此,在远处看以为就是几间房子,没想到等我走进了这里大了许多,也不知是我眼花了还是梦里的古怪设定,这里可不止一两间泥瓦房屋这么简单,打眼一看明显是一个小镇的规模。 一条水泥路从我脚下一直延伸到远处,路边尽是两米多高的土墙,上面有的印着只有在乡村可见的特色标语,有的画着两个玩闹的孩童或是背着老妪年轻人,虽然脸上都带着笑容但在闪烁不定的路灯下显得诡异万分。周围很是安静,没有任何声音。类似安静的梦我也见识过,但这里给我的感觉非常不一样,似乎有什么人在附近紧紧盯着我。 是刚才的怪人吗,我回头望去,那人却不知哪里去了,远处只有光线照不到的黑暗。 “嘶,”我只觉得浑身发毛,那种被注视的感觉非常明显,但我无论看向哪里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得了,别自己吓自己了,我安慰着狂跳的心,这应该只是带入了白然的感觉罢了,她的梦里带着这些感觉也很正常。 我深吸一口气企图平复慌乱的心,随即抬起脚沿着路走下去。其实我现在有些后悔,刚才那个顶着摄像头的人肯定是这个镇子里的产物,并且它的那种形象一定隐喻了什么。现在想来那家伙被我一脚放倒估计也没什么战斗力,那时候就应该翻翻它的底,兴许还能找到证明身份的东西。 不过都走到这了,回头也没什么意义。我站停在一道门前,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像以往一样一个个摸了。这是一扇铁框门,表面很规则的有着不少拇指大小的圆形突起,我也见过不少类似的,这貌似是这种大门的风格所在。门上原本刷着蓝色的油漆,不过因为时间原因很多地方都起皮脱落了,露出了下面铁锈斑斑的原貌。 借着门缝瞅了瞅里面,路灯的光亮很是微弱,基本上照不到里面,整个环境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这倒是让我注意到,面前的铁门并没有被闩上。 说来这种场面看得多了,现在也是见怪不怪了,这意思不就是请我进来嘛。我深呼吸几口,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万种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缓缓地推开了门。 铁门很是厚重,发出了不情愿的转动声,我的心也跟着声音提了起来。 借着门户大开之后路灯洒进来余光,终于得以一览门后的场景。这就是一个很是简单的院落,地上铺着碎石,旁边支着石桌石凳,后面是一处很狭小的圈舍,看上去应该是圈养鸡鸭的,里面还圈着食槽。 但是我的脚却迈不出半步,那股被注视的感觉愈发强烈,好似一把刀刻在我的背上,回头望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冷汗顺着我的额头滑落,那种感觉相当的真实,我好像就是动物园中的稀有动物,被人肆意观赏却毫无办法。 就在我汗如雨下之时,我瞥见了一侧的窗后闪了一个红点。我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这玩意我认得,就在刚刚那个取代人头的摄像头,就在不断地闪烁着红光。 娘的可算让我瞅见了,我咬着牙顾不上怕,上前一脚踹开里屋的房门。 由于外界的光亮照不到这里,所以除了红点以外我看不太清别的什么。但是除此之外,我可以闻到一股厚重的血腥味道,异常刺鼻,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些极为恶心的事。 踹门的那股勇气顿时散去了大半,我只得伸手捏住鼻子。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房间一侧什么东西闪了两下,然后出现画面。那是一台很古老的大肚子电视,屏幕上溅着血迹,还在向下淌着,但这并不影响我能看到其中的画面,那正是我的后脑。 就在我惊愕之余,又一台荧幕亮了起来,这回是我的侧脸。 一瞬间,一面墙都开始闪烁,然后映出了一个个画面。画面里全是我,各个方向各个位置,包括我那从惊讶到畏惧的表情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日沉之窥篇第十一章 冰冷的身体 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的望向四周。 不知何时,我已经被这些说不清模样的人淹没了。他们男女老少都有,装扮也不一,头上顶着各式各样的监控摄像头,有圆肚子的,有定向的,有的脖颈上还一左一右伸出两根支架,上面架着一个特大号的监控器,下面的灯一闪一闪的表明正在录制。更有甚者,脖子直接变成一个托盘,里面擎着一架dv,镜头正对着我。所有的怪人在闪烁的荧幕光下一动不动,异常瘆人。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确实慌了,大风大浪见识过的场面也不少了,但都不如当下带给我的心惊胆战。我顾不上别的,一把推开面前当着我的人形,连跑带爬的冲出院子。 还好,那些个家伙都没有过来追我。跑了不知道多久,直至自己再没有任何力气瘫倒在地,双手不知是吓得还是突然的剧烈运动,一直颤抖着使不上力气,只能这么任由我躺在地上。 这些怪人应该都是白然对偷拍事件的具象化,这点我还是能想通的,本来事件就很是恶劣,当白然知晓自己被偷拍,心里会把这件事的看法提升到一种我无法理解的高度,再经过梦境的扭曲,自然也就变成这样。而村镇的原型,一定就是她的老家,那些头顶着摄像头的人,全部都是她记忆里的村民。 我仰面躺着,心里思虑着因果,冰凉的水泥地面让我感觉稍微有些冷。猝不及防一个身影挡住了路灯照在我脸上的光,一个摄像头闯进了我的视线里,那是我最开始看到随后被我蹬了一脚的那个。 娘的这还真是冤家路窄,不过这回就你一个,要想对付我起码得再叫几个帮手来。我这里歇息了一会也是缓了过来,直接伸出手抓向他代替脑袋的摄像头,这玩意就靠一个支杆支撑的,感觉一只手就能掰折。 可谁知对方也不管我的动作,一把手捂在我的口鼻上,同时一股相当刺激的气味传进我的鼻腔。 狗日的是乙醚!还真他娘的是失算了,这些个怪东西还会出这种阴招。眨眼的功夫手上便使不出力气,眼里的摄像头也渐渐变得重影,直至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眼已经到了室内。这里的光线很是明亮,有个人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但由于乙醚的副作用我看不太清,“小齐”我只能凭借着大致的体型来判断,李胖子绝对没有这么苗条。 对方似乎缩动了下,但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我揉着眼睛,忍着剧烈的头痛靠近了人影,“这是咋了,他们都哪去了……”我凑近了才看到,面前的人蜷缩成一团,身上未着寸缕。 “你……”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清晰,这哪是什么小齐,那妮子头发可面前的人长多了,减了一寸都心疼得要死。这里也不是医院,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看起来像是某个公司的大厅。 得嘞,这肯定还在梦里。想到这我心里的警戒值瞬间拉满,后撤出几个身位,别再生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来。 “你是谁,”我没说话对方倒是先开了口,只不过语气听上去没有任何感情,像是已经淡然一切了一样。 “白然”我心里瞬间有了结论,这不就是我要找的正主吗,先不论见面的方式和地点,起码现在是见到了。 “你是谁。”她又问了一遍,言语异常冰冷。 又是一个在自己的梦里处于被动的,“你先听我说,你千万不要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不要兴奋或者激动什么的,保持这个状态。” “你是谁。”她又问了一嘴。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我不再说什么,吊着胆子靠近了白然,缓缓的伸出手抓向她。 在我将将要碰到她的脸时,她猛地抓住了我的手,一股寒意从手上传来,这好像并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一块散发着寒气的冰。 “你是谁。”她又问了一遍,这次将脸转向了我,这回我看见了她的脸,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尤其是两只眼睛,好似一潭死水一般黑的深不见底。 “你冷静,我是来帮你的,”我挣了挣被她死死箍住的手但并没有什么效果,因为冰冷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这些都是假的,你不要被自己的心迷惑了……”我话没说完却硬生生止住,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 我扭头望去,还是那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人形摄像头,只不过这回他手里提着一些东西。一把菜刀,上面沾满了血,有些已经结成血痂,有的却还是新鲜的在一滴一滴的滴落。另一只手提着一部手机,上面还连着半截数据线,这架势明显来者不善。 日沉之窥篇第十二章 断颅之痛 “啊——”白然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大声叫喊着躲到一旁瑟瑟发抖,完全没了刚才那副凌厉的架势。 得嘞,这啥意思只要眼睛不时喘气的就看得出来。我四处寻着有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先不管面前的人究竟代表谁,是范某,或者那个跟踪狂,亦或者是白然在老家某个熟人,这要命的架势可不得不防。 也许是我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伴随着白然的尖叫声,那种被多双眼睛注视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无数根针牢牢的扎进我的身体里,让我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且断断续续。 摄像头一步一步走近我,直至我能在它的镜面里看到自己惊慌的面孔。我想躲,想逃,我也知道面前这家伙不堪一击,我可以轻松地折断它脖颈之上的支架。但是我动不了,好似被定身一般,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活动半根手指,更别提对它做出反应了。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晃悠悠的举起刀,按在我的脖子上。我想出声制止,这毕竟都是白然的梦境,即使她处于弱势也一定可以控制这一切。但想法永远是美好的,我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与白然的尖叫声相比细弱蝇闻。 我能感觉到刀刃一点点的变得用力,一股火辣的疼痛从颈部一侧的皮肤传来,我能感觉到刀身的冰凉,好像蚀骨的毒蛇一般在吞噬着我的血肉。 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那种束手无策的绝望深深的充斥着我的内心,泪水混杂着汗水流经我的脸庞,淌进我脖颈上的伤口里,带着那种灼人的痛让我整个人都颤抖不已。 “啊——”我捂着脖子猛地坐起来,整个脑袋像是断掉了一般,从脖子往上所有的部位都在刺痛,让我难以忍受。 “猛哥!”我听见谁叫了我一声,“快,镇定剂!” 我现在哪有心管那些,剧烈的疼痛几乎要了我的命,抱着脑袋四处打滚,从椅子上翻到在地,后脑有磕到了床脚,一阵麻木却让我稍微好受了一些。 “猛哥,别撞了,”有谁正住了我的脑袋,随后手臂上传来一丝疼痛,冰凉的酥麻感顺着手臂迅速的传遍我的全身,终于我感受不到脖子之上的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了。 “快快快,扶凳子上,”一个很是健硕的身体撑着我的胳膊将我架起来,另一侧也是迎上来了一个人,一左一右将我搀回了椅子上。我想跟他们交待一句,抓住了不知道谁的手,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直接没了意识。 “你说,咱俩老的时候也随你爸妈,找一个僻静点的小村庄,依山傍水的,我养上几只鸡鸭,白天你外出耕田,我就煮好饭等你回来,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很好。”阿晴坐在沙发里,眼睛瞟着不远处的电视,里面正放着很有乡村气息的电影。 “得了,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回答的很直,“这我比你清楚,到时候成天早出晚归的,一天天背朝太阳,可不见得比现在轻松,”我刮了下她的鼻子,轻轻摸着她的肚子,“是不是啊,宝宝。” “哎呀别闹,”阿晴装着生气推攘了我一把,“跟你说真的,等孩子长大了,咱们俩就不管这些了,也没什么挂念,这样的日子不挺好嘛。” 我伸手把阿晴搂在怀里,“行,你说的算,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阿晴仰着脸望着我,“什么啊。” “一个孩子可不够。”我脸上挂着坏笑贴上她的脸。 “嗯,”我缓缓的睁开眼,纯白色的天花板和淡淡的消毒水味让我长出一口气。 “猛哥!”一瞬间好几张脸几近我的视野里,“你没事,你可吓死我了。” 开口的是小齐,她的眼睛有些红,看得出来她是真挺担心我的,“我没事,别担心,现在好多了。” “程医生,”云星彤拉过一旁的姑娘,“麻烦你去找几个护士来,给猛哥做一下血压和心率。”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这茬,”程颖一拍脑门,“我现在就去办。” 我被小齐扶起来,“诶,用不着,我还没弱到那种地步,那就是梦里带出来的感觉罢了,现在真的没事了。” “嗨,我就说嘛,”李胖子拍着大腿,给我背后垫上一个枕头,“猛哥那可是强人,这都算啥啊,当初在实验室里研究这机器两天两夜都没合眼,这点小问题可打不到他,对,没说错。” 我伸出手扇了李胖子肥硕的后腰,“得了,还不是联系不到你了我顶了你的活。” “嘿嘿,”李胖子抓着后脑,“别这么说嘛,后面我不是也补上来了。” “猛哥,别想太多,先休息会。”云星彤上前,“我们去外面等着,你要是觉得没事了就叫我们。” 日沉之窥篇第十三章 突破点 没等我回应,云星彤就带着几人走出了病房,这里就剩下我和沉睡不醒的白然两人。 我叹着气,由于镇定剂的副作用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抓过一边的水瓶猛灌几口。梦里的经历都是有象征意义的,现在来看漆黑的乡镇肯定就是白然的老家,因为家庭的原因所以对老家的村民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我着实想不通父母为何要如此的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有很多事情要设身处地的去考虑,假如说我父母非常不喜欢我,总是有原因所在的,这个原因就是…… 心里突然划过一道亮光。 至于我苏醒之后见到的场景,明显就是白然的工作地点,她作为前台接待梦见这些也是在正常不过了,毕竟这是她每天都要接触到的事物。不过白然的状态却很不对劲,她那种表现太反常了,偷窥事件发生在她的家里,但是为什么会和她的工作环境扯上关系呢。按照常理来说,她梦见自己的房子才是说得过去。 我眯着眼睛在椅子里想了许久,总感觉有什么关键点没有发现。一来二去心也烦了,起身站到衣架前抓起自己的衣服想要翻出烟盒,手却僵在半空。 我一直忽略了一点,梦里的白然是赤裸的,这其实很违背梦的常理。通常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梦里,当然那种久思不得的春梦除外,潜意识里都是有着一套服装的,无论是自己还是梦里的其他人,这是建立在一种正确的羞耻观念之上的,噩梦中总不能每个鬼或者是怪物都光着屁股来吓唬你。 既然白然在梦里是那种形象,就说明在她的工作环境里,有着和范某同样的存在,大概率就是那个跟踪狂。 我拉开病房的门,几个年轻人都坐在外面的硬板塑料长椅上,见到我纷纷站起了身,“猛哥,好点了没。” “我好多了,有事情要和你们商量。”我把他们又带回了病房里,将梦里的所见所闻转述了一遍,不过并没有提及最后刀刃切在脖子上的事,我也怕他们多想。 小齐打了一个寒颤,“这些病患怎么净梦着那说不明的东西。” “星彤,你有什么看法。”我见她皱着眉,估计是想到了什么。 “猛哥咱们先一件一件说。”云星彤微低着头,鬓间的秀发从耳后滑落,“先说梦里的乡镇。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这就是病患的老家。你说那些被镜头替代了脑袋的人形形色色男女老少都有,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代表,它们代表的就是一个家庭。” “云姐姐说的好,”程颖拍手道,“有道理。” 我望了她一眼,小姑娘很是洒脱没什么自知,“你接着说。” “还有就是她的工作场景。”云星彤又伸手将头发理到耳后,“首先这两个场景是相互关联的,因为你说的那个第一次遇到的头顶着摄像头的人在这两个环境里都出现过,这是一种内心的表达,在病患看来,无论是她的老家,还是这个工作地点,给她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我点头,“说道点上了,她的公司内部肯定有问题。”我捋着下巴参差的胡茬,“小齐,上次你不是查到一个电话吗,无论用什么办法,给我找到这个人。”之前我还以为白然并没有答应这个人,所以关系并不大。现在看来,真相很有可能和这个人有关系。 “了解,”小齐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交给我,这个我最擅长。” “星彤,你去查一下白然的老家,包括主要是家庭成员,看看这个白然在家里排老几。”我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明白。”云星彤接了命令。 我抓起上衣,“胖子,和我出去一趟。” “啊,”李胖子没反应过来,“猛哥你都这样了,要吃啥我给你买去,你还是歇着。” 我都好气笑了,“吃个屁,吃吃吃,就知道吃。”我用力朝他皮糙肉厚的胳膊拍了下,“你和我去一趟白然的公司,去找找看有没有线索。” “哦。”李胖子这才明白,裹上了外衣的两颗咧开的扣子。 “我呢我呢,”程颖这时却挡在我的面前,“我不能在这里干站着啊,给我点任务啊猛哥。”小妮子很是兴奋,长这么大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我本想让她继续守着白然的,但不知为何看她那副天真无邪的脸却想起了莹莹,一时间狠不下心,毕竟我欠那个小家伙太多了,“你能答应全听我的吗。” “没问题,老师都和我说了,猛哥你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程颖点头,但她说的并不是我想要的回答。 算了,怎么说她也是个本地人,把她带在身边应该能省去一些曲折,“跟我来。” “好诶,”小姑娘很是兴奋,她好像根本没把这些当成工作。 日沉之窥篇第十四章 程大小姐的身世 不得不说我带着她是对的,起码能省去很多等着搭车的功夫。 “广生通信,”她在驾驶位系着安全带,嘴里念叨着白然的公司名称,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后发动汽车。 “拿得稳妹妹,”这回够李胖子折腾了,整个后座全都是属于他的,“你可别给我们带沟里。” “怎么可能,整个宴江我熟的跟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闭着眼睛都能给你们开到地方。”程颖咧着嘴,“坐稳了!” “诶诶,你慢点,”我赶紧出声制止,生怕她一脚油门踩出两里地去,“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别那么毛毛躁躁的。” 程颖听了我的话放慢了速度,“那好,我就是想快点见识见识,感觉和你们一起做这个比背那些中医药理有意思得多。” 好家伙,刚才我出的糗你怕不是没看够,这姑娘也是够直的,想啥说啥,“那什么,”我咳了两声做掩饰,“小程啊,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啊,年纪轻轻就跟着严老了。”我转移了话题。但不问我也明白,这孩子的家庭背景一定不简单,能让严老收做徒弟,还有一个当院长的舅舅,那她的父母得是什么样的人物。 “哦,爸爸妈妈他们都是做生意的,”程颖不以为意的答道,“我不喜欢一天天闷在办公室里,他们也觉得我没有做买卖那脑袋瓜,干脆让我跟着老师学学药理。” 这姑娘说的是风轻云淡,但其中的信息量可是多到爆表。“严老,没那么轻易收徒的,”当下我愈发对程颖的身份感到好奇,在我看来程颖的资历并不算高,有的是比她强上百倍的医学精英挤破头,就为了想要听得严老指点一二,“你们是亲戚” 说这种话其实很得罪人,一般人会觉得我在冒犯他,说对方攀高枝,但程颖也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那倒不至于,就是我爷爷和老师是至交,之前我一直叫他干爷爷,几个月前才改的口。” 嗬,怪不得。“那你父母生意做得还挺大的,”我装着不经意的问道。 “没感觉,不过猛哥你肯定听说过,”程颖并入快车道,嘴上却没闲着,“天一集团知道,那是我爸爸的。” 她这一句话我差点从车里栽出去,天一药业是国内相当出名的制药公司,手下的产业几乎垄断了心脏医疗器械的制造与急性心脏疾病药物的开发,可以这么说,全国数一数二的。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一点,世界上一本万利一夜暴富的发财路子有很多,除去那些赌博走私的违法行当,唯剩下药品制造最为夸张。圈里人都明白,成本几十块,卖价两三张红票子绰绰有余。如果有效的话,别说几百块了,能治好病再多钱谁又不愿意花呢。所以说制药行业基本上等于印钞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没看出来面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竟然是天一制药集团的千金,这他娘的要是在我手里有什么闪失我这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我去。没看出来啊,”李胖子满脸惊讶,再傻的人也肯定都听过天一集团的名号,“妹子你身份不一般啊。” “没那么夸张,”程颖嬉笑两声,“正常不会跟别人说我父母的,这是看猛哥问起来我才说的,他们管我特严,什么都要插两脚,大学让我报经济学,还要让我出国,我偏不,学的中医药理,书本在难啃也比看他俩的脸色强。” 这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是不明白自己所拒绝的生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情景,说真的给我这机会我他娘的还当什么沉幻症组长,一天天焦头烂额身心俱疲的,坐办公室里它不香嘛。 “你大学毕业回来就跟着严老了”我单手握拳贴在自己的嘴上,以此尽量掩饰惊讶。 “对啊,爸爸妈妈看我脾气大,又没有太多时间来管我,就把我交给舅舅了,正好老师因为这次的沉幻症病人在在这里,干脆我就跟着老师学习咯。”程颖满不在意的说着,好像一切都无关紧要。 “做得好,妹子哥挺你,年轻就该活出自己的样来,”李胖子好像被同化了一般说出的话也是一股北方味,“自己的未来自己做主,别人没那个权力。” 你可快闭嘴,要是李胖子坐我旁边,我非得按着他的后脑让他住嘴。 “没错,”程颖还挺受用,“我做我自己,谁也支配不了。” 我捂着脸,现在说啥也不是了。 日沉之窥篇第十五章 收获 “就是这了,”程颖把车停在路边,全然不顾车一旁的打着“叉”的禁停标志,熄了火和我们一起站到一栋数层高的楼前,楼顶悬着“广生”两个巨大的字样。 “一会你们都不要开口,”我转过身叮嘱了一番,本来身边就有一个手捧雷,现在又多了一个定时炸弹,我深切地怀疑,这次简单的问话能不能顺利的进行。 “没问题,”两个人都答应下来。 我带着两人走进大楼内部,那似曾相识的滋味瞬间包裹住我的内心,捂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空隙。我望向视线的来源,正是前台之后一个挂着满脸职业笑容的女性,看起来比白然大不了多少,身着女性化的职业西装,脖颈处扎着花带,胸口一侧别着带着公司logo的胸针。 “几位需要什么帮助吗,”这句话女人不知道说过了多少遍,和她脸上的笑容截然相反,其中没有包含任何感情。 “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白然的事情你都知道。”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次来也是为了她。” 女人愣了愣,“不是昨天刚来过人吗,”她打量着我们,没找到她想要描述的对象,“就一个挺年轻的女孩,来这也是问了一遍。” “我知道,那也是我安排的。”她说的是小齐,“今天早上我们已经开始对白然进行沉幻症的治疗,但是遇到了阻碍,问题来自于她的工作单位。”我打算先吓吓她,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哈不能,”女人很是惊讶,“白然平时是没什么话,但也没人欺负她,大家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平时关系也还算可以,没什么过节。”女人果然顺着我指引的方向去考虑,我话那么说就是为了把话题引到她的工作环境里。 “这个我明白,”我先给女人打上一针安心剂,继续套她的话,“就是我听说好像是有人追求过白然,但结果好像不怎么理想。” 我看到女人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不少,“你说的是张组长是,他是推广部的,三十好几了也没结婚,”女人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怎么了,”我察觉到了不对劲,也许是多次连接沉幻症导致心理上相当的警觉,怎么说一个三十多的中年人,追一个二十出头正值花季的少女,听上去就怪怪的。 “哦没事,就是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张组长了,”女人想了想,“电话也打不通,人也找不到。” 娘的这里果然有问题。听她的意思是这个张组长已经失联了,尤其是在这个时间段里不辞而别,况且他和白然还有着这样一层的关系,处处都写着可疑。 我习惯性的望向身后,李胖子一脸茫然,程颖扑闪着大眼睛望向我。算了,这两位一个都派不上用场,干脆我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了出去。 “喂,猛哥。”一阵悦动的彩铃之后小齐接了电话,“我正想给你打电话,你那边有线索了” “我还想问你呢,”这家伙还学会反客为主了,“那个电话号码查的怎么样了。” “哦,机主我查到了,人叫张源,宴江本地人,三十七岁,离异,无儿无女。”小齐那边键盘声响个不停,“还有一点比较关键,号码在十天前就已经无法接通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直觉告诉我这个张源肯定逃不开干系。但是十天前发生了什么我心里算着时间,无论是白然患上沉幻症,还是我们到达的时间都对不上,难道是十天前才知晓白然患得沉幻症而心生畏惧那也不至于这么晚才知道。 “猛哥猛哥,”小齐见我不说话了在电话里叫嚷着,“我通过手机定位还查到了张源的位置,已经发给你了。” “行,做的不错。”我挂了电话,心里盘算着,在我的猜想里这个张源就是那个一直没露面的跟踪狂,但他为什么选择用这种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方式逃避这一切,就好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认为躲起来就无事了。 “走,”我瞅着手机里小齐发来的共享位置,还别说,在她的领域里就没让我失望过,共享位置竟然都是实时更新的,也不知道小齐下了多少工夫,“先上车。” “猛哥,我们是去哪啊。”程颖坐上车后系着安全带,转头望着我。 “白然家。”我回答着,把手机递给程颖,上面是小齐发给我的共享位置。没错,这个张源,和白然的租房在一个园区里。 “胖子,联系一下当差的,”真相似乎就在眼前,“先把名号报上去,就说白然的偷拍案件有新的情况,需要当地警方配合。” “好嘞,”李胖子应了下来,“咱们这怎么跟特工一样,还有点刺激啊。” 程颖轻拍着方向盘,满脸的兴奋,“这才对嘛,这比嚼那些书本有意思多了。” 日沉之窥篇第十六章 意料之中的跟踪狂 尽管在我的严声训诫下,程颖的车依旧开的飞快,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带我回家的那个黄毛,“放心猛哥,我开车绝对稳,就算出了事情也没人敢拦。”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没话说了。确实,她可是天一集团的程家大小姐,哪个有眼无珠的敢挡她的车。 “猛哥,当差的那边搞定了,说是全力配合我们的行动。”李胖子挂了电话,“你打算咋搞,直接玩硬的” 屁,还玩硬的,“你觉得我为什么叫你联系局子的人。”我抓着一边的扶手,瞅着车前一辆又一辆的车被赶超。 “抓人啊,”李胖子在后座上从左边被晃到右边,“难不成是找他去喝花酒的。” 你他娘的,嘴里没个谱。我叹着气,“我们去他也不一定会开门的,找当差的只是为了能让他们给我开门。你记住一点,胖子。别人犯了什么事和我们都没有关系,那不是我们该做的。我们的职责只有一个,就是救人。” “噢。”李胖子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 “到了,就是这。”一个急刹差点让我脑袋撞到挡风玻璃上,好歹是有安全带绑着的,要不我指定得飞出去。 “老妹车技可以啊,”李胖子揉着屁股,估计也是被晃得难受。 “嗨,一般一般,不值一提。”程颖锁好了车,“那里,是不是那辆车”她眼睛够尖的,指着不远处的警车回头看向我。 我点头,带着他们来到警车前,车里坐着两个小年轻正啃着包子。 两人见了我们,赶紧下车抹着嘴上的油,“你就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苏组长队长让我们全力配合你调查。” “辛苦两位兄弟了,”说起来早就过了饭点了,看着他们两口一个我才想起自己都忘了吃饭这码事,“还要来我这跑一趟。” “我们就是干这个的,”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文静一些的小子从车里拿出一台对讲机,“你说是上个月的那起已经结案的偷拍案还有新进展” 这是我教李胖子说的,“对,偷拍偷窥的不止一个。” 两个小年轻对视一眼,似乎在分析话的真伪,“苏组长,你能确定吗。” “基本上能确定。”我把张源的信息向他们报了一遍,“出事之后你们没有查过白然的公司对,她的同事反应,白然曾经抱怨过有人跟着她上下班,而且不止一天两天。” 他们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这件事表面上看确实只是一起再简单不过的偷拍案,无论是当事人还是嫌疑人都承认的,所以结案也无可厚非,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事情还有内幕,“跟我来,苏组长。”听得我这么说两人的脸色也是变得凝重,“这片我熟,我来带路。” 我把张源的位置给了他,小警察带着我们在园区里转了半圈才停在一栋楼下,“还真的有问题,”他指着楼的外窗,“这是苏组长你给的位置,隔了我们这条过道,对面窗就是受害者白然的租房,而且还是平层。”这回不用我说了,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指定有问题,两个小警察如临大敌,“我去联系队长。” “用不着这么紧张。”看得出来两人没出过几次任务,“咱们先上楼,能见到人最好,找不到人立刻备案,全市通缉。” 其实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通缉确实有些过,又不是什么恶性案件,我这么说这是为了在他们心中确立目标,让他们暂时都听从我的安排。 “这么刺激,”程颖搓着手满脸兴奋。 “猛哥,要不咱把星彤叫来”李胖子也被我唬住了,心里有点犯怵。 “说啥屁话,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你都赶不上人家小程。”我呵斥了一句,带头走向楼道里。 五楼。下了电梯,我带着略微有些忐忑的心站到了一扇门前,现在我们与手机里的共享位置只有一门之隔。 “咚咚。”一个小警察上前按着门铃,但是并没有声音,也只得敲起了门,“有人在家吗,开门!” 没有任何声音。 “开门!警察!”另一个小年轻也喊了一嘴,门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像是撞倒了什么,声音相当清楚,明显有人就站在门后。 “快开门!”所有人都听见了,敲门愈发激烈,但就是无人应答。 “别费劲了,这是铁了心装作不在家,”我制止了从敲门变成砸门的小警察,“找锁匠,撬门。” 日沉之窥篇第十七章 错点 “苏组长,这恐怕不合规矩,”那个带着眼镜的小子开口道,“即便是我们,在没有搜查证的前提下也不能私闯民宅,这是有规定的。” 我扶着脑门,“行,那现在我以国家直接委派的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的身份要求你合作,请立即找人打开面前的门,我个人承担一切后果与责任。” “诶,算了,队长也是让我们全力配合人家,”另一个虎头虎脑的拉着小眼镜的袖子,“我去找个开锁的,马上回来。” “不行,这是原则,”小警察甩脱同伴的拉扯,义正言辞的看着我,“苏组长,如果必要的话我会申请搜查令的……” “咔嚓,”紧闭的房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面色憔悴的人,顶着两只黑圆圈和厚重的眼袋,整个前额的头发都秃到头顶去了,穿着一身散发着怪味的睡衣,整个造型和街头的乞丐不相上下,“我是张源,我自首。” 两个小警察对视一眼,一拥而上扑倒了面前的倒霉蛋。 行,不管怎样,人起码是见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十多分钟后,我在局子的审讯室里,旁边坐着小眼镜和他的队长。虽然我不是第一次来到这种环境里,但极其压抑的气氛还是让我相当不适。 “苏组长,救人要紧,你先问。”这个队长姓翟,和我岁数差不多大,刚才也聊过几句。 “行,”我掏出一支烟点上,然后把烟盒扔到张源的面前,“说说,白然和你的关系,还有你对她做过什么。” 他没有接烟盒,只是低着头,我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我确实跟了她一段时间,但我真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后果。” “你的意思是白然嘴里的跟踪狂就是你对,”我在心里品着他话里的真假,包括与整个事件有没有出入。 “去告诉他们,调一遍小区监控。”翟队长歪着头向一边的小眼镜说了一嘴。 “不止这些,”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既然你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为什么还要躲起来。” 张源沉默了半晌,“白然发现我了。” 果然还有故事。照张源的描述,他在一次不经意间从自己房间里的窗户看到了对面的白然,尽管以前没什么交集,但他也能认出来这个女孩就是每天站在公司大厅里对所有人都笑着的那个。在他看来这可能是一个缘分,最初也只是每天趴在这边的阳台上瞅着对面,一次两次还好,直到有一天他看不到对面的白然了,一层厚厚的窗帘挡住了他们。 傻子都明白这是白然发现了张源的注视,同时也一定知道张源的身份,所以并没有做什么别的举动,只是挡住视线以此来告诫他。 但张源并不这么认为,他说他自己已经被白然吸引了,于是就开始追求她。但追求的方式我不是很能看得懂,要不是送花,然后就是等她下班,死皮赖脸的要和白然一起回家,说实在的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拒绝。 不过好在这个张源确实如自己所说,拒绝的次数多了他也就明白了白然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便拉开了距离。同时心里也是很不甘,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对方却没有接受,同时也考虑到了自己的追求方法欠缺,便开始长时间跟着白然,想看看她究竟喜欢些什么,以此来作为突破口。 好家伙,这不就是妥妥的跟踪狂吗,从偷窥变跟踪,说的好像自己还挺有道理。 “然后呢。”指尖的烟雾迷幻了我的视线,我好像看到了当时的情景。这个白然到了这步竟然都没有报警,也不知是怕惹上是非还是要给张源留些情面。 “有一天她下班了来找我,我以为是她回心转意了,但她只是跟我说不要再跟着她了,我们是不可能的。”张源的声音很小,我勉强听得清。 “就说了这些”我想起那个前台员工的说法,白然只是说很苦恼有人在跟着她,但是并没有流露出畏惧或者害怕的情绪,而且还敢当面去找张源,也就是了解张源不会做出什么别的事。如果这么想的话,张源跟白然的沉幻症可能没有太直接的关联,毕竟白然本人一直都没有当真。 “她只是把我约到了一个没人的过道,跟我说已经够给我留面子了,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报警了。”张源缓缓说着。 “那你为什么要藏起来,”烟头上的火烫了手,这才让我回过神来。 “她那样了,一旦是因为我,那我怎么办,”张源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掩面哭了起来,“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连她这个人我都没碰过,这要是因为我那我不是太冤了。” 行,原来只是怕因为那些龌龊之事引上责任。 日沉之窥篇第十八章 悲惨身世 “行了,翟队长,”我拿回自己的烟盒,起身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烟灰,“我想知道的就这些,其他的交给你了,我还有别的事情。” “好,这里交给我,苏组长你先忙,”翟队长起身,“咱们留个联系方式,晚些时间我把笔录整理一下给你一份。” “那就麻烦了。”我和他换了联系方式,一边审讯监控室中的李胖子和程颖钻出来,“行了,你们也听到了,撤了撤了。” “诶,猛哥,”程颖跟在我的后面,“我问一句啊,咱们到底算是医生还是警察啊。”她倒是想的挺多,估计是觉得挺新鲜的。 我摇头,程颖也把自己算进我们小组里了,“跟那些当差的没关系,严格来说连医生都不算,我就是一个研究沉幻症的科员。” “救了这么多人的命还不算医生,那谁算医生,”程颖反问了一句,“胖大哥你说,猛哥是不是很厉害。” “那是,”李胖子一拍巴掌,“猛哥可是我们的主心骨,这组里多亏有猛哥撑着,我跟你说换了谁都不好使,没那能耐。” 得了,要是真这么神我就不至于为了这些破事跑东跑西的了。不过程颖说的也没错,我做了这么多,到底算是什么呢。 张源这边的事情是搞定了,我也没急着带这两个活宝回医院,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饭店填填肚子,怎么说忙了这么一大阵都已经过了晌午了,主要还是听着李胖子的肚子叽里咕噜叫个不停也不是事,干脆先让这家伙的胃消停了再说,也不急这一阵。 “猛哥,一会我们去哪。”程颖倒有些让我刮目相看,她浑身上下并没有那种名门千金的高贵架子,而且她吃起饭几乎和李胖子是一个形象,也没有挑拣这些菜肴合不合胃口。 我正打算告诉她,桌面上的电话震了两下,是云星彤打来的电话。 “猛哥,查到了。”云星彤在电话里说着,“白然的家在西北方一个叫做津安县的相当偏远的乡镇,当地还保持着迎婚抢亲,棺埋土葬之类的旧俗。” 我回想着在白然的梦里见到过的乡镇,貌似没有云星彤说的那样不堪,但也许也是因为白然接触过大城市,在潜意识里也会把家乡的生活水平提高几个档次,可能是自我安慰之类的,让自己觉得出身不是那么卑微。 “家庭状况呢。”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 “白然的家庭关系挺复杂,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云星彤继续说,“结合白然的母亲透露出来的信息,在我看来可能是发生过一些经过,使白然和家里的关系完全断裂。” “逼亲。”我知道云星彤想要说什么,这也是一种旧俗,说的更直白点,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像是卖牲口一样卖出去,用于换取彩礼。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们都看不明白甚至都不理解,但是这并不妨碍其存在。 “行,我都知道了,”白然梦里所展现的因果慢慢的在我眼前揭开,“回去说。” “怎么说的,”李胖子拍着肚子打个饱嗝。 “问题的根源在白然的家里,”这么算的话应该是发现自己被偷拍之后,突如其来的孤独难以招架,直接让自己陷入沉幻症的。“吃饱了没,下午要开工了,”我叼上一支烟起身。 程颖见状急忙也跟着站起来拍着肚子,“饱了饱了,就等猛哥你说这个呢。” 回到医院,云星彤和小齐都在,我把张源和白然的关系和两人说了几句,小齐听了又是义愤填膺,直说这样的人应该去死,就不应活着。 “行了啊,嘴上留点德。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拍了两下巴掌,“事件也差不多明了了,就剩下一件事了。”我坐到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带上脑部连接装置,“外面的就交给你们了。” 程颖连点着头。 “小齐,动手。”我看着她有些犹豫,便唤了一声。 “猛哥,我觉得还是……”小齐迟迟未动。 “婕楠,猛哥的脑波监测设置一个波值,超过波值直接强行断开连接,”云星彤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做。” “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阵白光闪过,我渐渐能看清周围了,似乎在一个房间里,但是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我想扭头观察四周却发现脖子有些不听使唤。 日沉之窥篇第十九章 我变成了怪物 我回忆起之前在梦里被刀刃抵在脖子上的场景,难道说……,我急忙伸手摸向脖子,好家伙,还真和我想的一样。 我坐着倚靠在一边的墙上发呆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适应这幅身体。脖颈之上,我的脑袋不见了。这并不是什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冷笑话,真真确确我的脑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半截数据线,线的两头一端接在我的脊椎上,我摸了半天也没搞明白这是什么原理。另一端插在一个手机上,我拿起手机的一瞬间面前的视野也发生了变化,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个手机似乎就是我的脑袋,凭感觉摸着似乎后置摄像头就是我的眼睛。因为数据线是软的,所以手机可以翻转到各种奇怪的角度,眼中的景象也会发生颠倒。 摆弄了一阵,觉得还挺新奇的,直至我无意间将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脖颈。没有人会想看自己自己被斩掉头颅的样子的,我只觉得一阵作呕,也不清楚现在这幅身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手忙脚乱的丢了手机,眼里的事物忽然变成自己血迹斑斑的衣服。 “这是在梦里,”我不断的安慰着自己,说实话连接过这么多的原点了,这个是给我心里冲击最大的,虽说梦里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但这样实在有些让我招架不住。 娘的别光寻思自己了,我扶着墙缓缓站起身,伸手托着手机将其举起来,尽量注意让镜头对着前方。 这是一间卧室,看上去很是简洁,当然除了地上的一滩来自于我的血迹。白然梦里的房间,肯定就是她的租房。我回忆着曾经云星彤给我看过白然的房间布局,正对着床是有微型摄像头的。我举着手机循着位置望去,果不其然,那里是一台空调。 我扳开一边的顶灯开关,一阵刺眼的光几乎将我晃得要瞎了,习惯性的伸出手想要抹眼睛,结果当然是抓了个空。 我叹着气,如果我还在呼吸的话。还好代替眼睛的手机后置摄像头很快就适应了光亮,除了看在眼里有镜片经过光线折射形成的特有的圆形光晕以外,再没有受到什么其他影响。别说没有脑袋总觉得有点轻飘飘的,我迈着有点悬的步子,晃悠的好久才站到了空调下方。 微型摄像头在空调中比较好隐藏的位置只有出风口处,没人会细探究那里除了灰尘还有什么。说起来这幅身体的唯一好处没有脖子,可以比正常时拉伸的更高。我站在空调下,高举着手里的手机,挨到出风口前,确实有那么一只细杆在黑暗中很是明显。 连这些细节都在,我记得在白然的房间里一共是有四处这样的微型摄像头,将她的整个日常生活几乎毫无死角的拍摄下来。 不过这梦里的场景是不是有点多,自己的老家,工作单位,包括租房……,租房!我猛地想起白然沉睡之前是回到了自己的租房,这点明显是有问题的。在她第一时间看到自己被偷拍的视频,按正常人的逻辑应该当时就会陷入沉睡,怎么又会拖到她回到租房,又不是矫情到非得在自己的床上睡过去才算舒服。那唯有一点,这个租房有什么需要她确认的东西,和偷拍视频里作比较。 我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简单点讲,白然发觉了一些问题,需要搞清楚在当天是不是有人进过她的租房。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要不她也不会以这种方式陷入沉睡。 “吱呀——”真是想啥来啥,隔着一道房门,我听得一声什么被打开的声音,也不清楚手机上也没长耳朵是怎么听见的,但那声音格外的清楚。 说真的,我现在特想把手里的手机从数据线上扯下来摔在地上,这种环境,这幅身体,把人逼疯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老师,你没害怕的时候吗。”我想起了在第一堂解刨课后,导师和我们坐在一起闲聊。 “怎么可能没有,”导师摇头苦笑着,“我第一次动手下刀的时候,别说拿刀了,人往那一站抖得都停不下来。” “那现在怎么这么淡定,是做的多了熟练了。” 谁知导师摇着头,“这东西,你要是怕他就会一直怕,无论做了多少都会怕,人的思想是止不住的。” “不懂。” “其实我们都一样,你,我,还有躺在解刨床的他们,没什么区别。” 当时我确实没怎么理解这句话,什么叫你我他都没有区别。现在我有点明白导师的意思了,真正让我感到畏惧的不是那些怪模怪样的玩意,而是我的心。 日沉之窥篇第二十章 内幕 我的手仍在颤抖,整个视野里的画面都跟着抖个不停。我现在特想扇自己两个嘴巴,当然实际情况不允许我这么做。苏司猛,想那多做什么,想的再多我也控制不住他人梦里的想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幅身体都这样了难道还怕谁再给我补一刀不成。 下定决心,我推开了卧室的门。 身后的灯闪了几下爆掉,视野突然一片漆黑,除了不远处,有着两个红灯在一闪一闪的,显得分外诡异。 不对啊,那个位置是客厅的正中间,那里是没有微型摄像头的。我想着刚才隔着门的细微声音,看来面前的才是整场事故的始作俑者。真相就在眼前,心里再慌也得硬着头皮凑向闪烁的红点。我现在特想吐槽一点,这个代替我脑袋的手机八成是个老人机,夜视功能一塌糊涂,和我蒙着眼睛没什么区别。如果我还是正常身体的话,这么长时间眼睛也该适应黑暗了,多少也能看清点东西,怎么说也要比手里这个不中用的家伙要强。 时间一点点流逝,由于手心里的汗水使得手机外壳有些滑,我换了只手并把手心在胸口漫了漫。废了好一阵功夫才挪了几步远,这倒并不是因为我心慌畏惧,而是实在有些难以控制虚浮的脚步,头上顶着脑袋和挂着手机相比完全是两种感觉。 “啪,”一声清脆声响惊得我差点跳起来,随之那两抹红点也有了动作,飞快的蹿到的面前,发出一阵瘆人的怪笑。 得益于此,我也终于看到了对方的真正面貌。本来我觉得我的这幅形态就够离谱了,没想到面前的人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方几乎都贴在了我的脸上,它整个的脸部皮肤被撑得滚圆,活生生的像是一个西瓜,但我知道这一点也不好笑。它的眼睛没有眼球,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针孔摄像头,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见了估计都要崩溃。而红色光点正是从眼眶的缝隙中露出的亮点,这么离近了看更像是一些昆虫的复眼,看得我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唔——”,一阵突如其来的白光罩在了我的身上,同时伴随着一股漂浮感,面前的红点逐渐消失在眼前。 “猛哥!”我听见小齐的呼唤,“醒了醒了,你可吓死我了,魂都要被你带走了。” 我摇晃着脑袋,异常眩晕和沉重。伸出手不停地摸着脸部,还好俩眼一窟窿的都在,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手机。 “你给我强制断开的”我拿下脑部连接装置,活动着“咔咔”作响的脖子。 “可不是嘛,”小齐的脸色有些白,“刚才你脑波的波率比病患还要高,我怕你精神承受不住才强制中断连接的,差点被你吓死了。” 我按着额头才让那股眩晕的滋味轻了一些,“我没事。” “这哪像没事啊,”李胖子接过我手里的头盔检查着,“猛哥你放心,这次完事了我指定把这个破烂改了。” “跟这个没关系,”我摇着头,“星彤,跟我去一趟局子。” “猛哥。你还是休息一下,有什么任务交给我就好。”云星彤按住就要起身的我。 “这件事只有我才能搞清楚。”我推开她的手,“我要去见一眼那个范某,还有他偷拍的视频,这里面有问题。” “猛哥我送你去。”程颖站起来跟着穿上外套。 我没说什么,只是带头走出了病房。 本来以为事件已经水落石出了,没想到还有内幕。白然沉睡的原因是她发现在偷拍视频中依旧有人进出过她的房间,从而引发出的一种孤独感,无人倾诉无人依靠,这种感觉这才是沉幻症真正的诱因。之所以梦中表现了那么多,也正是展现的一种孤独,只不过我没有经历过现在才有所发觉。如果顺着这条线捋下去的话,谁会有办法,有时间,有能力进入到白然的租房中呢只有那个范某。他没有说实话,他做过的事绝对不止偷拍这么简单。 我坐进程颖的车里拿出手机,本想给翟队长打个电话过去,却看到了他给我发的信息。应该是在我连接白然梦境的时候发给我的,是关于张源的笔录,倒是很详细,不过没什么用处。 “就今天下午咱们去过的局子,”我照着电话拨了出去,“还记得路。” “宴江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开,怎么会不记得。”程颖搓着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打着了发动机。 日沉之窥篇第二十一章 视频 “喂,苏组长,”我拨通了电话,对面传来翟队长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嘈杂,“笔录你看见了,这个伙计暂时扣在我这里,不过他这种行为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顶多教育一通饿上一顿饭就差不多了。” 这个我当然明白,“张源怎么处理你随意,我是有别的事情。”我把手放在暖风前烤着,“那个偷拍案的嫌疑人范某是不是也在你那,我需要见他一面。” “啥意思,这案子还有隐情”翟队长的声音很大,我把手机拿的远了一些,“靠谱吗。” “嗯,我在刚才又一次连接了白然的梦,这个苏某还有问题。”我把手心翻过来烤着手背,“我现在正在往你那里赶,你先别急,等我到了再说。” “我第一眼看着这个秃头就觉得不是个好种,还跟我玩上心眼了,”翟队长骂了两句,“放心苏组长,我等你过来。” “行。”我应和着,“对了,还要麻烦翟队长一件事。” 翟队长没等我说完就答应着,“没问题,你说。” “那个偷拍视频,得给我看两眼。”这才是我的目的,我必须要知道白然看到了什么才确认租房里有人进来过。 “这个……”翟队长犯了难。 要不我不喜欢和这些当差的打交道,他们对这些规矩守得相当严实,不容得一点通融。 “苏组长,咱俩打了这次交道我也明白你的为人,我跟你实话实说,”他电话里的嘈杂声渐渐变小,看来是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这东西于情于理我都不该给其他人看的,于情我需要照顾受害人的想法,这是偷拍她的视频,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我没这个权利。于理这属于非法拍摄,是要销毁的。” 他说这么多我当然明白,“我必须要看一眼,不然我也没办法确定那个苏某做过什么。” 那边沉默了好久,“行,我知道了。” “怎么样,猛哥。”开车的程颖歪头看向我,她好像已经完全融入我们当中来了。 我挂了电话,“一会到了局子,什么都别说,跟着我走就成。” “他同意了”云星彤问道。 “嗯,”我对着手心吹着热气,“再不行我就得搬出上面的人了。不管说什么,那视频我今天必须要看着。” 二十分钟后,程颖停下了车。 “今天的事我可得好好跟舅舅他说说,”程颖满脸兴奋的解开安全带,从今天早上我见到她开始,一直到现在活泛的像是一只初事懵懂的小猫,对所有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心,“看他以后还敢说我。” 可饶了我,谷院长要是知道我带着天一集团的掌上明珠东西两头跑忙乎了一天,还指不定怎么想我呢,“咱们这一行的事都是保密的,就算是最亲的家属也不能透露,”我吓唬着她,“你要是告诉了谷院长,我就不能带着你了。” “别啊猛哥,”程颖一听急了,“我谁都不说好不,这就是我们的秘密。” “行,信你一次,”我裹紧了衣服带头下车。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余晖了,宴江这地方天黑的早,现在又处于冬季,四点左右的样子街边就华灯初上了。 “来,苏组长,”翟队长就站在大门后,见到我赶紧迎了出来,“跟我来。” 我们跟着他在局子里拐了几个弯,途中又一次见到了张源。这伙计在一边耸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见了我那神情都快哭出来了,以为我又来找他什么麻烦。不过我没管他,毕竟他的事已经过了,看这样子该跟他说的也都说了,我也做不得什么。 “来,”翟队长带着我们来到了一间放映室,“文件挺多的,都要看吗。” “有播放记录是,就看那天白然看过的,”我拉起一边的椅子坐下。 翟队长翻了一眼手表,“行,那天被害人看的也不多,就是日期最近的个,时长也不长,”说着他打开了投影仪,操作了一番荧幕上就跳出了视频,他也起身拉上窗帘。 我拄着脑袋盯着荧幕,基本上都是些没什么意义的画面,做家务,煮饭吃饭,健身之类的,也有白然冲澡的场景,不过这间淋浴室中又隔了一段毛玻璃,勉强看出个人形,这还不如我在白然梦里见到的刺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确实没看出来什么。 “就剩一段了,这是时间最近的。”翟队长点着鼠标,荧幕上又亮起了画面,是白然家的客厅,我能认得出来,在她的梦里我也见到过,那里还有一个让我记忆犹新的怪人。 “等会,”视频正放着云星彤突然叫停,她眯着眼睛,“倒放十秒。” 我并没有看出来这段视频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甚至连主角白然都不在其中,整个客厅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人,任何活物。 视频倒退了十秒钟又开始播放,“停,”云星彤叫住,她站到翟队长身后,“这里有问题。”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说真的我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这白然都不在里面呢。但想归想,我也站起身来到翟队长身后。 日沉之窥篇第二十二章 杯子上的破绽 云星彤指着视频里的水杯,“就是这个,这杯子有问题。” “水杯不是一直摆在茶几上吗,”程颖疑惑不解,“也没有凭空漂浮或者突然出现之类的,没什么问题。” “翟队长,再倒退十秒慢放一遍。”云星彤很是笃定,翟队长见状便按着她的要求再次回放。 “停!”这次我和云星彤一起喊的,水杯确实有问题。看墙上的荧幕有些分辨不出来,但是在显示器上还是能看清的,在某一瞬间水杯的把手转了一个方向,但是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嚯,”程颖这回也看见了,她捂着嘴巴,“得亏云姐姐好眼力,这该不是闹鬼了。” 我和云星彤对视一眼,视频被人剪辑过了。 “他妈的,”翟队长当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又来回放了两遍,当即一拍桌子叫骂一声,“我马上把这个姓范的提搂出来,苏组长你稍等片刻。”说罢气哄哄的出了放映室。 云星彤瞅着离去的翟队长,上前操作着电脑,掏出手机对着屏幕中水杯的两种状态各拍了一张照片。好嘞,果然被我带坏了,之前为了这些所谓的规矩还和我犟过,可现在做这种事都已经得心应手了。 “苏组长,”上午那个小眼镜站在门前喊了一嗓子,“队长让你们来审讯室。” “好嘞,”我回头望了一眼,云星彤早就拍好了照片,装作没事人一样盯着墙上的荧幕,“走了,重头戏来了,该会会正主了。” 跟着小眼镜一路来到审讯室,“苏组长,那个偷拍案还有隐情”他不时回头望着我们,“我第一次看见队长发这么大的火,进了关押室薅着衣领就把人拽出来了,那人一路叫个不停队长都没撒手。” “很快你就知道了。”我推开审讯室的门,翟队长正和一个秃头男人对坐着。男人手腕上戴着一副银手镯,在桌子的栏杆上来回磨蹭。按理说他这种情况是不需要这样对待的,翟队长不可能不懂这个,唯有可能是刚刚给他拷上的。男人满脸的憋屈,不断地挣着手腕上的束缚,翟队长重重的拍了一把桌子,他才安分下来。 “我们出去等。”云星彤懂这里的规矩,拉着程颖就要回头。 “不用,”翟队长大手一挥,“用不着背人了,就让人瞅瞅,什么禽兽能做出这种令人作呕的事儿来,眼镜!”他大喊一声,“备几个凳子,带着笔录本进来。” 一阵折腾之后,总算是都坐稳了。正对着男人的位置坐着翟队长,他旁边分别是我和眼镜,云星彤和程颖坐着椅子在最后面。 “苏组长,我先来,”这件事明显触怒了这位一脸正色的头头,他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来来来,说说,”他起身把灯对准着男人的脸,“视频咋回事。” 男人想伸手挡着,但无奈手被束缚着,“视频我不都说了嘛,你们也看了没有那些激情的镜头,就是一些日常。我都承认自己的错误了,还要我做什么啊。” “还装是不是,”翟队长食指敲着桌面,“视频是被修剪过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你最好如实跟我说,我没那时间陪你墨迹。” 男人张着嘴,我明显看到了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我真的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啊。” “你知不知道被你偷拍的白然现在是什么状况,”翟队长怒气冲冲,“因为你她现在沉睡不醒,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握抢救回来,”我本来想告诉他不至于这样,但看到他头发都快炸了也就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你还有没有心” 男人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以沉默来对抗。 “行,不说是,你以为我怕了你是,”翟队长站起身挽起袖子,“外面把监控给我闭了,今天我怎么也得撬开他的嘴!” “诶诶诶,翟队长,”我看事情的走向要偏了赶紧起身拉着他,这要是真出了手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关键是别再把我沾里面去,“让我来试试。” “是啊队长,”眼镜也在一旁劝着,“你消消气,这不是办法。” “行,”他把位置让给我,走到一旁点上一支烟。 我伸手把灯正了回来,不然照得他脑袋顶发亮我看着有些不舒服,“杯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啊。”我装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你说……什么”男人一脸愕然。 水杯为什么被动过,进入房间里的人不可能只是拿起来看一眼。以他之前的行径做些更出格的龌龊事也在意料之中。 “说说,喝的是什么,味道怎么样。”我故意这么说,给他的心理施加压力。 日沉之窥篇第二十三章 真正的偷窥狂 我看见男人喉结动了下,“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这个人的心理素质算高的了,这里可是局子,正常人吓唬吓唬基本上什么有的没的都得撂挑子,他倒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的很。 “啧,那我也没办法了。”佯装起身摇着头,“翟队长,我看你还是派人去白然家里把杯子取回来做个鉴定好了,本来想省点力气,但目前来看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好了。”我根本不怕他不开口,撬不动你的嘴那我就换个方式。 “对,我差点都忘了,被这个倒霉东西气昏头了,”翟队长一拍大腿,“外面的人,赶紧的,去把被害人家里茶几上的水杯给我送到鉴定科,我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我要听结果……” “我招,我招,坦白能不能宽大处理,”男人见事态已经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急忙叫出了声,“我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一些内幕。” “你隐瞒个屁,”翟队长把烟头丢到脚下踩灭,“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哪,你跟我玩心机,我最他妈恨得就是你这种人……” 我看他还有爆发的征兆急忙拦在他面前,“翟队长,消消气,接下来交给我。” 他瞅了瞅我,伸出食指狠狠地点了点男人,“真他妈是个败类。” “行,我就不问了,你自己说。”我给云星彤使了一个眼色,她点头知会,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记录。 男人叫范东,事情发展到这步他把名字露给我们都已经无所谓了,翟队长也没有管。他是白然的房东,手里确实有几套房子,而且都在一栋楼里。硬要算的话和他基本上没什么关系,都是他过世的父母留给他的。在范东家的地理位置,一间租房一个月就能收个一千上下的租金,即使他一天天什么都不干一个月光收租金下来也够他吃喝了。之前也是有过一桩婚姻,可惜是个悲剧收场,并且头上还被扣了一顶颜色鲜艳的帽子。 “让他妈你说正事,扯你那些做什么。”翟队长一声怒喝,范东抖了抖止住了话头。 “没事没事,接着说。”我递给翟队长一支烟,他只是摆着手。 “自从离婚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偏好那些东西了,”范东捂着脸,似乎终于是感觉到了羞耻,“我也不想的,但是经受不住,那些来租房的小美女,她们都穿的那么少……” 这话听得我都有些不舒服,“所以你就在所有的租房里都安装了摄像头是,”我给自己点上烟,“那你是不是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进过白然的房间。” 范东点着头,“进去过。” “视频你也动过手脚,把自己剪下去了”我继续追问着。 范东没说话,但也不需要他说什么。 “看你这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我吐着烟圈,“这种情况持续多长时间了。” “大半年。”范东说出口的话几乎让我惊掉下巴,最早的偷拍视频就是在半年之前,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就不止偷拍,还偷偷的进入到他人的租房里,做些令人所不齿的事情。 “每个租房你都这样进去过”我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 “只要小美女的房子,我都进去过。”他缓缓地说道。 随后是长时间的沉默。我能看出来翟队长气的牙都在打颤,只得把他拉出审讯室,“翟队长,我该问的都问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行,你忙你的。”他好像就等着这个了。 “以他的行为,判不了多长时间。”偷拍和非法入室这种案件,从本质上说并没有直接造成人身危害,估计要不了多长时就放出来了。 “没关系,我肯定让他长记性。”翟队长现在依旧一脸愠色。 “那行,我也就不打扰了,”我回到审讯室里叫上云星彤和程颖,“走,这里没我们的事了,得研究研究白然的梦了。” “哗,真刺激,”程颖跟在我后面蹦蹦跳跳,“还是猛哥你厉害,一出口人就招了。” “他说的话脸上的表情本来就破绽百出,”我拉紧了衣领走出局子,“有的是办法能让他开口。” 云星彤把笔记本放回兜里,“这种人就和婕楠说的一样,真就是活该。” 很少见她能说这样的话,“诶星彤,你说这个范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 “因为自己的妻子出轨,在他看来会生成一种比差感,这种比差会对他的思想造成很大的偏曲,认为是自己的不足,同时心里会生成对女性的一种仇视,但两种感觉相互交叠,就会表现出对女性的轻视物化但又不会当面表现出来,所以才有此举动,甚至在视频里减掉自己也是因为如此。”云星彤不亏是专业的,听得我都有些不觉明厉。 “行了,不管怎么说,事件的真相算是搞明白了,”我坐上程颖的车,“接下来就剩一件事了。” 日沉之窥篇第二十四章 再次连接 眼见夜色已黑,继续这么忙下去即使我不在乎也要考虑这几个年轻人,便让程颖带着我们回到了酒店,路上在电话里通知小齐和李胖子下班,这两个活宝倒是很听话一直守在医院里。 “猛哥,明天我来接你。”程颖明显已经把自己当成我们其中的一员了,说起来我也没搞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做这种事很刺激,可能就是单纯的讨厌嚼书本。 “行留个联系方式,到了联系我。”我也没推辞,她就是喜欢这些我也没什么意见。 小姑娘笑嘻嘻的留了我的号码,“猛哥,云姐姐明天见。” 我摇着头,回身正欲走进酒店,却发现云星彤望着驾车渐远的程颖发呆。“怎么了,想什么呢不觉得冷啊。” 云星彤反应过来,跟在我的后面,“她和我想象中的富家子弟不太一样。” “有啥不一样的,这不和小齐差不多嘛,”我站在电梯前看着镜面中自己的倒影,“一样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也没吃过什么苦。别想这些了,晚上好好休息,就看明天的了。” 云星彤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程颖来的很早,起码在酒店下等我们时李胖子还在呼呼大睡。 “那个胖哥呢,”程颖在车里回头望着我们,“就是昨天说话挺有意思的那个,今天怎么没见着,是有别的任务” “算是。”主要还是我懒得叫他,人家小姑娘都在这等着了,他还缩在被窝里跟周公下棋呢,我没那个脸让人家等着,也不会说出来让人听笑话。 “那好,咱们现在就去医院,老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程颖说罢直接一脚油门差点给我晃下车。 到了医院,当我再次站到白然的病床前,心里突然涌出了些许悲愤。很多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公,我一边的程颖不停地叽叽喳喳和小齐聊着什么,而白然却只能在噩梦里深陷不醒。她们的岁数都差不多大,但是人生却截然相反,这种先天的差距是后天完全弥补不了的,无论作何努力都无法改变现状。 “苏组长,”严老见了我满脸喜形于色,“我听程颖说了,你们昨天有相当大的进展啊。” “多亏了程颖在一旁的协助,不然进度也不会这么快。”我谦恭的回应,程颖在昨天确实对我有过帮助,起码我们是坐着她的车来回跑。 我看到严老的眼睛里闪过了什么,“哈哈,好,她也是难得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他握住我的手,“那苏组长现在把握吗。” 这不是把不把握的问题,是我必须把握。“没问题,”我回头招呼着小齐,“准备,先把要紧事忙完,之后你们爱干嘛干嘛。” “哦。”小齐应了一声,站到连接器前摆弄了一番。 我把连接器戴在头上,“这次也不用计时了,按上次监测我的脑波波率,超过既定阈值就立刻将我强制拉回。” “嗯,”小齐敲着键盘漫不经心的答应着。 “星彤,这里就交给你了,”我闭上眼睛。 “明白。” 我深吸一口气,“小齐,准备连接!” “准备完成,开始连接。”白光如雨一般洒在我的周遭,一股陷在泥里的感觉包裹着我,直到我的后背终于贴到了地面。 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然处于最初的那个乡镇,视线的角度有些别扭,摸着脑袋想要确认,果不其然脖子上空空如也,一根线连着一部手机丢当在我身体的一侧。 娘的这还是连续剧是,反正是一回生二回熟,我举起有些粘手的手机,环视着四周。 天边还有着些许的余晖,也分不清到底是清晨还是傍晚,近处的房屋被蒙上了一层银色,显得有些迷幻。我抓了身边一把,是雪,映着我手里的鲜红色变得格外显眼。 单手支撑着轻飘飘的身体缓缓站起来,打了几个晃险些没摔倒。原本我躺着的地方盖着一层血红色,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是从我身体上哪个部分淌出来的,也得亏是在梦里,要不照这个出血量,别说能站起来了,我现在还能有着意识就算是奇迹了。 别瞎想了苏司猛,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白然。我扶着一边的墙,一步一步的挪着,同时借着手机望向周围,这里和我第一次连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日沉之窥篇第二十五章 并不存在的人 各式各样的家具,生活用品和办公用品散落在周围的雪地里,看着有些说不出的怪异。迈出的脚刚走了几步,就踢到了什么物件。擎着手机向下,才看到那是一只水杯,模样我再熟悉不过了,和在视频里看到的一样,一样的纹路,一样的外形。 那么说这些都是白然生活中接触过的物件,可是为什么会落在这里……,我弯下身,捡起了那只水杯。 谁知我刚碰到把手,“嗒”一声杯子周边开始崩裂,手机的镜头上突然闪过几帧干扰,我眼里的图像变得模糊不清,同时一股异常剧烈的电流声穿过我的大脑,一瞬间让我无法控制自己跪伏在地,手机也摔在地上。我习惯性的想抱着自己的头,可惜伸出手却只是握了个空。 附近慢慢萦起一种古怪至极的声响,咀嚼声,细语声,喘息声,电流干扰声,无数低沉的声音掺杂在一起,让我汗毛倒立。 慌忙的捡起手机,随便拂了一把镜头上的雪,快速的在周围扫上一圈。 数不清的红点挤在我的身边闪个不停,断断续续,好似催命的符咒一般。不过它们头顶的录像设备都朝向一个方向,似乎和我并没有关系。 尽管手抖个不停,我还是高举着手机,借着手臂高度的优势看到了前方的景象。无数脑袋被替换成摄像机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正中央环抱着双腿蜷缩在雪地里的瘦削人影。 那是白然!尽管我的手不太受控制不停地在抖动,但我依旧能分辨出来那个赤身裸体未着寸缕的人就是白然,和上次我在她的梦里相遇时没有什么改变。 看到了她我心里就提起了一股勇气,只要找到她身上有什么被混沌沾染的部位,想办法切除掉就可以唤醒她了。 我急忙推开周边的人,它们也没怎么反抗,任由我的动作被推攘到一边。 废了吃奶的力气挤到了人群边上,就在我将将伸手可以触碰到白然时,一股刺痛自举着镜头的手臂上传来,痛得我只得缩回了胳膊急忙闪到一边。 是那个给我换头的怪人,它手里攥着一把尖刀,上面沾满了血红,还在不停的滴着血。我换了只手擎着手机,这才得以看见手臂上的伤口血肉外翻深可见骨。 这个怪人和其他的人形都不太一样,它的身份我考虑过,原本我以为他可能是那个变态偷窥狂苏某,但后来转念一想也不太对劲,白然梦中的房间里,那个脑袋被针孔摄像头填满的怪物才是代表的苏某才对。那这个人的身份很有可能与白然的家庭成员有关系,它能出现在梦中的乡镇中就足以说明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但是为什么只有它看起来不同…… 不是它看起来不同,这一切都是因它而起的!忽然间我想起了在上次我的头颅被替换之前,它手里的刀也是沾满了鲜血,手里也准备好了替换的手机,足以说明它就是为此而来,这种事它绝对做过不止一次,或者换种说法,这里的人都是被它变成这幅模样的。 那这个人会是谁,在她老家的乡镇里出现过,在她的公司里出现过,据我现在的线索,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难道只是白然在梦里随意编造出来一个这样的人物来吓自己那没有这个必要啊,在我看来苏某的形象就足够了,而且这应该都是有一定的逻辑性的,但我却找不到关键点。 娘的,现在好赖就在自己眼前了,还能被你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拦住路反正都跟你打过交道了还能怕你给我玩出花来不成我缓缓后退着,心里想着该怎么对付这个怪东西,却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力,那些怪模怪样的人直挺挺的扑在我身上,它们好像听到了什么命令一般,一个个用力将我推到,压在我的身上。 别,我挣扎着,却也无济于事。硬物的碰撞声不绝于耳,血液淋在了我的镜头上,让我眼里的一切变得迷幻且朦胧,逐渐变得暗沉下去。 不知过了过久,我慢慢恢复了意识,只不过身周黑暗无比,看不到任何东西。 “别跟着我了,我们不可能的。”这是白然的声音,相当的不耐烦。 “你在说什么啊,你以为你是谁啊,咱们两个拜过堂的,说过的话就不认账了”一种像是金属刮擦的声音响起,好像人的喉咙里含着几颗钉子一样,“跟我回家。” “放手,”接着是一阵摩挲的声音,“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回去的,我也不会承认你的。” 突然间光芒大亮,我猛地坐起,却一不小心摔了个空,跌坐在地上。视野是倒着的一片血红,我慌忙在胸口处寻得手机,拂过一把镜头上的血迹举起来。 镜头中有些裂痕但并不影响我的观察,这里应该是白然的公司的前台,无论是现实中还是梦境里我都见过,勉强能认得出来。至于说为什么勉强,因为周边堆满了形形色色的显示器,地上,柜台上,摆的满满的,有的开着的闪着雪花点,有的是闭着的,还有一个上面映出了一只紧闭的眼睛。 日沉之窥篇第二十六章 剜目 这玩的又是哪出我感觉搞的这么麻烦肯定是我找错了方向,对于白然陷入沉睡的原因还不是太了解。之前总是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张源,是苏东,但现在看来还不止这些,她的心底深处仍然埋藏着秘密。 我回想着刚才黑暗中白然和不知名者的对话,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这场所谓的偷窥事件远不止这么简单。我只看到了其一其二,却从未发现这掩盖在虚假之下残酷的真相。 那只屏幕中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硕大的眼球死气沉沉的望着我,没有一丝感情,我看不出来这是不是一个活人的眼睛。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际,眼球中突然涌出一股黑色,将眼睛内部的眼白全部覆盖,一丝丝黑色烟雾在眼中升腾着,看着着实让人不适。 这让我想起了在梦里第一次见到白然时她的样貌,难道这是在说明被混沌沾染的正是她的眼睛早知道当时就了结这一切了,还至于现在遭这么多的罪。 “咔嚓”,映着眼睛的屏幕裂开,从中缓缓流出一些不知名的黑色液体,上面萦绕着烟雾,带着几分诡异流淌到地上。 这是混沌吗,这么会呈现这种状态,之前全部都是空间性的,这次怎么会是流质。我壮着胆子靠近,思虑片刻还是打算伸出手,毕竟痛觉是最直观的。 就在我的手即将接触到流质时,身边的显示器全部都闪了几下亮起来,惊得我急忙收回了手,生怕再有什么突变。 屏幕中全是一个画面,一个赤裸着背对着我的身影,不停地伏下身在做着什么。那是白然,她的这幅形象已经是印在了我的记忆里了。她的身前还躺着一个人,我认出了那身黑色运动服,正是那个在梦里不断干扰我的怪人。 不知是梦里的设定还是手机镜头接收的问题,画面的展现很奇怪,先是只有白然的身影,过了几十秒才有的她身下身体不停抽搐的怪人,然后全白的背景一点点变成了凌乱的厅堂,一个个白色的方块出现在她的身边,那些都是大小不一的屏幕,屏幕中映着她的身影。 一些毛骨悚然的声音渐渐响起,僵住的手举着手机缓缓地转了半圈,白然就在我的身后,不停地伏下身,一滩血液洇过她的跪地的双膝。 嘶,脚上有些灼痛,是屏幕中的流质漫过了我的脚下。这已经可以证明了这就是混沌,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状态,但我知道时间不多了,可能要不了多久混沌就会淹没这里。 我现在没什么时间去瞎寻思了,白然就在眼前,即使这个梦有太多的不明所以的地方都和我没关系,那些都可以事后考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她拉出沉幻症。我赶紧来到白然身前,这才看到她面前的怪人早已血肉模糊。她手里倒握着之前怪人拿着的尖刀,不停地刺入怪人的身体中,怪人头上的摄像头也不知去向,这下看来反而就是一具无头尸体。 没时间了,我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股刺人的冰凉顺着手掌传进我的心里。 我这么一愣神,白然突生一股巨力,一把推开我,手中的刀顺势向我刺来。我本想躲,但奈何这幅身体确实行动不便,尖刀结结实实的扎在了我的胸膛上。 我望着她漆黑的眼眸,她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惊恐。我忍着疼痛一脚踹开了她,同时自己摔倒在地上翻滚一圈。胸腔偏右,伤到的应该是肺部,我能感觉到自己脖颈处的断面流出了什么。不过这幅身体好像不用呼吸,也得亏如此,除了疼痛再也没有受到其他影响。 “不要,不要!”白然大声喊叫着,整个空间开始震动,同时所有的屏幕都裂开了些许缝隙,更多的黑色流质涌了出来。 娘的,肯定是我的这幅模样吓到她了,现实中她的脑波肯定不受控制了。现在我也是顾不得怜香惜玉了,本来想着大家都是体面人,白然曾经又受到过那样的对待,给她一个接受的机会再行动也算可怜她,可是她不给我这个机会。 反正这是在梦里,我忍着疼痛起身抓过她,捂着白然的脖子按在地上。她疯狂的挣扎着,四肢胡乱的拍打着地面,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哀嚎。 对不住了,我一只膝盖顶住她的脖子,一只小腿压住她的腹部,空闲出的手按住她四处拍打的手臂。另一只手抽出胸腔中的尖刀,但却下不了手,因为我在我的视野里根本看不到她,全部都是碎裂的屏幕和四处蔓延的黑色物质。 妈的没时间了,再犹豫下去我和她都得困在这里。我单手握住尖刀的刀刃,只露出一小段刀尖,忍着手掌上的疼痛在她的面部四处游走,只觉得被灼痛时才会用力刺下。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类似的动作,也不清楚白然现在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她的嚎叫也早已变成微弱的呻吟声。而我,应该是挑出了她的眼睛,因为我在她的脸上再也没有感受到那股被灼烧般的刺痛。 这就行了,我再也坚持不住,歪头栽到一边。 日沉之窥篇第二十七章 苏醒 “咳咳,”剧烈的疼痛充斥着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整个身体反复都在哀嚎惨叫,这种感觉迫使我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程颖那大脑门几乎都杵在我的脸上,“猛哥醒了!”我相信就算是隔着几层楼,医院里都能听见她的大嗓门。 李胖子上前帮我拿下扣在头上的连接装置,云星彤握着一块湿毛巾帮我擦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和脸颊,拆着胸前的电极片。 “唔,”旁边病床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让云星彤的手微微一怔。 “人醒了,人醒了!”小齐的吆喝声丝毫不低于程颖。 我轻轻推开云星彤的手,“吵什么,这是在医院里,注意点素质。”我喘匀了气,“去把谷院长请过来。” “明白,我去找。”程颖抢在前头冲出病房。 我摇着头,任由小齐和云星彤将我搀起,“快去看看病患的情况……”我没有接李胖子递给我的水,只是望向白然。严老正弯着腰一手扶在她的额头上,一手掐住白然的胳膊,眯着眼睛听着脉搏,“没什么大事了,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恢复。” 我长出一口气,浑身瞬间失去了力气,云星彤手快一把拉住了我,李胖子也上前擎着,“猛哥,你可吓死胖子我了,那时候……” 云星彤给他使了个眼色,李胖子硬生的止住话头不再言语。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抓起李胖子放在一边的水瓶,拧开灌了一大口,入喉的冰凉立刻让我清醒不少,身上的疼痛也跟着减轻了许多。 两人在我身边一左一右的对视着,片刻之后云星彤开了口,“没事,就是在你连接的时候状态不是太好。” 这两个人卖着关子,搞的我很是不舒服,“你怎么说话也藏个半截。有什么直接说,什么场面现在我没见过。” 云星彤咬着嘴唇,“猛哥,在你连接的过程中有过多次脑波剧烈波动的情况,婕楠本打算强制断开连接的……” “星彤。”小齐喊了一声,满脸的不知所措。 云星彤只是淡淡的摇着头,“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强行切断连接,因为这次没有时间限制,所以我们都怕你……” 我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说起来在连接过程中我的脑波出现剧烈波动也属正常,毕竟在梦里遭遇到了各种诡异莫名的事件,有的我到现在都有些无法理解。不过无法强制断开连接还实打实的头一次,之前实验中从老鼠到猴子,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例子。 “给我点时间,”李胖子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拍着自己的胸脯义正言辞道,“我胖子出手的东西还能有问题,一世英名可不能叫这货给毁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他还答应我这次事件搞定之后要把机器优化一遍的。我正想再损李胖子几句,两个身影闪进病房,正是谷明裕和刚才去找他的程颖。 “苏组长,”谷明裕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兄弟我就知道你能成,也算是辛苦你了,过来的路上程颖把情况都跟我说了,你先安心休息,别的你都不用管,交给兄弟我就好。” 话都让你说了,怎么可能不用管,你还能替我跟姓姚的汇报不成要真能这样还真是省去了我的麻烦,“谢谢谷院长的好意了,但这起事件还没有结束。” “苏组长的意思是,”谷明裕瞟了一眼白然,“病患的问题还没解决” “嗯,”我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向一脸呆滞的白然,“不过这不是急的事。谷院长,医院这边交给你了,今天先让病患休养,我明天找时间来一趟。” 谷明裕看向旁边的严老,老者只是点点头,“那行,程颖,开车给苏组长送回酒店里。” “放心舅舅。”程颖答应下来。李胖子想要搀我起身,我摆摆手自己晃晃悠悠的站起,跟着程颖的后面离开了医院。 “猛哥,你可真的厉害,果然名不虚传,”程颖在车上扭头望了一眼我,带着满脸的钦佩,“老师都束手无策的病人,你几天就治好了。” 我将手放在暖风前翻着面吹着,“我哪敢和严老比高,你说这话也不怕被严老知道。” “嗨,怕啥,大家都是自己人。”程颖兴致冲冲,“老师知道也不会生气的。” 这小妮子当真是有啥说啥,看来我应该注意一点自己的言辞,别在她面前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再被捅了出去。 日沉之窥篇第二十八章 心中疑虑 程颖把我们送到酒店人也没下车就离开了,说是严老突然找她有急事。这样也好,我生怕她厚着脸皮跟着我们上楼。 “都到我的房间,开会。”我叫住了几个正欲回房间的年轻人。 “听故事”小齐来了精神,抢在他们前面钻进我的房间里。 我叹着气,也懒得再说什么。 “猛哥,你感觉怎么样,”云星彤走在最后面,她倒是挺担心我,“没必要强求的,明天再做总结也来得及。” “我没事,只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我关上房门,“白然的梦和我之前经历过的梦都不太一样,很多情况下我相当的被动。” “猛哥,你不是又被这样那样了。”小齐缩在一边的椅子里,探着脑袋看向我。 我很想否定,但她说的没错。我也只能张口,把梦里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小齐在听到我的脖子被切开的时候惊呼一声打断了我的话,起身搓着胳膊把空调有调高了几度。 “做什么啊,要听的是你,怕的又是你,”我点上一支烟,“小方不是送你一个玉质的佛像挂坠嘛,有那个你还怕啊。” “我不是怕,”小齐掏出挂坠握在手里,“就是感觉有点冷。” “随便你。”我继续讲着,包括当再次连接时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部手机的景象。 李胖子颤颤巍巍的举起手,“猛哥,你的意思是那个怪物也把你改成了那种人鬼不分的模样,然后镜头就是你的眼睛”白长这么大的坨了,光听我说就抖成这样。 我点头,“我是过了好久才适应的。” “这应该是应对的白然的心理变化,”云星彤没受边上两个怂货的影响,挑着眉与我分析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猛哥你作为外来者,本不应该在白然的梦里,所以刚出现就是正常的身体。但除白然之外所有人都是那副形象的话你就变成异类,按照梦的条理性也会先把你变成和他们一样的状态。”她把鬓间的落发理到耳后,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着此次事件的分析,“关于梦的研究我也不太明白,但按照我的想法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云星彤说的有道理,梦里充满了不确定性,前一秒我可能在行走或者奔跑,下一秒我可能就在跌落或者飞升,关键是这种展开在造梦者看来都是正常的。但沉幻症就完全不一样,物体可能没有意义,这取决于病患在日常中的所见所闻。不过事态的发展大多都是有迹可循的,这通常都和沉幻症的诱因有着相当大的关系。 “那你说为什么白然的梦里会出现这种状况。”我想听云星彤继续说下去。 “病患是因为偷拍案件陷入沉睡的,梦中每个人的头都替换成了有摄像功能的仪器,这说明她对所有人都不信任,”云星彤停下笔望着我,“范东的形象也来自于此。” “你说对了一半,她确实不信任任何人,”我碾灭了烟蒂,“但沉幻症的诱因不是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云星彤愕然的望着我,“不是因为范东” “不光是因为范东,准确来说范东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的诱因还包含了一个我们都没有发现的人。”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跟下套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小齐脸色很难看,“猛哥你是说还有别的变态” 我没接她的话,“这个头顶dv的人我在白然梦中的乡镇和公司都见过,但梦中的家里并没有此人,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有一个人,在病患的老家和现在的公司里都露过脸”李胖子木木的说了出来,我们几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猛哥你是这个意思。” “我马上查。”云星彤说着就要行动。 “诶,不急,”我叫住她,“明天我们找白然谈话,她自己会和我们说的。” “那猛哥你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小齐扇着烟味直皱眉。 我推开一边的窗,一股冷冽的风打在了我的脸上,“梦里的混沌,和我之前见到过的所有形式都不太一样。” “不一样”云星彤很好奇,“哪里不一样。” “混沌看起来,更像是在侵蚀梦境。”我不知道这个表达清不清楚,但在我看来确实是这种状态,流质且无形,似乎将要淹没白然的梦。 “有没有可能只是梦的一种表现方式。”许久之后,李胖子冒出这么一句话。 希望如此,关于混沌,我不了解的还是太多了。不过能肯定的是,那里有着什么在等着我。 日沉之窥篇第二十九章 迷茫之心 “行了,没什么事就各忙各的,”心中的计较和他们吐露之后也舒坦了不少,“星彤你明天和我再去一趟医院,套套白然的口,胖子你这两天找时间改进一下连接器。还有小齐,”正欲起身的小齐怔住,转过头看我。 “别给我惹祸。”有些冷,我转身关上窗。 “切,哪次都这么说,”小齐冲我做了一个鬼脸扭过头,“好像我能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一样。” 几个年轻人各自领了任务离开房间,只剩下我独自望着窗外发呆。 隔天吃过饭,我带着云星彤和李胖子前往医院。 “瞅瞅,猛哥,今天晚上带你去,”在车上李胖子翻着手机里的照片,是各式各样的冰雕,在五彩斑斓的灯光渲染下栩栩如生,甚至有一种仙气飘飘的错觉,“本来昨天就想找你来着,结果你睡熟了,今天给你补上,来了宴江可不能不看这个。” “呵,”我接过他的手机翻着,“你还喜欢这些啊。” “没办法,宴江也没什么好吃的,”好嘛,我就知道三句不离吃,“咱爷们也不能白来是不是。” “怎么能说白来呢,”我把手机丢给他,“连接器的优化方案有了” 胖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逐渐变得僵硬起来,“有了,不过还得调试几次。” “行,给你两天时间,”姓姚的那里我还得和他掰扯掰扯,不过两天时间应该没啥问题,但我感觉他应该有一肚子怨气要和我发,“你要是提前做完了哥带你去吃好的。” “真的啊,”李胖子眼睛发亮,“猛哥这可是你说的。” 到了医院,李胖子很是自觉的捣鼓连接器去了,他昨天倒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已经提前找谷明裕要了一件空的置物间,把机器搬到里面去了。这下我看到白然的病房反而有些不适应,诺大的病房里只有她和程颖在。 “猛哥早,”小丫头片子见到我急忙从椅子里站起身,“云姐姐早啊。” 云星彤点头回应了一句。 “你怎么在这,严老呢。”我说这话眼睛却没有瞅向旁边的白然,她已不像昨天的那样皮肤苍白且呆滞,明显这一天恢复过来不少。 “今天是我来早了,老师还要等会才来,”程颖笑嘻嘻的站到我的身边,“不是说今天也有情况吗,我就先来等着咯。” 好家伙,我真是没什么词语能形容她了,现在赶她出去也不是,多少人家在这起事件里是出了力的,只能先让她留在这里,但求程颖别给我惹什么麻烦。 “苏组长是,”白然这时候开口了,“我听程医生说过了,”说着她就要下床,我赶紧拦住她,“真的谢谢您,没有您我可能就永远沉睡不醒了。” “不用这么当真,这是我的职责。”我给云星彤使了一个眼色,她知会关上了病房的门,“关于你的病情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白然默然的望着我,她也不傻知道我要问什么,便不再有动作。身后的云星彤打开了录音笔,就连一向叽叽喳喳的程颖此刻也没了声音。 “先说说你的梦,”我见她没反应只能先开口,“你还记得多少梦里的事物。” 白然摇头,“不记得,我没有一点印象。” 她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基本上每个病患都会这么说。“那行,咱们换个方向,说说沉幻症的事情,你为什么会患上沉幻症呢。”我拉过刚才程颖坐着的椅子靠了上去。 在我话毕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白然就那么呆呆的低着头坐着。一个女孩子经历了这些,要如何挺过来我都不敢想,现在我却要去揭她的伤疤。 “因为我看到了视频,”白然抬起头,眼眶已经变得通红,“我的东西被人动过。” 果然就是云星彤发现的问题,“那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呢,视频你也是在局子里看到的。” “有什么用呢,他已经进过我家了。我报警就能解决问题的吗,他就没进过我家”白然被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为什么总让我遇到这样的事,总是发生了才我才知道……” 我们都没有说话,因为我们都没有资格。试想有一个人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多次趁无人之际多次进出你的房间,你甚至不知道他在你的房间里都做过什么你会有什么感觉。白然说完这些便不停地抽噎着,只有程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她。 “对不起,”许久之后她的情绪才稍微好一点。 “没事,说出来会好受些。”我有些口干,蛮想抽支烟的,但还是忍住了,“范东和张源做过的事我都知道了,他们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个你放心。但是除了这两个败货之外,还有一个人。” 白然吸了吸鼻子,头转向另一边,看来我猜对了。 日沉之窥篇第三十章 沉默的真相 接下来是白然的描述,时间退回到了十几年之前。白然的身世就不用多说了,不过她这姑娘确实要强,在老家的乡镇里刚念完中学,因为家庭关系而中断了学业。不过她没有放弃,一边在镇里打零工一边自学,等到自己成年之后说服父母一个人闯进大城市,重新从高中念起。 “你父母同意了”这和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嗯,但是有要求。”白然自嘲般的轻笑一声。 按她的说法,外出追学期间家里不承担任何费用。也就是说,从高中到大学,她完全是靠的是自己。那需要付出怎样的辛苦我并不清楚,但我渐渐能看懂她眼眸中透出的沧桑了。 白然毕业之后倒也能找一份糊口的工作,虽然早出晚归,但也总比在家被人束缚强。然而好景不长,一天多日没有联系过的家里突然来了电话,说是白然的母亲病危了。虽然她的母亲只喜欢两个弟弟,对自己根本没有流露出任何关爱。但退一万步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再怎么说母亲也是经受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之苦才生下的她,既然生母病危,那自己也必须要回去看最后一眼。白然本是这么想的,但奈何这才是真正的噩梦。 她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老家,正感叹家乡没什么变化之时却发现自己的母亲安然无恙,完全没有被病痛折磨的惨状。 “我要是不用这个法子,你还能回来吗,你还能记得我这个妈吗,”女人很是泼辣,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母亲对自己的女儿说出的话,“孬货,出了远门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瞅瞅自己的憨样。” 白然这才知道,她叫自己回来另有所图,村口屠夫家给了她一笔很重的彩礼,买了白然做他家的儿媳。彩礼有多重呢,赶上了白然六个月的工资,顶了两个弟弟一年的学费。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得到白然的认同,她先假意答应了下来,又趁着晚上没人注意她的时候跑出了老家。那里就像是一个牢笼,囚禁着她的父母,她的弟弟们,现在连她也不放过。白然很顺利的逃出了那个是非之地,来到了隔着千山万水的宴江,凭着学历找了一份前台的工作,租了一套很是廉价的出租屋,勉强算是有了立足之地。 但白然很快就发现了怪异,她的一个同事总是若有若无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前段时间他还追求过自己,照白然的话说,自己还没有那个想法。她逐渐的有些不厌其烦,找了个时间和他单独说清楚,男人也就放弃了死缠烂打。 然而好景不长,过了段时间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这次变本加厉,似乎无时无刻都在跟着她。白然以为还是之前的那个同事,觉得厌烦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在闲暇之余和同僚们抱怨一番。然而没想到的是,在她当天下班的途中,被一个人拉住,正是那个屠夫的儿子。 之后的事不用她说我也知道了,白然和那个人闹了一番,两个人各自都没有从对方那里讨到什么好处。随后不久就出现了范东的事件,白然也就患上了沉幻症。 我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边的程颖抽着纸巾擦着自己泛红的眼睛,嘴里呜咽着,“姐姐,你放心,猛哥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什么时候你还能替我做主了,我本想顶程颖几句,但看着白然消瘦的脸颊和怅然的眼神,难听的话也说不出来,“行,我想想办法。” “呦,你们这是……”严老推门而入,估计是看到了我们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下面的话没说完。 “严老。”我起身迎上去,“今天是病后的例行询问,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通知你。” “哦,没事没事,”老者并不在意,“今天的气色就好上一些了,”他走到床前对着白然端详了一番,“得了这毛病啊就别着急,好生养几天,别想那些伤神的事。” 白然点头,在程颖的扶持之下躺到床上。 “星彤,去查一下这个人现在在哪,”我拉着云星彤走出病房,“顺便和翟队长说一声,让他也派个人手,要是还在宴江就把他按住,交给翟队长处理。” “明白。”云星彤领了命令离开。 “苏组长,”严老突然叫住了我,“现在忙吗。” “不忙不忙。”我跟着他来到走廊边的一侧,这里刚好能看见病房里程颖在和白然说着什么,估计是安慰的话,“严老是想说……” 老者勾勾手笑着,“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有些事情就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 他明显有什么想要说的,但我没有品出来,只能顺着他的话讲,“严老,你可别这样说,我哪敢和你比,我这种人一抓一大把,你可不一样……” 他伸出手压住我的话,“这些话咱们就不用说了,我有个请求还妄请你答应。” “严老你说,”我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能做到的我肯定答应。” “你肯定能做到,”严老望向现在正帮着白然盖着被子的程颖,“带上那闺女。” 日沉之窥篇第三十一章 是福不是祸 “严老,您没开玩笑,”我最怕的还是来了。 “我知道程颖在我这没什么心学习,她这个年纪对新鲜事物感到好奇也是正常的,”严老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过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我看她对你好像还挺崇拜的,不如让闺女跟你走一遭,也算长长见识,比留在我这强。” 他这话说的我哪敢接,“严老,程颖喜欢是她的事,我和你比根本就微不足道,让她跟着我实数有些浪费苗子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本人就说的算是,”娘的,掉套里了,这老头比我想象的精明,“那这么说你是看不上程家闺女咯” “那倒不是,”我只觉得头大,“我只是觉得程颖她跟着严老你会好一些。” “诶,”严老伸手轻拍着我的胸膛,“没这个说法。苏组长,我仗着岁长和你抬一嘴,行医不光是要看病,更要看人。程家闺女心里咋想的我明白,倒不如随了她的心意,跟着你指定比在我这学到的要更多。” 他都这么说了我在不识抬举就有点自恃清高了,“既然严老要求的,那我考虑一下。” “行,苏组长受累了。”老者会心一笑,“晚上找个时间,我叫上小谷,咱们好好的给你庆个功。” “没问题,”话都摆在这里也不容我推辞了,“全听严老安排。” 这一上午到没什么事了,我靠在连接器旁瞅着李胖子拱在下面捣鼓,程颖这小妮子倒真如严老所说缠在我身边,“猛哥,宴江这两天正好冰雕节,我带你去瞅瞅” 正巧我也是闲着没什么可做的,看他这么忙我也是有些坐不住,“行,带路,胖子仗着昨天自己偷着去了早上没少跟我嘚瑟。” “嗨,猛哥这叫啥话啊,”李胖子倒腾两下但肚子好像卡在了机器下,“哥们不是说搞定了这个带你去吗。” “安心忙你的,”我轻踢了李胖子的屁股墩一脚,“有美女陪着不比你这个糙老爷们要好。” “嘿,猛哥你见色忘义,”李胖子在我身后大声喊着。 跟着程颖坐到了车上,“猛哥,刚才……你和老师聊什么呢。” 根本用不上严老,她那个心思我一眼就能看透,“和你有点关系,想知道吗。”这种事情也没必要瞒着她,毕竟到头来还要她做决定。 程颖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扣上安全带,转头望着她。 “猛哥你说,知无不答,”程颖兴致勃勃。 我咧着嘴,不知情的人看见了可能会觉得我是一个十足的坏人,“在你看来,我和严老比,你更喜欢哪个。” 程颖愣住了,她明显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你和老师,各有各的长处嘛,没必要非得分个高下,猛哥你问什么问这种问题,好奇怪啊。”她犹豫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叹着气,知道带上她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程颖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对于我来说也不知是福还是祸,“你也是跟了我一程了,觉得我做的这些有意思吗。” “这么刺激的事情你问我有没有意思,”程颖摇着头,“猛哥你肯定是解决了太多的沉幻症病人变得麻木了,这几天比我上学以来的所有日子加起来都要过瘾!” “那行,有没有兴趣,过几天跟我走一趟。”我做好了捂住耳朵的准备。 “你说什么!”果真她这个大嗓门和小齐有的一比,“真的啊!猛哥你没骗我!” 她下一步恐怕就是拉住我的胳膊来回摇了,“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喝了一声,“骗你做什么啊,主要这次得到你不小的帮助,所以……” “我愿意!”她大声吼着,完全没听进去我说的话。 整个冰雕展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满脑袋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好似有几百个地狱小鬼在我的脑前叶上作妖一样,以至于事后我回到医院里和她分别之后,耳朵里还全是她的声音。 “这么快,”李胖子见我回来,“也是,白天没什么意思,晚上才好看。” 可饶了我,这种罪我可不想再遭第二次了。我掏出不停震动的手机,是云星彤打来的。 “喂,查到什么了。”要抓人的话速度不会这么快,很有可能人已经不在宴江了。 “我调了白然公司到她家的各个路段的监控,确实在一个多月前有一名男子和白然产生过接触,之后升级为纠纷,后来因为围观的市民较多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再往前的录像中确实存在该男子跟踪白然的迹象。”云星彤那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翟队长。 “不用跟我说这些,人呢。”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 “一个月前,也就是白然出事的当天,火车站的监控拍到了他。”云星彤回应。 日沉之窥篇第三十二章 讨价还价 “妈的。”我也是暗骂一句,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谁还留在这等着你上门。 “翟队长说这件事他处理,”云星彤估计对这个结果也很不满意,但也无可奈何,“猛哥,即使追到了这个人,在法律层面来说也做不了太多的惩罚。” 这个我懂,最多论个和苏东一样的下场,但比起白然的痛苦远不及万分之一。“行了,找时间把报告做一下,今天晚上严老摆宴,别忘了。” “明白。”云星彤干净利落的回应了一句挂了电话。 “咋样,”李胖子半身拱在连接器下,还不忘问我。 我点上烟,“这么长时间人早跑了,又不是木头桩子石头板子杵在那等你,”我吐着烟圈,“诶你这咋样啊,能不能行。” “处这么长时间了猛哥你还不信我啊,”李胖子的声音很是压抑,听起来他不太好受,“说两天就两天,多一天我就把机器吃了。” “行,”我懒得跟他绕嘴,“我先撤了,晚上有宴,别忘了啊。” 出了医院满心惆怅,也不知是为何,干脆裹紧了衣服循着一个从未踏足的方向走去。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并没让我感觉到任何温暖,只是混合着凛冽的寒风刻在我的脸上。肢体上的寒冷可以裹着衣服抱紧身体,但心里的寒冷呢一股挫败感就像是这不断吹拂的寒风一般,打透我的衣装,刺进我的心里。对于这次的病患,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真要谈起罪责,那她身后的家庭人人都逃不了。真正有罪的不是人,而是那种世俗的偏见。如果放到之前,我大概也会和翟队长一样,愤怒的叫骂着,恨不得将罪人撕成碎片。但是现在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就像白然说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去想着弥补还有什么作用呢。 不知不觉我站到了一家幼稚园前,透过栅栏可以看到里面几个幼师带着一群咿呀学语的孩子趁着午后阳光正好在外玩耍着。我看了很久,甚至都忘了时间,直至一通电话叫回了我的神。 “喂。”我接通电话,提起麻木的脚沿着人行道走着。 “我说苏组长,虽然我知道你很辛苦,但你没必要这么跟我开玩笑。”姓姚的跟我大倒苦水,“那个女人差点没把我吃了,家属的这些事情你解决不了吗” “我要是能解决还用得着你”我偷着笑,“报告应该到你手里了,情况你也知道的,我也是没办法。下属搞不定的事,上级也要想办法的对。” 姓姚的沉默了许久,似乎在平复心情,“行,苏组长,看在你顺利完成事件的份上,这件事我就不提了。” “那就谢谢姚处长了,”鬼知道是不是真如他所说既往不咎了,说不定转头就给我穿小鞋,“那姚处长我再跟你商量个事行不。” 我听得他重重的喘息一声,“苏组长你适合去当商人,讨价还价蛮有一手。” “别这么说嘛,你我共事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是了解我的,”我舔着干燥的嘴唇,“严学乙老先生也在宴江,姚处长知道的。” “你想说什么,”他没明白我的意思。 “严老现在手底下有一个学生,对于完成这次事件功劳不小,而且那个孩子我也是挺欣赏的,姚处长你看……” “你要带上她可以是可以,”姓姚的明白了,“这个女医生叫程颖,身份来历都不小,苏组长你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你也知道情况,这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可不是我能兜得住的。” “这个姚处长不用担心,”我们两个对彼此都心知肚明,就是有些话不能摆台面上来说,他会这么回应就肯定会答应我,但这也是变相的给我施加压力,让我不要那么过分,“这个孩子和我都会听你的。” 姓姚的这才满意,“那苏组长自己安排,不过下个病患的情况很特殊,需要你们尽快赶到相应地点对其进行医治。” 他怎么又把话绕到这上面了,不会又是像董至的那种,这要是搞砸了可就不是就事论事那么简单了,“我说老大,能不能给搞点正常人,这沉幻症的诱因一个比一个离谱,你瞅瞅这都是啥啊。” “我理解你的心情,所以这次特别照顾你。”姓姚的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什么意思,”我感觉很是不妙。 “我给你看看病历,这里可是有你的熟人。”他缓缓的说着,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又好像终于杠了我一次的幸灾乐祸。 日沉之窥篇第三十三章 旧人 病历很快传到了我的手机里,我只是瞄了两眼就感觉头脑像是炸了一样。在街边浑浑噩噩的踱了不知多久,才接到一通电话。 “猛哥,你在哪啊,”是小齐打来的,“严老先生和小颖都来找你了,我还以为你在房间里,敲了半天门你也没声音……” “我现在回去。”拂了一把冻僵的脸,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报了酒店的位置。 “猛哥你干嘛去了啊,”一路的颠簸也只是让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一些。一下车就被在寒风中跺着脚的小齐拉住,“现在就等你了。” “走,上楼。”所谓的宴席依旧摆在这座酒店里,不过这次有了变化,包间里的高档玻璃环桌前摆了不少酒水。 “猛哥!”程颖见到我就很是兴奋,伸着手挥了挥。 我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环视一圈没见到谷明裕。 “我说了不急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忙完,”严老笑着迎上来,“这闺女也是个急性子,没等我话说完就跑了,”严老看出了我脸上的难看,“先坐,小谷那里还要处理点事,过会就来,咱也不用等他,老头子我先陪你喝两口!” “严老先生哪里的话,客随主便。”我随着他坐下,程颖则挨到小齐和云星彤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来,苏组长,别的事就先不要想了,老严我也不说那些生分的话了,我先敬你一杯!” “老师!”程颖突然叫了一声,“你还是喝茶,你不是……” 严老摆手,“诶,无妨。苏组长是帮了我和小谷大忙的人,这里就没有什么以茶代酒的说法。苏组长,看得起老严我,咱们就喝了这杯!”他举着杯子凑到我面前。 严老的地位摆在那,就算我情绪再低落也不敢怠慢了他,“没那回事,严老是前辈,理应我敬你才对。”我抓起面前斟满酒的杯子,和严老碰了下仰头一饮而尽。苦涩与辛辣沿着口腔和咽喉,直直的落到了肚子里,顿时让我腹中滚热了起来,好似吞了一团火一般使我不禁干咳了几声。 “慢点慢点,酒是慢慢喝的,事情也要慢慢解决。”他拍着我的后背,话里藏话。 我苦笑一声,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了酒。 这顿宴席的后半段我完全不记得了,在我印象里没有几次喝成这样的不省人事,包括和阿晴的婚礼上我也没有像是这样清醒不能。 大概是隔天午后,我才捂着剧痛不已的头幽幽醒转过来,想要坐起却闻到了自己嘴里的那股浓重酒味,瞬间有些抑制不住翻滚下床冲到卫生间扶着马桶就开始倾泻。 人的情感其实蛮奇怪的,我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无聊的情感,毕竟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在梦里见过了那么多生离死别,现实中也是品过了各式各样的感情,但我突然发现越是这样我也是无法割舍一些东西。 我捂着不断抽搐的肚子坐回床上,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立刻到我房间,开会。” 大约过了一刻钟,几个年轻人才断断续续的来到我房间,程颖也在其中。 “我的天,猛哥你就像是大病了一场,”小齐望着我,“你这是咋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跟方木头似的,没必要这么作践自己啊。” “可不是,”李胖子也在发着牢骚,“猛哥你还说我,你也该减肥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摆弄着手机,“下次的病历我发到群里,你们自己看看。” “哇,一直都是这种流程吗,”程颖和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快,云姐姐齐姐姐,拉我进群,我也要体会一把。”看情况他们都知道程颖要加入沉幻症小组的事了,就是不清楚是不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连接器怎么样了,”我看向李胖子,在我看来他的速度有些快了。 李胖子伸出一根手指,“再给我一天时间,设计上有些不对的地方再改一下就成了。” “行,尽快……”我扶着脑袋,却听得小齐一声惊呼,“金叔叔猛哥这是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明白。” 她喊完这句,整个房间里都沉默了,就连李胖子也忙不迭的掏出手机。 “曾成辉”云星彤念出了患者的名字,同时眉头拧成一团,“怎么可能” 我摇着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次的病历,相当大的超出了我的认知,我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猛哥,这不是玩笑。”小齐再次确认,“你肯定是喝多了酒没醒。” 我叹着气,“这就是上级给我的病历,我本不想现在给你们看的,但是多少要做个心理准备,这次要面对的和以往都不一样。” 双生迷境篇第一章 程颖加入 压力是一把尖刀,抵在每一个为生活而奔波的头颅之下。 “这次的患者有两人,彭明越,三十三岁,外科医生。曾成辉,二十八岁,心理学导师。”我瞅了一眼云星彤,“一个月前先是彭明越患上沉幻症陷入沉睡,后由金文带领的沉幻症研究调查小组进行治疗,组内成员曾成辉进行沉幻症连接,但超过了设定时间却无法通过外界唤醒,以诊断为沉幻症并发类二型。” “这啥意思”李胖子先蒙了,“他们哪来的机器,不是只有我们……”他猛地一拍脑门,“我他妈说上面要文件做什么,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 “可是金叔叔不是说离职了吗,怎么又会……”小齐满脸的不相信,“猛哥你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她话都有些说的不连贯。 我说不出什么,第一眼看到时我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摆在那里,就算姓姚的想绊我一脚也不至于拿这种事来跟我开涮。 “我要去问金叔叔。”小齐透着哭腔,捧着手机走出房间。 她有这种表现很正常,别说她了连我都有些难以理解。我不清楚金科长在离职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收到了调任信息,但无论如何这种事多少应该与我知会一声的,毕竟他是和我们一起度过了艰难的研发初期,如今别的小组要动用我们的研发成果,虽说我们都是为国家效力的,但这破事瞅着就让人心里头不舒服。 “猛哥,你们……”程颖还有些不明所以,但看我们一个个都丧着脸也就没了之前的活泼劲,“这次很不好办” 我摇头,她肯定不明白这种感情。“这次去泰饶,收拾收拾,胖子你再抓紧点时间,那边急着催,受点累,明天八点搞定连接器。” “行,我尽力。”李胖子也不再嘻嘻哈哈,很少见的露出一脸严肃,转身出了房间。 “你呢星彤,”我看向云星彤,“还有什么问题吗。” 云星彤咬着嘴唇,“没有。” “行,出去,研究研究病历。”我点上烟,“程颖你也走,明天八点准时出发,备好换洗衣物到这里集合。” “哦,好。”程颖扯着云星彤的胳膊,“我还要跟老师告别呢,太长时间没出远门都不习惯了。”伴随着她们离去的开门声,我听见了小齐的哭声,但哭的太厉害我听不出来她在说什么。 扶着阵痛的脑袋躺到床上,我现在只想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乱糟糟的。 又过了一天,李胖子在工作这方面确实让我放心,一晚上没合眼硬是搞定了连接器的优化,现在他的发型和我差不多,扔到街上被人当做流浪汉都有可能。小齐看上去也没怎么睡,顶着俩黑眼圈跟个国宝没什么区别。要按以往她肯定会在脸上涂满粉,但这次她明显没了那份耐心。云星彤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穿着高领衣戴着白色贝雷帽,最多的话就是有些心神不宁。我们一行里当然还有一个意外,程颖一脸急不可耐的兴奋,看样子昨天晚上也没怎么睡,但和小齐完全是两种状态。 “苏组长,我看你们的样子……”谷明裕和严老也来了,“我听程颖说了这次的病人好像是你们的熟人,要不在宴江休整几天” 程颖肯定是误会我们了,我也懒得解释,“谷院长,严老先生,人命要紧,刻不容缓,休息也没什么必要,咱们出发。” 严老的司机,阿城上前来帮我们搬着行李,谷院长则就势把我拉到一边,“苏组长,程颖这孩子还劳烦你费心了。” 他多此一举肯定有什么想说的,“没问题,程颖交给我你放一百个心。” “程颖她爸妈本来不同意的,奈何他们管不住这个孩子,所以我也就希望苏组长只是带着她,不用给她什么任务,让程颖看看眼就得了。”他摸着身上递给我一支烟,“我看你治好一个病人也挺麻烦的,你这样,医好了这次的病人,你就找个理由给她踢回来,就让这臭丫头死了这条心。” 好家伙,原来是这意思。其实谷院长他们并没有指望程颖在我这里学会什么,只要一次,我的小组里带上程颖的名字,那这个名号就会跟着她一辈子,即使以后想要去别的地方谋高就,只要说起自己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一员,那身份拔高了可不止一个档次。虽说程大小姐不太可能会为工作而伤脑筋,但有这个名号总是好的。 我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点头表示自己知会了。 “你们说什么呐,”程颖在我们身后喊了一声,“就等你们了。” “还能说什么,让苏组长多多照顾你,”谷明裕的眼神里露出了一抹疼爱,“出门在外的就别那么任性了,多听听组里前辈的话,有什么情况就多问,让你跟着不是去旅游的……” “哎呀,你真烦,跟我妈一样,”程颖抱怨了一句,“快上车猛哥,不管他。” 我踩灭只抽了一口的烟,跟着她上了车。 双生迷境篇第二章 两个病患 一路上车里很是压抑,小组里每个人都怀着心事。程颖依旧坐在驾驶位上带着我们,阿城载着严老和谷院长跟在后面。 “这次的病人,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啊。”程颖见我们都闷着,便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具体情况告诉她也无妨,多少都是要见面的,“病人我不认识,但是在泰饶还有一队沉幻症小组,他们的组长是我们的熟人。” “还有你们这样的小组”程颖很是惊讶,“可我就听说过猛哥你们啊。” 别说她了,我都不知道。虽然我知道这么做是在救人,无可厚非的事,但也没必要这样瞒着我。 “看来国家对这方面很重视啊,完全根治沉幻症指日可待咯。”程颖说的倒是轻松,在我眼里却只是一个笑话。完全根治沉幻症我们现在连病理都没有搞明白,能做的只有一次次的耗时耗力,潜入他人的噩梦中,拼了命的找寻将其唤醒的那个点。 “你父母是怎么同意的。”我不打算在沉幻症这个话题上绕下去,直接开始问她家常。 “我就说跟你出去治病救人咯,”程颖古灵精怪的一笑,“这不比待在宴江啃书本要强。当然他们不同意也没有办法,我心已决谁也拦不住。” 倒真是年少不知前路险,她完全没有搞懂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到了机场,程颖依旧很是俏皮的拉过谷明裕的手,将车钥匙拍到他的手里,“开回家,下个月车险还要交,别忘了哦。” “嘿,你个臭丫头,”谷明裕也很是无奈,“别给我惹是生非,出去不光带着你爸妈的名号,还代表苏组长的小组,到时候可就不容你这么嘻嘻哈哈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知道啦知道啦,帮我跟爸妈说一声,”程颖站到严老身前,“我走了老师,保重身体,过年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的。” “嗯,我等你回来。”严老和张开双臂的少女拥抱了一番,“用点心,闺女。” “苏组长,该说的我都说了,就不废话了,”谷明裕一一和我们握过手,“我老谷欠你们一个人情,以后但凡用得上的,吱一声。” “行,”我打起精神,“回去谷院长,天气这么冷,也别让严老在外面站着了。” “那好,”谷明裕拍着我的胳膊,“慢走各位,老谷我就不送了!” 和谷明裕还有严老告别后,我们登上了专机。我挺佩服程颖的,从早上开始到现在,那股活泼的劲头就没有消停过。 “病历都看过了,说说。”我习惯性的向空姐要了一杯咖啡,瘫坐在座位里揉搓着有些冻麻的脸。 “纸面上说第一个病患是因为劳累过度陷入沉睡的,”云星彤翻开手机,“这应该不能构成沉幻症的诱因,我们之前所解决的沉幻症,诱因都是偏向情感方面的。但这也只是猜测,有例外也说不定。” 云星彤说的没错,医生确实忙,有的时候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这点我深有体会,毕竟阿晴就是医生。但硬说沉幻症的诱因是因为操劳,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要说情感方面,那得从家庭关系查起来,这应该不是太难。”李胖子装模作样的捏着下巴思索道。 “有道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品了一口咖啡,咂着嘴里的苦味撕开糖包。 “别啊猛哥,我一点经验都没有,这还得靠谱的人来。”李胖子面露难色的推脱着,自己把自己损了一遍。 “这有什么难的,就是打几个电话而已,”我吹去咖啡上面的泡沫,“程颖,你跟着胖子,这件事交给你俩。” 小姑娘很是开心我能第一个给她分派任务,“保证完成!”说着她向李胖子伸出手,“合作愉快,李哥。” 李胖子现在说不是也不行,只能咧着一张苦瓜脸和程颖意思了一下。 “再说第二个病患,曾成辉,心理学导师,”我在手机上调出病历又看了一番,这个人的各项履历在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病例中几乎一大半写的都是他,当时只是瞅见金科长的名字下面就没心情看了,但现在这么一瞥,这他娘的各种头衔,什么心理学博士,某某大学的辅助导师,参加过什么世界性心理学的学术议程,发表过什么论文,洋洋洒洒的向下拉都拉不到头,看着就不觉明厉,“现属于金文带领的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七天前因连接第一病患彭明越而陷入沉睡无法通过外界唤醒,后诊断为沉幻症并发症二型。” 小齐听到金科长的名字抽了两下鼻子,好家伙现在还抑郁着呢。 “关于这个曾成辉,”我的眼光瞄向云星彤,“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个交给我,”云星彤很是果断,“我认识他,是我师兄。” 双生迷境篇第三章 故人相见 行,这世界也是够小的,这种事也能让我们遇上。 “好,其他问题到了泰饶看情况再说,”我明白自己不能再露出失神的状态了,作为一个组长,他们所有人都听从且依赖我,作为一个团队的主心骨,一旦漏了难,不会有人帮我挑起这份大梁。这些年轻人面上或许没有表现出来惊慌失措,但心底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安,我可以看得出来。 小齐举着游戏机摆弄了几下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丢到一边闭着眼睛不知道再想着什么。云星彤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舱外,满脸写着惆怅。李胖子心倒是挺大的,歪到在座位里呼呼大睡。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老伙计一晚上没合眼,光是和连接器过夜了。程颖就不提了,带着个无线耳机不知在听着什么劲爆的音乐,脖子都一颠一颠的,完全没有受到我们的情绪影响。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来去皆为因,有什么计较还是等见了面再谈。我也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泰饶是一座偏南的城市,气候宜人风景秀丽,在国内的宜居指数相当高,无论是来养老还是旅游,都是一个绝佳的选择,尤其是在当下这个季节。 “嚯,我还是第一次来,”经过了近两个钟头的颠簸,飞机终于落地了。程颖一马当先的冲出去,“这我可得好好纪念一下。”她掏出手机四处拍着。 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她真的是天一集团得程大小姐吗,完全没有那种生人勿进的架子。倒不是说这样不好,怎么说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也得有是,可我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来。 “记得你来是干嘛的,”我跟着她下了机舱,脚悬在半空却无法落下,因为我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小苏,好久不见了。”金科长依旧是那副模样,半笑着望着我。我试想过再次见到他时,是应该愤怒,或者不解,还是痛苦。但当我真的看到他时,我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甚至没有翻起一丝波澜。更准确来说,他身边的周佳更能让我尴尬一些。 妈的这个姓姚的,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和周佳的过节确实早就过去了,但周院长当初可是请求我带上她的,我一是觉得不需要,二是认为性格合不来就随便找个理由拒绝了,人家也没再提过。我也并不了解周院长会不会跟自己的女儿抱怨我不解人情啥的,但好歹我是跟上面提过周佳,她能出现在这里估计也是因为我提了一嘴。 不过这都不重要,我身边咋咋呼呼的程颖才是问题关键,这两个一比明显谁优谁劣傻子都看得出来,然而我选择的却是程颖。 小齐好像事先知道情况,抽着鼻子走上前。 金科长轻笑着,“变漂亮了,小齐。” “唔,”小齐算是答应了一声,凑到了周佳跟前。周佳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伸出手用食指轻轻刮了下小齐的鼻梁。 “小李和小云也在啊,”金科长拍着从我身边蹭过来到他面前的李胖子的胸膛,“瘦了不少啊,看来吃了不少苦啊。” “还好,猛哥挺照顾我的,”李胖子吭哧吭哧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金科长你怎么样。” “就那样,不算好也不算坏。”他看向一边的云星彤,后者只是对他点个头,云星彤并没有像我们一样和金科长相处几个月,自然感情也不是那么深。 “诶,小方呢,怎么看不见他,”金科长望着我身后,并没有看见那个谈吐有度的年轻人。 “方博士的母亲病重,他告假回家了,”小齐低声说道。 金科长的笑容凝在脸上,估计他也明白了,以现在他的身份,是不可能再次融入我们其中了。 我叹着气,踩着舱梯站到他面前,“现在我们去哪。”我设想了很多,但万万没想到见到面后说出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跟我来,先去医院,”金科长像之前一样的拍着我的肩膀,“之后廖主任会给你们安排下榻的旅店。” 他身边一个看着四十来岁的女性上前跟我握着手,“苏组长,久仰大名。我是廖祝月,泰饶边区医院的内科主任。” 我也说不得什么,只能点头,“劳烦廖主任带路了。” 廖祝月应该是提前收到过消息,在机场准备了三台车。我肯定是没得跑,跟着金科长上了她的车。小齐非要粘着周佳,拉着云星彤和程颖上了另一辆车,这几个女孩子也愿意挤在一起,只有李胖子苦着脸独自一人坐在最后一辆车的后座上。 “病历我看过了,”我降下车窗,一股很是温和的风拂在我的脸上,但是带给我的只有惆怅,“先说说,这两个人都是怎么回事。” 双生迷境篇第四章 泰饶之事 金科长苦笑一声,“这个第一病患彭明越,正是边区医院的医生。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沉幻症病发前参与过几场手术,而且廖主任透露好像是有一场抢救无效导致患者死亡的。” “对,”廖主任坐在副驾驶位,“彭医生有过几年内科手术的经验,心理素质肯定是够的,只是最近有些忙,个别时间段需要工作十七八个小时,基本上都是高强度的手术作业。” “所以就认定是劳累过度引发的沉幻症是,”我在心里嚼着话,像我和云星彤分析的一样,有这个可能性但不大。既然是做过几年的专业内科医生,那自然已经习惯这样的工作节奏了。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因为劳累过度,那因为这个陷入沉幻症多少有些悬了。 “对,虽说家属闹过一次,但也没掀起什么风浪。”这句话从一个医院主任的嘴里说出来听着就不是滋味。 看来是出现过医患纠纷的,我心里有了大概的方向,“那第二病患呢,就是那个心理学博士,叫曾什么的。” “曾成辉,”金科长摇着头,“这是我的失责,问题明显不是这么简单。之前小曾连接过几次沉幻症,也有治好的个例,所以这次我就打算放手让他去做,没想到会是这样。” “是不是连接器出了问题。”我抓着脑袋,身旁的金科长递给我一支烟。 “应该不至于,原版原样做出来的,后面也测试过了,没有任何问题,”我这才看到他脸上有多憔悴,这段时间大概都没有怎么睡,“也有通过这个连接器唤醒沉幻症病人的先例,不大可能是机器的问题。” 不是机器问题,那就是第一病患的意识干扰到了第二病患,使其一同陷入沉睡。虽然听上去有些许荒诞,但仔细想的话还真有可能。 “关于这个曾成辉,你了解他多少,”我闭着眼睛捋着脑门。 “小曾是心理学博士,出过很多篇论文,参加过国外的……”金科长把病历上的个人简介又复述了一遍。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我打断了他的话,“他个人的家庭关系了解吗。” 金科长怔了半晌,“小曾他一直单身,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在国外的妹妹。” “关系怎么样,”我打算刨根问底。 “共事的时间不是那么长,我也不是太了解,”金科长仰起头回忆,烟灰落在了他的膝盖上,“不过我倒是经常见到他和家里通话。” 这说明不了什么,“那他的家人现在知道情况吗。” 金科长点头,“知道,不过没让他们过来,老人家就没让折腾,再说我也没脸看他们。” 我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便将脑袋外向一边看着窗外。 “小苏,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金科长见我不说话,“当初我也不清楚上面的安排,就是让我原地待命。过了几天才告诉我他们打算另外组编一队沉幻症应对小组,”金科长掐灭了烟头丢到窗外,“当时我想拒绝的,但我们签的保密协议里有漏洞,拿这个说事我也没办法。” 我也知道这件事和金科长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上级这么做挑不出一点毛病,我们做的这个机器本就是公家的,他们怎么使用调遣我也说的不算,而且都是为了救人,顺便还能减轻我的负担。唯一让我不爽的是,每个人都在瞒着我,姓姚的是这样,金科长也是这样。如果不发生这样的事,估计我还得被蒙在鼓里。 “我听说周佳是你推荐的”金科长摇上窗,“你眼光不错。” 那可不是,当初差点没要了我的命,“她这种人留在小医院里太可惜了,我跟姚处长提了一嘴,没想到他把周佳放到你这里了。” “确实啊,她帮了不少忙,”金科长回应道。 他应该听出来了我在套他的话,我故意抬出来姓姚的,金科长没有反问我姚处长是谁,基本上就说明依旧是姓姚的和他对接。 “快到了,前面就是,”廖主任见我们说的话有问题及时插了一嘴。 见她这么说,我和金科长都闭了嘴。 到了边区医院,我跟着他们下了车。医院很是气派,分四个院区,门诊大楼,住院部,传染病部和员工宿舍。每个院区都有一栋五六层高的主楼,乍眼一看如果不是外面挂着“边区医院”的牌子,这里倒更像是办公园区。 小齐她们和李胖子跟在我后面站定,“苏组长,你们都是第一次到这,随我来,我来指路。”廖主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搞得我有些不习惯。 不过我也懒得推辞,提起脚走向住院部。 双生迷境篇第五章 同步的脑波波动 住院部并不远,但路上感受到了很多异样的目光,尤其是在进入到住院部之后更加强烈。 “患者都躺在四楼,”廖主任指着大厅正中央的电梯。 “走楼梯,”我循着一侧的备用楼梯走去。 “嘶,”李胖子跟在我身后嘟哝着,“我怎么感觉这些人都在看我们啊,莫非都是我们的粉丝” 他估计是没睡醒。金科长是带着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名头来到这里的,在正常人眼里他们治好沉幻症都是应该的,毕竟有了那么多成功的先例。但要是治不好,就可以说是砸了招牌,人们也自然觉得金科长他们不像是新闻报道上那么靠谱。现实就是这样,没人管他是谁,即使在网络媒体上露脸的一直是我,只要金科长顶着这么名头,那他们就是我。由于我多次成功治疗了沉幻症,在一般人眼里,这就该是药到病除的,而我们就是那一剂良药,良药是不允许失效的。 在成功的背后,会有很多我们难以想象的事情发生,看着完美的结果与其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人们就是这样,当习惯了一件事,这件事就必须按照他们习惯的方向发展,即使出现问题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想法有问题。现实也是如此,就算是把事件做的十全十美也会有弊端,但放在眼下和人命比起来就无足轻重了。 金科长苦笑两声,“这次事件的本其原因在我,看的也是我。” “我们就是做这个的,这种事迟早都会发生。”我说不得什么别的话,如果我出错,我也会被如此对待。 到了四楼拐了几个弯,站到了一件病房前。这之前应该是一间多人病房,但现在里面只有两张病床和一台有些莫名熟悉的硕大机器。 “呦呵,还真照着设计图就做出来啦,”李胖子信步走上前,轻抚着机器金属质感的外壳,“别的不说,还真有点怀念。” “小齐,检查连接器。”我移动到一张床前,上面躺着一个男人,面容枯槁,明显的营养不良。我将被子掀开检查一番,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 云星彤在另一张床边站定,瞅着一个看上去稍微有些瘦削的男人咬着嘴唇发呆,我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一直都是这样吗,”我指着两个人头上的连接装置,“一直都没有摘下来” “诶,别动!”病房门前一个声音喊道,随后冲了进来,“别碰连接器,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能负责吗。” “老张!”金科长轻喝一声,“这是苏组长,跟你说过的。” 面前的男人比我爸都老,续着山羊胡,眯成缝的眼睛在我身上来回扫着,“嗯,还真是,”他又望向我身后,目光定格在李胖子身上,“诶,我认得你,设计图就是你画的是不是,鬼斧神工啊胖小子。” “啊”李胖子被眼前的男人搞的有点蒙,“那肯定的啊。” “诶,我介绍一下,”金科长走到男人前拉住他,“张廷,机械工程师加网络构建师,这个大家伙也是他搞定的,平时的连接也是由他负责。” 听金科长这么一说,别看这个男人长这样那还是有点本事的,胖子画的设计图我看过,密密麻麻的跟他娘的天书似的,这个张廷竟然能照着做出来,“张廷工程师是,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碰这个连接装置”我指着两个人脑袋上的玩意,看他的意思是一直都没有摘下来,从出事到现在算下来应该快有八天了。 “呐呐,看这,”张廷指着两人的脑波,“他们的波值全部都是一致的,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我凑近了观察,还真是。无论是波动幅度还是频率,确实是同步的。 “他们的梦,已经完全融合了。”周佳突然开口。 “诶,不是,”程颖这时候来劲了,“那为什么不早点断开啊。” 张廷拍着手掌,“臭囡囡你说得好,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断开他们” “在曾成辉刚连接到第一病患的梦境时,他们的脑波频率就已经达到一致了。”云星彤摸了一把床上可怜虫的脸,满脸的感情耐人寻味。 张廷跺着脚,“聪明。” “不对啊,既然你们这个什么心理学博士连接沉幻症会陷入到其中无法苏醒,那猛哥连接的话不也是一样吗,”小齐从连接器后面露出半个脑袋。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就没了声音。 “胖子,”我走到连接器中间,“想个办法在两个连接装置之间再接出来一个。” “你疯了猛哥,”李胖子满脸惊愕,“没听见小齐刚才说的什么嘛,你要是强行连接谁敢保你不会像床上这位,我觉得这趟差事咱哥们还是算了。” 算了是不可能的,我上前搂住他的脖子,“要你是做什么的,你正常给我接出来一个连接装置,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不是,”李胖子压低声音,“猛哥你应该比我清楚啊,困在梦里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大不了咱扔了这摊回去吃老本行也比这不要命的行当强啊。” “听我话,按我说的做,”我轻捶着他的胸口,“再检查一遍机器的线路,保证万无一失。” 双生迷境篇第六章 争论 “小苏,我也不强求你,”金科长见我执意要进行连接便站了出来,“但我不可能让发生在小曾身上的事故在你身上再出现一次。这回如果没有万分的把握,我是不会同意连接的。” “行,金科长,这些话我本不想说。”我翻开彭明越的眼皮,瞳孔有明显的收缩,“关于我组内对沉幻症的研究显示,原点并不具备将连接者限制在其梦中的条件,也就是说沉幻症本身就不具备此类能力。要说第二病患由于第一病患的诱导而陷入沉幻症,我个人认为并不准确。” “苏组长的意思,是曾成辉在连接原点时陷入了自己的沉幻症”周佳一语出,全场尽皆哗然。 “怎么可能,”金科长罕见的满脸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是不是巧合现在还不能确定,”我望着彭明越那平稳的心率和脑波,“连接原点的过程中病患的脑波多少都会出现波动,这也是梦境中环境发生变化的一种表现。如果强行加入一个外来者,患者首先会给这个外来者设计一套他的身份,以保证这个梦境的完全与现实性,这也是连接器的最根本理论,对小齐。” 小齐听的有点呆,只是缓缓地点头,“是有这么个说法,猛哥你每次连接是患者的脑波都会有所波动。” “如果第二病患的意识一直留在第一病患的梦中,有可能脑波会保持同步,但绝对不会这么稳定。”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点确实很不对劲。 “啥啥啥,啥意思,”张廷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们,“能说人话吗,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猛哥的意思,在事发的当时就断开连接也不会有事的,那个时候两个人的沉幻症都是独立的,”云星彤深呼吸着,她话语的尾音有些颤抖,“但现在两个人的沉幻症通过连接器已经纠缠到一起,强行断开可能会产生未知的后果。” “不行,算了。”金科长脸色相当难看,“我会向上级汇报这次事件的失利,所有责任都在我,不要再做引火烧身的举动了。” 我就知道他肯定会这么说,“金科长,我明白……” “你不明白,这事我揽下了,什么结果我都背了,就到这了……”他的态度很是坚决,不想给我一丝机会。 “你听我说!”我大喊一声,终于止住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担心我们所有人的安危,但你真的没有办法护着我们所有人,你也没这个能力。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叫醒这两个困在梦里的倒霉蛋,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能做到,那只能是我。” “小苏……”金科长还想说什么,我挥手打断,“廖主任,我听说你都安排好住处了,带我们去安顿下,回头我再解决这件事。” “哦,好好,”廖主任完全没想到我这么强硬,“几位随我来,还设了宴给各位接风,还请给几分薄面。” 我跟着廖主任和金科长擦肩而过走出病房。 “猛哥,你这不太好,”小齐追在我身边,还不停的向身后望着,“你刚才说的话也太冲了,多少给金叔叔个台阶下啊。” “对啊猛哥,怎么说也太过火了,”李胖子也跟着劝道,“那怎么说也是金科长,就算是瞒着我们加入别的小组那也肯定是有别的难处。别的不说,之前的情谊也在那呢,不能说翻脸就翻脸呐。” 他们以为我是对金科长仍有怨气,“我没那么小肚鸡肠,我只能那么说。” 俩人还想说什么,云星彤开了口,“这件事猛哥做的没错,要想治好这两个人的沉幻症,首先要过的就是金科长这关。” 没错,我只有这样做才会让金科长放手。不然以我对他的了解,就算我磨破了嘴皮,他也不会同意的。 廖主任带着我们出了医院,转个弯就到了一家旅馆前。看排场不是太大,但现在谁也没心思去挑毛病。 “开几间房”旅店老板见来了不少人,嘴立刻咧了起来。 廖主任刚想说,我叫住了她,回头望向身后。程颖一直跟着我们,她再傻也明白啥意思,一左一右捧着小齐和云星彤的胳膊,意思她们三个要一间。我瞅了一眼身边的李胖子,张嘴还是要了三间房。 “几位我是等着你们还是……”开好房间,廖主任问道。也许是刚才我的态度给她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使得廖主任现在有些唯唯诺诺。 “电话,我这边收拾好了再和你联系。”这样也好,省的我麻烦。 留了电话,廖主任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都先来我房间,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我叫住众人,用前台给的钥匙打开房门。 双生迷境篇第七章 饭局 “有什么非得现在说啊,”小齐满脸不情愿,但还是随着我走进房间,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鼻而来,呛得她捂着鼻子直咳。 这股味道直至我拉开窗才好上一些。屋子里虽是水电网络应有尽有,不过看起来有段时间没人住过了,“忍忍,还有别的要紧事摆在脸上,先搞定了再嫌弃这些。” 小齐嘟着嘴不再言语。 “星彤,你先去查一下两个病患的家庭关系,越详细越好,病历也完善一下,”一阵微风吹拂在我的脸上却吹不走我的焦虑。 “啊。猛哥你不是说好我来的吗,”程颖倒是先不乐意了。 我那时只是看着他们丧着脸说着玩的,没想到这姑娘还当了真。医生还没当明白呢,就知道玩。也怪不得严老把这家伙托付给我,成着就是一个包袱,“那你跟着星彤,学着你云姐姐是怎么做事的。” “明白!”程颖学的倒快,抢在云星彤前面答应下来。 “胖子,连接器就交给你了,这次我也不给你限时间了,越快越好,我们早一分做好他们就晚一分危险。”我拉过李胖子,也不跟他开什么玩笑了。 李胖子点头,他自然也明白事件的严重性。 “都知道了,”我拍着手,“行动行动,谁也别磨蹭。” “猛哥,我呢。”小齐见几人都走了,脸上很是不情愿,“你不是有什么特别指令要给我,我可做不来,别找我。” “我还敢劳您大驾,”我点上一支烟,“一会陪我去吃饭,好好跟金科长唠唠,毕竟你俩关系摆在那,也好说话不是。” 小齐撇撇嘴,“说的就好像金科长是外人一样,他是没跟我们说清楚,但那不也是有原因的嘛,猛哥你还说你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嗯,你就当我是,”我转身望着窗外,“吃饭的时候,你就顺着这个意思损我就可以了。” “你什么意思。”小齐不明所以,“苦肉计啊。” 屁的苦肉计,“照我说的做就行,别的不要多问。” “哦。”小齐吱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我打通了廖主任的电话,告知她我这里一切准备妥当了,让她安排车来接我。 “他们……”廖主任在旅馆门前见到我和小齐,“就你们两个啊,我来的时候看见那个挺胖的工程师在医院里修改连接器,不是还有几个小姑娘嘛,怎么就剩你们了” “廖主任你也明白,这件事拖延不得,”我没有顾及她的目光径直上了车,“我让他们准备去了,饭什么时候都能吃,但救人可一刻耽误不得。” 她紧随其后坐进副驾驶位,“苏组长说的是,咱们就随便吃点。” 廖主任虽是这么说的,但带我到的地方看上去很是高端,一栋看上去是古典装潢的酒楼,红柱青瓦,边角挂着大号的灯笼,上面单写一个字,“食”。“金科长他们早就到了,就差你了苏组长,”下车时她才补充道。 “食云阁,”我望着酒楼上挂着的牌匾,叹着气还是跟上了廖主任。 “来了小苏,”一楼的一间包间里,金科长和周佳还有那个张廷都在这里,“快坐快坐,小齐你来坐我旁边,”金科长似乎完全忘记了刚刚在医院中发生过的事情,笑容挂在他那有些沧桑的脸上,“怎么就你们两个啊,小李和小云呢” “他们办事去了,”小齐走到金科长身边拉开椅子,“猛哥这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刻都等不起。” 金科长脸僵了下,“没事没事,都一样。廖主任,既然人齐了,那就上菜。” 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望着一道道菜肴摆到桌上,心里却提不起一丝兴趣。“金科长,你是什么时候加入这个小组的” “两个月前,”金科长知道这件事没跑的,早晚都得让我知道,也没打算隐瞒,“刚和你们分别了几天就接到通知了。” “两个月,单靠张廷工程师不太可能在短时间里做出连接器,”我眯着眼睛,“就算是照葫芦画瓢也得要准备。” “肯定有准备啊,”张廷接着我的话,“都准备好几个月了,你们的设计图一到我手里就着手做了。” “猛哥你又计较这么多,”小齐这时候发话了,“难得又见一次金叔叔,怎么净问这些没边的话,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聊工作的。” 是让她损我,但这也有些不给我留情面了。 “行行行,吃饭吃饭,”金科长打着圆场,“吃好喝好咱们再谈这些怎么样。” 双生迷境篇第八章 表明的态度 整场饭局我没怎么动筷子,一桌子菜看着挺丰盛,但吃到嘴里就是没滋味。中途借着尿遁来到卫生间,点上一支烟静静等着。 