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中炮灰小锦鲤》 第一章 身在异乡为异客 清晨,一只鹰隼自高空俯冲而下,飞跃山林,略过河泊,忽一山间腹地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之声,这便是三江城。 三江城位于南极之南,属岳州府辖下巫中郡管辖,在三江汇合之处,故名三江。 县城位于山坳平地中,有自西向东一条主街,中心口往北延伸出一条副街。 县城南边靠水,北边傍山,城中居民大多都沿着靠山的那一面往山坡延伸发展居住,久而久之,就衍生出了北副街,北副街有一小康之家——于家,身在公门,在三江城混的算很不错,别看家中人丁单薄,排位士农工商的末尾之流,属于地位不高的皂吏,却因着当家人心善急公好义,家中世代的积攒下来至今也颇有家资。 于家老老少少七口人,就住在县南北副街西面入街后第一条巷子里,隔着位于北东街的县衙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家里老少爷们上工极为方便。 一大清早的送走家中爷们,婆媳二人就在院中忙活,一个院中井台沿捯衣,一个堂屋廊下纳鞋底,小小一方有着十几间屋子的院落大门紧闭,隔绝了门外的喧嚣。 正忙着,外头忽的传来一阵有节奏的竹筒梆梆声,廊下老太太霍的的抬头,忙就吩咐洗衣的儿媳。 “是张挑担的馄饨,乖宝爱吃,桂丽你去,拿上碗,给乖宝买上一碗去,我这就喊乖宝起床。” 被喊桂丽的年轻小媳妇赶忙应声,停了手里的活计,两手在身前藏黑色的围裙上擦了擦,忙就脚步匆匆去了院中右侧偏刹的厨房。 见儿媳领命办事去了,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手里的针头举在发间划拉了划拉,一把插进手里捏着的小鞋垫上,顺手撂倒身边的竹簸箩中,起身就往堂屋去。 三江城内的房屋结构是典型的西南建筑,一进三间,中间堂屋,左右两侧分别有前后两间厢房。 老太太一进屋子,直接就往左边自己与老伴屋后的后厢房去,她家的乖宝幺儿就睡这里。 于家九代单传,身处皂吏的行当,家里老头子干了一辈子的刽子手,外人都说他们老于家戾气重这才子嗣不丰,年轻那会老头子就使了银钱,把唯一的儿子送进了前头衙门的快班,又给讨了个据说命硬的媳妇。 如今儿子成了快班捕头不说,家里还打破了九代单传的魔咒,家中孙儿有二,长孙大郎于保宗今年十二,次孙二郎于保家今年十岁,而房间里正睡懒觉的幺妹老小,今年盛夏也不过将将七岁的年纪,一家子和乐融融的倒也安康幸福。 推门进了后厢,走到床前,撩起碧青色的帐幔,老太太见到床中央那小小一团,脸上不由露出慈爱的微笑,一屁股坐到床沿,伸手轻轻拉下被角,笑眯眯的瞧着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孙女,老太太怜爱的拍了拍孙女的小屁股。 “乖宝啊,太阳都晒小屁股了,你还不起” 巴掌下的小人蠕动了蠕动,躲开亲奶的‘魔掌’,眼睛都没睁开,殷红的小嘴嘟囔着,“奶,困!” 老太太摇头,不由好笑,“奶可不困,是你困。” “嗯嗯。”,床上小人使劲抱着被角,脑袋小鸡啄米的回应着,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了个啥。 老太太见状,无奈的又是摇头,不过好在她有杀手锏。 也不拽小丫头的被子了,看着惫懒的小人,老太太故意道了句,“哎呀呀,刚才奶买了一碗张挑担家的馄饨,这会也不知道便宜谁去” 便宜谁去馄饨 还在跟周公勾勾缠缠的于苏一听,脑子蓦地清醒,一双大眼睛霍的睁开,眨巴着望向床沿边坐着的一直笑眯眯望着自己的亲奶,好吃神经立刻上线。 “张挑担” “对。”,老太太笑眯眯点头,才想问孙女到底起不起呢,结果她还是低估了张挑担家的馄饨对自家孙女的吸引力,哦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低估了自家孙女的馋猫劲。 不等她口中的问话起,床上刚刚还赖床的小人突然跟装了发条一样,平地挺身,霍的一下坐起身来,嘴里还急吼吼的嚷嚷着,“起了起了,奶,我起啦!我要吃张挑担……” 张挑担…… 好笑的瞧着小孙女撅起小屁股,就要爬到床尾去抓衣裳的急吼吼小模样,老太太笑容更甚,忙就配合着帮孙女捡过衣裳问,“要奶帮忙不” 于苏连忙摇头,“奶,我都长大啦!”,说着三下五除二的往自己身上套衣裳,动作麻溜的很。 不多会穿戴完毕,不等老太太伸手过来欲抱她下床呢,小家伙嘿哈一声就跳下床,小脚往床前的小布鞋里一操,脚尖磕地,利索弯腰勾好鞋,转头伸手,顺势拉上亲奶伸来的手,某小只笑眯眯道:“奶,走。” 老太太……“走走。” 出了房门,越过堂屋来到堂屋门槛前,拉着奶奶蹦跶着走在前的于苏,看着足到大人膝盖高的门槛再次沉默。 也不知这些古人是怎么想的,这么反人类的门槛到底是怎么设计的他们知不知道如自己这般小矮子内心的痛 不过身为新人类,这点难度,毛毛雨。 果断松开亲奶的手,于苏后退两步,比划计算了下距离,不等亲奶出声,小丫头一个助跑,眼看到了门槛前,算计好了步伐的于苏,一双小手撑在门槛上,嘿哈一声,一个跳马,她过去了!完美落地。 小肥手得意的拍了拍小屁股,于苏嘿嘿嘿笑着转头再看时,只见门内她奶还伸着一双手,做着要抱她的举动,于苏见状又是嘿嘿一笑,还不由挺了挺小胸脯站的笔直,“奶,我可以哒!” 老太太…… 故作严肃的哼了一声,抬手点了点过份活泼,还有点傻大胆的小孙女的脑门,你呀你的以示警告,厨房那边苏桂丽正巧探出头来,看着堂屋门口的祖孙俩喊了声,“娘。” 老太太无奈收手,忙朝着儿媳吩咐,“桂丽,快快打水来给乖宝洗漱,且好好管管她。” 得了婆母的故作恼怒的吩咐,苏桂丽哪里不知道,怕是精怪女儿又作怪啦 第二章 于家有宝干饭人 苏桂丽忙笑着点头脆生应了声哎,转身就回了厨房,取出公爹专门给女儿买的小铜盆,从鼎罐里舀了热水,取上女儿专用的小毛巾与猪鬃小牙刷还有青盐,出了厨房与婆母错身而过,麻溜的就来了堂屋前。 “坏丫头又闹妖了你奶年纪大了,可不经吓,你要乖点。” 两辈子来头一次得到家人如此关爱,面对来之不易的亲情,于苏还是很老实的,连连点头嗯嗯嗯,一副本宝宝乖乖哒的老实模样,看的苏桂丽是又气又好笑。 无奈摇头,放下手里的东西,把点了青盐的小牙刷递给女儿,“快漱口去。”,自己则是赶紧回了自己房间取了把篦子出来。 古人讲究养生,早上梳头通经活络,梳头九十九,百病都没有。 瞧女儿呼噜呼噜的洁完牙,苏桂丽把女儿拉到身前,手里举着篦子一下下的给女儿通头,一边通一边念叨。 也不知自家这幺女上辈子是不是个猴子精力旺盛不说,对什么还都好奇,还特别的好吃嘴,古灵精怪的也就家公家婆喜爱至极,每每对她,自己都脑壳疼的很。 苏桂丽却哪里知道,她这女儿是上辈子被憋狠了,孤单很了,这辈子有了爱她护她的亲人,这才完全释放了天性 这些暂且不表,眼下母女俩就小家伙满头黄毛展开斗争呢。 篦子底下的小脑袋还一点都不老实,惹得苏桂丽都想盘她呢,厨房端着饭菜出来的老太太,见了自家乖宝被篦子虐的龇牙咧嘴的小模样,她先就不干了。 “桂丽啊,你轻点,我们家乖宝头皮子嫩的很,经不得你大力气。”,就这叮嘱完了还不算,见一把头毛都被她亲娘拽手里的乖宝,连连点头附和自己极力赞同的小模样,老太太终是忍不住心疼的发话,“算了,还是我来。” 发着话,急急忙上前,把手里的饭菜放到堂屋门口刚刚支棱起来的小方桌上,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老太太上来就夺过了儿媳手中的篦子,一边暗恼儿媳手里没轻重,一边温柔的安抚身前的宝贝孙女。 苏桂丽被夺了梳头大权,只得无奈退到一旁,抓起铜盆旁的小帕子打湿拧干,给正享受亲奶温柔梳头的女儿洗脸。 一家子都宠爱这个小的,未免她不知天高地厚恃宠而骄,家里总得有个黑脸,而自己就是唯一的黑脸,就小丫头刚才的表现,给她洗脸的动作自然不会多温柔,好嘛,帕子下小丫头还皱巴巴着一张小脸嘟嘟囔囔不乐意。 正给小家伙扎小啾啾的老太太见了,好嘛,顿时又心疼上了,“行了,乖宝这不用你,桂丽啊,你去厨房端饭菜,乖宝该饿啦。” 苏桂丽……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这么宠着小丫头,以后可怎么得了哦。 才想说两句,结果看到自家婆母不赞同的眼神,苏桂丽只得悻悻闭嘴,端着铜盆走到院中,把盆中热水倒到刚才洗衣的盆中泡衣去,这才拎着空盆回了厨房。 她知道,婆母不是真恼自己,而自己也不是真恼女儿,只是这世间女子本就艰难,女儿这么个性子,将来…… 唉!不是所有人都如她苏桂丽这般命好的啊。 她叫苏桂丽,说来原籍其实并不是这三江县人,犹记得那一年大洪水,他们家被山崩给压了,全家老少死的死,散的散,当时就剩自己与哥哥两人相依为命,只可惜人不走运,喝冷水都塞牙缝,后来的滔天大水,哥哥只来得及把自己送入澡盆,就被一个浪头打的不见了踪影…… 她很清楚的记得,那年自己才十岁,独坐在哥哥拼命抢来的红澡盆子里,顺着沅江的滚滚洪水一路飘荡而下,流落到三江县,要不是幸运的被出来巡查河堤的公爹于成召给救了,后来更是让自己做了独子的媳妇儿,她苏桂丽早就成了沅江河里的水鬼了,哪里还有如今这般的好日子? “桂丽,桂丽想什么呢,快摆朝饭,乖宝饿啦。” 听到外头传来的喊声,苏桂丽忙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探头朝着屋外应了一声,赶紧就把剩下的饭菜往外端。 家中男人都有差事,连今年十二岁的大郎,去年也被县令老爷家的大公子看中,得幸运跟在大公子身边办差,家中又有几代积攒,颇有家资,吃喝不愁,却不奢靡。 今晨的早膳,因着家中男丁都不在家,就她们娘三之故,除了女儿能得婆母发话买了一碗鲜肉馄饨外,她跟婆母吃的是昨夜鼎罐里剩下的锅巴饭底子,装小陶罐里加水放到火塘边慢慢煨烂和了的罐罐饭,以及先前炒的一盘子炒酸豇豆,还有一碟子红油腐乳。 娘三围坐方桌前,终于扎好了两小啾啾的于苏,还没落座小板凳就问:“阿奶,我阿爷,爹爹,还有哥哥们呢今个不是休沐吗他们怎么都不在家” 老太太伸手把孙女的馄饨挪她跟前,“今个衙门有事,你阿爷他们都去衙门了,小家伙操忒多的心作甚小心长不高,快吃,不然一会馄饨都糊涂了。” “哦。”,于苏点头表示了解,随即又问,“那我二哥呢”,他总不能去了衙门他又不当差。 正给婆母盛罐罐饭的苏桂丽回头,替婆母回答了女儿的不休追问,“你二哥跟同窗去学堂找先生问学问去了,你快老实吃你的饭。” 明明该休息一家团圆,她还准备让阿爷带自己上街去买老刘记驴打滚呢,结果都不在家。 于苏悻悻的耸肩,小嘴巴叹气嘟囔,“唉,那好。” 长满肉窝窝的小肉手抓起调羹,看着自己跟前的一大碗馄饨,又看看桌上她奶跟亲娘吃的饭菜,想也不想,舀起两颗送亲奶碗中,又趁着亲娘反应不及,麻溜的舀起两颗送亲娘碗里,才不顾亲奶心肝肉的说不用,也不顾亲娘要端碗要拨回的母爱。 于苏坚定的一手捂碗,一边抓勺快吃,鼓鼓囊囊的小嘴巴还不住小大人的催促,“快吃,快吃!” 开玩笑,干饭人,干饭魂,干饭人都是人上人! 上辈子作为一个啥好吃的都没尝过,只能对着短视频流口水的可怜实验体,这辈子能重新来过,谁都不能阻止自己成为一名小吃货。 对面主坐上的老太太,瞧着自家乖宝狼吞虎咽的小模样,享受着孙女孝敬的两颗馄饨,不由笑眯了眼睛,直接拍板奖励孙女。 “我家乖宝真乖,一会乖宝跟奶上街买菜去,奶给我们乖宝买老刘记的驴打滚。” “驴打滚”,这个可以有! 干饭人的速度蓦地再加快,心里美滋滋到不行,不顾身边亲娘叮嘱的劳什子细嚼慢咽,唏哩呼噜干完一碗馄饨,撂下碗,一抹油乎乎小嘴巴,“阿奶,娘亲,我吃完了,我回房啦,阿奶待会买菜喊我昂。” 丢下这么句话,某小孩溜下了桌,哒哒哒的就往房间跑,只是跑到门槛处时,面对这超级反人类的门槛…… 生活不易,于苏叹气。 刚吃饱,跳马是不可能再跳马的,某小孩只能挺着个小肚子,在婆媳俩极力忍笑中,用极其无奈的姿势,踮起小脚抬高腿,嘿咻嘿咻的爬过那难死小孩的门槛…… 第三章 她有超级金手指 吭哧吭哧翻越过门槛,穿过堂屋,进了房间直奔自己的千工床,两脚互蹬,麻利弹腿,甩鞋上床,于苏直奔床铺内侧,小手熟练的往内侧床沿摸去,摸到一个卡扣利索按下,听到细微的咔哒一声,于苏嘿嘿一笑。 小手果断的摸到声音发出处,自左往右轻轻一拉,一个小小暗格豁然出现于眼前,于苏弯腰俯身,小屁股一撅,迅速掏出暗格内存放着的这个四四方方,如化妆盒大小的小箱子来。 盒子里可都是自己的大宝贝! 于苏把小箱子放到床中央,自己盘腿坐下,兴奋的苍蝇搓手后,胖乎乎的右手摸上了小箱子,集中精神调动出一直隐藏在手中的那股热流。 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跟前这明明只有化妆箱大小木头箱子,在于苏的发功下,瞬间发生了神奇的变化,它在变大,变大,再变大…… 直到恢复成了能装下两个自己的箱子原有大小,于苏这才表示满意的收会小爪爪。 没错,她可不是一普通的娃,她——咸鱼(于)小苏,可是如万千小说中的女猪脚那样,拥有着超级金手指哒银! 她叫于苏,只是这辈子叫于苏而已,上辈子的她有个非常冰冷冷的名字,叫,是的,她是! 爸爸的11,妈妈的99,结合出来的一个生在实验室,长在实验室,至死都没见过真正的蓝天白云,青草鲜花,的小小实验体——。 上辈子的她从小到大,自己见到的,接触到的人,除了白大褂就是白大褂,面对的事物除了一台台冰冷的机器外,生活的唯一乐趣,恐怕就只有白大褂施舍般如逗弄小猫小狗样,偶尔随意教导她的一些知识,以及实验室中被主脑控制着,永远也拨通不出去求救电话的手中智脑,和那些个仅供自己观摩的小说与短视频了…… 上辈子的生活冰冷又无趣,过的没营养,得亏她的脑域被开发,记忆里很是不错,要不然呀,她咸于小苏怕是个连字都不认识傻文盲。 至于自己的金手指嘛?这个说起来,她还得感谢实验室的主人,那个万恶的坏心眼博士。 上辈子疯子博士是个蓝眼睛黄头毛的彻头彻尾大疯子,为了证明自己的不一般,也是为了显示他所谓的能耐,这疯子就仅仅因为一部大片,脑子一秃噜,当场就决定,要研究出那根本不可能存在于世的放大缩小转换器。 为了他这一‘伟大’梦想,这货不惜行走与黑暗间,不断发明创造,累积财富,而后联系了世界各国的黑暗组织人贩子,用尽各种途经,收购来了徐徐多多如自己父母这般的小孩子,养大,试验,灭杀…… 只可惜啊,疯子的试验却一次次失败,试验品也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直到最后轮到自己,也不知是她588的幸运呢,还是她的悲剧,明明传说中驾着五彩祥云的国家爸爸派了厉害的叔叔们来拯救自己了,结果刚巧被困试验机里的自己,在关键时刻,被疯博士启动了放大缩小试验机,而后,她的眼前闪现一片耀眼的金后便再也没有然后了…… 当自己再度醒来,她已经变成了娘亲肚子里的小娃娃,被生出,被宠着长大,成为了如今的模样她是于苏,不是588。 言归正传,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这辈子自己有爷有奶,有爹有娘,还有俩哥哥,日子不要太幸福,那些糟心的过去就不去想了。 收回上辈子因爆炸而机缘巧合得到灵魂绑定的金手指,待到右手中热量消退隐去,于苏这才躬身上前,嘿呀一声,掀开了大大的箱盖子,露出了七年来箱子里自己的私藏。 这口红木箱子里头,装着的可都是自己的宝贝蛋蛋! 有爷爷给自己打的平安金锁片; 有奶奶给自己压命的一双金镯子; 有娘亲给自己做的布娃娃小荷包; 有爹爹亲手雕的木头狗狗,木头马; 还有两个哥哥送她的泥叫叫,小竹人; 等等等等…… 一会要上街去浪,身为一名咸鱼宝宝,不会花钱的咸鱼宝宝不是好宝宝呀! 于苏小心的把宝贝收到一边,从放着金锁金镯子的小盒子边上,精准无比的抱出一个有自己脑袋大小的白色瓷坛子,揭开盖子,抱着坛子嘿呀往床上一倒,里头稀里哗啦、叮铃咣当的涌出一大堆的银角子铜板子,真真还不老少! 这些个可都是七年来家人给她的压岁钱,走亲戚得的见面礼,还有时不时爷爷私下给她买零嘴的花销,爹爹为哄自己开心随手掏给她的打发,跟着奶奶上街去买菜菜时奶奶顺手给她压荷包的小钱钱,以及时不时给娘亲跑腿打酱油找零的铜板儿。 一会自己要跟着奶奶去买菜,还要去大东门口吃最最有名的张记驴打滚,身为一个好孩子,她可不能吃独食,得带点钱儿在身上,回头给全家人一个买两个,反正咸于不差钱。 小胖手数了二十个铜板,从箱子里提溜出一个娘亲应自己的要求给她做的花荷包,把铜板子一股脑装进去,才把扣子两头的线一拉收紧,外头就传来奶奶的喊声。 “乖宝,乖宝?你在哪?快家来,奶奶带你上街去喽……” 于苏闻言,赶紧把装着铜板子的荷包往胸口一塞,一边忙把床上的铜板子银角子往白瓷罐里扒拉,小嘴巴还一边急吼吼的大喊回应,“阿奶阿奶,我没乱跑,在房间里头哩……” 手脚麻溜的把东西复位,把大箱子再度变成了先前拿出来的模样大小塞回床洞,暗格复位,于苏就麻溜的蹦跶下床,窜出了门,捧着小肚子,嘿哟嘿哟的再次认命爬过门槛,立马就迎上了手挽菜篮子,正笑眯眯瞧自己的奶奶大人。 老太太叮嘱交代完已经收拾好碗碟,复又坐在院子里水井旁洗衣裳的儿媳妇几句,牵上宝贝小孙女开了院门就往外走。 于家家境在三江城也算是殷实丰厚的人家,住的地界隔着主街并不远,出门没几步路就上了街面,巷子口对面的杂货铺柜上伙计见了这祖孙俩还笑着招呼,“呦老太太,您这是带着小孙女出门买菜呢?” 老太太也笑眯眯的点头回应,“昂,买菜呢,小刘啊,今日柜上生意不错,你待会给我打瓶酱油,回头我买完菜来取。” “哎哎,老太太您放心,小的给您打最好的,还是老规矩打半斤对不?” “对。” 再往前,诸如此类的招呼声不断,可见老于家平日里为人不错,邻里关系也和睦。 第四章 驴打滚儿炸芫荽 买菜要赶早,因着小孙女贪睡,时辰这会子都不算早了,为了尽可能买到实惠新鲜的菜蔬,经验丰富的当家老太太想了想,没有领着孙女往菜市口去,反倒是直接去了与张记驴打滚家不远的渡头,那里人来人往的,便是不赶塘,县城附近周遭的农人们,也大多会在那边售卖自家出产的鱼蛋菜蔬。 祖孙俩一路走一路晃一路跟沿街相熟的店家打招呼,路上遇到相熟的熟人邻里,老太太也不忘了停下寒暄两句,等赶到渡头的时候时辰更是不早。 身边有个着急忙慌,不住晃悠着老太太胳膊嚷嚷着驴打滚的存在,老太太抓紧时间,在渡头口问挑担,背筐的农人,推车的小贩,分别买了些鸡蛋蔬菜,又去渡头停泊的渔船上买了些鱼虾,祖孙这才结束了采购,直奔张记驴打滚铺子。 别看张记只是一个小小卖驴打滚的生意,因着味道好,价格也实惠公道,张记到是做的大,有两大间二层的木制临街铺子,且生意热闹的很,于苏拉着奶奶到的时候,前头还排了不少人,于苏硬是被这浓浓的香气勾馋了许久,这才轮到了她们祖孙二人。 “是于老伯娘啊?又带孙女来上街啊,今个要多少驴打滚啊,还是照着老规矩?” 家中有个好吃娃在,她们祖孙俩都是张记的老顾客了,张记上到老东家,下到帮工的小孙孙都认识她们,正忙着炸货的张记掌柜大儿看到老太太祖孙俩,连忙笑着殷勤招呼。 张记的驴打滚有两种,虽然底料都是籼米跟糯米混合后蒸熟后打成糕,可一种是搓汤圆大小下油锅渣酥后沾红糖裹芝麻;一种却是直接蒸熟的糕团搓汤圆大小滚炒熟的黄豆粉配蔗糖混合物。 两种各有各的味道,小好吃佬咸于小苏都爱吃,想着自己带出来的铜板子,算账贼利索的咸于小苏,豪气云天的伸出自己的小巴掌来回翻。 “张伯伯,我家一共七口人,一人两个红糖的两个黄豆粉的,要二十八个,一共是十四文钱儿对不?” “对对对!细妹真厉害,算的准准的,二十八个一共十四文,细妹这么厉害,伯伯见了心生欢喜,伯伯再给细妹你添两,一共三十个,收你十四文可好” 好,当然好!白得的美味怎能不好 家中虽不穷,家里人也从不短缺亏待她,可没办法,很多事情被刻进了骨子里,上辈子精神世界跟物质世界极度匮乏的她,这辈子自闭症被亲情治愈后,她咸鱼小苏是极好吃哒。 虽不是占小便宜的性子,可能多得两驴打滚她也欢喜,于是乎,那些自己从短视频里学到的好话儿,不要钱似的就往人家倾泻而去。 到了最后,人家店家被她小嘴巴哄得哟,不仅多绕了她两颗驴打滚,还硬是把刚出锅的油渣芫荽给了她一颗,喜的连连去接芫荽的于苏,连奶奶争着付钱都顾不上了。 芫荽裹了米浆下油锅炸,别看就一根,可炸完起锅却看着老大。 于苏两只小手捧着巨大的炸芫荽,先硬凑老太太跟前逼着老太太啃两口,见自家奶奶屈服了,这才满意的点点小脑袋,抱着缺了角的炸芫荽边走边啃,路上还不忘了跟她奶叮嘱:“阿奶,回家苏苏就把钱儿给您。” 老太太正低头给孙女擦油乎乎的小嘴巴,一边帮着拍掉孙女衣襟上掉落的芫荽渣,听到孙女小大人的话,老太太把接手里的渣渣塞嘴里俭省仔细的吃掉,这才笑眯眯的回孙女。 “哎呦,奶的乖宝呀,奶哪用得着我乖宝还,乖宝那两铜板还是你自己好好存着,将来好留着做嫁妆。” 于苏连连摇头,“不行,要还,说好的今天是我请大家吃驴打滚的,要还!”。 嫁妆什么的,咸于小苏表示不稀罕,作为一个小顽固,她再好吃也是有底线原则的。 瞧着小孙女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老太太乐的见牙不见眼,嘴里好好好的应了,心里却感慨。 自家乖宝就是倔,不过自家的乖宝这么要强好啊,要强的孩子将来嫁了也不怕夫家欺负了去。 感慨着,为哄孙女,打算先收了,回头找机会在其他地方给小孙女贴补回去的老太太不再纠结此事,祖孙俩晃悠着先取了定好的酱油,约定好回头让孙子给送酱油瓶回来,祖孙俩就回了家。 才到家没多久,先前去学堂请教先生的二郎于保家就颠了回家。 还是老样子,人都还没进家门,老远的就喊妹妹,惹得被亲娘正拘在廊下学绣花的于苏,跟只小兔子一样的窜了出去。 兄妹二人相见欢,于苏是立马就捧出自己买的驴打滚跟二哥分享,临了还不忘了显摆下,自己被店家幸运赠送炸芫荽的事。 兄妹二人乐颠颠笑闹一团,又听从奶奶的吩咐,相协着去巷子口还了酱油罐子,说说笑笑的一日的功夫不知不觉间就这么过去了。 傍晚时分,老太太瞧了眼天色,把手里缝补的衣裳往簸箩里一丢,招呼着身旁一边纳鞋底,一边对着嘟着小嘴的孙女正碎碎念的儿媳,摇头吩咐。 “桂丽啊,时辰不早了,你爹他们也快下衙了,我们娘俩赶紧把东西收罗收罗,这便做夜饭。” 苏桂丽一听,手里抓着的针头在发间划拉了两下,把针利索的插入手里正纳的鞋底上,垂落的麻线卷卷,鞋底子往簸箩里一放,点了点边上嘟嘴捏针装洋相的女儿,无奈发话收工。 看着女儿如蒙大赦的小表情,苏桂丽无奈叹气。 “唉,每回教你学针线,小丫头就跟凳子上长刺一样,坐都坐不安稳,唉!将来嫁到婆家去可怎么得了哦!!!”,总不能将来女婿一辈子都穿破衣烂衫? 苏桂丽的话听得老太太何瑛月不由摇头失笑。 “你担心这个作甚,我们家乖宝便是不会拿针线怎么啦?我们家底不薄,大不了乖宝出嫁的时候,我们把嫁妆添的厚厚的,再买两个会灶下活计,会缝补的巧手当陪嫁,你说你还愁个甚?” 第五章 阿爷匆归惊天变 迈着小短腿,听从亲娘吩咐正端着簸箕要送回房去的于苏,听到她阿奶的话,小丫头不由乐了,一挑眉,白了边上正取笑自己的二哥一眼,而后脖子一昂,脑袋一扭,昂了一声,端着簸箕颠颠的进了堂屋去。 婆媳二人手脚很利索,不多会晚饭便做得了。 听着城里暮鼓声声,从厨房探头出来看天的老太太,才心说,怎么这个点爷们们还没回来着? 突然,虚掩着的大门被霍的一下推开来,一位身体魁梧却精神奕奕,一点也不见老态的高壮老头走了进来,且一脸急色。 老太太见此,连招呼儿媳上菜都忘了,发现丈夫神色不对,立刻迎了上来关切询问,“老头子,你这怎么啦?” 来人是于苏的爷爷于成召,此刻他呼吸急促,面沉如水,顾不上多说什么,只朝着厨房里跟着探头出来的的媳吩咐一声。 “丽娘,你去,赶紧给二郎跟乖宝收拾两套衣裳装好,带点干粮,要快!” 婆媳二人心里俱都一咯噔,还待再问,于成召却没给她们机会,转身插上院门,拉着惶惶老妻就往他们的屋里去。 “不是,老头子,你怕不是撞了克了?怎地如此……” “别说话,你跟我来。” 面对变脸疑惑的老妻,于成召一点废话没有,匆匆打断老妻,紧拉着人急走,连堂屋门口自己心爱的孙子、孙女跟他打招呼,以往不管如何,回家都先要跟孩子们亲香的于成召这回却是顾不上了。 只匆匆给兄妹俩丢下句,“乖,你们自己玩,爷爷有事。”后,于成召拉着老妻越过面面相窥的兄妹俩,进了堂屋就直奔他们的房间,进去就插上了门。 于保家见神色异样的爷爷如此,他手里的书哪还看得进去纳闷的小声朝妹妹嘀咕,“阿爷这是怎么啦?” 于苏这会还不似自家懂事的二哥心里想得多,小手一摊,肩膀一耸,很光棍,“你问我,我问谁?” 话音才落,看自家娘亲已经打包好了爷爷吩咐的干粮,匆匆往她跟哥哥们的屋子里去,于苏也不去管搓着下巴一脸深思的二哥了,颠颠的跟上亲娘的步伐,“娘亲,我来帮你。” 他们却丝毫不知,老两口的屋子里头发生的对话。 “老头子,你这火急火燎的到底是怎么啦?” 于成召心里装着大事,也顾不上回答老妻的话,只拉着人就走到夫妻俩藏银钱的地方,急忙吩咐。 “老婆子别问了,快,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出来,点一点,分成三份,一会我悄摸送孩子们出城去的时候给他们带上。” 老太太闻言神色大变,拉着丈夫急的不行,“不是老头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解释了,你先听我的话,快拿钱。” 老太太便是再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家里这怕是遇上大事了,要不然以老头子的性子绝不会这般。 自来以夫为天的老太太也不再问,忍着心慌,颤颤巍巍的掏出怀里的钥匙,就要去开箱取家里的积蓄,可惜因着心里脑补的过于担忧害怕,手抖的不成样子,手里的钥匙怎么也对不准锁眼,半天打不开。 那边已经翻出包袱皮来准备装东西的于成召见状急了,一把夺过老妻手里的钥匙挤开她,“你边去,我来。” 抓着钥匙麻利的开了锁,一把抱出一个陶罐子后,又摸索了下柜子下放的暗格,一抽一拉间取出个鞋盒大小的红木箱子来。 老太太瞧着老伴的动作心慌更甚,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摸着床沿靠过去,见自家男人火急火燎,居然不管不顾把家里以防万一的老底子都翻出来,她不由颤着嗓音喊了句:“老头子” 于成召闻言回头,眼里闪过老太太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忍着心痛,一边把坛子箱子里的金银往床上倒,一边分拣解释着。 “老婆子家里出大事了,结果如何眼下我并不得知,我不想去赌万一,家里得做最坏的打算,得为老于家留条根……你也不想看着乖宝他们落得不好对不? 眼下这般实属无奈,他得趁着天黑还未事发之前,赶紧把家里的娃送出城去避一避。 不多做解释,于成召催促道:“快,老婆子你跟我一道,把这些家底分三份,每个娃都带一份傍身。 至于大郎……算了,他跟着他爹那边情况如何暂时不知,他那一份先留出来,其他两份现在就装好,给二郎跟乖宝带上,我现在立刻马上就送他们走。” 老太太强打精神正忙着,听了丈夫这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一通话后,差点一口气就没喘上来。 “出,出大事送娃儿们出城现在就走?” 天爷,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让平日里天塌下来都不皱一下眉头的老头子,眼下急成了这般模样 “死老头子你急死我了!没头没尾的你倒是快跟我说清楚,家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何要连夜送孩子们出城?还要清点家当,四海呢大娃呢他们是不是出事了你说,你跟我说呀!” 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力气,老太太明明都恐慌的手脚发软,关键时刻却还有力气拉着丈夫追问。 于成召见妻如此,想了想,也知道不把事情说清楚,妻子肯定会越发着急,他顿了顿,扶住已经站不稳的老妻,一把按坐在床沿,自己的手里分拣银钱的动作却不停,口中同时解释道。 “老婆子,按理说这只是我的猜测,本是不想你担心,所以没打算跟你说的,可既然你问了,那我便跟你说。不过你得答应我千万别急,毕竟眼下事情还不一定了,我这般做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见蚌壳嘴一样的丈夫终于松口,老太太抬手眼泪一抹,倔强道:“你说。” 于成召便把自己今个遇到事娓娓道来。 “今个本是休沐,一大早我跟四海都得了衙门的通知,说是让回衙门去当差……你晓得的,我不如四海,他是快班捕头,我只是刽子手,上衙门呆的地方也不一样。 早晨到了衙门后,我跟往常一样去点卯,而后跟牢头老粟一块点了下活计,这一忙就到了晌午,结果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刚过了晌午,大郎保宗那孩子就来了,急吼吼的跟我说,他爹跟着明府去了下头漠坪镇,结果那边出事了,说是明府大人遇袭人当场就没了,四海那边也没有一点消息…… 大郎跟着明府大人家的大公子做事,得了消息就要赶去漠坪镇,跟我报了信就走,丝毫耽搁不得,我心里急,想着去打探打探消息,结果……” 想到自己后来接连遇到的事情,于成召心里的阴霾就挥之不去。 第六章 送走一个是一个 于成召的话戛然而止,惹得心被高高吊起的老太太急的跺脚,“结果怎么啦你倒是快说啊!” 于成召见老妻着急,忙就道:“结果……城里风声鹤唳,我根本打探不到有用的消息,我就心说,不然我亲自去漠坪看看情况,只是我才出了城准备坐船去,码头就被刘守备带军给围了,全部船只被征召,连小渔船都没放过,刘守备带着人马霸住了渡口所有船舶,当时若不是我跑的快,被徐大掩护着趁机滑水里跑了,这会子怕是也要跟着遭殃…… 而且他还没有说的是,等自己好不容易上岸后,为了不连带家人担心,便直接回了衙门打算去换常备在衙门里的衣裳,结果才回去就得了消息,如今那漠坪小小一地,不仅刘守备带着人马去了,便是巫中刺史居然也早早领着兵马过来,正快马加鞭的往那里赶,此刻说不定人马也已经到了。 当然,家里都是老弱妇孺,这些事情就不便跟她们提及了,于成召只能压下心底的恐慌,忙着安抚老妻。 “好了,这些大人物的事情跟我们这等升斗小民无关,我们只要知道,如今儿子跟大孙子都陷在那,不管漠坪那地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单单只明府老爷没了这一条,四海肯定是要被问责的,罪责如何,我们眼下尚且不知,为了保险起见,老婆子,不是我多心,我们得先给自己留条后路,不管怎么说,先把家里俩孩子送出去藏起来才成。” “天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啊四海啊,娘的四海啊……” 听到如此噩耗,深知作为升斗小民底层皂吏的自家,在面对此等风波时,一个不好就要家破人亡,老太太心里七上八下的吓的腿软。 还是于成召见老妻状态不好,一把掐住老妻的手用力安慰:“老婆子你也先别急,一切都还只是我猜着,还没定论,你先别急,兴许我们四海福大命大最后没有事呢眼下我们可不能自乱阵脚,为防万一,我们先把孩子们送出去。” “对,对,要送出去,一定要送出去!” 事关自己最喜爱的孩子们,六神无主的老太太瞬间回神,只是一想到眼下暮鼓声响,城门已关,老太太心又心慌了,一把反抓住丈夫的手焦急的问,“可问题是,老头子啊,眼下城门都已经关了,如何送乖宝他们出城去” 早有安排的于成召为安老妻的心,扶着老妻,连连拍着老妻的手安慰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保证乖宝他们会没事,你别担心。” 至于怎么操作,为了保密,也是为了不让老妻多想,跟着惊惧担忧,他不打算细说。 “你且放宽心,事情还不定呢,要是家里没事,等风波过了,我们再把孩子们接回来,眼下赶紧的,得把东西给孩们带上,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那大娃呢”,想起还陷在里头的另一个孙子,老太太不由追问。 于成召顿了顿,看着老妻内心发苦。 “先把俩小的送出去再说,至于大娃……眼下他跟着明府大公子去了漠坪,我们鞭长莫及,且等他回来看看事态再做定论,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于成召不忍跟老妻明说的是,就眼下家里这情况,送走一个是一个呀! 全然信任丈夫的老太太点点头,“成,那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为了儿孙的安危,老太太已经顾不上伤心害怕,忙跟着老伴拆分银钱。 家中几代积攒,拢共就攒下了三百多两的银子,因着当家人于成召是个有成算的,这些年下来,三百两被陆续换成了小金饼子,一共三十两,剩下的五十六两除了平日家用的六贯钱铜板外,因着五十两是个整数,恰巧在前些日子被于成召拿去相熟的店铺换成了五两一个的银锭子,正正好有十个。 想着大孙子眼下还陷在那事发的地方,其实于成召的心底已经有了不好,不过为了安抚老妻的心,他刚才还是忍着没说,只把十个银锭放一个包袱里,想了想又抓了四个塞褡裢里,另外三十个小金饼子,一个包袱放了十五个。 于成召背上褡裢,提着两个装了小金饼的小包就去开门,老太太却一把拉住丈夫,“怎地这么分?” 于成召低头看了看紧拉住自己的手,抬头回望老妻。 “保宗是老大,本就该顾着下头的弟弟妹妹些,且他自己是个有能耐的,都能往家挣钱了,都说好男不吃分家分,眼下家里情况未明,还是给俩小的多点保证才成,我信大郎不会计较这些个。” 听老伴这么一说,想到自家长孙的脾性,老太太闭了闭眼,呐呐点头,“成,那成,都听你的。” 夫妻俩一出屋,听着孙女房间里的动静,老太太赶紧就喊:“桂丽啊你收拾好了没?” 屋内立刻就传来苏桂丽的应答,“哎,公爹,娘,这就好了。” 不明所以的苏桂丽压着心头的不安收拾东西,收拾着收拾着就有些走神,听到外头传来婆母的喊声,她急急应话,又催促了正在翻箱倒柜的女儿一声,赶紧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三两下收拾好了女儿的包袱,见女儿还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扒拉什么,苏桂丽不敢耽搁,放下手里的包袱,叮嘱了女儿一声,急急忙转身出了女儿的房间去到对面屋子,赶紧又给二儿打包行礼去。 于苏见状,趁此机会赶紧把她的宝贝箱子掏出来,右手异能出动,把箱子缩小缩小再缩小,最后缩小成只有自己尾指大小,才一把把这超级迷你箱子揣进了胸口娘亲给她缝的暗袋中。 刚才听到阿爷吩咐娘亲给自己收拾衣裳,她虽然心里奇怪,不过习惯把自己东西随身带的她,还是如曾经多少次跟着家人们走亲戚时一样,把自己的宝贝蛋缩小贴身带着,反正缩小后不占地方不说还没啥重量。 快速收好宝贝箱子,争取当个不漏风小棉袄的于苏,见床上娘亲搁下的包袱,自己蹦跶下床后吭哧吭哧的拖着就出了房门。 结果没等她显摆下贴心棉的能力,已经给她二哥收拾完的亲娘,就从对面屋提着个大包袱出门来,见对面正移动的硕大的包袱下就两条小短腿在走路,苏桂丽一急,赶紧上来提溜起包袱,根本没给贴心棉表现的机会。 突然手上一空,自己努力举着的包袱猛地消失,于苏还傻呆呆的发愣呢,等在堂屋门口的于成召却率先先发了声。 他点着儿媳苏桂丽手里的两个大包袱,以及跟随在他娘身后出来的二孙儿背上的书箱严肃摇头,“不成,四海家的,孩子们是去避难,你收拾的这包袱太大太显眼,赶紧再整一整,带上两件换洗的就成。” 第七章 骨肉别离奔西东 公爹的话一出,苏桂丽立时就脚软。 什么叫去避难他们家里有什么难 苏桂丽瞬间晃神,忙六神无主的看向自家的婆母,“娘” 心里同样慌乱的一匹的老太太,此刻也顾不上跟儿媳妇解释,努力压下心中不安,强打精神,“听你爹的,时间紧,耽搁不得,快去再收拾,回头我跟你说。” 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变了脸的儿媳妇,老抬头一边解释着,一边急忙上前来推着苏桂丽就往屋里去,急吼吼的准备上手来帮忙,而堂屋门口,于成召却又指着二孙儿带着的书箱发话。 “二郎,你这也不成,书箱太重不方便,我们带不了,你……”,他想说让二孙儿不要带了,可想到家里前途未卜,而自家这孙儿又是个极其聪慧又爱书如命的性子,到了嘴边的话于成召怎么也说不下去,“算了,挑两本你最喜欢的带着。” 这一去前途未卜,命运还不知如何,带两本就带两本,权当是留个念想。 于成召心有戚戚的想着,于保家听了自家爷爷的话,先是一惊而后一喜,书呆子二话不说,急忙脱下书箱去翻找自己最喜欢的书本,而于苏却不同。 她又不蠢,哪怕情商低了点,智商却在线,上辈子自己再是个自闭症实验体,再是没见识,阿爷与阿奶异常的举动,也让她察觉出了不妥。 “阿爷,奶,家里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要收拾衣裳我们要去哪” 于苏的提问让于成召猛地一僵,眼里闪着不可置信,看着自家这个平日里瞧着只会憨吃憨玩的小孙女儿,于成召笑的僵硬。 “呵呵呵,乖宝瞎想什么呢,阿爷叫你娘给你收拾衣裳,那是阿爷想带着你跟你二哥去走亲家呢,不是什么事。” “真的”,于苏犹带不信。 于成召却疯狂点头,“真的!” “阿爷眼下天都黑了,城门都关了,您带我跟二哥去哪里走亲家难道就在城里头” “呵呵呵,对,就在城内,我家乖宝真聪明!” “阿爷骗人!我们三江城根本不大,隔壁伍爷爷常常说,抽上一筒烟,三江成里走三圈,这么近的距离,阿爷,走亲家还需要带衣服吗”,她又不是个傻子,阿爷明显撒谎。 于成召万万没料到,家里儿媳跟二孙子都还没有说什么,小孙女却先怀疑反驳上自己了,他心里暗叹小孙女聪明的同时,又无奈他们于家的不走运。 “乖宝,阿爷什么时候骗过你说了带你们去走亲家就是去走亲家,小孩子家家的别多想,乖,你看,你二哥都把他喜欢的书本带上了,你不赶紧回房间去瞧瞧,要不要带上你的泥叫叫,娃娃狗一道这回走亲家的时日可不短。” 于苏见自家爷爷越是这么说她的心里越是不安,才要开口再问,刚刚回房收拾包裹的阿奶与娘亲恰好这时候走了出来。 许是怕自己再问,她阿爷急急忙安抚了自己这么一句,转头看到她阿奶与娘亲,忙就越过了自己迎了上去,伸手就去接老妻与儿媳手里的包袱。 苏桂丽把手里女儿的包袱递出给公爹,想着刚才婆母拉着自己说的那通话,苏桂丽心里惶恐,担忧又难受。 “公爹……” 于成召忍着愧疚,把两个包袱背负肩头,看着儿媳安慰道:“放心四海家的,我会安排好俩小的。” 苏桂丽心痛不舍,却也知道眼下这般做是迫不得已,为了孩子,苏桂丽终是松了手郑重请求,“一切都拜托公爹了。” 于成召:“放心,他们也是我于成召的亲孙儿。”,便是拼了一条性命去,自己也会保全他们兄妹俩的安危。 苏桂丽自是知道自家公爹的为人性子,也知道自家公爹的本事,有公爹承诺,想必这双儿女的安危无需担忧,只是如今家中风雨飘摇,丈夫跟大儿还不知如何了,若真是有个万一,那眼下这一别……怕就是诀别了啊。 想到此苏桂丽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与正仰望着自己的女儿视线齐平。 她伸手摘下脖颈上,由自己亲爹亲手雕刻,打自己出生时就戴在脖颈上的百年桃木命牌,轻轻的挂在女儿脖颈上,手指不舍的摩挲了再摩挲,最后小心翼翼的塞进女儿的衣襟内,伸手给孩子理好衣襟盖住命牌,苏桂丽柔声道。 “乖宝,这是你外公亲手雕刻的命牌,保平安的,娘亲当初也是戴着它才侥幸躲过大洪水,被你阿爷阿奶救下,只可惜,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你外公跟婆婆还有舅舅们还在不在……孩子,若是有一日你能看到这一样的命牌,且三块命牌还能组成一整块圆形的话,宝啊,那人必定就是你的亲人,你且记着,娘亲这块上是蛇,你大舅上头刻的是虎,你二舅是牛,你……” “娘!”,这话跟交代临终遗言似的,莫名让于苏感觉不好,根本不愿意再多听下去的于苏,伸手就要去扯脖子上的木牌“娘亲,我不要。”。 “于苏,你听话!” 及时阻止女儿动作的苏桂丽,一把搂住女儿紧紧抱住,感受着怀中温热的小小身躯,就仿佛是抱住了全世界,若是可以,她都想要把女儿揉进自己骨血里去。 娘俩这幅模样,惹得边上的老太太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便是于成召也别过头不忍再看,唯独已经贴身收好了两本四书五经的二郎于保家,看到自家娘亲与妹妹这般模样,他心里顿时涌起不安,两步跨上前来,声音里透着焦急与关切。 “娘!” 苏桂丽闻声抬头看向急切的儿子,伸手一把又将于保家给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保家啊,娘的保家,以后出门在外要听话,要乖,你是当哥哥的人,要保护好妹妹知道吗” “娘” 于保家心里疑惑,还待再问为何今日阿爷阿奶还有娘亲,他们的态度为何都如此奇怪来着,那厢把手里两个装着金饼子的小包袱,分别塞进儿媳收拾出来的装衣包袱里去的于成召,已经背好包袱在催促了。 “好了,四海家的,时辰不早了,那边还等着了,不能再耽搁了,我们该走了。” 第八章 往前走都别回头 耳边是公爹声声催,眼前是一双小儿女孺目与不舍。 只是再不舍,孩子的命最重要,能走一个是一个,不能拿孩子去赌那个万一,也不忍让孩子陪着他们这些根本走不了的大人白白送死,而她……还要留下来等丈夫,等大儿! 苏桂丽低头抹去眼泪,收拾好心情,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了儿女,牵着女儿的手,把她放进儿子的手中。 “保家,苏苏,以后你们都要乖,兄妹二人要相互扶持,保家要保护好妹妹,苏苏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于保家:“好,娘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于苏却是不吭声,只反手死死拉住亲娘的手不肯放。 边上的于成召看看天色,狠了狠心,两步上前打断了母子三人的温情,“好了,四海家的,真的该走了。” 苏桂丽低低的嗯了一声,终是松开了自己的手,任由公爹过来一手牵起她的保家,一手拉上她的苏苏。 于苏见状,心里着急,两小爪子反抓亲娘的手暗暗使劲。 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家人们都这么不对劲,明显是有事的样子,身为于家的一份子,没有自己离开,丢下阿奶与亲娘的道理。 “阿爷,阿奶,娘,我不走,不去走什么亲家,我要在家陪着你们,在家……” 看到于苏的反抗,听到孩子抗拒,老太太不由再次泪如雨下,连坚强的苏桂丽也红了双眼,于成召这个宠孙女如命的坚韧老爷子心里也极难受。 可为了孩子,他们却不能不狠心。 松开拉住孙子的手,于成召两手齐上,一把抱住孙女。 苏桂丽也配合着,努力掰开女儿那粉嫩嫩的小肉手。 可怜于苏,即便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最后也只能在亲爷怀里无助挣扎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一点点一点点的掰开,亲娘的手一点点一点点的远离…… “娘!阿奶,我不走,苏苏不走,娘,阿奶,你们不要乖宝了吗娘,阿奶,乖宝不走,不走……” 他若不是个刽子手,又自认为看惯生死修炼到家,见到孙女如此撕心裂肺,于成召差点都要忍不住哭出声来,而不是如眼下这般,为了怕惹来是非意外,只能狠着心,一手捂住小孙女的嘴,用了气劲,指尖在孙女喉间轻点。 点了孙女的哑穴后,于成召这才小心翼翼的紧抱孙女,回头看着送到院门处的婆媳二人交代道。 “别送了,都回,看好门户,小心着些,等着我回来。” 老太太与苏桂丽点头。 明明有太多的话要叮嘱交代,可这一刻出奇的于成召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老妻与儿媳深深一声叹,回头招呼上身边早已呆了的孙儿,“二郎跟上。”,紧了紧身上的褡裢背上的包袱,于成召拉开门栓率先走了出去。 望着爷孙三人的背影,老太太脚步虚浮,伸手扶着门框,泪眼婆娑,不停抬手捶打着自己的心口。 “我的乖宝,我的二郎,我的心肝肉啊……” 同样心痛不舍的苏桂丽,眼看着那两道小小的牵动着自己心神的影子,特别是被公爹抱在怀里的那道小身影时,她猛的想到什么,触电般收回欲要去扶婆母的手,猛地转身飞奔到厨房里,一把抓起碗柜上女儿跟婆母买回来的驴打滚,两个油纸包全抓着,匆匆就往院外奔。 “等等,公爹您等等……” 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在巷子口追上祖孙三个,苏桂丽气息都来不及喘均匀,顶着一双兔子眼把油纸包塞进女儿手中,声音尽可能的温柔。 “乖宝,你的驴打滚。” 于苏想说什么,可惜嗓子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朝着亲娘努力伸长手,可迎来的却只是两个熟悉的油纸包。 于苏心里难受,难受的就像是上辈子被疯博士拉去做完试验后遭受的疼痛一般,不,比那个还要难受! 她想说自己不走,不要离开家,不要离开爱她跟她所爱的家人们,可惜他们都不懂,都不要她,任凭她双眼如何乞求,娘亲也丝毫没有带她回家的意思,只把油纸包塞进她的怀中,跟哄三岁小娃一样的哄骗自己。 什么叫,“乖宝乖,听话,等你吃完这两包驴打滚,娘亲就来接你回家。” 骗子!她知道,娘是骗自己的。 她只能一个劲的张合着小嘴,喊娘,喊娘,再喊娘,娘亲,我不走…… 苏桂丽看着女儿小嘴张张合合,读懂了女儿口中无声表达的意思后,不想让孩子们看到自己失态,更不想孩子们多想的她,苏桂丽猛地捂住双眼,在二儿伸手来拉自己时,她猛地把二儿推向公爹的方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一双儿女,满口都是决绝。 “走,快走!往前走,别回头……” 于成召看着儿媳如此,他心虚愧疚的叹息一声,终是一手搂着孙女,一手牵上孙子,转身走进了浓浓的黑暗。 望着巷子中一大两小三道背影慢慢远离,再远离……苏桂丽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出了家里所在的巷子转到正街,于成召带着一双孙儿往渡头的方向潜行,他们越过渡头又走了约莫二百来米,才在一家背靠沅江的临街铺子前停了下来。 “麻记桐油坊” 黑暗中于苏抬头,望着铺子上悬挂的由桐油漆染的招牌心里喃喃之时,紧闭的桐油坊大门突然开了一条缝,缝里一位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红脸汉子,手中还抱着刚刚卸下的门板正望向他们。 “于老哥来啦等会,我再卸块门板子。” 对方声音压的很低,于成召点头表示不急,低头嘱咐了句怀里气压正低,心情十分低落的孙女一声,哄着孩子别哭千万别吵吵。 得到闷闷的孙女乖巧的点头回应后,于成召大大松了口气,忙借着黑暗的遮掩,悄默声的解了孙女的哑穴。 瞧着怀里的于苏蔫了唧的小模样,于成召心疼坏了,有心转移她的注意力,忙就指着正忙着卸铺子门板的红脸矮老头介绍,当然,他同样把声音压的低低的。 “这是你们麻爷爷,二郎,乖宝,快喊人。” 于苏是个懂礼貌的人,虽然心情很不好,在得了阿爷的话后,还是跟着同样一脸愁绪深思的二哥一道,压低声音乖巧喊人。 第九章 坐着澡盆夜奔逃 麻三是个孤寡老头,当年若不是得于成召这位老哥帮助,他也没有后来的这些自在的好日子过,心里且记着老哥哥的恩情呢,加之本身又极喜欢孩子,见到俩粉嫩嫩的小孩儿,麻三心里欢喜的很,若不是此刻还忙着要开门,他都恨不得冲上来好好抱着俩孩子亲香亲香不可。 眼下手里不得空,麻三也只能是把自己的脑袋点的跟小鸡嘬米样勤快,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来表示自己的欢喜愉悦。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好乖宝!等着啊,麻三爷爷这就开门让你们进屋……” 黑红憨厚的脸上笑眯眯的,麻三手里的动作却越发的快,一边下门板,还不忘了一边贴心招呼,“于老哥领着孩子们后退些,小心落灰,回头娃儿们吃灰呛到可不好。” 于成召闻言点头,后退两步,把怀中孙女放下,立马就道:“麻老弟我来帮你。” 麻三赶紧摇头摆手,“不用不用,我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生怕老哥哥来帮忙,麻三动作越发快,麻利的把手里那块门板放下,上前又利索的沿着上门板的匝道卸下一块来,见空档够了,他忙抱着块门板让开身前的地方招呼人。 “好了,于老哥,带着孩子们快快进来,屋里黑,你们小心着些。” 在麻三担忧的碎碎念提点中,于成召牵着孙子孙女,前后侧身走了进去。 人一进门,手中还抱着第二块门板不放的麻三,顺势就把手里的门板原路上上,紧接着上第二块,瞬间铺子里漆黑一片。 被自家阿爷牵着的于苏,听见黑暗中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不多会一盏微弱的油灯亮起,借着微弱的灯光,于苏便看到,这位举着灯的麻三爷爷终于能放心的说话了。 对方关心的问于成召,“于老哥怎么就两孩子大郎呢” 被老友问起如今还陷在里头的大孙儿,于成召叹气,“大郎眼下不在城里,先把这俩小的送出去再说。” “唉!也成,老哥随弟弟来。” 事情紧急,也不多话,麻三一手持着黑陶做的高脚油灯座,一手挡风,微微举高油灯,麻三转身领路在前,一边走还不忘了一边招呼,“老哥,我这铺子过道堆满了东西,您带着孩子们且小心着些。” 紧随其后的于成召点头应是,紧紧牵着俩孙儿跟在麻三身后走过弯曲的过道,穿过两道门槛,最后来到铺子后头靠着沅江的后院,见了头顶的天空依旧没停,直走到石头砌的半截围墙边,麻三举灯,一把推开了右手边一幢低矮的偏刹小屋门。 于苏还纳闷来着,结果被自家阿爷牵着走进去了后才知道,这低矮的偏刹是麻阿爷家的洗澡屋,心里头才奇怪着为何阿爷带着他们来此,她便眼睁睁的瞧着,麻阿爷一声招呼都不打的,把手里举着的油灯放到石头墙壁开凿出来的凹槽里,而后走到靠墙的窗户跟下,蹲下身子伸手就去掀脚下的木板子。 “阿爷……” 正想上前帮忙的于成召停住脚步,低头看向孙女问:“怎么啦乖宝” 于苏收回心里的奇异,还是坚持,“阿爷,我还是想回家。” 于保家听到身边的妹妹这般说,他也顾不上好奇急忙表示,“阿爷,我也想回家。” 于成召见一双孙儿如此,他唏嘘不已,粗糙的大手摩挲着两个孩子的发顶。 “乖宝,保家啊,你们是大孩子了,该懂事了,要听话,乖一点,别闹!好好跟着阿爷去做客,等回头家里没事了,阿爷就来接你们归家。” “可是阿爷……” 于苏还待再说再坚持,已经打定主意的于成召却一把打断了她。 “别可是了,我们家乖宝平日里这么懂事听话,一定不会反驳阿爷的话,一定会乖乖的对不对” 看到自家阿爷连无赖的法子都用上了,于苏也知道,家里肯定有什么事,要不然阿爷也不会连夜要带他们兄妹离开。 上辈子看多了各种小视频,小说电影的于苏见自家阿爷坚持,她也不能做那些关键时刻掉链子,扯后腿的猪队友不是 她定定的看着自家阿爷眼里闪现的坚定与不容拒绝,最后妥协的点头,只是妥协前,她还是忍不住的问亲爷要保证。 “阿爷,苏苏当乖宝,我听话,可是阿爷也要保证,阿爷你们一定要保重好自己,要平安,要来接我跟二哥归家,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小家伙还威胁上了! 于成召心底又酸涩又好笑还欣慰,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刮孙女的小鼻子,定定望着孙女保证道,“阿爷答应我们乖宝,等家里的事情都妥了,阿爷就来接乖宝跟你二哥回家。” “阿爷保证。” “好,阿爷保证。” “拉钩。” 小棉袄学着大人们曾经哄自己一样哄着阿爷,明知道拉钩也没用,眼下却异常的坚持,仿佛只有她阿爷跟自己拉钩了,阿爷就会实现诺言一样,却偏不知…… 爷孙俩拉钩的时候却不知,边上一直沉默的于保家,看着他们爷孙俩的动作,眼里的光明明灭灭,闪着一股子名为看破的光芒,直到被埋头干活的麻三打断。 “好了于老哥。” 就在爷孙俩拉钩完毕之时,忙着掀地面木板的麻三已经掀开了最后一块木板,一边双手拍着尘土,一边欣喜的看向他们祖孙三人。 于成召不再耽搁,忙把哄好的孙女往二孙门边一推,“二郎领着妹妹站到边上去,阿爷要帮你麻三阿爷的忙。” 叮嘱于保家看顾好妹妹,于成召自己则是快步上前去到麻三身边,而后两人齐齐动手。 直到那边掀开的木地板全都被俩老头合伙清理到一旁,露出隔着他们脚下有十来米深度,不断流淌着的波光粼粼水面; 直到忙完了的俩老头,转头就回来把屋子里一个大大的,看着像是过年用来修猪用的椭圆形深桶大澡盆,用麻阿爷早准备好的棕榈绳固定好,而后齐心协力的把它从掀开的洞口缓缓放下; 直到自己与二哥被阿爷与麻阿爷分别放到竹筐里头,缓缓降到了澡盆中; 直到爷爷也顺着绳子,背着一片大大的像是大船桨一样的木头片子下来,而后动作利索的把它安放在了澡盆子一端固定的豁口,一只带着摇橹的小船瞬间变身完毕; 直到爷爷挥手告别了趴在上头洞口,朝着他们不停摆手的麻三阿爷,摇着橹,驾着小船,把他们带离突出的屋檐下朝着河对岸划去; 第十章 夜半犬吠门声声 借着天上朦朦胧的月光,于苏这才看清楚了刚才他们身处的环境,感情这就是如自己上辈子从一些旅游画片上看到过的,犹如那什么叫凤凰一样的临水古城呀! 天见可怜见的,自己白来这世上七年了,一直以来哪怕天天跟着阿奶娘亲上街,却从未在这个角度看过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眼下坐在小船上,隔着水面遥遥一望,还真别说,这景可真美! 只是可惜,这般美景此刻的她却根本无暇欣赏。 而于苏身边坐着的这位土生土长,还跟着老夫子进学,仿佛已经洞察到了一切的于保家,同样也是无心欣赏周遭的一切。 兄妹二人望着对面黑暗中偶有灯火的建筑群渐渐远去,听着摇橹不断划水的声音,瞧着江面上的波光粼粼,他们的心很沉很沉,就如眼下的夜色一般…… 身下的船壁带着毛刺,摸着扎手,带着他们晃晃悠悠飘荡在江面上缓缓往对岸行进。 也不知行驶了多久,对岸再不见灯火,只听哐咚一声,小船震了震停了下来,这是靠岸了。 “二郎,乖宝,到地方了,慢慢站起来,别急,来,阿爷拉你们下船。” 黑暗中率先跳上岸的于成召,快速固定好小船后朝着孙子孙女伸手。 待到祖孙三人成功上岸,于成召把背上的包袱交给孙子,叮嘱他待在边上看顾好妹妹,自己则拉着固定小船的粗绳,小心翼翼的把小船藏进了岸边纠结盘虬的垂柳根下固定住,确定隐秘牢靠,于成召跳上岸边回到孩子们身边,接回包袱,一手牵起一个,祖孙三人再次上路。 头顶是毛毛月光,星子一闪一闪的,耳畔除了青蛙蝈蝈不知疲倦的叫唤外,就只有黑暗中朦胧山林里时不时传来老鸦呱,呱,呱的苍凉叫声。 沿着江边的羊肠红土小路,他们一直走啊走,心里没底的俩小孩终是忍不住。 于苏伸手扯了扯阿爷紧拉着自己的手。 于成召低头,“怎么啦,乖宝” “阿爷,我们到底要去哪” 黑暗中,心跟着一直往下沉的于保家,听到妹妹的询问,他不由的顿住脚步看向亲爷,附和着妹妹的提问,“对啊阿爷,您到底要带我跟苏苏去哪里” 去哪 于成召眺望矗立在远处黑暗中的朦胧山脊,幽幽道:“等到了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阿爷!”,兄妹二人齐声抗议,于成召却避而不答,反倒是看着于苏问:“可是乖宝走累啦不然阿爷抱你走” 于苏急的想跺脚,“阿爷我不是累,我是……” “呵呵呵,既然我们乖宝不累,那便继续走,我们可得快点了,瞧见前头的山没有努把力,还得翻过那道山脊,路可不近呢。”。 面对自家阿爷的避而不答,转移话题,黑暗中于苏与自家二哥对视一眼,也只能任由自家阿爷牵着他们,朝着未知的前路继续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的于苏都感觉自己的小脚怕都不是自己的小脚了的时候,忽的,隐约中,他们听到前头一片漆黑的山湾湾里传来一阵犬吠,于成召忙松开拉着于保家的手,指着犬吠声声所在,“到了。” 于保家与于苏一听顿松口气,齐齐探头望向前方,不等他们看清楚情况,自家阿爷拉着他们又是一顿急走,不多时停便在了一处柴门篱笆院墙外,于苏就见他阿爷抬手袭向了面前的两扇破旧老木门。 哐哐哐,哐哐哐…… 黑暗的夜里,犬吠声声本也没什么,村口老赵家的大黄是个爱吠的,每天晚上不叫几声都不算完,夜里碰到只老鼠,瞧见只黄鼠狼,它都要狂上一阵,村里人早就习以为常,所以今晚又叫唤上了,哪怕激烈,村里人还是该睡睡,连大黄的主人都懒得呵斥自家这爱拿耗子的狗子了,其他人更是不可能起来瞧一瞧,今夜大黄发疯到底所谓哪般。 院门内正屋,躺在床外侧的老齐氏睡的正香,猛地就被大黄的狂吠吵醒,被扰了清梦,老齐氏嘴里没好气的咒骂了句死狗,翻了个身继续又睡,人迷迷瞪瞪的正待入梦,结果一阵哐哐哐的敲门声响起,惹得老齐氏越发恼火。 人老了本就觉少,这还让不让人睡啦 老齐氏巴掌不由一拍床沿,愤愤不平:“敲敲敲,敲什么敲,大半夜的不睡觉,脑壳坏掉了!” 诅咒了一声,老齐氏把薄被拉起,兜头盖住自己的脑袋准备继续梦周公,床内侧的老齐头却是被老妻拍床的声音吵醒,心里感慨老妻脾气怎么又涨,回头是不是得给她开一剂平心静气的方子叫她喝喝来着,外头的敲门声又起。 老齐头疑惑,“咦,这大晚上的,谁家来人了”,才嘀咕着,紧接着他猛地意识到不对,“不对!怎么听着像是在敲我们家的门”,说着老齐头赶紧去拉身畔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的老妻,“老婆子,老婆子,你听……” “听什么听” 被吵醒后再没法入睡,心情老不好的老齐氏被丈夫接二连三这么一拍,本身就憋着火的她简直不能忍,圆滚的身躯嚯一下坐起身来,没好气挥开丈夫作乱的手吼道:“睡觉!” 被老妻一凶,老齐头先是一噎,心里有点小怕怕,可侧耳倾听,外头敲门声又起,还明显是自家的门板在响,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老妻的衣袖。 “不是,老婆子,你听,是不是有人在敲我们家的门,不会是有人夜里来请诊的”,身为一名靠着虎撑游走乡间的铃医,有人上门求诊,可是对他医术的最高认可。 老齐氏没好气的白了自家男人一眼。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发的什么癔症还是你对自己的医术有什么误解就你那半吊子水平,哪个想不开的人上门求诊你还是这大半夜的还敲我们家的门这再敲门也不会是我们家的,你就安稳的睡,别闹。” 老齐氏打了个哈欠,朝着自家老头子不耐烦的摆摆手,随即又要躺下继续睡,连分点心神再去听一听的想法都没有。 第十一章 寻旧友冒险托孤 见到老妻如此,老齐头急了,一把拉住老妻胳膊,“不是,老婆子,你听啊,你仔细听,真是我们家的院门在响!我没发癔症!!!” 就仿佛是在应正老齐头的话一般,就在此时,那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再度急促响起。 哐哐哐,哐哐哐…… “嘿,还真是!” 老齐氏一拍大腿乐了,身边的老齐头却再也等不及,嘴里叨叨着,“不行,我得看看去,这夜半三更的找上门来,定然是急症。”。 麻溜的爬过老妻身上来到床沿,穿鞋下床,都等不及让老妻点起油灯,老齐头拉呱着鞋就要走,还是老齐氏见了不住叨叨,“死老头子,山里寒气重,夜间风凉,你披件衣裳。”,老齐头这才囫囵扯起床尾夜间歇下时顺手掸上的衣裳开门出屋。 快速的来到堂屋,拉开门栓打开堂屋门,外头敲门声越发清晰,老齐头肩头撑了撑衣裳,匆忙踏出堂屋往院里去,一边走一边张嘴询问,“外头是谁啊” 一直不敢出声,在外敲了半天门的于成召,听到院内一阵开门响动后传来的熟悉声音,于成召忙压低声音回应了一句,“老齐哥,是我。” “谁” “我啊,于老刀。” 自己干了一辈子的刽子手,手上功夫可不是盖的,为此自己没少被老伙计们打趣,所以跟他要好的兄弟友人就送了他这么个外号,当然,这于老刀的名头,也唯有亲近之人才知晓。 起先还一直以为是求医者的老齐头,在听到门外压低的熟悉嗓音,居然道出于老刀三个字时,刚刚就迅速的步伐越发的快,老齐头简直就是用跑的。 被自家阿爷牵着的于苏、于保家,只听到院门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而后就是快速的拉门栓的声音。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于苏都没能看清楚门洞中的来人,对方激动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于老弟,你怎么来啦”,还是这大半夜的。 面对老兄弟的惊愕惊喜,于成召探头左右四顾一番,确认无人,这才看着门洞内的老齐头,“齐老哥,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先进屋么” 老齐头回过神来,赶紧让开路,连连招呼,“瞧我,赶紧的进屋,进屋……” 待到于成召一边道谢,一边牵着俩孩子跟在老齐头身后一脚踏入院门,身后的老齐氏也举着盏油灯姗姗来迟,就站在堂屋门处,高举手里中的灯,探头打问,“老头子,是谁来了” 老齐头才想回答,身边的于成召却先一步拉住老齐头的手朝他摇头,压低声音道:“齐老哥,进屋再说。”,怕隔墙有耳,为此他连敲门都不敢表露自己的身份。 瞧老兄弟这模样,老齐头眯起眼睛,暗暗惊心,立马知到自家兄弟这必是有大事,忙朝着于成召点头表示知道,同时嘴里回着灯下黑的老妻,“哦,没谁,天不早了,你且回屋睡去。”,与此同时,老齐头连忙转身,利索的关门上栓。 举着灯,还没适应外头黑暗的老齐氏,自然看不到大门边上一大两小的三道阴影,听到自家老伴如此敷衍自己,没做多想的老太太很是没好气的嘟囔了两句,却是举着灯就要往院子里来接老伴。 结果才过来就看到于成召祖孙三人,惊讶的下意识要出声,却被及时反应过来的老齐头一把阻止。 老齐头紧张的朝着妻子比了个嘘的手势,“别说话,先回屋。” 举着油灯的老齐氏,目光在于成召祖孙三人身上转了一圈连连点头,而后朝着于成召他们客气一笑,忙举高手里的油灯,无声的把客人往屋里带。 一切都发生的静悄悄的,没有惊动周遭任何人。 刚到了堂屋,反手关上堂屋门隔绝外头的一切,老齐头转身,就着老妻手里油灯昏暗的光线,老齐头关切的望向老兄弟。 “老刀老弟,你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面对老兄弟的疑问,于成召轻轻拍了拍身边一左一右紧紧依偎着自己的俩孩子,一脸苦笑的看着老友,“齐老弟,实不相瞒,乍然登门,兄弟有事相求。” 老齐头心里猛地一咯噔。 老兄弟眼下这支支吾吾的模样,他心里就很不安,很怀疑兄弟怕不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要不然就他那脾性,绝不会半夜三更上自家的门,更不会是眼下这般沉重表情。 老齐头跟着忧心,看到兄弟瞧着身边两孩子还有自家老伴时为难的模样,他心下了然,这是不好当着他们的面说 老齐头想明白后面上神色一转,热情的上前,把于苏跟于保家招呼到堂屋方桌前坐下,转头看向老妻忙吩咐。 “老婆子,于老哥夜里匆匆来,想必还没用饭呢,你去厨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赶紧弄点来给他们垫垫,孩子们肯定都饿坏了。” 老齐氏一听,也没个孩子的她心里是极其喜欢孩子的,听到孩子们都饿坏了,她也不纠结怀疑自家男人的老伙计怎么是半夜上门的问题了,连连点着头,朝着于成召祖孙三个笑着招呼了一声,赶紧就往厨房里去,不多会外头偏刹的厨房内就传来了声响。 随着老妻的离开,老齐头复又看向于成召,眼神示意,心道这回总归能说了。 于成召见状,暗暗回以老伙计一个出去说的眼神,离开前还叮嘱于保家:“二郎,阿爷跟你齐阿爷有话说,你在这看好乖宝别乱动乱跑。” “好的阿爷。” 耳边响起自家二哥干脆的回应,于苏只觉手上传来的力道更重,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被二哥握紧住,此刻已经浸出汗来的小爪子; 再看了看微弱的灯光下,自家一脸郑重紧张还带着忐忑的二哥; 于苏听着外头偏刹厨房传来的碗碟响动,最后看着站在堂屋外阴影里,正交头接耳的自家阿爷与齐阿爷,于苏心很慌。 堂屋门外,避着屋内两努力侧着耳朵想偷听的俩小的,于成召一边防备着,一边压低声音对老兄弟据实已告。 “……齐老弟啊,事就是这么个事,若是老弟你觉得冒风险不敢应也没事,老哥哥我还是记你的情,孩子我立马带走,你就当今晚哥哥没来过。 “老刀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兄弟之间过命的交情,老哥这般说不是跟弟弟我外道了吗再说了,年轻那会子若不是得老哥你出手救我,哪里还有我齐大河的今日” 当年他为了糊口,二吊子医术的他年期气盛,为显自己威能去城里行医,结果倒霉催的碰到个让自己抓瞎的急症病患,且家属还是不听医嘱的结果不言而喻,他治死了人,还被不讲理的病患亲眷暴打一顿,赔光了家产不说,竟是还绑了他送官,要让他填命! 当时若不是有眼前的老兄弟拉他一把,眼下的他怕早就化为一捧黄土,哪里又只是伤了肾水,一辈子无儿无女的结局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反正他们夫妻俩也没个后人挂牵,身后没有顾忌,老兄弟大难临头,莫不说他们本身就想孩子想的紧,便是没这一茬,恩人遇到事了,他齐大河就没有推辞的道理。 齐大河把并不强壮的胸膛拍的啪啪响,“于老哥你放心,两个孩子放我家妥妥的,有我齐大河在一日,我们夫妻俩就护他们一日,有我齐大河一口吃的,就绝不叫这俩娃子饿着肚子!” 第十二章 阿爷记得接我归 于成召心下感动,忙朝着老伙计深深一揖:“谢了好兄弟。” 齐大河唬的一把拽住要给自己作揖的老兄弟,连道受不起。 于成召见状也不含糊,想着前头离家时,自己背着老婆子从大孙子包袱里取出的四颗银锭子,他果断的掏出两颗一共十两,强势塞进正扶着自己胳膊的手中。 齐大河一惊,“于老哥这是何意” 于成召却一脸感激,恳切道:“老弟,这是孩子的饭食钱,你……” “你什么你,老哥你这是拿弟弟当外人”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于成召不顾兄弟的抗拒,死死按住对方推拒的手,语气焦急的解释。 “老弟你且听我说,你也先别忙着拒绝,便是你不要饭食钱,这钱你也得手下,就当哥哥我托付你给孩子收着的成不不瞒老弟,实在是眼下家里的情况,老哥我也并不清楚,事情到底会如何也不知道,若是万一有个不好,这钱就当……” 话说到这份上,齐大河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千言万语全都化为了一声叹息,回头看了眼身后两个齐齐朝着他们探头张望的孩子们,齐大河终是点头收下了这两银锭子。 “于老哥你且放心,只要有我齐大河在的一日,便是豁出命去,我也定当替哥哥照顾好这俩孩子,等着老哥你平安,来接他们家去。” 于成召苦笑一声摇头打断,“不是两个,老弟啊,乖宝老哥托付给你,二郎我带走。” “什么要带二郎走老哥,怎么不都留下二郎这孩子他还能去哪” 齐大河再次心惊,看着自家老兄弟内心惊诧,于成召却解释道:“漠坪那边的事情不简单,老弟,放乖宝一个在你这,你都已经替哥哥担下极大的风险了,再加一个二郎怕是更添负担,而且……” 看着自家老兄弟的模样,齐大河突然就懂了对方未尽之言,心里也明白,涉及到朝廷官府的内里,连明府都丢了性命,事情定然是滔天大祸,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他懂,便也不再问,只拍着于成召的肩膀保证。 “行,于老哥,老弟知道了,我也不多问,等你弟妹做好饭食,老哥跟二郎吃了再上路。” 于成召却又摇了头,“不了,我还赶着送二郎走,家里还有事,我得连夜赶回去,就不多耽搁了。” “连夜回去”,齐大河立时又急了,“于老哥,你都出来了,怎生还回去……”,送死…… 于成召:“你老嫂子跟侄媳妇,她们都还在城里等着我归家呢。” “不是啊于老哥,事情闹的那么大,便是再不知晓后续,老哥合该把老嫂子跟侄媳妇一道送出来才是呀!”,便有个万一,也好快快逃命去。 于成召哪里不懂老兄弟的意思,他却摇头一声长叹。 “城里内外都戒严了,都是巫中城赶过来的陌生人马,我能冒险送这两小的出来,还得亏了麻三,且大郎跟你侄儿那边至今都还没有消息……” 不是不想全送出来,而是唯一的生路就是麻三,可他家里就那一小小的澡盆子,且为了给俩小的拖延时间,家里一定得留人不能让人看出异常,如若不然…… 罢了,这里头的事情,三言两语的也讲不清,为了孩子的生路安全,为人长辈父母的,便是要送掉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更何况他还在祈求,还在赌,希望眼下这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兴许后头一点事情也没有呢 “好了老弟,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 再担忧不忍,齐大河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主意极其正的老兄弟回了堂屋,脱下身上背着的一个包袱,塞给那小小一点的玉雪娃娃。 “乖宝,这是你娘给你收拾的衣裳,你好好拿着,乖乖在齐阿爷家呆着,要听齐阿爷齐阿奶的话,不许调皮捣蛋知道么” 于苏接过阿爷递来的小包袱,听着自家阿爷的殷殷叮嘱,她莫名心慌,眷念不舍,要哭不哭的,“阿爷,我想跟您走,我不想在这……” 她想说,她不要在这里,不要离开亲人,她想回家。 可惜,她的阿爷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于成召大掌落在于苏头顶,眷念不舍的揉了再揉,忍着心酸鼻酸的打断孙女的祈求,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惆怅不舍,“傻孩子!别说傻话了,要记住阿爷说的话,乖乖的知道不” 于苏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无论如何自家阿爷也不会改变主意带自己回,她努力压抑汹涌的酸涩,为了让阿爷放心,于苏故作坚强的点头,“好。” “真乖!”,于成召欣慰不已。 就这样,于苏一手紧搂着两包油纸包着的驴打滚,一手紧着背负在身的小包袱,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阿爷,干脆利索的招呼着她的二哥,两人头也不回的走。 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大一小两道自己熟悉至极的身影穿过院子; 眼睁睁的看着,厨房里正忙碌的齐家阿奶听到动静后,慌忙举着锅铲探头出来匆匆问,“饭还没好,怎么这就走了”; 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阿爷牵着二哥一脚踏出了院门,一副即将远去,再也不会回头的模样; 于苏终是忍不住,晶莹的泪珠滚滚滑落,小短腿不由的追了上去,“阿爷,二哥……” 门外的祖孙二人,听到身后带着压抑与凄厉、惶恐的喊声,身形猛地一僵,祖孙二人齐齐回头,看着从朦胧灯火处逆光而来的小小身影,于成召的心在颤,于保家的手在抖。 于保家看着亲爷满腔不忍:“阿爷,不然带上苏苏,我跟她在一块,阿爷放心,我会保护好妹妹的!”,他发誓。 于成召却不听身边孙儿的保证,只看着跌跌撞撞朝着自己跑来的那道小身影,嘴里是全是决绝,“乖宝听话,回去,快回去!” 于苏闻声,先是被自家阿爷的严厉震的小身子一顿,随后想到什么,她又更加卖力的疯狂跑来,一鼓作气冲出院门,冲到亲人跟前。 于苏把手里的驴打滚塞进二哥手里,“二哥,驴打滚给你跟阿爷路上吃。” 而后不等二哥回答什么,于苏伸手紧紧抱住自家阿爷的大腿,小脑袋埋进阿爷的大腿里,任由眼泪肆虐,于苏忍住哭腔,努力坚强。 “阿,阿爷,苏苏乖,乖乖哒,听话,等着阿爷跟哥哥来接我,阿爷,呜呜呜……阿爷说了的,一定会回来接苏苏的对不对呜呜呜,阿爷,苏苏等着你们,一直一直等着你们,阿爷跟二哥别忘了苏苏,一定要来,一定要来啊!!!呜呜呜呜……阿爷一定要记得来接苏苏回家,要回家……” 耳边充斥着妹妹的声声哭泣,于保家捏紧手里早已经冰凉的油纸包,他流着泪,吸着鼻子,果断取出一包塞回妹妹怀里,而后张开双臂,一把将妹妹跟阿爷的大腿齐齐抱入自己瘦弱的怀抱。 于保家颤着声音安慰,“苏苏乖,不哭,二哥保证,一定回来接苏苏回家的,二哥发誓,等苏苏你吃完这包驴打滚,二哥就来接你归家。” 第十三章 包袱里的金饼子 老齐氏忙碌一场做好了饭菜,阿爷却带着二哥匆匆走了,面对齐家老两口热情的招呼,于苏心里再难受也不好不吃,更可况没吃晚饭还赶了大半夜的路,她也实在是又累又饿。 就着昏暗的油灯,听着院子里此起彼伏的蝈蝈声声,于苏吃完了一碗面条,去睡觉的时候老两口关切的询问她怕不怕,要不要跟他们一道睡,于苏坚定的摇摇头,抱紧自己的小包袱,以及那包仿佛承载着自己所有的驴打滚,回了老两口对面的屋子,这是齐阿奶临时给自己收拾出来的客房。 关上门,插上门栓,于苏紧紧搂着驴打滚,顺着门滑座在地。 “二哥说了,等我吃完了这包驴打滚,他就来接我归家……我得快快吃,快快吃。”,吃完了,她就能回家啦。 颤巍巍着小手揭开油纸包捧手里,于苏低头咬住一颗,囫囵嚼一嚼咽下,复又低头再次叼起一颗,以此往复。 说实在的,放久了的驴打滚,还是这种下油锅炸酥后裹了红糖浆的驴打滚,冷后连结一起干硬胶着,实在不算美味,加之刚刚一碗面条下肚,她的小肚子饱的很,明明很想一口气把所有都吃光,可惜几颗下肚后,看着剩下的半包,于苏恨恨,却也只无能为力。 从来没有哪一刻,于苏如眼下这般埋怨自己肚子不够大,嘴巴不够壮,人小太没用,收好半包驴打滚的时候,她嘴里还不住轻声低喃告诫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今晚吃不完,明个一早起来我继续吃,等明天早上我吃完这些,二哥就来接我了,肯定来了……” 小嘴巴不住的念叨,小模样无助又坚强,只是这一声声一句句的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呢还是在安慰别人 把剩下的驴打滚包好,虔诚的放到床头边柜上,于苏脱鞋上了齐阿奶将将给她铺好的床铺,而后脱去身上的衣裳,准备换身干净的。 被窝松软干净,自己走了一路定是沾染了灰尘露水,在别人家里不比自己家,她得懂事听话,做个爱干净的乖孩子。 于苏伸手拽过丢在床沿边上的小包袱,想着取套衣服换上来着,结果才一打开包袱,里头裹着重物的小小布包霍的滚落下来,敞开在了自己的眼前,而里头一直被包裹严实的东西,就那般触不及防的撒落在床上,金光灿灿好些个,直接刺痛了于苏的双眼。 这是 小肉手不禁捏起一个金饼子,于苏鼻子一酸,眼眶又是一热,口中喃喃,“阿爷……” 而此刻正被于苏惦记着的阿爷于成召,正领着孙儿翻山越岭,准备送二孙子去往另一处友人家中避祸。 “阿爷,您说乖宝这时候她睡了吗她一个人在齐阿爷家行不行她……”,会不会害怕 耳边声声句句都是孙儿对妹妹的担忧挂牵,心里也十分不好受的于成召顿了顿,脚下的步伐却不停,“不行也得行,二郎,你要相信,乖宝是个聪慧的好孩子。” “可是阿爷,乖宝再聪慧,她也不过将将七岁,她还那么小,阿爷您就不能让乖宝跟我一道吗” 回答于保家的,是前头埋头领路的于成召,嘴中无限唏嘘与隐忍的不能二字。 于成召看着长到自己胸口高的二孙儿,他幽幽侧头望向三江城的方向。 “二郎,今日阿爷就教教你,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若是可以,阿爷何尝不想你们兄妹二人在一块相互扶持” 可惜不能啊! “家里的事眼下同你说你也不明白,阿爷只能告诉你,二郎,我们老于家怕是大祸临头了……为了保全你跟乖宝,阿爷冒着风险,迫不得已连夜送你们兄妹二人出城避祸,前途未卜之下,为了以防万一,阿爷只能让你们兄妹分开躲避,尽可能的保全你们。”,也好过于到时候出个什么万一,被人一锅端了去,于家再无一点根基。 见到阿爷终于松口跟自己说这些辛秘,听到家中大祸临头,于保家急了,忙就追问,“阿爷,是什么大祸谁人害我们家” 于成召却不想让孙儿背负太多,身为长辈,他一生唯愿的不过是儿孙康泰平安罢了,于是面对孙儿怒目狂躁的模样,于成召却一巴掌按在孙儿稚嫩的肩上。 “二郎,你还小,这些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家里有阿爷跟你父呢。” “可是阿爷……” “没什么可是的。”,于成召打断焦急的孙子郑重道:“二郎你且听好,不管是福是祸,不管将来如何,你都不许冲动,首先要做的是顾全好自己,照顾好你妹妹。倘若……倘若家里有个不好,二郎啊,乖宝就交给你照顾了,待到风波过去,阿爷若是没法再来,到时候你代替阿爷去接她。” “阿爷!”,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吉利,怎么就到这份上了呢 于成召看着失态的孙儿,他却突然笑了,大手摩挲着于保家的头,“好孩子,别急,事情还不一定呢,阿爷这般说,不过是最最坏的打算罢了。” 这让于保家心生希望,不由望向自家亲爷,眼里都是希冀,“阿爷,我们全家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对不对”,那模样,仿佛只要于成召点头说对,眼前一切都会烟消云散,都会过去一般。 于成召自然配合安慰孙儿,连连点头:“对,二郎说的对,我们一家都会平平安安的……” 这样美好的愿望,谁不想呢只可惜…… 搭在孙儿肩头的手不禁紧了紧,于成召心里酸涩,面上却还努力扬起笑脸安孙子的心,见孙子情绪渐渐平复,为了以防万一,该叮嘱交代的,他还是得先叮嘱交代一番。 他怕眼下不说,便再没机会说了。 “二郎你别急,且听阿爷说,无论将来如何,我跟你阿奶还有你父、你母、你兄长,我们都不希望你们兄妹走极端,万一,我说是万一……万一家里有个什么不好,你们兄妹无需给我们报仇,大家只希望你跟乖宝都平平安安,一辈子顺顺利利的好好活着就成,绝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二郎啊,只有你跟乖宝好好的才是我们最大的欣慰,保家你能答应阿爷吗” 答应阿爷吗他想,他是做不到的,万一家人真要有个什么不好,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的话,他生而为人,为人子孙的,怎可不为亲人报仇雪恨 他甚至都想停下,干脆跟着阿爷归家,跟家人一起面对算了。 心里发了狠的于保家年纪还是太小了,不懂得隐藏情绪,心中所想就那般直白的显露在了脸上。 于成召见了这样的孙子,他心里也痛的慌,面上却还只能端着,故作严厉,双手按住少年的双肩晃了晃,仿佛是要摇醒这个装睡的孙子般。 “二郎,于保家,你别忘了,你还有妹妹!乖宝还在等着你去接她,你应了她的!” 是啊,他还有妹妹,他应了她的。 从没有哪一刻,于保家有这般厌恶自己的弱小,厌恶自己的无能,只能无助又彷徨的接过阿爷递上来的包袱,藏在阿爷的友人家,站在门口,如先前自家妹妹那般,眼睁睁的目送阿爷迈着坚定的脚步远离,再远离…… 望着那道即将消失在山梁口的背影,于保家抱紧包袱,忍不住低声喃呢,“阿爷,您要记得来接我归家,一定要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乖宝,一起……” 第十四章 藏在屋里出不得 “不要……” 昨晚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睡过去的于苏,一大早被噩梦惊醒,她躺在被窝里,仰望着帐子顶,大眼睛茫然四顾,看着眼下身处的陌生环境,好半晌于苏的记忆才渐渐回笼。 压下噩梦带来的心悸,慢慢的,慢慢的,于苏收回自己因噩梦在半空中挥舞的爪子,努力甩开梦中让她胆寒不愿回想的画面,于苏深呼吸一口气,爬起床利索穿衣。 坐在床沿准备下床,结果一眼看到床头柜上,自己昨晚剩下的驴打滚,于苏顾不上自己口没漱,牙没刷,第一时间就扑了过去,拆开油纸包继续奋斗。 眼下天热,说来驴打滚其实已经隐隐泛着馊味,黏腻腻的根本不能吃了,于苏却没半分嫌弃,因为她怕,怕万一自己没吃完,她的阿爷,她的二哥,她的亲人……不不不!于苏努力摇头甩开脑子里的不好想法,没有半分嫌弃的继续。 加油,努力,咸于小苏,只要吃完剩下这些,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家啦。 干劲十足的于苏努力干馊饭的时候,一门之隔的堂屋突然传来动静,于苏急忙把最后一颗驴打滚塞嘴里,顾不上自己会不会噎住,忙探头就去床下寻鞋下床。 上门做客不比在家里,可没谁会惯着自己,她得乖巧些,万不能让主人家嫌弃,没得主人家都起床自己还赖床的道理。 于苏动作麻利的在房间内忙着整理自己,外头的老齐氏则打着哈欠,抬手一边系着衣襟布扣,一边踏出房门,在经过堂屋的时候,她还不忘看了眼对面屋紧闭的房门。 孩子怕是还在睡,天可怜见的,昨晚忙叨折腾的那般晚,让孩子多睡会。 老齐氏暗自叹息的摇了摇头,收回视线,一脚踏出了堂屋门。 走出廊下,穿过院子,老齐氏如往常每日清晨一般无二,第一时间去打开了院门。 门开的那一刹那,外头刚巧经过的路人,看到老齐氏忙就问。 “婶子,昨个夜里您家是不是来人啦半夜里我听到您家院门被啪的啪啪作响的。” 对方只是随后一问,老齐氏却惦记着此刻还躲在屋里不得出的老伴,想起老伴先前叮嘱自己的那些话,老齐氏面上佯装无事的忙应答。 “呵呵,二子媳妇你耳朵可真尖,昨晚可不是我家大门被敲了么,对岸有个病患夜里得了急证,县城夜里又不开城门,没法子,病患家里人就求上我家的门来,请你齐叔去看诊呢。” “哦,难怪的,昨个来人把门敲的那般急,感情是请问叔去看诊啊,那婶子您是一人在家不然去我家吃早饭去,也省得您自己一个人生火造饭……” 正装作不经意间低头拍打着自己衣襟的老齐氏,闻言连连摆手。 “不必不必,我一个人,随便兑付一口就得了,二子媳妇你且忙自己的去,甭操心我。” 生怕自己多说多错,更是怕泄露于老兄弟来过自家,还把宝贝孙女藏在自家的秘密,老齐氏哪里敢应人家的客气,连连道不用费事,自己还得赶紧找借口结束话题,打发人走。 心很累,面上还得佯装。 “好了二子媳妇,你这是还要去下田你赶紧忙你的去,我这边好得很,用不着你,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还得赶紧去煮猪食喂猪呢,你忙去,快去,我就不跟你多聊了啊。” 对方见老齐氏如此说,人家也不矫情了,笑着点头回应,“哎哎,那婶子您忙,我也下地去了,家里有什么事,婶子你喊一声招呼我。” “行,有事招呼你,你去忙。” 朝着对方连连摆手,见人家转身了,老齐氏这才嘘出一口气,自己跟着转身。 真是比干仗还累,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人,不等她松口气准备去厨下造饭呢,结果才转身,一眼便瞧见了已经出现在堂屋门口处,正准备爬过门槛的于苏。 老齐氏心里立马一咯噔,出于本能的急忙转头望向院门处,发现好心的二子媳妇已经扛着锄头远离,且并未回头来看,老齐氏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可怜她这一大早的就过的惊心动魄的哟,都顾不上自己老胳膊老腿的,老齐氏赶紧就往堂屋门口奔,赶在于苏爬出堂屋来前,一把抄起她就往屋子里去。 被老太太卡在腰间的于苏还纳闷来着。 “齐阿奶” 进了房间,顺腿踢蹬关上房门,老齐氏放下于苏。 听到于苏讶异的声音,她弯腰低头,视线与于苏齐平,怕吓到于苏,老齐氏脸上还尽可能的堆叠起和蔼的笑容。 “乖宝啊,你这么早就起床啦不再多睡会” 于苏伸手拉住老齐氏的手摇头,“齐阿奶,苏苏睡饱了,苏苏帮齐阿奶干活打下手好不好” 身为寄居在别人家的孩子,她得懂事些,乖巧些才讨喜。 听着于苏的话,瞧着她殷勤的小模样,孤单了一辈子都没能有自己儿女的老齐氏,瞬间就被眼前娇娇软软的小东西给戳中了软肋,小家伙乖巧的呀,居然还懂事的拉着自己的手说要帮忙。 乖乖老天爷!她的一颗心啊,软的那叫一个一塌糊涂。 于是,老齐氏顺从了自己的内心,一把抱住于苏就是一顿心肝肉的揉搓。 “哎呦喂,阿奶的乖宝宝心肝肉肉哟,你小小一个,家里哪里用得着你阿奶啊,就想看着乖宝你憨吃、憨玩、酣睡。宝啊,昨晚熬的那般晚,眼下天还早着呢,你且再再去睡会,小孩子多困觉才能长得高,等阿奶做好饭饭就喊乖宝来吃好不好呀” 老太太哄小孩似的,一边说,一边把于苏给抱上了床榻,这还不算,居然还弯腰伸手要来帮她脱鞋子。 于苏的羞耻心瞬间上线,这可不是自己的亲阿奶,她也不能恃宠而骄啊,忙挣扎着要下床,嘴里还坚持着。 “齐阿奶,我真不困了,不用困觉,我帮齐阿奶烧火,煮饭,煮猪食。”,刚才她可是听到了的,齐阿奶要煮猪食的说。 “哎呦喂,我们乖宝还会烧火,还会煮猪食呀这么老厉害的吗” 老齐氏故作惊奇,于苏却不知大人心里的趣味,一本正经的连连点头,老齐氏却又被咸于小苏给萌到了。 她倒是想带着孩子,祖孙俩一个做饭一个烧火,好好亲香亲香,只可惜啊…… 唉,可恶的老头子昨晚就说了,绝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家有个孩子在,为了孩子的安危,也是为了完成于老兄弟的托付,再心动她也只能压下,遗憾的擒住要逃小脚,给于苏麻溜的脱去小鞋子,刮了刮于苏的小鼻子,一把把她按在床上。 “阿奶用不着乖宝帮忙,宝啊,听话,乖乖在屋里呆着好不好你若是真不困,这样,阿奶去拿你齐爷爷的花花草草书给你瞧好不好阿奶跟我们宝说哟,你齐爷爷的书本可好看了,上头还有好多花里胡哨的画片儿。” 可恨她无儿无女,家中更无晚辈小辈,屋里空荡荡的,根本没一样可以哄孩子的小玩意,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老头子平日不离手的两本书,有可能会引起小娃的兴趣。 毕竟孩子都爱瞧稀奇,看热闹不是 她瞧着老头子那两本书就很热闹,都是一些花花草草的。 于苏……“花花草草书画片儿” 第十五章 最煎熬的是等待 什么花花草草,画片儿 莫不是二哥嘴里曾经提到过的,上头画着花鸟虫鱼,山川河泊,各种人物传记故事,跟上辈子自己看过的漫画书,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小人画书吗 见到老太太的举动,还不让自己出屋子,两辈子加起来都已经是十几岁大人的于苏,几乎是立刻就明白儿对方的深意。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给对方添乱,便点点头,乖巧的接受了所谓的花花草草书。 结果……等对方拿着两本蓝色封皮的书递给自己,于苏接过来翻开时,她傻了眼。 这哪里是自己想象的那般漫画书 好,人家的的确确就是名副其实的花花草草,可人家的真实姓名却是草药大全呀! “怎么,宝不喜欢”,老齐氏看于苏捧着书本半晌没说话,她忐忑的问。 于苏捧紧两本草药大全赶忙摇头,“不是的,齐阿奶,我喜欢,谢谢齐阿奶。” 老齐氏闻言,大松一口气,“好好,我们宝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啊!那宝啊,你就在在屋里好好看书,阿奶不来喊你,宝千万别出去好不好” 于苏看着对方眼底的小心翼翼,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老齐氏面色一喜,摩挲着于苏的发顶喃喃,“我们宝真乖,阿奶现在去做朝饭,宝好好看昂。” 于苏依旧乖巧点头,“好。” 老齐氏对这样听话的孩子满意极了,瞧着已经盘腿坐在床上认真翻书看的于苏,老齐氏临出房门前,还不忘了把窗户给支棱起来,好让外头的光线撒入房中,确认屋子亮堂起来不伤孩子的眼睛后,老齐氏这才踏出了房门。 只是在转身轻轻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瞧着床上的乖巧身影,她终是忍不住的摇头叹息。 “唉,作孽哦!” 要不是老头吩咐家里一切照旧,万不可让人发现端疑; 若不是他们这边堂屋中门跟院门早上一旦打开,不到夜里,不是家里没人的情况下,便定然不许再关上的规矩在; 让孩子到院子里耍一耍,跑一跑也是好的呀! 于家的事情还指不定如何,这么个乖孩子,若是一直这么关着不给出,时间久了,怕不是要给关傻了,天可怜见的…… 不行,明儿个就让老头子去城里打探打探看看去。 次日一大早,天不亮,老齐氏就把自家老头子打发出门,去县城打探消息去了,她自己则是领着于苏在家一等再等。 眼瞧着都日上中天了都不见老头子回,坐在堂屋门口分拣研磨药材的老齐氏心里发急,时不时的瞄一眼,敞开者的房门内正坐在窗前看书的于苏,老齐氏走神。 唉,也不知道城里情况怎么样了老于兄弟家到底如何老头子到底有没有打探到 老齐氏想的入神,手里研磨的动作都不由慢慢停歇,屋内的于苏其实也是一样心不在焉,面前翻开的这页书她都看了一个上午了,一直都没翻页,看似瞧的认真,其实心思早就飞远了,她跟老齐氏一样,都是焦急的等待着。 还是于苏小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唤回了两人的神,老齐氏这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乖宝饿了,阿奶给你拿个桐叶粑粑吃好不” 乡下人家为了节约粮食,一日就两顿饭食,自家老头子虽然靠着铃医的本事让家中小有结余,可他们毕竟年纪却大了,加之身后无人,他们老两口不得多存两个钱儿,为将来的身后事做打算,毕竟家中没有劳动力耕种,手里的田地都佃了出去给同族,每年拿点嚼用,日子过节省,平日里他们也都跟村民都一样不敢多食抛费。 这会子时辰已经不早了,孩子比不得自己可不经饿,没见着小肚子都打鼓了么 老齐氏赶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起身准备去灶房拿个早上做的桐叶粑粑来给于苏吃。 于苏哪里又吃得下 连连摇头推拒,“齐阿奶我不饿,不吃粑粑,您要是饿了自己吃。” “阿奶也不饿,宝你……” 才说着话,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喊,打断了老齐氏嘴里的话。 “老婆子,我回来啦!” 一老一少二人的目光齐齐看去,见来人可不正是她们一心惦记着,眼下最迫切想要见到的人还能是谁 “齐阿爷!”,于苏一脸欣喜的喊,下意识就想跑过来迎接询问,结果跑到房门边她猛地顿住脚步,这才想起了自己不能出屋的限制,她只能生生止步在房门口探头张望,就见齐阿奶快步迎出了上去张口就问:“老头子你可算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于老哥跟老嫂子都还好” 站在堂屋门口廊下的老齐头面对老妻的询问,他先是透过窗棱,往堂屋里于苏所住的屋子望了一眼,看到于苏就站在门内透过窗棱急切的望向自己,老齐头抿抿干裂的嘴,朝着老齐氏摇摇头。 于苏见状,心猛地一沉,心说齐阿爷这幅反应,莫不是阿爷他们真出事啦 瞬间脑补许多的于苏脑子乱乱的,腿软的几乎站不稳,就在她急的心脏都要爆炸的时候,外头才响起了齐阿爷的声音。 “没有,今个我根本就没能进城去。” 老齐氏奇道:“怎么回事怎么还进不了城” “唉!今个三江城的三处城门根本就没开过!我在城门外等了许久,城外聚集的百姓都海了去了,城楼上的官兵才在上头喊了话,说是城内戒严,这三日都不会开城门了,我们外头的这些人,根本就得不到城里头的消息……” 自己一大早天不亮就去了,一直等啊等的苦苦守着,又累又饿还热的要死,要不然他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迟迟归家。 听到是这么个结果,老齐氏谨慎的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于苏,老齐氏努力漾起笑脸安慰的看着她,嘴里连声道着阿弥陀佛。 “宝啊,没事,肯定没事,乖孩子,没消息才好,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宝你放心,你阿爷阿奶他们肯定没事的昂。” 面对老太太的安慰,于苏默了默,而后重重点头,内心不断安慰自己,齐阿奶说的对,告诫自己一定不要多想,老老实实等着家人来接她就好。 “齐阿爷,齐阿奶,我晓得了,多谢齐阿爷齐阿奶帮我费心,二老辛苦了。”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宝啊,你乖乖在屋里,阿奶带你齐阿爷去洗洗昂。” 安慰好于苏,老太太拉着丈夫就往厨房去,进到厨房后,老太太还急急回望堂屋方向,见到于苏乖巧的真就窝在房间里没出来,她这才回头拉住丈夫的衣袖压低了声音。 “唉,老头子,宝这孩子太乖了,看的我都不落忍,为了孩子,明日你再去探探消息,虽然说城门不开,可万一呢” 老齐头想了想点头,“成。”,同样揪心老伙计情况的他,面对妻子的提议,他没有二话,“明个一早我就去。” 就这样,次日一早天不亮,于苏与老齐氏再次送别了老齐头出门,开始了新一轮的焦急等待。 第十六章 没了没了全没了 时间一日,两日,三日的过去…… 进城一次,两次,三次的跑…… 在这样焦急的等待中,老齐头又往县城去了三回,可回回的结果都不如人意,三口人也越发沉默,日复一日的等待中,于苏的心也越发焦急。 就在于苏忍不住,已经等不及家人来接她,想着实在不行,便是要趁着夜里偷跑,自己也得回城里去一趟看个究竟的时候,这日老齐头一回来,看到急切望向自己的两双眼睛,他回望着于苏,第一次咧开嘴笑了。 “好了,乖宝啊,城里的事情解决了,不过你阿爷没空来接你归家,明儿个一早,齐阿爷送你回回去好不好” 这句话一出,于苏只觉天籁,高兴的她呀,一扫多日的阴霾,一蹦三尺高,“好耶!太好了,我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啦……” 这简直是太棒了!终于雨过天晴了。 天真的于苏异常兴奋,蹦啊跳啊,高兴激动过后,连连给面前老俩口鞠躬道谢。 “谢谢齐阿爷,谢谢齐阿奶,这些日子给二老添麻烦了,等我回了家,回头我请齐阿爷阿奶去聚丰楼喝酒吃肉。”,她可是个有钱的咸于小苏,脖子上吊着的缩小木箱里头,除了自己的积蓄外,还有爷爷给的金饼子呢,聚丰楼虽贵,齐家大恩值得她大出血。 于苏脑子里都是报答的计划,都是见到亲人后要好好亲香欢喜的画面,更本不知道,当她激动的转身回房去收拾自己的小包袱的时候,却没看见,自己身后的齐阿爷在自家老伴的手捏上自己的手时,慢慢的变了脸色。 跟这个男人过了差不多一辈子了,他什么性子自己很清楚,乖宝这小囡不知道她齐阿爷在扯谎,自己却看出来了,这糟老头一定没说真话。 见着小家伙欢喜的回房间去了,老齐氏背对房门,紧紧抓住丈夫的手,把人拉到外头的院子里,这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逼问,“你个糟老头子骗的了小乖宝骗不了我,说,于家老兄弟他们的情况到底如何啦” 面对老妻的追问,已经收了笑容的老齐头忙别过身去,藏好自己后,脸上当即露出痛苦神色,眼中含瞒了悲伤。 “老婆子啊,于家,于家没了,都没了……” 老齐氏大惊,“没啦”,什么叫没啦“天老爷唉,那么多条命呢,怎么好好的就没了呢不至于呀何至于……”,明府大人是走了背运人没了,人又不是四海侄儿杀的,便是上头要治失职之罪,也不至于让整个于家跟着陪葬呀! 那晚老于兄弟走后,自己听老头子说起这事情,她心里还觉着老于兄弟太小题大做了些,可眼下…… 重感情的老齐氏心里不是个滋味,努力憋回眼角的泪,盯着丈夫咬牙切齿的追问道:“老于兄弟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老齐头张了张嘴,才待开口,结果发现屋子里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包袱的于苏,正探头好奇的朝着他们夫妻俩望来。 老齐头忙对于苏扯出个笑脸,见孩子朝自己笑笑又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他这才一把把老伴拉出堂屋,背着于苏压低声音嘱咐,“孩子还在呢,眼下不方便谈说,待到夜里。” 心里头装着雷,老齐氏夜饭做的都失了水准,不过好在,于苏在得了立马就能回家的好消息后,心里特别高兴,以至于虽然齐阿奶今晚烧的菜不是没盐,就是打死卖盐的,她吃的也毫无压力,一点没察觉异常,甚至连夜里如梦她的唇畔都带着微笑。 待到夜里,老两口趴在门上,小心翼翼的听着对面屋没了动静声响,确认于苏已经酣然入梦了,老齐氏这才拉着丈夫急急回房,插上门就问。 “好了老头子,这把你可以说了。” 老齐头点头,颤抖着双腿走到床沿坐下,内心压抑的痛再也压抑不住,他抹了把脸,心情沉重的缓缓开口,“今个我去打探消息,才上了渡口就见到城门开了,我心里欢喜,想说赶紧去于老哥家看看来着,结果……” 结果他人都还没进城,就在渡头的草市上,自己就听到城中那些出来采买的人嘴里的唏嘘。 他们都说三江城出大事了,刘守备贴出告示,明府大人在漠坪镇巡视遭遇截杀,凶手居然就是衙门里的于捕头伙同山匪里应外合杀了明府,后负隅顽抗,于捕头等整个快班二十号人,全被刘守备带兵当场格杀; 其后于捕头的儿子为配合父亲行动,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明府大公子引去漠坪,还下手半路截杀,结果老天都看不过眼去,在于大郎推明府大公子下崖的时候,自己遭了报应,倒霉催的脚打滑,连同明府大公子一道坠崖,尸骨无存; 而后于家老爷子就更绝了,因着刽子手出身,出事后当晚就潜入县衙,砍掉了明府家眷上下十三口人的脑袋瓜,其后逃离时被刘守备遇见,因其凶残,负隅顽抗,考虑到三江城的安宁,被刘守备下令当场射杀; 老齐头话音才落,老齐氏一巴掌拍在丈夫腿上愤愤然,“绝不可能!老于兄弟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而且那晚他都送乖宝跟二郎出城了,哪里有机会去杀什么明府家眷这是诬陷,绝对是诬陷呀!” 老齐头又何尝不知老妻说的是对的,自己又何尝不相信自家于老哥的为人 可惜,他们再信任老兄弟人品贵重又如何架不住有恶人有心算无心。 “那老姐姐跟侄媳妇呢她们如何啦” 说起于氏婆媳,老齐头更是心口堵的慌,“城里的人都说,后来嫂子跟侄媳妇被刘守备抓着,当场下了大狱,结果她们一直喊冤,而后,而后……” “而后怎么啦” “而后……而后婆媳二人齐齐碰死在了狱中……” “我天!”,想起那位和善的老姐姐,老齐氏手一把按在自己的心口,感觉气都喘不上来,足足平息了良久,这才一拍床榻,泪流满面,“狗日的刘守备,那一定是个坏家伙!这狗日的草菅人命也不怕遭雷劈了去。” 看着老妻愤愤不平,暗暗流泪伤心欲绝的模样,老齐头想着白日里自己的所见所闻,想着老兄弟一家子的惨样,他也不由的悲从心来,咬牙愤愤。 “对,那刘守备一看就是个狗日的,他害我兄弟!他害我兄弟啊!” 夫妻俩抱头哭作一团,又怕哭声太大而不敢放肆哭泣,只能相互扶持着,悲伤着,哭着哭着,忽的,老齐氏想起白日里丈夫回来时跟乖宝说的话,立马拽着丈夫的领口急切询问。 “不对,老头子,前头你还说要把乖宝送回去,如今这般,你打算把乖宝送去哪” 第十七章 夫妻夜话瞒真相 送去哪 见老妻一脸焦急,一副自己要说的她不满意,她就要跟自己拼命的模样,老齐头赶紧解释。 “老婆子你别急,我那话是哄乖宝的,这么大的事情,孩子还小,定然是不能跟她说的,我们得瞒着。只是城里风波未平,我还看到了告示榜,上头发了通缉令,衙门正在抓她跟二郎呢,我估摸着,定然是那姓刘的狗日的要斩草除根呢! 那晚于老哥来的虽隐蔽,却不是无蛛丝可查,加上我们跟老兄弟的关系,城里也不是没人知晓,像是麻三他就知道,万一叫坏人顺藤摸瓜查到我们这来了呢 为了保险起见,为了不负于老哥的托付,老婆子啊,我们得把乖宝送走,送的越远越好,藏的严严实实的才成,才不负兄弟所托啊……” 想着老兄弟一家子死于非命,几乎是全都被当场格杀,连明府一家子都没能留一个活口,没一个人经过衙门过堂审理,这其中藏着大猫腻!背后之人穷凶极恶,甚至都等不及衙门判决,等不到上报朝廷等陛下勾绝秋后问斩……若是孩子落入对方手里,那还能有活路 听丈夫这么说,老齐氏也懂,她不由叹息。 “唉,先前我还想着,于家若是没事,我也要多留乖宝住一阵阵,好好跟孩子亲香亲香,补偿补偿孩子,这些天可苦了她了。 若是出事,我们膝下无儿无女无子孙,养着乖宝正正好,结果…… 罢罢罢,为了孩子,走,必须走!明个天不亮就走! 只是老头子,你想好把乖宝送哪去了吗” 黑暗中,一双通红的眼望向窗外隐隐绰绰的山峰,老齐头吸了吸鼻子,点头,“想好了,送去通阳。” “通阳”,老齐氏默了默,随即心疼上了。 “那地方可远着呢,离我们这隔着连绵大山,日子也没有我们齐家坳好过,路途遥远,足足隔了两个县,我先去看眼乖宝都难,你怎么……”,她想说,老头子你怎么偏偏想起这么个地方来? 不过随即想到那边偏僻的地理位置,对比眼下乖宝的情况,老齐氏又默默闭了嘴。 她黑暗中遥望了于苏所在的屋子一眼,忍着心疼,做下决定。 “嘿!罢了,老头子,家里这些年下来,拢共存了二十七两银子,我想着,如今我们也还干得动,跟孩子相处一场也是缘份,不若拿上十两给那孩子傍身?你看行不?以前我就听老姐姐说过,乖宝这孩子懂事还抓钱,不会随意乱花的。” 老齐头想也不想的点头,“成,拿十两,另外于老哥那晚走时还塞给我的那十两,也一并给孩子带上。” 老妻说的对,通阳那地方穷,多给点银子给孩子傍身,他们夫妻俩才放心。 “对了,这些天我看乖宝那孩子日日抱着我那两本草药集不撒手,不若也给她一并带上,通阳那地方山高林密的,出产的药材比我们这还多还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孩子学会采药的本事,别的不说,便是走投无路了,总归也能靠着这手本事养得活自己,也不用一味的仰仗别人。” 这个好,老太太直接拍板,“行,一并带上!另外我瞧了,老兄弟给孩子就带了那么两身衣裳,还都是夏天的,冬衣一件都无,通阳可比我们这冷,我得给孩子改几件衣裳,不行,老头子你且先睡,我这就动手。” 不然明个一早孩子就要走,她哪里还有时间 老齐氏说风就是雨的再也躺不下去,这一晚,老两口房间的油灯亮了一整夜…… 次日一大早,老齐氏背着于苏,把自己熬了一夜准备好的东西,一样样往丈夫身上背。 “这个大包袱里头是我给乖宝准备的冬衣,外加一床棉被,唉,也是时间太紧了,要不然我得去寻摸点新棉花给续上,而不是用往日的旧棉花改,这样可能不大暖和。” 老齐氏不舍的模样看得老齐头愧疚唏嘘,他赶忙安慰老妻,“没事的,又不是永远见不着面了,待到以后事情过去了,日子安稳了,老婆子你做了新的,到时候我们给送去。” 也只能是这样了,老齐氏无奈点头,复又把桌上的东西一样样捡到包袱里。 “老头子,这包袱里头我准备了两刀腊肉,两包糕点,还有一卷旱烟,两瓶子酒,虽说老头子你有恩于宋家,可这么些年没见面,也不好空手上门,你且带着这些礼,别让人讲究,看轻了我们宝去。” 看着老妻一样样的帮自己打点行囊,老齐头有心说,自己带着孩子秘密赶路,不方便带这些东西,结果听着老妻的殷殷叮嘱,这些话他全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只能木着脸呐呐点头,而老齐氏却还在继续。 “这是干粮,此去路且远着呢,你们又不方便投宿,我就给你们多备了些,还有这水囊,带着孩子不比你自己一个,路上且注意些,别喝河里的水,要寻打了草标的山泉,还有……” “哎呀行了行了,老婆子,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娃能不知道这些?还有,这么老多的东西你拿出来些,我还带着乖宝赶路呢,走的都是小道,路上也不太平,东西太多了累赘。” 老齐氏听到丈夫的抱怨,眉毛一竖就要斥,还是后头听丈夫说的在理,才压下了火气,念念叨叨的再次埋头精简起行囊来。 最后了收捡半天,依旧收拾了大小三个包袱出来,老齐头也知道只能是这样了,想了下自己偷摸租的小船也能带,便不多话了,背起包袱就去对面房间喊于苏出发。 为了瞒住于苏的行踪,怕路上遇到人,鸡才叫了三遍,黎明时分他们就动身了。 送行的时候,老齐氏也不敢点灯,黑暗中悄默声的送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出门,直至出了门口,老齐头拉着与老伴正依依惜别道谢的于苏上路,走了两步想到什么,他忙回头在老妻耳畔附耳低语交代道。 “老婆子你在家好好的,莫要心慌急切,城里无论出了什么流言你也切莫轻举妄动,且等着我把乖宝安顿好归家后再议,到时我们再进城去帮着于老哥一家,想法子收敛发丧,定不叫他们一家子暴尸荒野。” 老齐氏忍着泪连连点头,“成,我知道了,我等你,你路上小心,看顾好乖宝,这孩子可是老兄弟的根。” “我知。”,老齐头点头,朝着妻子摆手,“你回,在家看好门户,千万记着我的话。” 边上只以为刚才齐阿爷与齐阿奶是在告别的于苏,并不知晓二老低语的内容。 她感念着这些日子老两口对自己的照顾,摸着怀里那两本草药大全只觉沉甸甸,不舍的回头,轻轻的再抱了抱老齐氏的腿,留下句齐阿奶好好的,过段时日自己就回来探她的告别,便被老齐头牵着远行。 第十八章 这不是归家的路 然而,此时正站在黑暗中目送丈夫、孩子远去的老齐氏并不知道的是,刚才她家老伴交代的那些话,注定是一场空…… 就在老齐头秘密送于苏远走避祸的时候,三江城内横死的于家众人,尸骨早就被身后无亲无靠的麻三冒死给收敛下葬,也正是因为麻三的举动招了某些想要斩草除根人的眼,导致讲义气的麻三最后也死于非命。 正是因为如此,齐家夫妻这一耽搁才让自己幸免于难,更是因为他们的幸免,最终才神奇的保住了于苏的未来。 兴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许是老天留情,又或许是于家死去的这些人在背后保佑的缘故……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却说眼下。 黑暗中于苏被老齐头牵着默默前行,见齐阿爷大包小包的于苏看着就累,便不顾齐阿爷的坚持,坚决上了爪子夺,帮着分担了个小包袱,一老一少背负行囊摸黑赶路。 因着天黑,那日阿爷带着她渡河赶路的时候也是天黑,于苏即便有心,她也记不清来时的路,更是没法留意到曾经走过的地形地貌,她唯一记住的,只是上船后自己跟着阿爷、二哥走到齐家所耗费的时辰罢了。 此番齐阿爷带她归家,起先她真是一点怀疑都没有,毕竟都是摸黑走路,她知道个啥 走啊走的,脚下的布鞋、裤脚被露水渐渐打湿,他们从黎明走到天光大亮,看着狭长的乡间小道两边景色陌生,于苏依旧没有发现异样,直到…… “咦,不对呀,齐阿爷,我们怎么还没到江边” 她按照自己的脚力掐算着时辰,明明这会子应该已经到了江边该渡河了的,为何眼前依旧是一样望不到头的乡间小路就跟没有尽头一般 身后背着大包袱,身前背着小包袱,只顾闷头赶路的老齐头闻言一僵,低头看了眼与自己一样前后负重的于苏一眼,心中暗叹孩子敏锐的他,面上忙堆叠起笑容哄人。 “哟,我们乖宝可真聪明,不过孩子啊,今天齐阿爷带你走的是另外一条道,所以慢了些。” 是这样的吗 于苏心里虽然还有些怀疑,不过看着齐阿爷努力堆笑的脸,她点点头,表示配合,“哦,是这样啊。” 她姑且信了,那就再走呗。 然而这一走又是一个时辰,结果前方依旧不见熟悉的江水,更甭提什么渡口了。 于苏便是人再小也知道不对头了。 毕竟就那么点固定距离,再怎么绕路,也不可能绕这么远不是 这里头有鬼! 眼看着当空的炎炎烈日,心里蓦地涌起不安的于苏猛地顿住脚步,一脚踩在自己的影子上怎么都不肯挪动半分,“齐阿爷不对,这不是回家的路!” 这当然不是回家的路,老齐头僵硬的看着面前一脸倔强的孩子,他心里难受,见孩子已经敏锐的识破了自己的谎言,自知骗不下去的他干脆明白了说。 “苏苏乖宝啊,你别急,先听阿爷跟你说,这确实不是回家的路,孩子,你家里有点事,你阿爷阿奶爹娘又没得空,一时半会的就没得人来接你归家,加之齐阿爷我近来也有要紧事跟你齐阿奶要忙,怕是也顾不上你,便打算把你送到友人家住一段时间,好孩子,别多想……” “不对,齐阿爷,您别骗我,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不知为何,于苏心里总有不好的感觉在萦绕,一心想要知道真相的她倔强道:“齐阿爷,我阿爷阿奶还有爹娘哥哥们到底怎么啦您就实话跟我说,求您了。” 便是家里有个什么不好,她也想要清楚的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而不是如眼下这般,像个瞎子什么都不知道,不晓得,置身事外。 于苏的敏锐与坚持让老齐头急了,只能强辩,“嘿!你这孩子,齐阿爷说的话你怎么就不听呢阿爷我难道还能骗你不成。”,小娃还这么小,他哪里敢轻易说出真相。 面对一个劲固执隐瞒的老齐头,倔强的于苏寸步不让。 “齐阿爷您不跟我说,也行,脚长在我自己身上,大不了我自己走,我自己回家去。”,她还就不信了,自己有手有脚还有嘴巴能问路,还回不了家啦 于是她果断放话,掉头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跑,惊的老齐头二话不说拔腿就追。 “你个傻孩子,呼,呼……别跑!停下,你给我停下……” 于苏根本不停,耳边只闻呼呼的风声,她用尽全力在奔跑,一点也不顾身后的追逐与喊声,只想着快点快点再快点,快点跑回家去看一看,家里到底如何了,硬是把小短腿跑出了飞毛腿的的架势。 崎岖的山道上,小的在夺路飞奔,老的在后拔腿狂追。 老齐头是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看着乖乖巧巧,瞧着日渐消瘦的小丫头,原来那么能跑!!!让他这个在山里行走采药惯了的人,居然还有些追不上 害怕孩子回家后知道真相,更是害怕小家伙跑太快不稳当摔出个好歹,老齐头追的狼狈又气急败坏。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拔腿狂奔,心说却紧绷着告诫自己,不能再这么跑下去。 眼下他们还没出三江城的地界呢,万一待会叫人遇着了,虽说城里对俩孩子的通缉令画的失真,可难保不会被人认出。 为了阻止孩子,老齐头眼珠一转,连忙假装跌倒,“哎呦喂……” 疯跑中的于苏猛地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她脚步下意识的一顿,急急回头,就见齐阿爷狼狈的跌坐在地,双手抱腿,嘴里还痛苦的哎哎直叫。 于苏内心那个纠结的呀! 她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又回望了眼身后半天爬不起身的齐阿爷,最终还是一咬牙,一跺脚,于苏掉头往回跑。 “齐阿爷您还好摔到哪里我看看……” 快速奔回来,于苏担忧关切的伸手来扶老齐头,结果她的小爪子将将扶上老齐头的胳膊,对方却迅速反手一把就把她紧紧拉住。 于苏嘴里的关切戛然而止。 这个时候她若是还不知道自己上当了,那她于苏就是个大傻子! 反应过来的于苏下意识就想跑,不料自己胳膊被老齐头死死拉住,任她挣扎半天也挣扎不开对方的钳制,于苏急的都快哭了。 “齐阿爷,您放开,快放开我。” 老齐头却摇头,“你这孩子,说风就是雨的,阿爷哪里敢放”,他狠狠呼出一口气,顺势站起身来,手死死拉着于苏不放,哪里还有刚才的惨样不仅一点事都没有,老头儿还一脸的语重心长,“苏苏啊,乖宝!听齐阿爷的话,别闹了,乖乖跟着齐阿爷走成不” 于苏欲哭无泪,看着自己被紧拉住不得自由的胳膊,瞧见齐阿爷眼里的坚持,于苏心里一苦,软了膝盖。 她就那么任由齐阿爷拉着自己的胳膊,唧一声跪在了地上。 “齐阿爷您就别骗我了,我知道,我家里肯定出事了,要不然您也不会天不亮就带我走,齐阿爷,我求您了,你大发慈悲就跟我说清楚,我阿爷阿奶,还有爹爹、娘亲、哥哥们到底怎么啦求求您,求求您……您大慈大悲告诉我,我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 第十九章 为复仇掩埋过去 于苏苦求着,纳头就拜,老齐头见状急忙扶住,阻止于苏的大礼,连道使不得。 见到于苏倔强如此,一副今天不说清楚她就长跪不起的模样,老齐头还能说啥终是一声叹息道。 “唉!孩子,你还这么小,齐阿爷本是不该与你说这些的,可既然你坚持,孩子,那你就要做好准备。” 于苏急切点头,“齐阿爷您说,我准备好了。” “那你先起来。”,老齐头伸手来扶,于苏忙配合站起身来,小嘴催促,“齐阿爷您快说快说。” “唉,孩子你要坚强。” 于苏心里一咯噔,恐惧与害怕蔓延心头,却还是硬着头皮坚定的点头,“您说。” “事情是这样的……” 再三确认,面前的孩子都顽强坚持要知道真相,于是,老齐头便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心情沉重的说予了于苏知道。 于苏听完,人怔愣在了当场。 她曾经想过,家里可能是被奸人所害,可能阿爷、爹爹与大哥被下了大狱; 她也想过,许是家里受人蒙骗,可能倾家荡产遭受了巨大损失; 她甚至还想过,是不是爹爹跟大哥出公差的时候遇到了仙人跳,所以家人才顾不上自己与二哥,才会连夜把他们兄妹送出城来避祸; 自己脑子里想了许多许多,也做出了很多最坏的设想打算,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还能坏到如此地步。 当她从齐阿爷嘴里听到,大哥坠崖,阿爷、阿奶、爹爹、娘亲,俱都惨死的消息时,于苏整个人都是懵的,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晶莹的泪珠不自觉从眼角滑出,滴答,滴答,砸落地面,一滴两滴三滴,而后是狂风骤雨般喷涌而出,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齐阿爷,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老齐头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于苏,他嘴巴嗫嚅了嗫嚅,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不忍的别过头没了言语。 于苏抬手抹了抹怎么抹也抹不尽的眼泪,吸着鼻子,哑着嗓子,“我不信,我要回去,我要去找他们……” 倔强的于苏转身又想跑,却被早有准备的老齐头下了死力气一把抱住。 “乖宝啊你听话,不能再跑了。” “齐阿爷您放开,我要去,我要我阿爷阿奶,我要我爹娘,我要哥哥们,我要去找他们,找他们……” 于苏剧烈的挣扎着,她的痛苦,她的悲伤,刺激的好不容易压下心头剧痛的老齐头,也不由热泪盈眶,可他紧抱住于苏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动放开的意思。 “乖宝,于苏!你听齐阿爷说!好孩子,你须得知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如今城里城外到处都是你跟你二哥的通缉令,孩子,你这一去,不仅看不到你阿爷他们,更是帮不到他们半分,去了只能白白送死不说,指不定还会叫你藏的好好的二哥乱了阵脚。 到时候一个带一个,因着你,叫你二哥也遭了累,到了那时你老于家就全完了,一条根都不剩下,叫人家斩草除根了去你难道乐意 到了那时,你们家这血海深仇还怎么报你家的冤屈谁人诉去 孩子,你听话,别叫亲者痛仇者快,别去昂,听齐阿爷的,别去!” 说到痛处,老齐头一时也顾不上于苏年纪小,这些话她是不是能听得懂了,他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那些痛,那些压抑,全都一股脑的倾泻了出来。 是啊,不能亲者痛,仇者快,她还有二哥,还有被谨慎的阿爷不知藏到哪里去了的二哥呀! 痛苦挣扎中的于苏,把老齐头的话听进了心里,渐渐的,渐渐的,她停止了挣扎,可眼泪却不争气掉的越发汹涌。 失去亲人的痛,没有得到过亲人再顷刻间失去过的人,又如何能体会这其中的滋味。 心是苦的,眼泪也是苦的,就连声音视线,它也是苦的…… 这么苦,她却只能忍耐。 一夕之间,于苏被迫成长,心变坚强,再没了往日的天真烂漫,她发誓要给家人洗刷冤屈,报仇雪恨。 她就那么被齐阿爷紧紧的抱着,抱着……于苏努力平复心情,压抑痛苦,缓了好久好久,于苏才勉力抬起僵硬的手,扯了扯同样困在苦海中的老齐头。 “齐阿爷,您是对的,我听您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会忍,会躲起来好好长大,待到有了能力实力,她再去为家人报仇雪恨,只希望自己的仇人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等着自己长大。 看到于苏自己想通了,老齐头顿感欣慰,觉得自己的苦心没白费。 他轻轻摩挲着于苏的后背,连连点头,“好,好,好孩子,你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啊!” 想到自己先前的打算,他忙又跟于苏解释道。 “孩子啊,既然你自己想通了,齐阿爷也就不瞒着你了。 娃啊,你眼下受三江县官府通缉,以前的户籍明显的不能用了,而齐阿爷跟你齐阿奶是个没用的,没能耐给你弄个新的户籍。 且因着齐阿爷跟你阿爷有来往,又怕背后那些坏人查到齐家坳,到时候保不住你,思来想去,阿爷跟你齐阿奶商量了下,就想着,把你送远一点给你安顿下来。 好在你是个女娃,没有户籍,由齐阿爷作保,给你寻个亲事入男方的籍也能洗得白,也不怕出事,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老齐头这话说的有点忐忑,他算是知道了,面前的女娃那就是个主意大的,先前他是不明白自己便做了主,眼下知道娃儿主意正,那还是得先问问她自己的意愿再说。 于苏闻言,想了想,没多做犹豫的点了头。 她能听得出这其中的难处,更是知道面前的齐阿爷给自己的费心。 想来这个节骨眼上,能窝藏转移自己这个小通缉犯,齐阿爷齐阿奶夫妻俩是冒着巨大风险的。 二哥经常给自己读书讲故事,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她于苏虽然是个女娃子,为了给亲人们报仇,别说要让她卧薪尝胆,就是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带眨眼的,更何况就是找个婆家隐藏自己,好好长大而已。 “齐阿爷,我都听您的,劳烦您老费心了。齐阿爷您大恩大德,于苏无以为报,您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了,请齐阿爷受我三拜。” 说着,一夕间长大了的于苏,也不顾老齐头的抗拒,她郑重的跪下,梆梆梆的就是三个响头,里头带着她浓浓的感谢。 第二十章 群山之中满山村 收拾好心情,喝了点水,吃了点干粮,一老一少再次上路。 他们走在羊肠小道,随着山峰的起伏,一会蜿蜒而上,一会盘旋而下,走啊走,一直走到夕阳西下,老齐头才擦着额上汗水,望着天边垂落的夕阳,指着江边的私人渡头上停泊的一只陈旧小船跟于苏道。 “好孩子,到这我们爷孙总算是走出三江城的地界了,这里是沅江与清溪江交汇之处,待会我们先吃点干粮饱饱腹,待到齐阿爷恢复恢复力气我们就走,我们过江到对岸交汇的清溪江去,坐船顺着这清溪江而下,齐阿爷啊把你送去远离三江城的通阳去。 待到了那里,孩子,你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了,老头子我可是打探清楚了的,你跟你二哥的通缉令只在三江城内外,至多临近周边的县城接到了协查令,别的地方并没有,且齐阿爷送你去的地方还在老山坳坳里头,孩子你只管放心就是。” 于苏闻言点头,知道齐阿爷心思细密,他老人家的安排自己没什么好质疑的,自己唯一担忧的是…… “齐阿爷,那我二哥呢” 正在解背着干粮包袱的老齐头大手一僵,随后歉意的看着于苏。 “那个宝,齐阿爷并不知晓你阿爷把你二哥送哪里避难去了,不过你放心,你二哥肯定没事,要是他有事,衙门一定不会贴出他的通缉令。眼下嘛,你个小娃娃人不大操心的倒是忒多,好了,你别担心,顾好你自己个就成。” “齐阿爷我担心……” 被于苏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盯着,老齐头败下阵来告饶,“好了好了,齐阿爷答应你,等你安顿好了,回头阿爷就帮你去打探你二哥的消息,一旦有信,阿爷就给你准信行不” 于苏连连点头,“苏苏谢过齐阿爷,辛苦您老,叫您费心了。” “啧~你这孩子!” 老齐头摇头感慨,拉着于苏吃了干粮喝了水,爷孙俩上了小渔船,船儿带着他们穿过沅江,抵达交界的清溪江口,而后进入水流湍急,水量少些的清溪江顺江而下。 走了大半夜的功夫,因着要走不见什么人影的茫茫密林山路,怕路上遇到野兽,爷孙俩把小船飘进芦苇荡中,就在小船里休息了半宿,待到天亮这才整理了行囊,背上包袱,把小船藏在芦苇荡深处,上岸出发。 听着山林里的鸟鸣,甚至是远山中的狼嚎,走了一日多的功夫,最终,于苏才跟着老齐头抵达了这个自己全然陌生的巫中府辖下,三江以南的通县辖下白沙镇满山村。 满山村四面环山,出山赶趟最近的路有两条,要么走遍布猛兽,道路崎岖坎坷的山野密林翻山而出;要么就是沿着蜿蜒山涧的小溪,沿溪而下来到清溪江边乘船而去。 这样的地方田地稀少,生活不易,人们为了活下去不得已沿山开垦梯田,经年累月的耕种养地下来,这才勉强养活了零星错落在这深山中的大小村落,其中自然就有满山村。 田里的稻穗黄了,眼看着马上就要秋收了,一年到头大家就指望着这点子收成过活,满山村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不是在家检查镰刀粪箕,就是去田埂边查看干田的进度好打谷子。 村东头的老宋家也是如此,一大早的当家人宋保长,带着大儿宋大有,二儿宋二发,三儿宋三得扛着锄头出了门,来到自家的谷子田里守着干田来了。 封好水田进水口,任由水流沿着山渠奔流而去,老宋头双手撑着锄头柄,朝着田埂边的大儿喊话,“这边成了,大友,挖开田基口放水。” 他这边一声令下,外头山边站在田埂上的宋大有哎了一声,一锄头挖开了田基口的淤泥。 眼瞧着田里的水缓缓外泄,看着田中硕果累累,老宋头嘘出一口气,黝黑苍老的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对丰收的喜悦来。 心里开心得抽一口,宋保长忍不住取下后腰别着的烟杆子,仔细的从烟杆子下吊着的旧荷包里捏了一撮烟丝塞上,拿出火镰点燃烟丝,宋保长惬意的嗒两口,眼里都是愉悦。 才优哉游哉很享受的吐出口烟圈圈,忽的,对面山坡传来一道宏亮的大嗓门。 “老宋头,老宋头,你家来客啦,你婆娘让你快家去……” 这是喊自家老子的? 站在田埂边守着出水口的宋大有,第一时间听清楚了喊话的内容,忙看向亲爹,“爹,是隔壁鸡脖叔喊您,说是家里来客啦,我娘让你家去。” 站在田内侧靠着沿山沟渠的宋保长,正惬意的嗒着烟杆子,听的并不真切,还是守着出水口的大儿宋大有复述了,对面的喊声越发近了,宋保长才回过神来。 “你鸡脖叔喊我的” 宋大有嗯啦一声,在上丘田干田的宋二发还有宋三得同样也听到了喊声,忙走到田埂边探头下来附和着,“爹,就是喊您的,说是家里来客啦,娘让您家去呢。” “来客啦”,宋保长更加纳闷,这不年不节的,自己能来什么客 难不成是出嫁的大姑或者是二姑回娘家来啦 可也不对呀,若是俩女儿归家,老婆子不会这么急吼吼的让邻居带信过来喊自己家去的? 可若不是女儿归家,那是谁 自家跟村里绝大多数的人家一样,都是当初为了躲避战乱,或者是逃荒逃进这深山里头来安的家,虽说是在这生存繁衍了好几代,可山外头真没什么亲戚,亲人大多都生活在这片山林之中,最远的老姑婆也不过是嫁到了白沙镇上。 额莫不是老姑婆家里来人啦 这么想着,宋保长赶紧嗒了两口烟,朝着三个儿子发话,“我家去看看,你们哥三好好守在这边看着,等着两丘田都干好了就去枫叶坳那边,把八丘谷子田还有老山猫的两丘一块干了。” 老农民一年到头就指着这点粮食,秋收还得看老天爷爷赏不赏脸,可得抓紧时间,趁着天好把田干了而后打谷子,这可是干系全家人吃饭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宋大有哥三连连点头应了,老宋头这才掐了片草叶子盖在未吸完的烟斗上,隔着草叶子一把掐灭火星子,把还剩下的烟丝使劲往烟斗里按了按,确保不会掉落后,这才把烟杆插回后腰,一把扛起手里的锄头,头也不回的往家去。 老头子一边走还一边在心底嘀咕,老婆子这般急吼吼的,家里来的客到底是谁 一路都在冥思苦想,结果等他到了家里才知道,来人是那般意料之外。 第二十一章 恩公登门所谓何 走到家门口时,老宋头把肩膀上的锄头才靠在大门边的石头院墙上,自己抻腿在门边的青石坎上正剐蹭着脚下的泥,院子里听到动静的老太太周菜花立马就迎了出来。 “老头子你可算回来了,家里来贵客了,你赶紧的!” 被自家老妻拉扯着,鞋底的泥巴也来不及刮净,老宋头无奈,只得忙抓起锄头配合着老妻的步伐往院子里去,一边进,他还一边问,“你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得你造……老婆子,来的到底是谁呀,用得着你这么火急火燎的” “你个糟老头子赶紧的,见了人你不就知道啦。” 周菜花听着老伴的抱怨,回头没好气的瞪了眼自家这糟老头子,嘴里数落着,眼看着老夫妻俩进了院子,都没走到堂屋门口,刚才还一脸慢吞吞的老宋头,见到堂屋门口的一老一少后蓦地变了脸色。 “恩公,竟然是恩公恩公大驾光临,小老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宋保长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满脸惊讶。 被宋家女眷招呼在堂屋门口竹椅上安坐,吃着甜酒煮鸡蛋待客的老齐头,听到动静急忙起身热切道,“哈哈哈宋老弟,今日上门,多有叨扰,老弟别见怪啊。” 宋保长也笑应,急急上前相见欢,“哈哈哈,恩公这是哪里的话,恩公上门,小老儿不慎欢喜……” 边上,捧着碗吃的食不知味的于苏,眼看齐阿爷的动作,她也跟着急忙跟着起身,结果手里捧着的碗都还没能来得及放下,她就听到自家齐阿爷跟个面容黝黑,身条精瘦的老头儿热切的招呼起来,于苏心下了然,大概猜到了眼前的老爷爷,便是自己将来要面对的当家人了。 这老阿爷看着爽快,跟刚才给她跟齐阿爷煮甜酒蛋,却不按理,只抠门的一碗只给一颗单独蛋的抠门阿奶不一样,面上瞧着是热切,却也不知道内里好不好相处。 于苏站在堂屋门口静静的看着,默默的想着,就只听面前这老头儿,在跟自家齐阿爷寒暄片刻后,忙推搡着腰系粗布围裙的抠门阿奶催促发话。 “老婆子,恩公是贵客,你且去,杀鸡宰鸭,生火造饭,我要好生招待恩公。” 老齐头见状,不等周菜花点头,他忙拉住笑的热切的老宋头,客气大喊道:“不可,不可!宋老弟万万不可抛费……” “诶~恩公此言差矣,当初若不是恩公救我性命,治好我的腿,哪里还有我宋保长今日的好日子过恩公当年不仅是救了我宋保长的命,您是救了我宋保长全家呀!恩公你别客气,请坐,请坐,我们好生说说话。” 宋保长语气坚决,怕老宋头再阻拦,急忙拉着人到堂屋门口,仗着自己力气大,一把将老齐头按坐在刚才他落座的椅子上,还把刚才他搁下的甜酒蛋端起送到老齐头手中连番催促,“恩公您吃,您吃……” 热情的招呼让老齐头招架不急,只得客气的赶忙双手接碗。 老宋头见恩公接了,脸上笑容更甚,见院坝里老妻居然还在傻呆呆的看着他没有动静,他狠狠瞪了老妻一眼,心里暗骂死老婆子小气也不分个场合,嘴里越发催促,“你个糟老婆子瞧我作甚你倒是快去呀,别让恩公久等了。” “宋老弟,别介……” “别,恩公您莫要多言,让她去……” 周菜花把自家男人与来客的反应看在眼中,心里不平。 自己的男人自己知道,生活了这大半辈子,可以,对方屁股翘一翘,她就知道这老货拉的什么屎。 这会子对自己连瞪带斥,还吆五喝六的,她就知道,这老鸟心里肯定在骂自己小气。 可她是小气的人吗若是她真小气,刚才客人登门的时候,自己能舍得拿出珍藏了好几月的两鸡蛋出来,还舀了过年都舍不得吃完的甜酒给客人煮甜酒蛋 周菜花不客气的回瞪了丈夫一眼,倒是给他面子,心里怨念,嘴里碎碎念,忍着肉疼的转身离开,准备去喊也不知道去哪里瞎跑的孙子,赶紧去抓鸡抓鸭。 这会子都快大中午了,放出窝的鸡鸭可不好逮,自己这把老骨头可搞不定,又不能让儿媳妇去,谁知道她们去会不会昧下自己的鸡蛋鸭蛋 不行,她得快些去找自家的大宝孙,让大宝孙帮自己逮,待会做菜时自己给他留个大棒腿吃。 想到此,周菜花脚步飞快,一点也不像个年近半百的老太太。 目送周菜花一离开,宋保长复看回老齐头,他笑眯眯的从后腰拔出自己的烟杆,掏出火镰点燃先前自己掐灭的烟丝,本欲往自己嘴里送,随即看到端着碗有些无措的老齐头,宋保长忙把手里烟杆往老齐头跟前一递。 “恩公来一口” 老齐头连连摇头摆手,“不不不,我不会这玩意。” “呵呵呵,那恩公介意老弟我抽一口不” 老齐头又是一阵摇头,宋保长把烟杆送入口中,惬意的嗒两口不禁感慨道,“唉,山里湿气大,做活累,平日里小老儿我就好这一口,恩公您别介意。” 老齐头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恩公您吃,赶紧吃,这甜酒蛋就得趁热乎吃,凉了有蛋腥气。” “哎哎。” 老齐头连连应声,看到自己身边竹椅上捧着碗没动,只顾着用水汪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于苏,老齐头心下软了软,空出的手揉了揉于苏的小脑袋瓜,“乖宝快吃。” 宋保长的目光立时落到乖巧听话,低头干蛋的于苏身上,他眯了眯眼睛笑呵呵的问询:“恩公,这是” 老齐头闻言一叹,看向宋保长时,眼里闪过纠结不舍,最后坚定道:“唉,不瞒老弟,今日老汉我上门,实则有事相求。” “哦”,宋保长立刻正色,不由松口正嗒着的烟嘴,烟杆子抓手里磕了磕,“恩公难得上门,有何事尽可直言,若是老弟能办到的,小老儿绝不推迟。” 宋保长应的爽快,心里却琢磨对方的来意,就只见老齐头目光落回到埋头干蛋的于苏身上,大掌轻轻拍了拍于苏的肩,把人往宋保长的跟前拉。 “乖宝啊,好孩子,来,过来见过你宋阿爷。” 于苏忙放下吃了一半的甜酒蛋,乖巧的上前,按照家里阿奶、阿娘她们教导的礼节,跟面前的宋保长见礼。 “于苏见过宋阿爷,宋阿爷好。” 她不笨,如今家破人亡,路上还得了齐阿爷的教导,虽然很多话齐阿爷没有明说,可是她心里清楚,眼前的人家,面前的老头,就是自己将来需要生活家庭,需要面对的人,她得乖点,哪怕是面上的。 第二十二章 携恩以报塞孙媳 于苏乖巧的表现让老齐头满意,他欣慰孩子的乖巧懂事,连连点头,接着看向老宋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宋老弟啊,这是我老婆子那头姊妹家的孩子,今年不过将将七岁,叫苏于,这孩子是个苦命的,家里突遭横祸全家都没了,如今独剩她一个,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见着可怜,实在不忍,琢磨来琢磨去总得为她的将来做打算。这不,老汉想着宋老弟你人品贵重,人丁兴旺,家里子嗣丰茂,不若我们做个儿女亲家,我把这孩子嫁予宋老弟你当个孙媳妇如何宋老弟可别怨哥哥携恩以报啊。” 于苏一顿,心里有些纳闷,怎么齐阿爷给自己临时改名字也不跟自己说一声?不过想到要给亲人们报仇得学会隐忍,于苏并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站在老齐头跟前任由宋保长上下打量,默默的听着他与面前陌生的老头打机锋。 宋保长一听这话急的忙摆手,“怎么会,看恩公这话说的,什么携恩不携恩的,您这不是在寒颤小老儿我了么……” 话是这么说,宋保长心里却泛嘀咕,还有便是,眼前小丫头再没去处,恩公何至于塞到自家来,这里头怕不是有什么猫腻? “恩公啊,老弟有一事不解,您与老嫂子身边也没个子孙后辈,按说有了这娃儿正正好,您合该是留在身边近前伺候的呀,怎么会想着把娃送出来” “唉,不瞒宋老弟,老汉我不是不想,实在是……” 老齐头故作伤感的摇头。 “这么跟老弟你说,一来我跟你老嫂子年纪大了,指不定哪一天脚一蹬就去了,到时候留下这孩子孤零零的一个,没人给她打算将来,无依无靠也是命苦; 二来嘛,说来惭愧,我也不怕老弟你笑话吗,就如老弟你说的,我跟你老嫂子膝下空虚,族中却惦记着我那点子家产,见这孩子来投奔我们夫妻二人,族里便急了,口称这孩子是个姑娘家家的,将来总归是嫁出去的,养一场不过是徒增伤心,便急急忙忙的在族里选了好些个男娃子要过继给我们,这孩子在我那总是受欺,日日不敢出门,我们老两口看着不落忍,这才…… 唉!总之一句话,宋老弟啊,我家这孩子乖巧懂事的很,舍给你做个孙媳妇,你可应我” “哎呦恩公啊,这话叫我怎么应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呀,这事且急不得,您总得容老弟跟家人们商议商议不是恩公,恩公!我们先吃饭,吃完了再议如何” 老齐头也知道,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便顺着台阶下了,“行,先吃饭,不过宋老弟,吃完饭你同家人商议商议,可得赶紧答复我。” “行,行,恩公只管放心。”,宋保长满口答应。 毕竟是一家之主的救命恩人第一次上门,想着来人带给自家的礼物,周菜花再抠唆,为了给自家男人做脸,舍不得杀下蛋下正勤的鸭子,便宰杀了一只老的下不动鸡蛋的老母鸡,另外砍了一块老腊肉待客。 因着赶时间,老母鸡欠火候炖不到位,周菜花热情夹到于苏小碗里的鸡腿她根本就啃不动,而且她还啃了一嘴巴,自己吃不了也不好意思给别人,那多不礼貌。 没法子,干饭人只能憋屈硬啃,结果一个用力过猛,好嘛,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牙英勇就义了。 于苏小爪子捧着自己掉下的门牙欲哭无泪,小模样却惹得饭桌上的女人们笑成一团。 就在于苏憋屈怨念的盯着自己碗里的罪魁祸首干瞪眼的时候,忽的,身边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飞速的闪出一道身影来。 “细丫头你牙巴都馋掉了,鸡腿肯定啃不动了给我给我,哈哈哈哈,我帮你吃,你不用太谢谢我……” 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个老鸡腿竟然还有人惦记? 万万想不到,宋家的家教居然如此……一言难尽。 于苏惊愕的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个鼻孔挂着黄鼻涕的黑壮小孩,咧着嘴露出同样一口豁牙巴,正得意洋洋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见自己看着他手里的大棒腿,这货还无耻的朝着自己呲了呲牙。 见于苏眯眼不善的盯着他手里看,这货满以为于苏是打算抢回自己的鸡腿,这死小孩居然再放大招,当着众人的面吸耸着他那黄鼻涕,还特猥琐的伸出舌头狂舔鸡腿,一边舔,一边跑,一边还不忘了回头朝着于苏得意洋洋的笑。 口气要多欠揍就有欠揍,“呐呐,现在大棒腿上都是我的口水了,细丫头,你肯定不吃了?” 于苏……呕 没等于苏说什么呢,边上端着饭碗的女眷们中间,有个下巴尖瘦看着就极其刻薄的女人,看到饭桌上自家婆母的脸色不大好,想着自家儿子总归占了大便宜了,又怕婆母当场发作,她忙出声打圆场,做作的笑望着黑壮小子笑骂嗔怪。 “四郎你怎么这般不懂事,看给你阿奶给气的,你还不赶紧给你阿奶道歉,给小客人道歉,你个死孩子,你慢点跑,别摔咯,人家小客人乖巧懂事,哪里会跟你抢饭食……” 这话听的,于苏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对味 于苏才腹诽呢,就只见一肤黄微胖的妇人,不悦的瞪了脸尖妇人一眼,凉凉道:“二弟妹,四郎今年都七岁了,竟还这么不懂事,贵客上门,你竟让他抢小客人碗里的肉食,这般的不懂规矩,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宋家全是这样没规矩的人呢!” 被点名的二弟妹,也就是宋二发的继室周燕,没好气的嗤笑一声,手里的筷子却没停下,直接朝着桌中央大碗里为数不多的鸡肉发起进攻。 这货皮也厚,被长嫂数落,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手上撩着筷子不断翻肉,嘴里也没闲着,“呵,我说大嫂啊,莫不是你瞧着我家四郎得了鸡棒腿,你家大郎三郎够不上眼气我” 罗喜梅听到这个后进门的继室二弟媳居然还敢讽刺她,罗喜梅气的呀,一巴掌拍在桌角上,手里抓着的筷子撞击的桌面咔嚓响。 刺耳的声音叫于苏下意识抖了抖,她是为筷子跟桌子疼。 第二十三章 凭甚要我娶孤女 于苏边上坐着的这位妇平日里胆子就小,从来都是被大嫂、二嫂指使的团团转的三得媳妇马小巧也跟着一抖。 与于苏不同,这位这完全是被吓的。 为了避免被波及,胆小的马小巧赶紧低头,捧着自己的碗就想远离避祸,坐在上首位置的周菜花见了三个儿媳妇的反应,暗暗啐了一口,终发话。 她举着筷子一把敲掉还在大碗里打捞鸡肉的周燕的筷子,“你饿死鬼投胎洗筷子呢挑什么挑!” 压服了老二媳妇又瞪向老大媳妇,“你是老大,是长嫂,嘴巴怎么那么碎呢吃饭都堵不上嘴,我还没死呢!” 一番连消带打,见两个儿媳虽嘴巴嗫嚅不满,却都不敢再多言忤逆她,老三媳妇也跟鹌鹑样默默不吭声,连自己跟前的菜都不敢夹了,再一次奠定自己当家主母地位的周菜花暗暗点头表示满意。 三角眼扫视了一圈默默捧碗吃饭的孙儿孙女们,手中的筷子放嘴里嘬巴两下,而后夹起一片老腊肉送到于苏的空碗中,脸上这才有个了笑模样。 “来,娃娃啊,牙掉了没事,等过些日子就长出来了,一会子阿奶带你去把牙齿丢猪圈里,保证长得快!眼下呀吃饭要紧,来,阿奶给你夹腊肉吃,这老腊肉可香着呢,娃娃你吃,你快吃。” 面对突如其来的老腊肉,于苏苦大仇深,这玩意皮子都还黝黑黑的,一点没有自家阿奶做的腊肉那般晶莹透亮黄澄澄,一看就不好吃,于苏的目光不由自己的瞄到上桌,被推到上桌与老宋头并肩而坐,正被一群宋家爷们灌酒的齐阿爷身上。 只可惜,眼下她的齐阿爷被轮番灌酒,看样子自身都难保,想必是帮不了自己解难了啊。 虽说她是个小吃货,好吃的食物向来是来者不拒,也不嫌弃口水,可那也仅限于不嫌弃自己亲人的口水,眼下这位抠门老阿婆…… 想摇头不吃,不受这好意,于苏一想到齐阿爷带着自己到宋家的来意,望着面前一脸笑眯眯瞧着自己的狼外婆,额不,是宋阿婆,于苏只得狠了狠心,闭了闭眼,夹着老腊肉就往嘴巴里送。 好咸,不愧是你老腊肉! 见她视死如归的吃了,周菜花还以为于苏喜欢呢,能用三年陈的老腊肉省下精贵鸡肉的周菜花开心了,笑的三角眼菊花脸眯成一团,竟是又笑眯眯的给她夹了两块过来。 于苏欲哭无泪,苦于上门是客不好发作,不得已,又只得闭眼咬牙忍耐继续干肉。 疯狂干齁咸老腊肉的最终结果是…… 她的齐阿爷被轮番灌酒醉倒了,加之着急忙火的赶了一路,划船的是他,被包袱负重的也是他,爬惯了山的齐阿爷也是真心累了,毕竟年纪大了嘛。 被老宋头领着儿子们扶着,把人送进后偏刹的临时客房的床上,齐阿爷睡的死沉死沉的,任凭于苏怎么喊也喊不醒。 于苏本也是想跟着一道休息休息,结果她嘴巴齁的发苦,口渴的根本睡不着,没法子,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得出门去找点水喝喝。 瞧了眼床上四仰八叉睡得安稳的齐阿爷,于苏抓起枕头,在发黄的土布帐幔内挥舞了半晌,赶完蚊虫,急忙放下帐幔,帐角压严实,这才穿鞋下床,蹑手蹑足的往屋外去。 宋家是典型的西南农家小院,屋子也是木制结构,不过因为家里儿孙多,上上下下加起来好些口人,正房根本住不下,连楼上除去仓房外的两间阁楼里都住满了孙子孙女们,不得已,便只能在院中多建偏刹。 前院左侧是石块跟泥土夯实的厨房跟柴房,右侧的两间偏刹则是老二老三夫妻一人一间的住着。 后来因着家里出嫁的女儿时不时带着丈夫孩子归宁探家,好面子的宋保长不想叫女婿瞧不起,总得撑起宋家的面子,便又咬咬牙花了些钱过了保甲的手,领着三个儿子进山伐了点木头,在后院右侧加盖了两间偏刹。 再后来,平日家里来客人了,女儿领着女婿、外孙子女回娘家就歇脚在此,眼下于苏跟齐阿爷祖孙二人,就被宋家安排在此。 还没有摸清楚宋家路数的于苏,只大概清楚厨下的位置在前院的左侧,而后院与前院,又只有自己所住的这条阴巷通往前院,于苏出了房门只能从阴巷出去到前头,而后穿过正院才能抵达厨房。 她来到前院找水喝,迈上不高的屋基石坎,走到主屋廊下,见到院子里除了几只老母鸡正带着小鸡仔找食吃,院中不见一个人影的时候,她还纳闷来着,心说家里怎么都没人呢莫不是下田劳作去拉 于苏心里才想着,结果走到东屋窗下,她就听到了紧邻东屋的堂屋里,传来了压抑而又激烈的争论声。 “不行,我不同意!” 堂屋中,一变声期的鸭公嗓一声愤怒大喊,立时阻止了于苏前进的步伐,于苏顿在原地紧贴着东屋木板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反应过来后,于苏想着自己一个外人,不便听人家的争吵,才想退走,不料堂屋里接下来的话,成功的止住了她后退的步伐。 “我不同意!!!凭甚要我娶孤女阿爷,我还是您的亲孙吗还是您最爱的大宝孙吗您怎么就忍心让我娶那么个扫把星!” 看着堂下大孙子跳着脚,扭曲着的脸,老宋头心里烦躁,不由数落,“大郎你闭嘴,什么扫把星不扫把星的,你小点声,客人还在呢,小心吵醒了人。”,到时候叫人听了去,他宋保长的面子往哪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宋保长不会教儿孙呢。 身为长孙,中午也跟着喝了两杯酒,眼下脸色有些陀红的宋兴山,听了自家阿爷的训斥,他不由望了眼后院右偏刹的位置,当即不屑的哼笑一声。 “怎么可能,中午我们灌了那老头老些酒,甭说我只是嗓门大点,这会子怕就是老天打雷,那老头也醒不了!阿爷,您就是太小心了些……” 孙子这般态度,虽然自己心里对这么多年不联系,上来就对自己携恩以报的恩人已经没多少的敬畏感激了,可为了名声,面上他还是要顾及一二的。 坐在堂屋上首嗒着烟枪的老宋头,面对孙子的抗议,为了演戏,也是为了维护住自己身为当家人的威严,他脸上立刻露出不悦,一巴掌拍在桌上,难得一次的呵斥了自己最得济的长孙。 “大郎你闭嘴!什么老头不老头,那是你阿爷我这个当家人的救命恩人!岂容你一个小辈讲究。” 而宋大郎呢,被最宠爱自己的阿爷训斥了,宋大郎心里再不服气也只能憋屈的哑了火,不过想到要牺牲自己娶个那样的一个堂客,而且年纪还那么小不顶用,宋大郎刚压下去的不服又陡然升腾起来。 “反正我不管,阿爷,我不娶,打死我也不娶那么个堂客! 阿爷,阿奶,我可是你们看着捧着长大的大宝孙啊,您不是还指着我出息,指着我将来光宗耀祖吗 她一个父死无母,无亲无族的孤女,一看就是个刑克六亲的扫把星!我若是娶她,将来身后没有妻族帮衬不说,指不定还要被她这个命里带衰的给克到。 阿爷阿奶,爹!娘!孙儿可是你们捧着血汗钱跟着老童生识了字的人,便是家里穷,没法支持我去考功名,可我将来也是要去镇上、县里的大铺子里做事的人,你们就忍心看着我被人撞克,将来一事无成,穷困潦倒,早夭亡故,做个短命鬼吗” 第二十四章 争执不休互推诿 舍得吗这是自己最宠爱的孙子,还是长孙啊,其实他也舍不得。 世人都有五不娶之说,其中一条便是丧父长女不娶,而如今恩公送到他们家,还非要让自己孙儿迎娶的女娃,那可不仅仅是单单一条丧父长女啊!她不仅丧父丧母,甚至丧全家,自家大孙说的对,这就是个扫把星! 若不是因着恩公亲自登门来提亲,自己考虑到宋家的名声脸面,你当他乐意 没见着先前恩公提及的时候他就推脱了吗,只可惜恩公那人固执的……他推不掉啊! 唉,这人啊,再灌醉了也有清醒的时候,这孙媳妇啊,他们老宋家怕是娶定了,区别只在于是他哪个孙子娶而已。 大郎是家里的承重孙,是自己与老婆子捧着珍视着的长孙,他的意愿很重要,而且掌家的堂客须得自身底子强不说,还得是个明事理会做人的,一个没人教导的孤女怕是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老宋头苦恼的狠狠低头又嗒了两口烟,徐徐吐出烟圈后,目光落到了下头其他几个孙儿身上。 “三郎,四郎,你们怎么说” 被点到名的两个立马就炸了毛。 生怕这口大锅落自己头上,三郎立刻跳脚反驳,“我不,阿爷,我不娶堂客,我不要!” “嗯~” 老宋头一声嗯很轻,可尾音却拉的长长的,吓的三郎立马缩了脖子有些胆怯,不过想到自家隔壁堂爷爷家,那时时都被全村人轮番打趣的堂兄宋兴祖跟长他一岁的小堂客何玉梨,宋三郎宋兴江猛地抖了抖身子梗着脖子严肃抗议。 “反正我不管,阿爷您若是强逼我娶,成,我娶呗,我娶回来,我就日日收拾她,一天照着三顿打,早中晚的顿顿不落,我才不会像隔壁祖堂哥,这么小就要讨堂客还被堂客管着,还被全村人笑话,哼,我又不傻!阿爷,您若是不怕外头人说您亏待恩人的孙女,您就让我娶呗” 他也是豁出去了,天知道,就今个晌午,他还嘲笑了隔壁的某人来着,眼下让自己讨堂客,他不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就成了自己往日里嘲笑奚落的对象了吗打死不要。 “呦呵,你个死小子,才九岁的人,这是长本事了,还威胁上我这个长辈啦臭小子你这是跟谁学的” 宋三郎被教训心里还是怕,可堂客的危机此刻高过了家长的威吓,为了躲过危机,宋三郎不惜学着他阿奶平日里撒泼打滚的无赖样。 “本来就是嘛,阿爷您不能偏心眼,只顾着偏袒我大哥,我好好一儿郎,将来什么样的堂客讨不到,用得着讨个被人笑话的童养的?家里二叔都还讨两个老婆呢,凭甚要我就得娶我哥都不乐意要的孤女傻子才干。” 老宋头被怼了个仰倒,却拿梗着脖子无赖到底的三孙子无话可说,气不顺的他眉头紧锁着,目光一转,锐利的射向一边站在大儿身后的大儿媳,眼里的警告很明显。 自家的儿孙都是好的,就是儿媳不中用,平白教坏了他的好孙儿,宋保长心里郁结难消。 那头罗喜梅见了公公斥责的眼神,她不由抖了抖身子,把身体努力往自家男人身后缩了缩。 感受到自家堂客的闪躲心虚,又看着自家俩儿子如此反应,宋大有只能硬着头皮喊爹。 毕竟自家的婆娘儿子自己疼不是。 宋保长见大儿子都开口了,下半辈子还指望老大养老的他不得已妥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朝着自己憨笑讨饶的老大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四郎身上,立马看的四郎就是一个激灵。 与于苏同岁,也就是刚才抢了于苏鸡棒腿的黑壮宋兴河意识到了什么,他先是看了站在他爹身畔的亲娘一眼,见亲娘朝着他暗暗摇了摇头,宋兴河吸溜了吸溜鼻子,把都要掉进嘴巴里的黄鼻涕全吸溜回去,心里纠结。 本来他心里想的是,那小丫头白白嫩嫩看着软乎乎的,自己娶了也不错,最起码的,那个傻货是的呆的,连肉都不护住,娶了她,以后她碗里的饭食不都便宜了自己 而且有了堂客,自己再玩烂了、脏了衣裳也不怕娘打他了,没见着隔壁的祖堂哥他那童养的小堂客就乖的很,日日给他洗衣裳,还好声好气的哄着他,据说夜里还给堂哥暖被窝呢! 这事情美啊,黑壮宋四郎莫名觉得,有这么个堂客好像也挺不错的样子。 而且有这么大的好处不占,他岂不是成了亲娘嘴里总爱念叨的王八蛋 亲娘眼下自己当了又便宜不占的王八蛋,不许他娶堂客,他也没办法呀,只能遗憾的朝紧盯自己的阿爷摇摇头。 “阿爷,我娘不……” 此话一出,宋四郎立马就觉得自己后脖颈发凉。 回头一看,好嘛,居然是自己亲娘正瞪着自己双眼喷火,想起亲娘的铁砂掌,宋四郎默默的缩了缩脖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很识时务的及时改口。 “不,不要!阿爷,我,我也不要娶,你们偏心眼,凭什么大哥、三哥不要的东西就得塞给我?就她那矮不楞蹬的模样,吃个肉还能吃成豁牙巴,寒颤谁呢 若是我讨了她,将来生的娃儿也跟着都是矮子豁牙巴可怎么好 老话可是都说了的,爹矮矮一个,娘矮矮一窝! 再说了,她还那么白,一看不就显得我更黑啦而且她脸还胖,一看就是嘴巴壮的人,看样子就没少抢食,我这小身板可抢不过她,我阿奶不都说猪圈里抢的最欢实的猪才最胖吗 阿爷,您忍心看我将来连饭都吃不饱,抢不过自己的堂客去 反正这样的堂客我不要,你们要是非要我讨她做堂客,我,我,我就,我就不吃饭了,我把我自己饿死,我让她立马当寡妇!” 为了躲避亲娘的铁砂掌,他宋小四也是豁出去了,不惜睁眼说瞎话,天知道自己内心有多么的郁闷心痛,他们这些大人都不懂他,自己这么优秀,亲娘还不表扬他…… 堂屋里所有的人都被宋四郎的惊人之语给惊呆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连宋保长都被气笑了,“就你,还嫌弃人家白,嫌人家胖,嫌人家是豁牙巴,四郎啊,你自己都还是个豁牙巴呢!”,自己屁股眼的屎都没擦干净,也好意思嫌弃别人? “老四你自己黑怪得谁来” 面对阿爷的取笑,宋大郎的随后补刀,边上的宋三郎也欢笑着,紧跟上来扫宋四郎的面皮取笑道。 “四弟,你还嫌弃人家胖,你自己不也胖,家里兄弟姐妹就属你最会抢食,先前你还抢了人家碗里的鸡棒腿,我看你才像猪!” 宋三郎贼而贱的奚落感慨完,这小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两手欢喜的一击掌,豪言壮语的总结陈词。 “也正好啦,老四她是猪,你也是猪,你们两头肥猪做一家,一个猪圈里过日子岂不美四弟弟啊,这个堂客你就娶了呗。” 四郎宋兴河…… 第二十五章 感情她是对照组 你是猪,你们兄弟是猪,你们全家都是猪! 而且她脸那是胖吗她那是掉不了膘的婴儿肥! 外头偷听的于苏听的咬牙切齿,双眼喷火愤愤然。 这段时间来她日夜担心亲人们,吃,吃不好,睡,睡不香,身上的肥肉肉统统掉了膘,只留脸上那点婴儿肥还坚挺着,就这,她的身板也比往日自己在家时瘦了一大圈。 结果倒好,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傻辣鸡们还想嫌弃自己胖,他们是不是眼睛瞎呀? 于苏气不过,堂屋内却哄笑成一团,有了刹那间的轻松愉快,不过在上首老宋头不悦的目光扫视过来后,所有人都明智的闭紧了嘴巴,唯有宋大有怕自己俩儿子真折进去站了出来。 “爹,要不您再考虑看看,家里孩子们都不乐意,不然您好生跟齐恩公再说道说道,就说我们家孩子跟他家娃八字都不合适,让恩公打消这个念头” 面对大儿的劝解,宋保长还是要给面子的。 听到大儿的建议,宋保长顿了顿而后摇头,心烦意乱的磕着手里的烟杆子叹气道。 “怕是不行啊,他当年救了为父我也不图回报,且多年不登我们家的门,也没要过谢礼,如今上门,看样子决绝的很,这事啊怕是不好回绝啊……” “那怎么办真逼着咱家孩子娶这么个孤女” 宋大有急了,看着下头百无聊赖,甚至还有些吊儿郎当抬手掏耳,一切都不以为意的二弟;又看看末尾那默不吭声,只会低头的三弟,宋大有心里就憋气。 “老二、老三,你们就不说点什么” 被点名的宋二发闻言,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子看了堂屋里众人一眼,而后果断的耸肩,两手一摊。 “说什么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娶就娶呗,一群臭小子们的话有那么重要么讨堂客难道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得,这架势,一看就知道老二发是个不揽事的光棍货。 宋大有气闷的不由看向老三追问,“老三,你怎么说” “我”,终年低着个头跟木头样的宋三得,难得抬起了他的头颅,他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怯懦的呐呐道:“我”,语气里充满了慌乱,很明显没准备好。 慌乱中,宋三得的目光不由落到自家年仅五岁的儿子宋兴田身上,觉得儿子还小,眼下没自己什么事,于是很顺从的道:“我都听爹跟大哥的。” 老宋头…… 宋大有…… 宋二发哼笑。 此情此景,让刚刚被自家亲爹打量,被阿爷跟大伯二伯盯着看的宋小五头皮发麻。 他虽然还小,可爹娘都立不起来,跟着凶残的姐姐混久了,宋兴田觉得自己也不笨。 实在扛不住眼下沉闷的气氛,更是顶不住家里长辈们虎视眈眈的目光,年纪不大,却脑补过多,胆子还小的宋兴田,想着阿爷先前虽没点到自己的名可眼下一直盯着自己看;想着哥哥们一个个的又比自己受重视,他们又不乐意;再想到自己可能要娶个能吃的扫把星;他只觉天都塌了。 越想越害怕的宋兴田难得勇敢一次,鼓了半天劲,实在扛不住眼下的沉闷气愤,下定决心的结结巴巴,要哭不哭的开了口。 “阿,阿爷,我,我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 面对家里最没存在感的最小孙子突然开口,宋保长心里诧异,目光锐利的扫向宋兴田开口就问,其他人的目光,也不由齐齐投向了宋兴田。 刹那间,宋兴田只觉如芒在背,长到这么大,他从来没被这么关注过。 这下子他更慌了,小身子打着哆嗦不敢再说,却终被内心不想娶扫把星的害怕说打败,硬是哆哆嗦嗦坚持着把自己的话说完,“……我,我,阿爷,呜呜呜,我还小,还,还尿裤裆,不,不要堂客,不要呜呜呜……” 虽然说的语不成调,虽然整个人都如亲娘一样抖的厉害,可好歹算是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难得的勇敢了一把。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一句尿裤裆,会惹得大家笑成一团,完全就没有把他当回事。 特别是他大郎哥几个兄弟姊妹,听到后全都拍桌跺脚哄笑一团,唯独外头偷听的于苏恨的磨牙。 她,咸于小苏,自小被家人宠爱着长大的娇姑娘,居然被这么群辣鸡给嫌弃鄙视啦手好痒怎么办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长辈,这样的氛围,这样的一群辣鸡,说真的,她还嫌弃呢,对方居然还先嫌弃她 于苏满心怨念着,心说,干脆就跟齐阿爷说自己不乐意,跟着齐阿爷回家去,或者让齐阿爷再找个人家送自己寄居躲藏好了,堂屋内那个给她感觉并不好的宋老头的声音又起。 “简直胡闹,都给我收收声,长辈的发话哪里容得你们龃龉,哼!一个两个的……你们都不要,那怎么办谁要小兔崽子们,不怕告诉你,这堂客你们是讨定了,你们阿爷我话都许出去了,这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我们老宋家就不能忘恩负义,更不能让人背后戳脊梁骨。” 当家人一拍板发话,底下宋大郎他们心里一阵哀嚎。 毕竟是大哥,关键时刻,看下头的弟弟们,都一副希冀自己牺牲的模样看着自己,宋大郎蓦地想到一个人,立马激动道。 “不是啊阿爷,您是不是忘了什么?家里还有二痞,额,二郎呀!阿爷,您让二郎娶那孤女呗,正好他的年纪也合适,平日里又不听话,正好您让他娶了也好压一压他的性子,您让他娶,就让他娶!” 也怪自己刚才太急了,怎么就没想到,家里还有这么个性子独,又不事生产,最是脾气坏,也是最不服管,一大早出门到眼下都未归家的刺头二堂弟呢 跟着老童生读了点书,识了点字,发下宏愿将来要去县里当伙计,当大掌柜的宋兴山,生怕他那最自私不过的二叔出言反对,不等他阿爷发话,宋兴山连忙看着他二叔讨好。 “二叔您说侄儿说的对不对自打前二婶去了,二郎弟弟就一直是个刺头子,横起来连您这个亲爹的话都不听,还一直欺负二婶跟弟弟妹妹们,吵吵的二叔跟你二婶的日子都过不好。 二叔,你看我二弟他如此不懂事,您得发话让他娶堂客呀! 村里人不都说了嘛,娶了堂客的男人有人管着,人就懂事了。 呵呵呵,二叔您看,隔壁兴祖哥以前也皮,身子骨还不好,后来大爷爷跟堂伯给他讨了那个叫何玉梨的童养媳家来,我兴祖堂哥不仅身子骨好了,后来居然还进了学,我可听我先生说过的,就我兴祖堂哥,如今可聪明能耐着呢,说是考科举当秀才公的好苗子!” 这话很好的戳中了在场各怀心思之人的软肋。 而外头的于苏听着这位宋大郎的话,心里啧啧有声,这位宋兴山别看年纪不大,人却是个人精子啊。 不过这宋兴祖,何玉梨,这两名字……自己听着怎么那么的耳熟 “宋兴祖,何玉梨,童养媳,白沙镇满山村……宋兴山,于苏……”,不对,先前到宋家,齐阿爷给老宋头介绍自己的时候,说得是自己叫苏于,她是苏于,居然是于苏? “宋兴山,苏于,宋兴山,苏于!”,再结合隔壁宋兴祖、何玉梨,童养媳,考科举中秀才,把这些都串连起来…… 天!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自己无聊闲暇,被白大褂打发看的一部网络科举文小说中,主角就叫这两名字呀! 于苏纠结郁闷的咬手指,感情自己活了七年,居然是糟心的穿越到书本里头啦 然这还不是最糟心的,最糟心的是,自己_苏于,居然就是这本科举文中隔壁小夫妻的对照组!!! 书本里的剧情,自己嫁给了男女主隔壁堂爷家的长孙大郎宋兴山后,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苦呀!成为了男女主的对照组不说,最后还被宋兴山这狗日的童养夫出卖,被仇敌灭口,不得善终,活不三章,是连死了以后都时刻被人拉出来跟主角比对的可怜存在。 而且最最可恶的是,书里居然还没有交代她于苏的仇家是谁,导致她家人无辜遭难覆灭的缘由为何,都是一笔带过,只顾着描写男女主的故事去了,让她眼下发现穿书真相都不知道仇家,你说这气不气人? 第二十六章 说曹操曹操就到 作为出场不过三章就要挂掉的炮灰,于苏怒了,便只是为了家人让她好好活下去的心愿,为了将来给家人报仇,她也得争取活到大结局! 那么怎么办怎么办眼下她该怎么办 至于众人嘴里齐齐惦记的宋二郎…… 根本不知自己被人背后念叨的某人,才转出林子,俯冲下山,正快速往家赶呢,忽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宋二郎就纳闷,“是谁在背后念叨我”,莫不是家里那群狼? 俊朗少年揉揉自己的鼻子,把扛在肩上的木棍往上颠了颠,颠的挂在棍子尾端野兔子直晃荡他才停下动作,顺手拽了根路边长的茂盛的狗尾巴草叼嘴里,加快了往家赶的步伐。 五月里就满了十二的他个子很是不矮,这就导致家里一堆孩子里就他个头最高,都快直逼他老爹宋二发了。 他打小亲娘就没了,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的他,为了混饱自己的肚皮,贼而精的他歪缠着村尾年轻时走过镖的老把头拜了师,打五岁起就在山林子里四处晃荡没少找肉吃,如今七个年头过去,他宋兴林不仅个头高,一身麦色的皮肤,别看人精瘦精瘦,人能耐的很! 今个自己一大早出门上山,收获颇丰,大多数的猎物,自己都翻山去了隔壁燕子坪镇上换了大钱,剩下这只半肥不瘦的,饥肠辘辘的自己本是准备寻个地方烤了饱腹来着,只可惜回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火石倒霉催的丢了,没法子,他只能带着这只兔子归家,顺便也好堵住家里一屋子狼人的嘴巴子,偶尔也得让他们尝到点甜头,要不然就他那偏心眼的阿爷、阿奶,也不会许他总上山。 心里打算的门清的宋兴林,叼着狗尾巴草快速的冲下山口,过了村尾小溪上的石板桥,脚步轻快的往家奔。 “我回来啦……” 一声清亮的少年声音在院外响起,直接打断了于苏的焦急。 于苏闻声一惊,霍的望向声音传来的院门处,赶在门外来人嘭一声踹开半掩的陈旧院门之时,及时窜回阴巷躲藏好。 于苏背紧紧靠着木板墙壁,支棱起耳朵听着前院的动静。 只听蹬蹬蹬一阵有力的踏步穿过院子,上了台阶进了堂屋,偷听差点被抓包的于苏捂着心口刚刚嘘出一口气,就听到堂屋处传来少年很是欠揍的阳腔怪调。 “哟,这是都在家呢?” 前脚才踏进堂屋,后脚都还没迈过门槛,宋兴林一眼就看到了堂屋里上下两桌还没能来得及收拢的残根剩饭,碗盏杯碟…… 刚刚还因着今个挣了小钱钱的愉悦心情,还有进门时难得愉悦的招呼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在那里。 宋兴林乌黑的眸子暗了暗,讽刺开口,“家里中午居然还吃了席” 他的话音落下,堂屋里众人神色各异,最先打招呼的反倒是最胆小的马小巧,比起宋家其他人来,这位还算记着自己没少吃宋兴林带回家的好处,算是有点良心的,忙就开口招呼。 “呵呵呵,二郎回来啦” 宋三得见妻子招呼,他也忙抬头朝着侄儿笑笑,至于别个人,如大伯母罗喜梅等人,则是神色各异,要么冷漠,要么无视,要么鄙夷,要么奚落,要么尴尬的笑笑了之。 宋兴山见到自己一向最讨厌的二弟,心里打着小算盘的他,难得对宋兴林和颜悦色了一次,态度还很是积极热情,“老二你回来的正好,阿爷有话跟你说。”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宋兴林见一家人这个态度,见到老大还跟中邪了一样如此跟自己说话,他谨慎的往后一退,避开热情上前的宋兴山,语气冷冷。 “呵!什么话你们是吃过好饭好菜肚子不饿,可怜我还饿着呢,什么话,等我先吃点再说。” 宋兴林心里讥讽,整个人看着就没个正型,吊儿郎当的,一点也不把宋兴山这个当大哥的话放心里,绕过热情的某人,两步上前就往老宋头所在的主桌走。 他人一动,正好的,坐在老宋头身边一直不发话的周菜花,一眼就看到了二孙子身后挑着的大兔子,老太太一张绷着的老脸终于有了笑模样。 “呀,居然还有兔子!二郎好样的,兔子给阿奶。” 她正为家里今个损失了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还有一大块老腊肉而肉疼不已呢,这会见着二孙子带了肉食回家,有了进账填补的她,心里的肉痛这才稍稍有了些安慰。 至于什么孙媳妇不孙媳妇的,嗯,反正都是要娶的,早娶晚娶都是娶,谁娶谁不娶的,跟自己关系又不大,只要家里老头子做主,娶来的不是个糟心货,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自己还不是一样的得调教 所以,在她的眼中,哪个孙子娶,全都没有眼前的兔子重要。 见着自家阿奶笑眯眯的伸手上来,宋兴林也没含糊,松下扛着的棍子,把大兔子连带棍子一起递给他奶,只不过是在老太太笑眯眯的捧着兔子要离开时,宋兴林补了句。 “阿奶,兔皮子给我留着,等我硝好了,再多积攒两张,回头给您老跟我阿爷做个坎肩穿穿。” 本来孙子说要皮子,整个家都由自己当的周菜花立马眉毛一竖就要翻脸来着,结果后头孙子说是积攒着要给自己与老头子做坎肩,周菜花眉毛立刻服帖了不说,一张老脸笑的跟菊花样连连绽放。 “哎哎,给你,给你,都给你,回头你好好硝,我跟你阿爷可就等着你的坎肩啦。” 顺嘴哄人的事宋兴林应的毫无压力,给不给的,到时候还不是得看自己高不高兴?利索点头,周菜花见了宋兴林这般听话,她不住点头。 自己这个二孙子性子虽然独了些,不让人了些,平日里懒了些,难缠了些,对他爹恨了些,顽劣了些,可好歹对他们老两口还算孝顺,应该不会骗自己的才是。 见他阿奶识趣的点头应承,提着兔子就出了门,宋兴林这才忍着火气与饥肠辘辘走到桌边,随意捡了双筷子,调转了个个,抓着筷子就在盘子里翻捡起来。 眼下他是饿很了,顾不上嫌弃这些是残羹剩饭,还是先填饱自己肚子再说,毕竟就眼下堂屋里这阵仗,怕是又没好事,没见着老大那家伙的不对劲么? 肚子里要是没食,接下来的硬仗可不好打。 宋兴林这般想,可有人却不给他机会。 第二十七章 奋起反抗拳头硬 老大宋兴山见这可恶的老二,自打进屋后就一直无视自己,想到自己还要被逼着娶个扫把星,他心里就不平衡了。 凭什么呀,都是宋家的子孙,凭什么就要让自己娶个扫把星,而不是让眼前这个根本不把长辈们放眼里,整日不着家,不做田地里的活计,嘴巴还特会哄人,只知道日日在外鬼混的白吃饱娶 越想心里越是气不平,宋兴山不免口气很冲的又开口教训。 “老二你什么态度你个混账东西,我跟你说话你装听不见,行!你不把我这个当大哥的看眼里,可这一屋子长辈都在呢,你也不看眼里你浪荡了一天回来,进了家门一声招呼都不打,见了长辈不喊人,还一来就只知道吃吃吃的,你是猪吗你……” 怨气太大,一时有些收不住,宋兴山站在身为大哥的制高点上,把自己平日里积攒的火气一股脑的宣泄而出,嘴里的话也是怎么毒怎么来,而且越数落越带劲。 正举着筷子翻捡剩菜,心里本就窝火的宋兴林也忍不住心里的怨气,小小少年身上泛着冷,眼中的阴郁与怒火化不开,唇边还噙着冷笑,就这么邪性的勾起,歪着头,一瞬不瞬的望着还在瞎逼逼的宋兴山,直把口若悬河的宋兴山看的一个激灵。 “我我什么态度大哥你倒是说呀,继续说,好好说,我听着呢……” 这是威胁,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宋兴山心里跳脚骂娘,就他邪性的样子,他还说个屁的说。 宋兴山很明智的讪讪住嘴,心里不平不服,可对上面前这个仿佛下一秒就能暴起伤人的堂弟,想到他一拳就能打碎山石的古怪力气,宋兴山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那什么,自己并不是怕他,而是…… 自我安慰找借口的宋兴山,见宋兴林望着自己冷哼一声后,收回视线继续扒拉他的剩菜去了,他心下稍安,只是安定过后,想起眼下自己的困境,心里刚刚压下去的不忿又再度冒头。 不行,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为了自己的美好未来,有的话不能不说,有的虎须不能不掘,大不了自己态度好点,不说他是猪就是了。 宋兴山软了声气,“那个老二呀,你先别顾着吃,阿爷他老人家有话跟你说。”,说着宋兴山目光急切的看向坐在上首,依旧在嗒烟杆的自家阿爷,“是阿爷” 面对自家将来要顶门立柱的大孙子求助的眼神,老宋头吐出口烟圈嗯了一声,只是看向自己内心其实也有两分忌惮的二孙子时,宋保长又沉默了。 眼下的二孙子早不是多年前那个没了亲娘,无依无助的小娃娃了,他学了本事,长了本事,性子又独,平日里连他亲老子都不放眼里,很是顽劣又六亲不认的,自己塞他个堂客,他能应不会把家都拆啦 要知道,就是因为家里人都忌惮他的性子,还有他那一拳头能打死牛的力气,平日里家里活计再忙,自己跟老婆子都不敢指派他的…… 完全不知老头子心里纠结的宋兴山,见自家阿爷应了自己的话后又沉默了,他等了再等,阿爷还没有开口的意思,意识到再这么僵下去,再找不到接锅的人,自己就得娶那扫把星娶定了,宋兴山越发的急。 实在要是强的不行,他可以示弱,不然先用骗的,总之他得把锅甩出去。 “老二,我是当大哥的,我也不跟你计较,眼下说正事呢!也是你运气好,这里有桩大好事等着你,阿爷给你说了门好亲事,老二啊,你马上也是要像隔壁祖堂哥那样有堂客照料的人啦,大哥我先在这恭喜你…… “别!” 自己这大哥就不是什么好鸟,突然变的好声好气的,还恭喜自己有堂客去他娘的堂客!管她是谁,这货怕不是憋着什么大坏呢!他是傻了才信这是好话。 宋兴林想也不想打断某人,“当不起你一声恭喜,大哥,不会是你犯了什么事,要让我这个做堂弟的去顶缸我还小,可受不起这么大的锅。” “呵呵呵,怎么会呢,兴林啊,你想多了,呵呵呵……” 被直接看破,还一点都不遮掩的点破了,罗喜梅看着自己宝贝儿子一张僵硬的脸不由心疼。 可放眼整个堂屋,婆婆不在,公公不语,老二一家事不关己,老三一家一如既往的当鹌鹑,甚至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说话,罗喜梅急呀,她也不想要个扫把星的儿媳妇,忙就开口给自己儿子打圆场。 “二郎啊,你大哥不是这个意思,他是为你好!” 神他妈的为他好,宋兴林根本不接招。 “别啊大伯娘,这样的好,侄儿身板小受不起呀,而且侄儿有没有想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想必我们全家上下人人都知,您就甭往我哥身上盖遮羞布了,毕竟这个家里,呵!” 宋兴林想到什么,冷笑着扫了一圈在场众人,目光最后落在眼前,自己翻找半天却毛都没翻出来点好的来的剩饭剩菜上,筷子敲着碗碟,“你们自己看,你们连吃饭都想不起来我,若真有什么好事这满屋子的人能想得到我” 刚把兔子放好回来的周菜花,一只脚才踏进堂屋,就听到自己的二孙子讥讽的如此说,她忙就解释:“二郎啊,你是知道的,家里平日里晌午都不开火的,这不是今个有贵客临门,所以……” “所以什么便是家里来客,我不在家,阿奶你们是有谁想起来给我留了一口肉,还是单独给我留了一口饭没有,什么都没有!” 众人沉默,周菜花表情讪讪的,“内个,呵呵呵,内个……” 可她心虚呀,内个半天也内个不出来什么,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兴林就知道是这样,他的眸色却越发的暗,自嘲的一声笑,笑声很冷,里头充满了讥讽。 反正也翻不出吃的来,一家子的狼人消灭的太干净了,宋兴林郁闷愤慨的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邪邪的笑了。 “我宋兴林看起来就那么傻你们都不要的人,凭什么觉得我会欢天喜地的双手接过你们看,我宋兴林虽然日日不在家帮忙,可我哪回上山空着手来家的便是打不到猎物,好歹我还扛担柴火来家,就没短过家里的吃用,我大哥都没少吃我打的肉,可你们呢既然你们吃饭都想不起我,那大哥嘴里所谓的好事呵,我宋兴林可受不起,谁爱要要去!” 被人把脸皮子都接了下来,还指责自己吃他的肉,自认为是长孙将来要继承宋家一切的宋兴山能忍 虎了唧的一拍桌子,终于来了气性,“宋兴林,你他妈卖麻皮的说谁呢” 宋兴林也不甘示弱,练了七年,自己小有所成的功夫呀不是盖的,手劲一起,当着众人面,直接一掌拍掉了一块桌角,再抬首时,双眼邪性的望着耀武扬威的某人,“谁指着我骂,我说谁,怎么,你不服不然我们比比” 第二十八章 他是最强路人甲 宋兴林一边放狠话一边卷袖子,一副你不服就来干一架的干脆架势,立刻吓的宋兴山萎靡哑火。 看着残缺的桌角,宋兴山内心蹦蹦跳,只觉背脊发凉,嘴里不住喊着老二你别乱来,人却瑟缩着忙往后退,直退到他爹娘身后,这才探出半个身子来看宋兴林。 这窝囊模样,看的宋兴林鄙夷。 “孬种!” 宋兴山又气又怕却莫可奈何,只能无助又故作可怜巴巴的看向上首的老宋头,“阿爷你看他!” 老宋头看着向自己求助的宝贝大孙儿,又看看浑身长满刺自己轻易不招惹的二孙子,他心里叹气,暗骂老二这个刺头惹得家宅不宁,面上却还端着刚才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随手磕了磕手里的烟杆子瞪着两个孙子发话。 “都给我闭嘴!” 当家人老宋头的声音一出,宋兴山立刻面露得意的看向宋兴林。 宋兴林把这对祖慈孙孝的祖孙俩看眼里,不屑的嗤笑一声。 罢了,他不是早就知道在这个家里自己是何地位了么不是早就面对过长辈们的偏心无视了么他又有什么好期待好伤心的说这些就是矫情。 想开了的宋兴林光棍的耸耸肩,语气凉凉的开了口。 “大哥是家里的男丁,我也是家里的男丁,大哥两只眼睛一张嘴,我也同样两只眼睛一张嘴,可凭什么阿爷你们就只顾偏心大哥难道是因为他有什么家伙事是我没有的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我宋兴林就比他宋兴山低一等什么恭喜,什么好处,什么堂客,都是狗屁!” 今日一家子都在这齐聚一堂,居然没有一个出门做活去,想必就是在商议如何把锅塞自己头上的事情的 以老大那蠢货的尿性,他这般急于推脱,想必定是他自己不乐意娶,这才想着推给自己顶缸 可凭什么 他们都不要的凭甚推给他他宋兴林就必须得捡他们剩下不要的 难道就凭阿爷阿奶全家人平日里对大哥的偏心 呵呵! “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里,阿爷,都说长幼有序,我大哥是老大,他都没娶堂客,我这个老二可不敢逾矩,阿爷、大伯还有大哥,你们平日里不是最重规矩,整日把规矩挂在嘴边的么 眼下老大不娶让老二越过老大去,这可是乱了规矩的大事情,阿爷,大伯,大哥,你们可不能这么自打嘴巴呀。” 所以,这什么小堂客的,谁爱要谁要去! “当然,你们若是非要逼着我娶,也成,我日子过的不舒心,那你们也甭舒心了,反正我爹不疼娘不在,更没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姐妹,我了无牵挂,光脚的可不怕大哥你穿鞋的。 若是你们硬要逼我,也成啊,阿爷阿奶,丑话孙儿可说在前头,到时候您二老可就别怪孙儿力气太大,性子太暴,太不懂事,上房揭瓦,下地砸锅什么的,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从此以后让大家伙的日子都过的不安生啊……” 这是威胁,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众人气了个仰倒,可是他们没有勇气说不。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眼前这老二就是那个不要命的呀。 终是宋保长再想说些什么,面对这样的二孙子,他也莫可奈何没了言语,更不用说从头到尾就没吭声,自来一副大家长仁爱后辈的宋大有了。 见众人都沉默不言了,宋兴林表示满意,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看着讪讪的周菜花,宋兴林神速变脸,笑眯眯的开口请求。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说定了,阿奶,家里吃席想不起来我,您老看在我带了兔子来家的份上,给我弄点吃的呗,等孙儿吃饱了,也好下回再给您带肉来家,孙儿还答应给您老跟我阿爷弄兔皮坎肩呢,您可不能做那吝啬的大家长,要让马儿跑也得给马儿吃草不是” 被突然点名的周菜花先是一僵,抠门的她被要求弄吃的瞬间肉疼不已,有心说这都下晌了,不然等天黑一道吃夜饭 结果看到二孙子那一脸要笑不笑的盯着自己看,又提起自己心心念念的兔皮坎肩,本着细水长流,不能一把得罪死这个难缠孙子的心态,周菜花只得肉痛的点点头,“成,我给你烧两芋头行不” 虽然不喜欢,可他饿啊,一大清早天不亮就出了门,到了镇上还舍不得花钱吃喝,眼下他饿的都能吞下一头牛,芋头就芋头。 “成,阿奶你可快点。” 催促打发走了他周菜花,宋兴林无视堂屋里静默的沉闷气氛,也不去想自己刚才的一番话给众人带来的心理压力,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到老宋头身边,不顾老头子脸上那挤成一堆简直可以夹死苍蝇的沟壑,他脸上堆起笑,准备打一棒子给颗甜枣。 宋兴林手脚麻利的扯过老宋头手里的烟杆子,自顾自的扯开吊在上头的旧荷包。 “阿爷,刚才的事情我们就这么说定了,长幼有序,先让我大哥娶昂。”,点燃烟丝,把烟杆子往宋保长嘴里一塞,宋兴林笑嘻嘻的哄人,“好了阿爷,刚才是孙儿的不是,孙儿不对,这就给您老上点烟丝,当是孙儿给您赔不是了,你抽烟,抽烟。” 被烟嘴子怼了个正着,宋保长那是心肝脾肺脑门子外加嘴巴子都在痛。 他就想了,面前这个混不吝的孙子他到底像谁先前死了的二儿媳也不这样呀,说来说去都怪二儿子没生好! 老宋头气呼呼的瞪了眼堂屋一侧,正百无聊赖,意兴阑珊,懒洋洋坐在长凳上,背靠着堂屋墙壁打哈欠的二儿子一眼,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憋气。 而被瞪的宋二发,发现亲爹把一腔怒火记在自己的身上,他心里的气也不平,可又不敢顶撞老子呀,只得恨恨的瞪了眼窝在老头子身边的死崽子。 这玩意,当初自己就该一把掐死这个专给自己造祸的狗东西! 堂屋内的一场闹剧就此暂时停歇结束,而外头继续偷听往下半场的于苏,心里却有了主意。 刚才这位战力强悍,能在小气抠门的当家老太太手里要回兔皮,还能虎口夺食的人,能凭一己之力,就能斗的宋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哑口无言的存在,虽然同为炮灰,这位路人甲却着实对得起书中给他仅有一次的描述。 第二十九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书中对宋兴林的描写,至始至终虽只有一次,一段话,于苏却至今都印象深刻。 书里头是这么描写的: 宋兴祖与童养媳何玉梨隔壁堂叔爷家有二孙宋兴林,此子三岁丧母,不足四岁亲爹再娶,讨了隔壁周家寨里带着女娃的寡妇周燕进门,自此有了后娘有后爹,日子虽难熬,他却是个有心计的小子,以四岁之躯,硬是用了一年的功夫软磨硬泡,死乞白赖,硬磨得村尾寡居能人为师,学了一身本事。 此子武功高强,性子却独,乖张又爆裂,整日吊儿郎当游走乡间没个正形,高兴了逢人三分笑,不高兴了拳头打你嗷嗷叫,顽劣至极,自私自利,六亲不认,只会胡混白吃饱,性子又狠又难缠,且力一身功夫,劲大如牛,一拳能打死老牛,人是能人,就是吃亏斗大的字不识得一个。 后来宋兴祖考上秀才之日,这位十里八乡青壮都不敢招惹的宋二郎去服徭役时,因与人打赌输了不认,暴起伤人性命,后被官差缉拿,连夜逃逸,便从此失去了踪影,再没回过山满山,倒是可怜宋家遭了连累,赔了死者五吊钱,还被前来的衙差刮了一层皮。 在何玉梨陪着丈夫去县城进学时前,只要行走村中,还时常听到隔壁宋家女眷的哀嘘短叹,说是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花两吊钱免了家里的徭役,也不至于让宋二郎这个祸精惹出如此大祸,平白让家里损了根底。 宋二郎这样的人让宋家人那是又爱又怕,连恨都只能憋屈的忍着。 由此可见,这伙计是个能人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将来他可是要肇事逃逸的人…… 反正自己是决计不可能给辣鸡宋兴山当媳妇的,绝不! 想要改变命运不做炮灰,想到万千小说中剧情对炮灰配角们强行降智与控制,剧情再顽固于苏也想搏一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我命由我不由天! 想要改变命运她就得从眼下开始,为了保住小命给亲人们报仇雪恨,为了活到书中大结局,改变的第一步她是不是可以…… 于苏皱眉苦思分析,思来想去,觉得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有两条路。 要么回去找齐阿爷商议,看看能不能换个地方,哪怕更远,条件更苦,只要摆脱这什么满山村,摆脱那劳什子的主角对照组,什么苦她都可以吃; 要么就是换个人选,若是抗争不了命运与剧情,实在是离开不了宋家这一亩三分地的的话,她就换个人选! 于苏心里瞬间有了主意,于是再听不下去那边堂屋里宋家人的争论,她慢慢后退,慢慢后退,准备去屋里等着齐阿爷苏醒,然后跟齐阿爷好好商议商议才成。 夕阳西下,一阵酣眠的老齐头一醒过来,等待着他的就是于苏的接连轰炸。 她把先前自己无意间偷听到的,关于宋家人的争论、恶劣态度都说给了老齐头听,最后才捏着衣角故作可怜巴巴。 “齐阿爷,宋家人没表面上看着好,他们内里蔫坏的,齐阿爷,苏苏怕,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呀” 老齐头看着面前的于苏,他瞬间酸了鼻子,他伸手一把抱住于苏,愧疚不已。 “苏苏啊,宝啊,是齐阿爷对不起你,是齐阿爷无能啊!齐阿爷是个没本事的人,这些年来也没交多少朋友,亲戚大多都在齐家坳,外头无亲无靠,便是有一两个友人还不经得人查,阿爷也不放心那两个,齐阿爷跟齐阿奶想要保住你,藏好你,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久不联系的宋家可托付……孩子,孩子,是阿爷无能,阿爷愧啊,呜呜呜……” 好难受好难受,好愧疚好愧疚,却因为在别人家,怕出意外,老齐头还不敢放肆大哭,一个糟老头大男人,还只能隐忍的嘤嘤嘤,想到如此,老头子又愧疚难受上了。 于苏感受着自己肩窝的湿润,看着抱住自己哭的不能自已的老头这般模样,于苏叹气,还有什么说的呢该死的命运啊! 于苏小小声叹气,她就知道是这样,小小的炮灰如何能撼动剧情的威力? 早有所料的于苏,反过来轻轻拍着老齐头的背安抚老头儿,“齐阿爷莫哭,是苏苏不对,是苏苏惹齐阿爷您伤心了,宋家就宋家,我可以的,不过齐阿爷,我有个要求。” 老齐头一顿,蓦地抬头,他吸了吸鼻子,陀红的脸,泪眼朦胧的看着于苏,“什么要求” 于苏:“齐阿爷,若是非留在宋家不可,非要在宋家选个人做庇护,那我要宋兴林。” “宋兴林”,老齐头就纳闷,“谁啊” 他虽是喝多了酒,可思来想去,他怎么不记得宋家还有个叫宋兴林的 不受重视,连饭都吃不上,残根剩饭也不给他留的可怜宋二郎,家里人哪里会记得介绍当时根本都没在家的他都没介绍,没见过,老齐头自然一点印象都无。 于苏却想起先前自己偷听时,宋大郎喊的名字,她点头,就是这个名字,没错! “齐阿爷,宋兴林在宋家孙辈排行老二,他……” 为了抗争命运,于苏也是豁出去了,小嘴巴巴的,把自己为何中意宋二郎,为何选他的想法全说给了老齐头听。 老齐头听说,这个宋二郎只是单纯的抗议,并没有嫌弃她,而且还能让那些看不起她的宋家几郎们吃瘪害怕,连长辈都忌惮三分,是个混不吝的,到时候也能护得住她,还有打猎本事等等云云。 一条条优点数出来,被洗脑的老齐头也莫名觉得好。 而且他最气不过的是,那宋家的蠢货们居然敢嫌弃他家宝,说什么是扫把星,克父克母克家人,还嫌弃他家的宝是猪,是矮子,他娘的!这么比起来,还是那什么宋兴林好多了。 最起码他的不娶,那是因为被兄弟们一起算计心里不平才不娶的。 人老了,经历的年岁多了,老人自有老人的看法计较,听了于苏的话,老齐头想了一圈最后点头,“成,既然我们宝自己看中了,阿爷都听你的。” 第三十章 小哥哥你娶我吧 有了齐阿爷的配合,于苏心里大石落下。 至于最后了某路人甲会打死人,然后逃逸再也不归家,就跟死在了外头一样的问题,这可不正合了她的心意。 等到了那时候,她于苏不就了成寡妇,从此人生自由啦 老话都说,初嫁从亲,再嫁由己,等她当了寡妇,带着宋家出来的寡妇身份,弄到手正经的户籍文牒,而后想办法再脱离宋家,那时不正好天空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至于那什么人人都怕他的武力值 这点小事,没关系没关系! 只要自己好好对他,想必这货也坏不到哪里去她用真心换真心,若是这货是个好的,她还可以在他出事伤人的时候事先防范,帮他避过灾难。 当然,若是他敢跟自己动手的话,她咸于小苏也不是白穿越的,自己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只要他敢家暴,分分钟把他变成小矮人,超迷你娃娃的那种,一个手指头都能按死他,哼! 想通一切的于苏也不急了,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喊声。 “恩公阿爷您起了吗我阿爷让我喊您吃夜饭啦……”,这动静,来人这是宋家大孙女宋春杏。 屋内祖孙二人相视一眼,心里齐齐有了决定,老齐头连忙应声,“哎哎起了起来,马上就去。” 等做好了准备的祖孙二人来到堂屋见到宋保长时,宋家人已经做出了选择。 晚饭吃罢,还是在堂屋里头,宋保长招呼着老齐头上座,也不等老齐头追问,宋保长先动了。 他抬手点着大孙子宋兴山道与老齐头道。 “恩公啊,我们一家子都商议过了,既然小姑娘是恩公您的侄孙女,那便是我宋保长的亲孙女,为了安恩公的心,我决定,让家中长孙兴山娶这丫头,恩公您看如何” 如何当然是不如何呀,他家乖宝可不乐意这货。 然不等老齐头想好该怎么开口,又该怎么把话题引到乖宝相中意的老二宋兴林身上,怎么让那小子不倔,认命点头娶他家乖宝呢,宋保长却把他的沉默当默认,一点不顾及自己孙儿的抗拒厌恶,忙抬手招呼宋兴山上前来拜见。 “兴山啊,你快过来,见过你齐家阿爷跟你苏于妹妹,从今往后,你苏于妹妹就是你的堂客了,你要好好待她。” 被点到名,知道事情再无转圜余地的宋兴山,瞬间如丧考妣,一步三磨蹭,愤愤不甘的走上前来,眼里的愤怒嫌弃还有鄙夷明晃晃的,宋兴山等着于苏,嘴巴贱的不要不要的。 “哼!要不是恩公阿爷上门,非要我阿爷逼着我娶你,我才不要讨你这么个灾星童养媳呢!也是我倒霉,罢了,既然你非要嫁我,也行,从今往后你要乖点,要以夫为天,我说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说抓狗,你不能撵鸡,你若是听话,我就免为其难的接受你这个童养媳好了……” 我靠!什么叫 什么叫她齐阿爷逼他阿爷 什么叫抓狗不撵鸡 什么叫免为其难童养媳 免为其难你个祖宗!童养媳你个姥姥! 宋兴山这态度不仅惹怒了于苏,更是惹怒了于苏边上的老齐头。 这么个东西,他家宝不要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什么玩意呀! 先前还有些可惜,心里有些举棋不定,不过是因为于苏的坚持而妥协的老齐头,这会子见了宋兴山还没娶呢,还当着他的面呢,就一副不把他家宝当回事的模样,就敢大言不惭的欺负他的宝,护犊子的老齐头能乐意就怪了。 他眼里的先嫌弃明晃晃的,正巧与暗暗撇嘴,暗暗给自己递眼色的宝对了个正着。 老齐头忙递给自家宝一个你安心的眼神,于苏瞧见后心下明了,暗暗轻点下颌回应,而后忙又摇头示意齐阿爷先别动,她自己却先动了。 她的目光略过面前的炮灰,在堂屋里急速搜寻,把宋家上上下下扫过一圈,最后才在人群后头的堂屋门处,看到了双手抱胸,背靠门框,一副局外人吊儿郎当看好戏,唇角还挂满了戏谑表情的……工具人。 原来人在这! 于苏利索的推开被宋家人推出来,不情不愿站在自己跟前满脸嫌弃表情的宋兴山,她嫌弃的撇撇嘴,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身形灵活的绕过跟前顶着一副施恩嘴脸的某人,钻过人群,冲到堂屋门口,看着这个比自己高许多的精瘦小少年,于苏累赘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惊掉一干人等下巴的,一把抱住了宋兴林的腰身。 “小哥哥,我瞧你比那个傲慢的家伙好看多了,有脑子多了,我喜欢你不喜欢他,我选你,你来给我当小相公好不好” 宋兴山…… 他眼睛喷火,心里愤怒,刹那间只觉自己特别的丢脸,自己嫌弃是一回事,被嫌弃那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可关系到自己的脸面大事! 宋兴林…… 他低头看着死死抱住自己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布林布林眨巴着仰望自己的小丫头,瞬间僵硬无语,脑子里刹那间一片空白,脸上看好戏的表情都来不及收住,整个人呆愣在了当场。 或者确切的说,是被面前努力卖萌的小丫头戳中了软肋。 毕竟在家人眼中乃至整个满山村,他宋兴林都是二痞子,不学无术,最讨人厌,最霸道,最最被人念叨忌惮的存在,哪里像是眼下这般,被个软萌软萌的小娘子老稀罕着,还口口声声甜甜的把自己特讨厌的老大嫌弃的不要不要的,叫着嚷着要嫁自己。 天,从出生到现在,十二年来他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呀!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自己自信心超爆棚的,内心无端涌起一股子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来,那感觉……酸酸的,涨涨的,还有些得意,特别是看到边上自家蠢大哥一脸喷火,眼神怨毒又憋屈的模样时达到了顶点,这让宋兴林很享受。 因着太过享受这样的感觉,宋兴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脑子都空空的…… 紧紧抱住宋兴林腰身不放的于苏,见自己抱着的家伙,居然半天都不说话,就那么低头看着自己咧着嘴巴子,呲着一口大白牙望着自己笑,一直笑。 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于苏急了。 你丫的倒是给句话呀,别耽搁自己逆天改命好不好? 第三十一章 我宝不做童养媳 生怕这位不同意,为了抗争命运,面对任由自己抱住腰身却也只会‘傻’笑的家伙,于苏狠狠心,豁出去了。 “小哥哥你听我说,我很乖很乖很听话,吃的比鸡少,睡的比狗晚,干的比牛多,不仅如此我还很贴心,只要你娶我,以后但凡有什么好吃的我都给你,有活我来干,享福你来享,有我就有你,我手里哪怕只有个馒头,我也先分你半个,我还时刻惦记你,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你就是我的小太阳(才怪,充其量是自己反抗命运的救命稻草)……而且小哥哥我跟你说,我还读书认字的,会算账,会背书,我还认识山草药,我真的可厉害可厉害了,小哥哥你就娶我,我才不要嫁给臭屁的宋大郎。” 仿佛就是故意针对宋兴山一般,于苏努力王婆卖瓜,且卖的瓜处处剑指宋兴山先前傲慢的告诫之言。 宋兴林被于苏突如其来的自我告白,自我推销搞的一愣一愣的,回神过来的他心底咂摸着于苏的话,嘴角一直抽一直抽,很是哭笑不得。 典型双标,且嘴硬心软的宋兴林无奈,倒是想推开抱着自己不撒手的小丫头,莫名的又舍不得,就只得无奈的高举双手,语气戏谑又好笑。 “倒也不必如此……”的自荐。 讲真,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被眼前这软软一团给抱的心软了,看着她水汪汪、雾蒙蒙,睫毛老长,还不停眨巴着好像会说话的眼睛,听着她一句句软软的自夸推荐,自己真说不出拒绝的话,做不出推拒的举动来。 他甚至还自我安慰的认为,自己一定是被小丫头最后一句,她才不会嫁给臭屁宋大郎给愉悦了,打动了。 于是好心情的宋兴林还难得好声好气的哄人,“你先松开。” 于苏却固执摇头,“我不,小哥哥,你不答应我,我就抱着你到死也不松开。” 这是要挟? 宋兴林被于苏的无耻与大胆惊的瞪大眼睛,在场其他人也都无语凝噎,而边上的宋大郎却给这一幕气的呀! 他颤抖着手,激动,额不,是愤怒的涨红了双眼,就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手指着这个嫌弃自己的无耻小人抖啊抖,嘴里你啊你的半天,却在看到老二瞪来的凶悍眼神后,转瞬间哑然熄火。 宋兴林嗤笑,怂包! 不过话说,看戏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来,这也是没谁了。 可让他拒绝这小丫头嘛…… 嗯,看到宋兴山那蠢蛋怂货跟吃了屎一样又气、又愤、又怨的表情,望着家里所有人也如同吃屎一样的别扭表情; 再低头看向还在朝着自己布林布林眨眼间的小丫头,(人家那是努力在卖萌); 宋兴林突然觉得,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点头答应娶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好乖的小丫头,好像也挺不错哦 最重要的是,就像小丫头自己说的那样,她还读书识字呀! 想到老大就是因为识得两个字,整日整日在自己面前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再想到自己气不过,为了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费劲千辛万苦偷听偷学而不得…… 这么想来,自己娶这小丫头好像也并不吃亏,自己不仅能看到蠢货老大吃瘪,还能收获个贴心的堂客? 嗯,自己将来总归是要讨堂客的,早讨晚讨都要讨,那便…… “成,我娶了。” 宋兴林无比利落的爽快点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截了宋兴山的胡,而且他还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这般出尔反尔,临阵截胡,扫自己长兄面子有什么不对。 宋兴林一锤定音的话音落下,于苏眼里立刻迸发出狂喜,感动于自己终于走出成功抗争的第一步,却没看到身后,自家齐阿爷无奈摇头又欣慰点头的表情,更没看到宋家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大石落定的轻松,自然而然的,也就没有看到原本的炮灰对照组其一的宋兴山眼中的憋屈、愤怒以及怨毒。 是,一个扫把星而已,他是不想娶的,可不想娶跟他嫌弃的人反嫌弃他不想嫁,被自己看不上的人出尔反尔截胡扫他的脸面自尊,不要跟被抢,这是两回事好! 而让宋兴山更加郁闷的是,平日里最偏爱自己的亲阿爷他还不了解自己,居然在老二那个混账子点头说娶扫把星后,阿爷他还一脸欣喜大松口气的模样,转头就跟那什么狗屁的恩人商议婚事去了,全家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关心自己,简直是气死他了! 宋家人哪里知道宋兴山内里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我的扭曲想法? 宋保长想着先前他这个宝贝大孙子一口一个扫把星的誓死抗拒,眼下老二被小丫头骗子哄的自愿点头背锅,他打心底里认为自家大孙子肯定乐开了花,高兴的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开心 所以没人在意宋兴山想什么,顷刻间先前摊牌时的凝重气氛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欢喜。 宋保长再次抽出了他的老烟杆子,神情愉悦的嗒着他的老烟枪,“恩公您看,孩子们自己都乐意了,这婚事……” 老齐头是又气又好笑,不过刚才见了宋兴林的面,老齐头心里自然有杆秤在估量。 一来人是乖宝自己选的,二来这娃儿看着也还不错的样子,最起码比宋老大强百套,那他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全力支持呀! 而且不是他说,哪怕就刚刚这么一眼,他也觉得这宋家老二比老大强,起码那身板子比老大精干不说,刚才他对自家乖宝突然袭击撒娇卖萌的纵容,小少年眼里的软是藏不住的,把乖宝交给这样的孩子,自己放心。 只不过…… “宋老弟,既然我家宝中意你这二孙子,我这个当阿爷的自然乐见其成,只是嘛……” “只是什么”,老宋头皱眉,心里不好的猜测,这位恩公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老齐头却忽的目光锐利的,瞪了还陷在自己忿忿不平情绪中的宋兴山一眼,他冷冷一笑。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我不过是因着身边不好照料这孩子,想着宋老弟‘人品贵重’,这才想着给她找个好去处,把她托付给宋老弟你。只是宋老弟啊,我家的孩子也是宝贝,我们绝不做什么童养媳!!!” 第三十二章 六两六钱动人心 宋保长见到老齐头如此,哪里还不知道,恩公是被自家大孙子先前嘴里的童养媳给惹怒了想到此,他心里也有些不悦。 这就是恩公不讲理了。 在他看来,恩公携恩以报送个小丫头塞进他宋家门来,不是童养媳是什么自家大孙子又有哪里说错了 宋保长心里厌烦,面上却还得捧着,没办法,为了名声,自己总不能落人口实呀,他压下内心的不满与厌烦努力扬起笑脸,佯装随和,老好人似的开口。 “恩公啊,娃还小呢,这以后就生活在我们老宋家了,不是童养媳还能是……” 宋保长还待再说,却被老齐头一把打断,老齐头说的铿锵有力,“我宝她不是童养媳!” 他也是人老成精的人,把乖宝送到宋家来是没办法,毕竟自己再没别的好去处,可这并不代表了他就得妥协,就不知道面前的老头子心里的小九九。 逼不得已之下,他只能给孙女加重砝码。 “宋老弟我家孩子绝不是童养媳,我准备就地请个媒人,再亲自去趟白沙镇给我宝置办嫁妆给她陪嫁,另外我再准六两六的压箱底,我们要正儿八经的选良辰吉日,换庚帖,定聘礼,合籍婚书。宋老弟,一切都有理有法,有我这个当阿爷的在,便是时间再赶,我们也是正儿八经的迎亲嫁娶,绝不是什么童养媳!” 他怎么舍得自家的好孩子当童养媳 在场诸宋家人,特别是边上一直由丈夫做主默不作声的周菜花,当她听到老齐头嘴里的六两六,听到还要置办嫁妆的时候,老太太双眼不由啵啵发亮。 哪里还顾得上外人面前得给男人做脸,自己不能出头的规矩 周菜花激动的呀,霍一下站起身来,紧盯着侃侃而谈,正在不断给于苏身上加码的老齐头身上,急切的追问,“亲家,此话当真” 好嘛,得了宋兴林点头应承,已经成功改变命运的于苏立马改抱为抓,小爪子一直紧紧拉着宋兴林衣角不松手,面对周老太的积极,于苏表示见识了。 这老太太够市侩的呀,听到自己有嫁妆,还有压箱底,这是恩公都不喊直接一锤定音变亲家啦 于苏哪里知道,老山坳坳里的满山村,多年来不论嫁娶的姑娘,最高的压箱底也不过是三两八的数,那还是保甲家的儿媳妇才有此殊荣。 如今突来个六两六,还不带算其他的嫁妆,这怎能不让周菜花等一干宋家欣喜激动 便是宋保长都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再不提什么童养媳不童养媳的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当即把这六两六看成是自家铁板钉钉的钱财,甚至已经在心里算计好,接下来这些银子要怎么花销的老宋头面上还端着。 厉声呵斥了一脸急色的老太婆,而后目光扫射过下头一圈,眼里也各带异色或算计的三个儿子儿媳,他这才看向老齐头笑眯眯道。 “呵呵呵,恩公莫怪,老婆子眼鼻嘴浅,见识薄,您甭予她计较。” 老齐头呵笑一声,内心却是无奈的,为了给于苏撑腰,他强摇头,“无妨,无妨。” 宋保长虚伪的跟着呵呵笑,场面瞬间变的融洽起来,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就只听宋保长道:。 “恩公啊,既然小儿女自己个相中了,这可是大喜的事情,不若我们捡日子不如撞日子,今个就请媒人把事情定下恩公您也好抽空去给小妮子置办嫁妆不是” 边上周菜花闻言也跟着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定下,定下,好办嫁妆。”,真真是一副生怕有个万一,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急切模样,看的人群后明明该是主人公,眼下却跟个局外人一样的宋兴林暗暗撇嘴。 他瞧了眼依旧拉着自己不放的白嫩小爪子,轻轻摇了摇,在于苏目光望向他时,宋兴林勾唇,抬手指着上首自己的爷奶,弯下腰,压低声音跟于苏咬耳朵。 “小丫头你看看上头我的阿爷阿奶,看看他们的嘴脸,啧啧啧……我跟你说,我们老宋家可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家,小丫头你可想好了,真的要留下来嫁给我当堂客” 对方一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的表情,惹得于苏心里有点哭笑不得,于苏认真的看了面前小少年一眼。 若是自己有得选,谁又乐意这把年纪就找个男朋友,额不,是找个小相公 唉! 生活不易,于苏叹气。 她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我没得选啊小哥哥。”,不过就眼下看来,就这位路人甲小哥哥的反应,自己好像,也许,似乎,可能……也没选错对不对 最后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撑面子,或者是宋家人认定了,她的嫁妆压箱底都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在齐阿爷承诺给出了这么多嫁妆,承诺了宋家,他们给的聘礼他一文不取,全部原样让于苏带回后,宋保长居然大手一挥,难得大气的出了二两六的超高额聘礼,着实的惊着,也嫉妒坏了下头的三个儿媳。 然而,她们是没有发言权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寻媒婆,办嫁妆,商庚帖,定日子,写婚书等等等等,婚礼的一切事物忙的众人团团转。 老齐头为于苏打算,为了她不被人看轻了去,更是为了防止以后自己不在她身边时宋家人怠慢她,老头儿硬是拿出生平对付自家老婆子的谨慎劲,不顾宋保长嘴里什么长孙都没着落,不合规矩云云,硬是把他们眼下住的这间后偏刹,定下成为了他们小两口的婚房,不仅如此,还磨着双方的媒人当着双方家长的面,通过保甲作证,定下了嫁妆清单。 这一系列的举措下来,那么老多的银子,硬是惹得某人暗自好一顿捶胸顿足,妒恨不已,怎么看宋兴林怎么不顺眼。 要知道,至今自己跟家里的弟妹们都还一直窝在阁楼上,跟兄弟们紧巴巴的住一块,结果老二这个狼性子的家伙,居然先飞出去自己单独住一屋不说,还是阿爷特意给姑姑们回家探亲所住的好屋子,这还不算,这狗日的老二居然还白得那么多的银钱好处! 想起自己听亲娘嘀咕的,那有眼无珠的蠢货小孤女六两六的压箱底,那据说比任何一个嫁到满山村来的堂客都要丰厚的嫁妆,宋兴山就悔的呀……这些明明就该是他宋兴山的! 就因为老二出尔反尔的截胡他,这些竟都跟他没一丁点关系啦!!! 一想到此,宋兴山就恨的牙痒痒,他甚至怀疑,那日在堂屋里老二之所以会那样抗拒,定然是早就知道了小孤女身价高,为了怕自己占便宜得好处,这才故意那般引诱自己上当的。 他是被老二那狗日的给生生骗了呀! 他的银子啊…… 第三十三章 老齐头婚前教娃 背地里宋兴山心里的这些妒恨,于苏是不知道的,眼下的她呀,且忙着呢。 齐阿爷心里藏着事,说他赶着回家,于苏的婚事从速从快,不出两日她跟宋兴林的庚帖换了,新房定了,日子也定了,一切都妥妥当当的,眼下就差置办嫁妆,趁着宋家人在家里收整屋子的空档,老齐头赶在婚礼前领着于苏去了趟白沙镇。 到了镇上,老齐头没先领着于苏去采买东西,反而是拉着她去了码头,以及镇上唯一一家大车店逛了一圈,最后才拉着她走到镇子东头,老齐头遥指着前方的红泥道路。 “宝啊,你且一定要记着刚才阿爷交代你的话,等外头风声过去了,将来你遇到难事或者是受了委屈,自己个解决不了,没事,宝啊,你别怕,你记着回家的路,到时候不论是坐船,还是去大车店租车都成,你到齐家坳来,宝啊,齐阿爷跟你齐阿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我们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 老齐头的话说的铿锵有力,于苏听的心里酸软,千言万语,再多的谢谢也道不尽她的感激,除了紧紧抱住老人家,把头深深埋在老人家的腿窝不停说谢谢外,眼下的她根本没法报答这位心善的老人家。 老齐头不知于苏心中想法,他其实是愧疚的,觉得自己愧对老兄弟的托付,没法亲自把孩子养大,可怎么办呢,为了孩子好,不舍的也得舍得。 老齐头抬手摩挲着于苏的发顶,不忍孩子再伤心,故作好笑的拍了拍于苏的肩膀。 “好了,宝啊,我们不说这些了,时辰不早了,齐阿爷还得给你采买嫁妆呢,你齐阿奶说,女娃出嫁别的不说,一双红木箱子必须有,走,齐阿爷也给我们宝买对好的,结实耐用的,另外我们再扯点红布,我们年纪虽然小,可正常婚礼该有的我们一个也不能少……” 被老人家牵着,一边走于苏一边听着老人家絮叨,看着老人家努力为自己打算一切的模样,于苏发誓,等自己过了这个坎,等家里的事情平息了,自己要把齐阿爷跟齐阿奶当亲阿爷阿奶孝顺。 “嫁衣你小小一个肯定还绣不好,没事,齐阿爷找帮我们做媒的老婶子给你做,到时候宝你自己随便走上两针意思意思就成。 还有,还有,兴林那孩子的衣裳按规矩我们得准备,宝啊,齐阿爷教你个乖,对待自己男人,你得对他好,得在外头给他面子,你把心意先做到了,对他好,给他做脸了,他才会对你好……宝,宝阿爷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 于苏想的出神正发呆,拉着他走的老齐头却一直没停下念叨教导,走一路说一路,说到后来发现于苏半天不吭声,他忙低头喊人。 于苏赶紧回神,连连点头应和,“知道知道,齐阿爷,我都听您的。” 于是,等回去的时候,于苏他们带回的嫁妆,除了两个红木箱子,以及红木箱子里的一红一白两匹布,两床新被褥,还有平日里用得到的铜盆子,茶吊子等器皿外,最显眼的就一全套男性藏青色的新衣裳鞋袜等等一应俱全。 回到满山村宋家,一进门于苏祖孙二人便发现,除了准新郎官宋兴林独自一个人呆在柴房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外,宋家人居然一个都没在家。 听到动静,宋兴林从柴房出来迎接打招呼,老齐头跟宋兴林聊了两句,顺口问了下宋家人的去向,而后便没再多话,打发宋兴林自己去忙,自己便领着于苏把东西挑回他们现在落脚的屋子先放着。 结果才回屋子,都没等于苏上前来帮忙整理呢,转头于苏怀里便被塞了个包袱过来。 于苏纳闷的看着手里这个装着宋兴林衣裳的包袱疑惑道:“齐阿爷这是” 老齐头却笑,指着外头柴房的位置,“宝啊,你去,把东西交给二郎。” 于苏捧着包袱不解,“现在就给”,按规矩,不是要等成婚以后第一日认亲才给的吗 老齐头明白于苏的意思,他高深莫测的笑着摇头指点江山,“不,现在就给,宝你且去,趁着现在宋家没外人,你单独拿给他,赶紧的。” “哈”,这吩咐……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齐阿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齐头看自家孙女的呆萌模样不由好笑,他想着自家宝小姑娘家家的,将来就得独自一人生活在此,那势必要跟她的小相公相处好,要让那孩子顾念着她才行。 想到什么,老齐头趁着眼下宋家没人,赶紧便压低声音,是又当爹又当娘的,把里头的道道好好讲给孙女听。 “傻孩子,二郎身上穿的行头你没瞧见” 好几天了,那孩子就那么两身衣裳来回倒换,而且还全都是补丁摞补丁的,衣角领口补了再补都起了毛边。 “以后你跟二郎就是一家人,谁亲都没你们小两口子亲,时至今日,马上就是吉日了,至今我也没瞧见有人给二郎量身裁衣裳,所以宝啊,别人对他不好,你就得对他好,使劲使劲,千倍万倍的对他好,你亲自给二郎送衣去,就说是你特意给他买的,叫他成亲的时候穿,一定要告诉他这是你的心意,懂不” 他得让孙女把自己小男人的心给笼住啊,反正就自己观察,宋家人对那孩子不好,既然他们不在意,自家在意就是。 于苏面对齐阿爷对自己的言传身教,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摇头又点头的模样看得老齐头直乐呵,不由还是叮嘱道。 “行了,宝你快去,记牢阿爷的话,那是你男人,以后对他好点,外头给他做脸知道不” 男人做脸什么的,于苏…… 她只能连连点头应承,“知道了知道了,齐阿爷您别急,我这就去找他。” 于苏生怕自家齐阿爷再语出惊人,她急急忙把手里的大包袱往背上一摔,背着就走,结果前脚才踏出房门,后脚就传来了她齐阿爷急促的喊声,“你等等……” 于苏回头,“您还有事” 老齐头好笑。 “送完衣裳你赶紧回来,我们爷孙还得到给你做媒的老婶子家去,阿爷得求人家老婶子赶紧给你把嫁衣赶出来,你得过去走个形式绣两针。除此之外,我们还得赶紧找房子。” 他总不能让孩子在宋家出嫁,那可不合规矩,他们爷孙俩还得去村里寻一寻空屋子,给孙女做临时发嫁的地方。 毕竟这前一个问题还好解决,嫁衣再赶,只要不绣花,光裁制缝合是很简单的,并不费什么功夫,唯独这发嫁的地方……唉,难啊! 他们西南重规矩,再因着赶时间婚事从速从简,可该有的礼不能费,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他们都用三日功夫一样不落的全齐活,唯独这如何迎亲有点困难。 他们家宝不是这本地的女儿,便是出银钱找地方借住,村里的人家也不愿意接纳她到自家发嫁,自己就想着,不若问保甲租个已经没了人的孤寡独户屋子,哪怕破点旧点也没事,好歹把迎亲给应付过去,反正自己不能让他家宝有一星半点让人指摘的地方。 这事情还挺着急,后日就要迎亲了,得赶紧的落实。 第三十四章 送新衣二郎感动 “哎,小哥哥,你来。” “我” 目送老齐头领着于苏去了后院,又自己个回了柴房捯饬硝制他的兔皮子的宋兴林,正忙着硝制的最后步骤,忽的就听到一声软糯糯熟悉的喊声。 宋兴林抬眼一看,呦呵,喊自己的人不是黏着自己,口口声声喜欢自己,还非要嫁给自己的小堂客还能是谁 完全不知道已经被某人冠上堂客之名的于苏,怕宋家人突然回来坏自己的事,背着包袱的她站在阴巷口忙朝着宋兴林招手。 见这货傻不愣登的只会指着自己的鼻子看她,也不知道过来,一点也没有先前的机灵劲,于苏皱眉,有点怕自己选错了人,不过好在对方也就傻了这么一下下,转瞬就恢复了他独有的‘气质’。 把手里的皮子挂回墙上,宋兴林拍拍手,笑嘻嘻着就朝着她走了过来,嘴里还痞痞的问,“小堂客,你喊我作甚” 于苏莫名不喜堂客这个称呼,额,也可以说是还不适应,她忙就抗议,“堂客喊的不够亲近,小哥哥,不然你喊我苏苏。” “苏苏”,宋兴林咂摸着嘴,他从阿爷嘴里知道,面前小丫头叫苏于,可比起什么苏苏来,他还是喜欢……“苏苏是不可能苏苏的,我还是叫你于于(鱼鱼)。” “哈”,于苏诧异,看着这个自作主张的家伙,使出了歪头杀,“为什么苏苏哪里不好吗” 结果对方却煞有其事道:“我喜欢吃鱼。” 这是什么回答 于苏无语,摇头想要说不,结果对方却不顾自己的意思,直接一锤定音,“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喊你鱼鱼,对了鱼鱼,刚才你喊我做什么” 对方转移话题的速度杠杠的快,且看他那样子于苏也知道,这货定不会就自己的称呼再耽搁时间。 于于就于于,正好能时刻让自己谨记自己姓于,是于家的子孙,谨记身上的血海深仇,于苏便不再纠结称呼问题,利落的卸下背着的包袱,一把塞给宋兴林,“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宋兴林手里突然被塞了个大包袱很是不解,下意识的就要解开去看。 而于苏趁着他解包袱的时候想起齐阿爷那些教导,便赶紧道。 “我今个不是跟阿爷下白沙镇去了么,我想着小哥哥你一直都穿着这两身衣裳,遇到雨天换洗的都没有,我就给小哥哥你买了套新衣裳,还有鞋子跟袜子哦,就是里衣寻不着现成的,我跟阿爷还买了棉布,我准备求老婶子给我们做,我阿爷说想来最迟明个下午就能得了,小哥哥,这上头没有绣花花,你可不要嫌弃呀。” 嫌弃吗 捧着大包袱解开,看到里头藏青色布料新衣的宋兴林,已经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心里有股热在流淌。 他有些不可置信,连嗓音都在不自觉的颤抖,“这,这是给我的” 于苏毫不犹豫的点头,“嗯啦,我给小哥哥选的,小哥哥你喜欢吗” 喜欢吗 喜欢,简直是太喜欢了! 宋兴林搂紧包袱的手松了再紧,紧了再松,只觉头晕心慌,连脚都是飘的。 曾几何时,他也曾日夜期盼,自己也能如家里兄弟姐妹们那般拥有一身新衣裳,哪怕只是粗麻布的。 可惜,这注定是奢望。 便是家里不受重视的女娃,两三年下来,她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亲娘看顾着,能得那么一套,便是连自己那后娘带来的拖油瓶,这几年下来也得了两身新衣服,唯独自己……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总是在捡堂哥的,甚至是堂弟不要的破烂衣裳穿,没一个人会想到他也是个孩子,他的心底也期盼能有一件新衣。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啊! 呵呵呵……终于,终于也有人看到自己,惦记着自己了吗 心里好酸,好涨是怎么回事 宋兴林捧着这包新衣服鼻子发酸,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身处光明之中的人是不会理解,也不会懂,像他这般一直身处黑暗之中,一直被无视被嫌弃的人,是如何渴望光明与温暖的。 幼小时他盼着吃饱,盼着穿暖,盼着新衣,那时候自己没有能力买; 长大后他有能力买了,可想到身后这污泥一般的家庭,有钱他也不敢买; 他怕身后家人,特别是老大那坏心眼的眼气自己,想要霸占他用血汗钱买来的新衣裳,用长辈压服他,抢他的。 那时候他就想啊,自己为啥要自己出钱买衣裳好便宜外人呢有钱偷偷存起来难道不香吗 于是他暗暗发誓,待到自己再大些,存的钱儿再多些,他就偷偷离开这个大泥潭子,丢掉这些狠心的所谓亲人们,自由自在的浪迹天涯去。 “小哥哥,你是要哭吗你不必感动,别哭呀,以后我给你多多的买新衣,你别难受。” 于苏见面前的路人甲一点没有书中所描写的强悍、专横、邪恶,反而看着还有点可怜,她不由出声安慰,一副我们哥俩好的模样,要不是自己身高不够,她甚至还想垫着脚尖,好好拍一拍这只顾着抱着衣裳发呆家伙的肩膀以示安慰。 上一秒还很感动,打心底觉得有这么个小堂客也很不错的宋兴林,下一秒就被于苏的话逗的升天。 他堂堂宋小爷,村里人口中的二痞子,山里连狼都怕的扛把子,用得着她安慰 还说他哭,他才不会哭呢! 于是,某人嘴巴特别硬,脖子一梗,脑袋一扬,“谁哭啦谁感动啦!你个小丫头家家的,眼睛有问题。” “你!” 于苏手很痒,可见着这货紧紧抱住包袱的手,于苏了然,呵呵一笑,蓦地伸手嘟囔着,“哼!你口不对心,还骂我,有本事你把衣服还我。” 宋兴林闻言一僵,还是不可能还的。 某人刚才的嘴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毕竟舍不得手里这份沉甸甸的,人生第一回被给予的情谊,忙就低头看着于苏,脸上堆笑嘿嘿的傻笑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善变有什么问题,更不觉得自己哄自己的小堂客有什么不对。 “鱼鱼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送给你男人的东西,你怎么还能要回去呢这不行,再说了,我哪有骂你,小堂客你可不要乱讲……” 第三十五章 口嫌体直宋二痞 这欠揍的语气,真不愧对书里对他的形容,于苏给气的呀。 见她嘟着小嘴愤愤不平的小模样,宋兴林心情大好,终是忍不住心痒痒,抬手捏了上了他早就眼馋的肉嘟嘟耳垂,很是没诚意的戏谑道。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小堂客……”,看到于苏瞪眼,某人立刻从善如流的急忙改口,“不不,鱼鱼,鱼鱼好!鱼鱼我很喜欢你送我的衣裳,谢谢你,嗯,看在鱼鱼这么关心我的份上,嗯~对了,鱼鱼,这几天我听村里人说,你阿爷在村里四处寻屋子你们寻着了么若是还没寻着,这样,我有个地方,你跟你齐阿爷去看看” “你有个地方去看看” 见面前的家伙紧搂着包袱笑嘻嘻的朝着自己点头,于苏想了想,故作矜持的挺直腰杆点头道,“行,那便去看看。” 宋兴林嘴里说的屋子,其实是他儿时死乞白赖硬缠着的那位镖师的屋子,对方是个孤拐的性子,又没个后人,后来不走镖了以后回村里又不合群,便在村尾靠山的林子深处盖了间小木屋度日。 说起来,要不是后来有宋兴林这个小家伙死缠烂打硬送上门去给他当了徒弟,这老头子死了都无人送终没人埋。 两年前老头故去,宋兴林给老头送走,这屋子因老头生前性子就不好,且又远离村子,白日里人呆这边都觉得瘆得慌,屋子也独一间并不大,且老头临终之前还找了保甲里长,说把屋连带屋子所在的那半亩地都算宋兴林的,自然就没人打这边的主意,屋子就这么空了下来。 两年多来,除了宋兴林时不时来这边打理一下外,村里人都不大爱往这边来,也怪这里偏僻又荒凉,连村里细妹们挖野菜都不敢往这边深入,久而久之的,村里人也下意识的忘记了村里还要这么一处房子存在。 说起来为了躲避宋家人,宋兴林的东西大都藏在这里,带着于苏跟老齐头过来看房子的时候,他还把于苏给他的包袱一并提了过来,这是准备先藏在这里来着。 “这屋子不错,想必平日里二郎没少来整理,嗯,不透雨也不漏风,还有床铺,这就很好了,不作亏心事,我们也没什么忌讳的,那老人家既然能大度的教导二郎你,想必也是个内里心善心软的。成,就这地了,我家宝出嫁的屋子就定这里!” 看过屋子,一直遍寻不得去处的老齐头一锤定音,婚事的准备工作就算是全部搞定了。 一回去老齐头就张罗着要把于苏的嫁妆往这边般,自家老伴准备的棉衣、棉裤、厚棉被,自己给采买的箱子盆子各色物件等等等等……统统搬过去,一样不落,只等后日迎亲,他们再把这些嫁妆给亮出来。 他要尽可能的给自家的宝,把婚事办的风风光光的。 …… 成婚的这日,天气晴朗,秋高气爽。 “噢,噢,娶新堂客喽,娶新堂客喽……” 锣鼓喧天,鞭炮轰鸣中,小孩们拍着巴掌,欢天喜欢的唱啊,喊啊,蹦啊,跳啊,一个个都高兴的简直如同过年,如同跟自己要娶媳妇一样,全围绕着从宋家出来的迎亲队伍,不知疲惫的来回瞎转悠。 迎亲队一路吹吹打打,走过村尾潺潺小溪上的石板小桥,穿行于通往新嫁娘于苏所在小木屋的泥土小道上,队伍最前方,一身新衣,惹得一干人等艳羡的宋兴林脸上笑容洋溢,心里却还有遗憾。 虽然是半路被横塞来的小堂客,他面上娶的好似勉强,心里其实满意的很。 口嫌体直的宋兴林见到家人把鱼鱼塞给自己后,除了谈聘礼跟嫁妆外,其他的事情他们根本就不上心,我们这位满山村人憎狗眼的宋二痞就不满意了。 本想开闹,还是考虑到接下来是自己大喜的日子,不宜动粗见血,宋兴林才勉强忍了。 不过忍了却不代表他不上心,为了自己婚礼的圆满,他硬是拿出多年来练就的高深无赖功力,缠磨的他那最是偏心眼的阿爷发了话,给他请了个锣鼓锁啦班不说,还忍痛许出了八十个钱的高昂价格让他做迎亲花销。 人生在世,他就成这么一次婚,讨这么一个堂客,他自然想给自家小堂客最好的,也是想显摆显摆自己能为。 自认为见过些世面的宋兴林,也想学着镇上富户迎亲一样,给自家堂客租个轿子坐一坐,不说是八抬大轿把人娶进门,两人抬的小轿,自己私房添补一些也不是请不起。 只可惜,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成婚的日子没选对,镇上唯一一抬轿子居然被人给租了去,没法子,他便想着,不然租个牛车去迎亲到时候自己给牛头上扎朵大红花也喜庆。 结果万万没想到,村里唯一有牛车的保甲家,牛车昨个居然拉了粪…… 大喜的日子总不能有味道 他也实在是没法子了,最后了才打上了滑竿的主意,总之不能让自家小堂客走着上门,他宋兴林的堂客可没这么不值钱。 就是这么骄傲的宋兴林感动于某人送衣的情份,背地里那是真上心了,一改前头刚刚答应于苏时可有可无的勉强劲,亲自邀了村里自己俩小伙伴,赶在迎亲的前日砍了竹子扎了这个新滑竿不算,宋兴林还坐上去让俩小伙伴抬着他试了试安全度。 就这还不算完,想到自家小堂客白白嫩嫩的小爪爪,鬼使神差的,宋兴林还连夜加班加点的,拿着砂戳子一点点把滑竿扶手打磨的溜光圆滑,一点都不扎手,又给滑竿上绑了圈红粗布条子,打扮的喜气洋洋的才算完。 至于俩死党小伙伴的取笑打趣,宋兴林浑不在意,大手一挥,次日一大早就揪着小伙伴协同自己一起去娶亲。 宋兴林带着他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经过石桥,却不知,石桥下,一群满山村中的小姑娘们正在下头浣衣。 她们听到热闹的动静,抬头瞧见了从桥上过的迎亲队伍,下头的小姑娘们就都忍不住纷纷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议论开来。 “姐妹们你们快看呀,是娶亲队伍哎,也不知是我们村里哪户人家讨堂客,居然这般热闹。” “呀,二恰姐姐你居然还不知道吗今个是宋二爷爷家的二孙子娶亲呢,我可还听说了,这宋二痞走了狗屎运啦,讨的这个小堂客老有钱,那嫁妆老多的啦……”, “真的吗真的吗那我得快点洗完这两件衣裳,等待会迎亲的队伍回来的时候我要去看。” “嗯嗯嗯,我也快洗完了,我也去。”,虽然宋家二奶抠门,可这毕竟是孙字辈第一回办喜事,搞不好她们能讨到两块喜糖也说不定。 第三十六章 对照组中女主现 姑娘家家的虽不比那些个媳妇子爱八卦,聚在一起也喜欢聊一聊新鲜事,天性而已。 石板桥下溪水两侧,几个姑娘们一起头,别的姑娘竟都争先恐后的加入行列。 有那跟先前开口的姑娘熟悉的就插嘴了。 “呀,二恰姐姐你待会去不去上头看热闹啊,我跟你说,村里人有那见过宋二痞堂客的,都说那小女娃娃长的俊,比某人……”,姑娘的视线蓦地落到对面一位约莫十二三岁,正在埋头捣衣的小姑娘身上,她暗暗撇撇嘴,压下眼中的嫌弃,结尾,“还好看一百倍!” 这位叫二恰的姑娘,因着跟保甲家的女儿黄茉莉交好,又因着黄茉莉一直看不惯宋兴祖童养媳何玉梨,于是连忙点头附和。 “真的吗,真的吗那我得快点洗完这两件衣裳,等待会迎亲的队伍回来的时候我也要去看。” 好朋友都发话了,今日为了跟玩伴凑趣,才勉强捡了老爹两件衣裳出来洗的黄茉莉也不由笑着附和,“我也快洗完了,我也去,我也去。” 这姑娘嘴里欢快的大声喊着,忙把手里才打湿水的衣裳胡乱浸水里揉了揉,而后潦草的拧了拧水,就往木盆里一丢算是完事,也得亏黄保甲家有点家底子,姑娘养娇了。 说起今日宋二痞娶堂客了,还娶了个据说老漂亮还嫁妆多多的小堂客,身为满山村一枝花,黄茉莉不由就唏嘘起来。 在她看来,这桩婚事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妻配癞夫,就跟宋大爷爷家好夫配癞妻一样样的可惜了(liao)了。 黄茉莉唏嘘感慨着,目光不由瞄到自己对面,正在埋头捣衣的某人身上,心里的鄙夷嫌弃越发的盛。 她一个穷的衣衫都没有一身的童养媳,竟然还叫何玉梨,她也配 想到当初,就是眼前这么个黄毛丫头,穷鬼木头人,嫁给了自己最最喜欢的兴祖哥,所以才害得自己…… 只可恨命运弄人,当初兴祖哥病重要冲喜的时候,自己亲娘死活不同意让自己嫁过去,这才白白便宜了这外村来的穷鬼,唉!也不知明年自己及笄后,她能嫁个什么样子的人家里再宠自己,自己又能有多少嫁妆她能比得过宋二痞今日讨的这个小堂客吗 黄茉莉的目光盯着对岸只管捣衣,事不关己的何玉梨陷入沉思,议论却还在继续。 “玉梨、玉梨,我洗好了,你好了没算了,我帮你一起,我们快点子洗,待会子迎亲队伍回来了,我们也好去瞧热闹,说不定还能得几块喜糖喜果呢。”,这位是何玉梨在满山村的唯一好友,小姑娘圆圆脸,肤色暗黄,名叫杨阿蜜。 小小山村中难得有热闹可瞧,天性爱热闹的杨阿蜜听着身边的小姑娘们议论纷纷,根本没听出先前小姑娘意有所指的杨阿蜜,不由就着急了。 干惯了家里活计,手上有把子力气的杨阿蜜,急急忙忙把手里最后一件衣裳拧干,一把甩到身边的竹筐里头,看到自己的小伙伴篓子里还有不老少,小姑娘忙伸手过来帮忙。 “玉梨这衣服可不是兴祖堂哥的,也不是宋大伯跟大伯娘的,你又给全家洗衣裳你呀你……” 碎碎念的杨阿蜜看着小伙伴恨铁不成钢的直摇头,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快速的抓起一件打湿的衣裳,从何玉梨身边的木头盒子里抓出一把茶枯撒在衣服上,使劲的揉搓打出泡泡,这才按在青石板上用力的搓。 “玉梨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兴祖哥的堂客,兴祖哥将来有是要考秀才当大官的人,你得硬气起来,性子不能再那么软,更不能任由家里那些婶子姊妹们让你干啥就干啥,她们那是欺负你呢,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 小姑娘啦啦直念叨,明明她也就比何玉梨大一岁,却操的是老母亲的心,总跟只老母鸡一样,想把好姐妹庇护在羽翼之下。 被说教的玉梨也知道小伙伴是为了自己好,难得的把一直埋着的头抬起,莹白如玉的一张脸上露出一抹怯弱的笑。 “阿蜜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吃亏是福,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几件衣裳而已,我顺手也就洗了,家里二婶三婶她们也不容易,我没事的。” “玉梨!” 杨阿蜜气急,还想再说,对岸一直留心何玉梨的黄茉莉却笑了,忍不住就出声讥讽,“呵,有的人呀,就是爱显摆自己能为,还吃亏是福,啧啧啧……这么爱吃亏,你倒是别出来装的跟个小可怜一样呀~” 因有夺夫之恨,霸道的黄茉莉就是看何玉梨不顺眼,就是觉得何玉梨哪哪看着都很假,很能装,为此就是跟何玉梨不对付,喜欢欺负何玉梨,这不,眼下她就忍不住的打断杨阿蜜讥讽出声。 她声音一起,身边跟她是一伙的几个小姑娘也跟着腹诽。 能当保甲的人,家中没有田产积财那是当不上的,有钱又是长着小权的保甲,黄茉莉在村中地位自然不比一般姑娘家,村里大多数的人都乐意捧着她。 这不,如先前出声的米二恰啊,还有另外几个小姑娘,忙就配合黄茉莉朝着何玉梨冷嘲热讽起来,叽叽喳喳,什么难听什么来。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阿蜜哪里见得自己的好姐妹被欺负 直性子的杨阿蜜手里衣服一甩,就想要跟对面的黄茉莉几人怼几句维护维护好姐妹,结果何玉梨很清楚自己唯一小伙伴的性子,也是怕得罪人,她赶紧一把拉住阿蜜的手,对着她连连摇头。 “阿蜜,算了。” 一边是自己的好姐妹对自己投来的祈求眼神; 一边是自己看不惯,满脸奚落讥讽的保甲家女儿; 阿蜜嘴巴张了再张,终是闭嘴。 算了,她倒不是怕了保甲家的女儿,而是因为好姐妹的请求,而且她一会还要去看热闹。 阿蜜这才不甘不愿的偃旗息鼓,把刚刚丢弃的衣裳捡回来继续愤愤的搓着,就仿佛是捏着某人在搓一样,一边搓,阿蜜还一边故意跟身边的何玉梨大声道。 “也是,我杨阿蜜是讲道理的人,一般不跟某些人一般计较,玉梨我们快点洗,一会我们就去看热闹去。” 见伙伴不闹了,何玉梨狠狠松了口气,忙点点头嗯了一声应下。 她们二人这般的态度,却又刺激的对面的黄茉莉眼睛红,不由再度撇嘴鄙夷,“假模假式假惺惺……” 心气不平的黄茉莉还想再来几句,身边的小伙伴却急忙拉了拉她。 “算了茉莉,我们还是快点洗,你听,那鞭炮锣鼓声都近了,想必是宋二痞已经迎到了亲要往回赶了呢,我们快点啊,一会我们去拦路,多讨两块喜糖去,你跟那般的人计较什么……” 第三十七章 拜天地夫妻同心 宋兴林娶亲的流程走的很快,因为于苏这边没什么亲人,就独齐阿爷一个,另外就只有一个齐阿爷请来的媒婆帮着忙前忙后了。 屋子里趁着迎亲队伍没来之前,于苏早早起床,穿上没有绣花的红色棉布新嫁衣,隔绝了外人的视线,她郑重的取出随身携带的百宝箱放大,捧出自己偷偷为家人们亲手做的牌位,恭敬的一一摆放在桌案上。 于苏跪在桌前,眼眶通红的望着桌上的一座座牌位。 “阿爷,阿奶,爹爹,娘亲,大哥,你们看,今天你们的乖宝成婚嫁人了,你们放心,你们的宝一定会好好的活着,活蹦乱跳的活着,谁都不能阻止我活的好……”,哪怕是小说剧情都不成,“阿爷、阿奶,爹爹、娘亲还有大哥,你们安心的在天堂等着,我会找到二哥,我会活的好好的给你们报仇雪恨,以告你们在天之灵的,你们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好好保佑二哥跟你们的乖宝……” 于苏泪流满面,声音低低的跟亲人们说完话,俯身就是砰砰砰的三个响头磕下,听着外头传来的锣鼓喧天,于苏坚强的小手一抹连,拭去泪珠,郑重再把家人们的牌位缩小,珍藏到自己的百宝箱收好随身携带,这才开门走向守候在门外的齐阿爷。 在齐阿爷连声的使不得中,在老人家止不住的眼泪里,于苏郑重的给齐阿爷磕了个头,吃了媒人婶子端上来的离娘肉,终于,于苏含泪,由齐阿爷亲手给她盖上了红盖头,牵着她的手,把她交托到了宋兴林那双粗糙的,还并不宽大,却格外修长有力的稚嫩手掌中。 “吉时到,奏乐,鸣炮,迎新娘咯……” “噢噢噢,新郎新娘吉祥如意,吃喜糖,吃喜糖……” 鞭炮声声锣鼓鸣,小孩笑闹声声喜。 背着装喜糖喜饼兜子的宋兴山,看到这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喜事,如今却是属于自己讨厌的人,他的心又愤恨不平,眼里恨出血来。 村里这些没眼色的小崽子们居然还把他围了个团团转,这货就是死拽着褡裢没动静,根本不想发喜气,还是边上宋兴林俩铁哥们看了,两两对视一眼,心说决不能让宋老大这坑货毁了自家好兄弟的婚礼,忙一个上前勾肩搭背的扣住宋兴山,一个笑嘻嘻趁机上来哥两好的寒暄,手里动作却一点不慢的夺下宋兴山背上的褡裢,全然不顾宋兴山愤怒的叫嚣,只把褡裢里的喜糖喜果掏出来挥洒。 “大吉大利,新婚贺喜,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吃喜,吃喜喽……” 于苏被宋兴林背上滑竿时,听到的就是身后撒糖的阵阵欢腾。 随着男方媒人婆子一声高亢的喊,身下的滑竿猛的被抬起,于苏两只小爪子下意识抓紧滑竿扶手,只觉入手一阵冰凉圆滑。 这滑竿瞧着新的很,居然一点木刺都没有,完全不扎手噎 全然不知某人私下用工的于苏,抓紧了滑竿扶手,任由抬滑竿的阿叔们把自己高高颠起,小小的身子随着滑竿的起伏而起伏,透过盖头下的缝隙,于苏看着走在前头,穿着自己送去的新衣新鞋,满脸喜气洋洋,还时不时回头笑呵呵来安抚她的小相公。 “鱼鱼,别急,一会就到家啦。” 于苏……她不急,真的! 滑竿在前,嫁妆在后,红木箱子,黄澄澄的铜盆子,两铺两盖的被褥,子孙桶子,粮食瓮子,还有齐阿奶准备的棉袄,还有齐阿爷采买的布匹等等嫁妆,一样样的被人抬出来,队伍浩浩荡荡的,真是羡煞了满山村的一干妇孺,包括此刻正站在桥头看热闹的浣衣女娃娃们。 “哇,玉梨,玉梨,你快看,你快看,新娘子来了耶,新娘子来了耶!” 随着鼓乐的接近,人流的到来,阿蜜不由惦起脚尖,双手激动的拉着身边的好友晃啊晃。 许是受到了气氛的感染,心里最是愁苦,面上最是温柔贤惠不过的何玉梨,也被好友所影响,不由也探头朝着热闹所在望去,入目的红,刺的她眼睛疼,让她不由眯了眯眼。 “居然坐是的滑竿都没有轿子啊!啧啧啧……宋二痞不愧是宋二痞,白瞎了这个小堂客了,乖乖,还真是嫁妆多啊,也不知道真的漂不漂亮……” “可不是,我可是听我阿爹说了,人家可是不止有这些个嫁妆,人家还有六两六的压箱底呢,可不像是某些人……” 阿蜜的声音才落,边上的黄茉莉忙又刺上了,这位还真是无时无刻的不在找机会,见缝插针打击某人。 这样的黄茉莉最讨厌,阿蜜不喜欢,结果还有比这个更讨厌的,就是那些个因着她那保甲爹身份巴结黄茉莉的人。 边上黄茉莉的好友米二恰最是知道自己好姐妹的心思,看到阿蜜身边的何玉梨,她眼波一转,忙就附和黄茉莉。 “哎呦,宋兴林家堂客看着可真小巧呀,瞧着像是比玉梨你当初给兴祖哥当童养媳的时候还要小呢,玉梨你说对不对” 被突然点名的何玉梨眸色暗了暗,抬头看向瞧着自己一脸奚落讥讽的黄米二人组,她的嘴巴动了动,正想要说什么,身边见不得好姐妹被欺负的阿蜜先不干了。 “你们神气个屁,那是宋二痞讨堂客,搞的好像是你们讨堂客一样,说的什么风凉话,就好像人家那些嫁妆是你们的一样,你们有吗还刺我玉梨姐,你们是家雀吗就知背后说人,哼!玉梨姐你别气,跟她们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她们这是羡慕你呢,等将来兴祖哥考上秀才,你可是要当秀才娘子,将来要坐八抬大轿的人。” 明知道好友是在维护自己,可莫名的,她就觉得这话有点刺耳。 自己的丈夫是好,学问好,人也好,样样都好,她也深信,将来她的兴祖哥一定会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自己也能风风光光的当秀才夫人,当举人夫人,甚至是当进士夫人,也一定一定能坐上八抬大轿。 可是,即便以后坐上了也不是现在,更不是曾经啊! 这样的排场,这样的喜庆,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她——何玉梨,是被大宋家一担子高粱米换回来,给曾经重病垂危的兴祖哥冲喜的童养媳,不要说滑竿,她进宋家门时可怜,嫁妆连一双新草鞋都无,全身上下就只身上一套破旧的麻衣,为此宋家不要说给牌场,就是笑脸都没给她一个…… 何玉梨努力无视挑衅自己的黄茉莉等人,忽视好友维护自己的话,她不断告诉自己,将来自己是要当诰命妇人的人,滑竿而已,她何玉梨不在乎,‘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长年干活被染的青黑的指甲包裹在拳头里,深深扎进掌心,何玉梨全都感觉不到,只有轻轻颤栗的身体,泄露了她此刻不平的心绪。 滑竿,她其实也好羡慕…… “吉时到,告先祖,拜天地……” 宋家堂屋,傧相抑扬顿挫的唱和声中,稚嫩的少年牵着小小一团的红影走入堂屋,两人手持红绸,新人面对上首坐着的宋保长夫妻,还有宋二有,以及应宋兴林这个难缠的家伙,非要摆出来的他亲娘牌位站定。 他才不会顾忌站在堂屋一侧,看着自己亲爹手帕都搅烂了的后娘呢。 宋兴林朝着瞪向自己,眼里恨毒了的后娘投去讥讽一笑,低声叮嘱了身边的于苏一声小心看脚下,傧相的唱和再次袭来。 “一拜天地,拜~ 祝新人佳偶天成,地久天长; 二拜父母,拜~ 养育之恩重如山,父母天伦寿百长; 夫妻对拜,拜~ 夫妻恩爱,日子和美,永同心; 礼毕,送入洞房……”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无处可去,不放心的尾随于苏而来送亲的老齐头,站在人群中目送那道小小身影渐渐离去,他的眼里闪着泪花。 “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不能哭……” 老头儿低声念念叨叨告诫自己,只是奔涌的情绪却怎么也忍不住,不得已,他努力眨巴着眼望向天空,老齐头目光悠远带着迷离,他望着瓦蓝天空边那抹夕阳的余晖,老齐头不由喃喃低吟。 “我的老哥哥啊,我们乖宝,她今日成婚啦!呜呜呜……就是,就是不知道老哥哥你在天上看见了吗呜呜呜……我的老哥哥啊,是老弟我无能啊,前怕狼后怕虎的,身后又没个依仗,身边的族人还都是狼,都对弟弟我那点子家底子虎视眈眈,哥啊,我怕啊!我怕自己没法保护好宝的安危,就只能把宝远远的送出来吃苦,呜呜呜…… 老哥哥,弟弟愧啊! 是弟弟我对不起老哥哥你啊,呜呜呜…… 不过老哥哥你放心,带着老嫂子还有侄儿、侄媳妇跟大郎在那头好好的,二郎这孩子我替哥哥你看过了,是个外狠内软的好孩子,对我们宝也不坏。 而且哥啊,我们乖宝可聪明可聪明了,我信她能笼的住二郎的心,能把将来的日子过好,过美满!老哥哥你们在那头只管放心啊,我在呢,但凡我还在,但凡弟弟跟老婆子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夫妻俩定不会教乖宝受屈的,哥啊,你瞑目,别记挂这头了昂……” 第三十八章 忧幼妻新房送食 于苏跟宋兴林年纪还小,所以洞房内的一系列流程,他们这对小夫妻是不用走的,甚至宋兴林这个新郎官都没有被拉去敬酒灌酒,加之心里惦记着新房内的小堂客,宋兴林也乐得自在。 悄默声的离开喧闹的院子,亲自端碗去厨房里转了一圈,挑挑拣拣了一大碗的好肉好菜,宋兴林功成身退,只跟坐席的齐阿爷打了声招呼,在齐阿爷慈爱满意的目光中,端着碗就回了新房,准备投喂自家小堂客去。 宋兴林推门进屋的时候,于苏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正把自己压箱底的银子往自己的百宝箱里头塞,准备装到钱罐子里,与阿爷临别时塞给她的小金饼子一道作伴去。 结果听到推门的动静,于苏一惊,不知来人是谁的她,赶紧把百宝箱恢复缩小急急忙往怀里一塞,正襟危坐的看着门被推了开来。 嗨,她还当是谁呢?原来是自家小相公呀! 于苏高悬的心瞬间落下,婴儿肥的脸蛋上洋溢起笑容,“小哥哥你怎么来了” 宋兴林:堂客这态度有点不对头呀,莫不是……“鱼鱼,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干坏事了” 于苏震惊,“怎么会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吗”,宋兴林挑眉,显然还是怀疑。 于苏却不想暴露秘密,她怕被对方当怪物呀! 毕竟才结婚呢,都没啥感情基础,万一这货要是嫌弃害怕自己,立马反悔马上跑路可怎么破? 她赶紧连连点头附和,转移话题,“嗯嗯,小哥哥你肯定想多了,对了,你不在前头敬酒,怎么回来啦” 面对急于岔开话题,明显内里有事的小堂客,宋兴林倒没再纠结,毕竟任凭他想破脑壳去也不会想到,自己讨的这个小堂客她就不是一般人,眼下的他,至多以为是小堂客是有什么女孩子家家的事情背着自己不好说,便不再纠结追问,倒是让于苏大松一口气。 于苏只听他的新晋小相公扬了扬手里端着的碗,笑眯眯道。 “我还小呢,用不着喝酒,再说了,酒那么精贵的玩意,我家阿爷阿奶那般的抠门,也就只买了两斤待主桌的客,哪里舍得给我喝再说了我要不来,你吃什么莫不是你以为,家里除了我以外,还会有人想起你个小傻子还在饿肚子” 宋兴林说的特直白,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说起自己家人的不堪有什么不对,于苏同样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摸着得到提醒后就咕咕叫的欢的小肚子,于苏反而是觉得她这个小相公说的对极了,干的事情也棒呆了,特别特别符合自己的胃口。 她,超级吃货咸于小苏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滑下床,欢喜的蹦跶到宋兴林跟前,眉眼弯弯,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直接往外倒。 “哎呀小哥哥,你真好,你真棒,居然还记得给我找吃的,嗯嗯嗯,都说疼堂客的相公是个好相公,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小哥哥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的相公耶。” 艾玛,这软糯糯的声音,这不要钱的夸赞,宋兴林怎么听怎么顺耳,便是这伸到自己眼跟前摊开要吃的的小嫩手,他看着也觉无比的可爱,真是哪哪都戳中自己的心,夸的他都不自在了。 “哪,哪有……”,等等,他这想的都是什么呀!意识到什么,宋兴林忽然羞恼,“碗给你,快拿着,我看你这样子还是不饿,居然还有心思打趣我,你这条小鱼真真是成精了,可真坏呀!拿去快点吃你的饭去……” 于苏听着面前少年羞恼别扭的话语,瞧着自己手里被塞来的大陶碗中装的满满当当的肉食,再看着对方羞红了的耳根,于苏跟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好笑。 这路人甲好像也没有书本里说的那般独,那般自私嘛,看样子自己的选择不坏。 天大地大,干饭人最大,捧着大碗,在宋兴林的惊奇中,于苏不多会就美美的干完了某人带回来的饭食。 要知道这大陶碗都有钵子大,自己也还没吃呢,他之所以端来满满一碗,那是准备跟小堂客一起吃的,结果…… 宋兴林惊讶的,不住连连往于苏挺起的小肚子上下打量。 “鱼啊,你可真能吃啊……” 难怪的老四他们几个会说自己这堂客是猪了,他现在也有些忧愁的说。 “我说堂客啊,你这么能吃,以后我能养得活你吗”,自己的小金库,以后怕是再不能跟以前那样吃饱饱了 宋兴林忽然有些后悔娶了这个吃货了怎么办 于苏被宋兴林发绿的目光盯着看,看的她头皮都发麻,却也想不到自己这是一时的放开干饭,让心软应婚的某人居然想要悔婚? 吃饱喝足的她,这会子居然很犯困。 没办法,今个为了当新娘子,她可是鸡叫了三遍就被媒婆婶子跟齐阿爷唤醒,然后就是一顿的捯饬折腾,她还小,还长身体呢,哪能不困 于苏连连打着小哈欠,瞧着跟前还在端着个空碗发呆的小相公,于苏懒洋洋的挥挥小爪爪,一副小林子你可以跪安了的表情,“小哥哥谢谢你,我吃饱了,你也去吃饭,我现在要睡觉了。” 额…… 宋兴林这位少年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今个新讨的堂客在吃饱喝足后,竟然真就跟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宋兴林俊朗的面孔上露出吃惊又无语的神色,不由伸手就去拉一屁股坐回床上,正准备仰面躺平的某人。 “不是,鱼啊,你这就睡啦” 被拉着的于苏诧异的瞧着宋兴林,耸肩“不然呢反正又没什么事了。”,甚至还没什么消遣,她不睡干嘛且困着呢! 于苏这幅理所应当的表情,看的宋兴林又是一噎。 今天也是一大早天不亮就开始起来折腾的宋兴林,见他的小堂客居然哈欠连连,有些不忍又有些好气,他甚至还有些犯困。 宋兴林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的奇怪,想发火,不是;想开心,也不是;总之最后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就是鬼使神差的 宋兴林很光棍的把手里的空碗一撂,自己干脆也爬上床,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却立马惹得困意连连的于苏精神一振,一个激灵窜起来,跟防狼一样的防备着突然跟着上床的某人。 “你干嘛” “我干嘛”,他还能干嘛,当然是睡觉呀! 饭不给吃,难道觉还不给他睡那自己这到底是讨的什么堂客 宋兴林想想也委屈上了,渐成的俊脸上还显露了出来,于苏却丝毫没被对方的委屈所打动,她双手抄起身后的枕头就怼着她新晋小相公的胸膛,小嘴又快又急。 “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你怎么可以睡呢你去你自己的房间睡。” 本就不是好脾气的宋兴林瞬间被气笑了,他指了指于苏,又指了指自己,“你的房间你的床那我呢小丫头,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以夫为天” 第三十九章 东风压倒西风夫 以夫为天是不可能天的,永远都不可能天。 于苏想都不想的摇头,“不知道。” 见到这货被自己气的咬牙切齿的模样,于苏也怕把这个自己主动求来的路人甲给气跑了,想了想,思量了再思量,她决定退一步,“那不然你睡地板”,至于床什么的,她是从来没想过要让出去,便是帮助自己改变命运的路人甲也不行。 齐阿爷可是说了的,这屋子是他老人家跟宋家人讨来给自己住的,那不就等于是她自己的所以屋子都是自己的,屋子也虽然空,可里头什么不是自己的 让路人甲小相公去别地睡,这没毛病! 于苏却不知,她的没毛病,却气坏了眼前对她内心一无所知的小丈夫。 “你……呼,呼……你!” 宋兴林牙痒痒,手痒痒,可对着小堂客软萌萌的小嫩脸,曾经所有的暴脾气跟独性子,这一刻居然神奇的怎么都发不出来,也是怪哉! 面对这么个小小年纪,一脸理直气壮,偏偏看着还傻乎乎,软萌萌,眼下还是自己堂客的小丫头,他能怎么办 只能认栽的宋兴林,忽然就跟泄了气般,有气无力的挥手拨开胸前的‘凶器’。 “行了,看在你是我堂客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眼下你困我也困,将就点,我们就这么睡。” 说着宋兴林难得好脾气,伸手上来,准备免为其难的抱着新堂客补个觉,结果于苏却不给他面子,‘凶器’再度归位,戳着胸膛,顽固的往前一顶,“不行!不能这么睡!” 阿奶跟娘亲在自己还小的时候就教导过自己,不能跟男滴亲亲,不能跟男滴睡睡,更不能让男滴碰到自己的小屁屁,不管年纪,不管是谁,只要是男滴,连阿爷,亲爹,亲兄长都不行。 这些个教导她可是还记着呢! 两辈子年纪都小,在这方面都没什么经验的于苏,在这一刻完全忘记了,眼前的少年是自己的合法丈夫,嗯,或者更确切的说,忘记了这人是可以合法跟自己睡一张床的男滴,因为阿奶跟娘亲走的太早,她们还没有教到啊。 理所当然硬气的不行的于苏,就是顽固的举着枕头与宋兴林对峙,半步不让,就是不让某人睡她的地盘。 宋兴林被于苏这样的举动又给气笑了,他又爱又恨又恼火的,把自己一双拳头捏的咔嚓作响。 “小鱼鱼你怕不是忘了,这是我宋家,房是我宋家的房,床是我宋家的床,而你……”,宋兴林努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眼前傻不愣登的傻堂客,“你是我宋兴林的堂客,我——宋兴林,是你的男人!!!你,明白” “明白。”,于苏点头,“也不明白。”,于苏又摇头。 不等宋兴林有所反应,她倒是恶人先告状的学着对方的样,下巴点着宋兴林正捏着的拳头,语气特别严肃,“不管我明不明白,小哥哥,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不能打人。” 这货可是有黑历史的,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先给他打打预防针,警告警告他。 若是这货不听警告,那自己可不介意把他变成小蚂蚁,一个指头按死他。 于苏脑子里歪歪着,宋兴林却给新堂客怼的呀,“嘿,我的个暴脾气,你个小不点还跟我倔上啦?看我……” “看你什么看你家暴吗” 于苏及时回神,谨慎的往后一缩,防备的瞪着某人,右手的小爪爪却已经暗搓兮兮的摩挲着,大有你动手,我就立马变小你丫的,然后狂虐你丫的的架势。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面临危险的宋兴林,就这么看到自己的小堂客用一张软萌脸,故作小大人般的仰头倔强的看着自己(抗议,她那是凶狠的警告好!),他的视线不由落到自己身上的新衣上,没由来的宋兴林心下一软,却再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算了算了,堂客是自己的,自己不惯着谁惯着 在自家堂客的软萌(警告)目光中,宋兴林自己认栽。 “行了行了,我怕了你了还不行。” 终是心软不敌的宋兴林,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恼,故作恶狠狠的甩开于苏的手,不过嘛,有些事情该坚持的他还是要坚持,顶多退半步,这还是看在她是自己堂客的份上。 “你是我堂客,我是你男人,夫妻俩个睡一张床上才是正理,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某人夺过于苏手里的‘凶器’,气呼呼的丢到床外侧床头位置,临了不解气,还发泄般的重重拍了拍,而后拽开齐阿爷给于苏新置办的新嫁妆被堆在床中央,宋兴林和衣而卧一把躺在床外沿,气呼呼的道。 “行了别闹了,床一分两半,你睡里头,我睡外头。” 见自家小堂客那粉嫩肉嘟嘟的小嘴还在嗫嚅,为了以防倔鱼还要再说什么,宋兴林忙一锤定音,“不接受反驳,就这么说定了。”,甩完这句话,宋兴林闭眼赶紧装睡,摆出副他拒绝任何交谈的模样。 反正他是不可能睡地板的,这辈子都不要想,自己又不是欠虐。 看着放完话就双手抱胸背过身去装死,阿不,是装睡的路人甲,于苏的内心其实是无奈的。 好好,这改变未来命运的小相公是自己选的,她还能怎么办 她也只得退一步,郁闷的仰躺下来,学着某人的样子,双手抱胸,利索翻身,也拿着屁股气呼呼的背对某人。 就这样,只要他乖乖的,只要他不家暴,暂且就先这样…… 于苏想着想着,实在困倦的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然而她不知的是,当她呼吸均匀,沉沉睡去,轻轻的打起鼾来的时候,身后背对着她的人慢慢的,慢慢的转过了身子。 他不是不困,不是不想睡,只是肚子没食,又被自家堂客气了一场,自己可不像眼下已经睡的四仰八叉早没了先前入睡动作的某人,他居然睡不着了。 “居然还会打鼾哼……”,宋兴林同样小大人的摇头叹气,终是忍不住牙痒痒,手痒痒,心痒痒的,伸手捏上了某人秀挺的小鼻子。 也是,某人看着再老成油滑,瞧着再厉害,不也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年郎么自然也有少年心性。 “喊你鱼真是委屈你了,我看你应该叫猪猪才是啊……”,正感慨着,蓦地,他忽然想到什么,宋兴林不由嘿嘿一笑,“想他们都喊我狼崽子,如今讨了你这像猪崽子一样的鱼,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发展”,光是想想都觉得以后的日子肯定很有意思。 宋兴林自己说着说着也笑了。 “算了,鱼啊,你还是好好睡,你男人我……”,嘴里不自觉冒出这个称呼,宋兴林自己听了都觉得好笑,正在作恶的手,被沉浸在美梦中,还在嗒小嘴的于苏一巴掌拍飞他也没在意,他只是嘿嘿一笑,摇头老成的感慨,“唉,讨了堂客的男人命苦哦……算了,还是不陪你睡了,你男人我现在饿死了,得找吃的去了。” 自我调侃打着趣,宋兴林翻身下床,学着他阿爷平日里没事在村里瞎逛游的模样,背着手,踩着八字步,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步一晃一摇头的走了,而这些,睡梦中的于苏对却根本不得而知…… 美梦正酣。 第四十章 好个过河拆桥鱼 喔喔喔喔…… 阵阵鸡鸣划破清晨的宁静,于苏一醒来,望着陌生的帐顶,听着身畔均匀的呼吸声,回身望着两腿夹着床中央的被褥,整个人早已经跨过三八线的人猛地醒过神来。 记忆回笼复苏,噢,她这是结婚了呀…… 想起昨日出嫁前齐阿爷的交代,于苏顾不上跟身边的家伙争执跨界的问题,她赶紧伸手推搡着还在好眠的某人,心里却记挂着齐阿爷说的,他担心家里的齐阿奶,今日一早就要启程离开的大事。 “哎,哎,宋二郎,你醒醒,醒醒……” 昨晚出去觅食,发现好吃的太多,身为自小吃苦长大的新郎官,一个控制不住自己,不小心就吃多了,你都不知道,挺着肚皮回房间的自己,那时有多羡慕躺在床上正酣眠的小堂客。 最后实在没办法,太撑了,他只得跑后院打了两套拳,发泄完了多余的精力,消化消化,都夜半三更了才回房睡觉。 这不,悲了个催的,平日里起的很早的他,新婚第一日居然起晚了。 虽说是起晚了,毕竟是习武之人,敏锐性还在,在自家小堂客伸手来推喊自己时,宋兴林就已经清醒,不过是对自家堂客的称呼表示不满。 宋兴林抱着被子在床上哼唧唧不满的咕哝:“哼,需要我时喊我小哥哥,等我娶了你,再不需要我了,你竟喊我宋二郎!真是白对你好了,哼!好你个过河拆桥鱼……” 喊了人后,正麻溜的趴在屋里开嫁妆箱翻衣裳的于苏闻言一顿,回头看着一脸无赖样,还满脸写满了不满的人,于苏果断收回视线,暗暗翻白眼,手上动作却不停,赶紧找出一套齐阿爷求婶子帮自己做的粉色棉布单衣快速穿上,一边穿,她还一边用小脚丫子轻踢某还在作的人。 “小哥哥,别别闹,赶紧起床啦,一会我齐阿爷就要走了,我得去送送他老人家。” 被指作的宋兴林,屁股被踹了个正着,有心再作一下,看着自家漂亮小堂客恶狠狠朝自己瞪来的双眼,宋兴林哑然熄火,心里却叫嚷开来。 果然老话说得对,女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只要是个母的,不论大小,嘴巴子都会骗人啊,曾经的自己怎么就信了她一口一个的小哥哥?觉得她乖巧可爱,就着了她的道呢? 宋兴林深深同情了自己一把,嘴巴动了再动却没能说出什么来,最终只能认命的叹息一声,伸手去捞昨晚临睡时,自己脱在床沿边上的衣裳。 抓着正准备往自己个身上套呢,刚刚的白嫩小脚丫子又朝着自己袭来。 宋兴林一个闪身,长手一抓,把雪白粉嫩的小脚丫牢牢抓手里,好看的剑眉一挑,“祖宗诶,我叫你祖宗行不行?你又要作甚?” 他都已经老实穿衣裳了,祖宗还有什么不满的? 已经麻溜穿戴好的于苏,被抓了脚丫子还踢蹬不开,心里恼火这货力气是真的大的同时,她的目光却死死盯在某人身上不满。 “小哥哥,你不换件衣裳吗?”,昨个这货穿着这套衣服忙了一整日,大夏天的还迎亲忙碌,岂能不流汗?今日再穿,难道没味道的吗?他也不嫌臭臭? 于苏眼里的直白,看的宋兴林一噎,他自然也知道自家小堂客眼里的意思。 宋兴林先是一囧,随后又羞恼,松开擒住小脚丫的手,迅雷不及掩耳的倾身上前来,一把捏住了于苏的小鼻子,临了还不忘了微微用力晃了晃,调侃道。 “怎么,你嫌弃我啊?嫌弃也没办法,鱼鱼,你相公我自来是个没人惦记的,长这么大,唯一一身新衣裳就是鱼鱼你送我的这一套啊。都说新婚要穿新衣服,我可没有,没法子,就只能再穿这一身喽……鱼鱼可是嫌弃?还是鱼鱼你后悔没选我大哥,反而选了我这么个没人爱的存在?” 宋兴林浑不在意的耸肩自侃,目光却紧紧注视着于苏不错眼,生怕错漏于苏任何一个表情。 他眼里闪过希冀,只是于苏却没有看到。 她是嫌弃,可是嫌弃的不是他是没人爱的可怜虫,而是嫌弃…… “你丫的刚刚才抓了我的脚,现在居然用抓我脚的手抓我的鼻子?”,她简直抓狂了有没有。 刚才的话有试探也有期待,这是自小被苛待却又期盼得到养成的毛病。 刚才试探的说了一大通,其实打心底里,宋兴林是不希望自己的堂客后悔,更不希望她嫌弃自己的。 当于苏嫌弃的表情一起,宋兴林心里一紧,失望又失落,自嘲的想笑。 可紧接着,小堂客的声音一起,都还未落下,当他听清楚小堂客嫌弃的是什么后,宋兴林心底转瞬间又涌起狂喜。 眼中激动的闪着光,难得像这个年纪的正常少年人一样。 他突然开怀大笑着,猛的一把扑上前来搂住于苏,嘴里不住的嚷嚷,“哈哈哈,小丫头你居然还敢嫌弃我?那可是你自己的脚丫子,你个笨蛋鱼,哈哈哈……” 被某人突如其来的狂喜给懵傻了的于苏,一个不防被抱了个满怀,感受着紧紧勒住自己的力道,感受着紧搂住自己的少年人胸腔的震荡,于苏扶额。 这孩子高兴傻了? 罢罢罢,她的嫁妆箱里还有陪嫁的几块布,回头她花两钱,请给自己做媒的好心婶子再给这货做套新衣裳,没见着这可怜的孩子,因着一套新衣裳已经傻了么? 她可太难了…… 等某人疯完,于苏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小夫妻俩赶紧起床洗漱的时候,宋家寂静的院子已经活泛了起来。 心里暗搓搓欢喜着自己得了宝的宋兴林,拉着自家小堂客出来洗漱时,老实巴交的三婶马小巧正领着家里几个堂姐妹们,在院里洗刷昨日宴席来不及洗刷的锅碗瓢盆,碗盏杯碟。 见宋兴林笑的跟只吃了鸡的狐狸样,甚至还亲自去火塘上烧着的鼎罐里,舀了热水给那扫把星洗漱,本就心不甘情不愿被压着来洗碗的黄桃花,望着于苏的目光都在喷火。 都是女的,凭什么她那继兄对自己凶巴巴的,对这么个扫把星就好成这样?连洗脸水都给打,还用热水,可恨自己却得一大早的洗这么多的碗筷,还是用冷水,凭什么这么不公平?凭什么这可恶的扫把星能享福? 哼!她也不怕自己福薄没命享。 越想越来气的黄桃花,忍不住嫉妒的怒火,把手里脏兮兮的抹布往水盆里一甩,因着动作太大,盆里的脏水飞溅而出,直接喷到了边上大房女儿,也就是老宋家的长孙女宋春杏身上。 第四十一章 圆房是什么东西 宋春杏因着是家里第一个女娃娃,家中地位虽比不得家中男丁,可现年十一的宋春杏比起家里头其他女娃娃来,那也算是很得重视的。 这会子她好好的洗着碗,竟然被个外来拖油瓶给欺负了,宋春杏瞧着自己衣裳上沾染的脏污,平日里最爱惜自己东西的她气就不打一处来,瞬间就炸了,立刻学着黄桃花的样子,把手里的抹布重重的往黄桃花跟前的盆子里一甩,瞧着盆子脏水飞溅,拖油瓶也没能幸免于难后,宋春杏满意的冷笑着,指着黄桃花的鼻子就骂。 “你个遭瘟的死拖油瓶,大清早的发的哪门子疯抹布甩什么甩你看你给我衣裳糟践的,你赔我。” 平日因着继女身份,在宋家还算俯首做低的黄桃花,被宋春杏这么一怼,心里立刻委屈上了,而后她的视线落在厨房门口,见正忙着洗漱的小夫妻俩根本没分神关注自己这边,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自顾自的洗他们的,没由来的,黄桃花心里更觉委屈。 凭什么呀 心里堵得慌的黄桃花,想着平日里继父对亲娘的纵容样,想着她娘可是给继父生了亲弟弟四郎,还有亲妹妹四妹的,黄桃花瞬间又有了底气,干脆撸起袖子,平日里最爱欺负自己的宋大妹吵成一团。 “你才瞎,谁让你离我这么近,家里地方这么大,你不知道躲远些啊。” “嘿,好你个黄桃花,我看你是故意找茬啊弄脏我衣裳竟然还敢跟我顶嘴,看我不打死你……” “来啊,打就打,谁怕谁……” 才舒舒服服洗完温水脸,于苏手里的布巾子都没有放下,耳边就传来鸡飞狗跳,她下意识歪头去看,结果还不等她看清楚是嘛回事呢,跟前的宋兴林一把就掰回了她的脑袋瓜。 “好了好了,两只疯狗打架有什么好看的,赶紧的洗漱,你不是说齐阿爷一会要走么?鱼鱼,难道你不赶时间?” 经宋兴林这么一提醒,于苏忙加快动作,至于身后院中的喧嚣,于苏表示关她什么事? 跟新晋小小相公一道,于苏快速洗漱好,宋兴林泼完水,放了盆,提着他们的面巾子,拉着于苏赶紧远离战场回了房。 把崭新的面巾子晾在门后的竹竿上,下夫妻俩又在房间里拾捣了一下,于苏趁着宋兴林在忙的时候,赶紧把自己紧要的东西,她的百宝箱揣胸口的暗兜随身携带好,两人这才相携出门,而后于苏便看到,自家小相公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平安锁,咣当叮铃的三两下就把他们的新房门给锁上了,于苏见状,忍不住满意的点头。 这个相公很不错,虽然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被自己随身携带了,可他却不知道呀,防范意识这么强,这样非常好。 宋兴林锁好他们的房门,把钥匙往袖口一揣,转身看到正望着自己不住点头的小堂客,宋兴林好笑,“鱼鱼,你傻兮兮的干啥呢?” 于苏被打趣的发囧,忙拉上宋兴林催促,“哎呀时间不早了,小哥哥,我们得快点,不然齐阿爷怕是要等急了,而且一会子太阳出来了赶路晒得很。” 拉着人就走,几乎都想用跑的,宋兴林好像也发觉了自家小堂客的羞恼,他也没说话,任由于苏拉着,大长腿配合着于苏的小短腿穿过阴巷往前院去。 夫妻俩到的时候,前院的战斗还未结束,宋兴林嘴里的两只疯狗,已经从唇枪舌战发展成了拳打脚踢,宋兴林却浑不在意,拉着于苏避过战场,穿过院子,走到大门口,临了想到什么,宋兴林猛地顿住脚步。 宋兴林把于苏安顿在院门口急急叮嘱了句,“鱼鱼,你乖乖在这等我。”,人却转身又跑回了院子里去。 就在门外的于苏想着,这货回去干嘛去了的时候,宋兴林却已经斜背着个大竹篓子飞快的跑了出来。 “你小哥哥你这是?” 于苏指着宋兴林身上的竹篓疑惑,宋兴林却不做解释,拉着于苏转身就跑,“鱼鱼我们可得快点了,你不是说齐阿爷要等急了么?” 完全不给她再问的机会,于苏只得赶紧跟上对方的步伐,小夫妻俩跑到于苏昨日出嫁的山林小屋时,昨夜已经给宋保长作别过了的老齐头,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就等着于苏来。 他只等一会见过孩子的面,再细细叮嘱交代孩子一番后,自己就可以出发回家去了,为此,好酒的他怕吃醉酒,昨日喜宴都不敢多饮,今日也是早早就起来等候了。 “齐阿爷,齐阿爷,我来啦……” 于苏的声音一传来,在小屋里煎熬踱步的老齐头蓦地一笑,而后反身抓起桌上的褡裢,赶紧背上身就立即迎了出来。 “哟,我们宝来啦,呵呵呵……” “齐阿爷,你昨晚一个人过的还好?” “齐阿爷您好。” 得小夫妻俩齐齐问候,老齐头高兴,连连点头回应,“好好好,一切都好,你们可还好?” “我们也很好齐阿爷。” 三人相聚在屋门热络的齐问候,都说老头子看孙女婿,越看越满意,老齐头看着面前同来的小夫妻俩笑意融融相处融洽的模样,他笑眯眯的不住点头,一颗高悬的心总算落地。 孩子这般,自己总算没愧对老哥哥的托付,可以放心的去干接下来的事情了,只是临走之前,老齐头想到什么,忙朝于苏招手,把于苏拉到跟前,这才看向宋兴林道。 “二郎啊,好孩子,今日一别,齐阿爷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这可怜的孙孙啦,二郎啊,齐阿爷有两句私房话跟我家宝说,你看……” 宋兴林年纪虽不大,却也算看遍了人间冷暖,加之以前还有师傅老把头教导,人又精明,哪里不明白眼下老齐头的意思?他忙就笑着点头应道。 “应该的应该的,那齐阿爷您跟鱼鱼说话,我去路口那边看看。” “成,成,好孩子你尽管去。”,见着宋兴林转身远去的背影,老齐头越发满意,笑着目送宋兴林走远,抬手抚须之时,身边传来动静。 老齐头低头看着正扯着自己衣袖喊自己的于苏,他拉着于苏走到屋檐下,老齐头上下把于苏打量一圈完,这才开口叮嘱道。 “宝啊,二郎这孩子不错,把你托付给他阿爷放心,只是孩子啊,记得阿爷昨日叮嘱你的话么女娃家家的要爱惜自己,阿爷阿奶都不在你跟前,你更加要保护好自己,除了受了委屈,遇了难处要给我们捎信外,最重要的是,宝啊,你得记得阿爷跟你说的,不满十五,千万不能圆房知不知道?” 虽然她并不懂,齐阿爷慎重交代了自己两次的圆房具体是怎么回事,却并不妨碍她乖巧听话,“齐阿爷您放心,苏苏都记住了,只是齐阿爷,到底什么是圆房啊?” “咳咳咳……” 于苏的疑惑刺激的老齐头连连咳嗽,身为医者,哪怕是个半吊子,他也明白,女娃娃过早圆房百害无利,过早有孕更是要一尸两命的。 可要是让他给个小娃娃解释清楚什么是圆房? 好,他又不是老婆子,没法跟小丫头开口细说不是?便只能敷衍。 “那个,那个,咳咳咳……圆房就是圆房,宝啊,反正你只要记清楚,不满十五岁不能圆房就是,至于什么是圆房,十五以后你再问二郎去。” “问他他晓得”,于苏表示怀疑。 不过见她齐阿爷反应剧烈,咳嗽的居然红了脸,再感受到齐阿爷的抗拒,于苏只能悻悻的耸肩闭嘴,“那好齐阿爷,等我满十五了,我就问宋二郎。” 老齐头…… 第四十二章 夫妻双双送爷离 为了赶紧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老齐头忙说起了别的。 老齐头手伸到胸前的褡裢里头,掏出了曾经临别前,于老哥塞给自己的十两银子转塞到于苏手里。 “宝啊,这个你拿着。” 感受着手里突来的冰凉,于苏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她抬头看着老齐头面露不解。 “齐阿爷这是?”,话说齐阿爷不是给自己准备过了嫁妆跟压箱底了么?怎么还给自己银子呢? 老齐头看着于苏眼底的疑惑,他笑着解释,“宝啊,先前给你的压箱底跟嫁妆,那是齐阿爷跟你齐阿奶为你准备的,眼下这十两是你阿爷给你准备的。”,当然他是不会说,这是当初于老哥塞给自己,拿来给乖宝做生活费的银子。 于苏却不知这些,听到说是自己阿爷给的,小家伙捧起银锭子贴在脸颊边,不由低声喃喃,眼里有了泪,“我阿爷给的?” “对,你阿爷给的。” 老齐头点头,声音沉重,他轻拍着于苏稚嫩的肩膀。 “宝啊,这是你阿爷的心意,而且女娃家家的远嫁,身边连个亲人都无,没点子银子傍身可不成!而且你记住,齐阿爷给你的六两六压箱底那是明面上的,若是宋家人有一天起了歹心非要夺,或者是二郎那孩子遇着难事需要它,你可以酌情舍出去,毕竟有舍才有得嘛。只是宝,眼下阿爷给你的这十两,无论如何,不管到了什么情况下,你都不可再舍出去,一定得藏藏好,留在最危机关键的时候才能动它,你知不知道?” 这也是自己为何昨日孩子出嫁没把它拿出来,反而是眼下背着人再拿出来的原因,孩子毕竟小,他得帮着她多藏个心眼子才成。 于苏手握银锭子,眼睁睁的看着齐阿爷的大手包裹住自己的小手,把银锭子牢牢握在手心中包裹住,临了还用劲紧了紧,于苏瞬间就明白了齐阿爷的心意。 “齐阿爷您放心,我都晓得了。” 不管阿爷当初为何把这十两银子交给齐阿爷,两位阿爷的心意她记在了心底,回头就跟阿爷给的金饼子放一块珍藏起来,不到万不得已,自己绝对不会去动它们。 得到于苏郑重承诺,老齐头放心点头。 “好,我宝记住了就好,好孩子,齐阿爷这一走,我们爷孙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更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齐阿爷,还有你齐阿奶,只要我们还活着,还有口气在,我们都是你的后盾,齐阿爷还是那个话,受委屈了记得给我们捎信。” “嗯,我记住了齐阿爷。” “乖啊。”,老齐头忍不住揉了揉于苏的小脑袋,眼里有不舍跟欣慰。 抬头看天,太阳露头,再不舍,老齐头终是紧了紧身上的褡裢迈动步伐。 “好了,时辰不早了,齐阿爷真得走了,宝啊,你要多保重,受了欺负也别自己扛着,二郎是你男人,凡事你都可仰仗他些。” 明明是一样的话反反复复在交代,于苏却一点也不嫌烦,反而是一次比一次郑重的点头应声,“嗯,我记住了齐阿爷,您老就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过齐阿爷,苏苏还有个事情求您,我二哥……” 于苏紧迈着小短腿跟上,不舍齐阿爷,可心里更多的还是对音讯全无的亲哥的挂念。 老齐头见着守在小屋前林子边路口的宋兴林,听到动静,已经朝着他们爷孙走了过来,忙就对于苏道:“宝你放心,齐阿爷记着呢,回去就打探,只要有保家的消息,阿爷定给你捎信,你别担心昂。” “齐阿爷,您跟鱼鱼都说好话啦?” 见宋兴林已经走到了跟前,事关二哥于苏没再多话,只抹去眼角不舍的泪花连连点头。 老齐头见了唏嘘又心疼,却是来不及宽慰自家的乖孩子,只转头看着已经到了近前的宋兴林。 “说好了,说好了,二郎啊,阿爷今日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来,我家宝命苦,却是个好孩子,阿爷就把她托付给你了,二郎啊,你能应下阿爷,从此以后好好待她吗?” 宋兴林有些嫉妒自家堂客运气比自己好,便是没了家人,身边还有这般为她打算的亲人,不像自己,明明有亲人却偏偏像个孤家寡人。 可回头一想,傻兮兮娇软软的堂客对自己也挺好,他如今也是有能相伴一生的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妒忌的呢?连堂客整个人都是自己的呀,四舍五入一下,她的亲人就是自己的亲人,当然,她最亲,于是宋兴林果断点头。 “齐阿爷您放心,鱼鱼是我的堂客,对她好是应该的,别的好听话我个粗人也不会说,我只能跟齐阿爷保证的是,但凡有我宋兴林一口吃的,我绝不饿着她;但凡我宋兴林在笑,我绝不让鱼鱼哭;但凡我宋兴林还有口气在,我绝不让任何人在鱼鱼头上拉屎,齐阿爷,我是个男人!” 看着眼前的少年挺直着胸膛,神采奕奕,眼神真诚而又郑重保证的模样,老齐头莫名放心了下来。 “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有二郎你这番话,阿爷我就放心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一大两小三人相协走出林子,行过石板桥,穿过村中的红泥小道,跟村里相熟的人点头笑应招呼着,最后走到村口,老齐头招手停下,不让俩小的再送。 “好了,就送到这里,你们都回啊,回,阿爷走了。” “齐阿爷……”,于苏不舍,小短腿并未停下。 “宝,听话,别送了,你跟二郎回去,以后好好跟二郎过日子知不知道?” “嗯,我知道。” “成,知道就好,回,我走了。” 宋兴林看着老齐头的神色,知道这倔老头儿是不想让他们再送,他自己也舍不得自家小堂客走太远的路,毕竟山路崎岖,小堂客娇软年纪还小,最重要的是腿还短,便点头应道。 “好,我们听齐阿爷的,就不送您了,不过齐阿爷,这个您拿着。” 说着花,宋兴林就把自己一直背着的竹篓递给老齐头,老齐头还纳闷,“这是什么?” “齐阿爷,这是我跟鱼鱼给您准备的干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您留着路上吃。” 别人可能不知道,自己却是晓得,三江县的齐家坳离着他们这地方可不近,老头儿独自一人回去,便是大多路途都是坐船走,路上且要花费不短的时间与功夫。 毕竟是自己堂客的亲人,自己临出门时想到这些,便到厨房里偷,阿不,那是自己的家,他那是拿,对,就是拿! 他便到厨房里撬了她阿奶锁上的橱柜,他没动上头的小锁头,而且拿的食物也不多,只从里头舀了两大碗办席剩下的炸酥肉,还有十个咸鸭蛋罢了…… 第四十三章 恨不得命都送她 “齐阿爷东西不多,是我跟鱼鱼的心意,您老拿着。” 宋兴林说的真切,于苏也感慨宋兴林这事办的地道,连连跟着附和点头,“齐阿爷您拿着拿着。” 孩子们盛情难却,东西也一点不像孩子们偷出来的,毫无所察的老齐头便笑着受了孩子们的心意,“成,既是心意那我便拿着了,好孩子回,别送了。” 怕孩子们再送,老齐头背上竹篓就走,于苏就这么站在满山村村口的大枫树下,目送老齐头远离,再远离…… 短短时日,她历经了分别分别再分别,明明已经学会坚强的她,泪水还是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滴答滴答砸向地面。 边上五感敏锐的宋兴林,正努力摇摆着臂膀目送老齐头远去,蓦地就发现身边的小人儿不对劲,一回头,竟看到他的堂客在哭。 讲真的,这些年下来,在家里他也没少看着他阿奶,他后娘、伯娘、婶娘,还有堂妹们哭,可没有谁能像她一样牵动自己的心。 这一刻让宋兴林心里非常明白,身边这个堂客对自己来说是不一样的。 看着她小小一人压抑着默默流泪的模样,宋兴林只觉心生疼生疼的,好似都喘不过气来一样,当时他还想,自家这堂客莫不是还会下蛊不成? 算了算了,摇摇头甩开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法,宋兴林牵起于苏的手,“鱼鱼走,我们回家了。” 完全不会哄人,也不知道如何哄人的宋兴林有些麻爪,烦躁的挠着脑袋,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于苏却全然不知身边的小夫君已经急的想要抓耳挠腮了。 她目送着最后的亲人走远直到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于苏这才吸吸小鼻子,低低的嗯了一声,任由宋兴林牵着她,夫妻俩转头往村里回。 一边走,宋兴林一边频频低头,时不时小心翼翼的打量蔫了唧的堂客一眼,宋兴林冥思苦想。 这堂客他到底该怎么哄呢? 一路想的出神,导致宋兴林的步伐不由就比平常慢了些,小夫妻俩一前一后进了院子,穿过阴巷准备回房,结果才走到阴巷口,二人就齐齐听到嘭的一声关门巨响。 二人抬头俩相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加快脚步。 等他们抵达后院时,后院已经空无一人,似乎是想到什么,于苏迈开小短腿急急就往自己房间门口奔,而宋兴林的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正房链接堂屋与后院的后门上。 “啧……”,宋兴林不禁啧了一声,眼中闪着邪肆的光,舌尖舔着后牙槽冷冷笑着,视线落在紧闭的门板上什么都没说。 他盯着门板足足顿默了差不多有三息的功夫,转而又是一声哼笑,这才转身,一边从袖口掏钥匙,一边朝着正站在他们新房门口,上下检查门板门锁是否还完好的于苏走来。 “放心,这锁头可是纯铜打造的贵价货,用多少年了,扛造的很,便是有那不长眼的小偷上门,一时半会的也撬不开,鱼鱼你别担心。” 宋兴林声音故意放的很大,就仿佛是要说给某扇门后,依旧还在趴在门板上偷听的人听一样。 于苏看了看抬手示意自己让开的某人,又顺着某人的视线朝着某后门望去,她抬手无声的点了点某扇后门,于苏嘴巴张了张想低声确认什么,却立刻换来了某人捂她嘴,还朝她比嘘的静音手势。 于苏仰头微微后退,避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同时心里瞬间了然了对方的意图,很聪明的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宋兴林见自家堂客如此聪明,还跟自己配合默契,他心里开心快活极了。 没拿钥匙的那只手忍不住蠢蠢欲动,直接袭击上于苏的毛茸茸的小脑袋瓜,上首揉了再揉,不禁溢出唇边的低哑嗓音里,有着宋兴林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温柔。 “好孩子,真乖!” 好孩子于苏……恼火的狠狠瞪着眼前笑的恣意的少年人。 见到堂客双眼喷火,宋兴林赶紧告饶。 先前还想着该怎么好好哄人呢,这会还没哄呢就把人给惹炸毛了,这可不应该! 心里狠狠警告了自己一番,宋兴林低头靠近于苏耳侧,压低声音,连连告饶,“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鱼鱼乖,你让开,我来开门,我们回家了。” 是啊,开门回家,这个后院中小小的一方天地,就是他跟堂客的家。 咔嚓咔嚓,三两下动作,宋兴林成功开锁。 他先是示意于苏先进去,等于苏脱鞋进屋了,宋兴林一边两脚互蹬脱鞋,一边取下门上的锁头,连带着钥匙一起谨慎的又揣回胸口的衣襟中贴身保管好,这才迈脚跟着于苏进屋。 这玩意价贵着呢,自己是有点积蓄,不过怕招来狼,他也不敢买新的锁头,一直以来它都顽强的在小树林师傅家帮着自己看大门,他也是眼下有了新家新房,这才想着把它请出山来坐镇的。 而且先不说它是自家师傅锁箱笼的宝贝蛋,便只说它扛造耐撬,偷儿撬都撬不开的防盗性能,东西再旧他也爱惜至极,更何论它还是师傅的遗物且得珍惜,哪怕它如今就只剩一把钥匙了,质量却杠杠好。 这不,今个就让某些有心人吃瘪了,光想想就开心。 送别了亲人,此刻心情正低落的于苏,且不知她家小相公此刻内心所想,看着这货郑重的把钥匙连带锁头子放到床头他的枕头下,那宝贝兮兮的模样惹得她嘴角直抽抽,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那位放好锁头的家伙,突的伸手到了跟前,一把拉着她就往床跟前带。 于苏猛的一惊,脚丫子不由重重一脚跺在某人同样光着的脚丫子上怒喝,“你干什么” “嘶”,宋兴林吃痛,忍不住呲牙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却怨念自己,没事殷勤的伐得什么木?铺得什么地板? 这把好了,房间里铺了木地板,进出都要脱鞋子,眼下小堂客给他来这么一脚……丫的,真疼! 心里憋屈,表情委屈,可对面跟前谨慎防备,眼眶还未淡去伤感的红的炸毛小堂客时,宋兴林心里所有的火气都烟消云散。 罢了,堂客是自己的,就是跪着,哭着,自己也得疼下去呀。 宋兴林叹息一声,轻轻捏了捏于苏的小嫩脸急忙道:“你先别恼,等着。”,快速说完,不等于苏反应,怕再吃一记无影脚的他,迅速弯腰低头趴在床前,一把从床下拉出来了个竹箱子。 把箱子拉到于苏跟前,宋兴林拍了拍箱子,没好气的朝于苏一哼,摊手笑嗔。 “我是你男人,我能对你干什么”,自己还不是刚才看她难过想要哄哄她,这才决定带她看看自己的宝贝么,要不然,当他宋兴林是吃饱撑的吗 宋兴林没好气的打趣于苏,同时上手也没闲着,快速揭开竹箱子的盖子,转瞬就露出了箱子里的东西来。 “这是”,于苏也好奇了,不住撑头去看。 宋兴林伸手捡出里头堆叠着的几张还带着淡淡腥味的皮毛,抓了最上头的一张在于苏面前抖开。 “看,这是那日你求娶,额,不是,是你求嫁给我时,你小哥哥我背回来的兔子,忙着这些天,皮子我已经硝制好了,你瞧瞧这毛光溜鱼鱼,我把它给你做个坎肩怎样” “兔子坎肩” 莫名的,于苏就回忆起那日,这货把兔子交给老太太,还跟老太太讨教还价,最后还凭着一张溜嘴,哄得老太太点头舍了皮子的事情。 自己正是因为看到这货的厉害,才决定嫁给他逆天改命的,只是,他这兔皮不是已经许诺出去给了老头老太做坎肩了吗 “你不是许诺你阿奶,说要给她跟你阿爷做坎肩的吗你的兔毛是多的无处安放,竟还有多余的许给我” 箱子里瞧着也就块的样子,怕是不够那么多人分 而且话说回来,这货究有几个好妹妹,啊不,于苏摇头,他究竟是用这兔皮骗了多少人又许了多少坎肩出去 于苏这么想的,同样嘴里也是这么问的。 宋兴林听到自家小堂客的话,他哈哈一笑,两手一摊,非常的光棍道。 “哎呀,你担心个什么劲,别人有没有,有什么关系,我只问你,你想不想要。” “想不想要”,那自然是想要的,“可是你皮子不多,欺骗你阿爷阿奶成吗”,不会被秋后算账吗 宋兴林见于苏担忧自己,他更乐,大手一挥,“那都不重要,鱼鱼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要” 宋兴林此刻的眼神仿佛带着小钩子,不断的鼓励,也是期盼于苏说出他想要的结果。 见于苏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宋兴林心思蓦地一转,突然又担心他家小堂客犯傻,有心哄自家堂客的他忙就补充诱惑. “啊,我忘了跟你说,鱼鱼啊,我们这山里冬日雨雪多,天气阴湿,可冷可冷了,有了这兔毛坎肩你出门才暖和。” 得,这态度架势,于苏懂了。 既然他都不怕,自己还有什么怕的? 俗话说得好,要想日子过得好,只管自家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呀! 于是,于苏笑眯眯的果断点头,“要!” “哎,那就对喽!” 见于苏配合的模样,宋兴林心情突然很好,甚至都完全忘记了脚上还在隐隐的疼,他莫名就觉得,自己讨的这堂客跟自己配极了。 瞧着跟前小堂客软软糯糯,配合自己配合的不得了,再没了先前伤心模样的小堂客,瞧着她乖乖巧巧的小模样,宋兴林心里特别的舒爽,忍不住又伸出魔抓,捏上于苏粉嫩嫩的小脸蛋。 想到此,自己曾多少次吐槽自家亲爹是个耙耳朵,后娘枕头风一吹就不知东南西北,如今再看自己…… 宋兴林扶额。 她笑的自己真是恨不得命都送她,可怎么得了哟! 看来啊,从今往后自己可得看好这堂客,万不能叫她在外人跟前这般‘傻’笑了,要老命了喂。 第四十四章 王八念经我不听 正常成婚,不管哪个阶层,新人婚后都有三天松快日子过,于苏跟宋兴林这对小夫妻俩,虽然是走了正常的流程成婚了,毕竟赶时间,且因着齐阿爷的急于离去,连三日后的回门都省了,自然而然的,除了婚后第一日小夫妻俩去送了老齐头一程后,次日,他们就结束了新婚生活步入正轨。 一大早起来,窗户外的天才麻麻亮,于苏睡的正香,就被身边淅淅索索的起床声吵醒。 睡神于苏也知道婆家不比自己家,贪睡是不可能贪睡的,只是眼下也太早了些? 她嘴里委屈巴巴的咕哝着,把沉重的眼皮子一抬,一眼便看到了身边正穿衣起床的宋兴林。 见这货终于换下了连穿了两天的新衣裳,往身上套平日里他常穿的,袖口领口都磨起了毛边的旧衣裳,于苏还纳闷来着。 她苦巴巴的打着小哈欠,带着刚睡醒的迷糊与沙哑就问,“小哥哥,你去哪” 背着于苏穿衣正要下床的宋兴林,听到于苏的话,他动作猛地一顿,回头看到床上跟只迷蒙小鹿样的堂客,宋兴林不由心软好笑。 “我看今个天好,我准备进山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弄点什么好东西家来,鱼鱼,这会天还早着呢,你别起来,也不用送我,只管睡你的。” 根本没送人打算的于苏…… 自作多情的某人却一直自顾自说着话,一边还撑手过来,一把将支棱起身子的迷蒙小鹿按下,临了还把她陪嫁的薄被给她往身上拉了拉,盖盖好。 说起这薄被宋兴林心里又是一阵稀罕喜爱,长这么大,大冬天里自己的被子都没这个好,硬邦邦的一点也不保暖,更不要说山里早晚很凉,连夏日都得盖被子,反正他是从未享受过这般好的待遇。 所以说,自己这送上门的堂客娶的好,娶的可真不错。 你好我好才是真的好,小堂客好,自己也要待她更好。 他宋兴林也算是前世不修,这才倒霉催的生在宋家,家里倒是有些恒产,但就他阿爷阿奶还有亲爹的架势,那些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沾手,不沾手就不沾手,他也不稀罕,只不过以前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眼下却不行啊,他也是有堂客的人了,将来还要有儿女要养。 不趁着自己眼下年轻,身强力壮的时候多捞点钱财傍身,将来拿什么让堂客跟孩子们过好日子 这么一想,宋兴林越发觉得时间紧迫。 抬手轻轻拍了拍被下的于苏,就跟拍小娃娃一样,宋兴林还一改往日的粗鲁,好声好气安抚道。 “鱼鱼你乖,小哥哥进山给你弄肉吃去,你乖乖在家等着我,待会家里人都起来了你再起来,吃饭只管去,外人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管别听,只负责把自己喂的饱饱的就成,要是家里有人欺负你也别怕,先保护好自己,等你男人我家来,自会替你收拾他们。” 一样样的交代,于苏知道对方这是为了自己好不放心自己呢,她忙点头应了。 见于苏乖巧点头,宋兴林心越发软。 “真乖!”,手忍不住揉上于苏的脑袋瓜,宋兴林笑眯眯道:“在家乖乖等我回来昂。” 于苏点头,目送某人带上门离开后,翻身继续入梦…… 宋兴林这一走,便直接从清晨晃到了傍晚。 许是才新婚,又或许是有爱面子的宋保长发了话,再不然是还有别的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这一整日宋兴林不在家,吃朝食的时候身边虽然有人嘀嘀咕咕的,却也没敢指名道姓的点着她来讲。 既然‘没讲她’,早就被自家小相公叮嘱交代过的于苏,有着上辈子应对白大褂的经验在,很是有一套装傻充楞的功夫。 她吃自己的饭,窝自己的屋,翻自己的书,不该听的听不见,不该看的看不见,小日子轻松又自在,惬意的不要不要的。 直到傍晚来临…… “桃花,马上天都要黑了,你赶紧去,喊你弟四郎家来吃饭啦……” 炊烟袅袅渐淡之时,前院传来小相公的继母,阿不,眼下也是她的继母周燕的喊声。 于苏扭了扭发僵的小脖子,把手里的草药集合上宝贝的收入她的嫁妆箱里,而后步出屋子,关上房门就往前院去。 很显然,眼下家里要开晚饭了,虽然没人喊她去吃饭,但是身为干饭人,她又不是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的人。 她,咸于小苏吃饭根本不需要人喊,主动出击,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皮厚。 至于房门没锁? 好,小相公也没给自己留钥匙不是?光有锁头,自己要是锁了门,待会吃完饭小相公还未归家,她有屋回不得可糟糕了。 而且她没说的是,自己可是把房间里但凡值钱的东西,包括压箱底的银子,统统都收进缩小的百宝箱里头去了,如今百宝箱就乖乖的待在自己的胸口暗兜里,且安全着呢。 背着小手,大踏步往前院去,于苏一点都不客气,干饭人干饭特积极。 于苏进堂屋时,除了上头主桌的八仙桌上,围坐满了家中男丁以及掌家老太太外,下首靠门的小方桌上,除了家中几个年纪小的男丁,如被自家姐姐喊了回来的四郎,如年纪小还尿床的五郎外,宋家姑娘媳妇都在。 于苏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看中一个位置上去就座,硬是看得端菜上来的罗喜妹跟周燕眼皮直抽抽。 罗喜妹心里气,把手中盛着凉拌野菜的大海碗嘭的一声撩桌上,双眼带着刀子,瞪着于苏就讥讽训斥。 “二郎媳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你还懂不懂规矩长辈都还没落坐,你个新媳妇居然大大咧咧的就坐下啦?真真是没教养!” 随后跟着端了一陶盆糠豆饭进门的周燕一听,忙皮笑肉不笑的跟着符合:“就是就是,长辈的都在忙,一个晚辈不晓得伸手帮一把不说,居然还先上了桌,不愧是个野孩子少人教。” 平日里她是跟老太婆斗智斗勇,也跟大房斗的也跟乌鸡眼一样,可有些时候她们也会一致对外,就比如眼下。 前日成婚拜堂,狗崽子请出他那短命娘的牌位,硬是把自己排斥在外让她丢尽了颜面的仇,自己可还没报呢!且不能轻绕了这对狗崽子夫妻去。 周燕心里暗恨,皮笑肉不笑的硬是配合着罗喜妹,不对付的两人,难得一唱一和的朝着于苏发起攻击。 只可惜啊,她们小瞧了于苏的功力,她咸于小苏那也不是一般人,一般起来不是人。 她就静静的坐在桌前,小嘴巴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对于俩八婆的指责视若无睹,简直就当她们当屁一样的无视。 ------题外话------ 特别声明: 本文因为剧情需要,才会出现如打猎这样的情景,但不是鼓励大家学昂,亲们要知道,打猎违法不可取,处处都是牢底坐穿兽哦。 另外,嘿嘿,求推荐,求月票,求收藏,求订阅,嘻嘻。 70 第四十五章 饭桌上的争斗场 罗喜妹跟周燕见状恼火的不行,有心再训斥教导几句,桌子边上围坐的宋四郎,宋五郎,还有宋春杏等人纷纷喊饿,喊开饭。 自家的孩子自己疼。 被气了个仰倒的罗喜妹,便顾不上再数落跟她装傻充愣的于苏,只想着先分饭,等分完饭,安顿好了自家的崽,待会再来收拾这不长眼色的小东西。 恶狠狠瞪了于苏一眼,罗喜妹开始派饭。 反正下头桌上她最大,自来就是她罗喜妹分派饭食的。 自己两个儿子在上桌吃饭,不需要自己顾念,她只要管好与自己同桌的两个女儿便豪,罗喜妹放开手脚舀。 饭虽然是糠豆饭,不好吃却是干的,好歹能抵饱,满山村晚上都能吃得起干的主食的人家没几户,她罗喜妹可不会嫌弃。 先给自己盛满满一碗,压实压实再压实。 桌上的其他人,如三房马小巧跟她的儿子都敢怒不敢言,便是她那气性大的女儿想要说什么,也被那惯只会低头唯唯诺诺等待分饭的傻子三弟媳给镇压了,对于这样的三房,罗喜妹很满意。 三房老实,精明的二房却不干了。 周燕趁着罗喜妹这个大嫂去抓她两个女儿的碗,准备盛饭的时候,她抓着自己的碗冲到罗喜妹边上,没有饭勺也没事,周燕抓着筷子就从饭盆里大坨大坨的挑饭到自己碗里头,这货一边学着罗喜妹的样使劲的把饭碗压实,一边还不忘了招呼自己的儿子。 “四郎你个倒霉孩子,赶紧的,快把碗拿过来,娘帮你盛饭。” 罗喜妹最是知道,自己这个后来的二弟媳妇是什么样的人,这位可不是老三媳妇那个窝囊没脾气的,且泼辣难缠着呢,不到万不得已,自己不想跟她对上。 反正自己跟女儿的饭碗都盛好了饭,罗喜妹倒没有发作,只凉凉的看了跟个饿老鬼一样抢食的周燕并未多话,反倒是继续给桌上的人分起饭来。 先给三房小五盛,三房不受重视,但是这娃毕竟是男丁,老头老太太还算在意,不能苛待; 然后是三弟媳,毕竟还得指着她多干活,要想马儿跑,得给马儿吃点子草; 最后再是三房剩下的女娃二妹宋夏荷,谁叫她长反骨,刺最硬; 至于二房的几个儿女,那不是还有周燕在么,用不着自己费心。 罗喜妹一一分饭,边上的于苏一开始还是很乖的,老老实实等着分饭。 等半天见还没轮到自己,她守着自己跟前的空碗,看到已经分到满满一碗饭的黄鼻涕,额不是,是宋四郎,正美滋滋的捧着一碗冒尖的饭,朝着自己投来个得意显摆的眼神还不算,这货还故作嘚瑟的举起筷子,得意洋洋的向桌上的菜发起进攻。 那嚣张模样,看的于苏辣眼睛。 本不准备跟傻子计较的于苏,在对方一再眼神挑衅下,想到曾经的夺肉之仇,骂猪之恨,骨子里本就不乖巧的于苏眉毛一挑,暂且顾不等饭了,麻溜的操起筷子直接发起反攻。 桌上两道菜,都是黑黄色的大陶盆盛放的,只不过是不值钱的凉拌野菜是大盆,而三婶刚刚放下的小陶盆内,是前日喜宴时剩下的菜色烩成的大杂烩。 眼见着黄鼻涕的筷子就要往烩菜的盆里去,看样子还是去挑拣里头的肉菜,那恨不得脱鞋下去打捞的模样,成功的让于苏的筷子后发先至。 她也没有什么剩菜吃了不健康的想法,也不觉得这些不干净,毕竟这些菜都是厨房剩下的,并不是待客的桌上剩下的,席面上的那些个剩菜,早就被缺油水的客人打包回家,连汤汁子也没剩下,这些并没有口水。 于苏并不嫌弃,更看不惯黄鼻涕,所以她决定先抢为敬。 可怜正准备夹光烩菜里肉块的宋四郎,才心满意足的找到一块大肥肉,正想要得意的跟于苏嘚瑟一番,而后把肉送自己碗里,忽然他只觉眼前一花,都没看清是谁动手,自己心仪的肉肉居然没了? 宋四郎寻着肉香残影望去,见到罪魁祸首居然是于苏,他恨的啊,气呼呼的伸出筷子就要去抢。 做好充分准备的干饭人能叫他再得逞 开玩笑! 黄鼻涕的筷子都没伸到跟前,于苏刚把肉肉送自己碗里的筷子,利索的回击敲了回去,当场就袭向了某人的狗爪子。 只听嗷呜一声惨叫,宋四郎委屈的大哭。 菜被抢,还被打,再看着某人根本没停下动作,抢到满满一碗竟还未满足的架势,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噩耗现实的宋四郎,当即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偏头就看向还在给三妹宋秋雨盛饭的亲娘告状诉委屈。 “娘,娘,你看她,你看她啊,她个扫把星居然敢抢我的肉……”,打不过,外强中干的怂包宋四郎立刻请外援。 听到儿子肉痛的呼喊声,周燕立刻转头,柳眉倒竖,恶狠狠的瞪着于苏,“好呀,你个崽子,死娼妇,居然还敢抢我四郎的肉,还敢敢打我儿不想好了是看我不打死你……” 于苏却把暴躁的周燕当空气,都是后娘,自己才不怕她。 自顾自的再把自己瞄准的两块大肉块夹到自己碗里,见桌上的人饭碗中都有了主食,唯独自己没有,于苏抱着自己的碗利索的夺过周燕的袭击,一口气冲到罗喜妹身边,大眼睛紧盯着饭盆,皱眉问。 “大伯娘,我的饭呢” 正给宋夏荷盛饭的罗喜妹手顿了顿,厌恶的看着居然胆敢质问自己的于苏一眼,而后看着饭盆中的最后一点盆底子。 “哼!不干活,就晓得张嘴要吃,行了,少不了你的,拿碗来,我给你盛。” 罗喜妹厌弃厌恶的伸手过来,于苏却皱着小眉头看着饭盆底里,哪怕全部盛完,哪怕再刮上三遍也不够压住饭碗底的饭,干饭人不乐意了。 “大伯娘这不对,这点饭根本不够吃,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小哥哥还没回来,他的饭你还没分呢!!!” 在宋家住了这些天她可是知道的,自家小哥哥也是个可怜见的,上不了主桌吃饭不说,平日里即便在家,都是在女人小孩这一桌混饭吃的,地位还不比大房的宋三郎。 眼下这位便宜大伯娘居然还要克扣她小哥哥,不给他留饭不说,连自己的都要克扣,于苏立马不干了。 对于干饭人来说,一粒米饭都是国家大事。 面对于苏的抗议,罗喜妹脸色黑沉,脾气有些压不住。 特别是当她再看到,自己那倒霉催的二弟媳,居然生生忍住了打人的冲动停止了追逐,甚至连高高扬起的巴掌也悄悄落下,双眼还亮晶晶的注视着自己时,罗喜妹怒火更是不打一处来, 周燕这会子可开心了,眼前自己都讨厌的两个家伙杠上了,她不由的在内心疯狂呐喊。 打起来,打起来,快点打起来呀! 竟是一副乐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一点也没了刚才护崽的愤怒,甚至莫名觉得自己心情甚美。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叫敌人不好我就安心鸟。打,赶紧打起来! 看到可恶的大嫂脸黑臭黑臭的吃了瘪,周燕都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只是不等她开心多久,身后就传来自家宝贝亲儿的声声呐喊,哭嚎。 周燕瞬间回神。 哎呦真是,看戏看的太入神,她差点忘了自家儿子被欺负的事情来了。 周燕眼波流转于于苏与罗喜妹身上,思来想去,实在是不忍打断眼前的好戏,私心一起,眼波一转,想要让自己厌恶可恨的两人两败俱伤的她,伸手拍了拍儿子以示安抚,空出来的右手却趁着于苏跟罗喜妹对峙不备之时,迅速的伸上来偷袭,一把夺走了于苏跟前装着小肉肉们的饭碗。 动作快的让于苏措不及防,而且这货抢了她的碗,竟还大言不惭。 “哟哟,不得了啊喂!如今的世道啊,是连晚辈媳妇子都能指责长辈们的不是啦!你个灾星好吃佬,指责长辈不说,还欺负弟弟妹妹,不得了啊不得了!大嫂啊,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四六不懂的玩意,居然还抢肉,还敢嫌饭少,甚至还敢指责大嫂您,啧啧啧……我看她这是欠打呀!大嫂啊,想当初我们刚进门为人媳的时候,哪里敢像她这样您是长嫂,是大伯娘,是未来掌家的媳妇子,您得管……” 幸灾乐祸的添了把火,火上再浇了把热油,周燕心中满意,这才端着于苏的饭碗,从桌上取了干净的筷子,一边往自己碗里还有黄鼻涕宋四郎碗里分肉,一边赶紧招呼她的宝贝蛋。 “四郎,赶紧的别嚎了,快来,娘给你分肉吃。” 面对这样的一群人,于苏表示自己也是长见识了。 饭,饭没有了; 菜,菜还被抢了; 感情搞了半天,这群人都当自己是软蛋好欺负 眼里憋着怒火的于苏,见跟这所谓的大伯娘还有可恶的后娘扯不清,她也不扯了,干脆用行动表示抗议。 70 第四十六章 端着饭盆呸呸呸 桌子边上围了一圈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的人,比如自顾着埋头吃饭的马小巧,她怕性子直的女儿惹祸,死死拽着她使劲摇头不许女儿去凑热闹,忽然只觉眼前刮过一阵风。 马小巧下意识寻风望去,只见于苏飞快的跑到周燕母子跟前伸出了双手…… 她这是要干什么众人想着。 干什么 当然是自己的饭自己护啊! 别人不给她跟小相公吃,他们还就非要吃。 于苏拿出了上辈子单身多年玩吃鸡的手速,在周燕端着她的碗跟儿子分完了肉,母子俩都来不及碰到自己的碗时,于苏又左右开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抢下两只沉甸甸的碗,而后飞快的倒入可以说是空荡荡的大饭盆,再然后,不等罗喜妹反应过来,于苏一把抄起饭盆子抱在怀中猛的退后。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措不及防…… 再然后,在周燕与黄鼻涕惊愕的尖叫中,在罗喜妹的愕然之下,于苏抓住机会,又趁着他们愣神之际机敏上前,一把抢了罗喜妹压的特实心的饭碗,依葫芦画瓢的,把整碗饭都倒进了自己怀抱着的饭盆中。 为了以防自己人小,斗不过群狼环绕,怕自己与小哥哥的到手食物再被抢回去,于苏也发了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拿出从黄鼻涕那儿学会的一招,低头对着怀里的饭盆子就开始呸呸呸。 一边呸,她一边还想着,小相公应该,可能,兴许不会嫌弃自己的对不对 可怜她小小一人,抱着比她脑袋都大两倍的饭盆子,还忙着喷口水,那模样真真是滑稽又可怜。 额在罗喜妹与周燕她们看来,她还很可恨。 她们是万万没想到,于苏一没底气的小丫头,竟然还敢一言不合就动手。 罗喜妹手里抓着根本来不及放下的饭勺,惊愕又气愤的瞪大双眼,饭勺子指着于苏点啊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你……” 圆满完成呸口水任务的于苏歪头,故作不知,气死人不偿命的看着罗喜妹,“我什么我你不给我吃饭,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大伯娘有意见” 罗喜妹:“我,我……” “你什么你哦,我知道了,大伯娘是更年期到了,被后娘气饱了,所以不想吃饭了对不对很好!” “很好什么”,罗喜妹一直被牵着鼻子走,根本跟不上于苏的思路。 毕竟这小破孩太快了,动作快,脑子更快,抢饭甚至都抢出了残影,快的让一桌子人都措不及防。 尖叫着的周燕母子,气怒中的罗喜妹,愤怒中的宋春杏宋秋雨姐妹,还有一惯唯诺的三房母子,以及幸灾乐祸的三房大女儿,他们全都眼睁睁的看着于苏,特牛气的口称很好过后,一手卡饭盆,一手举筷,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筷子飞快的袭击上了桌上的野菜,一操一挑就是一大坨,送入饭盆,又是一阵呸呸呸。 她用实际行动,很好的诠释了她嘴里的很好是什么。 众人就离谱,就无语…… 家里这是又来了一只狼啊,早前怎么就没瞧出来 早要是叫他们瞧出来了,哪里还会同意默许这狼崽子进门 这把好了,家里的恶狼还没压服,这又来一只,还稀里糊涂的把两只狼崽子送作堆,他们能说,真不愧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好后悔的说。 然而再后悔,也得先解决眼下的麻烦,饭菜都是有定数的,有人吃多了,自然就有人少吃,甚至没得吃。 曾经少吃没得吃的人不是自己,那不急,眼下受亏待委屈的是自己,那必不能忍,毕竟饭都分完了,三房都埋头苦干了,她们就是想抢都不成。 想到此,眼看着那小丫头片子,举着筷子都舞出了残影,罗喜妹与周燕的眼里都恨出了血,蒙受重大损失的二人哪里还坐得住 两人都无需沟通配合,齐齐就朝着于苏伸手,愤怒咆哮,“啊!你个死丫崽子,居然敢抢我的饭菜,我跟你拼了!” “今天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我罗喜妹就跟你姓……” 于苏见状,暗叫不好,这两婆娘怕是真疯了,居然还想动手。 想着刚才一番的争执,这么吵闹的场面,上首主桌上的人一个个都跟没眼睛,没耳朵样,硬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没有出声的意思,于苏就知道,这满宋家的人除了自己的小相公,怕是都没一个好人,都是辣鸡。 面对辣鸡,自己的小身板可不抗造,她还想给自己与小相公保住晚饭,面对左围右堵,怎么办 于苏脑子一转,抱着饭盆,果断的往上首位于神龛下的主座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阿爷,我齐阿爷说,您是最公正严明的大家长,我是新媳妇,大伯娘跟后娘要打我,阿爷救命……” 于苏跑的又快又急,小嗓子都喊出了破音,刺的宋保长筷子里夹着的肉都啪嗒一下掉回了盘子里。 他看着站在自己脚边,一副求保护的孙媳妇,宋保长这时候也特别的懊悔。 说实话,都在一个堂屋里用饭,他岂能听不到下头桌上的动静 不过是老话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且又都是娘们家的事,一桌子的儿媳、孙媳、孙子女,他这个当公爹大家长的不好管,习惯了大儿媳与二儿媳争争吵吵的他,早就养成了吃饭时两耳不关窗外事,一心只吃悠闲饭的绝活,万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小丫头打破。 也是,家里子子孙孙一大波,倒是没有谁敢这般直接找上自己的,除了大郎外。 见到死丫头跑到了公爹身边去了,罗喜妹与周燕生生止住了脚步,恨毒了小丫头的精怪,却半步不敢再上前。 想动又不敢动的模样憋屈到不行,可若是让她们就这么算了…… 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听着宋四郎的嚎哭,周燕跟罗喜妹都不甘心就此作罢,哪怕公爹威严不好挑衅,她们也不能就此罢手。 “爹,二郎媳妇没规矩,跟我们当长辈的抢饭食呢,我们这也是为了教训教训她。” 周燕也能不甘示弱,积极附和道,“是啊爹,二郎媳妇太大胆了,您瞧瞧她,她居然跟二郎学,根本不把我这个当娘的放眼里也就罢了,她还忤逆大搜,还欺负弟弟,儿媳这也是不想她走歪路,为了她好,这才想着跟她讲讲道理。” 周燕这个后娘的一张巧嘴啊,只要她想,她都能说成一朵花去。 瞧瞧眼下跟罗喜妹一唱一和的,搞的好像道理都是她们的一样,还为她好? 神特么的为她好,于苏暗暗鄙夷。 70 第四十七章 贼心不死逼嫁妆 两个儿媳妇都能耐,宋保长心里明了的很,只是他一个当公爹的人,还要脸面,自是不好跟一群妇道人家去理论,更何况还是隔了一层的儿媳妇。 他沉默不语,只目光看向身边还在扒拉盘子捡肉菜吃的老太婆,宋保长重重咳嗽了两声。 周菜花听到自家老头子的咳嗽,相伴多年,她能不了解糟老头子内心的算盘子? 几乎是声音一起,周菜花立马就知道了老头子的意思。 心里暗骂一声糟老头子耽搁自己吃饭,面上却不显,把手中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周菜花没好气的先瞪了眼于苏,而后指着罗喜妹与周燕就开骂。 “行了,一个两个三个的都吃饱了撑的是不好好吃饭,这是要造反” 老太婆那是无差别攻击,毕竟在她看来,儿媳妇闹事耽搁自己吃饭都有错,身为婆母的自然要立威。 “娘!” “不是这样的娘!” “行了,别叽叽哇哇的,吵得我脑门疼,都赶紧滚下去吃你的饭去。” 一通发威,训也训了,周菜花深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训导大法,再说了,自己耽搁这一会会,老二那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筷子头总是往烩菜盆里捞,她要是再不快点,肉汤都轮不上。 抠门的周菜花懒得管下头的事情,反正又不是自己的饭菜被抢了,训斥一通完忙就打发人。 罗喜妹与周燕相视一眼,同时有了默契,两人纷纷软了腔调。 “娘,不是儿媳想吵着您跟公爹,实在是饭都是有数的,而今都被二郎媳妇抢了去,您看……” 懒得再掰扯的周菜花,生怕好菜被二儿子抢先捡光了,她忙举着筷子往烩菜盆里发起进攻,听到两个儿媳还在叽歪,她头都没从盆里抬起来,浑不在意道了句。 “你们是死人呀,二郎媳妇那么小一点点,都没你们大腿高,你们还抢不回来” 得,有老太太这句话,罗喜妹与周燕双眼发亮,赶紧就跟得了圣旨一样,目光不善的看向于苏,直看的于苏缩了缩脖子觉得后脊凉。 眼观事态的发展对自己很不利,老头老太太竟然想要作壁上观?于苏蓦地再后退两步,干脆整个人都缩到端着酒杯咪西小酒的宋保长身后。 “阿爷,宋家是穷的饭都吃不上了吗我盆子里的饭不光是我自己的,还有小哥哥的,阿爷,阿奶,小哥哥忙着上山去猎兔子,想着要给二老集兔皮做坎肩孝敬你们,小哥哥他这么孝顺,这么辛苦,我这么乖,我们都是宋家人,难道我们就不配吃饭吗” 这话说的可严重了,谁都不敢应。 宋保长也是被于苏堵的一噎,杯子里的小酒都不香了。 重重的把杯子往桌上一跺,宋保长眯眼,目光狠狠瞪了眼下头两个儿媳,视线又不善的落回到仰头望他的于苏身上。 前者缩脖子心怯怯; 后者想起自家齐阿爷交代过自己的话,想着齐阿爷跟自己分析的面前老头的尿性,知道他死好脸面,于苏把脊背挺的笔直一点也不怕。 两两对阵,终是宋保长败下阵来。 暗恼自己还倔不过一毛丫头的宋保长吃瘪,面对顽固不化的于苏,没法,败下阵来的宋保长只得不耐烦的挥手打发她。 “行了,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计较,怎地,难道我老宋家就缺你们一口子吃的吵吵吵,就晓得吵吵,有这功夫,不如再去煮点饭不就成了” 宋保长一阵训斥,堂屋里所有人都静默闭嘴,连还在嚎哭的宋四郎都不敢再哭,上桌的男丁们也终于默默的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罗喜妹与周燕气被训的脸红,她们还气啊。 想她们都进门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被公爹如此教训了,丢人是小,委屈是大。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这不对付的妯娌俩如眼下这般默契。 罗喜妹与周燕暗暗交换一个眼神,心里齐齐发狠。 她们倒了霉,也没打算放过于苏让她好过。 于是,罗喜妹委屈的一拍大腿,很是抑扬顿挫的先嚎上了。 “哎呀爹啊,娘啊,天地良心啊……儿媳不是要闹,儿媳是看着家里人口多,家中也不富裕,爹您跟大有他们下地辛苦,日日劳作收成却有限,大家都吃不饱,儿媳这才抠门俭省了点,哪知道二郎媳妇这孩子是个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呀!儿媳也是为了家里考虑,儿媳冤啊……” 罗喜妹唱念做打一起,周燕赶紧补刀。 “是啊是啊,爹,娘,大嫂也不容易,也是想着我们自己俭省一口,好让爹娘跟大伯兄弟们多吃一口,哪里成想,二郎媳妇这般护食?儿媳瞧着,二郎媳妇以前怕是被惯坏了,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儿媳也知道公爹心善,心疼二郎媳妇没爹没娘可怜见,可是她这般大的肚量,没成算,不懂事,若是让她敞开了吃,家里怕是负担不起啊,这样的媳妇,将来如何掌家,如何精打细算过日子?我也是为了她好……” 不得不说,周燕的段数比罗喜妹高多了,这从她对上罗喜妹从不落下风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且她还精明,甚至可以说了解家中每一个人的心情。 内里甚至自家公婆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又有什么样的私心想法,周燕心里都明明白白,这才指着于苏句句挑拨,意有所指,话里有话。 坐在上头惦记饭菜的周菜花,听到老二媳妇这么一说,蓦地,她就想起自己一直记挂的东西来。 也是老头子说,孙子才新婚,恩公都才走,他们不能立马就让二郎媳妇上缴嫁妆,这样的话做的太难看,让外人指摘。 加之昨日,自己偷偷摸摸准备去他们房间里,却被铁将军把门收而不得…… 没法子,她只能忍了再忍,只想着出了新婚三日之期,自己再找个机会把她的银子跟那想好东西拿回来! 不成想,眼下竟现成的机会送上门来。 周菜花眼波一转,竟瞬间一改刚才不想管事的态度,立刻变脸。 她先是认同的点头附和罗喜妹跟周燕,还状似很好心的帮着劝解宋保长。 “老头子,你也先别忙着发火,大有媳妇跟二发媳妇说的都对,家里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经不起这么造。” 劝解一通,她又看向闹事的罗周二人,周菜花点点头,看着自己满意的大儿媳,以及自己更满意的同族出来的堂侄女二儿媳,“你们也很好,都是顾家的好孩子,你们有心了。” 表扬认可完了这两个配合自己,给自己送上现成借口的儿媳妇,周菜花的目光立马锐利的扫向老头子身后躲着的于苏。 她把自己的架子端的高高的,一脸的义正言辞。 “二郎媳妇啊,不是我这个当阿奶的要说你,你如今年纪小,不知家中艰难,只顾着一味的要强,只会学着二郎那不着调的样子性子独,竟还跟长辈弟妹抢饭食,你这是不当家也不知柴米油盐贵,一味的护食贪吃,瞎抛费,不会掌家,这可不行,你这样可是握不住钱财的。 我呢,念你今日初犯,便也不怪你,可是孩子啊,当家过日子可不能这样使小性,更不能按着你自己的性子来,想干嘛就干嘛,那可不成,我老宋家可要不起这样的媳妇。” 得,这一棒子敲下来可是够狠的,竟还要挟上了,可见老太婆用心之狠,力道之毒! 当然了,为了顺利的把自己心痒痒的钱啊,东西啊弄到手,老太婆又使用老办法,打完转头就开始哄。 “当然,我们老宋家也是厚道人家,阿奶看你如今年岁还小,不如这样,也别说阿奶我们不疼你,二郎媳妇啊,正好的趁着大家都在,今日你便把压箱底的银子还有嫁妆都拿出来,阿奶我帮你保管着,也免得你不懂事给胡乱花销散了去,阿奶这可是为你好……” ------题外话------ 不行了,眼睛疼,得缓缓,我眼睛老觉得瞳孔雾蒙蒙的,有毛发,擦洗揉,滴眼药水没用,仔细看又没有,是咋回事?休息不好吗?不行不行,我要去挂眼科。 70 第四十八章 二郎二感真情动 又是神他妈的为你好,当她是小孩子好骗不成 老太太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于苏就不明白了,这好好的干饭之争,怎么就能扯到自己的小钱钱上头去。 还帮自己保管还为自己好这不是扯淡呢! 可就是这样扯淡的事情,在场的人都说好,那两个要抢自己饭菜的辣鸡更是连连点头配合,场面瞬间一面倒起来,老宋保长那个糟老头子都明智的闭了嘴,任由一屋子的妖魔鬼怪逼迫她。 堂屋外的宋兴林再也听不下去了,长腿一迈,踏进堂屋讥讽冷笑:“呵,这是趁着我不在家,合起伙来欺负我堂客呢” 时间退回到先前罗喜妹分饭的时候。 因着心里压着从此以后要养堂客,养孩子的重担,宋兴林今日格外卖力,不仅猎到了野鸡野兔,更是干翻了一头大野猪。 为了换钱,他硬是背着大野猪翻山越岭,到了隔壁镇上把猎物都换成了钱儿,加在一起足足有一两二钱银子,比以往自己收获的都要多,面对比以往都要丰厚的巨大丰收,宋兴林当时还感慨,自己运气这么好,哪里是娶了个扫把星简直是小福星还差不多。 曾经那么多年,自己也没一次性收获过这么多。 喜滋滋的宋兴林想到家人的尿性,还有村里一日两顿的饭食,怕堂客在家饿着,回程的时候,自己都舍不得花两个大钱买个粑粑饼子吃,却惦记着于苏,硬是忍着心痛,给她买了一包雪片糕。 收获多,跑的远,又在镇上耽搁了时辰,一来一回的可不就回来晚了么 可怜他喜滋滋的捧着雪片糕回家,为了怕家人发现,他还特意翻到后山从后院爬进院子,刚想回房去跟堂客献宝来着,结果五感敏锐过人耳力超好的他,就听到了前院传来的喧闹。 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他连手中特意给小堂客买的雪片糕都来不及放下,脚步一转就往前头堂屋急奔而来,才一出阴巷,自己就听清楚了前头争吵的缘由。 感情是自家小堂客跟这一家子所谓的亲人杠上啦而且还涉及到自己 想到什么,鬼使神差的,宋兴林顿住了急切的脚步,就藏在了堂屋外头静静的倾听着。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当时为什么站住不动,可能是他也想知道,自家小堂客私下里是怎么看待自己,急切的想要验证下自己在她心里有多少份量的 所以在于苏对着罗喜妹指责着,怎么没有他的那一份饭食的时候,宋兴林人其实就在外头。 后来的发展,堂客的表现,彻底破开了宋兴林的心房,也让孤拐性子的宋兴林彻底投降。 家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来,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吃饭穿衣,有谁记起过自己关心过自己想过自己?念过自己 没有,从来没有! 至始至终,哪怕是逝去的师傅,那都是他宋兴林主动的,死乞白赖的贴上去的,这般主动为他的,想着他,顾念着他的,自己的小堂客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没有受过苛待,时刻浸泡在幸福温暖中的人,可能会唏嘘,可能觉得他小题大做,,只有从未拥有过的,且一直期盼得到的人,才知道能这样被人惦记着是有多奢望,多难能可贵。 那种从未得到的甜,感觉都要从心里满溢出来。 这一刻,宋兴林冰冷的心,再次因为于苏的维护而麻麻,酸酸,涨涨,软软的,那种感觉,就跟当初小丫头捧着一身新衣来送给自己是一样样的。 当时宋兴林就在心底暗暗发誓,这辈子他定要好好护着她,用性命来回报,呵护这抹自己人生中唯一的温暖。 就因为他的感动,一时的走神,自家的堂客居然就被一家子恶狼给欺负了,宋兴林能忍 先前心里的想法,什么避而不出,看小堂客心里有没有自己看小堂客为了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等等等等,全他妈的狗屁。 自打嘴巴的宋兴林,立马就跳了出来强势护妻。 被群狼环绕的于苏,心里正琢磨着自己该如何脱身呢,忽的就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 透过人群的脚缝望去,只见她的小相公跟孙悟空一样,脚踏五彩祥云的飘,额是冲了进来,那一刻于苏欢喜极了。 趁着众人都回身望向宋兴林,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之时,于苏搂紧了大饭盆子,越过人群,猛的扑向宋兴林。 “小哥哥你可算回来啦,大伯娘跟后娘要打我,还不给我们吃饭,小哥哥救命……” 宋兴林看着朝自己飞扑过来的人,他下意识伸出双手来接,结果却被某人怀里抱着的大饭盆给卡在当场。 画面一时有些滑稽,莫名好笑。 刚刚还愤怒紧绷的心,才因为小堂客的有趣而放松了些,结果耳边再次传来的叨叨声,成功的让宋兴林再次黑脸。 “哟,二郎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是个男人,你得好好管管你堂客,小丫头真是太不懂规矩了。” “就是,二郎啊,你堂客忤逆不孝这可不像话,你这背后教妻教的可不称职。” “二郎啊……” 一个两个的,都跟苍蝇一样嗡嗡的惹人厌烦。 宋兴林眉宇露出戾气,怕吓到自家堂客,他还努力隐忍着,抱不成人,他改抱为拍。 轻轻搂住堂客,宋兴林拍了拍于苏的脑袋瓜,把手里提溜着包着的油纸包塞给于苏,而后像很是怕吓着她一样,特别温柔的低声道。 “鱼鱼乖,到我后头去,别怕。” 知道自家小相公的本事,看到他就仿佛看到救星样的于苏乖巧点头,伸出小爪爪勾住绑在油纸包外的麻绳,忙就手指头勾着油纸包,两手抱紧饭盆,一个箭步窜到了自家小相公身后。 这还不算,谨慎起见,于苏还从宋兴林身后探出半个身子,谨慎的左右四顾,同时小脚步还配合着宋兴林的步伐,紧跟着他前行。 这谨慎防备的小模样,看的宋兴林不由心疼,他甚至俨定,自己不在的时候,他的小堂客定然委屈受大发了。 于是,他看着堂屋内上下两桌,或脸色不善,或端碗吃饭,或事不关己,或横加指责的人全都不顺眼起来。 宋兴林快步越过下头小桌走到主桌跟前,跟上首坐着的老头老太相对而视冷冷笑着,直把两老家伙笑的不自在了,宋兴林才毫不留情的讥讽戏谑道。 “阿爷,阿奶,您二位这是趁着孙儿不在家,合起伙来欺负我堂客啊,可怜我堂客年纪小,还是阿爷您恩公的托付的晚辈,满以为会被好生对待,结果这人才刚进门,恩公阿爷都没走远呢,阿爷,您这就要忘恩负义了吗?” ------题外话------ 盗文的请手下留情,别我一出来,你就给盗走了,这样的话,我就没活路啦,今天上架,订阅凄凄惨惨……夭寿。 70 第四十九章 一言不合就掀桌 宋兴林这番皮笑肉不笑的指责,这话里有话,暗里藏刀,刚刚还理直气壮的问于苏要嫁妆压箱底,美其名帮忙保管的周菜花就不干了。 她还觉着委屈。 有心骂人,看着二孙子那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的幽幽目光,周菜花心里莫名发紧,下意识就不敢再强辩,只得委屈的嘟囔着辩驳。 “谁,谁欺负她啦别,别乱讲。” “噢,是吗”,宋兴林皮笑肉不笑。 周菜花下意识的想点头,却因着心虚,点的一点也不干脆,“是,是,是?二郎,你阿奶我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你的人,你堂客一小娃娃,我真没欺负她!不信你问你大伯娘,问你爹娘……” 她要是这话再硬气些,众人还信了她的邪,可惜,底气实在太弱。 “呵!”,这还需要他去问自己又不是没眼看,没耳听,“阿奶,您问我堂客强要压箱底的银子这都不算欺负她,那什么才算是欺负阿奶,有本事你也问我大伯娘,问我后娘要压箱底呀,您看她们给不给你。” 这话怼的周菜花噎的要死,面上讪讪的才想要努力再辩驳一下,边上被抢了饭的罗喜妹跟周燕就看不得宋兴林如此嚣张。 特别是周燕,她本身就恨不得宋兴林去死,眼下被逼急了,该死的贱东西居然还试图挑拨老虔婆收自己的私房,周燕哪里还能忍 当即跳出来指着宋兴林,以及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的于苏就破口大骂起来。 “好呀,好你个宋二郎,你个崽子,没人轮的黄眼睛!!你们夫妻俩为了抢口吃的,竟还公然挑衅长辈,你阿奶是你们一个孙子辈的人呢能诋毁的吗还有,你身后的小丫头片子还强抢我们长辈的饭,好呀,我是知道了,定是你背后指使丫头片子这么干的对不对我说你怎么回来的这般及时……” 似乎是觉得自己想对了,周燕底气足的很,忙就一拍大腿哭唧唧上了。 “好你个宋二郎啊,不孝子孙黄眼睛啊,你不认我这个娘也就罢了,谁让我是个后娘呢,便是你指使堂客抢我的饭食,想要饿死我这个当娘的我也认了,可是二郎啊,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质问你阿爷,不该顶撞你阿奶啊,你这是大不敬,是忤逆不孝,是要被官老爷光大牢的啊……” 这锅扣的有点大,缩在宋兴林背后的于苏,都不由惊讶的张圆了她的小嘴巴,看着唱念做打的某人。 宋兴林也是被后娘的无耻,还有这明晃晃的挑拨离间火上加油给惹怒了。 他气极反笑,“好,好!既然吃个饭都不安宁,那就全都别吃了!” 既然跟这帮人说不通道理,那也就甭说了。 宋兴林被气到顶点,当即不再多言,他快速上前,直接伸手袭上方桌,抓着八仙桌边沿猛地用力,就要掀桌。 桌边围坐一圈的宋保长等人,刚才一直都是默不吭声,因为太过了解宋兴林的性子,他们打从宋兴林的声音响起人进入堂屋里开始,宋保长等男丁就已经开始高度戒备了。 一直习惯让女人出面的他们,见宋兴林果然一言不合又要上手,千钧一发之际,宋保长,宋大有等人,纷纷同时出手,在八仙桌开始倾斜之时,他们一个个忙紧张兮兮的,从四面八方齐齐动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桌子。 “二郎住手!” “别!” “不许掀桌!” “不要……” “哎呀,我的碗,我的菜……不!” “宋兴林你个狗娘养的黄眼睛,又来这一招……” 主桌上瞬间乱成了一团,一个个的恨不得把全身的重量都往桌子上压。 开玩笑,这才开吃,桌子上的饭菜都还没怎么动好,而农家少有荤腥,桌子中央还有一大盆的烩肉菜,虽然是喜宴剩下的,可这却是实实在在的荤腥,荤腥! 若是让这狗娘养的老二给掀了,他们怕都是要肉痛死,夜里估计都要翻来覆去睡不好觉了。 而且除了这些食物被糟蹋外,桌上的碗盏盘碟若是都碎了,再置办难道不要花销银钱的吗 一想到这些,宋保长带领着儿子孙子们越发卖力的使劲,想要把已经倾斜的桌子给压服下去。 只可惜…… 便是他们一个个都是做惯了农活的庄稼汉,却始终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他们几个全加在一起也不是宋兴林的对手。 眼看着桌面倾斜的幅度越来越大,桌面越来越陡,桌上的碗盆都开始下滑,边上老太太几个女的尽力去拦,去保,也拦不住后,宋保长妥协了。 他无奈看着宋兴林,一张老脸都苦巴巴的,“二郎,你到底要闹哪样” 还有余力的宋兴林,这才看向望着自己眼带祈求与羞恼的他家阿爷,语气凉薄。 “阿爷,我没闹。” “没闹你还要掀桌拆家” 宋兴林抬着桌子的手根本都没放,跟滚刀肉一样,轻松的一耸肩戏谑道。 “本来我是不想的,可谁让我跟我堂客都受了委屈了呢我这人,一受委屈脑子就发懵,脑子一发懵,我就会不由自主的干一些,连我自己也控制不好的事情呀,阿爷,这真不怪我,这也真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宋保长被二孙子顽劣的态度气了个仰倒,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气的不会跳了般,他恨的咬牙,喘着粗气,“你,你……你到底要怎样” 怎样 宋兴林的目光望向宋保长身边,正着急忙慌的伸手扒拉菜盆子的他家阿奶跟大伯娘,还有他后娘。 “阿爷,不是我想要怎样,而是要看我阿奶,我大伯娘,还有我那‘好’后娘要怎样呀。”,某人一脸无辜。 宋保长心里很清楚的知道,不能任由这个疯孙子再这么闹下去,不然区区一张桌子,根本就是不是这个疯小子的目的,它怕仅仅只是开始。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这死孩子就跟个滚刀肉一样,竟是让他又爱又恨,他这一套套的若是都对着外人使该多好 只可惜…… 在宋保长走神心里唏嘘不已之时,宋兴林再度暗暗加重力道,转眼间宋保长等人只觉双手生疼再吃不住力气,没办法,宋保长忙朝三个女人大喊。 “你们赶紧说话呀,还愣着干什么要等二郎真把桌子给砸了才算吗” 被点到名的三女人齐齐一愣 “说,说什么” 说什么没等她们反应过来要说什么,宋兴林却先帮她们说了。 只听宋兴林语气凉薄的开口问: “大伯娘您还哭我堂客欺负你啦后娘你还要继续挑拨离间啦还要阿奶,您还要帮我堂客保管嫁妆压箱底吗” 周菜花三人俱都无语…… 宋兴林却不给她们机会,见她们都还在跟自己装傻充愣,宋兴林却是不准备再奉陪了。 他看着宋保长特无辜的耸肩,“看阿爷,真不是孙儿要闹,所以孙儿还是掀桌,既然我们都吃不得饭,拿大家都别吃了……” “不,不要!” ------题外话------ 盗文的请收敛点,不要我才一更新你们就盗走了文,请给生活不易的我们留点活路,谢谢。 70 第五十章 众不敌寡二郎胜 宋兴林说着,再度用力把桌子一托,宋保长等人一惊,惊恐的大喊着,几个人顾不得其他赶紧再次卯足劲把桌子压下,宋三得甚至还夸张的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只差腿没上来。 就这也才勉强跟宋兴林僵持住了,没能把宋兴林掀起的这面桌角给压下去。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他这把老骨头真是扛不住了,宋保长不由恶狠狠的瞪向周菜花几个。 “死老婆子,你们倒是赶紧说话呀!表个态。” 表什么态 宋保长的一声呵斥,吼的周菜花三个不由一个激灵。 周菜花婆媳三人心里再不情愿,也知道眼下局势容不得她们坚持,无法,只能恨得牙痒痒的开口。 “二郎啊,你肯定是想多了,阿奶也是为,为你们好……”,被宋兴林讥讽一笑,察觉身边糟老头子恶狠狠的目光,周菜花一哆嗦立马改口圆话,“呵呵呵,内个,不过既然二郎你们不愿意,那阿奶也不,不勉强,你们,你们就自己保管好,好了……” 周菜花都偃旗息鼓了,罗喜妹跟周燕多奸啊,见风向不对立马改口,忙跟着一起干笑附和周菜花。 “呵呵,对对对,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事,哎呦,我去厨房再看看还能不能弄点吃的来。” 周燕见状急忙跟上,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大嫂等等我,我跟你一道去。” 挑事的人都乖觉了,宋保长这才急急的回看向闹妖的二孙子,“二郎你看” 他看什么看 反正他掀桌就是抓准了宋家人的软肋命门,其实没打算真干呢,要不然就这么一张桌,这么几个人,他真掀还掀不了 既然他们都知道怕了,自己的威胁的目的也达到了,宋兴林松开抬桌子收了手,只听轰隆一声,被宋保长父子孙几人强压的桌子瞬间成功落地,震的屋内除了宋兴林与于苏外的其他人,均都不自觉的一抖身子。 宋兴林嗤笑,轻轻拍打着手上不存在的灰,恢复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样,就跟没事人一样朝着宋保长嬉皮笑脸。 “好了,既然阿爷已经给我们夫妻主持公道了,那我就不打扰阿爷您的好兴致,你们吃,孙儿告退。” 甩下这么句话,宋兴林转身从于苏手里接过大饭盆子,拉着某人还提溜着油纸包的小爪爪扬长而去。 直到两人都出了堂屋了,堂屋里头窝在下桌边的宋四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慢人一步的啊呜一声嚎出声来,“嗷,我的肉,我的饭,啊啊啊啊啊……” 身后某人的痛苦嚎叫,宋兴林充耳不闻,他牵着自家堂客的小爪爪回到房间,进门放下饭盆,立刻转身关门上栓。 于苏刚把自己手里的油纸包放下,忽的视线一变,她只觉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转头一看,却是她的小相公一把抄起自己抱住。 不等于苏抗议开口呢,她又整个就被宋兴林一个旋身放在了床沿上。 “鱼鱼你告诉我,他们有没有跟你动手打你了吗你有没有哪里受伤痛不痛” 宋兴林蹲在于苏跟前边问边摸,神情紧张又担忧,上下其手的关心动作,摸的于苏浑身痒痒。 她嘎嘎笑着,左挪右闪,努力避过小相公的‘魔抓’,口中连连急喊,“没,没动手,你住手,哈哈哈,小哥哥,你住,住手,哈哈哈……”。 她是很怕痒痒的,两辈子都怕。 见到于苏这幅模样,宋兴林也确认了,自家这位这般活泼灵动,看来那群狼人是真没来得及动手,如此自己也就放心了,先前因为心底那点子小心思而没动,选择默默观望的愧疚,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宋兴林站起身来一屁股坐到于苏边上,抓着她粉嫩的小爪子在手里把玩,他认真的叮嘱于苏。 “鱼鱼我得慎重的警告你,这个家里除了你男人我以外,其他人都不可靠,基本都是坏东西,你平日里远着他们些,他们若是欺负你你也别怕,一切都有……” 宋兴林还想说一切都有他,于苏却很不给面子的打断他道:“要是你不在呢就像今天这样。” 宋兴林一噎,沉默半晌,他下定决心开口保证,“我肯定在,以后我尽量去哪都带着你。” “你确定吗” 如此直白的怀疑,让宋兴林差点岔气,却也知道,若是自己要挣钱养家,要上山打猎的话,堂客跟着自己实在危险,比在家还危险。 这么想来,自己莫名又气虚了几分,面对小堂客明显的不信任,宋兴林却绞尽脑汁的想着圆融的法子,。 “若是实在我不在,那你就躲着他们些,躲的远远的,避着他们,等回头我回来肯定帮你报仇,鱼鱼,你要知道事缓则圆的道理,我不在你就避其锋芒,万事等我回来给你做主,实在情况危急,你就往黄保甲家里跑,再不然你这样这样……” 少年认真用心的传授对敌秘技,眼神争执,承诺也热诚,于苏领了他的好心,却也知道剧情君的强大。 都说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今天就算是小相公没能及时出现,她也吃不了亏,自己小短腿跑不过,那不是还有金手指么,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当着外人的面,她不会把金手指堂而皇之的轻易使用罢了。 毕竟怀璧其罪嘛,这道理地球人都知道。 于苏领了宋兴林的情,心里暗暗有自己主意,面上倒是乖巧点头。 “行,我尽量都听你的。” 应是应了,她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于苏滑溜下床,自顾自走到放着饭盆子的箱子边,指着饭盆子笑眯眯的回头看着宋兴林,转移话题。 “小哥哥你还没吃饭我肚子好饿呀,我们不说这些了,先吃饭好不好” 那是当然好的,一天都没吃东西的宋兴林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连连点头回应,“好,我们先吃饭。” 不过……就一个饭盆子,啥都没有,怎么吃 宋兴林就打算去前头厨房拿碗筷回来,于苏却把节外生枝,一把拉住宋兴林的胳膊,“小哥哥你别去,前头现在肯定还乱着呢,我们不去,将就凑合着吃就成。” 宋兴林想想点头,“那也行。”,看样子小堂客估计是心里不安了,那就都听她的。 不用碗吃饭,筷子得有总不能用手去抓呀。 宋兴林想了想,指着窗外的院子,“鱼鱼你别怕,我不去前头,我就到外头院子里的南瓜架下,折两双竹棍回来当筷子使。” 南瓜是爬墙植物,农家都用竹枝木头搭架子,他们家用的就是密密匝匝的大竹子搭的,上头还有好多粗细不一的竹枝条子。 宋兴林快速开门出去,折了两双大小差不多的,捏起衣襟囫囵个擦了擦,回来就塞给于苏一双。 “喏,你将就点,用这个吃,小心划到嘴。” 叮嘱完一番,见于苏接了,宋兴林弯腰就去端大饭盆子,准备蹲下来配合于苏的身高两人一道吃,结果他的手才摸到盆边缘,才接过竹枝的于苏突然想到什么,嗷一声叫,把宋兴林吓了一惊。 满以为于苏出了什么事,宋兴林急忙放下饭盆,拉着于苏紧张兮兮的问:“怎么啦怎么啦可是哪里受伤啦” 后知后觉才想起大事来的于苏急忙摇头,她抓着竹枝的手忙指着饭盆点啊点的。 “小哥哥,我忘了,先前为了防止坏家伙把饭菜抢回去,我,我……我朝着饭盆里,吐,吐口水啦……”,于苏回想起先前自己的豪放动作,不由羞愧的低下了头颅,觉得自己不好意思极了。 宋兴林……他还当是什么大事,害他紧张一大跳,忙就浑不在意的摆手,“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只是这样” 于苏傻眼,这样还不够 她惊讶的瞪大双眼,有些傻乎乎的望着宋兴林,小模样惹得宋兴林不由发笑,忍不住的心痒痒的,抬手捏了捏于苏的小鼻子,用于苏听了都觉得瘆得慌的语气,肉麻兮兮的跟她说。 “行了,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未来一辈子是要一个锅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甚至死了都埋在一个棺材里不离不弃的夫妻,口水而已,我不嫌弃你哒。” 宋兴林好笑的说着,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端起饭盆就开干。 也不知是不是饿狠了,他觉得今日的饭菜特别香甜。 小两口头对头的,不多会就分食着干光了一盆子的饭,才丢下饭盆,于苏想着是不是先把饭盆给送前头厨房去呢,宋兴林却一把拉住了于苏。 “鱼鱼,你干嘛去” 于苏下巴点着饭盆,理所当然的回,“送盆去啊。” 宋兴林却拉住她,把她手里的盆夺过放下。 “你放着,一会我去送,你这会子去,搞不好那些狼人还要对你叽叽歪歪的指手画脚,你是忘了刚才她们的凶残程度啦说不定呀,她们还要抓着你让你洗碗。”,某人故意吓老婆,当然,也是护老婆,“我去的话,她们不敢。” 70 第五十一章 交家底命都给你 于苏…… 想到宋家一干人等的尿性,于苏从善如流的耸着小肩膀果断配合,“那好,我都听你的。” “哎,乖,这就对喽!” 堂客乖巧听话,真的很省心。 对这样的堂客宋兴林毫无抵抗力,笑眯眯的他忽然想到什么,他一击掌,抬手就抓起饭盆边上,一直被他们遗忘的油纸包来。 “看我,竟然把这个东西忘了,鱼鱼你来……” 瞧着宋兴林一直朝自己招手,见他那神秘兮兮的语气,于苏可记着自家齐阿爷的叮嘱话呢,自己的相公自己得宠着,于是,于苏乖巧点头,配合的上前,就见自家小相公三两下粗鲁的扯断了油纸包外头绑着的麻绳,利索的揭开油纸包,把油纸包整个捧到了她的眼前来献宝。 “鱼鱼你看,是雪片糕,我跟你说,这东西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于苏瞧着面前的人跟讨表扬的大狗狗样,捏起两片白中透红的晶晶亮糕点,殷勤的塞到自己的嘴边,眼里满是期待一副迫切让她品尝的模样,于苏心是暖的。 目光落到捏着糕点的手的主人身上,被这么一双黑亮的乌眸满含期待的注视着,于苏不由小大人般内心叹气。 罢了,相公是自己选的,她得负责任到底啊。 她撑头张嘴,啊呜一口,把宋兴林手里捏着的两片雪片糕一口吞下。 手捧糕点的宋兴林忙急切的问,“怎么样,好吃吗” 于苏啊呜啊呜的大口嚼着,心里也觉着这什么雪片糕的清凉,软糯,香甜,身为资深好吃佬的认证,糕糕很好吃! 不过这么美味的雪片糕,自己以前怎么从来没吃过 嗯,这玩意估计是通阳这边的特产,三江城根本没有。 “小哥哥,这个糕是你这里的特色点心吗” 再次捏起一块糕愉悦投喂的宋兴林,听到于苏嘴巴包着糕点糯叽叽的询问,他呵呵笑着,轻轻刮了刮于苏的鼻子纠正道。 “不是我这里,是我们这里,从今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知不知道至于这个雪片糕,还真叫鱼鱼你说对了,这就是我们通阳的特色糕点,怎样好吃鱼鱼你喜欢吃吗喜欢的话,以后小哥哥还给你买。” 还买这个可以有,于好吃佬苏连连点头。 不过好东西要跟自己人分享,就跟曾经自己跟家人一起分享一下,小相公如今是算自己人,她可不能吃独食。 于苏也抓起两片雪片糕,直挺挺的往宋兴林嘴里塞,“可好吃了,小哥哥你也吃,你也吃。” 宋兴林被塞了个措不及防,嘴里雪片糕的清凉香甜,心里的温暖甜蜜,让宋兴林沉醉的简直不想醒过来。 他的小堂客果然是最喜欢他,爱他爱到了顶点了 既然小堂客这么爱他,那他还对小堂客还有所隐瞒保留,是不是太不像话啦 连宋兴林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为何会冒出这样的想法,甚至无意间就已经朝着妻奴的方向飞速进化着。 嘴里嚼着以前自己从来舍不得买的香甜的雪片糕,面对小堂客再度塞来的雪片糕,宋兴林却再不舍得吃,他连连摇头拒绝。 “鱼鱼我不喜欢吃这个,甜腻腻的,你自己吃。” 忍住嘴馋,躲过堂客的投喂,把油纸包整个塞于苏手中,宋兴林赶紧摸向自己的袖口,从里头的暗袋里掏出自己的收获。 “还有鱼鱼你看,这是什么” 嘴里塞的鼓鼓囊囊跟只小松鼠样的于苏,受宋兴林的声音吸引,难得把脑袋从油纸包上拔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宋兴林伸到跟前的手掌。 “银几” 某人嘴里塞满了食物,发音都不准,宋兴林却准确的听出了于苏说什么,他点头肯定道:“对,就是银子!” “泥给偶看银几做西么” 宋兴林好笑,不由分说的拉过于苏的手,郑重的把今日所得全部放到于苏的小手手里,而后大手抓着小手一把握住,宋兴林语气蓦地严肃。 “鱼鱼,我们是一家人,从今往后小哥哥养你啊,都说男主外女主内,以后小哥哥努力挣钱,鱼鱼你就努力的给小哥哥当管家婆好不好” “额……”,这就过份了啊!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了以退为进,以情动人啦 他不是书本里那个性子独,最是自私自利的家伙了吗 感受着手心里膈手的冰凉,于苏无语,然,让她更无语的还在后头。 面前的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就好像今天非要打破一直以来自己对他的认知一般。 他给自己塞了这一两二钱还不算,不等她反应过来呢,这货转身就走,也不知道他又要干嘛去。 于苏心里才疑惑着,没多会去到外头院子的人复又快速回了来,只不过回来的他,手里却神奇的多了个破瓦罐子。 “这又是什么鬼” 宋兴林好笑,“怎么是鬼呢里头可是好东西!” 某人笑嘻嘻的把破瓦罐强势往于苏跟前一递,不等她反应过来,宋兴林就把罐子抖的哗啦作响,还非拉着于苏往罐子口看。 可怜的于苏,被神叨叨的某人逼迫着,低头往黑洞洞的罐子里一看,于苏瞬间傻眼。 “不是,这么多钱儿,小哥哥你哪来的” 强势的把瓦罐塞于苏手里,宋兴林又恢复了吊儿郎当样,双手枕在脑后,戏谑的看着自家小堂客。 “还能哪来的,自然是你小哥哥我这些年存下的私房啊!乖鱼鱼,你都好好收着,可得千万藏严实喽,这里头可是我们以后过日子养孩子的本钱,现在它们都是你的啦!” 呦呵,这是男德读多了,要上缴全部私房啦 惊吓来的太快,让鱼措不及防。 “都,都给我” “嗯啦,都给你,全给你!”,宋兴林硬的干干脆,还皮老厚的拉近关系,“鱼鱼,从今往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 “我的还是我的!” 被堂客猛地打断,瞧着她如小狼崽子护食般的小模样,宋兴林忍俊不禁,配合点头,“对对对,你的还是你的!鱼鱼你乖,家里不安全,你快把它们都收起来,一定要藏好,要不然可能就不是你的了哟。” 真不是自己要吓唬小堂客,就家里这群狼灭,以前为了避过他们,在前头没百分百确定堂客可靠的时候,他把这些私房偷偷藏在了外头,藏的绞尽脑汁。 如今确信堂客跟自己是一家人,偷偷观察,又确信堂客藏东西比自己还厉害,那他还藏什么私房 都是他的,命都是她的! “对了,还有这个。”,忽的想起什么,决定彻底交底的宋兴林,赶紧把袖兜里最后一样东西讨了出来,一并塞进于苏手里。 冰凉润滑的东西入手,于苏低头一看。 呦呵,这是连钥匙都上交啦不自己保管啦 好家伙,这回交的可够彻底的,这丫的也不怕自己卷了他的财产跑路的吗心可真大! ------题外话------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乐,阖家团圆幸福安康呀。 70 第五十二章 大尾巴狼暗打算 吃日清晨于苏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剩她一个人了,她打着小哈欠望了望身边空荡荡的床,空荡荡的房,这才想起先前迷蒙中小相公交代她的那些话。 原来因着她跟宋兴林这场婚礼,时间哪怕再赶,总归是耽搁了时间,村里头家家户户田里的谷子基本都已经收到家来,该晾晒的在晾晒,该颗粒归仓的颗粒归仓,也就只有那么三无户田地多,或者是劳力少的人家谷子还没有收完。 往年这个时候早就结束农忙的老宋家,因为于苏婚事耽搁了一场,宋保长怕老天爷爷变天,到时候没有足够的日头晾晒晾晒,赶紧就把秋收提上了日程。 好在前两日跟要好的人家换了工,一个村里住着,邻里邻居关系好的也多有帮扶,明日家里开镰收割,到时候换工的人家也会上自家来帮忙。 这是老农民家里一年到头的头等大事,比过年还重要,为了顺利收割,家里早早就开始忙碌起来。 记挂着秋收大事,昨夜于苏跟宋兴林闹完一场回房后,前院的事情却不算完,宋保长就算心里再憋气,也终是耐着性子召集家人商议打谷子的具体事宜。 草草开了个家庭会议决定,今个一早自己跟老婆子带着大孙子、以及老实头的三儿子一道去白沙镇,他们得趁着今日白沙镇赶趟,趁机采买些东西,一来还好从容的招待大家吃收谷饭,二来也是拿着家里的农具,比如镰刀什么的到镇上去维修填补。 至于宋大有跟宋二发兄弟俩,则是被派去借庞桶(打谷子的方形木桶),扁担,箩筐等收谷子的家伙事去了。 早上那会子天还没亮,宋兴林那家伙就趴在她耳边叮嘱交代一番,说是家里平日里活计不多的时候,老大他们都没下地,他躲了也就躲了,唯独农忙的春种秋收这样的大事,连最得宠的宋兴山都得跟着下地,自己当然也不能幸免,肯定要一道下地的,毕竟他还是老宋家的人,吃老宋家的米。 他得趁着开镰前,抓紧机会再上山去一趟,看看能有所收获,用宋兴林的原话来说。 “鱼鱼,明日秋收,我想上山弄点肉下来,我是这么打算……”,怎么打算呢? 人活在世,总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妥协的,特别是在有了软肋以后,所以哪怕以前他为人再蛮横,如今总得收敛收敛,正好的,眼下还可以拿讨了堂客后,成熟懂事长大了做借口。 都说人嘴两张皮,以前他独自一个,被说也就被说了,眼下有了小堂客,她年纪还这般小,家人又都没了,想让她日子好过,自己不护着她谁护她 心里打着小算盘,便是不够成熟,思来想去,总觉吃人嘴短的宋兴林心里就决定,自己得趁机弄点肉来,等家里收谷饭的时候拿出来做了招待人,一来二去不说别的,最起码得让村里人看看,他宋兴林有了堂客不再是哪个不着调的二痞子了,他也是为老宋家付出了的,平日里不干活那也是事出有因,想为家里减轻负担的。 但凡他们其中有谁吃他嘴短了,再对上他们夫妻时,总会留有情面余地的? 万一以后出现什么事,或者家里一屋子狼人出去败坏他们夫妻的名声,不图他们伸手帮忙,就图背后少对他们夫妻指指点点,口下留德总成 再一个,“我阿奶抠的很,想来做打谷饭,就算有荤腥也轮不上我们吃,秋收打谷子却累人的很,以前我独自一个,少口吃的也没什么,谁让我是个男人呢。如今却不行!如今我又添了一个你,身为男人,如何能让自家堂客受委屈?鱼鱼你放心,你男人我趁着今日得空上山去转转,多弄点肉食荤腥下来,除去要拿去挣名声的,剩下的我都偷偷藏起来做给你吃。” 回忆起宋兴林的交代,于苏有些懊恼自己的贪睡,本来昨个得了小相公上缴私房后,她还想着,小相公这般能挣钱,山里宝贝肯定多,自己也要跟着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挣钱的路子来着。 毕竟自己草药集都看了这么久,不说倒背如流,里头的基本草药她都认识。 那么大的山呢,说是宝库也不为过,自己要是跟着一道去了,说不定她还能采到药材换小钱钱丰富小腰包。 眼下人都走了,再懊恼也没有,她还是等下次有机会。 于苏自我安慰,赶紧一骨碌爬起床来。 其实这会子时辰并不晚,也就约莫卯时末辰时初左右,按照上辈子的时间计算,顶多早上七点钟的样子。 只能说农家人都能干,大多都是天不亮就早早起床,像是要进山的宋兴林起的就更早,寅时末的时候就走了。 走之前他还交代她,家里一日两顿饭,朝饭一般都是一大早出门干半天活回家,巳时左右才吃,也叫朝午饭。 像是今天,当家人都不在家忙去了,家里的朝饭都省了,根本不开火。 宋兴林想到自家小堂客不像大伯娘跟后娘她们,她们好歹可以去灶房偷摸搞点吃的垫一垫肚子,挨到晚上吃夜饭,他的堂客却不行,没有这个条件。 怕自家堂客受苦,宋兴林这才在堂客沉浸睡梦中的时候狠心打断,连连不放心的叮嘱交代,让她早上起来饿了就吃昨个他买来的雪片糕垫一垫,不要舍不得吃云云。 于苏想起这些,越发觉得自己为了改变剧情命运,而从矮个子里拔出来的这个将军很不错。 穿衣起床,快速的洗漱完她就回了房间,从自己清捡出来专门装杂物的那口红漆嫁妆箱里,取出昨个还剩下大半包的雪片糕。 把油纸包揭开,放置在房间里自己这又当箱子,又当桌子的嫁妆箱盖上,一边捏着糕吃,于苏心里一边还想着,自己也得把挣钱的事情赶紧提上日程了。 毕竟阿爷留给她的那些金饼子啊,银锭子啊,哪怕是那六两六的压箱底,她都不想动; 而昨晚小相公交给自己的拢共二十八两六钱,她也是能不动就不动; 这么算下来,自己唯一能动的,就只有她百宝箱内那白瓷罐子里头,自己七年下来零零碎碎存的几两银子,以及宋家人给的那二两八的聘礼钱。 唉,这么一算,她可真穷啊! 以前的压岁钱,亲朋故旧给的见面礼,大头她都交给了娘亲保管,剩下的这些都是小头零花,以及跟着阿奶娘亲买菜时得到的零散钱儿,平时自己还大手大脚的,见到好吃的就挪不动腿,眼下一盘点积蓄,于苏只觉脸皮红。 而且她还要说的是,宋家人也是真的抠,在给了她二两多的聘金后,她与小相公的新房里连个坐的凳子都没有,他们夫妻俩眼下睡的床铺,都是她那早亡婆婆的嫁妆,还是宋兴林硬从他爹跟后娘屋里抢出来的,就更不要提别的什么家具了。 就因为宋兴林抢床,宋二发带着他的后老婆在于苏不知道的背后狠狠闹了一场,更是美其名曰,新房的家具都得是新嫁娘置办,一点也不考虑他们成婚成的急,根本没时间打造等等各项因素。 讲真,要不是这屋子前身是为了招待出嫁的姑娘住的,屋里还奢侈的铺了一层隔绝阴湿的木地板,眼下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不行,不行,想到此于苏越发来劲,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得加紧挣钱,等有了钱儿,她得再买点家具填充下自己空荡荡的屋子,嗯,到时候还得算是自己的嫁妆,可不能让宋家辣鸡们打主意。 ------题外话------ 不行,我人是迷糊的,困,亲们,若是觉得这一章牛头不对马嘴,亲们给我抓虫出来,回头我来修改。 还有盗版,盗版,再次警告,给留点活路,若是非盗不可,最起码的,也等我发完后次日你们再盗? 哎,要是不行,我要采取措施了! 70 第五十三章 极品拦路没好事 于苏心里暗暗打算,手上却没停,啊呜啊呜的啃着雪片糕,接连吃了好些块,觉得有点噎,忙就起身走到房门边,自家小相公特意搬到房间来放东西的一个木墩墩前。 抄起自己的陪嫁的茶吊子准备喝水,结果寻了半天没找见杯子,于苏才想起,杯具这玩意,自己好像跟齐阿爷当初就没买。 生活不易,咸鱼叹气。 心里想要挣钱钱的小心思越发迫切,无奈的于苏,只能双手捧着铜壶茶吊子,粗鲁仰头吨吨吨的喝水,喝饱了,一抹嘴,伸手准备放下茶吊子的时候,目光却蓦地落到门后竹筐筐里堆着的几件衣裳上。 咦,这是她小相公换下来的脏衣裳啊?里头一套她还眼熟的很,不是自己给他置办的那身,他穿了就舍不得脱的新衣还能是什么。 想着对方对自己的好,想着人家一大早天不亮的就上山打猎,出发点还是为了自己,于苏就觉得,自己也不能把人家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总得回报一二,而且自己总不能一日日的,老窝在家里呆着白闲着不干活 这么一想,于苏赶紧放下手里的茶吊子,转身看到还剩小半包的雪片糕时,感觉还没有吃饱的她舔了舔嘴唇,把唇上沾染的糖霜都舔干净后,于苏两步上前。 小爪子小心翼翼的撕下一小半的油纸,而后从剩下的雪片糕中抓了四块放到手里的油纸上,想了想,怕家里一整日不开火,又怕她的小相公今日跟昨日一样饿一天没饭吃,望着箱盖上油纸包里剩下的十来块雪片糕,于苏狠狠心,咬咬牙,又把自己手里的取出两块放回去,而后努力不去看箱盖上的那些还在不断勾引她的妖精糕。 快速的把手里的糕用油纸裹好塞进袖口中,于苏吞咽着口水,努力忽视油纸包里可恶妖精糕对自己的吸引,飞速的把它们包好,而后跟有鬼撵一样把它们飞快的塞进箱子里,直到小爪子把箱子盖严实了,于苏这才松了口气。 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动作太快的小爪子,又轻轻拍了拍自己好吃的小嘴巴以示警告,于苏把昨晚小相公交给自己的钥匙,找了根麻绳穿好往脖子上一套,翻出自己穿脏了的两身衣裳,于苏捧着走到竹筐边上,把红色的嫁衣跟昨个换下的衣服一股脑塞进去,小手抄起竹筐出屋锁门。 她咸于小苏警惕要当一条勤快的咸鱼,现在,她要去洗衣裳去。 小相公对自己不错,对方投之以木桃,她报不了琼瑶,帮着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阔以滴。 准备去洗衣的于苏卡着竹筐走过阴巷才到前院,脚下步伐不停,脑子里正想着,自己该去哪里洗衣裳来着,人都没到院门,身后就传来了声阴阳怪气的喊声。 “哟,二郎家的,你这是终于不在家当姑奶奶了,要去洗衣裳呢” 于苏闻言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昨日被自己抢了饭食的大伯娘,正坐在堂屋门口的廊沿下,一边纳鞋底,一边讥诮的看着自己。 她们之间其实也没多大仇多大怨,只要对方不惹自己,不苛待自己,特别是苛待她的饭食,于苏对人的容忍度其实很高,面上她还是乐意当个乖孩子的,毕竟大岳以孝治国,以长为尊,对方占着长辈的位置呢。 所以于苏也没在意对方的阴阳怪气,反倒是乖巧的点头,“嗯,洗衣服。” 罗喜妹见到这个胆敢抢她的饭,还忤逆她的小丫头片子,才过了一晚上就跟没事人一样,见了自己不主动打招呼喊人也就罢了,抢了自己的饭居然连一点心虚羞愧都没有,罗喜妹气的呀! 这还是晚辈吗哪有她这样当晚辈媳妇子的?想当初自己刚进门时…… 算了,话题扯远了,身为人媳妇子的,自己斗不过老虔婆,她还驯服不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罗喜妹心里暗暗较上劲了,看着于苏,忽的呵呵一笑,脑子里蓦地有了个绝妙的想法。 “哎,二郎家的,你且等着我,别走,我有事找你。” 有事找她 她能有什么事找自己 于苏纳闷,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人明明嘴里说着要找自己,人却转身就进了堂屋 莫不是这位大伯娘又在心里憋着什么大坏 这么想着,根本不准备当冤大头,对对方的举动完全没有好奇心的于苏拔腿就走,额是就跑,跑的还挺快的,结果因着动作太快太迅猛,一个不防备,于苏在出门的当口,迎头就撞在了背着一大背篓猪草正进门来的宋二妹宋夏荷身上。 宋夏荷是老宋家的二孙女,是三房宋三得跟马小巧的大女儿,今年八岁,却因爹娘性子都老实懦弱,她这个长女为了维护爹娘,保护弟弟不被堂姐妹兄弟们欺负,不得不奋起反抗,久而久之就成了村里有名的泼辣姑娘。 这姑娘不仅性子泼辣,人也泼辣,别看才八岁,却干得一手好农活。 不论是上山砍柴,还是下地种菜,不论是家里灶上的活计,还是后院喂猪喂鸡打猪草的散活,宋夏荷都干的有模有样,动作还利索。 久而久之的,小姑娘别看年纪不大,个子也不高,人还黑瘦黑瘦跟颗黑珍珠一样,力气可不小,而且人家再矮,那也比于苏这个小短腿高半个头。 于苏卡着竹筐没一点准备的撞上去,自然是她个小短腿连连后退当场坐了个屁股蹲,对方却是一点事都没有,连背上满满一筐都超过了她脑袋的猪草都巍然不动。 “哎呦!” “天,二嫂你没事” 坐了个屁股蹲的于苏人还有点懵,很显然,一时半会的根本没想起来对方嘴里的二嫂是在喊她,毕竟整个老宋家,上到老头、老太太,还有宋大有他们这些个长辈,每人个都是喊她二郎媳妇; 下头下到宋兴山兄弟姐妹,哪怕是最小的五郎宋兴田,不是喊扫把星,就是无视她什么都不喊,见了她就躲的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 就连二房的拖油瓶黄桃花,都是哎哎喂喂的喊她; 二嫂这个神奇的称呼,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哎,一时半会的反应不过来很正常。 “二嫂,二嫂”,见到于苏坐在地上半天没动静,累的满头大汗的宋夏荷急了,“不是摔傻了天!” 70 第五十四章 这个妹妹很八错 按说这个家里头,自己唯一不讨厌的人就算是自己的二堂哥了,虽然他脾气坏了点,人爱躲懒了些,甚至对她也爱答不理,可比起惯爱欺负指使她的那些个堂兄弟姐妹们来说,二堂哥还算是个好人,最起码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力所能及的时候,顺手的时候,他还是会帮她一帮,护她一护。 这样的二堂哥她是感激的,当然也还算是了解,自然就很清楚,按照她二堂哥的尿性,自己要是真把二嫂给撞傻了,就昨晚二哥维护二嫂的架势,宋夏荷简直不能想象自己的悲催结局。 从不认为自己能斗得过宋兴林的宋夏荷急的差点想哭,忙一边嘴里惊慌的碎碎念,一边卸下背着的背篓,伸手就要来扶于苏。 也就是等宋夏荷伸手过来扶她,嘴里还接连的关切喊着二嫂你还好不好的时候,于苏这才后知后觉,感情对方嘴里的二嫂是在喊自己。 好嘛,她还是个宝宝,完全没做好准备。 眼下反应过来,于苏也觉得很社死尴尬的不行,忙顺着宋夏荷伸来的手顺势站起来,才站稳就连蹦带跳的急急避过对方试图过来检查她是否安好,还要帮她拍屁股上浮尘的手,于苏连连摇头摆手。 “我没事,我没事,你……额,内个,妹妹,我真的没事。” 别看她人是进了宋家门,可宋家却没有正儿八经的组织见面,说是会让自己逐一认一认人,小相公又更是把他的家人防备的紧,也没有说要给自己介绍一下他的这些个兄弟姐妹,这就导致自己就认识老宋家爱闹妖的这几个,至于小相公的平辈,除了死炮灰宋兴山,还有黄鼻涕外,其他她都不怎么熟。 她连男娃都不熟,女娃就更不要提。 大家也就是一起在上桌吃过几顿饭,面熟,知道对方是小相公的妹妹,却不知道是哪个妹妹又排行第几,于苏只得果断的都喊妹妹。 惊慌关切的宋夏荷听到于苏说没事,她高悬着的心这才落地,粗糙且布满老茧,连指甲都已经被各色猪草染的青紫的手连拍着自己的心口。 “哎呦,可吓死我了,二嫂你没事可太好了,幸好幸好二嫂你没事,要不然我二哥肯定会发飙,到时候我可惨了……” 得,由此可见,她家小相公真没愧对对他的描述,连眼前这个自己看了都有点好感的堂妹都怕他,真是厉害了我的兄弟。 宋夏荷感慨着,见她家二嫂撑着双手来回拍打完自己的屁股后,转身就去捡跌落在旁的竹筐,看到里头的东西,伸手上来想要帮忙的宋夏荷有心弥补,忙关切的问。 “二嫂你是要去洗衣裳吗” 于苏点头,应的清脆,“对呀。”,正好的她还不知道洗衣的地方,于是就问,“妹妹,你知道洗衣的地方吗” 这个她自然是知道的,她可是满山村土生土长滴人,宋夏荷想都不想的点头,“我当然知道,只是二嫂,你就这样去洗衣” 于苏不解,什么叫就这样去洗衣难道自己洗衣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上辈子的生活小白,这辈子又从未干过家务的于苏,根本不知道洗衣竟然还要带配套设施,在她想来,洗衣不就是用水洗一洗就好的嘛,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结果宋夏荷看到她的懵模样看,辣妹子忍俊不禁想发笑,莫名的她就想起大伯娘,二婶,还有自家娘她们,经常私下里议论嘀咕的话。 她们都说,那位恩公阿爷是个大话佬,为了把扫把星,阿不,是为了把二嫂嫁入他们老宋家,整日就夸口说,她二嫂是富贵好人家里出来的女儿,读书认字,算账掌家,针织女红样样都好这些都是假话。 以前娘她们一口咬定恩公是骗子她就狐疑来着,眼下见二嫂这般,莫名的,宋夏荷就觉得恩公阿爷没说假话。 就她二嫂这模样,还有她那嫩生生的小手板,一看就是没做过粗活的,这不,她怕是以前连衣裳都没洗过,要不然,不会连洗衣要拿捣衣棒跟茶枯都不知道。 可怜的小二嫂哦,要不是家破人亡,家道中落,她怕是在闺中的时候还有丫鬟婆子伺候呢,宋夏荷心里连连脑补感慨。 于苏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这个夫家妹妹就脑补了这许多,她要是知道眼下对方心中所想,一定会使劲的呵呵呵。 什么算账管家什么针织女红说的是她吗那不是开玩笑的吗 被眼前人同情唏嘘的眼神盯的发毛,于苏试探性的开口,“那个妹妹……” 她想问妹妹啊,洗衣裳到底要怎样洗来着,宋夏荷却直接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的问话。 “二嫂啊,衣裳不是这么洗的,我们农家人做活多,身上汗重,衣裳脏,光靠手搓清水漂可洗不干净,你得带上茶枯,还得带上捣衣棒,不能就光拿着衣裳去溪边。” “哦……”,原来如此,于苏忙受教的点头,“那家里茶枯跟捣衣棒在哪妹妹能帮我拿下下吗谢谢你啊妹妹。” 曾经家里她娘亲洗衣用的是什么来着以前光顾着玩,自己也没注意过,反正该不是茶枯 于苏求完人,道完谢,歪着小脑袋就陷入了回忆,她这幅模样,看得边上的宋夏荷心里下意识尖叫。 自家二嫂好乖啊!居然还跟她说谢谢,说谢谢唉!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说谢谢,真的好稀奇,好…… 一时间宋夏荷心软的不像话,就跟曾经自己捡到了一只小奶猫,而后被小奶猫的小爪爪挠了一下心肝一样的软。 “好,我给你……不是,内个二嫂啊,反正我也要洗衣裳的,要不你等我会,我把这些猪草放到后院去,然后我们一起去洗衣服得了,反正你不是还不知道地方么” 天,她这是中了什么邪居然鬼使神差的要陪她一道去 明明打猪草都这么累了,她本是准备歇一歇,寻点吃的垫一口,完了就去剁猪草,然后帮着娘亲去把猪喂了,毕竟今个可轮到他们三房干家里的一摊子事情,她可不得给柔弱的娘多干点 结果…… 于苏是不知道宋夏荷短短一瞬间起伏的心路历程,得知对方干脆要带自己一道去洗衣,她乐得开心,连连点头,嘴里的好话不要钱般的疯狂输出。 “好的呀妹妹,谢谢妹妹,你快去快去,我等你啊妹妹。” 宋夏荷被于苏一通软软彩虹屁一攻击,特别是见到于苏乖乖巧巧说等你的模样,刚才的自我怀疑立马烟消云散。 她爽利一笑,脆生生的应了声二嫂且等着,拖着一背篓猪草去了后院,为了抓紧时间,宋夏荷一点没耽搁,不多会就回转回来,快速的去了她爹娘的屋子,很快的就抱了一个木盆子出来,盆子里是他们一家四口昨日换下的衣裳。 “哇,妹妹,你动作真快,这是好了吗好了的话我们就走” “等下二嫂,我还没拿茶枯跟捣衣棒,你等……” “哎呦,二郎家的,我不是让你别动等着我嘛,赶紧的,你死人呀,赶紧过来帮一把。” 正当宋夏荷回应着于苏,准备去厨房边的杂物间取捣衣棒跟茶枯的时候,刚才发话让于苏等着,自己却消失不见的罗喜妹终于出现了。 这货不仅出现了,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大堆的衣裳。 真是的好大一堆啊,看的于苏跟宋夏荷都傻了眼。 “大伯娘您这是……”要干嘛呀 宋夏荷不由看天,如今也还没到秋末大扫除的时候呀怎么大伯娘突然弄了这么大一堆衣裳出来里头甚至还有冬日里才穿的厚棉袄 她大伯娘不会是把家里所有的衣裳都抱来了 还有,还有,他们大房到底是有多懒,大伯娘到底是有多久没洗过衣裳了 宋夏荷着实是被无耻某人捧出来的衣服山给惊呆了。 边上的于苏也惊讶的张圆了自己的小嘴巴,看到对方怀里抱着的一大堆,差点就压的她自己路都走不好的衣裳山,于苏头皮发麻,意识到什么,果断抬手帮自己合拢惊讶的小嘴巴。 她心里有个很不好的感觉,不行,得赶紧走。 “妹妹,我们快跑……”,后头有怪兽!!! 然,不等于苏喊话完,堂屋门口衣服山下的人就开口嚷嚷大喊着:“站住,二郎媳妇,你给老娘站住!老实点,赶紧过来把这些衣裳都拿去洗了,记得洗干净点……” ------题外话------ 这个妹妹很不错,故意写个错别字,哈哈哈 70 第五十五章 姑嫂携手斗巫婆 于苏…… 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丫的就是打着让自己当洗衣童工的阴险主意,可是,虎姑婆想的是不是太美了些或者难道自己看起来像个小傻子吗 于苏果断摇头,边摇头,边后退,小嘴还不甘示弱,“我不,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连小朋友都知道的道理,你这么大一人难道不懂” 本来准备讨点便宜的罗喜妹,被于苏的义正言辞给气了个仰倒,那抗拒不从的小模样,恨的她牙根都痒痒。 “我是长辈,长辈懂不懂你个晚辈,身为宋家的堂客,我当大伯娘发的话,就让你做点子小事情,你竟敢不听” “不听!”,于苏应的特别脆,抱紧自己的竹筐,回瞪正瞪着自己的虎姑婆,“我就不听,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听” “你……你个死丫头,我是你大伯娘!” “哼,知道的你是大伯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婆婆呢!我小哥哥都说了,我连婆婆都不用管,更何况你只是个伯娘而已,还是堂的,反正你的衣衫我不洗,谁爱洗谁洗去,略略略略……”,于苏不甘示弱的皱鼻做鬼脸,精怪模样,硬是把罗喜妹气了个仰倒。 于苏想都不想,怼的畅快,却看呆了身边的宋夏荷,连于苏伸手过来拉她跑的时候,宋夏荷都没有回神。 “妹妹,妹妹,我们快走,有老巫婆要作怪,我们赶紧跑。” “啊啊……跑” 得,看样子是自己的凶悍吓到妹妹了,对方会不会就此害怕自己 为了眼前这个难得不欺负自己的妹妹,有心交朋友的于苏决定解释一下。 “那个妹妹啊,自己的衣裳要自己洗,我们不能惯着虎姑婆,阿不,是老巫婆,哎呀也不对,总之,身为孝顺的晚辈,我们不能惯着不懂事的长辈,也不能任由他们欺负,这样对他们的名声不好,外人会说他们的不是,所以身为贴心晚辈,我们很有必要帮助对方竖立正确的人生价值观,要让他们免予被人指指点点,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懂不懂这个道理宋夏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呢 宋夏荷被于苏拉着一路奔跑,脑子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就听身边自家二嫂跟打机关枪一样哒哒哒的说,她脑子都被绕晕了,唯一能给的反应就是哦哦哦的连连点头。 于苏见对方头点的欢,满以为对方跟自己是一边的,小丫头很满意新朋友跟自己的‘志趣相投’,脚下越发卖力,结果才跑到大门跟前,宋夏荷却猛地刹住了脚。 于苏被拉的一个踉跄,回头急问,“妹妹你怎么啦” 想起自己还没拿洗衣裳的家伙事呢,宋夏荷也急了。 “二嫂你先跑,往村尾你先前出嫁的那林子小屋的方向跑,到了村尾的石板桥那儿,桥下头就是洗衣的地方,二嫂你快去。” 为了防止堂屋门口跳脚的大伯娘跑上来抓人,宋夏荷赶紧把于苏往院门外推,一边推一边快速叮嘱。 于苏有些不放心,“那你呢” “我没事,别管我,大伯娘是欺负你新媳妇呢,而且刚才二嫂你不说了么,为了长辈好,我们必须不能惯着他们,二嫂放心,我拿上家伙事就来寻你,你快去。” 听到宋夏荷这么说,觉得对方特别上道的于苏点头,“行,那我先走一步,妹妹你快来,记得别帮那个老,额,总之妹妹别心软,她要是欺负你,你告我,回头我让你二哥帮你打败老巫婆。” 宋夏荷听了于苏的放话,蓦地笑了,也忙点着头应知道。 说是这么多,其实不过短短一瞬间的功夫。 眼见着堂屋门口的大伯娘,见到二嫂就是不鸟她,还怼她,无视她,不把她当回事,眼下还要逃跑后,大伯娘急了,手里的衣服山往地上一撩,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们的方向,咚咚咚的就从上头跑了过来。 宋夏荷不敢再耽搁,手里连盆子带衣裳果断往地上一撂,伸手急忙把于苏往外一推,连声催促。 “二嫂快跑!” 把人推出去后,都顾不上看一眼于苏是不是跑远,宋夏荷迅速转身,两手齐动,一把拉起两扇院门哐当一声把门关上,门栓一插,在罗喜妹到达跟前的一瞬间,宋夏荷整个人都压在了门板上,任由冲到了自己跟前,嘴里唾沫横飞的大伯娘嘴里骂骂咧咧的直跳脚。 “你个死丫头片子,四六不懂的玩意,长辈的发话都敢不听,了不得了你,不就是让你洗两件衣裳吗居然还敢跟我跑,有你这么做人媳妇子的吗……”巴拉巴拉…… 宋夏荷人就是不动,目光却落到堂屋门口的那堆衣山上,心里疯狂吐槽。 这是两件衣裳吗她从来都不知道大房这么富有,竟然有那么多衣裳呢,羡慕…… 耳边叫嚣谩骂却还在继续。 “小丫头片子你给老娘回来!不许跑!再跑打断你的腿!” 呼,呼,气死她了,可恨二丫头堵门,自己拉不开,出不去,只能望门兴叹,不断跳脚。 “好呀,等二郎回来,我定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定要让你个忤逆不孝的死丫头跪堂屋好好反省……”,气死她了! 宋夏荷,看来二嫂说是对的,她不帮大伯娘洗衣也是对的,二嫂真是为她好。 就眼前大伯娘这记吃不记打的模样,啧啧啧…… 何必呢又不是不知道二哥是什么性子,二嫂要真帮她洗了衣裳,不要说这么老大一堆了,就是只有一两件,等二哥回来了难道不找她麻烦真要是等二哥站在她面前,她难道还真敢跟二哥对上还真能让二嫂跪堂屋反省 她怎么就那么的不信呢 大伯娘要是真那么厉害,昨个晚上怎么…… 呵呵,算了算了,这会子二嫂想必已经跑远了而且到了外头,村里头都是晒谷子跟秋收的人来来去去的忙,以大伯娘的胆子,想必也不敢追到外头去闹难看,至多也就只敢在窝里横一横罢了。 想明白这些,也是觉得于苏跑的够远了,宋夏荷这才果断的一摸脸,擦掉脸上不幸沾染上的唾沫,果断的离开了一直压住的门板往杂物房去。 自己还是赶紧拿上茶枯跟捣衣棒子跟二嫂会和洗衣裳去,至于大伯娘抱出来的衣服山…… 双手叉腰,站在院门内骂的正欢的罗喜妹,见到宋夏荷淡定的离开,又淡定的从杂物间出来走到她跟前,再淡定的捡起她的盆子衣裳,而后伸手拉门,罗喜妹愕然又羞恼。 不是,眼下的二丫头有这么厉害的吗一个两个的,她们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大伯娘 “哼,扫把星不洗,二妹你去,姑娘家家的要勤快,你都八岁大的人了,没两年就得说婆家了,当人媳妇子的可不能躲懒,夫家都喜欢勤快的堂客,大伯娘这也是为你好,是锻炼你的能为呢,你可不能学你二嫂没规矩,不懂事,我跟你说,她那样的媳妇可不受待见,你赶紧的去,帮大伯娘把那些衣裳都拿去洗了。” 宋夏荷…… 不好意思,她可还记着刚才二嫂离开前对自己的交代呢,果然不出二嫂所料呀这是。 只是帮她洗衣裳,宋夏荷心里也呵呵哒。 “大伯娘,我还小,帮我娘洗两件衣裳,我娘都嫌弃我洗不干净呢,您这老多的衣裳,还有棉袄子,我可洗不动。再说了大伯娘,您自己闲着在家不去洗也就罢了,我大姐呢她今年都十一了,她可是比我更早说婆家。既然大伯娘您都知道婆家爱勤快姑娘,那您还不赶紧让我大姐去把衣裳都洗啦大伯娘,您可千万要好好教我大姐,千万不能让她学您啊,这冬天的衣裳到现在才拿出来洗,怕不是去年冬天的” “你个死丫头!”,竟然还敢阴阳怪气的变着法骂自己懒 可恶! 她那是没洗吗明明她洗了,不过是衣裳没收好,梅雨天染了潮气发了霉,而后自己一直不得空清洗罢了,怎么是自己偷懒去年没洗呢个死丫头! 罗喜妹又被气了个仰倒,可惜宋夏荷却没再鸟她,趁着对方抬手要来戳她额头,要跟她动手教训她时,宋夏荷瞅准时机,卡着木盆从罗喜妹腋下钻过,冲出院门,一溜烟就跑远了,只留下一脸愤恨愕然的罗喜妹。 70 第五十六章 洗衣场乃八卦场 满山村被条山溪环绕,溪水清凉透彻,自北向南的从村头欢快而下,流淌过村庄,最后抵达村尾,川流过村尾的石板桥,蜿蜒过后山密林,绕着山脚走一圈后奔流进梯田里,最后才顺着山势的高低起伏一直奔涌向前。 就着山溪的走势,村里的人们为了生活方便,便在村尾石板桥下游的位置修筑了堤坝,平日里人们站在堤坝口,或者是石板桥下,再不然是石板桥前头的溪边两岸洗洗刷刷很是方便。 又因为堤坝的缘故,溪水以石板桥分界,上游一大截都是半人高的深水,而堤坝之下,也因为长年水流冲击的缘故,形成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如散落珍珠样深浅不一的水潭子。 于苏先跑一步,因着人小短腿,都没跑到村尾,就被随后赶来的宋夏荷给追上了,姑嫂二人汇合后相视一笑,无视身后隐隐传来的叫骂声,两人肩并肩的就往石板桥而去。 她们姑嫂抵达石板桥头的时候,下头的堤坝上并未有人,想来是近来农忙,且这个时辰点,家里勤快的妇人该洗衣裳的早就洗完了,剩下没来洗的估计是农忙耽搁了,或者别的什么事,总之眼下这洗衣场里竟是没人,姑嫂俩也乐得自在。 站在桥头的宋夏荷,撑头看了眼桥下,见没人,她指着桥对岸的枫木树欢喜道。 “二嫂,我们去对岸一会子日头就大了,我们去对岸,那边有树荫凉爽,待会也晒不到太阳,而且那边还有青石板,搓衣捣衣最好不过。” 于苏自然没二话的点头,“好,听你的。” 两人快速穿过石板桥,沿着桥边的青石阶梯下到溪边,直接占据了树下阴凉的大块地方。 站定位置,干活麻利的宋夏荷立刻行动起来。 她一边把自己盆里的脏衣裳统统都掏出来,顺手浸泡进溪水里打湿后,又一股脑堆叠到身边的青石板上,一边笑呵呵的跟于苏分享起了小秘密。 “二嫂趁着这会子没人,我们俩快点洗,等待会洗完了衣裳,我带你去挖鱼腥草呀,我跟你说哦二嫂,我前头打猪草的时候,在西山凹发现了一大片的鱼腥草,二嫂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许是发现她这个二嫂还满不错的,宋夏荷决定跟二嫂分享下自己的小秘密,顺便带着二嫂一起去挖野菜好拉近下关系。 于苏也是难得有伴,且还是这么个性子不错,也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小姑娘,她自然没二话,只管把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嘬米样勤快。 只是…… “二嫂那你快洗呀。”,光顾着点头,衣裳又不会自己洗好。 自家这二嫂好是好,看着也软萌萌的,乖是乖,就是这只会一个劲的点头傻乐呵,完全没有动手洗衣服的样子,让已经开始跟脏衣服奋斗的宋夏荷怎么看怎么忧心。 “二嫂,你莫不是根本就不会洗衣裳”,想到先前自家二嫂连茶枯也不拿,捣衣棒也忘记的架势,她莫名就觉得不好。 果然,她的担忧是正确的。 于苏听到宋夏荷下意识的疑问,她瞬间尴尬了,于苏很想说自己会洗,可见着对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于苏小爪子不自在的挠着脑袋瓜,莫名底气不足。 “呵呵呵,内个,内个……” 得,见二嫂这幅模样,宋夏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夏荷越发肯定,自家二嫂以前说不定是使唤下人的小姐命,顾惜着刚才她们共同抗敌的情份,干活利索的宋夏荷决定,“算了,二嫂我帮你洗,反正你衣裳也不多。” 宋夏荷说着话,嘿呦粗糙的小手就伸了过来,这利索劲,唬的于苏大眼睛瞪的溜圆,赶紧抱起自己的竹筐退后两步坚决摇头。 “那怎么行,都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啦,而且妹妹,你自己的衣服那么多都洗不过来,我才几件件而已,不用你,不用你,我可以哒!” 见于苏一脸严肃抗拒,小脑袋摇晃的更快,宋夏荷越发觉得二嫂可爱,她抓住某人死死护住竹筐子的手也越发坚持,“没事的二嫂,你别客气,我很快的,不差你这两件。” “那也不行,我自己洗,自己洗……” 姑嫂二人就竹筐子开始你来我往的争夺之时,忽的,头顶的石板桥上传来几道嬉笑声音。 “哟,你们姑嫂二人这是在拔河玩儿呢” 不仅如此,这道陌生的打趣声音才落,瞬间又涌起新的声音。 “这是新媳妇洗衣呢。” “二妹你可不能因着你二嫂年纪小就欺负新嫂嫂啊,回头小心你二哥收拾你。” “哈哈哈,这姑嫂俩真有趣……” 争着洗衣的姑嫂二人抬头一看,好嘛,明明桥上头密密麻麻的一二七八人,大致看了下,竟有近十人之多。 明明不是说好的这个点没啥人来洗衣裳的么?这突然冒出来的这老些个是嘛回事? 不过好在,来人嬉笑打趣,又都是村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家平日里笑闹打趣惯了,宋夏荷知晓来人也没恶意,倒也不跟于苏争抢了,反倒是松手转头,望着石板桥上的人笑嘻嘻的喊人。 什么王大娘,张二娘,小婶娘,什么草姑,花姑,梅子姑,什么米姐,柳姐,小妹姐,不仅自己喊,宋夏荷还贼贴心的喊一个就跟身边的于苏介绍一个。 至于于苏,她虽然在满山村也住了有段日子了,却因着接触不多,目前还分不清谁是大娘,二娘,草姑,花姑啥的,便只能是妹妹招呼一位,她就跟着点头憨憨笑一笑,跟着脆脆的喊一声,她这样的表现倒是不惹人烦,加之她家底厚啊,这大小媳妇姑娘子的对她的印象态度都老好了,当然,嘴里的打趣不会少,只不过都是善意的罢了。 大家伙欢欢喜喜的又是一番寒暄,宋夏荷就看向那位最为年长的王大娘,她就热情问,“王大娘,平日里您跟我草儿姑可是勤快的很,今个你们怎么到这个点才来洗衣裳呀” 很显然,宋夏荷也有跟于苏一样的疑问。 70 第五十七章 小可怜的女主来 被宋夏荷称呼为王大娘的中年妇人,把手里挽着的大木桶换到左手,空出的右手抬起,轻轻理了理鬓边,站在桥上低头笑应宋夏荷。 “嗨,这不是这两日收谷子忙,你大敬伯他们忙着看晒场,磨蹭到这个点才回家洗澡换衣裳,大娘跟你草儿姑没法子,才这个点来洗衣的么,正好的,你张二娘、小婶娘她们都差不多,路上又遇到你梅子姑她们,大家就凑一起来了,正好也热闹。”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宋夏荷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随即看到对面好洗衣的场子,在刚刚自己跟王大娘说话间,已经被眼明手快的小婶娘她们纷纷占了,宋夏荷心里有些愧。 “看我,都怪我只顾着跟王大娘您说话,耽搁了王大娘您寻地方,对面都没好位置了,王大娘,要不您到我这边来,我这边还有位置,一点也不晒,凉快的很,您快来。” 宋夏荷此言一出,对面刚刚成功站位的几个妇人就忙笑着嗔怪,隔着溪水打趣宋夏荷。 “哎呦喂,我说宋二妹啊,你这样只偏心你王大娘可不成,我们可是要吃味啦。” “走走走,你们这群老娘们就是嫉妒我人缘好,哪里都有你们的事,想要二妹的地盘,成啊,那把你们自己个霸占的地让给我。” “哈哈哈,那可不成……” 宋夏荷再泼辣,年纪毕竟还小,被众妇女这么一打趣,黝黑的小脸蓦地一红,还是桥上的王大娘看不过眼,及时笑骂的嗔怪了下头打趣的一干妇女一番,这才帮宋夏荷解了围。 大家都没有恶意,一派烟火气,宋夏荷边上蹲着的于苏,还是挺喜欢这样的氛围的。 一番笑闹完了,王大娘也没再耽搁,洗衣要紧,忙就拉着自己边上的女儿王草儿,母女俩各自挽了个木桶,母女俩就往桥对岸来。 只是在经过桥头的时候,母女二人看到背着一大背篓脏衣裳的小姑娘,又看着桥下这边密密匝匝的站位,看着杵着不动的何玉梨,王大娘蓦地想到这小姑娘的凄惨命运,心善的她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兴祖家的,你今个怎地又洗这么老多的衣裳” “我……”,局促不前,正琢磨着自己该去哪里挤个位置,最好是离这群村妇远一点的地方,安安生生的把衣服希望今早手工的何玉梨,根本没料到会有人跟自己搭话。 听到王大娘跟她说话,她先是一愣,随后见对方是善心,并不是如黄茉莉那般的人一样奚落欺负自己,何玉梨这才松了口气,怯怯一笑。 “王大娘,我……” 何玉梨才要回答,不了却被身边另外一道声音打断。 “娘!”,边上草儿见自家娘居然在关心大宋家的那个童养媳,想到村里那些女娃们对这位的评价,草儿是打心底里不乐意多接触这位的。 大宋家跟黄家的事情,村里人谁不知道啊,眼前这何玉梨虽然也是个命苦的,草儿却根本不打算蹚浑水,先不说大宋家的人本身就厉害,何玉梨又是花粮食买来的童养媳,人家家里的经,他们一个外人本就不好多言。 再一个,说她自私也好,说她胆小也罢。 别人不知道,身为满山村还未出嫁的姑娘家家,大家伙都爱聚一块干活说话,谁不知道黄保甲家的茉莉跟这位不对付? 那可是保甲呀!是掌着他们一村人,秋下纳粮,朝廷收税,每年抽丁力役、兵役,这种卡着老百姓脖子梗大事的人。 不说别的,就是纳粮的时候,保甲心黑点,家里就得比人家多缴几斗粮。 为此,草儿不是很乐意接触这位童养媳,当然,她也不会跟黄茉莉她们一样欺负她就是。 一直都对何玉梨视而不见的王草儿,见自家这好管闲事的亲娘,居然菩萨病又犯了,草儿头疼,赶紧伸手不停的拉拽自家亲娘。 “娘,今个我们衣服可太多了,一会还得赶回去换爹跟大哥他们守晒场,我们赶紧下去洗衣裳把……” 怕自家娘一张没把门的嘴得罪人,也怕自家跟这位接触多了,到时候被黄保甲暗地里惦记上,王草儿手上不由使劲,只想赶紧拉着她娘过桥去。 “哎哎,说话就说话,你个死丫头拽我干啥……”,王大娘不知女儿心中想法,也没防备女儿突然来这么一下,一把就被女儿给拽动了。 被拉着错身而过何玉梨的时候,看着对方脸上怯怯且寂落的神奇,王大娘心里不落忍,挥手去拍女儿的魔抓,“放手放手,你个死丫头,老娘用不着你啦。” 反应过来,草儿的力气还是比不得亲娘,加之她也不敢下手狠拉,面对亲娘严肃的呵斥,草儿没办法,只能任由亲娘挣脱开了自己的钳制,关切的走回到了看着可怜巴巴,低头差点垂泪的大宋家童养媳跟前去了。 王草儿就……只能叹气。 不仅叹气,她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娘,低头对着那何玉梨可和煦可和煦的说话。 有个菩萨病的亲娘,心累。 王大娘伸手拉住何玉梨瘦的跟麻杆样的小爪子,肉疼的开口“兴祖家的啊,这边没空位给你洗了,你这么老多的衣裳,等着有位置出来,还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功夫,你家里那些人又……”,想到这可怜孩子身后夫家那些狠心人,这孩子要是回去晚了,搞不好就要挨打,王大娘想到那种画面,立时觉得自己心里怪不落忍的,不由叹气。 “罢了,你跟大娘来,我们到对面宋二妹那边洗衣去,她那边有位置。” “谢谢王大娘。”,何玉梨眼带水光的怯怯抬头道谢,随即飞速的看了眼桥下,忙又抬头看着王大娘支支吾吾道:“我,我还是不去了?二,二妹她没喊,喊我去……我,我……” “你什么你?你个女娃子家家的,说话做事爽脆点,不要这边蔫的,难怪的你家里那些个人都欺负你,真的太好性了你!” 王大娘打心底还是喜欢如宋夏荷一样的爽脆姑娘的,虽然心里头很同情何玉梨,却也看不上她这样糯叽叽的样子。 她点着下头正抬头望着她们这里的两小只,“二妹姓宋,你男人也姓宋,你们两家当初是一道逃难到我们满山村来的,还是未出五福的亲戚,都是一家人,姊妹间合该亲香些,走走走,别多花了,赶紧的,时辰可不早了,日头也大,走,跟大娘下去,二妹跟兴林家的定然不会计较这些个,你快着点些跟上,早洗了,你也好早家去,免得你上头几重婆婆山回头又训你……” 70 第五十八章 咸鱼遭遇对照组 桥下的于苏,抱着自己的竹筐子,在跟着妹妹一一认人后,就一直跟妹妹一样,俩小只傻愣愣的昂头看戏。 当看戏苏听到这位王大娘口中,一口一个的兴祖家的后,于苏的心里瞬间奔腾过了一连串的食草动物…… 要是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位人称兴祖家的,还跟妹妹一样同是姓宋,看着皮肤雪白,柔柔弱弱,有股子弱风扶柳味道的小姑娘,不就是自己的对照组女主吗 妈妈咪呀!她看到活的女主啦! 她不仅看到了活的女主,她还眼睁睁的看着这位,自己心里其实还是很有些忌惮的女主大人,被这位长得圆润,面容憨厚和蔼的大娘,拉到了她跟妹妹的身边。 见着自家妹妹一直盯着女主看,于苏眼底虽然闪着不情愿,倒是也又挪开了些位置,好让女主大人容身。 瞧着怯怯弱弱的女主,柔柔的道谢后有条不紊的掏衣打湿的动作,于苏不由心里感慨。 不愧是女主大人啊,不管主动被动,女主就是有人关注有人帮,连模样看着都这么惹人疼,可怜自己一对照组炮灰,洗个衣服都要遇上女主君,还的被动让地方,谁叫女主没得好位置呢? 两小事情都这般,那大事……这恐怕就是剧情的力量了? 不行,无辜又弱小的咸于小苏,不由的紧紧抱紧了自己的竹筐。 “二嫂,二嫂二嫂!” 暗暗决定离着男女主远一些的炮灰对照苏,脑子里跑马,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正望着跟随在大娘与草姑身后,落定在靠桥那一侧的空位,正淡定洗衣的女主入神,身边就传来了宋夏荷的喊声。 于苏连忙回神,回头看着宋夏荷。 “妹妹,你喊我啊?” “二嫂!”,宋夏荷就无语,不过还是伸手过来强势道:“算了,二嫂,你把衣服都给我,我来洗,你就别动了,我很快的,洗完了我们就回去,二嫂你可别忘了,我们刚才说好的,鱼……”腥草。 剩下的话,在宋夏荷嘴里消音,只是不断张合的嘴还在提醒着于苏,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村里啥玩意不精贵,一把子鱼腥草也是好东西,难得叫自己遇到一大片茂盛的,采回家一大家子都能吃上两三顿好的,她可舍不得让外人知道,要不然哪里还有自己的菜 眼下人多,没办法,她只能这般暗搓搓的比嘴型,努力跟她二嫂打眼色提醒了。 不过好在,于苏瞬间秒懂对方的意思,忙就点头回应表示明白。 只是让妹妹帮自己洗衣裳这绝对不成! 事情又绕了回来,于苏也不退让,抱着自己的竹筐子谨慎的退了一步,避开这个热情的不得了的妹妹,坚定摇头,“不,我自己洗,妹妹你信我,我可以哒!”,不就是两件衣裳么! 见于苏一再坚持,还一副俨定的模样,宋夏荷不经怀疑犹豫,“二嫂你真可以你会?你确定” 确定吗好,大概,也许,可能,嗯,这个她还真不确定,。 为了以免自己的话说的太满,待会要出洋相惹笑话,毕竟眼下还有辣么多外人在呢。 谨慎的于苏歪头想了想,而后冲着宋夏荷严肃摇头,“我不确定。” 宋夏荷就……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宋夏荷的意料,看她这么坚决,她还以为自家二嫂还会说她会,她可以呢,结果她的回答是这么的让人啼笑皆非。 宋夏荷无奈摇头,本身还是个孩子的她,竟用看孩子的目光看着于苏伸手。 “所以二嫂啊,还是我帮你洗。” 唉,妹妹太热情了,有点招架不住,二咸于小苏嫂有点苦恼,不过她还是坚持。 “不行,我自己的事情肯定是要自己的干的,毕竟人总得学会长大,妹妹你又不能帮我干一辈子。” 以后就是自己一个人了,再没有阿奶与亲娘惯着她,照顾她,衣服总归是要自己洗的不是,这是她成长的必经道路,不能逃避呢。 见妹妹一再坚持,于苏退而求其次。 “要不然这样,妹妹,虽然我不会洗,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学呀,妹妹你教我好不好你教了我,我不就会了,就可以自己动手了吗?” 宋夏荷看着坚持的小小人,莫名的,她心里无端升起了一种叫佩服的情绪。 话说这要是遇到家里其他姐妹,就不说那自来好吃懒做的大姐了,便是二婶带进门的拖油瓶黄桃花,这样的情况下,怕是也巴不得让自己帮她洗呢。 便是换成自己,有人说要帮她干活,她怕是早就忙不迭的应了,哪里会如二嫂这般? 宋夏荷因此越发对于苏生出好感,在下游何玉梨已经唰唰唰的认真搓衣时,宋夏荷点头,“行,我教你,二嫂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洗,我们先把衣服都打湿然后放边上,这样的话一会好洗……” 姑嫂二人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对面已经在哐哐刷刷洗衣搓衣的人们,看着她们二人的互动,一个个忍不住的又出声调笑打趣。 当然了,大家都是善意的,并不因为于苏这么大一人,竟还不会洗衣裳而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毕竟在她们看来,于苏能带着这么老厚的家底子嫁进宋家的门,在娘家肯定是受娇惯的主,这样的姑娘能跟她们村里的姑娘比吗 怕是连黄保甲家的茉莉都不行,所以不会洗衣服而已,太正常了,更何论眼下人家小姑娘嫁进门后挺自觉的,还坚持要自己动手洗,不会就学,都没偷懒让小姑子帮忙,多难得啊。 于苏可不知道,边上村里的大娘妇女小姑娘们,心里都是这么想她的,她学的可认真啦。 抓起自己与小相公的衣裳一股脑塞进溪水里打湿,而后学着妹妹的样子又囫囵个捞起来放置到脚边堆叠,再从木头做的盒子里抓出一小把茶枯,抓一块衣角包住,浸泡入水中使劲的揉搓,直到揉出了好多灰褐色的泡泡,她再把搓开的茶枯包进脏衣服里头,埋头在青石板上苦搓起来。 洗一件取一件,裹上茶枯泡泡,从衣领到衣袖再到衣角,这些地方最容易脏污,且污渍也是最顽固的地方,该搓搓,该捣垂的捣垂,于苏做的有模有样的,看的宋夏荷这个小师傅不住点头。 “哇二嫂,你学的可真快,嗯,就是这样,对对对,衣领子汗多,要好好搓……” 于苏得了表扬,干的越发卖力,她忽然觉得,洗衣服,还是跟这么多人一起洗衣服真的很有趣,却根本没发觉,下游的地方,与她隔着三个身位的某人,别看好像是一直默不吭声小可怜样的在埋头洗衣,其实呢,并不是这样的。 何玉梨一直知道,村子里很多人都不喜欢自己,明明她很好,很听话,很顾家,很孝顺,可是那些人就是不喜欢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是一袋粮食买来的童养媳,所以他们就都看不起自己? 心里委屈,为自己鸣不平,听着周围人的嬉笑议论,甚至暗地里还有人拿着自己与那个比自己幸运多少倍的人对比,何玉梨心绪跌宕起伏,耳朵不由支棱的老高,忍着心中的酸甜苦辣咸努力倾听,生怕错漏了某些人挤对她的讯息。 她手里的动作不停,心里却一再告诉自己。 这些人,每一句话,每一次受到的挤对,委屈,她都且记着呢,牢牢的记着…… 70 第五十九章 只顾投喂衣裳跑 于苏就看了女主那么两眼,晃了一会神,被妹妹喊醒后她果断回神,接下来全幅注意力都投注到了学本事上头。 没有伞的孩子,就得自己学会奔跑,某人瞬间就丢下了女主不女主的问题,乐呵呵的认真洗衣,洗的可带劲了,哪里有空再管对照组女主? 虽然她不喜欢这糟心的剧情,更不喜欢当这劳什子的对照组,毕竟是炮灰啊,谁又会喜欢 不过再不喜欢,她咸于小苏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并不会因为自己成了人家的对照组就记恨别人,毕竟她们之间又没有仇怨,自己在书本落得那样的结局,又不是人家男女主使得坏,她成为对照组又不是男女主控制的,不过的剧情的作祟而已。 全然不知何玉梨内心戏,已经被暗暗讨厌的于苏,完全并没有迁怒并记恨何玉梨的意思,她心里甚至是有些同情这位。 毕竟童养媳的日子可不好过,在男主功成名就之前,她的磨难多且长,日子难熬着呢。 所以,已经走出第一步抗争命运,改变命运的于苏,很快的就把什么对照组,什么女主抛之脑后。 只要做好自己,努力改命,不屈不挠,一切都不是问题。 与其有时间想东想西,心大的咸于小苏把目光放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搓洗着手里的连身红裙裙,发现裙裙掉色,于苏还稀奇来着,心说这玩意怎么还掉色呢?耳边就传来一阵机灵咕噜的异样轰鸣声。 这是什么声音声音不算大,听着却耳熟。 于苏抬头,不由寻声望去,就发现她妹妹正努力缩着肚子,一脸尴尬的看着自己傻笑。 “嘿嘿,那个,那个……二嫂,我们快点洗,洗完了先回家去好不好”,回家去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 今个她一大早的出门打猪草去了,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虽然说阿爷阿奶他们今日不在家,回去了也不一定能捞到朝饭吃,可总得去寻一寻,指不定能搞到点什么吃的,便是没有豆饭糠饼子,能去偷个瓜填饱肚子也成啊,可饿死她了。 上辈子经常饿肚子的于苏,最是知道刚才的声音是什么,再看到妹妹的模样,她哪里还不知道,她妹妹这是饿了。 也是,自己早上还吃了雪片糕当早饭,以老宋家的尿性,妹妹怕是什么都没得吃,等等!雪片糕?她怎么就忘了!自己怀里还藏着两块雪片糕呢。 于苏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临出门带在身上的东西。 想着这个妹妹很不错,不仅护着自己,还教她洗衣,跟好妹妹分享食物,她咸于小苏可不会吝啬。 不过考虑到周围辣么多人,一看还是那种喜欢八卦打趣的存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苏大眼睛咕噜一转,谨慎的扫视完一圈,这才松开手里抓着的衣裳,小爪爪浸到溪水里洗了洗,而后摸向自己的袖兜,脚下也没闲着。 不好站起身来,她就蹲着,跟只螃蟹样,慢慢横挪凑近到又在埋头洗衣的宋夏荷身边,借着宋夏荷那并不算健壮的小小身躯的遮挡,额,没办法,她比人家还小个,于苏快速掏出油纸包打开,捏准一片雪花膏,而后快速而又小声的喊。 “妹妹。” 正忙着洗衣,想着赶紧洗完赶紧回家觅食去的宋夏荷,听到于苏喊她,满以为对方是有啥事解决不了的,她急忙回头,“二嫂,有事……呜” 措不及防被塞了个满嘴,宋夏荷到了嘴边的话完全被压了下去。 小姑娘惊愕,感受着嘴里的香甜清凉还有绵软,她不由惊大了双眼。 这是什么东西天,还甜滋滋的! 长这么大,吃到最好的甜食,还是于苏跟宋兴林成婚那日的糖果子,从来就没吃过雪片糕的宋夏荷,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下意识嚼了嚼,随后又察觉了不对劲。 她怎么就给吃了呢 急切的才想问于苏,于苏却明白对方的意思,小爪爪赶紧捂住宋夏荷试图张开发问的嘴,于螃蟹苏赶紧探过小脑袋去,小小声道。 “妹妹别说话,快吃,这是你二哥买的雪片糕,好吃这里人多,我就两块不够分的,你快吃哦,我们悄悄咪咪的。” 听到是这样,感受着捂住自己嘴巴的那抹,细腻的没有一丝老茧的柔软与温热,宋夏荷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很胀很软,还有些酸。 想要摇头,又想点头,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下的她就跟被道士、神婆使用了定身咒一般,浑身都不得动弹。 于苏见到宋夏荷如此模样,她有些担忧,又哪里知道,自己仅凭着小小一块糕,就换来了个从今往后死心塌地跟她干的妹妹 满以为对方怕是饿坏了,于苏也不小气,忙就把手里最后一块雪片糕往宋夏荷嘴里塞。 宋夏荷措不及防,嘴巴再次感受到香甜软糯,她急忙摇头,于苏却不容她拒绝,小爪子扒拉住对方的嘴强势一塞,嘴里还低声警告。 “表动,快点吃。” “二……”,下意识的开口,嫂字都没冒出,糕点再次落入嘴里,宋夏荷只觉得心里愧的慌,这么好吃的糕点,怕是自家二哥特意买给二嫂吃的如今却被自己糟蹋了,回头…… “妹妹快吃,我吃了好多,肚子好饱,剩下这两块你吃了是帮我的忙哦。” 不等宋夏荷心里担忧愧疚完,于苏安慰的话就席卷而来,直接打断了宋夏荷的胡思乱想,她二嫂还精怪的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嘘,人多,妹妹快吃完。”,这模样简直,简直…… 若是于苏知道宋夏荷此刻的心情,一定会告诉词穷的她,这叫可爱到爆。 词汇匮乏的宋夏荷,瞧着于苏跟她眨巴着眼睛,一副哥两好的模样,还萌了唧的跟自己小小心的比着嘘,宋夏荷憨憨笑着,心里越发酸软,眼中闪着亮光的,低头快速咀嚼起来。 于苏见状,满意的点头,就是要这个样子的嘛。 而就咸于小苏满意的姨母笑的时候,忽的,对岸传来一声惊呼,“哎呦衣服,衣服!谁家的衣服飘走了,快呀,马上要冲下水坝啦,天喽……” “哎呦还是红色的,谁家的衣服,快去追呀,再不捞起来,让衣裳飘走了可心疼死人喽……” 接连几声呼喊,让面对面偷偷吃东西的姑嫂二人瞬间结束了小动作。 宋夏荷快速咽下嘴里的糕点,寻着大家齐齐张望的地方望去,只见溪水里一件红色的衣裳飘飘荡荡的,眼看着就要从溪坝上的泄水空隙顺流而下,宋夏荷急了,抓着于苏的胳膊焦急喊。 “二嫂,那是你的嫁衣!”,宋夏荷惊呼着,几乎想都不想站起来就跑,准备从岸边去把衣裳追回来。 她神色急切又慌张,更多的还是懊恼与心疼。 若不是她耽搁事,她嫂子的新嫁衣也不会被水给冲了去,这要是追不回来,她得愧死。 新嫁衣啊,新嫁衣!还是红色的,那是多少钱儿置办的,她嫂子都才只穿过一次! 70 第六十章 莫不是言灵技能 跟着回神的于苏顺着声音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从坝口溜走的红衣尾巴…… 不等她反应,身边的人却猛的窜起来就跑,一看就知道人家这是帮着自己去追衣服去了,于苏二话不说也赶紧站起来追。 她一边追还一边大喊着。 “妹妹等我一起,你小心点,别摔倒,衣服不……”重要,人才最重要! 可惜于苏跑的太急太快,剩下的那些话全都卡在嗓子眼里根本没能喊出来,连前头拔足狂奔的宋夏荷都没听到,自然而然的,身后一干看热闹的,也都跟着忍不住心疼衣裳的洗衣人们自然没听见。 大家且都只顾着心疼议论着呢,特别是跟于苏宋夏荷姑嫂二人蹲一处洗衣裳的王大娘跟王草儿,目送于苏姑嫂二人的背影远去,目瞪口呆的母女俩这才回过神来,不由拍腿懊恼。 “哎呦喂,刚刚我跟草儿只顾埋头搓衣裳去了,根本就没看见!”,要是看见了,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见了那么好的衣裳被冲走了,她们怎么会不伸手捞一把 望着姑嫂二人迅速消失在桥上,飞速往下游追去的两道小身影,王草儿也特别担忧。 “还是俩小姑娘呢,下头有的地方水也不浅呢,不会出什么事不行,我得去看看。”,王草说着,飞速拧干自己手里的衣裳甩桶里起身就走。 王大娘一听自家女儿的话,心里也跟着担忧,瞧着对岸有三个跟宋家相熟相好的妇人也跟着起身,看样子也是不放心孩子准备跟上去瞧瞧。 王大娘也赶紧停了手里的活计,把没洗完的衣衫往脏衣裳堆上一丢,而后麻溜的用捣衣棒,把一半都浸泡在溪水里的脏衣服山往屁股后头扒拉了扒拉,确信自家的衣服不会步俩小丫头的后尘被水冲走后,她这才赶紧交代了身边依旧在埋头搓衣的何玉梨一声,拜托她帮忙看着点,自己也赶紧追着女儿的脚步而去。 而脚步匆匆离开的王大娘不知道的是,随着她的离去,身边已经空无一人的何玉梨,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了她一直低垂的头颅。 她倒是不敢抬头看向对岸,毕竟对岸还有好些个人在说说笑笑,期期盼盼,聊聊天天,指指点点的洗衣裳。 她只缓缓抬头,视线落到先前于苏与宋夏荷蹲着的位置,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何玉梨眼眸暗了暗。 刚才,自己其实有看到那一抹红就从自己的眼跟前飘过,不过她没有吱声,权当没看到。 毕竟那又不是自己的东西,她为什么要出声提醒呢对不对 所以真好啊,要是追不回来那就更好了…… 望着下游的位置,再次埋头苦干的何玉梨,唇角慢慢的,慢慢的上扬,勾起了一抹弧度…… 上游的热闹,迈着小短腿,奋力奔跑在溪边与田埂上的于苏根本不知道,她看着前头举着捣衣棒,身手矫健飞奔着的妹妹,于苏呼哧呼哧的大喊。 “妹妹,妹妹,你小点心,追不上就算了,你别给摔喽……” 风把于苏的喊声送入飞奔的宋夏荷耳中,她心里受用,紧盯着身畔溪水里,正悠悠哉哉,飘飘荡荡的红衣服的眼神越发的用力。 她家二嫂这么好,自己可不能让二嫂这般精贵的嫁衣打水漂,必须追上! 于苏见自己喊完话后,前头的妹妹跑的越发带劲,小丫头一愣,随即忙又加快步伐,语气越发急促,“不是,妹妹,其实衣服真的不重要,你小心别跌……” 好嘛,于苏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竟还有言灵技能 嘴里那跌倒的倒都没能来得及喊出口呢,她就眼睁睁的瞧着前头如小豹子一样飞奔着的身影,蓦地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糟糕!不会是真应验了她的乌鸦嘴,妹妹跌倒了 于苏心里一咯噔,心里同时涌起懊悔,明明都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子力气,在身后王大娘跟草儿姑的惊讶下,于苏脚下跟装了小马达一样突然加速飞奔。 一边奔,她还一边担忧惊慌的大喊着妹妹。 等到于苏急急忙忙跑到刚才宋夏荷消失的地方,蹲下身子,关切的撑头去看,下头溪水边陡峭的斜坡草丛里,却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 “二嫂,你看,我把衣服勾回来啦,没冲跑!” 于苏错愕的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长草头颅惊呆了。 此刻的妹妹很狼狈,脚上的草鞋才劈叉了,双脚都轻炮在了水里,下半身裤腿全湿,整个人趴在陡坡上杂草丛生的草窝里,身上还有明显是滑倒而沾染的泥点子,再看看草窝里那道明显的划痕,还有劈叉散架的掉落在水里飘飘荡荡往下去,差点就要五马分尸的草鞋……啧啧啧。 就这,她妹妹还一手抓紧一把草,一手握着湿淋淋捣衣棒勾住溪水里飘荡的红衣一角,眼睛亮晶晶的回头,一脸傻兮兮求表扬的表情望着自己,于苏心里说不出的发软。 这个妹妹,真的很不错呢。 于苏心里受到感动,顾不上去管还大半浸泡在溪水里的衣裳,忙伸手去拉宋夏荷。 “妹妹你没事摔到哪里没疼不疼啊?” 宋夏荷连连摇头,“没事,没事,二嫂你看,衣服好好的。” 乡下孩子皮实惯了,自己刚才不过是跑太急,伸手打捞衣裳时不慎而滑到罢了,不过是摔烂了草鞋,滑下草窝的时候屁股用力过猛,眼下有点发麻罢了,真是啥事都没有。 于苏听闻没伤着,她顿松了口气,忙就伸手下去,“没事就好,妹妹我先拉你上来。” “好嘞!” 宋夏荷也不矫情,爽脆的应了,忙把用捣衣棒把衣裳扒拉到跟前,努力勾住衣裳一角拽紧后,一把把捣衣棒往岸上头一抛。 见捣衣棒成功落地,宋夏荷这才一手抓紧衣裳,一手抓上于苏伸出去的手,微微用力,就想借着于苏拉的力道配合着爬上来。 结果才一动…… “哎呦!” “怎么啦怎么啦”,于苏被扯的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趴在地上的她根本顾不上自己,急忙就趴着关心下头复又跌倒的人。 “二嫂,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居然扭到脚啦?这可糟了! 于苏听到后心下一惊,懂点简单医学知识的于苏,赶紧呵斥下头试图挣扎起身的宋夏荷,“妹妹你不要动!我下来看看。” 大喊着,叮嘱着,不等下头宋夏荷反应过,趴在地上的于苏果断的调转了个头,撅着屁股努力伸长小短腿,两只小爪子抓住一把枯草,麻溜的滑到了宋夏荷的身边。 ------题外话------ 亲们,我开始准备手动防盗了,正常比如今日的2224个字,在我防盗后,首发内容可能是以前重复的,但是字数也是2224,不影响大家的购买,绝对不会多收费,可亲们不要买了就看,万一看到内容重复以前也别担心,一般凌晨更新后,我会在早上把内容恢复好正式内容,以这样笨拙的手段防盗,而且是不定时的这样来一下,愚蠢的我也是迫不得已,毕竟被盗的了无生趣了,希望大家能理解,么么哒。 当然,今天还是没防,只是提前跟亲们告知下下。 70 第六十一章 可恶嫁衣它害我 努力平衡小身子在陡峭的溪水边站稳,端着小古板的脸,于苏一只小爪子紧抓草把,一手空出快速检查了下,靠坐在陡峭溪壁上,也努力抓着杂草跟衣角,龇牙咧嘴单脚站的宋夏荷的伤势。 看到对的右脚肿的跟馒头一样高,于苏心疼坏了。 “妹妹,你的脚扭的很严重,千万不能乱动哦,我想办法带你回去,我们得找个大夫弄点草药治一治。” 就在新上线的咸鱼大夫小苏,努力安抚病患伤号的时候,溪边上头的田埂上传来熟悉的喊声。 “宋二妹,兴林家的,你们还好” 下头的姑嫂二人齐齐抬头,便看见先前紧跟在她们身后的几个人,此刻已经到了跟前,一个个还焦急不已的纷纷蹲在上头垂头打望,声声关切。 见到是她们,于苏大喜,深感大救星来了,忙昂起堆叠满了乖巧笑容的软嫩脸,可怜兮兮又乖巧巧的向着上头的五人求助。 “几位大娘、婶婶、姑姑、姐,你们来的真是太好了,我妹妹脚扭伤了,能不能麻烦各位好心人帮帮忙” 都是邻里邻居的本村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的小忙自然不消于苏说她们都会帮,更何况眼下于苏还如此客气乖巧的求助 众人一听,先是一惊,而后纷纷关切询问,你来往来间,年纪最长的王大娘就有条不紊的安排开来。 她点着身边的女儿跟另外一个二十许的年轻媳妇发话。 “草儿,你跟麻子家的下去,帮忙把二妹抬上来,小心点,别碰到的脚伤上加伤。” “哎,我知道了娘。” “成,听王婶子的。” 众人齐心协力,下去抬人的抬人,上头接应的接应,在于苏不断的道谢中,在众人的努力下,救助一个小小宋夏荷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 眼看着草儿姑跟麻子嫂伸手来抬人的时候,她家妹妹居然还死死拽着一角红衣角不放手,嘴里还急吼吼的喊,“二嫂,二嫂,衣服,你的衣服……” 好嘛,都这样了,她都还不忘了那惹祸的衣服,于苏也是醉了。 想有心不要这惹祸精算了,结果想到妹妹刚才奋力追赶它的紧张模样,看着妹妹连伤了都不忘了要带上它,于苏认输。 “妹妹你别担心,衣服有我呢。” 口中连声保证,于苏伸出小爪子安抚的拍了拍焦急的宋夏荷的胳膊,这才从她的手里接过衣角,准备把罪魁祸首给打捞起来带回去。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水里泡久了,还是说这衣裳的质地太好太吸水?要不然就是她小身板太弱力气太小 于苏小脚的踩在溪边地面的凸起,尽量不让自己进水,左手拽着把身边的杂草,右手使劲用力拽了两下,她竟然没把衣裳给拽上来 真是见了鬼了! 于苏不信邪,脚下用力撵了撵地,试图让自己踩的再稳当些,而后再次卯足劲嘿哟一拽。 狠狠用力的结果就是…… 那么陡峭狭小还枯草丛生的溪梗壁,里头都是石头块,枯草扎根的根本不深不结实,而于苏的爪子太小,一把枯草的份量偏又有限,因为一个用力过猛,于苏给已经成功救助了宋夏荷的一行人,包括伤好宋夏荷,现在表演了一个人打窝。 刚刚上岸的宋夏荷她们三,跟上头的王大娘她们,只听噗通一声,大家急急探头一看。 只见下头的于苏一个倒栽葱,完美入水。 于苏……这就很离谱了。 “二嫂……” “兴林家的!” 瞬间成了只落汤鸡的于苏,郁闷的快速从水里冒头,小嘴巴噗噗吐水,所幸靠着溪边水不深,给不会游水的小矮子留了条活路,小短腿连连蹬地,她才将将站稳,看到的就是岸上头一群人关切又忍俊不禁的表情。 于苏郁闷至极,眼瞧着她的妹妹居然不顾自己的伤势,竟是想要扑腾下来救助她的关切模样,她赶紧抬手抹去脸上的溪水,恶狠狠的朝着自己另一只手里还死死拽着的衣裳,狠狠的呸了一口。 这可恶的嫁衣害我! 心里气的不行,于苏还得安慰上头关切的一众人。 “我没事,大家别担心。” “噢噢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兴林家的大娘拉你起来,快,把手给我。” 上头的人纷纷松了口气,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于苏刚才人打窝的模样太好笑,确定人没事后,刚刚还忍俊不禁的几人,不由耸动着肩膀乐呵呵的,更有甚者,比如那为麻嫂子,居然还问她跳溪里洗澡凉不了凉宽? 于苏就…… 没法对这些热心人说什么,于苏只能憋屈回头,用力去拽罪魁祸首的时候,她小爪子格外用力,那是恨不得把这糟心货给五马分尸的架势。 只是这一入手……等等!这衣裳摸着怎么还滑溜溜的 当时采买的时候,那掌柜的可是再三保证,这布可是上好的纯棉的布!棉布不该是柔软舒适的手感吗怎么眼下自己一入手,手感却是滑溜溜,冰凉凉 什么鬼 于苏惊讶,赶紧就伸手去扒拉飘在水里一大片的红衣裳,结果一翻开,于苏惊呆了。 谁来告诉她,自己这逃跑的新嫁衣里头,怎么还裹着差不多有她小巴掌大的一大一小两条鱼 哦豁! 难怪的这倒霉衣裳这么重,伤了妹妹,还害了自己,感情是自己冤枉了衣,是这两条鱼作怪吗 只是这两条鱼也不大,也不够自己一顿吃,更是不够给伤了妹妹补一补,更不够答谢前来帮忙的这一二人呀! 想到什么,已经伸手上去的于苏,手上的动作却比自己的脑子快。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小脑瓜都还没想明白下决断,身上反正已经全湿身的她,眼疾手快的搂着衣服一把猛的抱起,成功的把两天巴掌小鱼裹在其中,与此同时,拥有神奇金手指的右手,不由分说的就摸进了衣服里,袭上了两条罪魁祸首鱼。 手中异能涌动,快速输出,衣服里的两条鱼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变大,变大,再变大,怀里的衣服也加重,加重,再加重。 感受到怀里大家伙们的跳动,差点抱不住的于苏,忙对着上头的宋夏荷她们咧嘴一笑。 “妹妹,大娘,嫂子,姑姑,姐,鱼鱼鱼……” “什么鱼”,众人齐齐纳闷。 结果看到于苏怀里的衣裳居然在疯狂扭动,王大娘猛地眼透出精光,一拍大腿喊道,“天,鱼鱼鱼!真有鱼!看样子还不小!草儿快,你去,帮帮……” 然没等大娘的喊声落下,刚才下来帮忙,已经湿了裤腿的草儿跟麻子媳妇就齐齐跳了下来,朝着于苏伸出了援助之手。 援助来的太及时,被于苏变大了n倍的鱼,因着被可恶嫁衣的束缚,终是没能逃出魔抓。 ------题外话------ 亲们,我开始准备手动防盗了,正常比如今日的两千多字,在我防盗后,首发内容可能是以前重复的,但是字数也是一毛一样的两千多,不影响大家的购买,绝对不会多收费,可亲们不要买了就看,万一看到内容重复以前也别担心,一般凌晨更新后,我会在早上把内容恢复好正式内容,以这样笨拙的手段防盗,而且是不定时的这样来一下,愚蠢的我也是迫不得已,毕竟被盗的了无生趣了,希望大家能理解,么么哒。 当然,今天还是没防,只是提前跟亲们告知下下。 70 第六十二章 福星传说起于始 等连鱼带衣裳,带着于苏整个人,全都被弄到岸上后,众人看着喜滋滋的王大娘伸手翻开的红衣裳里,露出里头两条超级大的,新鲜的,还在不断扭动乱跳的大草鱼鲫鱼时,众人由衷感慨。 “哇,这鱼可不小!” “天爷,大鱼啊,只是我们这小山溪里,竟然还有这么老大的鱼吗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村里人说过”,王草儿瞧着母亲手里提溜摆弄的两条大鱼,忍不住惊讶惊奇。 桥下的于苏,抱着自己的竹筐子,在跟着妹妹一一认人后,就一直跟妹妹一样,俩小只傻愣愣的昂头看戏。 当看戏苏听到这位王大娘口中,一口一个的兴祖家的后,于苏的心里瞬间奔腾过了一连串的食草动物…… 要是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位人称兴祖家的,还跟妹妹一样同是姓宋,看着皮肤雪白,柔柔弱弱,有股子弱风扶柳味道的小姑娘,不就是自己的对照组女主吗 妈妈咪呀!她看到活的女主啦! 她不仅看到了活的女主,她还眼睁睁的看着这位,自己心里其实还是很有些忌惮的女主大人,被这位长得圆润,面容憨厚和蔼的大娘,拉到了她跟妹妹的身边。 见着自家妹妹一直盯着女主看,于苏眼底虽然闪着不情愿,倒是也又挪开了些位置,好让女主大人容身。 瞧着怯怯弱弱的女主,柔柔的道谢后有条不紊的掏衣打湿的动作,于苏不由心里感慨。 不愧是女主大人啊,不管主动被动,女主就是有人关注有人帮,连模样看着都这么惹人疼,可怜自己一对照组炮灰,洗个衣服都要遇上女主君,还的被动让地方,谁叫女主没得好位置呢? 两小事情都这般,那大事……这恐怕就是剧情的力量了? 不行,无辜又弱小的咸于小苏,不由的紧紧抱紧了自己的竹筐。 “二嫂,二嫂二嫂!” 暗暗决定离着男女主远一些的炮灰对照苏,脑子里跑马,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正望着跟随在大娘与草姑身后,落定在靠桥那一侧的空位,正淡定洗衣的女主入神,身边就传来了宋夏荷的喊声。 于苏连忙回神,回头看着宋夏荷。 “妹妹,你喊我啊?” “二嫂!”,宋夏荷就无语,不过还是伸手过来强势道:“算了,二嫂,你把衣服都给我,我来洗,你就别动了,我很快的,洗完了我们就回去,二嫂你可别忘了,我们刚才说好的,鱼……”腥草。 剩下的话,在宋夏荷嘴里消音,只是不断张合的嘴还在提醒着于苏,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村里啥玩意不精贵,一把子鱼腥草也是好东西,难得叫自己遇到一大片茂盛的,采回家一大家子都能吃上两三顿好的,她可舍不得让外人知道,要不然哪里还有自己的菜 眼下人多,没办法,她只能这般暗搓搓的比嘴型,努力跟她二嫂打眼色提醒了。 不过好在,于苏瞬间秒懂对方的意思,忙就点头回应表示明白。 只是让妹妹帮自己洗衣裳这绝对不成! 事情又绕了回来,于苏也不退让,抱着自己的竹筐子谨慎的退了一步,避开这个热情的不得了的妹妹,坚定摇头,“不,我自己洗,妹妹你信我,我可以哒!”,不就是两件衣裳么! 见于苏一再坚持,还一副俨定的模样,宋夏荷不经怀疑犹豫,“二嫂你真可以你会?你确定” 确定吗好,大概,也许,可能,嗯,这个她还真不确定,。 为了以免自己的话说的太满,待会要出洋相惹笑话,毕竟眼下还有辣么多外人在呢。 谨慎的于苏歪头想了想,而后冲着宋夏荷严肃摇头,“我不确定。” 宋夏荷就……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宋夏荷的意料,看她这么坚决,她还以为自家二嫂还会说她会,她可以呢,结果她的回答是这么的让人啼笑皆非。 宋夏荷无奈摇头,本身还是个孩子的她,竟用看孩子的目光看着于苏伸手。 “所以二嫂啊,还是我帮你洗。” 唉,妹妹太热情了,有点招架不住,二咸于小苏嫂有点苦恼,不过她还是坚持。 “不行,我自己的事情肯定是要自己的干的,毕竟人总得学会长大,妹妹你又不能帮我干一辈子。” 以后就是自己一个人了,再没有阿奶与亲娘惯着她,照顾她,衣服总归是要自己洗的不是,这是她成长的必经道路,不能逃避呢。 见妹妹一再坚持,于苏退而求其次。 “要不然这样,妹妹,虽然我不会洗,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学呀,妹妹你教我好不好你教了我,我不就会了,就可以自己动手了吗?” 宋夏荷看着坚持的小小人,莫名的,她心里无端升起了一种叫佩服的情绪。 话说这要是遇到家里其他姐妹,就不说那自来好吃懒做的大姐了,便是二婶带进门的拖油瓶黄桃花,这样的情况下,怕是也巴不得让自己帮她洗呢。 便是换成自己,有人说要帮她干活,她怕是早就忙不迭的应了,哪里会如二嫂这般? 宋夏荷因此越发对于苏生出好感,在下游何玉梨已经唰唰唰的认真搓衣时,宋夏荷点头,“行,我教你,二嫂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洗,我们先把衣服都打湿然后放边上,这样的话一会好洗……” 姑嫂二人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对面已经在哐哐刷刷洗衣搓衣的人们,看着她们二人的互动,一个个忍不住的又出声调笑打趣。 当然了,大家都是善意的,并不因为于苏这么大一人,竟还不会洗衣裳而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毕竟在她们看来,于苏能带着这么老厚的家底子嫁进宋家的门,在娘家肯定是受娇惯的主,这样的姑娘能跟她们村里的姑娘比吗 怕是连黄保甲家的茉莉都不行,所以不会洗衣服而已,太正常了,更何论眼下人家小姑娘嫁进门后挺自觉的,还坚持要自己动手洗,不会就学,都没偷懒让小姑子帮忙,多难得啊。 于苏可不知道,边上村里的大娘妇女小姑娘们,心里都是这么想她的,她学的可认真啦。 抓起自己与小相公的衣裳一股脑塞进溪水里打湿,而后学着妹妹的样子又囫囵个捞起来放置到脚边堆叠,再从木头做的盒子里抓出一小把茶枯,抓一块衣角包住,浸泡入水中使劲的揉搓,直到揉出了好多灰褐色的泡泡,她再把搓开的茶枯包进脏衣服里头,埋头在青石板上苦搓起来。 洗一件取一件,裹上茶枯泡泡,从衣领到衣袖再到衣角,这些地方最容易脏污,且污渍也是最顽固的地方,该搓搓,该捣垂的捣垂,于苏做的有模有样的,看的宋夏荷这个小师傅不住点头。 “哇二嫂,你学的可真快,嗯,就是这样,对对对,衣领子汗多,要好好搓……” 于苏得了表扬,干的越发卖力,她忽然觉得,洗衣服,还是跟这么多人一起洗衣服真的很有趣,却根本没发觉,下游的地方,与她隔着三个身位的某人,别看好像是一直默不吭声小可怜样的在埋头洗衣,其实呢,并不是这样的。 何玉梨一直知道,村子里很多人都不喜欢自己,明明她很好,很听话,很顾家,很孝顺,可是那些人就是不喜欢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是一袋粮食买来的童养媳,所以他们就都看不起自己? 心里委屈,为自己鸣不平,听着周围人的嬉笑议论,甚至暗地里还有人拿着自己与那个比自己幸运多少倍的人对比,何玉梨心绪跌宕起伏,耳朵不由支棱的老高,忍着心中的酸甜苦辣咸努力倾听,生怕错漏了某些人挤对她的讯息。 她手里的动作不停,心里却一再告诉自己。 这些人,每一句话,每一次受到的挤对,委屈,她都且记着呢,牢牢的记着…… 桥下的于苏,抱着自己的竹筐子,在跟着妹妹一一认人后,就一直跟妹妹一样,俩小只傻愣愣的昂头看戏。 当看戏苏听到这位王大娘口中,一口一个的兴祖家的后,于苏的心里瞬间奔腾过了一连串的食草动物…… 要是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位人称兴祖家的,还跟妹妹一样同是姓宋,看着皮肤雪白,柔柔弱弱,有股子弱风扶柳味道的小姑娘,不就是自己的对照组女主吗 妈妈咪呀!她看到活的女主啦! 她不仅看到了活的女主,她还眼睁睁的看着这位,自己心里其实还是很有些忌惮的女主大人,被这位长得圆润,面容憨厚和蔼的大娘,拉到了她跟妹妹的身边。 见着自家妹妹一直盯着女主看,于苏眼底虽然闪着不情愿,倒是也又挪开了些位置,好让女主大人容身。 瞧着怯怯弱弱的女主,柔柔的道谢后有条不紊的掏衣打湿的动作,于苏不由心里感慨。 不愧是女主大人啊,不管主动被动,女主就是有人关注有人帮,连模样看着都这么惹人疼,可怜自己一对照组炮灰,洗个衣服都要遇上女主君,还的被动让地方,谁叫女主没得好位置呢? 两小事情都这般,那大事……这恐怕就是剧情的力量了? 不行,无辜又弱小的咸于小苏,不由的紧紧抱紧了自己的竹筐。 “二嫂,二嫂二嫂!” 暗暗决定离着男女主远一些的炮灰对照苏,脑子里跑马,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正望着跟随在大娘与草姑身后,落定在靠桥那一侧的空位,正淡定洗衣的女主入神,身边就传来了宋夏荷的喊声。 于苏连忙回神,回头看着宋夏荷。 “妹妹,你喊我啊?” “二嫂!”,宋夏荷就无语,不过还是伸手过来强势道:“算了,二嫂,你把衣服都给我,我来洗,你就别动了,我很快的,洗完了我们就回去,二嫂你可别忘了,我们刚才说好的,鱼……”腥草。 剩下的话,在宋夏荷嘴里消音,只是不断张合的嘴还在提醒着于苏,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村里啥玩意不精贵,一把子鱼腥草也是好东西,难得叫自己遇到一大片茂盛的,采回家一大家子都能吃上两三顿好的,她可舍不得让外人知道,要不然哪里还有自己的菜 眼下人多,没办法,她只能这般暗搓搓的比嘴型,努力跟她二嫂打眼色提醒了。 不过好在,于苏瞬间秒懂对方的意思,忙就点头回应表示明白。 只是让妹妹帮自己洗衣裳这绝对不成! 事情又绕了回来,于苏也不退让,抱着自己的竹筐子谨慎的退了一步,避开这个热情的不得了的妹妹,坚定摇头,“不,我自己洗,妹妹你信我,我可以哒!”,不就是两件衣裳么! 见于苏一再坚持,还一副俨定的模样,宋夏荷不经怀疑犹豫,“二嫂你真可以你会?你确定” 确定吗好,大概,也许,可能,嗯,这个她还真不确定,。 为了以免自己的话说的太满,待会要出洋相惹笑话,毕竟眼下还有辣么多外人在呢。 谨慎的于苏歪头想了想,而后冲着宋夏荷严肃摇头,“我不确定。” 宋夏荷就……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宋夏荷的意料,看她这么坚决,她还以为自家二嫂还会说她会,她可以呢,结果她的回答是这么的让人啼笑皆非。 宋夏荷无奈摇头,本身还是个孩子的她,竟用看孩子的目光看着于苏伸手。 “所以二嫂啊,还是我帮你洗。” 唉,妹妹太热情了,有点招架不住,二咸于小苏嫂有点苦恼,不过她还是坚持。 “不行,我自己的事情肯定是要自己的干的,毕竟人总得学会长大,妹妹你又不能帮我干一辈子。” 以后就是自己一个人了,再没有阿奶与亲娘惯着她,照顾她,衣服总归是要自己洗的不是,这是她成长的必经道路,不能逃避呢。 见妹妹一再坚持,于苏退而求其次。 “要不然这样,妹妹,虽然我不会洗,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学呀,妹妹你教我好不好你教了我,我不就会了,就可以自己动手了吗?” 宋夏荷看着坚持的小小人,莫名的,她心里无端升起了一种叫佩服的情绪。 话说这要是遇到家里其他姐妹,就不说那自来好吃懒做的大姐了,便是二婶带进门的拖油瓶黄桃花,这样的情况下,怕是也巴不得让自己帮她洗呢。 便是换成自己,有人说要帮她干活,她怕是早就忙不迭的应了,哪里会如二嫂这般? 宋夏荷因此越发对于苏生出好感,在下游何玉梨已经唰唰唰的认真搓衣时,宋夏荷点头,“行,我教你,二嫂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洗,我们先把衣服都打湿然后放边上,这样的话一会好洗……” 姑嫂二人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对面已经在哐哐刷刷洗衣搓衣的人们,看着她们二人的互动,一个个忍不住的又出声调笑打趣。 当然了,大家都是善意的,并不因为于苏这么大一人,竟还不会洗衣裳而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毕竟在她们看来,于苏能带着这么老厚的家底子嫁进宋家的门,在娘家肯定是受娇惯的主,这样的姑娘能跟她们村里的姑娘比吗 怕是连黄保甲家的茉莉都不行,所以不会洗衣服而已,太正常了,更何论眼下人家小姑娘嫁进门后挺自觉的,还坚持要自己动手洗,不会就学,都没偷懒让小姑子帮忙,多难得啊。 于苏可不知道,边上村里的大娘妇女小姑娘们,心里都是这么想她的,她学的可认真啦。 抓起自己与小相公的衣裳一股脑塞进溪水里打湿,而后学着妹妹的样子又囫囵个捞起来放置到脚边堆叠,再从木头做的盒子里抓出一小把茶枯,抓一块衣角包住,浸泡入水中使劲的揉搓,直到揉出了好多灰褐色的泡泡,她再把搓开的茶枯包进脏衣服里头,埋头在青石板上苦搓起来。 洗一件取一件,裹上茶枯泡泡,从衣领到衣袖再到衣角,这些地方最 ------题外话------ 手动防盗中,购买的亲们,发现内容重复不要急,我早上来替换,大家可以迟点来看,亲,字数一样,4732 70 第六十三章 人前人后两张面 为了表达心里的欢喜与谢意,煎鱼的时候,王大娘还忍痛的往大铁锅里滴了两滴茶籽油,把处理好的大鲫鱼两面煎的金黄,下了点姜丝跟木姜子,而后下了半锅水去炖它。 等于苏洗了个温水澡,换上了草儿姑给拿来的旧衣裳,人才走到堂屋门口跟一直被王大娘安坐下在此的宋夏荷会和,两小只正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王大娘就端着两大碗鱼汤走了过来。 “这鲫鱼可真不错,来来来,兴林家的,还有二妹啊,趁着鱼汤刚出锅,你们赶紧把它吃了。” 于苏与宋喜梅惊讶,连连摆手,“不不不,王大娘您还帮我们收拾做鱼,真是麻烦您,让您费心了,只是王大娘,我们不能吃,我们衣裳还在溪边没洗完呢,没工夫吃……” “没工夫什么没工夫,大娘把鱼都给你们做好了,都端跟前了,你只管吃你们的,至于衣裳,不急,让你草儿姑去,反正她要去收尾的,不差你们那两件,顺手就洗了的事,你们姑嫂啊,趁着鱼汤刚出锅,你们就在这里吃,待会你草儿姑洗完了,自然就把衣裳给你们一并带回来了,快赶紧吃。” “那多不好意思啊。” “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大娘让你们吃就麻利的吃。”。 王大娘不由分说的上来,把手里两个都有她们脑袋大的碗,强势的塞进她们手里,“特别是你二妹,脚都伤了,可得好好补补。”,又拉了个团凳到姑嫂二人跟前摆稳当,王大娘拍着团凳面,“你俩小心烫啊,碗要是端不住,不成就摆在这凳子上。” 面对如此热情的王大娘,眼瞧着草儿姑还抓起她刚换下来的湿衣裳麻利的走了,根本不给她喊人追上的机会,于苏没法,只得看向呆呆望着自己求助的妹妹,朝着她点点头。 “既是王大娘一番好意,妹妹,我们谢谢王大娘,好好吃。” 宋夏荷还能咋办,只能听自家嫂子的,点点头,双手颤颤巍巍的端紧了大海碗,轻轻吹,慢慢喝。 鱼汤可真鲜,真好吃啊…… 瞧着俩小娃娃欢实的埋头苦干的模样,王大娘满意的笑了,“哎,这就对喽,赶紧吃,怎样,大娘的手艺还可以?” 那是相当可以,干饭人脑袋瓜忙从碗里挪开,连连跟王大娘比着大拇指。 不得不说,王大娘手里老好了,鱼汤奶白,就用了点油,撒了点盐跟葱花,至多是木姜子与姜丝的去腥提味,简简单单的烹饪方式,味道却格外的鲜美。 姑嫂二人埋头苦干,捧着热乎乎的炖鱼汤吃了个肚儿圆,最终也没能吃完这么条大鱼。 于苏难得第一次感慨自己的金手指针不戳,锅里剩下一半的连鱼带肉,王大娘一点也没听于苏说是让他们一家尝一尝的话。 尝什么尝啊,她跟女儿分到的那么多肉,本身就愧受了孩子的,占了大便宜了,他们王家人可不是那等占便宜没够的人家。 所以剩下的半锅,王大娘那是一点都不贪图俩小姑娘的,洗了个两掌掐的老竹筒,直接连肉带汤的全灌到竹筒里,塞上盖子,等女儿把溪边的脏衣服都洗完带回来的时候,王大娘顾不上听女儿叽叽喳喳的说溪里的盛况,只把竹筒往于苏跟前的竹筐一放,忙就指派女儿把俩孩子送回家去。 王草儿也热心,二话不说,忙结束了自己的实况转播,麻溜的背着瘸腿宋夏荷就走,于苏见状,连连朝着王大娘道谢后,把她与妹妹的盆子筐子叠一块,费力的端起来,迈着小短腿赶紧嘿哟嘿哟的跟了上去。 两家隔的近便,要不然王大娘也不会这般放心让于苏端着衣裳跟着跑。 没多时就到了老宋家门口,王草儿把背着的宋夏荷放在了门口,寒暄两句转身就要走,还是跟在后头的于苏,才把手里的东西送到大门内,回头就发觉不对,赶紧出声留人。 “草儿姑,辛苦您了,您到家里坐坐,喝杯茶再走。” 她记得,以前奶跟娘亲就是这般待客的。 王草儿却连连摆手,笑着道:“不了不了,大家乡里乡亲的,顺带把手的事情,不值当喝茶,再说了,我家里事情还多着呢,衣裳都还没晾,今个就不喝苏苏你的茶了,都一个村住着,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多不好意思呀,让草儿姑您受累了。”,于苏说的特真挚,只是她这般小大人留客的模样,让王草儿越发觉得好笑。 “哈哈哈,没事,以后姑得空了,姑再来喝,行了,二妹腿脚不方便,你们姑嫂赶紧回,且小心着些。” 王草儿应的大声,脚下的步伐却不停,怕于苏再挽留,少女一边大喊,一边朝着于苏跟宋夏荷姑嫂俩连连摆手,不多时就走远了去。 客气留人不成,姑嫂二人目送对方离开,直到远去的身影消失不见,于苏这才伸手扶住金鸡独立的宋夏荷。 “算了,以后我们再想办法答谢王大娘跟草儿姑,来,妹妹我扶你进屋去。” 于苏顾不得刚刚被自己顺手放置在院门内一侧,堆叠在一起的盆子筐子跟衣裳了,小心翼翼的扶着宋夏荷就往院子里去。 他们西南这边的人,在家的时候,大多习惯于在堂屋门口的屋檐下纳凉做活,平日里这边都摆满了椅子竹凳,眼下妹妹腿脚不方便,于苏便扶着人慢慢的往堂屋来。 到了堂屋门口,于苏两手稳稳当当的扶着人,小短腿伸老长,赶紧勾了张竹靠背椅子到跟前,“妹妹你慢点,小心昂……” 才小心的扶着人落座,宋夏荷屁股都才沾到凳子,一道尖细的声音猛地响起,瞬间打断了于苏的动作。 “二妹几好你个死女子,家里猪食不煮,猪也不喂,猪都饿的嗷嗷叫的,这大半天的,你到底死哪里去了知不知道家里活计忙得很啊……” 看着来势汹汹,插着腰指着身边妹妹鼻子骂的人,于苏一时间惊愕住了。 其实也不怪她惊愕,实在是,这位三婶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是个老实,惯受受欺负的,怎么背地里也是这样尖酸刻薄的吗还是对着自己的女儿如此 这人……莫不是人前人后有两张面目? 马小巧可不知,自己对着女儿发泄的怒火惊呆了于苏,眼下她的心里可憋着大气呢。 自己在家不受待见,平日里就算是轮不到自己做活,大嫂二嫂也惯会把活计推给自己干,更不要说今日还是轮到自己干活。 一想到自己从菜园子里浇粪回来,家里一大摊子的事情都还杵在那,甚至平日里早就该煮上猪食的大锅,眼下也空空如也,看着那满满当当的猪草,再看着空荡荡的猪食锅,听着猪圈里猪仔们嗷嗷的嚎叫,马小巧只觉气血上涌,直冲发顶。 心里把不省心的死丫头骂了个半死,可一想到待会要是让婆母或者是大嫂、二嫂看到家里的活计没做好,自己可不又得吃挂落? 没法子,她只能憋着气,急急忙忙又是剁猪草,又是煮猪食,又是喂猪,还被饿极了的猪拱了腰,疼的她呀,不断捶着自己的老腰,当时就委屈的想哭。 70 第六十四章 是谁听不懂人话 可怜她马小巧命苦,自己咬着牙,忍着累,好不容易把事情都给做完了,浑身酸痛的她都没得空休息下,转而就听到前头传来动静。 在后头猪圈旁虽听不真切,并不知晓是谁?下意识的,她还是决定到前头看看,万一是那不知去哪里疯的死丫头呢? 马小巧锤着腰,脚步匆匆的急走出来一看。 结果见到果真是自家那不知死哪去的死丫头不说,眼下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的坐在堂屋门口闲着玩儿,马小巧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愤怒。 想也不想,都不给宋夏荷解释辩驳的机会,马小巧冲上来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骂,只把俩小的都给骂懵了。 面对老实人突如其来的刻薄,于苏心里大吃一惊,虽惊,不过她还是被眼前这位一惯的模样给迷惑了,而且毕竟是因为帮助自己,妹妹才会受伤,才会被骂,她羞愧啊,心是虚的。 满以为是自己耽搁了妹妹,导致她们母女的活计太多没干完,这位软弱的三婶才会忍不住发飙,人家母女才会产生误会,于苏忙就解释。 “三婶不是这样的,妹妹没有瞎跑瞎玩,她是为了我,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洗衣房,妹妹这才好心带我……” 然,根本不等于苏把解释的话说完,马小巧却尖锐的打断了于苏的话。 不仅打断了她的辩解,这人甚至还夸张的,一手点着她的脚,一边自己个急急后退,嘴巴里还尖锐惊恐的大声呵斥着。 “二郎家的你住脚,别再过来!我可招惹不起你。” 于苏…… “不是的三婶,你听我说。” “我不需要听你说,二郎家的,你只要站住脚别过来就成。” 这二郎媳妇自己可不敢惹,免得二郎回来找自己的茬,那死崽子大嫂二嫂都不敢去招惹,更何况是自己? 她若是对上了,那死小子捏死自己不跟捏死蚂蚁一样玩儿 马小巧心里很是明白什么人不能招惹,急急忙退到安全距离,呵斥住于苏,见她不再上前后,她这才复又看向一直默不吭声,跟只倔驴一样的女儿。 女儿这瘪嘴不言,阴森森的死模样,看着她心里窝火,马小巧只觉自己脑门神经突突的跳,不由再次开骂,把自己心里的一腔不平跟委屈,全都宣泄到了女儿身上。 “你个死女子,倒霉催的玩意,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你知不道,你娘我平日里在家有多艰难你怎么就不知道多帮娘分摊一点可怜我才从菜园子里回来,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结果回家来,家里还有这么一大摊子等着我。死女子,要是待会你阿奶回来了,家里活计要是还做不完,你奶肯定饶不了我去,到时候你让娘怎么办?啊,你说,你让娘怎么办?”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憋气,马小巧瞪着宋夏荷的目光充满了嫌弃与恨铁不成钢,“你个死女子,死女子……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只晓得出去瞎玩,还给我添乱,我白生了你了,白生了你了……”。 可怜她这么个良善的好性人,真真是为了这个家操碎了一颗心,更是为了自家男人,为了家里的和睦,为了你好我好,她那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自己整日整日的操劳,累的她腰杆子都直不起来,可恨生了个女儿还是个不贴心的,也不知道帮自己多分摊点,就知道瞎玩。 眼看母女俩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于苏心急如焚,越发觉得是因着自己的缘故,才给妹妹带来了这场无妄之灾。 身为当事人,她不能不管呀,毕竟人家是亲母女,哪有隔夜仇的? 情急之下,看到自己刚刚放在院门边的盆子筐子,于苏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忙就转身跑到大门边,一把端起衣裳,顾不得份量沉重,嘿哟嘿哟的就往堂屋这边跑,一边跑,于苏还一边奋力大喊。 “三婶,三婶,你真的误会妹妹啦,她没去偷玩,也没有不给您分担活计,妹妹很懂事很乖的,她刚打完猪草家来,连饭都顾不上不吃,又因着要照顾我给我领路,拿着三婶您房里的脏衣服就去洗了,您看,您看呀,妹妹真没偷懒,妹妹是个好妹妹,她一直都在努力帮三婶您做活的,您别冤枉她……” 可怜于苏,为了给妹妹解释,为了消除这母女就的争吵隔阂,卯足劲的端着沉重的盆儿就往这边跑。 训女儿正训的一身带劲的马小巧,再次被于苏的喊声打断,她不忿的回头。 结果看到于苏竟然还端着两个堆叠在一块,湿哒哒的,还在滴水的盆筐过来,马小巧却看也不看于苏嘴里所谓的衣裳,她只紧紧皱眉,心里厌烦。 心说这二郎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都说了自己招惹不起她,让她别过来了,怎么还一个劲的要上来碍自己的事 不行,自己可不能让她碰瓷。 这位可是精贵主,她马小巧可吃罪不起,防火防盗防二郎的马小巧,眼见着端着衣裳的小人就要冲到跟前时,某人脑子蓦地一热,也不知道是咋想的,两步飞速窜到女儿跟前,不顾女儿的抗拒悲伤,一把拽住女儿的胳膊,拉着人就往自己的房间跑。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 于苏……她再度惊愕。 看到妹妹被胡搅蛮缠的三婶拉的踉踉跄跄,金鸡独立的伤脚,也因为步伐太过急切,还不得不时不时的踩地,妹妹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时,于苏急了。 端着两盆湿衣裳,咬着牙梆子,于苏迈动小短腿狂追,一边追,还一边担忧大喊,“脚脚脚……小心妹妹的脚!三婶,妹妹的脚受伤了,你不能这样拉她……” 由于太过急切,于苏小嗓子都喊出了小破音。 便是这样,她也无奈人小腿短,始终没能追上前头狂奔的母女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亲娘拉的踉踉跄跄的宋夏荷,在听到身后自己的小破音后,一边单腿跳,一边急急回头朝着她安慰的喊道。 “二嫂我没事,你别担……”心…… 嘭,哐当…… 然而现实残酷,马小巧疯狂。 可怜的宋夏荷,嘴里好些安慰于苏的那个心字都没能喊出口,人就被她娘狠狠一把拉进了房间,而后嘭咚一声利索的关上了房门,居然还插上了门栓,这位柔弱的三婶,居然直接把紧追上来的于苏隔绝在了门外头。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于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扇充满岁月痕迹的棕黑木门,嘭一声无情关上,隔绝了她视线。 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的她,忙把手里的盆子丢下,担心里头的马小巧要打人,于苏整个人都趴在门板上,举着小拳头就哐哐砸门。 “三婶,三婶,妹妹真的没偷懒,她真是为了帮我才会跟我一道去洗衣裳的,妹妹真没偷懒,你不能家暴,三婶你冷静点……” 70 第六十五章 脑子怕是有大病 屋里头的马小巧听到于苏急切的喊话,她心里连连冷笑,人却死死拽着女儿站着无动于衷,或者更确切的说,人家直接把于苏给无视了。 屋里没得动静回应,没办法于苏又赶紧喊宋夏荷,“妹妹,妹妹,你没事妹妹……”,急切的确认着她还是否完好。 宋夏荷:“我没事,二嫂你别担心。” 在听着外头急促的敲门声,担忧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宋夏荷急忙撑头朝着门板的方向大喊,试图安于苏的心,同时手上用力,使劲的想要挣脱开亲娘的钳制。 马小巧对不断抵抗的女儿怒目而向,“死丫头你想干什么” 宋夏荷挣扎,“娘,二嫂在外头,她担心我,您让开,我要开门。” “不许开!” “娘!您讲点道理好不好。” “你给我闭嘴,你个死丫崽子,黄眼睛,竟然还敢顶嘴,我是你娘!我说不许开就是不许开!” “娘,您怎么能这样!”,宋夏荷急的简直想要跺脚,情急之下,很多话就没过脑子,“平日里您对上我阿奶,对上大伯娘跟二伯娘的时候,怎么就不见您这般硬气这会子对二嫂您倒是会外强中干,欺软怕硬……” 啪! 一声脆响,屋子里忽的死一般的寂静。 宋夏荷震惊,小巴掌捂住吃痛的脸,脑袋缓缓的,缓缓的抬起,看着双眼通红,喘着粗气的亲娘,满眼的不可置信:“娘,你打我” “我,我……” 马小巧语噎,有些心虚,有些愧疚,更是有一丝丝的心疼。 毕竟女儿长这么大,一直都很乖,很顾家,很勤快,很是贴心她这个当娘的人,也很能干,懂事且孝顺,更是很照顾弟弟,所以这些年来,自己从来没跟她动过手。 刚才自己也是被气糊涂了,怒火中烧的,脑子一热,手比脑子反应快,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巴掌都已经狠狠的打了下去,直接扇歪了女儿的头。 也怪这死孩子不懂事,偏偏要戳中自己的死穴,揭开自己一直不愿揭开的面皮,所以能怪她脑子一热打人吗 不,她不想的!真的不想动手的! 说后悔吗?后悔的。 她本不想动粗的,可谁让死丫头说的话太让她寒心恼火了呢 马小巧的手掌跟被烫到了一样,赶紧收回自己作恶的手紧紧握住,想要解释安慰,结果看到死丫头看着自己的冷冷眼神,轰的一下,马小巧心中刚刚压下去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刚刚才涌起的那一抹微弱的心虚后悔,也瞬间化为泡影。 “我是你娘,打你怎么啦。” 愤怒的吼完这么一句,马小巧忽然觉得自己全身都很轻松。 她不断安慰自己,自己可是长辈,是给她血肉的亲娘,亲娘说什么干什么不对也对,死丫崽子凭什么这么瞪着自己? 不不,不对! 她用不着心虚愧疚,自己是当娘的人,那打自己的孩子一下怎么啦 “你个死丫头,你可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当娘的打你一下怎么啦莫不说我只是因为你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才打的你,便是你没错,当娘的打了你,你也只有受着的份,这就是孝道!说句难听的,当娘的给你了性命,将来爹娘就是要你去死,你也得利利索索的去……” “利利索索的去哈哈哈……你是我娘亲的?让我去死哈哈哈……”,心好痛好痛是怎么回事 宋夏荷紧紧捂住自己被重力甩的麻木的脸,心里顿顿的痛,希冀,孺目,转眼化为哀莫,直至最后冰冷心死。 她怎么就不明白了,这样的人怎么就是自己的娘呢 “我在被阿奶、大伯娘她们毫无缘由的辱骂责打的时候,你让我要忍耐; 我被家里兄弟姊妹欺负的时候,你让我当姐姐妹妹的要退让; 我看着你跟弟弟受欺负,忍不住站出来护你跟弟弟的时候,你跟我说女娃子要识大体,要懂事,不能顶撞; 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你第一个想到的是爹跟弟弟; 我跟弟弟被欺负了哭着家来,你总是搂着弟弟心肝肉的问他疼不疼,却从来没看到我也伤痕累累,甚至从未抱我一下; 你从没想过问一问我是不是也疼 从没想过我是不是也饿? 更没想过我小小一个人,日日打那么多的猪草,干那么多的活是不是也累? 你甚至还不如大伯娘跟二婶,她们再恶毒厉害,对待自己的孩子却是好的,而你……呵! 你只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骂我…… 你是娘吗是我亲娘吗啊你是吗” 马小巧惊愕,从没想到,这死女子对自己竟是满心的怨怼,“你,你,你个死女子,就是这般看你娘我的” “那不然呢” 马小巧被噎住,瞬间无语,看着眼前胆敢顶嘴的女儿,满眼的不可置信,特别是这糟心玩意一口一个的责问,直打击的她毫无招架之力。 万万没料到向来贴心的女儿竟一夕之间如此叛逆,向来欺善怕恶的马小巧,心下又惊又恐又怕。 儿子还小没长大,丈夫自来是个软性老实人,若是这个泼辣的女儿再跟自己离了心……以后谁还向着自己,帮自己分担? 不,不能这么下去。 马小巧瞬间不敢再如刚才那样跟女儿呛声了,反倒是先软了声气,又拿出了她惯用的招式,开始捶胸顿足,眼泪婆娑,嘤嘤嘤起来。 “啊,可怜我马小巧命苦啊,丈夫没脾气,儿子年纪小,生个女儿还靠不住,呜呜呜……我的命苦啊,嘤嘤嘤……” 门外紧紧趴在门上的于苏,听着里头的动静,她简直都惊呆了。 她这个三婶的脑子怕不是有大病 她这算什么 有这些个能耐,她倒是把这一套套的本事都朝着欺负她的人去使啊,都朝着自己的女儿使算怎么回事 于苏为可怜的妹妹抱不平,却又羞愧是自己导致妹妹无辜受累,更是厌恶这个可恶的假面三婶,着急解救妹妹出来,却被门板拦住去路。 没办法,眼下这样的情况,她还只能憋屈的,尽可能捡好听的来劝解里头的人,免得妹妹再遭毒手。 “三婶,三婶,你别凶妹妹,她年纪小,脚痛,脑子发懵,她心里还是有你的,一直一直向着你,你可是亲娘啊!妹妹现在说的做的都不是本心的,你千万别跟她计较,也再动手啊……” 哄完脑子不好的嘤嘤怪,于苏又哄宋夏荷。 “妹妹,妹妹,你别怕,也别难过,人生气都会口不择言的,你娘气头上的话你别信昂,妹妹,你别多想,捂紧耳朵也别听,更别往心里去,先冷静冷静。再说了,妹妹你是个好妹妹,是天底下最乖,最讨喜的好妹妹,我们可是一起下过河,一起追过衣的过命交情,你还有我,还有你二哥呢,我们都喜欢你,妹妹,妹妹……”。 ------题外话------ 黄眼睛就是指白眼狼的意思。 另外,被屏蔽的章节,因为读者提出王草儿是姑姑,亲娘不该是大娘的缘故,愚蠢的我回去修改成了王大奶,意思是王家排辈第一的大奶奶,结果也不知是哪个词敏感了,可怜的我那一章被封了,我已经修改,也申请解禁了,暂时看不了的亲们表急昂。 70 第六十六章 相公不回门不开 她是真怕妹妹被这个脑子有病的亲娘给气坏了,关切不已的于苏,那是绞尽脑汁的想着动听的话。 她紧紧趴在门板上,一边奋力敲门,一边大声的喊,使劲的劝。 嘴里的话也不管肉麻不肉麻,不管逻辑不逻辑,更管不得只会嘤嘤嘤的脑子有病货,自己也不是要为她开脱,不过是想先尽量的把里头两人劝慰哄住了再说。 焦急的于苏,小嘴跟打机关枪一样,只管把好听的往外吐。 正当她劝的起劲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紧随在砰声后,带着极其凶狠的架势震荡开来。 “苏于你个崽子扫把星,你给老娘滚过来!!!” 于苏闻声,回头望去,只见大门口处站着几个人…… 这母子四人在山溪里来回奋战半天,眼看时辰不早,清亮的山溪水都浑浊不堪,再不可能捞起鱼,母子四人这才败兴而归。 回来的一路上气冲冲的,再听着身边人时不时啧啧于苏得鱼送鱼的讥讽,罗喜妹整个人都气诈啦。 衣裳不给她洗不说,得了大鱼还白白送人?自己却毛都捞不到一根…… 想到此,罗喜妹脑子里的防火防盗防二郎的那根弦,嗡的一声,断了。 几人卷着裤腿,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还沾染满了乱七八糟的泥点子,连头上都乱蓬蓬的,还沾了水草,大小四个,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狼狈与凶恶。 那踹门,摔盆,跺脚,踩簸箕,此刻齐齐横进门口的模样格外的凶残,看着就不好惹。 眼尖的于苏暗道一声不好,对方来势汹汹,自己又小胳膊小腿的势单力孤,她可还记着小相公叮嘱交代的话呢。 不准备跟眼前不讲道理的凶鬼硬刚的于苏,果断的决定先跑为敬。 她还是苟命要紧,毕竟眼下人家是母子女四人,她哪里干的过在不暴露金手指的情况下,自己至多能打赢人家最后的那个年仅四岁的小矮子。 于苏狠狠拍了两下紧闭的门,一改刚才好听的权威,蓦地口出威胁。 那什么,不是她善变啊,实在是情况逼人变。 “三婶你可别怪我警告威胁你,你不准再跟我妹妹动手了,就是骂也不成,你要是再欺负她,等回头我小哥哥回来了,我就跟他告你状,我让我小哥哥找你来讲道理……” 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劝若不行,再没工夫再跟她磨后,于苏果断小人行径放狠话。 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恶劣,那什么,恶人不就是需要恶人磨的吗。 快速要挟完了嘤嘤怪,于苏眼角的余光紧盯着已经朝着自己气势汹汹奔来的母子四人,于苏果断撤退,嘴里的喊话却还在继续。 这一回是朝着宋夏荷去的。 抓紧时间撤离的于苏,急忙抄起自己刚刚抱来的竹筐,连带里头装着鱼汤的竹筒一起,抱紧就跑路,一边跑,一边飞快放话。 “妹妹,你千万保护好自己,老巫婆带着她的打手来了,我得先避一避,你等我……” 屋里头的宋夏荷听到外头自家二嫂变调且变远的声音,她也担忧坏了。 她忙单脚蹦跳着想要上前去开门关切,不料前有亲娘拦路,宋夏荷毫无办法,只能隔着亲娘站在门后,努力探头,一脸焦急的大喊,“二嫂,二嫂,你怎么啦” 眼看着老巫婆等更人近了,于苏没法,已经身处阴巷的她又担忧宋夏荷那边,怕她这个节骨眼上开门遭连累,于苏又只得扯着嗓子大喊出了小破音。 “妹妹我没事,你千万别开门,也别出来,等回头你二哥回来,我再来找你……” “二嫂,二嫂……” “你个崽子扫把星,给老娘站住……” 门后焦急不已的宋夏荷,只能眼睁睁的听着她家二嫂的动静消失在门外,又眼睁睁的听着大伯娘他们气势汹汹的动静奔腾而过,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因为她的好亲娘就那么抵在门后,一直嘤嘤嘤的看着她垂泪。 领着大女儿宋春熙,二女儿宋秋雨,还有小儿宋兴江愤怒追来的罗喜妹,眼睁睁的看着那道五短的身影,麻溜的抄起筐子跑的飞快,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她不由加快脚步。 只可惜,最终还是只能眼睁睁的听着那小破音消失在了门后,又眼睁睁的看着门板嘭一声被关上,门栓被利落的插上。 除了后院发黄的枯叶打着旋儿慢慢飘落,整个院子都空荡荡的,就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无能一样,真真是气煞人也。 罗喜妹恨啊,气啊,先前她听着信儿,领着孩子们兴冲冲的风闻而去,在山溪里捞了两个多时辰的鱼,硬是在冰冷的山溪里泡了半天,结果自己毛都没捞着一根,又一直听到身边的人唏嘘,自家这扫把星的遭瘟货,得了天大的好处,走了天大的运气,结果却脑子有病的白白便宜了外人去。 身边这些个家伙气不顺,自己捞不到鱼,竟还来打趣奚落自己,这口气叫她罗喜妹怎么咽的下去又怎能让她不羡慕嫉妒恨 鱼啊,大鱼啊,他们老宋家的鱼啊! 她忍着满腔怒火好不容易到了家,就准备狠狠收拾一顿扫把星好好解解气,结果该死的扫把星跑的倒是快,就用一扇门板子对付自己。 瞧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罗喜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里头的小扫把星眼下是怎样一个得意的。 先前被拒洗衣的旧恨,加上扫把星得了鱼却便宜外人的新仇,罗喜妹胸腔中的妒恨,一股脑的就汇聚而来,直冲脑门,轰隆一声再次炸响开来。 她干脆的手脚并用,一下下的重重踹门拍门。 砰砰砰…… “你个遭瘟的扫把星,给老娘开门,开门!” 砰砰砰…… “你个白吃饱的玩意儿,有本事把鱼送人,怎么没本事开门” 哐哐哐…… “该死的扫把星,有好东西都不抓财,白白便宜了外人去,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端的谁家的碗,吃的谁家的饭” 哐哐哐…… “开门开门快开门,遭瘟的扫把星,再不开门,看老娘我不打死你。” “对对对,赶紧的开门,要不然我们跟我娘一起打死你……” 有什么样的娘,自然就有什么样的儿女。 见到亲娘已经气红了眼,妒坏了脑子,竟都忘记了宋兴林这痞子的恐怖之处,势要把于苏抓出来出气,只顾着砸门发泄怒火,宋兴弟妹几个也是跟着一通叫嚣。 里头吭哧吭哧推着她的嫁妆箱子来堵门的于苏,感受着剧烈摇晃的门板,她伸出了右手严阵以待以防万一,小嘴巴子倒是不示弱的朝着门外怼。 “呸呸呸,你们当我傻子吗还开门,老巫婆带着小巫婆打上门准没好事,不开,不开,就不开,小哥哥没回来,我打死也不开。” 说起小哥哥,于苏不禁透过窗户的缝望向外头的天空。 话说,“小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眼看着日头到了西山头,都过了午时了,都这个时辰点了,也不知道小哥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 希望自己这个门板子能结实点,经得起外头四只疯狗的发疯啊…… 于苏谨慎的防备着,冷眼瞧着疯狂震动扑簌簌落灰的门,时不时看看天,又时不时望一望箱子边那一筐子根本没时间晾晒的衣裳。 唉!生活不易,咸鱼叹气。 70 第六十七章 小人报仇早到晚 门板子哐哐哐的抖半天也不开,外头罗喜妹母子四个喊的那叫一个口干舌燥,叫骂拍门也是力气活,本身摸鱼不成人就累了,加上身上本就狼狈,这会子小风一吹,日头一烤,身上湿乎乎的泥巴点子逐渐边干后,黏在身上一坨坨的可不难受。 屋子里于苏整个一滚刀肉般,任凭他们如何骂,如何踹,该死的扫把星就是不开门,自己疼爱的小儿三郎还一直喊累喊饿,没法子,罗喜妹只得瞪着紧闭的屋门,接连放了一番狠话,分派大女儿守在这里,自己准备领着小儿去弄点吃的填肚子,顺便再烧点热水洗把澡。 儿子可是精贵人,不比自己,万不能受凉遭罪,急急忙忙的招呼着儿子就往前院去,罗喜妹连同样狼狈不堪的小女儿都顾不上了。 宋春杏见亲娘只顾领走小弟,她心里不服不平却不敢表露不满,人倒也精明,仗着姐姐的身份大懒推小懒,哄骗年纪最小的七岁宋秋雨守着,她自己倒是闪的快。 听到外头终于静了下来,于苏趴在门缝后观察,发现就一个屁点大的小丫头守在外头,于苏倒也不急了。 干脆的掀开箱笼盖子,取出油纸包,盘腿坐在盖回去的箱盖上,背对着门板,饿坏了的咸于小苏,一边揭开油纸包干糕,一边默默祈祷她的小相公赶紧回来才好。 她等啊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 “宋三妹,你守在我房门口做什么?” 听到外头熟悉的声音,于苏脸上一喜,眼神一亮,把手里空荡荡的油纸包一捏团成球往袖兜一塞,忙就的蹦跶下箱子,吭哧吭哧的把箱子往边上一推。 空出位置,赶紧拉栓开门,于苏撒丫子就跳了出来,“太好了,小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宋兴林是万万没想到,才大半天不见,自家小堂客见了自己居然这般热情,直接开门蹦跶出来就往自己身上扑,喜的宋兴林赶紧丢了手里提溜着的两只兔子,下意识的伸手,把蹦跶上来的堂客抱了个满怀。 “鱼鱼,你这么热情,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双脚钳住小相公健壮板正的腰,两手勾住小相公脖子的于苏,两眼看到一道矮小猥琐的小身影麻溜的消失在前头阴巷口,心里才得劲的鄙夷呢,耳边就传来小相公的问话,于苏赶紧侧头看向小相公,满脸委屈。 “小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 这语气,这委屈的小表情,不对呀! 在看着怀里的人瘪嘴的模样,宋兴林立马担忧上了,两手托起某人的小屁股颠了颠,自己靠近了下上下端详打量,嘴里还急切的问。 “怎么啦,怎么啦可是家里又有人欺负你啦还是阿奶她们贼心不死,还问你要嫁妆为难你” 宋兴林此话一出,于苏先是一愣,随即忙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小哥哥,事情是这样的……” 于苏赶紧就把今个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宋兴林听。 等宋兴林听完自家堂客嘴里的事情起因经过,他眉峰一挑,眼中闪过了然。 难怪的刚才自己回来的时候,大伯娘在前头院子里骂骂咧咧的,连大房几个小崽子都在前头愤愤不平,添油加醋,风凉话一大堆的冒,看着自己还一脸的阴阳怪气,一点都不消停不说,三房的房门还紧闭着,他刚才经过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他那个三婶一个劲的在里头哭唧唧来着。 先前他还以为,是大伯娘跟三婶又干上了,而且还是老样子,以三婶的懦弱退却为告终。 他在院子里着见不到自家小堂客的身影,当时他就担心记挂的不行,生怕小堂客受欺负了,便没仔细听,顾不上前院闹哄哄的这些个人,自己赶紧的就往后院来找人。 结果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不是大房跟三房闹,倒是跟他眼前的人…… 想到刚才被自己呵斥走了的三堂妹宋秋雨,宋兴林心里又滑过了然。 欺负他的人,呵! 宋兴林舌尖抵着后牙槽,啧的一笑,脑子里全都是自己该怎么去给堂客报仇的想法。 他宋兴林从来都是个小人,都说小人报仇,从早到晚,自己是不是…… “小哥哥,小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自己说的辣么认真,这人居然还给她走神 讲完事情起因经过带结局,只除了大鱼的生成秘密没表明,顺道连大鱼引发的轰动都讲了的于苏,不由的连拍某人的肩膀喊人。 宋兴林被于苏唤回神,好笑的歪头看着还在自己怀里的堂客,歪头嗯了一声。 这货尾音拉的长长,声音里头还带着小钩子,以及坏坏的忍俊不禁。 于苏捂额,不过有求于人嘛,她咸于小苏非常的能屈能伸,态度还是老好的。 某人不禁漏齿一笑,也不嫌弃自己豁牙丑了。 “小哥哥,妹妹是因为帮我追衣裳才受的伤,作为一个受益者,我们要负责呀对不对”,于苏说的特别认真。 宋兴林呵一声好笑,抱着人走到门口,轻轻把于苏放下,伸手拍了拍她因为剧烈跑路而乱糟糟的小脑袋瓜。 “行,二妹既然是为了帮你才受的伤,身为你男人,我肯定负责。”,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的理,他宋兴林懂,“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宋兴林在于苏疑惑追问的目光中,淡定的卸下背上背着的背篓,回身又捡起刚刚因为抱人而丢弃在地的可怜兔尸朝着于苏晃了晃。 “只不过我得先把这两只兔子,还有背篓里的两只山鸡给处理好,免得坏了到时候没法吃,等收拾好了这些,容我再寻口吃的垫垫,我就出发去隔壁村子里请个土郎中过来给二妹瞧瞧。” 于苏听到对方这么说,并不是不愿意后,她整个人心下欢喜起来,拽着宋兴林的胳膊就不撒手,“真的吗,小哥哥你答应啦” 宋兴林好笑,空着的左手忍不住伸过来,轻轻刮了刮于苏的鼻子打趣道。 “怎么,我说的话有这么不可置信难道在鱼鱼眼中,你男人我就是那么个不讲道理不靠谱的人” 于苏……十二岁的男人 70 第六十八章 要捏就捏软柿子 心里腹诽,面上她可不敢认。 “嘿嘿嘿,哪有哪有……” 被点破了内心的想法,于苏还是挺不好意思的,赶紧装傻充愣的辩驳,不过随即又想到什么,于苏忙又转移话题。 “对了小哥哥,那王奶奶跟草儿姑那边呢我们要再答谢一下吗她们都是好人,不仅主动帮忙救助妹妹,还给我们炖了鱼汤,对了鱼汤!” 想到自己给小相公留的一半鱼汤,于苏一拍脑门,顾不上宋兴林惊愕戏谑的眼神,忙转身回房,把自己带回家的满满一竹筒连汤带肉的鱼汤捧了出来。 “小哥哥,这是我跟妹妹逮的鱼,王奶奶帮着煮的,我特意给你留的哟,想必小哥哥都饿坏了,你吃你吃。” 宋兴林接过还带着余温的竹筒,心下一热,接过来扒开盖子仰头咕咚咕咚就喝了两口。 可真鲜啊,“好喝。” 心意得到认可,于苏当然开心,跟着笑嘻嘻点头,又歪着小脑袋紧盯着喝汤人。 “好喝,小哥哥,这可是王奶奶亲手做的,用的人家的锅,人家的料子,人家的柴火,我捞鱼身上全湿了,换的还是草儿姑的衣裳不说,连我跟妹妹没洗完的脏衣裳,都是草儿姑回头去给我们洗干净了送家来的,小哥哥,王奶奶跟草儿姑那么好,帮了我们这么多,回头我们是不是还要去感谢一二” 于苏说着,目光不其然的就瞄到了宋兴林脚边的肥兔,还有背篓里露出些许彩色羽毛的山鸡,话里的意思特别的明显。 宋兴林顺着自家堂客的目光看去,不由就乐了。 自家这堂客,还挺知道人情世故的嘛,只不过…… 抿着嘴里的鲜嫩鱼肉,宋兴林道:“先前你不是说,你逮了两条大鱼,其中大的那条鱼,你让王奶奶她们几个一起分了么既然你已经感谢过了,那就够了,没必要再提着兔子山鸡去,过犹不及。” 谁家的肉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给了鱼完全就可以了,以王家人的心性,自己给太多人家也不敢受,人情往来皆有度,不可过度,过了就怕升米恩斗米仇,也怕太出彩惹人眼,久了被当大傻子,那样的话,搞不好还要闹出没必要的祸头来。 若真心感谢,以后可慢慢徐徐图之嘛。 “大家乡里乡亲的,顺手帮忙的事情,你还得考虑家里这群人的自私性子,要是再送,以阿奶大伯娘的尿性,我们就不是还恩,而是给人王奶奶跟草儿姑添口角惹麻烦了。” 好,他承认自己是小气,性子也不好,可他也算恩怨分明,乡里人感情质朴,堂客既然已经答谢过了,再提着兔子去,先不说家里人会不会闹妖,就算不闹,这样的感谢也过了,会一个不小心让有心人盯上的,他又不傻。 不大懂这些人情世故的于苏听了小相公的分析,于苏点头,倒是不再提再去感谢王家的事情,只心里默默记着这些道道,想着以后自己跟王家多亲近亲近,再有好吃的先想着她们就是,她要学会处细水长流的交情。 小夫妻俩议定了这些,于苏又催着宋兴林赶紧填饱了肚皮,等宋兴林处理好了兔子山鸡,又把自家小堂客匆匆搬出来,晾的乱七八糟的衣衫重新整理晾晒好,宋兴林这才从于苏手里接过她硬塞来的一吊钱,叮嘱好于苏乖乖在屋子里呆着,自己不回来千万别开门后,他才揣着钱赶紧的往隔壁村子去。 通阳这边的物价,先前于苏跟着齐阿爷去白沙镇采买嫁妆的时候就有所了解,请医问药不比其他,为了以防万一,也是怕郎中出诊要价高,于苏才大气的掏了一吊钱,足足一百文,让小相公带着去办事去了。 送走人于苏就一直闭门不出静静等待着,眼瞧着日头偏西,于苏没等回小相公,倒是先等来了前院的热。 周菜花一进家门,看到满院子的鸡屎,再摸着自己饥肠辘辘咕咕叫的肚子,周菜花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怜她一个老太婆,为了家里秋收的事情忙碌了一整日,来来回回走了那么老远的山路,到了镇上后又怜惜银钱,除了给嗷嗷叫的大宝孙,还有老头子买了个油炸糕垫垫肚子外,自己跟三儿那是啥都没舍得吃。 又累又饿的坚持到现在,腿脚都走肿了,结果一回到家来,等着她的不是热饭热菜,竟然是一地鸡毛 周菜花想起就气,怒火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刹都刹不住,站在院子里就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白吃饱的怂娘们,一个个的懒出筋筋了,饭不煮,鸡不喂,满院子的鸡屎粑粑,你们都不烧一下,也不嫌寒颤啊一个个的竟想着躲懒耍滑,这是还准备等我家来,让我这把老骨头斥候你们呢狗逼玩意……” 在院子里指着三房紧闭屋门阴阳怪气的罗喜妹一听这话,立马跳脚不干了,“娘,您说这话媳妇可冤枉死个人啦……” 本身她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子还被婆母骂,罗喜妹可不干,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立刻委屈巴巴的哭诉起来。 “娘,说来都要怪三弟妹跟二妹几这个死丫头,娘您可不知道呀……”巴拉巴拉,罗喜妹一番添油加醋,竟是把所有过错都往马小巧母女身上推。 至于于苏 好,她罗喜妹承认自己怂了。 也怪宋兴林那个狼崽子回的太及时,模样太骇人。 她至今都忘不了,先前那狼崽子临出门时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种绿油油带着凶狠,恨不得吃了她的恶毒眼神,哪怕当时自己藏在门后偷看,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觉得全身发冷。 也正是那个眼神及时的提醒了脑子发热的自己,有些人别看年纪小,却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欺负的,老宋家的生存之道,敬着老爷子,供着老太太,哄着男人,管着孩子,最最重要的是,防火防盗防防二郎那个狼崽子。 所以…… 嗯,柿子得捡软的捏。 罗喜妹明智决定,什么仇,什么怨,什么过,什么错,统统都转嫁到好拿捏的三房头上去,总之,今日这口气自己必须出了。 说来也怪三房倒霉,谁叫二妹几那臭丫头要跟狼崽子两口子亲近谁叫他们一屋子的人都好拿捏没脾气 所以不能怪自己拿他们出气,要怪就怪他们自己没本事。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的罗喜妹,巴巴的告完状,看着老太婆黑沉黑沉的脸,这还不解气,她单手叉腰跟个茶壶壮,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这个大嫂有多委屈一般,见三房紧闭的房门终于开了,她那嘤嘤怪的弟妹终于委屈巴巴的迈着小步伐过来了。 罗喜妹心里嘿嘿一笑,上手就推搡着老太太边上,身上还背满了东西的宋三得,只差没有指着他的鼻子骂。 “老三,不是当嫂子的我说你,你这堂客跟女儿是该好好管管啦……” 70 第六十九章 怎么不继续作啊 宋兴林紧赶慢赶的从隔壁村请了土郎中赶到家的时候,人都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院子里的闹哄哄。 “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玩意,都是讨债鬼,这马上要打谷子了,居然给老娘把脚给崴了,老娘看你个死丫头这是存心躲懒呢,还崴脚,怎么就不崴死你呢” “哎呦喂,娘啊,您可别被某些人外表老实给骗了,怕只怕是有些人呀,伤了脚是假,不想给家里分担,故意为了躲避打谷子做活才是真啊娘。” “呜呜呜,大嫂,青天白日的你怎么能这般红口白牙的诬赖人呜呜呜……娘啊娘,你莫听大嫂瞎说,我家二妹她不是故意的,都怪兴林家的,要不是她,我家二妹根本不会伤了脚的呀,呜呜呜……娘。”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个丧门星的玩意,我老宋家的好运都是被你给哭没了的!我看你们母女生来就是专门给我作对来的!” “娘您别这样,巧也不是故意的,您能不能不说这些了,儿看了二妹的脚是真伤了,娘,看在儿子的份上,您就给儿子两个钱,让儿子带二妹去看看脚,拿点子药。” “呸,想都不要想!怎么不美死你们呢她又不是给家里做活伤到了,还想让老娘掏钱儿还想去看郎中还想要拿药怎么不药死你呢老娘的钱儿就是扔水里,也不能让你们白糟践。” 跟抠门鬼要钱,那要的是钱吗?那是命! 边上的罗喜妹得意了,得劲的顶火。 “就是,娘,您可千万不能心软,别被这所谓的老实人给骗了!儿媳看呀,有些人就是为了躲懒故意弄上脚,竟还想要钱去拿药,脸呢这得有多大哟,啧啧啧……” 院子里吵吵闹闹,骂骂咧咧,哭哭唧唧,真是好不热闹。 宋兴林听到那所谓老实三婶,嘴里那番推卸责任给自家堂客的话,他的眼里划过暗芒,小人不由小心眼,还是随即想到堂客对二妹的看中,想到身后请来的郎中,宋兴林脸上又和缓了些。 他隐下怒气,与心痒痒想报复收拾人的念头,回头不好意思的朝土郎中笑笑。 “杨郎中让您见笑了,莫怪莫怪。” 这位杨郎中四十许的人,做了多年走村窜寨的郎中,也算是见多识广,自是知道一家有一家难念的经,眼下这样的情况还算是小场面。 虽心里唏嘘,面上却不显,只装没听到院子里的吵闹,朝对着自己拱手的宋兴林笑笑,摇头连道无事。 宋兴林这才呵呵笑着,转身忙领着杨郎中踏进院子。 他心说闹,闹,闹的越大越好,闹的人尽皆知才妙。 闹开了,也好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满山村的老宋家那是马屎外面光,内里是把糠啊。 毕竟他宋二痞的歪号能美名扬,可多亏了家里人坚持不懈的宣扬,如今他还真想揭下他阿爷一直在乎的皮,好叫明眼人都瞧一瞧,这一家子的人谁才是好鸟。 “哟,家里可真热闹。” 宋兴林一脚踏进家门。 院子里的人听到宋兴林乖张的声音一起,众人齐齐朝着门口的方向看来。 见到是宋兴林回来,众人心里一噎,连正挑拨的欢的罗喜妹,都赶紧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闭嘴歇菜。 刹那间,院子里除了马小巧时不时的抽噎声外,显得格外寂静。 宋兴林:“哎怎么不继续啦刚才多热闹啊,你们继续啊怎么就停啦” “二郎!” 坐在堂屋门口竹凳上嗒着烟杆子的老宋头最先反过来,拔下叼嘴里的烟杆子,目光锐利的瞪向一脚踏进院门的二孙子,眼里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对于这个目中无人,还软硬不吃的混不吝二孙子,宋保长那是又爱又恨。 爱他是宋家孙,人厉害,家里有他在,外人不敢轻易欺; 同样也恨他厉害,太厉害了,连他这个阿爷也不敢轻易欺; 唉!身为大家长,自己还拿不住他,每每想到此,宋保长就憋屈的不行。 眼下家里闹哄哄糟心的很,本身他心里就一直憋着气,见到混不吝的孙子还一股说风凉话的二愣子劲,宋保长更气。 才想着不管怎样,也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倒霉孙子,也好压服压服他来着,结果嘴里的话才起了个头,一眼看到紧随二孙子身后进门来的人,宋保长猛地一噎。 眼看到了嘴里的斥责,硬生生的被自己咽了回去。 个倒霉玩意臭小子,竟是带着外人进门来了,难怪得一来就那般的阴阳怪气。 哼!外人面前,家丑不可外扬,名声顶顶要紧,自己不能跟他一般计较,宋保长立刻选择一惯明事理的大家长态度。 眼见着老婆子被气的怒火中烧,竟是要不管不顾的脑残又要开骂,宋保长连忙重重的冷哼了两声,硬是把周菜花眼看到了嘴边的脏话给哼了回去。 宋保长都顾不上去看,被噎的跟只被卡了脖子的鸡一样不上不下正难受的老婆子,他收了烟杆子,快速从堂屋门口走过来,刚才还黑沉严厉的脸上堆叠起憨厚朴实的笑容。 “呵呵呵,不知竟是有客上门,二小子你也真是,带着客人上门了怎么也不跟阿爷说一声。” 这故作慈爱的语气,轻若鸿毛的训斥,硬是麻的宋兴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宋保长可顾不上看孙子的奇怪表情,他佯怒的训完孙子,忙又看向他身后的杨郎中,口中连声歉意,“不知客人上门,有失远迎,家里乱糟糟的,客人莫怪莫怪。” 这人看着还有点眼熟,就是不知道是谁,不过不管是谁,自己客气些总归没错的。 实不怪老宋头不认识杨郎中,实在是农家人一般看不起郎中请不起大夫,一般小病小痛的熬一熬就过去了,找游医拿点药吃吃都极其难得,就更不用说请郎中大夫上门看诊了。 加之这位杨郎中还是因着妻子的缘故,才到隔壁村落户没两年,宋保长不认识很正常。 然,宋保长不认识杨郎中,人家杨郎中却是听说过他宋保长的,实在是这货喜好名声,经营的让周遭好些个村都知道有他这号人物。 外人都说满山村的老宋家是个好的,比满山村大宋家好太多,这老宋头也是个好的,为人仗义厚道还老实诚恳,而且常言道,他要是不好,也不至于惯出了宋二痞这个不事生产的二痞子来。 刚才院子里吵成这样,眼下再一看嘛……呵呵,传言果然是不可信的? 杨郎中压下心中想法,不动声色的朝着宋保长拱拱手。 “宋老翁莫客气,在下是贵府二郎请上门来给贵府看诊来的,请问老翁,病患在何处啊” “这,这,客人是郎中?上门看诊的”,不是别个? “是极,是极。” 70 第七十章 道诊金要她老命 宋兴林就不喜他阿爷这样假仙,看着他还跟人杨郎中演上了,宋兴林可不耐烦耽搁。 家里吵闹成这样,自家堂客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哪有功夫陪他阿爷玩这一出粉饰太平? 担忧记挂自家堂客的某人,想着赶紧让郎中去给二妹看看,自己也好去瞧瞧堂客安好否,忙就出声打断。 “阿爷,杨郎中是孙儿请来给二妹看伤的,您老有话还是待会再说,容杨郎中先给二妹看完可行” 宋保长还能说什么他现在可是最慈爱不过的祖父,难道还能说不好 被赶鸭子上架,宋保长只得僵硬着一张脸连连点头,“好,好,那就有劳郎中了,二郎啊,你带着郎中去瞧瞧你二妹,赶紧的。” 宋保长内里憋屈着,连连做着请的动作,临了还不忘了一脸慈爱的招呼宋兴林去领路,心里倒是把没事干请郎中回来费钱的二孙子恨的牙痒痒,边上的周菜花见状,心里也难受得紧,毕竟她抠门呀。 这还请了郎中上门,得花多少银钱啊 家里可还没分家,待会这钱……谁出 肉痛不已的周菜花眼看着该死的遭瘟二郎小崽子,居然已经领着该死的郎中往三房而去,而平日里看着老实的老三,竟然二话不说屁颠颠的就跟了上去,一点也没把自己这个当娘的放眼里,周菜花恨的立刻提高了音调大喊:“老头子,不……” 正目送一行人往三房去的宋保长,听到身后传来自家老太婆尖锐的声音,他蓦地回头,恶狠狠的瞪向变脸发飙的周菜花。 “不什么不赶紧的给我闭嘴!没瞧见家里来客了吗,还不赶紧的去烧水泡茶,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这个都要我吩咐?” 不得不说,当家人就是当家人,别看平日里周菜花横行霸道,胡搅蛮缠的家里儿女子孙都怕,可宋保长真要一发发,那是谁都不敢吱吱的。 额,当然,除了某被全家人都深深忌惮的某狼崽子外。 周菜花满腔的肉疼与火气,全被丈夫的一声怒喝给打断,连身边还想挑拨离间下的罗喜妹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敢挑战公公的威严的她,选择明智的闭嘴,悄默声的偃旗息鼓。 身边没了助涨自己气焰的人了,再看老大家的一改刚才的跋扈,一副怂兮兮的模样,周菜花气又不打一处来。 她恶狠狠的点着罗喜妹,“老大家的,你是死的啊,没听见你爹说要烧水待客,还不赶紧的给老娘滚去灶房,还要我这把老骨头请呢” 被迁怒的罗喜妹…… 一时不察,没料到遭瘟的老婆子竟还无差别攻击。 罗喜妹心里恨的牙痒痒,人却没法子,毕竟天大地大,公婆最大,她哪怕自认为在老宋家自己也是个能人,可眼下这样的档口,她也只得憋屈的往灶房去。 当然了,去之前,她还不忘了学着老太太的模样,骂骂咧咧的喊上自己的两女儿。 自己也总得找个人使唤发泄不是。 见到罗喜妹领着大妹、四妹老老实实的去了灶房,周菜花心里憋着的火气这才稍稍平顺了些,不过嘴碎的她还是忍不住嘴里骂骂咧咧的,心里记挂着钱财的事,生怕一会子诊费多,更怕郎中要诊费得落自己头上,周菜花忙转身尾随在宋保长身后,紧随哭包老三家的进了三房的门。 身为一名郎中,哪怕是个土的,他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杨郎中秉持着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的原则,踏进三房门,卸下背着的药箱子,杨郎中秒进状态,对着病患一番望闻问切,又是把脉,又是看脚,没一会就得出结论。 从带来的医箱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褐色瓷罐子,问哭唧唧的马小巧要绢帕布片不得后,只得改问宋三得要。 好在宋三得平日里虽然不管房里的这一套事,却还晓得去捡了件旧衣,按照杨郎中的要求,撕出布片布条,在杨郎中给宋夏荷肿胀的右脚腕抹上黑黝黝的药膏后迅速递上。 一屋子的人就眼看着杨郎中动作流畅利落的给宋夏荷贴完药膏,包裹妥当,就着宋兴林及时端上来的水洗了手,竟是又出来寻了个地方坐下写起方子来。 一连肉痛的周菜花见状,忍不住的就在宋保长身后连连嘀咕。 “我滴个娘唉,竟还要开方二妹几不就是瘸了条腿吗怎么还要开方子呢”,这得要多少银钱哟 周菜花只觉自己心肝都在滴血,她那蠢了唧的三儿子,竟就在这个档口,对着刷刷刷写完方子,正对着方子吹气的倒霉催郎中问询。 “杨郎中,这些一共得多少钱儿。” 不是他宋三得想问,实在是,他看着杨郎中开的方子上那老多的字,就知道要费的药材不少,既然不少,他心里忍不住的就发虚心怯啊。 杨郎中倒是没察觉宋三得内心的异样,只觉病患这亲爹还算是疼女儿,算是有心了,心情一松,杨郎中态度变的很好,便淡笑着回应。 “哦,拢共四百四十个大钱。” “四百四十个大钱”,天,怎么不去抢! 屋子里除了宋兴林外,所有的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像他们这般的农家人,大大小小近二十口人,一年到头的也费不了四五两银子,这看个瘸脚,一下子就去了近半两? 这还不是抢钱,什么才是? 看着一屋子人肉痛的表情,杨郎中皱了皱眉,却因着自己就是讨这口饭吃的,也知晓农家人存两钱儿不容易,他仍就好声好气的解释道。 “宋老翁,宋家老弟,某给的绝对是良心价,十里八乡的二位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我杨某人行医从不坑人。某出诊,除非路途很远,某一般都是收二十个钱一趟,某到贵府来出诊,再加上你家娃儿脚上的膏药钱,这些拢共某就收四十文钱而已,这不算多各位?而且再一个,关于出诊费的为问题,某来之前就跟贵府二郎说定了的,我说的对二郎?” 杨郎中不由看向双手抱胸倚在门上的宋兴林。 宋兴林点头。 70 第七十一章 自己娃得自己疼 推荐破千的加更 杨郎中得了肯定的回应,收回视线又继续道:“某刚才给这女娃诊脉后发现,这孩子身体是真不成,外强中干的,这才因着怜惜孩子,多开了这道方子,这方子某也根本没算钱,多出的这四百个钱,主要是这方子上的药材的花费,真心是良心价了。” 一听是这样,众人都闭口不言,唯独抠门的周菜花肉痛不已。 她才不管什么良心价不良心价的,她只知道自己存两钱儿不容易,四百四就是要了她的老命啦! “哎呦郎中啊,您看这看也看了,膏药也上了,不就是伤了个腿脚吗?您看,方子不方子的我们就不用了十里八乡的,老太婆我也从没听说过,就伤个脚爪子还要开方子吃药的,这不是讹……” 她想说这不是讹人吗可接到前头自家糟老头骇人的目光,周菜花一噎,忙就怯怯心虚的改口,“那个,二妹几又不是精贵人,方子就不用了” 杨郎中听到周菜花的话,他心里闪过一抹不悦。 身为医者,就是看不惯这样的病患家属,他是凭良心行医的,搞的自己好像是有意要讹钱一样,他至于吗 杨郎中觉得自己跟个妇道人家说不清,忙就看向宋保长这个老爷子,跟宋三得这个病患亲爹,他解释道。 “宋老翁,宋家老弟,真不是某要讹人,大家乡里乡亲的,某要是讹人,这不是自打嘴巴,坏我自己的口碑么某还指望着这行当混口饭吃,也不是某故意要开这么张方子,实在是,唉!某刚才都跟你们说了……” 杨郎中长叹一口气,暗叹这十里八乡口碑极好的满山村老宋家,怕是并不如传言中那般的好呀。 若是真好,先前的吵闹算什么眼前女娃娃这亏空的身体又算什么 杨郎中可不蠢,心里跟明镜样。 他指着坐在床沿边上小小一只乖乖巧,连包扎上药都没吱吱一声,不哭不闹的宋夏荷道。 “宋老翁,宋兄弟啊,你们家这女娃娃不大好,身子亏空的厉害啊,你们别看她眼下外表看着好得很,内里子却全是毛病,孩子不仅体虚,体寒,骨头还脆,胃跟肝都有问题,根本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身子骨。娃娃都这般了,某身为医者,不遇到也就罢了,遇到了,怎么能眼睁睁的干看着不管” 杨郎中说的语重心长,不忍又重复叨叨了一次。 “某出诊一次,看伤上药收拢共二十文,给号脉开方调理诊费也还是二十文,这多的四百十文,是给娃娃调养身子。 五副药一个疗程,里头的药大多都是我在山上自己采摘,自己炮制的,乡里乡亲,某就是收了个成本辛苦钱,真心不贵。 某也不坑人,同样的病情,同样的方子,同样的药,老翁兄弟只管去打问,就不要说是去县里了,就是去白沙镇上的医馆药堂,也绝不是这个价! 诸位若是不信某,也大可不用某这方子,把娃娃带去别的地方瞧去,看看某今日诊的对不对,要价高不高。” 杨郎中越说越大声,越大声越气,毕竟身为郎中不被病患家属信任,他也委屈呀。 宋保长见状连连摆手解释,“不至于,不至于,杨郎中莫恼,她老娘们家家的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又朝着自家那糟老婆子狠狠剜了一眼,宋保长忙看向杨郎中,脸上堆叠起笑,嘴里连番说着软和的话缓和场面。 边上的宋三得见状,也涨红了一张脸。 根本不会说话的他,见杨郎中说的严肃,很有些恼火的样子,宋三郎心急如焚。 担忧女儿,又想辩解,又想求助,可惜他人笨嘴拙,结果越想越急,越急越哑,到了最后,除了口中连连喊着郎中救命,郎中救命,竟是再说不出其他多的话来。 杨郎中也看出宋三得的憨厚质朴,对于这个还算关心女儿的老实头爹,比起边上只会垂头哭唧唧的娘,这当爹的明显强多了,为此,杨郎中对这不善言辞的爹态度就好多了,他不由软了声气。 “宋兄弟,自家孩子自己疼,唉,这么跟你说,你家娃娃身体这般亏空,那也不是一日两日遭罪导致的,定然是以前没好好顾惜身子,这才……唉,孩子眼下看着好,其实是外强中干,就跟那空了心子的大树一样。兄弟啊,你若是真疼她,那就得真抓紧时间给她调理调理,不然追悔莫及啊……这方子上头的药呢,你若是信不过某,没事的,兄弟你大可带着娃娃去镇上,去县里瞧,什么都是虚的,赶紧给娃娃调理养好身子才是真。” 说着,杨郎中就要把递给宋保长的方子往回收,宋三得却不干了。 就如杨郎中说的一样,自己的娃儿自己疼,而且他膝下孩子也不是多了去了,也就这一儿一女,且他这个大女更是懂事惹人疼,平日里干活麻溜,从不叫苦不喊累不说,家里家外的活计还一把抓,她爱护弟弟,贴心亲娘,孝顺他这个亲爹,还见不得他们受委屈,遭欺负。 这样好的孩子,他怎么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遭罪。 以前见到孩子活蹦乱跳的,干啥都利利索索,他还以为孩子身子骨好得很,哪里知道内里…… 现在想来……是啦,是啦,平日里吃饭都是稀汤水的,好吃的落不到孩子嘴里一口口,娃儿身子骨能有好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这个当爹的没用,竟还顾不上自己的孩子。 想到此,宋三得悲从心来,不由一把抢过杨大夫欲要收回的方子,老大一男人捧在手里竟是眼泪汪汪的。 “不,杨郎中,我治,我家娃儿要治!就按您说的那个养,我们定然好好养。” 老实汉子哭唧唧的许着诺,忙又急急看向自己的亲娘,眼带祈求,“娘!” 杨郎中见宋三得如此不禁点头,心说这才像个当爹的人。 结果不等杨郎中收起眼中的欣赏,那边听到自己儿子竟是不管不顾的就许诺要治,还问她要钱儿,周菜花不由就跳脚。 “娘什么娘别喊我,就当我死了,你叫也没用!” ------题外话------ 亲们快快快,月票很快就要破百了,大家动起来呀!动动你的小手指,我的存稿君在向大家兴奋的招手啊…… 70 第七十二章 果然传言不可信 可不是死了么,这哪里是跟她要钱,还这么多钱儿,连四百文都打不住的无底洞,简直就是要她周菜花的命啊,她宁可死了。 宋三得却期期艾艾的看着周菜花苦苦哀求,“娘,求您,二妹几也是您的亲孙女,娘,儿就独这么个女儿,儿求您给她治。” “治什么治!四百四十个钱呢!谁有而且郎中都说了,这还只是一个疗程,要想养好,一个疗程能成不怕是不成的一个乡下丫头,又不是什么精贵人,还治,还养,我个老婆子还一身的毛病呢,我都不说要养,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养个屁的养,治个屁的治啊。” “你给我闭嘴!” 宋保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立刻出声呵斥周菜花。 倒不是他心疼孙女,实在是眼下还有外人在,人家还是四处走村窜户的郎中,自家这般闹,说出去不丢人呀? 再一个,孙女将来是泼出去的水,可儿子不是呀,虽说自己最疼大儿,最爱大孙子,可三儿也是儿,是亲的,总不能为了这点子银钱就跟儿子离心 宋保长想到这些,这才出声呵斥老婆子发话道:“老娘们家家的分不清轻重,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叽叽歪歪什么赶紧的,去拿钱,一文都不许少。” 别看宋保长说的严厉,跟他过了几乎一辈子的周菜花,最是会分辨丈夫嘴里话的真假。 还一分都不许少呢! 周菜花暗暗撇嘴,人却不动,嘴里不住嘟囔。 “我手里哪还有钱,一大家子要吃喝,伸手就要钱,先前给二郎讨堂客,一下子就去了二两八的聘礼,办酒席要钱,今个去镇上置办修理农具也要钱,可怜我个老太婆,辛苦忙碌一日,走了半天的路,去镇上连个油糖粑粑都舍不得吃,我哪里有钱我没钱!” 愤愤然像是要发泄一样,周菜花梗着脖子就是不动。 见糟老头还瞪她,周菜花果断转身,两眼盯着窗户倔着,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光棍模样,看的宋保长心里狠狠嘘出口气,暗道死老婆子有眼力见,面上却朝着杨郎中苦笑。 “杨郎中,您看?……唉,家门不幸,叫小老儿摊上这么个老婆子,让您见笑了呀,唉……” 一直默默围观的宋兴林,看着眼前这场大戏,舌尖一转,竟是又舔着后牙槽气笑了。 想要不管 看着床上坐着小小一团,比自家堂客也大不了多少的泼辣堂妹,神情从伤心到欣喜,又从欣喜到寂落,再从寂落到绝望,宋兴林摸着兜里小堂客塞给他的一吊钱,又想着堂客口口声声惦记着这个妹妹的热乎劲。 宋兴林叹气。 说来说去,说他再狠,再恶,再痞,其实自己也狠不过,恶不过,痞不过这一家子的九孔心眼子去。 罢了,就当看在堂客的份上。 宋兴林看向杨郎中问,“杨郎中,就我二妹的情况,要她完全养好得吃多久的药约莫着拢共要多少银钱” 杨郎中惊讶又惊奇的看着毛头的少年,他思索片刻,掐着指头道:“就你二妹的情况,约莫吃十个疗程就差不离了,以后多注意点,大冬天的也不要总碰冷水,正常点吃饭别总是饿着,也别再亏空了身子,人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哦。”,宋兴林点头,“也就是说,差不多四两银子就能治好我妹对吗” “对!” 杨郎中声音一落,在场的人不由又是倒抽一口冷气,特别是马小巧,一直哭唧唧的她,那抽气的声音,惹得宋夏荷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悲凉与冷漠。 这就是她的亲娘啊…… 宋兴林把众人百态看眼中,一挥手,“行了,都别吵吵了,二妹既然是帮我堂客才伤的脚,郎中既然也是我宋兴林请来的,我们夫妻敢作敢当,这钱我出。” “你出” 所有人不由齐齐看向宋兴林。 宋三得与马小巧夫妻俩是高兴坏了,毕竟在他们看来,二郎精明,还有个厉害的师傅,讨的堂客还是个富得流油的,手里头必定有钱,眼下女儿得救,他们岂能不欢喜 边上的宋保长与儿子儿媳不同,他一脸复杂,看着二孙子的目光欲言欲止,不过眼下还有外人在,宋保长只嘴巴嗫嚅半天,千言万语终是没说出口。 唯独周菜花不行,便是没有让她从自己的口袋掏钱,即便是孙子掏钱,她也是一脸的肉痛不已,毕竟…… “不是,二郎你怎么要出呢你怎么就能出了你跟阿奶讲,你是不是打算要拿我的聘礼跟压箱底填这个无底洞啊”,那些钱可是她的,是她的!!! 在她周菜花看来,于苏手里的这些钱,早晚都合该是她的呀。 宋兴林嗤了一声,才不管她阿奶的魔怔肉痛,他眼下满脑子想的是,他得赶紧把自己的堂客领来给杨郎中看看才成,毕竟堂妹都这样了,他堂客小小年纪又没了亲人,万一被苛待了呢 虽说齐阿爷看着不像苛待人的人,可万一呢,万一是没见过面的齐阿奶,或者是别人,比如齐阿爷的同族呢万一他们苛待了自己的鱼可怎么办 不行,正好的自己身上的钱不够付的,他要去把堂客带来把脉,顺便还得问堂客拿钱,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后不管冬天夏天,不管是严寒还是酷暑,自己绝不能再让她碰一丁点冷水,也不能饿着亏着她。 比如像今天一样去洗衣就不成,山溪水多凉啊! 堂客可是自己的,他不疼,谁疼 “劳烦杨伯伯您且等一等,我这就去取钱。” “不急,不急,二郎且去。” 出乎意料的,竟是眼前这个看着年纪明明不大,人却格外老成有成算,脾气看着冲,心底却还保有良善的孩子,主动出头揽过了所有的责任,负起了本该是身为长辈负起的担子,不由的,杨郎中眼里都是欣赏,看着宋兴林的目光都不由软了九分。 这样好的,还晓得维护隔房堂妹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传闻中那样爆裂自私的懒蛋小痞子 再对比眼下这一屋子口碑极好的宋家人…… 呵呵,果然啊,传言不可信,谣言害死人! 杨郎中不禁摇头,视线一转,看回宋保长等人身上,杨郎中的骨子里也不知是不是充满了恶趣味,还是有心给宋兴林还有宋夏荷抱不平,他目送宋兴林的背影离开后,转身回去默默收拾自己的药箱时,一边收拾,他还一边连连摇头,轻声感慨有意思。 这感慨,这举动,明明才简简单单几个字,却炸响在宋保长的心里,让宋保长的心猛地一咯噔。 70 第七十三章 因她腿短疑她病 看这郎中的模样,宋保长就知道,人家心里指不定如何想他,想他老宋家呢。 他的名声哦,几两银子面前全完了。 都说糟老娘们害死个人! 心中光火的宋保长憋屈的一拍大腿,有心教训脑子不好的糟老婆子,有心教训拖后腿的儿子儿媳,还有心教训专给自己添堵的二孙子,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宋保长只得忍了。 老头子脸色臭臭的叹气,憋屈的窝在门口蹲下,抽出烟杆子一直在嗒,直到宋兴林牵着于苏小两口连玦而来。 “杨伯伯,劳烦您给我家堂客再看看可好我家堂客身子骨怕是也不行……您给好生瞧瞧,您放心,诊金小子必不少您的……” 宋兴林拉着于苏,一进三房的屋门就大声忙喊。 杨郎中见状,倒是不介意宋兴林的直白搞的他好像死要钱一样。 少年人嘛,不会说话性子直很正常。 知道宋兴林没恶意,也不是存心的,杨郎中淡笑不语,只招呼于苏到近前来,全然不提什么诊金不诊金的。 于苏被宋兴林紧拉着到跟前,小短腿为了跟上某人的大长腿,迈步的频繁。 好不容易到了跟前,被人家杨郎中这么一把脉,于苏还纳闷来着,心说自己又没病呀 歪头看着身边紧张兮兮的某人,于苏不解道:“我好好的又没病,为什么要把脉” 宋兴林却以为堂客怕看大夫,毕竟小孩子都是怕看大夫,怕吃苦苦药的嘛,他忙跟哄小孩样,轻轻拍了拍于苏的脑袋,特好声气的哄宝宝,“鱼鱼乖,我们就看看。” 杨郎中见小两口互动,心下好笑,给于苏把脉却越发认真。 于苏无语,搞不懂这家伙葫芦里卖什么药。 宋兴林却双脚踱步,忍着担忧挂念,跟边上同样一脸担忧的宋夏荷一道,紧张兮兮的看着静默捻须的杨郎中。 紧张的等了许久,直到杨郎中脸上溢出笑容,优哉游哉的吐口。 “呵呵呵,二郎啊,你家堂客身体很好,没毛病。” 宋兴林却不信,指着于苏的小短腿,小矮个。 “怎么可能杨伯伯,您再好好给她看看,您瞧瞧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有她这小个子,杨伯伯,她都七岁了,这身高……”,宋兴林比划着自家堂客的个子,再点了点床上的宋夏荷,一脸的不放心,“她正常吗” 宋夏荷也跟着连连点头,自己身体不好,郎中都说要好好调理,好好养,她也就比二嫂大一岁,却比二嫂还高半个头,二嫂她能正常吗 想到此,宋夏荷也不由跟宋兴林一样,紧张兮兮的看着杨郎中连连点头,恳求人家杨郎中再好好给看看。 唯独于苏就…… 她个子矮,招谁惹谁啦 还说她身体不好,哼! 要是她真身体不好,自家阿爷阿奶,爹爹娘亲辣么疼她,不会带她看大夫的吗 还有,人家齐阿爷还是土郎中呢,齐阿爷都没说自己有事,她能有什么事哟! 这俩倒霉催的兄妹俩,怕不是嫌她长得矮 光是想想,咸于小苏就生气。 杨郎中看着于苏气哼哼的小模样,他也不由好笑。 倒是好心的点明道:“你们且安心,这娃娃身体好着呢,至于你们在意的身高……” 杨郎中盯着于苏的看了看,忍俊不禁的不由以拳抵唇,呵呵笑着。 “至于身高的问题,这得因人而异,世上之人各有不同,有人长的快,有人长得慢,某行医多年,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有些人连成婚后个子都能窜一窜的,二郎,你堂客这个真不是毛病,到时候自然就长高了……” “真的”,某人犹带不信。 于苏却恨不得蹦跶上去,给这个嫌弃自己长得矮的家伙来两脚。 他丫的到底知不知道,身为小矮子内心的伤痛啊 于苏双手抱胸哼唧唧的,斜眼奶凶奶凶的瞪着,摸着鼻子不自在的罪魁祸首,“听到没有,我会长高的,结了婚都长!一直一直长……” 这样的二哥二嫂真有意思,宋夏荷忙低头暗笑,难得竟一时间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 宋兴林见自家小堂客那是真炸毛了,自知好心办坏事,忙举手告饶,“嘿嘿,那个,我这不也是为你好么,鱼鱼别气,鱼鱼乖,我们长高,一定高!” “你!”,于苏无语,这货哄人都这么没诚意,于苏叹气。 罢了,眼下还有外人在,而且不是说妹妹看诊拿药缺钱么于苏想起刚才小相公急匆匆回房说钱不够的事情,她赶紧就催促宋兴林。 “小哥哥你别耽搁时间了,赶紧掏钱,妹妹拿药要紧。”,说着她还窜到床前,小爪子一把抓住宋夏荷冰冷的手安慰道,“妹妹你别怕,不就是四两银子么,我们治,好好治,等将来养好了身体,几个四两挣不来我们可不兴目光短浅嗷!你放心,有你二哥跟我在,我们治。” 在面对亲爷亲奶的漠视,面对亲爹的无能无力,面对亲娘的事不关己时,突然得到二哥二嫂的帮助鼓励,说不感动是假的。 可那是四两银子啊,自己长到八岁,就是去养八年的猪,挖八年的鱼腥草,怕是也挣不来四两,二嫂小小一人,便是有二哥在,可她二哥年纪也不大呀,也就才十几岁的人,他们又哪里有钱 这一回怕不是要伤筋动骨的动用二嫂的压箱底 她人是小,可不是不懂事。 “不,二嫂,我不治,我……” 于苏却不让宋夏荷再说话。 她一个小妹妹,(额,其实她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比人家小妹妹大多少)操心这些作甚 再说了,钱哪里有人重要还是自己认可了的人,于苏毫不犹豫打断对方,捂住宋夏荷的嘴巴子,不顾某个老太太带着刀子的眼神,果断催促宋兴林给钱。 为了以防万一,除却四十文外,四两也一起先给掉,把药都定稳下来再说,反正又不怕这位杨郎中给跑掉。 于苏小夫妻俩这利落劲,看的在场人心噎,却看的宋夏荷重重捏紧拳头。 宋夏荷在心里暗暗发誓,这钱她一定要还,此生她也唯二哥二嫂马首是瞻。 70 第七十四章 腹黑林强势护妻 献给月票破百的加更 经常行走于乡间行医,药箱里虽说带了些常备药,却大多是散剂跟丸药,没法配出方子所需的药材,接过宋兴林递上来的四两四十文的药钱诊金的时候,杨郎中便有些歉意。 “眼下我手头没带药,没法配,不若二郎随我家去,我把药配好你再带回” 宋兴林看了看杨郎中背着的药箱,有心点头又担忧自家堂客,毕竟都这个时辰点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天都黑了,万一自己这时候走了,待会家里的这群狼人们,因着刚才他们夫妻出银钱的事情为难他堂客怎么办 是以,宋兴林就有些犹豫。 “杨郎中,今日时辰不早了,不如我明日一大早……” “不行!明日一大早家里还得打谷子呢,二郎你力气大,顶得上壮劳力,打谷子是大事,半点都耽搁不得,没见着村里就只差我们家的谷子还在田里么万一耽搁了事情,老天不给脸下场雨,谷子可就要烂在地里,全家都要饿肚子。” 不等宋兴林的话说完,边上嗒烟杆子的宋保长一口否决了宋兴林的提议,面容严肃。 杨郎中与宋兴林容色一滞,连宋夏荷的神情都发虚发愧,他们阿爷再偏心,再不好,这个话说的也有道理。 场面一时有些僵,还是宋三得见到女儿的神情慈父心起,第一次顶了亲爹的话。 “爹,二妹的身体要紧,明个打谷子耽搁不得,不若儿子现下跟着杨郎中去,隔壁村也不算远,儿子脚程快点,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打个来回。” 周菜花一听三儿的话,忙就跳脚反对。 “不成不成,你是我儿子,明个儿还要农忙打谷子,就算你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这个当娘的却不能不顾惜你,三儿啊,我们不去昂,这马上就要天黑了,你也不是二郎那兔崽子那般能干的,山里可不太平,万一路上遇着个狼啊豹啊的,你让娘怎么活。” 宋三得很受用亲娘的话,觉得亲娘果然还是疼自己的,心里就矛盾起来,一头觉得亲娘亲,一头又挂记着女儿,左右为难之下,还是女儿暂且占了上风。 “娘,哪有您说的这么吓人,我们满山村到隔壁盛柱村也不算远,路都是人走惯了的,野物一般不会轻易往人常走的地方窜,它们也怕人,就是偶尔有,儿也不怕,儿带着柴刀快去快回,家来的时候儿再举个火把子。” “那也不行,反正我不同意。”,她那是担心他吗?她是嫌弃花钱,担心耽搁明日打谷子! 可这一回也不知是不是掩藏在心底的慈父心被激起,老实的宋三得难得强硬了一回。 “娘,不管怎么说,今个儿子是去定了。娘啊,儿子是您的儿子,可儿子也是二妹的亲爹,为人父母的,儿有难,我能眼睁睁的看着就如我有难,您跟爹难道会眼睁睁的看着儿受难吗” 额…… 这话让周菜花怎么回 便是一边沉默不语的宋保长,也难得正色的看着眼前的懦弱三儿一眼。 “三得啊,你要去就去,快去快回,别怪当爹的不提醒你,总之一句话,无论如何,绝不能耽搁明日打谷子。” 宋三得得了亲爹发话,脸上溢出笑容唉唉的应了,叮嘱交代完低头抹泪的妻子一声,喊来窝在院子一角怯懦不敢上前的儿子看着自家女儿些,宋三得跟着杨郎中二话不说就走了。 目光幽幽的目送两人的背影离开直到消失不见,宋保长这才叹息的磕着烟杆转身。 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这家里头,以后怕是越来越难管啊…… 宋保长心里不住唏嘘,才转身,身后大门处就传来一道声音。 众人闻声齐齐回头一看,来人竟也是身上乱糟糟的二房几人。 话说先前的时候,周燕母子几个也是得了信后,全一窝蜂的跑去山溪捞鱼去了,结果嘛,自然也是跟罗喜妹母子四人一样,毛都没捞到一根,反倒是弄的一身狼狈。 也怪周燕几个太贪心,捞不到就回来便是,可惜周燕不肯回,结果耽搁到现在。 这不还是看着天真不早了,山溪里的人都散光了,母子三人才姗姗来迟,一回来就见着家里人都站在院门口。 周燕还诧异的以为,大家都是在等他们母子四个的呢,赶紧就拉扯招呼着儿女往家奔,心里却腹诽,莫不是自己回来迟了,惹得老爷子发火啦 这般想着,周燕脸上赶紧堆叠起讨好的笑,急急忙为自己辩解道。 “爹啊,您跟娘这就赶趟回来了啊呵呵呵,爹啊,我跟您说,我们村里的山溪出大货了,这不是明日就打谷子了么,儿媳带着孩子们本是想去捞条大鱼给爹娘你们补一补身子的,结果您是不知道呀,村里人就跟疯了一样,山溪那边挤挤挨挨的都是人,可怜我们母子四个,捞半天啥玩意都没捞到,不像二郎家的……” 啦,啦…… 周燕很是深谙嘴炮功夫,能说会道的,为了不让老头老太太记自己一笔,忙绘声绘色的表着她的孝心,还不忘了把事情故意往于苏身上攀扯。 其实她说了这么多,不过就为了把话题往于苏的大鱼上头引。 最是了解这个位面甜心苦后娘的宋兴林,听到后娘如此唱念做打,哪里不知这毒妇的打算。 宋兴林一把打断某人的自说自话,忙就跟宋保长道。 “阿爷,都这个点了,想必要不了一会,我大伯我爹他们就要借家伙事家来了可怜他们辛苦一天,也不知跑了多少人家去借东西,估计没少看人脸色了,阿爷,您自己的儿子自己疼,可不能亏待我大伯跟我爹他们啊,也不知这一整日下来,大伯他们有没有地方吃口饭……” 宋兴林这么一说,很好的引起了宋保长的注意力。 也是,别的不提,自己的长子他还是很心疼的,毕竟将来自己是要跟着长子养老过日子的。 得宋兴林这么一提醒,宋保长立马瞪向周燕,抬手举着手里的烟杆,点着也跃跃欲试想上前来告小状的罗喜妹,最后落在还在院子里嘤嘤嘤的马小巧身上。 “你们啊,一个两个三个的都杵在这干什么二郎说的对,也不看什么时辰了,村里别人家的烟囱都冒烟了,只我们家还没动静,一会大有二发他们回来可是要吃饭的,赶紧的呀还愣着作甚,莫不成还要让我来请,还不滚去灶房做夜饭去。” 都是一群不省心的,他一个当公爹的人,本是从来都不屑于跟儿媳妇训话的,只是今天自己实在是被憋屈狠了,气狠了,摸着自己空落落直打鼓的肚子,想着刚才一直被憋的气,心底再涌起被外人看了笑话的憋屈,再瞅着这群不懂事的老娘们,宋保长目光落到老妻身上,语气就很坏。 “还有你老婆子,你也别杵着不动了,赶紧盯着这三不省心的去,别总杵在这当木头。”,没得碍眼! 罗喜妹,周燕,马小巧面对公爹的发火,三人哪里敢怨怼不从 一个个的忙就恭敬讨好的笑着点头应是,齐齐跟在气呼呼的婆母身后,急急忙忙往灶房而去。 只是进门的时候,把儿女打发赶紧去洗漱的周燕,临了还不忘了暗地里狠狠瞪了眼,事不关己,正要拉着小贱人回房去的某狼崽子,深恨狼崽子太过狡猾,滑不溜手难对付。 等把人都打发下去了,院子瞬间空荡下来,宋保长心情才稍稍好些。 才转头过来,结果一眼看到二孙子拉着孙媳妇就走,一点都不顾惜自己这个当阿爷的人,宋保长的心里又别提有多憋屈郁闷,他急的忙就喊住人,“二郎你等等。” 拉着于苏准备回房的宋兴林闻言顿住脚步,人没动,只扭转脖子回头望着院子里站着的阴暗老头,语气平平,“阿爷有事” 宋老头一噎,定了定神,终是语重心长道:“二郎啊,听爷一句劝,都说家丑不外扬,以后你别……” 别什么别,宋兴林呵呵哒,他根本就不接这茬,反倒很光棍道:“阿爷您要是没事,孙儿就带着堂客回屋去了,今个我堂客可是受了惊吓,孙儿得好生安慰安慰她。” 宋保长……就是想骂娘。 郁闷的见孙子敷衍的回了自己后,竟是抬腿就走,拿这个混不吝完全没辙的宋保长又急了,“宋兴林你给我站住!” 宋兴林挑眉,“阿爷您还有事” 这不耐烦的语气,这乖张的态度,他像是个当孙子的人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祖宗! 宋保长气的呀,捏着烟杆子的手都在发抖,可他有办法吗没有。 望着混不吝小痞子朝自己看来的灼灼目光,宋保长叹气,“唉,二郎你先别走,明日就要打谷子了,家里得开个会,做个安排,如今你也是成了家的人了,可不再是半大小子,家里一摊子事情,你又有把子力气,合该为家出点力。” 这么说完,为了怕臭小子炸毛撅蹄子,宋保长又赶紧接着道:“你先别忙着发话,你听阿爷说,总归你们夫妻俩吃家里的米,住家里的屋,农忙了,阿爷让你给家里做点活着不过份?二郎你不要总是这么刺,阿爷叫你不是要骂你,阿爷得跟你说说明儿个地里的安排。” 见老头子软了态度先退了一步,宋兴林也不再多言,他也跟着退了一步道。 “看阿爷您这话说的,好像以前农忙的时候孙儿不卖力似的,比起来,孙儿下的功夫可比您老的大宝孙强多了您放心,只要家里人不针对我跟鱼鱼,孙儿干活绝不含糊,至于开会不开会的,那就没必要了,您放心,明个孙儿保证一定不会比您大宝孙干的少就是。” “二郎,你怎么跟你阿爷说话的!” 被自家孙子的话给堵的,宋保长都还没应声呢,手里端着个升子,准备去楼梯隔间小仓房取米粮造饭的周菜花,正巧从灶房出来,一出来就听到二孙子阴阳怪气的在怼自己老头子呢,周菜花立马就不干了,忙出声呵斥宋兴林,坚定维护自己的老头。 维护完了还不算,许是今日心里的气太不顺了,刚才在厨房里头,她又听了大儿媳二儿媳说了一大通,关于于苏这个扫把星在山溪了得了大鱼却便宜了外人的事情,抠门的周菜花给心疼的呀。 两厢相加,心里越发恼火。 新仇旧恨一起来,周菜花指着手牵手的宋兴林小夫妻俩就发飙。 “二郎你个死小子,你还好意思说你阿爷偏心你大哥?我看你阿爷光偏心你了。”,周菜花摔摔打打的数落,“就会光说人家不下地,家里到底是谁不下地哼!明个打谷子,全都给我到地里去,包括你!” 站在宋兴林身边默默看戏不出头的于苏,见气呼呼的老太婆手重重的点在自己的身上,她还没说话呢,宋兴林却先炸了毛。 宋兴林那是想都不想一口就回绝了老太太,“我堂客她不下地!”,这货声音坚定,不带一丝余地,也不管会不会气死他的亲奶。 果然,被气了个仰倒的周菜花,一手卡米升子,一手叉腰,就跟只细脚伶仃的圆规一样,气呼呼的,只差没上来点着宋兴林的鼻子骂。 “呸,二郎,别因着你蛮横力气大,家里人就得都惯着你,世上没这个道理!你也别处处护着你堂客,不怪我说,你自己瞧瞧看,我们这十里八乡的,有哪家的姑娘媳妇不干活,不下地的?哦,难不成就你家的特殊” “阿奶,别人家我宋兴林管不着,反正我堂客年纪小,她就是不下地,而且她还是新媳妇,才进门几天呀,下的哪门子的地再说了,打谷子是活重,她一个七岁的女娃娃干得了吗?” “怎么就干不了啦啊,你跟我说,她怎么就干不了啦要不是二妹这死丫头,因着你堂客好端端的伤了脚,阿奶我用得着来当这个恶人 再说了,家里不要说你堂客了,就是你的弟弟妹妹,他们哪个能躲清闲 便是连五郎都要去田里拾稻粒,怎么就你堂客精贵不干活凭什么呀 臭丫头她连抓条鱼都便宜了外人去,家里让她多干点活计怎么啦 知道的是我们老宋家讨了个孙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讨了个祖宗家来供着呢! 不是我警告你二郎,我们老宋家不养白吃饱的废物,娇媳妇什么的,我们宋家要不起! 反正我不管,你二妹不能动,明个你堂客就替二妹去抱谷子,就这么说定了。” 宋兴林默默听着他阿奶嘴里胡搅蛮缠的所谓鱼,听着他奶所谓的一锤定音后,宋兴林气笑了,心里滑过了然。 他还当为什么老太太要突然冒头来这么一出呢?感情还是因为鱼呀鱼…… 宋兴林:“奶,您也别说什么鱼不鱼的,人家帮了我堂客、我妹,我堂客拿鱼答谢人王奶奶她们有什么不对 鱼您是别想了,想也没有; 让我堂客明个下地也绝对不行,说也没用; 您要是再胡搅蛮缠,我今个打的那些野鸡野兔,孙儿也就不上交给您改善伙食了,而且今个孙儿打猎累狠了,明儿个想来我也起不来,就不下地了。” 强硬的放完雷,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一般,宋兴林望向边上嗒烟杆子的宋保长,他还故意阳腔怪调的来了句,“阿爷,您觉得呢” 被赤裸裸威胁的宋保长顿时一噎。 这倒霉孩子若是不下地,本一天就能全部收光的稻谷,怕是得两天或是三天?这绝对不成! 宋保长被烟呛的急急摇头,想要说什么,边上的周菜花却比他还急,人家在乎的倒不是下地的问题,而是宋兴林嘴里的野鸡野兔。 说到钱啊肉啊,周菜花激动的,二话不说提溜着升子快步冲过来,一把拉着宋兴林就急急追问。 “什么野鸡,什么野兔是你今个上山打的吗肉呢在哪在哪哎呀你个倒霉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天爷,这天老热的,你个死孩子还不赶紧的,你还耽搁什么呀,乖孙哎,你快去快去,把肉都给阿奶赶紧拿来呀,可别都给捂臭喽……” “臭不了……”,宋兴林被老太太拉的直摇晃,脚下却纹丝不动,安抚的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于苏,望着急切的周菜花,宋兴林眼里闪着戏谑。 他还是那句话,那个要求,“阿奶,我堂客不下地。” 春耕秋收,村里相好相熟的人家都是互相帮工的,明日自家打谷子,自然有先前他们换工帮忙的人家前来还工,自家还得招待三顿丰盛的打谷饭,而且这个打谷饭还不能寒酸。 今日去白沙镇赶集,她也是带了些个大钱准备去买个猪头,不然就买点猪下水家来待客的。 结果,因着路远,他们到的时候,自己心心念念的猪头、猪下水都已经买完了,肉摊上剩下的肉好是好,可谁让价格贵呢。 因着赶在秋收的日子,平日里十个钱一斤的肉,如今都卖到十五六个钱一斤了。 家里才办完喜事,遭瘟的老头子还脑子不清楚,花去办喜宴的钱儿先就不说了,他们还另外白白糟蹋了二两八的聘礼,至今自己都没能要回来。 本就不丰厚的荷包一下空了大半,可把她给肉痛的哟,哪里还舍得买好肉吃,还是拿来待客给那么老些人吃,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一趟赶集,自己空着手家来,周菜花本是想着,实在不行,夜里叫儿孙们去田里、溪里,摸点螺丝、黄鳝、泥鳅啥的,再加上家里最后一块老腊肉待客算了。 虽然这些个山野物上不得席面,待客是寒酸了点,毕竟也是肉嘛,虽说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可自己这不也是没办法么,不然你以为,她刚才为什么听到二郎家的倒霉货把鱼送人了后会那般恼火 正苦于没待客菜的周菜花,这会得了死小子说的野鸡野兔,她的神情立马由阴转晴,脸上甚至还笑嘻嘻的。 下地不下地的,跟实在的肉比起来,那都好说呀。 想到即将到手的肉,周菜花心情一好,一摆手,豪言许诺。 “那还有什么说的,二郎你说得对,你堂客年纪小,不下地就不下地,明个让她跟阿奶一道在家,连同你那倒霉催的二妹一道,在家做活造饭给你们吃。”,一锤定音完,周菜花急切的看向孙子,生怕这混不吝的改口,忙就追问,“大宝孙哎,那奶的肉呢” 达成目的的宋兴林笑了,点了点后院的位置,“阿奶,肉我都处理好了,保管没问题,阿奶你看孙儿够体贴懂事?您老等着,孙儿现在就给您去拿去。” 什么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眼下这货就是呀! 再次准确无误的又拿住了他的阿爷阿奶的三寸,成功的给自家小堂客争取到了权益,宋兴林轻飘飘的丢下这么句话,拉着于苏就往后院去。 也是防着他阿奶把自己本想留给自家堂客开小灶的肉一并拿走,去取肉的时候,宋兴林长心眼的自己守在阴巷口,只派于苏这个小短腿去后院他们熏肉的秘密基地,取一只鸡一只兔子出来打发人。 站在阴巷这头出口,有些忌惮又有些期待的周菜花,连做夜饭的米一时半刻都顾不上去取了,急的垫脚努力往那头张望,想跟上去亲自拿,又顾忌着守在口子处的混不吝二孙子,生怕混不吝临时变卦,她只得耐着性子没敢上前。 不止是她,其实就连一心抽烟的宋保长,这会子都忍不住的探头往阴巷尽头望。 心说臭小子莫不是真猎到兔子鸡啦?还真舍得拿出来给家人吃? 要知道,平日里家里不时的虽然也能得他的济,可那肉绝对不多不说,也绝对不是啥好肉,自己估摸着,定然是臭小子自己吃剩的才带家来的,眼下这…… 好在,于苏虽然腿短,动作却利索,小夫妻二人并没有让急不可耐的周菜花夫妻俩等多久,没一会提出了一只处理好的鸡与兔子过来,宋保长与周菜花见状心里一松。 “阿奶您看,孙儿没骗您?喏,都拿去。”,把肥溜溜的鸡兔都塞周菜花手里,临了宋兴林还不忘了再确定一次,“阿爷,阿奶,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孙儿出鸡兔给家里改善伙食,我堂客年纪小不下地!” 抱着鸡兔美滋滋要走的周菜花忙就摆手,“行了行了,阿奶知道了,你堂客不下地,不下地!” ------题外话------ 嗷嗷嗷,月票九十八张了,提前把破百的加更送上。 另外的,亲们,写着写着我突然发现,自己把大房宋三妹宋秋雨,跟二房四妹宋冬梅的年纪弄混了,本应该是大房七岁的宋秋雨,被我一个不慎写成了四岁,其实真正四岁的是二房,也就是男主同父异母的妹妹,四岁宋冬梅,我写错了,不过现在已经更改回来了,特此说明一下,不影响亲们欲阅读。 标注下,宋家关系图谱,方便大家看。 阿爷宋保长,阿奶周菜花,育有三儿两女 大儿宋大有,娶妻罗喜妹,育有大郎宋兴山13,大妹宋春杏11,三郎宋兴江9,三妹宋秋雨7 宋大姑大姑父周打铁育有三儿,周有金14,周有银12,周有铜9 二儿也就是男主父亲宋二发,娶妻杜四妹,生男主宋二郎12,杜四妹亡故,男主三岁 继室周燕,与周菜花同宗远亲,论理喊姑姑,因着周菜花才带着拖油瓶嫁入宋家 育有四郎宋兴河7,四妹宋冬梅4拖油瓶黄桃花10 三儿宋三得娶妻马小巧育有二妹宋夏荷8,五郎宋兴田5 宋小姑姑父赵振虎育有长女赵青蔓6儿子3赵学文 70 第七十五章 鱼鱼送饭打谷场 “小哥哥开饭啦……” 田埂上,一道背着竹筐的小身影,跟在一道挑着担子的老身影身后,蹦蹦跳跳,由远及近。 在田里弯腰割稻,以及挥洒着汗水挥舞手里稻把打谷的人们,听到声音纷纷抬头,寻声望去,忙碌的众人均是一笑。 太好了,累了大半天,午饭终于是送来了。 农家人做活实诚,便是看到送饭的人都到眼跟前了,大多数的人都没动,只想着赶紧把手里的这点活计给干完再去吃饭。 他们不动,干着最轻省的搬运装框活计的宋兴山却动了。 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累死的宋兴山,不等当家人宋保长发话喊停工,看到来人,他忙把手里的簸箕往庞桶中一撩,快步朝着那一前一后送饭而来的一老一少迎了上去。 “阿奶您可算是来了,孙儿都饿死啦。” 听到大宝孙抱怨饿死了,挑担送饭来的周菜花,不由恶狠狠瞪了前头小短腿跑的飞快的死丫崽子。 都怪这死丫崽子在家耽搁事情,要不然自己早来了!若是早来,自己又哪里会饿到她的大宝孙 看着一身狼狈的宋兴山,周菜花肉疼的直嘘,“哎呦,阿奶的大郎啊,可饿坏了,来来来,我们马上开饭。” 风一样飞奔的于苏,飞速与迎上来的宋兴山错身而过,看也不看这丫的,更是没管身后冷冷的刀子眼。 她身后背着的背篓中,是自己给小相公单独盛的饭菜,以及她靠着妹妹帮忙,偷偷用瓦罐熬煮的,还特特放水井中湃凉了的绿豆汤。 于苏护紧背篓,飞奔下田坎,直接往田里头正被几个人围着忙碌的庞桶跑。 “小哥哥我给你送饭饭来啦,你歇一会呀。” 因着力气大被分派扬打脱粒的宋兴林,手里正抓着的稻把在庞桶中砰砰击打脱粒,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堂客朝着自己飞奔而来,宋兴林担忧忙喊:“鱼鱼你慢着点,别着急。”,他人就在这,又不会乱跑。 宋兴林是真担心自家堂客,只是,他这如老母鸡护崽的小模样,却也惹得边上三爷们不禁纷纷打趣。 “哟,这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就是,就是,想不到我们二痞子成了亲讨了堂客,这臭脾气都变的软乎了,不错不错。” 一个个的阴阳怪气,挤眉弄眼的,宋兴林倒是没什么,反正长这么大,自己也没少被人指指点点的说,这才哪到哪啊,毕竟人家就是打趣,也没有恶意。 不过他不在意,却也怕小堂客不自在。 护妻心切的宋兴林,忙松开手里还未脱粒完的稻把子往庞桶边一靠,笑嗔道。 “去去去,你们都大的人了,竟然还打趣我一个小孩子我就不信,哥哥们将来不讨堂客,赶紧的别笑话我了,没见着我阿奶都带饭菜来了,你们难道不吃” 佯怒的提醒了下这两位好心还工的家伙,宋兴林不再听着俩货嘴里的嘚啵嘚,快步往飞奔过来的于苏迎了上去。 飞奔而来的于苏隔着这边有一段距离,自然没听到小相公这边的嬉笑,与小相公双向奔赴成功碰头,于苏顾不上抹去额头上的汗就急忙卸背篓。 她一边小心谨慎的卸,一边还不忘了表功,全让不听身后那头,周菜花已经在扯着嗓子喊开饭的声音。 于苏笑嘻嘻的表功。 “小哥哥,我给你送饭来啦,今天中午的菜可多可丰盛啦,有鸡有肉还有炒鸡蛋,烧丝瓜,拌黄瓜……”,想到先前吃饭时,自己跟老妖婆阿奶的斗智斗勇,于苏还忍不住贼兮兮的凑近宋兴林献宝的来了这么一句,“小哥哥我偷偷给你说哦,刚才我奶口夺食,悄摸给你多装了好多肉,别人都没有你这么多。” 瞧小夫妻俩探头探脑,亲亲蜜蜜说悄悄话的模样,刚才还被宋兴林打发的俩十七八少年眼就热了。 平日里他们跟宋兴林关系处的还不错,不然也不会主动过来,跟被宋老爷子分派脱粒活计的宋兴林一块干最累的活计了。 二人相视一眼,不由相互对撞了下胳膊,看着宋兴林目光充满了调侃,嘴里忍不住戏谑出声。 “哦哦,不愧是新婚小夫妻,关系可真好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还说悄悄话呢!啧啧啧……二痞啊,来来来,你堂客到底跟你说什么呢你也说出来让哥哥们乐呵乐呵。” 这两货实数是爱热闹,爱起哄,真没坏心,宋兴林自然也知道,当即瞪了这起哄二人组一眼,抬手比了个威胁的手势,忙就打发他们赶紧闭嘴滚蛋。 二人见宋兴林目光不善,想到这货的身高,再想想他那特硬的拳头,两人瞬间哑火,怂模样立马看笑了边上另一位年轻男人,这位别看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却比他们生生长了一辈,是他们得喊叔的人。 被年轻的叔取笑了,两怂货不敢跟宋兴林这臭小子刚,跟年轻小叔怼还是可以的,其中一位就撇嘴,“小石叔你笑嘛笑,有能耐,你上” 臭小子拱火,另一个也不由跟着投来鼓励的眼神。 这位被喊小石叔的家伙,不过二十啷当岁,因着家里穷,都还没成亲呢。 本身见着宋兴林一个半大小子,居然都先自己一步成亲了,他们心里就老羡慕来着,这会子还看到小两口腻腻歪歪的,又被晚辈给拱了火,再听到那小堂客糯叽叽的跟二痞子那臭小子说什么,“对了小哥哥,我还给你煮了绿豆汤哦,我跟王奶奶换的豆子,我在家偷偷煮的,我还放水井了湃过了,小哥哥你快喝尝尝,可凉快啦。”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这就让人不能忍了,单身汉表示,臭小子命可真好。 小石叔朝着俩拱火看戏的臭小子们一挑眉,牙酸的望着宋兴林与于苏,语气酸酸又羡慕。 “二痞家,额,兴林家的这是来送饭来啦还有绿豆汤呀兴林家的,你这饭,这汤,可有我们这些叔伯哥哥们的”,打趣完于苏,被于苏立刻护食的防备态度看的一噎,小石叔不自在的咔咔咔转动脖子,又看向宋兴林,“兴林啊,好二郎,你可不兴这么小气的,我可是你小石叔,是叔!” 宋兴林…… 不动声色的接过自家堂客紧紧护住的饭,宋兴林朝着已经下到田里拆担子的阿奶看了一眼,而后回看向小石叔三人挑眉。 “小石叔,虎子哥,崖子哥,我阿奶已经送饭菜来了,你们还不去今个菜色很不错,去晚了可就……” 宋兴林皮笑肉不笑的淡定说着,目光却落到已经朝着担子围拢而去的一干人,特别是宋家人身上,递给对方一副你懂的眼神,意思不言而喻。 三人…… 小石叔不由笑骂,“臭小子,要说精还是你最精,叔就打趣你们小两口一下,你竟还威胁上了有你臭小子的!” 小石叔其实也是知道宋家人一些事情的,别的不说,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宋兴山,平日里大家就没少接触,能不知道这货是什么样一个人 干啥啥不行,耍滑第一名。 跟他们家换工的时候,家里开饭,宋家人的战斗力最强,特别是宋兴山。 想到此,小石叔果断选择干饭。 “行了,行了,真没劲,不打趣你们小两口了,虎子,崖子,走,我们也吃……” 招呼着同伴嬉笑打趣着就要走,结果不等小石叔把话说话,身后就有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呸,年纪小小就会惦记男人,臭不要脸。” 70 第七十六章 狗嘴吐不出象牙 声音一出,小石叔几人瞬间一僵,很是不可置信的齐齐回头,望向身后已经停止割稻,手里正举着把镰刀快速走来的女人。 是她! 小石叔几人心惊。 这是当人大伯娘的人吗说话怎么这么臭。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糟心玩意! 不止小石叔三人觉得罗喜妹不妥,宋兴林更是瞬间就冷了脸。 他制止了于苏掏饭出背篓的动作,安抚的拍了拍于苏的小爪子,同时忍不住朝着罗喜妹呸了一口,也学着某人阴阳怪气的模样冷酷讥讽。 “呵,有些人呀,心是黑的臭的,说出来的话也是臭不可闻!自己不干净,就看别人都不干不净。” 这是在骂她呀,罗喜妹一听,立马跳脚不干了,“宋二郎,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长辈”,宋兴林嗤笑,“还好意思说自己的长辈,这世上又有哪个长辈会这般说自家的晚辈再说了,便是我家堂客真如你说的惦记人,那她惦记的也是她自己的男人,身为堂客,惦记自己的男人有什么不对还是说,大伯娘你心里惦记的不是我大伯,反倒不知道在哪里的野男人” “你!你!”,可气死她了,“二痞子,你这是败坏我罗喜妹的名声” 宋兴林乖张一笑,“对啊,我就是啊,难道大伯娘你不服”,某人坏坏的摊手,气死人不偿命,“可惜,不服那也没办法,嘴长我身上,大伯娘你管不着。” 这话说的可太对了,于苏都忍不住连连点头附和自家小相公,“就是就是,没得只许大伯娘你放火,不许我们小怜蛋点灯的道理。” 罗喜妹,“啊!!!你们俩狗逼崽子……” 小石叔也觉得罗喜妹话说的太过,不像个当长辈的人,只是眼下这场合,二郎小夫妻俩真跟对方撕破脸对上了,对他们也没好处。 毕竟人心难测,各有看法,知道的,会说罗喜妹这个大伯娘不慈;不知道的,指不定会如何编排这小夫妻两个不孝。 他们都还小呢,名声也是顶顶要紧的,想到此,小石叔忙就好声气的劝解道。 “大有嫂子,你是当人大伯娘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嘴上可积点德,将来你家大郎三郎也是要讨堂客的人,你家大妹四妹还要说人家呢,你这般嘴上没把门的,以后……” “呸!不爱听你别听呀!小石头没得你这般偏帮的,他们俩小兔崽子骂我,这是忤逆长辈呢,小石头难道你眼瞎,看不见啊。” 被骂眼瞎的小石叔脸一黑,心说跟这样的泼妇没法说,自己一黄花大闺男呢,可说不过这泼辣的老媳妇。 和事佬当不成,跟泼妇讲不通道理,小石叔明智的选择闭嘴,悻悻耸肩,招呼虎子他们就走,不过临走两步,想想又不得劲,终是在迈步出去后,忍不住回头,不客气的又怼了罗喜妹一句。 “别的我们没看见,我们就看见是大有嫂子你先口不择言的乱喷人长辈不慈,晚辈何孝”。 像是怕被泼妇纠缠上,小石叔放完这句话后,飞快朝宋兴林投来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人就拔腿狂奔,一点也不想听罗喜妹接下来的破口大骂。 这麻溜逃窜的身影,于苏…… 于苏不由感慨,果然,对上泼妇,是个人都扛不住啊。 望着三人跟被鬼撵样的急窜背影,听着巫婆的骂叽叽,于苏轻轻扯了扯身前的小相公。 “小哥哥,我们也走,马上饭菜都要凉了,兔子肉凉了有腥气可不好吃。” 宋兴林看了眼,还在单手叉腰朝着小石叔他们背影怒吼的某人,他的眸光暗了暗,随即点头,指着田埂边的一处道:“行,我们去那边的树荫下吃饭,那儿凉快。” 说着话,宋兴林伸手把手里的超大海碗放进背篓,一手提起背篓,一手牵住于苏就要走,只是没走两步,那边见小石叔跑远后骂的不得劲的罗喜妹终于反应过来。 见到罪魁祸首居然敢逃罗喜妹又开始无差别攻击。 她呀也就是仗着老头老太太离着这边远,便是那俩老货听到了动静,一时半会也过不来,胆子且大着呢。 “你们给我站住,二郎,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转身过来的宋兴林被气笑了,他也不打算跟这位脑子不好拎不清,偏生又最爱计较的大伯娘废话。 宋兴林下巴朝着远处正挤在人群中抢饭,一点都想不起她这个当娘的宋兴山点了点。 “大伯娘,别怪侄儿不事先跟你打招呼,你要是再跟我们胡搅蛮缠,以后大伯娘你招惹为难我们夫妻一次,我就套某人一次麻袋狠狠打一顿,大伯娘你要不心疼大哥,只管放马来。” 有些人呀,跟她说道理是说不通的,只有拳头硬了,她才会脑子清楚,晓得害怕。 果然,听着宋兴林阴狠狠,一字一顿的放狠话,再瞧着对方那乌沉沉,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的目光,罗喜妹猛地就懊悔起来。 她也是心里还惦记着昨个的仇,一时气不过,总想找回点场子。 这不是脑子一懵,然后就忘了宋二痞子这小兔崽子的狠辣劲了么。 防火防盗防二郎啊,她怎么就忘了呢 看着那明晃晃要挟的眼神,罗喜妹是既恨宋兴林心黑手狠,又恨自家儿子没本事,连比自己小的堂弟也干不过,加之一大早天不亮就起来割稻子了,这会子她也是又累又饿又气的。 外强中干,只会嘴巴怂的罗喜妹,急急挥舞了下手里的镰刀,努力恶狠狠的比划了两下,忙就外强中干的给自己找台阶下。 “呐呐,臭小子,别以为你凶我就怕了你们了,我这是看着开饭了,我又肚子饿,我还是长辈,所以才不跟你们计较的。” 干巴巴的放完狠话,罗喜妹立马掉头,颠颠追随小石叔他们离开的步伐狂奔而去,看着这般怂的大伯娘,宋兴林与于苏面面相觑。 于苏都不由耸肩感慨。 “小哥哥,说实在的,你们家的人可真有意思……” 说狠,狠的不够; 说坏把,坏的又不彻底; 明明是他们爱挑头闹事,结果每每一遇到事,要上正本了,他们自己先软了,说好的极品说好的不死不休呢 还真是怂的让人无言以对啊……唉! “行了,他们这样二难道不好吗难不成鱼鱼你还真想跟她们大战八百回合不成小丫头忘了当日我阿奶逼迫你掏压箱底的事情啦” 他这堂客也是真有意思,要不是家里有自己这个真豁得出去的真恶人在,让他们都有所忌惮,就她这样的傻乎乎,都不够那群极品两口嚼的。 她现在居然还笑的出来竟是还嫌弃那一干子狼人弱 宋兴林竟是哭笑不得。 “走走走,你不是说饭菜都要凉了么赶紧的,我们吃饭去。” 狠狠揉了揉于苏因上午一番忙碌而乱糟糟的头发,按下她脑门上顽强的小呆毛,宋兴林拉着人就往田埂边去。 一把将背篓放下,掀来块大青石放平在树荫下,宋兴林扯了把草叶子给石头擦干净,才将于苏按坐下。 他指着不远处的水渠对于苏道,“鱼鱼你且老实坐着,我去那边洗洗手。” 70 第七十七章 老太直呼要不起 怕再有些个心里本没恶意只是为了好玩逗趣,或者是心真恶不长眼的家伙来招惹小丫头,护妻心切的宋兴林动作很快,不多会就从山渠那边洗干净了回来。 眼瞧着远处的田地里打谷子的人,都已经成群的坐下,捧着饭碗美滋滋的开始干饭了,宋兴林也急忙接过堂客捧过来的大海碗。 如今天热,家里又想一日功夫就把谷子都收完,打谷子的人加一起虽多却也赶时间。 他们天不亮踩着星子出门,干了这大半日的功夫,自己还是干最出体力的脱粒活计,还因着是自家打谷子,根本不能躲懒,都不能跟人家小石叔他们那般换着轮流来,一直扛到现在,说实在的,要不是有底子,力气大,他早就瘫了。 饿极了的宋兴林看着手里满满一海碗冒尖的饭菜,努力吞咽着口腔中急速分泌出来的口水,都这样了,少年还没忘了身边的人。 “鱼鱼,你吃了没我看饭挺多的,不然我们俩一起吃。” 正撅着屁股从背篓里掏竹筒的于苏一顿,回头看着朝自己咧出一口白牙的宋兴林摇头。 “我在家吃过了,小哥哥你自己吃,快吃,还有这个,这是绿豆汤,你喝点解解乏。” 就这货的饭量,跟他做夫妻好几天了,她岂能不了解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在刚才在家里头,自己与妹妹给大家分装饭的时候,她可是见缝插针的避过抠门的阿奶,暗搓搓的把属于他的这碗干饭一压再压,就是怕他不够吃。 不了解真相的宋兴林见于苏拒绝,他还犹带不信,毕竟就他阿奶那抠门的尿性,怎么会允许她们先吃嘴里便不住的追问,“真的,你真吃过啦鱼鱼你没骗我” “骗你干什么呀。”,于苏无奈的笑,手上动作却不慢,麻溜揭开竹筒的盖子,把竹筒塞给宋兴林后,忙拍着自己的肚子像是要证明一般,“小哥哥我真吃过了,吃的饱饱的,肚子都装不下了,真哒,我发四。” 听到于苏这么说,瞧着那小肚子好像是挺鼓的,宋兴林这才放心的点头,接过竹筒仰头先灌了两口,冰凉微甜的绿豆汤入喉,激的宋兴林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可真凉快啊…… 一抹嘴,放稳竹筒,抱着大海碗,举着筷子就开干,第一筷子夹起一块像是鸡大腿肉的肉块,不由分说的塞于苏嘴里,宋兴林这才埋头开干。 先挑一块肉自己啃着,把菜尽量扒拉到碗的一边,低头使劲扒拉两口饭中和嘴里的肉,宋兴林吃的忒满足,忍不住就感慨。 “嗯,果然还是肉好吃……” 于苏好笑,可不是肉好吃么。 看着小相公凶残干饭的模样,于苏忍不住姨母笑,心说也不枉自己先前为了饭菜跟老巫婆阿奶斗智斗勇了。 昨日里小相公给自己争取到不下田的福利,因有小相公这个混不吝的大杀器在,老太太心里还是有所忌惮的,虽然天没亮,外头还闪着星子就把自己给拉起来干活,老太太心里还算还有点ab数,倒没让她干重活累活,就把摘菜跟烧火的活计交给了自己,其他的都说让妹妹干。 这于苏就不干了,毕竟妹妹腿还伤着,身子骨还不好,还得吃药养着呢。 这又是打猪草,又是要煮猪食喂猪,又是忙进忙出,切切洗洗刷刷的,来来回回倒腾,妹妹的脚哪里还有好 觉得是时候展现下自己真正的技术啦! 护妹心切的于苏,根本不顾宋夏荷的反对,在老太太的冷眼旁观下,硬是把坐着烧火的活计让给了妹妹不说,她还严肃警告要挟了宋夏荷一通,不许人家乱动,对于宋夏荷原本被分摊到的活计,于苏拍着胸膛一口揽下。 看她那揽活计时胸有成竹的样子,起先周菜花还以为,小丫头有多能耐呢,结果哪知道,真实情况是…… 打猪草,打来的是猪都不稀哒吃的臭臭草; 剁猪草,泥巴点子树枝子不管什么一起搞; 煮猪食,挖着她能用三天的米糠就往里倒; 洗菜,菜摔烂; 淘米,米撒地; 切菜,刀豁口; 艾玛,再看着这丫端着一大摞,自己轻易不舍得拿出来用的大海碗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周菜花又惊又气的直捂辛苦,一个头两个大。 一把冲上来,紧张不已的夺下护住自己的心肝肉,周菜花跟赶苍蝇样把于苏赶得老远。 “我的碗……哎呦呦,祖宗,我喊你祖宗了!祖宗唉,你罢罢手,我用不着你,真用不着你,你丫的有多远给我走多远,求你了……” 这小丫崽子确定不是来给自己帮倒忙的吗?抱着一大摞海碗的周菜花仍在心惊肉跳。 这一早上的忙碌,看的她呀,一颗心噗通噗通,心都要给她跳没了。 要真让这倒霉娃糟蹋下去,家里的活计没了,她的老命先了了。 小心翼翼的把宝贝碗都放稳当了,看着跟前还乐呵呵询问自己,她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臭丫头,周菜花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不由看向灶头后只会烧火的瘸腿孙女。 周菜花狠狠的剜了宋夏荷两眼,心道这也是个糟心货,若是她腿没瘸,自己这半天,何至于过的如此惊心动魄? 心里憋了口气,早上给地里送饭的时候,周菜花就张了个心眼。 暗搓搓要给帮倒忙的于苏长记性的她,美其名地里头人干活累,得先给地里人送完朝饭,她们才能回来再吃。 于苏没经验呀,一开始还真信了老太婆的邪。 结果等她屁颠颠的,跟着老太婆把朝饭送到地里,又干巴巴的等大家吃完,收拾了碗碟回家后,她跟妹妹吃的,就剩下大锅里那几乎不见米粒子的稀汤水了,早上大家吃的米粑粑,锅塌大饼子,竟是没有她跟妹妹的份。 可恶! 问起老太太呵,人家那是把自己的那份带去了地里,跟着大家一起吃过了呀,还吃了每人都分到一份的米粑粑、锅塌大饼子了呢。 你说这老巫婆精不精气人不气人 再然后,眼看中午忙活好了饭菜要送饭了,也长了心眼的干饭人就不肯上当了。 知道送饭都是按人头把饭菜一份份的分好再送,估计是怕带太多碗筷菜盘子拿不动又或者是怕汤汤水水的路上撒了可惜 总之于苏在分饭的时候就长心眼子了。 单独挑了个没豁口的大海碗,盛饭的时候使劲的压塌压实,在老太太分菜的时候,趁着对方不注意分别人的去了,她又悄悄摸的搞小动作,硬是把自己标记的这一碗往死里搞,小动作不断。 最后了为了怕精明的老巫婆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于苏还特别积极,美其名怕阿奶辛苦,自己帮忙背几份饭给她减负担。 小嘴甜是甜,累的腰酸背痛的周菜花也莫名心动,可是只要一想到早先于苏的丰功伟绩,周菜花又立马怕了,脑壳都疼。 小丫崽子确定是帮忙而不是添乱? 生怕饭菜被糟蹋的周菜花急的忙摆手,“你可省省,我可用不着你!!!” 今日一上午的做活,说是留了这么个人帮自己搭把手,实际上呢,可累死自己这把老骨头了,自己可不敢再用她,路上万一把饭菜都撒了怎么办大家可不得喝西北风去? 打谷子可是最累的活,要下死力气的,家里难得做了午饭,还是硬货,鸡蛋肉菜加大白米,真是一点都不参假的干饭,她可是肉疼的算计着来,每人就一份定量的,多了再没有,可不能让臭丫头给糟蹋了。 70 第七十八章 公平你奶奶个腿 周菜花本是气呼呼的准备坚定拒绝,结果于苏发动神功,可怜巴巴,糯叽叽的望着自己不说,还眼睛跟抽筋了一样,努力朝着自己眨巴着,还别说,看着怪惹人疼的! 更过份的是,这臭丫头嘴里还一套套的,哄的自己差点都找不着东南西北。 什么,“阿奶,最好的阿奶,世界上最最好的阿奶,您就让我帮你分担分担,您都这般年纪了,我舍不得您吃苦受累……” 艾玛,她心里咋就突然稀软成一摊过不去了呢 明明知道臭丫头就是个帮倒忙的; 明明都恨不得好好教育教育她; 明明自己该讨厌这个占着自己钱财不放的臭丫头的呀 怎么会心软了呢 这臭丫头果然有毒! 周菜花绝对不承认,其实自己打心底里,还是吃这一套彩虹屁的。 对上于苏那抽筋的软软眼神,对上这功力深厚的彩虹屁…… 周菜花嘴巴嗫嚅了嗫嚅,最后还是不忍拒绝,只能努力不去看于苏那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手不受控制的一挥。 “成了,别阿奶长阿奶短的啦,就知道说好听的哄人,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算了,你就拿二郎那一份好了。”,就算不慎糟蹋了,那也是二郎那臭小子没得吃。 到时候臭小子再奸再凶他也没办法,又不是自己弄的,要怪就怪他自己堂客去好了。 周菜花无比光棍的想着,望着于苏嗷一声欢呼蹦跳的身影,眼里闪着复杂,却一点也没瞧见灶台后,宋夏荷那仿佛不认识她这个亲奶,跟见了鬼样的惊讶眼神。 周菜花被马屁拍的舒服了,明明眼里在笑,嘴里还骂骂咧咧屁叨叨的数落,“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赶紧的还不把饭装装好,我们去送饭了,可不能让卖力气的人等急了。” 才找来小背篓,装好自己私下刨制的爱心录豆汤的于苏,伸向特殊大海碗的手一顿。 “阿奶,我们还没吃饭呢。” 周菜花却又犯病了,还试图故技重施,“我们回来再吃。” 于苏…… “我不,没吃饭肚子里空荡荡的,我累,走不动道呀!而且阿奶,您年纪一大把的,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您老要是饿坏了,饿病了可咋办您老得知道,毕竟以大伯娘,后娘,还有三婶她们的尿性,平日里她们都坏坏的,只知道伸手问您要吃喝,没事就气气您,还总爱阳奉阴违的,您确信到时候您能指望她们伺候您?而不是虐待您阿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们还是先吃饭昂。” 这彩虹屁吹的,这贴心宝宝扮演的,临了还不忘了含沙射影一番。 于苏也算是了解这个老太太了,抠门是抠门,坏也是真坏,还嘴碎,可就糟心就糟心在,她胆子贼小,而且坏的还不够彻底,贪心不足又没那个勇气。 就比如想偷自己的压箱底,结果……反正在于苏看来,这老太太除了死抠门外,还有点二,脑子傻乎乎的,容易被挑拨煽动,更是容易被人哄两句就找不着北。 还真叫于苏说对了,周菜花可不是傻乎乎的么! 要不是她傻乎乎的,哪里会被于苏几句好话就给哄住了,就跟当初一照面时,被宋兴林一块兔毛坎肩儿哄住了一样样的 趁着老太太愣神之际,于苏果断出手,抓了三海碗,就打算把饭甄子里剩下的饭全盛了,才刚一动手,周菜花就醒过神来,一把扑了过来。 于苏赶紧趁机把自己与妹妹的两碗压实诚的饭挪一边,避过扑上来的老太太,努力垫着脚,把饭甄子里剩下的那些,使劲的往最后一个碗里装,一边装,她还一边跟周菜花打嘴炮。 “阿奶您别急,您看我正给您盛饭呢,放心,放心,我跟妹妹都孝顺,吃的不多的,甄子里剩下的都是您老的,都给您,都给您,别急昂……” 周菜花却被于苏一下又一下麻溜盛饭的动作气了个仰倒,嗓子都喊出了破音。 “啊,老娘的白米大干饭……你个死丫头,赶紧给我放下,放下,我用不着你……”。 可怜饭甄子里的那些饭,她就怕老头子与大宝孙吃不饱,所以才偷偷留了一份呢,这下全给她分了,她岂不肉痛 飞快扑过来抢夺饭勺,周菜花一抱抱住温热的饭甄子,急忙驱赶于苏。 而于苏呢?饭已经到手,她才不会继续正面刚呢。 敌进我退,见老太太护着饭甄子去了,于苏眼珠子咕噜一转,一个转身来到灶台前,揭开锅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了比盛饭时更快的速度,招呼着宋夏荷,抄着锅铲直接上。 她们姑嫂二人跟着忙了一上午,灶房里有什么,老太太藏了什么,她们岂能不知道 于苏专捡老太太肉痛的地方来。 为了防止老太太反应过来,于苏动作快准狠,眼明手快的专捡着肉好,肉大块的来,锅铲使的溜溜的,满满一铲子先给妹妹,再满满一铲子给自己,还专门避过里头少量的素菜搭头,两人的碗压不下了,于苏还麻溜的给小相公碗里来一铲子。 感谢阿奶,专门把好肉留在了锅里,阿门。 等周菜花反应过来回过神时,看到自己给大宝孙跟老头子留的好肉也没能幸免于难,才藏好饭甄子的周菜花顾头不顾腚,又是肉疼的嗷一下扑了过来。 “我的肉……”,周菜花饿虎扑食般的窜过来,一把夺过于苏爪子了作恶的勺子,指着于苏的鼻子就破口大骂,“啊,你俩小丫崽子,竟然敢动我留下的肉……” 老太太眼下的模样,全然没了刚才,被某小只马屁拍到屁股上时很受用的模样了,也是,毕竟这是个抠门的老太太呀。 此刻的周菜花,满脑子里都是对自己刚才猪油蒙心的鄙视。 麻蛋的,刚才自己怕不是脑子有问题鬼上身了不成要不然,她刚才怎么就觉得,这个臭丫头贴心、懂事、嘴巴甜,看着还蛮乖,蛮不错的呢 这哪里是不错,她个小丫崽子,就跟她那霍霍头子的男人一样样的讨人嫌嘛! 面对暴怒的老太太,于苏毫不在意,暗暗递给妹妹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们得快点吃,不然被抢回去多亏。 就这,人小嘴巴也没闲着,努力干饭的同时,于苏还不忘了跟老太太嘚啵嘚,一点都不带怕的。 她装的还来劲了。 “呀阿奶,您留锅里的饭菜,难道不是给我们三留的吗你看我们三个人,一人分一份就是三分之一,您放心,我的手很准的,我跟妹妹就分了三分之二,锅里还有您的三分之一,一点没带少,阿奶,很公平的。” 公平你奶奶个腿! 周菜花暴躁的要发狂,还有,什么三分之一三分之二的,这都是什么鬼 被气糊涂了的周菜花,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俩小丫崽子,叭叭的把饭菜吃完,给她气的呀,于苏见老太太胸膛剧烈起伏,人却站着不动,于苏蔫坏的眼珠子一转,紧接着又来了个火上浇油。 “阿奶您不吃吗阿奶手艺这么好,我都不够吃,您要是不吃的话,锅里剩下的就便宜我呗。”,于苏说着,竟是要再上前来夺过勺子舀走剩下的肉。 这一举动给周菜花刺激的呀,抠门花嗷的一嗓子,赶紧往灶台扑去,双手牢牢护住大铁锅,嗓子里再次喊出了破音,“别动我的柚……”,艾玛,可气死她了,她要打洗她。 70 第七十九章 这是憋着大坏呀 气昏了头的周菜花,高举着锅铲过来就要动手。 眼明手快的干饭人于苏见状不好,急忙抱着饭碗一个闪身,迈着小短腿就往厨房门口跑,一边跑还一边‘天真’威胁。 “阿奶,我也是为您好,您怎么不领情还要打我呢您这样可要不得,毕竟我人小,胆子也小,被阿奶您一吓唬,我哭着跑出去跟阿爷求救可怎么办阿奶,我阿爷可是体面人,今个家里可还有许多外人帮忙打谷子呢!您说,您要是为了一口饭菜就要打孙女、孙媳妇,人家知道的,是晓得您过日子俭省;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老虐待晚辈呢!” “你,你……我虐你奶奶个腿!” “阿奶,我奶奶是您,您要自己的腿作甚” 于苏承认自己就是故意哒,某奶奶却被气了个仰倒。 手里高举着的锅铲那是举了收,收了举,竟真是怂兮兮的,二五二五的,明明气的要死,却始终有贼心没贼胆的真开揍。 毕竟小丫崽子说的对啊,她那糟老头子最好面子,若是让小丫崽子这么跑出去,让外人看着哪里像话人家不会说小孩子的不是,却不会不说自己。 若是让外人指指点点,到时候糟老头子…… 嘶~周菜花一个激灵,简直不敢想,果断憋住怒火,收手住脚。 “所以阿奶刚才的脸色才会那么臭,喊开饭的声音才会那么硬,感情是被鱼鱼你给气的呀” 宋兴林一边扒着肉菜堆的跟小山样的饭,一边看着眼神亮晶晶,跟只偷腥的猫一样跟自己讲述她英勇战绩的小堂客,宋兴林不由哑然失笑。 于苏嘿嘿嘿的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她挠着脑袋光棍的狡辩,“嘿嘿嘿,人家哪有,再说了,不是小哥哥你让我要保护好自己的吗我没跟你阿奶动手。”,额……在小相公盯着自己的直白眼神下,于苏耸耸小肩膀,“好,我动口了。” 宋兴林抓着筷子的手抬起,轻轻捏了捏于苏嫩嘟嘟的小脸蛋,好笑。 “不是怪你,我还是那句话,不论家里家外,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鱼鱼做的很好,小哥哥很满意。” 于苏就更可乐了,这回的嘿嘿嘿很肆意。 她抬起头,视线透过眼前的小相公望向远处的田埂,瞧着坐在田埂边正目光沉沉望着吃饭人群,眼里还闪着委屈巴巴的老太太,于苏更乐,贼兮兮的凑近干饭的宋兴林耳边压低声音道。 “内个,其实小哥哥,我觉着你阿奶还挺不错哒。” 此话怎讲 不解其意的宋兴林,不由顺着于苏的视线望去,远远见了他阿奶吃瘪的模样,宋兴林就哑然了。 那什么,自家这小堂客这算不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他喜欢!哈哈哈,不愧是他宋二痞的堂客,跟他一样样的能干。 想来也好笑,大半天活计都是他阿奶自己做,饭菜都被尽帮倒忙的人给抢了去,偏还拿罪魁祸首毫无办法,考虑到他阿爷,他阿奶还得委屈巴巴的忍着,这么看来,他阿奶好像也还挺不错的是 宋兴林心里蔫坏的想着…… 劳动力充足,老宋家的田地又不算多,一日的功夫,足够把田里谷子都收了。 谷子收家来后并不能直接存储,哪怕是要给衙门交税,也得先拉到晒场,铺摊在竹篾编好的巨大地席子上,好好用日头暴晒个几日,待到谷子干爽发脆才能颗粒归仓,才能去给衙门交税。 打谷子的时候,宋兴山这货得家人宠爱,明明是长孙,却硬是以自己年纪小为借口,干的竟只是把割好的稻茬抱到打谷桶边上供人打的活计,轻松的很。 稻子打完了,本就不是什么好鸟的宋兴林可不会犯傻,加上他心里还憋着大坏呢,直接撩开手啥也不管了,任凭老爷子怎么催他都不管用。 家里宋大有哥三打谷子下了苦力气,娘们家家的又不好守夜,这看守晒场看谷子的事情,可不就落到宋兴山头上了么。 就在打完谷子的当晚,吃打谷饭的人才散去,都累瘫了的宋家人该洗洗,该睡睡的时候,于苏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相公,居然精神奕奕的要出门去 于苏就好奇了,拉着人问,“小哥哥你去哪” 宋兴林反拉着于苏忙比了个嘘的手势,还朝着她调皮的直眨眼,“鱼鱼乖乖在家,小哥哥我出门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 “办事”,这大晚上的办什么事 于苏不由抬头望着外头的天,才纳闷呢,某人却跟条滑泥鳅一样,眨眼就溜走了,根本不再给她追问的机会,于苏无法,只能关门在屋里静静的等待,想着等这货回来了,自己再好好审问审问。 