果不其然,烟刚咂上没几口,金科长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他走进隔间里面方便。 “你姑娘她们怎么样,我记得有一个大学毕业没几个月。”我掐灭了烟蒂丢进了水池里,“现在算下来,该工作了。” 金科长的背影映在我面前的镜子上,“别提了,两个月换了三份工作,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想干,想起她就头疼。” “年轻人不都这样,”我照着镜子抓了两把头上的鸟窝头,“看见跟着我那个小姑娘了也是学医的,怎么说都不听非要缠着我一起,家里有权有势的不想着怎么继承家业,一门心思往外跑。”我拿出程颖当引子,把话往我身上套。 “那还好了,说的向我家财万贯似的,”金科长凑到我面前洗着手,“我看那孩子挺听话啊,饭桌上没见着是跑任务去了。” “嗯,我让她跟着星彤去查两个病人的家庭关系了。”镜子里的我明显有些沧桑,黝黑的眼袋沉在眼睛下,额头也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横纹,“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 “说,我听着呢。”金科长等的也是这个。 “不要把自己扯得太深,这件事和你关系不大,换了别人来一样会出现这种情况,真没必要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那太累了。”我捏着自己的眉心,“姓姚的第二次找你,你其实可以不答应,就算有保密协议他也拿你没办法,又不能吃了你,这些道理我是懂的,你是在帮别人,也是在帮我。” 金科长摇头,“我没你想的那么清高,就是觉得自己还能动,怎么也得做点事情。” “这么跟你说,在我刚听到你的消息时,我并没有感到生气,反而觉得高兴,因为你还在我们身边。当然在之后很是想不通,既然没走远为什么不联系我,出了这种事情应该第一时间就联系我,兴许事件还不会变得这么遭。什么保密协议那都是给外人看的,我们之间没什么可瞒的。” 金科长默然无语,确实当初他要是有所行动的话事态还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既然他打算继续做这个了,那我们迟早都会再见面的,终究是隔着一层窗户纸的事。 “我还是那句话,全世界如果有一个人能救他们两个,那个人只能是我。”我望着金科长那凝重的表情,“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别往自己肩上抗了。” 金科长默然的盯着我,许久之后才像往常一样拍着我的肩膀,“小苏啊小苏,看来我退出你所在的小组是对的,你想的因果比之前多了不少,这些事确实该交给你了。” “那我现在要连接,你还会拦着我吗,”看来金科长这里是说通了。 “你有把握我为什么要拦着你,我巴不得你把小曾治好了呢,”他露出一幅如释重负的神情,“不对,务必要把小曾带回来,我们也少不了他。” “没问题。”说通了这些,我的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我跟着他又回到饭局中,小齐正缠在周佳身边说着什么,见我们回来便嘟着嘴,“这么长时间,再不回来就要去捞你俩了。” “跟谁学的,”金科长轻喝一声,“别和你猛哥学,姑娘家就该有姑娘家的样子。” “猛哥跟他能学什么好,”小齐很是不屑的瞟了我一眼。 我无奈的笑笑,看着一老一小绊着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饭后,金科长他们要回医院,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守在曾成辉身边,这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他们和我告别后,便跟着廖主任离开。小齐则跟在我的身后,“诶,猛哥你为什么让我说些不中听的话啊。” “金科长一直都向着我们的你看不出来吗,你只要随便说说贬我的话金科长听了自然不舒服,以金科长的性格肯定看不得这样,自然就会找我单独谈话,他那个人一说就通了。”我解释了一番,也不清楚小齐那榆木脑袋能不能听懂。 “哈你可太卑鄙了,”小齐愕然道。 “什么卑鄙不卑鄙的,你都听懂了”我回身望着她。 “没有,”小齐不负我所望,“就是觉得你太奸诈了,果然金叔叔让我不跟你学是对的。” 这他娘的哪跟哪,我摇头摸出兜里不断震动的手机。 “喂,星彤。”我接通了电话,“查到了” “是查到了没错,但和我们想的不一样。”云星彤回答,“这个彭明越一家五口,他妻子和孩子,包括他父母都住在一起,但事发前的一段时间里没有受到任何情感波及,家人也没出现什么病症之类的,看不出一点毛病。” “那曾成辉呢。”既然一找不到,那就找二。 云星彤那边顿了下,“曾成辉也没什么,硬要说的话,就是最近刚分手。” 双生迷境篇第九章 摸不透的诱因 分手我在心里也盘不出个所以然来,且不说第一病患,就是后面的这个曾成辉,我不信分个手还能想不开患上沉幻症的,这得是什么海枯石烂般的爱情才会有这样的结局,再说分手这种破事云星彤是怎么查出来的,难不成局子里还备份这个“就这些” “暂时就查到这些,”云星彤回答,“我现在在局里查病患的近期出行记录,程颖正在帮我完善病历。”云星彤那里的声音很空旷,想来应该是在大厅里。 “行,”我也没有别的办法,照现在收集到的线索来看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两人患得沉幻症的诱因,难不成是方向找错了还真的像金科长他们描述的那样,仅仅是劳累过度引发的这一连串的事件“你先查着,有什么收获立刻通知我。” “明白,”云星彤果断的答应下来。 “什么情况,”小齐把耳朵从我电话背部移开,“星彤那里没头绪” 何止她没头绪,整个事件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到底是那样我也分不清,“小齐,哥求你件事。” “呦,这么客气啊,”小齐怔了下,立刻反应过来双手环在胸前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还真不像猛哥你的性格,说来听听啊。” 呵,还跟我装熊呢,“这个曾成辉刚分手,帮我查查他前女友。”毕竟有求于她,我也就先不计较她的态度,“我要她最近的行踪。” “为什么不找星彤啊,”她还来劲了,真当自己是棵葱了,“非要来找我。” “这是命令!”我懒得再跟她废话,“赶紧的,回到旅馆立刻给我查一下。” 小齐仰着头衣服软硬不吃的架势,“不行,星彤跟我说过,没有她的允许,不让我在网上翻别人隐私的,这是犯法的知道不,猛哥你起码是个组长,就应该拿出点样子……” 说起来还没完了,我还是忘了云星彤这茬了。我倒不是不能找她去办,但她和曾成辉之间的关系明显不一般,她说是师兄师妹的关系,傻子都能看出来不止这个,我也说不出口让她做这种事,“行,这样,我答应你一件事怎么样,任你随便说。” “你哄小孩呢,”小齐很是不屑,“你之前还这么说过呢你忘了” 好家伙,小妮子看着挺傻,记性倒是挺好,“之前的不算,这次重新计。” “嘿,猛哥这还有不算的啊,”小齐不依不饶,“老妈说的真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就这么求人办事的。”她将脸扭向一边,像极了莹莹闹别扭的时候。 我算是怕了她了,“行行行,我的小祖宗,你说啥是啥,只要帮我查了这个人,之后给你当牛做马都行,您看行不。”她这么说明显就是松口了,我也只能像是哄莹莹的样子哄着她,生怕他在发脾气。 “这还差不多,之后我说啥可就是啥,”小齐一副很是傲气的模样,“不然我告诉就星彤,让她收拾你。” “行,都依你,我的小姑奶奶。”我捂着脑门,好说歹说的把她拉回了旅馆。 “给我两个小时,”小齐到我的房间里拿起行李,“别忘了你说的话。” “忘不了,赶紧的。”我挥着手把她轰出我的房间。 小齐走后,我快速的把现在所知的情况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先是第一病患彭明越,内科医生,患得沉幻症之前工事繁忙,并且在一次手术未成功的前提下陷入沉睡,如果说和家庭情感方面没有关系,那次失败的手术会不会是沉幻症的诱因按理说做过几年的医生,心理素质肯定是够的,但也不排除个例,这方面确实需要搞清楚。 再说第二病患曾成辉,有了云星彤和他的这层关系我想要下手有点麻烦,云星彤虽然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但她心里计较的什么我多少能摸清一些。但说到底我真不觉得分个手能怎么样,可家庭上也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是加入沉幻症小组压力过大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进医院的时候那些人的目光虽然盯的不是我,不过还是让我如芒在背,更别提金科长他们的感受了。 不知为何我有些坐立不安,目前知道的就是这些,干等也是等着,干脆歪在床头打开电视,借此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双生迷境篇第十一章 云星彤的过往 好不容易应付走了小齐,她也是没什么顾虑,非要吃最开始李胖子近三个月前提到过的奶油蛋糕,还非说不要就近的,没那个味道。算了,拿人手短,等休假了请她去吃一顿就好了。 云星彤和程颖没用多长时间就回来了,比我想象的快得多。 程颖笑嘻嘻的把一卷文件递给我,“猛哥,这是你要的,我按云姐姐的要求整理好了,”她一副快夸我的表情,“怎么样,做的还不错。” “嗯,辛苦了,”我接过来大致的翻了两眼,都是彭明越的近期行程表,基本上除了家和医院,没再去过什么可疑的地方。 “嘿嘿,基本上都是云姐姐在忙,”我随便对付一句小姑娘就很是开心,“我就是把她得到的情报捋顺了码在纸上,要是我自己得忙到猴年马月。” “对了,刚才小齐找你,”我把彭明越的行程表撇到一边,“说等你回来了让你去找她。” “我啊,”程颖愣了下,“那我去瞅瞅,待会见。”说着一溜小跑蹿出了房间。 我拿过遥控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说说,你知道什么。” “猛哥,”云星彤脸上没什么变化,“我……” “记住你是做什么的,”我盯着她的眼睛,“我知道这可能涉及到你的感情隐私,但是为了救人,为了你的师兄,你知道什么都应该说出来。现在就我们两个,我保证听到的什么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云星彤低下头,“猛哥,我没打算瞒着你,只是师兄现在作为一个抛头露脸的人物不应该有如此的行为,我怕影响他的前途。”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你和我一样清楚,对他了解一分,梦里的所见所闻就透彻一分。” 云星彤点头,“半个月前师兄跟我联系过,当时他告诉我他分手了。” “然后呢。”我知道事情肯定没完,分不分手跟自己的师妹有什么可说的,除非他有别的想法。 “他当时说可以离我更进一步了,”云星彤一脸难测的表情,“我确实没想到他指的是这个。” “那你们的关系……”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要翻起云星彤的老底。看她那有些哀愁的眼神,我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 云星彤抽着鼻子,“对,之前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最后因为一些个人理念问题分开了。之后虽然偶尔有联系,但那也只是正常朋友的闲聊罢了。” 娘的,难道那个倒霉蛋一直贼心不改惦记着云星彤但是仔细一想也不算是太离谱,这男女之事没人说得明白,曾成辉就认准她了想要在歪脖树上吊死,说他痴情那是夸他,哪有把现女友踹了再回头找前女友的。 “猛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师兄的沉幻症因我而起”听云星彤的意思,她自己肯定老早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只不过并不想去面对罢了。 “说不好,我现在知道的也只有这个。”事关云星彤,我也说不得什么。这小妮子平时看上去挺要强,可再坚强的心都是肉长的,真正痛起来又有谁知道呢。 云星彤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咬着嘴唇,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 “别这样,问题不在你这,你也做不了什么。”我闭了电视,“剩下的交给我,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门外的叫声打断,“猛哥!你逗我玩啊,齐姐姐也没找我,”程颖大大咧咧的拉开房门,还好她嗓门比较大,云星彤听见了她的叫喊声便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你是不是……”她察觉到了房间里的气氛不太对,“云姐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瞅瞅,正常人能问出这话来吗,“没有,”云星彤抬起脸,不知何时又换上了平时那副不苟言笑的脸,“那猛哥,我就先走了,有事直接找我就好。” 我点头,望着云星彤出门远去。 “什么什么,”程颖露出一幅八卦的脸,“猛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说的就是纸上的这点东西啊,”我转手抓起刚才丢在床上的纸张,“嘿,我看你也挺闲,你要真没事,去帮帮你胖哥哥去,人家现在正经的卖力呢,你去了说不定他还更有动力。” “唔,”程颖还真的考虑了一阵,“那好,反正看上去今天也不能有什么事了,”我也是看不透这丫头怎么精神这么足,咋咋呼呼没有消停的时候,“那我走咯。” “走走,”我扇着手,上次这么心累还是陪莹莹玩的时候。 一天无话。之后的云星彤看不到一点的情绪影响,好像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那样的话。小齐依旧是那副德行,赖在房间里吵着自己累了,程颖就不说了,我突然觉得她们两个挺像的,性格张扬,但有的时候看上去又是两个极端,也许这就是女孩子,我个大老粗是看不透的。 第二天我起了个早,得赶着去看看李胖子奋斗一晚的成果,希望老伙计别出了什么差池,今天能不能连接上就看他的了。 双生迷境篇第十二章 警告 医院里一片繁忙,泰饶这里的生活节奏要快上许多,这让我有些不太适应。看着住院部电梯那里站满了等着电梯的人,我也没那心去跟着挤,干脆顺着楼梯上到四楼。 “早,苏组长。”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四楼的楼道里,正是我万分不想见到的周佳。她正靠着窗边刷着手机,见到我只是轻描淡写的飘出这么一句话。 “早,”我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诶你是什么时候跟着金科长的” “一个月前,”周佳淡淡的回应着,“金组长邀请的我,我本不想去但我爸他逼着我来,说医院不用我打理。” 应该是我跟姓姚的说的那通话起了作用,“也是,以你的能力只是做个精神科医生太屈才了。金科长人挺好的,跟着他绝对没错。”我胡乱应付着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尴尬,“他们在病房里是不是,正好我要去看看。” “苏组长,你们组里的工程师已经改好了连接器,现在正在和张哥调试。”周佳依旧没什么动作,“金组长也在。” “哦,那好,”我打算脚底抹油,“那我去瞅瞅。” “等等!”周佳叫住正欲离去的我,我回头看着她收起手机变得一脸严肃,妈的不是要跟我翻旧账,他娘的真是冤家易结不易解。 周佳走到我面前紧紧的盯着我,“我之前说过你精神状态的问题,这次我有幸加入了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关于连接器的工作原理张哥也给我讲了不少我也听懂了一二,说白了就是把连接者的意识通过连接装置共享到原点的梦里,是这意思。” 我吞着口水点点头,这家伙竟然给了我一种像是噩梦一般的压迫感。 “那这情况比我之前提到过的还要严重,”周佳得到了我的确认,眼神里竟然多出了一抹我看不懂的同情,“你的意识是通过连接器进入到他人的梦里的,意识损伤是什么后果你明白吗。”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吓唬我,我只是摇头,我确实不清楚。 “思维,情感,记忆等等一系列的和杂起来就是脑意识,受到损伤极有可能诱发痴呆、失忆、癫痫等症状,如果多次受到损伤刺激,有可能会造成脑死亡。”她又回到窗前,双眼望着窗外不知哪里。 她说的我听懂了,意思就是只要在梦里受伤,就有可能造成脑损伤。如果我是第一次连接她可能就给我吓住了,现在我连接原点的次数一双手的的手指都不够用了,也没少在梦里遭遇意外,断指断手啥的都已经可以算是皮外伤了,也没见我现在是疯是傻的,照样活蹦乱跳的为下个事件来回奔波折腾。 “这样啊,那我还真没遇上。”我嘿嘿笑着,随便糊弄着。 她扭过头盯着我好久,随后叹息一声,“苏组长,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要执意也没人拦着你,我只能祝你好运了。” “嗯,那谢谢你的关心了,”她松了口我还管你这个那个的,赶紧溜之大吉,“回头见,”说着抬脚离开。 我连接的都是别人的梦,梦里受伤等于直接脑意识受创,说的是简单,可梦里的事谁能说清楚。就算她说的对,退一万步讲,连接器是目前为止最有效的应对沉幻症的手段,要是说因为这点小事就停了连接器,那就等于宣判了这些人的死刑。不过周佳到底也是精神学专家,她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我顶多接下来注意点就是。 我站在病房前,看着里面有不少人,“怎么样了,”我转到李胖子身边,“搞定了” “那是,交给胖子我的工作就没有过耽误的时候,”李胖子头也不抬,手里捋着一扎密密麻麻的线路,“猛哥你稍坐,马上好。” “小苏,”金科长在我身后唤了一声,“其他人呢。” “快来了,”我看了眼时间,“我惦记着这个有些睡不稳,干脆就来看看。” “诶,苏组长,”张廷在机器后面露出了半个脑袋,“这个李后生挺有能耐啊,这么个大家伙一晚上就摆弄好了,我老张佩服。” 李胖子满嘴乐呵呵的,“得了张哥,没有你还不知道得忙到什么时候,”过了一晚上这两个伙计的关系近了不少,李胖子那性格跟谁都能处的和亲哥俩似的,“你手艺可比我精多了。” “别说这个,”张廷捶着腰站起身,一张脸抹的跟逃难来的一样,“忙活完没,完事咱哥俩去吃个饭,一晚上肚子都饿憋了。” “完事,大功告成,”李胖子扣上线盒,“那猛哥,我就……” “歇息去,”我帮他拂去身上的灰尘,“接下来就是我的事儿了。” “行嘞,走着李后生,”张廷上前搭着李胖子的肩膀,“别跟我说你不能喝酒啊,反正这里有咱俩没咱俩都一样,就陪爷们好好唠唠。” 双生迷境篇第十三章 异形之物 李胖子也没说半个不字,笑嘻嘻的随着张廷离开,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还不少。 “坐着等会,”金科长走进卫生间里,听声音不知道在洗着什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急躁躁的。” “没办法,坐不住。”我拿起李胖子单独接出来的连接装置,和我们改造过的连接器相比很是粗糙,但一晚上能有如此进展已经非常不错了。 “小方的事……”金科长提起了方智明就没了声音。 方智明那里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他情况怎样,因为我根本就开不了这个口。算下来也有半个多月了,如果他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或者人直接就不在了,那他应该早就回来了。除非是现在他母亲还吊着一口气,抓得他离不开身。 “我没多问,”我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金科长走出卫生间,摊着一条湿毛巾擦着曾成辉的脸,“是,这种事等他自己说,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猛哥!”谁唤了我一声,我回头望去,正是程颖和云星彤拖着小齐,“我就知道你会赶个早过来,就叫上两个姐姐咯。” “猛哥,金科长,”云星彤走到我身后,“我来晚了。” “没事没事,”金科长似乎觉得我会动脾气,抢在我前面接过话,“都是年轻人嘛,耽搁一会就耽搁一会不碍事的。再说今天时间还早,一朝一夕又搞不定这棘手之事,无妨无妨。” 小齐一改刚才的颓靡,笑脸盈盈的站在金科长身边,“还是金叔叔向着我,要是猛哥,指不定就发火了。”前两天谈起金科长这妮子还不是这个态度呢,今天就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成着比我家那个爱哭鬼还好哄呢。 “行了,”这他娘的昨天让她损我,又没让她带到今天来,“人都到齐了就准备,”我也懒得计较,搬过一旁的躺椅,这估计是金科长为了晚上守着曾成辉一直备着的,“星彤,你去告知廖主任。程颖,守着病房,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明白!”两个人异口同声,程颖也是学的有模有样。 我坐到躺椅上,说真的比起之前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因为这次时间和以往有明显的不同,两个纠缠在一起的梦境到底会呈现什么样的状态谁都说不清,没人敢妄下断论。 “小齐,准备连接。”将连接器带到自己的脑袋上,这熟悉的沉重感让我有些心慌。 “万事小心,”金科长帮我连上胸前的电极,“现在我只能指望你了小苏,千万不要出事布小曾的后尘。” “我明白,”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准备完成,即使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阵紧凑的键盘敲击声击打在我的心头,身体好似突然失去了重量漂浮起来,周围充斥着灼目的白,即使我紧闭着双眼依旧被刺的生疼。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我化成了空气一般四处游荡,只是可惜什么都触碰不到。突然一种诡异的下坠感充斥着我的全身,惊得我直接翻身坐起了身。 我大口的喘着气,身上的衣物都已经被汗水打湿。我抹了一把额头,却发现自己穿的是一件蓝白条纹病号服。再看周围,一股熟悉到莫名心悸的感觉萦绕着我的全身,这里不就是彭明越和曾成辉躺着的那间病房吗,除了没有连接器和两人的影踪,其他的物品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窗边摆着已经快要谢掉的兰花,床头上随意搭着的湿毛巾,房门上已经有些斑驳的黄漆,和现实中如出一辙。还好透过窗在地上映着并不怎么强烈的阳光,看起来在这个梦里的环境并不是那么黑暗。 但有的时候想法和实际永远是成反比的,正当我要松口气时,眼光不经意的瞟到了天花板。好家伙整个天花板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样貌,被一层厚厚的墨绿色霉菌之类的物质覆盖的满满的,诡异奇葩且令人作呕的纹路一直延伸到墙体周边,还有的地方悬着粘稠的墨绿色液体,或者鼓着一个诺大的一个脓包,散发着一股怪异的腥味。 娘的,这梦里是被哪个异形怪兽侵占了吗,我忍住想要继续抬头观望的冲动,活动了一番准备站到地上。 谁知本来没什么感觉,这么一折腾一侧下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牵扯着我的身体直接僵住。说实话我还没这么痛过,就算是以往触摸混沌和黑色物质时,那都是浮于身体表面的疼痛,和这个完全没法比。 我咬着牙掀开病号服,默然发现在下腹部的一个位置,包着一圈绷带。但即使如此,仍然难以止住正在渗出的殷红。 妈的,跟我玩阴的。这也多亏我有学过解剖,对人体的构造比较了解。在这伤口之下有着一个相当重要的器官,肾。 双生迷境篇第十四章 古怪 我咬紧牙关,喘着粗气拉过一边的点滴架,靠这个支撑才勉强站到地上,期间眼前发黑差点摔倒,下腹部那股仿佛要破体而出的疼痛相当真实,好像真真切切的就发生在我的身上。 一动不动的不知站了多长时间才喘匀了这口气,勉强的移动了几步,还好稍微适应了一些,痛感不想之前那么强烈了。我现在这个行走速度都赶不上我家旁边那出门遛狗的王老太太,这要是再给我搞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追着我跑,基本上就等于宣告游戏结束了。 撑着点滴架在室内转了一圈,确实看不出什么。我倒是一直很在意头顶低垂的墨绿色液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也好让我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搞的这么玄乎。但那东西粘性好像还挺强,一直挂在那里也不见落下。 梦里的场景都是基于现实架设出来的,但比起现实有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事物,越是这些猜不透想不明白的东西,越能代表造梦者的心。 我觉得等着那东西掉下来是不现实的,干脆一手扶着床,另一只手拎滴架,忍着腹间的剧痛颤抖着挂到了那令人恶心欲呕的东西。 我喘着气收回点滴架,一股浓重的腥味涌进鼻腔。这怪异的液体究竟是什么,就算是现在放在我眼前我也看不出来。不过这股味道多半是与血液或者身体有关,再多余的就想不通了,毕竟现在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小心撞到了门上。 娘的现在怕的就是这个,我忍着恶心把液体在床上抹干净,撑着点滴架站到门前,透过小窗看着病房外。 外面是一条长廊,乍看之下很是正常,如果忽略地面上那些墨绿色液体的话。室外明显要严重许多,在墙壁偏高的位置都漫着许多绿色霉菌,一道道纹路好似血管一般延伸到各处,在部分高处还鼓着大小不一的脓包,在半透明的薄膜中还能看到其中存着不少与之成分相同的液体。就好像某些科幻电影里的外星母巢一样,一眼望去仿佛置身异地。 这可要命了,我拂了一把狂跳不止的心,拉开了病房门。 相当浓烈的腥味扑面而来,一瞬间让我头晕目眩,捂着嘴巴跪伏在地上。也许是视觉太过于冲击,让我忘记了开门的原因。 在我的双膝之间,有着一个奇怪的生物,造型奇特到我无法用现实中的任何动物与之对照。生物最多就是巴掌大小,两对昆虫一样的节肢隐藏在巨大呈肉瘤状的身体之下,我没有看到头部,也没有发现像是眼睛口器之类的器官。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面相狰狞可怖的肉丸子拖着四条腿,浑身裹着散发着怪味的墨绿色液体,一颤一颤的向我靠近。 娘的不是真的着了乌鸦嘴了,莫不是这个梦真的是外形怪物侵扰了。我挪着身体后退着,却一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痛的我蜷伏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不应该,梦里的事物都是有意义的,先不管这是彭明越还是曾成辉的梦化产物,肯定代表的他们心中所想所感,绝不可能是外形异形入侵这么扯淡。 咬着牙背靠着墙壁坐着,滚了几圈拉开了一点距离,但就算这样那东西仍旧不依不饶的想要靠近我,四条虫脚颤个不停拖得一地的绿水,好似脆弱的节肢根本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 说实话看的我有点恶心,这会动的玩意可是和墙上的那些静态的要瘆人的多,我也是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抡着点滴架给那玩意捅的翻滚了几圈。 这一下也是给了我勇气,我这么大个的人,还能怕你这耗子大小的给我吃了不成。我吃力的扶着一边的病床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扶着点滴架仿佛一个身若枯槁的老人一样一步一步向前挪着。 那怪物也和我差不多,本来硕大的身体就和细小的四肢不成正比,再被我这么一搞,在地上蠕动着就是爬不起来,蹭的一地绿色。 我尽量避这着地上的绿水,站到了怪物旁边,现在连研究它的心都没有了,不加犹豫轻抬滴架,砸向了怪物。 脚边的怪物四肢抽动了两下便不再挣扎,看样子我给了它致命一击,从碎裂的内部来看确实如此。 原本我以为这货肚子里装的全都是那些墨绿色液体,都准备好被溅到一身的准备了,谁知这东西还是个实心的,从头到脚都是肉,就是不知道那些散发着异味的液体是哪里来的。 肯定是有什么含义的,或许在这医院里面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拄着点滴架扭过头想要探寻一下这梦境的构造,却徒然发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太单一了。梦里什么都有可能,更何况噩梦。 双生迷境篇第十五章 墨绿色的噩梦 就在不远处头顶,被绿色霉菌淹没的天花板上,以一种相当诡异的方式站着一个人,双脚踩在霉菌之中,做出了一副招架的姿势双手护在胸前,但看样子似乎没有起什么作用,因为他全身沾满了绿色,基本已经看不出之前的样貌。 出现这样的状况肯定是有原因的,难不成这里真的有怪物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要是撞见了我指定就白给了。 想是这样想,但总不能踌躇不前。第一次连接原点我也不指望能搞定什么,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寻找线索,结合现实来分析造梦者的内心。我还巴不得遇上这里的怪东西,说不定会有什么重大发现。 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点滴架忍着坠痛挪到了人形旁边。这距离近了一些细节也看的更清楚了,他的脸刚好倒悬在我的面前,看样子这个人应该是遭受到什么惊吓,嘴张得很大,一只手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我能看出来之前握着一个柱状的轮廓,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逃离自身的悲剧。我勉强能看出此人之前穿着的也是病号服,只不过现在已经被绿色霉菌沾染得黏在身上。除了大张的嘴,此人的面部已经模糊不清,眼睛已经完全被同化成墨绿色,同时渗出流体挂在额头上。他的头发里满是丝状的菌丝,那股气味好像是淋上猪血,又过了几个月没有洗澡一样,让我的胃部又一次感到不适。 我后退几步,尽量远离一些面前的怪异。 也许是我眼花了还是什么,我不经意的瞅见了人形的嘴动了动。 难道这个怪东西是活着的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说起来也并不是怕,就是这全身沾满了这古怪的霉菌看着就让人避而远之。 “你还好吗,”我吊着胆子问了一句。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似乎刚才真的是我眼花了。不过我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是感觉人形和刚才的姿势不太一样了。干脆颠着手里的点滴架,杵向倒立的人形。 我的本意只是想要试探下,毕竟面前的东西有些超出常识,鬼知道是不是活的,别再突然跳起来给我咬上一口就得不偿失了。谁知在我手里的点滴架轻轻地碰到人形时,他的嘴角突然裂开,一直咧到两侧的耳根,墨绿色的液体从伤口中渗出来,拉着细丝滴落在地上。 妈的,我赶紧收回点滴架,早知道就不做多余的事了。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只是刚开始。人形的喉管突然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在其中沿着食道一点点蠕动。 这里我要说一点,人的食管充其量的直径也就是两指宽的距离,你要说咽下一个馒头大小的东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是稍微大点的食物也会造成食管胀裂,压迫性窒息等等,当然那只是理论上来说的,这是在梦里,说不明白的事儿还少吗。 我踉跄的后退几步,算是远离了面前不知名的事物。那个鼓胀虽然运作缓慢但丝毫没有停下,终于通过了喉管挤出了食道,“啪叽”一声落在地上,在周围溅满了绿色的黏物。 我本想远离的,但那东西有点眼熟。没错,就是我之前用点滴架砸死的那个怪东西。也许是摔晕了头,或者是没有适应腿脚,在地上扭动了半天也不见其站起来。 这玩意是这么来的我心里一阵恶寒,还好退后了几步,让着东西溅到身上估计我得被恶心死。见那玩意在地上挣扎着就是站不起身,看上去对我也没什么威胁,干脆不管它,转过身沿着走廊向前踱着,反正又追不上来。 这里还真的和现实中的泰饶边区医院没什么两样,这层楼我也是来过两次,前面的护士站,拐角的垃圾桶,就连窗台上的盆栽都一模一样。想来也没什么毛病,第一病患彭明越就是这里的医生,肯定对这里相当熟悉。第二病患曾成辉也是在这间医院里进行的沉幻症连接,两者的记忆一叠加,自然就会重叠出这样的一个场景。但我唯一没有想明白的就是头顶的这些绿色霉菌,不知道是属于彭明越的还是曾成辉带进来的。 我磨蹭了好久才来到护士站,这里乱糟糟的,也不知能不能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咬着牙弯下身,忍着疼痛在杂物堆里翻找着,虽然大多都是些无用的东西,像是空掉的吊水袋,装着半管不知名液体的注射针头,已经生锈的手术刀,各种模糊不清的病情报告与病例分析,翻找时带起的那股霉味很是浓烈,但还是让我发现了比较有价值的东西。 那是一张病历,正是彭明越的。想来应该是曾成辉的意识带进来的。 病历上的介绍和姓姚的给我的差不多,好家伙这得是多敷衍,多少整合一下曾成辉收集到的线索再给我也行啊,一个复制粘贴他是省麻烦了,老子还得在这里玩命。病历上密密麻麻的有很多手写的情况分析和记录,倒是和云星彤做的分析差不多,不愧是师兄妹。但唯独在手术事故上话了重点,看来他是觉得这里有问题。 双生迷境篇第十六章 头顶的声音 不对啊,按金科长和我说的意思,他们是把诱因认定为过度劳累所致的,当时我也是觉得有些牵强,但一个从业数年的医务工作者,职业心理肯定是有的,不太可能因为一场手术事故而陷入沉睡。这点听起来一样的说不过去,我总觉得还有别的原因。 护士站的台子里就放着这些东西,我翻遍了也没找到其他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我倒是捡了一卷绷带,看上去脏兮兮的,不过不碍事,我将其一圈一圈的缠在病号服的外围,紧绷感能有效地压制住疼痛感,虽然努力裹到身上时疼的我呲牙咧嘴,但之后确实让我腹部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也得亏只是在梦里,现实中这么压迫伤口对于愈合是相当不利的。 做好了这一切,我打算先走走看看。第二病患曾成辉对于这间医院的印象不会太深,基本只会停留在那间病房。但这里是第一病患的工作地点,肯定有很多关于他的线索,比如说手术室。 我现在最多也只是每次走路时下腹部会因为行动的拉扯而刺痛一下,硬挺着倒也不影响正常行动。拎着点滴架顺着长廊走着,一侧的病房大多都是关着门的,我上前试了试,根本打不开。借着狭窄的窗口往里面瞄两眼,却什么都看不到,入眼的只有黑暗。 行,这也算是变相的帮我筛选了。彭明越作为这里的医生,也不可能对这里的每一处都了若指掌,这些锁着门,充斥着混沌的病房他肯定没有踏足过,那我也就没必要深究这些了。 我记得这里是四楼,在我醒来的那间病房中还能看到户外,说明多少是可以出去的。我沿着长廊走到尽头,谨慎的用点滴架推开楼道的大门,还好并没什么异样,如果不抬头去注意那些绿色霉菌的话。 忍着充斥着鼻腔的腥味,我踩在楼梯口,犹豫了一番走上楼去。按医院的正常配置,手术室一般都在高层,低层一般都是一些病房之类的。 我尽量避着地上的绿水,踩着有些脏乱的台阶向上走去。我原本以为对于这个梦里的恶意我已经了解的很是透彻了,要不是什么东西感染了人类,或者就是什么异形怪物寄生了人类,跟一些恐怖电影差不多的尿性。但我在上一层的转角处,看到了一样东西,瞬间让我回想起了当初上解刨课的惨状。 那是一个人的下半身,倒立着插在棚顶上,腹腔里悬着一些令人作呕的物件,绿色液体拉着丝滴落在地上,一点点向台阶下蔓延。 其实这倒还好,毕竟在梦里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什没见过,说到底这些也就是造梦者想象出来的产物。但是地上有着一条墨绿色的痕迹,顺着台阶一直向上,消失在上面的拐角处。也就是说,这个人,姑且称之为人,脱离了下半身,并且爬到了楼梯上面。 我叹着气,避着拉丝的绿水,绕过散发着腥味的身体,沿着粘稠的痕迹站到五楼的楼梯口处。面前的楼道大门紧闭着,上面沾满了绿色的霉菌,玻璃都被盖得严严实实,使得我根本看不透其中的情况。我望着门上隐隐藏在霉菌下的大字,“神经内科”,那裹满绿色的门把有些让我我从下手。 正当我犹豫之际,楼梯上传来了什么声响,像是瓶子倒地的声音,这才寂静的医院里格外响亮,让我本就紧绷的神经猛地一颤,差点跳了起来。 娘的,又开始跟我装神弄鬼了。我看着地面上的痕迹也是没想在这里停留,干脆扶着点滴架向楼上走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在作妖。 六楼相比五楼能干净一些,最主要的是楼道门是大开着的,地上的那抹绿色的痕迹也是延伸进了六楼长廊之中。得了,这看起来是请我上来啊,我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踏进了长廊。 面前的场景足以秒杀任何恐怖电影,我一时间呆滞在原地,脚上也挪不开半步。地面到一米之下的位置都还算是正常的,顶多有些脏乱。但越往上,上面的东西就越让人胆寒。在一片墨绿色的霉菌之中,数个人形或站或爬隐没在其中,大小不一,有的身体已经残缺不堪,破败的不成样子,有的还保持着人形,只不过外漏的皮肤已经被染成了绿色。 离我最近的估计是个孩子,也就一米多点的高矮,趴伏在棚顶上,伸着手抓向一侧。我突然有一种错觉,一切都是颠倒着的,貌似我好像才是那个站在天花板上倒立的人,这些被霉菌腐化的人才是正常的。 我摇头驱散这个怪异的想法,这只是梦,不要被梦迷惑了。我喘着粗气后退几步,却冷不防的被绊倒,跌进了一间屋子。 下腹部的剧痛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蜷伏了好久才让我稍微提上了这口气。我能感觉到伤口处渗出了血,但我现在没心情去管,抄滴架一骨碌坐起。这里相比外面要好上一些,天花板上并没有什么人形,只是在一侧鼓着一个巨大的脓包,看上去十分的恶心。 这里看上去不像是病房,面前有很多张桌子,上面潦草的摆着一些破烂,边上有一块白光板,只不过上面有一半糊满了绿水,应该是医生办公室。 五楼是神经内科,那这里多半也是内科,我记得彭明越就是内科医生,那他的办公桌很有可能就在这里,还真是歪打正着了。本是心里窃喜一番,但头顶却传来一声咕噜。 双生迷境篇第十七章 剥离梦境 我急忙扬起手里的点滴架如临大敌,鬼知道这个梦能变出什么花样来耍我。不远处那个脓包在我的注视下不断地胀大,像是正在充气的气球一般愈发的鼓胀。 一股不祥的预感缠绕在我的心间,在我拔起脚刚要打算离开时,脓包炸裂了,其中的绿水如同落雨一般洒在办公室里的各处,桌子上,地面上,白板上还有我的身体上。 我终于是忍不住,趴在地上干呕起来。胃部的抽动带动着下腹部的刀口一阵刺痛,好似一把刀正在刺入我的身体一样。 妈的这到底要玩哪出,还不如跳出来一个恶鬼啥的,总比这么恶心我要痛快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胃里终于不再抽动了,颤抖的捂着腹部,血液从纱布中渗出沾在手上,撑着点滴架几次差点摔倒,才堪堪的直起身。 踉踉跄跄地冲出办公室,却发现长廊里的景象不太对劲,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这绿色霉菌的作用,亦或者是我紧张过度,我看见那些倒立在天花板上的人都朝向了我,一张张嘴咧得老大,喉管胀大且不停地蠕动,绿色的汁液拉着细丝溅在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肚子里想要钻出来。 同时,我感觉到捂住的伤口处有什么东西在动,力气很大顶着我按压的手。怎么可能,我低下头,望着自己死死堵着的伤口,正在不停地涌出墨绿色的液体。妈的,原来我也和他们一样,只不过没那么严重罢了。 脑袋愈来愈沉重,面前的视野也愈发的模糊,手上也渐渐用不出力气,手里的点滴架脱了手,整个人摔在地上。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钻出来了,我却眼皮沉得再也睁不开。 “唔啊,”我翻身坐起,赶紧撩起衣服望着自己的肚子,没有伤口,没有鼓胀,也没有绿色的液体。 “猛哥,你没事,”声音在背后响起,惊得我差点跳起来,“一惊一乍的怪吓人的。” 我转头望过去,是小齐,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稍落下。 “小苏!”金科长也在我的旁边,“怎么样。”他关心的不只是我,还有一边的曾成辉,“有什么收获吗。” 我扯下脑部连接装置,还是有些惊魂未定,“有一点,”我拉过一脸关切的云星彤,“去找廖主任,让她立刻来见我。” 云星彤见我没什么大碍,便点头离去。 “猛哥猛哥,”程颖递给我一条毛巾,“你都看见什么了啊,怎么起身先翻着自己的衣服啊。” “你不会想知道的。”我一手用毛巾擦着汗水潺潺的额头,一手揪下胸前的电极片,“金科长,曾成辉有没有和你说过第一病患彭明越那场手术事故的线索。” “是说过,”金科长眯着眼睛,“其实这算不上手术事故,小曾他调查过,因为手术的风险很大,患者家属也是签过字的,失败也是没办法。按你的意思,是和这场手术有关系” 风险很大我听出了点端倪,“做的什么手术”我一把拉住金科长的胳膊。 “据说是肾上肿瘤,”金科长怔了片刻,我的反应似乎有些超出他的理解,“切开时整个肾都已经癌变了。” 我吞着口水,我似乎知道了那梦里的肉瘤代表着什么了。 “怎么了苏组长,”没过多久云星彤就带着廖祝月来到病房中,“什么事这么急”她有点喘,看得出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彭明越在一个多月前有一场失败的手术你还记得,”我也不等她回应,“当时参与手术的医生护士都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廖祝月一脸惊讶,“你是说因为这个” “不清楚,但八成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在梦里我身上的伤,会走路的肉瘤,被绿色霉菌覆盖住的天花板,这些都是第一病患彭明越的梦。剥离出这些,那剩下其他的,就是第二病患曾成辉的梦。 “好,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廖祝月应了下来转身离去。 但愿我想的没错,但是有一点我现在还没有搞明白,为什么曾成辉都认定了这个方向,却后来依旧把第一病患彭明越的沉幻症诱因当成了劳累过度来对待,这里可能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心里也就有了提防,“星彤,你去跟着廖主任,帮她搭把手。” “明白。”云星彤追着廖祝月出了病房,看不出来她是不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但不明白也没关系,只要跟紧就好。 双生迷境篇第十八章 事故疑点 没出多长时间,廖祝月就带着一个白大褂和几个蒙着口罩的护士来到我的面前,“咋搞的你说,”带头的一声站在彭明越的床前,一脸的懊恼。 “你是和彭明越一起手术的医生”我站到地上,一边跟着回来的云星彤想要上前扶住我,我摆手把她推开。 “对头,”这个医生岁数蛮大的,从他胸前的铭牌上能看出来他姓萧,瞅这样子也是个老油条了,他连连惋惜,“咋知道明越这么想不开哦,不就是一场手术吗,都已经尽力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家属闹就让他闹嘛,还能把医院掀了咋地。” “手术时的经过能说一下吗,”我看着在场的几人,随手点了站在最后面的一个小护士,“你,麻烦你说说。” 小护士明显没有想到我会指到她,年纪轻轻的估计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当时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哎哎哎,我来说,当时明越就在我旁边,”白大褂见状开了口,“动刀前没想过这么严重嘛,片子也拍了但确实没看出来,下了刀才看到整个器官都已经癌变了,基本上没有回旋的办法了,”他一口泰饶的当地话听得我很是费劲,“只能先缝上,可谁知病人突然全身抽搐呼吸停止,我们都没有防备,也就折了手。” “全身抽搐呼吸停止”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倒是廖祝月这时插了话,“患者麻药过敏。手术前做过抗敏测试,没有发现异常,但谁想到加大剂量确是这种后果。” 怎么绕来绕去还是停在手术事故上,正常情况下无论大小剂量只要存在过敏源,那应该都会有反应。而且怎么说都已经打了麻醉动了刀了,这病患的神经是不是反应太慢了些。不过这些东西说到底也只是假想,人体其实很是玄学,出现这种状况倒也是有可能。 可是这么说沉幻症的诱因就变得有些举足轻微了,一场无法避免的事故,能让一个从业多年的医生陷入沉幻症这听起来可是比手术事故的原因更悬。 “当时你在做什么,”我依旧不打算放过那个小护士。 “我”小护士没想到自己还是没逃掉,“我在……,我没跟过几次手术,当时愣住了。”小护士吞吞吐吐,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星彤,挨个问一遍。”我知道这条路八成是没戏了,干脆甩给云星彤,“程颖,你也帮着去。”我唤了一声廖祝月,“廖主任,你有手术事故患者家属的联系方式,给我。” 廖祝月面露难色,“苏组长,给你是可以,但是那家人的态度很是蛮横,不是很讲道理,我看还是别了。” 她看上去是怕又一次引火烧身,来这里闹过一次估计就已经让她有些烦了,好不容易这件事消停了,我再一个电话过去招惹过来,也有她好受的。 “廖主任,道理你也懂,现在也不是将就这些的时候,这两个还等着我呢,我必须要知道这场手术的始末才能有办法唤醒他们两个。”当下也确实找不出什么别的端倪了,只能从手术事故这个点上下手,我现在只是希望事情并不像廖祝月说的那么简单。 她见我执意如此,只能点点头,“我去找找,彭医生的桌子上或许会有。” “小苏,”金科长看着一群人离开病房,“之前我们和小曾也谈过这方面的问题,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彭明越应该在手术事故发生之后立刻就会陷入沉睡,根本拖不上那几天的。” 我明白金科长的意思,这件事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是怪异,给我的感觉好像是抓到了什么,但手里却是空空的。我和真相之间似乎隔着一层铁网,好像可以看得见,但是却无法触碰到。 不过这个曾成辉依旧是心有疑虑,不然在梦中的护士站,彭明越的病历上也不会在“手术事故”几个大字上画着重点。 “现在这个情况,只能一点点摸了,”我心口好像有什么在堵着,着实让我有些烦。 “苏组长,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今天请不要再使用连接器了。”周佳一直站在金科长身边没有吱声,唯有此时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望着她,她毫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一丝波澜,好像发生的说这些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行,随你。”我叹着气把手里的铁疙瘩丢到一边。 双生迷境篇第二十章 替死鬼 我好说歹说才平复了家属激动的情绪,在我答应给其一个说法之后才收敛了一些怒气。撂了电话我踱到云星彤身后,她正在言语冷冽的对廖祝月进行说教,“我再跟你说一次廖主任,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知情不报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而且我是受国家直接指派的……” “星彤,”我轻唤一声,“去忙,去看看金科长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程颖你也去。”我清了清嗓子,拿这种话压着人也没什么意思,她想隐瞒也肯定是有原因的。 “猛哥……”云星彤还想说什么,以她的性格必然看不惯这样的事。 “听话,这里交给我。”我站到她的身前,一只手在背后勾了勾。 云星彤会意,“我知道了猛哥,”一样东西被塞进了我的手里,是云星彤的录音笔。 “诶,云姐姐,我们还……”程颖还在说什么,被云星彤拉远。 我单手打开录音笔,另一只手翻开放在窗边的事故报告,“廖主任,我明白你这么做肯定是有难处的,不妨说出来听听,可以的话我尽量帮你解决。” 廖祝月随手将她手里的文件夹丢到一边,“没什么难处,苏组长你想知道真相是,我可以告诉你。” “洗耳恭听,”我站至一旁,趁她不注意将录音笔装进了兜里。 廖祝月转身朝向窗外,事件的原委向我缓缓道来。其实前半部分都没什么出入,问题就出现在这个肾部癌变的病人身上。当时彭明越并不是主刀,那个白大褂才是。一刀下去发现了问题,但两人就接下来的医治过程出现了不同的理念。 白大褂认为应该立刻停止手术,将伤口缝合并告知病人家属。但彭明越并未同意,他认为可以摘除肿瘤,这样做即使根治不了扩散的癌细胞,但是多少能减轻一点病人的痛苦。 我听得是云里雾里,这种说法我也是没听说过,不过彭明越是专业的医生,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这个肿瘤是源头,切除之后确实会让病人的身体好转一些,”廖祝月看出我的疑惑缓缓说着,“但这不符合规矩,手术中出现意外状况是不可避免的,但必须要按照手术流程来,不允许做出任何与计划流程不相干的举动。”她说的这些我明白,上到医疗报备和记录,下到病人家属,这些都需要有应对,这可不是一个单单的心血来潮就能搞定的问题。 “还是切了是,”这就是整起事件的关键点。 “对,两个参与手术的医生都是比较有经验的,这种手术也应付的来。”照廖祝月的意思,两人其实也没怎么争论,病人腹腔大开就躺在手术台上,根本就没有时间犹豫。虽是知道这样做算是严重违反规定,但还是决定动刀。 有很多专业术语我听不懂,不过也并不影响我了解整个过程,“后来就出现了意外” “肿瘤急性出血,”廖祝月又说了一个我没听过的专业名词。 “没有应对吗”我急忙问道。 廖祝月满脸的愁容,“本来就是预期之外的事,自然谁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原来是这样,现在就算是我想说也挑不出什么理,这两个医生都是为了救人,谁也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你要保着他们对。” 她只是摇摇头,“现在已经谈不上这些了,这件事一旦捅出来,从头到脚一个人都跑不了,他们两个基本上今后也当不成医生了,院长和系主任都要免职。” 我算是听明白了,“那后来连接沉幻症的那个曾成辉,知道真相吗。” “他不知道,”廖祝月回答,“他那里我们瞒过去了。” “行,廖主任,这件事我有数了,”我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其实一开始不隐瞒就完全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包括那个倒霉蛋曾成辉。不过细想一番,这和廖祝月应该没什么太大关系,她是精神科主任,就算这件事扯的再多也漫不到她身上来,想来多半是这家医院院长的主意。 “苏组长,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她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彭医生也是为了治病救人,就算做了错事也不至于受到如此的折磨。” “我明白,”这件事的对错不需要我来论,“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别了廖祝月,我回到病房,瞬间几双眼睛都聚集在我的身上,“猛哥,她都说了什么。”云星彤率先迎了上来。 我默默地从兜里掏出录音笔,“回去自己听。” “小苏,我听小云说了,真是这样”金科长一脸的难以置信,“当初小周坚持说手术有问题,可是我们都没在意啊,”他有些痛心疾首的锤着胸膛。 “没关系,”我看着周佳,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我在这就还有机会。” 双生迷境篇第二十一章 焦虑 这么一折腾谁也没有闲心在扯别的,我索性带着云星彤和程颖回到旅馆。小齐没跟着我,说是要留下来陪着金科长,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干脆由着她去了。 云星彤跟着我回到房间里,程颖也很是知趣的一改之前的大大咧咧,一言不发的随着我们。 “小颖,关门。”云星彤的脸色有些难看,掏出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事故的过往又一次通过了我和廖祝月的交谈被揭开。期间云星彤一言不发,只有程颖不时发出几声惊呼。 “猛哥,”云星彤冷着脸听完了录音,“这件事我必须要如实上报,这样的医生有违医德,他们必须要得到相应的惩罚。”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这要是当着金科长的面放出来那还不炸了锅,“行,我也没什么说的,但我有一点,这件事插在事后的报告里一并递给上级,现在先不要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做不得什么,这是他们选的路,自然要为其付出代价。 “不至于云姐姐,”程颖没经历过什么人间疾苦,自然也不太懂其中的是非曲直,只觉得作为主角的彭明越有些可怜,“这不也是为了救人嘛,虽然人没救过来,但出发点是好的,不像你说的那样。” 云星彤摇头,“出发点再好也没用,这可是一条人命断在他们手里,既然一开始他们就打算继续做下去,那结果也一定都想好了。” “猛哥,”程颖见云星彤那里已经不打算松口了,转而央求我,“你也是这样想的吗,我觉得这个医生做的没错。” “错没错那分你怎么看,但是他们坏了规矩,”我只能站在最客观的角度去看待这起事故,“光凭你我帮不了他们。” 程颖张着嘴,却说不出什么。 “行,星彤,这件事先这么放着,”我不想在这败时的事情上绕圈子,“梦里有点东西我想找你帮我分析分析。” “猛哥你说,”云星彤也默认了我对此事的处理方法。 “关于曾成辉,你了解多少啊。”我其实蛮不想提起这个的,我能感觉到云星彤对他是有一些说不明白的隔阂,也许是我岁数大了,看不懂年轻人了。 云星彤没想到我把话又扯到这上面来,“除去最近的联系,那也就是几年前上学的时候,那段时间他帮了我不少忙。” “嗯,除此之外呢,”我追问着。 “他这个人优点不少,平时我怎么都搞不明白的课题他在导师那里一点就透,平时也很是和善,说话也挺幽默的,长得也还行……” “诶,停停停,”我赶紧叫停,怎么越说越歪了,也是没想到能从云星彤嘴里听到这种话,能让她大加赞扬的人多少是有点真能耐的,“没让你夸他,说点别的。” 云星彤沉默了一番,“要说缺点就是太张扬了,平时身边挤满了小他一两届的学妹,有时候看着蛮不舒服的,那时候我们的关系还在。” 呵,还挺花的,这小子还有这本事呢,“还有呢。” 云星彤摇头,“现在我对他了解没那么深,也有段时间了,别的我真的不清楚。” 云星彤肯定不至于在这种事上瞒着我,没那个必要,比这更关键的经过都和我坦白了,还差这点破事吗。 现在我知道的情况,首先梦里的那间医院,是第一病患彭明越和第二病患曾成辉的意识共同搭建出来的,那些绿色霉菌应该就是癌变的物化表现,包括我的身体也是如此,这都可以看作是第一病患彭明越所梦到的。如果将这些剥离出去,那剩下的还有什么呢,只有那些倒立在天花板上的人们。可这有什么代表含义呢,我抓耳挠腮也想不明白。 “行了,今天就这样,”我挥着手,“休息去。” “猛哥猛哥,”程颖突然叫住我,“不需要出去查案子吗” 嘿,你还玩上瘾了,“这还有什么可查的,都已经摆脸上了。你要是闲着没事,去医院帮着金科长,他在那里还脱不开身。” “哦。”小妮子看着有些失望,跟着云星彤后面出了房间。 不知为何我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我万万没想到两个梦叠加起来竟然是这种效果。这可不比一加一大于二的简单说法,单是剥离出每个梦的含义就让我心力憔悴。不知为何,我脑袋里又想起了周佳说过的话,顿时只觉得心烦无比,干脆拿出手机拨通了阿晴的电话。 双生迷境篇第二十二章 别的想法 “呦,大忙人,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听阿晴的意思她那里也不是太忙,要不也不会有闲工夫和我闲聊。 “不是你说的嘛,多和家里联系联系,”这话说的我都脸红,扒着指头数数,出门在外这么多天,和阿晴联系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你还记得我呢,”阿晴和我半开着玩笑,“我还以为你让谁家的小姑娘拐跑了不管家里的娘俩了,看来你还有点心。” 可算了,她越这么说我心里越过意不去,索性岔开话题,“莹莹呢,伤风好了。” “早就好了,一天到晚活蹦乱跳的,没事就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阿晴好像和她身边的人说了两句什么,“诶,你那边怎么样,新闻我都看了,你自己要注意点,别一股脑的什么都敢往上冲,我是最了解你的,什么事情到了你那里就没有说过不行的……” “诶,说这些做什么,”我叫停了她的话,“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哦呦,这话竟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阿晴很是意外,“看来你是真遇到难处了,那你说来听听,什么问题能难住我家的苏大高手。” 幸好没让云星彤和程颖留在我身边,不然见到我的糗样那我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高大形象肯定瞬间就崩塌了,“那什么,你有没有听说过梦境共享。” 阿晴是脑科医生,对这些意识方面的东西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倒是听说过。不过很难说清楚,梦境共享其实更像是集体催眠或者是癔症之类的,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异床同梦,不经过暗示或者潜意识的催眠的话很难出现这种情况。” 这我明白,“那你觉得这个被共享的梦会呈现什么状态呢。” 阿晴那边沉默了许久,“这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我猜大致也就是两个不同的梦拼接在一起,互相影响互相牵制。” “你的意思是说,两个梦是互相影响的”我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就目前来看只是第一病患彭明越在梦中占据了完全的主导地位,而第二病患曾成辉啧则完全是被压制的一方,那这里面肯定还有我没有看到的东西。 “我猜的,没什么依据别当真啊,”阿晴补充了一句,“诶,主任来了,我先挂了。”说着不等我在说什么就断了音。 我在脑袋里反复过着阿晴的话,别说越想越有道理,这两个人的脑波趋于同步,就说明这个梦是两方牵制互补共同构建的形成的,并没有出现一方压着一方,但就目前我看到确实曾成辉处于弱势。 不知为何我现在有一股冲动,想要立刻赶回医院,把连接装置套在脑袋上再次回到梦里,我总感觉这次我肯定能发现什么。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算了,这件事也急不得,我想起了周佳的几次告诫,还是算了,人家也是好心。踱到门前拉开,一个硕大的身影挡在门前。 “没吃饭猛哥,”李胖子笑呵呵的提着几个餐盒进了屋,“我给你带回来了,小齐她们也在,我去找他们。” “等会,问你个事。”我叫住正欲离去的李胖子。 “啥啊,我肯定知无不谈,你说猛哥,”李胖子很是豪气,我怀疑他确实喝了酒。平时在我们面前不显山不漏水的,看上去也是没找到对口的人。 “我记得连接器是有功率可调的,”我拿出餐盒,别说确实饿了,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一闻到饭菜味肚子立刻就开始唱调了。 谁知李胖子一把按住我手里的餐盒,脸上无比严肃,“猛哥,这个你不要想,调了功率确实确实可以影响你在原点梦中的能力,还能免受他们的摆控,但伤害有多大你还记得吗,那只疯掉的猴子你忘了” 这我怎么可能忘,那是在试验阶段,连接器连接的是两个实验体猴子。当时还有许多参数要调,但是光是纸上谈兵根本不起效果,干脆让两只实验体连接到一起,李胖子根据实验体的反馈来现场调节机器。说起来那还是第一次使用实验体猴子,因为大脑和人类基本相同,所以没别的选择。然而那次连接却变成了一起事故,连接原点的猴子突然暴起,冲破了连接器的意识限制,在实验室中大肆破坏,见人就咬见物就砸,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只猴子能有如此的破坏力。之前屡试不爽的小齐的零食也不管作用了,保安小于也被猴子抓伤数处,闹腾了好一阵子把实验室翻了个底朝天才好歹的控制住。 事后李胖子心有余悸,在小组报告会上表示会把连接器的功率调到最小,以防再出现其他难以防范的问题。 双生迷境篇第二十三章 突变 “猛哥,别的啥都行,就这个想都别想,”李胖子难得这么严肃,“没得谈。” “这么激动干嘛,我就是问问,”刚刚我确实有此类想法,但经李胖子这么一说也就压了下去,“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做事有这么不靠谱吗。” 李胖子抓着脑袋,“哦,那是我误会了,”还好他人比较呆,“我去叫星彤她们,我知道你们都没心吃饭,肯定都饿坏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晚上小齐才回到旅馆,不知道他在金科长那都忙乎什么了,整个人都蔫了,完全没了以往的精神劲。 “明天都给我早点醒,事情还没完呢,”我在群里发着语音,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但不能露给他们看。 在我一一收到他们的回应之后,便把手机撇到一边,懒得再看一眼,倒在床上没几分钟就昏睡过去。不过还好,一夜无梦,第二天起床简单的洗漱一番,便带着一行人又匆匆的赶到医院。 “我说猛哥,你注意点形象啊,”一夜过后小齐的精神状态也恢复了不少,“怎么说我们也是国家直接委派的,你就不能打扮的像样点。” “打扮给你看啊,”能跟我碎嘴就说明昨天的事已经过去了,虽然我很想问问她在金科长那都做了什么,“就像你收拾的多好似的,早上还得专门给你留时间化妆,可也没见有哪个小伙子多看你一眼。” “你……”小齐没想到我会跟她抬杠,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 “猛哥这你可说错了,”程颖这时候跳了出来,不知是给她解围还是别的,“齐姐姐可不差哪好嘛,只是时运不到而已。” “哎呦,小嘴真甜。”小齐笑嘻嘻的搂着程颖,亲的好似姐妹一般,“可不像某人,一张嘴蹦不出半个好字。” 好家伙,这还学会含沙射影了,“程颖我跟你说,你来得晚不清楚,小齐可是有心头好的,只不过人家里有情况,”我踩在上楼的台阶上,“过段时间你就见得着了。”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和方木头之间真的没什么,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她嘟着嘴,但我也看不出有多生气。 “你猛哥我多少也是过来人,心里什么道道我还不清楚,”我搂住一边李胖子的肩膀,“你说对胖子。” “对,”李胖子嘿嘿的笑着,“这点事谁还不清楚,那幅画我还收着呢。” 小齐听罢一把拉住李胖子的袖子,“我说后来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让你藏起来了。我说江哥平时咱们俩没什么仇怨,要是识相就把画还给我。” “这跟我没关系啊,是猛哥让我收着画的,他把他的那副扔到外面了,你画的就让我给收了,这都是他的意思,”李胖子戳着我,“找他,找他。” 小齐转向我,一张脸上颇有副新账旧怨一起算的模样。 “那啥,星彤,”我咳了两声岔开话题,“你的导师最近联系过你吗,他知不知道曾成辉的事” “啊”云星彤被我问的措手不及,“导师他还不知道,我没跟他说。” “别理他星彤,”小齐挡在云星彤前面,“他都是故意的,你没看他今天笑呵呵的,肯定是胸有成竹了。” 要真是这样还好了,我站到病房门前,深吸着充满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推门而入。 “小苏,”金科长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愁眉紧锁,“辛苦你了还要来回跑。” “金科长,我们之间就不用说这些了,”我走上前正欲把连接装置扣到脑袋上,云星彤却叫住了我,“不对,昨天的脑波没有这么缓。” 听闻她的话,我丢了手里的物件站到脑波监测仪前。确实,如果仔细看的话,脑波波动的频率比昨天要慢上一些。 我猛然反应过来,昨天小齐那有些无力的神情,八成是因为这个。 “根据我们的推断,”周佳推着眼镜站出来,“有可能是苏组长你昨天连接时对病患的意识造成了影响,这种情况看来是无法减缓的,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最多五天时间,他们的脑波就会归为零值。” 我看了眼小齐,她低着头不敢和我对视,“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苏!”金科长喝了一声,“这是我的意思。周佳说她把情况都跟你说了,你要是知道病患出现这种状况,肯定会再次连接的,到时候我们谁都拦不住你。”他说的是义正言辞,好像这些都是我的问题。 双生迷境篇第二十四章 另一个我 金科长这么说没什么问题。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是他们所有人都站在金科长那边,根本没有人体会到我的想法。即使我知道金科长是自己人,也依旧难以压制心中的怨气。 “行,真行,”我看着他们,牙齿咬得作响,但又做不得什么,“我不想计较这些,先忙眼下。小齐,准备连接。” 谁都没有动,都只是呆呆的瞅着我。 “动手啊,看我做什么,”我爆喝一声,“我不连接还能等他们自己醒过来啊,就几天时间了,还想什么呢!” 金科长给了小齐一个眼神,她这才挪到连接器后捣鼓了起来。 “猛哥,”云星彤上前帮我贴着电极片,“万事当心,这个梦已经有变化了,谁也不敢保证梦里会出现什么危险。” “这个我懂,”将铁疙瘩扣到脑袋上,“外面你盯着点,别出岔子。”说罢躺到一边的活动床上,“小齐,”我又唤了一声。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开始连接。”她的话音刚落,我好似飘了起来,周围一切都变得虚无,这给了我一种很奇妙的陶醉感,我甚至觉得要是一直这样也不错。 可是随后我的身体被牢牢地束缚住,我好像被裹在一个憋掉的气球里,身遭满是粘膜根本有些无从下手,抬动一下胳膊都需要使出吃奶的力气。 娘的,又给我玩这套。我只觉得胸腔都快要爆炸了,由于没有空气的进出已经有些眼冒金星,这是缺氧窒息的前兆。当下我也顾不得什么,果断的张开嘴咬在粘膜上,一股浓重的腥味钻入我的口鼻,瞬间我抑制不住咳了起来,不过好歹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我这是,喘了两口突然发现自己正呈一个倒挂的姿势悬在天花板上头部往下裹满了绿色的粘稠状物质,顺着我倒悬的头发丝滴落到地面上。 得了,上次还打算避着这玩意呢,这下倒好,直给我来了一套全身桑拿。不过还好,现在多少也是明白了这绿色霉菌代表的是什么,心里也就不是那么怕了。 我费尽全力的扒开身上的粘稠物质,由于这么倒挂着活动,脑袋变得相当沉,想来应该是大脑充血了。我也没时间去瞎想了,有了可以自由活动的双手,这一切就变得简单很多,三两下就挣脱了绿色霉菌的包裹,但是我还是忘了一件事。 我直挺挺的大头朝下,从天花板跌到了地上。好在落地的瞬间我用胳膊护住了脑袋,不然估计就得开花了。就算是侥幸的还有着意识,可我的双手包括小臂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在有一处我还能看到森森的骨茬。 妈的,我跪伏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沾染了遗漏在面部的绿色霉菌,随后滴落在地上的绿色粘液里。 其实人体相当的脆弱,不像是那些电影里影视剧里的某些神奇操作,简单来说从一米高的地方跌落就有可能摔伤包括扭伤筋腱,更别提这将近三米高的天花板了,没摔个倒栽葱就是烧高香了,以这种方式回到梦里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双臂的剧烈疼痛让我有短暂的意思朦胧,但身体调节的很快,有些适应了这疼痛,我才得以抬起头观察四周。 这里我有些眼熟,赫然看见不远处地上倒着一具身体,全身爬满了绿色的霉菌,身体陷在一滩墨绿色的水洼里,看着就让人直犯恶心。但真正让我心惊的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这具身体正是之前的我,腰间半落的绷带上面已经沾满了绿色的丝状物,下腹部的一个伤口大开,露着其中淋漓的内脏。 我尝试了几次,终于肩膀抵在墙壁上,尽管双腿因为疼痛不停地颤抖,还是摇晃的站起身。我忍着强烈的眩晕感,依靠在墙壁上走了几步,离那具身体又靠近了一些。这下更清楚了,我可以看见那具身体歪向一边的脸,一双睁大的眼睛毫无生机,上面挂满了绿色的粉状物。嘴巴也大张着,明显在生命终止的那一刻曾发出过绝望的呼喊,但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一个人看到死去的自己会有什么感觉呢,恐惧疯狂亦或者逃避我明白这是在梦里,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可以说得通,但当惨状放在我的眼前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霎时间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好像那个躺在地上的是我才对,现在这个只是一副毫无意义的躯壳罢了。 现在暂且认为这是第一病患彭明越的梦,因为我的贸然连接改变了梦里的稳定,原本互相制衡的两个人因为我的突然加入而被打破了,我面前的身体就是事实。 我挪着颤抖的脚,好不容易站在曾经的自己面前,跪在地上,将头缓缓地靠过去。 双生迷境篇第二十五章 包扎 越靠近那股宛若烂肉一般的腥味就越发刺鼻,到最后我几乎强忍着呕吐感张嘴咬住那截绷带,这才是我需要的。 之前为了查看伤口,特意解开了绷带,这也得以让我省去一些麻烦。至于绷带用来做什么,当然是用来止血的。虽然上面沾满了绿色的霉菌,看上去好像是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一样,但我现在没什么选择,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梦里总不能只靠一张嘴去寻找急救物品,那有点太不切实际了些。至于上面的脏污,只能当做没看见了,反正身上也沾满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养,债多了不愁,也不差这点了。 不过问题的关键来了,我要怎么包扎伤口。理论上骨折是需要夹板的,但我感觉也没那个必要了,鬼知道我还能撑多长时间。 我叼着脏兮兮的绷带踱到办公室里的一张办公桌前,上面还铺着几张病历,其中一个就是那个肾部癌变患者的报告。深吸一口腥臭的气息,将一只手臂平放在一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位置。 苏司猛,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吃过什么苦,平时最多也就是两天两夜没合眼,这下可是全都找回来了。我鼓起勇气用下巴顶在刺出的骨茬上。 疼!我甚至看到了一瞬间有几道光在我眼前闪过,张大着嘴喘气却无法减轻任何痛苦,就好像有一把钝刀在来回的切割我的小臂一样,鲜血浸满了桌面连成线滴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稍微回过一点力气。娘的,这次可真的是要了老命了。我也不是没想过找什么办法断开连接,长痛不如短痛。可谁知道下次连接时,处境会不会比这要好。而且,我必须珍惜每一次连接原点的机会,每一次进入造梦者的梦境,不光是我,对于造梦者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不过结果是好的,手臂相较之前要好很多,起码刺出的骨茬被我按了回去。我想张嘴咬住绷带,可是上牙打着下牙,始终有些用不上力气。后来实在没什么办法,连脚也用上了,好歹是包了一个囫囵。另一只手臂就不是那么严重了,虽说也是折了并没有错位,也就是有些瘀血无法用力。 “呼,”汗水冲着霉菌流进眼睛里,使我整个视野里都有些绿油油的。算了,我用肩膀勉强蹭了两下,连接沉幻症就没有全身而退的时候,怎么说现在不也比上次要好,起码还有意识。 双脚有些发软,靠着墙才没有摔倒。 “咳咳,”我晃着有些眼冒金星的脑袋,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失血过多的征兆。这幸好止住了血,不然估计都撑不到这会。我身体依靠在墙上,慢慢的向前走着,废了好大力气才出了办公室。刚刚我也是没发现,这天花板上的人,基本上都张大着嘴,要不就是少了胸腔或者是脖子,但地上却什么都没有。 看来确实发生了什么,我仿佛看到了这些人形的身体里某些部位跌倒地上,然后伸出细长的脚爬离的场景。 那这么说,这里的怪物不止一个。想来也是了,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噩梦,我苦笑两声,现在要是窜出来一个,不说别的,就是之前的那个肉瘤,我现在都对付不了。 得了,怎么说都已经这样了,要是真遇见了那也只能闭上眼睛等晴天了。我贴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挪着,却发现面前一边的门牌上醒然的写着几个大字。“手术室”。 手术室不应该在这里啊,我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是梦里空间错乱了不也不太可能,第一病患彭明越作为医生,肯定对这里相当的熟悉,正常来说不该出现这样的错乱空间。 怎么办,进不进,别再给我搞的陷阱啥的,那基本上就不用玩了。要是这里真的是手术室呢,我腿短没错的话,百分之百有我不知道的线索,兴许彭明越就在里面。 妈的,什么时候我也这么优柔寡断了,横竖一条命,真的假的都要进去瞅瞅,真要是折了那就下次,我还不信搞不定你了,想罢用肩膀顶着厚重的门,本来就虚脱,结果废了半天的力气才将将推出一个缝隙。 我喘着粗气,现在连站着都有些困难,干脆跪坐在地上朝着缝隙中望去。 手术室中是全黑的,只有借着我眼下的这抹缝隙透进的亮光才能看清分毫。在这微弱的亮光中,我没有看到会动的肉瘤或者头颅上半身之类的,也没有看到彭明越或者是曾成辉,但是里面确实有着什么,在一闪一闪的,还有一种相当沉闷的声音。 那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在看清的瞬间我寒毛倒立,这是我怎么都无法想象到的物件,一台沉幻症连接器。 “怎么可能,”我拼了命的想要挤进去,但这缝隙顶多也只能伸进去一只胳膊。 是曾成辉,连接器肯定是来自于他的梦。最关键的是,连接器的另一端是谁,难道真的是彭明越 就在我努力的想要扩大缝隙之时,我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撕裂声。本来急切的心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我僵硬的转过头望去,那边我被绿色霉菌包裹住的身体,躯干部分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两条显得有些多余的大腿,截断处还在溢着墨绿色的液体。 双生迷境篇第二十六章 一门之隔 这个场景对于我来说冲击性相当大,尤其在我知道那具身体就是我的情况下。我不清楚“我”变成了什么,会怎么看待,或者说是对待我。 坐在地上背靠着手术室的门,其中连接器特有的嗡鸣声传入我的耳朵,仿佛催命的音符一般,把我的心高高吊起。 “呼,”满鼻腔都是令人作呕的腥味,就这么坐着过了好久,出人意料的没有在发生任何意外。说来也是,如果说对我有什么想法,基本上也不会给我喘息的时间。仔细想想,这两次在梦里也只有那个肉瘤一样的怪物被我看到了,其他的身体残肢好像都消失了一般。 我回想着刚刚确实是在发出声音的一刻我就看向了那里,但身体的上半部分已经消失不见了,这里或许有什么说法,但我还没有摸清门路。 也罢,趁着现在没来找我麻烦,干脆转过身用力的顶着门。从刚才我就发现,手术室的门并没有锁,但是门后有着什么在和我耗着劲,凭我身体的这幅惨状也着实没什么办法。 这可真是束手无策了,各种意义上都是。算了,我也没时间在这里干等,干脆起身沿着墙边打算继续向前走,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可在我起身走了没两步,手术室中突然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明显是有什么活物。 妈的,没完了是。我被这压抑的环境搞出了一些脾气,老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负,净他娘的跟我打哑谜,有本事别躲躲藏藏的出来在我眼底下让我瞅瞅到底是什么货色,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一闭眼的事。 我咬着牙又一次站到手术室前,透着缝隙向其中看去。 这次有了变化,因为我根本看不到连接器了,只是在缝隙的近处站着一个人,他也是同样的姿势,一只眼睛瞄向手术室外,正巧和我的视线对上。 说实话这个场景还蛮惊悚的,我之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对方看到我也是吓得不轻,连连后退又传出一阵叮咣。 “喂,别怕,”我大喊着,“我是来帮你的,你把门打开。” 对方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在这狭窄的视野里已经看不到了,“喂,听我说,我真的是来帮你的,这只是个梦而已,你开门,我可以帮你。”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那个人好像消失了一般。 妈的,知道你在里面我还能放过你我后退两步,重重的撞在门上,手臂上剧烈的震痛几乎让我跪在地上,但好歹缝隙大了一些,我可以看到有一架病床挡在门前,有很多绿色的液体溅落在上面,看样子在我之前好像这里就受到过袭击。 “啊——”,里面的人开始大叫,“你别过来!”可是我依旧看不到他。 “我真的是来帮你的,”我后退两步,却猛然发现手术室的门上也溅着些许的绿色,同时沾着一些霉菌,像是被蹭上去的。 刚才还没有的才对,我愕然的看向自己的身体,两只手臂上已经完全被绿色的霉菌所覆盖,绷带上已经渗出了丝状物,同时有着挤压的痕迹,墨绿色的液体好似鲜血一般透过绷带滑过我的手背,犹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溅落在地面上的一个绿色水洼中。 刚才我是这样的吗,我侧头在肩膀上抹了一把脸,一抹让人绝望的颜色蹭在了我的肩头。 很多我们自认为正常的事情在他人眼里都可能显得极不正常。在我看来只是想要帮他摆脱沉幻症,但是在对方看来我就是一个食人的怪物,费尽全力极其癫狂的想要破门而入,也许他经历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事情,所以大门才会被堵上,所以声音才会如此的畏惧。 我早该想到的,这些霉菌就是癌变的代表,那扩散感染也在情理之中。彭明越作为一个医生,梦里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合情合理,只是当下的我有些难办。 结果还是我多想了,根本没有给我什么多考虑的时间,我感觉到身体里有了一丝躁动,同时胃部一阵痉挛,跪在地上一阵干呕,却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但是那种感觉却没有消失。 我肚子里有东西想要出来!我突然反应过来,现在身上沾满了绿色霉菌,那是不是说明我就和这些倒挂着的人形都一样呢,我的身体也会分离,也会变成怪物。 一阵剧烈的撕裂感汇聚在我的胸腔处,好像是有一团火,想要破体而出。鼻腔和嘴控制不住的流出墨绿色的液体,任我如何大口呼吸都无法抵消这股胀痛感,直至一声爆裂,我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知觉。 “啊——”,我一把坐起,胸前有什么东西被我激烈的动作扯了下来,那股剧痛就好像有人剜开了我的胸膛。 “猛哥!”有人在一旁叫着我,看来我又回到了现实。 “小苏!”金科长扶住我,“深呼吸,”他拂着我的胸口,“快快快,让他躺下。” “我没事,”既然知道回到了现实,那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应断反应。小齐,共连接了多长时间。” “二十分钟,”小齐出现在我的眼前,眼睛看上去有些红,“猛哥我知道我错了,你别吓我啊。” 吓个屁,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这样,装也不装的像样点。 我喘着粗气拿下了头顶的连接装置,“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双生迷境篇第二十七章 分歧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看上去都不太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小苏,你说你知道该咋做了,”金科长一脸的谨慎,在他看来我可能又有了什么冒失的想法,“你想做什么。” “小齐,”我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你得帮我一件事。” 小齐瑟缩了下,可能是我真的吓到她了,“猛哥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别无二话,但你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教我操作连接器。”我感觉好些了,众人也给我让出了一个位置,我起身望着小齐,“我记得连接器是有延迟连接的功能,一根人定好时间也可以连接的对。” “有倒是有,”小齐满脸犹豫,眼睛不停地瞟向一边的金科长,“倒是猛哥你要做什么,有我在也不需要延迟连接。” “我知道,”轻捶着胸口,虽是依旧火辣辣的疼,但多少可以忍受了,“我在原点的梦里看到了一台正在工作的连接器,并且连接位置是空出来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尽皆哗然。 “你疯了!”金科长大呼,“小苏你应该比我清楚,梦里的事本就凶险万分,没有十足的把握贸然行事有多危险,小曾的例子就摆在眼上,你还不要命的往里面送” “这不一样,”我就知道说出来金科长肯定是会反对的,“我很有可能想错了,这个梦并不是拼接的,什么两方制衡也只是猜测。真正有可能的是一个连环梦,梦中梦。” “有道理,”云星彤顺着我的话,“这么说原点的沉幻症分成了两层,彭明越的表层梦境和曾成辉的深层梦境。如果要进入深层梦境的话,也只能通过连接器才能做到。” “没错,我必须要到另一个梦里去一探究竟,”我望着在场的众人,我知道他们依旧有别的看法,“这真的是可行的,如果要救这两个人,我必须要这样做。” 金科长还想劝说我,周佳却率先站了出来,“苏组长,你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我们都希望病人能够好转过来。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们都可以帮你,所以请你冷静下来。你也要为自己着想,沉幻症的连接对你的精神伤害极大,所以多考虑考虑。” 好家伙,又拿我当精神病是不是,“没时间了啊,”我现在很是歇斯底里,因为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犹豫,“就剩几天时间了,你们谁能保证我在这几天之中能唤醒他们,”我指着躺在病床上的两人,“你们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吗。” “后生仔别激动,”张廷一副看开了的样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又没说不救他们,咱们计量一下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本来我脾气就不好,上来还跟我套近乎,“和你没关系,只要教会我连接器的操作就行。” “猛哥!”李胖子这时喝了一声,“我知道你脾性急,大家都是一路陪你过来的,谁不了解谁啊,你以为我们不着急吗,就让你这么进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我把你当大哥,你不能这么没责任是。” 你还能冲我发脾气,我当即感觉到一股热气上头,老小子平时看着挺憨厚的,现在胳膊肘也往外拐了,“你说我没责任,你知不知道我帮你扛了多少次的锅,你再给我说一次,”我想伸手抓住他,云星彤却架住了我,“猛哥,金科长他们说的都对,我们还有时间可以考虑的。” “怎么连你也说这种话,”我一把推开她,厉声呵斥着,“床上躺着的是你的师兄,平时你怎么看待他的我不管,但起码有感情的……” “够了!”金科长爆喝一声,“小苏,我没想到你作为一个组长就这点秉性。你想要连接是,可以,老规矩等明天。” 我被气笑了,“行,现在还按着什么死规矩来,到时候人和规矩就一起死了。”我一甩袖子,独自一人走出病房。 搞不明白,明明真相就在眼前,他们却不信任我。当然我了解此行凶险万分,只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每个人都觉得我无法战胜梦里的凶险。 “猛哥,”身后谁叫了我一声。 我回头望去,是程颖。“怎么,你也看不上我嘛。” “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小姑娘没那么多心思,也是心直口快,“猛哥我是挺你的,但是你做的太过了,好好说的话大家会同意的。” 真那样就好了,能好好说我发什么脾气,“陪我去喝杯酒,有没有兴趣,”我叹着气,心里的烦躁无以复加。 小姑娘挑着眉想了想,“好,看在猛哥你诚心邀请的份上,你可是第一个邀请我出去喝酒的男生呢。” 得了,我都可以和她父亲称兄道弟了,还能让你讹上。我摇着头,沿着楼梯走出医院。 双生迷境篇第二十八章 意外收获 泰饶虽赶不上那些繁华的灯红酒绿,但总还是有一些专门属于年轻人的消遣。 “你来过这种地方吗,”说起来我现在对程颖的过往没有丝毫了解,只是知道她是天一集团的千金,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到大捧手里怕化了,握在手里怕掉了的身份,即使见过的大场面再多,也不曾体会过底层的辛酸。 “没来过,”程颖望着面前的酒,我本以为酒都是晚上才营业的,没想到这家现在还挂着营业的标识,“猛哥你可要保密,让我爸妈和舅舅知道了,他们能扒了我的皮。” “那你还陪我过来,”我饶有兴致的望着她,小妮子给了我一种类似于面对莹莹的感觉,这让我的那颗焦躁的心略微有些安定下来。 “唔,”程颖低头沉吟了一番,“舍命陪君子嘛。” 这话是这么说的吗,不过好像也没什么问题,确实是舍命,“行啊,”我推开酒的门,里面很是沉闷,即使在放着一曲舒缓的音乐也显得有些压抑,“你是挺敢说,想不想听听我在沉幻症里的所见所闻” “想听想听,”她还真的和哄莹莹一样,“猛哥你上次说过的我还历历在目呢,你说我可不可以像你一样连接沉幻症啊。” 你做梦,真见了梦里的东西还不吓尿裤子,“这些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在台找了一个位置坐定,“你觉得只是刺激,当恐怖电影来看什么的,等真到了梦里可都是些要命的物件,要是不清楚梦的构成,那就只会沦为噩梦的玩物。” “这么夸张吗,”程颖虽是这么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多在意,“我要这个,”她指着点单上一个看起来五彩斑斓的阔杯。 “美女有眼光啊,这是本店的招牌,”一个打扮的油头粉面的酒保从背后的酒架里拿出一个阔杯,抄起台下的酒瓶倒入调酒壶里,扣上盖子左右摇晃起来,熟练的手法看得我有些眼花缭乱。 “真的吗,”程颖嘿嘿笑着。 “给我来个简单的就行,”我指着点单的一角,“难得现在还有酒开门,不然只能买两罐啤酒蹲大街了。” “嗨,没办法,做生意嘛,”酒保满健谈的,“晚上抢不过别的家,那就不如开在白天,也省的伺候那群夜猫子。” 我会心一笑,“这倒是没错,不要顾虑别人的想法。” “猛哥你现在还惦记着医院里的事啊,”程颖抿着嘴,“虽然我是支持你的,但是之后还是跟大伙道个歉比较好,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不也是为了你考虑嘛。” 我怎么会不明白,“会的,”我叹着气,“但是时间真的不多了,再拖下去沉幻症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你说沉幻症”酒保手里晃动的调酒壶停了下来,然后盯着我的脸上下端详,“好像还真是,”他揉了揉眼睛,“我在新闻里见过你,你不就是那个组长吗。” 被认出来我一点都不意外,“对,是我。” “我听别人说你不是人没救成自己也陷在里面了吗,”酒保看起来有些疑惑。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谣言传的,“那是另一个人,我现在还正为这件事头疼呢。”我没想到这件事的影响力这么大,现在看来泰饶已经传遍了。但是不同于金丘的那次,这回没有正面的事件报道,估计也就是医院里的医生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不然这个酒保也不至于会错认我。 “这样啊,我说呢。”酒保继续手里的动作,“这么说来彭医生也是挺惨的,明明是想要救人的,没想到却把自己搭在里面。” “你认识”我和程颖异口同声。 酒保愣了下,“还好,彭医生经常下夜班来我这,因为我这离医院比较近嘛,”他把调好的酒推到我们面前,“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你知道这件事的细节”我顾不上面前的酒,赶忙追问道。 “知道一些,”酒保似乎也明白了说出来能帮助我,便开始努力的回忆,“那都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彭医生下了班来我这,不过我看他魂不守舍的,就问他怎么了。”酒保走到水池边刷着调酒壶,“他说前两天的手术里出了事故,今天早上家属来了。” “然后呢。”我急忙追问。 “然后,然后他喝的酩酊大醉,不停地重复这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让他承担一切什么的,”酒保擦着酒杯,“就是一些醉话,没什么别的。” 我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什么。如果真如这个酒保所说,那非常有可能一开始我们都错了,这个梦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 双生迷境篇第二十九章 孤独 这件事首先要从心理上分析。彭明越当时认为自己犯了事不过是事出有因,坚定自己的想法认为没有做错也是情有可原。但医院里的同事对于这件事的看法首先会站在他们作为医务工作者的立场上去判断,因此在他们眼里就算是说破了天也是彭明越的过错,即使他是好意。在无人理解的情况下自然心生苦闷,到酒里一醉解千愁。那在当时的情况看,彭明越所表达的极有可能就是他内心所想的,老话说“酒后吐真言”,多少还是有些道理的。 如果这些放到他的梦里,很多就可以解释了。倒立的人们正是代表着压力,每个人和他的看法都不一样,才会映射出一种颠倒的场景。至于为什么霉菌会腐蚀天花板和上面的人,那大概是在他的意识里,这些人和这个癌变的肾没什么两样,它们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这么说的话,那手术室里的人跑不了,绝对就是彭明越了。至于第二病患曾成辉,大概只有通过手术室里的连接器到达深层梦境,才能找到他。这样,我说不定可以说服金科长他们。 想到这里我一扫之前的阴霾,甚至觉得酒里冷清的气氛也被音乐带动的阳光起来,“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什么知道了,”程颖抿了一口酒,被辣的直吐舌头,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好苦!” “梦的关键我知道了,”我扬起杯子灌了一大口,瞬间整个喉咙变得火辣辣的,好似吞了一团火一般,“好酒!” “什么关键啊,”程颖好奇宝宝般的凑近我。 我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到时候我会在小组会上说,”我打着酒嗝,“诶,你还想听梦里的经过吗”随便找着话岔了过去,我不想程颖在追问下去,毕竟这里还有外人。 “想听想听,”小姑娘果断放弃了对真相的刨根问底,转而一脸期待的瞅着我。 “行,那我就跟你讲讲。”借着酒劲,把一些依稀记得的梦又描述了一遍,当然一些细节我没有详细说,毕竟这还有外人在呢。 “真的假的,这么悬”不光是程颖,连酒保听得都有些痴了,手里的杯子不知擦了多少遍,“听起来就像吓唬小孩子的鬼故事一样。” 真的假的也用不着你说,我可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里面的九死一生没人比我更清楚,“做过噩梦,沉幻症说白了就是醒不过来的噩梦,你说这些都是真的假的。” “啧啧,”酒保咂着嘴,将手里擦了无数遍的杯子放到身后的酒架里。 “完了完了猛哥,”程颖两眼冒光,“我更想进去看看了,能不能教教我怎么连接。” 做你的春秋大梦,还教你怎么连接,我怕是不想活了,别说连接原点这种事没什么可教可学的,但凡我教了她什么多余的,这小妮子的爹妈想扒的就是我的皮了,“好说,等你有了我这个能耐再说。”我当然不可能明说,这可是唯一一个站在我这里的人,想想一路走来的小齐李胖子和云星彤,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楚。要是方智明在就好了,他能帮我很多,说不定也会站在我一边。 “好,这可是你说的。”程颖还当了真,“到时候可不准耍赖。” “怎么会,”我拍着胸脯,“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巴不得有人帮我分担压力呢,而且我觉得啊,你比床上那个姓曾的靠谱。” “还是猛哥有眼光,”她洋洋得意的还很受用,“老哥,”程颖拍着台,“这顿酒我请了。” 我属于只要有一件事压在胸口就心心念念,吃不香睡不好的那种人,说是急性子也不完全对,最多就是心里容不下事。当有了转机之后,之前的种种心事也因迷雾渐散而随着烟消云散。平时我话也不多,除非是遇上知己。可这次我没少说,到后面程颖已经是红着脸歪着脑袋,叽里咕噜的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话。 “老哥!”程颖晃了晃已经见底的阔杯,“再来一个!”这句话我倒是听懂了。 酒保没动作,只是看着我,明显把我看做程颖的监护人了。 “行啦,就这还陪我喝酒呢,”我冲着酒保暗自摆摆手,“你也不瞅瞅自己都啥样了,跟那个方木头有的一比。” “不管,我还要,”程颖有些不依不饶。说起来和方智明还是有些区别的,她有一些发泼的架势,而方智明则是脑袋一歪不醒世事。 “不好意思啊,”我撑起程颖,带着她离开了酒。还好这妮子身材娇小四肢苗条,挎在肩膀上跟拎个洋娃娃一样。 “猛哥,我跟你说,”程颖指着一边的路灯杆,“跟着你这几天比和那几个老头在一起啃书本要强上不知道多少,背那些狗屁药理没一点用处。” “对啊对啊,”我伸手招着车,心不在焉的应和着。 她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完全没有了一个千金小姐的架势,虽然之前也没啥架子,“我知道他们都嫌我累赘,把我丢来丢去。舅舅也是,怕我给他添麻烦。只有你,根本都没有犹豫的就带上我了,我知道猛哥你是真心对我好,”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她好像没醉,只是装着说出了心里话。 我默然的看向肩膀上的她,程颖此时歪着脑袋,嘴里不知道嘟哝着什么,呼出的酒气喷在我的脸上。也许,她表现出的开朗同样也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孤独。 双生迷境篇第三十章 会议 我拖着烂醉如泥的程颖回到了旅馆。在计程车上司机不停地瞟着我俩,看着我的眼光怪怪的,大概是没把我当好人。我也只能随便编个理由,加之程颖不停地“猛哥猛哥”的叫,只能说这是我妹妹,失恋了跑去酒夜不归宿,现在才寻着。 不过即使我这么说可信度也很低,因为我拉着程颖去的正是下榻的旅馆。司机还好没说什么,给我们送到了地方。 就这点酒量还不如方智明呢,咋想的还要陪我喝。在大厅以及客房过道里的诸多目光的注视下,我终于把意识不清的程颖架到了房间里,一把丢在床上。 妈的还好没人认出我来,这要是谁脑袋灵光识得我是之前屠过版的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身边扶着一个妙龄女子,随便的一句话就能把我砸死,毕竟流言蜚语来得容易,想要摘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小组工作群时有过一丝犹豫,但还是飞快的发出一条消息,“我现在位于下榻的旅馆,都在什么位置,十分钟后开会,都来我房间。” “明白。”云星彤依旧老样子,单凭这两个字我也看不出她现在想的什么。之后便再无消息,李胖子和小齐根本就没有回应。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他们也只是站在各自的角度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罢了,我完全没有必要如此的置气,更何况还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其实我作为组长很不称职,只是仗着我比他们都年长一些,看的事情想的问题多一点,就认为他们都该听我的。我永远也做不到金科长那种高度,还是一个跑腿卖命的小研究员适合我。 正胡思乱想着,房门被敲响了。 我晃着脑袋将乱糟糟的想法尽皆抛之脑后,上前打开房门。 出人意料,小齐和李胖子都在,只不过他们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很是抗拒的态度。最后面是云星彤,她随着几人进入房间带上房门。 “这次会议我们只谈谈各自的想法,”我知道必须要先开口,毕竟他们还是认我这个主心骨的,“我先说我的。” 几个人在屋子里站定,小齐伏在床上轻抚着程颖的脸,“怎么跟着去喝酒了,”她轻声的嘟囔着,回身看向我的目光又带着几分疑惑。 “我承认,大家的考虑都是对的,只不过出发点不一样。”我顿了顿,尽量把语气放缓,“我们都是为了救人,你们希望一切准备妥当安全第一,但只有我明白,这些人身处于自己的噩梦里究竟在经历些什么。也许你们听我说会觉得挺可怕,很吓人,但那些也只是听我描述之后的直观感受。我们多浪费一分钟,他们就在梦里多煎熬一分钟,这对于患者的精神都是有相当大的影响的。” “这些我们都清楚,”小齐起身去了卫生间,“但是猛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嫂子怎么办,莹莹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我听着一股水流的“哗哗”声,“我们都依仗你,那是因为你能带我们一步一步走过来。但我们并不想看你意气用事,我知道你想按之前的方法解决这次的事件,但是不一样,谁都能看得出来,那个第二病患曾成辉是心理学专家,能跟他掰掰手腕的只有星彤,但你要真的连接了就没人能帮得了你。”她红着眼睛走出卫生间,手里握着一块湿毛巾,坐到床边轻轻擦着程颖泛红的脸颊。 小齐难得说出这么中肯的话,一个心理学专家,他所构建的梦境肯定要比一般人复杂许多,她说的没什么问题。 “猛哥,别的我不说,”李胖子接过话,“张哥帮了我们不少忙,我知道他性格有点怪你可能看不惯,怎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张哥是跟着金科长的,你就那么说话啊。” 李胖子这话说的也没错,“那时我在火气上,说话确实有些冲,我会道歉的。” “光是这些”小齐满脸不高兴,“你对星彤说了什么啊,猛哥你也太伤人了。” 确实如此,云星彤心里一定也是很急,但依旧想要我考虑清楚。只不过当时怒气已经代替了理智,“这样,给我一个机会,我把你的师兄带回来。”我看着云星彤,她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猛哥,我们还是再考虑一下,”云星彤没有多在意,可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再给我点时间,我查查曾成辉的最近经历,说不定会有帮助。” 我摇头,“其实我们都想错了,这个梦并不是互相制衡的。” “什么意思”几人对视一眼,没听明白我再说什么。 我把在酒里听酒保说的重复了一遍,包括我在梦里的所见所闻,“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我看见的很有可能只是彭明越的梦,那些怪异有可能只是他的压力,愧疚以及孤独演化出来的。而第二病患曾成辉的梦,我还没有接触到。” “这么说,手术室里的人是第一病患彭明越”云星彤脑袋依旧很灵光,当下就反应过来。 “这个说不准,所以我说必须要再连接一次。”我叹着气,看上去他们有些理解我了,“如果是彭明越,那基本上就可以印证我的猜想,第二病患曾成辉只存在于更深层的梦境里。” 双生迷境篇第三十一章 赔罪 几个人听了我的话都默然不语,各自在心里衡量着利弊。 “猛哥,我挺你!”一直沉睡不醒的程颖闭着眼睛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我站你这边!”都这样了还记得呢。 “我觉得还是跟金科长商量一下,”云星彤见我们都不说话,便道出自己的看法,“金科长带领的小组可以帮我们很多,猛哥。” 我感觉她话只说了一半,估计是能看出来我在心里对他们仍有隔阂。 “对,要马上告知金叔叔,”小齐在云星彤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走到一边拿出手机。 “今天先算了,”我出声制止,“就这样,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即使你告诉他了也是空着急,想要连接也要到明天。” 小齐和云星彤对视一眼,咬着嘴唇放下已经举在耳边的手机。 “都吃饭了吗,”我看了眼时间,这么一阵折腾现在已然下午了,“走走,当我赔罪,我请客怎么样,想吃什么任你们选。” “猛哥这可是你说的,”小齐眼睛轱辘一转,肯定没想什么好点子,估计这回要大出血了,“既然是赔罪,那怎么样都行是。” “我怎么感觉你就在等这句话呢,”话已出口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既然我这么说,那肯定听你们的。” “好,看你这么痛快,”小齐一转刚才的阴霾,“我记得刚出机场那阵看到一家西餐厅,咱们去那!” 好家伙,泰饶就和这座城市的名字一样,民泰富饶,所以这里的消费都比较高,毕竟经济水平摆在这了,想要什么这里肯定都能找得到。但是即使物价再贵,也赶不上国外的货色,这个想法似乎烙在每个人的心里。其实人都这样,最好的不一定被追求,但是最贵的却受万人追捧,即使不尽人意。 我当时还没怎么注意,当小齐把我们又领回来我才发现,这家西餐厅比我想象的高档不知道多少。从外面看俨然一栋西式古堡的风格,单是看着就有些扎眼,和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厅门的两侧挂着木质吊牌,上面刻着咖啡、酒水、披萨和牛排之类画样。 我摸着自己的兜,娘的别说出血了,这回估计血都要放干了。 “猛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小齐狡黠的看着我。 “大丈夫一言既出,还哪有反悔的道理,”她在这方面把我看得透透的,知道我说不得什么,“走,也好堵住你们的嘴,省的再说我的不是。” “嘿嘿,就知道猛哥你最好了。”说着她一马当先的推开了门。 “你们先去,我抽颗烟。”我随意应付着,“胖子,帮我个忙。” 小齐满脸的迫不及待,“那我们先进去咯,我可随便点了。”说着拉起云星彤的胳膊冲进餐厅里,倒是云星彤扭过脑袋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她明白我什么意思。 “哥在这里给你道声不是,”他一路上没说一句话,要是搁以往要说去吃饭他是最能咋呼的一个,现在安静的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咪,“当时在气头上,我也不能真动手。”我上前搂住李胖子的肩膀。 “我知道,猛哥你对我怎样兄弟我心里清楚,”李胖子没什么动作,“一起共事这么长时间了,情谊也摆在这。就是张哥帮我挺多的,你这让我觉得挺对不起他。”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放心,我说到做到,这不是都领你们过来了。” “嗯,猛哥做事我放心。”李胖子看起来没之前那么消沉了,“咱们进去” “急什么,”我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上,“你还记得我问过你连接器调节频率的事情吗。” “猛哥你还在打这个注意,”李胖子瞪大眼睛,“你疯了,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他一把甩开我的胳膊义正言辞道。 我就知道他是这反应,“你听我说完,”一股惬意顺着气管充斥着我的肺部,随后化成一个烟圈从口中喷出,“现实中当然不可能,我还没活够呢。我说的是梦里的连接器,在梦里受到伤害其实并无妨,我都多少次了你也懂。” 李胖子没有云星彤和方智明那种能转过弯的脑子,“你还是打算在梦里连接”他看上去一脸的犹豫。 “不连接怎么救人啊,”我语重心长的拍着他的胸口,“我们是做什么的,还能看着他们死嘛” 李胖子看着很是纠结,我知道还差一点火候,“只有这一次,你单独告诉我,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双生迷境篇第三十二章 心思 “你们两个做什么啊,”我和李胖子缓步走进西餐厅,大老远的就看见小齐在招手,“我都点完单了,猛哥你可不能不认账啊。” “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这里的环境有些不适合我这个大老粗,餐厅里也是典型的西式风格,一条主道周边摆着方桌,有人的位置上面还点着烛台,坐在餐位里的每一个人都慢条斯理,或操着刀叉慢悠悠的吃着,或者品着红酒和对座的人叙谈什么,再配上一曲悠扬的钢琴声,还真是挺有意境的。 “江哥你怎么有心事啊,”小齐看到李胖子闷闷不乐,似乎才发现问题所在,“你之前不也是说想要找机会来体验体验嘛。” 我就觉得他们怎么这么突然,成着都是带着预谋的,趁着我落了人情大咬我一口。 “没什么,”李胖子装出一脸笑容,“刚才张哥问了我点连接器上的事,我这光想着他那边了。别说,今天可得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宰猛哥一顿,省的一天总是把我的年终奖挂在嘴边。” “对嘛,”小齐嬉笑着,“今天定叫猛哥的钱包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李胖子应着就机落座。 这话还能这么说的啊,我摇着头跟着他坐下,“咱们吃归吃,有件事我还得让你们帮我打个掩护。” “噫,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小齐“切”了一声,“不过看在这顿饭的份上,猛哥你先说,答不答应还得看你的表现。” “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半开着玩笑,“金科长那里,我一个人恐怕不太好说,你们到时候在一旁帮我应和几声就好,反正刚才胖子都答应了。” “嗨,我说你们背着我搞什么道道呢,”小齐不以为然,“要说金叔叔,那肯定还的是看我的,老爸可是和我说过不少他的糗事呢。” 这丫头也太毒了些,“咱们就正常说,别搞人身威胁啊,”我看着一个扣着罩子的大号餐盘端上来,顿感不妙。服务员很是敬业的把盘子放到方桌中央才撤去罩子,露出的大型龙虾看得我是一阵肉疼,还真他娘的下死手啊,“金科长那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劝的人多了自己就会寻思了。” “放心猛哥,”云星彤很是果断的答应,“我会说的。”她的意思就是同意了我的下一步计划。 还是这妮子有心,“行,动手,”眼看着服务员又端来一瓶红酒,我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再来了,“开吃开吃,”但也尽量不在脸上表现出来。 “急什么,还有呢。”小齐拍落李胖子的手。 我知道,我的钱包真的是有来无回了。之后服务员又来了几次,直至整个方桌上摆的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才鞠躬告知,菜肴都已经上齐了。 “谢谢,”小齐一拍巴掌,“动手!” 我苦笑着看着他们大快朵颐,只是拿过高脚杯,微微的抿了一口,也搞不清楚这种酒贵在哪里,反正和之前我与程颖在酒里喝的都差不多味道。 “猛哥你怎么不吃啊,”小齐一手握着一只龙虾螯,另一只手上的叉子上还有着一块“滋滋”作响直冒油的牛排,和整个餐厅的优雅的风格背道而驰,“这多不好意思啊。” 我是没看出来你有多不好意思的,“没事,你吃,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她本来嚼着牛排,听我这么一说直接咽了下去,赶紧喝了口红酒顺了顺,“猛哥你啥意思,我怎么感觉有阴谋。” “阴谋谈不上,”我阴恻恻的笑着,“反正东西都吃到嘴里咽到肚里了,那我再提个要求你也会同意的对。” 小齐愕然的看了看我,又瞟了一眼李胖子和云星彤,砸了咂嘴里的酒味,“猛哥你对我有想法啊。” 什么奇葩的脑回路会想到这上面,“我他娘的吃饱了撑的,还对你有想法,”一边的云星彤“噗嗤”一声,随后快速的用手捂着嘴摇了摇头。 “那你什么意思,”小齐放下手里的叉子,愣愣的看着我,也不知她是装傻还是真傻,“打掩护的事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嘛,金叔叔肯定听我的。” “我需要你教我连接器的操作方法,”这才是我的目的。 “原来这顿饭是为了这个,”小齐大呼上当了,“猛哥你连我都耍心眼!” “诶诶诶,说什么呢,”我叫住她,“吃饭是你选的,我也没说一个不字。确实我是为了赔罪,过错确实在我,但这件事不是我认了就过去了,人还躺在医院里,这你不得想想嘛。”小齐这里都不用多做考虑,肯定是十拿九稳,就算是没有吃饭这个环节我也能让她答应,只不过借着饭桌能让她少一些抵触和反感,大义凛然的话谁都会说,但恰巧那也是最没用的。 “完了完了,”小齐抽出纸巾擦着手,“着了道了,江哥你还吃呢。” 李胖子面前摆着一份意大利面,头也不抬,一个吃货的觉悟在他的身上展露无遗,“跟我也没有关系啊。” 小齐又瞟向一边的云星彤,“星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云星彤正品着红酒,听她这么说好像是呛到了,咳了两声也没回应。 “唉,”小齐唉声叹气,“行了猛哥,我认了,”她万般的不情愿,就好像我在逼良为娼一样,“我把我会的都告诉你行了。” “嗯,”就等你这句话呢。 “那我还能吃吗。”小齐眨着大眼睛瞅着我。 双生迷境篇第三十三章 连接准备 “吃吃,”我颇为无奈,“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嘿嘿,”小齐快速的挑起牛排,丝毫不顾及形象咬上一大口。 我望着狼吞虎咽的几人,连连出声让他们慢点吃。在我看来,要是他们的年纪再年轻十岁我可能更会接受一些。 结账时,虽说我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账单惊得天灵盖都飞了。好家伙,这一顿可是消费了我大半个月的饷钱,尤其是那两瓶酒,就占据了全部消费的一半。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品着嘴里残留的酒味,再次确认没有尝出和酒里的酒水有任何区别。 “这次我可是让所有人都抓住机会了,”小齐乐呵呵的走在最前面,手里拎着几个方便盒,那是给程颖打包的,结账的时候非说我不能区别对待,硬要给程颖带点。 “这走回去指定都冷了,我要搭车你又不肯,”我怕她摔着连忙喝住,“人家千金大小姐还能吃这样的” “切,你是真不了解小颖。”小齐一脸坏笑的凑到我旁边,“只要我跟她说,这是猛哥特意给她带的,你说小颖会不会吃” 我算是服了她了。 等我们回到旅馆的房间,程颖已经醒了,趴在床上玩着手机。见我们回来一个箭步冲上前,我现在深切的怀疑她喝大了是装的,方智明要是喝成她这样怎么也得缓上两天才能回个人形。她倒好,这才几个钟头就生龙活虎了,向拧紧发条的玩具一样,看不出一丝疲惫。 “你们上哪去了,我好无聊。”她凑在我们的身边,狐疑的站在李胖子身边嗅了嗅,“你们吃饭去了,怎么不带我啊。” “哎呀好妹妹,”小齐和程颖相当的亲昵,上前帮她理好有些凌乱的衣服,“怎么可能忘了你,”她把手里的餐盒送到程颖的怀里,“特意给你带的,”还好她没提我。 “我就知道齐姐姐对我好了,”小姑娘看不出一点嫌弃的意思,一把撩开餐盒,“嚯,还是西餐呢。” “那可不是,”小齐得意洋洋的回头望着我,“某人下了血本呢。” “诶,别说闲话了,”再说下去又得把我扯进去,“说好的连接器的操作过程呢,饭都吃了不能不认账。” 小齐白了我一眼,“心急,男人都一个样。” “嘿,”李胖子不乐意了,“我说小齐,你见过几个男人啊。” “哎呦,江哥我没说你,”小齐显得很无心,“我指的是猛哥和方木头。” “诶不是,”李胖子听着很是不得劲,“我说我就在你眼上你不算我啊,找别扭是不是,”他也懂小齐的性格不会说那种阴阳话,遂半开着玩笑道。 我赶紧叫停,“得了,没你事掺和啥,你和星彤休息去,”我大手一挥下了逐客令,他们在这里倒是无妨,就怕小齐心不在焉,“程颖你吃完也回自己屋去。” “哦。”程颖答应的很是痛快。 “瞅我干嘛啊,你们也想听啊,”我见他们没动作,“赶紧,吃饱喝足了,哪凉快哪呆着去,”我把李胖子推出房间,云星彤也跟着走了出去。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小齐把沉幻症连接器的各项指令交给了我,不过都是英文,虽说是能看懂,但是一个个背着还是有点麻烦。 “唔,这就是文科生的痛苦,”程颖吃过了餐盒里的披萨,但并没有在我的要求下离开,反而赖在我这里跟着听小齐的言语,“我也看不懂,所以猛哥,我同情你。” 用得着你同情我,“就这些是,”我看着便签本上密密麻麻的好几页的指令,“背下来就行了。” “对啊,很简单的。”小齐不觉得什么,拉过程颖的手,“走,看看星彤他们在做什么,让猛哥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勤奋好学。”她临走还不忘损了我一嘴。 我点上一支烟,望着这些爬满了纸页的文字,心里纵使万分焦躁,但也无奈只能静下心一个一个背着。等背的差不多了,已然是后半夜了。 第二天小齐起的出乎意料的早,当我睡眼惺忪的给她开了门,“猛哥,晚上没怎么休息,你看你这样子。” “知道你还来这么早,”我打着哈欠,却瞅见了她身后的云星彤和程颖。 “给我五分钟,你们去把胖子叫起来。”人都在这了我也说不得什么了,只能把睡意抛之脑后,钻进卫生间简单的梳洗一番。 没过多长时间,我们再次来到了医院里。 李胖子的眼睛揉的通红,“我说猛哥,今天没我什么事,连接器都改过了。” “金科长还有张廷不得要你们打圆场啊,”我知道自己不比他的状态强多少,但还是硬打起精神,“眼睛都给我放亮了,这次别再给我出什么问题。” 双生迷境篇第三十四章 歉意 “我们明明都没做错什么,”小齐低声嘀咕着。 我没管她,只是嗅着强烈的消毒水味,推开了病房门。 “来了,”金科长的反应很是平淡,似乎昨天的争吵已经不放在心上。但我了解他,他这种表现八成是心里有了芥蒂。 “金科长,借一步说话。”我带着头来到病房外的一个拐角处,现在正值早高峰人来人往,有不少人看向我们,他们认得金科长。 “跟我来,”他带着我转到了长廊的尽头,这里来的人还少些。他从身上摸出烟递给我,我接过也没有点燃,“想说什么。” “昨天的事情我确实冲动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和他的关系自然不用多说,并且确实也是我发的火,“关于他们的梦我确实没有搞清楚,事情被我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可以像之前的沉幻症一样轻松解决。” 金科长眯着眼睛侧过头看着我,“轻松解决你说的轻松解决可是让小曾现在不知生死的困在沉幻症里,你说得确实挺轻松,但我看不出来。” 我就知道他还惦记这个,也懒得在这上面接着和他绕圈子,“昨天离开这里我去了一趟这附近的酒,也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酒的酒保认得第一病患彭明越。听他的意思,这个梦和我想的不一样。” “怎么说,”他瞟了我一眼,兴趣果然被我吊起来了。 “我现在所接触的只是第一病患彭明越的梦境,第二病患曾成辉的梦只有通过梦里的连接器才能连接。”我说出自己的推断,并给予肯定的语气,希望他不要在这上面较真。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这么说你还是要连接对。”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看向我,眼神里却满是伤感。 我有些看不懂他的想法,“金科长,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要明白,既然我站在这里,顶着这个沉幻症小组组长的名头,就一定要对他们负责,我就是做这个的,多少都要试一下的。总不能把手一甩,说我不行。”我本想让小齐他们帮我劝劝金科长来着,但是当我看到他时就知道,这件事只能我来,“要真这样,下面的我都不用做了,让他们去死就好了。” 金科长张嘴却没有插上我的话,“你知道我为了这些人做了多少牺牲嘛,莹莹病了我不知道,远足去了我不知道,我在去年就答应带她去游乐园玩,但现在我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想给阿晴打电话发视频,但我怕她认出我憔悴的模样听到我发哑的声音,我怕我看到她们担心你明白吗。” 金科长摇头叹息,“你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周全。”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我就不该离开你们,”金科长搂着我的肩膀,“这个重担确实不该你来抗。” 他还在意这个,我感觉我都白说了,“今天我必须进到曾成辉的梦里,那里才有解决事件的关键。”我斩钉截铁,没想着给他任何回绝的机会。 “行,我不拦你了。”金科长捻灭手里的烟,“既然你都有如此的觉悟了,我再说下去反而显得自己是个老顽固了。我也不多说了,万事小心。” 回到病房里,小齐见到我们赶紧迎了上来,“金叔叔,猛哥也是有难处的啊,你看如果在这里耽误了交不了差,上面怪罪下来……”早知道我就不让她做说客了,还好金科长一摆手,“我和小苏聊过了,所有一切按他的意思来,我们所有人全部听从他的指挥,这是命令。” “金叔叔你……同意了”小齐又确认一遍。 “没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这本来就是你们的事,”金科长退到一旁,不过眼神里的那股伤感从未褪去。 “苏组长,”周佳这时候发话了,“梦里的情况我都听你的组员说过了,你怀疑是两层梦境对。” 周佳平时不说话,但要是说了什么,在她看来肯定至关重要,“对,周医生有什么看法。” “看法谈不上,我也不是脑科专家,这点比不上苏组长。”我怀疑她还记着仇,“但根据我这几次对沉幻症的了解,梦里的时间,空间包括五感都会发生改变,先不提究竟是环境影响感官还是反之,但我认为深层梦境中的影响肯定会变本加厉。” 这点我又何尝不知,“周医生说的是,不过到底怎样还得要亲自看看。” “放心周姐姐,连接器怎么操作的我都教给猛哥了,”小齐比我还要自信满满,“我教的肯定是没问题,就看他有没有学会了。” “废什么话,”我怼了她一句,走到张廷面前,“张哥,昨天火气冲,别往心里去。” “对啊张哥,”李胖子上前帮忙圆着话,“猛哥他就是这脾气,真性情,事后还一直和我道歉来着,说是对不起张哥。” 张廷倒也是好说话,“莫得事,后生仔嘛,曾学者都这样了谁不急啊,你着急就说明把我们都当自己人咯。” “那是自然,”我转过身面对众人,“昨天苏司猛言语放肆,多有得罪,但也是为了当下的沉幻症。先给我点时间,把事件解决了,再给我一个和各位致歉的机会。” 双生迷境篇第三十五章 无法逃脱的墨绿色 “准备连接,”我把连接器再次套在脑袋上,“小齐,这次不要计时。” “啊,”小齐一脸难以置信,包括在我胸前贴着电极片的云星彤的手也跟着颤了下,“猛哥,你玩真的啊。” 废话,“梦里的时间确实难以把控,更别说深一层的梦境了。”我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如果说我光是连接表层梦境的话,情绪还可以表现出来。可是如果连接深层梦境,在其中遇到什么危险,谁都不清楚会有什么后果,毕竟我们谁都没想过还会遭遇如此的困境。 “猛哥,”云星彤还想劝阻我,“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再让我找找……” “事到如今怎么还说这个,”我冲着她笑笑,“别说的我好像有去无回,你们不是还在等着我吗,”我平躺到床上,“动手,小齐。” 她没有任何动作。 “动手!准备连接!”我大喝一声。 这才听到敲着键盘的声音,“准备完成,连接开始。” 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我的双眼被做得疼痛不已,整个大脑似乎也被一片白色所占据。“咳咳,”咳了两声想要翻身而起却不慎落在了地上,“啪叽”一声,双手似乎杵在了一滩液体之中。 妈的这么倒霉我想起那绿色而粘稠的液体,赶忙爬了几步,眼睛里的景色因为逐渐对焦而不再是白茫茫的,转而变成一片绿色。没错,这大概是一间病房,为什么用大概来形容呢,因为绿色的霉菌覆盖了整个房间,无论是墙上,地上,天花板,甚至是窗户上都沾满了这东西,就连透进窗户的光都是暗绿色的。 怎么会这样,我看着双手上沾满的污渍,顺着手腕缓缓地向下淌着并滴落,难道过了一天彭明越的梦就变成这样了 我把手上的污渍漫在床上,但那股气味已经渗透进了我的手掌之中。赤着双脚踩在一地的绿色之中,那种粘稠滑腻的绊足感让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脚剁掉。 “呼,”我深吸几口腥的有些令人作呕的气味,还好这次身体上没出什么问题,没有缺胳膊少腿,内部零件也都健全。我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了,直接拧开了一边的门,踩着软泥般的霉菌走了出去。 人总是习惯把一件事情往好处想,即使在残酷也会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变好的。我望着房间外的长廊上,内心的恐惧和厌恶感纠缠到一起,再也忍受不住低头干呕了起来。 我现在好像身处一个被霉菌包裹的世界中,入眼的皆是绿色,尤其在当我抬头之际,看到那些几乎被墨绿色的海洋淹没得只剩半个身子,全身的肢体变得臃肿不堪的人形时,那股压抑感几乎要将我逼疯。他们离我如此之近,貌似我垫垫脚尖头顶就可以碰到他们。 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似乎这样做他们才发现不了我,尽管我在不停地颤抖。 不太对,这不是之前的楼层,手术室边上是没有病房的,我望着一望无际的长廊,满眼的绿色已经让我分辨不出自己的位置所在。 先到楼梯口,那里应该有楼层示意图的。我尽量避开头上怪异扭曲的肢体与不断下落的绿色黏液,抬起发粘的脚,假装看不到拉着绿色细丝的足底,向前慢步踱着。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出现的病房和楼梯口离得很近,没几步就到了。但这里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两样,全都是绿色的霉菌,根本分辨不出这是哪里。 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我咬着牙顶着万分抗拒的心,伸出食指杵在墙里,大概没进去了两个指节,才触碰到坚硬的墙壁。 我忍着万分的厌恶,手指在墙上划了起来。我闭上眼睛,想象着正在触摸一面涂满泡沫的墙,这样还能好些。很快,我摸到了一块突起,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如今也顾不得万般抵触的心理,赶紧伸出手扒开霉菌,露出下面的面板。 确实是楼层示意图,但和我想的不一样。我现在身处的并不是住院部,而是传染病主控大楼。我记得这个边区医院分四个院区,这个传染病院区就是其中一个。 啧,这下可真是玩脱了,还能给我送到这里。不过我也是有些明白当下为什么会被绿色霉菌污染成这样了。首先有可能是因为彭明越的梦发生变化,但由于我之前没来过这里所以也不能确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传染病在他的眼里就是这种形态,当然可能不止这些。 我身边的一侧突然传出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僵硬的脖子扭过去,看到了那些跌落在霉菌之中不断抽动的肢体,还有因为剧烈的活动不断四溅的绿液。 娘的,就知道是这样。我可不想看他们是怎么站起来的,赶紧脚底抹油,顺着楼梯跑下去,也管不上脚底的黏物了。 双生迷境篇第三十六章 追逐 好像自打我进到这个梦里就没遇上过什么好事,要不是自己的肾长了脚从肚子里钻出来,就是刚有点意识就被摔了个倒栽葱,现在又玩上神庙逃亡了。也得亏这些家伙身体肿胀不堪,四肢极不协调,再加上地面湿滑且粘黏,虽说不是寸步难行但也是步履维艰。 当然那不是我该考虑的事,现在也顾不得恶心了,抓着盖着厚厚一层菌丝的扶手,连滚带爬的跑到楼下。 还好,没有什么无尽的楼梯,我记得见识过一次那样的噩梦,差点没让我崩溃。 这转接大厅和楼上也没什么区别,似乎是到了某个以写实着称描写灾难的电影里。听得楼梯间阵阵的攒动声,慌不颠的跑出大楼。说真的,这是我连接沉幻症以来最狼狈的一次。之前虽是怕,但起码敢面对,唯独这些东西,我真的一眼都不想看见。 一瞬间脱离了绿色的包围,心里舒畅了许多。看来这确实是彭明越心中所想展现在梦里的结果。为什么传染病主控大楼会这么严重,八成和他的职业也有关系。有很多存在传染风险的疾病都会伤及内脏,而他作为内科医生多少也会接触过一些,自然对这些传染病就会有一些笼统的印象。 我抹着身上的脏污,还好这里和现实中的边区医院完全一致,天边的太阳依旧挂在那个位置,似乎在这里时间是固定的。不过光线却照不透医院之外,那里翻滚着一层有一层的黑雾,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真麻烦,我暗叹一声,提起脚走向住院部,现在还有任务要完成。 我缓步走着,脚下的石头有些硌脚,但也只能强忍着。脱去上衣,简单的擦着身上,可是沾在身上的绿色却像是烙在我的肉里一样,无论我怎么清理也无法彻底根除,好像已经和我融为一体。 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每次都是因为身上沾着绿色的霉菌产生异变,才会中断连接,而且前两次都不如当下的严重,算下来估计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妈的,在磨蹭又要嗝屁了。随手撇了脏兮兮的病号服,几步冲进了住院部里。 这里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四周静悄悄的,头顶依旧漫着那令人作呕的东西,不过比起我刚刚逃出来的地方要好上不少。倒悬着的人依旧是那副德行,缺胳膊少腿掉脑袋的,拉着细丝的液体在其中滴落。 我没时间管这些,寻得楼梯口正要上,却听得“叮”一声,身后的电梯门开了。 这里电梯还好用不会是彭明越,他都吓成那样了。我转过身,却看到了一个令我夜不能寐的景象。 电梯里被堵满了,不是指那种站满了人,而是真正的被填满,基本上没有一丝空档。当然最主要的,电梯里的那东西是活着的。 我不清楚这么表达正不正确,但我确实看见它在动,有手有脚有头颅,数量不等且极不对称。举个简单点的例子,把许多许多的人,挤压成一个电梯内部大小的方块,就是这玩意。露出的手脚胸腔多半都已经支离破碎,骨茬外漏。但真正让我胆寒的并不是它那可怖的造型和扭曲的肢体,而是我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虽然只有半身,只露着一只眼睛,但那恶狠狠地目光着实让我的心从头凉到脚底。 这是那些脱离的肢体我想起了自己那消失的半身,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肉块里的我发出无意义的吼叫,嘴里不断有绿色的液体流下。而且看样子,这鬼东西已经快挪出电梯了。 去你娘的,我敲了敲有些发软的大腿,迈出步子冲着楼上跑去。我终于搞明白了,手术里的彭明越为什么害怕。其实他怕的不是我,而是知道我会变成这样,怕的是这个怪物。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跑到了六楼,扶着栏杆向下望去,怪物似乎并没有追上来。还好,就那东西手脚看着就不怎么灵便,该断的也都断了,就算想要爬上来也得费些功夫。 “呼,”我抹着头上的汗,事不宜迟,解决眼下的事要紧。 我快步走到手术室前,大门紧闭,地上和门上沾着不少绿色,一截绿色的绷带遗落在地,只不过并没有看见我的身体。 我吞着口水,望向办公室的方向。那里也仅剩一滩绿液,我身体所残留的部分也已消失不见。 “彭明越,”我说出的话都在颤抖,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我是来帮你的,开门。” 门后没有任何动静,我能看见门前挡着窗的帘子被压出一个型,明显是他靠在上面。 我也懒得说什么,上前扒着门,“别,不要!”他在门后大喊着。 “我是来帮你的,这些都是假的别被自己骗了,”我拉开一道缝隙,看到了他惊恐的表情。确实和我猜的一样,和我一门之隔的就是彭明越,并且头上带着一个看着不伦不类的连接装置,他也不觉得肩膀疼,那玩意可是实打实的铁疙瘩。 然而我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在我奋力想要扳开手术室大门时,身后一侧的电梯突然响了,这使我整个人硬生生的僵在原地。 双生迷境篇第三十七章 短暂的安宁 我整个人好似遭受了雷击一般,电梯开门的声音好似一拳打在我的心窝里,半天回不过劲来。 更加令我毛骨悚然的是,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明白呢,开门,我真的是来帮你的,”不能说惟妙惟肖,只能说是如假包换。 “啊!别过来,别过来!”手术室中彭明越的情绪更加激动了,我能感觉到周遭有着一股轻微的震动。 不行,不能在这样了。我再怕也没用,现在靠不住别人,这种情况要是在严重一些,外面肯定会切断连接的。 我卯足力气,重重的撞在大门上,刚好露出一个一人宽的缝隙,接着缝隙我能看见一脸惊恐缩在一旁的彭明越和拦在门前的药架。 这已经足够了,还好我的身材不像胖子那样离谱。我挎着两边的门,伸脚迈过药架。这一切倒是没遇上什么阻碍,彭明越只是抱着脑袋在一旁大叫,种种迹象来看他绝对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个怪物了,但他依旧表现出了最极端的恐惧。 “怎么了,开门啊。”这还是我的声音,我循着门缝望去,确实是电梯里见到过的那个肉块,只不过它整个身体刚刚挪出一半,周边伸着破碎的手或者脚撑着电梯外,貌似费尽全力才能挪动一点,我大可不必那么紧张。 “别嚎了,”我大喝一声,“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别过来,”彭明越缩在角落里抖如筛糠。 我知道是指望不上他了。望着肉块上满目疮痍的“我”,顿时心生厌恶,推着药架堵上了门。 说实话,看到惨死的自己那可比任何的惊吓来得都要刺激,更何况这个已经死去的自己隔着一道门在喃喃自语,“我可以帮你的,开门,别怕。” 我背靠着药架仰着头,难不成是我前两次的连接在彭明越的梦里留下了一些印象想来也只有这种可能,上次我就是隔着门跟彭明越说的这些,而他却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加之见过我的模样,以至于肉块也会以此形式重复我说过的话。 妈的,看来以后这种话要少说了。 门外的声音渐渐消失,我正欲起身,一股巨力突然袭来,撞在我背后的门上,差点给我顶了一个跟头。 我就知道这玩意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之前我也见到过手术室的门上沾着不少绿色的液体,也肯定是这玩意留下来的。 “喂,别躲着了,”我喊了一声,一边的彭明越明显颤了颤,“过来帮我!” 他没有起身,“别这样了,求求你。”话语里透着哭腔,满是绝望。 我知道正常的做法对他来说已经不起作用了,只得换种方式,“别想太多了,不是你的错。” 门外的撞击突然停了下来。彭明越缓缓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好像我说了天底下最蠢的话,“你说什么。” “我要是你的话,我也会那么做的。”我确实不会安慰人,寻思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别背负的太多。” “你,你知道手术的事”彭明越面色紧张,咽了一口唾沫,“你为什么和他们一样” 一样我低下头,看见了自己露出的臂膀,瞬间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墨绿色,和外面的家伙一个颜色。如此看来,时间真的不多了。 “说来话长,”我起身靠近了连接器,得亏昨天晚上做过功课,多少能看懂一些上面的各项参数。“你有没有想过你头上带着的是什么。” 彭明越摸着头顶的铁疙瘩,“我不知道,这东西一直戴在我头上,我试过拿不下来。” 那是肯定的了,“你醒过来就一直在这里吗”我从药架上拾起一柄手术刀和止血钳,拿这些用来拧螺丝也还不错。 “对,”他抱着脑袋,“醒过来之后那些东西就一直在外面,他们撞着门,还说什么可以帮我,”彭明越抱着双臂,“快要把我逼疯了。” 行,原来这里有很大一份都是我的功劳。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拧开了底部舱盖的螺丝,我记得李胖子的说法,这里是有一个调节阀的,这是专门控制功率的。 “你保证,”彭明越无力的说道,“你和他们都一样,我怎么信你。” 我叹着气,不光是因为他的话,还有被我卸下的舱盖之后,那一片黑色的混沌几乎扑到了我的脸上,“我保证,我会救你出去。” “你要做什么”他一脸惊愕的看着我拿起一边的连接装置扣在脑袋上。 “帮你。”我将电极贴到胸前的各个位置,伏在一边的病床上单手操作着连接器的转接装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这样就行了,“我建议你就待在这里,最好守着我。如果我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像是行为癫狂无法交流之类的,”我把手术刀丢给他,指着自己的心脏部位,“朝这里刺下去。” 双生迷境篇第三十八章 相反的深层梦境 “你……”彭明越瞪大眼睛,“你疯了,都疯了!” 随便他怎么想,“我建议你把我的手脚绑在床上,这样能安全一些。”我明白说得再多他也不会理解,只能祈求在我连接深层梦境之后,在表层梦境之中不会有什么过激表现。 我不再理会他的啜泣声,把连接指示的字符都敲在屏幕上,核了一遍没有错误,遂深吸一口气,重重的按下回车。 一阵似有似无的眩晕感瞬间让我浑身无力瘫倒在床上,眼里的景象变得重影,同时伴随着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就好像有什么堵住了我的口鼻。伸出手想要抓着眼前,却什么也碰不到,直至手臂也一同化成一片虚无。 这种感觉很奇怪,比起单纯的沉幻症连接,更有一种缥缈的无法捉摸的意境,好像我整个人都变成了若有若无的空气,毫无意识的不知自己该前往哪里。这倒是很像那些什么大师说的悟禅之类的,这种感觉虽然是很奇怪,很不适应,但并不让人讨厌。 “唔,”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伸出手揉着自己的眼睛,这才发现我可以活动了。本来混沌不清的大脑霎时变得无比清晰,一个翻身而起摸着自己的身体,确实什么都不少,也没有什么内伤外伤。不过眼里的世界让我很难受,我觉得我的眼睛都要瞎了,我的全身都在泛着光,有些刺眼。 这才不是什么人变成了星星的蠢话,是真的,我的身体在发着光。 难道是我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我尽量不去注意身体上的光亮而望向四周,这里大概是我在表层梦境里进行连接的手术室,大体的环境摆设都一样,只不过更加的整洁并且……昏暗。 怎么会这样,我望着头顶的无影灯,无限的黑暗从其中倾泻而出,打在我的身体上,被身遭的光芒驱散。我搞明白了一点,在这个深层梦境里,只有黑白之色,并且都是颠倒的。本该发光的物体现在只会发出无尽的黑暗,本该被照亮的事物现在却闪闪发光。 这种滋味很是诡异,好像我活在了一个被曝光的相片里,使我不寒而栗。 我裹紧身上黑白相间的病号服,起身挨到药柜上,翻找着一些可以证明我推断的东西。根据我的了解,曾成辉根本没有机会踏足医院里的手术室,所以这里肯定是基于第一病患彭明越的记忆建造出来的。其实这也说得过去,毕竟彭明越就是在手术室里出的事故,自然对这里的种种挥之不去。曾成辉陷入沉睡之后,他的梦也自然地叠加在其中。 很快我找到了一个未拆封的注射器,呆呆的看着上面透明的字体,这才明白这个梦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注射器的软纸包装上印着的字都是反着的,这并不是像古代那样从左到右的辨识顺序,这些字是内外颠倒的。举个例子,我可以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上一些各种无意义的话,无论是咒骂还是抱怨,亦或者是吐槽什么的都无所谓,写好之后我将纸翻到背面,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里看到的东西。 娘的,到底是心理学博士,连做的梦都这么有品味,我在心里吐槽着,伸手拉开手术室的门。 门外和我想的并不一样,虽然也是一条长廊但是崎岖不平,有隆起有坑洼,两侧全部都是扭曲到已经有些变形的房门。要命的不光如此,我还听得到一丝轻轻的低喃,说的话语我有些听不懂,起码我可以确定和我所接触过的语言都有所不同。 墙上挂着壁灯,我猜都是亮着的,因为它们在肆无忌惮的宣泄着黑暗,直到我的手掌靠近一些才会有所收敛。 我晃着脑袋,这不像是梦,更像是一曲催眠音乐,我能感觉到有什么正在侵蚀我的意识。我很是果断的伸出手闪了自己两个嘴巴,短暂的疼痛让我清醒了一些,当下的目标是找到曾成辉,其他的一概都不重要,他做的什么梦那是他的事,随他的便。 沿着长廊,我选了一个方向,那里似乎是声音的源头。我摸着周围的墙壁,包括脚下的凹凸显得异常不真实,有些柔软。四周给我的感觉是极端的诡异,仿佛我触摸的并不是墙壁,而是肢体。我感到一只手擦过了我的手,或者手指摸进了一张嘴里,而每当这些发生时我都能听到一些呜咽的声音,仿佛有一个饱受折磨的灵魂在痛苦的哀嚎。 我再三确认,自己的手划过的确确实实只是单纯有些发霉的墙壁,和表层梦境相比这里正常的多,最多就是发黄的墙纸剥落起褶,露出下面参差的墙面。 期间我试过周围的房门,有的可以打开,并且其中的布置完全不一样,也许是黑白颠倒的景象给我带来的反差感,让我觉得异常的陌生。 有一间单人的卧房,里面很是整洁,发亮的地板上看不出一丝的杂物。一张泛着光的写字台上,摆着小型飞机,玩具士兵之类的玩物,看来这个房间是属于一个男孩子的,只不过并未看见曾成辉或者其他活人。 我退了出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这里的压抑几乎让我无法正常的呼吸。 双生迷境篇第三十九章 散发光芒的黑影 隔了几扇无法开启的门,旁边一扇扭曲成弧形的白门露着一道缝隙,其中的光亮几乎要闪瞎我的眼睛。当然我明白,按这种情况来看,房间里应该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才对。 但我还是推开了门。门后看上去是一个四人宿舍的样子,不大的空间里摆放着四个桌床一体的物件,上面乱糟糟的堆着几个电脑,手办模型或者是游戏海报之类的东西,因为有些东西有些过于刺眼,我根本看不清那原本描绘着什么。 不过出我意料的是,房间的对面有一幕窗帘挡着什么,似乎有东西藏在后面,因为我能看到微微的突起,而且窗帘下并没有鞋子或者脚。 我壮着胆子靠近,泛着光的手伸向帘子。这其实是一很考验胆量的事,虽然四周明亮刺眼,但我明白,这些都是噩梦给我造成的假象,真正的景象应该是我身处于浓墨一般的黑暗中,去探究一个帘子后究竟隐藏着什么诡秘。 那是一个人体模型,医学生常用得着的,只有上身一半骨骼一半内脏的,我对这东西也算是比较熟悉,但放在这里就给人感觉有些微妙了。 帘子后遮挡的不光是人体模型,还有一扇密不透风的窗,被一块块砖垒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这应该是有什么含义的,我刚想要探究一番,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击声,差点让我的心跳出嗓子眼。 我赶紧冲了出去,一阵阵回音在周围回荡,按理说这种长廊式的结构不太可能出现回音,但考虑这是在梦里也就懒得计较了,现在也分辨不来究竟是来自于哪里,也只能闷着头继续向前走了。 耳边的呢喃仍然在,走了这么多似乎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或者说那东西一直跟在我身边。但是这个想法很快被我过滤掉了,这里就是一条直线,连个遮挡物都没有,没道理有人我看不见的,除非这个梦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设定,那我再较真也没什么意思。 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既然都认定了这个方向那也只能走到底。在我试过几次两侧紧闭的门之后,站在一个诺大的厅堂之中,这里像是陈列了无数的珍稀贵品的博物馆一般,周围的墙上挂满了怪异的东西,有的简单点看着像是奖章一类的,只是上面的字完全是混淆的,不像最开始我在注射器上见到的,这里的字体有左右颠倒的,上下颠倒的,正反颠倒的,就算是我一一辨认过来还是无法组成通顺的语句,但大致的意思我还是能品出来。 奖章上想要表述的是曾成辉就读大学期间在一家看不懂名字的机构杂志上发表的一篇具有颠覆性的论文,学校为期进行表彰,免了一个学期的学费。 就这几个字,我硬生生花了将近十分钟才读明白,更别提在这旁边,那码着一大片苍蝇文的论文了,我看不懂,我也不想看。 突然间,周围的又亮了几分。 我望向墙上的壁灯,已经不再散发黑暗了。这就说明,灯已经熄了。虽然周围异常的明亮,但我还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静,非常的静,静得有些不对劲。 那个呢喃声不见了!之前一直萦绕在我的身边,现在却好像不曾存在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猛然间反应过来,我一直下意识思考的问题存在着巨大的漏洞。 这里什么都是反着的,文字,光线,包括触碰到的墙壁,都和我本身的感觉完全相反。那么按正常的逻辑,听到的声音应该也是如此,声音越大说明距离我越远,声音越小说明离我越近。如果声音消失,就说明…… 我猛地一回头,一个全身泛着白光的影子就静悄悄的站在那里,比起周围的光亮它要强上百倍不止,几乎闪瞎了我的眼睛。 它什么时候在这的,刚才我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任何人。 “……”我嘴里咕哝了一句,随后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我本想问问面前的家伙是不是曾成辉,但出口却变成了毫无意义的话语,并且声音低不可闻,我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说的是什么。 对方毫无反应,就那么呆呆的站着,没有任何举动。 说真的,即使我经验再足,此时也是乱了手脚。这里环境对于我的影响比我预料之中要严重许多,如果说,什么都是反着的,那我看到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也多亏面前的家伙光芒万丈,没让我见到那些最不想看见的东西。 我们两个就这么僵持着,许久之后这家伙有了动作,惊得我差点摔倒在地。 它没有管我,挪着步子从我身边走过。低语声又渐渐响起,杂乱且无意义,但我还是能听懂其中的一些词汇。 我突然觉得,金科长的坚持是有道理的。他虽然在连接沉幻症这种事上没什么经验,可是别的事情看得比我透彻得多。连接曾成辉的梦从一开始就不是会不会有危险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有必要。相比于曾成辉,在金科长眼里还是更加的看重我,他才会极力阻止。他不是不相信我,而是不愿让我冒这个险。 现在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现在才明白,怪不得金科长说他看走眼了。 我叹着气,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我继续前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梦里总会有些关键性的物品能揭开造梦者的内心。要么回头,去找那个人影,就算它不是曾成辉,也肯定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不然也不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我思考的时间不多,无论在这里,在表层梦境还是在现实中,都没有多少时间供我挥霍了。咬紧牙关,我提起了脚。 双生迷境篇第四十章 深层的噩梦 我追着那个诡异的身影,明明只是早走了几步而已,但在这幽长的走廊之中我并没有看见它,似乎在脱离我的视线之时就消失了。 怎么会,现在我有些后悔,刚才如果不是那么怕的话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头雾水。 那个呢喃声又传入了我的脑海,我明知道它是从远处飘来的却显得如此的刺耳,仿佛用铁做的指甲在黑板上不断剐蹭,好似抓在我的心底,让我的胃一阵痉挛。 我的膝盖开始颤抖,迫不得以用手捂住耳朵,但这声音没有丝毫的减弱。相反,它听起来更响了。因此,我不得不把抖个不停的手放下。 我听懂了一些呢喃声,都是一些很碎的词语,无论如何也组成不了一句完整的话,“不能,我会,应得的,尖叫,挣脱。” 什么意思,这肯定是有什么意义的,我把这几个词记在心里,回过头沿着那段未曾涉足的长廊继续前行。 走了没几步,一边的房间仿佛是感应到了我的到来,“咔嚓”一声锁响,一扇已经扭曲成波浪状的门缓缓打开,但房间里仿佛被泼了墨一般,我看不清任何事物。我知道里面有东西,微微的风吹拂在我的脸上,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伸出手摸去,也得亏这幅身体在散发着幽幽的光亮,我隐约的能看到一些东西。 这里像是一件实验室,但和我印象中的那个不太一样,不过物件都很齐全,我甚至看到了一个半成品的连接器,只是差了不少零件。一边的白板上还挂着几张图纸,上面勾勒出的线条让我愈发觉得熟悉,是出自李胖子的手笔。 我感觉我的呼吸有些凝重,急忙深呼吸几口。我真的万万没想到,在其他人的沉幻症中,我能看到与我朝夕为伍的物什。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这沉睡在梦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不对,苏司猛,别自己吓自己。这一路走来,算上这个看过了三个房间,明显都是来自于一个人的成长经历,包括其所接触过的事。这里的主角是曾成辉,我来就是要找到他,把他带出梦境。 我丢掉手里的图纸,寻着风吹来的房间站至,那里是一个窗台,窗户大开,温暖的微风正不断地吹拂到我的脸上,好似情人的双手在抚摸着我的脸颊。 “呼,”我摸索着扒上了窗台。想来在这里应该是艳阳高照,但在我的眼里只有无尽的黑暗。我甚至萌生出一个冲动,如果我跳出去呢,会落到哪里呢。 正犹豫着,手背上却一阵刺痛。那是一株仙人球,身上的刺已经有几根扎在我的肉里。这是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只脚跨在了窗台上。如果我再向前迈一步,就会跌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即使那里是光明所在。 我惊出满头的冷汗。妈的到底是心理学专家的梦,一个精神不集中就差点被带偏了。 我退了下来,现在仍然心有余悸。我能感觉到,曾成辉的梦和他人的相比完全不一样,那股令我胆寒的恶意,一直徘徊在我的身边不曾离去。 抹着头上的汗水,我退出了房间,沿着前方继续走着。虽然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但是为了在外面等我的人,为了曾成辉这个倒霉蛋,我还是要走下去。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前面没有门了,只剩下一条扭曲得如蛇盘的长廊。走了好久,也许一个钟头,也许一个世纪,直至耳边的呢喃变得震耳欲聋我才停下来。并不是因为我忍受不了噬我心智的低语声,而是前面真的没路了。 那是一片虚无,翻滚着的黑雾带着丝丝寒气打在我前伸的手指上,疼痛侵蚀着我的神经,麻痹着我的精神。但同时,我听到一个声音,在虚无之中呼唤着我。 听着像是阿晴,又像是莹莹,也许是我的父母,他们在鼓励我,迈出这一步。 我有点想他们了。颤颤巍巍的抬起脚,在即将踏入深渊的一刻,耳边的呢喃声突然停了下来,这使得我的脚滞在半空中。 “不。”声音细弱蝇闻,我已经僵住的脖子缓缓地扭过去,那个散发着光芒的身影,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不清楚面前的怪胎是以什么方法移动的,刚才我身边明明什么都没有,这货却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但不管怎么说,我本来找的就是你,我伸出手抓向人影,却好似抓住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痛得我立刻放开了手。 我愣愣的看着被灼痛的手心闪着有些刺眼的光,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什么都是反着的,黑是白,白是黑。如果这么说的话,虚无正是我要找的答案,沉幻症的原因就在这里。 我吞咽着口水,好似那能带给我勇气一般。不论面前的人影是谁,是不是曾成辉,那都无所谓,它对于这个梦境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我需要它。 我再次伸出手抓向人影,对方没有躲闪,任由我的拉扯。同时那股剧烈的疼痛顺着手掌一直传递到我的大脑中,几乎要让我昏厥。 双生迷境篇第四十一章 闪回 没有时间给我多做考虑,我知道自己一旦判断错误,这条命就算搭在这里了。但是我还是要做,我没有别的办法,必须相信我自己。 我拉着人影,踏入了混沌之中。 疼痛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起初会异常难忍,仿佛在经历万蚁噬心,但慢慢习惯,身体有了抗性之后,这种感觉就变得微妙起来。 我喘着粗气,双腿支撑不住跪在地上,整个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也许是疼痛,也许是恐惧,这让我几乎停止了思考,望着病床上的人出神。 没错,我又回到了这间手术室中,各项摆设和我记忆中的差不多,除了没有堵着门的药柜,没有门缝间的绿色粘液,床上的人不是彭明越而是曾成辉。 我一只手死死的拉住了一边连接器的线路,任凭我怎么努力也无法松开手,只得用另一只手去掰扯。紧握着的那只手冰凉的好似冰块一般,我用尽了全力才将手扯了下来。 趴在地上喘了好久,才回了些力气,撑着床站起身。曾成辉就躺在我的面前人事不省,头上戴着脑部连接装置,我刚才拉着的就是这个。他的一只手呈现出黑色,絮状的烟雾在上面缭绕而起,那正是被混沌沾染的部位。 现在我应该还待在深层梦境里,但是我不清楚这是不是虚无背后的场景,是不是曾成辉想让我看到的,这个梦太诡异了,其中的大部分甚至无法用常理去衡量。我抓着的明明是个人影,但穿过虚无之后为什么只是拉着连接器的线路,难不成这也是压力的表现那也太抽象了些。 就算是这样,那人影的阻止又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想不明白。但现在看来,彭明越和曾成辉两人的梦还是互有干扰的,作为第二病患的曾成辉肯定没有来过这间手术室,但这里的细节却如此的逼真。在表层梦境中,那些倒悬在天花板上的人,肯定来自于曾成辉的想法,来自于他的压力,毕竟深层梦境中任何知觉都是颠倒的。这点倒是很奇怪,我曾经将其肯定又否定,直到现在才透彻了一些。至于这里为什么没有呈现颠倒,想来也是因为彭明越,这个医生对手术室里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了。 想不通归想不通,现在正主就在眼前,大好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我踱向药柜,在其中翻找着,果然一柄手术刀在其中闪着寒光。 “得罪了,”我握着手术刀,一瞬间记忆涌回了脑海。 “我下不了手,”我看着教授,内心的痛苦与反感无以复加,“我做不来。” 教授也不在意,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了,“你要学这个,就必须经历这一关。自己狠不下心,谁都帮不了你。” “可我感觉他在看着我。”我再次尝试将手里的解剖刀抵在皮肉之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压下。 “心理作用,”教授清冽的目光透过镜片望向我,口罩挡住了他的表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别自己吓自己。” 我苦笑一声,说来在梦里切过多少残肢断臂了,也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这次想起了老教授的话,虽然当时我还是没有下得去手,也因此换了学科。不过他的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别自己吓自己。” 手术刀抵在曾成辉的手腕上,我闭着眼睛,似乎有一股无名的力道驱使着我渐渐压下。那种切割皮肉的感觉从没有如此的清晰,我甚至能感觉到血液溅在我的手指上,然后缓缓滴下。 “嗬——,”我直挺挺倒吸一口气,望着基本已经没进胸腔的手术刀刀柄,愣愣的抬起头看向彭明越,他刚刚松开的手已经缠满了黑气。 “对不起,对不起,”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全身上下溅满了从我胸口里喷出的绿色血液,“我太怕了,你的声音会把它引过来的,对不起。” 我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轻轻仰着头,可以看见刀柄在微微的颤动,每每颤动一下,心口就传来一丝疼痛。一口浊气从嘴里吐出,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眼里的事物逐渐变得模糊,声音也逐渐嘈杂,就连突如其来的撞门声和彭明越的尖叫声也变得如此的轻微。我想要呼吸,但是胸腔已经没了力气。 “啊——”我捂着胸口翻滚着,从床上跌到了地上。 “猛哥!”有人搀起了我,“快扶床上,叫医生开镇定!” “我没事,”咳了两声心口的疼痛渐渐散去,“应,应断反应,”我坐在床沿上,大口的呼吸被消毒水味浸透的空气。 有谁在用湿毛巾擦着我的脸,这时我才感觉到满脸挂着鼻涕眼泪和汗水,“我自己来,”伸手接过湿毛巾。 “咳,组长”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我眼里所有的人全部都呆滞了下,然后快速的涌到了一张床前。 “醒了醒了,”这是程丫头的欢呼,“猛哥你真的坐到了!” 心里紧绷的弦突然松了半分,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倒向后方,眼里最后的一幕是向我冲来的众人,随后脑袋好像磕到了什么便没了知觉。 双生迷境篇第四十二章 旧情 迷迷茫茫中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像还在沉幻症中,好像回到了现实里。又似乎飘在天上,又隐约沉在水底。 我的身边全是墨一样的黑色,暗的我都看不到自己所在何处。当然,除了黑,还有冷,还有痛。全身上下,仿佛被人拆散揉碎了一般,每个关节,每一寸肌肤都在惨叫。难不成,我陷在混沌里了 “别……,”我叫出了声,再回过神入眼已经不是那么黑了,我能看见一道冷冽昏黄的光打在不远处的门上,透进房间里映在桌上的一个果盘上,满是孤独和冷清。 我嗅着那股让我反胃的消毒水味,一个身影迎了上来,“怎么样,好点了吗。” “还行,”我只能这么回答,头晕的厉害,想要起身却被对方按住,“猛哥,你昏迷之后摔破了头,不适宜多动。” “那还真是够倒霉的,”我自嘲般的笑了声,对方开了灯,我也得此看清了对方略带关切的表情,是云星彤。 出乎我意外的是床边还坐着一个人,单手拄着下巴紧闭着双眼。也许并没有睡熟,由于光线变化她的头猛地一沉,然后一脸惺忪的望着我,“猛哥,你醒了” “他们呢。”我伸手摸着头上,确实裹着一圈绷带。 “齐姐姐陪着金科长那边了,”程颖伸着懒腰,“李哥回去了。” “那曾成辉呢,”这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还有彭明越,这两个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醒了,”云星彤言简意赅,“第一病患仍在沉睡。” 我长出一口气,还好这些都不是梦,也是我赌对了,在深层梦境中一旦当时踏入的黑雾真的是虚无,那可真是买一送一都折进去了,现在想想也是后怕,自己怎么就有那个胆子呢。 “你不去看看”鉴于云星彤和曾成辉的关系,我没有多说。 云星彤只是摇头,“他没事的,金科长在那里。” 我脑袋晕晕的,“什么时间了。” “后半夜了啊,”程颖起身拉开一边的窗帘向外瞅着,“猛哥你也是,非得要来这么一下,多吓人啊,你再摔个好歹出来,”她可能知道自己的嘴有点碎了,于是转过身岔开话题,“猛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暂时没有,”我半眯着眼,“能再看到你们就满足了。” “真的啊,”程颖笑嘻嘻的凑到我的身边。 “那还能有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望向云星彤,却发现有一丝不太对劲,“快把灯关上。” 程颖满脸不解,“猛哥你还困啊,”倒是云星彤,伸手按下开关。 “星彤,你站到门边。”我没理程颖的滑嘴,只是望着云星彤在暗光下映出的身影,似乎隐约的看到了深层梦境中的那个被光芒包裹着的人影。 原来是这样,我伸手扶脑门,绷带的手感让我有些不适,“你还是看看他比较好,你觉得因为你耽误了他的人生,其实在他看来也许不是这样。” 云星彤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我作为一个过来人,自然明白云星彤为什么躲着曾成辉。在她看来,曾成辉分手,参加沉幻症的研究治疗,包括这次的任务失利,可能都有自己的一份。 大家都明白这是这个姓曾的头铁,没什么经验就敢连接沉幻症,没把小命丢在里面就算谢天谢地了。但我清楚,曾成辉是看到我这个小组里有云星彤才会决定参加的,或许也是因为有云星彤的存在才会如此的莽撞,说白了也就是因为云星彤在这里。 她并不讨厌他,只是不想面对,尤其是以这种方式。可这些不是她的错,云星彤根本没做什么,完全没必要这样。也恰恰如此,她有些迈不过去心里的这道坎,这男欢女爱的事,看得明白说不清楚。 又一天早上,我好像头顶着一个地球一样从床上爬起来。程颖还要我躺着休息,这跟开玩笑一样,你让我这么躺着还不如让我去死。 小齐和李胖子也来了,他们见都劝不动我,也只能带着我来到了曾成辉的病房。 老伙计看样子比我强上不少,坐在一旁和张廷有说有笑的,周佳倚靠在一边摆弄着手机,唯独金科长不知道哪里去了。 “苏组长,”曾成辉一眼就认出了我,“真是添麻烦了,我也没成想会这样,还是大意了。” 好家伙,你一句大意了差点要了我的命,“哪里的话,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帮人帮己嘛,没必要见外。” 曾成辉点着头,随后目光移到了我身边的云星彤身上。 “师兄,好久不见了,”云星彤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有些怀疑她被一边的周佳附身了。 “嗯,好久不见了,”曾成辉眼睛有点发直,“之前我是有些太莽撞了。” 他好像说的是电话的事。也对,这种事怎么听也是怪怪的,我要是云星彤我也会提不起兴趣,不知道这小子咋想的。不过也得亏这通电话,给我打了预防针,要不他的梦还真不是那么好办。 “嗯哼,”程颖清了清嗓子,挡在云星彤面前,“曾先生,看你身体恢复的不错,能不能借用一点时间,我们谈一谈” 嘿,这本来是我要说的话被这小妮子抢去了。算了,我也懒得计较,也算是给云星彤解了围。 “哦,行,”他反应了过来,“这可是最关键的,问,我知道的一定如实说。” 双生迷境篇第四十三章 曾成辉的警告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有这么多人在场说实话我还是有些不适应。我身后的云星彤按下了录音笔,引得曾成辉一阵侧目。 “这是事后留作分析用的,”我搬过一个塑料凳子坐在上面,“要是觉得心有芥蒂,那就关了录音也无妨,星彤。”我喊了声,让云星彤关了录音笔。 “哦,没事没事,”曾成辉连忙摆着手,“苏组长考虑得挺周到的。” “行,既然你不介意,那我就问了。”如果有外人看到我们当下的场景可能会觉得很怪异,一个看着健全的人坐在病床上,周围聚着一群男女老少,而看起来更应该躺在病床上的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喋喋不休。 “曾导师还记得自己的梦吗,”我感觉有些压抑,可能是因为周遭的人太多,神情都很紧绷导致的,“程颖,把窗打开。” 曾成辉明显愣了下,“我自己的”他考虑了许久才摇摇头。 “那好,”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早就见怪不怪了,“那就说说你在彭明越的梦里见到的事物,越详细越好。” 曾成辉舔舔有些开裂的嘴唇,露出了一抹紧张的神色,“我从没有想过会有那样的噩梦。” 接下来是曾成辉的描述,他大部分说的我都见识过,什么破败的医院,满墙满天花板的的绿色,浓重且令人作呕的腥味等等。唯独没有那些倒悬着的人,看来我想的没错,这些确实来自于曾成辉的梦境。 曾成辉进入的位置和我的三次经历全部都不一样,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位于一间单人宿舍之中。宿舍里很是简约,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椅子就再无其他。桌子上摆着零零散散的纸页,记载的都是一些无意义的内容,这些都可以略过不提。 问题还是出自于天花板,那里同样被绿色的霉菌覆盖的满满的。 “它们是活着的,”曾成辉扶着脑门用颤抖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我本来以为那些只是在模仿身体的癌细胞之类的。” 活着的霉菌这么说那些活动的肢体都是霉菌控制的这倒也说得过去,“苏组长,你连接了原点,就说明你也看见了。” “我是看见了,但和你说的不太一样。”我在心里盘算着,这哪里像是癌细胞,分明是即染即得的病毒。 “一定要小心那东西,我只是被沾上了一点,身体就不受控制了。”曾成辉满脸的恳切,“都是因为那个,才把我困在梦里。” 沾上一点就不受控制了我他娘的就差拿这些恶心的东西去洗澡了,也没见怎么地。我想起了传染病主控大楼和住院部中完全不同的环境,难道是因为这个还分环境效果不同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然后呢,”我挺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说身体不受控制,我想听听是怎么个不受控制。 “我想跑,但根本挪不动脚步,”他抱着脑袋痛苦万分,“那玩意把我吃了。” “啊!”小齐突如其来的嚎了一嗓子,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小齐连忙捂着嘴,“对不起,吓着我了。” 吓着你了我还叫你吓着了呢。“吃了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没明白。 “那玩意爬满了我的身上,根本抹不干净,”曾成辉大口喘着气,“即使我勉强擦去一些,很快又长出来,覆盖住我的全身,包括眼睛上,鼻子里,嘴里,胃里。” 听他这么一说,我想起了那些倒悬着的人,不就是他说的这种状态吗,“然后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曾成辉沉默着,只是点点头。 “呦,都在呢,知道你们要来就没少买,”一个声音打破了极其压抑的氛围。我望向来者,是金科长,他很快发现了气氛不对劲,便不再开口,把手里的早餐袋放到一边的柜子上退到一旁。 金科长冲着我点点头,我也明白他的意思,“那你有想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我继续问着。 曾成辉没说话,可能想起这些对于他有些太残酷了些。 “行,正好大伙都在这,那我说说我看见的,”我忍着眩晕站起身,“关于你的梦,你想听的话我就说给你听,你有这个权利。” “我的梦”曾成辉愕然,“你进到我的梦里了”随后他反应过来,惨笑一声,“对,我都忘了,作为沉幻症连接这是必要的一环。说说苏组长,即使我不想听,你们也会为了报告而在私下讨论,那倒不如说出来,我的梦或许我比你们懂得都透彻。” 别的不谈,这伙计倒是挺有觉悟,“那好,既然曾导师这么要求,我就一并说说。”我站到柜子前,从中拿出一杯豆浆,说了这么多也是有些口渴。 双生迷境篇第四十四章 疑虑 喝了一口豆浆,我开始讲述在深层梦境中遭遇的迷茫。包括知觉的翻转,诡异的黑影,仿佛人生里程一般的房间。我唯一没有说的,就是那个黑影神似云星彤。毕竟我要考虑这两个人的关系,曾成辉介不介意和我没关系,云星彤这里我必须要注意到,怎么说也是我的人,多少要照看着点。 “你真的看见了这些”曾成辉愕然的望着我,一脸煞白。 “没错,”要不我问他想不想听,我就怕他露出这个表情。噩梦是人们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事物,每个人都畏惧着不愿想起,但又无法割舍,所以只会在梦中出现,醒来却无法记得。但经我这么一说,看样子他是想起来一点了。 “颠倒扭曲的事物一般代表着压力,”周佳这时候发话了,她和我想的差不多。 曾成辉完全没了刚刚见到时的淡定,一双透着惊恐的眼睛不断扫着在场的众人,“是沉幻症对,是我加入了这个小组之后因为要连接原点才会有这样的梦对。” 没有人回答他。曾成辉会这么问,就说明他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如果说是在加入沉幻症小组以后才觉得压力巨大,那知觉颠倒的场景应该出现在那类似于实验室一样的房间之后,而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知觉颠倒现象。整个颠倒错乱的事物充斥着他的梦,即使在最开始没那么强烈,但确实是存在的。 我突然有点同情面前的伙计了,因为我完全不清楚他从小到大经历过什么,只知道他那些一连串数不清的头衔与称呼,他要为这些付出多少是我根本无法体会的。 他见我们都不说话,便伸手抓向云星彤,“星彤你是懂我的,这只是梦罢了。” “师兄,”云星彤挣脱了曾成辉的手站至我的身后,“你没必要这么勉强自己,就这样算了。” 曾成辉大张着嘴呆若木鸡。云星彤和我提到过,曾成辉在电话里的意思,加入沉幻症小组就是为了能更接近她一点。大家都是聪明人,一些话没必要亮明了说,谁心里不清楚。如今云星彤这般回答,也算是明确的拒绝了。 我看场面尴尬的快兜不住了,干脆一挥手,“行了,就到这,”空掉的豆浆袋子被我扔进垃圾桶里,“曾导师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别的,别有心理负担。”我给了云星彤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出去,“那个周医生,精神方面你是专家,曾导师你就多照顾一下。” “苏组长你的意思是我疯了”曾成辉侧着头瞄向我,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看不懂,“我知道这次是托了你的福捡回一条命。但是苏组长,梦里的事物比你我想的都要复杂,趁现在还来得及,停手。” 这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怪怪的,单纯从我的感觉来讲,这家伙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未到三十的青壮年,反倒像是一个垂垂暮矣的老者。 “放心苏组长,”周佳回应我,毕竟曾成辉现在看起来确实有些精神不正常,她作为专业人士比我清楚地多,“这里有我在肯定没问题。” 有周佳在这点是我唯一不用担心的,我点头正欲离去,金科长叫住了我,“小苏,”他随我走出了病房,“咱俩谈谈。” 我就知道金科长肯定有什么要说的,“你们去彭明越的病房等我,”我对着身后的一众年轻人说着,然后跟着金科长来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走廊,接过他递给我的烟。 “那些没用的我就不说了,”金科长看起来也很是憔悴,曾成辉的事他没少操心,现在却落得这样,“估计这是最后一次了,小曾他不适合。” 这还用说,“接下来的消息收到了吗。” 金科长摇头,“这得看你们什么时候上报,不过估计我们这个小组是得散了。” “那个曾成辉,”我对他没什么好感,“连接过几次沉幻症啊,我听星彤介绍说他他还救过沉幻症病人。” “算上这次是第三个,”金科长眼神深邃的望向前方,“第一个虽然人没救过来,但小曾也没出什么状况,只当是意外。第二个可能是运气好,他把人从梦里带回来了。这个彭明越,是第三个,谁能想到出了这事。” 原来如此,“金哥,”我很少这么叫他,“我问你个事,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他点头,“现在没什么可隐瞒的,你问。” “你们这样的小组,还有多少。”我不清楚上面的那些老狐狸在想什么,你说你是为了救人,可我看不出一点救人的样子,这反而变成了一件画蛇添足的烂摊子。 “我不知道,”金科长似乎早就知道我会问这个,想都没想就回答。 这个回答也在意料之中。我叹着气,“后面有什么打算。” 金科长苦笑着,“这回恐怕真得回家养老了。” 我也跟着他笑,“这不挺好的嘛,回家抱着外孙,不用再为这些有的没的来回奔波,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手下出什么意外。” “小苏,”金科长突然无比严肃,“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和你说什么,但小曾你也看见了,梦里的事情我们说的不算,一定要万事小心。” “放心,”我冲着他会心一笑,拍着他的肩膀,“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双生迷境篇第四十五章 梦中的恶意 别了金科长,我来到了彭明越的病房,组内的其他人已经按部就班了。 “猛哥,今天要不就算了,”小齐眼睛盯着笔记本屏幕,“就没见过你这么敬业的,头都磕破了还惦记这些。” “你以为我不想歇着啊,”经她这么一说,脑袋又开始昏涨涨的,“别废话了,你又没怎么受累。”我撩起衣服贴着电极片,现在感觉这个动作都已经麻木了。 “猛哥,金科长找你说了什么啊。”李胖子把头部连接装置小心翼翼的扣在我的脑袋上,生怕碰到我的伤口,摆弄了一会似乎觉得不太美观,站远了对着我观察一番,又走到我眼前调试着头顶的铁疙瘩。 我一把推开他,“干嘛啊,又不是戴着给人看的,搞的好像要去相亲一样,扣上就完了磨磨唧唧的,”我扶着铁疙瘩,如果是我们的连接器也用不上这么麻烦,没办法这是张廷仿着李胖子那个造的,所以头顶这玩意还是和锅盖一样。 “金科长找我喝他外孙的满月酒,”刚才金科长确实和我提过此事,“问我这次事了了能不能跟他回去。” “真的啊,”小齐来了精神,“这么说是有休假了” “怎么就惦记这个啊,”别说头上这铁块确实压得我有些不舒服,“金科长抱外孙,你就想着休假是,人家之前还那么照顾你,啧啧。”我装模作样的摇着头。 小齐一听也是来了脾气,“你还说我啊,你发了那么大的脾气金叔叔还不计前嫌呢。要我说,猛哥你就该补偿我们。” 好家伙,饭是白吃了,我现在心疼死自己那大半个月的饷钱了。 “猛哥,猛哥,”我还想回怼她几句,程颖却在一旁薅着我的袖子。 “干嘛啊,”我没好气的问道。 程颖眼睛好像闪着光亮,“我可不可以去啊,我不想回家。” 得嘞,这还真是沉浸式带娃,忘了身边还跟着福星了。虽然当初谷明裕的意思是让程颖跟我待上几天再给她踹了,但我有些狠不下心,况且小妮子也帮了忙,狠话我属实说不出口,“去呗,反正是休假,想去哪都没人拦着你。” “嘿嘿,果然有休假,”小齐露出得意的笑容,“猛哥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猛哥你可说话算数啊,”李胖子这时也掺和进来,“咱们出来也是有段时间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我躺到之前曾成辉躺着的病床上,“别说废话了,赶紧把事情搞定,你们该干嘛干嘛。” “说定了啊,别醒了不认账,”小齐敲击着键盘,“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 一阵刺目的白光过后,我缓缓的睁开眼,又是那股无尽的绿色,令人反胃的味道几乎都快把我的身体浸透了。 我撑着地面爬起,这里的环境我倒是有几分熟悉,看起来还是在住院部,并且天棚上没了那些倒悬着的人。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倒悬着的人都是曾成辉的意识。现在看来这里的两个沉幻症确实相互融合了一些,但也并没有像之前推想的那样两个完全包容在一起。说来也是,两个人的意识,怎么会统一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前往手术室,找到彭明越,把他的手剁下来就算完成了。想来这次真的是有些焦头烂额,这梦中梦还是挺要命的。站至楼道前,现在身处一楼。 我很是谨慎的望了眼一旁的电梯,之前的心理阴影仍然有些挥之不去。不过还好,电梯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开启的迹象。 娘的,不管了。一口气的事,想那么多做什么。我抬起脚迈上楼梯,却猝不及防的被头顶一道绿色黏液涎到了衣服上。 我本来还不在意,来回这么多次我就差泡在里面了,又不是大姑娘的没什么可矫情的。但令我没想到的是,黏液在沾到我的衣服上时竟然飞快的向一旁扩散,顷刻之间已经长出了绿色的菌斑。 我猛然反应过来急忙脱掉衣服甩到一旁,幸好只是粘在衣服的一侧,并没有直接接触我的身体。等我再看向地上的病号服时,上面已经长满了绿色的霉菌。 草。梦里的恶意永远都没有减弱,只不过之前是曾成辉替我挡住了这些怪异。按他的意思是宿舍中的霉菌有着吞噬的能力,现在看来不止宿舍,这就是绿色霉菌的能力,像癌症一样快速扩散。 或许找个雨伞之类的会好一些,但头上的这些东西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掉落,有那功夫我还不如直接去找彭明越,把事件解决就什么都完了。 想归想,头上的怪异还是要时刻注意。一直盯着倒也没什么,看着要滴落时躲着就好了。我迈出几步,脚却突然僵在半空。 曾成辉说的没错,这些狗屎一样的玩意都是活的。我望着上面,霉菌之中隐隐的透着一些像是血管之类的东西,一鼓一鼓的,好像其中有着什么在流通。 双生迷境篇第四十六章 黯绿地狱 好,不得不承认,这上面的东西越来越像某些西方电影里描绘的外星异形了。现在就算有一个长满尖牙利齿的可怖生物从其中跳出来,我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好巧不巧的,前方一侧的头顶悬着一个巨大的囊包,和我之前在办公室见过的不一样,这次我能明显的看到其中流动的液体。 这栋楼好像就是一个人病重的身体,内部已经破破烂烂。我忍着想要快速逃离的冲动,极其小心的一步一步,缓慢的踏上了台阶。 也许是太过紧张的关系,到了二楼,已经有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到了四楼,我已经有些腿软了。等我站到了五楼的拐角,我好像在健身房里蹦跳了几个钟头一般,气喘吁吁浑身汗如雨下。 不过也得益于我的全神贯注,几次绿色黏液险险的将要落在我身上时,都被我闪开了。 我握着扶手,又一次站至了六楼,但这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因为我知道事情就要结束了。靠着墙抹了一把额头上淋漓的汗,不清楚是因为现实中后脑受伤,还是仰头的时间过长导致的血流不畅,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开始让我止不住的打晃。 都已经走到这步了,剩下的也就是咬咬牙的事。我知道自己这不能久留,这种眩晕感会随着时间愈演愈烈,只能扶着墙继续向前走着。 从楼梯口到手术室,十几米的距离,但和我隔着好像十万八千里。我每抬起脚,脚尖就不受控制的颤抖,这种古怪的滋味让我非常不安。 大概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我终于站到了手术室前。我感觉我好像虚脱了一般,连伸出手都需要莫大的力气。即使一扇滑门,我也是耗费了好长时间,直到双臂不受控制的颤抖,才推开了手术室的门。但令我绝望的是,彭明越并不在其中。 妈的!我一脚踢翻了一边的纸篓,心里恐惧和愤怒交加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几乎癫狂的歇斯底里,我受够了这里,想要将这里的所有全部都破坏殆尽。 不对,肯定哪里出了问题。现在的梦中只有彭明越一人,曾成辉的深层梦境已经被我剔除掉了。如果不存在那些倒悬着的人,碎肢组成的怪物,那他会在哪呢,会在哪。我顶着眩晕,拾起地上的一把手术刀,扶着墙壁走出手术室。 虽然我感觉现在随时都会倒下,但并不影响我的思考。按彭明越这种较真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对这起手术事故感到愧疚,那……我想起长廊尽头的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几张病历。 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挪着脚踱向办公室。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这条长廊的,头顶的绿色脓水几次滴落在我的眼前,在我闪开之后立刻在地上形成一片墨绿色的菌带。我可不想步曾成辉的后尘,被困在这个梦里。 但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是紧张。我清楚,这个梦和以往的都不一样,这里没有横行的怪物,没有奇怪的规矩和定律,只有一点,不要沾上绿色。 这么看来,还蛮像是一个医生的噩梦了,毕竟一个见惯了生死的人,自然不会梦到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站至了办公室的门前。这里还和记忆中的一样,门户大开。只是在办公室中,已经被绿色沾染的仿佛地狱一般。 妈的,就知道会这样。我明白现在即使抬着头注意着天花板也无济于事了,这里就像是之前我在传染病主控大楼里见过的一样,从墙壁到地面,盖着一层厚厚的墨绿色。我想要进去的话,必须要踩在上面。当然我也想过别的办法,不是太过麻烦就是不切实际,因为我不清楚这里还有什么变数。 至于我为什么想要进入到办公室中,自然是看到了彭明越。我又猜对了,但我真的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彭明越被半挂在墙壁上,耸拉着脑袋生死不明。他整个人几乎都没在霉菌之中,外漏的手臂完全墨黑,飘荡着丝丝黑色烟气。 我紧紧的攥着手术刀,如果我想要解决这起事件,毫无疑问必须要踏进这里。正如曾成辉所说和我看到的,这些霉菌有着超快的生长速度,也许只要我踩进去,立刻就会被这些恶心的东西裹满全身。然后被他的梦带动陷入沉睡,直到有人进入到我的梦里将我唤醒。当然我明白,这基本不可能。 大拇指磨着手术刀的刀刃,我苏司猛没怕过什么,除了上学时放弃了解刨学,那种感觉我不想再有了。既然我站在这里,没有道理回头,我不想沦落到和别人一样,瑟缩着蜷在角落里,如果那样还真不如让我困在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卯足力气冲进了办公室中。 事实证明,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要听从他人的忠告。在我踏入办公室的一刹那,诡异的绿色顺着我的鞋快速漫上了我的身体,在我迈出第二步时,我的小腿已经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同时,我失去了小腿的知觉。 双生迷境篇第四十七章 争分夺秒 快点,再快点。现在我都没有时间去后悔,慢上一刻我有可能就会被永远的留在这里,与这些恶心的东西为伍。 好在办公室并不大,几步就冲到了彭明越身边,抄起手术刀划开了他的袖子。 好家伙,黑色物质一直漫到了肩膀,那里有着比较柔韧的韧带,光靠这把小刀恐怕有点难办。 我瞟了眼身下,霉菌已经漫到了腰上,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下身了,仿佛全身裹满了石膏一般使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 完蛋了,完蛋了,我举起手术刀也顾不得什么别的,想也不想的直接拿刀刺在彭明越的肩膀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划下。 我伸出一只手扯着他的胳膊,因为接触到混沌的原因,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昏厥,但求生的欲望使我不计代价,肉体上的疼痛与在梦中迷失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别,手里的手术刀卡在骨头的缝隙之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眼见腰部的墨绿色已经蔓延上来了,这么耗下去肯定没戏,得找别的办法。可是说得轻巧,我现在双脚沉得好像石头一样,根本就抬不起来。再说就算我还能走动,也来不及了。 难道真的要折在这里了一丝绝望自心底涌出。 不对,还来得及!我抓着混沌的那只手,明显按着的是彭明越的肘关节,那里的韧带要薄弱许多,从那里下手说不定有戏! 我急忙转移刀口的方向,直直的刺入肘腕,轻薄的手术刀直接穿透了胳膊。 还真行,我也不多想,刀身轻转直接划下了他被黑色物质覆盖的小臂,断面飘散出大量的黑色烟气,灼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娘的,老子忍了那么多还差这个,我咬着牙硬挺着,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手术刀切割筋腱确实不太行,但是对付皮肉,那可完完全全的不在话下。 刀尖轻松的刺入了肩膀处的肌腱组织,向下一划,血液带着黑气滴落在地上的霉菌之中。没错,我要剥下他肩膀上的肉。 现在想来我还多亏是有过解剖的基础的,虽然实践一塌糊涂,但是理论倒是滚瓜烂熟。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怕,如果当时没有半路出家的话,现在说不定也没这些麻烦。什么狗屁苏组长,老子不稀罕。 绿色已经漫上了我的肩膀,同时彭明越的肩膀上的皮肉也在快速的分离。在我的手被霉菌覆盖之前,最后一段肌肉组织也被我成功剥离。 “诶,这边也醒了,”大大咧咧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李胖子,“猛哥!” 我歪着脑袋看向他,缓缓地伸出手薅下头上的铁疙瘩,“病人怎么样。”全身有些麻木,但还好不至于像梦里的一样无法活动。 “刚醒没多久,”程颖站到我面前帮我拾掇着电极片,“辛苦啦猛哥。” 辛苦小命差点丢那里。“小齐,去告诉金科长一声。星彤,你去找廖主任,告诉她人救回来了,让她自己安排。” “好嘞,”小齐扣上笔记本电脑,但是满脸透着担心,“猛哥你还是歇息一会比较好,你嘴唇都白了。” “用你说啊,快去,”我催促着她,“星彤,你也去。” “明白。”云星彤陪着小齐出了病房。 我翻身躺在床上,看着程颖和李胖子在彭明越那里忙乎着,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后怕。刚才的梦简直就是九死一生,我但凡有一步赌错了,可就得陪着彭明越上路了。 现在想想彭明越的梦,入目的只有两个字,压力。什么手术事故,那只是表面现象,真正让他沉睡的,还是此事带给他的压力。每个人都知道要按规则办事,但规则也是人定的,定规则的人又是按什么规则来做的呢。 这起事故本身就是一个悲剧,对于陷在其中的任何人来讲都是如此。 “小苏!”先来的是金科长,他唤了我一声打断了我的思路,“你真的是,”金科长的话语里透着高兴,但也充满了担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恭喜你苏组长,”周佳站在他的身后,表情很淡但我也能看出她在笑,“这次多亏有你。” “苏老弟倒是有几分本事啊,”张廷依旧是那副德行,“我佩服。” “这次也多亏各位了,没有各位的帮助也不会这么顺利,”这倒是实话,每个人都出了一份力,“之前的得罪请各位不要往心里去。” 张廷笑呵呵的摆着手,“你这后生仔也是见外的,不都说了莫得事嘛,我说就算你把我修理了一顿,然后你把人再救过来,我也是服你的。”他看上去毫不在意。 “快,”我还想说几句,几个白大褂冲了进来,把彭明越的床围得是水泄不通。 “苏组长,”廖祝月跟在后面,上来一把握住我的手,“我真的没想到,我本来都不报什么希望了,”她双眼通红,“谢谢你。” 她说是这么说,也是圆了自己的隐瞒实情一事。她话里透着的意思,是告诉我之前在她看来唤醒这两个人已经是没戏了,所以那些细节说不说也无所谓了。现在补上这么一句,再配上现在的这幅神情,只会让我觉得假。 双生迷境篇第四十八章 压力 对她我是真没啥可说的,打着哈哈随便应付了几句,“廖主任,给病人一点空间,身体检查什么的可以等等再说。” “哦,好,”她答应着,“你们先出去,过会再来。” 我望着人群散去,躺在床上一脸木然的彭明越,他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个动作,我真的生怕他又睡过去。 “小彭,你怎么样,”廖祝月凑近了问道。 彭明越的眼珠动了动,“我怎么了。” “你得了沉幻症,都睡了一个多月了,”廖祝月看上去很是关切,“你等一下啊,我去联系你的家属。” 彭明越没说什么,只是直勾勾的望着她走出病房。 既然家属要来,我再待在这里也不方便,别到时候再给我来个三叩九拜的我可受不起。本来连接个原点就掉了半条命,再折了我的阳寿可就亏大了,“走,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等等,”云星彤和程颖正搀着我下床呢,彭明越突然叫住我,“我见过你,你是……”他话说了一半就卡住了。 这应该是梦里的短暂记忆,可能隔一天对我就没印象了,“我是苏司猛,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没办法,他既然问了那我肯定得自报家门,“今天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都会过去的。” 彭明越明白我说的是什么,苦笑一声别过头去,“过不去的,这件事我得背一辈子。” 背几辈子都是他的事,能做的我都做了,只要别再得个狗屁的沉幻症就行,这个伙计的梦我是受够了,“明天我找时间来进行病后检查和问话,”我脑袋晕胀胀的想摸一摸,却被程颖的手打落,“别碰,越碰好的越慢。”她在这时候倒显得很是专业。 我很是无奈,“金科长,病人交给你了,我回去得做个总结。” “行,快去,你也是够拼的,”金科长轻拍着我的后背,“路上小心点。” 回到旅馆,几个年轻人很是自觉的留在了我的房间里。程颖把我扶到床上,在我背上垫上几个枕头和垫子,生怕我不舒服。 “行了行了,就是脑袋摔破点皮,”我撤下背后的垫子,“搞的好像还挺严重一样,严老就这么教你的啊。” 程颖满不在乎,“老师没教过我这个,但这不是应该的嘛。” “得了,别耍嘴皮子了,”我摸着身上,这才看见程颖笑嘻嘻的扬着手里的烟盒,顿时有些后悔带上她,“都在这了,那就先把会开了。” “等会等会,”小齐一听这个快速的来到窗边把帘子拉上,又随手关了空调,“好了,你说猛哥。” 我头有些疼,这一个比一个活宝。梦里的事我复述了一遍,包括梦中梦以及没有和曾成辉透漏的那个人影。 “我去,这次的故事听着好高端啊,”小齐发出一声感叹,“就是有点恶心。” “那些霉菌表现的和癌变的状态一样,是彭明越的潜意识模仿,更是他对于这起手术事故产生的压力表达。”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这两个梦中还是有相互影响的现象,第一梦境中站在天花板上的人,第二梦境里的手术室,都是不应该表现出来的事物。”云星彤很轻松的就抓住了关键点,她嘴里的第一梦境第二梦境也就是表层深层梦境,两种说法罢了,“师兄的梦境,从一开始就是颠倒着的,就像猛哥你说的最开始装着玩具的房间,那大概是师兄小时候的住所。” “对,”这根本没有别的解释。 “那时候压力就已经存在了,”云星彤淡淡的说道,这其实已经和这起事件没有太大的关系了,那只是曾成辉的内心,好巧不巧的这次受到了彭明越的沉幻症影响,才会展现在我的眼前。 曾成辉为什么会有那些头衔,什么心理学博士、大学导师、国际课程代表之类的,我们只能看见表面,然而他为了这些付出过什么我们却无从得知。 “嗨,现在孩子不都是这样嘛,”李胖子觉得挺正常的。 “这话可就不对了李哥,”程颖双手抱在胸前,“年轻就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些等自己老了就来不及了。”这种话也只有她这种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能说得出来。 “诶,跑题了,”我叫住他们,“行了,现在就这个情况,星彤,明天……”我犹豫了一番还是叫上了程颖,“你们两个跟我去找彭明越,做个病后调查,这事就算完了。” “明白!”两个人都很痛快。 “行了,爱哪玩哪玩去,”我扶着脑袋,“让我休息会。” “那猛哥,我们走咯。”小齐就等这句话呢,笑嘻嘻的带着众人离开,“你们先走,我这里和猛哥还有点事情。”云星彤站在原地没动。 小齐看看我们,“一会来我房间找我,”她靠在云星彤的耳边说了句,便出了房间。 “怎么了,想说什么,”我望着云星彤,她脸上带着一丝犹豫。 “猛哥,那天后半夜你醒过来,”她撩了下头发坐在我的床边,满脸真切的瞅着我,“让我关灯是什么意思,你看到什么了。” 双生迷境篇第四十九章 迷幻之物 果然,以她的脑袋瓜想要瞒着是不太可能的,“既然你会这么问,那你也肯定想明白了,我在曾成辉梦里见到过的人影就是你。” 云星彤盯着我许久,“猛哥你觉得师兄人怎么样。” 别,这种问题别问我,他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就那样,我说不好。” 她又陷入了沉默,我知道该我开口了,“你得有自己的判断,他怎样那是他的事,你不需要听别人的,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心。” 云星彤咬着嘴唇,这点道理她肯定明白,“行了,去,我有些累了。”拂了一把裹得跟粽子一样的脑袋,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工伤。 我望着云星彤起身离开房间,这才躺在床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事,我才不想管,我又不是什么情感咨询专家。 之后的这一天里格外的平静,没有任何电话,也没有谁来找我。这种安宁竟然让我有些怀疑这都是不是真的。 又是一天,醒过来时早已日上三竿。怎么睡得这么死,我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晃悠的坐起身。那股眩晕感减轻了许多,后脑也不是那么痛了,摸上去硬邦邦的一块已经和纱布粘黏到一起了。 “集合,去医院!”我在群里发着信息,正欲前往卫生间,就收到了回应,“好好休息猛哥,我和云姐姐齐姐姐都搞定了。”程颖发来一条语音,背景很是嘈杂。 嘿,我说这一早上怎么这么安静,感情都没在旅馆里,当然李胖子除外。 怎么都喜欢自作主张,我拨通了云星彤的电话,“你在哪,病后复查你做完了” “做完了,全程都有录音的,”云星彤自然听出来我话语里的急切,“放心猛哥,绝对没问题。” 我也说不得什么,她们也是为了能让我好好休息才做了这些,“行,你现在在哪。” “我在医院里,”她那边倒是安静很多,“在师兄的病房里。” 好嘞,看来她是想开了。这才对嘛,有什么直接摆面上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再强求也没用,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遮遮掩掩的,“那小齐呢,没和你在一起” “金科长他们带着婕楠和小颖出去玩了,”云星彤回答,“猛哥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咂着嘴,这俩人不会真能成,还特意给留的双人空间,听上去怪怪的,“今天找时间把报告做了。” “明白,”云星彤回应。 我也不知道该说啥,“行了,有事再找我。”说着撂了电话。 昨天云星彤和我问起怎么看曾成辉这人,我肯定不能当她面说我的看法。鉴于在深层梦境里看到的景象,压力谁都有,但表现成他这样确实有些怪诞。这不是一两件事的积累,而是从小到大,自身的所有经历都好似一块巨石压在曾成辉的肩头上,按我的经验来看,他这种人能有什么古怪的性格都不足为奇,毕竟他放弃了自己正在相处的感情再回头来找云星彤,这点上就很让人觉得奇怪。但碍于金科长和云星彤,有些话我是不能说的。 干坐着只觉得有些心烦,干脆简单的洗漱一番想要出门走走。玄关前的架子上挂着一顶棒球帽,这是程颖的我之前见她戴过。 我轻笑一声摇摇头,抓起帽子扣在头上。 都说泰饶养人,现在已经是近十二月份的天气,这里却还是艳阳高照,四处枝繁叶茂,好像春天一直停留在这里未曾动过脚步一般。 我深呼吸着翠绿的空气,好像胸腔里也跟着开满了花一样。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再一抬眼突然发现四周的绿色有些眼熟,这不是……梦里那些恶心的霉菌吗,怎么跟着我来到了现实里 一股难闻至极的腥味萦绕在我的身边,似乎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般紧紧咬着我不放。我被眼前的景色惊得不自觉的后退,却不小心跌倒在地,帽子掉在一旁,一丝剧痛自手心中传来。 我木木的把手摊到面前,一道绿色粘稠的液体正自手心里的一处伤口中流出。 “喂,你没事,”旁边有谁唤了我一声,一只墨绿色的手握着棒球帽伸向我,那是我戴着的帽子吗,为什么上面盖满了诡异的绿色,“你头上还有伤啊,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我愣愣的看着对方,我分辨不出他的长相,因为他的身体被一层绿色捂得严实。 “喂,你还好吗,”声音忽远忽近,他的嘴角也慢慢咧开,腹腔处有一个鼓包正在向上移动着,转眼间已经堵在喉结处,看样子有拳头大小。 “别过来,”我探着手但身边并没有什么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只能踉跄的站起来,却不小心踩在一滩绿色的液体里,脚一滑磕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自后脑袭来,再也支撑不住无力的歪向一边。 双生迷境篇第五十章 苏醒 “有这么严重吗,不就是摔了个跟头嘛,”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了医院里,这熟悉的感觉让我有些厌恶,小齐在一边喋喋不休,“我可没见过猛哥这么娘唧唧过……”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猛哥你醒了啊,怎么搞的啊。”她完全不在意刚才说的话我有没有听到。 她这么一嚷,瞬间我床边围满了人。我组里的人都齐全了,李胖子也是满脸关切的望着我。而金科长则带着周佳站在一侧,眼神中也尽是关怀之色。 “我这是怎么了,”我想伸手摸摸脑袋,又一次被程颖阻止,“说了不要摸了,怎么不听话呢。” 我无奈的放下手,小妮子在这上面倒是尽职尽责。 “你还说啊猛哥,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出门啊,”小齐见我有些恢复了便开始吐槽,“幸好遇到好心人叫了救护车给你送回来了。” 她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昏厥之前见到的事物大概都是幻觉,之前也有过类似的表现,不过都不如这次的严重。 “你没事苏组长。”周佳似乎察觉到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好多了,”一旦让她知道我的所见所闻,就绝对不是这么简单了,别再给我推去做一次精神鉴定评估之类的,我可受不起那份折腾,“就是没休息好,让大家担心了。” 周佳眯着眼睛,我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不过还好她没有再开口。 “小苏啊小苏,”金科长明显松了口气,“你说你,要是不舒服就别到处走动,有过小曾的一次先例,我可是真怕你冷不丁的又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弟妹交待啊。” “我这不没事嘛,顶多算是操劳过度,”我打着哈哈,“跟之前的第一病患差不多,但这点小问题根本就不是事啦。” “真是,真是叫你吓着了,”金科长长出一口气,“那你好好休息,别再强撑着了,”他语重心长的拍着我的肩膀,“我回去看看小曾。记住啊,别强撑着,多休息。” “去去,”我应和着,“小齐还有胖子,送送金科长。” 看着他们出了病房,习惯性的伸手想想抓两把头发,却被程颖按住手,“诶,猛哥你怎么不听话呢。” 得嘞,你还给我反客为主了,“行行行,我不动了行,服了你了我的小姑奶奶。”我双手平举,做出满脸无辜的表情。 “我可不信你,”程颖嘀咕着,“得盯紧点。” 行,就是摔了个脑袋搞的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猛哥,”云星彤掏出了她的录音笔递给我,“里面是第一病患彭明越的病后问访,我已经听了几个来回了。”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我看她的表情有些凝重。 云星彤摇摇头没吱声。我看了眼程颖,她的脸上也是有些沉重,和以往那欢脱的样子完全不同。 不会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我按下了播放键,云星彤的声音自其中传出来,“你好,彭医生,我们昨天见过面的。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云星彤,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成员,这次你的沉幻症由我们小组全权负责。” “你们要做什么,让我谢谢你们吗”这个声音我熟悉,就是彭明越的,只不过有些死气沉沉。 “道谢什么的就免了,”这是小齐的声音,“我们就是来问问你的情况,看看你病后恢复的怎么样。” “你们看到了,我现在也醒过来了,”彭明越很是不领情,“已经没什么事了。” “诶,你怎么这样啊,”这次是程颖,原来她们三个都来了,“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话说到一半好像被云星彤拦住了,“彭医生,我们也没有恶意,来找你问话也只是做个病后报告罢了,说白了也就是为了交差。我们把你从梦里唤醒,你也得让我们好过是不是。” 没听见彭明越的声音,不知道是点头了还是做了些什么别的,总之云星彤继续开口,“还记得梦里的情况吗。” 依旧没有声音,“他摇头来着,”程颖在我旁边说着。 “那你有什么可以和我们说的,”云星彤继续问道,但回答依旧是一阵沉默。 “这样,”云星彤见他不开口就换了个方式,“我们已经查过了你患上沉幻症的诱因,是那场手术事故对,因为擅自摘除肾上肿瘤而导致的病人大量出血死亡的事故。” “哼,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彭明越终于开了口,“那还问我做什么。” “我这么跟你说彭医生,”听上去云星彤似乎摸清了他的底,“廖主任那里你不用担心,情况我们也都清楚了,你也没必要帮他们隐瞒,这起事故从头到尾的真相我们都已经了解过了,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 “呵,”彭明越有些不耐烦,“行,你们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们听听。” 双生迷境篇第五十一章 赤裸的现实 接下来的长篇大论都是彭明越的自述,其中不乏一些脏字,我很难把他和梦中那个软弱的人放在一起来看。 事情其实没那么复杂,只是本身和我们了解的有些不一样,照彭明越的说法,在手术过程中,他和其他的医生达成了一致,决定摘除病人身上的肿瘤。但是从廖祝月给我们透露的情况来看,本来是彭明越执意而行的。 果然,当时听了廖祝月的说法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即使一个人再有想法想要一意孤行,手术室里那么多人呢还能让你翻了天 “这些都是老萧的主意,”他冷哼一声,“是他决定要摘除肿瘤的。” “之后呢。”云星彤追问着,撬开彭明越的嘴不容易,她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之后之后你们不都知道了吗,”他显得异常激动,声音都走了调,“到最后这件事要我自己来扛着,就因为老萧干了一辈子内科,他们想要保着他,也想保着自己。” 竟然还会有这种事情,我听得直皱眉头,“这种事故就是看患者家属怎么闹,小打小闹折腾折腾的没什么关系,顶多出个道歉声明医院赔点钱就算过了。要是人家不想要钱非要打官司,这事就搞大了,搞不好从医证都要弄丢了。” 他的意思我明白了,这起事故彭明越确实参与了其中,但并不是下定主意的那个人。可是出了状况之后这个倒霉蛋却被拉出来挡枪。其实这已经和什么手术事故不挂钩了,在我感觉是彭明越和院方领导之间有点故事,才会被人这样搞。 “可我看你还是把责任全都揽下了,”云星彤说着,我能听见她写记录的“沙沙”声。 “闹僵了待在这里没意思,我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话语权。”听上去他也不怎么在乎,“他们答应给我补偿,会保住我的证件和从医资格。” “你就没想过曝光这些吗,”程颖问了一句很是多余的话。 彭明越大笑着,颇有一些癫狂的架势,“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保住我的从医资格。我就是个医生,他们上面一个套一个,你觉得我说什么有用吗。” “你现在倒挺实在,”小齐暗讽着,“怎么,是做了一个梦考虑明白了” “你看没看见我爸妈,我老婆的表情,”彭明越相当的激动,我听得录音里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他们那么担心我,可我呢,因为这点破事昏迷不醒。我是想通了,这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压抑,听起来像是被压在地上,“你们真的在研究这狗屎一样的沉幻症吗,那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录音在彭明越说完这句话便戛然而止,看来是结束了,只不过我们几个没有一个人开口表达自己的想法。 “猛哥,”许久之后程颖打破了沉默,“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他的做法我不太看得懂,这种情况直接挑明不就好了。还有医院,大家一起兜着就好咯,没必要这样做。”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未尝人间苦,话得百味闲。之前我从廖祝月的表现就能看出来,彭明越就一弃子,把所有的黑锅都甩到他的头上,如果家属不打算计较,给这个倒霉蛋一点钱,让他另谋高就也就算了。但是家属咬着不放,那他的下场可能更惨,上哪都说不出理来,因为那场手术他确确实实的参与了。 什么叫百口莫辩,别说到时候有没有人信他,所有的说法都是以医院为准,又拿不出证据,没人会搭理他。 至于那个姓萧的医生,有可能是院方看重,或者单纯的就是有关系,不过能让院方做到如此地步身份应该也不简单,这点我不是很清楚。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很多情况下想法和事实永远是背道而驰的,这才是赤裸裸的现实。 “猛哥,我查过这家医院院长的底细,他是……”云星彤也明显有些不甘心,翻出笔记本就要跟我汇报。 “别,不用说,”我止住了她的话,“这些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来治疗沉幻症的,现在人也醒了,别的就不要多事了。” 云星彤盯着自己的笔记本良久,才缓缓地放下。 “行了,该问的也问过了,”我打着哈欠,“去,把报告做了交上去,不要写多余的话,”我挥着手,把她们赶出了病房。 我知道云星彤在想着什么,但这件事彭明越参与了,这也都是他选的,我真的帮不了。如果他一开始并没有妥协,兴许就不会有这些破事了。我平躺在床上,这些有的没的搞的我很是头疼。 只要有人存在,吃人的现实就不会消失。 双生迷境篇第五十二章 事件结束 迷迷糊糊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我都不记得自己睡过去了。 “喂,”我抚着额头接通了电话。 “苏组长,我真的是对你刮目相看了,”那令我有些厌恶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跟你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你能把这烂摊子搞定。” 不管姓姚的是不是这么想的,能听他这么说我还是挺舒服的,“姚处长,咱们不用说这些没用的,我是真想问问你,”我坐直了身体,“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说什么,”他开始装傻,“你说什么事。” “金科长这个小组,”我尽量放平心态,生怕一个激动就把电话摔了,“他们也是代表着沉幻症小组的名义,多少我是有权知道的,真当我是给块骨头就摇尾巴的狗啊。” 姓姚的见我有些生气,立刻换了一个态度,“苏组长你听我说,我也考虑过把金文这边的事告诉你,但是我怕你情绪受到影响,毕竟你做的是连接沉幻症这样危险的行当,别再有什么情绪波动影响到沉幻症的连接,那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你说对。” 对个屁,这看事情捂不住了想起来找我了,“不对,我说那你就不怕你给我病历时我有情绪波动影响到连接啊,你是不是有点把人看得太傻了。” “我不是这意思,”姓姚的赶忙道歉,“我想过告诉你,但是金文没同意,”他又把金科长搬出来,“你也知道,金文他比较向着你的,一是怕你知道后没什么心思放到沉幻症上了,二来他也放不下脸。” 姓姚的把我了解的相当透彻,知道搬出金科长来我就说不得什么了,只要把脏水全泼金科长身上,我就算再生气也没有办法。 “行,姚处长,这事我记下了,以后咱们再算。”我没心情在这上面侃来侃去,现在也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金科长这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啊,”姓姚的似乎也没有想好,“金文小组短时间内应该是停了,曾成辉博士需要重新进行心理评估,以他现在的心理状态我不会给他机会连接沉幻症的。” 他这话说的很怪,我从其中能品出很多意思,也不清楚是不是故意向我透露的,“我说姚处长,像金科长这样后组建的沉幻症小组,到底还有几个啊。” “就他们一组,”姓姚的嘴里跑风,鬼知道能不能信,“沉幻症项目处于试验阶段,包括你们也算上,现在依旧无法确定其危险性,所以安排不了那么多。” 他说的这点我不得不认同,想来也是看了递上去的病理评估报告得出的结论,“那照你这么说,金科长他的小组要解散了对不对。” “理论上确实要解散了,不过也只是暂时的,在曾成辉博士的心里评估过后,如果他还可以的话就会继续让他连接原点,要是不行呢,就要换人了。” “我说姚处长,你这样是不是有些折磨人了,”我对他的做法不敢苟同,起码也要问过曾成辉的意见。 “苏组长,搞定了这么多的沉幻症你比我明白,”姓姚的突然变得语重心长,“我们确实有的是时间,但那些病人等不起。我承认这件事确实我应该提前告知你,但多一个小组就能为各自减轻一些负担,也会让这些病人更快的得到治疗。” 他要是把话抬到这个高度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行,姚处长,你是老大,你说的算。” “嗯,那就多谢苏组长支持了,”姓姚的像是早知道我会这么说。 “姚处长,你画的饼我没兴趣,我也不想在这上面跟你绕圈子,”我坐到床边,感觉脑袋清醒了一些,“说好的休假呢。” “嗨,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他又开始跟我装傻,“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老地方,在实验室集合,有专车接送。” “诶不是,”我叫住了他,“我为了这次的事件脑袋可是摔破了,就三天不太好说。” 姓姚的满不在意,“苏组长你还要我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吗,时间不等人,给你三天已经是最大的宽限了,你知道最近有多少人得了沉幻症嘛。”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行,三天就三天,”我答应下来,懒得再跟他多废话,直接撂了电话。 “收拾好行李来我的病房,”我在群里发着信息,“撤了回家!” 所有人好像都在等我这句话呢,没过几秒钟小齐就发来一个“抱抱”的表情包,紧随其后的是李胖子竖起的大拇指,包括云星彤的一句“明白,”干脆利落。 “那我呢那我呢,”程颖发来一句语音,看来他们没在一起。 “来我家,”小齐很是大方,“星彤你也来。” “有我的份吗,”李胖子傻乎乎的也跟着凑热闹。 “没有,我家没那么多吃的,”小齐的回复倒是直戳要害。 真服了这些活宝了,其实做这个也没那么坏,对。 双生迷境篇第五十三章 告别 大概半个钟头之后,一伙人都聚集在我的病房里。让他们干活时就没见这么痛快过,一提要休假了每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过还算这几个家伙有心,帮我收拾好了行李。 “咱们现在就走”小齐搓着手,难掩脸上的兴奋。 “急什么,打声招呼再说,”我站至地上,也许也是因为要休假的关系,感觉脑袋不是那么晕了。当我们一行人站到金科长面前时,不需言语他已经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 “回家好好休息,”金科长满脸笑容,“这段时间累坏了,辛苦各位了。” “那金叔叔你呢,”小齐收起脸上的兴奋,瞟了一眼床上的曾成辉,“周姐姐你也是,还要留在这啊。” 金科长很是爽朗,“还得要隔几天。你回家跟老齐说好,过几天我可是要找他喝我外孙的满月酒的,我尽量早点,趁着你们远行之前摆一桌。” 周佳走上前,伸手轻轻挂着小齐的鼻子,“我也会去的,别担心。” “嗯,”小齐很是乖巧,很难想象平时咋咋呼呼的小齐还能露出这样小鸟依人的表情,起码在我这里是没见到过。 “张哥,”李胖子上前握着张廷的手,颇有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式,“兄弟我别的不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这次也多亏有你在。”李胖子的眼眶有些红红的,估计两人没少聊。不过按照李胖子角度来看,能找到一个有共同话题的人确实不容易。 “诶,哪里的话,”张廷很是自在,“什么叫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面了,过几天金文兄弟摆的酒席我还得去呢,再说这连接器改进概念还有好多没完善呢,我要是有空了可得多跟你请教请教,别藏私货啊。” “不会,”李胖子也发现自己说的太夸张了,尴尬的挠着头。 云星彤这里的氛围就有些说不上来的味道了,她和曾成辉注视了好久,“走,我不该有多余的想法的,”曾成辉一双手有些无处安放。 “师兄,你怎么看我的”云星彤一句话,让本来或说或笑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程颖在一旁呲着牙张嘴和我说着什么,但她未出声我也听不见。 曾成辉先是一愣,随后自嘲般的笑笑,“我知道我留给你的印象不太好,但有些事必须要去做,我想要出人头地,我明白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但其实回过头来发现,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他说的话我能听懂一些,就看云星彤能不能明白了,“一直以来我肩膀上扛着太多的东西了,真当我卸下重担时才发现想要的早已经远去了。” 说的挺好,但我依旧看不上他。也许是我老了,看待的问题变得古板了,这并不是舍弃了自己的女朋友,转头去寻求旧爱的原因。 “再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云星彤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好像一切都和她无关。 “行,那金科长,”我见差不多了赶紧张嘴,“我们就先撤了,满月酒记得联系我啊。” “没问题,”他答应着,眼睛里依旧透着那股道不清的沧桑。 别了金科长他们,我到了廖祝月的办公室,她桌面上满满当当的报告和病历都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你们外面等着,”我把几个年轻人留在了办公室外,一个人走进其中。 “哎呦苏组长,”廖祝月见到我赶忙站了起来,“我这忙着手头的事情忘了你们了,你也明白这两个沉幻症的病人要做总结报告的,还有身体的各项检查,实在是有些忙。” “没事,我明白。”我手指轻敲着一旁的桌子,“廖主任,这起事件你也操劳了不少。” 面前的女人明显愣了下,“还好,早就习惯了。” “那起手术的事故报告,是你故意让我们看见的,”她在跟我装蒜,一句一句套她的话也没什么意思干脆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这话怎么讲,”廖祝月用怪异的眼光盯着我,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你放心,我们的沉幻症调查报告已经交上去了,现在的交谈没算在其中,当然也不会有人听到我们的话,”我慢条斯理的说着,给她一个消化的时间,“我组里的程颖,前几天从你这里拿过彭明越的手术事故报告,那时候就放在办公桌上对。” “对,我就是忘收了,”她回答着,手里搓着衣角。 我轻笑一声,“她是跟着你到你的办公室来的,结果你人却消失不见了,唯独办公室的大门还开着的,廖主任你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她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是精神科主任,有那场手术事故报告是不是太奇怪了点,如果不是故意给我们看的话。”其实还有一点,根据程颖的描述,之前办公桌上乱糟糟的,这对于一个医生,四十多岁的女人来说都是有些不合常理的,“你是想让我们知道真相的。” 她要张嘴我连忙打住,“没事,你不用说。我知道你们都是身不由己,也多亏你的指引,我才能救回这两个人。” 廖祝月苦笑一声,只是摇着头。 “廖主任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相对而言结果都是能接受的,”我把肩膀上的包提了提,“我赶时间,撤了,你忙。”说着不管她,回身出了办公室。 “猛哥,说的什么啊,”小齐一脸好奇宝宝样的凑上前。 “没什么,就是聊了两句关于沉幻症的,”我随口胡扯着,“行了,走了走了,回家!” 双生迷境篇第五十四章 归家之途 一路上没什么可说的,在车上我几乎要淹没在小齐和程颖的嬉闹声中。 “猛哥,我本来想跟着你去看小小的,”程颖现在和小齐好的好像亲姐妹一般,两个人捧着各自的胳膊,“但是齐姐姐邀请我去她家玩,我还是先挨着齐姐姐来,你别生气啊。” “小小”我没明白什么意思。 “家乡话啦,”程颖举着手机给自己拍了一张,“就是你家女儿。” 别,这要是来了阿晴指不定怎么想呢,就算是我的小迷妹再怎么崇拜我,让我领回家总是变了一层意思。更别提要是让谷明裕和她父母知道了,得怎么看我。 “你齐姐姐家可是大洋房带花园的,比去我那个茅草屋好多了,”我摸着身上,才想起烟盒在程颖手里,“诶,事都过了,该还我了。” 程颖朝着我后伸的手掌重重的拍了拍,“不行,你头上的伤还没好,我还没和你说呢,一定要注意饮食,烟酒就别想碰了。” 我真是脑袋抽了筋才想要带上她。 “猛哥,你说金科长三天时间能回来吗,”李胖子坐在车里的最后面,周边堆着行李,倒也塞得满满当当。 “他这么说就肯定能回来,”我不了解姓姚的他想要走什么流程,电话里他和我透露要做心理评估,金科长无非就是在等这个。按理说沉幻症苏醒之后,做一遍身体检查没什么大碍也就没人管了,但曾成辉那里肯定就不能这么笼统了事。 “诶,猛哥,”小齐突然叫道,“方木头回我了,他家里的事都办的差不多了,可以回来了。” 听她这么说,我拿出手机,确实也受到了方智明的消息。至于为什么用“办妥了”来形容,再傻的人也明白这说的是什么。 “行,三天之后来实验室,要是没事提前来也行,金科长摆的酒席,他外孙刚满月。”我没有多问,只是希望他不要太过于抑郁。 “好,我会提前到的。”方智明也没有多说。 “这个方木头可有意思了,”小齐跟程颖介绍着,手里还在不停的比划,“哪次吃饭的酒桌上他都是一马当先,谁来都敢拼一手,然后就被一杯放倒,第二天说话都冒泡的。” “真的假的,”程颖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那他是做什么的啊,我看猛哥的小组里不缺什么人,难不成真是用来顶酒的” 小齐满脸不屑,“那沾酒就倒的还用得着他来顶”她伸手揽过一旁发呆的云星彤,“星彤可是真正的千杯不醉。至于这个方木头嘛,算是猛哥的继承人。” “诶诶诶,”我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继承人啊,我还能活几十个年头呢,别咒我啊,小心我半夜去敲你家窗户。” “嘿嘿,开玩笑的嘛,”小齐依旧是嘻嘻哈哈的,“方木头那两下子差得远呢,你说是不是啊星彤。” 云星彤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你说的我可都记住了啊,”我跟她半开着玩笑,“等我见了小方,肯定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他听听。” “开玩笑的嘛,”小齐嘟着嘴,“再说又都是事实。” “对啊猛哥,”李胖子不知是故意的补刀还是单纯的刷个存在感,“小齐还画了老方的画像呢,我记得不是还在你的包里嘛。” “你不说我还忘了,”小齐来了精神,“画还我。” 你做梦,“还你让你老爹看见了咋办,”我佯装着苦恼,“再拿着找我的麻烦,你说我多无辜,还不如放在这里我替你保存呢。” “给我猛哥,”小齐哀求着,“让别人看见多不好意思,我保证不让老爸看见。” “哦,没事。”李胖子抓着脑袋,“你画完的当天我就发给老方了,他也说画的不错挺有天赋的。” 小齐愣了片刻,转而一阵哀嚎差点让我从车里摔出去,“你们算计我,一个个都合起伙来算计我,”她捧着云星彤的胳膊,显得很委屈。 嘿,你画什么不好非要画方智明,这怪得了谁。不过小齐这粉红的少女心倒是挺有意思,就是不知道傻愣愣的方智明能不能明白。 到了机场上了飞机,每个人的兴奋都是难以言表,尤其是程颖,一路上嘴就没有停过,大有赶超小齐之嫌,“我就知道跟你们出来是对的,这可比我在家里有意思多了,”起飞之前还跟我们发表着感想。 这妮子真是不识货,严老那是什么人,收她做徒弟小姑娘家还不满足,搁别人挤破了头都没机会,我也不清楚我哪里好能让她这么乐呵,“你可别踩一捧一啊,我和严老比差个十万八千里呢。” “猛哥,我也谢谢你没有丢下我,”程颖言语中突然带着诚恳,“我还以为你做完这次之后就会把我踢走的,毕竟我也没帮什么忙……” “噗,”嘴里的咖啡被我喷了出来,“太烫了,”在众人的注视下我擦着衣服,莫不是这妮子听到谷明裕和我说的话了“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他们一直都这样,”程颖摘下耳机,“好像我不在他们身边就一定会出什么问题一样,每每都是这样,我都了解透了。” 原来如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使是千金大小姐也有自己的烦恼。 双生迷境篇第五十五章 黄毛 一路上吵吵闹闹,有这几个小祖宗在就没有怎么消停过。不过这样也好,总比来时那死气沉沉好了不知多少倍,但是想要闭眼休息一会却成了奢侈。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飞机,眼前却早已是银装素裹,虽说看了天气,但还是没想到这里下了这么大的雪。 出了机场小齐就捧着程颖的胳膊要和我们告别,“这才是休假嘛,我家附近的滑雪场应该是开门了,”这回她又不怕冷了。 “别忘了三天休假,”我再次叮嘱,生怕她们玩野了忘了这码事,“还有金科长可能会联系我们,都别给我忘了。” “知道啦,”小齐拉着程颖头也不回,“婆婆妈妈的。” 娘的,翅膀硬了这是。我还想和她呛几句,李胖子笑嘻嘻的从我身边闪过,“猛哥,没事我也撤了,时间不等人啊。” 就这个时候最有精神,“快滚,”我挥着手,回过身却看见云星彤待在原地。 “怎么了”我担心她还惦记着曾成辉的事,“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云星彤摇头,“我就是一直在想,我们这么做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呢,沉幻症的根源找不到,做的再多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看来曾成辉的经历确实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这问题我也考虑过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后来觉得想那么多也只是徒增苦恼罢了。我们能做的只是把眼前该做的做好,别的就不要多想了。”我只能这么安慰她,对于她的苦恼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呢你也是知道的,想让我低头认栽可不是那么容易,”我顺便又把曾成辉抬出来拉踩了一波。 “嗯,”云星彤还是那副表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只是和我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不管怎么说,这次事件对她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我还是能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在意那段已经被割舍的感情的。 “哥,”旁边的一声突然的呼唤打乱了我的思想,“等你好久了。” 我回过头,正是一脸讪笑的黄毛。准备登机的时候联系过他,这伙计基本上已经成了我的专职司机了,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说是立刻推了手里的所有单子来候着我。我本想说不用这样,谁知老伙计手快已经挂了电话。 “那个是不是就是你们组里的那个高冷警花”黄毛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诶,瞅啥,”我叫住黄毛,“你还真勤快啊,什么时候来的,等了挺长时间了。” “没有,”黄毛很是殷切,“刚来没多久,”他拿出烟盒递给我,“哥我看新闻了,这次可不简单啊,一带解决俩啊。” 消息传得倒是挺快的,也就是上午姓姚的才知道,这下午基本上就人尽皆知了。“还好,”事件里的诸多细节我是不能和他说的。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烟盒,抽出一根却有些不是滋味,只是叼在嘴里并未点燃。 “呦,”黄毛点着了火递到我面前但我没有接,“你这头咋了,”他才发现我在棒球帽下缠着一圈绷带。 “不小心摔的,”我有些不习惯的压着棒球帽,我不怎么喜欢戴帽子,虽然程颖很是大度的把帽子让给了我并告知其实价值不菲,但我也没感觉有哪里不一样的,都是挺箍脑袋的。 “那你可别受了凉,”黄毛赶紧把我让进了车里,自己坐上了驾驶位,“回家” “回家,”这个字眼我太想说了。 黄毛熟练地发动了汽车挂好挡,“行嘞,坐稳了!”他一脚油门差点把我撅出二里地去。 “我说你干这行也太辛苦了,”黄毛一气呵成的抢进了车道,惹得后面汽笛声大作自己却熟视无睹,“个把月的不回家,还有生命危险啊。” 他嘴里的生命危险指的应该是我头上的这圈绷带,殊不知真正的生命危险和这个比起来,这后脑的伤口充其量也就是让蚊子亲了一口罢了,“没办法,干一行精一行,”我随口应付着,“靠这个吃饭的。” “嗨,我也跟我那个小妹说,”黄毛生硬的把话题转到别处,“这些人那可是英雄,想见面可是没那么容易,我这可是有关系。” “咳咳,”我清着嗓子,“我记得你那个妹妹说是要我组里那个脑类神经学专家的签名是,”现在年轻人追的星我有些看不懂了,那些打扮的油头粉面的唱跳小生不感兴趣,还非得关注我们,虽说方木头长得确实也说得过去,“他家里有些事情一直抽不开身,这次我们都没见到他。” “哦,没事,”黄毛也不在意,“哥你露一手也行。” 还真是雁过拔毛不放过,我吸着鼻子打开包想要拿出纸和笔,黄毛却抢先从车里的置物箱里拿出一本书,好家伙还是脑科神经的专业书,“签这书上就行了。”他又从仪表盘上拿起一支笔递给我,好家伙还是有准备的。 怪不得这么迷方木头,感情我们都是同行,“毕业了”我随口问道。 “嗯,快了,”黄毛回答着,“之前和她说过你上过我的车,我小妹还不信,说是要那个帅小伙的签名,”黄毛转过头突然满脸认真,“哥,你家那个小伙是单身吗。” 双生迷境篇第五十六章 无法逃脱的噩梦 方智明这么受欢迎我签了名把书放回原处,“这你就别想了,那块木头不会考虑这种事的。”这也是实话,他但凡有一点心,早和小齐成了。 “哦,我就是问问,”黄毛也知自己多嘴了,“你也明白,爱慕嘛,过段时间没什么消息劲头也就过了,这个岁数的女孩都这样。” 是吗,我组里的没一个这么花痴的,我笑笑没再说什么。 路上黄毛又和我有的没的聊了不少,倒也不算是寂寞。下了车死活没要车费,梗着脖子和之前一样,非说什么认他这个朋友就别这么见外。他都这样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拿上行李挥手告别了黄毛,又一次站到自己的门前。 整个家门白雪皑皑,一条被清理出来的小路一直延伸到门廊前,那里还有着一个高及我半腰处的雪人,五官都是瓶盖或者小石子凑的,两根长短不一的树枝插在两侧,看上去蛮憨的。白雪反射出来的光亮刺的我眼睛生疼,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感,好像这一切都是在梦里,那么的不切实际。 上一次我回到家是什么时候呢,我记得院里的树木还透着绿色。 我呼着有些湿冷的空气,丢掉手里未点着的烟卷,走到门廊前用钥匙打开了门。 还好,家里还是之前的样子,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呼,”这种滋味很是奇怪,我总是有一种依旧处于梦中的感觉,似乎一切都那么虚幻。或许是脑袋还是有点昏,我伸出手摸了摸后脑的伤,硬邦邦的结着痂,除了疼没有别的感觉。 “老婆”我喊了一声,但并没有人回应。想来也是,要是阿晴在家的话早就迎上来了。 我摘了帽子丢到沙发上,这玩意勒的我脑袋生疼,也不明白就那么一个看起来花里胡哨的牌子高贵在哪里。 放下肩上的包想要分拣行李,却看见包里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包裹,也就我巴掌大一点,重量还不轻,上面抱着厚厚的一层彩纸,几道纸绳缠的很是严实,蝴蝶结上挂着一个牌子,“送给小小的。ps:除小小外的任何人不得打开。”后面还跟着一个气鼓鼓的表情,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是谁做的。 行,让你给我收拾行李,还添了点东西进去。我把礼物丢到茶几上,回到卧室把行李都归了位之后反而觉得有些无所事事。 既然回来这么早,阿晴又不知情,干脆做点事情给她来个惊喜。至于什么惊喜呢,厨房我是不能进的,之前三令五申的我也不会去讨那个没趣。干脆出了家门,拿起铲子除起了雪。 这场雪看样子是前两天下的,看样子下得还不小,倒是让我费了一番功夫,同时我也把那个憨厚的雪人加固了下,让它底盘看起来稍微稳定了一些。 搞定这一切,算着时间莹莹也放学了,想着我倒是很久没有去过她的学校了,索性把手里的物件放到一边,准备去给莹莹一个惊喜。 然而就在我放下手里的铲子,抬起头的刹那间,天空变得暗淡下来,很奇怪且没有任何征兆。 这种暗淡和日落天黑完全不同,是一瞬间全部都变暗了,好像挂在天边的太阳突然烧尽了一般,黑暗以极快的速度吞噬了一切,甚至都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 同时,路边的树木,除尽雪的路面逐渐开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并不刺眼但确确实实的在发亮,我连其中的轮廓沟壑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不是……曾成辉的梦吗我心里的那根弦突然绷紧了,眼里的景色分明呈黑白颠倒的样式,一侧的雪人好似被附了魔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无法被照亮的黑色,只有那一排闪着幽亮光芒的嘴咧着一个极度怪异的角度,仿佛在嘲笑我一般。 我看得是脊背发凉,赶忙跑回了家里,然而梦魇并未消失。 家里相当的昏暗,原本应该雪白的墙壁变得如墨一般黝黑,本来深灰色的地面却透着森森萤光。我伸出抖个不停的手拉下一边的台灯,倾泻而出的黑暗将我的手笼罩在其中,看不到一丝的轮廓。 我赶忙将手撤出黑暗,上面散发着的微亮光芒让我心寒无比。 这些都是梦不对那也太真实了。除非,这些都是我的梦,我也陷在了彭明越的梦里。 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伸手摸着脑后,一股湿漉漉的滑腻感觉沾满了我的手。我咽着口水,将手瘫在我的面前,手上似乎沾了什么,那微弱的光亮让我有些看不清楚,不过那股味道已经深深的烙在了我的记忆里,那股腥味,几乎让我呕出来。 也许是因为脑后出血的缘故,或者是大脑短路一时间有些意识模糊,也有可能是我不想面对这些东西,总之眼里的场景变得拂动且飘忽,我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没了意识。 双生迷境篇第五十七章 梦醒之后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有人影在我面前晃动,我好像看到了莹莹,圆嘟嘟的小脸凑在我面前在说着什么。 “妈妈,爸爸醒了!”清脆的叫喊声传入我的耳朵,这也得以让我更加清醒了一些。 “诶诶,别起来,”那个让我无比心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不是我说你,回家之前不能先给我打个电话啊,”她满脸的急切在看到我之后缓和了一些,“再说你这是咋搞的,我可没听说你干这个还有人身危险。” “现在什么时间了,”我不顾阿晴的劝阻坐起来,这是家里没错,我靠在沙发上环视着周围,眼里的景象并没有呈现黑白颠倒的样子,似乎只是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是睡着了吗。” 阿晴见我没什么大碍也就起身走到玄关,“你还说呢,”她弯下身捡起地上的几个口袋和其中洒落的蔬菜,“我接了莹莹放学,看到门口有人收拾了就知道肯定是你,谁成想一进门就看见你头上包的跟木乃伊似的倒在沙发上。刚想找个人把你抬医院里去你就醒了,”她回头望着我满脸哀怨,“你可别这么吓唬我们娘俩啊。” 我长出一口气,看来是除过雪累昏头了,“哈哈,没事,最近事有点多,没捞着休息。”我一把拉过一边的莹莹,蹭着她的脸蛋,“有没有想爸爸啊。” 莹莹被我痒得笑个不停,“想,不过老师说英雄都是很忙的。” 狗屁的英雄,其实想想我也就是赶驴上架半推半就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做的这些有多么的高尚,听别人说还好,但从自己女儿嘴里说出来却不是个滋味,“看这个,”我拿过茶几上的礼盒,“这是送你的。” “什么,”莹莹一把抢过两眼放光。 “打开看看,”我话音未落莹莹已经开始撕着包装彩纸,“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莹莹三两下就拆开了盒子,那是一只水晶球,里面有一个很是卡通的小女孩抱着一只猫,晃动两下其中就像是有雪花一般的亮纸飘落。 小家伙喜欢得不行,来回摇着水晶球。 “咳咳,”我清着嗓子,“明后天带你去游乐园怎么样,这回我们可是都有时间了。”看着莹莹脸上的笑容,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样,万般的苦涩喷涌而出,我轻摸着她的头,觉得鼻子有些酸。 “诶,得了,”阿晴提着菜踱到厨房里,“前两天大雪,游乐园都闭园了,”她似乎并没有明白和莹莹去一次游乐园对于我的意义有多么重大,“还有你看看你的脑袋,怎么搞的你不解释一下” “哦,摔的,”这点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从床上摔到地上了,这都好几天了差不多快好了。”我边说着便伸手摸了摸后脑,还好没有像梦里一样沾满了血渍。 “你怎么也那么让人不省心呢,”阿晴很是无奈,“你别一天光想着工作,光靠你一个也做不来什么,国家也不会就指望你。” 这话倒是没错,要不也不会有曾成辉什么事,“嗯,我知道。” “别你知道了,赶紧过来帮忙,”阿晴靠在厨房前,“早知道你今天回来,就买些现成的了。” “厨房禁令呢,”我半开着玩笑走上前。 “灶王爷不让你生火,扫把星还不让你掸尘了赶紧把菜都给洗干净了,”阿晴嗔怒道,“一点都不自觉,跟那个吃白饭的一样。”她瞟了一眼莹莹,后者还了她一个鬼脸。 我情不自禁的大笑着,这种自在,什么都不需要去考虑的感觉让我轻松了许多,刚才噩梦带给我的不安也消散殆尽。 “傻乎乎的笑什么,”阿晴瞪了我一眼,随后被我头上的绷带吸引,“你转过去我看看,哎呦,挺严重啊,真的是从床上摔的啊。” “不然呢,”我摊开她提在一边的口袋,“还能是让人拿棍子闷的” “我看悬,”阿晴也和我开起了玩笑,“你那性格得罪人不稀奇。” “那我今天就得罪得罪你”我丢到手里的菜回身一把抱住她,惹得阿晴不住尖叫和大笑。 吃过饭后,许诺了明天我亲自送莹莹上学小家伙才罢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几天”阿晴身着睡衣坐在床上刷着手机,不经意的问了我一嘴。 “三天,”我如实回答,舍不得归舍不得,但多少已经有些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还有人在生死之间徘徊,我不说阿晴也明白。 我放下手里的书,其实根本就看不进去,“过几天金科长外孙的满月宴,去不去。” 阿晴抬眼望着我,随后叹着气,“你既然问我,不就希望我去嘛,”阿晴回应着,“会去啦,这种事我说一声上面就会批的……,诶”她突然紧盯着手机嘴里没了声音。 “什么,”我丢掉书本坐到她旁边。 “天一集团宣布建立沉幻症医疗援助基金,并以其名义首次捐款三千万”阿晴转头望向我,“那制药公司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扶着惊掉地上的下巴,只得满脸苦笑。得了,不管怎样就算当个吉祥物,程家千金也得带着一辈子了,我甚至觉得接下来姓姚的会让我们把天一集团的logo印在连接器上。 港城诡楼篇第一章 利弊 无法直视过去,才会逃避现实。 回家的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为了带着莹莹上学我妥妥的准备了一番。 “你瞅瞅你,当初约我看电影也没穿过这样,”阿晴帮我整理着衣领,抽空还抬着手摸了下我包着的脑袋,“还疼不疼” “嗯,”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坏笑,“刚才还疼呢,多亏神医出手啊,现在恍若新生,神清气爽啊。” “就该疼死你,”阿晴轻轻怼着我的胸口,“赶紧去,莹莹等着你呢。” 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在阿晴的嗔骂声中来到了玄关,那里莹莹已经背着书包在等我了,“走了,今天老爸也让你同学长长眼,”我拿过莹莹肩上的书包打开房门。 一路上小家伙很是欢快,跟我说了很多学校里的事情,虽然听起来很幼稚很可笑,但我却想这么一直走下去。不过说来惭愧,我都忘记了去她学校的路,还是莹莹给我指的方向。 “没办法陪你去游乐园了,”我牵着她的小手,直到现在和她并排走在一起时才发现,莹莹又长高了。 “比起去游乐园,肯定是工作更重要啊,”莹莹奶声奶气的说着人小鬼大的话,“我理解的没关系,以后补上就好了,我相信你。” “真的啊,”我单手缕着她脖子上的围巾,“这样,老爸补偿你,晚上来接你吃汉堡怎么样。” “不行,妈妈不让。”莹莹撇撇嘴,借此发泄心中的不满。 有我在还能管那些,“今天我说的算,就问你吃不吃。” “真的啊,”小孩子就是好哄,“吃啊,当然要吃,但是最好不要让妈妈知道,不然肯定会发火的。” “别怕,我帮你扛着,”我站至学校前,把肩上的书包递给她,“不用管她,她不敢凶我。” “你说的哦,反悔是小狗,”她接过书包走进学校里,还不忘回头跟我挥挥手。 我站在原地望着她,直到小小的身影隐没到教学楼里才提步离开。从刚才开始手机就一直在震动,只不过那时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我身边的莹莹。 震动的原因是群里的消息,先是李胖子说了一句天一集团捐款的事,然后接下来全是程颖的语音消息,反复说这不是自己的意思,她就是跟父母说小组很需要她之类的,完全没想到会这样,到后面已经透着哭腔不停地道歉,倒是方智明的一句话让程颖平息了下来,“这不是好事吗。” “虽然没见过这位大哥,但也谢谢你的理解,”程颖的情绪好了很多。 “对嘛,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小齐也是很无奈,“没什么关系的,说不定还能涨工资呢。” “真的吗,”李胖子一听这个来劲了,“靠谱不。” 我扶着脑袋,即使暂时分开了也逃不过这些活宝的纠缠,“我说行了啊,工作群里讨论工作,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对不起,猛哥。”程颖又来劲了。 其实她父母捐款这件事我也想过,无非是想在这其中插上一脚,毕竟自己的宝贝姑娘在我这,可能不放心或者不习惯什么的。不过说到底我这个小组顶多算是一个项目试验团队,想参一份不是像别的买个股份就成了,况且这还是国家的项目。 但是别说,捐款这种操作倒是有利无害。一方面表明态度支持国家项目,也等于变相入了股,另一方面也是把女儿往自己这里拉了拉,怎么想都很赚,当然首先是不差这些钱。 至于程颖跟我道歉,她肯定是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人家父母就是做这个的,长这么大早就耳濡目染。要是她不明白,那她在组里的地位也只能当个吉祥物了。 “没事,”我还能说啥,捐都捐了对我也没什么影响,本来也没打算踢了程颖。唯一让我在意的就是有了天一集团的介入,接下来的研究肯定会加快速度,除我们之外肯定还会有别的沉幻症小组,现在我也说不得什么,只是希望别出什么岔子,“我没觉得有什么,兴许还帮了大忙呢。” 我刚说完,云星彤发了一段链接,是采访程颖父母的。场面话不少,真正有用的没几句,也就是程父说完全出于支持国家的医疗建设,但并不会参与到沉幻症的研究之中。说白了,就是送钱。当然这是他的意思,具体怎样我不清楚。 算了,随你们开心,我就是一个替人卖命的打工仔,和我没关系。我把手机调成静音,难得的休息怎么能让你们给毁了。 一天没什么事情,即使无所事事坐着发呆也好,总好过在梦里被那些怪物撵得到处乱窜要好。下午我很早就去了莹莹的学校,接着她去了快餐店。 巴掌大的儿童汉堡堵不住莹莹的嘴,她和我说了许多今天学校里的种种趣事。当然,这些都没有瞒住阿晴,莹莹自然也被说教了一通。 “爸爸你不说你抗着么,”莹莹委屈巴巴的站在墙角望着我。 “那什么,这是我的主意,”我硬着头皮接着。 “你们,”想说什么最终是放下了手,“算了,晚上还吃不吃了。” “吃,当然要吃,”我学着莹莹之前和我说过的话,“为什么不吃。” 港城诡楼篇第二章 酒席 之后的一天基本上没什么改变。我很是想要给莹莹包括阿晴一些特别的记忆,但莹莹说只要放学后能看到我就好了,阿晴也是表示除非我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要不就在家待着老老实实的陪着她娘俩就成。 晚上金科长给我打了电话,说是酒席定在明天,就是最开始我们庆功的那个英豪国际酒店。 我知道我肯定逃不过的,“那个曾成辉怎么样了。” “没事么大事,但出过一次问题肯定是没法再继续做这个了,”金科长感叹着,“我这个小组已经解散了,明天估计就是最后一次相聚了。小曾他人挺好的,就是性子有些怪。” 事已至此再嚼着别人的过错那就有点不当人了,“确实有些可惜。” “对了,你组里的那个小姑娘,有点什么门路。我记得她姓程,是不是跟天一带点关系”新闻肯定传到金科长的耳朵里了,要不他不会这么问。 “可不是,那是天一集团的大小姐,”这事我插不了手也是没什么办法,“之前的事件里帮了不少忙,非要跟着我出来,谁知道她爸妈能搞这一出。” 金科长沉默了半晌,“小苏,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压力很大,但目前来看也只有你能胜任这份工作。接下来还会有像小曾这样的,但是想要和原点连接肯定就没有之前那么简单了,所以现在还要靠你撑过这段时间。” “我明白,”这还用他说,“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行了,我又多嘴了,”金科长自嘲般的笑笑,“明天,别忘了啊。” “放心,”我答应着挂了电话,心里却是有些感慨。当初我加入这个小组时,会想到如今这种状况吗。 隔天,我坐着阿晴的车给莹莹送到学校,然后驱车赶往酒店。金科长明白这是我们休假的最后一天,为了照顾我们把酒席定在中午。 我本以为我来的是最早的,谁成想小齐和程颖都已经到了,还有小齐的父亲。说实话我是蛮尴尬的,但求小齐没在老爷子那里说我什么坏话。 “苏组长,久仰久仰,”齐家老爷子笑呵呵的迎上来,我哪敢怠慢,赶忙接着,“齐伯父,初次相见,但常听小齐说起过你,现今也可以瞻仰一番。” “诶,我和老金穿一个裤子的,你怎么和他说话就怎么和我说话,用不着那么生分,小楠在你那里也是受你照顾了。”齐老爷子很是爽朗,这让我心里的隔阂减去了不少。 “也罢,让齐伯父见笑了,”他这么说我也就放得开了。 “嫂子,”小齐倒不见外,上前捧着阿晴的胳膊。我是发现了她跟谁都能趟出关系来,小齐也就是见过阿晴几面而已,也只是最早时在实验室阿晴探望我的时候顺带见过面的。 “呦,婕楠,越来越水灵了,”阿晴扯着小齐的手,“男朋友呢。” 小齐怔了下,“才不找呢,还没玩够呢。” “嫂子,”程颖也跟着打着招呼,“猛哥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没事了,你嫂子都给我看过了,”我看她的样子也不怎么在意自己父母那里了,便跟她开着玩笑,“瞅瞅,两天时间就快好了。” 阿晴在背后拧了一把我的胳膊,“你就是程颖,我家这个这两天没少提起你,说你帮了他不少的忙呢,没想到这么年轻漂亮啊。” 阿晴并未提及程颖的身世,这也是我特意嘱咐过的,“嘿嘿,还是嫂子有眼光,”程颖嬉笑着挤开我拢着阿晴的另一只胳膊,“诶,怎么没看见小小啊。” “上学啦,你当能像你一样,”我无奈的推到一边摆手拒绝了金科长递给我的烟,眼神瞟了瞟阿晴,金科长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便收回了手。 “辛苦了弟妹,”金科长把自己的烟也放回了烟盒,“这都快一年了,孩子都是你自己拉扯的。” “金哥哪里的话,”阿晴轻笑着,“大家都是做这行的,如果说我家的这个能把沉幻症解决了,别说一年了,十年八年又如何。” “哈哈,好,”金科长和齐老爷子一同拍着手,“有见识啊,小苏有福啊。” 我只能陪着笑说不得什么。 之后的寒暄之际,又来了不少熟人,周佳,张廷,包括曾成辉。老伙计最近明显没怎么睡好,一脸的颓靡。进门之后只是和熟识的人轻点下头便不再言语。 在云星彤进门的时候,老小子明显张着嘴想说什么,但又被他咽了回去。云星彤和齐老爷子认识,很自然的坐在小齐旁边和老爷子闲聊着。她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脸上只是挂着淡笑,应付着小齐的抱怨。 最后来的是方智明,一身棉衣拖着一个大号的行李箱显得风尘仆仆,剃了个平头我都有些认不出他来。 “老齐,我介绍一下,”金科长起身,“这位也是国内知名的脑内神经学的专家,方智明方博士,当初我在小组里的时候就没少帮我出谋划策。” “哦,”齐老爷子紧紧盯着方智明,“小伙子多大啊。” 方智明有些懵,旁边的小齐跟他挤眉弄眼他也看不懂,“过了今年二十七。” 齐老爷子眯着眼想了想,“坐啊,来我旁边,”老爷子明显是有想法的,“小楠去把凳子拉到我这来。” 港城诡楼篇第三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好家伙,不知道是小齐和老爷子说了什么,或者是老爷子套了小齐的话,总之现在他对方智明是有点在意了。不过我是一点都不意外,小齐这个碎嘴子,什么都能往外面讲一讲。 方智明不明所以,但还是坐到了齐老爷子的身边。不过好歹是看到了小齐那一脸作怪的表情,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还好齐老爷子没有太过分,只是和方智明聊着家常,其他的只字未提。估计也是小齐和她父亲说过方智明最近家里出过事,老爷子也只是探探底看看到底是什么神仙能把他家的闺女迷成这样天天挂在嘴边。 “我家那个中午才能来,”金科长看人来的差不多了,“也谢谢大家啊,都赏脸给我面子,咱们也没那么多讲究,先吃着喝着,一会就带着孩子来了。” 现在围着桌子的人我都见过,也都是沉幻症小组的人。这金科长顶着外孙满月酒的名头,把我们都叫来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吃饭就没啥可说的了,大家都是热火朝天的和自己熟识的人对酌或者闲聊着。 不久之后金科长的大女儿带着孩子来到了酒席之中,那纯粹的眼眸让我想起了莹莹这么大的时候。不过我当时除了喜悦之外,一天天的被莹莹这个小家伙磨得死去活来的。 阿晴从包里翻出一块平安锁,上前和金科长的姑娘寒暄着,把银质小锁放到了襁褓里。 这顿酒我没喝多少,每当我要举起杯时,阿晴总是轻轻地咳着,偶尔还有程颖的帮腔,“猛哥,伤没好就别喝了。” 没办法,我只能朝向我敬酒的方智明摊着手。 “猛哥,”方智明打着酒嗝,刚才就让一边的齐老爷子灌了不少,现在早已满脸通红,小齐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架开,“平时你有多照顾我们大家心里都看的清楚,我方智明没啥出众的地方就是想得比较多,也多亏你不嫌弃,带着我闯东闯西的。这次给大家带了麻烦,没啥说的我自罚一杯。” “诶,我没想你说的那样想啊,”我赶紧叫住他,“你可是组里的灵魂人物,没你不行知道。”这是实话,没有他我现在指不定陷在谁的梦里呢。 “我知道……”他放下酒杯却一个踉跄栽到在一旁。 “我都说了方木头沾酒就晕,你怎么还让他喝啊,”小齐赶紧上前拉住他,嘴里不停地抱怨齐老爷子。 “嘿你这可冤枉人了啊,”齐老爷子咂着嘴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但嘴上并未承认,“这都是他敬我的,你拦着他也不听,怪得了谁嘛。” “我来,”我接过众人搀扶的方智明,“我去给他开个房间,你们继续。” 小齐还想说什么,“行了,别管我俩了,”我搀着方智明走出包房,让一边的服务员去大堂给我开个房间。 “你说你又不能喝瞎咋呼什么劲啊,”本来就晕乎乎的,摔了这一下更是晕头转向,“那些酒蒙子你能喝的过啊,瞅瞅人家胖子,喝不了就是喝不了,逞什么能啊你。” 方智明笑了两声,“大家高兴总不能因为我冲了喜对。” “你家那边……”他话都这么说了我不得不接下去。 “前天送的火葬场,”方智明打个酒嗝,即使醉醺醺的我依旧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心酸的味道,“我原本以为闯出点名堂就能让家里的爹妈过上个好日子,现在看来还不如缩在家里,狗屁的精神学博士,我宁愿不要。” “你没必要来这么急的,”我拍着他的肩膀聊以安慰。 方智明像是猴屁股一样的脸凑近了我,那股酒气很是顶鼻子,“猛哥,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家里没有你的位置一样。” 我把他的脑袋按离远一点,“说什么蠢话,出门在外个把个月,回家你就不是你了” 方智明却不在言语,只是用轻微的鼾声回应了我。 服务员很快回来了,帮着我把方智明架到房间里便离去了,只剩下我呆呆的望着他出神。家里没有我的位置嘴里残余的酒味变成一股苦涩,他也许表达有点问题,但我懂他的意思。 现在我也没什么心思回去,索性坐到窗边望着外面,借以分散注意力,让自己不是过于在意他说的话。 “你干嘛去了,”不知多久阿晴给我发来消息,“差不多了。” 我起身拂了拂眼睛,揉着有些麻木的脸庞,出了房间。 港城诡楼篇第四章 重回实验室 “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阿晴端详着我的脸,伸手帮我擦了擦眼角。 “没事,困了,”我用微笑来回应。 “回来就行,”金科长不在意,“来来来,大伙合个影,这顿满月酒也算是喝完了,”他唤着众人,从公文包里翻出来相机递给服务员。 所有人都聚拢在金科长周围,“那方木头呢,”小齐这时候还在想着方智明。 “不用管他,喝成这样是他的事,”我牵着阿晴站至金科长身边,“就算给他架上来也上不了镜,不用挂念他了。” “唔,”小齐还想说但被齐老爷子按住了肩膀。 酒席过后也就没了什么事情,除了我的这个小组要留下来,毕竟明天还要为沉幻症而奔波,其他人便纷纷与我们告别后离开。 “莹莹那边……”我很烦这样,但没有办法。 “我会跟她说的,”阿晴像是出门前一样整理着我的衣领,“注意安全,我和莹莹等你回来。” “苏组长,”齐老爷子带着小齐站到我的面前,“我家这个小的还得靠你照顾了。惹了什么麻烦直接跟我说,看我怎么收拾她。” 这几句话说的小齐一直在后面拉着他的袖子,看起来很不情愿。 “放心老爷子,”我握住他的手,“我会照看的。小齐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她有分寸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的。” 听了这话齐老爷子才露出满意的表情,“那个姓方的小子也照看着点……” “哎呀你说什么呢,”小齐甩开他的袖子,“都说了没什么,你这老头子怎么净往那上面想。” “我看老金都抱了外孙,我能不急嘛,”父女俩好像是冤家一般又开始斗嘴。 我的目光瞟向别处,云星彤正和曾成辉面对面站着。曾成辉不停地说着什么,但碍于面前的活宝父女我也听不清远处在说着什么,只是曾成辉的态度很是低微,而云星彤则一言不发。 “苏组长,”一旁周佳唤了我一声,她挽着程颖的手,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她们有这么要好了。“气色不太好,注意休息。” 现在也不用她说了,我自己就能感觉得出来,“我会注意的。” “行了行了,”齐老爷子受够了小齐的喋喋不休,“怎么跟你娘一模一样。我走了啊,自己照顾好自己。” “快走快走,”小齐不耐烦的摆着手,“真烦人。” 齐老爷子摇着头,“走老金,”他很是硬朗的挺着腰板,双手背在身后,“小的们,有没有跟着我们一起的” “有机会啊,一定要好好聊聊,”一边的张廷拍了一把李胖子的肚子,“这里面装的全是货,到时候给我细讲讲,”他和着周佳跟上齐老爷子,“别忘了啊。” “不会不会,”李胖子也是难得遇上知己,“走好啊张哥。” “我走了,”曾成辉那边也是结束了,不过看上去云星彤的脸色变了一些,不是那么僵了。 云星彤只是点点头,依旧没有任何言语。 “小苏,”金科长很是感慨,上次在这里还是他带着队,而我还是一个小白。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味道,“万分小心啊。” “嗯,走。”我答应着,阿晴也跟着他们一并离开了。 “方木头在哪间房啊,”小齐见几人坐了电梯下去了,便开口向我问道。 “哪间房又有什么用,睡得都人事不省了,”我也是很无奈,“半个多月没见忘了自己是谁了,沾点酒就飘。” 小齐的目光有些深沉,“借酒浇愁,他家里的事我也知道,也许醉了才能忘记这些伤心事。” 呵,真他娘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齐还能说出这种话。 “看我做什么,”小齐又恢复了之前的呆呆的性格,“这还有一下午呢,咱们做什么啊。” “要不,”程颖挤在小齐和云星彤中间,“去你们之前的实验室怎么样,我听猛哥和我说过,早就想去看看了。” “那有什么好看的,”小齐嗤之以鼻,“全是铁锈味。” 没人接她的茬。 “不是,真的要去啊,”小齐拉着脸,“服了那你们了。” 我们几个又一次回到了实验室。我突然感觉整个人生就像是一个圈,兜兜转转总会回到。 比起程颖的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同样初来乍到的云星彤要好上很多。之前她来过这里,但并没有进入到实验室的内部。 “喏,这就是猛哥的床,”小齐指着我的桌子,“我经常早上来就看见他趴在上面,蓬头垢面的,好像遭人打劫了一样。” “嘿,你倒好意思说我,”我抓起上面的研究资料粗略的翻了翻,之前来看过现在也没什么变化,“活没干完非要准点下班的是谁啊。” “切,有我什么事啊,”小齐不以为意,蹚到自己的办公桌下拉出一个纸箱子,那里装着她的存货,算下来可能有些过期了,“还好没有遭耗子。” “呦,还有货呢,”李胖子笑嘻嘻的凑到跟前,“这还真是怀念啊。” 小齐打落他伸进箱子里的手,“不是刚吃饱吗,还惦记着我这些,之前就全是江哥你偷吃的,”她很是不忿,但也翻找了一阵,很不情愿的交给李胖子几包薯片,然后向我丢来了什么东西。 “猛哥你不就爱喝这个嘛,”我看着手里的物件,是几条速溶咖啡,“就剩这些咯。” 我轻笑着也没拒绝,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港城诡楼篇第五章 命案 实验室里就那点东西,也没什么重要的物品,除了小齐往自己的包里塞了几袋零食,李胖子在他的桌子上拿了小号的两个万能扳手,就再无其他。 程颖倒是一直觉得很新鲜,这瞅瞅那摸摸的。说来也是,以她的身份肯定没来过这种地方。至于云星彤就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全程几乎没有说过什么。她本来就是这种性格我也没有过多在意。 当天晚上我们就住在英豪国际酒店里,小齐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醉醺醺的方智明。我也懒得听小齐的抱怨,直接钻进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直至第二天程颖给我揭着头上的绷带时,收到了姓姚的发来的信息。 “这都是嫂子缠的啊,手法还不错嘛,”程颖手上在动作着嘴里也没闲着,“也是职业医生” “对,算下来十年了,”我掏出手机,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苏组长准备好没,”后面跟着一个满头问号的表情包。 我怀疑他可能有人格分裂,在电话里一本正经,挂了电话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别废话,病历给我。” 他回复了几个眼泪汪汪的表情,下面才是病患的病历。 这次要去的地方是渚南,位于国家的最南方,也算是老天照顾没有让我们再跑一趟宴江那里。病人是一个叫做韩金红的七十岁老妇人,膝下无儿无女,不过有一个领养的孩子,现在也才二十岁。患上沉幻症已经有快四十天了,说起来她应该排在彭明越的前面,不过因为曾正辉的关系才让我优先解决了彭明越的事件。 “好啦,”程颖在我后脑贴上了一块纱布,“恢复的不错,再有几天就没事了。” “去,把所有人叫道我房间里来,带上所有的随身行李。”我没有接她话的兴趣,心里全是算计着病历的事情。 “哦,”程颖领了命令,快步出了房间。 老人的生活很单一,管理着一栋老楼的卫生以及安全设施。这里需要说明一点,渚南那里有着独特的生活习惯,和内地完全不同,一栋楼是需要一个人来管理的,包括这栋楼里哪间住房需要修缮水道燃气管道之类的,都需要向她这样的管理员来报备。 这样的人虽然平时不需要怎么工作,也不怎么辛苦,但接触的人绝对不少。 当然问题不止这些,真正让我头疼的是病历下方关于老人管理的老楼里发生过的一起命案。这栋老楼因为年月过长已经拆除了,然而在一楼的一间住房的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韩金红恰好是在得知情况后陷入沉幻症的。 怎么总让我摊上这种事,我就是一个小科员,动不动就给我搞这些要命的活计,这谁受得了。 “猛哥,”程颖刚好推门而入,“都叫来了,啥事你说。” “这次的病历,”我转过头看着全员,除了方智明以外看着都还有点样子,“我放到群里,你们自己看看。” “嚯,”小齐盯着手机,“这不是让我们去破案,我可没那个能力,找别人。” “我们只管沉幻症,”我拄着脑袋,虽然是这么说,但用屁股想都明白,这次的沉幻症肯定和这起命案有关,要想破了沉幻症,这起案件就算不归我们管,起码要了解个透彻。 云星彤咬着嘴唇,“猛哥,案件交给我。” 不用她说我就是这个打算。“嗯,我要详细资料。老规矩,包括病历都要打在纸上给我。” “明白,”云星彤应了下来。 “这起事件的诱因明显是这个案子,”方智明晃了晃脑袋,还好里面装的不全是酒,“目前来看就两个方向,病人是否认识这个死掉的人。”他咬着自己的大拇指,“不认识,那很有可能是被吓着了,或许对大楼还有感情什么的,不能接受这里埋过死人,或者埋着死人的房间对她有着重要意义等等。当然也有可能认识,关系比较亲密那种,突然得到这样的消息自然会崩溃。” 到底是方智明,这脑袋还是够用的。在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程颖好像听个半懂,冲着小齐眨眨眼睛。 “不过倒是有一点我们现在就能确定,”方智明打了个嗝,一边的小齐捂着嘴迅速的闪到一旁,另一边的李胖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青。 “这个叫做韩金红的老人,对这起案件肯定不知情。”云星彤没受影响,接着方智明的话说出自己的分析。 “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他们的回答我已经很满意了,这病历上也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但还是出于习惯问了一声。 李胖子清着嗓子脸色通红,没有其他人说话。 “行,先这样,”我抓起一边的行李,“车已经在等着我们了,出发,目标渚南!” 港城诡楼篇第六章 渚南之事 一路上小齐和程颖仿佛是两只刚学会说话的鹦鹉叽叽喳喳,方智明仰歪在座位里,刚刚吃过晕车药,但是看样子还没缓过来。李胖子照常呼呼大睡,云星彤则翻着手机,寻找着那起人命案的蛛丝马迹。 也罢,早就习惯了。现在看着他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在我面前,心里反而透着一股心安,我摇着脑袋,都经历了这么多,还能有什么是我们解决不了的呢。 坐大客然后倒飞机,其实也蛮消耗精力的。等到午后下了飞机,一个个都像是霜打的茄子,都没什么干劲,除了程颖。 “这就是渚南”小妮子抢在我前面冲出机舱,伸出双手大口的呼吸着。而小齐则没了那股精神头,从脖子上拿下肩枕递给方智明,嘴里还在打着哈欠。 “行了啊,到地了,”我拍着手,“都给我打起精神,别一个个像是三天三夜没睡似的,看看人家程颖,就没有喊过累。” “猛哥你怎么也学会资本家这一手了,”小齐揉着眼睛,完全没有刚出发时那股兴奋劲,“小颖是属玩具的,上了发条就能跑。” 这里也就她敢和我这么说话了,“刚才我就在想,好像还没有分配任务。星彤是自愿去调查案子的,要不我劳您个大驾,去拆房的现场瞅瞅” “别别别,”小齐立刻精神了,“猛哥你知道我的,那种事情我做不来,”她连连拒绝,“还不如让我去找家属了解情况呢。” 我没说话,只是咧着嘴角望着她,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阴险。 “我知道啦,”小齐嘟着嘴,“家属那里请交给我,苏组长。” 这还差不多,“小方,你还行不行,”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担心他,老伙计现在看起来都迷糊得不行。 “没问题,”方智明轻拍着自己的后脑。 他就从来没说过自己不行的,“这样,你和程颖跟着星彤,星彤去查案子,你们两个看看现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方智明心细,交给他肯定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他的状态能不能支撑住。 “收到!”方智明还没回应呢,程颖倒是抢着回答。 但愿别出什么差错,“胖子你跟我,咱们两个去医院。” “我没意见。”李胖子点头。 下了飞机,我们便兵分两路,云星彤方智明程颖去现场,我和李胖子还有小齐去医院,两不耽误。 刚出了机场,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便迎了上来,“是苏组长吼,我是渚南人民医院的院长,我姓任,任道。” 渚南的口音让我听着很不习惯,我伸出手和男人握着,“我就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幸会,任院长。” “就……”他点着我们几个人,“你们几个呀,”他面露疑惑,“我记得boss讲,你们是有六七个的。” “他们有别的任务,”小齐在我身后憋着笑,渚南话对她的影响有点大,“已经先行一步了,过时我在跟你介绍。”我把身后的小齐和李胖子一一介绍给任道,小齐的脸涨的通红,只是点着头没张嘴。我知道一旦她张嘴,肯定会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小姑娘这是……”任道还没有反应过来,我赶紧一把将小齐塞到身后,“没事,怕生。咱们现在去医院” “哦,对吼,”他一拍巴掌,“几位随我来。” 我们跟着任道上了他的车,令我有些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带司机,反倒是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病患一直在你们医院里对,”我趁机轻拍了小齐几下,让她收敛点,这对人家太不尊敬了,怎么说对方也是院长。 “没错的,一直在我的医院里,我特别给开的单人加护间,”他发动汽车,“也多亏国家发的补助哦,不然的话都没有办法留下她。” 想来这大概是程颖父母的功劳,也算是上面的这些人还有点心,尽量让这些病人被照顾的好点,“据我所知,这次的病人是因为房屋拆除而牵扯出来的一条命案才患上沉幻症的对,那任院长对这起案件有什么了解吗。” 任道咧着嘴想了会,“苏组长说的是那起老楼藏尸案嘛,据说那起案件是在老楼刚起建的时候呐尸体就埋在里面了。” “这么长时间”正常来说,事发与发现案件之间的时间拖得越长,那案子就越悬,就算知道当时的凶手是谁,现在要找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那栋待拆楼的楼龄挺长啊。” 任道怔了下,“噢苏组长说的是老楼的可居住时间啊,有四十年了。” 四十年如果凶手当初是二十出头的壮汉,那现在也是鬓发斑白的老人了。 “诶,那个任院长哈,”小齐揉着自己的脸颊,生怕自己笑出来,“既然这样,那楼里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啊。” 我也是服了她了,不说好奇,说出来就怕,毛病也是够多的。 港城诡楼篇第七章 消瘦的病患 “怪事”任院长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哦你说风水是,我是没听说过的。” 小齐还欲再问,我给了她一个眼色,她立刻蔫了下去。 “家属还在医院是,”压住了小齐,我也就不再管她。要是真这么喜欢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这次报告就交给她,也让到处费心的云星彤轻松点。 “对哦,”任道也没发现我们的动作,“可怜的小姑娘家,本来就没有爸爸妈妈,现在……”说着他止不住的摇头。 我们不再说话了,具体情况如何,见了面更清楚。 时间倒不长,顶多二十分钟,任道在在一处闹市区指着前方一侧,“那里就是渚南人民医院了,马上就到。” “这医院建在这里不太好,”小齐唱着反调,“一般来说医院都是比较需求安静的场所,这里不太合适。” 她说的确实没错,这附近公园,大型商场,美食街,该有的不该有的一应俱全。 “话是没错啦,”任道笑了笑,将车拐进了一边的疼车场里,“这里最早也只有这间医院,现在经济跟上来了嘛,渚南也就这么大的地盘,楼挤着楼地挨着地,自然也就发展成这样。”他停稳了车拉上手刹,熄了火。 这里确实有一种很是古朴的味道,但这种循环上下的停车场,在很多城市里基本看不到,“抱歉,医院里没有车位,无论是医生还是来就诊的病人呢,都把车停在这里。” 任道下了车,我们也跟着他站到地上。 “嘿,别说还真挺有感觉啊,”李胖子也有些兴奋,“有没有九十年代那种老港片的味道,再戴上一个蛤蟆镜,穿着大风衣,派头直接拉满。” “江哥,你这体型穿上可能也不会多有派,”小齐挤兑着,“相信我,违和感会爆棚的。” “诶,你不懂,”李胖子扬扬手,显然不在意小齐说的什么,“咱们其实就蛮像这种风格的,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之中。” “快得了啊,别搁那意淫了,”我喝了一声,“赶紧跟着,你们是干嘛来的。” 经我这么呵斥,小齐和李胖子才跟了上来。停车场就在医院旁边,没走几步就跟着任道来到了医院里。他说的没错,光看这大厅的设置就蛮有年代感的,且不说地上瓷砖的碎花花纹,一层墙上的投币公用电话,还有着什么医疗物品租借点,那上面就是挂着这几个大字,里面停着不少轮椅。 “猛哥,咱们是穿越了,”小齐好像一个初出人世的小孩子,眨着大眼睛四处张望。 “我听说有些地方就是保留这种风格的,什么剧组需要拍摄取景就会找到这里,”李胖子觉得挺正常。 “别废话,跟上。”这医院里怎样都无所谓,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快点见到病人。 “这边,”任道带着我们上了电梯,随手按了五楼。 “这医院呢,我敢说是整个渚南最古老的建筑,好多次都被翻新了,风格还是保留下来了的,不然也就和拆除的那栋老楼一样,逃不了被重建的可能。”他们说的话任道肯定是听见了,其实这种话很冒犯人的,但他也只是笑呵呵的没说什么。 小齐点点头,“怪不得。” 屁啊,什么怪不得,少说点话就算帮我了。 在五楼下了电梯,任道和过往的医生护士打着招呼,我这才明白其实人家已经很迁就我们了,因为他们的闲聊我根本就听不懂,最直观的感觉好像就是在听一段非常饶舌的bbox。 “就是这了,”任道推开面前的一间病房,那个大号的连接器我隔着房门上的窗户就看见了。这单人间的空间比我想象的要大上许多,里面摆着两张病床,一张上面躺着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另一张床上坐着一个正值花季的女孩子,在我们到来之前在翻着手里的书。 “任院长,”女孩子见到我们站到地上,目光瞟到我们身上,“这几位就是……” “国家那边派下来的专家,”任道给我让开了位置。 “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我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你就是韩金红的家属是。” 小姑娘被我问的一愣,“对,苏组长,”她的普通话还算不错,“救救我阿嬷。” “小齐,”我唤了一声。 “妹妹别急,”小齐迎了上来,“咱们那边说,你记得什么告诉我就成。” “我记得有快四十天了,”我翻开病人的眼皮,瞳孔有明显的收缩,“从得了沉幻症开始算的话。” 任道反应了一会我的话,“对,这应该是第三十八天了。” 时间有些长,有的沉幻症病人在三十天左右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这足以说明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危险。我掀开薄被,身着病号服的身体相当的消瘦,几乎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简单的翻看了一番四肢皮肤,并没有外伤的痕迹。 希望不要太难办,我只能这么想。脑波监测上那条波动有些剧烈,但还算稳定。 港城诡楼篇第八章 墙中埋尸1 “猛哥,连接器没问题,”李胖子检查了一番,冲我点着头。 “病人刚来的时候脑波的波动就是这样的幅度吗,”我指着检测仪上来回跳动的线条,带动着我的心也有些不安。 “刚过来的时候不像这样,”任道回忆着,“那段时间还算稳定。” 算下来还是时间拖得太长了,“心脑方面都有检查过,”我有些不放心。 “都检查过了,刚住院就有检查,早几天又检查过,没莫问题的。”任道也明白这里面的严重性,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任道做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入住的病历呢,我要看看。” “哦,病历是,苏组长你稍等吼,”他挺着肚子走出病房。 “猛哥,挺难办啊。”李胖子看懂了我的脸色,也是一脸凝重。 我摇头,“再难办有之前那个医生的梦要命吗,连环梦都搞定了还怕这个小打小闹,”不光说给李胖子听,我也在给自己打着气。虽然这不是沉幻症第一次牵扯进人命案里,但这次明显不一样,藏尸这个现象就说明了这起事件不简单。 “猛哥,”小齐回来了,身边跟着刚才的女孩子。 “这么快”我看向两人,“说。” “不是,她要亲自跟你说。”小齐好像头一次在别人那里吃了瘪,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我来问也好,省的她转述了,“你要说什么。”我看着这女孩,岁数不大倒是有一副饱经沧桑的眼神,暗黄的皮肤和小齐形成鲜明的对比,衣着也很是朴素,看上去就没少尝过人间疾苦。 “组长,那墙里的死人和阿嬷没有关系,”女孩很是急切,“阿嬷逢年过节连鸡都不敢杀,见血就晕,更别提墙里的死人了。” 有没有关系我说的不算,再说我又不是那些当差的,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和韩女士的关系……”我不清楚她是不是抵触收养这种很敏感的词语,就没有明说。 “是阿嬷收养的我,把我抚养成人的。”女孩也没做考虑,“我从小就和阿嬷相依为命,她我最了解了。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之前楼里的人,他们都和阿嬷关系很好。” 关系越好越说明不了问题,感情很容易影响判断。“我记得韩金红女士当了四十多年的管理员,一直管理的这栋已经拆除的楼对不对。”我没有管她那些主观的辩解,而是拿别的话来引她。 “对,阿嬷人很好的,”她反复的跟我重复着类似的言语,听得我有些不耐烦。 “那具尸体一直埋在墙里没有人发现对,”我品着整起事件,总感觉好像找到了些什么又说不上来,“你有没有辨认过尸体,是不是楼内的住户。” 女孩摇摇头,“我不认识。” “那韩金红女士有没有见过尸体的样貌,”这才是我想知道的。 女孩继续摇头,“没有。” 她刚才那种急切的心情明显被我带回来了一些,“那我再问你,”这段时间里和人盘问题已经盘出经验来了,“韩金红女士患上沉幻症沉睡前后你在她旁边吗。” 女孩愣愣的点点头。 “当时的情况给我描述一下,”我见话题节奏到了我这里,也就出声安慰女孩子,“你就记得什么说什么,不用考虑别的。” 女孩转头望了一眼床上的韩金红,“那天还打着雷下着大雨,阿嬷就接了一通电话。我本来以为是保险什么的,但阿嬷的表情变得很恐怖,我根本有些认不出来她。” 我去,这氛围感是到了,“然后呢。” “然后阿嬷听着听着就叫了一声昏了过去,”女孩脸色有些白,明显是想起了那天的场景而有些心慌,“我就赶紧打了急救电话,送到了这里。原本诊断说是心悸导致的急性休克,但过了一天一夜没醒就诊断成了沉幻症。” 我和李胖子小齐对视了一眼,女孩话语里的可用信息并不多,我也不知道死者到底和韩金红有没有关系。但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单纯的惊吓应该不太至于会陷入沉睡,我倒是更愿意相信韩金红是认识死者的。不过要知道具体信息,就要等方智明和云星彤那里的消息了。 “行,我了解了,”我捋着下巴上刺手的胡渣,心里有了大概的方向。 “那组长你一定要救救阿嬷啊,”女孩哀求道,“墙里埋着的是个男人,阿嬷她怎么做得来,把一个男人嵌进墙里的。” 她这一句话让我脑海里猛地绷紧了一根线,“你叫什么名字。” “韩雨鸣。”女孩子回答。 “行,这段时间你一直留在医院里,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会第一时间找你,”我拿过一边的笔纸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有任何情况,我不在的话要第一时间打给我。” “我知道了,”韩雨鸣应了一声,接过我递给她的号码。 港城诡楼篇第九章 墙中埋尸2 “你俩在这看着,”我转身走出病房,从兜里掏出震个不停的手机,是方智明打来的。 “喂,猛哥,”方智明那里的声音有些空旷,“我和程颖在那栋老楼里,已经看到藏匿尸体的位置了。” “有什么发现,”这方智明的动作够快的。 “方大哥你看这,”手机里传来了程颖欢脱的声音,这次算是随了她的愿了。我突然有点后悔,只求她别给我惹出什么事端,自身也别出什么危险。 我听着电话那边有踢着石子的声音,“这是一楼的一个房间,除了承重墙以外都砸的差不多了,尸体本来埋在大厅和卧室之间的墙里的,不过现在只剩下一个窟窿了,看不出来什么。” “一楼”我确认了一番,“你确定” “我们进来没有上下楼梯,警戒带就拦在这,”方智明好像在房间里翻着什么东西,“这栋楼确实有年头了,墙面都是用砖堆砌的。” 呵,那还真是老古董了。我对建筑方面一窍不通,但也知道现在建筑都是用混凝土浇筑的,用砖砌得砌到猴年马月去,“就这些” “还有点发现,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方智明有些犹豫。 “方大哥,这里是不是有些冷啊,”程颖的话带着略微的回音,听着有一种缥缈的感觉,“一定是心理作用。” “再忍一忍,”方智明回应道,“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只要有发现你就说,”我催促道,他怎么和云星彤一样喜欢卖关子了。 方智明吸着鼻子,“这里要拆除的不止一栋楼,是四栋楼,围成一个圈。” 得嘞,这种环境不出问题才怪呢。即使我不懂建筑学,也知道正常人一旦身处于四周封闭的环境里,时间一长很容易产生抑郁的情绪,更别提住上四十年,放我身上我可受不了。 “行了,没事就赶紧回来,”我也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知道了,”方智明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等云星彤的消息了,刚才韩雨鸣的话确实给了我一些提示,当下最直接的判断就是韩金红是凶手,那这一切就全说得清了。韩金红看着确实骨瘦如柴,但四十年前谁也说不好是什么样的。现实中有很多犯了事,心里始终过不去那道坎,从而性格大变的例子。如今又知道当初的罪行暴露,陷入沉幻症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样的想法有一些极端,就算她真杀了人,埋到了墙里,然后在这一住四十年这得是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那就别说什么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了,这他娘的妥妥的心理变态啊。 我抓着脑袋想不明白。 “苏组长,”这口音我不看都知道是谁,“病历在我这里,”任道递给我一份文件夹,“包括入院检查都有的。” “麻烦任院长了,”我接过来翻着,任道没记错,算下来韩金红是三十八天之前送来的,心脑检查也没有任何异常,包括急性休克的诊断,以及后续确认为沉幻症的报告全部都有。 “诶,任院长,”我又翻了几遍病历,生怕漏掉什么细节,“急性休克,那病患有过心脏病史嘛。” 任道摇着头,“没有,有过两次检查,病人没有任何的心脏病问题。” “那因为心悸产生的急性休克……”我望着他,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惊吓或者激动,”任道从我手里拿过病历,翻到急性休克的诊断那篇,“病人年纪很大了,受到什么突然的刺激,就可能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突然的刺激这个词用的好,看来事实更倾向于韩金红与死者认识,难道真想我想的那样,这是韩金红做的不知道为何,有了那个想法就停不下来了。 “苏组长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任道收起了病历。 “没了,”我揉着脑门,尽量把那个古怪的想法驱逐掉。 “那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卧房”任道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也是见大事,要是到了晚上再找总有一些仓促。 我点头,他要这么说就肯定有招待我们的意思,“对,要不是任院长提醒,就忘了这码事了。” “我带路,给你们洗个尘。”任道脸上挂着笑,别提有多僵硬了。现在我们和最开始的待遇完全不一样,尤记得那时几乎都人几个人理我们,现在可好,变着花样巴结。 “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就好,”我还是用之前的理由回绝他,“吃饭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先把事件解决,到时怎么都行。” 任道估计也料到我会拒绝,“那好,我带你们去找个旅店,今天就休息。” “行,劳烦任院长了。”我在病房门口唤了一声小齐和李胖子,带着他们跟着任院长离开医院。 “怎么了你们两个,”在车上我借着后视镜望着两个活宝,不知道为何像是撒了气的气球蔫了唧的,“跟掉了魂一样。” 李胖子翻过自己的包抱在怀里,“那个小姑娘也太惨了点,”原来是和韩雨鸣聊了两句,“孤儿院长大,从小不知道父母什么样的,好不容易遇上韩大妈,现在又变成这样。” “诶诶,收收,”顺着李胖子的话小齐的眼睛就快红了,这些沉幻症病人哪个不是有一段故事,也没怎么见他们这么伤感过,“干嘛啊事还没解决呢脾气先搞上了。” “猛哥你不知道,那韩妹妹真挺要强的,”小齐也不似刚才那么气愤了,“她们两个这么过了二十年,你知道怎么过来的吗。” 我扶着脑袋,重重的叹着气,关我屁事。 港城诡楼篇第十章 墙中埋尸3 任道拉着我们到了一家酒店,“这是渚南最好的卧房了,”在他看来似乎还觉得招待不周,满脸的歉意,“苏组长,再好点的卧房就出了渚南了,路途太远,来回有些不方便。” 又不是来旅游的,没必要搞这么大的排场,“任院长,差不多就行了,我们没那么不好伺候。” “苏组长说的是,”他嘿嘿的笑着,敲着前台的柜子,“开四间最好的卧房,记我的账上。” 那个前台好像认识任道,“知道了任院长,”说着递出四张房卡。 “那个苏组长,”任道转过身,“我那里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上楼去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这里的客房服务还不错的。” “行,你忙任院长。”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走,上楼。” 别说,任道还真没有蒙我,这房间里的布置怎么说也是四星级往上的,一个诺大的大厅左右各一间房,单人卧室我还是在酒店里头一次见。地面的瓷砖打的溜光一尘不染,电视电脑空调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冰箱放在角落里,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饮料,只不过是要收费的,那价格看得我是捂紧了自己的口袋。 “嚯,这个任院长还挺大方的,”小齐脸上的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正乐呵呵的打量着房间内部,“猛哥,我去放行李啦。” “去去,”我扬着手,也懒得管她,拿出手机在群里发着坐标,告诉他们办完了事直接来这里。 “这下你们不会再吐槽我打呼了,”李胖子还觉得挺得意,提着行李箱进入到一边的卧室里,耳朵里全是他的惊呼声,“我去,这么舒服”我歪头望了一眼,老伙计正在床上打着滚。 我扶着脑袋,有那么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幼稚园的老师,带着两个倒霉熊孩子出来旅游了。 我正无奈这呢,手里的电话响了,是云星彤打过来的。 终于来了,这会等的就是她,“喂,查到什么了。”接通了电话没等她说我直接问道。 “猛哥,尸体我没见着,这里只有照片和尸检报告,尸体已经严重脱水风化了,死因是来自于后脑的伤口,法医鉴定为钝器击打导致的枕骨碎裂,”她那里传来了翻书页的声音,“初步判定为受伤后的十分钟内死亡。” 娘的,这也太专业了,说实话我有些遭不住了,只得咳了两声掩饰心里的不安,“死者身份呢,有结果吗。” “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了”,云星彤的声音也是有些沮丧,“案件发生在四十年前,时间久远,再加上尸体已经脱水到无法辨认,想要查明死者身份有些困难,现在也只能从四十年前的失踪人口里来找了,不过这有很大的误判性。” 这点我也明白,当初的解刨课理论我可是在班里名列前茅,我不用看照片都知道尸体是什么样的。拿这个去失踪人口那里排查,等他找出来了韩金红人早就没了。 “人脸预建呢,”这是唯一的办法,根据死者现在的状态推断出生前的样貌,不过应该不太好搞,尸体现在基本上就是一具骷髅,拿个骨头架子去还原样貌,又不是什么悬疑侦探剧,没想象中的那么好搞。 果不其然,云星彤那边也承认了,“正在做,不过很难,短时间里应该也不会有结果。” 我叹着气,本以为这是一条出路,没想到一头撞在墙上。 “现在已经发了认尸通告,但我感觉不太会有结果,”她也是够实在的,“四十年了应该也不会有人在意了。” “行了,回来,”我捏着眉头,“位置在群里。” “明白。”说着她便挂了电话,只剩下一脸惆怅的我。 “猛哥,”李胖子从卧室里探着头出来,“看你的样子好像有点难办啊。” 何止是难办,现在可真是被困住了,就像方智明描述的一样,四面八方全都不通,让我有些无从下手,看来实在不行也只能先连接试试看了。 “你也知道难办啊,”我把行李扔到沙发上,“你不帮我想想办法” 李胖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我都听见了,什么死者身份的,什么人脸预建的,我可没那本事。” 本来我也没指望他,“行,收拾收拾,一会跟我去趟医院。” “去医院”李胖子警觉起来,“回去干吗。” 我做了一个扣脑袋的动作,“不是猛哥,”房间里立刻满是李胖子的哀嚎声,“这都什么时候了,马上晚上饭点了,你就明天再去也成啊,饶兄弟一命。” “你去不去,”我压低了语气。 “去。”李胖子马上没了声音。 “去哪啊,”小齐正好从隔壁过来,手里握着一瓶汽水,也亏她能下得去手,这一小瓶都赶上一顿饭钱了。 李胖子见小齐来了好像看到了救星,“猛哥说今天就要进行连接,小齐你快劝劝。” 小齐听闻了李胖子的话,抬眼望向我,拧着眉头好像很不理解。 “这起案件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趁今天时间我们先连接一次。”我不管她怎么想,“况且现在晚一分……” “晚一分患者就有一分的危险,我们要尽自己所能,起码尽人事,”小齐摊着手,“我都知道你会这么说,对不对”她咂了一口饮料,“我说江哥你应该也了解猛哥的性格,他要是说了不做今天晚上都睡不着的,是。”小齐瞪着大眼睛瞅着我。 “知道还不去准备,”我被她逗笑了。 港城诡楼篇第十一章 诡异的死法 我们三个又回到了医院,韩雨鸣又见到了我们表现的一脸惊讶,“苏组长,你们不是休息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谁说的,”小齐抢在我前面问道,“事情都摆在这了谁还有心思休息,”她双手抱胸学着我的语气。 “任院长啊,”韩雨鸣没看懂小齐的意思,“就在刚刚。” 我就知道,“胖子,你去把任院长找来,如实跟他说就好,”我指使着两人,“小齐,准备。” “好嘞,”两人领了命令,李胖子出了病房,小齐则把笔记本接在连接器上开始摆弄。 “对了,你是韩金红女士的家属,想要连接的话必须要有家属的同意,”我话没说完,韩雨鸣就抢着回答,“我同意,阿嬷现在也只能靠你了,苏组长。” “行,”我坐在她的床上,把连接装置扣在脑袋上,咧开胸襟贴上电极片,“我需要用一下你的床。” 韩雨鸣愣愣的看着我,“哦,可以。” “小齐,”我躺在床上,尽量放空思想。 “猛哥,要不要等任院长过来,”小齐有些犹豫,“在人家的地盘上这样不太好。” “废什么话,”我放平呼吸,“让你动手就赶紧动手。怎么,是不信你猛哥” “懒得管你,”小齐听了我这么说才动手敲着键盘,同时一阵白光洒下,隐约的我好像听见了任道的声音,但很快就被各种嘈杂声掩盖住,其中混杂着低语声,呼喊声,尖叫声,这些声音拧在一起好像是一条麻绳一般,牢牢地勒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呼吸。 我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脖子上的紧缚感是真实存在的,我正双脚离地被吊在半空中,同时肺里的空气已经所剩无几,我好像吞了一枚炸弹一般,那股疼痛几乎比脖子上的紧扼更加让我难以忍受。 双手向上抓着,我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诉我,一定要用全身的力气抓住这条绳子。我几年前看到过一个理论,说是如果自己脖子被勒住然后吊起,但是双手抓住脖子之上的绳子,会不会窒息。现在我终于得到验证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根本用不上力气。 妈的,我感觉到鼻腔里流出了什么洇过我的嘴唇,挣扎的四肢渐渐没了力气。看来这次就这样了,还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一上来就让我不明不白的被吊着,好歹给点机会啊。 也许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吊着我的绳子突然断了,我摔在地上栽了个跟头。 “咳咳,”我揉着被勒的生疼的脖子,发黑的视野里终于有了颜色,但这其实比被吊着也好不了多少,因为满地都是尸体。 我喘着粗气站起来,将脚从一个人的脸部移开。那具尸体的眼睛依旧睁着,直勾勾的瞅着我,毫无生气。脸上有些浮肿且胀大,不过即使这样也不影响我辨认出尸体的身份。 她是韩金红,满地的尸体都是她。看样子脚下的尸体和现实中的韩金红有些不同,起码年轻了许多,看样子也就二十过半的岁数。 当然不光是这些,她的脖子上同样也套着绳索,同样断了一截,但结果就没有我这么好运了。 都是一样的死法我就近看了几个,她们脖子上有的带着勒痕,有的拖着麻绳,有的吐着长长的舌头,仿佛是人间地狱一般让人胆寒。 我吞着口水,缓缓地抬头望去。 我面前张着一颗巨大的树,丰满的蓬盖几乎遮蔽了天空。这一抹绿色并没有让我觉得安心,反而更加的让我目瞪口呆。树上的枝桠上垂着数不清的麻绳,有的断了一截只剩下绳头,有的上面挂着一具身体,无风自摆。 我属实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扯下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套。 也许是这梦里的冲击对我太过于剧烈了,我都没有自己的观察过我的身体,一个晶莹剔透的手镯套在我的手腕里,随着我渐渐僵硬的动作,明晃晃的箍在我的小臂上,相当的扎眼。 为什么要说扎眼呢,回首一地的尸体,每具尸体的一个手腕上都带着一只手镯,和我手腕上的样式完全一致。 不是,我摸着自己的脸,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原本应该满是胡渣的下巴变得光滑整洁,就连皮肤也变得细腻了,本该杂乱的头发也变得顺滑,一直披到肩膀上。 至于我身上是明显的布衣布鞋,看不出什么门道,一开始我还真没注意这些,目光全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了。 这是韩金红的身体想来也是,这树上挂着的都是她自己,怎么又会平白无故多个素不相识的人。我喘着粗气退到一边,这里还算干净一些,相比靠近树干那些已经垒成小山一样的尸体,这里还能有些下脚的地方。 我面前的是一栋楼,没错就是老式的港楼,七八十年代常见的那种。仰起头望去,有着因为岁月已经脱落的墙皮,外漏的长廊,窗外悬挂的衣物之类的。 这肯定就是韩金红的住所了,虽然我没见过,但这种港楼风格在别处可不常见。况且方智明也说了,这个地方四面环着楼体,说的不就是这里吗。 要进去吗,我左右望了一眼,竟然没有发现入口。有点意思,我趴着墙向一楼的一扇窗户里望去,里面充斥着令人畏惧的黑色。 港城诡楼篇第十二章 破旧的港楼 “咚咚,”我轻敲着窗户,一时间分辨不清其中是光线暗还是梦里的混沌。 “咚咚,”令我后背生寒的是,窗户里还了我两声,同时,我能看见一张漆黑的手上隔着护栏拍在玻璃上,随后快速的隐入到黑暗中。 虽是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继续敲打着窗,一旦刚才是韩金红呢,那就不用搞这些有的没的了,尤其是那只手,分明是被黑色混沌沾染之后的样子。 “喂,”我锤着窗,但是那只手再也没出现过。 娘的,我想砸破窗,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一条裂痕都没有敲出来。在我的印象中这种老式玻璃很脆弱的,用点力气就可以敲破的。 难不成是这幅身体太娇弱了也不至于啊,我四处循着可以破窗的物件,却冷不丁的听得一声孩童的笑声。 难不成有活人我一阵恶寒,但还是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声音来自于对面的树后。我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的挪动,尽量避着地上的尸体。转过一个墙角,我没有看见任何活动的物体,当然除了上头那些来回摆动的躯体。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我的心好像也被提了起来,鬼知道这树后面藏着什么要命的东西。 又是小心翼翼的向前移了几步,刚好瞅见了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没错,那里有一个入口,看样子是这栋楼的入口。 至于那个身影,看身高确实像个小孩子,但其他我分辨不出来,因为一件黄色的卡通雨衣遮掩了全部的身体。 这莫不是……给我指路不对,说是指路,更像是引我过去啊。我犹豫了片刻,去他娘的,真要搞我没必要整这么多的弯弯绕,那时候直接把我勒死就行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劲。我下定决心,贴着墙壁来到那所谓的入口处。 这里确实是这栋老楼的堂口,虽说里面没到漆黑如墨的地步,但能见度也仅仅维持在几米以内,除了靠墙的几个窗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光源,那个身披雨衣的孩童身影也不见了踪影。 又是装神弄鬼,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我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迈着步子踏进了老楼之中。在外面还没有什么感觉,直到我进入其中之后才发现这里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墙壁上满是老旧的涂鸦,画着一些很是古怪诡异的图画,有一种不属于这种年代的画面感。几道裂痕横在涂鸦上,预示着这栋楼体的命数已经到头了,但愿我身处这里的时候不会倒塌。几张有些飘摇的蜘蛛网悬在窗口的角落,在我靠近时轻微的摆动,连同窗上的灰尘一同飘散。 我伸出手扇着扬起的烟尘,从这扇窗里刚好能看到外面,那棵老树和满枝的麻绳,还有一地的死人,我现在都不太敢想自己是从其中趟出来的。 至于我身后,就是一间间单独拎出来的房间,每一间都大门紧闭,似乎不欢迎我这个外来者的到来。 完蛋,我不知道挖出死人的那个是几号房了!我拍着自己的脑门,娘的千算万算百密一疏,怎么忘了这出了。况且那个穿着雨衣的小孩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说不定这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没时间去瞎想了,我站到离堂口最近的一间房前,深呼吸着探出了手。 这间房门上写着104,我只记得方智明和我说那间房在一楼,现在也只能一间一间的摸过去了。不求别的,只希望埋着死人的那个房间能给我一点线索就好。 一股怪异的味道飘进了我的鼻腔,怪味的来源是地上的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方便袋,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味道却有些刺鼻。 