宋家门后院墙外,宋兴林一个助跑踢腾,才从院墙内翻出来,转眼就被三个少年小伙子给围住了。 “林子,你终于出来了,我们哥几个还以为你要哄小堂客睡着了才能出了。” “切切切,王岑你说的什么混话,我们二林子是那样的人吗” “宗财,岑子,你们都错了,我们二林子就是这样的人,堂客多好呀,香香的,软软的,那就是温柔窝呀,你们……嗷!臭林子,你竟然敢踩你哥哥我,看打!!!” 宋兴林看着身边抱脚直跳的损友,他忍不住翻白眼。 “必胜哥,我瞧着是你自己想讨堂客想的心里都发急了哥你放心,回头我就跟婶子去说道说道。” 正龇牙咧嘴抱脚蹦跳的吴必胜脸色一变,越发急切,“二林子你个完蛋玩意,说,还是不是兄弟啦!” 宋兴林无奈,“是!是兄弟,必胜哥,你可小声点,忘了我们是要去干嘛的啦” 被宋兴林这么一提醒,这位年满十七的少年忙反应过来,赶紧压低声音。 才要不好意思的开口告饶,结果看到好兄弟放完话就走,吴必胜又忍不住,顾不上脚疼忙就喊,“哎哎……”,声音出口,猛地想到不能大声,他又忙压低声音,急吼吼的叫,还跟做贼一样紧张兮兮的,“二林子,你丫的倒是等等我啊,哥脚疼……” 哥俩的这番你来我往,看得身后先前出声的俩人不禁捂嘴偷笑。 许是这哥四个平日里太亲近,感情也好,正追逐宋兴林的吴必胜哪里不知道自家几个死党的尿性 忙一回头,果然看到王岑跟林宗财俩死小子正在努力耸肩,吴必胜不禁翻了个白眼,很是没好气:“你们俩臭小子笑毛啊,走,没见着小老弟都走远了,想看戏,赶紧跟上啊。” 被点名的二人,见他们最年长,脾气却是最冒失的老大哥如此,二人终于笑出声来。 不过好在,他们还记着自己这是要去干坏事呢,忙努力压抑着,嗤嗤嗤的笑着上前来,跟吴必胜勾肩搭背的,十四的王岑勾住吴必胜的左边,十六的林宗财勾住吴必胜的右边,哥俩就这么驾着所谓脚疼的吴必胜,去追赶前头最小的宋兴林。 讲真的,其实村里人都好奇,这四个脾性不一,年纪不一的少年郎,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且明明三个都比宋兴林年长,却为何都服年纪最小的宋二痞的 话说,这可是他们满山村的一大秘密奇谈。 黑暗的夜,毛毛的月光下,宋兴林带着自己成亲时,帮着出过大力气的三个死党快速穿行在村子里,最后抵达村里人平日里最喜欢聚集的大晒场,四人齐动,望着晒场内一个小小的看场窝棚,四人嘿嘿齐笑。 四个小子,这是憋着大坏呀! 70 第八十章 话说分家哥们愁 “必胜哥左边,宗财哥右边,岑子哥你从后边……” “二林子那你呢” “我”,亮堂堂的月光下,宋兴林邪魅一笑,他点着晒场中的那处暗影,“我自然是正面出击啊。” “不是啊老弟,你搞搞清楚,我们哥四个,你年纪最小,照道理不该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正面动手吗”,吴必胜对宋兴林这个小老弟的安排老不乐意了。 边上的王岑却嘿嘿笑了,哥两好的拍着吴必胜的肩膀,“哥,不是弟弟说你,就你这身高,我觉着还是让林子去保险。” 说来也是气人,明明他们死党四个,年纪最小的是二林子,可偏生二林子这货平日里也不知吃了什么,个子竟是比他们哥三都高,这就让人心里不平衡了。 特别是老大吴必胜,说起这个矮的痛……算了算了,不必再提,“还是赶紧行动哥们。”,不提个子,大家还是好兄弟。 吴必胜这幅急于逃避问题的态度,惹得身边传来二道闷笑,随之而来的,是窝在晒场一边潜伏着的四道黑影中,最高的那一道身影,就在此时悄无声息的冲了出去…… 晒场里,宋兴山双手枕在脑后,仰望着窝棚下透下来的月华,脚打二郎腿高高翘着,翘着的脚还百无聊奈的,有一下没一下的颠着,嘴里还全都是抱怨。 “麻痹的,一大家子的人,竟就让老子一个人来看场子,都不是什么好鸟……” 宋兴山望着月光下晒场中,盖在竹席子下的谷子山忍不住发着牢骚,忽然感觉一阵尿意,这货骂骂咧咧的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蹬上脱窝棚跟前的布鞋拉呱着就走。 也是巧了,时机卡的正正好,一出来正好狼入虎口。 宋兴山嘴里不干不净的走着,准备随便到晒场一边靠小树林的地方就地解决下三急,都没走几步,突然只觉眼前一黑,而后腰腹间猛地就传来疼痛。 宋兴山吃痛,嗷的一嗓子嚎叫出声,紧随而来的质问里全都是惊恐,“谁是谁嗷,妈的,是谁打我,嗷……” 嘴里的厉声喝问,换来的却是更加密集的狂风骤雨。 起先还有力气喝问的宋兴山再无力气,只能疼的跟只虾米样蜷缩起身子,努力的避过密集的拳头,嘴里还唉唉的不断呻吟。 宋兴林哥四个拳打脚踢的一通胖揍,打的宋兴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就跟只死狗一样。 明明手里收着力道,只准备给某人个小教训的宋兴林见状,忍不住嘁了一声,暗骂一声怂逼,忙挥手示意伙伴们住手。 他是准备收拾人,可不是准备杀人的,胖揍一顿让某些人长长记性就行了,也不能给打残废了不是 扯呼前,宋兴林忍不住再狠狠赏了地上软的跟摊烂泥样,只顾两手抱头哎哎告饶的蠢货一脚,他这才朝着伙伴们一挥手,四人瞬间闪人,麻溜撤离。 等宋兴山这货察觉到身上再没拳脚落下,身周也再无动静,谨慎的扒拉下脑袋上套着的麻袋四下张望时,晒场里哪里还有人影子就是鬼影子都无啊。 猪头脸的宋兴山满脸都是怒气,四下打量,确认无人,确信行凶者并不在现场了,他这才狼狈的爬起身,狠狠朝地上吐了口血唾沫放狠话。 “妈拉个巴子的,千万不要让老子是谁在背地里闹妖,不然老子肯定打死你!妈的……嗷!谁” 嘴里才叫嚣着放着狠话,那边并未跑远,就窝在晒场一角大树后的宋兴林闻言挑眉。 心道这货还敢背地嘴巴怂 宋兴林与伙伴们相视一眼,讥诮的捡起一块石头,很是不客气的就砸了过去,精准命中目标,直砸的某人当场吓破了胆,竟是窝棚也不回了,谷子也不守了,嗷嗷叫的就撒丫子往家奔,那狼狈窝囊的胆小模样,真是生怕自己再惹来一场暴打呀。 这么怂,看得吴必胜几人不由啧啧称奇。 “二林子,你家这大哥也是绝了!” “唉,我们二林子命苦,摊上这么个大哥……啧啧啧,歹命啊。” “都别说了,宋兴山的尿性你们是第一日知道吗那就是个干啥啥不行,要好处第一名的蠢家伙,你们竟还拿他打趣我们二林弟弟,真没义气!” 刚才还被好兄弟们取笑个子矮的吴必胜终于逮到了机会,嬉笑着,忙朝一把勾住身边的好弟弟宋兴林的肩膀,故作安慰,“乖,林子,别听他们俩的,哥哥疼你,嗷……林子,你怎地还不领情呢” 吴必胜揉着自己吃痛的肚腹,怒瞪着某人作恶的胳膊肘,身后的林宗财与王岑又是相视一眼,笑了。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 林宗财好笑的上前,拉了拉宋兴林,又拉着他们的老大哥吴必忠,目光落到双手抱胸,正目送某辣鸡傻蛋狂奔背影的宋兴林身上,林宗财有些担心。 “二林子,就让那货这么回去好么他会不会想到是你干的,跟你阿爷告你一状不然你赶紧回,也免得一会你家里热闹起来,你阿爷见你不在家为难你。” 林宗财是四人中打架最不厉害的,不过脑子却好使,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人却心细,也通人情世故。 老宋家内里的糟污,他自是清楚,怕好兄弟待会被拿捏为难,林宗财忙出声提醒。 他们哥四个机缘巧合,不打不相识的成了死党玩伴,几乎可以说是大小一块长大的铁兄弟。 宋兴林自然知道兄弟是好意,才要开口说没事,自己并不怕来着,边上的王岑却一脸担忧感慨的开了口。 “唉,说来也是我们二林子命不好,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一家人了呢。”,垫着脚,这货伸手攀上宋兴林的肩一脸感慨,“说真的二林子,如今你也讨了堂客了,按我说,你还不如干脆跟我家一样,想办法分家自己过算了,也好过跟那一屋子香的臭的混一块。” “你这是哪里的话!” 此话一出,宋兴林还没应声,吴必胜却先没好气的赏了老三一个大脑蹦,教训道。 “你以为谁都能跟你们家一样,能好运的在你家太爷还在的时候,就让王大爷跟你阿爷老早分了家,让你们两大家子各自过各自的小日子傻!就这,你大爷至今还把持着俩儿子没分家呢,哪像你家阿爷,也不知是不是跟你太爷学的,竟是早早的就把你叔伯四个统统分了家。岑子,不是谁家都有这么开明的大家长,也不是谁家都如你家这般好运好命的。” 这话说的在理,连林宗财都忍不住插话。 “就是的岑子,你也不看看,就不说我们村了,十里八乡的乃至整个白沙镇,整个通阳县,你四处打听打听看看,有几户人家是父母俱在就分家了的你家那是意外,是独一份,没有可比性,正常的情况,哪怕是阿爷故去,只要阿奶还在,只要阿奶不同意,分家的事情可甭提,你瞧瞧我家就知道了,所以我们二林子想分家,难啊!上头的官家老爷都以孝治国呢,父母在,不分家,这个道理铁打的啊……” 要是可以分,能够轻易分,他们何尝不想自己打小吃苦长大的铁哥们,分出来单独过自己的自在好日子 70 第八十一章 他才是最恶的人 “行了,别为我发愁,我不分家!”,面对玩伴们的纷纷不平与质疑,宋兴林语气坚定。 王岑却愕然:“不分家” 林宗财也跟着着急:“不是二林子,就你那烂糟糟的家,你竟然不想分家” 面对好友们的着急态度,宋兴林却毅然点头,“对,不想,从来没想过。”,特别是在自己讨了堂客以后。 吴必胜见状,也不由伸手摸上了宋兴林的额头,啧啧称奇,“咦,二林子啊,你也没发烧啊,怎地尽说胡话” 宋兴林无语的拍开吴必胜的手。 “我阿爷那人想来你们也都知道,老头儿最是爱惜羽毛,特别讲名声,好面子;而我那混账老子是个什么性子,你们也清楚,那人……”,宋兴林想到什么不禁摇头。 “我那混账老子二五锒铛的,人还油盐不进,看谁都不顺眼,觉得谁都欠了他的不说,耳朵根子对女人还软,最是听我那面甜心苦嘴巴利的后娘吹枕头风。 家里老头老太太好哄,我那混账老子跟后娘却不好打发,与其分家,从今往后都在混账老子与后娘手底下讨生活,我还不如维持现状的强。 最起码的,上头有老头老太太压服,我那混账老子跟后娘就蹦跶不起来。”,毕竟他们人混账,却没有自己豁得出去。 再一个,自己没有明说的是,若是分了家,以后就他跟堂客过日子,那家里家外的活计,灶下的活计谁来做 自己得挣钱养家,不可能日日窝在家里做这些,便是自己做了,万一叫人瞧了去,回头说她堂客哪哪都不好怎么办 他可不忍心让自家堂客被人指指点点的。 他的堂客那么乖,又什么都不会,自己怎能让她吃苦 让她整日烟熏火燎,日日做着家里那摊子永远也做不完的事情; 让她整日与鸡鸭猪牛,洗衣缝补为伍;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眼下不分家,最起码这样,便是有活计,家里人那么多,有他这个恶人镇着,他堂客就能松快松快,就算被讲被骂那又怎样什么都是虚的,落得真实在,躲了真自在才是真。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便是轮到他们二房该做公中的事情了,他家小堂客也无需去辛苦,那不是还有后娘跟后娘带来的拖油瓶顶着么便是再不济,还有下头四郎跟四妹呀,他才不会看着他们年岁小就心软同情。 反正自己不能让他的鱼鱼跟倒霉的二堂妹那样,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最后还伤了根底苦巴巴的等人救,自家的堂客,只要自己在一日,她就只需乖乖的坐等吃现成的就好,分啥家呀,那岂不是自己想不开 听到宋兴林这么说,边上哥三忍不住纷纷惊奇感慨。 “感情你是这样一个二林子,心里这么精的呀!可也不对啊,二林子你宝贝小堂客,不想让她吃苦受累是一回事,可若是你不想办法分家,你堂客在家,总有你照顾不到的时候,难道你就不怕他们背地里欺负你堂客” 听到伙伴这样的疑问,宋兴林蓦地笑了,他摇头,俨定,“不怕,我家鱼鱼聪明的很。”,家里几番闹事,他的堂客都没受一丁点伤害。 想起这个,宋兴林不由勾起唇角。 边上三同伴一瞧自家伙伴这般模样,忍不住倒吸冷气,吴必胜这货更是心痒痒的,又忍不住打趣调侃,“二林子这就是你不对了,想什么美事呢!”,瞧给他荡漾的。 宋兴林一把拍开吴必胜的爪子,瞪他,“哥,别闹。” 与吴必忠的粗心,还有王岑的单纯不同,心细的林宗财单手搓着下巴思考着。 “二林子,你都说你混账老子跟后娘不省心,你家里大伯娘他们估计也不是好相与的,不然今个你也不会带着兄弟们来给你大哥套麻袋杀鸡儆猴了,那一家子的鬼,你能镇得住吗” 这个嘛…… 宋兴林严肃了神色,“哥哥们放心,以前,就我一个人,那个家里弟弟我了无牵挂的,整日里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怼天怼地,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就觉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们怎么对我也都无所谓,不爱,不期盼,就不恨,不在意嘛。 我总想着,等我再大些,等我存够了钱,弟就离开这里,离开这群自私鬼,天下那么大,我宋兴林哪里去不得仗剑走天涯也是一桩乐事……” “哇,二林子,哥哥看不出来,原来你心里还憋着个大侠梦呢” “大哥你闭嘴,听林子的。”,林宗财呵斥了他们一惊一乍的大哥吴必胜,忙看向宋兴林,“林子你继续。” 王岑也被宋兴林话语中的豪情所吸引,少年人嘛,谁还没个大侠梦王岑也赶紧附和,“对对对,林子你快说快说。” 宋兴林……他还说什么都说完了呀。 他好笑的摇头,无奈的看着面前三明明比自己大,反过来却像是自己弟弟样的三个死党兄弟,宋兴林叹气感慨。 “如今我有堂客,有家了,大侠梦不大侠梦的就不提了,我定然也是走不掉的,既然走不掉了,那就要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安排筹划下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毕竟堂客讨了是要负责的不是而且他的堂客还那么乖,那么软,那么好…… “所以,分家什么的,那是不可能分的,至于怎么在老宋家安稳过日子呵……”,宋兴林冷笑,酷酷的一摊手自嘲道,“我宋二痞子,难道不才是老宋家最恶的那个么我一恶人,我怕什么再说了,以我那一家子自私鬼的脾性,能用小恩小惠解决的事那就不叫事,若是面上受点委屈,花点小钱钱就能叫我堂客安生,我何乐而不为” 反正自己是恶人啊,人人多读怕都忌惮的大恶人!!!手里还把一家子人的死穴拿的死死的,日子就这么先过着呗,分家是不可能分家的,除非…… “要说牛还是你最牛,二林子,哥哥谁也不服,就服你。”,听着自家老弟嘴里运筹帷幄的话,吴必胜忍不住朝着年纪最小,心却最黑的小老弟比着大拇指。 王岑这个倒数老二也不禁佩服自家小弟,便是斯文沉稳的林宗财,也不禁看着宋兴林笑着感慨。 “行了行了,天也不早了,明儿个我还得上山去了,哥几个都散了。”,今个自己把老大那怂货给收拾了一顿,按说自己白日才警告了大伯娘那嘴碎货,想必那女人定然是会怀疑自己的。 他怕是不怕,就是也嫌他们闹起来烦人,到时候再拉扯上他堂客吵着她怎么办 所以呀,他前头出门的时候都想好了,明日一大早的,自己就带着堂客出门避出去,顺带的也带着她好好玩玩。 听到宋兴林这么说,吴必胜三人也觉得困顿了。 吴必忠打着哈欠朝着宋兴林挥手,王岑在提出意见要跟着上山而不得后,也只得悻悻的,跟着认真叮嘱宋兴林明日上山要小心的二哥林宗财一道家去了。 四人在村口分别,转瞬消失在黑暗中。 宋兴林步履匆匆的往家去,熟门熟路的从后院翻墙而入的时候,站在房门口,他都能听到前头院子里传来怂货的鬼哭狼嚎,说自己被打了的委屈凄惨的声音。 宋兴林坏坏一笑,一把勾住自己屋子里,那个一直等着自己归来,在听到动静后,又急急忙开门来迎自己的小堂客的肩膀,笑嘻嘻的把人往屋子里那么一带,勾脚就带上了房门。 小堂客嘴里的担忧追问,还有她满脸的关切担忧,甚至是前院的呼天喊地、唱念做打,也随着房门的落下,一切喧嚣都被隔绝在了外头。 整个屋子里,只剩下某人朝着堂客低声解释告饶的声音,以及某堂客知道他背地出门真相后的高兴。 大傻子被打,她开心呀! 前院闹哄哄,屋里意融融,互不干涉,一夜静好…… ------题外话------ 亲们,亲们,推荐票,月票,收藏,一键三连啊亲们。 70 第八十二章 夫妻进山去寻宝 次日,静悄悄的新房内,传来宋兴林的清亮嗓音。 “鱼鱼,鱼鱼天马山就亮了,我们该起床了。” 这一大清早的,估计都还没到卯时外头的天都没亮,身边就传来扰人清梦的喊声,贪睡的咸于小苏瞬间不乐意了,以前她当姑娘的时候,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去的,如今当了人老婆,竟然连睡到勉强天亮都不行了吗明明她都已经竭尽可能的勤快早起了的…… 怨念颇深的咸鱼立马翻了个身,屁股对着外头,拉起身上的薄被把头一蒙,继续跟周公聊天去。 开玩笑的说,昨日忙活一通,自己便是再帮不上什么大忙,她小短腿也是忙进忙出,跑的团团转不停歇,她自然累了,不止她累,整个老宋家因着昨日打谷子出了大力,平日里早该有动静的院子,这会子还静悄悄的,只除了自己身边这精力十足的家伙,哼! 于苏困死了,脑子都是懵的,背对身后还在嗡嗡嗡的坏家伙,小巴掌虎了唧的从被窝里抽出,胡乱的伸到半空挥舞招摇,只听啪的一声,额……自己好像打到什么。 于苏顿都没顿,人更是都没能清醒,只怂兮兮的,嘴里一个劲的嘟囔着困,小爪子却闪回被窝闪的飞快。 宋兴林望着自己被自家堂客打了的手,再看床里头拱起的一坨,他不由好笑。 心有不忍,想说就让她睡好了,可转而一想昨晚自己干的好事,料定今日家里不太平的他终是狠狠心,伸手把背对着自己的一小坨板正过来,大灰狼开始忽悠小红帽。 “鱼鱼快起来,昨晚我们不是说好的今日要上山去的么你还跟我说,你要去挖草药寻宝贝呢,小哥哥还要带你去打猎,你确定还要继续睡” 挖草药,寻宝,打猎 迷瞪瞪的于苏瞬间清醒。 对吼,她怎么就忘了,自己昨晚许下的雄心壮志了呢 想到小相公难得松口答应带自己上山逛逛,一心想要挖草药卖给人家杨郎中的咸鱼立刻来劲。 一个平地挺身,差点撞倒正低头喊她提供叫醒服务的某人。 宋兴林好笑的错开身,盯着床上眼睛都还黏黏糊糊没睁开,嘴里却急吼吼的喊,“我起了起了起啦。”的某人,好笑不已。 真的,自打娶了这个自荐为妻的小丫头,他笑的比以往十二年都多。 赶着上山,容不得他们多耽搁,有着丰富经验的宋兴林,指点着还没完全清醒的迷糊鱼,一会让她换合适行动的衣裳,一会叮嘱她扎紧绑腿防止虫蛇,一会又让她带上竹筒方便喝水,等等等等…… 总之某人就跟个鸡妈妈一样,跟在忙的团团转的于苏后头,不停的指点江山。 等好不容易忙妥了,要出门了,这位鸡妈妈却又站在前院顿住了脚步。 于苏纳闷,“怎么啦是要去跟阿爷阿奶打声招呼再走吗”,要不然他怎么盯着老头老太太的屋子发愣 宋兴林:“你想什么呢鱼鱼以为,我是在看老头老太的屋子”,好笑的点了点于苏的鼻头,“你小哥哥我出门从来不报备,老头老太太自来是知道的,而且他们也不会关心我的去处与死活。” “那小哥哥你刚才看什么” 看什么 宋兴林的手,顺势往老头老太屋子边上的偏刹,也就厨房一指,“我看的是那里!”,想到什么,宋兴林轻轻拍了拍于苏的肩膀道:“算了,跟你讲不清楚,鱼鱼你乖乖在这等小哥哥,我去去就来。” 于苏一把拉住宋兴林忙又追问,“小哥哥你去干什么” 宋兴林却挣脱开于苏的手,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至于这待会的结果嘛…… 不多会这人就从灶房里出来了,于苏也没见着他手上有东西,上下打量一番,更没见着这货身上有什么变化。 那这货刚才到底是去厨房干嘛了呀 心里疑惑,宋兴林却半分解释的意思也没有,拉着于苏,踏着黎明的光辉出了老宋家的院子就往村尾走。 一路行来,村里人起来的少,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小夫妻俩过了石板桥,来到熟悉的树林子,走过染着晨露的林间小道,抵达当初于苏出嫁的林中小屋后,宋兴林带着于苏进了小屋。 倒不是要在这里歇脚吃朝饭,反倒是宋兴林手脚飞快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拿了点东西,就领着于苏出来了。 于苏看着身边忙着锁门的人,身上背着的弓箭,背上背着个大背篓,腰间绑着木头刀鞘插着的雪亮的柴刀,腰侧还坠着个装满箭支的箭袋子,而脚下刚刚换好的旧靴子里,竟还插着把锋利的匕首。 于苏了然点头,感情这货是来这里,是来补齐装备的呀! “看什么呢” 于苏努努下巴,眼神把宋兴林身上的装备点了个遍,宋兴林了然,眼里却藏着打趣。 “鱼鱼是羡慕小哥哥的武器呀!哈哈哈,行了,鱼鱼也别羡慕,小哥哥也给你准备了一份。”,说着,宋兴林把手里的钥匙揣兜里的时候,还献宝的从怀里掏出个屁点大的小刀子递给自己。 于苏…… 可真真是屁颠大呀! 于苏接过,拿在手里把玩,用自己的小爪子比了比,这带着皮制刀鞘的小刀,连带刀鞘一起算,也就比自己小爪爪长个半寸的样子,再把刀鞘一去,额…… 于苏比划着手里的迷你小刀,她深刻怀疑,这玩意根本就伤不了人,那就更别提打猎了。 宋兴林瞧着身边自家堂客一脸嫌弃的模样,他哑然失笑,自己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就是故意哒。 小孩子嘛,拿什么武器,万一伤了自己可咋办 所以还是自家师父曾经留下的这把,据说是关外传来,专门给女眷割肉吃的小刀最合适她了。 好在于苏性格好,也特好哄,聊胜于无嘛,心说有武器总比没武器的好,最起码,她还可以用它抠草药不是 于苏满意的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珍惜的把小刀插回刀鞘,郑重的塞怀里,拉着宋兴林的手就走,颇有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只是,这模样并未维持多久她就歇菜了。 毕竟爬过山的人都知道,山路难行啊,特别是像他们小夫妻眼下这样,走的山路……好,那其实都根本不算是山路,说白了,就是山里的野物走出来的小道而已,甚至都不如羊肠小道。 也是没办法,那些经常被人踩踏出来羊肠小道人气重,野物一般不轻易在周围出现,为了打到猎物,他们只能哪里偏往哪里钻,你可想而知路有多难走,而且他们还空着肚子没吃早饭呢。 好在疼堂客的少年还记着这茬呢。 “鱼鱼,这边山潜,没甚什么好猎物,一会我们到前头有水的山坳停一停,歇一歇,先弄点吃的东西垫垫肚子,然后我们再去那边山头寻宝好不好我们可先说好了,小哥哥带你进山,进来了以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知不知道” ------题外话------ 亲们,亲们,禁止捕杀野生动物,禁止捕猎,盗猎,盗猎违法,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从我做起,本文上头出现的相关内容,只是因为情节需要,不提倡,不鼓励,不要学习,希望亲们悉知,不要模仿学习,保护动物你我他。谢谢。 70 第八十三章 十项全能小相公 这话昨晚上身边的家伙就反复叮嘱交代过了,于苏听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不过看着小相公认真严肃的模样,她还是认真的点头应好。 “我知道了,在深山老林里,我一切都听小哥哥你的。” 这干脆劲哦,宋兴林满意暗笑,自是不会告诉面前的小傻蛋,这一片哪里是什么深山 他也就是今日不放心把她单独放家里,这才带她出来避开麻烦,顺便见见世面玩一玩的,哪里敢带她进深山至多带她在边缘区域转一转,吃点东西耍一耍就回了,看给小家伙给认真的。 全然不知小相公内心小九九的于苏可认真听话了,跟着这货上蹿下跳的翻山越岭,一会上树掏鸟蛋,一会蹲地挖坑洞,再不然就直往一些深草窝窝里头钻,背上的弓箭也没见他用,脚插的匕首摸也不摸,连背后的柴刀都还没有出过鞘,真就跟郊游样的。 就这,等他们在日头升高之时,抵达先前宋兴林口中的山坳水源边的时候,宋兴林腰上倒挂着一大一小两只兔子不说,背后的背篓里有十二颗鸟蛋,还有一只肥溜溜的锦鸡,以及被他一窝端的三颗蛋,可怜人家一大清早的辛苦下蛋哦…… 对对对,还有还有,于苏手里还有抓着两颗鸟蛋在把玩,真可谓是收获颇丰。 有了上好的食材,自然是要先祭五脏庙的。 准备就地野餐的宋兴林想了想,带着于苏又翻过一道山坎,下坡抵达潺潺流水的小溪边,扫干净一块溪边大石指着于苏坐上去,自己提着猎物在溪边忙活开来。 “小哥哥现在就处理猎物了吗不带回去” 面对于苏的疑问,手里正利索的给兔子开膛破肚的宋兴林头都不抬,“带回去” 宋兴林好笑,“今个连你都跟着我来山上了,我为嘛还要带回去再说了,家里还熏着一只兔子一只鸡呢,够我们偷偷开荤好几次的,这些我们就不带回去了,待会小哥哥全都做了当早饭吃。” “当早饭吃全部”,于苏视线落在兔子,鸡,鸡蛋,跟鸟蛋上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们如今的生活这么好的吗一大清早的就吃肉,这好吗”,会不会太奢侈,太油腻啦 宋兴林却仿佛看不出自家堂客的吃惊般,眉毛一挑,随即开玩笑的故意停了手,“怎么,鱼鱼舍不得那好,那我就不做了,一会生火随便烤两鸟蛋吃吃将就点得了。” 于苏……肉肉当前,这不是为难吃货嘛,说好的全做了的呢 她刚才也就是矫情矫情的随口说说,说说的呀! 干饭人立马变脸,一脸的讨好。 “那不好,嘿嘿嘿……小哥哥你是对的,你最厉害,最能耐了,说好的进山就要听你的话呢,嗯嗯嗯,我听话,我乖,赶紧的,小哥哥就按你说的,你做,统统都做了,大不了我敞开肚皮,舍命陪小哥哥你吃呀。” 宋兴林莞尔。 瞧这小丫头善变的哟,瞧瞧这语气,这乖巧讨好的劲儿,那跟个小哈巴狗样的小表情……算了,不跟她闹了。 “行了,我逗你玩呢,我们没次朝饭就进了山,山里活动量又大,一会你不是还要去寻宝么要是不吃饱,哪来的力气。” 说的简直太对了! 于苏深以为然,急忙点头,“对对对!” 所以,矫情客气个啥呀矫情! 于苏再也不说什么,一大早就吃肉好不好,奢侈不奢侈的话了,就盘腿坐在巨石上,两只爪爪支棱在腿上,撑着脑袋瓜,低头看着下头的小相公忙碌。 山溪边清理好野兔野鸡,摘了点香茅叶,紫苏叶,木姜子,野葱野蒜啥的,把清理好的肉都腌制起来,最后用干净的桐叶跟芋头叶子一包放到于苏脚边,叮嘱于苏守在这里别乱跑,宋兴林动作很快的往溪边的林子一钻,没几分钟的功夫,就拖了一颗枯树出来丢溪边上。 在溪边选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清理出来,捡了些石块围了个火塘,一直没出鞘的柴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哐哐哐的一通造,刚才还密匝板实的枯树,不消一会就变成了整整齐齐的柴火,宋兴林走回于苏身边,从搁在巨石边的背篓里,取出先前掏鸟窝时,顺手端的一个废弃不用的旧鸟窝,又取出从林中小屋里带来的火镰,宋兴林快速升起了火堆。 一边忙碌,宋兴林还不忘了征求下于苏的意见,“鱼鱼,我们兔子烤,鸡炖汤,鸡蛋炭烤闷烧好不好” 于苏睁大双眼,眼神亮晶晶心叹:这么多吃法的吗 好吃佬瞬间上线,某鱼小脑瓜直点,“好好好。”,只是……“小哥哥,我们可没带锅碗来,怎么炖汤啊” “这有什么,鱼鱼你瞧我的。”,宋兴林好笑,提着柴刀转身又走。 大山可是个宝库,什么东西没有你只是缺乏一双发现的眼睛跟勤劳的双手。 于苏就看着她家小相公提刀,走到溪边的一丛茂密竹林前站定,从中选了一颗枝干肥大,枝叶茂盛,眼色深绿的经年老竹子,三两下砍倒拖回,在某人一双灵巧的手下,两个粗大幽深的竹筒便得了。 取了新鲜的水,把一分为二的鸡一个竹筒塞半只,把先前还剩下的香茅草跟野葱折了两根丢进去去腥提味,宋兴林就把竹筒架在火塘边熏烤。 “鱼鱼且等着,鸡汤一会就好。” 看着小相公一步步的动作,表示已经见过世面的于苏乖巧点头,收回心里的佩服惊奇,又继续看着火塘边坐着的小相公继续手里的活计。 宋兴林一步步干的有条不紊,三个鸡蛋跟十四个鸟蛋裹了湿泥巴,扒拉了点红彤彤的炭火到一旁,把泥巴蛋蛋放置于上,再盖上炭火任其熏烤,转身又跟身边的竹子展开奋斗。 削制出四根粗大的竹签子,穿过处理好的腌制兔子,把它们架在火塘上任其熏烤着,时不时注意下给竹筒鸡汤转个面,给泥巴蛋蛋加点炭,宋兴林又埋头跟剩下的竹子苦干。 于苏就眼睁睁的看着,在她十项全能小相公的一双巧手下,竹子飞快的转变着形态。 竹碗,竹筷子,做出两份来,一会可以喝汤吃肉; 想到小堂客说想挖草药寻宝,铁铲子没有,竹铲子可以搞两把,且得打磨的光滑圆润,万不能伤了小堂客的嫩爪子; 长长的竹身破开边竹条,再变竹篾,最后竹篾又在小相公手里渐渐成型,变成了个合适自己背,且还可爱到爆的迷你小竹篓不说,这货居然还做了个长长的,圆圆滚滚的,两头小,肚子大的…… “小哥哥,这是捕鱼篓子” 70 第八十四章 宠妻守则夫庖厨 宋兴林点头,“对,我家鱼鱼真聪明,就是鱼篓子。” “小哥哥你做鱼篓子干嘛莫不是这小溪里还有大鱼” 宋兴林摇头,抓着手里将将完工的鱼篓子,往前头并不深,也并不宽的小山溪走去。 选定了个水草丰茂,水位较深的地方后,他把先前破鸡破兔时特意留下来的内脏,一股脑塞篓子里,一边下篓子,一边回答于苏的疑问。 “这小溪浅,哪里来的大鱼,至多就是些小小的马口、羊锅、猫猫鱼罢了,连巴掌大的鲫壳子都难有。” “那你还下篓子”,于苏不解。 已经把篓子安装到位,在溪水中顺道洗了把手,正往回走的宋兴林挑眉。 “昨个不是你跟我说,你最喜欢吃小虾米的么还说油爆小虾米最好吃,说有机会你还要跟二妹去村口的小溪里多捞捞来着” 被人家点到昨个自己边抱小肚皮,边流口水,边感慨的美好幻想,于苏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嘿嘿嘿,我那就是想想,想想而已,小哥哥你懂不懂再说了,妹妹的脚跟身子都还没好呢。” 宋兴林没好气的白了于苏一眼,“你还知道没好啊!” 来到大石头跟前,不客气的抬手刮了下,从石头上蹦跶下来迎接自己的某只的小鼻头。 “你忘了人家杨郎中怎么说的人杨郎中说,女娃娃家的身子精贵,可不兴碰寒凉的东西,我这也是为了以防你跟二妹好了后去溪里作怪,我们这溪水多寒凉啊!天热都冰脚,不许你们去。” 见堂客不满的嘟嘴抗议了,怕小丫头不服气,更怕她将来给自己阳奉阴违,宋兴林赶紧又补充道。 “再说了,我们村口的山溪人来人往的,几乎都被村里的娃儿给翻遍了,哪里还有什么小虾米等你去捞连水虫子都是好的,都被小娃子们霍霍的不轻,想吃新鲜美味的小虾米,还得靠你男人我。” 瞧着面前故意挺直胸膛,一副他很厉害的小相公,于苏撇嘴,“小哥哥你吹牛逼,真像你说的这样,那我那天是怎么捞到大鱼的” 明明就有鱼的嘛,即便是没有自己的异能加持,人家两条鱼也有自己小巴掌大,哪里有这家伙说的如此夸张 一心教育堂客的宋兴林哑然…… 他呆滞的咔嚓嚓的转动头颅,努力不看身边胆敢反驳自己的小丫头,梗着脖子强辩道:“哼,你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指不定是哪家的大鱼漏了坝,叫你走了狗屎运呗。” 于苏……就手痒,想打人。 你丫的才是狗屎运,她明明是锦鲤运! 许是感受到了于苏的怨念,宋兴林怕堂客炸毛,急忙转移话题,一指不远处的火塘怪叫一声。 “嗷,看我!光顾着跟你说话去了,兔子都要烤焦啦,鱼鱼我们过去。”,放完话,某人拉着于苏就往火塘边跑,到了跟前,还跳脚的去翻动竹签,一副他很认真努力抢救兔子的模样,于苏也是醉醉哒。 明明烤的金黄酥脆,哪里有焦嘛,小相公又骗人,哼! 不过不得不说,这家伙人又精,又护短,又蔫坏的,这烧烤的手艺却不是盖的。 “来,鱼鱼,你尝尝好不吃。” 于苏低头瞧着被塞到自己嘴巴边上的一块兔子肉,馋鱼果断的丢开脑子里全部的吐槽,向肉低头,一把叼住了某人送到嘴边的肉肉。 什么撒谎不撒谎,什么蔫坏不蔫坏的,都没有吃肉重要啊,干饭人严肃表示。 嗷呜,嗷呜……“好吃,焦香焦香的,肉不老不嫩,也没有焦糊味,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再度举着匕首割下块兔子肉塞来的宋兴林顺口追问。 于苏把嘴里的肉嚼嚼咽下,“就是少了点盐味啊。” 哪怕不奢求什么香料俱全,简单的调料把肉处理的也没啥腥味,可没有盐味,这肉就感觉缺少了灵魂。 瞧着于苏认真品鉴,还一脸遗憾的小模样,宋兴林蓦地勾唇一笑。 匕首往兔子上一插,拍拍手,他朝着于苏神秘的一眨眼。 “我还当是什么呢,你等着。” 而后于苏就看到,自家小相公居然神奇的从他那看着瘪瘪的胸口,掏出来了个鼓囊囊南瓜叶子包。 “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宋兴林小心的揭开紧紧裹住的南瓜叶子包,立刻露出了里头有些黄黑的颗粒,昨日跟着在厨房忙了一整天的于苏,看到此物瞬间了然。 “是盐!”,居然是盐唉,“先前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感情搞了半天,小哥哥你早上那会子去灶房,就是偷盐去的呀。”,可真是上道。 “什么叫偷呀,都是家里的东西,我们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偷多难听呀。”,自己还不是为了她,以前他上山,可从没干过这样的事情好。 宋兴林小声咕哝着,动作却没停顿。 小心的捏了一撮粗盐出来,先搁在火塘边一块平整点的石头上,复又把剩下的盐粒子用南瓜叶子裹好收入怀中,这才抓了柴刀过来,举着柴刀柄,小心翼翼的把盐粒子碾碎。 抓一搓均匀的撒烤兔子上,剩下的刮干净,一点也不浪费的全撒两个竹筒里给鸡汤调味。 扒拉出泥蛋蛋到火塘边晾着,竹筒取过架到一边固定在远离火堆的地方晾着,撤去火塘里还未燃烧完的柴火,去了明火,宋兴林这才举着两串烤兔子走到于苏身边,把大的烤兔子递给于苏。 “来,尝尝你小哥哥我的手艺,这回放了盐,保管好吃。” 于苏却避过宋兴林递上来的大兔子,伸手去夺他手里的那只小的。 干饭人虽然嘴巴馋,却也很有自知之明。 忙前忙后付出劳动力的人明明是小相公,做饭的人也是他,自己一个吃现成的人,没道理还要多吃多占呀,而且她人小肚皮也不大,还要喝鸡汤,吃泥蛋蛋呢,不能贪心。 某小只坚决不认为自己这是护短,额不对,是护夫,故意把好的留给小相公吃。 宋兴林见于苏坚持,也是老受用于苏对他的维护贴心了,想着小兔子也不算小,肉也不少,倒是没再跟于苏争,把小兔子递给于苏,笑的一脸的灿烂。 “给你给你,小心点别烫着,慢慢吃,不够小哥哥这边还有,鱼鱼你捡着身上的好肉吃,剩下的筋头巴脑的都给我昂。”。 身为男人,吃点自家堂客剩下的食物那有什么的,只要堂客吃的饱,吃的好,吃的开心了,不要说是吃堂客剩下的,就是堂客吃肉他喝汤,身为相公,他也开心呀。 宋兴林这样的人,别看外表看着吊儿郎当,很独,很精明,可实际上呢,他骨子里始终是个缺爱,想要得到爱,得到关注的少年郎。 这样的人,只要你真心实意的对他,把他放进心里,他就会把你放进骨子里,疼你,爱你,呵护你,把你当成命。 70 第八十五章 没白瞎她锦鲤运 就如眼下,于苏身为第一个走进宋兴林的心坎,被他不惜用命呵护的人,宋兴林对于苏的好简直令人发指。 吃兔肉,美其名是让于苏吃小的,可在于苏吃完之前,他捧着自己手里那只大的,始终傻乎乎的等着没开动的意思。 直到于苏把手里这只兔子身上的好肉都干光了,干饭人吝啬的要向兔子脚,兔脑子,这些筋头巴脑没啥肉的地方发起进攻时,宋兴林眼明手快的一把夺过于苏手里干剩下的骨头架,把自己手里丰满喷香的肉往于苏手里塞。 一边塞,他还一边傻呵呵的催,“鱼鱼我这个肉多,你吃,你吃。”。 竟是一副傻乎乎的,要守着她吃的模样,于苏也是醉了。 “小哥哥,我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更何况我还想喝鸡汤,想尝尝你烤的泥巴蛋蛋呢,现在还吃兔子的话,我就吃不下那些个啦。” 宋兴林想想也是,这才罢手,自己三两口把筋头巴脑的干光后,忙把大兔子往渐渐熄灭的火堆上一架,自己则是赶紧伺候自家的小祖宗继续干饭。 竹筒端过来,叮嘱于苏小心烫; 泥巴蛋蛋扒拉出来,棍子拍打干净泥土灰尘,忍着烫手的捡到干净的叶子上递到于苏手里; 宋兴林这才得空去吃自己的。 干饭苏嘴巴壮又好吃,肚子却始终就那么大。 吃了几乎一整只小兔子,竹筒里半只并不大的炖鸡啃了一小半,再喝了都不到小半竹筒的鸡汤后,她小肚皮都快撑破了,只能望着香喷喷的蛋蛋望而兴叹。 最后还是身边小相公一直问她有没有吃饱的关切下,于苏还免为其难的吃了个炭烧鸟蛋塞牙缝。 不得不说,炭烤蛋蛋的味道好极了,吃了还想吃,只可惜肚子里的食物都快撑到嗓子眼了,眼大肚皮小的于苏只能作罢。 歪头看着小相公唏哩呼噜的把炖鸡都啃光了,鸡汤喝光了,大兔子也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摘了溪边的桐树叶子包裹好,连带着她望而兴叹的炭烤蛋蛋们一起,吃饱喝足的宋兴林一道给收好,往背篓里一踹。 于苏才感慨着自家小相公的饭量也不小,那头就传来了已经收拾好的小相公的喊声。 “好了,吃饱喝足了,鱼鱼,我们去寻宝。”,先前说好要挖草药来着。 从溪边用竹筒兜了水过来,彻彻底底的把火塘浇灭后,宋兴林提着一大一小,一新一旧俩背篓朝着于苏伸手。 于苏上来,顺从的让宋兴林帮着自己,把那小的,贼可爱背篓给背上,离去前,于苏指着身后的小溪,“那鱼篓子呢,小哥哥我们不管了吗” 宋兴林整了整身上的家伙事,一把背起大背篓,随即把先前削好的竹铲子递了一把给于苏。 “不管它,才放这么一会子时间根本不够,我们先去寻宝,你不是说还要挖草药来着么我们先挖草药,等下晌要回家前我们再来起篓子。” “哦,这样呀。”于苏点头,小手接过小相公递来的竹铲一挥,“那我们走。” 熟悉山里情况的宋兴林选了个方向,拉着于苏就走。 “鱼鱼,这边山不陡一些,我们从这边上去到山顶看看行不” 于苏自然没二话,乖的不得了,“行,都听小哥哥的。” 这态度,宋兴林受用极了。 牵着堂客小心走的宋兴林,其实并不觉得自家堂客今日能寻到什么宝,或者是什么精贵草药拿去换钱儿。 实在是,眼下这片这地方浅,不是深山,村里人砍柴,采蘑菇,寻野菜,放牛羊,都会往这边来,总有人光顾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结果他却还是低估了,自打某日起满山村就流传着的那个,有关于他家堂客是福星的传说。 也是,她可是他嘴里的鱼鱼啊,这鱼是能白当的吗总得对得起大家嘴里的锦鲤命不是 所以跌破宋兴林眼镜的是,他们都没走多远,才爬上小溪沟子来到一块背阳的湿润阴坡,转身都还能望到下头的小溪,听到潺潺的水流声呢,身边的堂客就蹦跶了起来,甩开自己的手就冲了出去。 宋兴林心下一急,忙就大喊,“鱼鱼小心……” 如箭一般射出去的于苏对身后的喊声置若罔闻,撒丫子的跑到刚刚自己看到的一株植物前一把蹲下,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植物,某人小嘴巴里还念叨叨的,复述着自己看过一遍后就聊熟于心的草药集。 “赤箭,是芝类,茎似箭杆,赤色,端有花,叶赤色,三,四,八月采……”,小嘴喃喃年不停,手也没闲着。 于苏紧握着竹铲子,动作快而小心的对着面前的植物发起进攻。 她挖,她挖,她挖挖挖…… 褐色的泥土下,一块带着纹路的根茎渐渐显露出来,于苏眼里都闪着光,“形如黄瓜,亦如芦菔……” 这是,这是!要是自己没猜错的话,这是,“小哥哥,我挖到天麻啦,我挖到天麻啦!哈哈哈哈。”,于苏果断的把面前的野生天麻给挖出来,欢喜的对着身旁赶上来守护她的人献宝。 天麻不天麻的,宋兴林可不认识,他眼下还是个睁眼瞎,唯一会写的三个字,还是自己去镇上老童生的学馆外偷听,另外还拿着好处贿赂了宋兴祖那个家伙,这才勉强学会的宋兴林这三个字。 字他都认不全,那就更甭提认识草药了。 不过瞧着自家堂客的开心劲,再联想到齐阿爷是干嘛的,宋兴林特别信服,全然不觉自家堂客会认错。 宋兴林笑嘻嘻的蹲下身子,手一下下的抚摸着于苏的发顶,故作惊讶。 “哇,鱼鱼挖到天麻了呀,可真棒!鱼鱼快跟小哥哥说说,这天麻值钱不” 于苏眼神晶晶亮,小爪子比划着大大的圆,夸张的很,“值钱,值钱,老值钱了,块头越大越值钱,这可是补药,可好,可好,药铺里卖老贵了!” “吼,那我们岂不是发财啦?” “那可不是。”,于苏理所应当的点头,利索的把手里的天麻往宋兴林手中一塞,一双大眼睛复又仔细的在这一片搜寻起来。 按照天麻的习性,这里既然发现一株,那就说明还有更多的呀,这玩意可是菌丝长成的,一发就是一片的说! 果然,都没等宋兴林把于苏塞过去的天麻放她背后的迷你小背篓中,耳畔又传来了于苏的惊呼,“啊,还有!小哥哥你快看,天麻,这么多……” 宋兴林跟着寻声看去,见到自家堂客比划的大片土地上,小丫头的小爪子点过的地方,果真有好多更刚才她挖的一样的植株,宋兴林也乐了,抓起自己手里的小竹铲,愉快的加入了挖天麻的队伍。 “这么老多,鱼鱼,小哥哥帮你一起挖。” 于苏连连点头,“嗯,一起挖,等卖了钱儿,我分小哥哥你一半当私房。” 宋兴林…… 70 第八十六章 一声虎啸惊天地 不得不说,于苏这锦鲤运道可不是盖的。 眼前这么大一片长的密匝又个头大的天麻地,周遭来来往往进山的那老多人,居然没一个人发现 难道是满山村没有郎中的缘故吗 还是这里离着别的村太远,像是杨郎中那样的存在,根本就没来过这里这才便宜了他们两口子 总之,这些眼下都不重要,挖天麻发财才最重要。 一时间,大大的阴坡地上,时不时传来小丫头的惊呼声,一声又一声,足可见收获颇多,让俩小都挖的乐不思蜀,浑然忘我…… 夫妻俩埋头,你一块我一块的,挖到一块就往身后的背篓里一丢,复又继续下一块,也不知道是不是捅了人天麻的老窝了,不知不觉间,夫妻俩竟是慢慢的,慢慢的就远离了原地,朝着另一块接壤的山坡挖了过去。 “小哥哥,这里的天麻好好,好大哦,我们快点挖,回头带家去处理处理,炮制晒干后卖了肯定能得不少钱儿……” “好,到时候挣了钱儿,都给鱼鱼买花戴。” 于苏无语,“我脑袋才多大呀,买什么花戴,与其买花糟蹋钱儿,还不如买美食来的实在。” 宋兴林听着小堂客的腹诽,瞧着她想到美味时不禁舔唇的馋猫模样不由好笑。 刚才还说分他私房钱来着呢,结果现在就变成买好吃的了,小丫头真是够现实又善变的。 心里明明在吐槽,面上却还一副不自知的宠溺模样,宋兴林笑眯眯的点头附和,“行行行,买好吃的,都存着给你买好吃……” 无奈又纵容的笑着,抬起手,才想把手里刚挖出来的一大块天麻丢身后背着的背篓中,忽的,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虎啸震慑山林。 ┗|`o′|┛嗷~~ “不好!”,声音一起,飞鸟尽惊,一只斑斓猛虎,突的从对面的山林显露出了庞大的身形…… 宋兴林蓦地变了脸色,下意识把手里的天麻丢出,一把将于苏拉到身后护住。 “鱼鱼别怕,千万别慌,别乱跑,小哥哥在,鱼鱼你要冷静,别哭,听我指挥。” 危急关头,恶虎在前,宋兴林努力干咽下口水,明明整个人都在抖,心里明明同样惊惧,心都跟要跳出嗓子眼了,他却努力为此镇定,哑着嗓音的强忍惧怕护着于苏不停安慰。 “鱼鱼你记着,面对老虎,我们不能转身就跑,那样这大畜生会把我们当猎物紧追不舍,我们肯定是跑不过它四条腿的,所以我们不能露怯,听我的,鼓起勇气盯着老虎,我们慢慢退……” 宋兴林浑压低声音,紧绷神经,面对着踱步而来的老虎,双眼紧盯住恶虎的幽冷目光,掩护着于苏慢慢的后退,“对,很好,就是这样,我们慢慢退,别慌,别怕,有我在。” 若是平日里在山中遇到老虎,宋兴林这般的决断反应都是对的,可是今日不一样。 说来也是他们小两口倒霉,今日遇到的这一只老虎,是近来在周边村镇流窜作恶,已经开过人荤,今日刚巧流窜到满山村附近,正要下山寻水喝,半道又被美味人肉所吸引而来的恶虎。 不知这一切的宋兴林心里飞速思考着,一边紧张的护着于苏慢慢后退,一边还急忙卸身后背着的背篓,准备取下背上的弓箭御敌。 危急关头,宋兴林甚至是想着,若是真逃不掉,自己就是拼着一死,也得给身后手无寸铁的堂客争取到生机。 而然,该死的恶虎并不给宋兴林这个机会,就在他护着人小心后退着,眼看着才脱下背篓一侧,正要取下背上的弓箭时,恶虎猛地发起了攻击。 又是一声虎啸,恶虎动了…… 危急关头,宋兴林只觉一阵腥风袭来,他来不及多想,看到身侧三米处有颗大树,宋兴林再顾不得取箭,一把将于苏往大树的方向用力一推,口中厉声大喝。 “鱼鱼快,上树,快往树上爬,越快越高越好,快……” 宋兴林奋力的大喊着,却根本都顾不上去看一眼,被自己推出去的于苏好不好。 他单手飞速拽下刚才卸了半边的背篓,抓着就朝汹涌扑来的恶虎狠狠的砸了过去。 不得不说老虎太大目标也大,长年在山中混的宋兴林准头也很好,背篓夹裹着破风声重重的撞击上了恶虎的脑袋,砸的恶虎吃痛,脑袋一歪,倒是成功的阻止了下恶虎冲击的步伐。 背篓顺着重力哗啦落地,里头的天麻,炭烤蛋,还有被桐叶包裹着的半只兔子,全都一股脑滚洒出来。 恶虎还好奇,还下意识的顿了顿脚步,呲牙凑头过去在桐叶包上嗅了嗅。 宋兴林见状一喜,果断拔箭拉弓。 只可惜啊,吃了人的恶虎,尝过人肉味道后,别的肉味它不香呀! 几乎就在下一秒,这头的宋兴林弓都没来得及拉满,恶虎又再次猛冲了过来,这一回带着前所未有的捕食凶残。 宋兴林心惊,心道完了。 他只来得及再次大喊一声,“鱼鱼快上树!”,人就丢下弓箭,朝着对面猛冲而来的恶虎如利箭一般的射了出去。 射箭已经来不及了,便是来得及,面对近在咫尺的猛虎,想要射杀已再无可能。 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个软乎乎的娇堂客,他是可以凭着武功与速度一跑了之,可娇堂客却不行。 身为男人,作为丈夫,他哪怕是得豁出性命去,也得保住堂客的安危。 既然射箭不行,那便拼了,近战。 宋兴林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决绝,全身蓄力,拿出必死的决心,朝着恶虎就迎头而上。 灵敏的他在即将与巨虎撞击交汇,在恶虎也做足准备,一蹬一扑,张开血盆大口,准备饿虎扑食一口解决自己的时候,宋兴林利用自己功夫的机变性,灵敏的调转身形,脚下一蹬,竟是迎着恶虎而上,双手死死抱住恶虎硕大的头颅,脑袋避过恶虎的血盆巨口,手下用力,一拉一扭,本是想配合着自己身体的快速翻转扭动,利用惯性与力道把恶虎掀翻在地,而后拔出靴子上的匕首,一刀结果掉恶虎的咽喉的。 只可惜……明明一切计划的很好,勇气,决心一样不少,可事情却偏偏事与愿违。 是,宋兴林的功夫是好,练的也扎实,可他却低估了恶虎的重量,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眼下的他,始终还是太嫩,太小了啊…… 他是成功的抓住了恶虎的头颅,却在扭转、翻滚、下压间,最后没能成功的压制住恶虎巨大的身躯。 他,失败了…… 所以他,完了…… 70 第八十七章 化身巨人怒打虎 顺着重力率先落地的宋兴林,哪怕成功的拔出了匕首,却没能成功的插入巨虎的咽喉。 人家恶虎也不是吃素的,脑袋两侧毛毛被揪的生疼,恶虎吃痛,在空中剧烈挣扎,而后侧身落地,挣扎扭动想要晃开钳制的同时,竟是叫它机缘巧合的成功避过致命的匕首,其后更是仗着身强体健,面前的蝼蚁两脚兽又太没份量,恶虎四肢轻巧的那么一划拉就站起身来。 只觉自己森林王者之威被挑衅了的恶虎,辅一站稳,前肢配合着血盆大口,立刻就朝着惹怒自己的两脚兽袭去。 都说一寸长一寸强,这不是没道理的。 近身作战,匕首一扎不成,宋兴林再躲已是来不及,他只觉一股腥臭袭来,顿觉吾命休矣…… 危急关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如擂鼓般的巨吼,配合着震天动地的闷咚声滚滚袭来。 “呔,你个恶虎,快放开我小哥哥……” 再然后,宋兴林只觉自己这辈子十二年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他怎么看到了一个巨人巨人还顶着一张自家堂客的脸 这一刻,宋兴林只觉犹在梦中,他甚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是谁他在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吃错了东西中了毒,因此出现了幻觉还是说,眼下的他在做梦再不然自己已经被老虎给咬死了,眼前是死后的世界 惊奇瞪大双眼仰趟在地上的宋兴林,只感觉这一刻,时间都凝固了。 身下的地面,正随着面前巨人的跑动在震动,那高过周围巨树是身影自己的那么的熟悉,那嗷嗷叫冲上来解救自己的喊声,自己也是那般的亲切。 只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巨人,嘴里嗨嗨叫着,明明正常人要跑十几步的距离,巨人一步就到了。 一步就到了不说,巨人还一边叫嚣威胁,一边一脚踹出,明明好像是轻飘飘的一脚,却直接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巨大恶虎给踹飞了出去。 把巨虎如猫仔样踹飞了出去不说,激动不已的巨人又是两步跑上前去,霍的一下双手掐住恶虎的脖子提溜起来,一边掐,一边晃,一边还激动的恶狠狠威胁发泄。 可怜的恶虎,明明老大一个头,目测都快上千斤了此刻居然跟只小猫崽子一样,被个小丫头掐在手里,提在半空中来回的晃。 那如打雷般的愤怒嘶吼还在继续,“啊啊啊,你个可恶的老虎,我掐死你,掐死你,啊啊啊……让你突然出现吓人,我让你吓唬我,我让你追我们,我让你欺负我小哥哥,我让你扑,啊啊啊,我掐死你,掐死你……” 宋兴林:……就很离谱。 于苏内心疯狂吐槽:艾玛,真不怪自己这么激动,实在是刚才她给吓坏了呀! 时间退回到刚才老虎出现,小相公掩护着自己慢慢后退,忽然又不知起了什么变故,自己又被小相公一把推开的那一幕。 说真的,那一刻于苏内心也是慌乱、惊恐、害怕的。 也是,这可是老虎啊,活生生的,还是野生的,完全未被驯化的大老虎,不是动物世界里看到的,也不是短视频中、马戏团、动物园里的那些没野性的,它是活生生的野生大老虎,危险程度郎博旺。 对于小相公嘴里所谓的爬树,于苏想都不想。 面对单枪匹马,孤身以血肉之躯奔过去跟老虎拼命搏斗的小相公,要不是情况不对,于苏都想朝他大声喊一句,亲,经研究表明,人家老虎也是会爬树的好所以眼下爬树,哪里是最好的逃命办法 然,不等于苏做出反应,那边人跟老虎的战斗却已经白热化。 于苏眼睁睁的看着小相公处于下风,可恶的大老虎就要把小相公叼入口中……于苏脑子里都是刚才小相公奋不顾身的推开自己,把生路留给自己的决绝模样。 不管了,不管了,疯就疯,吓就吓。 拼一把! 右手毫不犹豫的按在自己的身体,异能疯狂涌动再涌动,于苏只觉得自己的血脉喷涨,视线一变再变。 都没时间欣赏天也蓝,树也矮,地也窄了,担忧不已的于苏激动不已,立马嗷嗷叫的就冲了上去。 巨人出马,一个顶得千军万马。 区区恶虎而已,就这么三两下的一踢,一掐,一晃,都还没有下羞羞小拳拳呢,它竟是就这么不中用的死翘翘啦 可惜,只想打服恶虎,解决小相公危机的于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还在那把恶虎当小猫崽子样来回的又掐又晃,全然不知可怜的恶虎早已经一命归西。 还是地上仰趟着的宋兴林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平复好心情,他才发现了情况。 他此刻的内心是又惊又惧又好笑,感动于小堂客的护他之心,又担忧自家堂客眼下的奇异变化,焦心不已的他努力抬头,仰望到堂客手里的倒霉虎已然挂了,宋兴林忙就挥舞着胳膊放声大喊。 “鱼鱼好了好了,老虎已经死了,你别激动,冷静一下……” 虽然自己并不知道,自家堂客眼下为何会变成,额,变成巨人的,但是眼下最好的情况是,赶紧让她冷静下来恢复原样才成。 毕竟这里不是深山,平日里村里人也没少往这边来,砍柴,放牛羊,挖野菜,堂客这幅模样要是让人看到了,那可是要惹出大乱子来的。 私心里,自己并不想让人瞧见堂客眼下的样子。 焦急担忧不已的宋兴林忙扯着嗓子大喊,只可惜,于苏陷入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一心制服恶虎,且又那么高,那么大,人还那么激动,哪里听得见脚下跟个芭比娃娃一样大的小相公的喊声 可怜宋兴林硬是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喉咙都喊破了,担忧坏了,上头还在摇老虎的人却根本听不见。 宋兴林无奈,左右四顾一眼,最后没法子,选了一颗离着于苏最近的大树,三两下努力爬到树顶上,探着身子再次疯狂大喊,这才把于苏从狂躁的世界给拉了回来。 醒过神来的于苏耳朵动了动,循着声音一看,一眼就看到身边的树尖上,一个熟悉的小小人,正努力摇摆着手朝着自己挥舞大喊。 那模样怪搞笑的怎么看怎么可爱,让于苏忍不住嘻了一声,倒是放过了可怜的老虎,大脑袋凑到大树跟前,巨大的双眼眨巴着盯着树上的迷你小相公。 “小哥哥,你怎么到树上来啦” 宋兴林被猛地凑近的大眼睛吓了一跳,脚下一打瓢,差点掉落下去。 极力稳住身形后,宋兴林一手抓紧树干微微退后一步,却立即想到什么,怕小堂客误会自己是害怕她后退想躲,他猛地止住脚步,身体急忙往前一探,无奈叹气:“你自己说,我怎么到树上来的” 听了个寂寞的于苏:“啊,你说什么小哥哥你声音太小了,更蚊子一样嗡嗡的,你大声点,我听不到……” 于苏不由提高了音调,她自己倒是不觉得,却不知她此刻的声音如擂鼓,如惊雷,还自带回声的那种,近处炸响,震的宋兴林耳膜都感觉要炸裂一样,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70 第八十八章 就问相公怕不怕 可怜巴巴的宋兴林眯眼龇牙,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把炸雷从耳中驱除,口中不得不再次扯着破锣嗓跟某人比高音。 “停停停!鱼鱼你小声点,我耳朵都要聋啦。” 看到小相公的模样,于苏意识到了什么,忙闭嘴嘿嘿嘿的闷笑,思想在这一瞬终于回笼上线,猛地后知后觉,想到了此刻的自己的状态不对。 意识到这个,于苏傻眼尴尬了有木有接下来她该怎么解释眼下的情况呀夭寿了……“那什么,小哥哥,我跟你说,我不是妖怪你信不信” 这叫什么这就叫刚才爆发爆的爽,眼下解释火葬场!是是 宋兴林看着自家堂客,一手提虎,一手挠头,还试图跟自己装傻,想要把此事忽悠过去的小模样,他忍俊不禁,抬手点了点于苏。 “行了,我们是夫妻,是一家人,鱼鱼你就别跟我装傻充愣了,你我之间不需要掩饰,而且眼下不是讲这些个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若是能,赶紧的给我恢复成原样,其他的等我下去再说。” 眼见着小相公就要往属下攀爬,有心讨饶的于苏也是心虚,急于表现的她忙急急表示,“哎呀小哥哥,我帮你下呀,我很快的!” 说着话,巨大的爪子不由分说的就伸了过来,根本不给宋兴林任何机会,宋兴林只觉自己的腰身一热,视线一转,转眼间整个人就被提溜到了半空中,享受了一把人肉过山车。 眨眼间就被轻轻放到地上的宋兴林,只觉生无可恋。 哎呦,算了,算了,不能跟堂客计较,他还得感激下笨堂客,不是提溜着自己的衣脖领子丢下来,而是把自己珍惜的放在地上的不是么 于苏可不知被自己哗一下抓下树的小相公,内心是如何的挣扎无奈,她眼下心痒痒着呢。 一把丢下手里的死老虎,对老虎落地的动静全然不顾,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紧盯着面前小小一个的洋娃娃,额,是小相公。 突然觉得手有点痒痒。 额,那什么,难怪的上辈子的时候,自己看那些短视频啊,直播啊里头,还有好多up主,都喜欢给洋娃娃打扮穿衣,还喜欢给他们造房子,做迷你美食呢,如今可见,这小小的娃娃可真可爱,更何况眼前自己跟前的这个,还是活生生的,会说会动有思想,还能自己吃饭饭的。 想玩…… “鱼鱼,鱼鱼!” 喊声打破了某只心痒痒玩娃娃的梦,于苏连忙回神,却因为脑子里的想法,心虚的不敢直视小相公的人,眼神躲躲闪闪的。 宋兴林却不知于苏心里奇奇怪怪的想法,他还有许多话等着问这笨蛋堂客呢,忙又仰着脑袋大喊着催促。 “鱼鱼你怎么还不变小是不行吗” 见到娃娃,额不对,是见到小相公一脸担忧,于苏赶紧右手摸上自己的身体,异能涌动,把自己变小变小再变小。 直到视线一转再转,于苏恢复成了原有的模样,宋兴林这才担忧的跑过来,一把拉住于苏的手,上下左右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不仅如此,空着是那只手也没闲着,竟是上下齐动的把她还摸了个遍,摸的于苏直痒痒。 讲真的,要不是自己眼下因为刚才的歪歪还心虚着,她才不给他摸呢,真痒! 于苏努力扭动小身子,尽可能避开某人的魔抓,嘴里却有个疑问,“小哥哥,你难道不怕我吗” 满心担忧,正忙着检查于苏身体是否有异的宋兴林,听到于苏的话,他不解的看着于苏,“怕你怕什么” “怕我那么大呀!” 面对宋兴林的不解,于苏赶紧抬手比划了下刚才她的英勇模样,那小表情,小动作,看的宋兴林无奈又好笑,不客气的一巴掌挥开某只努力比划的爪子,宋兴林似笑非笑。 “怕你变成那么大,一心想救我” 确认堂客身体没毛病,也没有伤到哪里,宋兴林才把在自己眼中傻乎乎的于苏抱进怀里,紧紧的搂紧,深呼吸一口,然后道。 “鱼鱼,我只怕你刚才死于虎口;怕你离我而去;怕我们年纪轻轻就这么死在山里;怕没有机会到山外面去看一看;怕我们死后无人收尸得曝尸荒野;怕你痛;怕你哭……”,怕我死了只独剩你孤苦一个,无枝可依,四下流离…… 于苏感受着抱着自己的温热胸怀正微微的颤抖着,感受着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发自肺腑的倾诉,于苏的心是动容的,软软的,熨帖且安慰的。 不过有些话,她还是要问清楚。 “小哥哥,你真不怕我变成刚才的那个怪模样吗你真不觉得恐怖吗” 宋兴林几乎是在于苏声音落下的瞬间,他把于苏自自己怀里拽出来,目光与其对视,凝望着于苏一字一顿道:“只要那个人是鱼鱼,是你,我就不怕。因为小哥哥知道,鱼鱼是为了保护我才不惜冒险的对不对” 小相公的眼里有光,于苏的眼里同样有着光,她嗯嗯嗯的点头,随即又摇头。 “小哥哥,我不用冒险,这是我的异能,异能哟,小哥哥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哒!” 既然已经暴露,小相公还不怕她,不仅不怕,还一点也不觉得她是个怪物,对此于苏很满意,也很受用。 看着小相公如此上道的份上,以后自己就罩着他好了。 于苏美滋滋的想着,宋兴林却拉着于苏的爪子忙又很在意的追问。 “鱼鱼,保护不保护的,这个我们先不说,鱼鱼乖,你先告诉小哥哥,你这个异能是怎么回事你用了它的话,对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身体难不难受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的快,鱼鱼你快跟小哥哥说。” 比起保护,比起这个对他,甚至是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异常厉害的异能,他更在意的是,自家的堂客好不好,动用这样的能力会不会付出什么代价 世间异人何其多,可自己在意想保护的堂客就这么一个,一想到此,宋兴林不禁担忧焦急上了。 看到宋兴林如此担忧自己的模样,眼里闪现的关切不是假的,乍然失去亲人后,再次得到这么一份纯粹的关爱,外表憨萌,一切都不计较,内心却坚硬如寒冰的于苏终于软化,心房不自知的打开了一条缝,决定跟小相公和盘托出,付出一次自己宝贵的信任。 她反手拉住宋兴林的手,笑嘻嘻的开口,“小哥哥你别急,你听我说,我没事的哟,我这个异能呀,它是这个样子来的……” 70 第八十九章 积了祖宗八辈德 于苏就叭叭的跟讲故事一样,把自己上辈子的过往,还有是怎么得到这个金手指异能的经过,全都倒给了宋兴林听,直听的宋兴林云里雾里,瞠目结舌,他不禁喃喃。 “鱼鱼你的世界好奇妙啊,有装着人飞来飞去的铁鸟,有可千万里面对面说话的鸡,还有能装活人进去载歌载舞唱大戏的画板,甚至还有如给鱼鱼你弄出异能这样的坏蛋发明士” 他的堂客,怕不是下凡来的小仙女 哦天,他宋兴林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虽然很多东西自己都不懂不明白,甚至都想象不出它的模样,可并不妨碍自己跟个小傻子一样,咧着嘴,兀自呵呵呵,哈哈哈。 只觉自己得了个天大宝贝的宋兴林,紧紧抱着于苏又蹦、又跳、又欢喜的转圈圈。 “哈哈哈哈哈,鱼鱼,鱼鱼,你真是我的大宝贝,你就是个小仙女啊!”,活生生的小仙女! 小仙女——于苏,不忍直视小相公傻乎乎的模样,一巴掌轻轻拍开某人乐傻了的脑袋,“小哥哥你冷静点,我晕。” “啊晕啊好好好,我停,我停。” 听到小仙女居然晕圈圈,傻乐林赶紧停下,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原来小仙女也怕晕,既然小仙女怕晕,那肯定是要谨慎对待的呀,而且怀璧其罪啊,小仙女多宝贵,宋兴林忙又紧张兮兮的问东问西。 “鱼鱼,你除了晕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对了,鱼鱼,刚才你变身成那个样子一般能维持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变化有没有数是遇到危险才变呢还是平常只要想就可以变还有,那个所谓异能,是鱼鱼你可以主动控制的吗会不会失控最重要的是对身体有没有伤害?” 宋兴林紧张担忧的问了一大堆,想的问的,出发点都是关系到于苏安危的问题,一点都没有自己的私心,根本就想不起来问说,他家堂客的这个能力,能不能造福自己。 比如变大其他人,就如他,变大他后让他成为巨人,拥有超强的能力强上加强,最后圈地为王,甚至撼动王朝; 比如能不能变大什么物体,比如变大金银珠宝什么的,以后他就可以拥有数不尽的财富; 这些宋兴林统统没想过,他所考虑的都是于苏,且考虑的还很细致长远。 “鱼鱼不是小哥哥说,我们最好搞清楚一下,心里有个准备,毕竟这个世上还是很危险的,怀璧其罪的道理鱼鱼你须得知晓在意。鱼鱼你得知道,个人再厉害,再强大都是有限度的,万一被有心人盯上了,面对一个两个我们不怕,可万一面对的是千军万马,面对的是至上皇权呢鱼鱼我们要知道蚁多咬死象的道理,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去挑战人性,更不能马虎大意!而且最好的,不到万不得已,鱼鱼你的这个变大的仙法最好不要再用。” 真真切切的关切面前,大秘密都吐露过后,于苏还有啥不能说的 面对宋兴林关心的问题,于苏就跟乖宝宝一样一一回答。 她还安慰宋兴林道。 “小哥哥你别担心,我的异能很稳定的,不是忽灵忽不灵,至于我变大能维持多久的问题……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毕竟以前我也没在自己身上试过,对于外物,我也不是很有机会逐一试验,所以我不确定。” 此言一出,果然就见宋兴林紧张上了,于苏赶紧又补充道:“不过小哥哥你放心,我听你的,以后不随意变大就是了,我会很小心谨慎的。” 得了于苏的保证,宋兴林顿松口气,不住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那样他就放心了,他是生怕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这样能干的堂客啊。 宋兴林才暗暗感慨着,跟前的于苏却突然话锋一转,来了句。 “不过小哥哥,变大不能轻易用,变小我完全可以哒!而且我跟你说哦,我变小的能力特别纯熟,但凡我变小东西也都能一直维持小的模样不动,除非我再次动手给恢复原样,喏喏,我给你看呀。” 说着话,于苏就把自己一直贴身携带的百宝箱掏出来,变大,打开,拿出里头的东西一样样的摆给宋兴林看,看的宋兴林张圆了嘴巴那叫一个傻眼。 于苏见状好笑,心说我这还没学着电影蚁人一样,把一栋大厦变成拉杆箱拖着走呢,小相公就傻成这幅模样,她要是把房屋变小抄口袋随身带着走,小哥哥还不给她唬懵啦? 心里吐槽暗乐,于苏动作倒是奇快的,抓着米粒大的泥叫叫,小竹人,一把塞进发傻小相公的手中,小爪子在某人眼前来回挥舞,“小哥哥,小哥哥回神啦,你看这个……” 接连喊了好几声人都没反应,就在于苏想着,是不是得动用点特殊手段喊人回神的时候,宋兴林却猛的一把抱住她欢喜的又开始转圈圈,一边转,这货嘴里还一边激动的怪叫。 “啊啊啊,我家鱼鱼可真是个大宝贝,是老天赐给我的小仙女!!!哈哈哈,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发愁,自己弄来的好东西,挣来的银子,该藏哪里啦!有鱼鱼在,我们全都可以随身带呀!再不怕小偷跟家里那一屋子的狼啦,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可太好了!” 天知道,曾经的自己,但凡得点什么东西想要留住,藏的时候有多苦恼,多绞尽脑汁,多废九牛二虎之力,而且就算是好不容易藏好了,他还日也忧,夜也忧,总是怕被人发现,被人顺走。 眼下有了自家堂客这异能,天底下谁还能从自己手里偷走东西即便是偷走了,他们也用不了呀!哈哈哈哈…… 他的堂客绝对是个小仙女,是他宋兴林的大宝贝。 自己总算是知道了,感情自己以前一直霉,一直霉,日子糟心又可怜,全都是为了积攒着好运福报,就为等待堂客的出现啊。 他可是积了祖宗八辈德了。 这一刻,曾经自己受到的所有不平等对待,宋兴林仿佛都不是那么的在意了,只觉得一切都是上苍注定好了的。 “鱼鱼,好鱼鱼,我的小仙女,以后小哥哥的那些宝贝,你都帮小哥哥变小随身收起来好不好”,宋兴林把玩着手里的迷你如米粒大的小玩具,期待的请求于苏。 于苏一挥手表示,那有什么好说的。 “小哥哥,你自己不都说我们是一家人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哥哥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我的,我会帮小哥哥你收好宝贝哒。” 宋兴林…… 错愕片刻后,宋兴林不禁摇头,哑然失笑。 “行行行,鱼鱼你的是你的,小哥哥的也是你的,不仅如此,连小哥哥我也是你的,鱼鱼你看,小哥哥我够意思” 宋兴林故意的调侃打趣,立刻换来了于苏比起大拇指的点赞,一副你果然很上道的表情。 70 第九十章 还有什么瞒着我 宋兴林见了自家堂客傲娇模样再是失笑,心说,自己能有这么个小仙女堂客,果然是他修了八辈子的福份,心里美妙,让宋兴林不由感慨,故意打趣。 “看来以后我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在鱼鱼你面前没有秘密不说,我还没有私房,可怜可怜……”,某人摇头叹息,“鱼鱼,做人呢,要公平,小哥哥我对你都没有秘密了,以后鱼鱼有什么秘密,也不能瞒着小哥哥我哟!” 本是一句顺口调侃打趣的话,宋兴林心里也是下意识的想着,要给虎了唧的小堂客紧紧神经,也免得她以后跟今日一样,猛地给自己来一下子,让他无法招架。 今日还算好的,毕竟在山凹凹里,周围还没人,她闹妖一下时间短,动静也不算大,那就算了,自己总能帮着她瞒过去,可若是以后在外头突然给自己来这么一下…… 宋兴林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不由就抖了抖身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察,没啥心眼的堂客就暴露了,那是他无法面对的情况,所以这才临时起意想着给某人上个紧箍咒,打打预防针。 结果。 看到面前小堂客左顾右看,就是不看自己的心虚眼神,宋兴林心里一咯噔,怪叫一声,“鱼鱼,难道你还真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于苏就嘿嘿嘿的装傻充愣。 宋兴林黑线,加重语气,“鱼鱼!” 他一个头两个大,自家这个小仙女咋就这么能耐呢自己怎么感觉她全身都是秘密呢脑壳疼! 见到小相公严肃苦恼的模样,于苏也不由叹气。 罢了罢了,连穿越,连金手指这样颠覆三观的秘密都坦白了,自己身负血海深仇的身世秘密,想必对于小哥哥来说,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哦 若是他实在不能接受,大不了自己就跟他一拍两散,跑路去找齐阿爷去。 于苏破罐子破摔,干脆豁出去了,把藏在百宝箱最底下,自己偷偷给亲人们做的牌位,珍惜的取出来,一一摆在箱盖上。 于苏冷了小脸,心情沉重,一五一十的就把自己这辈子的身世,还有自己逃亡的事情,全都讲给了宋兴林听。 等宋兴林听了,看着箱子盖上并排摆着的漆黑灵位,宋兴林气的拳头都硬了,捏的咔咔作响的,宋兴林眼眸幽暗,恨意凛凛。 “可恶,鱼鱼,我们阿爷、阿奶跟岳父、岳母,舅兄遭遇的事情,这内里一定有猫腻。” 什么叫他家阿爷闯入县衙杀人灭口? 什么叫阿奶跟岳母畏罪自杀 还有什么狗屁的他岳丈老子杀了县令明府 甚至最离谱的什么,他大舅哥还害了县令公子 全都是狗屁! “鱼鱼你放心,有小哥哥在,小哥哥一定努力帮阿爷、阿奶,帮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兄讨还公道,报仇雪恨!” 于苏红着眼眶嗯嗯嗯的点头,连忙补充,“还有我二哥,小哥哥,还有我二哥!”,那个至今下落不明的二哥。 宋兴林再点头,一把抱住于苏许诺宽慰。 “对,还有我们二哥!鱼鱼放心,鱼鱼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们回头找个机会,小哥哥带你回趟三江,我们去找二哥,等找到了二舅兄,我们就把他带回来这边安置,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合计合计,明察暗访一番,查清楚仇家与家人的冤屈后,我们再去找给他们沉冤报仇。” “好,沉冤报仇!”,于苏跟着握爪。 至于眼下嘛…… 宋兴林看着被自家小仙女丢到一边,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恶虎; 又看看眼下这一片乱糟糟的,还有着自家小仙女变大后遗留的巨大脚印,以及混乱现场; 为了不引起注意,宋兴林先指着于苏拿出来的百宝箱,“鱼鱼,先把你的百宝箱收了,我们得先把这里给处理遮掩一下,还有老虎也得赶紧处理了。” 这么大的老虎,卖出去可是不少的银子。 岳丈老子家那么大的事情,想要报仇,想要洗刷冤屈,要是就是时间、精力与银钱,对于自己来说,挣银子就是眼下最急迫的事情。 若是可以,他终是想要自家堂客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行走于世,而不是背负那些她本不该背负的隐姓埋名。 这么想着,宋兴林挣银子,发愤图强的心越发迫切。 于苏也听话,忙就收捡好东西,把自己的百宝箱再变小收收好,看到自家小相公举着柴刀忙前忙后的,一会挖地,一会砍树,一会刮草皮,于苏还纳闷来着。 “小哥哥,你忙啥呀” 宋兴林指了指刚才打斗的混乱现场道:“没事,我就是整理下这里,总不能把你的大脚印留在这里,将来吓坏以后来这边的人” 这么大的脚印呢,知道的是自家小仙女发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山精大脚怪呢! 于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忙表示,“那我来帮忙。” “用不着你,我马上就好了,鱼鱼你要是想帮忙的话……” 宋兴林的目光看向那死的不能再死的老虎。 “这老虎大,且鱼鱼你打虎的时候太勇猛,还没伤了这畜生的皮毛,我估摸着它能值个不少的银钱。如今天热,我们得抓紧时间赶紧把它弄下山去卖了换银子,所以能不能麻烦鱼鱼你……” 不是他不想自己扛下山去,只是这老虎太值钱,且目标又太大,自己拉着下山也先不说困难重重,它还惹人眼呀。 自己想着,小堂客变大的异能不方便暴露,这变小嘛,只要操作掩护得当,倒是给自己帮了大忙,于是他才有了眼下的请求。 于苏果然秒懂,果断忽略某人调侃自己打虎太勇猛的戏谑,蹬蹬蹬的跑到老虎身边,右手利索的摸上虎身,异能涌动。 近千斤的大虎,以肉眼可见的缩小,缩小,再缩小,转眼间就变成了小猫崽子一样大,于苏满意的点头,拍拍小手,再次掐着死虎的脖子,提溜起来就朝宋兴林晃悠,“小哥哥,这样的大小可以吗” 用柴刀撬开泥土,已经把于苏巨大脚印犁过一层,又用枯枝掩盖好的宋兴林见了点头,“嗯,这样就很好,来,把老虎给我。” 于苏乖乖送上,宋兴林接过后,双手颠了颠重量挑眉,抬手摸了摸于苏的脑袋,投以赞许的眼神,而后提着小猫崽一样的老虎就去捡背篓,于苏也赶紧捡起自己的迷你小背篓跟上。 小夫妻俩也是个俭省的,走到倾倒的背篓边,忙就弯腰捡拾东西,准备把刚才洒落出来的,连老虎都嫌弃的半边兔子啊,炭烤鸟蛋啊,还有那些他们辛辛苦苦挖的天麻等等,都尽可能的捡回来。 毕竟这些可都是食物跟能换银钱的药材啊! 70 第九十一章 满山皆是她传说 虽说是尽可能的捡了,他们到底还是损失了不少。 半只兔子倒是还包裹的严实,人家恶虎吃惯了人根本不稀哒吃,所以还完好无损的,包裹的叶子都没破皮; 三个炭烤鸡蛋,一个不知滚哪里去了,一个被恶虎一脚踩扁了,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宋兴林捡起来拍了拍上头的灰塞于苏手里,让她留着吃; 还有十四颗鸟蛋,一番搜寻,最后也只找到了九颗,其中还扁了四颗,宋兴林把五颗好的吹干净塞给于苏,剩下的四颗遍的自己收怀里,准备自己吃; 至于天麻,也是他家堂客是小仙女福气满满,轻易找到了人家眼皮子底下都找不到的天麻窝不说,挖出来的还都是新鲜年长大个的。 棕黄带着年轮样的天麻很显眼,小夫妻二人搜寻一圈,刚才丢出去的竟被他们找回来了八九成,损失可以说是最小的; 宋兴林看着找回来的天麻,心里不由再次感慨,看来自己家堂客铁定是小仙女没错了,这福运也是没谁了。 把迷你恶虎往背篓里一放,宋兴林扯了把草叶子卷卷盖上头,利落的把背篓一背,拉着于苏就走。 小夫妻俩离开了战场,却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先前他们跟老虎大战的时候,像个两座山峰的山脚,正好有人在砍柴。 虽然身处低矮密林之中,并未能发现变大的跟周遭巨木一样高大的巨人苏,是如何的在林子里大发雌威,勇斗老虎的,但是于苏那山呼海啸如闷雷一样的吼声,即便因着山里的地形原因,变大后失真,听着变调如闷雷,发现者远远的也听不真切,却并不妨碍人家自行脑补呀。 没见过,未知的,光凭猜测去想,咦~自然才最可怕呀! 加上事后,那好奇的家伙结伴前来这边查看,虽说宋兴林打扫的彻底,可有经验的人还是从周围折断的树叶枝蔓发现了些端疑,特别是还有一处宋兴林未能察觉到的小半块于苏的大脚印,还有恶虎的爪印,以及恶虎压倒的枝枝蔓蔓。 一切的一切,都让前来查看的人脑补出了相当恐怖的画面。 自此以后,这一片地方明明不是深山,却是传出了异闻,久而久之的便成为了禁区。 人们都说,靠近满山村的这处山林中,某日出了个渡劫的大脚山精怪啦! 据说那日,万里晴空,平地生雷,大脚怪渡劫,沙石乱飞,树木倾倒,猛兽见之毙命,死无全尸…… 当然,这些全都是后话,却说眼下。 小夫妻俩一路下山,路上于苏还问,“小哥哥,我们现在就下山回家吗” 宋兴林一边护着于苏,一边提醒她小心脚下,听到堂客的疑问,宋兴林摇头回答:“不,我们现在还不回家。” “不回家那我们去哪” 宋兴林颠了颠身后背着的背篓笑了。 “鱼鱼还没去过通阳县城今日我就带鱼鱼去县里玩一玩好不好” 老虎可是大件,便是没有时间跟机会去巫中郡,甚至是去岳州府,好歹也得去县城处理掉啊,总之不可能在白沙镇卖掉,毕竟这里可没人买得起老虎,还是这般大的斑斓大虎。 于苏一听,自然是乐意的,忙就点头,“好呀好呀,我们一起去县城逛逛,顺便再买点好吃的,小哥哥,上次你给我买的雪片糕可好吃了,我可喜欢啦,可惜就是份量太少,我两顿就吃完了,这一回我们多买点呀好不好” “好好好,多买点,不仅买雪片糕,我们还买叮叮糖,买麦芽糖,买糖饺子,通阳的杨梅干跟杨梅糖也很好吃,我们都买……”,对于宋兴林来说,只要小堂客喜欢,他就乐意,就开心,就恨不得把全天下她喜欢的都给她买到跟前来。 小两口有说有笑的原路返回,眼看着就要到刚才他们做饭的小溪边,于苏见拉着自己的小相公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又急了,忙指着先前他们放鱼篓子的地方提醒。 “哎呀小哥哥,你忘了,我们的鱼篓子还在那溪里没起呢。” 宋兴林自是没有忘的,对于食物,对于能入口能换钱的东西,过惯了苦日子的他且不会忘呢,只不过是眼下他们不方便罢了。 宋兴林脚步并未停下,反倒是拉着同样舍不得吃的的于苏继续走,一边走他还一边解释。 “没事,小哥哥没忘,只不过眼下我们不方便去起,赶着卖老虎要紧,鱼篓子就在那里又不会跑,而且我看过天了,这几天也不会下雨,鱼鱼放心,不下雨,山溪就不会涨水,只要不涨水,鱼篓子就一直会在那里,我们不急,等回头我们处理了老虎,小哥哥再上山来取篓子,保证不忘。” 听宋兴林这么说,于苏也不急了,乖乖的任由对方拉着,小两口急急忙往家去,边走于苏边还问。 “小哥哥,我们是不是要先回家一趟,然后再去通阳” “对,先下山回村,但是不回家。” “不回家我们还回村干嘛” 宋兴林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自然是去办事呀。” “办事办什么事难不成小哥哥你是想跟你阿爷阿奶打声招呼再走” “跟他们打招呼呵!”,宋兴林猛地顿住脚步,看着于苏忍不住调侃戏谑道:“鱼鱼你想多了,他们才不会管我们死活,更甚至恨不得我们泡在山里,一辈子别回家吃饭,别糟蹋浪费他们的粮食才好呢。” 既是如此,“那你是回去办什么事情”。 于苏就不明白了,毕竟身为三江城刽子手的孙女,捕头的宝贝蛋,长这么大,进出县城都是家人陪同的,她哪里知道,正常百姓进出县城还需要路引户籍这等玩意 宋兴林虽是通阳辖下的百姓,正常情况下,身为本地人,说着当地话,口音对,地方熟,去周边城镇赶集是无需户籍路引的。 而要进出有城墙围拢保护的县城却是不一样,除去进城每个人都需要缴纳的进城人头税外,户籍路引是必备。 像眼下他们这样没分家的少年夫妻要去通阳,身边要是有带着户籍路引的大人,或者是带着身份牌子帖子的保甲、里长领队,自然也是不需要他出示什么证明的,可眼下这不是他们夫妻俩要单独行动么。 所以呀,他便是拿不出户籍,也得去黄保甲那边开一份路引出来,去到通阳才能够进得了城去,不然的话,他们只能望门兴叹,寸步难进呀。 同样的这也就是当初,为何老齐头夫妻俩那般不舍她,为了她的安危多方考虑,才不得不把她远嫁深山的根本原因。 70 第九十二章 下山借车去县城 未时左右的样子,小夫妻俩终于下山回到村子里,不过二人并未返回宋家,反倒是直接去了王大奶奶的隔壁王岑家,宋兴林直接来找好兄弟王岑。 此刻的王家,刚吃过午食的王岑,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个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优哉游哉的斜躺在院中桂花树下的竹椅上闭目养神,忽的听到自家篱笆墙外传来喊声,睁眼一看,来人竟是自家好哥们。 王岑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篱笆墙外,先是热情的对着于苏笑着打了个招呼,而后才看着宋兴林嬉笑询问。 “林子,你今日不是上山去了么怎么这就回来了” 王岑才疑惑,宋兴林却把背篓里,还被桐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半只兔子塞给王岑,“我刚回来,喏这个给你。” 王岑急忙接过,鼻头耸动,一边嗅着,一边就去揭叶子,“这是什么” 赶时间的宋兴林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岑子,我记得你家有辆地排车来着,现在空着吗空着的话,借我用一下。” “呀,兔子!” 宋兴林说话的同时,王岑恰巧已经揭开叶子包,看到包中庐山真面目的王岑一声惊呼,差点都盖过了宋兴林的话。 这货心里才激动着,心说兄弟够意思,连吃兔子都没忘了自己呢,就听到兄弟要接东西,王岑自然是没二话。 “你要借我家地排车干嘛,你在山里打到大东西啦” 宋兴林点头,“嗯,打了个大货。” 王岑年纪不大,好奇心虽然重,可有一条,那就是对兄弟绝对信任以及支持。 知道好兄弟不像自己过日子松快,他独自一个,经年来身处漩涡,哪哪都需要自己操持,如日过的又苦又冰冷,如今还添了个堂客要养,压力大呀! 所以他虽然问,却不好奇兄弟到底猎了个啥,完全没有要追根刨底的意思。 他很清楚,自己若问,老弟肯定会说,可既然是大货,还要借车,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值钱。 而值钱的大货,就因着自己一时的好奇问了,看了,反倒是泄露叫村里人看了去,万一叫老宋家那群狼知道了,啧啧啧他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到时候自己那岂不是害了自家兄弟 所以知道是大货就足够了,具体是什么,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他跟吴必胜还有林宗财都一样,在这方面保持着足够的默契。 知道好兄弟打了大家伙,为好兄弟暗自高兴的王岑,手里的兔子也不尝了,上下把宋兴林打量一眼,确认兄弟完好无损后,王岑一手抄兔,一手挥舞,利索发话。 “成,哥哥我也不问你打到了什么,总之人没受伤就成。走,地排车在后头柴房里放着呢,林子你跟哥走。”,挥着手,说着话,王岑就把人领到后院,因着手里还有宝贝兔子肉,又是自家兄弟,他也不矫情的说要动手帮忙了,只手往柴房一指,努努嘴,“喏,车在那,自己动手。” 宋兴林也没客气,朝着靠在柴房门柱边,双手操着兔子肉,一点也没帮忙意思的好兄弟点点头,回头叮嘱于苏让她一边站着等,自己就朝着柴房里走去。 趁着宋兴林在忙碌理车的时候,低头啃了口肉的王岑,嚼着又问,“那个林子,你打的家伙大不大重不重是准备去镇上卖还是连夜送去城里处理” 忙碌着的宋兴林头也不抬,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大货,镇上吃不下,我准备进城去。” “哦,进城去啊,这样的话……”,王岑咽下嘴里的肉,复又叼住一口嗯嘛嗯嘛,下巴又朝着一个地方努了努,“那你捡左边那对车轮子,那是我爹上个月新打的,料子扎实,城里路远,用旧的拉大货,哥怕你路上给拉劈叉咯。” 手正要去取旧车轮的宋兴林闻言,果断的转身,嘴里道了声谢,就把王岑嘴里的那新车轮滚了过来,三两下就把地排车给安装好。 推着车子出来,在经过王岑身边的时候,宋兴林感谢的对着王岑道:“谢了哥们,等回头我跟你弟妹从通阳卖了货回来,我给你带猪头肉。” 王岑瞬间乐了,“嘿,还是你小子上道。”,听到好兄弟的许诺,王岑美的呀,他爹他哥是木匠,家里条件还可以,打小也没少他的吃喝,以前跟着宋兴林这好兄弟混,平日里也没少被宋兴林投喂。 可一说到肉,他——王岑,还是很可耻的激动了。 油乎乎的拳头一圈击在宋兴林的左胸上,并不重,王岑激动的怪叫,“好林子,早去早回,哥哥等着你的猪头肉昂,你放心,这地排车我家用不上,你大胆的使,多少天都没问题,你只管带着弟妹在城里好好乐呵乐呵。” 这货说就说,说到最后还朝着宋兴林挤眉弄眼的,看的宋兴林直摇头。 而于苏呢,见这位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家伙,竟然一副为了肉,车子都可以舍弃的傻模样,她深深的为这货的爹娘鞠了一把同情泪。 这么不顾家,胳膊肘往外拐的好大儿,若是她的崽,肯定屁股都给他打开花。 估摸着是于苏的目光太直白,捧着兔子又是一口的王岑,察觉到于苏的打量视线,他猛地回神,收起打趣调侃,僵硬的阿卡卡回头,忙给于苏投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心里却哀怨自己嘴炮一时爽,这把火葬场。 一时兴奋失察,自己的丑态竟叫小弟妹看了去,夭寿哦。 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为了圆回脸面,王岑急忙转移话题,跟着宋兴林与于苏往前院去的时候,王岑急忙道。 “对了林子,你来之前,我刚看到黄保甲从镇上赶集回来了,这会子估计在家呢,你既要去通阳,赶紧的去找黄保甲开路引去。” 这可是大事,宋兴林也知道这个很重要,眼看着时辰已经不早,通阳路途又远,他忙跟王岑告别,招呼着于苏就要往黄保甲家去。 哪怕不能从糟心阿爷那里拿到老宋家的户籍,自己也得把路引开出来,要不然此趟去通阳卖老虎,怕是人都进不了城。 两人脚步匆匆不敢多耽搁,推车就走,王岑手持兔子,一边摇手告别,一边殷殷叮嘱他们万事小心,目送夫妻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尾,王岑心里还祈祷,兄弟此趟进城顺利。 到了黄保甲家,于苏被宋兴林留在了门外,看守着地排车上装着宝贝的背篓,自己则是从于苏这里拿了十个钱进了黄家门,不多会就拿了块刻了字的木牌子出来。 于苏接过木牌,听着小相公的叮嘱,自己收起来的时候才知道,感情这所谓的路引,它居然不是纸质的 为了以防万一被人偷窥,于苏站在宋兴林跟前,借着宋兴林身体的遮掩,她把东西缩小,掏出百宝箱放进去收好,于苏还纳闷来着。 “小哥哥路引这么好开的吗,黄保甲他都没问你进城去干什么一下子就把路引给了你啦”,要不然速度怎么会那么快感觉这货进去黄家,前后也就两分钟的功夫。 一把将于苏抱上车,推着地排车就往村口去的宋兴林干脆的回答道:“十个钱呢,能不快,人家黄保甲只问有没有钱拿,才不管我们进城去干嘛呢。” 又不是给陌生人开路引,人家得了实在好处,才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得不说,人家黄保甲能发家盖上五间青砖黛瓦的大屋,不像他们村里绝大多数人家是木头房子,木皮顶子的屋舍,人家就是个有能耐的聪明人。 有了车,有了路引,宋兴林却不打算走大路去通阳。 一来大路绕路,到通阳也路远,耗费时间长; 二来他们带着大老虎,最好的是避人耳目,免得引来有心人的惦记,因此不走今日轮到赶趟的白沙镇,自然就大大降低了遇到熟人的风险; 不过该有的避人耳目,自己还是要做的。 推着车出了村,又走了一截路后,确定前后四下无人,宋兴林示意于苏把车变小,自己一把收到背篓里背着,这才拉着于苏往山上拐。 他准备走自己熟悉的山间小道,插过白沙镇的范围,直奔通阳。 虽然这样也远,也并不能今日就抵达通阳,不过好在这条路自己特别熟,要是他们赶快点,夜里还能到离着通阳县城不远的树屋过夜,那里是自己曾经为了进城方便偷偷搭建的,地方隐蔽,位置绝佳。 他们赶到树屋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能赶早进城。 70 第九十三章 是个男人都幼稚 咚咚咚咚…… 清晨,薄雾熙熙,天色未亮,城楼正门上的晨鼓声悠然传开,这也就预示着,新的一日喧嚣即将开始。 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齐齐守在南北两个城门外的等待进城的人们,不由探着脖子,掐着点,一边朝着城门处张望,一边掐算着时间。 “估摸着还有两三刻,城门就该开了” 有人问,自然就有人答。 回答的这位正眼瞧着东方山峦隐隐透着红光处男子的,是另外一位同样等待进城的壮汉。 “嗯,如今的天虽不比酷暑亮的早,倒也比冬日强,今日又无雨,看眼下这天,一会日头就该出了,城门也该开了。” “是极,是极,通阳这边我跑商熟,这边的县城跟巫中差不离,都是黎明日亮开,日暮时分关,准点的很。” 身周的人叽叽咋咋的议论纷纷,身处人流中的宋兴林垫脚张望一番,看着排在他们前后的长队,他侧头看向并排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由关切。 “鱼鱼,城门还得有一会子才开,且开了,我们也还得排队等着核验身份进,时辰尚早,不若你坐板车上去歇一歇,小哥哥拉着你走呀。” 于苏闻言摇头,“小哥哥,我不累的,我跟你一起等。” 他们昨日下晌出发,因着路程太远,走的又是山道,便不是负重前行,一路上他们都没停歇过,抵达宋兴林嘴里秘密树屋的时候,都已经是戌时后了。 秋里山林里天黑的早,按照上辈子计算,虽说才七点多样子,林子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白日里经过一场惊心动魄,后来又接连赶路这么远,路上怕于苏走累,宋兴林还强硬的背了她一段。 如此一番下来,自认为自己还算厉害的宋兴林,最后也累的没了力气,到了树屋后,他也没能跑远,周遭扫荡一圈,却根本没有打到猎物。 没办法,夜里他们就只得吃那些个剩下的炭烤蛋蛋饱腹,就这,宋兴林还把好的、多的硬是逼着于苏吃了,自己光捡坏的吃不说,吃的还少的可怜。 条件有限,夜里两人窝在高高的树屋里头裹着稻草将就了一晚,待到次日寅时又赶紧起来,毕竟他们也想赶在卯时破晓之时及时进城。 匆匆下了树屋,走出林子,赶在上官道之前,两小就长心眼的把车子变大放了出来不说,那大老虎也给恢复原样架上了地排车,好为了避人耳目。 也实在是老虎太大太稀罕了,为了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小两口一商议,赶紧麻溜的割了不少的茅草,砍了些枯枝柴草,统统堆叠在虎尸上,把老虎遮的严严实实的。 背上背篓,缩小收好弓箭、箭矢,带上明面上的武器柴刀跟匕首,两小这才往城里来。 可以说这一天一夜的,她家小相公也累的不轻,于苏又不是个不懂好的人,面对小相公体贴的再次邀请,她想也不想的拒绝。 “小哥哥我真不累,而且大家不都说了,城门马上就要开了么,既然快了,那我跟你一道,一会还能帮你推推车。” 宋兴林看着舍不得自己吃苦受累的贴心堂客,心里暖融融的。 这货就是个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人,于苏越是如此贴心,他心里就越是受用,想要十倍百倍的宠。 他扫了一眼四周,下颌点着议论的这些个人好笑道:“说的傻话,我都说了,即便城门开了,一时半刻也轮不到我们进,算了,跟你小丫头说不清楚!你饿不饿,小哥哥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正好这会子等着排队进城有时间,我们填饱肚子一会才有力气拉车,而且鱼鱼你自己不都说了么,要帮小哥哥推车来着,没吃饭可没力气。” 于苏傻眼:话题转的这么快的吗 看着周围密密匝匝却越来越多的人流,于苏有点不想跟他分开,忙就摇头:“不用了小哥哥,我不饿。” “什么不饿!”,从昨个下午起到现在,他们走了老远的路,却只吃了几颗可怜巴巴的泥蛋蛋果腹,如何不饿 现在想来,自己有些后悔借车的时候把兔子给王岑那小子吃了,早知道昨晚自己会打不到猎物,他就该留着,回头多买点猪头肉给他当补偿就是。 心里懊恼,面对堂客的贴心懂事,宋兴林就越发坚持,“鱼鱼,你不饿小哥哥我还饿,不吃点东西一会我车都拉不动。” 得,听到他这么一说,于苏还能说什么。 怕人多眼杂再不想跟他分开的她,也只能点头答应,“那小哥哥,我守在这里,你快去快回。” 至于某人眼底的那抹想要她一道去的勾搭,于苏权当没看到。 开玩笑,车上拉着大家伙呢,那么重不说,他们好不容易排在这靠前的位置,这会子要是走了,一会不得重新排 她又不是脑子有毛病,这样的蠢事她才不干。 小手麻溜的往队伍前头靠城墙的一侧一指,于苏果断道:“小哥哥你快去快回,我就在这排队等你。” 于苏都这么坚决了,宋兴林也知道,小丫头定是不会再改主意。 他看了看紧闭的城门,又看了眼东方的山峦,最后瞧了瞧前头的队伍人数,这才勉强快速点头。 “成,鱼鱼你别乱跑,就在这等我,一会要是城门开了,队伍动了,我若没回,你也先别急,让后头的人插几个位置也没事,自己千万别拉车昂,太重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啦,小哥哥你快去。” 于苏不耐烦的直摆手,宋兴林还是不放心。 小夫妻俩这勾勾缠缠不舍模样,倒是看乐了前后队伍里的人。 人家可不知他们是夫妻,满以为是他们兄妹来着。 见到兄妹俩感情好,身边还没个大人,却架了满满一车的柴草估计是赶着进城卖,当哥哥的还疼妹妹,大家也就竞相附和着对宋兴林玩笑。 “小娃子,你别急,一会便是城门开了你没归,我们也会帮着你妹推车的,小娃你放心,且只管去。” 被误会的宋兴林脸一黑,脖子一扬,在意的点居然是,“这位大伯,她不是我妹,她是我堂客!” 这傲娇显摆的语气,惹得好心的众人一僵。 不过大家随即就反应过来,当场就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那位大伯还连连歉意的点头颔首,“哦哦哦,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难怪的看你们这么亲香,感情不是妹妹,是堂客呀!哈哈哈,你小子不错,小小年纪,竟是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强,这么小就讨堂客了,不错,不错。” 面对接连的哄笑打趣,宋兴林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不说,竟还客气的朝着大家拱手。 于苏就……好尴尬。 目送那家伙远去,听着身边善意的笑声,于苏叹气。 男人啊,不管多大,其实都好幼稚的对 ------题外话------ 哎呦不行了,我发现,我越来越起名废,每个章节起名字好难哦,伤脑筋,以后干脆不起名了行不行? 70 第九十四章 城门榜亭通缉令 通阳县下辖十三个乡镇,可想而知,便是通阳地处偏远,跑商不多,可平日里十三个乡镇的百姓偶尔要进城来买卖办事,县城自然热闹。 好多路途远的百姓起早赶路,为了赶时间售卖手里的东西,大多的人都是趁着城门开之时早早守候,赶在城门关前忙忙出城,再加之通阳依山傍水,只通南北两门,每日里排队等候进城的人很是不少。 俗话说的好,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有人就会有市场,这不,既然每日清晨都有人在城门外聚集等候进出,自然而然的,城门楼口,位于最是集中人流的榜亭一侧,久而久之就汇集了各色小摊小贩。 馄饨、炸糕、包子、米饺、卖茶、甚至是沽酒,样样都有,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早市小市场。 安顿好于苏,宋兴林快步往这个热闹如小市的地方来,也是巧了,经过榜亭的时候,紧闭的城门吱呀一声竟打开来。 宋兴林急急顿住脚步扫了一眼,只见里头涌出来两队手持红缨长矛的兵丁,迅速的沿着城门口两侧站立。 宋兴林心里就有些急,毕竟他也来过通阳许多次,也早早在此等候过许多回,这样的场景情况自己并不陌生。 待会子等兵丁站定,里头会抬出一张书案台放置于城门进口的右侧,那里会坐镇一位城门官守正大人核验户贴路引。 而这些个事情拢共也花费不了多少功夫,一会待到城门官坐定,入城核验就开始了,自己得抓紧时间快一点赶回去。 才想着,宋兴林抬脚欲走之际,忽的,敞开的门洞内,城门官不见,却突然从里头出来了三个衙役而且他们一边走,其中一衙役还不停的鸣着手里的锣 宋兴林奇怪,当即停住脚步。 只见三名衙役鸣锣开道,穿行过兵丁把手的主道,不消一会就来到离着自己并不远,几乎可以说是近在咫尺的……榜亭。 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的人不由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开来。 “哎哎,难不成是县里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还是说我们新上任的知县大老爷,终于要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出什么新政策啦” “哎呀不急不急,没见着那衙役都在张榜了么我们挤到前头榜亭看看便知。” “对对对,赶紧的,哥几个,我们都去瞧瞧去。” 哄哄闹闹中,宋兴林就发现,身边的人全都一窝蜂的往前头榜亭挤,全都涌过去看热闹去了,竟是连队都顾不上排了。 宋兴林望了眼榜亭周围密密匝匝的人啧啧两声,倒也不是不好奇,只是,这老多的人,挤得要命不说,自家堂客还叮嘱自己早些回去呢,自己也不放心留她一个在那排队,车上毕竟还有个大家伙呢。 想到此,宋兴林并未去那边凑热闹,甚至都没工夫分心给那边的榜亭一眼,直接穿过人流往小摊小贩们那边去。 快步离开的宋兴林,自然也就没有听见榜亭下头,张贴完的衙役说了些什么,毕竟人太多,声音也太过嘈杂; 自然而然的,没有留心分神的他,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三个衙役身后,榜亭中央刚刚张贴好的通缉协查令上,两个孩子的通缉画像。 却说宋兴林,想着汤汤水水吃着不方便,馄饨,米粉,碱水面等这类吃食他并未选择。 想着一会进城卖了大老虎得了钱,自己定然是要带着堂客去酒楼吃顿好的,眼下嘛,先垫一垫肚子就成,他便选了现买现有的包子。 考虑到自己的饭量,宋兴林掏了十个大钱,两文的肉包买了两个,剩下的全买了一文钱一个地皮菜馅的素包子。 捧着八个热滚滚的包子穿过依旧拥挤的人流,赶着回的宋兴林,瞧也没瞧身后的榜亭一眼,回到于苏身边的时候,排着的队伍已经开始慢慢行进。 宋兴林两步窜回到于苏身边,一来急忙就把手里两个单独包的肉包往于苏怀里一塞,口中连连催促,“鱼鱼你快点吃。” 他自己则是把叼了个素馅包子,另外剩下的五个麻溜塞背篓里,两手拉着地排车的扶手就动了起来。 于苏见到宋兴林这个模样,她也不急着吃了,反倒是转身,把刚才他丢进挂在车头扶手上背篓中的五个素包子取出来,解开叶子包,捧在手里高举着,一边配合着小相公的步伐,一边投喂。 “小哥哥你慢点吃,别噎着。” 宋兴林阿乌阿乌把嘴里这个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看到堂客捧到自己嘴边的包子,他的眼里都是笑,明明心里欢喜受用的仅,面上还佯装没事样,只嘴里一个劲的心疼催促。 “鱼鱼别管我,你也吃,赶紧吃,肉包子凉了就有腥气不好吃了。” 于苏的回答,是手里的包子又往某人的嘴边凑的更近了些,“小哥哥出力气,拉车要吃饱,你赶紧吃,吃完我就吃。” 才说着,宋兴林也暗乐着,正喜滋滋的享受自家堂客的关爱,慢慢往前挪动的队伍里传来了各色的声音。 其中有一道声音最急最躁,且就是从他们夫妻二人身后传来。 “哎呦,好个毛胖子,到底死哪去了?明明说好的城门开前就回来,眼下都要核验到眼跟前了,这死胖子怎么还不回!” 身后的汉子一脸的暴躁。 也是巧了,正应了那句人不经念叨的话。 这位汉子才抱怨着,他嘴里的那位毛胖子兄就恰巧到了跟前。 估计这位胖子兄弟也是发现进城的队伍开始核验的缘故,总之到了跟前,这位顶着一张弥勒佛的脸毛胖子,乐呵呵的就朝着抱怨的汉子张开双臂跑了过来。 胖子的显摆的声音,跟抱怨兄的抱怨同时响起。 一个:“哈哈哈,兄弟,你猜弟弟我刚才看到了啥稀奇” 一个:“死胖子说好的去去就回的呢眼下城门都开了,你怎么才回来,刚才你死去哪了呀” 被训斥的死胖子浑然不觉朋友的抱怨,他蹦跶上来,将手里买来的炸糕往抱怨汉子手里一塞,而后哥两好的一把勾住汉子的肩膀告饶。 “哎呀兄弟唉,弟的好哥哥哦,别气别气,弟弟我这不是买饭的时候看到前头有热闹瞧么,弟弟我就去瞄了那么一眼,这不是瞧玩了就赶紧回来了么,哥哥别生气昂,弟弟这不是也没耽搁进城么,喏喏,也才开始没多久嘛……” 70 第九十五章 怕不是有惊天密 胖子此言一出,抱怨汉子也是好奇,顺口就接话,“热闹什么热闹”,他怎么没发现有什么热闹可瞧 见到自家兄弟果然一如既往的好奇心盛,毛胖子眉毛一挑,瞬间来劲,嘿嘿嘿的,抬起他的胖胖手,往此刻还有不少人围拢的榜亭一指,嘴里嘚啵嘚。 “喏喏,哥哥你且看,榜亭那边贴榜了,大家都在看呢,可热闹啦。” 抱怨汉子瞬间被吸引心神来了兴趣,“贴榜什么榜。” 想到前几日,他们镇长在镇上敲锣打鼓告诫全镇百姓的话,抱怨汉子立马打了个激灵,忙就追问,“莫不是因着最近县下几个村镇接连遭恶虎伤人的事情贴的榜” 胖子自然也是知道恶虎伤人这回子事情的,因为这个,这回来县里进货,他家堂客还要死要活的不让他出门来着。 只不过这回好兄弟猜的可不对,毛胖子连忙摇头否认,“不是。” “不是”,恶虎伤人性命这么大的事情,竟不是榜亭贴榜的内容“那是什么” 见到好兄弟好奇又茫然的模样,毛胖子心里乐开了花,心说先前还骂我,现在好奇了 为了找回场子,显示下自己耽搁这么久才回来不是没正事,毛胖子瞬间来劲,连连勾搭着伙伴的肩膀挤眉弄眼的显摆道。 “嘿,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你也别嘚嘚的嫌弃弟弟我回来的晚,榜亭那边多少人呀,要不是弟弟为了看个究竟好回来说给哥哥听,我也不至于耽搁到眼下这时候,就这,弟弟我还没少挨人踩,弟可全是为了哥……” 抱怨汉子白了身边还在没玩没了嘚啵嘚的死胖子一眼,心说自己还不了解他不由的加重语气一口打断,“说人话!” 毛胖子一噎,随即嘿嘿干笑两声,这才摸了摸鼻子直截了当:“哥,恶虎的悬赏榜,好多天前就已经贴出来了,连我们镇子口都有啊,你忘啦刚才衙役们来张贴的那是通缉协查令。” “通缉协查通缉谁协查谁”,抱怨汉子不解。 毛胖子努力回想了下通缉协查令上的内容,然后回答道:“嗯,我想想啊,我记得,通缉令上画的好像是两个小娃子的画像,听上头的说,好像是三江城那边什么灭杀县令的恶首家的孩子。” “小娃子的画像小娃子能犯什么错,难不成杀人的是小娃子哼!竟然还要这般兴师动众的来通缉”,抱怨汉子是个急性子,一听说通缉令上通缉的既然是小娃子,他就老大不乐意了。 不明白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的他,因着自己是个无儿无女,且盼了多年孩子都盼不来的可怜人,在他看来,这天底下最可爱,最无辜的,就是小娃子了。 抱怨汉子一腔愤怒抱怨,立刻惹得他们两人身后一位,刚才探头倾听他们兄弟俩议论了半天的老汉的关注。 这位老汉前几日才从嫁到三江城的女儿家探亲归来,自然是知晓三江城的一些明面上的情况的。 先前在女儿家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听街头巷尾的人们,明里暗里的八卦议论,自然而然的,老汉心里也有猜度思量。 见到抱怨汉子如此,这位好奇好心的老汉忙就跳出来,及时阻止了抱怨汉子接下来牢骚不满的话。 “哎呦我说这位后生,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后生你也别乱同情人。” 说是这么说,警告也是这么警告,内心谨慎的老汉教育提醒完了,正当抱怨汉子跟毛胖子点头受教要闭嘴的时候,老汉不知怎的,突然又话风一转,竟是神秘兮兮的把脑袋凑的更近了些,稍稍压低了些声音朝着兄弟二人的开口,竟是说起了他所谓知道的内幕,许是想提醒,或是想不平,再不然是想得到外人的观点赞同 总之,老汉在提醒了抱怨汉子后,自己又忍不住的说起了他所知道的内情来。 “实不相瞒,老汉我跟你们说,三江县这大案子依着老汉我来看,背地里定然不简单!老汉我前些日子刚从三江那边来,三江城如今整个都乱了,人人自危,噤若寒蝉,据说连巫中府都下了通缉协查榜,说什么于捕头一家犯了大事,不服朝廷治罪,最后还潜入县衙灭杀了县太爷全家老少,你们说,上头说的这些是不是有哪里说不通你们又觉不觉得灭门残忍不残忍” 老汉一语双关,抱怨汉子跟毛胖子乍听之下俱都齐齐一惊,很是不可置信。 “不是,真的假的” “事情这么大的吗为何通缉令上没写这些” 然,不等老汉回答,身后却突然又冒出一道陌生的声音来,这人还积极插嘴。 “真的真的!这个事情我知道,我知道啊……” 八卦三人组寻声望去,只见身后一身前背了个白中泛黄褡裢的中年汉子,正两眼放光的望着他们三。 原来这位中年汉子是个跑商的,瞧他那模样就知道,毕竟身上的褡裢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里头背了不少东西。 这家伙也是好奇心重,毕竟是跑商嘛,有些时候八怪奇闻对于他们来说,指不定都是挣钱的门道。 先前听到前头的人在议论自己也知道的奇闻八卦,他也支棱着听了一耳朵,这会子见事情说到高朝,他也忍不住了,忙把身上的褡裢提了提,立马凑头过来加入八卦。 转眼八卦三人组竟是变成了四人组。 只听这位跑商汉子神秘兮兮道。 “老乡们,我是前日刚从三江那边跑商过来的,这事情我也知道一二。 刚才这位大爷说的是真的,那刽子手老于一家子都不得善终,好像最后连帮他们家收尸的同伙,都给镇守的军爷一锅给端了,全死绝了呢,也是可怜…… 其实我个人觉得,这于家的事情里头不简单,毕竟于家世代生活在三江,好好的日子不过,根本不至于跟县令过不去呀,你们说,我觉着,这里头是不是有大事还是说,于家是被冤……” “呸呸呸,你可闭嘴,上头的事情,可是我们这等小老百姓能议论的你也不怕惹火上身。”,老汉一听事情扯过头了,人老成精的他,立刻语气严肃打断跑商的猜度。 开玩笑,心里怀疑归怀疑,八卦归八卦,好奇归好奇,可你要是敢私下定论,还把这定论宣扬出去……想到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想到破家县令灭门令尹,这话可不是假的。 老汉忙就打断了跑商,哪怕他心里很明白,三江城的于家这背后的事情并不简单,他心里的想法甚至跟着跑商一样,可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不能说呀! 在三江城的时候,自己就没少听女儿女婿议论,他们说是平日里没跟那位刽子手于打交道,甚至那位于捕快人也仗义和善,可以说,三江城内的百姓,上上下下没少说于家的好。 大家根本就不相信,这样好的人家,家里好日子不缺,如何会冒着大不韪,去刺杀已经连任两届的三江城县太爷,犯下此等灭族大祸 那样做,又与他们有什么好处 根本说不通呀! ------题外话------ 亲们亲们,快要月底了,大家别存着不看,赶紧利利索索的订阅,另外那啥的月票推荐票啥的,还留着干啥呀,都向我开炮,砸死我呀! 小可爱们,家人们,快快动起手来,让我天王凉破!!! 70 第九十六章 二哥生死皆不知 别说三江城内外,对于家的事情,是个人就想不通,就连他们这些个一知半截,只听了一耳朵的人,也觉得这内里定然是有什么猫腻,没谁会信通缉令上头说的那些个所谓的定论。 只是……唉,官字两张口啊,这里头怕是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啊…… 可那又怎样还不是一概被衙门里的人,见天要挟三江全城百姓不要乱说话,乱议论 若不然,刚才他也不会突然提醒那不平的后生不是老汉心里默默想着。 “哎,那也不对呀……” 就在这大家都唏嘘不已,纷纷静默走神之时,想不通的毛胖子又忍不住怪叫出声。 “按理说,这刽子手于家都死绝了,连帮着收尸的人都没能幸免于难,那衙门还发什么通缉协查令啊没道理啊我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了的,通缉令上还是俩孩子被通缉呢。” 说起这个,老汉跟跑商相视一眼,两人谨慎的四下打量一圈后,跑商的这才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 “这个事情我也知道一二,那通缉令上的俩娃,其实是于家侥幸逃脱的俩孩子,反正大家也不知,那俩小娃当初到底是怎么逃脱的,不过我从三江那边过来的时候,只听上头有消息说了,说是通缉令上那个男娃被人举报给找到了……” 前头已经喂完宋兴林包子,正抱着自己包子啃的于苏,闻言心里猛的一惊,手中的包子差点落地,要不是宋兴林耳力灵敏,听到身后之人议论的事情是有关自家堂客的,因此时刻分神留心关注着身边人,动作反应又迅速,于苏怕是当场就失态露馅了。 宋兴林想到前头堂客跟自己坦白的身世,心里惊疑不定。 三江县,刽子手于家,不会这么巧的 宋兴林心里跟揣着十只老虎一样七上八下,面前却还镇定,紧要关头,赶紧伸手护住人,而后重重捏了捏于苏的小手以示安抚,又不动声色的低声提醒于苏千万冷静,后头的议论却还在继续。 “那男娃子被找到了怎么还要通缉” 跑商叹气,“找到是找到,具体怎么回事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听说,于家那男娃也是个能干的,在被出卖,被官兵捕快围追堵截的抓捕,逃了一路,人都受伤了,竟然还是叫那娃找到机会跳河给跑了个没影。” 这个消息让人眼前一亮,胖子不由击掌惊呼。 “哎呦,跑了好,跑了好!我估摸着,肯定是三江城里也有眼明心亮的官差,估计是记着于家的情份,暗地里放水了” 抱怨汉子也跟着点头附和,“嗯,怕就是。” 一帮事后诸葛亮,不得不说,还真叫他们猜中了。 但百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法,不是他把人心想的恶,实在是人心叵测,老汉就不服。 “那也许是那些官兵捕快故意的呢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好人,于家那样大的罪,我要是上头的人,定然也是要斩草除根的,所以依老汉我来看,怕是放那于家二郎是假,要用于家二郎引出那完全不见踪影的于家老幺是真” 老汉的话,让于苏又是一震。 她甚至顾不上担忧,眼下的自己是不是身处危险之中,此刻的她,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 她二哥受伤落水,生死不知,音讯全无,这样大的消息,齐阿爷怎么就不给自己送个信呢 还有还有,那所谓收尸的同伙是谁……是齐阿爷还是麻三爷爷或者还是另有其人 内心焦急不已,差点就要露馅的于苏被宋兴林一把揽在怀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三江城下的齐家坳中,老齐头跟老太太急的在家转圈圈。 自打这通缉协查令一发出来,齐家坳上下也都听说了以后,老两口那是夜不能寐,急的不行。 老两口心惊肉跳的窝在家里闭门不出,惶惶不可终日,收尸不成,侥幸躲过一劫的他们,心里下定决心,不到万不得已,不是生死之时,他们绝不再去通阳,也绝不会再跟小丫头联系,就是死,也不能泄露小丫头在哪的秘密,就是死! “老头子,我们不去再关照宝,宝那孩子在老宋家日子能过的安稳吗” 老齐头眉头深锁,轻轻摩挲着老妻的背后,慢慢抚平她全身的颤抖安慰老妻。 “会的,肯定会的,一定会的!先前给俩娃成亲的时候,我可是花钱,暗地找本事人给俩孩子合了生辰八字的。那本事老道可是说了,我们家宝有好命,是个福星! 虽年幼坎坷,命运多舛,可在历经劫难,有了二郎那个孩子相匹配后,两人八字这么一相合,竟是出奇的好,二人命运相连,相辅相成,宝隐藏的福运命道就显啦! 老婆子啊,我们宝大难不死,过了此番大劫后,必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享尽后福的,宝她定然是大富大贵的大福命,旺夫旺子旺自己,你就别担心了昂,别担心……” 这话是安慰老妻,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老齐头只期望,那老道有几分本事,合的贴,算的命,够准。 于苏窝在宋兴林怀中,心中纷乱,停下拉车,紧搂着她的宋兴林,察觉到怀里小身子的颤抖,他空出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于苏的发顶,一下下的摩挲着。 陷入自己情绪中不可自拔的于苏,只听头顶传来低低的,温柔的,暖暖安慰。 “鱼鱼别怕,别怕……我在的,小哥哥一直都在。” 手一下比一下轻,一下比一下温柔,可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宋兴林有这般懊恼自己的无用。 他要是读书识字的话,先前的通缉协查令,自己哪怕再赶时间,也定然会去看上一眼,并不会像先前那样,因着不识字,心底里下意识的就想着可有可无。 当时他若是看了,定然就会发现真相,就会及时带着堂客早早远离是非,而不是像眼下这样,还傻傻的跟着队伍前进,眼看着就到了榜亭边城门前了。 此刻的他们,听到身后的议论后才发现已经迟了,自己竟是进退两难。 这个时候他们要是脱离队伍离开,那不是明显的告诉人他们心虚有事吗 别看宋兴林面上镇定,还能安慰于苏别怕,其实他的心里,早已经紧绷到了顶点。 他甚至想着,实在不行,一会他趁机掀开老虎身上遮盖的枝枝蔓蔓,把大老虎暴露出来引起骚乱,到时候他就趁机带着堂客跑路好了。 比起堂客的安危,老虎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宋兴林才想着,就在这时候,前头一道高呵声传来。 “你,这车上拉的是什么” 70 第九十七章 故找茬指鹿为马 声音的来源…… 原来守城门的一队维持秩序的巡逻兵丁,竟是已经盘查到了跟前。 心绪起伏不定,刚想动作的宋兴林手蓦地一顿,心里立刻做出取舍,而他怀里的于苏也迅速从宋兴林怀里钻出来,竟是神情严肃的全神戒备起来不说,右手还悄悄摸的伸出,一副严阵以待的防御姿态。 于苏这是也已经回过神来,想到了眼下的危局。 面对盘问的兵丁,于苏甚至想着,若是实在不行,就算是凭着暴露异能被人当成怪物,她也要带着宋兴林逃掉,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杀回三江找她二哥去算了。 夫妻俩小心谨慎的防备起来,刚才出声询问的那个像是小头目的军爷,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到了宋兴林与于苏身上。 这货也不知是眼瘸呢,还是立功心切,竟是左右上下轻蔑的打量了小夫妻俩一眼后,口中就吊儿郎当的下了结论。 “咦,爷瞧着,这俩娃怎么跟通缉令上的一模一样呀”,搓着下巴说着话,在众人措不及防间,这小头目随即挥手,“来呀,把通缉令给爷取来。” 声音落下,边上立刻有个军士从怀中取了张,比榜亭贴着的通缉令小了一半的出来递给小头目,小头目接过,就在众人面前慢条斯理的张开。 这货举着通缉令比对着,看一眼通缉令,又看一眼爪爪紧紧握住,相互扶持的宋兴林与于苏,最后居然煞有介事的点头定论,“嗯,像,真像,面孔像,年龄也一样,简直一摸一样!爷看……” 宋兴林心下一咯噔,当即伸手,就要去揭开遮挡,暴露老虎,好趁机带着于苏跑路来着,结果身后刚才一干议论八卦的人,探头看了眼小头目手中的通缉令后,大家不住摇头感叹。 最先起头的,是毛胖子嘟囔不平的声音。 “这位爷是啥眼神像什么像呀!”,他是不是瞎呀? 明明通缉令上头的画像,跟眼前的俩娃一点也不像不说,令上描写的是,于家二郎身高四尺五,读书郎,文雅,肤白; 眼前小郎年纪虽对得上,可这身高不对,这气质,这肤色样貌,真真是哪里也对不上呀! 再一个,眼前小郎边上的女娃,哪里有画像上那样圆润的样子?她也不是令上所书的,于家幼儿的娇憨模样呀! 明明八竿子都打不着嘛,眼前的军爷怕不是眼睛有毛病 毛胖子是个实在人,此刻全然忘了老汉先前的叮嘱,也忽视了正连连被老汉扯动的衣袖,心里怎么想的,竟是不知不觉间就把话给秃噜了出来。 他的声音一出,队伍前后左右等着进城的人,目光不就全落到了这里,落到了通缉令跟宋兴林与于苏身上。 大家这么一听,再暗暗这么一对比,自是连连点头认同毛胖子的话。 也是,毕竟眼下的通缉令,人像画的都失真不说,娇憨圆润的于苏,在失去了亲人的噩耗打击下,人虽然还有婴儿肥,却真心不胖了,不仅不胖,曾经身上那股子因为家人娇惯而养出来的娇憨,也在走出齐家坳的那日起全都化为了虚无。 所以眼下的她,跟通缉令上的人像完全不一样。 众人虽然也怕官差,怕惹货上身不敢明着来,却也不由纷纷点头附和。 毕竟在他们看来,宋兴林跟于苏就俩小娃,小娃子能干什么坏事他们看呀,就是这军爷小头目故意在为难人。 场面有些一面倒,宋兴林眼睛眯了眯,趁此机会不再犹豫,一手牵紧于苏的右手,生怕她乱来根本不让她动,另一只手却趁机掀开遮挡在老虎身上的东西。 哗啦一声,上头的柴草枝枝蔓蔓的,竟是一下子被掀翻在地,转瞬间露出了地排车上的庞然大物。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众人,包括一脸不满的小头目,看到虎尸后,不由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啊,大老虎!”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立刻引来了不远处,正坐在城门洞口书案后核验的城门官的关注。 “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城门官问,身边出来一军士忙探头往人群涌动出张望。 也是他个子高,眼力好,虽不知不远处的骚动到底为何,可一整只大老虎此刻就摆在地排车上明晃晃的,再结合刚才的喊声,军士急忙回头,拱手对城门官回禀。 “启禀守正大人,前方有人猎到虎啦!” 守正闻言,霍的自案上抬头,眼带惊喜,“来的可是县尊大人下令悬赏要射杀的作乱恶虎” 军士再拱手,“启禀大人,这个小人就不知了。” 守正皱眉,对着军士摆摆手,竟是再顾不上去细看手里正查验的户贴路引,急忙往身边等候查验的百姓手里一塞,站起身对着军士就急急道:“走,我们且去看看。” 守正领着人呼啦啦的一走,勘验进城的活计暂时就停了。 收回自家户贴路引的汉子,抓着手里的两文钱还傻愣愣的,连边上守门军爷过来,把他手里的进城费取走,又催促他赶紧进城,这汉子也没动。 毕竟是稀奇八卦啊,还是大老虎,他也好奇想看看的说。 而且眼下也没人勘验,光有人收进城费也不成呀,进城的人流全都停在当场,在场所有的人,目光都不约不同的齐齐落到了队伍拥挤处,那格外显眼的大老虎身上去了。 这可是大老虎啊,还很可能是作恶多方的恶虎,到底是谁这么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把县令老爷通缉,哦不是,是张榜要猎杀的大老虎给弄来啦 平日里没什么消遣活动的老百姓们,面对打虎英雄这么大的八卦,大家自然要看。 众人驻足,摩拳擦掌,九品守正领着人艰难的挤到宋兴林跟前,根本没工夫去管,正跟盯着老虎一脸迷醉的小头目解释自己不是通缉犯的宋兴林,守正也来到大老虎边上,忍不住伸手上去摸。 “是真老虎,是真的大老虎啊……” 守正喃喃感慨,想到近来县尊大人忧心忡忡的事情,身为一心想要攀上新任县令的下属,他自是得急县尊大人之忧而忧的呀。 守正忙就指着老虎询问,“这大虎何人所猎,何处所猎”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须得搞清楚,面前的大老虎是不是近来伤人的那一只,若是不是,他又是不是可以说它是,也好叫县尊大人得功绩,以安民心 70 第九十八章 转眼钦犯变英雄 守正询问声音起,众人的目光,不由全都落到宋兴林与于苏身上。 他们可是记着的,这地排车就是这俩娃子的,不作假。 被众人目光盯着,宋兴林表情不变,见这位问话的官员出声后,刚才还指着自己不可一世的小头目瞬间哑火闭嘴,宋兴林眼波一转,立刻就对着守正拱手回话。 “回大人的话,这大虎为小子所猎。” “是你”,守正闻声看来,心中暗道,小子还是真小子啊,看样貌年纪,这还是一小少年啊。 只是不是他怀疑啊,这么点大的少年人,竟能打虎 “少年人,你确定这巨虎是为你所猎”,守正的问话不由严肃。 宋兴林却面不改色,神色堂堂正正的抱拳颔首。 “确是小子,大人,小子自幼随着师傅习武强身,五岁之时就可独自一人混迹山林,十岁时游走深山狩猎次次不落空。 不是小子大言不惭,小子自认武艺、耐力、力气都还尚可,加之有陷阱配合,倒是叫小子侥幸猎到了这头巨虎。” 宋兴林侃侃而谈,见对方眼里划过一抹流光,宋兴林蓦地又动了。 他果断一弹衣袖,帅气无比的比了个招式开头,自信又张扬的看着守正。 “大人若不信,小子可以给大人打一套拳,或是举一举石锁为证,再不然,大人可让哪位军爷跟小子比划比划,是真是假,大人一试便知。” 宋兴林面上稳如泰山,心里就心虚如狗,倒不是怕跟人打架比试,而是…… 好,别看他架势摆的正,身子笔挺挺,其实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里,看着于苏的目光都是羞愧。 他在心里不住的对于苏暗暗说抱歉。 自己不是非要揽下这打虎的名声,实在是,跟让堂客出头变打虎人相比,还不如自己揽下所有避人耳目来得强。 好在于苏是懂得藏拙这个道理的,她也知道眼下的情况还是让小相公出头比较安全,便一直没吭声,只暗暗朝着宋兴林看来的目光轻轻颔首,而后果断附和着小相公声音,朝着问话的守正抑扬顿挫的保证。 “大人,大老虎就是我小哥哥打的,他可厉害,可勇武啦!” 守正听到于苏的声音,再见宋兴林这小儿身板结实,目光镇定且自信,一点也怕考验,更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而且那咬定的语气,若是他自己没几分本事,怕是也不敢在自己跟前说大话。 想到这些,守正莫名就信了宋兴林的话,信了以后,守正心里无端就涌起一股狂喜与欣赏来。 上下左右的把宋兴林从头打量到脚,不由伸手重重拍着宋兴林的肩膀,语带欣赏。 “好好好,好啊,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这话果然不假,眼下你……” 正要夸赞,却忽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宋兴林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守正语气不有一顿,摸着公羊须的手跟着一停。 宋兴林机敏的察觉到了不对,很有眼色的立马心领神会,急忙把手里刚才为了证明自己与堂客不是通缉犯而掏出来给小头目看,对方却一眼都不肯看的路引牌奉上,恭敬躬身。 “启禀大人,这是小人的路引,小人姓宋名兴林,吕宋的宋,兴旺的兴,山林的林,通阳县下白沙镇满山村人士。” 守正先是一怔,随后接过宋兴林奉上的路引牌快速的扫了一眼,确认真伪后,守正手扶胡须哦哦哦了几声点头,再抬头看向宋兴林的目光越发满意。 “嗯,甚好,甚好,宋兴林是?你这个名字好,兴旺山林,好得很!本官看你小子天生就适合游走山林,不然也猎不到这斑斓猛虎!” 守正品着宋兴林的名字一番感慨,竟是越品越觉得对胃口,说到最后,竟是不住的摇头晃脑起来,嘴里的表扬还一个劲的往嘴巴外头跑,“不错不错,我通阳治下有小子你这么个勇武少年,是我通阳之福,是百姓之福,你很好,很好啊!打虎的少年英雄,好得很!” 周围的人一听,连城门官老爷都夸赞眼前的打虎小少年了,他们这些人哪怕心里再有怀疑不信的,或者是再暗暗羡慕嫉妒的,面上却一个个的也跟着不由点头称赞。 众人花式海夸少年英雄的声音一起,边上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小头目瞬间歇菜,赶紧趁着众人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他悄摸一伸手,招呼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悄摸后退,缩进人堆里后迅速离开,那模样就跟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可不是有鬼在追么。 身在偏远破县城,每日进进出出城门的人大多都是穷杆杆,加上新来的这位县令还是个爱惜羽毛的,进出城门的费用不升反降,一人就两文钱的人头钱,还得笔笔都记账,每日一文不少的上缴衙门,说是用来建设城中基础设施,或是原主县中孤苦老幼,竟叫他们这样的喽啰再无油水可捞,他也不至于刚才看到这俩身边也没个大人的小的,恰巧年纪又跟新出的通缉令上通缉犯相符合,就起了捞一笔的小心思呀。 说来也是怪眼前俩死孩子不懂事,他们要是早把老虎露出来,他何至于盯上他们,把他们当成了软弱的小羊羔 眼下即便没有守正过来,即便没有周围百姓的围堵报不平,自己在看到地排车上突然露出来的大老虎后,心里就会生出了犹豫的。 至多他也只会想着试探一下。 若是这老虎不是这俩死孩子家人打的,没有武力值的威胁,自己就顺便再占了这老虎,得一笔赏,发一笔财 若是他们打的,有这么强大的武力值威胁,便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动歪脑筋的撒。 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这些年的城门守下来,他自认还是修炼的很到家的好。 眼下好了,自己看走眼失算了不说,这倒霉孩子竟然一口咬定,这老虎是他所猎,小头目立刻头大,心说,自己今日出门怕是没看黄历呀。 瞧这倒霉孩子那信誓旦旦不怕查验的模样,那锐利的眼神仿佛都带出了杀气,莫名就让自己菊花一紧。 看着身周闹哄哄的人群,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小头目一溜,忙着应付守正的宋兴林顾不上,于苏却看的真真的。 不过她却心虚没敢吱声,毕竟自己就是通缉令上的人呀。 不欲节外生枝的于苏看着逃跑的小头目,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正感慨这货走的好,走的妙的时候,她只听那位公羊胡的守正又在那对着宋兴林发问。 “嗯嗯,好小子,不错,不错!身板不错,气势也不错,不过本官有一事不明,不知小子你可否为本官解惑啊” 宋兴林一听,二话不说抱拳回话,“大人请讲。” 守正扶着胡须,呵呵笑着,手蓦地往地排车上的虎尸一指。 “呵呵呵,也不是甚大事,本官就是想问问,你这大虎到底是在何处所猎若是可以,这猎虎的经过,本官也想听上一听。”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纷纷点头附和,“对对对,好小子你说说,快说说,我们也想听。” 他们这娱乐少,大家真是难得遇到这等精彩、热闹的稀奇事可围观八卦呀,所有人不住齐齐望着宋兴林一脸期盼。 想听! 70 第九十九章 带着老虎跟我走 面对这一双双密密麻麻的渴望目光,宋兴林默了默,暗自发现眼前守正的眼里闪着一抹名为套话的光,他想了想,而后才徐徐开口。 “启禀大人,小人昨日领着堂客上山狩猎,结果在满山村后山,就隔深山不足千米的山涧里,我们遇到了这只大老虎,当时情况危急,小人起先并不想与之对上,毕竟那会子小子身边还带着年幼的堂客,小的便领着堂客慢慢后退……” “啊为什么不跑,还要慢慢后退你小子不会真是艺高人胆大,想跟老虎干一架”,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就插话。 宋兴林也不恼,他见守正也歪头一脸不解的样子,宋兴林莞尔一笑,好心的给解释。 “小子自幼长在山林,没少从有大本事的师傅那儿学到狩猎经验,自幼小子的师傅就一直教导小子,在山里若是遇到如老虎豹子等这样的凶猛野兽,你不能一照面第一反应就跑,因为一旦你转身就跑,就会把背后露出来,且对方就认定了你害怕弱小,觉得你是可捕获的猎物,必定会奋起直追,而大家知道的,我们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猛兽的四条腿,那样的话唯有死路一条。” “啊!原来是这样!所以我们要慢慢退是吗”,人群中一声恍然大悟的怪叫响起,周围的人们纷纷点头,双眼紧盯宋兴林,眼带期盼的望着他,指着他继续往下说。 宋兴林又笑笑,点头又摇头。 “也不完全是,我们得根据所遇猛兽的情况相对做出判断,如果对方没发狂,紧盯着你未发起攻击,我们就要面对着猛兽,紧盯着它们的眼睛,鼓足勇气与其对视,要凶,要狠,不要怕,而后盯着它,不要露怯的慢慢退,慢慢退。” “那要是猛兽发狂或者已经发起攻击了呢我们也要对视慢慢退吗” 宋兴林无语,“要是已经发狂,野兽都朝你发起了攻击,那说明对方已经看破你的虚张声势,已然把你当成了猎物,这样的情况下,你还不跑,难不成是勤等着被扑倒,被啃咬,被吃干抹净吗” “可你小子刚才不是说跑不过吗” 宋兴林无奈摊手。 “是跑不过呀,可那也的危机情况下,你已经没了退路,各位,我奉劝大家一句,那样的情况下,若是已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你有两个选择。 要么拼尽全力奔跑逃命,越快越好; 要么就豁出性命拼一把; 就像我一样,当我拉着堂客慢慢后退时,对面的大老虎估计是觉得我们弱小,或者是腹中太过饥饿,一点也不把我的对峙放眼里,恶虎二话不说的朝我们夫妻扑来,没法子,我只能拉着堂客拔腿飞奔……” “吼!那好危险的啊……那后来呢” 听到关键紧张处,周围的人不仅倒抽一口凉气,纷纷感慨焦虑。 宋兴林是一个合格的说书者,见那位守正的心虚也被深深吸引,他忙继续。 “幸好小子长年混迹山林,很是熟悉那一带的情况,小子拉着堂客夺路飞奔,猛地就想起,先前自己在那边不远的地方挖设有陷阱。 于是小子果断拉着堂客往陷阱处奔,恰巧陷阱边有颗大树,我们夫妻俩趁着老虎没有追上之际,小子靠着那点武功底子,顺利的把堂客送上高处,自己则是趁机扯下藤蔓绑缚腰间,而后站在陷阱上吸引老虎的注意力。” “哦,那后来你小子是不是就把老虎坑陷阱里啦” 人群中有个自认为聪明的忙道出结果,立刻换来了宋兴林的欣然点头。 “对,这位伯伯真聪明,小子就是成功的把老虎引诱进了陷阱,而后仗着功夫跟腰间藤蔓的辅助,小子趁机抓着一捆藤蔓落下,一把套住老虎脖子,最后利用大树粗大的树干借力,把巨虎吊起,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畜生活活勒死。” 声音一路,在场所有的听书人,不由纷纷为宋兴林的英勇鼓掌,哗哗哗的声音,连守在城门两侧,手持红缨长枪的军士听了,也忍不住的纷纷加入了行列。 这样大的阵仗,众人如此热情的肯定鼓舞,倒是让宋兴林脸蓦地一热,看着自己身边小堂客的目光更加心虚愧疚。 话说,这些荣誉本都该是属于小堂客的,而眼下却被自己这个小偷所占据。 于苏见小相公朝自己看来的羞愧眼神,立马就知道对方想到了什么。 她不由伸出小爪子握住对方的手,还悄悄的在对方手心里挠了挠以示安慰。 得到了堂客的鼓励安抚,宋兴林的羞愧这才稍稍好了些。 就在这时,就在这一阵阵掌声与夸赞中,宋兴林与于苏就听那位守正大人道。 “嗯,据本官说知,满山村好像离着吴家镇不算远,加之本官看,这巨虎乃是公虎,身形花纹也跟近来连连骚扰袭击百姓的恶虎很符合,这么看来,好小子,英雄出少年啊,你小子这回立大功了,这是给县尊老爷分忧,捕杀了恶虎为民除害了呀!” 宋兴林抱拳,连连谦虚,“不敢不敢。” “诶~”,守正声音扬起,一挥手,“什么敢不敢的,恶虎在此,你小子就是少年打虎英雄。” “对,对,少年打虎英雄。”,身边的百姓纷纷叫嚷附和。 宋兴林小麦色的脸蓦地又是一红,完全是羞愧的。 人家守正却不知,见宋兴林如此,还满以为这少年英雄淳朴至极了,这么想来,心里也起了欣赏提拔之心,再次一挥手发话道。 “你小子很好,既然为民除了这大祸害,为县尊老爷分了忧,合该随本官去县衙让县尊老爷见一见,夸一夸才是,而且你猎了这恶虎,县衙还有奖励呢,该去,该去!” “大人,小子愧不敢受。” “诶~受得受得,县尊大人自来为这作恶多地的恶虎头痛不已,甚至还下了悬赏榜,只要有人除了这恶虎,县衙就有奖赏。 如今小后生你为民除害,走,随本官去县衙,县尊大人惜才,见了少年英雄定然欢喜,定要好好奖励你一番的。好孩子,这都是你该得的,不要推拒,随本官走,去县衙。” 说着,目光一转,看向自己身后的人,守正挥手发话,“来啊,把车拉上,我们请少年打虎英雄带着他打的恶虎,随本官去县衙,也好让县尊大人高兴高兴。” 声音落下,身后直接上来俩军士,竟是伸手就要来拉车。 周围的百姓也跟着纷纷起哄,竟是一副要继续跟随一起去凑热闹看好戏的模样,宋兴林与于苏相视一眼,只得沉默跟上。 ------题外话------ 求问下大家的意见,起名废的我想跟大家商量下,以后不起章节名了行不行,我实在是起名废物,每天想名字想的脑壳都疼。 70 第一百章 明镜堂里见县令 “报……大人,大人,好消息啊,特大好消息……” 县衙前院的议事书房内,县令大人正埋头清查勘验着历年来的账簿,外头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喊声。 年约三旬左右的县令才抬起头来,紧闭的屋门立刻轰一下被推开来,刚才大声叫嚷的声音随即在屋内响起。 “大人,大人,好消息啊,特大好消息……” 来人是今日在衙门内值守的衙役,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激动欢喜,这模样县令却看的皱眉。 明明说话的语气不重,可随即说出口的斥责,却让这位得了好消息赶忙匆匆来报,还指望着自己表现积极,好在新县令大人跟前露脸的衙役蓦地变了脸色。 “这里是本县议事的书房,不是菜市口,你身为经年的衙役,为何还如此咋咋呼呼不成体统,进门竟是连门也不知敲了吗” “大,大,大人……”,衙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里猛地一惊,害怕心起,竟是结巴起来。 他这幅模样让新任县令越发看不上,也懒得跟他计较,不赖烦的严厉摆手,“出去,给本县重新来过。” 看着犹如鹌鹑般耷拉着肩膀,委屈巴巴转身出门去的衙役,县令叹气。 他是真不知道,前任县令到底是怎么治理衙门的,县城上下,账目不清不说,竟是连自己衙门里的人都管理不好,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是太多太多了啊…… 心里才感慨着,敞开的房门外,立刻传来咚咚咚的几声颇带着丝小心翼翼的响。 县令头疼的望去,见刚才被训斥的那位,竟是浑身紧绷中带着丝忐忑的伸手在门框边敲了敲,还一副怕门痛的模样,县令再叹气,只觉更加心累。 他不由抬手揉捏着胀痛的额角,叹息一声再次摆手:“罢了,进来,有什么话赶紧说。” 衙役咽了咽口水,见他们的新大人真没有要处置自己的意思,这才试探性的缓缓开口道:“大,大人,好消息啊……” “说重点!” 衙役立马一噎,忙咽下口水后急急道:“大人,打虎英雄,打虎英雄进县衙啦!” 垂头揉额的县令一听,立刻抓住了重点,“打虎英雄” 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得到几个镇长反馈的恶虎伤人事件后,果断贴出去的打虎悬赏榜,县令一喜,立刻追问,“可是有人接了本县的悬赏榜,把那作恶的恶虎收服啦” 这衙役也是个实诚人,其实根本就不会逢迎拍马,或者是说,想要逢迎拍马也找不准地方,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升不上去。 眼瞧着人到中年,自己在衙门也没几年好混的了,终于熬走了老县令,等来了新任县令,就想着豁出去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来着,结果还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得其法。 这不,县令的问话,他明明只要回答,打虎英雄已经带着老虎就在前头衙门,大人您只需去看看就好的,结果这货却一脸疑惑的回答什么,“悬赏小的没听说有人接了悬赏榜呀” 县令一噎,很是没好气,“那你说打虎英雄” 衙役耿啊,还连连点头,“对啊大人,就是打虎英雄啊!” 瞧他那茫然且理所应当的模样,县令一个头两个大,只觉跟这货说不清楚,忙一挥手,自顾自从座上起身。 “算了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本县自己去看,打虎英雄现在何处” 茫然傻眼的衙役往前衙一指,“在前头。” 县令便看也不看他,虎步生风的直接越过傻衙役往前衙而去。 到的时候,平日里升堂的前堂下院子已经围满了人,都是一路看到地排车上的老虎后,尾随而来看热闹的百姓。 把宋兴林与于苏协同老虎一道带回县衙,守正才安排人把大老虎在衙门堂口中央摆定,才想着安抚好这少年英雄,自己就去后头请县尊大人前来来着,结果不等他把宋兴林与于苏把话说完,把人安顿好,县令就从旭日东升,明镜高悬牌匾后堂一侧走了出来。 守正一瞧,急忙上前迎接,“县尊大人大喜啊,作恶乡里的恶虎,被这位少年英雄给除啦。” 县令才步出后堂,一眼就看到了堂口中央的巨大斑斓猛虎,他眼神猛地一亮,快步上前,结果还没走到跟前,守正就急急迎了上来,口报喜讯,县令听的心生欢喜,忙就追问。 “是谁人揭榜打虎的” 声音落下,守正一愣,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 大家回忆了半晌,好像都没提起过悬赏榜的对大虎小英雄也没说自己揭榜了对 其中那推着巨虎来县衙的兵丁还努力想了想,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县衙张贴的打虎悬赏榜,至今还贴在榜亭,眼下怕是还跟那通缉协查令在一块并肩了 果不其然,所有人就听守正朝着县令躬身拱手回禀道。 “启禀大人,悬赏榜倒是不曾有人揭,不过这为祸百姓的恶虎却,是堂下这少年英雄所除乃是事实,大人,卑职已经跟少年英雄核查过,此虎就是近日来不断为祸的恶虎,定不会有错,身形特征,活动轨迹,均都符合,且是这小英雄从白沙镇下满山村附近所猎。” 虽然不是自己为民除害的,可是叫自己遇到了,还第一时间把事情落实呢。 此番动作,即便他没有首功,在县尊大人这里自己也是露了脸,算得上号了 这么一想,守正心里有了决断,忙就把自己的判断说给了县令听,竟是一口就咬定坐实了,此虎就是为恶的恶虎,一点都没有什么想法说,自己会有说错的可能。 其实即便说错了,这只不是那作恶的恶虎又怎样 眼前的老虎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呀,且即便自己说错了,以后再出恶虎继续作恶了,谁又能说得清,当初作恶的老虎不是眼下这一只又或者说,当初作恶的就只是一只虎,而不是两只,三只亦或是一家子 所以不管是不是,不是也得是。 眼下自己把事情这么一盖棺定论,他不仅可以在县尊大人面前露脸,显示自己的能为,还能竖立起自己惜才且热情真诚的正直模样。 不仅如此,他想的更深的是,恶虎被除去,广而告之,不仅可以安民心,顺民意,更是可以在再有恶虎作乱之时,好叫眼下的打虎少年继续去除恶。 毕竟你都有能耐打一次了,那再来一次有何不可 若是再来一次除不去,那只能说明,第一次就是他在撒谎。 守正心里的小算盘打的贼而精,而县令的眼里却全都是堂口的巨虎,以及堂下巨虎身后的那个挺拔少年。 70 第一百零一章 披红挂彩去游街 县令听完守正的话点点头表示明白,心里分析着,人则是快步上前,围着虎尸转了一圈做判断。 确认巨虎为公虎,身量巨大,的确是可以袭击杀人的巨虎而不是幼虎; 确认虎尸是新鲜的,好似是刚刚死了不久的; 再回忆起自己亲发的悬赏榜上,自己根据目击者提供的相关讯息,描绘出的老虎花纹、特征也均都对上了,县令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他虽是文人书呆,却可以断定,这虎尸就是自己发出悬赏榜的作恶巨虎。 这么一定论,县令的脸上就涌起了喜气。 抖了抖衣袖,手一背,迈着八字官步走到宋兴林跟前,竟是把宋兴林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一打量,在比对身后的恶虎,县令竟是越看越满意,忍不住的笑着颔首,交口称赞。 “嗯,不错,不错,少年人,这恶虎确信是你所猎” 眼前的人可是县令啊,是他们通阳头顶的天,是比保甲,里长,甚至是镇上都厉害的县令,是寻常老百姓都极少得见的县令啊! 虽说自己倒是不惧不怕,可见到父母官,宋兴林内心也是激动的。 得县令询问,宋兴林急忙抱拳躬身,才要回话呢,县令身后落后两步的守正却比他还积极,忙就抢在宋兴林前头回话。 “对,对,大人,这孩子是个能耐的,英雄出少年啊,这恶虎就是为他所猎,这孩子为民除害啦!” 县令…… 宋兴林…… 既然人家都帮着回答了,宋兴林还能说什么 官再小,人家那也是官,宋兴林多精明啊,忙就收回到了嘴边的回话,只故作憨厚的笑着连连点头。 县令见状跟着点头,随即又问。 “很好,你小小年纪就有此能耐,这是通阳之幸事,也是本县之幸事,你小子很好!你……” 县令顿了顿,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眼前这挺拔的少年姓甚名谁呢,这不好,很不亲民,县令立马又问,“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 不待宋兴林回答,边上的守正忙又抢先回答:“回禀大人,卑职知道,他叫宋兴林,吕宋的宋,兴旺的兴,山林的山林。”,这个他清楚的很,不仅见面就问了,来县衙的路上,自己还特特再次问清楚了少年是哪几个字来着,为是就是等县尊问询的时候好回话呢。 又被抢答,宋兴林还能咋办,又只得朝着县令嘿嘿笑着点头,这‘憨厚实诚’的老实模样,看的县令满意又怜惜。 好在他算是个脾气好的,顿了顿又继续,“宋兴林是,嗯,很好,少年人,那你跟本县说说,你是如何灭了这恶虎的” 宋兴林张嘴,才要回答,却下意识的看了守正一眼。 果不其然,人家守正看也不看他,竟是上前一步,再次积极抢答道:“大人,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呀……” 县令:“你知什么知本县是在问他,不是在问你!”,这么积极做什么 终于,县令大人恼了,很是不客气的一把怼回了某人的抢答。 守正见县令语气严肃,面带不悦,这才自知失态,忙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嘿嘿干笑两声退后了下去。 县令见状才算满意,点点头看向宋兴林道:“小子,你自己说。” 宋兴林便拱了拱手,忙把先前在城门口时回答守正的话再说了一遍,不说是一字不漏,那也是半点不差。 身为一个精明人,宋兴林自是知道,谎言要想它真实,就是得不管说几遍,它前后都是一样样的,半点让人挑不出毛病才行。 深谙此道理的宋兴林,再次把打虎经过复述一遍,听的在场的百姓中,那些从城门口就跟着进来看热闹的人们纷纷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 而那些路上见了巨虎跟着来看稀奇的百姓,听完宋兴林的复述后,一个个不由的惊讶,张大了嘴巴纷纷发出哇哇的感慨。 “真是太厉害了,真不愧是少年打虎英雄,真是有勇有谋啊……” 不仅百姓如此认为,连县令也是这般认为的。 他伸出一直背着的手,重重的拍了拍宋兴林结实的肩膀感慨。 “好,好,好,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虽说你小子未接榜,但巨虎为证,在没有金钱利益的驱使下,小小少年的你还能如此英勇无惧,为了保护妻子豁出性命,且还能靠着聪明与机敏杀死恶虎,为民除害,宋兴林是?你很好,非常的好!合该是我全县之楷模。” “楷模,楷模……”,躺下围观的百姓不由附和高喊。 县令笑着点头颔首,手臂高高抬起,轻轻下压,现场瞬间安静,便听县令继续道。 “既是楷模,合该叫全县百姓都看一看打虎英雄的风姿。”,说着一挥手,“来呀,赵捕头,给打虎英雄披红挂彩,带着恶虎跟英雄一起鸣锣游街去,也好叫我们全县百姓都瞻仰瞻仰我们的少年英雄,也看一看这恶虎的伏法。” “噢噢噢噢,英雄游街,恶虎伏法,英雄游街,恶虎伏法……” 这…… 瞧着堂上堂下一阵欢闹,宋兴林与边上一直默不吭声的于苏面面相觑。 话说,这是还要去游街 话说,他们不是来卖老虎的吗 两人眼底滑过的疑问还有互动,全都看在县令眼中。 曾经跟自己的妻也是两小无猜的长大,这些年来也是恩爱有加的县令,看着眼前的小夫妻俩倒是很欣赏。 他戏谑的摸了摸鼻下短短如陆小凤四条眉毛样的八字胡须,“咳咳咳,少年人,你们别急,可夫妻同去游街。” 毕竟夫荣妻贵嘛,更何况这恶虎还是因着眼前少年为了保护妻子所猎,这样的荣誉,合该夫妻同享才是。 “至于这恶虎不急,一会等游街完回来,本县再与你们议这恶虎的处理。至于城外榜单你们小夫妻没接,那也无妨,本县承诺俱都作数,这榜单上悬赏的奖赏,等英雄游街回来,本县自会奉上,你们夫妻且放心去,回头本县请你们吃庆功宴,去,本县等着你们归。” 县里笑着摆手,身后百姓欢喜的看着,得了县令命令的赵捕头还在等候,宋兴林跟于苏还能说什么 70 第一百零二章 英雄出街夹道迎 宋兴林也是爽气,干脆利落朝着县令抱拳一揖,口中道谢,而后就在县令温和与慈爱……好,的确是慈爱,照他眼下这年纪,要做这打虎英雄的爹也是绰绰有余的。 在县令温和慈爱的目光中,宋兴林一手牵着于苏,一手揽过挂在地排车扶手上的背篓一把背起,这才跟在领路的赵捕头身后,来到摆着伸冤鼓的县衙外站定,任由积极去后堂抱来红绸的衙役在自己身上捣鼓。 一番忙碌,等宋兴林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处,由带着闷味的旧绸扎出的硕大红花时,一队带着锣鼓的衙役已经在他前头站定。 说真的,这样的风头自己根本没想出的,实在是太那什么了好不好 没见着身边的小堂客连眼睛里都是幸灾乐祸,笑的豁牙都露出来了么 “鱼鱼!”,宋兴林不由怨念的加重语气。 急急躲开某人伸来的手的于苏坚定摇头,权当没听到某人那无可奈何的怨念小模样。 妈呀,真的是无法接受啊! 她才不要跟他站一起,还在胸口傻兮兮的戴朵大红花,还要以这个样子去出街,想想都尴尬好。 “小哥哥,我觉得你还是把背篓给我背,一会我跟你后头游街的时候,看到药铺子我正好去把天麻给卖了。” 宋兴林哑然:“我们说好在一起的呢”,自家堂客不会这么没义气 于苏看着小相公惊恐傻眼的表情,她极力忍笑,“咳咳,那什么,我这不是怕小哥哥你忙着出街……”,看到某人恼怒瞪来的目光,于苏赶紧改口,“额,我那不是怕一会小哥哥你忙着游街没空么。” “就是游街,我也有空!” 面对某人的咬牙切齿,于苏一点也不怕,她还胆大包天的伸手上去扯人家背着的背篓,一口咬定,“小哥哥,你真的没空,刚才县尊大人不都说了么,等你出,阿不,是等你游街回来,大人还要请你吃打虎庆功酒呢,相信我,你真没空,而天麻却不能等……” “不能什么不能!”,趁着作恶小手伸上来试图抢夺他的背篓之时,被气笑了的宋兴林果断一把抓住,一拉一带,于苏就落入了他的铁胳膊之下。 被宋兴林用胳膊死死的勾住,于苏就看着这货朝着自己龇牙。 “鱼鱼,我们是夫妻!既是夫妻,那就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男人我打虎游街,怎么能少得了让堂客沾光呢乖,县尊大人不都说了么,让我们夫妻同去,这可是县尊大人的命令,你敢不从乖啊鱼鱼,我们一道。” 说着话,宋兴林不由分说的拉着于苏就走,根本不给于苏一点反抗的机会。 至于被拖着走的某咸鱼,嘴里还一个劲的喊什么,“天麻,天麻……”啥的,宋兴林浑不在意,只一口咬定,“没事,天麻什么的,一会游街看到药铺,我们就一道进去卖,到时候呀,指不定人家掌柜看到我们是打虎英雄,还能给我们个高价不欺我们呢。” 于苏…… 回应傻眼于的,是宋兴林招呼赵捕头的声音,“有劳赵捕头,我们就开始。” 声音落下,赵捕头一挥手,鼓声起,铜锣响,英雄出街,百姓夹道欢迎……咸于小苏无奈,只得低头努力减少存在感。 艾玛,躲来躲去,这社死的场面竟是躲不掉啊躲不掉…… 努力低头,一只小爪子死死被宋兴林抓住的于苏不知道的是,宋兴林这般强迫她出街,其实心里还有一道盘算。 先前城门口被小头目盘查堵路,被指出她是通缉令上通缉犯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样的危机,他宋兴林这辈子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这才脑子一转,迅速的有了眼下这般的取舍。 书,他宋兴林没读过;大道理,他也不懂几条;再没文化,可是有一条,他就经常从闯南走北的亡故师傅拿听到过。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再是藏着掖着,也没有完完全全把堂客暴露在世人眼皮子底下来的保险。 你想啊,他的堂客首先是小孩子,小孩子就没有大人的复杂心思,自然就不会有人想到,堂堂通缉犯,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人前,还敢在县里游街示众,越是暴露,越是明目张胆,才越是没人把堂客往通缉令上联想; 再一个,让堂客跟随一道游街是县尊大人的命令,他们不得不听不是么?更不能明目张胆的阴奉阳违不是么?毕竟万一一个不好,反而惹来怀疑怎么办 退一万步讲,便是有人曾经见过自家堂客,觉得她眼熟的,也得考虑考虑,自己这个被通阳县令表彰了的打虎英雄 且能单枪匹马的除去这么大只的恶虎,即便有投机取巧的成分在,他的武力值也是不能轻视小觑的 但凡自己让人有那么一丝丝的忌惮,他就能护住堂客一时,就能有所防备。 没见过啥大世面,甚至还没有经历过人生险途的宋兴林,仅凭着他那一点小精明,凭着心里这两点不成熟的想法,这才有了现在强硬的拉着于苏一起游街,而不是把她藏在身后遮遮掩掩不露头的做法。 事实也果然跟宋兴林心里想的一样,他们夫妻这一大方的露脸,加之城门外那小头目本就是为了要好处在明显找茬,忙着看热闹,看打虎英雄,看恶虎的人们,哪里有人还想得起,城门外先前的那一茬又哪里还有人记得那通缉协查令 既然大家的心思都不关注通缉协查令了,又会有谁把眼下跟着自己丈夫游街的女娃娃,往通缉令上的画像上想 身份暴露的这一关,小两口现下才算是彻底的过了。 大家且忙着呢,一路跟着打虎英雄出街,大家笑啊,跳啊,叫啊,闹啊,更有甚者,比如沿街有那亲戚先前被恶虎所伤的百姓,更是激动不已的纷纷把手里的东西往宋兴林手里塞,口中全是真心道谢。 还有那些沿街的商铺,开门做生意,总得进出货,县里有这么一只恶虎在作恶,大家唯恐避之不及,买家纷纷不敢出门,贩运的卖家商队纷纷避绕他们通阳而不入,这对于本来商业就不算发达的通阳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那么自然而然的,连整个县的情况都不好了,他们这些商贩又岂能有好? 一旦没有了商人把货物带来贩出,他们这些商户吃什么卖什么等着喝西北风吗 所以呀,看到这为民除害的打虎英雄,他们俱都纷纷表示着自己的谢意,其实也不算多贵重。 自家店里售卖的糕点塞一包,食盐送一把,甚至还有送鸡蛋的,送凉茶的,一路下来,好嘛,便是夫妻俩一再拒绝,也架不住老百姓们真热情,实心给啊。 拒来拒去,他们夫妻俩,四只手,竟是没干过这不断从四面八方伸来的热情大手。 最后了这些好东西,竟然全都被大家塞到了他们背着的背篓里,快速的塞到拉着巨虎的地排车上,更甚至连边上压阵的衙役们手里都被塞满了东西。 就这百姓们还连连叮嘱交代衙役们,回头一定要帮他们把东西送到小英雄手上,让小英雄一定要收下他们的心意。 好嘛,这么老多的东西,先前小两口还计划的什么,等回头卖了天麻、老虎后就是采买的糕点物品啥的,竟是统统都不用再买了,可见东西之多,大家之热情。 ------题外话------ 昨天今天都没有码字,消耗的是存稿,修文还是艰难的一指弹,花了比码字还长的时间…… 其最根本原因是,捂脸,不想说又想说。 可怜我昨个贪嘴做了回好吃佬,偷偷摸摸的从冰箱里偷了罐女儿的黄桃罐头准备干一顿,结果偷女儿零嘴的结果就是…… 特么的,好好的黄桃罐头,它做什么要用八宝粥那般反人类的拉盖封口啊!!!!!! 我辣么大力气的一壮汉,额,壮女,竟是左拉右拉拉不开,最后了下了狠心,老子站起来手脚扒拉都上的用劲,可特么的,开是开了,劳资的中指却光荣负伤了! 倒刀口,创面不大却老深,劳资当场喷血,真的是喷啊,呜呜呜……一点都不带假的,药都止不住,废了半包纸巾,两百抽的那种。 用了三张创口贴硬绑,最后才勉强止血,可倒霉催的是,只要去掉创口贴,毕竟想要伤口愈合,创口贴绑着慢呀,然后我只要一动它就给劳资裂。 可怜我,打这一点点字,平常就几分钟的事情,眼下……唉,一指神功,不说也罢,说多了都是泪! 70 第一百零二章 卖天麻误会大发 宋兴林别看年纪不大,心里却有成算的很,且是个做到做到的人。 既然答应了于苏,哪怕是如开玩笑时许诺出的话,他也谨记在心。 通阳县并不大,可以说比三江县还小上一些,整个就自北向南一条主街,所谓的游街,游的也就是这条街。 衙门口朝南开,游街队伍从位于主街中央坐北朝南的衙门里出来,他们先往北街走,游过半条北街抵北城内门后转回来,又打衙门门口过往南街去,一直游到南城内城门处,这就算是完整的游街结束了,其实并不用再带着人转回衙门来的。 不过是赵捕头这人做事本份,心里还想着先前县令大人吩咐的,说游街结束后还要设宴款待打虎英雄的话,赵捕头自然不会就此结束,而是还要带着宋兴林往衙门回,再见过县令大人才算完成任务。 再一个,游街到了现在,激动围观的人群却还未散去,人潮涌动,百姓久久不愿离开,而自己手下这帮伙计却已经是累了,无法,赵捕头只能先让敲累了锣鼓的手下停下,转头很是客气的护着宋兴林夫妻一路回,说是要带着他们去衙门领赏赴宴。 宋兴林与于苏没多说什么,毕竟老虎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一行人转回,中途经过来时看到的一家大药铺的时候,宋兴林却先顿住了脚步。 赵捕头见状跟着顿足,忙走过来打问,“小英雄有事” 宋兴林忙拱手道不敢:“不敢当赵捕头一声英雄,赵捕头若是不嫌弃的话,唤小子一声二郎便是。” 眼前的少年别看年纪小,却是在他们新大人眼前都是挂了号的,赵捕头再怎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这通阳县里的老油子、坐地户,他也不敢拿大,笑呵呵的摇头摆手。 “呵呵呵,不嫌弃不嫌。”,哪里会嫌弃不仅不嫌弃,他还态度老好的,“二郎驻足不前,所谓何事” 见人家问起,宋兴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手朝药铺外飘荡的幌子一指,宋兴林委婉道。 “有劳赵捕头挂念,小子也不敢瞒您,实在是……唉!小子家贫,上山其实不过是为了挖点草药找寻活路的,猎虎那是机缘巧合之下,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这不是想着今日进城来卖虎,正好带上挖到手的草药一并来换钱儿的么……” 话到这里,顺着宋兴林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那迎风招展的幌子,赵捕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挥手道:“原来如此,那成,正好我们哥几个也敲锣打鼓的累了,这样,二郎啊,我带着兄弟们去边上的茶铺喝茶,顺道等你可好”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 宋兴林人小成精,深谙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的道理,今日虽说自己出了风头,这些衙役捕快不会为难自己,可想到以后,最是精明的他,在赵捕头领着手下往茶铺去的时候,赶紧从兜里掏出早上堂客早早塞给自己,买朝饭剩下的钱来,足有一吊钱三十文,他全部拢一块,不由分说塞赵捕头手里。 “赵捕头今日带着大家辛苦一场,小子不才,家境贫寒,手里也不宽裕,这点钱儿,还请赵捕头别嫌弃,拿去请诸位兄弟们喝杯粗茶。” 嫌弃是不可能嫌弃的,平常要是有人送上贿赂,他们拿了也就拿了,只是今日不一样,今日这大庭广众的,这上供人还是过了县太爷明路的打虎英雄,他们哪里敢伸手。 宋兴林一眼看出对方眼里的犹豫,他二话不说把钱往赵捕头手里一塞,语气果决强硬,佯装生气,“赵捕头不拿就是看不起小子,小子也不敢去卖药了,我们这便回。” “哎呀,别介别介啊,我哪敢看不起你小英雄啊……” 赵捕头心里暗道一声小子精明上道,面上却露出懊悔神色,竟是一下就收起了刚才的为难之色,嘴里还说的头头是道的,跟他做出了什么大牺牲一样,一拍大腿言。 “好,既然二郎你如此坚决,那我赵某也不矫情,生受你的啦,好小子,你且放心去,慢慢来不着急,赵某就带着兄弟们在茶僚子那边等你。” 话音落下,果断结果铜钱,招呼上一干衙役推上地排车,带着虎尸走的潇洒。 宋兴林目送一行人身影远去,心中暗暗嗤笑一声,转身拉着于苏往药铺去。 街边看热闹还未散去的百姓,看到衙役们喝茶去了,倒是没搞明白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包括站在自家铺子口,垫脚张望看热闹的药铺掌柜,心里同样疑惑。 才小声碎碎念的嘀咕着,这游街的队伍怎么不继续游,继续打道回府,反倒是在这半道散了,连衙役捕快们都跑去喝茶,单把打虎的小英雄丢下不管来着,心里正为小英雄抱不平骂骂咧咧呢,那精神的小英雄竟是到了自己的跟前来。 药铺掌柜的受宠若惊,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人家小英雄越过傻愣愣的自己,直接进了自家铺子里头去了,掌柜的才醒过神来,急忙一拍大腿,赶在宋兴林与于苏身后忙往铺子里奔,一边追,一边连声招呼。 “呦呦,贵客盈门,贵客盈门啊!不知小英雄到小老儿铺子来所谓何事呀” 总不能是嫌弃刚才自己没送礼给他们,回头来质问找茬的该不至于 其实也不能怪自己不送,毕竟恶虎被除去对他们药铺也是有益处的,最起码的等马上秋下了,他们也好去下头乡镇大批量的收药材做生意不是 所以刚才看英雄游街的时候,自己是真想表表心意来着,只可惜自己开的是药铺,不是杂货铺,也不是糕点铺,更不是还乐颠颠送了个大蹄髈的富贵酒楼! 自己一个买药卖药的,总不能送人家打虎英雄药材 自己若是敢送药材,万一叫人家误会了,觉得自己是诅咒人家小英雄生病受伤可怎么办 人家别看年纪小,那可是连恶虎都能几拳头打死的厉害主,自己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人家小英雄的两拳头。 考虑到这些,自己才只一个劲的看热闹,并没有如边上的店家、掌柜们一样热情的送物添福,难道眼下小英雄是发现自己不送物添福,所以特来寻他晦气啦 才这么想着,掌柜的莫名心虚,连连跟着进了铺子,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赔礼应对的准备的,嘴里还一个劲的好声好气告饶,“小英雄莫怪,莫怪,小英雄先喝点茶降降火,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和气生财。 老掌柜嘴里客套的招呼都没打完,哪里料到,人家小英雄开口就是很有礼的询问,“劳烦店家,不知贵店这里可收天麻” 脑子还没上线的掌柜一时半刻还没反应过来,还一个劲的在边上自顾自的说着他抱歉的话,“刚才不是小老儿不懂事,实在是小老儿怕小英雄误会……”,巴拉巴拉…… “掌柜的,掌柜的!天麻,说的是天麻!” 见自家老掌柜嘴里的话牛头不对马嘴,还是边上小药童急的实在看不过去了,连连拉扯了拉扯自家掌柜的提示,掌柜的这才茫然回神。 他看了看并肩站在自己跟前,脸上带笑的小英雄夫妻,又低头望了望正死命拉扯自己的药童,老掌柜嘴里还无意识的喃喃,“天麻,天麻什么天麻是要天麻” 好,明显的,人老掌柜还没醒过神来呢。 宋兴林与于苏俱都无语。 真的是,让他们俩说什么好 难道说,他们夫妻俩看起来真就那么凶神恶煞以至于给人家药铺掌柜吓出毛病来啦 好嘛,好嘛,眼前这架势,啧啧啧…… 说得好听点,知道的,他们是打虎英雄;说的不好听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土匪上门呢! 眼前的掌柜的很明显就是误会了嘛。 70 第一百零三章 剪子戥子称银子 唉,看来打虎英雄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呀! 夫妻二人齐声感慨。 宋兴林没办法,只得再次开口复述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这位掌柜的,小子进您老的铺子来,是想询问下,您老这铺子收不收天麻!”,宋兴林不由把最后天麻二字加重语气。 老掌柜终于醒过味来,嘴里呢喃复述,“天,天麻” 宋兴林点头,“对,天麻,野生的,个大饱满,只不过因着小子赶着来城里卖虎,根本来不及清洗炮制,所以上头还带着泥土呢,也不知掌柜的您老收不收。” 这么说着,怕老掌柜再走神误会,宋兴林干脆卸下背篓,把背篓里头的天麻小心而又快速的往外取。 老掌柜看到一个个品相极佳的,外头还裹着泥土的新鲜天麻,被一一搁在自家柜台上,他终于醒神,双眼逐渐放光,一拍大腿,一呼气,嘴里都是欢喜,“哎呀,是天麻呀!” 奶奶的刚才可吓坏他了,感情人家真是来卖药材的,不是来找自己茬的,刚才完全是自己想多了呀! 老掌柜一想到刚才的失态,不由老脸一红。 他就说嘛,人家堂堂打虎小英雄,又不是山里的土匪子,哪里会这般不讲道理,还有硬要逼着他们这些店家百姓给好处彩头的。 毕竟给是福份,不给是本份不是,感情都是自己想法太多…… 弄明白这个,老掌柜紧绷的干巴老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乐颠颠的跑过来,一把钻到柜台后,抓着柜台上还带着泥巴点子的天麻就仔细端详起来,一边端详,他一边还念念有词。 “嗯嗯,这天麻不错,很不错!品相上成,只可惜还未炮制,小英雄啊,小老儿也不瞒你,若是这般品相的天麻,你们自己个炮制好了再送来我药铺,这个价格绝对不低,七八是这个数。” 老掌柜的抬手比了个六抖了抖。 “眼下嘛……嗯。”,老头儿摇头又点头,“这样,看在你是为民除害的小英雄,小老儿药铺也得了您的济的份上,小老儿不敢欺瞒小英雄,不若这样,这天麻,我药铺按生品一等品收,每斤一两六钱,小英雄以为如何” 如何从未挖过药,卖过药的宋兴林没做决断,反倒是转头急忙看向于苏。 而只会看图认字,同样也没挖过药,卖过药的于苏,对于这药材的底价,她也是一问全不知呀。 而且看老掌柜这模样,想必该是不会欺他们年纪小的 不过买卖买卖,讨价还价才是买卖不是 看到小相公朝自己投来的眼神,于苏大眼睛珠子咕噜一转,便是努力垫着脚尖也看不到柜台上方的小矮子没办法,只得连连后退几步,留够足够的距离看到人后,于苏朝着老掌柜笑的甜甜。 “掌柜老爷爷,我跟小哥哥挖这个天麻可辛苦了,为此还遇到了大老虎,差点就丢了命被吃掉了呢! 掌柜爷爷您看着就是个心地善良又慈爱的老人家,您可怜可怜我们辛苦一场不容易,就给再加点钱儿呗,掌柜爷爷,求求您老啦,您给加点。 您老给我们个实在价,以后我们要是还有好东西,都拿到您店里头来卖,您就当交个朋友,我们做长长久久的生意,您这般好,我们以后还会跟身边的人宣传,说掌柜爷爷您家的铺子杠杠的好,价格公道,掌柜善良不欺人。” 咸于小苏拿手的撒娇卖萌功夫一出。 好,也不知道是掌柜爷爷这个称呼挠到了老头儿的痒痒处呢还是于苏眨巴着眼,声音软萌挠到了老头儿的痒痒处,再不然是她这美其名帮忙做药铺宣传的话,挠到了老掌柜的痒痒 总之,老头在于苏的一通卖惨、卖痴、卖嘴炮的讨价还价下,老掌柜斟酌片刻,最后咬咬牙,巴掌比了个四。 “唉,小丫头说的也是,这样,小老儿我也不矫情了,看在打虎小英雄是份上,每斤加四钱,小老儿给二位凑个整数,二位看可成 实不相瞒,小英雄,小娃娃,这可是底价了,小老儿可不欺你们,且小老儿敢保证,这通阳县三家药铺,两家医馆,再没有谁家比小老儿出价更高的啦!” 看小老头那莫名傲娇的模样,于苏想着,怕是这个价就应该到位了,与宋兴林对视一眼,见小相公暗暗点头,于苏见好就收。 “行,掌柜爷爷您这般爽快,那我们也不是矫情人,我们这天麻就卖给您老了,麻烦您给称秤。” 于苏豪气云天的一挥手,小老头果断笑了,忙招呼药童跟伙计过来,取出专业的刷把子,赶紧对着一柜台的天麻山刷刷刷。 毕竟泥巴也打称,天麻二两银子一斤呢,可不得刷把干净再上称 一通忙碌,最后一过称,竟有近十四斤天麻,老掌柜这会子倒是故作大气了,直接大手一挥,竟是‘豪爽’的按照十四斤算价。 “别说小老儿我不公道,孩子们,小老儿给你们算个整数,一共二十八两纹银,你们是要银票还是……” 银票什么的可不保险,遇水花了字,或者是不慎被撕,被烧了可怎么办更何况自己还不认字,所以自然是银子保险。 不等老掌柜说完,宋兴林就急忙插话,“我们要银子,谢谢。” 老掌柜笑笑,倒也没多话,他们这么大的药材铺子,怎么会拿不出区区二十八两纹银 老头儿忙就颤颤巍巍的摸出腰间的钥匙,弯腰开箱,从柜下的银子箱里取出两个十两,一个五两,且颜色暗沉的小元宝来,最后找了半天,没寻到三两的碎银子,想了想,老掌柜的就准备去铜钱箱子里掏三贯铜钱来结账。 只是他才掏出一贯摆上柜台来,于苏就赶紧摆手拒接,“掌柜爷爷,我们不要铜钱,我们要银子!” 开玩笑,背篓虽然大,可一会还要拿去装,刚才他们进店时就临时转移到地排车上去的大家伙的心意热情呢,那都不够装的; 而且铜钱多重啊,三贯就是三千文,重的要死不说,一会还不方便操作缩小随身藏; 更重要的是,她随身带着的百宝箱里,自己跟小相公的私房中还有不老少的铜钱,够他们平日里使用的。 正常情况下,他们乡下都是以物换物,铜钱用的都少,他们夫妻得了铜钱,以后还得想法子把铜钱换成银子,兑换还有折损火耗费,损失的那可都是真金白银! 眼下既然能直接收银子,她是傻了才要铜钱。 精打细算鱼坚定摇头的拒绝,老掌柜也没法子啊,只得嘿嘿嘿笑着,取笑的点着于苏是个小人精子,自己不得已又弯腰伸手,从银箱里摸出个五两的银锭子出来,而后伸手取了剪子,拿戥子。 比划着五两的银锭子估摸一翻,抓着剪子绞下一块,随后捡起块大的那块打开戥子一称,发现多了一些,老掌柜又抓着银角子,仔细的眯着眼,举着剪子再细细绞下一块,而后再称。 摸多了银子,手上有些准头,第二次就叫老掌柜的成功分出了三两,而后把这块三两的银角子,一并放到了柜台上跟那两个十两,一个五两作伴去了。 一边从柜台下取出一块黄蜡,一个劲的在刚才绞银子的地方沾沾沾,连缝隙都不放过,老掌柜一边开口道。 “喏,二位贵客,一共二十八两纹银俱都在此,戥子也在柜上,二位点点数验看验看。” 宋兴林看着摆在柜台上的银子,又看看戥子,他也没二话,其实也是好奇来着。 毕竟以前的时候,自己虽然也挣到了银子,却从未摸过这精巧的戥子撒,所以他也就没假装什么大度的说不用验看。 果断的伸手,抓着柜上的戥子、银子,一一分辨称秤验看,很是过了一把瘾,满足了下好奇心。 ------题外话------ 亲们,真月底了,手里的月票,推荐票啥的,还留着干啥呀,都向我开炮呀家人们!帮帮忙,让月末的我飞翔一把! 70 第一百零四章 打蛇上棍吏变叔 一番操作,不多会就得了结果,宋兴林笑着朝已经收好黄蜡的老掌柜点头,“老掌柜的公正实在,银子果真一分不少对得很!” “呵呵呵,那是自然,我们万草堂几十年的声誉,信誉二字尤其重。” 在老掌柜的自吹自擂中,宋兴林抓起柜上的银子,就往身边正垫脚张望的矮脚堂客递。 低头瞧着她喜滋滋的收钱模样,宋兴林唇畔挂笑,目光暖暖,只觉自家这条仙鱼不简单。 又是天麻窝,又是打老虎的,他家仙鱼不仅是仙鱼,怕不还是仙鱼中的福运锦鲤鱼 天麻卖掉,银子到手,堂客装模作样伸手进背篓里放银锭的时候,其实已经暗暗将之变小,收入袖子里的暗袋保管。 大功告成后,想着赵捕头等人还在外头等着他们夫妻,宋兴林跟老掌柜果断提出告辞。 做了笔大生意的老掌柜自是欢喜相送,等走到铺子门口,看着不远处的茶棚外地排车上的大老虎时,老掌柜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瘙痒,送别时试探着朝着宋兴林打问了一句。 “小英雄且慢。” 宋兴林脚步顿住,“掌柜的您还有事” 老掌柜嘿嘿笑了两声,手往茶铺外地排车上的老虎一指,“小英雄,不知小英雄这老虎可要售卖” 这个嘛…… 他自是想卖的,可是眼下老虎过了县令的明路,县令都没发话,老虎都还在人家衙役捕快手里,若是自己可以售卖,刚才去药铺的时候,人家赵捕头为何不让自己带着一并给处理啦 既然人家当时都拉走了,那说明…… 想到什么,人精子的宋兴林摇摇头,“这个小子不知,毕竟县尊大人还未发话说可以随小子处理它,所以小子不敢妄自做主。” 此话一出,老掌柜满心遗憾,望着拿巨大的老虎连心都在容痛。 这完好没有一点伤痕的虎皮,还有这偌大的一副虎骨,以及最那啥的虎鞭,甚至是虎血虎肉,这可样样都是好东西,都是银子啊,自己若是收来处理好了再转手那么一卖…… 罢罢罢,果断的不能再想了。 做人要知足,毕竟知足才长乐嘛,老掌柜暗暗告诫自己。 再说了,今日已经得了小英雄售卖的天麻,自家若是处理好了,拿去巫中郡销货,这湿的一等品,炮制好后,怎么也得按照十两银子一斤的特等品卖,便是到时这天麻干了水份有些损失,自家铺子也还是血赚的,不亏,不亏。 至于老虎 嗯嗯,他们是商,还是不要跟县令大人这官去争利益了,做人得知足啊。 不过送别小英雄之前,心痒痒的老掌柜还是忍不住的跟宋兴林叮嘱了句,“小英雄,以后小英雄若是再得了什么好东西,可定要记着送来小老儿这铺子里售卖啊,小英雄放心,小老儿绝对会给你们高价,定不欺您。” “好说,好说,以后有机会,小子定然再来叨扰掌柜。” “老虎若是县太爷发了话,小英雄也可拿来小老儿这边处理……” 宋兴林……“好,若是有机会的话。” 话是这么应着,人却是在老掌柜心痛遗憾的目光中告别,宋兴林领着于苏出了药铺直接就往茶铺去。 坐在铺子外头棚子下的赵捕头一行,一眼就看到了朝着他们走来的小夫妻二人。 没等人到跟前,赵捕头就招呼着兄弟们起身准备返程,眼尖的于苏很清楚的看到,这些个衙役可是并未跟茶铺掌柜的结账的,竟是吃了霸王茶就这,人家店家伙计还得满脸热情的笑相送,这就跟她阿爷跟爹爹很不一样了。 在三江城,不要说跟着阿奶娘亲出门购物,就算是跟着阿爷跟爹爹他们去买东西,喝茶消费啥的,那都是要给钱儿的。 如今再看,于苏心痛,莫名觉得自家阿爷爹爹他们好傻。 至于这被一干衙役再度拉着上路的老虎…… 一行人回到衙门口,眼看着要进衙门去的时候,那位赵捕头却突然拉住了宋兴林。 “二郎啊,我看你小子也不容易,明明打了这么只大老虎,还心心念念的顾着卖药养家糊口,可见日子不是个宽裕的,我呢也心疼你小子,便与你说说,我们新来的这位王县令出身好,夫人是世家贵女,家里底子厚实,且有钱着呢,一会子的庆功宴席上,若是可以,你那老虎得看着来。” 莫名其妙的,对方赶在进衙门前拉着自己低声说了这么句,人精子的宋兴林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忙领情的暗暗点头朝着赵捕头道谢,手还赶紧摸向满满当当的地排车上,从老虎尸体边上快速挑选两包沿街被硬塞来的糕点,并一葫芦的酒,不由分说塞这位赵捕头手中。 “小子谢过赵叔好心,这些糕点也不值钱,还请叔您别嫌弃,拿家去给家里婶子还有弟弟妹妹们尝一尝。” 好家伙,于苏感慨,这打蛇上棍的人精相公,这就叫上叔啦可以啊小相公。 赵捕头虽说是捕头,每月不过八百钱的薪俸,加之明里暗里的一些收入,每月到手的钱财,顶破天去不过一两左右,这还是捕头的收入,不是捕快。 一两左右看着多,可他家中十几口子人,就靠着自己这点俸禄,跟乡下老家二十担谷子田度日,日子过的紧巴巴的,自己又好一口子酒,哪里舍得买糕点家去哄堂客孩子 所以眼下宋兴林送上的糕点跟酒,礼可不轻,很是叫赵捕头心里暗暗欢喜,觉得自己纡尊降贵的低头,主动结交这么个小娃没白结交,甚至他还觉着以后还能常来常往。 于是他也爽气,一手接酒葫芦,一手接糕点,嘴里尽的热情。 “哈哈哈,好好好,今日我老赵也沾沾我们打虎英雄的光,生受你的酒跟糕了,好孩子,以后得空多来叔家里坐坐,叔家就在桐油巷甜水井第二家,叔家里还有两小子跟二郎你年岁也差不多,你到叔家来耍,也好叫叔家两臭小子跟二郎你好生学学。” 这是客套话,也是实在话,实在到赵捕头巴巴的报上自己的住址,就指望以后常走关系相结交。 宋兴林见状那还说什么,忙抱拳颔首,连道以后定当上门叨扰,竟是简简单单的就交下了这么个坐地户。 …… 县衙前院花厅,宋兴林与于苏被赵捕头带着到的时候,花厅里已经摆上了酒宴,是县令通知自己的钱粮师爷,亲自去县里最好的味美楼叫来的外送席面,专门就是为了给宋兴林这个打虎英雄庆功的。 主持宴席的除了王县令外,还有师爷、主薄、典狱等等,几乎县衙里这些有头有脸的官员全都参加了,而像是赵捕头这个层面的小吏,竟都够不上这门槛的。 按道理,身为女眷的于苏,是该去衙门后院,由王县令的夫人这等女眷招待吃席的,不过是王县令眼尖心明,一眼就看出宋兴林这个少年英雄对于苏的重视与宝贝,又见之于苏眼下年纪尚小(这么矮,也不知满了六岁没有),身边也没个大人怕两小乍一分开不安心,这才没计较,一高兴之下,竟是体贴的许了宋兴林紧紧拉着于苏一并入席上座了。 这样的县令,让宋兴林跟于苏都很有好感。 70 第一百零五章 庆功宴护夫护财 一张大圆桌分宾主坐下,县令自是坐上首,正常情况下,县令身边该是其他县中官员,依照品级,按左为尊的顺序依次入座。 但今日不一样。 今日这宴席,不是专为打虎英雄而设的庆功宴么,身为此场庆功宴的主角,宋兴林自然而然的被请落座在县令左手的主宾位,再往左去,则是宋兴林连坐下都从没想过放手的于苏的位置。 众人刚落座,还未开席,县令立刻一招手,“来啊,把赏银奉上来。” 说起这打虎赏银,这里头还是有说道的。 因着周边好几个村镇乡村都遭了恶虎的袭击,这些个地方的镇长。里长、保甲们,竟是纷纷大出血的,都为了让恶虎伏诛许出了报酬。 你三两,我五两的,最后一统计,竟有三十两之多,加之身为新上任的父母官,手里又并不缺钱财,毕竟自己再是清流,他能娶到世家贵女,家里也是有些家底的。 手里有钱,妻子也有钱,第一次碰上这等事情,王县令也大气,想要尽快站稳脚跟的他干脆大手一挥,又往里头添了十几两进去,这就导致最后榜亭贴的悬赏令上,竟是有足足五十两的赏银。 如今宋兴林为民除害杀了这恶虎,身为一方父母官,一言九鼎,这赏银自然是一分都不能少的得兑现,且王县令也大气,兑现的格外快不说,还格外的利索。 圆桌上围坐的一圈人等,见王县令挥手之下,花厅帐幔后走出一精神矍铄的青衣老者,老者手里还捧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 别个官员见了这位新任县令的管家,一个个的心知肚明; 唯独宋兴林与于苏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夫妻俩正纳闷之际,老管家却已捧着托盘到了近前,就站在王县令与宋兴林中间,手捧托盘弯腰行礼,口称老爷,毕恭毕敬的把手里捧着的托盘高举过头顶,一副等候王县令发话的恭敬模样。 王县令见状嗯了一声,淡淡摆手示意老者起身,也不多话,直接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笑眯眯的看向宋兴林。 “来,这是本县许诺的赏银,我们的少年英雄且接着。” 随着王县令的话音落下,托盘上五锭十两重的,由官府衙门铸的白花花、闪亮亮雪花银,赫然出现在托盘上。 宋兴林眼睛都被晃花了,好在还有理智在,还知道要客气婉拒一下,“大人,小子愧不敢受啊。” 他宋兴林从来不是君子,也特别喜欢银子,骨子里甚至没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想法,毕竟银子啊,来路正当的银子,谁人不爱想要…… 王县令见宋兴林推拒,他倒是哈哈笑了。 “诶~你小子先别忙着推拒,这是本县跟辖下几个受到恶虎袭扰的村镇,合力凑出的悬赏,你既然猎了这恶虎,为大家除去了这祸害,赏银自是你该得的,听话,拿着。” 人家县令都这么说了,那自己还矫情啥 宋兴林也不玩什么七擒七纵,一拒再拒了,忙站起身朝着县令抱拳一揖,“那小子不才,就谢过县尊大人的厚爱了。” “哈哈哈哈,好,好,这才对嘛,男子汉大丈夫,恶虎都能猎,合该爽快些才是。” 在王县令与周遭一干大人的夸赞笑语晏晏中,宋兴林接过老管家手中的托盘,也就过了一下手,而后利索的交给了身边的于苏。 宋兴林这幅理所当然的模样,他自己不觉有什么,却让在座各位官员看了不禁又笑。 特别是王县令,他笑的最是开怀,甚至还不住摇头打起趣来。 “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们的少年打虎英雄竟还是个惧内不当家的,这是银子过过手,最后妻子收吗” 捏着托盘,准备叮嘱于苏收好银子的宋兴林,饶是皮再厚,在诸君的打趣下,也不由红了耳朵。 想要辩驳几句,自己不是怕堂客,那是疼堂客,望着这一张张打趣的脸,他忽然就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是忙着从托盘里抓银子的于苏见状,心说这群合起来都快两三百岁的家伙,竟当着自己的面欺负自己的相公,这不是以大欺小么 于苏立马不干了,倒没虎了唧的直接怼人,反倒是眼睛珠子咕噜一转,心里蓦地有了主意。 她银子也不捡了,蹦跶下椅子走到还在捧腹的王县令跟前,于苏福了福身子,团了个不甚完美的福礼。 “县尊大老爷,小女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呦呵,看来,这少年打虎英雄的小妻子也不是个简单的。 瞧瞧,一点也不怕自己这个父母官不说,竟是还想请教自己问题 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县令一听,瞬间来了兴趣,他倒是想看看,这个矮墩墩,软乎乎的小女娃,口中到底能问出个什么二五六来,便好笑的欣然应允。 “哦有何问题,小丫头你且说来予本县听听。” “大人,您刚刚夸我家小哥哥打虎厉害,是少年英雄,您却不知,他为了保护我,为了打杀这害人的恶虎,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与决心。 说来,若不是生活不易,我跟小哥哥也无需上山冒险讨生活; 说来,起先我们也并不知道衙门发了悬赏令要灭这恶虎; 我跟小哥哥拉着恶虎进城来,不过是想卖了它换点钱儿,天冷能置冬衣被,饿了能买米粮盐,若是还有余财,我还想让我小哥哥去读书习字,也免了将来再出什么悬赏令,它认识我们,我们却不认识它。” 自己这话可不假,先前游街的一路,她家只觉劫后余生的小哥哥就拉着自己的手,暗地里一直跟自己嘀咕发誓,以后他定然要读书认字,说是也免得再出现今日这种不认字儿导致的危险。 她想想也是,这不,眼下这就是个很好的借口理由嘛。 毕竟当官的,哪有不喜欢有上进心,身处穷苦底层,还一心奋发图强要上劲的孩子 于苏自认为把这些官儿的心理摸的透透的,,却不想,她这一番话,还真就惊艳到了在场的人,特别是这位脾性都不错的王县令。 此刻的王县令,看着于苏眼睛都在发亮,不由惊讶的,把于苏上下左右打量了再打量。 嘿!这小女娃人不大,说的话倒是有理有据一套套的,甚至其中还夹杂着她小精明的卖惨,怎么看这女娃怎么都像是读过书,明点理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何年纪小小的就嫁给一个山野小子莫不是童养媳 不过这不是自己关注的重点,自己关注的重点是,这小丫头有意思,聪明呀! 他就喜欢聪明的孩子! 小丫头别看说的一套套的,她呀,这是在提醒自己,此刻还摆在县衙前头明堂里的恶虎,是他们夫妻本准备拉到县城来还钱儿的,提醒他别忘了这一茬呢! 既护夫,又护财,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70 第一百零六章 这是啥狼虎之词 县令下意识的抓起桌上的折扇,唰的一下抖开摇了摇,脸上全都是看破一切的好笑之意。 不过小娃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而且小家伙说的也没错,他们为这恶虎拼命一场,不知悬赏令的情况下带着老虎进城,不就是为了换得银钱好度日么 这么一想,王县令就果断的做出决断。 “嗯,小丫头你说的很是对,这恶虎既是你小相,额,小哥哥冒着性命危险猎来的,那它自然就是属于你们的,你们且放心,没人敢昧下你们的老虎。” “嗯嗯,有大老爷您这话,我跟小哥哥肯定放心。”,得到自己要想的答案,于苏小脑瓜直点,连眼神都亮了三分。 毕竟这么大一只老虎,连药铺的老掌柜都一心想要,它肯定老值钱啦! 心里美美哒的想着,自己这老虎接下来该如何卖,卖给谁,卖个什么样的好价钱呢,耳边突然就听到王县令的语气一顿一转。 “只不过……” 嗯居然还有只不过只不过什么这大气喘的,不要呀!她不要只不过,她要一定过。 就当于苏一颗小心脏高高悬起,一副生怕县令改主意的忐忑模样,双眼紧紧盯着王县令的嘴巴时,这张嘴巴里却吐出句。 “只不过本县有个私心,本县见你们夫妻这虎品相完好,皮毛竟是一点伤痕都无,本县便想托个大,不知二位小友可否将你们的老虎卖给本县呀” 说起来,自己想买这老虎,一是看中了这一身完好的虎皮; 二嘛,他是看中了这猎虎小英雄夫妻俩的好感情; 所以,他想从他们手里把它买来送给自己的妻子,这寓意很是不错。 他与妻子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妻子一路陪着自己苦读、科举、入仕,最后堂堂谢家嫡女,还陪着自己这个落魄世族子,来到这穷山沟沟里的小县城吃苦。 一路风雨相伴走下来,虽没有大起大落,大灾大难,可爱妻为了帮自己绵延子嗣,在生育次子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自那以后,爱妻就落了个体寒的毛病,如今到这瘴气湿气都极重的西南来,妻子的身体越发畏寒。 今日叫自己遇到了这般品相完好的虎皮,还是出自这么一对,如他跟爱妻一样恩爱有加的小夫妻之手,他想,这可能就是天意,是福运自是该买。 于苏听到王县令这么一说,心中大石落下,复又忙看向身边的小相公。 见小相公暗暗朝着自己点了点头,于苏转头望着王县令干脆应承。 “大人您是好官,既是大人要买,我们自然是愿意的。” 不过别看她应的干脆,这话里头啊还是有小九九哒。 是啦,是啦,都说是好官了,身为好官,应该,也许,可能,或者,定然不会贪他们小孩子的老虎,昧下不给钱的对不对 很显然,于苏内里的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王县令的火眼金睛 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进士及第,成功授官,而后成为一县之长的人,岂是蠢才 王县令乐的摇头,手里的折扇唰的一合拢,轻轻点了点于苏,“小丫头,调皮!” 于苏装傻充愣,嘿嘿嘿的干笑,再次福了福身,人却脆生生的问,“那大人,您打算作价几何啊” 王县令莞尔,故作思考片刻,硬是吊足了于苏的胃口,这才笑眯眯的开口,“恩,那么大一只老虎,本县作价二百两如何” 于苏:“天,二百两” 众人:“天,二百两!” 两方人面对同样的二百两,态度却截然不同。 于苏嫌少,而一众官员却觉得多。 要知道这个钱可不算少,先不说主薄师爷等人的俸禄,便只说他们九品的押司、守正等人,一年到头的俸禄不过十来两纹银,便是加上明里暗里的冰炭孝敬,一年也不过三四十两的收入。 刚才那五十两纹银的悬赏就已经叫他们羡慕坏了,起先,他们本以为,县令给了这赏银,这里头就算是县令收下这老虎的银钱一并算了,这样的话五十两就不算多了。 他们就是羡慕也不觉有啥,毕竟一只大老虎呢,便是再在他们这穷乡僻壤买不上什么高价,百来两纹银定是有的。 这么一看,比起五十两,自然还是老虎更值钱。 只是不等他们暗暗盘算的账盘算清楚,自家大人竟是吐口要另外给银子买这老虎,还是出了二百两的高价这又怎能不让他们羡慕嫉妒 然,就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竟是还不满意,说的什么:“县尊大老爷明见,我们这只大老虎,它大且好,连皮都没破一点点,油光水滑的,皮子可是能值老大钱啦!这还不算,大老爷,这虎骨,虎肉,虎血,还有虎……呜呜呜……” 本着做生意自来就没有不讨价还价的道理,于苏哪怕是觉得这二百两不算太少,下意识的她还是想继续努努力,万一人家县令大老爷是个大方的呢 为了把自家大老虎卖个好价钱,于苏绞尽脑汁的想广告词,想老虎的好处。 她一本正经的掰着个小爪子连连数,数到后来,竟是大言不惭的连虎鞭这玩意都秃噜出来了,唬的身边宋兴林那一个激灵啊。 这话,这狼虎之词,是她个小丫头能提的吗 也得亏自己时刻留心关注着这位小祖宗,所以当于苏嘴里某鞭的话头一起,宋兴林反应迅速,急忙一把捂住了于苏嘚啵嘚的小嘴巴,及时制止了于苏口中的虎狼之词,一面还连连尬笑着望向县令。 也是宋兴林动作太快了,一时反应不及,搞的王县令愕然。 他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随即看到宋兴林的尬笑,再结合于苏刚才点的那些东西,最后再往恶虎身上那么一联想,王县令立刻清楚了,刚才于苏嘴里被堵回去的玩意是什么了。 王县令哑然,摇头失笑,不住的点着宋兴林感慨。 “小子啊,你这可不行,当面教子,背地教妻,好在你妻如今年纪尚小,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倒也没甚,不过以后啊,你可得用点心,好好教。” 宋兴林还能说什么,如今就是这么个世道,女子光活着就不易的世道,而且对方还是一地父母官,宋兴林自然不会跟高高在上的人家说什么自己的理念想法,只得连连应是。 被捂住小嘴巴的于苏,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她看看小相公,又望望那王县令,最后扫过一圈神色各异的官员们,于苏无辜的眨巴眨巴大眼睛,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唉,生活不易,咸鱼叹气。 70 第一百零七章 敢与县令讨还价 短暂的尴尬过后,王县令瞧着这年纪尚小的夫妻俩,心里也没准备跟于苏计较,他爽朗一笑,带过刚才的尴尬,而后望着于苏发话道。 “小丫头,你说的都对,这老虎全身都是宝,身上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样样都值钱,可是,这恶虎伏诛到现在,估摸着也有一两天了加上你们猎杀的有技巧,虎身不带一点伤痕,虎血当初又没有放出,如今全都浸进了肉里,怕是再想放出都难哦。 如此,虎血没了不说,连虎肉都被血液僵住,味臊不值钱了,依本县看,眼下也就这虎骨跟皮毛值些钱。 可是小丫头,你须得知道,这里是地处西南的通阳,不是繁华的京都,不是热闹的岳州府,更不是有大商贾流动的巫中郡,在这里,在这通阳,本县给这老虎作价二百,已是个极好的价格了!” 不是他自夸,这还是因为自己厚道,是一县之长,不能与民争利之故。 话是这么说,可是…… “可是大人,您是大人啊!您是我们通阳县所有百姓的天,是会忧我们辛,挂我们苦的县尊大人啊! 您是不会欺负我们小孩子的对不对 我跟小哥哥没法把大老虎拿去巫中郡,拿去岳州府,甚至拿去京都卖,可是您可以啊! 像您这般爱民如子,连我们不揭悬赏都会君子一诺,一文不少的把赏银赐给我们,一点也没有因为我们年纪小就看轻我们,忽视我们,欺骗我们的青天大老爷啊!您这样好的大人,怎么会欺负小孩子呢” 我艹,这话厉害了我去,说的真是极有深意啊!马屁拍的也特别到位,怕是个当官的都爱听啊!牛啊小丫头! 一桌子的人,他们起先一直都没拿正眼看过于苏,只拿她当小孩瞧的一众人等,在听了于苏这一番话后,不由对她纷纷侧目起来。 便是连王县令,在听完于苏这番不动声色,看似赤诚的,拍马带将他的军的说词后,也不由对于苏另眼相看。 他能说,这两小不愧是夫妻么 丈夫小小年纪就能徒手打恶虎,这当妻子也不简单,竟然也是个有眼色且聪明活泛的,真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啊。 起先他还只当这女娃是年岁小,所以不知怕,才会胆子大的跟自己侃侃而谈,讨价还价,眼下看来嘛…… 嗯,不错不错,真有意思。 自己竟是好久都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还是如此俩孩子。 罢罢罢,就像是小丫头说的,他可是爱民如子,不欺百姓,不会欺负小孩子的好父母官,自己也不差钱,便…… 王县令望着于苏眼里的闪光,哑然失笑着一挥手拍板道:“罢罢罢,看在小丫头你还准备要送你家相公去读书识字的份上,看在你这般能说会道的份上,本官便退一步,允你三百两如何” 如何是不如何的,没人会嫌钱多。 不过于苏也知道,面前是官,自己不能得寸进尺,且三百两也不少了,没见着一桌子的人,看着他们夫妻的目光都羡慕惨了么 这么看来,三百两,自己与小相公也没吃亏。 于苏当即脑袋瓜一点,跟着豪气拍板,“好,三百就三百!君子一言……”,她朝着王县令伸出自己的小巴掌,望着王县令眼睛都在放光。 话说,这动作她可没少从影视作品里看到过,今日游街卖虎,还叫自己谈成了一笔生意,没让家里的大老虎给人坑了去,此刻的于苏心里正是豪情万丈,想也不想的竟是要亲身体验下,这君子立誓击掌的乐趣。 起先,人家王县令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看到于苏嗷嗷叫的(乱讲,她很严肃的好),一边放话卖虎,一边还朝着自己伸出小巴掌,喊着什么君子一言 王县令反应了半天,最后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小丫头是要跟自己许君子,击掌为誓 有意思,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不过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小丫头这模样一点也没有君子之气,反倒是透着一股浓浓的草莽气息是怎么肥事 心里哂笑,王县令也起了逗乐的心思。 反正又是小孩子,对方也就跟自家小儿差不多年纪,就当哄孩子好玩儿了,真就伸出巴掌,啪的一声跟于苏对掌,“快马一鞭!”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见证下,一大一小利索的击掌为誓,气氛还莫名有几分郑重,还是王县令最先打破沉静。 他收回右手,抓起刚刚放下的折扇抖开,一边摇啊摇的,一边戏谑的看着于苏打趣。 “你个小丫头,人看着不大,心思倒是鬼精鬼精的!还君子一诺,击掌为誓,啧啧啧……”,光是想想,他就不由好笑,“小丫头,本县怎么觉着,你击掌是假,怕本县光说不练赖你账才是真” 这就被看出来啦于苏……也太快了 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九九,明明藏的很好的说。 不过没关系,她有办法,她笑,一个劲的憨憨笑,网络爸爸都说了,只要你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宋兴林也是被自家堂客的胆大包天吓一跳,可惜,刚才一来一往之间,根本没给自己反应插嘴的机会,眼下见情况好似不对,护妻林立刻上线,赶紧朝着县令抱拳作揖告饶。 “县尊大人,小子堂客年幼,她不是……” “不是什么”,王县令抬手,折扇轻轻点了点宋兴林,“我说你小子总归也是个厉害的打虎英雄啊,怎么就这般惧内呢”,说着宋兴林,王县令还止不住摇头感慨,“你这般要不得,要不得呀……瞧你小子这模样,刚才本县还点你说背后教妻呢,就你眼下这无底线的维护在意劲,本县是不敢奢望了,唉!” 这浓浓的打趣,竟是叫在场的人均都不客气笑了。 人家主薄见自家大人是真没生气,这才起了圆场的心思插话打趣,暗暗恭维拍马。 “呵呵呵,还是县尊大人您火眼金睛,慧眼识人,您怕是早就看出这小两口感情好,还是堂客当家做主的大人英明,哈哈哈……” “哎呦,瞧魏主薄您这话说的,堂客当家怎么啦我就觉着堂客当家好,堂客当家妙,老话说的好,听家里堂客的话发财!我就最是听堂客的话。” “呦呵,没看出来,原来我们杨押司竟也是个耙耳朵啊!哈哈哈……” 花厅内顿时哄笑一堂,气氛松快又融洽,倒是让紧绷担忧的宋兴林狠狠松了口气,不由瞪了眼身边的堂客。 他今日算是知道了,小丫头竟然还是个爱财不要命的主,胆子都比天大。 被自家小相公瞪了,于苏也没心虚,不仅不心虚,还暗搓搓的伸出小爪子,在桌布的遮掩下,偷偷拽了拽某人的手,被人家躲过去了,她也不灰心,小爪子不依不饶的又追上去,抓住了拽了拽,不理她,她再拽了拽。 70 第一百零八章 从此被卖不归路 面对那不依不饶的小爪子,宋兴林叹气,只得任由这让人又爱又恨的小爪子把自己牢牢抓住,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刚刚因担心而冒起的火气,就因着这轻轻一拉再一拉之间,眨眼间就消失殆尽。 他是不会说的,打死都不说!自己还‘气’着呢! 就在这时,哈哈开怀过的王县令,目光看向拉着宋兴林的手正在暗暗讨好的于苏,他神色一正,眼睛看着于苏,话却是朝着身后刚才端来托盘的老者发的。 “管家,你且去后衙,跟夫人取三百两的银票来,本县得给小英雄夫妻付账呀,可不能让小丫头觉得本县欺她,光说不练。” 管家一听,立刻应喏。 王县令复又看向于苏,故意戏谑道:“怎样,小丫头,本县说话算话” 于苏先是给王县令的戏谑态度说的不好意思,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大人居然吩咐管家去取的不是银子而是银票这就不可以啦。 顾不上再哄小相公呢,斤斤计较苏再次上线。 “管家爷爷且慢!”,一把先喊停了一只脚都迈出花厅的老管家,于苏视线才急忙转回王县令身上,可怜巴巴又干干脆脆没一点遮掩的道出目的。 “县尊大老爷容禀,要是可以的话,您还是让这位管家爷爷给我们银子,毕竟给我们银票的话,一来我们不识字,二来银票薄薄一张不好保管,淋湿了或者是破了烂了,我们的钱儿就打水漂啦!”,当然最重要的是,银票拿去票号兑换,他们还得出火耗费啊! 听小哥哥说,在他们这地界,因地处偏远之故,有着十比一的火耗呢,这是他们寻常老百姓能出得起的 三百付三十的火耗,她拿着去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要白白便宜了票号,让自己承担这份巨额损失必须不能够! 于苏不由默默的怨念出声,竟是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怨念太重,竟是不知不觉就把最后不平的一句,得自己出火耗费的抱怨给给秃噜了出来。 声音哪怕再小,却还是映入了王县令等人的耳中。 王县令与管家先是一愣,随后听清楚于苏小小声的不满后,愕然的王县令猛地爆出一阵狂笑,竟是折扇又点着宋兴林无奈摇头。 “好小子,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当家的小妻子竟还是个抠门惜财的!啧啧啧,这么会节省,难怪的你这么宝贝呀……” 宋兴林:“大人说笑了,不过我们寻常小老百姓家,平日里一文钱都是好的,我家堂客这也是勤俭持家,她很好。” 关于银子这一点,自己也很认同的说,三十两银子呢,拿回来给堂客买好吃、好喝、好穿的难道不香吗 被宋兴林这么一回话,王县令蓦地想到了自己与爱妻曾经,想起了他们一路扶持走过的艰辛,心不由的就软乎了起来。 目光落在于苏与宋兴林小夫妻俩身上,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与爱妻,他的面容越发的欣赏慈爱。 “好,好,宋小郎啊,你能有这般的妻子,亦是你生平幸事,你要好好待她,以后夫妻俩好好过日子,莫要辜负了这小丫头才是啊。” 宋兴林忙恭敬心诚的朝着王县令一揖:“大人放心,小子定会珍惜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以前的爱放在心里,这确是他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几乎全县官员的面,郑重的许出这般重的承诺。 “好,好,好!”,重情义的人谁都喜欢,王县令也能不外如是,心里高兴,才要举杯开宴,那头还抬着脚驻足的老管家,不由看向自家大人,硬着头皮的打断自家主人。 “老爷,您看” 他这还等着呢!自己到底是去拿银票呢,还是拿银子呢 管家的声音一起,王县令看着满脸为难苦笑,就跟被定在原地的管家,他不由好笑。 这个还用问 王县令朝着老管家摆摆手,“去,叫夫人开公中库房,取三百两纹银过来予这小夫妻两俩。” 得了吩咐,确信再没有吩咐变故了,老管家忙躬身应是离开。 老管家走后,王县令视线落回宋兴林身上,起了爱才之心,想到先前于苏一开始跟他讨价还价卖老虎时嘴里的说辞,王县令不由拍了拍宋兴林的肩膀。 “好小子,你们不是说要存银子读书习字么如今银子有了,本县就等着你到县学进学的那一日,本县期待,几年后你宋小郎学有所成,也能叫我们通阳出个文武双全人物的那一日。到时候本县也好叫大家瞧瞧,我们通阳虽地处偏远的西南,也是有风流人物的!” 这期盼有点高,现在连字都不认识的宋兴林可不敢托大,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份能耐。 他可不是自家隔壁堂叔伯爷爷家,自小就有神童称号的堂哥宋兴祖,他是宋兴林,村里人口中干啥啥不行,撒痞第一名的宋二痞! 自己是想认字,曾经是因着羡慕家里兄弟;后来是想护着堂客不让她被人欺;再多的,自己却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至于科举入仕?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好。 结果人家县令一来就给他定这么高的,怕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宋兴林犹豫,面上也露怯的一再道不敢,反倒是于苏一把蹦跶过来,拍着胸脯表示,“县尊大老爷您瞧好,等回头家去,我就督促小哥哥上进,监督他读书认字,一定让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奋发图强,报效朝廷!” 呵,这词还挺押运,这小丫头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个不认字的。 不过这话说的对,如此少年可不就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奋发图强,报效朝廷么! “哈哈哈哈,好,好,好一个报效朝廷!本县就等着你们将来学好文武艺,报效朝廷,报效陛下。” 豪情壮志的说着,王县令端起酒杯招呼众人,“来,诸位满饮此杯,让我们拭目以待,为我们通阳县将来的文武全才,国之栋梁干杯。” “干杯,干杯!少年人,有志气,有志气啊!” 一屋子的的人全都随着王县令站起而站起,举杯而举杯。 大家很给脸面的举杯畅饮,唯有宋兴林,酒喝了,人却是恍恍惚惚恍恍,不知自己怎么就被迫走上了这条文武全才的不归路的。 直到后头宴席都散了,被自家堂客扶着离席,晕乎乎的宋兴林还在晕。 话说他是谁他在哪他要做什么 怎么几个言语间,自己就被卖了,还卖的如此干净呢 此时的宋兴林还不知道,将来他被卖的次数还会更多更多……甚至还因为自己这被妻子的一卖再卖,从而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在自己计划之内的不归路…… 70 第一百零九章 风风光光锦回乡 却说眼下,一屋子的人欢声笑语,相处融洽,也没有官民之分,大家喝酒吃菜,开怀畅饮。 期间因着于苏的果断卖夫行为,王县令一高兴,立刻许出了几本自己当初科举时用过的书,当是送给宋兴林奋发图强的勉力之物; 既然一县之首都表示了,下头的人能没表示 一个个的积极到不行,既然县令送了那么高级的书,他们不好越过,那也没事,精明的他们脑子一转,高级的送不了那就送低配版呀! 毕竟这打虎英雄还未开蒙不是么 主薄就站了出来,当了这第一人。 “今日高兴,下官也来凑个趣,大人的东西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下官万不敢跟大人比肩,下官也就图个热闹,不若给小英雄送上一套文房四宝,祝愿小英雄科举入仕,将来有个好前程。” “我,我,卑职不才,家中小子不争气,还有崭崭新的启蒙声律,小英雄若不嫌弃,还请万万收下。” “卑职囊中羞涩,别的送不起,几刀好纸还是有的。” “还有我,下官是武人,不懂什么文房四宝,别的没有,这厉害的武器下官不缺,来啊小英雄,这匕首你且接着。” …… 大家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凑趣起了兴头,转瞬间就决定好了一切,给本没给他们夫妻俩插话的机会。 只可怜被卖干净了的宋兴林,独自在一边捧着酒杯暗暗忧伤。 不多时,老管家回了来,于苏那是美滋滋的收了由官府统一铸造的三百两雪花银,唯独自己…… 宋兴林就想不通了,自己明明一个打虎的武人,匕首还好说,可他怎么就被一众官员塞了一箱子的书籍跟笔墨纸砚了呢 说不通啊说不通! 唉,何以解忧唯有杯中酒。 从来不曾牛饮,也就成婚喝过酒的少年人,这日忧愁的把自己成功醉倒。 人都醉了,家是回不成了,加之山城多雨,一顿席罢,天公还作美,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留客雨来。 那还说什么,人家王县令今日且高兴着呢,同样醉醺醺的他大手一挥,直接就把于苏他们夫妻俩留宿在了县衙不说,竟是不知道又是哪根神经起了兴致,居然要让赵捕快带着今日游街的锣鼓班,等明日一早雨停,亲送他们夫妻敲锣打鼓的回乡去,美其名曰,是要让下头受害的村镇百姓,都见识见识他这个打虎小英雄的风姿。 为此,扶着醉猫去县衙后院客房休息的于苏也是醉了,但是她能反驳县令的好意吗 不能! 所以咯,自然是今日安心在县衙住下,只等明日一早敲锣打鼓的回家去啊。 次日一早,于苏跟宋兴林是被县令夫人派来的丫鬟温柔喊醒的。 二人匆匆洗漱,吃罢早饭,虽是没再见到公务繁忙的王县令,夫妻二人却是在县衙后门,被门口两辆满满当当的车给唬了一大跳。 于苏看了看地排车,视线落在多出来的那辆马车上,她不由拉了拉同样诧异的小相公。 宋兴林醒过神来,急忙三步并作五步的走到赵捕头身边,指着地排车边上多出来的那辆马车疑惑道,“赵叔,这车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的,只披红挂彩的光荣回乡吗怎么还多冒出辆马车来了不说,车上还装了这么多东西 赵捕头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忙笑着走到没有棚子,此刻车扶手上也已经被套上马的地排车边上道。 “呵呵呵,你小子难道认不出来,这是你自己拉来的地排车呀!” “不是赵叔,我知道这是我的地排车,我说的不是这车,我说的是……” “你说的是这车上的东西是” 赵捕头好性子的呵呵笑着,见宋兴林连连点头,他拍了拍地排车上被堆叠的老高,昨晚其实已经被空闲下来的于苏,大致查看整理过的东西,他笑着解释。 “你小子昨日到底喝了多少酒这是还没清醒了好小子,你莫不是忘了,昨个上午你游街,沿途的商贩百姓,都热情的给你塞东西的事情啦你家小堂客忙了半晚上收拾呢!” 点着被自己一大早带着兄弟们,用棕绳有序绑缚固定的东西山,赵捕头继续。 “小子不是我说,连叔都羡慕你呢,昨个白日游街得了那么老多的不说,后头还有从各处赶来的人,纷纷都朝着我们衙门来,都是给你送礼物的,就这,人家还连连叮嘱我们不许动你这些个,他们专门送给你这除害小英雄的礼物呢,啧啧啧……是羡慕啊。” 当然,这话说的夸张了些,不过心里羡慕也是有的。 这些东西都是自家出产的,一样两样的看着不值钱,可架不住数量多啊。 若是平时,眼前摆着这么多好处,他们这帮子没甚油水的衙役捕快哪有不心动的 不过是看到县令赏识这少年,此人又跟他们整个衙门的官员都混了个脸熟,还是那么个会做人的小子,便是只看面子情,他们也不会动他的东西。 这不一个不慎,积少成多的竟然装了满满的一车。 不得已,他们才动了衙门里的马来拉,毕竟谁让县令夫人昨个在听了打虎英雄出少年,还从丈夫那听了这小少年的堂客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后,竟起了惺惺相惜的念头,直接大手一挥,说是雨后泥泞,地面湿滑,打虎英雄走着回不方便,也不气派,竟直接派出自己的马车相送不说,还把车内装满了礼物。 什么干果,糕点,布匹,酒水,甚至还有米粮,样样俱全,自己偷偷透过车帘子瞄了那么一眼,就一眼,看的自己都不住咋舌。 他们家夫人不愧出身世族大家,真是有钱啊! 这么老多的礼物,看的他酸的啊,再算上悬赏榜上的五十两赏银……这小夫妻俩人不大,荷包却超级鼓。 他奶奶的,这就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自己要是早知道打只恶虎能有这么多收获,他早就动手去打虎了呀,便是自己干不过,带着兄弟们一起上,难不成还灭不了这么独独一只的恶虎 明明这少年都可灭杀,他自然也可以的呀! 羡慕归羡慕,嫉妒归嫉妒,身为捕头,面对的又是大人们都喜爱的人,该有的职业操守,赵捕头一点也不缺。 不仅不缺,他甚至还能硬是压下心里的羡慕嫉妒恨,欢喜的上来把昨日宋兴林就戴过的大红绸子花,再次殷勤体贴的给他戴上。 把于苏抱上县令夫人派来送人的马车上,拦住也要跟着上马的宋兴林,赵捕头挥手招呼手下牵来一匹马,示意宋兴林上马,再挥手间,车前头俩举着仪仗的衙役,打出手里的朱漆牌高举,鼓一响,锣声鸣,英雄再次出街,这一次却是风光回乡的,虽然,小夫妻并不想这么惹人关注。 至于来时应承某人的猪头肉…… 骑马走在街道,路过猪头肉铺子的时候,宋兴林并未停下,因为他想起了那些,已经被小堂客大致整理过的满满一地排车上的东西。 宋兴林会心一笑。 这些东西五花八门,每样份量都不算多,可合起来却多的吓人。 这么多的东西,还有很多都是容易坏的,昨个便是下雨气温低,这些怕是也经不起存放,处理不及时放坏了,自己可是要心疼的,毕竟这些都是城中百姓的心意。 如此,不如先不买这猪头肉,用车上的福气先送给好兄弟当补偿好了。 至于这满满一车的心意跟添福,以后若是有机会,他也想回报这些陌生的,却给予了自己温暖的父老乡亲。 至于现下? 他们还是赶紧回家。 70 第一百一十章 渣爹后娘干架猛 “一个个的都是倒霉东西!不是这疼就是那疼,不是仗着老头老太太的宠躲懒,就是混不吝的不见人!该死的,这都三天了,那狗逼东西到底死哪里去了他还知不知道家里事忙,谷子晒干还得归仓啊,就知道躲懒,畜生玩意……” 晒场上,周燕怨念颇深,一边把晒干的谷子往箩筐里撮,嘴里一边还逼逼叨逼逼叨的,瞧那样子,话都是朝着此刻并不在晒场干活的人来的,其中炮火最集中的估计就是宋兴林夫妻。 边上接连挑担送谷子回家中仓房堆放的宋二发,这会子好不容易趁着装谷子的时候,坐在晒场边的阴凉歇口气,耳边全是妻子骂骂咧咧带诅咒的声音。 哪怕他自己个都恨毒了那些躲懒不听话,人还自私,一点好处也不肯让自己占的倒霉儿子,可人一旦累很了,就最是听不得这些闲言碎语,只觉心里发躁,结果妻子还在一个劲的嘚啵嘚,宋二发越听越是恼火,不由就朝着周燕吼了声。 “你给老子闭嘴,没见着家里老头、老太太都没说话么,怎么,你一个后娘,嘚啵嘚什么呀你嘚啵嘚” 正搬着一簸箕干谷子往箩筐倒的周燕,万万没想到,她自认为被自己拿捏的死死的男人,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凶自己 周燕瞬间就觉得不能忍,气性一来,哪里还顾忌身后的谷堆处,老头老太太还有三房夫妻俩在那边忙碌 当即把手里的簸箕一甩,任由谷子撒了一地,张牙舞爪的就朝着宋二发扑了过来。 “好你个宋二发,我好好一人嫁给你,帮你生儿育女,伺候你吃喝拉撒,你竟是这般看我的啊?宋二发,我今个就要跟你好好掰扯掰扯……” 宋二发再是听枕头风,那也是私下里,二人在屋子里胡来的时候。 在外人面前,还是青天白日的,没见着晒场不远处的村口大枫树下,那群闲得蛋疼的老头、闲汉们,目光纷纷都朝着自己这边看来了么没见着他们那一个个交头接耳,满含取笑、都是奚落的目光么 他宋二发好歹是个男人,他难道不要脸的吗 见到妻子给点眼色她还厉害上了,宋二发这本身就是个混不吝的家伙当即不干了,避开恶狠狠扑来的人,反手钳住周燕一双胳膊,在晒场边的村里人,还有晒场内爹娘兄弟看来时,宋二发脸一黑,把周燕重重一推。 “你发的哪门子的神经,好好说话呢你动什么手,娘们家家的,滚,别闹!” 被这么一凶,周燕先是一噎,随后愣住,等反应过来后,她的脸上全都是气恼。 估摸着是从来没有被宋二发这么对待过,想不到死男人在外头还跟她翻脸动手 一直以来都以为这个男人被自己拿捏的死死的周燕,心里也不知哪里冒出一股子邪火,气势不减反旺,不依不饶的再次照着宋二发扑了过来,一边挥舞的指甲抓挠划,一边气急败坏的尖叫怒吼。 “好你个宋二发,你混蛋!竟敢吼我滚还敢动手推我啊!我跟你拼啦!啊啊啊……” 好气啊,她疯起来自己都怕的! 宋二发见势不好,骨子里还真有点老宋头真传的混不吝,在外也要是要脸面的,累极了的宋二发觉得自己被个娘们在外扫了面子,撸起袖子上前就干。 一个耳刮子刮上去,还不由狠狠呸了一口,嘴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什么:“老子怕你?不识好的东西,宠你,你是妻,不宠你,你就是个屁……” 夫妻俩在晒场,在烈日下,在众人无语稀奇的目光中打成一团。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急切的声音从村口的位置远远传了过来。 “二……” 村口以及晒场上忙着看戏的众人齐齐一顿,下意识的朝着与周燕尖叫同起的声音望去,只见村口山坳的转弯处冒出一个黑点,正快速的由远及近,黑点嘴里还在继续放声大喊,“二……发,二发!宋二发……” 随着黑点的越来越近,不明所以的众人仔细一听分辨下,竟是发现,来人喊的是宋二发 不由的,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落回到,还在跟婆娘你来我往干架正酣的宋二发身上。 所有人:看一眼正打架的夫妻,又看一眼来人。 还是等来人快到了近前,喊声越发清晰明亮了,大家都听见来人喊着:“二发,二发,喜事,天大的喜事,你老几走大运啦……”,众人听了这醒过神来,不由纷纷朝着还在大打出手的夫妻俩喊话。 “二发,宋二发,别打啦,赶紧的别再打了,你听到没,水生说你走大运了,家里有天大的喜事啦,你还跟个娘们打什么打呀……” 人之多,力量大。 众人的喊话复述一出,扭打成团的宋二发跟周燕猛地回神,不由顿住,顶着一身狼狈齐齐看着喊话的众人,再顺着众人手指的方向望向村口…… 只可惜他们的反应根本没有一边的宋保长跟周菜花快,谁叫这俩倒霉玩意,活不好好干,光顾着在一边打架玩呢 都懒得管二儿夫妻俩的宋保长跟周菜花,听到村口纳凉的村里老头、闲汉们的喊声,忙就一把丢下手里收谷子的家伙事,飞一般的往村口跑。 才来到村口大榕树下,刚巧跑了一路喊了一路的王水生,转眼到了近前。 纳凉的村人见状,不由纷纷打问,王水生却双手撑着膝盖,一边猛喘气,一边抬头摆手,目光急切的寻找着宋二发的踪影。 村里的人自己基本都是了解的,一般情况下,这个时辰点,宋二发这老小子,跟村里大多数的闲汉样,都喜欢窝在村口大枫树下耍点小钱,聊天打屁。 只是……他找半天也见不到人。 实在是眼下村口的人太多,村里热闹又太少,难得有新鲜事,转眼间王水生就被大家伙围了个团团转,这让急切搜寻目标的王水生,根本看不到还在人群后,拉拉扯扯,骂骂咧咧往这边来的目标人物。 不过好在,宋二发不在,宋家的当家人老宋头却在。 王水生想着消息告谁不是告,当家人在更好,便在宋保长满脸急切的寻着声音过来问自己说:“水生啊,刚才你那么着急喊你二发哥,可是有什么事情啊”时,他一把放拉住宋保长的胳膊,急切的平复着气息,急吼吼道。 “宋叔,您在正好!我,我,我……” 他实在是太累,跑的太急了,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宋保长见状也跟着急,却也知道干着急不是个办法,忙就伸手帮忙拍打着王水生的后背心,忍着急切的安抚着,“没事没事,水生啊,不急,不急,来,喘口气,我们爷俩慢慢说,不着急,慢慢说昂。” 王水生点点头,平复了下呼吸,努力咽下一口唾沫,压下砰砰跳的心,缓和了两息,这才紧抓着宋保长通知好消息:“宋叔,大喜事,你们老宋家大喜事啊!二痞,二痞他……” “二痞”,那死小子又怎么啦? 从对方嘴里听到二孙子,又见对方这般急切的模样,宋保长猛地一惊,生怕是那死小子惹了什么祸事,一急之下,当即忽略了王水生嘴里大喜事几个字,心里焦急茫茫然,拉着王水生的人忙就追问,“水生啊,快,快!你快告诉叔,我家二郎他怎么啦你可是得了什么消息?是不是那死小子在外头惹事啦” 70 第一百一十一章 您家二郎是人物 “不是的,不是惹祸……”,王水生急切的摇头摆手,“不是的宋叔,二痞他厉害,这会可长大能耐来,叔,你家出大人物啦!我们满山村出大英雄啦!你家二痞他前日带着堂客上一趟山,竟是把县尊老爷通缉的大老虎给打死啦,哈哈哈,打死啦!如今县尊大老爷亲自下了奖赏,不仅赏了他银钱,还让您家二痞,不不不……” 想到那小子可是能打虎的能耐人,还能得县尊大老爷看中,再喊二痞就不合适啦! 猛的想到这点,王水生急忙改口。 “不是二痞,是二郎,是二郎啊!宋叔,您家二郎是个人物! 那小子如今可厉害,可本事,可给我们满山村,给您老宋家长脸啦! 我跟您老说,今日我去白沙镇赶集,正好赶巧看到您家二郎的风姿,二郎他今个骑在高头大马上打马游街,可神气,可气派啦!!! 哦哦哦,对了对了,宋叔,这会子二郎一行正朝着家里来,怕是要不了两刻钟就要到村里啦!我听说是县令大老爷派差爷护送二郎游街归乡,我见二郎在镇上被人围了暂时动不了,就赶紧抄近路来给村里报信,宋叔,您是不是要赶紧准备一下,待会好迎接二郎他们啊?” 白沙镇辖下人口熙却多,加之附近就这么个集市,老百姓要吃的油盐,还有要置办的一些生活必需品,就只能背着家里的出产,到这边售卖或者是以物换物。 为了方便大家,镇上赶趟频繁,每月一七九都轮趟,今日刚好又是赶趟日,自己正好去镇上交木工货,可不就看到了这场超大的热闹么。 说真的,当时他听到敲锣打鼓,挤开密集的人流,看到街中央被衙役围拢着保护着,还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宋二痞,阿不,是宋二郎时,他都惊讶坏了。 在自己眼中其实一直认定,这个带坏自家侄儿王岑的宋二痞就不是个好的,却哪知道,这倒霉小子竟是还有这般大的能耐 看着那人,那马,那车…… 王水生看着被人流围堵着行进困难的游街队伍,下意识的自己就赶紧抄近道,跑了山路往家赶,只一心想着要往村里来报信,讨个好彩头。 要知道这二郎毕竟是他们满山村的人,他成了打虎英雄,那也是他们满山村的打虎英雄,他们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等将来说出去,他们满山村有这样的能耐孩子,他们村的名声也好听啊,将来等村里小伙讨堂客,姑娘要出嫁,这都是有助益的,而且他好心报信,让宋家人跟保甲所有准备,一会也好迎接打虎英雄跟那一帮子衙役好生招待,就算自己得不到银钱好处,宋家跟黄保甲也该记着自己的报信的情谊 再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县里的捕快衙役,那可是还掌管着下乡来征收田秋税,丁税、徭役、兵役等等的事情的,眼下正是秋下,颗粒归仓,不日他们就要来征收秋税纳粮了,这会子他们热情周到点,招待好了这拨子官差…… 嗯!便是等到收税的时候,他们没脚下留情的少对税斗踢两脚,单单面上不为难他们满山村上下,顺顺利利的把事情过了,那对他们全村来说都是极其幸运的大好事。 要不然,他拼老命的往回赶作甚又不是他打的虎。 王水生心里想的出神,周围的村民却因着他带来的消息瞬间炸开了锅。 “哎呀打虎英雄” “宋二痞是打虎英雄不可能就那脾气坏得很的小痞子,有没有弄错啊” “还打马游街他是状元吗不是只有状元公才能打马游街的吗” 这一声声一句句的,有质疑,有奚落,也有艳羡,还有妒忌,可这一切,宋保长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生怕自己产生幻听的他,反手死死拽紧王水生的手。 “水生啊,刚才你说什么不会是叔老了,耳朵不好使听错了叔怎么听你说,叔家二郎是什么打虎英雄?还打马游街呢”,他怎么就那么不可置信呢? 王水生也急了,一拍大腿道:“哎呦宋叔诶,错不了,绝对错不了!都是真的,您家二郎就是打虎英雄,是县尊大老爷都表彰了的打虎英雄! 您老啊还是赶紧别问了,侄儿两条腿可不比人家四条腿跟车轮子跑得快,我也就是看着二郎他们被堵在镇上被大家看稀奇热闹,一时走不来才赶紧家来报信的,这会子看时辰,怕是二郎他们就要到了。 宋叔,您还是别再耽搁了,赶紧去通知下黄保甲,让黄保甲通知下我们村里的人,一会大家也好迎接那些官差贵客,迎接二郎这个小英雄啊!” 才说着呢,忽然人群中一个闲汉往村口的方向一指,猛地怪叫一声,“哎呦,大家快听,我听到锣鼓声啦,你们有没有听到动静” 人群瞬间一静,大家不由侧耳倾听。 果不其然,还真有锣鼓声。 于是,村口大枫树下,满山村年纪最长,今年七十有二的耆老拄着拐杖重重跺了跺,赶紧发话。“咳咳咳,保长啊,听这响动,像是往我们村来的,看来水生的话不假,我想着,你家二郎平日里就是个打架能耐的,估摸着这打老虎的事情,指不定就是真的呢!保长啊,你啊也先别问了,听我说。”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这位耆老,就听老头儿安排开来。 “你,三得啊,你赶紧去村里跟你中木叔说说这个事情,让他赶紧敲锣通知全村,让大家一会都到村口这边来迎官差,额……来迎我们的打虎英雄。” “是太公,我这就去。” 刚才紧随宋保长夫妻俩从晒场过来,此刻就站在宋保长身后的宋三得,听到耆老的安排,他忙点头应承,转身就走。 耆老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又看把身边的人都扫视了一圈。 别看他人老,却腿不软,牙没掉,眼睛利着呢。 一圈扫视下来,见到跟自己堂客打架,打的衣衫凌乱,鬓发散,脸上还有一道道红愣子的宋二发,耆老不住摇头叹气,手里的拐杖忍不住又重重捣了捣地,很是恨铁不成钢。 “二发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按理,你家二郎有这般好事,合该是你这个当亲爹的去迎一迎,也好显示你这个亲老子的慈爱在意,你倒好……” 这模样他好意思去,自己还不好意思派呢! 耆老叹气,宋保长明白了什么,忙扶住老头儿试探的开口,“叔,那不然侄儿去” 耆老没好气的白了宋保长一眼。 “你个当爷爷的人,去什么去你去迎二郎,也不怕折了我们二郎的福份,二郎那可是连县尊大老爷都表彰的好孩子,你去迎,到时候是你迎二郎,还是我们二郎供你?总之你不许去!” 宋保长就不明白了,“可您老刚才不还让二发去吗” 耆老……好气哦,手里的拐棍都痒痒,想打人。 “你个蠢货!二发那死小子以前是怎么对二郎的他讨了后婆娘后对二郎那般不好,如今二郎出息了,他去是显慈父慈爱,好借此拉近关系,你个一家之主,一会还要跟中木那小子商议待会接待差爷们的事情,你去什么去” 得,感情这老头儿心里门清,甚至还知道,曾经的宋兴林被亲爹虐待呢! 他竟也是硬的下心肠,这么多年来都看在眼里,不言不语不出声不说,就更不用提维护帮忙了。 这老头儿手里有小权,家里也有钱,却是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小年纪的宋兴林自己闷头闯,独自挣扎求生存,心端的是硬。 这老家伙曾经是因着自己不是宋家人,人家家务事他个外人不好插手呢还是骨子里就把利弊分的很清不想插手亦或是在他们这些老家伙的眼中,天下就没有不是的父母 总之,对于曾经的宋兴林,他是什么情况,过的是什么日子,村里很多人跟老头儿一样心里都门清,可真正关心的,体谅的,能看不过眼,能有点同情心出手相帮,仗义执言的,那是少之又少,更多的还是冷漠,蔑视,嫌弃,跟唯恐避之不及…… 若是一直这般漠视不在意也没甚,可偏偏今日却…… ------题外话------ 晕了晕了,要不是下意识的来瞄一眼,我居然都没发现自己还漏发了一章,开玩笑,我昨晚明明预发了的呀,懵逼中。 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明明我修文的时候检查都没事,怎么发出来以后,还总有错字不说,它还少字少内容,这是嘛回事? 普遍现象,也不是一回两回的说,懵逼中。 70 第一百一十二章 牛鬼蛇神都来了 老头儿见跟前的人还一个个懵逼愣神的模样,他很是没好气,拄着拐杖跺了又跺,最后看着刚刚听到消息后,急急忙往大枫树来的一拨子腿脚好的年轻后生。 老头儿眯了眯眼,看到后生中几张面孔,想到这几个小子跟那宋家二小子关系还不错,自己总能见到他们几个勾肩搭背的,老头儿举着拐杖麻溜一指,点过吴必胜、林宗财、王岑三人发话道。 “你们三个小子跟二郎熟,快,往村口外去迎一迎,看看外头是什么个情况,是不是二郎真成打虎英雄,带着官差游街回村了,你们赶紧去瞧清楚,确定了就赶紧派人回来报个信。” 被点到名的三人均一顿。 刚才他们哥三一块窝在王家玩,听着王岑这臭小子显摆什么,二郎家来给他带猪头肉的嘚嘚,他们手痒痒的才想收拾这臭小子呢,转眼就听到村里人在喊什么打虎英雄回村了。 当时他们还纳闷来着,两人齐齐罢手,好奇的拉着王岑匆匆就往外头来,见有人往村口方向跑,他们忙拉住一人上前打探却一问三不知,对方只晓得说是宋家三叔往保甲家去了,说是让大家都到村口大枫树下去。 三人好奇,也没多耽搁,赶紧随着一帮相熟的邻里少年往村口来。 这才刚到地方,他们都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立马就被村里最德高望重的黄老太公抓了壮丁。 吴必胜跟林宗财心里一阵的我艹,心说惊疑自家小伙伴怎么就成打虎英雄了呢,边上的王岑却蓦地眼睛一亮,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日,小伙伴跟自己借车,说打到了大家伙要送去县城卖的事情。 再结合眼下老太公的话,王岑哪还有身边小伙伴们的怀疑,立马蹦跶着,嘴里欢呼着,拉着还站着不动的二人就狂奔,一边奔,他还一边兴奋的解释。 “走走走,哥们,我们去接二林子去,这家伙肯定是发大财了,哈哈哈,打虎英雄啊,打虎英雄是我兄弟,走,我们快去……” 望着三小子远去的背影,终于喘匀气息的王水生,听着风中传来的自家侄儿憨傻肆意的笑声,他只觉得心累。 不过怎么说呢,这小子也算是傻人有傻福,曾经自己千万个看不上的人,竟是有这般的大能耐,怎么都让人想不到。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动起来啊,赶紧的!宋保长,你看看你们一家子都灰头土脸的,瞧瞧身上还有稻茬子,都是灰,你寒碜不寒碜!” 就在王水生羡慕亲侄儿走神之时,老头儿却逮了老的训小的,他不客气的点着宋二发严肃教育,一脸看不上的模样。 “特别是你宋二发,你瞧瞧你自己什么个样子!老大的人了,还好意思在外头打架,光天化日跟女人动手,你要点脸,给我们二郎留点脸!都别杵着当木头啦,赶紧的,保长,你带着人都回去,好好洗一洗再来村口迎接官差跟二郎,眼下这般看着太不成体统……” 巴拉巴拉的,老头儿教训的头头是道,宋保长却苦了脸,不由郁闷吐槽。 他们刚才是在干活收谷子,身上能干净吗 瞧瞧这糟老头子说的什么话,明明不是他们宋家的长辈,不就是仗着年纪大,老不死,活的跟只老王八,辈份高就对他们指指点点的吗 还骂自己不成样子,想想就来气! 与宋保长窝窝囊囊不同,宋二发可不服这老东西的管。 被点名道姓训斥扫了面子的宋二发,最是看不惯这种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他这幅桀骜不服的模样,气的老头儿心梗,连连又跺拐杖,不由恶狠狠的训斥。 “宋二发你个死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我一个长辈,说说你还不服啦” 不服是真不服,只是眼下这个场合情况,宋保长知道绝不能跟这老货顶着来,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一会差爷就来了,他们也真不能就这样去迎接,那根本不是丢面子的事。 这么一想,爱惜羽毛的宋保长忙就瞪向二儿狠狠训斥。 “死小子,太公说你是为你好,你瞪什么瞪赶紧的给老子滚家去,好好刷把刷把再回来,动作快点,顺便把你大哥大嫂,千万对了别落下兴山,他是大哥,一家子的骨肉,他兄弟的荣光,他当哥哥的该当在场一起扶持才是。” 宋保长此言一出,宋二发却破天荒的立刻讥笑的嗤了一声,不过碍于孝道比天大,明明心里涌起不服,很是看不上这样的亲爹老子,宋二发也没敢在这个节骨眼跟偏心眼老子对着干。 看着宋二发一脸阴阳怪气,竟是转身就走的丑模样,宋保长气的肝疼,好在他还记着大事要紧,看着同样鬓发散乱,衣衫不整,一脸青红的二儿媳,宋保长厌恶嫌弃的别开脸,只挥手朝着宋二发大喊,“老二,赶紧的把你堂客也带回去,都给老子好好拾捣干净再来迎官差,千万别给老子丢脸……” 回答宋保长的,是周燕不服的张嘴想要抱怨,以及及时阻止周燕,强势拉着她踉跄退离的宋二发的沉默。 碍眼的终于人走了,宋保长狠狠嘘出一口气,转头正要对着耆老笑,得到的却是耆老同样嫌弃的摆手,“你们也去,都去,动作快点。” 宋保长…… 他的笑僵在脸上,心里直骂糟老头子老不死,面上却努力端着脸皮陪着笑脸,“呵呵呵,叔您莫恼莫急,侄儿自己家的事情自己定然上心,这就回去,呵呵呵,回去……” 该死的老家伙,你得搞搞清楚,打虎英雄他叫宋兴林,是他宋家的二郎,不是他们黄家的! 心里骂骂咧咧,宋保长僵硬的转身就走,结果才抬脚跨步,身边却传来拉力。 顺着力道低头看去,见自家糟老婆子的手,正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胳膊,宋保长皱眉,“干什么” 终于找到机会出声的周菜花,急忙凑头过来,不可置信中带着欢喜的贼兮兮低问,“老头子,我们家二郎真那么能耐,成了打虎英雄,还被县尊老爷表扬,这会子被差爷护着打马游街往家来啦” 宋保长看着眼底都透着兴奋的老妻,再看了眼站在树下紧盯着自己的糟老头,他朝耆老憨厚的嘿嘿一笑,转过脸时却伸手重重拉上周菜花的手,把人拽了个趔趄也顾不上,脚下步伐匆匆,嘴里却严肃。 “闭嘴,有话家去讲,没听见村外的动静越来越近啊,想必一会差爷就要到村口了,你叽叽哇哇耽搁什么劲赶紧的家去洗洗,不然你要以这身寒碜的样子见你孙子,见官爷” 至于糟老婆子嘴里问询的话,宋保长觉得肯定错不了。 自家那个二孙子是个能耐的,虽说自己最喜爱长孙,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二孙子有本事,在家横,在外也横。 说别人打虎他不信,若是说他这横起来自己都怕的二孙子打虎他笃定。 正是因为笃定,所以眼下他们的动作才得快点,再快点,要不然啊…… 想到什么,宋保长回头,暗暗朝着大枫树的方向啐了一口。 “嘁,一有好事,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走走走,死老婆子你快点,这可是属于我们老宋家的脸面,可不能叫外人得了便宜去。” 糟老头子把他们都打发了,肯定是没安好心,搞不好是指望他的亲孙黄中木这个保甲露脸出头呢。 哼!他也不看看,黄中木那小子如今都是保甲了,他竟是还不知足,简直可恶! 自己动作一定要快,烧水洗澡是来不及了,赶紧洗把脸,找身好衣裳换了穿戴齐整就成。 待会子出头露脸,好跟差爷套交情的大场面,可不能便宜了外人去,要是这回靠着二孙子跟衙门里的人拉上关系,套上近乎,将来的自己,指不定还能干掉黄中木那倒霉货,自己也能过个保甲瘾。 70 第一百一十三章 待我出人头地时 宋保长拽着老妻一路匆匆赶进家门,动静不小,且等他们一进门时,已经被宋三得通知到的保甲黄中木,刚好取出了程亮的锣抓着就撒丫子跑出门,脚步飞快的在满村子里转悠起来,边敲边喊,声音高亢且急切。 这番动静着实不小,不仅喊醒了整个山村,更是直接惊扰到了老宋家隔壁大宋家,此刻正在闭门读书的宋兴祖。 今年二月宋兴祖参加县试,四月又过了府试,今年正好是亥年,开科试,成绩中上已是童生的宋兴祖,在师长的指点下,准备一鼓作气,一举拿下科试,不说争个案首,取下秀才功名,考个禀生回来,对眼下的自己来说就是头等大事。 为此,眼看着八月院试在即,考了一辈子都还只是个童生的师长怕自己紧张,这才放了假,叫自己家来闭门读书。 宋兴祖起先不愿回村,后来转头一想就想通了。 一来家中有人照顾自己,伺候周全,他也无须被琐事烦扰; 二来村里清净,没有喧嚣,家人在旁,他也能静下心来读书; 他虽不像师长那样,一遇到考试就紧张,越紧张就越是屡试不第,却也领了师长的一番好意,毕竟眼下师长的私塾里,都是些蒙童或是连童生都考不过的存在,比起乱糟糟的私塾,家里始终要清净不少,起码茶有人烹,饭有人端,衣有人洗。 如此一想,他也觉着师长的提议不错,这才于几天前悄摸回了村。 怎么是悄摸呢,因为自己也不想被人打扰。 毕竟三年内,自己只能考一次科试,一次岁试,若是不中,且得再等,而自己…… 看着这个穷困的家,看着对自己殷殷关切的亲人父母,看着那小心翼翼伺候自己的童养媳,宋兴祖不断暗暗告诫自己,他宋兴祖此番院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自己没有过多的三年来蹉跎,他想要走出大山,想要改变命运,一定要出人头地! 在家好几天了,家人样样周全,为了给他足够的空间读书,家里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他那童养媳平日连端饭进书房来给自己都不敢大喘气。 这么安静的环境,他是欢喜的,只今日是怎么回事外头怎么闹哄哄的不消停照道理这个点了,不过了多久村里人都要造夜饭了,村里人该是人人都安静的忙自己的事情去的呀 皱着眉,放下手里的书,宋兴祖抬手,不悦的揉捏的自己的额头。 正巧这时,何玉梨端着盘刚出锅的发糕悄默声的走进书房,见自家男人满脸疲惫揉额的模样,何玉梨心疼坏了,忙放下手里的托盘,伸手上来柔柔道:“相公你可是读书累啦我帮你揉揉可好” 听到动静的宋兴祖抬头,看了眼桌上银白点着几许桂花的发糕,又望向满眼忐忑期待的何玉梨,他顿了顿,这才缓缓点头。 何玉梨见状满心欢喜,高兴的脸上露出俩梨涡,笑容甜甜,忙把一双粗糙的小手,在身前打满补丁的围裙上擦了再擦,直到确认没有一丝脏污,闻了闻也确信没有一丝异味后,这才放心的大着胆子,踮着脚尖,双手伸出,轻轻的按在了宋兴祖的额角上,开始缓缓的,一圈圈的,轻柔按压。 一边按,何玉梨还一边小心翼翼的问,“相公,这个力道可以吗” 感觉舒服了些的宋兴祖不由松了身子,背往竹子的椅背上一靠,闭眼轻轻嗯了一声。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声嗯,却换来了紧绷的何玉梨再次展颜一笑,声音都不由欢喜轻快了几分,足可见眼前的少年在她的心里是何种地位。 “相公喜欢,以后每天我得空就帮相公你按一按好不好” 正闭眼享受的宋兴祖蓦地睁开眼睛看着何玉梨,声音却异常轻柔。 “玉梨你平日甚是辛苦,我又怎舍得你受累,玉梨乖,你有这份心,为夫心领了,不过大可不必。” 何玉梨:她的相公太贴心了,对自己也好温柔,好体贴,他是自己的天,是自己在这个冷冰冰的家里唯一的救赎。 听到相公体贴自己,不惜他自己受苦也不想自己劳累,何玉梨只觉自己心中比吃了蜜儿还甜,忙就摇头摆手急切道。 “不不不,相公我不累的,真的,一点都不累!相公你读书辛苦,能为相公你做点什么,我很欢喜,相公,我可以……” 看着面前人的急切,宋兴祖只淡笑一声,随即抓紧何玉梨急的在连连摇摆的手,依旧温声细语,语气带着宠溺纵容。 “好了,我不比玉梨你日日辛苦,为夫坐在屋中,不过是轻松的读书写字而已,何须再劳动玉梨为我挂心劳累玉梨,你是我的妻,不是我的丫鬟婢女,让你在家里受累已是为夫的不是,再让你一而再的付出,为夫心疼。” “相公!”,何玉梨一颗心啊,又暖又酸又涩……感动的无以复加。 她急的跺脚,宋兴祖却连连拍着何玉梨的手继续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乖!刚才外头敲敲打打吵闹至极,到底是何事在喧哗玉梨你可知” 何玉梨歪头想了想,言:“刚才我听婆母的吩咐,在灶下给相公你做发糕并未出门,所以并不知道外头……” “哦……”,宋兴祖点头表示,“好,我知道了。” 听她这语气,宋兴祖也知道,她是什么也不知道的,自己便不再追问,忙就收了话头。 他收了话头,何玉梨却没收。 在她眼中,她这相公就是一切。 既然相公好奇,话都问出口了,身为妻子,她能眼睁睁的看着相公失望吗必须不能啊。 眼看着相公神色不对,眉头还皱着呢,何玉梨急忙表示。 “相公别急,这会子天还早,家里还不用做夜饭,我正好有空,不然我出去看看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回来跟相公你说好不好” 何玉梨想让自家男人开心,想要满足自家男人的一切,见不得他皱一下眉,有一点不开心,忙就积极表示自己要去看看,而且急切的转身就走。 靠坐着的宋兴祖忙就喊人,“玉梨你别去了,难得有空闲,你在家歇歇。” 已经一只脚跨出房门的何玉梨笑吟吟的回头,眼里却全是坚持,“相公放心,我很快的,相公你先吃点发糕垫垫肚子,我一会就回来。” 说着话,人已远去。 脚步匆匆的何玉梨不知道的是,她的身后,宋家的书房里,竹椅上,他的完美相公,在她的身影消失后,却面对桌上雪白的发糕眼里闪着厌恶; 她也更不知道的是,自己匆匆出来探寻的事情,竟然又是隔壁那个让自己暗暗羡慕、嫉妒,甚至是讨厌,境遇却比自己好百倍,千倍,万倍,眼下还能陪丈夫共享风光的童养媳引起的。 凭什么呀都是童养媳! 凭什么呀 不,不,终有一天……终有一天,兴许要不了多久了,等不久之后她的相公过了院试,考上秀才公了,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秀才夫人,她也能,不,她能比眼前的人更风光百倍,一定! 随着争相奔走的人流来到村口的何玉梨,站在晒谷场旁,看着村口大枫树下,被一干衙差护着,此刻已经被全村人热烈迎接围观的人,何玉梨怎么看怎么刺眼。 特别是那高高马背上,被耆老跟保甲笑呵呵的仰头望着,被一干村民恭维贺喜着,被胸口绑着的大红色的绸子花的家伙小心的拥在身前护着,正接受一干人羡慕夸赞的小人,她脸上那‘得意’的笑,自己看着,怎么觉得那么碍眼呢 70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官差上门父子留 “二郎,东西都齐了,你要不要点点看。” “不用不用,劳烦赵叔您了,赵叔办事,小子哪有不放心的,您说这话可是寒碜小子了。” “哈哈哈,成,只要二郎信得过我赵某就成,眼看时辰也不早了,大人还等着尔等回去复命呢,我们就不多耽搁,跟二郎告辞了。” 老宋家的后院中,赵捕头朝着宋兴林抱拳告辞。 先前进村后,他们一行人都被村里的百姓围拢过来问东问西,所有人都笑意吟吟,恭敬又客套,村口大枫树下,一时场面好不热闹,更有甚者,如那满山村的黄保甲携他们的耆老,更是殷勤无比的要请他们去家里喝酒吃席。 正常情况下,赶了大半日路程,早就疲累的赵捕头,定然是不会拒绝这样送上门白的的好处的,可这不是眼下还有公务在身么。 当时赵捕头二话不说的拒绝了献媚黄保甲的邀请,招呼着随来的六个兄弟,从人流中把打虎小英雄夫妻解救出来,在小英雄的指路,还有边上一老头老太太殷勤热烈的领路之下,队伍直奔老宋家来。 满载而归的两辆车,直接被赶进了老宋家的院子,为了完成任务,更是为了露脸表功不敢慢待宋兴林这个得大人看中的小子,赵捕头还不惜拉下身段,亲自领着兄弟们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按照边上于苏的指点,在宋家一干人艳羡懊恼的目光注视下,全都往他们夫妻的小小屋子里搬。 来来回回的加上宋兴林八个人,都是大力汉,这都搬了好多趟,才算是把车上的东西全都送入了宋兴林那空荡荡的屋子。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他们还赶着回城呢,赵捕快忙就提出告辞,宋兴林却不能就这么让人家离开,忙就挽留。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自己又有心结交这位赵捕头,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对方身份的便利,自己自然就得拿出诚意来。 “赵叔您且慢。” 告辞欲走的赵捕头闻声看来,不解询问,“二郎还有事” 宋兴林笑笑摇头,“没事是没事,不过赵叔您且等一等。”,跟赵捕头说往话,宋兴林忙转头看向身后,正撅着小屁股在房内忙着收整物品的于苏,宋兴林道:“鱼鱼你来。” 于苏闻言不解,却不疑有他,赶紧越过房中密密匝匝的众多障碍,快速来到宋兴林身边,人倒是没有踏出房门,只探出身子与宋兴林视线齐平。 于苏问,“小哥哥有事” 宋兴林没多言,只朝着于苏一摊手,压低声音道:“鱼鱼,你拿五两银子给我。” 于苏闻言挑眉,倒没吱声,想了想转头回去,找到刚才自己放到床边的背篓,装着掏东西的样子,其实是从袖口暗袋中取了个五两的银锭子出来,快速变回原样,抓着就匆匆跑过来,一把塞到宋兴林手中。 宋兴林得了钱,又立刻二话不说的塞给刚才被他喊停脚步的赵捕头手里。 “赵叔,今日辛苦赵叔跟几位叔伯忙碌一场,小子家里乱糟糟的,也没甚好东西招待诸位,这点银子还请赵叔莫要嫌弃,拿去跟叔伯们一道喝个茶,吃个便饭。” 连带赵捕头一起同来的衙役捕快有七人,自己给的五两银子真不算少。 他不会去管他们怎么分,也不会越俎代庖的自己一个个上去给,把银子一起给领头的,他只要做到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给了,点清楚名头就行了。 至于接下来,领头赵捕头要怎么安排分配,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跟他宋兴林无关。 宋兴林心里想的明白,银子给的也干脆,他给的干脆,赵捕头却不能拿的干脆,他连连推拒不要。 “二郎你这是作甚,先不说送你回来是大人吩咐的,叔走一场本就是本份,是应当,你怎么还自己掏银子呢不行,这个叔不能要!你小子既喊我一声叔,当叔叔的,怎么能占你个小孩子的便宜不行,不行,叔不能要……” “唉~赵叔此言差矣,小子正是因为知道赵叔您跟几位叔伯做事认真,辛苦不易,这才想聊表一点心意。叔,你不要那就是看不起侄儿我!再说了,侄儿也不是单单只是给您的,这不是还有这六位叔伯们,侄儿这是给大家喝口茶的辛苦钱……” “那也不行!” “叔,莫不是您嫌弃少拿着拿着……” 两人就那一锭银子推来推去,跟着从村口就一路回来,在赵捕头他们帮着般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暗搓搓,心痒痒的守在后院的宋保长等人,看到两人手里被推拒来推拒去的银子,他们的目光也一直都没离开过那锭银子,全都随着它的转动而转动。 特别是站在黄瓜架下的周菜花,看着那银锭子,只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嘴巴长了合,合了张,要不是因着骨子里对官差的惧怕,此刻的她,哪里只是站在在边上眼馋肉痛的嗫嚅着嘴巴怕是人都已经要扑上来动手抢了。 就这,忍到后来,见这官差对自家二孙子的态度老好的,一点也没有每年下乡收粮纳税时的凶残,这假象的一面,竟是让这脑子不大清楚的老太太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见衙差还是不要那银子,周菜花忍不住上前一步,怯怯又贪心的开口,“二郎,人家差爷既然不要,你也就……” “就什么就就你闲着事儿多!你个老娘们家家的知道什么可给我闭嘴!” 自己这老婆子是什么个尿性,宋保长最是知道。 也怪自己因着二孙子这满屋子的好东西,以及他跟官差手里推来推去的银子晃花了眼,这才叫自己失了神,也就叫糟心的老婆子有机可趁。 这老不死的竟是敢当着官差的面说出这等狼虎之言 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回头这群恶狼找她麻烦。 什么叫既然不要就,就什么就给她真真是就她个大头鬼啊就! 宋保长气极了,他还惦记这银子呢,可自己都没敢开这个腔啊,她怎么就敢的 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糟心老娘们。 想想就来气,就头疼,宋保长只得赶紧给糟老婆子擦屁股,拉着人就往巷子口推。 “你个没见识的瞎眼老婆子,没见着贵客临门啊,赶紧的给我滚前头去烧水去,我好待客。” 虎着脸果断把糟心老婆子推搡走,宋保长又赶紧回头对着赵捕头连连告饶。 “呵呵呵,赵捕头是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糟老婆子计较,呵呵呵,赵捕头远道而来,小老儿家也没甚好招待的,只是此去县城路远,想必赵捕头一路风尘仆仆的也是辛苦至极,不若请捕头大人您留下歇歇脚,喝口茶,顺道再吃口便饭,也好叫小老儿好生招待招待……” 回房间换衣打理好自己,随后发现架势不对,瞧着衙役竟然往自家而来后,心里还憋着气性,干脆一把将堂客周燕关房里的宋二发,刚才一直就站在亲爹宋保长身后。 这会子见亲爹开口,也一心想套关系,占便宜的宋二发,忙跟着开口挽留。 “是啊是啊,几位官差大人一路辛苦,吃点便饭再走……” 70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明眼之人看世界 虽然,他的心里是巴不得这群人立马滚蛋的,毕竟只有他们滚蛋了,自己才好去死崽子那里要好处不是 天知道那一屋子的东西,还有死崽子手里指不定有多少的银子,它们是有多吸引人。 他是老子,死小子是儿子,儿子的东西,不就合该是他当老子的么 面对接连的挽留,赵捕头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可是明眼人,明眼人看面前惺惺作态挽留的父子俩,赵捕头一脸的似笑非笑,视线不断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这老头身上的衣裳,还有这儿子脸上的抓痕啧啧啧……身为经年的老捕头,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红痕的来历,他们都懂!不就是娘们给挠的么,可真是……让他们说什么好呢。 再一对比昨日游街,二郎这孩子当街对自己说,家贫要卖药养家的祈求; 再回忆起刚刚搬东西时,两孩子住的空荡荡的,连条板凳都无的落魄小屋子; 再看眼前老头儿身上,这还是细棉布的八九成新衣裳; 再看身边,俩小孩身上的破衣烂衫…… 明眼人赵捕头不禁勾唇啧了一声,不由深深同情的抬手,轻拍着宋兴林的肩膀上,一脸的怜惜。 “二郎你也不容易,叔的家在哪,你是知道的,以后若是有事,二郎只管来寻叔帮忙。” 这一屋子的所谓亲人,老的老,父的父,他们眼底的贪婪与献媚,自己看的分明,倒是没一个人问一声,孩子打虎有没有伤着,有没有遭罪…… 这还是个孩子啊,他也太难了! 说实在的,先前见这俩小孩得了这么老些的东西,再一想到衙门里传的他们得了那么老些的银子的传言,他起先是看不上这娃塞来的五两银子,心里只觉的太少了些的。 眼下这般看来 赵捕头也不推拒了,毕竟要不是知道宋兴林的底子厚,按照平常,他们累死累活,一个月也不一定能一下得五两的好处。 其实五两说来也真的不少了。 于是,赵捕头准备再将手里银子推拒出去的动作蓦地顿住。 这银子,他收了。 见对方收了银子,宋兴林心下一松,倒不像是老头跟渣爹一样的挽留,他朝着赵捕头拱拱手,笑着应答。 “嗯,赵叔的话侄儿记住了,此回城里路途远,天色也不早了,叔伯们公务在身,侄儿也就不多留诸位了,走,我送叔伯们出村。” 赵捕头收好银子点点头,另外六名衙役见自家头收了银子,他们心下一喜,也纷纷笑着回应,“好,二郎以后若是得空上县里,定要去衙门找我们说说话。” 宋兴林抱拳,“那是自然,有机会,侄儿定会去叨扰各位叔伯们的。” 两厢说着话,宋兴林比着请的手势,直接越过了一家之主的宋保长,还有满眼算计的宋二发送客。 因着心里太了解这一屋子狼的贪婪尿性,宋兴林转身去送客前,他还不忘了叮嘱于苏。 “鱼鱼,我去送赵叔他们走,你就留在屋子里,好生的把东西规整规整。” 于苏点头,很是认可小相公的这个决定。 她也把自己跟小相公一离开,哪怕就一会会,自己这屋子搞不好就会被人搬空,毕竟诱惑太大,怕是连锁头都锁不住,便从善如流的点头应承,只在小相公说话时乖巧应了,还跟赵捕头几人福了福身算是送客了。 直到目送小相公带着人离开,都没等人走出阴巷,站在门口根本没出去的于苏,察觉到暗地里朝着自己这边投来的诸多目光,她二话不说,咣当一声快速关门上栓,让一众偷窥的视线一滞,也让还走在阴巷的赵捕头等人一顿。 再度抬脚时,赵捕头等衙差看向宋兴林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这俩孩子真的是太不容易了,这还是在自己家呢就得这样,要是出去了……想想刚才村口的那一幕幕,赵捕头再度叹息一声。 “二郎啊,这又是上山又是打虎的,接连辛苦了几日,想必你也累了,好孩子别送了,你回,叔这就走了。” 出了阴巷,越过前院,到了宋家大门处,一脚步出大门的赵捕头等人就拒绝了宋兴林的再相送,对方这是好意,是让他赶紧家去护着小堂客呢,毕竟就他们一眼看去,便没少看见贪婪的恶狼,宋兴林也领情,就把人送到了院门口。 赵捕头几人话说的实在,动作也果决干脆,一点也不是客气话,出了大门简单寒暄辞别,七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眨眼就消失在了宋家的大门外,匆匆往村口奔去。 至于这一行人会在村口再遇到什么,这就不是他宋兴林该管的事情了,他深信,人家赵捕头心里有数着呢。 转身回院,把停在院门边的地排车拉回一旁的偏刹放放好,昨夜县里下了磅礴大雨,满山村这边的地界虽然没下,可也保不齐今晚或者明日不下。 这可是好兄弟家的车子,回头还得去还呢,轮子都是人家王伯新打的,可不能糟蹋了。 收放好地排车,宋兴林拍拍手就要往后头自己屋子里去,结果才走过阴巷,身后以及前头后院就传来动静。 宋兴林顿住脚步侧耳倾听,发现后院连通的后门被猛的拉开,传来刺耳的声音,想必是家里人看到自己往回来,忙着从堂屋穿过,通过后门来后院来堵他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不等他再度迈步,眨眼间前后就来了人,自己瞬间就被一众人等给围住了。 宋兴林定睛一看,呦呵,来的还挺齐全的,竟是除了他那面甜心苦的后娘,以及脚伤未好还在屋里养身子的二妹宋夏荷外,其他的人都来啦 不仅都来啦,除了真老实感恩的三叔外,其他一个个的全都眼冒绿光,眨眼间就把自己围的密密匝匝的,所有的人对着自己虎视眈眈,竟是从未有过的齐心。 宋兴林挑眉,笑了,“怎么阿爷,阿奶,你们有事” 可不是有事么,有天大的事呀! 当家人宋保长最先按耐不住发话了,“二郎你且等等,阿爷有话跟你说。” 声音一起,忙着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的于苏,透过窗棱看到了外头的情况,于苏心里暗叫不好。 生怕自家小相公势单力孤的她,赶紧把该收的东西缩小藏到百宝箱中,把宝箱往怀里一揣,丢下屋子里这些面上过了明路的东西,拉开门,哐当一声猛的带上,也顾不上锁门了,于苏撒丫子的就往外跑,在宋保长的话音一起的时候,一下就站定在了宋兴林身边关切道。 “小哥哥你没事?” 宋兴林看了看因着紧张、担忧,而紧紧牵住自己手的那双小手,他会心一笑,摇摇头,而后轻轻的,温柔的拍了拍于苏的小爪子以示安慰,“放心,我没事,鱼鱼别担心。” 这群人,老对手了,他还不看在眼里。 70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送脸来打啪啪啪 宋兴林安慰完于苏,视线一转,扫过一圈众人,宋兴林似笑非笑的看着为首的老爷子道:“阿爷想跟孙儿说什么” 说什么自然是说这有关银钱的头等大事呀。 宋保长黑着脸,不过考虑到刚才自己亲眼所见,这孙儿跟凶恶的官差都交好的样子,他还是顶着耐心的打问。 “二郎,我听你水生叔回家说,你打了只恶虎为民除害,不仅得了县令大老爷的赏识,还得了五十两银子的赏银是也不是” 呦呵,这就忍不住啦 宋兴林挑眉,两手一摊,直接装傻充愣,“赏银?什么赏银?孙儿怎么不知道?” 这不认账的赖皮态度,怼的宋保长一噎,语气不由加重三分,“二郎!阿爷跟你说正事,你这是什么态度” 心里明明恼火的要死,可想到臭小子那满屋的好东西,还有王水生说的那老多的赏银,宋保长还是耐着性子,严肃着张脸,说的语重心长。 “二郎!别跟阿爷演戏,你水生叔今个可是从白沙镇回来的,他可是亲口说了,白沙镇口都贴着县令大老爷的悬赏令呢,令上都写的明明白白的,打死恶虎者,得赏银五十两,那可是五十两啊!你都被官差护着游街一路家来了,人家还送你两大车的东西,这难道还有假你个臭小子,阿爷都还没问你老虎卖了多少银钱呢,你可别跟阿爷说,那赏银五十两你没拿到!” 说到最后,宋保长不由的把赏银五十两咬的很重。 眼见着瞒不过去,这五十两是曝光的不能再曝光了,宋兴林干脆也不瞒了,所幸一笑,“嘿嘿,阿爷,孙儿就跟您老开了个玩笑,您急什么。” 宋保长一噎,他能不急么? 面对这么个跟他老子一样油盐不进的混不吝,宋保长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 宋兴林见状,赶紧一蹦,后退两步,两手果断一摊,光棍道:“哎呀,我的阿爷哎,您老也年纪大了,不要动不动炸毛嘛,对身体不好!来来来,别生气了,不就是银子么,这样,孙儿待会给您拿十两,算是孙儿孝顺您跟我阿奶的,二老拿着银子想买衣就买衣,想吃肉就吃肉,您看可成?” “成什么成!” 没等宋保长反应过来发话呢,先前被老头训斥去烧水待客的周菜花立马蹦跶上来,一把打断了宋兴林的话。 抠门花跳着脚的叫嚣:“你个死小子,五十两啊,那可是五十两!老娘我一辈子都没存下这五十两,你不想着交公上来给长辈保管,竟只给我们十两那剩下的,你莫不是小小年纪就想昧下不成?还有刚才那五两银子啊……” 说起这个,想到刚才白给了那些白吃饱官差的五两银子,周菜花就止不住的肉疼,大手不由捂住心口,唉唉的叫唤。 “二郎你个糟心玩意,你知不知道五两银子是多少钱啊?你就那么白白舍出去了,怕是嫌家里钱多啊?气死我了,真真是气死我了……” 在周菜花看来,那些可都是她的钱呀! 只是,她这话,宋兴林就不爱听了。 给他们十两银子都已经是自己心情好,是自己的底线了,他们竟是还不知足? 宋兴林不由冷笑。 “阿奶,您得知道,贪心不好,您这般闹,莫不是嫌孙儿给您与阿爷的十两太多,不想要啦?” 这是威胁,绝对是威胁! 周菜花唱苦的声音蓦地一噎,宋保长也急了,想也不想厉声喝道:“二郎!父母在不分家,你阿爷我还没死呢,你们得了银子交公上来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这话说的搞笑,宋兴林也不由冷了脸庞,目光紧盯着他那理所当然的祖父,一字一顿。 “当然不对!首先,老虎被收入县衙,全权由县太爷做主,孙儿可没看到什么卖老虎银子; 其二,县太爷是给了孙儿五十两的赏钱,但是刚才孙儿奉给了辛苦一场的赵捕头几人五两,眼下孙儿手里剩下也不过四十五两罢了; 现在孙儿孝顺,还应承俸给孝敬阿爷阿奶十两,孙儿手中不过三十五两纹银而已,而这些银子,孙儿自己是有大用的。” “有大用你个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大用?”,死小子这话她就不爱听,她看啊,就是这死小子在说谎,不想交钱忽悠自己呢!再说了,“那些专会欺压我们老百姓的白吃饱官差,你刚才做什么子还要给他们银子?我看你个死小子就是嫌钱多,人骚包,觉着银子在兜里咬手想显摆,你自己作的……” 本以为是自己囊中之物的银子一少再少,这让抠门如周菜花哪里肯干? 老太太竟是不等宋保长发话,她就从边上跳了出来,手指着宋兴林点啊点的,话也是饥不择食的越说越难听,听的宋兴林都不由皱眉看向他阿爷,一脸阴沉。 “阿爷,您就是这样让我阿奶口不择言的数落官差的?呵,人家这还没走远呢,您可得小心,万一人家要是有什么事情转回来……听到我奶这样,人家能依 而且阿爷,您老也别忘了,这些官差可都是公门中人,人家手里可掌管着纳粮收税,征收徭役兵役的小册子的,我们这些小百姓,以后都还要在他们手底下讨饭吃呢。 孙儿这好不容易交好了人家,您却纵容我阿奶如此闹,莫不是等回头人家下来收秋税征粮的时候,您还让我阿奶如此?” 被宋兴林这么一点,骨子里也怕官差的宋保长一哆嗦,赶紧呵斥周菜花。 “周菜花你给我闭嘴!我们老爷们说正事,你个老娘们插的哪门子的嘴巴子?老子让你烧水的呢?你烧好啦?这就来闹?” 训斥完老妻,见人抖了抖身子,跟鹌鹑一样暂时老实了,宋保长这才转向宋兴林追问。 “行了,二郎,你也为吓唬你阿爷阿奶,我们年纪是大,但还不是老糊涂,你给我说清楚,你说银子你自己有大用,你有什么大用?” 这是还不死心要送脸上来打的吗那就不要怪他这当孙子的不客气了撒。 心里小九九打的飞起的宋兴林痞痞一笑。 “不瞒阿爷,孙儿这回在县里得了县令大人的接见,县令大人觉着孙儿空有一把子力气却没脑子,这不行,干什么都吃亏,所以大人就叮嘱孙儿,今后一定要下定决心好好读书认字。 为此,县令大人还亲自赐予孙儿一箱子的书,就指着孙儿上进呢! 哦,对了,人王县令还说,他希望在他任上的这几年,孙儿勤学苦练,好好研读,最好是争取去考个功名什么的,也好叫我们通阳也出个文武,文武……” “文武全才!”,一直在边上抓着小相公手的于苏出声提醒。 故意如此的宋兴林眼神一亮,配合点头,果断击掌。 “对,就是文武全才!阿爷,王县令人可好了,还期待孙儿能文能武成全才,说是好叫他脸上有光呢,孙儿可不敢让县令大人失望啊。” 70 第一百一十七章 搬出大山镇魍魉 宋兴林这小子且精明着呢,心里也有一杆秤。 自己是宋家人没错,他也承得宋家骨血没错,该孝敬的他孝敬,不该孝敬的,他宋兴林可不会惯着。 想要他全部的身家?别说窗户了,就是门都没有。 所以应付这群狼说辞,自己可是早就想好了的,说的也真真半点不参假,而且自己刚才唱念做打的这番话,可不都是人家王县令在庆功宴上亲口说的么?自己一点也没撒谎不是 当然,至于这个事情的前提起因嗯,那就不需要细说了。 宋兴林自己个说的云淡风轻,在场人却听的犹遭惊雷。 听到宋兴林如此大言不惭的狼虎之词,老头老太太全都倒吸一口冷气,很是不可置信的点着宋兴林的人。 “你个痞子,自来好吃懒做的,连家里的活计都干不清楚,你读的哪门子的书?你行吗” 不仅老头老太太惊呼着不可置信,在场的人也没一个相信的,特别是人群后一直忍着没冒头,心里却全都是羡慕嫉妒恨的宋兴山。 当他听到宋兴林说自己奉命读书的时候,嫉妒的眼睛都绿了的宋兴林,竟是顶着他那还青青紫紫未消肿的脸,想也不想的蹦跶出来,愤怒叫嚣的大喊着。 “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不信!!!宋二痞你撒谎!县令他是疯了吗?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会让你个大字不识的莽汉去读书?怎么可能还来得及?”,读书的人,不是打小就要开蒙苦读的吗何时有这么大半路出家的他个狗逼玩意也好意思说,脸呢 还有那个什么狗屁王县令,这人是不是脑子有大病啊! 不行,一定不能让这死小子读书,要是他也读书了,自己怎么办? 一旦狗逼死小子也念书了,自己还有什么优势可言,又哪里还是他们老宋家的独一份? 宋兴山慌了神,想也不想的跳出来乱吠,只可惜这一回,他的出头并未换来宠爱他的阿爷阿奶的维护,实在是谁让他骂谁不好,偏偏把县令给牵扯了进来呢? 在他们这些老百姓的眼中,皇帝太远够不着,县令父母官才是他们头顶的天。 这个大孙子竟敢质疑天,哪怕是私下在家里,哪怕是出于嫉妒,那也不成啊! 宋保长听到大孙子的话,吓的都冒冷汗。 该死的倒霉孩子,没轻没重的,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万一传出去,他们老宋家可得玩完。, 什么叫县令疯了?他看是这个大孙儿疯了才是! “大郎你闭嘴!大人说话,你小孩子插什么嘴。” “阿爷,我不服,宋二痞也是小子,他比我还小,您怎么不说他,光说我!我看您就是偏心,您偏……” ,“呵!我偏心?”宋保长给气笑了,自己是万万没料到,自己想来最偏颇的孙子,竟然会这般说自己。 想想气不打一处来,宋保长的目光锐利的瞪向边上,还在看戏的大儿夫妻俩,不满生起,一声怒吼,“宋大有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你个看看大郎,如今是了不得了,竟是什么话都敢瞎秃噜,你们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吗?” 被点名的宋大有一个激灵,与罗喜妹对视一眼,心里暗道糟糕,夫妻二人瞬间齐齐动了,一个拉人,一个捂嘴,赶紧制止这糟心无脑的儿子。 就这,被钳制住的宋兴山人家还不满,还挣扎呢。 伸手死死的去扒拉着父母的铁手,宋兴山在父母怀里挣扎扭动,嘴巴半点没闲着,“呜呜呜……接、狼,你们拉偶做西么……” 宋大有罗喜妹无语,手上的动作却没半点松懈,心里却说,儿子,爹娘拉你是不想让你去作死,没见着你阿爷已经被你给气坏了么。 也怪他们刚才只顾着艳羡、贪婪、看戏去了,竟然是没想到儿子会这么没脑子的去冒头。 他们夫妻心里其实很清楚,在这个家里老爷子就是天,往日他们大房日子好过受优待,不过是因为老爷子对他们看重优待而已。 按说,他们心里其实也很清楚,所谓的偏心,一直偏的就是他们大房,如今傻小子犯傻,他们却不能跟着犯傻。 连连告饶的跟老头子陪着笑,使劲的把脑残的儿子往后拽,夫妻俩浑身写满了讨好,宋保长见状满意,怒火稍稍平息了些,忙挥手打发大房一家子赶紧滚蛋,眼不见为净。 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态度,再对比他们的待遇……宋兴林冷冷看着眼前人的你来我往,他突然觉得无趣的很。 他捏了捏身边一直默默支持自己,抓着他的手不放,一直暗暗给他打气的小堂客的软软小手,心里只觉一片安宁。 没事的,这个世间,他还有这么个在意自己,爱护自己的堂客在呢,其他不重要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那都不重要。 有那些个时间,自己还不如拉着堂客早点回房去,毕竟一屋子的东西等着他们夫妻去整理呢,可没时间陪这群人耗着玩。 “好了,既然话说清楚了,那阿爷,我跟鱼鱼就先回房去了。” 话哪里就说清楚了?明明没有,钱还没说清楚呢! 见到宋兴林拉着于苏抬脚就走,宋保长急了,哪里还顾得上糟心的大孙子忙朝着宋兴林大喊,“二郎你等等!” 周菜花见状,不愧是老夫老妻,竟是不约而同的跟老头子齐齐出声,“二郎死小子你给我站住!” 宋兴林闻言,脚步一顿,故作无奈的回头,“怎么,二老还有事?” 周菜花:“你个倒霉孩子,明明话都没说清,钱还没给了,你走什么走?” 宋兴林:“那阿爷跟阿奶这是不信孙儿听从县令大人的话,要奉命念书进学?” “不是,话不是这么讲的,而且这事情也跟县令大人没关系,这是我们的家事!” 宋保长好着急,深恨这二孙子强词夺理,怎么说他都怎么有道理,明明就是家里的事情,他偏要胡搅蛮缠扯犊子,还拿县令压服他,也是气人。 宋兴林可不管他们生不生气,更不怕把老头气出脑溢血,他依旧那么光棍。 “阿爷这话不对,什么叫跟县令大人没关系?明明就有关系,有大关系!阿爷要是对孙儿读书进学意见,行啊,您自己去通阳找王县令说去呗,再不然,孙儿也是可以把剩下的银钱全都交给阿爷阿奶的……” 不等老夫妻俩听到这话后脸上露出来的欣喜笑容,宋兴林紧接着话锋一转。 “只是有一条,从今以后孙儿要进学去读书,孙儿的束修啊,笔墨纸砚书本钱啊,这些可就都得阿爷跟阿奶给掏银子了。” 周菜花一听,倒吸一口凉气,想也不想的立即摇头,“不可能,你发的什么美梦,我没钱,你想都不要想!” “所以喽。”,宋兴林笑了,两手一摊。 “正是孙儿知道家里供养大哥不容易,孙儿孝顺,孙儿体贴,便想着自己想办法求学,将来便是吃苦受累去讨饭,孙儿也定要听从县令大人的安排与期许去读书的。 阿爷,这剩下的钱,孙儿自己读书都不够用,所以真的不能再给您,不然孙儿没法进学,也就没法跟王县令交代了啊。 阿爷您看,孙儿也是没办法,谁让这是县太爷亲口发的话呢孙儿是不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他也很无奈的对不对 “阿爷,自古忠孝难两全,孙儿也很无奈啊,您要是有气,要是不许,要是坚持,可以! 不若您亲自去趟县城,找县太爷帮孙儿说说,阿爷再替孙儿跟县令大人解释解释?只要您解释清楚了,只要县太爷点头同意,点头发话收回成命了,您甭说要银子,就是要孙儿的命都成,孙儿绝无二话双手奉上!至于眼下反正银子孙儿是不敢全孝敬二老的,孙儿还得读书。” 70 第一百一十八章 搂不到鱼就搂草 宋保长仰倒。 奉上个鬼的奉上,他信了他的邪! 解释个鬼的解释,人家县令大老爷知道他宋保长是谁? 他一个老乡下的种田翁,哪里敢跟县令大老爷比肩掰腕子? 越想越憋气的宋保长气的胡子都翘了,忍了半天,最后才憋屈的憋出句,“我看你小子就是不想交这个钱!” “嗯啦,孙儿是不想交啊。”,真给他猜对了!宋兴林特光棍点头,“阿爷,这银子若是交了,孙儿拿什么去奉命读书啊?莫不是您让阿奶给我银子花?” 要银子不成反被威胁讨银子的周菜花立马急了,霎时间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连连后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做梦!” 见宋兴林与于苏看着自己的目光都幽幽泛绿,周菜花那是生怕这俩说动手就真动手的熊货对自己干点什么,她准备来个先发制人。 老太太麻溜的往地上一坐,大巴掌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嘴巴一张,嗓子一扬,竟抑扬顿挫的唱了起来。 “啊,天杀的杀才啊!要我的老命啦……” 好家伙,嚎的调调还挺押运的,这赖皮样子也是没谁了,直看得宋兴林忍不住抽嘴,连一直装哑巴,没啥存在感的于苏都想忍不住喷笑出声。 这位阿奶,还是一如既往的二啊!无与伦比的。 满场的人其实都不忍直视周菜花的这番唱念做打功,老太太这模样,连老宋头看了都不忍直视,觉得自己老婆子太辣眼睛,心叹自己怎么就有这么个没出息,骨头软,还专门拖后腿的猪队友呢? 你丫的倒是再坚持坚持呀!指不定再坚持一下银子就有了呢 结果人家就随意的一吓唬,你丫的倒先软了腿,谁真要你银子啦 脑门疼!!! 宋兴林见此情景,忍不住推了推身边的于苏,示意她忍住别笑,自己却闷笑的看向一脸无语无奈的老爷子。 “您看啊阿爷,我们家就这么个情况,我奶又那么的勤俭持家,所以说,真不是孙儿不交银子给您,实在是不能交啊,孙儿这般也是被逼无奈,是为家分忧呢!” 宋保长捂着心口,“你,你……”,他还能说什么还能让他说什么 宋保长抬手点着这个混不吝,还又进化了的二孙子你啊你的,可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任由这厉害的死小子再次扬长而去。 可怜他那老些的银子啊,全家得省吃俭用存很多年,也不一定存得下的银子啊,难道就得就此放弃了吗? “哦对了!” 就在宋保长煎熬不舍,难受不已,肉痛的无以复加的时候,已经拉着于苏走到房门口的宋兴林猛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老两口,语气懒洋洋的道。 “刚才我忘了,那个阿爷,阿奶,既然孙儿是奉县令大人的命读书,以后孙儿也跟大哥一样要用功了,毕竟读书很费脑子的嘛。以后家里有什么活计,你们千万别再喊我堂客啦,孙儿起步晚,读书累啊,我堂客还得伺候我呢,不然孙儿怎么静下心来读书?所以啊,以后家里的事情就劳烦大家伸把手,别找我堂客昂。” 此言一出,于苏一愣,反应过来后,于苏感动于小相公对自己的维护,她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忙也赶在小相公声音落下后,赶紧补充了一句。 “阿爷阿奶,以后你们也不能昧下我小哥哥的饭菜,往后我小哥哥可是要费脑子读书的人,吃不饱可不行,回头没力气,书读不好,县尊老爷是要怪罪的。” 于苏明明是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在赤裸裸要挟,不过你还真别说,宋家这等欺软怕硬胆子小的人,还真就吃这一套。 夫妻俩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这反应看在他们眼中,夫妻二人暗暗对视,眼里有笑,都觉得这狐假虎威的感觉简直不好太好。 不准备跟这群人继续纠缠的二人准备回房,结果才推开门,眼看迈脚就要进门去呢,反应过来的周菜花猛地醒过神来,一声大喊。 “死小子你给我等等!” 没等宋兴林与于苏转身回来,周菜花急切的继续嚷嚷,“死小子,你那些个银钱不肯给也就罢了,你屋子里的那老些东西呢?那么老多的好东西,难不成你们夫妻要吃独食?臭小子,我可是你阿奶,亲阿奶,你难道不得孝敬孝敬我” 搂不到鱼,搂点草也行呀! 宋兴林眯眼想了想,自己屋子里东西那么多,而且一路走来还过了明路,且不说县里,镇上了,就眼下这小小满山村,基本全村人都看到了这些东西,特别是没车棚子遮挡地排车上的那些,大家看的可真真的。 若是自己一点也不给家里人,这怕是说不过去的,别忘了,他们夫妻再精明能耐,说破天去,大岳也是以孝治国。 碍于大环境不好就此撕破脸,心里决定舍些小东西的宋兴林,牵着于苏的手暗暗用力,眼神望着于苏带着询问。 于苏感受到了小相公的小动作后,她回头对着宋兴林眨眨眼,小爪子还在对方手心挠了挠,示意他放心。 