握在门把上的手好像失去了拧动的力气,只能忍着万分厌恶出脚踢了踢门边的口袋。里面轻飘飘的,好像就是一些放久了的垃圾,散开的封口里露出了几个已经腐烂的番茄,流着脓黄的汁水,看得我有些恶心。 我可没那个心去翻一翻,把心思重新放到这扇门前。望着上面已经斑驳不已的油漆面,心一横拧开了门把手。 我本以为门会是锁着的,可是随着把手的转动,一声老旧且让人胆战心惊的“吱呀”声自门上的合叶响起,一股浓重腐败的气息从敞开的门缝中扑面而来,差点将我顶退几步。 门缝只开到巴掌宽就卡死了,有一道链条连在门缝之间,这间房是从内部反锁着的。 远处我看不到,顶多能看见地面上摆着一双鞋,破破烂烂的看不出样式,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边。隔个两三米有着一张圆桌,是那种很老式的折叠圆桌,上面盛着一些饭菜一样的东西,但新鲜度和门前的烂番茄差不多,那股馊到已经发臭的味道我在这里就闻得到。 我忍着想要作呕的冲动,伸出手拨弄着门前的链条。这玩意其实比较简单,不能用力的拉门,需要给一些缓冲的余地,利用这缓冲的空间把链条向门里拨弄两下就能打开。 “嘀嗒,”就在我努力尝试的时候,我听得远处有什么落地的声音。 港城诡楼篇第十三章 104号住房 我立刻停下手头的动作向远方望去,但入眼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每次沉幻症都会给我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算下来我已经有免疫力了。莫不是那个身影在引诱我过去想来还真有这个可能。 看着面前破旧不已的房门,心里略微衡量一番,与其在这里费工夫还不如去看看那玩意到底在搞什么鬼。 人在面对未知时总有一种好奇和紧张糅杂在一起的怪异情绪,想要知道前方有什么,但又惧怕自己受到伤害。我站离墙边近一点,这里靠着窗,虽然光线幽暗,但总好过没有。 我一步一步的向前探着步子,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那诡异的声音也消失了,整个空间里静的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 也许是压力过大的关系,我有一种想要转身逃离出这栋老楼的冲动。我感觉胸口上似乎压着一块巨石,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呼,”我想着上学时老教授教我的呼吸法,每隔几秒深呼吸一口,这才勉强好些。接下来是……我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目光却无意间瞥到了身边的房门,房门号是104。 104不是之前的房间号嘛,按顺序来这应该是103或者105才对,除非……我在原地打转。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说实话,这个沉幻症自打我进入到其中开始,就弥漫着一股相当古怪的气氛,透露给我的都是一些摸不清头脑的事物。 其实细想想,我现在就是韩金红的身体,只要找到身上有什么地方被黑色的混沌沾染,切除掉或者归还给混沌就可以解决这个难题。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我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黑色烟雾,我也看不到哪里染上了黑色,也没有任何刺痛的感觉。唯一的说法就是要在这噩梦里经历一些事情,身上的混沌才会展现出来。 我胆战心惊的靠近面前的104,出乎意料的是和刚刚查看过的有着很大的不同,起码从门上贴着的门神就能看出来,大半的油漆脱落后露出的锈迹都被门神彩画遮挡在下面,虽然门神已经褪色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但总比之前那样要好一点。 原本门前的垃圾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纸箱,看着很有年代感气息,上面还有着黑笔描着的古怪线条,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我左右望了一眼,依旧没有看见任何活物。像是做贼一般弯下身,打开了半掩着的纸箱。 在看清里面的物件之后我骂了几句晦气,里面放着的是枯草扎成的娃娃,全身破破烂烂的,看着就像小孩子的随手之作。但最扎眼的是,娃娃的胸口刺着两三根钢针,险些扎破了我的手。 我厌恶的把娃娃丢回纸箱里,甩着刚才碰过的手,感觉上面也沾上了邪恶。这玩意我是真不了解,也许是诅咒别人用的,不过就这么个小人能起上什么作用,难不成扎在它胸口的钢针也会扎在被诅咒之人的身上那确实有些扯淡了。不过这货既然能出现在韩金红的梦里,就说明肯定有着什么意义,也许是她憎恨着某人的象征。难不成真的是那个死者真要是这样的话,他们之间肯定有着什么故事。 这种东西想的再多也没有意义,毕竟看见的才是真的。我伸出手握在面前的门把上,体会着金属那冰冷的质感,缓缓地转动门把手,推开了房门。 出乎我的意料,这扇房门很轻松的就被打开了,并没有什么链条横在门缝之间,看来和之前的确实不是一间房。 这里相比之前要整洁许多,但也只是相对来说。面前地面上的鞋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边上放着一个金属制的鞋架,上面零零散散的摆着几双鞋,看样子都是女士鞋,而且相当古老,如果时间倒退个三四十年的话可能会是流行的款式。 本来横在面前的可活动圆桌也消失不见,使得这间厅堂里显得空荡荡的。地面上满是灰尘,盖住了满是纹路的瓷砖。 整个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灰尘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即使是卧室和厨房卫生间皆是如此,甚至连门上悬着的玻璃窗都是碎裂的,像极了长时间无人居住的废弃房屋。 在里面转了一圈,我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这其中的环境会如此的昏暗了。除了房门上方悬着的小的可怜的玻璃窗之外,房间里竟然没有一扇窗,这使得整个场景昏暗无比,更给我一种极其别扭的不适感,这好像不是给活人居住的,更像是一个棺材。 真的会有人住在这种房间里吗,我倒是听说过有那种十平方米的蜗居房,那个也是四面皆是墙壁密不透风,和这个大同小异。 我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生怕再待在这里出什么意外状况,赶紧抽身退了出来。 要是换成我,别说住在里面,就站着那么一会我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我也不清楚换做其他人会不会和我是一样的感受,但是要真有人能面不改色的住在里面我还是很佩服的。出了房间站在长廊上,我仍旧心有余悸,索性关上了面前的房门。 港城诡楼篇第十四章 轮回的104号 这次没有任何声音,周围静的出奇,我甚至都能听到自己忐忑的心跳声。 挪动着脚步,没走出几米远,果然一侧的房门上依旧挂着“104”的门牌。这次和之前的又有些不同了,门前的角落里放着一座香炉,几截断香插在香炉里面,底部被厚重的炉灰所盖住。 因为我老家父母的关系,我对这个还是有所了解的,尽管这玩意也有点迷信的味道在里面。所谓香燃三柱,不完不断,无论是拜神、宗教信仰或者祭祀之类的,都要保证香正常烧完。像这样折断一半留在香炉中,属于大忌,是要出祸端的前兆。 当然这些都是我老妈给我科普的,我这种坚定的无神论者自然是不会信的。但现在总是闪回老妈跟我说过的话,让我心里有些悬,对这扇门后面的东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我深呼吸着,感觉这么一场下来肺活量都会提升不少。门上相比刚才要干净许多,油漆的颜色有明显的不同,而且看上去像是刚刚刷的没过多长时间。同时门上多了一个猫眼,里面黑漆漆的,由于我这里是反面也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这里的门把手也变了模样,相比之前的圆柱形,这里变成了那种横着的握把模样。既然门都变成这样了,那里面肯定也会有什么变化。 我缓缓的伸出手,握在把手上慢慢的活动着,大气都不敢喘。 这扇门比之前要沉重许多,门轴活动到一半就卡死了,我想要进去的话需要侧着身子。但这间房没有给我进入到其中的机会,里面有一层网状门挡得严实,我单手把内门拉的直响也不见有任何松动。 算了,别再把什么东西引过来,鬼知道这里有什么怪物。透着半开的门勉强能看清里面的事物,不过也仅限几米以内的距离。 然而我所见的东西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地面上并不如刚才那样满是灰尘,而是被描出一道道的红色条状细线,有的像是图画有的则像是文字,但我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略微远一点的地方,我勉强能看见一条粗犷的弧线,想来应该是一圆形,但是另一半被隐没在黑暗中而无法看清。 红线一直描绘到墙上,直至我仰头,天花板上也尽是这些鬼画符。这么说来,整个房间都是画着这些,就是不知道是用颜料画的还是油漆或者别的什么,但愿不像是我想的那样。 如果说光有这乱糟糟的鸡爪字那还没什么,主要在我能看见的弧线上放着一只蜡烛。 这他娘的不会是什么的招魂仪式。我本来以为只有电影里才会有这种离谱的操作,没成想还会在这里见到。我尤记得当初小齐看过这样的一部电影吓得不轻,工作时眼睛都是直的,无论我怎么和她说这都是假的她都不信,没想到现在让我遇上了。 不过怎么说也太过于迷幻了,什么诅咒娃娃,邪恶仪式,听上去颇有一分诡秘感,但这和韩金红的沉幻症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做过这些不对,是跟这个房间有关系,104号房。 我赶紧从半开的门缝中抽出身来,生怕沾染到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就连门口的香炉我看着也愈发的觉得诡异起来。 “真他娘的晦气,”我摔上门,这个104肯定有什么故事,照我想的话,不是埋尸的房间,那就是韩金红的住房,当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整个长廊里依旧静的可怕,但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注视着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身处这种环境中,心理再坚强的人也会变得疑神疑鬼。 还要继续看下去嘛,最初的那份勇气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异状消磨的干干净净。我咬着牙,几乎是强逼着自己向前迈出脚步。 旁边依旧是104,一个如同噩梦般的数字。这次门前更加奇葩,各式各样的垃圾堆放在门前,有空掉的奶茶杯,半碗泡面桶,数不清的外卖餐盒和方便袋,肮脏不堪的衣物,还有一只掉了底的高跟鞋。 看来这里应该是住着一个女性,或者不止一个。我吊着心在垃圾堆里闪转腾挪,终于站在门前,探出的手竟然还在犹豫是敲门还是直接开门。 妈的我是不是傻了,还能指望对面有什么善茬给我开了门请我进去喝茶我晃了晃脑袋,将各种奇怪的想法驱赶出脑海,手轻轻地放在有些松动的门把手上。 这扇门上也有些东西,贴着不少小广告,就是那种开锁换锁的,这倒是很有现代的气息了。我咽着口水,拧动着门把手打开了门。 门后如我想的一样,相当的肮脏混乱,比起门外的垃圾,屋内都已经摞成了小山,一股难以忍受的古怪臭味打在我的脸上,让我再也忍受不住低头呕了起来。 这股味道怎么说呢,让我想起了乡下的旱厕。照目前来看,这里的环境不比我想象中的好上多少。 港城诡楼篇第十五章 童身鬼影 我捂着嘴巴退了出来,重重的关上房门才让这股钻心的味道消散了一些。 我不停的咳着,伸手抹着沾满口水的嘴角。这哪里是住房,分明是垃圾场,住在这里的人,之前肯定是个神仙。 扶着墙边,过了好久才回过劲来,心里已经止不住打起了退堂鼓了。虽然很想知道这间104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但这样也太折磨了,倒不如直接给我来个要命的怪物也比这要好。 正当我心里犹豫之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抹亮光尤上及下,在黑暗中尤为刺眼。 一般人总是会有一种意识,黑暗的场景是神秘且令人恐惧的,同理黑暗中的光芒代表着安全与抚慰。希望这个韩金红也是这么想的,我抛去想要后退的想法,带着对真相的好奇心踱步走上前。 那是一架电梯,外形结构很是古老,有两扇可伸缩的折叠铁门横在前面,内部有一只很是亮眼的白炽灯泡,随着电梯的缓慢降落将刺目的白光透过铁门的缝隙洒在周围。 这是让我进去的意思我的心狂跳个不停,到现在我还没摸清这个梦到底想要表达什么。目前我所知道的,这里肯定是韩金红居住过的老楼,至于内部结构可能有些变化,但104肯定是代表着什么,包括那个身穿雨衣的孩童身影,都有着各自的意义。 上不上,原本有些退缩的心又被好奇灌满,这个梦的表现明显是想让我坐上电梯,说不定后面会有什么发现呢。想到这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老爷们还怕你搞这些弯弯绕,便伸出手扳着活动铁门。 电梯上一共两道铁门,全是伸缩式的,用不了多少力气就可以将其轻松地扳到一边,这和它锈迹斑斑的外观有些不相符,我还以为得挺费劲的。 刚才在外面看的不仔细,等我进入到其中之后才发现,这里也是相当的破旧。电梯的四周全都镶着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铁丝网,稍微碰一下就掉了一地的锈渣。头顶的白炽灯和单独伸出的一根电线接在一起,随着电梯停稳之后的震动而晃动不已,就好像整个场景都有些摇摇欲坠。电梯一侧有几个已经磨得锃亮的按钮,已经看不出上面的数字。 几滴水珠顺着电梯顶滴落在我的肩膀上,那股寒意让我瞬间打个寒颤。 这还能用吗,我虽然有些慌,但还是想知道这个电梯会给我带到哪里去。避着电梯里的水洼伸手合上两道铁门,按着一边的按钮,希望能给我带到一个新的地方。 我按了好久都没有反应,正当我怀疑电梯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时,突然一阵颤动让我险些摔倒。我望着面前幽暗的楼层缓缓向下降去,自己那颗惶恐的心也被这古老的电梯带着向上提升。 大量的灰尘扑扇到我的眼前,因为这不是封闭的缘故,楼道内的灰渍都因为电梯的运作开始飞腾。我扇着空气,驱散着面前飘散的灰尘。 如果说我之前待过的地方是一楼,那这已经露出脖子高的空间就是二楼了。然而我扇着空气的手慢慢僵住,因为我看见了一个身影正杵在电梯前,黄色的雨衣下摆赫然出现在那并不大的空间里。因为高度的关系,我只能看见大腿以下的部位。 身影穿着一身碎花裙,脚上套着塑料凉鞋,看样子确实是小孩子。 随着电梯颤颤巍巍的运作,我能看到的部位已经到了身影的腰部,按者算下来全身大概也就到我的腹部。 正当我期盼着能够一睹对方容貌时,那个小孩子转身跑掉了,声音和我之前在一楼里听过的一样。 “喂!”我大喊一声,但并没有什么作用。现在我也算是长了记性了,多余的话能不说就尽量不说,别再出了什么变故,在这上面吃过的亏可不少了。 快点,我在电梯里等着停止,谁知到了二楼电梯也没有停下,反而依旧势头不减接着向上运作着。 “开门啊,”我伸手扳着电梯前的活动铁门,但无奈的是铁门好像焊死了一般,任凭我卯足了力气依旧是纹丝不动。 别啊,我颇有些无助的看着电梯将我带到三楼,然后发出一声沉重的金属扣合声,好歹算是停了下来。我赶紧伸手扒开铁门,这回倒是轻轻松松。 三楼比起一楼就明亮度来说要好上一些,不远处有一段镂空露天的走廊,可以看见大树伸进来的蓬盖和枝桠,就连那些绳上挂着的尸体都更近了一些,我在这里就能看见她们涨红的面庞和吐出来的舌头。 别想这些了,赶紧下楼。我左右看着,挑着一个方向跑去。这么大的楼,怎么说也会有楼梯才对,这里的居民平时上下不能总依靠电梯,这玩意也太要命了。 然而我刚跑了几步就僵住了,抬起的脚悬在半空中落不下来。好像灌了铅的脖子木木的转过望向一边,那里有一间房门,上面挂着“104”的门牌号。 港城诡楼篇第十六章 墙后人形 我揉着眼睛,对所见的事物很是难以置信。这里是三楼才对,这里怎么会也有104号房莫不是整栋楼都是104 这个想法有些细思恐极,不过这也从侧面印证了104号住房对韩金红的重要性。现在就算是我想回头也晚了,感觉这就是一个套,一点点把我引进来。 如果这么想的话,那总得给我展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起码作为韩金红处于这个梦境里,我得知道为什么她对于104号住房这么牵肠挂肚。 我站至104号住房前,心里做了万般的准备,默默的探出手抓向门把手。这间房的门前相比于前面的也是有着不同,角落里堆着几块碎砖,仿佛在预示着房间里的不寻常。至于房门也是变了风格,面前明显是现代常见的防盗门,门上印着格子花纹,把手也光洁了许多,完全没有前几扇那样斑驳。 难不成……房门是虚掩着的,我吊着胆子拉的半开,但房间里面并不想我想象的那样。房间里面整洁的好像刚刚被打扫过一样,而且各种家当一应俱全。虽然房间中依旧漆黑,但起码有了可以居住的感觉了。 我咳了一声,给自己壮胆的同时也在告诫这个房间里的未知事物,我进来了。 在我刚踏入其中之时,一股异常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想来也是,这个房间里连一扇像样的窗都没有,能不湿嘛。 食指和中指并拢划过面前的桌面,还真是一尘不染。我先是壮着胆子在卧室和卫生间里巡视了一番,连个鬼影都没有看见。 这好歹像个人家,见没有怪东西我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突发奇想打开了身边的冰箱。果不其然,其中的混沌好似无尽的烟雾一般翻滚而出。 见了这么多的104号住房,就说明韩金红对这些住房都有印象,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都是历代的104号住房,四十年的时间,因房客不同而来回更迭的房间,而韩金红作为管理员,这些自然都要经过她的手。 可是为什么对这件房念念不舍呢,我在心里计较着,却听得一声细微的声响自手腕上传来。我撤回了原本架在冰箱上的手,套在手腕上的玉镯不知为何有了一道很深的裂缝。 什么意思,玉是一种很稳定的介质,除非外力,不然不会碎裂的。当然民间还有“玉养人,玉保人”的说法,当然我对此是嗤之以鼻的。养人好说,但是保人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一块石头罢了,还能挡灾不成 这些都是阿晴在玉石店里告诉我的,那时她看中了一个观音吊坠,疯狂的向我灌输这种观念,一旁的店员也在帮忙打着配合。虽说最后肯定少不了要掏钱,可我也只是当一个笑话听的,这种说法还能当真吗。 可是现在不知为何想起了阿晴说过的话,“玉碎可是不祥之兆,能挡灾的你知不知道,”我想着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心中有泛起一丝苦涩。 我摇摇脑袋不在想那些没用的,将信将疑的将手腕再次靠近冰箱。 “咔嚓,”这次更痛快,手镯直接碎裂掉在了地上。不过也借于此,我的视线绕过了冰箱集中在后面的墙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长在里面。 我知道那是什么了!心里突然一阵恶寒,想要远离一些,不过真相就摆在眼前,干脆伏下身把冰箱搬离了一些。 这下我终于能看到冰箱之后,墙上有着什么了。那分明是晕开的人形,以很是夸张的轮廓描在墙上,色彩也有些不同,明显人形的颜色要更重一些。 得益于上学时的解刨课,我明白这是为什么。面前的这堵墙,里面就埋着那个死人。把人埋进墙中,也许过个几年不会有变化,那得看埋入尸体时有没有留下多余的空间,也就是空气。如果堵得严实,可能时间会早一点,如果只是把尸体放在里面,周围留有一些空隙,那需要很长时间才会晕出这样的轮廓。确实墙壁可以封闭一切,但无法阻挡人体中的油脂和水分,这些物质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渗透,直至出现这样的人形。 妈的,想想我也发毛,四十年,换了不知道多少家的房客,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房间里,并不是仅仅住着自己。 我抹着脸颊上流淌下来的汗水,这才是真正的恐怖好不好。 然而我忽略了一个问题。就在我感叹之际,突然听得墙壁中传来一阵怪声,像是指甲抓挠墙砖的声音。 操!我暗骂了一声,杀招在这了是。我急忙冲向门口,却突然一阵白光洒下,眼前的黑暗全部都消失不见。 我从来没有觉得哪次的切断连接像这回这样恰到好处。缓缓地睁开眼,李胖子那张大饼脸正杵在离我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我扬起手按着他的脑门,“没在梦里吓死,醒来快被你吓死了。” 港城诡楼篇第十七章 猜想1 “还好没出什么问题,”小齐站在不远处面露喜色,好像对于断开连接的过程会出麻烦的这种事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猛哥,你感觉还好。” “借你吉言,”我拆下头上的铁疙瘩,“好得不能再好了。” “猛哥,”云星彤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站在我的面前满脸关切。 我环视一圈,方智明也在,那个平头看得我很是不舒服。“程颖呢,”我一把扯下胸前的电极片,利索的跳到地上,惊得周围一众人等赶紧上前扶住我。 “哎呀没事,又不是老头子,”算下来好像只有每次是意外断开连接或者在梦里受到过致命伤害,在我醒来时才会痛苦万分,“那姑娘呢。” 几个人上下打量着我,好像还是有点不肯相信,“小颖在外面陪着家属,”方智明回答,“她们好像聊得挺开的。” “行,”知道她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问你们个事,星彤和小方,埋尸的房间有没有房号。” “有,”云星彤率先回答,“104号房。” 果然如此,虽然基本已经确定了,但还是问出来稳妥一些。那我在104中的所见所闻就很是明朗了,确实和我想的一样,那些都是处于不同时期的104号住房。但现在还有一点不明,既然韩金红对那个住房的记忆如此深刻,以至于在梦中一栋楼全部都是104号住房,就说明她是知晓在住房中发生的事故的,但她却选择了隐瞒,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还有,如果上述条件都成立的话,那韩金红八成是认识死者的。 “星彤,去查一下这个韩金红的过往,”我找到了方向,“看看有没有她身边的熟人报了失踪或者突然消失不见的,尤其以四十年前为主。” “我已经查过了,”云星彤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年代久远且资料缺失,有几个人在当时没了影踪,但是不能确定就和韩金红有关系。” 这点我当然知道,别说四十年了,在当今的社会中四十天都足以物是人非,“给我做一份汇总,我要这些人的名单。” 云星彤好像早知道我会这么说,从身后像是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卷资料,“警方已经开始做比对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出结果。” 得嘞,到底得专业的来,不用说这肯定是云星彤的功劳。 “小方,那房间的布局是什么样的,”我知道尸体那边不用我操心了,便把重心偏向沉幻症这里。 方智明接过云星彤递给他的纸笔,寥寥的画了几笔,“进门就是大厅,左边卫生间右边卧室,厨房就在大厅里,”他把图画递给我,伸出手在其中一条线上画着圈,“这就是埋尸的位置。” 和梦中的别无二致,“没有窗是。” “是没有,”方智明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猛哥你怎么这么问,你是在梦里见到了” “嗯,”我也不否认,“我在梦里见到了许多间104号住房,进去了其中的五间,里面的摆设装潢全部都不一样,像是各个时代的104号住房,”我盯着方智明画着的格局,“尸体也是埋在这里。” 听我这么一说,每个人的表情全都变了,他们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星彤,”我把本还给了她,“你能打过李胖子嘛。” “哈”小齐抢在两个人前面叫出声,“猛哥你啥意思,让星彤模仿……”她做着挥棒的动作,“这也太疯狂了,我赌星彤能赢。” 要是没有最后一句那还像句人话。 方智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后退了几步,给两人留出空间。 “猛哥你这可就瞧不起人了啊,”李胖子锤着胸脯,仿佛一只发情的雄性大猩猩,“我胖子虽然在分析上不如你们,但这身膘可不是白长的。” “我能。”云星彤倒是丝毫不给面子,斩钉截铁的回答。 “嘿,”李胖子一听不干了,“来来来,就这里,”李胖子挽着袖子,“我让你一只胳膊,省的传出去说我胖子占人家女孩子的便宜。” 云星彤没说话,只是掏着身上的手机和记录本交给小齐,好像真的当个事了。 “诶诶,我说着玩的,”我赶紧叫住两个人,这他娘的要是真动起手,传出去可让人笑话死,“干嘛啊,还想要玩真的是不是。” “哪能啊,”李胖子嘿嘿的笑着,估计心里也是悬得不行,见我这么说也是借坡下驴,“我和星彤的关系好着呢,就算动起手来也不能玩真的,猛哥你想啥呢。” 正巧程颖这时候进来了,她身边跟着韩雨鸣,“猛哥,你醒啦,”她快速的走上前站到我旁边,“你都看到什么了”她满脸好奇的望着我。 “会跟你说的,”我歪着脑袋看向她身后的韩雨鸣,“那个,韩家姑娘,我问你个问题。” 韩雨鸣伸手指着自己,见我点头便说着,“苏组长你说。” “你小的时候,有没有一条碎花裙,粉色的。一件雨衣,黄色的。一双透明的塑料凉鞋,带绑带的,你之前有一起穿过吗。” 港城诡楼篇第十八章 猜想2 韩雨鸣瞪大眼睛望着我,随后满脸愕然的环视在场的众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好嘞,还真是她,“在我还上学的时候,有的下雨天就会这么穿,阿嬷也会接我去下学,”韩雨鸣后退一步,脸上带着疑惑,“是阿嬷的梦吗” 我点头,看着小姑娘眼角流出的泪水,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小姑娘见我不说话了,直接扑到了韩金红身上痛苦起来,方智明和云星彤赶忙伸手护着,这要是在梦里的韩金红感知到了她的哭声,沉幻症里再发生什么变化那可就让人头疼了。 “嘶,”我摸着胳膊,小齐拧的挺使劲,“你干嘛啊,”她小声的抱怨着,“有什么事不能藏着点,亏你还是老大呢。” 我抓着脑袋有些尴尬,这种事瞒着也没什么意义,主要是我没想到小姑娘能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不过有些问题还是得问,“韩金红女士在年轻时有没有过一只手镯,玉质的。” 韩雨鸣低声啜泣着,只是摇了摇头。 刚见到韩金红时我也检查过她的四肢,确实也没有看见那只玉镯。如果说因为别的原因摘下来倒可以理解,但要是说连朝夕相伴的韩雨鸣都没有见过,那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在里面,“那什么,带出去安抚下情绪,程颖你也跟去,好好劝劝。” “哦,”程颖应了一声带着哭泣不止的韩雨鸣出了病房。 “猛哥,你是看见了什么,”方智明习惯性的追问着,“穿着雨衣的小孩” “不止这些,”韩金红这里的线索断了,那也只能等警方那边的消息了,看看死者和韩金红是什么关系。“行了,今天收工。”干想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对了,任院长呢,他不是也过来了么。” “别提了,”小齐的脸色很是不爽,“抱怨了几句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嘟囔了几句听不懂的方言,听着怪让人不舒服的。” “可不是,”李胖子也来了劲,捏着嗓子学着任道的语气,“搞什么啊,真当自己是花鹅了吼,有什么了不起的了,”京腔串上渚南话有着一种怪异的喜感,我没忍住扶着李胖子的肩膀大笑着,“真这么说的啊。” 李胖子翻着白眼,“兄弟我能骗你啊,胖子我最烦这种阳奉阴违的人了,这种人一肚子坏水,指不定背地里说了什么坏话呢。” “就这几天,忍忍。”他怎么看我和我没关系,人家也尽了该有的义务了,“撤了,”我大手一挥,带着几个人出了病房,正巧和任道撞了一个对脸。 “哎呦,苏组长,”他脸上挤满了笑容,“你这……”他抬眼望了望病房里,看到韩金红仍然躺在床上,又看到一边韩雨鸣哭的梨花带雨的,“有发生了什么嘛。” 小齐在我身后“哼”了一声,像是生怕他听不见一样声音还挺大。 “哦,不好意思任院长,自作主张的使用了连接器,”我陪着笑,“毕竟救人要紧嘛,我这刚得到一点线索,就想到梦里看看能不能解开沉幻症。”我无奈的摊着手,“结果你也看见了,还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这样啊,”他也反应过来,“没问题没问题,苏组长自己看着办就好啦,”他和我握着手,脸上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 “这两个人真虚伪,”这是小齐事后对于我和任道的评价,“黄鼠狼娶狐狸精,真是门当户对。” 这一天也就没什么事情了,有了这些发现已经足够了。趁着今天还有富余,我又让云星彤去查了一下这栋楼里历代号住房的住客,这个在韩金红的住客管理记录上都有,只要跑趟局子就能得到,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 别说还真有几个能对上的,像是二十年前入住了一个在周边剧场跑龙套的小演员,平时看着还算光鲜亮丽,但在租期满了之后打扫房间时,那场面就和我在梦中看到的垃圾场差不多,虽然韩金红没有记录的多详细,但也能从只言片语中品得出来。 前几年住过一对情侣,和前面这位比起来就是个完全的反差,什么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不过在备注里记录了一句,住客曾抱怨墙壁发霉长毛,清除之后不久还会长出。 我的脑海里想起了那个人形霉斑,只觉得一阵恶寒。 再往前翻翻,也有过抱怨墙壁上有污渍并且无法清除的,最早的记录是在三十年前。 “哇,”程颖在一旁陪着我翻着记录,嘴巴都合不拢了,“猛哥你说如果这个韩金红啊,知道这墙里面藏着死人还把房租出去,那她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当无事发生呗,你也看到咯,”虽然我这么说,能做到这样的需要相当强大的心理素质,单看韩金红就因为暴露而陷入沉睡这点来看,明显是不符合的。 “噫,”程颖面露嫌弃,“真变态。” 港城诡楼篇第十九章 意外发现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做什么啊,”我拉开房门,“天还没亮呢我的小姑奶奶们,”门外站着以云星彤为首的三个姑娘家,“有什么事吗,”我看云星彤站在最前面,照她的性格来说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也就把疲态收了起来。 “猛哥,查出来了,”云星彤没管我的态度变化,“我已经把消息发给你了,但看你没回应。” 我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也是够佩服的,资料就放在这就跑不了,用得着特意敲门来问嘛。我摸着身上才想起来穿着的是睡衣,转身去找手机却撞了个满怀,“干嘛啊,属鬼的啊,走路都不带声嘛,你好歹吱一声啊。” 方智明满脸痛苦揉着自己的鼻子,“这个时间来敲门就肯定有发现啊,我就想听听找到什么线索了,谁想到猛哥你突然回头。” “行了行了,”我挥着手,“都进来,一个个都是夜猫子,个顶个的精神。” “不是啊猛哥,”小齐也穿着睡衣,朝天打了一个硕大的哈欠,“都是小颖,非要拉我过来,你以为我想来啊。” “不是齐姐姐,”程颖已然穿了一身正装,“咱们不是睡在一张床上嘛,你也醒着不是,就一起来帮猛哥出谋划策嘛,多一个脑袋多一个想法不是吗。” 我懒得听她们唱大戏,自我的床上寻得手机,翻到云星彤发给我的文本,打开之前我本以为是个名册之类的,记着四十年前韩金红身边失联的熟人,结果发现先是一则纪要。 我大致瞄了几眼,纪要里讲的是这栋大楼修建之初的一些事情。我不清楚是因为年代关系还是地方特色,或者是什么别的,韩金红在大楼刚起步时就是作为管理员在工地监修施工的,工地上的伙食也归她管。 “还有这种承包方式吗,”我心里疑惑,同时脑袋被方智明挤出屏幕,遂抬眼望着云星彤,发表着心中的不解。 云星彤点头,“我打听了一下,在上个世纪,渚南都是这种承包建筑方式的,其实就像是现在的工头一样的。” 她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那这么说,就是在修建楼体时发生的事,”方智明咬着大拇指分析,“我们一开始的方向没错。” 我把文本接着翻,下面便是失踪人员的具体资料。总共有两人,比我想象的要少。两人都是当时的泥瓦工,负责砌墙的,而且巧合的是在一夜之间两个人全部都消失了,甚至连行李都没有拿。 “发生这种事都没有立案”不说别的,两个人同时失踪且生活用品都没带着,这点就足够可疑了,结果硬生生拖到现在从墙里挖出一具尸体还没有解决。 “那时候社会治安动荡,渚南这里人口流量又大,”云星彤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法,“经常有人报失踪,当局虽然是记录在案不过抽不出人力去追查。” 她说的也在理,我也只能摇摇头继续看下去,这两个人一个叫叶军,一个叫龚进海,两人还是老乡。 “就这些啊,”方智明也很不满意。 “刚查出来的消息,我就发给你们了,”云星彤也没办法,“现在正在做比对,看看死者是不是其中的一个人。”云星彤说着掏出手机,好像在找着什么。 “难道是一个人杀了另一个,然后埋进了墙里,之后畏罪潜逃”程颖歪着脑袋想着。虽然从她嘴里说出来显得有些简单,但有可能就是这么简单,很多情况下都是我们把线索和关系想的太复杂了。 云星彤摆弄了一番把手机对着我们,惊得旁边的小齐差点翻了个跟头,她给我们看的是一张照片,看起来是偷拍的死者现场照片。 “咱们要不开个灯,经不住这么玩的,”小齐拍着胸口有些花容失色,“我说星彤啊,你手机里留着这种照片不怕不吉利啊,”小齐打开一边的壁灯瞬间底气变得足了,“我差点没让你吓得背过气去,你这是跟猛哥学坏了啊。” 这也不怪小齐,这个死者的模样确实有些恐怖。一个死人长时间的脱水风干,就会变得像是皮包骨一样,看着就让人胆寒。 “这就是那个死人啊,”方智明也不怕,端详了一番然后摇头,“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这还用你说啊,不过云星彤倒是越来越知道变通了,这明显是不合规矩的,可她这次居然自己背着我们就做了。 “可惜也没有那两个失踪的人的照片,”程颖也没有像是小齐那样反应过度,想来也是,毕竟也算个学医的,这种场面多少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她有些气馁的瘫在床上,“不然兴许还能比较出来。” “等会!”我喊了一声,一把夺过云星彤的手机,将图片不断地放大。 “噫,”小齐站离我远了一点,“猛哥你还有这口味呢。” “别废话,”我看的不是那具已经破败风干的尸体,而是地上的一段和泥渣混在一起的异物,在昏暗的环境里很容易忽视那墨绿的颜色。 方智明也看到了这东西,“这是什么啊。” “手镯,”我吞着口水将手机还给了云星彤,“一只碎掉的手镯。” 港城诡楼篇第二十章 突发状况 事已至此所有人都全无睡意,天边也已泛起了鱼肚白。十二月份白天没那么长,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开始忙碌了。 “行了,别在这大眼瞪小眼了,”我见几个人一声不吭也是觉得不舒服,“走了走了,叫上胖子,吃饭去。” 说起来李胖子简直是帝王待遇,即使是这种分居式房间,还是他自己住一个屋。废了一番功夫叫醒了李胖子,他赤裸着上半身一开门就看见了我们所有人都精神抖擞的望着他,李胖子眼睛越瞪越大,支棱着脑袋靠近我,在我耳边轻语着,“咋了猛哥,世界末日了” “屁的世界末日,”我喝了一声,在我们全部都愁眉不展的时候他倒是舒服,在房间里睡着大觉,“赶紧收拾收拾,不像个话,等你一起去吃饭呢。” “哦,”他瞬间挂上一副嬉皮笑脸的面容,“吓我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他也没关门,回到房间里披上一件衣服,“走,胖子我从不拖延。” 你可拉倒,能指望上你的时候真不多。 吃过了早饭,小齐和李胖子上楼换衣服的功夫,程颖在一旁闲不住,缠着方智明和云星彤,“诶,既然是老乡,关系应该很好才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啊。” 单纯,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很好理解,”云星彤很是照顾程颖,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完全把程颖当做自己人了,“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比方说当一个集体之中两个人的关系近了一些,他们也就对彼此相对于其他人更加了解一些。这个了解呢是很全面的,从身份地位,到拥有资产之类的。正常情况下还好,但要是在特殊极端的环境下,像是所有人都很饿,这两个人都知道对方有一个馒头,你说会怎么做” “哦,”程颖理解了云星彤的话,“抢对方手里的馒头”她点着头,“有道理,不愧是云姐姐。” “嘿,问多了要收学费的啊,”我半开着玩笑。 “这都是云姐姐教的,”程颖的古灵精怪劲又上来了,“要不猛哥你也教我点。” 别了别了,你爹妈找我毛病那我可说不清了,“学得了那么多吗,星彤教你的先消化消化。” 小妮子嘟着嘴,看着有些不高兴。 “猛哥,你说的手镯,”方智明从吃饭开始就皱着个眉头,“是韩金红的” 我点头,这些我不说他们也想得到。 “这么说事发时韩金红在场,这个人不光和她有关系,她还是一个目击证人,”方智明自言自语着,“可是她却选择隐瞒,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就不能不知道嘛,”程颖看着我们很是不解,“就算手镯是她的,也可以别人从她身边拿走栽赃她啊,”程颖貌似还觉得挺有道理,自顾自的点着头。 “我说小颖,”方智明满是无奈,“凡事讲究一个目的性,就当你说的是,有人把手镯拿走为了栽赃韩金红,结果这个人死了四十年没人发现吗”我发现他们对程颖都挺关照的,什么事情都一句一句的教,“那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非要较这个劲,那我也没办法。” “唔,有道理。”程颖还真细想了一番。 “说什么呢,”小齐和李胖子来到我们面前,怪异的看着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我们,“走咯,猛哥你不是很急吗。” 娘的,我越来越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幼稚园里的幼师,带着几个小屁孩出来旅游的。 到了医院,韩雨鸣正守在韩金红身边出神。见到我们到来赶紧迎了上来,“苏组长,各位,早上好。” 还挺有礼貌,“你这眼睛怎么都是红的,”程颖站出来端详着她,“一晚上没睡” 韩雨鸣摇着头,露出一个很惨淡的笑容,“我没事。” 看来昨天的事情对小姑娘的打击还是很大的,我确实不该说,“程颖,你就陪着雨鸣,带她出去走走也行,去。” 程颖应了声,伸出手牵着韩雨鸣远去,就算这样小姑娘还是回着头望向我们。 “胖子,去把任院长找来,”这次我就得留个心思了,怎么说也得让任道知道我在这里连接原点。 “好嘞,”李胖子领命而去。 “猛哥,”小齐唤了我一声,“脑波有变化,和昨天的不一样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或许昨天对韩雨鸣的问话被她听了去,从而触及了情绪而发生了变化。我急忙冲到脑波检测仪的屏幕前,上面跳动的线条与昨天相比确实有些变化,但并没有剧烈,反而更加平稳了一些。 “猛哥,”方智明也是一脸疑惑,“你是不是在梦里做过什么。” 我在梦里做了什么也就发现了尸体弄碎了玉镯,这些就能影响她的梦也太扯了些。 “在我加入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之前我翻看过许多沉幻症病患的资料,”云星彤也凑了过来,我听她说过,以她的性格做这些调查没什么令人吃惊的,“虽然绝大部分的沉幻症患者在有生命危险时伴随着脑波的剧烈波动,不过也有极少部分是脑波变得平缓。” “这么说,病人现在很危险”小齐惊声到。 “没错,我觉得脑波也是病人梦中场景的一种表现,如果波动变得剧烈,说明病患在反抗或者说是挣扎,”云星彤理着鬓间的落发,“要是变得平缓,就说明病患……” “在接受这个梦境。”我知道已经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港城诡楼篇第二十一章 树下尸山 片刻之后李胖子带着任道回到了病房,“早上好啊苏组长,你看我这里刚刚上班,你就找我来了,”他好像看出来我们的脸色都不太好,便收起脸上的笑容,“今天是继续” 我也不想跟这种人多废话,“嗯,借宝地一用。” “哎呀,苏组长哪里的话啦,”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他的话里掺杂着虚伪,“大家都是一样的啦,分的那么清做什么用哦,您随意用啦。” 渚南话听得我有些不舒服,加上看他有些不顺眼,便不再说什么,坐到韩雨鸣的床上,将连接装置套在脑袋上。 “猛哥,”云星彤上前帮我贴着电极片,“不管怎么说,梦里肯定发生变化了,一定要小心。” 这个我心里比他们清楚,也只得苦笑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至于方智明还是老一套,“猛哥,千万别逞强,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答案了,”他指的是韩金红和这起藏尸案的牵扯还未清。 “我明白,”要是光靠现实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等我们搞清楚案件的始末,那韩金红估计也要入土了。话我还是顺着方智明,省的担心我,“我会注意的。”我闭上眼睛,唤了一声小齐。 “沉幻症连接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 还是那道熟悉的白光,我现在都已经习惯了。现在只是祈祷着,别给我搞什么幺蛾子,现实已经够扑朔迷离了,梦里要是再抽象一点,那我可真得头疼死。 然而想法是好的,现实却给了我狠狠地一个逼兜子。我的身上好像突然之间被压上了许多重物,一股莫名的窒息感罩住了我的口鼻,好像我的肺部被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不给半点呼吸的机会。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向上扒着,但心里涌起了一股甚是强烈的不安,因为我明显碰到了一只手,还有几张脸,都冰凉无比。 可是现在还哪顾得上其他,费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扒出一道口子,探出头去大口的呼吸空气。不过气还没喘匀,我就被面前的场景惊得差点把刚吸进肚子里的空气全吐出来。 这里我应该算是比较熟悉,正是楼旁的那个参天大树。可是现在看上去却有很大的不同,之前繁密的蓬盖不知为何光秃秃的,上面零星的挂着几具身体,还是韩金红年轻时的模样。但这都不是重点,原本垒尸成野的树下,现在变得更加夸张,说是尸山都不为过,全部都是吐着舌头瞪着快要呲出眼眶的眼睛,一身素衣的韩金红,身上盖着不知何时飘落的树叶。而我,就被埋在其中。 这还不如让我吊着呢,我咬牙忍着身遭的冰凉,扶着一边的躯体爬出尸堆。 我想过很多种连接到原点之后梦中是何环境,但眼前这种场面真的是始料未及。我一只脚踩在韩金红的胸口上,肋骨断裂的震感顺着脚跟传到我的心里。另一只脚踩在又一个韩金红的脸上,那无神的眼睛正死死的望着天空,仿佛在诉说着不甘。 梦,这些都是梦罢了。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的畏惧沉幻症中的场景,双腿不自觉的有些颤抖,呼吸也拖着颤尾,冷汗早就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从脸上滑落。 这才是真正的地狱,我之前见到的和当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我基本上是连滚带爬的蹚下尸山,扶着一边的墙喘着粗气。面前的老楼也有变化,二层以上全部都崩塌了,看上去像是外力拆除的,这不禁让我想起了现实中正在拆除的老楼,兴许也是这德行。不过这能说明一点,这个韩金红可能是到过拆除现场的,不然梦中不至于这么细节,我摸着墙上的裂痕,里面已经长出了草。 “嘿嘿,”一个小孩子的笑声传入我的耳朵。我急忙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行,也缓的差不多了,待在这也没有任何用处,干脆提起有些麻木的脚,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和上次所见的相比,整栋老楼已经破落了许多,墙边满是杂草,有的都已经高及我的大腿。墙上的窗户碎的不成样子,上面拦着的栅栏也走形了很多。如果说之前还算是一栋勉强可以入住的楼房,那现在就完全是已经荒弃的拆除点。但是要是只看样子,像是建筑队提桶跑路了一般,四周尽是碎石荒草,一副多年来没人打理的模样。 虽然我没有见到过现实中的这栋楼,不过怎么想也不至于会是这德行,多半是韩金红在梦里自己渲染的。 我又一次站至了堂口前,这里变得更加杂乱,面前有几根断折的管道横着,只有弯下身才能从其中通过。 满地的碎石钢筋与碎玻璃,仿佛是经历了一场世纪大战一般四处都是断瓦残垣,甚至连一处能落脚的地方都寻不到。 我记起云星彤的话,这其实也怪我,当着韩金红的面问了韩雨鸣问题。当时要是背着韩金红,单独问的话,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可谁成想会这样,好好的韩雨鸣在她面前这么长时间,以小姑娘的性格肯定没少在韩金红面前哭,沉幻症不是也一直很稳定吗,总不能我一句话就变了向。 难不成有别的原因当时我就问了韩雨鸣两句话,分别是她小时候的穿着和……那只玉镯。没错!我的脑海里好像有一道闪电划过,这才是关键! 我抬起胳膊,手腕上仍然套着那只玉镯,墨绿色的很正常,看不出一丝的问题。 港城诡楼篇第二十二章 幻影 韩金红是听闻我提到关于玉镯的事情才会发生变化的,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墙里的尸体,情绪才会出现变化,一同带动的脑波变缓。 妈的,就知道逃不掉。我尽量不去想外面尸山的情况,望着依旧阴暗的长廊,咬着牙站至最近的一间住房前。 我原本以为这里不会有什么变化,面前是我没有见过的一间房,比我之前见到的都要破旧,甚至连房门都没有,只有一块薄木板上面码着几个露着高矮不一的钉子,勉强的固定在房间前。 不过也有一些怪异的地方,木板上画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样子是手喷漆描上的,像是像是老港片里贴到僵尸脑门上的符篆一样,诡异莫名。最关键的是,它和周围墙上的涂鸦是连成一片的,包括木板与墙壁的衔接处都能看出是一笔带过的。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也不是因为怕,这和外面的尸山比起来屁都不是。但外面那些是摆在面上的,我也知道那些尸体不能跳起来咬我。相比之下,木板后面藏着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肯定不会是个善茬,因为这个梦,已经开始不可控了。 想这么多也只是止步不前而已,要是真这么怕为什么还要连接,吃的不就是这口饭吗。我站在木板前,仰着头闭着眼,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狠劲,娘的什么破事都能让我赶上,也该让我发泄发泄。想着就抬起一脚,踹在木板上。 木板比我想象的结实,我还以为只能踹出一个大洞,没想到整张木板迎着我的劲倒在地上,扇起了一片灰尘。 我伸出手扇着烟尘,借着有些暗淡的光线先是观察了一番房间内部。 整个房间说白了连毛坯房都不算,也就是垒了一层砖有了个房子的样,其他的啥都没有。我看着那道像是刚刚被封起来的墙,跟着前面的房间参照,就是藏尸的那堵墙。其实也不用这么想,从墙里渗出的血迹就能看出来。 怎么搞,砸墙我抓着脑袋四处望着,别说趁手的物件了,连块板砖都没有,总不能让我用手去薅。 周围寻不着砸墙的器具,目光却被手腕上的手镯吸引。我回想着上个梦境,那面因为玉镯的感应而崩塌的墙壁以及里面的怪声,不是让我用这个。 我的脑海里很快描绘出了一个风干的骷髅张牙舞爪的样子,有点恐怖,但更多的是滑稽,怎么说形象也太糟糕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等到真做的时候也是相当不安的。起初我想摘下玉镯,无奈这东西已经有些小了,任凭我如何努力都搞不下来,反而将手撸得生疼。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尽量伸直手臂,除了外伸的这只手,整个身体都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毕竟我也没有亲眼见到那具尸体,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变化呢,天知道韩金红把这个死人想象成了什么怪物。 我一步一步的挪近,不知不觉间连呼吸都变得相当急促。我确实不怎么怕这东西,但是也不想面对,外面的尸山给我的压力已经够大了,这里要是真钻出一个食人怪物,我都没有地方跑。 到后面我几乎是咬着牙强逼着自己将手探向那面墙。 “呵呵呵,”耳边突然传来了孩童的笑声,差点让我摔倒在地。 “干你娘的,我忍你很久了!”我扶着有些发软的膝盖站起身,循着声音追到外面,要不这里先放一放,先找到那个孩童再说。因为楼层崩塌的关系,只有两层还不信你能躲到哪里去。 追着声音跑了几步,我突然注意到一旁的住房有变化。这是另一间住房,看这规格样式也是104,但是那面藏尸的墙并没有砌好,还有一个身影倒在里面,昏暗的光线洒在其中更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现在谁还有心思管什么熊孩子,我壮着胆子踏入其中,走进了才看清确实有一个人卧在泥尘里,身上穿着工服,邋里邋遢的,后脑被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正汩汩的从其中流淌而出。 什么情况,我蹲下身,保持着高度警戒的姿态摸向男人,令我吃惊的是手指竟然穿过了男人的身体,根本无法触摸到。 啥意思,搞的还像是全息投影一样,想要表达什么啊,我望着手腕上依旧完好无损的手镯,我怎么突然间看不懂了,还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我想起来了,赶紧爬起身,出门向前跑了几步,在又一间的104号住房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同样没有门板,并且里面有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在地面上来回翻滚着,灰尘沾拂在他们的脸上,加上昏暗的光线一时间我看不清样貌。角落里还缩着一个人,我走进了才看出来竟然是年轻版的韩金红,就和我现在是一样的装扮。她双臂抱着膝盖坐在一边,不停地颤抖着。 搞什么啊,我头有点晕。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一点声音,仿佛是一出默剧。 港城诡楼篇第二十三章 噩梦重现 我伸出手,同样无法触摸到他们。看着缠斗的两个人,我感到很是束手无策,这里就好像不同时间段的104号住房,上个梦境是这样,现在依旧也是如此。 这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看样子就是失踪的那两个泥瓦匠,他们是在重现当日的场景。既然碰不到干预不了他们,我就从别的地方入手,现在不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真相嘛。 看韩金红的样子大概是受到了什么不公正的对待,罪魁祸首正是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其实也不用这么分析,我从韩金红那衣衫不整,双手护住胸前的动作包括呆滞的眼神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同时我也注意到,韩金红的手腕上空空如也,反倒是地上有着几段碎掉的玉镯碎片。 啧,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退出了房间,这两个男人的打斗仍在继续,不过和我没有关系。他们谁赢谁输都不重要,反正我也分辨不清谁是谁。现在我只是把希望寄托在前面的这间房,但愿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就目前我看到的三间104号住房其中的场景,更像是一个按顺序发生的事件,我所看到的第一间是最后的结果,之后慢慢给我展现出来的是这件事的经过。 我站至又一间104号住房前,其中的场景说实话我很是看不下去。 和我想的一样,一个身穿工装的男人将韩金红压在身下,像是疯了一般撕扯着她的衣服。我叹着气,几乎强逼着自己蹲下来,看着男人的面容。 韩金红在剧烈的挣扎着,这使得男人的脸也晃来晃去,因为光线昏暗的关系我始终有些看不清。最后还是男人有些生气了,掴了韩金红两巴掌,随后生硬的将她的手扳开,死死的按在地上,手腕上的玉镯也因为撞击碎裂落在了地上。 韩金红没了反应,这也使得男人粗暴的动作缓和了一些,借由此我也就能看清男人的脸。黑,脸上只有无尽的黑和翻滚的黑雾,这倒是让我眼前一愣。我本以为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这个男人的面容会在这里展露出来,谁能想到竟是这种表现。 混沌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明白这是噩梦,但是为什么会表现成这样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我身体上穿过,一把扯下压在韩金红身上的男人。 这应该是另一个泥瓦匠了,可是他的脸……也同样是混沌。 两个男人好像在说着什么,肢体语言很是强烈,逐渐从争吵演变成了动手。 为什么为什么两个人的脸都是混沌事态的发展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按理说不会表现成这样才对,莫非…… “她在接受自己的梦,”我想起了自己的话,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没错,在韩金红眼里,都已经无所谓了。 狗日的,想通这一切后我很想上前帮着后来的这个男人,可是依旧触碰不到,却意外的被黑色的雾气灼得生疼,痛得我像是触电一般缩回了手指。 属实是想帮忙也使不出力气,只能咬着牙干瞪眼看着这一切。 “呜呜,”又是那个孩童的声音,听起来就在屋外!又来难道外面有什么想到这里,我果断的丢下面前的一切,冲出104号住房。 然而我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但哭声却没有中断。 是在我来的方向!我赶紧提起步子回头跑去。那个哭声越来越大,同时一边的104号住房同时涌出一股黑色烟雾,还真是时候,这个梦已经开始崩塌了。 我一手护着脸,终于冲到了第一间104号住房前。这个房间好像在等我一般,其中并没有被混沌沾染,相反那个身穿雨衣的身影就站在厅堂的正中间,背对着我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那个,”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时间已经不多了,“事情的真相我都知道了,你也只是被害者而已,”我其实一直有个疑惑,韩雨鸣和整起事件并无关系,梦里为什么会有她的存在呢。关怀也好,担心也罢,这是个噩梦,要是说小姑娘在梦里受到什么危险那还算是和韩雨鸣有关,但是她好好的还一直给我指引,这更像是一种假象。至于假象的背后,肯定就是韩金红的本身,她只是表现成这幅模样而已。当然这些只是猜测,真的假的我心里也没底。 出乎我的意料,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抬起手,指着那面渗着血的墙。 都已经这样了,不要打哑谜了啊。我上前想要抓住她,谁知在即将碰到她的一刹那,雨衣仿佛失去了内在的支撑,散落到了地上,同时一股黑色的烟雾自其中弥漫开来。 不是,真要做的这么绝啊,我伸出手护着脸,那股刺痛将我顶退了几步。 娘的,显得自己挺潇洒,这可苦了我。当下唯一解决的办法,也只有靠这个了。我咽着口水,探出套着玉镯的手,顶着越来越浓郁的混沌,走向那面墙壁。 黑色的烟气打在身上,四肢百骸似乎都在惨叫,那种感觉就好像把我丢进了滚热的油锅里,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崩溃。 终于,我那只颤抖不已的手臂上,绿油油的玉镯发出一声脆响,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面渗血的墙壁里,传出了骇人的惨叫声,几道裂痕出现在表面,这个噩梦的真正根源终于要浮现在我的面前了。 港城诡楼篇第二十四章 虚无中的拉扯 每个人的记忆都会有一个惯性,当听到一个声音,会主动的联想这个声音的来源的样貌,并且会驱使自己相信这个判断。老话讲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讲的也是这个道理。 我望着破墙而出的死人,一时间忘记了身上的疼痛。没错,他和外面的尸山一样,死的不能再死了,就是一具尸体,破烂的衣着,沾满灰尘的头发,满是鲜血的双手和被混沌完全覆盖住的脸。没错,我依旧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 这就是被杀掉的那个人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却被手上的异变打断了想法。 那原本套着玉镯的手臂,从指尖开始慢慢的泛出黑色,一丝烟雾自指尖升腾而起,和周遭的混沌融为一体。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这个梦马上就要崩塌了,身上的混沌再不出现,我就要陪着这个倒霉蛋去受罪了。拜拜了您嘞,我可是受够这里了。 走你!我将完全化为混沌的手掌探到黑雾之中,然后闭上眼睛。本以为下一秒就会看见李胖子那张大饼脸,谁知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任何变化,没有白光降临在我的身边,也没听见连接器特有的低鸣声,身遭依旧被黑色烟雾灼得生疼。 这啥意思啊,我睁开眼睛,果然还在梦里,且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郁,就连104房门口都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真的没时间了啊,如果不是这样那还……,焦急之下我不经意的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尸体,他脸上的混沌比身边的烟雾更加深沉,仿佛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我就知道。到了这步即使心里再抵触也没有办法,毕竟小命要紧呐。手掌缓缓杵进了尸体脸上的混沌之中。 先是指尖,随后是手掌和手腕,慢慢的隐入到了混沌之中。已经消失的手没有任何痛感,好像本就该如此。 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手!相当有力道,我能感觉到那也是一只手,和我一样有着温度。 “啊——”我大叫着从床上坐起,头上的连接器都被我扯掉了。 “啊——”小齐也跟着我,似乎是被我吓到了,放着嗓子大声叫喊。 “猛哥,猛哥!”方智明和云星彤在唤着我,止住了我的叫喊。一边的李胖子脸色有些白,程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脸上本来带着笑容,现在却僵在脸上。 “行了行了,”我捋着黏在脑门上的头发,“别嚎了,天还没塌呢。再嚎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小齐这才止住喊叫声,“还不是因为你,没被你吓死。”她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是哪,”一个声音自邻床上传来。 几个年轻人先是一愣,随后飞快的站到其床前,“醒了醒了,猛哥醒了!”小齐又开始扬着她的大嗓门。 “嘿,别堵着,”我摘着胸口的电极片,“病人刚醒,留点空间。” “我去找任院长,”程颖自告奋勇的拉开门,韩雨鸣正探着脑袋往里面望着,大概是被我们的声音惊到了,正巧赶上程颖开门,就看到了已经睁眼的韩金红。 “阿嬷!”小姑娘大呼一声,直接扑了进来半跪在韩金红的床前,“阿嬷,你醒了!”泪水滑过娇嫩的脸庞,落在了韩金红那苍老的手背上。 “没事没事,”韩金红轻呵一声,“雨鸣不哭啊,阿嬷在这。” “过来过来,”我轻唤了一声怔在原地的程颖,“不是让你带着出去走走吗,”小妮子的眼睛有些红我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怎么又回来了。” “雨鸣说她担心她阿嬷,”程颖抹了抹眼睛,“我看她没什么心思,就带她回来了。” 我挑不出什么毛病,就算有也不能现在说,“行了,去找任院长,快去快回。” “哦,”程颖吸着鼻子应了一声,顺势出了病房。 我望着被云星彤和小齐搀起来的韩雨鸣,小姑娘已经哭成了个泪人,“谢谢你,苏组长,真的谢谢你,我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阿嬷出了什么事,那我该怎么办……” “别哭别哭,”我最怕的就是这个,看着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也是不太好受,只能拿出平时哄莹莹的那种姿态,“没事,你看,你阿嬷行了,我也没事。都会过去的。” 小姑娘点着头,再也说不出什么。 我还想再安慰几句,却有一队护士冲了进来,又是量体温又是测血压,生生的掐住了我的话头,“诶,快点量,量完了给病人一点休息的时间。” 几个护士望了我一眼,也没见她们答应,又低下头忙碌着。 不知为何,看着她们的动作心里有着一丝不爽。轻甩着有些麻木的手,刚才在梦里,这只手就被混沌握住了,那种触感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混沌之中一定有着什么东西,那也一定是沉幻症的根源,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此而起。 “猛哥!”我转过身,是方智明,“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了你好多声。” “噢,就是梦里的一些事情,”这件事告诉他也没什么用,我怕让老伙计一晚睡不着觉,就没打算告诉他,“怎么了。” “嗯,就是想问问你看到了什么,”方智明站到我的身边,“反应这么剧烈。” 港城诡楼篇第二十五章 分析 “这个啊,”我略微想了下还是不说出来为妙,“就是梦里那些不明所以的东西。你去告诉其他人,回酒店开个会,到时候我跟你们细说。” “好,”方智明没察觉出什么异常,一头又扎进病房里。 望着人头攒动的病房,心里生起一股说不出的苦闷。 “哎呦,辛苦啦苏组长,”任道随着程颖站到我面前,“我就知道您有本事,”他满脸挂着讪笑,看着就假到骨子里,“果然出手就药到病除吼。” “过奖了任院长,”我指着挤满了白大褂和护士的病房,“给病人一点空间,她刚醒过来给一个缓冲期。” “噢,明白明白,”他搓着手并未移动脚步,依旧站在我面前。 我知道他在等着什么,“我也就不在这里给任院长添乱了,小方,叫上他们,走了!”说罢我也不管他,带着几个年轻人回到了酒店。 “哇,那个院长感觉怪怪的,”程颖这榆木脑袋都品出来了,她第一个走进了我的房间,“好像巴不得我们走一样。” “可不是,”小齐伸着懒腰抓起一边的抱枕缩进沙发里,“这是看我们的任务搞定了,自然也就不用对我们那么客气了,出了渚南谁还认识谁啊。” 李胖子摇着头装模作样,“啧啧啧,这就是人心吼,我跟你讲哈小颖,以后社会上这种人可是不少呢。”他一口京腔学着渚南话有着一种莫名的笑点,逗得程颖哈哈大笑。 “行了啊,少扯点皮,别一天没个正经的,”我提了一声程颖这才止住笑容,“星彤,你那边有消息吗。” 云星彤摇摇头。想来也是,四十年前的事,追查起来肯定没有说句话这么简单。 “行,那咱们就正常开个会,我先说梦里的经历,你们有什么想法在我说完就可以提出来。”我拉过一边的椅子坐在上面。 “来了来了,”小齐箍紧怀中的抱枕满脸兴奋,“这是我在工作期间唯一想听到的事了。” 方智明递给我一瓶水,从我身边提起一把椅子,坐在小齐旁边。 我刚张嘴,一边的程颖大喊一声,使得我生生的把话又咽了回去。 “小颖,你入戏太快了,”小齐招来她,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扶手上,“现在叫得太早了,还没到时候呢。” 我鼻子都快被气歪了,行啊,当个故事听就算了,还拿来调侃我,真当我跟你们说着玩的是。 “不是,齐姐姐,”程颖挣脱了她的手,“早上我忘了给猛哥后脑的伤换药了,”她笑嘻嘻的站至我的身后,“猛哥你说,不妨碍。这可是大嫂交给我的任务,怎么能忘了呢。” 我叹着气,想吐槽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也只得把梦里的经过复述了一遍,树上吊着的尸体,不同时代的104号住房,以及第二次连接梦境时见到的尸山,和104中发生的惨案以及那个身披雨衣的孩童身影。 “噫——”小齐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紧了一边方智明的胳膊,搞的老伙计脸红的像是猴屁股一样也不清楚我说的话有没有听进去。李胖子则嘴巴张的老大能塞进去个拳头,满脸呆滞,像是老年痴呆症的患者一样。只有云星彤,一脸的愁眉紧锁,因为梦里的案件经过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还原了案发当时的场景。 “从尸体堆里爬出来”小齐的侧重点永远是与众不同,她不停地薅着一边方智明的袖子,恨不得扯下来和抱枕一起揽在怀里,“猛哥你啥感觉。” 我什么感觉很重要嘛,“和你一样,我又不是神仙,能不怕嘛。” 一边的李胖子鼓着掌,尬穿天际的伸出大拇指,“猛哥真男人,遇到这种情况依旧面不改色,佩服。” 你他娘的,“别搞这些没用的,我不吃这套,”我喝了一声,“行了,说说看,你们都想到了什么了。” “又不是拍马屁,”李胖子小声的嘀咕着,“还这么计较。” “猛哥你问韩雨鸣的儿时着装就是因为看见了那个穿着雨衣的人影吗,”方智明开口问到,“我感觉这个人影和那姑娘没关系,有可能是韩金红的本身。”他后面又讲了下推断,和我之前想到的一模一样。 “不过,”他脸上露着疑惑,“按规律来说无序地带的物质应该沾染在这个身影上才对,为什么是在猛哥身上呢。” “哎呀你没听猛哥说吗,”小齐很是自然地放开了方智明的胳膊,“那个小孩子一样的身影也是化作黑色烟雾飘散了。” 方智明脸上的疑惑并没有解开,只不过没有再张嘴。 “这么说,这两个人也不用分什么被害者了,”云星彤咬着嘴唇分析,“无论死的是其中的哪个人,另一个肯定就是凶手,我去通知警方。”说着就站起了身。 我只觉得后脑一疼,“不是,这属于见义勇为才对,”程颖站了出来一脸正色,“没有一点通融吗。” 这妮子又犯了傻劲了,“法不容情,”云星彤无比认真,“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处,自然会有法律来定夺。” 程颖知道没有理瞬间蔫了下去,“这也太不公平了。” 我见场面的气氛有些怪,便咳了一声,“诶,你不是给我换药吗,怎么不动了。” “不换了,都结痂了,”她草草的处理掉了纱布便不再多言。 港城诡楼篇第二十六章 云星彤的矛盾 “诶诶,犯得着吗,”我抬起手摸了摸后脑,确实已经结痂了,但因为当初要包纱布的关系,伤口周边的头发都被剃干净了,现在我的后脑肯定跟个没毛的鸡一样难看,“这件案子再怎么说也要能找到嫌疑人才能有说法,现在人都没找着呢就想着论罪啊,”我叫住正欲离去的云星彤,“到时候你填在报告里就行了,就算你现在去告诉警方,人也没找着,有什么用处。” “对啊对啊,”小齐帮忙打合场,“都是姐妹,多大点事啊。” “猛哥,我必须要通知局子里的那些同事,他们的辛苦不能白费,”云星彤死犟的脾气又上来了。 我知道拧不过她,干脆由她去了,“行,你去。” “不对啊,”李胖子难得找出什么问题,“那猛哥你说的尸山,还有那棵大树总得有个说法,那场景怎么想都起鸡皮疙瘩。” “这个简单,”方智明替我回答了,“女性一旦被人玷污了会怎么想” “整死那个混蛋!”小齐愤愤扬着拳头,回着方智明的话。 方智明摆着手,“不对,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他起身站到窗前,颇有一种沧桑感,“韩金红大概是另一种想法。” “死”李胖子顺着他的话说了出来。 “没错,”方智明点头,换上一副神神叨叨的语气,“渚南这个地方,迷信风水在全国出了名的,恰好那栋老楼在拆除之前四面环绕,围成一个死局,这是风水大忌。” 小齐瞪大眼睛,“行啊方木头,你还懂风水啊。” 懂个屁,刚才他就在那一直翻手机,估计是现查的。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以这个韩金红的岁数,迷信风水确实没什么可说的,虽然现在看来有些可笑和愚昧,但在那个年代,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么悬”李胖子想了想也没挑出什么毛病,“看来破除迷信很有必要啊。” “少搁那说废话了,”我拍着巴掌,“还有没有事情,没事就散了。老规矩,明天去病后复查。” 方智明自告奋勇,“猛哥,我和你去。” “不用,这次我和星彤两个人就行,”我随便应和着,“顺便我再开导开导她,别什么事情都这么钻牛角尖。” 方智明还想说什么,小齐一把拉住他,“行啦,你怎么也这样。走啦,跟我去找星彤聊聊,小颖你也来。” “走了哈猛哥,”李胖子脸上堆着笑和我打招呼。等到一众人出了门,我直接瘫倒在沙发上,连一丝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爱怎样就怎样,反正事件解决了。 隔天早上,云星彤亲自来找的我,估计都已经成习惯了,每次病后复查都少不了她。看她的样子没变化,也不清楚昨天和小齐都唠什么了。 “猛哥,刚才我叫婕楠和小颖起床,她们都不来,”云星彤站在我面前好像是一个认错的孩子,“是不是我昨天态度太强硬了。” “跟你没关系,这是我要求的。”我站在镜子前带着帽子,勉强能遮一遮后脑的伤疤。笑话就笑话,反正就这样了。我抓起手机带头出了房门,“不对啊,我记得后来小齐不是去找你了吗,还带着小方。” “他们都来了,”云星彤跟在我的后面,“都没说过我。” 我就知道,“这件事呢,一人一个看法。其实别说现在人没找到,就算找到了,也是一把年纪。再者说了,”我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导她,“四十年,刑罚期早就过了。” 云星彤不说话了。确实,找到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又能做什么呢,为四十年前的人命案偿命能不能经得起这份折腾都够呛。 似乎是我的话起了作用,一路上云星彤再没有吐出半个字,一直在低头想着什么。 到了医院,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韩金红的病房,看样子老人家恢复的不错,韩雨鸣正端着一个碗给老人喂粥,韩金红脸上的笑容甚至让我有些犹豫是不是该现在就进去。 “苏组长!”韩雨鸣发现了我的到来,一脸开心的把手里的碗放在一边,“阿嬷我来介绍,这位是苏组长,就是他治好了你的沉幻症。” 韩金红也很是激动,“快坐,快坐,”她指着一边的床位,示意我坐到那上面。 我也没客气,反正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定的事,“老人家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我坐在床上,云星彤把一篮水果放在一边。其实我不想让她买的,可是云星彤执意如此,可能是同情她的遭遇。 “好,多亏了苏组长,”韩金红的渚南话发音没有任道那么严重,这么想的话韩雨鸣也是受了她的影响,“为了我这个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的人拼命啊。” 她这话说的有些微妙,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或者是会错意了,听着总有些别的味道。 “星彤,”我唤了一声,身后的云星彤打开了录音笔。 一老一小看着我们的动作有些发愣,云星彤赶紧解释,“我们就是正常的问话,韩女士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们,不知道也直接说,就是一个简单的病后问话,别有压力。” “那我……”韩雨鸣起身要走。 “星彤,这里交给我,”我向她伸出手,“你陪着雨鸣。” 港城诡楼篇第二十七章 可怕的真相 “猛哥,我还是留在这里陪着你……”云星彤并没有将录音笔给我。 “不用,交给我就好,”我给她使了个眼色,“带着雨鸣出去走走。”我看向小姑娘,“放心,你阿嬷在我这里不会有事的。” “嗯,”韩雨鸣对我格外信任,“我在外面等你,阿嬷。” 韩金红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去。” 云星彤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将录音笔交给我,起身跟上韩雨鸣,出门之后没忘带上门。 “韩女士,你还记得沉幻症里发生过什么嘛,”现在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淡淡的烟草味冲进鼻腔,“什么都可以,要是你还有印象的话都可以说出来。” 韩金红摇头,“我不知道。” 料到她会这么说,“那好,那我跟你说说我在你梦里看到了什么。”我叼着烟将身体缓缓凑近韩金红,“我看见你和一个身穿工服的男人合力杀了一个人。”我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诈她,因为事件到这里还有很多不明的地方。 韩金红愣了下,随后面露惊恐疯狂的摆头,“没有,不是我,我没动手。” 呵,这就算上了我的套了。诈她只是其一,我说这话更是为了给她一份心理压力,从而使我占据主导地位,“行,你说你没动手,那你就来讲讲,四十年前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韩金红张着嘴,过了半晌才惨然一笑,缓缓地跟我讲述着那天的经过。 那时大楼刚起了两层,但也只是内部承重墙码好了,偏墙啥的都空着的。先成外形,后补内形,这是韩金红跟我介绍的,听着也没什么毛病。 有一天后半夜,韩金红睡得正香,一个声音把她吵醒了,说是工地里进了贼。韩金红当时没太想明白,工地里除了水泥砖块就是扶墙的木板和搭梯的脚踏板,别说不值钱,就算这些物件都镶得钻石也捧不走,这么沉的东西不值当,这得是多没心眼的贼才会想着来工地里偷东西。 “只叫了你”我打断了她的话。 “对,他的说法是怕人多吓到了贼,”韩金红叹着气,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梦魇,她能讲述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跑了倒还好说,因为我们伤了那就要担责任了。” 原来在那个年代就有这种讲究了,听着还像那么回事。 韩金红接着讲述,来的就是一个穿着工服的泥瓦匠,跟她说已经报过警了,可警察来还得要段时间。虽然话语中有着些许漏洞,但她事出紧急也没多想,就跟着男人进了楼里。 晚上的楼道昏暗无光,仅靠着韩金红从房间里带出来的一个老式手电。韩金红和男人挨个房间寻找,可是一楼就这么大点的地方,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蛐蛐的叫声。就算进来一只鬼,也得有点声音不是。 难道是在楼上韩金红和男人站在电梯井前,这里倒是有一架简易的梯子能上到二楼,但就为偷点东西跟个猴子似的还要爬上去明显没必要,更何况二楼刚有个型,上面还没有一楼的东西多。 韩金红刚想问问男人到底看没看清楚,谁知却被男人一把勒进就近的房间里。 她说道这里就哑住了。其实后面的种种不用她说,我在梦里都看的一清二楚。 “后来又来了一个工人,把你救了”我见她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对,”老人望着我,“最开始骗我进去的泥瓦匠和后来的动了手,打斗中一个人的脑袋磕在了石砖上。” “是这么回事啊,”烟头的过滤嘴已经被我咬出了几个牙印,“那这两个人你总认识,都是你手下工作的。” 没成想韩金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嘿,这个回答有点东西,“那我换个问题问你,”拿下嘴里被我咬的不成样子的烟,“这四十年来为什么没报过警。” “我真的不知道,”韩金红看上去好像很痛苦,“那之后这件事情我一点都不记得了,也就是,前段时间,挖出了死人我才想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失忆了”我品着她的话,“那后来活着的那个男人呢,”我其实很不想戳破这个谎言,但是她说的这些话也只能骗骗小孩子,“你说你失忆了就算了工地上可是少了两个大活人,就算当时当差的办事再不利索,两条人命也得缠你很久。” 我这句话说的很有诱导性,两条人命就是在告诉她,在我的判断里,两个人都死了。 韩金红明显一愣,“我真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我摇着头,这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你说的时间是后半夜,尸体是怎么埋进墙里的” 她不说话了,只是呆呆的盯着我。 “是另一个工人做的对,”我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她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后半夜,离天亮就几个钟头,不光把尸体砌进了墙里,还顺带清理了现场,动作倒是很快嘛。” “是前半夜,”韩金红慌忙改口,“我记错了。”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她。 许久之后,韩金红终于发话了,“人是他杀的,我帮他抹的墙。” 港城诡楼篇第二十八章 醒来的梦魇 这才对嘛,“你说事后你们一起协力藏尸对,”我抛出了之前的问题,“怎么说经历了这种事情你都应该认识这个救你一命的工人,真的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 韩金红疯狂的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关于他的长相和名字,我真的不记得了。” 她这么说就有意思了,不过鉴于韩金红的精神状态和沉幻症初愈的原因,我也没有继续逼问,“所以你们就在离天亮的几个小时里,砌好了那堵墙并收拾好了现场是,”我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也还说得过去。 “是,”韩金红答应了一声。 我眯着眼睛紧盯着她的脸,“这么说的话,报警的话只是那个泥瓦匠嘴上说的,自始至终都没有警察参与对。” 韩金红只是默默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那我还是那句话,为什么当时不选择报警呢。”我换了个方向继续问着,既然她说只是忘了凶手的长相和名字,那事件还是记得的。 “这是他的意思,”韩金红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靠在枕头上,“他说这是为了救我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报警的话就算是过失防卫,判个十年二十年的也很正常。” 这个说法倒还可以,“你是说是为了帮这个救你一命的男人,才没有选择报警是,”我回想着云星彤给我看的报告,“那这个男人后来怎么样了,也算是失踪” 韩金红双眼无神,“他走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这样啊,”我有些失望,“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 “留什么联系方式,让警察找过去吗”韩金红木然回答。 我点头,“之后你就给这两个人报的失踪对,”相比于命案,人口失踪这种事根本不值一提,在那个年代根本不会有人力用在这上面,况且建筑工地里的工人,平时卖命的干苦力活,经常性的有一两个撑不住领了钱就跑了的,自然就不会有人当个大事。 “对,警察那里也没有追究太多,”韩金红闭上眼睛,似乎不再想说什么。 “行,事情我都了解了,”我站起身,“好好休息,别有负担。” “你们会找到他嘛”韩金红突然拉住我的手,我能看见有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这我没法给她肯定的答复,别说我不是那些当差的,就算是也不敢一口咬定能找到人,“不清楚,尽所能。四十年都过去了,说不好。”说着我关上了录音笔。 韩金红呆呆的看着我又坐到床上,“苏组长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有事” “没什么,再聊两句。”我尽量露出一个还算真诚的笑容,“你的故事说完了,那就该我了,我跟你讲讲我在你的梦里见到的东西。” 韩金红一脸愕然的望着我,显然她不清楚我要做什么。当然我也不能把梦里的经历如实的与她说一遍,再给老人吓出点毛病来就得不偿失了,“我看到好多104号住房,看起来好像是各个年代时间段都有,有破败的,有简约的,有肮脏的,还有怪异的。你好像挺在意那个房间。” “死了人怎么会不在意,”韩金红别过了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韩金红女士,在我经手沉幻症小组组长之前呢,是一个小研究员,”我换了一个角度继续说着,“专门研究脑部精神学,梦和潜意识是一个很大的课题。”她听闻这话转头望着我,而我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人的言语谎话连篇,但是潜意识永远不会骗人的。” “苏组长,我又不是研究员,听不懂你说什么。”韩金红刻意的避开了我的眼睛。 “也好,我跟你说说我见到了什么,说不定你就想起来了,”我本以为话到这里她会直接坦白,没想到还是死不认账,“我看到了那个死去的工人,对,就是被你们埋在墙里的那个。” 听闻此话,韩金红再也掩饰不住惊恐,双手撑着床面缩到一边,像极了她在梦里的样子。 “别怕,只是梦罢了,”我先是安抚了下她的情绪,“和你说的都对得上,除了一点。他的手上都是血,有的地方都露出了指骨,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嘛。” 韩金红依旧是满脸惊恐,看样子她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这么看我就更加能确信了,她是知情的,“你们把他埋进墙里的时候,他还活着。”在我说出这句话时我能看见韩金红的瞳孔有着剧烈的收缩,“对,所以你才会如此的关注104号住房,不光里面埋着一个人,还是在那个人活着的时候埋了进去。所以你在听到墙里挖出一个死人之后会立刻陷入沉睡,不光是因为恐惧,更因为解脱。” 韩金红张着大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好意思,”我正坐回床上,“我不是有意吓你的。我后面说的这些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放心。” 韩金红缓缓地转动脖子,最后停留在我的身上,“你都知道了” 我点头,“我还是希望你能说出来,这才是解脱不是嘛。” 韩金红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当时那个人确实没有死,只是昏过去了。但是他说这个人醒过来少不了要闹事情,这是他的老乡,他了解这个人的性格。唯一的办法,就是堵上嘴。” “啧啧,”根据韩金红的描述,她虽然很犹豫也很怕,但是有男人在这里撑腰,也就听了他的,将那个倒霉蛋活生生的砌进了墙里,但是并没有用水泥堵死,周身留了一点空隙,这也是在韩金红的梦里,死者手上沾血的原因。 自此之后她便格外关注104号住房,但还好没发生什么怪异事件,顶多就是因为时间过长墙上晕出了人形斑渍,就算这样也没有人发现墙里的罪恶。这么一过就是四十年,直到前段时间大楼拆除,尸体才被扒出来。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依旧没有逃过心里的梦魇。 港城诡楼篇第二十九章 困 “不报警也是为了这个救你一命的泥瓦匠,”我站起身,这才是事实的真相。这栋老楼里的104号住房,不光埋着一具尸体,还困着一个活人。 韩金红没有再说什么,这也是她所知晓的一切。 我告别了韩金红,在医院里的草坪上发现了云星彤和韩雨鸣。两个人肩并肩走在石路上,不知道在聊着什么,只是看韩雨鸣没有像之前那样闷闷不乐了,我能看见她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猛哥”云星彤看到了我,“复查呢。” “我都搞定了,”我把录音笔递给她,“都在里面呢。对了雨鸣,”我转头看向小姑娘,“你阿嬷在等你。” “哦,”韩雨鸣就等我这句话呢,“回见苏组长,星彤姐。”说着掉头就要走。 “诶,雨鸣啊,”我叫住她,“我问了挺多的,你阿嬷也说了不少,精神状态不太好,让她多休息休息,别想太多了,都过去了。” 韩雨鸣应和了一声走远了。 “怎么了”我见云星彤望着韩雨鸣远去的身影,“我看你们谈的还挺开心的,关系这么好了啊。” 云星彤收回视线,“没有,就是觉得她还挺可怜的。”她说着随手把录音笔揣回兜里,“猛哥,咱们是回去” “回,这里和我们没关系咯,”我点燃那支烟嘴被我咬的不成样子的香烟。 回到酒店,小齐他们果然都不在,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这也省的我看到他们头疼,跟幼稚园没毕业的小孩子一样。 云星彤跟着我进入到房间里,随手点开了录音笔的播放键。其实事件并不复杂,也就是十来分钟左右的时间,随着我那句“尽我所能”之后便戛然而止。 “猛哥,她失忆了”云星彤在了解韩金红属于帮凶之后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这种难题非要用法律来定夺的话确实说不清楚。 我推开窗吐了一口烟圈,“失忆分很多种,她这种叫选择性失忆,就是对某一时段的一件事情选择性的遗忘一些片段,通常是一些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这方面我熟的跟家常便饭一样。 “嗯,”我说的她肯定都明白。 “不用管了,报告正常写就好,”幸好只让她看到了事件表面,这对于云星彤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省的纠结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事件里这三个人都有错,可结果怎样呢,一个被堵在墙里活活闷死,一个受尽了四十年的煎熬,如今才得到解脱。还有一个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背着这条人命案东躲西藏,这不都是他们应得的惩罚吗。 “我知道了,”云星彤没再多说什么,退出了房间。 “呼,”终于是尘埃落定,这几天就没怎么睡过好觉,基本上都是大早上被小齐或者云星彤叫起来,终于有机会睡个回笼觉了。我草草的脱了外衣,走进卧室扑到了床上。真棒,小齐和程颖还有李胖子都没在,岂不是天堂 然而这个天堂没持续多长时间,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 “喂,”我闭着眼睛接起手机。 “哎呦,不好意思苏组长,”果然是这个姓姚的,我不看电话都猜得到,“打扰你休息了是不是,那等会再说。” 这还等个屁啊,给老子吵醒了又说等会,搁这反复横跳呢,“别,有事说。” “那我还是要先祝贺苏组长啊,当真是马到成功,”姓姚的说着好话,听得我有些反胃,“报告这里我看过了,你做的很到位啊。” “姚处长我问你个事,”既然他提到报告了,我就顺势提一嘴,“那个四十年前的泥瓦匠,还能找到吗。” “这个嘛苏组长,”他又开始了说公话,“你也知道时间跨度太长了,那时候人口信息又不像现在这么全面,全国十几亿人,单凭一个名字和一张人像没那么好找的。” 姓姚的话里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这跟我们没关系,爱谁谁,做好自己的就成。他这么说我属实没什么办法,“好,全听姚处长的。” “还是苏组长明智啊,”他很是虚假的应承着,“咱们老规矩” 他指的是给我两天时间休息,我也懒得讨价还价,“姚处长你看着办就好,我说不行也没有什么用是。” “哈哈,哪里的话,”他对于我的暗讽丝毫没表露出在意,“那就按老规矩来,机器我会先发走,给你们两天时间在渚南休整,两天之后在机场有专机等你们。” “行,按你的意思来,”我打着哈欠,却听得他那边要挂电话了,赶紧开口唤了一声,“等会,姚处长。” “还有事”他很是意外,“想看看下次的病历。” 鬼才想看那东西,“病历不着急,我想知道下次去哪,别上个飞机跟无头苍蝇一样,得提前准备一下你说是。” “嗯,有道理,”天知道他是不是真这么想的,“我看看啊,”电话那头传来了翻动纸张的声音,“还行,挺近,岳泗。” 无常黑刑篇第一章 老同行 人性之恶,其善者伪也。 之后的两天着实让这几个年轻人疯了一把,现在全国上下没几个地方像渚南这样鸟语花香了。他们几个就好像充满电的机器人一样,几乎把渚南城跑了个遍。 “我都说了让你们玩心别这么重,”我看着几个摇摇晃晃的年轻人,“我说他们几个就知道玩,小方和星彤你俩怎么不拦着点,你瞅瞅这一个个的,”我放下刚刚收到病历信息的手机,靠在候机厅的椅子上。 “冤枉啊猛哥,”方智明一只手捂着头,看样子昨天晚上还喝了酒,还好看样子没多喝,“我是拦着的。” “拦着还能这样”我看向一边的云星彤,“还有你,也不看着点。” “我尽力了,猛哥。”这里面就她没有什么变化,这我也挺佩服的,昨天晚上还是她还扛着程颖回来的。要是云星彤这么说,那可能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行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我起身走向一边的安检,“玩也玩够了,得干正事了。这次的病历我传到了群里,你们都看看,跟我说说看法。” 几个人完全没了前两天的活泼劲,只是各自拿出自己的手机翻看起来。 “这是什么啊,”程颖最先叫起来,“这也太无情了,”她在我身后叫嚷着,好像是一台按下了重启的机器一般又恢复了些许精神。 “看清楚再说话,是病患自己要求的,”我从传送带上拿过行李包背在身后,站在一边等着他们。 “法医”小齐摇晃着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是猛哥你老同行。” 得了,我都半路出家了还同行呢。这次的病患叫黄紫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法医了,做了一辈子解剖尸体的工作,履历倒是很简单,在一家警察局的鉴定科呆了三十多年没动过身,三十多天前陷入的沉睡,目前状况还算稳定。 至于沉幻症的诱因,病历上写的明明白白,这个黄紫城在沉睡之前解剖了自己的助手。这么说可能有点耸人听闻,但确实如此。 他的助手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叫岑威,于一个半月前意外死亡。 “不是,又扯上案子了”李胖子那棉裤腰一样的嘴开始吐槽,“我怎么觉得咱们这沉幻症玩的越来越大了,是猛哥。” 我很想训他几句但确实无法否认。我只是去治病的,一旦和案子牵扯上这该死的沉幻症立刻就变得不明不白的,还得顺带把案子捋一遍。 “嗯”程颖好像看出了什么,“不是意外死亡吗,应该很好解决。” “没这么简单,”云星彤一眼就看破了问题的关键,“且不说病历上交待的不清不楚,意外死亡总得有个原因。另外,既然尸体需要解剖,就说明案子里肯定有蹊跷。” “我怎么感觉上面越来越应付了,”方智明揉着脑门,“这能看出什么啊,这个黄紫城执意要解剖自己的助手也太奇怪了,这种事应该另找一位法医才对,这得是多铁石心肠才能下得去刀啊。” “可没你说的那样,”小齐倒是很喜欢顶方智明的话,“心要真是铁做的,还能得了沉幻症”别说还挺有道理。 方智明咬着大拇指考虑良久,似乎隔夜的酒精降低了大脑的运转,“对,你说的也没毛病。” “呦,”小齐也来了精神,“那个智商140的方博士哪里去了,”她装模作样的四处观望着,“这里只有一个姓方的木头脑袋啊。” “还不是你昨天……”方智明压低声音凑到小齐跟前。 “咳咳,”我清着嗓子,方智明见状就不再说话。“星彤,案子那里还是交给你,”我安排着任务,“小方,你和程颖第一时间去确认病人的情况,小齐你去查一下病人的家庭关系,胖子确保连接器万无一失。” “明白,”依旧是云星彤答应的最快。 “保证完成任务!”程颖是最欢脱的一个。 “我知道了,猛哥。”相比另外两声有气无力的回答,方智明还算有些底气。 岳泗说起来和渚南很近,只不过隔了一片海域。飞机上众人依旧是以往的那副模样,李胖子照常打着呼,小齐枕着方智明的肩枕歪着脑袋打着游戏机,不时地张着大嘴打哈欠,全然没了少女的那种端庄感。程颖则带着耳机,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了窗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隐在云层下面的海,全然没有那副大小姐的身份和架势。云星彤还是老样子,紧紧地盯着手机。至于方智明倒是给我玩了点新花样,他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手的五根手指来回伸展,那个球形魔方在他的手上不停地变换颜色。我觉得他以后就算不干这行,去当个魔术师糊弄糊弄人也不是不行。 没过一个钟头,飞机就平稳落地了。我看着几个人的状态,只能默默地求佛祖保佑,别给我出什么差池或者捅了什么篓子。 无常黑刑篇第二章 自来熟的魏局长 “哇,早就想来岳泗了,”程颖抢在我前面跑下了飞机,“一直没机会,现在终于借的这次来岳泗了,谢谢你猛哥!” 谢我做啥,“诶,收着点,”我跟在她的后面,“不是来玩的。再者说了,你连这种地方都没来过啊,也对不起你的地位啊。” “除了大学,我爸妈就没带我出来过,”程颖回想起往事很是委屈,“我自己要出来他们也不准,”说着说着就有些眼泪汪汪了,“多亏了你啊猛哥。” “放心小颖,”小齐从我身边擦过,上前轻抚着她的头发,“跟着猛哥肯定少不了全国各地的跑,你想去哪都能满足你。” “太好了!”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我厌倦到崩溃的日常,在她那里竟然成了奢求。 “行了,你要喜欢我以后就带着你来回飞,直到你吐为止。”我招着手,“走了,按计划来,小齐,胖子,小方和程颖去医院,星彤跟着我去局子。记住,别惹事……” “是带着国家的脸来的,”小齐“切”了一声,“耳朵里都是茧子了,快走快走,一会猛哥就要变成猛妈了。”说着她拖着几个人走远,还不忘回头对我做鬼脸。 服了她了。不过有方智明在,估计他们也扯不出什么花来。我回头望着云星彤,她正打着电话,听意思对方正是我们即将要去的局子,“对,我需要翻阅一下岑威案。”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让她拧着眉头,“那尸体呢”她木然的望着我,“火化了上级没有跟你们说我们会来吗,尸体作为重要线索这就火化了” 电话那边似乎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不用,你就告诉我,案件卷宗还有,”对方似乎是一声肯定的回答,云星彤点着头,“好,我很快就到,请准备好案件卷宗。” “猛哥,”云星彤撂了电话,颇为无奈的看着我,“尸体烧了,就剩卷子了。那边的人说尸检报告也有,就得看这个了。” “我都听见了,走。”我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的,这就是逃不过的命,终究要面对。 在去警察局的路上,我突然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本来云星彤就话少,除了工作以外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半个字不吐。而我呢,在经历了曾成辉一事之后,就有些看不透她了。 “那个,星彤啊,”计程车里有些闷,我降下车窗,“沄阿现在很冷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星彤盯着手机上下翻着,“雪都埋膝盖了,”她的眉头自挂掉电话开始就没有解开过,“猛哥,我翻遍了网上的报道,关于岑威案不多,就算有也没什么细节可揪。” “别多想,可能就是封锁了信息而已,正常操作。”她这么说我也就理解了,为什么姓姚的没有给我案件的详情,感情他也不知道。娘的以他的权利动动手指应该就办得到,还非要我专门跑一趟,估计现在正搁办公桌里偷着乐呢。 “那也不太对,”云星彤那股较真劲又上来了,“这种新闻是盖不住的。而且你不觉得,遮这种事件不有点可疑吗。” 算了,小姑奶奶都听你的,我叼上一支烟懒得再说什么,早知道我就不起这个头了。 到了警察局,云星彤一马当先闯了进去,给前面值班的小警察搞的一愣一愣的,“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岳泗话听起来很怪,但还没到听不懂的份上。 “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成员云星彤,”她亮出了自己的证件,“我来之前联系过你们的局长,他会配合我们的一切行动……” 话要是照她这么说就完了,没人喜欢看你摆谱,“这里让我来,”我伸手把她拦至身后,“你好,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为了治疗黄紫城的沉幻症来到岳泗,烦请通知一下你们的局长,我记得是有过预约的。” “哦,好,”小警察知道我们的身份,黄紫城也是他们局子里的,多少也会了解一些内幕,赶忙点头,“两位稍等,我去通知局长。”说罢一溜小跑上了楼。 “学着点,话不是你那么说的,”我环视一圈周围,这里空间倒是挺大,来往的人也不少。 “我知道了,”云星彤随口应着。我也不抱什么希望,她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许久之后小警察从楼上跑了下来,“两位,魏局长在楼上,”他回身指着,“上二楼直走左拐就是。” “好嘞,麻烦了,”我带着云星彤招呼一声上了楼。二楼相比楼下要清净许多,也没了那些钉在身上的视线。 顺着小警察的指引,左拐来到了局长办公室。 “怎么了猛哥”云星彤见我站在门前发愣,开口唤了我一声。 “哦,没事,”幸好带着云星彤过来,要不我一个人跟这些当差的打交道得头疼死。我伸手敲了敲门,直到里面应了一声才推门而入。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穿着便服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见到我果断丢了手里的笔,“苏组长,真没想到你能来我这里,快坐快坐,”他伸手对着一边的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老金还和我提起过你啊。” 老金“魏局长还认识金科长”我有些以外。 “嗐,我还没做上这位子的时候,老金没少来我这出差,都是我接待的,”他大笑着,“快坐,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拘谨。” 无常黑刑篇第三章 岳泗之事 凡事一上来就套近乎,那几本没什么好的。 “这还真是,瞧我这记性,”我顺着他的话,“金科长之前也提起过魏局长,说那时候对他满照顾的,”没办法,将计就计,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另外他抬出金科长来,我也不好说别的给他脸色看。 “我也收到命令了,”魏局长给我们接了两杯水,“说是全力配合你们对老黄的治疗。唉,这事,”他边说着便摇着头。 “没错,魏局长,”云星彤见话题拐到沉幻症这里了便抢在我前面开口,“我们注意到黄紫城的沉幻症跟一起案件有关,麻烦你让我看一眼案件卷宗。” “没问题,”魏局长倒是挺爽快,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我叫个人上来给你们带路。” 云星彤还想说什么,我赶紧拦在前面。我大概能猜到云星彤想说什么,也就是询问尸体的事。倒不是说不能得罪他,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说不定还得求人办事,撕了脸没什么好处,“行,就听魏局长安排。” 没过一会刚才值班的小警察就上来了,“局长,你找我。” “带苏组长他们去卷宗室,把那个,就前几天的那起案子给苏组长看看,”他竟然一时想不起案件的名字,只是随意的挥着手。 “明白。”小警察回应着,“苏组长,两位和我来。” 我和云星彤跟着他回到了一楼,期间云星彤给我使了几个眼色,我懂她什么意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案子恐怕没那么简单,从最开始擅自烧掉尸体时就很可疑了,如今再看网络上的云淡风轻和这些人的态度,总感觉这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小警察带着我们走到一楼的尽头,面前的门上赫然写着“案件卷宗整理室”,他敲了敲门,听到一声回应之后推门而入,“艳艳,搞好没啊。” “别提了,那什么沉幻症的狗屁小组来了,要查阿威的案子,你说都那样了……”一个年纪轻轻的身穿警服的女孩在门边的电脑上查着什么,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和小齐有的一拼。也得以此,她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我这里。 小警察赶紧清了清嗓子,女孩这才停下手头的动作抬眼看向我们,“是他们”她做出这样的口型,但没有发出声音。 小警察眨眨眼睛,“魏局长让我带着这两位来卷宗室看看岑威的案子,艳艳你找出来没啊。” “这了这了,”她脸涨的通红,指着桌子上的文件袋,“电脑里还有电子版的也可以看,”说着把小警察拉到一边,看样子在怪罪他。 电子版的一般都是纸页的翻录,没什么看的必要。但云星彤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坐上了刚才那个叫做“艳艳”的女警察的座位里翻着电脑。 “皮下软组织多处挫伤及肋骨错位造成的肺部大出血以及肾脏器官衰竭,”云星彤盯着电脑显示器,“猛哥。” “嗯,”虽然解剖课的实践一塌糊涂,但理论我还是可以的。这岑威的死因我看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喝多了酒从楼梯上翻下来,那他就是被人打死的。 “猛哥,我这里没有尸检照片,”云星彤头也不转对我说了一句。 “我这里有,”后面的几张记录印着尸检解剖图,确实和卷宗上记录的一致。说发现地点是一处垃圾倾倒场,整个人不成样子塞在麻袋里,被发现时早已死亡。 “喂,”我唤了一声远处的两个仍在纠缠的警察,“这案子现在没查清楚啊,没看见凶手或者嫌疑人的线索啊,”算下来接近四十天了,这效率也太低了些。 两个人先是一哑,随后那个叫做艳艳的档案保管员走过来,“苏组长这你就不懂了,追查线索走流程要很长时间的,我这里还有压着几年的案子呢。没办法,人手就这些。” 云星彤看着我点点头,她说的倒是没错,他们一个局子里就这些人,当然是捡看着有希望的先办,那些棘手的只能慢慢来。 人家的地盘人家的案子,我也说不了什么。本以为能从这起案子里找出黄紫城沉睡的原因始末,但现实总是当头一棒,敲得我是晕头转向。 “喂,”我一边点上一支烟,接通了响个不停的电话。 “猛哥,我在医院里,”电话里是方智明,我还能听到小齐和程颖还有李胖子的闲聊声,听上去那边是没什么问题,“病人我看过了,无明显外伤,瞳孔对外界光源有反应,脑波波动略微有些剧烈但还算稳定,暂时没有大问题。”现在无事发生就算是好消息了,“你那边怎么样。” “没戏,案件卷宗看出不什么,甚至连线索都没有,这条线是断了。”我如实回答,“家属那边呢。” 方智明叫了一声小齐,“喂,猛哥,家属我问过了。” “啊,然后呢,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和云星彤一天到晚抱在一起,一身的优点没学会,倒是先学会卖关子了。 “我主要就是打听了一下这个岑威和病人的关系嘛,病历上不说是助手吗,其实不止。”小齐又掐住了话头,似乎在等我的反应。 “我的小姑奶奶,有发现就赶紧说啊,”我迟早得被他们逼疯。 “猛哥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呢,”小齐突然提起这事,我深刻怀疑她是故意的。 我按着疼痛不已的脑袋,“你说,只要别太过分,什么都满足你好不好。”我拿出哄莹莹的架势对付她。 “这还差不多,”小齐还挺吃这套,“我就是怕你忘了提醒你一下。” 无常黑刑篇第四章 古怪案件 “现在能说了,”我撑着墙,生怕她再说什么把我气晕过去。 “这个病患叫黄紫城是,家属说,岑威其实就是黄紫城的徒弟,平时两人关系非常好,”还好小齐没有再跟我说什么有的没的,“经常一起吃饭什么的。” “接着说,”我没好气的轻喝一声,“还等我问啊。” “尸检当天这个黄紫城虽然情绪非常低落,但好歹还是清醒着的。”小齐继续说着,那边打着键盘的声音吵得我只能把手机拿远一点,“几天之后的早上才患上沉幻症一睡不醒的。” 那看来是这几天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并且肯定和岑威案有关,“还有没有,不至于就这些,”我有些怀疑小齐有没有问清楚了。 “当然还有啦,”她好像还很自豪,我似乎都能看见小齐挺起胸脯洋洋自得的模样,“这个黄紫城啊,在尸检之后和自己人说过,什么自己单位办事效率低下,明明都给出结论了结果还是无动于衷之类的话。” 给出结论了我快步走到云星彤面前,从那个档案管理员手里抢过卷宗,再次确认了一番,确实也只有伤情和致死鉴定,甚至连凶器的推测都没有,这确实不太对,再加上之前的种种怪异之处,这让我心里有了一层戒备,“他给出什么结论了。” “这个岑威身上啊,那酒味是个人就能闻出来,”小齐说出了一个很是关键的线索,“照着抛尸现场排查,怎么都找得出来。” 我合上卷宗,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档案管理员。刚才也是她和我说的,什么人手不足的话。 “怎么了”不知她是怕我还是另有什么隐情,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没。”我转过头,“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去医院。”说罢挂了电话,“星彤,走了。” “猛哥。这案子……”云星彤有些不想放弃,但纸上就这点东西,看来看去也不能看出个花来,“别管了,先去医院看看病人。” 我让小警察和帮忙转告魏局长一声,便拉着云星彤出了局子。现在就算是傻子来都知道这个案子里有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黄紫城多半是知晓了这其中的关键,才会因此陷入沉睡。不管这个问题的关键是什么,但肯定非常让人绝望。 路上我和云星彤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匆匆的赶到了地方,岳泗军区医院。毕竟是公家的地方,看着还是挺气派的,甚至中央都有一个小型的花园。可我现在根本没心思去在意这些,带着云星彤跟着手机里小齐的指引来到了住院部上了五楼,站到了黄紫城的病房前。 出乎我意料的是,病房里挤满了人,全是一些白大褂在看着小齐和李胖子摆弄着连接器,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有模有样的教着什么。 “猛哥,”人群里方智明一眼瞅到了我,来到我的面前,“我都听婕楠说了,这案子有蹊跷。” “嗯,不知道歪成哪门子事了,”我心里也是惴惴不安,转头却看见一个带着眼睛满脸斯文的白大褂面带笑容的望着我。 “猛哥我来介绍,”方智明站至我俩中间,“这位是黄紫城的主治医生,傅文吉医师,他负责病患的一切相干事务。” 傅文吉向我伸出手。 “这就是沉幻症小组组长苏司猛组长,后面的是负责资料收集和分析的云星彤,”听着他的介绍,我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下,“辛苦你了傅医生。” “没办法,这件事让我轮上了也只能尽全力照顾好,”他很是自得的和云星彤又握了握手,“辛苦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咱们都是吃的一碗饭,彼此彼此嘛。” 嘿,这个医生倒是挺实在的,比那个架在高位的魏局长好了不知多少,起码包括我在里对云星彤都是一视同仁,“那你们这是……” “噢,”他见我指着病房,“你们这技术在全国属于独一流,我看机会难得,就叫来几个感兴趣的医生来看看,”傅文吉满脸歉意,“谁知道会来这么多的人。不过放心,他们绝对没有打扰到你们和病人,我也会马上让他们离开。” 方智明冲我点点头,意思是确实如他所说。 “行,给我腾出点位置,再给我找张床或者带背的椅子,”我走进病房里,周围的白大褂都很是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 “没问题,”傅文吉虽然介绍的时候说是一个医生,但看起来好像还有很大的权利,“都下去,想了解的有时间自己问。小刘,去办公室推个办公椅过来。” “哦,”一个小医生答应一声,随着人群离开了病房。 “怎么样怎么样,”小齐见到我们就上前捧着云星彤的胳膊,程颖也跟着凑了上去。 云星彤摇摇头,“没查出什么,感觉好像有猫腻。” “得了,闲话晚点再说,”我瞟了一眼黄紫城的脑波,感觉还可以比较稳定,“家属呢。” “没在这,”小齐噘着嘴把手机递给我,“自己打咯。” 无常黑刑篇第五章 赶驴上磨 那我叫你提前联系家属还有什么意义,我叹着气拿过她的手机,照着上面的电话号拨了出去。 彩铃没响两声就被接通了,“还有事吗齐小姐,”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 我轻推了一把凑到电话边上的小齐,“你好,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正在对患者黄紫城进行治疗。” “哦是苏组长,”对面客套了一番,“这些齐小姐都对我说过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现在需要家属的同意我们才可以进行沉幻症的连接,”我说出自己的目的。其实我感觉这种话很是多余,基本上不会有人不同意的,就这么一根救命稻草,还不得死死抓住咯。当然也不排除有意外,白然的那次确实让我记忆犹新。 “我同意,没问题,我先生拜托你了苏组长。”女人很是急切,“需要我当面回应吗,齐小姐说不需要我在场我就没有去医院,你要是说需要当面回应……” “没事,”我打断她的话,“你同意就行,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另外,请保持电话的畅通,有可能会随时联系你。” 我说完正欲挂掉电话,女人却唤了一声,“等等,苏组长,我有话想和你说。” 和我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捧着小齐的手机来到病房外面,给那个扛着办公椅的小医生让开条路,“你说。” “岑威那孩子,平时根本就不喝酒。”女人很是伤感,我能听到略微的抽泣声,“那案子肯定有内幕。” 这话说的我是一头雾水,“请问你和岑威是什么关系?” “哦,抱歉,苏组长。我没有说清楚,”女人吸着鼻子,“我和老黄一直都没有孩子,岑威又经常陪着我们,认我们做干爹干妈了。”女人的逻辑有些怪,但并不妨碍我知晓她想要透露给我的消息。 认干爹干妈这种礼俗貌似在一些地区非常流行,不过那也建立在两家的关系非常好的基础上才会让一家的孩子与另一家的父母交好,增进两家关系的同时能让孩子得到更好的照顾。不过像他们这种的,我觉得个人成分要大一些,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我记得是你家先生亲手解剖的……”有些话必须要讲,就算是得罪人,“抱歉。” “没事,”女人对我的失礼还算客气,“老黄也认为岑威不可能喝那么多的酒,他平时滴酒不沾的,岑威他酒精过敏。” 娘的,竟然还有这么重要的信息,我还特意嘱托小齐要问得详细,“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苏组长你别介意,”女人明白我想问什么,“我知道你是上面派下来的,不受这里的管束,所以这些话只能和你说,就连齐小姐我都没有透露。” 好家伙,这是把我当驴了往磨上赶啊,跟我说这些细节的目的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我他娘的就不是什么特案组,就是一治病救人的小研究员,这任务是不是太重了,“行,我都知道了,您放心,我会处理的。”事到如今我说不行也不是那回事了。至于她话里隐喻的东西,来到岳泗这一路上我也能品的出一二三四,要不是没办法她也不会指望我。 “苏组长,我只知道这些,也都是老黄告诉我的,”女人终于掩饰不住哭泣起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但是你一定要帮帮老黄,他们都这样了你说我可怎么办。” “交给我,”我没别的什么可说的。 回到了病房,程颖迎了上来,“猛哥你和家属都说了什么啊,还要单独去外面说。” “没什么,”我看着程颖好奇宝宝的样子,“给你个任务出去跑跑怎么样。” “好啊好啊,”小妮子开心的搓着手,像极了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什么任务,猛哥你也去吗,是不是要查案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索性唤来了云星彤,“你带着程颖,去抛尸地点,去问问那个管事的第一发现人是谁,把所有细节都盘清楚。” “猛哥你不是……”云星彤对我的态度转变很是意外。 “我是什么啊,”我佯怒着,“去不去?” “明白,”云星彤应了一声,带着一脸开心的程颖离开了,“猛哥,等我们的好消息!”即使出了门,我还是能听到她的声音。 “猛哥,”方智明张嘴,按这小子的性格,估计也想去。 “别说话了啊,”我坐到办公椅上,将铁疙瘩带到脑袋上,“谁再说今晚就没饭吃。” 小齐翻了个白眼,“切,谁管你。” “没问题,”李胖子倒是答应得严实,帮我贴着电极片,“猛哥你信我,我不会多一句嘴,你说啥就是啥。” “那你晚上少吃点,”李胖子的脸瞬间僵住,迅速的表情落差惹来小齐的一阵笑声。“行了,不开玩笑了,小齐,准备连接。”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阵白光落下,噩梦又开始了。 无常黑刑篇第六章 失觉 大概是连接到了沉幻症中的原因,我猛地坐起疯狂的捶打着胸口,那股胀裂感仿佛在胸腔里埋了一个炸弹一般。我不停的咳着,不断有液体从我的鼻腔里流出来。 这是哪里,怎么会这么黑?别说伸手不见五指了,就算我把手放在眼前来回晃着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线变化,倒是能感觉到因为手掌活动扇出来的风。我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终于是有了什么感觉,眼皮好像是被强力胶水粘到了一起,总是睁不开。 什么情况啊,我一手捂着口鼻咳个不停,似乎要把整个肺都要咳出来,另一只手摸向自己的眼睛。本来只是无心的动作,一个诡异的发现差点让我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我的眼皮上都是针脚,甚至可以摸到线头。换句话说,我的眼睛被缝上了。 这太扯了,看不到当前的场景我有些心乱如麻,鬼知道我现在在什么破地方,周围全部都是深及半指的水,我来回划着却也没摸到什么东西。 唯一的好消息是胸口不似之前那样难受了,看来应该是肺里不小心灌进了地上的水,导致我的反应有些剧烈。 水?不对,这不是水!所有人都喜欢最直观的感觉,谈起一个物体首先会评价其外观,因为那就是最直观可以看到的。但当视觉一旦丢失,对物体的判断就会出现一个短暂的失衡,随后其他感官会补助视觉的缺陷。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有些盲人听觉异常灵敏,有些失声者眼神异常锐利。 我周围的水有一股味道,刺鼻且令人作呕。我本不愿意想起,但奈何这股味道我非常熟悉,甚至构成了我曾经的梦魇。 这是福尔马林,也就是防腐液,医学上用来浸泡尸体或者人体器官的。我尤记得当初解剖课时,那隔着几层消毒口罩依旧能钻进鼻腔里的恶心味道。 我翻过身剧烈的呕着,鼻腔和嘴巴里不停地流出掺杂着辛辣的液体。我感觉几乎都要把胃吐出来了,这才感觉好上一些,但嘴里的味道却不曾散去。 “喂!”我喊了一声,这根本不是我的声音,异常沙哑,好像嘴里含了一把土。 “喂!”周围回声四起,慢慢叠加在一起变得异常怪异。 看来这里空间很大,我撑着地面缓缓地爬起来,还好除了眼皮以外,没有什么影响我行动的负担。但是看不到就很让我头疼了,鬼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唯一能确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地上湿滑异常,我向前踏出一步,险些没有摔倒。 我突然有些迷茫,都这样了我该去哪里?还是头一次在梦里这么束手无策。 算了,先走着,想办法把眼睛上的线头挑开,只要能看见就会好办很多。想着我又迈出一步,踩在水里的脚猛地顿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脚掌之下。 我他娘的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这可是噩梦,一个法医的噩梦会是什么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没有蹲下身去查看,因为我踩着的东西五指分明,那是人的手掌,并且冰凉无比,就好像一脚踏进了雪堆里一样。 一瞬间曾经的记忆犹如潮水般向我袭来,我想起了自己举着解剖刀颤抖的手,想起了教授那被口罩遮住仅仅漏出的眼睛,想起了同科学生的尖叫,想起了那个等着我下刀的无神之物。一时间我抖个不停,我本以为已经放下了那段恐惧,我以为已经不再怕了,没想到真当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脚下时,我竟然怕到无法移动半分。 头上的冷汗混合着福尔马林流进我的嘴里,一股古怪辛辣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和恐惧混合在一起拧成一股难以明说的滋味,这使得我慢慢抬起了脚。 我原以为就会这么结束,大不了换个方向,还怕走不到边?谁知刚刚被我踩过的那只手突然抓住的我的脚踝,那股力道死死的箍住了我的身体,使我抽身不得。 本来就地面湿滑,再加上这突然一击,脚下一个不稳仰头摔在地上,身遭的福尔马林涌上了我的身体,惊得我后退连连。 “啊——”我大叫着,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疯了一样用另一只脚踹着那只冰凉的手掌,生怕它把我拖到哪里。 也许是我的努力出了起效,那只手终于放开了我。得此机会,我急忙起身向身后蹿着,却冷不丁撞到了一面墙上,一时间头晕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能感觉到巨大的恐惧裹挟着福尔马林向我压过来,急忙甩了甩湿漉漉的脑袋,向一边莽去,却冷不丁的被脚下的物体绊倒。 那还是一具尸体,胸腔破碎不堪,我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死状的惨烈,因为我的手正杵在它的胸腔里。 无常黑刑篇第七章 陈尸池内 我能听见自己的牙齿打颤的声音。这真的是有史以来,我在沉幻症中经历的最忘怀的一次。 颤抖着将手从冰凉且滑腻的胸腔里挪出来,还好我身下的这位没什么大动作,不像是之前捧住了我的手掌或者胳膊。 “哗,”身后传来了踩在水面上的声音,我知道那东西又追过来了,也来不及多想,踉跄的跨过身下的尸体,继续向前爬着。 也许是这个梦稍微还有点良知,没爬多远就遇上几道台阶,也是天不绝我,没带犹豫就爬了上去。其实我早就发觉了,这是一个巨大的池子,中间盛着福尔马林防腐液和几具尸体,大概是陈尸池。 这种建筑一般处于医院的最下方,早些时间有的医院比较简陋,不存在太平间尸柜之类的,就会挖出一个巨大的池子,中间灌满福尔马林,尸体就沉到其中。需要时,旁边会有一根几米长的网子和长杆,直接捞出来。 这些都是老教授八卦给我们听的,我们上实体解剖课一个个都是退避三舍,唯独在这时候都瞪大眼睛听得聚精会神。当初不知是他想吓唬我们,或者是事实真是如此,后面还补着几句话。 “防腐液的成分是甲醛你们也知道,”老教授平易近人,只要讲台上没摆着尸体就和一个普通健谈的老人一样,“这东西有腐蚀性的,但是又可以防腐,是不是很矛盾。” “是诶,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是哪个脑袋抽抽的二货小白问出这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呢,”老教授玩味的看着我们,“那我再跟你们说说,在这种陈尸池的里呢,放满了尸体对,毕竟是医院的太平间。如果有那么几具一直留在那里,日积月累一年又一年,你们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这时候就算是傻子都反应过来了,没有人再开口。 “首先呢,是没有人形了。”老教授很满意我们的鸦雀无声,自顾自的继续说着,“由于一直留在尸池里,它们会慢慢的沉底,被其他的尸体盖住。时间一长,它们就会被压扁。” “噫——”有几个学生已经开始害怕了,我很佩服他们的想象力,单纯想想就能吓到自己。 “还没完呢,”老教授不顾他们的表情接着说,“前面不是说甲醛具有腐蚀性嘛,时间一长呢皮肤就会慢慢变红,到时候就会成为一张带着颜色的饼。” 当时确实不以为然,这有啥啊,鬼片里的东西不比这个猛多了。可如今沉到这个噩梦里,这段话语不知为何从心底里被唤醒,再加上我看不到任何东西,我总感觉像是回到了老教授形容的那种地方,周围堆满了尸体,兴许我刚才踩过的不止地面。 脚步声依然回荡在周围,由于全是回声,我根本确定不了它在哪里,也不清楚它有几个。 赶紧找出路,如果说这里真的是陈尸池,那这里八成是一家医院一样的建筑,不太可能只有这么小的空间,况且现在连黄紫城都没有找到。 “哒,哒,”几声脚步自远处传来,和我一直听到的光脚踩在水里的声音不太一样。怎么办,藏起来就这么大的地方我能藏哪里,现在眼睛也看不到,我伸出手指挑着眼皮上的缝合线,但最终还是放弃了,缝合的有些过于严实使得我只是白费力气。 “吱呀——”一声,好像是门被推开了,听声音就在我的一侧。 “呦,你们都干嘛呢,”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在这开会呢。” 随后是令我头皮发麻的嘶哑声音遍地响起,“是他,”我甚至能感觉到有几道已经涣散的目光瞟到了我这里。 “呵,”男声在我身前响起,“你没事。” 没事个屁,老子都要被吓死了,“这是哪,”我的声音依旧嘶哑,想来让福尔马林熏了这么久,会变成这样一点都不稀奇。 “医院啊,”男人好像在煞有兴趣的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盯在我的身上,这让我相当的不适应,“师傅他也是,还能给搞成这样。” “你是谁,”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里蔓延开来。 “我是法医啊,”他说的是风轻云淡,好像在他的认知里这没什么问题,“我得好好和他说说,缝了刀口就行了,我告诉他缝眼皮他还真缝上了,这让家属看到非得搞出矛盾不可。” 他说什么刀口我猛然意识到了不对,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身上,自胸口到腹部,一条犹如蟒蛇一般的缝合线趴在我的身上,我甚至能摸到上面的针脚与线头。 “不,不!”我大喊着后退,那些回忆有如潮水一般向我袭来,带着一道白光罩向我。 “不!”我大吼着睁开眼睛,却发现能看到事物了,方智明和李胖子正面色紧张的盯着我,好像我随时都会跳起来吃掉他们一样。 无常黑刑篇第八章 再回警局 “你们……”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我的嗓音和梦中一样的沙哑,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一样。 “你没事猛哥,”小齐缩在方智明后面,“你都看见什么了,从你连接原点开始就一直喊着没停过,跟要出了人命一样。” 我捂着脑袋,却发现手抖个不停,“我是强制切出来的?” “猛哥,我再不把你拉出来,你的脑波波动都快超过病人了,”小齐一改之前的没心没肺变得满脸担心,“猛哥,要不算了,我怕你……” “都别靠在这了,”傅文吉出现在病房门前,那里还挤着不少的人,基本上都是看热闹的,“大家都去忙,这里已经没事了。” “傅医师,”方智明打着招呼,“不好意思,猛哥他是不是惊扰到你了。” 傅文吉推了推眼镜,“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没想到沉幻症的治疗竟然这么……惊心动魄,”他犹豫了好一阵才蹦出这么个词,不过也没啥毛病,“下次我会提前做好准备,不会让人接近这间病房的。” 有这么夸张吗,我想着梦里的种种,不知不觉冷汗又顺着额头滑了下来。 “猛哥,”李胖子满脸煞白,“哥们说实话,要不就听小齐的算了,天大地大小命最大,再说了还牵扯着人命案,犯不着把自己搭里去。” 我又何尝不懂,虽然怕但我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了,其实黄紫城这里也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就这么放弃自己。 “我连接了多长时间,”双手勉强的拿下头顶的束缚,方智明见状上前来帮着我。 “五分钟……”小齐的声音细弱蝇闻。 五分钟?就五分钟让我感觉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折磨?“你说真的?”要是仅仅五分钟我就达到这种程度,那半个钟头下来我得是什么样子? “猛哥,你也别在意,”方智明帮我扯着胸前的电极片,嘴上不停地安慰我,“也许就是这个梦的问题,你也不要有太大负担。” 梦确实有问题,但我的问题更大。 方智明见我低头不语,“猛哥,你都……看见什么了?”他轻声的试探性的问道。 对他们瞒着也没什么用处,反正迟早也得知道,干脆说了出来,也算是找他们分担了一些心中的苦闷。 “啪嗒,”一边傅文吉写着记录的笔掉在了地上,“抱歉,我没想到梦里是这样子的,”他轻咳了一声弯腰捡起笔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一边的小齐抱紧方智明的胳膊,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怕了。 “猛哥,”李胖子不比小齐好上多少,一脸的胆战心惊,“我记得你的老本行不就是做这个的吗,怎么你也会怕啊。” 我摇头,李胖子也是知道的,“早就半路出家了,不就是不敢下手嘛。” “那个人喊的师傅,”这个时候也就方智明能面不改色的分析了,还好云星彤不在这里,要不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嘴基本上我的脸就没搁了,“考虑到病患的人际关系和之前的案件,那不就是已经死去的岑威吗。” 他说的我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也好解释,平时黄紫城与岑威的关系这么亲密,沉幻症中出现岑威也很正常,但是他说的话就很迷惑了,照他的意思,缝上眼皮是有一些含义的,问题是……我扶着椅子站起来,腿有些软,但还能站得住。 “猛哥,”方智明上前来搀着我,傅文吉也架着我另一边的胳膊。 “我没事,”我轻微的挣脱了他们的搀扶,“小方,你跟我走一趟。” “交给我,”方智明很是担心我的身体,“猛哥你休息就好,”小齐李胖子也在一旁帮腔。 “不行,”我深呼吸着,“这件事必须有我在才行。” 折腾了一阵,我和方智明又一次站到了局子前。我真的越来越厌烦这里了,面前的事物,无论什么看着都让我无比生厌。 “苏组长,”还是那个小警察,他满脸怪异的望着我,又看了看方智明,“你脸色不太好,是来报警的?” 这个脑回路跟小齐有的一比,“我要见你们的魏局长,我有事要说。” “哦,”小警察不敢怠慢,“我去通知,你稍等片刻。” 无常黑刑篇第九章 进展 没多大一会,小警察跑下楼,“苏组长,魏局长在办公室等你。” “辛苦了,”我带着方智明上了二楼,这回也是轻车熟路,直接来到局长办公室前,门也没关,魏局长挺着将军肚喝着茶,见到我赶紧招呼了一声,“苏组长,里面坐。” 我又一次坐回了之前的沙发里,魏局长放下茶杯,“你这一天也是够忙的,为了这么点事情跑动跑西的,”他从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然后踱到我面前递给我,“这回又是什么事。” “我想看看你这里的鉴定科,”我从他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借着他递过来的火点着,“他们平时和黄紫城走的近一点,应该知道什么。” “就这么回事啊,”魏局长好像不以为然,又把烟盒递给方智明,不过后者摆摆手,“我是他的上司,你问我其实就足够了。” 我和方智明对视一眼,“那这个黄紫城平时性格怎么样,”既然他这么说,我就先顺着他的意思走走,看看他能给我搞出什么弯弯绕来。 “老黄这个人,”魏局长像是想起了什么轻摇着头,“工作能力是没法说,当了将近三十年的法医,没出过一次错的。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太爱开玩笑了,不过熟悉了之后也就习惯了。” “这么说你们的关系都不错是,”我弹了弹烟灰,紧紧盯着他。 “是不错,他这个人就是有点没大没小了,也没少跟我开玩笑,”魏局长仰头想着,“算下来他也是要不了几年就退休了,没想到还能出了这难事。” “那岑威呢,”我本不想问他的,但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就提了一嘴。 魏局长起身拿过茶杯,“我记得刚才你们过来也是要查岑威的案子,”他咂了一口,吹着里面翻腾的热气,“怎么,还和他有关系?” “他是致使黄紫城沉睡不醒的主要原因,”事到如今这种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我本以为没必要再说,“基本上可以说和这起案件有最直接的关系。” “这样啊,”魏局长一脸伤感,“岑威这小伙子干活卖力,平时帮了老黄不少的忙,他们的关系也不错,没少一起出去吃饭的。” “原来如此,”他说的和没说一样,我早就知道了,“那其他的呢,岑威的家属呢。” “他不是本地的,”魏局长回忆着,“出事后他父母来过,但他也只是休息时间饮酒过度出现意外,我也没什么办法。”他又咂了一口茶水,“现在应该早就回老家了。” 方智明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只是轻轻地晃了晃脑袋,“那就这样,我本来还以为能多了解他们的关系,耽误魏局长时间了。”我把烟头碾灭随后起身。 “哪里,都是自己人,”他也跟着我站起来,“老金还跟我说你这人啊特别务实,做起事来风风火火,今天我真是见识到了。” “魏局长说笑了,”我陪着笑,“医院那边还等着我,说不定一会还要回来,魏局长别见怪。” “没事没事,”他看上去没怎么在意,“岳泗这里我说的算,当自己家就好。” 别了魏局长,方智明跟着我出了局子,“猛哥,这个局长有点怪,我感觉不太对劲。” 何止是不对劲,岑威一事他肯定知道不少详情,包括黄紫城的问题上,他都没有向我透露。在岑威的案子里,他还说这个可怜人是饮酒后意外死亡的,和黄紫城的妻子摆出的线索背道而驰,谁真谁假自然都不用多说。不光如此,抬出金科长来也只是为了和我拉关系,甚至到最后有意无意的跟我说这是他的地盘,摆明了在告诉我,岑威的案子就是这么个情况,不需要我插手。 有意思,我本来确实不想管,谁不想大事化小。我就是来治疗沉幻症的,管你什么意外死亡的,大不了我就像小齐说的,摆手说自己干不了,姓姚的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但现在不一样了,别说黄紫城的梦是我最怕的那一种,岑威的案子里还缠着不少谜团,这我要是不挑战一下,都对不起我这几个月以来吃过的苦。 “猛哥?”方智明唤了我一声,“我还以为以你会执意去鉴定科呢,我都怕你和那个局长吵起来。” “我在你心里的形象都已经是这种程度了?”我苦笑着,那个魏局长是铁了心的想要挡着我们,方智明都看出来了。当时肯定我无论怎么说,他都不会让我们去鉴定科的,闹到最后也只是撕破脸皮给自己出难题罢了。 “开玩笑的猛哥,”你在那骗鬼呢,“那我们现在是回去?”他随手招了一辆路边的计程车。 我正打算跟着他上车,电话却响了,是云星彤打来的。 “喂,”我坐在副驾驶位,接通了电话。 “猛哥,”云星彤回到,“我找到了尸体的第一发现者,是一个靠捡废品为生的流浪老人。他说,死者当时被套在麻袋里,打开之时首先注意到的并不是死者,而是死者身上的亮光。” 无常黑刑篇第十章 暗夜里的亮光 “亮光?”我一时间有些没听明白,难不成这个岑威还成仙了? “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我头一次见云星彤犯了难,“我没有见过死者当时的穿着,有可能跟衣服上的挂饰有关。” “你说的亮光是发光的意思是,”我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挂饰倒是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带着那种玩意,怎么说都有点怪了,难不成要做黑夜里最靓的仔?我摇着头,除非脑袋被门夹了。 “对,就是可以发光的,”电话那边还能听到程颖对谁说着什么,对方似乎是个老人,加上岳泗这边怪异的口音我听着像是天书一样。 我捏着眉头,“给我的地址,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方智明探个脑袋过来,“星彤那边有消息了?” “嗯,”我把云星彤发来的位置给司机过了一眼让他开过去,“但是有点怪,说是发现岑威的时候,他身上全是发光的亮片。”细节我没有说太多,毕竟司机还在旁边呢。 “哈?”方智明也是一脸疑惑,“什么东西?”他和我差不多,也是不明所以。 算了,140的智商都想不明白,那我肯定也是白给。我索性放空了思想,暂时不去考虑这些费神的事情。 没过多久就到了地方,这里相对于医院和局子那边来说很难以入眼,四周的房屋很是破旧,地面上也是乱糟糟的垃圾随处可见,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食物馊掉的味道。面前是一座土桥,上面的双黄线都已经被磨得斑驳不清。 “猛哥,这了!”我听见程颖的声音,走到桥边低头望去,小妮子正露个脑袋在桥下和我打招呼。 “走,下去瞧瞧。”我招呼着方智明,顺着一边已经碎裂得不成样子的台阶走了下去。 桥下有一个很简易的住所。有多简易呢,几根已经发霉的长板木头撑着两边,上面铺着一些蓝色的塑料布,或者是因为潮湿变得有些发软的硬纸板,甚至还有一块垃圾桶的盖子,这些东西勉强在桥下支撑起一小片空间,里面放着一张黑的看不出样子的床铺,有的地方都已经磨出了里面黑漆漆的棉花。 住所周边还堆着不少空掉的饮料瓶和酒瓶,这对于面前衣不遮体蓬头垢面的老人来说或许就是全部家当。 “猛哥,”云星彤来到我面前,“这位就是发现尸体的老伯。”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提步走到老人面前,瞬间一股浓烈的汗臭味灌满了我的鼻腔,也亏得程颖这样的千金小姐能忍受得了,还在一旁嘚嘚不停。 “我来,”我把双手比划个不停地程颖拉到身后,“老人家,我和她们都是一起的,你不要害怕,”看着老人闪躲的眼神我出声安慰着,然后摸着身上,摸出仅有的几张红票子塞到老人黝黑且脏兮兮的手里,“我没有恶意,你放心。” 老人握着手里的前摆着手,“我知毫你们说的是哈吗,”一口相当地道的岳泗方言让我费了好大劲才听懂,“死人哝,全身都亮着光的。” 这点云星彤已经和我说过了,“什么样的亮光,你还记得吗。” 老人摇着头,只是把手里的钱推到我手上。 “猛哥,时间太长了,”方智明依附在我的耳边,“不记得也正常。” 我点头,确实,怎么说也过去将近四十天了,人的记忆划分为一天,三天,七天的分级,正常来说一天内发生的事情会记住百分之八十到九十左右,三天之后就会将为百分之四十,七天以后就会变为百分之五甚至更低。即使发现死者对于老人来说印象深刻,但四十天该忘的都忘干净了。 我身后不知道谁肚子叫了一声,我回头望去,程颖红着脸捂着肚子,“一天都没吃饭了嘛。” 对啊,忙碌了整整一天,结果别说找线索了,现在都把自己绕到里面去了。我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算了,今天就这样。”说着招呼着几个年轻人要离开。 程颖这小妮子还挺有主见,把钱从我手里夺去塞到老人的被褥下,“您收着,天气转凉了多买点穿的。” 老人也是够犟的,连忙摆手推着程颖放在被褥下的钱。 “等会!”方智明大喊一声,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僵住不动,只是几双眼睛钉在他的身上。 方智明走向老人搭的简易帐篷,轻轻地拉开程颖,从里面拿出一只形状怪异的酒瓶,上面还雕着一只骷髅。 “方大哥,你想要这个?”程颖傻乎乎的问到。 “猛哥,”方智明没有管程颖,只是咧开自己的上衣,把酒瓶塞进自己一边的衣襟之中,那只酒瓶竟然在衣服的夹层之间散发着幽幽的亮光,尤其是上面的骷髅,好像活过来一样,空洞的眼窝望着我的所有人。 无常黑刑篇第十一章 亮光的来历 “酒瓶”程颖憨憨的问道,“那些碎片和酒瓶有什么关系” 云星彤在方智明拿起酒瓶的那一刻起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上前从方智明的手里接过瓶子,拿出手机对着瓶子拍了几张照片,随后走到河边,用力的将酒瓶摔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瞬间无数碎裂的光点四溅,竟有一丝虚幻的感觉。 “你们的意思,说亮光的碎片是酒瓶”程颖再傻也反应过来了,“老伯钱你收好,就当我们买你的酒瓶了,”她这下倒是会来事了,凑到方智明身边,“方大哥你好厉害,怎么看出来的啊。” “天色将晚,你们又挡在帐篷前,”方智明把衣襟拉好,夜色将近确实有些冷了,“稍微留点心就能发现。” 好嘛,说他胖还喘上了。 “星彤,查一下酒的牌子,”还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都以为没戏了,谁知还能有这种突破性的发现。 “查到了,”云星彤其实都不用我下命令,在摔碎瓶子之后就一直查着手机,“这是一种叫做‘约维克’的酒,市面上并不多,因为价格昂贵很少有人会喝这种酒。” “昂贵”程颖傻乎乎的凑到云星彤身边望着她的手机,“能有多贵……两千”很难想象以程颖的身份会对金钱表现出惊讶,“就刚才那一个瓶子装的是什么琼浆玉液要两千原来猛哥我们俩之前喝的都是清汤寡水啊。” 方智明蹲下身瞅着河里的碎片,低头拿起一块,“这有什么,还有的一瓶矿泉水要一千多呢,那个不是更离谱” “噢,那个我知道,我尝过也没什么特别的。”程颖抓了抓脑袋,“这么说我还想尝尝这瓶里的酒是什么味道,值不值这个价钱。” 我们几个对视了一眼,算了,比不起比不起,有钱人的生活我不懂。 我拿出手机,打给了小齐。 “咋了猛哥,”她那边人声鼎沸,听上去是在吃饭,“病人那边傅医师派人盯着的,我和江哥刚到饭店呢。” “能不能帮我查一个叫做‘约维克’的酒水在岳泗的消费记录,”饿了一天了去吃饭没啥问题,她似乎在怕我怪罪自己,“我把我的位置给你,以我现在的位置为中心,最近的地点给我找出来。” “哈”小齐那边很是诧异,“酒水的消费记录你们有进展了” “算是,”我随便应付着,“你能不能查出来啊。” “能是能,”小齐随口答应下来,好像就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你们不是要去酒的对。” 我望了眼当下的场面,事件都已经盘到这里了,不去估计我得和方智明一样睁眼睁到明天。 “等我,我马上到,”我听见她扔下筷子的声音,“江哥病人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找猛哥,”说着电话里传来了李胖子的叫喊声,不过越来越远,“把地址给我。” “你也来啊,”我望着程颖,这一个就够我受的了,再带上一个,我得被烦死。 “怎么了”小齐见我没回话,开口问道。 我满心无奈却又说不得半个不字,“行,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我把现在的所在位置发给了她。 大约十分钟后,小齐的声音自桥上传来,“猛哥,猛哥!” 方智明诧异的望了我一眼,“上去,”我招呼着几个年轻人,随后看向老人,“老人家,多谢了。” 老人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但这回收下了我的钱。 我跟着几个人上了桥,就看见小齐笑意盈盈的冲我们摇着手。 “婕楠”方智明对于小齐的出现最为意外,“你来做什么啊,我们这查案子呢,快回去,你帮不上忙的。” “嘿你个方木头,”小齐拉住迎着她的程颖,“少瞧不起人,我怎么就帮不上忙了,”她挺着胸膛撇着嘴,“猛哥都求我呢,对不对啊。” 太对了我的小姑奶奶,“查到了吗。” “当然喽,只要有网络就没有我查不到的东西,”说着她得意洋洋的瞟了方智明一眼,“怎么,现在去我来带路!” “猛哥,”方智明看向我,轻轻地摇着头。 呵,你以为我想带着她啊。从小齐嘴里诓出要调查的地点再把她骗回去也不难,就是怕事后她反应过来,跟我闹个什么别扭,我可受不了,没那个能耐。 “行了行了,去了都听我的,都别给我找事,”我装作没看见方智明的眼神,“要不下次就给我安生的待在医院里陪着病人。” 小齐笑嘻嘻的凑到我跟前,好像就会知道我这么说,“我就知道猛哥你最好啦,比某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强不少哦。” 方智明的脸色变了变,但没说什么。 “收到!”程颖也很是开心,“我倒要看看那瓶酒里到底有什么宝贝比金子还要贵。” 无常黑刑篇第十二章 夜总会奇遇 跟着小齐的指引,大概用了半个钟头才走到一间名叫“夜魅”的夜总会前。 “好累啊,”程颖跟在最后面抱怨道,“我们打车来不快得多嘛,为什么非要走过来。” “这就不懂了,”小齐回头扫视我们一圈,发现我们都在等着她接着说下去,“现在来这里还太早了,一般这种场所都要晚上开门,我们要是打出租过来,说不定还没开门呢。” 我还以为是什么理由,也亏她能说得出口。 “这样啊,”程颖点点头,还觉得挺有道理。 “程颖,你过来,”我把小妮子叫至身边,“你舅舅把你托付给我,我肯定要全方位的照顾你,所以你就别听小齐她瞎叭叭,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是猛哥,”小齐的耳朵还挺好使,“你刚才求我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地方都到了谁还管你说这个,“对啊,当初的计划还没有带上你呢,你不是也跟过来了,”我说着上前推开夜总会的大门,“你都耍着犟脾气了,那我发几句牢骚也没关系。” “你这人……”,小齐指着我,却又不占什么理,只得憋着一张苦脸跟了上来。 夜总会大概是刚开门的样子,其中还没有什么人,尽管放着劲爆的摇滚音乐,舞池中间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我随便选了一个舞池后面的座位,拉开沙发椅坐了进去。方智明和云星彤紧随其后,两人四处望着,明显在戒备着周围。程颖则搓着手坐在我旁边,手里抓着一个印着“狼人杀”的盒子来回看着,貌似这里每张茶几上都摆着类似的东西。至于小齐,因为刚才我说的话,现在她明显没什么好脸色,拉开我对面的沙发椅气鼓鼓的坐在里面,随后拍着茶几大喊,“服务员,服务员!” 一个叼着烟卷,穿着服务生的制服把头发盘在后脑的女人来到我们面前,“呦,几位生面孔啊,喝点什么。” “有吃的么,”程颖露出一个很萌的表情,“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好像是在配合自己一样,她的肚子发出一声很是悠长的咕噜声。 服务员上下打量着程颖,满是一副看土老帽的表情。确实,来夜总会吃东西,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出来这种事。当然,也包括程颖这种一看就没有来过的小白。 “只有果盘和冰点,”服务员翻了一个白眼,语气轻蔑。 “好好好,果盘就来一个,”程颖好像没感觉到对方的鄙视,“冰点就我们一人来一个,我请客,算是谢谢各位哥哥姐姐的照顾了。” “还是小颖懂事,”小齐“哼”了一声,“比那两个强多了。” 好嘛,把我也算上了。我苦笑着望了一眼方智明,他倒是没什么动作,依旧是一脸防备的看着服务员,似乎对方随时都会掏出一把刀来。 “对了,”程颖拍着巴掌,“我听说这里有一种叫做‘约维克’的酒,我想要来一瓶。”说的太直白了,起码你也问一问有没有什么价钱昂贵的酒,然后再提起这种酒也好。哪能一上来直接报酒名的,这不摆明了告诉对方我们是有目地的吗。 服务员怪异的看了看我们,“没有。” “啊,”程颖继续卖着萌,“怎么会没有呢,我找了好多地方,说是这里有‘约维克’的,那可就伤脑筋了。” 我捂着脸,这戏有点演不下去了。偷偷看了一眼其他人,云星彤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方智明靠在沙发里依旧紧盯着服务员,小齐则翻着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似乎也在找着“约维克”。 “这样,”程颖拿过自己的手提包翻着,然后丢出来一张钻卡,“先来这些,酒等等再说。密码三个7三个1。” 服务员将信将疑的拿过钻卡,“请稍等,”说着带着狐疑的表情回到夜总会的台,拿出刷卡机刷着,随后带着愕然的神色望了眼我们,转头对酒保说着什么。 “猛哥猛哥,”程颖很是兴奋的压低声音,“刚才怎么样,是不是演出了一个迷茫且不知所措的少女,想要借酒浇愁的感觉?” 您可算了,迷茫有,不知所措也有,但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感觉。更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白,打肿脸充胖子硬装。还借酒浇愁呢,也不瞅瞅旁边还围着一圈我们呢,这和她想要表现的意思不沾一点边。 “算了,就这一次。”这是来的时候程颖硬要拉着我说要她来点酒,反正这里面除了她谁都不肯出这个酒钱,我也就半推半就的允了,谁知她的表演能尬穿天地。 “咳,我也觉得,”原来小齐憋着笑,只是拿菜单做掩饰,“小颖下次你出钱就行了。” “你干嘛呢,”我一把夺过菜单,“菜单给你赶紧找啊。” “我找过了,”小齐很是不爽,“上面根本没有我们要的那种酒嘛,不信你翻翻……” “嗯哼,”方智明咳了一声,我抬头看见一个打扮相当潮的男人来到我们面前,黑白色的衣服上面印着各式各样的乱码字母,下身是浅色的喇叭裤,一侧的耳朵上挂着拖到肩膀上的耳环,两只手的食指都带着戒指,“这是几位点的果盘,您的卡马上送回。”男人招呼一声将拖着的果盘放到茶几上。 “谢谢,”程颖也是不客气,抓起盘边的叉子就吃起来。 “我听说几位也想喝‘约维克’?”男人放下果盘并未离去,而是淡淡的飘出了这么一句话。 无常黑刑篇第十三章 冲突 “对啊对啊,”程颖一听对方提起立刻入戏了,连眼睛都开始放光。 “这种酒一般都只是提供给会员的,”男人煞有兴趣的望着程颖,“你要喝也可以,起码得露个底。” 