昨个县里下雨,虽然天气凉爽,自己却还是不放心,所以等醉猫小相公睡着后,自己把放在客院中地排车上的东西,都大略的清点了一遍,吃喝用的都分门别类了,这会子到家,再整理,她的心里也大致就有数了。 屋子里该收该藏的东西,她刚才趁着小相公出门送客,其他人跟着都离开了的时候,自己可是已经统统收藏好了的。 比如马车里,县令夫人给的装了布匹缎子的那个竹制箱笼里头,自己在准备收好贵重布匹,就留个一两匹在外头做样子的时候就发现,箱笼里竟然有个红色的木头匣子摆在八匹布的最上头。 当时自己打开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一整套合适自己这个年纪戴的银首饰! 簪花,小银钗子、小铃铛耳坠子,一对虾须镯,还有闪闪亮,跟镯子钗环都很配套,上头还镶着红玛瑙的富贵长命项圈子,真的是老漂亮了,而且一看模样大小,于苏就知道是给自己的。 于苏虽然不知,县令夫人为何会给自己这么好看的首饰,但是不妨碍她先把这贵重玩意给悄摸收起来。 毕竟刚才赵捕快他们帮着搬东西的时候,再是过了明路,这箱笼里头的东西却是没有曝光的,那么此时不收,更待何时? 确信外头没人,于苏撅着小屁股,背对窗户的方向,利索的把整个红漆匣子变小果断收进百宝箱,而后是布匹,酒水,甚至还有米粮糕点等等,她都挑挑拣拣的趁机收了最贵重的。 满当当的物资在屋子里摆的乱七八糟,自己挑拣着收了四分之一,再把东西打断摆放一番,看着也不显眼,只要不让刚才一直盯着搬运东西的宋家人进来,一样样的掰着手指头清点,她就不怕查。 眼下被追着要东西,于苏心里也清楚,一点不给不现实。 所以在小相公顾虑的朝自己看来的时候,于苏赶紧递眼神,暗示小相公放心,示意他放心大胆的给,重要的自己早就藏好了。 宋兴林收到于苏的暗号,彼此已经有默契的他了然一笑,再转身时,宋兴林浑身都带着一股子大方洒脱劲。 ------题外话------ 亲们,七月十六号十四点(下午两点)有惊喜的加更哦,家人们千万表错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下,愚蠢的我要努力一把呀!!! 70 第一百一十九章 钱财哄走老憨憨 宋兴林颔首,大方应允道。 “嗯,阿奶说的对,我跟鱼鱼都是孝顺孩子,自然不会吃独食,只不过这里头有很多东西都是大人与夫人的心意,是指明给我堂客的,孙儿也不好做主另给,免得大人跟夫人生气。” 先把马车里贵重的东西点名归属,宋兴林顿了顿,而后继续。 “孙儿也只能把大家伙送的福气分给阿爷阿奶一些,还请阿爷阿奶别嫌弃,毕竟这都是乡亲们的心意,是祝福呢,说起来,阿爷,阿奶……” 宋兴林看向听了他给东西的许诺后,眼睛都闪着光的两人。 “孙儿此番能猎到老虎没丢小命,那可都是沾了我堂客的光,没有她就没有老虎不说,更不会有赏银跟这老多的好东西,所以阿爷阿奶,二老得了我堂客的好,以后可莫要再欺负为难她,也莫要骂她是扫把星了,要不然,孙儿可不依!” 被孙子点名说起这个话题,宋保长只觉脸上无光,臊得慌,忙辩驳。 “臭小子,你这是哪里话,阿爷什么时候说过你堂客是扫把星啦?她是阿爷恩公的晚辈,阿爷疼她都来不及,如何会骂她?” 这倒是实话,他这般爱惜羽毛,面上绝对是不会骂的,此话不假。 可他没骂过,其他人…… 宋兴林冷冷的视线扫过他阿奶,还有此刻不见人影,光听到怒吼声音的某蠢货堂哥,“阿爷您是不骂,可某些人却……” 被宋兴林视线扫到的周菜花身子一紧,想到死小子那满屋子的好东西,生怕宋兴林与于苏变卦的她连连干笑,拒不承认。 “呵呵呵……二郎,好二郎!奶的亲孙孙哎,小丫头也是阿奶的孙媳妇,阿奶疼她都来不及,不骂,不骂,阿奶保证,以后绝对不骂!” 开玩笑,只要能给她银子跟好东西,不要说骂,从今以后就是把她供起来当菩萨,她周菜花也是可以的! 看着自家阿奶的殷勤样,宋兴林嘴角抽了抽,免为其难的点点头,“嗯,我就信阿奶一回。”,而后视线落在老爷子身上只等答案。 被孙子火辣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宋保长还能怎么办? 想到如今的二小子不比当初,再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想着以前的时候,自己就镇不住他,如今他打得了恶虎,还得县令赏识,更是跟那些凶恶无比,还管着他们交税征粮的官差衙役交好,他怕是更加镇不住啦。 不过好在,他很知足,臭小子对自己虽然不说恭恭敬敬,总归还是记着情份,心里还有些孝心的。 如此就够了。 于是,宋保长沉吟片刻后道:“行了,阿爷知道了,以后阿爷会嘱咐你大伯、大伯娘他们,也会盯着你大哥,不让他乱嚼舌根子的。” 宋兴林这才点头。 虽然不指望那蠢东西一下子就改邪归正了,可有保证,有一家之主的震慑,那蠢东西再羡慕嫉妒恨也得收敛些才是。 自己要的就是阿爷这个话,便也没继续拿乔,宋兴林见好就收。 “行,阿爷,阿奶,东西孙儿还没有规整好,不过这里有县令大人跟夫人好心送给我堂客补身子的米粮,虽然孙儿不能阴奉阳违的全给爷奶,不过我堂客最孝顺,这样,孙儿留些给堂客补身子,剩下的都给阿爷阿奶,二老可不能拿出来给大家吃喽,你们单独留着,平日里有空就做点子吃吃,二老如今年纪也大了,得补补,吃点好的养一养……” 宋兴林指着被于苏收了大半的好米好面絮叨着,随即又点着于苏剩在外做样子的布匹。 “另外二老一辈子也不容易,辛苦至今,新衣裳怕是也没穿几回,都只顾着疼我大伯,我大哥他们去了?孙儿心疼你们啊,喏喏,我们夫妻孝顺二老两匹布,二老也享享福,做身新衣裳穿穿; 对了阿爷,还有这酒,这可是好酒; 这糕点软和,阿爷阿奶也能吃,家里朝食晚,早上饿了,二老可以拿出来垫垫,还有这个……” 一样样的东西过于苏的手从房里掏出来,宋兴林接过,再递给老头老太太,嘴里一句句贴心话说出来,老两口明知道这些东西只是屋子里的九牛一毛,明知道臭小子就是嘴巴能嘚,说的一点也不真心。 可莫名的,他们就是觉得心里熨帖的不行,毕竟好话谁都爱听不是么 而且不管怎么说,臭小子还是愿意给,愿意哄他们两口子的不是么? 这说明,臭小子的心里还是有他们这些老的,还是孝顺的对? 这样看来,比起村里其他人来,自己这孙子还算不错,可是给他们老宋家长大脸面啦! 没见着王水生那家伙都说,他们家出能耐人了么? 这么一想,宋保长的心里又特别熨帖起来,甚至还有点自豪。 接过臭小子一样样递上来的东西,宋保长刚才还严肃端着的一张老脸渐渐放开,直到眼下的笑意吟吟。 嗯嗯,这酒,这布,这粮食……啧啧啧,回头就叫老婆子先给自己把新衣裳做出来,他也好抱着酒坛子,提着糕饼子,去隔壁堂弟家,去村子口的枫树下,去耆老跟黄中木那儿都坐上一坐,聊上一聊,也让他们瞧上一瞧,慕上一慕。 那场景,光是想想他都觉得美极了。 老两口一个抱着布匹,一个抱着酒坛子,笑呵呵的,被某人哄的差点找不着北,硬是羡慕坏了身后的人。 手里的东西看着多,其实值钱的就那点布匹跟精细粮,就这,老两口手里捧着都拿不下了,他们也舍不得塞给身边的二儿三儿拿,不是他们小气,实在是二儿子太精,三儿子太傻,他们不放心,没停臭小子说这是单独孝敬他们二老的么所以还是自己搬着放心。 “老头子你先守着,我把东西先放回屋里去再来。”。 周菜花喜滋滋的搬了一趟又一趟,搬到后了宋兴林跟于苏都停手不拿了,她才恍然未觉的惊讶,“二郎,这就没有啦?” 宋兴林无语,“没有啦阿奶,家里还有长辈跟兄弟姊妹,孙儿也得给他们一些呀。”,虽然他得分三六九等的看着给,而且都是面子情绝对不给好货,可那也得给不是。 完全沉浸在占便宜乐趣中的周菜花,确信自家这臭孙子不会再放血了,她才悻悻的耸肩,抱着手里的东西,垫着脚往屋里瞧了眼,这才不情不愿道。 “那行,东西不给就不给了,那银子你得给我啊,二郎你刚才可是说好的,要孝敬我跟你阿爷十两呢,十两!” 宋兴林:“阿奶放心,孙儿一口唾沫一口钉,说话算话。” 无语的看着这拿了东西就要银子是现实奶,宋兴林转头看向屋子里,刚才在物资堆中挑拣东西塞给自己的堂客。 “鱼鱼,取十两来给阿爷阿奶当孝敬。” 为了这银子刚才争执了半天,这是早说好的,于苏没有反驳宋兴林,又跟先前一样,依样画葫芦的,于苏给的依旧不是王县令给的雪花银,而是从卖天麻的那二十八两中,再拿出十两来塞给宋兴林。 宋兴林瞧的分明,暗自好笑自家堂客的精明小气,这是知道雪花银比民间私铸的银子值钱,小气的不肯给好的呢,这也好。 把十两递过来,周菜花眼明手快,手里的东西立刻塞给边上的老头子,自己以飞一般的速度,伸手就夺过宋兴林送出的银锭子,抢到手不说,还精兮兮的塞嘴里啃了一口。 确信无疑是真银子,颠了颠份量是真足称,周菜花心满意足的把银子往胸口一揣,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喜气洋洋。 “嘿,臭小子说话还挺算数的!走,老头子,我们也赶紧回屋去。” 今儿个这事就算了结了,眼下的自己,还要赶着去屋子里整理东西,藏宝贝银子呢,没空再在后院继续耽搁。 至于院子里还站着的满眼绿光二儿子,默不吭声三儿夫妻,以及匆匆赶来的急吼吼大儿夫妻,还有那一众眼巴巴,馋兮兮的孙子女们 抱歉抱歉,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臭小子刚才可是说了的,他们老两口不容易,这些都是他孝敬自己跟老头子的!!! ------题外话------ 亲们,七月十六号十四点(下午两点)有惊喜的加更哦,家人们千万表错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下,愚蠢的我要努力一把呀!!! 70 第一百二十章 以爹压爹鱼很会 老两口脚步飞快,宋兴林见他三叔憨憨的,一点也没觉得亲爹亲娘避着自己不给他们一点东西,侄儿发财也不给他东西有什么不对。 见爹娘都走后,他竟是拉着妻子就走,一点也没顾及妻子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与艳羡。 宋兴林倒是看到了,不住暗暗摇头,越发看不上这位‘老实巴交’的三婶。 不过对于三叔?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家堂客还惦记着她的妹妹呢,自己对于这个憨厚的三叔还是有关照之心的。 其实,说白了他跟堂客都一样,都是那种你不争、不抢,不欺我,等我有了能力,反而是会给你好处帮助你的人。 于是在三叔拉着人走的时候,在他爷奶都欢喜转身的时候,宋兴林喊住了宋三得,把堂客再递过来的一包片糖,一包糖馃子塞给他三叔。 “三叔,这是我跟鱼鱼给您跟二妹的,您拿回去。” 宋三得却连连后退摆手,“这不是大人给你堂客补身子的么?三叔不要,二郎你且拿回去。” “别介,三叔,这也不是单单只给你的,还有我堂客给二妹的呢,您别推了,二妹的身子也不好,需要补。” “可是,可是……”,宋三得纠结为难,“二郎啊,三叔欠你诊费药钱都还没还呢,叔哪好意思再要。” “哎呀三叔!”,把东西强势的塞宋三得手中,宋兴林莞尔一笑,“三叔,您要是过意不去,以后有了银钱再还侄儿就是,至于这些东西,是侄儿跟你侄媳妇孝敬你的,您拿着。” “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啊……” “没事的三叔……” 就在叔侄二人你来我往的推搡间,忽的,身边冒出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呵!假仙!狗逼崽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兴林一回头,就见自己那渣爹正一脸不怀好意的瞪着自己,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瞪着自己要强塞给三叔的两包东西,眼里都写满了不满。 宋兴林可不惯着他,对上渣爹,他一点也不客气的给撅回去,“你说什么?” 宋二发给亲儿子这人憎狗厌的态度气了个仰倒,气呼呼的指着宋兴林的脑袋点啊点的。 “狗东西,我是你亲爹,亲爹!你个狗逼崽子,到底分不分得清里外?哦,给你阿爷阿奶东西跟银子,连你三叔都给了东西,你个狗逼崽子竟然不知道要孝敬你亲爹我?” 屋子里的于苏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再次一把拽住小相公,一脸谨慎防备的瞪着渣爹。 她这位公爹可不比有软肋好拿捏的老头子,也不比那你强她就弱的二货奶,这位跟那恶毒后娘,在自己看来,这可是整个家里最不好对付的真狠人,她怕小相公吃亏,赶紧冲出来跟小相公并肩作战。 宋兴林察觉到了于苏的警惕,他还是很沉稳的,悄默声抓紧于苏的手暗暗安慰,迎向渣爹的目光却很冷很冷,骨子里都透着冷。 宋兴林勾唇冷然讥讽道:“呵,竟然你自己都骂我是狗崽子了,我该孝敬的也是狗不是你呀。” 宋二发闻言大怒,不由握紧拳头高举起来威胁道:“你说什么?你个狗逼崽子!” 看着暴怒的渣爹作势要动手,宋兴林丝毫不惧,只把于苏往身后一护,自己立马摆出迎战的架势,语气凉薄。 “怎么,被我说中啦?还是你不满不服自己是狗,还想跟我动手? 行,不服也行,先动手也行,不过你别忘了,我之所以能有这么些好东西,甚至有赏银,那可是我凭着本事打虎换来的,你觉得,你比老虎还厉害?”,宋兴林目光鄙夷的把暴怒的渣爹从头打量到脚,眼中全是讥讽:“那你大可来试试。” 宋兴林是厌恶渣爹到早已经不喊爹了,父子之间的战事一触即发,宋三得急的呀,抱着侄儿刚才给的东西满心愧疚,只觉得是自己惹的祸,害得人父子俩反目成仇。 有心上来劝解一二,却被身边默不吭声的妻子一拉。 宋三得顿了顿,不做多想,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急急先交给妻子保管,一边让她躲远些,心里却想着,待会劝架完了再把东西还给侄儿的,却哪里料到,自己忙着上前劝架,他的妻子马小巧,却在接过自己手里的东西后抱着转身就跑。 宋三得先是一愣,后是一惊,直到听到自家房门哐当一声关上的声音,他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脸上的不可置信都来不及遮掩,立时就换来了边上宋二发的冷笑。 没法子,还是眼前劝架的事情要紧,宋三得只得硬着头皮上来当和事佬,“二哥你别这样,二郎他还小,也不容易,你……” “你闭嘴!你倒是得了好处,吃到甜头了,你凭什么来劝我?赶紧给我滚开!老子收拾自己的儿子,有你这外人的什么事?” 不等宋三得上到跟前把话说完,宋二发就气呼呼的把宋三得推开,直把人推的踉跄,人还气势汹汹,狠的不行。 宋兴林及时扶住宋三得的动作,更是火上浇油,让宋二发恨毒了面前不听话的死崽子。 于苏见对方咬牙切齿的凶狠模样,不像对儿子,反倒是像在对仇人,她倒不是怕这渣爹,也不是怕小相公打不过他。 于苏只是想着今日他们才出了风头,正被村里人议论关注,要是突然爆出儿子暴打渣爹,还是因着不肯给东西银钱孝顺的缘故…… 按照如今大岳的理法,不管他们的理由是什么;也不管是不是渣爹不慈太渣,外头人是不会考虑他们小辈的难处,他们只会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所以她可得护着这可怜蛋的小相公,不能打了老鼠伤了玉瓶,那不值得。 脑子飞速一动,眼看着并不想管事的老头、老太太,抱着东西就要进入后门消失在眼前了,于苏眼睛一亮,忙就喊人。 “阿爷,阿奶,爹发疯啦要大人,觉得我们不该孝顺你们,二老难道不管管的吗?” 半只脚还落在门外的俩老蓦地顿住,夫妻二人阿卡卡的齐齐回头看来。 老两口想到手里还没焐热的银子,想到二孙子的能耐劲,更是想到小两口屋子里依旧还有很多的好东西,他们总归的出了声。 宋保长首先开口呵斥,“宋二发你想干什么?你是要造反吗?你这是觉得二郎不该孝敬我们二老,所以你要一逞你的威风,当个忤逆不孝子吗?” 他承认自己毛病多多,可不孝这帽子,他宋二发可不能认。 宋二发立刻气的跺脚,望着亲爹娘委屈巴巴的,“爹,娘,你们冤枉我,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自来看不上这二儿子的宋保长不由皱眉。 宋二发抿嘴、眯眼,狠狠瞪了眼自己的窝囊弟弟宋三得,又看向爹娘手里的大包小包,他还委屈。 “爹,娘,狗逼崽子太过份,太气人了,他眼里没我这个爹啊……” 宋保长无语,“你给老子闭嘴!狗逼崽子骂谁?那是你儿子,你亲儿子!他是狗逼,那谁是狗?我吗?” “爹!” “爹什么爹,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宋二发好无语,觉得亲爹也忒不讲道理了些,都怪狗逼崽子拿银子跟那些好东西,晃花了老头子的眼,宋二发不由委屈不满愤愤道:“爹,你讲讲道理好不好?这狗逼……” 宋保长提高音调,不悦挑眉,“嗯?” 宋二发委屈:“不是的爹啊,这死崽子不做人,他给了三弟东西,给了你们孝敬,他就是不给我啊,我是他爹啊,亲爹!他一点也没想着孝敬我不说,东西不给我也就算了,他都孝顺你们当爷奶的银子了,没道理我这个亲爹一文没有?” 好,说来说去,这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而很显然,当爹的人,也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 宋保长听完儿子的抱怨,他冷冷一笑,了然的点头。 “好啊,二发啊,这才是你的真目的?可是你也不想想,这些年来你是怎么对二郎的,这银子,这东西,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好意思拿吗啊?你混账的,还不如我这当阿爷的呢!” 他可是自认为,对这二孙子还不错的,不然以前也不能让他骑到自己头顶上来不是。 边上的周菜花听了老头子的话,也跟着连连点头,“就是,我这个阿奶也对二郎很不错的。” 唯独宋兴林…… 宋保长却不知宋兴林心中吐槽,人老头子姿态还端的足足的,继续在那教训儿子呢。 “二发啊,你自己当爹的没当好,只想要好处,这可能吗?再说了,即便是二郎给你银子,你守得住吗?你怕不是给了你那精明的堂客收罗走了,就是拿去村口的枫树下跟闲汉耍钱去了?我看呀,二郎不给你才是对的!” “爹,您就是这么看儿子的吗?” 宋保长也光棍了的耸肩,“那不然呢?” 于苏:她今日可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宋家的人一个个都这么奇葩,感情最上头的这大家长,本身就很奇葩呀! 不过好在,上头还有老头老太太压服,渣爹再是不服,身边没有了心机后娘在作梗、点火、吹风后,宋二发还是很好压服打发的。 一场闹剧,就以宋保长跟周菜花夫妻俩的混合双压服下草草结束了。 ------题外话------ 亲们,七月十六号十四点(下午两点)有惊喜的加更哦,家人们千万表错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下,愚蠢的我要努力一把呀!!! 70 第一百二十一章 留不住就全村送 闹剧结束,渣爹灰溜溜低垂着头颅走了,再打发完满脸愧疚的三叔,赶走躲在各处眼巴巴围观的一众小的,把人都打发干净了,于苏这才拉着宋兴林往房间一钻。 进屋,关门,插上栓,动作一气呵成,谨慎的从窗户缝扫一眼外头,确信后院真没人了,于苏这才转身回来,紧紧拉着宋兴林,点着依旧满满当当的屋子对着他傲娇道。 “小哥哥你看,这全是我们打下的江山!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嘿嘿嘿,刚才我都偷偷藏起来了,给阿爷阿奶的那些都是九牛一毛。” 看着自家堂客眯着眼,在自己跟前显摆着她藏起来的战利品,宋兴林好笑。 特别是当于苏把那装着银首饰的红木匣子塞给自己看时,宋兴林暗赞自家堂客聪明,面上却把放大的红木匣子原封不动的往于苏怀里塞。 边塞还边表扬,“嗯,我们家鱼鱼特聪明,这很好!这东西我们鱼鱼自己留着戴,回头等我们日子自由了,小哥哥再给鱼鱼买更多的。” 更多的于苏是不想了,她在意的也不是这些外在东西,小日子平顺,能满足自己口腹之欲当一条小咸鱼,那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就是极美的了。 “小哥哥,我们先不说这些了,王大人跟夫人给我们的东西大多都是穿、戴、用的,就是吃喝的米、粮、酒,这些个也能经得住放,所以我大多藏起来的是这些,我们也不用费心管。 只唯独大家伙在我们游街时给的这老些东西,东西零碎不说,还不经放,刚才我给阿爷阿奶东西的时候,尽量的就把这些零碎的舍了出去,可眼下还剩不老少。 东西实在是太多太杂了,小哥哥,就我们俩,便是再加上妹妹一个,我们三一时半会也吃不完啊,如今天热,放坏了去我心疼。” 就是这个话,苦日子过惯了的人,一分一厘都是好的,这么老多东西放坏了,谁不心疼。 好在宋兴林早有打算。 把刚才于苏塞他看的那些好东西复又塞回去,叮嘱于苏收收好,宋兴林指着屋子里这些零散的各色东西就笑了。 “自来只有东西不够,没有东西放坏的道理,先前进城卖虎的时候,我们还跟王岑借车了呢,当初我可是许诺要给他买猪头肉的,难不成鱼鱼忘了” 于苏摇头。 宋兴林好笑的抬手,撸了撸于苏因着急着整理东西而忙的毛茸茸的脑袋瓜。 “如今猪头肉兑现不了,其他的东西倒是可以多给他一些,当是弥补了,另外还有我另外俩伙计吴必胜跟林宗财,那俩鱼鱼你也见过的,他们跟你小哥哥我的关系老铁了,我得了好东西,自然要给他们都送一份,这是心意。” 于苏想想也是,急忙避过某人的魔抓表示,“那我马上就收拾。” 应着话,于苏跟条滑泥鳅样钻进东西堆里,一边在里头挑挑拣拣,一边还煞有介事的问:“小哥哥,是收拾三份一模一样的吗” 跟着过来准备帮忙的宋兴林点头又摇头,“不止三份,那哥三的,我们捡好点的东西收拾三份来,不要求一模一样,但是东西价值要差不离,份量也要给的足一点,东西给的好一点,另外除了这三份,我们还要多收拾一些个出来。” “多收拾一些个是多少” 宋兴林指着这满满当当的东西道:“这样,鱼鱼你捡你自己喜欢吃的,经得住放的留一些,其他的我们都送出去” 手里正翻着糕点,准备尽可能把小相公三死党的礼物分公平的于苏傻眼,“都送出去”,这么大方的吗 于苏愣愣的看着宋兴林,深表怀疑,自家小相公怕不是被人掉包附身了。 那直白的眼神,看的宋兴林好笑。 他走过来,一把招呼在于苏的额头上。 “回回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鱼鱼你是不是觉得我被人掉包啦”,宋兴林失笑,“放心,你小哥哥我好的很,没被掉包!今个我就教你个乖……” 什么乖呢 宋兴林点着屋子里的东西呢喃道:“今日我们带着这么老多的东西大张旗鼓的进了村,几乎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见着了,这样的情况下,虽说这些的确就是我们自己个的东西,可是鱼鱼啊,你说外头的人见了,他们眼不眼红” 这还用讲的吗自然是眼红的,自来人都是自私的,都是患寡不患均不是 于苏揉着自己并不疼的额头嘟囔回应,宋兴林点点头。 “所以啊,明知道大家都眼红,我们还不赶紧把东西给舍出去要不然你以为,为何刚才我会那么大方以前我给阿爷阿奶点甜头好处,那可是精心思量计算过的,哪里会如今日这般撒手宽。” “哦,难怪了。”,于苏表示理解的点头,就只听宋兴林继续道。 “再说了,就像是鱼鱼你说的,如今天热,东西不好存放,我们两人一时半会的又消化不了这些个,如此还不如拿去做人情。 这满山村上下,虽然跟我们宋家沾亲带故的人不多,可大家在一个村子里生活,几十上百年的老交情了,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有了这些好东西,送一些出去也是我们自己做下的人情,就像是王奶奶跟草儿姑她们,鱼鱼以前不还惦记着,要多给她们报答好处么” 这么说也是,虽然自己不明白什么是人情社会,可上辈子自己没少从那些、影视还有up主们那儿看到听到过。 以前没有机会亲身演示,如今嘛……“嗯,我都听小哥哥的,小哥哥你安排就好。” 这么乖巧懂事,一点就通,还福运齐天的小仙女能成为自己的堂客,是他宋兴林的大福运。 宋兴林很满意,揉着于苏的脑袋瓜笑眯眯的应声,“好,鱼鱼我们一起收拾,一会子小哥哥带你去走人情送礼。” 他其实还有个私心没说。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自己若是带着鱼鱼走一圈村里,把上下都送一圈,哪怕东西一家分一点的根本不多,可也算礼轻情意重不是 有了这一遭,村里人再待自家的堂客时,即便做不到真心相待,做到面上不对他们夫妻俩指指点点,不说他们坏,嚼舌根子的时候顾忌一二,给点面子情总是有的这就够了。 夫妻俩埋头就干,毕竟天热啊,可不得抓紧时间。 分好给王岑他们的,接下来就按亲疏远近来分。 比如有过交道恩惠的王奶奶、草儿姑,这一份给多点,有糕饼,有针头线脑,甚至还有一小包精贵的黄糖; 再来就是黄保甲,跟今日还在村口迎了他们的黄耆老,两人虽是一家还未分家,可耆老啊,满白沙镇上下都没几个,甭说人家倚老卖老,朝廷对他们都是优容有加,单独给老头一份也是应当; ------题外话------ 亲们,七月十六号十四点(下午两点)有惊喜的加更哦,家人们千万表错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下,愚蠢的我要努力一把呀!!! 70 第一百二十二章 骨子里都透着假 剩下的还有隔壁的大宋家。 说起大宋家,如今大宋家的当家人跟宋兴林阿爷是堂兄弟,关系虽然远,却也没出五服,而且整个村子里,他们老宋家也就这么个单独单的亲戚在。 如今外人都送了,隔壁的亲戚家不送点说不过去,所以哪怕宋兴林并不喜隔壁,他还是耐着性子,从东西堆里挑出最不值钱的东西来。 比如点灯的茸草灯芯,西南最常见的葛根粉一包,还有蕨根粑粑一大块,另外还有高粱米两斤,凑了足足四样礼,其中最值钱的也不过是两斤高粱米罢了。 说来宋兴林都想笑,也是乡亲们太热情了,送的福气都是自家出产或者售卖的东西,心是诚挚,就是杂七杂八什么玩意都有,怕是除了药跟丧葬用品,就是连针头线脑都一应俱全。 宋兴林笑眯眯的,把自己给隔壁精挑细选的东西一一归纳好,把送三伙伴们的塞背篓最底下,而后按照行进的路线再塞给王奶奶家的,再是黄保甲家的,最后背篓顶上就是隔壁大宋家的。 收拾好东西,把刚刚细致翻找东西时,于苏翻出来的卤肉跟扣碗包拿出来,宋兴林万没想到,自己没买成的猪头肉,眼下却有更好的卤肉跟扣碗,这下能完美兑现跟朋友承诺的宋兴林心下一松,笑的开怀。 这些带着气味的肉包一收,捡起自己给堂客编的小背篓塞进去,招呼着于苏把屋里重要的东西收收好随身带,夫妻俩背篓背起,屋门锁上,走过前院的时候,宋兴林还跟正在房间里忙着整理东西,藏银子的老头、老太太招呼一声,自己就领着于苏出了门。 第一站就是去隔壁。 宋兴林领着于苏进了隔壁大宋家院子的时候,何玉梨早就看了热闹回来,还到书房把事情说给了宋兴祖听。 宋兴祖一听,先是错愕,短暂的错愕过后,心里又无端涌起一股嫉妒。 毕竟那可是打马游街后还亲自得了县尊大人接见,据说还得了五十两赏银,以及整整两车好东西的露脸大好事啊,他又如何能不羡慕嫉妒 宋兴祖想着,隔壁二痞子凭什么呀? 想自己,忍着寒暑苦读多年,隔壁那家伙就一莽夫,不就是仗着力气大打了只老虎么他凭什么就能得此自己盼都盼不来的殊荣 想他宋兴祖,人人口中的神童,长辈师长们口中必有出息的贵子,他都还没有享受过这些,如今却叫一个自己从未看上过的莽夫得占了去,这让他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不过好在,多年的养成的好涵养,还是让宋兴祖及时止住了心里的想法,嫉妒也就那么短短一瞬的事。 为了不让自己沉浸在这样不好的情绪中,宋兴祖终于释下手中的书本,出了书房,准备到院子里走一走,放松放松心情,平复一下,也好静下心来继续苦读。 毕竟自己可是发下宏愿的,此番院试,自己必过,不仅要必过,他还要争取考上禀生,拿到禀生银。 待到那时,他宋兴祖衣锦还乡,必是能比今日莽夫还乡更加热闹。 人才在前院转悠两圈,宋兴祖就听到隔壁后院传来动静。 两家隔着距离不算近,他听的也不够真切,心中虽然好奇,却自认为是君子,不好去做那等子听人墙角的事情,宋兴祖便耐着性子在前院转悠,一直转悠到隔壁没了声响。 他心里嘀咕着,隔壁只要一开吵便一直都不消停的战争,今日怎会简简单单这么快就结束了来着,结果没等他嘀咕出个所以然来,自家的院子就迎来了两个自己意想不到的人。 “是你二郎,你怎么来啦” 心里喊莽夫,面上他身为同族堂兄,该有的礼仪礼节不能丢,万不能喊出心里对人家的看不起,宋兴祖忙掩下讶异,还算热情周到的上前招呼。 要说在这满山村中,宋兴林最看不起的人,除了自家那个傻堂兄外,就是眼前这个同族堂兄了。 如果说,宋兴山那是又蠢又毒的话,眼前这个人他就虚,就是假,不论自己怎么看,他宋兴林都觉得他特别的假,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假。 虽是亲戚,两家来往却并不多,也就是平日逢年过节,以及两家有红白喜事的时候来往一下。 宋兴林根本没打算耽搁功夫,更没打算跟假仙的宋兴祖多寒暄。 得宋兴祖自认客套的寒暄招呼,宋兴林点点头算是回应,而后直接开门见山,“祖堂哥,堂伯爷在家吗” 得宋兴祖的摇头,宋兴林竟是连堂屋都不打算进了,就在这前院里,当着宋兴祖的面,瞧也不瞧刚才正在书房打扫卫生,眼下听到动静后,却急急忙从书房探头出来观望的何玉梨一眼。 宋兴林自顾自的招呼于苏乖乖站一边,自己个麻溜的卸下自己背后背着的大背篓,把最上面刚才自己精挑细选的四样礼拿出来交给宋兴祖道。 “祖堂哥,弟弟不才,打了只老虎,得了县令大老爷跟乡亲们的好意,这不,家里得了些东西,想着堂伯爷是长辈,这些礼是我孝敬给堂伯爷的。” 说着话,利索的塞完东西,宋兴林背起背篓拉着于苏就走,丝毫没给宋兴祖推拒的机会。 更是连对方嘴里连声喊的什么:“二郎这么厉害的吗哥为你骄傲,只是你堂伯爷此时不在,二郎你坐下歇歇,喝杯茶,哥去地里喊你堂伯爷家来。”的话,宋兴林也无动于衷,脚下飞快。 听到身后的客套挽留,人都走出大门了,宋兴林这才回头。 “不了祖堂哥,我还有事,还有黄太公跟保甲那边没去呢,大家伙乡里乡亲迎我一场,我虽得了些东西,也合该给大家一点尝尝鲜,就是个心意,回头等堂伯爷家来,祖堂哥你跟堂伯爷说一声就好,只希望堂伯爷别嫌弃我给的少啊祖堂哥。” 宋兴祖被宋兴林最后意有所指的话噎住,连连尬笑着称哪里哪里。 宋兴林才不管这货,说完就走,脚步飞快,竟是直往王奶奶家而去,全然不顾身后,大宋家门口站着的某人,脸色在他转身后蓦地黑沉了下来,抓在手里的包裹也瞬间被捏的变了形。 望着那两道身影远去,沉默不语的宋兴祖紧紧眯眼,目光深沉发暗,心里不断默默发誓。 待到自己过了院试,中了秀才后,他再不会跟先前那样,满口对阿爷说要谨慎,要谦卑,要藏拙了。 待到那时,自己也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打马回乡,绝不会跟先前中了童生一样默默无闻。 到了那时,便是不摆流水席,他们大宋家也一定要宴开三日,让全村人都为自己庆贺,为自己骄傲,为自己叫好! ------题外话------ 亲们,七月十六号十四点(下午两点)有惊喜的加更哦,家人们千万表错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下,愚蠢的我要努力一把呀!!! 70 第一百二十三章 欧皇加身小锦鲤 宋兴祖的这些心思,此刻的宋兴林全然不知,自然也顾不上,他跟于苏且忙着呢。 去了王家,给王奶奶与草儿姑送上心意,在她们的连番推拒挽留中,宋兴林牵着于苏跑的狼狈又飞快。 好不容易送成功了东西,小夫妻二人又直扑黄家,给黄保甲跟黄太公这位耆老送上礼物。 又是一番寒暄推拒,宋兴林跟于苏婉拒了热情的不得了,还非要留他们夫妻吃晚饭的黄保甲夫妻,二人忙又滴溜溜的往好友家去。 站在大门口,齐齐目送他们夫妻二人匆匆离开的背影,黄中木的妻子忍不住感慨出声。 “这人啊,一个人一个命,若是讨了个有福气的好堂客,再歹命的人,他都有改头换面发达的一日。” 黄保甲不知妻子这番感慨所谓何来,他还问,“你个老娘们今个是怎么啦竟还感慨起来了,莫不是羡慕人家二郎打虎有出息啦” 黄保甲妻子嗔怪的瞪了丈夫一眼,接着又叹气,“嘿,还真叫你说中了,我不就是羡慕么。”,她羡慕的眼睛都快绿了! 点着宋兴林与于苏的背影,黄保甲的妻子羡慕又感慨的好笑着。 “你瞧瞧人二痞,额不,如今可不能叫二痞了,得喊二郎,再不然正儿八经的喊声二林子也成。当家的,你看人家二郎,以前什么命,现在什么命? 自打这孩子讨了苏于这娃儿当堂客后,二郎人不仅成熟懂事了,命还眼看着就变好了。 你自己瞧瞧,人上山遇到吃人的大老虎,他不仅侥幸保命,打死老虎不说,还能得县令大人的赏识,被赐下这么老多的好东西,竟是让我们这些外人都跟着沾了光,得了好,这还不提这娃交好那帮子吃拿厉害的差爷,以后能给你,给我们村,带来多少便利跟瞧不见的实惠好处…… 就说人家孩子如今这齐整的穿戴,这天天高兴的精神头儿,哪样不比曾经好?” 这话黄保甲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附和妻子。 黄保甲妻子紧接着就总结陈词道,“所以按我说,二郎这小堂客是讨着啦!人家那娃好得很,哪里是罗喜妹那碎嘴子叽歪的孤寡克人扫把星人家明明就是旺家护夫的旺夫命,小福星嘛!” “这么说来,嘿,堂客,你说的还半点没错!”,黄中木听着听着,越听越是这么回事,不由点头深觉妻子说的对。 夫妻二人的感慨,宋兴林与于苏是不知道的,他们且还忙着呢。 先是吴家,而后林家,最后领着跟着出门来的吴必胜跟林宗财二人,齐齐来到了王岑家,把给王岑的礼物一递上,于苏身后小背篓背着的卤肉、扣碗包,宋兴林也一并紧取出来塞给好友。 “喏,先前在县里,我一直忙没得空,答应你的猪头肉也没功夫买,给你用卤肉跟扣碗补上,不算弟弟我说话不算话” “不是,不都给我礼物了么,怎么还有” 正抱着宋兴林给的糕点、酒水、布料子看稀罕的王岑,看着手里转眼又被塞来的几包冒着油香的荷叶包,大吃一惊,“二林子你不会犯傻,把自己得了的好东西,都给我们哥三拿来了” 吴必胜一听也跟着着急,“就是就是,二林子你可不兴犯傻的呀,多少给自己留点,如今你不比以前,可是讨了堂客的人,既然有了堂客,就得好好养家,我们兄弟堂堂正正的,可不兴虐待堂客的。” 想到好兄弟刚才送到他们家去的那些东西,虽然明知道兄弟这会得的东西不少,地排车上都满满当当的,可就老宋家人贪心不足的尿性,再加上刚才好兄弟还说先不还岑子车,一会还要拉东西给满村的去送心意,他们哥三不由的就为兄弟担忧上了。 面对三双关切的眼睛,宋兴林笑着安慰。 “哥哥们放心,弟弟心里有数,都留着呢,这些给你们就拿着,别跟弟弟客气,再说了,如今天热,这些肉菜也不经放……” 林宗财:“不经放你可以跟弟妹今晚就吃了它呀,没必要给我们糟蹋。” 这话宋兴林就不爱听了,皱眉反驳,“怎么就是糟蹋呢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他们四人之间的情谊,可不是单单几包肉就可以衡量的,曾经的自己也没少得他们的饭食接济。 见到好兄弟挑眉佯怒的模样,吴必胜三人果断认输,心说好弟弟也太实在了,他们三竟又跟着沾了光。 不过好兄弟是一辈子的事情,也就不计较这些了,大不了等以后好兄弟有需要了,他们豁出命也要帮就是。 这么想着,最是机灵的王岑抱着肉包,果断跳出来,拍着胸脯就嚷嚷着。 “行了,大家也别矫情了,都是好兄弟,这样,今日我们沾二林子的光,我来做的东,就用二林子带来的好菜,回头让我娘再整两个小菜,今晚大家都在我家吃饭,我们也热闹热闹,给二林子这少年打虎英雄庆庆功。” “成,就这办,我家还有一扇腊排骨,回头我拿来让婶子一道给做了。”,这是吴必胜。 林宗财也不甘示弱,“我爹藏着的好酒还有半坛子,有菜无酒可不行,一会我就回去取。” 至于宋兴林被伙伴们盯着,他拉着于苏摇头笑道。 “我不行,我得先回去,趁着地排车还没还给岑子,趁着今日的事情还热乎着,我得赶紧带着鱼鱼把东西给村里人都送去。” 有些事,迟了就失了先机跟主动,没了那份情谊了不说,兴许还要被人挑拣,他们夫妻得趁热打铁。 他们满山村虽然不大,他们虽然不是说要给全村每一个人都送到礼,可四十多户人家,排干刚才第一波关系近已经走过的这几家外,其他一家一份的送,所需的时间也不短。 好兄弟聚会,自然是少不了他这个主角的,知道送礼的事情是大事,其他哥三也不矫情。 吴必胜率先拍着胸脯保证,“这样,我力气大,林子你先去家里取东西,我也先回家把腊排骨取来,而后我们再一起会和,哥帮你推车,那样我们动作也快些。” 是的,只是帮忙推车出力气,送礼这活计,还得好兄弟他自己来才成。 他吴必胜就是再不懂人情世故,却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越俎代庖。 林宗财见状,也在边上急忙表示要一道,说是送了酒过来就一起帮忙。 另一边的王岑也想跟着凑一份热闹呢,还是被吴必胜一把拍开,点破道:“你小子就别添乱了,老实在家帮婶子的忙,赶紧的给夜饭做做好,做丰盛点,回头等我们帮林子送完东西,我们就回来吃饭。” 事情就这么安排定了,有车有人力量大,村中三下四十多家,一户送一份礼品,一路从老宋家这边的村尾开始送,竟也没用多少时辰。 说来,要是中途不被这些邻居乡亲们,一家一停的硬拉着好一阵推拒客套话,每到一户就要重复上演一番拉扯,一个个的还热情无比的硬抓着于苏的手不放,说什么好孩子,乖娃娃,有福运,运道好,他们几人早就送礼结束,回王家聚餐去了好 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从村里这些热情无比的爷奶、婶娘、姑姑、姐儿们的手里解救出来,于苏硬着头皮,红着脸,在一句句夸赞恭维中,在一声声欢喜笑语里,跟着小相公把礼一圈送完下来,竟已是天黑透了。 此刻的宋兴林与于苏还不知道的是,他们明明没花费多少东西,也没损失什么,竟然意想不到的,凭着这点礼物,换来了今后二人的巨大便利。 不说以后宋兴林要科考,村里人个个积极的拍着胸脯要担保了,就是于苏都万万没想到,明明她一个被罗喜妹母子宣扬的人尽皆知的扫把星,竟然在不知不觉的一夕之间,变成了村里人口中,交口称赞的旺夫命,锦鲤福星人?传说中那欧皇加身的超级小锦鲤? 而且更加让于苏与宋兴林没想到的是,他们夫妻这场收买人心的举动,自打这日起,就在村中流传于苏是福星锦鲤的传言议论,竟是又让某个鼻青脸肿,伤都还没有好的家伙,行走村中听过后,气愤的暗地里也不知道扯断了多少草,踢碎了多少石。 宋兴山甚至还在想,若当初是自己娶了这扫把星……阿不!是小福星,是有旺夫命的小福星! 若是当初,是自己讨了这个旺夫的小福星做堂客,那今日属于老二那狗逼崽子的一切,是不是就都是属于他宋兴山的啦 明明这些好东西,这些好处,这些荣耀,连这福运锦鲤的堂客,都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呀! 都怪老二那个狗逼玩意,当初就是他横刀夺爱,就是他故意设计自己,自己才硬生生的错过了这些好处,错过了能旺自己的堂客。 都怪他,都是他!宋兴山咬牙暗恨。 心中这嫉妒阴暗的想法一起,打这以后,怎么止都止不住…… ------题外话------ 亲们,七月十六号十四点(下午两点)有惊喜的加更哦,家人们千万表错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下,愚蠢的我要努力一把呀!!! 最近疯狂存稿中,马上十三号要回湖南老家,也就是书本中的南极之南,三江汇集之处,西南山中小县城去啦,哈哈哈哈……我要去女主的老家,也就是偶的老家去拉!!!啦啦啦啦…… 70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相公进学安排上 每家每户送完两样东西,宋兴林把于苏往地排车上一抱,领着兄弟们就往王岑家来,还车顺带吃饭。 王岑家阿爷父母早习惯了这哥三总到自家来与孙子耍,如今更是见宋兴林出息了,再没有私下嘀咕拦着的道理。 王岑阿奶跟娘亲嫂子们,瞧着宋兴林送自家来的东西、,还有那些个菜,一个个乐呵呵笑眯眯的,捡着自家后院菜地有的菜,撸起袖子就干。 什么鸡蛋,黄瓜,丝瓜,腊排骨,小鱼干等等的炒了一桌子菜,端是热情,吃饭的时候,他们大人还不上他们单开的这一桌,任由他们几个小的坐在院子里把酒言欢。 一翻聊天打屁酒足饭饱过后,已是月上中天,眼瞧着时辰不早,宋兴林便拉着于苏起身告辞。 小两口到家的时候,前院正房左右屋子里都还亮着灯,起先的时候,是右边大房的屋子里传来自己熟悉又厌恶的声音,宋兴林只皱了皱眉头,没吭声也没在意,反倒是左边屋子的灯让宋兴林挑眉,心说就他那抠门的阿奶,夜里居然都舍得点灯啦 他才紧紧拉着于苏,提醒她小心脚下,夫妻二人正准备回房,他阿爷阿奶的那间屋子的窗户,居然神奇般的被人从内推了开来,不仅推了开来,里头还冒出个自己熟悉的头颅,说着让他诧异的话。 “哎呦,是阿奶的二郎回来了”,探出来的人头笑眯眯的望着院子中的小夫妻俩,周菜花也没等宋兴林回话,紧接着又自顾自和蔼亲切道:“二郎啊,阿奶给你们在厨下留了热水,你们洗洗再睡昂。” 声音落下,于苏与宋兴林都大吃一惊,不由齐齐对视一眼,而后同时望天。 心说今个月亮是打西边升起了要不然他们这抠门的二货阿奶,怎么会这般关切他们,还给他们留热水 二人才不可思议着,窗户处探头出来的周菜花见到他们没动,忙又催,“天不早了,二郎,你们快去洗洗早点睡昂,阿奶跟你阿爷也歇下了。” 笑眯眯又慈爱无比的招呼完,周菜花也不准备等宋兴林应承,自顾自收回头,放下窗户,屋里的油灯瞬间寂灭。 外头宋兴林与于苏正面面相觑呢,右边偏刹,渣爹跟贱后娘所在的黑黢黢屋子里,猛地传来嘭咚一声,就跟是在抗议什么表达不满一样。 而随着二房屋子里声音一响,屋里刚刚吹灯的老太太不由就提高音调咒骂了一声,偏刹瞬间寂静如鸡不说,刚才房里还传来动静亮着的油灯的大房内,灯光跟着瞬间熄灭。 毛毛月光下,院中手拉手站立的小夫妻二人看到这一幕,不由相视一眼,噗呲一笑。 夫妻二人不禁感慨,若是花点小恩小惠的,他们这二货阿奶能继续如今日这般保持下去的话,他们其实是及乐意做这笔生意的,最起码的,能让他们看不过眼的人识相安稳些,那也是极好的呀。 “行了鱼鱼,我们也回房先把灯点起来,小哥哥去给你打水洗漱。” 累了一天了,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宋兴林动作很快,领着于苏把屋子里的灯点起来,自己就去了前头厨房打热水,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刚才因着送礼来不及收拾的乱糟糟屋子,已经变的规规整整的。 宋兴林立马就心疼上了,“鱼鱼,你怎么不等我回来收拾。” 于苏把手里最后一包糕点丢背篓里,笑嘻嘻道。 “没事的小哥哥,我一点都不累,而且乡亲们送的大多数福气我们都送人了,剩下的那些大头,前头我也大多收好了,刚刚我也就是顺手整理了一下,根本不费什么事,你看,这都好了,我真不累。” 她可是有超级金手指的人,简单的收拾屋子而已,放大缩小,轻轻松松就能搞定一切。 见于苏真没有累着,宋兴林才勉强点点头,上前放下水桶,接过背篓,“那行,不过鱼鱼,我身为男人,已后家里的重活累活,你一定要招呼我,现在,你先洗漱,剩下的我来就行。” 端着自己的小杯子、小铜盆,准备倒水刷牙洗脸的于苏特配合,嗯嗯嗯的点头,见宋兴林接过刚才自己手里装满了糕点食物的背篓,就要搬到屋子一角去放置,于苏急了,赶紧喊人。 “哎哎,小哥哥,那背篓里我放的都是能吃的糕点什么的,你可不能放那边墙角,小心有老鼠!而且那边墙角,我还放了王大人他们给你的书本跟笔墨纸砚呢,万一到时候让老鼠顺带一起给啃了,那我们就损失大发了!”,这年头的书籍跟笔墨纸砚,价格都高度怕人,想到自己空荡荡的屋子,连放好东西的地都没有,于苏又不由叹气嘀咕,“唉,屋子里没点家具还真不行……” 见堂客小大人般的叹气摇头,宋兴林也好笑,把装着糕点食物的背篓举起,找了根绳子固定,直接放房梁上垂落下来的木头挂钩上挂住,这才转身示意于苏看。 “这样总成了” 于苏屋子里这个垂落的木头挂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于苏满意的点点头。 “成是成,但还是不保险,老鼠可是会顺着杆子绳子爬的,最好的办法,我们还是得做个能关门的碗柜、菜柜才最保险。” 见于苏一本正经的规划家里,一副当家做主的小媳妇模样,挂好背篓走过来的宋兴林,不由好笑的刮了刮于苏因发愁而皱着的小鼻子,安慰道。 “好啦好啦,你也别愁了,先前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拜托王叔他们给我们打一套家具了,你要的碗橱衣橱都有,桌子凳子样样齐全,所以啊鱼鱼,你就别愁了昂,乖。” 自己又被当小孩子一样的哄了,鼻子还再次惨遭毒手,于苏白了某人一眼,很不客气的拍开某人作恶的爪子。 她也不倒水先洗脸了,反倒是蹬蹬蹬的跑到墙角,把那个竹编的箱笼抱怀里,比起食物来,自然还是这些书本跟笔墨纸砚更重要,特别是王县令赏赐的书,那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也怪我,好好的干啥把它们给再拿出来呀,放百宝箱里头难道不香吗” 有些后悔自己不聪明做白用功了的于苏,想了想,打开箱笼,取出某位大人送给他们夫妻开蒙的那三本书,又取了些笔墨纸砚出来,其他的连带王大人送的那些贵重书本,于苏又仔细的放好,而后将其缩小,掏出百宝箱就准备再放回去好好保管。 一边放,她小嘴巴里还一边在不停嘟囔着。 “唉,早知道我就不拿出来了,也怪我想的不周全,明明这些书本小哥哥你暂时还用不上,放百宝箱放着多安稳啊,也是我傻了唧的!” 先前光想着收贵重物品,又想着书本这些马上就要用到,结果就一股脑的拿了出来,眼下看来真是多此一举,不过没事,现在发现也来得及,她可以重新调整。 收好百宝箱,抱着刚刚挑出来的那些,于苏笑眯眯的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宋兴林。 “小哥哥,王大人送的这些你暂时用不上的书,咱们还是先收收好,改明儿个你去学堂进学念书,就带这些启蒙用的三百千去,我看这几本也崭崭新的,看样子根本就没用过,至于王大人给的那些书比较深奥,也贵重,那些就等你以后去考科举了再用……哦对了,还有这些个笔墨纸砚,回头小哥哥你去开蒙进学的时候正好带着用……” ------题外话------ 亲们,七月十六号十四点(下午两点)有惊喜的加更哦,家人们千万表错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下,愚蠢的我要努力一把呀!!! 70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暂避学理由万千 宋兴林简直不可置信……“等等!鱼鱼你刚才说什么” 看着自家小堂客在边上一本正经的收收捡捡做安排,嘴里还嘚嘚嘚的说不停,猛地反应过来自家堂客说了什么的宋兴林急忙喊停。 自顾自安排的于苏一时没有防备,宋兴林的声音一起,她立时顿住,回望某人时还一脸不解:“怎么啦小哥哥可是我哪里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宋兴林头大。 “不是,鱼鱼,你小哥哥我什么时候跟你说了,改明儿个就要去学堂进学念书的” 于苏诧异,不由歪着脑袋反问宋兴林:“咦小哥哥你不去开蒙读书进学吗先前被守正领着进城去见王大人是时候,是谁拉着我的手,咬牙切齿的指着榜亭发誓,以后一定要潜心读书认字又是谁跟王大人,还有阿爷阿奶都说了,他要奋发图强去读书吗 怎么?小哥哥,话你都说出去了,这是想言而无信要变卦吗? 只是小哥哥,你变卦不要紧,万一你不去,先不说王大人回头问不问这事了,就单单是阿爷阿奶那里……”,于苏朝着前院老两口屋子所在的方向努努嘴,“小哥哥你怕是也不好自圆其说了” 宋兴林哑然,不由扶额,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家堂客还是个小嘴巴又毒又利的 他无奈,却硬着头皮弱弱的为自己辩解。 “那个鱼鱼啊,小哥哥当然是要读书的,可读书也不代表了我一定要去进学呀!鱼鱼你怕是不知道,我们这十里八村的,也就白沙镇上有个老童生开的学堂,只可惜那学堂……” “那学堂怎么啦?” 被一双大眼睛盯着问答案,宋兴林蓦地想到曾经,自己因着羡慕宋兴山那货能读书进学,偷偷跟着他去过那老童生的学堂,还悄悄摸摸的在学堂外发愤图强了好多时日,结果,那老童生真是不咋地,学问不高也就罢了,人还古板又刻薄,还贪财! 当初自己千小心万小心,最后还是被那古板的老童生给活捉到了他偷听偷学的事,那家伙活捉了自己,教训了自己不说,打了自己的手板不说,还硬是说自己偷学了他的学问,硬逼着他补交钱儿,说是不交就抓他去见家长见官。 那时候自己年纪小啊,又没经验,加上家是那样一个家,家人是那样一群家人,他心虚呀! 再加上自己偷听本身就不对,那时候的自己,真就憋屈巴巴的给了老童生要价的足足八百个大钱,至今想来,自己都觉得亏心的很。 那可是八百钱啊,是自己没日没夜冒着危险往山里钻了好几个月,最后猎了只半大野猪才换来的钱,是一个蒙童一年的学杂费! 可怜自己交了足足八百钱,最后却被说品行不好进不了学堂,只独独学会了宋兴林三个字,你说憋屈不憋屈? 就老童生那没真本事,却还死爱财的性子,他是傻了才会去那里开蒙进学呢! 许是对这段黑历史太过怨念,太过印象深刻,宋兴林说着说着,忍不住把这一段给秃噜了出来,还是直到发现眼前的堂客打量自己的眼神不对了,宋兴林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秃噜了个啥。 少年人不要面子的吗 宋兴林脸蓦地由红转黑,心虚的不敢去看于苏戏谑好笑的眼神,梗着脖子道:“反正那老童生人不咋地,还是个贪财又黑心的,鱼鱼,我可不去他那学馆念书进学,打死不去!再说了,我不去那老童生那,可不仅仅是因为当初丢脸的问题,我是有正当理由的。” “哦”,竟然还有正当理由“那小哥哥你说说看。” 宋兴林无语,被于苏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努力挺直身板,鼓足说服力。 “我的理由还有二,其一,就你男人我眼下的水平,去了肯定不会进甲班,绝对是得先从认字开蒙开始,而在老家伙的学堂里,认字开蒙的基本都是五六七岁的丙班小孩儿,如今我这般年纪,竟然跟一群小菜鸡窝一起,鱼鱼,你想过你男人我的处境吗便是我舍了不要自尊心,我跟那些个小点点的混一起也难看不是” 看到小相公羞恼的表情,于苏脑子里也不由想象出那个画面来,想想也是怪好笑的,于苏忙忍笑点头,“嗯,算你说得对,那其二呢” 宋兴林顿了顿继续道。 “其二的话,鱼鱼难道你忘了,刚才在饭桌上,我还跟王岑他们三个商议了要一起做生意的事情啦 以前我上山都是小打小闹,想要糊口都不容易,存下两个钱也就是将将够花,根本没本金去收购山货赚一笔。 如今不一样,如今得了鱼鱼你的福气,咱们手里有了余财本金不说,跟县里的赵捕头他们都熟了,也不怕人欺,此时不大干一场更待何时? 而且鱼鱼,将来随着我们长大,随着我要去念书进学,家里花销肯定会越来越大的,我身为男人,自然得好好挣钱养家。 我都想好了,我先问鱼鱼你借五十两银子,我跟王岑他们几个趁着如今秋下,在附近收购些山货去城里倒卖,趁机挣点钱儿存着难道不好?” 而且自己还没有说的是,这里头最重要的其三。 其三,他还想着趁四处收山货贩卖的借口,拿到路引,而后亲自去三江县跑一趟。 不说别的,岳丈老子一家的情况,为了堂客自己也得查探查清楚,能搞清楚仇人是谁,顺带报仇最好,若是不能,那个被追捕落水,至今下落全无的二舅兄,自己最好是能把人找到,再接到这边来好好安顿,如此也好安堂客的心。 当然,这些话宋兴林此刻是不会说的,因为他现在也没底自己能不能做到,如果不能做到,就不能让堂客白高兴一场,所以他才隐着不说。 于苏听她小相公有一有二说的头头是道,甚至为了不去白沙镇那学堂进学,真真是绞尽脑汁狡辩的模样,看的于苏特别无奈又好笑。 “唉,小哥哥你说的都在理,可是小哥哥啊,自己都说了,我们这周边十里八乡的,唯有白沙镇上有这么个学堂,你若不去那里念,那你去哪里念呢你宏愿都发出去了,王大人他们连书本,连笔墨纸砚都送出来了,男子汉大丈夫,你总不能言而无信?” 宋兴林心噎,转眼一想,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他上前一步,猛地抱住于苏,死皮赖脸的笑嘻嘻。 “嘿嘿,鱼鱼,我看你连草药集都能认识全乎,不如你来教我先认字啊,反正都是开蒙,等回头我跟你学会了这些个字了,不再是睁眼瞎了,到时候钱儿也挣到手了,我们再一道去县里。 到时候我保证找个好的学馆去进学,那样的话,你小哥哥我也不怕会担忧面子去跟蒙童混一处了,也不怕遭遇那贪财没本事的先生管了……” 宋兴林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竟是越说越带劲。 ------题外话------ 亲们,七月十六号十四点(下午两点)有惊喜的加更哦,家人们千万表错过,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下,愚蠢的我要努力一把呀!!! 70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百两银子当本金 被一脸逃避将价格的小相公紧紧抱住,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抱到天荒地老不放手的模样,于苏琢被打败了。 居然还带动手的 于苏不得不磨了琢磨,想想也成,便点头应承了这个事情下来,直接把宋兴林高兴的呀,抱着她就在屋里转圈圈。 被转晕了的于苏不住拍着某兴奋家伙的肩膀,大声嚷嚷叫喊,“停下,停下,我都给你转晕了,小哥哥你快停下……” 听到于苏的尖叫,兴奋的宋兴林赶紧顿住步伐,小心谨慎的把于苏放下来关切着,满眼都是小星星的于苏,硬是扶着人缓了很久才缓了过来。 缓过来后,望着面前这张贼欠打的稚嫩关切脸庞,于苏恨的牙痒痒,忍不住咬牙切齿放狠话。 “小哥哥!你不要以为把我转晕了,我就会放松对你的监督教学,哼!从明日起,我们从三百千开始,我一天教你五个字,你必须给我记住喽!” 狠话让宋兴林不由一僵,不可置信道:“明天就开始了么不能再缓缓的吗鱼鱼,明天我跟必胜哥,宗财哥,还有王岑哥都约好了,要去置办个骡车好收山货的,鱼鱼,好鱼鱼,你开开恩呗,如今已是秋下,山货都下来了,时间不等人,我们得抓抓紧,要不然错过今年就得等明年……” 宋兴林耍赖皮,还试图再讲价。 于苏却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某人胸脯上严肃道。 “不行,学习没有讨价还价的!不要说你明天只是去收山货做生意了,明天就是天上下刀子,学习也不容耽搁!我说明天开始就明天开始,说五个字就五个字,小哥哥你必须学,大不了你一边做活一边记,一边学,反正让我教,我就是这么个态度。” 宋兴林……望着堂客面对学问一脸严肃,一点面子也不讲的坚定模样,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悻悻的耸肩,乖乖巧跟小狗崽子似的点头妥协,“那好,我都听你的。” 见自家堂客脸上还没个笑模样,最后宋兴林实在忍不住了,身为疼媳妇的好男人,总不能看着堂客一直这么严肃着张脸于是忠犬相公立马上线哄人。 “好了好了,鱼鱼我们不生气昂,天也不早了,水也快凉了,鱼鱼我们还是赶紧洗洗睡觉,这几日你想必也累了,小哥哥可心疼你啦……”巴拉巴拉…… 于苏…… 既然都算商量决定好了,于苏也没再纠结这个读书的事情。 想着次日一早小相公就要跟他的小伙伴们去置办骡车,加之昨晚睡觉的时候,小相公跟自己说的,他们出大头全部银子,占七分利润,另外三个出人头,各占一分利润的事情。 于苏点算了下自己的存款,阿爷给的十五个金饼子不能动,卖虎的三百两不能动,能动的就是自己压箱底的十六两六钱,送嫁给的聘礼二两多,还有小哥哥交给自己的私房钱二十八两六钱,以及卖天麻得的二十八两,还有打虎赏银得的五十两。 这里头除去自己小罐罐里的六七两花销,除去给妹妹治病拿药的四两多点,再除去在县里花销跟交好赵捕头的五两一吊钱,还有吃饭等等七七八八的零散钱,就只是先前给老头老太太的十两银子了。 全部减去后,于苏发现,他们夫妻能动的也就百两出头的样子。 这些目前看着多,可若是想把生意做大,拿去收山货的话却并不算多。 于苏想了想,只留了零头,还是把整一百两的银子出来,准备把这些给宋兴林当本金。 农忙过后,家里又恢复了一日两顿饭,朝饭按照自己上辈子的时间算法,得差不多十点来钟吃早午饭去了。 今日却不成,小相公早跟伙伴们约定好,清早要去隔壁镇上买骡车去,自然不能等到十点多钟再出发,可若是一大早出发饿着肚子可不行。 于苏难得贤惠一把,早早同练功的小相公一道起床,避开认真打拳的小相公,自己悄摸掏了一把米出来,准备去灶下先给小相公煮一罐子白米稀粥,让他吃饱了好去忙。 结果于苏低估了自己的动手能力,以及火塘对自己的抗拒力,最后把自己都搞成了小花猫,煮出来的稀饭还是半稀半干结锅底的焦糊饭。 动手废的于苏叹气,悻悻又狼狈的,本不想把这糟心的饭拿去丢人现眼的,结果也是巧了,估计是宋兴林刚好过来洗漱,鼻子灵又闻到了焦糊味。 钻进灶间一看,发现自家堂客竟把自己搞成了只小花猫不说,手里还抱着一罐子糊饭左右为难。 宋兴林忍俊不禁,不过即便饭糊了,这心意自己却极其享受。 笑眯眯的夺过罐子,简单快速的洗漱完,宋兴林完全没有半分嫌弃,抱着罐子就开造,那津津有味的模样,看的于苏都心虚不已。 某人小指头一下下的戳着某人扎实的胳膊嘟囔,“小哥哥,要不然你还是别吃了,我给你拿糕点垫垫,不然就你等到了隔壁镇上后再吃点” 宋兴林却浑不在意的摆手,“没事没事,鱼鱼的一番心意难得,我自然没糟蹋的道理,放心,这饭就糊了锅底一点点,上头都好得很,能吃的,而且软软的都不费牙口,我喜欢。” 宋兴林笑的真诚,于苏却根本不信。 就自己那水平就那饭呵呵,连她自己都不稀哒吃。 算了算了,既然小相公坚持……于苏赶紧把自己准备好的银子,铜钱,加上银锭、银角子一并一百两拢一起取出,用个包袱皮一卷,塞到个空着的一个背篓里,把它拉到了房门边放下,准备一会好让小相公方便背着走。 想了想又觉不对,抬头望着昨晚小相公挂起的那只满当当的背篓,她吭哧吭哧的推来嫁妆箱,一把爬上去,竟是垫着脚尖的去够,结果腿短胳膊短,够半天也够不着。 正在门口,靠坐窗沿下吃着糊饭的宋兴林,察觉到屋内动静,回头一看,心里立时一紧。 看着垫着脚够东西摇摇欲坠的小身影,他忙丢下手中的瓦罐,一个箭步窜过来,一把抱下于苏,一边还抬手就把挂着的背篓取下来,嘴里不断的数落着某人。 “你个小短腿瞎忙乎什么呢要什么东西跟我说,我来帮你取。”,把背篓放于苏跟前,把箱子推一边,这人还不放心的交代,“以后我若不在家,鱼鱼你可不兴自己爬高爬低的,有什么事,有什么要拿的,都得等我在家的时候让我去做知不知道鱼鱼乖,你得有身为小短腿的自觉!” 于苏:被看遍了怎么破 被当成了奶娃娃怎么破 某人老不满了,可面对跟前小相公一脸的紧张严肃,于苏再多的不满也嘚啵不出了,嘴巴嗫嚅了嗫嚅,到了最后了,于苏也终是忍住了,没跟宋兴林顶嘴犟。 70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贩货不忘勤学习 囫囵吞的点头,某人蔫了唧的敷衍应了声好,撅着小屁股,从刚刚某人帮着取下的背篓里,掏了两包糕点塞刚才放钱的那一只背篓里,于苏这才叮嘱道。 “小哥哥,这里的糕点你路上拿着垫肚子,这下头的包袱里是我们的本钱,你可要收手好,上街要小心偷儿……”,叮嘱交代着,于苏还是忍不住凑近宋兴林耳侧压低声音,“我给你连银子、带银角子、带铜钱,一共准备了一百两,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宋兴林听了愕然,心说这么多还有不够的简直是太够了好不好! 他们今日去隔壁镇上,不过只是为了去买一辆耐力好,适合跑山路收货的代步车罢了,哪里要一百两哦。 宋兴林捂额,低声跟于苏言明道,自己根本用不了这么多钱。 他把背篓拖过来,取出包袱,想了想,从里头取了两锭五两,跟几颗约莫五六两的碎银子,外加四贯钱,差不多拢共二十两银子出来后,宋兴林就把这些用包袱包好,其他的忙示意于苏给收起来。 “今日只买车,若是路过别的村寨发现有好货了,我们顺道收一些,那也用不了一百两,。 而且我跟哥四个都说好了,为了稳当,起先本钱不要投入太大,我们量力而行,一点点的来,大不了顶多我们辛苦点,收到一库的货就去城里出掉,把钱转起来,这样既稳健保险,我们又不用一下子掏很多银子伤筋动骨。 至于今日,我先拿二十两就足够了,剩下的,等回头跑远路去收大货了,我再问鱼鱼你要。” 于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着头,听宋兴林的话,把剩下的八十两收收好。 守着小相公吃完剩下的饭,在小相公的殷殷叮嘱中,于苏应承自己在家绝对乖乖的,顶多去陪陪妹妹绝不乱跑后,这才送走了一步三回头的小相公。 去隔壁镇,宋兴林哥们四个选了一条健壮的大青骡,外加置办了一辆轮子外包了铁片的车子,一共花了十二两,再买了一把能称五百斤的大秤花了近三两,至于其他的成本投入…… 宋兴林去杂货行看麻袋准备买些的时候,当即就被哥三个给拉住了。 他们的生意裁刚起步,吴必胜、林宗财还有王岑也不想光占小伙伴的便宜,毕竟不是谁都会像二林子一样待他们掏心掏肺的,这等有了门路还肯定挣钱的大生意,都只是让他们只出人,不出本钱,却还能分干股、分红。 伙伴带自己贵以诚,他们三也不好意思一味的只会索取。 三人跟家里一商量,再坐下来那么一合计后,见二林子这个弟弟还要瞎花钱,忙就一把拉住了人。 三人拍着自己胸脯的积极表示,麻袋这些小玩意就不要糟蹋钱了,他们哥三都包了。 他们可是已经约定说好了的,家里人也都发话了的,他们三,一家包麻袋,一家包仓库,剩下的一家包了放车喂骡子的任务,可算给宋兴林省了大麻烦。 为了好收货,回程的时候,他们哥四个还跑了两个镇上的货行,装着买货人打探了一番价格,加上身边还有经年卖野味山货,心里大致清楚价格的宋兴林在,四人对这收货贩货的生意充满信心。 就这样,万事就绪,伙伴四人的收山货生意这就开始了。 次日一早,于苏随着宋兴林的生物钟早早起床,在某人练功的时候,她就翻出三百千中的三字经出来,按照先前自己严厉要求的,开始严格执行教导某人五个字的任务。 于苏倒不是不想从最实用的百家姓上头的姓氏开始教,实在是那姓氏一开始的字儿就比划多,而且很不好记的样子,不像是三字经,朗朗顺口不说,起先的那些字笔画少又好记,是很好的开蒙书本。 人之初性本善,瞧瞧,多简单。 一日五个字,才人之初,性本五个字而已,于苏觉得,记这个绝对没问题的。 一大清早化身小老师教导一番,又吃了脚已经大好,且一再坚持要帮忙的妹妹宋夏荷主动帮忙做的早饭,于苏跟宋夏荷双双目送宋兴林出门。 宋兴林背着背篓来到村口的时候,吴必胜哥三已经赶着骡车在此等候,见到宋兴林还打趣了一番,哥三这才嘻嘻哈哈的吆喝着骡子出发了。 今日他们准备去杨郎中所在的那个村子去看看,毕竟那边一连三个村子,虽然隔得远,但是在一条线上,他们动作要是快一点,今个一整日估计就能把三个村子都跑完,而且他们是现银结账,可不像那些贩子跟跑商,或者是商号下来收购,一般压价低不说,还得他们贩卖完了货物再统一结账。 自认为很有优势的哥四个,信心满满的觉得,他们今日指不定能收不少的山货。 事情也果真如他们预计的那样,不说别的,第一站杨郎中所在的村子,宋兴林在村口那么一吆喝,不仅吆喝来了看热闹的村民,更是吆喝来了熟人杨郎中。 有杨郎中作保,证实宋兴林是邻村的小伙子,为人还诚实善良(肯给堂妹治病),甚至还是近来人人夸赞的打虎英雄,乡亲们可热情啦。 一个个的全都围上来积极问他们都收什么,作价几何,知道他们哥四个,连自家平日里积攒的鸡毛、鸭毛都收,山上的干蘑菇,干木耳,野百合,山核桃,板栗子等等东西样样都收,乡亲们开心的呀,一个个撒丫子的就往家里跑,一边跑还一边连连叮嘱宋兴林哥四个,一定要等着他们回来,千万别离开,他们这就家去搬货物去云云。 因着价格给的公道,乡亲们又得杨郎中作保格外信任宋兴林,哥四个又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没经验,人多乱哄哄叫喳喳的,收买算账不顺溜,耽搁了不少时间。 他们一大早的巳时不到就到了这村里,硬是磨到了午时都没法离开。 等到乡亲们都卖了手里的东西,得了现钱,一个个笑眯眯心满意足的离开时,太阳都已经日上中天了。 看着大半车的货物,四人心里高兴,连连婉拒了杨郎中热情的邀饭,宋兴林哥四个就窝在村口的树荫下,分食起各自从家里带来的食物来。 王岑把自家阿奶一大早起来,专门用茶籽油给自己烙的鸡蛋锅塌饼拿出来,热情的招呼伙伴们。 “必胜哥,宗财哥,二林子,都来,自己拿,都尝尝我阿奶的手艺。” 同样把自己家人给准备的食物取出来摊开的吴必胜跟林宗财二人,看到油汪汪的锅塌鸡蛋饼,他们伸手过来,一人取了一张。 都是自家兄弟,这样交换食物的事情都干了十来年了,他们才不会客气。 抓着就啃,同时还招呼王岑吃点他们带来的桐叶粑粑跟糯米煎糕。 这些都是自己家人看他们出息了,不用出本钱还能跟着打虎英雄做生意,特特早起给他们现做的,这是家人对他们的疼爱,也是对他们出息的期盼。 三人都开动,结果半天不见宋兴林过来,三人纳闷,不由相视一眼,目光齐齐搜寻起宋兴林的下落,却只见这货居然独自窝在车后一片泥土沙地边,正捡了跟枯枝子,不知道在那边嘴里念念有词的比划着什么。 三人好奇呀,饭也不吃了,不约而同的齐齐就往车后来,探头一看,好嘛,那地上一勾一划还老大一个的,不是字是什么 三人惊讶坏了,王岑最是活泼跳脱,囫囵吞把手里半张鸡蛋锅塌饼塞嘴里,啊呜啊呜两口眼下,顾不上自己那油汪汪的爪子,跳出来就勾搭上宋兴林的肩膀,一脸的嬉皮笑脸。 “呦呵,我说二林子啊,来,跟哥哥我说,你不好好的吃饭,一个人在这干嘛呢” 70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这命可够好的 宋兴林无语,嫌弃的拍开某人油汪汪的爪子警告。 “我这可是成婚时,我堂客特意给我买的新衣裳,可不能给你糟蹋了。” 开玩笑,要不是鱼鱼说,世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自己收山货,要显示自身有收得起货的能力,衣裳就不能穿孬了,要不然他才舍不得穿这一身。 被一巴掌拍开油爪子的王岑也不恼,笑呵呵的取笑了宋兴林这怕老婆的家伙几句,话题还是转回到了地上的字迹上。 “二林子你个小气鬼,不就是衣裳嘛,哥哥不摸就不摸,只是你一个劲的在这写写画画的到底干啥呢?这个你该给哥哥们说说” 他们哥四个,家里条件最好的是王岑跟宋兴林。 王岑是家里父辈兄弟都是木匠手艺人,挣的多; 宋家则是老头子精明,家里兄弟多不分家,家中有些田地恒产,若不是小伙伴不受重视,家里又有个讨人厌的堂哥跟后娘,他的日子也不难过,没见着宋兴山那蠢货还能去读书么; 再其次就是吴必胜,最后才是林宗财,他们吃喝不愁,可若是说要进学读书,那却是不能的。 所以别看林宗财沉稳斯文,家庭情况最差的他,是四人中最向往读书的,当然,这不是说吴必胜跟王岑就不向往。 这会子见最小的弟弟居然会写字了,这如何不叫他们惊奇又惊讶。 吴必胜甚至激动的一把拉住宋兴林抓着枯枝的手连连追问,“二林子,来,跟哥说,你什么时候会认字啦还有你这不停划拉的到底是什么字啊” 宋兴林还是了解自家小伙伴们的,被一个不死心的勾着肩,被一个紧紧握着手,再看紧紧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眼中有期待的林宗财,宋兴林默然。 “哥几个,我也是才开始学的,才入门!” 说着点着地上的字,“这不是上回打虎,王大人跟县衙其他几位大人们热情,送了我不少书本跟笔墨纸砚么,大人们期许我多读点书,认点字,我也不好回绝大人们的好意,只是白沙镇上那老童生是啥玩意,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不想去那里跟群毛孩子一道开蒙,就想着鱼鱼是读书认字的,便让鱼鱼先给我开蒙,教我读书认字。” 说着宋兴林又顿了顿,在三双眼睛的期盼下接着道。 “我也是今天才正式开始,哥哥们,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小堂客有多严厉,一天规定死了让我要认下五个字呢,回头家去,她还要考我,我认不出来,她可是要恼火打我手板子的。” 所以咯,没办法,自己只能是抓紧一切时间死记硬背啊。 宋兴林说的脑门大,边上哥三却立刻朝他投来了羡慕,且你怎么这么运气好的表情。 连吴必胜这没脑子的家伙,眼睛都羡慕绿了。 “我说二林子啊,不是哥哥嫉妒你,你这多好的命呀!难怪的满村都在传,咱们弟妹是小福星,有旺你的命了,你瞧瞧,你瞧瞧,你自打成婚了,这运气,这福份,先是打老虎,后是有银子做生意,眼下连字都能识得,还不用花钱交束修,啧啧啧……二林子,你这命可够好的呀!” “就是,够好的!要是我有这样的福气,我也能认字,不要说一天五个,就是一天十个,就是天天被堂客打手板子,我也乐意!”,这是王岑的酸话。 俩人说的宋兴林好无语,结果平日里最是沉着的林宗财都忍不住幽幽插嘴,“二林子,哥哥也羡慕。” 宋兴林……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呀,我不是今天才开始么!大不了以后每天我学了来,再教给你们就是,这样你们也不用交束修。” 宋兴林的话音一落,把他团团围住的三人忍不住眼睛都在发光,不可置信的齐齐惊喜道:“真的吗二林子你真的肯教我们我们真的能跟着你学弟妹不会有意见” 宋兴林好笑,“真的,真的教你们,我堂客也不会有意见,她都说了,学习是需要氛围的,先前还一定让我去学堂,说是有人跟我一起学,我不仅能学得进去,还能学得快呢!如今有你们陪我一道,她指不定多开心。” 得了宋兴林的保证,三人乐坏了,赶紧拉着宋兴林勾肩搭背的,竟是饭都顾不上吃,赶忙就让宋兴林开始现场教学。 林宗财最积极,拉着宋兴林,捡了个棍子就点着地上的字追问,“二林子,来,我们现在就开始,快跟哥哥们说说,这是什么字,怎么念啊。” 宋兴林低头一看棍子指的地方,想了想出声,“哥哥们哎,我才开始学,鱼鱼说让我先从简单的三字经开始,今天学的是,嗯,我想想……哦对了,是人之初,性本善的前五个字,宗财哥你指的这个应该读之。” “哦哦。”,哥三齐齐点头,林宗财又问,“那人之初的人呢,人怎么写” 宋兴林手里的棍子点住一个字,“这个是人。” 不得不说,于苏的考量特别对,从简单的三字经开始,即便一时半会的记不住发音,对不上字怎么写,可记住了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而后根据大概印象对号入座绝对是错不了的。 就这样,哥四个开始了一边收购贩货,一边埋头认字的旅程,一切都顺顺当当的,直到五日后一个下雨天。 外头的雨下的还挺大的,哥四个也没法再出门收货,趁着小相公闲在家,于苏就想检验一下,这五日来小相公的学习进度。 一日五个字,虽然不是上辈子自己认识的简体字,可这三字经的字都很浅显,容易记住,拢共就是二十五个字而已,三字经已经学到了昔孟母,择邻处,因为上头有重复的字,所以现在二十五个字,正好教到了处字上。 外头大雨磅礴,雨水倾盆而下,从屋顶瓦帘密集垂落,溅湿了泥土地面,于苏就拉着小相公在门内的木地板上相对而坐,放出主薄大人送的三字经,打开第一页,指着教过的二十五个字,逐一的让小相公辨认。 70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考试全员砸锅 也不知是字简单呢,还是小相公真的很聪明用心,反正,于苏小胖手指一一点过去,面前的人都能对答如流。 于苏诧异,心说这货还满聪明的嘛,竟是一字不错。 才想表扬表扬,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正得意洋洋挑眉看着自己的人,于苏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于苏左思右想,最后想起平白日里自己见这家伙认字时,嘴里都要把三字经给从头到尾背一遍,于苏有些了然了,立刻换了个方法。 她也不逐字逐句,一一点过去让宋兴林认了,反倒是开始挑拣着打断次序的来,一会点母,一会点人,反正是毫无头绪胡乱点。 起先的时候,宋兴林还有些措不及防,有点卡壳,速度有点慢,不过好在最后全都认出来了,一个也没错。 于苏嘶了一声,心说莫不是自己想多了? 结果看着面前挑眉扬头一副嘚瑟样的人,于苏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她自然不会知道,其实自己面前的人,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宋兴林:他就知道,自家的堂客不会轻易结束考核的,好在自己日日都教那哥三,早就把三字经这头几句话倒背如流。 如今堂客只是打乱了次序问自己罢了,凭着他的速度,稍微在心里过一遍,背一遍,再把次序一对照,再比对着书本子看,他岂能有不认识的简直小菜一碟嘛。 他的鱼鱼也太小看自己了! 宋兴林跟条大尾巴狼一样,心里暗自得意,看不见的尾巴高高翘起,一脸放马来,我才不会惧怕的表情,让越看越觉着不对。 相处这么久下来,自认为有些摸到小相公脉的于苏,见这货傲娇自满的不行不行的,想了想,心里有些猜到了真相。 她眼睛一转,跟着嘿嘿一笑,猛地站起身来,小巴掌拍拍自得意满的某人的肩膀,于苏跟只哄骗小红帽的狼外婆一样,笑眯眯的看着宋兴林。 “小哥哥你真棒,你这是完全认识并且记住这二十五个字了” 宋兴林脖子一扬,“那是当然!” “那很好!”,于苏笑眯眯的,果断的把书本一合,往窗沿下的嫁妆箱上一放,拉着宋兴林就出门,“走,小哥哥你跟我来。” 宋兴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暗暗升起防备与不好,偷瞄了眼嫁妆箱上的三字经一眼,却仍旧老老实实的跟着于苏出了门。 来到前院,宋兴林只见他家堂客拉着自己到柴房里,选了截竹枝条,复又把自己拉回到后院房门口,倒是没再进门,反倒是拉着自己,就着脚下被雨水浸湿的泥地,小丫头抓着竹枝就开始在泥地上勾勾画画,不多会,一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家伙跃然地上。 宋兴林心里发虚,还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身边的堂客笑眯眯,不怀好意的问他,“来来来,小哥哥,你康康这个字是什么字,你读给我听听呗。” 康康就康康!哼! 宋兴林硬着头皮低头看,见泥地上大写的性乃迁的迁字,宋兴林忍不住我艹麻爪,心里快速背读三字经,可惜这个字是先前早学过的,自己有点忘了,加之眼下没有书本对照了,就单独单孤零零一个在地上,他是既熟悉又陌生。 抬头看着堂客似笑非笑的脸,宋兴林越发不敢确定。 朝堂客干笑着,悄默声挪步,暗暗后退到门边,背着的手想要赶紧伸进门内,抓起嫁妆箱上的三字经打开好好看一看,辨一辨的。 结果面前的人好像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就跟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一样。 于苏一手叉腰,一手中的竹枝不客气的点啊点的,语调都带着要挟。 “怎么,单独单一个的字,小哥哥你就认不出来啦还有,你背着的那只手是要往哪里摸啊” 面前的人明明笑的很暖,宋兴林却觉得里头有刀,头皮都在发麻。 他连连心里发虚的赔笑着:“呵呵,鱼鱼啊,那个,那个,对了,我们还没吃朝饭呢,不然我们吃了再继续”,立即执行跟缓刑,他果断选缓刑,毕竟事缓则圆嘛。 只是他这心虚的讨价还价样,立刻让堂客变了脸,当即化身母老虎,还吼他。 “快认!” 宋兴林一噎,眉心一跳,脖子一缩…… 这番考核的结果就是,感情搞了半天,简单的人啊,本啊,不啊,宋兴林记住了; 时常重复出现的之啊,性啊,他也记住了; 唯独比划一多的,比如习啊,远啊,迁啊,择邻处啊,这些繁复的字体,这货竟是一个都没记住; 这样的结果,于苏也是无语了,觉得自己这个老师特忒失败了些。 其实不止于苏恼火,觉得自己失败,宋兴林同样也觉得自己很失败。 明明自己花了很多的功夫去读,去背,去记,去写了不说,还日日教导小伙伴们,又重复花了功夫,怎么偏偏这些个子,连一起自己认识并记得,分开来,错乱了,他就记不住了呢 他是不是有点蠢? 懊恼的宋兴林气呼呼的连自己个都嫌弃上了,次日一大早起来,在小老师的坚持下,今日倒是没学新的五个字,反倒是把先前学的二十五个字跟着于苏反复认读了几十遍,这才心情郁闷的,在于苏的叮嘱下出门跟小伙伴们去会和。 想到昨日考核的失败,心里憋着一股子气,身为二道老师的宋兴林,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失败,所以在这日午休的时候,哥四个在林子里,宋兴林也给小伙伴们来了一场考核。 身为好哥们,好兄弟,他们合该有福同享,有考同考。 而且为了考出真水平,证明自己不可能那么差劲,也是想验收下自己身为二道老师的成果,宋兴林也蔫坏的,学着于苏的考核办法来考核兄弟们。 最终的结果嘛……也是一片惨不忍睹。 吴必胜跟王岑就不用提了,这俩货,王岑好歹还能记住简单的人啊,之啊,本啊,相啊的四五个字;而吴必胜呢那是除了人跟之以外,这货啥也没记住,真是让宋兴林满意又挫败。 满意的是,他就说自己不可能那么差嘛,二十五个字,除了比划多的,难记的,自己好歹都记的八九差不离了; 挫败的是,这俩竟然是自己教导出来的学生,枉费他花费了那么多是时间经历,这俩货咋就那么不上进呢 好挫败哦! 然鹅,让宋兴林更加挫败的是,等考到林宗财的时候,他发现,林宗财这货不声不响的,认识的字却比自己还多,而且连难倒自己的迁他都记住了,并且还能够写的出来? 这就过份了啊! 明明大家都是一道学的,结果就他自己个独自独领风骚去了,好气哦。 不过他宋兴林是不会认输的! 心里憋气的宋兴林铆着一股劲,这日连下午的收货都不走心了,直到最后把货物送进王岑家空出来当仓库的屋子放好回家,这货都还闷闷不乐的。 70 第一百三十章 明明在背小淘气 晚上吃饭的时候,于苏就发现,自家这小相公心神不宁,表情臭臭的,于苏忍不住就嘀咕,这货难道是每月的大姨夫来啦? 嗯,这是得哄哄。 想到先前秋收前打,小相公打的兔子,他们手里不是还剩一只没吃么。 虽然熏烤了,但是天热不禁放,于苏见这些日子小相公收山货辛苦,加之昨日考核小相公的杯具,自己身为严师傅,合该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便把这只熏兔子给拿了出来,让阿奶亲自做了,特特留了个大兔腿给他。 结果自己准备的腊兔子,小相公也吃的不开心,一点也不香。 不仅吃的不香,这货晚上连睡的都不香。 二人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久,于苏可是知道的,这丫的睡觉没有自己混,躺倒就是躺倒,翻身也不乱滚动,除非是自己挤到他,或者是滚他怀里窝着睡的四仰八叉的,要不然啊,基本是昨晚怎么睡下的,早晨他就是怎么起来的,一点也不像自己满床滚。 结果倒好,一直睡像好,睡眠佳的人,突然夜里睡不着了,便是睡着了也是翻来复去的在煎饼,不仅如此,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这人竟是半梦半醒的说起胡话来,喊的什么,千千千,该死的千 于苏仔细分辨了半晌,最后才确定,人家喊的哪里是什么千,明明是自己考他,这货认不出来的迁(迁)啊! 于苏叹气。 心说不能让小相公这么下去,本身收货就辛苦,每日还要分神读书认字,再要休息不好,夜不能寐,日日魔怔的话,神仙都顶不住。 自己的相公自己疼,既然死记硬背这种读书认字的方法不实用的话,要不然自己想点别的法子 次日一早,送走了脸色有点不好,眼下有些青的小相公,于苏就开始了忙碌。 把从县里带来的那些纸张取了两张出来,找来柴刀比着自己的小巴掌大小把纸给裁剪出来,而后求助了妹妹,姑嫂二人合力,用纳鞋底的麻线,硬是做成了一个约莫两指厚的便携本。 接着于苏又领着妹妹,还有近来得了好处,就死跟在她们姑嫂身后的跟屁虫五郎宋兴田一起,于苏用两个糖粿子的报仇,让五郎去灶间火塘的横梁上,锅底下,刮了一小破碗的锅底灰来。 于苏绞尽脑汁,反复试验着,往里头加了点烧灶积攒下的火碳粉跟黏土,搅合成黑泥,而后搓成小条让烈日暴晒干,最后成功的得到了十来条还算能写字的黑炭条,再用砍来打通的小竹筒子一裹,简陋到极点的自制炭条笔就有了。 于苏光忙这个就忙了整整三日,最后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笔跟小本本,于苏试着写了一下,字迹还算清晰,用着也方便,便抓着笔跟本子回了自己房间埋头苦书起来。 在第一本上写下了二十六个拼音字母,第二页写下声母韵母,第三页写下标声调,比如ja母出现别放过,没有a母找oe,iu并列标在后……的备注。 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她决定了,把拼音写完,今日开始就教导小相公认识拼音,花费功夫让他学会拼音。 等以后学会拼音了,再认字的时候,他遇到难的不认识的,拿上这小本子小笔头,自己随时随地就能记录上,并且标注上拼音,最后要是忘了,拿出小本本一看,一拼读,就能再次认识记起来。 于苏是个行动派,典型的想到就做。 于是在这日宋兴林回来后,迎接他的不仅是小堂客笑意吟吟的脸,更是有一本堂客奉上的,里头画满了各色怪图画的稀奇小本本,还有十几只看着是竹子,其实是笔头的神奇炭笔。 宋兴林打从这晚开始,又被自家仙女堂客带进了一个神奇的,名为拼音的神秘世界里。 虽然这些稀奇古怪的画图很让人费解,不过堂客嘴里的什么,嘴巴长大aaa,嘴巴张圆ooo,嘴巴扁扁eee; 什么圆圆脸蛋羊角辫,张大嘴巴aaa,太阳出来红通通,公鸡一叫喔喔喔,清清池塘一只鹅,水中倒影像个e,iii妹妹有件小花衣…… 真是又滑稽,又新奇,又好记,神奇般的,两三遍下来,自己居然一个不差的记住了,记住了不说,再对照小本本,他竟都能一个不错的给那稀奇古怪的aoe……给默写下来 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再然后,自打这日起,吴必胜哥三就发现,自己的小伙伴,二道贩子,阿不是,是二道老师,在收货时嘴里算的再不是账,而是念念有词的,一会啊,一会哦的; 中午休息的时候,饭也不好好吃,教他们认字也是教完就闪人,自顾自的在一边写写画画着,他们哥三根本就不认识的稀奇古怪玩意儿。 更见鬼的是,这货一边画,一边还摇头晃脑的,叨叨什么妹妹花衣什么的,看的他们都满以为,这货又是想弟妹想魔怔了的一天。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多天,让吴必胜哥三人都忍无可忍了,这日中午,吃着饭呢,他们家二林子又不好好吃饭,叼着个包子就坐树荫下念念叨叨去了,王岑就不忍不,抄起一竹筒茶水就颠了过去。 结果他人还没到跟前,王岑就听到背对着自己的好弟弟,二道老师,嘴里念叨着什么,鸡气死,小淘气,要钓鱼什么的…… 王岑猛地顿住脚步,暗道一声完了,竟是水也不送了,提着竹筒撒丫子的就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紧张的大喊。 “哥,哥,必胜哥,宗财哥,大事不好啦,我们二林子魔疯了,不好好吃饭,收货,竟是想着要去打鸡钓鱼去拉……” 那厢被喊的吴必胜跟林宗财猛地站起身,迎着王岑就跑了过来,一脸的光切,“岑子你说什么什么魔疯什么二林子要打鸡钓鱼” 听到小伙伴们咋咋呼呼声音的宋兴林,从自己学习的顺口溜中清醒过来,看着齐齐朝着自己奔来关切的三人组,宋兴林无语。 什么打鸡钓鱼,他念叨的明明是jqx小淘气,见到鱼眼就要去,好,好!!! 可惜他的三个小伙伴们却不理解自己,自以为他在发癫,差点没拉着自己去找神婆驱邪,宋兴林也是醉了。 实在是被三热情关切的小伙伴们气笑了,宋兴林也不再多解释了,反手把堂客给自己做的爱心小本本往胸口一塞,点着面前是哥三放话。 “好了,跟你们解释这么多遍,我不是魔怔是在学认字,你们偏不信,也成,不信我们就再比一回,看看谁认识的字多,看看我会不会赢你们就知道,我是正常还是发魔怔了。” 吴必胜、林宗财、王岑哥三面面相觑,最后齐齐点头,“成,比就比。” 比试的结果嘛,自然不消说的,汉语拼音可是好东西,是集诸多专家者,合国家力量出的好东西,岂能经不起小小考验。 明明上次考验的时候,二林子这家伙就比他们多认识几个字而已,最后还败给了林宗财。 可这才过了多久这货居然神奇般的,不仅先前学的二十五个字全都记住了不说,后来这些天学的字,他也一个不落,一字不错的全记住了,不仅记住了,会读,他甚至还会写,完全没有张冠李戴,连打乱顺序都难不住他。 要知道,他们四个中最厉害,最勤学苦练的林宗财,也不过才把起先的二十五个字牢牢记住了而已,结果二林子这臭小子,居然后来者居上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肯定是在做梦! 明明起先的时候,他们还私下嘀咕,自己学不好,定然是这二手老师本事不到家教不好来着。 他们还商量着,是不是要去拜弟妹为师呢,结果这就变天啦 不过自家兄弟,面子里子都不值钱,吴必胜哥三相视一眼,三人眼里带笑,立马勾肩搭背的围住宋兴林笑的奸猾。 “嘿嘿嘿,二林子啊,乖,来来,哥哥们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宋兴林问。 70 第一百三十一章 暗中有狼来惦记 说什么 哥三笑的不怀好意,异口同声,“当然是把你记字儿的好方法也跟哥几个说说,也教会我们用这个神奇的钓小鱼啊!” 被热情的哥三围拢住,宋兴林嘴角直抽抽,不过教还是要教的,“教没问题,我就是怕你们学不会。” 三人才不信呢,笑嘻嘻的齐齐摇头又点头,“不不不,会会会,我们肯定会。” 哥们盛情难却,额,是他们非要学,二道老师宋兴林洒然一笑,掏出自家堂客给的神奇爱心小本本,翻开第一页开始,点着上头就开始教。 “来,你们跟我一起看,一起读,嘴巴长大aaa,嘴巴张圆ooo……” 三人相视一眼,最后瞧见兄弟真不是在拿他们寻开心,这才硬着头皮,努力的让自己显得严肃认真,内心却忐忑的,跟着宋兴林一道aaa,ooo起来。 再然后,村里闲的无聊的闲汉,还有那最爱瞎跑瞎玩的小娃们便神奇的发现,刚才还在他们村里收货的几个少年,竟在他们村口跟中了邪样的在学鸡叫 而且学的正带劲的四人更加不知道的是,就在离着村口不远处的土路上,刚刚过去的由三辆马车组成的车队里,最先头的那架马车上,有人正巧提到了他们。 车中,一威严的中年男人,在等马车越过村口后,他掀起车帘,探出头来问车夫边上坐着的伙计。 “要福,你说的最近跟我们商号抢生意的人,就是刚才在村口的那四个毛头小子” 被点到名的年轻伙计,急忙回头看向自家二掌柜,连连气愤的点头。 “是的二掌柜,您说的没错,就是刚才那几个臭小子,近来连连到周边的这些村镇收购山货,这里明明是我们德昌号年年趟熟了的道道,几个臭小子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是敢在我们德昌号老虎嘴里抢食吃,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中年二掌柜看着面前伙计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心里思量着连日来收购队回铺子里汇报的结果,想到上头东家给的任务,再想想眼下他们铺子里收到的那点点山货…… 为了能继续有口饭吃,不被东家轻视,不砸了自己的饭碗,铺子里大掌柜见情况不对,这才派了自己这个二掌柜的亲自下来探探情况。 要不然,这大热天的,坐在铺子里打打算盘,盘盘账,喝点茶水,聊聊天,难道它不香吗 中年二掌柜顿时就对,害得自己出门来吃苦的宋兴林哥四个恨的牙痒痒。 不过身为过来人,自认为有经验,在准备要动手对付人的时候,还是先准备打探一二,中年掌柜便再追问道。 “那你可知,这突然冒头的几个毛头小子的具体情况” 被追问的要福想了想摇头,“具体的小的不知,不过小的回老家打探了一二,听昨日刚被他们收过货的村里人讲,说是他们瞧着这四个毛头小子里,有个小子跟近来在县里风光了一把的打虎英雄有点子像。” “哦此刻可真”,二掌柜不由在意追问。 要福却摇头,“二掌柜的,小的问的那亲戚,她也不确定呢,毕竟那日打虎英雄游街,她也挤不进人群,就老远的看了一眼,她就跟小的说,看模样身形跟年纪都差不离。” “差不离啊……” 中年掌柜不由喃喃,伙计要福为了表现,赶紧接话发表自己的意见。 “二掌柜,其实依着小的看,这伙子抢我们货源的人,定然不会是那打虎小英雄的,毕竟您想啊,那小英雄刚打完虎,手里可是捏着有五十两的赏银的人,据说还有县太爷,以及全城百姓给送的礼物呢,人家哪里缺这点东西还会出来风餐露宿走街串巷的收山货”,那怕不是傻! “依小的看,这人也就是年纪模样跟人小英雄有点像罢了,若真是小英雄,收货的时候,他为何不讲” 若是讲了这一茬,这十里八乡的老百姓,手里但凡有点什么,不全都卖给他不说,指不定还能让他先赊账,跟他们德昌号一样,等清了货再结账,而不是眼下这般现结账,这不是个大傻子么 哪个生意人不是尽可能的在手里多留点周转银子,哪有傻乎乎的往外送的道理 二掌柜的听到自己的手下这么说,他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就是自己若是那打虎英雄,也不会白白糟蹋这好名声而不利用。 这主仆二人也不知是太自信呢,还是仗着德昌号名头大,底气足,再不然是因着接连被宋兴林哥四个抢了货源气糊涂了,竟是急迫的根本没派人细查宋兴林哥四个的具体底细,就这么轻易的出了损主意,准备动手收拾宋兴林几人。 “行,我知道了,按你先前打探的消息,估摸着这四人一会子定然会去前头的许家坪收山货的对” 伙计忙附和:“对对,肯定的,他们一日里能跑两三个村子,还都是现银结算,可是抢了我们德昌号不少的货源。” “好。”,中年掌柜点头,心中拍板有了决定。 他朝着伙计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等这叫要福的伙计凑头过来后,中年掌柜探头过去,低声在要福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一会到了许家坪,你这样,这样……” “好,好,小的明白,二掌柜您只管放心。”,要福连连点头。 这头依旧无知无觉的四人,简简单单吃了干粮,学了会子aoe,歇了会气,成功的把吴必胜,林宗财还有王岑三人,绕在这奇奇怪怪的啊啊啊喔喔喔中出不来了,四人这才继续赶着骡车上路。 还有大半日的功夫,可不得再赶紧去走两个村子收收货 “下一站是哪啊” 靠在骡车后头货堆上的王岑,转着手里的狗尾巴草,询问边上还埋头在研究aoe的林宗财。 林宗财闻言头也没抬,手往前方顺手一指。 “去许家坪,许家坪靠江,他们引水筑塘,种藕养鱼,还养了不少的青虾,二林子昨个就说,弟妹惦记着想吃大青虾了,今个都走到了这边了,许家坪自然是要去的,正好我们可以多收点藕粉,荷叶,这些货今年吃香,贩售简单,价格也不错。” 听林宗财这么一说,王岑也来劲了,连连点头认可。 “哦哦哦,赶紧我我们弟妹想吃青虾了呀,那这许家坪好,我们就去许家坪!宗财哥,到时候我们多收点青虾拿去哄弟妹玩儿,额……” 说的正带劲,看到身边二哥冷冷飘来的眼神,王岑及时改口,赶紧嘿嘿干笑着解释。 “那什么,宗财哥,说来二林子这臭小子这般进步神速,不多亏了弟妹的这神奇法子么 讲真的,我才不信二林子这货没藏私呢,你瞧瞧他刚才教我们的都是些啥玩意啊!二哥,难道你就不想让弟妹亲自教我们哥三吗 你看看二林子如今能耐的,若是我们多收点弟妹喜欢的东西,哄她高兴了,小弟妹指不定就亲自指点我们哥三,倒是大家也不必再被二林子这臭小子荼毒啊……” 说起这个,林宗财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耻的心动了。 结果还没等他点头附和呢,前头赶车的宋兴林耳朵灵的很,早就听到身后这哥俩的议论。 听到他们居然要越俎代庖的讨自己堂客的开心,宋兴林那叫一个酸呀。 他也没吱声,只一个劲的把手里的鞭子抽的啪啪响。 可怜拉扯的骡子哦,好端端的,屁股也不知挨了多少鞭; 更可怜宋兴林身边神经粗的吴必胜,被突然加速的骡子给颠簸的哟,只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被颠成了八瓣; 身后的哥俩就更不必说了,那也叫一个狼狈。 带着小半车货的骡车,硬是被某人赶出了马车的速度,没用多久就抵达了许家坪。 70 第一百三十二章 老太堵路求卖货 骡车才刚进许家坪的村口,车上的四人就齐齐发现了不对劲。 王岑还新奇道:“哎哥几个,不对啊!你们看前头那些人,他们手里拿的都是要卖的山货吗这些人怎么知道我们要来收货的莫不是你们有谁提前传消息过来啦” 收货这么些日子了,他们哥四个也没少跑村村寨寨,可收货至今,也没有哪个村子跟眼前的许家坪一样,他们人都还没到,卖货的人却已经带着货物早早等候在此了。 王岑的疑惑,其实也是其他三人共同的疑惑。 宋兴林哥三面面相觑,最后看着疑惑的王岑俱都摇头。 宋兴林:“不是我。” 林宗财:“也不是我。” 吴必胜两手一摊,“那就更不可能是我啦。” 四人心里啧啧叫奇,人都没下马车呢,村口大池塘边的大大晒场上,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的眼尖,老远的就看到了他们哥四个赶着的骡车来了,这人猛的一声喊,让在晒场里等待的人就炸了锅。 其中一个长的瘦精精,却眼带精光,看着就忒精明的一老太太,不等人群有所反应,拽起脚边一口装了小半袋货物的麻袋,嘴里招呼着,“毛丫,毛蛋,快,快跟阿奶来……” 老太太老胳膊老腿倒是跑的飞快,一点都没顾惜身后一大一小手里同样拿着东西跑的踉踉跄跄的孙子孙女。 老太太眨眼间就冲到了宋兴林他们哥四个跟前。 飞奔过来人都还没停下,老太就裂开了大嘴巴露出一口发黄豁口的牙,笑眯眯的瞅着四人追问。 “小伙子,你们是不是到我们这地来收山货的” 也没等哥四个做出回应了,老太太咧着她那一口豁牙巴笑眯眯的继续道:“哎呦,小伙子啊,老奶我这里好货可多着呢,你们瞧瞧,瞧瞧,我这里头都是顶着鲜嫩摘的上好荷叶,都晒的干干的!还有,还有,我家还有鸡蛋,还有……” 说着话,老太太把自己拽来的麻袋揭开,掏出里头晒干的干荷叶给宋兴林哥四个看,这还不足性,她还一副尽情推销生怕宋兴林四个不收她货的模样,马上又介绍起自家其他的货物来。 结果介绍才起了个头,才想把手里想卖的鸡蛋啊,藕粉啊,菱角啊啥的都拿出来给验看呢,却猛地发现,拿着鸡蛋、藕粉、菱角的孙子孙女还磨磨蹭蹭的没到跟前。 老太太急的哟,忙回头朝着身后奔来的俩小娃儿大声训斥,“哎呦喂,毛丫,毛蛋你们俩讨债鬼,能不能跑快点,没见着人小东家都等急了么快快快,快点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来。” 见姐弟俩咬着牙速度又加快了些,老太太忍不住又担心的补了句,“你们个讨债鬼给我小心着些,要是打了我的鸡蛋,小心我家去揭了你们的皮!” 宋兴林哥四个就…… 结果人老太太变脸的速度可快了。 才板着脸骂完孙子孙女,转过头来时就变的笑眯眯的,弯腰一把从麻袋里掏出一捆干荷叶,果断的往还在傻眼的王岑手中一塞,老太太笑的热切。 “来来来,小东家,几位瞧瞧,老太我的这荷叶顶顶好,我摘的鲜嫩,洗的干净,晒的仔细,你们瞧瞧,瞧瞧……” 手里被塞了个满怀的王岑瞬间无语。 低头看了看手里份量不轻的干荷叶,又抬头看了看边上的兄弟们,王岑求助的看向兄弟们,“必胜哥,宗财哥,二林子……” 被点到名的三人,吴必胜想想,探头凑近兄弟们低声道:“我们中午在前头村里歇脚了半晌,指不定是那村子里有卖了货的乡亲在这边有相熟的亲友,知道我能现银收货,过来提前通知一声说,好叫亲友也能卖了货物换点现钱也指不定。” 吴必胜就是下意识这么一说,边上林宗财与宋兴林对视一眼,想着也有这种可能。 而且不说眼前热情的老太太,就是老太太身后,紧追在那俩小娃娃身后而来的一拨子的乡亲,他们手里提溜着的东西也不作假。 就算有啥问题,他们验货仔细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不怕内里有诈。 这么一想,林宗财与宋兴林对视一眼,相继点头,再看向面前殷切的老太太时,哥几个就松了口。 林宗财看着斯文秀气,性格又最好,平日里跟乡亲们交流,他们哥四个都习惯派他上,今日也是如此。 四人心照不宣后,林宗财就出面走到王岑跟前,接过他手里的干荷叶捆,仔细的验看了验看,这才笑着问老太太。 “老人家,我看了您老这干荷叶很不错,我们收啦。” 老太太笑眯眯的点头,嘴里连连好好好。 正好这时候两背筐的背筐,提篓的提篓的俩小娃也到了跟前,老太太一把抢过俩孩子身上的筐子篓子,抱着笑眯眯的看向林宗财。 “嘿嘿嘿,那小东家,你在看看老太我这鸡蛋,这菱角,这藕粉,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 林宗财自然也不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他面上笑容不断,验货的手可没闲着,眼睛也是火眼金睛的生怕验错赔本。 一一看过,又递给边上的宋兴林哥三分别看过,得了哥三齐齐点头,林宗财复又看着老太太笑的和气。 “老人家,您的货我们哥几个都看了,如您所说,都是好东西,这样,您家这干荷叶,我们给您两个大钱一斤,鸡蛋一文两个,藕粉五文一斤,菱角一文一斤的收,您看成吗” 这个价格,其实他们哥四个是研究再三,经过了诸多对比,再参考了货行的收获价格,比对了市场上这些货物的卖家来出的。 的确,他们收货价格,比乡亲自己拿去县里散卖价要低些,可毕竟散卖有风险还费时费力,他们不能保证一定全卖得出去不说,就是抽出人来回跑县城,那也得耽搁功夫跟活计不是 他们也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出的价格,跟大家自己去货行出货是一样的,而且绝对比货行自己下乡来收出的高,最重要的是他们哥四个给的还是现钱结算。 这么一比较下来,乡亲们又不需出大力,就可以把货物一下子全买给他们,价格是低了那么一点点,却绝对是划算的。 面前的老太太听了林宗财给的价码,想也不想,笑呵呵的点头应了。 70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变再变故找茬 见到对方是真卖货,宋兴林哥四个提着的心跟着就松了,满以为事情就这么顺利的过去了,毕竟连紧接着围上来的一竿子带着货物的乡亲们,在听了他们的给报价后,都纷纷露出积极想出货的表情。 放松心神下来,吴必胜就去车上取称准备跟林宗财一起收货,宋兴林则是还惦记着刚才路上王岑跟林宗财在车上嘀咕的,想起自家堂客惦记着的青虾,他忙就往后头等着卖货的人群去,准备去问问他们手里有没有新鲜的青虾以及干虾米。 自然,王岑也没闲着,见宋兴林动了,他也跟着一道跟了上去。 等哥俩一走,身后收货的吴必胜与林宗财那边跟着就出了幺蛾子。 起先老太太答应的爽快,干脆的说要卖货,吴必胜跟林宗财哥俩就一个验,一个称秤,等东西都验收称完了,林宗财都在一边算账准备付款了,老太太却突然反悔不干了。 正准备把刚称好的货物倒腾到自己车上头的吴必胜,转眼手就被老太太一把抓住了,老太太不仅死死拽着他不准他动,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大声嚷嚷开来。 “唉,不行不行,我想想还是不行!” 面对老太太突如其来的出声,正算账的林宗财猛的一顿,看向闹幺蛾子的老太太,不等他问缘由呢,老太太自己就咋咋呼呼的自说自话开来。 “哎呦我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你们这四个后生不诚实,明明我家的鸡蛋又大又新鲜,平日里我哪怕不去县里,就是去镇上卖,我也能卖两文钱三个呢。 结果你们几个小后猾,竟是两个蛋就给我一文钱不说连我能卖头十文的藕粉,你也只给我五个钱一斤不行,不行,这买卖不划算!” 哥俩都傻了好,刚才他们给价格的时候,这老太太明明还好得很的呢怎么眨眼就变卦了,变卦了不说,还这般不讲道理呢 林宗财最先反应过来,一下子冷了脸,不由严肃认真道:“这位老奶奶,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我们大老远的赶车来收购,费时费力费工夫不说,车马劳顿,吃喝拉撒也是要本钱的,挣的不过就是点子辛苦钱而已。 而且刚才您过来卖货,小子也不欺您,是先跟您议了价,跟您说好了,您答应了,我们才上秤称货的,怎么,眼下您出尔反尔不说,还诬赖我们不诚实,您老这样可要不得!” 她梗着脖子,才不会跟面前小后生讲道理,毕竟她是老人家嘛! 想到先前从那位贵人手里得到手的一两银子,再想到人家嘴里说,事成之后不仅再给自己一两,从今往后他家的货物还可以以高价买给德昌号。 那可是德昌号啊不比眼前四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靠谱 哪怕就只是为了自家的货物能长长久久的卖个好价钱,今日她也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把眼前四个毛小子的生意给搅黄了。 于是老太太哪里肯听林宗财的话,直接往地上一座,抱着叫毛蛋的小孙子就嚎嚎大哭起来。 “啊啊啊啊,外来的小子欺负人啊,欺负我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啊,大家快来看啊……外村人上门欺负人了啊……” 人群中正在打问的宋兴林跟王岑闻言,顾不上再去问询青虾了,两人赶紧往回赶,一来就看到坐在车前地上撒泼的老太太。 宋兴林走到已经傻眼了的林宗财与吴必胜身边,问二人具体怎么回事,林宗财赶紧压低声音把事情说了一遍。 宋兴林听完,回头看向还在撒泼的老太太,眼里划过暗沉。 林宗财最是知道自家小伙伴对这种撒泼卖痴之人的厌恶,毕竟在他那个家里,这倒霉孩子没少经历这些。 林宗财生怕好弟弟冲动惹事,赶紧一把拉住宋兴林的手把人往后头推,“行了林子,这事情交给哥哥我,你别急,哥来处理。” 一开始他们哥四个决定要干这收货生意的时候,他们家里长辈知道这个事情后,双手赞成是一个,另一个长辈们也没少拉着他们的手叮嘱交代。 长辈们说是,生意人挣的是八方财,嘴上讲究个和气生财,遇到难处了,能和平解决的就尽量和平解决,他们西南这地方,重家族,重规矩,打架厉害不说,各个村里还护短又团结。 今日到这远离他们白沙镇的许家坪来收货,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和气气的把事情过了就行了,没必要冲动的节外生枝。 宋兴林被推到一边,心里也想起这些来,便没说话,只肃穆着一张脸点头,把事情交给了信任的兄弟去解决。 见到宋兴林没那么冲动了,林宗财这才松了口气,招呼着吴必胜,哥俩又上前来在老太太跟前站定。 林宗财低头望着撒泼老太太,耐着性子问,“您老想怎样您这货可还想卖啦” 老太太闻言眼珠一转,理所当然的回:“卖啊,怎么不卖不卖掉这些东西,我们家吃什么老太我家里还等着钱儿买油盐下锅呢。” “既是如此,那……” “那什么那!” 林宗财才说话,精明老太太一骨碌自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满身的脏污,她围着林宗财就急忙插嘴道。 “你们几个毛小子也是忒精明了些,给的价格实在太低了!这样,也甭说老太我倚老卖老的欺你们,既然说卖我就真的卖,不过你们价低,我也不能全卖。 这样,老太我就吃点亏,卖你们半袋子干荷叶,卖你们一半的鸡蛋,藕粉卖十斤,菱角卖一半给你们。” 林宗财瞄了眼周围关注着他们的许家坪乡亲,忍了忍,压下火气点头应承老太太。 “好,也行,听您老的。” 他们都看出来眼前老太太的难缠了,不想图惹是非,心里想着能和顺的把事情揭过去好做接下来的生意,便不打算给老太太继续争辩歪缠。 出面的林宗财与吴必胜便耐着性子的忍着,又按照这老太太的话,把她说的份量分好了,再跟吴必胜一起逐一称秤,记录,而后算账。 70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计不成再一计 眼看着账目算清出,林宗财要去掏钱结算了,老太太眼睛咕噜一转,夸张的大声嚷嚷着竟是又变卦了。 “不行,不行,老太我看这样也不行,还是不合算,这样,藕粉我不卖了,菱角全卖给你们,荷叶也全卖。” 竟是一脸的无赖样。 林宗财…… 吴必胜…… 宋兴林气性也跟着上来了,站在后头出声就吼,“这货我们不收了。” 这老太看着就像是故意在找茬,宋兴林觉得不能忍,拳头捏的咔咔响,作势就要过来。 林宗财见状,生怕老弟冲动,赶紧朝着宋兴林边上的王岑使眼色。 王岑见状,立马心领神会,赶紧一把抱住身边恼火的宋兴林,控制着他不许他动。 老太太起先见宋兴林的模样还是有些害怕的,后天见宋兴林被抱住不得动弹,老太放心了,胆子跟着就大了起来。 也不知是谁给她的信心,见四人中脾气最爆的人被制住,她有恃无恐,竟还嫌事情不够大的故意朝着宋兴林嘿嘿一笑,语气里都是教训之意。 “呔,你个小伙子,人不大,脾气还不小,出门来做生意,还在人家的地头上呢,你这么横,你爹妈知道吗” 宋兴林更怒:“你这老太!”, 好气哦,想打人。 眼见着自家兄弟胳膊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王岑头大,越发用力抱住人,还连连给林宗财使眼色。 “宗财哥,快,宗财哥……” 那头林宗财见状也心道不好,自家这最小的弟弟,以前的时候,最是听不得别人说他什么没爹娘,少教养;如今新添的一样,就是事关弟妹的一切。 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好难缠的老太如此不修口德,林宗财哥几个脸色俱是一变。 几人生怕小老弟冲动,过来暴起揍人,这对他打虎英雄的名声也不好,毕竟他可是得了县太爷赏识,还点名让他将来进学的人,自己可不能让兄弟名声有了糟污,让他被人指指点点。 更怕老弟因对这么个该打的老太,跟许家坪的人杠上。 毕竟世道就是这样,明明是眼前的老太太不对,可他们若是先动手了,经过外人一传,那是对也错,错也错。 心里一急,脑子这么一想,林宗财忙转头看向眼前的老太太,提高音调问态度强硬起来。 “老人家,您年纪一大把,欺负我家这自小没娘的可怜弟弟作甚今个我们兄弟几个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跟您吵架论长短的,这货您要是不诚心卖的话,也行,我们兄弟几个不要就是,我们收谁的不是收呢” 一见四人中最和气的林宗财都恼了,老太太也知道不能再用这个法子胡搅蛮缠。 想到先前来人对自己的交代,她眼珠子咕噜一转,拍着大腿嘴里嚷嚷着。 “哎呀,小年轻,老太我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罢了,我就想看看你们算账成不成,是不是会算错坑我们这些可怜人,别恼,别恼,我卖,我卖!我卖给你们啊!” 对待这样的混不吝,哥几个都有些头疼,特别是在眼下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情况下。 而且眼瞧着许家坪上下这架势,自己今日若是不把眼前的老太婆搞定,身后一群人都提着东西局促不前的忐忑模样。 林宗财心知今日事情一个解决不好的重要性,还是耐着性子的跟老太太继续歪缠。 不过为了以防老太再闹什么幺蛾子,他还是率先开口给打了预防针。 “那您老可是要先想好了,决定好到底要买哪一样要卖多少,又留多少不要我们一称秤,您就又变卦了,这可不行!”,说着手指着在场许家坪众人,“您老是不着急,难道您没看见,您老身后的大家伙都还在炎炎烈日下等着呢,您老就不心疼心疼自己的乡亲父老” 这话说的,给老太太一噎,那活泛的眼睛珠子又是一转,偷瞄了眼自己的村人们,面色先是一暗,随即从中找到自己的两个儿媳妇,老太面色又是一喜。 彼此交换了个眼色,老太得到回应后,她眯眼一笑,爽快点头。 “行了行了,看你小子把话说的,搞的老太我好像有多坏似的,成,谁叫我是长辈呢,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故作大度的发完一通话,随后点着地上的东西开始嘚啵嘚。 “呐呐,荷叶我卖你们八捆,鸡蛋卖你们一多半,嗯,藕粉出一盆子,菱角就都买给你们好了。” 老家伙还是故意在找茬,出货都不给准确的衡量标准了,就这她还有脸信誓旦旦的警告他们。 “我说你们四个小伙子,可得好好给我称,好好给我算账,可不能欺负我一个老人家啊。” 四人嘴角齐抽搐,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的,严格按照死老太婆的要求,一一把东西分出来,过称,林宗财又开始算账。 说起林宗财手上正扒拉着算盘珠子,这可是他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大宝贝。 当初太爷爷逃难到这边落户,满副身家就剩下他手里这副算盘,以及半副拨算盘的口诀。 先前林宗财家去说要跟兄弟做生意,他阿爷就把传家宝拿出来,还对孙子进行了疯狂的突击训练。 林宗财也好学,把打算盘学了个八九不离十,虽然大账面,杂乱的账面,一时搞不定,算账也费时,比一般账房要的久了些,打的也不麻溜,可好歹至今没出错过。 唯独今天,被老太太一二再再而三的挑事,又顾念着兄弟怕兄弟忍不住出手。 再一个,就当他最后算账的时候,跟前俩叫毛丫毛蛋的小娃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蹦跶上来撞他不说,紧接着人群中又跑出来俩妇人,看样子像是老太太一伙的,冲出来就嚷嚷着加这个,减这个。 态度强硬,一点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等吴必胜那边又按照她们的要求称秤,报出数据后,自己这边在缘由的账目上一算,林宗财的账目成功的算错了。 他也自知不对,却没等他再确认验证一番,边上的俩后来的妇人就指着自己的算盘,立马就大声嚷嚷指责他乱算账,想要欺负人少给钱。 林宗财大声喊不是这样的,这也不是自己最终算定的结果,他是准备还要验算一遍然后再报账的。 结果有心找茬的人,怎么会给他这个解释的机会?人家等的就是现在呢。 这婆媳三外加两小孩,战斗力杠杠的。 上来就对林宗财又抓、又挠、又是咬不说,那老太太甚至又麻溜的往地上一出溜,啪啪拍着大腿就在嚎。 “哎呦喂,哎呦喂,外乡来的毛小子,欺负我个老太婆喽!这是嫌弃我老太婆挑拣他们给的价格低,嫌弃我老太婆记性不好,刚才来回倒腾让他们忙了好一阵,这是记恨在心,所以故意算错账,占我老太婆的便宜喽,这黑心肝的外乡人啊……” 此言一出,再看好兄弟吃了亏,宋兴林哪里肯干,竟是一把将抱住自己的王岑提溜开,大踏步的就冲了过来。 ------题外话------ 亲们,明天中午,十六号中午两点后有加更,偶要冲一个榜,大家帮帮忙多点击订阅下,或者给我投点票,谢谢亲^3^。你们的支持,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源泉哦。咪啾。 70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卡着点冒头截胡 宋兴林:刚才要不是顾忌到兄弟们的感受,知道他们是顾及自己,为自己好,你以为就王岑那小胳膊小腿的能抱住自己 哪怕自己再是老小,这哥三加起来也制不住自己。 宋兴林这人其实也是坏小子,骨子里就没有什么不跟女人动手的想法,当然除了自己在意的人之外。 在他的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欺负自己欠收拾的;一种是需要自己用命去保护的。 既然眼前的人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他们也是一忍再忍,一让再让,对方都还要挑衅,那就别怪他手下无情。 冲上来就是两脚,一脚踹开一个朝着兄弟装牙舞抓的女人,对于那抱着他二哥啃的小崽子,宋兴林一手提起一个后脖领子,抓起就往刚刚被踢开,眼下还半趴在地上起不来身的俩女人身上。 根本没去管两女人被孩子撞到后又被痛起的闷哼,宋兴林冷肃着张脸,直直朝着还在地上唱念做打撒泼的老太太来。 老家伙发现来者不善,气势汹汹的,也晓得怕。 看着步步逼近的宋兴林,她从骨子里发出胆寒,害怕的赶紧踢蹬着双腿,磨刮着屁股连连后退。 一边急速的退,一边还杀猪样的叫唤,外强中干的威胁,“啊,啊,你小子想干什么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啊……” 宋兴林根本无动于衷,老太婆瞬间吓破了胆,惊声尖叫,“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救命……” 一众许家坪的乡亲,他们虽然护短,也知道他们族里这个三婆婆不是个好相与的,自来就喜欢胡搅蛮缠占便宜,刚才她那一番作,大家伙不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是碍于再怎么说,她是自己人,而收货的确是不想干的外乡人,想着自己人若是能占到便宜,他们大家伙也会跟着占便宜,从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后来见到事情闹大了,他们也知道是他们三婆婆的错,当中自然就有人看不惯,选择沉默;有人觉得理亏,选择了不吭声。 直到宋兴林动手了,他们这才纷纷出头拦人。 “嘿,你个外乡小子要干什么” “小子是要在我们许家坪逞威风吗” “不许上来!” “你小子这是想在我们的地界打我们的人吗” …… 再怎么说,他们三婆婆再不对,这也是他们许家坪的地界,决不能让个外人兴风作浪了去,这事关许家坪的名声风气,也事关他们许家的家族荣誉。 什么是同气连枝,什么是家族护短,这就是。 吴必胜、林宗财、还有王岑,见到自家小老弟被许家坪的人围住了,他们心下也急。 也顾不得骡车跟上头的货了,出于本能的,三人第一时间抓起随手能拿到的武器,嗷嗷叫的就冲了过来,与村民们对峙。 林宗财挥舞着撑杆,脸色铁青,“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许家坪是土匪村吗” 王岑高举着手里顺手捡来的石头,一脸防备,“不许动,都不许动!” 吴必胜把顺来的枯枝舞的虎虎生风,大声厉喝,“我看谁敢欺我兄弟,我跟你们拼啦!” 一时间,场面僵住了。 而就在此时,早就抵达许家坪,却远远的窝在村尾的三辆马车,就在此刻缓缓驶来。 “呀,这是怎么回事聚众斗殴吗” 出声的,正是先前往老太太家中去,暗中许以老太太重利,诱惑她闹这一场的伙计德昌号伙计要福。 可以说,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在马车上那位中年掌柜的算计之中。 刚才窝在村尾,在马车里端坐的中年掌柜,在得到暗中偷窥的伙计要福的回禀后,趁着村口僵持起,他这才挥手发话,出现的恰恰好。 随着要福的声音落下,外头场面蓦的一静,马车里的人就跟重要人物出场一样。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中年掌柜抬手掀开帘子,在众目睽睽中,在两方的注视下,缓缓的,缓缓的,撩开了车帘走了出来。 站在车辕上,这位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乡亲这是怎么啦怎么还起冲突啦这是何故啊” 人群中,早有被收买的人,得了要福的暗示眼神,赶紧出声应话。 “哟,这不是德昌号的张掌柜吗张掌柜,您是尊贵人,今个怎贵脚踏贱地到我们许家坪来了呀” 张掌柜满意,面上洒然一笑,竟是端着一副和蔼憨厚的面孔,朝着在场的人拱拱手。 “诸位乡亲有礼,这不是眼瞧着秋下,各种山货都下来了,我张某人得东家信重,便替我们东家,我们大掌柜的,往下头乡里来走一遭,收收货。” “哦,张掌柜的您也是来收货的呀,贵号往年不都是派伙计来么,怎么今年” 人群中刚才发声的那个被收买的家伙,按照要福给的剧本继续出声。 这位最爱拿架子的张掌柜便装腔作势道。 “嗨,这不是我们东家跟大掌柜的体恤乡亲们,总念叨乡亲们不容易,山路不好走,带着货物去城里卖不方便么。 我们东家心善,体谅诸位,说是下头的伙计们来收货,怕担事,脑子也有些迂腐,没法给乡亲们的货物一个合适的估价,干事也不灵活,总是让乡亲们吃亏。 这不,上头就派在下亲自前来收货了,我张某人今日以德昌号的二掌柜身份保证,但凡我们德昌号收货,但凡过我张某人手的货物账目,我们可以保证价格最公道,账目最清楚,绝不欺乡亲们半分利润。” “好,好!” 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叫好,不明所以的许家坪人,自然要给自己人面子,支持自己人,便也糊里糊涂的跟着鼓胀叫好。 其实说实在话,他们也是心里没底的。 毕竟这德昌号,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打过交道。 若是这德昌号真有他们自己说的那般好,他们先前也不会听到村里有人说,外头来了几个小子收货,出高价,还以现钱结账收货后,一个个激动不已的立刻带着自家出产的东西,一窝蜂的跑到村口来早早等着啦。 结果眼下这一番是…… 村民们中有些脑子清楚的人在犹豫,就在此时,已经脱离战圈,成功的退到乡亲们身后去的老太婆,一骨碌的爬起来,囫囵吞拍了拍毛毛躁躁的屁股,顾不上清理干净上头的草屑泥土,钻出来就急急问。 “打问张掌柜,不知您家收不收干荷叶,鸡蛋,藕粉跟菱角啊” 面对突如其来钻出来犹如乞丐婆样的糟老婆子,张掌柜下意识的眯了眯眼,发现身边的要福暗暗给自己递眼色后,张掌柜心中明了。 感情这糟老婆子是自己人啊,张掌柜便笑吟吟的回答,“自是收的。” ------题外话------ 亲们,明天中午,十六号中午两点后有加更,偶要冲一个榜,大家帮帮忙多点击订阅下,或者给我投点票,谢谢亲^3^。你们的支持,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源泉哦。咪啾。 70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当踏脚石踏了 加更 老太太心知肚明,这可是自己人啊!眼睛一亮,忙又打蛇上棍的赶着追问,“那不知掌柜的,您收这些山货作价几何啊” 早就从被派偷窥的要福嘴里知道宋兴林一行给什么价格的掌柜,回答的很笃定自信。 “我们德昌号百年声誉,绝不欺瞒乡亲,这样,容在下先看看货,而后再给价格如何。” 这家伙演的跟真的一样,宋兴林哥四个心里不禁怀疑,可在场的百姓却不知啊。 等老太太瞪着她的倒三角眼,把刚才吴必胜辛苦过称的东西又搬回去,送到张掌柜的面前,对方一验货,这家伙就笑了,还演的特别像是那么回事。 “嗯,我看大娘这货品相极好,合该评个甲等,这样,大娘啊,您家这荷叶我们德昌号作价三个钱一斤的收,鸡蛋两文钱三个,藕粉六文钱一斤,至于这菱角嘛,虽不是稀罕物,倒都是黑角粉菱,如此我德昌号出两文一斤,不知大娘可卖” 那还有什么说的,这都是他们商量好的,而且事先那叫什么要要福的家伙可是说了的。 她卖的货给她许高价,还一文不少的给自己,这个可不在二两之内的,有便宜不占,她可不想当王八蛋。 老太太一拍大腿,故意朝着宋兴林哥四个投来鄙视又得意的一眼,而后看向许家坪的众人大声嚷嚷起来。 “哎呦,乡亲们看呀,看看呀,还是人家德昌号爽气,给的价格可是比这些个外乡的毛小子高多啦,这实实在在的大好处,乡亲们你们可千万要抓住了呀!” 故意做作的这么一喊完,老太太脏兮兮的老手再那么一挥。 “那张掌柜的,老太我这些货都卖予您,您可得好好算清出账目,可不能跟某些人一样欺负我们老实巴交的人,故意算错账啊。” 被意有所指的某些人气愤。 如果眼下他们哥四个还不知道这什么德昌号是来者不善,甚至是故意朝着他们来的话,他们四个就是个大傻子! 毕竟他们不可能出现的时机那么巧的不是 而且看看他们的出价,每一样都压着他们给,不多不少就高一文,这要还看不出对方的来意,对方就是故意在针对他们,他就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他们哥四个齐齐明白了内情,可许家坪的人却不清楚,或者是不想清楚。 大多数的人都被眼前这高出的一文钱迷了眼,只有少数的聪明人还知道确认一下。 “话是这么说,虽然贵号出价是高,张掌柜您给的也实惠,可是张掌柜,人家这四个小哥是现银跟我们结算,贵号也是吗 要知道,贵号以前都是先记账,要等把我们的货物贩出去,跟人家结完账后才会来给我们结账的。 若这样算起来,如果要我们等那么长的时间的话,那这高一文两文的,我们还不如把货卖给眼前的小哥。” 此话一出,刚才被一文钱迷晕眼的人醒神过来一些,有人就纷纷插嘴。 “对啊,对啊,就是这个话,若是要等半年一年的,我还不如买给这四个小哥呢,他们给的可是现钱,我家还等着钱儿好去买米糠,好给猪崽儿贴贴膘,也好到了年底杀年猪的时候杀头大肥猪。” “哎呦我家也是,我还等着货卖了钱儿,好找个媒婆给家里大孙子说堂客呢。” “我也是,我也是……” 一时半会,人群中要现钱结账的人比比皆是。 看到又有起伏的情况,张掌柜被气的肝疼,暗骂一声泥腿子。 为了压服宋兴林四个不懂行抢他们德昌号货源的毛头小子,张掌柜也是豁出去了,站在车辕上笑眯眯的看着冒头的众人,双手不断压服安慰。 “乡亲们,乡亲们!大家别急都听我说,今日既然本掌柜亲自来了,自然就没有记账的道理。 大家放心,我们也现银结账,现银结账! 只要你们有货出,多少我们德昌号都要,保证当场现银结账,一文不少,账目清楚,又快又不错,乡亲们放心。” 暗暗瞄了某四小只一眼,得意的许完诺,张掌柜心里却想到自己来时,大掌柜的早有防备的给自己搬来的一箱铜钱…… 此刻的张掌柜再也不嫌大掌柜想的多,事事都要管了,竟是看着眼前抓着自家货物,纷纷朝着自己围堵而来的人笑开了花。 事情到此,看着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三辆马车,口中我我我的喊个不停,生怕自己的货物卖迟了的人们,宋兴林哥四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们哥几个,今日算是成了人家的垫脚石,让人家踩在他们的背上捡现成的啦。 德昌号是吗 他们记住了! “必胜哥,宗财哥,王岑哥,别看了,我们走。” 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怪他们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眼下再去别的村落路程又太远,半个下午没法打来回,怕家里于苏担心,心情不顺畅的宋兴林,所幸招呼着小伙伴们打道回府。 而满山村中…… 如今宋夏荷虽然还吃着药,脚上的伤却大好了,干惯了活计的小姑娘,近来因着亲爹的坚持,还有她自己态度出奇的强硬,她那亲娘马小巧轻易也不敢指派她干活了不说,便是家里老太太近来得了便宜,心情好了,倒也没骂骂咧咧指指点点了。 日子突然空了下来,小姑娘却是个闲不住的。 今日家里轮到她娘马小巧做活,这人再是忌惮着丈夫的叮嘱,不敢轻易派活给女儿,马小巧心里却不平衡的很。 眼见着自己忙飞了,女儿却在边上闲着玩,想到自己个都忙死了,还得给她熬药伺候她,马小巧邪火就旺得很,做事的时候一直在边上摔摔打打,叽叽歪歪,吊着张苦瓜脸的也忒难看。 宋夏荷虽然闲不住,却不想看亲娘这样,所幸来个眼不见为净,要跟着她小二嫂,给她二嫂撑把手。 至于二嫂跟她爹疼她,说的什么,身体是自己的,要好好听话,好好养,免得老来后悔的话,宋夏荷也听了,也感念了,就是不往心里去。 熬了这些日子当废人,听了这些日子亲娘的叨叨,宋夏荷也想躲清净,在小二嫂要出去捞小虾米时,宋夏荷立马积极响应。 她一动,近来变的懂事贴心的小弟五郎也跟着动了。 最近这臭小子表现的乖觉,应承二哥跟爹的话照顾自己端茶倒水的,从小二嫂那得了些好处,自此跟她们姑嫂就特别亲香,看到自己都要去,他也忙要跟上当屁虫。 三人一拍即合,背着小背篓,拿着小簸箕浩浩荡荡的出门,才不管身后脸黑的某娘,直奔村口蜿蜒的小溪。 近来于苏有点嘴馋,很是想念曾经常吃的青虾,只可惜,满山村这边并不靠大河,只有山涧小溪,有些地方虽然深,却并不能生长出大河里才有的那种,有手指头粗细的青色透明大虾子。 好在于苏虽然是个小好吃,却也不是特别挑嘴,便准备去山溪里奋斗一把,青虾捞不着,捞一把子小虾米加辣椒爆炒也是阔以解解馋的。 想到就做,早上送走小相公,自己个赖在被窝里睡了个回笼觉,在家里老太太还处在得了便宜的欢喜期,家里没人明面上骂她,于苏硬是赖床到了日上三竿,等家里人都回来吃早午饭才起来。 起来后于苏把自己喂的饱饱的,又等了等妹妹宋夏荷喝完药,这才带着工具与妹妹还有拖油瓶出门。 有旁人在,于苏可不能再施展她的神奇大小术,就这,她带着跟屁虫五郎也在溪水草丛中,打捞了估摸有两三斤的小虾米,里头还有些手指头粗细的小鱼儿,甚至五郎这毛小子还从石头下里翻出来了不少只螃蟹。 俩小屁孩不到半天就有这么多收获,让在溪边放牛洗衣,还有担水浇菜的村民们见了,纷纷点着于苏又是一番感慨。 什么旺夫命,什么福气好,什么小福星的,明明是先前礼物作祟,可听多了,于苏不免自己都错以为,搞不好自己的运气真的挺不错 嗯,既然不错那就再多捞点,小虾米不管是熏干还是晒干,放着能吃好久还下饭。 于苏笑眯眯的继续捞的嗨皮,却急坏了岸上被勒令身子不好前不许下水,只能眼巴巴跟着他们动的宋夏荷。 小姑娘还是眼看着天不早了,日头都毒了,就在岸上哇哇的喊。 听了妹妹的喊话内容,于苏这才后知后觉,似乎,好像,可能……当初小相公非逼着自己也让杨郎中诊脉的时候,那货根本不听郎中的话,非说水凉,也警告自己也不能下水来着对 听着岸上就跟掐表教练一样,嘴里连连喊着自己别玩疯了,再不上来待会她二哥就回来了,再是不肯放任她继续在水里浪的糟心妹妹,于苏无语叹气。 身为小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乖呢不过人却老老实实的洗干净胳膊小腿,招呼着跟屁虫就上了岸。 带着收获回家,为了不被小相公发现她在家不乖,他们把螃蟹直接放火塘烤了,三人一人分几只嚼的嘎嘣脆,可是馋坏了大房的三妹宋秋雨,跟二房的四妹宋冬梅。 在灶房外窗沿上两个冒头脑袋瓜眼巴巴的注视下,于苏三个快速吃完烤螃蟹,趁着三婶马小巧去后院煮猪食去了,于苏还头铁的去问抠门老太太要了一碗底子的茶籽油,自己硬是抓紧时间亲自动手,把虾米挑挑拣拣,洗洗干净,炒炒熏熏。 应抠门老太给油的交换,于苏留下一饭碗给晚上大家夜饭炒来吃,其他的全都放秘密基地熏烤上。 干完这些活,学精乖的于苏为了不被小相公教训,乖觉的很,打扫完战场就忙不迭的往村口奔,老老实实的窝在大枫树下,盘腿打坐,探头探脑的等待着自家小相公归来。 很是配合干完坏事就得乖的做人理念。 70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五好新男人之路 宋兴林哥四个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乖乖巧巧的咸于小苏。 宋兴林见到自家堂客在村口乖巧的等自己回家的小模样,一直憋在心里的火气都不由减了三分。 把心中郁气暂时压下,宋兴林快步走向同时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于苏。 拉着人才想关切说,今个她怎么想起到村口等自己归家了呢,早就发现了宋兴林神色不对的于苏却先一步开口。 “小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臭,是今天在外头不顺利吗” 她刚才可是看的真真的,平日里必定满满当当的驴车,今日竟只装了一小半,这里头肯定是有问题的。 面对于苏询问,宋兴林不想让小姑娘多担心,忙想摇头说无事。 结果不等他开腔呢,身后最是咋呼的王岑却率先开了口插话道。 “嗨,弟妹啊,你也别怪我们二林子脸色不好,实在是……我跟你说,今个我们遇到……”,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王岑本意是好心,毕竟在他眼中,自家兄弟那么疼堂客,他便在心里认定,他们的事情,没什么不能对这个小弟妹言的。 这不,于苏才起了个头呢,他就嘚啵嘚的,直接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给了于苏听,只想让小弟妹好好哄哄小老弟。 等于苏听完,面露了然,这才知道,感情自家小相公脸色臭臭的,是在外头吃了大亏了呀。 哼,欺负她家小相公跟哥们的数学不好;欺负他们年纪小不够机变;欺负他们没经验; 看来,自己窝在家里的日子要结束了。 于苏不做多想,当场也没发表什么意见,而是直接小手一挥表示。 “小哥哥,还有几位哥哥,从明儿个开始,我跟你们一道出门。” “不行!” 宋兴林出于本能的脱口而出,与好哥们三人异口同声的好啊好不同,他一口否定了于苏的决定。 见到堂客不满的瞪着自己,哥们三个也愕然不解的看着他不眨眼,宋兴林这才悻悻地嘟囔解释。 “出门在外很辛苦的,风吹日晒雨淋,每日里吃的还是硬邦邦的干粮,我们几个大男人没什么,鱼鱼,我不想你去吃苦。” 讨了堂客来家,不应该是好好养着宝贝着的嘛,怎么能让堂客受罪呢更何况这生意还是自己强行要做的。 宋兴林理由很足的回绝于苏的提议,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的于苏,哪里是这个外强中干,在自己跟前一点强硬不起来的家伙可以改变的 她才不管了,小手一背,说出个让哥四个都无法拒绝的理由来。 “我会算账。” 看到林宗财三人闪亮亮的目光,她还不忘了傲娇的补充一句,“又准又快。” 想到他们学的字,想到自家二林子教他们的那些啊啊喔喔的,哪还有什么说的 连平日里最沉稳的林宗财,在今日吃了大亏后,对于苏的提议都不由心动,赶忙上前一步,哥两好的勾住宋兴林的脖子打着商量。 “林子,明日就让弟妹跟我们哥几个一道,至于你担心的事,放心,哥哥们一定周全,绝不让弟妹干活。 至于吃饭的事情,大不了我们早点起,让家里多给做点好吃的带上,哥发誓,绝不让弟妹饿着行不行林子,算哥求你了。” 林宗财平日里比较闷,哥们十来年了,至今也从未求过宋兴林什么。 这家伙也实在是今日被憋屈狠了,下了大决心要好好学算学一雪前耻,正好有个能耐的弟妹,他这才对弟妹的建议可耻的心动了。 面对第一次求自己的哥们,再看身边嘟嘴一脸坚持的堂客,还有身后两双全是期待的眼神,宋兴林还能说什么。 面上是点头应了,心里却一个劲的在谋划,只心说回头他再去找趟阿奶,大不了再送点东西,让他阿奶以后每天都早起给堂客做点好吃的带上当午饭好了。 结果宋兴林却不知道,自己这想法都没能付之于行动了,他家这古灵精怪的小堂客也是个不会亏待自己小嘴巴的人,人家还提前给准备上了。 等次日,天不亮起床要出发时,宋兴林看着自家堂客撅着个小屁股的,在往背篓里放米面粮油,放盐巴蔬菜,甚至还有熏肉、糕点、小铁锅的时候,宋兴林傻眼了。 “鱼……鱼鱼,你这是要去野炊吗” 于苏百忙中回头朝着宋兴林嫣然一笑。 “嗯啦,小哥哥你昨日不是还担心我吃喝不好么你看,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带了垫肚子的糕点不说,带了水不说,我还带了做饭的家伙事,到时候我们有五个人呢……” 某小只夸张的比划着自己的小巴掌,得意洋洋的说出她的安排。 “一会上午收货,称秤装车也要不了四个人啊,所以我们分分工。我算账,派三个人称秤装车,剩下的一个就地捡柴火埋锅造饭呀。这样不仅不耽搁收获,我们也不会饿肚子,两全其美啊小哥哥,你说我聪明不” 宋兴林呵呵呵,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鱼鱼,我们是去收货干正事,不是去郊游踏春的,做饭很耽搁功夫的。” “我知道啊。”,于苏理所当然的耸肩摊手,“可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好了才会有精神跟力气更好的投入收货中去啊,反正顺手的事情,一点也不耽搁不是。” 宋兴林扶额:“可是鱼鱼,我们哥四个都不会做饭。” 这才是最重要的好! “都不会做饭”于苏傻眼。 话说,自己也个会吃会说不会做的主啊。 可她东西都准备好了,难道要放弃 不,绝不轻易言放弃的于苏,眼睛珠子一转,朝着头大的宋兴林嘿嘿笑了。 小爪子一挥,竟是说不出的豪情壮志,只听某人毫不犹豫的替大家决定道。 “小哥哥那也没问题,没有什么事情是人生来就会的,小哥哥,我相信你们哥四个的能力。 这样,给你们机会多动手,学一学,实践实践,指不定未来的厨神就是你们啦! 嗯,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们四个轮流学,轮流煮,天下没有天生的煮夫,学一学就会了嘛……” 这大言不惭的劲头哦!宋兴林竟是啼笑皆非。 特别是临了到最后,某人还垫起脚尖,努力的抬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她很看好自己的精怪模样,宋兴林都不由噗呲笑出声来。 好,好,东西都收拾好了,难得她小胳膊小腿忙到现在,反正自己也还没找阿奶去,正好的,那就满足满足她的期许,自家哥几个试试 试试就逝世。 今日咸鱼出街,啊不,是跟着一起收山货,身为丈夫,宋兴林可不得随护左右 他宝贝似的随护左右,揽过称秤的活计,林宗财一心好学,围观在小账房身边想学两招,跟着宋兴林称秤记录,再给强势占据装车的吴必胜时不时搭把手。 好,最后轮到首次做饭的,竟就只剩下王岑了。 可怜他一大老爷们,马上都是要说堂客的人了,平日在家因着是老幺,家里人人都惯着,过的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曾想今日竟是要沦为煮夫了,他能不逝世么 众人忙碌他捡柴; 众人忙碌他洗菜; 众人忙碌他生火; 众人忙碌…… 好,即便是有于苏这个小吃货在旁指点,最后烧出来的饭也糊,菜也咸,很是不能入口。 众人本着粮食不能浪费的原则咬牙吞咽,最后了就在王岑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于苏挥手再表示,为了让他们全都成为五项全能,将来好讨到媳妇的五项全能男,明日这做饭要继续,而且也不是每人轮一天了,是要让一个人学会后再转班到下一个 此言一出,王岑瞪大双眼欲哭无泪,其他三个也默默抱着自己的饭碗瑟瑟发抖。 自此以后,四人被迫走上了进得庙堂,下得厨房,识得文字,打得豺狼的五好新男人之路,当然,这是后话。 却说眼下,吃了完一顿苦巴巴的焦糊发齁的饭菜,于苏倒还好,她可是明智的带了保命糕点的人。 在小相公贴心的关照下,安坐在马车上的于苏,吃着小相公殷切捧来的糕点跟水,看着身边哥几个皱巴巴的脸,惬意的翘着二郎腿,被骡车拉着再次出发上路。 刚才一个上午在这边村里驻守,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个村明明他们是第一次来,还喊明了现银结账,于苏算账又快又好还不带一点错的,他们也只收到了寥寥无几的货物,连平平半车都装不满。 是以,天还早,他们还要继续往下个村子去。 几人计划一番,想到昨日的事情,最后齐齐决定,避过许家坪的方向,转道去北边更远山更深些的村寨看看。 说走就走,因着路程远,为了一日能打来回,五人走的很快。 在通往许家坪的三岔口果断往北,又赶了约莫一个来时辰的路,五人来到了一个名叫李家山的靠山大寨子。 这里虽不临河,没有水货出产,可它背靠巍峨的大山,别的不说,蘑菇木耳,笋子板栗,核桃药材必定是不少的,要是运气好,指不定还能收到野蜂蜜,这玩意可是宝,蜂窝都能入药,更别提蜂蛹蜂蜡等等连带的出产了。 等到了地方,指着前头依山而建的大村寨,宋兴林哥四个的脸上俱都喜气洋洋。 70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莫不是心虚啦 也是巧了,于苏他们一行才来到村口,都还没过架在山涧的风雨桥呢,桥对岸寨门内土夯的晒场里,一队驻足在此的马车上,有人隐约的就看到了他们。 看着正在跟李家寨寨民们吆喝的掌柜的,要福看着渐渐接近的骡车不由的眯起了眼。 要福心道,昨个给这四个死小子上了那般深刻的一出,他们竟是一点也不晓得怕,今日竟然又重整旗鼓的又跟他们德昌号干上啦 看来这是昨日收拾的还不够啊! 眼看着李家寨的人散开,纷纷排队的排队,回家去取货的取货去了,要福赶紧拉了拉正举着水囊喝水润喉的二掌柜往桥头一指。 “掌柜的,您看。” 咕咚咕咚连灌了两口水,滋润着刚才因大喊而干涸喉咙的张掌柜,莫名不解。 顺着要福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马车,熟悉的人。 张掌柜不由皱眉,晦气的呸了一口。 “他奶奶的,昨个的教训竟是还没吃够,这几个死崽子怎么又来啦” 边上的要福忙跟着点头附和,心里也恨这没事就来抢生意的四个小崽子。 要知道,身为伙计,自己能拿到多少工钱,那是直接跟他们收货的多少,掌柜的评定有直接关系的。 这抢生意的小崽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冒头,这让要福怎能开心。 他一个小伙计都不开心了,当掌柜的又如何开心 张掌柜看着眼看就了上风雨桥的骡车,眯了眯眼,朝着要福招了招手。 待到要福探头过来,张掌柜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道。 “要福你去,拿点碎银子去寨子里,跟昨个一样,你再找个人……” 这心黑的掌柜才想故技重施呢,结果要福却果断摇头。 “不成啊掌柜的,这李家寨不比许家坪,许家坪那边宗族小,族长又是个不顶事的,小的昨日找的那老妇又是个混不吝贪财人,家里的老头子还是族老,所以昨日才能成。 今个却不一样,这李家寨团结的很,族长又强势,便是也有那贪财好财的混不吝,怕也是不敢接我们的银子啊……” 而且他没说的是,这李家山不仅团结,人家还护短的紧,说他们不讲道理,他们的族规就有不恃强凌弱欺负孤寡幼小的条条; 说他们讲道理,他们又凶悍的紧,只要是欺负了他们李家山的人,或者是他们李家山看中保护的人,你是个人都别想全身而退; 这里头的人,一个个都狠着呢,而且族规言明,护短又霸道,这样的地方,你有私心有小聪明也不敢冒头,不会损害族里的利益,不然族长跟全族都饶不了你。 这样的情况下,明知道他们德昌号其实只是嘴巴说得好,实际利益给不了,他们能蒙蔽一时,却不能蒙蔽一世。 起先说的好,计划的也好,到时候结不了账,忽悠不过去了,掌柜的跟德昌号许是没事,可家跟根就在许家坪边上村子的自己却是逃不掉的。 他又不傻,才不干这损己不利己的事情呢。 要福忙就摇头,一口否定了张掌柜的吩咐。 张掌柜一个城里人,对下头根本不熟悉,对李家寨这边的情况就更陌生。 听到熟悉地界的要福这么一说,再看看围在车队边排队等着卖货的李家寨寨民,一个个腰间不是别着长砍刀,就是背着火铳跟吹箭,这样凶悍的人,他也自认不敢惹。 便只能心里骂娘愤愤,张掌柜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出如何办法来压服那几个小崽子。 就在张掌柜气愤憋屈有上火的时候,宋兴林几个已经赶着骡车走完了风雨桥,眼看着就到了近前。 张掌柜觉得不能再等,要不然等几个死崽子一喊他们是现银结算后,眼下在他们车队旁边排队的人还不都一下子全跑光了。 于是他连连推着要福,“要福你赶紧的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不能让他们开口抢生意,你去,快去……” 要福被推的踉跄,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朝着正下车的宋兴林几人大喊。 “哟,怎么又是你们几个小子啊这是又准备来这里算假账行,骗欺负人来啦” 这话讲的好没道理。 看着这耀武扬威的家伙身后,齐齐朝着他们注视过来的目光,于苏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冲动的小相公,制止他上前的脚步,反倒是自己一步踏上前去。 有些话,小相公他们不好出面,可自己还小,她可以呀! “你个坏蛋,我不跟你讲,你又不是能做主的人,跟你讲没用。” 于苏不客气的推开上到跟前来,还对着他们一脸奚落的要福。 把人推开,不等措不及防的要福回神呢,于苏蹬蹬蹬的跑到车队跟前,抬头仰望着刚才还在跟要福咬耳朵,此刻就站在车辕上的张掌柜。 于苏用那天真又直指要害的声音,昂头问张掌柜。 “昨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这位有心的伯伯您难道不知道吗 明明是那老奶奶欺负我们年纪小,出门在外,身边没大人帮衬故意欺负我们,怎么到了有心的伯伯口中,竟然是我们的不对了呢有心的伯伯,我们还小,所以受人欺,您难道也还小要欺人吗” “你!” 于苏一副他们小孩子能有什么错的无辜表情,看的张掌柜肝儿疼,抬手不停的点着于苏的人,竟无言以对,最后只能憋屈恼火的一甩衣袖,外强中干的呵斥道。 “哼!小小女娃如此牙尖嘴利,我一个大人,不跟你一般计较。” 于苏歪头,“所以有心的伯伯您是心虚了吗” “谁心虚” 宋兴林四人跟于苏齐齐回应,“你呀。” 张掌柜被气了个仰倒,特别是看到身边李家山的寨民们,一个个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自己,再不似刚才他们吆喝收货时候的积极热情,张掌柜心知肚明,今日若不把这一波给接过去,不把这几个小崽子的气焰压服下去,他的名声,他们德昌号的名声可就玩完了。 以后但凡是自己还有德昌号下来收货,怕是人人都会道一声他们德昌号以势压人,他堂堂一掌柜的欺负小孩儿啦。 这样的名声,他可受不起。 70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服就来比一比 既然受不起,那要如何改变眼下的局面呢 对上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小娃子,真是屎粑粑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难缠的很啊! 不行,决不能坐以待毙,被个小娃娃拿住了。 转眼一想,张掌柜心里就有了主意。 既然李家寨这些寨民脑子迂,自己没法靠着昨日的老办法拿捏压服这几个头铁的小崽子,没关系,他一身算学本事可是过硬的很。 昨日小崽子们才出了纰漏,担了那样算假账的坏名头,今日自己为何不故技重施一番 他可不认为,自己勤学苦练数十年的本事,会比不过眼前这些毛头小崽子们。 瞧好了呗。 张掌柜想通了关跷后,心里蓦地有了主意,看向宋兴林跟于苏他们的视线不由都透着得意洋洋的志在必得。 这人却不知道,他所谓的自己能,在过目不忘的试验品于588苏眼中,完全就是小菜一碟啊。 “你们几个小孩儿,不要仗着年纪小就胡搅蛮缠,歪曲事实,我一个大人也不想跟你们歪缠。 这样,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冤枉了你么,也好,是非曲直,到底是谁冤枉了谁,今日我们就当着李家寨这些父老乡亲们眼跟前证明证明。” “好,证明证明。” 天底下的人都是一样样的好奇又爱看热闹,连李家寨这般民风彪悍的寨子也不例外。 老百姓种地过日子苦,难得有好戏看,他们不消尖了脑袋的积极表示要看才见了怪了。 几乎是张掌柜的声音一落,后头排队的人群中就有人回应叫好。 一个个的货也不忙着出了,纷纷眼带期许,探头坐等围观,竟是连李家寨的族长也忍不住吃瓜的心,竟是大手一挥的表示。 “我李某人不才,自认还算公平公正,既然在我李家寨的地界上,我李某人就顺便来做个见证,你们要比什么” 看着中年族长跃跃欲试的脸,张掌柜跟于苏都纷纷有些无语。 不过也好,有了公正人,还有李家寨这么多吃瓜群众的见证,他们都不怕彼此双方要耍赖了。 至于比什么那还用说当然要比自己最擅长的。 张掌柜背着的手抬起,高举双手抖了抖衣袖,露出双手手腕后,右手一下下摸着自己的胡须,睨视着于苏五人,稳坐如泰山的开口。 “我们就比算学,他们不是说自己诚实,不认昨日算错账的事情么我们就比算学好了,也免得说我一个大人欺负一群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 对方这运筹帷幄的蔑视态度,让宋兴林哥几个一噎。 他们跟着也恼了,特别是被讥讽算错账的林宗财格外不服输,竟是难得冲动的一把踏上前就要应战,却被于苏一把拦下,自己个嘿哟一声跳上前。 “我来给你比。” 众人…… 张掌柜嘴角都直抽抽,想也不想的摇头摆手。 “我不跟你个小奶娃比,要不然就算我赢了,人家也会骂我胜之不武,而且刚才你们还说我欺负小孩儿呢,怎么眼下你们就让这么个小奶娃出来比试你们这算什么是还没比就先认输了吗也不怕一会算不出来比输了,她要哭鼻子!” 看这话说的,于苏就不爱听。 她早就长大了,再不是哭鼻子的小娃娃好。 还小奶娃,小奶娃你个祖宗! 于苏毫不客气的翻白眼,小手一挥,大言不惭的耍嘴炮。 “哼!就是因为我最小才出来跟你们比试啊,要不然等待会我们赢了,你说我的哥哥们年纪轻脑子好,欺负你个老人家可怎么办安啦放心,我不会输的,既然不会输,我才不会哭鼻子,而且对付你们……”,鄙夷的小眼神扫视全场,“出我就够了!” 瞧瞧这大言不惭的劲,竟是出奇的对民风彪悍的李家寨人的味,连族长都不由朝着于苏投来欣赏的目光。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甭管一会的算学比试,这小奶娃会不会输,反正就她眼前这自信张扬的得意劲儿,就很对他们李家寨上上下下的意。 心里已经有所偏颇的族长哈哈哈的大笑开来,也不叽歪了,连道两声好,就看着张掌柜道。 “好了好了,张掌柜的,既然人家小娃娃都这么有志气,你一个大人,合该给小娃娃一个机会才是。” 张掌柜……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黑着脸,抬手朝着李家寨族长拱了拱手。 “那就有劳李族长费心了。” 面上客套,心里却不停的暗骂这货多管闲事。 被个小丫小出头压服了气焰,张掌柜心里憋着大火不平的很,在李族长询问他们要如何比的时候,张掌柜转头一想,心里顿时又有了坏主意。 明明暗搓搓坏得很,面上还端着故作大度。 他再次朝着李族长拱拱手,故作思量了一会就开口道:“这样,甭说我以大欺小,小奶娃我们比个公平公正的,一方出三个题考问对方,以答对多的一方获胜如何” 完全不怕的于苏,想也不想的点头,“可以,你开心就好。” 人李族长却不住担忧,“你这小娃娃怎地如此天真!” 给于苏担心完,忙不迭又看向张掌柜,质疑道:“那若是待会你们都答的一样多又怎生是好” 自认手里有超级难题,多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张掌柜自信摇头。 “肯定不会的,即便巧合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也没事,等一轮过后,结果若是一样,我们可再出一轮题,直到比出结果为之。” 说完,这货还故意瞟了小小的于苏一眼,一副你怕了就赶紧认输的自得模样,恩赐般的开口。 “本掌柜这个提议如何啊小丫头若是怕了,你现在认输,我就不跟你计较刚才你们的无理了。” 于苏……这人怕不是想吃奥力给。 毫无惧怕的于苏才不管对方想闹什么幺蛾子呢,论起算术,她还没怕过谁,比就比呗,随他出题,皱一下眉头就算她输。 小丫头鄙视的回瞪张掌柜,表现的可大气了。 小大人般的,一手老成的背于身后,一手朝着张掌柜比了个请的手势,竟又在对方认为的大言不惭口气不小中,于苏放话。 “为了以免有心伯伯你认为我仗着年纪小,脑子好,欺负于你,我让你们先出题,我要是三个都答错了,直接算我输。” 乖乖,竟是这么自信的吗 70 第一百四十章 算法多多恶人晕 李家寨众人一听,大家目光都不由亮了三分,那是属于吃瓜群众对看戏吃瓜,表露出的独有兴奋。 宋兴林哥四个却不由为于苏担忧上了,他们甚至是想,若是待会于苏真输了,哪怕动拳头,他们也一定不能让小丫头受欺负。 四人摆开防御姿势,纷纷护卫在于苏左右身后成为她的坚强后盾,让于苏底气十足,特自信傲娇的冲着张掌柜昂昂头。 “有心的伯伯,开始。” 张掌柜一愣,有些吃惊,张口就反问,“就这么开始” 暗道这死丫头难道都不用准备准备的吗 即便用不到笔墨纸砚,算盘好歹得有一个的 他这么说倒不是关心于苏,反而莫名觉得,眼前的小丫头片子莫不是个自信过头的小傻子 难道她不会是认为,自己会出什么一个加一个等于两个的题目竟是就这样空着手跟自己比算账如此嚣张的吗还是小丫头太看得起自己 张掌柜不由沉思,若是自己跟这样的小傻子比,便是胜了,怕不是也有人说自己胜之不武 面对张掌柜的腹诽嘀咕,于苏却疑惑反问,“不这么开始要怎么开始” “你不要算盘跟笔墨纸砚的吗” 笔墨纸砚 于苏看着吃惊的张掌柜,想了想,随手从地上捡了跟手指粗的枯树枝,又在脚下找了块松软方便划拉的沙地用小脚板推平,而后看着张掌柜,挥了挥手里的小棍棍发话。 “我用这个就行,赶紧开始,别耽搁功夫了。” 张掌柜:什么叫他耽搁功夫 看着死丫头一副自己好蠢,怎么事情这么多的麻烦模样,张掌柜又是一阵肝儿疼。 算了,死丫头自己犯蠢,他还说什么不是正好和自己的意么。 清了清嗓子,张掌柜便开始出题。 “小丫头你可仔细听好喽,本掌柜出的第一题是: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众人…… 好难哦,有人掰着手指,甚至都想动用脚指头帮忙也摆弄不明白; 更有甚者急的挠头,干脆拍板大喊,“老子家有鸡有兔,不行,我这就回去找个笼子抓鸡兔去,老子就不信了,我还捣鼓不明白几只鸡几只兔!” 于苏却是瞪大了双眼,倒不是给难的,反而是…… 嗯这么容易的吗 我天,不要说这就是区区小学数学题了,就算自己是再没出过实验室的小乡巴佬,没见过啥大世面,可这频频出现在影视剧里的超级简单题,她就是闭着眼睛,不用想,不用算,也知道结果好。 这人是认真的吗 张掌柜看于苏睁大一双眼看着自己傻愣愣的模样,他心里乐开了花,不由得意的抬手,轻轻抚着自己并不长的胡须,眼里的得意劲怎么都压不住。 他心里不由自得,这不愧是自己打败身边诸多账房的超级算学题,这不,大言不惭的死丫头就傻眼了 正当张掌柜心里美滋滋,脑子里天马行空的,甚至都在想象着于苏跪地哭嚎,耍赖不肯认输的模样得意的不行。 他甚至都想好了,觉得自己得摆足大度的姿态,一会要怎样大度的放过这小丫头高抬贵手。 毕竟他一个大人,还是不要太过欺负小孩子的好。 越想越得意的张掌柜笑眯眯的开口。 “怎么,给为难住了,答不出来了哈哈哈,也没事,小丫头你毕竟年纪小,答不出也……” 张掌柜自得意满,故作大度的话都没说完,忽然,众人的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清脆欢快的声音。 “兔子十二,鸡二十三。” “答不出来也没事,本掌柜乃是大肚之人,不跟你计较,只要你……等等!你说什么” 后知后觉的张掌柜,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竟是没等自己显示大度完就爆出了答案,居然还是正确答案。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急切追问,一副生怕自己听错了的模样,“你刚才说什么” 于苏翻起小白眼鄙视,“有心的伯伯,你年纪也不算老啊,怎么这就老眼昏花耳朵不好使了呢” 她可不准备客气,忒小人的故意讥讽回击,最后还学着对方的模样故作大度挥手道。 “算了,我小孩子家家的,得懂得尊老爱幼,看在你年纪这么大老糊涂的份上,有心的伯伯,我再说一遍答案,你可得听好喽!我的答案是,兔子十二只,鸡有二十三只。” “不是,你这么快就算出来啦都不用再想想再比划比划算一算的吗”,你丫的好歹拿着你的小棍棍去地上划拉划拉呀!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出答案了呢 一点防备的出答案也就算了,还特么的算的这么对,等等…… “你个小丫头片子不会是瞎蒙的” 于苏没好气的双手抱胸鄙夷道:“有心的伯伯,你怕不是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所以见不得人家比你厉害” “呸,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这是什么话!” 于苏:“当然是人话呀!” 于苏毫不客气继续怼,见身边四大金刚因着张掌柜的暴怒,瞬间把自己护的密不透风,小相公还将自己一把抱起紧紧护住,一脸紧张防备的模样,于苏感动。 伸手轻轻拍了拍小相公胀鼓鼓的胳膊,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这才在谨慎的四大金刚的保护范围下,于苏大公鸡样的昂起脖子傲娇道。 “有心的伯伯,说你你还别不服,什么叫我是瞎蒙的不怕实话跟你说,这么小菜一碟的算学题,甭说我四个哥哥了,就是我,那都是听过一耳,不用算都知道答案。” 张掌柜还在垂死挣扎,犹带不信。 “那刚才我出完题目时,为何你会那边看着我愣神” 于苏耸肩无辜道:“因为这题太简单了呀,简单到我都不可置信,有心的伯伯你是不是出错题目了” “你……” “别你啦,有心的伯伯,你若是不信,我跟你说哦,就刚才你那题目,我不仅又一种解法,我有很多种解法的。 呐呐,当着大家的面,我给你说说,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用大家都能理解的算式,我们这样做啊……” 为了证明自己,于苏终于动了她手里的小棍棍,在地上划拉开一个算式,(总脚数-总头数x鸡的脚数)÷(兔的脚数-鸡的脚数)=兔子的只数。 “我们得到兔子的只数后,再用总头数三十五减去兔子的只数,不就得到了鸡的只数了吗 这还不简单而且我还有别的算法,我们还可以用假设法,比如我们假设笼子里算是鸡……” 70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偏心族长暗维护 于苏掰着小指头一一指点众人迷津,说完假设法,她话音一转又接着道:“若是假设法大家觉得搞不明白,没关系,我还有方程法,我们可以这样,这样……” 一众人等更是云里云雾,听着雨于苏小嘴叭叭,什么一元一次方,二元一次方,听的他们跟天书一样,不由脑壳都疼。 就这,于苏却还没完。 “嗯,这个眼下对大家来说有点难度,没事没事,我这里还有抬腿法,假如我们让鸡抬起一只脚,让兔子抬起两只脚,那么还剩下……”巴拉巴拉…… 众人:不行了不行了,他们更晕了。 刚才人群中那位还想回家抓一笼兔子跟鸡来数一数的李家寨寨民,不禁急的再挠头大喊。 “哎呀呀,这个法子不好,鸡跟兔子又不通人性,我们让它抬脚它们也不会听话的乖乖抬啊!” 此言一出,现场皆静。 于苏忍俊不禁,倒是觉得这位出声的汉子性情憨淳。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们还在比赛呢。 于苏看着眼前已经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小算盘,比照自己脚下她写出来的他根本就看不懂的算式,不断的在拨弄算盘珠的人,于苏笑眯眯的补刀。 “怎么样有心的伯伯,我的答案对不对呀” 张掌柜沉浸在怀疑与不可思议的验证中,根本没听到于苏的话。 于苏见对方不答,更是紧追不放。 “怎么,难道有心的伯伯你自己个出的题目,难道自己个都不知道答案,还要算这么久的吗” 边上作为公正人的李族长一听,看着还在埋头苦拨算盘的人有点不高兴。 若真是这样,那这货不是欺负小孩吗 偏了心眼的李族长不由提高音调,大喊张掌柜。 等张掌柜被喊回神,看着黑脸的李族长,再看笑眯眯跟只偷了油吃的小老鼠样快活的于苏,张掌柜心里无奈叹气,心里也不由生出警惕,竟是再不敢轻敌了。 至于眼下的答案便是再不想承认他也得说,对方真是半点都没算错。 张掌柜只能勉强点头。 “对,小丫头,你算的没错,不过我还有两道题没出呢。” 所以现在下定论还早得很! 于苏心情甚好,知道对方是个什么程度路数了,她信心爆棚,一点都不带怕的,笑眯眯好脾气的抬手比了个请。 “那好,有心的伯伯,你继续。” 于苏这模样,要多讨嫌就有多讨嫌,看在张掌柜眼里简直可恶之极! 张掌柜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了冷静,想了想,一个比刚才题目难了很多的题目转眼间脱口而出。 于苏听完后,就把对方嘴巴里吐口的几个数字,用众人摸不着头脑的符号(人家明明是阿拉伯数字)写在沙地上。 几乎是张掌柜声音一落下,于苏嘴里的答案紧跟着就报了出来。 张掌柜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又是这么快的就脱口而出,给的答案还半分不错,张掌柜内心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于苏。 李族长见状便问,可是于苏打错了 张掌柜便是再点头说是,可见到于苏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看的小脸,再想想刚才她那什么简单法,假设法,抬腿法,一元一方二元方的什么劳什子法,他想要否定的头就摇不起来。 他敢确信,但凡只要自己敢摇头,眼前这死丫头,一定又会眨眼间用很多法来证明她是对的,来堵的自己哑口无言…… 是以,面对李族长的追问,张掌柜只得憋屈又无奈点头,“对!她是对的。” 他的声音愤愤,特别是在看到一脸笑眯眯的,仿佛什么题目都难不倒她的于苏,张掌柜越发急躁了起来。 他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里子不里子的问题了。 接连受挫,让张掌柜失了平衡心,抬手点着于苏就气急败坏道。 “小丫头,你别得意,我还有一题未出,你也还未出题,我未答,你得意个什么劲小小年纪,没得猖狂。” 这狠话放出来,于苏还没什么,边上的李族长却听不过耳。 看着眼前气急败坏,输给了个小娃娃还好意思舔着脸逞凶狠的人,李族长眼底划过厌恶与嫌弃。 心里想着,即便待会就是小丫头输了,他也得吩咐寨子里的族人,山货千万别卖给张掌柜这样的人。 毕竟这样的人,连小孩子都欺负,怎么会是个诚实人呢 没见着眼前这可可爱爱,甚是讨人欢喜的小丫头,嘴里一口一个的有心的伯伯么 先前他可能不明白,为什么小丫头要喊有心的伯伯。 眼下看来,呵,可不是有心么简直是太有心了! 于苏可不知道,身边这壮如铁塔般的族长,心里已经偏向了自己,她还真就特别得意的看着张掌柜大言不惭道。 “行,我不得意,不是还有一题么有心的伯伯,赶紧的,别耽搁大家的时间了,你放马过来。” 张掌柜又被气了个仰倒。 他不禁捂着心口,喘着粗气,想了想,还是不肯轻易认输的他,脑子一转,转而竟臭不要脸的加深了难度。 “这样,最后一题是算账题,也甭说本掌柜以大欺小,我可以把心爱的算盘借予你用,不过本掌柜有个要求,就是最后这个算账题,我得规定好时间。” “靠,先前你怎么不说还要规定时间的你个大男人不诚实,还以大欺小,这是看人家奶娃娃厉害了就要赖皮变卦了是” 人群中有人不由点破真相,可这话张掌柜却不肯认。 只见他双手一背,还特有理由,煞有介事摇头晃脑道。 “诶~什么叫我赖皮变卦讲讲道理,我最后这一题可是特别难的算账题目,若是不限定个时间,放开让小丫头做,她做到天黑了去也做出来怎么办到时候是算她输还是我输” “你这是强词夺理!”,人群中又有真相了的吃瓜群众替于苏不满不平。 张掌柜却光棍的很,干脆两手一摊,很是无赖的来了句。 “不服啊不服也行啊,让小丫头直接认输就好了嘛。” 这光棍赖皮的模样,让李族长更加坚信,此人奸猾不可信。 不过他还是高声呵斥了下头自家不满的族人们。 “行了,都给我闭嘴!你们看热闹就看热闹,瞎逼逼个嘛玩意,没见着人家小娃娃都没着急么你们瞎几把急个什么劲!” 训斥完了闹哄哄抱不平的自家族人了,李族长目光隐晦的朝着张掌柜投去鄙视的一眼,而后转头,又很有深意的回头,视线落在于苏身上,目光中带着关切与询问。 “怎那么样小丫头你要应承吗” 70 第一百四十二章 裤子输掉都不服 别看李族长是在询问,其实他都想好了,若是小丫头摇头,自己就是带着族人把这可恶的德昌号一行给赶出去,他也要保护这粉嫩嫩的小丫头。 这娃看着乖萌萌的,跟他堂客养的花狸一样讨喜,自己跟堂客又没个女儿承欢膝下,要是能抢这么个女娃来家…… 没等李族长做完美梦,也没等宋兴林察觉到他垂涎的目光把堂客及时护住,更是没等小花抗议,于苏就朝着张掌柜干脆点头道。 “我没问题,你说,限定多久。” 张掌柜见于苏上当,他忙扬了扬手,曲起一个手指,比了个一的姿势道。 “这样,也别说我个大人欺负你,既然你算账这么能耐,我给你一盏……” 他才想说,自己给一盏茶的时间好了,结果看到周围全都是愤怒的脸,就连自己的车夫,还有手下要福都一脸不认同的模样,张掌柜心噎,最后不得已才改口成。 “行,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怎样,本掌柜大度” 众人鄙夷。 于苏暗暗撇嘴,却还是欣然应允。 她一个学会简算、速算,珠心算的实验体,还过目不忘对数字超级敏感的,会怕面前的一辣鸡掌柜 “行,一炷香就一炷香,至于你的算盘,呵呵,有心的伯伯,你还是留着自己用。” 见于苏居然连算盘都不用,宋兴林哥四个急了,想要劝解,于苏却朝着他们连连摇头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急。 四人出于对她的信任,踏前来的步伐顿住收回,而边上的李族长却带着他的族人着急上火。 李族长更是焦虑道:“哎呀你个小丫头,怎么能这么莽呢!” 连刚才要回去抓鸡兔一笼数的那位莽汉也不由冲上来大喊。 “奶娃娃你不要冲动,要算盘,你要算盘呀!哦天,那老货看着就没憋好屁,出的题目肯定难死个人,还只给一炷香的时辰,奶娃娃,你可千万别上当,别逞能……” 这样担忧的声音,下头人群有很多,可见这李家寨的人虽凶横又鲁莽还护短,性情却是耿直又厚道的。 也是自己魅力无边,靠着数学的魅力征服了他们。 于苏臭屁的想着。 看着关切众人,于苏还是接受了他们的好意,站在李族长身边,还笑眯眯的朝着大家伙摇手道谢,让诸君别为自己担心,她可以的。 于苏这番模样,给张掌柜嫉妒憋屈的呀,眼里不由划过怨毒,竟是把自认为最难的一道题拿了出来。 “行了,别耽搁时间了,小丫头你可听好咯,我这题目我就说一遍。” 于苏:“嗯,你说。” “城内一粮铺限定卖粮,诸人排队,一人一斤,二人两斤,三人三斤,四人四斤,五人五斤……” 于苏又瞪眼,很是不可置信,最后压轴的题目竟是这么简单的吗 她也不耐烦听了,直接挥手打断道。 “有心的伯伯,你就说最后到底卖了多少人,求的是什么” 要是她没猜错,最后肯定是问一共卖了多少粮呗。 果不其然,求问的还真就是这个问题,不过为了加深题目难度,也是对方坏心眼的,就想一炷香的时间磨死自己呢,竟然把数字拉长到一千人。 于苏好笑,心说一千人就难倒自己了吗 他也太天真了。 为了让对方彻底死心,于苏提着自己的小棍棍快速写下一个横式,1+2+3+……1000=(1+1000)x1000÷2=1001x500= 最后写出答案,于苏帅气的把手里的小棍棍一丢,昂头傲娇的看着张掌柜,“一千人,一共卖出五十万五百斤粮。” 说完这个答案,不等呆住了的张掌柜反应,更不去听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嚷嚷怎么这么快的声音,于苏又朝张掌柜得意一笑,跟个小恶魔一样双手一摊。 “如何,有心的伯伯,我算对了吗?” 张掌柜几欲吐血,看他那吃了翔样的表情,李族长就知道,小丫头一定是答对了。 所以也不等张掌柜出声,李族长就大手一挥表示。 “行了,张掌柜你不用说话了,看你那鬼样子我们大家都知道,小丫头定然是答对了。” 一锤定音完了,李族长笑眯眯走到于苏身畔,“既是如此,那么我宣布,此番算学比试,这个小姑娘……” 突然想起,他还不知道眼前小丫头叫什么,李族长忙就顿住,蹲下身子,低下头,好好气的与于苏视线齐平,而后跟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一样,用一张凶狠的脸顶着笑,乐呵呵的问于苏。 “来,小丫头,跟伯伯说,你叫嘛名啊?” 于苏乖宝宝:“我叫苏于,族长伯伯您好,您可以喊我鱼鱼。” 族长点头,“哦,鱼鱼啊!很好,很好,这名儿好,好听。” 笑眯眯的感慨着,对眼前这个根本不怕自己一身凶悍气息的小丫头,李族长喜欢坏了。 干脆一把伸手将于苏抄进怀里,动作快的一旁的宋兴林都招架不急。 心满意足的抱住了人,李族长还抓起于苏的一只胳膊在半空中挥了挥,同时大声对着众人道:“现在我宣布,此番算学比赛,是我怀里的这个小丫头胜!” “不,我不服!我不服!” 刚醒过神来的张掌柜,听到李族长的宣布,他目次欲裂,大声叫喊着不服。 “李族长你这是偏心眼,明明我都还没有比,那小丫头都还没有出题,凭什么说我输了,凭什么?我不服,不服!” 这死不认输的态度,众人只觉没眼看。 李族长抱着人,很是没好气的鄙夷道:“你不服个什么不服哟!怎么,你的题目全都被小丫头做出来了,难不成你还以为,你自己可以全部做出小丫头出的题目?” 不是自己看不起面前的家伙,实在是,通过刚才的一番比试,想必是个人都能看得出,这位德昌号的二掌柜,在算学的本事上,跟自己怀里的这个小丫头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他们谁也不会认为,小丫头出的三个题目,这货能全部答对,小丫头多厉害多精明啊! 结果这货还死不悔改,竟是昂着脖子梗,说什么,“都还没有比过,你们怎知我不行?兴许我就全做出来了呢?到时候我们就打成了平手,既然是平手,就没有输赢,自是要进入加题的第二回合,甚至是第三回合的。” 70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惩了恶人打广告 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嘛,不过你还不能说人家错了,毕竟你总不能拦着人家有上进心不是? 见张掌柜一脸的不服输模样,李族长他们纷纷摇头,想要再说什么,于苏在李族长怀里挣扎着动了。 她轻轻拍了拍李族长那黝黑鼓胀的胳膊,示意对方将自己放下后,于苏还昂头,露出一口豁牙巴朝着对方笑笑。 “族长伯伯放心,我会让对方知道什么是心服口服的。” 既然送上门找虐,她还客气啥? 于苏在宋兴林哥四个,还有李族长率领的李家寨众人的注目下,背着小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蹦哒到双目赤红的张掌柜跟前。 小丫头故意学着对方的调调开口道。 “呐呐,也甭说我个小孩儿不会尊老爱幼,这样,看在刚才有心的伯伯你出的三个题目都很简单的份上,我也给你出三个最简单的题,有心的伯伯,你且听好喽。” 这模样,这姿态,这熟悉的调调一出,在场人俱都是一阵闷笑,唯独张掌柜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就这还气愤的瞪着于苏让她快点出题。 于苏便不再客气,随随便便捡了道应用题,嗯,是很简单的小学生的程度呢。 就是自己先按照大岳的时辰换算好后,给了个出发时间,然后两辆车,一辆车从甲地白沙镇出发,时速多少,一辆车从乙地李家寨出发,时速多少,问两辆车在行驶了多久后相遇。 张掌柜冥思苦想,抱着他的算盘打半天,根本就憋不出个屁来。 这最简单的都憋不出来,那接下来随着于苏的加深题目,让白沙镇的甲车先出发两小时,乙车后出发,又问多久相遇,他就更麻爪。 最后在甲车先出发两个时辰的情况下,再让乙车抛锚一下耽搁半个时辰,然后问他,双方会在多少里的地方相遇,更是让张掌柜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此刻张掌柜的眼里,脑里,心里,全都是什么他妈的甲啊,乙啊,白沙镇啊,李家寨啊,时辰啊,相遇啊,多少里啊……等等,等等。 直到最后,张掌柜一口血喷出来,当场就魔怔的砸了自己的算盘。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这个题目根本就是狗屁不通,你小丫头家家的也忒狠毒了些,用根本就算不出答案的题目来忽悠本掌柜,你欺人太甚,太甚!” 于苏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口哨。 哦豁,这是算不出来,把自己给算傻了? 宋兴林看到张掌柜魔疯的模样,生怕对方暴起伤人,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抱住自家志得意满的堂客紧紧护着。 于苏却不带怕的,为了证明自己出题不是忽悠人,她还示意小相公放下自己,直接走到刚才自己划拉的沙地边,从最机灵又眼明手快的王岑手里,接过刚刚自己丢掉的小棍棍,于苏抓着棍棍,一边在地上写写画画,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 “其实这个题目真的很简单的,我们已知白沙镇到我们李家寨的距离,这个是不变的,而甲车每个时辰行驶的速度,和乙车每个小时行驶的速度,我们都知道了,这样算出两车分别走了多长的路它难吗? 既然知道走了多长的路,又知道总距离,从而算出两车在哪相遇,又是什么时辰相遇难吗 这个明明很简单的好不好? 算出时辰后,后头的两个题目,只要把突发因素考虑进去,不是抬抬手就能算出答案的吗? 真是不知道有心的伯伯你为什么要吐血,明明很简答的嘛……” 于苏很鄙视,很光棍的评价完,再不去看这根本没啥本事的手下败将,更不怕他再闹什么幺蛾子。 想着刚才族长伯伯对自己的关照,于苏笑嘻嘻的,干脆蹬蹬蹬的跑到李族长身边,先是扯了扯李族长的胳膊,在对方朝着自己看来的时候,她朝着对方露出个灿烂的小脸。 “族长伯伯,比赛算账是小事,这只是为了证明我们虽然人小,但是我们做人诚实,绝对不是有心的伯伯口中那种,会信口开河乱算账欺负人的人,而且族长伯伯你看他……” 于苏抬手,果断往自家小相公一指。 “族长伯伯,这是我的小相公,他可厉害了,是连县太爷都表彰过的打虎小英雄哦! 我们诚信为本,做人实在,到贵宝地来收山货,还是给现银结算,绝不缺斤短两,更不会算错账,所以族长伯伯,还有李家寨的父老乡亲们……” 眼波一转,于苏看着李族长,又望向在场的所有李家寨人,放声大喊。 “大家有山货只管放心大胆的卖给我们呀,堂堂打虎小英雄亲自收货,保证价格公道,一手交货一手给钱,良心保证不欺人,乡亲们还犹豫什么,赶紧动起来呀!” 哦豁! “原来是打虎小英雄吗?啧啧啧,难怪的刚才我看着他们俩就觉着眼熟呢!” “呵,你个马后炮,这会子倒是会说了,刚才干嘛去哪。” “切切切,你们这些小年轻都给我们让开,你们不着急,姑奶奶我们还等着卖货换钱买油盐,买花戴呢!” “哈哈哈,好好好,你们娘们厉害,我们认输,我们让开,我们让开还不成嘛,嗷,山妮子,你别动手,嗷……” 一时间,李家寨人群中乐呵呵笑成一片,大家竟是喜笑颜开的,转瞬间就把宋兴林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手里提着本来要卖给德昌号的山货,竟是纷纷朝着四个少年人手里塞。 这幅模样又是把张掌柜气了个吐血。 不仅如此,以李家寨凶狠的名声,在知道于苏跟宋兴林竟然是打虎小英雄夫妻后,再又反过来看过德昌号掌柜的竟是这么个狗屁人后,先前刚刚把货出给德昌号的人,竟然是纷纷举着拳头返回要抢货了。 德昌号的车夫伙计不乐意,架不住李家寨团结啊,而且拳头还硬,拳头硬不说,人家还振振有词,只差没指着他们的鼻子喊,他们德昌号光收货,还没有结账给钱呢,他们都没拿到银子,凭什么不能反悔? 眼见着李家寨的凶悍老爷们,把他们三辆马车为了个团团转,身周全都是高举的拳头、镰刀跟锄头,甚至还有的人端起了土火铳跟吹箭……虎视眈眈的,掌柜的又不顶用了,要福一行人急了。 70 第一百四十四章 她这该死的魅力 德昌号此番前来的三个车夫外加三个伙计,被众人一围,全都瑟瑟发抖的看向自家掌柜的求救。 结果他们的掌柜,自己个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只顾着抱着又被他复又捡起的破算盘吐血摩挲,六人无语,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伙计,胆怯的拉了拉要福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求问,“要福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你问他,他问谁去? 自己还是这边当地人,老家隔着这李家寨也不远呢,比起来,自己更不乐意得罪李家寨的人好。 要福简直都要急哭了。 不过好在他聪明,知道德昌号这份活计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自己的根本去。 于是转眼一想便做出决断。 “哥几个,看今个这情况,若是我们不退一步,想必是走不出这李家寨了,哥几个想想自己的家人,想想柜上给我们的工钱,我们几个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子工钱去拼命?” “对对对,就是这个话。”,其他五份纷纷点头赞同。 于是要福底气更足,一挥手便决定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当我我们六个人共同商量决定的,我们退货,回头柜上或者大掌柜的问起来,我们就说……”巴拉巴拉…… 要福的目光不由望向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张掌柜。 众人眼里划过了然,随后齐齐点头。 “对,我们就说一切都是二掌柜的主意,我们都是小喽啰,做不了主,我们都是听他的安排。” “好,就这么定了,谁要是事后出卖,可别怪我们其他几个饶不了他。”,临了要福还不忘了威胁一番。 其他五个也俱是心虚的连连点头摆手发誓,“放心,不会的,我们都发誓。” 要福:“那就这么办?我们退货?” 五人再点头,“嗯,退货!” 再然后,被随后赶来的族长堂客搂在怀里亲香的于苏就发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德昌号车队,在迅速的退完刚才收到手的货物后,转眼就灰溜溜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一齐不见的,还有那魔怔的张掌柜…… 只可怜她家小相公还有他那三哥们,四个人给忙的呀,被一群跟活土匪样的男男女女团团围住。 叽叽哇哇的,又要称秤,又要维持秩序,又要记录算账,还要装车固定,可把他们忙的恨不能生出四只手。 明明于苏有求李族长跟胖乎乎的族长堂客,想请他们发发话,让热情的大家都缓一缓,排排队,一个个的来就好了嘛。 结果人家族长只顾看老婆,而族长夫人呢 于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对了这位和蔼可亲的胖胖族长夫人的味。 这位姗姗来迟的族长夫人,一来就跟丈夫叽咕了几句后,顺着丈夫手指的方向看到自己…… 再然后发生的事情,于苏自己到现在都如恍若梦中。 被族长夫人硬是抱着搂着,心肝肉的说她怎么这么惹人疼。 在对方知道自己竟然都有了丈夫后,族长夫人又不住的肉痛嘀咕,她怎么小小年纪就被臭小子给骗了去,如今还要骗她为他出头 那不行! 说什么小姑娘最是精贵的娇客,可不能惯坏了小相公。 这夫妻俩无视于苏要帮宋兴林的请求,一股子嫌弃宋兴林的模样,全然不顾于苏的请求,乐得看族人围了四少年,看着他们忙的团团转不说,夫妻二人反而一个劲的拉着于苏叨叨,尽是一些欢喜话,最后甚至还一个劲的在反复唏嘘遗憾。 “唉!小丫头怎么就不是我们的女儿呢” “小丫头要是我们的女儿就好了!” “小乖乖,你来给我们当女儿!” 于苏:嗯 她傻眼。 这年头认女儿都是这么随便的吗 他们难道就不怕自己是个坏人 见这对夫妻那一脸急切,恨不得立时就把自己抱回家的模样,于苏感慨。 唉!都怪她这该死的,且无处安放的魅力呀! 话说李族长夫妻,自来也再没见过这么镇定自若又聪明的孩子。 一个劲的拉着于苏亲香不放手,其实是有原因的也是他们有私心。 别看如今他们李家寨的莽名在外,没人敢轻易招惹,其实,莽的名声那是没办法才被逼出来的。 他们李家寨的人,好像天生就不会做生意算账,以前连抱着鸡蛋出山去换个盐都总是被人欺负,若是外表再不凶狠些,搞不好都要被山外头的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所以自来在他们心里,先给货,再次年结钱的德昌号,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自然而然的,打从看到于苏算账的能耐开始,就被小丫头的魅力所折服,这才会出现打从一开始,他们的心就偏向于苏他们的一幕; 李家寨上下寨民,喜欢的是那等直来直往的真性情。 一来是真喜欢有本事的人;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他们私心里,希望自己寨子里的孩子都能跟于苏这个聪明娃娃学一学; 若是这个聪明娃,再能大方大度的教导教导他们李家寨的孩子,哪怕就只是会算账呢,他们都感激不已,受用不尽。 带着这样的私心想法,李族长就拉着自家的堂客叽呱了一番。 因着在家中忙碌家事,想着外头有丈夫坐镇出不来乱子,错过了先前精彩比试的族长堂客,一来就面对兴奋异常,满口要认姑娘的丈夫。 转眼再看到丈夫口中惺惺念念的,长得还乖巧软萌,就跟自己心目中幻想的女儿一个模样的于苏时。 她的一颗心哟,全给萌化了,当场就抱着于苏就不撒手。 心说这么小的娃娃,怎么就早早成婚嫁人了呢 明明正围着车边忙碌的那四个毛头臭小子,该是这娃娃的兄长大哥才是的呀,怎么其中偏要冒出个小相公来捣乱呢? 这么好的儿媳妇都没赶上热乎的,真是好憋气哦! 自家明明也有七个娃,大的二的,甚至是三的都不消说,年纪不合适,可她的四娃,五娃,六娃他们,跟自己怀里的小娃正相配嘛。 眼下好了,小娃娃是有主的,该死的他们李家寨名声再凶,那也不能干抢人堂客老婆儿的事啊! 这可怎么办?那就只能是退而求其次的,舍了媳妇认女儿啦。 于是,心里藏着份憨厚私心的李族长夫妇,故意无视某人的存在,故意装听不见小丫头的请求,故意拉着于苏,上赶着认了个干亲。 等到宋兴林哥四个,把李家寨寨民手里的山货收完,从热情的寨民群众突出重围时,一出来,几人就被拥护到了李族长家中。 这位李茂山同志跟堂客龙明杏是个积极且性子急的主,被于苏的魅力给吸引的,尽是日子都顾不得挑选一下。 满口嚷嚷着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一副生怕于苏会反悔的模样,也顾不得问一问宋兴林这个小相公的意见,当场就要认亲,还是那种上正本的摆宴认亲。 ------题外话------ 哇,一心二用真的要不得,出来度假旅游探亲,再码字,怎么码都不在状态。苦逼泪奔t﹏t 70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实在亲戚巧点拨 “哇哦,哇哦……大伯伯家新认的香饽饽上寨子来咯,大伯伯家新认的香饽饽又上我们寨子来咯……” 宋兴林哥四个领着于苏,赶着满满一车的东西才出现在风雨桥头,在桥下宽阔的浅溪边玩耍的顽童们,抬头间就看到了上头的车跟人。 其中一个年纪约莫五六岁,浑身皮肤被晒的黝黑发亮,还光着个屁股蛋子的混小子,还一脸兴奋的拍手大喊,声音清脆洪亮。 小黑孩一边喊,还一边呼朋引伴的招呼溪水里的人往岸上去。 本来是准备去围观一下于苏一行人的,结果才一上岸,身上的水珠都来不及抖干净,小黑孩儿喊的正起劲,转眼就悲剧了。 口中的吆喝喊话都没完,后脑勺猛的吃痛。 随着响亮的一声啪声落下,黑小孩揉着后脑勺委屈的回头,顺着刚刚偷袭自己的手,看向一位正在溪边湿地放牛的老汉儿。 黑小孩双手抱头怪叫一声。 “嗷,六爷,您打我作甚” “打你作甚”,臭小子还好意思问 老汉儿抖着手里的赶牛鞭子,没好气的故意吓唬小孩儿。 “混小子,你刚才喊的那是什么混账话!什么叫你大伯伯家新认的香饽饽来了那可是正儿八经上了我们李家寨族谱的能耐聪明人!按照辈份,你小子得喊人小姑姑不说,以后啊,你们小姑姑还要给你们授课,教你们识数呢! 你们这些臭小子们,要是不好好学,小心家去屁股要挨揍!” 跟着小黑孩上岸的一群小子们,见到小黑孩被长辈教训了,他们一个个也缩了脖子。 特别是听到六爷爷嘴里所谓的,以后他们还要好好跟着小姑姑学本事不说,学不好还要挨板子 一群小孩们瞬间鸟兽散尽。 小黑孩见小伙伴们全都撒丫子跑了,给他急的呀,顽童眼珠子咕噜一转,忙抬手朝着老汉儿身后一指,大喊道:“哎呀六爷爷,您的牛上到人家菜地里去啦……” 见到六爷爷果真上当,急忙转头去看他的牛去了,小黑儿转身撒丫子就跑,准备追赶自己的小伙伴们去。 只可惜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思想就是那般单纯,自以为聪明的小小把戏根本忽悠不住人。 六爷爷只一回头看了一眼牛,就知道是小黑孩骗了自己。 果断转头,他还能看到小黑孩明显跟胳膊腿是两个色的屁股蛋子。 六爷爷笑骂一声混小子,倒是没有追人,反倒是朝着一群小孩儿们狂奔的背影大声喊。 “臭小子们,慢点跑,小心给摔喽!回去都告诉你们阿奶娘亲,就说你们族长大伯伯家的小姑姑家来了,你们小姑父还带着货进山了,让她们赶紧的,拿着家里的好货出来换……” 声音远远从后头传来,起先小皮孩子们纷纷一僵,生怕六爷爷要喊他们回去挨骂。 结果听清楚六爷爷喊的是什么后,小娃子们脸上纷纷一喜,脚下的步伐越发的快速起来,更是有那些知道内情的小娃子,撒丫子的往自己家去,一边飞奔,一边奋力呐喊。 “阿奶,阿奶,娘……大伯伯家的小姑姑来啦,大伯伯家的小姑姑跟小姑父带着老多的好东西来寨子里来啦!你们先前答应我,要给我换麻糖的,你们快把家里最好的山货都拿出来呀……” 这样的声音在李家寨中不少人家响起,一家传两家,两家遍三家…… 转眼间,李家寨的人几乎全都得到了消息,大家甚至比李茂山跟龙明杏更积极。 这一个个的提上早就准备好的山货,闻风而动,呼啦啦的就往寨子口狂奔,眨眼间就把刚刚赶着车到寨子口停稳的五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场面乱哄哄,声音叫喳喳。 有的高举着自己的货,大喊着宋兴林他们。 “小姑爷,小姑爷,你们快看看我们的货,看看这些值多少钱儿” 有的对着骡车上满满当当的各色货物指指点点。 “小姑爷,小姑爷,你可是我们李家寨的女婿,快来跟我们说说,这回你们带了些什么好东西来跟我们交换呀” 宋兴林哥四个被围着,被追问,场面一时间混乱的很,把他们忙的呀,都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才好。 不像是于苏,一来人都没下车呢,就被自己新晋的干娘以及六个干哥哥,一个干弟弟给团团围住了。 此刻正窝在干娘带着青草香的怀抱里,同情的看着忙的团团转的小相公他们。 话说李茂山夫妻再是肉痛没了儿媳妇,可有了乖巧能干的干闺女也是一样样的。 所以咯,女儿都认了,女婿不也得认 既然都认下了,大家就都是自己人,是实在亲戚。 龙明杏这个聪慧又能干的宗妇,在认亲宴过后,就指出了于苏他们收货的不足。 龙明杏说:“干女婿啊,你们哥几个收货诚实是好,给现银也是好,可你们不知道的是,像我们李家寨这样远离城镇的山村寨子,出一趟山不容易,比起你们给的现银,我们更喜欢你们带着货物,比如盐啊,酱啊,针头线脑啊什么的来交换。 小女婿,你们哥几个既然都是收货,不如干脆连货郎的生意都一起做了,这样不仅能以货换货,更是能额外挣些个腿脚钱。 你们听干娘的,到时把货物搞的样数多些,齐全些,总之只要是山里缺的东西,什么都行!只要样数多,东西好还实惠,根本不愁收不到货。 干娘保证,到时候你们挣的钱,收的货,绝对要比你们用现银结算来的多,甚至很多时候,你们自己都不用吆喝,更不用求人,大家自己个就把货物送到你们面前了不说,还得求着你们收,求着你们交换呢。” 更有两层深的意思是: 若是他们做货郎以物换物,像是那日德昌号欺负他们的事情便再也不会发生。 指不定到时候,大家为了省了脚力,又不受欺负蒙骗就能换得好物件,还会反过来帮着他们对付、责骂德昌号不做人呢。 再一个,别看她叫龙明杏,这名儿是自己嫁出来后丈夫给起的,其实她真正的名字叫仡梅阿杏,娘家是地地道道的苗家,家在更深的深山千户苗寨中。 70 第一百四十六章 便宜舅兄对妹婿 至于为何自己会从苗寨外嫁出来到李家寨,那就是另一个故事,在此不便多说。 龙明杏想的是,既然是自家认下的女儿女婿,还是摆了酒的这种,那就是正儿八经实实在在的亲戚,是自己人。 而自己的娘家,毋庸置疑也是自己人。 那么左右都是自己人,孩子们要做生意收货,光只他们李家寨一个货源始终是少了些,若是加上自己千户苗寨的娘家…… 一个带着货物去,一个不怕被哄骗欺负出山货,一来一往间,是你好我好两相互利的事情。 大家都有好处,又何乐而不为呢 自己便又起了这一从私心。 于苏不知干娘心中是这般想法,她当时只觉干娘说的太对了。 不然怎么总有年长的人说,自己吃过的盐,比他们小年轻吃过的饭还多呢。 这话仔细想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别看干娘一个山里村妇,不过是深山中一寨之长的堂客,没什么大见识。 可是人家活了大半辈子,经历的人跟事,这说出来的话,还真就很有道理。 于苏宋兴林跟另外哥三一合计,发现,嘿,还真跟干娘说的一回事。 于是,于苏他们五人在前一次认了干亲,确定了李家寨这个稳定的货源后,立马就出山去了县城。 他们一次性花了好几十两银钱,在赵捕头这个地头蛇出面帮忙牵线搭桥下,倒是叫他们得了个实惠价,让那些出货行也不敢欺他们五人,硬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置办齐全了一车品种丰富的货物。 于苏与宋兴林暗暗把赵捕头的人情记下,转而又急急忙忙赶着他们变身货郎车的骡车再次出发来了李家寨。 他们起先本来是打算,先走完千户苗寨后再回李家寨来交换的。 结果架不住寨子里的人太积极热情,车子一进寨就被发现,被发现不说,转眼还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样的情况下,不先在寨子里交换完让大家伙满意了都说不过去,于苏他们一行人是轻易离开不了的。 没法子,他们就只能改变主意,先跟李家寨众人交换。 一时间,李家寨喧嚣起来,场面热闹非凡。 看着越来越多,拖拽着自家货物匆匆赶来的亲朋好友; 再看着骡车上一点点减少的丰富货物; 已经提前给苗寨娘家里稍过信的龙明杏不由急了。 她一手幺儿,一手于苏,望着正忙碌的便宜女婿忍不住担忧。 “我说女婿啊,你看是不是得悠着点一会你们还要进山呢,要是这会你就把东西换光了,回头不还得重新补货后再过来跑一趟” 此言一出,正忙的不可开交的宋兴林还没来得及回答呢,边上记账的王岑急忙笑呵呵的回话。 “弟媳妇她干娘,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那日得了干爹干娘提醒后,我们哥四个就把事情记心上了,今日来,我们货物备的足足的……” 说着,他拍着身边还有大半存货的骡车。 “她干娘您看,盐巴、糖、针头线脑等等这些山里最缺的东西,我们都额外多准备了好多,绝对尽够了,您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好了。” “哦,这就好,这就好。”,龙明杏见状止不住满意点头。 货物充足不会被换完她就放心了,要不然她提前送消息进山,结果便宜女婿不去,或者去了就带了一点点东西不够换的话,回头她还不好跟脾气执拗的自家老爹交代呢。 知道不会出什么差错,龙明杏大手把于苏一揽,看着丈夫,点着自家三个大点的崽发话道。 “当家的,还有你们几个臭小子,你们爷四个就在这陪着你们女婿(妹夫),我带着几个小的家去做饭,回头你们爷几个忙好了就家来吃饭。” 李茂山点点头示意知道,龙明杏这才又看着宋兴林发话。 “林子你听到没,忙好了带着你哥哥们一道家来,到时候吃饱了好进山。” 宋兴林忙跟其他哥三个连连点头表示知道,龙明杏这才招呼着自家三个儿子,牵着还想留下帮忙的于苏往家里去了。 千户苗寨隔着李家寨这边不算近,赶着车都得一整日的功夫,走路就更不用说。 加上他们车上还带着要进山去交换的诸多货物,车子吃重,人得步行,再赶时间,他们没个四五天都打不了来回。 赶着出发,把上午在李家寨换到手的山货存放在干爹娘家中,吃过饱饭,急性子的龙明杏就催着宋兴林一行赶紧出发。 “天不早了,路又远,林子啊,干娘就不多留你们哥四个了,让你们大哥二哥带着你们就赶紧出发。” 把手中准备好的干粮,递给自己身后,只跟大熊一样的儿子,龙明杏还忍不住叮嘱交代他们。 “老大,老二,你爹这边一摊子的事情走不开,你们也是要讨堂客的大小子了,今个就你们领着你妹夫他们哥四个去你婆(外婆)家去。” 李家寨虽然隔着深山里的外婆家很远,可外婆就他们娘这单独单一个女儿,他们打小也是经常往外婆家跑的勤的,所以他们路熟,路上也不怕。 熟门熟路的去婆家,亲娘居然还要叨叨,于苏这两只大熊干哥哥不满,一把接过亲娘递过来的干粮包袱,满不在乎的不摆手敷衍。 “阿娘唉,我们都是多大的人了,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小看我们” 龙明杏:“哼!再大,哪怕你们都七老八十了,只要老娘没死,你们就都是我儿子!怎么,老娘还说不得你们啦” 李先文,李先武哥俱都俩无语,竟是逃也似的,撒丫子就要跑。 龙明杏见状,赶紧大喊,“你们俩给老娘老实点,好好带路,对你们妹婿照顾着些,别耍花木仓欺负你们妹婿啊……” 跑远的哥俩被警告后,连连撇嘴不耐烦的挥手,“哎呀!知道啦,知道啦,阿娘您真的是啰嗦……” 不客气的把包袱往背上一甩,大熊李先文,二熊李先武,噔噔噔的一下子窜到正在整理骡车清点存货的宋兴林几个身边。 70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懒子推小懒子 蒲扇大的巴掌重重的拍在宋兴林肩膀上,才不管会不会把便宜妹婿给拍倒,哥俩瞧着宋兴林就虎彪彪的嚷嚷。 “妹夫你好了没可以走了吗你还是打虎英雄呢,怎么这么肉唧唧的呢走走走,出发,出发……” 而后,龙明杏就无语的看到,自家俩熊儿子,竟是一人一边,拉着还想跟自己闺女告别的便宜女婿就走,根本就不给对方一点说话的机会。 李茂山与龙明杏见状,不由无语的想要扶额,却哪里知道,他们家这俩臭小子的心思 讲真的,要不是今日得让着俩臭小子给女婿领路,他们夫妻非要留下这俩熊货,让他们好好跟着干女儿学学本事,养一养性子才行。 而在哥俩心里,打老虎那样的风光事,怎么就偏偏让小胳膊小腿的妹婿遇上,怎么就没让他们遇上呢 要是让他给遇上了,哪里还有小妹婿什么事情! 在这哥俩心里,其实自认为自己还是最厉害的,有些怀疑妹婿的能耐。 这不,哥俩就有些轻视宋兴林这个便宜妹婿了…… “小姑姑,小姑姑,我们乖乖的学习完,下晌的时候,我们去山上吗” 于苏望着眼前小小一只,被身后一群男男女女娃娃们派出来的小代表,望着这群大大小小眼带期盼的学生们,于苏陷入沉默,不知不觉的就想到了小相公一行。 自打他们离开都有两日了,不知道他们现在人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顺利不顺利 自打前日远远目送小相公一行远离,本是要同行的于苏,硬是被干娘拉在身边,被两个便宜干哥哥,还有个便宜干弟弟包围。 母子几人拿着千户苗寨路远又不好走,一日半日的走不到地方不说,夜里还得在深山老林里风餐露宿危险的很。 他们根本不放心,硬是把于苏当小娃娃一样,拿着山里还有大老虎来吓唬她,就是不让她跟着一道去浪……额,是开眼界。 作者:明明你就是想去浪。 被干爹干娘强行拦下不让去,加上连小相公都说,此次他们是第一次去,路不熟,人不熟,他也不放心,也不肯现在就带着她去。 那货好声好气的哄了自己半天,还许下了很多丧权辱国的条件,于苏才勉勉强强答应,自己会老老实实的呆在李家寨中等待他们的归来。 怕于苏无聊,自打宋兴林一行跟着李先文兄弟在下晌离开后,李茂山跟村里族老一商议,就组织起寨子里的娃娃们开始了学习。 于苏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加上她毕竟年纪小,两辈子加起来都才十二三岁,也还是小孩子心性,很有些好为人师表,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宋兴林一说让她教他,她想也不想的就同意了。 寨子里吃够了没文化的苦,好学之士不少,不要说一帮子上百号小娃娃了,就是年纪大的,十七八讨了堂客的,就是三四五十的,要是可以,他们都想来跟着一起学。 还是怕大家一起来吓坏了小老师,大人们才隐忍着。 只可怜家里小娃娃们遭了殃,出门学习时,都被自家的家长拧着脖子警告要好好学,学会了家来教他们,若是不好好学,回家就大刑伺候,混合双打。 这样的威胁,可是吓哭了一大波的可怜崽儿。 于苏知道这个情况后,想了想,便跟干爹干娘商量,心说每日里清晨人的记忆力最好,便决定每日清晨授课,上午跟下午让孩子们给家里做活玩耍,傍晚时再给大人来开一个速成班。 文化人在老乡下的山民眼中,那就是顶顶厉害的人,即便于苏年纪小,大家对她也没有丝毫轻视。 她的提议一出,几乎是立马就被大家通过采纳了,甚至那些个族老们还纷纷抚着胡须,连连感慨于苏的懂事,族长李茂山这个女儿真是收对了。 而自打于苏这教学任务一开始,她每日就是早上教娃娃,上午跟下午跟着寨子里的娃娃疯跑,不是山上采菇子,就是下溪捞鱼虾的丰富生活…… 自那以后,于苏的隐藏属性就藏不住了。 次数一多,有时候连于苏自己都会有错觉。 难道,可能,也许……自己真是个小福星 跟着小娃娃们疯跑,都没敢动用金手手,可偏偏: 捞鱼,鱼满兜; 捡菇,菇满篓; 就连看到山边的野百合,人家顶多是发现三四株,她带着小娃娃们乌拉拉的一出现,一遇就是一大片,搞的人家小娃娃们都纳闷。 心说明明这是他们经常跑,还经常来的地界,怎地自己来就一点点收获,小老师,啊不,是小姑姑一来就一大片呢 这很不科学! 再不科学,跟着小姑姑有肉吃,这是大家共同的认识。 娃娃们都是天真的,也是最现实的。 跟着于苏总有收获,这不,今日才上完课,这都还没吃朝饭呢,娃娃们就想好了下午要约于苏出门去共同发财。 于苏…… 见她还在走神,被推出来当代表的小娃娃尴尬了,小手手搅动着衣角,不安的看看发呆的小姑姑,小家伙又连连喊了两声。 见于苏没得回应,小家伙忙回头看向身后一群同伴,眼带询问与乞求。 身后一群大大小小的娃娃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推推我,我推推你。 最后了,众人的目光落在于苏还留在寨子里,眼下还跟大家在一起玩儿的干哥哥干弟弟身上。 为首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不由看着五郎李文忠催促,“五郎你去。” 对于阿娘最喜爱的新妹妹,李先忠可不敢惹,忙就推了推身边的弟弟六郎,“小六,你跟妹妹关系好,你去。” 六郎李先义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嗯哥,我不去,你去。” 见到自家六哥狠狠拿眼刀子瞪自己,跟于苏年岁一样大小的六郎脖子一缩,眼珠一转,看到身边老老实实站着的小七,他果断的把小七,今年才四岁的李先安给推了出去。 上演了一出大懒推小懒的戏码。 “老幺你去,喊你阿姐,让阿姐下晌带我们进山成不成” 跟着妹妹上山下河的收获实在是太丰富了,丰富到一次就顶他们三四次。 这么巨大的诱惑,是个小孩子都抗拒不了呀! 毕竟家里爷奶、爹娘可是发话了的,只要他们好好跟着小姑姑学好本事,他们自己在山里的收获,不管多少,换了钱儿好吃的,他们都可以装自己的兜里,算是长辈们给他们的奖励呢。 这么大的诱惑,小孩子都想要! 只可怜巴巴的小七,就这样被自家哥哥给出卖了。 小七先看看五哥,再看看六哥,见他们全都鼓励的看着自己,小七无奈,慢吞吞,慢吞吞的,像只小螃蟹样的往前挪。 “阿,阿,阿姐……” 70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湖山上捕大鱼 看着胖胖可爱的干弟弟,怯怯的望着自己眼带乞求; 再看看干弟弟身后一群同样看着自己满眼期待的小娃娃们; 于苏点点头,立刻换来了小娃娃们的蹦跳欢呼。 “噢耶,噢耶,小姑姑跟我们一道上山,下午我们要发财啦,发财啦……” 正欢呼着,突然,身后兀自传来一声并不严肃的呵斥声。 “臭小子们,你们蹦跶啥呢蹦跶都要给我好好学习,不许瞎闹你们的小姑姑(姐姐),学不好,回头家去,我让你们爹娘打的你们屁股开花。” 欢喜坏了的小家伙们,都没能来得及回头去看来人是谁,溪边放牛的六爷爷就已经招呼上了。 “茂山你来啦” 来人李茂山,也就是于苏的干爹,客气的朝着六爷爷点点头招呼,“六叔您放牛呢” “昂,放牛呢,茂山你这是打哪来的是来接你小子姑娘家去的” 李茂山摇头:“不喊他们,我刚打永河家过来,大家今个在那边商议,决定下午上天平山……” “天平山”六爷爷惊讶,“你们是准备今个下天湖捕大鱼去” 刚刚被李茂山呵斥了一句后,纷纷变的老实,而后又忍不住支棱着脖子偷听热闹的小娃子们,听到大人嘴里提到的天平山上大天湖,小娃子们不由纷纷双眼发亮。 竟是忘了刚才还被族长伯训斥的事了,纷纷扎舞着胳膊积极摇手呐喊。 “伯,茂山伯,我年纪大了,是大人了,下晌上山,我要去,我要去……” 有一就有二,边上的小家伙们,一个个的也跟那嗷嗷待哺的小鸟有样学样,张大嘴巴叫喳喳的呐喊。 “茂山叔,茂山叔,我力气可大啦,我可以帮您拉网子……” “我我我,我也厉害……” 李茂山看着这一群的崽儿,那是又气又好笑,装作不耐烦的挥手就打发孩子。 “走走走,都给我好好认字、学数去,别给我瞎添乱。” “怎么是瞎添乱呢,茂山伯伯,以前是谁说要多操练操练我们这些臭小子,让我们不仅要身体壮实,还得长脑子来着茂山伯,如今有机会了,您怎地还不让侄儿们去长见识了呢您这样可是不对的!” 李茂山不由好笑,“去去去,就你小子精怪,人不大借口不少。” 一心想跟着大人们去见一年一次才有的大世面的娃儿们,才不怕这个外表凶悍,内心柔软的族长伯伯呢。 一招不成,再来一招,就跟刚才对付于苏一样。 别看这群男男女女的小崽儿们年纪都不算大,这方面可精明的很,才不怕李茂山的故作凶悍。 有那性子跳脱的忙就蹦跶出来,一把抱住李茂山的大腿耍赖,“茂山伯,我游泳可好可好了,我可以下湖帮您拉网。” 一个说,“茂山伯,我们都是大小子了,去年您还说要带我们上山练胆子来着呢” …… 为了能去他们心中向往的圣地玩,小家伙们也是卯足了劲,动尽了脑筋。 只可惜,换来的始终都是他们族长伯伯摇头再摇头。 最后了还是最为了解亲爹的五郎灵机一动,忙就用了刚才的办法。 只不过这一次,五郎精乖的,倒是没有推出六弟,七弟,反而是手朝于苏一指道。 “爹,小妹下晌还要带我们上山玩儿呢,小妹运气超好的不说,她也想长见识呢,对不对啊小妹” 脑子里瞬间就有了主意的五郎,一边积极的对亲爹说着话,一边还疯狂的看着于苏眨眼睛。 “爹,您干脆带着小妹我们一起去天湖看叔伯们捕大鱼呗。” 自己今年都十岁了,可恨家里兄弟多,机会有限。 即便这回大哥二哥不在家,可那不是还有三哥四哥么 若是自己不抓紧这次机会,老爹跟阿娘让三哥四哥去了可咋办 天湖那么好玩,他可不想再等一年。 起先的时候,答应陪自己学生崽儿去玩耍的于苏,并不打算给大人们添乱的。 她还是后面听到,大家嘴里提到的天平山,天湖,于苏蓦地想到自己拿糟心嫁衣曾经兜到过,后头又被自己变大的鱼…… 想起当时麻子堂客嘴里的话,于苏突然也来了兴趣。 给她干五哥眨了眨眼回以暗号,而后果断蹦跶到她干爹跟前,积极表示,“干爹,我也想去。” 五郎大松口气抿嘴笑。 李茂山……心里臭骂。 儿子都是臭小子,儿子想去要考虑考虑,姑娘想去,那必须带着呀! 而且,想到自家姑娘那神奇到他跟堂客至今都不敢信,老羡慕的神奇运气,又事关他们李家寨一年一次大进账的大事。 不得不说,李茂山心里可耻的心动了。 于是,他果断的大手一挥,想也不想直接同意,可是激动坏了一干昂头期盼的小崽子们。 结果还不等满心以为要换场地游戏升级的崽子们,手舞足蹈的蹦跳欢呼呢,李茂山紧接着又来了一句强打击。 “十岁以上的娃儿可以跟着,十岁一下的,除非你们家里爹娘同意带着,要不然,都得给我在寨子里老老实实的呆着。” 他才不傻,不会主动来做这个幼儿园园长呢。 李茂山声音一落,除了那十几个满了十岁的娃儿,满场都是年纪不大崽儿们失落的叹气委屈。 更有甚者,指着李茂山这个族长伯大喊偏心,只带于苏这个小姑姑,不带他们这些可怜崽。 为了方便明日一早把捕捞到的大鱼运去城里贩卖,他们去天湖捕鱼,一般都在下晌的时候,只不过比平日里上山,下地的时辰要早。 大家早早吃过难的的午饭,填饱肚子,带上家伙事,由寨子里青壮男丁组成的捕捞队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其中自然是不缺乏小孩子的,而小孩子中,不仅有男娃,更是有不少女娃娃,更有甚者,于苏看到好些个女娃,都被家里的长辈抗在肩头嬉笑开心。 看着其中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以及小崽儿的年纪,于苏忍不住才念叨着。 感情没有原则宠孩子的熊家长从古至今都不少来着,转眼间,自己视线一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于苏小嘴啊的一声惊呼,换来干爹大笑的安慰。 “鱼鱼乖宝,别怕,干爹在呢。” 把于苏稳稳的扛在脖子上,仔细放稳当了,李茂山还拍着于苏的小短腿呵呵的笑。 “宝啊,不用羡慕别人,干爹也疼你!来,抱紧干爹的头,我们走咯……” 感受着迎面扑来的风,听着干爹酣畅的大笑,还有下头干弟弟羡慕的声音,于苏不由陷入回忆。 曾经,她的阿爹也会这样把自己扛在肩头,身边是羡慕自己的大哥二哥,那时候自己多快活幸福啊,如今却…… 也不知道二哥他还好不好。 ------题外话------ 亲们,我今天赶车回家,还有一章,等待会候车的时候码啊,别着急,肯定不会少的 70 第一百四十九章 鱼招鱼来收获丰 “哇到喽,到喽,我们到地方喽,爹,爹,我看到水里有大鱼啦,黑黑的,老大,老大的……” 于苏顶不住,得靠着自己双腿丈量地球的干弟弟幽怨的小眼神,没让干爹扛多久,人就从干爹的肩膀上下来了,跟着队伍一起赶路,不多会就抵达了天平山山的堰塞湖边。 队伍抵达天湖,大人忙着整网、开路、选下网点,小娃子们则是在大人的叮嘱呵斥中,绕着湖边团团转。 有那眼尖的小孩儿,看到湖里有黑色的影子划过,急的就在岸边跳脚,歪头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家长辈哇哇大喊。 忙碌中的大人见了,笑骂两句,说的最多的还是叮嘱自家崽儿小心些,要离水边远一些的话。 大家笑着闹着,手脚却飞快,有那些个顾家的孩子,趁着父辈们在湖边忙碌的时候,一个个的还邀伴往边上林子去打柴。 同跟来的五郎六郎,看到他们爹那边忙着不得空,便跟小伙伴们结伴,准备去先打两担柴火,却又不放心弟弟妹妹们,忙就过来问于苏。 “小妹,老幺,你们是跟我们一道,还是在这边等着爹” 于苏看着已经开始挽起裤腿准备下湖的干爹,想了想,决定留下。 “哥哥们去,我在这里等着。” 哥俩又看向紧紧跟在于苏边的小七,抱胸挑眉,“那你呢小幺” 小七胖墩墩的手往于苏跟前一伸,拽住于苏的衣角糯糯道:“我跟阿姐,跟阿姐,才不跟你们去,坏蛋哥哥。” 五郎六郎没好气的瞪着弟弟,骂了句混账弟弟,倒还是耐着性子好声气的叮嘱混蛋小弟。 “臭小七,你不跟我们也成,但是你得跟好阿姐,得听你阿姐的话,要是你不听话瞎跑,回头等我们回来知道了,看我们不揍死你!” 被要挟了的小七脖子一缩,把自己胖胖的小身子整个藏到于苏身后,瞪着哥哥们就直接赶人。 “你走,你们走,都走,小七不要你们……” 五郎六郎纷纷无语,不过在提着柴刀离开前,哥俩还是忍不住提醒于苏。 “小妹,那你就带着小七在这边玩,天湖水深,记住了你们都不许下水,也不许独自进林子里去,就只许在这块地玩儿,要是有事情,你就喊我们阿爹。” 于苏嗯嗯的乖巧应了,兄弟俩又齐齐看着小七,比着拳头吓唬小孩。 “听姐姐的话,不然回头我们抽你。” 可怜的小七…… 送走哥俩,小七乖乖的不得了,反倒是没被警告的某人,眼珠子一转心里就有了主意。 见到那边已经下水的干爹他们,两网撒下去,竟是一条鱼也没中,于苏线皱了小眉头。 明明湖里有鱼的说,刚才还有小娃子看到了,嗷嗷叫的喊来着的呢 看着聚在一块,对着湖边指指点点的干爹他们颇为苦恼的样子; 又瞧见蹲在自己身边,正撅着小屁股扣蚂蚁洞的干弟弟…… 话说小孩子最好忽悠的说,小七眼下的注意力还不在自己身上,于苏决定要帮帮大家。 有心试一试别人嘴里自己所谓的福星运,于苏选定个合适的地方,而后蹲下,跟螃蟹样慢慢挪到水边,小手伸进水里假装玩水,心里却是不停的念叨。 “鱼啊鱼,鱼啊鱼,看在大家都是鱼的份上,你就英勇献身下,上来帮帮忙呗。” 她也不嫌弃大小,真的,大不了到时候自己把引来的小鱼变大鱼好了。 反正这会子没人关注自己,时不时喊她一声的大人们,还隔着他们姐弟俩好远的说。 只要自己动作小心些,他们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小动作。 微风徐徐,水波荡漾,于苏小手在水里撩啊撩,心里不停念啊念。 就在于苏想着,这鱼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自己到底有没有这所谓的福星运的时候,忽然,身边传来一声脆喊。 “姐,姐,阿姐,阿姐!鱼鱼鱼,大鱼,大鱼,好多多的大鱼……” 于苏循声望去,果然,离着自己撩水处不到十米的距离,一群黑粼粼的大身影,正在极速的朝着自己奔赴而来。 于苏一惊,随后一喜,一把拉住欢喜蹦跶的小幺,拉长脖子朝着那边的人群大喊。 “干爹,干爹,鱼,这边好多鱼,你们快来啊……” 风把于苏的喊声送进李茂山等人耳边,忙到现在一无所获的众人猛的回神,齐齐望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李茂山抓着渔网的大手一挥,口中吆喝声起,“走,走,大家都跟我走,去我娃那边……” 声音落下,李茂山已经一马当先的撒丫子跑远了,身后众人见状,纷纷急忙跟上。 等大家冲到地方,看到水边黑压压的大鱼时,众人心里啧啧称奇,第一时间竟不是下网捕鱼,反而是盯着乐呵呵笑的乖萌的于苏看。 众人心里感慨又复杂,还夹杂着浓浓羡慕。 看来他们族长家认的这个姑娘,不仅聪明,还读书认字有大本事,不仅有大本事,这女娃娃,她甚至还福运齐天呀!!! 要不然怎么解释,他们一大群人下了多少网,一条鱼不得,而小家伙洗洗手,就引来了鱼群呢 好羡慕族长有小福星的女儿啊…… “你小子,发什么呆,赶紧的下网呀!” 被身边的人一巴掌拍在肩头,刚才还在感慨发愣的家伙急忙回神,哦哦哦的忙不迭点头,立马行动开来。 一网,两网,三网……网网大鱼。 常年山中渔猎的人,最是懂得抓大放小,休养生息的道理,渔网的洞洞都开的很大,捕捞上来的鱼,最小也是三斤朝上的,甚至是更大十来斤乃至几十斤朝上的。 看着丰厚的收获,于苏大致数了下,巨无霸型的大鱼,约莫着也有二三十条呢。 看着大家都忙着下网,捞鱼,一时半会都顾不上去数捕上来的大鱼有多少。 于苏念着干爹娘还有干哥哥们对自己的好,李家寨人对他们的淳朴热情。 见根本没人留心关注自己,那些小孩们大多还不见踪影,于苏便装着在帮忙清点鱼的样子,暗搓搓的把自己的小爪子伸了进去…… 有大箩筐的遮挡,她放心大胆的摸鱼,再摸鱼…… 两三斤的变十来斤,十来斤的变十几斤,二十几朝上的超级大鱼,于苏也嘿嘿笑着,帮着它们增了增肥。 自己本是好心,心里想着李家寨上下的日子过的苦,而他们这地方大鱼又值钱,便想着暗中帮他们增增收。 只可惜,自己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待到一场捕捞完毕,因收获太多而亢奋过度的大家,还是看着天色已黑,时辰不早,孩子们饿的嗷嗷叫了,这才悻悻收手。 等大家各个都喜气洋洋的,带着今日的收获回到村里,准备去过称的时候,好些个人就突的发现,他们带回来的鱼,怎么看着少了些还瘦了些呢 真是好奇怪! 70 第一百五十章 宝宝的秘密通道 什么?鱼缩水啦 怎么会缩水了呢 难不成是自己动手的缘故…… 拉着胖弟弟挤在热闹人群中玩耍的于苏,听着大家私下里不确定的暗自嘀咕声,偷偷动了手脚的她心里猛的一惊。 下意识顿住脚步,取出随身带着的麻糖,挥手打发了跟屁虫小七,趁着大家超忙的根本顾不上自己,于苏忙偷偷溜去存放鱼的祠堂后院。 她得去看个究竟才能放心。 冲进此刻已经无人的祠堂内,小短腿来回转悠在存鱼的两口水池边,于苏来回观察。 走到水池中间的小路上蹲下,小爪子不停的撩拨着水,摸着水下不太精神的鱼,找到自己认识,有着明显标志,明明是自己先前动手放大过的鱼,于苏沉默了。 于苏不由抬起双手摊在眼前,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打量摩挲着拥有着金手指的右手,于苏陷入沉思。 刚才那条肚子上有片黄色鳞片的鲤鱼,起先的时候只有约莫三斤多的样子,她也是看到这鱼肚子上的这片黄色鳞片很黄、很亮、很稀奇,所以哪怕它不是整条都黄的黄金锦鲤,自己还是忍不住就给它增了增肥。 把人家三斤变六斤,看起来长大了一圈子。 可这会子,眼皮子底下这标记明显的家伙,竟然又给自己瘦回来了,这是肿么肥事 于苏皱眉,再次游走水池边,尽量的把先前自己都增肥过的鱼都找出来,走了一圈后发现,除了最后大家临近收工时分才打上来的一波鱼中,自己暗搓搓变大的那两条还胖着外,其他的,居然全部都给自己瘦回来了,于苏不由抓住一条打量。 结果最可恶的是,她才在研究这奇怪的一幕来着,最后这两条‘胖’鱼,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跟气球突然炸气一样,眨眼间变回了自己未给它们增肥时的模样。 看着瘦身的鱼从自己手里逃逸,一把跃回水中,于苏一抹脸上被飞溅上的水珠,突然有些明悟了。 难道是…… “阿姐,阿姐,阿娘喊我们回家吃饭哪,你在哪儿呀阿姐……” 于苏脑中灵光一闪,忽的想到什么,祠堂外头却突然传来了小七扯着嗓子,喊自己家去吃饭的声音。 于苏不敢多耽搁,赶紧行动。 再次瞄准单金鳞鱼,还有大小不一好些只能明显辨识的鱼,趁着没人再次动用金手指将其放大。 赶紧做完了小动作,急急忙忙从祠堂后溜出来,站在祠堂前院,看着祠堂外正昂着脖子,扯着嗓子喊自己的小幺,于苏赶紧蹬蹬蹬的跑出去,牵起小七的手。 “小七,阿姐在这。” “阿姐,阿姐,我刚刚找你半天,你哪去了呀,小七的腿都要跑断了。” 小家伙居然还跟自己抱怨,于苏无奈,小爪子抬起,轻轻点着小家伙的脑门,“嘿,刚才还吃了我的麻糖呢,你这是糖吃完了,所以就累了对吗” 被猜中心里小心思的小七,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扭着胖胖的小身体嘟囔,“米有,米有,小七乖,才不是这样,是阿娘让小七喊阿姐家去吃饭饭哒。” 于苏自认为是大人了,都七岁了撒,才不会跟小家伙计较,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朝着祠堂外扫了一圈,没见到刚才还在祠堂外忙活的干爹叔伯们,她就问。 “小七,干爹呢干娘单单让你来喊我吗” 小七紧紧抓着于苏的手,配合着她的步伐一蹦一跳的,“阿爹去阿公家里了,今晚不去家吃饭饭,阿娘只让我喊阿姐。” “哦,这样啊……”于苏点头,“大家都家去吃饭了吗” 还在继续欢乐蹦跶走路的小七,理所当然的点头,“嗯,天马上黑黑,大家都要吃饭饭。” 于苏想到等会子,自己还要返回祠堂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手不由往身后的祠堂一指道。 “那祠堂呢祠堂还放着鱼呢,大家都吃饭去了,鱼谁来看着刚才我看了下,也没见有人守在这里呀难道没人管的吗” 这个小七当然知道,毕竟他都是四岁了人了,天湖捕鱼的大事,他都经历四次了,虽然前三次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去年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哇。 小家伙忙积极的高举小胖手表示,“这个我鸡道,阿姐我鸡道。” 巴拉巴拉…… 听了小家伙的话,于苏这才知道,原来李家寨莽名在外,十分不好惹,轻易也没有小偷、盗匪敢上门; 再来李家寨虽然不在深山老林,位置却也偏僻,除了自己寨子里的人,除了进山收货的人,平日里也没甚人来; 可以说,寨子里安全的很。 “阿姐别怕怕,等天黑黑,晒坝上的大钟敲敲,祠堂门就锁锁啦,鱼鱼也不怕。” 小家伙天真的安慰响在耳边,于苏却着急。 要是一会祠堂门上了锁,自己咋回去验证结果? 于苏不由皱眉,惹得小七好奇。 咬着手指,担忧的歪头问,“阿姐不开心” 于苏摇头又点头,“不是不开心,我只是在想……” “阿姐想什么”,小七格外坚持。 于苏才要回答,这小人精却突然一蹦,双手击掌不由大喊。 “哦,哦,小七鸡道了,阿姐是想跟小七一样,夜里躲猫猫,藏到祠堂大家都找不到对不对” 于苏看着面前挺起胸脯,一脸莫名傲娇的干弟弟,她不由好笑。 没等她问下去了,小家伙自己就给自己的秘密先秃噜了个干净。 “嘿嘿嘿……阿姐,阿姐,小七跟你说哦,小七最聪明,躲猫猫藏祠堂,大家都找不到,小七都赢。”,胖墩小手张开,比划了个大大的圈,用超夸张又超显摆傲娇的语气道:“好多次!” 见小家伙一副等表扬的模样,于苏很没诚意的嘴上表扬着,其实,心里暗搓搓打着套话的主意。 “嗯,小七很棒棒,很厉害!那小七告诉姐姐,祠堂门都锁了,你怎么进去躲猫猫的呀” 没有任何防备的天真娃,哪里知道自家阿姐的‘险恶’用心 想到先前还在阿姐手里得的好吃的麻糖,小胖墩眼珠子一转,见四下无人,小胖子抓住于苏的手就把人往祠堂一侧带。 “嘘,阿姐,你跟小七来。” 一边谨慎的拉着于苏沿着小路避开人走,小胖墩还不忘了碎碎念的,不放心的,一边压低声音交代叮嘱于苏。 “阿姐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哦,小七有个秘密通道捏……” 而后,跟着小家伙站到他嘴里所谓的秘密通道前……于苏无语了。 还真是,让她说什么好呢? 70 第一百五十一章 金手指它有弊端 是夜,月朗星稀,耳边只闻虫鸣鸟叫…… 于苏趁着大家都睡下了,胆子奇大的摸出家门,踏着夜色来到小七所谓的秘密通道前,看着面前的小小狗洞,于苏很庆幸自己这身量还勉强够过。 讲真,要是就自家没出事前自己那身材,她很肯定,自己一定会卡在这狗洞里上下不得,也不知道拿小胖子到底是怎么钻进钻出的。 于苏脑子里不由幻想着,小胖弟弟钻狗洞被卡住的滑稽模样耸肩好笑,倒是没再耽搁,勉勉强强从小小狗洞爬入漆黑的祠堂。 于苏都不带怕的,因为的秘密行动,她也不敢点灯,哪怕自己随身携带的百宝箱内有蜡烛,自己都不敢用。 迅速从偏远来到后院,一来就奔赴两汪还映照着月亮的清泉水池边,借着天上的毛毛月光,于苏查看起活水池里,先前自己离开时再次变大的鱼鱼们。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先前再次被自己变大的鱼,此刻最先被自己变大的,已经再次瘦身成功变回了它原本的模样。 唯一还保持‘肥胖’体型的,就只有最后自己最晚动手的那几条了。 于苏眯起双眼,不由掐算了下时间,而后摸着怀里的百宝箱陷入了沉思。 根据自己的验证,于苏突然明悟。 如果她猜测的没错的话,感情自己这放大缩小的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它是有弊端的呀! 经过自己的仔细推敲研究,于苏得出一个很可能的结论。 就是自己放大的物质,如果本身体量小,放大后保持的时间,会根据物品的密度质地,以及被放大的大小来决定。 比如这放大的鱼,本身是小鱼被放大,不是它真实的本样,在维持一段时间后,就会缩小成原样。 本体越大的,变的越大的,缩小的越快,而具体是怎么个门道,眼下自己心里也只有个大概,若是想要细致划分,那还得相对应的做出具体试验研究。 而变小的东西,因为本身是大的,被自己压缩了密度或者改变了质地,所以变小的没问题,没时间限制,不像变大那般,变小是可以长时间保持原样,除非自己再动用异能把它变大复原。 总结下来就是说,把本身大的东西变小,恢复都没问题;而把小的东西变大,等于是在无中生有,所以还是有时间限制的。 面对这么个结果,于苏很无语,同时也很庆幸。 曾经她的日子过的舒泰,从未想过用自己的金手指把比如好吃的啊,银子啊的这等东西变大,顶多就是把原本的东西变变小而已。 唯二两次变大使用,一是变大两条鱼当场分了,当天立时就被吃下肚,它们根本没有机会变回来。 二来就是上次遇虎,危急关头,她自己变大了自己,那也不过是短短十几分钟的事情,当时她马上又动用异能给变小回来了。 于苏心说,那时候如果自己一味的把两条鱼变大,若是没有及时消灭掉,当时绝对就要暴露秘密的。 而且也不知道,那玩意吃进肚子里了,到了时间若是没消化,会不会也一下子变小消失若是是,那感情自己不是吃了个寂寞吗 再比如银子,若是自己坏心眼的变大了拿去花,银子到了坏人手里还好,坑的也是坏人,可若是流落到了可怜人,穷苦人,老实人手里,那自己岂不是害了他们 于苏一边暗暗庆幸自己以前没乱来,一边又不停的唾弃坏博士修炼的还没到家,给自己的金手指还是个残废的。 不过有了自行车都已经很好了,不能还不满足的去抱怨没有摩托车。 于苏连连自我安慰,心里却警告自己,以后缩小的金手指倒是不怕,唯独这变大的金手指还得慎用,最好的,她还是尽量的把原本的大东西往小了变,至于小东西往大了变,不到万不得已,危急关头,自己千万不能动。 要不然一个不好,自己怕是不好收场啊。 想着先前鱼进到祠堂存放的时候已经过了一遍秤了,于苏为了保险起见,便没再把瘦身的鱼变大,而是怀揣着新发现的金手指弊端,又原路返回,爬过小小狗洞,呸呸吐出泥沙,摘干净身上的草叶子,赶紧悄摸回到了家里,爬上床安然入眠。 明个一大早她还要跟着大家进城去卖鱼呢,自己可是应了干爹的请求,要同去帮着算账来着。 毕竟即便没有自己暗中增肥,两池子的鱼,份量不轻,万一算错账被人忽悠了,干爹他们岂不是白白辛苦一场 次日于苏被干娘从被窝里捞起来的时候,干爹他们已经把祠堂后院活水池里的鱼装车了。 吃罢干娘起早给准备的泡茶(备注1),于苏就被无视了小七哭嚎耍赖的干爹给抱上了牛车。 两辆牛车,十来个李家寨的青壮年,唯独自己一个跟车进城,可羡慕坏了一干小娃娃,特别是某个还眼泪汪汪,直用小胖手抹泪的小家伙。 最后还是于苏保证,回来一定给他带好吃的,这才把一直追着牛车哭唧唧的小弟打发回了家。 一路上,于苏听到走在牛车边上的干爹他们,都在议论要把这两车鱼送哪里去卖。 就在大家伙忙着争辩着,是拉到菜市口去卖给老百姓呢,还是直接拉去酒楼活着鱼档,价格便宜点一气出货呢,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着车马堵在了前方的路中央。 为首的李茂山抬头一看,嘿,来人竟还是老熟人。 “哟,这不是张掌柜的吗张掌柜这是要上哪去发财呀您贵人事忙,打问您先前吐血的毛病可好啦” 这货那时候在他们寨子口欺负自家姑娘的时候,这小气货可是被自家姑娘活活气的吐了血的呀。 李茂山想想就乐,笑呵呵的朝着迎面而来,挡在路中央的三辆马车中,首辆车辕前坐着的黑脸人拱手招呼。 讲的话,招呼的语气跟态度,都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怼的张掌柜肝儿疼。 这次出城,本就是故意要去李家寨找茬的张掌柜,看到如笑面狐狸样阴阳怪气怼自己的李茂山,再看到被李家寨壮丁护在牛车上的那个,自己恨的几欲吐血的小身影,他咬牙冷笑讥讽。 “呵,李族长好闲情,怎么,这是要进城” 他自车辕上跳下,指着李茂山身后的两辆牛车,手点了点。 “李族长这是得了好货,准备进城去销货咦?那也不对呀!当初李族长护着的那几毛头小子不是现银收货么你们不是还傻兮兮的护的紧么怎么今日得了货不出给那几个毛头小子了呢” 这人煞有其事的一手背着,一手胡须,一副发现真相的惊奇,连连抬手轻拍自己的脑门,一副他才想起来的做作模样。 “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莫不是李族长你货太多,而那几个小子本钱薄,吃不下你这老些啦哈哈哈哈……” 若是这样,那可太好,太解气啦! 看看这货幸灾乐祸的模样,看看他狗嘴里吐出的假牙,啧啧,这还挑拨离间上了 面对故意寻衅的坏家伙,李家寨众人齐齐怒目相向。 70 第一百五十二章 拦路虎原故敌来 于苏与李茂山齐齐挑眉,神情都一样样的,真不愧是有缘做干父女的人。 李茂山乃至整个李家寨的人,早在认下了于苏这个人,在于苏教导寨子里的孩子们读书认字学算学后,就以真心相待了,护短是李家寨惯有的优良传统,更何论,他们还发现于苏是个小福星,又岂有不护的道理 他们才不管某些小人的挑拨呢,齐齐对正在猖狂大笑的某人怒目相向,纷纷喊话。 “你这人嘴巴太臭,可快闭嘴!我们不想跟你啰嗦,识相的赶紧把路让开,别耽搁我们进城。” 开玩笑,小闺女跟小女婿是自己人,且收的自来都是好存放的山货,极少收鱼虾这样的新鲜货,而且他们这些大鱼量多不说,小女婿一车也吃不下,此刻他们人都还远在深山如何来收? 对方明显找事,身为护短的族人,才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不听张掌柜挑拨的族人们,对张掌柜的挑拨根本不为所动,不想拦路的张掌柜却是有备而来的。 见嘴上讨不到好处,一挥手之下,身后的三辆马车里,呼啦啦一下蹦跶下来了十来个身强体健,一看就是练过的壮汉下来。 我靠,感情对方这是有备而来 族人见状,纷纷一惊,第一反应就是齐齐朝着身边的车上摸去。 吃惯了亏,身负莽名的他们,怎么可以对不起外人对他们李家寨人的褒扬呢 所有人齐齐转身,一把抓起车上早早就准备好的腕大的木棍,第一时间就把于苏跟牛车团团围在了中央。 双方对峙起来,场面僵持。 张掌柜冷冷笑着,花了私财顾得打手,此番有心报仇泄愤的他,到了此刻还不忘了故作大度,嘴里叽叽歪歪一番,竟然是想要他们身后两车的鱼跟车上的于苏 要鱼也就罢了,要他们护住的人? 对方这是明显的就是准备新仇旧恨一起来算,就是要跟他们李家寨结仇啊! 都要结仇了,仇人见面,大家能不眼红? 本身就气性冲动的青壮们,不由纷纷挥舞着手里的木棍嗷嗷叫嚣。 “族长,这姓张的就是故意找茬的,我们跟他干了!” “对啊,茂山叔,不就是几个打手吗我们李家寨的儿郎就没个怕的!今日要是让他们把小姑姑给抢了,以后我们李家寨还有何颜面在这片地界立足茂山叔,干他娘的!” “对,对,茂山伯爷,干他娘的呀,我们李家寨的人怕过谁!” 场面一时愤慨起来,李家寨的儿郎们呼喝声一声高过一声,竟是一个个按耐不住的就要动手。 眼看着群情激奋的控制不住,李茂山先动了。 他蓦地右手抬起,大喝一声,“够了,都给我闭嘴!” 见自己的族人中有几个腿脚快的,眼看着已经冲到最前面,就要跟对方短兵相接,李茂山赶紧把人喊回来,而后看着一直在抱胸冷笑的张掌柜,李茂山也跟着冷笑,态度出奇的强硬。 “张掌柜,你们德昌号要我们的货,只要给银子,现银结账,我李茂山自然不会有生意不做的道理,可你若是想要夺我李茂山的女儿,呵!那不好意思,你得先问问我李家寨上上下下两三千口人答不答应。”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再看到李茂山身后的男丁们挥舞着手里的木棒子,齐齐应声附和,异口同声壮声势的答不答应大喊,张掌柜犹疑的皱眉。 他点着于苏的人不禁纳闷,“这丫头是你女儿” 李茂山二话不说干脆点头,张掌柜的眉头越发皱的死紧。 就自己的了解,这害得自己吐血差点一命呜呼,还害得自己差点失去了二掌柜之位的死丫头,不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不就是嫁了个打老虎的傻小子么 即便他们夫妻被县尊大人接见过,那又怎样? 一来县令贵人事忙,不可能时时顾着两个毛孩子; 二来说句不好听的,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他们德昌号背后可是有人的,一个新来的县令,屁股底下的位置都还没坐稳坐热,即便坐热了也还不知道能坐几年,会为了区区一个有把子傻力气的毛头小子,得罪他们德昌号这个大商号吗 年底的税收,他不要啦 一旦通阳的商会联合起来,他难道就不怕 自认为查清楚了事情,想清楚了关跷,心里很有了把握,自己才会带着人来寻仇找晦气,不成想……又是一场空? 张掌柜看着李茂山,不由恼火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怎么会认个孤女当女儿。 可面对莽名在外的李家寨众人,他还真不敢轻易乱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叫横的怕不要命的,李家寨这帮势力不小的莽汉,可是一群能豁得出去不要命的无脑家伙。 讲句不好听的,县令有顾忌跟负累,可能还好应对,这李家寨上下莽起来不要名声不要命的家伙,他还是轻易不敢招惹,骨子里还是忌惮害怕的。 怕了自然要退让一步,一心要找回面子的张掌柜,想起先前自己吐血差点到阴曹地府逛了一圈,骨子里已经生出怕死畏惧之心的他,强行安慰自己。 以后的日子还长,留得青山在,当日的屈辱,自己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机会找回来,所以不急,慢慢来…… 这货便退而求其次的主动让了一步。 “既然是李族长的女儿,我张某人得给李族长一个面子,某便退一步,人我可以不要,不过这货,今日我是要定了!若是李族长要强闯,我带来的这些弟兄也不是白吃饱的,大不了今日我们就见见血。” 怕,李茂山是不怕的,可今日是出来卖货的,不是出来打架的,他也不想十几人竖着出,待会十几人躺着回。 身为护短的族长,不仅护自己的亲人,更得护着自己的族人,伤了谁都不行。 才思量着要不要答应,身后却传来自家女儿急促的喊声。 “干爹,你来。” 李茂山虽然不解,却还是讥讽不屑的朝着张掌柜敷衍的拱拱手,而后转身,一言不发的从族人让开的道上,快速的走到牛车边。 看着站在车辕上的女儿,李茂山挂起温和的笑容问,“乖宝啊,你喊爹作甚” 于苏招招手,示意李茂山低头,等李茂山配合的把头低下来,于苏压低声音跟李茂山咬起耳朵来。 “干爹,你答应他,呆会子我们这样,这样……” 看似于苏在指点迷津,明面上说的是自己有了主意,一会算账的时候要动手脚,好叫这嚣张的张掌柜吃瘪。 而实际上呢,其实于苏早就趁着刚才,大家都抓着棍子把她牢牢护在身后的时候,趁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争执对峙,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她悄悄摸摸的,动作飞快的,往两辆牛车后拉着的。超级大的木桶里摸了过去…… 70 第一百五十三章 恶人欺自有天收 牛车上,两个比人个头还高的木桶里头装着的鱼,于苏原本不准备再动手的,这会子遇到故意找茬的敌人,那她还犹豫什么?愧疚什么? 当然是趁机爬上爬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全给鱼儿们增增肥了呀。 对付好人,她于心不忍,可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家伙自己找上门来,她还要跟对方客气的话,那不是傻吗 说真的,忙完一圈下来,自己还真有点累了。 不过想到是要让坏蛋吃暗亏,于苏又突然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变五百车。 至于变大了的鱼到了时间后变小了,被坏家伙察觉发现了,她也不怕。 都说当面交易,货物以出概不认账,这可是交易的规矩,毕竟谁知道,是不是对方把货物拉回去后藏起来了故意找茬?又或者是他们手下有人手脚不干净的偷了去呢 只要离了这地,说不清楚的! 她唯一担心的是,这货是不是现银结账。 不过好在,有他们五个先前收货扰乱市场的骚操作,为了能抢回货源,在白沙镇周遭不少村镇乡寨都接连受挫后,德昌号也学精了。 财大气粗的他们手里钱多着呢,以前不现银结账,不过是欺负老百姓老实,求着他们收货,拿他们没办法罢了。 眼下有人来插手分羹,德昌号东家大手一挥,决定他们也出现银收货,倒是要比比看,几个毛头小子难道还比他们德昌号底子硬 就是砸银子,他们德昌号也要把货源给抢回来,等到过了这个秋,今年的山货生意了了,到时候再来好好收拾收拾这几个愣头青,让他们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双方各有鬼胎,听完于苏的咬耳朵,李茂山越听眼神越亮,不住点头。 等他回到人前时,便一口应下刚才的了交易,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口咬死了要现银结算。 本就得了东家跟大掌柜的话,车上带着银子呢,面对李茂山的要求,张掌柜当即想也不想的点头就答应了,虽然仗着堵路对方不得寸进,他们人也不少,双方实力不相上下,故意把价格咬的很低。 李茂山接收到干女儿的眼神,他也不慌,面上装着跟张掌柜你来我往讨价还价,最后双方以往日交易的一半价格达成了交易。 这样的结果面上看着憋屈,碍于是族长的决定,大家心里再不服,也俱都默不作声的憋屈点头,唯独看着对面一行人的目光喷着火,眼睛鼓胀,愤愤不平。 气倒不是对于苏的,全都是朝着嚣张的张掌柜去的。 而张掌柜呢,在知道对方两辆牛车上拉着的超级大木桶中,装着的居然是出自天湖的大鱼后,他的一双眼都不由眯起,心里乐开了花。 那可是天湖的大鱼啊,肉质鲜美不说,还极其难捕捞,一般人都打不到的天湖大鱼啊! 曾经县里出过一条鲜活的,有一百零二斤的天湖大鱼,侥幸被他们柜上收了送到东家那里去,东家又借花献佛的献给了巫中的官员。 当初就只这么一条鱼,就直接给东家换得了一份盐引,可是叫东家好生的发了一注大财,为此,那个柜上献鱼的掌柜,后来直接被调入了总店不说,光是年底的奖励分红就有上百两纹银! 可想而知,这天湖大鱼有多紧俏! 今日自己能一气得这么多天湖鱼,其中还有好几条估摸着也上了百斤的大鱼,自己还是用那么低廉的价格收来的…… 天,天老爷唉!自己,自己……这怕不是时来运转要发达啦!!! 兴奋过度的张掌柜,一心只在鱼身上,根本不去看,应于苏的要求把族人打发了的李茂山;也不去看守在秤边,时不时在木桶里搅合一下,还傻了唧看着自己手下在过称的可恶小丫头; 直到最后的重量出来了,足足有四千斤的大鱼,可是喜坏了张掌柜这个坏家伙,给银子都给的相当利索。 这货下意识就忽略了,刚才自己心里还不住啧啧称奇的,李家寨这比人还高的大木桶做的极好,居然能装这么多鱼来着的念头…… 等给了一大兜的银锭子,甚至还花大价钱,一把买下了这超能装的两只大木桶,张掌柜顾不得打发李家寨的人,急吼吼的招呼着自己人把于装上马车,赶着车就往柜上回。 望着对方来匆匆又去匆匆的背影; 听着等坏人离开后纷纷围上来的族人感慨,到手的银子不对头,怎么会多了的声音; 于苏跟李茂山相视一笑,父女俩眼中都是狡黠。 于苏的聪明,亲自验证围观过的李茂山从不怀疑。 一个以为是孩子在称秤跟算账时做了手脚,便是对方给的价低,却硬是把本该到手的银子翻了一番; 一个却是暗中仗着金手指变大了鱼,故意坑了坏人还洋洋自得; 父女俩心照不宣,族人们听了族长面上的解释后,觉得赚大发了还坑了恶人,他们也超开心,对于出力的于苏超欢喜的,不由纷纷凑上前来,都想跟于苏这个小福星亲香亲香; 毕竟不是谁都能有本事,把坏事变好事的不是? 李家寨上下分银子,欢天喜地,却不知眼下这一遭,事后却害苦了某个人…… 兴致勃勃的驾着车回去; 兴致勃勃的去找东家献宝邀功; 兴致勃勃的比划着自己以超低的价格,拿到了超多超实惠的好货; 兴致勃勃的满心以为,只要东家看了自己这次的作为后,定然会让自己官复原职,搞不好还会认命自己为大掌柜,从此以后意气风发,财路多多呢…… 结果,等待他的……却是东家的震怒,指着他的鼻子骂愚蠢就罢了,竟还指责自己贪污了柜上的银子 天地良心啊! 他张明发虽然为人精明了些,自私了些,可对柜上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呀! 明明那么好,那么大,那么多的鱼,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少了不对秤了呢 它少了不对秤就不说了,还一下就少了那么多一半的数量啊,便是偷,也不可能眨眼功夫就被偷走一半? 张掌柜委屈不解啊,苦苦抱着东家的大腿喊冤枉,狗急跳墙的不是喊李家寨的人坑他,就是喊手底下的人不干净,毕竟放在柜上仓库里的货,为何会少? 只是他这指认,这谁能认谁敢认? 同去的人被东家拉来对质的时候,就是被张掌柜花钱请来的打手都不认,不肯站在张掌柜这边,最后了竟是一个个的,全把黑锅扣在了张掌柜的头上,硬生生的让他背了这口谁都不愿意认的黑锅。 毕竟事情太离谱了,谁也没想到是于苏暗中动了手脚,毕竟当时过秤称鱼,他们都是亲自过手,看的真真的,验的细细的,完全没毛病啊。 他们没有私下动手偷鱼,唯一转手的就是张掌柜,如今货不对了,不是他动手还能是谁 这货居然还想冤枉他们这些小喽啰,真的是太不地道了!难怪的先前要福他们几个,自打上次回来后,便是顶着回家吃自己的压力,也再不肯跟这货出门收货去,感情因子在这啊! 众人纷纷觉得真相,朝着张掌柜投去鄙夷的眼神。 面对东家不信任的斥责; 面对已然远去的大掌柜之位; 面对自己自来看不起的一群下等人的鄙夷; 面对即将到来的清算与东家索要的巨额赔偿; 张掌柜硬是一口老血又喷出,直接中风偏瘫了…… 这可真真验证了那么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全报。 70 第一百五十四章 县衙送礼惊夫人 卖出大鱼的三日后,通阳县衙后宅内。 约莫接近午时的时候,后门门房的守门余婆子匆匆来报时,县令夫人正在花厅里盯着滑头的小儿念书。 听到外头的通禀声,县令夫人坐着没动,只往身后候着的贴身大丫鬟瞅了一眼,大丫鬟翠柳会意,忙福了福身,转身步出花厅,掀了珠帘就走了出去。 县令夫人分神听了片刻,却只听到外头叽叽咕咕一阵低语,她等了等,不多时,自己的贴身婢女就掀了珠帘走了进来。 县令夫人把手边的蜂蜜水递给诵读了半天书的小儿,示意儿子润润喉,而后抬眼看着进来回话的丫鬟就问。 “翠柳,外头何事” 见丫鬟手里还提着个硕大且崭新,做工还很精细的竹篮子,县令夫人好奇,“你手里拿着的是何物” 叫翠柳的丫鬟忙放下手里的大篮子,朝着问话的主子福了福身,恭敬回禀道:“启禀夫人,奴婢手里拿着的是下头敬上来给老爷夫人您的礼物。” “礼物”,县令夫人不由皱眉,面露不悦。 “翠柳,本夫人往日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打从第一日到这通阳起,本夫人是不是就再三告诫你们,老爷是个心里不容沙子,一心为民办事的公正人,绝不会收受任何人的贿赂!明明府里三令五申的告诫你们,今日你们如何会犯这等错误,甚至还把东西待到本夫人面前来了?你大胆!” 看到县令夫人面上震怒,翠柳噗通一声跪下,急忙喊冤。 “夫人冤枉,夫人容禀,奴婢们并不是阳奉阴违的收受贿赂,实在是……”,翠柳委屈的指着身边那硕大的,上头还盖着红纸的篮子,“实在是,夫人,这东西是平头百姓孝敬上来的,不是商家贿……” 见到丫鬟还敢辩驳,县令夫人更气,柔荑一拍桌案,冷了脸色。 “是百姓也不成!通阳地处偏远山区,山多地少,百姓生活不易,今日你收的这一篮子的东西,可能送东西的百姓就得活活忍饥挨饿一两月,说不得都凑不齐这些个!百姓也是人,他们也有父母儿女,也要张口吃饭的!府里带你们不薄,更不缺你们吃喝,你们怎生如此不懂事!去,还不速速找到人,给本夫人把东西给退回去!” 县令夫人震怒,怒气中忽的想到什么,县令夫人在话音落下后,又忙补充了句,“不行,一会退回去时,你们再从我私库里取两尺棉布补上当赔礼,去。” 县令夫人一番发话说的又快又急,跪着的翠柳不敢反驳主子,只能恭敬的听着主子把话说完了,吩咐完了,她这才敢直起身来急忙解释。 “夫人容禀,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送礼的百姓不是别人,正是打虎小英雄夫妻啊,夫人您可还曾记得,多日前您跟老爷一齐招待过的那对小夫妻吗” “打虎小英雄夫妻”,县令夫人一顿,而后喃喃,最后想起自己见过的那对小夫妻后收了怒容,点点头,“自是记得的,当日那俩有意思的小夫妻离开时,本夫人还吩咐你们给准备了表礼。” 翠柳一喜,心说记得就好,忙就附和。 “是呢是呢,夫人!老爷夫人您二位心善,先前不是给这俩有意思的小娃表礼了么,这俩小娃看着年纪小,却是个有心且做事情还周到的。” 想到刚才门房余婆子前来回禀的话,翠柳脸上忙堆砌起恭维的笑容。 “夫人慈爱,这俩小娃估摸着是记着老爷跟夫人您的恩德,这不,今个特特送了礼上来,说是专门孝敬老爷跟夫人的呢!不然奴婢们得夫人教诲,哪里敢妄做主张。” 翠柳内心冤枉,解释完,还不忘了小小的为自己叫屈一下,表一表忠心。 “哦”,县令夫人挑眉,心下有些诧异,刚才的怒气这会子也全都消散了下去。 见到翠柳还跪着,缓和了脸色县令夫人朝着翠柳抬抬手,“嗯,是本夫人错怪你了,翠柳,你且起来。” 翠柳磕了个头,连道不敢的赶紧起身。 想着刚才因着自己没及时解释清楚让夫人误会不喜,翠柳也想将功折罪弥补一番。 身为奴才的,得懂得看主人脸色说话,也要懂得要如何讨主子欢心。 见到自家主子眼下风云已过,陷入回想的模样,就知道自家主子对送礼的人来了兴致,翠柳心思一转急忙道。 “夫人,上回奴婢还听护送小英雄家去的赵捕头说了,说是小英雄夫妻俩日子不易,在家也不受待见,难怪的小小年纪就得进山打虎讨生活,原是小英雄小小年纪没了娘,亲爹转眼再娶……这老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家里爷奶又偏心,那俩孩子自己都没人管,得了点子东西,竟还惦记着来孝敬老爷夫人,可见是老爷夫人心善感动了他们,让俩不懂事的小娃都知道要报答老爷夫人……” 也是难为翠柳了,七拐八绕的还能把话题绕回来,然后不动声色的拍了主子的马屁。 果然,是个人都爱听好听的。 听到自家丫鬟这么说,县令夫人心情也甚好,不住点头感慨。 “嗯,那俩小娃不错,是个好的,小小年纪也不容易,难能可贵的是,没人教都还晓得人情世故,也是难为他们了……” “可不是,还是夫人您大善。”,翠柳心里吁了口气的急忙恭维。 县令夫人很受用,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点点头,视线落在翠柳身边的大篮子上。 “既然是孩子们的一片心,罢了,翠柳,你且打开来,本夫人也想瞧瞧,俩个孩子们都给老爷跟本夫人送了些什么。” 知道了俩孩子的具体情况,县令夫人也没对俩娃送的东西抱太大的期待,在她看来,俩半大的孩子能有这份回报的心,惦记着他们的心就足够了,便是只送了一把草,一把米来,她跟丈夫都是受用的。 因为这是证明了丈夫的功绩,知道了丈夫的好。 结果等翠柳揭开盖住的红纸,一朵乌红的大灵芝映入眼帘时,不说翠柳揭开红纸的手抖了一抖,便是县令夫人也跟着心里一颤。 70 第一百五十五章 贿赂主薄所为何 送给县令夫妻的礼物,是从千户苗寨收货回来后的宋兴林,拉着于苏商量过的结果。 此番去深山老林里的千户苗寨,收获最大的就是到手大小不一的三朵灵芝。 小两口心里记着县令与县令夫人先前送的那一马车的礼,想着人家县令送的书可是千金不换的宝贝,夫妻俩一商议,趁着家里货物存不下要到通阳一并处理的机会,便特特清点好了礼品前来相送。 他们的回礼,当初送他们礼物的每个官员都有,只是分了亲厚,自然的,后来还帮过他们大忙的赵捕头也没有落下,其中又以送到县令夫人手里的这朵灵芝最为贵重。 即便如此,他们夫妻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毕竟他们手里有不得已露白的打虎银子,都已经够惹眼了,再添宝芝…… 最后了经过商议,他们选了三朵灵芝中间的那朵,把最大跟最小的留在了自己手中,让于苏变小放百宝箱随身携带,想着日后灯有机会或者缺银子了再出手。 县令夫人起身,亲手上来捧过灵芝,再清点篮子里的东西。 一一看过,有一罐子不知道是什么的酱,闻着喷香; 一包晒干的野山菌; 一包色泽极好的野百合; 还有一包看着像是杏仁的干的晶莹剔透的干果; 最下面还有一包微黄的粉末,闻着有股子草木的亲香; 自己没见过这东西,有些摸不准是什么,可不论是什么,这一篮子的份量,且不说心意,就只单单自己手里这朵灵芝,就早已超过了当初自己顺手给的那点子表礼。 再想到俩娃日子不易,没爹没娘的,县令夫人心里是又舒泰,又心酸,莫名的还带着心疼。 她忙就喊翠柳,“翠柳,那俩孩子呢快,快去请他们进来说话。” 都说礼轻情意重,孩子们送的这礼可不轻,她一个衣食无忧的大人,其他的酱啊,野菌子啊,也都是极好的东西,自己受了也便受了,毕竟是孩子们一番心意,唯独这灵芝…… 不行!得把孩子们喊回来退给他们才是,再不然,自己花银子买也成,她不能欺负俩孩子呀。 心里这般想,县令夫人面上就露出了急切。 面对夫人的要求,翠柳却难为上了。 她僵了僵脸,赶紧回话。 “启禀夫人,小英雄夫妻先前上门,估计是怕我们不收东西,敲开了后门,见了守门的余婆子,丢下东西喊了声,说是孝敬老爷跟夫人您二位的后转身就跑了,根本不给余婆子说话问询的机会呀,要不是那余婆子对过俩孩子的面,认识他们,这一篮子的礼物我们都不知道是谁送的呢!” “这俩孩子!”,听到竟然是这般,县令夫人不由笑骂一句,心里却受用,转而又呢喃,“他们怎么就跑了呢也不知此刻他们人在哪” 翠柳急忙上前提议,“夫人,可是要奴婢派人去寻” 县令夫人想了想点头,“成,俩孩子上县来,也不可能单单是只来送礼的,他们住山里,家又远,指不定是来城里置办东西,人肯定还在城里逛!翠柳,你且去,速速派几个得力的人,赶紧去街面上寻一寻,务必要找到人,而后把俩孩子好好请回来。” “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翠柳急忙应声而去,却不知,在县衙后院的后角门丢下东西就跑的小夫妻俩,此刻且忙着呢。 这会子他们人在哪呢 他们呀,根本没如县令夫人所想一样去逛街,在置办东西,人家啊,绕了一圈,带着礼物又进了前头县衙,直接找先前送给他们礼物的主簿大人他们去了。 毕竟宋兴林的心里,还憋着两件大事要找人家主薄办呢。 也正是因着小两口绕到了前衙,找的也不是百忙中的王县令,这才让县令夫人派出来的人找遍了通阳的大街小巷,也没能找到人的缘故。 却说现下,夫妻俩靠着脸熟,直接刷脸,在一干衙役的笑脸相迎中,顺利的进了衙门,还被个自来熟的娃娃脸衙役,积极的带到了主薄办公的地方。 宋兴林自是一番千恩万谢,送上钱儿说请喝茶,对方躲的跟兔子样快,蹦跳开来直摆手不收不说,跑开的时候,娃娃脸还不忘了朝着宋兴林喊话,说是他最是佩服宋兴林这个少年打虎英雄,说是以后有什么事要办,只管来找他伍斤就成。 宋兴林受了人家的好意,连连拱手应了,目送这位娃娃脸离开,等再看不见这位‘五斤’的背影了,宋兴林才笑呵呵的整了整衣裳,一手提篮子,一手拉着于苏就往厅里走。 被人拉着,边走于苏还边纳闷。 “小哥哥,我们先去不是说好的,把县衙这些官老爷的礼统一送到县衙门房,吱应一声就好的吗王岑哥他们都还在等着我们一起去出货呢。” 面对于苏的疑问,宋兴林只笑笑,丢下句,“鱼鱼别急,一会你且看就知道了。”,便不再做解释。 于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宋兴林拉着,跟着他一道见了主薄,送了礼,一番寒暄过后,被打发到一边的花厅坐着喝茶等的她,直到最后了,才知道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 当时隔着老远,自己也看不真切,就远远的看着书案前的这货,客气的跟主薄低语了一番; 看着这货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恭敬客气的把东西递给主薄; 看着主薄看了打开的布包后,又跟宋兴林两个嘀嘀咕咕一番; 看着主薄伸手接过宋兴林暗暗塞去的五两银子,换来了对方伏案忙碌一番后重新递上来的东西; 于苏暗暗咋舌,感情一大早出门,这家伙问自己讨一个五两的银锭子,就是为了来贿赂人的 还有还有,这家伙怀里递过去的东西到底是啥玩意他又是什么时候藏怀里的 明明自己时刻都跟他在一块,自己先前根本没看到的说! 再一个,后头他收回来的东西又是嘛玩意 看刚才那八字胡的主薄摇头晃脑,又是翻档案,又是埋案写写画画的,小相公还那么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一切的一切,于苏就好奇的很。 隐忍不发的于苏,还是跟着宋兴林出了县衙了,她这才按耐不住的追问。 “小哥哥,刚才你到底跟那八字胡说什么了呀” 被小堂客追问,见四下无人,宋兴林才神秘一笑,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揭开布包,把里头的东西露了出来显摆道。 “鱼鱼你且看。” “看什么”,于苏垫脚昂头,见到揭开的布包里头,居然是崭新的户籍贴,跟一个刻有户主姓名的铜鱼符后,于苏诧异。 70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秘兮兮开路引 于苏眼神亮晶晶的,“哇,小哥哥你牛啊牛啊,这是把老头老太太的户籍跟铜鱼符都偷出来啦莫不是你想分户分家” 这个认知让于苏莫名兴奋,挺想亲身经历一把传说中的分家大战的,可是这货就这么悄默声的偷户籍暗箱操作把户分真的好吗 家里怕是要大地震了呀! 于苏脑洞大开,明显相差了的模样,立刻换来宋兴林抬手轻轻一个脑蹦子,“想什么呢” 于苏懊恼的双手护住吃痛的脑门,大白眼瞪着罪魁祸首,“你干嘛呀!” 宋兴林无奈,“我干嘛鱼鱼,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于苏的视线落在对方手里摊开的户籍上,疑惑道:“那这户籍” 宋兴林好笑的直接翻开手里的户籍,露出第一页的户主,指着上头的姓名道。 “喏,这是我师傅老把头的户籍,按道理,师傅亡故,他的户籍该是要销户的,可这不是我们在山里头不方便,当初我又有点子私心……” “私心”,于苏瞬间来了兴趣,忙追问,“什么私心” 面对于苏的追问,想着曾经自己要仗剑走天涯的中二梦想,宋兴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缓解尴尬,绝对不承认,当初的自己是那么的年少无知。 某人直接转移话题。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鱼鱼你看,家里的户籍我们虽是在上头,可家里不分家,户籍就掌在阿爷手里,我们干什么都不方便,而鱼鱼你的身世…… 我就想着,多个户籍疑惑多条后路,暗地里想干点什么也便利,便求了主薄,跟他说我是接了师傅的衣钵,给他摔盆守孝认了亲的,我就求了主薄抬抬手,把我换成了师傅的姓,直接记在了师傅的名下。喏,我连你的名字都加上去了。” 这么一来,其实等同于自己与小堂客有了两份户籍,一份在老头子那属于宋家户籍,一份在自己手里,属于老把头的谢家户籍。 于苏闻言双眼都在冒光,心里开心,嘴里却还不忘了打趣小相公。 “吼,小哥哥,那你岂不是背典忘祖啦你爹他们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翻天” 宋兴林摇头哼气,不满道:“你个小丫头,我这是为了谁呀你还说风凉话!” 眼见着小相公一副炸毛样,万恶的手又朝着自己的脑门袭来,于苏急忙双手护头往后蹦跶,嘴里还嗷嗷叫着警告对方,“君子动口不动手,动手是小狗!” 宋兴林不由嘬了嘬牙花子,给于苏气笑了,便故意逗弄于苏。 “得,感情我白好心呗,算了,那我特特找人家开的这张去三江城的路引,看来鱼鱼你也是不要了罢罢罢,那我便撕了算了。” 宋兴林说着话,慢条斯理的从户籍最下头,蓦地掏出一张盖了大印的纸,作势就要撕。 于苏一听是去三江城的路引,她急了,哪里还顾得上躲人,一个箭步窜上来,嘴里还不住的大喊,“不,不要!” 一把蹦跶上来,也是宋兴林有心做戏,才故意让于苏顺利的夺下路引。 她把路引捧在手里仔细看,一边看,一边还啧啧奇怪。 “小哥哥,为什么从村里到通阳县路引是小牌牌,可这通阳去三江的路引却是一张纸呢” 这里头的道道于苏不懂,宋兴林就更不懂了。 他两手一摊,耸肩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估计村里是自己的地界,大家经常往来,牌牌经用,纸不经用又价格贵的缘故至于去外县,自然是有大印的正式路引才能通关进城呗,毕竟人家隔县,怎么会用另外县的牌牌,” 想想也是,这么说也说得通,于苏点头。 反正她也就顺口这么一问,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小哥哥,你怎么想起来要开这个玩意的” 她抬了抬手,把手里的路引捧的高些。 宋兴林却是叹息一声,上前揽住于苏,视线往三江所在的方向遥望。 “鱼鱼,既然你是我的堂客,那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知道你担心下落不明的二舅哥,所以……” 千言万语不必再说于苏都懂了,懂了以后,她的心里竟是有说不出的千言万语。 于苏一手捏紧路引,一手环抱宋兴林精瘦的腰身,满腔的感动,终只化为了简简单单的一句,“小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的有心,谢谢你的护我,谢谢你为我忧虑,为我打算,为我做的一切。 她发誓,这辈子,你若不弃,我必不离。 感受着环抱自己的小人儿身子的微微颤抖,宋兴林哑然一笑,双手回抱。 不想看到小堂客不开心,这辈子只想看到她笑颜的宋兴林,眼波一转,声音俏皮起来。 “傻!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是你可以依靠的大树,我不护你,护谁护我那无心的渣老子吗” 于苏噗呲一下给逗笑了,不客气的轻轻踩了宋兴林一脚,嘟囔着,“跟你说正经的,你逗我,哼!” 明明脚不痛,面对堂客小儿心性耍脾气,宋兴林还笑呵呵的甘之如饴。 故作吃痛的抱着脚,哎哎哎的。 于苏回头一看,更气了,指着抱脚的某人大喊,“我刚才明明踩的是你的右脚!”,所以这货抱着左脚算什么 于苏气的转身就走,宋兴林见自家堂客没有陷入悲伤,他也不装可怜了,连连告饶的追上来。 “哎呦,哎呦,鱼鱼,鱼鱼!小哥哥错了,小哥哥错了还不行吗,你当心手里的东西,这玩意烂了可不好补哇……” 小夫妻俩的打打闹闹中,收好了东西,急急忙去跟吴必胜他们会和。 他们还得赶紧去出货,把货物都换成钱儿,而后再去今日休沐的赵捕头家里,把车上最后一篮子的礼物给送了。 等做完了这些,他们得采买准备一下马上要出发去三江城的东西,别的不说,路上吃喝用的,还有送给齐阿爷齐阿奶的礼物得买。 再一个,上回卖鱼,他们带银而归,偏偏少了跟小七保证的糖,大家伙是高兴了,小七却哭哇哇。 还是于苏哄了再哄,答应今日进城给小家伙加倍的买,小胖墩才勉为其难的给了她补偿的机会。 所以这答应的糖必须买,还必须去李家寨送,顺便还得跟干爹干娘招呼一声,他们要暂时离开,去别的地方收货看看的事情,免得他们担心。 而且出发前,还给跟吴必胜哥三商量下,制定下收货的路线,免得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白沙镇周围附近的山货,一时半刻没人收便宜了德昌号去。 他们离开前还得再进一批货物送到李家寨,让干爹干娘帮着受累照看一下,稳固住他们最大的货源地,千户苗寨跟李家寨才成。 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办,于苏心便是再长了鸟一般的想飞走,也还是得把眼前的事情都办妥了才能出发。 70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兜兜转转回三江 日暮时分,夕阳西下,泛着霞光的云彩落在山巅,映红了西边的半边天,徐徐微风中,三江城辖下,齐家坳的一处熟悉的院子中…… 身前围着蓝色围裙,正坐在院中引水竹简边洗菜的老太,看着坐在廊下又在发呆的丈夫,老太不由叹气。 暗骂了声这糟心的世道,黑心的酷吏,双手从洗菜盆中抬起,空中挥舞了两下甩干水份,老太捶了捶腿,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捡起身前的围裙角一边擦拭双手,一边皱眉走到廊下。 伸手上来,一把夺过已经不知道在老伴手里捏了多久的草药根子,老太叹气。 “老头子,别想了,很多事不是我们俩把老骨头可以决定的,只要我们保住于家最后的根,我相信,老哥哥老嫂子他们在天有灵,也一定不会怪罪我们的。” 老妻的话响在耳边,话是好话,可老齐头却一点也听不进去,因为他愧呀! 自打回来听到,连帮着老哥哥一家收敛尸骨的麻三都不幸罹难,而自己与老妻却是惧了,怕了,退却了,最后连个面也不敢露后,他愧啊,愧的每每午夜梦回都睡不着觉…… 老齐头一身萎靡,黄浊的双眼抬头看向老妻,里头闪着的全是羞愧。 面对这样的丈夫,想起老哥哥老嫂子他们一家,还有麻三那从未照过面的老弟弟,他们的凄惨结局,齐老太嘴巴嗫嚅了嗫嚅,最终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毕竟,故人已逝,唯他们独活,甚至连发誓赌咒要帮他们收敛尸骨的小事都做不到,她又如何不愧又如何安慰丈夫 “老头子,世道不公,你得往好的地方想,往乖宝身上多想想,不管怎么说,想想乖宝那孩子,我们就不能有事。”,若是他们夫妻都暴露了,被那些遭瘟的坏家伙给抓进了衙门……进去后的结果,她简直不敢想象。 齐老太自认,便是自己的心再护着乖宝,再同情于家,再如何紧闭双口缄默不言,可只要进了那暗如深渊的‘地狱’,他们夫妻怕是不说也得说,根本就扛不住那种种凶残险恶的逼问刑法。 到时候,乖宝的下落就…… 因着这点子私心顾虑,当初回来老头子要去三江的时候,是自己怯懦的拦了死活没让他去。 如今想来,自己拦是拦了,老伴儿活是活着,可他如今这般,心却跟着也丢了,没了魂,没了精气神,不跟死了一个样么! 齐老太看着这样被愧疚淹没,连吃饭都走神能吃进鼻孔里去的丈夫,她无比期待时间能倒流,又无比期待有什么方法,或者是谁,能帮帮老头子,帮帮她。 “老头子啊,别想了,我们……” “嘚,吁~” 正当齐老太再欲劝解老伴的时候,忽的,敞开的院门外,传来一阵清朗又陌生的声音。 老齐头与齐老太下意识的齐齐抬头望去,只见一辆溜光水滑的大骡车,就那么停在了自家门口。 夫妻俩还诧异,这不年不节的,他们的亲戚族人又都在齐家坳,也没有谁家有这般光溜的骡车外头的话,除了遭难的于家,他们也没甚亲戚朋友呀 那这来人是谁 才疑惑着,勒停下骡子,转身回车厢去喊人的宋兴林,牵着屁股都快要颠开花的于苏,就这么掀开车帘,出现在了老夫妻的眼帘。 “齐阿爷,齐阿奶,你们的乖宝家来看你们啦……” 于苏一出车厢,看都没看宋兴林伸来欲扶她的手,小丫头一把避过,利落的往车辕下一蹦跶,而后小嘴欢快的,迈着小短腿撒丫子的,就往敞开的院子里两个正紧紧注目着自己的人跑。 一边跑,她还一边兴奋的大喊。 如今的自己也是有明面身份的人了,又过了当初那样紧张危机的关口,这回从通阳一路走到三江的地界,城镇口的榜亭上虽还张贴着通缉令,却早已经风吹日晒破败不堪,早就没什么人注意这个,路上他们甚至都没怎么遭什么为难的盘查。 自己再不是曾经来此时需要隐藏,见不得光的于苏了,她如今是苏于,是宋兴林这个农家少年名正言顺,上了户籍的妻子,还是大大方方来探望亲人的出嫁女,才不怕被人查。 想清楚关跷的于苏,撒丫子的冲进院子,惊的刚才一直被老妻劝解,却始终无动于衷的老齐头终于有了反应。 老头儿呀的一声惊呼,急忙站起来就往于苏飞奔而来。 齐老太也不甘示弱,忙紧随其后,飞奔过来迎人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的沉稳劲。 老两口一边跑,一边不住的喊着什么,“乖宝,乖宝,你怎地来了你怎地来啦” “天爷哎!你怎么跑这么远来哦……一路上可好可想死阿奶啦……” 被老两口齐齐拉住,上下左右的检查打量,感受着长辈们温热且关切的大手在自己的身上摩挲,于苏笑,一直一直笑。 “齐阿爷,齐阿奶,我想你们了就来看你们了呀!当初齐阿爷不是还说了,以后有事了,或者是想家了,我就可以回来的呀怎么,我带着小相公回门来看你们了,二老难道不欢迎吗” 于苏歪头看着二老,故意撒娇的说着话。 她是绝不会告诉面前俩位心善的老人,此番自己跟着小相公冒险回来,其实是有大事要办,不仅要找亲人,甚至还要去事发的地方探个究竟。 他们家的仇,不能一直不明不白。 听到于苏这么说,老两口那还有什么说的 一个拉人,一个拍腿,连连道欢迎欢迎,该来该来,回来好,回来好,竟是全无刚才颓丧的模样。 就连始终愧疚想不开的老齐头,这会子也笑语晏晏,哪里还用老伴劝,看着于苏,再看了眼被堂客抛下,此刻正认命从车上卸礼物的宋兴林,老齐头可着急了,忙招呼着老婆子发话。 “哎哟哟,老婆子,你赶紧的煮饭,家里来贵客了,杀鸡宰鸭,我们得做顿好的给孙女跟孙女婿接风。” 70 第一百五十八章 齐家坳里来探亲 孩子自己都说是回门呢,既然孩子不拿他们当外人,拿他们当亲人来回门,他们可不得好生招待。 想着自家也就喂着鸡鸭,两道大菜也不成菜,才吩咐完老妻,想想又觉不对,老齐头双手一拍大腿,竟又是连连摇头发话道。 “不成不成,光有鸡鸭单薄了些,老伴啊,你陪着乖宝跟孙女婿,我得去村里头问问,看看二愣子他们今天下河捞鱼了没,顺便我还得再去弄点肉跟排骨家来,我们乖宝喜欢啃排骨的。” 想着曾经于苏在家住的那段日子,无意中透漏出来,她喜欢啃排骨的爱好,老齐头竟是一刻都等不了,急吼吼的就要走。 一边走,还不住一边叨叨着自言自语。 “哎呦,也不知道今个元小子去镇上卖猪有没有剩下肉啊?排骨照道理大家都不爱吃,都喜欢大肥肉片子,排骨肯定有,不行,不行,老婆子,我得赶紧去瞧瞧去,你好好招待乖宝跟孙女婿啊……” 看着已经快要冲到大门边的人,于苏傻眼。 自家这齐阿爷以前也不这样呀?怎么如今却变的说风就是雨了呢? 于苏是回来探望老两口的,哪里愿意让老人家为自己奔忙? 她忙从齐阿奶温暖的怀抱里钻出来,转头就朝着已经一脚踏出大门的老齐头大喊。 “齐阿爷您老别忙活,自家人,随便吃点什么就好呀。” 老齐头却头也不回,脚步匆匆,直接摆手,“那不成,那不成!你们难得回家,可得吃好了。” 于苏见状急了,心说齐阿爷咋还变顽固不听劝了呢? 见老头儿跑飞快,生怕他给摔喽,也是不想老人破费忙碌,于苏忙朝着还在门外,跟带来的礼物在奋斗的小相公喊话。 “小哥哥,快,你拦住我齐阿爷,别叫他……” “乖宝啊,你别喊了,也别让孙女婿拦着你齐阿爷,你叫他去。” 于苏嘴里的话都没喊完,身边突然传来齐阿奶严肃中带着湿意的话打断了自己。 于苏不解,抬头仰望。 却只见齐阿奶眼里闪着光,嘴唇嗫嚅抖动,表情有些奇怪。 于苏有些担心,“齐阿奶?” 面对于苏询问关切的眼神,齐老太吸了吸鼻子,低头必过于苏关切的视线,自己无奈又倔强的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 再抬头看于苏时,她却笑了。 “乖宝啊,让你齐阿爷去,他这是看到你家来高兴的……”,看到你,老头子心里的愧疚才暂时缓解压服,所以,“你让他去!” 齐老太语气复杂,神情不对,惹得于苏更急,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出现惹得老人伤心啦? 还是说,最近两位老人家这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急的跺脚,手忙脚乱的劝,“齐阿奶,您怎么啦?怎么还哭啦?” 要是自己的到来,惹得两位老人难受,那她还不如不来! 想到此,于苏不禁心里怨念,早知道如此,自己就不该听小相公的忽悠。 说什么为了安全起见,自己到齐阿爷家先安顿,他一个生面孔正好进城打探不被怀疑。 说是等他打探好了再来回来找自己,非不让自己这个地头鱼一并去,非说她生在三江,长在三江,模样变化又不算大,脸太熟,万一叫人认出来才要糟糕。 非不让自己同往,非要她在齐家坳安顿,连她保证说自己会点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保证能把自己化的她娘都不认识自己,可恶的家伙也没同意。 竟是暗搓搓的直接打探到齐家坳的地址,就把她往这边拉,完全没给她反抗的机会。 毕竟自己不熟路,曾经跟齐阿爷走的是水路而如今走的确是截然相反,自己也从未踏足过的官道陆路啊! 明明她早就想好了的,等一切都打探清楚了,甚至最好的是找到了二哥,他们在一道来齐家坳做客,一起答谢齐阿爷齐阿奶,也好叫两位老人家安心的呀! 结果…… 都怪小相公不按牌理出牌,这把好了,惹得老两口伤心了。 再是怨念,面对老两口的热情招待,于苏什么也不好说,什么也不好拒绝,只能全场笑嘻嘻的当开心果哄人,陪着老两口吃饭说笑叙叙旧。 有于苏故意活跃气氛,老两口的情况好了不少,人也跟着精神了许多,一顿欢欢喜喜的酒足饭饱,夜里,小夫妻俩就歇在了齐家坳,就被老两口安顿在了曾经于苏避难时住的那间屋子里。 是夜,小两口洗漱完了回房,于苏与宋兴林躺在床上,一直是等到对面屋熄了灯,没了动静,于苏才拽着宋兴林的衣角。 “小哥哥,明个一早,我还是跟你一道去,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不行!”,没等于苏的话说完,宋兴林就果断拒绝,看着身边人失落的眼神,宋兴林轻叹一口气,抬手轻拍着于苏的肩甲,安抚道。 “齐阿爷的状况看着不大对,鱼鱼就好好待在这里,陪一陪两位老人家,小哥哥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很小心很小心的,而且我也不做什么,就是进城去看看情况,打探打探……通缉令上也没有我,你放心,小哥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于苏还待再说再坚持,身边的人明显看出了她的意图,竟是不愿再多说,只一把紧紧抱住自己,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丢下句,“好了,赶了几天的路我累了,鱼鱼,我们睡。”,而后就果断闭眼入睡。 窝在宋兴林怀里的于苏,抬眼看着紧闭双眼,明显是在装睡的人,心里再多的话,她也叫不醒装睡的人来听,她能怎么办?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入睡前,于苏本来还想着,不然明日一早出发的时候,自己早点起来,硬跟着一道行动好了。 结果自家这货好像早就看破了自己心里憋着的坏,一大早的竟是没等鸡叫,自己个就早早起床,偷偷离开,让于苏硬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寂寞。 清晨的三江城喧嚷非凡,江边的码头是最先热闹起来的地方,而后是城门,再是挤挤攘攘的街道。 宋兴林赶着他的驴车,伪装成从通阳那边过来收货跑商的小老板,因着赶车渡河不便,他绕了些路,待到抵达三江城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城门也早已大开,晨起那波子进城的人流也早已经涌入城中,眼下只剩下一支熙熙攘攘的队伍在排队进城。 宋兴林赶着车子排在后头,慢慢跟着队伍行进,待到了城门洞,亮明户籍,通过查验,交完进城人丁税,顺利的赶车进城。 车轮咕噜噜的滚动在城内的青石板街道上,宋兴林边走边看边想。 本来他是准备先找个大车行,把车存了在四处转转的,可转眼一想又觉不对,眼下的三江自己不能确保安不安全,为了保险起见,是走商,他就得是走商。 于是宋兴林眼睛一转,路上随便买了两大包子饱腹后,赶着骡车,问了路人,直接就往三江城唯二的两家货行、货栈奔。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单独行动闯三江 既然要装就得装的像一点,反正眼下自己这个谢二郎,就是个年纪小小出来收货贩货的走商,到了地方,不去走一趟货行、货栈岂不是很奇怪?顺道的,他还可以打探下今年山货的销路跟价格。 心里定下主意,宋兴林直接往目的地奔。 一来就表明身份,在店伙计殷勤的带领下,在两家货行、货栈里出了分别出了几缸子顺道带来当掩护的杨梅酒,杨梅干,换得银钱,问过一些通阳没有的货品的进价后,宋兴林大手一挥,而后比着价格,在货行定下了一批货,都是可以拿去李家寨跟千户苗寨交换的好东西。 因着数量要的不少,这家货行店铺内备的货还不足,面对这少年老板定下的大单子,掌柜的亲自上来连连致歉。 “这位谢老板,您要的货,我们柜上还欠一点,得去仓库取,不知谢老板可否移架至内间喝茶等上一等?” 心里早有盘算,故意要大货量的宋兴林双手一背,眉毛一挑,“哦?货不够吗?请问掌柜,那得多久才能备齐?” 掌柜的见宋兴林不动,想了想,抬手曲指,看着宋兴林的脸上,小心翼翼的比了个二,“约莫得两个时辰左右。” 毕竟自打三江城那震慑人心的一乱起了后,本就没多少往这边来的跑商,就更加轻易不往来这边,生怕沾惹是非。 加之如今三江县令之位悬空,朝廷认命的官员都还未抵达,暂代县令事宜的主薄大人,前阵子又着一家老小出门探亲遭到了山崩,一家子都被埋在了土里一个不剩。 如今他们的三江城啊,可是凶悍又匪气的刘守备坐镇,还一直忙着抓个不像钦犯的钦犯,城内人心惶惶的,至今也没个安稳。 眼前小郎君要的货,曾经他们的销路是极好的,这不是今年出了岔子一下子就滞销了么? 所以啊,他们家底子也不是很厚,自己又没个商队的东家,大手一挥,嫌这些货物卖不出去又占地方,见了堵心,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只除了柜上以及城内的小库里留了些许个,其他的呀,全都让东家运到他乡下老宅的库房存着去了,只盼着能保管好了,明年年景好了再卖个好价钱。 