好家伙,什么时候喝个酒都要这么多的门道了,难不成这个酒还真的是金子做的 程颖一脸茫然,“露底”她望着我们,“不至于,就是喝个酒还至于这样吗。” 男人咧嘴一笑,伏在程颖耳边说着什么。 小妮子听着一咬牙,“行,为了大伙儿都能尝尝新鲜,我豁出去了!”说着她就站起来作势要解着衣服。 “诶诶诶,你干嘛呢傻妹妹,”小齐见状赶紧拉住,“让你露底是报个家门,你脱什么衣服,还打算真露底啊。”这得是什么脑回路才能把问题想到那里去,“你不是想知道吗,这位就是天一集团的千金,程颖。” “噢,我说怎么会有钻卡呢,”男人自言自语了一番,“原来是天一集团的大小姐,真没想到能到我这地方来。” “嗨,别光说啊,酒呢,”我敲着茶几,装着不耐烦的样子。 “马上,几位稍等,”男人换上一副笑脸,但看上去很是僵硬,“你们点的‘约维克’和冰点一起送到,”说罢起身前往台,指着酒保说着什么。 “你也太冲动了,”小齐扯着程颖的手,“让你露底是自报家门,你脱什么衣服啊,你真没来过这种地方嘛,也太对不起自己的身份了。” 程颖笑着挠头,“确实是第一次来,学到了。” 方智明吭了几声明显在憋着笑,云星彤则一言不发盯着台那里。“我说,”我唤了一声程颖,“以后这种事情别自作主张,我们都在这起码问一嘴。”我扶着脑袋,这要是程家千金真把裤子脱了,那估计我这个沉幻症小组组长也是做到头了。 “猛哥,”云星彤轻喊了一声,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还是那个男人,拖着一个托盘,上面盛着几个冰淇淋和一瓶看上去有些魔幻的酒,酒瓶的形状正是在桥下看到的古怪样子。他身后跟着还五六个身穿服务生制服的人,看着有点不对劲。 “有点怪,”方智明也察觉出了违和。 “几位点的冰点,”男人来到我们桌前,将冰淇淋一一放在我们面前,“还有各位指明要的‘约维克’,”他把酒瓶放在茶几中央,把茶几上几个倒扣的杯子正过来摆好,“还有程大小姐的卡,”男人把卡递到程颖面前。 “谢谢,”程颖伸手去接,男人却缩了下手,“我听说,天一集团成立了什么沉幻症研究基金,还捐了不少钱,有这回事吗。” 娘的,就知道来者不善。不管面前的男人是谁,他似乎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程颖看上去还有些不明所以,“是有这回事,不过都是爸爸妈妈的自作主张啦,我也是不知情的。” 男人点点头,这才把卡还给了程颖,“我说呢,几位看着眼熟,想必都是沉幻症小组的一员。” 放屁,都不知道上了多少次新闻了,能认出我们那在正常不过了,“是,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请问你是……”我看着对面的小齐缩着身子满脸的不安,心里也是有些悬。这伙计要是就上个酒,不至于叫这么多人。 “哦,我是这间夜总会的老板,”男人一脸笑容,“我叫尚伟真。” “可以啊,”方智明也开口,“尚老板年纪轻轻,却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哪里,这也是受人照顾。”尚伟真皮笑肉不笑,“不知道今天我这里是吹得哪门子风,能让沉幻症小组的各位来到这里,也算是给我的场子添了点光。这瓶酒,算我送大家的。” 小齐也陪着笑脸,“这怎么好意思啊。” “没事,喝。”他慢慢凑近我们,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我知道各位是为了什么来的。今天,就让我们喝个够。” 娘的,图穷匕首现了属于是。我本就想查查岑威案的真相,没想到出门就撞彩,对方还是个刺头,这下可有意思了。 “你什么意思!”云星彤喝了一声,亮出了自己的证件,“我是警察,都给我蹲下,现在我怀疑你们和一起恶意杀人案有关!”她这么一喊,周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 尚伟真左右环顾一番,随后放声的大笑着,“警察哈哈哈,”他捂着肚子好像遇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你有什么权利来管我啊,你贵姓啊。”话语里充满了挑衅,他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说,”我站起来尽量压着场面,“咱们双方各退一步,我就是来了解情况的,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救人,和你们不发生冲突,真的没必要这样。” “他说没必要”这个傻子在我面前放声大笑,周围也跟着起了笑声,“你们找上来的说没必要”他突然收住笑声,露出一脸的阴狠,“你们把我这里当成什么了,太瞧不起人了。”说着掏出一支雪茄转过身点上火,他身后的几个服务生突然一齐大喝一声冲了上来。 无常黑刑篇第十四章 恶战 虽然知道免不了是这种后果,但转变也太快了一些。 小齐大喊一声“妈呀”,拉着程颖的手躲到我身后,全然没有刚才的计较。云星彤也仅仅是挑了挑眉,抓起酒杯摔在一个服务员的脸上,看这架势好像还有点底子。至于方智明,上来先挨了对方一拳,但也是条汉子,大喊着把面前的人扑倒在地。 至于我,有三个小喽啰绕过茶几冲到我面前来,我背后就是两个女孩子也是退无可退,四下一看抓起程颖叫的冰点一股脑都扔了过去,“别光躲着,报警啊。” “你真觉得警察来了能有用是,”尚伟真嗤笑一声,在最后面悠然的抽着雪茄,根本不在意场面上燥乱。 这种夜场上面有人罩着很正常,不过看这家伙的意思,上面的人来头还不小。 “喂,我要报警,”小齐的声音在身后颤颤巍巍的,明显是吓得不轻。 面前的几个狗腿子抹干净了身上的冰点,又向我抡起了拳头。我一咬牙,直接抄起了茶几上的酒瓶,两千块钱的酒拿在手里也没什么感觉,还不如给我一块板砖更来得实用。 “都别过来,退后,知道我什么身份吗。”真要是上手我也不怕这几个臭鱼烂虾,但主要还是要照顾身后的这两个姑娘,那可都是沾不得泥的金子,哪个出了问题我都不好办。“我是国家直接委派的,你们可是想清楚了!” 我这么一喊确实是唬住了这几个小痞子,几人左看右看没在往前一步。 “吓唬谁呢,”尚伟真冷哼一声,“别跟我说你是国家委派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给我动手!” 他话音一落,这几个痞子好像打足了鸡血一样,纷纷冲到我的面前。 娘的,躲不了也只能甩来膀子干了,好歹当初在学校里也是有点名堂的,现在全让人看扁了。我握着酒瓶架住一个人的拳头,一酒瓶顶在一个痞子的肚子上,与此同时我的腹部也挨了一脚。 “诶诶,猛哥,”身后两个姑娘搀住了我,“你行不行啊,”小齐一脸焦急,手里还握着电话,看样子报警电话一经拨出去了。 “你猛哥我就没有不行的时候,”我掂着手里的酒瓶再度迎上了几个混混。其实我手里有这玩意打架应该很简单,随便敲碎了漏点尖茬出来,让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见点红肯定就老实了。但这打起架来没个准,我生怕真那样动起手来给哪个伤重了。毕竟我这属于多管闲事,真出了问题姓姚的肯定第一个就把我卖了。 我躲过了一脚,脸上却挨了一拳头,同时酒瓶也不知道呼到了哪个倒霉蛋的脸上。我正眼冒金星的胡乱挥着酒瓶,却见一个身影从我身边闪过,轻轻松松的一个肘击锤在面前倒霉蛋的脖子上,这伙计直接侧身摔下撞碎了一边的玻璃茶几。 我去,莫不是武曲星下凡了?我晃了晃有些发懵的脑袋,这才看清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星彤。 她提起一脚踹翻了一个迎面而上的痞子,敏捷的一个侧身躲过了朝着面门而来的拳头,反手一拳碎在对方的下巴上。看得我都下巴一疼,更别提那个立刻丧失战斗力的小痞子蹲在地上哀嚎不停。 “猛哥,”方智明连滚带爬的来到我的面前,我赶紧扶起他,“你怎么样。” 有那个心关心我,先看看自己。他的一半脸都已经肿的老高,鼻子也淌着血,全身都在发颤。 “快住手啊,别打了,”程颖大喊着,“我们不能心平气和的做下来解决吗,我们只是为了沉幻症来的,没必要这样啊。”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开弓哪有回头的箭。不过云星彤却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我记得她之前和我提到过自己受过训练,可眼前的这个战神比起她的轻描淡写却要夸张许多,单纯的学个几招防狼术擒拿拳什么的可达不到这种水平。 再看尚伟真,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下一个个被打倒,直到云星彤来到他的身边,把证件亮在他的脸上,“我是警察,你不光不配合调查还袭警,想好说辞了。” “星彤,干得漂亮!”小齐大呼一声,完全没了刚才的紧张劲,从我身后闪了出来,瞟了我和方智明一眼,“两个大男人还赶不上我们星彤。” 嘿,这话说的,我听着很是不舒服,感情刚才我是因为谁才这样,甩开膀子还不知道谁赢谁输呢。 “云姐姐,”程颖掂着脚踏过地上不停哀嚎翻滚的人,“太过了,”她伸出手拉着云星彤的衣袖。确实,综合来看的话对面比我们狼狈不少。 “猛哥!”方智明唤了我一声,他的目光集中在我手里的酒瓶上。也许这玩意磕到哪了,上面多出一道很是修长的裂缝,酒水犹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流淌出来溅在地上,顷刻间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不得不说贵是有贵的道理。 不过方智明指的并不是漏出来的酒水,而是渐空的酒瓶。原本盛得满满的酒瓶看不出什么,当其中的酒水减少之后,在当下有些幽暗的环境里露出了一丝光亮。 真是这样吗。我正想着,夜总会的大门被人推开了。我望过去,是一队警察。 无常黑刑篇第十五章 三回警局 “怎么了?”一个看着像是头头模样的警察带着几个身穿制服的走了进来,“谁敢在这闹事,带回去带回去。” “时叔,”尚伟真见来人了,立马又换上了一幅表情,“这几个,给我场子砸了,还把我的人给打了,你看看,”他指着地上依旧在哀嚎的小痞子们,“这都是他们做的。” “嘿,你属狗的还反咬一口,”小齐这时候来劲了,嘴上的功夫没人比得过她,“我们就是来喝个酒,不是你挑毛病吗,自己把桌掀了还倒打一耙是不是。” 警察头头上下打量着小齐,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你谁啊,我看你没受什么伤啊。” “你这里不是有监控吗,”小齐指着头顶的鼓包监视器,“这是摆设啊,买来当挂件的是不。” “诶,你这个人,”有警察在场尚伟真也就不像之前那样嚣张了,指着小齐还想说什么。 “呵,我看见监控里亮着红点了,”小齐反指着他,“你给我几分钟,我把视频黑出来给你们看看,”说着拿出手机摆弄着,一副不死不罢休的架势。 “小齐,”我喝了一声,“退下,”我把酒瓶随手放到一边,“这位警官,实在不好意思,我来这也只是为了查找治疗沉幻症的线索,谁能想到尚老板对我们的抵触这么大,不清楚这里是不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事。” 头头看着我的眼光有些变化了,“沉幻症?你就是魏局说的沉幻症小组?”他的脸色很难看,不过身边的尚伟真没有注意到,他带着不知大祸临头的得以模样瞅着我们,眼里尽是轻蔑,“沉幻症小组怎么了,你知道魏叔是我什么人吗……” 尚伟真的话没说完,警察头头赶忙赔着笑脸打断了尚伟真的话,“哎呦,瞧我这眼睛,没认出是沉幻症小组的几位,是我的疏忽,”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变样,刚才还用鼻孔看人呢,现在都恨不得把头埋在地上。 云星彤和我对视一眼,“魏局长是你什么人?” “魏叔是我……”尚伟真有点懵,一句话半天没说完。 “你说是你什么人,”警察头头有些不乐意了,“不好意思得罪各位了,”他咧嘴笑着,但是假到不行,“这样,既然都提到魏局了,这件事就让他做主。” 有意思,估计是知道自己的权利管不了这些,干脆搬出自己的顶头上司,“也行,不过我想亲自见见魏局长,我才想起来还有话没问干净呢。”事态发展到了这里,关于岑威案的始末,我的心里都有了一个大概。只是令我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我这种门外汉来调查都这么简单,那这些穿着制服的人要是想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警察头头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呆滞着有些接不上话,“这……,魏局他业务繁忙,恐怕不太适合。” “没想你说的那样夸张,”我拍着他的肩膀,“今天我还找过他两次呢,我手里的活计和他的关系还挺大的,”我能看见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况且你也看见我手底下的人了,都被打成猪头了,这不得跟尚老板他魏叔讨个说法嘛,你说对。” 我听见吞咽口水的声音。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这就对了,什么话敞开了唠明了讲,何必像打哑谜一样。我知道魏局长之前给过我很多暗示,其实说是暗示,他就差直白的跟我说不要碰岑威的案子了。可那又如何呢?什么人人平等,那只是他人的妄想罢了,真正的现实就是不对等的。尚伟真还可以每天都喝着价值两千大洋一瓶的高档酒,而岑威呢,莫名其妙的死掉之后就无人问津了,这天上地下差的何止一星半点。 我又一次来到了魏局长的办公室,我感觉这里的路我闭着眼都能走过来了。 “苏组长,你这算什么啊一天能来三次,”他品了一口茶水,“我又不是什么诸葛亮,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魏局长真能说笑,”我从他办公桌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诸葛亮也不会犯这种错误。” 魏局长不再说话了,只是慢步走到尚伟真面前,后者瑟缩着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全然没有在夜总会里面对我们时那股拽样,“伟真,我对你怎么样。” “魏叔对我很照顾……”他胆战心惊的说着,结果话没说完,魏局长就扬起手重重的彻在他的脸上,直接把尚伟真扇倒在地。 “那你就这么对我的是,”魏局长蹲在地上看着已经快要哭出来的尚伟真,“你爸爸是我堂哥,我才这么罩着你,事情也帮你遮着。要不你以为你是谁啊,岳泗能轮到你作威作福啊,你以为你算老几啊。” “魏叔,魏叔,”尚伟真一把抱住魏局长的大腿,“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了。”他的眼泪鼻涕基本都抹在了魏局长的腿上。 “苏组长,”他不再管地上呼喊连天的尚伟真,而是看向我,“咱们谈谈?” 无常黑刑篇第十六章 虎口脱险 “魏局长的谱摆的有点大啊,”他自始至终就不怕我知道这里的真相,明显心里都有了道道,“照这么说案子就是令侄做的?” “案子?”他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你说哪个,岑威那个案子啊,苏组长你想多了。”他摆摆手,看着就是一幅老奸巨猾的样子。 行啊,死鸭子嘴硬。但是说到底我终究是没有证据,即使真相就摆在眼前,我也没道理就拿个酒瓶说人是死在这上面的。 “那得解释一下令侄,现在这算什么啊,”我回头把方智明拖了出来,“我们也就是去放松一下心情,他说请我们喝酒,就是这么请的是。” “确实是我管教不严,还望苏组长大人不记小人过,”魏局长赔着笑脸,“这样,明天我摆一个请罪宴,能不能赏个光?” 请我吃饭?傻子都知道是鸿门宴,吃了可就没有那么好脱身了。拒绝他的话也没那么简单,这是人家的地盘,之前都反复暗示过我,刚才骂尚伟真的话有一半都是说给我听的。要不我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呢,话里字字藏刀,稍有个不谨慎就会被他抓到把柄。 “魏局长,吃饭这种事好说,”我心里有些悬,但并不是害怕,只是担心我身后的这几个年轻人。“我知道年轻人火气冲,可你看看,这小伙之前长得也不错,这几下可是破了相了。你说的宴局我不是不想去,这小子好面子啊,都这样了他也不好意思去啊,让人看了不笑话嘛,你说对。” 方智明也许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装模作样的“哎呦”了几声。 “还在那跪着做什么!”魏局长见我没接他的话顿时心中不爽,厉喝一声,“过来,给人家道歉!瞅瞅都给人家打成什么样子了,你个脾气就不能收收!” 尚伟真起身来到我们面前,脸上糊满了眼泪和鼻涕,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怕魏局长,“对不起各位了,是我有眼无珠,和几位起了矛盾,责任全在我,”他哭唧唧的,但我也能听出一些不情愿,“各位的医疗费都由我出。” “行了,我也就是要个说法,”我知道不能再逼了,要是我头顶上没有沉幻症小组的这个头衔,或许下场会和岑威一样,“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魏局长是你二叔,那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露出一张笑脸,但有些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估计不会太好看,“尚老板早说魏局长是你二叔啊,那我们也不会动手,你说对。” “苏组长说的是,”尚伟真好像丢了命一样,整个人全无活力,“是我疏忽了。” “那行,魏局长。”我知道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了,反而会更加让自己深陷困境,“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有会要开,就这样,”我闭口不提吃饭的事。 “也好,”魏局长这种人精肯定明白了我的想法,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我送送各位,多亏各位担待了,伟真他也不容易。” 还不容易?那夜总会的门面,一看就没有吃过瘪的嚣张脾气,你跟我说他不容易?“哈哈,魏局长说的是,”我跟着他下了楼,“不过可惜,那个叫‘约维克’的酒还是没喝到。” “苏组长好这个啊,”魏局长好像找到了门道,“你放心,不就是瓶酒嘛,我会安排的。” 这就对了,我把目标转移到酒上,他果然也跟着我转移了事件的中心。“诶,算了算了,工作期间就不喝酒了,”我这是变相拒绝了他吃饭的提议,也省得拿了他的酒落个把柄。 我站至局子前,“那回头见了。”说着我带着手下的年轻人离开了这个让我感到心冷无比的地方。 “猛哥,就这么放过他们?”小齐很不爽,在她看来很难想象现实社会还会有这种事情。 “先不急,他们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我猛跳不止的心终于缓了一些,“先搞定沉幻症,这才是首要的目的。” “不行,”云星彤脸色铁青,明显被气得不行,“还能由得他们这么目无王法,杀人就该伏法,这件事上没得商量,我必须要上报。”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上报这是肯定的,”云星彤听我这么说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我们得有证据。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要是下个绊子我们得难受死。还是先把黄紫城的沉幻症搞定,他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云星彤不再说话,看上去似乎认同了我的观点。 “方大哥你怎么样,”程颖很是担心,“你这一半脸都肿了,肯定疼死了,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方智明摸了摸脸,脸抽了抽似乎吃痛了,“你们没事就好。” “呀,”程颖大叫一声,我停下脚步望着她。 “猛哥,我们是不是还没订房间,”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确实忘了这码事,“舅舅和我说喝酒误事,看来是真的,”她唉声叹气的说道。 无常黑刑篇第十七章 整顿 我们几个又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医院,李胖子在病房里打着盹,我都怀疑他的呼噜声能把病人吵醒。 “诶,别睡了。”我摇醒了李胖子,“收拾收拾,带上行李,跟我走。” “哦,”李胖子揉着眼睛,随后抹了一把口水,不经意的望了我们一眼,“啊——”一种只能在屠宰场听到的杀猪声从他大张的嘴里钻了出来。 我想伸出手抓过他,却被老伙计躲过去,“鬼叫什么啊,这是在医院,注意点素质。” “不是,猛哥你这脸怎么了,你这是摔完后脑摔前脸了?”李胖子脸上的睡意全无,“还有小方,你这又是怎么了这幅德行,吃饭没给钱?” 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早知道应该带你去的,”我又抓了一把终于拉过了李胖子的脖子,“看你这身体瓷实的,就算打不赢也抗揍是不是。” “别,”李胖子摆着手,“胖子我虽然是能吃,但吃饭不给钱那种事可从来不干。” 我现在想掐死他,“扯皮没完了是,赶紧收拾!”我照着他的屁股轻踹了一脚。 医院旁边就有旅馆,也算我运气好没有客满,订了三间房,带着手下进了房间卸了行李。说实话来之前我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其实不用云星彤表态,这件事我也不想就这么算了,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我要是不出手这案子估计就得被埋了。但是牵扯到当地的权贵就有些不好办了,这个尚伟真肯定不止魏局长一个撑腰的后台,联想到魏局长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反倒有些无从下手。 “方大哥,让医院里的医生给你处理多好,”程颖夹着药棉在方智明的脸上涂着,“哎呦你看这都肿起来了。” “没事,你来做就行,”方智明痛的呲牙咧嘴,“我信任你。” “屁,”小齐“哼”了一声,坐在方智明的旁边,“小颖你就是才认识他,你以为猛哥说错啦,这块木头还就好面子,叫人打成什么样了还一声不吭呢,这你就不能和那个魏局长说道说道?不得要他给个说法啊,牙掉了就往肚子里咽吗。” 方智明笑笑,“没事,真不疼。” “猛哥,”云星彤将手机递给我,“这个尚伟真网上没有多少资料,也只是显示他是那间夜总会的创始人,股份占比百分之九十。” “呵,”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自己创业当老板?有可能,但他绝对不可能。“小齐,你去查一下这个尚伟真和魏局长的资料还有人际关系。” 小齐叹了一声,起身欲走。 “诶,”我叫住她,“往头上查,知道。” 小齐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狗日的,”李胖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方智明的脸,这时突然叫一声,“原来我不在的时候出了这么多的事,猛哥你下次叫上我,胖子我就算再不济,也得一个顶俩,”事都结束了他还来劲了。 “李大哥你别说,”程颖耐心的给方智明的脸上贴着医用胶布,“这次多亏了云姐姐,你是没看见那身手,”程颖说着好像手重了些,方智明的脸都皱到了一起,惹着小妮子连连道歉。 “真的?”李胖子惊讶的看着云星彤,好像是刚刚认识一样上下打量着,“行啊,不显山不漏水,有一套啊。” 云星彤只是摇摇头,明显对于魏局长放纵尚伟真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我刚到局里时被硬按着学了段时间,也不算正式,就是跟着我当时的岗位走走形式而已。” 够谦虚的,要是没有云星彤在这回够我们喝一壶的了,我现在也是相当的庆幸带上了她,这姑娘真是有点本事。 “行了,忙完没,”我看程颖已经开始收着医疗包,“都回去休息,今天也够累了。”我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和他们讨论黄紫城的问题,“星彤,你和小齐说一声,把结果明天早上告诉我就好了,不用过来了。” 云星彤点点头,跟着程颖和李胖子出了门。 “你说你没有云星彤那两下子,就别那么莽,”我看着方智明,他半张脸包的密不透风,程颖这小妮子也是能下得去手,“你跟着小齐程颖她们躲我后面啊。” “猛哥,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方智明还挺硬气,就是你那张脸实在是硬气不起来,“打不过可以,躲你后面那算什么。” 行,真实在,不愧方木头。 无常黑刑篇第十七章 尚家势力 第二天一早,我叫醒了一边的方智明,这伙计的脸比昨天肿的更厉害了,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了。 “哇,这不是真的变成猪头了嘛,”随便找了一个早餐店,小齐还没坐下就是满脸愤恨,“就算平时长得不帅,起码看得过眼,你说这下……” “诶,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我把早点推到她的面前,“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小齐抓起一块早点,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方智明,打开手机推给了我,“真叫猛哥你说对了,这个尚伟真的父母都不是一般人,父亲尚杰是汇尚集团的法人代表,手下有多家企业,涉及面相当广,餐饮娱乐,医疗服务等等。母亲是汇尚的大老板,整个岳泗里面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产业都和尚家有关系。” “还真是地头蛇,”方智明嘀咕着,“那他们的资料应该很轻松就能查到,为什么昨天猛哥却连最基本的都翻不着呢。” 小齐望着方智明没有回答他的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齐!”我唤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哦,这就还要往上说了,这个尚伟真的爷爷,在省里当过差。” 她这么说我就懂了。有很多话不便明说,但照着小齐的说法,之前在省里当差,现在是什么人物就不清楚了,但肯定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这个老头子估计是有一手遮天的能力,要不也轮不到这个尚伟真在岳泗里胡作非为。 “行了,我知道了,赶紧吃。”我把手机还给小齐,“一会星彤和小齐跟我去医院,黄紫城的梦我还需要再次连接。”既然现实里举步维艰,那不如直接从梦里寻找答案。最简单的,黄紫城肯定知道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细节才会导致他陷入沉睡的。只要我唤醒他,那答案自然就会揭晓。 “我也去,”按方智明的性子肯定不甘落后。 “你别去了,先暂时休养着,”我压下方智明的话,“程颖啊,陪着小方,他脸上的伤你也多注意一下。” “不行,”方智明也上了脾气,“这案子于情于理我都要参与,就算我现在这样也不妨碍我动脑子。” 我这个小组里怎么都是牛脾气的呢,“听我的,你安心待着,会有用得上你的时候。” “是啊,”小齐见方智明还要说什么赶紧出声,“你就听猛哥的话方木头。你说你这样子虽然不影响你自己,但是影响我们啊,”这碎嘴子不如不说,“放心,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最起码也得把你脸上的伤还原给那个二世祖。” 别说,方智明还就吃小齐这套,“那好,”他叹着气,听了小齐的话。 “行了,没别的意见就这样了,”我起身去结了账,云星彤跟在我的后面,只有小齐手里抓着几块早点小跑的追上我们。 “我说你怎么一点女孩子的风范都没有,”本来旅馆距离医院就很近,也就没两步路,也就懒得搭计程车了,“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小齐满不在乎,“跟你呆久了还有谁会注意形象啊,猛哥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造型。再说这样怎么啦,怎么说也比那个姓尚的二世祖,那个杀人凶手要好。” “诶,这事还说不准呢。”我赶紧出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切,”小齐手里的那些早点根本堵不住她的嘴,“猛哥你骗鬼呢。” 我摇头,这整件事情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扔不掉咽不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一次来到了黄紫城的病房,傅文吉一个人正站在连接器前盯着上面的脑波监测仪。 “不是,”小齐见状赶紧冲了进来,“脑波出问题了?” “没有,”傅文吉见到我们很是自然地退到一边,“一直都很稳定,我只是在想病人现在在梦里会遇到什么,陷在噩梦里会是什么感觉呢。” “别吓人啊傅医师,”小齐拍着胸口,“我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呢。”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伸手拍着脸颊。即使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自己最怕的事物,但心里依旧是忐忑不安,现在一闭眼似乎就能闻到那股刺鼻的恶心味道。 “猛哥,”云星彤把脑部连接装置递给我,似乎看出了我脸色不太好,“还有我们呢,别想太多,案件那里我会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她的意思不就是用沉幻症小组的名义直接上报嘛,我不觉得这是个办法,人家摆明了就不怕我们,估计就算上报也是石沉大海。 “嗯,不用担心我,”我安慰着她也是在给自己打气,“我会搞定这些的。”说罢将连接装置扣在脑袋上,“小齐!”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白光洒下,我又要再次面对自己的梦魇了。 无常黑刑篇第十八章 缝合之物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带着清醒的意识来面对自己破碎不堪的身体。其实我并不怕那些碎裂的残骸断臂,真正畏惧的是刀刃分隔开皮肤肌肉的那股恐惧。说来这种事情很是矛盾,在别的沉幻症里没少做类似的事情,不清楚为什么当看到自己这样却怕的连脚都提不起。 “醒了?”我听见有人唤了我一声。 “这是哪,”我的声音依旧沙哑,想要坐起却被一股力道按住肩膀,“你是谁?”我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这里是医院的解剖室,”对方扒着我的脸让我一阵恶寒,“我是这里的法医。” 医院里还要法医啊,虽然我很想吐槽,但这毕竟是在梦里,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这种细枝末节完全没必要在意的,之前还有活蹦乱跳的尸体追着我满池子跑呢,真要论的话那些更说不清楚。不过听声音还算熟悉,应该就是我上次断开连接之前遇到的人。 “那你要做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多少我现在也是一副尸体的模样,他偏偏把我推到了解剖室里。 “别怕,”声音很是轻柔,但越是这样我就越胆寒,“我就是开个玩笑,谁知道师傅真的能把你的眼睛缝上,你别动,我给你割开。” 我听着有点不对劲,“你师傅?黄紫城?” “你认识啊,”声音听上去很是惊喜,“我跟他说,要是害怕就把眼皮缝上就好咯,谁知道他真的这么做了。这对你太不尊敬了,我也没想到他会把话这么当真。” “不对不对,”我听得脑袋有些晕,“怎么听上去你师傅好像还挺怕这些尸体的,反而你不怕,这不太对。” “有什么不对,”声音的位置远了一些,听上去似乎从瓷盒里拿起了什么工具,“我师傅他帮了我很多,但是他就是很怕这些死人。抱歉抱歉,不该这么叫你的。” 我也了解现在的处境,也没心思计较他话语里的冒犯,而且我在他的眼里确实也就是一副死人样。“你是岑威?”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他的回答将验证我心里的猜想。 “我师傅还跟你提起过我啊,”岑威略显惊讶,“他还和我说过尸体都是可以交流的,看来还真是这样。” 果然如此,真如我想的那样。先不论我面前到底是岑威还是黄紫城,在这个梦里他们两个对彼此的认知都是混乱的。打个比方,刚刚他和我说的,“我师傅他帮了我很多,但是他就是很怕这些死人”这句话里,应该出自于黄紫城的嘴里,再把“师傅”替换成“徒弟”,想要表达的意义就明了许多。 “别动啊,”对方见我不说话了便按住我的头,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插在我一只眼睛的上下眼皮之间。 终于可以看见了,但我的心里却莫名的慌张。我感觉在这个梦里我已经习惯了用听的去分辨,当眼睛重现光明,也许很多的事物都会和我听到的不一样,我有些畏惧这种感觉。 我记得曾经看过一篇类似于小说一样的传记,说是一个从出生以来就双目失明的人终于获得了眼角膜的捐献,在如愿以偿获得光明的一瞬间看到了眼前的父母和女友,他的喜悦好像突然之间被浇了一盆冷水,因为他们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最后的结果,是他刺瞎了自己的眼睛,为了情感而选择牺牲自己。 “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岑威见我默不作声,“我替我师傅道歉,不要生气了。” 这也太违和了,像是一个年轻人的语气,但话语的内容却怪异万分,“我只是在想,我都死了为什么还会说话。”我轻飘飘的伸出手,胸膛前的那条缝合痕迹依旧狰狞无比,即使我现在看不到,那交错的线痕也让我心惊不已。 “我师傅说,尸体都是会说话的,”岑威的声音很近,我能想象到他几乎紧贴着我的脸,“但是只能用眼睛去听,用心去揣摩。”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我想起了老教授,“你师傅,很会教人啊。” “那是,我师傅他很聪明的,教他什么一点就透,根本就不需要多费什么口舌,唯一的缺点就是怕尸体。”岑威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不过我也有些习惯了,“好了啊,搞定一只眼睛。” 眼皮上确实没了之前的束缚,但我有些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 “怎么了?”岑威开口问道,“不习惯?” “不是,”我知道就这么闭着眼睛也不是办法,毕竟这梦里我还要去找黄紫城,干脆心一横,睁开了那只已经脱离束缚的眼睛。 入眼一片惨白,除了有一丝红色流体顺着眼睛缓缓淌到一边。 “怎么样,看得到。”一个熟悉的脸庞挡住了我的视线,他面带微笑,但在我眼里有些扭曲。 “你是岑威?”我心中愕然,突然觉得自己畏惧睁开眼睛是有道理的。面前的人有着黄紫城和岑威的各半张脸,中间是一条很是粗糙的缝合印记,看上去无比的怪异。而且身体伤痕累累,我能看到他赤裸的上身有着几处凹陷和瘀血,明显是肋骨断折刺进了胸腔里。胃腔的位置有着一个刀口,即使有着线印缝合,伤口依旧外翻,看着狰狞无比。手臂上有着大大小小不少的淤青,看样子明显是遭受过什么非人的对待。 无常黑刑篇第十九章 伤痕累累 原来如此,一切都是我失去了视觉之后的先入为主的想法,什么岑威和黄紫城的身份混淆不清,这分明是黄紫城主观意识中因为对岑威的思念或者是其他想法,从而萌生了一个次级意识,并以它作为岑威合并到自己的身上。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熟练的手法,对尸体的那种庄重感,都是来自于黄紫城的身上的。至于那些怪异的话语,有一部分是黄紫城通过与岑威的日常接触而带着的固有印象。现在黄紫城最难以接受的就是岑威的死,所以在他的梦里黄紫城便以这种形象出现。 “别动别动,”他按下我的脑袋,“还有一只眼睛呢,睁着一只眼睛多不舒服。” “你师傅呢,”我不动声色的问道。 “不知道,刚才还看得见他来着,”岑威对着我的眼睛下了剪子,“不知道跑哪里躲着了。你知不知道你在我这里显得蛮奇怪的,我们都是一样的,唯独只有你反应这么大。” 我苦笑着无法反驳。 “我看你这具身体也是有年岁了,”我能感觉到另一只眼睛上的约束也一点点的被解放,“你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了才会躺在那个池子里。” 我记得个锤子,不是你给老子安在这里能有这么多事“不知道,”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他。 “这样啊,抱歉我话有点多,”面前的人淡淡的说着,注意力明显集中在我的眼睛上,“我看你的后脑上的口子挺严重的,就多嘴问了一句。” 后脑我猛然觉得不太妙,伸出手摸着,却只是摸到一个两指宽的窟窿。 “诶,别动,马上好,”对方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这是黄紫城的梦,他看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我这样的他早就不觉得惊讶了。但是我知道,这不就是我前段时间后脑着地的位置吗,怎么会在他人的梦里有所体现 “我看你胸前的口子歪歪扭扭,明显是新手下的刀,不过缝合手法很是老道。看来你的这具身体还摆上过解剖课,我真的佩服你这样的人,有魄力!”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但我根本没心情听下去。不对,这只是黄紫城的梦,肯定是因为我的思想包袱过重,才会在他的梦里对于我的一些细节有所表现。没错,一定是这样。 “想什么呢,”对方的脸几乎紧贴着我的鼻尖,惊得我差点叫出了声。 “我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反应,”对方看到了我的表情便直起了身体,“你的眼睛我已经处理好了。” 我伸出手摸着自己的眼睛,眼皮上有着几道凹陷,明显是缝合线勒出来的。他丢给我几张医用纱布,我接过来擦着眼睛。 “怎么样,还习惯。”对方转身收拾着手术剪之类的物件,无意间我望见他破烂沾满异色的下装口袋里外漏着什么东西很是扎眼,上面有着一些很奇怪的花色,和他的着装格格不入。 “还行,”我习惯个屁,我这副身体明显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样子,不过也幸好这个黄紫城在梦里没让我“敞胸露怀”,要不我非得被逼疯不可,“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环顾四周,说是解剖室都已经抬举这个房间了,四周全是石墙,外露着凹凸不平的墙面,上面挂着一些生锈的大剪刀、锯子还有凿子一类的物件,像极了一些西方电影里那些杀人狂的秘密房间。 离我不远处还摆着一张活动床,上面摊着的血迹就能说明一切。 “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对方转身看着我,似乎早就接受了这里的种种,“医院呐,我不是都说过了。” 行,你说是医院就是医院,“那我们接下来……” “噢,你不说我都忘了,”对方双手抱在胸前,配合着一张老成的脸看着很是违和,“你比那些不会说话的石头脸要好上太多了,我都忘了还要把你送回去。” 送回去“你说的是那个尸池”我有些不太想提起那里。 “对啊,难不成你还要和我待在一起,”对方似乎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可他就没有看看自己,那副模样,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即使我是法医,和尸体一直待在一起也太奇怪了,虽然说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一定要把我送回去吗,”我扒在床上后退着。 “放心,他们确实不太会说话,”他迈着步子走上来,“但是习惯了也是很好交流的。再说了你们不都是一样的嘛,怎么你还怕他们啊。” 得了,看来用嘴是交流不来了。我抻着他说话,急忙翻下身,向着一边看似房门的位置跑去。我不清楚外面是什么,但总好过回到那里去。 无常黑刑篇第二十一章 脱离梦境 很多时候想得再美好,现实总会让人措手不及。我身后那个不知是岑威还是黄紫城的怪人大声喊叫着,但也来不及拦住我。 我一把拉开有些破旧的房门,外面的场景让我有些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忘了逃走。 门后是一条一望无际的长廊,天花板是拱形的且破旧不堪,四周也尽是封堵的墙壁,剥落的墙面下露出砖瓦堆砌的参差墙面。头顶垂下来的灯光带着一种诡异的红色,将目光所及之处的白布全部渲染得血红。 为什么这么说呢,在这条无尽的长廊上,横七竖八的摆着许多简易的医用活动床,上面全部都罩着白布,白布下是一个人形,甚至有的白布上带着些许红色,在红色灯光的照耀下变得有些深黑。 “你跑什么啊,”怪人追了上来,“这下你在我心里的好形象可要打折扣咯。” 我管你什么形象的,“这些……都是什么”我指着面前歪歪扭扭的停尸床,也许是没有心跳的关系,感觉心冷到了极点。 “和你一样啊,”对方毫不在意,随手掀开了最近的一块白布,那下面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好看。” 我没觉得好看,只是恶心的要命。对方明显已经呈现出尸斑现象,背上的皮肤带着深紫色已经垮了一大块沉在停尸床上,看样子像是一滩烂泥一样。 我后退了半步,因为刚才女尸的眼睛动了下。最开始的时候那涣散的瞳孔明显是直视着天花板,现在竟然歪向我。 妈的,这个黄紫城不会是个变态,竟然梦到的都是这些东西。我继续退后两步,但对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我的身上,只见他伸出手抚着女尸的脸,一脸的陶醉。 我想回头拿上一把解剖刀或者手术剪之类的东西,比起面前的怪人那些器械起码能带给我点安全感。可是目光却被他裤子口袋里的那个奇怪玩意所吸引,这玩意明显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和岑威案有关的线索。 怎么办,我是先拿到他裤子上的物件,还是先找东西防身。我知道这两件事的顺序不同可能会引发截然相反的结果,照目前来看这个怪人对我似乎没有什么恶意,甚至帮我挑开了眼睛上的缝合线,如果我先去拿武器防身可能会激怒他。那现在趁他不注意拿到他身上的物件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东西算什么,但搞不好也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说不定他把那东西看的很重要。 妈的,再犹豫下去就没机会了!我看着他缓缓地给女尸罩上白布,那动作就好像对待初恋的情人一般。 我伸出手向怪人的腰部探去,我现在距离他更近,也许怪人也并不在乎这玩意,比起直接寻找武器和他对峙,还是先看清楚这是什么更保险一点。 我的手探到了他的腰上,碰到了那个奇怪物件。现在的场景应该很怪异,我活得这么大没想过有一天会去摸男人的屁股,还是在别人的梦里。 “你做什么”对方回过头,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我。 “我只是想看看你……身后的伤,”我真的佩服我自己,找个理由都这么顺其自然。 “你胡说!”他的态度大变,完全和之前的不能相比。随着他的怒喝声,远处的红光开始不停地闪烁,同时一阵非人的嚎叫声几乎刺破了我的耳膜,那些盖着躯体的白布全部飘到半空中,露出下面奇形怪状惨不忍睹的各种死尸。 “枉我那么信任你,”对方大声吼着,我感觉到有什么液体从我耳孔里流出,同时胸腔上的约束松了少许,将将低头才看见,缝合线已经崩裂开了不少,露出其中灰白色的脂肪和肌肉组织。 “啊——”我感觉我的眼睛也在流淌着液体,看着在闪烁的红光下不断接近我的怪人,眼睛一翻失去了意识。 “猛哥,猛哥!”我听见了谁的呼唤,慢慢睁开眼睛,还是那几个熟悉的面庞。 小齐拍着胸口,“妈呀,吓死了,我还以为和那个曾成辉博士一样回不来了……”她想起了云星彤也在这里,便咽下了没有说完的话。 “我怎么了”我想要坐起,却没有一丝力气。 “我说猛哥,”李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你可不带这么吓唬兄弟的,魂都被你叫没了,你是看见什么了这么大反应。” “别说这些了,”云星彤叫了一声,她站在脑波检测仪前,“病患的脑波正在剧烈波动,即将超出阈值了。” “快,镇定剂。”傅文吉也站在一边,满脸尽是担心。 喘了几口气我也是稍微缓过来点劲了。回想着梦里的经历,再看现实中黄紫城的表现,这么说我确实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了,无论是岑威案还是沉幻症,都和那个东西有关系。 无常黑刑篇第二十二章 算计 “胖子,”我坐起身拆下身上的束缚,“扶我出去。” “猛哥,你还是休息下比较好,”小齐这时候还有心思担心我。 “我没事,你们盯着点病患,”我将手搭在李胖子的肩膀上,云星彤想要上前来搀着我,“别管我,你去帮傅医师。” 李胖子扶着我走出病房,几个白大褂和护士风风火火的和我们擦肩而过。“猛哥,你没事,要不就算了,哥们也算是尽力了。” 得了,这要是半途而废那之前吃过的苦算什么,怎么说我都下定决心直视自己的梦魇了,这要是放弃了我可不甘心,“我没事,现在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你说,”李胖子见我神情严肃也没了平时的嘻嘻哈哈。 “我们这里只有你没有去过那间夜总会,”我把他拉到一边,“我要你去一次。” 李胖子听得瞪大了双眼,“猛哥你可别开玩笑了,我在那种地方可是待不惯,你是让修个机器胖子我肯定不带含糊的,那种地方还是算了。” “你听我说完,”我回想着梦中插在怪人衣服口袋里的物件,“夜总会里迎宾的茶几上摆着类似于桌游卡片的那种东西,你给我拍两张照片就行。” 李胖子回头瞅了瞅已经有如一锅杂烩的病房,“你是说,案子和和那东西有关?” 好啊,好不容易算是聪明了一次,“对,照我说的做,现在立刻去。” “不是,”李胖子又犯了难,“那种地方白天不开门的,就算里面有人,那肯定不让进啊,我总不能硬闯。再说我这张脸他们说不定也认得,怎么说也跟你一起上过报道,到时候胖子我这身膘都不够人家下酒的。” 果然,对于李胖子会带着什么智慧只是痴心妄想,“你不会变个装换个说法,还非要说是进去玩的啊,亏得你也是个大老爷们,昨天还说的那么铿锵有力呢。” “嘿,猛哥你这么说可就是瞧不起哥们了,”他最受不了激将,拿话挑几句就好像自己是超人一样,“昨天你们都去了就没带上我,结果落得这幅德行。”他和刚才的畏畏缩缩完全判若两人,“这次就让胖子我给你们露两手瞧瞧,我也是不光只会修机器的。” 妈的,激将的效果太猛了。“我说胖子,你一定要小心,我们差点撂在那里,这是有星彤在场,你一个人……” “没关系,看他样子似乎是找到了好办法,交给我就好了,”他拍着胸脯,和刚才的态度截然相反,“怎么说也得给咱们组讨个说法,老方不能白受伤。还有那个年轻法医,你说多好的年纪就这么没了,我最看不惯这样仗势欺人的了。”说着他放开我的手,“猛哥,我去准备下,会会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诶,”我本想让他准备好再去,可病房里的嘈杂让我有些慌张,不知道黄紫城还有多少时间,既然李胖子有那份心就随他去,反正魏局长那里下马威已经给足了,想必就算胖子露馅了他们也不会那他怎么样,“小心点!”我大声喊着。 李胖子并未回头,只是扬了扬手。他的身边都是与他去向相反,跑向病房的白大褂,这种场景颇有一种英雄一去不回的错觉,让我心里又平添了几分牵扯。 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到头来只能看胖子的临场发挥了。这件事如果交给云星彤或者是方智明,我不会带一丝一毫的担心的。但胖子平时那偷奸耍滑的态度,我总觉得他会把事情搞砸。 “猛哥,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了,”云星彤出了病房站至我的身后,“不过也只是靠药物维持,药效一过恐怕会反弹的更厉害。” 这我也明白,现在黄紫城的这口气全靠镇定剂吊着,脑波是降下来了,但梦里的状况恶化肯定是无法逆转的。现在只能求李胖子动作快点了,我基本上已经将所有都赌在他的身上了。 “苏组长,病人是不是没救了,”傅文吉一脸焦急的站在我面前,“镇定剂的药效只有十个小时,药效一过,再注射恐怕就没有太大的作用了。” “十个钟头,”小齐满脸挂着汗水,明显刚才也跟着忙乎了一阵,“猛哥你有办法吗。” “没有十个钟头,”我心里也是很急但没有别的办法,“现在病患的脑部相当活跃,沉幻症单靠镇定的压制短时间里会有效,但绝对没有十个钟头那么多。” “那……还剩多久?”小齐擦着汗水的手停住,呆呆的问我。 “折半或者更短,”我靠在墙上,一种无力感涌了上来。 “苏组长,”此时一声很让我反感的声音响起,“真不好意思,昨天只是误会,我也不知道你和二叔认识,才出了这么一次荒唐。” 我抬起头吗,面前的正是尚伟真。他脸上挂着笑,脸上贴着纱布,一幅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德行扬了扬手里提着的方便袋,“今天我来看看各位,也是给昨天赔个不是。” 呵,这魏局长的如意算盘打的够响的,心里是真没有一个怕字是。不过还好胖子走得早,要是让他撞见估计就没戏了。 无常黑刑篇第二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危机 “还真是稀客啊尚老板。”我轻笑一声,“尚老板也真有闲心,赶早就来我这。”魏局长和这小子的那些勾当我现在心知肚明,量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我出手,现在又不是在局子里,自然不能像昨天一样对他们笑脸相迎。 尚伟真的笑脸僵了下,“看来苏组长对昨天的事心里还是不爽啊,”他倒是直来直去,丝毫没有顾及当下的场面,“昨天的那个兄弟呢,在里面吗”他指着病房里就要往里闯。 “哎哎哎,谁让你来的啊”小齐和云星彤一起挡在他的面前,“你知不知道你出现在病患面前会对他的病情有所影响” “还有这说法啊,”他又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都说了我是来道歉的。” “尚老板还是省了这份心,她们说的没错,”我转过身望着脸上已经失去笑容的尚伟真,“如果病患的沉幻症因你而起,在后续的过程中又接触到了你,那他的无论是脑波还是情绪,都会发生变化。” 尚伟真听得云里雾里的,“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也罢,既然尚老板都这么说,我也就不拦着你了,”我冲着小齐和云星彤挥了挥手,“正好让病患看看你,如果沉幻症真的因你而起的话那多少也会有反应,到时候我们的判断也就更准确一些。” 听我这么说他的脸色终于变了,“苏组长的意思,这个沉幻症是因为我” “我没这么说,但是当病人听见尚老板的声音再出现什么反应,那时候也就不用你说什么了,对。”我还能让你这种人唬住那这个组长就白当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尚伟真把口袋递给小齐和云星彤,我递了一个眼色让两个姑娘收下,不要白不要,就当昨天的精神赔偿了。 云星彤没接手,小齐上前毫不客气的抢过。 “那我就先告辞了,苏组长,”他大概从小到大没吃过这样的瘪,脸色看起来相当不爽,“等你忙好了病人我再来。” “猛哥,他们这是……”云星彤紧盯着着离去的尚伟真,眉头紧锁。 “这肯定是魏局长的意思,大概也只是来探探我们的想法,看看是不是站在他们那边。”我心觉得难办,他们一旦给我出点阴招啥的也够我喝一壶的了,别的都好说,就是现在千万不要耽误黄紫城的治疗。 接下来就是焦急的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光是黄紫城这里,自从我给李胖子发过位置之后他只是回了我一个“ok”的手势再无后续,我也不敢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当初我约阿晴的时候都没有过这么忐忑不安,外面呼啸而过的几辆消防车拉长的警笛更让我惴惴难安。 “猛哥要不你坐着歇会,”小齐开口说道,“你一遍一遍的走,我眼睛都花了。” “是啊猛哥,”云星彤也在一旁劝我,“急不来的。” 她们不知道李胖子的事,我正想张嘴对她们说,电话却响了起来,出乎我意料的是并不是李胖子打过来的,而是程颖的电话。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我急忙接通了电话,“喂!” “猛哥,旅馆着火了!”程颖在电话里大喊,那边人声嘈杂,叫喊声和惊呼声求救声混杂在一起,那个声音好似从地狱里的哭嚎一般。 我心里凉了半截,赶紧趴到窗上向外看着,确实有不少人在聚集,不过我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起火点,刚才的心思也没有放在这上面也就没有在意。 妈的,真他妈敢下手。 “你们两个留在这,”我回身望着两个女孩子,“给我看紧了黄紫城,任何人,包括这里的医生都不能接近房间,”说着我提起了步子冲到楼梯口,“程颖,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和方大哥都被困在了房间里,火不是很大,但都是烟,”她在那边不停地咳着,“一开门全是烟,根本分不清哪是哪。” 我真是个傻子,都知道他们会给我下绊子还把方智明和程颖扔在了旅馆里,这要是带上他们就绝对没有这样的事,“等着,用湿毛巾捂着嘴,坚持几分钟,我马上到!” “嗯,”程颖咳了几声,“方大哥刚才撕了几截床单,想要靠那个爬下去,”她的喘息声特别剧烈,“方大哥要跟你说。” “猛哥,”方智明的嗓子似乎都被熏哑了,“没时间了,我们等不起上门救援了,只能靠这个方法。” 我冲出医院,拿出这辈子跑的最快的速度冲向旅馆,“你们在什么位置,我马上到!” “后窗,”他大口喘着气,“小颖,快出去!被单绑在了门把手上,还有我在这里拉着,没事的。” “方大哥,你呢”程颖似乎很不放心方智明。 “别管我!”他大吼一声,电话挂断了。 我喘着粗气,站至旅馆楼下。我扒开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推开拦着我的消防员,站至楼下。旅馆早已被浓烟包裹,大量的灰色烟尘翻滚着涌出窗口,里面是什么景象我都不敢想象。 正愣神时,听得旁边几声惊呼,顺着旁人指着的方向望去,正看见浓烟之中程颖顺着一截一截系成布条的床单向下爬着。 无常黑刑篇第二十四章 愤怒 “离远点,谁让你进来的,”一位被烟熏的满身焦黑的消防员上来拉着我,“赶紧离远点,”说着他回头指挥着现场,“赶紧赶紧,救生垫呢,赶紧铺上!”他说完这句话也就不管我,转身去帮着其他人拖着救生垫。 我心里虽是焦急万分,却不敢靠近半分,也不敢大声呼唤,生怕程颖听到我的声音一分心出了意外。 还好有惊无险,小妮子溜着床单滑滑停停,用了几分钟才落了地。 “程颖!”我大喊一声冲上前,小妮子刚从救生垫里爬出来,见到我直接扑到我的怀里,“猛哥,方大哥还在上面,想想办法啊。” 刚才看着像是领头的消防员见我们认识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拉着我们后退。 “诶,方大哥出来了,”我顺着程颖手指的方向,确实看见了方智明。只不过老伙计的状态不太好,满头满脸的烟熏灰迹,好像被熏晕了头,扳着窗沿一翻身,抓着床单的手却猛地打滑直接摔了下来,落在了救生垫里没了动静。 “小方!”我大喊着想要上前去,旁边的消防员只是拦着我指挥着现场,“快快快,救人送医院去!” 还好旁边就停着救护车,几个医护三下五除二的抬起已经没了意识的方智明上了活动病床推进了救护车里。 我还哪能管得了别的,挣脱了面前的阻拦冲到了救护车前,“我是他的亲属,带上我。” 里面两个医护对望了一眼,“上来。” 我根本没时间道谢,回身抓着程颖的手把她拉到车里,看着这几个带着防护衣的医护人员熟练地给方智明带上氧气面罩,心里是一阵绞痛。 “方大哥,”程颖在一旁哽咽着不停呼唤方智明,“方大哥?你醒醒啊。” “没什么大事,”一个医护抹着头上的汗水,“就是吸入过多的粉尘烟灰导致昏迷了,一会大概就醒了。” 我拍着程颖的后背安慰着她,小妮子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不停地掉着眼泪。我说不得什么,以程颖的身份肯定是没有经历过这种要命的事情,平时被身边人像是宝贝一样供在手里,谁能想到跟着我还得要玩命。 索性这里离医院非常近,一个转角就到了,就是黄紫城入住的那间医院。我跟着医护把方智明推到了病房里,才想起了告诉小齐和云星彤。 “我听着外面的警笛声就觉得不对劲,”小齐红着眼睛,“没想到还真是方木头他那里出了事情,”她抱着程颖,刚才小声啜泣的程颖现在正抚着小齐的肩头大哭不止,“猛哥,他没事。” “没事,医生说就是缺氧昏迷了,”我借着病房门望了一眼方智明,老伙计还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是他们做的,”云星彤握紧了拳头,眉毛拧成了倒八字,整张脸狰狞的不成样子。 这件事不用我多说她们肯定都明白,小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程颖的手就要往外走。 “上哪去!”我唤了一声,但底气有些不足。 “去找他们,”小齐回头望着我,“还能任由他们这么做吗,这都已经不把人命当事了,明摆着是跟我们对着干了,我们还要惯着他们?” 我叹着气,“你去能做什么,人家会认吗。” “那也总比你这样干耗着强,我认识的猛哥可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他可是都把我们当做家人的,不会让我们受到一点委屈!”小齐大喊着就要往外走。 “站住!”我吼着,“你以为我想看到这样吗,你明不明白我们到这里是来做什么的,用你的任性来让我们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吗?”我站到她的面前,“他们这么做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是在这之后,在我治好了黄紫城之后你明白吗?” 小齐低着头不再说话了,一边的程颖吸着鼻子拉了拉她的手。 我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小齐她说的没错,按我之前的性格,我肯定会找魏局长拼命的,就算要不出一个说法也会把他的局子闹得天翻地覆,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忍再忍画地为牢。我突然理解了金科长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这是顾全大局的最佳做法,当初我也和小齐一样不理解,现在才知道,金科长早就为了我们操碎了心。 心里翻滚着一股说不出的苦楚,踱到窗边也顾不得头上“禁止吸烟”的标志,点上一支以解心愁,兜里的手机很是时候的震了下。 我急忙拿出手机,果然是李胖子发来的消息,赫然是之前茶几上摆着的包装盒,“狼人杀”几个血红大字印在上面。 就是这个!我赶紧熄灭了烟,发消息让李胖子赶紧回来,生怕他那里再出什么意外。 “小齐程颖,跟我来。”我收起手机,知道了这东西的来历,梦里的种种就很好解释了,“星彤,你在这里守着小方,量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医院里生事。” 无常黑刑篇第二十五章 血肉深渊 我带着小齐和程颖回到了黄紫城的病房,傅文吉正一脸焦急的盯着床边的脑波监测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情况很不乐观。 “苏组长,”傅文吉见了我脸色也没有缓和多少,“你不是说时间折半嘛,这才多长时间又开始波动了,现在有办法了吗。” “有没有也要试一试了,”我没想到黄紫城的情绪竟然这么强烈,目前来看已经完全耽搁不起了,也得亏是李胖子动作快,“小齐,开始准备。” “猛哥你疯了,”小齐似乎才明白我要做什么,“周姐姐说你每天最多连接一次,否则会对你的精神造成不可逆的影响你忘了吗!” “别说这些了,”我撩起衣服贴着电极片,“这和人命比起来那个更重要。你不是想要给小方讨个说法嘛,现在线索的关键点就是这个黄紫城,他能醒过来才能说明一切。” 小齐听我这么说又开始哭了,“我不要说法了还不行嘛,只要你和方木头,还有大家都好好的,我们不做了行不行。” “刚才我话重了点,你也懂我的脾气。”我说着手上没停,我何尝又不想就这么算了,他们每个人的安全我都要负责,与其看到这几个年轻人受伤还不如直接冲着我来,那样我还能好受一些。同时我也明白,真想要掀倒尚伟真和魏局长,包括他们头上的人,只能拿事实来说话。而在这个事实中,黄紫城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剩下的只要我咬咬牙就能搞定这一切,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比起原地踌躇不前,还是要做点什么对。”我说完这话便把连接装置扣在脑袋上,同时也罩住了我不安的内心。 “是啊,先解决眼下的火事,”傅文吉也在一边劝着,他多少也了解了我们身上的遭遇,“其他的等治好了病人,有什么问题在那时再慢慢说。” 程颖也是擦了擦眼泪,虽说她这个动作把原本被熏得黑漆漆的脸描的更花,“齐姐姐,我没事,就听猛哥的。” 小齐叹着气,站至连接器前。 “动手,”我闭上眼睛,如今不管自己是畏惧或是愤怒,都必须要去面对了,因为这才是我的宿命。 “准备完成,”我听着小齐敲了一阵键盘,“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 一阵白光笼罩着我的身体,这场面很像是一些西方宗教里对于灵魂升天的描写,当然我是不信这些的。并且我知道,这阵耀眼的光芒之后并不是天堂,而是骇人的地狱。 果不其然,刺眼的白光散尽之后,我不知为何躺在一辆板车上,身上罩着白布,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场景,除了那一闪一闪的渗透白布的红光。 我感觉到车子是被推动的,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被牢牢地绑在了板车上,无论我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 “喂!”我大声喊着,周围萦绕着一些扭曲的低语声,呻吟声和叫骂声,掺杂在一起仿佛是恶魔的耳语一般让我汗毛直立,“黄紫城!我都知道了你先停手听我说!” 被推动的板车突然停了下来,我长出一口气,看来他还是有意识的。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我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一个身影掀开了罩在我身上的白布,这得以让我一睹当前的环境。 这里的空间并不大,正上方不远处有一盏垂到半空中的红色灯泡在不停地摇晃,四处弥漫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呛得我差点吐了出来。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在四周的墙上,天花板上,堆砌着相当多的人体残肢。它们以一种很是怪异的形式有一部分融进了墙里,而外漏的部分或是微微颤抖,或是漫无目的的四处摸索,或是毫无生机的耸拉着。刚才我听到的说话声,就是来自于周边墙上的一些肢体。这就是我之前待过的陈尸池?我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那时候眼睛看不到,不然我肯定撑不到现在。 “不要,不要!”我身边突然传出一声尖利的叫喊声差点让精神紧绷的我晕过去,“我没办法的,都已经这样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将将的侧着头望去,对方离着我相当的近,只不过看不出是什么样子,因为对方鼻子往上的部分全部都在墙里,仅存的一只手探向我,在一边掉落的白布上留下一道血手印。 “黄紫城!”我大喊着,努力将头仰向身后的位置,之前那个自称岑威的家伙确实在那里,想来就是他把我推回来的。 他面无表情,走到我面前将我身上的束缚解开,看意思是要把我丢在这里。 “你听我说,”我伸手抓着他的胳膊,“我知道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对方停住了动作,然后缓缓地抬头看向我。黄紫城的那半张脸正不停地流出泪水,然而另半张代表岑威的脸却面无表情。 无常黑刑篇第二十六章 尸池炼狱 之前我一直很在意他身上的那个不伦不类的物件,在上次断开连接之前我看清了那东西,是一张写着“狼人”的卡片。这也是我为什么让李胖子冒着风险去尚伟真的店里再探一边的原因,因为那张卡片上的logo我在岑威的店里见到过,就是最初我们几个装着去夜总会喝酒时,程颖无意中拿在手里的那个狼人杀包装,上面就画着一样的图案。 我让李胖子再去一次,一是为了确认一下自己没有看错,二是为了留下证据,这明显都是一套的东西已经相当说明问题了,就算得不到酒瓶来作为依据,拿这个也足够了。 “我必须帮他,我必须帮他,”天花板上的一个倒垂着的人只露着上半身,他双手抱着脑袋,痛苦的大声喊叫着。 我吞咽着口水,看来这些都是黄紫城的内心写照,既然这张狼人卡片会出现在黄紫城的梦里,就说明他肯定是在岑威的身上见到这东西了,不然也不会以如此怪异的表现形式出现在这个梦中。想来黄紫城在尸体上发现的碎玻璃片,还有这张狼人卡片时,大概对案件的方向就有了一定的想法。他经常和岑威在外一起吃饭,肯定知道后者对酒精过敏,绝对不会和别人酒后斗殴,所以身上的酒肯定是别人淋上去的用来混淆视听。 “我什么都没做,”对方冷冷的抛出了这句话,便闷下头继续解着绑着我的皮带,嘴里却哼着一首时下比较流行的歌曲。 我听得头皮发麻,幽森的曲调配合着这里不时响起的哀嚎,混杂成一首来自于地狱中的共鸣萦绕在我的耳旁。 “你听我说,”我坐起了身扳过了他的手,“岑威出事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这样的。” “你说什么呢,”他脸上的表情扭曲至极,黄紫城的一半脸痛哭流涕,然而岑威这一半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现在发生的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出什么事情,我很好啊。”说着一把薅着我的脖子将我从板车上拽下来,丢进了脚下的陈尸池里。 我摔得是头晕眼花,刚刚爬起手臂就被什么东西按住。晃着脑袋看过去,那是一个只有半截躯体的人,脸上破碎不堪,下巴和一只眼睛不知去向,外露着灰白色的肉块,不停地滴着粘液落入地上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液体里。他用仅存的一只手,死死的按住我,喉咙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上学时在解剖课上的噩梦经历又如潮水一般向我袭来,仿佛是一支来自虚无中的鬼手,想要将我拖入深渊。 “我该怎么办,”另一边一个头盖骨不翼而飞的怪人攀上了我的脚,嘴里不停地嘟哝着,“我应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办?” 我疯了一般大叫着,不停地甩动挣扎,意面这些怪物附上我的身体。原来陈尸池里是这样的场景,比起外面还算有着人形的尸体,这里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到处都是人体的残肢断臂,虽然放在一个局子里的法医身上也不算离谱,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噩梦。 “别过来!”我大声叫着,却阻止不了蔓延到我身上的肉块。他们好像是跗骨之蛆一般,沾到了我的身上就牢牢的不肯撒手。 “哎,我挺想知道的,”老教授的声音又浮现在脑海,这是在第一次的实体解剖课后他和我们正常的闲聊,“你们为什么会害怕啊,这不就是一件物体吗,你们平时脱个衣服也会吓成这样吗?” “这不一样啊,”听他这么说马上有学生发出了哀嚎声,“这哪是脱衣服,这都连带着扒皮剔骨了,能一样吗。” 老教授意味深长的望着我们,“如果你们能坚持住的话以后就知道了,既然躺在解剖台上,那我们就已经是不一样的了。他们不会说不会笑,比起还拥有感情的我们,他们才是最可怜的。” 我看着已经漫上了胸膛的怪人,耳边全是他们忏悔的声音,“岑威已经死了,黄紫城,接受现实!” 附在我身上的怪人一瞬间全部停下了动作,耳边萦绕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望向我。 “你说什么?”带着黄紫城和岑威的半脸怪人跳进尸池里,踏着没过脚踝的液体走到我身边,“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颤抖,岑威的那半张脸变得惊恐,好像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我推开堆在身上的肉块,“你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你是黄紫城,岑威的死和你没有关系,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他缓缓地低下头,在红色灯光照映着的池水里,他看清了自己的脸。 “为什么会这样……”他跪坐在池水里,原本岑威的那半张脸突然翻腾起了黑色烟雾,很快就罩住了脸上的一侧。 无常黑刑篇第二十七章 虚惊一场 来了,终于来了,看来是我说到点上了。我扒开周边的肉块,想要站起身却差点摔倒,整个空间猛地开始晃动,无尽的黑色烟雾从脚下的池水里涌出。 这个梦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既然混沌已经生出来了,那我只要把他脸上的那部分割下来就好了。想着我摸向腰间,人却呆滞在原地。娘的我身上连一件衣服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能割皮剜肉的利器了,这下完蛋了,要陪着黄紫城和岑威一起走了。 正胡思乱想着,脚下莫名的吃痛。我赶紧跳了起来,这才看到满池子的福尔马林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大量的烟雾翻腾四起,将我整个脚踝包括小腿罩在其中。 我还记得给莹莹讲过一个美人鱼喝下毒药变成人类的童话,虽然变成了人类,但是每走一步都要忍受着仿佛踩在刀尖上的痛苦。现在我和那条鱼没什么两样,无论是掂着脚还是跳着走,那股剧痛在我落脚的一瞬间都好似扎在我的心上。 周边那些原本扭动着的肉块现在都没了动静,并且黑色的虚无都已经将他们包裹的严严实实,整个池子里就剩下我和黄紫城两个人了。比起刚才,现在才像是真正的地狱。 我咬着牙硬挺着来到黄紫城身边,他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一动不动。黑色烟雾已经漫及了我的大腿,黄紫城的腰部,但我也没见虚无顺着池子向上涌了多少。说明白点,就是脚下的虚无就是那些,但我和黄紫城似乎在不停地陷落。 没时间了,因为疼痛我的手臂抖个不停,勉强按着他的脑袋,将他的头埋进虚无之中。 “咳,”我猛地坐起,一把扯掉身上的线头大声咳着。 “猛哥,”程颖上前一把架住了我,傅文吉上前来帮我拿下了头顶的连接装置。 “我没事,”我刚说完这几个字,小齐突然冲到我面前将我一把抱住,失声痛哭。我还是头一次见她哭的这么声嘶力竭,比起上次得知金科长的经历哭的还要猛烈,这倒是让我在心里有了一丝欣慰,“别嚎了,我这不是没事嘛……”话没说完,我就感觉鼻腔痒痒的。 “猛哥,你流鼻血了!”程颖这小妮子眼睛还挺好使,大声喊着。 小齐听罢猛地推开我,脸色不知为何有些红。 不是,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因为和你抱一下就这样了?不过她要是这样认为也好,省的我再去多费口舌。也幸好云星彤还有方智明没有在这里,不然他们肯定能明白,这是连接器给我身体造成的副作用。 “这是哪?”病床上传来了一声呻吟。 傅文吉先是愣了下,然后快速冲到病床前,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人醒了,苏组长!”看着挺斯文的一个人,激动地语无伦次。 “傅医师,”我虚弱的唤了一声,“给病人一点时间休息和接受当下的情况,先简单的检查一下就行了。” “好好好,”他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招呼着刚刚蹿进病房的医生和护士,“给病人量个体温测个心率就行了,别的晚上再说。” 看着面前忙碌的白大褂们,我也是无心在坐在这里,结果程颖递过来的纸巾塞住鼻子,在她们两个的搀扶下走出病房,正巧撞见了李胖子回来。 “你们这是……”李胖子看的不明所以,随后望了一眼病房里才明白,“醒了?”他一脸的激动。 看到这肉坨子没事我吊着的心也就落回了肚子里,“对啊,多亏了你。” “嘿嘿,”李胖子很是得意的笑着,“那是,猛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混进去的嘛,”他挺直了腰板跟我们滔滔不绝的讲着,“我去了你说的地方,跟他们店员说这里的网络出了故障总部派我来维修的,也多亏我回到旅馆拿上了工具包,这些人竟然都没有怀疑,你说……”他说到这才发现我们的脸色都不对,“不是治好了吗,你们怎么都板着脸还一副哭过的样子?” “李大哥,旅馆起火了,方大哥他受伤了。”程颖低着头,好像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 “你说什么?”李胖子瞪大眼睛,“我说我从旅馆走的时候走廊里面怎么来了这么多的人,回来又看见消防车停在拐角,”他有些懊悔,随后想起了什么,“老方呢,老方在哪。” “我正要去,”我轻推来两个姑娘的搀扶,“一起去看看。” 李胖子赶忙点头,“猛哥,要不我背你?” “滚滚滚,老子用不着。”我扇开他迎过来的双手。 坐着电梯下了几层楼,我们回到了方智明的病房,云星彤坐在床边帮方智明擦着脸,但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 “妈呀,老方你这是咋啦,”李胖子见到躺在床上的方智明大呼一声,急忙跑了两步扑倒在方智明的床边。 “胖兄,轻点,”方智明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快被你压断气了。” 无常黑刑篇第二十八章 大意的疏忽 “你没事啊,”小齐从我身后闪了出来,眼睛还是红着的,却比起刚才还要激动,“你可吓死我了方木头,你知不知道你是从楼上栽下来的,你说一旦出了什么事情……” “诶,不会说话就别说,”我坐到方智明的床沿边,看着脸上挂着已经被熏黑的纱布,但仍然面露微笑的老伙计,顿时心生愧疚,“让你吃苦了,小方。” 方智明一听我这么说赶紧撑着胳膊坐起身,“我真没事,比起我,猛哥你不是对沉幻症又进行连接了吗,结果怎么样?” “你也不瞅瞅猛哥是什么人物,”李胖子满脸自豪,好像这次沉幻症的治疗他居功甚伟一样,“在胖子我的帮助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现在也没那个力气和他抬嘴,“对对对,这次记你头功,没有胖爷你这次我可能就折里去了,多亏了有你在啊。” “猛哥你这太假了,”小齐撇着嘴望着我。 “云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程颖的脸清洗过了,但衣服上还是沾着各种灰渍,说来也是难为她这个大小姐了,“沉幻症解决了,方大哥也没事,你怎么还是板着脸啊。” 云星彤摇摇头,只是看向我。 我明白她什么意思,“先去吃个饭,回来我们再去找黄紫城。”我这次不打算耽搁了,毕竟这在人家的地盘上,赶紧找黄紫城问清楚以免夜长梦多。 我原本以为我考虑的已经够周到了,但没想到还是疏忽了。等我们几个人除了守着方智明的小齐以外都回到黄紫城的病房时,我就发现他的状态有点怪,整个人双眼无神的盯着不远处,李胖子伸手在他的眼前晃晃,对方也没有丝毫反应。 一边的云星彤按下了录音笔。黄紫城醒来时她没在场,自然体会不到那种他身上的怪异感觉。 我虽然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是搬过一边得办公椅,“你好,黄紫城先生。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你之前患有沉幻症而沉睡了三十多天,是我通过连接器将你从梦中唤醒的。” 他没有任何反应,我心中的疑虑愈来愈重,他刚醒过来的时候明显不是这样的状态。“请问你还记得梦里的经历吗?”老规矩,我还是按正常流程走着。 黄紫城这回有了反应,只是摇摇头。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据我了解,你患上沉幻症的时间和鉴定科的岑威意外死亡仅仅相隔一天,能说明一下吗。”我不想这么问,这就是在揭人家伤疤,但是没有办法。他要是能说上几句那还好说,我能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可他完全像是着了魔一样我也只能这么说。 他整个人默不作声,好像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不对,太不对劲了。黄紫城的梦里种种表现明显是对于岑威的愧疚,他甚至将自己的半张脸拟作岑威的脸就足以说明问题。既然如此,那他醒来之后就应该和盘托出才对,这样才符合他梦里想要表达出来的情感。可是为什么…… 我想到了!突然的站起惊得一边的程颖轻呼了一声。 魏局长或者是他的人来过这间病房!我早就该想到的,早上尚伟真都来过这里,情况他们肯定都知道了。肯定是有人过来和黄紫城说过什么,以他们的作风,以家人作为要挟都有可能。 “你们都出去,去找小方。”我坐回办公椅上,“星彤留下,你们都走。” “猛哥,”程颖似乎是有些担心。 “走,”李胖子了解我,拉着程颖的胳膊,“让猛哥自己来,咱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要是觉得没意思,我就跟你说说我是怎么混进那间夜场的……”李胖子带着程颖出了病房,也没忘随手带上了门。 我向云星彤伸出手,她愣了愣才将录音笔放在我的掌心里。 我当着黄紫城的面关了录音笔,丢到了床上,“我知道你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你不想说我也能理解。”我不知道能不能撬开黄紫城的嘴,所以也只能尽其所能,怎么说现在也到了要清算的时候了,“星彤,你有没有办法能解决这件事。” 不用我明说,云星彤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属于国家直接委派,可以直接向我的上级汇报,这件事会有人处理的。” “行,我和黄先生在这里等你的报告结果,”现在必须要给黄紫城吃一颗定心丸,“将我们所知的全部汇报,就说沉幻症的治疗遇到门槛了,要是处理不了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云星彤一直都在等我这么说,“我知道了,我马上办。” 我听着身后的云星彤出了病房,面前的黄紫城有了反应,他抬头看着我,原本绝望的眼睛里终于透露出了一丝希望。而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或许一开始云星彤就是对的,在这次的沉幻症沾上这起案件时,很多的事情就已经撇不清了。在发现端倪时就直接上报,可能就不会发生这后面的种种了。 无常黑刑篇第二十九章 最好的结果 我和黄紫城就这么对坐着,过了好久好久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 “你们都知道什么了?”这是他说的,声音沙哑无比,很像我在梦里听到的那些死尸的说话声。 “岑威案我们查的已经差不多了,”既然他想知道那我说出来也无妨,“岑威是在夜总会里出的事对,他身上的碎玻璃是酒瓶的碎渣,身上还带着一张夜总会里用作娱乐的剧本杀卡片。” 他摇着头,“看来你们都知道了。” “你的妻子跟我说过,岑威酒精过敏,他根本喝不了酒,沾都不能沾。”反正等也是等,他愿意和我交流我还求之不得呢,“所以他那天去夜总会是有什么事情,是陪着什么人吗?” 黄紫城低着头,这样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嗯,阿威他女朋友。” 呵,还真是这样。不过从岑威能得到剧本杀里的卡片就说明,当时的人还不少。一般来说,剧本杀需要的人数不少,尤其岑威手里拿着的狼人杀卡片,这样的桌游怎么说也得有八个人才能玩的起来。 “这么说,岑威案的细节你都知道了?”我靠在椅背上,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他既然知道岑威的女朋友在场,就肯定还知道别的细节。 黄紫城又恢复了沉默。 “我有一个女儿,正上小学。”我掏出手机翻着照片,把我和莹莹的合照递给他看,“一旦让我知道她受了什么欺负,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就算我遥不可及,我也要拼命咬掉对方身上的一块肉下来。” 他眼神发愣,直直的盯着我手机上的照片。 “老黄?”我听见病房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后门被拉开,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妇人扒着云星彤的手就要往里闯。 “老婆!”黄紫城的眼睛里终于有了颜色。 “星彤,”我唤了一声,云星彤便放下了手。妇人冲进了病房里,泪眼朦胧的摸着黄紫城的脸,嘴里除了呜咽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黄紫城也是同样的伸手抚着妇人的脸,随后将其拥入怀里。 这样也好,省的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我叹着气站起身,带着云星彤走出门外。 “猛哥,我已经把岑威案原原本本的上报了,”云星彤跟在我身后,“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结果,还需要调查取证,走一些流程。” 啧啧,人命一旦和权贵扯上关系就变得一文不值。“这样,你回去把报告写了,所有的经过全部如实陈述,其他的交给我。”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真的不想这么做。 “我知道了。”云星彤点头便离开了,只剩下我带着迷茫杵在原地。透过窗望着天上遮住太阳的云,心中除了无奈就只剩下厌烦。 我踱到医生办公室里,傅文吉正坐着和几个医生闲聊着,看来黄紫城的苏醒对于他来说卸去了不少的压力,“苏组长,”他见到我便招呼着,“这次可是全靠你的,要是没有你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勉强挤出一副笑脸,“傅医师,我来这是来跟你告别的,这次也多亏有你的帮助才能这么顺利。” “这就要走了?”傅文吉站到我面前,脸上隐隐挂着不舍,“苏组长,连接器的原理我还想多想你请教请教的。” “以后会有这个机会的,”我和他握着手。事到如今,我待在岳泗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发生别的未知状况,谁知道魏局长能不能再给我耍什么阴招。 傅文吉也知道这里的大概情况,“那好,苏组长。我就不做挽留了,希望你们一路顺风。” “嗯,”我应着他的话,转身却看到黄紫城的妻子站在我的身后。 “谢谢你,苏组长。”从我见到她开始妇人的眼泪就没有停过,“老黄都跟我说了,对不起,没有帮到你。” 我摇头,这件事本来就跟我没关系,更何况帮的不是我,是九泉之下的岑威。 “对了,你忘了这个。”妇人说着把录音笔递给我,还有一个小型密封袋。 我伸出手接了过来,密封袋里的东西令我喜出望外,看来黄紫城还是于心不忍岑威案就断在他的手里。“多谢,我差点忘了,”我对妇人报以笑意,其实有这个就足够了。 回到方智明的病房,这几个年轻人又缩在了一起。云星彤举着小齐的笔记本靠在窗台上做着报告,小齐坐在床上给方智明喂着粥,虽然后者不怎么乐意。至于程颖和李胖子两个人,则在病房门口的椅子里喋喋不休,看样子小妮子还真信了李胖子吹起的牛皮。 其实这样就已经蛮好的了。 无常黑刑篇第三十章 唯一的宽慰 还好每次的沉幻症事件上头都比较重视,在云星彤发了报告不久我的电话就响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的想要依赖那个姚处长,不由得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改变了。 “苏组长,报告我都看过了,”姓姚的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方博士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就是挨了一顿打,然后因为缺氧昏迷从着火的旅馆里翻窗出来摔在地上而已。”我站在楼梯口,计划着一会如何跟姓姚的讨价还价。 “苏组长你真幽默,”姓姚的愣了半天才回了我这么一句话,似乎他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说老大,”我可不想听他在这里打马虎眼,“事情都这样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可是为了这个沉幻症连命都豁出去了,你这要是不给点说法可太让人心寒了。” 姓姚的咂着嘴,鬼知道他怎么想的,“我也想帮你啊苏组长,但据我所知云星彤调查员已经将情况上报了,那我也做不了什么啊。” 放狗屁,他要是说一句绝对比我和云星彤说一百句都要强,“我说,你要是都不帮我说话,那你让我以后怎么给你做事啊。” “我说苏组长,”姓姚的似乎被我激到了,“当初协议你可是签过的,保证完成沉幻症连接器的一切需要,你现在因为这点破事跟我甩手了?你有没有算过我给你们擦过多少次屁股,之前的什么要求我没有答应?” “小事?都出人命了你跟我说是小事啊,敢情死的人倒和你无关是不是,”我听着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再说了我签协议的时候怎么会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多烂摊子,这是狗屁的协议,就他娘的是卖身契!你说这叫擦屁股是,不是你说的我有难处就找你吗,现在不认账了是不是,我治好了这么多的沉幻症,你就一句话就给我全否了是?” “我不是这意思苏组长,”姓姚的服了软,他也就是装模作样的跟我硬几句,一旦感觉我的脾气真的上来了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还得是要靠我来来回跑着出生入死,我要真脖子一梗撂挑子了他反而和上面不好解释了,“就是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你们的猜测不是嘛,什么碎玻璃片的,你们连尸体的检验照片都没见着,现在证人又不肯开口,你说破了天也没有道理……” “要是我有证据呢。”我不管他逼叨叨说的那些,直接开口打断。 “你说……你有证据?”姓姚的愕然道,“你哪来的?” “姚处长,我敢告诉你就是觉得你可以信任,”既然他松了口那我就不能再拿火气顶着他了,“在我苏司猛接受沉幻症小组以来你确实帮了我不少,这个我知道。”我尽量装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这次不是为了我,这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他也就我手下小齐还有方智明那么大,前途无量就这么没了你的心不寒吗?” 姓姚的沉默了半晌,“你说的证据是什么?” “报告里记着的那张卡片,”那是刚刚黄紫城妻子递给我的,卡片就装在密封袋里,那东西和我在黄紫城的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也和李胖子偷拍的照片能对的上号,“要是查指纹的话估计能查出些什么。” “你怎么得到的?”姓姚的很是错愕,“病患给你的?” “对,所以你要替我保密。”我靠在墙上,把就在刚刚编排好的话说了出来,“整个岑威案的各种细节经过包括这张卡片的对比照片我都有备份,这件事姚处长你必须帮我做,一旦让我知道你泄露了秘密,拖延处理或者保守处理,我就发到网上去,你也知道我这边小齐是做什么的,我保证不出半天让全国人民都知道这件事。” “你……”姓姚的一时气塞,缓了好久才吐出这口气,“苏组长,我真是小瞧你了,”我听着他在电话里苦笑着,就知道这件事成了。 我长出一口气,这些话都是我现编的,我肯定不能让小齐冒这个险,“姚处长,对不住了。我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给岑威讨个公道。” “苏组长,我现在蛮好奇的,”姓姚的长叹着,“你的职责也就是治疗沉幻症,可为什么对这么多的事情打抱不平呢。” “姚处长,沉幻症是噩梦,你不觉得这可悲的现实也是一种噩梦吗?” 许久之后,我回到了病房,云星彤赶忙迎了上来,“猛哥,你那里怎么说的?” “晚上之前就能看到结果了。” 我在回到方智明这里之前又去了一趟黄紫城的病房,按姚处长的意思,把那张“狼人”卡片放到了连接器的一个机械夹层里。 “放宽心,别想太多,安心休养就好了,”我嘴上安慰着黄紫城,既然姓姚的都答应我了那这件事就不用我操心了,也省去了麻烦。 黄紫城点点头,依旧没有过多的言语。 无常黑刑篇第三十一章 独属于岳泗的哀伤 “准备一下,晚上的航班,”我揉着有些困倦的眼睛,“时间不多了,小方你还行不行。” “我没问题,”方智明推开小齐的手跳到地上,“就是缺氧窒息,早就恢复过来了,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放心。” “这次这么急?”小齐好像有些不乐意,“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可以休息几天嘛,我还想在岳泗里转转呢。” 要不说她傻嘛,“这才多一会,魏局长的事就随着晚饭消化了?”我还挺羡慕她这样无忧无虑的,“你不怕再出什么问题啊。” 她这才反应过来,向方智明身边靠了靠,即使满脸不情愿也无可奈何,“那好。” “猛哥,这次的任务……”云星彤还是老样子,比较在意工作这方面的。 “不急,正常的两天休息我肯定会给你们争取下来的,”我拍着胸脯,其实这是姓姚的向我要求的,我还以为他转性了,结果跟我说是周佳在这段时间作了一个关于连接器对于精神影响的报告论文,里面列出了对精神方面的种种危害,强烈要求我休息两天再进行沉幻症的治疗。美其名曰“苏组长是我们的脊梁”什么的,说到底就是怕我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中断了治疗,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他这种脑袋里全是算计的家伙肯定明白这里的利害关系。 “这次去哪,”程颖眼睛放光。说实话我还以为这位大小姐在经历了这次事件之后会打退堂鼓,当时跳窗的刺激她肯定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可我没想到她心大到这种地步,她从窗户翻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了,这要是出了意外那可不是向方智明这样简单了。 “你还要去?”我试探性的问了问。 小妮子伸手抱住小齐的胳膊,“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啊,”她似乎是察觉到了我话里的意思,语气瞬间变得低落,“猛哥你要丢下我吗。” “诶,你什么意思啊,”小齐一听来了劲,“猛哥你也看见了,小颖跟着我们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怎么还看不上人家啦?” “是啊猛哥,”李胖子也上前来劝我,“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样。” 娘的,我也没多说什么,一个个的搞的像是真的一样。“我不是不想带你去,这次的危险你也经历了,我说不准接下来我们会遇到什么。” “这话就不对了,”拆台小能手又发言了,“我们一路治好了这么多的病人,就这次遇到点麻烦,怎么这就怕了?” “对啊猛哥,”程颖接着小齐的话,“我下次跟紧你好不好,别丢下我。” 算了算了,我投降还不行嘛,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把程颖踢出去,“你要是真不觉得什么,那我也没意见,我就是怕你没吃过这样的苦。” “不苦的不苦的,”小妮子换上一副笑脸,看她这个样子再多的狠话我也说不出来。 “这次去哪?”云星彤没有参与关于程颖的去留讨论,她肯定看出来了我是不会扔下这姑娘的。 “齐格勒,”我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凝固在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竟让我有着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舒适。 小齐最先反应过来,“那不是最北边嘛,听说已经零下二十多了,猛哥我没听错?” “没听错,”我望着他们的表情很是舒坦,“准备,半个钟头之后在这里集合。” 其实也没有多少行李杂物,本来就一个行李箱,说来也算是幸运,旅馆的火势直至扑灭时都不算是太大,也就是生来的那些烟让我误以为其中燃起的火势过于猛烈。事后程颖和方智明也和我说过,他们也没有见到着了多大的火,就是那股烟把出路封住了,因为对环境不是太熟悉怕在烟雾中迷路,同时烟熏得眼睛和嗓子都很是难受,方智明才决定从窗口逃出。 后来我们回到旅馆拿行李时,那老板虽然一脸哭丧着但结果还算是能接受,听说没有任何的人员伤亡。毕竟是工作日,旅馆里本就没几个人,加上救援迅速,损失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 “真是,我还想好好在这里玩玩呢,”小齐挎着包,仰头望着灰沉沉的天空,自从我们到了这里就没有见过晴天。 “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招了两台计程车,带着我们所有人驶向机场。 “猛哥,你现在就这么大摇大摆,不怕那个魏局长再使什么坏子嘛,”程颖换了一身衣服,在车里不停地望着四周。 我摇头,“他的目的只是让我们离开不要碰这件案子,现在都已经随了他的心意了还能使什么坏,”我靠在座位里,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景色,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惆怅。 在准备的半个钟头里,我曾经单独给金科长通过电话。金科长听了魏局长的事情也是一阵唏嘘。魏局长在和金科长这里的关系确实如他所说,在金科长来出差时就是他接待的,那时还是一个小职员,没什么大能耐,但两个人谈得很投机。 在金科长刚刚创建了沉幻症小组时,他和魏局长聊起过这件事,自然也会带上我。 “他还能做出这种事啊,”金科长感叹着,“十几年前他还跟我谈起过自己的抱负,就是那种常说的为国为民之类的,没想到现在却这样了。” 是啊,现在却变成这样了。时间、权利、金钱都足以改变一个人,更别提这几个加在了一起。 无常黑刑篇第三十二章 仓皇 齐格勒位于国家的北方边境,现在正处于十二月份中旬,要是早些时候或许还能看见草原之类的,现在估计已经被大雪盖满了。 “是不是有点冷啊,”小齐早就换上了棉衣,但还是缩在座位里抱着肩膀。 “我说,现在还没下飞机呢,”我透着窗户望着机舱外,现在已然夜深了,地面和黑夜已经融为了一体,除了点点闪闪的灯光构成的奇怪图形之外,只有一望无尽的黑暗陪伴着我们。 “猛哥,这次的病历呢。”云星彤似乎也觉得很无聊,转头问起我这次的事件。 我摊着手,“不知道,上面没给我。”当时姓姚的跟我说要到齐格勒时我也问过他,这狗日的还装着一副体恤下属的样子,说好好让我休整两天。我觉得不太像他说话的风格,追问了一番才知道,连接器在两天之后才会到,说是因为这次顾及我,才做出如此决定。 我真的很想吐槽他,但考虑到魏局长那里还得他出手,干脆就闭了嘴。也就是那时他让我把“狼人”卡片放到连接器里的,说实话这个交接方式我更想吐槽。 云星彤见我这么说就不再言语。 “没事啦,”李胖子罕见的没有睡死过去,而是在一旁和方智明吹着牛皮。见云星彤问及病历,便很是潇洒的挥挥手,“猛哥不是都说了嘛,这两天咱们就好好玩玩,当这次的补偿了。” “对啊对啊,”程颖手里捧着方智明的球形魔方,我见她从上了飞机就在摆弄,期间挠了无数次脑袋,就算这样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变化,“难得有这样的时候,咱们大伙都在一起,暂时没有工作,就当团建了。” “小颖说的有道理,”李胖子拍着巴掌,“这两天咱们都别谈工作啊,谁要说我就跟谁急。” 他们想的都非常美满,直到落地后飞机舱门打开的一刹那,原本精神抖擞的夜猫子们都撒了气,刚刚那满心豪壮的计划着要去哪里潇洒的心情被迎面的寒风吹得荡然无存。 “这是什么鬼地方……”小齐上牙打着下牙,抱着肩膀缩在方智明旁边,“乾山还有宴江那里也没有这么冷啊,莫不是到了北极?” 方智明倒是很贴心,拿下围在脖子上的围脖套在小齐的脖颈处,还很贴心的帮她拉了拉,“都说了多穿点,这齐格勒可以说是全国最冷的地方……阿嚏!”方智明明显也有些扛不住。 “知道冷就赶紧走,”我跺着脚催促着这几个年轻人,李胖子本来体格就壮,现在有穿的棉衣裹得像个熊一样,但还是不停地发抖。程颖抱着云星彤,看样子也是不太好受。 万幸的是,出了机场附近就有一家招待所,我们几个像是逃难的一样涌了进去。还好这里还有空房。现在也没人顾得上招待所里的环境怎样,各自进入到房间里才能感觉好上一些。老规矩,六个人三间房,我和方智明一间,女孩子一间,李胖子独享一间。 这里的供暖是靠着暖气带动的,方智明就凑在旁边一脸的劫后余生的表情。 “我说你都觉得冷,还把围脖给了小齐。”我坐到床上,倒腾着自己的行李。 “不是啊猛哥,”方智明几乎都要和暖气长在了一起,“齐伯父让我多照顾照顾小齐,那我看着她冷总不能不管。” 老爷子让你照顾是那个意思啊,就是看小齐冷给加个围脖?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的。明显爷俩都看上你了,自己倒像个二蛋一样。 来这里之前我有想过这里会很冷,但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状况,这里的冷和宴江那里完全是两种概念,给人感觉是有人拿着冰锥子往脸上扎一样。第二天将近七点钟天才亮,路边堆着一米多高的雪堆,来往的行人除了露着一双眼睛,看不到任何漏在外面的部位。 店里的老板娘很是好客,给我们沏了壶茶,“这几天啊,刚好赶上寒潮,往年没这么冷的。” 我说呢,还是被这个姓姚的算计了。给我两天休假,结果是来这种地方。 “猛哥,连接器来没来啊,”李胖子午后来找我,全然忘了自己昨天夜里信誓旦旦说过的话。不过也不能说他,我也有些扛不住,这地方还是快些搞定了闪人比较好。 “快了,”我嘴上应付着李胖子,手里拿出手机给姓姚的发着消息,“你真是好算计啊姚处长,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姓姚的很快回了一个猫猫头流泪的表情,看样子他是明白我在说什么。 “算你赢了,病历给我。”我看着这个表情恨不得冲进去把姓姚的撕成两半。 “不是说好休息两天嘛,”姓姚的装着糊涂,“我记得齐格勒那里是有草原的,你可以租辆车去看看风景。” 看个锤子看,现在草原都变成白色的了,“没心思,还是把病历给我。” 他又发了一连串的大拇指,就在我忍耐到极限的时候,病历文件跳进了聊天栏里。 真他娘的服了,我想要点开病历,手机却突然切到了电话待接的界面,上面的电话号码我不认识,不过归属地是岳泗。 无常黑刑篇第三十三章 真相 “喂,”我接通了电话,心里盘算着是魏局长的话要怎么对付过去。 “苏组长,我是黄紫城,”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是上次的病患打过来的,“你不是要知道那天的经过嘛,现在我可以说给你听了。” 我给方智明使了个眼色,拿下手机打开免提,“行,你说黄先生。” 一边的方智明靠了过来,不动声色的拿出手机翻动着,然后递给我,那上面赫然是魏局长因为岑威案的不作为而免职和尚伟真被捕的新闻。 这姓姚的动作还挺快,估计是真怕我这里有什么动作。当然他不知道我是随口胡编的,在他看来这事如果爆出来,那完蛋的不止是魏局长,这条线上一个也跑不了,无论魏局长上面的是谁。所以姓姚的也只能尽快处理这件事,虽说结果有些不尽人意,但我真的是只能做到这步了。 接下来是黄紫城的自述。随着他的叙述,一个比我所了解的更加黑暗的故事展现在我的眼前。 当时岑威的尸体在垃圾场被发现,是一个拾荒老人报的警,也就是我们在桥下找到的那个老人。法医都属于鉴定科,死的人又是同事,黄紫城自然第一时间被叫往到了现场。 现场和我们了解到的基本没什么区别,岑威身上满是散发着淡淡光亮的玻璃碎屑,整个身体表面有大量的钝器挫伤,但真正的死因是肋骨折断后刺进肺部引起的内出血和窒息,可想而知岑威当时有多么的痛苦。 这明显不是第一现场,所以现场解剖就不是那么重要,黄紫城便决定将尸体运回鉴定科尸检台,有什么问题在那里都能被发现。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我也没有开口,我知道对于黄紫城来说这是一份难以难以描述的情绪。岑威是他的干儿子,那关系好到什么程度自然都不用多说。但是他竟然要操刀,破开自己干儿子的胸膛,那会是什么滋味我根本无法理解。 他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跟我说着,在脱去岑威的衣物时,他发现了那张狼人杀卡片,是在上衣的内兜里,这明显是岑威故意藏起来的,说明这个肯定相当重要。并且上面有很多弯折过的痕迹,明显是收到过诸多的外力拉扯。 这点我也注意到了,我脑补了下当时的情景,但总觉得有一丝不太对劲。按他的话说,岑威藏起了这张卡片,难道是知道自己今天活不成了才给黄紫城留下的线索? 我把疑惑告知给了黄紫城,他只是惨笑一声,“这是阿威的女朋友跟我说的。当时夜总会里乱成一团,几个打杂的把阿威打的都已经站不起来了,阿威的女朋友威胁说要报警让他们停手。那家夜总会的老板,我记得是姓尚,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让她报警,但可个夜总会老板的手下就没有停过手。” 还真是目无王法,不过这个尚伟真说不定还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黄紫城接着讲,报警之后真如尚伟真所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岑威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他藏着这张卡片也许是想在之后讨个说法,没成想这张卡片却陪着自己一起被丢到了垃圾场。 黄紫城说完了卡片的来历,又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他解释说解剖是为了证明岑威没有喝过酒,尽管发现他的尸体时身上都是酒味。结果不用说,岑威的胃里确实没有酒水。 第二天,黄紫城把自己收集到的线索带着上了楼上,准备直接找魏局长。按解剖之后的流程,黄紫城应该写一份尸检报告递上去,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去见局长。但是他等不起也不甘心,便带着所有的发现去向局长汇报。 当他站到局长办公室前,黄紫城就知道这件事光靠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他听见魏局长在打着电话,像是训斥着一个人,嘴里却说着和案件有关的所有细节。 “原来如此,”他说到这我就明白了,那时候魏局长就和尚伟真通上气了,不过尚伟真自认为牙口好,没想到碰上了我这块啃不动的骨头。 “那岑威那天为什么会去那间夜总会啊,”我明白这已经不是案件的关键,但还是问了出来。 “阿威的女朋友那天约了朋友去那里玩,阿威他下了班也去了。”这些大概是黄紫城从岑威的女友那里听来的,想来他们之后还有过交流,“那家夜总会的老板和阿威的女朋友在一张桌上玩,说是输了喝酒,他们都不肯喝。” 我扶着自己惊掉的下巴,事情的真相竟然这么简单?就为了这个搞出一条人命? “那岑威的女朋友呢,”锤着有些发闷的胸口。 “现在不在岳泗了,”黄紫城回答道,“阿威出事之后她没受什么伤害,只是有些惊吓过度。” “我知道了,”我拄着脑袋,觉得痛得厉害,“这件事后续应该还会有处理的。” 黄紫城估计也看开了,听不出来有多高兴,“谢谢你了,苏组长。” 这句感谢,我根本承受不起。 无常黑刑篇第三十四章 回想 撂了电话,我和方智明包括李胖子都说不出什么来,毕竟这个真相太过于残酷了,我难以想象岑威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我去叫星彤过来,”方智明许久才起身,打开房门欲向外走。 “都叫来,”我摸着身上掏出一支烟点着,却无法驱散心中的抑郁。 “他妈的这还是人能做出的事啊,”李胖子义愤填膺,看这架势恨不得回到岳泗去给翻个底朝天。 我揉搓着已经有些麻木的脸,“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李胖子确实也只能说说,他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是那张脸气得铁青。 “猛哥”几个女孩子的房间就在隔壁,方智明过去也就几步的事。小齐抻着个脑袋从门缝里挤出来看着我,脸上还敷着面膜。 “都进来,”我唤着她们,“岳泗的事有结果了。”我把魏局长被撤职和尚伟真被捕的消息和她们说了一通。 小齐拍着脸,“这我们都知道啦,那不都是活该嘛,猛哥你的消息也太闭塞了。” 感情你们知道了不来告诉我,我摇着头,将刚刚黄紫城讲过的事件始末复述了一遍。即使我听过,当再次从我嘴里说出来时依旧有些让人心寒。 “这都是病患交待的”云星彤很是在意这个。 “对,都交待了。”我掐灭了手里的烟,毕竟还要照顾小齐和程颖,“梦里的经过你们还想听吗,怎么说这次的事件都已经过去了,新的病历……” “要听要听!”小齐脸上的面膜都拉出了褶,“我就在等着这时候呢,”说着她很是自觉的缩在了床上抱起一个枕头。 云星彤也很是配合的掏出笔记本,李胖子和方志明就近坐着,程颖则挤到我的旁边满脸期待,也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对梦里的东西这么好奇。 这可是你们要听的,我深吸一口气,将在梦里的所见所闻全部都说了出来,包括当视觉丧失时,那种无助且孤单的感觉也被我描绘的有声有色,当我说到有尸体抓住我的时候,一声尖叫硬生生让我止住了话头。 所有人都望向小齐,说不定在那张面膜之下她的脸都已经和面膜一个颜色了,“对不起对不起,带入了,”小齐紧紧地抱着枕头,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怕,可是这里面最感兴趣的也是她。 我也懒得管她,继续说着触摸到的残肢断臂与肉块,以及之后那带着岑威和黄紫城半张脸的怪人,以及最后的满腔满地的肢体和不断的耳语声。 “那张剧本杀的游戏卡,就是猛哥你提到过的那个”云星彤停下笔开口问道。 “对,那是贯穿整个案件的关键点,”我盯着从窗口泄到地上的阳光,“甚至黄紫城在梦里都对那张卡片印象相当深刻,就连上面折叠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那这么说,”云星彤接着在笔记本上写着,嘴上却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梦里的病患带着自己和岑威的两张脸,应该是寄托了思想以及自己的不甘心,整个梦里的场景包括低语声也表现出病患对于整个事件的无力感,这个才是沉幻症真正的诱因。” “有道理,”方智明点头赞同,“整个事件病患完全处于被动的一方,在了解到岑威的女朋友说出的情况后立即由情绪爆发陷入沉睡。”他咬着大拇指,“不过这次梦里的无序地带表现的有些奇怪,竟然是地面还会下陷的,猛哥你当时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自然是生不如死,“疼啊,每次接触到虚无都非常的疼,”我如实说道。 方智明听了我的回答之后似乎就陷入了思考不再说话。 “诶,猛哥,”程颖也没见到有多怕,“我记得你好像跟我提起过你学过法医,你这次反应这么大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啊。” 别说,平时看她呆呆傻傻的,有的时候倒真的能一语道破关键。 “对,当初我就是受不了解剖的场面才转的行。” “怪不得你那时候叫的那么厉害,”程颖扬着眉,“据说看门的大爷都听见你的声音了,差点报了警。” 有这么夸张吗,我回想着刚醒来时那嘶哑至极的嗓子,虽说有点假还真有那个可能。 “我说,你们都不怕吗,”小齐在我身后幽幽的冒出一句,“怎么一个个做的一脸淡定啊,这可是被那些……覆满了全身啊,你们就不觉得怕吗,恶心也好啊,难道就只有我接受不能吗” 谁让你听的,每次听之前是最起劲的那个,听完又是最怕的那个。 “我,”李胖子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我觉得有点冷。”忘了这货了,他现在的脸色也很是难看,这一身膘都白长了,还不如我旁边的程颖。 冥回之路篇第一章 沉睡的乞丐 每个人都有很多张面孔。当你笑着的时候,你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行了,故事也听完了,该讲点正事了,”我拿出手机把才到手里还没来得及细看的病历发到了群里,“这次的病历我放到群里了,都看看。” “不是说休息两天嘛,”小齐率先发表了反对意见,“这一天还没过呢怎么又要干活啊。” 说的好像你出了多大的力一样,“也行,你要休息我就不给你派工作了,反正连接器我自己也摆弄得来。” “好啊,你算计我!”她貌似很是后悔告知我连接器的操作方式,“江哥,你不是说这两天都不提工作的嘛,还算不算数” “呃,”李胖子没想到小齐能把他拉出来,短暂的失语之后笑嘻嘻的回答,“当然算数,但是我还是想快点离开这,你待得还习惯” 小齐整张脸涨的通红,指着我们所有人,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算你们赢了,我做还不行嘛。” “乞丐”方智明没有受到小齐的影响,紧盯着手机发出疑问。 这次的病患叫丰元同,四十八岁,离异目前单身,无亲属,无职业。这短短几个字就足以说明这个人完全的与社会脱节了。据病历描述,在患上沉幻症之前,此人一直在齐格勒的火车站附近游荡,在垃圾箱边搭上一个纸箱子,铺上几张旧报纸和大号的工装袋,平时就在那里休息。 不过这个丰元同之前倒是活的很潇洒,直到年前都是一家外贸公司的老板,虽说规模不算太大有着稳定的收入,在齐格勒这种边境城市做外贸怎么说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种地步。 “猛哥,查到了,”云星彤走到我面前把手机递给我,那是年初的一条新闻,说是英丰外贸公司破产,公司被低价收购用作抵债之类的,“这个是丰元同当时经营的公司,因为内部亏损严重而倒闭破产。” “这么说,公司在破产之前就已经亏损了,”方智明揪着脑门,似乎是碰到了伤咧了咧嘴,“年初的话,诱因不太可能会是这个,应该有其他别的,不过多少肯定和公司破产被收购有关系。” “公司在正常经营的情况下,就算是破产了全部用作于抵债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程颖若无其事的说着,“除非这个人死脑筋,做的生意不挣钱还要一条心的做,把所有的钱都砸到里面也不知道收手止损。”她见我们都望着自己,“我还是懂点经商方面的,爸爸妈妈当初逼着我学了一些经济学。” “小齐,”我回头望着那张贴着面膜煞白的脸,“给我查一下英丰公司的财务走账,看看有没有什么巨额支出。” “哦,”小齐很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还有,”我想到了一个比较关键的地方,“给我查一下这个丰元同的家庭关系,有没有孩子,和父母的情况之类的,越详细越好。” “知道啦,”小齐翻着白眼,起身趿着拖鞋出了房间。 岁数不大脾气还不小,“连接器还有一天时间才能到,咱们闲着也是闲着,我和星彤去火车站看看,找人套套信息。小方你和胖子带着程颖去医院,观察病患的情况。” “明白!”云星彤并无二话。 “行,”方智明也答应了下来。 “那个,”程颖叫了一嘴,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猛哥我跟着你好不好,光看着病人没意思。”说完她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方大哥李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对不起。” 我瞅着方智明,等他的意见。 “那就按小颖的意思来,”方智明也不在乎,程颖跟着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这边我和胖兄照应着就行。” 我点头,“行,就这么定了,”我起身活动着已经僵住的脖子,“病历上有医院,你们直接去报沉幻症小组的名头就行,有什么事情我们再联系。” “我知道了,”方智明应了下来。 “诶,猛哥,”在出了招待所和方智明李胖子分开之后程颖在我身后问着,“之前不都是你亲自去看病患的嘛,这次怎么交给方大哥了。” 好嘛。看着傻不拉几的,眼睛倒是毒着呢。方智明他也是跟我提过通过连接器连接原点的意愿,当初我确实比较担心。但如今经历着这么多,尤其是当得知曾成辉的事件之后,心态莫名的发生了变化,其实让他试试也不是不可以,在我眼里方智明怎么说也比那个曾成辉要强,凭什么人家能做到他就做不到。 “总得有人去嘛,要不你去”我随便打着哈哈,这可不敢让程颖知道我的想法。我都能想象到她缠着我连接沉幻症的场景,那场面估计能把我逼疯。 “不去不去,”小妮子拒绝的很是果断,“没意思。我就是在家里呆腻了才要出来的,守着病人那和在家里不是没区别了嘛。” 行,估计我这个小组里,也就她是向往这种生活的。这要是搁我身上,我跑还来不及呢,还没意思,缩在家里不比这没日没夜的幸福 冥回之路篇第二章 齐格勒之事 招了一辆计程车到了齐格勒的火车站,顶着寒风钻进了候车室。齐格勒这里比起我之前到过的大部分城市都要萧条一些,因为是边境还有气候的种种原因,让这里的经济并不发达,相反还有一些落后。 “这里比宴江冷多了,”程颖跟在我身后直蜷着手哈气,看样子还不是太习惯这里的温度。 这还用说,齐格勒偏寒带,地理环境又是一马平川,连个避风的山脉都没有,寒流一来挡都挡不住。“忍忍,不是你说的嘛,多出来走走比窝在家里强。” “话是这么说啦,”程颖跟在我身后,经过了头顶的空调,一股暖流游遍全身,小妮子发出一声惬意的吐气声,“要是有的选择的话我还是希望夏天过来。” 我摇头并未接话。谁不想,可我有的选吗。 “几位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一个穿着工装制服的男人迎了上来,“我是这里的站长,姓邹,叫我老邹就行。” 云星彤在计程车上就事先用电话和这里的管理人员打好了招呼,只要是略知国家大事的人基本上都能认出我这张脸,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你好邹站长,”我一马当先的上前握住男人的手,“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我有时介绍了一番我身后的云星彤和程颖,“既然你知道我会来那我的目的你可定也知道了,我就不说废话了,你对那个叫丰元同的人了解多少?” 邹站长看着很是沧桑,差不多五十过半的年纪,眼角满是皱纹,鬓角也全是白发,不过神态还是很精神,“我不是太了解,就是和下属唠叨的时候听过他们说起这个人,”老邹作为站长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他每天都要管理整个火车站点的运作,怎么会有时间去搭理一个在站台里随处可见的乞讨者,“他一般都在东出口,穿的不太像一个要饭的,”他话语里很有一种东北方言的味道,“但是每天都能看见他。” 我和云星彤对视了一眼,“那谁对这个丰元同了解最多?” “我想想,这个要饭的都是……小佟跟我说的,他是这里的安保,东出口是归他巡逻的。”老邹抓着脑袋想了想。 “他人在吗?”我赶紧追问着。 “在,我给你叫他,”说着他抓起了腰间的步话机,“诶,邹站长,这样。”我叫住了他,“不如你带我去找他得了,如果在工作的话叫过来是不是不太好。” 老邹点头也觉得有道理,“行,几位跟我来。” 齐格勒的火车站并不大,起码比我想象中的要小上很多。老邹带着我们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处很是幽长的隧道中,这里的人流量并不是很多。在隧道中央有着一个安保亭,里面站着一个年轻人,瞅这岁数貌似刚毕业没多久。 “小佟!”老邹喊了一声,对方侧过头望向我们,“过来,有事问你。” 被叫做小佟的年轻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快步走了过来,“邹站长。” “这几位都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这位是苏组长,”老邹拍着年轻人的肩膀,看样子对他很是看好,“我记得那个要饭的是不是你跟我说起过啊。” “你说老丰?”年轻人反应了一下,随后一拍脑门,“哦对,这都一个多月了,都习惯他不在这了。” “你全名叫什么?”我露出一个笑脸,让自己看上去客气一些。 “佟阳,”年轻人回答,并不见有什么怯场。 “行,小佟,我就是简单的问你几个问题,要是知道如实跟我说就好了,这对于丰元同的沉幻症治疗非常关键,”说实话我不觉得他会知道些什么,但正常的流程还是要走,“关于丰元同你了解多少?” 佟阳仰头想了想,“他就是喜欢蹲在靠出口的那个地方,”年轻人伸出手指着远处的台阶,“最开始赶过几次,但每次走了之后又回来。其实只要不是在站点里怎么都好说,也就不管了。” “还有呢,”从他的话语里能听出来,丰元同对这里好像很是执着。 “还有……”佟阳摘下帽子抓着后脑,“对了,他和一般的乞丐不太一样,那些酒瓶子废报纸啥的他都不要,只是拿着一个碗在那里蹲着。” 我和云星彤对视一眼,“接着说。” 佟阳的眼睛几乎都要挤成了一条缝,“他那天昏倒的时候是我打的急救电话,拉走了之后就说是得了沉幻症,然后就没了。” “沉幻症病发的那天你在场,而且就在这?”云星彤抢在我前面问到。 佟阳还是指着那处台阶,“对,就在那里。” 云星彤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环顾了四周,随后转头问向老邹,“邹站长,当日的监控能调出来吗,我想看看。” “没问题,”老邹赶忙点头,“跟我来。” 冥回之路篇第三章 被雪掩埋的家 “猛哥,”云星彤的职业病又上来了,“说不定能从监控里看出点问题,”说着她把录音笔递给了我。 “行,你去。”我伸手接过了录音笔,“看仔细点。” “明白。”她答应后便跟随老邹离开。 “丰元同晕倒的那天你还记得什么嘛,”我并打开了录音笔并带着头走向东出口的台阶,其实这里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就算是有,这么多天过去了,也变得毫无价值了。 佟阳轻敲着脑袋,看样子是在竭尽全力的在回想,“那天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也是正常的值班站岗,老丰也是蹲在那里……” “你是不是不记得啦,”程颖突然冒出一句。 佟阳愣了下神,随后很是歉意的回答,“我确实忘了,时间太久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这就好像我在问他三十天之前午饭吃的什么一样,“没事,这里不是有监控吗,看那个也一样。”我摸着墙上的一个划痕,“那你是怎么认识丰元同的?” “噢,我不是说过赶过几次老丰嘛,”佟阳笑了两声,“不过每次隔天他都会回来,后来也嫌得麻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一次我也是闲着没事干,就和他聊了两句。” “说重点,”墙上的划痕很重,但看不出有什么意义,“都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了自己创办了什么公司,然后又垮台了什么的,”佟阳说得也和丰元同的身份对得上,“还说在这里等什么人之类的。不过我也没怎么信,这种人也这里也不少,都是满嘴跑火车。都这样了还等谁啊。” 他不知道丰元同的经历会这么说情有可原,但我可是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所以丰元同在这里可能真的是在等着谁。 “诶,这些你怎么又记得这么清楚啊,”程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她这一句话直接把佟阳问懵了,“我……我不知道啊。” “程颖,我记得你学的是外科对。”见场面有些不对劲,我只能出声打破局面。要是云星彤在这里,就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啊,对啊,”她没想到我会在这是时间问到这个,“我还以为猛哥你知道呢。” “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有正经的教你什么,”其实这么一说我还是挺失职的,“人脑的记忆点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首先人会记住自身感兴趣的事情,不感兴趣的就像是每天都吃了什么,喝了几杯水,那都是自身的习惯与相性,自然都不会去记忆。” “猛哥你的意思是说,他已经习惯了这次的病患日复一日的出现在这里?”程颖若有所思的指着身后一脸茫然的佟阳。 “对,这主要看个人的认知。”我发觉说的有些多,也怕耽搁了正事,“回头我再教你。” “哦,”程颖不再多说什么。 我蹭着手上的墙灰,“佟阳,你还记得关于丰元同别的什么吗。” “我想想,”年轻人拍着脑门,看他的样子我有些后悔问出这样的话。似乎回想对于他来说有些困难,我生怕他下一个动作就是拿头撞墙,“真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他晚上住在哪。” 这倒是值得去看看,“你……”我打量了一眼佟阳,他这一身制服穿着出去明显不太好,毕竟还在岗位上。 “我告诉你们在哪,很近的,”佟阳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不久之后,我和程颖站在寒风之中接到了云星彤的电话,“猛哥,监控我看过了,确实拍到了病患倒地的场面,看他的样子像是要去拉拽一个行人,被对方躲开之后有过几句交流,之后就倒在了地上。” “我知道了,”我盯着面前的“房子”说不出话来。顺着佟阳指的位置我和程颖出了火车站,来到了附近的公园里。在靠近街道边上的一张长凳和垃圾桶旁,垒着一堆及腰的雪。在雪堆的下面埋着几个已经湿透冻成硬板的纸板,虽是只露出一角但我知道丰元同曾经在这里度过了数月的时光,这就是他的家。 “我马上到。”我撂了电话,想了一下临走前还是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很快我带着程颖赶回了云星彤的身边,她正处于站台的指挥调度室,老邹陪在她的旁边指着一边的屏幕。见到我云星彤迎了上来,“猛哥,你们问出什么了?” 我摇头,把录音笔递给她,“回去自己听,还不如你见到的多。你这里是什么情况?” “邹站长,麻烦你再放一边给苏组长看,”云星彤收起了录音笔,站至屏幕前。 画面倒流之后,我确实能在监控屏幕的一角里看到丰元同的身影,不过因为监控的机位问题显得有些模糊。 我能看见他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周围有着不少行人。想来那时候还不似现在这样冷,所以来往的人还不少。随后的展开就和云星彤在电话里说过的一样,丰元同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伸手想要抓住一边的某人,但是被其躲开。 之后看上去他们好像说了什么,之后丰元同就摔倒在地。 冥回之路篇第四章 乞丐的身世 “能不能查到这个人是谁,”我看着定格的画面,心里却不抱什么希望,因为并没有拍到丰元同拉扯的是谁,监控只是朝着出口,也只拍到了那个人的后脑。 “只能查到一个大致的范围,”云星彤盯着监控屏幕愁眉紧锁,“可以明确到当天到站的列车上的乘客,但最多也只会是在事发时间两个钟头之前浮动,而且有很大的误判性。” 我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从丰元同倒地的时间开始算起,在这之前的两个钟头内的下车乘客都有可能是被丰元同拉扯的这个人,当然也有可能并不是乘客而是其他人,而且两个钟头的范围也并不一定准确。 “邹站长,给我拷贝一份监控视频,就截取这段,”真要这么一个个找,那和大海捞针根本没什么区别。 “好。没问题,”老邹一口答应下来,指挥着操作员按我说的做。 现在连接器也没到,不然我还可以进入到丰元同的梦里一探究竟,说起来我现在不知为何已经很是依赖连接器了,“星彤,你再辛苦一下,火车站周边转一转,多找找像是环卫工之类的多问一问知不知道关于病患的事情。” “明白!”云星彤一如既往地痛快。 在接过老邹交给我的监控录像视频之后,我也没多做停留只是和他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程颖赶往医院。 “好冷啊,感觉脑袋都要被冻住了,”程颖捂着脸蛋缩在计程车的后座上。 “亏你也是北方出来的,”我盯着窗外的雪景,到处都是夺目的白让我有些烦躁。 “根本就不一样嘛,”程颖不断揉搓着自己的脸蛋,“猛哥,那个病患想要拉住的人肯定和病患是有关系的对。” 这点我早就想到了,“对,难不成他还路上随便拉个人嘛。” “我有个猜想啊,当然只是假设,说错了猛哥你也不要怪我啊,”程颖冲着手心里哈气,听她的意思似乎很怕我怪罪她,“你说病患想要抓住的人,就是他一直等着的那个人?” 这还用你说,“有道理,”我随口应着。 “诶,你说就着这个人啊,”程颖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和病患的公司破产有关系?” “然后呢,”我突然觉得她的想法还蛮有意思的,说不定还真的对这次事件有帮助。 “然后……”程颖一时语噎,“然后他们是有隐情的,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不得不分开,但这个病患依旧初心不忘等着故人归来。” “噗,”我还没有说什么呢旁边的司机倒是先笑出了声。 我清着嗓子勉强压住笑意,“那你说,为什么日复一日的非要在这里等着,不会打个电话或者发个邮件嘛,那时候约好地点不比这样靠谱?” 程颖红着脸,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被我呛得,不再说什么。 一路上再无他话。到了地方我和程颖一同下了车,这家医院叫做圣青医院,听上去像是一个西方医院的名字,多半是这家医院的老板是从国外回来的。规模不算太大,不过好歹看着好像那么个样子,大门前的积雪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基本上都被扬在一边的花圃里。写着“圣青”的两个大字印在门墩上面的墙壁上,下面还带着一行我看不懂的文字,想来应该是外语,毕竟齐格勒是边境城市,和他国接轨,有这样的表现也在情理之中。 “三楼,”我看了眼方智明给我发的信息,带着程颖进入到医院中上了楼,走到途中电话却响了。 “喂,”我接通了电话,是小齐打来的。 “查到了,我的老板,”小齐那边打着哈欠,“英丰公司在破产前确实有一笔巨额的支出,有……个,十,百,六位数呢。” 果然有猫腻!“支出的走向呢,汇到谁的名下了?” “是一个国外银行,”小齐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就是与齐格勒相邻的这个国家,账户名头是一个外国人。” “哈?”我听得一头雾水,“是生意上的支出吗?” 小齐也不敢肯定,“不清楚,不过英丰之前的生意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数额的,这笔钱好像把整个公司都掏空了,但又回不了账,英丰就破产了。” 不太对劲,这明显像是要跑路的样子,但是为什么英丰的创始人却留在了齐格勒,他要是出国的话肯定不止于这样,“还有别的发现吗?” “有啊,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小齐突然掐住话头,“猛哥,我想喝奶茶。” 我算是服了她了,“行,我的小姑奶奶,什么都答应你,我给你买大杯的,求求你告诉小的你发现了什么。” “嘿嘿,这是你欠我的,要是我不说你肯定就忘了。”小齐发出计谋得逞的笑声,“这个英丰公司啊,以丰元同的名义借过不少贷款呢。要是有这笔钱,也不至于破产。” 冥回之路篇第五章 狗血的展开 这怎么看都是要带着钱到国外躲债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丰元同却留在了齐格勒。 “这个国外账户是什么底细给我查明白了,”我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收获,顿时有些喜出望外,“病患的梦肯定和这笔钱有关,说不定就是沉幻症的诱因。” “猛哥,我怎么感觉像是在查案子一样,你不是没过瘾,”小齐又开始发挥自己的碎嘴属性。 我干笑两声,“怎么,齐大小姐还有别的指示?” “切,我哪敢啊,”小齐明白我在和她开着玩笑,自己也不觉得害怕,“就知道你会让我继续往下查,所以我查过咯。” 那你不早说,嘚嘚这么多的废话,“呵呵,既然齐大小姐都有所动作了,那结果能不能让小的得知一二?”心里纵使无奈至极,也得压下火气心平气和的缓声问着。 “那个国外账户是套名的,只有这笔钱的收入和支出,就是在今年的年初,相差不过几天。”小齐那边哈欠连天,“明显就是个倒账的。” “然后呢,”我知道她肯定还有话没说完。 “然后我就查了一下这个账户上的钱流向了哪里嘛,”小齐好像突然来了兴致,“你猜这么着。” 我猜个屁,“赶紧说,我这边还有事,”我懒得再跟她推磨。 “这些钱打入了一个国内的账户,户主叫蒋惠英,”小齐也收去了玩闹的心态,一本正经的和我说着。 呵,还真是一条线捋到底。他们的这种操作明显是为了逃过国内追查资金动向监察的眼睛,一般他们查到资金流至国外就不会深究下去,走正常流程的话再查下去会非常的麻烦,毕竟牵扯到国外的利益。不过小齐就不一样了,直接黑了国外的银行,翻看他们的交易记录就行。 “这个蒋惠英我查了一下,”小齐自顾自的说着,“不查倒好,一查好家伙,这个蒋惠英和病患的关系不一般呐。” 她在消磨我最后的一丝耐心,“查到什么了能不能一口气都说了,我求求你了小姑奶奶。” “噢,”小齐应了一声,“这个蒋惠英曾经在英丰外贸公司是有股份的,并且是英丰外贸公司的法人,但是在破产的时候却不知所踪。” 好嘛,不会真的和我想的一样,“还有呢。” “就这些啦,”小齐回应,“你不是让我一口气都说了,就这些啊。” 这他娘的跟挤牙膏似的,“行了行了,算你这次立功了,”我揉着生疼的脑袋,“一会我给你发个视频过去,给我做个清晰化处理。” “怎么还有工作啊,”小齐发起了小女生的脾气,“晚点做好不好。” “废什么话,不想早点走啦,想留在这里?”她这种性格是最好对付的,只要顺着她想的方向去说,都不用我催她自己就会做。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低落了很多,露出了一种颓靡的姿态,似乎想要表示自己工作了很长时间。但是和我们比起来,她也就是敲了敲电脑发挥了自己的职业特长罢了。 “明天给我就行,”我终究没有硬下心肠。 “好的,”小齐似乎就在等我这句话,立马又恢复了活力,“那我等你们回来哦,别忘了奶茶,”说罢电话就断线了。 我杵在原地,一肚子狠话生生被我憋回了肚子里。 “猛哥,是齐姐姐?”程颖歪着脑袋一脸好奇,“说的什么啊,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小齐查到英丰公司有一笔钱汇到了国外的账户,这个账户的持有人是英丰公司的法人蒋惠英,这笔钱兜了一圈做了一个假账还在他们手里。”我把老邹给我截取的监控视频用手机发给了小齐。 “那这么说,这个叫做丰元同的病患是在等这笔钱对,”程颖眼睛转了转,“结果他没有等到这笔钱,并且看到的是……” “蒋惠英。”别说,程颖的脑袋瓜子有的时候确实挺开窍的。 问题想到这里就已经很明朗了,这个丰元同可能是为了留下这笔钱能善后,便用了这种方法将钱转至国外,再被划到蒋惠英那里,到此时还未出现差错。但本来还保持着联系的蒋惠英突然断了联系人间蒸发,这笔钱也随着蒋惠英的消失而无影无踪。这下所有的重担都压到了丰元同的肩上,自己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英丰外贸公司榨出的最后一滴油水也落到了别人的肚子里。本想把公司的钱转上一圈洗成自己的私有财产,再用来填上贷款这个窟窿,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 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一切都解释得清了。丰元同当初肯定从齐格勒的火车站东口送过蒋惠英,现实不像是影视剧,这么一大笔钱转至国外肯定是需要本人亲自出面做些手续的。在失去联系之后,这个丰元同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车站的东口。他不能确定蒋惠英在哪里,甚至不确定她会不会回来,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冥回之路篇第六章 口若悬河的倪医生 娘的,这也太狗血了,这是什么苦情职场灾难剧啊,光是这么想我就觉得胃疼。 顺着方智明给我的指引,我和程颖找至了一间病房前,方智明正和李胖子在听着一个女医生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 “病人现在处于深度睡眠阶段,会感受到外界的变化,在情绪波动教委剧烈时有可能会表现出相对的反应……”女医生说着看到了我,便止住了话头。 “猛哥,”方智明见到我便让开了位置,“这位是丰元同的主治医生倪卿虹,也同是脑类精神学的专家。” “你就是苏司猛组长,”女医生看样子比我大不了多少,“今天终于是见到了,你可是业界标杆啊,提起我们这行的都会先想到你。” 这样的马屁我听得多了,早就没什么抵触了,“过奖了。病人现在怎么样?”我不想在我这个莫须有的头衔上继续讨论下去,便开口直奔主题。 “目前状况稳定,并未收到外界影响,”倪卿虹滔滔不绝,好像在此之前没少这么做,“患者的脑波现在处于一个较为平缓的波值范围内,因沉幻症而引起的噩梦并没有对患者的状态进行过多的干扰,所以我认为在目前状况下患者还可以维持当下状态很长一段时间。”她指着一边的脑波检测仪,一张嘴滔滔不绝。 我瞟了瞟方智明,他没什么反应,倒是李胖子露出了衣服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个倪医生,”我赶紧叫停了她,“我今天就是来确认一下患者的状态,明天连接器会送来,之后我会进行沉幻症的连接和治疗。” “随时都可以,”她似乎没有发觉到不妥,“既然苏组长决定明天进行连接,明天早上我会做好一切的准备工作,请问连接之前多长时间内不能挂营养液?” “呃,这个没有硬性要求,”我抓着脑袋,从来都没有想过类似的问题。 “那我就当正常的半个小时,”倪卿虹眨着眼睛,看样子还真的在考虑,“那沉幻症的连接会持续多长时间?我需要计划需不需要进行营养液的补挂。” 我似乎已经听到了我的脑细胞在抗议,“这个不用,一般不会用太长的时间。” “我知道了,”她若有所思,但并没有发觉自己有任何的不妥,“那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这女的上辈子不是唐僧,感觉光凭一张嘴就能要了我的命,“不用,都不用,有什么需要我会找你的,只要你能在病房里保持安静,就算帮我了。”说着我不再给她机会,“这样,倪医生,我明天再来,到时再说,”说罢我一招手,赶紧带着几个在一边早就站不住的几个年轻人逃出了病房。 “我的娘嘞,这张嘴不去说相声真是可惜了,”李胖子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 “李大哥,这倪医生说了多久啊,”程颖看着有些心不在焉,对于她来说聪明果然只是一时的,这种问题不需要问答案都是明摆着的。 “从一进门撞见这位神仙开始嘴就没停过,”李胖子捏着鼻子学起倪卿虹的声音,“现在病人的神经状态已经趋于稳定,正如你们所见,心率略低于常人,自从病患住院起基本上就一直稳定在此区域,所以由此可见这个病患的噩梦并没有过多的刺激他的内心。” “呦,学的挺像啊,”我挤兑着李胖子,“这么能学你也能说相声。” 李胖子“嘿嘿”笑了两声,“别开玩笑啊猛哥,我学得再像也不及那女医生的十分之一,那合金嘴可不是我能企及的。” 方智明倒没有跟着李胖子扯皮,“猛哥,你这里怎么样,查到什么了。” “查到的挺多,”我把所有的发现都跟方智明说了一通,不知不觉到了医院外,“对了,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 “有事?”李胖子抱着双臂,说话声都拖着颤音,“这玉皇大帝都打喷嚏了,猛哥你有啥事。” “给在家里的小祖宗买奶茶,”我本就没什么好气,听他这么一问我更来气,“怎么,感兴趣留下来陪陪我?” 李胖子的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那猛哥兄弟就不陪着你了,”说着拉着方智明唤着程颖上了医院前的一辆计程车。 “你不跟着他们走?”我回身望着身后的小妮子,计程车里的李胖子也敲了几下车窗,看样子也是在喊着程颖。 “不了,”小姑娘圆嘟嘟的小脸冻得通红,但还是拒绝了李胖子,“李大哥你们先走,我陪着猛哥晚点回去。” “那猛哥就哥们就先撤了,”看李胖子的嘴型差不多说的就是这个,之后计程车绝尘而去,就剩下我和程颖两个人。 我带头向一侧走去,记得来的时候在路边就有一家饮品店。程颖则乖乖的跟在我的身后,并未说什么多余的话。 冥回之路篇第七章 家事难防 进了店里,我向店员要了两杯奶茶,但也没急着走,而是坐到了一边的待客区,把一杯奶茶推到她面前,“怎么了,想说什么。” 程颖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捂着奶茶杯子,“猛哥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说。” 都摆在脸上了还问我呢。在医院里见到病患的时候就一言不发,要是在以往早就开始问东问西了。更何况李胖子和她开玩笑她也一副没听进去的表情,明显是有心事。 “说,现在就我们两个,”我摸出身上的烟,但看着程颖的样子还是放到一边。 “舅舅刚才给我发了消息,”她低垂着头像是认错的孩子,“说是老师身体不太好了,希望我回去看看老师。” “严老身体出问题了?”当初严老对我也是非常照顾,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我肯定不能不管不顾,“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可能是我的声音有些大,惹得一旁的食客看向我们这里。 程颖歉意的朝一旁摆摆手,“没那么严重,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程颖虽然这么说可脸上却尽是担忧,“伤的不是那么严重,但我还是想回去看看。” “这种事情你直接说啊,”我也算是松了口气,这也是老人常有的事,磕磕碰碰的在正常不过了。但我不明白程颖为什么非要现在说,指不定我不问她,她就一直闷在心里,“怎么非要单独和我说啊。” “我不想让各位哥哥姐姐们知道老师的事情,我怕他们担心,”程颖不断地晃着奶茶,“这里的沉幻症还没结束,别再因为老师那边这里再出了问题。” 到底是个孩子,“没事,那帮没良心的我来说,你就找时间回去,”我看了眼时间,今天的估计是走不了了,“别担心,严老身体好着呢。” “嗯,”程颖点点头,“猛哥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现在还惦记着这个呢,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觉,我面对的好像不是程颖而是莹莹,她小的时候也是经常惹祸,然后这样哀求我让我不要告诉阿晴。 “行,”我轻笑着,“我向你保证。” 回到招待所,我看程颖还是闷闷不乐的便开口安慰着她,“我记得我上学那阵啊还讨论过一个课题,说是一个人要是整天忧心忡忡的,想这想那的,那这个人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会变得比同龄人老上很多。” “真的?”程颖还当真的想了想,“一个月的时间也太快了。” “不快不快,”我就是随口编的,但是没想到她还能怀疑,“你没听说过士别三日嘛,三天时间都足够改变一个人了,那一个月不是绰绰有余?” 程颖仰着头想了想,“有道理,老师要是真有事的话舅舅就会急着打电话催我回去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夸她聪明。 “怎么这么慢啊,”大概是听到了我和程颖的说话声,小齐打开了门,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口袋,然后把头缩了回去。大概过了几秒钟又探出头来,一脸狐疑的望着我们,“你们有事?” 程颖疯狂的摇着脑袋,钻进了房间里。小齐笑嘻嘻的晃着口袋,“谢谢啦猛哥。” “诶,视频什么时候处理?”我见她要关门,赶紧出声问道。 “不是说了明天嘛,”小齐还是关上了门,只是声音透着房门传出来,“你都答应了可不能不算数。” 罢了,这次的事件也够明朗了,看那个原视频我也不对小齐报什么希望。倒不是说她的能力不行,视频中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又怎么能分辨是不是蒋惠英呢。 到齐格勒的第三天早上,小齐叩响了我的房门。 “怎么了,”我迷迷糊糊的打开门,看见小齐扯着程颖的手,“用你干活的时候就没见你这么积极,又怎么啦。” “小颖要走啊,”小齐一脸不舍,好像程颖走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一样,“我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就说你也同意了。” “嗯,”我揉着眼睛应和着。 “你也知道?”小齐一听更来了精神,“小颖一旦回去家里……”她突然发觉挡着人家面说这种话不太好,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无奈的看着她们两个,“程颖就是家里有点事,处理完就回来了,又不是永别,至于这样吗,当初李胖子走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牵着人家的手说不让走啊。” 小齐让我顶得张着嘴满脸通红却蹦不出半个字来,倒是程颖连忙点头,“是啊齐姐姐,我就是回个家,我保证处理完立刻回到你身边好不好。” “真的?”小齐望向身后的程颖,话语里满是不相信。 “真的啊齐姐姐,”程颖摇晃着她的手满脸焦急,“你再不放手就赶不上航班了。” 小齐松了手,程颖和我道了别便走出了招待所。 “什么事啊,”小齐好像在跟我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急成这个样子。” “别管她了,”我清着嗓子,“都这个时间了,你去叫上云星彤,我带上方智明,去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小齐明知故问。 “干活,”我抓着鸟窝一样的头发,“连接器到了,该开工了。” 冥回之路篇第八章 应对 话说这个姓姚的还算靠谱,真的在今天一早送来了连接器。既然主角都来了,那就不需要再等了,干脆带着小齐云星彤还有方智明一同来到医院。 云星彤愁眉紧锁,她昨天回来得很晚,说是关于丰元同能接触到的人都问了遍,包括周边的小摊和杂货店,公园里的环卫工人和其他的拾荒者,甚至遛弯的大爷都被她逮住了问了个透彻,不过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不太熟,不喜欢说话,但经常能看见他。 这下无论是从他人的视角还是我们的调查结果来看,这个丰元同都异常执着于蒋惠英。当然从结果来看,还真的让他等到了。 “我说怎么没有带上小颖,原来是回家了,”方智明瞟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没事,过两天就回来了,”我不动声色的站到连接器前,果然,那个夹层里的“狼人”卡片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到了姓姚的手里。不过与岑威的命相比,惩罚真的太轻了。 “猛哥你是不是也在想小颖,”小齐吸着鼻子,别以为她是想程颖才这样的,来的路上就一直抱怨着这里冷,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少了她感觉就少了一半的欢声笑语。” 对啊,另一半不就是你嘛。“这么喜欢我就应该让你和她一起走的,”我检查了一番丰元同的状态,和昨天一样依旧脑波稳定,身上无外伤,瞳孔对光源有反应。 “我就是说说的,”小齐吐着舌头改了口。 “苏组长,”倪卿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今天早上这个大机器就被送来了,这就是你提到的沉幻症连接器?” 我可没时间和她在这里华山论剑,“倪医生,麻烦给我准备一张病床或者靠椅,待会我会进行沉幻症的连接。” “哦,好。”点头表示自己马上准备。 “还有,一定要保持安静,”我叫住正要离去的她,“这是最重要的。” “没问题,”答应的倒是爽快,鬼知道在我连接沉幻症的过程中她的嘴里会蹦出多少个字,我都可以想象到一旦我在这个过程中发出什么叫喊她会说些什么。 我拉过一边的方智明,“一会倪医生要在一旁观察的话可以让她待在这,不过要是说了什么话,就把她给我请出去,你去陪。” “猛哥,我……”方智明听我这么说脸色明显变了变,但下面的话没有接着说,“我知道了。” “诶,猛哥你这是区别对待啊,”小齐轻拍着自己放在连接器上的笔记本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怎么哪都有你,“行啊,你要是觉得不妥,那你去陪着。”我上前帮着云星彤将连接装置的一端固定在丰元同的头上。 “那啥,”小齐哑了火,“方木头,加油。” 方智明哭笑不得的摇着头,上前来帮着我们。 很快,倪卿虹带回来一张简易的折叠床,“抱歉,苏组长,暂时只能找个这个让你躺着,你先试一试,要是不舒服我就去换……” 别了,饶了我,“行,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我接过折叠床展开放到一边,“这个丰元同的家属都联系不上,但是沉幻症的连接必须有家属的同意。现在没办法也只能请你们的院方来负责了,请问你同意我对病患丰元同进行沉幻症的治疗吗?”这句话现在才说有点晚,不过说不说都无所谓,倪卿虹这边肯定会同意的,毕竟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 “没问题,”倪卿虹想也没想,她也明白流程必须要走,“苏组长我希望你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来医治病患,我听说之前你似乎受到过一些来自梦里的伤害,虽然对于沉幻症来说是不可避免的……” “我知道了,”我急忙打断她的话,我有种感觉,这沉幻症的治疗根本就不需要我,凭她的一张嘴就能把人给说醒了。 “猛哥,万事小心,”云星彤依旧是那副眉头解不开的表情,“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 我本来没觉得有啥,可云星彤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了一丝慌乱,“没问题,相信我。”说不得别的,只能在嘴上安慰着云星彤,同时也在平抚着自己的心境。 “没问题的,沉幻症的诱因都已经这么清楚了,”方智明帮我贴着电极片,“像猛哥说的,别想太多了,事情没那么麻烦。” 我一把拉住方智明的胳膊,“记住咯,别让她说话。” 方智明苦笑着点头。 “小齐,准备。”我躺到建议病床上闭上眼睛。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 熟悉的白光洒下,诡异莫名且步步杀机的噩梦,又要展现到我的眼前了,这回会是什么样子呢?不知为何,心里除了不安竟然多出了一丝期待。 冥回之路篇第九章 镜子里的我 白光散尽之后,我扶着几乎都已经被搅匀了的脑袋坐起身,发现周围并不像大多数的噩梦那样漆黑一片,反而明亮的有些刺眼。光亮主要来源于我的头顶,那里均匀的亮着几排的强光灯,将我身边都照了个透亮。 这里是……火车站?看来在东口遇见的那个疑似蒋惠英的人对丰元同的精神影响极大,我还以为梦里的场景会是办公楼一类的地方。 不过这光亮是不是太刺眼了,我伸出手挡着头顶的光亮,却蓦然发现自己的手竟呈现出一种深色的半透明状,即使我用手挡着光亮,光线依旧能刺透我的手掌。 这又是闹得哪出?我低下头左右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出所料,全身上下都表现出这种怪异的姿态,我的视线甚至能透过自己的大腿看到自己正坐在一张长椅上,椅子上面的木纹条理清晰可见。可是我摸着却能感觉到衣物和皮肤,包括头发和胡渣。 这是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打个比方,你有没有过闭着眼睛摸着自己的脸。相信我,那和你对着镜子看的滋味完全不一样,你会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陌生。 我现在就是这样,我不能确定这幅身体是不是我的,这梦里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别再给我魂穿到别人的身上,毕竟之前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状况。 我站起身,齐格勒的火车站我来过一次,但也仅限于昨天的那一次。这里有太多的地方我都没有踏足过,鬼知道这里有着什么东西在等着我。 妈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还记着前往主控室的路,那里有全方位的监控,说不定能找到丰元同的所在。我深吸一口气提着胆子向前方走去,说来也还好,身体方面除了看上去像是一个朦胧的人影,其他都是正常的。难不成是眼睛的问题?我伸出手揉了揉,但依旧没什么改观。 整个车站静悄悄的,除了我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以外,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似乎这里没有一个活物。说真的,不如给我搞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那我还能稍微分散点注意力。在这种异常安静的环境下,压力犹如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的肩膀上,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后背上的衣服湿透了。 候车大厅距离主控室并不远,但我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来到主控室面前,扶着门把手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抬眼想要透过上面的侧窗看看里面有没有人,说不好丰元同会在里面。谁知道我忘了一点,主控室门上的玻璃窗是单向的,在里面能看得到外面,可是身处在外面却只能看到自己的镜像。镜子里的我满脸愕然,尽管有些憔悴,发型相当的凌乱,眼睛因为难以置信的关系而瞪得大大的,可我还是能一眼认得出来,那就是我,并不想我直视自己的身体呈现出的那样,像是一个黑色的鬼影。 “这是……”我几乎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伸出手指轻轻地压在窗上,窗里同样映着我的手,手指和掌心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我突然想起我曾经好像经历过一个类似的沉幻症,也是梦里既定的现实和镜子中的世界有所不同,难道这个也是这样?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我需要一面镜子。我扬起手肘,朝着玻璃重重的砸下。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我胳膊撞的生疼,但玻璃依旧完好无损。难不成是钢化玻璃,似乎也有这个可能,毕竟这是整个车站的主控室。 那镜子哪里还有,我转过头扫视了一圈依旧寂静无声的车站,最终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卫生间标志上。没错,卫生间里肯定有镜子! 现在我也顾不得发出声响了,真要有什么想要我命的东西,也不至于藏到现在。想到这里我提起脚快步走向卫生间。 习惯性的进到男卫生间里,这里确实有着一大面镜子,就落在盥洗池前。我咽着口水站在前面,镜子里的我一脸惊恐,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好像是一个逃难的倒霉蛋一样。 “呼,”我探出手去,镜子里的我也跟着将手伸向我,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在我的感知里,我的手呈现的是黑色且半透明的以外,再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只限于我?我摸着镜子,里面的我也是相同的动作,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袭上了我的大脑,这只是梦里的设定? 不对,既然有这种表现就肯定不限于我。不可能是因为我连接到了这个梦里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肯定是还有什么别的,在镜子里不一样的东西。 想定了,我操起放在一旁的拖把,狠狠地扬在镜子上。我需要一面适手的镜子,说不定能带我找到丰元同。 冥回之路篇第十章 镜中恶意 只听一声脆响,面前的镜子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我也不再顾忌什么,弯下身想捡起其中一块看着还顺手的镜子碎片。 我冲着镜子咧着嘴,镜子里的我也做着同样的动作,只不过做出的模样着实不太好看。 行了,想要的东西也得到了,接下来还是要回到监控室里,说不定能通过监控找到丰元同的所在。我举着镜子顺着原路返回候车厅,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猝不及防差点摔倒。 原本在我眼里空无一人的车站,在镜子中却挤满了人,每个长椅上都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全部都面无表情的呆坐在那里,仿佛时间被定格了一半他们没有任何的动作,整个场景就像是一副诡异万分的照片一样。 怎么会这样?一瞬间我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到我的脑门,不光是我,这些人在当下也是看不到的,只能通过镜子里的反射才能看见。 莫慌莫慌,我安抚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这只是丰元同梦里的一种表现而已。我举着镜片端详了许久,也没见这些人有动作,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贴着墙迈出步子站到主控室前。 这些人依旧没有什么动作,仿佛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娘的,怕个屁,之前的沉幻症哪次不比现在这种情况要命,大的还没来呢就慌成这样。想毕我也不再管一侧的这些人了,大不了我把镜子扔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探出手又一次拧动了门把手,然而我却忽略了一个问题。扑面而来的黑雾硬生生将我顶退了几步,整个主控室里一片虚无,看不到任何物体。想来也是,这个丰元同肯定没有来过主控室里,会表现出这种情况也是理所应当。 “呼,”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看来这个方法行不通。那接下来只有去东口了,大半年的时间丰元同都是在东口蹲着的,那么在他的梦里丰元同也极有可能会出现在那里。只要找到他,别的就好办了。 想定了这些我轻松了很多,无意间拿起镜子差点把我惊得魂飞魄散。镜子依旧是朝着候车厅的长椅,因为我始终有些放心不下。镜子里的那些人,全部都面朝着我,有不少的都已经站起来了,看样子是想朝我走过来。当然这不是最惊悚的,有一个看样子十来岁的小孩子,离我大概也就几步远了,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双眼闪着幽幽的红光,一只手横着伸向我这边,做出一副奔跑的姿势,只不过目前定格在原地。 这他娘的又给我玩的哪出?我举着镜子站得远一点,放下过个几秒钟再次立起,果不其然原本坐着的人已经一多半都站了起来,有不少已经做出了跑步的样子,和刚才的安分大相径庭,每个人都显得异常的躁动,眼眸里透着些许的猩红色,仿佛是一群嗜血的怪兽一般,只不过在镜片里呈现出的画面是定格的。 不仅如此,那个小孩子离我又进了几步。他的表现最为明显,已经有了一些非人的特征,满嘴的尖牙利齿外露着,口水顺着嘴角淌落。整个人的皮肤变得苍白无比,映衬出一双无比血红的双眼,仿佛一只野兽一般紧紧地盯着我。前伸的双手已经变得有些畸形,手指修长无比,尖锐的指甲上沾着些许斑红。 原来这才是丰元同梦里的恶意。想来他的情绪一直是平稳的,是因为并没有接触到这些怪物。结果现在因为我的缘故,他外面的脑波肯定有变化了。 不过还好,貌似只要映射在镜子里,这些怪物就不会有所动作。 我望着镜子里的怪物只觉得背后生寒,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是当我站至一个转弯处时却犯了难,不用想如果我踏入这个拐角,这些怪物没有镜子的约束,肯定会肆无忌惮的涌过来。换句话说,我就没有退路了。 醒来的时候我还特意望了一眼火车站外,自然是跑不了和主控室里一个模样,漆黑一片,黑得不合常理。 没有回头路了吗,我咬着牙,留在这里也不会发现什么,还不如往前走呢。现在我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丰元同确实在东口,一旦他不在那里,估计我也只能删档重来了。 我深呼吸几口气,快速的通过拐角,同时目光注意着镜子反射出的身后。并没有什么东西黏上来,但我知道这只是因为有镜子反射的缘故。 也许是我的注意力都在镜子上的原因,“啪叽”一声我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可是我低下头却什么都看不到。 难道是在镜子里?我现在有些后悔,怎么没有多备几块镜片。话说也没人会想到这个梦里会有这样的变故,我想抬起脚,却有些发软的使不出力气,似乎脚下踩着的是一颗地雷一样。 我知道逃不掉了,我快速的把镜子抬高到头顶,找到了一个能看到脚下的角度。 地上是一只死掉的鸟,因为我的一脚而变得有些血肉模糊。看这鲜艳且丰满的羽毛,想来丰元同对这只鸟有很深的印象,不然不至于这么细致。 看清了脚下的东西,我便立刻将镜片立起照着身后,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的场景还是差点让我把镜片丢了出去。 冥回之路篇第十一章 恶如潮水 拐角那里挤出了几只怪物,他们已经完全的失去了人类的模样,整张脸鹳骨突出,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参差不一的尖齿好似一柄柄锋利的钢刀上下对立着。皮肤愈发的苍白,但依旧能看清在苍白之下的仿佛蚯蚓一样青色的纹路。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姿势,不光是匍匐在地,除了奔跑以外他们更像是被后面的人推出来的,同时我能看见有更多的手指扳在拐角处的墙壁上。简单来说,这些怪物好像是潮水一般涌了出来,似乎只要我耽搁片刻就会将我淹没。 现在别说没有回头路了,估计只要我一放下镜子,这些鬼东西就会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接着走,只要举着镜片应该就没问题。 可是这些怪物为什么只能在镜子里显现出来,而且还以这种怪异的活动方式前进呢我有些想不明白,难不成真的像老人说的悬镜避邪那也太扯淡了,就算丰元同在当老板时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那也绝对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完全没有必要对这种事情印象这么深刻。 或者镜里镜外是两个世界不对不对,我能踩得到脚下的死鸟却看不着,就说明这些东西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于这个梦里的。 我脑袋里不停地转着,却完全忘了最该注意的一点。当时也是光顾着分析,其实简单的想一想,既然镜子能照到梦里的怪异,那就肯定不止这些。 我向前探出脚,却冷不丁的被脚下一个看不到的事物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妈的!我瞬间感到后脑一阵寒意涌了上来。我赶紧扶着身下令人浑身发毛的软腻抓住脱了手看上去像是悬在半空中的镜片,立起来朝着身后。 几只修长的手指几乎都要挨到我的脖子上了,修长指甲的尖端沾着的血红异常刺眼,似乎在我眨眼的瞬间就会制止刺下。 这时候我不再敢有什么大动作,小心翼翼的扒着身下那些不知名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挪了出来。人在注意力持续集中在某一方面的时候会对自身的变化毫无发觉,包括痛觉在内。当我爬出身后的怪物群时,才发现手上不停地有黑色的流质落下,以一种相当奇怪的姿态摊在半空中。 我咽着口水,将自己的手在镜子里露了一下。满手的血红色触目惊心,手心处一条巨大的伤口外翻,鲜血好像不要钱的一样从其中涌出,想来是刚才抓取镜子的时候被镜片划伤的。 不过还好伤口不致命,就是活动的时候会火辣辣的疼。但现在哪顾得上这些,我把受伤的手心压在胸口上,这是当下唯一能止住血的方式。 吃了这次的亏,我不再敢那样肆意的千金,只是高台着脚一步一步挪着,以防再遇到什么挡路的东西。 万幸的是我走了几步前方就变得平坦,原本在我直视的视野里踏在半空中的脚也终于是落了地。原本脚下的怪异也映在了镜片上,那是堆及小腿高的死鸟,和我最先看到的那只一样,只不过不知为何是以这种方式被堆在这里。 我感受着手心上的伤口一跳一跳的,咬牙硬挺着继续向前走着,现在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丰元同就在前方等着我。 想法永远都是美好的,现实却总喜欢背道而驰。在我的记忆里这里就是东口,丰元同一直蹲着的那个地方。可如今在我的眼里,面前是一道向下的楼梯,然后是露天的车场,我甚至能感觉到吹到脸上那阴冷的微风里夹杂着一些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怎么会……,我紧盯着镜子里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举着镜片的手因为紧张而抖个不停。难不成是我走错路了可这里连一条岔路都没有啊,我只是顺着方向走过来的,怎么会不一样……,是丰元同的梦里就是这样的! 既然他把火车站构思成这样,那就肯定有这样的道理。我记得丰元同来火车站送过蒋惠英,会不会是影射的这层关系别说,一细品的话确实有这个可能。 现在别管怎么样了,回头是肯定不可能的。留在这里不如走下去看看,说不定真的有些意外地发现,搞不好丰元同就在这里呢。不得不说,心态在这种环境下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尽管手心上的伤口随着心跳狂跳不止,鼻息也相当急促,我还是谨慎的迈出脚,沿着楼梯顺了下去。 这里确实是车场,我站至最后一阶台阶上,不远处还有着一辆停靠在站台上的火车。看样子是早些时候常见的绿皮车,当下有些少见了,不过北方这里还在用这种车厢也算正常。 “哒,”正当我犹豫之时,听得了车厢里传来了一声异常清脆的声响,在这样寂静且紧张的环境里显得异常突兀。 我的目光扫视着车厢,最终停留在某处。在那里,我看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 冥回之路篇第十二章 驶向未知的列车 “喂!”我大喊一声,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可是对方并无所动,连一丝回应都没有。 我心里暗骂一声,喘着粗气盯着镜片里的怪物。刚才可能有几个瞬间镜子的角度照不到身后,现在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已经顺着台阶翻下来了。打头的怪物已经异变成一副更加惊悚的模样,他的头发都掉光了,脑袋上光秃秃的,配上他恶狠狠地表情和极其纤细的四肢,好似是游荡在地狱中的魔鬼生物一样。 在他的身后,我看不清有多少人。但是我下来的楼梯口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甚至以一种相当可怕的方式一层摞着一层,互相挤压得没有一丝空隙。不用想如果他们涌到我面前,能立刻将我淹没。 不知道是不是在催促我,火车的车头突然发出响亮的鸣笛声,这是火车启动的前兆。 没办法了,既然车厢里不是混沌,那就说明丰元同对这里一定有印象,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或者遇到刚才看见的人。我瞅着镜子里那些地狱的恶鬼,稍加犹豫便循着一处大开着的车厢跳了进去。 也许真的让我想对了,在我踏入之后没过几秒钟,车厢门就毫无征兆的关上了。随后一阵轻微的颤动传遍全身,列车启动了。 说来也多亏车门闭合了,就这么我一晃神的功夫镜片没有对准车外,那些个怪物全部都死死的贴在车上,我透过车窗看着他们血红色的双眼一阵胆寒。当没有镜子的加持,我直视车窗外时,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明媚的阳光和无人的站台。 “呼,”现在我无比确信这一步走的正确。不光躲过了那些怪物,还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我低头捡起地上的一张纸,那是一份招聘单,印着英丰外贸公司的logo。上面写了一大堆什么公司条件优越,待遇优厚什么的,总是就是那种招聘启事上常有的话,用来糊弄刚入社会的铁头娃的。 在这些下面,有着三个人的电话。分别是总经理丰元同,总经理文远还有人事经理蒋惠英。 有点意思,丰元同是本次沉幻症的病人,蒋惠英八成是诱发丰元同患上沉幻症的关键因素。可这个文远呢,唯独他的名字在招聘单上是被红笔圈起来的。 我弯下身从满地的纸张里又拿起一份,这张招聘单里“文远”的名字同样被红笔圈着,并且看这两张纸上的红笔印记并不相同,像是补画上的。这能说明什么?这个文远也和丰元同的沉幻症有关系? 列车慢慢的开始提速了,我侧着镜子环视一圈,那些怪物都不见了,车厢里也和我裸眼所见的并无差别。 我这回多了一个心眼,拿起招聘单对着镜片,调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让我能在镜片里看到反着的“文远”名字。 果不其然,在镜子的反射中,除了一个红色的圆圈,“文远”这个名字被戳的不成样子,明显制造这一切的人对文远有着难以诉说的深仇大恨。而这个人除了丰元同,还能有谁。 这个文远肯定有问题,相比于吞了钱的蒋惠英,丰元同更加记恨这个我们对其一无所知的人。 我四处望着再无其他,便找到一处准备坐下来将手包扎好,再去找那个看到的人影。谁知道镜子里反射出的事物愈来愈黑,仿佛外面变成了晚上。我转过头望着车窗外依旧明亮刺眼的车场,心中愈发惊愕。 在镜子里反射出来的,正是一望无尽的虚无。 我撕下一边的窗帘简单的包着伤口,一边望着外面逐渐驶离车场的列车。周围的车道逐渐变窄,到最后列车两边全是高耸着的石墙,但就算这样也没有表现出像镜子里的那样,周边全是虚无的景象。 难道镜子里的世界不一样?不对,我摇着头,从之前的死鸟就能看出来,镜子里的所有事物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是我看不到罢了。或许我现在向车窗外伸出手,那种久违的疼痛会瞬间让我记起那种触摸虚无的感觉。 我咬着牙包好了手上的伤口,虽然勉强止住了血,但看上去不伦不类的。在我的眼里,我漆黑的手掌上莫名的包着一截淡蓝色的布条,布条的中心还被我染成了黑色。当然,在镜子里这些都是正常的,我的手也因为失血有些多而有些发白,并且在微微的颤抖。 所有人都愿意相信美好,即使这些美好都是假的。我甚至生出了一种想法,扔掉手里的镜子,管他什么虚无的,眼不见心不烦多好。 想归想,我可不敢这么做。这面镜子可以说是间接的救了我的命,谁知道这里还有着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 镜子里的车厢顶部闪了闪,一盏盏毫无生气的白炽灯亮了起来,即使这样依旧无法驱散车窗外的黑暗。 走,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我还要去找那个疑似丰元同的人影。我起身站至车厢的连接处前,靠着镜子里的反射透过车厢门上的玻璃窗望向另一节车厢。 冥回之路篇第十三章 镜中叠差 那里看着像是一截硬座车厢,我这里正巧处于车厢后,有椅座挡着也看不到什么,起码是在我的视野里看不到什么怪东西。 在我的印象里那个身影和我差了几截车厢,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面前的阻隔找到那个人。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车厢门,可好死不死的列车偏偏在这个时间进了隧道里。 一瞬间车厢内被黑暗笼罩,还好镜子里透着幽幽的光亮,我勉强可以靠这个来获得视野。 我高举着镜子,里面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将本就有些恐怖的氛围直接拉满了。我本想等列车驶出隧道之后再前行的,可是过了好久也没见周围亮堂起来,反而耳边萦绕起了极其细微的孩童歌声,唱着的好像是当地的童谣,“小胖子儿,做门墩儿,哭着吵着要媳妇儿,”声音细弱蝇闻却声声真切的飘进了我的耳朵里。本来听着有些温馨的童谣,在这种环境里却相当的瘆人,让我整个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我更不能进了,鬼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那里碎碎念呢,别刚有点眉目就给我来个惊喜,我可受不了这个。 可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我看着镜子里的车厢突然明亮了起来,那边的窗外阳光如炽,之前的虚无不知哪里去了消失的无影无踪。相反我这里依旧处于黑暗中,半晌之后头顶的灯闪了两下,照亮了我脚下散落的招聘单。 这是什么意思?突如其来的变化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望向窗边,那里借着微弱光线照亮的翻滚着的黑雾,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镜子里和镜子外的世界互换了?我差点没捏稳手里的镜片。 娘的,这么说我也就不需要镜子就能看见那些怪物了,我呆呆的望着自己包着窗帘的手,洇透的血液正漫过手掌滑过手腕,然后滴落在地上的招聘单上,那被刺破的红圈相当的扎眼。 “点灯说话儿,吹灯做伴儿,到明儿早梳小辫儿,”我看见一只又一只苍白无色的小手从座位后面伸了出来。 去你娘的,我赶紧拉上车厢门,却被一个小小的身影绊住。他的模样和我在候车厅里见到过的一模一样,或者说这些怪物都是一个样子的。 趁着我短暂的愣神功夫,这东西抱着我的小腿就爬了上来,锋利的指甲不断地刺在我的身上,每次抓挠都从我的身上剜下一块皮肉。 “啊——”我忍着巨痛去拉扯着这个鬼东西,却因为疼痛疏忽了车厢门因为我的失力而冒出了更多的小怪物。 他们爬上了我的身体,疯狂的撕咬着,抓挠着,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我一骨碌坐起,却因为全身上下四肢百骸的剧痛而再次躺下。 “猛哥!”几声呼唤让我睁开了眼,“你怎么样,我去要一只镇定剂。” “我没事,”我喘着粗气拉住要离开的人,“应断反应,过一会就好我忍得了。”我撑着床缓缓坐起,无力的摘下扣在头上的连接装置。 “病人怎么样,”我抹着满脸的汗,接过一边云星彤递给我的毛巾。 “在你连接过程中脑波的波动相当剧烈,”小齐呲着牙满脸写着不安,“不过在你断开连接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还有这种事情?我起身站到地上,云星彤和小齐立刻上前来搀扶着我。没错,我扒着脑波检测仪,上面的波值确实和我连接之前一样的平稳。其实不问小齐我也明白,我在梦里的那段时间,这外面的丰元同的情绪肯定相当不稳定,都他娘的追着我屁股跑了,把他钱卷走跑路的又不是我。 “多长时间,”我坐回了床上,身上的刺痛稍微减轻了一些。 “十二分钟三十七秒,”小齐回到电脑前敲了几下,“猛哥你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我抚着脸,“死出来的。”我闭着眼睛感受着渐渐散去的疼痛,“方智明哪去了?” “他陪着倪医生出去了,”云星彤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我摸着身上抽出一支烟,“星彤,你去查一下英丰公司里一个叫做文远的人,以及他和丰元同的关系。” “明白,”云星彤答应的干脆。 我拄着脑袋回想着梦里的经过,“对了小齐,让你做的视频清晰化处理怎么样了?” 小齐并未答话,我睁开眼睛看着她,此刻她正敲着自己的脑门,“哎呀猛哥,我忘了这码事了,现在做好不好。” 我伸出手指着她,小齐很是灵活的躲到了云星彤身后。 “算了,什么时候能搞定,”我也没那个力气去训斥她,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很快,”小齐见我放下手,笑嘻嘻的回到电脑前,拿出手机连接到电脑上,接着就是一阵相当有节奏感的键盘敲击声。 “去,”我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看见小方就让他回来。” 云星彤点头离去。 冥回之路篇第十四章 恶的面目 “搞定,”云星彤走后不久,小齐拍着电脑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花了多大的力气,“我尽最大能力做处理了。” “这么快怎么非要拖到今天才做,”我站到电脑前,看着小齐将电脑屏幕歪向我,确实比起我交给她的时候清晰了很多。 “昨天,昨天有别的事情嘛,”小齐装着傻,“你不是也答应了今天给你就行嘛。” 偷懒耍滑还找这么多的借口,“我记得我这里有齐老爷子的电话的,要不让他和你说说” “别,猛哥,”小齐一听就炸毛了,“让我爸知道他又要跟我念经了。怎么都好,就是不要跟我爸说行不行。” 嘿,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我没有接话,而是按下电脑的播放键,原本模糊不清的视频改头换面之后再次展现在我的眼前,视频里的丰元同好像存在于另一个时空,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梦中镜子里的世界。 我看着视频里的丰元同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然后站起身向前伸手好像要拉住一个行人,但被对方闪躲开。这些都和我所知的一样,但是最吸引我的却不是丰元同和这个他想要拉扯的行人,而是与行人一侧,还有一个身影停下脚步驻足等待。 我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这个人回头望向丰元同的瞬间。 “这张脸能放大吗,”我指着屏幕。由于之前视频的模糊不清,加上注意力全在丰元同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这里还有一号人物,看样子明显是在等待一旁与丰元同拉扯的行人。 “可以是可以,”小齐上手简单的敲了几下键盘,晃着鼠标指针拉大了人脸,“放大了之后码率就会失真,这个我是处理不了的。” 我看着那满是马赛克的脸,总感觉抓到了什么却又不清不楚,“这样,我就不告诉齐老爷子了,不过你要再帮我做一件事情。” 小齐连连点头,“行,只要不告诉我爸,怎么都好说。” “这个蒋惠英,我需要知道她这两个月内的所有行程,包括打过多少个电话,都是打给谁,还有聊天记录。只要是和她有关的,我都要。”幸好云星彤不在这里,不然以她的性格,这么越界的事情肯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两个月还是要所有的记录”小齐的笑凝固在脸上,“猛哥你太强人所难了。” “能不能做”我扬了扬手里的电话。 小齐没有回答我,只是嘟着嘴扳回电脑自言自语着,“亏大了,早知道再要一杯奶茶了。” “猛哥,”刚打点好小齐这边,方智明和倪卿虹推门而入,“你醒了”他看了眼依旧沉睡不醒的丰元同,“刚刚星彤急匆匆的走出去说是你让她查个什么人,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我点头,“出去说,倪医生麻烦你盯着点病人。” “我知道,”倪卿虹表示理解,“在沉幻症连接之后病患很有可能会出现脑波的剧烈波动,并且大部分……” “别,盯着点就行,我们不走远。”我赶紧叫停她,领着方智明出了病房。 “猛哥,你这是看到什么了”方智明跟着我来到一处较为安静的楼道里,“我感觉你脸色不是太好。” 我叹着气,将梦里的所见所闻一字不差的告知了方智明,他的脸色也随着我的饿描述愈发苍白。“你觉得这个梦代表着什么” 方智明咬着大拇指,另一只手不停地扣着衣角,“暂且不论猛哥你看到的人影是谁,就你身后和后来在车厢里遇见的怪物,都是由人变来的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看来这小子确实有自己的想法。 “那我可不可以这么说,”方智明突然扬起了脸紧盯着我,“他们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你。” “你什么意思,”我没料到他的想法竟然这么“清新脱俗”。 方智明摇头,“猛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正常的打个比方。在这个梦里,这些追逐你的人,都是一类人。或许在病患的眼里,所有人都是这幅德行。” “你是说,”我指着自己的脑袋手指转了两圈,“他的脑袋有问题” “不见得,”方智明不似我这么想,“可能是对于他人的固有印象,在梦里被扭曲成了这副模样。你想啊猛哥,公司破产,被别人收购,众叛亲离,自己的钱也是一去不回,他会怎么想其他的人,尤其是自己现在变成这幅德行。” 别说,还真有点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我顺着他的思路,“这些人都是他眼里的正常人” 方智明轻轻地点头。 “那死去的鸟呢,”这点有些说不通。 “这些都是我的猜想,”方智明低头沉思,“死鸟那方面我也没有想明白,可能有别的代表含义。”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反复品着方智明的分析。丰元同身为一家公司的老板,收入也不菲,平时肯定过惯了丰衣足食的生活,在金钱的加持下他人对自己点头哈腰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这些看似美好的事物随着公司的破产,资款的消失都像是破碎的泡沫一样无影无踪。而自己的生活一下也从天堂跌入地狱,恶意一瞬间在他的眼前展露无疑,这就是那些追逐我的怪物的真实面目。 冥回之路篇第十五章 物是人非 “这个病患自从年初开始就一直守在车站东口,”方智明继续说着,“他在此之间肯定经历了很多之前没有体会过的难处,”他说的倒是很委婉。有多少人会正眼去瞧这些缩在路边的乞讨者,又有谁会去想他们经历了什么才会落得这幅田地。 “那你觉得为什么明明是出口的地方,却变成了站台”我想听听方智明还有什么看法。 方智明摇头,“现在缺失的关键点还是太多,光是听你描述我也想不明白这些都是什么意思。不过按我的想法,肯定和他身边的事物有关联的。” 方智明说的没错,这种情况下想的再多也是白费,都是妄加推断罢了。“行,”我拍着他的肩膀,“跟我去一个地方怎么样。” 我和方智明出了医院,坐上了一辆计程车,同时给了司机一个位置,让他直接开到地方。 “猛哥,”方智明在后座里缩着身体,“这是去哪” “英丰外贸公司,”我捂紧了自己的外衣。 地址是云星彤发给我的,也就是在刚刚我有了这个打算,便向云星彤发了个消息询问英丰公司的位置。在她知道我的意向之后表示会很快搞定我指派给她的工作,然后就会去英丰公司调查的。但我不能什么事都甩给云星彤,干脆要来了位置和方智明一同赶去。 说来齐格勒本来就不大,还占着一片草原,所以没用上多长时间我们两个就到了地方。 “这就是英丰公司”方智明不断地搓着手,看着面前的两层小楼,“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还以为怎么说也会是一个比较大的集团公司。” “那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肯定不是这个名号了,”我摸着身上,“走,跟我转一圈,”我带着头沿着路边走着,地上凝固的雪有些滑,稍不小心就会跌倒。 办公楼下面有着一片小地可怜的园区,估计也就能停上几台车。角落里立着一道车棚,里面还锁着两三辆电瓶车,看样子还在充着电,这说明办公楼里是有人的。 “跟我来,”我唤了一声方智明,走过街道来到一家小得可怜的烟店。店老板正打着瞌睡,见到我们立马来了精神,“两位要点啥”浓厚的北方口音听着很是质朴。 “你这里最贵的烟,”我轻敲着台面,“给我来两包。” 烟店老板抹了把嘴角的口水,见来了贵客立马换上一副笑容,“好嘞,”他转身捣鼓了两包烟递给我,“一百一。” 我掏出手机扫了码付了钱,“对了老板,跟你打听个事,”我把烟收进怀里,又轻敲了两下柜台。 “你说你说,”烟店老板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掉下来过。 “对面的英丰公司是不是黄了啊,”我装出一副懊恼的样子,“这家公司的老板还欠我不少钱呢,结果怎么打电话也打不通,就过来看看状况,看这样子和去年的不太一样了。” 我故意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和英丰公司有着经济来往的人,比起直说我是沉幻症小组的人,这样能更好的从他嘴里套出我想听的。 “啊呀,你们怎么才来啊,”烟店老板明显信了我的话,还对我一脸惋惜,“你们来晚了,英丰早就不在了,他们老板都跑了,公司也被收购抵债了,你们的钱不好要咯。” 我装出一副头疼的样子,“那这家公司现在是做什么的”这是方智明问的,在我一出口的一刹那方智明就知道我想要问什么。 “什么农产品实验基地,和之前的英丰没有关系啦,”对方摆着手,摇头叹息着回头整理着身后的烟柜。 出了烟店,方智明望着这栋可怜的二层楼,“猛哥,你是要进去看看” “没这个必要,丰元同的梦对家公司并没有太大的执着,况且里面早就物是人非了,用不上费那个功夫,”我们两个回到了园区的入口,我带头伸手敲了敲门卫室的窗,上面挂着一片雾气,说明里面肯定是有人的。 果然,一个人影伸出手抹去了窗上的水珠,看样子岁数很大的男人,“你们做什么的” “大哥,这里是不是英丰公司啊,”我大声喊着,“我找英丰外贸的老板。” 男人晃着手,示意我们走远点。 我拿出一包烟在窗前摇了摇,“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找这家英丰外贸的老板,你要是知道能不能给我指条路。” 小窗被拉开,我见有戏赶紧递上去手里的烟,“大哥,那个姓丰的哪里去了,他还欠着我的钱呢。” “你在火车站能看见他,”男人接过我递给他的烟就要关上窗。 “他在火车站做什么啊,”我见状赶紧拉住窗沿没有让他关上,“他不做外贸了” “早就不做了,”男人因为我的举动显得有些不耐烦,“公司都黄了,又欠了那么多的钱,还做个屁。”说着他手上加大了力气。 “诶,大哥,”我又拿出一包烟,“那文经理呢,他哪去了。” 男人见状很是随意的又从我手里拿走烟,“应该和那个姓蒋的娘们在一起,去哪了我不知道。” “老哥我听你的意思好像还挺了解他们,”方智明听出了话里的古怪,凑到窗口前问道。 男人依旧有些不耐烦,但毕竟收了我两包烟也就多说了几句,“英丰还在的时候我就在这看门儿,这新老板上来也没换我,我也懒得找别的工作,都没这个轻松。” 冥回之路篇第十六章 三角关系 “大哥你说的姓蒋的娘们,就是人事的那个叫蒋惠英的那女的?”我装作不知情赶忙追问着,但心里明白十有八九跑不了就是她。 “对,”他见我能说出蒋惠英的名字也就自然地认为我和这家公司确实有点关系,便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娘皮的全英丰上下都知道这两个狗男女有一腿,就他娘的姓丰的不知道,有人跟他说他还不信,狗日的傻龟。”他满嘴脏话连篇,想来这种工作也符合他满嘴恶语的身份。 “那跟丰老板有什么关系,”这里面的关系其实已经不用明说了,不过方智明还是问了一嘴。 “这姓丰的和姓蒋的都一起十几年了你们不知道啊,”男人狐疑的瞅着我们,“现在跟文远那个娘娘腔跑了,早就找不着人了。” “行,谢谢大哥!”我想了解的现在都知道了,而且还有意外收获,“您先忙,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关系能找到这个姓丰的,”说着拉起方智明走开。 方智明双手抄在兜里,“想不到这三个人还是三角关系,那梦中镜子所表达的可能和这个有点关联。” “怎么说,”我和方志明上了一辆车,还是先回医院再做打算。 “猛哥你看,”方智明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三角关系下有明线和暗线,对应的不就是镜子的里外嘛,”他似乎还觉得蛮有道理,边说着边点着头。 我叫住了他,“算了,太牵强了,”我还想和方智明说说我的想法,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 “喂,”是云星彤打来的,估计是查到了什么。 “猛哥,你让我查的这个文远,算是病患丰元同的公司合伙人,”我听着云星彤那边翻档案页的声音,“公司成立后任职总经理,平时没少帮丰元同拿主意,两人关系非常的要好。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个姓丰的倒霉蛋这么信任他,就算是听到了别人的闲言碎语也都当做假话,“还有吗。” “这个人的履历倒是很干净,在国外留过学,回到国内就和丰元同一起成立了英丰外贸公司,拿点上了税的烟酒两面跑,挣了不少钱。”云星彤继续介绍着这个人,“这个人还在自己的圈子里晒过不少照片,有名牌跑车,手表和手包,还有一只金刚鹦鹉也经常露面……” “鹦鹉?”我大叫一声打断了云星彤的话,不就是在梦里我脚下踩过的那些个死鸟吗。闭上眼睛回忆着那在镜子中鲜艳的羽毛,心中愈发的肯定。 “没错,”云星彤接着说,“不过从今年开始他好像一直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只不过那个女人没有露出过正脸,只是我瞅着……” 我咂着嘴,“和监控视频里的很像是不是,”话已至此我已经明白了很多了。 “对,但我不敢确定。”云星彤比我谨慎的多没有妄下结论。 “行,回医院,”现在事件已经很明显了,“监控视频我让小齐做了清晰化的处理,在疑似蒋惠英的身边好像还有一个男人就是文远,你再对比一下给我结果。” “明白。”云星彤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方智明一直把脑袋挤在前座之前,见我挂了电话,“怎么样猛哥,星彤她查到什么了?” “查到了挺多,”我掩了掩外衣,“回到医院就大概能知道真相了。” 老伙计也不再言语,只是蜷在座位里盯着窗外。 回到医院里,李胖子正傻乎乎的向小齐比划着什么,见了我他立刻迎了上来,“猛哥们怎么都不叫我啊,我这一觉醒过来你们谁都不在了。” “这不随了你的心嘛,”我只是觉得叫醒李胖子太麻烦,反正有没有他什么事情,干脆由他去了。 谁知道李胖子还挺当真,“消消气猛哥,我下次第一个来行不行,”说着他便靠上来捋着我的胸口。 我犯得着跟你置气,“你知道就好,”我推开他的手来到小齐操作的电脑面前,上面正放着那段做过清晰化处理的视频,云星彤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怎么样了,看出什么了?” “这个人就是文远没错,”云星彤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那个男人回头的一瞬间。 果不其然,那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了。我把和方智明一同在英丰外贸公司的旧址上调查出的线索和云星彤做了个汇总,诸多的事实表明蒋惠英吞了丰元同的钱,然后和文远混在了一起。 “这个文远从他圈子里的照片就能看出来,平时大手大脚,在英丰外贸入不敷出的时候自然难以维持自身的生活,正巧蒋惠英手里带着从公司里洗出来的钱,两人本就沆瀣一气,这下干脆带着这笔钱远走高飞,”云星彤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着,“只留下依旧等着这笔钱的丰元同。” “照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云星彤概括的已经很全面了,“小齐,让你查的蒋惠英查到什么了?” 小齐没说话,只是呲牙咧嘴的指了指一边的云星彤。 “又擅自调查别人的隐私了?”好家伙,到这时候还不忘坚持自己的立场呢,云星彤看了看一边的小齐,又转头望向我。 “这比走正规程序查的快多了,”我自然明白云星彤想说什么,“病人等不起。” “猛哥,我了解你的意思,”她又钻起了牛角尖,“这段时间跟着你我也看到了很多,也知道很多的事情光靠心中的那股理念是没有用的,我也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变通。但有的时候我们得要有底线,这不是光是一句‘为了病人’就能搪塞过去的。” 冥回之路篇第十七章 荒谬的现实 我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那你想要怎么办,向上面揭发我?”我不清楚跟她讲理能不能讲得清,“上面肯定清楚小齐有这个能耐,让她跟着我也就是默许我有权利让她这么做。我跟你讲,人命当先的情况下,别的都不值一提。” 云星彤梗着脖子还要说什么,小齐赶紧在一旁拉了一把,“星彤,要是有别的办法猛哥也犯不着这么做。” “对啊妹子,”李胖子接着茬,“咱得就事论事不是,怎么也得讲究一个主次,人都没了你要那些隐私有什么用。” “理论上来说,这确实是了解真相的最快方法,”方智明也站在我这边。 “行了,这是最后一次,”我算是服了她的牛脾气了,“以后我都会走正常流程。” 云星彤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 “那这事就算过去了,”我招呼着众人,“今天先这样,即使知道情况了也不便连接,干脆等明天,”说着我带头走了出去,“对了小方,你去跟倪医生说一声,明天继续。” 方智明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应允了下来,“好。” “说,查到什么了,”我出医院的路上唤了一声小齐。 “哦,”她好像才反应过来,“这个蒋惠英确实有问题,在年后她手里的银行卡突然收到一笔巨款,由境外汇入。不过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折腾了不少,也就剩了点底了。” “我知道了,”李胖子一拍巴掌满脸的信心在握。我不清楚他对事件了解了多少,但我不觉得他能说出什么关键性的东西,“这个女的,肯定是钱都花光了才会回来的,要不她不会回到齐格勒来。” 果然不出意料,“她钱花光了就不能待在外面?什么道理非得要回到齐格勒来,难不成还是专门来见丰元同的?”说完这句话我突然反应过来,一边的云星彤也听出来了问题,一脸严肃的望向我。 “小齐,我记得这个蒋惠英还是丰元同的妻子对,那两人的共有财产呢,”我只觉得嘴里有些发涩。 “他们在市里原本有三处房产,两处户主为丰元同的,一处是蒋惠英的。”小齐倒是有听过我的话,查的很是仔细,“丰元同的房产已经进行了抵押出售,唯独剩下蒋惠英的一处。” 李胖子看着满脸疑惑,“这么说这房子留下来了?那这次的病人已不至于留宿街头啊。” “如果他们仍然是合法夫妻的话,这房子是留不下来的,”云星彤清楚其中的道理,“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对啊,”小齐早就知道却现在才说出来,“在年初时这间房子的户主已经过给了文远咯。英丰那边是丰元同借的贷款,说到底也和文远没有关系。” 娘的原来还有这种道道,这活脱脱的现实版的潘金莲啊。 “这头上何止是草原啊,”李胖子愕然道,“都已经是参天森林了,这样了这人都没有一点发觉?” “行程呢,”现在只差一点。只要能和丰元同患上沉幻症的那天对上,确定在车站东口的那个女人就是蒋惠英,那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小齐挤着鼻梁想了想,随后拿出手机翻看着记录。 你早拿出来还犯得着挤牙膏一样的问你?我叹着气从小齐手里夺过手机,上下翻看了一遍。其实事实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我这样也只是为了让判断更加明确而已。手机上的记录相当详细,从银行卡在年初的大量花销,一笔一笔的几万支出,到最近的行程,各种出入高级会所一应俱全。不过最让我在意的,就是在丰元同患病的当天,她确实从别处回到了齐格勒,随行的还有文远。 “你们……”方智明在医院大门前看到了我们,“这都是什么表情?” 小齐呲着牙,把我们的发现和方智明说了一通。 “这么狗血?”方智明也是满脸的不相信,“那这个蒋惠英回来是为了……”他想的比李胖子多多了,“断绝和病人的关系?还是想从这里再捞点油水?” 现在事实都摆在脸上了,也不可能有别的说法来圆了。 “行了,别想了,先回去。”我带头率先走进寒风中,“星彤,一会找时间联系一下这个蒋惠英,这些事跟她问清楚。” “明白。”云星彤跟在我的后面应了下来。 还好这件事没牵扯到什么人命案,但这些乱糟糟的你情我爱家长里短的破事,比起那些案子同样让我头疼。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要是丰元同也不会相信枕边人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本以为这种剧情一般只会出现在一些烂俗的国产剧里,谁成想现实竟然也会如此荒谬。 冥回之路篇第十八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我们几个冻得像狗一样回到了招待所,云星彤跟着我来到房间里顺势拨通了小齐给她的蒋惠英的电话。 “喂,”云星彤开的免提,响了几声后被接通,里面传来了一声相当慵懒的女性声音,“哪位?” “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成员云星彤,关于您先生丰元同患得沉幻症一事……”云星彤话没说完,只是刚刚说出“丰元同”的名字,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基本上就等于不打自招了。 “行,”我穿上刚刚脱下的外衣,“去找小齐,再跑一趟。” 云星彤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低着头。这是她第一次我下了命令之后无动于衷,之前都是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口答应,“还有什么问题吗。” “猛哥,”云星彤缓缓开口,“我确实有些过激,但这件事情就不该这么做,我的立场不会变的。” 我的神啊,她竟然还在计较这个,“我不都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吗,难不成你要我发誓?” “嗯,我知道,”云星彤抚着耳边的落发,一脸认真的盯着我,“所以猛哥,我希望你相信我,这种小事情交给我就行了。有可能会比翻那些后台慢一些,不过我保证你想要知道的资料还是消息我都会查出来,我加入到沉幻症小组就是做这个的。” 原来是想说这个,想来我作为一个沉幻症小组的组长,有些太过于自我而忽略了其他人的想法,云星彤估计也是憋了好久才和我说的。本来我只是不想什么事情都麻烦她,可是在云星彤看来却是我对于她的不信任。 “嘶,我头疼得厉害,”我捂着脑袋把外衣丢到一边,“星彤你帮我跑一趟,去看看这个蒋惠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明白!”云星彤这回答应得爽快,“谢谢猛哥!” “行了,别搞那些虚的,我这不讲究这些,”我打着哈欠,主要是她的这声感谢让我觉得不太适合,我让她去跑腿她还要谢谢我,这叫什么话。“叫上小齐,把这次事件的真相给我挖出来!” 之后的事情就不必过多叙述了。在云星彤从我的房间里出去后不久,我就听见了小齐的一声大叫。以她的嗓门,估计整个招待所都听得清楚。想都不用想,当她以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分的下午时,云星彤带着意外的惊喜从天而降。 当然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尽管事后小齐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幽怨。晚上云星彤带着小齐回到了招待所,看她们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收获了。 “为什么非要叫上我啊,”小齐缩着脖子蜷在棉衣里,整个人裹得像是个球一样,她的头上还带着方智明的棉帽,看着不伦不类的,“外面简直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她缩在暖气旁瑟瑟发抖,恨不得直接搂在一起。 “现在就你对蒋惠英最熟悉,没办法只能叫上你咯,”我学着小齐的语气开着玩笑。其实我让云星彤带着小齐的目的也只是让两个姑娘能做个伴。除去我的话,方智明要是和云星彤凑到一起虽然会让我极度放心,但他们两个怪脾气合成一股一旦较上了真,那可就够我头疼的了。至于李胖子更白费,两个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如果程颖在的话,我也用不着听小齐的抱怨这些无所谓的事情。 “你好狠毒的心啊……”小齐的脑袋估计也冻住了,要不这么简单的事情不可能想不清楚。 “星彤,都问出什么了,”和小齐调侃了两句,我才直奔主题。 云星彤没说多余的话,只是拿出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一个女人的声音自录音笔中传出,声音里带着一丝畏惧,大概云星彤向她科普了一下洗钱和贪污公款的罪名有多严重。 “那天我确实遇到了元同,”女人啜泣着,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突然良心发现心疼起了另一半,不过我猜多半是鳄鱼的眼泪,“我当时真的没有认出来他,没想到他这半年来竟然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坐牢。” 好嘞,眼泪果然只是做戏的。“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你挂断了?”云星彤开口问道。 “我怕,我以为你们是警察。”蒋惠英带着颤音。 “你这个烂裤裆,”这是小齐的声音,听令我意外的她也发了脾气,“你自己的老公因为你得了沉幻症,你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找小白脸,你对得起他吗?” “我知道错了,”蒋惠英哀求着,“我早就想回来了,都是文远,他花光了英丰的最后一笔钱才带着我回来,他说我和元同还是合法夫妻没有离婚,还可以捞一笔。求求你们了,别抓我行不行。” “我再重复一遍,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你那些事情和我们无关,我们只是调查和丰元同相干的事件,”云星彤接着问道,“那文远在哪里?” “他出去几天了都没有回来,”女人小声的回答着,“我也不清楚。” “行,那我知道了,”我听见云星彤起身的声音,“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自首,虽然丰元同没有报案,但你已经构成违法了。”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只留下沉默的我们。 我揉着脑门,这算什么破事啊。 “猛哥,那个文远……”云星彤收起了录音笔望向我。 “肯定是跑路了,”方智明的声音自卫生间里传来,没了程颖也只能自己给自己换药了。 我长叹一声,“今天就这样,明天再去医院。” “真的完事了?”小齐缓过来了一些,将信将疑的问道。 我很是无奈的笑着,“怎么,还有留着陪我过夜?” “噫,”小齐噘着嘴,“你再这样不正经,我就跟嫂子告状。” 我双手抱拳,“我的小姑奶奶们,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了好不好,明天还要继续呢,放过小的。” “哼,”小齐别过脑袋,不再理会我,回手拉着云星彤出了房间。 冥回之路篇第十九章 人心难留 隔天,我带着小齐方智明还有云星彤又一次来到了医院。这次我同样没有叫李胖子,他也不负众望的仍在会周公,昨天对我做出的承诺估计都跟着晚饭消化了。 “苏组长,各位,”我们到病房时正赶上倪卿虹对病人做着日常检查,“病人这里情绪还算稳定,并没有出现脑波的异常波动……” 娘的,来的真不是时候,“那个倪医生啊,这里就给我就好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向你们交接一下病人的情况……”她话说到一半却被方智明的脸吸引了注意力,“方博士,我昨天听你说的你这伤不严重的,怎么今天看上去这么夸张” 还用说,他脸上有着几处擦伤,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就算有气垫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再加上在夜总会里被揍得没个人样,这段时间脸上都贴着纱布。之前都是程颖给他包扎的看上去还是那么回事,等他自己换药的时候为了图省事直接给头上缠了个囫囵,像是一个剥了皮的洋芋,小齐在来的路上一直拿方智明打趣,现在才消停了一些。 “哦,我就是简单的包了两下,确实不严重。”方智明摸了摸脸,似乎还是戳到了痛处咧了咧嘴。 “脸上可是重中之重,一旦处理不好就会留疤的,”倪卿虹作为医生对这方面很在意也是自然,“要不我给你涂点药” 好机会!“那就劳烦倪医生了,”我直接替方智明回答了,“我们组里的医生家里有事告假了,结果他们连这点小伤也处理不好,”我轻推了方智明一把,“小方就劳倪医生帮忙照顾了。” “哪里的话苏组长,”倪卿虹也没追究我话里的意思,“方博士跟我来。” 方智明即使脸上裹满了纱布也遮不住他那苦逼的表情。 “诶,”小齐看着方智明走远才反应过来,“不就是换药吗,我也行啊,干嘛让方木头跟那个女医生去啊,”她说着就想要追出去但是被我一把拉回来。 “你现在才想着这码事啊,”我照着她脑门轻弹了下,“来的时候还一直拿他的脸打趣呢你忘了,多少小方脸上挂了伤也是因为护着你,上药那时候你怎么不早说啊” “他也没问我啊,”小齐来了劲,“他要是跟我说我不会帮他做嘛。” “得了啊,就是换个药而已,”我上前检查了一番丰元同,“醋坛子翻了我这都能闻着味了,要不你去搞定倪医生那个话篓子” 小齐听我这么说瞬间就蔫了,嘟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云星彤。 “我觉得猛哥说的没错,”云星彤抽动了两下嘴角,似乎是在忍着笑。 “星彤!”小齐惨叫一声,“要是小颖在,肯定会向着我的。” “行了,闹够了没,”我把一边的折叠床展开,“你要是想跟去就去,怎么说连接器我也会用,别因为这点鸡毛蒜皮耽误了齐大小姐的终身大事。” 小齐了解我,知道我这么说肯定是要发火了,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我这里还有工作呢,谁管那根方木头。” “知道就快点动手,”我贴着电极片,云星彤上前来帮我带着脑部连接装置。 “哦,”小齐应了一声,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里包含了万千情绪,但无可奈何还是站在连接器前敲着键盘。 我躺到简易的折叠床上闭上眼睛,“开始。”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瞬间白色如同海洋一般将我淹没,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但即使我紧闭着双眼,夺目的白依旧充斥在我的眼前不曾消散分毫。 “呼啊,”我大口的喘着,双手撑着地面,感受着一阵又一阵的颤动,看来依旧在那辆载满噩梦的列车上。 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从最开始的来自佟阳的一句话,“他和一般的乞丐不太一样,那些酒瓶子废报纸啥的他都不要,只是拿着一个碗在那里蹲着,”从这里依旧能看出来丰元同还没有放下身段。之前一个公司的老板虽说不是锦衣富食咳从没有因为吃穿发愁过,到现在的留宿街头,几个纸板支撑起的家,他手里握着的破碗是仅存的倔强。 他不出声,当做自己没有在乞讨;他不要钱以外的东西,即使那是被其他乞讨者视若珍宝的饮料瓶和旧报纸,认为自己和那些人是有区别的;他仅仅用几张厚纸板就搭好了自己的家,明明在公园里很常有的树枝却没有利用到,因为在他的家里没有这些突兀的东西。 他依旧对生活充满希望,直至那天跌入了噩梦里。 镜子的两面我也考虑过,方智明的想法给了我很重要的启示。他说镜子里的怪物是正常的,而我在他们眼里缺不正常。其实换一种看法,镜子里的都是人类,只不过是丰元同眼里的人类。 丰元同作为一家公司的老板,首先说出的话肯定是有权威的,下面的人自然都会听从。不过这些也只是浮于表面的,底层打工者对于上层的领导者永远不会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自然也会滋生不满。但最关键的冲突还是蒋惠英和文远的事,即使丰元同铁了心的不当回事,公司里的留言碎语都足以让他对公司里的这些打工者厌恶。 不过说到底这些也只是内在的,他需要维持现在的生活,就需要这些人给他卖命。可是很快这个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了,这是迟早的事,心存异则必亡。 但丰元同没想到的是,一瞬间所有的人全部都离他而去了。 冥回之路篇第二十章 身后 镜里镜外正是对应的已经天差地别的生活。从梦里最早的寂静,往后那些癫狂的人们,到最后反转的镜像世界,这一切就像是他这段时间的生活写照,在经过梦中的扭曲之后才会呈现出这样一种怪异的姿态。 我撑着有些晕眩的脑袋直起身,却看到自己的手臂呈现出墨黑的虚影状,阳光甚至可以直接穿透打在地上。 对了,这是丰元同的梦里!我急忙低下头四处寻找,除了一地的纸张碎屑之外再无其他。镜子呢,我带进来的镜子呢?我发疯了一样翻找着,并没有找到那面镜子,反而是有几张纸像是压了什么重物一样捡不起来。 这上面站着人,但是我看不见!我停下手,不敢再多做什么动作。 不过借此我也发现了这并不是上次断开连接时所接触到的车厢,在我的一侧是卧铺,是那种相当简单粗劣三层单人铺,我尤记得当初我大老远的从老家上学时,就坐过这样的列车。同时我还记得,那个晚上因为上铺的臭脚导致我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 娘的想这些有什么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脱身,我在之前可是被这些怪物大卸八块了来着,想来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呆呆的站着。 果不其然,身边简易床铺的边沿有着一圈的不锈钢片,也就不到两指宽的粗细,不过倒像是镜子一样可以让我看到我身边的东西。 我的周围站满了人,他们都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像是一具具没有生命的躯体。 我的头皮立刻炸了起来,现在哪里顾得上别的,扒开周围看不见的人群向一边跑去。我感觉到我碰到了他们的皮肤,他们的衣服,他们的头发。但是我看不到,在我眼里这就是一条狭窄细长的过道,却有着众多的人拦在我的前面。 可以看见车厢门近在咫尺,但我却步履维艰。我不断的和身边的“人”擦肩而过,一只手向前探着,手里却冷不丁的抓到了什么,那种怪异的感觉让我停下了脚步。 我把墨黑的手臂举到眼前,依旧无法看到手里的东西,不过我能摸出来,那是一把头发。我猛然想起这些怪人的变身过程,之前就是有着头发脱落这一阶段的。这么说,这些人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想到此处我更是发了疯一样向车厢尽头跑去,我也确实能感觉到阻力越来越大,甚至有还有几只修长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脚,但都被我一一挣脱开来。 可是真的当我费尽力气冲到了车厢尽头时,我才发现另一头正是之前的硬座车厢,就是那节坐满小孩子的车厢。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能看见最远处,地上掉落着一面镜子,正是我之前拿着的那块。车座的方向正朝着我,我现在相比于上次身处于这节硬座车厢的另一头。 怎么办?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有着许多尖锐的物件刺破了我手臂和大腿上的皮肤,我还记得之前见到过他们手上锐利的指甲,看来这回可是要好好体会一番了。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一边的一个写着“卫生间”的板门映入了我的眼帘。妈的赌一把,我拉扯开那些手臂,利索的闪进卫生间里,然后关上门插上插销用后背堵着。 让我逃出来了?我捋着胸口,那里好似有一只发了癫的兔子在我疯狂的乱撞。也还好那些怪人没有穷追猛打,不然这样一扇小门真的挡不住这些疯子。 这里看上去很正常,并没有什么怪异的东西冲出来,身上除了刚才因为那些怪人划破身体带来的刺痛以外再没有别的感觉,除了那些贴满墙壁的招聘单让人心生不安。 “呼,”我长出一口气,拍着狂跳不止的胸口迈步踏进了卫生间里。正常的车厢为了节约空间会把卫生间设计的很是狭小,这个也不例外。尤其是周围贴满了不明所以的纸张,看着更让人觉得压抑。 对了,镜子!有了镜子就好办了,只要看着镜子我就可以暂时压制住怪人的动作。 因为这里是卫生间,在我面前确实有一面镜子,或者说曾经是一面镜子,现在上面贴满了英丰外贸的招聘单,每张招聘单上都在文远的名字上用红笔画着圆圈,配合这里的气氛简直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我的胸口上让我喘不过来气。 我实在想不出一辆列车上还有什么地方会放着镜子,或许下节车厢里的卫生间会有,但是没有镜子我肯定不会或者走到下节车厢的。 只要能照到身后就行了,我管你什么样的。外面那群怪人确实可怕,不过有了镜子我还怂你?我四处望着,抓起一边的灭火器重重的击打在镜面上。 确实是有效果,我能看到镜面呈网状一样的向四周碎裂,不过由于有招聘单粘着的并没有落下。这样也行,只要我拿到一块就好。我放下灭火器,上前撕扯着粘在镜子上的纸张。 就在我努力的时候,我听得身后传来“啪嗒”一声,声音虽然细小,但我缺如被定神一般僵在原地。没错,打进门开始,我的注意力始终都在面前的镜子上,完全忽略了身后的隔间。刚才的声音非常像插销锁被打开时发生的撞击声,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我身后真的有什么,一股渗人的寒意从我的后背爬上我的脖颈。 难不成又是那种看不到的怪物?我都不记得自己僵在这里多久了,身后除了那个细微声响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动作。我尽量不搞什么剧烈的动作,只是一只手向一边探去,那里有我丢在盥洗台前的灭火器。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的手抓到了灭火器,也有汗水从额头滑到了我的下巴。 去你娘的!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抓起灭火器砸向自己的身后。 然而灭火器抡了个空,身后的两个隔间的门都是紧闭着的。说来刚才我也只是听到了身后门锁的声音,就下意识的认为有东西从隔间里出来了。 我抹着额头的汗水,虽然我现在是一身的墨色但是那种感觉确实和正常无异。虽然当下没有什么怪物站在我的面前,灭火器也没有抡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但那声音我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这里肯定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冥回之路篇第二十一章 隔间中的墨色 我咽着口水,考虑着要不要打开隔间的门。我怕我漏掉了什么,深吸几口气站到隔间前,狗日的要想搞我早就出来了,还犯得着在这装神弄鬼的,想毕我也是定了心,手上一用力便要推开隔间的门。可谁成想门是从里面锁着的,这让我的劲头瞬间消失了大半。 门后面肯定有着什么,只不过我不清楚,我也不敢贸然行动。擎着灭火器的手微微颤抖,我把目光集中在另一间隔间的门上,缓缓地伸出手推开了板门。 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蹲厕,就这么大的地方别说藏个人了,除非这个人顺着水坑被冲到了外面,不然不可能消失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我根本看不见。 我现在有些后悔进到卫生间里了,这下镜子没得到要把自己玩进去了。 我举着灭火器横在胸前,像个傻子一样一步一步的往前试探着。出乎我的意料,面前并没有任何东西,直到灭火器顶到了隔间里的墙上也没有碰到什么。看来这里确实什么都没有,包括那些只能在镜子里看到的怪人。 刚才的声音就是在旁边的隔间里!但看这意思对我好像没什么敌意,不然根本不会给我这么长的时间来反应。难不成不是那些怪人? 我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隔间的门,对面依旧没有什么回应。 “丰元同?”我谨慎的小声问着,除了唤他的名字我不敢再多说什么,我现在生怕惊动了门外的那些怪人。 依旧没有声音。我突然听见隔壁发出了几声“咕噜”,随后一股水流没过了我的脚面。 这又是玩的哪出,自从进到这个梦里面给我的惊喜就没有断过,结果都毫无意外的变成了惊吓。 没想到我是一语成谶,飘过来的水里慢慢带着一丝墨色,这让我有些摸不清状况,谨慎起见还是后退了几步。不过也得此我注意到自己的脚面的水上也晕起了黑色,这才让我想起我被门外的那些怪人划伤了皮肉,我的血也是黑色的。 那不就是说,隔间的另一边也是一个和我一样的人?难不成是丰元同? “丰元同!”我敲着隔间,声音比刚才大了很多。 还是没有回应。水里的墨黑色越来越浓重,除了我身上的滴落在水里以外,隔间的那边涌过来了更多的黑色,甚至都盖住了地上的砖。 我现在也没工夫寻思了,丰元同在那边肯定是遇到什么了。我赶紧趴在地上,这卫生间坑位的隔间墙板距离地面是有一些距离的,得益于此我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黑色人影,正是之前我迈上列车时看到的那个。限于角度问题,我只能看到他坐在一地的水洼里一动不动,不清楚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丰元同!”我大力的敲着隔间的门,“我能帮你,你开门!” 我依旧没有听到回应。 娘的现在可是紧要关头了别再给我搞什么幺蛾子,站在水坑里,忍着身上的疼痛,卯足了力气狠狠地撞击在隔间上。 这些隔间的墙板都是那种相当简单拼接的,脆弱的几乎承受不了任何外力,毕竟也是国家特色了。 果不其然,在几通撞击后,墙板被我撞裂了,一个和我同样的黑影无力地靠着墙壁坐在一边没有一点动作,他的手边放着一把美工刀,满地的墨色四处飘绕着,墙壁上也沾着星星点点犹如墨渍一般的液体,顺着墙壁缓缓淌下。黑影的一只手垂在地上的坑位里,已经将其中的水染成了相同的墨色。 这场面很是触目惊心,因为我再清楚不过他这时做了什么了。在我醒来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了,这节车厢也正是之前黑影所处的车厢,现在想来这些招聘单上面的红圈大概也是他画的。 怎么办,怎么办!我抓起地上的美工刀,却不知从何下手。我面前的肯定是丰元同没错了,只不过他和我一样身上沾满了黑色,明显这不是混沌,在我触碰到他的时候我也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但我真的没有时间了,割腕自杀从失血过多丧失意识到因为失血而心跳停止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更别提他现在还把手腕置于水里,这更加加速了他的死亡时间。我不知道丰元同在梦里是怎么计算这个时间的,但我不能冒这个险,他一旦在这个梦里死了,那个这个梦也会成为我的牢笼,将我活生生的困在这里。 我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干脆脱下自己的衣服包裹在他的手腕上。 即使这这样依旧于事无补,身边的空间逐渐的开始发生震动,有的地方已经开始被黑色的混沌沾染,四周冒出升腾不止的烟雾,不停地灼烧着我的身体。 然而就在我以为不会出现更坏的情况时,四周突然暗了下来,仿佛一瞬间所有的明亮都被包裹住了,只能听见我的粗重呼吸声。 冥回之路篇第二十二章 被混沌沾染的心 所幸黑暗并没有眷顾我太长的时间,很快头顶的灯闪了闪,照亮了我的周围。 还是这间隔间,但我面前却倒着毫无生机的丰元同。他的双眼微睁,勉强能看到胸口的起伏。四周的墙上脚下全是血红色的水,一只手腕上裹着一件外衣,不过现在已经被染得血红,看来我的补救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 四周的墙壁上都是猩红的斑点,有的淌成一股滴落在地上的血水里。 而我的身上同样惨不忍睹,外漏着的皮肤就没有好的地方,全身满是渗着血的口子,血液也顺着裤腿滑进了水里,和丰元同的血液一同染红脚下的地面。 没时间了,我忍着身上的疼痛蹲下身,四处寻找着他身上被黑色混沌沾染的部位。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的身上看不到一处被染黑的部位,我也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个遍,也确实没有哪里有那种难以忍受的刺痛。 不对啊,难道没到时候?我望着四周愈发浓重的黑色烟雾,这个梦境都快要崩塌了,按道理说应该展现出来了,怎么可能没有。见到情况有些不对,我伸出手四下摸着,丰元同的四肢,包括脑袋,确实都是正常的。 这下我属实是有些慌了,我总不能把丰元同整个人都丢进虚无里,那样别说他了,那我也得留在这里陪着他过家家了。 肯定是有的,我扳过他的脑袋,扒开他的嘴,也是看不到什么。倒底在哪里,我不甘心的又摸了一遍他的四肢,包括那只割破了手腕已经毫无血色的手。 一股轻微的刺痛自丰元同手腕上的伤口处涌上了我的指尖。是他的伤?我抓起他的手腕,轻扒着他的伤口。一股血液自其中冒出来,同时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黑色烟雾顺着伤口处涌出,很快的和周围四处涌现的混沌融为一体。 真的是在伤口里?那应该怎么判断……,因为在水里泡过的关系,我现在甚至都能看见丰元同伤口中的动脉血管。 我苦笑一声,将丰元同平稳的放到地面的血水里,撩开他胸口的衣物,任凭身边的黑气打在自己的身上,也只是轻叹一声,拿起他遗落在一边的美工刀,重重的刺在他的左胸位置。 没错,丰元同身上被黑色混沌沾染的部位,正是他的心。想来也是,经历了这么多,从感情到职场再到生活,最受伤的不就是那颗向往着美好的心吗。 也多亏了我学过解剖,人在剖心的那一刻并不会立刻死亡,在医学上就有关于心脏停止跳动和脑死亡的两个阶段,心脏的动脉被割开后首先会大出血,因为全身的血液失压而全部逆流或停流,同时会造成缺氧,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或者几十秒中就会达到脑死亡。 我明白只要我下了一刀,接下来的动作就不能有一点停顿。我咬着牙,嘴里也翻着腥味,一刀一刀的割在丰元同的胸口。 我每下一刀,周围的混沌就多了一分,丰元同就离自己的死亡更近了一分。因为他身上的血液已经流失了大部分的原因,几乎没有多少血液喷出来。他现在真的好似一具尸体,放在解剖台上任我宰割。 我终于有些明白了老教授的话,“我们怕的不是这个躯壳,而是我们自己。” 我忍着灼着我手臂和脚的混沌,抬起手一刀切断了那颗飘散着黑色烟气的心脏上的几道动脉血管。 “呼,”我睁开眼,一把扯掉头顶的连接装置。 “猛哥!”入眼的是李胖子的大饼脸,“我去你可吓死兄弟了,你这脸色白的跟外面的雪景一样,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回不来了?”我坐起身喘着粗气,一边的云星彤上前来撤下我胸口的电极片。 “你还说呢猛哥,”小齐的眼睛有些红,“就在刚才,病人的心率降得相当慢,我想试着把你强制切出来,但是没起作用,我真的以为你会不来了。”说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滑出来。 这么夸张?我歪着摸了一把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得很厉害。 “当时切不出来,应该也是病人心率过慢的原因,他已经无法响应连接器的断开指令了,”李胖子一脸后怕的踱到连接器前,“还好猛哥你醒过来了,要不我们真的……” “诶诶,”我看他也要哭丧,“行了啊,我还活着呢,能不能说点吉利的,”我接过云星彤递给我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水。 “咳咳,”旁边病床上突然传来了咳声,几个人先是一愣,然后飞快的凑到了丰元同的床前,“醒了醒了!” “用你们说,”我无力地伸着手,“叫倪医生过来,还有方智明呢,现在还没回来?” 小齐转过脸幽幽的望着我,“猛哥,你才连接了三分钟。” 冥回之路篇第二十三章 回归常态 三分钟?就这三分钟在梦里差点要了我半条命?说不后怕那都是假的。想来也是梦里对时间的扭曲,从我被追赶,到黑暗场景的切换,再到剥离了丰元同沾满混沌的心脏,怎么想都不止三分钟。 一段很是清雅的手机铃声把我的思想拉回了现实里。云星彤拿出手机,盯着上面皱了皱眉,推门走出病房。 “别围着,”我伸手拉开他们,一众医生也在听到了呼叫器来到了病房前,带头的倪卿虹手里还握着半卷绷带,“怎么了苏组长,我这里还在给方博士处理伤口呢,”她说着目光瞄向一边的丰元同,硬生生憋回了后面的话,快步走到病床前,“醒了?”她望着我,眼里充满了惊喜。 “是,拜托给病人一点休息时间,”我站到地上,小齐和李胖子想要搀着我被我摆手推开,“病人刚醒过来,给他一个接受和缓冲的时间。” 方智明的脑袋自人群后露出来,一张脸上伤痕累累,瘀肿看着比前几天要好一些,起码不似那猪头模样了,倪医生,我建议你还是听猛哥的。为了保证病人的精神状态,最好晚些时间再对病患进行检查。” “那好,”倪卿虹示意堵在门口的医生散去,“我也考虑过病人的状况,确实需要给病人一些适应的时间……” 小齐上前拿过倪卿虹手里的纱布,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倪医生,辛苦你咯,方木头就交给我。趁现在休息休息,之后有的你忙的。” “那好,”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多,点点头便离去了。 “哎呦,你看你这个样子,”小齐见倪卿虹离开,展开纱布凑到方智明身边,脸上带着一丝怜惜,但更多的是窃喜,“有什么难处跟我说啊,别人说一句你就跟着走了是,忘了你这一脸伤怎么搞得了?” “可倪医生……”方智明刚吐出来几个字,小齐的脸色骤变,他也很识时务的改了口,“我知道了,齐医生我现在脸上疼得厉害,能不能帮帮我?” “这还差不多,”小齐又露出了笑脸,拉着方智明坐到我刚刚躺着的简易床上,上手给方智明处理着伤口,期间伴随着老伙计因为疼痛而倒吸凉气的声音。 “行了,简单包一下回去再处理,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我也不好继续待在这里,况且丰元同就是为了感情才陷入沉睡的,你们两个倒好,还撒上狗粮了。 “哦,”小齐应了一声,手上加快了速度。 “你们……”病床上的丰元同突然发话了,“这是哪,他们两个呢。”丰元同的声音相当虚弱,但对于感情的那股执念依旧没有放下。 李胖子赶紧上前轻压着正欲起身的丰元同,“您可歇着点,别管他们了,什么都比不上小命重要啊。” 我叹着气,从一旁抓起外衣,“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你之前因为沉幻症陷入沉睡了,现在你刚醒。我建议你什么都不要想,把事情看开一些。” 丰元同不再说话了,但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行了,走了。”我唤着小齐和方智明,率先走出了病房。 “猛哥,”云星彤就站在病房对面的窗台前,脸色也不是太好。她望了一眼病房内双眼无神的丰元同,凑到我身边小声的说着,“刚刚收到的消息,蒋惠英自首了。” 自首?算下来她肯定明白这已经属于擅用公款了,加上前段时间看到了丰元同,昨天云星彤又现身对其施压,她扛不住了也正常,“那文远呢?” “不清楚,还在逃。”云星彤摇头,“现在事件的性质不太一样了,之前丰元同坚持不报案,自然警方也不会受理。但这个蒋惠英投案自首之后那这案子就得有名有姓了,这么大的数目抓住文远也是迟早的事,他跑不了多久的。” 也罢,事情发展到这步我已经是尽力了,丰元同也醒过来了,之后有没有找到这个文远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我知道了,走,明天做一个病后问话这件事就算完了。” 我带着几个年轻人回到了招待所,像往常一样每个人都很自觉的来到了我的房间里。 “猛哥,”李胖子“嘿嘿”的笑着没有等我说话,“那什么,我昨天睡得有点晚,今天早上就没起来,不过我跟你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原来他还记得这事,反正对于我来说是无所谓的,他来了也帮不了我什么,“话不能这么算你知道,”我一把搂过他的肩膀,“你跟我说要减肥,我就没见你瘦下来。你又跟我说以后不睡懒觉,早上我就没见到你。不能总这样?” 李胖子的脸色变得煞白,“猛哥,猛哥,别扣我年终奖,其他什么都行,”他双手合十对我哀求着。 我就是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你放心,我也不能对你怎么样啦,毕竟咱哥俩都是一个战壕过来的兄弟,斩臣不斩亲嘛。” “猛哥,你说啥我都听你的,”他都快哭出来了,“我知道错了。” “真的听我的?”我压低了声音凑近。 李胖子不明所以,还是连连点着头。 “好嘞,”我放开他,“李明江兄弟发话了,看到我们这么辛苦于心不忍,决定请我们吃顿饭来犒劳一下大家!” “真的啊,”小齐在给方智明的脸涂着药水消肿,听到我这么一说手就多用了几分力,给方智明疼的呲牙咧嘴。 李胖子张张嘴却说不得什么话来,最后只得低下头,“对,大家肯定都累坏了,咱们去吃点好的。” 冥回之路篇第二十四章 为了彼此而干杯 “猛哥,那这次梦里的细节……”云星彤三句不离本,她最在乎的永远都是工作。 “这次换个方式,就别那么沉闷了,”我挎着李胖子的脖子,“难得铁公鸡落毛胖貔貅吐宝,咱们就在饭桌上说,也算是给大伙安个心,这段时间连个好觉都没睡过,对不对?”我夹了夹胳膊。 “猛哥说的对,”李胖子苦笑着,“这回我请客,大伙都多吃点。” 小齐欢呼一声,草草的给方智明脸上贴了几块纱布,“那现在走?” 半个钟头后,我们几个围坐在一家火锅店的铜锅旁,“来了齐格勒就不能不吃肉,尤其是这个时间段,”小齐摩拳擦掌,“肯定是火锅啦。” “猛哥,你在梦里都看到了什么?”云星彤不似小齐那样开心,即使到了饭桌上手里依旧捧着她的笔记本。 “我也想听听,”方智明本已经拿起筷子又放下,看来对于沉幻症中的好奇大过了食欲。 “别啊,”小齐见状不太高兴,“猛哥说了那些东西还怎么吃得下啊,你们看看这盘肉,猛哥一旦说个什么那种场面,你们谁能吃?” 我看着他们觉得挺有意思,很长时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一伙人其乐融融的围坐在餐桌旁,那些最普通的事情在这段时间里却变成了奢求,如果程颖那小姑娘在的话应该是最开心的一个了,“放开吃,这次没有那种场面。” “真的?”小齐将信将疑。 “怎么,听了这么多还是没有抵抗力啊,”我叼上一支烟但是没有点燃,我知道小齐很讨厌烟味。 小齐握着筷子,牙齿不停地轻咬着筷子头,最后似乎终于抵抗不住诱惑从铜锅里捞出了一块肉片在料碗里拌着,“我又不像你看过那种场面,就是听个刺激嘛,这不比那些恐怖电影痛快多了?”小齐嘴里嚼着,发出一声舒适的赞叹,“果然还是这里的火锅正宗嘛!” 我摇着头,把在梦里见到过的火车站,镜子里的怪人,以及相互交替的双面世界都一一叙述出来。本来小齐还吃的兴致勃勃,到后面整个人都呆滞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看我干吗,”我探着筷子在铜锅里捞着,“我没骗你,快吃快吃,一会就煮大了,肉就发柴了。” 小齐脸色有些白,我甚至都能看到僵在半空中的筷子微微颤抖,“猛哥我问你个问题啊,”她咂咂嘴放下了筷子。 “你说,”一边的方智明和云星彤都紧皱着眉,李胖子在我把经历讲到一半时就大张着嘴,看那样子塞个酒瓶进去都不是什么难事。 “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小齐透过翻腾的蒸汽望着我,我竟然从她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同情。 很长时间,饭桌上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锅里的锅底翻滚声。我望着因为水汽有些氤氲的众人,“怕又有什么用呢,很多事情不是说我不行,我害怕就能推掉的。即使我再怕也没用,因为除了我再没有别人能做到这步。” 云星彤听闻我这么说,侧着脑袋望向我,这一番话明显触动了她心底的某件事。 “再说了,不是有你们嘛,”我举起杯子,“我跟你们说啊,如果就让我一个人做这事,老子才不干呢,有几条命都不够折腾的。” “对对对,”李胖子在这方面就很有眼力了,“让我们为了咱儿这个小组,这个家,干杯!”他跟着举起杯子和我的碰在一起。 几个年轻人见状也纷纷举起杯子,互相碰撞在一起。我们的心也跟着一块,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酒过三巡后,云星彤才向我表述了自己对梦里的怪异景象的看法,“这么看来,病人的心里应该相当矛盾,同一个地点却有两种表现。有可能是前后的生活状态对比,所以会产生镜里镜外的互相交互。” “没这么麻烦,”方智明打着酒嗝满脸通红,“镜子应该只是一个介质,或者说这个介质只是通过镜子来展现出来。两个世界本来就是重叠的,对应的就是前后看待这个世界的想法。”他还要举着酒杯灌两口,小齐朝着他握着酒杯的手拍了两下,“别喝啦,一会还得抗你回去。” 方智明笑了两声接着说,“他还是英丰外贸老板的时候,看待这个世界是一个样子。当他沦落到最底层时,这个世界就变了模样,对应的就是梦中的两个世界。” “这么说猛哥在梦里看到的那些人……”李胖子拍着滚圆的肚皮,“都是正常人?” 这和我想的差不多,“但是,为什么他会对一辆火车印象这么深刻啊,”小齐又扇了下方智明伸向酒杯的手。 “肯定是有什么意义的,他不是送蒋惠英上了火车嘛,也许代表着他对那笔钱的不舍和向往呢,”方智明说完这句话就有些迷糊,脖子一歪栽倒在一边小齐的肩上。 “不是,你做什么啊让你少点喝,”小齐丢掉手里的东西扶着方智明的脑袋,“一身酒臭味,”她厌恶的别过头,却不见她撒开手,只是缕着方智明的头发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云星彤咬着嘴唇,“不太可能,那他不如梦见了蒋惠英更方便,何必这么隐晦。” “要我说啊,”李胖子轻拍着饭桌,“肯定是他对那个把他钱卷走的女人恨到了极点,所以梦里才不会出现的。”说完他还自认为很有道理的点点头,“肯定是这样。” 我摇头,这个估计只有丰元同说的清楚。 冥回之路篇第二十五章 心病 又一天早上,我带着云星彤和小齐赶往医院。 这回李胖子起的倒是很早,天还没亮就过来找我,但是我看他那一脸怪笑就不舒服,干脆把他留在了招待所,和人事不省的方智明丢在了一起。不过说起来还多亏有了他,昨天喝得五迷三道的方智明就是李胖子给架回来的。 “他们不会有事,”出了招待所,小齐回头望着挡着窗帘的窗,一脸的担忧。 “就算他们的权利再大,也不可能把手从岳泗伸到齐格勒来,”昨天云星彤一人喝的比我们加起来都不知道多多少,现在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我很是怀疑那些酒水有没有到她的肚子里,也许她的胃部连接着一个异次元空间也说不定。 “或许,”小齐看样子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叼着烟卷裹了裹衣服,“放心,有胖子在就没事的。”冷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你想啊,上次那件事李胖子和我们一起来的,结果就他一点事没有是不是有点意思?” 小齐似乎真觉得有道理还点了点头,“确实诶,这么想下来江哥自打进入到小组里就没有遇到过什么折,莫不是真让猛哥说着了?” “说着什么?”我拦下一辆车自顾自的坐了上去。 “貔貅啊,”小齐搓着手跟着云星彤坐到后座上,“这运气也太好了。” 我信口胡诌的一句话她还当了真,要真说神兽的话,程颖应该更加符合这个身份。 没用多久就到了医院,也许因为事件解决的关系,现在再看这家医院,被白雪盖了一层银装,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更带着一种肃穆的庄严。 来到病房里,倪卿虹手里捧着医生用的记录本在和丰元同聊着什么,但是看对方的意思似乎并不怎么待见她。 “苏组长,你们怎么来了,”倪卿虹看到我们便停止了和丰元同毫无意义的交谈,“病患的恢复情况不错,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我顿时觉得有些头大,“我这里还有点收尾的工作,就是简单的问话,麻烦倪医生给我们一点空间。” “哦,好,”倪卿虹明白我的意思,“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既然是苏组长你们还有工作要完成,那就你们来,”说着走出病房,“有事情找我的话按呼叫器就行……” 我叹着气,“小齐,关门。” “你们……”丰元同望着我,看样子有些迷茫。 “昨天我介绍过自己,我就不再过多赘述了,”昨天的简易活动床被收走了,诺大的病房里连一只椅子都没有,不过也不需要了,“接下来我会做一些简单的关于沉幻症的问话,希望你如实告知。” 我身后的云星彤按下了录音笔,惹得丰元同一阵侧目。 “理解一下,这是必要的步骤,当然我们不会泄露给任何人听。”云星彤面无表情,好像在念台词一样。 “那么丰元同先生,”我也不等他做什么回应,“请问你还记得自己的梦吗。” 丰元同愣了半天才摇头,“不记得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看样子还没有完全的恢复过来。 这也是在意料之中,“那能说一下在你患上沉幻症的当天发生了什么吗?”这是云星彤问的,她丝毫不管问题是不是有些激进。 果然,丰元同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默。 没办法,既然都说出来了我也只能顺着话说下去了,“我们都已经查过了,英丰外贸的破产是因为那笔被你妻子带走的钱,你在火车站那里等着也是因为这件事。直到后来还真的让你等到了,但是你却看到了一些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结果就陷入了沉睡。”我从兜里拿出烟盒,捡出一支咬在嘴里,“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他依旧没有吱声。 看来得要下猛药了,“我在你的梦里,看到了文远这个名字,被用红笔圈着画了很多道,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丰元同猛地抬起头,“那个畜生在哪?” “还不清楚,已经跑了。”我轻笑一声,“如果你要想提供线索也可以,把我的问题回答一遍,兴许会对找到文远的位置有所帮助。”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开口,并且只要你开口,那一切都好办了。 丰元同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这让我们都看不到他的表情。 “给我一支烟,”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我品着嘴里淡淡的烟草味,将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一并丢给了他。 冥回之路篇第二十六章 往事 丰元同捡起我丢在病床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点上,深吸了一口立刻露出了陶醉的表情,“你们知道我有多久没有抽过烟了吗?” 我们都没有说话,这明显就不是一个疑问句。 “从年初我的公司破产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尝过烟草的味道。”他苦笑一声,将他这近一年来的痛苦化作语言缓缓地向我们道来。 英丰外贸在最开始其实只有丰元同和文远两个人,两人还是大学期间的校友。在上学时文远就向丰元同说过合伙开公司的想法,并且把公司的位置拟定在文员的老家,也就是齐格勒这里。 丰元同明白,一旦毕业之后这么走出去,最好的情况也只是在一个二三线的城市里当个小职员,那一辈子基本上就陷在那里了。所以他干脆和文远一拍即合,在毕业后来到了齐格勒这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城市,梦想也自这里开始。 最开始的几年相当苦,没人没钱。他们两个借遍了家里的亲戚,又在城里贴满了招聘启示,累死累活的匀了一片地下来,用家里支援的钱盖起了英丰外贸。 事业的成功光靠努力并不够,还需要一点点气运。也许真的是文远的眼光独到,几年后国家重点扶持边境城市,齐格勒成了首要之选,他的公司也因此有了规模,他们也顺理成章的发了财。 然而事情就是在那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兄弟有苦可以一起吃,但有钱绝对不能一起赚,这是有道理的。当把金钱和人心放在天平的两段,孰重孰轻自然显而易见。 因为公司起步的那段时间里,丰元同从跑业务到做宣传,从谈合同到借贷款他都出过力,自然也是比较收推崇的领导者。至于文远,用丰元同的话说,就是他也明白自己比不过,干脆要了一个空职,每天上班也就是养养花玩玩电脑逗逗鸟,凡公司要事他也不怎么参与。 在当时的丰元同看来,这没什么问题。毕竟文远是自愿的,并且给了职位,也没有不让他参与公司要事,这些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并且他还给丰元同介绍了自己的朋友,蒋惠英。 “在之前他们就认识?”云星彤打断了丰元同的话。 “对,”丰元同惬意的吸着烟,不知不觉一盒已经少了一半,小齐也闪了很远,“知道我为什么不会信他们背着我整这些嘛,”他的表情很是自嘲,“文远那畜生说英子是他表妹。” 原来如此,毕竟是一起白手起家的兄弟,大风大雨一起走过来的,他根本不会去考虑文远说的话是不是假的。 “嘶——”小齐站得很远,我还是能听见她倒吸凉气的声音。 丰元同没有顾及我们,他接着说了下去。两人当时一见钟情,过了年就结了婚,丰元同也把蒋惠英安在公司的人事部里,那里基本上也没什么事,顶多招个入职打个离职,况且人事部里还有着不少人,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换句话说,蒋惠英每天去露个脸就行,她也和文远一样,挂了个空职罢了。 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公司里就传出来了流言蜚语,说是人事部经理和副总经理搞在了一起。风声传到了丰元同的耳朵里,他自然是不会信的,因为他信的是文远,和他一起吃过苦的兄弟。 又过了几年,公司的财务大不如前。齐格勒虽是边境城市,可挨着的国家实在是有些贫穷。国家扶持的劲头一过,英丰外贸短暂的辉煌犹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熄灭。 不过丰元同还抱着一丝希望,毕竟自己是白手起家的,之前的那段时间比这时候苦得多,咬咬牙撑过这段时期兴许就有好转,于是他以自己个人的名义贷了款。 “为什么不是公司的名义呢,”云星彤听出了端倪,“以公司名义贷款的话那就是所有责任人都有份的,文远也会偿还一定的债务。” 丰元同摇着头,“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以个人名义贷的款。那时候文远根本不管公司的事情,我也没有理由让他背负这笔债务。” 云星彤望了望我,没有再开口。 “有了钱结果还是没有起色对,”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丰元同夹着烟的手抹了一把眼睛,“对,英丰外贸没有顶住。最后一笔钱我外汇给了英子,有了这笔钱我就不愁不能东山再起。” 之后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蒋惠英在出国取钱却一去不回直接杳无音信了,顺带着文远也离开了丰元同。 “她会回来的,”丰元同满脸痛苦,“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毕竟这笔钱来路不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火车站等着她,只要她回来,我就会知道。” 我不清楚该怎么形容面前这个饱经沧桑的男人,该说他傻呢还是痴呢,明明报警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结果却变成这样。 “你也不能随时守在火车站出口,”小齐扇着烟雾不停地咳着,“你怎么能确定蒋惠英有没有回来。” 丰元同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烟,单手把烟盒捏在手心里,另一只手颤抖着点燃嘴里的烟卷。 那只是他的希望而已,他只要告诉自己不会错过,他就有力气继续等下去。 “你看见蒋惠英和文远的当天,你们说了什么?”云星彤开口问道,她一直对当天发生了什么很是不解。 丰元同拿着打火机的手猛然僵住,那应该是他最不愿提及的事情。 冥回之路篇第二十七章 苍白的选择 “这和我的病有太大关系吗?”丰元同似乎并不想多说。 “当然,最好还是如实说出来,”云星彤自然也察觉了丰元同很是不情愿,“因为你在和蒋惠英短暂交谈之后昏睡的,你们说过的话很有可能是造成你患上沉幻症的主要因素。” 丰元同闭着眼睛,深吸着病房里缭绕的烟草气息,“我醒了也就是沉幻症已经康复了对,那这些个人的事情我是不是可以选择不说?” 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还差这点?云星彤也很是不解,还打算开口和丰元同谈下去,我抢在前面伸手止住她。既然他不想说,逼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就算他松了口也会引起对我们的反感,没那个必要,“你说的对,醒过来了比什么都好,总比困在那个噩梦里要强不是嘛。” 丰元同没吱声,只是漠然的盯着我。 “那丰先生,你说你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对,”我踱到窗边开了一扇小缝,让屋里的烟味散了散,同时也让房间里的温度骤降,不远处的小齐缩了缩肩膀裹着衣服。“那你想不想知道你的梦里都有什么?” 沉幻症都是心结所郁,梦里的事物正是自己念想的东西。我现在接触的沉幻症也不在少数了,这些心结不过都是情感,权利之类的,也正是这些构成了人们的困扰。 “我……梦见了什么?”丰元同果然对此很好奇,但是我感觉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会梦到什么。 “一辆列车,”我并没有提到火车站和那些追逐着我的怪人,说出来也只是徒增他的负担罢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那种,上面都是形形色色的人,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在卫生间里找到你。” 丰元同满脸颓然,“一辆列车,呵呵。” “看来你知道含义,能具体说说吗。”确实有些冷了,我扣紧了大衣上的扣子。 “在我和文远来到齐格勒的时候,在火车上说了很多今后的想法,从最开始怎么凑钱开公司,到后面有钱了怎么花都想好了,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哭了,双手捧着脸但泪水还是从指缝中流出来,打湿了身上的被子。 原来如此,那辆列车代表的是希望。只不过这个希望已经永远无法到达目的地了,并且上面已经被绝望所占满了。 出了病房,我们又去找到了倪卿虹,在她开口前我赶紧先出声,“倪医生,我的治疗已经彻底结束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请让患者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这对于沉幻症的病后康复有莫大的好处。” “你放心苏组长,”倪卿虹点头,“我事先做过很多关于沉幻症的简单研究,接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次也多亏有你在,不然别说病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嗯,辛苦你了。”我揉着太阳穴向她叮嘱,“在病人面前少说点话最好。” 出了医院,小齐看样子挺开心,毕竟又解决了一起沉幻症事件。至于云星彤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貌似对结果不是太满意,“怎么还阴着脸呢,”我摸着兜,这才想起来烟都已经被丰元同“吃”了,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还是不知道他们在相遇的当天都说过什么,”云星彤果然还在较真,“要不我去警局里,找蒋惠英谈谈,下点功夫她肯定就会说。” “哎,用不着。”我唤了一声正欲离去的云星彤,“你觉得他们能说什么,这三人相遇能说起的话无非就是感情和那笔已经花光的钱。” “照这个说法,这次沉幻症的诱因有些太过于笼统了,”云星彤还是有些执着。 “你是这么想的啊,”我轻笑着,“不过也正常,等你们结了婚自然就会想明白了。” “诶,你什么意思啊,”小齐听了脸上有些不开心,“说的就像是你懂得挺多一样,那你替星彤想想,这个沉幻症的诱因该怎么说。” 我冲着手心哈着热气,“这个丰元同啊,能维持一个公司十几年,那肯定是有点能耐的。就他妻子和文远的事情在公司里喘的沸沸扬扬他心里能没有数嘛。” “可他不是说自己没想到那方面嘛,”小齐挑着眉,“他还说他是相信朋友的。” “利益面前无朋友,”我摇头,文远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表现的很清楚了,“但他还是保持了缄默。” 小齐满脸问号,“那为什么啊,既然都知道他们的事,这个丰元同还能坐得住啊。” “也是为了利益。”云星彤反应了过来,“这个文远是和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蒋惠英也是他介绍来的,为了能维持住公司的现状他并没有选择捅破窗户纸,只要不太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对不对,肯定有问题,”小齐依旧很是不解,“那丰元同说了又能怎么样,把他们拉下来呢。” “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一个是和自己白手起家的兄弟,”我叹着气,“拉下来哪有那么容易。况且只要丰元同不承认,那别人也只是说说闲话。一旦自己真的对他们发了难,确实可以把这两个奸夫淫妇治清楚,那你有没有想过公司的利益,只要出了这档子事那英丰外贸就变成了天大的笑话,还能有生意嘛。” “那他们……”小齐才反应过来,一脸的震惊之色。 “没错,相比于感情,这个丰元同选择的是钱财。”我有些口干舌燥,这个事实太过于苍白了。 冥回之路篇第二十八章 齐格勒的最后一天 “那他为什么还让他的烂裤裆老婆去国外拿回那笔钱呢?”小齐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不停地发问。 我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打心里还是相信蒋惠英,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小齐咂舌,“这是什么悲情故事啊,真烂俗。” “行啦,怎样都是人家的事,想那么多又不和你发生什么关系,”我招手唤着她们跟上,“走了,星彤报告就交给你了。” “明白,”云星彤没有丝毫的犹豫答应了下来。 下午,方智明终于是醒过来了。我怀疑他喝的并不是酒,可能是乙醚或者其他的麻醉镇定类药物,整个人颠三倒四的跟我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小齐这个没心没肺的非得要出去转转,也忘了是谁一到齐格勒就嚷着冷了,还叫上李胖子去帮她拎包。不过我也懒得管,反正事件都解决了,年轻人喜欢玩也无所谓,别惹出什么事端就行。 “为什么不带上我啊,”方智明在床上找着自己的眼镜,“这么重要的事不叫上我,猛哥你们……”话没说完,云星彤往他的头顶搭了一块湿毛巾,看样子是冷的,惊得方智明打了几个寒颤,“老家的土方法,醒酒。” “真的?”方智明吸着鼻子,“好像还管点用。” 别说管用,到时候感冒了更难办。“我记得小齐不是有醒酒药嘛,听说还是专门给你备的,”我把毛巾从他的头上拿下来,“看看现在什么季节,你再着了凉。星彤你去给小方找找,”我嘴上说着,伸出从兜里拿出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 看清了来电人的名字,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不错不错,”姓姚的听上去很是高兴,“苏组长真就从不让我失望啊,厉害厉害。” “我说闲话就免了,”这种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件事之后你要怎么处理?” “什么事?”姓姚的装起了傻。 他要是在我面前我非得让他吃两套闷拳,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让人来气呢,“英丰外贸的事,难不成姚处长打算就这么算了?” “这个,后面就不归我管了,”他倒是挺懂行,工作到了他手里直接就给甩了,“应该会有人处理的,苏组长不要担心。” 担心个屁,“我说姚处长你不会不明白,沉幻症不想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是有复发的可能性的。那个文远人还没找到呢,你不会想就这么算了。” “怎么会,自然会有人处理这件事,不要多想了。”姓姚的听着也不在意,“对了,下次的病历在我的手里,这次可是比以往的都要刺激,想不想听听?”他故意岔着话题吸引着我的注意力。 什么精神病人,亦或者是杀人案,现在我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还想和我转移话题,“别,按说好的流程来,你先把下次要去的位置发给我,走的当天你再发给我病历。” “没问题,不过你们今天走,我已经安排好了。”姓姚的不紧不慢的回答。 “哈?今天?”我抓着脑袋,当初确实有过抓紧时间把齐格勒这边的事件搞定然后赶紧撤的想法,可是如今小齐他们也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反感这里了,最主要的是我还需要休息几天,“你当真?” “是啊,辛苦苏组长了,”姓姚的假模假样的叹着气,“要不是因为这次病人紧急,我就给你一个假期了,毕竟也是出生入死的对。” 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紧急是什么意思?又是像曾成辉那样的?”一边的云星彤刚从隔壁回来,听到了曾成辉的名字怔了怔,才把手里的药递给方智明。 “那不是,不能总给苏组长添麻烦对,这次应该会比较难办,”姓姚的似乎还挺犯难的,“要不算了,我再按顺序找一份,这个就过了。” “诶不是,”我叫住他,“你什么意思啊,话说了一半还带咽回去的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说就是想激我的对不对。” 姓姚的过了很长时间才回我,期间有几声翻书页的声音,大概是在看病历。“苏组长,我实话跟你说,我们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自然都会救的,但这个真的不一样,和你之前经历过的都不一样,我不希望你出什么危险,我们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他说的不像是假话,“你来真的啊,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看看了。”现在还能有什么我没有经历过的噩梦?“这样,你先把病历发给我,我来决定要不要做。” “你确定?”姓姚的话语里充满了询问的味道。 “我确定,发给我。”说罢我撂了电话。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让姓姚的都望而却步的病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很快,姓姚的发给了我一个鼓励和恳求的表情,但并不见病历。 “赶紧的,病历给我。”我懒得和他再说什么。 在过了几分钟之后,就在我不耐烦到极点的时候,病历终于到了我的手里。 域上蜃府篇第一章 百天噩梦 人们总是假装世界上有怪物,用来掩盖真正存在的怪物。 我身边的方智明和云星彤在听到我手机里的提示音之后都挤着脑袋凑过来,大概是听到手机里姓姚的说法,都想看看这回又是什么疑难杂症。 “我发群里自己看,”虽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快速的瞄了一眼,顿时心凉了半截,也明白了姓姚的为何如此的打怵。 这次的主角是一个叫做刘航盛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是个渔民。今年的下旬跟着一艘捕鱼船出了海,二十几天前才回来。要说为什么在姓姚的眼里这么难办,主要因素是在出海没多久这个年轻人就换上了沉幻症沉睡过去,一直到现在,一百天冒零头,还保持着生命体征。 一百天,据我的了解根本就没有人在得了沉幻症能撑这么长时间,一般来说四五十天心跳包括呼吸就会停止,由于沉幻症导致的噩梦侵蚀,在医学上宣告死亡。但这个一百天还保持着心跳,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个例,什么噩梦竟然会让他坚持这么长的时间。 如果病历只介绍了他的生平那还好说,我敢说他只要还活着我就有机会把他从噩梦中唤醒,但后面的介绍看得我心里有些发颤,终于算是,明白了姓姚的是什么意思。 这个刘航盛在船上杀了人。证据确凿且杀了不止一个,病历上介绍的是因为因为一些个人纠纷产生的矛盾,鬼知道这个矛盾是什么。 “猛哥,”云星彤抬头瞄了我一眼,“你真的要做吗。” 我伸手捂着脑门,怕的就是和案子扯上关系。这下倒好,不光是扯上了关系,这还是妥妥的恶意杀人真凶,“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我觉得算了,”这是方智明说的,他脸上的表情无比严肃,完全没有刚才酒初醒的样子,“这不是我们能参与的。” “向他这样,就算猛哥你救过来,估计也不会让他活下去。”云星彤撩着耳边的头发,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个我自然知道,恶意杀人,跑不了得吃上一颗花生米。 “都回来,两个小时后的飞机,”我在群里发着信息,“这次去阜水。” “咦,猛哥你疯了,”这是小齐发的,“这种事你也要掺和啊。” 我捋着下巴的胡渣,“这是命令。” “收到!”出乎我意料的是程颖回复我了一句,看来她那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想来严老也没什么大碍。 “你真要做啊,”方智明张大嘴巴,“没必要。” 我丢开手机,“没有什么没必要的,只要是得了沉幻症,那就是病人,我的工作就是治疗沉幻症,给了我病历我就没有说拒绝的理由。他的死活不是由我们来定义的,我们能做的只是让他面对这一切。” 云星彤明白我说的这些道理,“我知道了,会全力以赴。” 方智明还想劝我,云星彤一把拉住他,“吃药,一会要上飞机。” 两个钟头后,我们几个坐在齐格勒的候机厅。想来到了这里两天时间,这还真是最快的一次,怪不得姓姚的那么开心,我们的行动足以说明沉幻症的治疗是完全可行的。 我旁边的几个人脸上都很难看,除了云星彤。小齐自打接到了我的消息开始就在劝我回头,李胖子和小齐站在一边不停地表明自己的态度,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杀人犯而浪费这几天时间。按他的说法,有这时间救一个正常人不比这好吗。 “说了这么多不累吗,”我带头站起身,“连接沉幻症的是我,你们也只是在外面看着仪器,怎么都这么怕。” “我那不是怕啊,”小齐少有的跟我跳着脚,“我们是在担心你啊猛哥,这个人连自己的同事都能下得了手,那心会黑成什么样子,梦里会梦到什么,这些你不是每次都会最先考虑的吗,怎么这次这么果断啊。” “不错,长大了,不用我说就知道帮我分析病历了,”我把行李放在传送带上。 “你……”小齐跟在我的后面涨红了脸,明显气得不轻。 方智明轻轻扯了扯小齐的袖子,“算了,我们都劝过了。猛哥肯定比我们想得多,肯定还有别的计较。” “劝过了?我回来就没见你说过话,”小齐现在好像是一只火药罐一碰就炸,拳头打在我这像是打在棉花上,正愁没人接她的拳呢,方智明倒是闷着脑袋顶了上来,“你这也叫劝过了啊,”小齐颇有一分悍妇的气质,“星彤你怎么也听了猛哥的啊,”到了云星彤这里就换了语气。 “救人比什么都重要,”云星彤淡淡的回应了一句,跟着我把行李丢在了传送带上。 “你们……”小齐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你还走不走,”我回头望向她。 小齐咬着牙将行李摔在传送带里,“行,去,命都不要了就知道救人,还以为自己是再世华佗呢。” 域上蜃府篇第二章 阜水之事 因为这次病历的关系,飞机上的氛围相当奇怪。 小齐没有像往常一样捧着自己的游戏机,反而是不停地按着自己的脑门,从她坐在那里我就没见停下来过。方智明单手摆弄着魔方,自己却看也不看,只是盯着窗外出神。李胖子罕见的没有趁着这功夫梦会周公,反而是相当不耐烦的翻着手里的杂志,不到半分钟就翻一页。至于云星彤则一直在旁边闭着眼睛,但我知道她肯定醒着的,就是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 小齐说的没什么毛病,我不是什么圣人,这个世界也本就是残酷的,在经历了这么多的沉幻症自然也会对这个世界看透了几分。我现在确实很讨厌沉幻症以及与其有关的一切,如果让我有机会重新再来,我就是死也不会参与到这个小组里。可是说到底我的工作就是去面对沉幻症,病人的性格经历等等因素也只是在沉幻症之上的东西,那个我不应该去考虑。总得来说,只要是沉幻症,无论患者是谁,我都必须一视同仁。 他们不理解也正常,因为他们完全没有像我这样有深度的了解沉幻症。既然要根除沉幻症,那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我品着已经有些冷掉的咖啡,思绪飞回登上飞机之前和云星彤的对话。 “猛哥,你有没有想过杀人犯的心理是什么样子的,”她翻着自己的手机,突如其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我又不了解心理学,“那你知道?” “老师曾经告诉过我,”云星彤站在我面前望着我,“心理学中人类粗略的可以分为三种人,”她所答非所问。 不过别说她倒是激起了我的兴趣,“哪三种?” “普通的正常人,逻辑怪异的精神病人还有无法揣摩的杀人犯。”云星彤缓缓说着,她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 “有点道理,”我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了,“还有吗。” “犯罪心理学是另一门学问,我了解的也不多。”云星彤见我没什么反应便把手机递给我,“猛哥我不想阻止你,只是想让你提前知道这次的事件有多难办。” 手机里是阜水在十几天前公布的一起恶性案件,在一艘远航渔船上,一个捕鱼者因为个人矛盾杀害了其他两位同行的船员。因其在事件发生后立刻陷入沉睡,并未造成其他影响,于是继续进行捕鱼活动,直至二十多天前渔船归港后消息才爆出来。 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我把手机还给了云星彤,“没有一次沉幻症是好办的,哪个我们不是费劲了心思,别多想了。”这是起飞前我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阜水说是城市其实有些勉强了,最多也就是一个位于海边的小镇,经济条件有些落后,我们下了飞机还要坐两个小时的车才到了地方。不过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居民能有一半都是以捕鱼为生。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除了路边的点点黄光和有些寒冷湿咸的海风以外,感觉不到任何其他的事物。 我们随便找了一家镇上的小店,开了两个房间。说实话我来之前完全没想到这里会是这个样子的,每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带着霉味的床,旁边支着一个探着天线的大肚子电视,甚至灯具的开关就是一根下垂的线,粗线的顶端还是白色,但到了适手的高度却变成了一种油腻的黑色。墙上斑黄不堪,偶尔可见几个漆黑的指印,看着就让人从心里自发的难受。 “住这里?”这是小齐下了飞机的第一句话,她和云星彤的房间比我们好不了多少,此时她的整张脸都快皱到了一起。 “这里就我一家租空房的,”店主是个邋里邋遢的五十多岁的女人,毫无顾忌的在我们面前剃着牙。 “只有两间房?”我看着房间里的小床,睡两个人都有点挤。 “有两间不错了,”她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你们也可以不住,出去躺在道边也行,就是一晚上的海风吹都能把你们吹出病来。” “你……”小齐脸色青紫,这一路上她积了不少火。 我拦在她的前面,“行,房间我租了,”我回头看着几个满脸写着不情愿的年轻人,“别抱怨了,放行李,然后来我的房间里开会。”说着我拖着行李走进了窄小的房间里。 “猛哥,咱们三个大老爷们怎么睡啊,”李胖子打量着四周,最终把视线停留在床上。 别说三个人了,这张床能容下李胖子一个就谢天谢地了,“我睡沙发里就行,”方智明坐到一边的一只被磨掉皮的单人沙发里,把脖子靠在上面似乎在找感觉。 “你们真打算住在这里啊,”小齐和云星彤放好了行李,看到我们正在分配“地盘”,“这里是人能住的地方吗,我们那个屋还漏水,跟个水帘洞一样。” “忍忍大小姐。”我话说出来很没有底气,因为我也不想住在这里,“在齐格勒两天就搞定了,这里肯定也可以。”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在望着我。确实,两天搞定这样的事件,怎么听都是在痴人说梦。 域上蜃府篇第三章 杀人者的身世 “行了,不做怎么知道,”我坐在我的行李箱上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晚上六点多,按上面的指示连接器明天会送到。我们老规矩,星彤你去查一下这起案子,小方你和胖子去医院,小齐和我去事发的渔船看一看,顺便去找一下家属。”现在分配任务这种事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明白,”云星彤率先答应着,“我会先查一下这个刘航盛的家庭关系,到时候再联系猛哥你。” “行,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从行李箱上站起来。 方智明没说话,只有李胖子摇了摇头,“没有就行动。” 几个人先后的走出房间,就剩下我和小齐两个人,“怎么了,有什么话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我回身望着她,小齐一直低着头,这让我看不到她的脸。 “猛哥,我是和你一起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你什么脾气我清楚,”小齐的这番话想了很久才出口,“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这么拼命……” “我不拼命有什么办法,”我还以为她在计较什么,又是这些无所谓的事,“现在只有我能做得来,我就必须……” “只有你做得来就必须你来做?”小齐抬头望着我,我这才发现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泛红了,“我之前没有跟你说,周姐姐分析了沉幻症连接器对人脑的影响,她在前几天才告诉我的。” 周佳?我想起了那个冰冷无比的眼神,“她告诉你什么了?” “她说如果通过连接器在其他人的梦里受伤,那会直接作用在自己的精神方面,视受伤程度会造成相当严重的脑损伤,随着连接次数的增加风险也就越大,到时候你可能就会患上非常严重的脑部疾病。” 怎么又是这种说辞啊,“你不是说过了吗,我也是一天连接一次的嘛,岳泗那会儿是真的赶时间没办法。而且你看我现在,是不是也没什么问题?” 小齐疯狂的摇着头,拼命否定我的想法,“周姐姐跟我说她估算的时间有问题,她说这就像人在现实中受伤一样的,人一天又怎么会康复?” “那你什么意思?”我听出来了不对劲。 “她说连接沉幻症的间隔,起码要一个礼拜以上。”小齐眼眶里的泪水涌了出来,顺着精致的脸蛋滑落挂在下巴上。 一个礼拜?“我都跟你说了她的话也只是做个参考,你看我现在确实没什么事情,能跑能跳的,也没像你说的变成了一个傻子,”我对于这个说法很是嗤之以鼻,“再说了,一个礼拜我等得起,这些病人可等不起。” 小齐还要说什么被我挥手止住,“别说了。现在我要去现场,你去不去。” 她张了张嘴,似乎也明白说得再多都没用,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我懒得去考虑小齐说的那些事,周佳当初就没少吓唬我,那时候还绑着我差点把我当成精神病了。说真的比起我她更应该寻思寻思自己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 扯远了,我把心思放到这次的事件上。阜水这里地盘小的可怜,来的时候我就瞅见了港口,所有的船都停在了那里。说是港口,其实就是几个水泥墩子撑着的一个大平台,上面有着一栋三层建筑,大概是什么水运办事处之类的地方。巧的是离这里相当近,没有上几分钟就走到了那所谓的港口。 “干嘛的,”一个保安模样的人透过建筑的大门望着我们,“下班了,要出海明天来。” “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是来调查十几天前刘航盛的事的,”我现在挺后悔没有带云星彤过来,她在的话亮个证件应该会好办一些。 “沉幻症?”男人的岁数应该不小了,满脸透着沧桑。他上下打量着我,又望了望我身后的小齐,“所长是说过有人来,可这都下班了,你们就不能赶明天?” 我倒也想赶明天,现在这个叫刘航盛的小子已经困在梦里一百多天了,鬼知道他能不能坚持住,“既然所长都嘱咐过了,那就开个门让我进去瞅瞅,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看那艘出了事的渔船。要是你们所长怪罪下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男人转着眼睛考虑着。许久之后打开了大门,“行,进来,跟着我别乱走。” “没问题,”我带着小齐穿过了大门,“老哥你贵姓啊,”我习惯性的拿出烟递给他。 “姓黄,”男人摆着手,“我不抽这种烟,没滋味。”他从胸前的兜里掏出一个铁质烟盒,抽出里面的卷烟,我见状递上了火。 “怎么想的这个时候来啊,”男人还蛮好说话的,“早来一个点这里还有人呢。” “没办法,刚到这里都没歇脚就赶过来了,”我点燃了自己手里的烟,“诶,这个刘航盛你了解多少啊黄老哥。”我看他戒备松了不少,便和他聊起了这次的主角。 男人咂着嘴向楼后走去,“了解的不多,他和他爷爷过活,讨不得别人喜欢。” “这话怎么讲,”我赶紧跟了上去。 “刘航盛这人,他家里祖上三代都是‘水耗子’,”他看了一眼我们,“噢,你们外地的肯定听不明白,这是我们这里的土话,‘水耗子’就是捞鱼的。”他吐了一大口烟,呛得我身后的小齐连连直咳,“大概二十年前他的爹妈出海捞鱼,遇上了暴风雨整个船都掀了,后面连一个囫囵身子都没找回来。那时候不像是现在,船也没这么先进,一个大浪打过来船都得拍仰壳。” 自小无父无母吗,“之后呢,你说不讨人喜欢是什么意思?” “这小子自小没爹没妈,生的一股子戾气,别人惹不得他半分。”男人朝着一边吐了口唾沫,似乎自己的心中有些不爽,不知是因为谈盛,还是因为我们的到来。“连他妈的学都没毕业就学人家出来跑船,一点规矩也不懂,骨子还傲,活该这样。” 域上蜃府篇第四章 渔船诡事1 “这么说黄大哥你没少见过他,”我随着男人出了土楼,一个并不大的停船港呈现在我的面前。之前我以为是港口,现在说是停船港都有点夸大其词。就是一个诺大的水泥台子,零零散散的几艘渔船停在台边,只有船头亮着一盏带着微弱光亮的黄灯,随着海浪带着的起伏晃个不停,看着就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古怪感觉。 “要出船都要从这里走,阜水就这么多人,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不知道谁啊。”男人打着手电走在前面,“不过这里的人都知道他家怎么回事,只要别太过火,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家里也就一个老头。” 听他的意思,这个刘航盛就是个刺头,想来在船上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男人虽然说得很委婉,但我没用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一丝惋惜的感觉,说白了这些话就是说给我听的,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厌这小子呢,看样子这个刺头在这里相当的不受待见。 我回手拉着小齐的胳膊,这里乌漆嘛黑的,又是人生地不熟,别再出了什么岔子,“他家里就一个爷爷吗?” “对,其他亲戚都不怎么过来,关系早就淡了,”男人的手电扫过一艘艘渔船,“就是前面那个。” “看样子黄大哥好像对刘航盛好像是挺有意见的,”我顺着手电射出的光望去,看外形那是一艘很是现代化的渔船,和这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男人笑了两声,“没什么意见,就是谁都看他不顺眼,变成这样就是罪有应得,”他很随意的回复着,带着头站到渔船前。 我跟着轻笑一声算是回应,想套他的话他也不接茬,只能先跟着男人走近了渔船,“现在上去没问题,毕竟折上面出过命案的,别把现场破坏了。” “没事没事,警察早就不来了,都已经定罪了,”男人把手电递到我面前,“拿着,我先上去,你们跟上来。” 我接过手电,手电的表面有些湿漉漉的。 “你留在这,”我相当的不放心带着小齐上去。 “什么啊,你带着我就是让我在这里吹海风的啊,”小齐的气好像还没消,她有些怯懦的望了一眼漆黑的船上,“我也要跟你上去。” 得嘞,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自己怕成这样还非要较这个劲,“你确定?” “废什么话,”她学着我之前的语气爬到架梯前,伸出的手在碰到梯子时缩了缩,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爬了上去。 算了,随她去。我走到船边扬起手把手电递给了男人,跟在小齐的的后边上了船。 说实话船上的样子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正前方有着一片小得可怜的甲板,上面沾着不少污渍,在手电的照耀下能看到原本的地面呈现的是鲜绿色。面前有两道玻璃隔起来的主控室,我能看见其中放着的各种仪器。 “这么先进啊,”我抓着脑袋,“我还以为会是那种木质结构的小船呢。” “现在都是这种的了,”男人手电的光快速扫过甲板和主控室,惊走了几只停留在船上的海鸟,“你看那后面都是冷冻货仓,装的可比那种木船多多了,也用不着几天一回来的。” 我随着男人的话点头,“确实方便了不少。” “呀——”我话音刚落,身边的小齐突然大喊了一声,随后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胳膊抖个不停,双手冰凉,指甲都嵌进了我的肉里。 她属实是给我吓了一跳,我赶紧护着她左右看了一圈,并没什么问题,“你怎么了?” “那里,”她整个人都缩在我的身后,颤抖的伸出手指着主控室里,“那里刚才有人。”小齐一脸的惊恐,看样子吓得不轻。 “有人?怎么会,”男人举起手电照透着玻璃进了主控室中,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影,只有墙上贴着一张人形的宣传画。 我拍着她的脑袋安抚着她,当然主要还是她抓得我胳膊生疼,“你看错了,那就是贴的画而已。” “不可能,是不是画我看不出来啊,”小齐都快哭出来了,刚才上船的勇气也早已随着那声尖叫而飘到九霄云外去了,“猛哥,下去,这里不太对劲。” 我看着男人,又拍拍身后的小齐,心中也是万般的无奈。你说这是你要上来的,结果上了船就要拉着我下去,这叫什么事啊,“要不你自己下去,这船里我还要看看呢。” “别,我不要自己下去!”小齐死死的抱着我的胳膊,大有一种与我的胳膊同生共死的执着。 “啪,”整个船上亮了起来,包括甲板都亮的反光。男人站在主控室里,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表情。 小齐见状也缓缓地松开了我的胳膊,吸了两下鼻子,“我也不是害怕,就是感觉太怪了,你……”她说到后面也说不出话来了。 对,我的小祖宗。刚才是我被一张宣传画魂都吓飞了,刚才是我抱着你总可以了。我叹着气,“现在你还下船吗?” 小齐望了望船外的漆黑,快速的摇了摇头。 域上蜃府篇第五章 渔船诡事2 我循着一侧走进了主控室里,小齐紧紧地跟在我的后面。 这里有着一股很是浓重的鱼腥味,可能是经常出海捕鱼的关系,仪表盘上的很多按键和操作器都磨损得很严重,有的地方都已经掉漆了。 墙上的宣传画有些因为阳光暴晒的原因失去了原有的光泽,那是一个满脸笑意的女人模样,周边写着什么“保持卫生”之类的话语。别说,这么看久了确实有些不舒服,也不怪小齐刚才叫出了声。 “这里也没什么,”男人此刻说话了,“快一个月了这船都出不了海,不可能有人的。” 我点点头四处打量了一番,绕着主控室转了一圈,最后把脚步停在了一侧的舱门前。“这里是做什么的?”我想透过窗看看里面,可是其中一片漆黑,门好像也上锁了。 “哦,”男人上前来也跟着望了望里面,“这就是一个休息的地方,出海的时候船上的仪器不能停,这是给船长留着的休息的地方,没什么东西。” 我借着窗户的反光瞄了几眼男人的脸,“那黄大哥,你知不知道刘航盛是在什么情况下犯事的,这船上还能有他们能接触到的利器嘛。” “这个每个人都有,”男人转过身,示意我们跟他走,“这是渔船,捞上来的鱼是需要先加工一下才能放到冷库里的。所以这里的水耗子每个人都带了一把剃鳞刀。” 原来如此,“那这个就是凶器了?”我跟着他走在船舷上,路过一个仓库,透过窗户能看见渔网被胡乱的堆在地上,还有着不少像是拖把和水桶之类的清理工具,也是被乱糟糟的丢在一旁。 “对啊,就是这个。”男人带着我们走到一处下陷的梯道口,下面就是船舱,也就是他说的冷库,“捞上来的鱼都是在甲板上处理的,完事之后就会被放进冷库里,”他率先走下去,拉开一边的门,一股冷气瞬间包裹住了我,即使我没有顺着梯道下去也能感受到。 “猛哥,我们还是走,”小齐又抓上了我的胳膊。 “这么说,也是在甲板出的事对,”我眯着眼睛把小齐护在身后,尽量挡着席卷而来的冷气。 男人仰头看着我,“对,这里是冷库和休息舱。”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安抚着小齐,可是她一双手死死的箍着我的手臂不肯放开,“猛哥,真的,你信我,这船上有问题……”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叮叮咣咣的好像什么撞击声,由于船上的位置特殊,我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来是从哪里传来的。 “啊——”小齐直接丧失了理智,紧紧搂着我的胳膊大声尖叫着,隐隐有压过怪声的劲头。处于船舱下的男人也是满脸怪异,手忙脚乱的爬了上来,“这是什么声音?” 你问我啊,我还想问问他搞什么花活呢,“你不说船上没人了吗?” “是没人啊,这都多少天了,”男人看样子有些慌,“难不成真让这姑娘说对了,船上有脏东西?” “我就说嘛,这船上都死过人的,”小齐哭丧着脸,“我要下船,猛哥。” 行,我知道再待下去小齐肯定就先扛不住了,不过这里大概我也转了一圈了,也没什么别的值得注意的地方,“那行,先下去。” 下船时路过主控室的时候我特意回头望了一眼,寻思能不能看到小齐说的那个人影。谁知里面的灯是关着的,我明明记得这船上的灯都是开着的,想不到这个所谓的“鬼”还挺节能的。 “猛哥!”小齐的动作比上来时麻利了许多,站在水泥台子上冲着我大声喊着,“快下来。” 算了,这是别人的地盘,我也只是来看看情况的,也没别的意思,犯不上搞这么大的阵仗。我摇着头,这和我在梦里见到过的东西相比,根本就九牛一毛,更何况还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你还在上面做什么啊,”我望着船下的小齐,叹着气顺着梯子滑下去站到地面上。 “我还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明天我要上报,”男人手里的手电来回扫在船体上,“莫不是阿虎和二子的魂儿回来了。” 阿虎和二子?想来是那两个被刘航盛刺死的人。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也有了大概的计较,“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快些走,省的再出现什么意外。” 男人赶紧点头,“对,我带你们出去。” 跟着男人风风火火的跑到了大门口处,“怎么还能遇上这种怪事,你们还是快走,我也不再进去了。” 我轻笑两声,“行,黄大哥我之后改天白天再来,那时候应该就不会‘闹鬼’了。” 对方明显愣住了,半晌都没有说出什么。 “快走啊猛哥,”小齐早就闪出门外几米远了。 “那回见,”我替他关上了门,来到了小齐身边。 “你可心真大啊,”小齐抱着肩膀还没有恢复过来,“那船上肯定有问题的,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你还不信邪非要上去看看,这下倒好。”她不停地抱怨着,“早知道不跟你来了,我还不如去医院呢。” 我伸手打住了小齐的话,伸手从兜里掏出了震个不停的手机。 域上蜃府篇第六章 障碍 “喂,”是云星彤打来的,“查到了什么?” “猛哥,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无论人证物证都有,”云星彤似乎在翻着案宗,“现在就等刘航盛醒过来定罪了。” 这次事件里的案子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之前还要我跑动跑西的当半个侦探,现在这个可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用不着我在里面想破脑袋。 “行,去医院,医院集合汇总一下。”我也不想多说别的,毕竟这件案子在我这里也是这么个情况。照刚才带着我上船的男人说过的话来看,这个刘航盛平时的脾性就不怎么好。 “明白,”云星彤答应了一声。 “现在回医院?”小齐的脸色还是很苍白,估计刚才给她吓得不轻。 “你不是对这个挺感兴趣吗,”我看了眼时间,这破地方也搭不到车,只能略微提速走快点,“平时我说的那些你都挺喜欢听的,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小齐一听就不乐意了,“喜欢听是喜欢听,你还管得着我怕啊。” 我揉着自己的胳膊,刚才小齐连抓带掐的,现在已经通红的一片了。别说,这姑娘还是有点力气的。 “对不起,猛哥。”小齐看到我手臂上的印子低着头向我道歉。 呵,这时候想起来了,早干嘛去了,“我说,你挺舍得下力气啊,平时我没亏待你,你要奶茶给你买了,你想要假期也帮你争取了,就这么对待我啊。” “我不都道歉了嘛,”小齐气鼓鼓的把头别向一边,“谁叫你不听我的非要来这个地方,罪有应得!” 嘿,这小脾气,“你再这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小方他肯定不吃你这一套的。” “要你管,”小齐不再搭理我。 我见小齐的状态恢复过来了,也就不再多言,只是继续加快了脚步。 大约二十来分钟,我和小齐到了阜水市第一医院。我不是没见过简陋的医院,但是这种模样的我真的是头一次见。 这里就是一栋二层小楼,楼外连墙都没有刷,露着里面的红砖和泥缝,有的位置甚至都开裂了,仿佛下一刻就会轰然倒塌。院门前的路面上生着杂草,虽说看样子不是很旺盛但明显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处理过了。唯一能证明我们没有走错地方的就是在斑驳的大门上悬着的医院名称,阜水市第一医院,“院”字的偏旁部分不知道哪里去了,看上去相当的怪异。 “这也是医院?”小齐反复的确认着,“猛哥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瞟了眼院里的警车,“那上面的红十字你看不见啊,走。”说着带头走进了医院里。 里面的环境能稍微好上一些,但也仅限于一些。空气中飘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这个似乎在所有的医院里都是固定存在的东西,就好像没有这股味道就不算是医院一样。 这里的人很多,想来也许是到了晚上的关系,下班来陪护的家属,做检查的病人和忙碌的医生来来回回络绎不绝,四周都是嘈杂的人声。 “走,二楼。”方智明早就给我发过消息,我抬脚顺着楼梯走向二楼。 这里的楼梯扶手原本应该是涂了一层油漆的,现在却被磨得露出了锃亮的金属色泽。转弯的墙上挂着“安静”和“禁止吸烟”的标语,不过看样子没什么用,以为面前的垃圾箱上杵着不少烟头,有的还在微微的冒着烟。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味道这么重了,”小齐扇着空气,无可奈何的跟在我的后面。 “忍忍,我的齐大小姐。”我站到二楼,一眼就看到了方智明,并且他身旁的两个身穿制服的当差的实在是太显眼了,“真没有毛病谁愿意到这来。” “猛哥!”方智明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我,从我挥着手。 我快步走到他的旁边,“怎么样?” “病人我看过了,”方智明指了指病房里面,云星彤正在和一个当差的交流什么,李胖子也在一旁帮忙说着话,“状态还行,不像是撑了几个月的。” “那他们什么意思?”云星彤应该和这里的警察交流过了,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阻拦才对。 “那个是附近的所长,”方智明的脸色有点怪,“刚刚和星彤一起回来的,说是不同意治疗……”他话说道一般止住,“你怎么哭了?” 我回过头,小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泪眼莹莹的样子。 得了,估计小齐就认准他了。不过我也懒得管,年轻人的事操那么多的心做什么。我走进病房里,这里“简约”到什么地步呢,除了病床和一个柜子,再无其他任何东西。没错,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包括云星彤和那个所长就在那里站着争论着。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他是沉幻症病人,必须要得到治疗。病人怎么定罪啊?”云星彤急的满脸通红,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 “我都说了不用治疗,你还要我重复多少遍,”所长插着腰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有这个时间治好他,不如去看看别的得了病的人,这个畜生根本就不配。” 顿时我的脑袋就大了起来,万万没想到会遇上这种难题。 域上蜃府篇第七章 所忽略的现实 我见两个人越吵越凶,赶紧挡在云星彤身前,“你好,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所长贵姓?” 对方掐着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是安靖阳,你就是她的领导是,”他见到我貌似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我问你啊,你们花了国家这么大的财力物力,来救个杀人犯值得吗?” “这是救人,他得了病还只有我们能治好,我们这么做有什么错……”云星彤扒着我的胳膊大声反驳着。来之前他们这几个人都是不同意我对刘航盛进行沉幻症治疗的,现在到了这里云星彤却站在了我这边,这倒是让我感觉有些欣慰。 “是不太值得,”我打断云星彤的话,翻着身上掏出烟盒递给安靖阳,但对方只是瞅着我并没有接。 我淡笑着自己抽出来一支叼在嘴里也不点燃,“安所长有什么主意吗。” “赶紧走,”他见我松了口态度也缓和了几分。 “也罢,我走可以,”云星彤拉了两下我的衣角,李胖子也在我身后劝着,我都没有搭理,“不过你们这里的人也太奇怪了,算你在内,好像恨不得这个刘航盛去死一样。” 我这话一出口,全场都静默了,包括在远处和方智明喋喋不休的小齐。 “你什么意思?”安靖阳瞪大了眼睛,就好像我说的话犯了什么忌讳一般。 “这样,你要是不明白我就跟你说说,”我踱到病床前翻看着刘航盛的脸,很是消瘦,毕竟躺了几个月了也还算正常,“那个在水运办事处的黄保安,安所长认识的对,我还听他说你给他打过电话让他‘照顾’一下我们呢。” 安所长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对,我是给他打过电话,是你们的人说你要去那里看看的,我就事先通知了一嘴,要不然不可能放你进去。” “这话你就说道点上了,”我翻开刘航盛的眼皮,可以看见他瞳孔的收缩,证明他还是有意识的,“我去的时候呢那个黄保安问我是谁,要开船得等到明天。可是在去看船的途中我问盛的事情时他又跟我说这里的人他都认识,是不是很矛盾。” “你想说什么?”安靖阳没了刚才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 我翻开被褥,这才看到在刘航盛的身上有着几处伤疤,看样子应该是几个月前那起事件造成的,毕竟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把刀,不可能他捅了两个人而自己毫发无伤,“你知道我在船上看到了什么吗?”我扣上被子转头望着他。 “船上有鬼!”这是小齐说的,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真的有鬼啊,我看到……” “确实有鬼,”我冷哼一声,“但有鬼的是人心。” “猛哥,你们……”云星彤转头开始担心起我来了。 我没有回应他,只是盯着安靖阳,“我们在船上是遇到一点怪事,但那都是人搞出来的。黄保安他演技不太行,要是换一个人兴许还真的能唬住我。” 小齐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猛哥在说什么啊,那个人影,还有声音你也听见了,船上肯定有东西……”说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吓唬我们!” 我见惯了沉幻症里的那些和扭曲的怪异,这种小儿科的东西还真的对我没什么用处。“说说,安所长,从在船上吓唬我们,还有在这里的胡搅蛮缠,我感觉你好像不是很想让我了解刘航盛的沉幻症,我想听听原因。” “为什么?”安靖阳似乎早就做好了对我明说的准备,“这刘航盛他该死!就这么让他死在梦里已经够仁慈的了,为什么还要救他?”他说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了,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让他恨不得扒皮剔骨的人。 他作为一个所长能说出这种话明显不符合自己的身份,除非……我在心里把他的种种举动过了一遍,“阿虎和二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安靖阳也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他,“虎子是我外甥。” 娘的,竟然有这层关系在,那这事确实有些难办了,“抱歉,我不知道你和死者……” “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这家伙还来了脾气,“你知不知道船上死了人是怎么处理的?你觉得他们能把冷库里的鱼都倒出来装死人?” 我还真的忘了这茬,总想着案子已经结了那尸体也应该火化了才对。不过一细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船上就那么点地方,除了活人就是鱼,还哪有位置给你摆着死人。这个问题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这艘渔船能把刘航盛带回来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那两个丢了命的船员那自然也就没有带在船上的必要了,冷库也不是备给他们的。 云星彤在一边拉了拉我的胳膊,轻轻地摇了摇头。 “现在我连虎子的身子都没见着,虎子娘都已经快疯了,你还让我找你们这些狗屁的专家来把他治好?做梦去。”安靖阳急红了眼睛,冲着我咬牙切齿。 “一命抵一命吗,”我的脑袋疼痛不已,鼻子有些痒痒的,伸手一摸才发现手指上带着一抹红色。 域上蜃府篇第八章 心怀鬼胎 “猛哥!”云星彤率先发现了异样,急忙关切的询问我的状况。 “没事,就是有些水土不服,在船上让海风吹的,”我抹着上嘴唇的血,接过小齐递过来的纸巾,“安所长,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很假,你不让我连接沉幻症我也能理解,我可以让步,但你首先得付得起责任。” “责任?”安靖阳听我这么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或许在他的认知里我可能会竭力的劝说他,“什么责任?” 我擦干净从鼻腔里流出的血液,“国家需要收集每个沉幻症的情况和治疗过程以及一些后续发展,这个刘航盛是唯一一个在沉幻症中坚持了一百多天的人,他的重要性相比也不用我多说。你想要他去死没问题,首先你的儿女情长得要大得过国家。” “你……”他一时语噎,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我。在安靖阳听来这件事一定是相当的重要,一直坚持的立场自然也会动摇。可是我知道,其实姓姚的都不打断对刘航盛进行医治,足以见得与那些狗屁的医疗数据相比,我还是更重要的。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现在只要能诓住安靖阳,别的都无所谓。 “以安所长的身份,真要违抗命令的话,你有很多次机会都可以解决他的命,”我指着躺在床上的刘航盛,“这个病人说是待宰的羔羊也没什么毛病,况且还做过那么恶劣的事情。可你还是看着他直到我们到了这里。”我把沾满血的纸巾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要不这样,我也不阻止你,动手。” 安靖阳张大着眼睛望着我,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 “正好也算是报仇了不对嘛,左右都是违抗了国家的命令,为什么不痛快点。”我一脸无所谓的望着他,“动手啊。” 安靖阳脸色铁青,死死的盯着我许久,伸出食指点了点我,随后快步走出了病房。 “猛哥,你怎么样!”小齐见状赶紧走到我面前,“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都说了是水土不服,”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时间也不早了,吃饭去,今天也什么都做不了。” “哎呦我的哥哥哎,”李胖子拍着大腿很是懊恼,“你这可是把人家彻底的得罪了,你说让我劝劝说不定还能松口,这下可好……” 李胖子竟然能有这种想法,“我也想好好劝劝,但是我越是说道理他就越会拿感情来压我,这里面说不通的。” “那你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啊,”今天李胖子的想法还挺多,“这下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怎么做事啊。” 在我看来这就是最好的办法,总不能打电话给姓姚的让他来解决,到时候肯定比现在还要难看。这个安靖阳做了这么多也是个明白人,也会想通的,“行了,别废话了,都杵在这不饿啊。” 方智明张了张嘴,也知道劝不动我干脆放弃了这个想法跟在我的后面。 来到阜水这样的沿海城市,能上餐桌的东西肯定少不了海里游的。别说,这里的经济虽然不发达,但是餐馆却随处可见,各处都立着“地方特色海鲜家常菜”之类的标语。我也没心思去挑,随便进了一家看样子还凑合的,要了一桌子的菜。 “吃啊,怎么都愣着,”我这里的鳕鱼确实要比我平时在其他地方吃的要鲜上不少。这种海鱼一出海基本上立刻就会死掉,就算处理得再快到了其他地方也少不了长途运输,那时候早就不似现在这味道了。 “猛哥,你早知道怎么不跟我说啊,”小齐轻咬着朱唇,还在计较船上的事。 “跟你说了也没什么意义,那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不会认的。”我用筷子挑了几块鱼肉放在小齐的碗里。 “那起码别让我这么怕啊,”小齐似乎回想起了船上的事,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不说你不怕,都是风吹的嘛。” “那你就瞒着我,”小齐满脸嗔怒,“就知道拿我取乐,”说着狠狠地扒了两口饭。 我用胳膊杵了杵一边的李胖子,“怎么了,看看你那张苦瓜脸,平时就属你爱吃,现在摆在脸上了你都能忍住啊,”我看见李胖子的喉结动了动,“你放心,我心里有谱,别瞎想了。” “嗯,”李胖子也明白,既然我都这么说了也只能走走看了,也是动手夹了几道菜狼吞虎咽的吃着。 “那你俩又有什么问题?”我看着方智明和云星彤,“我那些话都是吓唬那个安所长的,上面没有逼着我做这个,我真的是自己要来的。我的精神状态也很好,你们看我现在有什么问题?” 方智明苦笑一声,也动了筷子。 “星彤,你有什么要说的。”我看着对面坐得直挺挺的女孩子,放下了筷子,“你要喝酒?” 