哪知道,今日突来的小郎君,一气就要了这些许个? “谢老板,您看?” 掌柜的心里有些忐忑的看着宋兴林,一副生怕这位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大顾客,要临时反悔不要货的模样。 宋兴林故意要这么多货,是跟店里招待的伙计在刚才的言谈交涉间,猜到了这柜上存的一定不多,而自己又用得上,小堂客又带的走,才故意如此要货的。 可他猜到了开头,却并未猜中这货物滞销,内里还有自家堂客的事情。 宋兴林皱眉,故作犹豫,“竟是要这么久的吗?” 见宋兴林语气带着犹豫了,一心想做成这笔生意的掌柜的先急了。 “谢老板,两个时辰看着是久,可是您到我们柜上的雅间喝喝茶,休息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的,你放心,我们柜上一定加紧取货,保证不耽搁您的事,回头好好的帮您把货物点齐装车,您一切都不用劳心劳力啊。” 宋兴林看着掌柜着急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皱眉思考状。 掌柜的见此,心里叹气,一心想着旧货哪有新货好卖?即便保管的再好,明年再售,今年这批货怕也是要折价比不得现在的,如此还不如今年卖出去,哪怕价格低上一些。 如此,掌柜的咬咬牙,又在刚才谈好的价格基础上,给宋兴林让了点利润。 宋兴林这只小狐狸闻言,洒然一笑,一副被掌柜看透的模样,大手一挥笑道:“行,既然掌柜的您都如此说了,那在下便等上一等。” 得宋兴林松了口,掌柜的心里暗骂宋兴林年纪不大,人却贼精,面上却还客套有礼,一边忙招呼伙计带人赶紧去乡下取货,一边连连招呼宋兴林进雅间稍坐,同时还忙喊边上的小童去泡茶待客。 宋兴林见小童得了吩咐转身要跑,急忙喊停。 小童不解,顿住脚步看向宋兴林,又看向自家掌柜求助。 看着这一老一小齐齐朝自己望来的询问眼神,宋兴林呵呵一笑。 “掌柜的莫要忙碌了,这三江城在下也是第一次来,既然贵行上货要两个时辰之久,在下便不喝掌柜家的茶,想着趁此机会去街面上逛上一逛,难得到这三江城来一趟,路上还听了些……” 宋兴林的话头,故意往某些方向引,却又不说明白,只朝着掌柜的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让对方自己会意。 “呵呵,这不,小子也好奇,又想领略下三江的风土人情,品一品这边的菜肴佳酿,不知掌柜,可有什么好地方推荐给小子的?” 这话说的,嗯,掌柜的眼珠一转,嘿嘿的一笑,抬手往主街一头,靠近码头的临河方向一指。 “谢老板小小年纪走南闯北,想必是见过不少风土人情的,不过不是老朽自吹自擂,我们三江城的临河馆,别看店面不大,却也是我们三江数一数二的酒楼,里头不仅可以品尝我们三江独有的河鲜山珍,还能品茗听曲儿,若是闲的无聊,还能听冯先生的说书讲古,最是个适合消遣八卦的地方,谢老板若是闲来无事,可去坐坐。” 这不,人老成精的地头蛇就是不一样,这些个事情,连自家土生土长的堂客都不知道呢! (作者:你家堂客年纪小,就她家那样对她保护过剩的长辈亲人,能让她小小年纪下馆子听曲听书?怕不是疯了!) “即是如此,在下便去瞧瞧,这边的话……” 掌柜的忙保证,“这边还请谢老板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保谢老板无后顾之忧,谢老板只管去消遣。” “如此,小子便多谢掌柜的费心了。” “不敢当,不敢当。” 宋兴林跟掌柜的相互客套着,先取了银子,结了一半的货款,取了单据验看过收收好,朝着掌柜的一拱手:“剩下的货款,等回头货装齐了,在下再来结算,有劳掌柜的了,在下先行一步。” 掌柜的也连连回礼拱手,“不谢,不谢,谢老板慢走。” 直到目送宋兴林的身影踏步离去,掌柜转身回铺子的时候,还忍不住的在摇头轻叹。 “唉,只可怜那于家,也是个乐善好施,急公好义的好人家啊,如今却沦落到,竟是要被人随意唏嘘议论,随意评论八卦,随意好奇同情,甚至鄙夷的饭后茶余之资……唉,真真是老天不长眼,世道黑又暗,可悲,可叹啊!” 第一百六十章 临河馆内探消息 “自此,唐家满门,只独剩年纪小小的幺女独活,遁入江湖,犹龙入大海,自此了无音讯,十八年后,江湖又是如何一番腥风血雨,请待下回分解……” 啪一声惊堂木响,临河馆内的说书先生,结束了今日的故事。 三江城内有点闲钱儿的老爷们,最是爱上这临河馆消遣,品着茶,听着书,好不悠哉惬意,听故事到了要紧处,这该死的说书先生又戛然而止,有那脾气急的,手里茶杯一撩,就朝着堂上喊。 “哎哎,曲老头,你老头儿不地道呀,怎么又把故事砍三节儿说,赶紧的,说说这唐家女后来到底如何啦?” “就是,就是,曲老头,你一个故事讲了两三月,好不容易要结尾了,如今还吊着大家伙的胃口,你丫的不地道啊!可是嫌我们没打赏你?” 说着,这位倚在二楼雅间围廊上的丝绸衣老爷,利索的解下腰间的荷包,从里头掏出一个约莫二钱重的银角子,直接往下头中央的花堂上砸。 “曲老头,看赏,得了银子,赶紧给老爷我继续讲,老爷我今日还要听这唐家的故事。” 宋兴林得了货行掌柜的指点,循着名儿抵达临河馆,被门口候客的青衣店小二往店里引的时候,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宋兴林不由顿住脚步观察,身前领路的店小二见状,忙也跟着停下步伐,转头过来,满脸的恭敬客套,“客官您这边请。” 宋兴林却没动,眼神扫过喧嚣的馆子内,视线最后落在临河馆一楼中央的花堂上,正弯着腰撅着屁股捡银子的说书先生,他努了努下巴,“这是?” 店小二一顿,随后嘿嘿一笑。 “嗨,客官有所不知,这位曲先生是我们三江城内顶顶有名的说书先生,大家伙也都爱听他说的书,这不,今日这一场刚刚结束,客官们意犹未尽,这是还想着继续听呢,整好的,今日有客额外打赏,客官您可赶巧了,曲先生定是会加场的,客官您有耳福了。” “哦,这样啊。”,听着店小二的解释,宋兴林点点头。 小二哥见宋兴林没有再提问,忙又继续领客,“客官请随小的来。” 宋兴林抬脚跟上。 小二哥见宋兴林跟上了,把人领过了花堂后,小二哥又问,“客官您是几位,是要坐大堂呢?还是要个清净的雅间?” 宋兴林想着,自己来这里可不是找清净的,他就是来听八卦收集消息的,于是他不做多想,直接回道:“我就一人,不过我喜欢热闹,不是说这位曲先生还有加场么?便要大堂。” 店小二听宋兴林如此说,也没有因着宋兴林不要雅间而坐大堂而看不起,脸上笑容不变,继续殷勤的招呼着人,手里的白毛巾往肩上麻溜一甩,应着宋兴林,“诶,好嘞!”,声音落下,紧接着朝着大堂内侧方向大喊,语调都高了三分,“贵客盈门一位,客官您大堂请嘞……” 声音传出去,大堂里接待的店小二就做好了准备,不得不说,这临河馆不愧是货行掌柜推荐的好地方,服务倒是蛮周到的。 宋兴林所在的位置也是巧了,刚好大堂临河的桌子空出一张,毕竟这个时候还没到饭点,只是些来听书品茶的客人,店里还不算拥挤。 被热情周到的店小二引领着坐下,宋兴林点了杯茶,要了两样子点心,配上临河馆上桌就赠送的瓜子跟酸萝卜也是尽够了,反正他来的目的不是品茶,而是打探消息。 毕竟像临河馆这样的地方,可不就是消息的集散地? 点好了东西,店小二退下后,趁着上东西的这会时间,宋兴林左右四顾,而后他发现,除了自己右侧临河是围栏空着无人无座,他的上下右侧桌子上都坐满了人,面向的身前是一家三口,身后一张方桌上,却围坐着四个年纪约莫二三十许的汉子。 前方的一家三口没什么特别,好似就是夫妻俩带着宝贝娃出来看热闹吃新鲜; 唯独身后这一桌四个,其中三个看穿着打扮流里流气的,剩下的一个看着二十五六的模样,人虽不流里流气,身上穿着也不富贵,可流漏出的神态却牛里牛气。 宋兴林讶异,想要再观察观察,结果他点的东西正好上来,加之前头花堂的曲先生,果真就跟店小二说的那样,开始了他的表演,宋兴林也就没多瞧,也没再分心观察四周,而是暂时收敛了心神,听起说书来。 毕竟掌柜的不是重点就点了这位说书先生么?他得听听。 随着啪一声惊堂木再响,曲先生折扇一抖,开了嗓子。 “话说这唐家乃是世代积善人家,为何会惹来灭家灭族的大货临头呢?今日我们便来说一说这巾帼传的前传……” 曲先生说的绘声绘色,随着剧情的展开,外来的,不知情的人,可能还听不出些个什么,可这三江城当地人,把故事结合现实这么一想…… 若是改个名,换个姓,把曲先生故事里的朝代,地名,还有些背景换一换,这讲的可不是…… 嘶! 临河馆内不少人,都忍不住摸着胡须倒吸一口凉气。 这曲老头胆子不小呀!莫不是他跟那刽子于,私底下还有交情不成? 好多人心里忍不住暗自嘀咕,同时又忍不住摇头同情,心说这货胆子忒大,也不怕遭到牵连,就如街尾榨桐油的麻三那样? 众人心里咋舌,却不知,别看这曲老头人老,为了钱财下跪都成,可他骨子里还是有几分义气的。 曾经得过于苏亲爹的恩惠,别的他回报不了干不了,可这人人都能讲,都能议论的事情,他一个说书先生,说的还是往日作古的事情,有何不敢? 毕竟人嘴两张皮,某些人干的某些事,又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哪怕事情已经时过境迁,可事大家名面不说,背地里能不议论? 不说别的,打从三江城那事情出了开始,到后头主薄一家全被土埋了,到现在,他们这三江城里头的妖风哪里小啦? 明眼明心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刘守备手段再强硬,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他曲冒一说书讲古的,说的就是个‘假’故事而已,又不是说现下,若是那位刘守备要拿自己开刀? 他无儿无女独身一个,也没犯王法,更不曾做过什么,才不怕暗地里的那些恶狼。 70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三江庙小妖风大 众人咂摸着嘴,听到曲老头讲了几个月的巾帼传,今日既然突的冒出这么个前传,有心者面面相觑,无心者又开始了各持己见。 毕竟上头都没有禁止他们议论不是合该畅所欲言。 “哼!爷爷瞧着,这故事里头的唐家其实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咱们三江城那作恶的于家一样,哼,都是违逆朝廷,合该千刀万剐的主!” 身为刘家的奴才,自然是要向着自家的主子的,毕竟主子厉害了,自己这个为主子喂马牵马的下人也跟着沾光不是 要不是他们家大人如今掌控着这三江城上上下下,眼前这三个街面上的小瘪三,哪里会花银子请自己上这花销怕死人的临河馆,还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哄着怕是全当自己是下贱的奴才秧子弼马温呢! 眼下这书听着就不对味,身在刘府,知道些一二三的牛里牛气,一拍桌子就怒了。 边上连连恭维的三个流里流气赶紧劝解,一个递茶,一个推碟,一个还上前讨好的给牛里牛气捶着肩。 “呦呦呦,刘管事您别气,别跟个糟老头一般见识,这就是一出戏,您听听就罢了,别气别气。” 牛里牛气的弼马温见三个拍马屁的家伙如此殷勤,好似真被安抚到了一样,屁股动了动,接过茶杯品了一口,而后很不雅的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哼,看来还是我们家老爷太仁善了,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尽说这些有的没的,当大家都是瞎子、傻子,不晓得他说的是啥呢就这于家,那是天大的恶人,顶顶坏,就该杀头的!这糟老头子竟然还敢说这般的书,也是我家老爷太仁慈……” 三狗腿子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刘大人英明神武。” “哼!爷说的当然都对,这事情别人不知道,爷还能不知道爷可是我家老爷最信任的属下,我家老爷骑的追风,可是最最离不得我的,不是我吹牛,我跟你们说,我们家大人去哪都带着我……”,啦啦…… 隔壁的桌子上,听到这位牛里牛气如此说,他们也不由暗暗嘀咕,各抒己见。 有人同仇敌忾的骂于家,也有人心里暗自同情于家。 总之,千个人,千张嘴,不得不说,背后这刘守备也是能耐。 当初三江城于家事发,这位发现堵不住悠悠众口,城内很多人都同情于家后,他心里暗骂于家卑鄙,惯来会收买人心,一边又得身后高人指点,说堵不如疏。 刘守备干脆就拍板,暗中派人手引导城中舆论流言,发展到现在,众口铄金之下,同情于家的少,不敢冒头,拍手叫于家死的好,刘守备等人杀得好的声音多。 可有些事,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不是所有人都是自扫门前雪,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跟风无脑之人。 这不,关于于家的事情再次被提及,大家名面没敢多说什么,可总会有人私下嘀咕。 “哎,别的不说,于家到底如何,我们不知,便暂且不论,可那街尾桐油坊的麻三总没罪过那多老实头的一个人,就因着义气,帮于家收了个尸而已……都说人死如灯灭,被陛下砍头了的灭九族钦犯,朝廷都允许收尸呢,怎么轮到于家,轮到麻三就不成了呢可怜那老头,竟也是落得个同党的罪名,跟那于家三口尸弃乱葬岗……惨啊惨啊!” 这人不住同情的摇头感慨,边上一友人却及时拍了伙伴,阻止了他的话,“老伙计你别乱说!” 这是怕自己伙伴惹祸,而且为了堵住伙伴这张嘴,提醒的这位赶忙转移注意力,明面上有些话不好多说,他只得拿别的事情说事。 这人忙就插话道:“这算什么惨,反正那麻三就孤寡老头子一个,死了就死了,他们能有主薄惨依我看,主薄大人才叫一个惨绝人寰呢,全家上下八口人,就是出门探个亲而已,却好死不死遇到山崩,竟是一个都没逃出,年纪轻轻的白白没了大好的前程,那一家子的家当也不知便宜了谁去,典型的人死了银子没花了,人生最惨莫过如此啊……” 这些声音明明不大,宋兴林却听的真真的。 特别是听到那牛里牛气信誓旦旦的瞎逼逼,颠倒黑白为他家主子刷名声的时候; 特别是听到关于自家老丈人家的议论,关于老丈人他们的尸骨去处的时候; 宋兴林差点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后头那什么惨啊惨的主薄全家出事,在联想到,给自家岳丈老子一家收尸的那位麻三爷爷,宋兴林莫名觉得,这事情里头有大蹊跷。 为了堂客,为了探查到蛛丝马迹,他知道自己决不能暴露,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平息稳气息,再听到身后临窗那桌牛里牛气的愤慨以及吹牛逼时,宋兴林眼波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身后那傻货都已经自报家门了,加之自己听到的这些消息一结合,知道如今三江城是刘守备当家的他,岂能放过这送上门来的某人的狗奴才 即便只是个养马的,他知道的东西,可能都比外人强。 那么…… 宋兴林手中茶杯一放,转过身,一脸好奇讨好的模样凑近身后那桌,看着牛里牛气就夸张的插话打招呼。 “哟,这位爷一看就器宇不凡,竟是还知道不少精彩故事的样子,小子不才,打外乡来,头一次到贵宝地乍到,不知这位爷可否指点小子一二,说着这精彩的故事呀” 宋兴林插嘴的话一出,桌上四个人的目光齐齐朝着他看来。 见宋兴林精神奕奕,器宇轩昂的模样,最是会看人穿着打扮,以貌取人的牛里牛气,昂着个脖子,抱着个胸,下巴扬着,端着架子没吭声。 边上三个讨好的却不干了。 齐齐没好气的朝着宋兴林怒目而向,“你谁啊你爷们几个说话,有你个毛头蛋子插话的余地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哥三是谁” 身为混迹三江城街道上的一小霸,如今不趁着三江势头乱,曾经护着街面管事的家伙倒霉催的去见阎王了,趁着城里县令主薄都没一个,赶紧的出头拉拢势力,霸占江山,他们是岂不是傻 为了将来的美好的日子,知道如今三江在人家刘守备手里捏着,他们那是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搭上刘府上弼马温的路子,竟然这就有人想半路截胡 70 第一百六十二章 巧探消息匆匆归 真是叔能忍,婶婶都不能忍! “你小子,知不知道这上首坐着的是谁是你个毛头小子能轻易搭话的主吗人家刘爷可是刘大人府上,得刘大人亲自赐姓,为刘大人养护宝马的刘爷!” 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搭上的发达线! 面对怒目相向的三人,宋兴林反倒是洒然一笑,眼睛扫视三人,最后落在牛里牛气身上,双手一摊,话却是朝着三流里流气去的。 “三位兄台误会在下了,小子不才,不过是喜欢听些奇闻异事,又见这位刘爷气度不凡,深有才学的样子,这才想请诸位喝杯酒,交个朋友,顺便坐下聊一聊,不曾想,让几位误会了。” “不是,你是要请,请我们喝酒” 不是要截他们的胡 三瘪三也是个今日有酒今日醉的人,兜里没有二两油。 为了以后的美梦生计,他们三东拼西凑的,好不容易凑了点银子,想要走通刘府的路子,给自己寻个靠山来着,却低估了宰相门前七品官的道道,这刘守备带来三江的下人嘛,上上下下的人并不好接触。 一通打点操作下来,他们凑来的钱也去了十之八九。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们自己都要忍不住泄气的时候,机缘巧合的,在县衙的后门外,他们遇到了眼前这位牛逼轰轰的弼马温,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抓住最后稻草的他们,想着人家竟然是刘大人跟前露脸的人,哪怕只是个养马看马的奴才秧子,那也总比自己啥都摸不着的强,于是一咬牙,决定拿着最后的银钱,请这位弼马温吃酒拉拉关系。 本都做好最后破财光蛋打算的他们,眼下听到有人要出钱请他们喝酒 面对突如其来的冤大头,三人默契的笑了。 竟是一改刚才的蛮横态度,突然热情无比的簇拥着宋兴林,一副哥两好的拉着宋兴林坐下。 “哎呀呀,原来是请我们喝酒呀!” “哈哈哈,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都是自家兄弟。” “好兄弟,好兄弟,坐,坐,不知兄弟打哪来啊” 三人热情无比的拉着宋兴林坐下,刚坐下,为首看着像是大哥模样的人,忙就扯着嗓子大喊,“小二,小二,快来,这边点菜……”,这猴急的模样,那是生怕宋兴林反悔呀。 宋兴林心知肚明,暗自不动声色的坐到牛里牛气身边,待到店小二应声而来,他也不去看在边上尽情点餐的三瘪三,只目光灼灼的看着牛里牛气。 “这位刘爷,相逢即是有缘,若是刘爷不嫌弃,就当给小子个面子,这会正好也晌午了,该是吃午食的时候,不若刘爷点些酒水佳肴,我们一起聊一聊” 宋兴林来时,身上银子带的足,毕竟是行商贩货嘛,不带够银子是不成的,更何况连于苏都知道,打探消息得银钱开路,自然是让小相公多多带上银钱,眼下宋兴林倒也不怕几人狮子大开口的点点点。 牛里牛气见宋兴林很是恭维讨好的模样,心里暗自鄙夷咋舌,这又一个听了自家主子的名号后,死乞白赖扒上来的人,那自己还客气什么 抱胸的手终于松开,拿腔拿调的抬起,双手在半空中抖了抖衣袖,而后如恩赐般的开口。 “嗯,既然是小老弟你真心所请,那爷就成全你。”,说完,看向边上候着的店小二,高高在上的发话道:“小二,听说你们馆子里的临江清酒最好,先给爷上两坛子。” 他说的风淡云轻,边上的三瘪三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麻蛋的,便是逮到了冤大头,他们哥三都不敢这么嚣张呢,还临江清 这玩意,据说要二两银子一小坛呢! 瘪三三人暗自咋舌,牛里牛气却心里得意的不行,往日在府里的憋屈,眼下也一扫而空。 自己一个只管着马房的下人,平日里最是得不到什么好处,还会被其他的小厮欺压,像是这样的好酒自然是从不曾尝到的。 眼下有冤大头呵呵,那他还用得着客气 自然是什么好,什么贵,他就点什么呀! 瞧着这狗奴才跟宰傻子样的狮子大开口,宋兴林面色无异,还是笑吟吟的模样,心里却不住的在诅咒。 喝,喝,喝的越多越好,喝醉了有些话,自己才好不动声色的打问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不是 最好啊,喝死这帮子家伙才好呢! 酒菜接连上来,宋兴林主动斟酒,热情招呼,“这位刘爷您请……” 不动声色劝酒,不动声色的打探,你来我往间,宋兴林有心对无意,几杯黄汤下肚后,这位牛里牛气竟是把肚子里的货都倒了个一干二净。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望着趴在桌上喝的已经醉死过去的四只,宋兴林招呼来店小二结完账,出了临河馆,去货行付完尾款,带上货物就往齐家坳赶。 夕阳西下的时候,在家焦急等待的于苏,终于等回了殷殷期盼的宋兴林。 骡车才在院门口停下,于苏就迎了上来。 “小哥哥怎么样你还好一切都还顺利” 于苏一脸关切的,一边问,一边上下打量宋兴林的人,急切的确认着小相公是否完好,此番进城打探有没有被坏人发现有没有遭罪 宋兴林感受着堂客的关切,他心里暖暖的,安抚的看了看于苏,这才牵着缰绳,一边把骡车往院子里赶,一边笑着安抚道。 “放心鱼鱼,一切都好,我也很好。” 得了宋兴林的保证,于苏心里稍安,还待再问,家里的齐阿爷齐阿奶也双双迎了上来。 不想让长辈跟着操心的他们,并不打算把暗地里干的事情说给两老知晓,免得他们担心。 宋兴林给于苏投去个安抚的眼神,看着她就开口。 “鱼鱼让让,先让我卸货。” 于苏赶紧让开,四口人帮着卸完货,吃完齐阿奶张罗的晚餐,夜里了,等对面屋的老两口都睡下了,忍耐许久的于苏忍不住先开了口。 “小哥哥,今日城里一趟你到底有没有收获啊最重要的是,我二哥他……” 看着堂客一脸的焦急,宋兴林拉住于苏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鱼鱼,别急,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宋兴林便把从牛里牛气那打探到的,还有送其他人口中听到的消息终结后,慢慢的说给了于苏听。 从宋兴林口中再次听到,曾经从齐阿爷嘴里听到过一次的噩耗时,早把伤痛深埋心底的于苏,还是忍不住再次泪如雨下。 宋兴林见着堂客大雨滂沱的无声哭泣,他心痛不已的把于苏揽在怀里,不住安慰。 “鱼鱼乖,别哭,别哭,小哥哥在这里,永永远远的陪在你身边,你不是一个人,乖,别哭了,想必阿爷、阿奶跟岳丈、岳母在天上,也不想看到你为了他们如此伤心,他们那么爱你,只有期待你过的好的!鱼鱼乖,你还有我,还有疼你爱你的齐阿爷,齐阿奶,即便是为了给岳丈他们洗刷冤屈,报仇雪恨,你也要坚强。” 无论如何,宋兴林只把话往好了说,只祈祷,怀里的小人儿不要伤心过度,同时又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很重,压着的是深不见底的血海深仇…… 70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哥二哥都存活 伸手抹去于苏眼角的泪,宋兴林心疼坏了,“乖,鱼鱼别哭了,小心吵醒对面屋的齐阿爷跟齐阿奶。” 被宋兴林搂在怀中,努力压抑哭声的于苏,从无声落泪的悲鸣,到后来慢慢平息的哽咽。 她哑着嗓子回答,“我,我,我不哭,小哥,嗝……”,于苏打了个哭嗝,“小,小哥哥,你,嗝,你继续说,呜呜呜……” 宋兴林叹气,团抱着于苏的手收紧了些,下巴搁在于苏的头顶,伸手轻轻摩挲着于苏的后背继续道。 “据我从那位刘守备家狗奴才那打探得知的消息,大舅兄虽坠崖,却至今找不到尸骨,只要一日找不到尸骨,鱼鱼,大舅兄就有可能还活着; 而二舅兄当初也只是落水下落不明,至始至终,衙门发出的通缉令也还在,虽然别个县并没有曾经那般重视了,可三江乃至巫中那边都还紧盯着这个事情; 再结合那狗奴才说的,由此可见,鱼鱼,你的哥哥们肯定还活着!” 最起码的,从那牛里牛气的口气就可以断定,自家二舅兄绝对还活着。 至于大舅兄? 不管这位大舅是否如二舅兄一样还奇迹般的活着,他也得满口咬定他们都还活着,期待他们还活着。 “哥哥们都还活着吗?”,这是于苏欣喜的声音,通红的双眼期待的望着宋兴林,不等宋兴林点头,于苏吸了吸鼻子又道:“可既然大哥二哥都还活着,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们为什么不来找自己?“难道是哥哥们都生我的气,气我不孝顺,家里出事自己却独自藏起来,所以生气不要我了吗?” 怎么可能! “鱼鱼!你是他们的至亲骨肉,是他们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当哥哥的怎么会不要自己的妹妹呢?不可能的,你想多了。” “是,是吗?”,于苏也是太重视亲人,难过过度,一时相差了,不由的就怀疑不确定起来。 面对自家小堂客难得的脆弱,宋兴林心疼坏了,赶紧安抚的俨定道。 “当然是!鱼鱼,大舅兄跟二舅兄肯定不会不要你的,他们之所以不来找你,兴许是他们知道仇人太强大,自觉情况危险,又不想连累鱼鱼你,想掩藏你的下落保护你,才不露头; 又或许是舅兄们遇到了难处,你想啊,大舅兄从那么高的山崖跌落,许是伤了腿脚? 二舅兄落入水里,许是呛水了一时伤了身体? 可能他们此刻都受困在了哪里,一时半刻不得脱困,没法联系鱼鱼你呢? 总之一切都是有可能的,鱼鱼,你别想太多。” 话是这么说吗,可不想太多,可能吗? “许是受了伤?”,听到小哥哥这么一分析,于苏关心则乱,脑子停摆,瞬间又担心坏了,“那小哥哥,我们赶紧去找他们好不好?大哥落悬崖,二哥落水,这么久了他们都还下落不明,兴许真跟你说的一样,他们都受了伤,指不定藏在哪里等着我去找他们,帮他们呢,小哥哥,我们明天就出发好不好?我已经没了阿爷阿奶,阿爹阿娘,我不想再失去哥哥们了,我赶紧出发去他们?求你!” 说着话,于苏竟是一刻都不想等了。 曾经她听齐阿爷说的含糊其辞,又身不由己,也不知道大哥原来也活着。 如今听到去打探清楚了的小相公这么说,知道大哥也可能幸免于难,她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到哥哥们的身边去,找到他们,保护他们。 面对于苏的说风就是雨,宋兴林哑然,呐呐道:“找,找他们?” 宋兴林面露为难。 人海茫茫,从何找起? 更何况,大舅兄的事情,明明是自己为了让她不那么难过骗…… “小哥哥?不可以吗?” 面对堂客一双祈求的双眼,宋兴林不忍拒绝,犹豫再三,联想到岳丈一家的悲惨,不忍堂客失望的他终是点头,“好,我陪你。” 上刀山,下火海,都陪你! 不管别的,大舅兄那边不确定,二舅兄却是一定还活着的,那便找。 见宋兴林同意,无条件支持自己,于苏欢喜坏了,一把扑进宋兴林怀中,抱着他的胳膊晃呀晃的,心里全是感动,“小哥哥,谢谢你,你真好。” 只是要找人,他们又该从哪里找起呢? 这是个问题。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来看,大舅兄出事在前,二舅兄出事在后,大舅兄那边不太好找,毕竟出事后,暗地里的坏人都把大舅兄出事的地方摸了个遍;至于二舅兄?他最后落水的地方叫郎河,要是不行,我们第一站便去郎河,兴许到了那里会有什么线索。” 宋兴林的提议,让于苏一顿。 “郎河?” “怎么,郎河有什么不对?” 曾经没少缠着阿爹玩闹,也没少听阿爹跟自己讲古说事的于苏,她是知道三江县辖下一些城镇乡村的。 这郎河,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 于苏一把紧紧拽住宋兴林胸前的衣襟,急促道:“小哥哥,郎河,郎河……” “别急,鱼鱼你慢慢说,郎河怎么啦?” “郎河,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阿爹跟大哥出事的漠坪,就在郎河之后,自三江往漠坪而去,郎河在上,漠坪在下,无论陆路水路。” 宋兴林闻言,不由挑眉。 “鱼鱼你确定?” 于苏点头,“我确定!” 宋兴林:“那也就是说……” 于苏默契的忙接话,“那也就是说,明明出事当晚,阿爷护送我跟二哥出城,我被安排在了齐家坳,二哥被安排的地方定然不会隔着我太远!而后来,二哥竟然是在百里地外的郎河落水……” 于苏眼神都不由亮了三分。 “小哥哥,你说,我二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说他也猜到我大哥没事,所以孤身去了漠坪,准备去漠坪找我大哥?然后才会被坏蛋追捕,最后才不幸在郎河泄露行踪,被追捕落水的?” 不得不说,于苏猜对了,把于保家的心思跟行动轨迹猜的准准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于苏与宋兴林双双激动了,于苏甚至直接提议。 “若是这样的话,那还等什么?小哥哥,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宋兴林顿了顿,望着堂客双眼中迸发出的晶亮,心里本是想着,先想个法子,给乱葬岗上阿爷、奶奶还有岳母大人,乃至麻三爷爷收敛尸骨的他,压下了心头的想法。 死人自然没有活人重要。 既然要先去找二舅兄的下落,那乱葬岗上的亲人? 罢了,以背后之人连帮着收尸的麻三爷爷都要灭杀的穷凶极恶来看,想必定然是在乱葬岗埋下了眼线的。 若是他们不去先寻二舅哥乃至大舅哥,乱葬岗先去了也就去了,哪怕出事,大不了自己带着堂客亡命天涯便是。 可如今却不行,若是先去了那里,打草惊蛇了后,他们再想在坏人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从从容容的找人就难了。 所以,还是先去找人,顺便把漠坪岳丈老子的尸骨寻到安葬,解决了活人的事情,再返回来乱葬岗这边给亲人收敛。 只希望阿爷、阿奶跟丈母娘他们,不要怪罪自己这个女婿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次日一早,天都没亮,夫妻俩就僵持住了。 原来,宋兴林昨晚结束谈话后,自己暗自想了一晚上,思来想去,为了安全着想,他本是准备故技重施,暗暗撇下于苏,自己单独前往郎河去找舅兄的。 结果于苏也不蠢呀,早就料到了小相公可能又要使坏,早防着他呢。 竟然是一夜未睡,也是惦记着哥哥们的下落,心里激动了,身边的人一有动静,她就跟着一骨碌的坐了起来。 想要单独跑是不成了,面对宋兴林又想撇下自己的可恶行为,最后还是于苏拿出,她的哥哥们只认识她,而不认识他宋兴林是谁,即便他到时候自报家门,哥哥们可能根本都不会信的借口; 又强硬的倔强放狠话,说是夫妻一体,要死一起死,这还是她的事情,她必须去,而且万一有个危险,有自己在,她还可以变大变小,对敌逃命都是不二法宝的借口,才磨的宋兴林同意了。 能同往,面对可能成为阻力的齐阿爷齐阿奶时,夫妻俩又点着堂屋里堆满的,宋兴林先前在三江进的货拜托二老看管,他们又要跑远些的地方去收货的借口,这才安抚好了老两口,得以顺利的脱身出门。 夫妻俩赶着骡车直奔郎河,可惜,在暗中打探到的地点沿着河岸一路往下寻人,却是一点消息都无。 夫妻俩失望至际,顺江而下,想着既然二哥往这边来,肯定是要去寻大哥的,一直找不到,指不定聪明的二哥已经偷偷上岸,摸到大哥出事的地点查探去了呢? 这么一想,夫妻俩不再耽搁,赶紧又一路往下,找到大哥出事的地方再行打探。 匆匆赶路,暗自寻人,可惜,在传出大哥出事的那片山崖,上下夫妻俩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接连泡在河边,潜在深山转悠了好些天,可以说,小夫妻俩凭着双脚踏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身上带着的诸多干粮都消耗一空了,他们也没有得到关于哥哥们的一丝讯息。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先前来时,他们也没料到事情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难,连身上带来的盐都吃光了,宋兴林只得强硬的带着找人都找魔疯了的于苏出了林子,准备去漠坪先休整补给一下再看其他。 找不到人,小夫妻俩心情都郁郁的,整个人显得俩蔫了唧的。 进入漠坪镇上,宋兴林赶紧就带着于苏到镇上唯一的一家大车店落脚,要了间单人间,两人分别好好的一顿洗刷,洗去身上的馊臭与风霜,这才准备出门寻摸点吃的。 先前得大车店伙计介绍,他们漠坪镇上有家鱼头炖的好,连番来赶路寻人而不得,自家堂客心情郁郁,眼看着人都瘦了,心疼坏了的宋兴林对此不由就动了心。 这不,深谙自家堂客是个吃货的宋兴林,费尽心思打探到了美味的地点,洗漱好了,忙就拉着于苏出门准备去觅食,只想着,用好吃的慰藉一下自家堂客难受的心,想让她开心一点。 “走走,鱼鱼,我们得快点,小二哥可是说了的,那妙香嫂子的饭僚,每日里就只炖十煲鱼头,我们要是去晚了,可就尝不到这特色美味了。” 于苏恹恹的被宋兴林拉着,找不到大哥二哥人,甚至没有他们一点点消息下落,自己心里乱极了,忍不住就会胡思乱想,她再好吃,这时候也是吃不下的。 还是看到身边的小相公,一副努力哄着自己开怀的模样,心有不忍,于苏这才强打精神,跟着人到了这什么饭僚里。 对于那什么美味鱼头,于苏并不在意,不过也是想哄着小相公,不想他为自己担心罢了。 他们来的不算早,这会子正在饭点,走到饭僚的时候,临着小溪边搭建的僚棚下,七八张桌子上全都坐满了人。 不想败兴而归,后了还是善心的女店家看到他们俩都是孩子,小的还一副蔫巴巴的模样,于心不忍,好心的在后院靠近厨下的位置给他们支了张桌子。 这里虽然没得前头的僚棚凉快,却甚在视野不错,探头就能看到外头僚棚与路上的情况,而僚棚的人却看不到这里。 夫妻俩才落座小方桌,点了菜,正耐心的等待着他们的砂锅炖鱼头上来之时,忽的,前头僚棚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喧嚣。 宋兴林与于苏下意识拉长脖子探头望去,只见一行看着像是公门中人,身上却不曾穿公服的人,带着一身的煞气大大咧咧的进了饭僚。 这群人进了饭僚不说,还吆五喝六的直接亮出了腰间的刀子,把饭僚里的七八桌客人全都赶了个干净,就这,来人还嚣张无比,骂骂咧咧。 于苏见着被赶的客人,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灰溜溜的跑的飞快,再看刚才还心善的给他们添桌的店家,望着一溜烟被吓跑光的客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于苏暗暗咒骂这群突来的恶客。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土匪,坏的很!可怜人家店家婶婶,这几桌子的客人白招待了,怕是都没结账呢,可恶!” 于苏气的想拍桌子,身边的人却没一点动静。 于苏想想不对,朝宋兴林投去目光,却只见自家这小相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看着僚棚下刚来的那群恶客笑……笑? 他居然笑啦? “小哥哥,小哥哥?”,于苏下意识的抬手,在宋兴林眼前挥了挥,“小哥哥你看什么呢?” 宋兴林回神,脸上笑容不变,人却抬手,指着缩在那群恶客最后,看着最不起眼,瞧着最最畏畏缩缩的人笑的一脸深意。 “哦,没事,我只是看到了熟人。” “熟人?什么熟人?”,这家伙在三江能有什么熟人? 跟于苏的迷茫不同,宋兴林心里乐开了花。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己看到的熟人,不是先前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牛里牛气还能是谁! 面对于苏的疑惑不解,宋兴林显得运筹帷幄。 招呼着于苏匆匆吃过饭,麻溜的结过账,宋兴林先拉着于苏出了饭僚,窝在骡车上等待着。 直到恶客吃饱喝足出来了,宋兴林急忙赶着骡车暗中不远不近的跟上,于苏这才从宋兴林口中知道了真相。 “鱼鱼你看到给为首那中年男人牵马的男人了没有?我跟你说,那日我进三江城打探就是遇到了这货,这家伙啊,他可是如今三江城内,暂时掌权人刘守备家的奴才,若是我猜的没错,他刚刚伺候上马的那位,定然就是刘守备了。” “刘守备?”,于苏喃喃,“既然是刘守备,他没事不在县里好好办公,跑这里来干什么?而且还没穿官服,他这是要……” 宋兴林呵呵一笑,“他要作甚,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都没关系,我们跟上去瞧一瞧就知道了。” 于苏想着也是,忙二话不说,跟着宋兴林就开始了这场跟踪之旅。 70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跟踪的结果就是…… 他们俩赶车跟了对方一路,直到出了漠坪镇口,眼见着对方一行三十来骑,打马扬鞭而去,为了能追上,夫妻二人又不得不不匆匆寻了个僻静处,卸了骡车,把车厢变小收了,于苏被宋兴林一把抱上骡子,被他护在身前,也跟着打骡扬鞭紧随而上。 好在他们这头骡子是头好骡子,耐力好不说,腿脚也不比前头几十骑的矮脚马慢多少。 即便他们要小心潜藏身形以免暴露,在宋兴林这个混迹惯了丛林的老手的加持下,他们还是顺利的一路尾随前头的队伍没跟丢不说,还没有被对方发现。 一路沿着官道边的林子尾随,跑出去了约莫十来里,又跟着对方转入崎岖山道。 经过崎岖的山道走走停停,翻山越岭,约莫又深入了二十来里路,最后经过了一处巨大山洞,穿过山洞,柳暗花明后又过了一处山涧,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约莫再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眼看夕阳西下,就连宋兴林都不由皱眉怀疑,这群人的目的地到底在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下的时候。 忽的,前方的人终于停在了一处山岗岭子的垭口处。 宋兴林勒停缰绳,下了骡子,牵着于苏跟骡子拐入一边的林子,安顿好骡子,寻了颗高大的树木,单手抱住于苏的腰肢,一个纵身,三两下就上到了树上,跃上了树顶。 把身形掩藏在树冠中的夫妻二人,一眼就看到,为首的那名宋兴林猜测是刘守备的中年男人,亲自喊开了隘口处厚重的关卡大门,挥手之间,带着他带来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那扇半开的大门,转瞬间,那扇半开的大门又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见此情景,于苏与宋兴林齐齐皱眉。 “小哥哥我们还跟吗?” 宋兴林冷笑,“跟,怎么不跟。!”,他们好不容易跟到了这里了,若是不跟,岂不是半途而废? 再说了,冥冥中自己就是觉得,此番若是一直跟下去,指不定他们就能发现老丈人一家出事的根本原因,所以现在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于苏见小相公说的咬牙切齿,她自然也是想跟的,可问题是…… 她抬手遥指着那扇隐在隘口山间,不仔细看都看不真切的大门; 又点了点大门上明显几处是防御的堡垒; 于苏心情沉重。 “跟是跟,可是那里,那里,还有那里……一看就是有人把手的样子,里头情势不明,小哥哥,我们进得去吗? 再一个小哥哥你看,对方这地势,这防守严密的样子,我觉得,这门后一定有什么大秘密!我们就两个人,只身前去……” 宋兴林却又笑了,他抬手轻轻拍了拍于苏的头顶安慰道:“没事的,这不是还有鱼鱼你的金手指么,再说了,天不是马山就要黑了么,鱼鱼别担心,我们这样这样……” 于苏一听,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连连点头,“行,心动不如行动,小哥哥,那我们现在就走。” 小夫妻俩二话不说下了树冠,落在树底后,于苏右手直接摸上了正系在树干上低头吃草的骡子身上。 可怜的骡子,跟着辛苦了一路,好不容易才能歇口气,优哉游哉的干口饭呢,结果倒好,怎地突然食物比自己都高了呢? 骡子百思不得其解,不等它傻不愣登的瞪着眼前的巨草想个明白呢,转眼就感觉自己落入了魔掌。 于苏一把抓起被自己变成拇指大的迷你小骡子,塞进小相公顺手拿坚固的草茎编制的蝈蝈笼里,就这么把无辜的迷你骡子给装了进去。 不过好在,他们还晓得安慰下这个可怜的迷糊小家伙,拽了几根鲜嫩的草一并给塞了进去以示安慰。 把蝈蝈笼挂在腰间,宋兴林拍了拍蝈蝈笼,手朝于苏一伸,笑眯眯道:“鱼鱼,我们也走。” 忙活的这一番功夫,太阳已经完全不见了影子,隔着不远的隘口也纷纷亮起了火光。 宋兴林背着于苏一路潜行,借着夜色的掩护,两人摸到隘口处,观察了下地形跟守卫后,宋兴林示意于苏动手,把两人齐齐都缩小后,他们从门缝里,大大咧咧的进入隘口。 进去后,两人又谨慎的寻到僻静安全处恢复原样。 于苏四下张望,嘴里却压低声音,询问复又背起自己的人。 “小哥哥,现在我们该往哪里去?刚才的那波人他们在哪你知道么?” 宋兴林想了想,抬头看了看位于隘口内,依山而建的诸多建筑,最后遥指灯光最亮,屋舍最好最大的那处道。 “我看那屋子比这周遭的都要好,鱼鱼抱稳了,我们先去那。”。 说着话,宋兴林直接就动了,背着人急速而轻盈的在光影黑暗中飞掠起来。 避开隘口里四处巡逻守卫的人,越过障碍,飞跃屋顶,最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所在。 两人悄默声的上到屋顶轻巧趴下,宋兴林示意于苏别动,自己却慢慢的,慢慢的,揭开了眼前的几块瓦片。 屋子里,便装而来的刘守备,正好就坐在厅内宋兴林掀开的瓦片底下。 看着眼皮子底下的人,小夫妻俩陷入欣喜,相视一眼,呼吸越发的轻。 只看到下头的人,气呼呼的一巴掌拍在案机上,对着侯在一侧的下人发怒道。 “娘希匹的,周奉承那货到底什么时候才来。” 候着的那个看着二十多的小厮男人,连忙点头哈呀安抚道:“刘大人莫急,请再等等,周爷下矿去了,一时半会的上不来,您再等等,再等等……” “呸!明知道本官今日奉命要来转运,他周奉承不好好在这等着跟本官来交接,竟是自己下矿去啦? 呸,他个文弱书生,下的哪门子的矿? 还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去,他还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办事吗? 我看他这个只会奉承拍马的家伙就是故意的! 哼,他这般有心,耽搁了本官的功夫事小,耽搁了上头主上的功夫,他周奉承付得起责吗!!!” 刘守备再次把桌子拍的砰砰作响,上头的茶碗都跌撒一桌,伺候的只能连连告饶,而屋顶偷听的二人却…… 于苏与宋兴林面面相窥,都对对方嘴里所谓的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们说的矿到底是什么矿? 还有底下这货口口声声说的来此是转运东西的,他转运的又是什么东西? 再一个,他嘴里的上头又是怎么回事?主上是谁? 重重迷雾笼罩心头,于苏不由怀疑猜测,这里的一切,会不会跟自家出事有着不可描述的联系?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之际,忽的,一个突来的声音打断了于苏的思考,同时也打断了厅内刘守备的暴怒。 “哟,刘大人,这里可是我周奉管理的地界,可不是您刘大人的守备府,也不是三江城,刘大人您的威风,怕是还耍不到我这里来!” 70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争锋相对爆真相 这风凉的语气,这一点不让的直白怼,让宋兴林与于苏的目光齐齐都聚到了此人身上。 只见来人一身月白丝绸长袍,头戴璞帽,手摇折扇,一副斯文俊秀的模样,看着像个文弱书生,可气势却并不比刘守备弱,一副很有能耐的样子。 他眼里的目光明白的告诉于苏与宋兴林,此人根本不把暴躁的刘守备这个官看在眼里,隐隐着看,眼底还有轻蔑与讥讽之意。 于苏与宋兴林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才来的这位看着像是书生模样的家伙,也就是刘守备嘴里口口声声喊的周奉承,可见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被周奉不阴不阳的堵了,刘守备鼻腔里冷哼一声,屁股往厅内主位的椅子上一坐,望着周奉的目光都是嫌弃与看不起。 “嘁!周奉你怎么才来,不知道今日本官是要来转运那东西么?” 周奉闻言,神色不动,摇着折扇上前,自顾自走到刘守备另一侧的主位坐下,对着一直在厅内伺候应付刘守备的下人招招手,示意他把桌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待到人退下了,他这才睨视着刘守备讥笑道。 “刘大人当在下想吗?这不是矿下出了点问题,谨慎起见,我才亲自下去查看一番,不想……” 一听事关金矿,刘守备急了,一把打断周奉。 “矿下出了问题?什么问题?” 语气之急切,声音之谨慎,问话同时,突的想到什么,刘守备脸上刚刚稍微收了的些的戾气,转瞬又冒了出来,看着对坐的周奉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讥讽道。 “周奉承你到底行不行啊?上回矿下就出了问了,本官才帮你擦了屁股,事情这才过去了多久,你又出问题啦?” 刘守备目光鄙夷的上下打量周奉,一脸的看不起。 “周奉承,你要是能力不行,守不住这金矿,你直接说呀,本官不介意帮你一把。” 这话刺激的周奉承立刻黑了脸,手里的折扇一抖一收,看着刘守备的目光都冷冷的。 “哼,可不敢劳刘大人费心,我这好着呢!矿底下就是火药出了点问题,没什么大事,我周某人已经解决了。” “哦?确定是火药,不是人?最好是这样!” 刘守备一副不信任,看轻他的模样,气的周奉肝疼,就这他还逮着不放过的继续逼逼。 “周奉承本官可劝你别逞强,可千万别再跟上次一样,是人出了问题,泄露了金矿的秘密,引来了县令带人亲来查看,差点暴露了金矿,坏了主子的大事。若真是这样的话,周奉承啊周奉承,即便你再会拍马奉承,再出一次同样的麻爪,你这项上人头……啧啧啧,怕是就要不保喽,哈哈哈!” “你!”,周奉被刘守备这奚落的话刺激的情绪不稳,捏着折扇的手都鼓出了青筋。 不过气极之下,转瞬脑子里想到什么,周奉还是忍了下来,冷冷的朝着刘守备鄙夷一眼,折扇抖开摇了摇,故作云淡风轻。 “哼,我的事就不劳烦刘大人费心了,当初惹来祸端的那倒霉催,如今尸首都被我钉在了矿洞口以儆效尤,连三江县令都我都没放过……刘大人大可放心,如今我这里,固若金汤,再没哪个钻洞鼠的,有那个胆子往外跑,往外通风报信了。” 刘守备笑了,难得真心表演了句,“嗯,还算你聪明,这招杀鸡儆猴用的不错。” 周奉翻白眼。 他自来就看不起眼前这个,只会舞刀弄枪没脑子的武夫。 眼下自己还被个武夫给取笑了,被个四肢发达的家伙教做人,自予是读书人的周奉岂能忍? 他随即也不甘示弱,忍不住反唇相讥。 “呵,刘大人别一直说我呀,刘大人此番前来,不会还跟上次一样,身后还缀着条尾巴,差点暴露金矿不说,还差点让尾巴把事情闹大,坏了主上的大事了?” 刘守备:瞧瞧这货说的是人话? 说起这个,他还委屈呢! 当初不慎让那刽子于跟了一路,你当他想吗? 都怪那遭瘟的刽子于太精明!朋友故旧多不说,居然还有不少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暗中冒死帮他。 不过好在,最后还不是被敏锐的自己发觉了,而后果断的把人拿下,聪明的给这蠢货顺手扣了个帽子,最后让还他憋屈的背锅,完美的摘出了自己,让他死无全尸了么。 说起来,这些还都是拜眼前这混账东西所赐呢! 刘守备一想起自己暗地里做了这些,暗中付出了这许多,居然还要被眼前这只会拍马屁的小白脸奚落,他这都是为了谁擦屁股啊! 想到这些,刘守备不由就怒从心起,霍一下站起身来,忍不住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看着周奉怒目相向,恨不得一口吃了他。 “你还好意思说!说起上次的事情,若不是本官奉命给你擦屁股,你周奉承今日还有命在? 说来说去,本官会引来那么条恶狗样的尾巴,后来还耽搁本官那么多功夫去收尾,还让本官费尽心思的去做局布置,还不都因为你看管金矿不利,事后事发处理不当,连个区区文弱县令你收拾不了,还让几个快班的衙差打的措手不及……本官何至于如此辛苦! 说来说去,哼!周奉承,我要是你,简直都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 被刘守备这般讥讽看不起,偏偏这该死的又说的是事实,周奉气的折扇摇啊摇,心里恨的吐血,却没法反驳。 他奶奶的,当初几个地老鼠泄露了消息,引来了三江县令带人来查看,竟还叫那该死的无能县令查到了蛛丝马迹。 眼看着主上的金矿要暴露,他不惜组织人手冒险截杀朝廷命官,虽然这等七品小官,在主上眼里并不算什么,杀了也便杀了,只要做的干净,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结果偏偏那该死的县令身边,有个捕头不是一般人,竟然领着二十几个小捕快拼死抵抗,差一点就让他们给跑喽,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动用炸药轰了他们…… 至今自己都不敢想象,事情彻底败露后,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结局。 也合该那二十个捕快被自己炸的尸骨无存,更是合该那捕头跟县令的尸骨,被自己挂在狂洞口以儆效尤。 第一百六十七章 被发现夜奔逃亡 眼下被个臭武夫鄙视看轻,周奉就气的不行。 即便后头是这个家伙带队,把事情推到了作死的捕头跟土匪身上帮着顺利收尾,自己也不会谢谢他的,一点都不。 不愿旧事再提,周奉忙转移话题。 “好了刘大人,你我同是为主上办事,一直说这些有意思吗? 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刘大人,您还是赶紧想想,如何把金子平安转运出去,送到主上手里,别再泄了行踪,给主上惹事端来的更重要。” 话到此,又想到什么,不甘愿就这么被对方看遍打压的周奉,还忍不住对方泼冷水。 “周某人劝刘大人一句,您还是把暴脾气收一收,转运金子要慎重! 毕竟这一路也不算近 毕竟刘大人的通缉令还没收,通缉令上还有两小崽子在逃了? 您看,这先有老的都能一路尾随刘大人,差点摸到我们矿上来坏主上大事,后这小的…… 刘大人若是不好好处理,将来指不定还能给刘大人带点什么惊喜呀!” 若是这样那简直就太好了! 反正呀,他们可都是损人不利己的主,若不是因着金矿因着主上强绑在一起,他们人脑袋都能打成狗脑袋。 他呀,还就是见不得这没脑子的武夫张狂得意的模样,看不起谁呢! 周奉一时越说越得意,不住摇头晃脑的,故意加重语说着风凉话。 “啧啧啧……这俗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刘大人,您可得千万小心着,可别再栽了跟头……” “呸!”,刘守备一声冷笑打断对方,气的把握紧的拳头捏的咔响,忍不住冷冷讽刺。 “管好你自己,至于本官这里……你当谁都是那人老成精的刽子于呢!就那,本官不也轻轻松松的就把人给收拾干净了么?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的愚蠢,一样的无能。” 想到自己处理收尾的手段连主上见了都夸,刘守备且傲娇着呢,不由鄙夷的看着周奉,信誓旦旦,“至于那俩小的……” 某人傲娇的双手一背,很是运筹帷幄的模样。 “区区两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而已,本官早就用那于家的尸首,在乱葬岗设下了天罗地网,他们最好是别出现,一旦出现……哼!本官保管让他们插翅难……谁?谁在上面?来人呐……” 屋顶上偷听的于苏跟宋兴林听的投入,正当听到刘守备大言不惭的话,听清楚了二人议论的事,得知导致自己全家遭难,灭族灭家,骨肉分离的真相竟是如此后,于苏大惊,小脸瞬间就失去了血色,整个人都魔愣住了。 宋兴林也是心疼,听到了这个震惊人的真相后,下意识抬头看身边的人,见到自家堂客的模样,他担忧坏了,下意识就伸手过来想要安慰人,却不慎触碰到了腰间的蝈蝈笼。 而后,那正在埋头干艹的迷你骡子受到震动,下意识的昂昂叫唤了起来。 这一叫,哪怕它眼下的身量再小,隔着底下的厅内再高,身为习武之人,刘守备武功再是不咋地,寂静的夜里,也不至于听不到这一丝细微的动静。 当即话风一转,目光如电的射向屋顶,怒喝随之而来。 听到下头的动静,宋兴林暗叫一声不好,在刘守备抬头瞬间,急忙盖下瓦片挡住漏洞,而后二话不说,抱着于苏一个飞掠就下了屋顶。 飞掠间,听到院里院外,还有整个山谷里,眨眼间喧嚣起来的动静,心念电闪降间,宋兴林抱着于苏,急速的寻找着安全之地。 “小哥哥快,那边,那边没人……” 于苏眼尖,窝在宋兴林怀里四下打量,飞快的找到了一处无人,且被黑暗笼罩的僻静巷道,二话不说拍打着抱着自己的人指着那里轻喊。 宋兴林闻言会意,抱着于苏飞掠而下,甫一落地,于苏二话不说,异能涌动,先变小自己,不等宋兴林反应过来,小小的手麻溜的搭上宋兴林的脚脖上,异能再次涌动,眨眼间,宋兴林也一缩再缩。 宋兴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自己的视线一变再变。 明明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可亲身头一次体验感受却又是另一回事。 心里不断的被惊奇,惊讶,等等情绪所占领,甚至都超过了被追捕的紧张,宋兴林心里不断我艹个不停,就在他比例缩小的跟于苏一样大的时候,身后搜查的人转眼就到了跟前。 宋兴林来不及收敛好头回缩小的复杂心情,二话不说,拉着于苏就闪躲到了墙角的阴影里,眼睁睁的看着一双双大脚从他们的眼前飞奔而过。 直到所有的脚都离开了,宋兴林这才狠狠嘘出了口气,不客气的拍了拍腰间挂着的,越发迷你的蝈蝈笼,教育威胁起里头的迷迷你小骡子来。 “你丫的下回再乱叫,就把你杀了炖肉吃!” 于苏无语,探头望了望两头变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幽深巷子,她扯了扯宋兴林的衣袖,“小哥哥,我想去那什么矿洞口看一看。” 先前偷听的时候,虽然很多话听了一知半截的,可自家被冤枉,被残杀,被灭家灭族的真相,她却搞清楚了,而对方嘴里对旷工所谓的杀鸡儆猴……于苏想,自己若是猜的没错的话,指不定就是她的阿爹。 不论如何,既然来了,哪怕再有危险,她也要去看看,得给阿爹收敛尸骨,这是为人子女的本份。 宋兴林自然也没多话,不做多想就点头应了。 伸手牵着于苏就要去找那什么矿洞,结果……刚才还是短短一截的巷道,此刻变成了不可逾越的长城。 无奈之下,宋兴林只得出点子提议。 “鱼鱼,我们变小,安全是安全了,可要凭着我们这小短腿去找矿洞,怕是才走完这条巷子,天都亮了……”,到时候怕是连黄花菜都凉了,“不然我们还是先恢复原样,遇到危险我们再变小如何?” 于苏想想也是,赶紧又给二人恢复原样,这才出了暂时无人的小巷,四下寻找起那什么矿洞来。 只是,找了半天,避过了好些拨来回巡查的人,矿洞所在却始终没有头绪。 正当他们靠着一处暗影中的屋檐休息思量的时候,忽的,两道声音突兀出现,映入耳帘。 “刘大人,您可是亲自上屋顶查看过了,没有异常;营地里所有的侍卫也全员出动,来来回回巡查了十几拨了,几乎把整个营地都翻了个遍,没有放过一角一落,也根本就没有发现异常。” 所以…… “您刚才不会是太过紧张,把屋顶发情野猫闹出的动静当是人了?再不然是幻听啦?” 周奉很怀疑,身边这武夫就是在故意要找茬折腾自己,简直可恶! 熟悉的不满的声音传来,于苏与宋兴林相视一眼,在宋兴林的眼神示意下,于苏右手又默默的摸上了自己与小相公的身体,缩小再缩小……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亮瞎眼的金灿灿 才刚刚变小躲到屋檐下几块杂乱的石堆后,脚步声转眼就到了跟前,夫妻二人只听那刘守备鄙夷的回嘴。 “哼,你以为本官是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斩鸡吗?本官武举入仕,本官的耳力,本官深信!” 周奉就不满了,龇牙回怼,“姓刘的,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什么意思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呵,怎么,周奉承你不再装啦?这就恼火啦?蠢货!还不赶紧的领着本官去秘库清点查看一下金子是否还安在,若是一会要转运出去的金子出了问题,你我项上人头都不保!” 虽然侍卫来来回回巡查没有找到人,可刚才自己听到的动静却不作假,自己的耳朵不会骗自己。 可找不到人…… 刘守备不由多了个心思,想到自己接的任务,他心念电闪间,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即将要被转运的金子。 生怕金子出错,这不,在连番搜捕下头人报上来无异常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即将要转运的金子上,二话不说,拉着周奉就朝着存金的秘库而来。 被刘守备这么一说,也知道事情重要性的周奉也跟着抿紧了唇,心说,不管怎么说,武夫这话倒是大实话。 事关项上人头,周奉便不再多言,带着刘守备急匆匆的穿过宋兴林与于苏藏身所在,快步往秘密库房而去。 于苏…… 宋兴林…… 眼下这里将将平复骚乱,待会转运金子指不定还会加强戒备。 到时候,先不说他们找不找得到矿洞口,即便找到了,此时收敛了洞口被坏东西拿来杀鸡儆猴的阿爹,指不定就要打草惊蛇。 在知道自家出事是因这金矿; 在知道坏东西此刻就要去查看金子的情况下; 不拿点什么当他们灭家失亲的补偿,那岂不是对不起送到眼前的机会? 夫妻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抬脚跟上。 决定了,他们先趁机跟上取走他们在意的金子,而后再去找矿洞口。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都站在他们这一边,或者是于苏的福星运又发作了。 缩小不敢变大的他们,凭着宋兴林的耐力,一直远远坠在前头两人身后,跟着他们一路走,竟然就经过了他们一直寻而不得的矿洞口。 自然而然的,于苏也一眼看到了被挂在矿洞口外的……两具风干尸骨。 那一刻,幽幽月光下,于苏目次欲裂。 自己的亲爹,从小陪她长大,疼她爱她的亲爹,即便已是面目全非; 即便那熟悉的皂衣已然看不出模样; 即便那高高挂起的尸骨逸散着浓浓腐臭味道; 那早已模糊不清的风干面孔那熟悉又陌生的身躯,于苏都认得,。 那就是自己的阿爹,她亲亲的阿爹啊! 下意识的,小小一丁点的于苏,挣脱开宋兴林的手,就要朝着矿洞口,那被穿在‘高耸入云’的柱子上,死后都不能安息的尸骨跑。 还是宋兴林,及时拉住于苏,才阻止了于苏的鲁莽。 他紧紧抱着挣扎的人极力安抚。 低头在于苏耳边快速说着什么,又指了指周遭的环境,最后点了点眼看着转过弯就要消失在眼前的二人,于苏才勉强平复好了情绪,依依不舍的看着柱子上的阿爹,被宋兴林拖拽着离开了这里。 小相公说的对,不能白白便宜了敌人。 想要报仇,金钱权势一样都不能少,眼下白白放过金钱便宜敌人不可取,最好是取了地方的财,削弱对方,而后再用这笔钱财图谋报仇才最是解恨。 而且于苏自己也知道,现在动阿爹,金子得不到不说,可能还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所以…… 小相公说的都对,她得听。 收拾好悲伤低落的心情,把悲痛化为动力,于苏抬手抹干眼泪,反手拉住小相公的手,步伐却格外的坚定起来。 二人转眼就跟着两个坏家伙,来到了位于矿洞口不远的隐蔽库房入口,趁着门关上时,及时跟上进入,下了层层石梯…… 底下秘密库房内,整齐并列的码放着一口箱子,两口箱子……十口,十一口,十二口。 隐蔽库房内,缩小的两小只站在下去的楼梯夹角阴影中,在火把的照耀下,看着被两人一一打开的十二口超大箱子,看着里头差点亮瞎了他们的钛合金双眼的金光闪闪一大片,让夫妻二人不由的惊大了嘴巴,瞪大了双眼,心里只剩下满心的我草…… 他们知道有金子,也猜测会很多,但是他们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的多!!! 夫妻俩不禁吞咽口水的瞬间,下头声音又起。 “看刘大人,金子安然无恙,一块都没少,我就说你是大惊小怪了,你还不信!” 周奉抓起一块金砖在手里抛啊抛,心里却在鄙夷刘守备,武夫就是武夫,脑子梗,脾气爆,非要来看金子,搞得好像就他能耐自己却一无是处一样。 面对周奉的讥讽,刘守备只冷哼一声,打眼扫过过一圈所有箱子,最后随意选了一口,还不信任的亲自上前抽查。 在周奉愤怒的眼神中,刘守备亲自把跟前箱子里头的金砖往外扒拉,确定箱子下头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金子也是真的,完好无损没作假后,刘守备这才放心。 一边把刚才捡出来的金子往回捡,一边难得大度的开口发话。 “为主上办事,本官自当谨慎。” 最后一块金砖放进去,刘守备盖上箱盖,睨视还被周奉抓在手里的金砖发话。 “好了,本官大度,就不予你计较了,既然金子无事,赶紧的,把你手里的也放下,抓紧时间,我们亲自贴条封箱,封完即刻转运。” 周奉闻言鼻音冷冷,嘶了一声,目光落到十箱后多出的那两厢金条上头,想到自己偷偷昧下的那一份肥了腰包的金子数量,再看看眼前傻不愣登的莽夫,周奉心里自得一笑,暗嘲愚蠢的某人一番,也就不再多言。 把手里抛着玩儿的金砖果断丢回箱子里,转头从一边的桌案上取下早备好的封条,刘周二人不假他人之手,亲自贴条封箱。 他们这么做,本是以防路上被人钻空子,防止金子被发现,被偷窃的,结果却万万没料到,也正是他们小题大做的回来查看,才会引来了两只小黄雀; 又是因为他们自认为安全的亲手封箱,太过俨定自信,转运的一路又再没开箱验看的缘故,才让两个迷你小人给捡了大便宜; 毕竟是个人都没想到,在戒备森严的秘库,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自己亲自验看过的东西都能被人偷龙转凤掉了包啊。 70 第一百六十九章 偷龙转凤石换金 两只迷你小人听着二人一边封箱一边的谈话,心里有了思量,待到二人封箱完毕,出去通知手下来搬运的时候,于苏与宋兴林打了个时间差。 刚才一路跟着二人来此,他们不仅看到了矿洞口被钉在高杆上的风干尸骨,更是看到了矿洞处一大片的阴影里全都是堆砌的乱石,多而杂,密密麻麻的,这也是先前他们夫妻二人找不到矿洞口所在的根本原因。 眼下要不动声色的偷走金子,在不打草惊蛇,还要一并顺利取走阿爹尸骨的前提下,于苏与宋兴林决定给对方来个偷龙转凤。 趁着刘周二人集结搬运人手,准备车马的功夫,两人出来,放大自己,摸到矿洞口,趁着这边此刻静悄悄的四下无人,于苏与宋兴林一商议,动手先收了洞口被钉着的两具尸体,将其变小后,用宋兴林撕下的衣角给包裹仔细。 宋兴林没让于苏碰,自己个就一把先收到了怀里,“鱼鱼快,趁着眼下这边无人,我们赶紧收石头” 事情紧急,于苏也没做耽搁,点点头,念念不舍的看着宋兴林的怀中,叮嘱他照管好阿爹的尸骨,这才赶紧朝着乱石堆进发。 钻进石碓里,他们尽可能快速的选择不打眼的大石头缩小,放进他们随身携带的荷包里,觉得差不多了,二人才罢手赶紧往密库赶。 抵达秘库口,二人再次缩小自己,避过层层严密的守卫进入,他们抓紧时间,在不破坏封条的情况下,把自己与带来的石头一缩再缩,带着石头就从箱子的缝隙钻了进去,开始掉包。 有金手指的加持,偷龙转凤,简直是毛毛雨。 二人依样画葫芦的把十二箱金砖缩小,放出石头,收起金子,再把石头恢复原样,爬出箱子……以此往复,在没破坏一点儿封条的情况下,他们把十二箱金子,全都换成了废弃的石头们。 丁点大的小人,进进出出,爬上爬下的,即便用了生平最快速度,可惜,毕竟金子太多,人小无论干什么都有限制。 紧赶慢赶的,正当他们掉包完最后一箱金子,米粒大的宋兴林率先钻出箱子缝隙,转身回头,伸手准备去拽箱子里,两只小脚脚踩在石头上,正努力的配合着宋兴林的拉力往上爬的于苏时,先前他们潜藏观望的楼梯口传来了动静。 唉,说来变小也不方便,视力、耳力都受到了局限性不说,小胳膊小腿也快不了。 加之先前的时候,他们计划着掉包完金子好第一时间跑路,所以掉包的路线,是从隔着出口最远的那个箱子开始的,这也就造成了,他们最后收的这口箱子离着密库楼梯口最近。 然后,两人杯具了。 明明才听到动静,宋兴林本来是想再打个时间差,趁着人还没到跟前,赶紧拽出比自己这颗米粒还小的米粒堂客出来,然后赶紧落地找个地方藏好,待到对方把箱子搬走再伺机跑路的。 结果宋兴林高估了米粒人的听觉,低估了‘巨人’们的动作。 不等他把米粒苏给拽出来,被指派来抬箱子的侍卫已然到了跟前,同时响起的,还有去而复返的奉承周的熟悉声音。 宋兴林无法,咬咬牙,为了保险起见,刹那间,他一手按下将将冒头,差一点点就要爬上箱子边沿的于苏的小脑袋。 不等于苏抗议呢,宋兴林自己个一个麻利的撑跳,跟着就蹦跶了进来,一进来就立马捂住了于苏的张大正要发声的小嘴巴,视线对上了于苏愤怒的双眼。 “嘘,鱼鱼别出声。”,宋兴林赶紧压低声音,抬手点了点外头,“来人了。” 刚才只顾着在爬箱子的于苏因着太过专注,加之又是在箱子里头,她是没看到,也没听到外头的动静的。 眼下听小相公压低声音跟自己这么说,再看他一脸谨慎防备的模样,于苏心中了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不会闹出大动静后,她伸手抓开宋兴林捂住自己嘴巴的手。 压低声音才想问,身下却猛的一震,就跟发生了大地震一样,于苏脚下打滑。 要不是宋兴林眼明手快下盘稳,一手还及时抓住了边上一块‘巨石’的凸起边沿,一手稳稳抱住于苏的腰肢,于苏刚才就顺着石头的缝隙掉落下去了,指不定会被砸扁摔伤。 稳住身形,于苏后怕的拍拍自己的心口,宋兴林一手依旧紧抓石缝,一手抱紧于苏不放,口中还连连安抚于苏没事没事。 两颗米粒人依偎在一起,努力稳住身形,他们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所处的箱子正在被人吃力的抬着走。 于苏:“小哥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的被他们抬着走吗?” 宋兴林安抚的拍了拍于苏的后背安抚,“没事的,我们眼下在箱子里很安全,出去才会坏事呢。” 即便再小,万一叫个眼尖的看到了,发现蛛丝马迹可怎么办?到时候就不单单只是金子的事情了…… 谨慎起见,宋兴林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鱼鱼别急,我们先等等看,外头黑灯瞎火的,我们总归能找到机会逃脱的。而且,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要把金子转运去哪里,但是料想地方定然不近,只要他们路上有停留,我们总归是有办法脱身的。”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呢?万一他们一路不停,或者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机会可怎么办?或者即便停了,他们把我们带远了可怎么办?小哥哥,我得尽快把阿爹入土为安,我还要回三江去找阿爷阿奶跟阿娘他们,还有哥哥们的下落……” 见于苏越说越急,关心则乱,宋兴林赶紧抱着人安慰。 “莫急,莫急,不会的,是人总要吃喝拉撒,而且这么多金子,这么重,人力抬绝对不可能,定然是要用车马来拉的。” 只要是用了车马,“一路上即便人不吃喝,拉这么重的东西,牲口重要吃喝拉撒的?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至于岳丈老子……” 想到怀里的尸骨,想到刘守备口中在乱葬岗设下的天罗地网,宋兴林顿了顿,暗自发誓。 “那也没事,不管我们到了哪里,鱼鱼放心,小哥哥都带你回去,带你把阿爷、阿奶他们好生收敛安葬。眼下我们不能急,安全脱身最重要,想必阿爷他们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急着为他们收敛安葬而害得自己陷入险地。” 宋兴林声音很暖,如微风徐徐,感受得到小相公的关心成算,于苏渐渐也安定了下来,焦急的心平复后,两颗米粒人在箱子落地后,干脆就垫着脚儿的,努力扒拉在箱子的缝隙,观察起最佳的逃生机会来。 第一百七十章 大人等候多时了 “这是账本,还请刘大人请收好转交上去,如此我周某也算完成今年的任务,不负主上所托了……” 趴在缝隙里观察逃生机会,机会没找到,反倒是看到车边上燃烧着的诸多火把下,那什么周奉承的人,嬉笑着把手里一本账本交给了边上紧绷着神经,双目一直盯着箱子装车片刻不离的刘守备。 两小米粒人,看到那正被交接的青色外壳账本时,他们的眼睛都直了,心里不由齐齐冒出个想法,若是他们可以拿到,那已经被刘守备贴身收藏的那本账本的话…… 嗯,眼下暂时他们是没机会的,此刻不要说接近那刘守备,就是想悄无声息的从箱子里出来,而后顺利安全的下车都不容易。 许是怕金子出纰漏的缘故,刘周二人盯的太紧了,三辆五匹马拉的露天马车上,在诸多交错火把的照耀下,三辆车上下周围亮如白昼。 不仅如此,每辆车边上还守着四个人,而且那位刘守备的目光,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的,就钉死在了正渐渐被装车的巨大箱子上。 所以哪怕他们眼下再小,谨慎保险起见,宋兴林依旧不敢轻易去赌,不敢轻易去动。 这一等待,就等到十二箱金子,阿不,是十二箱密封的石头全部装车完毕,刘守备领着他带来的人马,押运着新增加的三辆大马车,浩浩荡荡的即刻出发。 马车驶出光线明亮的隘口,不等窝在箱子里的于苏与宋兴林欣喜,能给他们提供保护的黑暗来临,车子即刻就飞奔起来。 你想啊,为了能既快又稳的迅速把金子运到目的地,他们硬是每辆车都使用了五匹价格不菲的健马拉车。 转运的一路,没再走来时崎岖的山道,反而是走了一段地下平坦密道后,直接就上了官道,车子呼啸而过,可想而知,车子行进的速度有多快。 借着夜色掩护,俩小米粒人爬出箱子缝隙,落到车板上借机观察,才想着怎么安全混下马车而后迅速躲好,待到坏人都驾车离开后再行变大转回呢,结果迎面扑来的风,差点就把他们俩刮跑,这让宋兴林明智的察觉到,此刻下车并不是明智之举。 他赶紧一手艰难的拉着于苏,一手紧紧拽着马车车板的缝隙,一拉一扯之间,借着惯性,一把躲到巨大的箱子后,避过狂风,宋兴林这才有机会观察打量眼下的情况。 刘守备那个家伙单人单骑,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领路; 他带来的人,也一人一骑,分别护卫在三辆马车的边上; 而好死不死的,自己与鱼鱼所在的箱子是最先被搬运上车的,也就是说,他们眼下正身处第一辆马车上,身后还有两辆紧跟着的马车在急速飞奔; 这样的情况下,就他们小小米粒人,在不能变大以防暴露的前提下,即便能平安的从身下这辆马车上脱身,还不被护卫在车边的护卫发觉,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带着鱼鱼避开身后接连飞奔而来的马车。 毕竟速度太快,而他们太小太迷你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宋兴林想了想,拉着于苏找到车边,因着轮子凸起而高出车平面的一边围栏处,寻到了个大点的缝隙,带着于苏爬上缝隙,一屁股坐下揽住于苏,两人仿佛就像是牢牢卡车身缝隙里的砂砾一样,坐稳了,宋兴林这才搂进于苏说话。 “鱼鱼,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暂时不下车,我们得再等等,等马车停下才成。” 于苏也知道此刻要暗中下车很危险,连连点头表示知道,而且她还没说的是,自己跟先前忧心忡忡赶着下车时的打算已然不同,在刚才寻找机会伺机而动时,看到周奉承交给刘守备的那本青色账本,她就已然改变了主意。 “下车不急,小哥哥,若是可以……”,想到此刻还乖乖待在某人身上的账本,于苏眼里闪光,“我想把那本账本搞到手!” 她如今年纪小,而且她更是知道,眼下她身处的这个时代,女娃娃要做点什么事情,那比登天还难,更何论,自己还想要为自己的家人沉冤得雪,报仇雪恨。 年纪小,没势力,甚至没有一点点证据,光自己知道了仇人是谁,知道了家人为何惨死又能怎样?即便有一日叫自己等到了机会,她能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报上去,又有几人会信呢? 毕竟她的仇人可是官,看样子还来头还不小。 这样的情况下,拿到账本势在必行。 一旦有了它,为家人报仇的道路,才又近了一步。 很显然,宋兴林也想到了这一点,听到于苏这么一说,他只顿了顿,分析了下眼下的情况处境,便二话不说的应了下来。 又整好的,估计是刘守备赶时间,一路上,车马人一刻不停,竟也没有让他们下车的机会,俩小米粒人这一等,就直接从暗夜等到了黎明,从黑天等到了天明。 约莫寅时末的样子,卡在车缝中的二人发现,自己随着马车提前走了极少开启的城偏门,直接从这里进入了郡城——巫中城。 两小相视一眼,眼中都有惊讶。 秋末,西南夜间早晚寒凉,于苏窝在宋兴林温暖的怀中,听着马蹄急踏脚下青石板地面发出的急促哒哒声,打眼遥望着此刻还空荡荡的街道,于苏皱眉。 “小哥哥,竟然是郡城噎!车子既然进了郡城?小哥哥,他们把金子运到郡城来到底是要交给谁?小哥哥,你说会是他们口中的那个所谓的主公吗?” 宋兴林时刻注意着身周与车外的动静,听到于苏的询问,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没关系,待会等到了地方,想必一切都会有答案。” 会有答案吗?于苏不由想着。 自然是有答案的…… 车子行驶过巫中郡城中的僻静街道,滴滴哒哒的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转眼就来到了一片青砖黛瓦的富贵宅子后院,就停在了后门处。 为首的刘守备下马,亲自上前敲门,不多会子,门后就传来动静。 刘守备退后两步,在门中站立,眼前两扇黑漆大门,在一声牙酸的吱呀声音后齐齐打开,门内立马走出一年约四十许,看着像是管家打扮的人。 来人看到是刘守备,朝着刘守备客气的点头一笑,而后一个挥手间,身后两行手持亮晃晃刀片子的青衣小厮鱼贯而出,迅速占领门边,以及外头街面两侧的位置严阵以待。 看样子守卫还挺严密的。 管家见训练有素的家丁站位妥当了,他暗自满意点头,这才笑着上前来,朝着刘守备客气恭敬道,“刘大人您可算到了,我家大人等候刘大人多时了……” 70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多出两箱喜煞人 刘守备闻言笑笑,解下身上沾染了露水的披风,随手交给身边候着的手下,而后对着管家客气一笑,嘴里扬起声调道:“哦~钱大人等候下官多时了吗?那有劳钱管家,赶紧代本官通报一声,就说劳大人惦记,本官来了。” 钱管家忙团手回礼,热情客气,“刘大人客气了,您还是赶紧请进,大事要紧,小的这就去通禀我家大人。” 就这样,卡在车上缝隙中的米粒小人,被马车带着,直接进入了这占地面积大,看着就造价不菲的郡守府。 于苏他们是怎么知道,眼下自己身处的是郡守府呢? 他们还是随着马车进入,车子停稳,刘守备才在院中站定没多久后,钱管家口中的大人几乎是立刻现身,刘守备直接以下官之礼见礼,口称见过郡守大人时,于苏跟宋兴林才搞清楚了,此地是何地,此人是何人的。 只见院子里的刘守备,见到来人就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卑职刘仁,见过郡守大人。” 来人是个看着跟钱管家差不离岁数的白胖子,见到刘守备,白胖子忙‘滚’上前,一把扶起刘守备笑眯眯道:“呀呀,肇山辛苦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很是亲热的把刘守备拉起身来,白胖子拍着刘守备的手又继续笑道,“肇山辛苦辛苦,这一路可还顺利?” 自己一武官,自来是文官眼中看不起的,空有一声力气却是无脑的莽夫,就连那小人如蝼蚁般的周奉承,对着自己都阴阳怪气的,就更甭说论的所谓文官清流士大夫了。 眼前的钱大人,从四品官阶,正经科举入仕,一步步从七品翰林,到六品县令,直至如今荣升四品郡守,虽人然有些小毛病,却从未看不起如自己这等的武夫,不仅没有看不起,大人他还曾几次三番的帮助过自己。 他刘仁一介武夫,大字不识得几个,道理不知道几条,可有一点,他却知道,那就是滴水之恩,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钱大人对自己有知遇、提拔之恩,甚至大人还一点没有嫌弃的,亲自给自己起了肇山这个表字,一口一个叫的亲热,没有丝毫轻怠之心,这让他如何不动容,如何不以命相报? 感受着大人一下下拍打自己肩头的关切大手,刘仁心里暖暖的,望向钱郡守的目光愈发真诚。 刘仁道:“卑职幸不辱命,一路都好,劳烦大人挂念了。” 听到刘仁如此一说,钱郡守,额,也就是钱胖子,他的眼里滑过一抹极快的流光,在刘仁看来时又迅速的消失不见。 他依旧笑眯眯的,连连拍了两下刘仁的手,口中连连道了几声好好好,视线却落在了刘仁身后的三辆马车上,哦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在三辆马车装载的那些大箱子上,来回流连。 刘仁顺着钱胖子的视线看向马车,刘仁忙道:“大人,这些是现在就入库吗?” 刘胖子一顿,摇头道:“不了,此番转运的数量巨大,关乎矿上一年的出产,主公不放心,亲自派了人来接管,我们就不必多此一举的入库了……” 想必以那位都尉主子小少爷的脾气,定然是在知道金子到了的消息后,会一刻都等不及要立马动身的。 所以入的什么库呀,完全是浪费人力物力精力好。 “主子派人来接?这是……”,不相信自家大人吗? 刘仁的目光,钱胖子看的分明。 自己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刀,自己岂能不了解? 看到刘仁如此表情,钱胖子心里得意一笑,面前却做出隐忍的姿态,只意味深长又大度的笑着摇头。 钱胖子抬手轻轻拍了拍刘仁的肩膀,语气惆怅的道了句。 “肇山啊,我知道你很好!很担心我,但是此次来人,是主公家的那位郎君爷,虽说大郎君年纪轻轻,也不过是五品的轻车都尉,与肇山你一样的品级,可那位爷毕竟是主公与郡主娘娘的亲儿,是陛下钦封的都尉,虽性子不好,年轻气盛,办事毛躁,肇山也莫要多想气恼,切记不可顶撞怠慢。” 说着,钱胖子再次重重拍了怕刘仁的肩膀,而后一甩袖,双手一背,人朝着刘仁身后的三辆马车走去,一副仔细检查车马与箱子的模样。 钱胖子边走边笑的俨定,果不其然,身后自己有意不再关注的刘仁眼透鄙夷,却因着他的叮嘱全幅隐忍。 刘仁暗叹一声,心道主公英明却无好儿,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伸手从自己一直护着的暗兜中取账本,转身跟上钱胖子脚步,双手奉了上来。 “大人,这是此次的账本,所有开采出来的数量,比比都记录在上,您请过目。” 整好走到第三辆车的钱胖子,这时也发现了比以往惯列多出的两口箱子,他立马点着箱子,回头与刘仁同时出声,“怎么多出两口来?” 刚才自己是太过兴奋,只顾着看箱子,却没顾上数数量了。 毕竟三年下来,年年都是十口箱子,年年都不错过,也是因着今年延时,让自己等到了久等的金子而兴奋的。 一时没在意,忽略了数量罢了。 眼下细数细看之下,发现居然多了两厢?这怎能不让钱胖子惊奇。 声音双双而出,双方听到对方嘴里的话后相视一眼,刘仁忙捧着账本快步过来,按照先前周奉承说的,快速把账本翻到最后一页,手点着账本跟钱胖子道。 “大人您看。” 钱胖子顺势探头望去,就只听刘仁继续解释道。 “照道理,今年的份额,早前就应该转运过来交给大人的,这不是因着矿上出事耽搁了功夫么。不过好在,大人您英明神武,及时决断,卑职领命扫尾,矿上这才没有出什么大乱子,旷工与矿上皆无损失,趁着卑职平事收尾的这段时间,矿工们加班加点,这不就多出产出了这两箱,账上全都记录在案。” 钱胖子越听眼神越亮,听到最后,他不由一把夺过刘仁手里的账本,盯住最后一页仔细打量,看着看着,钱胖子就笑了。 他侧头看着恭敬的刘仁打问,“这段日子赶工开采的全都在这啦?” 刘仁点头。 “全记录在这里没有遗漏?”,钱胖子扯起最后一页账本笑问。 刘仁不以为意再点头。 钱胖子:“很好,很好!肇山你做的很不错,本官很满意,很满意啊,哈哈哈哈……” 70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取箱惹来二世祖 钱胖子笑了,笑的很是开怀。 话说大岳王朝,金银铜铁盐等等这些资源都属朝廷管辖,都是属于陛下的东西,即便是皇室宗亲,即便是在哪位王侯封地,这些也依旧是属于陛下,而不是属于藩王的。 三年多前,三江县下漠坪镇,发现金矿实属偶然。 犹记得当时的自己,还是三江县令,心中虽然心动,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金矿所在上报了上去。 上报后,自己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朝廷的重视,陛下的封赏自此以后官名利禄,加官进爵。 结果自己等来的,却是坐镇岳州府刺史大人的亲自密见。 这位可是不得了,世家嫡枝出身,尚的还是郡主娘娘,虽那位不是个得宠的,可毕竟是宗室郡主啊!人家地位在那。 自己不敢得罪,为自保,他不得已顺从了这位的意思,瞧着这位亲手烧了他报上去的折子,自此对着朝廷隐下了金矿秘密,不再上表朝廷,反倒是成为了这位手里的刀柄。 不过好在,自己也没吃亏,三年任满,在这位的操作下,自己破天荒的连跳三级,荣升郡守,从正六品,变成了从四品,不仅如此,官升三级的自己在经过一年的暗中经手历练后发现,自己不仅可以加官,他甚至还可以进财。 在巨大的利益趋使下,自己通过每一次的转运上报,肥了腰包,胖了自己。 曾经的他也曾暗自担忧害怕过,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主上也知水清无鱼的道理,三年下来,自己没少伸手,位置却坐的稳稳当当,越做越是身宽体胖。 如今再看,钱胖子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也是,自己这可是冒着诛九族,砍脑袋的危险,把小命栓在裤腰带上跟着这位干,若是没巨大的好处,谁乐意? 所以这金子嘛,他拿的理所应当,取的安心至极。 毕竟连老天都给机会,多余的账目都在最后一页,贼好让自己动手遮掩,他要再不动不拿,岂不是要遭雷劈? 这么一想,钱胖子脸上笑容更甚,账本一合,往怀里一收,果断朝着身后候着的钱管家挥手。 “来啊,钱管家,你带着人去本官书房里取八口小箱来。” 此言一出,刘仁还不解着,钱管家却瞬间了然,不等刘仁开口,钱管家急忙躬身领命而去。 待到钱管家一走,刘仁还纳闷询问,“大人,您这是?” 钱胖子却笑的很有深意的,肥胖的大巴掌再次拍上了刘仁的肩。 “肇山啊,本官知道你为人忠厚诚实,可是这样不行! 今日本官就教你一个乖,这个世界上有个道理,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我为主上辛苦奔劳一场,有些该拿的你得拿着,这不仅是为主上分忧,也是让主上拿住你的短处,既叫主上安心,也让主上明白你的‘忠心’。” 这个世界,只有利与益才是永久的合作合伙,什么誓言,什么义气,什么情谊,都是假的! 刘仁皱了皱眉,似有些不懂,又有些不赞同,可看到自家大人开怀畅笑的模样,他还是选择了一如既往的沉默,一直如故的服从。 唯独车上的两颗小米粒,在堂而皇之的听完二人的对话后,两人相视一眼,眼里齐齐划过紧迫,他们甚至顾不上去消化敌人口中,所谓的主上可能是郡主跟那不知名的主公。 此刻逃命要紧。 要知道,此刻看着沉重的十二口大箱子里,可全是他们掉包了的石头。 若是他们猜测的不错,这该死的胖子,怕不是要取最后两箱金子,准备用八口小箱子分装,打着私下昧下的打算啊。 若是如此,待会只要箱子一开……哪怕只有一口,他们干的偷龙转凤的事,岂不就暴露啦? 一想到暴露后的结果……小夫妻二人果断的决定先逃为敬。 麻溜的从缝隙爬出,好在因着刘守备要跟胖子对话,跟来的护卫还有看护的家丁,全都被远远打发到了外围看守,给他们逃离车子提供了便利。 两人选择车子靠墙一面下车,迅速的从车上沿着车轮爬下,而后果断的跳入车子一侧的花坛,飞快的穿过花坛来到墙根下,小小两颗米粒,胆战心惊的行走在贴墙的草茎花朵下,心里不断祈祷着,这时候可千万别来什么猫啊、狗啊、老鼠啊、蚂蚁啥的来拦路,他们得尽可能快的,往刚才他们进来的大门逃。 快点,快点,他们得再快一点。 眼看着前方‘高耸入云’,如传说中仙界南天门一样的黑漆大门矗立在眼前; 眼看着再努力一把,他们就能从紧闭的‘南天门’中央的缝隙通过,逃出生天; 好死不死的,奉命去取箱子的钱管家,就这个时候回来了。 看着还有一大段距离的‘南天门’,宋兴林愤愤的锤了锤自己的大腿,心里还是无奈,小短腿的苦逼。 唉,变小好是好,也安全,可有时候,人还是大点,腿长点,来的便利啊。 郡守府前院…… 钱管家领命到书房搬箱子。 说起这箱子,钱管家可是知道的很,这还是自己亲自找人做的,一个个都是用上好的黄杨木,一共打造了二十口,为的就是如眼下这般派上用场。 身为钱胖子心腹,钱管家领着人到了前院书房,八个人,一人抱上一口空箱子,拿上跟着钱管家就快速返回。 只是脚步匆匆往回赶的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搬着箱子往后院去的时候,他们的异样举动,恰巧被一个人看了个正着。 这是一个浑身溢着铁血与煞气的年轻暗卫,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危,他一直都不曾显露人前,主子歇在院子里,他就隐在院落外的一颗高大树冠上,从未对过钱胖子的面。 许是站得高看得远,又或许是这位武功太过高强。 钱管家领着下人匆匆搬箱子的举动,几乎是立刻换来了这位的关注。 下意识的觉得不大对头的暗卫,思量之下,潜藏行迹,飞掠屋顶跟踪查探,自然就发现了后院的猫腻。 暗卫不做耽搁,立刻返回。 返回前院,悄无声息飞掠进院后,自家主子正坐在廊下品茗,周围还有两位貌美的女子伺候。 暗卫不动声色,噘嘴吹响了低频的特定暗号,仰趟在摇椅上正被美人伺候着的青年,几乎是立刻就收了脸上的笑容。 青年冷着脸,急急挥手打发完跟前的女人与伺候的下人,转眼间院子就静了下来,暗卫立刻闪身出现。 快速行礼后,暗卫凑近青年跟前,低声耳语一番,青年神色一凛,眼里都是震怒,挥手大喊。 “来人啊!随本都尉去看看,我们那位郡守大人,背着本都尉都干了什么好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怕什么就来什么 话说后院,于苏与宋兴林逃生当口,钱管家及时取来分装金子的小箱子。 眼看石头暴露迫在眉睫,而紧闭的‘南天门’处,还有一大块青石砖铺就的平坦,且毫无遮挡的路面拦在前,不是他们两颗小米粒顷刻就能通过得的。 思量再三,就在钱胖子吩咐管家领着人上前,直接从车上抬下两口大箱金子时,宋兴林果断的拉着于苏后退到了大门一侧,钻入紧贴着院墙的草丛中,探出小脑袋暗暗观察。 “钱管家,把这两箱大的,均等分装到你带来的这八口箱子里,装完后,取一箱让肇山带回去。” 起先,刘仁对于钱胖子要私下动转运的金子,还一动就是两箱,心里还是有些犹疑,有些震惊,有些不解,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要阻止劝解一二来着? 毕竟这些可是属于主上的金子,虽然自己从未见过主上的面,却也晓得,能私下把朝廷的矿产昧下抓自己手里的人物,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主。 心里才犹豫着,可回头一想,他又选择了沉默。 主上再能耐,提拔自己的,关照自己的,始终都是面前的钱大人,说起来,自己才是坚定的钱党,而不是主上的走狗。 身为钱大人的人,不论钱大人做什么,自己也只有支持的份,他深信,钱大人如此做自然有深意。 这般一想,刘仁再没开口,就站在钱胖子身后当立柱,只听钱胖子一个劲的在发话吆喝,他还是后来,听到自家大人居然还要分给自己一箱金子?刘仁震惊了,忙就插话,“大人万万不可!卑职何德何能……” 钱胖子却不给刘仁拒绝的机会,忙打断道:“诶~肇山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钱胖子深谙,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道理,看向推诿不受的刘仁,钱胖子笑眯眯的,显得和蔼可亲极了,他道。 “肇山,你为我奔劳,自来忠心耿耿,劳心劳力,极是辛苦不易,点点滴滴本官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此有了好处,自然没有本官吃肉,肇山你连汤都喝不到的道理!再说了,这些金子一层层的转运传递上去,不要说本官,怕就是在矿上,那周奉私下里想必也没少伸手?只有你……” 钱胖子说着不禁摇头,一副心疼又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连连隔空遥点着刘仁的脑袋。 “只有你个傻小子为人太耿直,从不知为自己想想,罢罢罢,身为你的上峰,自然得看顾着你些,听话,别犯傻,让你拿着你就好好拿着!” 反正是拿着别人的好处做人情,他又不心疼,自己很是乐意用别人的好处给自己买人心。 心里得意的想着,觉得自己棒呆了的钱胖子,脸上全是满足的笑,结果…… 没等他笑容落下,那头,已经搬下来两口大箱子随即打开的钱管家那里,猛的就传来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天!这是怎么回事?” 钱胖子察觉不对,整个人一顿,拧眉探头忙就问,“钱管家,怎么回事?” 那头,看着被打开的两口箱子里,满满当当都是不值钱的破石头,丝毫不见金子影子的钱管家,惊惧颤抖的指着箱子,话都说不圆,“大,大,大人……” 钱胖子:“大什么大人,有话快说!”,可急死他了! 钱胖子见到精明能干的得利助手,居然出现这般表情,他心里跟着一惊。 见对方还是一副惊惧交加的模样,半个字都吐不出来,钱胖子不耐烦的呀,干脆一挥手,“算了,你也甭说了,本官自己来看。” 丢下这么句话的同时,钱胖子那肥胖的身躯就弹了出去,他用了生平从未有过的利索劲冲过来,扒拉开惊愣在场,完全不知所措的手下家丁们,探头往箱子里一看……妈呀! 钱胖子傻眼,浑身一乍,瞬间肝胆俱裂,口中凄厉惊呼,“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金子呢?老子的金子呢?啊?老子的金子……” 态度之急,声音之凄厉,语调之高昂,足可见眼下金子变石头的场景,有多让钱胖子炸毛。 然这还不算最坏的结果,猛然间钱胖子又想到什么,目如闪电的望向还在车上的剩下十口箱子,他神情一凛,又是一个激灵,赶紧挥手朝着钱管家发话。 “快,把剩下的箱子全都打开,赶紧查看下里头的金子还在不在,快,快快!” 虽然不愿意相信,钱胖子的心里还是抱着侥幸,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只有钱管家打开的这两口箱子出现了问题,而不是全部都有问题。 结果却偏偏不如钱胖子的意,很显然,老天爷都不愿意站在他们这一边。 躲在门边草丛中伺机而动的于苏跟宋兴林就齐齐看到,面对被一一敞开的十二口箱子中的石头,钱胖子惊怒交加,又哭又笑,又急又惧,失魂落魄的连魂都要没了,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红肿着一双眼睛,白胖的脸上血色瞬间退去惨白的跟鬼一样,心里眼里全都是茫然,嘴巴里还一个劲的在不可置信的喃喃念叨。 “没了,都没了?怎么会没了呢?金子呢?金子去哪啦?那么多的金子呢……完了,这把全忘了……” 先前自己敢打多余两箱的主意,那是因为,账本过自己的手,只要自己修改得当,做的天衣无缝,加之本就是上下心知肚明的事情,少了两箱便少了两箱,便是主上事后知道,至多在心里给自己记一笔,绝不会明面上跟自己大动干戈。 再说了,分装八箱,自己也不是全拿呀。 如今却是连本来要上供上去的份额都一并丢了,一粒金子都见不着了,这锅大的……怕是把前头两年自己密下的那些全掏出来,加上他在郡守任上收刮的那些都不够补的! 妈的,到底是谁干的?这是要让他钱某人,他整个钱家都跟着陪葬啊!!! 想到此,钱胖子不由一口老血喷出。 跟上来同样惊怒交加的刘仁见状,还是关切钱胖子的心占了上风,赶紧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钱胖子,给他轻拍着后背心,口中连连关切安抚,“大人您别急?千万别激动,保重……” 刘仁想说大人别怕,卑职还在,卑职便是铁血手段,血洗三江,也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清楚,追回金子,定然不让您遭受连累。 只可惜,他这个话都没能来得及说出口,身边的钱胖子却炸了。 钱胖子不听到这个声音还好,一听到刘仁的声音,钱胖子好像是跟着反应过来了一样,一转身,两只大胖手就紧紧拽着刘仁的衣领,怒声喝问。 “刘仁,金子呢?你转运的金子呢?特么的,你就是这么押运的?就给本官运了十二箱子的石头?” 还叫他保重,保重什么保重? 都这个节骨眼了,一个不好,要是找不回金子,怕是连自己全家的命都要丢了,怕是就要步三江县那该死的于家的后尘了,他还怎么保重? “该死的,你说,是不是你私下掉包了主上的金子,是不是你?” 这个节骨眼上,他迫切的需要一个背锅顶缸的人。 刘仁瞪大双眼,简直不可置信:“大人!” “哟,这可真热闹呀!钱大人,钱郡守?一大早的,您不再屋里好好陪爱妾睡觉,怎么跑这乱糟糟的后院来了呢?” 刘仁委屈,才欲辩解,才出声,一道阴阳怪气的年轻声音便突兀的插了进来。 刘仁…… 钱胖子…… 看到来人,钱胖子暗道一声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舌灿莲花死说活 “大,大,大公子……” “大什么大公子,你给我让开。” 钱胖子看到来人,顾不上整理眼下丢掉金子的心惊胆战。 他一个箭步窜上来,舔着脸的喊人拦人,下意识的竟还想垂死挣扎下,拦一拦来人的步伐,好似这样,金子丢失的事情就能被隐瞒下来不曝光样。 只可惜,来人是个唯我独尊且脾气爆的,加之早有心腹暗卫回去报了信,来人心里早有成算,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直接推开上来妄图阻拦自己,拖延时间的钱胖子,大踏步的走到箱子边。 大公子走进一看,好嘛,事情大条了。 先前暗卫来报说,这个钱胖子不老实,说是暗中从前头搬了八口箱子去装转运的金子,指不定是想要闹掉包的幺蛾子。 大公子一听这还得了! 自己当即就不管不顾的连朝饭都未用,美人在怀都无暇抱了,忙火急火燎的就赶了过来,结果还是来迟一步。 看着十二口俱都敞开的箱子里,放眼望去全是石头,大公子心里嗡的一下气坏了。 抬手摸向腰间,一把拔出腰间挂着的长剑,??的一声,雪白的剑刃就架在了钱胖子的脖子上。 钱胖子吓傻了,忙两手高举,僵硬着身子,噗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下。 这一幕,看得暗地里两颗小米粒不由齐齐嘶了一声,只觉自己的膝盖都在痛。 只听钱胖子恐惧胆怯的,抓着大公子身上紫金蟒袍的袍角,连连告饶,“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啊……” 看着这么个痴肥的胖子一副吓尿的神态告饶,大公子不由嗤了一声,气狠了的他,手里的剑不由再往下再压了压,钱胖子脖子立刻见了血痕,这位才冷着嗓子,语气里全是讥讽。 “钱老儿,你胆子不小!还敢求饶命,啧啧啧,你都有胆子把我父的金子掉包私吞了,竟然还有脸求本公子饶命?依本公子看,你胆子大的很嘛!” “不敢不敢,大公子,下官冤枉啊,这不关下官的事,下官一打开这些箱子就没见一锭金子,箱子里头全是石头啊公子!” “呸,谁信?” 大公子抬脚踢了踢身边不远处码放的,由刚才钱管家带来的那八口箱子。 “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想撒谎瞒骗本公子,瞧瞧这个东西,呵,难道不是你亲自派管家去你书房取来,准备要分装属于本公子阿父的金子的吗?怎么,你敢做不敢认?” 听这语气,看着模样,钱胖子哪里不知,肯定是钱管家办事不密,叫这该死的家伙发现了端疑。 这把好了,现成的借口叫人家逮住了,自己若是想不出脱身办法,怕是要完。 钱胖子脑子飞速旋转起来,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脑子灵活的钱胖子心里就有了主意。 也顾不上往日里,自己心里那点子对这位大公子的看不起与鄙夷了,他挪了挪脖子,努力避开剑刃远些后,钱胖子跪在地上俯身投地,哐哐哐的就朝着举剑的大公子磕起头来。 一边磕头,他还一边嗷嗷哭着解释,态度那叫一个真诚委屈。 “大公子饶命,大公子容禀,大公子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的。大公子,刺史大人跟郡主娘娘对下官多有提拔,乃是下官的生生父母,下官身为刺史大人的门生,一直以来,兢兢业业,一心为大人尽忠效力,说句不好听的,下官是诸多官员,朝廷,乃陛下眼中钉死了的恩师党羽,是属于恩师一个派系的人。恩师生,下官生;恩师死,下官死;下官一生荣辱,全幅身家性命全系恩师身上,下官如何会,又如何敢背叛恩?大公子,下官不敢,下官冤枉呀!” 大公子嗤了一声。 “话说的好听,谁知道真假?且即便是真的,在巨大的财富面前,谁又能俨定,你钱大人不会因着巨大的利益而背叛呢?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开出的价码值不值得背叛而已……毕竟眼下,这么些金子全都不见了,而你却抬着箱子,准备背着本公子分赃……” “不,不!不是这样的,大公子,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大公子冷笑,“那是怎样?” “大公子容禀。” 钱胖子急忙奉上自己手里还未来得及收好的账本,一脸的情真意切。 “大公子您请看,这是账本,它记录了矿上开采的黄金账目,其中最后一页,记录的是矿上先前出事后,这段时间一来矿上多开采出来的数额,也就是这多出来的两厢金子……” 白胖子指着自己吩咐钱管家搬下来,准备用八口小箱分装的那两口箱子急忙道。 “喏喏,就是这两箱!” 随后又急忙指向钱管家带来的那八口小箱子委屈辩解。 “不瞒公子,也是下官起了私心,觉着大公子您是英才,想投您门下求个长远,这才私下动了心思,想把这两箱节流下来的金子,装点完毕后暗中献给公子您,也好不叫公子这一趟白跑,哪成想……” “哪成想什么?死到临头,钱大人,您还想狡辩?这金子是本公子阿父的,也等于就是本公子的,本公子用得着你多事,用得着你私下动手,美其名为本公子捞利益?本公子不傻!” 事情发展到现在,钱胖子深知,若是不能把眼前这位哄好,哄到自己一条战线上来,自己就死定了。 所以他也干脆豁出去了,猛的抬起磕青紫了的头,定定的望着大公子,大言不惭,语气却格外俨定。 “不,大公子,说句不怕您怪罪的话,这些金子的确是属于恩师的,可属于恩师的却不一定属于您。” 见对方挑眉要大怒的样子,钱胖子急忙紧接着道:“大公子,您虽贵为大人跟郡主娘娘的长子,可您毕竟不是独子,不说郡主娘娘膝下,您滴滴亲的弟弟三公子,四公子就深得恩师喜爱,便是如夫人所出的二公子,五公子,一个个的怕也不是好相与的。 而公子您,眼下虽得宠,可总得为自己将来想一想。 说句不怕冒犯的话,天家为了那个位置都能骨肉相残呢,更何况是大公子您? 卑职也是为公子考虑,这才想着把这两箱多出的金子化明为暗,把账目一平,而后把金子暗中不动声色的奉给公子,也好叫公子能有点私财傍身,便也不枉公子此番辛苦下来跑一趟。” 70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不得不说,钱胖子能坐到郡守的位置,本身也是有点本事的,这拿捏人心的能耐,这舌灿莲花,还有出事后自救的急智,就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没见着在他这番唱念做打下,这位大公子嘴上不说不动,面上看着不信,手里捏着的剑锋却不由偏离了某人的脖子两分么? 不过是嘴里还在强撑着罢了。 “哼。钱大人好利的一张嘴,真真是死的都被你说成了活的,可是钱大人啊,不论你如何说的好,这所有的金子都丢了是真,而这些金子,是进了你郡守府,在你这个郡守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的,所以不是你是谁?谁还有这个能耐?” 无论如何,这么多金子丢了是大事,他都可以想象得出,自己的阿父知道后会是如何的震怒。 不说别的,自己领这趟差事就一定不能办砸了,即便办砸了,也不能是自己的锅,毕竟死胖子说的没错,下头的那些兄弟,乃至他一母同胞的两个,都对自己虎视眈眈呢。 他们啊,不仅是为了王家家主之位,更是为了自己身上这个,因为母亲而被陛下荣荫的五品轻车都尉之位,更甚至是为了将来的…… 所以,这出了纰漏得有人顶缸拦责啊,他可是阳春白雪的大公子,身上不容许有一点让阿父看不惯的糟污,一点都不许。 钱胖子那多精明的一人啊,听到大公子语气稍松,又是这么一说,他眼珠咕噜一转,而后再是俯身一磕头。 刘仁啊刘仁,对不起喽! 即便你这把刀子再好用,即便将来自己再难培养出这么顺手还锋利的刀子了,可与自己的身家性命比起来……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钱胖子一边磕头,一边热泪盈眶。 “大公子,下官本是不想说的,可事到如今,事关大公子将来的宏图霸业,下官,下官……” 钱胖子抬手,果断的往身后,被大公子带来的人卸了下巴,死死压服在地的刘仁一指。 “这刘仁乃是我巫中郡守备,专司防御防备一职,手底下有精兵强将,下官便把这金矿的安危,还有转运大事,全权交给他负责,三年下来,前两年他都干的尽职尽责,岂料今年…… 唉!下官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这厮今年为何会办事不牢,运进我郡守府的金子居然全都变成石头,全是石头啊!大公子,枉下官还一心信任他,记挂他,提拔他,他竟然,竟然…… 大公子,说来都是下官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是下官亲信他人啊!现在想来,难怪的他刚才还劝卑职不要乱开乱动,不得破坏箱子上的封条了,感情他这是心里有鬼,下官怀疑之下,这才跟他起了争执,不料公子您英明神武竟及时赶到,后来的事情,公子您也看到了……” 钱胖子老泪纵横,说着,又是砰砰两个头磕下,“大公子,大公子您明鉴啊,卑职的忠心天地日月可鉴,日月可鉴!” 大公子听完钱胖子的话,他不由收了剑,下意识的搓着下巴沉思。 他平日里虽狂妄自大,却也有自知之明。 且眼下的事情太大,钱胖子说得对,莫不说在家里自己不如表忙风光得宠,不像三弟四弟那样讨父母喜欢,便是眼下看着他是得阿父重用,可自己第一次领父命出来办事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简直不敢想象,回去后父亲会怎样训斥自己。 说不定阿父会觉得自己办事不牢,今后难当大任,再不会把要紧的事情交给自己办不说,下头的几个恶狼弟弟们,指不定还会明里暗里的讥讽针对自己。 这种结果说来还是好的,要是不好的……想到什么,大公子不由嘶了一声。 说不定阿父还会以为,是自己不尊父命,暗中昧下了这些金子发展自己势力呢。 越想越怕的花花大少,心里有了决断。 不若先推出个顶缸背锅的人,暂且把事情压下,自己再趁机派人出去打探清楚,查明金子的去向。 若是能找到金子固然好,指不定到时候还能操作一下,兴许还能丰厚了自己的腰包; 若是不行,或是查不到也没关系,只要事情可不落到自己头上,罪责不用自己担着,那他就还是父母面前最得宠的长子。 于是乎,看着跪在地上的钱胖子,大公子的脸色和蔼了许多,大手一挥,轻轻一抬。 “行了,钱大人的忠心,本公子知晓了,你且起来,眼下最重要的是追查金子的下落,若是找不到……钱大人,你是知道我阿父的脾气的……”。 听这口气,知道眼下这一关自己算是闯过去了,钱胖子心下一喜,急忙起身,连脚下踉跄也顾不上,又是连连朝着大公子道谢表忠心。 “下官多些大公子,多些大公子,大公子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追查金子的下落,而且大公子……”,想到什么,强胖子迈着酸胀打跌的腿上前,对着大公子耳语一番,大公子听后,眼神都亮了三分,再看向钱胖子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看自己人的欣赏。 唯独身后被护卫钳服压制住的刘仁,在看到这一幕后,忍不住嘴里呜呜呜的剧烈的挣扎起来。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端是心狠手辣如刘仁这般,也被钱胖子的颠倒黑白给惊呆了。 如果刚刚钱胖子突然的翻脸,还只是让刘仁震惊的话,此刻钱胖子把所有的罪责过错都推卸到自己身上,就让刘仁震怒不已。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效忠的竟是这么个东西,刘仁又屈又悔又恨。 他愤怒的暴起反抗,只可惜,他连下巴都被人家给卸了,人还死死的被两个武功高强的家伙反压在地,即便他再如何努力的反抗,却始终没有引起重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昔日信任效忠的人,在那里颠倒黑白,他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可悲可恨! 瞧着一身紫金蟒袍的人,脚踏祥云靴的走到自己跟前; 瞧着这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家伙,高高在上的低头,如瞧死狗一样的瞧着自己; 刘仁肝胆俱裂,再多不甘与委屈都心道完了。 自己这竟是百口莫辩,怕是要步于家后尘啊。 这算什么,天道好轮回吗? 看着死胖子跟那什么劳什子的大公子,叽叽咕咕的耳语,时不时点着自己一副看死人的模样,刘仁心如死灰。 想他一心尽忠,想他堂堂朝廷从五品武官,掌管一方势力,竟就被这么个无耻胖子,被这么个靠着封荫混了个五品的所谓都尉给解决啦? 哈哈哈,真真是可悲,可笑!可悲,可笑啊…… 70 第一百七十六章 藏入菜筐混出城 别看眼下他们只顾着在狗咬狗,在互相推诿,但是事后,这群坏家伙肯定是要大动干戈的,毕竟对方丢了这么多金子,怎么可能不寻找? 待到那时候,不要说巫中郡,三江城,怕是巫中郡下所有的城镇乡村都要遭殃,怕是连那什么刺史主所在的岳州府,都要鹤唳风声,人人自危了…… 那么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发现情况大大不妙,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后院中,没人注意后门处,趁此机会,宋兴林拉着于苏沿着院墙,再次飞速的往门缝跑。 他们根本没有三江到巫中的路引,更无通阳到巫中的路引,他们得趁着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趁着巫中郡未戒严,城门未关,城内没有开始搜查可疑人,寻找金子的人手没往三江去,到处人心惶惶之前,他们得赶紧出城。 两颗小米粒拿出了吃奶的劲,混出郡守府的后门后,沿着灰白的外院墙一路狂奔,一边奔,一边略略放大自己变成寸长,腿脚跟着变长,跑的速度增快,直到出了郡守府所在的巷道,确信身周无人后,二人寻了个僻静处变回原样,宋兴林又拉着于苏匆匆往通向三江城方向的城门奔。 这个时候的古代城池,但凡是有城楼城墙的地方就有兵丁把手的城门,不仅是进城,出城也是要遭到盘查的。 他们没有路引,光有户籍,出城盘查根本说不过去,没法出城,轻易上前,搞不好会暴露。 宋兴林拉着于苏,偷偷埋伏在城门内一侧无人小巷偷摸观察,腹中饥肠辘辘,他们也不敢轻易露头去买吃的,生怕自己二人一露面,就会给对方留下蛛丝马迹被发觉。 总之绝不能有一丁点的纰漏,更不能跟金子的丢失扯上一点点的关系。 两人在城门洞边不远的小巷足足守了约莫两盏茶的时辰,后来还是发现一个挑担进城卖菜的菜贩子,挑着卖剩下的半担子菜匆匆过来,看样子是要赶着出城回家去,二人这才找到了混出城的机会。 宋兴林点着那由远及近的菜贩子对于苏道:“鱼鱼你看到没,一会你把我们变小了,我们得趁着那菜贩子排队等待出城核验的时候,我们从城墙跟摸过去,只要爬进了他那菜筐子……” 剩下的话不用宋兴林多说,于苏了然。 眼看那菜贩子肩上挑着担,抬手擦着汗,排在了出城核验队伍的末尾,留给他们两的时间不多了。 宋兴林拉着于苏靠近内城门根子底下,趁着四下无人之际,闪身到先前早就观察好的大柳树背后,夫妻俩齐齐变小,而后朝着城门处拔足狂奔。 队伍缓缓前行,眼看着到了自己,坐在架在两头箩筐扁担上歇气的张菜贩,不再摇手扇风,只脑袋一偏,脸颊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子上擦了擦,人就站起身来准备挑担跟上队伍。 他没有看到的是,就这么个档口,有两颗米粒大小的东西,飞速的从城门根一侧射来,而后飞速的潜入了他身边的一只箩筐里。 毫无所察的张菜贩,伸手捡起扁担,利索的把担子往肩上一挑,再次擦了把汗,便步履沉稳的就往前头去。 身为菜贩子,进进出出这巫中郡城,自来没少跟城门洞这些兵油子打交道,可以说,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负责核验的一个看着像是个小头目的中年兵丁,见到张菜贩挑着的担子里蔬菜还剩了不少,这人忍不住就笑着打趣。 “诶,张菜贩,今个的生意不行?这菜怎么剩下这么多没出完啊?” 张菜贩闻言,顿住脚步,朝着小头目巴结的笑了两声,忙回话。 “哎呀,吴什长您今日轮班啊?呵呵,这不是最近豇豆,茄子,水瓜都下来的勤,城内菜都堆海了去,卖的人多,买的人少,菜团头还改了规矩……这不,小的的菜就剩下了这老些个,呵呵呵……不过没事的,劳您挂心,小的挑回去把菜腌了,晒了,冬日里卖腌菜、干菜也是一样的。” 身为一个进出城门楼的常客,张菜贩打交道最多的不仅是菜团头跟顾客,还有就是这些守城门的兵丁了。 这些家伙大多是当地招募,在城内有家有口的,自来也没少拿卡吃要,今日反正剩下的菜多,挑回去还得费力气,对方既然都开口问了,不若…… 极会做人的张菜贩想到什么,笑呵呵的应着话,人却卸下了担子,果断弯腰低头,掀开一头箩筐上盖着的簸箕,伸手就进去里头摸。 一边摸,还一边朝着小头目热切道:“吴什长带着兄弟们辛苦,要是不嫌弃,诸位拿几把缸豆家去当菜吃,虽然是剩下的,但是小的保证,小的这些菜啊,都是一样样一根根挑选过的,没有一个虫洞眼子,保证是今早现摘的……” 大手伸进来,把箩筐里的大把大把豇豆往外搬,可是苦了恰好躲进这只箩筐的俩小米粒人。 眼看着那大手摸进来,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宋兴林抱着于苏赶紧往箩筐深处跳; 眼看着对方把自己身边,一条条如巨龙般的巨大缸豆往外拿,宋兴林又赶紧拉着于苏往菜堆更深处藏; 两小只在筐里左右腾挪,过的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不过好在,这位张菜贩在抱出了上头的所有缸豆后,躲在茄子堆里二人,看到头顶重新盖上的簸箕,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听着张菜贩熟悉的声音跟小头目告别,感受着身下的箩筐有节奏的一下下摇摆起来,宋兴林拉着于苏,两人很没形象的往茄子上一靠,齐齐狠狠的嘘出了一口气。 宋兴林揽紧于苏,拍了拍于苏的后背。 “好了鱼鱼,危机暂时都过去了,待会等这人出了城门,我们再找机会离开,等安全后,我们就把它变大,而后先回三江。” 于苏顺着小相公手拍的方向,看着挂在他腰间,明显已经在蝈蝈笼里蔫了唧的迷迷你小骡子,于苏有些哭笑不得,小家伙也是遭大罪了。 本以为事情到了这里,他们顺利混出城了,事情就算过去告一段落皆大欢喜了,结果,夫妻二人就发现这位张菜贩…… 等张菜贩挑着担子出城后,眼看着离身后的城门洞远了些,挑担站在路上的张菜贩不由回头,冲着城门洞的方向,狠狠的吐了两口唾沫,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呸,都是一群白吃白拿的狗日的!老子辛苦贩一担子菜,进城交税,团头抽头,卖出去十之一二,回头出城还要被拿卡,白白忙活了大半日,连本钱都挣不出来,狗日的,全都是狗日的!!!” 70 第一百七十七章 枯藤老树乱坟岗 筐子里的于苏与宋兴林听的面面相窥,有些同情这位菜贩子之余,心里又有些不好受,甚至于苏心里还不由自主的默默想到一句话,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边上的宋兴林也不由自主的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得权当官,必定要为穷苦百姓多考虑考虑。 就在两小陷入沉思,在张菜贩对着城门洞咬牙切齿大骂之时,忽的,身后的官道上,远远的一道烟尘滚滚而来,从远处急速的朝着城门洞的方向席卷而来。 走在官道上往家赶的百姓,眼看着近了后的烟尘才发现,这滚滚袭来的哪里是什么烟尘?那是几匹骏马飞驰时带起的沙尘啊。 这么猛烈,可想而知来者奔袭的速度有多快,马上之人的事情有多紧急。 马未到,声先到。 “让开,让开!贱民速速避让……” 然而还是太迟了,对方纵马的速度太快太快,声音呼啸而来,背对着身后官道的张菜贩,才听到这呼喝的声音,人都根本没能反应过来,身后的骏马带着人就呼啸着到了跟前。 张菜贩都惊呆了,愣在路中央,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要不是身边恰巧有位好心人拉了张菜贩一把,张菜贩怕是要当场命丧马蹄之下,就这,及时避过了被践踏的命,身上的担子却因为惯性而高高飞了出去,筐子里剩下的菜飞出撒了一地不说,靠坐在茄子上的可怜小米粒们,也倒霉催的,咻的一下,随着茄子一块飞出筐子,奔向天际。 若不是宋兴林反应快,护着于苏在落下的菜中飞速纵身腾挪,借力腾空,跳跃落地。 要不是在场的所有人关注的都是人而不是菜,他们俩不仅可能会跟地上被砸烂的菜蔬,砸扁的菜虫一样,死无全尸,更是可能被人发现端疑。 跟坐了场惊险过山车一样,后怕的宋兴林把于苏搂在怀里,于苏倒是觉得刺激来着,顾不上去平息,此刻激动的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小心脏,想着刚才在空中看到的一幕……她不由眯起眼,下意识的朝着,正朝城门洞飞奔而去的三骑绝尘遥看而去,眼里闪着疑问。 于苏拉了拉宋兴林,下巴朝着烟尘滚滚的前方扬了扬,“小哥哥,我看为首马上那家伙,怎么看着像是周……” “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候,走,我们的先藏起来再说。” 宋兴林自然也看到了,面对于苏的疑问,他点点头,忙拍了拍于苏以示安慰,也快速朝着城门方向眯了眯眼,而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飞速的拦着于苏,把人往官道边的草丛一带,趁着菜贩子反应过来,来捡菜前,带着于苏掩藏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刚才骑马匆匆席卷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本应看守在金矿上,却偏巧出现在此的周奉。 说来也是巧了。 前头他们夫妻二人的行动秘密,成功的掉包了金子不说,还成功的取走了阿爹,还有县令的尸骨。 一切暗中进行,没有惊动任何人。 而那周奉,在一下子了解了金子转运,觉得去了心头大事瞬间心安的他,连夜带着手底下一群亲信咪了点小酒,这一睡就睡到大天亮。 再然后,等他们清醒过来时,一切都迟了。 得知矿洞口尸骨无故丢失,再结合昨晚矿上那刘莽夫发现的异样,周奉敏锐的察觉怀疑到了什么,立刻二话不说,带着两名亲信匆匆就往巫中郡赶,准备来报信通知的。 只可惜啊,一切都太迟了。 周奉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火急火燎的赶到郡守府的时机是那么的不凑巧,恰好是钱胖子跟那位大公子商量出对策的时候。 这不,他们准备推出来顶缸的人,不用他们动手吩咐就自动送上门来,周奉的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这些,等到菜贩子捡了残羹烂菜离开,日上中天,官道上行人渐渐稀少,找了个地方恢复原样,恢复骡车,后又急匆匆驾车往三江赶的小夫妻俩是不知道的。 他们呀,一路快骡加鞭的往回赶,差点都抽烂了骡子的屁股,只可怜这大骡子,这一天一夜的可遭大罪了。 小夫妻俩也知道骡子辛苦,可是他们没办法呀,得抓紧时间办大事。 当天夜里,三江县外乱葬岗子…… 树影婆娑,阴风阵阵,乱坟岗子上,老鸦呱,呱,呱的叫个不停,时不时还呼扇着翅膀,呼啦啦的动静作响…… 奉命在此蹲点的两小队二十人,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一拨五人,全都窝在他们窝了好久,久到每个地方,他们闭着眼都能知道怎么走的隐蔽窝棚里,听着外头树干上呱呱乱叫,时不时还要扑棱下翅膀的老鸦们闹出的动静,一个瘦弱胆小的家伙,再次双手攀上了自己的胳膊,交叉上下来回的揉搓着。 胆小的他不由靠近身边五大三粗,正仰头灌酒的雄壮汉子,声音怯生生的。 “头,头儿啊,于家出事都这么久了,外头摆着的那些尸骨都臭了化了,你说,咱们一再没日没夜的守着这里是做什么呀?难道说,就于家在逃的那俩小毛孩,难不成还敢来这里尸首不成?” 开玩笑,先不说他们小胳膊小腿的能不能搬得动尸骨?即便是他们能搬得动,就俩小毛孩而已,他们难道不怕吗? 想他堂堂六尺汉子,身边还有四个小伙伴,夜里窝在这阴森森的地方蹲点守夜,他都怕极了。 被喊头儿的汉子,酒葫芦一收,大巴掌果断一抹嘴,咧嘴一笑,湿漉漉的巴掌落在胆小鬼肩上,一下下不怀好意的拍着,汉子嬉笑道。 “怎么,你小子这是又怕啦?哈哈哈哈,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个世上没有鬼,即便是有,鬼也怕恶人!那刽子于一家都死的透透的,马上肉都要化完了,你怕个甚。” 一阵风吹来,带着乱坟岗子上树影婆娑,老鸦再次扑棱乱飞乱叫,胆小鬼又是一个激灵。 他下意识往于家尸首的方向看了一眼,莫名觉得,被挂在乱葬岗中央四颗矮松上的尸首动了动,胆小鬼后背心一毛,一把抱住他头儿的腰,把脑袋直往他头儿的身后钻,一边钻,他还一边惊恐的大喊。 “头,头,有鬼,有鬼啊!他们动,动,动了……” “动什么动?哪里动?什么动?你小子怕不是吓傻了?” 头儿下意识的,朝着胆小鬼胳膊挥舞的方向,也就是于家尸骨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确定无异样,他回头,没好气的把抱着自己的人扯开,而后往边上石墩子上一推,不禁喝道。 70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尸体动了好阔怕 “闭嘴,一惊一乍的,你乱吠什么?都跟你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刚才都是你的错觉,你怕个毛啊。”, 胆小鬼:“可,可是……” “可是个屁的可是!” 他就看不起这么娘的男人,要不是倒霉催的,这货偏巧分到了自己手上,要不是这小子家里是做烧酒生意的,平日里这货也没少孝敬自己,他才不乐意关照这么个怂货呢。 这位头儿对胆小鬼的窝囊劲简直没眼看,很是没好气的呸了一口,看在蜷缩在石墩上瑟瑟发抖的家伙,很是恨铁不成钢,不由没好气的呵道。 “妈的,你小子别抖啦!漫不说这个世上没那东西,便是有,有老子在,你怕甚?好了好了,看在你日日给老子上供献酒的份上,老子保证,只要有老子在,定然保你平安,来了鬼你都不必怕,老子一生戎马,跟着守备四处杀伐征战,生平杀匪无数,区区死尸恶鬼,来一个,老子砍一个;来一双,老子砍一双!” 这话说的好铿锵有力,胆小鬼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怯怯的不确定的问,“真,真的吗?” 头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举起葫芦又狠灌了两口酒,心里却在麻麻皮,不停怨念。 心说,真是不知道那无影无形的东西,有嘛好怕的! 这位是死人尸首见多了,觉得鬼也并不可怕,他最怕的,还是这如影随形的臭味啊! 要不是守备大人强下的命令,私下给他们两小队的补贴好处不薄,谁乐意没日没夜的窝在这里守着尸首? 头儿一口酒灌完,忍不住嘟囔发泄了句,“臭死了,也不知那俩小鬼到底什么时候才冒头!” 已经冒头,缩小身形就站在矮松下,想办法收敛尸骨的两小只…… 他们一边谨慎防备,一边暗中动手。 一个爬上树上,想法子砍开绑缚尸体的绳索; 一个在树下仰望,做好了接纳尸体随时变小收尸的准备; 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他们不见其人的秘密动作,差点又吓尿了胆小鬼。 被头儿一番安慰,心里总算有了点安全感的胆小鬼慢慢的,慢慢的抬头…… 他缩在石墩子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明明不想看,却又忍不住去看,明明心里发麻,不断告诫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可是,当他再次忍不住朝着矮松上挂着的尸骨看去时…… 胆小鬼阿乌一声惨叫,“妈,妈呀!动,动,动……了!”,呜呜呜呜……简直是太阔怕了。 被胆小鬼一惊一乍的喊声吓了一大跳,正仰头喝酒的头儿,酒都不慎撒了出来。 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他飞速转身,目光如电的扫向胆小鬼伸手遥指的地方,死死的盯着那所谓动了的尸首,观察半天,最后还捡起块石头往那边一砸,结果一点动静都无,尸体还是那个尸体,头儿见状,不由恼火了。 利索的把葫芦盖子一塞,酒葫芦往腰间一挂,没好气的大踏步到胆小鬼跟前,大手提起胆小鬼的衣领子严肃警告。 “妈的,你个小兔崽子,再这么一惊一乍的捣乱,老子明天就送你去二等营,让那边是兵油子来磨磨你的胆小性!” 胆小鬼怕的可不是什么二等营,眼下他且顾不上呢! 胆小鬼委委屈屈,怯怯懦懦,“头,头儿,呜呜呜……真,真的动……” 头儿暴躁,不由喝骂,“还动,动你妈的动!老子说了,这世上根本没有……” 就在头儿忍不住内心的暴躁,要喷火之时,忽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头儿跟胆小鬼的心神瞬间被吸引,齐齐探头望去,毛毛白月光下,一道熟悉的人影,骑着马儿如风卷狂云般急速袭来,就停在了乱坟岗子口前。 来人都还没下马,口中便厉声大喊,“兄弟们,别守啦,别守啦!出大事啦,出大事啦!守备大人去巫中办事,今日下晌回来的路上,遇到土匪截杀……” “什么?” 这个噩耗一来,头儿哪里还顾及手里的胆小鬼?顾及胆小鬼口里的鬼? 头儿丢下胆小鬼,面沉如水,大踏步的奔向来人追问,“此言可真?守备大人武功高强,怎么会轻易被匪徒截杀?” 来人:“具体我也不知,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据说是,守备大人身边一个姓周的,私下里跟土匪里应外合,趁着大人不备,此人出其不意暗算大人,最后大人不敌,被土匪截杀在了黔中岭。” 头儿跟从其他三个方向赶来的头头齐齐顿住,眼里俱都是不可置信。 来人见状,下马还劝,“各位弟兄,我们都是大人的亲信,如今大人出事,我们是不是要去黔中岭查看一下?” “不行,你带来的消息真是假,可不可靠,如今还不好说,且凭着大人的能耐,即便遭人暗算,也不可能保不住性命。大人多能耐啊,而且先前出发的时候,大人身边可还带着那么些精干老手的,那一个个可比我们厉害多了!这事我不信,所以我不走,是大人下令让我等守候在此,我们的任务是蹲守于家残孽,没有大人亲口手书,我等不能违命。” 这话说的对,另外三人也跟着摇头。 “对,我们的任务是蹲守在此,你带来的消息且不知真假,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有心人假传消息,故意把我们引开好给于家收敛这些烂骨头,所以我们不能走。” “对,不能走!” 随后跟上来的十几个人汇聚到一起,齐齐支持自家头儿的意见。 这话大家说的特别的坚定,就在此时,忽的,感受到自己的衣袖又被拉扯拽动,胆小鬼的那头儿一甩袖子,回头瞪着罪魁祸首,没好气的大吼一声。 “我说你小子到底又要干什么?” 胆小鬼此刻死的心都有了,他的裤裆一片湿润,眼泪哗哗的,双腿打着颤,背后浸出了一层白毛汗,根本顾不上自家头儿的脸黑爆怒,胆小鬼哭唧唧的往自己身后一指,惊恐尖锐。 “头,不,不,不……” “不什么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人满脸的不耐烦。 胆小鬼一噎,竟是稍稍提了些胆子,一闭眼,豁出去了,“不见了,头,尸体都不见啦!” 最后一句,胆小鬼几乎是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与勇气吼出来的。 众人闻言,除了胆小鬼外,在场二十双眼睛齐齐往乱葬岗子中央,于家尸骨所在的方向望去。 只见刚才还挂在那的明晃晃尸首,此刻居然不见了踪影,连影子都不见一丝,骨头不见一块,众人心里猛地一紧,背后齐齐浸出了一层白毛汗。 还是胆小鬼的头儿胆子最大,干咽下口中的唾沫,强打精神,朝着空荡荡的乱坟岗子大喝一声,“谁?是谁?他妈的到底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出来,给老子滚出来……” 装神弄鬼,顺利把尸骨变小收走的两小只闻声,小小身子顿了顿,而后果断行动,往那个刚才瞄好的地方躲藏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说好不怕鬼的哩 回答这家伙的,是冷飕飕的风声,还有头顶呱呱的老鸦叫…… 在场众人只觉鸡皮子爬满了全身,脚步不由往后退却。 又是胆小鬼的头儿强打精神,瞧向另外三个已经后退了好几步的头目。 他嘬着牙花子,邪气一笑,提议道。 “哥几个,我们可是领了大人的任务在此蹲点看守的,如今大人那可能出了事,而通缉的小崽子们至今也还没有出现,我们可万不能让暗地里的犯人找到机会啊!哥几个,这里要是出了纰漏,一旦被上峰追究起来,那可不是我们能顶得住的……” 看到三人的犹豫,胆小鬼头儿再接再厉的提议道:“不若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举棋不定,心里发毛发怯的三人,一想到刘守备的铁血手段,又想到此刻不知刘守备出事是真是假,心里还有些害怕与忌惮,他们只得强打精神点了点头。 三人比了个手势,“行,那我们一道。” 话是这么说,他们三却很有默契的收了收脚步,齐齐跟在胆小鬼头儿的身后。 四人拔出腰间的大刀片子,小心翼翼的来到中央,神经紧绷的左右巡查,找了一圈,除了风跟树,除了灌木与坟包,除了老鸦跟老鸦屎粑粑,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无。 胆小鬼的头儿举着大刀片,不住往地上咚咚咚的四处捅了捅,他皱眉沉思,“不应该呀,地面都板扎的很,也没有地道呀?” 身后三人心跟着一紧,不由后退两步; 胆小鬼的头儿举着大刀片子,在四周所有的灌木树丛砍了砍,他不住又嘀咕,“也不对啊,这里也没有机关陷阱,对方到底是怎么把尸体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眨眼间就弄不见的?” 身后三人眼里闪现惊恐,齐齐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定。 在身前那傻子还在举着刀这边看看,那边查查的时候,三人齐齐一个转身,悄无声息的就往后拔足狂奔,哪里还有刚才一脸的义正言辞,一口咬定要留守的坚定模样? 那是夺路逃命的架势啊。 可不是逃命么。 他都说,不应该,不会,没有地道,没有陷阱跟机关,而他们又日夜守候在此,可以说连只苍蝇飞过眼前他们都知道。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进来,没有地道通往,没有机关使坏,绑死在树上的尸首怎么会消失不见的?除了那什么,怕是再无第二个原因了? 这么一想明白,什么效忠,什么命令,全是狗屁! 有自己的命重要吗? 能搬得动尸体,阿不,是能还自己自由,还死的那么惨的怨灵,他们岂不会给自己报仇,从而迁怒他们? 不要说刘守备那货可能此刻自身都不保了,即便他此刻就在眼前,大家也不怕了。 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所有人,包括身后骑马来报信的人,腿软的马背都爬不上去,跟身边的同伴一起,你拉我,我推你,就跟在演默剧一样,全都不敢出声喘大气,一个个惊恐失措的,转身撒丫子就跑。 连他们都跑了,那就更不用说胆小鬼了,这家伙,可是第一个就撒丫子逃命的。 等到胆小鬼的头儿,绕着地方转了一圈下来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准备回头跟伙伴们商议一下,看看眼下到底是在么回事,该怎么办来着。 好嘛,一回头,等待他的,就是同伴们悄无声息,撒丫子瞬间散了个干净的寂静场面。 两声老鸦呱呱叫,一道道冷风吹来…… 头儿不由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自己背后心凉凉的,脖颈冰冷冷的,而且正好就有什么东西,嗒一下,刚巧耷拉到了自己的肩头上。 树枝子:我是无辜的。 旷野荡荡,四下无人,自认胆子大,刚才还言之凿凿,大言不惭不怕鬼的人,这会子身子也跟被定住了一般,只觉两股战战。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如果刚才尸体的失踪,自己还能找到借口怀疑的话,眼下同伴们悄无声息的散了个干净,自己的身后又好似有什么东西出现,刚巧还盯上了自己。 这感觉…… 心脏急剧跳动,他咽了咽干口水,外强中干的开口喝到:“谁?爷,爷,爷爷劝你,别,别装神弄鬼,鬼啊!爷爷手,手里的大刀片子,可,可不是吃素的!看,看招。” 为了小命,妈的,不管啦! 这位心里发了狠,眼一闭,挥舞着手里的大刀片子,就在原地自顾自的,对着空气疯狂砍杀起来,同时嘴里还跟唱大戏样,呀呀呀啊啊啊啊的疯狂叫唤着。 足足砍了一盏茶的功夫,发现自己小命还在,耳朵也没听到任何动静,除了鼻尖似有若无,如影随形的尸臭味外再去其他。 气喘吁吁,举着大刀片停下攻势的家伙,壮着胆子,悄咪咪睁开眼睛一看…… “妈呀!” 惊恐的一声尖叫划破夜的宁静,手里的大刀片当即飞出,往前方朦胧雾气后,隐隐绰绰出现的山魈跟巨鬼囫囵的丢去,根本顾不上刀子有没有对巨鬼、山魈造成威胁,胆小鬼的头儿哭嚎着,蹬蹬蹬的撒丫子夺路而逃。 宋兴林…… 于苏…… 看着撒丫子奔命逃,一路还鬼哭狼嚎的壮汉……二人无语。 亲,说好不怕鬼的哩? 待到这位外强中干,被所谓‘山魈’吓破胆的家伙跑远了,巨大的‘山魈’这才对着身边巨大的‘巨鬼’,瓮声瓮气,“搞定收工,鱼鱼我们变身。” 寂静无声的乱葬岗子上,除了依旧呼啸的风声,除了依旧呱呱乱叫的老鸦,就剩下那只被落下的可怜马儿,还在原地无知无觉的嚼着草。 宋兴林跟于苏也没放过这么好的代步工具,想着他们的可怜骡子此番遭了大罪,走路都打瓢不说,还有点拉稀,那是被惊吓的。 于苏决定要把骡子好好养一养,眼下这马儿就来得正好。 私下寂静无人,再没什么天罗地网,他们大大方方的放出缩小的板车变大,把家人的尸骨,一一用县令夫人送的好布匹包裹好,虔诚而又整齐的摆放在板车上,两小在夜幕下驾着马车就往他们先前看好的地方赶。 他们从通阳来三江的时候,机缘巧合发现了一处人迹罕至,身处深山中,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好地方。 因着他们还不方便去买寿材,宋兴林琢磨一番,就提议于苏,他们砍几株好木材,中间掏空了安放亲人的尸骨再埋葬。 至于伐巨木,掏空等这样的大工程,还一做就是很多口,工程量巨大也不怕,大不了找个清净无人的深山动手就是,正好,那地方就附和他们的要求。 赶在天亮前抵达地方,再收了车马,带上缩小的阿爷他们上路。 进入深山了,砍伐下巨木,伐成一截一截棺材大小的六口木头棺,这里头还包括了麻三爷爷,跟县令大人的。 虔诚的把亲人们安放入内,不舍的合拢棺盖封死,把亲人们一一埋入亲手挖好的深穴中,于苏已经哭成了泪人。 跪在六个土包面前,于苏跟宋兴林从百宝箱里,取出早在准备出发来三江前,在通阳购买的金银元宝跟纸扎,青烟袅袅,纸钱纸元宝徐徐燃烧。 于苏哭的不能自己,口中声声喊着阿爷阿奶,爹跟娘,宋兴林也虔诚的给土包磕头,心里暗暗发誓许愿。 阿爷,阿奶,岳丈老子,丈母娘,对不起,安全起见,暂时不能给你们立碑对不起; 不过你们放心。 放心把鱼鱼交给我,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爱她,护她,保她平安喜乐; 我会找到两个舅兄,带他们来祭奠你们; 我会奋发上进,将来为四老沉冤得雪,手刃仇人,绝不放过一个仇敌,哪怕对方权势滔天; 牢牢记住钱胖子与大公子的丑陋面孔,暗暗记下那什么主上是岳州刺史,其妻子是皇亲国戚郡主的宋兴林,心里对着坟堆里的无声保证着。 待到那时,他定然会跟舅兄们,领着鱼鱼前来,给大家汇报这个好消息,以仇人之血,告慰大家的在天之灵。 第一百八十章 深藏功名缓归乡 “宝啊,以后得空了,记得常回来看看……” 清晨,齐家坳口,老齐头跟老伴站在家门口,念念不舍的挥手瞧告别车上坐着的两小只。 埋葬亲人后匆匆赶回来齐家坳告别齐阿爷、齐阿奶,顺便取货的小两口,面对亲人离别前的殷殷叮嘱,他们也生出不舍来。 两方依依惜别,还是眼看着日头爬上山顶,时辰不早了,赶路要紧,宋兴林才打断了眼前的脉脉温情,许诺保证,以后得空一定回来探望二老后,在老两口的眷念不舍中,宋兴林赶着骡车,带着于苏离开了齐家坳。 至于昨晚捡来的马儿,保险起见,昨个晚上运完亲人后就被他们放生了。 这世上,有些便宜能占,有些便宜不能占。 这一趟回三江城,虽然还有诸多遗憾,不过好在收敛安葬了亲人的尸骨,不让他们死了都不安生,算是了了一大遗憾; 好在知道了造成他们家破人亡,血海深仇的真相,知道了幕后‘主使’; 哪怕暂时没有把账本搞到手,没有亲手手刃仇人,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那一箱五千两,十箱五万两的黄金,他们这一趟就没白来。 有了这些他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子,报仇的事情……不急,他们已经死死记住了巫中郡守钱胖子,还有那所谓公子的一张脸,把他们的面孔刻进了骨子里,一颗都不敢忘; 也死死记住了,背后一直未露面的那位岳州府刺史大人,还有郡主娘娘的‘威’名; 他们会好好长大,积蓄力量,找到证据账本,终有一日,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大事暂且落定,回去的一路,夫妻二人就没有来时的匆匆了。 没了紧迫感,不急着赶路,回去的一路小两口就跟郊游一样,去了心头大事的他们,沿路收货,打猎,优哉游哉的走的一点也不急。 待到他们回到通阳地界的时候,今年的县试都已经结束,县衙都已放榜了。 二人对这贴在衙门口多日的红榜,一点都不感兴趣,毕竟他们又不去赶考不是? 他们按照一路上商量好的,先到相熟的货行,出了一半这次从三江带来的货,剩下一半没有动,这是准备找时间送到李家寨跟千户苗寨去交换的。 出来这么久了,一直紧绷着神经忙大事,还别说,他们也没买什么特产带回来,这会子要到家了,想着辛苦干爹、干娘还有吴必胜三个兄弟一场,总不能空着手回去一点表示都没有? 二人一商议,决定去杂货行买些个糕点啥的带回去做人情。 于苏跟宋兴林来的这家杂货行,看着生意不怎么忙,正该是上客人的时辰,却只有小猫两三只。 闲的呀,于苏跟宋兴林相协进门的时候,还听到一位客人跟柜上的店家嘻哈的在聊天打屁。 “诶老哥,小弟看你最近这生意可有点淡啊,怎么回事?” 被打问的店家苦笑着:“嗨,别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年景不好,就我们县上头的那三江县你知不知道?” “三江县?”,自己是觉得这店家的生意不好,顺口就问了一句,关人家三江县什么事? 店家见熟客疑惑的表情,他不由大巴掌拍在柜台上,深沉叹气:“唉,老弟你还不晓得?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昂。” 这么机密的吗? 客人把自己胸脯拍的啪啪作响,连连点头保证,“老哥你放心,弟弟我嘴巴可严实着呢,你讲,你讲。”,跟外人不能讲,大不了自己回家跟堂客讲一讲好嘞。 店家可不知熟客心里的腹诽,他得了保证,人从柜台里努力探出头来凑近熟客耳侧低语道:“老弟啊,上头三江城又出事了,这不是三江前县令没了,整个三江县事物,暂由那远近闻名的恶煞刘守备管着么。” “昂,对啊,这个事好多人都知道呀。” 见熟客回应,店家说的更带劲。 “对才糟糕啊!老弟你是不晓得,昨个哥哥我得了个相熟跑商的带来消息,说是那位刘守备,居然在去巫中办事回来的路上,被一伙穷凶极恶的土匪给咔嚓……” 店家抬起刀手往自己的脖子上划拉了划拉,看的那位熟客下意识啊了一声,不住喃喃,“真的假的?” 店家:“你说呢?要是消息不可靠,我能给你瞎说嘛。” 熟客嘶了一声,有些后怕,胆怯的他嘴里忍不住嘀咕着转移话题:“可是老哥啊,老弟我问的是哥哥你店里的生意怎生不好,不是问刘守备,这话我们小老百姓可不敢……” 店家忙摆手接话,“嗨!我知道老弟你问的是我的生意,可是……”,店家很是无奈的一摊手,紧接着道:“可是老弟,你想啊,我们通阳位于三江县下手,想去郡府,都必须先经过三江,如今去往巫中的道路被土匪劫掠霸占,人家连官老爷都说杀就杀,朝廷派来的县令老爷又迟迟不来,三江城都乱了套了,昨个我那相熟的那跑商还说,走完这一趟,下一把,最起码在县令大人没来,上头没有剿匪前,他是再不往这边跑了,说是小命要紧!这样的情况下,我店里进不到好货,大家来买不到好货,生意如何做?唉!该死的……” 说来说去,损失最大的还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啊! 店家再次叹气,“说来我们通阳还算好的,只可怜那三江啊,如今怕是全乱了套了,据说上头要派个厉害铁血的新守备过来不说,最近那些官兵衙差也不知道是发的哪门子的疯,三江城上上下下都跟被犁过一样,鸡犬不宁的,说是什么搜查土匪,其实呢?呵!土匪没见抓到几个,百姓倒是人人自危……” 店里,这位店家与熟客自认为说的小声机密,可他们那声音再小,也避不过习武之人的耳力啊。 听到这样的话,半只脚都踏进了店铺的于苏与宋兴林二人对视一眼,齐齐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谨慎。 于苏甚至还下意识的摸上了胸口,感受着被自己缩小放进几个荷包中,此刻就藏在胸口暗兜里的那些迷你金米粒子,她与宋兴林默契的达成共识。 不到万不得已,这些金子最好别见光。 对方这么疯狂,他们才不相信什么刘守备是被土匪杀的呢,连那么个厉害的家伙都被暗中干死了,再加之从店家口中听到的这些消息来看,那什么公子跟钱胖子,怕是搜查土匪的假,借机追缴这批金子才是真啊…… “鱼鱼,我们赶紧的买好东西就归家去,出来这么久,宗财哥个他们怕是要担心了。” 于苏点头,二话不说的跟着宋兴林进了杂货行,点着货行里卖的雪片糕啊,杨梅干啊,蜜饯果子,盐啊,酱油醋什么的都买了不少,甚至还买了不老少粗糙的黄表纸……额,这个是用来擦屁屁的。 如今自己荷包里有钱儿了,她决定要奢侈一把。 再不想用那划拉屁股的小竹片子了,哪怕是小相公单独给自己做的新的,打磨的还很光滑,她还是喜欢草纸啊草纸…… 便是没有草纸,黄表纸她也勉强阔以滴。 反正不管怎么说,还是纸对屁屁的恶意小,而且小哥哥也惯着她,咸于小苏小手一挥,买了一大摞,嗯,这些够她用好久的啦。 第一百八十一章 隔壁对照中秀才 于苏坐在车辕上,人斜靠着身边的宋兴林,小短腿相互勾缠着,垂在车辕前,随着骡车的赶路一下下晃动着…… 此番回乡,虽然没有找到哥哥们心有遗憾; 虽然没有手刃仇人,拿到账本心有不甘; 但是她终得机会收敛安葬了亲人,又得到了那么多的金子狠狠发了一笔财,再结合小相公说的,哥哥们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好消息,说是以后会再多加留心,暗中打探哥哥们下落让自己安心。 总体来说,小夫妻俩的心还是得到了些安慰的。 坐在哒哒哒前行的骡车上,听着身边小相公时不时挥舞鞭子驱赶骡车的声音,于苏也不由跟着甩鞭的节奏,小嘴里哼哼起了小曲。 宋兴林支棱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后发现,自家堂客唱的竟是些异腔怪调,自己从未听过的曲儿。 什么骑上她心爱的小摩托,永远都不会堵车? 好,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不过好在,曲子调调还满轻快好听的,自己也不觉得烦,甚至有时候还会下意识的摇头晃脑跟着打拍子。 就这样,小夫妻二人悠哉惬意的往家赶,下了官道,爬上山坡,越过山梁,渡过山涧,再翻过两道山坎,终于,远远的就看到了他们村口的那颗大枫树。 两人一喜,不由赶车加快速度。 结果好嘛,都还没到村口,老远的,夫妻二人就听到从村里飘出来的热闹动静。 于苏…… 宋兴林…… 噼噼噼,啪啪啪…… 咚咚咚锵,咚咚咚锵…… 满山村中鞭炮鸣,锣鼓响。 这么热闹的吗? 二人相视一眼,不由驱赶可怜的骡子,加快了速度。 再一接近后,夫妻二人看到眼前仿佛整个都沉浸在喜气洋洋中的村落,听着那轰隆隆响不停的鞭炮,还有那喜庆的锣鼓,甚至还有大枫树下挤挤挨挨,正围拢着看舞狮子的熟悉脸孔,夫妻二人不由齐齐顿住了。 那什么,于苏觉得有句话特别能形容眼下的场面。 那叫一个红旗招展,锣鼓喧天…… 于苏不由伸手,扯了扯身边同样疑的宋兴林,“小哥哥,今天是什么重大节日吗?怎么村里这么热闹?” 宋兴林也茫然摇头,远远朝着村口看去,只见大枫树下热闹非凡,不仅是大枫树披红挂彩绑扎上了喜庆的红布,就连只有过年才能得见的狮子队,此刻也在大枫树下,在喜庆的锣鼓声中上下翻腾。 村子里的人,几乎全都站在那儿鼓掌叫好,都只顾着看热闹去了,竟是没有一个人想着要回头,朝进村的路上看一看。 宋兴林也一时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摇头回道。 “嗯,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鱼鱼你看,村口多热闹啊,还有舞狮子的,还有那大枫树,你看,我看,树杆上都扎了红布了,想来是村里有人家在办喜事?上回我们成婚的时候,家里也给枫树扎红了,想来今日怕是有谁也成婚?” “成婚?谁呀?也没听说呀?” 照道理,成婚这么大的喜事,藏的再密,办的再急,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漏的呀? 往日在村里,自打他们拿着礼物走了全村的人情后,他们在村里可受欢迎了,一直也没听说呀? 宋兴林想想也是,下意识来了句,“不然就是孩子打三朝?我记得罗二叔家大儿堂客快要生了?”,宋兴林也不确定的回答。 他们出门的时候,罗二婶就满村的宣扬她即将要抱孙子的喜讯了,算算日子,该是差不离的。 于苏却立马又摇头,“我觉得不会!”,她指着前头村子里格外热闹的场面一口俨定,“罗二叔家什么情况,小哥哥你难道忘了?即便他们就是得了千盼万盼的大宝孙,你觉得他们家有这个钱儿办这么大的阵仗?还有舞狮队呢!” 对吼!他一时没想起来,就罗家那样吃了上顿儿没下顿的人家,就罗婶子那般抠门的存在,能舍得给大枫树绑扎红布?还能舍得请舞狮队? “不是谁成婚,也不是孩子打三朝,也不是什么喜气的好日子,更不是佛诞日,村里怎么会这么热闹?” 于苏歪头,掰着手指才数着,夫妻俩才齐齐疑惑着呢,前头的锣鼓乍停,狮子们也结束了表演,人群中就爆出了孩童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嚷。 “噢噢噢,开席喽,开席喽,去秀才老爷家吃流水席喽!噢噢噢……” 于苏讶异:“秀才老爷?” 宋兴林:“谁?他们村谁中秀才啦?难道是自家隔壁,那小时了了的堂哥宋兴祖吗?” 想到此,于苏也不猜了,对着宋兴林吆喝道:“走,赶紧的,小哥哥我们回村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兴林闻言,二话不说,手里的鞭子在空中甩出个鞭花,可怜骡子认命的埋头狂奔。 车子赶到村口的时候,大枫树下的村民们散了泰半,剩下的人一个个都喜气洋洋,嘴里说着各色恭维的话,也正散场往大宋家去呢。 听到身后传来车马的动静,还未走完的人齐齐回头看来,大家看到是宋兴林跟于苏夫妻二人回来了,村民们笑呵呵的开口招呼。 “哟,是二林子回来了呀!二林子,你这回出去贩货的日子可不浅呀,可是发大财啦?” “哎呦二林子,你们夫妻俩可真是会挑时间,这是知道你堂哥中了秀才,特特赶回来吃席了来的?” “哈哈哈,看来以后不管是大宋家还是老宋家都要发达了呀,一个会挣钱儿,一个要当大官了呀!!!” “哎呦,谁说不是呢,不过再怎么说,读书人还是比跑商的精贵……” 士农工商,这个排位可是很深入人心骨子里的。 别看宋兴林娶了于苏成亲后会做人了不少,看着也正行了不少,因着带上吴,林,王三家做生意,这三家的长辈亲戚也没少在村里说宋兴林夫妻的好,大家对这个宋二痞心里是改观了不少。 可再改观,宋兴祖不中秀才还好,人家一旦中秀才,据说还得了个禀生,以后能吃朝廷给的禀米了,还能给家里免除苛捐杂税、兵役徭役,那多牛逼轰轰啊。 有珠玉在前,大家伙心里不由的就有些看不上,瞧不起宋兴林了。 心说这二痞子即便是挣了几个臭钱又怎样?跟秀才老爷没法比啊!这就是个莽夫! 当然了,有人赶着拍秀才老爷的马屁,自然也有人记着宋兴林的好,吃人嘴短的,忙就抬手拍身边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 “五狗子,你小子说什么呢,这都还没有上桌吃席,这就醉了?说的什么大胡话!” 这位仗着年纪大,班辈大,忙插话训斥了五狗子一句,回头又笑嘻嘻的看着宋兴林与于苏招找补。 “二林子,你狗子叔这是欢喜糊涂了,你别跟他计较。呵呵,你们小夫妻忙着赶回来,一路风尘仆仆的想必累了?你大爷爷家杀了两头猪,今日开流水席呢,赶紧的,你们小夫妻俩赶紧先回家洗洗去,回头收拾利索了,就去隔壁你堂哥家吃席,你全家这会子怕是都挤在你堂哥家帮忙呢,兴祖那孩子不错,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秀才老爷,吃上皇粮有出息啦!”,巴拉巴拉…… 第一百八十二章 糟心闲言飘过墙 于苏,宋兴林…… 好嘛,感情刚才他们猜了半天都没猜中,原来是叫隔壁那傲公鸡中秀才了呀!还流水席,啧啧,他们才不会去吃……那是不可能的! 宋兴林拉着于苏连连笑着应了这位打招呼的热心肠,又跟在场纷纷往隔壁宋家赶的村民们热情的招呼完,这才双双离开。 进了村,跟人流分别,他们先把骡车赶到了空无一人的王家仓库放好,匆匆赶回家后,于苏跟宋兴林第一件事情并不是急着去洗漱,反而是把一直胆战心惊揣怀里的金子取出来。 于苏也没有将其变大恢复原样,只是拿宋兴林先前装私房的匣子,一股脑把这些金米粒先装了,而后掀开自己屋子里的木地板,在地板下的黑红地面挖了个坑,而后把匣子埋了进去,大力夯实地面,复原盖上木板,夫妻俩这才安心。 家里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许是自家那爱惜羽毛的阿爷,上赶着要去隔壁捧人家的臭脚?自家竟是一个人都无,连二妹宋夏荷都不见影子。 夫妻俩埋好了金子,他们也不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他们也不是很赶着去隔壁吃便宜饭,宋兴林便跟于苏窝在灶房里,两人抱柴生火,烧了热水准备先洗漱。 宋兴林可舍不得于苏干重体力活,水烧好后,自己舀了一大桶热水,兑的温度适宜后亲自提了,拉着于苏从前头灶房出来往后头洗澡屋去。 两人才到后院,准备开门取换洗的衣裳呢,隔壁一墙之隔的热闹院子里,额不,确切的说,是隔壁比前院稍微安静些的后院,就在靠近他们家后墙的位置,那里传来了一阵阵女人们的嘀嘀咕咕。 看样子像是在隔壁办席帮工的妇人,为了攀谈,盖下前头院子的人声鼎沸,她们的声音还蛮大的。 这些帮工的妇人,估计怕是还不知道他们夫妻俩已经回来了,又确信他们家此刻无人在家,因此才敢这般无所顾忌的议论? 于苏跟宋兴林便听到,那群堪比五百只鸭子还烦人的妇人们,自顾自的在隔壁院墙下嘎嘎乱叫。 “说起来啊,还是我们玉梨命好,以前,我还总同情这丫头被夫家折磨,性子软糯,遭人欺负,让她干啥就干啥,眼下看来,是我眼拙了!你们瞧瞧,你们瞧瞧,如今人家可是秀才娘子啦,这命啊,可比你们嘴里叨叨的那什么福星好!” “马嫂子你这话怎么讲的,隔壁二痞子那堂客是个孤女,本就命不好,就算是有点福气,也被二痞子给带累光了,怎么能跟我们玉梨比?我们玉梨以后可是要做诰命夫人的人,享不尽的后福呢。” “是呀,是呀,可不就是这个话!” “哎呦哎呦我觉着,这人啊,就得信命,还是我们玉梨命好,男人争气又有本事,可比自己有福气强百套!!!” 听着这一声声的恭维拍马,眼瞧着跟前摆着的这好几大盆子的碗碟等着自己洗,何玉梨心里都没有那么不痛快了呢。 不得不说,这些来帮忙的老娘们的恭维,何玉梨受用极了,想到曾经自己艳羡而不得的风光,想到今日属于自己的风光,何玉梨笑的柔柔弱弱,腼腼腆腆的,她道。 “诸位婶子、嫂子说的哪里的话,隔壁苏于妹妹也挺好的,大家以前还说她是福星有福气呢,我,我……我就只是个童养媳,她可是明媒正娶小媳妇,我们不一样的,我,我,我挺羡慕她的……” “哎哟喂,话不能这么讲呀玉梨!”,一个妇女把手里的菜往水盆一丢,拍着大腿嚷嚷道:“玉梨啊,你可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娘子,根本用不着羡慕别人!再说了,那二林子家的再有福气,还能有玉梨你有福气?你们是不一样的,她那是小福气,顶多就是吃吃肉,挣两闲钱儿,你不一样,你这才是大福气呢,诰命啊,吃皇粮啊,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好命,就只这一样,你就比她强百套!” 听听,听听! 这么恭维自己的话,这一个个竞相讨好自己的人,何玉梨笑了,笑的特别舒泰。 一边笑,她的视线还一边不动声色的落到隔壁,那目光,就仿佛透过院墙,看到隔壁那两个眼下并不在场的人,知道自己的风光后,对自己是如何艳羡一样。 唉!可惜了了,隔壁那对夫妻此刻不在家。 真的好想让他们来听一听这些人说的话,让他们看一看自己眼下的风光啊…… 她何玉梨发过誓的,自己一定要比那个孤女小丫头风光百倍,你看,这才多久,自己的愿望就实现了呢。 何玉梨心里莫名舒爽,笑的越发柔和腼腆,却不知,隔壁被她认定不在家的人,听了这一场闲话后,气的差点砸了手里提着的水桶。 宋兴林莫名手痒想打人。 于苏其实是个活的自我的人,不大在意外人的眼光看法,即便眼下听到隔壁的人拿自己当对照,唏嘘自己命不好,她也没啥感觉。 身为活不过三章的对照组工具人,自己已经逆天改命,活的好好的,再不是原书中宋兴山那怂货的老婆了,她可是换了个疼自己,还有能耐,晓得挣钱养家,很上进的小相公哒! 命保了,钱有了,人生在世,除生死、仇恨、吃喝外无大事,长舌妇背地里议论罢了,没必要在意。 咸于小苏想的特别开,看到身边小相公气的手上青筋都鼓起了,于苏贴心的伸手抓住宋兴林的手腕忙安慰。 “小哥哥不气不气,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呗,反正又不少块肉,只要我们自己的日子过的美滋滋就行。” 宋兴林看着还反过来哄自己的堂客,他心疼极了,恶狠狠瞪着后院墙的方向咬牙切齿的,“鱼鱼!她们怎么说我都可以,说你就不行!” 于苏无奈耸肩,两手一摊。 “唉,小哥哥,难道人家说的不是事实吗?我是没了亲人,人家小相公也的确是中了秀才,人家也的的确确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娘子,指不定将来还是举人娘子,进士娘子,甚至是诰命加身,这都没错呀。” 话是这么说,可宋兴林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 “哎呀,别可是可是了,小哥哥,我还等着热水洗澡呢!”。 说着话,真心怕给自家有时候爱钻牛角尖,还特别记仇的小相公给气坏了,于苏赶紧拉着人就往后头的洗澡房去,一边走还一边嚷嚷安抚着炸毛的人,“走走走,小哥哥你快给我倒水去,不然水都凉了,我们就白忙活了一场啦……” 第一百八十三章 鼻孔看人秀才公 人被于苏扯着走,怕手里晃荡的水桶掉下来不小心砸到自家堂客,宋兴林只得抓紧桶,急急配合于苏的步伐,嘴里不禁提高了声调,“鱼鱼!” 满以为小相公还要计较,于苏无奈,跟哄小宝宝样忙回头安慰。 “好啦好啦,乖啦,小哥哥,我们大人大量,不跟他们这些没文化的人一半见识昂!要是你还气的话,嗯,小哥哥,我们赶紧洗完澡,而后去隔壁吃大餐,我们多吃一点,光捡好的吃,一定把这口气给他吃回来!”,某只握爪。 据说隔壁是开流水席呢,大餐,不吃白不吃,她才不是那等,为了什么面子、骨气委屈自己的人。 被于苏这么一搞怪,瞧着她还握爪发狠,信誓旦旦要吃回本的小模样,宋兴林什么脾气都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得不说,这俩怎么就能成为夫妻呢,那是性格脾气都一样的相投啊。 听到于苏的提议,宋兴林想想,蓦地也觉得这个提议棒呆了。 既然堵不上这些人的嘴,人家中秀才也是事实,那……把这口气吃回来? 两人决定化气愤为食量,快速洗漱好,穿戴整齐,手拉手的出门去,准备去隔壁干饭,额,找补回来。 结果一出门…… “哟,是二林子啊,刚才还听人说你家来了,好小子,你倒是有口福,会赶巧,怕不是知道你堂兄中了秀才,卡着点回来蹭吃喝的?” 有那年轻的小伙子,出于对宋兴林收山货挣了钱儿的嫉妒,这会子难得有机会讥讽打趣一番,自然不会错过。 见了宋兴林的人,几乎是立马蹦跶上来,照着宋兴林的胸口就来了一拳,下手重不说,嘴里还全是不着调的调侃讥讽。 宋兴林皱眉愉悦,感受到手里温热的小手快速的捏了捏自己的手,宋兴林没作声,选择了沉默。 他沉默了,这些害了红眼病的家伙,却不晓得收敛二字如何写。 特别是有几个平日里就跟宋兴林、吴必胜他们哥四个不对付的,在听到吴、林、王家的长辈,为了长自家志气,为了宣扬宋二痞的好,一直在村里宣扬他们如何如何长本事,如何如何能干,如何如何能吃苦后,他们在家总被家长念叨后,心里就气不顺了。 满山村是杂姓村,也没个正儿八经的宗族、族长啥的,年轻人这样的拉帮结派从来都不少。 其实不要说年轻人了,就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儿,掌家的大人们,大多也是如此,我跟你关系好就跟你亲近;跟你不好,就拉起战线一起针对你。 这不,立马就有人附和刚才那人,朝着宋兴林来了。 “哈哈哈,虎头说的对,二林子啊,你丫的不会是真卡点回来的?不然怎么这么巧,你哥中秀才,家里忙的要死的时候不见你的人,这会开席了,你倒是刚好冒出来?” 还是那个话,有人看不惯,自然也有人相帮助,不为别的,有明白人就想啊, 秀才是人家自家的事情,他们顶多吃顿席面,也占不到什么大好处,可人二林子不一样啊,他都能带着吴、林、王三家做生意,挣钱儿,自己冷眼瞧着,可是挣了不少的。 自己若是坚定的跟这精明货站一边,多多维护一二,等以后日子长了,指不定他也能带一带自己发财? 但凡漏点什么油水出来,自己都比跟着大家一去去捧秀才的臭脚强,再说了,就宋兴祖往日那鼻孔朝天的模样,自己扒上去,人家也不稀罕呀。 于是,这位可是坚定占宋兴林的,忙就插话打断,开口卖好。 “哎呦,哎呦,这话怎么说的,我们二林子那是去干正经事了,哪像你们一个个,就只知道混日子,你们可闭嘴,一个个油嘴滑舌的不懂好。” 这人本是好意,只可惜,今日场合不对,起哄的人听到这货居然没脑子的帮宋二痞出头,这些人越发不干了。 面上笑嘻嘻的,嘴里却阴阳怪气的越发不着调。 “哎哟哟,瞧瞧你这话说的,还干正事呢,什么正事?带着堂客四处去浪荡吗?哈哈哈哈……,再说了,即便他宋二痞能耐,可他再能耐,不也是个跑商收货的?能跟人秀才公比?” 有人就不服,比如小石叔,他叉腰助威,“哪讲的,我们二林子可是打虎英雄,是县令大老爷都表彰了的人!这不算能耐?” 有人就不服起哄:“切,省省,打虎英雄又怎样,不就是个靠着蛮力又走了狗屎运,这才打了只老虎的么,怎么能跟秀才老爷比?人家兴祖可是,是,饼,那什么的饼子生,是吃官家粮的,县令大老爷也亲自接见表彰了的,人家可是刷笔杆子的老爷,可不比二痞子这个只会往山里跑的武夫强?” “就是就是,二林子啊,你辛苦十几年练功夫,也就打了只大老虎,你看看你堂哥,人家如今可是秀才大老爷了呀!哎哟哟,我要是你啊,当初学什么功夫啊,读书多好呀,读书还能当老爷,连十里八乡的乡绅、地主,一个个的都敲锣打鼓的上赶着来送礼,可比你这打老虎的强呀……” “对吼,那话怎么讲的来着?”,有个家伙摇头晃脑的做作道,“哦哦哦,叫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呀!” 这一声声一句句的,本来因着于苏的安慰而压下去的火气,顷刻间就爆发了出来。 宋兴林拳头捏的咔咔响,面上皮笑肉不笑的,“我竟是不知道,原来大家伙都这么关心我的吗?” “小哥哥……” “谁关心你?” 于苏有点不安,眼下这样的场合,若是自家小相公动手可讨不到什么便宜,自己也讨厌这些家伙,不过对待这样的人,最好是暗地里套麻袋呀! 于苏担忧的急忙伸手来拉扯宋兴林,不安喊人,恰巧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清中带着高傲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一下子就打断了于苏的声音。 众人顺着声音齐齐看去。 刚才还出言不逊的那些人,见到来人,脸上立刻挂起了恭维的笑,朝着这个身穿杭绸直缀,一脸张扬得意,背着双手,做作的踱步而来的家伙点头哈腰的。 “哟,是祖哥啊,你不在里头招待那些贵人老爷们,怎么出来啦?” “是呀是呀,秀才公怎么不在堂屋招待那些大老爷,出来作甚?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秀才公你只管说,哥哥保管把事情给你办的妥妥的。” “对对对,秀才公你只管发话……” 瞧着这一幕,于苏暗暗皱眉,不动声色的靠近自家的小相公一些,小手暗暗用力捏了捏小相公的手以示安慰。 宋兴林感受到小堂客的关心,他默了默,也知道此时此刻不是爆发的好时机,艰难的忍下这口气。 岂料,人家秀才公却不打算放过眼前这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宋兴祖傲气的不行,瞧也不瞧身边这一个个拍马屁的家伙,只目光扫过这群人,压下眼底的鄙夷与看不起,视线最后落定在宋兴林与于苏身,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故意拿腔拿调道。 “哦,原来是兴林堂弟啊,你这是回来啦?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在这边不着调的瞎胡闹了,说来你也是露过脸的打虎英雄,不是小孩子了,别一直四六不懂的给人添乱,赶紧的收拾收拾去下头吃席,为兄我还有事顾不上教导你,得去陪客了,你切莫再要瞎胡闹。”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 第一百八十四章 龙有逆鳞发奋强 靠的,这家伙的语气,竟是有说不出的傲慢与施舍。 知道的以为他是个五福内的堂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宋兴林的爹呢! 于苏莫名就看不惯这个家伙,跟对照组不对照组的没关系,真的。 于苏嘲讽着,朝着对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呸,你以为你是谁呀!” 宋兴祖见到于苏看不上自己,还鄙夷自己的狗怂模样,心里一噎,瞬间来气,要训斥讥讽几句,想到眼下自己的身份,他堂堂秀才老爷,怎么能跟个四六不懂的狗怂玩意斤斤计较? 那岂不是自降身份吗? 于是,这货双手一甩,背到身后,高昂起脖子,恢复成以往鼻孔看人,哦,甚至比那模样更加倨傲气三分的样子,鄙夷的睨视着于苏,不怀好意的啧两声,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嫌弃。 “好好一妇人,瞧着有福,可惜是个无知蠢妇,又跟了个莽夫,可惜了……” 妇人你个祖宗! 宋兴林闻言气的不行,讲他可以,反正自己就是个混不吝,怎样都无所谓,可龙有逆鳞,讲他堂客就不行! 宋兴林气的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唇畔挂着冷笑,对着宋兴祖就开炮,可不管他是不是什么老爷不老爷了。 “呵,祖堂哥家庙门高,我宋兴林人微言轻,可不敢登秀才老爷的门,更是不敢劳秀才老爷费心,就不耽搁秀才老爷风光了,告辞。” 这个时候,这种场合,于苏是坚定要站在小相公身边的,再白来的食物,再香,再好吃,再没骨气,她也不稀罕。 夫妻俩转身就走,一点也不客气,出门就往家里来,才进院门,宋兴林顾不上关门,一把就将于苏紧紧抱在怀里。 这一举动着实唬的于苏一大跳,导致她满以为,是今日闹的这一场,伤到自家小相公的自尊心了。 这可不得了,于苏关切的赶紧反手抱住宋兴林的腰,急忙安慰。 “小哥哥,没事的,没事是,那货不就是中了个秀才么,我们不羡……” “鱼鱼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额……这话怎么说的? 正抱人巴巴安慰的于苏傻眼。 感受到抱住自己的那两只手,收的越发紧,担心的于苏忙道自己不委屈,结果话都没来得及出口,宋兴林就紧接着道。 “鱼鱼,明个我们就去李家寨,把东西交给干爹干娘,后个我们就上县里去。” “去县里?”,于苏就纳闷了,自家小相公这突然的暴躁,还咬牙切齿的说要去县里是为哪般?“去县里做什么?” 难不成这货是受刺激大发了,准备要去县里找找关系,而后给隔壁那对照组的家伙添堵吗? 想到此,于苏扶额,忙宽慰自家小相公。 “小哥哥你别激动,也别气,嘴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咋说咋说呗,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将来过好了,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 开玩笑,他们眼下可是有黄金万万两的人,即便对照组再努力,再当大官,当贪官,恐怕努力贪污一辈子,怕也就是这个样子的? 宋兴林却不是这个意思,他摇头,定定看着于苏,反口辩驳道:“我才不是生气!” “不是生气?”,那于苏就更不解了,“那你为什么要去县里?” 宋兴林跟下了很大决心般,握拳道。 “哼!不就是秀才吗,后个我们去县城直接租个房子,我们就搬县里去,我决定了,我要进学去!鱼鱼,小哥哥我发誓,一定不会叫你受委屈,再不叫你被人指指点点看不起。不就是个秀才娘子么?我也给你挣!不仅是秀才娘子,将来我还要考举人,考进士,我让你当秀才娘子,举人娘子,进士娘子,鱼鱼,我还给你挣诰命,定不会叫你被傲公鸡看扁了,也不会叫你过的比隔壁那傲公鸡的堂客过的差!” 凭什么呀! 凭什么那些长舌妇叽叽歪歪的暗地数落自家堂客? 凭什么这傲公鸡昂头看他们,还一副施舍的模样? 凭什么他家那颗烂梨子,把自家堂客当垫脚石踩? 显得他们有多厉害,多能耐,多善良一样。 啊呸,他们是谁呀他们。 不就是个秀才嘛?不就是考功名吗? 他有小堂客倾囊相授的神奇大法,有王大人考科举的全科宝典,他再头悬梁,锥刺股,发愤图强一下,哪怕得用一辈子的时间死磕。 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能考不中个秀才? 它能比自己三更起,五更忙,十几年打磨筋骨习武还辛苦? “鱼鱼,你且看我表现。” “啊……” 宋兴林与于苏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俩旁若无人的,在自家院子里发誓赌咒的时候,得知他们回家消息的林宗财哥三,席面也顾不上吃了,同桌的三人,的一人袭击了一盘好菜,端着就跑,可顾不上身后一桌子人的抱怨咒骂。 哥三得的消息迟,跑到前院的时候,早看不到宋兴林与于苏二人的身影,唯一看到的,就是手里端着菜的宋夏荷转身就跑的身影。 宋夏荷这会子也跟着急坏了,因着隔壁出了大好事,她家阿爷竟不顾两家先前的关系僵硬,舔着脸的上门去巴结人家不说,自己上赶着要帮忙不说,还给全家都安排了活计。 这不,自己就被安排了个上菜的活儿,累倒是不累,就是憋屈。 这会子看到二哥二嫂回来,人在院子里,一副明显被人针对欺负了的模样,宋夏荷立马就炸毛了。 小丫头哪里还记得,硬是被亲爷奶安排上菜工作? 她这会子也不管亲爷奶拍马屁的安排,也不想先前因着亲爹的祈求眼神而做出的妥协了。 小姑娘端着手里的一盘扣肉,头也不回,撒丫子就追着宋兴林与于苏的脚步而去。 穿过热闹的院落,经过刚才那些为难自家二哥二嫂的人群时,小姑娘还狠狠的呸了几口,一点都不顾身后她亲娘马小巧惊慌急切的呼喊,小姑娘跑飞快。 而她的身后急匆匆跟着的,是跟阿姐有样学样,同样朝着那群嘴炮呸口水的小跟屁虫五郎,以及各自也端着盘菜的林宗财哥三。 五个人着急忙慌的跑出来,一冲进老宋家的院子,就齐齐到了眼前这一幕,五人都惊呆了。 兄弟,说好的为难伤心的呢?结果就给他们看这个? 人小腿短,跑在最后进门的跟屁虫五郎,艰难的越过前头的大长腿,刚蹦跶到姐姐身边,结果一眼看到抱在一起的二哥二嫂,才想喊人,就被吴必胜这家伙一把拽住了后脖颈的衣领子。 可怜小小短腿的他,这一拉一提之下,脚跟都离地了,可不把他唬了一大跳。 受惊之下,五郎啊一声惊叫,直接打断了小夫妻二人的温情脉脉。 见自家好兄弟揽着弟妹恶狠狠的朝着他们瞪来,吴必胜、林宗财、王岑三个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纷纷举着手里刚刚从席面上顺来的好菜,尴尬的嘞嘞道。 “呵呵,那什么,二林子啊,你们继续,继续啊,就当哥哥们没看到……” 70 第一百八十五章 瞌睡捕头送枕头 清晨的晨鼓响起,通阳县城门一开,宋兴林就赶着骡车带着于苏进了城。 今日到县城来,夫妻二人就是来履行前日宋兴林的许诺,要到县城租房子的事情。 虽然他们贩货后经常出入通阳县,可租房子的事情,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还不大熟悉。 进城后,把骡车花了两个钱寄放在大车店,于苏准备赶紧的去牙行找经济打探房子的消息,事情早办早了结,宋兴林却拉着于苏先去觅食。 “别急别急,天还早着呢,这个时辰,估计牙行都还没开门,鱼鱼你看到那边的馄饨摊的没?你不是最爱吃馄饨的么,走走走,小哥哥带你先去吃馄饨,等吃饱了,我们再去牙行也不迟。” 身为个小吃货,于苏自来对美食都没啥抵抗力。 不过提起馄饨,于苏莫名就想到曾经三江城张挑担家的馄饨,于苏先是不由自主舔舔唇,随后莫名的,她又因馄饨想到亲爱的阿奶、温柔的阿娘,还有阿爷阿爹,跟音讯全无的哥哥们……于苏神情又不由变的恹恹的。 宋兴林敏感的察觉到自家堂客的寂落,手里拽着小手的力道不由加重。 不想让于苏胡思乱想的他,急忙笑呵呵的转移话题。 “对了,这家馄饨摊子边上的麻饼店也很出名,他们家的葱油麻饼最好吃了,鱼鱼快点,我们朝饭就吃馄饨配葱油麻饼好不好?” 鱼鱼知道,小相公这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哄自己开心呢,她也不矫情,嗯嗯的点头,被宋兴林领着就往那冒着浓浓白气,生意正好的馄饨摊子上去。 “快,那边有两个座位,鱼鱼我们过去。” 这馄饨摊子的生意是真的好,一大清早就人潮涌动,还是宋兴林,及时发现了靠近内侧墙壁刚刚空下的座位,二话不说,也顾不上小小四方桌上还坐着两人,宋兴林拉着于苏就往空位上奔,颇有些后世短视频中站位抢号的架势。 屁股一落座,宋兴林就朝着前头冒着滚滚热气的灶头喊:“店家,劳驾,两份大碗鲜肉馄饨。” 只听前头灶头处,正忙活的胖墩墩老伯伯,一脸和蔼的笑眯眯应了声,“好嘞,两份大碗鲜肉馄饨,客官您稍等嘞。” 宋兴林满意点头,转头对着四下张望打量的于苏道:“鱼鱼你且坐着,我去隔壁买……” 宋兴林才想说,自己去隔壁买麻饼呢,话都没说完,忽的,隔壁桌上正埋头干饭的汉子猛地转头过来,看着宋兴林与于苏一脸的惊喜。 “咦?是你啊二林子!好小子,你这是带着堂客上县城来耍啦?难怪的我当声音怎么那么熟呢,感情是你小子呀!” 对方一脸惊喜,也顾不上自己碗里剩下的馄饨没干完了,一抹嘴跑过来,大巴掌拍着宋兴林结实的肩膀,嘴巴里全是客气。 “好小子,上回我家去听我堂客说了我才知道,你小子上家里去了,东西留了人没留,饭也不吃一个,叔跟你婶子心里正不得劲呢,左也盼你,右也盼你,好嘛,结果你小子走了那一遭后,竟是再也不对叔的面!怎么?这是嫌弃叔,再不肯登叔家的门呢?” 这锅扣的有点大,宋兴林可不认,赶紧起身跟对方拱手告饶。 “赵叔您这是哪里的话,您这般说侄儿可当不起……” 感情这巧遇的也不是外人,正是曾经护着宋兴林游街,后头还亲自领人,把他们夫妻送回满山村的赵捕头是也。 当日送礼的时候,想到这位赵捕头人不错,后来还帮了他们大忙,所以除了王县令家他们是亲自去的以外,这位赵捕头家里他们也是亲自走了一遭的,跟去王县令家一样,敲开了人家的大门后,报明身份,他们丢下东西就跑了。 而赵捕头这个人,也还算仗义,虽然也不是多清廉的人,对下头也没少拿卡吃,不过好在人还算过得去,心不算黑。 加之这老油条子为人精明,身为通阳县的坐地户,家里其实跟于家一样,老爷子就是县衙捕快出身,对公门中事门儿清。 见宋兴林这少年打虎英雄有点能耐,又得县令大老爷的赏识,后又看着小娃子夫妻可怜不得亲人缘,就起了怜惜弱小之心,当然,也是结交之心,加之宋兴林还会来事,对待他们夫妻俩的态度,赵捕头可以说是空前的好。 这不,心里念叨了好久的人终于出现,赵捕头可不准备轻易放人,拽着宋兴林热情的发出邀请。 “走走走,今日可赶巧了,你小子可不许再走再推脱啊,叔这会正当班巡逻不得空,你们小夫妻俩个,吃完早饭,一会就到叔家去坐坐,等等叔,等回头忙完了叔就归家,今个晌午让你婶子做两好菜,我们爷俩喝一杯,可不许拒绝。” 这么热情,于苏跟宋兴林苦笑,可惜他们今日可是有正事要办,哪里得空哦。 宋兴林忙又抱拳告罪。 “赵叔,今日恐怕不行。” “为何不行?”,赵捕头急的眉毛都竖了起来,一副恼火的模样瞪着宋兴林,“怎么,你这是看不起叔?” 宋兴林哪是这个意思?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赵叔不是这样的,侄儿尊敬您,哪敢看不起长辈呀!” 赵捕头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些,不过看着宋兴林,还是追根究底,“不是那你怎的不去?” “唉!实在是……好,赵叔您是自己人,侄儿也不瞒叔,是这样的,先前的时候,王大人不是还鼓励侄儿多读书进学么?侄儿这不是安排好了家里,就想着县城里先生水平好些,做什么也近便,便琢磨着说,不若到县城租个房舍住下,在县里寻个好的先生进学呀。所以叔,侄儿得去牙行找经济打探租房的事情呢,真不是侄儿看不起叔,不愿意去叔您家吃饭。” 知道是这样,赵捕头皱着的眉头终于彻底舒展开来,不仅舒展开来,这货还突的哈哈大笑起来。 宋兴林与于苏纷纷不解,齐齐探头看他。 赵捕头却大手一挥,乐呵呵道:“嗨,我还当你们俩小娃子有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要租房舍啊,那好办!也不用去什么劳什子的牙行,找什么经济了,走走走,你们跟叔走,叔先送你们去找你赵婶,让她带你们看房子,整好的,叔家隔壁就有好屋舍对外出租,一般人还租不进去……”巴拉巴拉…… 于苏与宋兴林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欣喜。 这算什么,是瞌睡正好有人送枕头吗? 不过也好,跟他们自己去找活络的经济租房子比起来,还是熟人介绍担保来的更靠谱些,毕竟对方捕头的身份摆在这里撒。 70 第一百八十六章 赵家夫妻点迷津 刚好的,这会子店家也下好了馄饨将其端了过来,宋兴林忙就招呼道。 “赵叔,既然是这样,不若我们先吃饭,一边吃,还得劳烦赵叔您给我们介绍介绍这房舍,要是条件合适,侄儿也不必耽搁功夫,跟没头苍蝇一样四处瞎转悠耽搁功夫了。” 赵捕头闻言连连点头。 恰好宋兴林这桌上,另外两位顾客也恰好吃完了起身离开,赵捕头忙转身把自己吃剩下的碗端过来,就着宋兴林赶紧去隔壁铺子买来的一筐子葱油麻饼,三人边吃边聊。 “话说我们这三元巷,住的可是地地道道的通阳县老住户,住在这里的人,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地主老财,却也是家中颇有盈余的人家,一个个也是有正儿八经生计的人,可不像城北那边的陋巷,住的都是光棍穷汉;更不是城南的瓦市街,住的都是三教九流。 我们城东三元巷不说夜不闭户,治安可不比县令老爷住的城西差。 而且最重要的是,二林子你不是要找个好的先生入学么? 我们三元巷口就有家李家学馆,虽不是官学,可授课的先生却是甲兀年出身的秀才,李先生若不是当年去府城赶考的时候伤了腿,朝廷不收身体有缺陷之人入仕,这位李先生指不定如今都是进士老爷了! 这些年来,李先生身残志不残,虽然腿脚不灵便,却教出了不少个童生、秀才老爷。 二林子你们夫妻若是住到我三元巷去,正好可以去李家学馆进学不说,住在叔的隔壁,叔跟你们婶子,平日里也能照拂你们一二。” 这俩娃看着人伶俐稳重,毕竟年纪还小,若是二林子这娃真入学馆进学了,以后不就只有这看着还像奶娃娃的女娃子一个人在家? 若是这样,还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让自家堂客多帮着照看一二才成。 他承认,不惜低头结交这小夫妻俩自己有私心,可谁叫二林子这小子看着就不是池中物呢?毕竟连县令都看好他,自己想要提前投资结交也是自然的。 当然了,他也不是混账,知道以真心换真心的道理,现在自己对他们真心好,多帮着这俩还未冒头的小娃子些,将来指不定自家还能跟着受益。 带着这样的心思,赵捕头心可诚了。 三两口干完朝饭,竟是也顾不上巡街了,领着小两口就往家中去。 因赶着回衙门点卯,把于苏跟宋兴林交给了妻子,不仅吩咐妻子领着他们去隔壁看房,离开前还再三拉着妻子千叮咛万嘱咐,说是看完房千万要把他们留下来吃饭,中午他一定赶回来云云。 交代完这些话,眼看时辰不早了,赵捕头才着急忙慌的离开,留下于苏跟宋兴林俩,面对一脸富态可亲的赵家婶子。 这位赵家婶子虽然是个精明人,却也性子爽利,得了丈夫的吩咐,解下腰间的围裙,笑眯眯的就上前领着于苏他们往隔壁院子去。 一边走,她还一边热情细致的,跟他们介绍起隔壁家的情况来。 “二林子跟小鱼是?婶子跟你们说说这隔壁的情况啊,隔壁屋是个大院子,有正房三间,东西偏刹房各两间,地方还满宽敞的,最重要的是院子里还有一口甜水井,家里吃水不用愁,说来也是隔壁这对祖孙命不好,若不然也不会出租屋子……”巴拉巴拉…… 出租屋舍的,是赵家隔壁东院墙的这户人家。 这家人姓冯,院落并不比赵家小多少,看着家里也不像缺钱使唤的,可为何还会把屋子出租呢? 而且据赵叔说了,他们这三元巷治安好,条件也不错,是极少把屋舍出租出去的,而且一租还是一个院子里的偏刹,跟半边主屋都出租,这是有原因的。 原来,隔壁这冯家,家里有个当家寡母老太太,膝下一儿长的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娶妻廖氏却是个爱美好享受的性子,生得一女儿后,性子更是压不住。 为了供给这漂亮媳妇吃喝用度,哄堂客开心,一直都是在武馆教授武功的冯家独子,为了堂客的好享受,辞了武馆的活计,三年前干上了走镖的行当。 身为镖师,虽然日日不着家,虽然在外日子苦还危险,可钱财却是大大的有。 加上冯家儿心思活络,不仅挣一份镖银,更是常常夹带私货沿途倒卖,手里倒是挣了不少的银钱,三年下来,不仅新翻修了房舍,就连东西偏刹也都是新加盖的,就这,家里的婆媳孙女三个也是日日好菜、好衣、好享受。 若是一直这么发展下去,冯家的日子倒也还过得去,可这不是三月前冯家小子出门走镖遇到祸事,人再没能回得来么? 家里廖氏那性子就不是个守得住的,偷偷摸了家里的存银跟丈夫的安家银子,一天夜里摸出门后再没回来,当时若不是老婆子留了个心眼子,把家里的房契给偷偷藏了起来,怕是如今祖孙俩连落脚都无。 一下子儿子没了,银子没了,儿媳妇还跑了,老的半只脚踏进棺材,小的今年不过将将三岁,都是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的人,不得已,老太太这才出了下策,祖孙二人搬进了正房的左手的屋子,剩下的全部都要租出去,好换点活命的口粮,总归得把小孙女拉扯大不是。 因着家里没有劳力,怕租进来的房客太厉害,隔壁祖孙还挑人的很,都是选着人来租的。 比如正房右边前后两间,租给了在县衙当灶上娘子,还带着俩一个十岁,一个七岁女儿的黄寡妇; 至于西厢两间偏刹,则是租给了在脂粉行当梳头娘子,还带着的个十三岁女儿的尹寡妇。 眼看走到了隔壁门前,赵婶子拍门前还不忘了总结。 “所以别看这院子基本上都租出去了,可院子里的租客,都是冯家老太精挑细选过的,不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人,也没个男子。 二林子跟小鱼要是住这里,二林子以后哪怕是上学馆去了,小鱼在家里也不用担心受欺负,而且婶子就在隔壁,平日里有个什么事情,小鱼招呼一声,婶子也能看顾的到。” 说句私心里的话,她是同情隔壁的冯家祖孙,也想给她们找个可靠的房客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自家男人看中眼前这俩小的呀! 上回他们来送东西,自己没留饭,自家男人回来还朝着自己发了好生一通大火气,知道自家男人看中面前两小的,那自己就更必须看中拉拢关照好呀。 而且说句私心话,有这么个打虎英雄住隔壁,不要说冯家祖孙安心安全,即便自家,说出去脸上也光彩不是,还方便她拉进关系套近乎呢。 70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六百一月定东厢 听赵婶子热情的介绍了一路,于苏跟宋兴林心底大致有个谱了。 虽然这与他们来事路上商量的单门独户要求不大一样,可若是屋子条件还不错,屋子主人也还不错的话,就算是看在这是赵捕头夫妻极力推荐,这里离上学馆又近便的话,他们也不是不能看上一看的。 宋兴林忙就客气的朝着赵婶子拱手,“那就有劳婶子了,我们先看看再说。” “好,好,先看看,看看……”,赵婶子笑呵呵的应了,转过身,白胖的巴掌就拍在了黑漆门板上。 哐哐哐,哐哐哐…… “冯婶子,冯婶子?冯婶子,您在家吗冯婶子?” 赵婶子接连喊了好几声,有青枣树枝垂落到院外来的这处院子里头,终于响起了一声暗哑的女声。 声音听着苍老中带着威严,“咳咳咳,谁呀?” 门外赵婶子闻言,赶紧笑呵呵的朝着门板大喊着回应,“是我啊冯婶子,隔壁赵大家的,冯婶子,我跟您老带房客来了,您家东偏刹租出去了没?” 听到是带人看房的,于苏跟宋兴林就听到,院子里由远而近的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没一会,黑漆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头拉了开来。 门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把满头银丝都梳的服帖,衣裳整齐干净的老太太,看着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面容有些严肃中带着愁苦。 看到赵婶子,对方努力的堆起一抹笑客套道:“是赵大家的呀,你这是?” 老太太的目光落到于苏跟宋兴林身上,赵婶子忙笑呵呵的双手一击掌,给老太太介绍道。 “哎呀看我,冯婶子,这俩小娃就是要租房子的人,你看看这小子,你眼熟?我跟您说呀,这就是当初的打虎小英雄呀!这不是孩子家里忙妥帖没事了,就领着小堂客儿进城来寻学馆求学了么,我想着您家里正好有房舍,而我家那口子把这娃当子侄对待,这不……” 于苏跟宋兴林就听着眼前赵婶子巴拉巴,巴拉巴的,三两下把事情给说了个清楚明白,竟是不叫他们操一点心,插一句嘴。 然后小两口就发现,严肃的老太太,一开始还是打量怀疑的眼神看他们,在听到赵婶子一通连笔带画的演说后,态度缓和了下来,望着宋兴林跟于苏的目光也跟着柔和的下来。 “咳咳咳,那个赵大家的呀,想来你是知道的,我们这孤儿寡母的租屋子,怕的就是遇到强人坏人,本是不租给男人的,不过我们多少年的老邻居了,你跟赵小子的人品老生我是知道的,晓得你们不会害我这个糟老婆子,既然是你们介绍的人,来人还是得了县令大老爷表扬的打虎小英雄,年纪也不大,别的老生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这屋子老生也可以破例租给这俩娃。” 其实给赵家夫妻面子只是其一,最重要的问题是,自己对租客有挑拣,还有她开价比城北、城南贵不少的租金,可是劝退了不少的租客的。 她们祖孙俩要吃喝,自己还想给孙女多存点嫁妆,这屋子当然是越早越快租出去越好,一月多下来,东厢偏刹无人问津,好不容易等来了租客,还是有人担保,看着也很合适的租客,她不想错过。 不知老太心里的机锋,面对老太的一口答应的出租,两小却突然沉默了。 话说这屋子,他们都还没看呢,怎么就决定说到租了呢? 还是宋兴林不忍委屈堂客,硬着头皮打岔道:“这位冯家奶奶,我们初来乍到的,第一次租房子也没经验,不若我们先看看屋子再说?” 赵婶子这下也反应了过来,是自己太草率了,她觉得隔壁好,这俩小的可不一定觉得,还是得看看再说,可不能好心办坏事。 于是赵婶子也连连点头,一脸笑呵呵的看着冯老太,“冯婶子,要不我们看看?” 看看就看看,冯老太对自家的院子屋舍还是很满意的,不怕被人挑拣,她点点头,让出大门的位置,给来人比了个请的手势,“可以,你们进来,随意。” 说着,人就率先转身走在前,一边走还一边介绍。 “我这院落宽敞的很,后院还有三分地可种菜,水井在前院,是甜水井,屋里吃水方便,屋舍是新修的……喏,那东边开着门的两间就是要租出去的屋,每间屋约莫有个一丈五,屋子里的家具也给你们用,一个月我收六百个钱的租金……” 跟在后头的于苏跟宋兴林,仔细听着老太太的介绍,一边跟着往院子里走,一边左右四顾打量。 进来后发现,这个院子布局跟装修还有卫生情况都很好。 院子坐北朝南,院子大门朝着南边开,院子里靠着大门的院墙种了好几棵树,除了刚才看到的枣树外,还有两棵柿子树,而正房两侧,东西偏刹中间的位置,还一左一右的种了两颗石榴树。 除此外,在正房链接偏刹,看着像是厨房的地方外,还种了一遛的葡萄树,搭上了架子,葡萄藤郁郁葱葱,正好盖在了水井上,在下头井边上打水洗衣都不受晒,美观又实用。 至于敞开的东偏刹,小夫妻俩也走进去看了,从靠近南院墙的房门进入,外间是客厅,放了一张低矮的四方桌跟四只靠背竹椅子,内里是房间,有个约莫一米五的棕榈绷子床,还有个双拉门的陈旧红漆木柜子。 房间倒还算宽敞,空间也大,家具虽少了点也不怕,大不了他们自己置办一些,最主要的是价格环境都合适,自来住的差的宋兴林是心动了的。 不为别的,就只说这房主看着也算好说话,屋子价格也不贵,吃水方便不用去外头公用井挑,一个院子里的都是老弱妇孺的女眷,最重要的是…… 宋兴林忍不住悄悄拉了拉还在打量的于苏,凑头到于苏耳边低声道。 “鱼鱼,我看这里挺好的,屋子也崭新,不然我们就租这里?先前来时我们是计划的好,可回头我一想又觉得赵婶子说的对,鱼鱼,单门独户是方便,不招人眼,可若是我出门读书去了,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能安心。若是住在这里,我平日里上学馆去了,这院子里没男人,隔壁还有赵叔赵婶子能时刻打招呼,我去出门也安心呀。” 他甚至还想着,要是可以,以后花点钱儿到哪家搭伙,也免得自家堂客日日受烟熏火燎之苦呢。 看着小相公晶晶亮望着自己的眼神,于苏想了想,伸手拉着宋兴林走到屋子外,点着这东边偏刹的两间屋子道。 “小哥哥你说的好是好,可是你看着屋子,这可是东边的偏刹呀,冬日里还好,要是夏日里热的时候,这屋子可当着夕晒呢,到时候这屋子怕是要热死人。” 听到于苏这么说,宋兴林一想也是。 自己热倒是不怕,可他怕堂客吃苦,心里刚才的满意,瞬间就变成了犹豫。 一心想左右帮扶的赵婶子,忙一拍大腿就道。 “这个事情好办呀!虽说这住东厢每日夕晒是厉害了些,可这冯家的房舍是好的呀,才整修过没多久的,不怕刮风下雨不说,屋子还崭新宽敞,住的放心又舒泰呀!至于这个夕晒?那也不怕,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你们俩小的还是自家人,回头我就让你们赵叔去乡下弄点稻草回来,婶子给你们扎成草帘子装屋檐下,下晌夕晒了就放下来撑开,保管能遮阴。” 这么一说,冯老太也连连点头赞同,我家乡下就有地,秋收才过,稻草都是现成的。 于苏也看出赵婶子的积极了,加上除了这点问题,别的她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出来混,他们年纪看着也都还小,在安全些的地方落脚很有必要。 再说了,他们还欠着赵叔的人情呢,一口回绝了也不好,屋舍也不算贵,要不先住下试试看? 于是乎,于苏也没矫情,朝着宋兴林点点头,算是应下了租房子的事情。 因着有赵婶子出面,冯老太连契书跟房舍押金都没收没定,更是把本来三月一收的房租,变成了一月一收,很是给赵婶子面子。 那还有什么说的,宋兴林直接付了六百钱定下了屋子,冯老太还宽限了三天给他们搬家不算房钱,也算是拉进了房东跟他们的关系,事情圆满定下。 70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求见夫子拜学馆 “夫子,夫子,门口来人求见,说是想来我们学馆附学的。” 晌午的时候,三元巷李家学馆内,此刻正是白日里难得宁静的好时光。 这个时辰点,刚好是晌午饭过后,学馆里附学的学生散学休息的时辰。 李家学馆虽也有下头来进学的孩子,可里头大多都是县城街面上的娃,中午可以回家吃饭顺便午休一会; 另一波路远,或者干脆花银子住宅李家的,这时候也用完了饭,不是在舍间午睡,就是同窗往街面上逛街吃饭去了,再不然少数几个,也在后院舍间的院中纳凉看书,整个李家学馆此刻静悄悄的。 教了甲乙丙三个班的李夫子难得有悠闲时光,年近五旬的他,此刻一身青竹长衫,窝在后院的桂花树下,悠哉惬意的躺在竹摇椅上,一手扇扇,一手托着个紫砂茶壶,人还随着摇椅的晃动,有一下没一下的品口茶,眯眼享受,惬意的忙里偷闲呢,边上就响起了一个孩童恭敬的禀报声音。 李夫子闻声,睁开眯起的眼睛看了看来人。 面前的孩子叫水生,今年十岁,是个好学的,只可惜家里穷,当初自己看在他跪在自家学馆外足足三天,求学之心坚韧的份上,便软了心肠,准他入学不说,免了他的学杂费用,用心教导。 好在这个孩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晓得自己的情况不一样,这孩子潜心读书的同时,还尽可能的帮着学馆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每日来上学会挑一担柴火来,日日不落,惹得自己跟妻子过意不去,想着他家住的远,他又不似其他那些路远的孩子那样,能带饭来或者是家人来送饭,更别说身上能有钱儿去街上买饭吃了,便心疼他,管了这孩子的午饭。 其实对他们夫妻来说,不过是顺带一把的事,毕竟妻子每日里也会做留宿生的饭食,就是每日做饭多添一瓢水的事情。 结果这孩子看在眼里,饭是受了,可打从这以后,学馆里头里里外外的活计,都给这孩子一把给揽了过去。 用心读书之余,他还会给妻子帮忙做活,甚至连门房的事情都一并揽在身上,说他多少回别这样,这孩子就是固执的从未改变。 这不,大晌午的,太阳火辣辣的,其他的孩子们都玩自己的去了,就这傻孩子还固执的守在前头院子里。 这会子有人上门了,水生赶紧就到后院来通知先生。 “上门附学的?”,李夫子也纳闷,今年都上了大半年了呀……“这个时候附学?是谁啊?待我去看看。” 嘴里嘀咕着,李夫子双脚落地,挣扎着就要自摇椅上坐起身来。 水生见状,忙上前,恭敬的一手接过李夫子手里的紫砂壶,一手暗暗使劲扶住李夫子的另一只手把人往上带。 李夫子受用了弟子的孝心,见水生把茶壶小心的搁到摇椅边的竹茶几上,他满意的拍了拍水生的脑袋发话,“为师去看看,水生啊,你且到后头舍间去歇歇。” 水生闻言忙摇头,想说自己不累,不用歇来着,很是了解他的李夫子,忙一把打断了水生即将开口的拒绝。 “好了,不许拒绝,这是为师的命令,你快些去,好好午睡一下,下晌还要上课呢,为师若是看到你下晌没精神,可是要打你手板子的。” 李夫子的话明明很严肃,水生却觉得格外温暖,心里感动。 见这娃半天不动,李夫子没好气的又催了两句,终于见这娃转身离开了,李夫子这才抖了抖衣袖,背起双手,用微瘸的腿儿迈着八字步,人就往前院而去。 人刚从后院的亭廊走到前院,李夫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院书舍前的三人,李夫子有些讶异,脸上挂起笑容。 “老夫还当是谁呢,原来是赵捕头大驾光临呀?”,李夫子客气上前,拱手见礼,“赵捕头贵人事忙,这个时辰不好好在家歇歇觉,怎么有功夫到老夫我这草堂寒舍来啦?” 虽说大家一条巷子里头住着,邻里邻居的几十年老交情了,可自己这院子里孩童们日日上着课,赵捕头也日日在街面上忙着巡逻,没事可不会上么来。 今日猛地见了人,可不是稀客么。 赵捕头得了李夫子的礼遇,他也忙笑呵呵的拱手见礼,直接表明来意。 “哈哈哈,不瞒李夫子,赵某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不是侄儿想要进学,赵某便第一时间想到德高望重的夫子您了么。” 早上的时候赵捕头忙着点卯,匆匆把于苏跟宋兴林送回家交给妻子后,自己就匆匆赶回上衙去了。 因着心里挂着事,中午的时候,赵捕头一散衙就跑的飞快,到相熟的猪肉铺子里提了一刀,上午巡街时早就叮嘱屠夫留下的好肉,提回家看到于苏小夫妻二人没走,他高兴极了,忙交代自家堂客埋锅造饭。 知道宋兴林把隔壁的屋子定了下来,想到早上聊天说到的话题,酒足饭饱后,赵捕头也不如往日那般午休了,说是正好晌午李夫子也午休不上课,肯定有时间接待,撂下碗筷就拉着宋兴林跟于苏过来见人,一副急吼吼的想要事情早办早了结的模样。 把宋兴林人往李夫子跟前一拽,赵捕头还乐呵呵道:“夫子您老请看,就是我这侄儿想要入您家的学馆附学,得您教导呢,您看他眼熟不眼熟?我跟您说,我这侄儿可是了不得,他可就是当日亲得县太爷表彰过的打虎小英雄呢!”巴拉巴拉……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高兴,赵捕头喝了些酒,虽然没喝多,人却亢奋了,这会子话起了头,竟有些止不住的架势,还直把身边站着的宋兴林往李夫子跟前推。 李夫子得知来意,也仔细打量起被推到跟前来的人。 虽说自己是个瘸了腿的穷秀才,靠着开学馆养家糊口,可有一点他还是挺重视在意的,就是收入自家学馆来的学生,可以愚钝,可以憨厚,品性却一定要过关。 听说这把来想求附学的人,竟然是打虎小英雄,还是得了县太老爷赏识的小子后,李夫子不由仔细打量起宋兴林来。 既然是打虎英雄,他可得好好看看,这孩子身上是不是戾气重,若是戾气重的话……便是身为捕头的老邻居亲自带上门来的人,他也是不收的。 “学生宋兴林,见过夫子。” 见面前的黑脸小子急忙朝着自己拱手,见礼喊人,李夫子忙退了半步,一挥手道。 “诶~夫子不夫子的,先不急着喊,老夫这学馆虽然破小,却也不是什么学生都收的,你……嗯,叫宋兴林是,小子,你若是想入老夫这学馆,老夫先有几个问题想要考考你。” 70 第一百八十九章 接连三问灵魂题 宋兴林:几个问题?什么问题? 于苏傻眼:心道居然还要考试的吗?是入学考试吗?他们完全没准备呀! 边上一直当观众,不发一语的于苏有点急了,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小相公,而后视线落到赵捕头身上,一副刚才你咋不说的表情。 赵捕头感受到于苏的目光,他也傻眼了。 自家两儿一女,大的女儿今年十三岁,二儿子十岁,小儿才堪堪五岁,他那混不吝的大儿子就是个倔种,宁可跪搓衣板被打死也不肯进学读书。 可怜他也没机会送儿子进学过,更没亲自经历过,所以他也不知道呀! 赵捕头尴尬了,加之喝了点酒有些上头,忙裂开大嘴巴,朝着于苏跟宋兴林呵呵一笑,而后看向李夫子挠着脑袋问。 “李夫子,这入学怎地还要考试?以前也没听说过呀?” 李夫子看看于苏跟宋兴林,又看看一脸关切询问的赵捕头,解释道:“赵捕头放心,并不是什么难题,老夫只是简单的问几个问题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 宋兴林双手交叠抱拳一揖,诚恳道:“夫子,您老请问。” “好!”,李夫子点点头,抬手轻轻抖了抖衣袖,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抚着颌下的美须,想了想问道。 “宋兴林你能跟老夫说说,你小年年纪,当日为何会去猎虎么?老虎那么大,还是吃人的猛虎,当时你怕不怕?” 虽然自己并不懂,他来求学读书,这位老夫子为何会问,这跟读书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问题,宋兴林还是选择了,有选择性的实话实说。 “怕自然是怕的,可那时候小子别无选择,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李夫子心惊:戾气这么重的吗? 李夫子皱眉,宋兴林却仿佛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一般,自顾自继续道。 “不瞒夫子,小子家贫,打小拜了个老把头当师傅学了一身武艺,就是上为了方便行走山林讨口饭吃的,后来机缘巧合的,小子听从长辈之命娶了我这堂客,小子既已成家,那就不能叫我年纪小小的堂客跟着我吃苦呀……” “嗯,那你小子还算有担当,知晓责任二字。” 宋兴林被李夫子的评价打断,一点也没在意,见边上的赵叔,也很是认同的李夫子这么评价自己,连小堂客看着自己的目光都熠熠生辉,宋兴林不自觉挺直了自己的胸膛,理所应当的回了句,“那是!” 李夫子见他这傲娇模样,点点头又摇摇头,也没在继续说了,反而摊了摊手道:“你继续。” 继续就继续! 宋兴林看了眼身边,朝着自己投来鼓励目光的于苏,随即又继续道。 “不能叫堂客吃苦,小子就得多多往山里跑,想着多打点野物换点钱粮养家糊口,我这堂客别看年纪小,人也是懂事的,见小子辛苦,便硬要跟随小子山上劳作,心说二人之力总比一人之力来的多,哪怕是每日多得一点野菜糊口呢? 结果也是运气不好,小子才带着堂客第一次上山,好巧不巧的路遇恶虎,当时小子并不知道那是县里通缉的吃人恶虎,小子只知道,它冲着我跟堂客来了,情况危急之下,小子无法,只能豁出性命跟它干。不过好在,小子走了狗屎运,倒是叫小子跟堂客侥幸逃命的同时,还猎杀了这恶虎得了县太爷的奖励。”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夫子摸着胡须点头。 宋兴林把李夫子的表情反应看在眼里。 自己不蠢,世人最在意看重的是什么?夫子又突然问这些问题说是考题,再结合来时自己从赵叔口中听说到的,有关于这位李夫子的为人风评,他就果断的决定,事情要隐一半露一半,把对方询问的事情圆满的说出来。 隐瞒下的,自然是家里亲人的刻薄,自己骨子里的叛逆与亲缘淡薄,当然了,最重要的是打虎阿打虎! 而且但凡是个明心明眼之人,但凡用心听了自己说的话,就能从自己的话中听出,他的家人并不是什么好鸟。 但凡是个好鸟,他们又怎么会忍心让年纪小小的他,带着年纪更小的新媳妇进山去奔命? 果不其然,宋兴林看似真诚,说一半隐一半的回答,还是让李夫子满意的。 他点点头暗叹。 这孩子还算不错,还知道有责任心,不逃避,不抛弃,有些骨气。 这个答案让李夫子不由松了松眉头,暗暗满意,只是随即想到,武夫自来脾气火爆、戾气大,自己可不想收个这样存在,却又欣赏宋兴林的这份小小年纪不逃避,不抛弃的责任心。 他又试探着问道:“当日你遇见的是虎,猎杀了也便猎杀了,可若是老夫问你,当日你遇见的是人,你当如何?” 于苏不由瞪眼,心说这是什么鬼问题? 连边上的赵捕头都不由皱眉,心说这李夫子怎么入学考核的问题如此莫名其妙?莫不是有心针对自己,这才故意刁难孩子? 紧锁着眉头,赵捕头脸色也不由有些黑,边上的宋兴林脑子一转一想,倒是颇为豁出去的直白回答。 “若是人的话,对方对我们俩半大孩子都不客气,小子我自然也是不客气的,他们若是欺负我,小子肯定会与其周旋拼命,制服拿下对方。” “你会杀了对方吗?” 宋兴林…… 于苏…… 连赵捕头都无语了。 不过面对李夫子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宋兴林默了默,摇头又点头。 “这个得看情况。” 李夫子紧追不舍,“如何看情况?” 嘿,这人嘿! 宋兴林心里也来了脾气,舌尖舔着后牙槽。 “若是对方身上没有人命,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对我跟小堂客也能留手放过,小子拿下他们后,自然会送其报官,罪名如何,自有衙门定夺;可若是对方乃穷凶极恶之辈,连我们两个半大孩子都不放过,一心要小子与年幼堂客性命的话,那对不起,小子也不是泥捏的,自然是以命相博的,以血还血。” 70 第一百九十九章 竟然叫他入蒙学 宋兴林这话说的铿锵有力,虽然心里很怀疑,眼前的夫子怕不是个不忍杀生的菩萨,估计是不想收自己,才故意提如此刁钻的问题为难自己呢。 可有的话,有的事,他是半步不让的。 已经做好了被拒的准备,打算告辞去别的地方再寻个好夫子、好学馆的宋兴林,才想拉着于苏告辞呢,身边就传来了李夫子的肯定点评。 “嗯,你小子不错,有责任心,也懂分寸,瞧着也不是个戾气重,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的莽夫,还算孺子可教。” 额?于苏、宋兴林、赵捕头齐齐顿住,纷纷看向李夫子,就只见这位老夫子一脸含笑的,继续抚着自己的美须,笑呵呵的继续问道。 “那老夫再问你,小子哪年生?哪里人士?在家除了学武之外可曾读过书?都读过什么书?” 宋兴林眼里有着讶异,却也知道重头戏来了。 老天保佑,这把的问题,终于跟读书进学扯上关系了,他忙收了浑身刚刚炸出的刺,恭敬回答。 “小子宋兴林,家住白沙镇满山村,乙庚年生人,今年十月就满十三了,在家除了学武外,平日跟着堂客也读了些书,认了些字,浅显的识得一些道理……” 面对夫子的变脸,宋兴林也感觉出了前头的这一系列刁钻,怕都是夫子对自己的考验呢。 这么一想,宋兴林眼睛蓦地一亮,比照白沙镇上那位所谓夫子,他莫名对这位李夫子充满了好感,这态度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听得宋兴林如此回答,李夫子点点头道:“马上十三了啊,年纪可不算小。”,嘀咕了一句,马上接着又问,“那具体都读了哪些书?” 这个于苏最知道,不过想到这是夫子考教学生,于苏就隐忍着没出声,心里只万分期待,小相公这家伙可别临阵跑气出纰漏,毕竟这货可是有不良先例的。 好在宋兴林得了于苏的神奇大法后,学习一直很刻苦,他当即翻出随身携带的于苏给他做的,如今已被他写的密密麻麻小本本,打开翻到最后认真回答道。 “回禀李夫子,小子愚钝,开蒙的晚,是打虎过后蒙县太老爷鼓励,小子才开始学习的,如今也才学到开蒙三百千中的三字经,才学完这一本,里头的字倒是认全了,内容也懂得几分,但是还没有全部吃透。” “哦,那你跟我说说,这三字经的注解。” 宋兴林硬着头皮上,吃透的说的溜,吃不透的难得结结巴巴有些卡壳。 “就,就是这样,小子知道理解的就是这,这些了……” 说到最后,看到李夫子望着自己的眼神,再看自家堂客恨不能捂脸的表情,宋兴林莫名心虚。 说起读书这个事情,自己就莫名有些羞窘。 明明小堂客教的认真,自己学的也认真,可他真不是天才,这方面甚至还比不上宗财哥,但是他努力了,真的努力了。 李夫子品着面前少年对三字经的注解,看着他羞窘的模样,心里也跟着叹气。 “三字经只是开蒙,是蒙学中最好学的东西了,我学馆里丙班八岁的蒙童都比你强些……按理说,以你小子这般大的年纪……” 这是要拒绝自己入学吗? 别介啊,难得遇到个还算公正有理,不偏颇,自己还认可的夫子,您老先别忙着拒绝他呀,自己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宋兴林不由急了,“先生,小子虽然开蒙晚,人也不算太聪明,可是小子深知笨鸟先飞的道理……” 想到平日里堂客鼓励自己的话,宋兴林忙自我推销起来。 “夫子,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天才,也没有谁是天生的天才,更不是所有的天才都能走到顶端发光闪亮的! 夫子,小子不才,许是没有读书的天赋,也没有别人起步的早,可小子知道认真,也肯下苦功,小子自小习武,别的不说,耐心跟坚持小子从来不缺。 只要夫子肯收我教导我,小子保证,小子绝对拿出比别人百倍的努力,认真学习,发奋向上,您给我一个机会收下我,您看我表现呀!” 听着宋兴林的肺腑之言,感受着他求学向上的心,再看到宋兴林手上那本,早被他写的密密匝匝的本子,李夫子长叹一声。 这小子说的没错,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天生的天才,而且即便是天才,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也有不少,反而是肯下苦功肯钻研的人,指不定比天才走的更远。 翻开少年递上来的小本子,摸过上头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莫名的,他感受到了宋兴林的向学之心。 这孩子有责任心,懂分寸,明辨是非,还刻苦,懂得力争向上,有向学之心,那便收了又何妨? 双手合拢手里的小本本,李夫子看着宋兴林的眼里有光,他笑着点头,“好,看在是赵捕头带着你上门的份上,看在你肯刻苦努力的份上,为师便收你入学管附学。” “谢谢夫子,谢谢……。”,于苏跟宋兴林高兴坏了,急忙道谢。 结果李夫子却一挥手,脸上露出个老顽童的笑容。 “诶,你们先别忙着谢,这样,宋兴林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按理,以你眼下的年纪,最低也得去读个乙班的,只是你蒙学都没有吃透,去乙班为师怕你跟不上,到时候反倒是耽误了你,若是你确信要来附学,这样,你得去丙班跟蒙童开始学起。” 于苏急了,不由看向身边刚才还咧嘴笑的家伙。 这货当初为了不去白沙镇,可是跟她掰扯了一二三四五的,这其中最重要一条,可不就是不想跟小屁孩一块么? 眼下又让他跟小屁孩一起? 果不其然,某人裂开的嘴巴子,慢慢的,慢慢的变得僵硬,于苏跟赵捕头就听到这货垂死挣扎,“夫子,真要去丙班吗?不能通融通融?” 李夫子摇头,“不能!你若是不愿意,可以选择不来。” 此言一出,宋兴林整张脸都垮掉了好。 李夫子见了也是好笑不已。 通过刚才一番考核问话,特别是那小本本,他已经对这个孩子刮目相看欣赏起来。 既然已经决心收定他,甚至心里还起了收徒(正式拜师收入门墙的那种)想法的他,这会子看着宋兴林也颇为好笑。 70 第二百章 山货生意要退股 见宋兴林整张脸都垮了,肩膀都塌拉了下来,一副好不可怜的模样,李夫子忍俊不禁。 “好了,你小子也别泄气,其实丙班也不全是小娃子,里头还有两个十来岁,年纪跟你差不多的蒙童,也是开蒙晚,家里送的迟的。” 宋兴林,“夫子,我都马上十三了!” 这哀怨的语气,让院子里老中小三个不由喷笑,还是李夫子心软发了善心,他摆摆手。 “话也不是这么说,你刚才自己不都说要发奋努力么?这样,为师给你机会,每学下来,总有旬考月考,你若是接连三次旬考月考都拿甲等,为师可以破例升你到丙班。” “真的吗夫子?” 绝望之际,这句话简直如天籁般传入耳中,宋兴林狂喜不已。 李夫子见状摇头,双目含笑,“那是自然,老夫一言九鼎。” 宋兴林:“哎哎,谢谢夫子,谢谢夫子,夫子您真是英明神武,气度不凡……” 嘿,这货还拍上马屁了! 不过好话谁都爱听,瞧瞧,给人李夫子拍的呀,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就这,老人家还极力端着师长的架子,双手一背,轻轻咳嗽两声正色道。 “好了,莫刷嘴皮子了,还不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就来附学。” 额…… 兴奋中的人卡了壳,忙跟李夫子作揖告饶,“这怕是不行,夫子容禀,小子……” 宋兴林急忙把自己的情况跟李夫子这么一说,李夫子也开明,知道他们得先安家安顿,忙点头表示知道,“也成,给你三日时间,你小子先把家跟着小妮子安顿好,事情妥了再来附学。” 这下子皆大欢喜,大家都满意了,不仅于苏,连赵捕头也在边上乐呵呵的一个劲的跟李夫子道谢。 李夫子端起了架子轻轻摆手,“好了好了,都甭谢了,赶紧忙你们的事情去,兴林本身底子就弱,还是得赶紧进学赶进度的。” 这位李夫子啊,遇到满意的学生了,竟是连学杂费都没提。 刚巧,李夫子忘了提,宋兴林他们也忘了问。 两方告别,被赵捕头带着两小回,小夫妻俩一路叽叽喳喳的忙着商议如何搬家,还有生意上的安排,竟一时半会的也忘了问。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以李夫子的性情,还有下头乡镇上也有穷苦孩子来这附学的情况来看,李夫子学馆的费用就不会高。 却说这搬家进城入学,生意安排的事情…… 想到日日忙的脚不点地的林宗财哥三,宋兴林与于苏回村后直接就去了王家,打算在此等着兄弟们回来后,大家一起把生意的事情商议清楚。 傍晚时分,再次收获满满的哥三,哼着小曲,赶着牛车进了村。 自打他们的货源稳定,增加了千户苗寨后,他们一辆骡车就不够用了。 后来小伙伴二林子还提议,要跑远点开拓下新货源,赶着骡车带着弟妹去了别的县城,吴必胜就把自家的黄牛给贡献了出来,王家还连夜打制了一辆宽敞的地排车。 哥三带着这回收到的货一进家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王家院子里的宋兴林夫妻,跳脱的王岑首先跳下车,抛弃了在后头点货的吴必胜跟林宗财,颠颠的跑过来笑问。 “二林子,今个你不是说要带着弟妹去县城找房子的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兴林:“事情办妥了我们就回来了。” 王岑:“诶?这么快的吗?”,话说租房子这等大事,是一下子就能办好的吗?老弟他靠不靠谱啊,会不会就随便租了个破房子?怕不是被人骗了? 才琢磨着,人就发了急,还待再问,宋兴林却不打算再说。 他把手里刚干洗干净的水瓜往于苏手里一塞,上来拉着王岑就往牛车走,一边走,一边道:“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卸货,等东西都入库了,我有话跟你们说。” 有话跟他们说? 这下子不要说是王岑了,便是忙着点货的吴林二人也纳闷,不由停下手里的动作齐齐看来,异口同声问,“要说什么?” 宋兴林也没言语,直接上前动手帮忙,用行动表态。 吴林王三人见状,不由也重视起来,纷纷加快了动作,心里却惦记着,自家这老弟怕不是有什么大事? 不会是他马上要去县城上学读书的事情,怕他那一家子人闹妖,这才找他们来商量对策主意的? 毕竟他那一屋子的所谓亲人都是啥样的人,他们可是知道的真真的。 哥三不由心情沉重,手上赶紧加快速度,心里却是飞速思考着,若是那不要脸的宋家人真要闹妖,他们三个当哥哥人又的该如何帮助弟弟。 要不然让耆老出马?或者是他们如今也有钱了,私底下买点礼送保甲里长,让他们出面压服宋家人? 哥三想东想西,却是一点也没想到,自家小老弟要跟他们三商议的事情,竟然是意料之外的生意分成事情。 毕竟在他们看来,生意是宋兴林的,连本钱路子都是宋兴林的,所有的一切自然而然的,都是属于这个弟弟是铁定的事实。 即便马上他们这弟弟要甩手去城里念书了,可属于他的始终都是属于他的呀。 他们当哥哥的,帮着一点,还仗着兄弟情拿了兄弟的分成,自然就得多干点,多照顾弟弟点,一点也不觉得宋兴林当甩手掌柜,以后不出力只拿钱有什么不对。 等一车货点齐、卸完、入了仓库,哥四个连同于苏一起围坐一桌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哥三傻眼了。 “这近一个月下来,我们跑的地方多,哥哥们也辛苦,我们拢共到县里出过一次货,眼下仓库里还剩下……的货,折合银子该是……,当初我出了骡车,出的本钱拢共下来一百两,第一次出货后,这一百两本钱我就已经拿回来了七十两,哥哥们也各自出了大力,所占比例分红却不多,结算后你们各自拿了十两……如今我们再把剩下货源一并清空后,我本钱剩下的三十两不仅能全部收回,剩下的按照货量跟收购价最低来算,我预计还能拿到八十两左右的银子……” 宋兴林把账目一笔笔的算出来,跟兄弟们说清楚后,想着心里的打算,他继续道。 “这些日子弟弟都在外头忙,收货的生意多多仰仗三位哥哥辛苦,如今弟弟半途而废,又要去县里求学,以后怕是要当甩手掌柜让哥哥们辛苦了,如此,既然本钱我已经收回,接下来的生意又多仰仗你们,弟弟我就不好再占这大头了,这不合适,我跟鱼鱼就商量过了,这次出货后我们夫妻分了银子就撤出这笔生意,以后就由三为哥哥忙活,我们就不参与剩下的分成了。” 话音才落,端坐三方的三个人,就跟火烧了屁股样,惊的从四方桌前猛地站起身,异口同声的摇头大喊。 “不行,我不同意!” “二林子你是不是脑子秀逗啦?” “笨蛋,你说的什么胡话!” 70 第二百零一章 兄弟情重均分利 听着兄弟的狼虎之词,吴必胜、林宗财跟王岑哥三都怒了,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可怜巴巴的小方桌上朝着宋兴林吼。 “二林子你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这收货的点子是你的,本钱是你的,路子也是你跑的,甚至连我们稳定下来的两处货源,都是人家看在弟妹的面上才能这么顺利稳当的,哦,现在说你要抽身不干,还把所有的好处都给我们,二林子,你当哥哥们是什么人?” “就是就是,这话你提都不要提,总之我们不同意。” “对对,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总之一句话,哥三就一个观点,老弟大撒手不管,可以;再不拿银子,不行! 宋兴林被颇为恼火的哥三,喷的一脸唾沫,面对凶巴巴的三个哥哥,宋兴林一抹脸不由苦笑。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哥哥们啊,以后弟弟要去用心读书,根本没时间管这摊子事情,都要靠你们去张罗,弟弟只知道两手一摊拿现成的,那我成什么人了?” 哥三翻白眼,“什么人?还能成什么人,自然是好人呗!反正我们不管,既然你是当弟弟的,就得听哥哥们的话,生意也不你消操心,一切都有我们呢,你且安心读书去,等出货了我们就把银子给你送去。” 得,这还是讲不通啊!宋兴林无奈,脑壳都疼,“哥哥们,那不行。” 哥三横眉冷对,齐齐吼他,“不行也得行!” 要不然他们四个能成好哥们死党呢?别看性子不一,可骨子里都是一样样的对兄弟义气,掏心掏肺的没话说。 最后争执来争执去,他们的争论不仅惊动了窝在屋子里的王家人众人,甚至连吴、林两家人都得了王家人的通知纷纷出现。 三家人了解完哥四个争执的问题后,三家人也想的明白。 最后在三方家长都出面的做主的情况下,在吴、林、王哥三个的坚持下,决定。 等这一回仓库出清所有货物分成后,他们哥四个再重新开始分配份额,四个人谁也不亏待谁,一人二成半,谁也不偏颇,谁也不吃亏。 就是宋兴林说的什么,他后期不参与收货,不能白拿这么多,三家的家长也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表示。 “二林子啊,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知道你良心好,想要多照顾你这三个没出息的哥哥些,可是孩子啊,道理不是这么个道理,这生意是你起的头,你出的本钱,你跑的路子,甚至连货源都是人家看你堂客的面……可以说,没有你们小夫妻俩,就根本没有这摊子生意。 你小子厚道,让你三个哥哥给你搭把手,还不计较的给他们分银子,那是你的仁义,我们却不能当成理所当然。 所以二林子啊,你就别推辞了,你要是再推辞,你叔我们,跟你这三个哥哥就要无地自容了。” 边上另外两家长辈闻言也连连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二林子啊,你别推辞,放心读你的书去,生意的事情你甭操心,该你的就是你的,拿着拿着。” 事已至此,根本就推脱不掉,人家三家的长辈甚至还打着亲兄弟明算账的说法,一副生怕他反悔改主意不要的模样,直接把生意分成写到了纸上,落实到了明面上。 宋兴林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是一把拉过自家堂客,签上了堂客的大名,心里打算着,以后算是把这份分成留给了堂客当私房了。 把契书塞给于苏,宋兴林朝着三家长辈跟哥哥们拱手,“以后怕是要多多劳烦哥哥们跟叔伯们辛苦了。” 哥三喜气洋洋的跟自家的人一道齐齐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应该的应该的……” 就这样,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个散伙,额,又算是立伙饭,酒足饭饱后,宋兴林拉着于苏告辞回家。 平日里的这个时辰点,满山村的村民早就该歇下了,一路走来,除了大宋家院子里还隐隐透着光外,就隔壁自家院子里还亮着灯火。 怎么回事? 宋兴林跟于苏齐齐纳闷。 难道是说家里还有人给他们留了门,在等着他们归家吗? 再不然是知道他们今日上县城去,家里那些心思各异的人,正等着他们归来好分好处占便宜? 果不其然,宋兴林推开老宋家的大门,声音一响,前院左侧正房的窗户就被人从里头推了开来。 “二郎是你回来了么?” 看到探头出来的人,宋兴林心道果然如此,他点点头回应道:“嗯,是我,阿奶,你还没睡?” 周菜花看着二孙子牵着孙媳进门,在他反手去栓院门的时候,周菜花接着发话道:“二郎啊,你不是去县城了么?怎么回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们在县城吃过饭了,家里也没给你留饭。” 转身拉着于苏准备回房的宋兴,林听到老太太这话,他不由挑挑眉。 没饭就没饭,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两回了,有饭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过老太太这个时候都没睡,还听着响,等着跟自己打招呼,又说这些有的没的……这是? 想到自己做山货生意也不是什么秘密,今日自己还上了县城去了,他阿爷阿奶怕不是以为自己挣了钱儿回来,又想沾点好处? 可真是! 宋兴林气笑了。 紧接着看到院子里,属于大伯跟渣爹的屋子陆续亮起了灯,面对这无利不起早的一家子,宋兴林笑的格外的阴森。 “饭不饭的就算了,不过正好,阿奶啊我有事情要跟您与阿爷说,我阿爷睡了没?” 老头子睡了没? 周菜花急忙回头往屋里看。 屋内,被突然点到名,正坐在床沿嗒着旱烟的宋保长顿住。 看着朝自己投来请示目光的老婆子,宋保长深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口烟圈后朝着周菜花点头。 周菜花见状,急忙又回头看向院中的宋兴林回道:“你阿爷还没睡呢,你们小夫妻俩一直没家来,我跟你阿爷担心,一直等着你们没敢睡呢!” 于苏与宋兴林听老太太说的慈爱,还把她自己夸出了一朵花来,小夫妻俩相视一眼,眼里只有呵呵。 就听老太继续道:“二郎啊,你有什么事啊?进屋里来,跟我跟你阿爷说,堂屋门没插。” “好。”,夜色下,宋兴林点头勾唇,笑的邪气,低头看向于苏时,却是难得的从容正色,“走鱼鱼,我们进里头去跟他们说搬家去县城的事情去。” 于苏没意见,配合点头,“成,一起去。” 反正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早说早了结,李夫子还等着小相公去附学呢,可不能耽搁时间。 第二百零二章 脉门摸的死死的 堂屋门一推开,堂屋左侧的房门就已经打开,周菜花站在门边笑眯眯的探头,看着宋兴林与于苏进门,见他们手中没有任何东西,老太太的脸色不由就有些垮。 不过好在,她脑子里还记着刚刚老头子的交代,说是对待这个眼看着出息了的二孙子,他们得温水煮青蛙,慢慢的细水长流,她才不至于当场表演变脸。 周菜花僵硬的扯起唇角招呼,“二郎你们来,来了,快,快进屋,你们阿爷等着你们说话呢。” 她让出房门边的位置把人往屋里带,随着宋兴林与于苏前脚踏进房门,对面屋,还有外头渣爹所在的屋子齐齐传来响动。 后娘周燕点起油灯,趴在门缝上看清了院子里的动静,见那个贱种进了堂屋,一看就是找俩老不死的有事的样子,周燕急了,忙奔回床边,一把拉起摊在床上睡的四仰八的宋二发。 “当家的,当家的,你起来,快,快起来去上房那边看看去,是不是你那白眼狼的死崽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被打断美梦的宋二发极其不耐,一挥手照着周燕的面门就拍,要不是周燕躲的及时,一巴掌就给甩脸上啦。 周燕心里又急又气,先前动手的新仇旧恨一起来。 不客气的一把把人拽下床,指着堂屋的方向发了狠。 “大老爷们的就知道挺尸,当初也不知道老娘看中你个啥!软蛋玩意,赶紧滚去你娘老子那边看看去!哼,大房那边动静可不小,你那贱种儿子可精明的很,你若是再不去,小心嘛好处都便宜了你那娘老子兄弟去,你宋二发毛都捞不到一根,就跟先前那样!反到头来还得挨骂受气……” 此言一出,嘴里骂骂咧咧还想跟周燕动手的宋二发身子一僵,爬起来,照着周燕就狠狠踹去一脚,这还不算完,还待再来两下发泄发泄,可惜被周燕躲了开去,宋二发吃气,手不住的点着吃痛龇牙的周燕,没好气的恐吓威胁。 “他娘的,你个臭婆娘给老子等着,回头再来收拾你。” 放完狠话,心里也惦记着上房闹什么幺蛾子,也是怕自己搞不到好处,宋二发揉着刚才吃痛的屁股,急吼吼的开门就往堂屋冲。 说是那么多,其实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 等宋二发一脚踏入堂屋门的时候,他大哥宋大有的屋门大敞着,他那好大嫂罗喜妹,正撅着个屁股,趴在对面他爹娘的屋门缝上偷听偷看呢。 察觉到自己到来的脚步声,站在自己房门口的他家大哥对着自己讷讷一笑,喊了声二弟,脸上显着尴尬,而他那好大嫂却一脸的不以为意,连头都懒得回。 这模样看的宋二发满肚子的邪火,忍不住才要开口讥讽两句,结果屋子里就传来自家那抠门娘的尖叫声。 “什么?你们要搬出去?还是去县里?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声音一出,宋二发皱眉,趴在屋门上偷听的罗喜妹也急了,竟是不管不顾的,也不怕暴露自己在偷听了。 在宋二发的步伐下意识朝着门边来的时候,罗喜妹激动的呀,一把就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对着屋子里的人冲动的嚷嚷开来,“对对对,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开玩笑,家里还没分家呢,自家好大儿都没去过县城读书,二房的狗崽子凭什么去?反正她就是不同意。 屋子里刚把来意表明,跟老头、老太太打招呼,说搬家事情的宋兴林跟于苏,看着猛的被开的屋门外,一脸激动反对的大伯娘,夫妻俩忍不住齐齐翻白眼。 话说,他们要搬去县城读书,老头老太太是当家人,他们不同意也就罢了,她一个隔房的伯娘有什么立场不同意? 怎么哪里都有她? 罗喜妹可不知道于苏跟宋兴林的腹诽,更是顾不上屋子里老头老太太的不悦。 罗喜妹激动愤慨的一脚踏上房门,竟然是鞋子也不记得脱了。 额……反正老太太也不爱干净,屋里的木地板子黑黝黝的,也不知多少年没刷洗过了,脱不脱鞋的没所谓,而且眼下自己也顾不上这些。 罗喜妹猛地冲进来,把腰一插,一手点着于苏跟宋兴林,整个人跟只茶壶一样嘴里巴巴的。 “二郎啊,你这事情办的可不地道啊!便是你大哥去读书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说要去镇上租个房子好方便自己的,还不是日日跑断一双腿的来回奔走在村里镇上,怎么就不见着你大哥喊苦喊累?哦,就你跟人不一样?说什么要听县太大老爷的话去读书,还要去县里读书,还要搬出去到县里安家?切,家里这可还没分家呢!还是说,是县令大老爷让你如此这不孝、瞎胡闹的?” 靠的,几日不见,他们这大伯娘的功力见长呀! 于苏心里感慨,却不能让这坏心眼婆娘把帽子扣他们头上。 也不用脾气暴躁,最爱ri天ri地的小相公出马了,于苏先就蹦跶了出来。 “大伯娘,大哥镇上读书不去镇上落脚,那是大哥的事,我们要去县里读书县城落脚,那是我们的事,又不要大伯娘你给我们掏银子,大伯母你激动啥?难道你是太平洋警察吗?” 罗喜妹懵逼,“什,什么太阳平警察?”,死丫头说的这都是嘛玩意呀? 虽然不懂,不过她知道,小丫头片子嘴里肯定没好话。 罗喜妹不由气呼呼的指着于苏,“老娘才不管什么太阳平不太阳平,反正你们就是不许去!” “切!就你管的宽,谁惯的你,给你的勇气说不许!”,梁静茹吗? 于苏也跟着没好气的小嘴巴巴怼。 “谁说去租房读书上进就是不孝?又是谁说不分家就不能去读书?大伯娘还攀扯人家县令大老爷,大伯娘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人家县令大老爷是你,闲得没事干,尽盯着人家的事情闹妖?” “你!”,好个牙尖嘴利,胡搅蛮缠的小贱人,气煞她也。 罗喜妹手抖啊抖的指着于苏,于苏才不怕她,更是瞧也不瞧她。 知道事情要抓重点的她,只扭头看着依旧坐在床沿嗒旱烟杆,目光却一瞬不瞬打量宋兴林,眼中有着估量的老头子。 “阿爷,我小哥哥去读书,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县令大老爷的看中,还不是因为他的孝顺么。 阿爷,您想想隔壁宋家,那什么祖堂哥的中了个秀才,家里就人山人海,地主乡绅都来贺喜,家里大摆流水席,那么大的脸面,人人都称颂,各个拍马喊着隔壁堂爷爷做老爷…… 阿爷,难道您就不想也享受一把这样的荣耀?不想跟隔壁堂爷爷一样,自打祖堂哥中了秀才后连走路都带风,谁都看不起,走在外面人人都围着他转吗? 阿爷,我家小哥哥先前虽然打了老虎,得了县令大老爷赏识,也得了些东西,可比起能给家里带来荣耀,比起能给家里免除兵役、力役、各种苛捐杂税的秀才公…… 阿爷,谁轻谁重,您说呢?” 于苏的话充满了诱惑的小勾子,勾的宋保长心里那叫一个痒痒啊! 若是可以,若是有机会……谁又不想家里祖坟冒青烟的出个能人,光宗耀祖,扬眉吐气,昂首挺胸当老爷呢?他也想呀!!! 完了,完了…… 屋子里的周菜花,屋门外的罗喜妹,站在堂屋门边阴影中的宋二发,以及卡在自己房间门口探头观望的宋大有……他们齐齐扶额哀叹。 老头子这脉门,可算是被二郎家的这个臭丫头摸的死死的了…… 第二百零三章 他要能中我吃翔 本来心里还有气不认可,觉得孙子翅膀长硬想飞了的宋保长,在听完于苏的话后,他脑子瞬间清醒,双眼蓦地一亮。 是啊,想到自己带着一家去隔壁巴结反被嘲笑,再想到堂哥那死老头子近来的威风得意,看他都是拿鼻孔的猖狂样,宋保长心里就窝火。 凭什么他那么得意,不就是有个秀才的孙子么,若是自家也出个秀才孙子…… 想到此,宋保长眼前不由就出现自家也有孙子中了秀才,自己也高高在上,被人恭维怕马的画面来,宋保长心里不由美了。 罗喜妹多精明啊,看到老头子如此模样,她的心里一咯噔,暗骂于苏这个贱丫头鬼精鬼精的同时,还不忘了恶狠狠的瞪着于苏,赶紧看向老头子气急败坏的大喊。 “爹,您可别听一个小丫头胡说八道,她个丫头片子懂什么呀?您老看看大郎,大郎那么聪明的娃,可是您老从小看到大夸到大的好孩子啊,大郎那么好,读书这么多年了,也不敢夸口说考秀才呢,他二痞子马上都要十三的人了,字都不认得一个,他还考秀才?呵!” 罗喜妹横了眼宋兴林,满脸的讥讽笑容,“爹,不是我这个当大伯娘的看不起他,二郎若是能中秀才,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靠的! 于苏生气了,忙不甘示弱的怼,“大伯娘,我看你这就是嫉妒。” “我嫉妒?”,罗喜妹指着自己的鼻子夸张道:“啊呸,我会嫉妒他?呵!不是小丫头片子,我当大伯娘的看不起你们,实在是二郎他这么大年纪,还从未看书,更是连字儿都不会写的人,他能考中秀才?且,他要能中,我罗喜妹就去吃翔!” 不得不说,罗喜妹也是了解自家的公爹的,她这么一说,刚才还动摇的宋保长,看向宋兴林的目光就充满了怀疑。 毕竟也是啊,他投入了大把经历,大笔银子,一心期盼培养的大孙子都没这个能耐,至多就是说去读点书认点字,将来好去城里找个好的活计做,都不敢大言不惭的说考秀才呢,二孙子这样的混不吝,十几年也没摸过书的人,他怎么能够? 于苏就知道会是这样,她也不惧。 她双手抱胸,鄙视的看着上蹿下跳的罗喜妹,语气凉凉。 “大伯娘啊,你家儿子做不到,并不代表了人家也做不到,你家儿子蠢,可不代表我家小哥哥蠢!” “小丫头片子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呵!“大伯娘,我等着将来有一日你表演吃翔。” 于苏也不跟这种人废话,丢下这么句后,再不看气的哇哇叫的罗喜妹,于苏快速走到老头跟前,盯着老头目光灼灼,言辞恳切。 “阿爷,谁说我家小哥哥不识字,还有大伯娘,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你瞎,不代表了人家县令大老爷们眼瞎!不代表了衙门里其他的老爷眼瞎!我小哥哥若是不识字,这些大老爷又怎么会送我小哥哥笔墨纸砚跟书本?不怕实话告诉你们,我家小哥哥可厉害了,今日我们上县城,我们可是寻了老有名的学馆,见了里头的夫子,得夫子校考过后,我小哥哥的学问连夫子都夸呢!” 众人不信,连宋保长都不由取下嘴里叼着的烟杆子,看着于苏怀疑道:“真的假的?” 于苏挺起胸膛点头,“那还有假?”,于苏回头看着自己身边一脸宠溺看着自己,任由自己发挥的宋兴林发话,“小哥哥,你把小本本拿出来。” 伸手接过宋兴林老实递上来的小本本,于苏把它递给宋保长。 “阿爷您看,这可是小哥哥努力学习的结果,人家夫子看了都夸的,而且人家夫子都发话了,让小哥哥明日就入学读书去,要不是我们说还要回来请示下长辈,小哥哥他今日就被夫子留下了,阿爷若是不信,三日后阿爷亲自送我小哥哥进学去呗,正好交束修。” 于苏说的俨定,可最后交束修的事情一出,边上的周菜花炸了。 “什么交束修?不不不,我们可没钱,当初你们自己可是说好了的,要读书,费用你们自己掏,你们人虽小可不能骗人瞎说八道,小心说谎嘴巴长。” 额…… 于苏看着一边跳脚的周菜花无语了,她就知道。 宋保长不认字,虽说家里送了宋兴山去白沙镇读书,可这货却是个读不进去书的。 隔壁宋兴祖每每归家,人家还晨起、傍晚,时不时还在家读书念诗,自家这个,自来全家也没听他读过一次,你问他,他就说自己在学里都学会了,大家也从未见他在家里写过字,连过年的对联,他们要不就是求着隔壁祖哥儿写,要不就是年前去集市买。 比照大孙子,眼下再看到自己手里这密密匝匝的小本子,宋保长的手都有些抖。 “二,二郎啊,你跟阿爷说,这些都是你写的?” 看到老头子一脸期待的眼神,宋兴林点头,“对,我写的。” 宋保长心里一松,跟着一喜,看着呐呐不言,眼里却喷火的大儿媳,心里有气。 想着隔壁兄弟族亲的嘴脸,再想到大孙子,宋保长闭了闭眼…… 静默片刻后,他抓着烟杆子在床沿轻轻磕了磕,最后看着宋兴林发话。 “好,二郎啊,三日后,阿爷亲自送你去入学,你好好念,将来也给我们老宋家争口气!” 说起来,若是他们家族没有落败的话,自家可是掌家门的嫡枝,隔壁才是次子偏房。 结果如今呢?自家还得在人家面前低头。 想到隔壁狗东西的可恶嘴脸,宋保长心里就气,看着面前这混不吝的二孙子,宋保长的眼里终于有了光。 生怕自己要大出血的周菜花,听到自家老头子如此发了话,她可是急了,都不用罗喜妹开口,她急忙蹦跶出来惊慌的喊,“老头子!” “你给我闭嘴,老娘们家家的插什么话!” 周菜花一声喊,立刻换来了宋保长不客气的瞪眼呵斥,周菜花一噎,呐呐闭嘴,只脸上还能看得出她的肉痛跟不满。 宋兴林与于苏把众人反应看在眼中,见没人再出声了,他这才继续道。 “阿奶,孙儿说话一口唾沫一口钉,学费孙儿自己挣,只求爷奶批准让鱼鱼跟着孙儿去县里,也好让她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其实呢,他才不放心自家小堂客单独在家,受家里这群狼人欺负呢! 听到宋兴林这么一说,周菜花顿时大松一口气。 可以说,屋里屋外所有人,除了大房夫妻外,就是一直站在房门外阴影里当壁花的宋二发,对这样的结果都很满意。 第二百零四章 攀比心起点头应 是,他宋二发是极其不喜欢自己这个讨债鬼的儿子,可若是这个儿子有能耐,将来甚至还能有大出息的话,这死崽子再恨自己,再怨自己,哪怕为了名声,为了将来能当官儿,他也得供着自己这个老子不是? 说来说去,自己这是占便宜的呀! 他宋二发又不笨,想着甚至有一天,自己也能跟隔壁的堂哥一样,走路都鼻孔看人,平日里跟自己刷牌的人,再见到自己都客气恭维的喊自己老爷了,宋二发想想那个画面骨头都轻了三分。 难得打算做了一回好爹,宋二发把目光落在了这个,自己从来就看不见的儿子身上。 “哈哈哈,还是我家二郎有出息,哈哈哈,正好的,二郎啊,这几日爹闲着也没事,三日后,爹也送你去入学。” 宋兴林闻言,呵呵冷笑,一句话就给堵死了,“呵呵,我可受不起,你大可不必。”,这时候要给自己来演什么父慈子孝啦?迟啦! “你……混蛋!”,宋二发被亲儿子气了个仰倒,想要发火,看到臭小子那冷冰冰的眼神,还有心里惦记着臭小子将来出人头地,自己也跟着沾光的场面,宋二发才勉强压下心里的火气,咬牙切齿的瞪了眼身边,居然还敢讥笑自己的大嫂。 “呸,什么东西!” 罗喜妹:“老二你混……” 眼见这叔嫂二人居然要吵上了,里头的宋保长发话了。 “老二你可省省,眼下秋收虽然过了,地里却全是事,冬日里你不吃菜啦?趁着这几日天好,赶紧的,你跟着你大哥、三弟一道把家里的地都翻好,全都种上白松跟芦菔。二郎这眼看着要出息了,他去城里读书,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别的忙帮不上,束修啥的掏不起,这给他带点个菜去吃,省点开销却是成的,你个当老子的人,可不兴偷懒。” 开玩笑,自家这二儿子是什么样的主,自己能不知道? 除了偷奸耍滑,浪荡摸牌,他还会个啥? 自己可是极其爱惜羽毛的人,知道名声大过天。 如今二孙子要走正道,将来指不定是个有出息要当秀才老爷的人,可不能让这混不吝的二儿子给拖累坏事。 好不容易二孙子出息的得县里的夫子看中,要去县里读书了,万一混不吝的糟心儿子跟着去,夫子见了他的熊样,改主意不要自家二孙子可咋办? 自己必须盯死他! 至于大孙子? 罢罢罢,这孩子也读了这些年了,再读不进去,底子也不能够比二孙子差?不然再让他继续读两年?毕竟是长孙,毕竟也费心付出了这么多年了啊…… 面对大孙子,此刻的宋保长就像个被一只烂股吊住了的股民,卖出去,不甘心,继续投资留下,又肉疼,纠结郁闷的很。 不过最终,想来想去,宋保长还是决定暂时先供着,毕竟呀,他的心里这会子还打着广撒网多捞鱼的打算。 其实,只要摸到了宋家人的脉门,搬家出来到县城进学的事情是很好解决,这不,事情不就谈妥啦。 因着老头子信誓旦旦的要送自己去附学,宋兴林也没拒绝,不过入学是三日后的事情,自己眼下还是要忙着搬家的事情,于是宋兴林看也不看被压服的大房跟渣爹,自顾自跟宋保长说起了这个事。 宋保长这时候那叫一个关心,忙就问:“那明日,阿爷喊你三叔帮你收拾搬家。” 边上的于苏才不干,忙就插话,“阿爷那感情好,正好的三日后的拜师礼啊,束修啊,还有笔墨纸砚书本钱啊啥的,我们都没能准备好,要是阿爷您……” “你别想!刚才说好的,钱儿你们自己出的呢!” 于苏的话音都没落下,边上的周菜花就跳了出来,一脸气急败坏,抓耳挠腮。 本身他们就有秘密,搬家不想家里任何一个人插手,更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们搬去哪,所以于苏才故意这么说。 见到周菜花如此反应,宋兴林忙配合于是耍花腔。 “阿爷,李夫子给了孙儿三日安顿的功夫,刚好今日王岑哥也说,明日他们用自家的骡车(其实是他们自己的车)送我们去县里,孙儿就不劳累阿爷辛苦了,等孙儿这两日把事情都处理好了,三日后孙儿借了骡车,到时候接阿爷一道送我去入学如何?” 知道老婆子抠门,自己其实也不想掏钱的宋保长,看着宋兴林,这才呐呐点头。 “行行行,二郎你如今也是大人了,自来又是个有分寸的,那阿爷就不多过问了,三日后你来接阿爷,我们早些去,这两日你自己也赶紧把拜师礼跟束修啥的都准备好,到时候阿爷亲自送你去入学昂。” 于苏跟宋兴林就知道他们的尿性,听了这话,他们也只是淡笑一声便提出告辞。 “那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日忙了一天,阿爷阿奶,我带着鱼鱼回去洗洗就歇下了,明天还得起早。” 说完话,不待老夫妻反应,宋兴林拉着于苏,越过门口讪讪的大伯,不看一脸愤慨的大伯娘,更是不管一脸郁闷的渣爹,夫妻二人直接踏出堂屋门,回了后院自己的房间。 说一千道一万,他们还不想家里人帮忙插手搬家了,最好的连他们租在哪里,满屋子的人都不知道的好。 夜里,夫妻俩掀开木板挖金子准备一并带去的时候,宋兴林还跟于苏商量,最好是再耍个花枪,让非要去送他入学的老头子以为他们就住赵捕头家,让这一屋子的人轻易不敢上门去才好。 于苏表示,这个可以有。 回头等明个儿他们搬家,顺便处理王家仓库的存货分了银子后,他们就去县里的饭馆定一桌席面,请赵叔一家吃席,也顺便招待帮他们搬家的吴必胜,林宗财,跟王岑哥三。 到时候他们再私下里跟赵叔、赵婶子说一说,以赵叔那么精明的人,上回送他们家来时,人家对家里这群狼都一万个看不上呢,想必定然是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的? 至于搬家? 冯家租的那个房子,有张床,有衣柜,还有一个桌子四条凳,可以说,比他们眼下住的屋子情况都好多了。 先前于苏一直计划着,要给自己屋子里添点家具,可这不是一直都不得空,也没有付诸于行动。 眼下要去县城了就更不用动了,眼下这屋子里一张床,两口自己的嫁妆箱子,再是当初县令夫人,还有乡亲父老送的一些没吃用完的东西。 于苏决定,除了把必须随身带着藏的金子带上外,其他的东西,除了床以外全都带上,正好骡车一把拉周。 次日一大早,因着今日要出货,顺便还要把先前的账目结算分清,吴必胜哥三早早就过来了,不仅他们来了,吴必胜的弟弟,林宗财的爹,还有王岑的二哥也跟着一起来出力。 他们驾着自家的牛车跟借来的一辆牛车拉着要出的货,吴必胜他们哥三就帮宋兴林般东西到骡车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城。 先去货行处理了货,宋兴林果真跟于苏计算的那样,分得八十二两银子,因着以后在县城不怎么用得上骡车了,而收货又正当用,在林宗财的提议下,他们的骡车算是生意用,从哥四个重新投入的一共八十两本钱里,取了二十两算是买下了这辆骡车。 自此,陪着小夫妻俩闯荡三江龙潭虎穴的骡子跟车,就算是他们哥四个共同的财产了。 第二百零五章 有事要请婶子帮 “哟哟,这屋子很不错,宽敞,日头也足,隔着学馆也不远,二林子你小子真不错,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就叫你一下子摸到这里来的呢?” 出完货了,哥三带着自己的老子兄弟就来给宋兴林搬家,等到了三元巷一路走来看过了环境,再看到宋兴林眼下租下的房舍,吴必胜不住点头,拳头不由就锤着宋兴林肩膀夸赞嬉闹。 兄弟四个是笑闹惯了的,这点子力道又不重,不疼不痒的宋兴林根本不以为意,只睨看了好兄弟一样,一边把手里搬着的东西放下,一边看像隔壁院强回答道。 “哪里是我的功劳,说起来我并不比你们好多少,对县里其实也不大熟,能侥幸找到这处各方面都不错的房舍,还多亏了隔壁我赵叔赵婶帮忙,连去巷子口学馆附学的事情,都是我赵叔领我去的,要不然我一个从不来城东跑的人,哪里知道哦。” 宋兴林说的唏嘘,边上忙碌的哥几个,听到宋兴林是得了那位赵捕头的济,他们也不由齐齐感慨叮嘱,“既是如此,二林啊,你可得记着人赵捕头的情,以后多多回报一二才是。” 这话不消说,自是如此,宋兴林连连点头应着。 而正被宋兴林他们提起的赵婶子,正巧这个时辰点也在家,听到隔壁热火朝天的动静,她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指挥着儿子女儿,点着昨日自家男人连夜去乡下老家张罗好,今日一大清早运进城来的一鸡公车稻草给孩子们发话。 “大妹,你在家守着你们小弟,大郎你跟娘一道,推着这车稻草去隔壁你二林哥那看看去,听动静,想必是他们今日搬家上来了,我们去搭把手。” 老赵家的三个孩子,大女十三早就懂事,家里家外的活计都能一把抓,平日里可是赵婶子的好帮手; 二儿子虽然是个一让他读书就犯浑的臭小子,可爹娘吩咐的活计,只要不让他掉书袋,这虎头虎脑的壮实小子也听话的很; 得亲娘分派活计,姐弟俩脆生生的就应了。 赵婶子亲自上手,弯腰要推鸡公车的时候,他家大儿子忙冲上来嘴里大喊着:“娘,您放下让我来!” 喊话间,人就窜到了近前,长像像爹,身材也像爹,十岁年纪身板却比同龄人壮实不少的赵小山,挤开亲娘,弯腰一把抓起车辕扶手拉着车就走。 赵婶子虽然开心儿子孝顺贴心,却也心疼儿子年纪小小,舍不得他做重活,连忙伸手要来抢活。 “我的乖儿,娘晓得你懂事孝顺,可这满满一车的草,重,你放下,让娘来。” 赵小山却根本不停,见亲娘举动,他忙拉着鸡公车躲开,嘴里还不住嚷嚷,“娘哎娘,您别闹,就是一车草,轻飘飘的哪里就重,您看儿,拉的快不快?” 仿佛是为了应正自己所言非虚一般,赵小山拉着冒尖一车的稻草咻咻跑的飞快,竟是眨眼的功夫,人就拉着车跑出院门外去了,赵婶子见状,急忙跟上。 等着娘俩一前一后拉着车到隔壁院子来的时候,宋兴林他们差不多已经搬完东西,屋子都规整的差不多了。 也是,毕竟他个于苏东西就少,家具都没两样,加上这么多人帮忙了,就是一人伸把手,两圈就搬完了的事情。 于苏与宋兴林正招呼着林叔他们跟吴必胜哥三坐下喝口水,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竟是赵婶子领着儿子拉着一车草进门,于苏与宋兴林蓦地就想到昨日租房子时,赵婶子拍着胸脯应了的事情。 人家把自家的事情当成大事办了,他们怎么好意思不领情。 也顾不上招呼吴必胜他们了,于苏与宋兴林跟哥三招呼一声,让他们招待好随来的林叔三个,自己与堂客急急的往门口迎。 “赵婶婶,您怎么来了。”, “小山你停下,就把车推屋檐底下搁着,等下子好用。” 脚步匆匆,追儿子追的气喘吁吁的赵婶子,吩咐完儿子,这才转头笑吟吟的看着于苏小夫妻俩回道。 “嗨,这不是昨个就说好的,让你们赵叔给弄点草来,赵婶子好给你们弄个帘子挡日头么。” 于苏宋兴林:话是这么说,可这也太急了,昨日才说呢。 人家这是真上心帮忙,于苏跟宋兴林不由就不好意思起来。 “婶子,真是麻烦您跟我赵叔了,为了侄儿这点小事,可耽搁二位长辈不少功夫了,真是谢谢您。” 赵婶子也是个为人直爽的人,见小两口如此客套,她心里受用,面上却浑不在意的一挥手,“嗨,这等小事一桩的事,值当你们小夫妻谢来谢去的……” 宋兴林,“话不是这么说的,侄儿带着堂客初来乍到的,说句不好听的,连菜市口哪边开都不知道,若不是有叔跟婶子帮忙操持,我们俩万事都得抓瞎。” 这恭维的话说的不动声色,赵婶子不由心里一乐,笑呵呵的直摆手。 “哪里,哪里……二林你客气了,婶子跟你叔是当长辈的,照顾你们晚辈些不是应当的?正好的婶子这会得空,顺便帮你把草帘子给编好钉上。” 被不动声色的恭维着,赵婶子心里受用,人也直接,竟是双手互撸着衣袖,招呼着淘气的赵小山,一刻都等不及就要动手开干。 于苏跟宋兴林哪里能让? 宋兴林忙伸手就拦:“婶子不用,这草帘子侄儿也会,就不辛苦婶子劳神,回头侄儿自己来。” 赵婶子却笑呵呵的,一把推开宋兴林,态度坚持,“没事,也不耽搁功夫,我很快的。” 见赵婶子已经对鸡公车上的稻草山发起进攻,宋兴林忙看向于苏求助。 话说对待坏心眼如家中大伯娘,跟黑心后娘那般的货色,他宋兴林拿手,不客气就对了!可对待这样热情真诚的妇人长辈,身为混不吝,他也抓瞎没经验呀! 而且他们还有事相求人家呢,做人也不能一味的麻烦别人不是? 于苏感受到小相公求助的目光,她立刻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忙回以一个你安心的眼神,望着正在抱稻草的人,于苏忙蹦跶了上去。 仗着人家两手都没空,于苏一把抱住赵婶子的腰,阻止了赵婶子的动作,逼的人家不得已放下稻草,于苏就在人赵婶子怀里扭啊扭的。 “赵婶婶,草帘子什么的真不急,今个村里跟我小哥哥要好的叔伯兄弟来帮我们搬家,我们却是人小什么都不懂,家里忙乱,什么也没准备,您看,叔伯兄弟们忙了大半日,我们总不能饭都不招待一口的?所以好婶婶,我们还得求您给带个路,领着我去寻个好点的饭馆子,一会我跟小哥哥好请大家伙吃个便饭呀。” 第二百零六章 酒肉今天我管够 听到是这个么正事,比编草帘子要紧,赵婶子也不含糊,一挥手,巴掌拍在心口上,满口应了。 “嗨,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就是找实惠味好的饭馆子啊,这个小妮子你可问对人了,婶婶我还知道,走走走,婶子这就带你去。” 热心肠的赵婶子竟是一刻都等不了,果断干脆的拉着于苏就要走。 边上歇气的林叔几人,吴必胜、林宗财、王岑三个还好些,毕竟他们哥三平时可没少吃宋兴林的东西,今日帮兄弟搬家,本来就有暖屋酒一说,哪怕是租的房子,哪怕不是自己的屋,这个暖屋酒也是一定要吃要办,纯当讨个好彩头。 他们心里甚至还想着,反正今日也出货分了银子,手里有钱儿,他们哥三没买礼物送弟弟暖屋,不若干脆这摆暖屋酒请客的银子,他们哥三掏? 这么一想,对于于苏跟宋兴林找赵婶子说找饭馆的事情,哥三就默契的没吭声。 他们不吭声,可是急坏了边上的林叔三人。 林叔不知道自家儿的打算,见自己就帮忙般了一点点东西,人家二林子小夫妻俩还要请客吃饭? 想到自家孩子跟着人家屁股后头做生意,人家俩娃诚实,不仅给分银子,甚至后来连红利股都分了出来。 人家还在那般好客实诚,他们又没干什么,哪里好意思吃这个饭? 再看自家儿那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林叔跟吴必胜的弟弟,还有王岑带来的哥哥,都觉得一脸的羞愧。 林叔更是坐不住了,直接上来,照着自己的儿子林宗财的脑门就是一巴掌。 林宗财才跟兄弟们无声达成默契,结果一抬头就吃了老爹一记铁砂掌,林宗财懵逼,林宗财委屈啊…… 他不解的抬头看向亲爹,见亲爹还瞪着自己,一副自己不懂事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林宗财更是疑惑纳闷。 心说自己也没干啥呀,老爹怎么突然发难? 没等他想出个二五六来,林老爹已经对没反应过来的傻儿子不抱希望了,气狠了的点了点自家的笨蛋儿子,眼见着于苏跟着赵婶子转身要走,林老爹急了,忙冲上来阻止道。 “慢着,娃啊别去,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不用吃饭,真的不用吃饭,趁着天还早,我们赶着家去呢,你别去张罗,千万别浪费那个银钱……” 面对突然冒出来阻止自己的林老爹,于苏纳闷,探头看向身后准备去继续忙碌的宋兴林,见他也一脸不解,对着自己摇头又点头的模样,于苏又懂了。 林叔这是怕他们俩小孩子不懂事,不持家,乱花钱破费? 还真是! 面对真心关心他们,对他们好的人,于苏格外领情,但是这饭嘛,自然是要请要吃的,自己再是个实验体不懂人情世故,也不能让人白帮忙呀!身为睚眦必报的咸于小苏,报仇也必定记恩。 于是,她笑眯眯的看着林老爹安抚。 “林叔,搬屋子不是要喝暖屋酒的么?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您,这新搬家,我们也想热闹热闹的,您别多心昂,再说了,我们能租到这屋子,小哥哥能顺利入学,还多亏我赵叔赵婶婶呢,您再看这些……” 于苏小爪子指着屋檐下的那一车的稻草。 “我赵叔赵婶婶还惦记着我们,特特给我们弄了稻草编草帘子挡日头呢,便是您不肯赏脸吃顿酒,我赵叔赵婶婶也要吃呀,所以林叔,您别拦我,也别为难,有酒大家一起吃,有热闹大家一起热闹,就当帮我们添人气呀叔!” 听到于苏这么一说,知道这顿饭可不单单是只为自己这几人,林叔就不好意思再阻止了,便只得呐呐的笑着,“呵呵呵,这,这般啊,那,那,小妮子你去,你去忙,叔,叔不说了。” 林叔是不好意思,明显被于苏劝服了,可身边的赵婶子却突然顿住脚步。 于苏抬头,见赵婶子一脸笑眯眯的盯着自己看,于苏那是生怕刚解决完一个再来一个较真的,根本不等赵婶子开腔说话,于苏忙摇着赵婶子的胳膊卖乖。 “嘿嘿嘿,赵婶婶,您什么也甭说了,小哥哥跟我还有事求着赵婶婶跟我赵叔帮忙呢,而且二位长辈忙着帮我们张罗,今日这饭您要是不吃,以后我跟小哥哥可不敢再登婶婶您家的门!” 赵婶子闻言,不由噗呲一声乐了。 低头弯腰,抬手轻轻刮了刮于苏的鼻头戏谑道:“哟,我们鱼鱼人不大,口气还不小,这是威胁你婶婶我呀?” 于苏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哪有哪有,赵婶婶,我是乖宝宝,乖宝宝不敢的。” “嗯,好一个乖宝宝不敢的!” 赵婶子噙着笑,故意拿着强调重复着于苏的话,惹得于苏小脸一红,尴尬了…… 卖萌不成的咸于小苏,不由小脚一跺,不干了,“赵婶婶!” 得!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年纪的妇女就爱逗弄小娃子,见于苏恼了,赵婶子叉腰哈哈哈的一顿畅快笑,直到笑够了,这才点着于苏的额头跟哄小娃娃样哄道。 “好好好,我儿莫恼,是婶婶的不是,这样,为了能让你们小夫妻俩以后继续登婶子家的门,为了能让你们有事再来求我跟你赵叔,婶子认输,婶子去吃你这顿席还不成,不过我们可先说好了,婶子可是要吃肉的呀!” 这语气,明显人家就是在打趣小孩寻开心,于苏却格外认真,小脑袋瓜直点,小拳头一握。 “婶婶您就放心,必须有肉,多多的肉!不仅有肉,还要有酒,今个大家都高兴,酒肉必须管够!婶婶走走走,我们快快去定饭馆子,回头我还得通知我赵叔,下了衙门赶紧来,到时候赵叔赵婶婶,还有哥哥姐姐弟弟们都一道来吃饭,一个都不能少!” “乖乖,那婶子今天可就放开肚皮吃大户了呀!” “昂,行啊!酒肉管够,不吃是小狗!” 于苏也顺着杆子,配合着赵婶子的打趣,竟也是一副挥斥方遒的大气模样,应的脆生生的不说,还一副你大人可别骗小孩的架势,给赵婶子乐的呀,连边上的宋兴林他们也看的忍俊不禁。 众人跟着乐呵呵的笑,赵婶子被于苏这说风就是雨的小模样逗的笑到打跌,她乐呵了,可却是急坏了身后跟着的小尾巴赵小山。 虽说赵家在这通阳县中,也算得上是小富之家,不过一家有一家难念的经。 赵捕头家中行三,赵家因着乡下还有老子娘跟兄弟四个,大哥、二哥跟四弟、小弟下头,又各有一窝窝的崽子,上上下下加起来,怕是有三十几口人。 他们一家五口虽在县里住,日子却并不是多宽裕。 其实按理哪怕只靠着赵捕头一人分俸禄,加上暗里的孝敬,日子过的该是舒坦的很的。 只可惜,这不是赵家没分家,家里的爹娘老子,还有兄弟子侄,都等着有大出息的赵捕头来接济么? 一个月到手三两左右的银子,起码得分一两出去,剩下的一两自家吃喝,一两再存起来用于大项开支,赵家在三元巷的这座小院,就是赵捕头夫妻省吃俭用多年才买下来的。 加上乡下送来的菜蔬米粮,日子过虽然过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却也至多一个月吃上那么一两回的肉,还不能敞开了肚皮的吃。 如此这般,小孩儿怎么不馋肉?更何况,眼下赵小山这个年纪正是缺油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的时候,赵小山一听席面,一听到肉,眼睛都发绿。 第二百零七章 搭建灶房垒灶台 刚才于苏说请自家娘吃席的时候,赵小山就忍不住的偷偷咽口水了。 毕竟他可是知道的,但凡是吃席,就没有说不上荤菜的。 哪怕照规矩,照自家爹娘惯来的性子,必是不会带着他们姐弟三都去蹭席面的,可哪怕只能去一个,哪怕去的就是小弟呢,以娘那么疼他们,必定会省下自己嘴里的肉带些回来给他们解解馋。 想到此,赵小山心里就无比期待。 结果没等他心里的期待溢满全身,紧接着这位鱼鱼姐,额不,按照他凶残爹的论法,这位鱼嫂嫂居然紧接着又说,要请他爹下衙一道去吃席不算,还发话说要让自己,自家姐姐跟弟弟都一道去,还一个都不能少? 乖乖隆地洞! 那一刻,赵小山只觉是在做梦。 兴奋过度的赵小山忘乎所以,哪里还记得曾经爹娘教导他们的,那些什么什么不能去的规矩? 于苏的话音刚落下,赵小山就蹦跶过来,兴奋的朝着他亲娘大喊,“娘,娘,正好我有空,我跑得还快,我这就去街上寻我爹,通知他中午家来吃席……” 赵小山急吼吼的边喊边跑,那速度杠杠的快,声音随着风越过于苏跟赵婶子,而后远远飘来,那火烧屁股的模样,就是一副怕自己去迟了,他爹就吃过饭错过吃席了一样。 说来也不怪赵小山这般猴急想吃肉,毕竟若是家中无事,若是赵捕头自己没事,自来中午的时候赵捕头是不家来吃饭的,人家不是在衙门统一吃官家饭,就是在巡视的街面上随便找个店子小铺吃一口,反正人家店家摊主也不会收这些衙门中人的银钱就是。 知道这些内幕情况的赵小山,生怕亲爹错过席面从而导致自己也错过肉肉,半大小子跑的飞快,等赵婶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赵小山早就窜出了冯家的院子消失不见了。 面对空荡荡,还因某小子飞奔带起的风而在发颤的门板,赵婶子哭笑不得,只得朝着儿子消失的方向笑骂了句臭小子,转头看着于苏嗔怪道:“得,臭小子听了你小丫头的话,这是知道要吃席高兴疯了。” 于苏呵呵呵,她也觉得可乐,这叫小山的赵家大小子还挺好玩的,不过有人积极主动的帮忙去通知赵叔了,还省了自家的事情。 于苏也不含糊,忙就蹦跶上前,小手攀上赵婶子的大手,回头告别了宋兴林几人,拉着赵婶子就走。 于苏不知道的是,就因着自己要请客吃席,虽然她也对林老爹明说了,不是专门为了请他们吃才张罗的,可人林老爹也不傻,自然知道于苏那是客套话,也领于苏跟宋兴林的情。 觉得吃白饭不好意思的林老爹三人根本闲不住,看着于苏跟宋兴林空荡荡的新家,三人眼里暗暗计划着。 王家哥哥想着着,等回头自己家去,他就给两小打点实用的家具给送来,反正自家有山林,木头也不值钱,就是花点力气的事情; 吴家弟弟琢磨着,自家哥哥比自己还大两岁,可长子嫡孙的自来被阿爷、阿奶跟爹娘惯的傻气,自家一再得二林弟弟的济,自己又是个没本事的,而二林子跟弟妹在城里开火过日子,一根草都得花大钱买,自己别的帮不上忙,不若回头家去后,自己就上山多多打柴,得空就给他们小夫妻送点来; 至于林老爹? 林老爹年纪大些,想法就比王家吴家两小子成熟多了。 见房檐下的一车草,又看宋兴林这新家除了两间屋子外啥都没有,小两口总不能日日去外头吃喝,也不能时刻麻烦隔壁赵家? 林老爹便瞧着宋兴林语重心长道:“二林啊,你别怪叔多嘴,叔瞧着你们小夫妻俩到县城来,过日子总要吃饭的,你们也不可能日日去外头下馆子,那样的话,再大的家底也造不起,叔看你们这屋也没个厨房,若是在屋里开火,烟熏火燎的油烟也大,二林你以后可是读书人,灶房在屋里肯定影响你读书,叔啊,觉着这外屋当客堂书厅都好,做厨房却是不行,你看这地方……” 林老爹拉着宋兴林走到偏刹边,靠着南墙的一方一米见方的巷子提议。 “二林子你看,叔瞧着这里就很不错,正好叔今日得空,你这又有现成的稻草,编帘子也不消这许多草杆子,不若趁着今日有功夫,叔帮你搭个简单的灶房,再沿着这边墙角给你砌一个灶台子怎样?” 怎样?自然是极好的,就算林叔今日不提,他也是要考虑这个事情的。 只是,灶房灶台搭建到外头来? 宋兴林想了想,不由看向上房冯家祖孙居住的屋子。 “林叔,您的提议好是好,可这毕竟不是我自己的屋子,这事情我得先问过房主家才成。” 也是这个理,林叔也跟着点头,“行,那二林啊,你赶紧去问问,要是人家答应,我们趁着这会有功夫,人又多,咱们就上街买点砖瓦石回来,我们直接就干,叔跟你说,最多半日就能得,连草帘子叔也一并给你弄妥帖了。” 就是这个话,边上的王家哥听了,也忙点头附和。 “对对对,我们这么多人呢,许还用不了半日,二林你快去问问,要是可以,哥现在就出城,我去城外的河边拉一车沙来,很快的。” 如此这般,其他人也跟着纷纷响应。 宋兴林见状,自然连忙点头,直接就去了上房敲开了冯老太的屋门,把事情这么一说。 冯老太想着宋兴林是赵捕头介绍来的人,又是打虎小英雄,还是将来要去考科举当秀才老爷的存在,她想了想便点头爽快的应了下来。 反正这屋子自己以后是要长期租出去的,眼下租客自己花钱跟功夫搭建灶房,只要不占在院子中央碍事挡住地方,等以后有了这灶房,便是这宋家哥儿不租了,自己再租出去也能租得上价格,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冯老太笑眯眯答应的爽快,宋兴林等人得了答复,竟是一刻都不能等,七人分工合作直接开干。 等这厢,跟着赵婶子出门去寻饭馆子的于苏,路上把先前准备忽悠老爷子,想让赵叔赵婶子帮忙圆谎的事情这么一说,赵婶子二话不说笑呵呵的爽利答应。 于苏得了答复,又了了一桩心事,娘俩个跑了几家饭馆,最后选定,于苏乐呵呵的顺利定下饭馆,把菜单也一并定下,付过定钱,娘俩齐齐回到院子里来时,她们看到的,就是七个大小爷们汗如雨下,忙碌着搭灶房,垒灶台的热闹场面。 第二百零八章 鱼的人情世故经 这么多人动手帮忙,简简单单一个灶房跟灶台,转眼的功夫就收拾停当。 大家一起去定好的饭馆子吃饭前,于苏所租东偏刹进门处靠南的一米宽小巷,变成了她的新厨房,里头除了缺了张切菜的桌案,放东西的橱柜,还有开伙要用的杂七杂八外,就只有还敞着两个大嘴巴的灶洞,急需铁锅来弥补。 “没事,回头家去,我就给你们打个碗橱,高度比着二林家的来,平日里切菜正好用,案板啥的也别担心,到时候我一道给送来。” 这是收工前,王岑二哥对着于苏跟宋兴林招呼的话。 “锅碗瓢盆什么的也不急,菜市口那边我最熟悉,回头婶子带小妮子你去采买,保管东西好,价格低。” 这是赵婶子拍着胸脯揽过去的事情。 可以说,这个家,于苏他们就算是正式安好了。 正巧的这时候赵捕头也下了衙,被自家儿子赵小山拉着匆匆而来。 赵捕头进门一看,俩娃把一切都忙活好了,连妻子昨晚叮嘱的草帘子,人家不仅给编好了不说,此刻都已经钉到了门头跟窗户梁上,根本没自己啥事了,赵捕头连声告饶称自己来晚了,宋兴林自然是一番客套的热闹寒暄。 诸事落定,林老爹他们还赶着家去呢,路可不算近便,而且大家忙了半日也饿了,于苏都听到林老爹肚子都在咕咕叫,眼波一转,忙就打断大家伙的寒暄,赶紧招呼大家随自己去馆子吃饭去。 去的路上,于苏还把主动去隔壁赵家大妞赵梅花,小儿赵小河一并招呼上,一行人算上自己夫妻二人,一共大大小小十三口。 好在先前自己精明的要了个二楼的雅间包厢,因着也不知道通阳这边好的席面该上什么菜色,于苏可没听赵婶子一味说的什么,他们俩年纪小,城里开销大,要节省银子找便宜饭馆,随意定桌菜吃吃就算了的话。 于苏得赵婶子推荐,最后硬是三家中选定最贵最好的一家,而且硬是在赵婶子肉疼的阻止声中,做主跟人掌柜的定了一桌有着固定菜色的暖房宴。 虽然要价高了些,足足二两纹银呢,不过好在里头好吃的东西不少。 二两银子包括了席面上的三斤酒水,两壶好茶,以及一大茶盘由糯米泡茶、蜜饯干果等茶点糖果组成的果盒,这玩意是在上菜前上给客人磨牙的,家里吃婚宴、寿宴、三朝席也会上。 今日出货,自己连车带货,带本钱的一共收了一百多两呢,手里有钱心不慌的于苏,干干脆的小手一挥,直接就要了这二两的高价席面。 八个时兴的菜,十八个热菜,里头光荤菜就有这边特色的八大叠,光是肉菜都应接不暇,什么烧血鸭、炖乌鸡、红烧蹄髈、酸烧鲤鱼、梅菜扣肉、虎皮爪,回锅肉片、粉蒸排骨、炖兔肉等等等等…… 于苏跟宋兴林小夫妻二人,客客气气的领着一大群人来到饭馆,上了二楼雅间,人都还没进门呢,身后林叔等人一路走来,心里就吃惊不断,走到后了,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迈脚了。 实不怪他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是山里的日子穷又苦,一年到头的县里都来不了几次,更何况今日这俩小娃,带着他们来的,竟然是县里鼎鼎有名的酒楼饭馆,可是把他们给唬住了。 “王家二娃子,吴小胜啊,我们怕不是来错地方了?这,这……”,这里能是他们这般的穷酸能踏脚的地? 王家二哥还有吴必胜的小弟两人也面面相觑,才想点头附和不该,想拉住前头领路的宋兴林问上一问呢,走最前头领路的于苏,已经随着领路的小二儿,踏进了打开的雅间大门。 屋子里头墙雪白,临街的窗户上还垂着轻薄的白纱随风飘舞,里头桌子上铺着绸子的桌布不说,上头还摆着鲜花果盘,燃着熏香,香烟袅袅,连墙上都挂着好看的画片子……用那什么话说来着? 哦对!用宋家祖哥儿经常说的是,这里古香古色,富丽皇皇(富丽堂皇),林老爹他们更加不敢迈脚了。 还是屋里头于苏招呼的话,这才把几人从震惊中拉回。 “诸位叔伯、婶婶、哥哥、姐姐、弟弟们,大家快快请进,大家都累了,劳烦大家为我跟小哥哥的事辛苦一场,大家先坐下来喝杯茶,吃点糖果,我这就招呼上菜,今日大家伙敞开了肚皮吃,酒肉管够昂!” 声音落下,后头的林老爹三个浑身一震,心里跟着一惊,再不犹豫,反倒是一把拉住招呼人进门的宋兴林一脸的急切。 “二林子,你是疯了吗?大家一个村的自己人,随便吃点什么就成了,你们夫妻俩怎么这般糟蹋银子……” 宋兴林没觉得,自家堂客找这地方安排饭食有什么不对; 同样的,他也知道,眼前林叔,王家二哥,还有吴家小弟这般是为何; 宋兴林心里又酸又酸,又暖又感动,面上却笑着安抚林叔几个。 “叔,今日是侄儿般新居的大喜日子,就是叔几个不来,也得吃顿好的当庆祝啊,所以叔跟二位哥哥们,三位别往心里去,敞开肚皮放心大胆的吃,吃好吃饱别担心!而且叔,您是知道的,今日侄儿可是分红了的,几位莫不是就忘了?” 林叔一巴掌拍在宋兴林肩头,“分红也不能这般大撒手的大吃大喝啊,你们在县里开销大,还要读书,得……” “叔,我们知道,都知道,这不是千年才等一回,难得大家都在么,您放心,只此一次。” 眼看面前的三人呐呐的张嘴还待再说,宋兴林头皮发麻,赶紧朝着已经窜入包厢中的王岑哥几个大喊。 “必胜哥,宗财哥,王岑哥,林叔他们还在外头呢,赶紧的,你们快出来招呼林叔他们入席啊!带着林叔他们先喝点茶,吃点果子垫一垫,快!我林叔肯定饿了!” 眼见着刚才还在屋里转圈圈四下打量的哥三看过来,宋兴林忙就拍着自己的脑门大撒手,“哦对对对,我还得去下头看看,招呼掌柜的赶紧上菜,林叔就交给三位哥哥了昂……” 得,其实宋兴林这是躲了呀。 他那是腿脚麻利的放完话就跑,好在有会来事的赵捕头在,刚刚又招呼出来了吴必胜他们哥三,在赵捕头热情的帮忙招呼中,还有哥三硬着头皮的请人下,林老爹三人才悻悻的,大着胆子又肉痛中,带着怯怯的走了进去。 后来,等菜色一上来,这三位跟着又是一惊,下意识的,目光不由齐齐的瞪向自家儿子(弟弟、哥哥),林老爹,王二哥,还有吴小弟的样子,全都是对自家亲人的恨铁不成钢。 也真是,自家的崽(弟弟、哥哥)咋就这么不争气,不知道为兄弟考虑,只知道吃吃喝喝呢? 看他们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看给他们能的! 接收到自家亲人的死亡凝视,哥三头皮都发麻,这才后知后觉,自家老爹他们瞪着自己所谓何来。 等后头开席,赵捕头夫妻还拿着吃暖房宴的借口,硬塞给于苏跟宋兴林乔迁红封时,他们哥三更是觉得,自家人投来的目光简直要杀人。 哥三苦笑,你看我,我看你。 第二百零九章 告别过去新篇章 成,他们也不吃席了,酒过三巡,赶紧以尿遁的借口纷纷闪人。 三人前后脚出来,齐齐偷摸跑去楼下找掌柜的,心说把这桌席面的银子,他们哥三合伙结了算是送给兄弟的礼,结果好家伙!自家那倒霉二林弟弟,竟是早就防备着他们来这一手,先前来的时候,小弟妹就暗中把尾款给一并结算了,让他们哥三竟毫无一丝用武之地? 没办法了,为了避过老爹他们的死亡凝视,也是对兄弟的愧疚,哥三一商量,期期艾艾的问掌柜的讨了一张封酒坛子的红纸,一起各出了一两裹进去,回去后硬是塞给了于苏,说是他们的暖房礼金。 这才得到亲爹、亲哥、亲弟他们赞许的目光,林宗财哥三的胸膛这才终于得以挺直了起来,结果好兄弟夫妻俩还要推拒不要,气的林宗财哥三脖子一梗发话道,“不要你就丢掉。” 得,看样子银子是退不回去了,于苏跟宋兴林也苦恼了。 他们请客是为了答谢,可不是为了占便宜的,大家都这般这般,他们该怎么办? 还是于苏灵机一动,想起在三江城的时候,自己跟着阿爷阿奶去吃席,不管婚丧嫁娶还是孩子三朝,吃完席回来手里还要得主家的回礼。 既然自己口口声声说的是暖房宴,人家还热情的给了红封了,那…… 趁着大家伙在二楼吃吃喝喝好不热闹的时候,于苏推宋兴林上楼招呼客人去,在宋兴林黏黏糊糊的担忧目光中,于苏自己一个人溜到了街上去逛了一圈。 感谢当初的游街,这不,别的小街小巷自己不敢保证,可通阳县的几条主街?她熟悉的很! 有名的猪头肉铺子,买了八斤猪头肉,两斤一装,于苏出来的时候,手里提溜了四个大大的荷叶包; 有名的糕点铺子进一趟,选定四样果子,一斤一包装的装好打包,桑皮子上头贴上喜庆的红纸,四样四包算一家,要给四家,这就是十六包; 有名的酒铺子逛一圈,好酒买不起,粮食酿造的高度米酒,一斤一罐子的装好,于苏又提溜了四罐子; 最后想了想又跑到猪肉铺里,带着排骨的三层五花,两斤一刀,于苏让屠夫大叔给切了四刀; 足足四样礼品,别看一样一斤看着不多,就自己这小身板,在不能把东西缩小携带的情况下,于苏自己根本都搞不定。 好在城里有帮着送货卖苦力的挑担,于苏花了十个钱,请了个憨厚的挑担,把自己购买的东西挑回饭馆,等大家酒足饭饱散席时,于苏跟宋兴林门口送客,一家就给硬塞了这四样礼,可把四家人给唬了一大跳。 说不要,这小夫妻俩还倔强的很,于苏更是学会了先前吴必胜哥三塞红包的那一套——不要就丢掉。 得,这下子林叔他们就没辙了,只能抱着小夫妻俩塞来的回礼,一个个心虚羞愧的很,更是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得赶紧帮着把小两口过日的东西给送上来。 其中特别是觉得自己最最没用的吴家小弟,看着自家哥哥手里的东西,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二林弟弟家的柴火,他吴小胜全包了。 诸事落定,林叔他们赶着回乡下,于苏跟宋兴林今日是不打算回的,准备后日一大早租个骡车家去,接了老爷子再上县城,这两日他们得把家里剩下的事情张罗好。 