云星彤摇着头,“回来的时候我查了一下这个刘航盛的家庭情况,这里的亲戚不少,但是几乎都没有什么往来,只有他的爷爷照顾他。但是在几天前,老人家……”云星彤望着满桌子的饭菜说不出口。 “人不在了?”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这是不是有点巧了。 云星彤点点头,“老人的死亡证明显示的是正常死亡,由于和刘航盛患上沉幻症的时间完全错开,我没有资格去翻找老人的具体死亡报告。”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怎么想他们都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多少也是一个老人家。 域上蜃府篇第九章 归来的程颖 吃过饭后,我们又回到了那家所谓的旅馆。尽管小齐很不情愿,还是被云星彤拖着回到了房间里。至于我们三个大老爷们,也是你看我我看着你,“得了,”最后也是我开了口,“你们睡,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猛哥,”方智明和李胖子异口同声的叫住我,“你睡床上。” “我说了我睡不着,”我现在已经相当能理解当初的金科长了,我尤记得有几次我醒来时都没有看见他,想来也是因为心疼我,而我现在和他一模一样。这几个年轻人都是因为我执意要过来才跟着的,现在想想因为我所谓的职责和心中大义就拖上他们确实有些对不住,也亏得他们想都没想就跟我来了,“我出去走走。” 我独自顺着海边走着,这里和那种沙滩不一样,而是一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水泥堤坝,看不见一粒沙子。我听着海浪拍在堤坝上的声音,仰头借着昏黄的路灯望向一边已经半隐在云里的月亮,不知为何有些提不起力气,干脆坐到岸边,有些凉爽的海风不停地吹拂着我的身遭,我也只能默默地裹了裹衣服。 “我小时候特别想看海,”一个身影坐在我的旁边,是方智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上来了。“那时候很向往这种一望无垠的感觉,但父母一直没什么时间,我也不想让他们多费心就一直压在心里。” “后来呢,”我拿出一支烟点燃,那一丝烟雾刚刚升腾起就被海风吹得无影无踪。 “后来就是上学,说来也巧了,”方智明长叹一声,“大学里面就有一个人工湖,但看着也没什么意思,和我心里的大海比起来差远了。” 我摇头轻笑着,“你不是想说,因为跟着我过来你才看到了大海,”我大吸了一口有些腥咸的海风,“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大海不太一样。” 方智明一副看开了的样子,“现实不就是这样嘛,和想象的永远有着差距。” “要我说啊就别想那么多,”李胖子竟然也跟过来了,“都是杞人忧天。” 嗬,还会蹦词了,“那你怎么还想那么多啊,还说我讲的话太过头了,”我伸手搭着旁边李胖子的肩膀。 “这个,这个不一样的啊,”他连连摆手,“我也是为了猛哥你着想啊。” 我突然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伸手摸着兜里的手机,拿出来看着上面阿晴发来的消息,“一些都好,别挂念”,我也跟着回复了一句“我也是,这边快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小齐在店里撞见了我们,一脸狐疑的瞅着我们,“你们这都干嘛去了跟没睡醒一样,像是被海风吹了一晚上。” 这眼睛怕不是火眼金睛,“哪有,”我岔着话题,“别挡道啦,出去吃饭,我请。” “不对,你们晚上肯定有什么事,”小齐似乎不打算放过我,“一个个的都无精打采的,”她学着我的语气,殊不知自己也和我们差不多的德行,“真没事?” “这人都好好的在这里……”我说着却望见了小齐身后那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回来咯,猛哥,各位哥哥姐姐!”说实话,这小妮子不在我还蛮想她的,不过也亏她回到宴江还能再出来。早上她发消息问我在哪,我告诉了她位置之后问她怎么样,小姑娘倒是成熟了一些没向我抱怨什么,只是说见了面再说。 “哎呦,想死我了,”小齐见到程颖也是放过了我,飞快的奔向身后抱住了她,“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程颖嘟着嘴,“怎么会,舅舅他是不想让我走,我就把老师搬出来,他还敢不听老师的话?乖乖的放我走了。” “干得不错,”小齐笑嘻嘻的拍着小妮子的肩膀。 这话题再唠下去可能就不太对味了,我赶紧叫停,“行了啊,叙旧来得及,早饭都没吃呢。” “对吼,我是后半夜的飞机,现在也饿着肚子呢,”好像是为了配合我的话,程颖的肚子哀嚎了一声。 去餐馆的路上程颖小齐还有李胖子在后面叽叽喳喳,聊的无非都是这几天的见闻。 “诶,我光听猛哥说还不信呢,你们住在那种地方啊,”程颖呆呆的问着,“难不成有什么特殊原因?” “这还不是猛哥选的,”小齐在我背后插着刀,“你以为我们想啊,阜水就这一家租店,有什么办法。” “咳,”我轻咳了一声以表抗议,她说这么多我在小妮子面前树立的高大形象就要荡然无存了。 程颖一拍巴掌,“早说啊,爸爸妈妈不是给我们提供赞助嘛,他们肯定有办法。” “有什么办法,来这里盖一栋楼?”方智明摇着头,一脸不相信会有什么改变。 “呃,”程颖沉吟了一番,“交给我,”说着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着里面撒了好一会的娇,听得我牙根都发软。尤其我身边的云星彤,我都能看到她的胳膊在发颤。 “我不想住在这种地方嘛,哥哥姐姐们还和我说有老鼠和蟑螂,我害怕,想想办法嘛爸爸,你女儿也是为了工作,这是对国家做贡献的。”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程颖乐呵呵的回了一句,“我知道,爸爸对我最好了。”说罢挂了电话,“没问题,爸爸都替我解决了,下午瞧好。” “你没事,”我看着一边云星彤涨红了脸,“是不是低血糖,要不要歇会。” 云星彤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饿的。” 域上蜃府篇第十章 货轮 一路听着程颖那停不下来的话语来到了医院,“这也是医院”果然她会这么问。 “是,刚看见的时候我也是不信呢,”小齐很是狡黠的拉着程颖,“要不再跟你爸爸说说,给病人换个地方” “别做那些没用的,”我轻喝一声,“做这个应该报着要吃苦的打算,你要是不习惯可以回家。”这里的环境单凭我肯定是改变不了的,那个安靖阳也不见得能让我把病患带走。 小齐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刘航盛的病房,连接器已经到了,不过只能摆在门口,这个大家伙根本塞不进那狭小的病房里。 “负责医生呢,”门前依旧有两个穿着制服的当差的,不过对我的话都是充耳不闻,我也只能问向方智明,昨天是他率先来的医院,多少应该有点了解。 “这里的医生不是单独负责,”老伙计的脸色不是太好看,也不知是昨天晚上的海风吹得还是因为这次的事件不同寻常,“是轮班制的。” 怎么还有这种的,国家方面对沉幻症的要求就是单独有一位医生二十四小时专门护理和看管,像这样的对待完全是不符合规矩的。 “去把当值的医生叫来,”在来之前我完全没想到这次会这么难办,别说这次病人的履历了,现在还没连接沉幻症呢就已经困难重重了。 方智明领了命令走开。我也没管门口站着的那两个木桩子,径直走到刘航盛的床前。他和昨天没什么改变,心跳呼吸都很慢,脑波也异常的平稳,好像并不是陷入了沉幻症,似乎就是睡着了一般。 “小齐,胖子,”当下越正常的情况就越可能不正常,天知道这号人物的梦里都会梦见什么,“调试连接器状况,准备连接!” 两人也是应了一声,纷纷开始自己的工作。 “猛哥,要不你再等等,我想办法查一下病患的家属,应该能再查出点什么,”云星彤也是感觉有些拿不稳。 “算了,现在这些信息肯定都被封锁住了,你想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再说了都孤家寡人一个了你能查出什么。”我不打算让云星彤去冒险了,就安靖阳那样,能再给透露半个字就见鬼了。 “那……”她望了眼小齐有些犹豫。 我知道她在想着什么,“没事,我就是先进去看看情况,也不指望一个来回就能解决,别担心。”我宽慰着她,正瞧见了方智明带着几个医生赶过来,“现在我不管你们是谁负责这个病人的,我要准备一把椅子,带靠背的,然后把病人的床给我拖到门前,我要进行沉幻症连接。” 几个医生听我说完,没一个活动的。 “还有什么问题”我望着他们,这几个人的眼里透漏着犹豫不决。 “安所长的意思,是谁都不能动他……”为首的医生也不知道该听谁的,轻声的回应着。 我就知道,“我是国家直接委派的,比你嘴里的安所长不知道大多少个级别,你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出了什么问题你能负责吗” 医生们明显被我压住了,他们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好,我马上准备,”说着安排着人手拖着病床,还从办公室里拖来了一只少了一边扶手的椅子。 “呼,”我深吸着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撩开衣服贴上了电极片,戴上了连接装置。 “猛哥,万事小心,”云星彤和方智明将连机器的另一侧套在刘航盛的头上,满脸凝重的望着我。 “怎么搞的像是一去不回似的,”我嘴上打着趣,心里却没有底,但还是强行的挤出一张笑脸宽慰着几人,“没事的,这么多的沉幻症都搞定了,这个肯定也没问题,相信我。” “我相信你猛哥!”只有程颖喊的很大声。 “嗯,”我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小齐,准备连接!”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一阵白光几乎都要刺穿了我的眼睛,我伸出手挡着,身体却似乎飘了起来,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波动,这给我的感觉像是飘在海面上一样,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臆想的结果,我还真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一声轰鸣响起,我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急速的下落,最后结实的摔在地上。 这就是刘航盛的梦里我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看不透的迷雾,隐隐的能听到鸟鸣的声音透过浓重的雾气传达到我这里。 “嘶,”我揉着摔得疼痛不已的背,看着身上穿着的海员服,心里泛起了一丝疑惑。再看面前,我哪是在地上,这分明是一艘巨大的货轮,甲板上码着数不清的集装箱。 怎么不是渔船我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我完全没有预想到会来到这种环境里。难道说,这个刘航盛在之前还当过海员也有这个可能,不然不能有如此细节的船,尤其是地上的一条血迹。 域上蜃府篇第十一章 甲板之上 这是……,我顺着血迹的源头望去,好家伙,一个人型俯卧在血泊里,就在我身后的不远处。 是刘航盛吗,应该不太可能,毕竟他在现实中脑波相当稳定,一百来说如果病患在梦里受到了伤害,最明显的就是现实中的脑波会剧烈波动。 那大概是阿虎或者是二子,就是被刘航盛捅了的那两个人。可是都发生过这样的事在现实中还能如此的淡定,别说撑了一百多天,就连脑波都没有什么剧烈波动。这说明这个刘航盛的心理素质也是够强的,搁一般人身上早就受不了了。 我装着胆子靠近了尸体,但离得越近就愈发的发觉不太对劲,因为面前倒着的人,他的状态明显有些奇怪,全身好像裹满了石膏一般,甚至还泛着油腻的光泽。之前因为距离和海雾太大的关系,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等到我站在尸体旁,胃部猛然传来一股剧烈的抽动,我趴到地上不停地呕着,恨不得将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倾泻到甲板上。 那确实是一具尸体,并且已经呈现出蜡化且有些松软。他身上穿着和我一样的海员服,只不过已经被自身分泌的油脂浸透后凝在了身上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我抹干净嘴巴,忍着那股怪异的气味低头盯着蜡化的尸体。这具身体很奇怪,首先,尸体蜡化之后是不可能存在血液的,更别提这洋洋洒洒的流了一路。其次,在蜡化的油脂凝固在身上后,尸身的皮肤应该很坚硬,不该似这样松松垮垮的散在一边。况且在我这个位置看来,尸体上没有任何的伤口,除非是在腹腔之类的位置,因为是俯卧着的我看不到。 我能分析出这些也多亏了学过点法医,课本上的东西也是嚼了个通透。不过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尸体,不然也不会忍不住翻江倒海。 我看着自己的手,实在是没有那个胆量去空手翻尸体。四下里寻找一番,因为雾气的关系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先绕着甲板走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趁手的家伙。 还好除了那具尸体之外再没有看到什么其他的怪东西,不过这里堆得满满的都是集装箱,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因为雾气的关系,可见范围也就大概五米左右,虽说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还是谨慎点好,谁知道在浓雾的那头有着什么东西在望着我。 可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听得一声刺耳的尖叫传来,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可四下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对,我身边肯定有东西!我还能听到一种诡异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就在我的附近游荡,每一次脚步声响起都深深的踩在了我的心里。 我扶着一边的栏杆,可以听到栏杆下面那澎湃的水声。这里是甲板的一侧,只要我跟着栏杆走就肯定能走出甲板。 我缓缓的挪着脚步,生怕惊动了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就连大气也不敢喘。我吊着胆子,却一不小心被脚下的一截粗绳绊倒,结实的摔在了甲板上。 “呼,”我伸手捂着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晃荡的站起身。地上的那截绳子一段消失在雾气的尽头,一段吊在了甲板下面。看这绳子的紧绷程度就知道,甲板下面肯定吊着什么东西。 我不想干预这些,越过绳索继续向前走着,可是走了几步脚却僵在了半空中。 在我的侧面,有着很大的一滩血迹。看那血迹蔓延的样式很不规则,似乎之前有什么物体倒在这片血泊里。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看见我的那副“杰作”就在血迹的旁边。 好家伙,那具已经蜡化的尸体呢冷汗顺着我的额头流着,难不成听到的声音就是它传出来的我仔细听着那脚步声,“啪嗒,啪嗒,”不就是赤着脚踩在地面上吗,这玩意还真的活了 在经历了岳泗的那次沉幻症治疗之后,我对于尸体的那种畏惧已经减轻了很多,也可以说是医好了心病。可相比于眼下完全不一样,会行走的尸体我在沉幻症里也不是没见过,可完全没有当下给我的压力这样巨大,我甚至感觉它就在我的面前。 事实证明永远别想那些没用的,现实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和我差不多高,只不过身体呈现比例极不协调,相当纤细的胳膊,但胸腹却大得异常,脑袋歪歪斜斜的,颈椎骨安好的话根本做不出这样的动作。 妈的!我暗骂一声,这不是我刚才看到的尸体还能是什么不过它的身体极为僵硬,走一步一顿,“啪嗒,啪嗒,”随着它的接近,那怪异的身影也渐渐暴露在我的眼前。 它的胸腔腹腔有数不清的刀口,鲜红的血液正随着它的每次一落脚喷洒出来,原本油腻光泽的衣服上又染上了鲜红,看着就说不出的恶心和恐惧。 想都不用想,这玩意肯定不是来找我玩的。我扳着栏杆掉头就跑,却谁知一转头却撞了一个满怀。我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了一个一样蜡化的尸体,这具更惨,脖子断了大半,鲜血染红了全身,现在还不停的向外涌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域上蜃府篇第十二章 日志里锁住的恶意 面前的情况明显超出了我的预期,说不怕都是假的,我可是和那东西装了个满怀,一身已经硬化的油脂都漫到了我的身上,那种恶心欲呕同时夹杂着畏惧的心情几乎让我崩溃。我现在还哪管得了这些家伙,急忙抬起有些发软的脚向一侧跑去。 也许是歪打正着,我竟然顺着甲板跑到了主控室的外侧。还好这里没给我搞什么鬼打墙的那一套,不然我真得被逼疯。 但随后我的心情又被浇了一瓢冷水。我趴着主控室的玻璃,抹去上面的水雾,勉勉强强的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整个主控室里淹着水,墙壁上沾着丁丁点点的血点,看样子已经凝固多时了。主控室后的舱门大开着,但其中透露出的黑暗有些让我绝望。 耳后的尖叫声和脚步声愈发的接近,待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一咬牙,干脆走到侧舷拉开了主控室的门,还好只是被关上并没有锁死,里面的水顺着打开的门涌了出来,漫淌过我的脚,有几根海草挂在了我的脚踝上。 我深吸一口气,钻进了主控室里,随后紧紧地锁上了大门。 就在我锁上主控室的门几秒钟之后,一阵沉重的拍门声隔着厚重的门板传来,同时几个浮肿的身影慢慢自浓雾中展现出来,它们身上都带着伤,看样子都是被同一种利器刺的,满身的血肉模糊。但即使这样,它们依旧锲而不舍的拍着门板或者主控室的玻璃。 我喘着粗气,脱下海员服擦着身上的油腻,却冷不丁的注意到地面上在所剩浅薄的水里,依旧有着几滩血红。 我咽着口水,望了一眼大开着的船舱,那里似乎有噬人的怪兽,在等待着我的靠近。 勉强擦干净身上,我厌恶的丢掉衣服,在主控室里翻找了一番,想找一个趁手的武器。结果却大失所望,别说武器了,连一个能拿得起的东西都没有,那些仪器都是坏的,或者说刘航盛的设定就是这样,根本就没有能用的。 不过倒不是一无所获,我倒是找到了一本航海日志。 船上还有这种东西吗?我谨慎的望了一眼仍在甲板上游荡着的尸体,带着一丝小小的期待翻开了日志。 我该怎么表达自己看到的东西呢,莹莹的表达能力都要比写这本日记的人好上几倍。各种各样的语病,语序不通,还有写错的拼音,甚至到最后变成了简笔画。 记得那个姓黄的保安跟我提过,云星彤也跟我说过,刘航盛没有上过几年学。那这很有可能就是他写的,我几乎是强逼着自己在一众的鬼哭狼嚎中读下去。比起黑暗中的未知,还不如当下的安全。 日记里记载了很多事情,但大多都无意义,像是哪一天到海边玩了,或者是多长时间没有见过父母了,父母回来之后给自己买了什么,我只是快速的扫了一眼然后翻过。 在日记过半的时候,有一句引起了我的注意。 “爸爸妈妈没有回来,别人都说死了,回不来了。他们骗人,我恨他们!” 我皱着眉,这个刘航盛失去父母的时候还没有到上学的年纪,如果在那时就形成了这种暴戾的性格那他后来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了。如果在当时有个正确的引导,绝对不会发生这些后来的事情。 果不其然,随后的一篇日记里,还懵懂的他杀了邻居家的狗崽。他很是详细的描绘了怎样用一块鸡骨头诱骗那条小生命到无人的角落的,又是怎样用一块石头结束了那条鲜活的生命。幼稚的文笔和残酷的描述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反差,这个对比让我无比的心寒。 之后的时间里,这种事情他没少做,也有过不少次被抓包的时候,在那时他的爷爷就会站出来,说“只是个小孩子,别当真”之类的话语。当然没人会善罢甘休,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把命当回事,长大了那还得了?这时候他的爷爷就露了功夫,直接倒地不起。 一个老人这样谁还有什么办法?有的人就这么算了,有的气不过也会收拾老人一顿,可本就烙下恶毒印记的刘航盛变得更加记恨身边的人,他画了好多残忍恐怖的简笔画,画上的人或者是撕裂的,或者是人首分离的,或者是血流如注的。我从那幼稚的画作里看不到一丝童真,反而满是滔天的恨意。 这种的情况他爷爷应该知道才对,我越往后翻我的心越冷,慢慢的他的语言变得成熟,但是言语却让我胆战心惊。直至我翻到一页,一个画着老人模样的人递给了一个孩子一把沾着血的刀。 怪不得这些人恨不得他去死,对刘航盛的爷爷也不管不顾,这都是有理由的。可是这样的人是怎么上了船的?我心里涌起了一丝怪异,随后想起了一句话,“他家祖上三代都是水耗子”,难不成是托了关系?想来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既然如此,那他绝对当不了海员。别说这性格,就是学历都不够。那这么说这艘船,包括船上的东西都是他假想出来的。 不过那些游荡着的尸体倒是很奇怪,按照常识来讲,蜡化到这种程度的尸体,是绝对不会有血液流出的。而且看那腹腔胸腔的鼓胀程度,明显是呈现了一定的巨人观现象,这也是被称为“法医学噩梦”的一种现象,尸体中随着腐败慢慢的在腹腔胸腔或者皮下积累起的一种胀气,鼓起的肚子就被称为“巨人观”。这种现象在刘航盛的梦里如此的细节,那他肯定见到过这种尸体。 域上蜃府篇第十三章 突破点 也许是我被手里的日记吸引住了,完全忽略了周遭,直到一声踩在水里的脚步声响起我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唔,”我扶着肚子坐起来,头顶的冷汗不停地流下。 “猛哥!”几个年轻人涌上前,看情况我的样子吓到了他们。 “我没事,”我捂着腹部,刚才在梦中确实看到了刘航盛,只不过他的表情根本不像一个人类能做出来的。血液糊满了他的全身,但我也只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冷漠”两个字。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刀,这应该就是他用来剃鱼的刀,现在上面却裹满了鲜红,血水正一点一点的滴落到地面上没过脚踝的水湾里,晕出一抹骇人的红晕。 我本想和他周旋一下的,谁知他像着了魔一样,根本没有给我丝毫的机会,举着刀冲着我的身上不停地刺着。 视线的最后一刻,我看见他在我的身上抹了抹刀上沾着的血液,随后打开了主控室的门走了出去。 “安所长呢,”我喘匀了气,瞄了一眼一边仍在沉睡的刘航盛,“今天他来了吗?” 云星彤摇摇头,“没看见,我有他电话,”说着拿出手机。 “猛哥,你这是看到了什么,”方智明一如既往的对梦里的事物感到好奇,“你是自己断开连接的,那就说明你在梦里……” “我看到刘航盛了,”我瞟了一眼门口抻着脑袋望着我这里的两个安所长的手下,“要解决这次的事件没那么简单。” 我正头疼着这事该怎么处理的时候,云星彤将手机递给了我。 “喂,”我站起身,摸着身上的烟盒,“安所长是,我是苏司猛,昨天见过面的。”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安靖阳的语气相当不善,仿佛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想说什么?” “我连接了刘航盛的沉幻症,看到了一些东西,想问问安所长,”我倚在连接器上,那略带沉闷的声音给了我一点安慰,“这次不是刘航盛的第一次出海对。” 对方冷哼了一声,“对,没错,那又怎么样?” “你们这里有过大型的货轮靠岸吗?”我没有直接提刘航盛有没有上过这种船,那么问针对性太强,我觉得他不会告诉我。 “这种事你应该问水利局,来找我做什么?”我就知道他不会告诉我。不过无所谓,以这里的环境估计就不会有大型的货轮靠岸,要是来拉鱼的那也太扯淡了。再不济,我也可以像他说的那样,去水运办事处查查,到时候自然明白。 当然我的目的也不止是这个,“我说,你在刘航盛的面前提过他爷爷的死对。” “我不记得了,”安靖阳回答的很果断。 我回想着在梦里,那些画里夹杂着一副老人的遗像。那副遗像说是画的,倒更像是印上去的,和前后那些稚嫩的画作相比这个明显要写实得多。如果说别的随手画都是小孩子画的,那后来的遗像画明显要成熟不少。也就是说,这是近期的事情。 并且不止于此,在刘航盛的梦里,他的胳膊上绑着一道黑色的布条。即使身上仿佛被血水淋了一通一样,那道布条却好似一尘不染一般。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叹着气挂了电话,还给了云星彤。 “怎么样?”小齐扣上了笔记本电脑,探着头问我。 “死不认账,”我轻咬着嘴里烟卷的过滤嘴,“星彤,你跑一趟水运办事处,找一下刘航盛所有的出海记录,以及二十年内有没有大型货轮靠港。” “明白,”云星彤点头答应下来,正欲离去程颖却唤了一声,“猛哥,我也要去!” 我就知道跑不了这个小妮子,她愿意去就去,有云星彤在她也惹不出什么乱子,“行,不过你都得听星彤的。” 程颖很是开心,“明白!”说完搂着云星彤的胳膊走出病房。 “猛哥,你看到什么了反应这么大,”方智明又问了一遍,似乎我不回答他就会一直问下去。 “我看见刘航盛了,”小齐听我要提起梦里的经过瞪着大眼睛望着我,而李胖子则是悄不做声的向一边挪了下,“他在对尸体不停地下刀。” 几个人对视一眼,“什么意思?” 这些东西迟早都得说出来,他们想知道我没没必要藏着掖着,“他的梦里是一艘巨大的货轮,上面起着浓雾,甲板上有着很多游荡的尸体。”我把我的所见所闻全部描述出来,“尸体都带着刀伤,看样子是刘航盛做的。但令我没想通的是,那些好像是死了几个月的尸体会流出血来。” “噫——”小齐缩在方智明身边,“这些人怎么就梦到这些东西。” 至于李胖子,早就躲得老远了,他这个胆子也对不起身上的膘。 “会出血的尸体……”方智明倒没受到什么影响,“那会不会代表的是人?” 人?有这个可能,但为什么会表现成这幅模样?这应该和刘航盛的经历有关系,接下来就看云星彤的消息了。 域上蜃府篇第十四章 残酷过往 世界上就两种人的心难以揣测,一种是精神病人,另一种就是杀人犯。他们总是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或者是动机,虽说在正常人眼里都是不可理喻的,可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正常的。 没过多久云星彤就传来了消息,和我猜的差不多,近些年来没有大体积的货轮来到过阜水,并且这个刘航盛也不是第一次上船了。 那这些尸体代表的含义是……我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一道灵光,赶忙抄起电话给云星彤打了过去,“在刘航盛上船出行的那几次里,有没有出现过随行船员死亡的情况?”电话刚接通,我没等云星彤说什么,赶紧把自己要问的先说出来。 “有过,我正想和你说,”云星彤回答,“去年夏季八月份左右刘航盛有过一次出海,同船的一位船员因为染了风寒,在船上又没有得到有效的医治,最终宣告死亡。” 真让我猜中了,或者说刘航盛的梦里根本就没有那些隐喻的东西,所有的恶意全部都是赤裸裸的展现出来的,他想要发泄出的恨意比我预想的要大上许多。“有记录吗?” “我正在找,”云星彤似乎在翻着文件,没过多久那里传来程颖的声音,“云姐姐,是不是这个?” “对,就是这个,”我听得云星彤摸索着翻了一阵,“ha-05-27号渔船,嗯,在去年八月二十五号出海,出海十天后既有一名船员因痢疾导致的心肺功能衰竭而死亡。渔船由同年十一月十四号归港,遗体一直归置于船舱底层呈无人看管的状态,被发现时已经成蜡化……”云星彤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声音渐渐小去。 “我的妈,都是一起出海的就这么被对待啊,”程颖很是打抱不平。 其实这在我们看来很不理解,但对于他们这些以海为生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上了船就等于签了卖身契,出了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就像安靖阳说的,船上不可能专门给你留个地方,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没人顾得上你。 不过话说回来,这艘船能留着尸体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比盛上的这艘还算重情义,起码把身子带回来了。 从云星彤的描述来说,如果将尸体存放于幽暗密闭,潮湿且闷热的环境下很长时间确实有可能产生尸体蜡化现象,那种场面是在太过于恶心就没必要多说了。 照这么看,刘航盛肯定是看到了尸体,并且对此印象相当的深刻,所以才会体现在他的梦里。也许那之前刘航盛还有着一丝人性,可是在看到了尸体的惨状之后他的人心就已经被完全扭曲了。比起他自己,这样的船,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世界更是要冷酷无情。 当然,刘航盛生性暴戾杀了人这是跑不掉的,无论什么经历他都不能这么干,这是最基本的也是无法逃避的。 “行了,回来,”我对于这次的事件,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接下来该考虑的只是该如何唤醒刘航盛。 “有什么发现?”方智明见我放下电话赶忙问道,他似乎对这样的事情无比感兴趣。 “不出我意料的话,”我站在窗边,感受着一阵阵阴冷的海风仿佛一双柔弱无骨且冰凉的手在抚摸着我的脸庞,“他梦里的那些像是尸体的,应该都是正常人,只不过是那种表现。”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已经硬化的尸体身上还会流出血液。我把云星彤查到的和他们说了一番,引得几人一阵唏嘘,这确实和之前的沉幻症比起来,要残酷许多。 “小方,你是不是说过你也想要连接沉幻症来着?”我点燃嘴边的烟,借由它能给我的喉咙带来一丝温暖。 “是……”方智明没想到我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好像是在几个月前他就跟我说过来着,“猛哥你是说我可以连接?” “你想要连接吗?”我把问题抛给了他,不过他怎么回答我也能猜得到。 “不行不行,”小齐跳了出来,“太危险了,我不同意!”她指着沉睡不醒的刘航盛,“猛哥,曾博士的事情你都忘了吗,一旦方木头出了什么事……”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那我出事就没问题了对。” 她被我的话噎住了,“你……,猛哥你不一样,你都算是身经百战了,方木头只是一个新人,他做不到的。”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方智明丝毫没有给小齐面子,“既然猛哥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就肯定要抓住。沉幻症里到底是什么样的,那些怪异的人扭曲的梦,我倒要见识见识是什么可憎的事物能把人困在梦里。” 小齐指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婕楠啊,”李胖子这时开了口,“既然老方有这个想法就让他试试,不见得他就不行,起码我相信老方是能做到的。” “小方无论从知识储备,到精神状态都强于我太多,我能解决这么多的事件那他肯定也可以,”我品着嘴里的辛辣和苦涩缓缓说道。 “那,那出了事怎么办,”她知道劝不动了,满脸担心的望着方智明。 “不会出事的,外面有你在我就不会有问题,”方智明轻笑着,但他已经自作主张的戴上了脑部连接装置,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尤其是在说这种话的时候。 “真的,”小齐还就吃这套,顺理成章的扑进了他的怀里,“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保证完好无损的回到你面前,”方智明轻轻地拍着小齐的背安抚着她。 域上蜃府篇第十五章 连接原点的方智明 李胖子在一旁看得是老脸通红,悄悄地往我身边蹭着步子,“猛哥,他们之前就是这样的吗,我怎么没注意呢。”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早就知道了他们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我敢保证,方智明那榆木脑袋里想着的事情肯定和小齐想着的完全不一样,“嗯,习惯,以后大概就是常事了。” 他们似乎这才想起边上有我们的存在,小齐赶紧慌慌张张的推开方智明,“刚才我只是怕你出事了知道吗,没有别的意思。” “知道,”方智明傻乎乎的答应着,“我不是都说了嘛,有你在我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小齐的脸猛地涨得通红,一言不发的闪到连接器后面摆弄起电脑,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行了啊,差不多了,”我看着方智明敞开胸膛贴着电极片,上前伸手帮着他忙活,以往都是他帮我这么做的,这种差异感让我有些反悔了,我不清楚这么做对不对,“可以吗,你是跟着我一路过来的,几乎我所有经历过的沉幻症的表现你都知道,但梦里和我说的完全不一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问题,”方智明根本看不出像我第一次连接沉幻症的紧张,反而是一脸兴奋,“放心猛哥,我知道该怎么做。找到刘航盛,找出他身上沾染到无序地带的部位。”他总是称呼混沌为“无序地带”,这有些让我不太习惯。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接触他,梦里的刘航盛已经完全没有人性可言,只要见到能活动的东西就会挥刀乱砍,在梦里死去会相当的痛苦,你应该在我的身上已经见识过了,那感觉和现实中没什么两样。”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接近他,多少能探知到一点真相,能让猛哥减轻一点负担,我也不算是留在小组里的闲人。”方智明的眼神异常坚定,根本不容得我有任何反驳。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啊,也罢,“那好,万事小心,”我拍着他的肩膀,“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到了沉幻症中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方智明点头,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小齐,改为计时十分钟。”我总感觉这比我所经历的任何沉幻症都要紧张,咬着牙尽量把自己忐忑的心压下去,反复的告诫自己方智明能做到。 “计时十分钟,准备完成,开始连接!”小齐敲着键盘,但我还是能看出她有些慌乱,完全不像对我时那么从容。 这种滋味真的很奇怪,因为躺在那里的应该是我才对。我好像看见了自己慢慢耸拉着脑袋,一边的李胖子好像再熟悉不过了一样,伸手扶住方智明下垂的侧额,“哎呀,忘了这码事了,老方睡觉不老实,一会别再有什么动作。” “真的吗,”现在小齐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 “我骗过你吗,”李胖子四处找着什么能扶着方智明的物件,“尤其是三杯下肚,晚上没有他闹不出来的妖。” 李胖子说得好像他还记得晚上的事一样,哪次他睡得不比方智明死,“猛哥,来帮我扶一下,我脱了外衣给老方枕着。” “猛哥?”李胖子又唤了我一声我才反应过来,上前扶着方智明的脑袋。我看着那复杂的线路从方智明套在脑袋上的连接装置一直延伸到连接器上,原来他们看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你没事猛哥,”李胖子脱了外衣垫在方智明的脖子下,“要是不舒服就休息下,别太勉强了。” 我摇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我没事,就是看这个场面让我有些不太适应。” “啊!”我身边的方智明突然伸手挣扎了下,似乎是在沉幻症中遇到了什么,整个人的表情都扭曲在一起。 “小方的脑波怎么样了?”我始终放心不下。 “还在正常范围内,”小齐也很是担心,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那几条线代表着方智明和现实的唯一联系,“发现异常波动的话我会及时断开的。” 李胖子倒不似我俩这样紧张,“哎呀,怕什么,老方的本事不见得比猛哥差。这还没嚎呢,这要是猛哥现在都得……”他说一半不说了,大概是看到了我的脸色,“嘿嘿,猛哥,开个玩笑。”他笑嘻嘻的说着装着没事一样。 “这也太恶了,”正说着程颖跟着云星彤回来了,“我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死法,”她抱着肩膀似乎被恶心的够呛,想来应该是云星彤在和她科普那所谓的尸体蜡化。 “猛哥,我回来了,”云星彤的目光本来在我身上,然后慢慢的瞟向方智明,“这是……”她的脸上明显有些惊讶。 “方大哥!”程颖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快速伸出双手捂着嘴巴,“齐姐姐,你们这是搞的什么?” “是我要求的,”我看小齐现在根本就无心答话,便替她回答,“我觉得时候到了,小方可以尝试一下。”我在心里暗暗说着,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程颖一听反应相当激烈,“真的啊,那我呢那我呢,”小妮子一副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伸手不停拍着自己的胸膛。 你?我敢让你连接?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再等等,以后有机会,”安心当个吉祥物就好了,这种事情可不是你能抻头的。 程颖顿时泄气了大半,“猛哥你说好喽,可别以后不认账。” 你放心,没那个机会的,“嗯,说好了。” 十分钟,我从来没有觉得十分钟这么漫长,就连阿晴生莹莹的时候我都不像现在这般担心。刚开始我们还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别的,到后面每个人都默不作声,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原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猛哥,时间到了!”小齐突然喊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与此同时,方智明猛地咳了几声,脑袋歪向一边吐了起来。 域上蜃府篇第十六章 孤独的心 “我的衣服!”李胖子惨嚎一声,但终究没什么办法。 “对不住了胖兄,”方智明抹着嘴角的口水,小齐有些看不过眼递给了他几张纸巾,“你没事,猛哥都没有你反应这么大。” “我就是受不了有点头晕,”方智明擦干净嘴巴,只留下了一脸哀怨的李胖子。 云星彤挑着剑眉,“你都看到什么了?”她抢在我前面率先问道,看样子比我还要关心梦里的事物。 “在看上去像是船舱里一样的地方,那里没着齐膝的水,还有一股海物腐烂掉的腥臭味。”方智明回想着,“四处都溅着血液,有的已经干了有的还是新鲜的。” 我听着方智明的描述去构思那个场景,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走到了从主控室通往的船舱内部,在我连接时刘航盛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就这些吗?”云星彤追问着。 “里面相当的狭窄,一个房间里有供休息的床铺,分三层摆得密密麻麻的,上面也是沾满了血,”方智明回忆着,倒也没看出来他又多怕。 我对船上的规划根本不了解,但这样大的货轮应该不会有像方智明描述的那样显得狭仄的地方,这倒和我与小齐在昨天晚上,在港口的那艘渔船上见到的环境类似。果然那艘货轮的外表只是假象,真正的内在还是和飘摇的渔船一样。 “接着说,”我见方智明还有话没说完,便双手抱着胸让他继续说下去。 “嗯,”他揉着额头回想着,“我还见到了一个像是冷库一样的装置,比起外面四处沾着的鲜血,里面却是一尘不染,只是有一股相当浓烈的鱼腥味。” “冷库?”云星彤品着方智明的话,“那这么说梦里的环境就是一艘渔船?有没有观察过船的四周是什么状况?” “全是浓雾,”我替方智明回答,在我提起梦里的经过时云星彤刚好被我派出去跑腿了,她不知道也正常,“一眼望不到头,我也不知道船的周围都是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在水面上航行。” “从心理上讲,航行的船一般都代表着孤独,”这是云星彤擅长的领域,从我们寥寥的几句话里她就能看透刘航盛的内心世界,“但是鉴于病人的职业,也有可能是其他方面的映射。” “不是,星彤,你不知道,”小齐正帮着方智明拆着电极片,“你出任务的时候猛哥都跟我们说了,是在一艘大型的货轮上对。” 我点头,“对,让你查出航和入港记录也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我知道,”程颖举着手来回晃着,“一定是因为这个病人看到过这样的船对。” 这还用你说,难不成没见过凭空想象的?“见到过是肯定的,但他肯定没有登上过这样的船,不然也不会呈现出里外这么大的偏差,”云星彤和我想的差不多,“之所以梦到的不是与自己相伴的渔船,或许是一种包含希望的表现,或者说对于现实的一种厌倦。” “那墙上的血怎么解释?”方智明在小齐的搀扶下站起来。 “病人是因为和他人动过手并且杀了人,有这种表现很正常,”云星彤解释了一番,“人在心理学上有一种很奇怪的表现,对于既然都已经发生的事件会表现的不在乎,会认为事件本身就是这样,自己也无从干预。” “听起来好像是找开脱一样,”小齐很是不屑。 云星彤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很多连环性犯人都是这么宽慰自己的。” “其实,我在梦里看到了刘航盛,”我把我知道的又跟云星彤说了一通,“船的甲板上还游荡着一些已经蜡化的尸体,这也正是我让你调查的原因。” “病人见过那些尸体……”云星彤轻声说着,看样子有些失神,“这也正是在梦里他对于那些正常人看法的具象化。” 分析到了这里,刘航盛的沉幻症就已经被我们了解了大半。 “那我们……”小齐刚出口,却被一阵类似于猫叫的铃声打断,“对不起,”程颖拿出手机快步走出病房。 “我的衣服啊,”李胖子还在心疼自己的衣服,搞的方智明很是不好意思,“胖兄,要不这样,多少钱我赔你。” “诶,我说江哥,”小齐护在方智明身前,“你平时叫‘老方’叫得挺亲切的,方木头连接沉幻症的时候你也是你也是挺相信他的,现在他完好无损的从沉幻症里回来了,你不会就因为一件衣服不高兴。” 好家伙,这是硬生生把胖子往上架啊,“诶,你干嘛这么护着小方啊,”我打趣的问道,顺便给胖子解着围,“刚才你们两个抱着的还挺黏糊的,有事。” 果然我这话一出,两人的脸立刻都涨得通红,“不是,猛哥,那就是……” “你俩真的?”云星彤貌似也挺感兴趣。 “哎呀,星彤你怎么也……”小齐娇嗔一声不再多言。 “好嘞,”程颖站在病房前,“爸爸准备的惊喜到了……,你们怎么了?” 域上蜃府篇第十七章 因贫穷所限制的想象 在回店里拿行李的时候,程颖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般,“真的啊,方大哥你是怎么想齐姐姐的?” 方智明抓着脑袋,似乎是没有预料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挺好的,对我挺不错的。” “喔,那齐姐姐呢,”程颖转头对着小齐穷追猛打,好像没有注意到后者的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模样。 “哎呀,问那么多干嘛,”平时毒舌的小齐现在竟然说不出话来,一股青春特有的青涩味道萦绕在我们身边。 “诶,我说程颖啊,”这孩子不会才看出来他们两个有意思,“你父亲给我们准备什么惊喜了,难不成真的起了一栋楼啊。” “怎么可能,”程颖轻笑着扇了扇,“跟我来,马上你们就能知道了。” 我们几个都没有搞明白她搞了什么花活,但还是跟着她出了店,来到了水运办事处。 “住这里啊,”李胖子东瞅瞅西望望,“感觉还没有之前那个地方好呢,这里都是一股腥味,”那还用说,出海捞的鱼都是从这里运出去的,“要不还是回去。” “怎么会,李大哥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她走到办事的柜台前,“我是程颖,天一集团的船到了。”程颖煞有介事的敲了敲台面,估计是跟我学的。 里面坐着的人上下打量着她,“你是程颖?船进港有些时间了。” “早说嘛,”程颖回头招呼了我们一下,便带着头饶向了后门。 “嚯,”李胖子追了上去也不觉得尴尬,“我就说程家妹妹没这么小气。不过你还真可以啊,真就开了一辆船过来,这可比那狗窝强多了。” 程颖听了也很是开心,也没觉得李胖子有什么不妥,“没李大哥说的这么夸张。我就是让爸爸想想办法,他就近给我派了一条船过来,毕竟爸爸也是沉幻症研发的捐助人,不能看大家住的地方这么窝囊。” 这还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我们几个站在船下望了这艘大型游艇好久,直到程颖在船上唤了我们几个才回过神。 “这就是金钱和权利带来的差距吗,”云星彤自言自语,大概是回想到了昨天晚上休憩的那家小店。 方智明也是感叹一声,拖着他和小齐的行李率先上了船,小齐则诺诺的跟在后面,和平常完全判若两人。 “走,”我跟在他们的后面,回头望了一眼云星彤。反正程颖她爸爸捐了那么多的钞子,真不差这点了,难得不用睡在那简陋的房间里,正求之不得呢。 整个下午到晚上的前半夜,程颖非要吵着要开什么聚会,船上还有几个保镖厨师船工啥的她也不觉得不习惯,好像早就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倒是我们都有些如坐针毡。 “这就是自己家嘛,”程颖接过厨师切好的果盘,“谢了,广叔,”她望着我们,“对了李大哥,船上有很多的备用衣服,我去给你找一件。”小妮子率先对李胖子发了难。 “啊?”他好像没有反应过来,转头看着我们。 “去啊,”我指使着他,“程颖一片好意,快看看去。”我见他毫无动作连声催促。 “哦,”李胖子这才跟着程颖走开。 “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小齐自果盘里拿起一粒葡萄,“原来有钱人都是这样生活的,感觉束手束脚的。” 确实如小齐所说,程颖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见过大场面,但是懂得并不多。 “别多想了,既然都上来了,那就好好休息,”我点上一支烟,“这里已经是当下最好的环境了,要是不喜欢可以回到那家小店里。” “人家又没说不喜欢,”小齐嘟着嘴,拿出手机拍一张,“方木头,我想拍一张给老爸看看,你要不要……” 方智明不明所以,“我帮你拍?”说着就要拿她手里的手机。 “哎呀,”小齐拍着他的手,“我们两个一起拍,给我老爸看看你明不明白。” “嗯,那选个地方,”说着他牵着小齐的手离开。说真的我现在很看不懂方智明,他到底是真聪明,还是装的,或者是真傻。或许说不定是大智若愚,不是我等常人能看明白的。 这下我的身边就剩下云星彤了,她也不在乎什么,在笔记本上写着,想来应该是这次事件的关键点,看她那么专心,我也就没去打扰她。 晚上我早早的回到程颖分给我的房间,并没有跟着他们去玩乐,尽管程颖极力要求我和他们一起,但我还是推脱了,准确来说是没那个心思。 这个房间并不大,不过那也比之前的棚屋要好上不知几百倍。我坐在床上,只是盯着手机,上面是我早上发给阿晴的消息,她并没有回应我,这让我有了一丝难安。 阿晴是医生,有可能在参加什么大手术之类的,这以前也是常有的事。我也就没试着给她打电话,因为我知道既然她不会回应那肯定也不会接。只不过不知道为何,心里隐隐透着不安。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因为是在船上多少有些飘摇,总得还是睡不舒服。虽是这样,那也比之前的狗窝要强上不少。 我出了房间刚好看见程颖和云星彤坐在昨天甲板上搭的凉棚下,其他人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们怎么起来这么早,”我搓着被海风吹得有些麻木的脸,她们两个也不觉得冷。 “啊,”小妮子好像没想到我会出现,明显惊了下,“猛哥?我们……” “还没睡,”云星彤倒是实在,这下直接把程颖的话堵在了肚子里。 我绕到前面才看见一片狼藉的现场,似乎被海上的龙卷风袭击了一般,“还没睡?你们疯了,不是跟你们说过别玩这么晚吗,”奈何船上的隔音效果太好,我也没听见他们这里的声音,“今天你们两个就不用跟我去了,赶紧休息去,”我也能理解,毕竟一直以来因为沉幻症的关系,都压抑的太久了,“不对,怎么就你们两个,小齐和方智明呢?”我看着满桌子的酒瓶顿时觉得不妙。 域上蜃府篇第十八章 惴惴不安的心 “他们休息去了啊,”程颖打着哈欠,“昨天晚上方大哥喝了不少,齐姐姐怎么劝也没听,”她眨着大眼睛,“后来齐姐姐就扶着方大哥回房间了,之后的事我也不清楚。” “他们两个在一个房间里?”这进展是不是有些太快了,虽说他们两个你情我愿的我也没什么意见,但现在不是时候,娘的别再给我惹出什么事端来。真要是有那想法休假的时候你俩玩上几天几夜我都不管,但现在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道道。说着我也没管她们,快步走到方智明的房间前敲着门,“小方,小齐!开门!”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我继续砸着门,但旁边的房门打开了,小齐的脑袋从里面露了出来,“干嘛啊猛哥,现在就上班啊,你也太黑了,这一天时间急什么啊。” 我瞅着她,“方智明呢,”说着掂着脚望向她的房间里,同时伸手薅着门把手。 “诶,你干嘛啊,”小齐挣不过我,但房门大开后并没有看见方智明,只有一屋子的凌乱,很难想象她是昨天才搬进来的,什么袜子衣服,零食口袋,各种各样的物件摆的满地满床都是,甚至我的脚下还踩着一张用过的面膜。 “你……”这场面我有些说不出话来。虽说房间确实不大,但搞成这样也是得要一番本事。 “方木头没在我这啊,我就是昨天晚上把他扶到房间里,”小齐跳着脚对我的蛮横到访很是不满,“然后我就回来了,你以为我和他会做什么啊?” 我默然的看着她,小齐发了一会脾气就看出了我的脸色不是太对,也是噤了声。 “收拾一下,去医院。”我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确实过于激烈了。小齐的性格我了解的,再怎么说她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况且方智明还喝大了。 我坐回甲板的凉棚里,两双眼睛一直盯着我,“猛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早上火气就这么大啊。”程颖递给我一杯水,“你想的也太多了。” 我捏着自己的鼻梁,她说的没错,但我心中却止不住的烦躁,好像有什么和我息息相关的事情正在发生,但我却一无所知。 拿出手机,昨天早上发给阿晴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应,我不确定是不是来自于这里。之前几天没有和阿晴发过消息也不似现在这般,但这股烦躁让我莫名的想要推翻面前的东西。 所幸小齐似乎是知道我心情不好,没用多长时间就收拾好了,“走,猛哥。”我能看出她对着云星彤使了个眼色,但云星彤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猛哥,我也去,”云星彤站起身,“连接沉幻症的是你,总需要有人帮你打打下手。我一晚上没睡也没什么影响,之前也早就习惯了。” 她说这么多好像是怕我拒绝她。 “我也去,”程颖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随着我们站起来。 也罢,人多也好照应。我抓起桌子上摆着的一份蛋糕,“行,走。” 又回到了医院里,现在正值早上,整个医院才刚刚开始一天的运转,却也不见多少人。在这种镇上的小医院里,也不会有多忙碌。 我和几个女孩子上了二楼,之前守在门前的几个年轻人都换了,还有一个在打着瞌睡。不过见到我们来了也都是强打着精神,看样子是守了一晚上了。 “你们所长呢,”我让她们先进去调试机器,自己留在外面给两个年轻人分着烟,“就让你们来守着啊。” “没办法的事啊,”其中一个年轻人把帽子夹在自己的腋窝下,就着我的火点着了烟,“其实所长他外甥,也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主,家里管不了了才给他送船上……” 旁边另一个当差的看样子岁数大一些咳了两声,“这些事也和里面这个人有关系吗?” “没,我就是感兴趣问一下,”我若无其事的回到病房里,看着正在忙碌的几个人,叫住了云星彤。 “猛哥你说,”云星彤也是真看不出什么疲惫,一双凤眼依旧炯炯有神。 “你去查一下刘航盛那班船的船长,或者是管事的,问问他当时的情况经过,”我一直没有太在意案件的经过,因为都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没必要费那个劲,但现在看来他们的冲突好像是有一些原因在里面的,干脆先让云星彤去问一问,也不会耽误事。 “明白,”云星彤点头离去。 后面我等了很长时间,毕竟要按规矩来说,一天只能连接沉幻症一次,既然有想法那就搞明白了再连接,也不差这点时间。 就在窗口的烟蒂快要堆满的时候,我终于受到了云星彤的电话。 “喂,猛哥,我找到当时一起出海的负责人,船上的一切都是他打理的,事情的经过我都问了一遍,已经录下来了,”云星彤率先说着。 “他说了什么?”比起听录音,还是让云星彤说一遍来得方便。 “那两个叫做阿虎和二子的确实和刘航盛起了冲突,不过最开始并没有动手。”云星彤回答,“据负责人讲,双方现实发生了口角,随后才动的刀子。” “原因呢?”这都不是我想听的。 云星彤那边沉默了一小会,“负责人并不知道,但我找到了当时一起出海的其他船员,说是阿虎和二子两个人说了刘航盛是个孤儿之类的话。” 原来如此,云星彤的说法其实已经相当委婉了。试想在他们发生口角的情况下,哪能软趴趴的说一句“你就是个孤儿”之类的话,在现场说出的话肯定要比这句难听几百倍,这也激盛心里的愤怒。加上平时那暴戾的性格在心中一翻绞,自然不会顾及其他。 域上蜃府篇第十九章 冰库里的死人 撂了电话也不知是因为早上的原因还是了解到了刘航盛在船上行凶的前因后果,懒得再去寻思那些头疼的事,干脆把连接装置套在脑袋上,“差不多了。” “猛哥,我总感觉你早上的精神状态怪怪的,”程颖帮我贴着胸前的电极片,“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这是什么脑回路能想到那上面去,“跟那没关系,”我靠在椅子上,“我连接过程中不要让任何无关人等接近病房,”说着闭上眼睛,“小齐,动手。”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开始连接!”一阵熟悉的白光洒下,伴随着那股漂浮感,我又回到了那艘船上。 我撑着地面爬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地上的水湾浸透,渗着森森的寒意。看样子我是在船舱里,周围的墙壁上确实如方智明所说,溅满了血液,甚至染红了地上的水湾。 我之前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这个刘航盛可以在沉幻症中坚持几个月之久,除他之外的沉幻症患者最多也只会在梦中沉沦五十多天,随后就会失去生命体征,在梦中消逝,唯独刘航盛是个例外。现在想想,很有可能他在梦里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 梦说白了就是人在睡眠中潜意识带来的景象,与造梦者的所见所闻息息相关,噩梦也是如此。换句话说,患上沉幻症的人都是在自己吓自己,甚至到最后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唯独这个刘航盛不一样,我没有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任何恐惧,或许他也明白自己做的事难逃一死,自然也没什么可怕的。 要是每个得了沉幻症的人都会这么想,那这个病症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可是沉幻症正是人的心中恐惧所化,人真的可以克服心中的恐惧吗? 我抬起已经被水湾冰的有些僵硬的脚,向里面走着。两侧的房间都小得可怜,看德行我这个体格进去横着躺在地上就能把地面铺满。但这些房间里恰恰摆着三层床,床铺里乱糟糟的,里面都窝着一湾血,看样子有些时间了,已经呈现凝固的深红色了。 我可以想象到,那些肿胀的尸体躺在这上面,就像是人一样的在休息,随后刘航盛蹿了进来,用手里的利器疯狂的刺着那些本就不再跳动的胸膛,用以宣泄自己的愤怒。 这些尸体的形象我也不用多说了,它们应该只是在刘航盛的意识下模仿着那些船员的工作习惯,在甲板上游荡就是模拟着日常的捕鱼工作,只不过因为因为这是一艘货轮而使得行动显得很是怪异。加上刘航盛不断地对这些尸体进行“杀戮”,才会有我刚刚进入到梦里时看到的那骇人的场面。 我回忆着老教授在闲暇时教过我们的道理,“如果你们真的要做这一行的话,记住唯一可以信的只有你们眼下的这具躺在解剖台上的躯壳,只有它说的话才是真的。” “听不懂,”我身后有几个学生嬉笑着,并没有当回事。 “你们会明白的,其他人的话一概都不要相信。” 我现在突然明白了老教授的说法,原来他早就看透了人心。 我站在冰库前,里面还在不停地向外涌着脏水,却是腥臭刺鼻。我记得方智明说过,冰库里什么都没有,但在我眼里却不是这样,大开的冰库里堆满了被刨去内脏剜去双眼的鱼,我能看见有白色的米粒大小的虫子在其中翻动。 这里的温度应该不足以滋生蛆虫才对,不过沉幻症也不能以现实中的常理来衡量,这应该是表现了刘航盛心里的一些想法,比如说厌恶。 我看得有些恶心,正准备离去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刚才的眼睛似乎扫过了一只埋在死鱼中的人手。 那确实是一只人手,我站在冷库前,只觉得刺骨的冰寒。那只手上满是老茧,裹满了鱼身上的粘稠物质,只是堪堪的露出了手背和几根手指。 妈的,我不信死得都生了虫的鱼还能跳起来咬我。我咬紧牙关,迈脚走进了冷库里。 这里比外面还要冷上许多,我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自己呼出的水汽。因为我身上基本上属于湿透了,身边的寒意犹如一双巨手将我死死的握住,我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打着寒颤。 不过我脚下的死鱼中,那些在其中翻滚着的虫子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很是活泛的在上面进进出出。 我忍着充斥着鼻腔中的腥臭味与已经有些失去知觉的身体,伸出抖个不停的手扒着面前有如冰块的死鱼堆。果然,下面埋着一个人,看样子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胡子都已经花白了,头发基本也掉光了,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死鱼堆之中,没有一丝还能活动的迹象。 老人的外貌我可以很清晰的分辨出来,完全没有和那些尸体一样的蜡化现象。 这就是刘航盛的爷爷,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手上的老茧大概就是拉渔网或者是从事其他捕鱼相干的工作留下来的,因为我在刘航盛的手上相同的位置也看到了老茧。 把爷爷埋在了自己的梦里吗,我顾不得手上的腥臭,揉了揉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脸,回身想要离开,却发现冰库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域上蜃府篇第二十章 缓慢的死亡 我根本就不知道大门是什么时候关上的,没有听到一点除了我之外的声音。不过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我趟着让人恶心欲呕的死鱼堆,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冰库的门前,试着推了两把,没两下我的心就变得和这里的环境一样的冰冷,大门纹丝不动。 “喂!”我用力的敲着门,因为寒冷每次手心落在铁质的大门上都能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痛,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刀刃不断地在划开我手上的皮肤,“有没有人啊!刘航盛!” 没有任何人的回应,整个冷库里只有我牙齿相互碰撞的声音。 我知道这回是悬了,人在低温下能存活数个小时的时间,这是一个相当缓慢的过程,寒冷会一步一步侵蚀我的皮肤,然后是血液和脂肪,最后是肝脏,直至把我变成一座标本,就像旁边的老头一样。 我缩在角落里,翻起地上的死鱼盖到自己的身上,希望能有所改变。但冰冷且硬邦邦的鱼身更加的让我抖个不停,我只能抱着双肩来回走着,企图靠运动来维持体温。 最开始的时候还能好一些,我咬着牙还能勉强忍着身体上因为寒冷带来的刺痛。可是过了大概几分钟,我的双腿就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了,我只是感觉抬腿的动作越来越不随心,脚也越来越沉重。 又过了几分钟,我放弃了。一个人尽量蜷在一起,缩在一个角落里,这能让我好受一些,也有可能只是心理上的安慰。 就这样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期间我甚至翻起了周边,想寻找有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能快速解决掉我的痛苦。可是这里除了鱼,就剩下不远处的那具尸体,根本没有任何趁手的物件。 慢慢的我又开始拿着头撞墙,但是因为体力不支,根本没什么作用。早知道我一开始这么做就好了,何来受得现在这般。我又想着咬掉自己的舌头,我用了很大的力气,只不过牙齿已经不受我的控制颤个不停,舌头也早就没了知觉,我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咬掉。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阿晴和莹莹,我有点后悔没有给她打个电话过去,也许她真的是遇上了什么难题,只不过因为怕干扰到我才没有回应。阿晴她总是在我面前显得对一切都是胸有成竹,但我明白那只是表现给我看的。她一个人带着莹莹这么长时间,没有跟我抱怨过一句,我却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我还记得刚结婚那阵,她做什么都是冒冒失失的,不会煮菜,不会开车,不懂两个人的生活究竟是该什么样的,根本不似现在,一个人支撑起了一个家。 泪水不知觉的涌了出来,我都忘了上次哭是什么时候。等到这次事件完成,不,只要我出去了就一定会给阿晴通一个电话,不管有什么难处我都在她身边。 我朝着双手吹着气,却蓦然的发现身边似乎不是那么刺骨的冷了,甚至有一股难以忍受的燥热游走在身上。 不对劲,我全身已经麻木了,按理说应该不会有温暖的感觉,除非是低温症。在一些很偶然的情况下,人一旦在寒冷的环境中暴露了太长的时间,人的神经感知会出现混乱,人体在低温中会采用让血管收缩的方法让血液从四肢流向身体的心脏等重要部位,这样可以减少热量的流失。 但随着四肢的长时间麻木,身体无法控制四肢的肌肉收缩,紧绷的血管又会舒展开,原本心脏等重要部位的相对热一些的血液又会反流回四肢等表皮血管,因此神经就会感知到很热,这也是当初上学时在书上看到的,只不过没想到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一般来说,出现这种现象就说明快到时候了,因为这是我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暖意。我靠在冰凉彻骨的墙上,吐出最后一口气,朦胧的水汽里好像看到了什么影子,但我的精神已经支撑不住身体了,脑袋一歪便没了知觉。 我在沉幻症里好像经历过的死亡两双手加一起都算不过来,死法也是一次比一次新鲜。我突然感觉,也许患上沉幻症的不是这些人,而是我自己。 “咳咳,”我猛地坐起,脑袋却撞到了什么,痛得我又躺回去。摸着脑袋,头顶并没有什么连接装置,这很明显,我还在梦里。 在之前的沉幻症连接中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没有直接脱出沉幻症而是在其中换了一个位置醒过来,这可能是沉幻症的某种机制,但我也说不准。 我现在身处的空间相当狭小,给我的感觉像是在棺材里一样,除了耳边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这是发动机的声音,还有海浪声,这么说我是在船体的最下方?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里,现在也不是考虑这方面的事,我活动了下,头顶似乎是可以翻开的扣板,这里应该就是出口。 我试着推了两下,还好,是活的。我干脆伸出双手奋力的推着扣板,可是背上一股异样的腻滑让我非常难受,索性伸出手到背后摸索了一把。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我看着手上沾着的油腻物质差点吐了出来,那是尸体蜡化流出来的油。 我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双脚也是撑着用力,终于顶翻了扣板,让我得以重见天日。 望着打成一格格的床铺,还有上面干掉的血液,以及盖在扣板上已经脏到发黑的地毯,这个梦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刘航盛的现实。 云星彤和我说过,之前的那具蜡化的尸体就是被扔在底层的,就是我刚才所处的位置,这和刘航盛休息的地方只有一板之隔。 域上蜃府篇第二十一章 尸海血渊 “呼,”我忍受着这里肮脏至极的气息,扒着舱门边走了出去。依旧是没过脚踝的冷水,一侧的冷库门大开着,里面成堆的死鱼上翻滚着恶心的白虫,那只人手依旧在其中若隐若现,似乎我从来都没有进去过一样。 现在什么都清楚了,我脱去了沾满油腻的上衣丢进了水里,接下来找到刘航盛,赶紧结束掉这场噩梦。 我踩着水一步一步走出船舱,又一次回到了主控室里。这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一侧的门大开着,腥咸的海风不断地吹拂到我的脸上,这股味道让我喉咙发紧。 我低头捡起了一边落在水里的日记本,整本都已经湿透了,上面的字迹也被泡得模糊不清。其实我不看都知道后面写着什么,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甩手把日记丢回水里,循着一边拿起了一个抄渔网,这里也只有这个能勉强当个武器。 我抓着渔网出了主控室,迎面撞上一个浑身都是血的尸体。 都知道你是什么成分了还能吓着我不成?我提起脚蹬在尸体的腹部,然后架着渔网顶着它的脖子,直接把它顶出了船外落入了海里。 照刘航盛梦里的设定来看,这些东西都是杀不死的,就算放倒了要不了多长时间也会爬起来。但你这玩意嘴巴都黏在了一起,我还怕你一双手把我撕碎了?之前我只是不知道情况,现在再蹦出来吓唬我就有点没意思了。 我擎着渔网,将路上又遇见的几具尸体一一的插到了海里。不过我总感觉有一丝奇怪,我没有听到哪怕一次落水的声音,这不禁让我怀疑这艘船到底航行在哪里,货轮现在是漂浮在海上是肯定的,我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脚下的浮动。 期间我也试着探头望了下船外,只不过那股浓重的雾气遮的相当严实,我什么都看不到,只是那股腥咸的味道更佳剧烈,我也只能把头收回来。 我从船舱里走出来的,一路上还见到了几具躺在甲板上的尸体,种种迹象表明刘航盛就在我的前面。 果不其然,绕过了几个集装箱之后,我看到了那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用手里的剃鱼刀不停地刺着一边的一具尸体,不断溅出的血液将他的脸染得血红,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停下。 “它已经死了,你要刺到什么时候?”我在刘航盛的身上看不到一丝的黑色烟雾,照我的经验来看那可能是没到时候,或者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触发。 他停了手,抬头看着我,然后缓缓地站起身。 虽然我们两个面对过一次,但当我再次站到这里时我依旧很是胆战心惊。那根本不是一个孩子的眼神,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人类的眼神,冰冷得如同那刺骨的冰库一般。 “这些都是假的,不要再做这些没用的事了,”我看着他甩着刀上的血,迈着步子向我走过来,便擎着渔网在他面前,“别过来了。” 这样的场面如果放在其他地方应该很好笑,但在当下我却紧张地不行,因为我清楚单凭我手里的东西根本制不住面前已经疯癫的野兽。 肯定有什么可以让他看清现实的,归根到底刘航盛患上沉幻症,包括在船上杀了人,都是因为情感方面的问题。而那个情感方面的突破口就在这里,“我见过你爷爷了。” 果然刘航盛停住了脚步,“你在哪里看见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讲话,他的声音很是低沉沙哑。 既然可以交流那就方便很多了,“他在等你。”在我看来刘航盛的爷爷应该是他的唯一的希望,如果安靖阳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起过他的爷爷那就会好办许多。可是如今我也只能放手一搏,试试看能不能通过情感方面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你胡说,”他突然一步冲向我,“他死了,我都看见了。” 我急忙后退两步闪开,“你别冲动,现在你看到的都是假的,你爷爷还活的好好的,”我尽力安抚着他,“我说个最简单的例子,这样的船你上来过吗?” 我本希望通过现场的一些诡异的违和能让他发现端倪,可是刘航盛根本就听不进去,举着刀就向我刺着,我只能连连后退,直至退到了甲板边缘,那个腥咸的味道顶得我胸口发堵。 怎么办,貌似根本说不通。我伸手抹着胸前和下腹,那里被刘航盛刺出了几道伤口,血液正顺着指缝冒出来。 “你醒醒刘航盛,我是来帮你的,你能看出来我和那些死人是不一样的……”我话还没说完,他反握着剃鱼刀就刺了过来,我手里的渔网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干脆扔到一边伸出双手死死的抓住刀刃。 不得不说我小看他了。刘航盛提起膝盖踢在我的侧腹上的伤口,一股剧痛让我脚下失了力,整个上半身都被顶出了甲板上的栏杆。 我大口的喘着气,他的力气越来越大,脸上一拳远的剃鱼刀尖离我越来越近,鲜血顺着我紧握的掌心滴落在我的脸上,滑进了我的嘴里,腥咸无比,和周围的海风一个味道。 不对,肯定有办法的,关键点肯定就在他的爷爷身上,一定有什么地方我忽略了,“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爷爷会放在冷库里,和那些死鱼埋在一起?” 刘航盛手上的力气减了半分,“这都是他应得的!”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四周的雾气瞬间全部褪去,我终于看清了这个梦里的世界。 这艘货轮从里到外,四处都漫着血液,有几个已经蜡化的尸体瘫倒在一边。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望了一眼海里也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海风是这个味道。 无数的尸体堆积在海面上,有的肿胀不堪,有的苍白无比,有的伤痕累累,更甚者只是残肢断臂。也不知道这些尸体垒了多少层,我看不到一丁点海水,但这些尸体也会偶尔起伏,像是海浪一样。比起甲板上的零零散散,这海面才是真正的梦魇。 域上蜃府篇第二十二章 血色天空 这要是掉下去是什么滋味我想都不敢想,那还不如再让我进一次冷库,起码那里的死鱼要比船身下的诸多尸骸入眼的多。 “你睁开眼睛看看,这种场面怎么会是现实,”我大声吼着,“这都是你的梦,这些都是假的!” 刘航盛愣愣的看着我,随后笑着,配着满脸的血好似一只从地狱里钻出的恶鬼,“是我的梦又怎么样,又有什么区别。” 他说着手上的力气却逐渐减弱,我当时还以为他想通了一些。谁知他手里的剃鱼刀用力一转,原本我紧握着刀刃的手上传来一股剧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般让我几愈松手。 这里要说一下这些水耗子每个人都带着的剃鱼刀,正常情况下刃口都不会太锋利,只要能剖开鱼的肚子就行。但刀上有一个特点,在刀身的侧面会有一个豁口,用来刮鱼鳞的。我本就紧握着刀身,加之剃鱼刀在刘航盛手里一用力,我瞬间就感觉到整个手心火辣辣的疼,同时鲜血像是不要钱一样淋在了我的脸上。 人在剧痛的情况下会有明显的脱力,我只感觉自己的脚上发轻,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了,就着抬盛的小腹上,这才勉强给他顶退了几步,我也终于撤回了外仰着的头。 “这是是梦不是更好,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有些后悔和他交流了,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什么道德伦理了。刘航盛的爷爷是维持他心中人性的最后一根弦,现在也是得其所赐绷断了。 我望着血淋淋的掌心,抓起一边的抄渔网,这东西是木质的,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风吹日晒表面都已经变成了泥土一般的颜色。 “怎么,你不是要帮我的嘛,”刘航盛甩着刀身上的血,他好像已经相当习惯这样的动作了,就那么直勾勾的瞅着我。 我在这次连接沉幻症之前想过很多种如何摆脱梦境的方法,言语规劝是上策,现在看来根本无效。或者趁着刘航盛不注意的时候控制住他,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没有任何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举着棍子扑向了他。刘航盛倒也是不闪不躲,直接和我扭打到了一起。虽说我手里算是有了武器,但比起他手里的刀还差的太远。我们两个几乎抱在一团,翻滚了不知道几圈,最后狠狠的撞在了一边的集装箱上。我在上他在下,刘航盛手里的刀刺在了我的身上,我用木条压着他的脖子,根本不像那些影视剧里的大决战有来有回的那样,反而只是单纯的看谁的力气大。 我也没有云星彤的那两下子,在他刺向我侧腹之后我只能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按住那把刀,用尽全力不让他抽离出去。同时另一只手上加大了力气,小臂压着木条死死的按住他的脖子。 不得不说刘航盛的力气真的很大,他见我按住了他的刀,干脆故技重施,刀身在我的侧腹下慢慢拧着,好像在剜着我的肉。 那股剧痛让我手上的力道缓了缓,他也就机抽出了刀。我没时间去品味疼痛,提起膝盖重重的撞在他的软肋上,随后用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弹半分。 我和他就这么僵持着,我用一只腿压住他的腹部,一只腿压着他的下身,死死的按住他。我不清楚我还有多少时间,我能感觉到力气正在随着腹部的伤口不断流逝。 好在我制住了刘航盛,我能看见他的脸因为供血不足越来越红,整个眼睛突兀,头上的青筋暴起,口水沾了满脸。不过我不能松手,一旦我脱了力,肯定再无力气把他这样压制住。 不知在什么时候,甲板上被映得通红。我借着眼角瞥了一眼天空,红得好像都会滴出血来。有变化了?有变化就说明……我压着刘航盛的手臂突然一阵刺痛,妈的终于来了。 刘航盛握着刀的手突然变得漆黑一片,我忍着疼痛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他的手腕,丝丝的黑色烟雾从指缝间流出,消散在半空中。 我再度提起膝盖,在他的侧肋用尽全力的撞击着,但是我知道现在的力气肯定不比最开始了。 “唔,”刘航盛吃痛,他的表情变得扭曲,但依旧动弹不得。 我咬牙忍着,抓起他握着刀的手,一次又一次的摔在地面上。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他手里的刀终于被甩到了地面上。 我拼尽全力抓住了剃鱼刀,这玩意很不趁手,甚至对于我来说刀柄太小了。 刘航盛脱离了我的控制,不过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捂着自己的脖子不停地咳着,一只手摊着掌伸向我,意思是先停下。 娘的,你捅老子的时候怎么不见这样。我单手捂着伤口,只觉得浑身发冷,好像又置身于那间冷库之中。应该是流血过多,没多少时间了。 我踢了刘航盛一脚,整个人跨坐在他的身上,扳过他的手腕挺着剃鱼刀直直的砍下。 “啊!”我翻身捂着肚子,那股剧痛让我有些意识不清,我看见有人在我眼前晃了晃下意识的抬脚将其踢开,随后快速的翻向一旁,谁知却仰歪着摔倒。 “猛哥,你没事,”我迷迷糊糊听到了什么声音,之后就再没了意识。 域上蜃府篇第二十三章 苏醒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听到了潮水的声音,不断地在我耳边响起,还有什么滴落在我的身上。我幽幽的睁开眼,却发现天空是血红色的,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但是落在我的身上洇出一片鲜红色。 这是……,我急忙起身,这里是一处石台,似乎是在阜水的岸边,我几天前还在这上面走过,应该是不会认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味,被海风不断地吹拂到我的脸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里蔓延,我登上石台望了一眼海水。 哪是什么海水,那是一具具尸体填满的海,数不清的残肢断臂飘在海面上,颜色也和天空中飘落的雨水是一个颜色。海浪拍打着石台,血腥味填满了我的鼻腔。 我猛地坐起,大口的喘着气,额头的汗水落在了身上。 “猛哥,你怎么样,”小齐满脸担忧的望着我,“你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得了什么癔症。”看样子这里是现实,我还在阜水的医院里。周围相当的简陋,斑黄的墙壁上沾着许多灰渍,一边的柜子上的油漆都已经脱落,露出下面的斑斑锈迹。 “病人呢,”我想起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脱离了刘航盛的沉幻症之后因为应断反应陷入了昏迷,“病人怎么样?” “你放心,”小齐见我没什么大碍也是长舒一口气,“星彤和小颖在那边呢。安所长说这是要犯,马上就会收押,所以星彤在那里问话呢。” “带我去,”我的身体有些绵软无力,但还是强撑着站起了身。 小齐见状赶紧上前来扶着我,“休息一下猛哥,沉幻症里不好受。” 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好不好受说的像你知道一样。” “可不是,你刚醒过来就踹了小颖一脚然后就晕了,”小齐打量了我一番,似乎我在她眼里有些陌生,“当时都给我们吓坏了,就怕你出什么事情。” 我日,那一脚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梦呢,“程颖没事,”这可是沉幻症小组的吉祥物兼金主,这要是因为我这一脚出了好歹来,我这个日子基本上也就过到头了。 “还好星彤在旁边扶住了小颖,”小齐撇着嘴,“不过你也是,真的能下得了手,不对,下得了脚。” 这见我没事了,她也恢复了本性。“带我过去,”我活动了两下脱离了小齐的搀扶。 小齐也明白以她来说阻止不了我,“就在旁边,”小齐指着门外,“安所长带了不少人过来,出门就能看见。” 我扒着病房门走出去,果然在旁边的病房前挤着黑压压的一片人,有穿着制服的也有便衣,但并没有看见安靖阳。 我踱到跟前扒拉着前面的人,这些当差的也都认识我,纷纷让开给我留了一条路。病房里云星彤和程颖在病床的一侧,两个人的表情都异常严肃。安靖阳在另一侧满脸不善,手里夹着烟,不过烟灰已经在烟头上堆得老高。 “猛哥!”程颖率先看到了我唤了一声,“你没事,这里交给我和云姐姐就好了。” 云星彤听到程颖的呼唤声也是转头看向我。 “我没事,”我挤进病房里,这本就不大的空间里放着连接器又站了四个人,显得满满当当的,“我来问可以,”我盯着安靖阳,不知道这老狐狸心里在想着什么。 安靖阳没有任何表态,云星彤倒是很明白的让出了位置,也不知道她和安靖阳说了什么。 “你好,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的组长苏司猛,关于梦里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问题,说得我都有些烦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刘航盛缓缓将头转向我,“我说过了,不想再重复……” 他话还没说完,一边的安靖阳腾出一只手飞快的扇了下刘航盛的脸,甚至都没有给我反应时间,“那就再说一次。” “你做什么啊,”程颖对安靖阳的做法很是不忿,“我们这问话呢你打他做什么啊。” 我伸手止住身后的程颖,“安所长,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他的梦我也见识过,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有所了解。但你作为所长这么做不太妥,他的罪过自然有法律来定夺。你的职责是守护法律而不是践踏法律,我希望你能明白。” “行,苏组长,”安靖阳捻灭了手里的烟头,“官大一级压死人,怎么说都是你是。那你也明白,这畜生做了这等事,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都是死定了。”他撂下了这句话就走出了病房。 我很想跟在他后面给他几脚,只是现在有更加关键的事情。我就没见过当差的能说出这种话,之前的魏局长那怎么说在我们面上还是吊着笑脸的,而这货是完完本本的不加隐藏。 “我们继续刚才的问题,”我给程颖递了一个眼色,让她把门带上,“还记得梦里的事情吗。” “记得,”刘航盛也没被刚才安靖阳的话所影响,看样子已经看开了,“在一艘船上,我杀光了所有人。” 他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云星彤附在我的耳边,“刚才他就是这么说的。” “那你还记得我吗,”刘航盛的回答很是笼统,我也判断不出他嘴里的梦和我经历的是不是一样的。 “我不认识你。”他还是那么盯着我,那眼神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我不太信他说的“不认识”,不过我也没有说破,而是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具体说说,你都梦见什么了。”我吞着口水问道。 域上蜃府篇第二十四章 醒来的梦魇 “一艘渔船,不停地有人从海里爬上来,”刘航盛描述的明显和我经历的是两种不同的场景,“他们的模样很奇怪,一眼看上去就不像人。我只能杀了他们,然后再丢进海里,然后他们继续爬上来。” 我和云星彤对视了一眼,她似乎再问我刘航盛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些人,是不是身体上像是裹着硬壳一样,”我想着在货轮上的那些尸体,“行动缓慢,无法交流。” “你看到了”刘航盛淡淡的问道。 “那是尸体蜡化现象,”他话里的真假我有些分不清,但我总感觉他是在骗我,“你在去年八月份有一次出海,船上死了一个船员,你们放在了船的最底层的机动舱里,等到靠岸打开底层时才发现那具尸体已经蜡化了,我说的对。” 他没有什么表情,也早就料到了我会查他的底细,“对,你们查的挺细致。” “方便说说在船上发生了什么吗”我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换了一个话题问他。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突然暴起,要不是手腕和病床之间捆着手铐,可能已经扑在了我的身上,“你们一个个不都是盼着我去死吗,好啊,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云星彤拦在我的面前大声的呵斥着刘航盛,“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两条人命!你就一点悔过的心都没有吗” 听了云星彤的话刘航盛反而坐回了床上,“没意思,你们都一样。” “这样,”我拉回了云星彤,“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猛哥!”云星彤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有意思,说来听听。”刘航盛对我的提议很感兴趣。 我坐到床沿上,“我告诉你我在你的梦里看到了什么,你告诉我在船上发生了什么,怎么样,很公平。” “我以为什么呢,”刘航盛不以为意,“我梦见什么了我不是都说了么,少拿这种话来晃我,我见得多了。”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我在你的梦里看见了你爷爷。” 刘航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那个渗人的眼神又一次瞄向我,“你说什么” “为了以表诚意,我先说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只要提起他的爷爷他肯定就保持不住了。如果硬要说的话,这一切事件的关系都和刘航盛的爷爷有关系。从儿时的教导开始,到后面的死讯,都在刘航盛的梦里留下了一抹影子。他可以装作不在乎,但他的梦骗不了我。 梦里的事情我没有对他说太多,只是描述了冷库里的那个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老人与相伴在他身边的死鱼。 刘航盛就算是他犯了无可挽回的罪行,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心里怎么可能不会有家。我不清楚他对自己的爷爷抱着怎样的感情,在梦里提起他的爷爷反而让他更加愤怒,但现在留下了泪水。 “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刘航盛仰着头,不停地笑着,泪水却划过眼角。 我们都没有说话,刘航盛的心门已经被我敲开了,只要等着就行。 他哭够了,也笑够了,只是很简单的抹了把挂在下巴上的泪水,“那天,他逼着我上船,我不想去。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瘟神我知道,我也不想自己惹不痛快。” 刘航盛开始讲述上船前后的经过,照他所说他本身是不想再出海了,因为看到了船上的人会怎样对待那些不幸死去的人。他不想成为其中一个,起码现在他还不想死。 那天晚上,他的爷爷打了他。刘航盛口中的爷爷始终只是称呼为“他”,看样子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我能理解的。 也许他爷爷的作法只是不想让他烂在家里,却怎么也没想到上了船同样也会烂掉。隔天,刘航盛上了船,还有几个同行的,其中就有阿虎和二子。几个人都是二十出头,平时也都是住在当地,所以他们都是认识的,对彼此的家庭环境也都较为了解。 刚出海几天还好,每个人都能耐得住性子。可是时间稍微一长,人心单靠渔船负责人的几句话就有点压不住了。 他说的我勉强能理解一些,在海面上那可真的只能用一叶孤舟来形容,前后都是茫洋一片,这种环境下很容易心生焦躁。加上没日没夜的劳作,人的精神也在一点一点的被腐蚀。 刘航盛倒还好,他不是第一次了,平时吃得苦也不少,咬咬牙也就忍下来了。但另外两位就不是那样了,他们是第一次上船,又是少爷的脾气,自然比不上刘航盛。 那天他们两个把手里的活都推给了刘航盛,说了许多刨人祖坟的话。在这两个倒霉蛋眼里,刘航盛就是扫把星,自己的父母家人平时也没少说这个人的坏话,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祸从口出不是没道理,刘航盛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几乎刀刀要害。 “就这么简单”我再次确认。 “想杀了他们还需要别的理由吗”刘航盛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在跟我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 “你以前杀过人吗”我听他的意思总感觉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他沉默了许久,“你知道远航的船上那些失踪的人都哪里去了吗” “你是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得脊背发寒。只要一艘船出了海,上面的人就完全脱离了任何的规章制度和法律法规,在那艘船上只有一个人说的算,其他人全部都是只会工作的傀儡,傀儡不该有想法。无论他们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只要上了船出了海,全部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之后呢”话题又回到了在他捅了人之后。 “之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太多,”他晃了晃手腕上的铐子,“就是和他们把那两个人扔了。底层的机动房里放不了两个人,就全给扔海里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有一个和外面的那‘土猫’有关系,那又怎么样,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刘航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域上蜃府篇第二十五章 偿还 这个笑容完全不该浮现在一个年轻人的脸上。那是一种经历过风雨之后的坦然,一副什么都看开了的样子。也许确实如他所说的,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亦或者是死去,都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曾经对那些已经醒来的患者说的“注意饮食多休息”之类的话在此刻没有丝毫的用处,我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便带着云星彤和程颖走出病房。 “完事了”安靖阳一直等在门前,见我出来便一挥手,几个当差的便钻入病房里,解开刘航盛的手铐就要把他带走。 “你们做什么,他还是病人……”程颖见状要上前阻拦,我伸手拉住了她,“走,这里和我们没关系了。” “猛哥!”程颖这是第一次反抗我的命令,她挣脱了我的手。 “这是他应得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法律才不会去看一个人的成长经历,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更何况他都认了,“走了,别管了。” 回到旁边的病房里,小齐正探着头望向这边,她瞪着眼睛望着我们,“搞定了”随后她似乎注意到了程颖的表情,“怎么了猛哥是不是没跟你道歉” 程颖摇摇头,“没事。” 这算什么啊,要是每个杀人犯都去这么揪着人生经历,那在这个小妮子的眼里有大半的人都不该去死。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与其滥发着圣母心,不如去惋惜一下那两个已经消逝的生命,那才是真正值得惋惜的地方。 “别想了,阜水这里的事件就这样了,”我感觉自己被这些沉幻症搞的有些麻木了,明明有不少的生命在我眼前逝去我却没有丝毫的触动,“星彤,回去做一下报告。” “明白,”云星彤一直没有多说什么,在她的眼里,刘航盛就应该要付出代价。 之后又回到了程颖的游艇上,不过和昨天的欢快气氛相比,每个人都变了一副模样。方智明和李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一个脑袋摇摇晃晃的正在“享受”宿醉带来的余韵,另一个则满脸堆笑的坐在我旁边,他还记得我就在几天前要求他改掉睡懒觉的毛病,这没几天的功夫劲头就过了,现在怕我怪罪他正嘚嘚的说着好话。 小齐坐在方智明的旁边没有任何言语,程颖也是一言不发,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样。云星彤没待在甲板上,她借了小齐的电脑,正在房间里写着这次事件的报告。 “还想听吗,”我见几个人心里都有事,便率先开了口。 “听啊,为什么不听,”这次不是小齐,反而是方智明最先有反应,“好歹我也是见到梦里的东西了,说不定这下可以分析得更准确了。” 我没意见,这梦里的经历藏在我这里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大伙也都习惯了事后帮我分析一波,我索性把梦里见到的完完整整的一并说了出来,包括游荡着的尸体,紧闭的冷库,还有那些尸体构筑成的海洋。 小齐刚开始还很淡定,到后面已经几乎牢牢地抱住了方智明的胳膊,似乎那才是她能找到的唯一的依靠。 “为什么会在冷库里”方智明抓着脑袋。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搂着小齐,那样效果会更好。 “船上的规矩,死了人最多会把尸体安放在最底层的机动舱,”我说出自己的分析,“但更多的情况下是直接丢到海里。船上的冷库是留着存放鱼类海物的,放在冷库里只有一种解释,假如在船上,那会是最好的保存尸体的方式,只不过在现实中根本不会这么做。” 方智明点头,“原来如此,那是这次的病人在听到自己爷爷的死讯之后做出的最直接的判断。可是猛哥不是说他不喜欢自己的爷爷吗,也会做到这种地步啊。” “你们有没有讨厌过自己的长辈,尤其是父母,”我从另一个方向来回答方智明的问题,“你们的年纪都不大,都经历过叛逆期,都明白怎么回事。” 这下又没人说话了,看样子都在思考我说出的问题。其实我现在才明白,那间冷库正是代表着刘航盛的内心。那是渔船最重要的部位,存放着自己的所得,即便已经腐烂生蛆。但他的爷爷,却只是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航盛慢慢的长大然后变得成熟,自然也明白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是多么的不可救药。他为什么在爷爷的一通教育下决定了上船,想来也不是因为那顿板子,而是他真的想要换一种方式生活。 那本日记的最后面我没有看到,但我觉得后面也不会有那些阴暗的简笔画或者是文字了。在最后刘航盛那坦然的笑容我也明白了一些,他确实不在乎那两个人的生死,但是他决定要为曾经的过错而赎罪。 “程颖,你觉得这样的人该死吗”我见有些冷场,便将话头丢给活宝,“或者说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小妮子咬着嘴唇,显然她听了我的描述有了一些别的想法。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不起猛哥,我应该听你的话。” 所答非所问,不过这样也可以,“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的,但千万别让自己泛滥的想法被别人知道。” “噫,”小齐坐着鬼脸,“又是金叔叔上身了是。” 我轻笑着不再言语。 祸忌之初篇第一章 意料之外的病人 我起身走到一旁,刚才提起了金科长,这让我想起了还在家里等着我的母女。我拿出手机翻着和阿晴的聊天记录,她依旧没有回复我。 再麻烦的工作,两天时间也该解决了。心里那股不安愈发的强烈,在这股忐忑心情的加持下我拨通了阿晴的电话。 出乎我的意料,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电话那边的阿晴默不作声,“你遇上什么事了?”那股不安在我心中化成担忧,阿晴那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莹莹她,”阿晴突然哭了出来,“莹莹她已经睡了三天了,昨天刚刚被诊断为沉幻症……” 似乎是有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我一般,“怎么可能,别跟我开玩笑,莹莹平时那么活泼,怎么会得上沉幻症。”我的腿有些发软,靠着一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着,“是不是我太长时间没有给你打过电话你生气了?对不起我道歉,我只是这边有点忙而已,我保证以后天天都会和你通话,真的我不骗你……” “莹莹真的睡着了我叫不醒她啊,”阿晴哭得声嘶力竭,“苏司猛你在哪,我真的扛不住了。” 阿晴的话好似一记重锤敲在了我的心头,一时间让我有些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我马上回去,等着我。”说罢我先挂了电话,然后赶紧拨出一个号码。 “喂,苏……” “别废话,我不想说别的,给我立刻备一架飞机,我要回去。”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和姓姚的讨价还价,之后怎么样都行,但我现在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去。 他明白我说的什么,全国所有的沉幻症患者的病历都在他那里,莹莹和我的关系他肯定知道,“没问题,苏组长,两个钟头后会有直接飞回华京的飞机,以我的名义已经包下来了。连接器我也会最快速度运回华京,预计今天晚上就会到,我尽全力也只能帮到你这些。” “谢谢你姚处长,”我锤着憋闷的胸口,“姚处长,莹莹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 “嗯,”姓姚的承认了,“我和你的妻子联系过多次,最后还是决定先不要告诉你,怕你出现意外。” 我挂了电话,扶着墙壁来到甲板,“准备一下,一会去机场。” “这么急?”他们应该是没有听到我刚才的电话,李胖子打着哈欠,“难得的海边还有私人游轮,不能多待两天嘛。” “猛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小齐发现了我身上的问题,“要不就像江哥说的,在船上休息几天再出发,你就和上级商量商量嘛,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休息过。” “对啊,”程颖也在一旁帮着腔,“这里我说的算,大家想待多长时间都没问题,吃的喝的管够。” 方智明还是有眼力的,他伸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哗,“猛哥,这次的情况也很急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手机,翻到了刚才姓姚的发给我的病历,复制到了群里。一瞬间,场面瞬间安静了,静的只能听到海浪打在船身上的声音。 “不对不对,哪里搞错了,”小齐原本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现在因为惊讶全部落在了地上,“怎么会是莹莹?”她站起身,一脸不解的看向我,不过她的眼睛已经泛红了。当初在实验室的时候,阿晴带着莹莹来看过我,那时候小齐和莹莹玩得最欢。 “这是……小小?”程颖下意识的捂着嘴,但却难以掩饰眼神里的震惊。 “先别急,三天时间,照沉幻症的症状来看也只是初期,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方智明还算理智,他开口宽慰着众人,同时上前来搀扶着我。 李胖子这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猛哥,你放心,我们都是跟着你的。你也别急,沉幻症搞定了这么多,大侄女的肯定也没问题。”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 “现在走吗,我收拾好了。”云星彤的声音自我身后出现,她已经拖着行李箱准备出发了。 这次,所有的人都罕见的没有任何怨言,都飞快的收拾着自身的物件,他们也明白这次的沉幻症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两个钟头后,我们上了飞往华京的专机。这明显不是私人航班,看样子是姓姚的还没骗我,他真的把一整架飞机都包下来了。 这段时间里我们没有说一句话。云星彤坐在我的身边依旧望着机舱外,小齐手里的杂志都快被搓成了麻纸,她身边的方智明依旧在玩着那个圆形魔方,不过他的手法完全没有曾经那样有序。李胖子坐在最后面,敲着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程颖则在玩她自己的长发,发边编成辫子再解开,如此往复了不知道多少遍。 整个飞机的气氛异常压抑,几经从我身边路过的空姐脸上都没了职业性的笑容。我一遍一遍的翻着手机,看着姓姚的发给我的病历,那上面的资料我看着相当的熟悉,什么出生年月,就读的学校和父母的职业都好像一把刀,牢牢地扎在我的心里。 但那种熟悉感过后又是强烈的陌生,因为我不知道莹莹为什么会患上沉幻症,这明明是心有顽疾之人才会得上的古怪病症,就连我们现在了解的沉幻症也只是一个皮毛,她一个孩子又会有什么难以解开的心结。 很快,手机的屏幕在我眼前开始变化,我似乎看见了各种和莹莹在一起的温馨场面,从她小的时候我和阿晴推着车带着她在林荫下走着,到再大一点我把她的双腿跨在我的肩膀上,第一次吃到我做的菜冲我吐着舌头,收到我送给她的旱冰鞋时那洋溢着开心的童真笑颜…… 几滴泪水滴在了手机屏幕上,我不动声色的抹了一把速的擦去了手机上的水渍。 祸忌之初篇第二章 父女相见,却已成疾 这是我坐过最漫长的飞机,我甚至有几次带着相当强烈的冲动想要站起来,都被一边的云星彤按住,然后她一言不发的帮我扣上了安全带。 我本就是一个急性子,这对于我来说和上刑基本上没什么区别。我不停的望着窗外,座位几乎都要被我抓碎了,终于在一阵轻微的震动后,飞机落地了。 此时我也顾不得其他,在飞机停稳之后冲到舱门前,第一个钻出了飞机。华京依旧是那样一片银白色,似乎和我上次所见没什么两样。 下了飞机我根本顾不上别的,急匆匆的跑出机场,随手拉开就近停着的一辆计程车的车门,司机头顶的那一抹黄色让我有些眼熟。 “呦,哥你回来啦,”黄毛依旧是那副贱兮兮的表情,“这还真是巧了嗨,怎么地,回家?” 黄毛话音刚落,车的后座又挤进来两个人,是方智明和小齐。 “去医院,”我把病历上的位置报给他,黄毛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好嘞,坐稳了!”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给我们几个都晃翻到座位里。 “猛哥,你千万不要急,我们先看看情况,只要找到诱因一切都好办了,”方智明扒着座位薅着一侧的扶手安慰着我。 这我比他明白,但是我都想不通莹莹为什么会患上沉幻症,光凭他还能找到? “是啊猛哥,”小齐也随着方智明的调,“肯定会有办法的,你别急。” 我怎么可能不急,莹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当父亲的又怎么对得起她,明明这个时候我是最应该陪在她的身边的。 “诶,我认得你嘿,你不是沉幻症小组里的那个帅哥嘛,”黄毛借着后视镜望了一眼,但手里的动作没停,各种换挡挂挡一气呵成,“我妹老喜欢你了,都拿你当偶像来着。” “嗯,那我很荣幸。”方智明随口应付了一句,他也是没什么心情。 黄毛这种计程车司机拉过的人数不胜数,看我们的表情和交流自然也明白了出了什么急事,“哥,你放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们向来都是药到病除,没什么办不到的。” “嗯,借你吉言,”我从黄毛仪表盘里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用以安抚那颗狂跳不止的心。 “看你们忙我就不麻烦你了,但是呢,”黄毛单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拿出手机快速的对着我们自拍了一张,“别介意,给我表妹留个念想。” 照片里,笑容印在黄毛那张不羁的脸上,方智明和小齐也是满脸焦急,而我的面前铺满了烟雾,看着还莫名的有那么一丝艺术感。 不得不说,黄毛的技术确实不错。他全程除了等灯以外就没有下过三档,各种超车过弯,到后面我甚至在想后面会不会有警车追着我们。 终于到了,华京市甲等医院。我跳下车连行李都没心思去拿,钻进茫茫人海的医院里,顺着住院部的楼梯跑到了四楼,终于在一处病房前见到了阿晴。 我曾几何时能想到,我们一家三口会在这里相聚。阿晴见了我,已经红肿的眼睛再度泛着泪光,直直的扑进了我的怀里放声大哭。她作为一个医生,应该早就看惯了生老病死。但当这种难以承受的梦魇降临在她的身上时,她早就没了平时的从容,哭得像是一个孩子。 我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我回来了。只要有我在,都会没事的。” 方智明和小齐也追了上来,我使了一个眼色,方智明自然明了,牵着小齐的手闪进了病房里。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阿晴的脸埋在我的胸口,“他们说莹莹得了沉幻症的时候,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我没敢告诉爸妈,我怕他们再出什么事情。要不是你给我打电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吸着鼻子,我当然知道答案,就算姓姚的不告诉我。 “我不敢告诉你。”阿晴仰头看着我,“一旦因为这里心一急出了乱子,那我真的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我点头,“放心,有我在没事的。”我伸手擦去阿晴脸上的泪珠,她红肿的眼睛看得我很是心疼,“我想要看看莹莹。” 阿晴放开了我,抹了两把眼睛带着我进了病房。那躺在床上的小人和我印象里的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紧闭着双眼对我的呼唤没有任何表现。我总觉得她只是睡着了,说不准一会就会醒过来,捧着我的脖子喊爸爸。 “小苏!”我没想到金科长也在这里,“情况在控制范围内,不过对声音没有反应,就是沉幻症跑不了了。” 方智明也轻轻地翻着莹莹的眼皮,“猛哥,无外伤,对光源有反应。” 小齐站在脑波检测仪前,“脑波波动也没有任何异常,嫂子别太担心了,既然猛哥在,莹莹就肯定会没事的。” 阿晴应了一声,默默地挽着我的手,手指和我牢牢地扣在一起。 没过多久云星彤带着李胖子和程颖也赶过来了,他们一一和金科长还有阿晴打过招呼,顺带着安慰着阿晴。因为她的样子,看上去比我还要差。 “去休息,是不是一直都没睡,”我摸了摸她的头发,“这里交给我,还有他们在,能处理好的。” 阿晴有些犹豫,还站在我的身边,几个年轻人也在劝着。 “连接器还没到,需要连接的时候我会找你,”我拍着阿晴冰凉的手背,她付出的太多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了。 阿晴这才点点头,不舍地走出病房。 祸忌之初篇第三章 考虑 “金叔叔,你怎么也在这?”金科长拍着我的肩膀,没有安慰我任何话。因为他知道,现在说得再多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用处。 金科长摘了眼镜揉着面部,看样子也是好长时间没有休息了,“昨天你嫂子突然给我来的电话,说莹莹得了沉幻症了问我怎么办。我只能让她先别急,然后急忙赶过来,陪到现在。” 我伸出手轻轻摸着莹莹那光滑的脸蛋,心中满是酸楚。作为一个父亲,我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猛哥,你是患者的亲人,对于她的了解肯定比纸面上的病历要详细,”云星彤望着我,“你知道病人因为什么患上的沉幻症吗?” 这一席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 “我不知道,大半个月前还是好好的,”我只能摇头,提起莹莹我确实对她最近做过什么根本不了解,“对了,阿晴肯定知道!” “弟妹都跟我说过了,”金科长回答,“事发前一天的晚上莹莹还没什么问题,那天弟妹也下班的比较早,就一直和孩子在一起,从吃饭,写作业,到晚上休息的时候都没有分开过,也没有什么异常现象。” 云星彤听了直皱眉,沉幻症肯定是有诱因的,凡事都得有个原因,不可能是睡上一觉就醒不过来了。不过碍于莹莹和我的关系,她没有开口继续问。 “就这些?”小齐神经大条自然不会顾及这些,“不能,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才对,不然怎么会毫无征兆的变成这样。” “诶,猛哥,”程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脑波监测仪前,“小小怕什么啊。” “怕什么是指……”李胖子不明所以。 程颖伸手打着比方,“很多啦,比如说怕狗,怕昆虫之类的,那种生理上的畏惧。” 方智明一拍脑袋,“帮大忙了小颖,”老伙计上前捧着我的手,“猛哥你别急先听我说,鉴于莹莹只有十岁出头的年纪,心智还过于年幼,很有可能是最近几天里看到了什么自己害怕的事物才会患上沉幻症的。” 他说的有道理,现在急也没什么用处,“星彤,你去查一下莹莹两个星期以来的全部行程,越细致越好。” “明白,”云星彤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了下来。 “小方,星彤的工作量很大,你心细,去帮一手。”我在脑袋里飞快的过着和莹莹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小孩子怕的东西很多,就像方智明说的,怕大狗,怕奇形怪状的昆虫,甚至还怕那个经常出现在我家周围拾荒的怪老头。但这些真的足以诱发沉幻症吗,我心里也没有底。况且,莹莹在患上沉幻症之前也没有什么怪异表现。 方智明也答应着,跟随着云星彤走出病房。 “小齐和胖子,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我算着时间,姓姚的说是晚上连接器就会送到,现在看来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了,“等机器来了,立刻进行调试。” 两个人也没有任何怨言,就是我看小齐总觉得她的心似乎有些飘。 “金科长,你也去休息,忙了一天了,”我看着面前沧桑的男人,从最初的尊敬,到之后的不理解甚至起了冲突,再到现在全都泯然一笑,心中难免涌出几分感慨,“这里交给小齐还有胖子就好了,这次真的麻烦你了。” “瞧你话说的,”金科长愣了下,好像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家的事不就是我家的事嘛,莹莹就是我侄女,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仰头想了想,“这样,小齐啊,晚上要连接的时候给我来个消息,到时候我再过来。” “哦,”小齐心不在焉的回答。 “程颖,你跟我上学校去看看,”现在学校里学生大概都放学了,但是老师应该都在的,“说不定能找到些什么。” “好嘞,”小妮子想也不想便答应着,她看上去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工作方式。 我们和程颖还有金科长一并走出医院,“小苏啊,我知道现在在想什么,那都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担心,你看看弟妹都哭成什么样了。” “金科长你直说,”我能听出他话里有话。 “有时间多陪陪孩子和弟妹,”他像往常一样抽出一支烟递给我,自己也叼上一支,“现在这个沉幻症小组到了这步,我觉得不见得都是好事。” 金科长说的没错,之前我说的什么大义凛然,为了国家牺牲个人什么的,那都是建立在阿晴她们母女两个安然无事的前提下。一旦她们其中任何一个出现了任何问题,前面那颗坚定的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是那些圣人,真的能做到为了这份所谓“高尚”的工作而放着自己的家人而不顾。既然她们是我的家人,我就要对她们负责,因为我是一个丈夫,也是一个父亲。 “这次之后,我会考虑的。” 祸忌之初篇第四章 线索 别了金科长,我和程颖一起赶往莹莹的学校。因为圣诞节的关系,街道上的店铺都在放着很欢快的音乐,但我却无法融入其中。 到了学校,望着眼前熟悉的建筑,思绪又一下翻滚回从前,我带着莹莹来上学的时候。 “猛哥,听你和金科长说的意思是……不再做了?”程颖想了好久,这句话才出口。 “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现在心里好似一团乱麻,“以后再说,或许换种方式也说不定。”我知道小妮子是舍不得我,也说不得太狠心的话。 “喂,那边的家长,”门卫估计是见到我们站在门前不走,误会了我们的来意,“都放学了,孩子都走光了,别等了。” 我收回散乱的心神,快步走到对方的面前,“你好,我姑娘是苏瑞莹,在这间学校里就读四年级,我是来找她班主任的。” “苏瑞莹?”门卫上下打量着我,“我听说这个小孩好像得了什么病不能来上学了,你过来做什么?”他依旧很是警惕。 “哎呀大哥,”程颖露出了一个很是不自然的笑容,“你看我们还像是坏人啊,就是找班主任了解一些事情。” 其实这件事本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阿晴那里肯定有班主任的电话的,但我真的不忍心打扰阿晴,她一个人承下了所有,现在该我来了。 “那班主任叫什么你总知道,”门卫依旧站在大门前,对程颖的话根本毫无感觉,“说出来我帮你们通知一下,但你们还是不能进去。” 程颖见状继续卖着乖,但对方明显不吃这一套。“我是沉幻症调查研究小组组长苏司猛,我的姑娘得了沉幻症,我需要来学校这里调查情况。”我不想这么说,因为这样就显得莹莹和那些患上病患一样了,我在心里真的是不想承认,但现实又无可奈何。 听我这么说,门卫把目光从程颖身上转移到我的脸上,“我说怎么看着面熟,原来还是个名人,”对方戒备的态度明显松了些,“你姑娘得了沉幻症你来学校做什么?” 我觉得好像在和一头牛说话。 “当然是调查病因啊,你以为病人是那么简单的得了病的啊,肯定是在现实中受了什么刺激,”程颖还在和对方理论,“通通情大哥。” “哎呀,你个女娃怎么这样磨人,”门卫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我不都说了你告诉我是那个老师,我帮你们把他叫下来不就行了。” “你知不知道环境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也有可能导致沉幻症的……”程颖依旧在喋喋不休,我怀疑可能是那个姓倪的医生上身了。其实不是我不跟他说,我只是不知道莹莹班主任的名字。 “请问,是苏瑞莹的爸爸吗?”一个带着眼睛看着很文雅的女性出现在大门的另一边,打断了程颖的话。 我看着女人有些眼熟,“是莹莹的班主任吗?” “对,我姓童,”女老师向我们招着手,门卫见状也不好再阻拦,便开了门放我们进到了校园里。 “我叫童梦,”女老师很是自然的和我还有程颖握了握手,“刚刚苏瑞莹的妈妈给我打过电话,说因为她的病症,瑞莹的爸爸可能会来学校这里,拜托我注意一下。” 提起阿晴我又是止不住的心疼,原来是她和这个老师说的,明明让她去休息了也还是放不下心。“那莹莹的病想必童老师也知晓了,”既然都说好了我也免得说废话了,干脆直入主题,“那莹莹在学校期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或者怪异的地方。” “瑞莹平时很乖,”童梦回想着,“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童老师,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冒犯但事关我女儿的命,”她说的都不是我想听的,“这不是像开家长会一样让你跟我说她的表现。莹莹得了沉幻症,我必须知道这段时间她都做过什么,只要有一丝问题,我都要了解。” 童梦似乎是被我吓住了,看她的样子也是和小齐他们差不多大,刚毕业肯定也没多久,没见过像我这样咄咄逼人的,反应了好一会才回答,“就是在前几天,瑞莹和她的同学在课间玩手机,让我看着了就训斥了一回。”她有些急了,在她的认知里一旦真的是因为这个,那作为班主任的童梦首先就脱不了干系,“当时她也没表现得怎样,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啊。” 玩手机?我记得阿晴并没有给莹莹配过手机,“手机不是莹莹的。” “对,是她同学的,”童梦急得掉下来了,“我只是当时没收了,放学之前还给她们了,她当时真的没事,瑞莹的学习成绩在班级里名列前茅,我也没说她几句。” 在我印象里,莹莹绝对不是因为一顿训斥就会心生阴影的孩子,当然不排除我现在对她的不了解。 “那会不会和手机里的内容有关系?”见我们两个焦头烂额,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来。 别说,这小妮子的脑回路确实有些清奇,但有的时候真的能帮大忙。 “童老师,她们在用手机做什么你知道吗?”我抓紧程颖的这条线急忙问道。 她先是点点头,接着摇摇头,“我没看到,不过我能联系到另一个女孩的家长,问一下肯定就知道了,就是几天前的事情。” 祸忌之初篇第五章 一切因我而起 童梦说着拿出手机,一脸焦急的拨了出去。她和电话那头的某个人说了好一阵,听那意思童梦似乎还被电话那头骂了一通,不过最后也是在电话里唤来了女孩,问了当天手机上的内容。 “是一个什么互动占卜视频,”童梦挂了电话,脸上带着沮丧懊悔和焦急混在一起的奇怪表情,“她们就是玩了一下这个。” 互动占卜视频?小孩子对这种事物感到好奇很正常,我一点都不意外,和同学玩玩根本无所谓。难道是视频的内容?“有视频吗?” “一会家长会发给我,”童梦很是不自在的搓着手,和刚才完全两种模样。 我知道她怕什么,“童老师你别担心,关于医治沉幻症的全部过程包括病人的经历都是保密的,我们不会和任何人说。莹莹的沉幻症你也别多想,这种病症都是病患的心结所致,外界也只是诱发的因素而已。” 她只是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我想看看莹莹的学习环境,”我指着教学楼,“麻烦童老师给我带个路。” “哦,跟我来,”到了这个份上,只要我提出任何有关莹莹的话题,大概面前的这个女人都不会拒绝。 莹莹的教室看不出什么,毕竟我之前也没有进来过。她的座位也很是干净,看起来阿晴教导的很好,很是注意自身的素质。 “视频来了,”童梦的手机响了一声,她看了一眼惊喜的叫住我。 我和程颖对视一眼,纷纷来到童梦的身边,看着她手机里的聊天记录。那是一个网址,点进去之后确实是一个视频的网站,播放量还不低。 视频中起初是一个类似于夜晚雨天一样的场景,首先给观众布置了一个夜班回家的身份,但是奇怪的是里面列出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条条框框,像是不准乘红色的计程车,如果执意要乘车便要注意几点或者怎样怎样的,看着诡异莫名。并且很快,视频在一处选项下停了下来,是选择乘坐红色的车还是蓝色的车,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氛围在我们之间弥漫开来。 “哎呦,不知道小小选的是什么,”程颖还挺犯难,“说不定是看了占卜结果才发生后面的这一切的。” “那个女孩知道吗?”我看着童梦,她听我这么说都快哭出来了,刚才电话里她被骂的很惨,像什么“有什么权利没收手机”,“孩子想玩就玩,作为老师看着点就行”之类的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现在再让她回去问,自然是有些不乐意的。 正当我想要再问问的时候,我兜里的手机也震了起来。是云星彤打过来的,我没带犹豫赶紧接通了电话,“喂,查到什么了?” “猛哥,患者的行程很简单,因为是个孩子又经常和嫂子在一起,”云星彤这次的动作倒是挺快的,“除了学校,就是补习班,然后就是家里,几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只有一处例外。” “什么,她到过哪里?”我急忙追问着。 “我记得嫂子是医生对,那应该经常加班,孩子放学就需要自己回家,”云星彤那边传来方智明的声音,他好像在说着“再看一遍”之类的话,想来应该是在看监控,“问题就出在孩子回家的路上。” 我受够了她卖关子,“快点,赶紧说。” “猛哥,你家附近是不是有一家游乐园?”云星彤的一句话好似一记重锤落在了我的心里。我猛然回想起之前对莹莹做过的承诺,双腿竟不由得有些发软。 我咽着口水,用颤抖的声线问道,“莹莹去过?” “嗯,不止一次。”云星彤似乎靠近了方智明,使得他的声音也变大了,“停,就是这里!”方智明大声的喊到。“算上这次已经三回了,患者在游乐园附近出现了三回。”云星彤明显和方智明凑近了一些,他的声音在电话里也愈发大了起来。 我听了差点摔倒在地,一旁的程颖见状急忙出手扶住我。 “我从监控里能看到,我也打电话确认过,游乐园处于封园的状态,”云星彤走远了一些,这回听不到方智明的声音了,“猛哥,孩子是不是对那里有什么念想,或者说你做出过带她去那里玩之类的承诺?” “嗯,”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回来,你和小方都回到医院等我们就行,我马上回去。” “明白,”云星彤说罢挂了电话。 “猛哥你没事,”程颖面露担心,“是云姐姐那里有发现?” 我不想承认,但却无法逃避。莹莹患上沉幻症的诱因,竟然是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是这一句话,让她被拖进噩梦里受尽折磨。 我撑着莹莹的课桌,勉强的站着,“童老师,我之前的话语有些过分希望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有些急,”说着我能感觉到脸颊上有泪水滑过。 “没事,”童梦对我的表现很是诧异,“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瑞莹爸爸,你还好吗?需要休息一下吗?” 我摆手,现在哪有时间。 “程颖,回医院。”我忘了一眼教室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冬天的夜,总是来得这么早。 我和程颖又是一路奔波的回到了医院,现在我的心已经冷得和外面一个温度了。早知道这样,我带着莹莹去玩一次又能怎样呢,我总是找各种的理由,结果却忽略了她做想要的是什么。这么说来,我根本就不配当一个父亲,我没这个资格。 “猛哥……”云星彤和方智明已经回来了,想必他们查到了什么也肯定告诉小齐和李胖子了。几个年轻人见我魂不守舍的,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连接器已经送到了,看小齐和李胖子的状态正在忙乎,想必机器也是刚到不久。我也懒得多说什么,搬过一边的椅子,拉过一边的脑部连接装置就往自己的头上扣。这是我欠的债,我必须要还。 “猛哥!”方智明拉住了我,“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让我来,带着感情进去我怕你会出事的。” 祸忌之初篇第六章 错失的情感 “是啊猛哥,”小齐也劝着我,“我觉得还是让方木头替你一次,你也和嫂子一样,去休息一下比较好。” “这种情况你还让我怎么休息,”我想要拽回胳膊,谁知道方智明却异常坚定,死死的按住我的手腕,“床上躺着的是我的姑娘,你们没有孩子是不会明白的。” “我说猛哥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李胖子也来劲了,“没有孩子难不成还没有爹妈?这种感觉大家都明白,你也不要强撑着了,交给我们就好。”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猛哥,难道是你不相信我们?”程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和他们串通一气了,瞪着大眼睛显得很委屈。 “我认为方博士提出的方案是可行的,”云星彤拿过我手里的连接装置,“他现在缺少的就是连接沉幻症的经验而已。” 我张着嘴,把想要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好,”我站起身,“你们说的确实有道理,莹莹是我的亲人,我多少也无可避免的受到感情影响,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猛哥?”小齐盯着我的脸,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有事说,”我看着那副表情总觉得没什么好话。 小齐扬了扬眉,目光回到了面前的电脑上,“没什么,就是在我印象里你咬定的事就没有变过,这还是第一次。” 我就知道,她一张嘴我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不过小齐说的也是,之前我总是态度强硬的看待一切,其实正如金科长所说,我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累的。 “多的我就不跟你说了,你也连接过沉幻症,梦里是什么样子的你也懂,”我帮方智明贴着电极片,“一定要万事小心。”我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句话竟然能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放心猛哥,星彤跟我说过了,基本可以确定梦里是一处游乐园,”方智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让我安心不少,“就算我一次不行也有大家在我的身边,多试几次肯定没问题的。一个小孩子的梦我也不担心会恐怖到哪里去。” 他后面的话怪怪的,我本想提醒他这跟原点无关,真正令人恐惧的是沉幻症本身。但小齐挤在我的前面,“方木头……” “放心婕楠,没事的。你是了解我的,况且有你在外面守着,”方智明将连接装置扣在脑袋上,“动手。” 小齐红着脸咬着嘴唇,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操作着电脑,“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连接开始!” 霎时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我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哎呀安啦各位哥哥姐姐,”程颖受不了这种气氛率先开口,“方大哥博学多才,之前也连接过沉幻症,肯定没问题的。” “猛哥你去休息一下,”云星彤继续劝着我,“你从早上一直绷到现在,趁这个时间放松一下,这里有我们。” 我本想说这叫我如何放松得下来,但是看到几个人希冀的目光,还是应了下来,“我出去走走,这里交给你们了。” 出了病房,我沿着楼梯走到了住院部一楼的大厅里。现在正值晚上的饭口时间,人来人往恍若隔世,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匆忙和焦急,可能是自己的某位亲人也躺在这栋楼里。但是我们都一样,带着一种莫名的束手无策。 我从来没有想过简单的一句话会对莹莹造成这么深刻的影响。我总是习惯把“她是我的一切”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可是到头来却连一句承诺都实现不了。 我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医院周围,在停车区看到了阿晴的车。我熄灭了刚刚点着的烟,缓缓走近车子,看到她正放倒了椅座躺在上面。我叹着气正准备离开,身后的车窗却降了下来,“是不是要开始了?” 回身望着阿晴那一脸疲惫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 “嗯,继续睡,这里有我在。” “这我怎么睡得着啊,”阿晴说着就要起身,“童老师给我来过电话了,说你去找过她了,发现了什么吗?” 刚才的那支烟我明明一口都没有吸,可嘴里却充满了烟草特有的那种辛辣。“我知道莹莹得了沉幻症的诱因了。” “什么诱因?”她望着我的脸,“因为你?”以阿晴的情商肯定能看得出来。 “我曾经允诺过莹莹带着她去游乐园玩,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周围冷得我鼻子有些酸,“在最近的两个礼拜的时间里,莹莹不止一次在放学后自己去了那家已经暂停营业的游乐园。” 阿晴愕然的看着我,“就是因为这个?” “对,”我的回答相当的无力。 “那你为什么不带她去一次?”阿晴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我伸手想要帮她拂去,却被她扬手推开,“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我知道你忙,都可以顺着你来。但莹莹她只是个孩子,她每天晚上都问我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你让我怎么回答她?” 我说不出任何话,只能任由自己的眼泪流下。 祸忌之初篇第七章 迷失噩梦 阿晴见我没什么表示,便下了车想要回到病房里。 “在治疗呢,去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看着也是着急,还不如留在这。”我抹了一把脸,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你知道莹莹为什么会这样吗?”阿晴也不理会我,径直走向住院部的方向,“我和你其实都一样,我连她最近什么时候去过那家游乐园都不知道。” 我摇着头,又捻灭了手里的烟,跟在她的身后回到了病房。阿晴在病房门前透过窗望了一眼里面的场面,便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的长凳上,双眼无神,一瞬间好像苍老了许多。 我也坐到她的身边,静静的等着。 也许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金科长来了,想来是小齐通知的他。 “怎么样?”他一脸的风尘仆仆,望了一眼病房里面,然后看向我们,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我抱着脑袋把莹莹患上沉幻症的诱因又跟金科长说了一遍,“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金科长听完也是沉默不语,他肯定明白我的痛苦,毕竟他也曾经带领着我们东奔西走,我还记得当时和他谈及家里时他的表情。 “有这么长时间吗?”阿晴抬头望着我,眼睛里的那份孤单和落寞让我心痛不已。 我起身打开病房的门,“到时间了,小方怎么还没醒过来?” 一边小齐飞快的敲着电脑,几个人也是面露紧张,这让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急忙站到连接器前,看着上面的脑波,相当的稳定,没有任何的波动,倒真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怎么会,方木头,”小齐急的都快哭了,“你醒过来啊,你别这样吓我好不好,”她飞快的敲着电脑,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我的眼前有些发黑,在要倒下的时候云星彤扶住了我。 “老方,老方!”李胖子轻晃着方智明的身体,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顺着他的力道一歪头无力的倒向一边。 “方大哥!”程颖也是带着哭腔上前扶住他,然后一脸眼泪汪汪的瞅着我。而小齐此时已经放弃了,伏在电脑上大哭着,“什么办法我都试过了,方木头你醒醒啊!” 这不就跟曾成辉的那次一样了吗,我扶着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我早该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我就应该坚持自己接入原点的。方智明很聪明只是缺少经验倒是不假,但连接沉幻症的经验恰恰是最重要的。 “怎么了?”金科长听到了我们的声音冲到了病房里,看到了我们却是倒退了几步摔在了地上,那段已经快要忘掉的经历又突然充斥在眼前,也是惊得他说不出话来。 阿晴跟在金科长后面,见到他跌倒急忙扶起来,双眼却望向我,眼神里充满了询问。我没有跟她说过曾成辉的事情,但现在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了。 “够了!别嚎了!”我擎着头痛不已的脑袋大喝一声,“强行切断都没用,你们哭两句嚎两声人就能醒了?我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沉幻症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们真的明白沉幻症的本质是什么吗?”我大声吼着,但只有我知道,这是我说给自己听的。 “猛哥……”身后的云星彤还要说什么,“行了,你不是很有主意吗?现在想想怎么办?”我挣脱了她的搀扶,“胖子,想个办法再接出来一道连接装置。” 李胖子正薅着方智明的衣领,听我这么说立刻答应了下来,“我马上准备。” “都别愁了,人只是被困在了梦里,”我站到泣不成声的小齐面前,“你还行不行,要不我来做?” 小齐抬起脸抹了一把眼泪,“我没事。” “没事就好,赶紧给我动起来,”现在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这次的事件关系到我们小组的存亡甚至是每个人的今后,“都别磨蹭了,程颖,给胖子搭把手。” “哦,”小妮子抹了把眼泪,跟在李胖子身后出了病房。 “这是怎么了?”阿晴把金科长扶出病房,坐在刚才的长椅上,回过身问我。 “没事,一点小麻烦。”我拍着脑门,现在心中万分的后悔,“一会我会亲自连接莹莹的沉幻症,看看她到底梦到了什么。” 金科长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岁,“你为什么要小方连接沉幻症啊,”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死死不放,“这里明明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你怎么敢放任他来的?” 我明白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金科长还要说什么,小齐却站到我的面前,“金叔叔,这跟猛哥没关系,这都是我们的一致决定,我们怕猛哥的情感在连接的过程中产生影响。” 金科长听闻也只是长叹一声,松开了抓着我的手。 李胖子的动作很快,小齐云星彤还有程颖进进出出的帮着他,大概在晚上九点钟左右的时候终于改好了连接器。 “猛哥,对不起,我考虑的太片面了,”云星彤的眼睛有点红,她的这幅表情我看得着实有些不习惯。 “没有,我口气有些重,这些都是我们不能控制的,”我将李胖子刚刚捣鼓好的脑部连接装置扣在头上,强压着狂跳不止的心回应着她。 “猛哥,一定要把方木头带回来啊,”小齐唤着我,她现在的眼睛和阿晴的一样肿。 我点头,“放心,别忘了我是谁。” “小苏,就靠你了,”金科长也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 “没问题,”我感受着阿晴担心的目光,伸手紧紧和她的手握在了一起,“小齐,动手!” “准备完成,计时三十分钟,开始连接!” 祸忌之初篇第八章 游乐园中的我 一阵白光之中,我的身体好像在急速的下坠,甚至都能听到身边呼啸的风声。我应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才对,但从刚才开始,一颗心惴惴不安,我怕在莹莹的梦里见到那些怪物,我不想莹莹在梦里见到这些东西。 很快我好像摔在一个并不坚实的地面上,不断地有什么淋在我的脸上,逼着我睁开眼睛。 一轮硕大的圆月挂在天边,惨白无比。不断有淅沥的雨浇在我的身上,那股冰冷的感觉让我浑身战栗。 我胡乱的拂了一把脸,还好只是雨水并不是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毕竟我在沉幻症里见到过的莫名的事物太多了,看上去正常反而让我有些不适应。 撑着身体坐起来,身上也没有少什么零部件,只不过穿着的是一件礼服。我从来都没有穿过这样看着花里胡哨的服装,大多数的情况下我也是懒得捯饬随便套上一件衣服,穿的这么正式估计也只有和阿晴结婚的那次。 大概是小家伙看过我们的结婚照,我身上才会有着这么一件乱花迷眼的衣服。 我抹着身上的雨水,地面看上去像是草地一类的,踩上去很软。面前的就是一家游乐园,里面星光闪闪,看样子还在运营。到底是小孩子的心,也是好猜,但是方智明能折在这里我是没有想到的,难不成莹莹的梦里还有什么杀招 怎么可能,一个小孩子的梦能有多阴暗,况且这个还是我的孩子,在我的印象里她总是活泼欢跳的,即使是现在我也是很难把她和阴森可怖的沉幻症联系到一起。 我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抬脚踏入了游乐园之中。 旁边是一个类似于售票处的小建筑,不过看样子里面并没有人,而且已经斑驳不堪,墙壁上贴着的海报都已经被撕毁了大半,地上也散落着几张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但依稀还能看出来正是这家游乐园的宣传图。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售票处的房间里结满了蜘蛛网,一张椅子歪到在一边,上面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玻璃上还有着一个付款用的二维码,看着还像那么个样子。不过说来也正常,莹莹经常在游乐园外看着里面,售票处离着外面那一圈栅栏是最近的,印象深刻也没什么可说的。 正当我想要收回视线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售票处的橱台上有着一个沾着水的掌印,因为光线昏暗的关系,在周围的灰渍下显得有些不起眼。 难道是方智明貌似也只有这一种说法,他肯定往游乐园的更深处走去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耽搁,提起脚步也向游乐园里面走着。 经过售票处之后,是一段并不长的露天通道,周围应该是有着不少商家,卖些礼品玩物或者吃的喝的这都很常见,这里和距离出口也不远。但唯独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很多商铺都倒塌了,里面乱糟糟的东西滚落的满地都是。 我看着地上的一样东西有些眼熟,弯腰捡起了一个碎裂的水晶球,这才赫然发现这不正是当初程颖托我送给莹莹的吗。还是一个女孩子抱着一只猫,只不过现在看起来脏兮兮的,里面的水也已经漏光了。 一边一个侥幸完好的柜台里摆满了大抵相同的小物件,我看着都很眼熟。我记得莹莹的书包上就挂着类似的东西,还会“叮铃铃”的响。我伸手拿过一个,那个耳熟的声音不停地从手里的这个小物件上传出来,让我莫名的有一些胆寒。 这给我的感觉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沉幻症都要强烈,摆在我面前的正是我熟悉的事物,它们正以一种我不理解的方式再度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有些明白云星彤为什么执意让方智明来连接了。这是莹莹的梦,里面有太多太多我所知的东西了,它们宛如潮水一般将我淹没其中,让我呼吸不得。 我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尽量不再去管身边的物件,径直走向最前面的一处游乐设施。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来这种地方了,谁能想我竟然会在女儿的梦里重游一次游乐园。 面前的是一处旋转木马,上面亮着各式各样鲜艳夺目的彩灯,正在随着转动不断地变换颜色,其中的涂着彩漆的马也来来回回上下起伏。 这个场面有一丝诡异,因为我听不到一丝的声音,哪怕是噪音也好,都没有。整个环境寂静的只能听到“哗哗”的雨声,似乎这是唯一的伴奏。 “要坐上试试看吗”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炸起,惊得我差点摔倒。 “你是谁!”我条件反射般的弓起身子,准备随时应对对方的举动,或逃跑或反抗,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出问题。 但我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身穿着蓝色的工作制服,在不断变换的彩灯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诡异。 “要试试看吗”“我”依旧重复着,露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可以帮你把它停下来的,如果你想玩随时都可以玩。” 对方似乎没有感觉出我身上的怪异,我也只是急忙的摇着头。 “那好,刚才莹莹在这里还玩得很开心的,”“我”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差点让我惊掉了下巴。 祸忌之初篇第九章 游乐园怪谈 “你说……莹莹”我拍着自己的脸,“她在哪,我怎么没看见”我举目四望,除了游乐园中的星星点点之外,没有看到半分人影。 “是啊,不过你来晚了,”对方继续说着,“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孩给她领走了,”“我”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什么“年轻一点的男孩”,这明显是莹莹的思维在影响着梦中的事物,因为她十岁出头,行为逻辑肯定还不是很成熟,表达方式自然是有些奇怪。这就好比面前确实是我的身体,但是却在用莹莹的语气模仿着我的性格在说话。 不过年轻一点的男孩明显就是方智明,这里除了他不太可能会出现其他人。这样说的话那他肯定是遇到莹莹了,同时也遇到了麻烦。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去向,我也不再管面前这个怪异的自己,迈出腿朝着“我”指明的方向跑去。 “要小心穿红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别信他们的话!”对方在我身后冷不丁的冒出这样的一句话,听得我不明所以。但当我回头望去,哪还有什么影子,只有空荡荡的旋转木马仍在运作着,依旧没有一丝的声音。 红色和蓝色我猛然想起了那条互动的视频,这不就是对应的那条视频里的选项吗不过那里面有许多的条件和规矩我都没有细看,现在说是后悔但也来不及了。 我只是记得红色和蓝色是相对的,其他的一概不知。完蛋了,我是万万没想到莹莹会把那条视频里的信息和梦境融在一起,当时听到云星彤查到了莹莹的消息也是心急如焚,哪会想到还和这里有关系。只知道奔回了医院,视频后面讲的什么我都不清楚。 “请问你迷路了吗”不知道何时我面前站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小丑。脸上画着浓妆,鼻头上贴着一个红色的圆球,满头绿色的卷发,一身硕大的戏服异常的不合身,一边的彩灯只照亮了他的侧脸,但能清楚的映出脸上沾着的雨水。 我差点魂都飞了,一些西方国家对于小丑这种角色有一种固有的恐怖刻板印象,被拍成惊悚方面的影视题材还有不少,现在我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对穿着戏服的小丑感到畏惧,这也太他娘的瘆人了。 “我没迷路,我只是在找人。”我抹着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想要从他身边走过。 “找一个小孩子”小丑突然转过脸歪着头问我。 我咽着口水,“你看见了”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哼着很是不着调的音乐,那声音甚至像是金属之间的摩擦声,或者是什么奇怪物体的窸窣声,总之完全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我向后挪着脚,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拿着这个!”小丑突然朝我伸出手,那是一只气球,红的发艳。 “不了,我只是在找人,”我哪敢接他的东西,鬼知道那气球会不会是什么别的奇怪的物件。虽说我不确定莹莹会有什么恐怖的想法,但还是不要冒险为妙。 “这个可以帮你找到那个孩子的,”小丑见我没有接过的意思,又把手往我这里推了推。 气球可以帮我找到莹莹“你说真的”他那张沾满油料的脸依旧让我有些心有余悸,我胆战心惊的伸出手,现在我不能放过任何机会。他说可以帮我找到莹莹,那我就必须信他的,出现什么问题顶多也就是我会受伤或者切出沉幻症,但这个机会一旦是真的,错过了可能就再也得不到了。 我拿到了气球,也摸到了小丑的手。他的手冰凉无比,好似一块冰一般。不过好在他没有对我做什么额外的动作,在我接过气球之后就消失了。没错,就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小丑就在我的面前消失了。除了地上的大号鞋印和滴滴点点的油彩,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望着他递给我的气球,相当的普通,浑身红色不带一点花纹,起码在我的眼里是这样。它就这样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似乎只要我一松手它就会飞走一样。 我怕出了什么问题,干脆将气球上的细线绑在自己的手指上,这样两只手都是解放出来的。其实我想过在周围找些什么物件当做武器来着,但这是莹莹的梦,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这么做。 深吸着周围有些冰冷的空气,雨水滑入喉咙带着一股泥土的味道,我咬牙继续向前走着。 游乐园里的设施还是很足的,像是什么碰碰车、摩天轮、海盗船之类的应有尽有,只不过并没有任何人,并且所有的设施都在运转。这给我一种错觉,我的身边,各种设施上都挤满了人,只是我根本看不见。 雨愈下愈大,逐渐的有些模糊了视线。现在看来这个游乐园的场景和那条视频里描述的景象是混在一起的,下着大雨的夜晚,有着针对性的蓝色和红色。 我躲在一个屋檐下,身后突然传出来了声音,“先生只有一位吗” 我急忙转过身,倾盆的大雨又浇在了我的身上,可依旧不急心中的冰凉。我的身后正站着一个工作人员,她身穿一身红色的工作制服,长得和阿晴一模一样,正死死的盯着我。 祸忌之初篇第十章 迷雾重重 这要是放到一个月前,打死我也想不到,在沉幻症里会出现我和阿晴一样相貌的人。 “请问只有您一位吗”她又问了一遍,和阿晴的声线完全一致,包括她脸上的表情我在现实中也见到过。 “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她的态度相当的亲切,加上顶着阿晴的脸,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冷汗直流。我急忙摇头,我还记得那个长得和我一样的工作人员,他让我不要相信身穿红色制服人员的话。 对方似乎不肯放过我,对着我死缠烂打,“您是不是在找一个孩子”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自己问了,这也太假了。这让我想起了莹莹第一次向我撒谎的时候,那支支吾吾的模样。不过我很难想象一个孩子的心里会有什么样的缜密逻辑,先别说我之前都没有发现,按我对方智明的了解他会被困在一个孩子的梦里属实有些扯了,老伙计精明着呢,怎么能着了一个孩子的道。 “我见到了和你一样,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我决定反套路的试一下,便把见到另一个我的是事情如实说了出来。但阿晴这张脸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心安,而且她在莹莹的梦里是如此的惟妙惟肖,“他让我不要信你的话,尽量远离你。” “你看到他了”她也没表现有多吃惊,只是捏着自己的鼻梁,“这么说你是在找一个孩子对,她来过这里,然后走开了。” 我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走开了那你知道她往哪里走了吗” “一个穿着戏服的小丑,带着她走了,”“阿晴”一席话犹如晴天霹雳,将整个梦描绘得更加扑朔迷离。我原本以为只是红蓝相对的,因为现实中那个视频我也只是瞄了几眼,在出现那个选项时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自然也无从得知后面的情况。 可是现在看来,不光是红蓝相对,这里分成了三个阵营,分别是红,蓝还有小丑。他们对于莹莹包括方智明的去向都有自己的说法,这让我很是头疼。 “是个女孩对,”她继续说着,“一个年轻人带着她来到过这里,在里面走了一圈,”对方指着我面前的房屋,“出来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小丑带着她,没有怎么停留就走开了。” 年轻人莫不是方智明难不成他还留在这里可是他为什么会把莹莹交给小丑呢。我总觉得她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诸多混乱的信息让我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我要进去看看。” “没问题,我来带路。”对方似乎很是高兴我会提出这个要求,一马当先的走进房间里。 别多想了,说到底也只是梦罢了,我叹着气跟上“阿晴”。 当我进入到房间中才发现,这里比外面看上去大得多,也许是周围贴满了凹凸不平的镜子,显得整个空间异常的扭曲,甚至我在镜中都变成了一副尖牙利齿的怪异模样。 “阿晴”像是非常熟悉这里,信步向前走着,镜子里的她不断地变换各种模样,另一侧的镜子继续扭曲着那已经有些不似人的身段,有一些真的让我很是畏惧。 “你说的那个年轻人长得什么样子,”我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感觉气氛有些冷便开口问道。 “嗯,我想想啊,”镜子里的她仰着头,但脚步并未停下,“高高瘦瘦的,带着眼镜对不对脸上还有些伤疤,看着还挺阴狠的。” 没错,这还真是方智明。照莹莹的视角来看,她自己并没有见过方智明,所以根本不会清楚那个所谓的年轻人是什么样子。所以只要“阿晴”能说出一点,我就敢确定方智明来过这里。只不过用“阴狠”来形容方智明,倒是挺新奇的。 “你认识他”对方的问题有些奇怪。 我谨慎的望着四周,生怕漏掉什么东西,只是入眼的只有怪模怪样的我和“阿晴”,“肯定认识他啊,还有那个孩子……”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说太多,面前的“阿晴”给了我太多的心安,让我有些对她放松警惕。这是在沉幻症里,就算梦到的事物千奇百怪,可哪个沉幻症不是步步杀机,稍有不慎就会身陷囫囵。 “你知不知道你是谁”我打算换个问题,兴许能揪出这个沉幻症里的一些别的信息。 “阿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她的脚步变快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包裹着我的心。我伸手想要拉住她,谁知碰到的却是了一面镜子。 我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阿晴”的身影还在周边的镜子里晃着,但是她却从我的面前消失了,只留下在镜子中,我的那张因为惊恐被放大到歪歪扭扭的大脸。 因为淋了雨的缘故,我浑身上下冰冷异常,仿佛又一次身处于冷库之中。 “喂!”我大声喊着,一阵阵回音充斥着周围,镜子里的我都伸着不成样子的双手放在嘴边大声的喊着,我甚至觉得这些回音都是他们喊出来的。 没有任何人回应我,“阿晴”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镜子中,我的身边只剩下“我”,发了疯一般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蹿。 我收回之前的话,这里的空间确实要比从外部看起来大上许多,本就放着镜子,又是一个迷宫,根本让人找不到出路。 不过也许是幸运之神还眷顾着我,在我焦头烂额之际,我看到一侧镜子上有一道掌印,一直划向前方。 看样子是水……,我盯着掌印看了一阵,猛然反应过来,方智明来到这里肯定也是下着雨,这个掌印是他留下来的! 难不成他就在前面想到这里我抬起有些发酸的脚,向沿着掌印向前跑着。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事实永远是这样。掌印确实给我指了一条明路,但我并没有看见方智明,只有一排衣架,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戏服,以及一边堆着一套湿透了的礼服。 祸忌之初篇第十章 迷雾重重 这要是放到一个月前,打死我也想不到,在沉幻症里会出现我和阿晴一样相貌的人。 “请问只有您一位吗”她又问了一遍,和阿晴的声线完全一致,包括她脸上的表情我在现实中也见到过。 “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她的态度相当的亲切,加上顶着阿晴的脸,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冷汗直流。我急忙摇头,我还记得那个长得和我一样的工作人员,他让我不要相信身穿红色制服人员的话。 对方似乎不肯放过我,对着我死缠烂打,“您是不是在找一个孩子”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自己问了,这也太假了。这让我想起了莹莹第一次向我撒谎的时候,那支支吾吾的模样。不过我很难想象一个孩子的心里会有什么样的缜密逻辑,先别说我之前都没有发现,按我对方智明的了解他会被困在一个孩子的梦里属实有些扯了,老伙计精明着呢,怎么能着了一个孩子的道。 “我见到了和你一样,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我决定反套路的试一下,便把见到另一个我的是事情如实说了出来。但阿晴这张脸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心安,而且她在莹莹的梦里是如此的惟妙惟肖,“他让我不要信你的话,尽量远离你。” “你看到他了”她也没表现有多吃惊,只是捏着自己的鼻梁,“这么说你是在找一个孩子对,她来过这里,然后走开了。” 我没听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走开了那你知道她往哪里走了吗” “一个穿着戏服的小丑,带着她走了,”“阿晴”一席话犹如晴天霹雳,将整个梦描绘得更加扑朔迷离。我原本以为只是红蓝相对的,因为现实中那个视频我也只是瞄了几眼,在出现那个选项时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自然也无从得知后面的情况。 可是现在看来,不光是红蓝相对,这里分成了三个阵营,分别是红,蓝还有小丑。他们对于莹莹包括方智明的去向都有自己的说法,这让我很是头疼。 “是个女孩对,”她继续说着,“一个年轻人带着她来到过这里,在里面走了一圈,”对方指着我面前的房屋,“出来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小丑带着她,没有怎么停留就走开了。” 年轻人莫不是方智明难不成他还留在这里可是他为什么会把莹莹交给小丑呢。我总觉得她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诸多混乱的信息让我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我要进去看看。” “没问题,我来带路。”对方似乎很是高兴我会提出这个要求,一马当先的走进房间里。 别多想了,说到底也只是梦罢了,我叹着气跟上“阿晴”。 当我进入到房间中才发现,这里比外面看上去大得多,也许是周围贴满了凹凸不平的镜子,显得整个空间异常的扭曲,甚至我在镜中都变成了一副尖牙利齿的怪异模样。 “阿晴”像是非常熟悉这里,信步向前走着,镜子里的她不断地变换各种模样,另一侧的镜子继续扭曲着那已经有些不似人的身段,有一些真的让我很是畏惧。 “你说的那个年轻人长得什么样子,”我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感觉气氛有些冷便开口问道。 “嗯,我想想啊,”镜子里的她仰着头,但脚步并未停下,“高高瘦瘦的,带着眼镜对不对脸上还有些伤疤,看着还挺阴狠的。” 没错,这还真是方智明。照莹莹的视角来看,她自己并没有见过方智明,所以根本不会清楚那个所谓的年轻人是什么样子。所以只要“阿晴”能说出一点,我就敢确定方智明来过这里。只不过用“阴狠”来形容方智明,倒是挺新奇的。 “你认识他”对方的问题有些奇怪。 我谨慎的望着四周,生怕漏掉什么东西,只是入眼的只有怪模怪样的我和“阿晴”,“肯定认识他啊,还有那个孩子……”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说太多,面前的“阿晴”给了我太多的心安,让我有些对她放松警惕。这是在沉幻症里,就算梦到的事物千奇百怪,可哪个沉幻症不是步步杀机,稍有不慎就会身陷囫囵。 “你知不知道你是谁”我打算换个问题,兴许能揪出这个沉幻症里的一些别的信息。 “阿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她的脚步变快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包裹着我的心。我伸手想要拉住她,谁知碰到的却是了一面镜子。 我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阿晴”的身影还在周边的镜子里晃着,但是她却从我的面前消失了,只留下在镜子中,我的那张因为惊恐被放大到歪歪扭扭的大脸。 因为淋了雨的缘故,我浑身上下冰冷异常,仿佛又一次身处于冷库之中。 “喂!”我大声喊着,一阵阵回音充斥着周围,镜子里的我都伸着不成样子的双手放在嘴边大声的喊着,我甚至觉得这些回音都是他们喊出来的。 没有任何人回应我,“阿晴”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镜子中,我的身边只剩下“我”,发了疯一般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蹿。 我收回之前的话,这里的空间确实要比从外部看起来大上许多,本就放着镜子,又是一个迷宫,根本让人找不到出路。 不过也许是幸运之神还眷顾着我,在我焦头烂额之际,我看到一侧镜子上有一道掌印,一直划向前方。 看样子是水……,我盯着掌印看了一阵,猛然反应过来,方智明来到这里肯定也是下着雨,这个掌印是他留下来的! 难不成他就在前面想到这里我抬起有些发酸的脚,向沿着掌印向前跑着。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事实永远是这样。掌印确实给我指了一条明路,但我并没有看见方智明,只有一排衣架,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戏服,以及一边堆着一套湿透了的礼服。 祸忌之初篇第十一章 怪异告示 这里更像是化妆间,或者说是更衣室,但都不是我想见到的。在这种四处摆满哈哈镜的房间尽头放着这些东西明显是不合常理的,而且也没有什么游乐设施会把哈哈镜连成一串摆成一做迷宫,这不是放着让人迷路吗。 梦里的事物先暂且不论,方智明肯定是来过这里。我不确定手印是不是留给我看的,或许他知道自己被困在了梦里用这种方式来告知我,可是那疑点更多了。首先他换上了戏服,照“阿晴”所说,他穿上的是小丑戏服。那我感觉和我看到的小丑肯定有什么关系,我回想着那油装下怪异的表情,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 其次,也是通过“阿晴”的话语得知,莹莹跟在他的身边。他带着莹莹来这里逛了一圈又出来,听上去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当然,那个张着和阿晴一样的工作人员说的话能不能信还是一方面,毕竟她突然消失在这个迷宫里。 最后,这三方代表的肯定有什么意义。 我晃着脑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出去,其他的可以之后再想。我可以闷着头回到迷宫里,但是肯定会再次迷失方向。在我刚进这里是并没有看见方智明留下的印记,但事实证明他肯定是出了迷宫的,用了某种方法。 小丑戏服,小丑,小丑,我在心里念叨着,抬头看着挂在指尖上的气球。 可以带我找到莹莹?一个气球难不成还会给我指路?我拉着细线抓住气球,再次确认一番这就是最普通的灌满氢气的气球。 妈的一个个怎么都是谜语人,我抓着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那个小丑说是可以带我找到莹莹,那就试试,反正都被困在这里了。 当我拿着气球刚走进镜子组成的迷宫里时,一个怪异的现象让我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镜子里的气球上标着符号,一个向前的箭头。进来的时候气球都是高放在半空中的,加之我的注意力一直在“阿晴”身上,自然也忽略了这个。 我凑近了看,有拿过气球反复打量,最终确认箭头只是出现在镜子里。 我去,还有这种道道呢。捧着气球反复确认,走两步停下看着气球上的符号,有时出现在左边的镜子里,有时又在右边,但每次都能给我指出一条路来。 最终貌似绕了一个大圈子,但我还是走出了迷宫。外面的雨依旧下个不停,不过比起刚才倒是小了一些。那个长着和阿晴一样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些人都是神出鬼没的,说不定下次一转头就能看见。 如果就这样那还好,但我在我的脚下看到了一抹油彩。 我记得那个小丑画的花花绿绿的脸,在他消失之后地上也是留下了一样的油彩。难不成他是方智明?毕竟他穿上了小丑戏服。 那股阴冷的感觉再度缠绕着我,戏服遮住了小丑高高瘦瘦的身躯,脸上的油彩盖住了刚刚愈合的伤疤,我在脑海里把小丑脸上的油彩和硕大的戏服一一去掉,那不正是方智明吗。 不对不对,这只是我的猜想。如果真的是方智明,那见到我为什么不像我求救,起码也该认得我。 其实我早就有感觉了,只是一直都不想往那方面去想。莹莹的梦,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我抓着气球,再度钻进雨中。我也想过要不要换上一件干爽的戏服,不过不知是畏惧还是什么别的,我怕我穿上之后就不再是这个身份了。 接下来往哪走呢……,我正犹豫着不经意的瞥向一边,那一道沾着油彩的手印触目惊心,好像抹在了我的心里。 这明显和迷宫中的手印一样,除了方智明还能有谁。刚才给自己立起的安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方智明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才会产生这样的异变。是因为他遇到了莹莹?还是因为穿上了戏服?这些我都不得而知。既然他给了我气球带我走出了迷宫,现在又指明了方向,那我就没有什么需要犹豫的。 我顺着手印走着,还好蔓延的并不长,在一处建筑前停了下来。 望着上面的装饰,我突然萌发一种掉头逃跑的冲动。在我的面前,是一座鬼屋。牌匾上画着几只张牙舞爪的鬼怪,入口处搭建成一张恶魔的嘴,里面闪着各种奇异莫名的光。 我不想在自己女儿的梦里见到任何可怕的东西,虽然说这一路走来离奇的事情也经历了不少,但我真的不想这样。我知道她在害怕,作为父亲这个时候我应该守在她的身边,而不是去窥探她梦里的秘密。 我闭着眼睛,但手里的气球好像受到了什么指引,轻轻地拉着我的手想要飘进其中。 我抹着满脸的雨水,脱掉湿漉漉的外套抬脚走进鬼屋之中。在入口处贴着一张告示,大概的意思是有心脏病之类的不要进入,孩童在父母的陪伴下进入,老年人慎入之类的。 在告示的最下面用红字写着一段话很是诡异,“在鬼屋之中可能会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现象,请保持冷静,这些都是本鬼屋的特点。如有发生任何不能理解的现象,请无视,无视他的话不会发生任何伤害。如果您受到了什么影响,请尽快通过安全出口离开此地,不要逗留,不要回头。” 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鬼屋里闹鬼,倒是符合莹莹那比较童真的思想。 我长叹一声,任凭气球牵着我走进其中。 祸忌之初篇第十一章 怪异告示 这里更像是化妆间,或者说是更衣室,但都不是我想见到的。在这种四处摆满哈哈镜的房间尽头放着这些东西明显是不合常理的,而且也没有什么游乐设施会把哈哈镜连成一串摆成一做迷宫,这不是放着让人迷路吗。 梦里的事物先暂且不论,方智明肯定是来过这里。我不确定手印是不是留给我看的,或许他知道自己被困在了梦里用这种方式来告知我,可是那疑点更多了。首先他换上了戏服,照“阿晴”所说,他穿上的是小丑戏服。那我感觉和我看到的小丑肯定有什么关系,我回想着那油装下怪异的表情,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 其次,也是通过“阿晴”的话语得知,莹莹跟在他的身边。他带着莹莹来这里逛了一圈又出来,听上去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当然,那个张着和阿晴一样的工作人员说的话能不能信还是一方面,毕竟她突然消失在这个迷宫里。 最后,这三方代表的肯定有什么意义。 我晃着脑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出去,其他的可以之后再想。我可以闷着头回到迷宫里,但是肯定会再次迷失方向。在我刚进这里是并没有看见方智明留下的印记,但事实证明他肯定是出了迷宫的,用了某种方法。 小丑戏服,小丑,小丑,我在心里念叨着,抬头看着挂在指尖上的气球。 可以带我找到莹莹?一个气球难不成还会给我指路?我拉着细线抓住气球,再次确认一番这就是最普通的灌满氢气的气球。 妈的一个个怎么都是谜语人,我抓着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那个小丑说是可以带我找到莹莹,那就试试,反正都被困在这里了。 当我拿着气球刚走进镜子组成的迷宫里时,一个怪异的现象让我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镜子里的气球上标着符号,一个向前的箭头。进来的时候气球都是高放在半空中的,加之我的注意力一直在“阿晴”身上,自然也忽略了这个。 我凑近了看,有拿过气球反复打量,最终确认箭头只是出现在镜子里。 我去,还有这种道道呢。捧着气球反复确认,走两步停下看着气球上的符号,有时出现在左边的镜子里,有时又在右边,但每次都能给我指出一条路来。 最终貌似绕了一个大圈子,但我还是走出了迷宫。外面的雨依旧下个不停,不过比起刚才倒是小了一些。那个长着和阿晴一样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些人都是神出鬼没的,说不定下次一转头就能看见。 如果就这样那还好,但我在我的脚下看到了一抹油彩。 我记得那个小丑画的花花绿绿的脸,在他消失之后地上也是留下了一样的油彩。难不成他是方智明?毕竟他穿上了小丑戏服。 那股阴冷的感觉再度缠绕着我,戏服遮住了小丑高高瘦瘦的身躯,脸上的油彩盖住了刚刚愈合的伤疤,我在脑海里把小丑脸上的油彩和硕大的戏服一一去掉,那不正是方智明吗。 不对不对,这只是我的猜想。如果真的是方智明,那见到我为什么不像我求救,起码也该认得我。 其实我早就有感觉了,只是一直都不想往那方面去想。莹莹的梦,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我抓着气球,再度钻进雨中。我也想过要不要换上一件干爽的戏服,不过不知是畏惧还是什么别的,我怕我穿上之后就不再是这个身份了。 接下来往哪走呢……,我正犹豫着不经意的瞥向一边,那一道沾着油彩的手印触目惊心,好像抹在了我的心里。 这明显和迷宫中的手印一样,除了方智明还能有谁。刚才给自己立起的安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方智明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才会产生这样的异变。是因为他遇到了莹莹?还是因为穿上了戏服?这些我都不得而知。既然他给了我气球带我走出了迷宫,现在又指明了方向,那我就没有什么需要犹豫的。 我顺着手印走着,还好蔓延的并不长,在一处建筑前停了下来。 望着上面的装饰,我突然萌发一种掉头逃跑的冲动。在我的面前,是一座鬼屋。牌匾上画着几只张牙舞爪的鬼怪,入口处搭建成一张恶魔的嘴,里面闪着各种奇异莫名的光。 我不想在自己女儿的梦里见到任何可怕的东西,虽然说这一路走来离奇的事情也经历了不少,但我真的不想这样。我知道她在害怕,作为父亲这个时候我应该守在她的身边,而不是去窥探她梦里的秘密。 我闭着眼睛,但手里的气球好像受到了什么指引,轻轻地拉着我的手想要飘进其中。 我抹着满脸的雨水,脱掉湿漉漉的外套抬脚走进鬼屋之中。在入口处贴着一张告示,大概的意思是有心脏病之类的不要进入,孩童在父母的陪伴下进入,老年人慎入之类的。 在告示的最下面用红字写着一段话很是诡异,“在鬼屋之中可能会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现象,请保持冷静,这些都是本鬼屋的特点。如有发生任何不能理解的现象,请无视,无视他的话不会发生任何伤害。如果您受到了什么影响,请尽快通过安全出口离开此地,不要逗留,不要回头。” 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鬼屋里闹鬼,倒是符合莹莹那比较童真的思想。 我长叹一声,任凭气球牵着我走进其中。 祸忌之初篇第十二章 鬼屋中 莹莹眼里的鬼会是什么样子的?这点我不得而知。我本以为鬼屋里和之前摆着哈哈镜的房间一样,但真的当我踏足到这里时,才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在我的印象里,我从来没有带莹莹真正的进入到所谓的鬼屋里,与其说是怕吓到她,倒可以说是不想让她看到那些不好的东西。曾经带着她到游乐园中玩乐时,在路过鬼屋前后,她总是将目光瞟向其中,似乎是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才会传来阵阵尖叫。 但是我和阿晴都不在意,不约而同的选择无视掉她的表情。现在想想,这个梦一路走来,其实跟游乐园真的没有太大的关系,莹莹想要的并不是去游乐园,而是希望我们可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鬼屋中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天上的雨完全停了,唯独那盘硕大的圆月依旧挂在天边,仿佛我伸手就能触摸到。四周弥漫着一股让人通体发凉的寒冷,脚下是荒凉的土地,砂石遍布。裸露的岩石,枯萎的树木,在瑶瑶月色下的影子张牙舞爪,宛若一个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一只通体漆黑,已经完全融入环境的乌鸦扑扇着翅膀落在枝头上,歪着像是人的眼睛望着我。那只鸟看得我发毛,因为它的眼睛眨也不眨。 我回身想要寻找出口,却发现进来的门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夜。 这是我第一次,在沉幻症中有进展的时候想要转身逃跑。我明白,接下来会面对莹莹心里最恐惧的事物,同时这也是我最恐惧的事物。 手里的气球力气愈发大了起来,几乎拉直了我的手,狠狠地把我往一个方向拉过去,似乎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它。 “这个可以带你找到那个孩子”,我空咽着,咬着牙跟着气球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我听得身后一阵扑腾,那只乌鸦呼扇着翅膀发出一阵嘶哑的怪叫飞远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突然有种感觉,这个气球是有意识的,我拉了拉尾端的细线,但是它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仍旧一个劲的拉着我向前。 走了没多长时间,面前的土路慢慢变得平整,路上也出现了许多非自然的东西。各种相撞在一起的车辆,高高翻起的引擎盖还在冒着黑烟。地上散落着许多的纸袋饮料瓶或者是旧报纸,我随手捡起一张照着月光想要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却发现根本看不明白,所有的字好像都被重新打乱组合了一般,连一个完整的词都构不成。 这是什么意思,我试着拼读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就像是小孩子之间常玩的游戏一样,一个孩子写一段话打乱顺序,另一个孩子来还原一样。一句两句还可以,要是一整片的话实在是有些费劲,在这样的梦里实在有些顾应不来。 “喵呜——”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猫的厉叫,让本就寒意遍身的我打了一个寒颤。莹莹曾经跟我说过想要养什么猫狗之类的,但是都被我以会有寄生虫传染病之类的拒绝了。现在想来,养一个又能怎么样呢,起码它可以一直陪在莹莹身边。 在猫叫声响起的瞬间,前方亮起了十几道绿油油的光,那是动物的眼睛,我能分辨出来。但令我畏惧的是,它们全都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我。 我抬头望着头顶的气球,它还在执意的拉着我向前走着,仿佛一个看到了的孩子。我心一狠,有给我带路的总比自己漫无目的瞎走要好,不就是猫吗,又不能吃了我。 思索间,我离那些亮光越来越近,借着月光我也将将的能看清这些家伙的原貌。毫无例外的全部都是黑猫,浑身不带一丝杂色,有的坐在报废的车辆上,有的四脚着地站在地面上,有的趴在枝桠嶙峋的怪树上,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我,没有一丝声音。 我不知道那段路是怎么过来的,不过还好,那些猫没有任何动作,除了眼睛一直盯着我。我装着胆子回头望了一眼,依旧是一片绿点,它们还在望着我。 “呼,”我长出一口气,但刚吐出一半就憋回了肚子里。在前方出现了几栋楼宇,有的破败不堪坍塌了大半部分,有的只是像是毛坯一样的框架,也有的已经成型,只不过有些古老,看样子有医院或者是学校一样的建筑,在暗淡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瘆人。 在我这里看过去这些楼宇都不高,五六层的样子。但是其中漆黑一片,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有几扇破碎的窗户还飘着窗帘,一动一动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那后面。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骇人的,在两栋楼宇之间,有着点点浮动的火苗,在黑夜中尤为显眼。不止如此,一个很不合群的稻草人在火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它的脸好像是孩童的随笔之作,任性且不羁。但看在我的眼里却让我感到通体恶寒,尤其是他咧起的嘴角,在浮动的火光中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好像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啪嗒啪嗒,”几只蛾子从我面前飞过,我伸手扇了两下,再一抬头却发现那股火苗消失了,就这一瞬间连火苗都消失不见,稻草人也完全消失在阴影里。 不是,这明摆着有问题啊,我挣了挣气球,可是这玩意像是铁了心一样,抻直了绳子往前飘着。 大哥,我的命可是托付在你的手里了,你可别给我闹什么妖啊。 但显然我手里的气球不是这么想的,它拉着我走进了几栋楼之间,站在这里我也得以看得更细致,有一栋明显是坍塌了大半,墙面地面参差不齐,露出其中的砖泥。而在旁边的这一栋明显是刚起步的样子,周边围着绿色的防尘网,大量的钢筋漏在外部,一些建筑用的器材摆放在附近。 刚才的火苗就是在这两栋楼之间,现在离近了,也还是看不到一丝的火光,只有地上的有一个火盆,里面堆着不少已经化成灰的纸灰,那个稻草人却不翼而飞。 祸忌之初篇第十二章 鬼屋中 莹莹眼里的鬼会是什么样子的?这点我不得而知。我本以为鬼屋里和之前摆着哈哈镜的房间一样,但真的当我踏足到这里时,才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在我的印象里,我从来没有带莹莹真正的进入到所谓的鬼屋里,与其说是怕吓到她,倒可以说是不想让她看到那些不好的东西。曾经带着她到游乐园中玩乐时,在路过鬼屋前后,她总是将目光瞟向其中,似乎是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才会传来阵阵尖叫。 但是我和阿晴都不在意,不约而同的选择无视掉她的表情。现在想想,这个梦一路走来,其实跟游乐园真的没有太大的关系,莹莹想要的并不是去游乐园,而是希望我们可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鬼屋中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天上的雨完全停了,唯独那盘硕大的圆月依旧挂在天边,仿佛我伸手就能触摸到。四周弥漫着一股让人通体发凉的寒冷,脚下是荒凉的土地,砂石遍布。裸露的岩石,枯萎的树木,在瑶瑶月色下的影子张牙舞爪,宛若一个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一只通体漆黑,已经完全融入环境的乌鸦扑扇着翅膀落在枝头上,歪着像是人的眼睛望着我。那只鸟看得我发毛,因为它的眼睛眨也不眨。 我回身想要寻找出口,却发现进来的门不知道哪里去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黑夜。 这是我第一次,在沉幻症中有进展的时候想要转身逃跑。我明白,接下来会面对莹莹心里最恐惧的事物,同时这也是我最恐惧的事物。 手里的气球力气愈发大了起来,几乎拉直了我的手,狠狠地把我往一个方向拉过去,似乎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它。 “这个可以带你找到那个孩子”,我空咽着,咬着牙跟着气球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我听得身后一阵扑腾,那只乌鸦呼扇着翅膀发出一阵嘶哑的怪叫飞远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突然有种感觉,这个气球是有意识的,我拉了拉尾端的细线,但是它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仍旧一个劲的拉着我向前。 走了没多长时间,面前的土路慢慢变得平整,路上也出现了许多非自然的东西。各种相撞在一起的车辆,高高翻起的引擎盖还在冒着黑烟。地上散落着许多的纸袋饮料瓶或者是旧报纸,我随手捡起一张照着月光想要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却发现根本看不明白,所有的字好像都被重新打乱组合了一般,连一个完整的词都构不成。 这是什么意思,我试着拼读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就像是小孩子之间常玩的游戏一样,一个孩子写一段话打乱顺序,另一个孩子来还原一样。一句两句还可以,要是一整片的话实在是有些费劲,在这样的梦里实在有些顾应不来。 “喵呜——”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猫的厉叫,让本就寒意遍身的我打了一个寒颤。莹莹曾经跟我说过想要养什么猫狗之类的,但是都被我以会有寄生虫传染病之类的拒绝了。现在想来,养一个又能怎么样呢,起码它可以一直陪在莹莹身边。 在猫叫声响起的瞬间,前方亮起了十几道绿油油的光,那是动物的眼睛,我能分辨出来。但令我畏惧的是,它们全都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我。 我抬头望着头顶的气球,它还在执意的拉着我向前走着,仿佛一个看到了的孩子。我心一狠,有给我带路的总比自己漫无目的瞎走要好,不就是猫吗,又不能吃了我。 思索间,我离那些亮光越来越近,借着月光我也将将的能看清这些家伙的原貌。毫无例外的全部都是黑猫,浑身不带一丝杂色,有的坐在报废的车辆上,有的四脚着地站在地面上,有的趴在枝桠嶙峋的怪树上,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我,没有一丝声音。 我不知道那段路是怎么过来的,不过还好,那些猫没有任何动作,除了眼睛一直盯着我。我装着胆子回头望了一眼,依旧是一片绿点,它们还在望着我。 “呼,”我长出一口气,但刚吐出一半就憋回了肚子里。在前方出现了几栋楼宇,有的破败不堪坍塌了大半部分,有的只是像是毛坯一样的框架,也有的已经成型,只不过有些古老,看样子有医院或者是学校一样的建筑,在暗淡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瘆人。 在我这里看过去这些楼宇都不高,五六层的样子。但是其中漆黑一片,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有几扇破碎的窗户还飘着窗帘,一动一动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那后面。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骇人的,在两栋楼宇之间,有着点点浮动的火苗,在黑夜中尤为显眼。不止如此,一个很不合群的稻草人在火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它的脸好像是孩童的随笔之作,任性且不羁。但看在我的眼里却让我感到通体恶寒,尤其是他咧起的嘴角,在浮动的火光中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好像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啪嗒啪嗒,”几只蛾子从我面前飞过,我伸手扇了两下,再一抬头却发现那股火苗消失了,就这一瞬间连火苗都消失不见,稻草人也完全消失在阴影里。 不是,这明摆着有问题啊,我挣了挣气球,可是这玩意像是铁了心一样,抻直了绳子往前飘着。 大哥,我的命可是托付在你的手里了,你可别给我闹什么妖啊。 但显然我手里的气球不是这么想的,它拉着我走进了几栋楼之间,站在这里我也得以看得更细致,有一栋明显是坍塌了大半,墙面地面参差不齐,露出其中的砖泥。而在旁边的这一栋明显是刚起步的样子,周边围着绿色的防尘网,大量的钢筋漏在外部,一些建筑用的器材摆放在附近。 刚才的火苗就是在这两栋楼之间,现在离近了,也还是看不到一丝的火光,只有地上的有一个火盆,里面堆着不少已经化成灰的纸灰,那个稻草人却不翼而飞。 祸忌之初篇第十三章 破旧医院 我手里的气球很是人性化的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入了一栋楼之中。这里相当的暗,虽说还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也只能勉强借着透过窗户射进的月光看清周围。 这里好像是一家医院,我看着有些眼熟,站在大厅里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阿晴工作的那家医院嘛,说起来莹莹现在就躺在这家医院里。 莹莹会对这里有印象也无可厚非,阿晴之前肯定带着她来到过这家医院里。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出入各种医院的次数太多了,现在突然一个人站在这里很是不习惯。整个大厅里空无一人,地面上散落着诸多的医院宣传单,甚至在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我踩在上面明显能感觉到有一丝不切实感。 我低头捡起一张,“华京市甲等医院”几个大字印在相当显眼的位置,下面就是一些医院特色以及这些年来的功绩,真的假的估计这家医院里的人才知道。 不过最关键的不是这张宣传单上那些无所谓的寥寥数字,而是一个怪异的涂鸦描在宣传单上。我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线条也很是简单,只有简单的几笔。 正当我疑惑之际,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像是玻璃吊瓶落在地上然后滚动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格外的明显,让我的心头为止一震。 我手里的气球仿佛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拉着我走到了一边的楼梯间,斜着像上飘着。 看来上面真的是有什么东西,我深呼吸着,跟着气球踩着幽暗的台阶走到了二楼。 这里比起楼下大厅显得有些混乱,墙上有一些手印,看着并不大,极有可能是莹莹留下来的。地面上则是各式各样的医疗垃圾,废弃的口罩,用过的注射针头,各种引流管里面还沾着一些液体,我看着有些恶心。 什么下落的声音自楼上传来,我回头望过去,一个滚动的吊瓶正沿着楼梯一阶一阶的滚落下来,最后停在我的脚边。 我咽着口水,手里的气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拉着我继续往楼上走去。 三楼显得更加斑驳不堪,数不清的简易活动病床散放在一边,堵住了两侧的路。我不清楚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总是觉得很是刻意。 但真正吸引我的是那些病床上铺着白布,白布下凹凸不平,有的印出一个人形,有的都不成样子,有的明显只有半截。 这些都是什么?莹莹怎么会梦见这些东西?我望着白布上的一个小小的黑色手印,心仿佛被一双手死死的握住,汗水洇湿了我的衣服。 我伸手拉住一截白布,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我害怕看见那些东西,那些之前都是我的梦魇,现在怎么又会出现在莹莹的梦里? 手里的气球好像在不断地催促我,细线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我一狠心,掀起了一截白布,下面的东西完整的暴露在我的眼前。 那是一个人体解剖模型,这个我再熟悉不过了。上面什么心肝脾胃肾都很清楚,头部也有一侧是骷髅模样,看着有些瘆人但总比那些说不清的东西要好。 我也是长出一口气,这玩意在医院里到算是常见,莹莹见到过也算正常。我又掀起了几道白布,有半身的模型,也有人体骨骼模型。 “呼,”我感觉都要被自己吓死了,那种心悸的滋味终于散去了一些。气球好像有些急不可耐,不断地拉着我往楼上飘着。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些,可是为了莹莹,我必须走下去,现在说回头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跟着气球又一次踏上了台阶,尽量避开上面的各种杂物,有的地方堆得密密麻麻的都下不了脚,我总觉得这有些含义,可就是想不明白。 四楼更加肮脏,地面上脏水遍布,那股味道类似于酒精,但颜色很深,我只能借着暗淡的月光来判断,似乎并不是血液。还有很多白布堆放在墙角,底部已经染上了地上怪异的液体,与它们一同散发着那股刺鼻的味道。一边的墙上满是乌黑的手印,头顶一侧的安全通道标志歪歪斜斜的耸拉着,不时有火星从其中迸溅出来。 气球好像犹豫了一番,最终带着我在电梯前站定。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电梯里面可能别的东西。要是上下走楼梯明显比这不靠谱的东西要来的实际得多,这里的医院也不高,走几步怎么也到了。但看着半空中的气球卯足了劲往电梯门那里拱着,我还是伸出手按下了电梯按钮。 一阵相当刺耳的摩擦声自面前的电梯井里传开,我很怀疑这样的电梯还能坐吗,为什么要执着于面前的电梯? 在我考虑的时间,电梯终于是停了下来,还带着一种轻微的轰鸣声。我的心慢慢的揪到了一起,随着沉重的电梯门向两侧大开,一道没过脚踝的冷水涌了出来,不由得让我打了个寒颤。不过还好,电梯里很干净,除了那个缩在墙角的一个人体模型。 这样的人体模型出现在医院里很是突兀,一般都是在服装店用来展示衣物的。气球飘了进去,我长舒一口气也站了进去,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这东西了。 电梯在我进入之后就关闭了,没有我的操作自己运作了起来,看样子进了水对这里倒是没什么影响。想来也是,以莹莹的角度来看,她可能考虑不到像是电梯进水就会停止运作这么复杂的问题。不过话说回来我想摆弄也没有任何办法,我没有找到任何操作面板,看起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望着电梯顶部的那个闪着红色的监控探头,我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 我完全不清楚莹莹的梦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东西,我对她的了解太少了,还自以为是莹莹的父亲肯定会有办法,认为方智明肯定不会懂莹莹的梦。 正当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电梯带我前往一片未知之时,头顶的灯突然闪了闪,周围陷入一片漆黑。霎时间,无数的低语充斥着我的耳边,好似地狱中的梦魇终于苏醒了。 祸忌之初篇第十三章 破旧医院 我手里的气球很是人性化的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入了一栋楼之中。这里相当的暗,虽说还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也只能勉强借着透过窗户射进的月光看清周围。 这里好像是一家医院,我看着有些眼熟,站在大厅里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阿晴工作的那家医院嘛,说起来莹莹现在就躺在这家医院里。 莹莹会对这里有印象也无可厚非,阿晴之前肯定带着她来到过这家医院里。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出入各种医院的次数太多了,现在突然一个人站在这里很是不习惯。整个大厅里空无一人,地面上散落着诸多的医院宣传单,甚至在地上堆了厚厚的一层,我踩在上面明显能感觉到有一丝不切实感。 我低头捡起一张,“华京市甲等医院”几个大字印在相当显眼的位置,下面就是一些医院特色以及这些年来的功绩,真的假的估计这家医院里的人才知道。 不过最关键的不是这张宣传单上那些无所谓的寥寥数字,而是一个怪异的涂鸦描在宣传单上。我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线条也很是简单,只有简单的几笔。 正当我疑惑之际,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像是玻璃吊瓶落在地上然后滚动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格外的明显,让我的心头为止一震。 我手里的气球仿佛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拉着我走到了一边的楼梯间,斜着像上飘着。 看来上面真的是有什么东西,我深呼吸着,跟着气球踩着幽暗的台阶走到了二楼。 这里比起楼下大厅显得有些混乱,墙上有一些手印,看着并不大,极有可能是莹莹留下来的。地面上则是各式各样的医疗垃圾,废弃的口罩,用过的注射针头,各种引流管里面还沾着一些液体,我看着有些恶心。 什么下落的声音自楼上传来,我回头望过去,一个滚动的吊瓶正沿着楼梯一阶一阶的滚落下来,最后停在我的脚边。 我咽着口水,手里的气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拉着我继续往楼上走去。 三楼显得更加斑驳不堪,数不清的简易活动病床散放在一边,堵住了两侧的路。我不清楚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总是觉得很是刻意。 但真正吸引我的是那些病床上铺着白布,白布下凹凸不平,有的印出一个人形,有的都不成样子,有的明显只有半截。 这些都是什么?莹莹怎么会梦见这些东西?我望着白布上的一个小小的黑色手印,心仿佛被一双手死死的握住,汗水洇湿了我的衣服。 我伸手拉住一截白布,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我害怕看见那些东西,那些之前都是我的梦魇,现在怎么又会出现在莹莹的梦里? 手里的气球好像在不断地催促我,细线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我一狠心,掀起了一截白布,下面的东西完整的暴露在我的眼前。 那是一个人体解剖模型,这个我再熟悉不过了。上面什么心肝脾胃肾都很清楚,头部也有一侧是骷髅模样,看着有些瘆人但总比那些说不清的东西要好。 我也是长出一口气,这玩意在医院里到算是常见,莹莹见到过也算正常。我又掀起了几道白布,有半身的模型,也有人体骨骼模型。 “呼,”我感觉都要被自己吓死了,那种心悸的滋味终于散去了一些。气球好像有些急不可耐,不断地拉着我往楼上飘着。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些,可是为了莹莹,我必须走下去,现在说回头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跟着气球又一次踏上了台阶,尽量避开上面的各种杂物,有的地方堆得密密麻麻的都下不了脚,我总觉得这有些含义,可就是想不明白。 四楼更加肮脏,地面上脏水遍布,那股味道类似于酒精,但颜色很深,我只能借着暗淡的月光来判断,似乎并不是血液。还有很多白布堆放在墙角,底部已经染上了地上怪异的液体,与它们一同散发着那股刺鼻的味道。一边的墙上满是乌黑的手印,头顶一侧的安全通道标志歪歪斜斜的耸拉着,不时有火星从其中迸溅出来。 气球好像犹豫了一番,最终带着我在电梯前站定。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电梯里面可能别的东西。要是上下走楼梯明显比这不靠谱的东西要来的实际得多,这里的医院也不高,走几步怎么也到了。但看着半空中的气球卯足了劲往电梯门那里拱着,我还是伸出手按下了电梯按钮。 一阵相当刺耳的摩擦声自面前的电梯井里传开,我很怀疑这样的电梯还能坐吗,为什么要执着于面前的电梯? 在我考虑的时间,电梯终于是停了下来,还带着一种轻微的轰鸣声。我的心慢慢的揪到了一起,随着沉重的电梯门向两侧大开,一道没过脚踝的冷水涌了出来,不由得让我打了个寒颤。不过还好,电梯里很干净,除了那个缩在墙角的一个人体模型。 这样的人体模型出现在医院里很是突兀,一般都是在服装店用来展示衣物的。气球飘了进去,我长舒一口气也站了进去,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这东西了。 电梯在我进入之后就关闭了,没有我的操作自己运作了起来,看样子进了水对这里倒是没什么影响。想来也是,以莹莹的角度来看,她可能考虑不到像是电梯进水就会停止运作这么复杂的问题。不过话说回来我想摆弄也没有任何办法,我没有找到任何操作面板,看起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望着电梯顶部的那个闪着红色的监控探头,我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 我完全不清楚莹莹的梦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东西,我对她的了解太少了,还自以为是莹莹的父亲肯定会有办法,认为方智明肯定不会懂莹莹的梦。 正当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电梯带我前往一片未知之时,头顶的灯突然闪了闪,周围陷入一片漆黑。霎时间,无数的低语充斥着我的耳边,好似地狱中的梦魇终于苏醒了。 祸忌之初篇第十四章 宿命 我被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得不知所措,疯了一般的摸着四周,但入手之后并不像是我印象里的电梯模样,而是一个个奇形怪状难以名喻的物体,摸起来坚硬冰冷且细长,明显不再是电梯墙壁的那种金属质感。 正在我困惑掺杂着畏惧之际,头顶慢慢的露出一抹亮光。我抬头望去,是那轮大的出奇的月亮,在它周边还有未散净的黑云。 而围着我的自然也不再是什么电梯,而是一个个身体朝向我却低着头的人体石膏模型。他们的身体千奇百怪,有的一双手只有四根手指,但是长得拖到了地上;有的腹腔上带着一个硕大且不规则的窟窿,露出里面花白的固状体;有的脖子上没有头颅,只有一段长长的脖颈越来越细直至变成尖端耸拉在胸口处;有的缺失了一只腿,但是由一个一个石膏样的头颅从地面支撑到大腿根部。 它们把我围了一圈又一圈,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水泄不通。 我能感觉到我的呼吸都在打着颤,可是这个噩梦并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有什么黑色的物质从人体模型的后面爬出来,漫上了我的身体。 一阵麻酥感让我瞬间清醒过来,这些爬上我身体的东西不是别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虫豸!我疯狂地跺着脚,拍打着身上,那种拍下去之后发粘的感觉让我寒毛倒立。 它们爬到了我的衣服里,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撕咬着我身体的每一处。“咯咯,”一声孩童的笑声传来,我现在根本没时间去顾及这些,不过虽然细微,可我听得却如此清晰。 我又拍打了好一阵子,这才发现身上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的只是错觉,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借着月光翻看着皮肤,什么都没有,除了被汗水浸透的衣服。 “哈,哈,”我拂着胸口,我怕我的心脏下一刻就会跳出来。面前的人体模型也不似刚才那番围着我了,而是让出了一条路,笔直地通往前方。 这样的场景太怪异了,莹莹的梦怎么会梦到这些东西。我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可手里的气球根本没有给我考虑的时间,拽着我的手指沿着那条路向前飘着。 走了几步我回头望着,身后茫茫一片全部都是怪异的人体模型,它们面朝着我,挡住了我走过的路。 还好它们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跟随在我的身后,簇拥着我向前走,逼着我去面对前方的未知。 其实我早就看到了,前面有一颗巨大的蓬树,枝繁叶茂挡住了月光,却依旧洒下了星星点点。树上挂着不少物件,随着风轻轻地摆动。等到我离近了才看见,那是一个个的纸人,面容苍白无比却露着诡异的笑,一截截破旧的绳索勒在它们的脖子上,有的甚至都已经变形脱落。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树下有两个人。一个身穿礼服的男人和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孩子,一截秋千从枝桠上挂下来,女孩坐在秋千上,男人正在她的身后轻推着。“咯咯,”笑声原来是从女孩嘴里传出来的。 “嘎,”树上有什么扑闪着翅膀飞去,我瞄着眼睛望了望,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循着月光飞去。 “莹莹?”我手指上挂着的气球拉着我,似乎这才是它的目的地。我轻轻地唤了一声,泪水止不住的流经脸庞。 女孩止住笑容,望向我这里。 在她的脸上覆盖了一层相当浓重的黑色,只露出了嘴巴。难不成是混沌?我摸着身上却不曾发现有任何利器,就连趁手的物件都没有。 身穿礼服的男人也看向我,混沌同样覆盖着他的脸,男人似乎和女孩说了什么,“你不该到这里来。” 什么意思?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别人,“莹莹,是爸爸,”我轻声呼唤着,跟随着气球的指引向前走着,“别怕,爸爸马上带你回家。” “这就是我们的家,”男人的音色和我一样,“你不要在往前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头,哪来的回哪去还得及。” 放狗屁,我知道他是莹莹意象化出来的我,但是我也不敢激怒他,生怕对莹莹的梦境造成影响,“莹莹,爸爸带了礼物,”我晃了晃气球,现在手里只有这玩意,先稳住莹莹的思想再说,“想不想要啊?” 男人叹着气,用空洞的脸望着我,“治疗沉幻症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人的梦是无法逆转的,我们早就被困在了自己的梦里了。” 沉幻症?“你说什么?”这是莹莹的梦,她知道沉幻症这我倒是能理解,但是她张口就能说出关于沉幻症的问题那就太不对劲了。 “这一路走过来你也看到了,这些对于梦来说都是虚幻的,”男人伸手指着我的身后,“噩梦可以被解决,但作为替代我们也要沉睡在这里。” 我呆呆的回头望去,那些诡异的人体模型,全部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男女老少,他们全都围在我的身后,一动不动仿佛都被定格了一般,除了嘴以外全部被黑色的物质覆盖,这让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噩梦其实并没有被解决,我只是把它从别人的睡梦中拉到了我的意识里,”男人在我身后说着,但我也没什么心思去听,因为即使混沌覆盖了面部,我也依旧能看出来这些人都是谁。 阿晴,金科长,我小组里的成员,我的父母,同学,还有诸多我熟识的人。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自从进入到鬼屋里以来,这就不再是莹莹的梦了。在这里所见的这些事物,不都是我之前亲手解决掉的沉幻症吗。难到还真的如面前的这个男人所说,沉幻症并没有被我根除? 不对不对,那这个梦,是我的梦? 只听漂浮在半空中的气球发出一声爆裂声,一阵阴暗笼罩下来,连最初的那抹月光都消失不见,仿佛整个空间里只剩下我。 祸忌之初篇第十四章 宿命 我被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得不知所措,疯了一般的摸着四周,但入手之后并不像是我印象里的电梯模样,而是一个个奇形怪状难以名喻的物体,摸起来坚硬冰冷且细长,明显不再是电梯墙壁的那种金属质感。 正在我困惑掺杂着畏惧之际,头顶慢慢的露出一抹亮光。我抬头望去,是那轮大的出奇的月亮,在它周边还有未散净的黑云。 而围着我的自然也不再是什么电梯,而是一个个身体朝向我却低着头的人体石膏模型。他们的身体千奇百怪,有的一双手只有四根手指,但是长得拖到了地上;有的腹腔上带着一个硕大且不规则的窟窿,露出里面花白的固状体;有的脖子上没有头颅,只有一段长长的脖颈越来越细直至变成尖端耸拉在胸口处;有的缺失了一只腿,但是由一个一个石膏样的头颅从地面支撑到大腿根部。 它们把我围了一圈又一圈,放眼望去密密麻麻水泄不通。 我能感觉到我的呼吸都在打着颤,可是这个噩梦并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有什么黑色的物质从人体模型的后面爬出来,漫上了我的身体。 一阵麻酥感让我瞬间清醒过来,这些爬上我身体的东西不是别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虫豸!我疯狂地跺着脚,拍打着身上,那种拍下去之后发粘的感觉让我寒毛倒立。 它们爬到了我的衣服里,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撕咬着我身体的每一处。“咯咯,”一声孩童的笑声传来,我现在根本没时间去顾及这些,不过虽然细微,可我听得却如此清晰。 我又拍打了好一阵子,这才发现身上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的只是错觉,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借着月光翻看着皮肤,什么都没有,除了被汗水浸透的衣服。 “哈,哈,”我拂着胸口,我怕我的心脏下一刻就会跳出来。面前的人体模型也不似刚才那番围着我了,而是让出了一条路,笔直地通往前方。 这样的场景太怪异了,莹莹的梦怎么会梦到这些东西。我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可手里的气球根本没有给我考虑的时间,拽着我的手指沿着那条路向前飘着。 走了几步我回头望着,身后茫茫一片全部都是怪异的人体模型,它们面朝着我,挡住了我走过的路。 还好它们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跟随在我的身后,簇拥着我向前走,逼着我去面对前方的未知。 其实我早就看到了,前面有一颗巨大的蓬树,枝繁叶茂挡住了月光,却依旧洒下了星星点点。树上挂着不少物件,随着风轻轻地摆动。等到我离近了才看见,那是一个个的纸人,面容苍白无比却露着诡异的笑,一截截破旧的绳索勒在它们的脖子上,有的甚至都已经变形脱落。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树下有两个人。一个身穿礼服的男人和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孩子,一截秋千从枝桠上挂下来,女孩坐在秋千上,男人正在她的身后轻推着。“咯咯,”笑声原来是从女孩嘴里传出来的。 “嘎,”树上有什么扑闪着翅膀飞去,我瞄着眼睛望了望,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循着月光飞去。 “莹莹?”我手指上挂着的气球拉着我,似乎这才是它的目的地。我轻轻地唤了一声,泪水止不住的流经脸庞。 女孩止住笑容,望向我这里。 在她的脸上覆盖了一层相当浓重的黑色,只露出了嘴巴。难不成是混沌?我摸着身上却不曾发现有任何利器,就连趁手的物件都没有。 身穿礼服的男人也看向我,混沌同样覆盖着他的脸,男人似乎和女孩说了什么,“你不该到这里来。” 什么意思?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别人,“莹莹,是爸爸,”我轻声呼唤着,跟随着气球的指引向前走着,“别怕,爸爸马上带你回家。” “这就是我们的家,”男人的音色和我一样,“你不要在往前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头,哪来的回哪去还得及。” 放狗屁,我知道他是莹莹意象化出来的我,但是我也不敢激怒他,生怕对莹莹的梦境造成影响,“莹莹,爸爸带了礼物,”我晃了晃气球,现在手里只有这玩意,先稳住莹莹的思想再说,“想不想要啊?” 男人叹着气,用空洞的脸望着我,“治疗沉幻症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人的梦是无法逆转的,我们早就被困在了自己的梦里了。” 沉幻症?“你说什么?”这是莹莹的梦,她知道沉幻症这我倒是能理解,但是她张口就能说出关于沉幻症的问题那就太不对劲了。 “这一路走过来你也看到了,这些对于梦来说都是虚幻的,”男人伸手指着我的身后,“噩梦可以被解决,但作为替代我们也要沉睡在这里。” 我呆呆的回头望去,那些诡异的人体模型,全部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男女老少,他们全都围在我的身后,一动不动仿佛都被定格了一般,除了嘴以外全部被黑色的物质覆盖,这让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噩梦其实并没有被解决,我只是把它从别人的睡梦中拉到了我的意识里,”男人在我身后说着,但我也没什么心思去听,因为即使混沌覆盖了面部,我也依旧能看出来这些人都是谁。 阿晴,金科长,我小组里的成员,我的父母,同学,还有诸多我熟识的人。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自从进入到鬼屋里以来,这就不再是莹莹的梦了。在这里所见的这些事物,不都是我之前亲手解决掉的沉幻症吗。难到还真的如面前的这个男人所说,沉幻症并没有被我根除? 不对不对,那这个梦,是我的梦? 只听漂浮在半空中的气球发出一声爆裂声,一阵阴暗笼罩下来,连最初的那抹月光都消失不见,仿佛整个空间里只剩下我。 祸忌之初篇第十五章 古怪视频 “嗬——”我一骨碌坐起,身上全部都被汗水洇透了,那股心悸的感觉也被我从刚刚的噩梦之中带了出来,心脏在胸膛之中狂跳不止。 我摸着拿下戴在头顶的连接装置,胡乱地扯下胸口的电极片,颤颤巍巍的站到地上。 奇了怪了,我小组里的成员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本应该躺在这里的方智明也不见了踪影,阿晴和金科长同样没在病房里。诺大的房间里只有我和沉睡不醒的莹莹,还有一边的连接器发出微弱的嗡鸣声,不断地拨动着我颤抖的心弦。 不对劲,难道我还在梦里?连接沉幻症的经验告诉我,这里绝对不是现实。 我四处望着,这里就是莹莹的病房绝对没错,莹莹是在昏睡之后送到这里来的,即使他在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正身处于医院里,但场景里物件的摆放绝对不会如此细节。单说这个连接器,莹莹她就没有接触过,在她的梦里肯定不会表现得这样细致。 难不成是方智明的梦?倒是很有可能,小丑和气球,大概率都和他有关系。而我能到这里,也是因为气球…… 我的目光定格在莹莹的手里。在她的稚嫩的小手里,紧紧握着一部手机,上面好像还有着什么画面。 这又是搞的什么新活?我壮着胆子走到莹莹的床边,她和现实中的一样,双眼紧闭,睫毛不时的轻微眨动着,看着尤为可怜。 我没有忍住,伸出手轻轻地在她的脸蛋上刮了刮,像对着阿晴一般轻轻地揪了揪圆嘟嘟的小脸,甚至感觉下一刻莹莹就会醒过来,抱着我的脖子大声唤着“爸爸”。 我抬手抹去流出眼角的泪水,从莹莹的手里抽出手机。 手机的样式很是小巧,我没有见过身边的谁用过类似的手机。不过这不是重点,手机上确实有画面,场景是一片漆黑的夜晚,不远处有着一盏路灯一闪一闪的,在间断的光亮照射下,可以看见画面中正处于一个雨中的环境。 屏幕中还有两个选项,“乘坐红色的车”和“乘坐蓝色的车”。 这不是那个互动视频吗,怎么会出现在方智明的梦里?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他的……一阵剧烈的头痛让我差点跌倒,我扶着身后的床沿才堪堪稳住。 别慌,两个原点的梦里应该或有影响才对,就像是当初曾成辉的梦一样,兴许是莹莹的梦不断地在干扰着方智明,这才把他困在梦里。没错,问题的关键也就是这条视频了。 颤抖的伸出手指,却一时间无法做出判断。我尤记得在游乐园中身穿蓝衣的我,还有身穿红衣的阿晴,这样的单向选择只能必须要舍弃我们其中的一个。 我选择了其中一个,视频也按照设定好的流程前进,“你坐上了车,感觉有一种异样的熟悉与亲近。他没问你什么,只是发动了汽车。” 一股莫名其妙的窒息感袭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汽车在缓慢的前行,但街边空无一人,除了昏黄的路灯光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光亮,”屏幕中又浮现出了几个选项,“继续待在车上”,“跳车”,“询问司机这是哪里”。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配上个选项还有一幅动图加上几个音效,就聚拢成了一种难以明说的恐惧,似乎选错一步就会踏入万丈深渊。 这次的选择比上个有些眉目,乍一看是三个选项,但待在车上和询问司机其实都是一样的,或者说有一个是陷阱,“待在车上”只是一个概念,做什么并没有细说。相反,“询问司机”的前提肯定是要留在车上。 我是一个一条路走到底的人,既然都选了这条路就必须要走下去,我咬着牙点了第三个。 “原来,你经常坐这位司机的车,刚才的那种亲近感也是从此而来,”视频里播放着动图,“车上的收音机突然亮了起来,广播里突然告知任何市民不要上一辆蓝色的车,如果已经上了蓝色的车,不要慌张,按我说的做,”我的心里猛地一紧,就知道会搞这种东西。不过广播声音却是让我很出戏,说话的好像是一个小孩子,听上去怪怪的。 接下来是一些很奇怪的设定,好像在交待什么规则一样,“首先,不要和司机对话,无论对方是否想要与你交谈,不要直视,不要看对方的眼睛,对方的身体发生任何变化请无视。” 果不其然,收音机里的话开始愈发离谱,这不就是我在进入鬼屋之前看到的话嘛,不一样是不一样,但很是类似。 “车里如果出现臭味或者酸味,请用尽任何办法远离车辆,然后找一辆红色的车。如果前方的道路出现古怪,请立即跳车,请立即跳车!” 妈的,我的头皮有些发麻。这视频里的东西应该涉及到一些心理学上的问题,首先交待一个背景让人有代入感,做出选择也是如此。之后变便会出现和现实相冲突规则,以违背现实的定律来营造一些未知的恐怖感。当然,如果让云星彤来分析,她肯定懂得更多。 借着视频下又出现了选项,“跳车”,“继续乘坐”。 我抓着头发,套路我是明白,可是选择的结果到底是怎样的我不得而知。但不管怎么说,车上肯定有问题。 手指在两个选择之前来回反复了几次,最终按在“跳车”上。 “车并未停下,保持原速远去了。” 这就没了?我看了眼进度条,确实已经到底了。这算什么啊,感觉莫名其妙的。难不成,是我的选项选错了? 祸忌之初篇第十五章 古怪视频 “嗬——”我一骨碌坐起,身上全部都被汗水洇透了,那股心悸的感觉也被我从刚刚的噩梦之中带了出来,心脏在胸膛之中狂跳不止。 我摸着拿下戴在头顶的连接装置,胡乱地扯下胸口的电极片,颤颤巍巍的站到地上。 奇了怪了,我小组里的成员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本应该躺在这里的方智明也不见了踪影,阿晴和金科长同样没在病房里。诺大的房间里只有我和沉睡不醒的莹莹,还有一边的连接器发出微弱的嗡鸣声,不断地拨动着我颤抖的心弦。 不对劲,难道我还在梦里?连接沉幻症的经验告诉我,这里绝对不是现实。 我四处望着,这里就是莹莹的病房绝对没错,莹莹是在昏睡之后送到这里来的,即使他在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正身处于医院里,但场景里物件的摆放绝对不会如此细节。单说这个连接器,莹莹她就没有接触过,在她的梦里肯定不会表现得这样细致。 难不成是方智明的梦?倒是很有可能,小丑和气球,大概率都和他有关系。而我能到这里,也是因为气球…… 我的目光定格在莹莹的手里。在她的稚嫩的小手里,紧紧握着一部手机,上面好像还有着什么画面。 这又是搞的什么新活?我壮着胆子走到莹莹的床边,她和现实中的一样,双眼紧闭,睫毛不时的轻微眨动着,看着尤为可怜。 我没有忍住,伸出手轻轻地在她的脸蛋上刮了刮,像对着阿晴一般轻轻地揪了揪圆嘟嘟的小脸,甚至感觉下一刻莹莹就会醒过来,抱着我的脖子大声唤着“爸爸”。 我抬手抹去流出眼角的泪水,从莹莹的手里抽出手机。 手机的样式很是小巧,我没有见过身边的谁用过类似的手机。不过这不是重点,手机上确实有画面,场景是一片漆黑的夜晚,不远处有着一盏路灯一闪一闪的,在间断的光亮照射下,可以看见画面中正处于一个雨中的环境。 屏幕中还有两个选项,“乘坐红色的车”和“乘坐蓝色的车”。 这不是那个互动视频吗,怎么会出现在方智明的梦里?我明明没有告诉过他的……一阵剧烈的头痛让我差点跌倒,我扶着身后的床沿才堪堪稳住。 别慌,两个原点的梦里应该或有影响才对,就像是当初曾成辉的梦一样,兴许是莹莹的梦不断地在干扰着方智明,这才把他困在梦里。没错,问题的关键也就是这条视频了。 颤抖的伸出手指,却一时间无法做出判断。我尤记得在游乐园中身穿蓝衣的我,还有身穿红衣的阿晴,这样的单向选择只能必须要舍弃我们其中的一个。 我选择了其中一个,视频也按照设定好的流程前进,“你坐上了车,感觉有一种异样的熟悉与亲近。他没问你什么,只是发动了汽车。” 一股莫名其妙的窒息感袭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汽车在缓慢的前行,但街边空无一人,除了昏黄的路灯光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光亮,”屏幕中又浮现出了几个选项,“继续待在车上”,“跳车”,“询问司机这是哪里”。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配上个选项还有一幅动图加上几个音效,就聚拢成了一种难以明说的恐惧,似乎选错一步就会踏入万丈深渊。 这次的选择比上个有些眉目,乍一看是三个选项,但待在车上和询问司机其实都是一样的,或者说有一个是陷阱,“待在车上”只是一个概念,做什么并没有细说。相反,“询问司机”的前提肯定是要留在车上。 我是一个一条路走到底的人,既然都选了这条路就必须要走下去,我咬着牙点了第三个。 “原来,你经常坐这位司机的车,刚才的那种亲近感也是从此而来,”视频里播放着动图,“车上的收音机突然亮了起来,广播里突然告知任何市民不要上一辆蓝色的车,如果已经上了蓝色的车,不要慌张,按我说的做,”我的心里猛地一紧,就知道会搞这种东西。不过广播声音却是让我很出戏,说话的好像是一个小孩子,听上去怪怪的。 接下来是一些很奇怪的设定,好像在交待什么规则一样,“首先,不要和司机对话,无论对方是否想要与你交谈,不要直视,不要看对方的眼睛,对方的身体发生任何变化请无视。” 果不其然,收音机里的话开始愈发离谱,这不就是我在进入鬼屋之前看到的话嘛,不一样是不一样,但很是类似。 “车里如果出现臭味或者酸味,请用尽任何办法远离车辆,然后找一辆红色的车。如果前方的道路出现古怪,请立即跳车,请立即跳车!” 妈的,我的头皮有些发麻。这视频里的东西应该涉及到一些心理学上的问题,首先交待一个背景让人有代入感,做出选择也是如此。之后变便会出现和现实相冲突规则,以违背现实的定律来营造一些未知的恐怖感。当然,如果让云星彤来分析,她肯定懂得更多。 借着视频下又出现了选项,“跳车”,“继续乘坐”。 我抓着头发,套路我是明白,可是选择的结果到底是怎样的我不得而知。但不管怎么说,车上肯定有问题。 手指在两个选择之前来回反复了几次,最终按在“跳车”上。 “车并未停下,保持原速远去了。” 这就没了?我看了眼进度条,确实已经到底了。这算什么啊,感觉莫名其妙的。难不成,是我的选项选错了? 祸忌之初篇第十六章 混沌之中 我把视频拉回了初始,再次播放了起来。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两个选择,“红色的车”和“蓝色的车”。 这次我没犹豫,选择了红色的车。 “车上很温馨,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司机也很亲切,不停地与你交流,甚至给了你一些吃的,你感觉到一丝亲切的关怀,好像母亲一样,”可是画面到此突然定格,“你望着手里的食物,你的选择是?”后面又是两个选项,吃掉或者不吃。 我揉着剧痛的脑袋,选了“不吃”。 “司机并没有什么意见,依旧是与你搭着话,说着家长里短。他的车速并不快,街边空无一人,只有你们在孤独的前行。”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样不是和蓝色的车一样吗? 事情还真的让我想对了,很快广播又响了起来,还是那声童音,也是一样的规则和警告,这不过这次换成了红色的车。 我看着写着“跳车”和“继续乘坐”的字样,叹着气选了继续乘坐。 “司机好像没有听到广播里的内容,不停地和你聊着,直至你厌烦。但还好,并没有出现广播里的那些怪事,你顺利到家了。” 我看得依旧是云里雾里,那想要表达什么呢?那这些设定只是用来吓唬人的?我捂着胀痛的脑门,思考着自从进入到莹莹梦里的种种事件。 在游乐园里,我是蓝色的,阿晴是红色的,根据游乐园中“我”的说法两人是对立的,在现实中也是如此,可是在这里却没有体现出来,并且广播里都是一样的话明显是不对劲的。那也就是说,我手里的这个怪谈视频并不是真正的莹莹看到过的那个。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我回想着视频中那怪诞的童音,骤然回想起阿晴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最近莹莹有些不开心,”那是在连接器即将成型的时候,和阿晴在电话里的一次交谈,“她说老师让介绍一下父母的工作,到你这里就卡住了,让同学好一阵笑话,问她是不是没有爸爸了。” 当时我听了还觉得有些可笑,孩子自然有些童言无忌,这都无所谓的,“你不是带着她见到我在做什么嘛,如实说就好了。” “如实说什么啊,”阿晴颇为无奈,“我都不知道你这大半年来做的什么,搬到实验室住,问你什么你也不说,去了就看见你在摆弄那个大机器。要不你跟我说说,我不告诉别人?” “别,现在让你知道了可就不光是丢了工作这么简单了,”我赶紧压住她的想法,“放心,现在也快到尾声了,过段时间就能回家。” “你上个月就这么说的,”阿晴不屑一顾,“莹莹想的都望眼欲穿了,要不是我带着她去看过你,她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呢。” “那你就告诉她,过些时候我就坐着外星飞船回到家,让她到时候别吓到了。”我还记得当时笑的异常开心。 我抹着下巴上挂着的泪珠,大概明白了这个视频的含义。 原本这则视频应该是比较怪奇的那种,但是在莹莹的梦里她替换了意义。广播里的童声其实就是对应了当时同学对莹莹的嘲笑。之前我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想到会对她造成这样久远的影响。以至于后面说“爸爸是个英雄”之类的话时,我也只是当个孩子对于父母的崇拜而已。现在想来,她是真的开心,而我却一直忽略了这种感情。 另外,视频中的蓝车和红车分别对应的就是我和阿晴,一个平时见一次面的机会都没有,车上的气氛自然很是压抑。另一个车上车上很是温馨,自然对应的是阿晴,她平时对莹莹肯定很是唠叨,才会在莹莹的心里留下这样的印象。 如果这么想,在蓝车上我选择继续坐着,或者是在红车上吃下那些食物,都不会有任何影响。这些才是这个视频的本意,我一直把莹莹当个孩子,可其实她什么都懂。 我轻轻地握住莹莹的小手,伏下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真是个傻子,竟然以为莹莹是因为一句承诺而陷入沉幻症的,却从不曾想过,造成莹莹沉睡的真正诱因是孤独。她不断地在游乐园附近滞留,也不是因为我的那句承诺,而是因为我,因为思念。 小孩子的梦确实很容易理解,但我却费了这么多的周折。我站在病房门边,外面是一片混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翻腾的黑雾。 “猛哥!”我似乎在混沌中听到了方智明的声音,“我在这!” 方智明在混沌里?我拉开病房的大门,那股黑色雾气翻滚着涌进房间里,不断地侵蚀着我的身体,那股仿佛刀割般的剧痛让我整个人都忍不住打起颤来。 不对,方智明知道混沌里是什么,他不可能踏入进去的。那是梦境之外的地方,进去别说粉身碎骨了,估计连渣都找不到了。 “猛哥!”混沌里又传来一声方智明的呼唤。 算下来这才是方智明第二次连接沉幻症,说不定他真的失足踏进了沉幻症里?我想着在现实中他的表现,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踏入了混沌之中才会沉睡不醒?那这些患上沉幻症的人岂不是都进入过混沌?身上被黑气沾染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就在我愣神之际,混沌中突然伸出无数裹着黑色雾气的手臂,死死的抓住我,猛地将我拖入其中,一瞬间全身上下都被疼痛包裹,一种极为粘稠的感觉充斥着身遭。我感觉无法呼吸,整个五脏六腑都好似炸裂一般,仿佛吞了一千根针,它们在我的体内四处游走。我胡乱的伸出手抓着,却只是抓住像是流质一样的混沌。 完了。这是我闭眼前最后的想法。 祸忌之初篇第十六章 混沌之中 我把视频拉回了初始,再次播放了起来。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两个选择,“红色的车”和“蓝色的车”。 这次我没犹豫,选择了红色的车。 “车上很温馨,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司机也很亲切,不停地与你交流,甚至给了你一些吃的,你感觉到一丝亲切的关怀,好像母亲一样,”可是画面到此突然定格,“你望着手里的食物,你的选择是?”后面又是两个选项,吃掉或者不吃。 我揉着剧痛的脑袋,选了“不吃”。 “司机并没有什么意见,依旧是与你搭着话,说着家长里短。他的车速并不快,街边空无一人,只有你们在孤独的前行。”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样不是和蓝色的车一样吗? 事情还真的让我想对了,很快广播又响了起来,还是那声童音,也是一样的规则和警告,这不过这次换成了红色的车。 我看着写着“跳车”和“继续乘坐”的字样,叹着气选了继续乘坐。 “司机好像没有听到广播里的内容,不停地和你聊着,直至你厌烦。但还好,并没有出现广播里的那些怪事,你顺利到家了。” 我看得依旧是云里雾里,那想要表达什么呢?那这些设定只是用来吓唬人的?我捂着胀痛的脑门,思考着自从进入到莹莹梦里的种种事件。 在游乐园里,我是蓝色的,阿晴是红色的,根据游乐园中“我”的说法两人是对立的,在现实中也是如此,可是在这里却没有体现出来,并且广播里都是一样的话明显是不对劲的。那也就是说,我手里的这个怪谈视频并不是真正的莹莹看到过的那个。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我回想着视频中那怪诞的童音,骤然回想起阿晴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最近莹莹有些不开心,”那是在连接器即将成型的时候,和阿晴在电话里的一次交谈,“她说老师让介绍一下父母的工作,到你这里就卡住了,让同学好一阵笑话,问她是不是没有爸爸了。” 当时我听了还觉得有些可笑,孩子自然有些童言无忌,这都无所谓的,“你不是带着她见到我在做什么嘛,如实说就好了。” “如实说什么啊,”阿晴颇为无奈,“我都不知道你这大半年来做的什么,搬到实验室住,问你什么你也不说,去了就看见你在摆弄那个大机器。要不你跟我说说,我不告诉别人?” “别,现在让你知道了可就不光是丢了工作这么简单了,”我赶紧压住她的想法,“放心,现在也快到尾声了,过段时间就能回家。” “你上个月就这么说的,”阿晴不屑一顾,“莹莹想的都望眼欲穿了,要不是我带着她去看过你,她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呢。” “那你就告诉她,过些时候我就坐着外星飞船回到家,让她到时候别吓到了。”我还记得当时笑的异常开心。 我抹着下巴上挂着的泪珠,大概明白了这个视频的含义。 原本这则视频应该是比较怪奇的那种,但是在莹莹的梦里她替换了意义。广播里的童声其实就是对应了当时同学对莹莹的嘲笑。之前我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想到会对她造成这样久远的影响。以至于后面说“爸爸是个英雄”之类的话时,我也只是当个孩子对于父母的崇拜而已。现在想来,她是真的开心,而我却一直忽略了这种感情。 另外,视频中的蓝车和红车分别对应的就是我和阿晴,一个平时见一次面的机会都没有,车上的气氛自然很是压抑。另一个车上车上很是温馨,自然对应的是阿晴,她平时对莹莹肯定很是唠叨,才会在莹莹的心里留下这样的印象。 如果这么想,在蓝车上我选择继续坐着,或者是在红车上吃下那些食物,都不会有任何影响。这些才是这个视频的本意,我一直把莹莹当个孩子,可其实她什么都懂。 我轻轻地握住莹莹的小手,伏下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我真是个傻子,竟然以为莹莹是因为一句承诺而陷入沉幻症的,却从不曾想过,造成莹莹沉睡的真正诱因是孤独。她不断地在游乐园附近滞留,也不是因为我的那句承诺,而是因为我,因为思念。 小孩子的梦确实很容易理解,但我却费了这么多的周折。我站在病房门边,外面是一片混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翻腾的黑雾。 “猛哥!”我似乎在混沌中听到了方智明的声音,“我在这!” 方智明在混沌里?我拉开病房的大门,那股黑色雾气翻滚着涌进房间里,不断地侵蚀着我的身体,那股仿佛刀割般的剧痛让我整个人都忍不住打起颤来。 不对,方智明知道混沌里是什么,他不可能踏入进去的。那是梦境之外的地方,进去别说粉身碎骨了,估计连渣都找不到了。 “猛哥!”混沌里又传来一声方智明的呼唤。 算下来这才是方智明第二次连接沉幻症,说不定他真的失足踏进了沉幻症里?我想着在现实中他的表现,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踏入了混沌之中才会沉睡不醒?那这些患上沉幻症的人岂不是都进入过混沌?身上被黑气沾染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就在我愣神之际,混沌中突然伸出无数裹着黑色雾气的手臂,死死的抓住我,猛地将我拖入其中,一瞬间全身上下都被疼痛包裹,一种极为粘稠的感觉充斥着身遭。我感觉无法呼吸,整个五脏六腑都好似炸裂一般,仿佛吞了一千根针,它们在我的体内四处游走。我胡乱的伸出手抓着,却只是抓住像是流质一样的混沌。 完了。这是我闭眼前最后的想法。 尾篇第一章 醒来 如果不向人们证明我曾活过,那么也无人会在意我的死去。 我大口的呼吸着,可是那股粘稠的窒息感却愈发沉重,身上从皮肤到肌肉,从血液到骨骼,每一处都在惨叫不已。完蛋了,我肯定和方智明一样,我都能想象到阿晴抱着我痛哭的场面。 正在我绝望之际,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手。而我则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死死的钳住这个物件。这好像是谁的手啊,在剧痛之下我只能勉强的分辨出物体的形状。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只手突然一用力,我好似被拖出了泥沼一般,一股白光从正上方洒下笼罩着我。 “咳咳,”我直挺挺的坐起,但身遭的疼痛却让我难以忍受。 “按住,快按住!”一个我听上去很是熟悉的声音传来,“护士呢,赶紧推一针镇痛!” “我没事,”我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正死死的握住了对方,“我没事,应断反应。”我止不住的咳着,勉强靠这种方式才能减轻胸腔里的疼痛,“金科长,阿晴呢。” 这句话一出,场面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我缓缓的睁开眼,看见金科长那一脸怪异的表情,“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阿晴哪里去了,我在莹莹的梦里看到她了,我知道这次的沉幻症是因为什么了……”我环顾四周,硬生生的掐住了后面的话。 这个房间根本就不是之前莹莹待着的病房,而是一处我相当陌生的房间。我松开握着的手,发现手的主人是云星彤,她正一脸担忧的望着我。 “怎么你们还换病房了,”我锤着胸口,“小齐,我连接了多长时间让你们这么大动干戈,”我算着时间,怎么说也是被拉进了混沌里,能出来已经是万幸了,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没人说话,就连围在我身边的护士都停止了动作,直勾勾的望着我,那种眼神让我陌生,带着一丝莫名的恐惧,好像我是个怪物一样。 “你们……怎么了?”就算我再白痴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我瞅着人群的缝隙中,阿晴正红着眼睛呆站在那里,我向她伸出手,“阿晴!” 她的身体明显一颤,脸上挂着惊恐的表情,竟然后退一步。 “你们做什么啊,”我扯下胸前的电极片,“我找到莹莹患上沉幻症的诱因了,”我推开众人,站到一边的病床前,“都是因为……”剩下的话我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什么都已经没关系了,躺在床上的并不是莹莹,而是我自己。 “你们在跟我开什么玩笑是,”我伸手拿下头顶的铁疙瘩,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莹莹是不是早就好了,小方也醒过来了,你们在这里吓唬我是。” 还是没人回答我的话,只是每当我看向谁时,对方就带着满脸的惊恐后退着,直至在我身边留出一个相当大的空间。 “小齐!”我大喊一声,看向连接器之后,却赫然发现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曾后生啊,你没事,”对方战战兢兢的望着我,似乎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你叫我什么?”我拖着有些不听使唤的脚走到他的面前,惊得男人摔倒在地,“你叫我什么?”对方拿手护在脸前,就好像我会要了他的命一样。 我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费劲地拧过僵硬的头颅,“刚才他叫我什么?” “师兄,”云星彤向我伸出手,但很快放下。 “呵,”我轻笑一声,颤抖着出手摸着胸前和腰间的口袋,我只摸到了一支钢笔。平时我都备在口袋里的烟草不知道哪里去了。 “放心,苏组长他会没事的,”病房外逐渐响起了谁的交谈,随后被房门被拉开,是小齐和周佳。两人看见这场面有些发懵,“金叔叔,曾师兄,你们这是怎么了?”小齐的眼睛也是红的,“猛哥他怎么样了?” 我连滚带爬的冲向小齐,惊得她连连尖叫,身边的人看见我这样也是退避三舍。 “小齐,你知道的,我就是你猛哥,”周佳架着我,我的身体没有一丝的力气,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推不开,“还给你买奶茶喝的,我们是一起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你肯定是知道我的,告诉他们我就是苏司猛!” “啊——”小齐双手护在胸前,一张晶莹剔透的脸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了!”门前还站着不少人,都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李胖子,方智明,他们都在。方智明拖住小齐的身后,李胖子则挡在我和他们之间。 “你们……”我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颈有一股明显的巨力将我拉得连连后退,同时鼻梁上掉下了什么东西让我眼前的视野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又被众人踩得粉碎。 “快快快,压住压住!”这是金科长喊的,瞬间有几道力气将我按在地上,压住了我的肩膀和双腿,“镇定呢,赶紧赶紧!” 我胡乱的挣扎着,但因为刚刚从沉幻症中脱离的关系,又是俯身被他们压住,确实使不出什么力气,“莹莹呢,莹莹呢!”我大声喊着,手臂上却是突然一丝刺痛,很快眼前的景色更加浑浊不堪。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了那个怀抱着布偶熊的小小身影,正冲着我微笑着。 尾篇第一章 醒来 如果不向人们证明我曾活过,那么也无人会在意我的死去。 我大口的呼吸着,可是那股粘稠的窒息感却愈发沉重,身上从皮肤到肌肉,从血液到骨骼,每一处都在惨叫不已。完蛋了,我肯定和方智明一样,我都能想象到阿晴抱着我痛哭的场面。 正在我绝望之际,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手。而我则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死死的钳住这个物件。这好像是谁的手啊,在剧痛之下我只能勉强的分辨出物体的形状。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只手突然一用力,我好似被拖出了泥沼一般,一股白光从正上方洒下笼罩着我。 “咳咳,”我直挺挺的坐起,但身遭的疼痛却让我难以忍受。 “按住,快按住!”一个我听上去很是熟悉的声音传来,“护士呢,赶紧推一针镇痛!” “我没事,”我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正死死的握住了对方,“我没事,应断反应。”我止不住的咳着,勉强靠这种方式才能减轻胸腔里的疼痛,“金科长,阿晴呢。” 这句话一出,场面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我缓缓的睁开眼,看见金科长那一脸怪异的表情,“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阿晴哪里去了,我在莹莹的梦里看到她了,我知道这次的沉幻症是因为什么了……”我环顾四周,硬生生的掐住了后面的话。 这个房间根本就不是之前莹莹待着的病房,而是一处我相当陌生的房间。我松开握着的手,发现手的主人是云星彤,她正一脸担忧的望着我。 “怎么你们还换病房了,”我锤着胸口,“小齐,我连接了多长时间让你们这么大动干戈,”我算着时间,怎么说也是被拉进了混沌里,能出来已经是万幸了,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没人说话,就连围在我身边的护士都停止了动作,直勾勾的望着我,那种眼神让我陌生,带着一丝莫名的恐惧,好像我是个怪物一样。 “你们……怎么了?”就算我再白痴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我瞅着人群的缝隙中,阿晴正红着眼睛呆站在那里,我向她伸出手,“阿晴!” 她的身体明显一颤,脸上挂着惊恐的表情,竟然后退一步。 “你们做什么啊,”我扯下胸前的电极片,“我找到莹莹患上沉幻症的诱因了,”我推开众人,站到一边的病床前,“都是因为……”剩下的话我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什么都已经没关系了,躺在床上的并不是莹莹,而是我自己。 “你们在跟我开什么玩笑是,”我伸手拿下头顶的铁疙瘩,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莹莹是不是早就好了,小方也醒过来了,你们在这里吓唬我是。” 还是没人回答我的话,只是每当我看向谁时,对方就带着满脸的惊恐后退着,直至在我身边留出一个相当大的空间。 “小齐!”我大喊一声,看向连接器之后,却赫然发现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曾后生啊,你没事,”对方战战兢兢的望着我,似乎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你叫我什么?”我拖着有些不听使唤的脚走到他的面前,惊得男人摔倒在地,“你叫我什么?”对方拿手护在脸前,就好像我会要了他的命一样。 我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费劲地拧过僵硬的头颅,“刚才他叫我什么?” “师兄,”云星彤向我伸出手,但很快放下。 “呵,”我轻笑一声,颤抖着出手摸着胸前和腰间的口袋,我只摸到了一支钢笔。平时我都备在口袋里的烟草不知道哪里去了。 “放心,苏组长他会没事的,”病房外逐渐响起了谁的交谈,随后被房门被拉开,是小齐和周佳。两人看见这场面有些发懵,“金叔叔,曾师兄,你们这是怎么了?”小齐的眼睛也是红的,“猛哥他怎么样了?” 我连滚带爬的冲向小齐,惊得她连连尖叫,身边的人看见我这样也是退避三舍。 “小齐,你知道的,我就是你猛哥,”周佳架着我,我的身体没有一丝的力气,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推不开,“还给你买奶茶喝的,我们是一起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你肯定是知道我的,告诉他们我就是苏司猛!” “啊——”小齐双手护在胸前,一张晶莹剔透的脸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了!”门前还站着不少人,都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李胖子,方智明,他们都在。方智明拖住小齐的身后,李胖子则挡在我和他们之间。 “你们……”我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颈有一股明显的巨力将我拉得连连后退,同时鼻梁上掉下了什么东西让我眼前的视野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又被众人踩得粉碎。 “快快快,压住压住!”这是金科长喊的,瞬间有几道力气将我按在地上,压住了我的肩膀和双腿,“镇定呢,赶紧赶紧!” 我胡乱的挣扎着,但因为刚刚从沉幻症中脱离的关系,又是俯身被他们压住,确实使不出什么力气,“莹莹呢,莹莹呢!”我大声喊着,手臂上却是突然一丝刺痛,很快眼前的景色更加浑浊不堪。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了那个怀抱着布偶熊的小小身影,正冲着我微笑着。 尾篇第二章 华京之事 我全身软得如泥一般,李胖子和金科长一左一右架着我,他们的表情在我的眼里是如此的复杂,带着担忧又掺杂着畏惧好像我是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但又不得不抱在手里。 很快一个白大褂推着一辆简易活动病床跑到我们面前,我身边的人一同努力将我扶到病床上。 “金组长,还是先送去拍个ct做个心电图,”周佳俨然没有之前对我的那种冷冰冰的感觉,反而对我似乎很是关忧,“有可能是沉幻症对精神方面造成的影响。” “快,小曾就交给你了,快去!”金科长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我的手上,“都跟去都跟去,”说着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满脸的痛苦之色。 “金叔叔!”小齐脸色煞白,不过还是上前搀扶住金科长。 “我没事,老毛病了,”他推着小齐,“就是一口气没顺上来。赶紧看着点小曾,别再出什么岔子。”说着他佝偻着身躯坐到一旁的塑料椅上。 我现在非常想要问问他们到底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镇定剂的关系,我用尽全力张着嘴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那一刻我仿佛是砧板上的肉,任由他们肆意下刀。 他们带着我的这套流程我熟悉,几个月前周佳带我走过,没想到那种痛苦却又要体会一次。不过好歹上次他们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可如今却是被五花大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被他们带去做了各种检查,可能有三四个钟头。期间方智明和李胖子捧着我来回上下,几乎医院里的各项检查都做了一遍,我也是看着他们的脸,从紧张担心,到慢慢变得习惯,到最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麻木的表情。 这段任人摆布的时间里我也想过为什么会这样,我早就应该明白了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我已经不再是“我”了,真正的我还躺在病床上沉睡不醒,而当下的这幅躯壳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而已。我不是进入混沌了吗,对,这里都是假的。我小组里的成员是假的,金科长是假的,阿晴也是假的,就连患上沉幻症的我也是假的。 “怎么样,”折腾了好一阵子,几个年轻人推着床上的我堵在一个略微僻静的走廊上,而周佳手里举着几张片子沉默不语。这里方智明稍微懂一些,从她的手里抢过了一张瞄了两眼,然后又一把从对方的手里全部夺过,一张一张的翻着。 “你说话啊方木头,”小齐的脸色不像是最开始那样惨白,现在满脸通红,似乎是急的,“看出什么了啊。” 方智明放下手里的片子,环视了在场的众人,随后目光紧紧地盯在我的身上,“曾师兄的大脑内部没有任何损伤。” “那刚才是怎么了,”小齐也拿过一张片子,可是她根本看不懂,翻来覆去的瞅着,“那他现在还是曾师兄对。” “怎么可能,你们也看到了,”李胖子对他们的看法不削一顾,“这个姓曾的发了狂,嘴里还在喊着猛哥姑娘的名字,你现在跟我说他没事?你说话靠谱吗?” “就是没有问题啊,”方智明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事实就摆在这里,”他手里的片子摔在李胖子的脸上,“你以为只有你着急是不是,猛哥现在躺在床上睡了大半个月了,我就没见过你哪天晚上因为研究猛哥的沉幻症睡不着的!” 李胖子一听直接激了,“你再说一遍,这里除了猛哥,就他娘的你对沉幻症了解的最深。你自己都没有办法,你让我怎么办?” 小齐拦在李胖子面前,“方木头为了猛哥的病,多少个晚上没睡觉了,”她的声音发颤,“这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又不是说像你一样……” “什么样?”李胖子怒不可遏,“你睡不睡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得给出结果啊,你告诉我猛哥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一边的云星彤呆呆的望着我。她似乎握住了我的手,但因为镇定剂的关系我只能感觉到一丝的若有若无的触感。 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这样,我觉得这时候我应该笑笑,说明自己在小组里确实有着威严。这几个年轻人一旦失去了主心骨,立刻就变成了一盘散沙。当然,变成这样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 “行了行了,”周佳这时候喊出了我想说的话,“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人还在上面躺着呢现在你们就论起责任来了,也亏得你们跟了苏组长这么长时间,遇到情况就这个表现吗。” “周姐姐,”小齐都快哭出来了,“那现在怎么办啊。” 周佳的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光看片子还不能确定什么,有些精神状态的影响是不会表现在大脑中的,接下来还要进行问诊。先把曾哥的情况摸清楚再说别的。” 几个人终于消了声,不约而同的直勾勾盯着我。这种感觉让我毛骨悚然,他们的眼神相当陌生,甚至可以说有些冷。 “走,先去借一间病房,”周佳拿过散落在我身上的片子,也是不瞅一眼,带着头向一边走去。 借病房的过程很是顺利,这里的医生肯定都知道我们的身份,自然没什么阻碍。 “药效应该快过了,等着。”周佳拉开病房里的窗帘,阳光直直的照射在地面上,竟然让我有一瞬间的犹豫,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像我想的那样,这里是梦里的混沌。 小齐因为比较担心金科长,便离开了病房,只剩下我们几个。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默不作声,或坐或站着,不知道在心里计较着什么,但脸上的焦急却毫不掩饰。这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似乎我现在应该头上带着连接装置,旁边再躺着一个睡死过去的倒霉蛋,这样才符合当下的场景。 “你们……”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能说出了话。 几个人立刻凑到我的面前,这几道目光让我硬生生的止住了话。 尾篇第二章 华京之事 我全身软得如泥一般,李胖子和金科长一左一右架着我,他们的表情在我的眼里是如此的复杂,带着担忧又掺杂着畏惧好像我是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但又不得不抱在手里。 很快一个白大褂推着一辆简易活动病床跑到我们面前,我身边的人一同努力将我扶到病床上。 “金组长,还是先送去拍个ct做个心电图,”周佳俨然没有之前对我的那种冷冰冰的感觉,反而对我似乎很是关忧,“有可能是沉幻症对精神方面造成的影响。” “快,小曾就交给你了,快去!”金科长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我的手上,“都跟去都跟去,”说着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满脸的痛苦之色。 “金叔叔!”小齐脸色煞白,不过还是上前搀扶住金科长。 “我没事,老毛病了,”他推着小齐,“就是一口气没顺上来。赶紧看着点小曾,别再出什么岔子。”说着他佝偻着身躯坐到一旁的塑料椅上。 我现在非常想要问问他们到底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镇定剂的关系,我用尽全力张着嘴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那一刻我仿佛是砧板上的肉,任由他们肆意下刀。 他们带着我的这套流程我熟悉,几个月前周佳带我走过,没想到那种痛苦却又要体会一次。不过好歹上次他们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可如今却是被五花大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被他们带去做了各种检查,可能有三四个钟头。期间方智明和李胖子捧着我来回上下,几乎医院里的各项检查都做了一遍,我也是看着他们的脸,从紧张担心,到慢慢变得习惯,到最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麻木的表情。 这段任人摆布的时间里我也想过为什么会这样,我早就应该明白了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我已经不再是“我”了,真正的我还躺在病床上沉睡不醒,而当下的这幅躯壳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而已。我不是进入混沌了吗,对,这里都是假的。我小组里的成员是假的,金科长是假的,阿晴也是假的,就连患上沉幻症的我也是假的。 “怎么样,”折腾了好一阵子,几个年轻人推着床上的我堵在一个略微僻静的走廊上,而周佳手里举着几张片子沉默不语。这里方智明稍微懂一些,从她的手里抢过了一张瞄了两眼,然后又一把从对方的手里全部夺过,一张一张的翻着。 “你说话啊方木头,”小齐的脸色不像是最开始那样惨白,现在满脸通红,似乎是急的,“看出什么了啊。” 方智明放下手里的片子,环视了在场的众人,随后目光紧紧地盯在我的身上,“曾师兄的大脑内部没有任何损伤。” “那刚才是怎么了,”小齐也拿过一张片子,可是她根本看不懂,翻来覆去的瞅着,“那他现在还是曾师兄对。” “怎么可能,你们也看到了,”李胖子对他们的看法不削一顾,“这个姓曾的发了狂,嘴里还在喊着猛哥姑娘的名字,你现在跟我说他没事?你说话靠谱吗?” “就是没有问题啊,”方智明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事实就摆在这里,”他手里的片子摔在李胖子的脸上,“你以为只有你着急是不是,猛哥现在躺在床上睡了大半个月了,我就没见过你哪天晚上因为研究猛哥的沉幻症睡不着的!” 李胖子一听直接激了,“你再说一遍,这里除了猛哥,就他娘的你对沉幻症了解的最深。你自己都没有办法,你让我怎么办?” 小齐拦在李胖子面前,“方木头为了猛哥的病,多少个晚上没睡觉了,”她的声音发颤,“这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又不是说像你一样……” “什么样?”李胖子怒不可遏,“你睡不睡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得给出结果啊,你告诉我猛哥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一边的云星彤呆呆的望着我。她似乎握住了我的手,但因为镇定剂的关系我只能感觉到一丝的若有若无的触感。 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这样,我觉得这时候我应该笑笑,说明自己在小组里确实有着威严。这几个年轻人一旦失去了主心骨,立刻就变成了一盘散沙。当然,变成这样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 “行了行了,”周佳这时候喊出了我想说的话,“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人还在上面躺着呢现在你们就论起责任来了,也亏得你们跟了苏组长这么长时间,遇到情况就这个表现吗。” “周姐姐,”小齐都快哭出来了,“那现在怎么办啊。” 周佳的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光看片子还不能确定什么,有些精神状态的影响是不会表现在大脑中的,接下来还要进行问诊。先把曾哥的情况摸清楚再说别的。” 几个人终于消了声,不约而同的直勾勾盯着我。这种感觉让我毛骨悚然,他们的眼神相当陌生,甚至可以说有些冷。 “走,先去借一间病房,”周佳拿过散落在我身上的片子,也是不瞅一眼,带着头向一边走去。 借病房的过程很是顺利,这里的医生肯定都知道我们的身份,自然没什么阻碍。 “药效应该快过了,等着。”周佳拉开病房里的窗帘,阳光直直的照射在地面上,竟然让我有一瞬间的犹豫,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像我想的那样,这里是梦里的混沌。 小齐因为比较担心金科长,便离开了病房,只剩下我们几个。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默不作声,或坐或站着,不知道在心里计较着什么,但脸上的焦急却毫不掩饰。这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似乎我现在应该头上带着连接装置,旁边再躺着一个睡死过去的倒霉蛋,这样才符合当下的场景。 “你们……”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能说出了话。 几个人立刻凑到我的面前,这几道目光让我硬生生的止住了话。 尾篇第三章 我是谁?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云星彤开口问我,但傻子都能听出来她是在试探我。 我叹着气,“先别管那些,给我一面镜子。”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懒得再说什么,晃晃悠悠的坐起身,方智明却抢在前面又将我按回到病床上,“你先别动,我知道你要什么。”说着翻着身上的兜,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前摄像头放在我面前。 说实话我确实做好心理准备了,但当真实毫不遮掩的摆在我的面前,我还是笑了出来。自己原来是这么的无力且渺小,妄想凭借自己去改变那些被沉幻症既定的事实。我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做这些事情,解决了这些沉幻症真的有用吗。我把他们带出了噩梦,如果现实一旦比噩梦里更加让人畏惧呢。 笑容慢慢化成泪水,想那么多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别人现在怎样有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陷在沉幻症里了,无论这里到底是噩梦还是现实。 几个人皆是面色复杂的望着我,显然他们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曾哥,你还记得我们吗?”周佳上下端详着我,似乎想在我身上找到什么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 “别费劲了,”我扳开方智明的胳膊坐起身,抹了一把脸,“我当然记得你们,但不是基于曾成辉。”我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全是苏司猛的记忆,他过去的点点滴滴,与你们所有人的交集都清清楚楚,可我是谁?” “猛哥?”李胖子咽着口水,颤抖的问了一句,但脸上陌生的表情却让我心寒。 “别叫我猛哥!”我现在真的很怕他们唤我苏司猛或者是曾成辉,我都没有搞清楚自己算什么,“你告诉我,”我抓住面前的李胖子,只有他离我最近,“我是谁,我现在还算是谁?” “师兄!”云星彤上前拉着我,“你先别冲动,”不知为何,她完全没了往日那种冷静,“你只是因为沉幻症的影响而已,过一会一定就没事了。” “行,那你告诉我,我是曾成辉还是苏司猛,”我推开李胖子抓住云星彤,“我记得你和我之间的所有,从在沄阿的那次争吵,到后来在晋川的饭桌上千杯不醉,再到岳泗的夜场里,你一个人压住了一群混混,那些都是假的吗?”我不停的晃着她,“都是假的吗?” “行了曾哥!”周佳拉开了我,“不管你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沉幻症的原因还是什么别的也好,你得给我们时间,一定可以解决的!” 解决个屁,你了解个屁的沉幻症,“你要时间?”我坐回病床上嗤笑一声,“行,先不说我。就楼上的那个,你觉得他还有多少时间等得起你?” 她不说话了,我也知道她做不了主,“带我去找金科长。” 几个人无动于衷。 “想什么呢,”我大声喝着,“要不你们把我的手绑上也行,现在的问题你们根本解决不了,这不是时间能解决的你们明白吗。如果这里是现实,那我就是从梦里出来的,我在梦的另一头经历了无数的沉幻症,都是和你们一起解决的,和你们一起哭过笑过,我们和家人一样。现在你们告诉我那些都是梦,都是别人的记忆?你们让我怎么去接受?” “行,我答应你。”周佳很聪明,想通了我的话,“但是我有条件。后面会对你的精神指标做各项检查,希望你配合。”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随你的便。” 李胖子还想阻止,方智明压下他的手淡淡的摇了摇头,看来他们都明白了我的痛苦。 我跟着他们回到了楼上,金科长依旧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张廷倚在窗台上满脸愁容,阿晴也在那里胳膊撑着膝盖双手捂着脸,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清楚,她和我一样的难受。小齐则陪在他们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但脸色还是很难看。 “你们……”小齐最先看到了我,她站起身一脸愕然,“怎么回来了?” 经她一声呼唤,另外两个人也站了起来,阿晴很是不自然的缩到了金科长身后,都不敢看我一眼。 “金科长,金文组长,我想谈谈。”我突然发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前已然鬓发斑白的老大哥。 “你想说什么?”他的表情和他们一样,陌生且无情。 我的脸色应该也不比他们好看多少,“有烟吗。” 金科长愣了下,随后摸着兜,把烟盒递给我。 “我从去年就开始跟着你,”我抽出其中一支,用烟盒里的打火机点燃吸了两口,随后剧烈的咳了两声,这幅身体对于燃烧后的烟草混合焦油的尼古丁味道还很是不习惯,“我说出来你也许不信,但我现在的脑袋里装着的全是苏司猛的经历。第一次连接的沉幻症算是机密是,”我苦笑一声,现在还说这种话就像是在讲一个天大的笑话,“那也算不上沉幻症,就是胖子的梦对,醒过来之后我很生气,恨不得吃了李胖子。” 我本想单独和金科长说的,但他们都在我身边,那干脆就说些大家都知道的,也让他们自己好去判断。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小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能是因为沉幻症的关系,曾师兄记着关于猛哥的一切。”方智明上前与她解释着,随后站在她的旁边不再言语。这种感觉很奇怪,在我的印象里他们的关系不该如此的生分,应该更亲昵一些才对。而且不光他们的关系,我总感觉好像忽略的什么,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那小曾呢?”金科长用颤抖的手指夹出一支烟,却死活点不着。 我摇头,关于曾成辉的记忆,也是停留在作为苏司猛这里。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名不副实空有头衔的挂牌博士而已。 “你说谎!”阿晴突然喊了一声,“阿猛,阿猛不会丢下我们娘俩的!” 我望着她,心里却是一片凄凉。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别说她无法面对我,我都无法面对我自己。 尾篇第三章 我是谁? “师兄,你感觉怎么样?”云星彤开口问我,但傻子都能听出来她是在试探我。 我叹着气,“先别管那些,给我一面镜子。”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懒得再说什么,晃晃悠悠的坐起身,方智明却抢在前面又将我按回到病床上,“你先别动,我知道你要什么。”说着翻着身上的兜,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前摄像头放在我面前。 说实话我确实做好心理准备了,但当真实毫不遮掩的摆在我的面前,我还是笑了出来。自己原来是这么的无力且渺小,妄想凭借自己去改变那些被沉幻症既定的事实。我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做这些事情,解决了这些沉幻症真的有用吗。我把他们带出了噩梦,如果现实一旦比噩梦里更加让人畏惧呢。 笑容慢慢化成泪水,想那么多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别人现在怎样有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陷在沉幻症里了,无论这里到底是噩梦还是现实。 几个人皆是面色复杂的望着我,显然他们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曾哥,你还记得我们吗?”周佳上下端详着我,似乎想在我身上找到什么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 “别费劲了,”我扳开方智明的胳膊坐起身,抹了一把脸,“我当然记得你们,但不是基于曾成辉。”我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全是苏司猛的记忆,他过去的点点滴滴,与你们所有人的交集都清清楚楚,可我是谁?” “猛哥?”李胖子咽着口水,颤抖的问了一句,但脸上陌生的表情却让我心寒。 “别叫我猛哥!”我现在真的很怕他们唤我苏司猛或者是曾成辉,我都没有搞清楚自己算什么,“你告诉我,”我抓住面前的李胖子,只有他离我最近,“我是谁,我现在还算是谁?” “师兄!”云星彤上前拉着我,“你先别冲动,”不知为何,她完全没了往日那种冷静,“你只是因为沉幻症的影响而已,过一会一定就没事了。” “行,那你告诉我,我是曾成辉还是苏司猛,”我推开李胖子抓住云星彤,“我记得你和我之间的所有,从在沄阿的那次争吵,到后来在晋川的饭桌上千杯不醉,再到岳泗的夜场里,你一个人压住了一群混混,那些都是假的吗?”我不停的晃着她,“都是假的吗?” “行了曾哥!”周佳拉开了我,“不管你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沉幻症的原因还是什么别的也好,你得给我们时间,一定可以解决的!” 解决个屁,你了解个屁的沉幻症,“你要时间?”我坐回病床上嗤笑一声,“行,先不说我。就楼上的那个,你觉得他还有多少时间等得起你?” 她不说话了,我也知道她做不了主,“带我去找金科长。” 几个人无动于衷。 “想什么呢,”我大声喝着,“要不你们把我的手绑上也行,现在的问题你们根本解决不了,这不是时间能解决的你们明白吗。如果这里是现实,那我就是从梦里出来的,我在梦的另一头经历了无数的沉幻症,都是和你们一起解决的,和你们一起哭过笑过,我们和家人一样。现在你们告诉我那些都是梦,都是别人的记忆?你们让我怎么去接受?” “行,我答应你。”周佳很聪明,想通了我的话,“但是我有条件。后面会对你的精神指标做各项检查,希望你配合。”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随你的便。” 李胖子还想阻止,方智明压下他的手淡淡的摇了摇头,看来他们都明白了我的痛苦。 我跟着他们回到了楼上,金科长依旧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张廷倚在窗台上满脸愁容,阿晴也在那里胳膊撑着膝盖双手捂着脸,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清楚,她和我一样的难受。小齐则陪在他们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但脸色还是很难看。 “你们……”小齐最先看到了我,她站起身一脸愕然,“怎么回来了?” 经她一声呼唤,另外两个人也站了起来,阿晴很是不自然的缩到了金科长身后,都不敢看我一眼。 “金科长,金文组长,我想谈谈。”我突然发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前已然鬓发斑白的老大哥。 “你想说什么?”他的表情和他们一样,陌生且无情。 我的脸色应该也不比他们好看多少,“有烟吗。” 金科长愣了下,随后摸着兜,把烟盒递给我。 “我从去年就开始跟着你,”我抽出其中一支,用烟盒里的打火机点燃吸了两口,随后剧烈的咳了两声,这幅身体对于燃烧后的烟草混合焦油的尼古丁味道还很是不习惯,“我说出来你也许不信,但我现在的脑袋里装着的全是苏司猛的经历。第一次连接的沉幻症算是机密是,”我苦笑一声,现在还说这种话就像是在讲一个天大的笑话,“那也算不上沉幻症,就是胖子的梦对,醒过来之后我很生气,恨不得吃了李胖子。” 我本想单独和金科长说的,但他们都在我身边,那干脆就说些大家都知道的,也让他们自己好去判断。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小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能是因为沉幻症的关系,曾师兄记着关于猛哥的一切。”方智明上前与她解释着,随后站在她的旁边不再言语。这种感觉很奇怪,在我的印象里他们的关系不该如此的生分,应该更亲昵一些才对。而且不光他们的关系,我总感觉好像忽略的什么,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那小曾呢?”金科长用颤抖的手指夹出一支烟,却死活点不着。 我摇头,关于曾成辉的记忆,也是停留在作为苏司猛这里。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名不副实空有头衔的挂牌博士而已。 “你说谎!”阿晴突然喊了一声,“阿猛,阿猛不会丢下我们娘俩的!” 我望着她,心里却是一片凄凉。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别说她无法面对我,我都无法面对我自己。 尾篇第四章 沉幻 金科长没有再说什么,但我能看出他的眼神里满是询问,他盯着一边的周佳,没有言语却比说任何话都要清楚。 “现在还无法判断,需要一个详细的诊疗方案,或许催眠会有效果。”周佳推着眼镜,我在她的眼里俨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 “你们到现在还是以为我有病是,都觉得我在信口胡说没人信我的话是不是,”我也是被气笑了,丢掉手里还在燃烧的烟头,“行,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之后怎么处理我你们随意,”我捋着自己的下巴,原本参差的胡渣也不知所踪,“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 没人说话,都在望着我。 “关于我,关于苏司猛,到底是为什么会陷在沉幻症里,能不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那种诡异的违和感愈发强烈,让我的呼吸都拖着颤尾。 还是没人说话,场面寂静得让我近乎疯狂。他们面对我的那种感觉,真的好像噩梦里的那些要命的场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近乎哀求的捧起金科长的手,异常冰凉。 他像是触电一般快速的将手臂从我的掌心中抽出来,喉结动了动,用嘶哑的声线将我,或者说是苏司猛的经历说了一遍,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而已,却让我从头寒到脚底。 在金科长的描述中,我参与了沉幻症连接器研发的一些相关工作,包括后续的连接李胖子的梦境,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经历过的。但随后,也仅仅是几天之后,我便像是被诅咒一般,像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一样,任凭外界如何刺激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说什么?”一时间我有些无法理解他说的话。按金科长的意思,我作为苏司猛的时候没有解决任何沉幻症事件,就好像那些一件件离谱荒诞至极的事件都是我臆想出来的,或者说那些才是噩梦。 我没有再管金科长说什么,冲到窗边拉开那扇仿佛是囚笼一般的窗户望着外面。外面的蝉鸣没了阻挡,声音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天上烈日当空,医院的楼下有几个上了岁数的老人躲在树荫下闲聊着。来往医院的人并不少,但都是行色匆匆,或者举着一把遮阳伞。 这分明是酷夏,哪里有十二月末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我突然分不清哪里才是噩梦,哪里才是现实。我回过头抓住云星彤的手腕,“刚才,刚才我不是问过你吗,从沄阿开始,到后面岳泗和阜水,你不是都记得吗?” 云星彤的脸色很是难看,“师兄,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当时只是为了稳定你的情绪,我也只是没有答应而已。” 呵,我抬眼扫着在场的众人,我也终于明白了那股爆棚的违和感从何而来。所有人,对于云星彤都仿佛是陌生人一般,尽管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可是他们没有任何的动作。这要是照以往,小齐他们肯定会跳着脚上来拉着我,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她和云星彤亲如姐妹。 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那个一直以来缠着我的身影不见了,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我原本已经习惯了她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围着我转。但当她真的消失了,我的心中只剩下一份惶然。 “程颖呢?”虽然知道结果,但我还是说出了口。 “谁?”周佳接了我的话,看她的样子已经把我的表现和接下来的对话算作精神评估了。 “天一集团家的千金,”一瞬间我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动力,想着那个赖在我身边的笑容,她慢慢变得矮小,梳着简单的马尾,一身淡色的连衣裙,笑嘻嘻的扯着我的手。那不正是莹莹吗? 几个人依旧没有明白我什么意思,当然我解释得再多他们依旧不会理解。 我苦笑一声,其实没有必要执着于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无论我是身经百战的苏司猛,亦或者是名不副实的曾成辉,莹莹都已经不再属于我了。沉幻症吞噬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梦,不留一点余地。 随后我被周佳安排进了一家精神医院。他们对我进行了催眠,还有引导性的问话,企图从我的精神里找到那一颗被沉幻症影响,且埋在我身体里的种子。 我没有做任何反抗,宛若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任凭他们摆布。结果怎样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比起迷失在沉幻症里,这样已经更好了不是吗? 几天之后,周佳把一堆乱糟糟的检测报告摆在我眼前,看她的意思好像就靠这些就能断定我的问题。 “苏司猛那里,你们打算怎么做。”我不想看这些没用的废纸,我怎么样我心里比他们都要清楚,只是不想再挣扎了。看惯了这么多的沉幻症,无论是真是假,我都深知这个病症有多么的绝望。如果“我”都没有办法,那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能改变些了。 周佳坐在我的面前,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感情在她那里显得很是多余。 “再找人,”她回答的倒是很轻松,不过结果会怎样我再清楚不过,“肯定会有办法的,不行的话就改进连机器。” 我冷笑一声,在这个现实中,无论那些沉幻症事件是不是真的存在,但说到底没有一件沉幻症事件被解决,这种话也只能骗骗自己罢了。 “我一直想问你,”我扒开面前的报告,将身体探向她,双眼紧紧盯着那张冷漠的脸,“无论是曾成辉还是苏司猛,你在这之前都认识吗?” 周佳望着我,我看不出来她是在考虑我话里的意思,还是真的把我当个精神病。“我们这个小组早就内定好了,就等沉幻症连接器的问世,然后马上与苏司猛一组同时进行沉幻症的治疗,你就是通过连接器连接沉幻症的那个原点。” 尾篇第四章 沉幻 金科长没有再说什么,但我能看出他的眼神里满是询问,他盯着一边的周佳,没有言语却比说任何话都要清楚。 “现在还无法判断,需要一个详细的诊疗方案,或许催眠会有效果。”周佳推着眼镜,我在她的眼里俨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 “你们到现在还是以为我有病是,都觉得我在信口胡说没人信我的话是不是,”我也是被气笑了,丢掉手里还在燃烧的烟头,“行,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之后怎么处理我你们随意,”我捋着自己的下巴,原本参差的胡渣也不知所踪,“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 没人说话,都在望着我。 “关于我,关于苏司猛,到底是为什么会陷在沉幻症里,能不能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那种诡异的违和感愈发强烈,让我的呼吸都拖着颤尾。 还是没人说话,场面寂静得让我近乎疯狂。他们面对我的那种感觉,真的好像噩梦里的那些要命的场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近乎哀求的捧起金科长的手,异常冰凉。 他像是触电一般快速的将手臂从我的掌心中抽出来,喉结动了动,用嘶哑的声线将我,或者说是苏司猛的经历说了一遍,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而已,却让我从头寒到脚底。 在金科长的描述中,我参与了沉幻症连接器研发的一些相关工作,包括后续的连接李胖子的梦境,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经历过的。但随后,也仅仅是几天之后,我便像是被诅咒一般,像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一样,任凭外界如何刺激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说什么?”一时间我有些无法理解他说的话。按金科长的意思,我作为苏司猛的时候没有解决任何沉幻症事件,就好像那些一件件离谱荒诞至极的事件都是我臆想出来的,或者说那些才是噩梦。 我没有再管金科长说什么,冲到窗边拉开那扇仿佛是囚笼一般的窗户望着外面。外面的蝉鸣没了阻挡,声音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天上烈日当空,医院的楼下有几个上了岁数的老人躲在树荫下闲聊着。来往医院的人并不少,但都是行色匆匆,或者举着一把遮阳伞。 这分明是酷夏,哪里有十二月末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我突然分不清哪里才是噩梦,哪里才是现实。我回过头抓住云星彤的手腕,“刚才,刚才我不是问过你吗,从沄阿开始,到后面岳泗和阜水,你不是都记得吗?” 云星彤的脸色很是难看,“师兄,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当时只是为了稳定你的情绪,我也只是没有答应而已。” 呵,我抬眼扫着在场的众人,我也终于明白了那股爆棚的违和感从何而来。所有人,对于云星彤都仿佛是陌生人一般,尽管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可是他们没有任何的动作。这要是照以往,小齐他们肯定会跳着脚上来拉着我,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她和云星彤亲如姐妹。 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那个一直以来缠着我的身影不见了,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我原本已经习惯了她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围着我转。但当她真的消失了,我的心中只剩下一份惶然。 “程颖呢?”虽然知道结果,但我还是说出了口。 “谁?”周佳接了我的话,看她的样子已经把我的表现和接下来的对话算作精神评估了。 “天一集团家的千金,”一瞬间我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动力,想着那个赖在我身边的笑容,她慢慢变得矮小,梳着简单的马尾,一身淡色的连衣裙,笑嘻嘻的扯着我的手。那不正是莹莹吗? 几个人依旧没有明白我什么意思,当然我解释得再多他们依旧不会理解。 我苦笑一声,其实没有必要执着于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无论我是身经百战的苏司猛,亦或者是名不副实的曾成辉,莹莹都已经不再属于我了。沉幻症吞噬的不是我,而是我的梦,不留一点余地。 随后我被周佳安排进了一家精神医院。他们对我进行了催眠,还有引导性的问话,企图从我的精神里找到那一颗被沉幻症影响,且埋在我身体里的种子。 我没有做任何反抗,宛若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任凭他们摆布。结果怎样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比起迷失在沉幻症里,这样已经更好了不是吗? 几天之后,周佳把一堆乱糟糟的检测报告摆在我眼前,看她的意思好像就靠这些就能断定我的问题。 “苏司猛那里,你们打算怎么做。”我不想看这些没用的废纸,我怎么样我心里比他们都要清楚,只是不想再挣扎了。看惯了这么多的沉幻症,无论是真是假,我都深知这个病症有多么的绝望。如果“我”都没有办法,那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能改变些了。 周佳坐在我的面前,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感情在她那里显得很是多余。 “再找人,”她回答的倒是很轻松,不过结果会怎样我再清楚不过,“肯定会有办法的,不行的话就改进连机器。” 我冷笑一声,在这个现实中,无论那些沉幻症事件是不是真的存在,但说到底没有一件沉幻症事件被解决,这种话也只能骗骗自己罢了。 “我一直想问你,”我扒开面前的报告,将身体探向她,双眼紧紧盯着那张冷漠的脸,“无论是曾成辉还是苏司猛,你在这之前都认识吗?” 周佳望着我,我看不出来她是在考虑我话里的意思,还是真的把我当个精神病。“我们这个小组早就内定好了,就等沉幻症连接器的问世,然后马上与苏司猛一组同时进行沉幻症的治疗,你就是通过连接器连接沉幻症的那个原点。” 尾篇第五章 现实既是噩梦(本书完) “好,你觉得这些能说明什么吗?”她这寥寥几句话根本说服不了我。我随便抓起桌上的几张纸,指着上面乱糟糟的检测结果给周佳看,“你觉得我有病是,”我从其中抽出一张脑部的透照图,也不管有几张落在了地上,“你能看出什么?我记得关于苏司猛的一切,包括他的学识。这片子里看不出来一点毛病,你们都骗不了我。” 周佳摇摇头,还是很坚定自己的判断,“很多精神方面的问题光是靠这些是看不出来的,我想你应该也清楚,不然对你的催眠和问话就完全没必要了。” “行,我不跟你争,”我把片子丢到桌面上,“你说,我得了什么病。” “根据检测结果以及催眠情况来看,曾成辉博士,你患有严重的精神妄想症和人格分裂……”她还真的晃晃悠悠的说出来了。 我一把将桌子上的纸张物件推翻到地上,“我跟你们说过无数次了,这是沉幻症连接器带来的副作用,我现在脑袋里全是苏司猛的记忆,你说这叫人格分裂?” “无论什么原因,根据我的诊断你确实患上了以上的精神病症,”她也不生气,伏下身捡着那些将我扒个里外透彻的检测报告,“希望你配合治疗,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 “我都说了我没病……,”我都能听见自己捏紧拳头的声音。 “曾博士?”有人唤了我一声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语。这个声音我很熟悉,可以说几乎是仅次于阿晴和金科长他们。 我望向来者,他就站在门前,伸出手敲了敲大开的病房门。 “我都听说了,立刻推了所有的公务赶过来的,”对方向我们靠着,“怎么还能有这种事情,金组长明明跟我担保过一切都万无一失了,马上就可以进行沉幻症的治疗了。” 周佳飞快的收拾好地上的纸张,“姚处长,”她似乎认识来者,“关于曾博士的病情已经初步断定了,是妄想症和人格分裂,虽说是在使用沉幻症连接器之后变成这样的,但是这本身的精神疾病肯定是跑不了了……” “啊——”我后退着,却不慎撞到了病床的一角叫出了声,惹得两个人看向我。我也没有含糊,拉过一边的点滴架指着来着,上面的吊水因为我双手颤抖的原因晃个不停。 “曾博士,你这……”对方向我靠了一步。 我举着手里的点滴架迎着,“你别过来,”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不过那都不重要。对方在我的眼里好似一个从噩梦里走出来的人一样,他全身沾着缭绕的黑色雾气,我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唯独那一双阴冷的目光,仿佛刀子一般扎在我的胸口。 “你别激动,”对方举起双手后退两步,“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姓姚,我叫姚东,沉幻症应对部门的处长。”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和我在电话里听过的完全一致。 “我怎么会不认识你,”我感觉自己在笑,可我依旧抖得厉害,原本扎在我手背血管里的针头因为手掌的用力而刺破了血管,鲜红不停地从我的手背上滑落,滴在地上晕起一片鲜红,“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你,没有你找我连接沉幻症,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破事,”我的声音都在颤抖,“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是苏司猛,现在阿晴不信我,莹莹我也没见着,还被关到这么个破地方,都是因为你要研发什么沉幻症连接器。” “曾博士,你听我说,”周佳缓缓地靠近我,“我们曾经是一组的,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保证全力的医治你。” “医治我做什么啊,”我都快哭出来了,说了这么多他们依旧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苏司猛,你们为什么要否定我啊,我不是曾成辉,阿晴是我的老婆,莹莹是我的女儿,你们明白吗,我不想忘了她们。” “我理解你的心情,”姓姚的也不慌,好像一切的发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这只是沉幻症给你带来的影响,你也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们都没有骗你。” “没骗我?”我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因为逆流的关系,鲜血从针头里喷了出来,颇有一分噩梦中的场景,“你知道我在醒来之前都经历过什么吗,我作为苏司猛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沉幻症,每次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到头来折在自己女儿的梦里,现在你跟我说全是假的,你他妈放屁!”我整只手都因为沾满血液的关系黏糊糊的,“我们是不是没见过?” 姓姚的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算是没见过,我只是在你连接原点的时候见过你一次,不过你应该没有印象。” 原来如此,先不论到底哪里是梦那里是真实,我都没有见过面前的这个自称“姚处长”的人,只听过他的声音,所以他才会表现成这幅模样。 “你在我眼里,和在噩梦里看到的人没有区别。”我说完咬着牙,挺着点滴架迎向了他,谁知门外突然蹿进来几个人将我扑到,他们的身上也都是那种黑气缠身的模样,灼得我浑身剧痛不已。 “没事,姚处长。”周佳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在桌子上,看来这些“人”都是她叫来的。 “我没事,”他的眼神里除了冷漠又多出了几分厌恶,“怎么搞成这样,”他们丝毫不顾及放声大叫的我,“交给你没问题。” “放心姚处长,”周佳跟着他走到了病房外,声音也渐渐远去,“我会全力治好他的,只不过精神疾病的治疗会很漫长……”之后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原来是这样,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里都已经不重要了,对于我来说,都是坠入地狱的噩梦。 尾篇第五章 现实既是噩梦(本书完) “好,你觉得这些能说明什么吗?”她这寥寥几句话根本说服不了我。我随便抓起桌上的几张纸,指着上面乱糟糟的检测结果给周佳看,“你觉得我有病是,”我从其中抽出一张脑部的透照图,也不管有几张落在了地上,“你能看出什么?我记得关于苏司猛的一切,包括他的学识。这片子里看不出来一点毛病,你们都骗不了我。” 周佳摇摇头,还是很坚定自己的判断,“很多精神方面的问题光是靠这些是看不出来的,我想你应该也清楚,不然对你的催眠和问话就完全没必要了。” “行,我不跟你争,”我把片子丢到桌面上,“你说,我得了什么病。” “根据检测结果以及催眠情况来看,曾成辉博士,你患有严重的精神妄想症和人格分裂……”她还真的晃晃悠悠的说出来了。 我一把将桌子上的纸张物件推翻到地上,“我跟你们说过无数次了,这是沉幻症连接器带来的副作用,我现在脑袋里全是苏司猛的记忆,你说这叫人格分裂?” “无论什么原因,根据我的诊断你确实患上了以上的精神病症,”她也不生气,伏下身捡着那些将我扒个里外透彻的检测报告,“希望你配合治疗,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 “我都说了我没病……,”我都能听见自己捏紧拳头的声音。 “曾博士?”有人唤了我一声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语。这个声音我很熟悉,可以说几乎是仅次于阿晴和金科长他们。 我望向来者,他就站在门前,伸出手敲了敲大开的病房门。 “我都听说了,立刻推了所有的公务赶过来的,”对方向我们靠着,“怎么还能有这种事情,金组长明明跟我担保过一切都万无一失了,马上就可以进行沉幻症的治疗了。” 周佳飞快的收拾好地上的纸张,“姚处长,”她似乎认识来者,“关于曾博士的病情已经初步断定了,是妄想症和人格分裂,虽说是在使用沉幻症连接器之后变成这样的,但是这本身的精神疾病肯定是跑不了了……” “啊——”我后退着,却不慎撞到了病床的一角叫出了声,惹得两个人看向我。我也没有含糊,拉过一边的点滴架指着来着,上面的吊水因为我双手颤抖的原因晃个不停。 “曾博士,你这……”对方向我靠了一步。 我举着手里的点滴架迎着,“你别过来,”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不过那都不重要。对方在我的眼里好似一个从噩梦里走出来的人一样,他全身沾着缭绕的黑色雾气,我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唯独那一双阴冷的目光,仿佛刀子一般扎在我的胸口。 “你别激动,”对方举起双手后退两步,“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姓姚,我叫姚东,沉幻症应对部门的处长。”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和我在电话里听过的完全一致。 “我怎么会不认识你,”我感觉自己在笑,可我依旧抖得厉害,原本扎在我手背血管里的针头因为手掌的用力而刺破了血管,鲜红不停地从我的手背上滑落,滴在地上晕起一片鲜红,“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你,没有你找我连接沉幻症,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破事,”我的声音都在颤抖,“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是苏司猛,现在阿晴不信我,莹莹我也没见着,还被关到这么个破地方,都是因为你要研发什么沉幻症连接器。” “曾博士,你听我说,”周佳缓缓地靠近我,“我们曾经是一组的,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保证全力的医治你。” “医治我做什么啊,”我都快哭出来了,说了这么多他们依旧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苏司猛,你们为什么要否定我啊,我不是曾成辉,阿晴是我的老婆,莹莹是我的女儿,你们明白吗,我不想忘了她们。” “我理解你的心情,”姓姚的也不慌,好像一切的发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这只是沉幻症给你带来的影响,你也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们都没有骗你。” “没骗我?”我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因为逆流的关系,鲜血从针头里喷了出来,颇有一分噩梦中的场景,“你知道我在醒来之前都经历过什么吗,我作为苏司猛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沉幻症,每次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到头来折在自己女儿的梦里,现在你跟我说全是假的,你他妈放屁!”我整只手都因为沾满血液的关系黏糊糊的,“我们是不是没见过?” 姓姚的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算是没见过,我只是在你连接原点的时候见过你一次,不过你应该没有印象。” 原来如此,先不论到底哪里是梦那里是真实,我都没有见过面前的这个自称“姚处长”的人,只听过他的声音,所以他才会表现成这幅模样。 “你在我眼里,和在噩梦里看到的人没有区别。”我说完咬着牙,挺着点滴架迎向了他,谁知门外突然蹿进来几个人将我扑到,他们的身上也都是那种黑气缠身的模样,灼得我浑身剧痛不已。 “没事,姚处长。”周佳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在桌子上,看来这些“人”都是她叫来的。 “我没事,”他的眼神里除了冷漠又多出了几分厌恶,“怎么搞成这样,”他们丝毫不顾及放声大叫的我,“交给你没问题。” “放心姚处长,”周佳跟着他走到了病房外,声音也渐渐远去,“我会全力治好他的,只不过精神疾病的治疗会很漫长……”之后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原来是这样,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里都已经不重要了,对于我来说,都是坠入地狱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