比如采买锅碗瓢盆,比如宋兴林总归是要读书的人,于苏听了赵婶子的话,准备取县令夫人先前送他们的好料子,给这家伙做两身入学的新衣裳。 当然,这些自己是不会的,根本搞不定,但是如赵婶子这样的能干主妇肯定会。 嘿嘿嘿……到时候她带点礼物,不若请婶子帮帮忙? 再不济,她可以花铜板请房东冯奶奶帮忙,想必冯奶奶一定欢喜。 送走了林叔等人,赵捕头是打着酒嗝的上衙门点卯去了,下晌他还得继续巡街呢。 不过走前听了赵婶子转达的于苏先前求她的事,半醉的赵捕头不仅仔细叮嘱了妻子要把这事情办妥当,更是决定,后日宋兴林入学,他哪怕跟别的捕头换个班,自己也得陪着宋兴林去学馆去。 到时候他倒是要看看,那黑心肝的糟老头子要闹哪般。 赵捕头计划的很好,赵婶子也很上心,甚至为了显得真实,喜滋滋的抱着于苏给的回礼家去后,赵婶子直接就安排家里三吃的挺起肚子的孩子们开干。 把家里的客房收拾出来,自己还张罗着,跟孩子们一起,给打扫干净的客房里正儿八经的铺了铺盖,放置了些家具,看着还真像是那么个样子,就等着丈夫嘴里那个对待亲孙,有好处就上,没好处就视而不见的超级偏心眼来看。 结果嘛…… 赵家夫妻还是高估了,宋保长对待宋兴林这个亲孙子的‘重视’之心。 入学的那日,宋兴林早早租车,天不亮自己就单独往乡下去,等把老头子接来,带着老头去吃了碗臊子粉又两个大油饼的早饭后,都还没往三元巷去,赵捕头就一身皂衣的出现了。 宋保长本就惧怕这等腰间挎刀,身穿皂衣的公门之人,特别是每年秋税、冬役的时候,他看到这些黑红衣的家伙们心里就发颤,大腿就发抖。 再加上上回,眼前这位还亲自送倒霉催的二孙子家去,还虎着张跟眼下一模一样的恶霸脸吓自己,此刻再见到人,宋保长心里骂娘,腿却两股战战。 去学馆的一路上,这位还浑身带着煞气的说,自家这倒霉孙子,住哪里不好,偏生租在了这恶霸家。 宋保长……心里更是操蛋的骂娘。 等好不容易忍着见过了李夫子,二孙子顺利入学了,出了学馆的门,这倒霉催,没眼色的二孙子,当着这位恶霸捕头的面还问自己说,“阿爷,孙子就在赵叔家租的屋,隔着这里不算远呢,正好赵叔也在,阿爷不若跟我一起家去坐坐?” 坐你个大头鬼的坐! 宋保长心里老苦了,眼看着恶霸捕头摸向了自己腰间的大刀片子,宋保长苦涩的呵呵干笑。 “呵呵,不,就不了!赵捕头贵人事忙,家里也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忙,阿,阿爷就不耽搁贵人的事,就不去坐,坐了,呵呵……” 宋保长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干涩的笑容中,偷偷瞄着赵捕头的目光里,还带着一抹愤慨,一抹小心翼翼。 他说,“二郎啊,阿爷知道你在这家学馆读书就成了,阿爷亲自看过也就放心了,以后你好好的念,阿爷盼着你有出息昂。” 奶奶的,等以后自己这孙子有出息了,也考中秀才了,隔壁的狗日的还猖狂啥?眼前这可恶的莽汉又算个屁! 不过现在嘛,这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留了,“二郎啊,既然事情都了了,阿爷就回去了。” 眼瞧着老头子急吼吼要走,宋兴林好笑不已,他这爱惜羽毛偏又胆小怕事的爷爷啊!想到赵叔今日跟自己说的,他婶子特意准备的屋子,竟然都没用上? 不过看着老头这模样,宋兴林好笑之余又格外的自嘲。 若是自己没出息,没走进城读书这一步,鱼鱼也没钓起阿爷的希望的话,自己在阿爷眼里,怕还不如村里的阿猫阿狗。 罢罢罢,早就知道是这样的,他又还期待什么呢? 自己有鱼鱼就够了,而且就连念书都是为了鱼鱼,其他什么人?……并不重要了,一点一点也不重要…… 这一刻,耳边听着阿爷一声声催促自己送他家去的声音,宋兴林只觉得解脱。 告别赵捕头,赶着骡车送走宋保长的时候,宋兴林的心情格外的轻松,那感觉就仿佛是去掉了经年的禁锢枷锁,突然顿悟了一般,少年人的身上,充满了朝气。 第二百一十章 同窗相处还好吧 带着宋保长一起去学馆送完束修跟拜见夫子的礼物,次日,宋兴林就光荣的成为了一名蒙学生入学去了。 于苏一大早起来,跟着宋兴林到巷子里的早点摊子,一人吃了碗臊子粉算是早饭,送走了宋兴林,她才挺着个鼓鼓的小肚皮,慢吞吞的晃悠回家。 进到院子里的时候,于苏看到院里同为租户,就住自家对面西偏刹的母女二人正要出门,对方对着自己笑,于苏也忙礼貌客气的招呼喊人。 前几天自家一直忙,今日这才算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对方的态度还不错,因着母女二人是梳头娘子赶着上工,于苏就没多耽搁人家去挣银钱,笑呵呵的双方简单的寒暄客套完,双方错身而过,目送对方母女的背影匆匆远去,于苏转身,背起小手,蹦跳着就进了院子。 进门后,没看到房东冯奶奶祖孙,倒是看到有两个女娃娃在正屋廊檐下玩耍,看对方年纪,于苏眯了眯眼猜测,这姐妹二人估摸着,怕就是租在右上房黄寡妇家俩个女儿了? 俩小姑娘玩的正起劲,ji见了自己回来,姐妹二人的目光,时不时从自己手里的沙包转移到她的身,那目光带着几分打量,几分评估,还有几分……她也看不懂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反正自己也不在意。 于苏无视这姐妹俩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耸了耸小肩膀不再关注,自顾自蹦跶到自家屋门口,取下昨晚小相公亲自拿红绳给自己编的,早上还亲手给她挂脖子上的钥匙链子,小爪爪捏着钥匙利索的开锁进门。 自己且忙着呢,可没工夫跟小孩子计较。 她家小相公入学太急,自己花了二十个钱,请冯奶奶就简单缝制了一身长袍,简简单单的连个绣花都无,这可不行,自家小相公怎么阔以被别人比下去呢? 好,虽然他黑不溜秋的,穿上长袍也不像书生,但是自己总归得张罗好。 她得抓紧时间,赶紧再给小相公做两身像样的,能拿得出手的学子长袍才行,这个还是得请眼神好的赵婶婶帮忙。 这么想着,于苏一回房就撅着屁股开了嫁妆箱,捧出两匹轻薄透气,是王夫人先前送给他们的好料子,颠颠的又锁门去了隔壁。 于苏的到来,立马受到了赵婶子母子四人的热烈欢迎。 打从那日吃席起,赵梅花就对于苏这个小妹妹欢喜的不行,要不是小妹妹一直不得空,她老早就想到隔壁找小妹妹一起做针线说话了。 知道小妹妹抱着布匹居然是来请教阿娘做衣衫的,还信誓旦旦的说多余的料子让他们也跟着沾光,赵梅花跟她娘哪里敢要? 连忙拒绝了小鱼妹妹不靠谱的话不说,早就已经熟练掌握了裁剪制衣这门技能的赵梅花,当即端出自己的针线簸箩,拉着于苏就开干。 可怜于苏这只手脚废的咸鱼,虽有一身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没少在哔哔哩哩里看各种up秀技能,可问题是,自己是个典型的脑子会了,手不会呀! 然后于苏就苦逼了…… 硬是没忍心拒绝她这好为人师的梅花姐姐,眨眼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爪子被套上了小顶针,又眼睁睁的被塞来穿好线的针,于苏就这么可怜巴巴的,被她这热情无比的梅花姐姐拉着学针线,于苏想哭。 看着边上一脸笑眯眯的赵婶婶,于苏心里苦的啊…… 硬是硬着头皮闭眼上,一个上午的时间,赵家的院子里,你若仔细听,时不时就能听到某只压抑的倒吸气声。 可怜她白白胖胖的小爪爪啊,上头遍布伤痕。 还是后来眼看时辰不早,门外头响起了孩童们欢呼奔闹的声音,于苏双眼蓦地一亮。 这是学馆散学了呀!太好了,简直是太好了呀! 于苏忙把手里的东西往赵梅花针线簸箩里丢,人撒丫子就跑,一副身后有恶鬼撵她一样,直到人都奔到院子门边了,于苏这才劫后余生的望着身后怔愣的母女俩。 “赵婶婶,梅花姐姐,我小哥哥散学了,我要去接他,衣服就拜托你们帮忙昂,回头我请婶婶姐姐吃肉……” 麻溜的丢下这么句话,于苏的人早已跑远,独留下赵婶子与女儿面面相窥,以及在院中带着弟弟扣蚂蚁洞的赵小山挠头不解,“阿粮,我二林嫂嫂她怎地啦?可是火烧屁股啦?” 赵婶子……她也不知道呀,刚才还好好的! 跟赵家母子四人的疑惑比起来,于苏这边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于苏才冲出赵家奔跑在三元巷子里,都没跑出二十米远,前头远远走来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她,紧接着对方也跟着跑了起来。 等人到了跟前了,宋兴林看着跑的小脸红扑扑的自家堂客,他忙伸手揽住人,心疼的拽起袖口给于苏擦拭着额上的汗,嘴里关切着,“怎么啦鱼鱼,可是在家受欺负啦?” 于苏摇头,“没有。” 宋兴林:“那是你想我了,算着时辰,知道我散学了,特意跑来接我的?” 于苏……她家小相公明显的想的有点多哦。 只可惜,没等于苏再摇头呢,脑补过多的宋兴林,笑眯眯的跟偷吃了油的老鼠样心里快活。 确认堂客小脸干净了,他松开袖子,都没给于苏开口的机会,就自顾自继续道:“哎呀,鱼鱼你可真粘人,这是一刻都离不开我……” 面对这么自作多情的小相公,于苏也是醉了。 见摇头都不管用,她只得残酷无情的打断某人的幻想,“小哥哥,你怕不是想多了。” 宋兴林一噎,不过身为男人,死鸭子嘴硬就对了。 不客气的抬手揉了揉于苏的脑袋,尴尬的宋兴林忙转移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走走走,我们先家去,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也成,于苏是没意见的,只要不让自己学针线。 被宋兴林牵着往回走,不可避免的,小夫妻俩自然是会就今日上午各自的遭遇聊天沟通。 于苏就问了,“对了小哥哥,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跟同窗们相处的还好?”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欺负小盆友? 宋兴林:怎么样?那自然是极好的。 宋兴林根本不觉自家堂客的担忧怀疑,他信心十足。 想到今日上午,学馆里身边小学鸡们一个个都‘惧怕’自己,敬爱自己,见了自己出现就远远避开的模样,宋兴林忍不住就搂住于苏,一脸傲娇得意。 “那些小毛孩一个个都乖的不得了,看到我都尊敬的很,知道我不喜欢吵闹,他们都自觉自发的离我远远的,一点都不敢打搅我,但凡我出现的地方,三丈之内无毛孩,都乖着呢!”巴拉巴拉…… 第二百一十一章 相公撒娇扛不住 于苏睁大眼睛:“真哒?”,她怎么就那么不敢信呢? 见小堂客居然还不信自己,宋兴林郁闷了,整个人就跟炸了毛的鸡一样,梗着脖子,拍着胸脯道。 “那是当然了,我的话难道还有假?还是说,鱼鱼,你不信我?” 被宋兴林的灼灼目光盯的毛毛的,于苏下意识的点头。 “那,那好,好,我信你就是了。” 嘴上是这么说,可于苏心里却还是卡壳的。 知道男人好面子,不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想到曾经齐阿爷交代自己的话,于苏忙望着宋兴林软糯糯的道。 “我就是担心才顺口问问的,小哥哥你别往心里去,你一切顺利自然好。” 听了于苏的话,宋兴林忙点头嗯嗯,大手牵紧于苏的小手笑着反过来安慰她。 “放心鱼鱼,你小哥哥我可厉害了,我一切都很好,只除了……” 嗯?还有只除了? “只除了什么?”于苏忙问。 宋兴林…… 想到先前散学时,夫子单独留下自己跟他说那番话,宋兴林也感受颇深,觉得自己的底子很薄弱,想要升去乙班,得付出比常人更多更大的努力,便应承了夫子主动给自己补课的提议。 这会子想起来了,宋兴林就可怜兮兮的抱着于苏撒娇。 “鱼鱼,打从明个起,我中午就不能回家吃饭了,我得留在学馆里加课,跟夫子学习。” “哦,这样啊,那很好呀!小哥哥你放心,没有你在,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吃的很开心。”,街面上的美味辣么多,她阔以每天换着花样吃。 宋兴林看着自家小堂客笑眯眯的小模样,哪里不知她心中所想? 一想到小堂客没有自己陪还能独自美丽,而自己却得苦哈哈的当留堂生,某人顿时就郁闷了,一脸的苦大仇深,只差没有抱着于苏哭唧唧,那表情,那语气,给他委屈的呀…… “呜呜呜,鱼鱼,夫子帮我补课好是好,可是我的午饭怎么办?我没法再自己回来吃饭了呀。” 这个嘛,也是个问题。 看在小相公可怜兮兮的份上,于苏搓着下巴想了想,头顶电灯泡一亮,小巴掌一挥,大方给出解决方案。 “那也没事,小哥哥,反正你们学馆里也开火,不然我给你钱儿,以后你回不来,就在学馆搭伙呗,反正学馆伙食也不差。” 宋兴林…… 他要的是这个结果吗? “鱼鱼,鱼鱼……”,宋兴林抱着于苏晃啊晃的耍无赖,一脸的祈求,“鱼鱼人家不要吃大锅饭,鱼鱼,你就可怜可怜小哥哥我,不然以后晌午,你给我送午饭过去呗?反正你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吃饭才香……”巴拉巴拉…… 一日日的在学院读书,为了赶进度,以后怕是晚上放学,自己都是留到最后的那一个。 不难想象,以后的自己就是个小可怜,五更起,半夜归,见到小堂客跟她亲香的时候都少的可怜。 以前,没有这个人,没感受过这份温暖,没有也就没有,不见也就不见了,反正无所谓。 可一旦感受过了以后,如他们这般形影不离的小夫妻,再这样一日都见不了几面,自己绝对是受不了的呀! 不趁着中午的时光多见见小堂客,他绝对坚持不下去的,绝对! 为了满足自己内心小小的愿望,宋兴林难得幼稚耍无赖了一次。 于苏的小胳膊都被摇上了天,难得看到这样的小相公,她定定的看着人,想到自己脑海里各种美食的输出做法,再看看自己的一双小爪爪,于苏心里也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人。 “小哥哥你确定要吃我做的爱心便当?” 宋兴林双眼发亮,连连点头嗯嗯嗯。 于苏扯起嘴唇呵呵呵,心说只要你不会悔就好,反正她是可以的。 为了满足小相公的愿望,于苏当天下午就行动了起来,把她家那空荡荡,本不打算那么早就利用起来的灶房给收拾出来,而后又求了赵婶子一道上街采买。 直至天色将暗,于苏才把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厨房收拾打理干净,像是能用的样子了,这还多亏了赵婶子母子四个的帮忙。 就这,于苏还不得闲。 真是相公一张嘴,婆娘跑断腿。 第二天一大早,为了满足相公小小愿望的于苏就起床了,甚至都没时间再陪某人上街吃早饭,揣了一荷包的铜子,挽上小篮子,跟上早早就跟自己约好的赵婶子跟梅花姐姐,三人齐齐朝着城南菜市口出发。 身为一名合格的大岳朝主妇,花最少的钱,买最新鲜的菜,是她们每日里晨起的必修课,今日首次上课的于苏也不能闲着。 而且以于苏的性子,不做就不做,一旦要做就要努力做到最好,就跟她的为人一样,事情不答应便不答应,一旦答应就必须要做到不说,还要尽可能的完美。 不就是烧饭嘛,以前她是没认真,而且家里有那么多长辈烧饭呢,也轮不到她,也不给她实践的机会呀。 眼下嘛…… 于苏还是很来劲的。 冒着滚滚热气的白嫩嫩豆腐来一块,花了两个大钱; 看到有个老太太挽着的竹篮里,有粉扑扑的大个鸡蛋,三文钱两个虽说比寻常的贵了些,不过架不住个大呀,而且这时候的蛋蛋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绝对有机的土鸡蛋呀,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三十个于苏全部都包圆了; 脑子里回忆着哔哔哩哩里头各色美食博主的佳作,鸡蛋炒什么呢?于苏想起了韭菜,于是趁着赵婶子在跟人家卖菜翁讨价还价的时候,自己蹦跶到一处卖韭菜的小妇人跟前,直接花了两个钱,买了一斤的起阳草,唬的赵婶子点着于苏数落,说她咋就不知道还价呢,于苏也只一个劲的呵呵傻笑; 最后跟着赵婶子走到屠夫的肉摊子前,让准备从最简单家常菜开始尝试的于苏犯了难,经过她七年来的亲身验证,由昨日缝缝补补就不难看出,自己是个典型的脑子会了,爪子不会的存在。 记忆再强,于苏也从不会自大的认为,做饭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说自己很有信心……可入门级别她都还米有亲自上手摸索到位,这就要上肉菜的吗? 不过赵婶婶跟梅花姐姐说的也对,小相公读书费脑子,得吃点好的补一补,别的精贵牛肉、羊肉、鹿肉啥的吃不起,猪肉价贱,他们还是不时的要吃点个的。 于苏犹豫了犹豫,看着赵婶婶跟梅花姐姐朝着屠夫桶子里的猪下水下手了,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晓得眼下的自己可搞不定这玩意,于苏便果断的掏了二十个钱,买了一斤三层五花,用这个炖豆腐,想必应该很美味。 第二百一十二章 想必应该很美味 买完菜匆匆回到家,估摸着才是巳时左右的样子,虽然距离小相公散学的午时尚早,不过身为新手村的小新手,于苏还是决定早早先准备起来,也免得到时候耽搁小相公吃饭。 嗯,从脑子里调取记忆。 豆腐炖肉怎么做来着? 韭菜炒鸡蛋怎么做来着? “韭菜炒鸡蛋,鸡蛋三个,韭菜一百克……等等,我买了一斤韭菜,我算算,那不得十五个鸡蛋?”,脑子里严格回忆着,自己从诸多韭菜炒鸡蛋的视屏教学中节选出来的画面,于苏一边动手,一边小嘴巴里还念念有词。 得到换算的结果后,手不由摸向案台上装鸡蛋簸箩,鸡蛋都已经捏在手里要往碗里头磕了,想想又觉不对,于苏急忙摇头。 “不对,不对,我是不是傻呀,三个蛋都能炒一盘子,这十五个蛋打下去……”于苏果断把脑子里的画面甩掉,“那它不是蛋,我才是!”傻蛋! 光想想就不对劲,最后了于苏决定这么多的菜,她完全可以分两次做嘛,活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了,所以果断的取出一半的韭菜,想了想拿了七个蛋,叮铃哐当的按照记忆中的菜谱一顿造。 不得不说,于苏一系列动作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可等她鸡蛋打打好,韭菜切切完,要生火开炒的时候,这个新建的土灶台可是难为死个鱼。 等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火生了起来,于苏一张小脸都成了小花猫,她也全然未觉,可忙着呢。 新买来的锅里倒油,鸡蛋往里头一出溜,抓着锅铲,垫着脚,上半身努力往后倾斜,避开锅里噼啪的油腥子,于苏举着锅铲跟个猴子样,铲一下,跳一回。 也不知是火大的缘故呢?还是这新锅、新灶台爱跟她作对? 好不容易等锅里的蛋液凝固,于苏端着个陶盘,手忙脚乱的把蛋扒拉出来后,望着比黑陶盘还黑的蛋……额,是蛋? 于苏疑惑了。 话说,这是炒糊啦?也不对啊,她可是严格按照菜谱来的,说下锅多久,她就是多久,一点都不带改动的,怎么会糊锅呢? 可如果不是糊锅了,那这黑蛋蛋……额,总不可能是因为锅子脏? 明明烧菜前,她都抱着新铁锅在井沿边刷洗了好几遍,保证干干净净无残留呢! 带着不确信的冒死精神,于苏小爪爪高高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的掐了一丢丢,真的只是一丢丢的黑蛋蛋送嘴里。 刚送进嘴巴,于苏瞬间变脸,“啊呸!怎么这么苦巴巴的呀?” 于苏苦恼的看着自己手里这盘黑蛋蛋,心道这玩意怕是喂猪都不吃,给小相公吃,他怕不是还以为是自己下了毒呢。 没法子,于苏只得弃蛋不用,肉痛的再拿出七个蛋打把打把,一边搅合,一边心里还感叹,“得亏我聪明,刚才还少拿了一个蛋,要不然都浪费了。” 完全没有经验的于苏,再次把锅冲洗了一遍,而后再次重复上一回的动作,结果…… 看着盘子里再盛出来,依旧夹裹着无数黑斑点的蛋蛋,于苏叹气。 “内个,什么,也许?这里的鸡蛋就是这个样的,不是我的手艺有问题?对?”,毕竟自己可是严格执行每一步的,要错也不是自己的错呀? 虽然知道手里的蛋一定有哪里不读,可自己又找不出毛病,没法子,自己拢共就买了三十个蛋蛋,这一下基本就去了一半,她是真不忍心再糟蹋粮食了,毕竟糟蹋食物是要挨雷劈的! 于苏把手里端着的一盘蛋放灶台边,再看看先前那一盘被自己丢潲水桶中的黑蛋蛋,于苏努力的自我安慰。 “内个,这也不是不能吃,加上韭菜炒一炒,想必也吃不出什么味道的对不对?”,嗯!反正小哥哥也不挑嘴的对? 于苏努力自我安慰,接着撸起袖子继续干。 锅里再倒油,小嘴继续叭叭,“蒜末少许炝锅,倒入韭菜翻炒,大约三十秒,倒入鸡蛋,再翻炒两下,加入食盐少许……” 喃喃有词的主厨鱼再次上线,每一步都如做实验一样的认真严谨。 说三十秒就是三十秒,说翻炒两下,她都不带多一下下的。 最后的成品出锅,看着还像那么肥事,于苏点头表示很满意,尝是不敢,啊呸,是不能尝的,毕竟这可是给小哥哥的爱心饭饭对不对?自己偷吃不好!真哒! 于苏心里振振有词。 “很好,一道菜搞定,接下来……”,于苏把滑落下来的衣袖粗鲁的撸起,看着边上的切好的豆腐块跟肉片双眼发亮。 其实只要肯努力,做菜什么的,小菜一叠对不对? 做菜视屏都教了,豆腐要先用油煎的两面金黄,而后盛出来煸炒肉片,等肉片爆香,下入葱姜蒜,辣椒,额,没有辣椒的话,茱萸下一把,而后倒入豆腐,酱油适量,食盐适量,炖煮两分钟,撒上葱花就起锅。 严格执行完毕每一个步骤,看着灶台上摆放的两盘菜,于苏很满意。 这两道菜想必应该很美味的!色香味俱全呀! “其实做饭很简单的嘛!我一定是个小天才!”,虽然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混入,但是结果还是很美好的。 某鱼喜滋滋的自我肯定,抬起胳膊抹去额上的汗水,笑的甜甜,莫名就对做饭下厨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来以后也不用天天下馆子,吃外卖,更不用小哥哥动手做给我吃了,我其实也可以的蛮……”,于苏煞有其事的搓着下巴,最后拍板决定:“嗯,决定了!以后我要多多做,得让小哥哥也享受享受美味带来的乐趣。” 说到就干,掏出昨个下午就买好的两层木头饭盒,于苏把自己做的‘美味’,全都一股脑塞饭盒里,再盛上一大碗的黄金饭,额……那什么。 第一次煮饭,发挥有点失误,饭煮糊了,不过没关系,就是底下的锅巴黑了点,表面上头,还有气孔周围的饭饭黄了点罢了,都是小问题,想必小哥哥也不会介意哒。 利索的装好饭菜,把沉重的饭盒往篮子里一塞,兴奋的鱼都顾不上自己的嘴,挽着篮子锁了门,匆匆就往学馆去。 没办法,别看自己开始的早,可这不是第一次没经验么,所以那啥的…… 不说了,不说了,眼看时辰不早,学馆都差不多该散学了,她可得快着点,不然自家小相公怕是要等急了。 脚步飞快的某鱼绝不承认,自己就是想显摆,想得到表扬,想快一点让某人尝到她精心准备的‘美味’爱心午餐。 第二百一十三章 扭扭捏捏金钱多 于苏到学馆门口的时候,学馆刚好放学。 小孩子嘛哪怕再爱学习的,一旦放学都跑的特别积极,更何况正常情况下,不爱学习的总比爱学习的多,特别是蒙童班。 几乎是散学的铜锣声一响,蒙童班的小屁孩们就欢呼着,相邀结伴,撒丫子的往学馆外头跑,一点都不怕教舍前头,正抱起教具领着傻大个离开的老夫子。 蒙童班有个让李夫子又爱又恨的小霸王,姓金,今年八岁,长的白白嫩嫩的,因着家里是通阳县有名的富户,家里有支商队不说,还开着大小好几家米粮铺子,可是通阳县境内数一数二的人家。 加之金小胖是独生子,又是贪玩好热闹的性子,家里在他四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请了夫子进府开蒙,结果这货皮的呀,三年间硬是想了各种的歪点子,一连送走了五位夫子,到后了不得已,为了让儿子有进学向学之心,操碎了一颗心的金老爷,硬是拿着学馆里同伴多,上学贼好玩的借口,把儿子忽悠来了李家学馆。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这小胖子自打七岁进了李家学馆后,倒是安稳了下来,也不逃学了,也不作弄夫子了,安安稳稳的,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不过好在脑子聪明,学业也不错,李夫子虽然头疼他的闹劲,却也喜欢他的聪明,以及骨子里还有的那抹没有磨灭的真诚。 至于在学里,当小霸王就小霸王,日日花钱呼朋引伴,在外头胡吃海喝就胡吃海喝,只要小东西不闹妖,金老爷还是很乐意惯着儿子的。 然而惯着惯着的结果就是,这位蒙学班的小胖子,如今可是学里有名的小霸王,小老大,身后呀跟着可多可多的小跟班啦。 就比如眼下,眼看着散学了,小霸王振臂一呼,身后十来个小娃纷纷响应,围上来就叽叽喳喳的问。 一个说,“金老大,今个中午我们去哪里下馆子呀?” 一个问,“金老大,放学了,我们是去东街吗?昨个你就说带我们去长见识的?” “金老大……” “金老大……” …… 总之围上来的脑袋,一个个叽叽喳喳的问,被围住的金老大,额,是金小胖……他把肥胳膊一挥,豪气云天的发话。 “嗯,看在昨个你们都小爷的听话,一起不理新来的傻大个,一起排挤他的份上,今个小爷请你们去东街吃有名的羊肉粉,一人一碗。” 此言一出,围着的十几个大大小小小屁孩齐齐哇哦一声,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 他们却哪里知道,自家这个老大如此这般命令大家不理醒来的同窗,完全是因为他们老大忌惮人家的大个头,生怕人家抢走他老大的地位,所以才这般早早预防的呀。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捏?他们只要有好吃好、玩好、实惠就成,才不管谁当老大呢!小孩子的思想就是这么简单。 “走,我们走,去东街!” 金小胖看着面前一个个望着自己星星眼的小弟们,他振臂一呼,昂起头,抱着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马当先,领着十几个小弟,呼啸着就冲出学馆门,恰恰好的,一出来就遇到了刚巧来送饭的于苏。 于苏半只脚才踏近学馆大门,与为首的金小胖错身而过的时候,忽的,金小胖猛地停了下来,看着于苏的背影就大声呵斥道。 “呔!突兀那小丫头你给小爷站住!此乃学馆重地,不是你个小丫头片子该来的地方,你给我站住!” 于苏忙着送饭,脚步匆匆,哪里知道身后小破孩口中呵斥的小丫头,指的是自己来的? 反正,她可没觉着这是在喊自己呢,毕竟她在这也没熟人,于苏自顾自走她的。 结果金小胖看到于苏竟然不给他面子,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金小胖急了,挥手间,身边大大小小的‘手下’就动了,手拉手的把于苏跟前的路一拦,于苏只得顿住脚步。 才想问对方这是何意呢,身后就响起了一道嚣张的声音,听着还挺耳熟。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小爷跟你说话呢,你是聋……” 与此同时,就在金小胖嘴里叫嚣着,气势汹汹的往回来的时候,于苏也下意识转身回头,指着自己的鼻子看向来人认真的问,“咦?你是在喊我吗?” 嘴里还有一肚子训斥话的金小胖,看到于苏的模样后,金小胖蓦地卡了壳,人有些怔愣,顿住就不动了,只两颗大眼珠子一直紧盯着于苏眼睛都不眨。 看着面前娇娇俏俏,可可爱爱,软软糯糯,白白嫩嫩的于苏,金小胖只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不会跳了一般,小脸蓦地涨的通红不说,双眼也亮的吓人。 老天爷哎! 以前老爹总在家里念叨什么,与君初相识,如见故人归酸的掉牙,他不耐烦听; 自己也很讨厌母亲,还有家里几个姨娘们带家来家,动不动就扒拉着自己,吵兮兮,哭唧唧的烦人精们; 从不觉得女娃娃有什么可爱,什么好的金小胖,直到看到了眼前如观音坐下小仙童,阿不,是小仙女一样的小妹妹…… 金小胖觉得,自己看到了大海,飘在了云端…… 嘴里刚才还凶巴巴叫嚣的聋,被他聋了半天,最后也没聋出个所以然来。 反倒是胖胖的两手互相捏啊捏的,看着于苏又腼腆,又害羞,还带着小欣喜的,呐呐的,甜甜的出声,“聋……额,小妹妹你好呀!” 众跟班仰倒。 于苏:“小胖子,刚才你是在跟我说话?喊我站住吗?” 按照金小胖以往的个性,但凡是有人敢喊他小胖,他是绝对要翻脸的,亲爹娘都不成。 可眼下这个看着乖巧又好看,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脸蛋粉粉的,嘴唇红嘟嘟的,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妹妹喊自己小胖子,他怎么觉得……怎么觉得就那么好听捏? 金钱多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呀,砰砰砰的就要跳出嗓子眼来了,不过小妹妹问他话呢,不回答可不是君子所为,太失礼了。 所以哪怕此刻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金钱多还是扭扭捏捏,期期艾艾,羞羞涩涩,语无伦次的看着于苏道。 “嗯嗯,跟你说话,就是我跟你说话,小,小,小妹妹你好,小妹妹我叫金钱多,家住东城富贵巷,我家是开米行的,家里就只我一个,我今年八岁了,我家的产业以后都是我的,我爹可疼我了,什么都由着我,我要是说东,我爹都从不说西;我说撵鸡,我爹从不给我抓狗;我娘她们也是这样,我……” 于苏……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上掉下小情敌 唉~不是?这小胖子是嘛回事? 自己就问了他一句,他逼叨叨的一下秃噜这么多,还跟电视里男女相亲一样,自报家门,自说自话是哪般? 自己可赶着送饭呢,没工夫跟这霸道的小胖子瞎耽搁,于苏连连点点头表示明白,果断打断金钱多的自说自话想闪人,于苏出口都是敷衍。 “嗯嗯呢,金钱多是,金钱多你好,金钱多我赶时间,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昂,白,额……再见。” “白再见?有机会?” 哦天!金钱多这个小胖子,很明显的,他只选择听自己想听的。 所以对于苏的赶时间,再见,视而不见,反倒是心心念念着什么有机会。 给他激动的呀,一双肥爪子不由捂住裂开的大嘴巴子,嗤嗤嗤的傻笑着,心里想的却全都是——欧耶,这个漂亮的,让自己一见如故的小妹妹,居然跟自己约定说,以后要跟自己多多聊天? 哦天! 这一刻,金钱多完全沉浸在自己相当而然的脑补中,一点也没觉得于苏的话是敷衍。 他那迷醉的小模样,于苏简直没眼看,果断抬脚就走。 边上的小跟班们见状,没见金钱多下令,只见自家老大还在那边兀自傻呵呵的笑,他们为难了……大家伙的手到底是拦呢,还是不拦呢? 好在,身为一名小学鸡,好歹入学了这么久,其中有了年长精明些的大点的男娃就忙大喊,“金老大!” 一声吼,让金钱多瞬间回神,眼见着自己难得看中的小妹妹竟然转身要走,还是要去学馆里头,他都顾不上喊自己的手下,自己急忙跑过来就拦人。 “小妹妹,这里是学馆,是男人来的地方,你个女娃娃不能进去,要不然夫子要生气的!” 额?于苏:“有这回事?”,明明几天前,自己还跟着宋兴林那家伙大中午的来过的呀,那时候也没说女娃娃不能进撒。 金钱多却不知这些,看到于苏疑惑的眼神,他把胸脯挺笔直,一副小学究的模样严肃点头。 “真的,小妹妹,我金钱多从不骗人,我不骗你,学馆真的不能进女娃娃的,男女授受不请你知不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晓不晓得?学馆里头还有甲班,乙班的学兄未散学,小妹妹你定不能进去,不然回头会被说的,我真是为你好,不信你问他们。” 眼见小胖子说的急切,于苏的视线顺着小胖子划过一圈的手看去,被点到的十几个大小娃子们纷纷点头附和自家老大的话。 于苏见了,心里就犹豫了。 看这样子,对方也不似撒谎作假,加上那日大中午的,先不提自己是由赵叔这个长辈带着进去的,就只说那日,学馆里除了看门的一个半大男娃外,再不见其他人。 这么想来,许是眼前的小胖子说的对? 那要真是这样,自己进去就不大好了,倒不是自己怕事,而是小相公在这里还要念书呢,自己若是犯了规矩,岂不是给他惹麻烦? 这么一想,于苏便顿住了脚步,也不坚持了。 可不进去,那货到此刻又不出来,她的爱心便当自然是趁热吃才香的呀,自己又该如何把饭给递进去? 于苏面露为难,这一切,被紧紧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金钱多看在眼里。 见到于苏面露为难的模样,金钱多煞有介事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两步上前,明明语气全是关切,面上却还端着小书生的架子。 这货凑近于苏,先是莫名其妙正儿八经的给于苏作揖,行了个书生礼,而后才笑呵呵的问。 “小妹妹为何皱眉?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再不然是你有什么事要进学馆里头去?这样,你都跟我说,我帮你呀。” 于苏…… 她看了看手里挽着的篮子里的饭盒,又抬眼望了望学馆里头,见依然没有宋兴林的踪影,于苏想了想,把篮子里的饭盒取出递了过来。 “这位……金同学,我是来给宋兴林送午饭的,不知道金同学你知不知道宋兴林这个人呀?他是新来的,个子高高的,在蒙学班……” “宋,松兴林?小妹妹你找宋兴林?” 金小胖的眼里充满了惊讶,他想起他们班上,昨日被李夫子带来的那个傻大个,金小胖看着于苏的眼神心虚又忐忑,甚至还隐隐的带着一抹愧疚。 话说,眼前这个漂亮小妹妹,不会是那个傻大个的亲妹妹? 虽然看模样不大像,毕竟黑皮蛋能有白妹妹吗? 可要真是,那傻大个会不会跟漂亮小妹妹告自己的歪状? 毕竟打从昨个傻大个一入学起,自己就带着同窗们一起给他脸色瞧,一起排挤无视他的呀? 自己不会这么寸,倒霉催的难得看中个小妹妹,想认识认识,想讨回去当……额,那什么,若是小妹妹真是傻大个的亲妹妹,拿傻大个岂不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 呜,不要! 金小胖瞬间脑补很多,脸色越来越臭,越想越恐怖。 于苏见对方这模样,心里已经肯定,这货一定认识宋兴林,于苏便笑了。 认识就好嘛,自己也就不用抓瞎等了,她便笑呵呵的看着金小胖提出请求。 “这位金同学,既然你认识宋兴林,那能不能麻烦你进去通知他一下,就说我给他送饭来了,你让他快点出来吃法行不行?谢谢你啊金同学。” “不要!” 金小胖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声音之大,情绪之激动,给于苏唬了一跳。 于苏诧异的看着面前一脸抗拒的小胖子疑惑了,“怎么了金同学?你不愿意帮我?” 于苏此言一出,给金小胖急的呀,双手连摆,脑袋直摇,“不是,不是,我愿意的,我愿意帮忙,不,也不对,不是,我是说,我是说……”,可恶,傻大个真可恶! 急的直冒汗的金钱多,既不想拒绝于苏的请求,又不想让小妹妹跟傻大个碰头。 万一叫他们兄妹当场说破自己先前干的好事,以后小妹妹都不理自己了怎么办? 已经急昏头的金钱多根本没想的是,人家若真是兄妹一家人,即便眼下不能碰头不能说,人家回去不也能碰头也能说。 总之,金小胖急的呀,就是想要先把眼前这一关给过了再说。 心念电闪间,忽然,金小胖心里猛的升起一个主意。 他手脚飞快的一把抢过于苏手里的饭盒抱住,急吼吼道。 “小妹妹你别急,我不仅认识宋兴林,我还跟他一个班呢,你不是要给他送饭么?这样,我不去喊人,但是我可以亲自给你把饭送进去。我跟你说,刚才散学的时候,我亲眼见夫子带着傻,额,他去后头的教舍了,想必定是有事寻他,小妹妹你去找他不合适,我去正正好。” 对,就是他去,亲自去! 想必回头看在自己亲自送饭缓和关系,以后都答应罩着傻大个的份上,傻大个应该不会再跟自己算旧账的对不对? 嗯,肯定的! 说来都怪傻大个,他要是早说自己有个漂亮妹妹,自己也不至于欺负他呀! 此刻的宋兴林,还苦逼的被李夫子抓着读书,却哪里知道,自己就一个错眼的功夫,天上就给他掉下个小情敌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妹喊我来送饭 却说现下。 于苏听到金小胖这么一说,也知道此刻自己去打扰小相公补课好像大大的不好,而眼前的小胖子又是这般诚恳主动的要帮忙。 一个学里的同窗,自己的手艺哪怕再好,想来这货也不会偷吃同窗午饭的? 这么一想,于苏果断点头。 “那好,那就拜托你了金同学,麻烦你把这盒饭菜送给宋兴林,谢谢你啊,回头有空,我请你吃糖。” 小孩子嘛,应该是都爱吃糖的,于苏想着。 而且人家帮助了自己,她也该回报一二,等下回自己再来送饭的时候,她打算带点糖果还这份送饭的人情。 丝毫不知于苏心里所想的金钱多,得了一见钟情小妹妹的答谢,他笑的呀,后牙花子都不禁露了出来,不由拍着胸脯满口保证。 “小妹妹你放心,我肯定把这饭给你送到。” 于苏:“那就谢谢你了金同学,劳烦你帮我跑一趟,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金钱多:“好,好,回去,回去,小妹妹慢走,要不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就几步路,我可以的,总之谢谢你昂金同学。” “不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呵呵呵……” 两人你来我往,看得身后十几个娃都傻眼。 可怜这十几只呆头小鹅们,齐刷刷看着他们的老大就跟癔症了一样,双手抱着个木头饭盒子,一副傻呆呆的模样,呵呵笑着目送漂亮小妹妹远去,直到人家走远了,他们老大还垫着脚的在努力张望,那模样,啧啧……实在是没眼看。 又毛孩就喊了,“老大,人都走远了,你别看啦……” “是呀老大,我们都饿了,东街我们还去吗?说好的羊肉粉呢?” 被声音的金小胖,回头瞪了开腔的跟班一眼,不由恼火训斥。 “去什么去!东什么街!羊什么馆,你们没看见我答应了小妹妹,要给她哥哥送饭么?” 众人…… “不是啊老大,你真要帮这个小丫头去给傻大个送饭?你不是最讨厌那家伙人高马大抢你风头,说好大家伙一起不理他,一起排挤他的吗?老大你怎么还要给他去送饭?” “是啊老大,你不会就因为个小丫头求你,就要搭理那个傻大个了?”,那昨个他们努力的排挤,岂不全都白用功啦? 金钱多:瞧瞧这一个个说的都是啥子话嘛,傻大个说了就说了,那并不重要,可小妹妹的话…… 金钱多一声怒吼,“都闭嘴!什么小丫头不小丫头的。”,这话他就不爱听!指着一群跟班教训道:“人家小妹妹有名字的好!” 众人:“名字?什么名字?老大,难道你知道?” 金钱多…… 额,他刚才由于太过激动兴奋,好像,可能,也许,好!他忘了问了呀! 夭寿喽,自己堂堂八岁的蒙学班老大,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哦! 不过没关系,他们刚刚说好的,下次人小妹妹还要请自己吃糖呢,而且小妹妹的哥哥跟自己一个班,他还怕不知道小妹妹姓甚名谁吗? 这都是毛毛雨啦! 心情一松,果断抱着饭盒,金小胖一挥手,“走,我们先回去,待到小爷帮着小妹妹先把饭送了,回头我就领你们去东街,今个小爷我高兴,请你们下馆子吃席。” 一听是羊肉粉升级为吃席,众小屁孩们兴奋欢喜的呀,齐齐一蹦三尺高,纷纷欢呼着,“哦,哦,吃席,吃席!”,一个接一个,勾肩搭背的,浩浩荡荡的跟在金小胖屁股后就往学馆去。 等一群人冲进学馆,越过校舍,正往后院冲的时候,宋兴林也刚巧从李夫子那边解脱了出来。 好不容易背完一页书,他跟掉了三层皮一般,此刻浑身都虚脱了,然而这都还不算完,夫子说,让自己赶紧去用午饭,用过饭不许耽搁,须得赶紧再回来继续奋战。 这么重的学习任务,光想想宋兴林就头皮发麻。 真的,要不是为了自己跟鱼鱼的将来,为了给岳丈老子一家报仇伸冤,为了自家小堂客不被人瞧不起,指指点点说闲话,他忍了。 脚步匆匆往前头去的宋兴林,一想到今日自家小堂客答应自己,会给他做,还会给自己送来学馆的爱心午餐,浑身没劲的宋兴林蓦地又觉得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量,飞快往前头去的步伐都不由轻快了几分。 一边走,他还边在幻想期待着。 他家的鱼鱼,今天会给自己做什么好吃的送来呢? 脑子里才专注的思考着这个问题,心里美哒哒的呢,不知不觉间,宋兴林人就走到通往前院的亭廊口。 都没有穿过亭廊,前头迎面就出现了一群眼熟的毛孩子们,宋兴林见了,不由挑眉。 嘿,这群小毛孩,不正是自己蒙学班上,看到自己就乖觉的躲老远,一点也不敢打扰自己的那伙子小学鸡们(跟于苏学的叫法)吗? 宋兴林心里讶异,心说这群中午根本不在学馆用饭的小学鸡们,不老老实实上街去,或者回家去,吃他们的午饭去,跑学馆后院这边来干嘛呢? 莫不是这群小学鸡们,今日突然起了兴致,要在学馆用午膳啦? 心里才嘀咕着,宋兴林只见为首的那个嚣张小胖子,正好也看到了自己。 都没等宋兴林琢磨明白,小屁孩看到自己时,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复杂表情呢,小胖子眨眼间就冲到了自己的跟前。 宋兴林人忙就动了,止住心里的疑惑,心说自己一个大人(他自认为的,毕竟都是结婚讨堂客了的人撒),总该得让着毛孩子的不是? 他便下意识的退后两步,侧身一站,准备避过来人。 结果…… “唉那个谁,傻大个,这个给你,这是你妹妹让我转交给你的午饭。” 宋兴林眼皮跳了跳,下意识的指着自己,“傻大个?”,喊谁?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宋兴林,看着眼神固执的盯着自己的小胖子,再低头看着小胖子手里,努力高举起的竹饭盒,“给我的?” 金钱的严肃点头,“嗯!” 宋兴林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别生气,没必要跟个小屁孩计较,不就是个难题的外号么,傻大个比起曾经的二痞子来还好听些呢,对方又是个小毛孩,他忍! 不过对方嘴里的妹妹又是什么鬼?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死胖子是不是瞎 宋兴林不由腹诽,难不成,二妹她到城里来啦?还跟着鱼鱼来学馆给自己送饭啦? 按理也不应该呀,就家里对女娃们管得严格程度,就他二堂妹从没出过白沙镇那一亩三分地界来看,她此时也不应该出现在此呀! 毕竟家里忙,家里那些妖魔鬼怪们又自私、又蠢、又毒,谁送她来? 莫不是三叔? 不不不,此刻的三叔绝对被阿爷拘着下田整地呢,可没空送二妹上县里来。 那是…… 虽然心里不停的在疑惑猜度,不过看到小胖子信誓旦旦的模样,宋兴林还是不由接问了句,“这饭是我妹妹给我的?” 金钱多不做多想,毫不犹豫的再点头,“嗯!”,声音那叫一个干脆果决。 宋兴林:“我妹长啥模样?” 金钱多:“就是有这么高……”,小胖子拿着自己当参照,肥肥的巴掌比着自己下颚的位置,紧接着描述道:“长的白白嫩嫩的,笑起来很甜,还有小酒窝,眼睛大大的,双眼皮,还亮晶晶的,说话软软的……”,总之,金小胖把自己能够形容的一切美好词语,全都不吝啬的形容在了于苏身上。 而后,宋兴林傻眼了。 按照小胖子这描述……宋兴林眼前慢慢勾勒出了他所谓妹妹的模样,再然后,宋兴林怒了。 “靠的,老子有这样的妹妹,老子怎么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妹妹,明明就是他堂客,他的堂客呀!死胖子是不是眼瞎!!! 金钱多却不知面前宋兴林突然炸毛是为哪般,他还委屈呢。 他好心好意的来送饭,该死的傻大个不领情不说,竟然还凶他,简直可恶! 要不是因为是受小妹妹的请托,他一定要跳起来,把手里一盒子饭都糊在这该死的傻大个脸上去! 想想就委屈,从不受气的金钱多也怒了,肥腿一跺,也发了飙。 “靠的,你丫的到底有完没完?你自己的妹妹自己都不知道,小爷怎么知……额……” 金钱多也是个不好惹的主,恼火以后,张口就怼,还是怼的差不多了,脑子里蓦地又想起了白白嫩嫩,自己一见钟情的于苏,想起了于苏的拜托,想起人家小妹妹回头还要送自己吃糖呢。 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吃糖,但是,那是小妹妹给他的呀! 金钱多这才止住了心里的怒气,及时收住了话头卡了壳,一再告诫自己不气,不气!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傻大个,很有可能以后就是自己的‘大舅兄’了,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便看在小妹妹的面子上,他也得忍他。 金小胖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了嚣张,嘟嘟囔囔,怨怨念念的,“还什么妹妹!” 他忍不住朝着这个,对自己妹妹都不上心的家伙翻了个白眼,金小胖很是不满,对宋兴林也很是看不上。 不过一想到于苏的美好,他又期期艾艾,闷闷笑笑的夸张形容道。 “你可真是!妹妹那么好,那么乖,那么漂亮可爱,还辛苦给你来送饭,还是你的亲妹妹,结果你居然还问我什么妹妹?傻大个,你好意思吗?哼!这天底下,我就没见过有你这样当哥哥的人!!!” 听听这抱怨,这指摘! 宋兴林告诉自己要冷静,深呼吸,再深呼吸…… 怒视着面前自说自话的小胖子,一把夺过胖子手里的饭盒,终于,一声爆吼倾泻而出,“小胖子,哪个跟你说那是我妹妹,可恶!那是我堂客,堂客!!!你知不知道?就是我的妻子,我的老婆!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 小胖子…… 身后众小娃…… 金钱多只觉晴天霹雳,六月飞雪,北风呼啸…… 他整个人都被宋兴林的吼声,更确切的说,是宋兴林吼出来的内容给惊呆了。 金钱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堂客呢? 没道理啊?没可能啊?不应该啊?小妹妹明明还辣么小! 这一定不是事实,对!一定不是!一定是傻大个故意骗自己的,一定是! 想明白,反应过来的金小胖子果断怒了,双手叉腰,脖子昂的高高的,恶狠狠瞪着宋兴林这个傻大个,愤怒咆哮。 “你个坏东西!死坏死坏的坏东西!竟然还想妄图哄骗小爷,明明是妹妹,就是妹妹,肯定是妹妹……”,才不是什么堂客,不是!!! 宋兴林满脑子都是妹妹,简直给这一声声无止境的妹妹给绕晕了。 看着面前叉腰昂头的小不点,宋兴林瞬间气笑了。 “你个小不点,你得感谢小爷我不打小孩,要不然,今天肯定我肯定揍的你屁股开花,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还敢惦记别人家的堂客,人不大,胆不小,真真欠收拾。” 入学拜师的那日,夫子就说了要团结友爱,不许欺负同窗,自己又初来乍到的,不好招惹是非呀。 宋兴林舌尖不由舔着后牙槽,无奈叹气。 所以喽,即便自己是条龙,眼下都得老实盘着呀,要不然跟一群毛孩子动手打群架?啧啧,光想想那画面都……算了,他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而且手里热乎乎的爱心盒饭在手,哪有那京都时辰去跟一群小学鸡计较?吓唬吓唬得了。 宋兴林随即比着自己的大拳头,在金小胖一干人等面前晃呀晃,要挟一番完,见小学鸡们一个个安静如鸡,死小胖只顾着昂着脑袋傲娇装逼,(呸,人家这是在纪念自己刚刚失去的一见钟情),宋兴林这才抱着自己的饭盒转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还因着第一次收到堂客的爱心便当而激动不已。 至于某个惦记自家堂客的小学鸡…… 呵!毛都没长齐,还是个死胖子,鱼鱼肯定不会喜欢的,再说了,在自己这个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小胖子都是纸老虎! 宋兴林醋归醋,却也不能打小孩,要挟一通后,果断走的潇洒。 而身后一众小学鸡…… 见宋兴林走远了,金钱多身后这才冒头出来个小娃,他伸手扯了扯还在叉腰暴怒的金钱多,呐呐出声。 “金,金老大,我们是不是太过份了呀?你看,傻大个都给你吓哭了,你看他抖的……” 明明是因为收到爱心便当,激动颤抖的急于去开饭的宋兴林。 包括金钱多在内的所有小学鸡,视线齐刷刷朝着前方离去的傻大个,额不,是朝着宋兴林看去。 好嘛,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们一个个的,不由就露出小孩子独有的天真与同情。 其中有个小娃子站出来,心虚愧疚的对着自己的手指头。 “内个,内个……金老大,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好啊?夫子说了,要友爱同窗,昨个我们都听你的,孤立了傻大个,全都不跟他说话,见了他就远远躲着,傻大个都没跟我们计较,也没发火,没大人,可今天你又这样欺负他,是不是不大好?” 一个说,“对啊对啊,老大,我们这样好像不大好噎。” 有人讲,“傻大个好像有点可怜。” …… 70 第二百一十七章 赔你包子你别哭 被一群跟屁虫的小尾巴这么说了,金钱多也委屈了,脖子一昂,暴躁抓狂,嘴里全是愤怒,“你们这群叛徒,我不理你们啦!” 真的是太可恶了,怎么可以指责自己这个老大呢?老大会有什么错? 金钱多委屈的推开人群撒丫子就跑,脑子里全都是小伙伴们刚刚指责自己,说他不好,说傻大个可怜的话。 金钱多埋头就往后院冲,起先一开始的时候还气呼呼的,后头跑着跑着,他猛地想起于苏那张笑吟吟的面孔,金钱多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慢慢的,慢慢的,他停下了脚步,下意识抬头望着刚才哭唧唧的傻大个离开的方向,有些莫名心虚。 不管怎么说,小妹妹是好的,小妹妹是无辜的,即便她是傻大个的堂客,即便自己跟傻大个不对付,那也不能辜负小妹妹的信任对不对? 金钱多胖爪子不由握紧交叠,都拽出青筋,心里却不断做着心理建设,努力的自我安慰着。 嗯,我不是关心傻大个,我才不怕他哭,我只是去看看他还好不好,就当是为了那个漂亮妹妹了,对,就是这样!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担心那个傻大个,真的,他发誓! 可怜正背着人开饭的宋兴林,吃到自家小堂客的黑暗料理,吐又舍不得吐,咽又咽不下去,噎的他呀直拿拳头锤心口,锤的咚咚的,只想快这些把嗓子里的食物咽下去,好把自己解救出来,动作幅度就很大很夸张。 这可就吓坏了后头带着心虚,悄悄摸摸跟上来暗中偷窥的金钱多。 小胖子见了前头宋兴林使劲捶胸的动作,脑子里全都是自家娘亲在家跟阿爹哭诉时,一边捶打心口,一边委屈哭唧唧的模样。 于是脑补过度的金钱多更内疚了,让小胖子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欺负人欺负的太过啦?看给傻大个哭的哟。 金钱多别看是被家里人惯坏了,在学馆里也霸王的不行的娃,可真要说这货心眼坏,那不然,他的骨子里其实还是良善,带有天真的,如若不然,就李夫子这样严格的夫子,当初也不会收他进学馆。 就如先前跟在金小胖身后的那群娃娃一样,他们虽然各有小毛病,但都不是什么坏孩子,不然也不会指责自己的老大,说宋兴林这个傻大个可怜了不是? 总之在李夫子看来,只要骨子里不是坏,孩子嘛,哪个没有毛病?只要心是好的,是正的,李夫子从来都是有教无类的。 金钱多也是如此,见到被自己欺负的不要不要的傻大个,居然偷偷背着他们在哭,金钱多反而是不好意思的心虚起来。 想起前头自己带着同窗们对他的齐齐排挤; 想起小妹妹的托付; 一时半刻的,前头宋兴林比着拳头威胁自己的事情,金钱多也全都抛诸脑后,一个劲的对那还坐在桂花树下‘凄凄哀哀’,‘哭’的不能自已的傻大个深表同情。 自己把人都给欺负哭了,他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作为一名名声在外的纨绔小胖,他哄人……嗯,还是很有办法的。 刚刚还被金钱多丢下的一干小毛孩们,正苦巴巴,凄凄哀哀的商量,惹恼了老大,接下来他们该去哪里觅食,好混过今个中午呢,都还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忽的,眼前一阵风刮过。 众小孩看着那道风刮远的方向,其中一个眼尖的小娃,挠着脑袋,点着门口,满是疑惑不解。 “咦?那不是我们老大吗?老大不是去后头去了吗?怎么……” 所有人都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就见他们的老大,犹如一股风一样刮过自己,刮出学馆大门,最后刮上街去了…… 小家伙们齐齐纳闷,“老大这是真不理我们,要丢下我们,自己去吃席去吗?” 此言一出,刚才还交头接耳的小家伙握爪,“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 众人,“我们也去!” 然后,三元巷街口来往的人们便看到,李氏学馆里接连刮出两道孩子风,纷纷都朝着街口不远处,坐落在转角的包子铺狂奔而去。 乌拉拉跟来的小跟班们,老远的就看到,他们的头儿掏出铜板,一气买了十个大肉包子,整张大荷叶都包不下,抱着转身就要跑,还是见到他们,估计是老大心虚愧疚了,自己变卦。 金钱多:并没有,他只不过的见不得这群可怜同窗饿肚子罢了,毕竟是自己先前说好要请他们吃饭的,身为男子汉,再暂时翻脸绝交,答应的事情还是得办到的。 于是金钱多又掏了一把钱,一手荷叶包一手钱,与小伙伴们错身而过的时候,把钱塞给其中一个大点的娃,点着包子铺让他们去吃午饭,自己则是抱着包子撒丫子就往学馆里头跑。 自己但凡不开心的时候,阿娘就会亲手做大肉包子给自己吃,味道好极了,自己只要一吃娘亲做的大肉包,什么烦恼都没了。 眼下娘亲的大肉包是没有,他拿着学馆街外头的包子回去哄一哄傻大个,想必也是可以的?对? 觉得自己心很诚的金小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才会为了哄人,颠颠的冲出来买包子。 为了哄傻大个,可把金小胖累的够呛,一口气跑出跑进,抱着一大包肉包子,气都没喘匀,金小胖冲到桂花树下,把怀里的荷叶包一股脑的,就往还在跟‘爱心便当’奋战的宋兴林跟前递,同时梗着脖子,语气臭臭的开口,“喏,给你吃!” 被自家堂客黑暗料理霍霍的不轻的宋兴林,正仔细端详着饭盒里,韭菜炒鸡蛋里的那些鸡蛋,努力琢磨研究,这混在鸡蛋中的黑黑点点到底是嘛玩意?是蛋壳?还是纯粹的失误,是他家鱼把蛋炒糊了来着。 忽的,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大荷叶包热气腾腾,白白胖胖,包子顶上还裂开敞口流油汁的肉包子…… 宋兴林一愣,沿着捧包子的手,望向昂着脖子,连送东西都傲娇的像只大公鸡样的金小胖,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个给我的?” 70 第二百一十八章 满满都是求生欲 金小胖不疑有他,看到宋兴林这傻不愣登的表情,他的表情依旧臭臭的,脖子依然昂的高高的,眼睛都不带看宋兴林一下下的,就是顽固的侧着身,努力把包子往宋兴林跟前递,嘴里还满是傲娇嫌弃。 “昂,这里就你一个人,不是给你难道我是给鬼吗?行了行了,你别哭了,大男人家家的,也不嫌丢人! 哼!小爷可不是心虚同情你,小爷是看在小妹妹的份上,大不了以后小爷不欺负你,也不带着小伙伴们排挤你就是。” 说着话,金小胖把手里的荷叶包,再往宋兴林跟前递了递。 “喏,这是小爷赔给你的包子,你吃了以后,我们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啊,你可别再在小妹妹跟前说我坏话……”巴拉巴拉…… 金小胖还待再找补、警告宋兴林一下,反应过来的宋兴林听着听着,眨眼脸都黑了。 好家伙,这都是什么鬼? 什么叫他别再哭了?他哭了吗? 什么叫他们化干戈为玉帛?他们又有什么干戈? 还有还有,什么叫让他别跟小妹妹说他坏话?这都哪跟哪! 奶奶个熊的,他都说多少遍了,“小兔崽子,那是我堂客,堂客你知不知道?重要的话三遍,鱼鱼不是我妹妹,不是我妹妹,不是我妹妹,她是我婆娘!我婆娘……” 可怜金小胖,被气疯了的宋兴林扯着嗓子大喊三声,震的他都快聋了好不好? 不过能从对方嘴里知道小妹妹叫鱼鱼,金小胖的心里还是无端的涌起一抹窃喜,唯独这傻大个的态度好让人讨厌! 身为最皮实的金小胖,他是谁呀! 面对宋兴林的‘施暴’,小家伙皱着眉,一个转身甩开,及时从冲动的傻大个手中解救出自己的耳朵。 金小胖怨念委屈的不行,他知道小妹妹是堂客不是妹妹,可这不是也不妨碍自己跟小妹妹做朋友不是? 自己难得遇见个对胃口的小妹妹呢。 再说了,自己为了小妹妹,连这他这个愚蠢的傻大个都忍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金小胖一边委屈的揉着耳朵,一边气呼呼的嘟囔,“小爷知道,知道,知道!但是哪个规定了,堂客就不能是别人的妹妹?而且小妹妹那么乖,我想跟她交朋友又有什么错?” 见面前傻大个挑眉,又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狠狠瞪着自己,金小胖果断收回自己不满的嘟囔,又不情愿认输,干脆就梗着脖子回瞪向宋兴林,外强中干的决定吼回去。 “傻大个你烦死了!反正包子也赔给你了,小爷也安慰你了,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你快些把包子拿走,烫死小爷啦!” 许是知道自己干不过宋兴林这个傻大个,又或许是因为包子的香气导致他自己也饿了。 总之,把包子强硬的塞到了宋兴林手里,自认为道过歉,赔过礼的金小胖,在跟前的傻大个还妄图跟自己掰扯鱼鱼妹妹的问题时,他果断的撒丫子闪人,而且这一闪,金小胖闪的可够彻底,闪的连下午的课金小胖都直接不来上了。 宋兴林给这股邪火气给憋的呀,整个下午,看着位于自己前头属于金小胖的座位一直空荡荡的,再摸到自己书桌里,他根本就没动的那一荷叶包的大肉包子,宋兴林气的直磨牙。 他把包子孝敬完夫子,连最后散学回去,宋兴林心里的这股火气都还没能平息下去。 “该死的,真是太可恶了!” 于苏掐着下晌放学的时间,早早就就守在了院门口等宋兴林下学。 毕竟她今天有点小激动,急于从自家小相公口中,听到小相公对于自己厨艺首秀的评价。 这不,人在家里也坐不住了,赵家也不想去,老早就搬了个马扎,坐在院门外的树荫下,两手撑着小胖脸,一边看冯奶奶带着小孙女在门口招揽洗衣缝补的活计,一边焦急而又耐心的等待着宋兴林的归来。 老远的看到巷子那头走来的人,于苏站起来撒丫子就跑上来迎人。 而宋兴林呢,因着太过气愤,额,他才不会承认,自己这是爆发了危机感吃飞醋了,一边气哼哼的,一边埋头走,哪里看到飞奔而来迎接自己的人? 甚至因为太过气愤,平日里敏锐的五感,此刻都被他抛诸脑后,也是日子安逸,他大意了。 这不,才气哼哼的抱怨,于苏眨眼就到了跟前,正好听到了他嘴里的怨念不满。 于苏不解啊,而且看到宋兴林的态度不对,她忙就张口问,“小哥哥你怎么啦?可是在学馆里遭夫子批评啦?还是学馆里有人欺负排挤你?” 宋兴林哑然,这叫他怎么说? 哦,难不成自己要跟小堂客说,自己班上有个可恶的小胖子,眼神太利,惦记上你啦?没可能的! 所以他只能吃哑巴亏,打落牙齿活血吞,心里更气那打不得,骂不得的死小胖,面上还得哄老婆。 干巴的脸上努力扯出一抹笑,宋兴林伸手牵起于苏的手,一边把人往家领,一边笑眯眯解释。 “没什么,没什么,我在学里一切都好,就是刚才碰到了一只恶心的肥虫子,我就抱怨了一句。” 于苏不大相信,歪头看着宋兴林,“是这样的吗?” “那是当然。”,宋兴林努力挺直胸膛,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于苏:“好。” 于苏看宋兴林这般态度,也知道,哪怕事情不是这样,这家伙怕是也不会说实话的,她便不再追问,反而是拉着宋兴林,问了另一个自己特别关注的问题。 于苏道:“对了,小哥哥,中午我给你送的饭你收到了吗?吃了吗?怎么样,我做的菜好吃吗?” 宋兴林…… 这个问题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想到自己中午吃的捶胸顿足的午饭,他的脸都僵了,屎绿屎绿的。 “嘿嘿,鱼鱼,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难道是不好吃?” 这话宋兴林哪敢接,开玩笑啊,不要说村里,这十里八乡的,他们这些男人可都是怕,额,是哄着,供着老婆的。 宋兴林忙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双手连连摇摆,“不不不,哪里是不好吃,好吃,好吃!我家鱼鱼做的饭简直是太好吃啦!” 于苏:“真的好吃?你没骗我?” 瞧他这夸张的表情,夸张的语气,于苏怎么觉得,这货的话那么不靠谱呢? ------题外话------ 亲们,明天要去外地吃表弟的升学宴,来回开车都要六小时,很累,伦家可能木有时间码字了昂,如果回家太晚的话,可能更新要推迟到周一当天了,敬请谅解,蟹蟹老铁们,木马。 70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不不大可不必 于苏不由眯起眼,上下打量眼神躲闪的宋兴林,眼里全都是怀疑。 宋兴林见状,心里一麻,求生欲爆发,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赶紧掏出饭盒打开,抓出里头的勺子,麻溜的把饭盒口子朝下,使劲的甩啊甩,求生欲极强的恳切保证。 “真的鱼鱼,不信你看,饭是真好吃,我都吃完了,一粒米都没有浪费,你看,你看嘛。” 于苏见对方使劲甩的饭盒里,果真是什么都甩不出来,里头空空如也的,饭盒就跟洗过一般,她这才点点头表示满意,脸上有了娇俏的小模样,乐呵呵的道。 “哎呀小哥哥,你不必如此,我信你就是了。” 觉得自己终于躲过这一关的宋兴林,大舒一口气,忍不住抬起肩膀,想要偷偷擦去额上浸出的冷汗。 他很庆幸,中午的时候,自己看在是小堂客辛苦一场的份上,梗着脖子把饭菜都吃光了不说,还特特的拿去学馆的厨下,打水把饭盒洗了三遍。 要不然,眼前这一关自己怕是不好过。 他是实在想不到,自家小堂客的手艺能糟糕成这个样子,真的,他再也不敢期待小堂客给自己做饭送饭了,看来以后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午饭问题的好,心里正咂摸着,回去后该怎么跟小堂客说这事,小丫头才不会生气呢,身边的于苏却双手一击掌,兴奋的嗷嗷的,伸手拉上自己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放狠话。 “走走走,既然小哥哥你说我做的饭菜好吃,正好的,早上我菜买的份量多,中午我都没烧完,晚上还能再烧一顿,走走走,小哥哥,我一定大展身手,晚饭再做一次同样的菜色给你吃昂。” 宋兴林……不不不,大可不必呀! 被拉着走的宋兴林内心抗拒,面上苦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心里早已泪流成河,面上还在犹做坚强挣扎。 “呵呵,那个鱼鱼,你中午都那么辛苦了,晚上就不必再忙活了,不然让我来做给你吃?你看怎么样?呵呵呵……” 面对宋兴林一脸的讨好,于苏却浑不在意的一挥手。 “哎呀,小哥哥我跟你说哦,这不做不知道,一做饭,我才找到了做饭的乐趣,而且我一点也不辛苦呀,小哥哥你安心啦,我可以的。” 不,他不可以! 只可惜,于苏却不知某人内心痛苦的挣扎,拉着人走的欢快。 只可怜,宋兴林那又涨了一截的大个子,硬是被小小的于苏拉的踉踉跄跄,凌凌乱乱,悲悲壮壮…… 回到家,急于再一展厨艺的于苏忙就松开了宋兴林的手,点着房间的位置安排起来:“小哥哥,你读了一整日的书想必累了,你先去屋里头歇一会,我做好了饭菜就喊你昂。” 宋兴林可不敢真放手,心说自己还想抢救一下,于是跟在于苏身后亦步亦趋,“鱼鱼我并不累,反倒是你一个在家为我张罗衣食辛苦,这样好了,我来帮你打下手可行?” 若是阻止不了,那他觉得自己可以站在边上监督一下,若是待会做饭的时候,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混入,他觉得自己还可以阻止。 于苏:“那你不累吗?” “不累不累,鱼鱼你看我。” 见宋兴林急忙举起胳膊比了个大力士,自己很有精神的模样,于苏不疑有他,心说可能男生就是爱表现,不喜欢服软的,便爽快点头,“那行,小哥哥你要是不累的话,那帮我烧火。” 见到于苏给自己分派的是这样简单的任务,宋兴林卡壳,还想再挣扎一下,结果看到堂客严肃起了小脸,宋兴林立马歇菜了,忙往厨房灶下一窜,收拾着灶头边上一大摞昨日吴家小哥跟自家必胜哥送来的柴火。 宋兴林努力的往灶洞添柴,一边添,一边还跟于苏搭话,“鱼鱼,一会你是先烧饭还是先炒菜啊?” 于苏:“炒菜,炒好菜了再煮饭,菜放灶台上温着也不凉。” 经过中午那一遭,自己现在可是很有经验的。 因为自家灶房太小了,转身个都难,所以他们就的灶台只打了一口灶眼,并不能煮饭炒菜同时进行。 中午的时候,她就是吃了没经验的亏,按照在家里看到抠门阿奶的操作顺序先煮了饭。 结果…… 那煮了焦糊饭的锅可真难刷,到现在那煮饭的鼎罐都还泡着水,刷不掉满罐子的黑黝黝呢,没法子,她准备晚上先用炒菜的铁锅先炒菜,然后再用它来煮饭,反正都是一样的铁锅,没啥不能用的。 这么想着,于苏果断定下了炒菜煮饭的顺序。 作为一个长年浪迹在山里,虽然会点厨艺也大多是烤肉等食物的宋兴林,其实也不大下厨房的,见到现在为止,堂客一切正常,先炒菜再煮饭,自己也没少见那些能干的媳妇婆子干过,宋兴林果然不疑有他,连忙点头。 “成,那我们就先炒菜,再煮饭。”,说着话,灶洞里已经被宋兴林堆叠好了容易燃烧的柴火架子,“鱼鱼,我现在生火吗?” 于苏却摇头,“不,你等会,我先把菜切好。” 虽然菜中午自己一并洗出来了,但是还留了一半没切,于苏麻溜的洗手,煞有介事的围上隔壁梅花姐姐特意给她做的围裙,而后就要去摸菜刀。 宋兴林见状,忙就窜上来阻止:“鱼鱼让我来,我帮你切,菜刀那么大,小心……” “小心什么呀,我用不着你,我可以的!我中午都切过一次了,你走,你走。” 宋兴林被手里举着菜刀的于苏连连推着,他不敢反抗,那是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就是惹得小堂客伤到自己一样,宋兴林只得高举双手,连连告饶后退,眼睛却紧盯着于苏,嘴里连连告诫。 “好好好,我走,我走,不过鱼鱼,你可得小心,要是切到手,我可不能让你再做饭了。” 于苏看也不看宋兴林直摆手,“安啦,安啦,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宋兴林看着明明还是小孩子的自家堂客,顿时无语了…… 不过好在,在宋兴林目不转睛的注视中,于苏成功的完成了切菜任务,并未伤到哪里,不等宋兴林大舒一口气,心里琢磨着等回头自己休沐,就赶紧去铁匠铺给堂客定制一把她何用的小菜刀呢。 已经放下菜刀的于苏爪子一挥发话道:“我好了小哥哥,你开始生火。” 宋兴林忙就收回思绪,果断点头,一屁股坐回灶台后,抓起灶台一边特意留下的小方洞里的火镰,擦擦两下把火引了起来。 70 第二百二十章 开锅是神马东东 于苏把切好的菜,按照短视频里那些up主们一样,还欢喜的拿着盘盏碗碟一一装好,放在灶台边一溜的码放整齐,看着还像是那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眼前的小丫头了不起,灶上手艺杠杠的好,一副挺能唬人的模样,倒也把在缩在灶台后的宋兴林给唬住了。 他就有些纳闷,就自家堂客眼下这沉稳干练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能做出那般,额…… “小哥哥,火起来了吗?我要开始煎蛋了,要大火。” 于苏捡了个大碗,一边打蛋,一边撑头问。 瞧着自家堂客麻溜的抓着鸡蛋磕进碗里,一时半会的,被自家堂客接连七个蛋的奢侈劲唬住的宋兴林回神。 脑袋往灶洞口一撑,看到里头的不算大的火苗,他抓起烧火铁钳拨了拨,让里头的柴火架形成空洞,而后顺手取了片大模板,把灶洞上方添柴的洞口堵住,里头的火苗立刻被下头洞口拉进去的风鼓的噼啪作响,火势明显变大,宋兴林忙朝着一手端蛋碗,一手举锅铲的于苏一笑。 “火好了鱼鱼。” 于苏闻言点头,收回视线,严肃的的盯着开始冒起青烟的铁锅严阵以待。 她认真严谨,态度就跟疯博士做实验时的一样。 于苏举起油壶倒油,搁下,碗一翻,蛋液哗啦啦的滑入锅中。 宋兴林只听锅里一阵噗呲炸响,转瞬间,油煎鸡蛋的香气,就在小小的灶房弥散开来。 宋兴林打开堵住的灶洞口,往里头又添了两根柴火,这才两手拄着烧火钳,一边努力吸着鼻子,一边嘟囔感慨,“鱼鱼,你中午不会也是打了七个蛋的?” 于苏眼都不眨,忙着翻炒鸡蛋呢,听到宋兴林的问话,她点头昂了一声,听的宋兴林呲牙感慨,“那我们可真奢侈……” 于苏……这就奢侈啦? 好,那自己就更不会说,先前中午的时候,她还浪费了七个蛋喂了潲水桶。 想要糊弄过去的于苏,才不想就蛋的问题纠结,她忙插嘴补充转移话题。 “哎呀,七个蛋也不算多,我早上买了不少,够我们吃几顿的,而且小哥哥你读书那么辛苦,几个蛋我们还是吃的起的,你放心,家里我当家,绝不会让你饿着的。” 宋兴林很享受这种被于苏宠惯照顾的感觉,全然没有觉得于苏这话里头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下意识的舔着唇,笑眯眯的附和,眼睛紧盯着于苏的动作,被于苏忽悠的全然忘记了自己来烧火的初衷,也忘记了自己中午那顿‘爱心便当’的惨烈。 他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扬起于苏来,“哎呀呀,其实我也不辛苦的,鱼鱼,我还没有你辛苦……”,啦啦。 于苏挑眉,得意一笑。 “行了,行了,小哥哥你别叨叨了,好好看着火,我要炒韭菜啦!” 麻利的把鸡蛋盛出来,看着上头依旧麻麻点点的鸡蛋,于苏这回认定了,可能真是鸡蛋的问题,当即不再犹豫,直接把鸡蛋搁到边上的灶台上,一手提起油壶倒油,一手抓起装着韭菜的簸箩就往锅里倒。 可怜宋兴林,人窝在灶台后,本身光线就暗,加上于苏的动作太快速,好家伙,导致他根本就没看到鸡蛋的怪异,只顾埋头烧火。 他还是等锅里头锅铲跟铁锅呱啦呱啦一阵响,看着于苏把鸡蛋飞速倒入,再加了盐等调料,最后呱啦呱啦盛出来放一边后,见着自家的鱼,竟是抓起油壶又要往冒着青烟,明显糊了的锅里头倒油,宋兴林眉头一跳。 紧接着,不等他反应,眼看着自家这位高手,抓着豆腐块就要往锅里倒,宋兴林慌了,霍的一下站起来,顾不上烧火钳砸到了脚,他看着于苏猛地大喊阻止。 “不,祖宗,放着让我来!” 真的,真的是祖宗,活祖宗! 那锅刚炒完菜,都糊了锅底冒青烟了,自家祖宗却刷也不刷,竟是又要往里头倒菜了吗? 蓦地想起中午的‘爱心便当’,宋兴林头皮炸裂,简直都要哭了。 就自己这个少有进厨房的人都知道,菜不能这么玩呀! 宋兴林心惊肉跳的,急忙单脚跳到于苏跟前,一把夺过怔愣着的于苏手里的菜盘子,一边转身,飞速的舀了一瓢水倒锅里。 只听刺啦一声响,灶台跟前一片云雾缭绕,还带着焦糊味。 宋兴林却顾不上这些,他连脚痛都顾不上,飞速的把于苏拉到一旁,先仔细端详打量,确认自家堂客完好无事,宋兴林大舒一口气的同时,拉着于苏不由就问。 “鱼鱼啊,你都不刷锅的吗?” 反应过来的于苏一愣,看向宋兴林的眼中全是疑惑,不明白宋兴林这话是嘛意思,她只下意识的回答。 “刷锅?我刷了呀!” 明明新锅买回来的时候,自己就把锅提到井台边,用丝瓜瓤子反复刷洗了好多遍的说,怎么可以冤枉自己没刷锅呢! 于苏不快,小脸严肃,“小哥哥,你可别冤枉人,怎么能说我没刷锅呢,我明明就有!锅子一买回来我就刷了好几遍不说,后头菜炒糊了,我也刷了……” 俗话说得好,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于苏老委屈了,宋兴林却越听越不对劲,听着听着,他脸都绿了。 宋兴林不可置信道:“不是鱼鱼,你炒完一道菜后都不刷锅的吗?” 于苏茫然摇头,“炒完一道菜后还要重新刷锅的吗?不会呀,我以前看阿奶在家炒菜。”,就是收谷子的时候,“我也没见阿奶刷过锅呀!”,而且短视频里,也从来没说炒完菜后再炒要刷锅呀?(作者:人家那是不放出来好!) 于苏越发委屈。 宋兴林瞧着于苏小的表情,他瞬间什么都懂了,全懂了。 感情也就是说,自家堂客自打买回这口铁锅,她不要说炒完一个菜就刷锅了,这锅自打买回来后,她连锅都不开,直接用清水刷刷就拿来炒菜啦? 难怪的自己吃的菜那么的别有内涵,原来是…… 宋兴林叹气,点着冒烟的锅,一脸的生无可恋,“也就是说,这锅,鱼鱼你根本没开过锅?” 于苏更懵逼:“开,开锅?”,什么是开锅?怎么开锅?话说,这锅还要开的吗?而且短视频,书本里也没提到过呀? 看着他家的鱼一脸惊愕委屈的表情,这让他说什么才好呢? 宋兴林不由扶额,一脸的哭笑不得。 “鱼鱼啊,先不说这炒完一道菜就要重新刷锅才能再用,就只这新锅,你若是不开,它根本就没法炒菜呀!” 70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毛遂自荐连吃瘪 “小哥哥,你不懂就不要瞎指挥,我都是严格按照每一步进行的,绝对没有多余的,而且连调料的计量都严格把控,怎么会出错呢?你怎么阔以乱讲呢?” 于苏始终认为自己的对的,对着宋兴林义愤填膺。 听着自家堂客愤怒的委屈,宋兴林…… 很好,感情小丑原来是他自己! 谁让昨个下午新锅都买家来了,自己就没想着亲自开锅,也不曾叮嘱堂客要开锅呢?说来说去,都怪自己呀! 再找不到任何理由解释; 再不想吃铁屑; 没法子,宋兴林只得认命的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所幸家里还有剩下的肉皮,宋兴林只得哄着气呼呼的堂客,亲身示范了一下如何开锅,亲手把这负重前行的铁锅给开好了,洗好了,指着灶上吃够油的铁锅,宋兴林对着于苏讨好。 “鱼鱼啊你看,你在家辛苦,我也不忍你日日对着锅碗瓢盆被烟熏火燎,不然这样,以后鱼鱼你就做中午那一顿爱心便当就好,其他的,不管早晚,都放着让我来行不行?” 重整旗鼓开始炒菜的于苏果断摇头拒绝。 “不行!小哥哥,男子汉大丈夫,出尔反尔是不是不好?”,当初是谁勾搭着要让自己给他做饭送饭的呀,这才将将开始就要变卦?必须不能! 自己现在正处于锻炼厨艺的中毒状态,谁都不能阻挡她进步的步伐! 面对这样顽固倔强的老婆,宋兴林还能怎么办?自己造的孽,就是跪着也得扛下去。 不过幸运的是,有着过目不忘本事的人,把开锅、刷锅这样的小问题解决后,就是照本宣科,比对着所知的方子一步步来,再控制好火候,饭菜就不会错大样子。 于苏一次比一次手熟,饭菜也一餐比一餐好吃,发展到后来,不消几日的功夫,宋兴林再吃到于苏送去的盒饭,那口味跟第一次比起来,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说跟酒楼饭馆的大厨比,那也是色香味俱全,吃的宋兴林身心舒畅。 打这以后,于苏每日里早早起来买菜,中午做饭送饭,结果因着学馆里有个金小胖在,每每去送饭,宋兴林这货就会变了脸色态度,每每都是急急忙忙催着自己早点回家去。 于苏再咸鱼,一个人在家里呆着也无聊呀。 院子里上房,黄娘子家的两个姑娘倒是日日在家,可惜人家姐妹俩明显自成一派,不稀哒搭理自己; 对面厢房的尹娘子母女,日日出门做工,早出晚归的,除了那日的碰头遇见,她们几乎是对不找面; 至于房东老太太,那更是不得闲,不是带着小孙女在招揽生计的路上,就是在做活挣生计的路上; 总之,整个冯家大院就她咸于小苏最闲,一整天下来,几乎是买完菜,做完饭,送完饭就屁事没有了。 按小相公的说法,让自己去隔壁多找赵婶子跟梅花姐姐玩…… 说起这个,于苏就头大,毕竟自己只要一去,热情的梅花姐姐极爱好为人师,嗯,更确切的说,是好为她的师,总要拉着自己做针线。 人家是好心好意,毕竟这个时代,针线活也是一门可以养家糊口的手艺,人家乐意教,那可是天大的人情,只是,这份人情,她个咸鱼接受不来呀! 厨艺可以练,唯独这针线活……呵呵,受不起,受不起! 于苏实在是谢敬不敏,只能暗中对人家说对不起,几乎每每见了赵梅花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只想着如何躲,就这,隔壁梅花姐姐也常常来喊自己过去玩,额,其实是做针线,于苏…… 为了跳出自己实在是玩不转的针线活巨坑,又不忍拒绝梅花姐姐的热情,于苏绞尽脑汁的想法子,想来想去,她决定,也给自己找个活计干一干。 一来可以填补家用,二来可以打发时间,当然最重要的是,可以那什么……嗯,明眼人都知道的。 带着这么个想法,于苏开始了她的找工作之旅途。 在于苏想来,自己好歹能说会道,能掐会算,额,不是,是能打算盘能算账,不说别的,账房的活计自己完全可以胜任的呀。 只是,她的期待跟想法是好的,结果却让人失望,于苏还是高估了自己。 这个男权当道的社会,她一小女娃,还是年纪点点大的小女娃,人家哪个商铺敢用她?会用她? 便是再小的摊贩、商铺,在于苏毛遂自荐的时候,人家也是连连摆手,要不是说他们有账房了,要不就是打发于苏说,他们摊贩庙小用不着账房这样的大佛,其实就是容不下她这只咸鱼的意思。 信心十足的于苏瞒着宋兴林,暗搓搓的接连忙活了好几天,结果最擅长的本事反倒是吃了闭门羹。 按理,正常情况下,别的小娃遇到这种事情,在接连打击后肯定就举手投降,根本不再想这一茬,再也不会异想天开的再要找啥工作了? 可于苏就不,这就是一条倔鱼。 工作不要她,她还就跟工作杠上了,偏要不信邪的非要找出一个来不可。 账房当不起,那退而求其次呢? 不行就当个店小二? 凭她这般讨喜嘴巴甜,还过不不忘,比哪个小二也会背菜单些,当个店小二总归是绰绰有余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于苏颠颠的往县城里几家上档次的酒楼饭馆去自荐去。 结果毫无疑问,因着年纪小,还是个女娃娃,尽管于苏吸取经验,当场给人家东家、掌柜的主动表演了一场嘴炮,额,不对!是表演了一场接人待物的伶俐劲不说,连那独有的过目不忘本事,她也大方显露一场。 结果…… 人家东家,掌柜的动心是真动心,可一看她这年纪,这矮墩墩明显比同龄人低半个头的小个子,再看她一女娃娃,便全都忍痛拒绝了于苏的自荐。 可怜她堂堂一自信鱼,再接连打击下,不得不再次退而求其次,舍弃上档次的酒楼饭馆,循着那些规模小的铺子,摊子去自荐,结果依然显而易见,她依旧没能如愿。 到后了,接连吃瘪的于苏,可怜巴巴的蹲在街角,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望着那些拒绝自己的商家店铺,于苏叹气。 人家穿越,她穿越;人家干个啥都能发家致富,怎么到了自己这就行不通了呢? 人家穿越的男男女女们,不是建房子就是造大炮,不是造玻璃就是做香皂,就连平平无奇买个下水都能挣大钱,而自己呢? 于苏无奈的看着自己白白胖胖的小爪子,她连捏根针缝补都费劲,更不要提什么玻璃香皂了,她好像是除了吃嘛都不会,可会吃,在这大岳王朝算个什么本事? 那些酒楼饭馆啥的,也不能请她去当吃播呀!自己要是去毛遂自荐这个工作,怕是人家都要把自己当神经病给打出来。 思来想去,自己唯一有的优势,除了轻易不能暴露的金手指外,竟是只有曾经在实验室看过接触过的那些东西…… 唉!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眼下看来,自己才是那个百无一用啊。 不得其法的于苏,叹着气飘回家,还没进门,老远的就看到梅花姐姐站在巷子尽头。 看到自己,对方面露欣喜,难得跳脱的飞奔过来,拉着于苏关切就问。 “妹妹,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呀?怎么都不见你去找我玩了呢?我刚学会了一种新针法,正想着说也教你呢,妹……” 赵梅花说的津津有味,还是说着说着,察觉到身边小家伙的情绪不对劲,看她整个人都蔫了唧的,赵梅花担忧的不由慢下脚步,声音也渐渐的就小了下来。 “妹妹,你是怎么吗?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你是不是病啦?” 赵梅花看着于苏满眼担忧,柔荑不禁抬起摸上了于苏的额头,嘴里还喃喃关切,“妹妹你是哪里不快活?你跟姐说,不成姐带你去看大夫。” 见梅花姐姐一脸的关切,于苏不忍对方担忧,忙摇头摆手,“梅花姐姐我好的很,我没事。” “真的?”,看小丫头刚才那模样,可不像是没事人,赵梅花还待不信,“你没骗我?” 于苏努力摇头,“真的,真的,没骗姐姐。” 赵梅花不信的挑眉,“那你刚才?” 被问到痛楚,于苏的肩膀瞬间耷拉了下去。 不过见到对方关切的眼神,于苏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便把自己想找个工作打发时间顺便补贴家用的想法,以及这几日自己接连的碰壁吃瘪说给了对方听。 当赵梅花听到于苏说的这些,特别是听到小丫头还嘟囔着抱怨,说她吃饭明明那么香,这些酒楼饭馆一点也不具慧眼,没有一个伯乐露头,都不晓得请她去吃播时,明明不知道吃播具体是什么意思,人家赵梅花却依旧笑的前仰后合。 赵梅花觉得鱼鱼妹妹简直是有意思极了,她一手捧着自己笑痛了的肚子,一手轻轻刮了刮于苏的鼻头感慨。 “小丫头你可真逗,这什么请你去吃什么播的心思,你咋就想得出来的呀?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说着,说着,赵梅花再次忍不住,复又捧着肚子一阵狂笑,只觉眼前的小娃娃太过天真可爱,毕竟这样的心思一般人可想不出来。 一直笑一直笑的赵梅花,还是看到自家妹妹脸色,在自己的笑声中越变越黑,赵梅花怕自家小妹妹生气炸毛,这才及时止住了笑,忍住了笑意,哼哼噗噗,忍俊不禁打趣道。 “妹妹你可太逗了,小丫头你得知道,大家过日子都不容易,便是那些富户大商家,大酒楼,人家养着那么多的人,怎么会干赔本的买卖?我妹妹你虽然可爱,可商贾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家怎么会请你去吃自家的白饭,还得给你发工钱?谁那么傻呀!”,又不是脑子有坑,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所以小妹妹碰壁是自然。 完全没有经历过后世现代社会信息大爆炸洗礼,也没经历过各种商家宣传,短视频跟广告轰炸的赵梅花,自然觉得于苏是在异想天开,于苏也不跟对方计较,被取笑调侃了,她也只有打落牙活血吞。 摇着赵梅花的胳膊,憋屈的转移话题。 “好了好了,梅花姐姐,人家还是小孩子嘛,小孩子能有什么错,你就别笑话我了呗,与其有空笑话我,梅花姐姐,你还不如帮我想想办法,出出主意呢,毕竟你可是我姐!” 赵梅花一噎,好笑无语的点着于苏的额头,“得,小丫头,你还赖上我啦这是?” 于苏光棍耸肩,“嗯啦,赖上了,谁叫你是姐姐呢?”,谁叫你动不动就拉我去学针线呢?其实自己这都是被她逼的呀! 见于苏这么光棍的承认赖上自己,赵梅花更是好笑的摇头。 不过看到小丫头严肃坚持的模样,赵梅花不由又正色起来。 本来还想说,不然你跟着我学针线,等到时候出师了,随便做个荷包都能换钱,更何况是那些大幅的绣品了,既能打发时间,又能挣到银子补贴家用。 她脑子里才这么想着,张嘴才要开口,对面的小丫头就仿佛是知道了自己要说什么一般,忙就摇头,急吼吼的拒绝,“我不学针线,打死不学。” 得,这么抗拒,让赵梅花不知说什么好,颇有些哭笑不得。 可不学针线,那去干点什么好呢?毕竟妹妹这般年纪小小的…… 思来想去,想到这两日小丫头中午总送到自家来的菜,还有前天傍晚时,小丫头送给自家的那什么肉汁迷你小煎包…… 回忆起那一个个迷你小包子的好味道,再回想了下县城中好像也没有这吃食,赵梅花眼睛一亮,双手击掌。 “我想到了!妹妹,你做饭的手艺不错,特别是那个迷你小煎包,味道不要太好哦,既然你有这个本事,不若你卖这个吃食怎么样?我爹他在衙门,街面上也熟,你要是做这个生意,回头我就让我爹帮你去张罗打招呼,保管没有地痞流氓敢上门欺负,还能给你找个好地方,交给衙门的税银摊位钱也不会多,我跟阿娘还能时时帮你搭把手……” 赵梅花越说越带劲,越说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看着于苏的两眼都在放光。 于苏听了对方的提议,她沉默了。 梅花姐姐说的都对,也很吸引人,可唯独这个迷你肉煎包,那面自己目前可搞不定,先前做的那些,她还是看过有up主用馄饨皮包这小包子,自己嘴巴馋,好吃病犯了,才特意去了人家馄饨摊子上花钱买来现成的,自己对这个皮子可没辙。 而且如今这时代可没有后世便利,这包子皮,饺子皮,馄饨皮啥的,可不如后世那般可以买现成的。 在后世,这些玩意,要啥规格人家铺子就能做啥规格,啥时候买啥时候都有,而眼下……嗯,不行的,光这一条就把自己给难为住了。 不过梅花姐姐提议摆小摊卖东西的事情,自己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若是真要卖食物,她得选择一个自己单独能操作的,好操作的,原料好搞好弄,而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好,还得吸引人的。 那做什么好呢? 莫名的,于苏想到了一个东西…… 可能八零九零后都知道,就是曾经在学校门口,或者夜市街面上,人家提个煤炉子,架上一个有着特殊磨具的两面铁板烘烤出来的小蛋糕,对,就是那种能香掉半条街,甜甜的,软软的,喷香的,铁板烤的迷你小蛋糕呀! ------题外话------ 不行了,不行了,如果明天来不及,就请假一天,可能没有章节更新,我卡文了,还没有存稿,夭寿……如果憋出来了,我会更新的亲们。对不起昂。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送银分银回山寨 于苏是那种想到就做的急性子,等晚上宋兴林下学回家的时候,于苏巴巴的就把这个事情说给了宋兴林听,想着征求一下宋兴林意见的说。 宋兴林能有什么意见?他唯一在意的是,“鱼鱼你每日要早起,去城南菜市口买菜,回来又要给我做饭送饭,一整日下来忙个不停没空闲,如今还要做这个生意挣钱,你忙的过来吗?我不想要你太辛苦。” 累坏了她,心疼的是自己。 而且说句不思上进的话,如今他们有收货的生意,每个月挣的虽然不多,可那些分成银子,供应他们两口子在县城的吃喝拉撒是完全够的。 就算不够,即便眼下自己的字还拿不出手,没法抄书换钱,可每个月的休沐日子,自己完全可以去山上转转,打点猎物,采摘些药材啥的,也能得一笔银钱,养她是绰绰有余的,毕竟自家堂客是世界上最好的堂客,不挑吃,不挑穿,还不嫌弃自己……所以宋兴林并不希望于苏辛苦。 想要拒绝,在看到于苏望向自己一脸期待的亮晶晶眼神时,他终是不忍拒绝罢了。 于苏却不觉这些,她得宋兴林的话,果然连连摆手表示,“小哥哥你放心,我就是想试一试打发时间,要是辛苦,我就不干了行不?” 听于苏这么说,宋兴林便松了口,点头应承了下来。 “那行,只要你不觉得辛苦,那我们就试试。不过鱼鱼你得先答应我,要是觉得辛苦累了,我们就及时收手,你得相信,你相公我还是有能力养活你的,哪怕如今在念书。” 这个于苏自然是信的,至于试试?那便先试试。 说到就做,次日一早于苏上街买菜的时候,想着家里鸡蛋被自己霍霍了大半后又吃了两顿就没有了,今日不仅要买鸡蛋,还得买灰面,最好是再找到牛奶或者羊奶,一个上午的时间,于苏走在菜市口,甚至还去了趟牛马市,才把自己需要的原材料找齐全了。 于苏想趁着牛奶还新鲜的时候,赶紧把烤蛋糕做出来,她早晨回来的时候路过学馆,就拖人给宋兴林递了十个钱进去,打发他在学馆今日先对付一餐,自己个的午饭也不做了,路口买了两肉包子啃了就直接开干。 调浆,生火,目前暂时没有定制铁板,于苏就打算先用煮饭的鼎罐,先闷烤一个试试味道,反正都是铁的嘛。 要是做出来的烤蛋糕味道还可以,能拿得出手去卖,她再去铁匠铺定做特制的铁板也来得及。 一开始的时候,于苏把握不了火候,接连烤糊了好几个蛋糕,不是焦黑焦黑的,就是闻着香吃着里头却没熟不喧软。 于苏也不气垒,继续琢磨埋头干。 干着干着,等烤的多了,渐渐上手熟悉了,份量、火候、手法都拿捏到位后,烤出来的蛋糕就像模像样了,不仅味道喷香传了一条街去,喧软的口感,甜甜的味道,都跟后世无水现烤的鸡蛋糕一毛一样。 三元巷的居民,特别是住在冯家周围的邻居,受这种诱人香味荼毒了一个下午,全身都跟猫爪挠一样,给这股味道折磨的呀,却因为不好意思上门去看个究竟,只得辛苦忍耐,一个个的,不是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就是聚在巷子里,点着香味发散的根源地议论纷纷。 他们一个个不好意思上门,有的人却是好意思的。 就比如隔壁赵家的小山小河,闻到这股浓香味道,下意识就想到先前阿娘跟阿姐说的,隔壁小鱼小嫂嫂要做美味的事情。 两小只多精明调皮的娃呀,趁着家人不注意,一溜烟的跑到冯家院子里来,对着正在忙活的于苏就是一阵喷香马屁,抓耳挠腮的好吃模样像极了猴子,于苏看的好笑,自然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 反正今日买的牛奶多,自己想着要练手,干脆调的浆子也多,自然而然的,蛋糕做的就多,不算先前作废掉的那些,就身边的簸箩里头都有不少个。 眼下自己又不去卖,再看到院门外探头探脑的人,还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于苏想到自己与宋兴林初来乍到的,即便有赵捕头夫妻护着,邻里邻居也也该多多相处,便让吃的香甜的赵家两小只帮忙,把蛋糕切切,端出去给一家送上一份算也个心意,自己权当是做市场调研,给烤蛋糕做宣传了。 送到最后,吃过的人都说好,于苏很满意。 笑眯眯的亲自送完给赵家、冯家的蛋糕后,抱着手里剩下一块留给宋兴林的,心里越发确定了这门生意可以做。 下晌宋兴林回到家中,吃着于苏端上来的烤鸡蛋糕细细品了品,对这新鲜却奇香无比的烤蛋糕表示了高度认可,对于于苏担忧的事情,他也提出了合理建议。 “这叫烤蛋糕的味儿好,制作简单,鱼鱼你一个人去摆摊,到时候我们再去请赵伯伯多关照下,我也能放心,这生意能做。” 至于小堂客担忧的问题……宋兴林想了想,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铁板我们可以找个好的铁匠铺子定制,这并不是什么难题,唯独这鸡蛋……要是用量多,我们又想挣点钱儿的话,最好还是要控制下成本,三文钱两个蛋是贵了的,在乡下至多一文钱一个,还有这牛奶羊奶的,我们这地方可没有专门卖这东西的,要是时机不好,可不是我们想买就能买得到的,这样算下来,鱼鱼我们这蛋糕你确定卖价了吗?要是价格高的话,我怕在通阳卖不出价……” 宋兴林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于苏也为难的就是这个卖价跟成本的问题,若是鸡蛋跟奶买的贵,自己这烤蛋糕的价格就贵,一旦价格贵了,就通阳的消费水平……于苏可不想自己的小本生意就这么胎死腹中。 夫妻俩正思考着怎么办呢,忽的,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喊声,听着像是林宗财、吴必胜更王岑哥三的声音。 于苏跟宋兴林也顾不上考虑刚才的问题了,忙起身迎了出来,才跨出门槛,就见到了吴必胜哥三,小夫妻俩还诧异来着。 “必胜哥,宗财哥,岑子哥,你们怎么来啦?是来县城出货的?” 来人把车停在院门口,三人齐齐打招呼回应,而后笑眯眯的被于苏鱼宋兴林往屋子里引。 背着褡裢的吴必胜直接进屋,另外两个却一左一右的,跟个门神一样定定的站在了屋门口不动了。 宋兴林跟于苏忙着端茶倒水,见状,小两口才纳闷呢,吴必胜却一把把身上的褡裢拽下,往小方桌上一撩,伸手接过于苏递过去的茶盅,咕咚咕咚干完,一抹嘴解释道。 “嗨,二林子你难道忘了?先前你们小夫妻俩去了趟三江城,不是带了一批货回来送李家寨了么?先前咱哥四个结算,那批货却没有交换完,一直压在李家寨,这不是如今货交换完了,我们就把货拉到货行出了货,得了银子了……” 吴必胜也没废话,巴拉巴拉的把事情说完,吴必胜点着自己刚才丢下的褡裢干脆道,“喏,银子都在这了,你跟弟妹点点。” 听到是这么回事,宋兴林更于苏相视一眼,心里涌出同一个意思。 宋兴林见自家堂客朝着自己点点头,他回以一个感谢的微笑,而后抓着褡裢倒着一抖,银锭子。银角子咕噜噜滚到桌上,惹得谨慎站在门口放风的王岑更林宗财看来,眼神忙催促宋兴林赶紧点完收好,以免惹人眼。 宋兴林却不,严肃着张脸,招手喊林宗财他们过来,而后点着银子一脸抗拒,“这银子不对,当初货有多少我心里有数,即便兑换货物再到货行出货,这银子也不对!” 倒不是少了,而是明显的多了呀! 宋兴林果断的把银子分成均等的四堆,“我们哥四个,按照协议好的,一人二成半,眼下这么分才是对的。” 林宗财哥三一看宋兴林的分法,他们三急了。 “唉不是,二林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哥哥们当什么人啦?这批货当初可是你跟弟妹辛苦拉回来的,跟我们有屁的关系!再说了,当初要不是货没出,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回本,所以这个银子都是你跟弟妹的,跟我们哥三毛关系都没有,你要是还认这个兄弟,你就把银子赶紧收好。” “就是,这原本就该属于你的,都分给我们算嘛事?” “对咯,二林子,你要是觉得我们哥三是那只会占兄弟小便宜的人,你只管分,哼!” 得,这哥三还急眼了。 于苏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哥四个,就这笔不到百两的银子吵吵了起来。 此时她很庆幸,这会子冯家院里一个人都没有,连黄娘子的俩女儿都去了县衙找她们娘去了根本不在家,要不然就惹人眼了呀…… 于苏也是头痛,最后了,实在是看不过去眼前的四个人跟斗鸡一样吵闹不休了,于苏干脆拍板做主。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这样,你们都听我的。” 于苏划拉着桌上的银子,想了想开始分,一边分,一边解释。 “货物是我跟小哥哥倒运来的,算是我们的;但是后来交换出货我们没一点没撑手,都是三位哥哥还有我干爹干娘你们在忙,那我便做主,三位哥哥一人五两银子算幸苦费,再取十两算是酬谢我干爹娘的答谢,至于剩下的六十几两,我跟小哥哥就厚着脸皮占各位的便宜收下了,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别看于苏嘴里的话问的是行不行,态度却是你们但凡说不行,我们就按原样平分的架势。 吴必胜哥三还能说什么,只能是憋屈的点头应了。 毕竟小老弟二林子的面子可以不给,可弟妹这个小先生的面子嘛,他们可不敢不给。 给了是给了,只是在收小老弟塞过来的银子时,他们心里又齐齐羞愧上了,觉着自己占了大便宜。 把银子的事情解决好,天眼看着就要黑了,羞愧不已的哥三不想给弟弟再添麻烦,也不怕夜路辛苦,连连就要告辞离开,于苏跟宋兴林却不让了。 这个时辰点,他们即便一会赶得上城门关闭前出城去,回家也得赶夜路了,满山村地处偏僻,翻山越岭的路上也不好走,沿途村镇还少,地广人稀的,路上指不定能遇到什么。 夫妻二人就强硬留人,只是,不肯给他们添麻烦的哥三却强硬要走。 不得已,争执又起。 到了后了争执来争执去,还是于苏灵机一动,想到先前自己正发愁的事情,忙就插嘴道:“哥哥们也别忙着推辞,留你们吃夜饭顺便歇一晚明早再走,其实是我有私心,有事情想求哥哥们帮忙。” 一听说于苏有事相求,吴必胜哥三便不再推拒,反倒是冷静下来问什么事。 于苏便道:“这不是我在城里闲来无事,准备做个小生意,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想顺便挣点油盐菜钱么。” 哥三点头,连道应当,紧接着又问,“那弟妹是有什么事要我们做的?有事你只管招呼,我们一定办到。” 瞧着哥三把自己胸膛拍的啪啪响,一副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帮自己的模样,于苏好笑。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这生意需要大量的鸡蛋跟牛羊奶,正好李家寨养的牛羊多,而我还要把这十两银子的辛苦钱给我干爹娘送去,就想着明日让哥哥们赶车送我回一趟李家寨。” 一听是这么简单的小事,吴必胜,林宗财,王岑忙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他们还当是什么大事。 不过这鸡蛋嘛:“弟妹,牛奶羊奶不好弄,不过鸡蛋倒是问题不大,弟妹,这个其实不用去李家寨我们就可以帮忙的,村里不少人都养鸡,我们家也有,到时候都给你们送来。” 于苏忙摆手,“我先谢谢哥哥们的好意,你们的鸡蛋送来,我都要了。”,反正买谁的都是买,“但是村里,内个……我跟小哥哥家里什么个情况,想必哥哥们也是知道的,我这事情还没成呢,能不让那些人知道就不让他们知道的好,等以后生意起来了,鸡蛋要的多了,我们再在村里采购,而且我是想着我干爹娘寨子里牛羊多,这个牛羊奶弄着方便,鸡蛋也是顺手的事情。” 于苏这么一解释,哥三就齐齐点头,也不吵吵着要走了,都决定今晚留下,于苏跟宋兴林便要张罗夜饭待客。 他们分工合作,林宗财把骡车赶进院子里安顿,吴必胜跟着宋兴林上街去买卤菜熟食,王岑则是跟在于苏身后打下手。 一顿忙活,月上梢头的时候,哥四个连带于苏才吃罢晚饭。 因着他们这院子里都是寡妇,他们偏刹虽然有两间屋子,可是床就一张,连个多余的竹床席子都无,很是不好留客。 于苏跟宋兴林一商量,便领着哥三到三元巷口的客栈,在哥三的连连抗议推拒中,小夫妻俩要了一间上房给他们住。 待到次日一早,天才麻麻亮,五人又在巷子口的包子铺吃罢早饭,于苏塞了几两银钱给可怜巴巴的宋兴林做生活费,自己抱着刚买来的两包糖果、两包糕点,在宋兴林念念不舍的幽怨目光中,坐上驴车就出了县城,绕过满山村,直奔李家寨。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于苏回寨欢喜多 这日下晌,李家寨山脚的梯田山溪下,寨子里的小娃们正在这里放牛放羊,打猪草,摸鱼抓虾,开心玩耍。 小家伙们玩的正带劲,其中一个看着六七岁光屁股的娃运气好,在山溪里摸到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鲫鱼,小屁孩双手抓着鱼举高高,一点也不介意噼啪乱甩的鱼尾把水溅到脸上嘴里,小屁孩兴奋的在山溪里哇哇叫,惹得孩子们齐齐望来,眼里都是全羡慕,不由纷纷朝着小娃围了过去,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众娃们正围观呢,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哇,骡车!” 娃子们纷纷寻声望去,果然就见远远的土路山道上,驶来了一辆骡车,有那厉害的娃,干脆爬上牛背上,站起来垫着脚尖的张望。 小家伙越看那骡车越觉得熟悉,特别是车上那三个大哥哥,他们看着可眼熟了,不是经常到他们山寨来贩货,最近还常常代替小姑奶给他们上课的哥哥们还能是谁? 不过话说回来,比起这三个哥哥,他们还是喜欢他们自己的小姑奶奶些。 毕竟他们小姑奶奶讲课可有意思啦,连拼音都能编成容易记的绕口令教他们不说,小姑奶奶还会跟他们讲猴子的故事,还会给他们吃糖果,小姑姑奶奶可老好可老好!可有意思啦! 不像这三个哥哥,只会让他们死记硬背,哼! 说起小姑姑,他们都想她了,也不知小姑奶奶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心情正失落着,这小娃下意识的又望向由远及近的骡车一眼,蔫了唧的他,正想说跳下牛背继续跟小伙伴们玩儿,哪怕去摸鱼,也比去迎接三个没意思的严厉哥哥们强不是。 结果就是那么顺便再望一眼的功夫,好家伙,倒是叫他看见了骡车背后的某道熟悉小身影。 小娃起先以为自己眼花,忙抬手揉眼,结果再定睛一看之下,车上那道刚才被三个厉害哥哥挡住了的身影并没有消失。 确定自己没眼花,没看错,小娃高兴了,喜气洋洋的抬手往骡车一指,豪气云天的朝着小伙伴们呼喝起来。 “小的们,都起来跟我走,小姑奶奶回寨啦,全部都有跟我去接小姑奶奶去……” 呼喝声一出,刚才还热热闹闹,羡羡慕慕,欢欢喜喜,准备摸鱼的小崽子们纷纷一愣,不可思议的看了站在牛背山指点江山的小伙伴一眼,而后目光又齐齐沿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已经靠近风雨桥另一头的骡车望去。 只一眼,小家伙们的眼里全都是惊喜与惊讶。 他们的小姑奶奶回家了欧耶!他们哪里还顾得上继续摸鱼? 小崽子们兴奋的呀,鱼也不摸了,牛羊也不放了,甚至在溪边打猪草的,忙把手里一兜子猪草往地上一甩,跟着小伙伴们撒丫子就往风雨桥头奔。 好家伙,等吴必胜哥三赶着骡车过了风雨桥,车都还没下桥呢,整个车带人,一下子就被乌拉拉涌上来的小崽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坐在车后头,手里还扶着背篓的于苏,立马就被一声声问候给淹没了。 一个喊:“小姑姑,小姑姑,您可算回来啦!” 一个说:“小姑奶奶,小姑奶奶,你怎么隔了这么久才回家来啊?” 还有那年纪大些,平日里好学些的娃就喊,“小姑奶奶,我们都想你啦,你这次回来,是给我们来上新课,讲新故事的吗?” 甚至还有小姑娘拽着于苏的手道:“小姑奶奶,您给寨子里留下的拼音表,还有那个认字表,我们都认熟啦,小姑奶奶,这次你会教我们新的东西吗?” “小姑奶奶,小姑奶奶……” 一声声,一句句,一个个七嘴八舌的,乖乖,那个热情的呀,看得边上平日里接替于苏教导这群娃娃们的林宗财哥三可酸可酸了。 王岑更是跳脱的直接伸手,逮住一个光着屁股还一个劲往于苏身边凑,嘴里还叫喳喳的三岁娃就不撒手。 这货拧着人家的小鼻头,点着周围叫喳喳的娃娃们,平日里就不甚稳重的人,这会醋意翻天。 “你们这些小没良心的,平日里哥哥们这么辛苦教导你们,怎么就不见你们对我们这么热情?” 光屁股小娃不客气的拍开王岑的魔抓,小屁股一扭窜下来,挤进了哥哥姐姐们的怀抱后,看着王岑还挤眉弄眼的作鬼脸作怪。 “略略略……王哥哥你真臭屁!你平日上课辣么凶,也没我小姑奶奶长的好看,还不给我们讲故事,吃糖果,我们才不喜欢你,略略略……” 王岑…… 边上吴必胜跟林宗财看着自家兄弟傻眼的模样,纷纷不厚道的笑了。 就连于苏也很同情这位气又气不过,想打娃又不能打的可怜兄弟。 好,她可是个厚道人,这样的情况下,应该给小相公的好哥们解解围,再说了,人家也是帮着自己在教导这群小娃娃呀,而且自己教过的学生,可不能让他们学坏,尊师重道是必须的修养。 于苏忍着喷笑,伸手摸进背篓里,掏出一包早准备好的糖果站起身来。 她扯开油纸包,露出里头的糖果,而后对着车下头一个个眼都不眨,纷纷流口水的小娃子们发话。 “好了好了,哥哥们也是你们的夫子,是教导你们学问的好人,你们可不能这样不尊师重道,一个个全部都有,先给王哥哥道歉,而后在这里排队,我顺便考考你们的学问有没有长进,看看你们最近学的怎么样,学的好的我有糖果奖励哦。” 有她这个被大家心心念念惦记的小姑奶奶出马,还有糖果的奖励在诱惑,这些小娃子们一个个立马就老实了,没一个敢再皮实的。 自觉心虚受教的娃娃们,先齐齐跟王岑这个临时夫子道完歉,而后果断的一个个排队整齐,等待考试。 于苏也不为难,就是想看看大家有没有退步或者进步,问的问题也简单,小家伙们大多答的出来,不过再深一点的问题就不行了,毕竟他们年纪都小,不似先前夜学班的人年纪大学的进去,于苏一番问下来,心里就有数了。 于苏心里还打算着,趁着此次回来的机会,自己正好修改下先前留下来的学习资料,光是拼音跟认字还不行,还得加上点别的。 正琢磨着呢,在寨子里忙活的干娘龙明杏,听到有小娃儿撒丫子跑回来报信说他小姑姑回来了,龙明杏身上的围裙都来不及解,匆匆的就往寨子口来。 等龙明杏脚步匆匆出了寨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干姑娘被一群娃儿们围了,姑娘正在散糖的热闹场面。 龙明杏好笑,上来就赶人。 “你们这群皮猴子们,就欺负你们小姑奶奶小姑姑,你们猪草打完啦?牛羊可看好啦?走走走,还不赶紧的忙你们的去,小心牛羊进了菜地啃了别家吃菜,回头家去要吃竹笋炒肉!” 倒不是她舍不得那些糖果,只是心疼姑娘走了一路辛苦,眼下还被小崽子们围着叫喳喳,怕姑娘累到罢了。 龙明杏吓唬小娃,得了糖果的小娃子们一个个忙一哄而散,剩下糖果还没到手的,一个个急的抓耳挠腮的。 想走又舍不得,不走又害怕的模样,惹得于苏更好笑,倒是不再校考他们,赶紧完塞糖打发人,毕竟自己不能厚此薄彼嘛。 等把最后一个小娃手里都塞了糖,看着一哄而散的小崽子们,龙明杏才嗔怪的笑骂一声,走到于苏面前拉着人上下打量,一边看,还忍不住一边念叨。 “哎呦,干娘的好姑娘哎,你不在城里陪我干女婿念书,怎地有空家来啦?”,嘴里念叨着,都不顾于苏的反抗,心肝肉的把于苏抱下车,龙明杏嘴里还喃喃有词,“我还说等忙过这一阵子,就叫你大哥二哥赶着牛车去县里探望你呢,结果你这就家来了……” 明明都是一些念叨的家常话,可听到于苏耳中却觉分外温暖。 于苏享受的把小脑袋在干娘胳膊上蹭了又蹭,忍不住撒娇,“嘿嘿嘿,我这不是想干爹干娘了,所以躲懒来看你们么,怎么干娘您不欢迎?” 龙明杏抬手,落下,看似生气,其实动作格外轻,落在于苏肩头的巴掌没一点力气,龙明杏嗔怪的拍着于苏,“欢迎,欢迎!你个小丫头,尽作怪!” 于苏:“嘿嘿嘿……干娘!” “行了,行了,别扭了,走,我们家去,干娘仓房里还剩下一只腊猪脚,干娘今晚给你炖猪脚吃,走走走。” 拉着撒娇扭啊扭的于苏走,龙明杏这位族长夫人自然没忘记身边的人,忙又转头笑眯眯的看着林宗财哥三个招呼道:“走走走,娃儿们都家去,干娘给你们做肉吃(顺着于苏的喊法)。” 面对龙明杏的热情,林宗财哥三却摇头摆手,连道不了。 “弟妹她干娘,您的心意我们哥三心领了,只是眼看着天也不早,我们就不家去给您添麻烦了,还得赶路呢。” 满山村离着李家寨可不算近,昨个他们就没归家,眼下人既已送到,再耽搁可不像话。 哥三个连连就要告辞,龙明杏自然是不让,双方又是一阵拉扯。 于苏…… 最后了还是林宗财三少年占了上风,毕竟王岑厉害啊,趁着哥哥们跟龙明杏拉扯间,自己个把骡车赶着就走,直到停在风雨桥另一头,他才撑着头老远的催促。 可怜龙明杏一个人,也不能跑去那头赶车呀,没法子,只能笑骂的点着哥三,一脸的歉意说招待不周,跟林宗财跟吴必胜又是一番客气。 见实在是留不住人了,龙明杏也不矫情坚持,叮嘱他们哥三一路小心,有空就来家里坐,热切一番完,双方才算告别完毕,林宗财跟吴必胜忙又看向于苏。 林宗财道:“弟妹啊,今日我们先回去,你看你估摸着要在这留个几天?你定个日子,等回头时间到了,我们再赶着车来接你,到时候把你送城里去。” 于苏点头,心说也好,正要应声,边上的龙明杏却摆手插话。 “哎呀,哪里用得着你们哥三个跑来跑去的,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哥三只管去忙你们自己的去,等回头小丫头要回了,我叫她哥哥们赶着牛车送她去,顺便的,我跟她干爹也跟着一道去认认门。” 既然是自家认下的干女儿,当父母爹娘的,岂能孩子在哪落脚都不知? 先前是寨子里忙,又被女儿托付了那么多货,他们夫妻根本就脱不开身。 如今货物都出了,家里也不怎么忙了,他们自然是要亲自去看一看的,毕竟是自家的孩子呢。 龙明杏当长辈的都这么说了,于苏通过刚才的校考,也打算顺便改下自己留下寨子里的学习内容,心说指不定要多留两天,而林宗财哥三还忙着要四处转悠收货呢,便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便点头应下了干娘的话附和道。 “必胜哥,宗财哥,我干娘说的对,你们别操心我了,只管忙去,我住几天,到时候让我干爹干娘他们送我进城就是。” 这么商议定了,林宗财哥三也不再矫情,跟龙明杏于苏告辞,哥三就驾着骡车离开了李家寨。 目送人走远了,龙明杏夺过于苏背上的背篓,自己一把背上,这才牵着于苏的手往家里去,一边走还一边惦记着念叨询问。 “宝啊,你们在城里过的怎么样?日子还顺?周围邻里邻居的有没有人欺负你们?我女婿在学馆里一切可还顺利?” 都是长辈关心的肺腑之言,于苏自然有问必答,有一说一。 “干娘您跟我干爹就放心,我们租的房子在三元巷,隔壁就是赵捕头的家,有他们照料打招呼,周围哪里有人会欺负我们哟!至于赵叔跟赵婶婶,他们人都很好的……” 于苏巴拉巴拉的讲了一路,尽选好听的说,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家里的院坝中。 家里七只狼,大的几个不是上山打猎去了,就是跟着他爹进山忙去了,剩下的几个小的,连最小的老幺,都跟着五六七上矮破林子打柴火去了,这个时辰并不在家。 龙明杏拉着于苏进了自家的院坝,把背篓放下,从屋檐下提溜了把靠背竹椅过来,放到院坝边的枣树下招呼于苏坐,自己则是赶紧回了灶房,打了一盆温水出来让于苏洗脸洗手。 等于苏整理好自己,龙明杏又把手里的红糖水递上,笑眯眯的招呼于苏赶紧喝。 享受着干娘给予的关怀温暖,于苏心里软软,嘴上甜甜。 “谢谢干娘。” 第二百二十四章 接连礼来为哪般 龙明杏好笑,“傻丫头。”,接过碗,龙明杏起身,“宝啊,你饿了?你先坐着,这会子天还早,也不到煮夜饭的时候,干娘先拿点果子给你垫一垫肚子,回头干娘炖腊猪脚给你吃昂。” 于苏见干娘又要去忙,还要给自己拿吃的去,于苏赶紧伸手拉住人。 “干娘您别忙,我们来的时候,晌午路过白沙镇,我跟宗财哥他们在镇上中午吃了米粉还要炸糕,肚子都饱饱的根本不饿,您别忙活啦。” “哎呀,这会离着晌午都过去那么久了,肚子总该空了,宝你别动,干娘也不拿多,家里今年收了不少柚子,可甜可甜啦,干娘拿你尝尝,干娘还有两包你哥哥们从你婆婆(外婆)家拿来的糕,味儿也不错,别的地方没有。” 看着干娘恨不得掏空自己箱笼柜的架势,于苏赶紧阻止,扯开话题大喊,“哎呀干娘,我不吃,而且我也带了糕来的。” 说起糕,自己也带了两包,而且还剩一包糖呢,这都是自己带给干爹娘跟干哥哥们的。 于苏急忙去扒拉放在自己脚边的背篓,取出里头装着糕点的两个油纸包塞给龙明杏,一边塞,还一边拉着人挽留。 “干娘干娘,您真的别忙,我真不饿,而且干娘我还有事跟您说呢,正经的大事!” “正经的大事?”,龙明杏闻言,不由停下脚步看向于苏。 于苏见干娘终于停下不再坚持,赶紧就表明来意。 “干娘,事情是这样的,我跟小哥哥不是在县城么,后来……” 于苏把自己谋划想做小生意的事情这么一说,龙明杏立马就笑了,大巴掌一把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嗨,我还当是什么事,就这个奶啊蛋啊的小事,还值当你亲自来说?你叫人捎个信,我让你哥哥们给你每日送新鲜的去都成。” 于苏连连摆手,“用不着每日,那样太辛苦,鸡蛋十天半月送一次都成,只是这奶比较麻烦,干娘,我还想着说,不然我从寨子里买头产奶的羊先带回去,等回头羊不产奶了,我再牵回来换一头成不成?” “成啊,那有什么不成的,而且不用买,都是自家人,家里就有好几头产奶的羊,宝你只管牵,别提买,提你就别怪干娘赶人。” “干娘,我这是买卖,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您……” “哎呀那不成,那不成,你个小丫头赶紧的闭嘴!” 就在母女俩你来我往间,忽的,家里的院坝里来了个人,对方一踏进院坝就笑着招呼。 “老婶,老婶?您在家呢?”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白发老头,看到三十多许的龙明杏却得喊老婶,可见龙明杏的辈份之高。 家里来人了,母子俩也顾不得不争论了,话题暂且作罢,龙明杏忙笑着迎上来看着来人问,“是二明子啊,二明子你可是有事?还是来找你老叔的?要是有事找你老叔,他这会子不在家,你得等等。” 来人急急忙摇头摆手,手里提着的用草绳穿着的两条鱼就那么露了出来。 来人忙道:“不是的,不是的,老婶,这不是听说我妹家来了么,正好的,下晌虎子那娃在溪里逮了两条鱼,虎子在家就嚷嚷着,要把鱼送他小姑奶奶吃。呵呵,老婶您是知道的,我家大猫得了老妹的济了,有了正经的好营生,我们全家都记着老妹的情呢,这不是想着老妹家来了,家里也没甚好招待的,就,就……” 说着话,来人怕是觉得自己两条鱼有些拿不出手,也是怕龙明杏拒绝,干脆就不说了,只把两条鱼往龙明杏手里一塞,“老婶,您别嫌弃,把鱼做给我老妹吃昂,我先家去了。” 对方别看年纪大,腿脚倒是蛮麻利的。 几乎是丢完鱼转身撒丫子就跑,那模样,那消失的速度,那从院坝外传来的喊声,直让捧着鱼的龙明杏傻了眼,也叫于苏看呆了去。 然而这还不算完,这位二明子老头送鱼,就仿佛是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一样,不多时,家里的院坝又迎来了一拨拨的人。 这个小娃,“族长阿太,这是我爹让我送来给小姑奶奶吃的甜酒。” 那个老太,“茂山家的,这些个蔬菜瓜果你拿着,也不值钱,你别嫌弃,做给鱼宝吃昂。” 还有这妇人,“嫂子嫂子,侄女不是喜欢吃小虾么,这些小虾米都是山溪里逮的,我一个个挑出来炒了用松柏熏干了,你拿着炒了给侄女吃昂。” 还有少女端着一碗肉,“五奶奶,我爹今个买了肉,我娘刚才特特烧好了叫我送一碗来给小姑姑尝尝,您赶紧拿个碗来腾一下。” …… 一个接一个的,等送走了人,院子安静下来,母女俩看着院坝里摆着的这些东西,于苏傻眼,忍不住看自家干娘,“干娘,大家这都怎么啦?” 热情的让她都有些受宠若惊了有木有? 于苏不明白大家突如其来的热情,龙明杏却是知道的。 以前李家寨的人也团结,也热情,也好客,却也不是一个个都心甘情愿,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来出来送人的,毕竟大家都穷,有点好的也想给家里长辈吃,给娃儿们吃。 如今这般热情的不一般,这内里还是有缘故的。 龙明杏既欣慰,又自豪,她道。 “宝啊,前头你不是教寨子里的娃儿们算术认字了么,夜里还给那些小子姑娘们上课,大家都记着你的情呢。 像是头个来送鱼家来的二明子,他家大猫前些日子就在渡头找了个文书记账的活计,坐在码头不用出体力,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日头还晒不着,一个月都能拿将近一两银子的工钱,平日里码头货物来往还能得到暗地里的各色东西补贴,这么好的活计,若不是跟着宝你学了认字、算账、打算盘,大猫他哪里轮得上哟! 这不,知道你家来了,他爹特特提着鱼来感谢你呢。 还有那个八嫂子,她家大孙子在镇上的南杂行当了伙计,听说工钱也不错; 还有还有,给你端肉来的小妮子,她家哥哥也厉害,平日里也肯下苦工学,这不,前头乡里马地主家缺账房,叫这小子给聘上了,听说每月能得一两多银子的工钱不说,年底还有厚厚的红包,那马地主也算个厚道人,给他干账房亏不了; 宝啊,这些可都是你的功劳……” 听到干娘这么说,于苏心里也高兴,为了这些能走出山寨找到活计的人高兴,不过功劳不功劳的,自己可不敢当,若是他们自己不上进,不用心钻研学习,机会摆在面前他们也抓不住,所以最终还是靠他们自己出息。 看着人家送来的这老些东西,于苏倒是有些受之有愧。 她把话这么一说,顿时又惹得龙明杏抱着她就是一顿心肝肉:“干娘的宝哎,你真是个大乖宝,怎么就这么老好呢!” 正被干娘夸张怜爱的揉搓着呢,家里的院坝里又传来动静。 母女二人满以为,怕不又是哪家来送东西来着? 结果回头一看,见到的却是干爹带着家里的几只狼回来了,他们看到于苏,大家又是围上来一番热闹,特别是七郎,见到于苏这个姐姐他可开心了。 把自己个背上,一双手就能掐得过来的一小捆柴火,麻溜的往地上一丢,小家伙撒丫子就往于苏跟前奔,边跑边欢喜的喊,“阿姐,阿姐,你怎么来啦?阿姐阿姐,我可想你啦,你想我了吗?你给我带好吃的了吗?” 得,此言一出,可把李茂山跟其他几个儿子给逗乐了。 放下手里猎物的李茂山,一把抓住奔跑着正要越过自己身边的幺儿,跟提溜小鸡仔一样把儿子提溜起来教训。 “臭小子,老子看你想你阿姐是假,想你阿姐的糖才是真。” 此言一出,换得其他几只狼共同的点头。 于苏看着可怜的小弟弟,被干爹偷溜在半空中直打晃,有些同情这可怜的,在家总是被欺压的小家伙,忙拿出背篓里特特留下的那包糖果,然后从干爹手里解救出小弟,跟哥哥弟弟们分享起糖果来。 小的嗷嗷叫只嫌少; 大的几个懂事了的,倒是不好意思要妹妹的糖果,只一个劲的后退着连连摆手说不喜欢。 于苏不信,甜甜糖果啊,哪有人不喜欢的? 还是她态度强硬的硬塞,哥哥们才不得已,羞红着张脸,勉为其难的收了糖。 李茂山夫妻看着孩子们其乐融融的模样,他们心头热烘烘的,也不管孩子们闹了。 龙明杏看天色不早了,果断招呼道:“大郎、二郎,你们招呼妹妹,看着几个小的别欺负你老妹,娘烧饭去。” 被点名的熊大熊二(于苏心底给哥哥们起的外号)连连点头,让亲娘只管放心。 边上的李茂山见状,看着欢喜蹦跶的孩子们笑骂一声,而后捡起地上的猎物,屁颠颠的跟在自家堂客身后进了厨房,外头院坝里的于苏,甚至还能百忙中听到灶房里头,干爹讨好干娘的隐隐声音。 “阿杏,我来帮你,有什么活你只管让我做。” “走走走,我用不着你。” “阿杏,嘿嘿嘿,好阿杏,我们姑娘来家,晚上我们做什么好吃的呀?” “是姑娘想吃还是你想吃?哼,他爹,你这么大的人居然还挑嘴?哼!没好吃的,本来我想做个腊猪脚的,这不是二明子他们都送了菜来家么,我想着娃儿也不是住一天就走,腊猪脚今日就不做了,留着明儿个再做,今晚我们吃鱼,炒个娃爱吃的酸菜,还有肉,你打的竹鼠我们再炒一只,菜不少了,应该够吃……” “成,阿杏我都听你的,我去舀酸菜去。” 咦~ 于苏忍不住想要抖鸡皮疙瘩。 这黏黏糊糊,死缠烂打的劲头,就她干爹那威武雄壮严肃的模样,平日里可看不出来呀!啧啧啧…… 两夫妻造饭的速度很快,院坝里的于苏没跟哥哥弟弟们耍多久,灶房就传来开饭的声音,七只狼们听见后,都不用吩咐,他们主动的就动了。 两个去堂屋里,把大八仙桌下的小八仙桌扛出来,放院坝里的枣树下摆摆好; 两个负责把屋檐下排着的竹靠背椅,还有小马扎,数着人数给搬过来,围着桌子摆了一圈; 还有两个则是去了灶房,帮忙端饭菜; 剩下最后一个小幺,则是屁颠颠的跟在哥哥们身后,去了灶房捧了一把筷子出来,站在桌边喃喃有词的摆筷子; 于苏要帮忙,大家都不让不说,她还被小幺给一把按在了凳子上当大爷,只等着干爹娘上菜。 不一会菜就上齐了,待到干爹跟干娘坐下喊开饭,干娘首先夹了一筷子鱼到于苏碗里,干爹也不甘示弱,直接用没动过的筷子,给于苏夹了一大块肉,其他哥哥们也有样学样,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就连小幺也急吼吼的给于苏夹来一筷子的菜,而后对着她嘿嘿傻乐。 好家伙,根本就不用自己夹菜,一开始自己的碗就满了。 这是家人们的热情,于苏也不能挑剔,更不能说不要呀。 只能抱着饭碗就开干,起先吃的时候还好,特别是干娘炒的竹鼠肉格外香,做的酸汤煎鱼也很好吃,唯独干爹夹来的那块肥嘟嘟,白生生的大肥肉片子,于苏…… 呕! 于苏知道干爹明明是好心,所以第一筷子夹给自己的就是大肥肉,毕竟这个时候肉难得吃得到,人们也多是缺油水,大家都好大肥肉片子,只是她不喜欢呀。 而且这肉就像是白水煮过的肉,没有什么滋味不说,还有一股难言的腥臊气,甫一入口,于苏就忍不住干呕出声,直把大家伙都吓一跳。 龙明杏唬的一把丢下碗筷,一边给于苏轻轻拍背,一边着急问,“宝啊这是怎么啦这是?可是身子难受?” 李茂山也是一惊,忙也丢下碗筷,帮着取过于苏手里的碗筷搁桌上,急吼吼的看着于苏满是担忧,“宝啊,可是这个肉坏啦?” 七只狼也纷纷丢下碗筷,关切的看着于苏。 感受到大家的关心,于苏赶紧抬头摆手,“我没事,我……呕……”,抬头间又看到桌上白生生的肉,于苏不由想到刚才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又是不争气的低头狂呕。 这下子把李茂山夫妻吓坏了,龙明杏焦急的手拍不停,赶忙吩咐儿子,“大郎你快去,倒碗温水来给你妹妹漱口。” 于苏听着动静,想说不用麻烦,结果才张嘴,嘴里的油腻腥臊又冒了出来,得,继续呕去,啥也不说了。 等好不容易喝了水,清了口,看着围着自己团团转,一脸关切看着自己的家人们,于苏内疚又不好意思极了。 “干爹,干娘,还有哥哥弟弟们,不好意思啊,让大家担心了。” 李茂山浑不在意,忙摇头摆手:“没事,没事,宝你没事就好。” 哥哥弟弟们也一个个都在憨憨的笑,表示关心。 龙明杏紧张的表情不变,连连追问:“宝啊,你刚才是嘛回事,是不是身体哪里不快活?你还要吐不?” 于苏摇头,只点着自己碗里的罪魁祸首委屈道:“干娘,我好得很,就是这个肉!”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块肉引劁猪路 “肉?”,李茂山不解,“这个肉怎么啦?可是坏啦?” 才开饭,自己只给干闺女夹了一筷子,自己都还没有尝过味,结果闺女就呕的稀里哗啦的。 李茂山不由夹起一块肉送自己嘴里,心里还不住嘀咕着,人家送肉来答谢,也不至于送坏的?便果断的打算亲自尝一尝。 然后于苏就看到,自家干爹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神色如常的把一块大肥肉片子送嘴里,嚼嚼两下就咽下肚不说,回头还看着自己一脸疑惑。 “宝啊,这肉没坏啊?还是那个味,没哪里不对啊?” 于苏:嗯? “不是啊干爹,难道您就没尝出来,这个肉好腥、好臭、好难吃的吗?” 李茂山歪头不解,“腥臭难吃?” 于苏:“对啊!” 难不成是自己嘴巴出了问题? 于苏才自我怀疑着呢,就见她干爹哈哈哈的笑了,“傻丫头,肉就是这个味道呀。” 边上也下意识夹肉品尝的几只狼,吃完嘴里的肉咽下后,纷纷点头附和自家亲爹的话,看着自己的目光一脸不解。 于苏? “不是,干爹,肉不是这样的味道呀,明明以前我也吃了很多肉啊,还买过大肉包子吃,还下过馆子,里头的肉都不是这个味道,真的,那些肉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腥臭味,这个肉一定是坏了!!!” 于苏说的可认真了,李茂山听了于苏的话后想了想,脑子一转,心里大概就知道问题出来哪里了。 李茂山哈哈哈笑着解释。 “宝啊,那些馆子铺子里的肉,为了味儿好,生意好,定是跟猪肉铺子定的那种没配过种的猪肉,而且做的时候一定事先处理过了不说,肯定还下了很多的调料去肉的味道,所以你个舌头灵的小家伙就没尝出来肉腥味罢了,而眼下我们这肉……” 他抬手点了点桌上白生生,连点酱油都无的水煮肉,继续道。 “我们农家人,平日里吃个油盐都舍不得,难得有肉,肯定也是选价低的买,买家来,手艺本身就有限,家里更不可能有啥好调料配它,拿白水煮一煮,放点盐都是极奢侈的,就更不要说买什么八角桂皮啥的,多少人家怕是酱油醋都吃不起,也就别提什么腌制,什么去腥味了……” 有那个闲钱,省下来给娃儿们扯点布,或者是买上盐带家来,不比买这些个调料划算的多? 至于说山里兴许也有桂皮、八角、木姜子树啥的,他们是经常进山,可认识这些的人毕竟少数。 李茂山身为族长,想到这些,想到寨子里的苦日子,他的眼帘不自觉就低垂了下来,心里自苦。 “唉!若不是得乖宝你教导大家读书、认字、打算盘,寨子里的这些好后生还没法有出息,他们没有出息,大家也没法给家里送这些东西来……就眼下这碗肉,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定然是二明子选最便宜的那配过种的猪肉买的,这肉有这味道很正常啊宝,你若是吃不惯,没事,回头明个干爹就去镇上给你买好肉吃,今个这肉我们就不吃了昂。 孩子吃不惯,可不能逼着孩子吃,二明子他们的心意孩子领了就成,李茂山如是想着。 于苏听干爹解说了这一大通,她摇头又点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于苏更在意的是干爹刚才反复提到的一个词。 “干爹,什么是配种?” 此言一出,李茂山瞬间被噎住。 这个问题,看到孩子布灵布灵的求知眼神,李茂山…… 这让他怎么解释好呢? 边上的龙明杏看着脖颈都被女儿噎红了的丈夫,不禁好笑。 结果她一出声,立刻吸引了小家伙的关注,好嘛,女儿也不问丈夫了,目光斗然看向自己,一脸求知,“干娘?” 这小眼神谁受得住? 龙明杏也跟着一噎,有些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还是边上平日里最虎的四郎,见妹妹的问题爹娘都卡壳回答不出,(糟心儿子,他们那是回答不出吗?那是不能回答好。) 四郎脖子一扬,嘿嘿一笑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配种就是猪打架,就跟鸡打架一样,它们打完架就要生小宝宝……”,巴拉巴拉…… 得,这么说,于苏就明白了,感情就是,咳咳,那啥交配呗。 只是交配的话…… 于苏猛地想到什么,她忙看向干爹娘不确定的问,“干爹,干娘,难道大家养的猪都不劁的吗?” “敲?怎么敲?猪还要敲的吗?” 夫妻二人双双疑惑。 于苏见了夫妻俩的表情,便什么都明白了。 也怪曾经自己吃的肉味道都不错,她是从来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猪,售卖起来还分配种过的,跟没配过种的两种来卖,毕竟曾经亲阿奶阿娘又不让自己进厨房,做的肉肉都好好吃的说。 于苏更是不知道,原来自己以前吃的那些好味道,其实都是人家店家老板处理过的肉,所以味道才没那么大,自己也没尝出来有什么不好不对劲,谁让后来小相公家里,吃的肉要么是家养杀猪烟熏过的腊肉,要么就是打的野兔子啥的肉呢。 唉! 如今这么一看,还是自己孤陋寡闻了,以前就不说了,眼下嘛,于苏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干爹干娘说一说这个劁猪。 “干爹,干娘,我跟你们说,这个劁猪,其实就是把猪……” 于苏尽可能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劁猪的内容复述给夫妻二人听,讲的很细致,细致到七匹狼中几头大郎,在听了于苏的详细描述后,不由就夹紧了屁股,一副看着于苏这个妹妹很怕怕的模样。 于苏却全然未觉,说到最后,她还努力保证。 “我从书上看到这个法子,书上说,这被劁了的猪,不仅肉没了这可恶的腥味不说,猪还会变的性子温顺,不爱动,特别长肉,这些都是别人亲身试验养过的,养过的都说好,干爹,干娘,你们要不要试试?” 试试? 听的内心火热的李茂山跟龙明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决心。 许是出于对于苏这个小能耐人的天然信任; 又或许是因着老百姓天然的就敬服读书识字的人; 李茂山这个铁塔般的铮铮汉子,居然也是个说到就做的人。 次日于苏起床吃早饭的时候,饭桌上就见不到干爹跟两个大哥哥的身影了,端着碗吃早饭的时候顺口一问,于苏才在干娘的口中得知,自家干爹竟是一刻都等不及,带着熊大熊二一大早天不亮就出发了,一是去买小猪仔家来,二是直接去镇上的骡马市,寻会阉骡马的手艺人去了。 于苏…… 好,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农家人能多点进项的奋发之心啊。 买回来的两头小猪仔,在于苏提供的知识,以及阉骡马的熟手操作下,很快的完成了劁猪仪式。 望着夹着尾巴,可怜兮兮缩在临时猪圈里的小猪仔们,于苏跟李茂山都是内心火热的期盼着。 一个期盼吃到再没腥臊味道的好肉; 一个期盼猪儿快快长膘,若是肉好,长的又快又壮,李茂山甚至能想象得到,自家寨子有会多处提条生财的好路子; 而且还有一样李茂山没有说的是,若是此路可行,真能增加收益,便是家穷养不起猪,哪怕只学会这劁猪的手艺,那也是子子孙孙受益无穷的好活计啊…… 他们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到了两只受伤的小猪仔身上,硬是把蔫了唧的两只小猪仔,看的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来到李家寨的大事也搞定了,连劁猪的事情都圆满结束,想着临行前自家小相公依依不舍的小表情,于苏不准备多呆,准备明日就打道回府。 她不顾干爹娘的抗拒,买了一头母羊并一只小羊羔,拉了一筐子近三百个鸡蛋,又把带来的十两银子一并强硬塞给干爹娘后,带着满满的收获,由干爹娘带着七匹狼亲自护送回了通阳县城。 他们带着鸡蛋,赶着羊,牛车走的并不快,等进城的时候都已经是下晌,学馆快要放学的时辰了。 学馆里…… 课间休息的宋兴林,趴在课桌上整个人都显得蔫了唧的。 唉,那没良心的鱼,怕不是在下头乐疯了,根本就忘记了他这个相公的存在,自己个乐不思蜀的不想回来了? 宋兴林心里发苦抱怨,几乎是日日掐着手的在数日子,他甚至都想好了,小丫头若再不回来,即便要挨夫子的训斥,自己也要请假接人去。 以前自己独自孤零零一个也不觉得,可自打娶妻有了这么个疼他,他也疼,的挂念后,自己实在不能忍受分别,还一分就是好几天。 人呀,最是经不起念叨的。 这不,怨念颇深的某人才念叨着呢,下晌才放学,一只脚才踏出学馆大门,老远的,宋兴林就看到了从街面上由远及近的牛车,以及牛车上熟悉的面孔。 宋兴林瞬间就乐了,撒丫子迎了上去,一阵风般刮过前头领着一帮小弟的金小胖时,还惹来了金小胖的注目。 等金小胖看到这傻大个飞一般跑出去,接的人竟是自己多日不见的小妹妹后,金小胖还气哼哼的昂头,鼻孔冒粗气呢。 只可惜,宋兴林此刻可不顾上。 他撒丫子跑到牛车边,不等牛车停稳,宋兴林直奔于苏跟前,伸手就把车上的人给一把捞起,动作之大,给于苏唬了一大跳,忍不住就用小铁拳去锤人,结果这货一点也不觉得疼,还一个劲的在傻乐。 小夫妻这模样,自是引起了车上车下,李茂山一家子的哄笑。 听到这动静,宋兴林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都怪小丫头乐不思蜀总不回,害的他太过想念,这不,自己一不小心见了人就忘乎所以,失态了! 意识到这点的宋兴林,把怀里的人放回牛车,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先揉了揉某人的脑瓜,而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这才朝着李茂山夫妻跟七个舅兄弟们作揖打招呼。 “见过干爹、干娘,哥哥,弟弟们。” 李茂山与龙明杏呵呵呵直笑,龙明杏嘴里还不住调侃,“孩他爹,你看看,你看看,哈哈哈,还是年轻好啊,你看我们小女婿的欢喜劲,啧啧啧,这还害羞啦……” 宋兴林…… 见边上七匹狼也一副看热闹的打趣打量,绕是宋兴林皮再厚,这会子也经不起这样的打量调侃,赶紧转移话题。 “干爹干娘,兄长弟弟们,赶了一天的路想必累了?走走走,我们赶紧家去。” 如今干女婿可是读书人了,李茂山可得给留面子,便没再继续打趣女婿,毕竟他们还在大街上呢,忙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还在笑呵呵的妻子,便也从善如流,招呼着七个崽子们,跟着宋兴林的引领往三元巷家里头去。 这么多的人,还是男人居多,就自家那屋子,根本就摆弄不开,宋兴林便不打算在家里招待客人。 一行人到了家门口,宋兴林把于苏抱下车后跟她咬耳朵,商量着让于苏去饭馆定一桌席面的同时,再去给定几间房子安顿客人,于苏想想没犹豫的就答应了。 她家小相公说得对,家里地方窄,让干爹娘他们知道自己的落脚地就成了,这里招待定然不行,而李家寨隔着县里路可不近,他们自然是不可能不招待就让人家打道回府的。 想到此于苏也没耽搁,趁着干爹干娘还有干哥哥们帮着卸车的时候,她熟门熟路的就去忙活了,等她弄好一切回来的时候,车上的鸡蛋啊,羊啊,还有干爹娘给他们夫妻拿的瓜果菜蔬啥的,也都全部都规整放到家里去了,这个时候干爹正在院门口的巷子里,跟隔壁刚刚下衙家来的赵伯伯在寒暄。 于苏走到近前来,她还能听到赵伯伯声音洪亮的跟她干爹在说着什么…… “嗨呀,李老哥你别客气,俩娃都是好的,喊我一声伯伯,那就是实在亲戚,你放心,你放心,当伯伯的照看招呼一二自是应当,李老哥别客气。” “什么?李老哥说羊的事?嗨!这值当什么的,老哥你也看到了,俩娃那地方小,灶房转个身都难,养两只羊更是不方便。 而且说句不怕老哥你笑话的话,老弟家里这俩混小子,日日闲在家,大的这个,让他读书不干,习武也不肯,帮着他妹妹养养羊不是正正好? 老哥你就别再客套了,我个当叔叔的人,帮着照看一下有什么的,老哥要是再这样客套,弟弟可是要臊死了,娃儿们都喊我一声叔呢,都是自家人。” “唉!对对对,想当初要不是俩娃儿骨气,不愿意住我这个当叔叔的家里来,这会子也就没这个麻烦了……” “嗯嗯嗯,就是,就是,当初就应当让他们在我家里落脚,大家也好有个照应,说来都惭愧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清晨街口卖糕的 于苏看着她干爹连连客套着,跟赵捕头你来我往的,等她听明白了这些,知道是自己还愁着该放哪里养的羊,问题都一并被解决后,于苏可开心了。 她欢快的蹦跶上去,望着干爹跟赵伯伯就插科打诨道。 “干爹,我赵伯伯说的对,大家都是自家人,哈哈哈,我就把羊给我小山哥跟小河弟弟照看,让赵伯伯跟婶婶帮着辛苦,不过你们都放心,等回头我挣钱了,我给小山哥哥还有小河弟弟开工钱。” 瞧瞧于苏这话说的,把大人们纷纷给逗乐了,也把正在赵家院子里跟小幺玩的小山小河给逗乐了。 特别是赵小山,这货更是精怪。 听到一墙之隔的院子外于苏的话,他跟只猴子样,撇下弟弟,撒丫子的从院子里跑出来,冲到于苏面前连连追问。 “小嫂嫂,小嫂嫂,你这话可当真?我跟小河帮你管着羊,你就给我们开工钱?” 于苏嗯啦一声,才要点头,身后快步跟上来的赵婶子一听,立马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后脑勺上,“赵小山,老娘看你是想吃屁!帮自家人干点活还想要工钱,你咋不上天呢!” 赵小山摸着吃痛的后脑勺,吃惊又委屈的回头看自家母老虎的亲娘,“娘,我以后要是傻了,肯定就是给您给打的!” 儿子这态度,气的赵婶子抬起大巴掌,眼看着又要上手,还是紧跟着出来的龙明杏,还有眼看不对的于苏齐齐动手阻止,可怜的赵小山才幸免于难。 讲真的,占了人家的地方,还让人家帮忙照顾羊,她要是当成理所应当,那她成什么人啦?这世上没有谁是应该一味付出的,人与人相处,讲就个你来我往。 别看于苏人不大,先前也不怎么通人情世故,不过在跟着宋兴林混久了以后,认了亲人,受到各色的对待久了以后,聪明如于苏,如何不懂? 她忙拉住赵婶子,于苏笑呵呵的晃悠着赵婶子的胳膊,跟干娘打着配合,加上边上干爹的打圆场,还有小相公的表态,最终定下了把羊养在赵家后院,自己玩笑掏钱儿给小山小河的事情便也成了定局。 说好一切,宋兴林跟于苏又把两家人邀请着一道,去了定好的饭馆吃了一顿酒,夜里把人安顿在客栈,次日一早,招呼着李家九口人上街吃完早餐,于苏跟宋兴林又大包小包的把他们送出了城,一回家,小两口就开始着手自己生意的事情。 哦对了,还忘了说的是,于苏回来,她家小相公还特别给自己准备了惊喜。 于苏也没想到,她家小相公居然辣么有心。 这货不仅把自己比划形容的,用来烤蛋糕铁板给她捯饬回家了不算; 这家伙居然还闷了唧的,也不知是找了谁,居然按照自己的身高力量,给她打了辆轻便的小推车; 这车很迷你,也很可爱,上下都透着巧思,模样看着有点像后世的轮椅模样。 只不过按理轮椅坐人的地方,如今是被做成了盒子,里头的空间上下用板子隔开合理利用,下头可以放木炭跟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上头可以放碳炉,边上还可以放蛋糕浆,在扶手的位置再把车子最上头的盖板抽下来架上去,放上个簸箩,这里就可以摆放展示烤好的蛋糕。 所有的东西,方方面面的,小相公都帮自己考虑到了,真真是心思巧妙。 惹得于苏看过以后给兴奋的呀,忘乎所以的,就跟曾经自己开心了亲阿爷、阿奶、爹爹、娘亲一样,连连蹦到宋兴林的身上,抱着他的脑袋,木马木马的接连嗒了好几口某人的脸颊。 直把某人给亲傻了眼,只晓得一个劲的摸着自己被嗒过的地方傻呵呵的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为了支持堂客的事业,很有自知之明的宋兴林直到,目前自己写的字还很拿不出手,为此,他硬是靠着厚脸皮,捧着一碟子于苏烤出来的小蛋糕送到夫子跟前,应自家堂客的要求,死乞白赖的求了夫子的一副字写在了幌子上。 幌子再往小车头那么一插,书生烤糕就这么正式开张了。 这日通阳县城,天才蒙蒙亮,负责城东的更夫,刚刚打完最后一趟更。 更夫收拾好打更用的竹梆子,连连打了两个哈欠,正想着说,自己是去吃碗馄饨垫肚子呢,还是买几个包子随便啃啃饱腹,好家去睡个安稳觉呢,结果脚才往三元巷那边抬,心说去买两包子啃啃算了,人都没走到三元巷口,老远的他就被一阵异香所吸引。 更夫忍不住香味的诱惑,努力吸耸着鼻子,脚步下意识的沿着香味而去,走着走着,借着麻麻亮的天色,人都还没到三元巷口,远远的,清晨的迷雾间,更夫看到了一面白底蓝边,随风轻轻招展的幌子。 读了两年书,识得几个字,侥幸得了更夫位置的他,揉了揉眼眶,眯起眼,下意识的开口念,“书生烤,烤糕?这烤糕是嘛玩意?还是书生烤的?”,更夫下意识又吸了吸鼻子。 若先前还只是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的话,眼下随着自己的脚步接近,他闻到的就是一股霸道的,甜蜜的,也不知是啥,根本无法用词语形容出来的美好味道。 “他奶奶的,什么时候这边的街面上居然出了这么一家卖糕的?”,味道香死个人了!“不管了,爷上去瞧瞧去,要是价格不贵的话……”,反正自己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要是这什么书生烤糕不贵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买俩尝尝,便只是为了这霸道的香气。 话说万事俱备,只欠上手的小夫妻俩,那是完全没有卖东西的经验的。 于苏就想着,不管曾经在三江城时自己看到遇到的小摊贩,比如馄饨张挑担; 还是通阳县这边的巷子口包子铺; 或者是在菜市口支摊子的馄饨麻饼摊; 他们都是一大早天不亮就出摊,一直要等傍晚太阳都落山了,县城门都关了才收摊。 没有经验的于苏就有样学样,昨个晚上把东西准备好,今日一大早鸡叫了三遍就起床忙活开来。 每日卯时初起床练武的宋兴林见状,心疼堂客的他,才不顾于苏叮嘱的什么,他要读书上学不能没精神,不可早起的话。 宋兴林跟着一骨碌爬起床,小夫妻俩齐齐忙活开来,赶着最后一道更响完,他们就推着燃好了炭火的小食车子出了门。 这个时辰点,街面上静悄悄的,整个县城都静悄悄的,除了沿街一些卖早点、菜蔬的铺子在忙活着开门外,其他看到最多的,就是跟他们一样,大清早出门张罗着摆摊讨生活的人。 宋兴林推车,于苏在边上扶着照看,小夫妻俩到了街上,二人直奔赵捕头早就给他们张罗好的摊位上。 这里离着三元巷口很近,就在巷口转角包子铺的斜对面,背后靠着一颗高大的皂荚树,左边上也是道热闹的小巷街,右边是则是一家书斋,地理位置很是不错。 小夫妻俩都认可这位置,赵伯伯还亲自跟衙门打了招呼,跟书斋也招呼过了。 说起来,这一小块好位置被他们给占了,不少眼热却不得门路的人心里还不得劲呢。 话题扯远了,却说当下。 把车子停稳了,宋兴林从车头扶手抽下一张半高竹凳,才摆上,于苏撸起袖子就准备开烤,一边忙活,她还一边催促宋兴林回去补补觉,宋兴林自是不肯。 小夫妻正就此争论呢,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嘿,小孩,你们这卖的是什么糕?可好啦?怎么卖的,好吃不?” 怎么卖的?好吃不? 那必须好吃呀! 听到动静,忙活的小两口目光如电的看向来人,那绿油油的目光,硬是看的更夫不由后退两步。 于苏浑然不觉异样,紧抓机会,根本不给被吓一跳的更夫任何逃跑的机会,立刻掀开手里的铁板,露出里头烤的差不多的金黄小蛋糕,笑眯眯的对着来人道。 “这位客人,我们家书生烤糕,用料实在味道好,好吃那是必须的!” 说着话呢,她的小爪子也没停下,伸向挂在小车跟前扶手上的小布袋,抓起自己老早就准备好的竹签,直接从铁板里头插起一个,比一元硬币稍大些的烤蛋糕递给对方, “叔,您尝尝。” 更夫没料到于苏这么热情,这时候啥都精贵,卖货的可自来没有给品尝这一说的。 眼前一大一小俩孩子,卖个糕,居然还给尝? 更夫啥吓一跳的心情也没了,不过面对这的,送到嘴边的事物嘛……更夫有些犹豫。 自己又不是那等占人小便宜的人,正想摇头拒绝呢,结果那霸道的香味,以其更霸道的方式,一个劲的往自己鼻孔里钻。 更夫…… 摸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缓缓的,缓缓的,终是忍不住诱惑的,他伸手抓住了竹签,阿乌一口,蛋糕入口。 “怎么样叔叔,我们家书生烤糕好吃不?” 好吃不? 当然好吃啊! 他感觉都没嚼两下,东西不知不觉就没了,他甚至都没品尝出味来,仿佛口中、脑中除了那特有的宣软,就只剩下口中甜蜜的浓浓余味了。 仿若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更夫咕咚咽了口唾沫,看着已经被宋兴林拨到车架簸箩里,还冒着滚滚热气的金黄金黄的烤糕,再看那少年人有条不紊的往铁板里填浆子的动作,更夫再次吞下口唾沫,不由就问。 “小孩,你们这烤糕怎么卖的?” “叔叔,我家烤糕好吃不贵,零买的话一文钱三个,一斤的话二十文,我们新摊开张,头三日的话,客人买一斤我们额外再送十个。” 更夫:“二十文还不贵!”,哦天,鲜肉的大馄饨,一碗也不过五六文顶天了。 于苏:“话不能这么讲啊,叔叔,我家烤糕用的可全都是精贵物,连灰面都是用了最高价一斤的,一斤也出不了多少的糕,二十文真的是良心价了,不过看在叔您是我们第一位顾客,是开张生意的份上,您若是买一斤糕,我再额外送您二十个糕咋样?” 更夫肉痛,想不吃掉头走人,这该死的,霸道的,香味也忒勾人。 说吃?二十文,自己都可以买一斤多的肉了。 最后了,更夫还是狠狠心,从兜里摸出十个钱,犹犹豫豫又干干脆脆的塞给于苏。 “行了,看在你们俩是小孩的份上,给我来半斤,不过小孩,你说了要赠送的啊,我也不求你一斤送二十个了,我称半斤,你送我十个呗。” 于苏…… “叔,半斤我们是不送的,我们小本身体,要一斤才……” 于苏才说着,结果这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第一单生意,眼看着就要泡汤,对方那抓钱的大手竟有往回缩的趋势,于苏大惊,赶紧伸手,一把搂过对方手里的铜板,脸上笑呵呵的热情道。 “哎呀,哎呀,叔,叔!看在您是第一个顾客的份上,半斤就半斤,我做主送您十个!不过叔啊,我们可是小本生意,以后可没这么大的优惠了,您也不能跟别人说这回事啊,不然我们可是要赔血本了。” 于苏这话一套套的,惹得正在来回翻动铁板的宋兴林不住看她,就是连更夫也不住打量于苏,觉得她太能说了。 不过不挣钱赔本?这话更夫自认为老道精明,可是不会信的。 当然了,面上他却很是受用于苏的恭维客套,很矜持的点了点头,眼睛却紧盯着簸箩里的糕指指点点,“我要这个,这个,这个……” 于苏…… “叔,这些糕都是一个磨具烤出来的,都是一样大,而且您是称半斤……”,又不是单个买,大小根本不影响重量好? 更夫一听小丫头的话,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悻悻罢手。 于苏好声好气,客客套套的,好不容易把这位顾客送走,夫妻二人不由感慨。 看来这小摊贩的生意要坐起来,也是不简单轻松啊。 70 第二百二十七章 书生吃了都说好 见宋兴林把再次烤好的蛋糕拨弄到簸箩里头,于苏忙用准备好的干净小棉被给包裹好,眼下是初冬时节,山城早晚都挺凉的,烤糕要是不包好一会就凉了,到时候怕是就不香不好卖了。 包好了糕,看着依旧空荡荡的街道,于苏看向边上还要继续烤蛋糕的宋兴林,她劝道:“小哥哥你先别忙着做了,不然待会凉了怕不好卖。” 宋兴林闻言,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便放下铁板点点头,伸手把于苏拉到自己跟前的碳炉前,拥着她,捏着她的小手手,夫妻俩烤着火。 初冬的清晨,寒风阵阵袭来,还是很冷的,宋兴林心疼于苏。 “鱼鱼,我们这烤糕不比人家的早点,这个时辰卖怕是卖不过人家,不若明日我们就别这么早来练摊了,我看时辰迟一点也是可以的,应该没什么影响。” 于苏想想也是这么回事,点头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小相公心疼自己,她自然也是心疼对方的。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由对着宋兴林道:“小哥哥,待会你还要去进学,不若你先家去,还能趁机再歇一歇,这边的话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回去休息一下,吃个饭再去上学,也免得待会上午读书没精神。” 宋兴林自然不肯,他一个大男人,没得自己松快躲懒,让年纪小小的老婆受累的,想也不想的拒绝。 “我又不累,而且读书肩又不扛,手又不提的,哪有你辛苦?放心,我不会没精神的,鱼鱼你别多想,再说了,平日里我也差不多这个时辰点就起来练功了,根本没差别,把你一个人这边我也不放心,我陪你。” 于苏见根本劝不通也就不再劝了,小夫妻俩就窝在小车后头,一人坐了个凳子角的排排坐,烤火,直到天光放亮,城楼上晨鼓的鼓声响起。 听到荡开的鼓声,于苏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手就要去抓铁板开忙。 “小哥哥,晨鼓响了,城门马上就要开了,想必过一会子街上就要热闹起来了,我得赶紧多烤几板蛋糕出来才成,免得一会上人了来不及。” 当然,她也是想用烤蛋糕的霸道香气吸引行人的意思,这个不用说,宋兴林自然也懂。 他心领神会,忙伸手拦住于苏的动作,自己一把夺过于苏手里的铁板,二话不说舀浆,添浆,开炉门扇火,当即开干,嘴里还不住安慰边上铁板被夺的于苏。 “鱼鱼你放着让我来烤,相信我,我可以的,先前我不就烤的很好么。” 话是这个话,可是,“小哥哥,你一会就要上学去了,还是我自己来,别耽搁你……” “怎么叫耽搁呢?”,宋兴林笑了,把舀浆子的勺丢回木桶里,一手控制着合拢的铁板慢慢烤着,竟然还有空抬手揉了揉于苏的脑袋瓜好笑道。 “鱼鱼,你别你你你的了,正是因为一会我就要去上学帮不上你的忙了,所以才得赶紧趁着眼下的机会多干一点呀。” 但凡自己多干点,堂客就能少干点不是么? 要不然呀,就放任她一个人忙,辛苦坏了可怎么办?自己便是在学里读书也不会心安。 于苏昂头看到宋兴林的表情,蓦地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她心里不由暖烘烘,乐呵呵的,也没再多说什么,放手让宋兴林忙去了,等眼看着街面上脚步声多了起来,于苏知道,这怕是东城门口的人都进城了。 趁此机会,她想着即便是来摆摊做生意的人,早上这个点也必是空着肚子的,为了自家生意,于苏可不准备闲着。 她先是上前去,把自家小车上插着的幌子给扯了扯,左右端详,确定路过的人都能看清楚后,于苏这才拿了个小竹筐,揭开小棉被,从簸箩里拨出一些烤蛋糕到筐里,又从布袋里抓了一把竹签子,于苏端着小竹筐站在摊位边,在诧异挑眉的宋兴林的注视中,扯开了小嗓子开始招揽生意。 “烤糕,烤糕,书生烤糕,味道香喷喷,甜蜜蜜,好吃的不得了;烤糕,烤糕,书生烤糕,通阳县城独一份,价格公道,滋味妙,各位乡亲跟父老,走过路过别错过,好好吃的烤糕啊……” 清脆的小嗓音一起,形成了初冬清晨中独特的一道风景线,不要说进城路过这里的人,便是周遭的商家店铺小摊贩,目光不由的纷纷朝着这边投来注目礼。 看归看,稀奇归稀奇,味道香归香,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却没有一个上前来驻足问价的。 于苏奇怪又失望,不由再接再厉,再放大音调,扯开嗓子卖力喊。 再次吆喝下,身周路过的行人不少,好奇者不少,可依旧还是不见人上来询问。 于苏叹气,生活不易啊。 明明她的烤蛋糕味道好的不得了,总不能只卖出个半斤就无人问津? 于苏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干脆的她也不只顾着喊了,手里抓起一根竹签,果断插起一块糕,就想往街道中央去。 她还就不信邪了,自己还能一个客人都招揽不到? 若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就山。 目标对街侧前方…… “这位婶……哎呦!” “你,你没事?” 于苏看到对街上,那位自己打过几回交道的包子铺老板娘,先前频频就往自己瞅,她便决定主动出击。 想说先送块糕给人家尝尝,哪怕人家不买她的糕,一来自己可以打广告,二来也可以拉进彼此关系,毕竟大家都在一条街面做生意不是? 结果太过专注,她正欢快的跑呢,就在路中央,于苏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好在她手稳,撞到的人又扶的及时,于苏端着、举着的糕都没事。 不过于苏自知理亏,忙就开口致歉,“我没事,没事,对不起啊,怪我莽撞,刚才撞倒了你,实在不好意思。” 她道歉,对方的态度也很好,声音很沉稳和煦,当即就回,“不用不用,也怪在下,刚才只顾埋头走路不看人,小,额,小妹妹,你没事?” “我也没事。” 不过小妹妹? 于苏赶紧抬头看,结果看清楚跟前的人后,她眼神蓦地一亮,惊讶道:“呀,你是……” 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衣着朴素,磨起了毛边的长衫上还坠着补丁,身后却异样的背着一大捆柴火的少年人,可不正是当初自己陪着小相公去拜见夫子时,给他们开门通传,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小哥么? 于苏:“这位小哥,我若是没看错的话,你是不是也在李家学馆念书?” 水生眯了眯眼打量面前的小姑娘:“你是?” 于苏嘿嘿一笑,随即侧身抬手,往正在埋头烤糕,没工夫注意自己这边的自家小相公一指。 “小哥你忘了吗?前些日子我就陪着我家小哥哥到学馆报道,当时是你给我们开的门,还帮着我们引荐了李夫子的呀。” 听到于苏这么说,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宋兴林这个据说在丙班很有名,连他这个乙班最不起眼的小透明都知道的傻大个,水生了然的点点头,客气道:“哦,原来是学弟啊,你是学弟的妹妹?” 于苏忙摇头:“嗯~我是我小哥哥的堂客。” 水生一愣,不过想到十里八乡的娶亲早的人家不是没有,反而倒是比比皆是,倒也没什么诧异的,忙就放下背上沉重的柴火,朝着于苏行了个书生礼。 “原来是弟妹,失敬失敬,弟妹这厢有礼了。” 若是按照年纪,那人高马大的傻,额,宋师弟,照道理该是比自己大,自己称呼面前的人,该是称呼一声小师嫂的。 可这不是宋学弟入学晚,还是丙班的学弟么,按照学里的规矩,不论年纪,只论入学前后跟班次来分的话,这声弟妹自己没叫错。 于苏不知对方心里的想法,也不觉得对方称呼自己弟妹有什么不对。 毕竟她当弟妹已经当习惯了,被喊习惯了,面前这,毛毛雨啦。 因着刚才还撞了人,撞到的还是熟人,于苏也不着急去对面包子铺,找人家老板娘尝自己的糕了,反倒是把手里抓着的竹签强势的塞到水生手中。 “相逢即是有缘,既然碰上了,小哥……” “在下王水生,弟妹要是不嫌弃,可随宋师弟称呼在下一声王师兄。” 于苏从善如流,笑眯眯的喊:“王师兄,王师兄好,赶巧了,我们夫妻今日做了烤糕卖,王师兄若是不嫌弃,帮着尝个味可好?” 王水生本是想摇头拒绝的,可是看到于苏清凌凌,还带着无限期待的眸子紧盯着自己看,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把手里抓着的糕往嘴里送。 于苏眼睁睁的盯着对方把试吃的糕送进嘴巴,缓缓咀嚼,她一脸期待的问,“怎么样王师兄,我们家的烤糕好吃吗?” 缓缓把糕点咽下肚的王水生歪头,仔细想了想,而后认真点头。 “好吃,此糕香气扑鼻,入口宣软香甜,有股子特殊的浓香,甜而不腻,软中回弹,好糕,很好吃!” 乖乖,这评价,阔以啊,没白瞎自己一块糕。 加上他们二人站在路中央,这一来一回的早已经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便是忙碌的宋兴林,百忙中也朝着这边投来了注目礼,王水生见状,还朝着宋兴林点了点头,宋兴林也跟着回以应答。 于苏却顾不上看这师兄弟间的你来我往,她不仅不怕这些目光打量,反倒是还嫌少呢,趁此机会,这货干干脆脆的扯开嗓子又喊了起来。 不过这回的词儿还换了个押运的。 众人只听到…… “生烤,书生吃了都说好,父老乡亲瞧一瞧,书生烤糕呱呱叫,走过路过莫错过,吃过包您忘不了!” 嘿,这词新鲜啊嘿! 大岳重文轻武,这会子,大家伙看烤糕的是个穿着书生长袍,长的虽黑,却五官俊朗的清隽书生; 而品尝的这位虽然衣着寒酸,不过这条靠近三元巷的街道上,不说行人,便是两旁的商家、店铺、摊贩们,几乎就没有几个不知道,街中央这位,读书上进,最得李夫子喜爱的王水生的。 再加上于苏这唱词,有那忍不住的店家想着,反正此刻自家店里也没生意,好瞧热闹的人,干脆就探头出来戏谑打问。 “乖乖,小孩,你这糕真有你喊的这么好吃?” 于苏那是谁?傲娇的一挺胸,“嗯啦,那是当然,不好吃我能拿出来卖么。” 说着话,吹着牛,她还看向身边的王水生,一副师兄你也帮我证证明的模样,王水生瞬间明了,刚想开口,结果肚子咕噜一声响,声音还颇大。 王水生脸上蓦地一红,人有些僵硬,嘴巴嗫嚅了嗫嚅。 实在是太丢脸了! 刚才他就不该吃那一块糕的,这不,东西太好吃了,这是把自己的胃口打开了,腹中辘辘,在跟他抗议呢! 平日里自己都是没得早饭吃,早早就要进城来上学的,今日也是一样,心说忍一忍,到了中午的时候,好心的夫子跟师娘总要心善的让他吃口饭。 虽然也愧疚,但是虱子多了不痒,自己实在家贫,除了尽可能的多打柴来学馆报答恩师外,他也只有厚着脸皮的受了这些善意,他发誓,只待将来,等自己有能力了,自己必将好生报答夫子更师娘。 王水生实在窘迫,不过君子坦荡荡,边上的弟妹还看着自己有所求呢,不喜欠人的他,既然吃了人家的糕,糕又是真的好,合该给人家证明。 王水生没怪于苏此举,反而是尽量压下自身的窘迫,神情清澈明亮的,瞧着朝自己投来注目礼的众人拱了拱手,声音清亮的认真道。 “诸位街坊父老,此糕味道独特,以往通阳地界都没看到过,糕香绵软,甜而不腻,口感丰富,能饱腹,最适合老人孩子不过。” 得,老实如王水生这样的孩子都说好,加上那头宋兴林越发的卖力烘烤,这霸道的香味,抠门如包子铺的老板娘,明明没有尝到味,嘴巴里却不停分泌出唾液,惹得她也想尝一尝。 70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这个师兄有点酷 自家五口人,开着这个小小包子铺,每日进项不算少,家里又没个念书烧钱的存在,日子过的还算宽裕,不至于吃不起一块糕。 不行了,太香了那味道。 即便自己平日里不好吃;即便今日还没开张;她也想去尝尝这新鲜吃食是个啥味道。 包子铺老板娘想到就做,果断干脆从自家钱箱里抓了一把铜子拽手里,解下围裙走出铺子就朝着街中央的于苏喊。 “宋书生家的小娘子,赶紧的,也拿块糕给奴家尝一尝。” 人嘛,都有从众心里,加上看了场热闹,又被这霸道的香气勾搭着,还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包子铺老板娘的喊话。 不管是刚才撑头问的店家,还是路过驻足的行人,慢慢的就涌动了过来,大有把于苏包围的架势。 刚才王水生肚子咕噜响,就在他身边站着的于苏怎能听不到? 眼看着铜板,阿不,是潜在客户们已经朝着自己围了过来,于苏很感念这位王师兄的帮忙,于苏赶紧重新抓起一根签子,在自己的竹筐里头扎扎扎……不多会,一根竹签上就被她一气扎了十个糕,挤的差点没下手捏的地方。 于苏一把将插满了糕的竹签往王水生跟前一递;“王师兄,谢谢你,这个给你”。 王水生一愣,赶紧推拒,“不不不,弟妹,我不要……”,无功不受禄啊,况且自己刚才已经占便宜了。 正直迂腐的小书生直摇头摆手,于苏看着已经到了近前的铜板们,可没时间跟王水生耗着推来推去。 强势的把竹签塞王水生手里,光棍的丢下句,“王师兄,你宋师弟还看着我呢,若是王师兄你不收下大可丢掉!而且王师兄,回头你宋师弟因此训我,我人小,可是会哭的哟。” 等王水生还待再说什么,于苏却已不再理会,塞签走人,转身就跟花蝴蝶一样飘到铜板们中间去,跟这些围上来的客户们寒暄买卖去了。 王水生就这样傻呆呆的,手里抓着小姑娘塞给自己的一串糕;看了看远处朝着自己善意的点头笑笑,复又低头去忙碌的宋师弟;听着不远处弟妹跟顾客你来我往的寒暄着对话,说着什么…… “婶婶,您尝一块我家的糕,好吃?” “什么?哦,我家糕,若是零买,一文钱三个,若是按斤称秤,一斤二十文。” “什么,二十文贵啦?不不不,亲爱的客人们,我家书生烤糕用料实在,本钱本就高,二十文真心不贵,而且我们小摊新开张,前三日有活动,买一斤我还单送您十个呢!” “好好好,半斤就半斤,看在姐姐你心善又漂亮的份上,我破例送你五个。” “小哥哥你称半斤多绕五个昂。” “什么,您要再尝一个?不行不行,这位阿奶,我们小本生意,若是每个人都要求多尝一个,我们怕是要赔的当裙子啦……您可行行好,嘴下留情呀!” “什么?您说刚才那书生还得了一串?阿奶,那书生是我家小哥哥的师兄,是自己人呢,而且人家那是头一个,自然是不一般的。” 自己人吗? 王水生听着不远处那熟悉清脆的小嗓音,一声声,一句句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房暖暖涨涨的。 这个世间,对自己的温暖太少太少了,连家人都…… 对于每一份善意,他都很珍惜,很珍惜…… 以前有夫子跟师娘,如今又有了个宋师弟跟小弟妹。 王水生捏着手里的糕,眼里泛光,最终却把什么都压进心底,转身背起沉重的柴火,珍惜的举着一串糕,步履坚定的往学馆里去。 百忙中抽空往这边望了一样的于苏,看着那步履从容,却不卑不亢的坚定身影,心里只觉这个师兄有点酷…… 近来金小胖很不高兴,整日里人都蔫蔫巴巴的,瞧着很是没精神。 他都认清现实,小妹妹是那傻大个的堂客而不是妹妹了,他甚至都告诫自己,已经做好把小妹妹当妹妹处的心里准备了…… 结果那该死的傻大个,竟然还防着他! 更可恶的是,近来也不知道把他的小妹妹弄哪里去了,自己都有多少天没见过小妹妹来学馆给该死的傻大个送午饭啦? 简直可恶! 于苏回了李家寨多久,金小胖就蔫了多久。 这不,今晨起来,他亲娘领着姨娘们,天不亮就给他置办了一桌子的早膳,一点食欲都无的金小胖,勉强吃了两口咸豆花后就再没看桌上的食物一眼,招呼着小厮提上自己的精致小书箱,坐上自己的专驾——一架垫了厚皮毛垫子的两人抬滑竿,悻悻恹恹的出门上学来了。 金小胖整个人如一颗胖球样窝在滑竿里,双手互相抄在袖筒中,百无聊赖的看着周边一成不变的街景,忽然,滑竿猛地停下不动了。 金小胖收回视线,打问前头抬滑竿的雄壮小厮,“怎么不走啦?” 小厮忙回话,“回少爷的话,前头的路堵住了。” “堵住啦?”,金小胖下意识呢喃,赶紧直起腰板,探头往小厮说的方向张望,果然就见前头街面上堵了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还不少,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吵吵个啥? 金小胖皱着眉,才要发话让边上提着书箱的小厮去开路赶人呢,结果就那么一眼,他就在人群里竟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金小胖眼神蓦地一亮,到了嘴边的话被自己一口咽下,抄在袖筒里的手霍的掏出来,啪啪啪的拍着滑竿的扶手上,嘴里大声嚷嚷着,“快快快,快放小爷下去,小爷要下去……” 抬滑竿的小厮们不解,纷纷看他,“少爷?” 两个雄壮的家伙才待开口再问,边上提书箱的小厮忙就劝道:“小爷,这里人多,挤的慌,您不能下呀。” 金小胖可不管这些,他且急着呢!当即回怼自家小厮,“你给小爷闭嘴!你是少爷?我是少爷?” 小厮呐呐,摸着鼻子怯怯道:“自然您是少爷。” 金小胖气哼哼的,脸上全是焦急,“哼,既然我是少爷,那还不赶紧听令办事!” 训斥完下人,金小胖那胖手又使劲拍着滑竿扶手连声催促,“快快快,赶紧放小爷下去,要是耽搁了小爷的事,小心回去,小爷,小爷,小爷我扣你们月钱!” 金小胖是被宠坏了,性子有时候也跋扈,可还是那句话,小胖本性不坏,干的最恶劣的事情,就是动不动拿扣月钱威胁属下。 只是…… 边上提着书箱的小厮听了金小胖的威胁后,这货忍不住低头暗暗翻白眼,嘴巴还不住小声嘀咕,“少爷您这话怕不是说了不下八百遍了,也从没见您真扣过。” 听不清的金小胖看自家小厮嘴巴一直动,他下意识喊,“你说什么?” 小厮赶紧摆手。 他家少爷善良归善良,自己也不能太没规矩挑战权威不是?赶紧摆手告饶,“不不不,小的没说什么,少爷您是要下来对不对?” 讨饶的仰望自家光说不练的少爷,小厮目光看向比自己低一等的俩抬滑竿小厮忙发话,“赶紧的,没见少爷急了么,快快放下滑竿,让少爷下来。” “这还差不多!”,金小胖瞬间满意了。 等滑竿一放下,都还没停稳,金小胖就从自己的宝座上哪蹦跶下来,直扑人群,急的小厮呀,赶紧把手里的小书箱丢给抬滑竿的家伙,自己撒丫子就往前追,一边追,一边喊,“少爷,少爷,您慢点,慢点……人多,小心挤到您啊少爷……” 可恨他们家少爷,明明平日里都懒得动弹,此刻却用超乎自己想象的麻利速度,整个人跟条滑泥鳅一样,眨眼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小厮慌了,心里忙不迭的喊祖宗,赶紧扒开人群追上去。 等他终于看到人群中央自家那祖宗时,小厮…… 话说,自家少爷辣么着急忙慌的,感情就是为了泡妞,额,是为了找小伙伴的? 小厮老远的就见自家少爷,对着个白白嫩嫩,软软糯糯,笑起来还特别甜的小姑娘嘘寒问暖的。 “鱼妹妹,最近你都哪去了?怎么总不见你人?我跟你说,我可想可想你了,你可还好?可想我?这些天你可是被那傻,嗯,可是宋兴林那个家伙不让你出门?” 于苏……小胖子这都是什么狼虎之词? 急忙赶到近前来听了一耳朵的小厮: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揉揉自己的耳朵。 乖乖,自己没看错、听错? 他家少爷说的这都是些啥呀!还有,还有,他家少爷脸上竟然还有羞涩与不好意思? 小厮心里我勒个天,那边俩小的还在继续寒暄。 “小胖,我好得很,我小哥哥也没关着我,这几天我没来是因为我回乡下老家了,前个才回来。” 金小胖点头,“哦,这样呀。” 于苏:“当然是这样啊,怎么,你以为我小哥哥对我不好?小胖,你不能这样,我小哥哥对我可好可好啦,你们是同班同窗,还是师兄弟,你当小师兄的人,可不能这么欺负人,更不能背后道人长短。” 开玩笑,小哥哥可是自己碗里的人,漫不说她家小相公没哪里不好,就是真有不好,别人也不能这般说他。 护短,她最可以了。 两小只这般对话,忙的满头大汗烤蛋糕的宋兴林可不知,见到原本正在揽客的自家堂客,居然又跟那个碍眼的,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混一起了,宋兴林两眼冒火。 讲真,要不是眼下自己脱不开身,要不是怕吓坏了自家小堂客,他都恨不得把手里烤的滚烫的铁板,一把拍那死小鬼的胖脸上。 那小鬼,知不知道朋友妻,啊呸,是别人妻不能戏的道理? 见那货还在缠着自家堂客,绝不承认自己吃醋的宋兴林,干的偏偏就是醋巴巴的事,张口就朝着街上的于苏大喊,“鱼鱼快过来,我忙不过来了,这位婶子要称糕,你快来帮忙。” 身后传来小相公急促又带着迫切的喊声,于苏哪里还顾得上跟金小胖寒暄。 看到金小胖这么胖,于苏觉得对方定然是个爱吃的,要不然也不会当初在自己拜托他帮忙带饭后,一直缠着自己要糖吃(人家那是要吃糖吗?)。 这么一想,下意识想把小胖子发展成自家忠实顾客的于苏,抓了根竹签子,利索的扎了块蛋糕就递给金小胖。 “小胖送你尝块我家的糕,可好吃了。” 金小胖开心,只觉于苏是关心喜爱自己,喜滋滋的接了。 结果没等他再开口,递糕给自己的人转身就走,不带一丝丝留恋的。 金小胖也不恼,于苏走了没关系,自己有脚的呀,一手抓着竹签,金小胖抬脚就跟上。 宋兴林见状咬牙,心里恼火这死小胖咋就那么没眼色呢? 可恨自己还不能明着来,要不然,自家小堂客反应过来了,意识到自己有了小桃花可怎么办? 必须要守护自家堂客的纯洁天真,决不能让死小胖染指半分。 宋兴林压下火气,笑眯眯的招呼于苏招待顾客,暗搓搓蔫坏的,让跟上来的金小胖根本插不上嘴,也插不上手。 可怜金小胖,眼看着把小妹妹围的团团转的人流,再看看小妹妹忙的团团转满头是汗,金小胖傲娇且不客气的,狠狠瞪了看向自己眼神不善的傻大个一眼,金小胖满心满眼都是念叨诅咒。 比如……傻大个太没用,当丈夫的,身为个男人,竟然让老婆吃苦,真是个孬货云云…… 而宋兴林呢,且顾不上这熊孩子,他忙着烤蛋糕呢,万万没想到,在堂客张罗吆喝过后,他们生意能这么好,他都忙不过来了,一个铁板根本不够用呀。 大小两只暗搓搓的争锋相对,结果宋兴林半路弃权忙去了,金小胖瞪了个寂寞,见傻大个完顾不上自己,又见小妹妹忙的根本没空看自己一眼,金小胖失落了,看着这群顾客的眼神都郁闷起来。 真是的,为了让小妹妹不这么辛苦,要不自己给包圆了? 这么一想,金小胖果断把手里还捏着的竹签往嘴边一送,阿乌一口咬掉嚼嚼,咦,味道还老好的,还是自己喜欢的! 那还等什么,必须包圆啊! 70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低估了欢迎程度 金小胖把自己胖胖的小身躯往前一挤,金小胖抬手间挥斥方遒,“鱼妹妹这糕太好吃了,你还有多少,我都包圆了,都卖给我。” 人就是这样,你送上门的东西嫌弃不好,可别人要是抢着要,那就吃香了。 本来还不打算买,只是挤在这里看热闹,瞧稀奇,顺便占一占便宜,尝一尝货,连带多闻一闻这好闻的香气的从众者,听金小胖这么一喊,他们不干了。 毕竟抢着买的才是好东西不是? 大家就恼火了,纷纷一致对外,抵抗要包圆的金小胖。 毕竟这通阳县上上下下,上到铺子,下到小摊位,他们还从未见过哪家生意开张,还送东西尝的,这可是稀奇稀罕事。 好不容易叫自己遇着了,那什么书生糕的味道还那般香浓好闻,尝过的人都说好,自己都还没尝到,怎么能叫小胖子包圆了去? 那他们还尝个屁呀,必须不能呀! 而且真心说,多的他们买不起吃不起,可花个两文钱买两个尝尝味还是可以的撒,就当是吃新鲜了。 结果都还没轮到自己,竟然就有人来截胡?截胡的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胖子? 众人不干了,不住开腔不满。 “哎哎,小胖子,先来后到你知不知道?” “就是就是,小胖子,不要以为你穿的富贵,手里有钱就能肆意妄为,赶紧的后头排队去!”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我们都在排队等了,小孩,你可不兴插队的!” 眼看自家少爷犯了众怒,小厮不干了,忙条上前来护主,“哎哎哎,你们这群人是怎么回事?别欺负我家少爷年纪小,我跟你们说,我家少爷……”巴拉巴拉…… 于苏看了看撸起袖子要干架的小厮; 再看了看被小厮单手护在身后,脸上一脸委屈可怜巴巴的金小胖; 于苏心软了软。 罢了罢了,这是自己认识的人,还帮过自己的朋友,最重要的是,这可是个兜里有钱儿的潜在客户啊,于苏忙就上前安慰金小胖道。 “小胖,我家这烤糕做的费工费时,速度慢,你又赶着上学去,而大家又都在等呢,我们不好插队昂,再说了,我桶里还有不少的浆子,能做不老少的糕呢,你要包圆,你一个人吃得完吗?吃不完放下一顿的话,味道就没有新鲜的好吃了。” 于苏自认为特别体贴顾客,方方面面都为上帝着想,可人金小胖却不这么想,满以为于苏是关心他呢,金小胖可乐呵了。 胖手一挥,豪气云天。 “没事,没事,鱼妹妹你放心,我不是一个人,我家里人老多啦,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而后于苏就见这货开始掰手指,“家里我祖母,我爹娘,还有我爹的五个姨娘,还有姨娘生的姐姐妹妹们……额,鱼妹妹,就是你再来一大桶,我也吃得下。” 于苏扶额感慨……真是好大一家子呀! 没等她再出声,小胖子又自顾自继续:“至于鱼妹妹你说的耽误上学要排队的问题?那也没事,我让我小厮去排队,等轮到我了,我再包圆呗,到时候趁热让小厮们送家去两不耽误。” 这样的话,大家就没问题了,鱼妹妹也不会为难了。 于苏:她竟然好无言以对。 众人:待会轮到自己时可得多买点,一定不要让这小胖子占了便宜去,哼,最好轮到他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这什么糕的全部都买空了,让小胖子边去哭鼻子去!哼哼! 众人的想法是好的,可架不住烤糕需要烘烤的时间长,今日于苏准备的浆子也不少呀。 待到轮到金小胖时,桶子里还剩下半桶不说,小车的下头还有满满一整桶呢。 金小胖倒是想包圆来着,结果眼看着要到上学馆的时辰了,他也不能逃学,要不然李夫子的戒尺,还有家里老爹的竹梢炒肉可不是说笑的。 郁闷的不想走,还想再跟小鱼妹妹说说话来着,可惜时间不等人,还有个傻大个不停的打岔闹妖。 没办法呀,金小胖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摸了摸胖胖的屁股,念念不舍的。 不过好在,傻大个自己也得跟着一道去进学,飞走不可,眼看着傻大个把铁板放一边,起身让开了一直霸占的位置,理了理衣裳也准备去学里,金小胖瞬间圆满了。 一把抱起他鱼妹妹刚刚给自己打包好的,傻大个刚烤出来的一包热烤糕,豪气的丢下块一两重的银角子,金小胖还不忘了叮嘱小厮继续在这排队,等糕出来后,带两斤家去给家里人尝尝。 吩咐完小厮,觉得完成大事可以走了,金小胖高兴着正转身要走,结果一转眼看到小车摊后……他的鱼妹妹竟在眼巴巴的给那傻大个装糕,还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还在依依不舍的仔细叮嘱傻大个这个那个的,好嘛,金小胖心里那个酸呀,那个委屈,那个失落呀。 特别是在看到那傻大个看着自己,不住挑眉挑衅的眼神,金小胖猝,愤愤不平,咬牙切齿,愤愤跺脚,可恶可恶! 然,对方再怎么可恶,这学还是要去上的。 金小胖抱着一包糕,背起自己的精致小书箱,狠狠的瞪了眼宋兴林,也不让小厮们再抬滑竿送自己了,反正也就几步路又不远。 加上跟宋兴林正赌气呢,幼稚的金小胖加快脚步一马当先的往学馆冲,心说一定要比傻大个前一步到。 宋兴林抱着自家小堂客刚刚塞过来硬让自己当早饭吃的一包糕,看到金小胖挑衅的眼神,他挑挑眉。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见那小胖子抱着糕呼呼叫的往学馆跑,宋兴林气定神闲的告别于苏随即跟上,不一会就超越了那双短胖腿。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金小胖侧头一看,竟然是可恶的傻大个追了上来,金小胖气不过,短胖腿随即发力,嗒嗒的卯足劲,昂着头,闭着眼猛冲。 好不容易再度超过一大截,正想得意,结果侧头一看,身边的家伙竟然大腿一迈,轻轻松松就超过了自己? 金小胖……可恶! 他冲,他冲,他再冲,绝对不能输掉。 宋兴林邪气的再度挑挑眉。 他赶,他赶,他再赶,绝对不能让小胖子得意。 你来我往间,一大一小暗暗争锋相对,以此往复。 眼见着学馆近在眼前,而自己又一次次的被超越,看着身边气定神闲,一脸不怀好意的傻大个,摸着自己酸胀的短胖腿,再看到可恶傻大个的大长腿,再看自己被落下的距离…… 感觉脑袋都不够使的金小胖,终于忍不住了,眼角压抑的泪瞬间飚出,胖手点着宋兴林愤愤嚎,“可恶,傻大个你欺负人!” 宋兴林回头,朝着一脸伤心指控的金小胖耸耸肩,这货一句话也不说,睨视了金小胖一眼,丢下个挑衅的眼神,抬脚就跨进了学馆大门。 金小胖傻眼……他,他,他竟就这样进去啦,进去,去,去啦?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可怜金小胖刚刚还只是无声的哭泣,结果在这一脚的打击下,直接从无声落泪变成了哇的一声爆哭,小胖子抱着糕,撒丫子就往学馆里头冲了进去。 一直关注自家小相公,目送他进学馆的于苏看到这一幕,不由哑然失笑。 那个小胖子,怕是委屈大发了? 也是自家小相公可恶,怎么阔以这么欺负小朋友呢? 真是搞不懂男人们,哦不,是男孩子们这种小学鸡般的无聊争斗,为个啥呀,不就是谁先到谁后到吗?有什么好比的? 而且小相公也是,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人了,既然还跟个八九岁的小孩较真别苗头,看样子也是越过越小,越活越回去,看把自己的客户给惹的,哭老惨了。 不过此刻她可顾不上这些,自己还得赶紧烤蛋糕呢,毕竟小胖可是丢下了一两银子,就为了买她两斤糕呢。 于苏看着跟前的小厮笑的热切,“这位客人请稍等,糕马上就好。” 被招呼的小厮,人家的关注力根本不在她这里好。 察觉到自家少爷哭着跑进学馆,小厮正着急呢,哪里顾得上糕不糕的,人家满脸担忧,垫着脚尖的正努力往学馆方向探望着。 要不是知道李夫子规矩严,根本不准小厮下人进学馆伺候,也不许家里过度关心小少爷在学馆的状况,自己都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抱着自家少爷嘘寒问暖同哭一场。 此刻被小厮一心惦记的金小胖…… 人才嚎着进到学馆里,都没走进校舍呢,金小胖就被一群跟班给团团围住了,大家看着他七嘴八舌的关切着。 “老大你怎么哭啦?” “老大你没事?” “老大是谁欺负你了吗?” 金小胖那是多好面子的一人,他还是老大呢! 虽然这群可恶的家伙,先前还同情那个傻大个跟自己唱反调来着,可谁让自己是老大呢。 身为老大的人,自然不能跟无知的手下计较,更何况还是刚才暗自较劲比输了的丢脸事,那有什么好说的。 金小胖果断的把眼泪一插,梗着脖子吼,“谁哭啦?谁哭啦?我可是老大,自来只有我欺人,从来没有人欺我的道理,哼!” 众小伙伴不信。 “是吗老大?” “呵呵……” 金小胖看一群人竟持一脸怀疑不信任的态度,他心里一噎,那个气呀。 头可断,血可流,当老大的威严不能丢! 为了不被一群小弟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啊呸,是为了为此自己身为老大的尊严,金小胖赶紧转移话题。 果断的把怀里依旧紧紧抱着的一包糕打开,香气瞬间四散开来,刚刚还一脸怀疑的小家伙们,纷纷瞪大双眼,嘴里发出哦啊哦啊的惊呼,以及各种赞叹,稀奇,吸气的声响。 “哇,好香呀!” “老大,这是什么?” “老大,这个是你买给我们吃的吗?” 金小胖咳嗽了咳嗽,整理了整理心情,矜持的点头,“嗯,给你们买的。” 众小孩纷纷狂喜,拍着巴掌的乐呵开来。 有的就嚷嚷,“哎呦,这味道,好熟悉呀!对了对了,先前来学馆的时候,我在街上也闻到这个味道了,听说是什么新鲜的糕。乖乖那香气,可不是盖的,只可惜我没钱,这糕又贵,我还想着说,等明个来上学,我一定要问我阿娘要两个钱去尝一尝呢,结果老大就给我们买来了,真不愧是我们的老大!” 一个说,“对对对,老大威武,老大威武!我早上也闻到了这个味,正好奇呢,这糕肯定好吃,我尝尝,我尝尝。” “我也尝尝,我也尝尝。” “我也要,我也要……” “孙小毛你住手,你多吃多占拿那么多干啥!给我留两个……” 看着围着一包糕大打出手的一群小弟,金小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摸了摸自己空辘辘的肚子,眼里都是不舍。 他自己都还没吃呢,一包一斤重的糕,他本是打算自己吃一半,剩下一半再给小弟们分的,结果…… 算了算了,身为老大,合该大度些,反正自己还让小厮等在鱼妹妹那里,要往家里带两斤呢,想必以他祖母还有阿娘她们对自己的爱护劲,知道自己喜欢吃,定然是要给自己留的对不对? 他回家去再吃也是一样的,金小胖想着。 金家…… 心里忐忑挂念的小厮,终是不放心的在学馆外转悠了许久,直到一墙之隔的学馆里都传来郎朗的读书声了,他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于苏小摊前,抱着两斤糕点往回去。 一到家,小厮就把少爷交代的糕点拿给了管事婆子,婆子自然不敢怠慢,毕竟是自家少爷吩咐的事情,自然是趁着早上府里还没开膳,赶紧就把糕点拿精致的盘子装好送去了上房。 金母也就是金小胖的亲娘,金家的当家夫人,看到丫鬟端上来,口称是自家儿子送来的孝心,金夫人笑的温柔,想到什么,她抬手吩咐。 “来啊,既然这是我儿的心意,自然得让全家都尝一尝的,碧柳,拿上我私库里的绞金丝多福多子盘给装了,一会送去饭厅也好叫全家尝尝。” 金家别看人口多,可自来都是一家子聚在一起用膳的,当然,除了要上学的金钱多早中不在外,除了姨娘们没法上桌外,其他人都是乖乖的,老老实实的等着用膳。 今日也是一样,儿子不在,早膳还是要开的。 自己到的时候,姨娘带着那些庶出的女儿们已经到了,自己上去坐了主位右手的上位,留下了自家男人的主位,以及左手尊位给婆母。 不多会自家男人扶着婆母前来,早膳开宴。 金夫人不去看下头一窝子跟鹌鹑样的庶女们,只亲自抓了公筷,给婆母还有丈夫,一人夹了一块看着就喜气可爱的蛋糕。 “母亲,夫君,这是多儿一早去上学时遇到的新鲜吃食,孩子孝顺,惦记长辈,这不,眼巴巴的买了些回家,专门孝敬母亲跟夫君呢,您尝尝。” 一听是家里独苗苗的心意,金老夫人笑的呀,裂开了她那一口的豁牙,连连点头表示要尝尝。 就是胖胖的,威严的金老爷也不例外,很是点头,举筷夹起来尝了尝,尝过后,跟金老夫人一样,瞬间就被烤蛋糕独有的味道与香味所征服。 特别是金老夫人,连连点着头品鉴,“嗯嗯嗯,难得我孙孙孝顺,这糕滋味也实在不错,我这个没了牙口的老太太吃着都不费劲,怪宣软可口的,我家大宝孙有心了,有心了啊,呵呵呵……”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金老爷二话不说发话道:“既然母亲吃的好,也不费牙口,这糕就都予母亲。” 金老爷说着看向妻子,见金夫人笑着点头,金老爷很满意,随即在亲娘慈爱的目光中又接着发话,“母亲,这糕若是您吃着好,明儿个起,儿子就派人专门给母亲您去买。” 金老夫人欢喜儿子的孝顺,也是觉得这糕难得合了自己的胃口,自然无有不应的,连连笑眯眯的满口辛苦我儿了。 这母慈子孝的画面,看得下头大半桌子的庶女们,不住暗暗朝着桌上那一点子所谓的新鲜糕看,她们也心里痒痒,也想尝一尝味道。 只可惜,嫡母在上,这糕父亲还发了话都予祖母了,她们身为庶出,还是女儿,自然是不敢放肆伸筷子的。 不过没关系,金家再宝贝儿子,对于女儿也不算苛责,她们自己个每个月都有月钱,虽然不多,却足够花销,大不了回头让贴身的丫鬟出门去买就是,她们也能尝到的。 于苏没想到的是,自己即将迎来一大波有钱的潜在客户。 金小胖没想到的是,中午放学他本是想再去找鱼妹妹,顺便再买些尝尝过过瘾的,结果万万没想到,鱼妹妹生意这么好老早就卖完了,都没等到自己中午放学,竟然让自己跑了个空。 唉,看来只能回家尝,反正早上自己买的多,足足有两斤呢! 结果…… 金小胖根本没想到,自己满心惦记着,心心念念想着说回家就能吃到的糕点,在自己回去后毛都没摸着一根,竟然都被他祖母拿着给当饭当零食给吃完了? 金小胖就……委屈。 这个可怜的孩子。 70 第二百三十章 一筐菜引发的内斗 夜色寂寂,冷风徐徐,满山村老宋家,此刻一家人全窝在堂屋里上下两桌吃着夜饭。 今天的夜饭,家里难得烧了顿自家地里出产的新鲜菜来吃,是地里才长成的红苋菜,因着桌子上多了这么一盆子的新鲜菜,夜饭的滋味都显得美妙了些。 宋保长看着下桌上家里几个小的,特别是老二家的那混小子,抱着菜盆子就往碗里倒红菜汤的霸道馋嘴模样,宋保长不由皱了皱眉,随即点着红苋菜的盘,问身边的老婆子。 “老婆子,地里这红苋菜还多不?今年家里种了多少?” 被点到名的周菜花,咽下嘴里的饭,“老头子,今年的菜都长的好,有不少,我看这红苋菜味道好,就领着老三家的种了五拢,想必能卖点钱儿。” 周菜花想起地里已经长成的那些个菜,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听到了铜板子进口袋的声音。 上首的宋保长一听,点点头,嗯了一声。 周菜花看自家老头子这表情不对,心里腹诽。 心说老头子突然关心这菜,莫不是有别的打算?难道是大宝孙那边又要出血啦? 这可真是! 说来镇上那该死的夫子也忒贪了些,过节要节礼,生日要寿礼,连秋收放假完了再回去上学,不带点家里出产的米粮瓜果,那死要钱的夫子都不高兴,这还不带大宝孙的书本学杂,不带夫子过年的年礼。 心里想到这些,周菜花刚刚还美好的心情,瞬间电闪雷鸣。 不过这一回,周菜花却料错了自己枕边人的心思。 其实也不能怪她,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了,老头子也从未主动关心过那性子独的二孙子,更是不曾说要主动给这小子送东西的呀。 所以当周菜花听到自家老伴嘴里的拍板,她整个人都傻了好? 什么叫,“嗯,既然种了不少,回头你就去拔一些,都弄干净装一兜子,回头给二郎送去。” 宋保长此言一出,不要说周菜花了,就是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纷纷愣在了当场。 宋大有,宋二发:他们爹说的这是什么狼虎之词? 后知后觉反应过的周菜花,饭也不吃了,慌忙的把碗撩桌上,伸手就去摸宋保长的额头,“不是老头子,你是不是发烧了呀?”,要不然,怎么好好的说胡话呢? 宋保长察觉到下头儿女子孙们的表情神态,再看身边自家老婆子的反应,他瞬间黑了脸。 都是嘛意思!嘛意思? 他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了吗?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看着自己? 他一个当老子当大家长的人,莫不说没说错、做错,即便是说错、做错了,下头的子子孙孙也不能这么看着自己。 宋保长不悦的,当场把手里的筷子啪嗒往桌上一拍,不耐烦的挥手,拍开老伴还在自己额头摸热度的手,神情严肃的扫视全场,很是恼恨这群笨蛋子孙不懂自己的意思。 “怎么,老子发话你们有意见?” 见下头神色各异的儿子、媳妇,还有孙子、孙女一个个各有心思,表情各异,宋保长冷冷一笑,“哼,老子这还没死呢,只要老头子我还活着一日,这家里还轮不到你们有意见。” 看这话说的,老大宋大有,老二宋二发就不乐意了。 宋大有不由开口喊了声爹,宋二发也抬了抬眼皮子,眼里有着讥讽。 宋保长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果断冷哼一声。 “爹什么爹!还有老二,你那是什么态度!老子不怕告诉你们,老子还在呢,没蹬腿,不服都给我憋着!” 至于边上那劲劲儿的大宝孙,宋保长今日也没再给他留脸面,“还有你,大郎,你那是什么表情,二郎是你弟弟,你们一家子的血脉骨肉,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对弟弟不亲,背地里叽叽歪歪个不停,小心老头子我收拾你!” “不是,老头子,你今个到底是发的什么疯?”,该死的,这糟老头怕不是好端端的撞客了? 周菜花越发觉得自家老头子不对劲,当即打断他呵斥自己大宝孙的声音。 宋保长却心里藏着事,也不给周菜花一点面子,立马回怼呵斥,“你闭嘴,老娘们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你晓得什么!” 周菜花:“嘿,老头子你还来劲了是不是?我怎么就不晓得啦,我……” 周菜花还待再说,看到身边目光冷冷盯着自己看来的宋保长,忽的周菜花只觉后背心一凉,不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语。 见这该死的蠢妇终于老实了,宋保长心里止不住的叹气。 糟老娘们她怎么就不懂,既然当初一家子都没能压下二郎那死小子冒头,以后再想亚服他就难了! 如今那死小子打虎在前,读书在后,便是不指望着将来那小子出息光耀门楣,他们也得对那小子好点,也免得死小子只记仇,将来这个家怕是要完,可惜这一家子人就没有一个想到的。 都蠢的呀,他都不忍直视。 都还以为那死小子是以前的死小子呢? 哪怕是面子情都不会做,一个个的蠢的可够可以的。 如今早已拦不住,放任死小子在外头,若是家里再不闻不问,再不管不顾,将来死小子出息了,他们又凭什么攀上去?以死小子的性子,没有一点拿捏他的东西,他凭什么让自己攀? 不行,为了老宋家,自己必须不能让他甩脱家里单独飞。 所以说,女人家家的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未雨绸缪。 今日他们舍点小恩小惠,将来得到的能比眼下付出的少喽? 想到自己心里的打算筹谋,宋保长不愿意再跟这一屋子拎不清的人多废话,他直接拍板发话。 “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老婆子,你吃完饭后带上几个儿媳妇,点个火把,连夜的去地里拔两斤苋菜,要是地里还有其他的菜,你也每样弄一些,凑上一背篓子,明个一早,让老……” 宋保长视线落在桌边的三个儿子身上。 老大虽听话孝顺,身边有一直就看不上二孙子的大孙子在,为了以免这个宠了十几年的大孙子坏事,让老大进城去给二小子送菜明显不合适; 老二虽然是二小子的亲爹,可这混不吝就是个没脑子的存在,当初管不住裤裆,讨了后老婆就当了毒后爹,当初根本不管二小子死活,父子俩那是见面就掐,后来更是一味的只想占二小子的便宜,全然没个当爹的样。 曾经自己是乐得他们父子这般,也好显出自己这个当阿爷的慈爱来,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加之这回送菜是去城里,还要面对那恶鬼般的赵捕头……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大老二都不合适,算来算去,宋保长的目光最终只能落在下首,正看着自己战战兢兢,自己不发话他都不敢端碗的老三,以及拉着弟弟躲在她亲爹身后的宋夏荷身上。 别的不说,老三家跟二小子没矛盾,他家二丫头跟二小子他们小夫妻关系还不错,二小子也乐意接触他们,那便…… 宋保长紧接着便道:“明个一早,老三你带上二丫头,替家里把菜给二郎他们送去。” 此言一出,不说周菜花了,现场的一屋子人都炸了锅。 宋三得跟宋夏荷是惊喜,宋三得是万万没料到,自家爹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要对二郎好; 宋夏荷这个最多只去过白沙镇,长这么大从未进过城的她,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居然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与这父女俩简单惊讶惊喜不同,边上的其他人就吵吵着不干了,即便刚才已经被宋保长点名压服,这会子他们也不住抱怨。 如大房,当爹的宋大有都没来得及出声呢,紧靠着宋保长坐着的长孙宋兴山就不干了,跳起脚的喊:“阿爷,你是疯了吗?干嘛要给老二送菜,有那些菜,你让我娘背进城卖了换钱难道不好吗?阿爷,马上就要过节了,我夫子还等着家里的节礼呢!” 听到这话,宋保长瞬间给气笑了。 “大郎啊,阿爷还是那句话,阿爷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阿爷的东西,阿爷愿意给谁就给谁,谁叫嚣都不成!” “阿爷,你偏心!” “呵!老子偏心?” 即便自己再如何不承认,宋保长也不得不说,面前的大宝孙看样子是被自家老婆子他们给养偏了呀,不过好在,没关系他还有备份。 当然了,养了这么多年,让自己一下放弃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些年,在这臭小子的身上花出去的那些太多太多了,他还是想挽救挽救的。 是以,宋保长的语气不由就加重、厉害了三分。 像是恐吓,又像是威胁,更像是点拨。 “大郎啊,这些年来阿爷是偏心,可偏心的是谁,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你也别怪阿爷严厉,如今家里情况就是这个样,你日日读书花着家里的钱,却屁都没读出一个来,你弟弟没拿家里一文钱,靠着自己的本事读书,我个当爷爷的人,就送几捆菜去给亲孙子尝一尝,你就指着长辈的鼻子骂偏心?呵!成啊,那我老头子还就认了,我就偏心了,你待如何?” 宋兴山有些懵了,没料到宠爱自己的阿爷会翻脸,他有些怕怕,心道他阿爷这是怎么啦?怕是真烧的不轻。 “阿,阿爷,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孙子不服!” “不服?可以!没关系,其实你阿爷我还可以更偏心,回头你也学学你弟弟,自己挣银子读书去。” “阿爷!” 罗喜妹见状不妙,怕死老头子真的不供养儿子了,她急忙伸手一把拉住犯蠢的儿子,示意他别再哔哔。 宋兴山被亲娘这么一拉,回头看到亲娘焦急的给自己递来的眼色,他想了想,最终任由亲娘拉着再不说一句话。 上首坐着的宋保长,暗暗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手不由的摸向身侧想掏烟杆子。 太烦了,想抽一口啊。 唉!养了十几年的大宝孙这遇挫就立马歇菜,只会缩在女人后头的窝囊样,看的他很难受,很憋屈,很…… 这样的长孙,怎么担得起宋家的未来? 他别说有二小子五分能耐了,就是只有两分,他也不至于如此筹谋呀。 悻悻的掏出烟杆,饭也吃不下了,宋保长点起烟丝狠狠的嗒了两口,抬头间,看到自家二儿子嘴巴一个劲的在嗫嚅,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宋保长眉毛一拧,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狠狠的瞪了混不吝的二儿子一眼,低头沉思。 不用想都知道,老二叽叽歪歪的嘴里肯定没好话,自己看他那熊样就知道了。 唉!怪只怪自己前世不修,这辈子要遇到这么一群不肖子孙。 罢了罢了,眼下认识清楚这一点还不迟,他还没老到动不了呢,只要把家里眼看要冒头的二孙子笼络住,其他人再犯浑他也不怕。 宋保长深深吸了两口烟,徐徐吐出烟圈后,看向最老实的三儿子,心里稍稍有了些许安慰。 还好,他还剩下一个靠谱的儿子,虽然这个儿子蠢是蠢了点,不过有时候蠢有蠢的好,他不会,自己教就是。 宋保长便耐着性子吩咐道。 “老三,明个一早,你就领着二丫头一道去给二郎送菜,等到了县里见了二郎,你就跟他说,家里惦记着他们小夫妻俩,知道他们在城里开销大,有心帮扶,不过家里穷,日子不好过,我这个当阿爷的愧的慌,别的帮不上,家里瓜果蔬菜是尽够的,你让他们只管放心吃,等吃了了,但凡家里有,他吱个声,我这个当阿爷的就是自己不吃,也会安排人给他们送去。” 不动声色的缩在下桌一角,趁着屋里的人都不注意自己,暗暗照拂自己的几个儿女,努力给他们添饭夹菜的周燕,听到上头老爷子的发话,她头也不抬,低垂的面孔上全都是讥讽的神色。 这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一家人心思各异,不过这并不影响宋夏荷的好心情。 前些日子,二哥二嫂出门贩货,好不容易回来了,紧接着隔壁中了秀才,村里闹哄哄的,她都没时间跟二嫂好好亲香,转眼二哥就带着她二嫂去城里落脚读书去了。 说来,自己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二哥二嫂好好相处了。 如今自己养身子的药吃的差不多,身子大好,腿脚只要不用力,正常跑跳不耽搁,她这条命都是二哥二嫂给的,如今大好了合该是要去给他们看看,再好好道谢一番的。 一想到明个就能见到二哥二嫂,宋夏荷心情激动,连头次进城的期待都被这份激动给压下。 心情本来很好的她,夜里睡下的时候心里都美滋滋的,直到自己那脑子拎不清的娘偷偷过来,扯下自己的被窝,拉着自己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后,宋夏荷的心情就沉到了谷底。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亲娘呢? 她怎么就好意思让自己死乞白赖的去扒着二哥二嫂,要自己要了好处给弟弟的呢? 若不是弟弟乖还算听话; 若不是弟弟很亲自己,不似亲娘的性子; 若不是…… 唉!自己到底是她亲生的吗?午夜梦回的时候,宋夏荷总是在想这个问题。 70 第二百三十一章 烤糕大卖供不上 不管心情如何起伏不定,次日父女俩天没亮就起床出发,在临近午时的时候,通阳县城南城门外,就见到了他们的身影。 宋夏荷缩在父亲身后,忐忑小心的通过了城门洞的检验后,一路紧随亲爹的步伐穿过阴凉的城门洞,她的视觉感到再次明亮开阔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别样的繁华。 喧闹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好奇的宋夏荷,只觉自己一双眼睛都用不过来,左右四顾看什么都稀奇。 还是前头领路的宋三得蓦地停下步伐,自己的脑门撞到亲爹的后背,宋夏荷才醒过神来。 她抬手揉着脑门,看着驻足不前的亲爹,宋夏荷指着这应接不暇的热闹街道提出疑议。 “爹,县城这么大您熟悉吗?您知道我二哥在哪吗?” 宋三得摇头,“你阿爷说,你二哥在城东三元巷的李家学馆念书,总之我们先往城东去,实在不行,到时候找不着,我们问问人总归能晓得的。” 小土包子宋夏荷自然没二话,连连点头,两步上前,小手主动伸进亲爹的粗糙大手里,父女二人就往城东赶。 两人一路走,一路问。 在快要抵达三元巷的时候,看着路边一颗大皂荚树下围了许多人,宋夏荷这个小土包子就好奇呀。 跟着亲爹走过人群的时候,她还下意识的侧头努力的探着头往热闹处瞧,一副很想搞清楚这些人到底围在这里干嘛一样。 也是巧了,这个点宋兴林被关在学馆出不来,只有于苏自己一个人在小摊上忙活,自然是张罗不开。 眼瞧着于苏身边桶子里的浆所剩不多,排队的人更是焦急,一窝蜂的堵到她的小车跟前,生怕自己跟几日前一样,就迟了那么一点又要空跑一趟买不到一样。 人挤人的于苏的小车都被撞的晃悠,急的她顾不上碳炉上烤着的铁板了,双手撑住小车一侧稳住车身,于苏就连连急声大喊。 “都别挤啦,别挤啦,大家都排队,排队,浆子还有半桶,眼下在场排队的人基本都能买的到,大家放心,放心……别挤,别挤,谁要是再挤,我就不卖给他……” 于苏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焦急,还特别响亮。 正探头张望打此过的宋夏荷耳朵一竖,就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 刚刚收回的视线的她,忙又急速调转向人群拥挤的地方,她的手还不住的拉扯着亲爹的手大喊,“阿爹,阿爹?我好像听到二嫂的声音了,爹你听到了没?” 宋三得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声音那么响亮熟悉,如何听不到? 宋三得朝着女儿点点头,二话不说一手紧紧牵着女儿,一手开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挺近。 前头被拨开推搡的人群瞬间又急了,有那脾气不好的人,极其败坏的回头就吼,“挤什么挤,不许插队你知不知道?人家小老板都说了,谁要是不排队,糕就不卖他!你还挤个毛啊挤!” 宋三得个老实头,刚才不过是下意识的情急想见人,这才忘乎所以的往前挤,结果被人这么一呵斥,宋三得呆了,一张黝黑粗糙的脸蓦地涨红,很是有些手足无措。 这边的动静恰巧引得身边的人纷纷回头注目,就这么个空档,坐在车后的于苏下意识抬头间,透过人群的缝隙,她一眼就看到了手足无措的木讷三叔,以及三叔身边,急的张口想要辩解的二妹妹。 于苏眼神蓦地一亮,忙就扯开嗓子喊,“三叔,二妹妹!三叔,二妹妹……” 宋夏荷忙也急忙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可惜人太多,她光只听到声音却见不到二嫂的人,没法子,宋夏荷也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回喊,“二嫂,二嫂,我在这,我在这,你在哪?” 果真是没有看错人,于苏眼神一亮,忙就朝着摊子跟前围拢的顾客请求道。 “各位好心的客官,麻烦大家都让一让成不?让我三叔跟我二妹妹过来,这是我家里的帮手来了,等他们过来,我这边糕也烤的快些,大家也就不必等那么久了。” 众人听到于苏这么一说,好嘛,果断麻溜的给于苏让出一条道来,把后头还在木讷着不知所措的宋三得父女给显露了出来。 宋夏荷眼瞧着跟前霍的出现一条狭小的道,道路尽头,自家的小二嫂正笑眯眯的坐在一张奇怪的,车,车子?后头朝着自己笑,宋夏荷的心情蓦地一松。 终于找到人了! 于苏对着这父女俩忙招手,“三叔,二妹妹,你们快来,快过来帮把手,客官们都等着呢。” 声音传来,刚刚吼宋三得的那位闻声,脸色一收,蓦地由愤怒严肃变成了笑呵呵,态度神一样转变不说,还连连推着宋三得往前,嘴里还嘚啵嘚的态度好极了,“哎呦,感情老哥你是小老板的家人啊,嗨!瞧我,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啦,三叔您请您请,快快过去,您瞧,小老板在喊您呢。” 宋三得今日的心情,犹如过山车般此起彼伏,只恨自己本身又不善于表达,这会子被刚才还凶自己的人如此热情对待,他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是身边的宋夏荷灵便,朝着对方鞠了个躬,致歉一声,甜甜一笑后,忙拉着亲爹往自家小二嫂跑去,“阿爹我们快点,二嫂找我们帮忙呢。” 被拉着跑的宋三得,除了嘴里不住回应着好好好帮忙帮忙外,竟是傻呆呆的任由女儿拉着自己跑…… 等到了近前,于苏也顾不上寒暄,这么多人还嗷嗷待哺的等着自己的糕呢,她点着自己身边的空位就对宋三得更宋夏荷道。 “三叔,二妹,什么都别说了,先劳烦你们帮把手,三叔您帮我称秤,二妹你帮我装糕收钱。” 宋三得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在家里听从父母兄嫂的吩咐自来听习惯了,这会子被个小辈指派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于苏的话音一落,宋三得就连连点着头应好,把身后背着的背篓卸下放置一边,走到小车前,抓起秤杆就严阵以待。 唯独宋夏荷有些犹豫,她看着于苏很是小心翼翼的犹豫道,“二嫂,不然你还是让我干点别的,要不我来替你干这个活。” 至于收钱的事……自己倒不是不会,毕竟二嫂可是趁着自己歇息的那段时间,教导过自己从一数到一百不说,还教导了她那什么九九表的,简单的算术她是会的。 见宋夏荷指着自己手里翻转的铁板,于苏果断摇头。 看小丫头神色,于苏也猜到了对方犹豫所谓何来,她浑不在意的呵呵一笑,点着炉子上加热的铁板。 “二妹妹,这个烤糕火候很重要,你才来可能把握不准,这个只能我自己来,你就受累一点,给我在边上装糕算账,放心,我相信你可以的,就是算错账也不怕,再说了,我们的顾客都是良心大大滴好的人,不会欺负你一个小姑娘的。” 前面的话是自己的安慰,也是对二妹妹深深的信任;后面这一句嘛……嘿嘿嘿,不用说,看摊子前这些纷纷点头,拍着自己胸配合的顾客就知道了; 见于苏这样的态度,宋夏荷也不再矫情推诿。 家里就二嫂对自己最好,她们最亲,二嫂都如此信任自己,她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宋夏荷当即撸起袖子,看向客人的双眼都冒光,“来来来,下一个到谁啦?这位客人您要称多少?”。 看到这父女二人瞬间进入状态,于苏满意了。 她点着糕,简略的交代道:“二妹妹,这个糕,一文钱三个,二十文一斤,你只消注意,装糕一定要用竹夹子,碰过银钱的手一定不能碰到糕就成。” 宋夏荷点头,脆生生应,“好的二嫂,我知道了。” 有了两个帮手,加之自打生意好后宋兴林又给她多定了个铁板,空出手来的于苏,两个铁板轮流齐上阵,销售的进度就快多了。 你一斤,我半斤的,不消多久,剩下的半桶浆就见了底。 于苏估摸着最后还能出一板的量时,就挥手打发后头来排队的顾客:“后头的客人,今日的浆子用完了,只剩最后一板糕,大家都别排啦,别排啦,要吃烤糕的,明日请早嘞。” 迟到的众客人……他们看着于苏的目光别提有多怨念。 “我说小丫头,你就不能每天多弄点浆子吗?谁做生意像你这样,每天就只卖半天的,有银子你都不挣,可真是……” “就是就是,小老板,我都有好几次了,回回来你都老早收摊,这会还没到午时呢,你怎么就有没有了呢?” “小老板呀,我建议你每日多弄点,下午也来出摊呗,我们通阳难得遇到这么个新鲜吃食,家里老人娃儿都爱吃,结果小老板你却太过份了,每日就卖那么一点点……” 面对一声声的控诉抱怨,于苏无视之,只一个劲的装傻充愣,嘿嘿嘿的朝着抱怨的客人干笑。 “承蒙各位父老乡亲、街坊邻里看得起,喜欢我们家的书生烤糕,只是小本生意,家里当家人又要进学,就我一个人忙,上午出摊,下午备货,弄多了我这小胳膊小腿忙不过来不说,就是我的小车车也拉不下呀!所以只能是辛苦大家明日赶早昂,呵呵呵不好意思了啊,在此我谢谢大家对我们书生烤糕的喜爱支持,谢谢,谢谢……” 边上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忙的满头大汗的宋三得跟宋夏荷父女俩,就这么傻呆呆,眼睁睁的,看着于苏跟变了个人一样,一点也不怯场的,热情的跟形形色色的人打着招呼,你来我往的,父女俩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还是他们家那个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可可爱爱,存在感并不强的侄儿媳妇(小二嫂)吗? 等于苏终于打发走了杵在摊子前,就差没耍赖的可怜巴巴顾客们,把最后一板糕卖给最后一个包圆的顾客,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父女二人这幅傻呆呆的模样。 于苏好笑。 “三叔,二妹妹,今日多亏你们来帮我忙,要不然我根本忙不过来。” 被于苏喊醒的宋三得哪里敢当,老实人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我也没帮什么忙,就是撑把手的事。” 宋夏荷也连连配合亲爹的话点头。 看着这老实头的父女俩,于苏知道他们就是这么个脾性,倒也不再多说,只把对方的帮助记在心里,一边收拾东西准备收摊,一边招呼人。 “三叔,二妹妹,你们难得进城来,是来寻我跟小哥哥的吗?有什么事情我们家去说,我先收摊怎么样?” 父女二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点头不说还忙伸手上来帮忙。 三人齐动,就那么点东西,很快就收好了。 最后了宋三得见于苏要推车,身为长辈,既然自己在,自然是不可能让于苏这个小辈忙活推车的,虽然这小小的车子小的可怜,自己推拉都有些不便,但这根本拦不住宋三得。 一把挥开要推车的于苏,只让她跟宋夏荷一道走,自己一把背起边上一背篓的菜,伸手试了试推车的重量后,问于苏要了根固定木桶的绳子,将其绑在两个车扶手中间,绑完后用力扯了扯,确定牢固后,宋三得轻松抓起推车扶手间的绳子,招呼两小姑娘。 “二郎家的,二妹,走,我们家去了。” 见三叔拽着绳子轻松的拉着就走,于苏跟宋夏荷哎了一声,空着手齐齐跟上。 虽然不知道三叔跟二妹妹今日为何进城来,不过既然是他们来了,还帮了自己一场,自己就没有让人家白白受累的道理,招待他们是必然的。 通阳城内的菜市口在城南,一般城内居民买菜都是早早的去,这样就能买到新鲜的瓜果菜蔬,若是去的迟了,也得赶在晌午之前,就算是那时候去,菜市口里的菜蔬也是早上人家挑剩下的。 如果等到下晌去再买菜,菜市口就只剩下那些要价高的菜贩子在卖菜了,菜还不新鲜。 这个时辰点,日上中天,自己再去城南买菜显然是已经迟了,啥都买不着。 70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天上怕是下红雨 以往的时候,自己收摊比现在还迟,毕竟她就一个人,两只手忙不过来嘛。 自打做了这烤糕生意开始,小相公那家伙早就不肯让自己中午给他做饭送饭了,他怕自己辛苦,都是每日跟自己拿上几个铜板去学里吃,至多就是自己留几块烤糕给他加菜。 至于自己?都是抽空到对面包子铺买两包子吃随便对付一下,要不然就是等收摊后,在街口寻个粉面馆子摊子,今日吃米粉,明日吃碱面,后天要碗米豆腐,再不然就去馄饨摊混一餐,总之,特别爱吃米粉的她,对米粉是百吃不厌的,日日中午吃都阔以。 今日收摊早,却不能带着三叔跟二妹妹去吃粉,那样可太不像话了,可自己又没空在去买菜。 于苏想了想,等三人来到巷子口时,于苏喊停了三叔,只说自己有东西忘了买,让他跟二妹妹在这里等一等,自己就撒丫子往前头街口的饭馆奔。 这里可是自己老熟悉的饭馆子了,上次暖房宴,还有干爹干娘干哥哥们来时,自己也是招待大家到这儿吃的饭。 于苏知道饭馆每日每顿,都有费工夫时辰的大菜预备着,比如难做的粉蒸肉啊,扣肉啊,炖鸡啊,炖蹄髈啊等等,这些都是事先做好几份以备客人现点。 于苏熟门熟路的跑进饭馆,熟门熟路的找到熟悉的掌柜的,垫着脚趴在柜台边招呼掌柜,甜甜的跟和蔼的掌柜问了声好,又打问得知,店里眼下还有备份的梅菜扣肉,粉蒸排骨没卖光后,于苏大气的挥手要了这两个大菜。 掌柜对于苏这个自来都是自己单独来订餐的小大人印象深刻,因着好奇,曾经还特意打探过他们小夫妻的情况,知道他们小夫妻俩家住三元巷,知道小娃的相公在李家学馆进学,因此,于苏点餐外带,食盒碗盘的押金他都不要于苏的,只收了菜钱。 于苏离开时,掌柜的还特好心,笑眯眯的把装的份量满满的食盒递给她不说,还贴心的问她要不要他派小二哥送她。 于苏连道不用,跟掌柜的又是一番客套道谢,送是不用送的,两道菜而已,自己又不是提不动。 给完了钱,于苏垫着脚,歪着身子提着食盒呼哧呼哧的走到巷子口,宋三得父女俩看到她的人,宋夏荷老远的就迎了上来。 看到于苏手里的食盒,这时候宋夏荷还没想到,里头装着的东西,既然是她小二嫂要招待自己的美味食物,她只一个劲的伸手帮忙,“二嫂,二嫂,你放心让我来提,我来。” 于苏摇头,心里怨念这木头食盒怎么辣么重,放下却是不可能放下的。 开玩笑,二妹妹的身体虽然说是养好了,但是自己还是担心的哇,再说了她的脚,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可不能累着她。 “不行,我自己可以的。” “二嫂!” 见二妹妹实在坚持,手老抓着食盒柄不放,没法子,于苏拧不过她,只得退了一步,“好了好了,这样,我们一人一边抬着走怎么样?” 见对方还在犹豫,于苏忙点着街口的宋三得。 “哎呀二妹妹就这么说定了呀,我们一起抬,快走,快走,不然三叔都等急了。” 宋夏荷回头看到亲爹在后头不断探头,也不再坚持,姑嫂二人一人一边,忙抬着食盒就往巷子口去。 三人会和,于苏招呼起宋三得,自己在前头领路。 “三叔,二妹妹,我们走这边,从这条巷子里进去,前头那有下马石的黑漆大门是我小哥哥进学的李家学馆,再往里头去,走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家,三叔,二妹妹,你们累不?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于苏小嘴巴巴的说着话,把人引领到家门口。 今日也是怪,平日里这个时辰点,总在院门外端着小马扎做活揽活的房东冯老太竟然不在,于苏心里奇怪,脚步却不慢,推开虚掩的大门就把人往院子里自己租的屋子领。 宋三得跟着拉车子进门,一进院子顾不上打量环境,忙就打问于苏,“二郎家的,这车放哪?” 平日里自己的小车都是放在他们自己的屋檐下,有草帘子遮挡,风吹不着,日晒不到。 跟着宋夏荷抬着食盒进到厨房的于苏,得外头三叔询问,赶紧放下食盒,探头出来回,“三叔,您就把车放屋檐下就是。” 宋三得这个老实头做事情最是一丝不苟,闻言把小车推到屋檐下靠墙停好,歇下自己背上的背篓,抬手就整理起小车来,东西该卸的卸,该抹的抹。 看到车洞洞上层的炉子里还燃烧着的炭火,宋三得提下来,路过正在开门的于苏时,宋三得问,“二郎家的,这火?” 于苏赶紧推开门,把钥匙锁头往门边窗沿下,王家哥哥们给他们送来的书桌上一撩,嘴里连连道:“给我,给我,谢谢三叔,把炉子给我就成,正好拿来烧水。” 看着于苏急急忙伸来的小爪子,宋三得连忙避开于苏,“炉子重,还有火,二郎家的你小心。”,嘴里说着呢,目光看向刚才于苏冲出来,眼下女儿正站着的位置又问,“那边是灶房?” 于苏嗯嗯点头。 宋三得也跟着点头表示明白,果断的越过于苏,嘴里还干巴巴的解释着,“二郎家的你别动,叔给你把炉子送厨房去,你人小就莫要动手了,免得烫到。”,说着话,宋三得人却是已经提着炉子往灶房里去了。 于苏连连跟上,心说这老宋家,除了自家小哥哥,还有二妹妹外,怕是只有眼前的三叔是个老好人了,闷不吭声的只会埋头苦干,这样的人,对自己与小相公还不错,若是可以,她想拉扯三房一把。 于苏把这个事情放在了心头,见二妹妹跟随三叔的脚步进了灶房,于苏赶紧进了屋子,拉了两张竹背靠椅出来摆在屋檐下,自己赶紧往灶房去,把里头还准备再干点什么的父女二人往外推,点着自己刚刚摆好的凳子让他们歇一歇,自己则是往铜水壶里灌满水,打开碳炉的炉门,把铜壶架到了碳炉上。 三叔与二妹妹一路风尘仆仆的来,想必又累又乏,趁着炉子还有火,她烧点热水给他们洗漱一下解解乏,也不需要烧开,热了就好。 等烧热水的这点时间,于苏拒绝了父女俩的帮忙,自己个赶紧抱了点柴火进厨房,拿着簸箩回屋里舀了两碗大白米,用鼎罐淘米煮饭,等灶洞生起火来了,碳炉上的热水也差不多了。 于苏拿出洗脸的铜盆,舀了大半盆的热水,取下晾在门后的洗面巾掸在铜盆边上,于苏颠颠的端着铜盆就往外头来。 结果一出来于苏就发现,她家三叔又领着二妹妹,居然把车上卸下来的铁板啊,装浆子的木头啊,勺子啊,还有簸箩啊,全都拿到了井台边上,父女俩其上手,忙活着给她洗洗刷刷起来,于苏心里动容,赶紧招呼人。 “三叔,二妹妹,你们先别忙活那,快来洗一洗,去去乏。” 宋三得跟宋夏荷正忙着呢,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就看到于苏端着盆冒着热气的水过来了。 西南待客,最质朴的方式就是进门打水给你洗漱净面,这可是最高最好客的待遇了。 宋三得活了半辈子,却是第一次单独受到这么盛情客套的接待,心里动容,嘴角不由勾起,连声喊着不用不用,脚步却不停的直接上来接于苏手里的盆。 于苏是最不赖烦那种你来我往,你推我推的客套的,见三叔来接了,她就忙道:“三叔,我们是自己人,咱们就甭客套了,您赶紧洗,家里还有热水,洗完了我再打水给我二妹妹洗。” “二郎家的你客气了,客气了……行行行,叔听你的。”,宋三得心里涨涨的,连连点头反复说着客套话,却也不耽搁含糊,接过盆就洗了起来。 等他洗完了,于苏接过宋三得泼完水的盆又往灶房去,准备重新去打一盆热水给二妹妹洗脸来着,很有眼力见的宋夏荷急忙撒腿跟上,连连喊着:“二嫂你别忙,放下让我来。” 于苏哪里肯,抱着盆就往厨房跑,边跑还边喊,“二妹妹你别动,打水很快的,我一会就好。” 边上的宋三得看着姑嫂二人你来我往的欢快劲,不由勾唇溢出笑容,忽的想到什么,也是想阻止侄儿媳妇的忙碌,觉得给孩子添麻烦不好意思的他,忙转身回去提溜起打进门起,就被自己遗忘在了房檐下小车边的背篓。 宋三得把它拎到厨房门口,对着里头正争夺着盆子的于苏俩喊话。 “对了二郎家的,这把我跟你二妹来是听了你阿爷的分派,家里菜蔬都下来了,特别是这红苋菜,今年家里种的多,长的也不错,这不,昨晚家里炒了一盘子,大家吃了都说好,你阿爷就想到了你们小两口,特特吩咐你阿奶带着你大伯娘,你娘,你三婶连夜拔了不老少,一大早的就让我送来给你们尝尝鲜。” “噢?”,听到三叔这么说,于苏还惊了一下子。 她果断无视掉你娘两个字,只抬头看天。 实在是,就老宋家一家狼的尿性,就老头老太太对自家小哥哥的无视,从来连饭都不会留一口的惯例,家里有了新鲜菜,他们竟然还会想到他们夫妻俩? 乖乖,这天上怕不是下红雨了。 于苏惊怪的这模样,惹得反应过来的宋三得讪讪的。 不过他自来就不会说别人的不是,孝顺的他,哪怕有时候也觉得,爹娘他们有些事做的不大好,可毕竟是爹娘啊,这天下可没有不是的父母。 宋三得赶紧给亲爹找补说好话。 “咳咳,那个二郎家的,其实你阿爷人还是很好,很惦记你们的,而且来前你阿爷还特特交代我跟你们说,说你们在城里开销大,家里穷,别的帮不上忙,这瓜果蔬菜却尽够,你们放心的吃,你阿爷说了,便是他自己不吃,也会省给你们嚼用,让二郎放心的读书……”巴拉巴拉…… 于苏越听越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心里甚至还不由想着,莫不是那老头儿心里憋着什么坏? 不行,等下晌小哥哥放学家来,自己一定要好生跟他说道说道,得预防住家里那群狼灭给他们使坏才成。 心里这么一想,于苏也不准备跟面前的人再争辩多说。 毕竟就她三叔这老实头,你跟他说什么都没用。 于苏便赶紧转移话题。 “行,我知道了,三叔,您去外头坐会子,正好阿爷给我们捎了这么多菜,我借花献佛,中午多烧两个。” 把人打发走,把趁机自己个倒了水的二妹妹也打发走,于苏从三叔背来的背篓里挑出不能久放的菜来,比如红苋菜,比如鸡毛菜。 跟洗完脸就来帮忙的二妹妹一起,姑嫂二人快速的摘洗完毕,在二妹妹的帮忙下,于苏麻溜的用鸡毛菜跟鸡蛋烧了个汤,红苋菜用蒜末爆炒,加上买来的梅菜扣肉跟粉蒸排骨,三菜一汤,三个人吃尽够了。 “二妹妹,你去外屋把靠墙的小方桌拖出来擦一擦,我们马上开饭。” 把最后一道菜盛起来,于苏忙朝着宋夏荷喊话。 宋夏荷多勤快有眼力见的姑娘啊,脆生生的应了声哎,抓起抹布就去了隔壁的外间屋,也就是偏刹靠着厨房的那间屋子。 擦桌子,摆碗筷,于苏把四道菜端上来,宋夏荷也跟着把煮饭的鼎罐端到屋子里,于苏招呼着宋三得跟宋夏荷落座。 “三叔,二妹妹,你们赶紧坐,肚子饿了?家里也没甚好菜,你们甭客气,坐下来,我们赶紧吃饭,吃饭。” 宋三得却讶异,往屋外院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下疑惑。 “二郎家的,二郎呢?他还没回来,我们怎么就吃上了,不等二郎吗?” 于苏笑笑,“三叔,别看家里隔着学馆近便,但是小哥哥他课业紧,日日中午都留在学馆,李夫子帮他补习功课呢,没工夫回家来吃饭的,不过您放心,他在学馆搭伙,饿不着他,我们自己吃就是。” “哦,是这样啊。”,宋三得犹犹豫豫的坐下,结果复又看到桌上的肉菜,他又激动忐忑起来。 “二郎家的,你还说没有什么菜,你瞧瞧,你瞧瞧,你烧这么多好菜不是浪费么,都是自家人,烧个青菜都了不得……” 三叔越说越不像话哎,他们父女是整个老宋家,自己唯一认可的亲戚,又难得来一趟,先前还帮了自己大忙,她要是不招待好,那她成什么人啦! 于苏急忙打断三叔的叨叨,“三叔,您跟我二妹妹难得来一回,我也没做多的菜,就两个顺带买家来的肉而已,而且我自己也是要吃饭的,您就甭客套了,赶紧的,您多吃点。” 于苏强硬的把筷子往对方手里一塞,不顾对方的不自在再次催促。 可怜老实头的宋三得,哪里单独面对过这般真心的客套热情,自来这种待遇,只有家里爹娘更大哥大侄儿才能享受得到的? 70 第二百三十三章 把妹留下帮我忙 宋三得心里惴惴不安的发虚,屁股就跟被板凳咬了一样左右扭动着。 于苏见状叹气,还待再劝,结果她这位好三叔突然又来了句,“那二郎不家来,家里又烧了这么多的好菜,二郎家的,你要不是要喊一声赵捕头他们啊?” 宋三得的目光,不由看向主屋的方向。 他来前可是听爹细细嘱咐过的,说二郎小两口住在曾经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还凶了唧的赵捕头家里。 既然是在人家家里得了人家的庇护,家里做了好菜,合该喊人家一道来吃顿饭才是。 莫名的,于苏想到曾经自己与小哥哥忽悠老头子的事情,这会得三叔的话,她猛地醒过神来。 好,刚才到现在,这码子事自己完全给忘了呀! 不过好在,此刻冯家院子里没人,连房东冯老太也不知带着孙女去了哪; 而且眼前的三叔人老实,还好忽悠; 于苏眼波一转,不承认也不否认,偷换概念的来了句,“哦,三叔您说赵叔啊,也是巧了,今个赵叔跟赵婶婶他们都有事不在家呢,我们吃自己的就是。” 不明所以的宋三得闻言,丝毫不做怀疑,老实的点点头表示明白,简简单单的就被于苏忽悠了过去。 于苏…… 那什么,得想个法子转移三叔的注意力先忽悠着,到时候哪怕忽悠不住露馅了,他们也完全可以找其他借口,比如,说这院子也是赵叔的,或者是后来在赵家住的不方便他们才搬到隔壁等等。 唉,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眼下嘛,虽然小哥哥不在,有肉没酒待什么客? 于苏张罗着让宋夏荷自己盛饭,自己则是麻溜转身,回了自己跟小哥哥睡的里屋,从窗沿下的五斗柜里,取出一瓶半斤装的烧酒拿出来,笑呵呵的对着宋三得道。 “三叔,您难得来看我们一回,我也没做什么好菜,不过正好家里有酒,您中午喝一杯呗。” 宋三得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于苏却不跟他客气,直接揭开酒封,拿起喝茶的茶盅就给他满上了一杯,利索的把杯子往对方跟前一推。 于苏:“三叔,我倒都倒了,也就一盅,您就喝了呗,不然酒气都散了,可浪费了。” 桌子上面,好酒好菜,比家里过年都丰盛,宋三得受宠若惊的,也怪这菜的香气一直往他的鼻孔里头钻,肚子里从未得到过满足的酒虫子也一直在作怪。 加上侄儿媳妇连连的劝,桌上也没外人,宋三得自己心里也痒痒了,客套两句也就不再矫情,朝着于苏嘿嘿一笑。 “那,那,那我就喝,喝一杯,只喝一杯。” 于苏:“成,一杯就一杯,三叔您只管喝,等下晌我小哥哥放学家来了,晚上我再做几道好菜,到时候您跟小哥哥再好好喝一顿,尽尽兴。” 宋三得闻言,连连摇头摆手。 “那不成,那不成!” “为何不成?” “如今虽说是入冬了,可家里头地里的活计不算少。”,他也想出门找找活计,挣点银子好还债,毕竟自己还欠着眼前侄儿媳妇小两口的银钱呢!“既然菜都送到了,我得赶着回去干活,可不能耽搁偷懒。” 于苏黑线,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这么老实头的人呢? “三叔,家里那么多人呢,多您一个不多,少您一个不少,您不回去,难道地里的活计就没人干了不成?不至于的!再说了,您就歇一晚,一晚上能耽搁什么活计,您……” “哎呀不成不成,你阿爷还在等着我家去呢,可不能让你阿爷阿奶担心,我必须回,等吃过了午饭我就走。” “三叔!” “定要走!” 见这人怎么劝都不听,于苏也是醉了。 目光落到捧着碗,却只一个劲的夹红苋菜,筷子根本不往扣肉,粉蒸排骨上头落的二妹妹,于苏更加头大。 忙抓起自己没动过的筷子,分别夹起两块肥瘦相间的扣肉,泛着浓浓油光的粉蒸排骨塞傻妹妹的碗里头,又给三叔碗里夹了一筷子,这才点着宋夏荷对宋三得道。 “既然三叔您坚决要回,我也不拦着您,不过您回归回,您把二妹妹留下来给我搭把手呗,今个三叔您也看到了,我那小本生意忙的很,若不是有您跟我二妹妹,我都忙不过来。” 宋三得万万没料到,于苏不留自己反而留起女儿来,他有些为难。 “这?” 宋夏荷才被碗里突然从天而降的肉压的懵逼,心下正感动她二嫂的好呢,转而就听到小二嫂的话,宋夏荷心里一喜。 跟二哥二嫂在一块,莫不说他们照顾自己,心疼自己,根本舍不得自己干重活累活,即便是要干重活累活,只要是给二哥二嫂干,她也超乐意啊! 宋夏荷饭也顾不得扒了,双眼睁得大大的看向自己的亲爹一脸的期待。 “爹,我二嫂说的对,今个我二嫂的生意多忙啊,我二嫂人又小,比我还小呢,生意又那么好,二嫂就一双手根本忙不过来,阿爹,阿爹,您就让我留下来帮帮我二嫂,反正家去我也做不了多少活计。” “这个……”,可为难死个人了! 面对侄儿媳妇跟亲身女儿的请求,宋三得很想点头干脆答应,可一想到威严的亲爹,爱计较的亲娘,自己若是不打声招呼就把女儿留下,那回去后等待自己的…… 宋三得简直不敢想,口中结结巴巴,“二妹,不是爹不让,只是你阿爷阿奶……” “爹!”,宋夏荷急了,她爹怎么这么怕阿爷阿奶啊,她不由哼哼着加重语气,边上的于苏却一把拉住着急的宋夏荷,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阻止了宋夏荷的急躁,反倒是自己转头看着宋三得。 “三叔,我阿爷阿奶那里不是问题,您把二妹妹给我留下,回去后您这么跟我阿奶说。” 于苏打算花小钱给自己找个好帮手。 “您就跟我阿奶说,我跟小哥哥在城里开销大,样样都要银钱开支,没办法,活不下去了,这才想了个点子,拿出我娘家的独门方子,在城里摆了个小摊。因着有赵叔的照顾,承蒙街坊邻里看得起,我们的小生意还可以,只是小哥哥要进学,就我一个人,小胳膊小腿的也忙不过来,这才请二妹妹帮我一把,您叫阿爷阿奶放心,我也不叫二妹妹白忙活,我包二妹妹吃穿住,每个月还给她一百个大钱当工钱。” 其实自己是准备给二妹妹每月二百个大钱的,剩下的一百个不说,她是准备单独跟二妹妹讲,私下给她,让她存起来当私房。 这样的话,即便是以后二妹妹遇到什么大事,或者是出嫁,自己手里也不至于没底气。 当然这些自己是不准备跟面前的老实头,还格外愚孝的三叔说的。 面前的人,他固然不重男轻女,也很疼爱女儿,可若是把儿女摆在父母面前,于苏觉得,三叔可能会选父母而委屈儿女。 带着这样的想法,于苏狡猾的笑眯眯看面前的人,心里很笃定。 “三叔,您家去就这么跟我阿爷阿奶说,他们保管乐意。” 就那老两口的尿性,自己看的明明白白,透透彻彻,死死的。 宋三得回忆起先前小摊的忙碌劲,再听于苏这么说,倒也不再坚持,呐呐的回了于苏句,“那成,那我回去先跟你阿爷阿奶他们说说,至于二丫头……” “阿爹,我先留下!” “三叔,就让我二妹妹先留下,若是我阿爷阿奶不同意再让她家去呗。” 姑嫂二人异口同声,宋三得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那也成,那二丫头你就先留下,要有眼力见,好好帮你二哥二嫂做事。” 宋夏荷连连点头,“嗯嗯嗯,阿爹您就放心,我晓得的。不过阿爹,您回头家去跟阿爷阿奶说过,他们答应了,您可得给我送衣裳上来。” 自己今日上县城里来,可是没想到会幸运的被二嫂给留下的,自己身上这套衣裳,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里最好的一套,补丁最少,可这也不顶事呀,总得换洗的。 宋三得听女儿的请求,这把利索的回应道:“晓得了,要是你阿爷阿奶答应了,回头爹就把你的衣裳鞋袜都送来。” 宋夏荷得了亲爹的保证,心里那个高兴的呀,脆生生的哎了一声,手里的筷子夹起自己碗里最大的一块粉蒸排骨送亲爹碗里,语气全是依赖与讨好,“阿爹这个肉好好吃,您吃,您吃。” 吃了饭,宋三得围着于苏所租的东厢偏刹来来回回转了两圈,自己欠侄儿的银钱一时半会还不上,就只能多伸把手给孩子们多干点活。 他把水缸打满水,把整块的宋兴林还来不及劈的柴火三两下劈砍成块,整齐的再给码放到灶台边上,又把已经晾晒好的,做生意用的桶啊、簸箕啊等等东西收来家中,见实在是没啥活好干的了,宋三得这才罢手,背起背篓准备回家。 有这么个光做不说的三叔,从来就没打算让他们还那点银钱的于苏,自然不能让他空着手家去。 先不说空着背篓回去,家里那抠门好占便宜的阿奶会如何,便只是三叔大老远的跑这一趟来给他们送菜,她也做不到让人家空手而归。 她也来不及数今日进项的铜子,只把装钱的小箱子打开,从里头掏出两吊早上放箱子里准备找钱用的本钱踹兜里,带着沉甸甸的二百个铜板子,于苏拉着二妹妹一道,利索的锁门关屋,准备送三叔出城。 跟屁虫五郎在家没来,这把他姐又留下不归,想着平日里那小破孩黏糊他姐的样子,于苏买了一包贵价的油酥糖,一包寻常的蜜角子,不顾老实头的三叔推拒,把东西强硬的塞给他。 “三叔您别忙着推,这东西也不是给您的,蜜角子是我跟小哥哥孝敬阿爷阿奶的,谢谢他们惦记着我们没菜吃;这包油酥糖是给五郎弟弟的,以后他一个人在家,没有二妹妹看顾,指不定要受欺负,手里藏两个糖,万一饿肚子子或者遭欺负了,还能有个糖舔舔嘴,三叔您可不能擅自做主的给阿爷阿奶,或者给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吃了昂,不然回头家去,五郎说他没吃到这糖,我可是要找您的。” 听到于苏严肃的这般说,宋三得推拒的手再也伸不出去。 这东西要是给自己的,他心疼银钱,推了也便推了,可若是给父母的,他是不敢拒绝的。 至于给自家儿子的……想到于苏说的这番话,再想到平日里儿子躲着大房二房几个侄儿侄女走的模样,嘴里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儿子他也疼。 宋三得一抹脸,狠狠心,终是收了两包糖果放到身后空空的背篓里,“成,就听二郎家的你的话,三叔生受你的好了,说来惭愧,欠你们的银子都还还不上,这又……” 这话于苏就不爱听,“哎呀三叔,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呀,走走走,您不是还要归家么,时辰可不早了,我们快去城门口瞧瞧,要是有牛车,三叔您坐车家去。” 宋三得自然是连连推拒说不用,于苏却根本不听他的。 兜里揣着钱,一手拉着二妹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马当先,才不管身后一脸肉疼焦急的人。 他们满山村在通阳县的西南方,平日里走的都是南城门,而去南城自然要路过菜市口。 也是巧了,今日菜市口不远处的肉铺子,因着接受了顾客的酒席预定,屠夫娘子就指派丈夫,一气收了两头大猪叫丈夫杀了,照道理这肉早早就该售卖完的,可惜,定肉的客人那边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钱没给齐,猪也不拿,就这么把肉剩在自家铺子里,一点音讯都没有。 屠夫娘子正气着呢,连声嚷嚷着赔本,为了收回本金,这不,赶着下午开了肉档,自己还亲自坐镇铺子,只为处理这些糟心的肉。 为了趁着还算新鲜把猪肉都处理掉,屠夫娘子还肉痛的,每斤比平日的价格还降了两文。 于苏拉着二妹妹一马当先路过的时候,看肉铺子外竟然挤了不少人,再听到铺子里屠夫娘子的吆喝,她心里也意动了。 就家里老头老奶的尿性,给他们送个菜来,还指不定会在村子里如何大张旗鼓的满村宣扬呢,她跟小哥哥若是就这么生受了,一点表示都没有,自己跟小哥哥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口碑名誉,可不又让某些人给败坏了么。 这么一想,于苏拉着不解其意的二妹妹也往肉铺子的摊位前钻,瞧着摆在案板上的半扇猪肉还算新鲜,于苏吸耸着小鼻子努力闻了闻,觉得肉腥味也还算好,根本不会区分猪肉的她狠狠心,点着腰排五花肉的位置就朝着店里喊。 “漂亮的店家婶婶,劳烦,给我从这里切五斤肉。” 70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五斤肉的心眼子 屠夫娘子坐在铺子案台后看着丈夫忙,自己只顾收钱的事,时不时还朝外头街面上吆喝两声,面对剩下的肉,她心里虽急,却也只是皱眉烦躁而已,这会子听到外头有人喊,她撑头去看,却根本不见人。 屠夫娘子皱眉,起先还诧异,以为自己听岔了,等前头案板下再度传来要肉的声音,屠夫娘子起身、垫脚、探头,这才看到了案板前冒出的一个脑袋盖子。 名副其实小矮子鱼…… 屠夫娘子好笑,感情是个小娃娃来买肉啊,只是这一开口就要五斤肉,还是个这么点大的小娃娃…… 于苏见对方半天不动,她忙垫脚又喊,这回屠夫娘子总算看到了她的人,不过:“小娃,你一个人来的?你家大人呢?” 于苏郁闷了,挺直腰杆站端正,“漂亮的婶婶,我就是我家大人!” 屠夫娘子……端详了于苏片刻,收起尴尬呵呵呵,“那好,小丫头,你确定要称五斤肉?” 得,这语气神态,于苏还有什么不懂的? 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吊钱勾手里,屠夫娘子一看立马笑了,声音那个甜又脆,“哎,好嘞,五斤肉!小丫头你等着。”,笑着招呼完于苏,屠夫娘子转头就朝着自己身边的丈夫粗鲁的大声喊,“当家的,赶紧的,给这小娃娃切五斤上好的腰排肉嘞。” 这个时候买肉,可不是后世那般你指哪切哪,要梅条不给五花,要猪蹄不给蹄髈。 这时候卖肉,除了特殊的比如猪头,猪内脏,这些不好卖的会被拿来当添头外,猪全身上下都是一个价格,猪蹄子连着猪蹄膀整个卸掉卖,任何人来买肉,不管哪一块,屠夫为了售光手里所有的货,把猪头这些人们不爱要的东西都卖上价格,都是会切一小块下来,把它们当添头夹在好肉里头的一起卖。 就比如眼下,于苏要的腰排肉,其实就是五花加着排骨一起买,屠夫利索的给切砍下五斤多的样子丢秤盘里头后,他看着于苏,大砍刀点着肉摊上乏人问津的猪下水跟半边猪脑壳问。 “小孩,五斤肉的添头你是要猪脑壳啊,还是猪肠子啊?” 于苏想了想,自己五斤肉的打头可不少,要哪样都能单独做盘菜,于是她笑眯眯的朝着屠夫跟屠夫娘子卖萌。 “好心伯伯,漂亮婶婶,猪头跟肠子我都可以,随便二位做主都成,不过还请伯伯婶婶疼疼我,手下留情,少给我添点添头呗。” 女人嘛,哪怕是个丑女,也没谁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漂亮的,更何况屠夫娘子还不丑。 听到于苏这么喊自己,屠夫娘子投给于苏一个你小丫头很上道,很有眼光的眼神,再看自家男人时,屠夫娘子大马金刀的一挥手。 “当家的,别欺负奶娃娃,给孩子拿个猪肚当添头,快。” 屠夫心里暗暗吐槽。 个败家娘们,猪肚可是能单买猪肉价的,竟就这么给舍了出去? 不过…… 算了,看在这个小妮子眼睛亮,知道自己虽然长的丑却心底善良的份上,一个猪肚就一个猪肚。 利索的从摊子边的木桶里,捡出自己收拾干净的猪肚丢秤盘里,一斤多的猪肚,带五斤多的肉,一共七斤多一点,屠夫利索的报了七斤。 “一共七斤二两,小丫头,拢共算你七斤重,一共九十一文钱,收你个整数九十文。” 嘴里报着价,屠夫心里肉疼的很,正常十五文一斤的好肉,如今收十三文一斤不说,自己还傻缺的又是免重量又是免零头的,唉,自己可真真是好心啊! 屠夫一脸麻子脸,瞪着双铜铃大眼看着于苏,于苏也不惧怕,笑眯眯的点点头,伸手解开绳子准备点钱呢,边上的宋三得却肉痛不已,连连伸手过来拉扯于苏,想要她干脆别买了。 于苏却不听,下巴扬了扬,看向铺子里等着自己交钱的‘凶恶’屠夫。 知道要了货又不买是要惹人嫌的宋三得,立马不敢再多言,只是看着于苏数钱的动作一个劲的哆嗦肉疼。 九十文啊,九十文,买那么多肉干啥呀!九十文啊,九十文,自己农闲去码头忙活三四天也就这个收入了…… 于苏见她三叔终于不再添乱,自顾自站在边上哆嗦肉疼去了,她暗笑着把数出十文钱后剩下的一串递到案板上,“漂亮婶婶,喏,给您钱,您点点。” 给完钱,于苏忙又看向边上的屠夫,嘴巴依旧很甜,“好心的伯伯,劳烦您给我的肉栓结实点昂,我家路远,可不能提到半路绳就断了。” 是的,于苏长了个心眼子,舍弃了人家铺子里包肉的荷叶,非选择了另外一种形式,让人家用棕叶绳在肉上打洞拴上。 她呀,就是不想让三叔把肉背在背篓里悄默声的带回家,非得让她三叔受回累,手提溜着归家去。 于苏蔫坏的想,等到时候他三叔提着这么大一刀肉归家,一路上能没有人看见? 但凡有人看见了,人家难道不会问一句? 就自家三叔这样的,保管人家问了就会老实说,自然而然,这肉啊,怕是还没进家门,全村人都该晓得喽,都会知道,她阿爷阿奶给他们送了一背篓的菜,自己与小哥哥却省吃俭用的送了糖还不足性,竟然还送了这么大一刀肉。 啧啧啧,可真孝顺呀!太孝顺了! 蔫儿坏的于苏付完钱,让三叔提着肉,拉着二妹妹领着人就往城门洞边来,这边有个大车店,进城来的车大多停在此地。 今日没轮到通阳县逢集,因此下头村村寨寨的也少有车子进城,不过好在,有到白沙镇的车,于苏利索的给付了车钱,把老实头的三叔推上车,一直目送这位的背影消失在了城门洞,于苏这才拉着二妹妹归家。 一路上,于苏心里还在暗暗跟三叔说抱歉。 那么重的肉,就劳烦三叔再辛苦一场,提着肉再赶一段山路啦! 果不其然,不出于苏所料,宋三得回去的一路上,他手里这一大刀的巨肉,可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车上就有不少人眼红的打问,不是问价,就是羡慕,路上又没事,不就是聊天打屁说稀奇么,车上的老少妇孺少不得对着宋三得问东问西。 可怜宋三得哪里见过这场面,人家问,他就老实说呀,好家伙,经过他这么一宣扬,于苏怕是自己都没想到,一刀肉就让她跟宋兴林在白沙镇十里八乡给出了名,提起他们来,人家都竖起大拇指,夸打虎小英雄夫妻孝顺顶呱呱。 当然,这是后话。 却说当下。 宋三得在白沙镇下车后,背着两包糖,提着一刀巨肉,走上了回家的山路,赶在傍晚村子上空炊烟袅袅的时候进了村。 这人都没有走到村口,老远的,他就看到自己的亲爹,举着个烟杆子坐在村口的大枫树下,跟村里一群上了年纪的叔、伯、爷们聊天打屁。 看到自己来,枫树下那诸多的目光,老远的,齐刷刷的,就朝着自己看来。 树下,靠坐在光亮大石头上,正百无聊赖挠痒痒的耆老哟的一笑,指着村口道上的宋三得乐呵呵的打趣调侃,“呦,保长小子,那是你家三小子,这是上县里家来啦?” 先前这老小子就在这里叨叨个不停,说什么家里种的菜多,二郎性子倔,他担心县里的二郎不会过日子,什么又特意叫三得给二郎小夫妻送菜去云云。 说了半天的屁话,自己能不晓得这老小子心里的小九九? 这会子见到三得子家来,看样子手里还提着不老少东西,自己就很有深意的笑了。 自打前头得了二郎那小子的东西,看着这孩子武能打得了老虎,文能去城里念书越发有出息的份上,自己不偏他偏谁?当即就对着宋保长阴阳怪气的开腔。 身为十里八乡最年长的耆老,黄老头的话还是很有用的。 听他的话音,其他一些老头儿不由就笑,谁叫该死的老宋头刚才一直叽歪着,明里暗里的总显摆不说,还挤兑他们呢。 有那两眼还没老花的眼尖家伙,看到宋三得手里提着的居然是一大刀的肉,心里羡慕嫉妒的同时,又恨不得好好奚落宋保长一番,谁让这老小子就最是假正经不过? 刁钻的老头,探头就往村口方向就大喊,“三得子,三得子,你可快着点,你爹都在这里等你半下午啦,你还磨磨蹭蹭的作甚呢!赶紧的快过来……” 不明所以的宋三得,听到前头树下的喊声,打眼看去,见到开腔的是村里跟亲爹平辈的长辈,而自己的亲爹果真也朝着自己望来,宋三得都顾不上自己提着巨肉走了一路的劳累,迈开步子就朝着树下奔来。 等到了近前,宋三得抖了抖背后的背篓,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眯眯的喊了声爹,而后朝着其他老头子打招呼。 刚才那刁钻的小老头忙摆手说不用客套,开口就直击重点。 “我说三得子啊,叔问你,今个不年不节的,你家里也没办什么好事,你咋买这么多肉来家啦?怎地?可是要招待我们一帮老头子去吃大户?” 这话让老实头怎么接? 宋三得不由看向亲爹,见亲爹‘笑’的面皮子都在抖,却就是不给自己一点提醒,只顾着抽烟,宋三得只得老实巴交的交代。 “叔,这肉不是我买的,这不是今个我爹让我进城给二郎跟二郎媳妇送菜去么,二郎媳妇懂事孝顺,自己舍不得吃喝,非要给家里买肉,一买还是这么多,说是孝敬我阿爹阿娘的,不仅如此,她还买了蜜角子给二老。” “哟,不仅有肉,还有蜜角子呀!乖乖,不错不错……” 刁钻老头不禁抚着自己的短须,目光看着宋保长越发的阴阳怪气。 “呐呐,老宋头,你家二郎这果真如你所说不会过日子呀,你瞧瞧,你瞧瞧!有钱自己留着上学,留着买书本笔墨难道不香嘛,非要给你这糟老头买肉买糖吃,啧啧啧,这俩小娃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真是太不懂事了!” 耆老这时候也饿猛地加了句,“保长啊,我怎么还听说,你家就供着大小子念书,对去城里进学的二郎不闻不问,不管孩子的学杂束修呢?你说说,真是这样的吗?” 宋保长…… 他心里直骂娘,心说老子自己的家事,用得着你们这些糟老头子瞎逼逼? 不过他是谁呀,他可是满山村口碑最好,名声最佳,羽毛最干净的宋保长呀! 对于这些闲的蛋疼,专爱看人家家里不和谐的闲汉老头,宋保长决定自己不跟他们计较,却丝毫忘记了先前自己是如何跟大家在这里哔哔的。 这会子,宋保长只觉面前的三儿子太愚笨,害得自己的脸上挂不住,只能呵呵的尴尬赔笑脸。 不过好在家里老婆子给力,就在宋保长琢磨着该怎么下台阶的时候,在家左等右等等不来丈夫儿子的周菜花,心里担忧,叮嘱家里不省心的三儿媳去灶房做夜饭,自己围裙都顾不得摘,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忙不迭的就朝着村口来。 三儿子带着二孙女进城去了,一大早天不亮就出发了,眼下日头都要落山了,也不知道那傻儿子家来了没?有没有给家里捎东西? 结果一来就看到自家傻儿子手里提了一刀巨肉,却傻乎乎的站在村口不挪窝,糟老头子也是,光顾着叼他的烟杆子杵在村口跟闲汉瞎聊。 周菜花抱怨,这父子俩是不是傻! 都说财不露白,这么多的肉也不能露白啊!万一叫那个鼻子灵的,派家里孩子端着饭碗上门来,她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抠门周瞬间上下,大老远的就扯开嗓子喊人。 “老头子,三郎,太阳都落山了,家里等着开饭呢,你们不家去,在这里蹲着长毛呢?快走快走,快随我家去……” 得,老婆子出现的实在是太巧了,都不用自己想对策如何圆脸面,顺带打击这些刁钻老头呢,老婆子就来给自己解围了。 宋保长终于把嗒的烟杆子从嘴里抽出,笑骂宋三得一声臭小子,烟杆子点着傻儿子又看向不远处的自家老婆子,这才假模假式开腔训斥儿子。 “没听到你娘喊你么臭小子!还不赶紧的家去,别让你娘等你。” 被骂的宋三得这才醒过神来,连连点头哦哦哦的应着话,提溜着肉就往周菜花跟前冲。 见自家老婆子上道,没等儿子冲跟前,伸手拉上儿子,其实是拉上肉抬脚就走,看着母子俩匆匆离开的背影,宋保长举着烟杆子在身边的树干上轻轻磕了磕,而后一脸的假笑道着饶。 “黄叔,还有老哥几个,你们弟妹来催老弟家去,就不跟你们多说话了,我们回聊昂。” 甩下这么句话,把烟杆麻溜的往后腰一插,宋保长走的利索。 宋保长却不知道,自己走后,身后树下的一群眼红病的糟老头子,看着自己离去的背影,是如何指指点点,直摇头; 宋保长更加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么一块肉,自己背后不知道被多少人家明理暗里指点笑话; 70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百文钱动人心 其实就算宋保长知道,眼下他也无能为力。 实在是,孩子大了,有小心思了,根本不会按照你想,你谋划的来配合你呀! 一家子和乐融融,你帮我,我拉你,合伙把日子过红火了,一起光宗耀祖有嘛不好的呢? 可恨自己家里这老婆子还是个眼皮子浅的,一包糖,一点子肉,就把她哄的不知南北。 一进家门,宋保长就听到糟老婆子拉着傻儿子在问东问西。 宋三得对亲娘,那自然是言无不尽的。 等老婆子稀罕的抱着那一刀肉,摸着猪肚子乐呵呵的,终于意识到家里少了个人,问傻儿子二孙女怎么没跟着家来的时候,宋保长这才意识到,难怪的自己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呢,感情是儿子带了二孙女去,却没带着二孙女归? 他也纳闷,背着手,探着头,也准备听听傻儿子怎么说,就只听这货支支吾吾道:“爹,娘,二妹她……” 宋三得连忙就把于苏的话,几乎是原封不动的说给了老两口听。 宋保长心思深沉,听完宋三得的转达后,面上还看不出来什么,可周菜花不一样啊。 等她听完儿子的话后,果然不出于苏所料,不管别人,老太太且乐意着呢! 给她喜的呀,竟是手上的肉都顾不上拧了,双手一拍大腿,叠声道:“同意,同意,我同意!这事不用商量,我做主了,反正二丫头待在家里也没甚事情做,就让她留在城里帮着二小子两口子些。” 开玩笑啊,手里的肉再多,也不过一吊钱的事,吃完就没有了,而二丫头去给精明的二郎两口子帮忙,那小丫头不是许诺了说,以后二丫头的一切她都包了么,不仅包了,还每月给一吊钱。 那可是一吊钱啊,足足一百文,一百文! 她们婆媳日日泡在菜园子里,天天勤浇水,忙抓虫,一园子的菜都卖不了几百文,二丫头那屁点大的人,帮着忙一忙,一月就有一百文钱进账,还不用自己管吃喝穿,不在家,家里的米粮就省了,连柴火都少费一个人的,自己是傻了才会不答应? 果不其然,周菜花偏头看自家老头子,只见老头子也面色和缓,没有不同意的样子,她的底气就更足了。 宋三得听到亲娘同意批准了,边上的亲爹也没吭声,不像是有意见的样子,他的心也跟着松了下来,心说自己总算是能跟女儿还有二郎媳妇有所交代了。 讲真,要是别人要留自家二妹帮忙做活,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不仅不会答应,更不会家来跟爹娘说。 可二郎夫妻不一样,这对孩子良心好,还借了自己巨款,自己这个当叔的钱,钱还不上,再面对侄儿媳妇的请求如果都做不到的话,那他成什么人啦! 如今爹娘答应,自己对侄儿媳妇的羞愧就少了一分,至于欠下的账?宋三得回来的路上,对女儿每月的一百文心里是有些意动的,不过回头一想到家里还没分家呢,一分一厘都是公中的,爹娘肯定不许藏私。 他想着,让二妹好好跟着二郎夫妻干几年,好好给家里挣几年的银子,待到以后她大了,自己去跟爹娘说一说,哪怕看在自家二妹这么勤快,早早给家里挣银子的份上,这孩子出嫁,爹娘总不能亏待她?一副嫁妆总是要给的。 刹那间,宋三得心里涌过很多的想法,越想越是觉得对。 想着来时女儿跟自己说的送衣裳的事情,看着亲娘抱着肉心情很好,宋三得趁机忙道:“娘,既然您同意了这个事,那回头我就给二妹送衣裳上城里去,今个走的匆忙,孩子就身上的一身衣裳,怕是没得换洗呢。” 听到是这个事情,周菜花头都没回,抱着自己的肉乐呵呵的往灶房去,只挥手打发儿子,“去去去,赶紧去,反正家里没事,你明个就给二丫头送去,叮嘱她好好干,别偷懒,每个月一拿到钱就往家里交,别藏私。” 宋三得见亲娘竟然这么大度大方,心里一松,心说还是亲娘好,都没凶自己,宋三得心情愉快,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哎,想到自己背篓里的糖,他忙伸手去掏。 本来是想把两包一并都掏出来上缴表现的,结果摸到于苏叮嘱的那包,点名单给自家儿子的油酥糖时,宋三得的手跟被针刺一样蓦地顿住。 嗯,以他的为人,不管从外头得了什么回家,都是该交给爹娘一并收着的,可是眼下…… 看着爹背着手往堂屋去,一副万事不管的模样; 再看看亲娘早就抱着肉不知所踪; 再看空荡荡的院子; 宋三得…… 刚好自家的儿子这时候也不知从哪里玩了归家来,看到自己,一把蹦跶到他跟前,抱着自己的双腿就脆生生的喊爹。 宋三得低头瞧着自家崽瘦精精的小身板,再想到大房二房侄儿侄女们,哪怕是二嫂后带进门的那便宜侄女,人家都比自家的崽儿胖乎,宋三得摸上油纸包的手怎么也下不去。 望着儿子天真期待的小脸,宋三得狠狠心,努力不去看亲爹娘离去的方向,抬手把那包蜜角子取了出来,把背篓连带着里头剩下的那包糖直接推给儿子,还眼神连连示意儿子赶紧带回房。 五郎宋兴田也不是个蠢的,他都五岁多的人呢,虽然以前爹出门家来,从未给自己带回过好吃的,他也从不问,从不期待,可眼下实实在在的背篓,背篓里实实在在的油纸包,无一不在告诉自己,亲爹给自己捎了好吃的来家,还示意自己单独藏起来,竟然不用上缴给爷奶?也不用给屋里其他的坏家伙哥姐们分? 这么好的吗? 五郎心里虽然情急不已,可在看到亲爹催促的眼神后,他眼珠子咕噜一转,麻溜的拽起背篓就往自己跟爹娘的屋子飞奔。 见儿子飞速的进屋关门,宋三得这才狠狠的嘘出了一口气。 第一次干坏事吃独食,他虚呀! 不过好在,此刻院里没有一个人,大家不是在自己的屋里,就是在厨房忙,再不然就是还没回家,连自家堂客都窝在灶房做饭,宋三得这才心里安慰了些。 整了整心情,宋三得抓紧手上的油纸包,抬脚往灶房去,边走边喊,“娘,这里还有二郎媳妇让我带家来给您跟爹的蜜角子,刚才我忘了给您啦……” 厨房里正忙碌的马小巧看到丈夫进门,她只觉的心里发苦。 先前丈夫家来,灶房里的自己就听到了动静,欢欢喜喜的正想去迎他,才走到灶房门口,她就听到丈夫跟婆母的对话。 起先听到说,二丫要留在城里做活她心里一喜,随即听清楚丈夫跟婆母的决定,自己心里又是一痛。 照婆母那个架势,二丫头挣再多的银钱,怕是也落不进自己的手里呀。 带着无限的怨恨与失落,马小巧跟幽灵一样的飘回灶台前,还是捧着肉进门来的婆母骂人训斥了,她才醒过神来。 强打起精神洗菜切菜,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就在这个时候吗,外头再次响起丈夫的声音。 马小巧先是心里一喜,随即在听清楚了丈夫嘴里的喊话是什么后,她蓦地又是一僵,切菜的刀差一点就切到手上。 马小巧压下脸上凄苦无助的表情,只觉心里苦。 她嫁的男人怎么就那么老实?怎么就不知道藏一点私呢?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了夜饭,连晚上被分到了一片大肉片子,马小巧也吃的食不知味,心里恓惶。 等夜里洗漱完了回到房间,因着得了糖,还是自己藏的五郎今晚有点兴奋,早早抱着糖在外屋睡下,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亲娘回房后,居然会跟亲爹吵吵起来。 马小巧一脸愁苦的回到房间的时候,宋三得已经洗漱好了躺在了床上,人倒是还没睡,他背对着房门,也没看到妻子期期艾艾的表情,还是察觉到有人推搡自己,宋三得这才转身抬头看向妻子。 “怎么啦巧娘,你有事?” 马小巧瞧着丈夫,低头轻轻的嗯了一声,那模样好生委屈。 宋三得见状,忙从被窝里爬起来坐好。 堂客为自己生儿育女,家里家外的活计忙不停,他娘也厉害,她也不容易,虽然因着女儿的事情,先前自己心里有怨气,有些在意,不过总归是自己的婆娘,他也不准备一直冷着她,便软了生气问她。 “有什么事,你说。” 马小巧见丈夫态度软和,她犹豫了犹豫,终是心里的想法占了上风,她顿了顿,期期艾艾道。 “当家的,有个事我想了许久,觉得还是要跟你说。” “你说,我听着。” “当家的,我们二丫头很能干,这个你是知道的。” “对啊,二丫头很能干。”,要是不能干,二郎家的也不会要她呀。 宋三得这时候还不疑有他,点头应的干脆,紧接着他就听到自己的妻子自顾自的说起自己的‘好’打算来。 “当家的,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我们二丫头能干,而二郎夫妻俩又是有本事的,都能给爹娘买那老些肉呢,手里定然不缺银钱,既然如此,那就不应当只给我们二丫头一百文钱一个月呀!”,这不是欺负他们三房老实么! 想到这个,马小巧就气愤。 “按我说,明个当家的你不是要进城去给二丫头送衣裳么?你就跟二郎家的说,让她给二丫头多开点工钱,哪怕一个月就只多十文钱呢!到时候每个月多出来的钱,当家的我们就自己收着,只把那明面上的一百文交给爹娘就是,这样下来,日子长久下来,我们手里也能有两钱。” 马小巧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底气都不由的足了起来,眼看丈夫神情不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马小巧,一把拉住丈夫的手,急忙道:“当家的,你先别忙着生气,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宋三得仿佛是跟不认识眼前的妻子一般,努力的深呼吸,压抑的怒火说,“行,你说,你说。” 他倒是要看看,她能给自己说出个什么二五六来。 马小巧忐忑的瞄了丈夫一眼,见对方脸涨的通红,她有些心虚,不过想到要是自己的打算成了,自己手里能有钱傍身,他们三房的日子也能好过,她的胆气就大了起来。 马小巧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好声好气,一副我都是为家里打算的口气道。 “当家的,我这么跟你说,其实也不是我想要钱,实在是,我也想看着我们五郎有出息,也想送他去进学啊,可惜我们没钱!而且我们就只五郎这么个孩子,每每看到大房二房的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他们,我心里就堵得慌,我始终觉得我们只五郎一个太孤单了些,我想再给他添个弟弟,将来兄弟俩也好有个照应,可这些每一样都是要银子,要底气的呀,我……” “你,你个屁的你!” 听听她说的这都是什么鬼话!宋三得气坏了,当即打断妻子的歪缠。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家堂客居然是这么独。 人都说他家二郎性子独,可与二郎比起来,眼前他这‘好’堂客,自来老实懦弱的堂客,竟然能比二郎还要自私,还要独。 什么叫他们只五郎一个孩子? 宋三得的手紧紧拽住马小巧的胳膊狠狠用力,捏的马小巧直拍他直喊疼,他也没松手的意思。 宋三得红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的问。 “我只问你马小巧,你当我二妹是什么?啊?你当那孩子是什么?难道她就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是你的亲女儿?你个当娘的人,怎么就能说出这么扎人心的话,啊?我问你。” 看到自来老实,连被人骑在头上拉屎都不会生气的丈夫居然怒了,马小巧有些措不及防,连声辩解,“不是的,不是的,当家的,你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的是,自己只有五郎这么一个儿子觉得孤单,并不是说二妹不是自己的女儿啊,女儿又不是儿子,将来是泼出去的水,如何能跟儿子相提并论,丈夫又如何会这般发狂? 宋三得却气的根本不想听马小巧解释。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还想黑心肝的要二郎家的给二妹加工钱,还想要瞒着爹娘藏私房,呵!我就问你,马小巧你哪来的脸?啊?我问你,你哪来的脸!” 不得不说,老实人动气,那可是吓死人的,很显然,马小巧此刻也被丈夫的震怒给吓到了。 看着丈夫恼怒的脸,她不由心虚想要逃离,可碍于胳膊被拉的死死的,不得已,马小巧只能努力的摇着脑袋,嘴里凄苦的求饶,“当家的,娃他爹!你别这样,别,你听我说……” “你给我闭嘴!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你再说! 马小巧我告诉你,二郎跟二郎家的他们人好,却不是你个当婶子的能欺负他们的理由,你别占便宜没够,莫不说当初是他们小两口拿银子出来救了二丫头的命,便是没有这回事,二丫头当妹妹的人,给哥哥嫂嫂做事情也是应当的份! 更别提,那俩孩子还给了高工钱,一月一百文呢,足足一百文,他们还包孩子吃穿用度,都不消你个当娘的费心,你哪里来的脸,还要跟孩子们再要更多的工钱?啊?你怎么就敢要!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即便你要了,二郎小两口老实也给了,我也绝不会给你!!! 漫不说爹娘还在,家里还没分家,家中所有人所得都理应交给爹娘处置,即便是分家了,这钱我也只会交给爹娘!而不是你!” 至多自己再留给孩子自己去保管,他是绝不会交给眼前的女人的,交给她,他怕自家姑娘将来出嫁毛都没有一根,堂客只一味的偏心儿子去了。 马小巧瞪大眼睛,听着丈夫绝情的话,只觉心里凄苦不已,终是受到打击太过,腿一软,忍不住的一屁股滑坐到了地上,期期艾艾,自怜自爱,悲悲切切的啜泣起来。 她自苦的声音,渐渐的竟还有放大的趋势,惹得在外间睡着了正做着美梦的五郎,在睡梦中还迷迷糊糊的撑头起来喊,“爹,娘?” 怕惊到儿子,宋三得扯着嗓子赶紧回了句,“哎,爹娘在,没事,五郎你睡你的。” 得了亲爹的回话,五郎放心的往床上一倒,安安心心,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待到外头没动静了,宋三得这才狠狠瞪了哭唧唧的妻子一眼,压低声音吼了句。 “还不赶紧的起来,别哭丧了,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赶紧的,你去,把二丫头的衣裳鞋袜都收拾出来,明个一早我给孩子送去,快!不许哭!” 被丈夫这么一吼,马小巧也不敢再哭了,悲戚噎在心头堵着,气不顺,惹得马小巧连连打着哭嗝,却碍于丈夫的气性,只能抽抽噎噎的转身出了里间,到外头儿子睡觉的外屋给女儿收拾衣裳去。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带了气,马小巧一边收拾,一边打嗝,怕再吵醒儿子,她只得咬着唇,一边落泪,一边收捡衣裳。 捡起一件薄袄子,看到还算齐整,马小巧把它放到了一边; 看到一条颜色鲜亮,一看就是二郎家的送给死丫头,死丫头舍不得穿,压在箱子底的裤子,马小巧气呼呼的打着哭嗝冷哼一声,手却没有一丝停顿,直接拿出来放到小薄袄子一起。 最后了,宋夏荷本身就不多的几件衣裳裤子,就只剩下如乞丐装的两身破烂货,都是平日里宋夏荷出门砍柴,打猪草,下地干活时穿的。 马小巧一抹眼泪,捡了个最烂的包袱皮把这两身衣裳一裹,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复又把边上几件刚才自己捡出来的衣裳、裤子放回箱笼里的时候,马小巧心里还在冷笑。 不是说好的包吃包住包穿戴的么,那还要带什么衣裳?有本事给死丫头重新买呀!眼下这些,她留给儿子改一改还能穿呢,可不能便宜了死丫头去。 该死的小崽子们,害得自己落了一场骂,自己还给了两身,那都是自己这个当娘,当三婶的脾性好的啦,叫别人,就大房二房那精明货,看她们会不会给一丁点。 马小巧把破包袱塞进丈夫平日里背的背篓里,心肝肉的给儿子掖了掖被角,又厚着脸皮晃悠进了里屋去睡觉。 见丈夫没再盯着自己骂,也没再发火,只自顾自的背对着自己,不搭理自己,马小巧刚才还害怕的心,瞬间又满血复活。 男人家家的惯来粗心,宋三得见妻子老实了不再提刚才的事,感受她上床来睡觉了,他就满以为自己这背后教妻很成功。 加上白日里赶路进城,辛苦一天实在累了,宋三得也在妻子上床后没多久,人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宋三得饭都不顾上吃,冷水洗了把脸,看到背篓里的包袱,他也没想着打开来看一看的,直接背上就走,却哪里知道,他眼里老实巴交,自来受大嫂二嫂欺负的堂客,竟然还学会了跟自己阳奉阴违打发他? ------题外话------ 我滴妈呀,不行了,一气修了这么多,头发晕,眼发花,一定有错,有漏的地方,老铁们,你们要是看到跟我说昂,到时候我来改,拜谢。 70 第二百三十六章 徭役突来遍地哭 宋三得这次是自己单独一个来县城,没有女儿小短腿的拖累,身上背着简单两套衣裳又不重,人走的飞快,等抵达通阳南城门进城时,竟比昨日还早了大半个时辰。 排队进了城,虽腹中饥肠辘辘,可交完进城的两个铜板后,身上再没多出一文钱,他没多做停留,脚步匆匆的就往昨个于苏摆摊的地方赶,来的时候,皂荚树下依旧围满了人热闹的很。 宋三得熟门熟路的挤进人群,到了小摊跟前不用于苏发话,卸下背篓,撸起袖子就主动帮忙干活。 忙碌中的于苏跟宋夏荷自然是看到了的,心里虽惊讶怎么今日三叔(爹)就来了,不过因着生意太忙,于苏跟宋夏荷只飞快的喊了声人打了声招呼后,便又重新投入到了忙碌中去。 其实今日自己多了个帮手,于苏已经是增加了一小桶的浆子份量,结果到最后还是不够卖,而且收摊结束时辰竟比昨日还早些。 收摊家去的时为了防止于苏再破费,这一回宋三得硬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于苏身后盯梢,根本没给她半路跑掉去瞎花钱的机会。 好在于苏早有准备,以前自己是一个人吃饭可以随便打发,这不是加了二妹妹么,说好包吃住穿的,自己可不能随便忽悠人。 这不,昨日送了三叔出城回来的时候,她还特特跑回到人家猪肉摊,想着二妹妹还有夜盲的毛病,于苏花了五个钱买了一大块猪肝不说,遇到人家渔夫卖剩下的一兜子小杂鱼,她也果断的用三个钱包圆了。 如今天气渐冷,东西放个一夜半日的又不会坏,昨日自己家去,把三叔送来的菜分了一半出来给隔壁赵家送去,又不客气的从人赵家的后院扒了葱姜蒜,自己今个中午烧菜的配料就齐全了,都不用去买的,所以呀,她三叔今日白用功了,防了个寂寞。 一到家,于苏打发二妹妹去陪三叔,自己则钻进厨房开始收拾忙碌。 一兜子的小杂鱼,昨个晚上小哥哥就窝在井台边一条条的给收拾出来了,待会自己只消腌制一下,配料搞一搞,炒一炒就成。 今日收摊早学馆这会子还没散学了,多日没给小哥哥送饭的于苏,准备今天也给那可怜的家伙开开荤。 麻溜的炒了个土匪猪肝,炸了的小鱼用茱萸跟葱姜爆炒,再把昨个三叔带来的蔬菜炒了两个,开饭前,于苏先给小相公装了满满一盒,把菜上到桌上,把昨日没喝完的酒罐往三叔跟前一撩,于苏对着宋三得父女客气道。 “三叔,二妹妹,你们先吃着,我先去给小哥哥送个饭,一会就回,你们别等我昂。” 赶时间的于苏丢下这么句话,不顾三叔的客套拔腿就走。 她不知道的是,老实头的宋三得根本没动筷子,硬是带着宋夏荷等着她回。 趁着等人的空档,宋三得看着女儿,想起自己的来意,他起身忙去外头,把屋檐下的背篓提进屋里,捡起里头的包裹递给女儿,“二妹这是你的衣裳,拿去放好。” 坐在亲爹旁边小马扎上乖乖等开饭的宋夏荷闻言,点头伸手,接过亲爹地来的包袱,她也没打开看,毕竟宋夏荷也没料到,自己本就没几件的衣裳,她娘竟然还会那般抠唆的挑拣藏私。 宋夏荷接过包袱站起身,提溜着就往屋子里头走,宋三得见女儿往外间靠墙的屋里头去,想也不想就跟上。 只见女儿走到这间外屋内侧,伸手掀开一张明显多出来的草帘子,露出了里头的别有天地……刚才自己一直在外头忙活,侄儿媳妇喊开饭了,他才跟着进屋,后头又忙着跟侄儿媳妇说话,自己就一直没有注意到外间屋子的变化,直到女儿抱着包袱掀了帘子,他这才后知后觉。 “这是?” 宋三得指着草帘子,又指着草帘子边上用来当隔断的大木头柜子,最后落到柜子跟前异常整齐干净的床铺上,宋三得满眼的讶异着。 “这是我的屋子呀阿爹!” 宋夏荷可不知亲爹的讶异,她脱口而出的回应亲爹,人却径直走到床边,把手里提着包袱往床铺上一撩,自己一屁股坐上这软软的床铺,她还高兴的伸手拍了拍床铺示意亲爹看。 “阿爹,阿爹您也来坐坐,试试我的这个床软不软。”,宋夏荷激动的把亲爹招呼道自己跟前,父女俩并排坐下,宋夏荷继续笑嘻嘻的显摆着,“阿爹,您看这个床,这是昨晚我二哥下学后,应我二嫂的要求,特特给我置办的!” 虽然不是家里阿奶跟大伯娘睡的那样的架子床,虽然没有床围板也不漂亮,甚至她的小床的四只脚还是青石砖搭成的,床铺也是二哥去旧货店淘的棕榈绷子床,周围还没法挂床幔的那种,但是它真的很舒服很舒服!还很实用! 二哥二嫂给她的床铺上铺了很多的松软稻草不说,自己上下垫盖的棉胎棉被,都是二哥二嫂领着自己去店里新买的,人家掌柜的都说了,这可是今年刚下来的新棉花,可暖和可暖和啦! 长这么大,自己还是第一次睡这么软和的被窝,想必地主家的小姐也就这待遇了?她二哥二嫂对自己真好,掏心掏肺的好! “而且阿爹,我二嫂还说,我是姑娘家,亲哥哥进进出出也不好看,所以昨个去旧货店淘床铺的时候,我二嫂还给我选了这个大衣柜……” 宋夏荷的手指着离着床铺三步远,用来隔断内外的这个双开门大立柜。 “就是这个!阿爹你看,这柜子老好,比您跟我娘屋里的那个柜子都好?足足花了我二嫂五百个钱呢,我二嫂眼都不眨的就给我买了,还说从今往后这柜子就是我的啦,只给我单独一个人用!” 兴奋的絮叨往,宋夏荷还不足性,又点着柜子边的草帘子。 “还有这个帘子,是昨晚我二哥连夜给我编的,二哥他半宿没睡觉呢,阿爹,我在二哥二嫂这里觉得很开心,很开心!我这里也好欢喜好欢喜!”,宋夏荷双手捂住心口的位置,“阿爹,我二哥二嫂真的好好哦!” 宋夏荷毕竟人小,于苏跟宋兴林把她当自己人真心对待,一点点的好都让她动容不已,同时也让宋三得这个当爹的动容不已。 他呐呐的左右四顾,一双眼环视着这个位于东偏刹外屋内侧,仅用衣柜跟草帘子隔断出来的小小屋子,明明不华丽却让他心里无限动容。 自己尚且都不能为女儿做到这一步,侄儿跟侄媳妇小小年纪却…… 他听着女儿欢喜的介绍,看着这方小小的天地,心里感慨侄儿侄媳妇有心了,一点也没慢怠自己的女儿。 宋三得叹息一声,抬手轻拍着女儿的肩,“二妹啊你开心就好,知道你二哥二嫂对你好就好,你也要真心对他们好知道不?以后好好给你二哥二嫂干活,有点眼力见,别偷懒,别怕累,多做点,勤快点,嘴巴甜一点,你二哥二嫂必不会亏待你的……” “嗯,阿爹,我知道,我最喜欢二哥二嫂了,我会好好干活的,您放心。” 父女俩在小屋里说着话,怕他们久等的于苏,已经飞速的送饭转回了。 一进门,看到桌上的菜色冒着袅袅热气,却不像是被动过的样子,于苏挑眉,见父女俩竟还一味的在外间小隔间里头说话,于苏赶紧招呼人吃饭。 心里高兴,宋三得中午就多喝了点酒,宋夏荷担心亲爹,硬是留着宋三得在自己的床铺上歇息了一个时辰,这才喊亲爹起床。 活了半辈子,头一回睡新棉絮的宋三得,只觉一觉睡的腰酸背痛。 他一边锤着自己的后背暗恼自己就是个穷人命,一边又不住感慨,这怕就是隔壁大郎祖哥儿口中时不时念叨的什么,高什么的软枕头了? 宋三得苦笑着摇头起床,透过小隔间后头的窗户,见外头时辰不早了,心里就惦记着赶紧回家去。 这回他可不能让侄媳妇跟自家姑娘再送他了,自己实在是怕了,怕侄媳妇再破费要买东西,要花钱让自己坐车,趁着俩小姑娘在忙活第二天生意所需的浆子时,宋三得赶紧背起背篓,走到了大门边站在外头巷子里了,才探头进来跟俩小姑娘喊话告辞。 等于苏跟宋夏荷姑嫂反应过来,连忙俩甩着湿漉漉的手冲出门来时,巷子里早已看不到她三叔(亲爹)的身影。 无法,于苏想着,反正三叔也是个大人了,自己不送他总不会走丢,便招呼起二妹妹,姑嫂二人反身回家又继续忙活去了。 宋三得大踏步走出巷口,确认背后没人追来,他这才松了口气,走在长长的宽阔街巷里,伸手颠了颠肩上的背篓带,宋三得加快脚步,埋头赶路,径直往城南来。 快要走到菜市口的时候,埋头赶路的宋三得,蓦地被人迎头撞了个趔趄。 “哎,你这人怎么搞得,怎么撞人呢!” 猛地被人这么一撞,老实人也有火气,扯开嗓子正要呵斥,撞他的人却急忙扶着他连声告饶。 “对不住对不住,兄弟你没事?实在对不住,是在下急躁,赶路太急不小心撞到你,兄弟对不住啊。” 对方道了歉,态度还不错,宋三得刚刚冒出的火气瞬间就消了下去,也没再打算计较,站稳身子,他难得软和的开腔。 “没事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兄弟,这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你再走可注意着些,可别再撞了人。” 对方连连点头应是,“是的是的,谢谢兄弟提点,只是……唉!也不是我想这么急啊,兄弟,你还不知道,那边,你看那边……” 那边?什么那边? 宋三得诧异,目光不由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只见菜市口旁榜亭的位置,那儿居然围满了人。 “这是?” “唉!兄弟,刚才衙门的锣声你没听见?” 宋三得摇头,刚才自己光顾着埋头赶路,没注意呀! 这人见宋三得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样,又看了看他空空的背篓以及穿着打扮,突然就冒了句,“兄弟,你是下头乡下进城来的?” “不是,乡下来的怎么啦?”,对方这话让宋三得更加诧异,心说自己莫不是遇到传说中的骗子啦?要不然对方怎么…… 他才胡思乱想着呢,这人却没工夫再跟他寒暄逼叨,因为呀,榜亭那边竟已经出现了哭声,甚至还有好些个大男人家家的,已经在榜亭跟前捶胸顿足起来。 这人面色苍白发紧,急急忙忙就道:“兄弟,兄弟,我劝你还是赶紧回乡去通知家里人,看到那边榜亭没有,刚才衙门发布告了,今冬的徭役下来了,衙门打明个开始,就要下乡去挨家挨户的征收徭役,不仅如此,今冬的徭役要比以往还重了三分,兄弟你家兄弟多不?唉?不管多不多,兄弟你还是赶紧家去,这可是冬役啊!家里不管有没有银钱,兄弟你也赶紧凑一凑,能拿银子抵的这遭就别去了,冬役不好挨啊……” 哪年的徭役不死人,更何况这还是冬役,还是加重了三成,干的时日比以往足足多了许多日子的力夫徭役,这还不算,竟然还是要调拨他们去修清溪江险滩、激流最多的一截堤坝,还要修筑水库,这活计…… 唉!今年冬一过,不,怕是连冬都没过完,不知多少人家里怕是要挂起白幡,亲人哭了…… 这人唏嘘的说完,朝着宋三得拱了拱手急吼吼的就走。 等宋三得反应过来,还想拉着人家打问一番的时候,人家已经脚步匆匆的跑远了去,看样子是赶着回去通知家人这个噩耗去了。 宋三得站在街道上,心里忽觉很茫然,下意识加快脚步,也跟着急急忙忙朝着前头菜市口的榜亭跑。 “让让,让让,麻烦借过一下,麻烦让让……” “天爷哎,这上头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哎呦老哥哥啊,你别哭了,赶紧回家凑钱去,既然不想让独子去服徭役,你倒是赶紧凑钱去呀,在这里哭算怎么回事。” …… 宋三得挤进人群的时候,看到的,听到的,就是这么个混乱的场面。 可怜他个老农民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认得一个,望着榜亭中央那张白底黑字,还盖着几个红印章的布告,宋三得心里发慌,下意识学着身边那些不识字的人一样,一把拽住榜亭前那些识字的人打问。 “劳烦这位好心人,打问一下,这布告上头到底是说啥呀?” 被他拉着的人都还没开腔呢,边上的人就纷纷悲苦的给了答案。 “嗨,还能是啥呀,徭役,是徭役!衙门征收徭役啦!该死了,为什么今年征的是冬役,要是春役秋役,哪怕是热死人的夏役,那也比冬役强呀!要死人的,怕是要死人的……” “别问了,别问了,后生你赶紧家去,家去,快快回家去做个准备去,有银子凑银子,没银子……”,没银子的,年纪小的娃该讨堂客的赶紧讨个堂客;有堂客的,就抓紧时间跟家里人聚聚,好好更孩子亲香亲香…… ------题外话------ 昨日的爆更,耗费光了我的存稿,明天又事,要请假一天,得带着老公公去看医生,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上都是病痛,一会心脏问题,一会肾囊肿,一会还左边胸腔阵痛,唉!木得时间码字了,老铁们,抱歉。 70 第二百三十七章 蝴蝶翅膀煽的大 众人唏嘘恓惶着,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听得宋三得脑子嗡嗡的,只觉整个世界都仿佛虚化了一般,头发晕,眼发花。 这时候被他拉着的这位好心小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抄着已经沙哑的嗓音,指着榜单上的内容好心的,逐字逐句的念给宋三得听。 平头百姓苦,这徭役一来,还指不定多少人家以泪洗面,这位心善的小哥还好心的给宋三得解释,生怕他听不懂,听岔了。 “这位大哥,布告上头说了,朝廷钦天监布告,明年是闰年,怕是多灾,今冬衙门征收徭役,冬日开工,布告言明,徭役比往年工期工量加重了三成,为了防汛抗旱,要征收上万役夫,去修整我们通阳境内清溪江最险的那一段河滩堤坝,而且还要在江水平缓的一截修筑水坝用于灌溉,不过幸得县令大人体恤,此番征收可用银钱赎买,大哥,若是家里有银子,您还是赶紧归家去,跟家里人好生商议……” 真是这样,真是这样! 刚才那位撞自己的兄弟真的没说错,身边的这一个个的人也真的没哭错,原来今冬,衙门真的要征收冬役了呀! 宋三得心里发紧发沉,身边的什么,他都仿佛都听不到一般。 心急如焚的他,甚至都没能听清楚好心人嘴里复述的赎买价格,就深一脚浅一脚,嘴里不停呢喃着什么,“不行,不行,我得快点家去,快点家去告诉爹,徭役,衙门征徭役了……”,人就跟魔怔了一样,拨开人群往就往城门口冲。 几日后的县城三元巷…… 一大清早天将将亮没多久的样子,睡在小隔间的宋夏荷迷蒙间,就听到外间有动静。 起先宋夏荷还不以为意,翻过身准备再睡会,就在转身的空档,突然,宋夏荷猛地想起一件事。 自打她也学会了烤糕,家里又添了两块铁板后,自己跟小二嫂每日出摊的时间就变了,每日卯时中出摊,最迟午时中收摊,她们再不用早起,昨晚小二嫂还让自己放心睡,早上她喊自己时,自己再起来就可以了。 明显这会子二哥二嫂肯定还在睡觉,自己也在睡,还没到起床的时辰,外头就有动静…… 怎么回事?莫不是有贼! 想到此宋夏荷心里蓦地一个激灵,一个翻身从床上起身下床,小丫头也能,明明怀疑是家里进了贼了,竟也不带怕的,反而满心满眼都是担忧的,急的就要冲出去。 开玩笑!家里日日摆摊,生意还红火,天天有进项,难保就不会有人打自家的主意。 越想越着急的宋夏荷,听着外头淅淅索索尽量被放小声的动静,她竟是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跑到门帘边,一把掀了帘子就要往外冲。 结果…… 看到外屋正轻手轻脚把一兜子东西放小方桌上的人,宋夏荷傻眼了,顿住脚步。 “二哥,怎么是你?” 宋兴林闻声回头,看到门帘处探出来的小脑袋一脸的惊讶,他赶紧望了里屋一眼,忙抬手到唇前,跟宋夏荷比了个嘘的手势,还把声音压的低低的:“嘘,小声点,你二嫂还在睡。” 宋夏荷看到自家二哥小心谨慎的模样,她也不由跟着压低声音,就跟做贼一眼,蹑手蹑脚走出来到宋兴林跟前,小小声,“二哥?” “嗯。”,宋兴林点点头回应,看着自家妹妹表情模样,他不由好笑,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怎么就不是我?刚才你急吼吼的出来,莫不是以为家里进了贼?以为你哥我是贼?” 说来自己都觉得好笑,宋兴林不由自我调侃的耸肩笑着,低头间,看到自家妹妹还赤着脚,他皱眉,忙又点了点她自己的小屋叮嘱。 “天冷了,地上凉,姑娘家家的要爱惜自己,忘了先前你怎么要吃药的啦?赶紧的回屋去,把衣服鞋子都好好穿上。” 被二哥这么一训一说,宋夏荷先是一噎,随后心里蓦地一暖,小脸一红,呐呐点头,赶紧就往自己的屋里冲,麻溜的套上衣服穿上鞋,蹑手蹑脚的转身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儿哥,正在动手整理着桌上他刚买来的菜。 宋夏荷不由上前,挽起衣袖,伸手就要帮忙,“二哥,这些菜是你买的?天还这么早,你不会已经打城南菜市口回来了?”,家里过去城南的路还不近巧,她二哥到底是什么时辰起的床啊? 宋兴林听着自家妹妹压低声音的疑惑,他抬手阻止了妹妹的帮忙,不认可的道:“早上寒气大,你就别动手了,赶紧洗漱去,这些我来。” 宋夏荷却不为所动,不能帮忙整理,她就是站在桌边不挪窝。 宋兴林见状,不经摇头好笑,这才回答起刚才宋夏荷嘴里的疑惑。 “天也不早了,我都习惯了,起来打完一套拳,见你们还在睡,我便上街去逛了一下,也没去城南菜市口,我就去了趟东城门,等城门开的时候,我找进城卖菜的老乡买的菜。” “哦,这样啊……”,宋夏荷点头,不过还是很佩服自家二哥,“那二哥你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咱们家到东城门也不近呢,而且我二嫂说你读书辛苦,二哥,以后这样的活计你留着让我来呀,现在我跟二嫂收摊都早,早上摆摊又晚,我们两个人呢,怎么地也能抽出时间去菜市口买菜的。” 见自家妹妹这么关心自己,还很会给自己揽活,宋兴林心里受用,不过想到自家小堂客,宋兴林到了嘴里的话却是。 “我读书哪里有你二嫂辛苦,买点菜而已,我反正每日都是要练功的,城东又近,跑着去快的很,就当锻炼活动身体了,哪里用得着辛苦你二嫂……额,跟你。”,宋兴林摸摸鼻子,“有那个功夫,你们也好生歇歇。” 宋夏荷看自家二哥摸着鼻子的不自在模样,再听他找补解释的话,不由好笑,嘴里不自觉就想打趣她哥,“二哥,你对我二嫂可真好!” 宋兴林:“呵,我对你难道不好?” 被当妹妹的打趣了,绕是宋兴林这半大小子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不等宋夏荷回应,忙就不自在的挥手转移话题。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二妹,打从今个起,我就得早早去学馆里,夫子要给我加课,就不等你二嫂起床了,我在灶房里已经煮好了罐罐饭,还买了红油腐乳家来,回头等你二嫂起来了,你们俩再煮两鸡蛋当早饭吃。” 宋兴林细细的叮嘱交代着,宋夏荷也知道自家哥哥功课要紧,连连点头附和表示知道。 一开始自己来的时候,面对二嫂给她跟爹做的丰盛大餐,她只有满心的愧受,并不怎么敢吃的样子; 后来的几天,他们见天的吃好的,就连早上都是日日鸡蛋不断,在家里自己一整年都吃不上一颗蛋的她,在这却这般奢侈,蛋都日日吃,吃的她心里那叫一个虚呀,生怕给哥嫂吃穷了,一开始都不敢吃; 再后来还是她二嫂态度强硬,非说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鸡蛋,每次开饭都把好的塞自己吃,不吃他们还要生气的样子,渐渐的渐渐的自己才慢慢放开了来,才敢吃的下嘴; 如今她是早上日日鸡蛋的吃着,中午不是吃二嫂给自己烧的猪肝补眼睛,就是带她上街吃各色美味,什么米粉、米豆腐、包子、馄饨、麻饼、面条等等等等…… 她算算啊,自己到城里才几天,竟是把城里所有的好吃的都尝了个遍,长这么大,她何曾过过如此想都不敢想的富贵好日子? 不舍命跟二哥二嫂好好干,她都对不起自己吃进肚子里的这些好东西。 想到此,宋夏荷心里羞愧,看向自家二哥,她赶紧保证,“二哥你放心上学去,家里有我呢,一会我就去煮鸡蛋,等我二嫂醒了我们就吃。” 宋兴林见自家妹妹终于开窍了,他点点头表示满意,去外头洗了洗手,擦干手回来,从窗下的书桌上拿起昨晚自己带回来的课业,拉出抽屉,取出每晚自家小堂客都要检查填补的钱袋子揣兜里,宋兴林跟宋夏荷点了点头,人就出门进学去了。 宋夏荷送走哥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比对了下时辰,心里叹气,她家二哥竟是又比往日进学的点提前了一个时辰,真是辛苦啊…… 心里心疼二哥,宋夏荷手上动作却不慢。 抓了两个鸡蛋到灶房打水洗干净; 把灶头上二哥煮的罐罐饭盖子揭开搅合了搅合,复又盖上盖子,让它继续温在灶头; 拿出烘茶用的巴掌大小陶罐,把洗干净的鸡蛋塞里头,而后生火把一会要出摊用的碳炉烧起来,把小陶罐放上头煨着,自己则是从大灶头上提下铜水壶打算洗漱。 才把自己捯饬干净爽利,把洗脸铜盆的水端院子的阴渠一泼,才转身,宋夏荷就看到了迷蒙着双眼,打着哈欠,步伐还飘飘乎乎的自家二嫂从屋门口飘了出来。 “二嫂你起来啦,你到屋檐下坐会,我给你打水洗脸呀。” 迷瞪瞪的于苏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呢,听到宋夏荷嘚嘚嘚的说,其实她根本没听清楚人家说了个啥,只是下意识的点头回应,自己个却还顶着个夹杂眼屎的迷蒙双眼,一边揉,一边在院子里左右四顾。 没见着想找的人,于苏打了个哈欠,“哈~二妹妹,你二哥内?怎么不见他人?” 麻溜打了热水,端着牙缸、牙刷跟青盐出来的宋夏荷赶紧回,“二嫂刚才我二哥说,从今个起他要提前去学馆,说是夫子给他加课来着,我二哥他刚刚就走啦。” “啊?这个点就走啦?”,于苏也惊了,随即忙问,“那他吃早饭了没?” 宋夏荷……这个嘛,好,刚才自己也忘了问,眼下被二嫂问起她就尴尬了。 “嗯,应该吃了?早上我二哥都是给我们煮了罐罐饭才出门去的,他还去城东等了城门打开,问老乡买了新鲜蔬菜才家来的呢!二嫂你放心,我二哥这么大的一个人,你还给了他尽够的铜子,他即便没在家里吃也肯定在外头买了,你还怕他饿着自己不成?” 于苏想想也对,“嗯,也是,那便不管他了,一会我们自己吃早饭,二妹妹,待会你煮两个蛋。” 宋夏荷:“二嫂你放心,我都煮好啦,一会就能吃了。” “嗯,二妹妹你真不错,有了你我都轻松多了,真是辛苦你啦。” 这话宋夏荷可不敢当,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二嫂,你跟我二哥才辛苦了,你天天要挣钱养家,我二哥念个书都早出晚归的,他每日在学里也不知道吃的好不好?” 于苏接过宋夏荷递上来洗漱工具的手顿了顿。 “嗯,学里是大锅饭,自然是没甚油水的,不过没事,我们现在又添了两块铁板,一起动手烤糕速度快了很多,收摊也早,回头我做点好吃的,中午我们给他送去,叫你二哥补一补。” “那也成,二嫂,那我们赶紧吃饭,吃完饭就出摊,早出摊早收摊呀。” “成啊成啊。” 于苏赶紧行动,快速洗漱把自己打理好,姑嫂二人吃了早饭,把小车整一整,锁上门,抱上钱箱子就出发摆摊去了。 这个时候的姑嫂二人并不知道,满山村的家里,已经因为徭役的事情闹开了锅,她们更加不知道的是,衙门的差役此刻也已经征收到了满山村。 而且于苏还没有想到的是,老宋家,这一回因为有自己这只蝴蝶翅膀的煽动,家里再不复往日的‘和谐团结’。 因为再没了宋兴林这个顶缸的可怜刺头,家里得了宋三得带回去的衙门征收徭役的消息后,商量来商量去,明明不谈以往的积蓄,明面上老两口手中就有宋兴林打虎给的十两银子,俩老的却根本就舍不得拿出来给家里免了这次的徭役钱。 为了这点银子,竟是决定把最老实的宋三得推出来顶了缸,名字都报上去了,只待两日后到白沙镇,跟白沙镇附近周围十里八心乡,此次被征收的徭役力夫一起集结,由衙役看押统一出发。 都说古来征战几人回,说兵役残酷,十人去一人归,徭役其实也不遑多让,不比这兵役好多少,每年去服徭役再没能归家来的人比比皆是,寻常百姓,最怕的不过就是税役二字。 宋三得自己其实也是知道徭役的可怕的,打心底里其实也是不愿意去的。 可是父母在不分家,家里爹娘最疼大哥,二哥又最是滑头会耍赖,最大的侄儿兴山不过十三,还在进着学,以爹娘往日宝贝大宝孙的程度,如论如何也不会让个半大小子去服役。 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年迈的爹却服徭役?那他成什么人啦!这个时候,其实家里人不说,最后他也是会挺身而出的。 他眼睁睁的看着家里的人为了这个事情吵了几日,哭了几日,唉声叹气了几日,看着他娘日日苦着一张脸,望着他爹日日每天深锁烟杆子不离手,他的心里就有了预感。 果然等今日上晌,征收徭役的差爷出现在村口的时候,他娘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兄弟避开自己的视线不敢看自己,他爹一脸凄苦的对自己说,“三儿啊,是爹对不起你,你大哥‘身体不好’,你二哥没你当用,家里你最是孝顺不过,不然你就替家里去!”的时候。 一直高悬在自己心里的靴子终于落地,宋三得却内心苦涩的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庆幸,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跟委屈。 自己主动去是一回事,被全家逼迫着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明明家里有银子的…… 70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他是被舍的那一个 委屈,无助,茫然又无措…… 宋三得木讷讷的低头,看着敏感的抱着自己的大腿,哭的嗷嗷叫的儿子; 望着边上只顾瘫坐在地上,满嘴喊着完了完了,一脸悲苦、恓惶,只顾难过她的的妻子; 瞧见急匆匆奔到差爷跟前,迫不及待让差爷把自己名字落实到位的兄长们; 再看到转身背对自己,再看不敢多看自己一眼的爹娘; 宋三得苦笑,也认命,竟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线了,一把抱起脚边的儿子,大踏步冲出了家门。 既然必定要走,自己总归得在走之前安顿好儿子,再去见一见女儿,也免得将来自己若是回不来…… 宋三得凭借心里一口气脚步飞快窜出去,身后紧接着就传来一阵阵高昂焦急的呼喊。 “老三,老三,你别跑,你要去哪?”,该死的,老三不会是怕了,自己逃了?要是他逃了,他们哥俩就得舍一个进去,必须不能!赶紧追。 “三儿,三儿,不能跑,你不能跑,你的名字已经落在纸上了,要是跑了,全家都得完蛋啊……三儿!” 身后一声声一句句,都如催命符一般,被亲爹紧紧搂在怀里的五郎,虽然不明所以,却不由搂紧亲爹的脖子,弱弱出声,“爹?” 宋三得吸着鼻子,努力压下心里那股子不平又认命的情绪,憋住眼角的泪,回搂紧儿子,缓缓的转身,看着身后急匆匆追来的爹娘兄弟…… 他苦笑,反倒是长了勇气,豁出去的跟奔到了近前的老两口摊明白了说。 “爹,娘,还有大哥二哥,你们别追了,放心,我不跑,我当儿子的,命都是娘老子给的,爹娘让我去,就是死我也去,不会跑!我只不过,只不过……” 明知道自己是被舍弃的那一个,说到伤心处,宋三得终是忍不住更咽,双手暗暗用力搂住怀里的儿子,就仿佛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精神支柱一般,宋三得强打起精神。 “儿子只不过是想着,此番去服役,一去也不知要多久,也不知还能不能回,心里惦记着二丫头,也怕她在城里知道了消息后担忧我,不好好做活,这才想着赶在离开前去探一探二丫头。” 听到是这么回事,追来的众人大松一口气。 周菜花还僵硬的扯起一抹笑,抓起自己的衣角,弯腰低头,一边擦拭自己额上因刚才的追逐而冒出的热汗,一边连声道:“好,探,探,给你探,我儿你进城去,记得好好跟二丫头说昂,让她别多想。” 宋保长见状,也跟着在边上沉默的点头附和。 这夫妻俩并不是真大度,而是怕要紧时刻老实头的三儿子闹妖,而且不管怎么说,面前这个也是他们膝下最听话孝顺的儿子,难得的,夫妻二人心里涌起了一股子身为父母的慈爱之心,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周菜花还惦记着宋夏荷每月的一百文工钱呢! 可不能因小失大。 不知道宋保长心里是不是跟周菜花一个想法,或者是真小人之心,怕儿子反抗逃跑,或者一去不归,宋保长难得的对宋三得和颜悦色不说,竟还当场朝着身边自家老婆子伸出手。 “赶紧的,老婆子,给三儿拿上点钱,别叫孩子空着手,进城都还得交两文呢。” 居然还要钱? 起先抠门的周菜花还不乐意,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不肯动,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去就去呗,怎么还要钱呢?怎么还要钱呢?家里穷,没钱,没钱……” 她只顾着念叨自己的,边上的宋保长却时刻注意着宋三得的神情变化。 见三儿子看到老婆子的反应后脸上蓦地一黑,他心里暗道糟糕。 宋保长心中不由骂着四六不懂的糟老婆子,面容不由冷了起来,避过三儿子的视线,转头狠狠瞪着周菜花,嘴里无声的张张合合说着五两,五两,大巴掌还杵在心口的位置翻了再翻…… 周菜花见状,这才猛地想起来,若是家里不出人去服今冬的徭役,那就得出一人五两的人头钱赎买,自己跟老头子都不愿意掏这个钱,这才想着把听话的三儿舍出去省下这笔银钱来着。 毕竟他们想着,往日的徭役是会死人,但是死的大多都是老迈跟年少的,极少听说壮劳力会死的,除非遇到天灾人祸。 他们家三儿这么壮,不至于会这么倒霉的叫他一个有去无回? 五两银子呢,俭省些,拍开大宝孙的学杂束修,都够全家人两年的嚼用,三儿只是去干上一冬就省了下来,干嘛不去? 眼下被老头子狠狠瞪了,又看三儿那不争气跟死了亲娘样的遭瘟模样,周菜花肉痛啊。 可五两跟几文钱比起来……最后不得已,周菜花还是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摸出了两个钱,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哎呦,三儿啊,你是知道的,咱们家里穷啊,要是有钱,我能不花钱给你们赎买人头?能让你去吃这份苦?就是因为没钱啊!唉,三儿,你自来就懂事,你听话昂,家里也不容易,你多体谅体谅。喏,娘给你两个钱,进城尽够了,你不是要去看二丫头么?赶紧去,跟二丫头好好亲香亲香说说话,叮嘱她好好干活,万不能偷懒!”,可不能影响每月一百文的工钱。 到了这个时候,周菜花还不忘了惦记宋夏荷的工钱,面上还端的理所应当。 把手里抓着两个钱塞给还在木楞的儿子,周菜花可不去看儿子眼底的失望失落,继续自顾自逼逼说教。 “三儿啊,娘跟你说,你个当叔的人要去服徭役了,这次去正好的让二郎两口子做点好吃的给你补一补,顺便的,三儿你还能在二郎那歇一晚,等明日天亮你再早早回来,娘让你婆娘给你收拾收拾,也免得耽搁后日的启程……” 宋三得再次苦涩一笑,不,或者说,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苦涩一扯嘴。 他一把抓过亲娘手里的两个铜板,再不听亲爹似气恼训斥亲娘的动静,也不再看身后兄弟、嫂子、侄儿女们的面孔态度,宋三得搂紧儿子,埋头大踏步离去。 身后太冷太冷了,心好寒好寒,他想快点走,再快点走…… 一路脚步匆匆,等宋三得抱着五郎赶到通阳县的时候,日暮西陲,父子俩赶在城门关闭落锁前侥幸进了城。 他们穿过城门洞来到大街上,此时城内民居上空炊烟袅袅,四处灯火渐起,饭菜飘香…… 宋三得却顾不上这些,饥肠辘辘的他牵着儿子就直奔三元巷,路上实在是累了,见儿子实在是迈不动步子了,脚下发飘的宋三得复又抱起儿子,不做停留快步大走。 父子俩敲响冯家院门的时候,宋兴林、于苏、宋夏荷三人,刚好坐在外屋里围着小方桌准备开饭。 大门被拍响的时候,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刚刚归家不久,就坐在院中枣树下歇气的尹寡妇。 听到动静,尹寡妇虽然讶异这时候是谁人来,动作却不慢,叮嘱女儿赶紧家去埋锅造饭,自己则是利索起身,忙来开门。 门一开,看到外头的来人,尹寡妇先是惊讶,打问后得知,宋三得父子是来寻自家对面屋租住的小两口时,尹寡妇柔柔一笑,让开门洞把宋三得请了进门,关上门后又亲自把人带到了东偏刹前,很是客套有礼。 若是平日里,宋三得这个老实头自然会是一脸不好意思,还会连连客气道谢,可今日不是情况特殊么,他整个人眼下都是飘的,神情恍惚,脚都不着地的感觉。 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尹寡妇身后,被人家领到了东厢,直到尹寡妇朝着敞开的外屋门里的宋兴林夫妻喊话,宋三得才醒过神来。 屋里头刚刚举筷的三人闻声,这才跟着反应过来,齐齐抬头看来,一眼就看到了…… “三叔?” “阿爹,小弟?你们怎么来啦?” 三人赶紧起身上前来,于苏先是跟尹寡妇道谢,目送走了尹寡妇后,这才齐齐看向一身狼狈的父子俩。 “三叔(阿爹,)您怎么来了?” 宋三得对着面前三张关切的脸,他苦涩一笑,放下怀里的儿子,看向宋兴林。 “二,二郎,吃饭呐,那个,那个……能不能进屋说话?” 宋兴林心里猜度着对方的来意,轻轻一击额头,面上却客套。 “看我,三叔带着五郎来赶了一路,想必还没有吃饭了,快快,三叔您进来坐,我们先吃饭,有什么话,我们吃了饭再说。”,连忙把人往屋子里领,宋兴林又吩咐边上一脸关切的宋夏荷,“二妹快,快给三叔跟五郎拿碗筷。” 跟着亲爹走了一路,中途亲爹时不时还抱自己赶路,可察觉到亲爹情绪不对的五郎也心疼亲爹,自己硬是靠着小短腿走了大半。 本身家里就没有午饭吃,朝饭也因着家里这几日气氛怪怪的,就是一碗稀粥打发了他,这会子他早已饥肠辘辘,再听到凶巴巴的二哥喊他跟爹吃饭,五郎小嘴巴里急剧分泌着口水,眼带希冀,可拉着他的爹却连连摆手。 “不忙不忙,吃饭不忙,二郎,要是得空,叔想跟你先说说话。” “说话?”,说什么话,自家三叔的样子怎么这般奇怪? 宋兴林心里越发讶异,不过对方一再坚持,他也就忍着疑惑点点头,嘴里打问道:“三叔您是有什么急事吗?行,那您先进屋,有话我们坐下慢慢说。” 把人领进门安排到饭桌前坐下,于苏跟宋夏荷已经拿来了新的碗筷给父子俩摆上,因着家里饭菜是按照他们三个人的量做的,于苏跟宋夏荷给父子二人盛完饭后,就想着再去灶房里做点什么,毕竟饭菜不够吃。 刚坐下的宋三得,见女儿要离开去忙,他面上着急,忙就喊人,“二郎家的,二丫头,你们先别忙,我有话要说。” 得,这模样,看在于苏他们三人眼中更觉奇怪了。 可怜他们三,一个只知专心念书,日日补课; 两个只专心做生意,忙着挣钱; 这几日他们连买菜都不去菜市口,不是宋兴林守在东城门内随便买点,就是于苏托付隔壁赵婶子母女帮忙带,他们呀,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挣小钱钱,根本都还不知道衙门征收徭役这码子事,所以就更不知道宋三得的来意了。 宋兴林看着面带犹豫为难,还带着羞愧神情的自家老实三叔,想了想,先给了对方一针定心剂,“三叔,大家都是自己人,只要不过份,只要侄儿能办到,您有什么话只管说。” 于苏也跟着点头附和:“对,三叔有话请讲。” 早就急的不行的宋夏荷,也终于忍不住催促,“是啊阿爹,我二哥二嫂人好,有什么事情您倒是快说呀!”,支支吾吾的可急死她啦! 进城来一为最后见女儿一面,叮嘱她要好好的;二为托付儿子,想着自己这一去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侄儿跟女儿也能帮着照拂下小儿; 这想法本是自己自私,眼下被侄儿、女儿这么对待,宋三得的心里越发羞愧起来,可再看着自己边上,两眼紧盯着跟前的饭菜疯狂咽口水,没有自己的发话却根本不敢动筷子,只时不时朝着自己投来期待盼望眼神的儿子时…… 宋三得狠狠心,一抹脸,抬头再看向于苏他们三人时,便开口道。 “二郎,二郎家的,还有二丫头啊,衙门征收徭役了,要去修河堤水坝,今年服的是冬役,时间跟干的活计都比以往重很多,家里说是没银子,给不起赎买人头的钱,你阿爷阿奶就让我去……” 宋三得也没含糊,估计终是心底深处对父母、兄长们失望了,倒也没隐瞒,实事求是的就把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在场的四小只听了,除了最小的五郎还不甚清楚徭役是嘛回事外,其他三个心里俱都的一咯噔。 特别是于苏,忙挣钱忙晕头的她,这时候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徭役啊徭役…… 70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事情还能有转机 于苏想着:若是自己没来,若是自己没反抗改变命运,若是还按照原书中所说的那样的话……这次在隔壁男主中秀才后发生的徭役,就是直接导致自家小相公,将来消失后生死不知悲惨结局的导火索了? 只是如今没了被牺牲,被全家推出去顶缸的自家小相公了,竟轮到老实头的三叔了吗? 那她这蝴蝶翅膀煽动的可有点大呀! 看向面前面容凄苦的三叔,于苏心里莫名有点心虚,特别是看到这位接下来的表现,于苏更加心虚。 宋三得说完一切,伸手拉起边上还有些懵逼的儿子,又拽过边上没有防备的宋夏荷,齐齐把他们推到于苏跟宋兴林跟前。 “二郎、二郎家的,三叔也知道是自己不地道,可三叔没法子呀!那个家里什么个样子,你们最是知道的,叔也怕呀!叔怕叔这一去,若是回不来……” 宋三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摇摇头。 “二郎,二郎家的,叔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重情义,叔厚着脸皮,也不求你们别的,在你们有能力的情况下,要是看到你二妹、五弟遭难受人欺,你们就行行好,伸把手,拉扯他们一把,别叫他们让那些人欺负死了去就成,行不二郎?行不二郎家的?当叔求你们了。” 宋兴林跟于苏都没料到,对方所求居然是这样的。 见他三叔说的老泪纵横的,求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宋兴林与于苏相视一眼,他点点头。 “三叔您别这样,二妹五弟都是我弟妹,他们只要乖巧懂事不害我,认我们这哥嫂,我们当哥嫂的自然会护着他们,您不必如此。” 得了自己想要的,宋三得大松一口气,不住又哭又笑,连连点头,“好,好,我就知道,二郎你们夫妻都是个好的,好好,三叔谢谢你们。” 心头大石落下,宋三得老怀安慰,抬手快速抹去眼泪,抬起头看向女儿时,他吸吸鼻子,又细细叮嘱,“二丫啊,阿爹知道你最乖最懂事的娃儿,以前是爹不好,苦了你了我的儿……” “阿爹,我没事,我不苦,阿爹您别这样,别哭,看的我心里难受……” 宋夏荷听着阿爹跟交代自己的后事一样,说着这些不吉利的话,这怎能不让她心里发慌眼发紧,泪珠子不受控制嗒嗒的就开始急剧低落。 宋三得却苦笑着摇头,再度吸吸鼻子憋回眼泪,哑着嗓子开口。 “二丫别哭,先听阿爹说,等爹走了,以后你跟弟弟要好好的,要乖,要相互扶持,要听你二哥二嫂他们的话。你自己得长个心眼子,挣到手的钱万不能全交出去,自己得留着,而且以后你要是得空,你就多回去看看你弟弟,你是当姐姐的,要照看好弟弟知道不?至于你阿娘,她是个拎不清的,若是以后她让你做什么,讲什么,你都甭搭理,遇到难处解决不了,你们就找你二哥二嫂你帮忙,若是她将来过的不好了,等你跟你弟弟有能力了,你管她一口饭吃就好……” 见亲爹这架势,阿姐眼泪汪汪的,五郎再不懂事,这会子也觉得亲爹的话越说越不对味,终于醒过味明白过来的五郎,心里蓦地生起一股子害怕,嗷的一嗓子,上前抱住亲爹的腿就嚎嚎大哭起来。 “阿爹,阿爹,你是怎么啦?阿爹?我,我不想不走,您别跟我跟阿姐分开,我们一道不行吗?以后我都斗乖,都听话,我们一家人一道不分开,阿爹,我们不分开!我乖,我会干活,我多多干活,阿爹,您别不要我……呜呜呜……” 儿子一声声一句句,喊在儿口,痛在爹心,宋三得眼泪嗒嗒的掉,慈爱又不舍的揉着儿子的脑袋瓜,呢喃又似愁苦,“乖,儿啊,爹怎么会不要你呢,傻孩子,阿爹要你,很想要你。”,可是他么本事,要不起啊…… 宋三得被儿子哭的心都碎了,也知道家里爹娘兄弟、堂客都是不靠谱的,哪怕五郎是儿子,在那个家里,有自己在女儿尚且都能那样,若是自己不在了…… 二丫头眼下好运道,跟在二郎夫妻眼底皮子底下得他们看顾着,自己很放心,唯独可五郎……他怕呀! 宋三得的目光,不由再度落在于苏跟宋兴林身上。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开口,再自私的奢求更多,毕竟二郎已经答应帮自己看顾一双儿女了,可面对哭的嗷嗷的儿子,他的心始终放不下,再度看向于苏夫妻时,宋三得眼带溢满了祈求与期盼。 宋三得语气带着希冀,朝着于苏小夫妻打着商量,“二郎,二郎家的,你们能不能?能不能……让五郎也留下,叔知道,叔这要求过份,可……” 于苏看着跟前支支吾吾难以开口的人,她默了默,因着自己那点蝴蝶翅膀的愧疚,倒是心软的想要答应来着。 毕竟赶一只羊是赶,赶两只也差不离,结果边上的宋兴林却摇头不答应。 宋兴林:开玩笑,自己最是了解家里那一屋子狼人的性子,自己若是把五郎也留下,以后还指不定要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再说了,曾经自己在家里多难呀,也没见着有谁伸手帮过自己一把不是? 他是宋二痞,是小心眼、性子独,最最记仇的宋二痞啊!不能因为他进了学,读了书,就改变了骨子里的自私? 他以前伸手帮二堂妹,那是因为自己在意的小堂客在意。 顺道帮三叔,一是看他老实,以前也没欺负过自己,顶多就是冷眼旁观不作为罢了,他不恨却也不爱; 二是因为二堂妹,如今她还在家里给自家堂客帮忙,即便为了让小堂客平日里少辛苦些……算来算去,还是因为自己堂客的原因,自己才连带着认可而已; 如今他还想要把五郎留在县城托付给自己? 用自家堂客的话来说,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宋兴林看着是那样善良的人吗? 以前五郎这小子,可没少跟着那些狼后头当跟屁虫,当初更是还拒绝了他的堂客,扫了他家小丫头的脸面,说什么求他都不娶呢! 自己的小账本上可还记着账呢,能答应三叔平日里,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照顾他一点,等他落难了拉扯他一把都已是极限,再收留…… 讲句不好听的,就是三叔一去不归,那不是还有三婶这当娘的人么?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且三叔人都还没走,也不一定说回不来呢! 想到这些,宋兴林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手点着自己这两间屋子卖难处。 “三叔,先不说侄儿的能力有限,读书是最费银钱的事,家里又不曾帮衬过我一文钱,城里开销大,烧根柴都要铜板买,侄儿的日子也难啊!您再看看侄儿这地方,还能多住得下五弟吗?再说了三叔,不是侄儿说,孩子只有跟在爹娘跟前才是最好的,我跟鱼鱼是没办法,没有父母缘,二妹妹是没办法,是我这个当哥哥嫂嫂的求着她帮把手,您却不一样,三叔,您难道就不想留下来亲自看顾五郎吗?” 想吗?当然想,做梦都想,可是…… 想到自己已经落定在衙差手里本子上的名字,宋三得苦笑一声,摇摇头,声音里都是痛。 “想啊,叔怎么不想,可是太迟了呀二郎,若是今早之前,有你支援三叔,借三叔点银子,三叔指不定还能逃过一劫,可如今,事已落定,名字一旦签上,那就是铁板钉钉,便是再给银子疏通赎买,以银代役怕是也不成了呀……” 毕竟人家衙门早先就贴了告示,县令大老爷还大度的给了大家凑银子的时间,都怪自己对家人还抱有希望,生生给耽搁了……“眼下怕是人家的本子都交到衙门里头,再没更改反悔的余地了呀!二郎!” “三叔,话是这么说,却也不是绝对。” 宋三得听宋兴林这么说,他激动的呀,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住宋兴林的手急急追问,“怎么,二郎,你有办法?” 宋兴林安抚的拍了拍他三叔的手,“三叔您别激动,您先坐,容我想一想。” 想一想,想什么呢? 于苏跟宋兴林的视线,不由落到一墙之隔的赵家。 衙门征收徭役,都是如赵叔这样的捕头带队,领着手下分批分地去征收的,即便本子到了衙门里头,找找赵叔,应该,可能,也许…… 宋三得见侄儿夫妻一副想到什么的样子,他心里涌起希望,殷切的看着于苏与宋兴林。 就在小夫妻二人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关心则乱,已经慌了手脚不知所措的宋三得,一把拉住宋兴林的手,膝盖一弯,竟是想要给宋兴林跪下。 “二郎,二郎,三叔求你,你帮帮三叔,帮帮三叔……三叔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三叔谢谢你,二郎,二郎……” 宋三得猛地来这么一下子,让在场的四只防备不及的防备不急,不知所措的不知所措,更是唬的于苏小夫妻俩急忙跳开,避过这要折寿的一跪。 蹦跶开的宋兴林,哭笑不得的侧边拉起宋三得。 “三叔,您别这样,您先起来,有话我们起来再说,您放心,侄儿但凡能做到,能帮得到您,肯定义不容辞,您先起来,快,你看看您这样吓到我家鱼鱼,还有二妹跟五郎啦!” 宋三得闻言,果然看向边上的于苏三个,见自家女儿、儿子一脸泪汪汪,满眼担忧的模样,他这才顺着宋兴林拉扯的力道站起身,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宋兴林不放。 宋兴林轻轻拍拍自家三叔的胳膊,不禁安抚,“鱼鱼,三叔,您跟二妹还有五郎先坐,把饭先吃了,我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想想什么办法,要是幸运,事情指不定还能有所转机。” 宋三得父女儿三人闻言,连连点头,希冀的看着宋兴林。 特别是宋三得,要不是宋兴林手劲大扶着他的人,激动的语无伦次,嘴里连声倒着谢的他,膝盖肯定又是一软,又想给侄儿跪下。 把人安顿好,宋兴林忙就想去隔壁找一找赵叔,于苏心知他的打算,饭也不顾上吃了,起身就跟了上来。 小夫妻二人来到隔壁赵家大门前敲响赵家院门的时候,赵家人也正在堂屋门口的廊沿下摆饭。 听到大门传来敲门声,正从灶房端菜出来的赵婶子一顿,把菜放到桌上,双手捡起腰间的围裙擦拭着,招呼着女儿看好幺儿,赵婶子转身就要来开门,边上端凳子摆的赵小山见状,激动的忙嗷的一嗓子。 “阿娘你别动,放着我来,让我来……” 小破孩一声嚎,声音都没落下,人早就跑开。 他利索的跑到门前,拉开门栓,打开大门,看到外头的来人,赵小山纳闷,“二林哥?小嫂子?你们……” 赵小山心说,这个时辰正是家家户户吃夜饭的点,以二林哥跟小嫂子的为人,那是绝不会赶着饭点上门的! 此刻人来,是有什么急事? 赵小山心里才纳闷,嘴里的疑惑的话都没问完,身后远远的传来亲娘的喊声,“大郎,来人是谁呀?” 得亲娘询问,赵小山急忙让开挡住的门,把门外的小夫妻俩露出来,自己个还扯着脖子朝着亲娘大喊,“阿娘,是二林哥跟小嫂子!” “二林跟小鱼?”,赵婶子也纳闷,,同时嘴里还不禁呢喃,“这个时辰点,娃儿们上门是……莫不是有什么事找自家?” 这么一想,赵婶子也待不住了,“梅花,你先盛饭带着你小弟先吃,我去看看去。” 赵婶子交代着女儿,都不等女儿应答,心里记挂的她快步就往院门走,一边走,还一边朝着门边的傻儿子喊。 “赵小山你个怂货,哥嫂来家了,你不把人请进门,让人家待在外头像什么话!” 赵小山这么一被训斥,这才恍然大悟,赶紧的就把宋兴林跟于苏往院子里领,等他们双脚踏进赵家的院门,赵婶子已然到了跟前,抬手就往赵小山耳朵上招呼。 70 第二百四十章 连夜求见县老爷 “你个怂小子,怎么这么笨呢……”,赵婶子扭着儿子的耳朵转圈圈,疼的赵小山嗷嗷的。 宋兴林夫妻看的傻眼,老天,他们夫妻是有事相求上门的,可不是来惹得婶子生气教训小山弟弟的,于苏跟宋兴林忙就阻止。 “婶婶,婶婶,您别这样,小山弟弟很好,你别恼……而且婶子,此番上门打搅,是我跟小哥哥有事想麻烦我赵叔来的,婶婶您松松手,不知我赵叔他可下衙归家啦?” 事情紧急耽搁不得,这个点上门本是他们夫妻的不是,也是不想连累小山弟弟挨骂挨罚,夫妻二人连忙看门见山。 一味只顾着教训儿子的河东狮赵婶子,听到于苏夫妻俩问起丈夫,又打量他们脸上神情严肃又焦急,赵婶子下意识松开手放儿子一码,看着于苏跟宋兴林忙问。 “找你们赵叔呀?嗨,娃啊,不凑巧啊,前些日子衙门不是贴榜要征收徭役么,你叔身为捕头,早早就带人下乡去征役夫去了,至今都未归家呢,你们若是要找他,非得等徭役征收结束,他们把役夫都送到工地上去了才能归家来呢。” 夫妻二人面面相窥,“这……” 不得不说,这是个噩耗啊噩耗! 赵婶子却不知内情,她话才说完,看到面前俩娃面上越发的黑,赵婶子心里一咯噔,心说不会是有啥大事?赵婶子不由探头,看着小夫妻俩小心关切。 “怎么?娃啊,你们可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 夫妻二人沉重的点头,“是有些事,可我叔不在……”,便是他们想求也找不到人呀。 见宋兴林跟于苏都面露为难之色,赵婶子下意识的就给他们出主意。 “娃啊,是一定要找你们赵叔吗?婶子出面不成吗?要是成,你们只管说,婶子保管……” 夫妻二人忙齐齐摇头,“不用不用,谢谢您婶子,这事情得找我赵叔才成,事关这次的徭役。” 听到宋兴林这么一说,赵婶子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她不由跟着着急,连连拍着大腿。 “哎哟哟,这可是大事!怎么,二林啊,你们家的人不会那么想不开,要让你这个还在读着书的半大小子,去服这什么劳什子的徭役?” “这倒不是……家里让我三叔去,只是婶子您也知道的,我二妹妹老实乖巧,性子像极了她爹,我便是为了我二妹,想安她的心,也得给我三叔想想办法不是,实在不行,我愿意给三叔掏银子,以银代役,只是……” 很多话宋兴林不便明说,话赵婶子却听懂了。 想着从乡下来给小夫妻俩帮忙的小女娃,对那个勤快的孩子,赵婶子也是喜爱的。 “哎呦哎呦,这可是大事,可你赵叔不在家呀,要把婶子领你们去衙门口,看看能不能遇到已经回衙门的你叔的同僚?”。 赵婶子满嘴的担忧,急人之所急,下意识的出主意,宋兴林却不愿意再给人添麻烦。 知道赵叔不在,赵家的关系走不通,宋兴林朝着热情的赵婶子拱拱手,告别了一再挽留的好心赵婶子,宋兴林牵着于苏的手心情沉重的往回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于苏顿住脚步,歪头看着宋兴林。 “小哥哥,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了?不帮二妹妹跟三叔了吗?” 宋兴林摇头,“那道不是,不管怎么说,既然我承诺过了三叔,无论如何都得想法子。” “那我们这就回去?” 宋兴林点头,“嗯,我们先回去,有些事急也急不来。”,饿着肚子可办不好事情,而且…… 想到心里的打算,宋兴林拉着于苏推门入院的时候还说着,“走鱼鱼,我们先家去吃饭,等吃完了饭,你跟二妹妹、三叔他们在家,我去县衙那边看看。” “去县衙?”,于苏疑惑,蓦地想到什么,她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宋兴林笑笑,心道不愧是自己家的呀,自己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都能懂,真是跟自己心有灵犀呀! 夫妻二人一回来,就得到了宋三得父子女三人的包围,面对三双殷殷期盼的眼睛,于苏跟宋兴林齐齐摇头,看着他们神情失望、寂落、愁苦,甚至是开始心灰意冷,宋兴林忙安慰。 “三叔,赵叔下乡征徭役去了,此刻人并不在县中,不过你也别灰心,我们先吃饭,等回头吃完饭,你们都在家里等着,我连夜去一趟县衙,看看能不求见一下王大人。” 于苏也嗯嗯嗯的配合着点头,点着宋夏荷趁着他们离开去隔壁时,又重新多做出来的饭菜招呼大家。 “对对对,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们先吃饭,等吃完饭,我陪着小哥哥一道去。” 宋兴林有心不应带她一道,硬是在小丫头威胁的眼神下,摸着鼻子讷讷住嘴,心里却想着,等一会自己偷偷溜出去,带是绝对不可能带她的,大晚上,上县衙求见父母官,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人呢。 带着这样暗搓搓的想法,宋兴林埋头直扒饭,边上五郎跟宋三得父子二人,听到宋兴林的话喜出望外,饥肠辘辘的他们心一松,也忙埋头干饭,唯独宋夏荷,在听到他二哥说要为阿爹,去求见他们平头百姓想都不敢想的县令大老爷时,她的眼底全是担忧,连吃饭都不香了。 大老爷啊,在通阳如天一般的存在的县令大老爷,人家会见自己的二哥吗?事情能成吗? 能不能成? 是夜…… 通阳县地方是小地方的山城,四方城门一关,里头安全的很,夜里是不宵禁的,热闹的东西城里头,妓楼瓦市都能开到下半夜去。 宋兴林趁着于苏跟宋夏荷收碗筷的时候,搂着肚子用上茅房的借口,怀揣上两个银锭子,人连大门都不走,直接翻墙而出就直奔县令所住的县衙后大宅院,敲响了王县令家大门的侧门。 王家宅院前门看门的是一对父子小厮,这个点住在门房的父子二人并未睡下,听到动静,当儿子的招呼老父亲休息别动,自己忙不迭的过来开门。 打开门一看,瞧见来人,小厮眯了眯眼,莫名觉得眼前的人瞧着眼熟。 小厮不由把手里的油灯举高照亮,“你是?” 宋兴林拱拱手,忙表明身份,“在下宋兴林,家住白沙镇满山……” 宋兴林话没说完,小厮就反应了过来,毕竟曾经是自己亲眼见过,还印象深刻,还游过街的打虎小英雄啊!自己自然知道小英雄的来处,记的真真的。 小厮一脸堆笑,不等宋兴林的自我介绍说完,他忙就热切的招呼人。 “哦哦哦,原来是打虎小英雄上门啊,失敬失敬,宋小英雄,你大晚上上门,可是有什么事求见我家大人?” 对于异样客套的小厮,有求上门的宋兴林自然也跟着客套,连忙颔首应道:“正是正是,在下有事想要求见大人,不知大人可否有空?” “有空?”,那自然是有空的!没空自己也得进去通传一声,这可是自己的职责。 小厮想到眼前这位,曾经可是很得自家大人看中,还亲自在家招待过的客人,可不是那岂子有事没事就上门,死气白赖要求见他们主家的走关系的心机之辈,他自然不能随意打发,反而是认真回话。 “回宋郎君的话,我家大人在家是在家,只是近来衙门事忙,大人每每忙碌到午夜都不曾得闲……不过想必若是宋郎君求见,我家大人若是有空,定然会见的的,这样,郎君请先随小的去前院客厅稍坐,小的去通传一声可好?” 宋兴林无有不应,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的他,自是连连拱手道谢,“那是再好不过,谢谢这位小哥了。” “不客气,不客气……” 小厮憨笑着连连摆手,等把宋兴林迎了进门,他回头把门关上,探头跟边上门房里的老爹打了声招呼,提着个油纸灯笼,就把宋兴林往前院领。 等到了前头客厅,小厮招呼来专门在此伺候的小厮丫鬟,把事情跟对方这么一说,再把宋兴林交托给对方后,门房小厮朝着宋兴林客套的笑笑,竟就留下他自顾自提着灯笼,转身离开看他的大门去了。 好在接待自己的丫鬟小厮宋兴林竟是认识的,上次来就打过交道的。 值守在此的丫鬟小厮把宋兴林请到花厅坐下,烹茶倒水一通好不热闹的忙活,宋兴林连连推拒,四下张望,对方也只是笑着让他安心等等,说是已经去通传大人了云云,宋兴林也只得安奈住性子,耐心的坐在花厅里等人。 而此时王家大宅的后院书房,王县令下衙回来后,连妻子都不曾见,因着衙门征收徭役的事情,他一下衙门回家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一忙就忙到现在,连夜饭都不曾用,王大人一直埋头在账本上,对着账本上的存银是算了再算,越算越心惊,越算越心寒。 他一个新来乍到的县令,接过手的本就是一摊烂摊子,通阳穷啊!它穷不说,前头的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一个个的还只知道一味肥自己,根本不顾百姓死活的存在…… 河道多年未清理,河堤未修缮,水渠都不曾好好修筑,河堤两岸的农田,靠河的涝死,靠山的旱死,今年更是雪上加霜,朝廷还应钦天监的上表的折子发了明旨,要求全国各地修缮河堤,修坝建渠,说是以备防涝抗旱。 陛下圣明,仁心仁德,朝廷的用意是好的,自己也是高举双手双脚的赞成,可是衙门的银子却不给力呀! 哪怕这些日子,他绞尽脑汁,智计百出,日日下帖宴请富户,想让他们捐助一些钱粮,自己给他们立碑写传,求他们积点功德; 哪怕他早早发了布告通晓全县,还降低了赎银,准许下头的百姓以银代役; 可真正收上来的银子却依旧是杯水车薪……足可见,整个通阳县上下,究竟是如何的困顿,如何的贫苦。 面对这样的局面,真真是为难死个书生了…… 就在王县令愁眉不展的时候,贴身小厮进来禀报说,宋兴林上门求见。 王县令显然很讶异,不禁抬头挑眉,“哦?你说的是那个打虎的小少年?” 小厮恭敬点头,“是的老爷。” 王县令脑子里起到那个笔挺的少年郎,想到上回少年带着他的小媳妇送礼就跑的举动,再想到他们那质朴却用了心的回礼,王县令莞尔一笑。 他难得卸下连日来的愁苦,轻轻朝着小厮抬抬手,“既然是我们的少年英雄求见,那本县就见见,你去,带人过来。” 难得少年人主动上门求见,还是这样的时辰点,自己也好奇对方来见自己所谓何来,那见见就见见。 等到小厮领命退却,王县令直起酸痛的腰,锤了锤发麻的腿,双手撑着书案站起身,抬手揉了揉发胀的脖颈,又理了理衣襟,正准备说以最好的状态见人呢,那边小厮就领着人进门来。 王县令忙不迭的收手,双手战术性的抖了抖,把长长的袖筒抖到腕后,赶在门外的宋兴林踏进门之前,复又一屁股坐回了书案后的靠背高脚椅上。 宋兴林被领着一进到书房,看到的就是厅内书案后,王大人一脸笑吟吟望向自己的模样。 “小子宋兴林,见过大人,大人安。” “安安,本县一切安好,好小子,你也安。” 王大人笑眯眯的跟着点头问候,宋兴林自然是拱手道安。 “好好好,安就好,安就好啊,快快,小子你坐,快坐,来啊,看座上茶……” 王县令难得轻松一刻,看着宋兴林如看自家后辈子侄,毕竟他们王家自来都只出读书人,他心里还是佩服喜爱,如宋兴林这样勇武耿直的好小伙的。 等丫鬟给二人上了滚烫的热茶,王县令看着下首坐着的宋兴林,他一手端茶碗,一手捏着杯盖轻轻抚着茶,笑着调侃宋兴林。 “你个小后生,先前带着小妻子到本县家门口丢下东西就走,茶不喝一碗,坐不不曾坐一下,跑的倒是快,怎么,今日怎生有空上门来?”,还是在这样的时辰点? 70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夫妻夜话想送金 宋兴林心里揣着事情,自己之所以上门来,一是找不到赵捕头帮忙,二是想着当初这位大人对待他们夫妻的和善,心里笃定这是为脾性、品德都不错的好官,自己这才大着胆子上门来求的。 眼下既然大人都问了,宋兴林自然是不含糊,当即开门见山表明来意。 他也不坐了,起身走到书案前,双手抱拳弯腰作揖,“回大人的话,大人您英明神武,什么都给您猜中了,小子不才,此番连夜上门,真是有事情想求大人您开恩的。” “哦?”,真是有事找上门来的?还要他开恩? 王大人挑眉,心里跟着好奇,倒是想要听听这个连送礼都跑的小家伙,到底要求自己什么。 王县令好笑,低头轻轻押了一口茶,点头道:“你想求本县什么事,倒是说说看。” 宋兴林忙一揖到底,“回大人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宋兴林忙就把今日自家三叔找上门的事,还有自己想要代替三叔出赎买银子的事情这么一说,王县令一听,倒是先笑了。 “哈哈哈,本县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个事呀,赎买好说,小事一桩!” 王县令瞬间就想到了自己正头疼的事情,说实在的,自己还巴不得多来一些如宋兴林这样的人,多多送银子上门呢!毕竟如今是力夫征收的太多,而交银子赎买的太少! 对于主动交银子的人,王县令极是欢迎,果断大手一挥,“这都是小事,名字填报上了也无妨,不要说记名簿只是交到了县衙,便是人都已经去到工地服役了,只要家里人愿意帮其赎买,银子只要交齐,本县都乐意之至准其归家。” 宋兴林来时想了很多,甚至都设想到了会被王县令斥责,被大棒子打出门来的结局。 他是什么都料到了,唯独没有料到会是眼下这么个结果,他都还没怎么求呢! 是大人好心同情自己从而高抬贵手? 还是自己看走眼了,眼前的王大人也是个如以前的县令一般的贪官? 王县令瞧着宋兴林变幻不定的表情,他好笑。 能从科举进士这种大浪淘沙的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千里马,还能独掌一县,压着地头蛇不敢冒头,王县令岂是个愚人? 也是宋兴林年纪还小,见识少,还没有修炼到家。 人家王县令几乎是立马就看出了宋兴林的心思。 人家也不恼,反而是欣赏宋兴林这个小子的真。 难得心情舒畅了一把,王县令忍不住就想调侃打趣宋兴林一回,不由小道:“你小子,怕不是以为本县借着徭役,背后行中饱私囊之举?” 这话宋兴林哪里敢认,忙就摇头,“小子不敢。” “嘁!你还不敢?本县看你刚才那表情,你小子敢的很!你连老虎都敢猎,对上个贪官,难保不会也一并猎了去,哈哈哈……” 本是逗趣的一句话,可说到后头,王县令都忍不住自嘲了一把,再看向宋兴林的目光时,充满了欣赏与鼓励。 “不过也好,本官瞧你这打扮,小子,你是已经进学了?” 宋兴林点头应是。 王县令跟着再点头,“好,甚好!进学好啊,进学好!进了学,读了书,人就能明是非,懂道理,分善恶,好小子,若是将来,真若叫你遇到了贪官恶霸,哪怕那人就是本县!本县也希望你能跟今日一样,要有站出来的勇气……” “这是自然。”,宋兴林应的铿锵有力,只是听着王县令这话头……味不对呀! 而且大人这话唏嘘的,莫不是大人也遇到了什么难处? 宋兴林不由关切,“大人您这是?” 王县令淡淡一笑,目光不由落到自己桌案上那尚未被合拢的账册,似自嘲,又是发愁。 “唉!好了小子,本县也不为难你了,你也别担忧,本县还不至于要贪污,可若是能让百姓好过,能让……算了,你还小,本县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王县令摇摇头,耸肩的自嘲一笑,竟是止住了有感而发的话头,话风蓦地一转就道。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本县也还有事情要忙,好小子,你不是要替你三叔赎买以银代役么?赶紧的,跟着我这小厮去一趟前头的县衙,找到值班的师爷,把银子交上去,师爷自会划掉你三叔的名字。” 听着王县令的话,宋兴林刚还循着王县令目光看去的视线,忙就从账本上收回,他压下心底的疑思,收回神,连连朝着王大人又是作揖道谢,“谢大人开恩,小子告退。” 王县令心里极其欣赏这个,为了叔父都能连夜求见自己的小少年,他笑看着宋兴林,轻轻挥了挥手,口中是自己都为察觉的和蔼,“不用不用,你且去,快些去,办完事情快快家去,夜深了……” 是啊,夜深了。 等宋兴林跟着得了王县令吩咐的贴身小厮去了县衙,找到值班的师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交上了赎买的五两银子,亲眼看着师爷翻开去到满山村的衙差,傍晚时才交上来的记名册,黑笔一勾划掉了三叔的名字,宋兴林这才舒了口气,跟小厮与师爷告辞,踏着夜色匆匆回家。 一进院门,宋兴林就看到了自家屋子里透出来的亮光,他知道,这是家人都在等着自己,都还没睡呢。 他不由加快脚步,急切的想把好消息赶紧告诉大家,好安大家的心。 屋门几乎是一被推开,屋子里围坐在点着油灯的小方桌前的四人,急急忙忙就起身迎了上来。 “三郎咋样?事情成了么?” “二哥,二哥,我爹他还要去服徭役吗?” “二哥,我是不是不用跟我阿爹阿姐分开啦?二哥?” “小哥哥,你可算回来啦,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于苏虽然恼火这家伙无视自己的要求,自己个偷偷摸摸单独行动,不过比起事情的结果,自己那点小小的不满都不是问题。 眨眼间被围了个团团转的宋兴林,听着大家异口同声的询问,看着他们一双双期待的眼眸,宋兴林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自家堂客,见对方没有要跟自己算后账的意思,他心里坠着的石头落地,跟着人一松,面容含笑,当着大家的面重重点头。 “嗯,大家放心,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我亲自找到王大人解决的,王大人很开明是个好官,人家没有多做为难,只让我去了衙门里头给值守的师爷交了五两银子,我又亲眼看到三叔的名字被划掉后,我才家来的。” 此言一出,五郎激动的一蹦三尺高,口中连连大喊好耶好耶; 宋夏荷也一把抱住于苏,热泪盈眶,全是喜极而泣; 至于他家的小堂客?在自己郁闷的目光中,无奈又纵容的回抱对方,只顾着安慰她的二妹妹,根本顾不上自己; 唯独三叔宋三得,人激动的呀,颤抖着双手,死死的拽住他的胳膊,嘴里全都是语无伦次的谢谢。 “谢谢,谢谢,二郎,叔谢你,感谢你,呜呜呜……” 宋三得这一回的泪,全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之泪。 “二郎啊,叔谢你,谢你!你放心,叔不是那不晓得事情的人,叔欠你的银子,连带着先前二丫头治病的那些,叔就是以后不吃不喝,叔也会尽快还上的,你放心,二郎你放心,叔懂好的,懂!呜呜呜……” 他抬手不断的擦拭着眼泪,嘴里呜呜的,心里甚至在暗暗发誓,明个天一亮他就去找活干,哪怕是去码头扛大包呢? 总之,他必须先把侄儿的账给还上,总不能麻烦了侄儿一场,还得让孩子给自己贴补?那他成什么人了! 至于家里? 宋三得才想着家里那群狠心人,耳边就传来侄儿的声音。 “三叔,还账什么的不急,不过以侄儿愚见,三叔您最好还是先别回去,先在城里缓几天,等到被征收的人都去工地做活了,您再回去不迟。” 宋三得有些不解,“为何?” “为何?”,宋兴林挑眉。 “若不是这样,回去后我阿爷、阿奶问你,赎买的银子是怎么来的,到时候您怎么说?叔,侄儿也不宽裕,掏了五两银子都是我堂客起早贪黑,一双手勤勤恳恳挣来的,侄儿可再没有第二个,第三个五两了……到时候叔你这么一回去,家里人逼问银子,村里人问你为何上了名字都能不去,还不被衙门追责,那时你该如何说?莫不成还让大家都来找我?三叔,侄儿就是平平常常的一个人,可没本事给大家都出这个银钱划掉名字!” 听到宋兴林这么一说,宋三得恍然大悟,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想想他又着急忙慌的疯狂点头,“是是是,不不不,二郎你放心,叔听你的,叔都听你的,叔不回,明个一早叔就去码头找活,叔不回,一定不回!” 反正他也打定主意要去挣钱还债的,不回就不回了,家里担心着急,想必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担心着急,他们担心的不过是怕自己不回,怕是要轮到他们自己去顶缸,或者是要大出血交银子罢了。 既然爹娘兄弟都无情,那便叫他们也跟着焦急担心一回。 终于开窍的宋三得,果断的明智了一回。 心头大事解决了,明个一早还得做生意,宋兴林领着宋三得父子俩,去大车店花了十个钱给他们开了个单间,回来后大家就各自睡下。 忙了一天,傍晚还来了那么一场,于苏也觉得累,夜里就醒过来一回。 她本是想起来倒杯水喝的,结果一翻身却发现,身边的人瞪着个圆溜溜的大眼睛居然还没睡,于苏就疑惑了,伸手扯了扯身边的人,有些担忧。 “小哥哥你怎么啦?怎么还没睡?可是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还是说三叔的事情没搞定,先前你是骗大家的?” 不怪于苏会这么想,实在是,自家这小相公可是个好吃好睡,连被家里的狼人欺负了,连进山遇到大老虎了,他都是直接打回去的主,可从来不会失眠睡不着的。 如今他这是怎么啦? 于苏不由关心。 宋兴林没料到于苏会半夜醒过来,也没料到小丫头一开口就想歪了。 他无奈好笑,赶紧搂住人开口安慰,“没事,没事,鱼鱼你别胡思乱想,三叔的事情真的搞定了,我也没什么事情没解决。” “真的?” “真的!” “切!”,她才不信,若是真如他所说没什么事情,那他怎么会睡不着的? 于苏关切又直白的眼神,看的宋兴林哑然,心里同时一暖。 他不由好笑的,抬手刮了刮于苏哼唧唧的小鼻子告饶,“好好,我投降,投降还不成么,我不瞒你了,鱼鱼,我真没事,睡不着只是因为……” 感谢自己的眼力好,明明不想看,那个时候无意的一眼,也被自己看了个正着。 宋兴林心里唏嘘,大宝贝似的搂着人,嘴里却把自己夜里在王大人那里听到的,看到的,看到的乃至王大人唏嘘的话全都说给了于苏听,也没管她有没有听懂。 于苏自然是听懂了的,她不仅听懂了,她心里甚至还莫名的生出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老怀安慰感。 不容易啊,她的小相公终于再不是从前的莽夫了,心思变得敏锐,思维变得成熟,长成这样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都说读书明理辨是非,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小相公嘴里说的事情……于苏脑子一转,脑子里不由冒出个想法来。 她扯了扯小相公的衣袖,眨巴着眼睛糯糯道:“小哥哥,你说,王大人那般模样,他是不是缺银子……额不对,确切的说,是不是县里很缺银子?所以王大人才愁的不行的呀?” 于苏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对,不等宋兴林附和自己,她眼神亮晶晶的继续道。 “小哥哥你想呀,不管是加固堤坝、梳理河道,还是修筑水渠,这些不仅要的是人力,银钱更是不可或缺的呀!那么多的人要吃饭,要银钱;修建所需的木料沙石,也要银钱;甚至运送这些东西,都需要银钱;处处要钱,王大人急是自然的!” 宋兴林不住配合着于苏点头,觉得自家堂客说的对极了。 “鱼鱼你说的对,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寻常百姓过日子都少不了银钱,王大人端着这么大个盘子,耗费的自然是海了去的银钱。只可怜王大人,刚上任才多久,就遇到朝廷这样的硬性旨意,自来上头拨银子也不爽快,工期要是不顺利完成,或者是中途出事,却都得王大人自己担着,大人也太难了……” 可不是不容易! 王大人愁的,年纪轻轻的壮年人,头发都要愁白了。 于苏听着宋兴林的感慨,她莫名就想到了自己跟小相公偷偷搞到手,变小后眼下就藏在家里的那些金子。 “小哥哥你说,我们偷偷摸的把那些给王大人送去怎么样?我们不出面,悄悄的……” 70 第二百四十二章 父父子子不慈孝 宋兴林看着拉住自己,眼神亮晶晶的自家堂客,再看到她手正点着的地方,宋兴林眉毛一拧,果断摇头,声音严厉,“不行!绝对不行!” 于苏噎住,“为什么不行?王大人那么好,是个好官,那些东西我们又用不着,我们就当是报恩答谢了,再说了,那些都是不义之财,应当取之于民用之,呜呜呜……” 见小丫头越说越大声,宋兴林急了,一把捂住于苏的嘴巴,眯着眼侧耳倾听,仔细分辨了下,确信隔壁的妹妹睡的很沉,宋兴林这才压低声音凑到于苏耳根旁:“你想都不用想!” 于苏气啊,就不能好好说话嘛! 她不客气的拍开某人作恶的爪子,理直气壮的想要发飙。 结果看到宋兴林的目光瞟了眼隔壁,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急忙收了声,低低的咳了咳。 不过于苏还是坚持,不由小小声弱弱道:“小哥哥,那些东西我们放着也是放着,与其让它长霉,还不如让它发挥它的意义,给需要它的人,大不了我们给的时候小心点,写个条儿让王大人把金子给重新融了,改变了模样才拿出来用呗……” 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了? 于苏是真的好心,自己要花银子,从来都是想着靠着自己的双手去挣,从不曾打过那些金子的主意。 宋兴林看着自家堂客理直气壮又委屈巴巴的小模样,他直接被气笑了。 其实他心里也动容,感慨自家小丫头心善,都沦落如此境遇,家人去的去,始终的始终,竟还如此纯善,这极是难得,可真要按她的说法动那些金子……宋兴林想也不想的摇头。 他语重心长道:“鱼鱼,那些东西根本见不得光,最起码最近这几年肯定不能动!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我们悄悄的给王大人送去,可那么大的量,一旦出现,怎么可能不被人关注?毕竟那些坏家伙丢了金子,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一定会追查到底的!以那些人的凶残程度,一旦被他们察觉,哪怕是一丝半点的蛛丝马迹,哪怕他们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些就是他们丢的那些,他们也必定会毫不留情的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毕竟私自开采矿脉,还是金矿,不要说只是区区刺史跟郡主了,便是皇亲国戚,皇帝的亲娘兄弟那都不成的!那是要杀头诛九族的存在。 “到时候不要说我们,就是王大人也危险!” 说到重处,怕小丫头听不进心,宋兴林不由掰正于苏的肩膀,与其对视。 “鱼鱼你莫不是忘了,当初你亲手埋下的三江县的那位县令大人?忘记了我岳丈泰山大人,忘记了……” “不!小哥哥你别说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曾经那个诀别的傍晚,也忘不了阿爷阿奶,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们,还有那个倒霉催的县令的下场…… 看着于苏面容瞬间惨白,宋兴林心疼,有些话却还是要说的。 他把人抱的紧紧的,低低开口,“所以鱼鱼,你要乖,要听话!我的好姑娘,小哥哥知道你心善,是想帮帮大家,可是那些东西,不到时机我们不能动,再想帮人也不能动,乖啊,想帮王大人,我们可以在其他的地方回报。” 于苏…… 好,自己上辈子虽然看的多,自认为也懂得多,却始终思想不够成熟,太相当而然了。 这个社会,这个时代,并不是她身处的那个和平时代……呵呵,说来好笑,即便在那个和平时代,一旦没了国家爸爸的保护,自己那从未见过面的爸爸妈妈还有自己,不也是沦为鱼肉,任人刀俎么? 想到此,于苏不由打了个哆嗦,心中失落,小手紧紧环抱住宋兴林的腰身,把脸埋进宋兴林的怀里,就仿佛是幼鸟寻求安全的怀抱一般,紧紧的搂着人,声音闷闷的,低低的。 “我知道了,都听小哥哥的……” 抱着怀里缩成一团的人,宋兴林心疼极了,却也只能紧紧回抱紧紧,长长叹气,心里那股子想要奋发图强,想要站在高处护住她的心——却更胜了…… 次日一大早,宋三得把五郎送到于苏这,守着城门一开,人就跟昨晚承诺的一样,往码头找活计去了,根本就没回村。 他倒是好,没回就没回了,却是急坏了满山村里一干眼睛都等绿了,等他归的狼人。 宋保长夫妻俩,还有宋大有宋二发哥俩,那是从早盼到晚,直到日头西落,月上中天,他们却至始至终都等不到宋三得归家,众人急了。 自己下头,老二奸,老三老实,如今老三迟迟不归,怕不是也生了外心了? 想到此,生怕这徭役落到自己的头上的宋大有急了,拉着亲爹忙不迭的控诉。 “爹啊,明日上晌,去服徭役的人就得去镇上集合出发了,老三这遭瘟的东西至今迟迟不归,万一明儿个差爷点卯见不到人,咱们家可就全玩完啦!” 边上的宋二发听到自家大哥如此说,同样也不想去服徭役的他,暗自撇嘴鄙夷老大精,人也跟着跳出来敲边鼓。 “是啊爹,老三也不知道在城里搞什么,这个时辰都没归家,爹,您快给拿个主意呀!” 见两个儿子都如此急切,宋保长心里也跟着有不好的预感。 他先是狠狠的剜了缩在自己房门口的三儿媳一眼,而后抬头看天,瞧了瞧眼下星星当空的天色,再看急不可耐的两个儿子时,宋保长叹息一声,抓着手里的烟斗在抬起脚的鞋边磕了磕,朝着齐齐注视着自己的一屋子人发了话。 “老大老二你们俩去柴屋,多做几个火把来;老婆子,你领着家里几个儿媳,去给多做几个饼子,速度要快,等一会火把跟饼子都好了,老大你跟我一道先去黄家拿路引牌,我们爷俩今晚连夜出发进城去。” 他倒是要看看,自己那老实头的三儿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明明该今日归家的他为何迟迟不归。 间宋保长一样样的把事情吩咐下去,进城却不带自己,一边的宋二发急了,指着自己忙就问宋保长。 “爹,那我呢?不然我跟您跟大哥一道进城去找老三?” 宋保长却摇头直接不批,“不,老二,你嘴巴皮子溜,留在家里支应着些,要是衙差上门来拿人了,你尽量说好话拖延一二。” 宋二发,“爹,这不好?” 开玩笑呢这是,就自家老子的尿性,平日里就最是疼爱大哥,如今老三又不在,老大又跟着他一道进城了,万一他们都不归家,到时候抓了自己去顶缸可怎么办? 宋二发果断摇头不干,宋保长却恼了,不由指着宋二发的鼻子怒骂,“老子让你留你就留,老子还能害你!” 宋二发才不信他爹,当即就怼,“那可不一定,爹,我可不是老三那笨蛋!就老三那样的,平日里对你跟我娘言听计从的,人还老实又孝顺,那样的人你们都能眼都不眨的推出去,就我这样的,在你们二老口中最没出息不听话的儿子,你们肯定巴不得我去死……” 宋二发很是俨定的嘟囔回嘴,因为声音过低,说的太快,宋保长并未听清。 不过哪怕是没有听清,就自家二儿子那尿性,宋保长也知道,这狗怂东西,狗嘴里肯定没憋着好屁。 他很生气,想要好好教训一顿这蠢儿子?眼下自己没这功夫时间跟他耗,宋保长只得举着烟杆子气呼呼的放狠话,“老子说的话你不停是不是?总之,你给老子好好在家守着,老子保证,必不用你去服徭役!” 宋二发一听,双眼蓦地一亮,看着亲爹跟倒霉大哥的眼神都热切起来,当然了,狡猾如他,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一屋子的人就只听这家伙死乞白赖笑嘻嘻道:“好好好,还是我爹您老英明,不让儿子去服徭役就对喽!儿子还想在家好生服侍您跟我娘呢!爹您放心跟大哥去城里逮老三,儿子就在家,肯定看好门户!” 宋三得把胸膛拍的啪啪的,见老头子神色和缓了,他的话风又紧接着蓦地一变。 “不过爹,我们可是说好了的,您可得赶紧把老三给拧回来,千万别让儿子久等昂,万一到时候衙差上门,儿子撑不住的话,儿子可不保证,到时候会不会脑子一热,就去劈了我娘的银箱子……” 艹,这是威胁,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被突然点到名的周菜花,事关自己的宝贝钱箱子,立马眉毛倒竖,叉腰怒骂,“老三你个狗东西,你敢!” 宋保长也是眯着眼狠狠瞪着宋二发。 可咋办呢,为了银子,为了家庭和睦,宋保长即便心里苦的要死,更想要好好收拾老二一顿,眼下他也只能忍了。 狠狠瞪了眼欲要抓狂的周菜花,怒斥一句,“废话什么,还不赶紧烙饼去!”,心里却在不断思量着,自己定然要赶早进城,尽快的把老三那临阵脱逃的蠢儿子给逮回来不可。 带着这样的想法,下半夜的时候,宋保长带上连夜上黄保甲家拿的路引牌,背了一包袱热饼子,腰间别上柴刀,宋大有背篓里背了满满一筐用木皮壳子、木屑、松明、还有竹竿等物做成的火把,扛着把磨的光亮三叉锄,父子二人全副武装的连夜出发。 一路上走的战战兢兢,不过好在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至多就远远的听到路边的几个山头外,老林子里狼嚎豹吼罢了,父子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在城门开前,顺利的抵达了南城门外。 冷风中,双手操在袖筒里,恨不得把整颗脑袋都缩脖子里,双脚还在不停踢踏的宋大有,一边频频望向城门焦急等待,一边忍不住看向自家亲爹抱怨。 “该死的天,怎么这么冷!呼,呼……爹,你说这城门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开啊?” 宋保长嗒一口烟,“这我哪知道。”,他又从来没在这个时辰点进过城。 宋大有无语,心说自家爹怎么这么不中用。 有心抱怨,碍于平日里老头子的威严,还有眼下的天太冷,等待的时间又太难熬,宋大有不由转移话题。 “那爹,待会城门开了,我们该往哪里走?内个爹,你说老三真在二郎那里么?要是不在的话我们该咋办?还有啊爹,你知道二郎租的屋么在哪么?” 这个嘛…… 接连的问题,让正要吐出烟圈的宋保长呆了…… 话说,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该死的,先前没想起来,眼下临到自己了,他才想起,当初自己因着害怕赵捕头那个煞神,根本就没敢跟着去瞧一瞧二小子租的屋在哪,如今轮到有事了,事到临头了,他这不就抓瞎。 自己好像,可能,应该……并不知道二小子他在哪里落脚呀,当初老三进城送菜,自己也没过问过! 可恶! 这把好了,傻眼了? 怎么办?眼下该怎么办? 宋保长心里千回百转,边上吸耸着鼻涕的宋大有,一看亲爹的神情,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赶脚,他不确信的忐忑问,“爹,你不会是根本不知道的?” 被自己的儿子给怀疑鄙视了,身为大家长的宋保长能忍? 他努力端着架子,装腔作势的淡定低头,再嗒完一口烟后,这才抬头看向一脸不信任自己的大儿子训斥。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当你爹我是你?放心,三郎自来老实,肯定在二郎那块,至于二郎租的屋……你爹我不需要知道,我只要知道二郎在哪进学就成!呆会子等城门开了,我们就去城东,上学馆门口等着去。” 他还就不信,二郎那小子还能不进学? 宋大有听了他爹信誓旦旦的话,有心反驳,却在看到他爹锐利的目光后,心里所有的肺腑跟抱怨全都被压下,只剩下嘴里叽叽歪歪小小声的不满嘟囔了。 好不容易等到城门楼上鼓声响,城门缓缓打开,排在第一位的父子二人核验交钱进了城,两人就直往城东而来。 因着来的时辰太早了,学馆每日辰时末的样子才上课,这个时辰点,人家学馆根本就还没开门好。 而自打经历了第一日的早起没生意,后头又添了宋夏荷帮忙后,于苏他们再早,都是卯时末才出摊。 这就导致了,根本不知他们家在哪,却早早寅时末就进了城的宋保长父子,硬是顶着清晨的寒风,在三元巷口李家学馆门外的屋檐下,操着双手,缩着脖子,等了足足快一个时辰,这才等到了出摊的于苏一行人。 ------题外话------ 明天中秋,要送看完病的老公公回老家,长途开车,额,估计没时间码字,但是我尽量抽空啊,若是没看到更新,就是偶请假了,老铁们对不起呀,嘿嘿嘿,我尽量码哦。 70 第二百四十三章 儿孙个个难对付 昨个宋三得运气贼好,在码头找了个能干两个月的长时工活计,人家东家还大度,不仅包吃还有大通铺给他们住。 这不,宋三得为了能好好做活挣钱还债,昨个傍晚他就把五郎给宋夏荷送了过来,叫他们姐弟一块呆两天,让五郎也暂且先帮着于苏干活,承诺过两天徭役的事情解决后,他再送五郎归家,交代好这才,他就匆匆赶着出城,直接住到码头那边去了。 被亲爹叮嘱要勤快的跟屁虫五郎,一直记着亲爹的交代,这不,一大早的就起来跟着宋兴林忙活,这会子到时辰了,他还颠颠的跟在亲姐姐身边,要帮着他们二哥二嫂去出摊。 学馆屋檐下猫着的父子俩,听着渐渐热闹起来,逐渐烟火气浓厚起来的巷子里,吱呀吱呀响起车轮压石板的声音时,他们吸耸着鼻子,下意识探头来看,自然而然的,这父子二人一眼就看到了远远走来的宋兴林夫妻俩,还有宋夏荷,以及亦步亦趋跟随在宋夏荷身边的五郎宋兴田。 见到五郎的人,宋保长父子二人的心就稳了,二话不说,几乎是从墙根弹起来,一个箭步就朝着于苏他们冲了过来,一边跑的飞快,一边还放声大喊。 “二郎啊,可叫阿爷等到你了,二郎啊,你三叔他人呢?怎么不见他?” 宋大有倒不像他爹那么含蓄和蔼,他看到怯生生的五郎,再看到变的白皙高壮了不少的宋兴林,再一想到迟迟未归的老三,这货的火气就止不住的冒,开口就是愤怒的呵斥。 “二郎,你个混账东西!可算是叫我等到你了,我问你,你三叔呢?” “找三叔?”,面对来者不善的父子二人,宋兴林嗤笑一声,看不也看宋老大,他的目光望向落后宋大有两步,跑的气吁吁的老宋头,“阿爷,您此番匆匆进城来寻我三叔,可是为了徭役之事?” 宋保长呼哧呼哧……那不然呢? 他快跑两步越过怒气冲冲的大儿子,冲到宋兴林几人跟前,顾不上打量眼下的四个孙子、孙女、孙媳妇,他努力平息着气息。 虽说眼下臭小子的态度看的他牙疼,不过眼下还是大事要紧,宋保长毫不犹豫的点头,“二郎你实话跟阿爷说,是不是你给你三叔藏起来了?” 都到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了,他爹还在好声好气的哄一身反骨的臭小子,生怕自己要遭殃的宋大有当即不能忍,恼怒一声喊打断了宋保长的询问。 “爹,你跟他说什么说废话!依我看,肯定是这死小子见不得家里好,故意唆使老三让他藏起来不冒头,好害得我跟老二去服役,我看就是他在使坏!”,毕竟就老三那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他可从不认为,他有那个胆子对爹的话阳奉阴违。 所以,肯定是二小子这个混账东西在作怪! 宋兴林鄙夷的佻了他大伯一眼,眼里全是讽刺,瞧都没正眼瞧他这个大伯,忍着想动手的冲动,宋兴林又自顾自对宋保长戏谑道:“阿爷,大伯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我个当侄儿的,阿爷您就干看着?” 宋保长:“我,我……” 他是两边都不想得罪,“二郎啊,我们先不说这些,事关徭役,这可是要给家里惹大祸的事,你别闹,快跟阿爷说,你三叔在哪?” 宋兴林嘶了一声。 这话里没有一句说不信他的话,可表达的意思却是句句都不信他,句句在逼问他,真真不愧是他的能耐阿爷呀! 宋兴林耷拉下眼皮子,心说他就知道是这样。 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嗤笑一声,再看他阿爷时,嘴里却无辜的很。 “阿爷,若是伱在意的是徭役的事,孙儿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您老,事情孙儿已经解决了,绝不会给家里惹什么大祸,所以阿爷,还有大伯,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凶神恶煞,着急忙慌,毕竟不是谁都如你们一样,舍得把至亲之人推出去送死的。” 话到最后,宋兴林还是忍不住讥了一句,就这么一句,听在宋大有耳中,只觉全都是对自己的讽刺,他不由恼火,抬手点着宋兴林的人怒喝,“宋兴林你个臭小子,你浑说什么!” 而与宋大有的愤怒不同,当宋保长听到说徭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牵连不到家里了,他心下猛然一喜,激动之下,哪里还在意宋兴林最后话尾巴上的讥讽? 他激动的看着宋兴林,不可置信的连连追问真假。 “是吗?是真的吗?二郎,你真的把事情给解决啦?好小子,阿爷的好孙孙哎,你快跟阿爷说看,你到底是如何把事情解决的?” 边上的宋兴林看向面前眼里不断闪着精光的他阿爷,他勾唇,摊手。 “怎么解决的?看阿爷您这话说的好笑,孙儿又没大本事,自然是用银钱解决的呀!” “什么!”宋大有闻言惊愕。 宋保长眯眼呢喃,“用银钱?”,猛地想到什么,他忙又追问,“二郎你跟阿爷说清楚,你怎么用银钱给你三叔赎买的?毕竟你三叔都画了押,名单都交上去了,你是怎么有能耐把你三叔的名字给消掉的?”,这可不是单单花了赎买银钱就能了结的事情? 宋保长心里惊疑不定,心中还不住的猜度,难不成是孙子又巴上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有大出息啦? 这么一想,宋保长两眼泛光,心里的好奇更甚。 真不怪自己会好奇,毕竟老三的名字,前日的时候就已经被登记在案,铁板钉钉了呀! 宋保长再看向宋兴林的目光里,充满了自豪跟‘慈爱’。 是的,就是慈爱,于苏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再擦了擦眼睛,很是不可置信,这样的目光会出现在老头子看自家小相公的眼里,真的是太奇怪了! 于苏心里腹诽,宋兴林却格外气定神闲,毕竟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心里早有腹稿。 “昂,这还能有假!阿爷,昨日我见三叔可怜,又难得上门求我,孙儿就想着,反正二丫在我这里做事,每月还给她一百文工钱;而阿爷您又经常念叨什么,大家都是一家子血脉骨肉,要互相帮衬;孙儿便应了三叔的请求,自然要想法子帮忙不是。孙儿当时就找赵捕头借了五两银子,还求人赵叔帮我去衙门疏通,当着面就把三叔的名儿给划了,事情不就圆满解决了么。” “什,什么?你说银子还是你找那恶煞,额,是找赵捕头借的?难道你就没有银子?”,事关银钱,宋保长父子二人齐齐瞪眼。 宋兴林双手一摊,很是光棍。 “嗨,看阿爷您这话说的,孙儿一个只会花钱的读书人,我哪里有银子哦!我打虎得的那点银钱,您跟我阿奶要去十两,剩下的孙儿要交束修学杂,要买笔墨纸砚,还要租房子生活,又当了做生意的本钱,我哪里还有钱? 如今孙儿在城里过日子,全靠我家鱼鱼娘家配方挣点辛苦银子,就是想掏银子帮我三叔也不成啊! 不过好在我赵叔人特别好,不仅帮忙疏通,还借我银子,不过阿爷您放心,孙儿身为老宋家的人,最是知道阿爷您爱惜名声,所以我当时就承诺赵叔了,以后每个月,我们都从二妹的工钱里扣一半来还赵叔的账,我三叔也会努力做活还钱,直到三叔的欠款还完为止。 对此,我心善的赵叔赵婶也没意见。 眼下正好的,我跟阿爷您也说一声,以后二妹交家里的钱得少一半,您可别让我阿奶闹,毕竟这可都是为了家里,孙儿才如此牺牲大发的。” 他呀,眼下就是在拉上大旗扯虎皮,也不怕他阿爷找上门去跟他怕的要死的赵捕头对质。 再说了,自己之所以这么说,一是为了防着家里这群自私自利的家伙,以为自己发了财想要分杯羹;二则是为了二妹,免得将来他们还打二妹的主意,自己私心,有意让小丫头自己藏点私房,将来干啥也能有底气; 所以他呀,这是未雨绸缪,一箭双雕。 他的想法是好的,可宋保长父子俩却被气了个仰倒。 一个抖着手,你你你; 一个唉声叹气,唉唉唉; 只能说,宋兴林的这番操作太骚气了,,宋大有再怒,宋保长再叹,他们也拿宋兴林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莫可奈何。 那还能怎么办? 到了最后,宋保长不由心里庆幸,好在家里的徭役是去了,不用再操心了,唯一让自己担忧的是,自家去又该怎么跟那抠门的死老太婆说。 还有老三,老三也是,到现在人都不见影子,难道是怕了,故意躲着自己这个当亲爹的? 想到此,宋保长不由问宋兴林。 “行了,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阿爷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二郎啊,你三叔呢?他人在哪?总不能我这个当爹的连夜都赶着来了,他个给家里添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个当儿子的人,还躲着不冒头?” 看这话说的,宋兴田就不爱听。 很多事情自己人小是不懂,可看人脸色他还是会的。 什么叫他爹躲着?他爹才不会躲着呢! 没等他二哥回应,宋兴田就气呼呼的从亲姐身后探头出来,朝着宋保长大喊,“我爹才不会躲着,我爹最好,我爹是挣银子去了!” “哦,挣银子?挣的什么银子?” 宋兴田的话成功的引起了宋大有的注意。 这货听到五郎的话,就跟苍蝇发现了腐肉,神情亮的吓人。 明明刚才还对宋兴林这个侄儿的桀骜态度不满的一腔恼火,在银子的吸引下,转瞬间就消失殆尽。 他两眼紧盯着宋兴田,就跟只恶狼一样垂涎的问,“五郎你跟大伯说清楚,你爹挣的什么银子?” 宋兴田被宋大有绿油油的目光盯着,小身子忍不住一个激灵,急忙躲到双臂张开,忙把弟弟护住的宋夏荷身后。 宋大有还想上前动手抓人审问来着,于苏见状也跟着也动了,及时把宋夏荷往身后一护,她一动,宋兴林岂能不动? 看着站成了一条竖线,正一脸防备着自己的一行四子孙,宋保长不由恼火的,狠狠瞪了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儿子,再看向宋兴田时,语气充满了如狼外婆般的哄骗。 “五郎,好小子,别听你大伯的,我们不理他,乖!到阿爷这来,阿爷问你,你阿爹呢?阿爷想着你跟你阿爹来县里太匆忙,衣裳都不带一件,阿爷担心你爹,就想着问问他在哪,回头也好叫你阿娘来给他送两身衣裳。” 要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宋保长这样狼外婆哄宋兴林的话,曾经儿时,宋兴林也曾经历过,上当过,可上当过一次后,宋兴林就精乖了,再也不上老头子的当。 他倒是明智,可宋兴田这个小家伙不行。 小家伙毕竟年纪小,人天真,平日里宋保长这个阿爷对他也还算不错,小家伙岂能不上当。 听到宋保长温柔和煦的声音,宋兴田就从自家姐姐身后慢慢的探出头来。 都没等宋夏荷反应过来阻止他呢,傻孩子就把宋三得在码头找到活计的事情,嘴快的秃噜了出来,等宋夏荷想要阻止时,已然是迟了。 宋保长得了儿子下落心里稍稍满意,又见孙子不好拿捏,还一副不欢迎他们父子的模样,宋保长心里虽然很憋气,却也知道不能硬来。 好在徭役的大事落定,心里安稳了,人老成精的他决定先服个软,好声好气的跟宋兴林说了好生一通有的没的云云,在想带走宋兴田却被宋夏荷阻止后,老头儿也只是心情郁郁的,领着宋大有离开了城东,直奔码头而去。 他得去找三儿子,好好教导教导这个开始不听话了的蠢儿子!!! 父子二人来到码头,找到宋三得人的时候,宋三得正扛着两个沉重的麻袋大包,从船上的甲板颤颤巍巍的走了下来,准备去边上的库房卸货。 第二百四十三章 老实头的终觉悟 宋保长看到儿子,顾不得怜惜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撒丫子就冲过来想拉人,不过始终是没有年轻力壮的大儿子速度快。 在宋兴林那边吃了瘪的宋大有,本身心里就憋着一团火气。 奈何不了滚刀肉的侄儿,难道还制不住向来傻气蠢笨的弟弟? 心里气一堵,宋大有跑的飞快,迅速越过亲爹直奔到宋三得身边,直接伸手袭击上了宋三得。 速度之快,动作之大,要不是宋三得平日里干活有把子力气,兄弟俩都要被他肩膀上的大麻袋砸出个好歹来不可。 就这,宋大有还只顾着拉着宋三得的胳膊肘不依不饶。 “老三,好你个混账东西,自私自利,你逃了徭役不说,解决了事情后为什么不家去说一声,害得我跟爹都担心坏了,老三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巴拉巴拉…… 埋头苦干的宋三得万万没料到,家里的人来的这么快,还是亲爹带着大哥一道前来。 他没去想这亲爹大哥怎么会找到码头这里来,而是急忙挥开亲哥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忙忙把肩头的麻包卸下来。 直到袋子安稳落地,宋三得才憨憨的看着亲哥跟将将奔到自己跟前的亲爹。 “爹,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宋大有气了个仰倒。 感情自己刚才嚷嚷了半天,这倒霉催的弟弟权当自己在放屁? 面对老实头的老三,宋大有果断不能忍,一口唾沫直往宋三得脸上去。 “呸,好你个老三,你还好意思问我跟爹怎么来啦?怎么,我们要是不来,你这是准备惹了祸,吓坏了爹娘后就屁事不管,从今往后就不回家啦?” 不得不说,宋大有这帽子扣的有点大,自来逆来顺受惯了的宋三得,哪怕心里已经觉醒,一时半会的也没能挣脱一直以来的软弱。 被亲大哥这么一训斥,宋三得蓦地缩了脖子,声音弱弱,还想解释。 “大哥不是这样的,我,我,二郎帮了我,徭役解决了,名字,我名字划掉了,不用,不用再去,没牵连,牵连家……” 宋大有却最是看不上这样蠢笨的老三,见他话都说不好,宋大有不耐烦的一把打断。 “哼!我哪样?哪样啦?我当哥哥的人,骂你是为你好!还有啊老三,你所谓的解决了徭役的事情,就是带着二郎出去丢脸借钱,然后还要让家里来给你还这个银钱?若是这样,你也好意思说!” 气势弱弱的宋三得忙就摇头争辩,“不,不是的大哥,不是家里的银钱,我自己挣……” “伱自己挣个屁!” 宋大有很是没好气。 “我跟爹刚才就是打二郎那里来的,二郎都说了,你这银子是他去找赵捕头借的,说是从今以后让二丫的工钱抵账,一直到扣完为止!老三啊老三,你这算盘打的可真够精的!” “二郎找赵捕头借,借的银子?” 只知道二郎帮着自己搞定了徭役的事情,并不知道二郎银子哪里来的宋三得,在听了宋大有这位‘好’大哥的训斥后,他瞬间觉得自己‘真相’了。 越是觉得真相,宋三得心里挣钱还债的心就越发坚定。 至于大哥嘴里扣女儿的工钱,宋三得完全没有往心里去,他的重点,全都在解决自己徭役的银子是跟人家赵捕头借的这上头。 可怜耀武扬威,还摆着大哥谱的宋大有,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抱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不提这一遭还好,这么一提,反倒是让他眼里的蠢货弟弟起了反抗之心。 这货不顾弟弟走神的呢喃,还在不依不饶的警告。 “老三我可警告你,家里还没分家呢,任何人挣的银钱,哪怕只是半文钱,都得上缴爹娘,你凭什么把二丫头每月工钱的一半给许出去给你自己个还债?妈的,老三,你要是敢这般藏私,你就是忤逆不孝……”巴拉巴拉…… 亲大哥一声声一句句的训斥,把宋三得从自己的思绪中拖出,看着大哥滔滔不绝,唾沫星子直飞的模样,宋三得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眼下这般,觉得大哥的嘴脸格外惹人厌烦。 而且他就不懂了,什么叫他的算盘打的真够精的?什么叫他胆敢藏私?他忤逆不孝? 呵! 难道他宋三得就不是老宋家的人?就没给公中做活挣银子吗? 宋三得心里头委屈,不由侧头看向大哥身边的亲爹,“爹,您难道也是这么看儿子的?” 宋保长…… “三儿啊,你大哥说的对,咱们家还没分家,家里一切都是属于公中的,二丫头的月钱,应当,当,当……” 在宋保长这个极度爱惜羽毛的自私鬼心里,整个老宋家都是自己的,都该掌控在自己手里,而自己以前这些年下来也都是这么做的。 如今眼看着老三想要飞,他自是乐得大儿子冲在前头,好生替自己教训教训这个想要单飞的三儿,所以,他的心自然是向着老大,话也自然是顺着老大说的。 宋保长带着小心思的说到后头,看到自家三儿子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他手背上的青筋,还在随着自己的话头不断的鼓胀起来,宋三得猛地意识到不好。 宋保长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忙把到了嘴边的训导之言生生干咽下肚,下意识的就想去摸后腰别着的烟杆子,声音呐呐。 “三,三儿啊,爹,爹,你爹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大家好!不过既然事情已经了了,我们就先不说这个了,正好的,如今既然徭役已经解决,三儿你在城里也没什么事,家里活计也多,有什么话我们都家去说,走,三儿,你把这工辞……” 本着家丑不能外扬,在这人来人往的码头,自己也不好教训儿子,洗脑儿子的想法,宋保长打算自己先退一步,先把这蠢儿子先带回家去,再好好给他洗洗脑的。 宋保长此言一出,他满以为,蠢儿子也会如曾经千百次那样,听从他的话,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回家,到时候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可惜,这一次他失望了。 宋保长怎么都没料到,自己信心满满的等待,会变成随后的惊愕与愤怒。 只听他这好大儿坚定的摇头,“不了爹,儿子码头的这份工很好,东家心善,给的工钱也还可以,大哥不是说儿子拖累家里了么?” 宋三得想到什么,估计也是哀莫大于心死? 他呵了一声,紧接着道:“既是如此,既然家里都不要我,明明有银子也不肯给我免去徭役,还口口声声指着我自私,那我就得自己努力做活,也免得我二丫头得一直为我这个没用的亲爹顶缸,干活还债都得干到出嫁怕是都还不清……便是为了孩子们;便是为了尽快的还上人家赵捕头借给二郎的银子;我个当三叔的人,总不能总是拖累指望年幼的侄儿?而且欠人银子不还,那可是要被人骂全家死完的啊爹!” 宋三得这表情,这态度,这口气,这话…… 看的宋保长心里一噎,他单手捂住心口,连连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好大蠢儿,“三,三儿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宋三得自嘲一笑。 “大哥跟爹你们不都说我自私么?今个儿子还就自私一回,也免得白白担了这名声,让爹你显得不慈不爱,这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辞不说,二丫头的工钱也别留什么一半送家去了,儿子会让二郎一并收着,连带儿子的工钱一道,全都留着先还债!直到还完为止!” “你,你……” 宋保长被突然学会反抗的三儿子的态度气了个仰倒; 宋大有也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的蠢弟弟,眼底有着惊讶; 再看到亲爹被气坏了的模样,宋大有狂怒,上来就想要给宋三得两巴掌。 “老三,看你干的好事,看你给爹气的,你这是要上天呀!” 宋三得:上不上天他不知道,可夹裹着风声呼啸而来的大巴掌,他宋三得却再不准备逆来顺受。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在脸上,宋三得一个侧身偏头及时躲过,躲过了不说,与此同时他还伸出双手直接一推。 平日里勤快,家里做活最多的他,力气哪里是会偷懒拈轻怕重的大哥可比的? 宋大有当即就被推了个趔趄,晃晃悠悠的差点要跌倒。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下意识急速回头,气呼呼的举着拳头就要跟宋三得干仗来着,却一把就被身边的宋保长给拦住了。 宋大有急了,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看他爹,“爹!” 心说他爹怎么里外不分,竟还拦着自己呢? 气急败坏的宋大有却不知,自己亲爹此刻的苦楚。 宋保长这么爱惜面子羽毛的人,看到两个儿子大庭广众之下竟要打起来,他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在眼前发生? 感受着四面八方朝着自己投来的打量目光; 看着那一双双高高支棱起准备听热闹,看他们父子笑话的耳朵; 再看到蠢儿子老三的态度; 宋保长心惊又心慌又生气。 奶奶的,看样子面前的老三也再不能用以往的,老目光看待,老办法对待了呀! 心知不能用强的,宋保长这个人精子立刻就换了对付宋兴林的招数上。 他一把拦下大儿子,再看向宋三得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与失望。 宋保长哑着嗓子,苦巴着一张老脸深深叹息。 “唉!三儿啊,你误会了,误会了啊……当爹娘亲人的,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有事?你大哥也是担心你,所以脾气急了点,三儿啊,你这真是误会了呀……” 口中说着软和话,双眼不动声色的打量三儿子的态度情绪,见对方没有缓和心软,宋保长心里一咯噔,当即一叹。 这要是再不好生对待,这个儿子……怕是真的要飞! 这么一想,宋保长心里算马苦涩,面上也带出了愁苦与难受。 “罢罢罢,三儿你眼下还在气头上,爹说什么你可能都听不进。 唉!算了,爹老了,你嫌烦,不想听爹说,爹就不说了,可无论如何,三儿啊,爹是不会害你的! 至于你挣银子还债暂时不回家的事,不回就不回,爹家去跟你娘说; 至于二丫头工钱的事?爹家去也跟你娘好好商量; 不过三儿啊,你娘生你、拉拔你长大也不容易,你娘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比较抠唆,既然二郎都说二丫头工钱还一半留一半,你也别自作主张的再改来改去了,毕竟,二郎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那就是个倔种! 三儿,就是看在二郎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你解决麻烦的份上,你个当叔的人,也不能驳了侄儿的脸面不是?” 这辈子,宋三得就从没得到过亲爹这般软和的好言、好语、好解释,特别是听到他爹扯上二郎,宋三得这个老实头再起了牛心左性,心里却是认同这话的,倒也没再坚持说要女儿全部工钱还账的话。 毕竟是自己做的孽,欠的账不是? 于是,宋三得也没多话,只对着亲爹嗯了一声后胡乱点头,“嗯,那这个听爹的。” 见到边上大哥气呼呼的张嘴还要再说什么,宋三得也是不想再跟亲爹大哥废话了,加上他这工可是多扛多得的活计,欠一屁股债的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跟面前人瞎耽搁,忙就粗声粗气的打发人。 “先就这么说,工头都在看我呢,爹,你们回,儿子要做活了。” 不欲再多做纠缠的宋三得转身就走。 边上的宋大有被宋三得这态度气坏了,瞪着宋三得的背影跺脚,大声喊爹。 宋保长却心里苦唧唧,失落的很,干脆无视身边大儿子的无脑歪缠,只一个劲的朝着宋三得远去的背影补救般的大喊。 “三儿,三儿,你在这好好的,做活要悠着点,别一味的蛮干,天冷要添衣,别为了省银子吃不饱肚子,三儿啊,你得爱惜着自己的身子骨些,要是干的太累了,你就家去,有爹在一日,有爹一口吃的,家里总有你的一口饭吃……” 身后传来一声又一声看似发自肺腑的关切之言,听在宋三得耳中,使得老实头又不由的心软,走动的步伐都不自觉的慢了下来,再慢了下来…… 他想回头,甚至还心软的想着,要不干脆跟爹回去算了,毕竟爹娘年纪大了也不容易,他爹也难得这般‘真心’对自己。 结果后悔的心思刚起,边上就传来他大哥的叫嚣之言,还有亲爹看似训斥实则维护的言语,宋三得刚才还后悔火热的心——瞬间就凉了下去,最后归于平静…… “爹,爹,你看死老三,你看他,这货能耐了,居然敢反抗了,爹,老三这是了不得,连您的话都不听了呀!他这是要造反呀爹!” “你给老子闭嘴!走,跟我家去!”,见大儿子这还添油加醋的不嫌乱,宋保长不由狠狠瞪了眼这蠢货。 宋大有被亲爹恶狠狠一瞪眼,他蓦地一噎,讪讪的摸着鼻子,小小声的嘟囔抱怨,“爹,是老三得罪你,又不是儿子得罪你,你凶我干嘛?” …… 这一刻,宋保长只觉糟心,然而,更让他糟心的是身边的好大儿。 眼看着路过一家烧饼摊子,那香气霸道四溢,而他们父子俩连夜进城,抠唆周老太带着媳妇们烙的那几个饼子,早就在凌晨的时候被他们俩干光了,直到现在,城东码头两头跑,他们的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这会子被这霸道的烧饼香气所吸引,宋保长心里有事想不起来也吃不下,宋大有却不。 他两步窜到烧饼摊跟前,努力的吸耸着烧饼的香气,舍不得掏自己身上临时带来的五个钱,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边上心不在焉的亲爹身上。 宋大有眼珠一转,招呼着摊主给他拿了四个夹肉的大烧饼,桐树叶子一包,他先把一个烧饼递到还在走神的宋保长跟前。 “爹,赶了一夜的路,爹您想必饿坏了?爹,您别跟老三一般见识,别想这个忤逆不孝的家伙了,来,身体要紧,爹,您吃个饼垫垫肚子。” 饼子太香,也是宋保长心思走了神,下意识就伸手把饼子接过,低头咬了一口。 刹那间,肉香,饼子香充斥着口鼻,宋保长忙又低头咬了一大口嚼起来。 宋大有见亲爹吃上了,他把手里三个大烧饼叠一块,阿乌一口干掉小半圈,这才嘟囔着跟亲爹道:“爹,您给儿子钱,饼子钱我还没给呢。” 低头再次想要咬饼子的宋保长动作蓦地顿住,阿卡卡的抬头望着面前包着一口饼子努力嚼阿嚼的好大儿。 这一刻,宋保长只觉自己的心好累,好累…… 再看跟在大儿边上正殷勤笑着,眼巴巴等着自己掏钱结账的摊主,宋保长…… 他颤抖着手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一只已经变了色,掉了线的荷包,从里头数出摊主比划的八个大钱,颤颤巍巍的递过去。 等摊主拿着饼钱走开,宋保长看着面前还一身窃喜得意,自顾自大口啃着三个烧饼的好大儿,宋保长…… “老大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老三如今都开了窍,都知道自己找个活计挣银子了,你家大郎读书又耗费银钱,你这个当爹的总不能万事不管?不若你干脆也留下来,跟老三一道在码头做做工?爹也不指望你挣多少大钱,最起码补贴下大郎,平日里给他买点笔墨纸砚也成啊!” 啃烧饼的宋大有努力咽下嘴里的饼子,看向他爹的目光很是奇怪。 “爹,你怎么啦?不会是被老三气糊涂了?” 他上下打量亲爹。 “爹啊,不说家里活计多,刚才你还要哄着老三家去做活,就只说你跟我娘都在家呢,儿子身为长子,自然是要在家里寸步不离的侍奉你们二老的呀!”,他出来做的哪门子的活计?“爹,你怕不是被老三气糊涂,发烧了?” 宋保长…… 麻辣个蛋的!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叫自己碰到这么三个糟心儿! 大儿鲁莽自私; 二儿混不吝又毒又赌; 三儿子蠢是蠢了点,但是胜在老实听话还孝顺; 可如今,连蠢儿子都学会了反抗不听话了,自己以后可怎么办呀?他还能看到家族兴旺,重复宋家的荣光,风风光光的当上老太爷颐养天年吗? 宋保长的目光,不由幽幽的投向了通阳县城城东的位置,眼底闪过一抹流光…… 第二百四十四章 年底分钱发奖金 十日后,县城上下头所有此次被征收的力夫全部都抵达了工地,负责押送的赵捕头也风尘仆仆的回到家,码头做活的宋三得就来了三元巷,把这些天得的工钱一并塞给宋兴林抵账,自己则是领着这些天都长胖了不少的五郎,父子俩又双叒叕的回家去了。 此时的天也越发的冷了起来,他们烤糕的生意倒是依然不错。 虽然天冷对此有些影响,却架不住于苏叨叨着什么饥饿营销,每日里就限定量的只烤那么多,又是个新鲜吃食,于苏跟宋夏荷每日都很忙碌,宋夏荷甚至都没时间去送一送亲爹跟弟弟。 他们也顾不上这父子俩回去后家里会爆发如何的冲突争斗?会不会爆发争斗?眼下的他们可忙着呢,要忙着要置办冬衣呀。 宋兴林以前可怜,还是成婚的时候穿过于苏给送的新衣服,冬天的衣服于苏都没眼看,不要说穿出去进学了,就是穿出去上山打猎都不成,必须要做新的,续上新棉花。 以前的时候,宋兴林自己能私下搞到吃的,能搞到钱衣服,他都是这样凄凄惨惨凄凄,那就更别提二妹妹宋夏荷了。 还是于苏发现,天冷了二妹妹都是穿自己给她做的那两身秋衣,一直没换上冬衣后,她接连逼问了二妹妹才知道,她那倒霉三婶竟然能重男轻女成了那般模样。 看着二妹妹的小隔间衣橱里头,连一个小角都填不满的两身夏天的补丁衣服,于苏恍然,也大怒。 “二妹妹,你的衣裳呢?以前我送你的裤子呢?还有我送你做衣裳的布料子呢?前头三叔不是特意给你送了衣服来的么?怎么一件也看不见?”,搞半天送了个寂寞? 因为他们是做入口的食物生意,于苏自来要求他们穿戴必须要整齐干净,所以也要求二妹妹衣裳要勤换洗。 这就导致,自己总是发现二妹妹反复的穿自己给她做的那两身衣裳,就没见过她穿过其它,哪怕是天冷了,下雨了,两身衣裳洗了不能干,替换不过来了,二妹妹宁可把湿润润的衣裳往身上披,也不穿她自己的。 以前,于苏没多想,总以为小姑娘是爱美、爱新衣,这是天性,不想穿以前的旧衣服,宁可遭点罪也要瞎臭美,毕竟有时候自己就是这样哒,所以她并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她要给二妹妹留有空间,注重人家的个人隐私,而且自己这一日日的活计也不少,她根本没多想。 结果哪里是她没多想?事实告诉自己,她绝对是想多了。 二妹妹哪里是为了穿新衣服,宁可受冻也要臭美?这娃是根本没得衣裳穿好! 就柜子了这两身,二妹妹平日在家穿出去打猪草干活的破烂土麻布衣服,不说时节不对,就是对,她也没法穿出去卖烤糕好不? 又气又没奈何的于苏,只得又买了一倍的新棉花,足足花了好几两银子,给二妹妹也做了一薄一厚两套棉袄棉裤。 拿到衣服的那一日,二妹妹捧着衣服抱着她哭的嗷嗷的,打这以后干活,小姑娘更加卖力,有时候于苏看了都心疼,让她缓着些,小丫头还会背着自己悄悄默默干。 见到家里连吃颗葱都得买,闲不住的宋夏荷还在空闲之余,上街捡了两破筐子,填上土,放在屋檐厨房外,种上葱蒜,家里吃的尽够了。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年底。 都说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随着新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于苏那小小的书生烤糕摊生意越发的热闹,每日抱回家的钱箱子也越来越重。 如今日日出门做生意,日日有进账,家里累积的铜钱那么多放着也不方便,于苏跟宋兴林早就按照商量好的,平时手头留点周转找零的铜板,固定每十天一次,把剩余铜钱全部送到票号兑换成银子。 最近年底生意好,通阳县日日都如赶集般热闹,下头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赶着进城采买年货,加之宋兴林学馆也放了冬假,人手充足,街上又热闹,于苏难得破裂每日多做了好几桶浆子,小摊足足摆到了下午去,可想而知他们有多少铜板进账。 于苏不得不把十日一兑换成了五日,就这,铜板也比平日多,二十的这日,他们早早的就收摊回家,到家三个人饭都顾不上做,关上屋门,三人就在外屋开始点钱。 “二百八十三,二百八十四,二百百八十五……小哥哥,最后这一堆有二百九十一文,连带这边的六两并七贯钱,乖乖!小哥哥,二妹妹,我们这五天,竟然连本带利的到手十三两并二百九十一文呀,老天!” 负责点钱记账的于苏,看着自己这五天的收获简直都惊呆了,边上的宋兴林却看得好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于苏的小脑袋瓜嗔笑。 “鱼鱼你也不看看,最近城里虽然没有逢集赶场,却日日比赶场都热闹,下头的乡亲都开始来买年货了,生意好是必然的,而且你还加了那么多的浆,连下午都开始卖烤糕,有这些钱正常的很。” “这么说也是哦。”,于苏连连点头,很是认同自家小相公的说法,看着桌案上的碎银子、铜板子,于苏豪气一挥手。 “最近那么忙,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晚上我们就不做饭,一会小哥哥你拿上两吊钱,去饭馆子定两个好菜家来吃。” 俗话说得好,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好草,自己可深谙此道,决心要好好犒劳犒劳大家,包括自己。 而且这还不算,把单独的还来不及的一堆零散铜板推到宋兴林跟前后,她的爪子又摸向边上的钱,本是想取那一贯贯已经穿好的铜板的,回头一想老宋家的尿性,想到这些给二妹妹,份量太大她也不好藏,于苏的小爪子果断的就摸向了边上的银角子,直接取了个大约一两的往宋夏荷手里塞。 “呐呐,二妹妹辛苦啦,这是给二妹妹你的奖励,不算在工钱内的,你好好收着昂。” 面对于苏突然起来的袭击,感受着手里膈手的冰凉银角子,宋夏荷先是一惊,随后羞愧不已,就跟银角子很烫手一样,忙不迭的就把手里的银角子往于苏手里塞。 “二嫂,你给我银子干啥呀!我不要奖励,二嫂,每个月你都给我那老多的工钱呢,这个月的先头伱就提前都给我了,这个我再不能要。” 开玩笑,自己就这么大点的人,在哥嫂嘴里再如何能干,想她爹一个月都拿不到一两银子的工钱,自己何德何能? 宋夏荷连连推拒,于苏却不让,一把将宋夏荷丢还的银角子给塞回去,于苏小小年纪,倒是端起了嫂子的架势,虎着脸教育比自己还大的妹妹。 “工钱是工钱,奖励是奖励,哪有人还嫌弃钱多的,你傻啊!二妹妹你如今也大了,小姑娘总得留些私房钱傍身,人有不如我有,打铁还靠自身硬,自己腰包鼓了不求人,才能活的有自尊,快,二妹妹你听话,快拿着。” 宋夏荷很是知道,二嫂绝绝对对是打从心底为了自己好,为了自己考虑,可她却不能装作无知,没脸没皮的一个劲的吸哥哥嫂嫂的血。 毕竟哥嫂对自己已经够好的了,比亲爹娘都还好,自己要是来者不拒,那她宋夏荷岂不是个白眼狼? 不懂太多大道理的宋夏荷,心里自有一杆秤,自有为人处世的倔强,她依旧抗拒,连连摇头背手的后退,语气坚定。 “那我也不能要,二哥,二嫂,你们给我的已经够多的了,每月给我两百文,即便给了家里五十文交账哄爷奶,我还剩下一百五十文呢,二嫂,我有私房钱的,在你这,我吃不要钱,住不要钱,二嫂你还给我置办新被褥,新衣服,让我比在家过的还好,我,我……总之这个奖励我不能要,就不要!” “啧!”这小姑娘真是够倔的呀,怎么就不听劝呢?于苏不由也急了。 “二妹妹!不许再退!也不许拒绝!你傻呀,这是你劳动所得,是你应得的,你拒绝个啥呀!你要是在这样,回头你就家去,我可用不起你。” 得,这还要挟上了。 边上老老实实在一摊子铜板里,数数到自己荷包里的宋兴林,见这嫂子凶,小姑子怯的模样,他倒是先好笑上了,不禁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你们姑嫂都别闹了。” 于苏…… 宋夏荷…… 她们怎么就闹啦?这人会不会说话的! 被姑嫂二人齐齐瞪着,宋兴林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就摸摸自己的鼻子缓解尴尬,在开口时,他先是朝着宋夏荷去了。 “好了二妹,听你嫂子的,要是不想被她赶回去,你就乖乖拿着。” “二哥!” “别喊二哥,喊二哥也没用,这个家里,你嫂子最大,你老二,我这个当哥哥的最没地位,所以别喊我,喊我也没用,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也不敢顶你二嫂,所以我劝你听话,乖乖拿了就好。” “可是……” “别,别可是,二妹,若是你心里实在觉得受之有愧,这样,大不了以后,你帮你二嫂多多洗衣裳呗,反正她就是个小懒虫,最不喜欢洗衣服了,不过洗归洗,你千万得烧热水啊,人杨郎中早先都说了,姑娘家家的不能碰冷水,特别是冬天。” 懒虫于苏…… 她倒是要怼这个说自己是虫的家伙来着,不过见她二妹妹最终犹犹豫豫,老老实实的把奖励银子收了,还口口声声保证说,以后家里的衣服她都包了,于苏便没再跟宋兴林计较,只没好气的哼了某人一声,赏赐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当然了,懒于苏虫自然也不忘了交代,“二妹妹,洗衣服可以,但是一定要烧热水,不然我可不许,等回头我再去香膏铺买两盒香膏回来擦,保证不让你皱脸长冻疮。” 宋兴林为了弥补哄堂客,忙就点头附和,“对对对,买香膏,多买两盒,鱼鱼你也擦,冬天风大又寒凉,可不能把你的小嫩脸给吹皱咯!” 于苏……她的拳头硬了。 看到自家小堂客不怀好意的咬牙模样,宋兴林一咯噔,赶紧不皮了,忙笑呵呵的蹦跶到于苏身边,一脸狗腿样讨好,求生欲杠杠的。 “鱼鱼啊鱼鱼,你看二妹妹都有奖励,那我有没有啊?你看你相公我,自打放假开始,那是日日都帮着你出摊,忙前忙后,不惜下力气,怎么地,我也该有点奖励?” 当然,他要奖励是假,哄媳妇是真,毕竟家里放家用的银钱匣子,两把钥匙就有一把在自己身上长年放,取用银钱,只要记账,小堂客是从来不管不说他,反倒是每每还怕自己身上不带钱,出门不方便。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哄一哄岂不是应当。 于苏看着跟前嬉皮笑脸跟自己要奖励的人,她好生无语,不客气的白了这货一样,而后也是想皮一下,点着桌上某人老老实实装完准备待会买饭菜的两吊后再没动的九十一文,于苏大手一挥。 “行,看在你也辛苦一场的份上,这九十一文就奖给你了小哥哥,你别客气,也不用谢我。” 宋兴林噎住,指着自己的鼻子,故意嗷嗷叫,“鱼鱼,感情我这么大一个,居然只值九十一文钱?” “那不然呢?”,于苏很光棍的耸肩,看的宋兴林噎住。 边上已经宝贝似的收好了银角子的宋夏荷,看到自家二哥吃瘪的模样,不禁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于苏见自家二妹妹笑了,再看小相公故作的委屈小模样,她也忍俊不禁,不由哈哈哈的跟着笑作一团。 面对这样的堂客,这样的妹妹,他还能怎么办? 宋兴林不禁舌尖添了一圈后槽牙,眼睛一眯,大手一伸,嘴里也跟着叫嚣起来,“好呀,你个坏丫头,给我九十一文就算了,你还取笑我,看我不罚你,看招……”,话音都没落下,‘某人的‘魔掌’就已经朝着笑的咯咯的于苏伸出,惹得她嗷嗷叫的连忙躲闪,屋子里顿时热闹非凡,好在这时候冯家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看着嗷嗷叫的堂客更妹妹,宋兴林不动声色的暗暗擦了把汗,一边继续叫嚷,一边故意放水戏弄自家小堂客,心里却不住感慨。 他可太难啦!做男人可太难啦!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为了哄妻子更妹妹,这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彩衣娱亲呀,他容易么,大冬天的,他都热出了一身的汗。 看到自家堂客也叫的花枝乱颤,他长手把人一勾,按在小方桌前的板凳上,手点着桌上的钱。 “好了好了,笑也笑了,闹也闹了,赶紧的鱼鱼,趁着这会子天还早,一会我出门去饭馆买饭菜的时候,你跟我一道去票号把这些都兑换成银子。” “好。”,于苏点头,随即把桌上的钱往自己跟前一拢,准备往钱箱子里拨的时候,于苏忍不住就感慨了一句。 “小哥哥,到如今我们也存了些银钱了,也不知道县里的房价贵不贵?要是不贵的话,我们再努努力,争取年前生意好再多干点,我们再存个几十两银子,等过完年,到时候开春了,我们就在城里买个小院子怎么样?” 三元巷安全是安全,冯家好是好,可毕竟是合租嘛,人多眼杂,房东冯老太又严肃谨慎要求高,邻居他们接触少也不知品性,最重要的是,打从做生意后,这小小的偏刹他们就有些摆弄不开,若是可以,她还是想拥有自己的一个院子,就如三江城那样的属于自己的温馨小院。 “而且二妹妹的小隔间还是小了点,后窗还背阴,少见阳光,眼下还好,要是开春到了梅雨季节,小隔间住着人很不舒服的,日子久了,怕是要得风湿病的。” 听到买房子还是出于对自己的考虑,宋夏荷又急了,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可以,自己眼下住的地方可比家里好了千百倍。 “不,二嫂,我很好,住的很舒服,我的小屋可暖和啦,木头墙壁很保暖,不怕风湿的,二哥二嫂,你们真没必要为了我买屋……” 宋夏荷连连抗拒,宋兴林却不,他是赞同于苏的想法的,便一把打断宋夏荷的话,一锤定音。 “买房子好,只要鱼鱼你想,你开心,那我们就买,回头我就打听打听。” 只要是她要的,自己给得起要给,给不起拼上性命也要给。 “不过鱼鱼,若是我们要买个地段好的,隔我们摊位近便些的,最好是在三元巷周边治安安稳的地方,还要满足你的条件买小院,我估摸着那价格肯定不会低,要是真决定要买,我们这段时间就得更加努力了。” “这个倒是。” 自来房子,土地都是花钱的祖宗。 那些金子见不得光,绝对不能动; 阿爷留给自己的那些是于家的根底,她的哥哥们肯定还活着,所以这些得留着给哥哥用; 打虎的老本是大数目,这个得留在家中应急,不到危急关头她绝对不碰; 至于贩货存下来的那些银子,她打算留给小相公保底念书; 左算右算,自己就剩下小相公先前交公的银钱,还有自己的压箱底,再加上近来这段时间的生意所得,光靠这些,怕是想买到合心意的小院很难,看来她还得狠狠加把劲才行呀! 想明白这些,于苏当即就握爪,“我决定了,明天再加四桶浆子,我们趁着过年这段期间,再狠狠的挣他一拨,最好是把房子钱给挣出来!小哥哥,二妹妹,你们有没有信心?” 宋兴林与宋夏荷兄妹俩相视一眼,而后齐齐点头,“有!” “不过……” “不过什么?” 于苏夫妻俩齐齐看向面带犹豫为难的宋夏荷追问。 宋夏荷忙就道:“不过二哥二嫂,调浆子的奶怕是不大够了。” 也这两日太忙了,自己有时候忙晕头,被什么事情一打岔,转眼就把事情给抛诸脑后。 眼下还是二嫂起了话头子,说到调浆上头了,自己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说来最近生意忙,二嫂忙着调浆一直脱不开身,到隔壁挤羊奶就一直是自己去的。 打从两天前起她就发现,她挤到的羊奶就开始逐渐减少了。 起先她满以为,是最近生意好他们挤奶挤的太过,母羊一下子产不及才导致的。 昨个傍晚自己再去挤的时候,梅花姐姐跟小山小河弟弟就拉着自己说,可能是小羊羔长大了,天又冷了,所以这母羊怕是快要断奶了。 家里的生意,具体配方自己不知道,因为二嫂做的时候,她自己就有意识的主动避开了,可再不知道她却也晓得,家里的烤糕能那般香飘四溢,这里头绝对有奶的大功劳。 眼下二嫂要加多浆子,要多多挣钱,可奶却少了,这不是影响自家二嫂的大事么,于是刚刚想起来这码子事的宋夏荷,急忙就把事情跟哥嫂说了。 说完后,于是跟宋兴林一时间也愣住了。 于苏:“母羊要断奶啦?”,天老爷,那这可是一个噩耗,自己才刚要发愤图强努力挣钱呢! 于苏不由紧忙看向身边的宋兴林求助,“小哥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要不然我们把母羊送回去,再去干爹娘那边换一头?” 宋兴林却摇头,“冬天时候不对,羊产羊羔的就少,加上上回我们就换过一次了,那时候干爹娘的羊圈里就已经没有产奶的羊了……” “那眼下怎么办?”,于苏急了,还很郁闷。 宋兴林急忙安慰:“没事,鱼鱼你先别急,不是牛奶也可以用的么?你早前就说过的,牛奶比羊奶还好,腥膻味比羊奶小多了,都不用你多费一道处理奶的工序,如此的话,我一会去饭馆的时候就找人给干爹娘他们捎个信,让他们跟几个舅兄帮着我们寻一寻,李家寨那么大,还有千户苗寨呢,总能想到办法。” 羊奶搞不到,那牛奶呢? 于苏点头,“目前也只能是这样了。” 只期待,干爹娘那边靠谱些,几个干哥哥们靠谱些,能给自己找到奶源,要不然,这年前最最红火的生意,自己怕是只能远观不能实战啦! 第二百四十五章 原料问题需解决 李家寨。 被宋兴林提起的几个舅兄,在收到宋兴林托人捎回去的时候,本第二天就打算要进城给于苏送鸡蛋的他们连夜行动,满寨子的寻奶源。 说起这烤糕,最主要的用料就是鸡蛋,这玩意比奶还废,李家兄弟几个几乎了隔上十来天,就要给于苏送两大筐子鸡蛋给她用。 当然了,于苏也没让干哥哥们白忙活,熊大他们帮着她收鸡蛋,于苏面上美其名是帮自己,其实打心底也是想让干哥哥们多存点老婆本,硬是不顾干爹娘还有干哥哥们的抗拒,以每斤高出两文的价格,收购哥哥们帮着收上来的鸡蛋。 这不也是巧了,得了信,李先文哥几个也没耽搁,满寨子的跑了一圈,得了两桶牛奶,一桶羊奶,连带着两大框好几百个鸡蛋,熊大熊二哥俩就赶着牛车进了城。 拉着鸡蛋,牛车不敢走太快,怕给鸡蛋给颠碎了折本。 李先文,李先武哥俩赶着牛车进城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晌约莫日跌时分。 今个刚巧轮到通阳逢集,上城里来采买年货的老百姓更是多,连带着三元巷外这条东大街也热闹非凡,昨晚明明添了两桶浆子,于苏他们的生意到这个时辰点也接近了尾声。 李先文哥俩抵达皂荚树下的时候,烤糕摊子前的人流也已经散去大半,小车车前就剩下个,正在等着最后四块铁板烤糕出炉的顾客了。 被二妹妹跟小相公揽过烤糕的活计,负责收钱的于苏老远的就看到了熟悉的牛车,以及坐在牛车上,身材异常魁梧的俩干哥哥。 于苏果断的把钱箱子一关一收,站起身就朝着由远及近的牛车摇手呐喊。 “哥,哥,大文哥,二武哥,你们怎么来啦?”,话说,她小相公不是昨个下晌才捎信家去的么? 熊大,额,也就是李先文,因着是家里的老大,他今年十九的他已经说亲了,性子自然沉稳,加之是在街面上,这会子集市还没有完全散去,怕牛撞了人不好,也怕店坏了车上的鸡蛋,撒了奶,听得于苏的招呼,李先文只抬头朝着于苏笑笑,赶紧就抓着缰绳控制着自家的大水牛慢慢走着。 讲真,若不是车上鸡蛋跟奶都挺重的,他是宁可花几文钱,连牛带车的,把牛车寄存在城门外的牛马棚,让里头的人帮忙看着的。 老大稳重顾着牛车,老二却不,本身老二的性子就活泼,额,或者是说有点憨。 李先武听得于苏的招呼,这货忙从车辕上蹦跶下来,把手里赶牛的鞭子朝着车辕子上一撩,嘚嘚嘚的就往于苏跟前冲,一边冲,他还一边兴奋大喊。 “妹,妹,妹啊……你二武哥来啦,细妹你想哥了没?” “想想想,二武哥,我可想你们啦,我干爹干娘他们还好么?怎么也不见他们上城里来?家里不置办年货么?” 奔到于苏跟前的李先武,听着于苏的接连询问,他一抹脸,嘿嘿嘿的笑着回。 “嗨,眼下还早着呢,而且年底寨子里事情忙,阿爹阿娘都忙不过来,阿娘说,等过了腊八再进城采买年货也不迟。” “哦,是这样啊。”,于苏点头。 才待再说什么,边上正忙活的宋兴林,看到是两个干舅兄来了,摊子上也没甚活计了,他连忙跟一前一后过来的李先文兄弟二人打了声招呼,就赶紧就跟于苏道。 “鱼鱼,这边也没甚活计了,大文哥跟二武哥必是一大清早就赶路出发的,走了这一路肯定又累又饿,鱼鱼你乖,辛苦下,领着哥哥们先家去,路上买点包子、饼子啥的给哥哥们先颠颠肚子,一会等这边收摊了,我叫二妹推车家去,我则去四处看看,今个逢集,下头的乡亲都进城卖菜采买,这个时辰点该是还有菜的。” 于苏想想也是,连连点头,招呼着边上李先文哥俩先等一等,自己则是从小车车下头的车兜里掏出钱箱子,打开来塞了宋兴林一块银角子,自己则抱着钱箱子,招呼着李先武,先去对面的包子铺一气要了十个大肉包,兄妹俩这才一人抱钱箱,一人兜包子回来,一屁股就上了李先文依旧牵着的牛车。 李先文看着动作麻溜的弟妹,再看看还在小摊上忙碌的妹婿,还有妹婿家的小妹,他歉意的笑笑,客气的跟妹婿招呼一声,这才牵着牛,无奈又宠溺的领着车上自顾自说话的弟妹往三元巷去。 回去的路上,于苏把包子强势的让哥俩吃,见哥俩推拒不过,都用桐油树叶子包着大肉包啃了,于苏就问起刚才心底的疑惑来。 她先是朝着就坐在自己身边的李先武去的。 “二武哥,我们不是昨个才给家里捎的信么?你们怎么今个就来了?二武哥,你跟大文哥给我捎奶来了么?” 说起这个,李先武可有话说了。 “嗨,这不是家里鸡蛋存够了,本来我们就打算今个给细妹你送来,怕你没得用么……正好的,昨个妹夫捎信,天黑后没多久就有人家去报信了,家里听到细妹你说缺奶使,阿爹阿娘还有大哥还有我,连夜就在寨子里打探,不过细妹啊,如今天冷本来生崽的牛羊就少,而细妹你又要的急,时间还紧,大家东拼西凑的,整个寨子的奶都在这了,也就积攒了一桶牛奶,一桶羊奶,也不知够不够你使?” 说着话,李先武的手下意识的就往身后一指。 于苏跟着回头,看到车上一大一小,平时担水跟腌菜缸大小的两个桶,里头全是满满的白色乳汁,于苏先是一喜,后是一忧。 喜的是,这两桶够自己用上好几日; 忧的是,用完这些后,自己养在赵家的那只母羊也差不多一点奶也产不出了,到时候没有奶,如果用水调浆子,烤糕的滋味可是要大打折扣,要砸自己招牌的; “唉,二武哥,养在城里的那只羊,估摸着还能挤个几天的奶,怕是就要弹尽粮绝了,伱跟大文哥给我送来的这两桶,省着点用也只能顶一时半刻的,如今年底生意还旺,怕是不够用啊……” 这倒是个难题,李先武一手包子,一手挠头,“不够用?细妹你带城里的那只羊也不抵龙(没用的意思)啦?那可怎么办哟!” 知道自家细妹生意好,自己跟大哥还有下头几个弟弟,靠着帮细妹收鸡蛋的活计也没少挣零花钱,如今细妹的生意要是砸了锅,先不说自己的零花少了,就只是妹妹的生意做不出,他们当哥哥的也跟着心痛呀! 李先武最不喜欢用脑子,这会子连手里的大肉包子也觉得不香了,面容苦苦的,一副绞尽脑汁急妹所急的忧愁模样。 前头牵着牛避过街面人群在走的李先文,听着身后弟妹的议论声,他起先是皱眉,随即一想,回头插话道。 “细妹,你也先别急,今个拿来的奶不是还能顶几天么,你先用着的,等今个家去,哥就四处问问,不行就上山里婆婆家去看看,婆婆寨子里牛羊多,也不跟外人来往,再怎么说,凑点奶水该是行的。” 于苏这么一想也是,连连点头道谢,“谢谢了大文哥,辛苦大文哥给我找奶源,等回头得空了,妹妹请你吃大餐昂,还有还有,等大文个你明年讨堂客的时候,妹妹再给你送份大礼。” 这话给李先文说的哟,某人黑黝黝的脸蓦地一红,有些羞恼妹妹的打趣调侃,很不客气的训了于苏一句没大没小。 李先文是脸红不愿提这么害羞的事,边上的李先武却不,人家可不知道害羞是嘛玩意,不仅不知道,听到于苏说大哥讨堂客她要送大礼,本身是不计较这些大礼不大礼,纯粹是见不得妹妹偏心,在这求关注的他,忙就插话。 “细妹你不地道!你偏心!凭甚你就记得给大哥送大礼,怎么忘了我这个二哥呢?你这是不对哒!” 于苏无奈好笑,看着这跟熊二一样样的二武哥,她只得跟哄小朋友一样,连连保证到时候绝对忘不了他,少不了他那一份,这个大块头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自己的哄,嘿嘿嘿的一笑,烦恼全无的,复又低头啃他的大肉包去了。 前头牵着缰绳的李先文,看着后头弟弟妹妹的互动,他心里热融融,心下又好笑,最后终是忍俊不禁的摇摇头,再看于苏时,想到刚才于苏说的那番话,李先文又紧接着道。 “细妹,至于你说家里头那只羊不产奶的话,大哥先给你把羊带家去算了,也免得它们在城里吃喝不好,不产奶,还掉膘,给小羊都养瘦了。哥想着,到时候有若是有产奶的羊就给你换来,若是没有,哥也给你想办法给你多凑奶,至于这两只,就放家里让小五小六帮你放着,等这小羊养大了,哥再给你送来。” 这样的话,也能减少些妹妹的损失,到时候母羊换只产奶的母羊来,小羊养大不管杀了吃肉还是整的卖,幺妹也不吃亏。 这一句句的全都是为自己打算的话,连小羊的去处未来都给自己考虑到了,于苏心里酸酸软软的,感动干哥哥们对自己的好,自然没有说不的。 于苏干脆的点头,笑眯眯的,“嗯,我都听大文哥的,哥,辛苦你了,待会我让你妹夫去买几个好菜,你跟我二武哥一定要吃饱吃好!” 因着约定好了这个事情,急妹妹之所急的李先文就不怎么呆得下去,要不是宋兴林回来的及时,小夫妻俩又再三挽留,隔壁赵家正好又没人不好牵羊,李先文哥俩那是恨不得卸完车就要归家去不可。 就这,哥俩也是着急忙慌的吃了顿早晚饭,太阳都没西斜,更是没过夜,等赵家人归来后,哥俩牵了小羊就驾着牛车匆匆归家了。 在他们想来,能早一点去寻,能多寻到一些,也好早一些解决妹妹遇到的难题啊,这可是挣银子的大事。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天降大锅惹记恨 熊大熊二哥俩离开的那天夜里,于苏躺在温暖的被窝中,听着外头呼呼的寒风,不知不觉的于苏就想到了原书中的一些事情。 倘若是没有自己这个只蝴蝶翅膀的煽动,这一次的徭役,沿河的工地上会出大事,自家这位小相公也会自此失踪再无音讯,从而导致这位良心好的王大人,最终也因变故惨遭变故…… 同为炮灰人,帮他人就是帮自己,都要逆天改命嘛。 炮灰于苏觉得,自己金子没法拿出来帮大家,善意的提醒人家王大人一下总该是可以的?毕竟自己眼下身处的世界,身边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简简单单几笔就描述完的文字。 她惟一能做到的,唯问心无愧尔。 想到这些,于苏不由就去拉扯搂着自己,充当人形火炉的宋兴林。 “小哥哥,先前你不是还说要答谢下人王大人么?既然那些东西我们不能拿出来,不若我们趁着原料还足,做些个烤糕送给王大人跟夫人尝一尝呀?好歹是我们的心意。” 她没明说刚才想的事情,倒不是想瞒着宋兴林,实在是她觉得,但凡是个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存在,居然只是别人笔下寥寥几笔,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的工具人,连所在的世界也只是别人笔下的虚假世界,甚至严肃来说,连他整个人都是假的,想来不论是谁,怕是心里都不好受,难以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那种打击,是比身为实验体还要难过百倍的存在,所以关于是炮灰的事情,哪怕曾经于苏跟宋兴林坦白了前世今生的秘密,她也私心的隐瞒下了唯一的这一点,并不想让身边这个阳光上劲的好少年为此烦忧难过。 迷蒙中的宋兴林不知于苏的心思,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于苏的嘟囔,宋兴林撑起打架的眼皮子,打了个哈欠,轻轻拍了拍于苏,不做多想的点头。 王大人是个好官,他心里也记着人王大人的人情,事关堂客安危的金子不能动,力所能及的感激不能少,宋兴林果断应下了于苏的提议。 “也成,正好明个不逢集,城里再热闹也比不过今日,趁着还没到腊八,进城采买的人不多,我们明个就早点收摊,多烤点糕出来,到时候我定个食盒给大人送去。” “小哥哥,到时候我也去。” 宋兴林嗯了一声点头回,“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哈……好了,时辰不早了,明个还要早起,鱼鱼我们睡。”,嘟囔着,再拍拍于苏的后背,宋兴林搂着于苏沉沉的进入梦乡。 小夫妻俩说干就干,用的还是腥味少的牛奶,放的还是从杂货铺里单买的细白糖,专门调了一桶浆子,收摊后现烤好,用宋兴林特特买来的三层红漆食盒,把热腾腾的糕装好,外头裹上一床小棉被,交代宋夏荷推着空了的小车回家,夫妻二人就往县衙来。 还是老规矩,宋兴林没打算进人家王大人的家门,只想着敲开王府后门,把东西送上就离开的; 于苏心里揣着事,倒是没抱有奢望说能见到王大人的面,心说要是能见一见王夫人,或者是见到王夫人的贴身丫鬟,自己间接的把事情提一提也是好的呀; 结果他们失望了,来到王县令家的后门,也不知是守门的婆子忙去了还是怎么回事?今日这后门,小夫妻俩敲了半天都敲不开,也是怪哉。 没法子,总不能枯等下去? 宋兴林想了想,只得拉着于苏来到前头大门。 他想着,不若去敲开前头的侧门,把东西交给自己打过交道的门房,请托对方转递上去好了。 说来也是巧,正当宋兴林敲开了侧门,把食盒转交给门房请他呈上去给王大人的时候,王县令居然下衙家来了。 看到自家侧门边的人,他还稀奇纳闷来着。 “咦?这不是我们的打虎小英雄么?哈哈哈,你们小夫妻俩今日怎么有空登本县的门啦?” 听到身后的打趣声音,宋兴林跟于苏忙回头。 见到来人是正主,宋兴林忙拱手见礼,“小子见过王大人。” 于苏也似模似样的跟着团了团手,“见过大人。” 王县令笑眯眯的摆手,“唉,无须多礼,无须多礼……” 面对宋兴林与于苏这样自己欣赏的小辈,王县令很是和蔼可亲。 侧门内,手里还捧着食盒的门房,见自家老爷不似多日前的愁眉苦脸,这会子脸上都全是和煦的笑容,门房也精,忙就捧着食盒胆大的插话。 “回老爷的话,宋郎君领着小娘子来,是给老爷您送糕点来的,您瞧,这俩孩子实诚,都还用棉被子包着食盒,里头的东西且还热乎着呢。” 门房此言一出,瞬间吸引了王大人的注意力,王县令挑眉。 “哦?给本官送糕的?还热乎着?那本官可得好好瞧一瞧。” 说着话,王大人双手一背,迈着八字步就步上石梯,门房见状,赶紧打开食盒盖子,烤糕的香气就这样霸道的飘了出来。 起先还不以为意的王大人,闻到这熟悉的香气,蓦地就想起,这玩意不是近来自家夫人跟孩子们最喜爱的,据说是城里新出的新鲜糕点么? 他想想啊……嗯,当时自家夫人还跟自己笑嗔,说是这糕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叫,叫……叫什么书生烤糕来着,据说价格还不低呢! 眼下这实诚的小夫妻俩,一送就送来这么一大盒?这得抛费多少银钱! 王县令皱眉了。 “小子,这些都是你们夫妻买的?怎生这般破费?小小年纪,还在读书呢,以后样样都费钱,你们怎地这么不知节俭,浪费这个银钱作甚?赶紧都拿回去,本县可不能收受这样的贿赂!” 这是个好官,于苏心里暗暗评价,面上却先宋兴林一步,忙就快人快语的开口解释,“大人您误会了,这不是我们买的。” 反应过来的宋兴林也急忙补充,“对对对,大人,这是小子自家做的烤糕,不是买的,没花银子,小子想着大人心慈,帮助我等这些小民许多,小子心里惭愧,这才带上家里的吃食,想着让大人您也尝一尝,大人你别拒绝呀。” 王大人就吃惊了,“这个竟是你们自己做的?”,他点着食盒里的烤糕突然明悟,“也就是说,近来县里流行起的这什么书生烤糕,竟是你们小夫妻俩捣鼓出来的?” 宋兴林惭愧的很,忙拱手作揖,“是的大人,小子不才,想要进学读书,在城里花销却大,小子家的堂客是个可心人,小小年纪,一力担负起了家中生计,很是贤惠体贴!小子家里,靠着内人娘家带来的方子手艺,开了这小小的烤糕摊子,承大人的好,县里清平,摊子盈利;得大人的恩,小子这不是领着堂客一起,亲手做了糕来献给大人尝尝,万望大人您别嫌弃。” 感情是这样啊!王大人了然。 至于嫌弃? 都是治下子民的一番心意,他自然是不嫌弃的。 王县令心情更好,笑眯眯的连连点头看着宋兴林与于苏,嘴里夸赞的同时,想到自己的妻子,性情中人的王县令,临了也不忘了点了点宋兴林。 “嗯,不错不错,你小子运道倒是好,叫你遇到个一心为你的小妻子,兴林啊,你得记恩,不管将来荣辱与否,都得好好待你家小娘子,万不能愧了这孩子对你的一腔情谊,咱们可不兴做那陈世美。” 宋兴林蓦地严肃,铿锵有力的回,“大人放心,小子必不会负她的。” “好好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本官拭目以待,走走走,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进门……” 双方寒暄客套两句,宋兴林惦记着家里,拱手就打算告辞。 王县令受了宋兴林的糕,又深深喜爱这小两口,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人离开,毕竟碰都碰上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自然是一通挽留。 “不许走,今日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许走!先前你们小两口送礼,丢下就跑,那是本县不在没遇着,叫你们跑了也就跑了,今日竟然叫本县遇上了,就没有让你们再跑的道理,走,随本县进府。” “大人,小子家还有事,家中还有妹……” 宋兴林连忙婉拒,边上的于苏有些急了。 毕竟自己心里还藏着个大事,没遇着正主还好,既然让她侥幸遇到了,不抓住机会,那是要遭天打雷劈哒! 不等宋兴林婉拒的话说完,于苏赶紧就去拉扯宋兴林的衣袖。 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拉扯,宋兴林的话头蓦地卡住,下意识低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小堂客正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宋兴林恍然,心知于苏这是有事,他的话头顿住。 就是这么片刻的停顿,倒叫王大人逮住了机会,竟是热情无比的直接上手,拉着宋兴林就步入了早已敞开的大门。 王县令今个高兴,一边拉着宋兴林入内,他还不忘了一边跟身边已经捧着食盒的贴身小厮交代。 “常青你去,把夫人跟少爷姑娘们都请到前院来,告诉夫人,就说家里来了小客人,让他们也出来见一见。” 小厮常青不干耽搁,赶紧躬身应喏,转身就走。 还是王大人看到他捧着的食盒,忙在小厮离开前喊住人,“等等……” 常青回头,恭敬询问,“老爷您还有何吩咐?” 王大人点着食盒,又吩咐道:“你把这食盒放到前厅,顺便转告夫人吩咐下去,准备一桌好酒好菜,今晚本官跟夫人要亲自招待小客人。” 常青闻言,恭敬应声,等了半天不见自家主子再有补充,这才抱着食盒恭敬退下,按照王大人的吩咐,把东西交给专门在前院这里伺候的小丫鬟,人就赶忙往后院去。 就在前院外书房伺候笔墨的丫鬟瑾玉,透过窗棱,远远的看着老爷贴身小厮匆匆离开,她眯了眯眼睛,心里想着美事,娇笑着收回视线时,目光不期然落到了手里正捧着食盒的小丫鬟身上,瑾玉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理了理鬓发,手里拽着条丝绢帕子,婷婷袅袅的就走了过来。 来到小丫鬟身边,瑾玉装作不经意的问,“哎,那个小丫头,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被瑾玉点到的小丫头一顿,忙忙转身回来,赶紧跟瑾玉这个自己惹不起的大丫头行礼,口中怯怯懦懦的回话。 “回瑾玉姐姐的话,这是老爷身边的常青交给奴婢的,常青说,这是老爷的客人送来给老爷品尝的糕点,老爷高兴,不仅吩咐夫人安排宴席,还让常青去请夫人跟少爷,还有姑娘到前厅一起陪小客人用饭呢。” “你说什么?” 小丫头看到这位平日里最了不起的瑾玉姐姐,一副柳眉倒竖的勃然大怒模样,她脖子一缩,抱着食盒怯怯后退,“瑾玉姐姐,你……” 瑾玉自知失态,也知道,自己犯不上跟这么个四六不懂的下等丫头计较。 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瑾玉心里再如何恼恨,也不得不压下眼下的急切。 她出身在北地一个重男轻女的贫苦农家,家里爹娘不做人,只会为了弟弟筹谋,竟是不顾自己的死活,为了让该死的弟弟进学,竟要把她许给一个三十好几的鳏夫杀猪佬为妻,就只为了杀猪佬给的那二十两的聘金。 为了逃脱命运,成婚前夜她逃了,也是自己命好,竟然叫她半路上遇到了进京赶考的老爷。 老爷救了他,自己无以为报,甘愿为奴为婢,哪怕是当个暖床的丫头呢…… 只可惜,家里夫人是个善妒的,老爷至今连个通房丫头都无,也是这些年下来自己表现的乖觉,在府里又会做人,还日日奉承着那善妒的夫人表忠心,这才叫自己跟着老爷一路外放到了这鸟不拉屎的通阳,还得了在前院外书房伺候的美差,月月拿着一等丫鬟的月例,吃穿用不愁。 可是她不甘心呀,自己的年纪见天的大了,在过惯了好日子以后,她可不想再回去过那朝不保夕的苦日子,更不想被夫人随便许给低贱的庄户、小厮、泥腿子。 她自认长的不错,更想成为人上人,她也想过如夫人这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即便比不上夫人,也得比这满府的丫鬟仆妇强? 只可恨府里少爷还年幼,自己却日渐衰老…… 不过好在,老爷还力壮,长的又斯文俊秀。 自觉不比夫人差什么的瑾玉,不知不觉间就动了小心思。 她是左盼右盼,前算后算,眼看着衙门里徭役的事情了了,老爷近来心情甚好,这几日刚好又是夫人的小日子,她必是不肯留老爷在房里过夜,会把老爷推到书房独住,她的小心思便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她花了许多私房,终于探听到老爷今日公务少,必是下衙的早,她就准备今日行动,为此她穿上了自己最美的新衣,戴上了夫人赐下的首饰,甚至还熏了香。 万事俱备,只欠老爷。 只可惜…… 气哼哼的回到书房里头,隔着窗棱缝隙偷偷瞄着前头花厅中,正跟老爷他们围坐一桌的夫人,连连夸着什么糕好吃,糕喷香;视线再落到被夸的送糕主人身上,瑾玉的一双眼睛都恨出血来。 该死的! 都怪这没眼色的下巴里子人上门坏了自己的好事!!! 想她筹谋多日,好不容易叫自己等到了今日,结果生生让这岂子泥腿子,贱丫头给搅和了好事,这怎能让自己不恨? 第二百四十七章 童言童语巧提醒 没事这下巴里子人上门送的甚么糕? 难不成他们王府还缺这两块糕了不成? 也是怪府里厨下的那些人不中用,要不然自己何至于白费心思一场?可恶,可恼,可恨! “瑾玉姐姐,瑾玉姐姐你在吗?” 就在瑾玉隔着窗户一边偷窥,一边狠狠搅动着手里的绢帕时,外头响起了常青的声音。 来人是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瑾玉不敢怠慢,忙收敛了脸上的怨毒,调整呼吸,努力扯了扯嘴,恢复好了心态,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看到门外的人,瑾玉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柔柔一笑。 “是常青呀,你不在老爷身边伺候,怎么过来我这边啦?可是老爷有什么吩咐?”,莫不是老爷被自己伺候惯了,想让自己过去伺候? 瑾玉双眼蓦地一亮,只可惜她又料错了,只听常青道。 “嗨,瑾玉姑娘,今个不是府里来了小客人么,老爷夫人都很欢喜,夫人还特特吩咐了厨下,要做几道好菜上来待客呢,老爷夫人尝了小客人带的糕,夫人还想起了前头衙门后厨那位黄厨娘的做饼手艺,还派人特特请了黄厨娘到府里来,专门给小客人做葱油饼,老爷夫人都说要品鉴一下这烤糕与饼的滋味……这不,都等半个时辰了,那黄厨娘的饼子却还不上,而夫人身边的秋芳,秋禾姑娘都忙着伺候没得空,为免扫了老爷的雅兴,夫人便想起最近的瑾玉姑娘你来,夫人吩咐姑娘去厨下催上一催。” 瑾玉:“什么?居然是让我去催菜?” “对啊。” 常青的回答理所应当的干脆,看着瑾玉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常青挑眉诧异,很不理解瑾玉为何反应如此大,“瑾玉姑娘,夫人的吩咐,有什么不对的吗?” 当然不对,肯定不对啊! 瑾玉心里操蛋的骂娘。 她一个在老爷书房伺候笔墨的堂堂大丫头,怎么会去做催菜这等事情? 瑾玉心里不服,暗恨夫人肯定是察觉了什么,定的嫉妒自己,故意刁难自己,瑾玉面上就很难看。 常青却不知内里,见瑾玉半天不动,想着屋子里老爷夫人跟客人还等着,常青不由就催促,“瑾玉姑娘你倒是快去呀,老爷夫人若是等急了,小心罚你。” 一句罚你,一声催菜,硬是激的瑾玉怒火喷发。 可人在屋檐下,当初自己主动要求按下手印的身契,可还捏在夫人手里,面对这样的情景,她不从也得从。 瑾玉眼里的怒火明明灭灭,最后却只得一跺脚,一甩帕,转身气呼呼的就往后头厨房去。 哼! 什么狗屁的糕好吃?什么狗屁的糕喷香? 记恨不起老爷夫人,瑾玉满腔的恨意都朝着软柿子去了。 瑾玉走的气冲冲的,一边走,一边冷笑连连,手里的帕子都差点被她扯烂了。 等到了厨房,看着灯火通明,烟雾缭绕,香气四溢的厨房里头,所有人都忙忙乱乱的,瑾玉把一腔的火气都发泄在了这些无辜之人的身上。 特别是被王夫人点了名过来帮厨的灶上娘子黄厨娘,此刻根本还不知道黄厨娘就是跟于苏他们一个院住的邻居黄寡妇的瑾玉,拽着黄厨娘这个倒霉蛋,一通恼火全都倾泻而出。 “黄厨娘,你是干什么吃的,老爷点的葱油饼你怎么还没做好?那可是要做给老爷欣赏的客人品尝的你知不知道?当初夫人怜惜你是个寡妇,带着俩孩子不容易,这才破例让你进衙门帮工,如今你倒是好,还拿上架子了,自己的本份都做不好了吗?人家客人送了烤糕上门,老爷夫人都欢喜的紧,分派黄厨娘你好好做饼而已,你居然还不上心?还故意拖延耽搁老爷的大事,扫老爷的脸面?你这寡妇真真可恶!” 在厨房忙晕头的黄寡妇,突如其来的被瑾玉这么指着鼻子骂,她整个人都懵了好。 今日厨房接到夫人的吩咐迟了些,菜又是大菜,老爷临时吩咐要吃的葱油饼,还得熬葱油,发面,样样都要时间,自然耽搁功夫,可自己一点儿也没偷懒呀,这瑾玉姑娘一个书房的伺候的丫头,怎么这般得理不饶人,跋扈的很? 不过谁让自己端了这碗饭呢,没法子,人在屋檐下呀,黄寡妇手在围裙上擦啊擦,舔着张脸朝着瑾玉讨好的笑。 “瑾玉姑娘您别生气,大人不记小人,您别跟我们这些仆妇计较,老爷要的饼比较繁琐,得发面,得熬葱油,还得……” “呸,你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做饼,又不是我要催的。反正黄厨娘,我劝你还是赶紧着些,可不能让外八路的人看了府里的笑话去,丢了老爷的脸面,要不然呀,到时候你丢工是小,让我们老爷没了脸面才是大!” 瑾玉耀武扬威的,光这样不客气的骂人还算不算,想到什么,心里的怒火又起,忍不住就继续酸了两句,也是故意挑拨,她才不管那许多呢。 “黄厨娘你还杵着不动作甚?赶紧的倒是快去呀!别是连块饼都做不过人家?那我们王府要你何用?若是这样,本姑娘劝你,还是赶紧洗洗,回家吃自己去!” “你!”,这遭瘟的贱人,说话怎地这么恶毒。 忙活了半天,忙的晕头转向的黄寡妇也气狠了,倒是不敢面上跟瑾玉顶,反倒是心里暗暗记恨上了瑾玉,以及今日上门做客却无端连累了自己的所谓小客人。 要不是这些人,要不是这狗屁的客人,还神经病的带着什么糕点上门,自己哪里会遇到这么一遭? 要知道,自己在这前头府衙大厨房做饭,靠着做饼的手艺偶尔还进县令大人家的厨房帮工,大人跟夫人可从没亏待过自己,自己也从没吃过这样的委屈,唯独今日…… 黄寡妇恨的牙痒痒,低垂的头颅下,双眼直翻白,恶狠狠瞪了眼催了她就走的瑾玉,心里却暗暗发誓,待会等自己把饼子做完了,她非得去前头打探打探,今日给自己惹来一身骚的所谓客人到底是何人! 可恨自己从夫家妹妹婆家那偷师来的做饼手艺,这些年过的顺风顺水的,哪怕自己是个寡妇,这还是第一次受到了如此这般的侮辱。 于苏跟宋兴林不知道的是,他们好好的在前院花厅坐着吃饭,锅却从天上来,无端端的就被两拨人给记恨上了。 他们陪着王县令跟夫人,还有笑闹的小少爷,王姑娘品鉴葱油饼跟烤糕,气氛和乐融融呢,前院外头夹道的门廊阴影处,借口想打探自己的饼老爷吃的开不开心,自己好改进的说辞,黄寡妇就缩在那里,探头往灯火通明的前厅张望着。 看到打过几次照面,熟悉又陌生的两张面孔,黄寡妇暗暗咬牙,暗暗记恨。 而此刻花厅中的于苏跟宋兴林却全然不知,此刻的于苏呀,面对和蔼的王县令与王夫人,她还心心念念的琢磨着,自己该如何不动声色的提醒王大人小心,谨防接下来徭役几处工地那头的噩耗发生…… 于是,于苏趁着吃饭的空档,她努力见缝插针。 “来来来,吃菜,吃菜,这是我家乡有名的把子肉,跟西南这边的扣肉还挺像的,小囡囡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眼瞧着笑的一脸温柔的县令夫人,热情的举着公筷,把一块红油赤酱,还弹筷子的把子肉夹到自己跟前的小碗里,于苏眼波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她先是甜甜道谢,随后又抱着小碗兀自感慨起来。 “谢谢夫人,夫人您也吃,夫人,您家这肉可真香,看着就好好吃的样子,唉,只是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到……” 这话立刻引起了主位上的王县令,还有就在于苏身边的宋兴林的关注。 宋兴林是不解,自家小堂客这话是要闹什么妖,阿不是,是小堂客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县令却听着于苏小大人般的感慨好笑不已,当即起了逗孩子的兴致,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笑眯眯的就问,“小丫头,你年纪小小,有肉不吃,瞎操心什么呢?” 于苏等的就是王县令上钩,阿不对,是等的就是王县令这个话。 于苏瞬间来劲。 她依旧捧着小碗,望着王县令唏嘘道。 “王大人,还有漂亮夫人,你们是不知道,我跟小哥哥以前日子过的可苦可苦啦…… 以前我们在乡下的时候,要不是小哥哥会打猎,偶尔能得个野鸡野兔什么的,我们是连饭都吃不上哒,我们出门做活,家里也从不给我们留饭,我小哥哥总是被饿的肚子咕咕叫,他们还逼迫我小哥哥,我小哥哥可可怜了…… 我们委屈大发了的时候,实在逼不得已只得上山找吃的的时候,我就想啊,终有一天我跟小哥哥一定要吃上一顿饱饭; 当我们倒霉催的遇到大老虎命悬一线的时候,我就想啊,以后谁要再逼我们,再看着我们去死,我哪怕人再小,也要拿着刀子跟他们拼了,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小哥哥; 我要告诉他们,人急眼了,哪怕我再是只小白兔,那也是会咬人哒!” “噗呲……” 瞧见于苏小爪子紧紧握起,一副她急眼模样,县令夫人不由被于苏发狠话的模样给逗乐了,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王县令听着于苏的话,再联想到当初自己了解到的宋兴林上山打虎的初衷,他心里的天平不知不觉就偏到了于苏跟宋兴林身上,暗骂宋家长辈不慈、不做人,再看于苏故作坚强凶恶的小模样时,也分外心软,也觉得她分外可爱。 小小年纪就如此护夫,这可是宋小子的福气呀! 王县令的目光不由看向身边的宋兴林,却见这小子还一脸的呆样,只顾着看他的小妻子去了。 王县令摇头。 可见,这绝对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了。 可怜的宋兴林,面对于苏突如其来的诉苦,他岂能不呆。 明明他们在家也没吃什么大亏的的都是什么胡话? 他,堂堂满山村一霸宋二痞,能吃亏咯?他可不认!家里老爷子都怕死他一言不合就掀桌了好不好?小堂客又不是不知道,所以,自家这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狗皮膏药? 莫不是要为自己鸣不平?诉委屈? 想到此宋兴林心里又是一暖,很是感动于苏的维护,便也不做声了,毕竟在他这个自私鬼心里,堂客杀人,他递刀;堂客放火,他放哨呀,无论他家鱼鱼干什么都是对的撒。 无条件护短的宋兴林起了好奇心,倒是想看看自家小堂客接下来要干嘛。 要干嘛? 那自然是……于苏继续。 “大人,夫人,由此可见,人一旦受人欺负逼迫太过,挨饿受冻太惨,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不过好在我跟小哥哥是幸运的,特别是后来,我们得了大人跟夫人的照拂,我跟小哥哥都有了好日子过,这可多亏了大人跟夫人二位的善心呀,后来你们还帮着我们三叔解决了徭役的问题……” 话题引到此,伏笔埋了半天,她可太难了! 于苏紧紧盯住王大人夫妻俩,根本不去管关注着自己的小相公,她自顾自的继续道。 “大人,夫人,您们可能不知道,当时我听到三叔说要去服徭役,我跟我二妹妹都吓坏了,那几日我上街摆摊的时候,总是能听到身边的人说,徭役可苦了,特别是冬天去服徭役,不仅吃不饱,还睡不好,最重要的是,有那些个有经验的老农爷爷说,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是很严寒的冬天,大家都是穷苦人,工地活又重,要是监工还如往年那般的厉害逼迫,去服徭役的人怕是都要没希望,都要熬不住了……当时我听到大家这么说,我们可着急了,好在是有大人开恩,才叫我们家里免了这徭役,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于苏由己说人,渐入佳境,一副奥斯卡都欠她一个小金人的架势,忙就屁叨叨的,很夸张的,童言童语的,把自己有关于书中描写的记忆都提醒了一遍,临了还不忘了总结肯定一番。 第二百四十八章 县令警醒挽命运 于苏这番充满天真童趣的话,王夫人听了很受用。 她满意于苏的记恩,心叹她是个好孩子,又可怜于苏跟宋兴林的遭遇,听到于苏倒委屈的时候,王夫人捏着绢帕的手都不由握紧,心里对宋家忿忿然,很是怜惜这对小夫妻。 唯独边上的王大人,起先听着于苏的拍马屁,他也只是摇头失笑并未往心里去,直到于苏说到徭役,说到天冷,说到往日徭役监工对力夫们的克扣,再联想到她起先一开始愤愤说的,兔子急了还咬人的话…… 王县令望向于苏的目光都不由的幽深起来。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抬手端起酒杯,也没喝,只捏在手中把玩着,瞟了眼宋兴林后,状似不经意的开口来了句,“小丫头,你说这么多是要告诉本县什么吗?” “诶?大人,您说什么?我只是真心感谢大人您跟夫人的恩情呀。” 于苏一脸懵懂无知的歪头看着王大人,一副我还是小宝宝,我听不懂你在说啥的模样,心里却暗赞,大人不愧是大人,这心思敏捷的她差点就暴露了好。 于苏的装傻的很成功,毕竟她可是比同龄人都矮的小矮子鱼,往些年过年看龙灯,她阿爷阿奶都怕她这矮墩墩消失在人群脚下,根本不放心她出门的存在呀! 在身形上是很占便宜的于苏,在大人眼中那就是个奶娃娃,特别再配上她的小奶音跟婴儿肥,大多都会不自觉的忽视她的真实年纪,正如眼下的王大人。 见于苏下意识的反应是如此,王大人当即略过了心底刚刚冒头的想法,不过确是把于苏的某些话刻进了心底。 于苏见王大人双眼闪着睿智的光芒,朝着自己一笑而过,于苏大大松了口气,赶紧抓起筷子干饭干饭。 幸好没暴露,要不然自己怎么跟对方还有自家小相公解释,为何要提起徭役工地上的力夫?为何要来提醒这么一遭? 妈呀,说不清的呀,难道说自己会预言?还是跟小相公暴露自己穿书啦?那岂不是违背自己的初衷,让小相公伤心啦?不,绝不! 努力尽到了责任的于苏,提着小心脏的吃完这顿消化不良的饭,最后又提上王夫人吩咐下人,复又给装满的红漆食盒的回礼,小夫妻俩拜别王县令夫妻就匆匆告辞。 解决了心头大事,回去的一路上于苏心情愉快,脚步轻松,一跳一蹦跶的,宋兴林见了也不由跟着笑的温柔。 见自家鱼难得如此高兴,虽然没有一丁点要跟他解释,为什么今晚席间会来那么一出的意思,宋兴林也不在意,更没多问,反正就是无条件的宠惯着于苏,全当是自家堂客在为自己抱不平,故意再王县令面前,早早替自己埋下委屈,也免得将来,等有心人传出自己的不孝名声而影响自己。 这就是自己可人疼的鱼鱼啊,让他怎么护都不为过。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待到他们离开后,王县令夫妻俩坐在花厅喝着消食茶,却就刚才的事情起了话头。 王夫人想起刚才于苏的举动,她不由笑眯眯的就开口,“夫君啊,今日那俩孩子妾身看着都很好,特别是那个小鱼丫头,妾身很喜欢。” 王大人挑眉,讶异不善表达的妻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明确的点出喜欢谁,想起那精乖的软丫头,他也跟着笑着点头,“嗯,那小丫头是不错,为夫也挺喜欢。” 王夫人眼睛瞬间就亮了,一边给丈夫斟茶,一边求认同,“是,是,我们家芮儿就是太老成了,一点也不可爱,性子也不知像谁,比起来,还是性子软软又会护犊子的小乖乖可爱些,以后让芮儿多跟小丫头处一处,也沾染沾染喜气……” 看着妻子眼神晶亮的跟自己说话,王县令顺手接过接过王夫人递上来的茶,好笑不已,“嗯,夫人慧眼如炬,这小丫头不仅可爱,我观摩着,她还有点子运道在身……” 想到于苏说的,她听到诸多老农点明今冬是寒冬的事情,还有孩子放出的天真狠话,曾经也有过一些不堪经历的王大人,很是明白,人若是被逼到一定份上,那是什么掉脑袋的事情都敢干的道理的。 自此王县令心里就揣上了事,很是有些不放心那几处徭役的工地。 毕竟老话不是说,孩子的眼睛能看到成人看不到的东西么? 今日好端端的,孩子提及这个事情,莫不是上天借孩子的口,想要警示自己些什么? 想到此,王县令心里瞬间做出决定,人也坐不住了,当即就对王夫人道。 “夫人,明日我带着人去徭役的工地上巡查,须得些时日,家里一切就交给夫人你了。” 王夫人先是惊愣丈夫怎么会突然有此决定,心里感觉非常突然,不过看着丈夫严肃的脸,王夫人没再多说什么,只呐呐应好,起身就赶紧去帮丈夫收拾衣物行礼去了。 这时候的夫妻俩并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于苏的提醒让王县令心里揣了事,亲自去各处工地上巡视查看了,并且由于苏那番话推己及人,及时惩戒了一批老顽固的霸道工头,又巡查了一遍工地账房,确保力夫们的伙食不被克扣太狠,最后还忍痛调拨了银钱,在工地上盖起了一座座防冻窝棚,还下令下去,让工头酌情分批安排力夫山上多多砍柴以防严冬,这才把即将发生的大祸事给避了过去。 事到最后,此次徭役虽然还是免不了有冻死的力夫; 因为严冬还是免不了的耽搁了工期;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比书中所提的好上太多太多。 最后了,虽然因为种种缘故,王大人依旧被上峰严厉斥责,考评也得了个劣,致使王大人再在通阳留任三年,却也比他原有的,全家被抄家流放到漠北的既定命运好上了太多太多…… 当然即将发生的这些,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于苏跟宋兴林根本不知道的是,他们今日所为,竟是为了日后的科举起步,成功的埋下了初始的福运,王大人跟王夫人那就更加无从得知,他们竟因为于苏简单几句话,从而避过了家破人亡的既定命运。 第二百四十九章 年前送礼还人情 那头李先文兄弟俩回去后,就把于苏缺原料的事情给家人说了,李茂山跟龙明杏看着俩儿子捧回家,据说是干女儿拜托让他们帮着收购奶的银钱,当即就上了心,大手一挥,整个家都动了起来。 熊大熊二被派去了千户苗寨,老三老四跑寨子周围的村庄,家里除去年纪小的那一个,连七岁的六娃李先义都跟着动了,满山满寨子的帮忙打听收购。 忙忙碌碌的寻摸了三四天,这才筹集得了一水缸的奶,所幸眼下是冬天,而且细妹说有办法把这些奶变成奶糕奶粉存放,李先文他们才敢放手大胆的收。 见差不离了,李先文带着弟弟李先武,哥俩又赶紧赶着车把东西往城里送。 见了于苏的面,把一大缸的奶抬到于苏的外屋放下,李先文一面擦着汗,一面点着这口大缸跟于苏叮嘱。 “细妹啊,哥哥们跑了三四天,跑遍了十里八寨,拢共就收集到了这么些,再多是没得了,细妹,这些你够用了么?” 于苏忙把手里干净的帕子递给哥哥们擦汗,连连点着头,“够够够,尽够了,有了这些,生意最起码也能顶到年前收工不干,至于年后的事,年后再说呗。” 于苏也想的光棍,年后若是实在缺少原材料,她就想点子做点别的,比如烤红豆糕?反正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 听到于苏这么说,李先文李先武就放心了,年底寨子里也忙的很,他们也没多耽搁,送完东西就要走。 于苏自然是不让的,硬留下哥俩吃了饭,趁着他们吃饭的功夫,于苏赶紧现和了浆子,请托二妹妹在家赶紧多烤些烤糕出来。 自己的烤糕生意做了这么久,干爹干娘还有干哥哥、弟弟们为了自己的事情忙了这么久,他们却连一颗糕都没尝过自己的,实在太不应该了。 分派完二妹妹,指派小相公陪客一定要留住人,于苏自己揣着银子就上了街。 东街酒水庄子打上两坛子粮食酿造的米酒; 西街绸缎铺子买上两匹实用的棉布; 南街上的猪肉铺买上一只肉墩墩的大猪腿; 北街糕点铺子再称上两斤自己最爱的雪片糕; 再加上让二妹妹帮着烤出来的一大簸箕的烤糕,足足四样礼,于苏跟宋兴林还有宋夏荷忙着往牛车上抱的时候,可是急坏了李先文哥俩。 两人说甚么都不肯要,还是于苏叉着小腰放狠话说,自己这又不是给他们哥俩的,是孝敬给干爹干娘的年礼,过年她就不再提东西上门了,他们若是拒绝不要,以后她再也不登李家寨的门,李先文哥俩这才迫不得已的受了。 临了哥俩坐在车辕上赶着牛车走的时候,李先文还不忘了对着于苏与宋兴林念叨。 “细妹,妹夫,年前事情忙,我们估计是没得空再来城里看你们了,你们自己个好好的,有事给家里捎信。” 于苏宋兴林无有不应的,连连点头嗯嗯嗯。 李先文又道:“细妹,你还记得家里劁的那头猪么,下半年长的可好啦,小五小六他们一天五顿的喂,竟是比阿爹阿娘从年头就开始喂的猪长的都壮。阿爹阿娘让我跟你说,多亏了细妹你的点子,说让你年前家来一趟,家里杀猪请你吃刨汤,阿爹还说,到时候这猪上了称,让大家伙都开开眼,再尝一尝这实实在在的好肉,保管全寨子的乡亲都要记着细妹你的情呢!” 这可是大事,大文哥不提,她整日的生意经,差点都要忘记了那被劁了的可怜佩奇呢,知道是邀请自己去吃肉,于苏二话不说就应了。 “大文哥,二武哥,你们放心,我们生意最多做到二十七八就收摊,小哥哥也是要回家过年的,到时候我们就回寨子,绝对不会错过吃刨汤的。” “好,到时候哥赶车去满山村接你。” 得了妹子准确的答复,李先文跟于苏约定好了,这才一扬鞭子,赶着牛车,带着于苏丰厚的年礼家去了。 送走了哥哥们,干爹干娘的年礼是送了,可还是那个话,自己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却是没有正儿八经的给赵叔、赵婶婶他们送过。 人家小山、小河还帮着自己养了这么久的羊,当初说好的每月给银钱,自己倒是如约的给送去了,架不住人家赵叔夫妻打死也不收呀。 自己这遭可是又欠大人情了,趁着眼下原料充足,不管怎么说,隔壁赵家的礼可不能少,还有李夫子的年礼,总也不能拖到年前放假才送,那就不像话了。 于是,于苏送走了熊大熊二哥俩后,又拉着宋兴林跑了一趟街上,照着刚才采购继续采买。 只不过这一遭猪腿有限买不着了,于苏就一家切了五斤上好的五花肉,赵家单独加了两匹贵价的好布,这是单独送给小山小河,是谢谢他们帮着自己养羊的谢礼。 李夫子那里,夫妻俩在逛西街的时候,经过县学门口,小夫妻俩一头扎进了笔墨斋,买了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加进去,学生送给夫子这样一份年礼就很可以了,李夫子又不是挑剔的人。 果不其然,等次日他们抱着自己今日特特留出来的一包烤糕,连带着购买的这些年礼送上门去的时候,师娘那叫一个笑意连连,直道他们客气,李夫子却吹胡子瞪眼的据不肯收,还是于苏捧着这套笔墨纸砚出来了,李夫子才‘勉勉强强’的收下了。 没办法,身为一个文人,怎么拒绝得了好笔好墨呢?特别是自己这学生还一个劲的请他试试,搞的他都不好拒绝。 当然了,为了表示感谢,李夫子笑眯眯的收下学生孝敬的同时,心里却想着,为了对得起学生这一份孝敬,自己得再加把劲,给这个在学业一途并不算多灵秀的学生再加加担子才成。 可怜的宋兴林,他哪里知道,自己就送个年礼而已,竟然还叫自己的夫子暗地里给惦记上了,也是可怜可叹。 送完夫子家,小夫妻俩就去了隔壁赵家,自然又是一番推脱不受,还是于苏拿出了让人家赵婶婶不要就丢了,年后她的羊再不送来帮忙养的无赖的架势,这才让赵家收下了这份年礼。 等夜里赵捕头归家的时候,看着家人正围在堂屋里清点满桌子的好东西,他还老纳闷来着。 问妻儿这是怎么回事呢,俩儿子倒是抱着于苏特意给他们买的那两匹布蹦跶的欢,再看妻子跟女儿手里的上好棉布,赵捕头不由啧了一声。 “我说孩他娘,我们收宋小子这么多东西合适吗?咱们也没帮着人家什么,俩娃过日子也不容易,这么重的礼,怕是要不少钱?” “那还用你说,我难道不知道。” 赵婶子没好气的白了丈夫一眼,赵捕头一噎,嘟囔着心说你知道还收。 赵婶子哪里不知丈夫叽叽咕咕是啥意思,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再没好气的白了丈夫一眼,这才发话道。 “这俩娃是懂礼的好孩子,他们估计是惦记着你先前帮着他们寻了摊位的事,俩臭小子又帮着他们养着羊,先前又拒了孩子应承的工钱,俩娃估计就往心里去了,暗暗记着咱家的情份,这才送来厚礼。 这一而再的,我心说可不能再拒了,若不然,指不定那俩娃还得送更重的礼来,与其这样,我便打算先收了,等回头过年的时候,我也上街逛一逛,买些实用的好东西还礼,再采买两匹好料子,我跟大妹一道动手,给那俩孩子,哦不,是三孩子都做一身新衣裳。” 赵梅花一听,忙也放下手里这匹,看样子就是给自己买的嫩黄布料补充道。 “还有还有,阿娘,小鱼妹妹不会做衣,更不会做鞋,兴林跟她还有二妹穿的都是街上鞋铺子买的,那多不合算呀,阿娘,反正我也有功夫,不然年前我的络子就停了,专心给小鱼妹妹做几双鞋子穿。” “这个好,这个好,还是我家堂客跟闺女最顶龙。”,听到妻子女儿的打算,赵捕头也安了心,连连朝着她们比划着大拇指。 第二百五十章 送糕惹来贼惦记 夫子跟赵家都提前送了年礼过去,本着远亲不如近邻,也不能厚此薄彼,于苏跟宋兴林也给同一个院子里住着的邻居送了热腾腾的烤糕,就当是拉近邻里关系了。 房东冯老太祖孙二人收到,自然是笑眯眯的连连道谢; 对面偏刹的尹寡妇母女得了于苏送的糕,那也是客套再三,临了人家还回了于苏一盘子的干枣; 只有最后给上房租住的黄寡妇家里送烤糕时,于苏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 知道黄寡妇家平日里就两个女儿在家,而且人家姐妹俩也一直没跟自己来往过,很是有些怕跟外人打交道的模样,于苏就选择俩小姑娘单独在家的时候上门,反倒是等到夜幕降临,见着黄寡妇归家了,自己这才端着一盘冒尖的烤糕去了黄寡妇的屋里。 砰砰砰,砰砰砰,于苏敲门,对着紧闭的房门探头脆喊,“黄婶子在家吗?” 于苏端着烤糕来到上房黄寡妇屋门口的时候,刚刚归家的黄寡妇就在屋内。 刚下工回来的她,瞧着眼前又被俩女儿搞的乱糟糟的家,再联想到这几日来自己在衙门里受的委屈,黄寡妇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抬起粗糙的手,一个个的点着女儿的脑门,嘴里恼火着骂骂咧咧。 “你们两个白吃饱,日日在家闲着,也不知道把屋子里收拾收拾,你看这家里乱糟糟的,就跟狗窝一样,老娘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死丫头,没有一点眼力见,像足了你们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死鬼爹……” 巴拉巴拉骂的起劲,屋外头就传来了于苏的声音。 黄寡妇那也是个爱面子的,听到屋外的动静,她嘴里骂人的话戛然而止,见俩女儿一副木呆呆,只知道一味缩在桌边的畏缩模样,黄寡妇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再骂,听到屋外的喊门声,黄寡妇狠狠瞪了俩女儿一眼,没好气的很,“呸,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赶紧给老娘滚边去,别碍眼!” 训斥着,黄寡妇的脚步也没停下,更没去看被骂的俩女儿如何反应,一转身就开门去了。 门吱呀一开,见到门外的来人是于苏,黄寡妇眼底迅速划过一抹流光,咂摸了咂摸嘴,黄寡妇嬉皮笑脸的阴阳怪气道:“哟,我还当是谁上门呢,原来的同一院子住的小财神呀!” 可不是小财神么,就自己暗中观察就发现,这小两口带个小姑子做这么个烤糕生意,每日挣的银钱可不老少,毕竟这甚么劳什子的糕,可是连县令大人跟夫人都爱吃的糕,据说一斤还得二十文,比肉还贵呢! 想到当日县令府邸,自己被这小两口连累出的丑,黄寡妇那是恨不得把门板子就甩这死丫头脸上,还是看到于苏手里捧着的热气腾腾烤糕,黄寡妇才及时改变了态度,笑容僵了僵,这才变得热切起来。 她点着于苏手里的盘子,故作惊奇,“呀,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书生烤糕?丫头,可是拿来送给婶子我的?” 黄寡妇嘴上问着,手上动作却一点也不慢,伸手就上来抓住于苏的手腕,一边说,就一边把于苏往她屋里带,“来来来,快进屋,快进屋……” 于苏没有防备,猛地被这么一拉,人就被拉的趔趄。 视线下意识的顺着门洞望进去,看着乱糟糟的屋子里头,黄寡妇家那姐妹俩可怜兮兮,鼻涕哗哗的窝在桌后,四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于苏莫名的就不想进黄家这屋子,下意识就要走。 于是,稳住身形的于苏在门外站定不挪窝,忙忙转移话题,“黄婶子,这是我家做的糕,味儿还不错,想着大家都是邻居,便端了一盘子过来让婶子一家尝一尝,还请婶子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这么好的糕,我哪里会嫌弃哟!” 黄寡妇看着金黄的烤糕,笑的一脸热切,一边应着于苏的话,人还一边直接上手过来,竟是直接要端自己手里的盘子。 于苏哪里肯干,不动声色的避过某人袭来的大手,在黄寡妇诧异的挑眉瞪起她那倒三角眼的时候,于苏赶紧道:“婶子,您赶紧拿个家什来装一下呀,快。” 搞清楚了于苏不是反悔不给,而是让自己拿家伙事腾装后,黄寡妇的眉眼才柔和了下来,口中嗔怪道:“好好好,婶子找东西腾,小丫头你且等着。” 黄寡妇不放心的叮嘱着,人果断转身回屋,走到门边碗橱柜前,动作飞快的找出一个边沿还带着黄污的大海碗,忙不迭的又走了回来。 那模样架势,就仿佛是怕自己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于苏就带着已经属于她家的烤糕跑了一样,动作之迅速,看的于苏都为之佩服。 “来来来,小丫头,把糕都倒这里。” 瞅着对方伸到自己面前的大碗,于苏努力忽视掉碗边的污渍全当看不见,急忙就把自己的盘子往碗上倒扣,动作同样也很迅速。 她都还没有倒完,跟前的黄寡妇蓦地就开了口,语气就跟狼外婆哄小红帽一样样的。 “小丫头呀,你家这糕可真不错,闻着喷香,肯定好吃,婶子很喜欢了,就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你跟婶子讲讲呗。” 于苏闻言,扣盘子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想套自己的烤糕秘方! 还跟她讲讲呗? 讲个冒险呀讲! 于苏心里没好气的哼哼,心说,自己难道看着就那么小白好哄骗吗? 当机立断的收回盘子,她才不正面接招呢。 于苏忙就告辞,“哎呀婶婶,时辰不早了,既然我的糕都已经送到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回去了昂,您别送。” 一股脑的告辞完,于苏才不管黄寡妇是什么表情,什么反应,她抱着空盘子,转身撒丫子就往自家东偏刹跑。 一边跑,为了以免某人歪缠,于苏还一边煞有介事的朝着自家大声喊,“小哥哥,小哥哥,你快来……” 灶房里正忙着做饭的宋兴林,听到外头自家小堂客的异样喊声,他连锅里头的菜都顾不上,围着个围裙,手里举着锅铲子,忙就从灶房里头冲了出来。 “怎么啦,怎么啦?鱼鱼你怎么啦?” 见此情景,这头还想喊住于苏的人再说点什么的黄寡妇,惊愕的看着于苏反应超快的眨眼跑掉,再看着因为死丫头的大喊,从东偏刹门口冲出来,看着就不好惹的高大少年人,黄寡心里一堵。 刚迈出屋想追人的步子忙忙收住,黄寡妇急急改了方向,端着手里的碗就匆匆进了自己的屋。 啪的一声利索把屋门给关上,待到隔绝了外头的视线,透过窗沿看着那倒霉催的小夫妻俩回了东偏刹的屋子里,黄寡妇这才愤愤的把手里的碗重重跺在桌上,转身插着腰,恶狠狠的朝着东偏刹的方向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呸,小人精子!狗男女!该死的东西,怎么就那么精呢?我明明很小心……”,很小心的打问,不就是想套套话,想从这屁点大,照道理该是屁事不懂的小破孩嘴里,套出那所谓的烤糕秘方好发财的呀! 只可惜…… 就在黄寡妇插着腰,起伏着胀鼓鼓的胸脯气呼呼的,嘴里诅咒个不停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两个女儿的争吵打闹。 “这是我的,你放手,我是姐姐,应该吃多的。” “呸,我是小的,当姐姐的应该让着妹妹,应该是我吃多的,我吃多的……” 等黄寡妇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刚才还畏缩装鹌鹑的小姐妹,此刻已经斗成了乌鸡眼,正在为了桌上一碗喷香的烤糕再大打出手,不是你抓我的头发,就是我挠你的脸,就这,这俩该死遭瘟的蠢东西,各自还不忘了空出一只手去抢碗里的糕。 黄寡妇看着扭打成一团的女儿,再看桌子上的一片狼藉,一股子邪火瞬间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我打死你们俩个糟蹋东西的贱玩意!打死你,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个两个都是白吃饱,活计不晓得做,家里不晓得收拾,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玩,老娘真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这辈子要被你们两个讨债鬼折磨……” 上来就是一人一巴掌,打的俩小丫头塞嘴里的烤糕都喷了出来。 吃痛之下,看到亲娘一副地狱恶鬼的凶恶模样,姐妹俩下意识一哆嗦,架是不敢再打了,裤裆却滴滴答答的湿了一片,姐妹俩口中也同时爆发出凄厉又害怕的哀嚎。 “啊……” “嗷娘……” 黄寡妇青筋直跳,心里不由迁怒于苏,暗恨于苏送个糕也不知道多送点,害得她家孩子吵闹不休,面上还火气忒重的点着俩女儿怒骂要挟。 “都给我闭嘴!再哭晚上不准吃饭!” 凶恶的吼声一出出,姐妹俩刚刚的嚎哭瞬间戛然而止,就跟被人瞬间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这收放自如的速度,若是于苏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离着黄寡妇家近的对面屋中,冯老太搂着刚刚被对面屋尖叫吓到的孙女,一下下的摩挲着孙女的后背,心里却暗恼对面的黄寡妇。 冯老太心里甚至想着,若是可以,等开过年后房租到期,自己定然是不能再租给这黄寡妇母女三人了,租金给再高也不成! 实在是,外人不知道,日日极少在家的同院子两户他们不知道,住的近的自己却是知道,黄寡妇脾气爆,心没有尹寡妇正不说,黄寡妇家俩女儿的性子也阴沉沉的格外不讨喜。 这也就是自己极少带着孙女在家,宁可多出门找活计做也要避开去,免得对门这俩阴沉的小姑娘吓到自家小孙女的根本原因。 上房房东冯老太心里的思量腹诽; 黄寡妇母女三人的骂骂哭哭; 这些跟于苏可没什么关系,小夫妻二人带着小姑子,坐在屋子里美美的享受着家庭主夫做的美味,全然不把院子里的事放心上。 就连随后两日,二妹妹时不时拉着自己说,她总是觉得这两天有点不对头,感觉总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家的事情,于苏也满以为是最近小摊生意太好,活计太多,二妹妹做活辛苦累着了才产生的错觉,并未把二妹妹的话放在心上。 直到…… 这日轮到通阳城内逢集,他们早早就卖光了烤糕,到了下晌的时候,于苏三人再次结束了一天的生意,早早收摊回家。 今日收摊的时辰比以往都早些,因着时间宽裕,于苏就打算把屋子里,前头她大文哥、二武哥给自己送来的那一大缸子的奶给处理出来。 这几天,自己用掉了四分之一,剩下这些于苏准备留出明日用的份量,其他全都做成奶糕跟奶粉,这样也不怕鲜奶再坏了,她连柴火都备齐了,只待开工熬煮。 没让积极揽过刷洗小车跟器皿的二妹妹来帮忙,于苏安排宋兴林劈柴烧火,自己则是提着她专门打奶的小木桶回了外屋准备开干。 虽然如今是冬天,可屋子里毕竟暖和,怕鲜奶发酵成了酸奶,于苏把那一缸子的奶,全安放在了外屋靠着墙壁跟窗沿的夹角保持温度; 怕奶里头落灰,缸子上头,于苏不仅给蒙上了一层白纱布,她还用麻绳绕着缸沿捆绑了两圈固定纱布,而且在白纱布上,她更是盖上了两扇合拢为圆的木头缸盖子,可以说连一丝灰都落不进缸子里去。 于苏还是如以往那样,先把桶放置缸边,揭开了靠着自己的这半扇木板盖子,就伸手去解绑缚固定白纱布的麻绳。 解的时候,于苏还纳闷。 心说昨晚自己取完奶再封上的时候,这麻绳自己为了好解开,明明系的是蝴蝶结的呀?怎么眼下变成了死结了呢? 难道是小哥哥或者二妹妹来动过了?再不然是自己记错拉? 想着家里就他们三个人,屋子还是锁着的不会有外人来,于苏也没往心里去。 耐着性子把打了死结的绳子解开,解开封口的白纱布,掀开一半,搁到剩下没揭开的半边木头盖子上,于苏抓起木桶里的葫芦瓢就伸进了缸子里。 第二百五十一章 缸里漂出死老鼠 哗啦,哗啦…… 还是如往日一样,于苏撅着屁股弯着腰,抓着葫芦瓢舀起缸子里的牛奶就往边上的小木桶里倒,起先一开始的两瓢还没有异样,可等到于苏去舀第三瓢的时候…… “艾玛!” 老天!从另一半没被揭开的缸盖下,因着她刚才舀奶动作带出的涟漪晃晃悠悠飘出来,在奶白色的乳汁中沉沉浮浮,显得格外显眼的一坨黢黑,那不是…… 呕! 于苏当撑着缸沿直泛恶心,张口就大喊,“小哥哥,二妹妹,你们快来呀!快!” 屋外头各自忙碌的兄妹二人,听到屋子里于苏变了调的喊声,两人一惊,二话不说,丢下手里正忙碌的活计,脚步匆匆,一脸担忧的就往屋子里冲。 宋兴林紧张到不行,人都没进来,声音却先到了,“怎么啦鱼鱼你怎么啦” 随后跟进门的宋夏荷也一脸焦急关切,连连呼喊,“二嫂,二嫂,你怎么啦” 扶着缸沿的于苏忍着吐意,点着身前的大缸,“你们自己看,呕……” 实在不怪自己矫情,实在是,那泡在牛奶里沉沉浮浮,皮毛都被浸湿,肚子还胀鼓鼓的大耗子,是个人看了都想吐对? 就跟吃苹果的人吃到半只虫子最恐怖一样,于苏也忍不住自己的脑补,心里阵阵恶心,不由再次弯腰干呕了起来。 宋夏荷顺着自家二嫂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缸子里的恶心东西,她也一个忍不住,被恶心的奔了于苏的后尘。 宋兴林身高马大,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缸子里的情景,他不由眯起眼,紧盯着奶缸中沉沉浮浮,一副仿佛在嘲笑着自己的失察无能一般的老鼠尸体,宋兴林眼里闪现怒火,第一反应却是先去安抚干呕的于苏。 他一下下的轻轻拍打着于苏的后背,宋兴林声音温柔的关切,“鱼鱼,你没事不行你到边上去,这些我来处理。” 于苏连连摇头摆手,她在意的是,“小哥哥,还有二妹妹,你们是不是先前动了这奶缸,没封严实,所以才让老鼠有机可乘的来偷奶” 想到自己刚才还诧异的事情,于苏说着话,手忙点着被自己放到一边的麻绳。 “刚才我开缸的时候就觉着不对劲,我本来打活结的麻绳突然变成了死结,先前我还以为……” 宋兴林立刻明白了于苏的意思,他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 边上的宋夏荷闻言,也随即确认道:“二嫂也不是我,我根本没动过这缸子。” 开玩笑,事关烤糕的配方,关于调浆子的一切,她都是远远避开,从没摸过这奶缸子的呀! 这下子,于苏就更奇怪了,小嘴巴不住喃喃,“不是小哥哥你,也不是二妹妹你,昨个我取了奶后,我百分百的确定,我把缸子盖的好好的,严严实实的,来回还检查了两遍,我肯定绝对没有纰漏,那这老鼠……” 该死的,这鬼老鼠总不会是自己会穿墙,阿不,是会穿缸术 于苏的意思,跟她有默契的宋兴林瞬间秒懂。 他看着缸子里沉浮的鼠尸,沉思过后不由道:“大家都没动过这缸子,老鼠却出现在缸子里……”,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不是不信任自家堂客,而是事情太怪异,本着不错漏任何一丝细节寻找真相的想法,宋兴林示意于苏跟宋夏荷姑嫂二人先后退一些,自己则是上前来,伸手揭开刚才于苏没揭开的剩下半边缸盖,取下完整的纱布,就缸子木板盖,白纱布,还有整口缸子,来来回回的仔细检查打量,细细思考,最后宋兴林得出结论。 “鱼鱼,我们报官,我确信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图谋不轨!” 于苏:诶图谋不轨 宋夏荷也诧异,跟着紧盯住自家堂哥一脸好奇,就只听宋兴林点着缸盖子跟白纱布对她们二人解释道。 “你们且看,封口的白纱布完好无损,上面一点老鼠爬过咬过的痕迹都无,缸子盖板也密封严实,合拢后不见一丝缝隙,也没有老鼠啃咬的痕迹,那么很显然,绝对不是老鼠自己闯进缸子里偷奶喝,再结合鱼鱼你说绳结的事情,还有先前二妹不是总说,总感觉有人暗中在看着她么?种种迹象表面,我可以断定,这绝对是有心人干的‘好事’!” 话到吃,宋兴林不由冷笑。 只不过这有心人是谁这还有待查证罢了。 于苏跟宋夏荷闻言,姑嫂二人又惊又恼还有些后怕。 于苏忿忿握紧小爪子咬牙,“可恶!我们平日里也没跟谁结怨呀是哪个这么坏,往我家缸子里丢老鼠。” 宋夏荷也小脸愤怒,牙齿磨的咯咯响,“对对对,谁这么恶毒呀真是太可恶了!我诅咒他(她)生儿子没屁眼!” 于苏看向身旁口吐狂言的妹妹,不禁扶额……妹妹,这样的诅咒大可不必。 于苏倒也没有阻止妹妹的气恼发泄,她在意的是,“小哥哥,按理说也不对呀,平日我们在家的时候,家里也没来过外人,更没人进过我们的屋子,而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屋子的门窗都是关着锁着的,这老鼠还能从天而降不成” 这话宋夏荷也认同,忙点头附和,“是呀,是呀,二哥,我二嫂说的对,这事不对。” 宋兴林也知道这不对,大大的不对,所以他才会选择报官的嘛。 面对如此大的损失,再一想到暗中还一双幽暗的眼睛盯着自家,惦记着自家……于苏想想就不寒而栗。 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上辈子没少看书里短视频里,宣扬有问题找警察的于苏,对于报官没意见,积极赞同,唯独宋夏荷有些担忧。 毕竟在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心里,一直有个固有的认知,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自己也没少听百姓们私下对衙门、公门中人的忌惮,所以对于衙门,对于去报官,宋夏荷这般土生土长的人心里还是挺忌惮的。 “二哥,二嫂,真,真要报官吗官府会管我们这点子小事吗会不会觉得我们小题大做,回头还找我们晦气” 这话就不对了,于苏点着缸子里的老鼠教导妹妹。 “二妹妹,这怎么能叫小题大做呢缸子里莫名出现的老鼠,这可是老鼠,带着疾病的!即便是没有病,万一这是一只吃了老鼠药致死的死老鼠呢虽然我们不会把这些泡了老鼠尸的奶再拿出去用,可万一我们没有及时发现给用了呢要是那样,我们用吃了老鼠药泡了老鼠尸的牛奶做了烤糕,到时候再卖出去给人吃了……二妹妹,你能想象那样的后果吗” 宋夏荷顺着于苏的话头往下想,一想就是一激灵,她连连摇头,也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再没有先前的想法,连连赞同哥嫂报官的意见。 全家达成一致,宋兴林也没耽搁,叮嘱于苏跟宋夏荷好好在家守着,别动家里的一切,自己则匆匆去了衙门。 也是巧了,接待他的竟然是老熟人赵捕头。 那还有什么说的,赵捕头听了宋兴林的话后,心里猛地一惊,随后火了。 大手一挥,当即带着六个兄弟,大马金刀的就朝着冯家来,一边来,心里还一边气愤。 自己罩着的俩孩子,居然暗地里被坏心眼给惦记上了,不仅被惦记了,该死的还暗地里动手加害了,虽然孩子人身没遭到危险,就损失了一缸奶,那也是对他这个叔在打脸,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呀。 赵捕头发誓,一定要把暗地里的坏东西给找出来,然后狠狠惩戒。 只可惜…… 一行七人抵达冯家的院子,对着于苏他们住的东偏刹,还有奶缸子,甚至是整个冯家院子都进行了排查,最后的结果却让人失望。 也不知对方是不是太聪明了,除了在外间后墙,也就是宋夏荷所住的内隔间的后墙窗户,以及后墙上根处发现了两枚看似男人,深度形状却显得异常的脚印外;除了隔间这扇小窗户窗棱缝隙有被利刃翘过的痕迹外;他们再无所获。 这个结果可气坏了赵捕头,可也没法子呀,他们后头动用了更多的兄弟,周围乃至整个三元巷异常人员都排查了,根本就查不出什么结果。 在没有dna技术,没有指纹技术,只有那么一点点可怜的线索,赵叔他们查不到真相,找不到嫌疑人很正常,面对这么个结果,于苏虽遗憾,却也莫可奈何。 想到赵叔对他们夫妻的抱歉愧疚,再想到自己的损失,于苏心里暗暗发誓,回头自己就抱一只狗养着,看那坏人还敢不敢上门,一旦上门,自己一定要找一缸子潲水好好泡泡他(她)。 找不到坏家伙,宋兴林跟于苏都沉默了,边上的宋夏荷却看着那大半缸的奶面露心痛。 她点着那缸被糟蹋了的奶,苦巴巴的对于苏与宋兴林道:“二哥,二嫂,那眼下怎么办没了这些奶水原料,我们的生意……” 生意自然是做不出了的,毕竟当初大文哥、二武哥送这些奶来的时候就说了的,十里八乡的村寨他们都跑遍了,再也凑不出多余的奶水来了。 而眼下这些都被污染了,肯定得倒掉,没有原料,生意自然是做不成了。 听到于苏悻悻的说生意不做了,宋夏荷气的呀,脸颊的肉都在颤,牙齿咯咯响,不由捏拳,再次诅咒起这个坏心眼丢老鼠的狗东西来。 年前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这个时候断了生意,她二哥二嫂得损失多少银子啊,可怜她二嫂,前头还笑嘻嘻的说,年前要好好干一场,年后存钱买院子呢,这下子,全完了。 宋夏荷气的肝疼!眼睛都气红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 突然,她想到昨个晚上她二嫂调浆,一下子舀多了,还剩了半桶搁灶房呢,宋夏荷二话不说的就往灶房跑。 跑到碗橱边上,揭开盖着的桶子,看到里头剩下的大半桶奶干干净净的,她还不放心,抓起边上一个水舀子,在桶里还搅合了搅合,确信里头没有什么死老鼠,死蟑螂,宋夏荷兴冲冲的抱着桶就跑回屋子里。 “二哥,二嫂,你们看,这里还有半桶奶是干净的,我们用这些继续做呀,哪怕只能调出一桶浆子呢,能卖一些是一些,能少损失一些是一些呀!” 于苏看着二妹妹手里抱着的桶,心里也暗暗庆幸,昨个自己调完浆子后,因着太累了就懒得把剩下的再搬回屋子里,如今看,倒是叫这些奶幸免于难了,算是难得的安慰。 至于用这些明天再做生意 于苏摇头。 “算了,还是不了,就这么半桶奶,何必呢,反正缺后续原料,肯定是要结束生意的了。” “二嫂。” 宋夏荷还待再劝,于苏却打断她坚持。 “二妹妹,家里头知道我们做了烤糕生意,想必肯定认为我们挣了银子,家去过年是逃不掉的,银子我却不打算给他们,一文都不,所以为了不让那些人指摘,数落我们当小辈的眼里没人,这烤糕必是得做一点带家去,让他们都尝一尝,堵一堵他们的嘴巴子的。 另外小哥哥的三个好哥们,帮助我们良多,就连他们的家里人都很照顾我们,你看,我们屋子里的家具,我们用到现在的柴火,一文钱都没花过,都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我们的烤糕无论如何也得让人家尝一尝不是 所以不卖了,剩下这些,我调了浆子,回头烤了糕都带回去。” 这么一说,宋兴林跟宋夏荷也认同,兄妹二人齐齐点头。 “好,都听鱼鱼(二嫂)你的。” 于苏:“好了,二妹妹你也别心疼了,小哥哥你也别生气,做不成生意也好,我们正好能好好松快松快,就当提前放年假了,等回头过完年,我们找到原料再开张就是。” 安慰完兄妹二人,不想他们再窝火憋气,于苏忙转移话题。 “小哥哥,待会你就把这些奶给处理掉,千万不能让人吃,谁知道这死老鼠吃过什么。” 宋兴林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好,放心,我来处理。” 见宋兴林应了,于苏又忙接着安排。 “二妹妹,我们生意不做了,等明个儿,你就搬个小马扎坐到我们的摊位上,回头我让你二哥写个红纸告示,告知大家我们生意暂停,年后再开张的消息,你就摆在摊位上,要是有客人问起,你就跟大家解释下,记得千万别说老鼠的事情。” 宋夏荷不疑有他,连连点头,于苏怎么分派,她就怎么应承,一点都不带打折扣的。 安排完了生意后续,于苏转眼又看宋兴林。 “对了小哥哥,回头你处理完了奶,别忘了去杂货铺买张红纸回来,寻个借口把事情写一下,找个板子把告示粘上去,回头交给二妹妹,让她明日用。” “好,你放心鱼鱼,这些事情都交给我。” 于苏满意,“嗯,等做好这些,小哥哥你就跟我上街,反正也要回去了,我们得给必胜哥他们三家都带些年货,家里也得捎带些,我们毕竟要家去过年,自己也得吃用。” “行,都听你的。” 于苏有条不紊的把事情安排下去,就这么简单又无奈的结束了自家红火的生意。 第二百五十二章 结束生意齐回乡 事情安排完,于苏就带着还心疼的在抹泪的二妹妹一起,姑嫂二人就去清洗小车以及上头的器皿来,准备洗干净晾干,收起来明年开过年再用。 宋兴林见于苏姑嫂忙活开,自己又不用劈柴烧火熬奶糕了,就想着去把刚才自家堂客吩咐的事情给干了。 正琢磨着这么大一缸子奶该怎么解决,又该倒哪里去保险呢,忽的,院门外传就来了动静。 “二林子,二林子……二林子,哥哥们来看你啦,哈哈哈二林子,你想哥哥了没……” 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推门依次走进院子里来的熟悉面孔,先前因不得真相而满脸阴郁的宋兴林,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模样。 宋兴林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脚步飞快的迎了上前,“必胜哥,宗财哥,还有岑哥,你们怎么来啦?” 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才说起这哥三,眼下就登门啦?也是太巧了。 打头嚷嚷着率先进门的王岑,听得宋兴林的询问,他一把蹦跶过来,垫脚揽住宋兴林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嬉笑打趣。 “嗨,我们怎么就不能来啦?怎么,你小子是不欢迎哥哥们来看你?” 这是甚么话,宋兴林可不认,忙就摇头,“怎么会?” 落后两步的吴必胜还有林宗财,看他们不靠谱的老三又在逗四弟,老成的林宗财忙就插话。 “二林子,你别听老三的,他这是故意打趣你呢,这不是年底了,家里存货多,我们哥三今个就把货运到城里来出货,顺便的想着给家里采买点年货家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宋兴林点头表示明白。 边上的吴必胜打量着自家兄弟租住的小院,没见到自家弟妹的人,他还纳闷,“诶?二林子,弟妹呢?二妹呢?怎么不见她们的人?” 宋兴林忙指着后院的位置道:“哦,她们在后院忙活呢。” 此刻的于苏姑嫂二人,正把做生意的家伙事洗干净拿到后院去晾干去了,得哥哥们问起,宋兴林顺口就说了,一边说,他还一边招呼人进屋。 “哥哥们都进屋坐下歇一会,我这就去喊人。” 听到宋兴林的话,哥三连连摇头说不必,“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我们也就顺口一问,二林子你也别喊弟妹她们了,让她们先忙着,反正我们坐一会就走。” 其实他们这番前来,就是来给弟弟送分红来的,这不是年底了么,辛苦半年,好不容易出货得了钱,分银子是必须的。 “这是什么话,没有赶来就走的道理,走走走,哥哥们先进屋,进屋再说。” 兄弟之间客套着,外头院子里不好说话,得了宋兴林的邀请,哥三也没犹豫,纷纷跟上,随着宋兴林进了东偏刹外屋。 “二林子,这个给你,这是你的那一份分红。” 一进门,屁股都没坐热,宋兴林才说去隔壁灶房烧点开水,给哥哥们泡点粗茶解解乏呢,人林宗财这位总账房,就从随身背着的褡裢里头,取出了一包碎银子塞宋兴林手里。 宋兴林疑惑,“这是?” 吴必胜跟王岑忙就接话了,“二林子,这是年底分红,是属于你的那一份呀,我们当初早就说好了的。” “哦,这样啊……”,听到是分红,宋兴林点点头表示了然,随即又看向哥三询问,“那哥哥们都分了?你们没多给我分红?” 瞅见自家义弟怀疑的眼神扫来,哥三齐齐唔唔唔的摇头,林宗财更是表示,“哎呀你就放心二林子,当哥哥的还能骗你不成,银子多好的东西啊,放心,绝对不会给你多占便宜的,你要是再不信,成,账本就在家里,回头你自己去看,去查账就是。” 宋兴林紧盯着面前哥三看,见沉稳的二哥都如此说了,他才勉强信了。 “成,弟弟暂且信你们一回,但愿你们没多给,回头我家去就查账本,要是让我发现你们给我分多了,以后的分红我一文都不要!” 见宋兴林把话说的这么死,手里的那包银子却收下了,哥三暗暗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林宗财,心里还不住的感慨,得亏自己了解老四的性子,没敢听老大老三的话,真暗搓搓的给里头添加银子,要不然呀,以后给这倒霉弟弟逮到了借口,再把最后这点分红给推了,他们哥三真的是要愧死了。 暗暗给边上俩忍不住缩脖子,心里发虚的老大、老三瞟了一眼,给了个你们自己看的眼神,那头已经把银子放回里屋出来的宋兴林就发话了。 “哥哥们先在家里坐一会,我先把这缸子奶给处理了,回头就来做饭,眼下天还早,你们吃过饭再家去。”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叮嘱的话,林宗财哥三却都听出了不对劲。 特别是跳脱的王岑,听到宋兴林的话后,不由的就看着宋兴林正准备动手的大缸子发问。 “不是啊二林子,这东西好好的,你要处理丢掉作甚?”,这么浪费的吗? 不明所以的其他两人也跟着点头附和,一脸不解。 宋兴林知道哥哥们是误会了,他没好气的笑笑,也不说话,弯腰捡起先前于苏搁在缸子边木桶里的舀子,一舀子舀起还泡在缸子里的胀发死老鼠,送到哥三面前…… 哥三个齐齐看向舀子里的糟心玩意,一个个都惊呆了老铁。 “不是,二林子,这是嘛玩意?” 吴必胜嗷一嗓子喊出破音来,皱着眉的林宗财也跟着关切询问。 “林子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家里闹老鼠,让这糟心玩意跑缸子里糟蹋东西啦?要不哥回头家去,在村里给你要只猫来?” 王岑也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对,抱一只猫,咬死这些糟心老鼠!” 宋兴林把舀子里的奶,连带死老鼠一起倒回缸子里,看着关切的哥三,他便把自家遭遇贼人惦记,还有缸子里莫名出现老鼠,以及报案衙门官差都查不到坏家伙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哥三一听,当即就怒了,王岑更是一巴掌拍在桌上,“艹的,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子,既然敢惦记小爷的兄弟!” 吴必胜也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别让我逮到这人,要不然,我一定捏死他(她)。” 与这俩不同,林宗财倒是还冷静,他默了默,想了想,各拍了放狠话的哥俩一巴掌,制止了俩莽货的放狠话后,林宗财神情凝重的看着宋兴林做出决定。 “二林子,今个我们哥三都不走了,你不是说等明个采买好年货,最多后日就家去的么?正好的,哥哥们干脆陪你一道,明儿个我们抓紧时间采买,争取明日下晌就归家。” 自己不是不信任小弟,只是他年纪毕竟还小,再有能耐也是一个人,而且如今上着学堂,整个人看着斯斯文文的,外人又不知他以往的凶名,便是为了进学,那也不好暴露本性。 那遭瘟的坏蛋,估计还不知道自家小老弟的性子能耐,又看自家弟弟年纪小,弟妹年纪就更小了,三孩子在家,这才胆敢暗里欺上门来。 喏喏,这不是连死老鼠都塞家里来恐吓了么? 有一种关心,叫哥哥惦记你。 明知道他们哥三加起来也不是老弟的对手,林宗财还是忍不住就操心上了,当即决定留下来,哪怕就是只单单的震慑一下贼人呢。 这般想着,林宗财直接就做出了如此决定,当即得到了边上俩还在冒火的家伙齐齐赞同。 “对对对,我们都留下,二林子,你别怕,有哥哥们在呢。” 宋兴林怕是不可能怕的,他甚至都勤等着,期待着暗地里的老鼠赶紧冒头,自己好收拾。 不过兄弟一番心意,还难得主动要留宿,宋兴林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就应承下来。 “成,哥哥们留下也好,顺带的我们还能一道家去,也省得我还得另外租车了。” “对,就是这个话。”,王岑哥三连连点头认可。 宋兴林又接着道:“那哥哥们稍坐,我先去后头把鱼鱼喊来,再去把这些奶给处理了,回头顺便把旅店给定了,你们晚上好住……” “诶~住店什么的就不必了,今晚我们哥几个哪里也不去,就在二林子你这屋子里凑合凑合,你让弟妹跟二妹一道住,我们哥四个一道住,实在不行,这屋子里桌子椅子拼一拼,那也能将就一晚上。” 宋兴林不肯委屈兄弟,想也不想的拒绝,“那怎么成,如今可是不是夏日,晚上冷的很,将就不了,还是住店,我就近找一家……” “不用不用!”,哥三就是不停,坚定拒绝。 最后还是林宗财不顾宋兴林的劝解,一锤定音。 “好了,我是哥哥,都听我的,二林子,住店真不用,你要是拿我当哥,你就听我的,这缸子重不好挪窝,一会我先去城门口的大车店,把寄存的骡车牵来,我们哥四个一起出城,寻个荒草沟子给倒掉,等明儿个,我们牵着车去采买年货也近便。” 林宗财把所有的事情一并安排了,身为老大的吴必胜,老三的王岑,都不住的附和赞同,宋兴林也无法,就只能听了哥三的安排。 趁着哥三去大车店牵骡车去的时候,宋兴林去后头院子,把晾晒整理小车的于苏喊来,把事情这么一说,已经忙的差不多的于苏也没耽搁。 只说让宋兴林放心去忙,自己则是带着宋夏荷赶紧去了码头。 这个时辰点也不早了,菜市口怕是买不到新鲜菜了,她准备出城去码头看看,还能不能买到些鲜嫩的菜。 吃过夜饭,夜里的时候,于苏跟宋兴林夫妻俩拧不过这哥三,没法子,于苏跟宋夏荷姑嫂俩,就被宋兴林安排在安全的里屋睡觉; 吴必胜跟王岑被安排在了已经修理好,还加固过窗户的小隔间睡觉; 宋兴林跟林宗财哥俩,则是在外间临时用桌椅板凳搭建起来,于苏还不放心,连铺了两床十斤大棉被的临时床铺睡觉; 一夜无话,夜里倒是没有一点风吹草动的过了一晚,唯一异常的,倒是院中另外两户租户,黄寡妇跟尹寡妇都不在家。 还是晨起的时候,于苏见了房东冯老太,在跟人老太打招呼说,今个下晌自家就要回村里去过年的时候,才从冯老太口中得知,原来这两户恰巧在昨日就回老家过年去了,也是怪巧的。 这个时候,于苏还没怀疑,自己家里发生的事情,竟然跟某人有关。 赶着家去,于苏一点也没耽搁功夫。 请了吴必胜跟王岑陪着二妹妹去皂荚树下守着告知顾客,于苏自己则是揣着足够的银子,领着宋兴林与林宗财上街采买。 西南这边过年的节礼,酒肉不可少,糖果糕点不可缺,再穷苦的人家,年礼也得有四样子,宽裕点的人家六样子,富贵人家八样,十样,甚至更多,总之样数,还有东西要是吉利的双数就成。 想着昨个晚上,小相公抽空背着哥三,偷偷递给自己让她收起来的那包银子,里头足足有二十两,于苏愉快的决定,要好好答谢下吴林王三家。 这半年来,自己跟小相公可没少得人三家的帮助照拂,他们三家的礼按照八样走,比表面上带自家的肯定更丰盛。 好在是如今他们对县城老熟悉了,再赶时间,于苏他们一行也匆匆忙忙的赶在晌午之前,把年货都采买的差不多了,匆匆往家里赶,路上招呼起还在皂荚树下的三人,一起寻了家粉面馆子填饱了肚子,收拾好东西,骡车满满,包袱款款的就要归家。 于苏把昨晚自己就打包好的衣服、包裹递给宋夏荷,让她先送骡车上去,自己则是跟宋兴林使眼色。 小相公心领神会,主动放哨,于苏赶紧吭哧吭哧的挖出依旧被缩小的那些金子,而后把这些迷你箱子塞背篓里,连着放了家里所有银钱的钱箱子一道,她准备带回家去。 租房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为了以防万一,于苏跟宋兴林决定把金子带回村里,回头找个时间,他们悄默声的把这些金子都埋到深山里头,宋兴林的秘密基地去。 以后呀,不到万不得已,不是危急关头,不过个几年,他们是绝对不会动用这些的。 回去的路可不近巧,车上拉满了东西,还要拉他们六个人,骡子车子都不轻松,大家便决定早点出发,也免得天黑都到不了家。 再三检查完家里的里里外外,跟冯老太打了声招呼,宋兴林锁好门窗,拉着于苏就出了门。 第二百五十三章 路遇秀才公被拒 才走到院子门口,小夫妻俩就准备去隔壁跟赵家打一声招呼,告诉自己回家过年的事。 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赵婶子也带着儿女过来关心了一通,甚至还好心让他们三住赵家去算了,小两口都坚持没答应。 这会子听到于苏他们来告辞,早上听出门的冯老太顺嘴说了一耳朵于苏今个要走的赵婶子,紧赶慢赶的才把东西买回家来,气都没歇上一口,果真果然,孩子们就上门来辞行了。 赵婶子一边暗自感慨自己幸好提前得了消息,一面又感慨俩孩子走太急,人却一点都不闲着,赶紧就招呼着儿女,忙把刚刚自己采买回家的那些东西提溜着出门,就要往于苏的车上塞。 于苏跟宋兴林都惊了,小夫妻俩连连拦人推拒。 “婶婶,梅花姐姐,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小山小河弟弟,你们站住不许动,不许把东西放车上!” 于苏拦住这边母女俩,却拦不住那边的小哥俩。 才跟面前的母女二人推拒着,眼尖的又看到那头小山小河手里提溜着东西,从车子后方突破了防线。 于苏急的呀,忙朝着宋兴林尖声大喊,“快,小哥哥,你快去后头拦住他们。” 宋兴林立马就动了,吓的小山小河忙跳脚喊娘,喊姐。 赵婶子仗着身宽体胖,二话不说,提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就越过了矮墩墩于苏,仗着自己是长辈,还是女性,宋兴林这小子有所顾忌不敢动手拉,赵婶子成功的把他们娘四个手里的东西,全都一股脑成功的塞到了车上。 “哎呀,你们俩小孩家家的,一点都不懂事!这是你赵叔他跟婶子我的一点心意,是给你们过年用的!长者赐,不可辞,不许推,更不许说不要,听话,拿着,拿着……” “不是的赵婶婶,这些东西我们都有,我跟小哥哥都买了,不信您看呀,您看车上。” 于苏着急的连连指着车上的行礼山,人家赵婶子却看也不看一眼,轻轻拍开于苏的小爪子,嗔怪道。 “你有那是你的,这些是婶子的心意,你们小两口要回村过年,婶子跟你叔也没法,更不能拦着,可这些东西你们要是再不要……”,赵婶子蓦地话锋一转,竟好的不学,学会了于苏要挟,两手一摊,光棍的很,“可以,以后你们再不认我们这对叔婶就是。” 得,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还能真不要,把东西丢下来? 于苏跟宋兴林哭笑不得,只得生受了,连连道着谢,收下了赵家给的年礼,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赵家给的回礼。 见于苏他们终于松了口,不再抗拒,赵婶子瞬间就安稳了,拍了拍于苏的肩,“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回去路远,婶子也不多留你们了,赶紧的走。” 双方寒暄客套着,送完东西的赵婶子就开始打发人了,于苏跟宋兴林又是一番谢。 就在于苏被宋兴林抱上骡车,宋兴林自己也坐上前头车辕,正准备喊吴必胜赶车走的时候,忽的,赵婶子身边的赵梅花猛地怪叫一声。 “糟了娘,还有个包袱,那个包袱呀!”,那里头可是自己跟娘好不容易提前做好的衣服鞋袜,都是给小鱼鱼的,结果刚才一番忙乱,好死不死他们竟然给忘了。 赵梅花惊呼着,一转身,一跺脚,怕赶不及,转身往家里去的同时,还不忘了朝着要出发的于苏大喊一声,“小鱼妹儿你等等,姐还有东西忘了,你等等……” 怕赶不上,难得沉稳的赵梅花急了。 可怜于苏,看着刚才赵家人塞上车的坛坛罐罐,包包篓篓,再听到梅花姐大喊着还有东西,于苏头皮发麻。 一边心叹赵家这是给自己准备了多少东西啊,一边赶紧吆喝着小相公跑路,自己可不能再要了人家的东西了。 根本不知包袱里,是赵家母女特特给他们做的衣服鞋袜的于苏,那是一点也不给后头的赵婶子母子三人,还有冲回家拿包袱的赵梅花一点机会。 一口气赶着骡车颠颠的好不容易跑远了,见身后的人没能追上来,(赵婶子,赵梅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人总是要回的,她们可是打定主意等年后再给,过年期间,自己母女还能给他们再多做几双鞋袜呢),车上众人这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赶车的吴必胜缓缓放慢了速度,毕竟城内不好跑车,安全要紧,便一边缓缓赶着骡车,一边感慨出声。 “艾玛,这也太热情了,就跟打仗一样!” 此言一出,车上的人全都笑了。 林宗财拍了拍身边笑的前仰后翻的王岑,示意他做稳当点,这才看着大家伙询问。 “好了好了,都别笑了,大家都各自检查一下,看一看,自己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要是有遗漏,趁着眼下还在城里,我们还能赶紧去买,要不然等回村了再想起来,那可得再选日子再跑一趟了。” 这话很对,车上众人忙就行动起来。 吴必胜他们出货也采买了年货,不过来前家里就给了条子,林宗财照着三张条子一一购买,出发前还核对了好几遍,倒是没错漏; 宋夏荷样样都有哥嫂管,连不能曝光的工钱都全存在了于苏那里,包括自己的奖金,自己手里只拿着这几个月积攒的,说好每月要交公的五十文的工钱在手,加上要穿戴的衣裳鞋袜,宋夏荷抱着自己的小包袱摇头。 “我的东西都在,没落下什么。” 于苏也在脑子里回忆着自己采买的东西,宋兴林就在边上紧盯着她。 拜过目不忘这本事所赐,于苏脑子里就跟有清单一样刷刷的过,一切都还好,直到…… “等等,我有个东西忘记买了!” 还真是,太赶时间了,忙中出错,自己还真就忘了有东西没置办,得亏了林宗财的提醒。 车上所有人都朝着于苏看来,问她忘了什么,于苏点着宋兴林就道。 “嗨,都是我小哥哥呀,手里笔墨纸砚都用的差不多,坚持不了几天了,而这几天我又忙,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如今家去,人家李夫子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小哥哥千万别落下学业,笔墨纸砚我肯定得准备充足,免得到时候小哥哥要用却没有,先前急吼吼的采买,一时半会的我给漏了……” 看着于苏自责懊恼的小表情,大家还当是什么大事,原来就是笔墨纸砚呀。 回头过来关切着于苏的宋兴林,忙往位于城西县学所在的方位指了指。 “鱼鱼你别急,忘了也没事,眼下天还早,万事来得及,我们现在就去城西县学门口去转一圈就是,那边靠着县学,笔墨书斋多得很,价格还便宜,鱼鱼你先前不总是到那边给我买的么?”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于苏见状也忙应承,“成,那我们就去一趟城西,就是得麻烦必胜哥辛苦下,赶车带我们去城西。” 那还有什么说的,吴必胜爽朗的哎了一声,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啪一声响,赶着骡车也不转弯了,直接往前往前再往前。 于苏来这边给宋兴林买过几次书本笔墨,有相熟的铺子,于苏也不货比三家了,直接给吴必胜指路,越过了县学门口再往前估摸百十来米,车子停在一家门脸较小的书斋门口。 于苏自己麻溜的蹦跶下去,与随后不放心跟上的宋兴林一道,夫妻二人一齐进去,不多会就双双抱着东西出来了。 车上的林宗财就问,“二林子,弟妹,东西买齐了没有?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落下的,要是还有遗漏,整好的我们抓紧时间再填补。” 这一会是真置办齐全了,没什么遗漏。 于苏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身边的宋兴林,瞧着他把东西放放好,转而把她一把抱上车,宋兴林复又走到前头车辕边,一屁股坐在车辕上,他这才轻轻拍了拍身边的木板子,提醒身边的吴必胜,“走,必胜哥。” 闻言反应过来的吴必胜笑应着,“好嘞,大家伙都坐稳当了,咱们这就家去了啊。”,跟着手里的鞭子又是一声脆响,骡子拉着车哒哒哒的就动了起来。 说来这骡子可真是一只好骡子,跟着他们上山下河,甚至都还跑了一趟三江城,干的活贼多,耐力也是超级好。 这一车六人再带上百多斤的东西,骡子竟是一点也不觉得累,回味着早上主人给自己吃的盐豆子,骡子埋头走的带劲的很,再来个五百斤自己也不在话下,顶多就是走的慢了点罢了。 吴必胜一手压了压服自己头顶的瓜皮帽,一手扬着鞭子,车都还没哒哒跑到县学门口,远远的,他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吴必胜忍不住收回鞭子,用棍子头头轻轻戳了戳身边的兄弟,“诶,二林子,你看那。” “哪?”,被戳了的宋兴林,顺着兄弟努嘴的方向看去,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县学门口,那身穿青色学子袍,长身玉立,背负双手,正神情默然的打量街面人来人往的人。 宋兴林不禁挑眉,忍不住嗤了一声。 吴必胜见好兄弟这个态度,再想起这位秀才公的性子,吴必胜立刻收回了视线,忙假装自己看不见人。 他们哥俩这般态度鲜明,却架不住自家有个贼天真的猪队友呀。 再度拉低了瓜皮帽,赶紧扬鞭,想着赶车飞快通过的吴必胜哥俩并未能如愿。 车子将将接近县学门口,身后车上,明明刚才还在跟宋夏荷聊天吹牛的王岑,该死的恰好面朝县学门口这边坐着,一眼就看到了浑身写满了傲骨的宋兴祖。 王岑这货出乎意料的,看到人,忙就扎舞起自己的胳膊摇啊摇,愣是让边上的林宗财想要制止他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蠢弟弟,笑嘻嘻的招呼县学门口的那位秀才老爷打招呼。 “兴祖哥,兴祖哥,你这是要回村呢?正好的,我们车上还有空位,不然一道啊……” 声音远远传来,听着还怪熟悉的,心里正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回去的宋兴祖立刻回神,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来,自然就看到了快速接近的骡车,以及骡车上的人。 宋兴祖眼里闪过讶异,以及一抹外人看不明白的情绪,不过速度很快,等骡车到了他跟前时,宋兴祖脸上已然挂起了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 他还主动上前一步打招呼,“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兴林弟弟跟必胜哥,还有宗财弟弟、王岑弟弟啊,你们这是?” “哦,我们这是进城来买年货的兴祖哥,这不东西买齐了要回村,兴祖哥,你也是要回村的?赶紧的,你把东西搬上来,我们一道呀。” 王岑依旧热情的招呼。 他是想着,对方是秀才,大家又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人,到外头就要抱团取暖,相互帮助,大家平日里又没有仇怨,这人也不是宋兴山那坑货,带人家一程有什么不能的。 王岑心思简单,而其他哥三想着,既然兄弟都开口想邀了,身为好兄弟,哪怕是宋兴林也都没了声音。 哥三都朝着宋兴祖点头招呼,不巴结,也不讨好,就是平平常常的。 等骡车一停稳,宋兴林就下了车,准备把自家的东西整理整理,好给这位秀才老爷让点位置出来,毕竟…… 打眼看去,这货脚边的行礼可不少! 也不知是不是当了秀才后,这货兜里有钱了,给家里采买了年货?还是时间长了不回家,所以行礼特别多? 心里腹诽,宋兴林动作并不慢。 人跟于苏还有宋夏荷正整理着呢,已经打量完车上的人,车上东西的宋兴祖,就仿佛才醒过神来一般,飞快压下眼底那么微不可查的厌恶嫌弃后,忙就招呼宋兴林他们。 “兴林弟弟赶紧别忙了,先谢过几位的好意,不过我还有事在身,暂时不回村,就不跟你们一道了。” 这话说的,王岑明显不信,忙点着宋兴祖脚边的诸多行礼疑惑的怪叫,“唉?兴祖哥,你不回村?不回村,那你边上这些行礼是什么?” 宋兴祖一噎,心里对王岑这无理又没脑子蠢家伙倍感厌烦,面上他却一点也不露。 背负的双手终于伸出,两手抬了抬,把袖子往手腕后抖了抖,一副自认很书生,很潇洒的做派,笑着对王岑。 “呵,真是劳烦王岑弟弟你挂牵了,这些行礼是我同窗好友的,我只是在这里帮着朋友看顾一二而已,并不是我的!” 乖乖,这语气? 不知为何,于苏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在。 她觉得自己这不是错觉。 第二百五十四章 感情人家看不上 既然对方不回,那他们还有什么收拾的? 宋兴林跟于苏那是巴不得,没有这位秀才老爷上车,他们路上还自在些呢! 小夫妻俩手里收拾的动作立马就停了,宋兴林眼底也有了笑模样,揉了揉于苏的脑袋瓜,安顿她坐好,自己转身就走回前头,一屁股坐回车辕上。 他的视线先是看向身后的王岑,而后略过林宗财,最后落在身边的吴必胜身上,“走兄弟,既然兴祖哥有事,我们就别打扰人家了。”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戏谑的说完,宋兴林朝着脸色有些暗暗发青的宋兴祖抱了抱拳,也不等对方回什么,直接提出告辞,“兴祖哥你正事要紧,弟弟我们就不耽搁你的正事了,先行一步,告辞。” 宋兴林说的那叫一个干脆,宋兴祖听的那叫一个气结,然,面上却还端着,广袖一甩,朝着宋兴林一干人很没诚意的抱了抱拳,语气冷冷,“好走不送!” 没等他声音落下,面前的骡车已经哒哒哒的远去,宋兴祖看着骡车远离的背影不禁磨牙,嘴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咬牙低喃。 “哼!一群莽夫!爷看不上是一回事,你们邀请的心不诚那就另当别论了!一辆破骡车而已,连个棚板都无,黑黢黢、脏兮兮的,都不知道平日里拉了些什么?又会不会有异味?” 他堂堂秀才老爷,又怎么会纡尊降贵的坐这样的破车?没得丢份! 再说了,大冬天的难道不冷的吗?好好的马车坐着不香的吗?他堂堂秀才公又不是坐不起马车,没必要跟村里这些,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的莽汉为伍。 心里又厌烦又生气,宋兴祖倒是下定了决定,今日归家,一定要租一辆光鲜亮丽,且车厢还带火盆子的马车归家,才不会落魄到去坐什么破骡车!!! 然而宋兴祖这些不忿,车上于苏他们是根本不得而知的。 车子出了城,哒哒哒的就快速跑动起来了,跑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坐在由小相公跟车上物品遮挡起来形成避风角落的于苏,头轻轻靠在身边的二妹妹肩头,被骡车颠簸的有些昏昏欲睡。 前头的宋兴林是个心细的,一路上时不时回头张望关切,发现于苏的情况后连忙喊停,车将将停下,宋兴林就跃下车走到后头来,从诸多行礼物品里掏出一床他们家去准备盖的铺盖,一把兜住于苏跟宋夏荷,还贴心的给于苏掖了掖被角,摸了摸于苏的手不再那么冰凉后,叮嘱于苏小心点,让自家妹妹看顾着些,又跟后头的林宗财跟王岑交代看着点,这才转身要回前头去。 林宗财看到弟弟这般模样,早就不想吃狗粮的他当即从车上蹦跶下来,忙伸手去拉宋兴林。 “哎哎哎,二林子,哥哥在后头腿都屈麻了,你跟哥哥换一换,也让哥哥我也到前头撑撑脚,松快松快,正好的你也能在后头顺便照看弟妹。” 走到车辕边的宋兴林忙停下脚步,根本不去看车尾也跟着嗷嗷叫着自己也要换位子的王岑,点点头欣然同意了林宗财的提议,转身抬脚就上了骡车。 宋兴林利索一坐,把于苏整个人搂进怀里,抽出一截被盖对面堂妹身上,等大家都坐稳当了,这才再次无视车尾兄弟的叫嚣,一边懊恼着自己准备不周,出发前忘了把新买的铜水捂灌满热水让小堂客兜着,一边还分心大巴掌拍了拍车板示意兄弟赶紧赶路。 吴必胜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会意,鞭子扬起,骡车再度哒哒哒的小跑起来,而就在这时,忽的,身后远远的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马蹄声。 赶车很有经验的吴必胜,知道自己的骡车可没有马的速度快,而且马一般都是有身份,或者是富贵人家才使的,绝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用得起的,路就这么宽,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以往出门在外,一旦遇到马匹或者马车,他们都是主动让路避让的。 眼下也一样,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动静,吴必胜忙就把自己的车赶到一边,尽可能的把道让出来,好叫人家的马车先过。 果然,没过一会,身后的马蹄声就近了…… 再然后,所有人望着飞奔而来,超车而过的马车背影,眼神都有些气愤不善。 也不知今个这马车是怎么回事? 明明两车交汇或者是超车,车子都应慢下速度谨慎通过的,今个遇到的这马车却不过。 明明该降速的时候,结果对方在超越来的那一刹那不减放升,连马带车风一般刮过,带起一片尘土飞扬,让车上的王岑忍不住对着飞奔而过,都已经跑远的马车狠狠呸了一口,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呸呸呸!该死的,这是不长眼,没看到路边还有车有人啊,呸呸呸!这么莽,难道是上赶着去找死的吗?” 车上众人就…… 还是宋兴林怀里的于苏最先反应过来,她伸手轻轻拉了拉宋兴林的胳膊,宋兴林忙收回视线低头看她,“怎么啦鱼鱼?” 于苏却指着只见烟尘不见车身的马车蓦地来了句,“小哥哥,我刚才好像看到宋兴祖了……” “什么?你说谁?”,忙着诅咒的王岑闻言,诧异的回头看向于苏,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是弟妹,你说你看到了谁?” 于苏回忆了下,想起刚才错身而过时,因为角度问题,机缘巧合的,自己从被风刮起的帘子一角看到的马车里的人,于苏肯定的点头。 “绝度没错,我刚才看的真真的,马车里的人就是刚才那位,口口声声说有事不回家,拒绝了你的热情邀请的那位秀才公!” “不,不会?弟妹,你没跟我开玩笑?我怎么没看到?” 于苏却坚定的抬起小爪子,遥指着早已不见踪影的马车,语气坚定。 “那是王岑哥你没注意,就在刚才,马车超过我们的时候,车帘子飘了起来,我都看到了,绝对错不了,车子里的人就是宋兴祖,就是我们村里的这位秀才大老爷!” 这老爷于苏说的讥讽极了,搂着她的宋兴林也跟着冷笑的补充,语气臭臭的。 “所以说,人家刚才之所以拒绝同行,就是看不起我们,看不起我们的车呗,说什么有事不回,呵呵!” 宋兴林的讽刺,成功的让前头的吴必胜还有林宗财也忍不住脸黑。 秀才怎么啦,秀才就可以这么高高在上了吗? 吴必胜也是个暴脾气,当即就回头郑重的看着宋兴林,“二林子,你努力,以后哥哥们就瞧你的了,你给哥哥们争口气!” 宋兴林哑然…… 不是,明明说的是宋兴祖,怎么瓜突然就落自己头上来了? 宋兴林无语的才要开口,边上的林宗财却拿着死亡视线紧盯着车后的王岑看,直看的刚才还跟猴子一样叫嚣的王岑,察觉到不对味,慢慢的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他这一静下来,车上其他人,包括存在感不强的宋夏荷,也不由的齐齐看向了他。 被小伙伴们齐齐注目,是个人也遭不住呀! 实在是扛不住小伙伴们的‘凌迟’视线,王岑苦巴巴着一张脸,干巴巴的还想强行为自己辩解下下。 “唉,哥儿几个,还有弟妹,还有二妹,你们怎么回事?都瞪我看干嘛呀?我,我……我又没得罪你们,又不是我让宋兴祖那货超车的,也不是我让他拒绝的呀!我,我,我是无辜的,我不就是招呼了一声大秀才公,想着大家都一个村里出来的,人家还是堂堂秀才老爷,所以就嘴上客套了一下下,做个面子情而,而已……” 还而已! 宋兴林哥三忍不住翻白眼,林宗财按着发疼的脑门心,无奈至极,“我说岑子啊,哥哥劝你,以后你还是都闭嘴……”,闭嘴的话,大家就还能做兄弟,真的! 马车驶入满山村在村口的枫树下停下,于苏跟宋兴林还有宋夏荷就下了车,从车上卸下行礼以及要带回家的东西,宋兴林就指着车上剩下的那些东西跟吴必胜哥三道。 “哥哥们,这里是我跟鱼鱼的一份心意,三个竹兜子,你们一人一个都拿家去。” 吴必胜哥三哪里肯要,忙就摇头拒绝,“不要不要,你们都拿家去,你当就你们有呢,我们也啥都不缺!这回子进城,我们哥三可是也采买了好多年货的,我们不要。” “对对对,不要,就不要!” 王岑附和,林宗财也语重心长。 “二林子你别闹,自己拿家去,你们家人多又爱闹,我们不要。” 于苏见人家推的坚定,自己相公可说不过,她把刚从车上拽下来的包袱利索的背上,蹦跶到自家小相公身边就插话帮忙。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兜子里头是我们卖的烤糕,这不是想着我跟小哥哥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大家又都没尝过,这才想着各家都拿上一点回去尝尝味么,哥哥们就莫要推辞了。” “那不行,烤糕也不行,你们自己拿回家去吃。” 林宗财可不听于苏的劝,坚定拒绝,他还很有道理。 “弟妹你自己都说了,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大家都没有尝过你这糕的味,既是如此,正合该都拿家去给宋阿爷他们尝一尝,也免得……”,大年下的,那一家子的人借此借口找弟弟、弟妹的麻烦。 林宗财是好心,不过身为于苏跟宋兴林的坚定拥护者,宋夏荷就站队了。 她停下手里清点行礼的动作,忙就插话,“宗财哥。必胜哥,还有岑子哥,你们就都拿着,我二哥二嫂都分好了,家里也有份的,喏你们看还不少呢……”,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宋夏荷说着话,脚还直点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大背筐。 哥三闻言,下意识的齐齐探头来看,一副要亲眼验证真假的模样。 趁此机会,不想跟他们再耽搁功夫,免得一点东西也要推来推去的,于苏忙就招呼起小相公带上自家的东西,自己也大包小包的背上,暗暗给宋夏荷也使了眼色,于苏撒丫子就走。 等人都悄默声走远了,于苏这才回头大喊,“二妹妹你快点跟上。” 边上扛着包袱的宋兴林好笑自家堂客的举动,却也跟着朝自家兄弟们大喊。 “好了,哥几个也别矫情了,以我们的关系,一点子东西而已,你们还拒绝个啥呀,再说了,我也不是给你们的,都是给家里叔伯他们带的,赶紧的别耽搁了,快些家去,等明儿个我收拾好了,哥几个再一道聚。” 哥三这才意识到,他们三被小老弟夫妻、妹子三个,给合起伙来忽悠了。 望着兄弟远去的背影,再看车上那三个被东西塞的满满当当的兜子,三人哭笑不得。 最后了还是林宗财拍着其他哥俩的肩膀,一脸的唏嘘。 “好了,必胜哥,岑子,我们心里有数,记得老弟跟弟妹的好就成,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不怕没有还回去的时候。” 诶,就是这个话,哥三这才没再计较去追人,反正以前也没少吃弟弟的东西,倒是各自分了东西就分别家去了。 而这厢往家去的于苏三人,都还没到家门口,远远的迎面就溜达来了一辆马车。 看着熟悉的马车,于苏挑挑眉,错身让陌生的车夫赶着马车离开,三人这才返回路上。 等他们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果然就看到了他们家隔壁大宋家的院门口,一堆熟悉的行礼正挤在那里,一副等着人搬动的模样。 而且随着他们的接近,于苏跟宋兴林甚至还眼尖的看到,一片青色的衣角随着他们的接近,瞬间就消失在了大宋家的门后。 于苏忍不住龇了龇牙,对身边的俩人挤挤眼,而后朝着某人衣角消失的方向努了努嘴,怪模怪样的,惹得宋兴林跟宋夏荷兄妹齐齐失笑。 于苏却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等走近了,在路过大宋家门口的时候,于苏就忍不住的往敞开的院子里探头张望。 一边扫描,小嘴巴还一边小声咕哝着,“小哥哥,二妹妹,你们说,这位是不是刚刚听到了我们来的动静,所以才……” “才什么?”,负重前行的宋兴林忍不住配合的回了自家堂客一句。 才什么?于苏小白眼一翻,“笨!当然是才会躲起来的呀!”,满是嫌弃的于苏,视线立马转到身侧的宋夏荷身上,一脸的求认同,“你说我说的对二妹妹?” 那还有什么说的,面对小二嫂,宋夏荷当然是坚定不移的点头对对对呀。 于苏瞬间满意,又白了眼故作蠢笨的小相公,拉上宋夏荷,姑嫂二人又垫着脚,探着头,望着大宋家的大门一副跃跃欲试的,很明显,这姑嫂俩是想看热闹呀。 宋兴林见状,不禁想扶额,忍不住就小声提醒道:“鱼鱼,以我对这位祖堂哥的了解,有了先前那一出在前,眼下人家既然躲了,那是一定不会主动再露面的。”,精明的人,哪里会主动出来求人家打脸,臊自己的皮?“所以鱼鱼,你还是把脸上的表情收一收,人家根本不会给你臊他,取笑他的机会的!” 于苏不信,“真的?”,她还准备一会等这人出来搬行礼的时候,好好臭一臭这个男主呢,虽然他们之间没仇,可谁让他是男主,自己的炮灰呢。 宋兴林不知小妻子内心腹诽,头点的特别真,应和的也特别真诚,“真的,比真金还真,所以乖,鱼鱼,别想着看戏,我们快回家。” 于苏:“额……那行,我们回家。” 不能亲自下场打脸男主,扫掉他的脸面看大戏好遗憾的说。 于苏悻悻耸肩,正要迈步跟上,结果这戏……转眼就烧到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隔壁家里院中有人,隐隐听到了他们在院外的动静的缘故?。 于苏才转身招呼二妹妹,宋夏荷也才应了一声好呢,老宋家的院门口就猛地冲出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位,在自己心里一直有点二的阿奶,那是一马当先冲锋在队伍的最前方。 周菜花顶着一张菊花脸,笑眯眯的迎出来就嗷嗷的喊:“哎呦喂,奶的好孙孙唉,奶的好孙媳唉,奶的好孙女唉,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哟……” 因着隔壁秀才公回家,站在自家院墙下偷摸听了许久动静的周菜花,猛地听到自家那三个糟心娃的声音,起先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毕竟日子久了,又不是自己在意的人,一时半会的没认出宋兴林他们三的声音很正常。 还是她咂摸了半天,灶房里的马小巧出来问周菜花夜里煮什么饭,问她要夜饭粮呢,刚巧听到了自家女儿应好的声音,马小巧猛地就惊大了双眼,口中怪叫一声二妹,周菜花这才反应了过来。 反应过来的周菜花果断一拍大腿,理也不理惊讶惊喜的马小巧,扎舞着老胳膊老腿的,撒丫子就往院子外冲。 她们婆媳一动,闹出的动静,立刻引来了坐在堂屋门口纳鞋底的罗喜妹,还有在自己屋里也不知道在干啥的周燕的关注,这妯娌二人眼珠子咕噜一转,也齐齐跟着动了。 这么热情的吗?额…… 婆媳四人心里各有小九九,直勾勾的就往院子外冲,好嘛,这就有了眼下让于苏鸡皮疙瘩掉满地的肉麻一幕。 第二百五十五章 以后不起章 名 因为我废了 周菜花热情的拉着宋兴林跟于苏就不撒手,嘴里念道着,目光却根本没落在小夫妻俩的人身上,反而是不住垫脚往他们带回来的包袱箱笼上打量…… 对方这个样子,宋兴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强势挣脱开周菜花的拉扯,把于苏拉到自己跟前护住了,宋兴林才故意嬉皮笑脸的看着他阿奶打趣道。 “阿奶,您老今个是怎么啦?莫不是撞邪啦?” 周菜花没好气白了孙子一眼,“臭小子你说的什么大胡话!尽拿我个老太婆寻开心,你个臭小子!” “别介呀阿奶,孙子这是关心您老呢,您要不是撞了邪,怎么今个对孙子这般热情?平日里,您不总这个表情看孙子的么?” 戏谑的说着,宋兴林还很不怕死的,学着以往他阿奶斜眼看自己的表情架势,现场来了一出模仿秀,惹得周菜花面孔都扭曲变形,鼻子都气歪了。 就这宋兴林还不足性,两手一摊,光棍的很。 “阿奶您看,您自己看了都觉得不对味对不对?所以您老还是正常点,毕竟您这样,孙儿一时半刻还真有些接受不来……” 周菜花咬牙,又气又恨,直接上手,口中爆吼,“二郎你个臭小子!” 宋兴林连连后退两步,一副紧急避让的模样,人却不知悔改,继续脸皮厚的嘴上嘚啵嘚,火上浇油,“呀呀呀,阿奶您别恼呀,哎呀,别生气,别生气,其实孙子就是爱说点大实话而已……” 见自己的戏谑,已经成功的惹得他阿奶要翻脸,宋兴林及时收手,赶紧转移话题。 “哎哎,阿奶,我想起来了,我跟鱼鱼给你跟我阿爷都带了好东西家来,专门送给二老买的呢,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呗。” 恼火的周菜花本是不想轻易放人的,特别是这混不吝的孙子还那般打趣自己,拿她寻开心,还满口胡言乱语说些有的没的,周菜花就更不想轻易饶恕这倒霉孙子手痒痒,牙痒痒的想打人。 毕竟她可是难得给这倒霉孙子点好脸色,他竟然还不领情?必须要教训。 结果自己架势都摆足了,火气都喷涌了,倒霉孙子紧接着就说什么,给她跟老家伙都带了好东西家来? ……好,在好东西的吸引下,周菜花立刻神奇变脸,嗔怪的瞪了宋兴林一眼,松开手,笑骂一声臭小子,抬手轻轻给宋兴林肩头弹了弹不存在的灰,老太太的目光,就死死的钉在了宋兴林跟于苏带回来的包袱行礼。 宋兴林忍见状又不住嘶了一声,暗叹老太太功力见长进步了呀,动作却一点不慢,忙招呼着于苏,自己提溜起家当,喊上屁股后跟随的宋夏荷,在周菜花以及边上三眼热之人的注视下,一行浩浩荡荡的进了老宋家的大门。 而宋兴林他们不知道的是,随着他们家大门嘭咚一声关上,隔壁大宋家刚才那还来不及关上的大门内,立马就闪出一道人影,来人冲出门就直勾勾的奔着门口的行礼过来,动作麻利又狼狈的搬运着外头的行礼。 此刻若是于苏在这,肯定会唏嘘不已。 这孤零零又狼狈搬动行礼的人,不是原女主何玉梨是谁? 可怜哦,大宋家大大小小那么多口子,大冬天的,那么老多行礼,搬东西的却只有这么一个…… 却说自家院中,宋兴林为了打发走他这又抠又二的阿奶,忙就把自己准备好哄老头老太的东西掏出来,一边掏,他还一边嘚啵嘚。 “阿奶你看,这料子好看,孙儿跟你的好孙媳妇,拿可是花了我们足足两个月的进项……”,当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特特给您跟我阿爷扯的料子呢!”,才怪! 手里这两块将将只够分别做一件上衣的布料,其实是早先打虎归家时县令夫人给他们的东西,不过是自家堂客先前藏起来没暴露罢了。 眼下生意做不成,损失又那么大,他们还计划着开过年后买院子,于苏自然就舍不得花钱再去扯好布,便从中挑选了两块中等价位的,都没舍得送一匹整,当然,他们也是不想惯着老两口,养的他们心越发不满足,便从中比量着裁剪了两块拿出来哄老头、老太太买安生。 这些个小九九,周菜花不知道呀! 她听二孙子这么一说,再看到败家孙子手上看着就不像便宜货的好看布料,周菜花一张老脸都笑成了菊花,二话不说,劈手就夺过了宋兴林手里的布料子。 可怜周菜花,一双粗糙的大手捧着布料,想要抖开细看,又生怕自己的爪子滑丝了这好布,惹得周菜花又爱又急,最后了只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好好好,手却不敢轻举妄动动,僵硬的捧着,只敢拿脸去蹭着布料,一边蹭,她还一边感慨。 “乖乖,好软,好滑呀,乖乖,乖乖!我老太婆也终于能有一身像样的料子穿了,等回头,我留着做老衣……” 边上还在掏东西的宋兴林听了他阿奶的感慨,再看她阿奶那无限欣喜中带着虔诚的模样,他顿了顿,倒是有些刺痛。 倒不是他心软良善,只不过是对于老人的天然同情与唏嘘。 一件料子而已,老太太竟是舍不得眼下穿,只想着拿去做老衣陪着将来下葬,说来也是悲哀,可转而一想到他阿爷阿奶平日里的作为,宋兴林刚才的那点子心软同情又瞬间化为乌有。 说来说去老两口如此这般,先怪他们自己作,再怪的只能是他那不顶龙的大伯跟自私的渣爹,再还有的话,就只能是老两口一心付出的大宝孙拖累了他们了…… 宋兴林果断收回视线,摇摇头。 只打算尽孙子本份义务的他,果断收起同情,把手里的烤糕塞给老太太,嘴里还不忘了打起了预防针。 “阿奶,孙儿孙媳给您跟我阿爷的这料子好?” 那是没话说的,周菜花点头,见宋兴林还有东西递过来,她忙乱的赶紧一手夹布,一手接包裹,满脸的欣喜压都压不住,好话也跟不要钱一样的冒,“诶好好好,相当好,二郎你有心了!” 宋兴林闻言笑了,也跟着点头,“嗯,好就好,阿奶您说了好,孙儿就放心了,既然阿奶都认可了,那这料子就顶了先前,孙儿承诺给您跟阿爷的兔皮坎肩了昂。” 周菜花闻言,动作立马一顿,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面前要耍无赖的孙子,周菜花急眼了,“不是啊二郎,明明早前你说过……” 宋兴林就知道会是这样,毕竟论起护食抠门,他阿奶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呀。 宋兴林也不含糊,当即打断他阿奶的话辩解。 “阿奶,孙儿去城里进学,吃喝拉撒都是堂客养着,阿爷阿奶又不肯供孙儿,孙儿有什么办法,只能帮着堂客干活,尽可能减轻家里负担,自然就没工夫去山上猎兔子了,孙儿都不猎兔子了,又哪里来的兔毛?既然没有兔毛,拿我怎么给二老做坎肩?再说了,孙儿跟堂客可是花了足足两个月的营生钱,给二老买了这老贵老贵的,阿奶您看了都说好的料子呀!要是这样您还好追着孙儿要兔皮坎肩,那成,那您把刚才的料子还我。” “那怎么成,你都给我了,怎么还能要回去呢!” 进了手的东西还有还回去的道理?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特喜欢的东西,不要说没门,就是窗户都不能有,周菜花果断摇头。 宋兴林就故作为难,朝着估计是得了消息从外头归家来,正好提着烟杆子进门的宋保长苦笑一声。 “哟,阿爷您回来?阿爷快来,您来评评理。您得阿奶,这鱼与熊掌岂能兼得?孙儿还吃着堂客的软饭呢,真没那么大的本事,又给长辈好孝敬,又要吃喝拉撒,糊口读书,孙儿也难呀……” “可是,可是,你不是还有那么多的东西么!”,周菜花抱紧自己手里得到的,下巴直往于苏跟宋兴林脚边的那些包袱箱笼努。 周菜花忍不住心里哼唧,心说臭小子这还跟自己哭上穷了! 那厢宋保长也是没好气,自己在老伙计家的火塘边烤火,听了小辈嚷嚷着说看到自家二孙子归家了,他那是二话不说,冒着寒风就匆匆归家。 本想着该怎么哄一哄,亲香亲香这混不吝的二孙子呢,结果一进家门,自己就听到混不吝的二孙子这般唱念做打。 他倒是想如以往那般训诫一番来着,可想到那日找三儿子时在城门口发下的誓言,宋保长压下了心头的不悦,瞅像手里抱满了东西的周菜花训诫。 “好了老婆子,二郎读书辛苦,二郎家的养家也劳累,孩子们刚刚家来,还懂事孝顺,你就别发神经了,赶紧的埋锅造饭去,孩子们走了一路想必累了,你快快去,带着儿媳们,烧点热水,先让孩子好好洗漱洗漱。” 周菜花倒是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到死老头子严厉的眼神,再看到自己怀里的东西,再想到此刻还在楼上阁楼睡觉,从来都只会手心向上的大宝孙,周菜花默了默,嘴巴嗫嚅了嗫嚅,倒是没再多言语。 毕竟比起来,这些年来,大宝孙毛都没孝敬过自己一根,而眼前的二孙子,即便再混不吝,可自己也没少吃喝拿他的,即便承诺的兔皮坎肩没有,可自己手里这两块好料子却并不差。 两厢一对比,周菜花不做声了。 老两口这幅反应,众人就无语了。 便是于苏跟宋兴林都很是讶异老头眼下的表现,心里不住暗叹,几日不见,老头子这是转性了不成?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转性,还是又憋着别的什么坏,早已身经百战的宋兴林一点都不惧,甚至还打蛇上棍,很是没诚意的紧跟着补了句,“哎,还是我阿爷最好。”就算是接杆过的总结陈词了。 围上来啥都捞不着的罗喜妹妯娌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那强势的婆母偃旗息鼓,乖觉的不得了,倒是抱着她的好处,转眼就张罗着她们去做活,也是好气的说。 特别是马小巧,她倒是不关心二郎夫妻,反正他们夫妻厉害,便宜自己也捞不着,她的目光呀,一直就落在二郎夫妻身后,身上居然也背着包袱的自家女儿身上。 讲真,要不是公婆都在场,碍于恶婆婆的威压,自己逆来顺受惯了,她早就忍不住扑到女儿跟前去了。 这会子好不容易看到,恶婆婆听了蔫坏的公公的发话偃旗息鼓了,马小巧忍不住一步上前,很是情真意切的朝着于苏身后的人喊了声,“二妹。” 被喊到的宋夏荷闻声抬头,看到不远处自家亲娘正泪意朦胧的看着自己,宋夏荷蓦地就是一个激灵。 讲真,单单只是这一眼,这一句,她没有来的就觉得后脊发凉,曾经的自己怕不是眼睛有大病,要不然她怎么就会觉得,亲娘这幅模样很可怜,自己每每都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呢? 宋夏荷对亲娘再失望,骨子里却还是又一抹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希冀在。 所以她明明觉得自己的后脊发冷,却还是忍不住点头应了一声,“嗯,阿娘,我回来了。” 得了女儿的回应,马小巧高兴坏了,眼泪掉的更加汹涌,当然,这一回是喜极而泣的。 她抓起腰间的围裙急急擦了擦眼泪,唇角翘起,嘴里哎哎的应着,竟是就想奔过来,好好拉着宋夏荷说说话,亲香亲香。 结果…… 抱着东西才想回屋的周菜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她猛地回头,想到什么,她等着马小巧就开骂。 “老三家的,大年下的,全家都好好的呢,你哭的哪门子的丧?赶紧的给老娘闭嘴!今个可是轮到你们三房负责家里的一摊子事情,天爷晚了,你爹还吩咐赶紧烧水做饭呢,你不去灶房忙,杵在这喊什么二妹?呸!赶紧的,给我滚去造饭去!” 才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叫骂声,马小巧不由惊恐的缩了缩脖子,奔跑的步伐也硬生生的止住,转身回头,泪意连连的看着周菜花,语带祈求,“阿娘,我是二妹的娘,二妹,二妹她,她好不容易回……” “娘什么娘!二妹什么二妹!哭什么哭!看什么看!你个衰妇,赶紧把那眼泪给老娘收一收,我可不是老三那傻蛋!你哭他就软蛋!” “不是的娘!二妹……”,马小巧急了,心里揣着事,眼下又被训,想到刚才女儿出声喊了自己,满以为女儿这是不再跟自己憋气,直接忘记了曾经那些不愉快的马小巧,忙就看向宋夏荷,眼泪婆娑的,眼里溢满了委屈。 宋夏荷见状,嘴巴嗫嚅了嗫嚅,不等她开口,那边周菜花却又骂上了,“呸,老三家的,怎么,我这把老骨头还催不动你啦?二妹家来又不会跑,你看她做什么,拿她做什么借口,有什么事,有什么话,你不能等忙完了再跟她说,非要现在讲?我看你就是想要偷奸耍滑,拿着二丫头做借口,这是想要反抗我了?” 马小巧吃惊的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不是的娘,不是的……”,说着忙又看向哑然的宋夏荷急忙道,“二妹,二妹,你赶紧的跟你阿奶说,阿娘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阿娘不是这个意思……” 宋夏荷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节骨眼上,周菜花却打破僵局,忍不住朝着地上呸了一口 “呸,你不是这个意思?呵!赶紧给老娘滚去烧水去,看到你就烦!至于你……”,周菜花的视线落在不知如何开口,活着更确切的说,是不想开口的宋夏荷身上,“不说老太婆我都忘了,二丫头,你的工钱呢?虽说你阿爷先前家来说,为了给你爹还债,你每月一百的工钱要被扣去一半,这你也还剩下五十文呢!我这个当阿奶的慈爱,别的就不多说什么了,这都好几个月了,赶紧的,把你剩下的工钱统统都交上来,怎么还要让我这把老骨头来催呢,太不懂事了……” 老太太的抱怨声中,宋夏荷回神。 以往她是很讨厌这般抠门又凶恶的阿奶的,可这一回出奇的,宋夏荷觉得她阿奶有点可爱,可是借了她的大围了。 宋夏荷二话不说,忙从自己背着的包袱里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布包,把里头一文都不少的工钱,一股脑的给递了过去。 等周菜花接到这一大包的铜子的时候,周菜花笑的豁牙都露了出来都不自觉,一张老菊花脸盛开,宋兴林给的烤糕也顾不上了,忙递给边上装慈爱的老头子,自己不住的掂量着手里的铜子,心里美滋滋的。 于苏趁机又把自己准备的一捆烟叶子,还有一坛子的酒掏出来递给宋保长说是他们的孝敬后,于苏拉着宋夏荷,提上他们的包袱就走,根本不再去看院子里的世间百态,自然也就忽略了她三婶马小巧脸上的表情。 马小巧低垂的头颅下,刚刚还眼泪连连的一张脸,此刻充满了扭曲,特别是暗暗盯住某人手里正掂着的银钱包时,马小巧的眼泪闪过了所有人都来不及发现的怨毒与恨意。 二百五十六章 依旧没有章 名 昨晚被恶婆婆盯着,自己又是烧水又是做饭,临了大家吃完了,自己还得一个人苦巴巴的洗洗涮涮,往日里很有眼力见的女儿,这是城里呆久了,心野了,也不知道来帮帮自己,真是白养她这么大。 有心想找女儿,却因着太忙,马小巧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等她锤着酸痛的腰,脸色黑黑臭臭的回房间休息时,女儿已经在外间她的小床上睡着了。 她倒是想过去把死丫头喊醒好好逼问一番来着,只可惜,儿子的小床就在死丫头边上,她怕吵醒儿子,犹豫了半晌,最后忍痛下定决心准备偷摸过去喊醒女儿的时候,屋内却传来了自家男人的喊声。 以夫为天的马小巧没法子,只能狠狠的瞪了沉浸在睡梦中的女儿一眼,这才悻悻的回了里屋去休息。 大年下的,为了准备过年,家家户户都很忙,即便是再穷困的人家,要过年了,好吃好喝准备不起,那也得扫扫尘,拜拜祖,每日里做什么活计那都是有顺口溜的。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第二天一大早,今日轮到不用做公中活计的马小巧,硬是进门多年来头一次回绝了利害大嫂二嫂的指使,对于屋外的喊声置若罔闻,就跟聋了一样,硬生生的挨丈夫离开,她才赶紧起身。 一起来,马小巧就摸黑窜下床,鞋帮子都来得及拉好,拉呱着布鞋就冲到外间,先是一口气关门上栓,后一个箭步就冲到小床前,抬手就去晃悠床上沉睡着的人。 “死丫头起来,快起来……” 可怜宋夏荷,在哥嫂那边拿着工钱心不安,日日都起的早,生怕耽搁一点活计。 如今家来了,交了工钱后放松下来,她阿奶都难得慈爱一回,放了话让她好好歇着,跟着于苏在外头长了见识的宋夏荷自然不会推却。 好不容易能睡个心安理得懒觉,宋夏荷身心放松,睡的很沉很沉。 亲娘摇着她喊,没先把宋夏荷喊醒,反倒是惊醒了旁边小床上的宋五郎。 迷糊间听到亲娘的喊声,五郎迷蒙起身,耳朵支棱着,下意识朝着边上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睛都没睁开,五郎迷瞪瞪的就纳闷喊,“娘” 马小巧见女儿睡的跟死猪一样,反倒是把宝贝儿子吵醒了,马小巧心疼儿子,皱着眉,没好气的给了女儿肩膀子一巴掌,转而抱起儿子就走,待到把人抱到里屋她跟丈夫的温暖被窝放下,还给贴心的掖好了被子,宋夏荷轻轻拍着五郎,声音温柔。 “五郎,没事啊,娘在呢,你乖,天还早着呢,你睡你的。” 里屋光线比较暗,终于睁开眼的五郎下意识的扫了眼屋子,却因为人还没清醒,身边又是亲娘在安慰,五郎不做多想,翻了个身,迷瞪瞪的又睡了过去。 直到马小巧听到儿子的小呼噜声起,她这才笑着,蹑手蹑脚的站起身,轻轻的出了里屋,慢慢的放下隔断的草帘子。 视线刚被隔绝,马小巧立刻变脸,转身朝着还在睡梦中的宋夏荷就急急冲了过来。 “死丫头你醒醒,给我起来,快起来,别装了,老娘就不信,刚才老娘这么大的动静,你个死丫头居然还睡得下去!!” 压抑了一整晚的马小巧,眼下连儿子都转移了,她还有什么好忌惮的当即不再忍耐,压抑许久的怒气一股脑的爆发了出来。 先前对着宋夏荷还是轻轻拍打摇晃,眼下也演变成了一把拽起熟睡中的女儿,上下用力的摇晃呼喊。 终于,被粗鲁对待的宋夏荷自梦中惊醒。 也是,她又不是个死人,这样巨力猛烈的摇晃,她便是再累,睡的再熟,也得被惊醒好。 脖颈衣领子都被亲娘提在手的宋夏荷,清醒过来后,小脸上还带着迷蒙,乍一眼看到近在咫尺,脸上还挂着怨、恼的亲娘,宋夏荷理智瞬间回笼,整个人下意识的就往后仰倒,想要避开眼前的扭曲面容。 “娘,娘” “娘什么娘,你跟我闭嘴,我只问你,昨个你是不是把所有的工钱都上交给你阿奶啦” 这话是怎么说的,昨个她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交的工钱,怎么可能作假。 “娘,昨个你自己不都看到了吗我连钱袋子都交给我奶了,你怎么还来问我” 反应过来的宋夏荷,使劲挣脱开亲娘的钳制,嘴里应的干脆硬气,可惜,马小巧却不信。 “死丫头!难道你一点也没有留一个铜板都没留”,她怎么就那么的不信呢! 宋夏荷忍下想翻白眼顶撞面前亲娘的冲动,心里暗叹果然不出二哥二嫂所料,他们猜的可真准,自己这个娘啊…… 不过好在,自己回家之前,她除了必需上交的每月五十文以外,其他的一半工钱,还有二哥二嫂给的奖金,她全部都交给二嫂帮忙保管。 眼下看来,自己的二哥二嫂简直就是神人,自己也真的是太明智了。 钱藏的好好的,她身上除了带回家换洗的两套衣裳,那是一文钱都没有,亲娘再想要,就是把自己的包袱翻个底朝天,她毛也找不出一根来。 宋夏荷就很放心,不去看亲娘黑臭的脸色,小手掩住口鼻,很不文雅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边探手去捡昨晚自己脱在床尾的衣裳准备穿,一边还反驳亲娘。 “娘,我一个月多少工钱都是早就说好了的定数,一半交公,一半还得还账,你一大清早就这么问,是认为还账可以缺斤少两呢还是觉得我阿奶不识数,能容得我藏几个铜板的私房” “不是……”,马小巧一把拉住女儿抓衣服的手,急忙道:“你跟你二哥二嫂在一块,他们日日做着小生意,日日都有进账,你难道就没有私下拿两个二郎两口子日子那么好过,二郎家的还那般看中喜欢你,难道平日里就没多给你两钱儿当私房死丫头,要是有,你得交给我,我是你娘!” 这是什么鬼话!宋夏荷也恼了。 “娘,我那是去给给二哥二嫂帮忙做活的,不是去享福的!二哥二嫂心善,每个月都开我工钱了,城里开销又大,怎么可能会再给我钱!!!” 这话宋夏荷咬的很重,视线还不敢更亲娘对上,毕竟她是说谎了的,二哥二嫂可从不亏待自己,还真叫亲娘给猜中了,自己存的奖金那可比工钱还要多多了! 可这些,她是一丁点也不想让亲娘知道,也免得亲娘惦记,免得亲娘去占二哥二嫂的便宜。 宋夏荷梗着脖子说的坚定,马小巧却被女儿的态度语气给噎住了。 “你,你……你个逆女!你……” 马小巧食指不住的点着宋夏荷的脑门,就跟得了帕金森一样,语气态度也渐渐的狂躁起来,胸膛被气的剧烈起伏着,愤愤盯着女儿的目光都带着怨毒,咬牙切齿的就开骂。 “你个死丫头!!!我,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丫头,真真给你那老子一个样,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蠢怎么就这么蠢的啊!你二哥二嫂生意忙,他们也不能守着每个客人给钱儿,我要是你,但是凡聪明一点,你不会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摸上一个两个的钱,他们上哪里知道去蠢丫头,蠢丫头!一日两个钱,你去了这么久,积少成多的那得是多少铜板子,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宋夏荷听了亲娘这番言论,她都被亲娘的无耻给惊呆了! 小姑娘越听,越是忍不住呵呵冷笑,看向亲娘的目光都放着冷。 “呵,娘,你这是在教女儿去当偷儿吗” 宋夏荷嗤笑着,一巴掌拍开就要戳上自己脑门的食指,抓起衣服就要往身上套,她这鄙夷讽刺的语气,更是给盛怒中的马小巧火上添油。 被拍掉的手,翻转间立刻竖成巴掌,马小巧嘴里不忿的喊着,“你个忤逆不孝的逆女,我打死你!” 喝骂声起,巴掌夹裹着风声同时呼啸而来。 眼看着巴掌就落在自己的脸上,再不惯着‘柔弱’亲娘的宋夏荷一个旋身穿好棉袄,侧头躲过袭来的巴掌,小爪子还顺势牢牢钳住了亲娘高抬的手腕。 宋夏荷眼中闪过寒光,仰头看着亲娘,“娘,你还要打我吗”,就跟当初自己跟着二嫂去洗衣裳归来的那次一个样 可惜啊,自己再不是往日里那个傻兮兮的蠢丫头了啊…… “娘啊娘,你到底是我亲娘吗” 宋夏荷眼里的失望迅速散去,一副心死的模样,把拽住的人狠狠一推,宋夏荷的表情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行了,您可是老宋家的最好儿媳妇,如今家里忙着呢,您还是赶紧去做活去,也免得待会我阿奶,大伯娘,二伯娘寻您的麻烦,毕竟她们可不管阿娘你委不委屈,哭不哭……” “你,你……”,她这个女儿怎么变成了这样 马小巧心惊自己再拿捏不住年幼的女儿,又惧怕眼下冷心冷肺像足了二痞子的恶毒女儿。 说来,眼前这样不管不顾的冷漠女儿,自己还是怕的。 都怪二郎那个混不吝的带坏了女儿,自己好好一懂事听话的姑娘,如今才跟着他混了多久,居然也跟着长了一身反骨啦 马小巧恨,她也怨。 想要再压服下死丫头的傲气反骨,可看着死丫头旁若无人自顾自穿衣的淡漠态度,再看她那双冷冷的双眼…… 马小巧忍不住狠狠打了个激灵。 难道就这样放弃,啥都捞不着吗 不!马小巧摇头。 她是死丫头的娘啊,是亲娘! 死丫头是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自己管不了二郎那痞子,难道还管不了亲女儿 自己给了她血脉,生她养她一场,不要说就是她的一点子东西银钱,就是自己要她的命,死丫头也得双手奉上。 对,就是这样的! 大岳以孝治国,自己是娘,是亲娘! 努力自我安慰半天,刚刚还受了打击,有些忌惮害怕的马小巧,迅速的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不说,还给自己的举动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既然死女子不听话,一身反骨; 既然银钱自己摸不上一文; 那…… 看着死丫头身上九成新的厚实棉袄,以及她正在往身上套的厚实棉裤,马小巧眼珠子咕噜一转,上手就夺。 “都家来了,活计多,这么好的棉袄棉裤你穿了也白糟蹋了,家里还有你的两身旧衣裳,还有我让你爹给你送去的旧棉袄呢死丫头你穿那些个就够了,眼下这身你也不怕糟尽了,快,把新袄子给我,到时候改改你小弟也好穿,正好的,你小弟去年的那一身,回头娘送你婆婆家去给你表弟穿,娘也好有点面子,到时候初二回门,你舅娘保证不敢再对娘阴阳怪气……” 宋夏荷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正往身上穿的衣裳,亲娘也能伸手就夺。 所以一开始被夺的时候,她根本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已经抢走了她正往腿上套的棉裤的亲娘,再度伸手上来,竟是要上手剥掉自己身上已经穿好的棉袄时,宋夏荷真的怒了,当即就反抗起来。 “娘,这是我二嫂心疼我,好不容易给我做的袄子袄裤,我自己都舍不得穿,你怎么就要抢” 宋夏荷真给气狠了,保住了身上的棉袄后,又直接上手去抢自己的裤子,一边抢,她还委屈的一边哭。 “再说了,去年你就给小弟做了一身新棉袄,去年阿爹说我的棉袄是捡大姐的,旧了不暖和,好不容易去年阿奶给了阿爹棉花让阿爹加厚棉袄,阿爹自己舍不得穿,省了出来说给我做一身……可你呢你拿着本来应该给我做棉袄的棉花,全都塞给了小弟!可怜我的棉袄里,除了收口的地方有一层浅浅的,你装样子拿给爹看的棉花外,其他的你都给我灌的是芦花!是芦花!娘啊娘,我不讲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只问你,你是我亲娘吗是吗啊你知道我穿着芦花棉袄有多冷吗亲娘” 这还不如人家后娘呢! 被死丫头一声声的质问着,马小巧一个不察分了心,倒是让死丫头得逞的把自己手里的棉裤给夺了过去,马小巧气结,心底刚才还涌起的愧疚,在受到死丫头的忤逆抢夺后立马烟消云散。 她也怒从心来,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你个死丫头,我生你、养你,还生错了,养错啦一点子小事就斤斤计较,少穿件衣裳怎么啦芦花又怎么啦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没见你冻死呀再说了,就是说我偏着你弟弟点怎么啦给你弟弟穿了又怎么啦那是你亲弟弟,亲的!跟你血脉相连的,将来等你出嫁,你弟是要背你出门子的,若是将来你在婆家受了欺负,也得是他帮你去撑腰!!!你个当姐姐的人怎地这般独,不就是匀了你的一点棉花嘛,你值当这般记恨你弟” 这控诉可过份了! 而且她什么时候记恨过自己的亲弟弟 想到自己护了这么些年,还乖巧懂事的粘人精弟弟,宋夏荷的小嘴巴张张合合,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毕竟弟弟是好的,不好的只是眼前的亲娘罢了。 为了弟弟,她忍,她也舍得,可再把弟弟的衣裳送给外家的表弟…… “好,就算娘你说的对,弟弟很好,很重要,可你把弟弟的衣服拿去送给外人算个怎么回事既然是要送给外人,为什么你就不能把弟弟的衣服改一改再给我穿,我可是你的亲女儿!那棉花还是我阿爹省给我的!” “呦呵!”,自小就被培养成伏地魔的马小巧,给女儿的理直气壮给气笑了。 在她看来,自己的娘家才是自己的家,自己的爹娘兄弟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 自己把儿子穿‘不要’的衣裳,送给侄儿穿又有什么不对 那可是她滴滴亲的侄儿呀! “死丫头,逆女!你说的什么糊话,那可是你的表弟,亲表弟!怎么是外人那可是你公公婆婆(西南对外公外婆的称呼,丈夫的爹妈喊阿公老子,阿婆娘)滴滴亲的孙儿,是娘滴滴亲的侄儿,是你滴滴亲的血脉骨肉,你不跟阿娘一样好好护着你表弟,你竟然还如此说往年你公公、婆婆真的是白疼你了,好东西都喂了狗了!” 宋夏荷冷笑,可不是喂了狗了么! 她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人,跟被人踩了痛脚一样愤怒跳脚; 听着她一声声一句句的,还试图再给自己洗脑的话语; 一切的一切,刺的宋夏荷的心生疼。 她再不开口,麻木的迅速套上裤子,都没去管从里屋传出来的属于弟弟呼喊她的关切声音。 可能是痛深处,哭都没有眼泪流了又或许是哀默大过于心死……宋夏荷眼里的泪竟是神奇的刷一下止住,再哭不出来。 这样的亲娘,不要也罢。 推开还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人,宋夏荷默然着一张小脸,无视亲娘惊愕的扭曲面孔,她径直过去拉开门栓,开门出屋,大步就踏了出去。 她要去找自己的亲人,去找她二哥二嫂,眼下这屋子她一刻也待不下去,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跟面前的人动手。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冬天浣衣名场面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道争之敌,在李皓看来,谁生谁死,都很正常,谈不上恩怨之说,只看拳头大小。 他扭头看向混乱。 此刻的混乱,斩杀了多位九阶分身,也杀死了多位八阶强者,自身越战越猛,看样子,反而还占据了优势,可见这位九阶本尊降临,加上时光之力到底有多强悍。 可李皓,却是心中叹息一声。 时光啊! 时光啊! 有时候,真的太害人了。 就如自己一开始接触时光一般,那种感觉,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靠着时光,战胜了许多敌人,可付出的代价是生死轮回了四次! 若是没有生死轮回,李皓早就死了,死在了时光之中。 混乱,你不年轻了! 百万年前,这些人就是九阶了。 哪里还年轻! 时光一直在催动,是所向披靡,强大无比,斩杀了一位位九阶分身,可是你的寿元,当真无限吗? 他将时光,几乎催动到了八阶的层次。 每一次,消耗太大太大了。 可实际上,混乱是没太多感觉的,用过时光的人才明白,徜徉在时光长河之中,仿佛自己永生一般。 李皓前期,简单动用几次,寿元一次 次耗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混乱,你能逆转生死吗? 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app更新。 特大好消息,退出转码页面,下载后,全部小说免广告看,还能优先看最新章节。活动推广期间,用户还可以领取礼包100块钱话费。 若是不能你如此鏖战下去,能持续多久? 你九阶之力,能活多久? 两百万年? 三百万年? 还是更久? 时光封锁天地,打的那些九阶分身一个个溃散,看起来的确凶猛无边,可是你没发现,你头发都白了吗? 有几人,能抵挡时光的诱惑? 李皓,其实也没能抵挡。 初期的时候,一次次动用时光,一次次借力未来,一次次遨游过去818小说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醒悟了? 是接连死了几次之后! 是寿元被腰斩,是记忆被磨灭,是情绪被淡化,是当他,几乎无欲无求的时 候,他才明白,时光,已经将他诱惑到了深渊。1 强如人王,也不敢去承接时光,因为人王知道,他大概率无法承受时光的诱惑。 他强在一点,他干脆不要! 我知道,我抵挡不住,所以我不要。 李皓一开始没这个资本,后来,他清醒了,所以,他也不要,便有了今日混乱执掌时光,此刻的混乱,也许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20多位九阶分身,数十位八阶帝尊,此刻,除了龙战杀死了几位,剩下的,他已经斩杀了七八位之多! 这样的巅峰,甚至超越了昔日他跨入九阶的时刻。 “哈哈哈!” 一声大笑,一声巨响,混乱帝尊再次拍死了一位九阶帝尊分身,喘息着,大笑着,此刻的他,真的到了一个巅峰。 无敌! 这么多人围攻他,往日在他面前,猖狂无比的强者们,尽管只是分身,可都代表了他们自己。 可现在,被他一个个斩杀! 这么多人围攻,甚至能杀死真正的九阶了,可现在却是越来越少,被他屠杀殆尽! 时光,太强了! 他不会运用太多,只会两种手段,就足够了。 第一,凝固时空 第二,穿梭长河。 前者让敌人无法挪动,后者让他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杀人,杀强者,原来如此简单。 此刻的混乱,仿佛明白,为何李皓百战不败了!2 有这能力在,谁能抗衡? 同阶,几乎都要被他秒杀! 呼! 呼气声,在四周传荡。 一位位强者,都是浑身浴血,此刻,都是脸色凝重。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阅读最新内容。哪怕天方之主,也是剧烈喘息着。 尽管只是分身,也具备了血肉之躯。 混乱,靠着时光之力,正在不断斩杀他们,降临的时候,二十多位九阶分身,可此刻,只剩下了一半。 来援的那些八阶也被混乱斩杀了多人。 此刻,若非混天强悍,带着九重卫正在围杀混乱,也许,已经被混乱突围了! 不过…… 一位位九阶强者,仿佛都看到了什么,眼神都出现了变化。 混乱那一头黑发,此刻,几乎斑白! 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正在混乱身上浮现。 众人脸色微动!有人回头,看向李皓,心中陡然浮现一些念头。 这…… 混乱动用时光之力,相当强悍,可是为何,感觉正在走向腐朽? 有人看向天方之主。 此刻,天方之主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看了一眼李皓,并未开口。 时光,会死人的 时光修士,穿梭过去未来,凝固时空,非自己的时光,每一次,其实都会招来一些麻烦,消耗大量寿元,李皓后期其实已经很少用时光,进行战斗了。 大多都是用于辅助。 而前期…李皓走了多次生死轮回。 可混乱,不会生死道。 领取红包,请下载爱阅app看最新内容。 就算会,也没凝聚生死之心,这样的混乱,不说能否逆转生死,就算能他有足够的能量,去走生死轮回吗? 他可是九阶帝尊! 天方看向李皓,眼神有些变幻,这家伙,一定知道时光的弊端,可李皓,一直也没提及这些,此刻,混乱被人包围,正在突围。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下载app看最新内容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第二百五十八章 依旧没有章 名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道争之敌,在李皓看来,谁生谁死,都很正常,谈不上恩怨之说,只看拳头大小。 他扭头看向混乱。 此刻的混乱,斩杀了多位九阶分身,也杀死了多位八阶强者,自身越战越猛,看样子,反而还占据了优势,可见这位九阶本尊降临,加上时光之力到底有多强悍。 可李皓,却是心中叹息一声。 时光啊! 时光啊! 有时候,真的太害人了。 就如自己一开始接触时光一般,那种感觉,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靠着时光,战胜了许多敌人,可付出的代价是生死轮回了四次! 若是没有生死轮回,李皓早就死了,死在了时光之中。 混乱,你不年轻了! 百万年前,这些人就是九阶了。 哪里还年轻! 时光一直在催动,是所向披靡,强大无比,斩杀了一位位九阶分身,可是你的寿元,当真无限吗? 他将时光,几乎催动到了八阶的层次。 每一次,消耗太大太大了。 可实际上,混乱是没太多感觉的,用过时光的人才明白,徜徉在时光长河之中,仿佛自己永生一般。 李皓前期,简单动用几次,寿元一次 次耗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混乱,你能逆转生死吗? 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app更新。 特大好消息,退出转码页面,下载后,全部小说免广告看,还能优先看最新章节。活动推广期间,用户还可以领取礼包100块钱话费。 若是不能你如此鏖战下去,能持续多久? 你九阶之力,能活多久? 两百万年? 三百万年? 还是更久? 时光封锁天地,打的那些九阶分身一个个溃散,看起来的确凶猛无边,可是你没发现,你头发都白了吗? 有几人,能抵挡时光的诱惑? 李皓,其实也没能抵挡。 初期的时候,一次次动用时光,一次次借力未来,一次次遨游过去818小说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醒悟了? 是接连死了几次之后! 是寿元被腰斩,是记忆被磨灭,是情绪被淡化,是当他,几乎无欲无求的时 候,他才明白,时光,已经将他诱惑到了深渊。1 强如人王,也不敢去承接时光,因为人王知道,他大概率无法承受时光的诱惑。 他强在一点,他干脆不要! 我知道,我抵挡不住,所以我不要。 李皓一开始没这个资本,后来,他清醒了,所以,他也不要,便有了今日混乱执掌时光,此刻的混乱,也许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20多位九阶分身,数十位八阶帝尊,此刻,除了龙战杀死了几位,剩下的,他已经斩杀了七八位之多! 这样的巅峰,甚至超越了昔日他跨入九阶的时刻。 “哈哈哈!” 一声大笑,一声巨响,混乱帝尊再次拍死了一位九阶帝尊分身,喘息着,大笑着,此刻的他,真的到了一个巅峰。 无敌! 这么多人围攻他,往日在他面前,猖狂无比的强者们,尽管只是分身,可都代表了他们自己。 可现在,被他一个个斩杀! 这么多人围攻,甚至能杀死真正的九阶了,可现在却是越来越少,被他屠杀殆尽! 时光,太强了! 他不会运用太多,只会两种手段,就足够了。 第一,凝固时空 第二,穿梭长河。 前者让敌人无法挪动,后者让他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杀人,杀强者,原来如此简单。 此刻的混乱,仿佛明白,为何李皓百战不败了!2 有这能力在,谁能抗衡? 同阶,几乎都要被他秒杀! 呼! 呼气声,在四周传荡。 一位位强者,都是浑身浴血,此刻,都是脸色凝重。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阅读最新内容。哪怕天方之主,也是剧烈喘息着。 尽管只是分身,也具备了血肉之躯。 混乱,靠着时光之力,正在不断斩杀他们,降临的时候,二十多位九阶分身,可此刻,只剩下了一半。 来援的那些八阶也被混乱斩杀了多人。 此刻,若非混天强悍,带着九重卫正在围杀混乱,也许,已经被混乱突围了! 不过…… 一位位九阶强者,仿佛都看到了什么,眼神都出现了变化。 混乱那一头黑发,此刻,几乎斑白! 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正在混乱身上浮现。 众人脸色微动!有人回头,看向李皓,心中陡然浮现一些念头。 这…… 混乱动用时光之力,相当强悍,可是为何,感觉正在走向腐朽? 有人看向天方之主。 此刻,天方之主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看了一眼李皓,并未开口。 时光,会死人的 时光修士,穿梭过去未来,凝固时空,非自己的时光,每一次,其实都会招来一些麻烦,消耗大量寿元,李皓后期其实已经很少用时光,进行战斗了。 大多都是用于辅助。 而前期…李皓走了多次生死轮回。 可混乱,不会生死道。 领取红包,请下载爱阅app看最新内容。 就算会,也没凝聚生死之心,这样的混乱,不说能否逆转生死,就算能他有足够的能量,去走生死轮回吗? 他可是九阶帝尊! 天方看向李皓,眼神有些变幻,这家伙,一定知道时光的弊端,可李皓,一直也没提及这些,此刻,混乱被人包围,正在突围。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下载app看最新内容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第二百五十九章 隔壁女主谋心计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道争之敌,在李皓看来,谁生谁死,都很正常,谈不上恩怨之说,只看拳头大小。 他扭头看向混乱。 此刻的混乱,斩杀了多位九阶分身,也杀死了多位八阶强者,自身越战越猛,看样子,反而还占据了优势,可见这位九阶本尊降临,加上时光之力到底有多强悍。 可李皓,却是心中叹息一声。 时光啊! 时光啊! 有时候,真的太害人了。 就如自己一开始接触时光一般,那种感觉,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他靠着时光,战胜了许多敌人,可付出的代价是生死轮回了四次! 若是没有生死轮回,李皓早就死了,死在了时光之中。 混乱,你不年轻了! 百万年前,这些人就是九阶了。 哪里还年轻! 时光一直在催动,是所向披靡,强大无比,斩杀了一位位九阶分身,可是你的寿元,当真无限吗? 他将时光,几乎催动到了八阶的层次。 每一次,消耗太大太大了。 可实际上,混乱是没太多感觉的,用过时光的人才明白,徜徉在时光长河之中,仿佛自己永生一般。 李皓前期,简单动用几次,寿元一次 次耗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混乱,你能逆转生死吗? 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app更新。 特大好消息,退出转码页面,下载后,全部小说免广告看,还能优先看最新章节。活动推广期间,用户还可以领取礼包100块钱话费。 若是不能你如此鏖战下去,能持续多久? 你九阶之力,能活多久? 两百万年? 三百万年? 还是更久? 时光封锁天地,打的那些九阶分身一个个溃散,看起来的确凶猛无边,可是你没发现,你头发都白了吗? 有几人,能抵挡时光的诱惑? 李皓,其实也没能抵挡。 初期的时候,一次次动用时光,一次次借力未来,一次次遨游过去818小说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醒悟了? 是接连死了几次之后! 是寿元被腰斩,是记忆被磨灭,是情绪被淡化,是当他,几乎无欲无求的时 候,他才明白,时光,已经将他诱惑到了深渊。1 强如人王,也不敢去承接时光,因为人王知道,他大概率无法承受时光的诱惑。 他强在一点,他干脆不要! 我知道,我抵挡不住,所以我不要。 李皓一开始没这个资本,后来,他清醒了,所以,他也不要,便有了今日混乱执掌时光,此刻的混乱,也许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20多位九阶分身,数十位八阶帝尊,此刻,除了龙战杀死了几位,剩下的,他已经斩杀了七八位之多! 这样的巅峰,甚至超越了昔日他跨入九阶的时刻。 “哈哈哈!” 一声大笑,一声巨响,混乱帝尊再次拍死了一位九阶帝尊分身,喘息着,大笑着,此刻的他,真的到了一个巅峰。 无敌! 这么多人围攻他,往日在他面前,猖狂无比的强者们,尽管只是分身,可都代表了他们自己。 可现在,被他一个个斩杀! 这么多人围攻,甚至能杀死真正的九阶了,可现在却是越来越少,被他屠杀殆尽! 时光,太强了! 他不会运用太多,只会两种手段,就足够了。 第一,凝固时空 第二,穿梭长河。 前者让敌人无法挪动,后者让他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杀人,杀强者,原来如此简单。 此刻的混乱,仿佛明白,为何李皓百战不败了!2 有这能力在,谁能抗衡? 同阶,几乎都要被他秒杀! 呼! 呼气声,在四周传荡。 一位位强者,都是浑身浴血,此刻,都是脸色凝重。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阅读最新内容。哪怕天方之主,也是剧烈喘息着。 尽管只是分身,也具备了血肉之躯。 混乱,靠着时光之力,正在不断斩杀他们,降临的时候,二十多位九阶分身,可此刻,只剩下了一半。 来援的那些八阶也被混乱斩杀了多人。 此刻,若非混天强悍,带着九重卫正在围杀混乱,也许,已经被混乱突围了! 不过…… 一位位九阶强者,仿佛都看到了什么,眼神都出现了变化。 混乱那一头黑发,此刻,几乎斑白! 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正在混乱身上浮现。 众人脸色微动!有人回头,看向李皓,心中陡然浮现一些念头。 这…… 混乱动用时光之力,相当强悍,可是为何,感觉正在走向腐朽? 有人看向天方之主。 此刻,天方之主仿佛早有预料,只是看了一眼李皓,并未开口。 时光,会死人的 时光修士,穿梭过去未来,凝固时空,非自己的时光,每一次,其实都会招来一些麻烦,消耗大量寿元,李皓后期其实已经很少用时光,进行战斗了。 大多都是用于辅助。 而前期…李皓走了多次生死轮回。 可混乱,不会生死道。 领取红包,请下载爱阅app看最新内容。 就算会,也没凝聚生死之心,这样的混乱,不说能否逆转生死,就算能他有足够的能量,去走生死轮回吗? 他可是九阶帝尊! 天方看向李皓,眼神有些变幻,这家伙,一定知道时光的弊端,可李皓,一直也没提及这些,此刻,混乱被人包围,正在突围。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下载app看最新内容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第二百六十章 万般柔情为进城 元宵节这日,村里组织的舞龙灯就到了收灯的日子,这是新年里最后一场热闹,村里的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娃娃,都跑到晒场去看这最后一场的龙灯去了,便是于苏跟宋兴林都不例外。 于苏手里抱着一兜子是暖哄哄的烤板栗,被宋兴林架在肩头,挤在人群中,听着噼啪的鞭炮,看着场地中央龙狮欢腾飞舞,锣鼓震天,笑声郎朗,场面热闹极了,大家也欢喜极了。 而与晒场的热闹不同,与老宋家的寂静无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大宋家的院子里,居然还有两个人不受热闹所吸引,竟是闭门不出? 何玉梨心里打着小九九,今日大家都去看收灯热闹,她却主动一把揽下家中饭后洗刷的活计根本没出门,与她一样在家的,自然就是她那觉得时间紧迫,也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闭门不出的相公宋兴祖了。 何玉梨快速的把手里清洗好的碗盘放进碗柜中,湿漉漉的双手抄起身前的围裙上擦拭干净,眼睛却不停盯着院中那扇紧闭的屋门打量再打量。 今日是老天都给她机会,起先何玉梨还是犹豫的,有些举棋不定,随后想到自己的将来,再不愿憋屈隐忍的何玉梨,最终还是昂起了头,脚步坚定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宝贝似的掏出一个陶罐,抱着就急匆匆的回了灶房。 怀里这罐子东西是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求爷爷告奶奶才好不容易弄来的好东西,今日成败与否,就看它是否给力了,她没有退路。 按照曾经儿时在家时,自己看到亲娘操作过的方法,何玉梨把小罐子里的宝贝鹿血倒出来,在厨房翻翻找找,好不容易凑齐了材料,何玉梨做出了一盘子鹿血糕出来。 用个干净的托盘把热情腾腾的鹿血糕装了,精致的摆上筷架放上筷子,再添上一碗滚热的甜酒,何玉梨深呼吸一口气,摘下身上的围裙,整了整身上这套自己为数不多,却还算齐整的衣裳,如英勇就义一般,何玉梨端着托盘就往书房去。 她心里明白,此去,不成功便成仁。 砰砰砰,砰砰砰…… 屋子里,宋兴祖正伏案看书。 去岁秋上,自己虽然中了秀才,还名列前茅,可这毕竟只是科举之路的开始,只是而已。 都说科举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为者不知凡几,自己再如何自命不凡,在科举的这条大道上,也是不敢有一刻的掉以轻心,丝毫不敢放松。 三年轮一次的乡试,逢子、午、卯、酉年举行,如无特殊意外,今年正该轮到,自己能不能一步登天?就看今年八月了。 如今虽说才过完年,还是正月,可到八月也只不过是短短几月而已,他得抓紧一切时间用功再用功,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为此,元宵节了,外头的一切热闹喧嚣哪怕再吸引人,他也耐得住性子。 心无杂念的坐在妻子贴心准备的火桶上,宋兴祖安心温书,对外界一切的喧闹充耳不闻,直到书房的门,被人从外头砰砰敲响。 宋兴祖皱了皱眉,眉宇间充斥着不耐,目光都没从书本上挪开,只扯开嗓子问了句,“谁啊?” 他进书房前不是早就交代过家里,自己在书房念书,不让任何人打扰的么? 书房门外的何玉梨那么爱她的相公,一直把宋兴祖当成她的天,但凡宋兴祖在家,她的目光几乎是时时刻刻都黏在他的身上。 屋子里的声音传出来,何玉梨几乎立刻就从中听出了丈夫的不耐。 她敲门的动作立时一顿,心跟着一紧,下意识就想要退却的,可想到自己的未来,她又努力镇定了下来。 端着托盘的那只手死死的掐住托盘,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找回一丝力气一般,何玉梨尽可能的柔着嗓子道:“相公,是我。” “是你?”,听清来人是谁,门内的宋兴祖不由皱眉,双眼终于从书本上挪开,注视向门板的方向,就仿佛是透过门板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一样,宋兴祖不悦,“怎么是你?玉梨,先前我不是交代过了,我要温书,不让人打扰么,你怎么……” “相公!”,何玉梨闻言急了,急忙打断了宋兴祖的话,“我知道你的吩咐,我记得的,可这不是先前晚膳的时候,我看相公你饭用的少,而读书又辛苦费脑子,怕相公你饿着,我这才特意做了点吃食给相公你送来,相公你开开门,趁着新鲜热乎,让我把东西送进来啊。” 听到是来送吃食的,宋兴祖蓦地就想到了万年不变的桂花糕,宋兴祖眼里闪过厌恶,却根本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意思,只随口打发人。 “又是桂花糕?都夜里了,不便多吃甜食,我不用,你拿下去自己……” 嘴里的吃都没蹦出来,外头已经急了的何玉梨连忙探头解释,“不是的不是的,相公,不是桂花糕,不是桂花糕!我煮了点甜酒,还有得了些新鲜的东西,便给相公你做了个咸口的血糕。” “哦?咸口的?血糕?” 听到屋外自己那童养媳如此解释,晚饭不合胃口用的极少的宋兴祖来了兴趣,终于挪动了他那尊贵的腚,慢悠悠的起身走到门后,拉开门栓,一把打开了房门。 “进来。” 门开后,宋兴祖的视线第一眼落在了何玉梨手中端着的托盘上,见上头真不再是老三样,宋兴祖暗暗点头表示满意,这才侧身让开了房门,发话让何玉梨进门。 终于敲开房门的何玉梨心下一喜,脸上跟着露出欢喜来,漾起大大的笑脸,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哎,赶紧端着托盘进屋。 “相公,这血糕得趁热趁新鲜吃,不然凉了有腥气,你现在用?” 进门后,何玉梨直接开门见山,看似商量的语气,其实却是带着强烈的暗示跟主动权的。 宋兴祖既然都放了人进屋,自然是想要瞧瞧这血糕啥的好不好吃。 得了何玉梨的话,他矜持的点点头,广袖一拂,随身坐下,抬手合拢刚才撩在书案上的书本,顺手搁到桌角一侧,下颌点了点自己刚刚清空的书案。 “你放下,我尝尝。” “诶好嘞。”,何玉梨喜不自胜,脆生生的应了,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转而抓起筷架上的筷子,双手捧着递给宋兴祖:“相公请用。” 宋兴祖低低的嗯了一声,表示满意,伸手接过筷子,直接夹起一块血糕细细品尝了起来。 不得不说,何玉梨的手艺还是很好的,明明该是带着血腥气的糕,在她的巧手侍弄下,腥气全无,滋味还甚好。 加之这是咸味的糕点,与往日甜腻腻的糕点不同,倒是意外的合了宋兴祖的胃口,算是吃新鲜。 一碟子不过十来块的糕,转眼就被宋兴祖极快的送入口中,中途何玉梨见自家相公喜欢,她唇角勾起的弧度一直就没有下去过不说,何玉梨还看准时机,赶紧捧起自己加了高度米酒的甜酒递给宋兴祖。 “相公慢点吃,来,喝口甜酒解解腻,我都晾凉过了,眼下正好入口。” 宋兴祖满意何玉梨的周到伺候,又矜持的嗯了一声,放下筷子,抬手就接过了何玉梨端上来的碗。 确信温度不高,宋兴祖仍下意识的吹了吹,而后抓起碗边的瓷勺子,一勺一勺的舀着喝,动作斯文,可一喝却皱了眉。 “这甜酒?” 何玉梨闻言,心里先是一惊,随后又立马镇定下来,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子,盯着宋兴祖碗里的甜酒,她还故作惊讶疑惑。 “这甜酒怎么啦?可是味不对?唉,前个公爹还说,今年娘酿的这甜酒有些老了,酒味重不说,味道还有点反酸。相公,可是这甜酒相公喝的不对味?要不就不喝了,我给拿走。” 说着话,何玉梨伸手就上来夺碗,只想赶紧安抚好自家这相公后自己好行事。 结果因为动作太急迫,宋兴祖一个不察,倒是叫何玉梨撞个正着,碗里剩下大半碗的甜酒,直勾勾的就往宋兴祖身下倾倒了下来…… 就是那么该死的不凑巧,打湿染脏的位置还特别尴尬。 这倒是出乎何玉梨意料之外,见自己失手把相公喜爱的青竹袍子给弄脏了,何玉梨急呀,手忙脚乱的赶忙去拍,还扯着袖子急急去擦。 可怜宋兴祖,才吃了壮血气的鹿血糕,又喝了半碗参了酒的甜酒,他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中了秀才后,他也没少同窗去过那等场合。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况且,他可没少听自己同屋住的那位富家子弟,有事没事就吹嘘这些风花雪月。 宋兴祖头重脚轻的,面前的人影仿佛都在晃一般,只觉自己浑身燥热,血气直冲脑顶。 这时候的何玉梨却还全然未觉。 只会一个劲的低着头,急的都快要哭了,很是嫌弃自己的笨手笨脚,一味的只顾着低着头,急切的想弥补,却不知,自己雪白的脖颈,优美的弧线,就那么的暴露在了宋兴祖的眼前,更是使得某人鼻血都快喷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相公对不起,呜呜呜,相公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不是有意打湿相公的衣衫的,我错了,相公我错了,相公,我……”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结果竟然被自己给搞砸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何玉梨暗暗咬住下唇,差点咬出血来,一面暗恨自己手欠,一边懊悔不已,眼泪都止不住的滴落下来。 好好的机会自己都把握不住,投入谋划了这么久,竟然叫自己手欠的功亏于溃,她…… 吸了吸鼻子,何玉梨眼泪汪汪的抬头看着眼前双眼涨红的人,何玉梨连连告饶,“相公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我……我这就去给相公你拿干净的衣衫来替换,相公等我,我去去就来,很快的,啊……” 下意识就想跑回宋兴祖房间,去拿干净衣裳过来给自己男人换的何玉梨,才转身,步子才一迈开,何玉梨的手就被宋兴祖死死拽住了。 胳膊被重重被拽住了不说,已经血气冲脑失去了理智的宋兴祖,一个用力,轻巧的就把试图跑开的人给拽了回来,何玉梨脚下一软,一把跌进了宋兴祖的怀中。 宋兴祖吃痛,不由闷哼一声,只觉怀里冲入一股冰凉,自己身上冒起的浓浓热气这一刻也得到了安抚,宋兴祖再没给何玉梨开口说话的机会,低下头,直接就擒住了那张还要再说什么的小嘴。 “相……呜……” 怀里的人是自己的妻子,自己也再不是昔日的毛头小子了,虽然眼下学业要紧,时机不对,但是若真忍不住圆了房,那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宋兴祖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神经蓦地一松,接下来的事发生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而刚才还被某人妥帖放置在书案桌角的那本书,也跟着嗒一声,兀自跌落在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渐渐安静了下来。 何玉梨心里也有些诧异,阴差阳错的竟叫自己如了愿,身体虽痛,心里却美,只是在面对身边这如天神一般的相公时,何玉梨难得的不自在了。 她轻轻推了推抱住自己的人,何玉梨忍着身上的不适,红着一张俏脸,甚至都顾不上收拾现场的狼藉,人就羞的躲进了自己的屋子再不敢冒头。 实在是太羞耻了! 达成目的却又害羞了的何玉梨是躲起来了,宋兴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蓦地笑了,舌尖抵着后牙槽,眼中滑过一抹亮光,眼尾竟是无尽风流。 这是自己的妻,自己与之好,有何害羞的? 等夜里家人归家,根本不知这一茬的大宋家人,看着自家最出息的大郎洗漱过后,竟是径直的回了那童养媳的屋,他们也只是挑挑眉,并没觉得有甚异常的。 毕竟这些年下来,大郎偶尔也是会去何氏那屋歇下的,不过大郎定力足,二人一直也没发生过什么。 以前大郎没考中秀才的时候,他们还期盼他们之间能有点什么,也好叫大郎早早有个后,如今嘛,大郎出息了,他们反倒是觉得这童养媳不配自家大郎了。 整个年下都不见大郎去何氏那里,今日却一改往常,大宋家上下见状挑眉,不过一想到今个是元宵,指不定明日大郎就要回城里进学去了,大郎今晚去何氏那里安抚安抚这个小贱人也是正常。 毕竟他们大郎心善呀! 这么一想,大宋家的人全都不以为意,根本没当一回事。 结果就是他们这一个疏忽的不重视,倒是叫那惯爱装可怜的小贱人,吹了大郎的枕头风,竟然要把她带县城去,叫她逃脱开了家,自己快活去了。 当然,这是后话,却说眼下。 宋兴祖来了何玉梨房间,见她蜷缩在床上,拿个后脑勺对着自己,宋兴祖好笑,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搭上何玉梨的肩头,声音温柔。 “怎么?可是还难受?”,听同窗舍友说起过这一回事,第一次当男人,宋兴祖自认还是体贴的。 何玉梨被这么一问,她先是一僵,下意识要往被窝里躲,却被宋兴祖的大手一把抓住带出被窝。 整个人都被丈夫抱在了怀里,何玉梨避无可避,有些羞恼,“相公!” 这娇嗔的模样,自己是极少得见的,如此美人恩,宋兴祖只觉心里一阵舒爽,难得有了哄人的心思。 “好了,好了,玉梨莫要害羞,是为夫的不是,为夫给你赔礼了,玉梨莫恼。” “相公,你还说!” 心里甜的何玉梨听宋兴祖这般说,她面上故作着羞恼,宋兴祖见状,心里莫名就跟被猫爪挠了一样又痒又麻,极是配合何玉梨的娇嗔,伸手把人搂进怀里,笑的开怀。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为夫不说了还不行么,不过玉梨啊,我们是夫妻,夫妻伦敦乃是人之常情,何故害羞?” 说着话,宋兴祖却又笑了,就仿佛是在证明他刚才所言一般。 也是,少年人嘛,血气方刚的。 何玉梨身子还疼,倒是想躲来着,可想到自己的筹谋…… 她颤抖着身子,忍住了退后的冲动,睫毛剧烈颤抖着,努力以自己最美好的一面面对自己的丈夫,声音柔弱无骨,“相,相公,还请相公怜惜,你轻,轻点,啊……” 这一次,宋兴祖的状态满血复活,事后宋兴祖满意的抱着何玉梨在怀躺在床上,手还不住的摩挲着何玉梨光滑的后背。 “我家玉梨很好,为夫很欢喜,只可惜……唉,学业为重,玉梨,明日为夫便要回县学去了,你……” 怀里的人闻言一惊,猛地抬头,“相公竟是明日就走?不多留两日吗?我,我,我今日才……” 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宋兴祖坚毅的心难得有了一丝柔软。 他抚着何玉梨后背的手顿了顿,三息过后,宋兴祖才淡淡开口道:“嗯,这样,我再多留两日陪你,算是给你的补偿如何?” 其实他自己也有些不舍,不过学业重要,科举大业更重要,他可以给自己两日的时间轻松轻松,却不可沉迷,于是便这么安慰身边的人。 何玉梨要的却不是这个结果,既然话都到了这个份上,她觉得是机会了,便忙接话,声音带着无限的柔弱与期待,还有乞求垂怜。 “相公,照道理,我这话不该说,可是相公,我如今跟相公圆了房,家里怕是要恼我耽搁了相公,定然是要罚我的,相公,我怕!” 这种时候,是个男人都有些大男子主义的? 反正别人怎么样宋兴祖不知道,眼下的自己,在这样的场合情景下,看到自己的女人瑟瑟发抖的抱着自己说怕,宋兴祖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怜惜保护之心来。 他搂紧了怀里的人,柔声安慰,“玉梨别怕,没事的,明日一早,我亲自去跟娘说,保管让你……” 要去跟阿婆娘说?那不是开玩笑吗! 何玉梨浑身一颤,抱住宋兴祖腰身的手蓦地一紧,眼角闪着泪光,凄凄哀哀的制止求饶。 “相公别!算我求你了相公,别跟娘说,你跟娘说了,你在家还好,若是不在……” 何玉梨柔弱的身躯忍不住再次颤抖了一下,这一次的幅度明显比上回更甚,让宋兴祖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妻子是有多怕自己的亲娘。 母亲跟妻子之间,自己选择谁? 宋兴祖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何玉梨的肩膀,“玉梨,母亲她很好,还是讲道理的,我跟……” “不,相公,相公!你听我说!”,何玉梨越发的急了,再顾不上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直接跟宋兴祖开门见山,不过她说的还是很有技巧的,她急急道。 “相公,我爱重相公,放不下相公,说句不瞒相公的话,我在家也是日日担心相公,总是想着相公孤身一人在城里,吃不好怎么办?睡不好怎么办?日日烦忧,对相公牵肠挂肚的,连家里的活计都做不好,这才总惹得婆母不喜,我知道这是我的不对,可是相公,我根本没法不担心你呀相公,我忍不住!” 把头深深扎进男人怀里,双手死死抱住宋兴祖的腰身,何玉梨再接再厉。 “相公,相公,算我求你了,不若相公带着我一道进城?我也好近便伺候相公,我保证,一定不给相公添乱,相公,求你了,我想跟你日日作伴,想日日伴你,伺候你,让你开怀,相公……” 嘶,原来她是这个目的呀。 若是以前,自己是绝不会答应的。 可如今…… 想到自己在县学内其实也吃不好,住不好,自己同寝的那位富家子从不爱看书,拉着他就喜欢讲些莺莺燕燕的不说,晚上睡觉还爱打呼噜,如此,自己还不如在外租个屋子住的自由。 到时候自己带着妻子,让她去照顾伺候自己,衣服脏了有人及时洗,到了时辰有现成的美味热饭菜,一切都自有妻子帮自己打点妥帖,这样他也能安心备考,更是能偶尔放松放纵一下,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此,宋兴祖点了点头,欣然应允了何玉梨的请求。 “行,看在玉梨你这么离不开我的份上,为夫便带你进城,明日一早你起来好好收拾一下,下晌我们就走,回头我在城里县学边上租个屋子便是。” 自己如今可是秀才,拿着朝廷禀米的禀生,不说有人上赶着巴结上来送钱财,不说自己字写的好,抄书都比一般书生价格高,便是自己去酒楼、饭馆、茶室饮酒喝茶还能作诗卖,自来卖出的价格还不低。 不就是租个房子,养个妻子吗? 隔壁那莽夫粗汉二痞子都可以,自己为何不能? 就这么决定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来时不坐去不拉 “二哥,二嫂你们快点,快点,时辰都不早了,再不出发天都黑啦!到时候城门要是关了,我们进不了城就完蛋啦!二哥二嫂,你们好了没有?” 元宵次日,于苏他们本是打算一大早就出发去城里的,结果紧赶慢赶的,因着好兄弟们非要相送,那三家长辈们还不断的要给他们带这个带那个的,搞的他们硬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拖拖拉拉到快中午了,都还没能如愿出发。 听着二妹妹宋夏荷一声声的催促,于苏再也不跟眼前的三家人推来推去了,眼看时辰不早,她扯了扯宋兴林的衣袖,“小哥哥……” 正跟好兄弟推拒东西的宋兴林,百忙中抽出空低头看了眼于苏,“怎么啦鱼鱼?” 于苏忙指着院中骡车上,吴、林、王三家塞来的各色东西。 “算了小哥哥,天不早了,二妹妹说得对,我们还是别耽搁了,这些都是叔伯婶子们的一番心意,我们就拿着。” 于苏此言一出,正忙着把手里的干菜啊,泡茶啊,茶油啊等等这些自家产的好东西往车上塞的三家家长,忙不迭的附和点头。 “对对对,小鱼说的对,都拿着,都拿着,你们夫妻带着妹子在城里住,吃喝拉撒样样都要钱,我们拿的都是一点子家里产的不值钱山货,二林子,你听话,你看小鱼都说收下了,你小子可不许再推了。” 三家家长笑呵呵的发话,边上的吴必胜哥三也跟着笑眯眯的,一副不怕事大的附和,“对对,拿着拿着,二林子听话,你瞧人弟妹都发话了。” 弟妹于苏就…… 她朝着宋兴林干笑两声,而后对着宋兴林眨眨眼,“小哥哥没事的,收下都收下,大不了回头等必胜哥他们哥三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我们……嘿嘿嘿你是知道的对?” 于苏努力的朝着宋兴林挤眉弄眼,一副我们夫妻俩心照不宣的模样,宋兴林了然,知道了小妻子打算,宋兴林也就不推了。 放手往他们往车上堆东西,双手抱拳拱手,朝着三家家长客气道谢,“诸位长辈盛情难却,那小子就谢过吴爷爷,谢过林叔,谢过王大伯了,让你们费心了,这些东西,小子就生受了。” “受受受,受了好!” “唉,好小子,早这样干脆收了不就完了吗,你看你瞎耽搁功夫。”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时辰也不早了,二林子啊,你领着你堂客跟二妹都好好的,在城里若是有什么缺了,若是遇着难为的事了,你就给家里捎信啊。” 三家家长纷纷拍着宋兴林的肩膀一一叮嘱,这些明明该是他自家阿爷、亲爹长辈该干的事,却是让别人来说来做。 宋兴林的目光,下意识扫向堂屋门口的廊沿下自家那一大家子,可以说,除了好面子的阿爷嗒着烟杆子,一副僵笑看着向自己眉目带着讨好外,除了三叔还领着五郎在帮忙他们装车整理外,其他人…… 呵! 那是动都懒得动弹一下,只除了一双双招子眼,不停的打量艳羡着他车上的各色好东西外,再没有一分情谊,特别是那又蠢又毒的东西,嘴巴子还在不停的叽歪叽歪的,一看就让自己心生厌恶。 吴家阿爷他们也顺着宋兴林的目光,看到老宋家这一大家,只能进不能出,连面子情都不会做一点的蠢货们,也是感慨二林这小子倒了血霉了,遇到这么一家子的狼。 可怎么办呢? 老话说得好,子不言父过,大岳以孝治国,皇帝老爷都得讲孝顺,天底下就没有不是的父母,他们除了同情这孩子,别的却什么都帮不了。 吴家阿爷暗暗叹息,心疼宋兴林,仗着年纪比宋保长大,他两步上前,轻轻拍了拍宋兴林的肩膀安慰。 “好了,孩子时辰也不早了,赶紧给你阿爷阿奶,还有你爹他们道个别,该走啦!” 宋兴林感受着肩上温暖的力道,知道人家这是为了自己好,他点点头,收回了眼底的讥色,是笑非笑的打量过家里的这些人,轻轻嗯了一声。 吴家阿爷见状,赶紧就招呼边上的吴必胜哥三。 “必胜啊,赶紧地,时辰不早了,你们抓紧时间出发,一定要把二林子他们好好送进城去,路上注意着些……” “唉,好嘞,阿爷,您老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吴必胜应的敞亮,手中鞭子一扬,赶着车就往大门去。 宋兴林见状,拉过于苏站自己身边,朝着讪讪笑的阿爷,嘴里念念叨叨还想分车上行礼的阿奶,以及一边气咻咻牛逼轰轰的渣爹,很没诚意的拱了拱手,干脆的道了句我走了,拉着于苏转身就出了门,根本没去管身后某人阴阳怪气的一声嘁。 一个翻不出浪来的蠢货,不值得他重视。 宋兴林不去看身后朝着他挥拳示威的宋兴山,自顾自牵着于苏走出大门的时候,二妹妹宋夏荷已经被王岑拉上了骡车坐好了,车子就停在老宋家跟大宋家门口的空档处。 见到他们二人,车上的宋夏荷、王岑还有林宗财忙就朝着他们大喊,“二林子(二哥),弟妹(二嫂),你们快点。” 宋兴林点点头,利索的抱起于苏就往车上送,自己也准备跟着跳上车呢,忽的,大宋家就走出了一波人。 车上的于苏屁股都没坐稳,看到大宋家出来的一行人,她不由的眯了眯眼。 宋兴祖身边、身后跟着的人,手里全都提着大小包袱行礼,数量如他来时的那么多,额……更确切的说,是比来时只多不少,就这,自己还不觉得奇怪; 她觉得奇怪的是,男主大人身边那低垂着头颅,整个人看着怯怯弱弱,背上却还背着个小小包袱,亦步亦趋跟随在男主身边的女主…… 照着这架势,于苏想,这人不会是要跟着男主进城求学去? 果不其然,于苏紧接着便听到,女主那厉害的婆婆凶巴巴的,上来就点着女主的额头刻薄数落。 “宋夏荷你个小妖精,哼!我可是警告你,老娘放你跟着我儿进城去,是让你去照顾我儿的生活,守着他好好念书的,可不是让你去歪缠他的!你个小妖精最好是给我老实点!千万别做什么耽搁我儿学业的事,如若不然,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到时候就算是我儿再求情,我也会亲自去城里给你提溜回来,你听到了没?” “听,听到了娘,您放心,我,我会好好照顾相公的。” 看着长身玉立的男主,再看怯弱的女主,自己的耳边还充斥着婆媳俩的对话,于苏却陷入沉思…… 那什么,眼下这内容,是书里该有的情景吗? 于苏努力回想。 不过因着自己的到来,自己对命运的抗争,搞的蝴蝶翅膀扇的那么大,很多事情都已经跟原书完全不一样了,那女主突然奋起要跟着男主一起去求学,好像也没什么不能够的对? 这么一想,于苏果断的收回了目光。 就这么个空档,大宋家的人纷纷把准备好,要让他们家秀才公带去城里的行礼放到门边,他们这才仿佛是才看到了吴必胜他们这些人一般,额,更确切的说,人家是看到了他们的骡车! 宋兴祖倒是还没什么,估计人家依旧瞧不上他们这车呢,跟吴必胜他们的视线对上后,人家只背负着双手,朝着他们矜持的点点头算是打招。 真正有什么的,却是宋兴祖的亲爹。 宋兴祖他爹的目光略过吴必胜等人,视线最后定在还空了一半的骡车上,眼睛一转,竟是笑呵呵的就迈步走了过来。 “哟,吴小子、林小子,还有王家小子,你们这是送我们二林子去城里呢?哈哈哈哈,正好的,你们兴祖大哥也要进城,伯伯看你们的车还空的很,不若……” 不若什么不若! 他们哥几个又不是欠虐,别人打了自己的左脸,他们还要把右脸伸上去让别人打?开玩笑嘛这不是。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他们只要一想到年前家来时,他们邀请这位秀才公却反被人家嫌弃,人家宁可在寒风中等着马车,也不坐他们这破落骡车的事情,他们还不若个屁呀! 吴必胜、林宗财,还有宋兴林的目光,果断的落到宋夏荷身边坐着的王岑身上,只把这货看的都不自在了,王岑怪叫一声,“啊!你们都别看我!” 可恶的,他不就是那么顺便好心了一回,结果就被兄弟们给记住了,他也很无辜的好。 看向站在门内,依旧高高在上的秀才公,再看站在骡子边笑的热切,笑却不达眼底的秀才公他爹,王岑跟被烫到了一样,刷的一下从车上站起身来,脚尖踢踏着自己身下的骡车就对宋兴祖的亲爹道。 “哎呀宋大伯真是不好意思呀!不是小子们不肯拉您家秀才公,实在是,啧啧啧……您家这位可是秀才老爷,可是有大派头的,人家秀才公能坐我们这四下漏风的破骡车吗?即便能坐,大宋伯您舍得您家秀才公一路吃风受冻?” 故意如此讥笑说着呢,这货还不足性。 估计是被三个好哥们给齐齐挤兑的,心里也憋着委屈; 先前被宋兴祖拒绝嫌弃,也早就生了埋怨; 谁还不是家里的宝啦? 这货干脆二五郎当的双手一抱胸,斜睨着下头负手而立的宋兴祖,大白牙一呲,来劲了。 “再说了,兴祖哥,我们的秀才大老爷,我们这骡车昨日可是刚拉过粪的,即便洗了好几遍,可这味道……啧啧啧,哎?大家难道没闻到?唉!所以大老爷他爹啊,便是我们哥几个愿意捎上秀才大老爷,您又能确保,大老爷他能受得住这个味?” 于苏、宋夏荷:刚拉粪的?什么时候?她们怎么不知道? 看到姑嫂二人惊讶的小表情,边上的林宗财憋着闷笑,忙暗暗给姑嫂俩使眼色对口型。 于苏跟宋夏荷这才了然。 好嘛,王气不顺岑,感情是在忽悠人呗。 姑嫂二人跟着闷笑,怕被发现,还赶紧低头藏下她们的笑颜。 这么简单的骗局,顺口就说的一嘴敷衍话,明显是个人都不能信呀,毕竟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车子有没有拉粪,别的不说,这味道你还能闻不出来? 宋兴祖他爹明显就不信,看着王岑的眼里闪着带火的暗沉。 他不信,却架不住他那宝贝大儿子…… 很明显,人家秀才公男主是信了的。 吴必胜他们哥几个,只见门内负手而立的人,在听了王岑的话后,虽没有失态的当场蒙住口鼻,却也是立时后退了一大步。 那避之不及的模样,真是生怕这所谓的臭气熏染了他的高洁,对于这四处漏风的破骡车,宋兴祖越发嫌弃。 袖子一甩,看着外头的亲爹,宋兴祖语气可不大好。 “父亲,您莫要再为难别个了,儿子已经跟马车行的人约好了,人家今日定会来家接儿子的,如今差不多该到约定的时辰了,您莫要耽搁人家的事。” 嘿! 吴必胜哥四个相视一笑。 宋兴林讥讽的勾了勾唇,一把坐上骡车,拍了拍车板,朝着前头的吴必胜大喊了句,“哥,走啦。” 吴必胜脆应一声哎,手里的鞭子立马一扬,吴必胜朝着骡子边秀才公的亲爹扯开一嗓子,“大宋伯,您瞧,我们兴祖哥不愿意坐我们这破骡车呢,您老让让哎,我们赶时间啊……” 吆喝着,一个响亮的鞭花甩起,骡子立刻撅着蹄子跑动起来,吓的宋兴祖的亲爹差的一个趔趄倒地。 等车子出溜出去好一截路了,车上的人才回头,朝着身后相送的吴家阿爷他们摆手告别,才不去管这要搭车还要嫌弃他们的某些人呢。 就是吴必胜,他也头都不回的,只使劲摆着手朝着身后的阿爷告别,看都不看大宋家的门口一干纷纷不平的人,他倒是赶着车跑的飞快。 等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车子却已然跑远,宋兴祖他爹气狠了。 双手一叉腰,黑红的脸蛋上怒气丛生。 看着鸟悄(呸,明明他们是光明正大的跑的)跑远的车,自认为自己如今也是有面儿老爷的某人,学着儿子的模样狠狠一甩袖子,朝着骡车带起的滚滚尘土狠狠的呸了一口。 才待张口就骂,身后送行的吴家阿爷他们却不干了。 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再说了,他们家娃儿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呀,还轮不到外人来教训。 于是,最年长的吴家阿爷就率先开了口,一把打断了某秀才公亲爹老爷嘴里的斥骂,唱着白脸。 “哎呀,哎呀,大宋啊,还有兴祖啊,你们都是大老爷,都是有肚量的人,都别生气昂,是这几个臭小子不懂事,你们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他们孩子一般见识啊,回头等死孩子家来,我一定训他!” 被人高高架起来了,他们大宋家可是有身份的人! 加之在大郎彻底发达之前,他们还得继续在满山村混,也是要脸的,被吴家阿爷这么一堵,秀才爹哪怕心里还是气的不行,面上却不会再继续,只嘴巴嗫嚅了嗫嚅,最后却把火气一把压下,只把恨与气藏进了心底。 于苏他们很快就把这一幕抛诸脑后,欢欢喜喜的赶路进城,赶在下晌城门关闭前顺利的进入了城中。 这个时辰点,于苏跟宋兴林自然是不可能放吴必胜哥三他们回去,毕竟天寒地冻的,他们也怕夜里路上不安全; 而吴必胜哥三,想到年前他们离开前好兄弟遇到的事,他们还怕兄弟这一刚回来,暗地里的坏家伙就要使坏,怕这里再出点什么事,他们早就打算好了的,要留下来守着看看; 于是,一方挽留,一方主动要住,双方一拍即合。 哥三硬是在城里住了三天,确信无事发生,家里的事情也要忙活起来了,这才在宋兴林的催促中,哥三牵肠挂肚的离开了。 也是巧了,哥三走的这一日,于苏跟宋兴林亲自送他们出城,偏生在转回路过菜市口的时候,碰到了竟然有卖奶山羊的。 给于苏跟宋夏荷欢喜的哟,于苏直接掏钱,把人家一大两小的羊一把买下,次日就开始了他们的烤糕生意。 也就是这一日的出摊,面对异常红火热闹的生意,于苏百忙之中,居然在密密匝匝的顾客人群外,看到了探头探脑,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 因着实在是太忙了,起先于苏还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等生意结束回家去的时候,她还跟今日也已经入学了的小相公,顺嘴说起来着。 于苏心里就想啊,宋夏荷再是跟着宋兴祖进了城,那也是为了伺候宋兴祖来的,不可能有时间经历到外头闲逛,他们的活动范围,也应该是在城西县学附近那一片才是。 通阳县虽说不大,可城东城西也有一段距离,他们才来城里,忙着租房安顿都来不及,何玉梨忙着伺候他相公都来不及,应该,可能,也许,不该大老远的跑他们城东闲溜达才是呀? 只是三日后…… 第二百六十二章 女主卖糕抢生意 也是巧了,年前因为生意缺原料的事情,李先文李先武俩兄弟就上了心。 这不才出了正月元宵,龙明杏就估摸着,自家宝贝干闺女差不离要干生意了,怕耽搁孩子的正事,龙明杏从年初五开始就四处寻摸鲜奶,好不容昨个一大早得了一桶,龙明杏一点也不耽搁,张罗着就让俩儿子给马不停蹄的送进城来。 这不,自己买的奶山羊今早挤了不少,俩哥哥又给送了一大桶,于苏想着,过年耽搁的日子久了没做生意,食客们嗷嗷待哺,这几天明明自己已经增加了不老少的产量回馈客户了,那些浆子还是供不应求。 如今原料充足,哥哥们送鲜奶的同时,还给一并送了积攒的一筐子鸡蛋来,她的原料充足的很,于是,于苏小手一挥,直接又多添了两桶浆,准备趁此机会好好挣点钱儿好换个院子,也免得年前老鼠的事件再度发生。 卯足了劲要挣钱的于苏,本以为自己添了两桶浆子,至多也就比昨个多耽搁一会功夫收摊罢了,卖完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偏偏意外还是发生了。 约莫是辰时左右,正是自己小摊上客的好时候。 于苏跟宋夏荷早有准备,怕一会子上人了糕不够卖,姑嫂二人趁着没忙的那会子,接连烤了很多板烤糕出来准备着,怕凉了,于苏还拿特制的干净小棉被把竹筐给裹好护住热乎气,与此同时,她们手上的功夫也没停,继续烤啊烤。 果不其然,到了点她们的小摊就围满了人。 有自己兜里揣着压岁钱来‘一掷千金’,豪气挥手,爆买一两斤过足瘾的富小孩; 有耍赖打滚,好不容易从家长那讨来一两文,委屈巴巴来买几块打牙祭的可怜娃; 有因着他们年前早早收了生意不做,惹得馋虫犯了,眼气巴巴来过嘴瘾,准备狠狠满足下口腹之欲的老顾客; 自然也有顺道路过,被霸道香气所吸引,不自觉停留,一边肉痛,一边吸耸鼻子无奈掏钱的路人; 更是有那些个奉了家中主子的命令,提着食盒揣着钱儿,规矩排队等买糕的小厮丫鬟; 等等等等…… 总之街边皂荚树下,小小一个摊位前,被围的人山人海,那热闹模样,堪比后世八九十年代抽奖现场,可是把边上的包子铺,馄饨摊的店家给羡慕的哟,不过人家也就是眼热眼热,嗔怪的笑骂一句,唏嘘的摇摇头就罢,并不曾用什么卑劣的手段恶意竞争。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这时候的大岳朝,别看是古代封建王朝,做什么都是有门道的。 这城内各色饭馆食店,小吃小摊,大家虽然都交税给衙门,经由衙门统一管理,可私下里却也自有一番规矩。 比如沿街商铺有行会商会,小摊小贩有团头,大家不在一个档次,顾客群不一样,所以同一条街道上,相接近的地方,你根本找不出两家相同的铺子,或者是两家卖货相同的小摊。 这些看似古板的规矩,却是很好的保护了他们这些底层的百姓。 加之于苏这摊位是赵捕头给找的,还受赵捕头的保护,街面上也没什么不长眼的人敢欺他们,顺风顺水的,倒是让于苏把生意做到了如今。 “来来来,小店家,赶紧的,我家主子还等着热乎糕呢,你给我把这三层的食盒装满,快快快。” “哎哎哎,小东家,我要的不多,就半斤,好细妹,可别一气把现成的全给卖完了,我赶时间啊,可等不及现做,给我留点……” “我我我,我要两个钱的糕糕!给我拿!!” 好嘛,得亏自己跟二妹妹准备充足,不然可应付不来眼下的喧闹。 于苏一手接过食盒,一手掀开小被子,同时还不忘了朝着身前不断往前挤的队伍,扯开嗓子大声喊。 “大家都别挤,别挤啦,都有都有,今日本小摊原料准备充足,保证大家都能买得到,大家别推别挤,小心给我的车都给掀翻咯,到时候车都给掀了,这生意肯定是做不成的,大家就都没得吃了嘞。” “哈哈哈,是极,是极,小东家所言甚是!” 人群中有个肩头扛着儿子的壮汉爽朗的笑着,感受到身后推挤的力道,这汉子还转身忙朝着身后大喊,“听到没,小东家都发话了,不许再挤,大家都有,保证都能买的着!都别挤啦!别挤啦!” 话是这么说,大家活听也是都听到了,可人嘛,有时候就是怕自己吃了一点亏,慢人一点点,毕竟这书生烤糕,自来就卖个大半天就卖光收摊的,他们要是迟了,万一轮不到可咋办?难不成明日还得再来? 不成,不成,该挤还得挤! 一阵力道再次袭来,让扛着宝贝儿子的汉子重心不稳,不由踉跄了一下,汉子恼火的回头才要斥骂,忽的,一声清脆中带着温柔的叫卖声,从队伍的一侧传了过来。 “卖糕咯,卖糕咯,秀才糕,秀才糕,吃了秀才糕,孩子聪明考状元咯……” 这声音? 队伍里听到的人,不由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大家伙一眼便瞧见了,一位身穿青绿棉布新衫长裙,腰肢盈盈不堪一握,面容羞涩的半大姑娘,额,对,就是姑娘!人家梳着个头姑娘头呢,就是姑娘! 这一看就吸人眼球的姑娘,瞧着柔柔弱弱的,声音清清脆脆,温温柔柔的,就如一道和煦的春风迎面拂来,让人心都不由跟着一松,眼前蓦地一亮。 再看那姑娘手中挽着个硕大的竹篮,嘴里还一口一个的喊着卖糕。 众人…… 这街上,团头又准了一户卖糕的就近做生意? 嗯,估计是跟眼下自己正排队的烤糕不一样?众人下意识的想着。 有那贪花好色的,贪嘴好吃爱新鲜的,还有心里不住好奇的,纷纷眼睛一眯,忙就朝着那挽着篮子,徘徊在烤糕摊前来回叫卖的人。 有人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哎,那个卖糕的姑娘,你都卖的什么糕呀?” 何玉梨得了招呼,面色一喜,赶紧挽着篮子上前来,一把揭开篮子上盖着的干净白纱布,何玉梨点着自己篮子里的糕,笑吟吟的温柔解说。 “各位客官好,客官请看,奴家这篮子里有用蜂蜜、鸡蛋,还有鲜奶汁做的蒸蛋糕,此糕宣软甜蜜,味道绝对不比诸位客官正排队要买的烤糕差,价格也公道,一个钱一个,若是论斤称,十八个钱一斤;另外还有这桂花糕,是奴家秋里亲手采摘腌制的金桂,合着年前新收的糯米,用了好些个工序才做成的,滋味再好不过,客人可是要买一个尝尝?” 招来何玉梨询问的客人们,本就是好奇心盛看个热闹而已,结果见何玉梨相貌好,温温柔柔的说的也好,再看人家篮子里那冒着热气的金黄蒸蛋糕;还有莹莹如白玉,上头还嵌着金黄桂花的三角桂花糕赏心悦目的,一闻之下,桂花飘香。 有那吃惯了烤糕的想换口味的,还有那本就喜爱桂花糕的,不由就吞咽着口水。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还在排队了,干脆大手一挥,招呼何玉梨。 “嗯,这糕看着不错!”,人也不错,“细妹子,给爷来一斤。” “难得遇上这桂花糕做得好的,也给我来半斤。” “我也买点尝尝味。” “还有我……” 有人捧场的,自然也就有人不捧场。 比如肩头扛着娃差点被撞倒的汉子,他就是坚定不移的站在队列里,毫不动心,一边哄着儿,一边誓买书生烤糕; 有那手里捏着两个钱的娃子们,回忆起书生烤糕的香甜滋味,又忆起书生烤糕零买的价格,对于这半路杀出来的卖糕的,一文钱就给他们一个糕? 娃子们就不干了,才不管卖糕的是不是美人呢,他们可不吃这一套。 “嘿,你个卖糕的不诚实,人家书生烤糕都卖一个钱三个呢!” 正收钱卖糕的何玉梨一听,动作不由一顿。 心里暗骂围在自己跟前的这几个,衣裳破落的可恶毛孩子,面上却还噙着矜持的笑,很是有耐心的样子解释。 “呵呵呵,孩子们你们误会了,你看阿姐这糕……”,她用雪白的棉布手绢,包了一个自己做的蒸蛋糕出来,还在几个孩子面前晃了晃。 “孩子们你们看,阿姐这蒸蛋糕可比那什么烤糕个大,一个都顶别人好几个呢!不瞒大家说,阿姐用料实诚,都是顶顶好的东西,而且保管滋味还好,香甜绵软,最是适合老人孩子吃不过!孩子们,阿姐家里可是有秀才公的,这糕也都是秀才老爷吃了都说好的好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书生能比的哦……孩子们,你们若是常常吃阿姐的糕,指不定将来也能读书考秀才,中状元呢!” 到时候,她这糕,就得叫状元糕了! 孩子们不懂啊,也天真,可却很现实。 听完何玉梨绘声绘色的忽悠,不禁纷纷陷入思考中。 孩子们不心动,边上跟着听了一耳朵的却心动了,眉毛一挑,胡须一摸,“哦,真的吗?这位姑娘,你这糕真是秀才老爷吃了都说好的糕?还是能保考状元的糕?寓意这么好?那给爷来一个试试……” 何玉梨这是瞧准了机会来此卖糕,为此还做了不少的功课呢,看她这话说的,给糕赋予的含义……啧啧啧,真是样样都意有所指,就像是故意在踩着她家书生烤糕,给她的东西做垫脚石一般。 不过这些,车后头忙着烤糕的于苏还没听到,可是何玉梨这边,紧跟着又有一拨跟着心动的。 便是刚才还提出疑议的孩子们…… 精明的小家伙们,想了想书生烤糕摊上的烤糕大小,再暗暗比了比何玉梨手里蒸蛋糕的大小后,毛孩子们果断的掏出自己手里的铜板子,嗷嗷叫的就跟五百只鸭子齐唱喝一样,扯着脖子就朝何玉梨嚷嚷开来。 “给我一个,我有一文钱。” “我要两个,我要两个,卖糕的,你给我挑大的哈。” 何玉梨对眼下的好生意满意极了,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都有,都有,大家别急,我这是现成的糕,不用排队,大家慢慢来,都有的……” 这么好的生意,没白瞎自己歪缠了相公这些天;也没白瞎自己耗费的心力与苦工,只要有银子挣,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她得证明,自己就是比隔壁那小东西有出息! 何玉梨嘴里应和着,手里收着钱,卖着糕,想到先前种种,她压不下心里的得意,还时不时朝着队伍尽头,已经关注到她的小摊上某人,暗暗投去挑衅的眼神。 于苏见状,压下眸子,眼神发暗,没有言语,一时间也是被突然冒出来骚操作的女主搞的有点懵逼。 她不吭声,边上忙着放烤铁板的宋夏荷却急坏了,恨不得立时就把手里的滚烫铁板,一把呼到抢他们生意的某人身上。 “二嫂,你看何玉梨,她怎么可以这样!大家都还是一个村出来的,墙靠墙的隔壁住着,都是老宋家的人,都没出五福呢,她怎么可以这般明目张胆的抢生意!!!二嫂,她,她……” 可恶!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自己看了这个堂嫂,她还挺同情对方来着,觉得她很可怜,在大宋家讨生活很不容易,以前见她背不动东西,背地里挨饿受冻,自己明明日子不好过,也没少帮衬她。 帮她背柴火,帮她打猪草,还背地里悄悄摸给她吃过好几回的东西呢,那些可都是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精贵粮食。 可结果呢? 自己这是眼瞎看走眼了呀! 以前她怎么就从来没看出来,这畏畏缩缩,可可怜怜的童养媳嫂子,竟然是个这样的存在? 宋夏荷气急败坏,一副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的激动模样,被醒过神来的于苏一把拦下拉住。 “二妹妹你别急,大家伙都在等着我们的糕呢,你这会子去只会让别人讨了便宜,咱们得不偿失,别去!” “可是二嫂,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骑到我们头顶上来抢生意吗?难道你都不生气的吗?” 生气自然是生气的,可是…… 于苏点着自己摊子跟前这些,依旧排队没有离去的客人。 “二妹妹你看,不管那人如何蹦跶,我们还是有这些可爱的忠实顾客的呀!而且她就那么一篮子糕,便是都卖光了去,又能抢走多少?我们浆子多,现烤现卖,滋味肯定比她那个成品味道好,别气了,顾客至上,顾着客人要紧。” 于苏这个话说的对极了,不管别个顾客怎么说,那些奉了主子命令买糕的丫头小厮,可不会因着一点小便宜,因着个漂亮丫头叫卖就改主意。 他们可坚定的很! 还有一些忠实顾客也根本没挪窝,看都不看何玉梨。 他们听了于苏姑嫂俩的咬耳朵,纷纷笑着,一个劲的朝着于苏比大拇指。 “哎,小东家这话说的对,我可就好这一口新鲜,现烤现卖,千金不换,快快快,我要两斤,小东家抓紧啊!” “还有我们,我们!” …… 损失了一部份客人后,于苏宋夏荷姑嫂干的越发卖力,因着不想损失更多。 可最终,她们还是低估了某个女主坏心眼的得寸进尺。 这货站在自己的地盘上,卖着跟自己一样的东西,抢了她现成的顾客卖光了货物,吃了甜头就不提了,这人却还给点眼光就灿烂! 上午卖光了一篮子后,下午竟又挽着满满一篮子窝在了她们的摊位前,专捡她们烤糕摊排队的队伍推销不说,价格还压的比她们低。 让女主这么一番骚操作,可怜她们的烤糕生意,始终是受了影响。 待到下晌,往日早就该收摊时辰都过了,于苏看着自己车兜子里还剩下的三桶浆子,于苏叹气,只得坚持继续卖。 早知道今日会突然杀出个来者不善的程咬金,自己干嘛还要脑残的增加两桶浆子啊! 失算,真是失算!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也没得罪过这位女主大人? 不就是没给她当对照组,那日进城没拉他们夫妻一道么? 难不成就因为这个,女主就记恨上自己个啦? 可不该呀! 按照原书中说的,女主可是集温柔、善良、美丽、坚贞、坚韧为一体的超级五好女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情就记恨她的? 难不成是因为剧情的力量? 于苏冥思苦想,因为她实在是想不通,跟着丈夫到了县城的女主,照道理,这个时候正该是忙着四处找住处,忙着置办张罗屋子落脚;忙着照顾她已经入学的相公来着,怎么会有那个北京时间,出来卖糕抢她的生意?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有,就男主那样的性格脾气,将来还是要当状元公的人,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妻子出来抛头露面?难道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的诟病吗? 而且通阳县再是不大,城西县学到城东三元巷也有不近的一段路,女主是好好放着一路大街小巷不去沿街售卖,偏偏大老远的跑来针对自己? 总不可能是眼红自己? 于苏摇头。 应该不至于?那可是女主,是女主! 第二百六十三章 金小半城抱不平 于苏无论如何也想不开,正沉思着,身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打断的了她的思绪。 嘿!小鱼妹妹,你在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于苏,看着突然跳到自己跟前,不断挥舞着他那小胖手来回晃的人,于苏挑眉,金小胖你怎么来了?难道你逃课啦? 金钱多就哼哼着,委屈的想要翻白眼。 呔!小鱼妹妹你说什么呢,我堂堂男子汉,怎么会逃课!,说他别的还好,说他逃课……他爹会打洗他的好不好! 金小胖跟炸了毛的鸡一样蹦跶着就不干了。 也就是眼前的人是他欢喜的妹妹,要是别个,哼!他堂堂金钱多,定是要让对方知道冤枉了自己的后果哒! 于苏看着傲娇的小胖子,对小胖子的内心世界毫无了解的她,还奇怪来着。 金小胖你要是没逃课,怎么跑我小摊上来? 金小胖就很气结,胖手往下巴上一撑,无语无辜又委屈。 小鱼妹妹!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点了,你瞧瞧天哎……,嘟囔着,小胖手往天上一指,试图让于苏关注关注。 等于苏顺着他的胖手朝天看去,金小胖立即挺了挺小胸脯,而后一脸担忧的看着眼前的于苏,感慨唏嘘中带着关切。 唉!我说小鱼妹妹啊,你到底在忙什么呀?生意难道有这般好,忙的你连时辰都忘记了吗?你瞧瞧眼下,喏,都这个时辰了,学馆都散学了,连城门楼上的暮鼓估摸着都快要敲了,大家都走了,我这还算是走的迟的呢……,巴拉巴拉…… 于苏这才恍然,一下子从小马扎上惊坐起身,什么,你都散学啦?,时辰都这么迟了吗? 那岂不是说,自家的小相公也早就散学啦? 于苏下意识就急急往三元巷口探头,倒并未看到自家小相公的身影。 金小胖见她的神情模样,还在一边忙着烤糕的宋夏荷都没说话,金小胖却关心的很,忙凑头过来问,小鱼妹妹,你看什么呢? 于苏摇头,不走心不走肾的敷衍,哦,没什么。,心里却不停嘀咕着。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时辰,往日里自己跟二妹妹早就收摊回家,并不在街面上了的,所以搞习惯了以后,加之学馆门口又看不到摊位这里的情况,小相公下学了,自然是第一时间冲回了家去,哪里会知道,她们姑嫂二人今日的生意出了变故? 想必一会小相公家去看不到她们的人,他自然是要找过来的,是以,于苏并不担心。 于苏的随口敷衍,边上的金小胖却不信,更加凑近于苏,一副追根究底的模样。 于苏看了看身边穷追不舍的金小胖,又看了看街面上没多少的行人,最后瞧着自己剩下的浆子…… 于苏果断收回视线,视线落到了身边笑嘻嘻追问的金小胖身上。 今日自己剩的浆子很多,明日用就不新鲜了,入口的东西得万分谨慎,今晚放一晚上明日用就不新鲜了,气温再低,味道不坏也不成,绝对不能再用。 可若是就这么丢掉……唉,那也太浪费了! 她又不是什么超级有钱人,还做不到把鸡蛋跟鲜奶,加上好灰面做的原料就这么给丢掉,拿去喂猪都心疼的说。 这时候,多少人是穷的连顿干饭都吃不起,喝点稀汤水就野菜就是极好的日子了,自己若是把这样好的原料丢掉,怕不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哟。 权衡利弊,干脆的于苏果断烧了铁板,跟金小胖道:小胖,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苏于把你当朋友,我送糕给你吃啊。 这位可是自家烤糕的忠实客户,大客户! 自己浆子丢了也是丢了,送把金小胖,让他带回去给家里人尝一尝,就当是回馈这位忠实大客户了。 不差钱的金小胖却不干,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样,不不不,我不要,小鱼妹妹,我不要你送,我买,你还有多少糕,我一起包圆了! 乖乖,这不差钱的模样…… 不过她咸于小苏是那等贪小便宜的人吗?她也是说一不二,说送就是送的果断人! 小胖你听我说,你可是我的忠实客户,这点糕算什么,你就当我是在回馈客户做活动了。 什么户?什么活?金小胖傻眼。 从没听过这些新鲜词,不知其意的金小胖,可不懂于苏嘴里这什么客户活动的,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占小鱼妹妹的便宜。 好嘛,一个坚持要给银子全包下剩下的糕; 一个坚持要白送,回馈客户不收一文钱;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下学回家,到家转了一圈,发现家门紧闭,连做生意的小车车也不在家后,宋兴林下意识就觉得不对,转身抬脚就匆匆往街上来,一边走,宋兴林一边心里还在担忧。 他想着,今日破天荒的收摊晚,莫不是他家堂客跟妹子出了什么事? 这么一想,宋兴林再也走不下去了,疯狂担心的他脑补过多,越想越怕,干脆就用跑的,脚步飞快的就往街面上冲,那焦急劲,真是生怕自家的小堂客那边遇到了什么问题。 结果…… 好气哟! 自己急的要死,远远望去,臭堂客却在跟死小胖笑的甜蜜。 绝不承认吃飞醋的某人,强势的介入两个凑头凑脑的小家伙中间,宋兴林语气还酸巴巴的。 鱼鱼,你在跟旁人聊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 可恶的臭鱼鱼!怕不是都忘记了,自己曾经叮嘱她,别跟这死小胖接触的那些话了。 于苏听到这泛着浓浓酸味的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家小相公这是吃味了,当然,毕竟于苏两辈子加起来都年纪小,看再多,没亲身体会经历过,她能知道真正的吃味是啥样的?毕竟她又没吃过。 根本不知小相公心思的于苏,闻声转头,看到黑着脸的宋兴林根本没多想,反倒是指着自己小车里装浆子的桶,又点了点身边的金小胖,委屈巴巴的。 哎呀小哥哥你可算是来了!小哥哥我跟你说哦,我今个的浆子做多了,到现在还没卖完……唉,我想着东西也不能浪费,正好的,人家金小胖这不是我们的大主顾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就决定多做点烤糕送给金小胖,让他带回去给家人一起吃,权当是我们书生烤糕回馈老客户了。 哦,原来是这样。,宋兴林点头,看到自家堂客的模样,再看剩下的浆子,果断的满意了。 甚至连心里的那点子酸,也在发现于苏的态度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也根本没看中金小胖后,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也是,他家宝贝堂客年纪还小着呢,不像某人……宋兴林斜眼瞪着某胖!小小年纪就歪心思多,他的堂客可还是个宝宝! 不过…… 自家也就添了那么点浆子,以自家的生意情况,怎么会还剩下这么多? 宋兴林不由的眯起眼,心下产生怀疑。 不过眼下人来人往的街面上,身边还有外人胖在,也不是问事情的时候,知道可恶的小胖子在自家小堂客心里,根本掀起不起什么波澜,就是个老客户而已,宋兴林心情老好。 他暂时压下心间对生意异常的疑惑,笑看着自家大宝贝,大手一挥,招呼于苏,行了,不是要回馈老客户,送这小胖子烤糕么,鱼鱼你都辛苦一天了,你起来,剩下的活计,你放着让小哥哥我来。 于苏不干,忙摇头,利索避开某人伸来的手,指着边上还在忙碌的宋夏荷。 没事小哥哥,我不累,我可以的,二妹妹也辛苦了一整天,到现在都没怎么休息呢,你换她去…… 宋兴林:不行! 宋夏荷:我不! 金小胖:不可以! 乖乖的,她说了一句,同时换来了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绝。 于苏…… 她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后看着齐齐开口不答应的三人,眼神带着惊奇。 乖乖,你们好心有灵犀呀! 宋兴林,金小胖…… 两人两看两相厌的飞快对视一眼,而后果断齐齐偏头,我呸,谁跟他(他)心有灵犀! 又是齐齐一声吼,说完意识到什么,两人又飞快互瞪一眼,而后齐齐扭头不看对方。 那动作,那神态,那整齐划一…… 于苏跟宋夏荷看了都忍俊不禁。 还是宋夏荷忍着笑,凑头对于苏坚定道:二嫂,我一点都不累,我来烤糕,你去歇会。 二妹妹坚持,死拽着铁板不松手,于苏无法只得由她去,自己松开手里的铁板,拉过别扭的小相公,把位置让给了某人,自己个却是去找打包的东西区。 今日剩下浆子这么多,油纸跟荷叶小,包打包浪费不说,那也装不下。 于苏想了想,招呼了一声,自己就揣了铜钱跑去不远处的竹编铺子,花了二十个钱买了个两层大食盒,准备回去装糕。 回去的路上,于苏还不由感慨,自己这回馈大客户的力度可不是一般的强,你瞧,她还倒贴银钱置办包装呢。 于苏的大手笔,饶是金小胖这位不差钱的小胖哥见了都咋舌。 看着匆匆回来的小鱼妹妹,一下下把烤出来的那老多的糕,以及四块铁板里不断烤出的烤糕,接连不断的往食盒里装,一看就是在兑现,先前承诺自己说送给他的那什么回馈。 这般大手笔,金小胖都被吓到了。 见于苏装满了食盒都还没有收手的架势,金小胖急了,连忙就上手拦,小鱼妹妹,够了,够了,你别再装了,盒子都装不下啦!再说了,这些你可以留着卖钱呀,你别装啦…… 哎呦,又不许他给银子,还送他这么多,天爷啊,小鱼妹妹是疯了吗? 于苏却挥开金小胖拉扯的胖手,想着既然都送了,那就得大度到底,而且反正不送也是废了,多送点给老客户,剩下的浆子都做不完,她还准备余下的都烤出来,送赵家,送房东冯阿奶,再送给左右邻里尝一尝呢,于苏豪气的不行。 没事的小胖,烤糕还多着呢,难得有机会今日我剩了原料,要是以前,你便是想让我送,我还没得送呢! 说起这个,读了几年书,脑子也不蠢的金小胖,也意识到了不对,忙就问,对了小鱼妹妹,我还没问你,今日你到底为什么会剩了这么多原料啊? 看着送完给自己的糕后,车上的筐子里还剩下不老少; 还有可恶傻大个,还有荷花妹妹手里正烤着的; 金小胖连忙关切询问,于苏却不打算跟外人胖说,便笑着含糊。 嗨,其实没什么的…… 什么没什么,二嫂,你就是人太好了,明明是何…… 二妹妹! 明明什么? 于苏不打算说,边上早就气不过的宋夏荷却不打算瞒。 听到二嫂跟小胖的对话,终是忍不住的她,停下手中翻转铁板的动作,气愤的张口就来。 她这一开口,立马就引起了关注此事的宋兴林,还有金小胖的在意。 比起始终年纪大些,人沉稳有诚服,还蔫儿坏宋兴林,金小胖就直白多了,忙忙追问宋夏荷,脸上还急的不行。 结果被于苏这么一打断,宋夏荷立时就住了口。 宋夏荷一住口,金小胖就越发的急。 看看于苏,再看看宋夏荷,金小胖急的抓耳挠腮的,见于苏态度强硬,无法,金小胖忙就挪到宋夏荷身边,伸手轻轻扯着宋夏荷的衣袖小小声道。 哎呀荷花妹妹,你别听你二嫂的,小鱼妹妹就是性格太老好了,可这样不好,会受欺负的,你别怕,你说,说给我听,我可不像某些人,哼! 金小胖这话,宋夏荷前半句认同极了! 至于小胖子斜眼鄙视着她哥的那后半句…… 那什么……宋夏荷忍俊不禁犹豫了。 她一顿住,金小胖急的忙催促,荷花妹妹,你倒是快说呀! 金小胖抓耳挠腮急的不行,宋夏荷想了想,发现自家二哥看似认真烤糕,可眼底那也想知道的在意流光,还有高高支棱起的耳朵,无一不表示,二哥也想知道撒。 二嫂自己,不也总是把少数服从多数挂嘴边么? 嗯,那什么……宋夏荷心里跟想要阻止自己的二嫂说了句抱歉,转头便一五一十,噼里啪啦的,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于苏就…… 唉,她不是不想说,只是这是自家的事情,小胖子是个外人呀,这事情,她是准备回家去再说的,结果她还是低估了二妹妹对自己的维护。 不过说都说了,还能咋办。 等宋夏荷一股脑把事情经过发展说完,宋兴林听完唇边挂起冷笑,眼眸里闪着厌恶,脸色黑臭黑臭的; 人金小胖听完后,白胖的脸上也显示出不悦与凝重,胖手紧握成拳,大骂某人很可恶。 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我阿爹还说,这种人就是良心坏,见不得人家好,所以故意用恶意手段打压对手呢,真是太可恶! 居然在他金小胖的地盘上,明目张胆欺负他金小胖罩着的人,他金钱多得让那人知道,通阳县的地界上,金半成家的金小半城,那也不是好惹的!!! 眼珠子咕噜一转,金小胖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 一心要帮忙的金小胖,再接过于苏递来的食盒时,就没有刚才的抗拒了。 吃了小鱼妹妹的糕,回头他就替小鱼妹妹把这事情给摆平了,大家瞧好了呗! 为您提供大神我若为书的《穿成科举文中炮灰小锦鲤》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三章 金小半城抱不平阅读 第二百六十四章 暗中出招蔫儿坏 金小胖心里的小九九那是藏的一点都不漏,于苏自然是不知道的。 到了次日摆摊的时候,于苏就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 她做生意这块的街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青衣小厮,那穿着打扮,看着跟金小胖家的小厮一样样的。 只不过怪就怪在,人家就是在街上晃荡,因着隔得远,具体的情况于苏不知道,毕竟她还忙着生意呢,倒是没有时刻关注那些人,只是偶尔在烤糕的间隙,时不时抬头去看时,总能看到那几位拦下街面上欲要往自己摊位上来的人或小娃子,不是给对方手里塞什么东西,就是拉着人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因着也不影响外人,也没给自己生意造成影响,不要说于苏,就是街面上所有的人,都没把这些异常往心里去。 直到……某个人再次挽着一篮子的糕点出现在她的小摊附近,那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才眨眼消失在了街面上,紧接着没过多久呢,这边何玉梨才扯开嗓子叫卖了,街面上也不知从哪里涌出一拨一拨的乞丐来,就成群的窝在街角,抱着手里要饭的家伙事,远远的瞧着何玉梨。 包子铺的老板娘看着这些个,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突然冒出来的各色乞丐皱眉,嘴里还不停念叨。 嘿,也是出奇了哎,咱们这条东家虽不比县令大老爷们住的西街,可自来也少有乞丐晃荡的呀,今个怎么…… 才嘀咕着呢,外头熟悉的卖糕声响起,包子铺老板娘寻声望去,又是啧啧两声,不由收了刚才的嘀咕,反倒是给她相熟的烤糕摊老板,也就是于苏抱不平起来。 乖乖!当家的你看哎,昨个抢小妮子烤糕生意的那女娃娃,今个又来了唉!这女娃娃不得了哦,竟是一点也不懂规矩,这么明目张胆的抢生意,胆子也太大了些?不知道团头会管的吗? 被自家媳妇喊话的包子铺老板,听到自家婆娘的话,下意识的就朝着街面上望去。 可你别忘了男人的劣根性。 那么个柔柔弱弱,漂漂亮亮,为了讨生活不得已而出来卖糕,又不是来偷来抢的漂亮姑娘,那是很得老少爷们的同情的,包子铺老板也不例外。 包子铺老板顺口就回了句,对何玉梨带着无限同情的话。 你个霸道婆娘!人家小姑娘家家的,出门讨生活也不容易,估计是家里有读书人供不起,这才不得已出来卖糕点补贴家用的,没听人家姑娘喊秀才糕么,你个老娘们家家的,话不要说的那么刻薄难听嘛,再说了,这街也不是那烤糕摊子小丫头家的,怎么?就她卖得,人家姑娘就卖不得?不就是靠她近便了一点点么,这有什么的…… 刀子又不落到自己身上,跟自己的包子铺又不冲突,人家卖糕姑娘又是那么个娇弱可怜人……他当然嘴上一套套的大道理。 只是,他这么说,瞬间就惹怒了老板娘,包子铺老板的耳畔,立时就响起了熟悉的暴怒吼声。 嘿,好你个王老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感情你还同情起那妖妖娆娆的小娘们啦…… 见自家婆娘急了,愤怒的叉着腰怒瞪自己,心里再多的绮丽同情也瞬间化为乌有。 面对河东狮吼,包子铺老板心里还是发虚的,赶紧挥手,连连从婆娘手里抢救下自己刺痛的耳朵,忙就转移话题。 嘿你个婆娘,凶什么凶,闹什么闹,哎呀,别闹了,免得惹人看笑话!而且你看眼下都什么时辰了,好婆娘,咱别吵吵了成不,有着功夫,咱们赶紧多包点包子,免得一会子上客人了不够卖呀!哎呀,疼疼疼……轻点,轻点! 在厢包子铺里头,夫妻二人为着某人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某人也开始了她的生意。 这个时辰还早,学馆还没到闭门上课的时辰,自然而然的,宋兴林也没去学馆,反而是眼巴巴的在帮着于苏出摊; 这个时辰还早,街面上都是早起采买,进城买卖,还有早起来进学,做工等到的各色忙碌人群; 本是心里阴暗的还想着,今个也黏在于苏摊位前卖货的何玉梨,老远看到于苏摊位上忙碌的宋兴林时,她立时顿住了朝着这边来的匆忙脚步。 隔壁那好命的贱丫头自己倒是不怕的; 那没出五福,看着很能干、很厉害的堂妹,自己也是不怕的; 她唯一害怕的,是隔壁那自来名声就不好,自己试过两次,也从没在他手里讨到过好的堂叔子! 心有忌惮,何玉梨硬生生的收住了脚步,没敢太靠近于苏的摊位,她就挽着个篮子,一边喊着卖糕,一边晃荡在通往于苏摊位、三元巷的路口的前方,直接拦住了从城西,城北,城南过往城东来的人流。 卖糕咯,卖糕咯……喷喷香的秀才鸡蛋糕,软绵绵的桂花糕,用料实诚,价格低,早晨现做香喷喷,不用等待,现吃现买…… 自己不仅手艺好,而且她有一个天赋连相公都没告诉过,那就是,自己尝过一次的东西,立马就能猜出里头大致用了什么料。 早就看隔壁那小丫头不顺眼,心气不平的她发誓,自己定要把贱丫头比下去,好好证明自己一定不会比她一个小娃子差,顺带的,她还能抢过对方的挣钱路子,挣好多好多的银子供相公进学,她得证明,自己比隔壁那贱丫头有用,有福气! 为此,她下了很多的功夫。 心里憋着大主意,她甚至都没跟着相公去寻摸屋子,硬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哄得相公同意自己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她可是跟相公下了保证的,自己不成功便成仁,抛弃一切,破釜沉舟。 为了达到目的,她暗中盯梢打探了贱丫头的生意好几日,有心算无心之下,她还在开始做生意之前,花了高出一倍的价格,请了别人给自己买了一包贱丫头卖的糕。 没办法,谁叫过年的时候,贱丫头跟凶狠堂叔子抠门送家来的那点子糕,都进了公婆相公他们的口,自己半点没尝到呢! 害得自己如今还得高价买来尝,真是可恨可恼! 不过没关系,这点买糕钱,自己权当是送他们夫妻买药吃了。 尝过贱丫头的手艺,估摸出了配料,自己虽然不能把贱丫头的配方学的十成十,可学个七八分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不,买不起贵价的铁板没关系,等以后自己兜里钱多了她再去定做好了,现如今嘛,有着相公帮自己特特润色的吆喝词,自己又自认手艺不差,价格还比贱丫头卖的还低,还不用客人苦苦排队等待等,东西岂能不好卖? 想到昨日自己生意的火爆,何玉梨一边吆喝一边笑,脑子里甚至已经勾勒出,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彻底的把贱丫头的生意给抢过来的美好画面。 到时候,自己一定要让那贱丫头灰溜溜的回那满山村去! 可是…… 吆喝了半天,嗓子都干了,她的东西却一直无人问津。 今日怎生这么奇怪?到现在也没一个人上门跟自己买糕? 是她今日的打扮不够漂亮,吸引不了人们的目光了吗? 何玉梨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头顶簪的鲜花,理了理鬓角,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衣衫鞋袜是否熨帖整齐。 没事呀,很齐整呀! 难道是今日自己的糕不香? 她赶紧伸手揭开了一半盖在篮子上的白纱布,露出里头新鲜、饱满、云润的糕点,还动用纤纤玉手,把篮中糕点的香气往外头扇; 可惜,依旧没人上前来。 再不然是自己的吆喝声太小啦?别人听不到? 可恶!连贱丫头的摊位上,此刻都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候购买了,自己却还没开张,这不正常! 于是,何玉梨越发卖力的吆喝起来。 卖糕咯,卖糕咯……喷喷香的秀才鸡蛋糕,软绵绵的桂花糕…… 可惜喊了许久,身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到了后了,何玉梨远远看到,贱丫头摊位上,连那该死的堂叔子都离开进学去了,她那边摊位上生意红红火火的一直卖不停,何玉梨气急。 焦急的来回踱步的何玉梨就想啊,既然凶恶的堂叔子都已经走了,她也不必再害怕,于是果断迈脚就往于苏的摊位跟前来。 只是还没走两步,人就被撞了个趔趄。 何玉梨愤怒的看向撞自己的人,发现对方竟是昨天还跟自己买过一块糕,自己印象还特别深的小破孩时,她都顾不上先稳住自己的身形,下意识的伸手,一把就抓住了,眼前手里还捏着一把钱的孩子。 哎哎,小娃,阿姐在这呢,你是不是赶着要来买糕呀?来来来,阿姐不怪你撞倒阿姐……何玉梨自认为很体贴的笑的特别甜,声音都跟抹了蜜一样,小娃,阿姐问你,你今天要买多少糕啊? 为了开张,为了生意,何玉梨也是拼了,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都大度的没有计较小娃子撞到了自己,满脸的堆笑。 被她拉住的小娃却傻了。 今天他可是走了超级大运气的人! 昨个自己贪便宜,好不容易从老娘那磨来的一文钱,却半路被忽悠着去买了什么蒸蛋糕。 虽说都是糕,蒸蛋糕还个子大,可惜,那滋味始终没有自己吃过一次的烤糕香啊。 吃不到的东西,怎么都惦记着,想的他夜里都睡不着,口水淌了一枕头。 再想着过年时,自己那么多的压岁钱都被凶巴巴的阿娘给没收了,小娃也是精怪,一大清早的又跟亲娘撒泼打滚,好不容易在亲娘的河东狮吼中磨得一文钱出门,匆匆往烤糕摊子上冲锋,准备去过嘴瘾,安抚一下肚子里的馋虫呢,自己后脚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拦住自己的人也是个傻有钱的,竟然是非要给他送钱儿,只为让自己不去买昨日那什么的蒸蛋糕吃,小娃子当时听了就乐翻了天,一点也没客气的,一把收下了对方塞来的一把钱,拍着自己的胸脯严肃保证说绝对不去。 开玩笑,他早就已经决定好了,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去吃烤糕,自然是不会去买那什么劳什子的蒸蛋糕呀! 便是那个卖糕的阿姐笑起来很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他今个也是定然不去的! 身为一个说话算数的乖孩子,眼下被正主拉住了,小娃连连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说,还一副生怕何玉梨要抢他铜板子的紧张模样,赶紧的就把手里抓着的一把铜钱往怀里塞。 一边塞,小娃还一边挣扎着,急于脱离何玉梨的钳制,嘴里还不停嚷嚷。 不,不,我不买你的糕,不买,不买,我堂堂男几汗,一口唾沫一口钉,答应了不买你家的糕我就不买,放开我,放开偶…… 为了护住这白得的一把铜板子,小娃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挣扎激烈的,嗓子都喊出了小破音。 趁着何玉梨分神,分辨他嘴里喊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小娃成功的挣脱开何玉梨的钳制,而后就跟身后有女鬼追他一样,为了小钱钱,撒丫子的就往那厢正忙碌着的于苏烤糕摊子飞奔。 等跑远了,小娃还一边脚步不停,一边拍着自己的心口自我安慰。 娘了个亲嘞!难怪的我阿娘总喜欢揪着我耳朵跟我念叨,说漂亮的姑娘要亲命,我阿娘的话果然不假,这卖糕的阿姐可真厉害啊!!!不行,不行,一会我要多买两个钱的烤糕压压惊,太吓人了,差点就被抓住,我的铜板子就不保了…… 小娃这番后怕的自我安慰,被远远落下的何玉梨自然不知。 看着小娃被鬼撵撒丫子跑远的背影,再仔细一琢磨刚才小娃子的话,何玉梨下意识的觉得这里头有事! 可具体是什么事…… 算了,不就是一个小娃子么,她还就不信了,昨日自己的生意那么好,今日她还能卖不动咯? 心里不服气,何玉梨再接再厉。 卖糕咯,卖糕咯……喷喷香的秀才鸡蛋糕,软绵绵的桂花糕…… 可今个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因为自己出门没看黄历?还是刚才那个小崽子命里带衰,把自己的气运都带的衰败,害得自己到现在都不开张? 从自己身边过的人,要不是买不起糕的人,就是脚步匆匆身有急事不会买糕的人,这些人自己不指望,可明明昨日里还照顾自己生意的人,还有去到周遭摊子店子买早点的人,怎么都对自己视而不见呢? 好不容易拦住几个书生模样,人,大的连连摆手,说着什么借过借过,上学迟了,躲自己跟躲瘟神一样; 小的更是滑不留手,没等自己上前拦路,这些死崽子就跟泥鳅样,抖着手里的铜板子,纷纷往贱丫头的摊上跑; 所以说今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衣衫破烂的死崽子手里都出奇的有钱儿了不说,还都往死丫头那边去,他们这是疯了吗? 照道理,经济紧张的娃子难得有钱,不是该来自己这边买经济实惠、价格低廉,味道还好的蒸蛋糕吗?怎么都上赶着去死丫头那里挨宰?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越想越觉着不对的何玉梨,看着于苏那边的摊子前挤挤挨挨的人群,特别是看到,刚才还以所谓赶时间拒绝了自己的读书人中,有两三个还去了贱丫头那边排队买糕去了,何玉梨气坏了,眼里闪过名为怨毒的光,紧紧握紧了拳头,笑容发冷。 无辜书生委委屈屈。 可怜今日我们一大早才出门,自己就被等候在家门外的小学弟们堵门,堵门了不说,小家伙们还歪缠着,非要他们照顾同窗学弟家的生意,自己既然应了,哪里吃早点不是吃呀?况且那烤糕味道也很不错,自己也很喜欢!既是如此,君子一诺重千金呀,便是刚才拦着自己的姑娘再柔弱,他们也不能因此失约,言而无信不是? 何玉梨却怒火中烧。 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为您提供大神我若为书的《穿成科举文中炮灰小锦鲤》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四章 暗中出招蔫儿坏阅读 第二百六十五章 都是贱人在逼她 何玉梨看着于苏的摊位,眼里的光明明灭灭闪着怨毒,嘴里不停呢喃,恨喷薄而出,想到什么,何玉梨冷冷一笑,当即挽着篮子,大踏步的就朝着于苏摊子跟前来。 都是你们逼我的! 所以这一次何玉梨做的更过分,竟是在于苏摊位前的长长队伍里,从后往前的拉着人一个一个的问。 客官,您要买糕吗?您看看我这糕,您尝一尝,我家糕味道好,价格低,还不用您排队等待,您要买一点尝一尝吗? 客官,您要卖糕吗? 客官…… …… 这一声声一句句的,于苏摊位前这么长的队伍,总归是有金小胖势力招呼到的人,加之还是那个话,男人嘛都有劣根性。 何玉梨这么来一出,人的人就心软。 毕竟眼前笑意吟吟拉着自己询问的,可是个娇娇弱弱,羞羞怯怯,身上有一股子说不出味道的小美人啊! 哎,叫爷看看,姑娘你手里都有什么……哎哎哎,哪里来的死乞丐,你们给我让开,让开! 喏喏,这位爷同情美人,架不住美人的兜售,心想着要不就照顾照顾小美人的生意好了,毕竟小美人当街兜售也不容易,反正家里娘们嚷嚷着要吃城东皂荚树下的糕的说。 这都是糕,又都在是城东皂荚树下买的,也没甚区别不是? 这么一想,男人顺口就招呼何玉梨,结果打探价格的话都没问完,刚才还窝在街边没动静的那些臭乞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窝蜂的举着个破拐杖,端着个豁口碗,齐刷刷的就朝着这边奔来。 根本没等自己询问的话音落下,甚至都没等小美人开口回答,眨眼间,他们二人就被这群乞丐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厢围了自己的臭乞丐,不断的伸手想要拉拔自己的衣裳,嘴里还嚷嚷着什么,好心的爷,您行行好,赏点吃的给小的…… 那厢围了小美人的臭乞丐,一个个的努力伸展着手里的豁口碗,嘴里还叫喳喳的喊,好心的女菩萨您行行好,舍点吃的给小的,小的好几日都没吃过东西了,女菩萨您行行好,行行好…… 人家乞丐就是虚张声势的,撑着碗在何玉梨跟前晃悠行乞,对待何玉梨也没跟对付那男客人一样动手动脚呢,就把何玉梨惹的惊声尖叫。 啊的一声惊恐凄厉的喊声瞬间划破宁静,被围的男客人立马急了,倒是还想当护花使者来着,只可惜,早就得了铜板子,为此不惜从自己占地为王的地界往城东来执行任务,额……就是拿钱办事的乞丐们,各自摸着自己兜里的钱儿,想到对方许事后还让他们吃一顿饱饭的许诺。 乞丐们也是豁出去了,一个个的笑眯眯的,只管伸碗的伸碗,乞讨的乞讨,就是被打被踹了,他们也一直锲而不舍的认真乞讨。 他们这些臭乞丐,贱命一条,哪日行乞要饭不被人打?被人骂?被人吐唾沫? 能活一天是一天,好不容易接到这样无本的大生意,有钱拿,事后还能吃顿饱饭,哪怕今个立时就被人打死了,他们也想昨个饱死鬼去。 为了饱饭,怕啥呀! 大老爷,大老爷,您行行好…… 女菩萨,女菩萨,您普度众生啊…… 何玉梨:啊!滚开,你们都滚开,不要拿你们的脏手碰我,滚开,滚开…… 最后了,忙晕头的于苏跟宋夏荷听到人群外的尖叫惊呼,她们也只来得及探头看了看。 可惜,眼前排队,跟后头围着看稀奇热闹的人太多,根本就不给她们机会呀,生意忙又走不开,坐在车后小马扎上的于苏,最终只能听到一声熟悉的尖叫划破喧嚣,而后越叫越远,声音越叫越小声…… 可怜的何玉梨,手里一块糕都卖不出去,还被一群乞丐围追堵截的很是狼狈,花枝乱颤的跑回了城西刚租下的家,好不容易抚平心悸,人安稳了下来,这才有功夫回想琢磨刚才发生的事情。 这一想之下,何玉梨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 今日这一出接一出的,事后在她想来,怎么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呢? 就仿佛,就仿佛…… 对,就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暗中有意在针对她何玉梨一眼!!! 看着自己动都未动的糕,何玉梨眼眸发暗,握紧的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勒出深深的红痕也不痛,不以为意。 到底是谁?是谁跟她过不去? 是贱丫头? 不不不!何玉梨摇头。 以贱丫头那样六亲无靠的家底,谁会帮她出头? 是那凶残的堂叔子,看不过自己抢他们家生意,今日特意来了这么一出? 不不不,那凶残货再能耐,那也只能是在满山村的那一亩三分地界上耍横,到了这通阳城,谁认识他宋二痞是谁呀! 再说了,他的打虎英雄的名声可是在外呢,若是私下找人干这样的坏事,还寻的是乞丐,他难道就不怕事后不小心暴露了,坏了他自己的名声吗? 毕竟他现在可是进学读书,将来要考科举的人。 考科举的人有多爱惜羽毛?看她家相公就知道了。 这么一想,何玉梨再次摇头。 可不是贱丫头,不是宋二痞,那还会是谁? 自己到通阳初来乍到的,除了贱丫头夫妻,自己也没得罪过人,更是没什么仇人呀! (于苏,宋兴林:乱讲,我们也没的罪过你,也不是你的仇人好,那都是你单方面固执认为的!!!) 不过不管是谁,我何玉梨发誓,我一定会把你找出来! 自己为了能说动相公放自己出去做买卖,当初承诺发誓了很多很多的,若是生意不成了,自己根本无法承受那样的后果,她失败不起,更是不能从相公眼中看到失望。 她的本钱,还是相公日夜操劳抄书所得呢! 不,她没有退路,一点都没有,必须把这个坑害针对自己的人给找出来,必须! 何玉梨暗暗发誓,那作恶的人千万别被她逮到人,不然…… 不得不说,能成为主角,何玉梨也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为了找出缘由,也是为了捞回本钱,她再次拿出了监督于苏的笨法子,一点也不怕辛苦,不怕事的,一边继续兜售自己剩下卖不出的糕,一边心机重的开始了她的观察谋划。 其实话说回来,若是她把这一份坚韧跟心机用在征途上,干什么不能成功? 只可惜…… 总之,为了把糕卖出去,没有退路的何玉梨在家收拾好心情后,转头又趁着宋兴祖中午下学之前出了门,决心去把糕卖完,因为她根本损失不起。 怕晃荡在城东街乞丐还未散去,一时间何玉梨倒是没敢往东街去,只是在城西叫卖一路,这里住着的都是通阳县非富即贵的贵人,哪里稀得自己手里的糕? 而且桂花糕,蒸蛋糕,人家兴许自己都能做,她的东西根本吸引不了人,自然也就没什么买家。 不然去城南菜市口? 这里人倒是多了,来来往往,热热闹闹都是人,只可惜,大家都是为了生计,为了采买而来,有几个买得起糕点消遣的? 即便是有,同等的价格,人家更乐意去上档次的铺子里买? 自然而然,何玉梨的糕没卖出去多少。 城南都如此了,城北的贫民窟那就更不用说了。 辛苦半日,眼看着就要当晌午,相公都要散学回家午休了,何玉梨不敢再耽搁,更是无法面对接来来相公可能的盘问,思量了再思量,何玉梨最后还是握拳咬牙,决定去城东赌运气。 兴许自己这回再去,那些讨不到食的臭乞丐已经散了呢? 再说了,她还准备去看看,查一查,找一找,到底是谁在暗中针对自己,所以……她去! 为了以防万一再被臭乞丐们缠上,何玉梨相当谨慎。 她都没敢走大道,反倒是从城西去了城北,走了城北能连通城东的居民巷内小道,这还是上次自己为了采买做糕的原料,机缘巧合知道的小道。 一路走,她还试着一路卖,虽然也卖出了一些,可任就杯水车薪,生意始终没有在城东生意好。 何玉梨看着手中篮子里剩下的糕不由皱眉,下意识胡思乱想起来。 自己生意糟糕成这样,难不成还是因为没沾贱丫头的光的缘故? 不不不,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贱丫头是福星命的! 等到了城东,不动声色的由小巷进入三元巷,何玉梨还特特隐在巷子阴影处,悄悄摸的朝着外头张望。 见于苏的摊子上生意还是那么的好,何玉梨咬牙切齿; 见到沿街周边那些臭乞丐还在徘徊不去,何玉梨气的跺脚; 不过她来此的有目的,还想先卖糕,实在不行,想着自己糕点的噱头,想到自己相公教过自己的一些卖糕手段,何玉梨默了默,转身快步就往李家学馆门口走。 她卖的可是秀才糕,口彩还好,吃了是要中状元的! 这里有学馆,自然就有人,几个不喜爱这样的好彩头呢?再说了,她的手艺又不差。 心里计划的好,何玉梨却万万没想到,针对她的人就在学馆里进学,自己这是羊肉糊口了呀! 金小胖除了大撒花钱儿,让小厮拦路收买沿街的小娃儿以外; 除了收买了整个通阳县城里的乞丐,故意围堵预防何玉梨卖糕以外; 他还蔫儿坏的带领着自己的一群小弟,今早就亲自出发,但凡是知道学中同窗师兄弟们家庭地址的,他们都上门拦人不说,还求了人家照顾自家同窗生意,千万别买何玉梨的糕; 这毅力,这骚操作,也是没谁了。 这就导致何玉梨守在李家学馆门口堵门,生意也是半天不开张,眼看着学生都散光了,她的糕点也迟迟无人问津。 等到后来宋兴林出来,虽然诧异看到何玉梨,他倒是忍着没动手,经过何玉梨时只凉薄的瞟了一眼,心里盘算着坏主意,人却走的云淡风轻。 他都如此,学里其他人,那是都恨不得躲何玉梨八丈远。 年纪小的听老大的话不敢买; 年纪大的要面子不会买; 何玉梨就…… 守了个寂寞的何玉梨,看着放学空了的李家学馆很是郁闷,可糕还是要卖的,不行就去如三元巷这些个街巷里头转一转? 她还就不信了,自己还卖不光一篮子的糕! 转身要走前,何玉梨眼尖的看到一个小孩,磨磨唧唧的从李家学馆闪身出来。 这娃她认识,这不是昨个还跟她预定了十块糕,今日却迟迟没来拿糕的孩子么? 何玉梨就跟见到了救星一样,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孩子问话。 这娃虽然不是金小胖的跟屁虫,却也是丙班的学生,平日里存在感不强,却是也是怕金小胖的存在。 起先的时候,自己一大早没碰到何玉梨,他还想着午休的时候找何玉梨要自己的糕呢,结果才到学里,都没上课,他就被金小胖带着人堵住了去路。 刚开始他还以为,金小胖是要收拾自己来着,结果就是被警告说,不许买眼前这位阿姐的糕,以后要买也只能买同窗宋兴林家里的糕,他甚至还塞了自己一把钱后,小孩哪里还敢说不? 反正那个大个子也很好,上次自己被夫子提问答不出来,他还给自己使口型提醒了呢! 这么一想,被何玉梨抓住问的小孩,连昨日给何玉梨的五文钱定钱都不要了,支支吾吾的挣扎着就要跑。 何玉梨哪里肯放过,两人拉扯间,小孩看到前头走着的金小胖一群人,小孩连忙大喊,金老大,救命! 金小胖见到自己学馆里的人,被卖糕抢生意的坏女人给追了,他哪里肯干,当即大手一挥,吩咐了身边的小朋友去外头喊等着自己的小厮,自己则是带着人就冲了上来。 呔,放开我的人! 乌拉拉的一群小破孩跑来,上来就团团围住了何玉梨,一点也不顾何玉梨的娇弱,齐齐动手,眨眼间就成功把她手里的小娃给抢了走。 何玉梨气恼,才要说什么,她立时就发现动静不对。 顺着异动传来的方向抬头一看…… 妈耶,领头的小胖子身后巷子口,一个青衣小厮居然带着一帮子的乞丐,乌拉拉的就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那群臭乞丐看到自己,就跟屎壳郎看到了牛粪一样眼里冒光,嘴里不停大喊着什么女菩萨行行好啥的…… 何玉梨…… 那还说什么? 跑啊赶紧的! 何玉梨都吓傻了,转身拔腿就跑,再顾不上追问小孩,也顾不上自己一直以来营造的娇弱模样,那样子,堪比飞人。 金小胖一行小娃子,看着何玉梨成功狼狈逃窜的飞奔背影,一个个双手叉腰,很不厚道的笑了。 该!坏女人,让你抢我家鱼鱼的生意! 对对对,老大,傻大个再傻,那也是我们学馆里的自己人,他家的堂客就是我们自家的堂客…… 嗯?金小胖,你浑说什么! 不不不,老大,我的意思是,傻大个的堂客就是我们的弟妹,我们自家人,自家人!!! 金小胖不客气的白了这货一眼,看在他反应及时的份上,自己勉为其难的就原谅他的口误,哼,以后你可注意点,不许瞎胡说! 他都不敢喊堂客呢!便宜那傻大个了!!! 这边一群小破孩叨叨叨的议论着,那厢何玉梨老可怜了。 好不容易逃脱臭乞丐们的围追堵截,她的鬓发又跑的散乱了,所幸自己顾着糕点,倒是没撒了便宜臭乞丐去。 心里气不平,怀疑更甚。 缩在墙角谨慎警戒的何玉梨,想着自己悲催模样,心里怒从心起,也是胆子大,人聪明,借着求救路人的法子成功的甩开了乞丐的纠缠后,她又胆大包天的悄悄摸摸的摸了回来。 这一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女主运发动还是别的缘故,竟然叫她成功的瞧见了,刚才一面之缘的青衣小厮,正领着一群的小厮给那些臭乞丐发白面大肉包子,一个人都十来个,倒是大气的很! 看着这一幕,何玉梨缩在墙后阴影里气的咬牙捶胸。 倒是按捺住了冲动,等到乞丐吃饱喝足都散去了,她才悄悄摸摸的跟上了那群青衣小厮。 一路跟随,最后看着他们围拢着刚才跟自己抢人的小胖子,嘴里还毕恭毕敬的喊着什么少爷…… 居然是少爷?何玉梨眼神一暗,心里立刻明悟。 这就难怪了! 难怪的刚才死小胖子跟自己抢人,这青衣小厮带着乞丐转眼就到了; 难怪的这群青衣小厮,事后要给这群臭乞丐发包子食物; 感情都是这死胖子在背后搞的鬼啊! 可是也不对呀! 她何玉梨跟这死胖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甚至都没有打过照面,自己就更谈不上得罪过对方。 既然自己都没有得罪过他,死小胖子怎么要针对自己? 这里头绝对有事! 何玉梨也聪明,继续耐着性子暗中跟随,再然后嘛…… 看到那死小胖子跟哈巴狗一样,兴冲冲跑去贱丫头的摊子上围着贱丫头转,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是好啊,这贱人! 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呢,就知道勾引男人为自己出头啦? 再看边上护着贱丫头忙着烤糕的二痞子,何玉梨冷笑。 孬种!什么能耐的打虎英雄?什么二痞子?什么不能惹?都是孬种! 堂客当着他的面都在给他戴绿帽子了,他却还乖的跟只猫一样,不是孬种是什么?呸!白得了凶恶的名声了!!! 何玉梨胸膛剧烈起伏,这是给气的。 她咬着牙,捏紧拳头,突然就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 这天下又不是贱丫头的,这东街也不是她家开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自己凭着自己的本事手艺挣钱,贱丫头为什么要针对自己?还找富家子弟迫害自己? 可怜她何玉梨,费尽千难万险,忍辱负重,机关算尽,好不容易走出大山,好不容易逃离虎狼窝,她容易么? 容易么! 他们怎么就容不下呢? 所以,贱丫头,这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为您提供大神我若为书的《穿成科举文中炮灰小锦鲤》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五章 都是贱人在逼她阅读 第二百六十六章 女主负荆来闹妖 哎哎小东家,快快快,给我称一斤烤糕,奶奶的,好几日不吃了,还真就想得慌。 离着那日乞丐围堵何玉梨的时间又过了三日,接连三日,于苏的烤糕生意那是越来越好,越卖越红火。 这不,一大早的才出来摆摊呢,皂荚树下坐着的等候几个人,纷纷就冲了过来,其中为首的还是个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子的汉子。 都不等于苏他们三把小车车停稳当,络腮胡一马当先冲在前,人都没到跟前,洪亮的嗓门就吼了出来。 络腮胡这么一动,刚刚跟络腮胡一样,因着家中娃儿闹着要吃,或者是自己嘴馋想吃,特特一大早就在此等候的顾客不干了。 特别是其中年纪最长的一老汉,他等的时间也不短,是人群中来此最早的,比邻居络腮胡来的还早,家里的娃还嗷嗷待哺的等着自己带着烤糕家去当早饭呢,可不得自己第一个买? 结果这隔壁老黄家的大莽汉儿,竟也不让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跑的贼快抢占了第一,着实可恶。 老汉儿腿脚也不慢,不过始终没有年轻人快,倒是仗着年纪大,一边跟着冲上来,一边还不客气的怼络腮胡。 哎哎哎,黄家老大,明明是老汉我先来的,你抢什么先,再说了,你丫的这几日不是一直都去买那什么蒸蛋糕的么,怎么?现在就不买了?反倒是牛逼轰轰的还来跟我一把老骨头抢呢? 老汉不满的声音一出,先前在这俩人身边一起等于苏出摊的人们,也纷纷一边附和,一边猛冲。 对对对,黄老大,你近来不都是去买那娇滴滴姑娘卖的糕么,怎么今个想起来要跟咱们抢烤糕啦?你个莽汉! 被大家伙起哄,这汉子也不恼,反正他皮厚。 再说了,只要能第一时间买到这好吃的烤糕过瘾,被说怎么啦?自己也不少一块肉。 他大手把早就准备好的二十个钱,一股脑塞的到正忙着卸车的宋兴林手里,给完了钱儿,确定了第一个卖糕的地位,络腮胡这才嬉皮笑脸的,回头看着紧随自己身后的邻居老汉,还有身后几个紧跟上来,或熟悉,或者陌生的人,赖皮的笑道。 哈哈哈,承让了诸位,大家就甭臊我黄某人了,先前也是某倒霉,脑壳抽了,想着那小姑娘糕的价低,爷们兜里钱儿被婆娘卡的紧,一时铜板不凑手就买了点么。结果倒好,刚开始的时候,那家的劳什子蒸蛋糕味道还成,可到了后了,特别是近来这两天,也不知那糕是不是放了许久的,糕点干巴巴的不说,还有股子怪味,一点也不松软,吃了能噎死个人,昨个我买家去的糕,我家婆娘一尝味儿,乖乖,差点挠死我!大家瞅瞅,瞅瞅…… 这货夸张的说着,跟身后诸位告着饶不说,还故意惨兮兮的撸起自己的衣袖,露出里头鲜红的爪子印,顿时又惹得身后渐渐变多的排队人群哄堂大笑。 连车后已经整理完毕,开始烤糕的于苏三人,也不由跟着摇头失笑。 于苏还支棱着耳朵听热闹,就只听这络腮胡继续道。 唉,诸位,诸位,还有王老伯……,络腮胡朝着身后刚才还数落他的老汉作了个揖,大家行行好,饶恕某则个,实在是家里婆娘跟某,都想念小东家这用料实诚的烤糕想的紧,各位让某买个先,好回家哄婆娘去昂!大家放心,某绝对不买多,就买一斤带家去哄婆娘过过瘾,绝对不耽搁大家的时间,在此某先谢谢各位了,谢谢,谢谢! 嘿嘿嘿,老黄啊老黄,你啊你,成,就让你先。 行行行,你先就你先,你丫的钱儿都给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这么一打岔,大家都乐呵呵的回应,小车前等候的队伍气氛也好了许多。 这么好的生意,看着越来越长的等候队伍,于苏跟宋夏荷手脚飞快,边上的宋兴林跟着忙了一阵,眼看时辰不早了,他早饭还没吃,生意又很好,烤糕一出炉就被买空了,根本供不上宋兴林吃,他也舍不得吃,于苏就心疼他。 于苏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连连催促宋兴林赶紧走,先去吃饭,填饱肚子然后再去上学,宋兴林不肯,还是被于苏虎了唧的给赶了,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宋夏荷一边烤糕,一边瞧着自家二哥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走的无比艰难的背影好笑的很,想要探头跟边上忙着装糕、卖货的于苏说什么呢,嘴巴才张开,人群外,一声尖锐的哭腔瞬间划破了现场的祥和。 弟妹,弟妹,大家同为宋家媳,你我相公乃一族同胞,大家血脉至亲的,弟妹你行行好,放过嫂子,别让人诬了嫂子的清名,放可怜的嫂子我一条活路……弟妹! 于苏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声音……听着还很耳熟的说。 于苏递糕点收钱的动作蓦地一顿,与眼前的顾客,正排着长龙的队伍一样,齐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看到可怜哭泣的柔弱女子竟是熟人,众人神情各异,不禁成群,嘀嘀咕咕的私下议论起来。 哎哎,是那个卖糕的姑娘唉! 什么同胞骨肉?感情这烤糕摊的小东家,跟这卖糕女是一家的? 哎,肯定是呀,大家没听到那女的哭着说的很清楚么。 嗯,那就难怪了,若不是一家的,两家也不会卖差不离的糕哦,如今知晓两家是一家,做一样的生意,这才说得通嘛! 不是,那也不对啊,既然是一家的,那这卖糕的姑娘先前为何要抢小东家的顾客,此番又何故如此哭嚎卖惨? 众人议论着,有人就指着人群尽头,那眼畔含泪,娇娇弱弱,身后背着一大捆荆棘,走的踉踉跄跄的何玉梨心下怀疑。 虽然说何玉梨主动抢生意不地道,把剩下不新鲜的货继续卖人不诚实,可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呀! 何玉梨眼下打扮的跟奔丧一样,还是那么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加上她也是聪明,一来就点名了跟于苏是一家人,大家的目光不由的就在何玉梨与于苏身上来回的打转。 不知内情,先看为敬,众人竟是糕都不急着买了,看戏要紧。 假模假式背着一大捆荆棘的何玉梨,从大家不自觉让开的道路尽头走来,走的那叫一个慢,那叫一个委屈。 她一边走,一边喊,一边喊,一边哭。 小车后的于苏跟宋夏荷就无语了…… 二嫂,玉梨堂嫂她这是要闹哪样呀? 于苏感受着自己被二妹妹扯动的衣角,眯眼看着道路尽头又哭又唱走来的人,于苏默默摇头。 我也不知道。 于苏自认,自己从没得罪这位女主,为了不当炮灰,一直以来,她对男女主大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那是生怕剧情的力量卷土重来,她不想当炮灰,从来不想。 为此,女主那日抢了自己的生意,她也没做出什么小动作来针对女主。 她本是想着,先让女主猖狂两日,若是自己的烤糕实在卖不动,她就换个新东西卖好了,总之不跟女主正面刚。 结果想法才出,第二天还准备观望的于苏就发现,自己的生意突然间又好了起来,哪怕女主上门来拉客抢夺,也影响不到自己。 当时她还怀疑,是不是女主的糕味道不好,这才让买过一次的人,再也不去照顾她的生意了呢?她还想再看看,结果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自己的生意一天好过一天。 于苏心里刚还有点臭屁的洋洋自得,这不,老天看不得她舒爽,麻烦就上门了。 于苏侧头到紧张的二妹妹耳边,小声嘟囔。 目前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来,不过先前开张生意的那络腮胡子大叔不是说了么,她卖东西不实诚,糕不好吃,我估摸着是她生意太差了,我们生意好,她偏又抢不走我们的客人,这怕是恼火了咱们,故意来找茬呢。 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了。 宋夏荷听到自家二嫂这么一说,她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眼看着哭唧唧就要扑倒她们小车车跟前的人,姑嫂二人反应过来,急忙绕过小车就想上前。 结果不等她们走到何玉梨跟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何玉梨竟嗒一声,朝着于苏当街跪下,惹得于苏跟宋夏荷整个人都炸毛了。 宋夏荷跳脚,哎呀,大堂嫂,你别这样! 于苏反应比宋夏荷还要快,在宋夏荷呼喊何玉梨别这样的时候,于苏就跟被针突然扎了一样猛地蹦弹开,嘴里还嗷嗷的脆喊,何玉梨你别跪,别跪我!我可受不起…… 麻辣个蛋蛋的,她可算是明白了,倒霉催的女主大人,这是要跟自己演苦肉计呀! 悲了个催的,她咸于小苏这是招谁惹谁了呀? 于苏心里也来了气。 想她两辈子加起来,先不说这辈子,自己打小就是被如珠如宝宠着长大的; 就是上辈子,她身为一个小小实验体被困实验室,虽说总得遭受各种非人折磨,但是她也从未受过冤枉委屈的呀! 眼下被女主来了这么一遭……于苏心梗,她想,莫不是剧情在自动修正,要拉自己下水?所以她必须得陪女主演戏,被女主当踏脚石给踏啦? 于苏心里老委屈,边上的宋夏荷却已经冲到了小车前,伸手就去拉拽跪在小车前,上演负荆请罪的罪魁祸首。 大堂嫂你起来!这一大清早的上门演这么一出,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呀?我跟二嫂年纪小,不懂你这是什么弯弯绕,再说了,我们也从没得罪过你呀!说起来,还是大堂嫂你不地道,不打一声招呼,先前就上门抢我们俩小娃子的生意,就这,我跟二嫂都不敢提,如今你倒是先上门闹事了,你能不能讲点理? 宋夏荷这话不假,在场排队的顾客,前几天有那亲身见证经历的,忙就纷纷点头; 周围那些忍不住上前来看热闹的店家摊贩,比如包子铺的老板娘,人家也爽快的附和; 哎哎,就是,就是,这女娃子外表长的倒是好,怎么内里这么厉害,她先抢了人俩小娃的生意,这会子自己生意不成了,反倒是要上门来找茬呢?人心不古,要不得啊要不得! 开玩笑,那日她当家的吼自己的那一遭,自己可还记着呢!她早就看不惯这妖妖娆娆的小妖精了,包子铺老板娘自认仗义执言。 她这么一嗓子,边上一些人就忍不住附和。 哎呦哎呦,是这个理,人家小东家看着比这女娃小了不老少,人也乖巧老实,前几日接连被抢生意,那也是敢怒不敢言……怎么这会子,抢生意的反倒是找上门来闹腾了呢?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呀!!! 对吼,这人莫不是故意的? 不是?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也不像个坏的,不该呀! 嘿,你们这些男人就是眼皮子浅,知道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吗? …… 身周的这些议论不停,褒贬不一,一声声的刮入俯身在小车前,装柔弱、痛哭泣的何玉梨耳中。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何玉梨把牙关咬的紧紧的。 不过好在,自己今日既然打算来这么一出,她就早做好了被人非议的准备。 内心早有算计的何玉梨,也不理身边的流言蜚语,她只哭,使劲的哭,无声的哭,哭的那么委屈,那么漂亮。 嘿,也是奇了! 于苏看着缓缓抬起头,盈盈看向自己的女主,心里纳罕。 讲真,要是自己伤心的哭了,那绝对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丑的不要不要的,怎么女主就能哭的那么美呢?不仅美,她一边哭,还能一边吐字清晰的,以坚强隐忍的姿态,诉说着她的委屈。 老厉害了我的女主!不愧是你女主大人! 她咸于小苏就做不到这样子的哭,她一哭起来就惊天动地,就会打嗝,打着哭嗝,心里再多的话,再多的委屈,统统都说不清楚的说!!! 为您提供大神我若为书的《穿成科举文中炮灰小锦鲤》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六章 女主负荆来闹妖阅读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以退为进好毒辣 于苏心里正腹诽呢,那厢,何玉梨看着她们姑嫂的反应表现,不由暗笑。 再抬头时,何玉梨面上溢满凄苦,一副明事理却又很委屈隐忍的模样,假装魔怔了似的,一直盯着暴躁的宋夏荷,口中不停的呢喃控诉。 二妹妹,我知道,你跟你二嫂关系好,瞧不起我这个身为童养媳的族中长嫂,可是二妹妹啊,你不能因为跟你二嫂关系好,就偏心,就护短呀! 不是,大堂嫂,你说的什么胡话,我哪里偏心护短啦?明明是你先上门找麻烦的! 见宋夏荷气急败坏的模样,何玉梨心里暗笑。 对方这个样子就对了! 只有她们急了,心乱了,讲不清了,自己的胜算才大! 而且自己来,可不是为了跟这小丫头争辩的。 心有谋算的何玉梨,激完宋夏荷便再不去看她,无视被气的跳脚的宋夏荷,反倒目光直视向忙忙冲过来阻止冲动妹妹的于苏,继续演她的戏。 弟妹啊,我知道是先前是嫂子不好,嫂子不该抢你的生意,不该出门卖糕的,可是嫂子也没办法啊!呜呜呜…… 某人委屈、怯怯的抹着泪,悲苦、无助的说着她的委屈,她的难。 嫂子不比你,嫂子娘家人心狠,当初一袋粮食就把嫂子给卖了冲喜,当人童养媳。不过好在,上苍带嫂子不薄,嫂子的相公,你们的族兄是个好的,他为人上进又心疼人,这样好的相公,嫂子想给他最好的! 不忍看相公他读书夏日受苦受热,冬日忍饥挨冻,嫂子就只能厚着脸皮,学着弟妹你一样,做点小生意挣点钱儿,想着给刻苦的相公买点好吃的补一补,给他置办笔墨纸砚,想让相公日子好过一点,哪成想…… 一番唱念做打的精心铺垫好了,何玉梨哭唧唧的缓缓收了话头,避重就轻的又开始磕头卖惨。 弟妹,弟妹,千错万错都是嫂子的错,嫂子没读过书,不懂大道理,是嫂子不该这么不厚道,不该抢你的生意,可是弟妹,嫂子一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做的不好你可以跟嫂子讲,甚至你可以跟你相公说,让你相公跟他兄长说,你们的兄长必定会教育嫂子我避着你们,让着你们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着这点事情,就对同族的嫂子使用那样下三滥的手段啊! 不是,大堂嫂,何玉梨!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二嫂对你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你说清楚,不要两张嘴皮子碰一碰,红口白牙的就诬赖人! 对!何玉梨,说话要讲证据,你这么冤枉人是要负责人的! 于苏也生气了,再顾不得什么剧情君不剧情君了,紧跟着宋夏荷的话就质问起何玉梨来。 哪成想这位是早有准备说词,甚至在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她都还仔细谨慎的把如何找茬,会遇到的问题场面在心里演练的一遍又一遍。 可以说,何玉梨早就等着于苏入套这么问她了。 果不其然,低垂着头颅的何玉梨勾唇冷冷一笑,再抬起头来时,整个人显得越发的羸弱可怜。 呵呵呵……我冤枉人?,何玉梨凄苦的笑,弟妹还不承认?呵呵呵……可惜啊,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你,还有你…… 何玉梨眼尖的,纤纤玉指一一点过那日乞丐围堵自己时,自己记住的几个人。 几日前,奴家卖糕的第二日,这东街无故出现的一群乞丐,不知几位可还成记得? 被何玉梨点过的人不明所以,却也老实的纷纷点头,自是记得。 记得就好,小女子多谢几位恩公仗义执言。 何玉梨要的就是这个证明,假模假式的朝着这几人盈盈一拜后,转身又看着于苏姑嫂继续道。 弟妹,人在做,天在看,事情只要你做过,哪怕你藏的再深,再秘,掩盖的再好,那也是无济于事的,你怕是想不到,那日我被乞丐围堵以后,我还偷偷回来过? 于苏皱眉,根本搞不懂女主这是要闹哪一出。 为了以不变应万变,怕多说多错,她只是死死的拉着激动的宋夏荷,定睛看着眼前的女主到底要耍什么花腔。 你到底要说什么? 说什么?呵!,何玉梨缓缓站起声来,朝着围观看热闹的众人再次盈盈拜下,心里却已经胜券在握。 这一回,她一定要把这贱丫头的名声搞臭,生意搞臭,要把她彻底的钉在耻辱柱上,永生永世不能翻身! 诸位怕是不知道,那日小女子遭一拨乞丐围追堵截,差点,差点……事后小女子不甘心,便壮着胆子跟随一路,竟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这好弟妹所为!她就是幕后主使!就因着我抢了她生意这点子小事,她竟然不守妇道的勾搭了金家的小公子,让拿金小公子出面,派小厮贿赂了那群乞丐对小女子动手!呜呜呜……可怜小女子孤苦无依,仓皇逃命,如不是得好心人相救,小女子,小女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今日的太阳了…… 何玉梨说着说着当即捂脸哭泣起来,那悲痛欲绝的模样,看着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现场的吃瓜群众们,有那不明所以的,眼泪浅的,脑子心思简单的,容易脑补的,被何玉梨话风引导的,便纷纷同情起何玉梨,不由私下里议论起来。 哎呦,这事情我知道,我知道!那日还真是莫名其妙的来了一群乞丐……巴拉巴拉…… 哎哎哥们,你真看到啦? 这不会是真的? 小东家年纪那般小,她真能做这些黑心肝的事?这里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嘿呀,小小年纪就恶毒才更可怕!!! …… 听到周遭的这些嘀咕议论,何玉梨满意了,暗暗勾起了唇角。 收敛情绪再看于苏姑嫂时,她的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面上表情却仍做着凄苦委屈。 弟妹,你怎地小小年纪就如此狠心?你不知女戒女则不是你的错,可,可……弟妹你心眼小的一心害人报复,就是你的不对了! 弟妹你可知,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 漫不说被那么多乞丐围堵让人不堪,女子便是不小心叫人碰了一下,嫂子我都该以死谢罪!你小小年纪不知轻重,你可知,若是不有好心人搭救,嫂子我,嫂子我就…… 呜呜呜,今日为了家族和睦,嫂子我负荆请罪,希望弟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再计较嫂子抢你生意的事情,算嫂子错了,嫂子以后不敢了,你放过嫂子,别再让那金小公子派人为难嫂子了成不?求求你,求求你…… 为您提供大神我若为书的《穿成科举文中炮灰小锦鲤》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以退为进好毒辣阅读 第二百六十八章 掀了女主柔弱皮 哦天!还有这回事? 坏人名节,这可真是恶毒啊,看不出来,这娃小小年纪,既然…… 众人一听这话……呦呵,那还得了? 几乎是何玉梨的话音才落下,身周吃瓜群众就不住的议论起来,更有甚者,那是直接相信了何玉梨的话,对着于苏指指点点起来。 看着一面倒的局面,终于,何玉梨缓缓的,缓缓的勾起了唇角,而另一边的于苏却百口莫辩。 一面倒的局面,瞧的宋夏荷气愤不已,再不顾自家小嫂子的拉扯,宋夏荷挣脱开于苏的钳制后,疯一样跑到何玉梨跟前,指着她的鼻子就暴躁开骂。 你混蛋!何玉梨你混蛋!你血口喷人,你乱讲!你污蔑人!大家伙别信她,别信她,她乱讲的,她就是在欺负小孩,胡说八道…… 宋夏荷的暴怒,跟何玉梨的娇弱,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倒是让围观的吃瓜群众们,越发相信泫然欲泣的何玉梨来。 毕竟这个世道,莫说女主重名誉,便是男子,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名节做文章不是?要知道这文章做的一个不好,那可是要万劫不复的! 何玉梨如此这般,不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豁出去了来卖惨么? 可怜小于苏,面临大家指指点点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把胸膛挺的笔直,我没有,我不是,玉梨嫂嫂莫要冤枉我。 何玉梨却不正面回答,只一个劲的继续哭。 弟妹,我知道,你这是看事情暴露了害怕,所以才不承认的,我不怪你,不怪你…… 你妹的,就知道哭啊哭的,她都还没哭呢,找茬的倒是一直哭不停,这就让于苏不能忍了。 她拉住身边暴跳如雷的宋夏荷,于苏上前一步,紧盯着面前不停抹泪的何玉梨,问的咬牙。 玉梨嫂嫂,你口口声声都在指责我害你,还说我污你清白,可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词,你也没有人证物证,是非黑白,不是你弱,不是你哭一哭就能颠倒的,而且我也从未让人出手针对嫂嫂,所以刚才嫂嫂说的一切,我不明白,自然也不认! 你不认?你,你还好意思不认?明明就是你,就是你!!! 是她什么?你个怀女人,本少爷警告你,不要伤害我的小鱼妹妹! 正当何玉梨指着于苏一口咬定的时候,一道愤怒的声音蓦地插了进来。 起先,何玉梨看到于苏死不承认,她气坏了,等后来看到气呼呼冲出人群突然插话的人,何玉梨眼神立马一亮。 她遥指着拨开人群,急吼吼冲到跟前来的小胖子,何玉梨笑了,笑的特别开怀。 看,我当是谁呀?小奸夫,哦不!,何玉梨做作的一捂口鼻,咯咯一笑,是金小公子呀,金小公子你来得正好! 众人顺着何玉梨左手指的方向,看着匆匆赶来护人的金小胖,眼里闪着名为兴奋惊奇的光,就只听何玉梨继续鄙夷道。 弟妹啊弟妹,你看正主都来了,你竟然还不承认,你瞧瞧,金小公子来的这么急,这么快,这么护着你,你还说不是你? 于苏才要反驳,不明所以满心只以为是何玉梨带着人上门找茬的金小胖,一把冲到于苏跟前,张开他的胖胳膊把于苏护在身后,瞪着何玉梨的目光都带着刺,小胖子愤怒的咆哮。 你个坏女人! 金小胖! 这小胖子到底有没有眼力见?会不会看情况呀?眼下是他帮着冒头的好时机吗? 于苏心累。 而面前的何玉梨见状,却越发得意猖狂,不由怪里怪气的大声喊,大家看啊,好好看看呀!事实摆在眼前,他们还不承认啊……,这人竟是一副生怕证明不了她所言非虚一般。 这样的情况,顿时就让现场的舆论更加一面倒起来。 毕竟金小胖这个笨胖子,出现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一心护友的金小胖,起先是急,便没注意周遭到底发生了什么,想也不想就冲出来帮忙,这会子被何玉梨这么指着鼻子怪里怪气的一说,再听到周遭吃瓜群众指指点点的各色议论后,金小胖也傻眼,不由懊恼着急了。 从旁人的议论声中搞清楚事情经过的金小胖,愤怒的瞪着眼前这个颠倒黑白的坏女人,握拳咬牙。 你乱讲,你个坏女人,你冤枉人!我金钱多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承认,那日是我派了家丁收买了乞丐,可那些乞丐也只围着你乞讨,求你施舍口吃的,半点不曾跟你动手动脚,什么差点辱你清白,简直的放屁!!!你眼下就是来闹事,来欺负我小鱼妹妹的,别以为你会说,别以为你以弱示人让大家同情与你,你就能把白的说成了黑的,张口就来冤枉人!你个坏东西,坏东西!! 得,金小胖也急了。 何玉梨看着气急败坏的金小胖,她的心却是异常平静,看着金小胖暴跳如雷,看着众人跟自己沆瀣一气,何玉梨越发运筹帷幄。 金小公子还不承认?呵,不承认没关系啊,小女子我却是有证人的,毕竟那日,那些乞丐不仅对付了小女子,更是对付了一位好心跟小女子买糕的无辜客人,只要找到当日那位客人,大家伙一问便知,看看那些乞丐有没有对客人动手。 这个话怼的金小胖立时噎住了。 他能说什么好呢? 他再的霸道,却也知道女子名节重要。 为了收拾这个跟小鱼鱼抢生意的坏女人,他是熟读圣贤人,自然是做不到让一群乞丐做出坏人名节的事情的,至多就是想给她个教训,让她再不敢跑到东街来跟鱼鱼抢生意罢了。 所以当日吩咐手下小厮家丁的时候,他自然没有叮嘱自家小厮,对待坏女人时得收敛着些,不能如对待男人一样粗鲁,更不能动手动脚。 明明他都叮嘱交代过了的呀!感觉老冤枉,老委屈的金小胖又气又急。 那客人是男客,乞丐们动手很正常,可你是女子,再怎么说,我再怎么混,当日为了不让你抢生意,我都特特吩咐过小厮,不让那些乞丐动你半根毫毛的,我的小厮还是亲自盯着,我敢保证,那群乞丐连你的衣角都没摸到过!你个坏女人,你在撒谎!! 见金小胖急的语无伦次,急的竟都亲口承认了,何玉梨越发开心的笑了,笑的开怀又俨定。 胜券在握的何玉梨盯着金小胖,眼里都是挑衅,表现却还依旧那么娇弱无助,声音不疾不徐。 小女子不才,虽是女子,却从不撒谎!不像金小公子你……,话音到此,何玉梨视线扫视众人,掷地有声,大家伙都听到了?金小公子他自己都承认了,就是他派人找了乞丐来为难小女子我的,他亲口承认的!只可怜小女子我,出门在外讨生活不容易,竟还要被人坑害,呜呜呜…… 你,你,你……你混蛋,你骗子,你撒谎…… 金小胖越发暴躁的气的跳脚,算是狠狠体会了一把,什么是百口莫辩。 看着周遭异样打量自己的目光,金小胖都差点气哭了,指着何玉梨,望着周围的吃瓜群众,梗着脖子的愤恨辩解。 我没有,大家伙别信这个坏女人,她撒谎,她说的都是假的,大别被她的柔弱外表给骗了,那日的乞丐根本毛都摸不到她一下,大家要是不信,我可以喊我家小厮家丁来作证,大家可以当面询问,若是再不行,我可以把那日的乞丐都找来,大家可以当面对质的呀! 当面对质?呵!金小公子,您家大业大,富贵滔天,小厮家丁是您金家的人,他们向着谁自不用多说;至于那些乞丐,便是眼下都找来了,他们忌惮您的权势,又哪个敢讲真话?毕竟您可是金半成的唯一独子啊! 她声音哀婉,委屈的一边抹泪,一边还对周遭已经站她这边的吃瓜群众们暗暗引领话风,一面竖立着她坚韧的形象,一面加深众人对金小胖的恶感。 金小胖气的发抖,坏女人,坏女人,你混蛋!!! 宋夏荷恨的咬牙,何玉梨你红口白牙诬赖人!!! 面对所有人一面倒的亲口,心里没有一点城府的金小胖跟宋夏荷都急的跳脚,指着何玉梨一脸的气急败坏。 任凭在边上一直思索脱困之策的于苏如何阻拦,也拦不住两只暴躁的小狮子。 于苏抬眼看向何玉梨时,她甚至还能看到面朝着自己的女主,背着众人,暗暗朝着她投来挑衅目光。 今日这一遭,若是自己担下了这么个勾搭金小胖,暗地里谋害同族嫂子的恶名声…… 自己的生意做不下去是小,害得小相公也遭连累再抬不起头,再无法进学读书是大! 不,不行!不能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于苏从暴躁的俩小狮子身后,快步冲出来跑到何玉梨跟前,从来没有什么时候,于苏很感谢自己这万年小短腿的矮个子。 她站在何玉梨跟前,踮起脚,胖胳膊在头顶来回划拉比划着自己的身高,嘴里还天真懵懂。 玉梨嫂嫂,我要到今年年中才满八岁,小胖他过完年也不过才将将九岁的年纪,我们都还是小孩子,用大人的话来说,我们是啥都不懂,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儿,所以玉梨嫂嫂,你能跟我说说,什么是勾搭?什么是奸夫?什么是坏人名节吗?我不懂唉? 对着何玉梨问完,不等何玉梨回答,于苏又快速哒哒哒的跑到围观的吃瓜群众面前,仰头看着这些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大人,天真的问。 这位伯伯您懂吗? 这位奶奶您知道吗? 这位大哥哥你晓得不? 这位姨姨您跟我说说呀…… …… 接连诸人被于苏这么一问,他们再看眼前于苏的小矮个,心里那么一思量,众人嘴里刚才还指责的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实在是,便是他们再怎么昧着良心,也不能说,这么个才到自己大腿高的小矮子,这么早就开了窍,知道勾搭男人,阿不,是勾搭男娃了? 真是的,开窍再早,不也得十二三岁去? 自家的娃儿,十二三了,那还都只是个只知道憨吃憨玩的主呢! 看看于苏,再看看跳脚的金小胖,众人…… 那什么,即便是这俩小娃有个什么,怕都只是天真懵懂的当在过家家呢?哪里就是什么勾搭?什么奸夫啦? 怕是要那啥,都没有作案工具的说!!! 这么一想,现场立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何玉梨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眼看着都一面倒向自己了,贱丫头再无翻身的可能了,却还是被可恶的贱丫头给破了局。 该死的,难怪的当初自己第一眼看到她就不喜欢,这贱丫头,怕不是生来就是要跟自己这个可怜人作对的! 何玉梨心里暗恨,面上却故作坚强,贝齿轻咬着红唇,竟又开始委屈的未言先流泪。 她捏起衣襟轻轻擦拭眼角,声音哀婉又委屈。 弟妹你怎么可以为了遮羞就故意装傻呢?你年纪小,那也是我的弟妹,也是为人妇的人,都可以嫁人了,都有相公了,你怎么还能说自己什么都不懂? 众人…… 对吼!他们怎么忘了,这小东家都已经嫁人了的说! 都怪眼前的热闹太精彩,他们看的都脑子不够用了。 咦?大家都在干嘛呢? 就在场面一时间僵住了的时候,忽的,人群后再次传来了异动。 被询问的吃瓜群众不禁纷纷回头,看到身后开口的,竟是个背着一大捆柴火的少年小子。 大多数吃瓜群众不认识人,不过东街上,包括三元巷附近的人却都认识呀,这背着柴火的少年,不是李家学馆求学的苦学生王水生还能是谁? 王水生问,边上的人也热心,忙就指着人群内,叽哩哇啦的把事情这么一说。 水生一听皱眉,借着人群间的缝隙,垫脚往里头那么一看,看清楚后,竟是二话不说的就往前冲。 钻进人群的王水生,先是看了眼闹事的何玉梨,而后视线才落到被人指指点点包围的于苏身上。 见于苏跟宋夏荷人姑嫂二人完好没受伤,王水生才安了心,暗暗点头,随后目光才落回到何玉梨身上。 再然后,众人就发现王水生一副见了熟人模样的激动,他动了。 王水生两步上前来到何玉梨跟前,不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何玉梨开腔,王水生先开了口,开口就是满满的疑惑。 咦?怎么是你啊姑娘?姑娘,昨日你跟我同村伙伴买的嫩荆棘,不是说要拿家去扦插围院墙防盗的么?怎么…… 王水生视线落到何玉梨背上的那一大捆荆棘上,心绪却飘远。 当日那一串烤糕的温暖,王水生依然谨记在心,深埋心底,对于给他烤糕的弟妹,他自然要维护,所以看到何玉梨背上的荆棘不对头,王水生心念一动,决定诈一诈她。 毕竟别人不知道,只顾着看戏看热闹的众人又不曾留心关注,自己却不一样,他一个长年跟树枝灌木打交道的砍柴娃,眼睛又尖又利,怎么可能看不到,这个找茬的女子身上背负的荆棘有问题? 水生煞有介事,话说一半,留一半,却立刻诈住了何玉梨。 毕竟她也是心虚呀。 昨日买荆棘买的匆忙,何玉梨只记得自己是到城外随便找了几个小娃帮着挖的,却根本没记住对方长的是何模样,毕竟那都是小事,她根本没往心里去!!! 为您提供大神我若为书的《穿成科举文中炮灰小锦鲤》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八章 掀了女主柔弱皮阅读 第二百六十九章 众口铄金难抵挡 何玉梨眼下被王水生这么一诈,再看王水生的打扮,视线落在王水生身后背着的柴火,还有他俨定的语气,沉稳的模样,何玉梨那叫一个心虚呀。 见到周围吃瓜群众上下打量自己的目光,渐渐开始变得犹疑不定,何玉梨心中一惊一急,忙就要反驳,王水生却仿佛对于她的反应早有预料一般,根本不给何玉梨机会,急忙接着又道。 “姑娘,当时你跟我同村伙伴买荆棘时,要的就是这种今年新发的嫩枝条,说是用来围家里的院墙用的,当时我跟我同伴就跟姑娘说清楚了,这种嫩荆棘要好好养一整年才能长粗长硬,才成起到防盗作用,结果不料姑娘听完却还是坚持要买……当时我们就纳闷来着,心说要扎院子防盗贼,山里也不是没有经年的老荆棘,姑娘要的再紧急,我们也是可以现给姑娘挖的,而且我们还承诺,保管不耽搁姑娘的时间,我们还送货上门,结果姑娘却再三推辞,还叮嘱我们不要乱说。眼下回头再看,姑娘拿着荆棘扎篱笆院防盗贼是假,用这东西……” “用这东西演戏污蔑人才是真!” 王水生口中话音未落,人群中有人自认聪明的立马接话。 众人看着何玉梨的模样,再看王水生的镇定从容,大家伙不仅纷纷恍然大悟。 有那脾气直的,果断一拍大腿气愤喊话,“嗨,大家都上了这小娘们的当了,这小娘们是用个嫩荆条子在演苦肉计是这啊!” 在众人一副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的眼神,打量讥讽下,何玉梨竟也体会了于苏他们三,刚才百口莫辩的感受。 何玉梨又惊又恼,愤慨的指着王水生就破口大喊,“你闭嘴,我没有,你撒谎……” 然而有那手欠的妇人,早在何玉梨委屈的辩驳喊话时,伸手上来,直接就朝着何玉梨背上一大捆的荆棘发起了进攻。 何玉梨一时不察,被人夺了个正着。 反应过来的她赶紧转身去护去抢夺,结果不是对方的对手,双方拉扯之下,刚才还被捆扎结实的荆棘竟就松了开来,哗啦啦全都掉落在地…… 众人再一看,呵,还有什么好说的?眼见为实啊! 吃瓜群众们看着散落一地的荆棘条,脸色难看极了,刚才还跟何玉梨一道,站道德的制高点不停数落指摘于苏的众人,面皮哪里还挂得住? 一个个对着于苏他们纷纷露出羞愧之色,看着何玉梨的目光却充满鄙夷与不屑。 “哼!人长的漂亮,可惜是个黑心肝的!” “就是说,刚刚还口口声声负荆请罪,感情她就是这么请罪的呀!!!” “嘿,我说这姑娘也忒精明了些哎!这嫩荆棘外头只有薄薄的一层老荆棘,还有还有,怎么靠着她背的这一面,一根老荆棘都没有?” “嗨哥们,这里就不懂了?要是靠着背的这边放上老荆棘,那可不得扎破了她那鲜嫩的皮子去?” “哈哈哈,先前我就说有哪里不对劲嘛,这天再冷,袄子再厚,老荆棘的刺儿也不可能一点也扎不透肉,原来感情是嫩荆棘啊!不过这玩意吃着滋味尚好,可若是负荆请罪……它那嫩刺儿也扎不透肉呀!哈哈哈,我就说这负荆请罪哪里不对嘛,再是姑娘不能脱衣绑缚,也不至于……” “至于什么?” 有人好奇,有人却哈哈大笑着,拍着这位好奇家伙的肩膀唏嘘:“哈哈哈,至于什么?兄弟,你自己想呀!” “哈哈哈,我想的可清楚啦!这小姑娘刚才还悲悲戚戚,一脸义正言辞的说她从不撒谎呢,呸,老子信了她的邪!!”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她从来不撒谎呢?依我看呀,怕是她从来都只会撒谎!” “对对对,这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感情就是个谎话精!!!” 说好的负荆请罪,连负的荆都是假的,那所谓的请罪?嘴里那一套套的话?还有什么名节?什么委屈? 呵呵!怕全都是谎话! 众人的怀疑指摘,还有一道道如刀般的鄙夷目光,刺的何玉梨差点癫狂,心知不能任由事态再这么发展下去,何玉梨极力挽救的辩解着。 “不是的,不是的,大家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大家听我说啊……” 这回她眼里不断洒落的泪倒是真的了,只可惜再无人看,再无人怜惜。 何玉梨恨的咬牙,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心中不甘,又恶狠狠的抬头瞪着王水生。 该死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破坏自己的计划? 可还没等何玉梨再生急智挽救颓势,都没等王水生再出招呢,于苏接下来的出手反击,直接就把何玉梨锤进了谷底,锤扎实了,再无反驳的机会。 “玉梨嫂嫂,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何玉梨歇斯底里:“你冤枉我,你们都冤枉我,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 于苏小大人般叹气,“唉!玉梨嫂嫂,我们本是同族本家,为了点生意,你何至于此?既然你说我冤枉你,那我问你……” 既然女主不到黄河心不是,那自己就送她去黄河。 于苏蹲下,看着眼前跪坐在地,凄苦哭泣的何玉梨身边,她问。 “我们暂且不说这荆棘的事情,我只问玉梨嫂嫂,先前嫂嫂说了那么一大通,把我个小娃娃说的那么不堪,又说我害了你,你是被恩人所救,那我问你,嫂嫂你口口声声的救命恩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嫂嫂你待说出来,我们立即报官,请官差去请了人来,我们当面锣对面鼓的当场对证,也好还嫂嫂一个清白,证明我的恶毒。” 何玉梨吃惊:这让她上哪里找人去?自己根本就没这个么个人好? 自己计划周详,要不是突然冒出个砍柴小子坏了自己的事情,她根本都无需找这么个人来证明自己的话用不着!!! 因着太过自信,来找茬报复之前,她都根本没准备过这么个人! 但是这话,她不能说,更不能认。 何玉梨哭,一直哭,眼泪汪汪的,咬牙切齿的瞪着于苏愤慨着,死到临头还在挣扎。 “弟妹好诈,明明衙门里有你们的人,那个赵捕头你都喊着叔呢,嫂嫂我势单力孤,怎敢跟你去衙门?至于证人,现在去找,怕是人家也不敢站出来说真话呀,毕竟官字两个口,我们这等平头百姓如何斗?呜呜呜……” 于苏:“既是如此,嫂嫂不信我,不信衙门,那好,那我们便找在场的热心人去,我们各自找几个人一起互相为证如何?” 何玉梨:“不如何,如今大家都信你不信我,我百口莫辩,我胆小,我不敢,我怕!”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面前的人就只会示弱,只会哭,一个劲的哭,支支吾吾,左顾而言他。 于苏突然就觉得很乏味,觉得这个女主其实也不咋地。 边上的王水生倒是看不过去了,再次仗义执言。 “你这姑娘好没道理,这个世间的理,不是你弱,不是你哭,不是你会说就是你的理的,明明是你欺负俩小女娃在先,身为同族嫂子,不打招呼抢生意不仁不义在前,而且大家也知道,金小公子是小东家的忠实顾客,是你族弟的同窗朋友,怎么到了最后从你口中就变的那么不堪了呢?说来说去,反倒都是你的道理呢?” 王水生只差没说仁者见仁,y者见y的伤人自尊话了,但是吃瓜群众们秒懂这意思呀。 众人不禁纷纷点头认可:对啊对啊。 水生出面,众人附和,反向一面倒的局面,让何玉梨哑口无言。 她心中焦急。 怎么办?怎么办? 今日自己竟是被个砍柴小子,搅合了眼看就要成功的好事,何玉梨心里又气又怨,竟是在心底悄悄的记恨上了王水生。 但是眼下,她不敢表露一丝恨意。 眼下她在意的是,通阳县就这么大,街面上的人可以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嘴两张皮,碰一碰都是能说死人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想到用人言可畏的计策搞臭贱丫头,哪成想?自己被反噬了。 不能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如若不然,自己在这城中呆不下去是小,影响到了相公,让相公遭受连累,被人指指点点就是自己的大过错了,到了那时,自己怕是死都不能谢罪。 怎么办?怎么办? 眼下的局势,自己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破局? 再解释吗? 不,解释不清楚了。 就此逃开吗? 不,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而且万一到时候贱丫头他们造谣找茬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对自己狠的何玉梨也豁出去了。 面对于苏、宋夏荷、金小胖他们的恼恨; 面对身周众人的指指点点; 何玉梨咬咬牙猛地站起来,她摇晃着羸弱的身子,朝着众人凄苦的大喊。 “小女子冤枉啊冤枉,你们都欺辱我一弱女子,沆瀣一气,小女子百口莫辩,好,你们厉害,小女子惹不起,但愿苍天有眼,小女子无法,唯有一死,一证清白!” 何玉梨大喊着,破釜沉舟的竟是在起身后,趁着所有人不备,猛地一把推开于苏,提起裙摆就往小摊不远处的皂荚树冲。 没有办法了,她只能用自己的‘烈性’,以证自己的清白。 她刚刚估摸了一下,自己跟不远处那颗皂荚树的距离,加之跟前还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这个距离,这样的情况下,她可以确定,自己冲过去一定会有人拦,便是没有,这个距离,自己再控制着些力道,她是绝对死不成的。 果不其然不出何玉梨所料,众人见何玉梨欲要寻死,纷纷一惊,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一个个惊呼着不好,纷纷伸手要来拦人。 不得不说,大多数的人都是善良的,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呢? 更有甚者,刚才还指摘何玉梨的人群,心里都不禁嘀咕,莫不是他们真的冤枉了她? 毕竟人生在世,除生死之外无大事。 眼前的姑娘竟都要烈性的以死以证清白了,说不准是真被冤屈啦? 说是那么多,其实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 就在众人心惊的心惊,拦人的拦人,嘀咕的嘀咕间,被李夫子抓去书房开小灶的宋兴林,得了金小胖小弟传递的消息后匆匆赶来的他,一来就遇到这么个场景。 拨开人群,远远看到该死的何玉梨一把推开自己的心肝宝贝,宋兴林目次欲裂。 一个纵身飞跃,千钧一发之际,宋兴林一把将于苏揽入怀中,而后抱着人一个闪身,在何玉梨前头飞掠而过,抬脚伸手,飞扫一圈下来,硬生生给何玉梨身前劈开了一条道路。 欲要阻拦何玉梨寻死的众人,只觉自己伸出的手脚吃痛,看着宋兴林不禁怒目相向,才要骂娘,就只听落定的宋兴林懒洋洋的,朝着满眼错愕,俯冲的身形都有僵的某人讥讽道。 “大堂嫂要寻死,尽管去,今日我就在这里亲眼看着,保证不会让任何一个好心人,拦着堂嫂你去死!堂嫂只管放心去,弟弟不才,别的不能保证,总是能保证嫂子你能当场死的透透的,一点抢救的机会都无!而且不怕放话告诉嫂子,嫂子只要敢死,我宋兴林也不怕抵命,到时候你那秀才老爷相公来找茬,大不了我宋兴林一命抵一命,但是你要欺辱、污蔑、牵连我的堂客,那就不行!” 正要咒骂的吃痛众人…… 看戏的吃瓜群众…… 便是连愤怒的宋夏荷跟金小胖,此刻都不由瞪大双眼,张圆了小嘴巴。 宋兴林怀里的于苏,不由抓紧了自家小相公的衣襟,心里感慨……惊呆了老铁! 何玉梨就…… 看着眼前通往皂荚树的前方,空荡荡无任何一人一物遮挡拦路; 再望望周遭都惊呆了,不知所措的众人; 何玉梨反倒是不敢了再冲了,竟是局促不前,抬起的脚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因为她刚才只是演戏,并不是真的想死呀!!! 实在受不住宋兴林的压迫与众人的指指点点,再无任何办法可想,智计全无的何玉梨,最后只能在宋兴林压迫嗜血的目光下,当场哭唧唧的掩面而逃。 太凶残了,太凶残了,她以前的法子一点都不管用,连卖惨寻死都废了,她不想死的,真的不想死…… 众人看着何玉梨飞奔远去背影不由唏嘘感慨,不过主角一方都走了,大家也没戏看了。 为了安抚这群吃瓜群众别乱说自家堂客的不是,宋兴林又吩咐宋夏荷,抱出一箩的烤糕致歉刚才自己踢拽开的人表示歉意。 对方得了烤糕,虽还有不满,偶有嘀咕,倒也都受了歉意,事情就此落下帷幕。 没得戏看了的吃瓜群众们不由就唏嘘着,打探何玉梨情况的打探何玉梨情况,感慨今日稀奇的感慨今日稀奇,继续排队买烤糕的买烤糕,倒也成群的渐渐便也散开了去。 众人都散开了,王水生朝着不远处,一边护着妻子,一边朝自己拱手致谢的宋兴林点点头,这才矮下身子,背起自己的一大捆柴火准备继续学馆去。 今日他本身进学就来迟了,刚才又因为报恩耽搁了时辰,一会到了学馆,他得先去夫子那里领罚才成。 王水生心里想着,哪成想才走两步,他就被人唤住了去路,“唉,那个背柴火的小哥,你等等,等等我……” 王水生下意识顿住脚步,回头一看,却是宋夏荷抱着一包用干荷叶包住的烤糕,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 “姑娘这是?” 宋夏荷跑到王水生跟前,不顾喘匀气息,把手里一包烤糕塞王水生怀里,仗着人家手都扶着背上的柴火,没得手推拒她,宋夏荷塞完东西就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解释的喊。 “刚才谢谢你啊小哥,多亏你的仗义执言,我跟嫂子才没事,这包糕是我跟嫂嫂的心意,送给小哥你甜甜嘴,小哥莫要嫌弃……” 声音传来,宋夏荷已然跑远。 王水生感受着怀中烤糕的热度,看着宋夏荷额背影,目光再望向小摊处,学弟跟弟妹朝着自己遥遥致谢的笑容,王水生蓦地笑了,倒是没有抬脚去追宋夏荷要还糕,只遥望着于苏与宋兴林再次点头,算是接下了这包致谢的糕,也结下了这份难得的缘份…… 第二百七十章 买房搬家贼冒头 光阴冉冉,离着上次在东街揭下女主的皮,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中,他们的烤糕生意,因着女主寻衅的事情更上一城楼,这就导致于苏越发的忙碌。 因着太忙,于苏也只是偶尔间,从来城里送分红的吴必胜哥三口中偶尔听了一耳朵,说是女主被男主送回了满山村,日子还很不好过,据说被大宋家的人,特别是她那厉害的婆婆折磨的不像个样子。 于苏听了也只是心里唏嘘不已,倒是没多同情她,自此也没再关注过男女主的动向了。 这时候的于苏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当日东街闹开的那一场,才彻底改变原书里男女主花团锦簇的假象,自此埋下了男女主渐渐走向陌路的根由。 当然,眼下这些于苏都是不知道的,便是知道,她也不在意。 毕竟,作为一个逆天改命要奋起的炮灰,眼下她且忙着呢。 年前耽搁一场,年后忙忙叨叨几个月,终于是叫她不动老本的情况下,存够了买院子的钱,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在隔着三元巷一条街的改河街,寻到了一处满意的小院。 昨个他们就跟着中人到了衙门,把小院过户完毕,眼下就只待搬家。 傍晚的时候,于苏跟宋夏荷,还有下学归来的宋兴林围坐一桌吃晚饭的时候,于苏还问。 “小哥哥,我看那边院子里除了家具,其他都齐全的很,井水都老干净的不需要再淘,我们只要置办点家具,立马就可以搬过去住了哎。” 宋兴林夹了一筷子菜到于苏碗里,笑着点头。 “对,我们随时都可以搬过去,不过鱼鱼,搬家是大事,先得选个黄道吉日,最近的吉时吉日也得是五天后,再说了,便是我们等不及刚跟王叔他们定的那些家具,好歹也得先跟冯阿奶打声招呼,说不续租的事情,再一个,我们多得赵叔赵婶子照拂,也合该去跟二位长辈知会一声,不能说搬就搬。” 于苏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低头掐着指头一算,现在是月中,他们的房租差不离到月底也就了了,不过是十几天的事情。 于苏干脆就催促宋兴林,“小哥哥,我们房租到月底就了了,既然五天后是好日子,干脆的我们也别等了,五天后就搬呗,一会吃完饭,你赶紧去隔壁跟赵叔他们招呼一声,说我们买院子要搬走的事,我的话……” 于苏看向上房冯老太所在的屋子,果断拍板,“一会我就去跟冯阿奶说,到了月底我们就不续租了。” 宋兴林被自家风风火火的堂客唬住了,下意识挑眉,“鱼鱼,这么急的吗?” 于苏白了宋兴林一眼,很光棍,“嗯啦,我住自己的院子才安心呀,再说了……”,当初死老鼠的事件还没搞清楚呢,她还是觉得早搬早好。 不说于苏,边上的宋夏荷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坚定的站在自家二嫂这边,急急咽下口中的大肥肉片子,积极响应。 “二哥二哥,我赞同二嫂的意见,有自己的院子干嘛还要糟花钱租房子啊?那不是傻吗?至于家具,我们眼下的先搬过去将就用着,等王大伯他们打好了再换新的呗,反正我也想住新院子,正好的,趁着这几天功夫,每天下晌收摊了,我就去那边打扫卫生。” “对对对,我跟二妹妹你一起去搞卫生。” 宋兴林见自家堂客跟妹妹都如此积极,他还能说什么? 少数服从多数,宋兴林直接拍板,“行,就听你们的,你们开心就好。” 姑嫂二人得了准话,欢喜的抬手互击掌,欧耶一声,于苏赶紧干饭。 三两口扒往碗里的几口饭,急性子的于苏,把收拾碗筷洗碗的活计撩给宋兴林,自己则是叭叭叭的往上房去。 敲开冯老太的房门,把事情跟冯老太这么一说,冯老太倒是舍不得于苏他们搬离的。 毕竟院子里三户租客,房租给的最干脆的就是眼下这小姑娘了,而且她不仅房租给的干脆,自己跟小孙女也没少吃人家娃的烤糕。 最最重要的是三个娃儿还爱干净,人又不闹腾,更是从来不欺负自家小孙女,不像……冯老太的目光,不由看向自己屋子的对面屋走了神。 “冯阿奶?冯阿奶?” 于苏看老太太半天没反应,赶紧在老太太眼前挥动着小胳膊喊人。 冯老太这才收回思绪,收起了心里的遗憾,从贴身的内兜里掏出钥匙,转身开了身后的箱笼柜子,打开柜门,掏出个红木匣子,又开了红木匣子上的铜锁头,从里头取出一颗银角子塞给于苏。 “呐,小妮啊,这是你先前给的屋子押钱,眼下老太我还给你,你收好喽,至于搬家的事,也不急,你的房租不是到月底才完么,要是你那边不凑手,便是过了月底,多住几天也没事的,老太婆我不收你们过的房租钱,你们只管住。” 于苏晓得这是老太太的客气话,毕竟她刚才都说了过几天就搬家,不过人家的善意于苏还是心领了,忙就笑嘻嘻的应声道谢,倒是没多耽搁,把手里的一小包,小相公买给她吃的松子糖塞给矮榻上的小女娃,于苏就转身告辞了。 值得一提的是,于苏转身出门的时候,刚走到冯老太的房门口,她就眼尖的察觉到屋外有人影闪过,急忙出来看,人是没看到,对面黄寡妇家的屋门却嘭一声关上,吓了她好一跳,当时于苏还挑眉诧异呢,结果…… 等到了正式搬家的那日。 他们别看才在这院子里住了半年的功夫,也就这么三口人,东西却是不老少,实在是应了那句话,置办的时候不觉着,收拾的时候堆满山。 这么多零零散散的东西,就他们那出摊的小车车,一车也拉不下呀。 加之没通知吴必胜他们哥三,他们没有骡车可用,就只能是领着隔壁热情帮忙的赵婶子母子四个一起,分批分趟的往新院子里头搬。 好在,说是隔着一条街,其实距离不算长,直接走三元巷里头的小巷道,千把米就到了地方。 “二妹妹,那个重的很,你放下,一会让你二哥来搬。” 搬新家了,宋夏荷恨兴奋,他们的新家不仅大的很,她都能单独有个大屋子住,而且二哥二嫂还给她打了新家具! 新家的院子正房三间,左右偏刹六间,后院还有罩房三间,这么老多的屋子,他们三根本住不过来! 一想到立刻就住新家,宋夏荷浑身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这就导致搬家的时候,小丫头不顾于苏的劝阻,就是一个劲的把收拾好的包袱往自己身上挂,恨不得自己一趟就把所有东西给搬完的架势。 于苏见状,生怕她给闪了腰,赶紧就劝,宋夏荷还不肯听,只觉自己一身的力气今日根本用不完。 “二嫂我可以的,哎呀,哎呀,你别管我,你走你的,我马上就来。” 于苏见这货竟然还想,把打包好的大被子包裹给被背上,于苏不能忍,当即跑过去,虎了唧的一把夺过,而后自己一屁股往包袱上一坐,固执的很,“不行不行,这个太大了,十斤大棉被呢,不许你拿。” 看到倔强的二嫂,知道小二嫂脾气的宋夏荷无奈了,好好气的连忙双手告饶哄嫂子,“好好好,不拿,不拿,一会让我二哥拿,走走走,二嫂我们走。” 嘴上说的好听,宋夏荷满身小包袱的把于苏往外拉,一边带上屋门,一边心里却想着,一会出了院门自己就找个借口回来,她力气很大的,一床棉花被而已,怎么背不动?以前在乡下,一背篓的猪草都二三十斤了好。 宋夏荷这么想,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把于苏哄骗出门后,姑嫂二人走了没多远,宋夏荷突然抱着肚子就喊疼,说是要拉屎。 于苏没 怀疑呀,而且眼看着前头路口处,梅花姐姐已经领着小山转回来准备搬第二趟了,于苏也就心大的放了妹妹去拉屎。 于苏是万万没想到,说好拉屎的人竟是在跟她阳奉阴违。 耍花腔得逞的宋夏荷,跟于苏秃噜了一声,都没等于苏点头,她转身就往回跑,根本也没去茅房,倒是直接往东偏刹去,准备回屋扛她的被子去。 “嘿嘿嘿,还是我聪明!” 宋夏荷得意的很,结果才踏进院子,宋夏荷就觉出了不对劲。 刚才出门的时候,自己明明记得,她是把门带上了的呀? 因为大家来回倒腾的搬家,她就没有上锁头,可是门上的挂钩,自己记得很清楚,她是牢牢的挂上了,还在上门插了个竹枝子卡挂钩合叶的。 眼下竹枝子不见了不说,挂在门上的合叶都垂落在门板上,刚刚还紧闭的房门,眼下也露出了一条缝…… 宋夏荷想到什么,脸色蓦地一变,小丫头眉毛一竖,脚步飞快的就往屋门冲。 这大半年下来,她吃的好,穿的暖,睡的饱,身体早就补齐了亏空,更是强健了不少。 宋夏荷几乎是眨眼间功夫就冲到了自家屋门口,这丫头也是跟于苏混久了,学的莽了。 二话不说推开门查看,见到屋里头竟然有两道小身影,正蹲在他们打包好的家当堆前翻翻找找,宋夏荷大惊,呵斥脱口而出。 “呔,哪里来的小贼,竟趁着我家没人上门偷东西!” 声音一起,屋子里两个鬼鬼祟祟的声音立刻一惊。 看到来人,准备偷东西的黄寡妇家两个女儿,立时肝胆剧烈。 她们内心惊诧又惊恐,心说刚才她们明明看的很清楚,这屋子里的人不都是走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大惊失色之下,俩小丫头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夺路而逃。 不管怎么说,娘说过的,只要不被拿住人抓现行,她们就不用怕。 有娘的话在,黄寡妇这俩女儿撒丫子的就要跑。 大的豁出去的往门口奔来,准备撞开堵门的宋夏荷跑掉; 而小的那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发现吓傻了,竟是慌不择路的,居然就往宋夏荷睡觉的小隔间去; 这边,岁数比宋夏荷大的黄家大丫,趁着宋夏荷惊怒当口,本是想要一把将宋夏荷撞开逃命的,结果架不住长年干农活的宋夏荷如今底子好,黄家大丫连连撞了两下都没撞开人不说,反倒是被宋夏荷一把揪住了头发,钳制住了,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好你个黄大妮,原来你们姐妹俩竟是个三只手!” 情况危急,为了自己能跑路,看着跑进隔间,眼看身影就要消失在隔间的妹妹,黄大妮眼珠子一转,忙就大喊,“小妹,小妹,你快跑,从那个小窗户跑,快,快!” 听到手下的黄大妮如此喊,激动愤怒之下,宋夏荷一时间也忘了,自打那奶缸落进老鼠的事件发生后,自家二哥早就把自己隔间那小窗户里里外外都封死了的,不要说黄二妮这么个虚八岁大的小姑娘,便是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关心则乱的宋夏荷,下意识的就想跑去隔间揪住黄二妮,不料,黄大妮等就是这个时机。 眼看宋夏荷动了,黄大妮跟着使劲,那口发臭的黄牙当即就朝着宋夏荷正揪住她衣领的手腕狠狠咬来,趁着宋夏荷吃痛之际,黄大妮撒腿就跑。 眼看着半只脚都踏出了房门,胜利在望,身后却传来了宋夏荷暴怒的声音,“黄大妮你属狗的呀!看姐不砸死你丫的!” 说时迟,那时快。 觉得胜利在望的黄大妮,转头正想得意的朝宋夏荷讥讽奚落一笑呢,结果才转身,身后就飞来了一个巨大的阴影。 定睛一看。 奶奶的,竟然是宋夏荷这个可恶的臭丫头,举 着个超级大的被子包袱朝着她砸了过来。 速度之快,被子包体积之大,得意的黄大丫根本来不及避开,整个人就被带着面朝向的,被大包袱给砸了个狗吃屎。 “麻蛋的,我让你咬人!我让你偷东西!我让你骗我!” 第二百七十章 买房搬家贼冒头 第二百七十一章 死老鼠真相大白 这个时候的宋夏荷也终于反应过来,她隔间的窗户早被封死了的事情了。 确信里头隔间无路可退,黄二妮绝对跑不掉后,暴怒的宋夏荷,那是紧跟着包袱的步伐随后就到。 一口气冲到匍匐倒下的黄大妮跟前了,宋夏荷才不顾黄大妮的痛苦哀嚎,一屁股坐在黄大妮的腰身上,小小的铁拳还照着黄大妮的背后捶,一边捶,一边骂。 等赵梅花带着大弟小山进了院子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凶残的画面。 赵梅花起先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是俩小姑娘打架,还准备上前来劝架解围来着。 不过等堵在门口揍人的宋夏荷,百忙之中抽空跟赵梅花大喊说,她屁股底下正被她揍的嗷嗷叫的黄大妮是小偷,趁着他们搬家忙乱,家中无人上门偷东西后,赵梅花劝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等赵梅花知道,里头隔间还有个小的偷没出来时,赵梅花当机立断,赶紧吩咐弟弟去喊人,自己则是一把冲进屋子,转眼就把黄二妮给逮了出来。 等赵小山气喘吁吁的跑到改河街上于苏的新家,把事情这么一说,于苏跟宋兴林还有赵婶子都惊呆了,赵婶子更是拽着小儿小河,就跟着大儿还有于苏夫妻一起,匆匆的往三元巷赶。 抵达冯家院门口的时候,众人看到的,就是黄家两姐妹嗷嗷直哭,以及终于从她自己屋子里冒头出来的黄寡妇,正跟赵梅花还有宋夏荷抢人的一副混乱景象。 厮打中,宋夏荷看到院门外自家二哥二嫂终于来了,她就跟看到大救星一样赶紧喊人。 “二哥你快来,快,黄家这两个丫头趁着我们不在家,刚才窝我们屋子里翻我们家的包袱呢,她们就是贼偷,就是贼偷!还有这个人……” 撕打中,宋夏荷还不忘了分神指着,正跟她们大打出手的黄寡妇,朝着自家堂哥愤怒大喊告状。 “她看到自己女儿偷东西不成,被我跟梅花姐拿住了人,这人就从屋子里跑出来胡搅蛮缠,还动手打人!!二哥,我看她们母女三个都不是好的,这人估计早就在边上看着了,要不然刚才怎么出来的那么及时,说不定,她还是放哨的!一家子的贼偷!” 这名声,黄寡妇可不担,便是她们就是这样,她们也不担! 黄寡妇狠狠的挠了宋夏荷两爪子,眼看着门外一行人朝自己冲来,她心里发怯,一边不动声色的战术性边打边退,一边好朝着朝着宋夏荷呸口水。 “呸,你个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可别红口白牙的诬赖人,谁是贼偷啦?啊?谁是贼偷?说人家是贼偷……哼!知道什么是拿贼拿赃吗?有本事你说,你说我们家丫头偷了你们家什么啦?啊?偷你们家什么啦?有本,你拿出来看呀,拿出来看看,我们到底偷你们家什么啦!” 宋夏荷跟赵梅花一愣,她们是万万没想到,这人都被她们当场拿住了,眼前的泼妇还能死不承认,宋夏荷就急了。 “我回来的时候,你女儿就在我们家里翻东西,我两只眼睛都看的真真的!她们不是不想偷,而是我回来的太快,她们根本来不及偷而已!”,所以贼赃什么的……木有呀! 黄寡妇听到宋夏荷这么一说,她得意了,胸脯一挺,双手叉腰,又是一口吐沫狠狠呸出。 “我呸,既然没有贼赃,那你们凭什么说我女儿是贼?我看啊,你这小丫头就是看我寡妇家家的独木难支,好欺负,当着众人的面欺负我女儿啊!天爷啊,天爷啊,死鬼啊,你死的太早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在世上被人欺负,我们可怜啊,呜呜呜……如今倒好,竟是连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也骑到我们孤儿寡母的头上来拉屎撒尿啊……” 于苏、宋兴林、赵婶子、宋夏荷、赵梅花等人顿时傻眼。 得,这还哭唱上了。 不仅哭上了,这黄寡妇也是个中老手,趁着宋夏荷跟赵梅花姐妹两愣神之际; 趁着门外急急冲过来的宋兴林等人,将将冲进门还没到跟前之际; 她趁机一把抢过毫无防备的赵梅花手里的小女儿,与此同时又连连给大女儿使眼色。 母女俩合作多次,早有默契,黄大妮知道,这是亲娘示意自己伺机逃跑的提示。 黄大妮心领神会的立马就动了,胳膊肘狠狠一拐子送出去,准备撞开抓着自己的该死丫头,她们母女三人好赶紧逃离这里,来个先躲为妙,就如上一次遇事一样,等过了风头就自然了事呢。 不过先前吃过一次亏的宋夏荷可不蠢,几乎是黄大妮的下三滥偷袭发动之时,她就反应了过来。 宋夏荷呔的一声大喊,顾不上奔到跟前的二哥二嫂,伸手迅如闪电,不仅一把揪住了黄大妮的头发,把欲要逃跑的某人狠狠拽回,与此同时宋夏荷嘴里还放声大喊。 “二哥,别让她们三跑了,她们就是往我们家缸子里丢老鼠的人!就是她们!刚才我逮到她们姐妹的时候,那小的见了我,下意的就往我睡觉的隔间跑,据大的那个当场的喊话,那小的还想妄图从我那隔间的小窗户逃跑呢!” 声音一出,在场人全都震惊了。 奔到跟前的宋兴林自然是二话不说,当即一个飞纵,伸手一捞,直接就把想往上房跑的黄寡妇手里,刚刚抢过手的小女儿给抓在了手里。 宋兴林抓着人闪回自家门口,迅速站到自家堂客与妹妹一边,跟赵婶子一起,牢牢的把家里的几个小的护在身后,宋兴林这才低头看着手里已经吓呆了的黄二妮问她。 “你说,你怎么知道要往隔间里跑?我们家当初奶缸子里的老鼠,是不是你们放的?” 此言一出,明明宋兴林的声音不大,黄寡妇却听的真真的,听的心惊肉跳,听的立马就急了。 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是知道,大女儿精怪,小女儿怂,根本比不得大女儿有心计,她怕小的一个抵挡不住,万一把事情给秃噜了出来…… 黄寡妇忙就厉声大喝,“二妮!” 黄二妮听到亲娘的呵斥声,她小身体立时一个激灵,根本不敢看抬头宋兴林,只把自己头埋的更低,更低,整个人都恨不得缩到衣服里去,跟只装蔫的鹌鹑一样,心虚、害怕、抗拒的不要不要的。 这样的表现,还要说什么呢? 不要说是于苏跟宋兴林了,就是边上的赵小山心里都明白了,看来兴林哥家先前那一遭祸事,就是这母女三人所为呀。 赵小山眼波一转,瞬间有了主意,也不等这娘三认不认账了,他忙就朝着宋兴林就大喊。 “兴林哥,兴林哥,你可抓住这三,千万别让她们给跑喽,我这就去街上寻我阿爹,我阿爹今日就在东街这边巡逻呢,我这就去喊他,到时候她们是贼?还是被冤枉的?我爹带人审过她们就全知道啦!哥你等着我昂,我很快的……” 赵小山边说边跑,动作麻利的很,那积极的模样,是生怕自己跑慢了,这坏心眼的贼偷母女就跑路了一样。 黄寡妇听着赵小山的喊话,看着他贼溜快的往院门外跑,黄寡妇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就朝着赵小山怒声大斥,音调都带着无比的尖锐与气急败坏,“不,赵家小子,你不许去,不许报官!不许……” 可谁听她的? 赵小山跑的越发的快。 当日自家阿爹没帮兴林哥拿到作恶的投鼠贼人,阿爹都郁郁了好些时日呢,眼下贼人自己送上门来,还是再次上门来偷东西的,他可得让爹来好好一雪前耻。 赵小山跑的飞快,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黄寡妇看看被拿住的俩女儿,再看被于苏、赵婶子一行,在赵小山跑路后,趁机堵的严严实实的大门处…… 黄寡妇心道完了,全都完了! 早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刚才俩遭瘟的女儿被对方拿住了人后,自己就不应该出来解围的呀。 她哪怕是不当场逃离这个院子躲起来,就是缩在屋子里装不在,不晓得这回事,不出屋,就让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丫头被他们抓着,情况也比眼下这样的糟糕局面来得强。 毕竟俩死丫头都是小孩子,小孩子犯点错又有什么问题呢? 怎么办?怎么办? 黄寡妇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都没等她想出解决脱身的法子呢,那头的赵小山,已经腿脚超快的找到了正巡街到皂荚树近处的赵捕头一行。 气喘吁吁的赵小山见到亲爹,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这么一说,赵捕头听完,眉毛都竖了起来。 而边上同行的一群快班衙役,也就是当日跟着赵捕头出公差,前来排查于苏他们家的同一行人,在听完赵小山气喘吁吁的复述后,一个个气的呀,纷纷气愤不已的握拳掏刀。 “奶奶的!当日咱们哥几个到现场查来查去,忙活半天,半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到,就是让那恶心人的恶人给逍遥法外了,当时可把哥几个给憋屈的呀,咱们堂堂差老爷,居然连个丢老鼠的贼人都抓不到,晦气的很!眼下,呵呵!头,赶紧的,我们快去瞧瞧去,哥几个得好好会一会这‘能人’呀!”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作恶到头终有报 “就是,就是,头儿,我们快走,可千万不能让那贼偷给跑咯,我倒是要去看看,是哪个婆娘那么厉害,竟然还恶心人的往人家缸子里丢死老鼠不说,事后还能再次趁乱上门偷东西!” “就是啊头,走走走,快走,我们一道去啊!” 七八个衙差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的,那还有什么说的,宋兴林还是自己认可照拂的后辈呢! 赵捕头二话不说,当即大手一挥手,就带着七八个兄弟气势汹汹的往冯家院子这边赶来。 可怜小短腿的赵小山,刚刚跑来气都没喘匀,眼下又得跟着往回跑,还跑不过亲爹一行人大长腿,因着焦急追赶,赵小山哪里发现,自己说来说去竟是忘记把最重要的,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给衙门里做饭的黄寡妇的事情说清楚,这就导致了…… 等赵捕头他们一行人乌拉拉的冲进冯家院门,看到被抓住的罪魁祸首时,他们俱都傻眼了,不由齐齐看向后来实在跑不及,被一个年轻衙役背在背上的赵小山…… 众人点了点无辜的小山童鞋,而后视线又果断落到回院子里,还在唱念做打,却就是被于苏等人围住不放的某人身上。 “不是,黄嫂子,怎么是你?” 天老爷唉,那个恶心埋汰,往人家缸子里丢死老鼠的人,竟是在衙门里给他们埋锅造饭的灶上娘子? 额…… 黄寡妇看到来人,倒是还想要垂死挣扎一下来着,只可惜,她是个成人,尚且还能扛得住压力,顶得住赵捕头等衙差的逼问,而黄大妮姐妹俩毕竟年纪小,加上事情都是她们亲自去做的,亲娘只是放哨出主意,她们害怕呀,胆小没有诚服,可不就招供了。 都没有走二回,赵捕头一出马,黄大妮当场就吓尿了,一五一十的就在亲娘愤恨的眼神中,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交代了个清楚干净。 原来,黄寡妇在王县令家帮厨,吃了那位瑾玉姑娘的气,暗地里就把恨,记在了于苏夫妻身上。 后来她又看到于苏夫妻烤糕生意实在好,味道也好,眼热人家挣了银钱,小丫头片子还端着那么点子糕上门馋自己,黄寡妇就气不顺了。 想着这劳什子的烤糕,竟然比自己坑蒙拐骗偷学来的葱油饼手艺还要好,黄寡妇不由就动了心,决定要报复,顺便还想要再故技重施一番,把人家的方子变成自己的方子。 还记得那时候宋夏荷总拉着于苏说,暗地里有人偷窥他们家的事情吗? 其实那并不是宋夏荷的错觉,那就是黄寡妇在暗地里窥视。 黄寡妇耐着性子筹谋,偷偷窥探东偏刹的一举一动,本事想偷学烤糕配方的,结果该死的三小毛孩防备的倒是特别严密,害得她偷窥了很长时日,有几回差点就被发现了,自己却毛秘方也没得到。 黄寡妇为之气结,心说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那她便毁掉。 年前有一日回家后,自己就听到二妮说,有人给东厢三兔崽子送了一大缸的好东西,那时她就生了主意。 刚好那阵子县衙不是闹老鼠,守门的老张头就买了砒霜药老鼠,也是巧了,有一日正巧被自己捡到一只药死的,当时她的心里就有了计划。 前些日子的观察下来,三死小孩做事严谨认真,家里没人的时候,都是一把铁将军把门。 不过没关系,她是最先来冯家租房子的人,当初看房的时候,自己可是把东西偏刹都看过了以后,最后才决定租上房的,别的不说,东西偏刹的格局自己知道的很清楚。 心里头信心满满,她瞄准时机,趁着那日三狗崽子都不在家,她便领着俩女儿,故意当着房东冯老太的面,包袱款款的说是要去乡下走亲戚。 母女三人一大早齐齐出门,悄摸候在外头的僻静无人处,守着冯老太带着孙女离开做活去了以后,她们母女三人就迅速返回了院子,反正她们有大门钥匙的,过程顺利的不得了。 带着女儿回来后,老大蹲守在大门内把门放哨,自己则带着小的,从后院绕到了东偏刹后头,先撬开了东偏刹外屋的后窗户,而后把女儿脚上的鞋子一脱,指着自己撬开的只能供小女儿爬进爬出的狭小窗户,她就让女儿爬了进去。 也得亏窗户下头就是床铺,得亏冬日干燥屋子地面不反潮。 小丫头光着脚爬进去,顺利的落在了宋夏荷的床铺上没摔着,接过亲娘塞过来的死老鼠,黄二妮就从里头隔间来到了外间,地面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小丫头听从亲娘的指派,找到了当日自己看到过的那口眼熟的缸子,揭开缸盖,揭开麻绳,揭开白纱布,看到里头雪白的奶,黄二妮一个忍不住还埋头连喝了好几口,要不是亲娘在外头催的急,她还想继续多多的喝,为此,后来喝了生奶的黄二妮,还接连拉了好些天的肚子。 被催促的黄二妮被亲娘催的一心急,把老鼠丢进缸子里后,忙就依样画葫芦的再把白纱布盖上,可惜,麻绳上那个活结她死都不会打。 没法子,外头亲娘催魂一样的催,七岁的黄二妮只得勉强打了个死结后,忙就把缸子盖给复原,而后原路返回。 最后在黄寡妇的帮助下,黄二妮成功的从小窗户爬了出来,母女俩合力给窗户复原后,黄二妮还看到亲娘从背着的包袱里头,取了一双男人的鞋子出来自己个穿上,而后还在后头墙根下狠狠踩了两脚。 做完了这些,她们母女三人会和后又飞快的离开了冯家,锁上门,避着人,飞快的离开三元巷,按照计划那样走亲戚去了。 那时候黄二妮还不懂,亲娘穿男人鞋子踩啊踩的为的是为什么,眼下她老实交代过后,于苏他们却都明白了黄寡妇的恶毒。 她这是用个男人的脚印,在转移事发后他们的注意力呀! 后头可不就是让她成功了么,毕竟连赵捕头当时都没有找到人。 说来也是黄寡妇够精明,算的正正好。 住在三元巷那么久,她很清楚的知道,三元巷子里大家平日里的作息时间,卡点卡的正正好,这不还真叫她谋算成功,一路上根本没人看到过她们母女三人的往返,加之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指纹勘验技术,可不就让她们成功的投了毒老鼠了么。 也得亏于苏没有贪小便宜,没把老鼠捞出来后继续用那个奶,要不然,砒霜毒死的老鼠在缸子里泡了半天一夜,指不定就能毒倒人,给他们的生意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如今真相大白,虽然于苏他们没有什么打损失,烤糕也没有毒到人,今日也没有丢失什么财物东西,可黄寡妇这样的人,衙门是决计不敢再用了的。 当赵捕头哥几个押着黄寡妇母女回了衙门,把事情跟百忙中的王县令那么一禀报后,刚刚因着年前徭役的事情,被上峰斥责的王县令并未对此多做纠结,当即就有了判决。 说起年前的徭役,他还得多谢于苏的提醒,要不然啊,自己眼下遭到的,恐怕就不是被上峰斥责的简单结果,怕是结果会更加凄惨,被罢官都是有可能的呀! 如果自己没有事先预防,还亲自下去查探,抓出蛀虫,三令五申的改善力夫的生活情况,主意工地质量,工期的把控,严格把手预防一切事端,成功杜绝了大祸患的发生,若是真让徭役闹出大事,到时候连同两条江面上几个县一起爆发的冲突,死了的人多了,一旦民反,自己…… 他一个再无家族可依落魄世族,妻子再有些嫁妆恒产,也无法支撑自己去疏通上下,而且自己也不屑用妻子的嫁妆去疏通。 自己又跟郡守,府都刺史不是一个路数派系,如此,最后倒霉背锅的恐怕就是自己呀! 不像如今,虽说工地上也有力夫死亡折损,却也在往年的数目之内。 隔壁几个县出了大乱子,再怎么背锅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如今被申斥,不过是上峰看自己不过眼,上峰不喜就不喜,考评差就差呗,斥责就斥责呗,反正他也才来通阳。 此刻的王县令还不知道的是,于苏帮他避过的,何止是这一遭? 在马上要到来的汛期,当沅江,清洗洪水泛滥肆虐,力夫们刚刚修筑的堤坝垮塌,周遭百姓死伤无数时,唯独他负责的那一段堤坝仍旧坚挺。 曾经原书中最后被抄家砍头的王县令,对自己侥幸避过大祸冷汗连连,面对朝廷下达的贬斥,被申令继续留任的结局,王县令对于苏的感激又加深了一层。 只说当下,受到了斥责的王县令心情虽然郁郁,却也记着于苏的好,听到黄寡妇所犯之事,所欺之人是于苏小夫妻俩后,王县令对黄寡妇深感厌恶。 不过身为一名百姓父母官,公正严明是必须的,不能因私而有所偏颇,他还是按照理法判处了黄寡妇,罚银二两赔偿于苏的损失后,责打黄寡妇十板子,并勒令其回家后要好生教导女儿,不许再有小偷小摸行窃之举。 当然了,都这样了,黄寡妇县衙的活计自然是不会让她再干了,王县令看在黄大妮、二妮俩女娃的份上,让其书吏给干了半月的黄寡妇结算了整月的工钱,大手一挥,便不让黄寡妇再去衙门做活。 不仅如此,等黄寡妇事后回到冯家院子里后,冯老太也对黄寡妇母女很忌惮,干脆的退了她们母女三人的房租押金,忙就把她们打发离开了自己的家。 黄寡妇的名声可算是臭大街了,莫不说三元巷里没一户人家愿意租房子给她们住,就是就近几条街,乃至全城中但凡知道她们的事情的,就没人敢租房子给她们。 毕竟贼偷啊,还会给你家入口的东西里塞死药死的老鼠的人,这么恶毒的心思,谁人敢哟。 到后了没法子,黄寡妇只能恨恨的领着两个女儿,灰溜溜的出了城,准备混回她早就嫌弃的亡夫家去讨生活去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平地惊锣洪水来 抓到了暗地里惦记他们的小贼,又搬进了心心念念的自家小院,烤糕的生意还红红火火,日子平顺红火,一切看着都是那么有条不紊,时间不知不觉间就从初春滑到炎炎夏日,进入到了夏汛时节。 今年的夏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热的邪乎。 这日于苏姑嫂二人还是跟往常一样早早收摊回了家,临到下晌的时候,于苏跟宋夏荷姑嫂才在灶房里忙活着做晚饭呢,隐隐的,她们就听到城中铜锣哐哐急响,外头街面人声鼎沸。 二人纳闷,当即冲出灶房站在院子中听动静,可不等于苏听明白,街上敲锣人口中喊的是什么,外头喧闹又是什么,她家小相公就匆匆冲进门来。 宋兴林神色匆匆,速度极快,几乎都是用飞渡的王家奔,人急的连大门都不走,看着闭合的院门,一个飞身就从一人多高的院墙飞掠入院。 从天上突如其来落下一人,着实惊着了,院子里正昂头侧耳倾听街上动静的姑嫂二人。 于苏手里的擀面杖,跟宋夏荷手里来不及放下的菜刀,被二人谨慎的高举,看到来人是宋兴林后,姑嫂二人才算松了一口气,于苏吃惊的看着来人。 “诶?小哥哥怎么是你?早上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说,今个李夫子要留你……” 于苏还待疑惑明明说好要被留堂晚归的小相公,怎么这会子天还大亮着就匆匆跑家来了呢? 那边的宋兴林已经快步冲到了她的跟前,一把拽上于苏的手,同时还急急忙招呼身边也跟着傻眼的宋夏荷。 “快快!鱼鱼,二妹,你们都快快跟我走,江里发大水了,水已经淹过了城外的码头,涨的快得很,地势矮的南城门怕是来不及关闭,县令大人通知城内百姓出城避祸,尽可能的往高处去,眼下城里到处都乱了,我们也得赶紧走,趁着这会子还能出城,我们从城东出城绕道回村去,满山村地势高,从来没被水淹过,城里已经不能呆啦!” “你说什么?” 于苏跟宋夏荷这才猛地醒过神来。 感情街面上在刚才铜锣响后就立马变的乱糟糟的,是因为城外清溪江涨水了呀! 宋夏荷就疑惑,“可不对呀二哥,我们这都干了多久了,都没下过一滴雨,怎么会发大水?” 拽着人就要走的宋兴林看着自家妹妹还在疑惑,他不由就急了,语气就有点重。 “笨蛋,你傻呀!我们这儿干,别的地方也能干?眼下看情况,定然是清溪江上游有暴雨溃堤了,这才导致我们这下游倒了霉!总之别说了,快点,你还抓着个菜刀不放干嘛呀,赶紧的放下,跟我走!” 被宋兴林跟提着小鸡仔一样轻松抱在怀里的于苏立马不干了,在宋兴林怀里努力挣扎着扭动身躯,趁着宋兴林不备之际,于苏整个人从他怀里滑落,而后赶紧就往他们的房间奔。 “小哥哥,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于苏那叫一个着急呀,那是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发话分派,“快快快,二妹妹别发愣了,你赶紧的去灶房,把刚刚我们做好的饭菜拿喝钵子给打包好。” 喊完宋夏荷,于苏又赶紧吩咐朝着自己奔来的宋兴林。 “小哥哥,你赶紧去,把家里的蜡烛都收罗出来带上,再去做几个火把好照明用。” 如今虽然是夏日,天黑的晚,却并不代表不会天黑。 一会子洪水蔓延上来了,城内又那么多的人,一路从并不熟悉的城东绕山而行,哪哪都是危险,没有照明怎么成? 宋兴林也意识到于苏说的对,追逐于苏的步伐猛地一顿,而后跟醒过神来的宋夏荷一道,赶紧就按照于苏的吩咐办事。 而匆匆跑回房间的于苏,也不怕什么二妹妹发现端疑什么的了,冲回房刷刷刷的就把屋子里的家伙事全都变小,连二妹妹的的房间都没放过,做生意的家当也没有遗漏。 于苏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她变,她变,她变变变。 最后把这些变小的迷你家具,连带里头的家当一样不少的,全部一股脑的拿包袱皮一卷,往背上一背,于苏竟然是比宋兴林兄妹二人的动作还快。 窜到柴房,看到小相公在着急忙慌的做火把,她干脆上前,把平日做生意的几百斤木炭也给缩小,一股脑塞宋兴刚刚背上的背篓里,又缩小收了屋子里的柴火装上,于苏叮嘱小相公快着些,自己赶紧又去灶房找宋夏荷。 不是自己贪心,逃命的节骨眼上,还要带上这些吃的喝的跟身外之物。 实在是,上辈子自己窝在实验室的时候,可没少看那些视频跟里描述自然灾害的恐怖,更何况这还是在什么都落后的古代封建社会,一个不好,那可是要跟随饥荒、瘟疫、战乱、逃荒等等一起连番来的,光是想想那饿殍遍野的惨况,于苏就忍不住抖了抖小身子。 从街上的密集的铜锣,鼎沸的人声,还有小相公此刻的反应来看,漫延的洪水涨的再快,也不像是海啸一样顷刻间呼啸而来,他们还是有逃离准备的时间的,要不然,王大人也不会下令衙役鸣锣示警,通知百姓往高处避难。 即使如此,别人的没能耐带走全部家当,自己却不一样,身带金手指,别人不行,她咸于小苏行啊! 她不仅要带上新家里的新家具,带上金银细软,带上干柴火,带上干粮食物,她甚至还要带上水。 看到二妹妹还在灶前忙着用陶钵打包食物,于苏赶紧就上前帮忙,快速的把刚刚做的差不多的晚饭一大钵子打包好后,直接抓了个背篓装起来让二妹妹背上,而后就把人往厨房外头推。 “二妹妹,你快去看看你二哥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去灭了灶膛里的火,以防万一。” 宋夏荷还想说自己要帮忙,于苏却根本不给她机会,忙就把人往外推。 宋夏荷被推搡着没法,只得听从自家小嫂子的吩咐,不过临了被推出灶房门的时候,看到刚刚自己进门时,顺手放在了门边杂物架子上的菜刀,宋夏荷二话不说,抓着菜刀就抱在了怀里。 于苏也没顾上这一茬,推走了人,她迅速返回,极快的舀了一瓢水泼进灶膛中,而后就开始行动。 把还盛放着满满一缸子水的大水缸,利索的盖上盖,而后缩小; 碗柜上头的碗盏杯碟,下头的锅盆、米缸、面缸,随着碗柜一并缩小; 连灶上的铁锅陶锅,砧板刀具,她也一并缩小; 而后抓过一只木桶,把东西从重到轻的依次快速放入,最后连带着木桶也连带缩小,拿上个敞口的陶壶把木桶装进去,两个器皿中间的空隙,于苏再塞满防止抖动的黄豆,装稳当了这才一把抱在怀里,人就冲出了空荡荡的灶房,正好小相公跟二妹妹也从柴房里冲了出来。 三人汇合,宋兴林忙过来接于苏怀里的陶壶,在于苏连喊着稳着点别撒了的声音中,宋兴林心领神会,把东西稳稳放到背篓最底下,上头还压了东西,确保东西不会杀漏出来,三人这才快速出发。 宋兴林一左一右的牵着小妻子与妹妹,从改河街跑到三元巷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通知完百姓后没随着县令走,反而是匆匆返回来领着家小跑路的赵叔一家。 双方会和,跑到三元巷口的时候,又碰到了抱着小孙女,跑的跌跌撞撞的冯家老太。 毕竟是熟人,又一起住了大半年的,既然碰到了,自然得帮一下,于苏赶紧示意宋兴林过去帮忙。 宋兴林犹豫了再三,还是得到了于苏的保证说,自己一定乖乖待在他身边,保证一步都不落下后,宋兴林这才不放心的上前,一把抢过了冯老太怀里的小妞妞抱起,当场惊的冯老太差点没疯。 好在看到抢孙女的人是宋兴林,又见自家被吓到了的小孙女,虽然打着哭嗝,却乖乖窝在宋兴林怀里变老实后,冯老太才大松了一口气,嘴里感谢连连。 此刻也不是道谢的好时机,于苏跟宋夏荷姑嫂二人赶紧上来,一边说话,一边扶住冯老太,跟开路的宋兴林身后,与在背着家当的赵叔,抱着小儿的赵婶子,拉着大弟的梅花姐姐会和,大家一齐快速的跑起来。 三家人迅速涌入人群,顺着人流往最近的东城门拔足狂奔奔,想着先从东城门出城后,再往城外地势高的北边山林子里逃命去。 一路上,各色声音交杂,喊声,哭声,抱怨声,一声高过一声。 “啊,啊,娘,阿娘,你在哪?呜呜呜……” “呜呜呜呜,天老爷啊,天爷啊,您老人家这是不给人活路啊!” “慢点,慢点,我儿,我儿啊,爹实在是跑不动了,儿啊,你走,你快点走,爹不走了,儿啊,爹老了,就不拖累……” “不!爹,儿背您,我们一道走,来得及的,一定来的及的,爹,您别慌,有儿子在,您放心,便是最后了哪怕跑不过洪水去,我们父子俩也得在一块,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儿啊,儿啊……” “呜呜呜呜……” “跑啊跑啊,大家快点,快点,城门洞就在前头啦!出了城往山上去,我们就安全啦!!!” “快,快啊,前头的人快点,别挡道!大水都涨到南城门啦,都淹了半个膝盖啦!大家快跑,快往高处跑……” 声声哭,句句喊,鸡飞狗跳,人哭牲口闹。 紧跟在宋兴林身边的于苏,被人流夹裹着,随着人流的涌动,如洪流一般往东城门口涌去。 通阳县也如三江城一样,是个依山傍水的县城,它唯一的好处是,只在西南角有一条清溪江,而不像三江那样,城外有三江会和。 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知道要往城门跑,好出城往地势高的山上去,结果洪水来的太突然,除了被淹没已无路可走的南城门,大家都一个劲的都往另外三个城门奔,可不就造成了眼下每个城门都人流拥堵的激烈模样。 人一着急就容易出错,这样的情况下,一出错的代价是巨大的,惨烈的。 于苏他们一行眼看着就能冲到城门口了,前方的城门洞却发生了踩踏,倒下了一片片的人,连边上看守的兵丁都制止不了,有人就此丧命,有人就此受伤,人群里顿时哭声一片,有悲戚、有恓惶,有恐惧、有尖叫,混乱的局面越发刺激的人心里发慌,眼睛发堵,鼻子发酸,可是他们却不能停。 看到前头的事态不对,负责开路的宋兴林果断做出决定,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不成,不成,这里走不通了,走,我们回头,回三元巷,我们从巷子里的小路绕行,从那边直接去北城门,快走,快走!” 早知道,走最近的东城门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该当早走北城门的! 匆匆原路返回逆流而行,走的速度比来时更慢。 眼看着人流后头有人惊恐的喊着快快快,水又涨上来了,于苏一行越发的着急。 最后还是于苏拉着宋兴林,指着沿街店铺小的廊沿,提醒大家紧贴着廊沿下走,又让力气最大的宋兴林把小妞妞交给了冯老太抱着,他在前举着队尾赵捕头递上来的大刀片子开路,这才顺利的从东街回到了三元巷。 他们沿路返回,找到当初何玉梨从北街来的那条小巷,一行人脸色苍白又沉重的匆匆赶路。 走到一半的时候,漫延上来的洪水都已经淹到了人的小腿,于苏这个万年小短腿,更是被宋兴林抱在了怀中。 当他们终于抵达北城门处时,这里的人流一样很多,城门一样很拥挤,而急速漫延上来的洪水却不给他们任何等待的机会。 这里地势高,可紧跟来的洪水依旧肆无忌惮的漫延上涨。 从他们的脚踝到膝盖,膝盖到大腿…… 速漫延到了宋夏荷的腰身了,城门洞却还堵的死死的,于苏能发现,周围不断往前拥挤的人流中,大家惊恐的双眼中都透出了绝望。 “不行,不能在这么下去了,赵叔,这水涨的太快了,出城肯定是来不及了,我们老老小小的,便是现在能挤出去,怕是也来不及跑上山。” 队尾的赵捕头听了宋兴林的喊话,他也心情沉重的抹了把脸上的汗,心知宋兴林说的极对,他心里也焦急,却还努力的端着没露出惊恐。 他是生怕自己一旦发虚露怯,身边的妻儿就会更加慌神。 关键时刻,自己绝不能乱,便只能努力的隐忍压抑。 “,那我们怎么办?” 关节时刻,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宋兴林这个打虎英雄身上,只希望这小子既然连老虎都不怕,这区区洪水该是难不倒他的…… “叔,来不及了,我们上城墙,先上城墙!” 眼下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他们通阳县的城墙并不算高,却好歹比城中的房屋都要高些,而且这里是北城,本就依山而建的城墙,这一面也是通阳县城内最高的地方。 若是这次的洪水,连北边的城墙都淹没了的话,其他地方肯定也无法幸免于难,而且万一真就这么倒霉的话……宋兴林的目光瞄到了城门洞上,那高出城墙两层的箭楼,他决定,万一连城墙都保不住,他就带着大家上箭楼的屋顶上去。 他就不信了,这水再大,还能把这么高的箭楼屋顶都给淹咯? 反正他们带着粮食炭火,实在不行,他们就苟在箭楼的屋顶上,等着水退了再做打算好了。 这么一想,宋兴林果断的一手抱着于苏,一手拉着宋夏荷,就要往城墙上挤去。 赵捕头一看,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宋兴林坚定的步伐,他忙大手一挥,招呼着妻子儿女,"“走,孩他娘,我们也带着娃儿们上城墙上去!” 随着赵捕头的呼声一起,周遭还沉浸在恐惧与恓惶中茫茫然的百姓们,也跟着纷纷醒过神来。 特别是又看到了赵捕头身上的官差服饰后,刚才就站在赵捕头身边最近的几户人家猛地反应过来,立刻振臂高呼,连忙跟上。 一个动了,两个动了; 一家动了,两家动了; 其他的人也紧跟着一起动了……就像是羊群效应,街上的人纷纷跟在赵捕头一家身后,匆匆就往城楼上冲,脚步焦急,声势浩大。 好在,因着王县令下令的及时,城内百姓也就这么多,还是三个城门同时疏通,哪怕发生了拥堵踩踏,可跑出去的人始终比留下来的人多。 加上大家反应及时,当洪水淹没城门洞的时候,城内的百姓,除却踩踏致死的,基本全都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 在北城楼上找到一角空地围坐一团的三家人,甚至还听到了城楼上维持秩序巡逻的兵丁说,王大人一家子都坚守在南城门的箭楼中。 听到这个消息,于苏很是佩服王大人的人品。 洪水当前,王大人能在紧要关头担起责任,及时疏通城内百姓,这是他的人品之一; 大难当头,连赵捕头这样的捕头都顾着小家逃命了,王大人却还能不离不弃的亲自镇守在最危险的前线,这是他的仁心之二; 当然了,连王夫人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对夫君仍旧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这样的感情,让于苏很羡慕。 不过她也不差就是。 暗夜里,城内城外滔滔洪水围困之下,于苏看向身后紧紧把自己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自己,保护自己的小相公,于苏很满足,很满足…… 第二百七十四章 水漫城风雨交加 夜幕降下来后,于苏示意宋兴林点起了一个火把,一来是照明,二来也是好观察城墙下还在上涨的水位。 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忙乱终于安稳下来后,大家就觉得很疲惫,饥肠辘辘的,特别是冯老太怀中的小孙女,小妞妞窝在冯老太的怀中,不断拉扯着自家奶奶的胳膊直喊饿。 这祖孙二人行动不便跑的慢,又是慌里慌张的急匆匆出门逃命,身上除了带了点金银细软外,竟是什么吃的都没带。 不仅是小妞妞,赵家这边,年纪最小的赵小河也饿的肚子咕咕叫,可赵家带着的也只是干炒米这样的干粮。 于苏见状,就让二妹妹把她身上一直背着的背篓取下,把里头做好的食物拿出来三家人分了分。 这个时候才开始避难,大家手里多少还有点食物,眼下拿出来明目张胆的吃了去,也不会惹来人犯红眼病。 赵婶子虽然也准备了些干粮,不过得到于苏给的这些还带着温热的饭菜,赵婶子还是连连道谢,忙把她手里的干粮往于苏手里塞,这才把温热的饭菜递给三个儿女分食。 三家人就在这片汪洋中,唯一屹立的城墙上将就着吃完了晚饭,大家就紧缩在城墙一角,三家互成犄角相互依偎着抱团取暖。 于苏见二妹妹跟梅花姐姐抱成一团取暖去了,便也安心的缩在了自家小相公怀里,迷迷瞪瞪的渐渐进入了梦乡。 夜轻悄悄的,只听城墙下洪水流淌,怕打城墙的哗哗声,偶尔夹杂着灾民的低语,孩童的哭闹,苦涩的祈祷,以及身旁的火把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响…… 于苏做梦了,梦不是好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真不假。 白日里经过一场与洪水的奔逃,倒霉催的,夜里她也逃不脱水的魔咒,于苏居然梦到了自己,被如海啸般的滔天洪水紧追不放,可怜她小短腿跑慢,一个跌倒,洪水铺天盖地的就朝着自己打了下来,于苏下意识的感觉面门凉凉,一想又立时觉着不对。 这做梦呢,怎么会感触那么真实? 察觉到不对劲,于苏下意识的抹脸,触手冰凉的湿澜,她霍一下睁开眼睛一看,好嘛,该死的,竟是天公不作美,偏偏在这时候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爷不给人活路,干了好几个月的天,这会子倒是飘起雨花来,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城墙上的众人也纷纷从冰冷飘落的雨花中清醒过来,有人哭,有人骂,有人大喊老天爷不给活路,一声高过一声的咒骂,把剩下还在睡梦中的人纷纷惊醒。 宋兴林见到自己怀里的人醒了,他赶紧示意于苏起来。 “鱼鱼,下雨了,看样子这雨会越下越大,而且不会轻易停下来的……” 更残酷的是,前头唯一有屋顶遮挡的箭楼里头,早就被守城门跟城内镇守的兵丁所占据,而那窄窄的屋檐外狭小廊沿,也早已被人霸占的牢牢的。 自己身负软肋,再不是以前那个孤家寡人的莽汉,这样的大灾下,自己不可能单枪匹马的上去抢夺那狭窄的地方犯众怒,毕竟万一要是叫人拿住了他堂客,自己也只有认栽的份。 为了在这种不安定的情况下护好妻子,宋兴林没有鲁莽行事,心说抢夺不成,那就只有想别的办法避雨。 他把目光投向了城内的汪洋,皱着眉头看于苏,“鱼鱼,我得去找找看,能不能寻到什么能遮风挡雨的东西,我们得搭个棚子避雨,要不然,不等明早天亮,我们就都成落汤鸡了。” 于苏也明白,眼下这样的情况,他们被困城墙上,若是真淋雨感冒了,等着他们的就是个死。 她也极赞同宋兴林的决断,可问题是,这四下汪洋一片,小相公再能耐,又能去哪里寻有用的东西呢? 心里还在嘀咕,边上跟着清醒过来的赵捕头听了一耳朵他们的对话,赵捕头忙就凑头过来。 “小鱼啊,兴林说的对,我跟你婶子还有兴林身子骨好,淋点雨倒也没什么,可你跟你梅花姐姐他们都还是孩子,身子骨弱,万一淋雨生病了可不好,走走走,叔跟兴林一起去找,不拘是什么,只要能遮风挡雨就成。” 眼看着雨有下大的趋势,城墙上乱糟糟了起来,赵捕头也不敢多耽搁,说着话,把怀里睡迷瞪了的小儿往妻子怀里一塞,拉着宋兴林的人就要走,于苏却赶紧拦住了人。 赵捕头皱眉,“怎么啦小鱼?你个小妮子别添乱,你赶紧的让开,时间紧迫。” 节骨眼上看于苏还要闹,赵捕头有些脸黑,于苏却急忙看向宋兴林,忙朝着他眨眼睛,一边眨眼,她还一边急吼吼的解释。 “不是的赵叔,您先别急,我刚才站起来的时候,看到那边的水里有个大东西,看着好像是油毡布……” 于苏的话还未说完,赵捕头立马就激动的跳了起来,还是察觉到身边有目光不停的朝着自己望来,赵捕头这才压下激动不已的心,一把拉下于苏抬起指点方向的小胳膊,小心翼翼凑近于苏。 那模样,那谨慎劲,真是生怕自己声音动作大一点,就会让边上的人发现他们发现的好东西一样。 “小鱼乖,你跟叔说,你真看到油毡布啦?” 根本就是在说谎的于苏心虚,忙含糊其辞,不敢看赵捕头的眼睛点着头,“赵叔我也不确定,但是我看着像,所以我才说,让我跟着小哥哥一起去看看的。” 于苏:她看见了就有鬼了好! 就她这身高,站起来都没有了望口高,刚才她那只是借口而已。 她是明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小相公根本没可能找到有用的东西搭建窝棚,而自己缩小的小包袱里,有一大块平日他们出摊时搭建防雨、防阳棚子的油毡布,自己这才下意识的这么说的。 也得亏眼下赵捕头是关心则乱,没发现这个明显的漏洞,这会子还满怀希望,激动不已的拉着于苏询问了。 等赵捕头听完于苏的话,他的心情如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有失望,但也希冀。 干脆的也不多想了,眼看着雨又大了些,赵捕头当即拍板,抓着于苏的手就走,“行了,不管是不是,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走,小鱼丫头,你前边带路。” 于苏傻眼……这怎么跟自己计划想象的不一样? 她忙求救似的看向落后赵捕头两步的宋兴林。 宋兴林早就接收到于苏刚才眨眼的提示,这会见自家堂客急的跳脚,要不是眼下情况不允许,他都差点要被小堂客的模样逗笑了。 好歹知道事情轻重,宋兴林脑子一转,忙就上来一把夺过赵捕头紧紧拉着的那只小手,顺道一并把小手的主人抱进怀里。 见赵捕头转头一脸火气,宋兴林欺身上前,凑近焦急的赵捕头耳侧忙就低声解释。 “叔别动,您瞧,边上的人都在瞧着我们呢,我们可千万不能闹出大动静!而且赵叔,侄儿觉得,您还是守在这护着大家来的安稳,我跟鱼鱼年纪小,我们找个借口快去快回也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不像是您,这身衣服实在是太显眼了,所以,还是我们夫妻去。” 听宋兴林这么一说,赵捕头撑头四下扫了一圈,看到周遭纷纷朝着自己这边注目过来的打量视线,他暗道不妙,却也知道宋兴林说的对。 赵捕头分得清事情的厉害缓急,倒也不矫情了,果断点头,连连低声叮嘱小夫妻俩小心着些,要是实在找不到东西也别急,先安稳的保证自身安全回来再说,大家再商量就是,宋兴林与于苏赶紧点头应了,小夫妻俩就在赵捕头关切的注视中,急忙往刚才自己手指的方向跑。 因着先前洪水来的太突然,码头的老些人下意识朝着南城门奔跑,导致南城门根本来不及关闭,因此才导致王县令不得不紧急下令,让其全城百姓从其他三个城门逃命去,从而这也就导致了眼下整个通阳城内外,全都被泡在了洪水里头。 于苏所指的方向不是城外,而是城内。 这时候的城内,因着整个城都被泡在了水里,各家各户那些没来得及带走,重量比较轻的东西,就随着水位的上涨,顺着水流飘荡了起来。 有的顺着水流,从城门洞飘出去,飘远离; 有的却被水流带着,汇聚在城内各处,打着旋儿来回飘荡; 于苏领着宋兴林往城墙还剩一截的石梯跑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往这边的石梯来,不仅人来了,他们好多人的手里还拿着家伙事,看样子也是来打捞东西想搭建防雨棚,或者是趁机发大难财的。 这人多就不好操作,于苏左右瞄瞄皱着小眉头,最后实在没法子,于苏才想着说,他们是不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再动手呢,宋兴林却先做出了决断。 宋兴林很清楚的知道,眼下这样的情况,但凡还在城墙上,他们就没个僻静的地方可以呆,而雨又越下越大,大有磅礴之势。 为了不让小堂客暴露她的秘密,宋兴林先是瞄了瞄离着城墙最近的,早已经被淹没了的街道,视线最后落在了不远处,还剩下一个房顶屋脊在洪水中矗立的黛瓦屋顶。 看样子,那该是北大街上,靠近城墙的一家二层楼的大车店。 宋兴林二话不说,也没多解释,干脆利落的一把抱起于苏,一个后退助跑后奋力纵身一跃,借助水面上飘荡的漂浮物,宋兴林几个借力的轻点,不顾身后诸人倒吸气的错愕叫好声,转瞬就带着于苏来到了自己刚刚瞄好的屋脊之上。 于苏惊呆了,满眼都是小星星,“哇,厉害了我的小哥哥!你好帅!功夫好俊!好潇洒……”,要不是小手紧紧搂着宋新来的脖子,她都要鼓胀叫好了, 于苏的表扬与赞美,让宋兴林耳尖蓦地一红,忙不自在的转移话题。 什么好俊,好潇洒……那什么,猛男也是会害羞的好。 宋兴林别扭的左右看,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顺道抹去脸上的雨水赶紧催促。 “好了好了,鱼鱼,趁着这边没人了,四处又黑灯瞎火的,雨水还隔绝了城墙那边的视线,你有什么法子就赶紧动手。” 于苏,“就在这?” 宋兴林满以为自家堂客这是在害怕。 也是,他家鱼鱼毕竟年纪小,而且这里看着也挺危险的,宋兴林急忙就安慰身边的小人。 “鱼鱼放心,有小哥哥在,小哥哥保证不会让你掉水里,这屋子也很结实,我们在这里很安全,那边城墙上的人也保准看不见我们干什么,鱼鱼别怕。” 怕是不可能怕的,她的胆子炒鸡大的说。 反应过来的于苏也不含糊,哦哦哦的点着头,麻溜的解下背上的小包袱,找出自己早就瞄好的油毡布出来放大,想了想又把平日里自己放糕点零嘴的柜子放大打开,取出糕点让宋兴林抱着。 于苏一边取东西,一边碎碎念。 也怪刚才走得急,放着水跟米粮的陶罐在小相公的背篓里,而背篓则是被留在了城墙上让二妹妹看着,自己这会子就是想起要拿米粮也没办法了,只能用平日里自己的零嘴当食物,希望能顶一阵子。 唉!就是不知道,这么大的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退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冒雨寻生存物资 不过眼下也不是忧愁这些事情的好时候,于苏赶紧行动,油毡布取出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故意放水里给打湿洗了个澡表示是自己刚打捞上来的。 边上宋兴林想到,一会搭棚子光有顶棚也不行,趁此机会,仗着视力好,不顾风雨的阻隔在洪水中努力搜寻,还真叫他找到了些合用的浮木,宋兴林把糕点交还于苏让她用包袱背好,趁机还打捞了不少根大小浮木后,动手取过于苏取出的长绳。 趁着于苏把刚才掏出来的家具变小收起来的时候,宋兴林用绳子把收集的浮木跟油毡布都一一绑扎牢固,差不多弄好的时候,身边猛地传来堂客的惊呼声。 宋兴林一惊,满以为自家宝贝蛋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呢,手里的东西都顾不上,赶紧转身去看,却只见身边的人急拍着自己的胳膊,指着离他们约莫十来米处,正在洪水里飘荡着的一口红漆木箱子兴奋的大喊。 “小哥哥,小哥哥,你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宋兴林也是个宠媳妇的,在于苏一声声的喊声中,宋兴林再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手里的绳头塞给兴奋的于苏,自己则是认命的纵身飞跃,一个来回,就成功的把飘着的红木箱子给带了过来。 于苏好奇,忙就想从屋脊上下来一些靠近水岸来看箱子,唬的宋兴林急忙呵斥,“鱼鱼你小心点,要是掉水里了,我保管把这箱子给踢走。” 这样的威胁还是很管用的,于苏嘴巴嘟囔了嘟囔,人倒是老实了。 等宋兴林跳到身边站稳,于苏这才被宋兴林护着赶紧去开箱。 当然,还下着雨呢,她也不敢开大,只小心的打开一条缝隙,发现里头居然是干净的新棉被,于苏大喜。 “怎么会有棉被呢?也不知是哪家飘出来的,正好便宜我们……” 看着兴奋的于苏,边上站着的宋兴林一瞧就知道,这东西应该是他们此刻所踩着的大车店里头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出现的这么巧,当然了,眼下大车店都淹了,主家都不知道在哪,这东西嘛……嗯,他们就帮着笑纳了。 于苏很是赞同自家小相公这点,反正她也没打算还。 于苏透过箱子口的缝隙,瞧着这口大红木箱子里看样子还不止一条棉被,于苏兴奋极了,拉着宋兴林忍不住大松口气般的感慨着。 “小哥哥我们运气可正好,箱子里头这些棉被还是崭崭新,很干净的哎,我刚才还在发愁,这会雨大,大家身上都淋湿了,待会即便是有了棚子怕是也不好过,正愁着该怎么把衣裳被子给拿出来,待会又该怎么解释呢……” 他们运气再好,也不可能那么巧的,在滔滔洪水中一捡就捡到自家的家当?要知道,水往低处流,他们家在城东,再怎么着,这家当也该是往城南去,而不是飘城北来。 “眼下好了,有了这些棉被,我就不发愁找借口拿衣裳出来了,有了它,我们裹着被子也能取暖。” 感受着小堂客的兴奋开心,宋兴林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心的护着于苏的安危,宠溺的看着她,配合的满口好好好,同时动手把箱子也绑在了绳子上,一切做好以后,宋兴林把绳头交给了于苏,自己伸手就抱起人。 “好了鱼鱼,我们该回去了,你牵好绳子,我们这就走,不然赵叔他们怕是要等急了。” 于苏嗯了一声,晃了晃自己的爪子表示自己牵好了,宋兴林这才放心的抱着于苏又原样返回。 等他们回到了刚才离开的城墙石梯上,这边还在忙着捞东西的人还发楞来着。 还是等小夫妻二人站稳了,合力拉扯着刚才的绳头,把绑着的箱子、油毡布、还有各色木头棍子给拉扯到跟前时,边上的一伙人都惊呆了,纷纷忘记了自己手里的动作。 瞧着宋兴林一把就将这些东西一并拖出水面扛上带走,还不忘了招呼着于苏护着她往回赶,身后一干人等都不由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这力气……这能耐……绝啊! 其中有个眼生的,看样子是别个地方过来,这次也侥幸逃上城墙的走商,望着小夫妻远去的背影,这人眼带艳羡,嘴里还不住啧啧称奇,不过当他看到,边上的人虽然都有羡慕,却是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走商还挺纳闷来着,一把就拉住了身边的人。 “哎哎老哥,我怎么看着大家都好像认识那厉害少年人的样子?这少年是谁呀?” 刚才他们打捞东西,但凡是打捞一点上来,哪怕是个木头棍子,边上的人都要动手上来抢一把,真是手快有,手慢无。 怎么轮到这俩就…… 被拉住的汉子没好气的白了这走商一眼。 “嘿老兄,你知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还上去抢?你知道刚才那少年人是谁吗?不怕告诉你,那可是我们通阳县鼎鼎有名的堂堂打虎小英雄!你别看他人瘦,有的是一身本事,打死了恶虎,是连我们县令大老爷都表彰过的人,你去抢他?”,怕不是嫌命长哟! 有这功夫,还不如抓紧时间再打捞打捞。 眼看着雨是越下越大,从毛毛细雨发展到了瓢泼之势,想着城墙上到哪也没地方避雨去,他这才破罐子破摔的,要不然,你当他乐意这个时候在这里憋屈的淋着雨打捞东西? 麻蛋的,再爱财,他也是很惜命的好! 汉子不耐烦的甩开走商拉扯着自己的手,气不顺,又狠狠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指天骂了句贼老天,而后撸起自己湿淋淋的袖子,又继续发财去了。 当然,这些个,匆匆往回赶的宋兴林跟于苏是不知道的。 带着重物,艰难的越过城墙上的密集人群,远处早就焦急等待着的众人,老远见了他们夫妻就赶紧上来帮忙。 三家人齐心合力之下,依靠着他们所占据的这半边墙体,大家齐齐动手,不多会就搭建出来了一个可供十来人避雨的小窝棚。 三家人站在窝棚下,在边上周遭难民的羡慕眼神中,大家眼里都是喜色。 然,这还不是最惊喜的,最让人惊喜的是,赵婶子跟冯老太他们,看着于苏献宝的打开他们带回的那口箱子,大家瞬间就被里头的东西吸引住了心神,便连沉稳的赵梅花都欣喜连连,只觉得于苏真是雪中送炭的小福星,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就是赵小山赵小河,还有冯家的小妞妞,也都被于苏包袱里的糕点所吸引。 一个个的围着于苏夫妻俩夸了再夸,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人,一个正仰着头,看着头顶窝棚顶的人。 此刻的宋夏荷满心都是疑虑,因为她呀,竟是发现此刻自己头顶的油毡布,自己越看越眼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要是没看错的话,眼下头顶上这块为大家挡风遮雨的油毡布,怎么那么像平日里她们做生意时搭棚子用的那块…… 对,这玩意就是自家做生意搭棚子的油毡布,这玩意别人不在意,会看错,自己日日得见,她发誓,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既然没看错,那这玩意怎么会突然…… 回忆起先前逃难的时候,她没带,二哥二嫂也没带,明明没带上的东西此刻出现在这里,宋夏荷猛地意识到,自家二哥二嫂有秘密,而且这秘密恐怕还不小! 宋夏荷心如擂鼓,努力咽了咽唾沫。 不过她会说出去吗? 不,打死都不!哪怕是面对心里还有自己这个女儿的亲爹,宋夏荷也果断决定,誓死为二哥二嫂保守秘密,永远。 而且她也不会去问,便是二哥二嫂要跟自己说,她也不想听,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要缄默其口,好好保护二哥二嫂就对了! 在所有人欢喜的分东西的时候,宋夏荷暗暗握紧了爪子,做下了一辈子的保密决定。 漫漫雨夜,伴随着棚子外的狂风骤雨,他们三家人还好些,换下湿衣裳,三床被子分为男女、孩童,几个人一床的窝在一起,互相依偎着抱团取暖。 虽然身上还是湿乎乎的,却比大多数依旧还蹲在风雨里,凄苦无助抖的跟个落汤鸡样的难民好太多太多。 他们的棚子底下也救助了好些个体弱的老弱妇孺让其避雨,其他大大小小临时搭建起来的挡风小窝棚里,多多少少也接纳了些弱势群体,可即便是这样,大多数人还暴露在风雨里。 天是黑的,风是冷的,雨是冰的,心是凉的,大家的心都跟着在绝望。 哪怕是这洪水一时半刻都退不下去,可大家仍旧都在想,都在祈祷,天什么时候才亮?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 好在,老天爷还不算太狠心。 大家凄苦的熬到天麻麻亮的时候,天上的雨,终于停了,而让众人紧张了一夜的洪水,也终于涨到淹没了城墙的倒数五节石梯后再不上涨,大家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终于落了地。 这时候,饥肠辘辘,狼狈不堪的难民们又衷心的期望,这满目的汪洋能早点退,再早点退…… 第二百七十六章 洪水滔滔竹排来 只可惜,大家的期待还是落空了。 三天,整整三天! 所有人都被困在城墙上整整四夜三天,水没再上涨却始终没退,他们也没有任何救援…… 城墙上,风雨里,大家渴了还好说,带着锅碗瓢盆的人接碗雨水喝,便是手里没有家伙事,再不济也能吸吮自己衣服上的雨水解渴; 饿了的话,好歹身上还带着些干粮,哪怕是生的米面,味道不好干嚼了也能饱腹; 惟独一直窝在没有任何遮挡的城墙上,时不时的被雨淋,被风吹,身上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城墙上的难民们好多都生了病,便是身强力壮的老爷们也渐渐顶不住了……而水却一直没有退。 就在城墙上气氛低迷,众人心里充满了绝望,眼看着要起事端的时候,这日难得雨停的晌午十分,众人煎熬的盯着晃的人眼花的大太阳,突然,城墙上也不知是谁先起头喊了一声。 “快看,大家快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低迷的众人忙下意识的抬头,站起身,顺着诧异喊话男人手指的方向齐齐望去。 只见城外的汪洋上,就在城墙与北山之间,几条由竹子做成的翠绿竹筏在其上飘荡。 “竹排?洪水里有竹排?天爷,我怕不是眼花了?” 有人不断的去揉发涩的双眼,身边的人却激动的拉扯着他欢喜大喊:“没看错,没看错,是竹排,真的是竹排,竹排上有人!有人来救我们啦!太好啦,太好啦!” 被困这么久,眼睁睁的就在大家都要绝望之时,终于,在汪洋中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终于看到外头有了人的身影,这消息怎能不让人激动振奋? 墙上的难民们不由激动着猛地扑向城墙外围的这边,纷纷扎舞着胳膊,透过了望口,努力的垫着脚,探出身体,朝着汪洋上那几艘竹排大喊大叫。 “哎,哎,这边,这边……这边有人,这边有人啊……” 许是众人齐齐发力动静大?又或许是来人本身就是往他们这边来的? 激动不已的众人就看见,那几艘竹排摇摇晃晃的朝着他们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众人欣喜不已,都觉得自己有救了。 只要这几艘竹排能把他们运到对面的北山上,便是再来风雨,再无粮食,再生疾病,他们也不怕了。 毕竟哪怕是通阳整个都被淹没了,这片地界上,还有别的城镇在地势高的地方,那些地方总不能全都被淹没了? 退一万步来说,便是那些也一并都没能幸免于难,没关系,那连绵的大山里头,还不知有多少村村寨寨,只要有人,他们就总归能找到遮风挡雨的地方,能买到粮食,寻到大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守在城墙上枯守等水退,或者等死…… 就在大家激动欣喜的时候,远处那几只竹排飘飘荡荡的过来,老远的,上头的人就扯开嗓子开始大喊,“小鱼妹子,兴林妹婿……” “鱼姑姑你在哪?” “姑娘哎,小女婿,你们在上头没,在的话吱个声啊,爹来接你们啦……” 接连的喊声一起,立马就惹得堵在外城墙这边的灾民越发激动,密密匝匝的人头,争先恐后的从城墙上了望口处探出头来,他们看着竹排上的人忍不住激动大喊着,告饶苦求着,说着好话,许着银钱,一个个的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嗷嗷大叫着。 “哎哎,这位大哥,好心的大哥,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大哥你能不能行行好,把我们一家送对面山上去啊,大哥放心,小弟定不让大哥白忙,小弟给银子,给银子的!” “我,我,大哥,大哥,还有我,还有我,可怜我家堂客怀有身孕,眼看临盆在即,洪水一来,风雨飘摇,此刻我那可怜的堂客已经生了病痛,大哥,大哥,你行行好,拉我们夫妻一程,救命,救救我们的命啊大哥……” “还有我还有我,后生,好后生,大娘求你,大娘家……” 一滴水惊起千层浪,一个人喊,整个西北城墙这一截,就仿佛被放进了几万只鸭子一样乱了套,上头人声鼎沸,哭喊交杂,声音杂七杂八,一声高过一声,乱糟糟的,竟是把竹排上几人的喊声瞬间就盖了下去。 这样的情况,李茂山跟同竹排的俩儿子不由相视一眼,又看了眼边上三艘靠过来的竹排,与上头此番跟着自己出来的几个族中后生交换了个眼神,几人的脸上都有些发黑。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眼下城里的情况竟会是这个的糟糕,一边暗恨自己得到消息太晚,一边又恼火老天不给活路,更多的还是在心里不停的祈祷,他们的亲人,也就是于苏小两口能平安无事。 “爹,怎么办?” 怎么办?李茂山看着城墙上人多势众,且一个个的如今都有陷入魔怔的架势,他的眼神暗了暗。 “不管怎么说,你妹子跟妹婿既然没回满山村,那就一定还在通阳!且你妹婿是个能耐的,我相信,他一定护着你们的妹子,肯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接呢!我们找,必须找,就是把整个通阳城翻过来,我们也得尽快找到人!” 要不是昨日傍晚,他们寨子里有个在离着通阳最近的镇上讨生活的人,狼狈的跑回了寨子,带回了镇子被淹,连整个通阳也被淹没的消息,他们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家干闺女跟女婿遭了难。 当时连夜的,自己就让俩儿子举着火把翻山去了满山村,结果得到的却是孩子们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消息,这可把他们一家子都急坏了。 后来他们带上连夜跟着俩儿回来的女婿三好兄弟一起,加上整个寨子里的老少齐动手,辛苦半夜才勉强弄了二十架竹筏出来。 都没能等到天亮,他就带着寨子里的年轻好手,连带那跟来的那三少年人分头行动,分了几个方向,沿路朝着通阳一路寻去。 而且他们出发前还约定好了,若是沿途沿岸搜寻不到自家孩子们的下落,他们最后就到这被淹了的通阳城来,一人一方,他们各从一面城墙进入城内寻人。 而自己这一行人,四架竹筏子,正好轮在了北面。 起先扛着竹筏走山路,走了一路,寻了一路,无果; 后来没了路,他们就划着竹筏子走水路,一路划,一路寻,还是无果; 最后紧赶慢赶的抵达通阳县北山,当他们站在山顶,看到整个被泡在水里的城池时,李茂山等人心都凉了半截; 好在二儿眼尖,指着露出水面的城墙说上头有人,他们一行才赶紧划着竹筏赶了过来。 结果…… 李茂山心情沉重的看着眼前城墙上的乱局,一行人纷纷黑了脸,收了声,压下心里的急切跟焦虑,人是不敢再操控竹筏冒失的再上前了。 李茂山果断抽出水里划动的长竹篙,哐的一声,死死抵住城墙,而后一手高高举起。 身后三艘竹筏见状纷纷跟着停下,竹筏上头的族人齐齐看向自家族长,只待族长发话。 一脸防备的李先文兄弟,就见听自家亲爹,莫名收了神色,露出和缓的脸,抬头看着城墙上激动的众人道。 “城墙上的各位乡亲父老,大家莫要急,某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可是大家看,某就四只竹筏子,就是带人走,带的人也有限。而且实不相瞒,某家的姑娘跟女婿还跟大家一样,都陷在这通阳城里生死不知……” 说到这,李茂山的语气顿了顿,和缓的脸上露出担忧、伤心的神色,紧接着又道。 “可怜某家中,昨个傍晚才知晓了城里落难的消息,家中妻小忧心一双小儿的安危,我们这才连夜扎了竹筏子前来救人,可怜某领着家中晚辈找了许久,直到现在,亲人都音讯全无……乡亲们,乡亲们,某也担心亲人,急着去寻,怕是带不了大家许多人呀。” 一番以退为进的语重心长说完,李茂山刚刚抬起的手瞬间变换手势。 竹排上的年轻后生一看,以李先文、李先武哥俩为先,所有人都默不吭声的摸向自己的后背,纷纷拔随身携带的镰刀、柴刀,紧紧的握在手里。 了望口中挤着的众人,起先听了李茂山的话还不以为意,直到…… 大家看到下头的竹筏上,一行身强力壮的年轻后生,手持刀身闪着寒光的利刃,浑身都充满了煞气,所有探头出来的人,都被利刃与水面反射的光刺的晃眼,刚才还不停叫嚷的难民们瞬间没了声音,可怜,李茂山这无声的威吓很是有用。 大难当头,一个不好那是要送命的。 他们李家寨的人再莽,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要救人,也不可能把自己性命搭上,所以,他们可不能白背莽汉的名头,武器一握,戾气一出,说他们是山匪都有人信。 城楼上的灾民们饥肠辘辘,经过四天三夜的折磨,一个个的手软脚软,且都想着活命呢,当然怕李茂山几人的凶性,全部都被震慑住再也不敢吱声,只谨慎的、默默的,看着下头既让他们欣喜,又让他们还怕失望的竹筏子。 李茂山很满意眼下的效果,见到灾民都有忌惮,他转而又莞尔一笑,朝着上头城墙拱拱手,又开始给甜枣。 “各位乡亲父老,大家都在一个地方讨生活,都喝一条江里的水长大,大家就都是兄弟,既然兄弟有难,某寻姑娘再心急,那也不能见死不救,不若这样,若是上头有哪位好汉能有我家姑娘跟女婿的消息,就此告知某,且消息可靠的话,或者帮某找到某家姑娘女婿,某就应承,送好汉一家去对面北山上去。” 此言一出,刚才还短暂静默的城楼上瞬间炸了锅。 众人乱成了套,也不管李茂山口中姑娘女婿是何人,自己有没有见过了,纷纷扎舞着胳膊,努力的朝着下头大喊着我我我,我我我知道。 李茂山啧了一声,心知人心的劣根性。 倒是也不怕上头的人哄骗自己,毕竟他们李家寨的众人也不是好欺负。 于是他一个颔首,竹筏上的年轻后生手里的家伙事,齐齐在空中重重的挥舞起来,这是特意舞给城墙上争先恐后的难民们看的,为的是震慑,所以力道之重,每一刀都带着破空声,李茂山趁机接着提高音调大喊。 “呐,乡亲们别急,慢慢来,一个个的来,某一口唾沫一口钉,定不会言而无信,不过……某丑话也说在前头,若是有人想要拿着假消息欺骗于某,或者是趁机来抢某的竹筏子,哼!那就得问问我身边这几个儿郎手里的刀答不答应,我李家寨上下答不答应。” 呦呵,这可是明晃晃的要挟,城墙上激动的人又俱都一静。 不过面对唯一的生机,还是有人抱着试一试的侥幸心态,一位被挤的踉跄的老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过想到家人,最后,他仍就是努力探出头来,朝着李茂山大喊。 “打问下头的这位好汉,不知好汉家的姑娘女婿是何模样?何年岁?家住城内哪地?姓甚名谁?身上有无特征?” 李茂山都没开口,边上的李先武就先一步应了城墙上好汉的疑问。 “这位老伯,我家妹妹今年八岁,妹婿十三,家主城内三元巷,是在东街做烤糕生意的,他们的生意老有名了,叫书生烤糕,不知老伯知不知道?至于他们姓甚名谁?不怕告诉老伯,想必但凡是通阳县的坐地户,怕是没几个不认识我家妹婿的,实不相瞒,我妹婿乃是去年城内受了县令大老爷奖赏,披红挂彩游街的打虎小英雄是也,老伯,不知您可知我妹妹、妹婿下落?他们此刻可在城墙上避难?” “妹婿?打虎小英雄?”,老汉不禁呢喃沉思,似乎想起了什么,老汉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击掌,“哦哦,小老儿我想起来了,想起来啦!那日大水来的时候,小儿老一家子被堵在城门洞口,眼看着跑不及,还是……” 第二百七十七章 众人寻人火焰高 这么一说,边上也有好些个当初得了宋兴林跟赵捕头的提醒,纷纷跟着他们奔逃上城墙逃命、避祸的灾民也跟着想了起来,一个个忙也探头跟下头的李茂山等人大声喊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好汉,我知道!当初我们也是跟着你家女儿、女婿上了城墙的避难的,我肯定他们此刻就在这北城墙上……”一定在!不会错!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对对对,就在这,肯定在这!绝对错不了!!!人呢?人呢?眼下他们人在哪?快找,快找!!!” 下头的李茂山等人,听了城墙上众人的话,一个个心里跟着欢喜起来。 找到现在,总算是有了好消息了。 而城墙上的灾民,一个个的就开始寻找起他们逃生的希望——那位鼎鼎有名的打虎小英雄夫妻来。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个传一个的。 明明李茂山他们是从西北方向的山头过来,隔着于苏他们所呆的东北这截城墙很远很远,都隔了大半个城呢。 哪怕通阳县不大,于苏他们也不可能听到,远在西北城墙那边干爹、干哥哥们喊她的动静,更何论后头还有灾民的杂乱声音盖过了他们的喊声。 这头,窝在窝棚下,缩在小相公怀里的于苏,跟宋兴林一样,只老远的听到西北城墙那边闹轰轰的,却并不知道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 加上他们明面上的食物也早已经吃完,别的又不好拿出来,饥肠辘辘的,好吃佬于苏因着肚子饿,她也懒得动弹,对于正从另一头城墙上传播开来的骚乱,于苏根本就不以为意。 于苏都不以为意,宋兴林就更不会在意关注了。 他的心里眼里呀,就只有自己怀里的人最重要。 他们夫妻都不为所动,宋夏荷这个嫂子控就更不会吱声; 而赵家?赵捕头这么个谨慎的人,面对眼下这么个严峻且一触即发的恶劣形式,哪怕是为了保护妻儿的安危,他也不会好奇任何事而离开妻儿身边。 所以咯,他们不知道西北城墙那边发生的骚乱,是因为他们引起的就很正常了,还是那边有人一路越过密集的灾民,带着一群迫切想离开此地的人,一路乌泱泱的找到他们这边来时,于苏跟宋兴林才知道了骚乱的源头竟是他们自己。 “我记得在这边看到过他们的,大前天晚上,就是大水淹城的那日晚上,我亲眼见了小英雄带着他堂客去水里找东西来着,他们还咻的一下,就在我眼前这样飞过去了……” 这是那夜被走商拉住询问的汉子嘴里下意识的嘀咕。 也亏得自己那日被走商拉着问了一通,也是宋兴林的功夫太俊,叫这人一下子就记住了宋兴林夫妻,且印象深刻。 正是因为如此,当骚动延伸到自己跟前是时候,听了边上的人喊了那么一耳朵,这汉子立马就高举着胳膊,自告奋勇的大喊着自己知道,他知道! 不仅知道,他还兴冲冲满怀希望的,领着众人就往那晚他看到的宋兴林与于苏离开的方向快步寻来,一边找,他还一边喊,“小英雄,打虎小英雄!你们家亲人找来啦,你们在哪?” 紧跟着,身后领头找来的老汉一行人,蓦地意识到,他们一群人可真是蠢,这么简单的找人方式都忘了。 也是怪他们太想要离开的机会了,都想着自己第一时间找到人换得上竹筏子的名额,所以一个个的都藏着掖着,竟然不知道就这么喊。 不过眼下也顾不上了,毕竟人家都先喊上了,再遮掩也是无济于事,那就一起算了,也免得到时候为了争是谁先找到的人抢破头。 反正他是不管的,为了离开这鬼地方奔生路去,他们一定要分一杯羹,不管是谁先找到的。 这么一闹,哪怕是没有分神留心,闭目养神的小夫妻俩,还是听到了这声势浩大的找人动静。 不等眉纳闷的小夫妻俩做出回应,那位率先喊人的汉子,眼尖的就发现了窝棚下的宋兴林夫妻。 难怪的这货能在大雨的暗夜里捞东西暗发财呢,感情眼睛是真的尖啊,而且还挺聪明。 回忆起宋兴林夫妻当日捞出来的东西,他一双招子眼尽往那些搭建起来的临时棚子扫,这不,没找多久就被自己找到了人。 汉子就跟自己捡了几百两的大元宝一样,都不等宋兴林抱着于苏起来,他就欣喜的狂笑着跳到棚子里,蹦到小两口跟前蹲下,一脸的激动庆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打虎小英雄,哈哈哈哈,我可算是找到你们啦!找到你们啦!哈哈哈哈,你们二位可叫我好找,好找啊!” 这货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唬的宋兴林赶紧护着于苏后退两步避开来人。 结果随后涌上来的人更多,转瞬间就把小小的窝棚为了个水泄不通。 宋兴林紧紧护着怀里的人,小心的防备着众人,一脸防备。 刚才不慎落后一步的老汉挤在人群里,看到窝棚下的小夫妻俩,那叫一个激动呀,才想上前表功,却怎么也挤不进去。 失望至际,他转而一想,他扫了眼周遭这些魔怔了的,都想来分一杯羹的激动众人,再看了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老汉眼珠一转,拨开身边怪喊怪叫的人群反向而行,果断的就往来时的路拔足狂奔。 辣么多的人都想走,下头的竹筏子就辣么几架,自己身后还有上上下下十几口子亲人呢,可不能让旁人占了便宜抢了先去。 人老成精的老汉,拔腿就往西北城墙上跑,准备第一时间去给下头还在等着结果的李茂山等人报信去。 不过他精明,其他人也不笨呀。 特别是看到老汉转身就跑的急切模样,有那聪明的脑子跟着一转,立马就猜到了老汉的打算。 嘿,那还了得! 大家也顾不得去跟于苏宋兴林表功了,一个个跟疯了一样跟随老汉的步伐,嗷嗷叫的就往来时的路冲,争先恐后的去报信。 一个两个的,那是拿出了吃奶的劲在跑,为身家性命而战。 然而饥肠辘辘,饱受风雨折磨的人,有几个是坚持到了眼下还有精神的? 眼看着自己跑不过前头的人了,有那脑子灵的干脆也不跑了,忙拉住身边的亲朋熟人,解开身上亮色的衣襟抓在手里,从了望口探头出去,努力挥舞着手里的亮色衣襟,朝着远处水面上的李茂山等人齐声大喊。 “哎~下头竹排上的好汉,这边,这边,你往这边看,这边!你的女儿跟女婿找到了,他们在这边,在这边!你们快来,快点来啊……” 一个聪明人冒头,就有两个,三个,四个…… 不多时,整面靠着城外的这面城墙上,就如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个的了望口都有人探头出来,努力的朝着远方的李茂山等人挥舞着胳膊,大声呐喊。 于苏、宋兴林……这些人都是疯了吗他们? 如果说,几个人的声音还没法盖过城墙上,老汉带动众人引起的骚乱的话,辣么多人的大喊,自然而然就送到了李茂山的耳朵。 李茂山被沉稳的大儿拉扯着衣袖,父子俩齐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上头的人激动挥舞胳膊急切不已的模样,再侧耳倾听他们喊的是什么后,李茂山激动的一拍儿子的肩膀。 “太好了大郎!大郎,我们有你妹妹的消息了,走,我过去,到那边去!” 激动不已的李茂山心里狠狠虚出一口气,二话不说的,收回抵住城墙的竹篙,当即划着竹筏,领着身后的后生们,匆匆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 再然后,终于听清楚那些探头朝着水面大喊的人们嘴里喊的是什么后,于苏跟宋兴林也赶紧的往了望口挤,矮于苏子更是急的忙拉扯宋兴林的衣袖,示意她抱着自己往外头看。 夫妻俩才探头,没见人影,倒是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哥哥你听,那是二武哥的声音,还有大文哥的,还有我干爹的……” “别蹦跶,小心掉下去!”,宋兴林叮嘱怀里激动的小人,眯眼朝着水面眺望,自然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而且他不仅听到,他还看到了人,“那边,鱼鱼你看,在那边!” 于苏顺着宋兴林手指的方向遥遥一望,一眼就看到了水上飘荡的四架,正急速往自己这边来的竹筏子。 近了,近了,再近了…… 终于看清楚竹筏子上熟悉的人影,于苏激动坏了。 她干脆的从宋兴林怀里挣脱开来,一脚迈上了了望口,站在上头,努力来回的挥舞着她的两只胳膊,嘴里放声大喊,“爹,干爹!大文哥,二武哥,我在这,我在这……” 面对堂客激动的忘乎所以的模样,感受着身后拥挤过来的力道。 宋兴林是生怕一个不好,小堂客就被挤掉下城墙去,为了护住兴奋的小丫头,宋兴林无法,只得把自己当人墙,撑开双手,牢牢的固定守护住眼前这口了望口,把身后激动的、看热闹的、兴奋的人流隔绝在外。 水面上,正努力配合着划水的李先武耳力好,一下子就在诸多的嘈杂声中,成功的捕捉到了熟悉的喊声,加上了望口上那些提供消息奋力大喊的人的指点,在听到于苏的声音后,也忙着给他们指路。 李茂山等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了望口上的那道激动的小小身影。 看到小丫头竟然还不怕危险的,蹦跶上了了望口朝着他们努力的摇手,父子三人黑了脸。 李茂山暗骂了句女婿不靠谱,转头就虎着脸朝儿子发话,“走走走,你们哥俩卖点力,快着些划,我看到你们妹子了,赶紧的。” 被亲爹训斥的哥俩无辜耸肩,也顾不得老爹莫名发火是为哪般,他们这会子也急着呢,赶紧招呼着身边三艘筏子上的伙伴卖力划动,不多时,他们就齐齐抵达了于苏所站的这口了望口下头。 李茂山老远的,就朝着了望口上的于苏担忧的大声喊,“姑娘哎,宝哎,你可慢着点!这下头都是水,你小心掉下来喽!” “干爹干爹,您怎么来啦?我干娘还好吗?家里头都还好吗?” 一照面,父女俩异口同声,相互发问。 于苏完好的,看着也不像是吃了大苦头机灵模样,倒是让李先文、李先武哥俩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禁好笑。 李先武看了眼竹筏子前头笑呵呵,嘴里连道好好好的傻,额,亲爹,而后视线果断落在了望口上。 虎背熊腰的这货一叉腰,盯着上头的于苏就耍宝,“我说幺妹啊,你怎么光问爹,不问二武哥我呀?哥为了找你,哥可苦啦……”巴拉巴拉…… 得,她家二武哥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带变的。 身为好妹妹,还感激他们危难中来救援自己的情谊,于苏还有什么好说的,小脑袋瓜直点,嗯嗯嗯的,忙亡羊补牢的问候老哥。 “嘿嘿,二武哥好,大文哥好。”,又看向竹排上的熟悉面孔,于苏跟招财小猫样,挥了挥自己的小爪子,“大家都好啊。” “行了老二,到了哪都不忘了耍宝,也不看看眼下什么场合!”,李茂山没好气的,给了添乱了二儿子后脑勺一个大巴掌,而后果断看向城墙上的于苏,“好了姑娘,眼下不是叙旧说话的好时候,姑娘你跟女婿快些收拾收拾,赶紧的下来,干爹这就带你们家去,你干娘在家都等急了。” 于苏闻言才想点头说好,,边上围观的,看热闹的,还有刚才找到于苏的人后,奋力报信的人纷纷不干了。 那些围观看热闹的还好些,不过是想着赌一赌,凑个热闹,万一能脱困离开呢? 那些忙着找人,奋力报信的灾民却不干了。 见李茂山竟是言而无信的带着人就要走,其中就有那戾气重的,朝着下头的李茂山就开了火。 “哎哎,你个汉子怎么这般不诚实,说好的帮你找到人,你就送那个人全家去对岸的呢?眼下我们人给你找到了,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第二百七十八章 诚然天救自救者 于苏跟宋兴林都有些讶异,心说,眼下这是什么个情况? 下头的李茂山却被这人的话给气笑了。 “嘿,什么叫某说话不算话?某这不是还没走么,再说了,某就姑娘、女婿,跟女婿家的小妹子三个人而已,某四条竹筏子呢,怎么地还带不走帮某找人报信的人?” 这话李茂山说的大言不惭,他是根本就不知道,城楼上的难民为了离开座孤岛去奔活路,那是抓住一切机会在奋斗。 这些人一个个的就按耐不住的爆发了出来,朝着李茂山疯狂呐喊。 “好汉,我刚才亲自帮你寻到的人!” “大哥,是我,是我,人是我找到的,你得把我们一家十二口都送到北山去!” “闭嘴是我,是我!明明是我帮大哥找到的人,是我!” “混蛋,明明是我!” “是我……” 瞧着城楼上,了望口里,探头、探身出来的人,一个个扎舞着胳膊,纷纷我我我的喊着是自己找到了人,是给他们给报的信,后来甚至还为了争抢这个名额而大打出手,上头乱成一片时,饶是沉稳如李茂山都傻了眼。 话说,按照他的计划里,不该是有这么多人呀! 他还心说,哪怕是几户人齐发现的也没事,自己四架竹筏子,要是一趟拉不下,他至多带着人多跑两趟就是。 而眼下这么多人,都声称是帮自己寻到人的正主,李茂山就…… 而让李茂山更傻眼的是,眼下这情况还不算乱,更让他麻爪的是,自家姑娘还站在上头吭哧巴巴,一脸不好意思的,给他出了个难题。 “内个干爹,内个,我这边也不止是三个人,我们有十,十个……” “十,十个?”,李茂山看着自家姑娘小巴掌来回的翻,立马就头大了。 这怎么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夭寿了! 就在李茂山苦恼的琢磨着,该怎么样接走姑娘口中的十个人,又能顺利的兑现诺言,找到帮助自己的正主给带走的时候,刚才城楼上蹓跶走准备先跑去报信领功劳的老汉,刚巧冲了回来。 可怜他一把老骨头,为了家人的安危,为了能活命去,这一来一回一来的,可累惨了他这把老骨头咯! 万万没料到居然有人嘴贱先截他的胡的老汉,在发现水面上的人已经离开,自己空跑了一场以后,老汉又忙跟着呼喊的人群往回奔,一来就赶上了人家父女相见欢的团圆画面。 老汉本以为,自己今日肯定要白忙一场了,不仅白忙一场,还耗空了肚子里的那点子食物,可怜他家里的米袋子早就空了,如今再来这么一遭,他们全家怕是都得玩完 不行,无论如何都得走! 这大水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退,他们必须进山,只要能进山脚踩在路地上,哪怕是去挖野菜树根,他们全家也饿不死。 这么一想,老汉也豁出去了,顾不得腿脚酸软,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奋力的拨开人群,决绝的望着下头的李茂山,声音都带着嘶吼。 “下头的后生,你嫌弃可是说了的,你自己吐口的话,一口唾沫一口钉,你答应了老汉的,说是帮你找到人你就带老汉一家走,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可怜老汉我帮你奔忙一场,这会子你一家子倒是团圆了,可怜老汉我一家子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后生不怕告诉你,你丫的若是敢说话不算数,老汉我就诅咒你八辈祖宗!” 李茂山…… 他想说自己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结果话到嘴边,城楼上那些激动的灾民在听完老汉的话后,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学着老汉的模样,指着他的鼻子叫嚷。 这局面? 心说干脆破罐子破摔,说话不算话,让女婿护着他们十个人赶紧跳下来,他们赶紧闪人算了? 不,那样的话,他李茂山岂不是真成了个大骗子。 可若应诺带着人走? 看着上头纷纷说着自己才是帮助他正主的密密麻麻众人,又看了看自己脚下并不大的可怜竹筏子……李茂山咽了咽口水。 怪他,怪他!刚才他寻女心切,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的呢? 这下好了,大意了?骑虎难下了? 说来其实也是他不忍心,毕竟大难当前,大家的命都是命啊! “爹,怎么办?人太多了,我们根本就拉不过来啊!” “是啊,族长叔(爷),我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 李茂山也麻爪,下意识的看向城墙上自家的姑娘跟女婿。 于苏跟宋兴林也知道眼下的情况有些棘手,一个处理不好那是要见血出大乱子的,而且搞不好,他们十个人也没法全身而退。 那怎么办才,能把这些人都安全转移到对岸的北上去呢? 很明显,光靠眼下干爹他们脚下的四架竹筏子是不可能的,毕竟城墙上的灾民太多太多了。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先听我说。” 情况危急时刻,于苏蓦地想到什么,趁着下头干爹他们皱眉为难上了的时候,她暗暗给大哥李先文使了个安抚的眼色,而后弯腰凑近宋兴林耳侧,对着宋兴林叽里咕噜一阵耳语,宋兴林闻言连连点头,这才有了眼下宋兴林出声安抚大家的举动。 起先的时候,大家根本就听不见宋兴林的喊话,都在为了各自的利益急切的争执着。 还是后来,宋兴林动用内力把喊声传递出来,以离着他身边最近的地方开始,大家见到喊话后,见出声的人是宋兴林这个打虎小英雄,也是事件的正主后,渐渐的,喧闹的人群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老汉一手扶墙,一手撑膝,喘着粗气,紧盯着宋兴林。 “小英雄你可是有话要说?你说,我们都听你的。” 也实在是不听不行,人太多太乱了,而且在不到最后弹尽粮绝,生死关头的绝望时刻,人在还有希望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动动嘴而已,还不到大打出手,你死我活的时候。 有人出面来主持大局,还是个大家伙都信服(人家都能打死吃人的老虎,不得不信服好)的人,所有人都静默下来,等待着看宋兴林看他有什么说法。 众人就只听宋兴林道。 “大家请听小子一言,如有说的不好不对的地方,还请乡亲父老原谅则个。” 宋兴林一上来先就服了软,朝着周遭眼睛珠子都熬红了的众人拱了拱手。 见大家情绪都所缓和,宋兴林这才继续。 “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兄弟们,小子我是这么想的,诚然,小子也知道,大家都难,熬在这城墙上守着,没吃没喝,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所有人都很绝望。 小子我也跟大家一样! 好不容易来了几架竹筏子,看到了逃生的希望,所有人都想走,都想活命,想让家人活命,这是常人情理,小子也特别理解。 可是乡亲们呀,大家看看,我们多少人,下头的竹筏子又有多少?便是从现在开始,我这岳丈老子带着家人不眠不休的来回拉人,便是他们都累死在这竹筏子上,怕是也拉不完我们这老些人巴?” 众人一听,先是看看他们自己周身这乌泱泱的人头,而后又望了望下头那孤零零的四架竹筏子,众人的心这会子也跟着清明了起来。 是啊,就这么几架竹筏子,就是运的散了架去,怕是也运不走他们这许多的人。 意识到这点,有想明白了的人就忍不住了,一拍自己的大腿,嗷的一嗓子,竟是悲痛的哭出声来。 “啊!那怎么办呀?那我们该怎么办呀?呜呜呜……我家住城南,家里上有老母、老父,堂客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那日大水来的急,我带着他们逃的也急,不要说家当,就是吃的喝的,我都没能顾上,这会子被困在这里没吃没喝,我们一家子可怎么活?怎么活啊!呜呜呜呜……” 这人的哭嚎,就仿佛是按下了什么神奇的开关键,许是情绪真能传染人,有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边上的人群在短暂的寂静后,也猛地爆发出了哭嚎。 “呜啊!我家也是,我家昨晚就断粮啦,再困在这里,我们一家子都没活路了啊!” “呜呜呜,奴家也是,可怜奴家小儿今年不过将将五岁,淋了几场的雨早就病倒了,若是再没医没药,我儿,我儿……”,这年轻妇人颤抖的声音中,都带着无限的恐惧。 “我家老母亲也病了,我不孝啊,我不孝……” “我家……” “我……” 这一声声一句句的,悲悲切切的声音,听于苏都忍不住鼻子发酸,不禁伸手再出袭上了宋兴林的胳膊,轻轻扯了扯宋兴林的衣袖,示意他赶快。 宋兴林自然也不好受,安抚的拍了拍那拉扯他的小爪子,望着大家,他声音努力放大。 “小子知道,小子都知道!小子知道大家都难,都想走,我也想走,!但是乡亲们呀,我们得面对现实,书本里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天救自救者! 乡亲父老们,大家心里都明白,我们等不了,大家都有困难,谁都想先去到对岸北山奔活路去,可是光只区区四架竹筏子,是绝对不可能把我们都带出去的。 不过没关系,大家别担心,天不助我们,四架筏子拉不了我们,我们可以自己救自己呀!” “怎么救?”,扶墙老汉在经历希望与绝望后,听到宋兴林如此说,他不由瞪大双眼,急迫询问。 刚才嗷嗷哭的凄惨的汉子,急急一抹眼泪急急追问,“对啊对啊,小英雄你说,我们该怎么救?” 就连那哭的悲悲切切的妇人也忙止住眼泪,打着哭嗝,哭肿的一双如金鱼的眼睛紧盯着宋兴林,“小英雄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众人忙纷纷点头附和,“对对对,小英雄你说,我们都听你的。” 宋兴林满意的点头,手点过先前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汉子,以及那晚自己见过的一些,暗夜里在石梯上打捞东西的熟悉面孔。 “这位大哥,这位大伯,还有那位叔,要是小子记得没错的话,水涨起来的那天晚上,大家伙都在水里打捞了东西的?” 汉子眉毛一竖,急了,“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被自己点名的这些人,一个个跟被蜜蜂蜇到了一样,纷纷戒备的看着自己,宋兴林朝着他们安抚的抬了抬手,安抚道。 “诸位别急,小子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小子是想着,既然四架筏子不行,那我们每家每户都搞一架呢? 既然水里我们能捞到东西,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大家团结合作,分工分组,把那水里飘荡起来的木头家具,哪怕是木头盆子都捞起来,到时候捆扎成临时的浮船,那样的话,总比等着四架竹筏子拉我们来得强?” “诶?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先前我们怎么就没想起来?” “对啊对啊,我家人少,加我跟婆娘娃儿拢共就三个,便是能捞个木头盆子上来,让婆娘跟崽儿坐在盆里,我哪怕游水呢?到时候跟着大家的船跟筏子一起走,北山再远,我们也能过得去!” “对哦,对哦,是这么个理。” 不少人顿时醒悟过来,纷纷觉得有道理。 当然,有人觉得对,自然就有人提出疑议。 “对什么对!老子还当是什么好办法呢,原来就是这么样自救啊?呵呵!老子也不蠢,这法子老子早就想到了,可要真是这么简单的张张嘴就能搞定的,老子早走了,哪能窝在这里吃苦。” 这人一看就是平日里游街霸市的那一拨子混不吝。 让边上还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附和着双手叉腰反驳,“就是,就是,我大哥说的对,要是能扎筏子,我们自己早走了!”,毕竟他们兄弟二十几号的人,可是没少趁着涨大水发大难财。 于苏就不乐意看到这样不上进,还有事没事找茬的人,指着那贼眉鼠眼,以及他身边的老大就喷,“你们试都没试过,怎么说不行?” “呸!谁说老子没试过!” 第二百七十九章 众志成城渡难关 贼眉鼠眼就不服,很是不客气的朝着于苏呸了一口,大言不惭。 “不怕实话告诉你们,老子我跟大哥老早就试过这法子啦!在发大水的第一晚就试过啦!可惜根本不行! 他奶奶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俩小东西一样运气?那辣么大的水,涨的辣么快,风雨辣么急,四处还黑漆漆的,你们他娘的倒是走了狗屎运,不仅能找到遮雨的油毡布,特么的还能找到那么老长的麻绳。 可怜我跟老大,在水里泡了一晚上,至多就捞了点箱子,跟些不值钱的木头板子、棍子啥的,老子倒是想扎个筏子去北山呢,可没有绳子老子拿什么扎筏子?啊?难不成用老子的身子去固定吗?”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 可恶的,他先前还想着去偷,咳咳咳,是拿,是不动声色的去拿这该死的俩小毛孩的绳子来用用来着。 结果他瞄了好久,盯梢了好久,这俩狗逼小玩意竟是立刻就把那绳子给用了不说,那窝棚底下还有个穿着公差服的他们的老熟人,那还偷,额,拿个屁呀! 所以咯,都熬着呗,屁的离开。 于苏听到贼眉鼠眼如此一说,她倒是了然了情况。 不过没有绳子的事情…… 于苏想通什么,当即不示弱的朝着贼眉鼠眼回敬了一口吐沫。 “呸,我看是你丫的自己不中用,脑子笨,便是没有绳子,你不是还有衣裳么,你可以把衣裳脱下来,撕成布条子当绳子用呀!” 全副身家就只有身上这身衣裳的贼眉鼠眼,听到于苏如此狼虎之词,下意识双手交叉紧紧抱住了自己,看着于苏就跟看正调戏娘家妇女的恶霸一样,贼眉鼠眼谨慎后退,“你,你!老子就这么一身衣裳,撕了就没啦!” 是啊,众人不住点头。 他们大多都是穷苦人家,且当日逃的太急,根本没多带什么细软,衣裳好多人也就只有身上这套把两套,未来的日子还不知会如何,哪怕衣裳被雨淋的湿了干,干了湿,可又有谁舍得糟塌? 众人犯难嘀咕议论之际,下头见城墙上情况不好,生怕女儿出意外的李茂山,早就趁着注意力不再自己身上的时候翻上墙来。 见女儿被众人围着,李茂山关心的大步上前,强势拨开人群朗声道:“大家也别怕,若是只缺绳子,某可以想办法,某一会回去就给大家弄,别的不说,山上藤藤蔓蔓多的是,某带着族人后生给大家砍多多的来,不怕不够用。” 众人大喜。 “真的吗?真的吗?那就谢谢你了后生。” “对对对,谢谢你,谢谢你啊大哥。” “谢谢,谢谢,大哥你快去快回啊。” 事情就算是这么暂时定了下来,唯独有一条,众人都有些个不乐意,就是李茂山提出要先带于苏他们走的事情。 大家是生怕李茂山带走了人就一去不回,没法子,他们便只有退了一步。 于苏跟宋兴林是不可能让俩干哥哥代替他们留下来的,在他们的坚持与劝解下,于苏才勉强让气呼呼的干爹跟哥哥们,尽量带走了城墙上最需要帮助的老弱病残,比如冯家祖孙,比如那八个月的孕妇,比如那妇人跟病重的孩子…… 等目送四架竹筏子远去后,城墙上所有的人,哦不,是北城墙上,以及离着北城墙上近的东西两侧拐角上的灾民们,在知道了眼下的情况后也纷纷跟着动了。 大家为了早日逃离这座孤岛,好多人都自发的动了起来,开始在水里尽可能的打捞能当浮船的东西; 有那水性好的,见水面上竞争太大,为了一截子木头,人脑袋都能打成狗脑袋,他们争不过,干脆的便结对,一个猛子扎到水下的城中,倒也成功的让他们得了好多的物资; 实在不行,想法子把周遭便处泡水里的屋子门板啥的卸下来,两三块拼起来就能当浮船使了,还好用; 得亏西南这边的屋子,十有八九都是木制结构的,别的不说,浮木还是管够的,更别论城外的洪流上,还有从上游被接连不断冲下来的木头、屋架子、木制家具等等等等…… 众人忙碌之时,于苏他们也没闲着,这会子天也不下雨了,等干爹他们带来可绑扎的藤蔓后,他们也会离开,头顶的棚子就没有必要了。 于苏干脆指挥着宋兴林把棚子拆掉,把绳子贡献了出来不说,油毡布也一并贡献了出来。 不仅如此,怕到时候藤蔓不够用,于苏又果断把自己捡到的那三床被子也给绞成了条,拿出来先给赵捕头还有宋兴林拿去扎筏子用了。 一时间,城楼上众人干的热火朝天的,竟是一扫先前的绝望与低迷。 没用多久的时间,差不多赶在太阳西斜前,李茂山就匆匆赶了回来,不仅是他回来了,他的身后乌泱泱的还跟着有二十架的竹筏子,筏子上不仅有于苏跟宋兴林熟悉的寨民,他们发现竟是连吴必胜、林宗财、还有王岑哥三都在,不仅他们在,他们身边还有他们的亲人一道。 等后来大家都上了城墙后,于苏跟宋兴林才知道,原来哥三起先并不知道通阳遭难的消息,还是后来莫名的发现宋兴祖出现在村中产生好奇与怀疑,接着又有李先文哥俩人翻山越岭的来到村中打探他们夫妻的消息后,他们哥三才知道了兄弟出事的噩耗,当即二话不说哥三就行动了。 加之昨晚他们在李家寨造筏子,天不亮就出门寻人,哥三迟迟不归,家里人担心,又分别派出了林爹,吴大哥、跟王小叔他们前来寻人,他们才跟哥三碰头,就遇到转回的李茂山,带回找到人还要多多的藤蔓绳索的消息。 趁着李茂山通知李家寨上下去砍伐、收集藤蔓的时候,吴必胜哥三一商量,大难当头,也是为了尽早的换回兄弟夫妻的安危,他们眼都不眨的把自己收到的山货中满满一车的棕榈绳给贡献了出来,还辛苦拉到北上这边,硬是用了三个竹筏才把绳子山给拉了过来。 可以说,为了兄弟,哥几个这回可亏大发了。 这送出来的绳子先不说灾民用了会不会还回来,便是还了,被水泡过用过的旧绳子,又如何能继续卖? 不过好在,他们决定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亏损的准备,而且不仅做好了亏损的准备,他们哥三一商量,甚至是单方面就决定好了,这亏损不能把二林子那一份给算进去。 当然,这些个事情,眼下没分红前,宋兴林是不知道的。 他看着爬上城墙来的哥三,宋兴林内心感动,激动的冲上来就抱了抱自家的好兄弟,互相捶打着彼此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在这里头了。 林爹他们看到孩子们的相处,心里也老怀安慰,才感慨呢,周遭的灾民就涌了上来,林爹不敢多耽搁,赶紧大喊稳定局面。 “大家别急,都别急,北山上还有很多的藤蔓呢,乡亲们李家寨的族长,就是先前跟诸位打交道的那位,眼下正带着他的族人漫山遍野的给大家砍藤蔓,更是让孩子们不间断的给大家送过来,而且我们家刚收货上来的新绳子也都一并拿了过来,数量很多,保准大家都能有一份!所以乡亲们,别急,别挤,小心身边的孩子、老人,千万别掉下去……” “好,好,够就好,够就好。” “我要五根,五根就够了。” “我家人多,要两个筏子,得要十来根……” “别挤,别挤,排队,排队去!” …… 于苏夫妻,赵家几口人,林爹他们,吴必胜哥三,还有李先文哥俩,还有李家寨被派来送绳索藤蔓的众人,虽然满身的狼狈,却在看到眼前一张张终于如释重负的笑脸后,他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能活着,真好! 能看到大家团结自救,真好! 看着一架架不断下水的浮船; 听着大家一声声的道谢; 望着渐渐暗下来的水面上,城墙至北山间,陆续亮线的火把长龙、星星点点; 甚至后来他们还受到了知道消息后,不惜拖着病体亲自过来这边的王县令的嘉奖; 所有人心里都暖烘烘的。 这时候于苏他们、吴必胜他们、还有干爹他们,不知道的是。 正是因为今日的这一出,会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全都受益无穷。 于苏他们的烤糕生意一日千里,好上加好; 宋兴林的名声就此奠定,就是打这日起,老宋家的人再出去乱说,也根本就没人信他们的话不说,当宋兴林终于下场考试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用跟别的寒门学子一样,求爷爷告奶奶的四处求人作保,就有那意气书生,耆老乡邻,主动给他作保,还是死都不肯收银子的那种; 吴必胜他们哥三虽然损失了一车的棕榈绳,可他们得到的却是他们自己都想不到的好口碑,打从这日起,乃至后头许多许多年,这十里八乡,县上县下,百姓乡亲,便是知道自家的山货别的货行给的银钱再高,便是留到发霉去,他们也要留给这哥三个,说是他们心底诚信又善良,货予他们,大家从不担心,而且城里的商行也爱收他们的货,给的价格还比别人高,也不坑压他们的货,这全都是因着他们今日无私奉献的结果; 至于劳心劳力的李家寨上下那就更不得了,以前中被人传是不讲理的土匪寨子,出来的人不是被人忌惮怕,就是明理暗里欺负他们,看不起他们,可自打这送藤蔓绳索的恩情以后,十里八乡乃至通阳县里,谁提起李家寨上下不是竖起大拇指说顶呱呱? 打这以后,李家寨的人走在路上都能挺起胸膛,周遭的姑娘也愿意往李家寨嫁,寨子里的姑娘也是一家女百家求,然这还不是李家寨最大的收获,李家寨最大的收获是,在不久的将来,他们的劁猪事业,将会因此发展的越发红火,且没有阻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第二百八十章 朝廷有旨停秋闱 一场大洪水袭来,老宋家除了后来才知道消息的宋三得,丢下家里的农活,带着五郎来李家寨打探关心了于苏三个外,其他的都跟没事人一样,对他们的生死谁也不关心,不知不关心,某些人怕是还恨不得他们死在大洪水里头才开心。 既然如此,于苏跟宋兴林干脆也不回老宋家了,足足在李家寨住了大半个月,等到洪水消退了以后,他们才让李先文哥俩送回了城。 这一年的大岳朝,可以说是风雨飘摇,北边旱,南边涝,前头年末的时候,京都地带还遭遇了多年不遇的雪灾,一时间朝廷多方救灾,忙的焦头烂额,还得应付边塞随时可能发动要咬大岳一口的外族,皇帝老儿都不能睡个囫囵觉,自然而然的,本该今年就举行的秋闱停考了。 也就是于苏他们返家重建家园的两个月后,秋闱在即之前,窝在满山村温书的宋兴祖,收拾行囊,准备包袱款款的去府城应考之时,朝廷的公文终于下达全国各地,而终于养好病的王县令,也收到了朝廷快马加鞭送来的公文、邸报。 忙着灾后重建的百姓对此没有过多疑议,却苦了如宋兴祖这般,只等今秋大放异彩的生员了。 一旨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可怎么办呢?朝廷停考,他们便是再恼、再怨也别无他法,消息传出的这一日,通阳城中也不知有多少、饭馆、茶室之中…… 同样的这一年,天子震怒,大岳朝上上下下,人头落地的官员不知凡几,于苏不知道的是,当王县令读着手里一封封的邸报,数着上头一颗颗落地的人头时,心里是有多庆幸,对于苏又有多感激。 毕竟要不是小丫头当初的提醒,那时自己就不会亲自下去巡视,就不会阻止了不该发生的惨剧发生,从而也不会顺利按期、按量、保质的完成徭役,正是因为有这些的打底,才让自己负责的堤坝,在滔滔洪水坚挺了下来,才在上游溃堤洪水下来的时候分担了压力保住了城池。 惟一可惜的是,地里的庄稼没保住。 即便后来加紧补种了些农作物,指望着秋里能得点收获,老天却依旧没开眼,水灾刚过,旱灾转而就来袭。 要不是他们县里蓄水堤坝与水库的完好,退水的时候截留住了宝贵的水资源,在秋末旱灾来袭的时候,王县令当机立断开闸放水,成功的保住了秋粮; 要不是朝廷有旨,免除了受灾郡县的当年赋税; 要不是王县令体恤百姓,千方百计的弄来了救灾粮; 通阳县上上下下怕是也要跟别的地方一样,十室九空,饿殍遍野了…… 即便如此,城里大多数人的日子也不大好过,人们都不自觉的俭省起来,干啥都扣扣索索的,便是连山里如李家寨这样没被水淹没,也因着地下水资源丰沛,保住了秋粮没减产,日子也不像往年那般宽裕富足。 这样的情况下,粮食人吃都勉勉强强,于苏的烤糕生意自然是做不下去了的,一是原料短缺,二是这样的年景,人们兜里也没甚余钱舍得买零嘴吃。 种种原因,今年的生意结束的竟是比以往都早些,才入冬,于苏就停了烤糕的生意。 没了生意,人就闲了下来,宋夏荷见闲着没事做,人就有些着急。 眼下外头的好多人家,家里怕是日日都以稀汤寡水的为生了,自己待在哥嫂这里,却日日还能吃得饱肚子,哪怕兄嫂靠着李家寨干爹娘,还有吴哥他们的帮忙屯了不少粮食,她吃着也觉得亏心。 “二哥,二嫂,要不我还是回家去,反正家里眼下不做生意也不忙,我还赖在这白吃白喝的,二哥二嫂你们还得每月给我工钱拿家去交差,那我还不如家去呆着呢,省了粮食不说还省了工钱,还让爷奶没借口找你们的麻烦,二哥二嫂,你们就让我家去。” 于苏却不赞同小丫头这话。 “你个笨蛋,平日里家里日子好过的时候,你在家过的是啥日子?如今年景不好,你回去,你以为那家里的人能给你饱饭吃?傻!” 那群人,呵! 自然是不能给她饱饭吃,不仅不会给,估计还巴不得把自己敲骨吸髓,就是爹护着她,怕是都保全不了她,毕竟亲爹如今都还得在那狠心的爷奶手下讨生活,所以这一点宋夏荷心里很清楚。 她也不傻,正是因为心里清楚,她才不愿意给唯一对自己好的人添负担。 宋夏荷心里把亲疏远近分的清楚明白的很。 “二嫂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回去,不回去,他们肯定到日子,不,怕是不到日子就要来人问你们要钱了。二哥,二嫂,家里人什么样子的你们比我清楚,他们才不管你们做不做生意,有没有进项,日子好不好,能不能过的,他们只管他们有没有钱拿到手!如今我也没干活,哪里还有脸问你们伸手要钱,不行,我必须回去!” 可不能当白吃饱,哥嫂又不欠自己的。 矮子于苏闻言更急了,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 于苏小手叉腰,脑袋昂起,仰望着跟前长个的妹子,气急败坏的,“不行,不许回,我说不许就不许,不就是几个钱么,你嫂子我不差钱!” “二嫂!” 慢条斯理夹菜的宋兴林,看着饭桌边上跟斗鸡一样都不肯服输的姑嫂二人,特别是看到自家堂客那河东狮的‘凶恶’模样,他不禁摇头好笑,难得当了回和事佬。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坐下来好生吃饭,都知道这年头粮贵,你们怎地还不好好吃呢……” “二哥!” “小哥哥!” 姑嫂二人齐齐白眼,心说这人怎么劝架的! 两道愤怒的视线齐齐朝着某人投去死亡凝视,在家地位最低的宋兴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最后只得无奈道:“哎,好了,真别吵了,鱼鱼乖,二妹你也听话,我们明个都回去,这样你们就不用吵了。” “都回去?”,于苏纳闷了,“小哥哥你不?” 宋兴林耸肩点头,“昂,暂时停课了,大家日子都艰难,好多同窗束修都付不起,加上城里头最近乱,夫子就提前放假了,只说等明年开春再来复学。” 于苏点头,“哦,这样啊。”,不过……“那我们也不能都回去啊,回了满山村在你爷奶手底下讨生活,哪里有在自己家自在?而且带粮食回去,怕是怎么滴都得被他们占便宜;要不带粮食回去,我们估计得饿死……” 说到这个,于苏还挺怨念的,总之她是不想回的,就是不知这兄妹俩脑子是怎么想的,居然在眼下这样的节骨眼上,竟还准备回去受罪,想不开啊这是。 看到自家堂客暗暗撇嘴的小表情,宋兴林就知道小丫头想歪了,忍不住手痒痒,抬手呼噜了一把某人小脑袋瓜,把于苏揉搓的头毛直飞,在小丫头气呼呼的怒瞪袭来时,宋兴林果断举手投降,身体忙忙后仰撤退开一些,嘴里还贱兮兮的撩拨某人,优哉游哉的转移话题。 “谁说是回满山村了,我们不回满山村。” 于苏:“不回满山村?” 这下不要说是于苏了,就是宋夏荷也觉得奇怪。 “不回满山村我们回哪啊二哥?” “还能回哪!”,见自家堂客的死亡视线再度袭来,宋兴林也不耍嘴皮子逗人玩了,忙就道:“自然是回李家寨了啊!我们这不是不出摊做生意了么,今个帮干爹他们捎信来的人就把消息带到了学馆,干爹说今年年景不好,又是涝又是旱的,山里即便有些水,但是山上的草却少了,猪吃的东西就更少了,怕天冷了日子往后去吃的更少,就说干脆把猪都杀了得了,反正年初劁过的那些个猪一个个的也长的差不多了,干爹说怕再养下去掉膘,就不留到过年杀了,便捎信来说,让我们这几日家去,寨子里要统一杀猪,喊你去吃刨汤肉呢。” “哦,原来是这样。”,于苏了然,想了想,觉得回李家寨也好,她也好奇干爹组织的劁猪、养猪事业到底做的如何了,便果断一挥手,“成,那就回去,去李家寨,我们吃肉去,带上二妹妹一起。” 听到说还要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一起,宋夏荷就急了,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去,我不去。” 开玩笑,那是二嫂的干爹娘,又不是自己的,她去干啥呀! 于苏却不听她的,双手抱胸,挑眉看她,“不去?刚才你不是说还要回去呢,怎么现在说不去啦?” 宋夏荷看着故意胡搅蛮缠的二嫂,苦笑告饶,“二嫂,我说回家,是回满山村的那个家,不是你……” 于苏却根本不听,也不给宋夏荷继续解释的机会,当即打断,难得胡搅蛮缠。 “不是你什么?反正我不管,你说要回,我就带你回,至于回哪?呵,二妹妹,那你得听我的,我是你嫂子,是家长你知不知道?” 宋夏荷……比自己年岁还小的家长? 宋夏荷看着面前故意充大人的嫂子,她叹气,知道她二嫂的脾气,没法子,她决定自己先退一步,便弱弱的跟于苏打着商量。 “唉!二嫂!我是说不过你,我认输,我不回了还不行么?不回啦!我就守在家里看家,你跟我二哥明个放心的回李家寨去,我留下。” 于苏才不应笨妹妹这个话呢,如今城里屠夫都收不到肉,一场洪水下来,猪都淹死不少,他们也很久没吃过肉了的说,如今好不容易有肉吃,当然是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去开荤呀,笨蛋妹妹! 所以于苏根本听不进宋夏荷的坚持,还是那个话,她是家长她做主,道理还一套套的。 “那不行,男女平等,我们女子不说一诺千金,那也得一言九鼎,反正我不管,我就带你一道!毕竟是你先提出要回家的,所以二妹妹,现在你得听我的安排,一会吃完饭,你赶紧去收拾两身衣裳,明个一早,我们就出发一起回李家寨去。” “不是,二嫂,你听我说呀,我不去,家里这么多粮食,要是我们都不在家的话,万一有个贼摸上门……” 见宋夏荷还要反驳,于苏不干,利索的小手一挥,豪气云天,“没有万一!”,至于担心家里粮食的事情……“二妹妹你放心,那些都是小事,而且我给你保证,家里的粮食,我们离开时是什么样,回来时也一定是什么样,保管饿不着你!” 毕竟,她可是要把那些粮食缩小随身携带的呀,谁能偷得到? “而且赵叔他们住那么近,回头我们离开的时候把钥匙留给赵婶子就好,请他们平日里无事,抽空过来来打望打望就成了,我都会安排好的,二妹妹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得,啥话都被她二嫂说完了,啥都安排好了,边上的二哥还一个劲的只知道看戏,一脸纵着她二嫂,一副哪怕她二嫂说杀人,他也要帮着递刀子,然后还管杀管埋的傻模样,一点都没有平日里对待家里那些所谓亲人的凶狠劲。 她宋夏荷还能怎么办?自己就只能听这位‘大家长’的呗。 次日一早,兄妹三个小包袱款款的,大车行租了量骡车,在城里尽可能的采买了些东西,比如糖果、食盐啥的礼品,就匆匆往李家寨出发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掉下山崖遇故人 李家寨。 于苏他们三的到来,受到了全寨人热烈的欢迎,寨子里上上下下热闹的就跟过了年一样,为此,李茂山跟族老们还特意翻看了黄历,大手一挥,选了个两天后的黄道吉日,决定全寨杀猪。 可以说这一回的全寨杀猪,是他们李家寨几十年不遇的一大盛世,哪怕是在灾年里,大家手里的存货不怎么多,大家也决心要好好办一场全族聚会的坝坝宴。 家家都出粮食,你家出干菜,我家拿鸡蛋,积少成多,最后了东西看着是不少,可怎么看大家伙也还是觉得荤菜少了点,到时候也不能光吃猪肉不是? 为难之际,李先武蓦地想到什么,哈哈着一张脸,挠着后脑勺凑近亲爹插嘴道。 “阿爹,今年天旱,四处缺水,前个我带着弟弟们上山玩的时候,发现我们后山小溪都断流了,我就顺着溪水上山看了一圈,阿爹,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李茂山没好气的白了二儿子一眼,“臭小子,还跟你老子我卖起关子了来?赶紧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要是不放,那就憋着不许放!” 李先武…… 唉,他爹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啊。 于是,他也不敢再嘚瑟了,赶紧就指着后山天湖方向。 “爹,各位阿爷叔伯们,山上的天湖水位降的厉害,我看到湖床都露出来了不少,连出水口的涵洞都快盖不住了呢,而且湖床上我瞧着没少藏着鱼虾蟹跟湖蚌啥的,阿爹啊,我们今年可还没去天湖捕鱼呢,要不,我们趁机去看看?便是那些大鱼跑涵洞顺着地下河藏了起来,小鱼、小虾、蚌壳啥的,我们总归能弄些回来加菜的?” 众人一听,一拍大腿,心说还真是这样。 也不必多说了,李茂山直接决定,明个就组织寨子里的壮年好手,上山去弄点鱼虾蟹回来添菜。 知道这个消息后,寨子里的小家伙们也乐开了花,纷纷嚷嚷着什么,既然天湖水地浅了,也没啥大危险了,他们自然是要抓住难得的机会,早早跟随去看热闹哒。 大人们架不住孩子们的歪缠,想着也是这么回事,便大手一挥的应了。 好嘛,小家伙可是乐开了花,而小家伙们都要去,有过一次去天湖经验的于苏就更不用说,自然是要去的。 她要去,宋兴林哪有不去的道理? 夫妻俩都去了,宋夏荷一想,嗯,果断决定她也要一并去。 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天湖啊,犹记得当初二嫂刚进门的那会子,她还在村子里的小山溪里捕捉过漏网的两条天湖大鱼,她还跟着美美的吃过一顿美味来着。 想到曾经那美味的鱼肉,宋夏荷不由舔了舔唇,第二天天不亮,她就早早起床,跟着捕捞队整装出发。 走过沟沟坎坎,翻过山山梁梁,走了约莫两个多时辰,他们抵达天湖。 大人们不用说,带着捕捞大鱼的家伙事,直接就往水深一些的出水的涵洞口去; 小家伙们则是被寨子里的半大小子姑娘们带着,在湖床的泥泞里,在那些散落如碎玉般的大大小小水坑里,摸着鱼虾蟹跟湖蚌。 所有人笑啊,闹啊,摸鱼啊,抓虾啊,都忙的不亦乐乎,连于苏也招呼着宋兴林一道,小夫妻俩挽了裤脚下场摸鱼去了,宋夏荷自然是按耐不住激动一并跟随。 笑笑闹闹的忙活到约莫快午时的时候,收获颇丰的小娃子们就疯累了,带来的家伙事里头基本也都全都装满了。 一个个兴冲冲的想要回,大人那边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估计是水浅了,大鱼都在涵洞里躲起来的缘故?忙活到现在,他们居然还没什么收获。 急着回家献宝的小娃们性子最是不耐烦的,见大人们迟迟没有收获,有人就提议,先把自己抓到的鱼虾送家去。 一个这么想,个个都这么想。 最后了大人也被这群哇哇叫的小娃子磨的没了脾气,心里暗骂着先前就不该带他们来,面上却只得无奈的吩咐几个十几岁的娃,让他们照看着小的们回家去。 都是山里跑惯了的孩子,这一路都是常走的道,大野物早就被寨子里的好猎手给打跑了,一路都没什么大危险,李茂山也便同意了这个提议,只交待年岁跟辈份最长的十五注意着些,便挥手打发了这群添乱的叫喳喳们。 于苏是不打算走的,她其实还想研究研究这涵洞到底通向什么地方?这些大鱼又到底藏在了哪里来着。 心里好奇的很,便不肯跟着五郎六郎他们家去。 宋兴林见状,自然是要护着自家堂客也不肯走,最后还是宋夏荷想了想,背上大半背篓的收获,跟着童子军们原路返回。 起先都还好,一切正常,唯独走到半路,孩子群里突然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原来是有个十来岁的男娃,一把拉住了领队的少年,指着一处山岗顶上神秘兮兮。 “哥,十五哥,先前来的时候,我发现那边的山岗上全是毛栗子(一直椭圆形的尖头板栗)树,整个山岗子都是!眼下时辰还早,我们过去那边看看呗?今年到现在都没下雪,那边指不定还能弄到毛栗子呢!十五哥,我们一道去看看,要是能捡到毛栗子,带家去跟红烧肉一炖,那滋味……” 想到美味,小毛孩忍不住不由吸溜一声口水。 以前他是跟着来过天湖的,还因为调皮闲不住,爱四处跑,就让他发现了这个大宝库。 今个来时,他就分神留心了,还真就叫自己看到了毛栗子的身影,不过是因着先前被鱼虾蟹这等肉吸引着按耐住了没先动,只想着等回来再说的。 眼下都回来了,那……嘿嘿! “十五哥,我们去看看,多少弄点家去,阿娘肯定会夸我们的!” 受到这毛孩子吸溜口水的传染,脑子里不由想到红烧肉炖金黄毛栗子这道美味,所有孩子都忍不住吸溜了一大口口水,一个个的不由纷纷叫喳喳起来。 “十五哥,我们去,去。” “十五叔,我想吃毛栗子炖肉。” “十五叔,我也想……” 得,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山里的娃皮惯了,也习惯把好东西往家里撸,顾家顾惯了,不要说李家寨的这些人,就是宋夏荷也跟着不由心动。 毕竟毛栗子不管生吃熟吃味道都好,还能顶粮食呢! 眼下这年景,啥不精贵? 这玩意要是能带去城里,怕是生的都能卖三四个钱一斤。 既然叫他们遇到了,自己就没有不去的道理。 所有人都嚷嚷着要去,被李茂山叮嘱了的领头人十五想了想,权衡利弊,最终也点了头,毕竟他也馋不是? “行,去可以,但是你们全部都得给我保证,不许乱跑,要听我的话。” 那还有什么说的,孩子嘛,最是善变,额,是现实的,一个个的忙就点头应承,“听话,听话……” “十五叔您就放心!” 得,一个个的,应的不走心,不走肾的,可怜十五看着小屁孩们的利落劲,还真就信以为真了。 随着这位十五哥(叔)的一挥手,得到批准的小娃们,就跟着最先提议的那小娃,一个个嗷嗷叫的,往那片长满了半人高的板栗山岗跑。 等到了地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几十个毛孩子都惊呆了,不由纷纷惊叹。 “哇,真的有毛栗子,还不少!” “乖乖,我们发财啦,发财啦!都不用爬树就能摘,而且地上都是,跟捡石头一样,哈哈哈哈……” “这么多毛栗子,都没怎么动过,怎么先前就没人发现这里?哈哈哈,不管了,反正眼下这些全是我们的,白白便宜我们啦!哈哈哈,动手,动手……” “对对对,快,快动手!免得被别人发现啦!” 小家伙们嗷嗷叫的扑进板栗海,十五喊都喊不赢(及),没法子,便只能任由这群脱缰的野马开闸入林。 独剩下身后的十五,一脸无奈,嘴里不住吐槽。 “一群蠢蛋玩意,我还想说让你们都把身上的鱼虾蟹都放下来,分派年纪小的看着呢,你们倒好,背着乱跑,活该累死你们!笨蛋!不过得亏眼下天凉了,放个一天半天,背着的鱼虾蟹也不会臭,要不然……” 说是这么说,既然身边的人都跑光了,宝山在前,十五也不甘示弱,跟着一把扎进了毛栗子的海洋。 不过毕竟是身负重任的长辈,十五一边捡毛栗子,他还一边时不时的抬起头,朝着山岗上已经分散开的小家伙们大喊。 “大家都注意点,小心脚下,都别摔了,也别捡的入迷跑远啦……” 声音远远传开,山岗上各个角落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应和声,还带着回声的那种。 “知道啦……十五叔……” “好,的,十,五,哥……” …… 可见这群破孩子跑的可够快够远的。 想他李十五,今年不过十三岁,眼下却操碎了一个老父亲的心也是够累的,可即便这样小心叮嘱了,最后了还是出了事。 是谁出事了呢? 自然是对李家寨这边地界完全不熟悉的宋夏荷呀! 一群孩子捡入了迷,连肚子饿了都没发觉,一直沉浸在捡毛栗子的欢喜中,还是等到在天湖捕大鱼的大人们下山来,发现这边动静不对过来一看,才发现孩子们居然都没回家。 李茂山虎着脸要教训人,把娃儿们都喊回来,准备严肃认真的,好好教育这帮阳奉阴违的小崽子们一番呢,清点人的时候却猛然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个人,少的还是寨子里请来的客人!!!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也急坏了随大人们下山的小于苏。 而此时的宋夏荷呢? 时间退回到先前,抵达这片毛板栗海的时候。 宋夏荷也是个顾家的主,知道板栗能顶粮食,对于一直白吃白喝哥嫂的她,下定了决定要多多的捡些家去,为此,大半背篓的鱼虾蟹把她小腰都压弯了,她也不觉得累。 而且这丫头还很懂事,知道这边是李家寨的小娃子们发现的,也算是李家寨的地盘,她一个外人,还是跟着哥嫂来的拖油瓶,自然是不好意思跟李家寨的小娃儿们抢收获的。 于是在大家冲进这片板栗海的时候,她就有意识的避让,想着离寨子里的毛孩子们远些,不跟他们抢。 只是捡板栗的时候,捡着捡着就入了迷,毕竟毛栗子实在是太多太多又太好捡了呀!根本都不用去树上撸,就只弯腰捡地上的好的,她根本都忙不过来。 这就导致一个不小心宋夏荷就走远了,而且因为不熟悉地形,又是一直弯腰在地上捡,一个不慎,居然一脚踩空,人就从一边的山岗上给滑了下去。 得亏这滑坡不是悬崖峭壁,坡度不算太斗,且还长满了长草跟灌木,踩空后,宋夏荷惊慌间又下意识的伸手拉拽,成功的阻止了一下自己下滑的速度。 小命倒是无忧,可一路长距离的下滑,她的手被灌木荆棘划的鲜血淋漓不说,还因着舍不得背篓里的鱼虾蟹更板栗,有意识的护着,更是导致身上好多地方都磕碰出了青紫。 这还不算,最悲催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太倒霉了,宋夏荷大伤倒是没有,可曾经扭到的那只脚,眼下却倒霉催的再度受创,居然骨折了! 这还是落地后,宋夏荷下意识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时候,脚猛地吃痛,她才发现自己的腿又光荣负伤了。 宋夏荷就傻眼。 回头看了眼自己滑下来的地方,上头一眼都望不到头,甚至都听不到上方的声音; 抬眼扫了眼身周情况,四周除了密密匝匝的枯草与荒林,竟是再无任何身影; 莫名的,宋夏荷心里涌起了恐惧与害怕。 这个时候了,小丫头都还不忘了牢牢护住背篓,起先的时候还抱着希望,急急转身,朝着自己滑下来的方向放声大喊,只可惜,任凭她扯破喉哝喊了许久,上头也没有一丝回应。 宋夏荷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要是发现我不见了,小二嫂她该有多着急啊,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宋夏荷紧紧抱着背篓彷徨无措,很害怕的时候,忽然,她身侧方,足足有成人一人多高的荒茅草后,突然传来淅淅索索的异样动静。 宋夏荷被声音惊的猛地醒过神来,双眼紧紧的盯着动静传来之处,看着远处的茅草顶左右晃动,且越来越近,那里就仿佛藏着什么巨大的怪兽即将出现一样,宋夏荷下意识的就想背上背篓仓皇而逃。 忘记了自己伤了脚的她猛地一起身,动作过大,瞬间扯到了伤口,宋夏荷倒吸一口凉气,痛苦让她忍不住啊的大喊出声来,人踉跄一下跌倒,背篓里上层的板栗撒了一地。 珍惜粮食的宋夏荷却再顾不上去捡,因为匍匐在地上的她,发现刚刚抖动的茅草后,在听到她的喊声后,居然越发剧烈的抖动了起来,这情景就仿佛是背后的东西,被自己刚才闹出的动静刺激到了,马上就要冲出来了一般。 宋夏荷又惊又恐,却还是咬牙,连忙手脚并用的快速爬了起来。 眼下她就只有一个念头,逃,快点逃!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以及身后那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恐怖东西! 然…… 哗啦啦…… 紧随着一阵枯草被拨开动静传来的,是一声急切的人声。 “哎,你别动,别爬了!” 急切爬动躲命的宋夏荷惊疑不定…… 诶?这是人声?不是野兽,也不是怪物! 第二百八十二章 留下食物谢恩人 劫后余生的宋夏荷来不及庆幸,带着诧异的急忙回头一看,立马就与来人的视线对上了。 双方齐齐出声。 “咦?怎么是你宋家小妹?” “唉?怎么是你啊水生大哥?” 原来来人竟是宋夏荷的熟人,当初那个在何玉梨上门找茬时主动出面相帮,事后还跟他们多有来往的王水生。 见到是熟人,宋夏荷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地。 王水生看到宋夏荷这幅狼狈模样,倒是急切的上来,把手里提着的柴刀往身后的刀鞘一插,伸手上来本欲扶人,结果伸到半空,突然想到什么,王水生的手猛地顿住。 后来还是看到宋夏荷的情况不对,转而一想,怕这小姑娘伤到了哪里,这才咬咬牙,王水生沉稳有理的跟宋夏荷道了声抱歉,僵着的手这才继续伸了过来。 把宋夏荷扶坐起,把人就近靠坐在树根边,王水生一边解下腰间挂着的葫芦递给宋夏荷,一边帮着她卸下背上的葫芦,小心的询问,“宋家小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岭里?可是伤到哪里啦?” 腼腆接过葫芦的宋夏荷对着王水生说了声谢谢,听得王水生的询问,她咬了咬牙,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脚回话。 “王大哥,这不是伱们学馆闭馆了,兄长得空,我便跟着兄嫂到亲戚家做客,正巧今日跟着家中长辈去山顶天湖捕鱼,路上遇到了一片毛板栗林,就跟伙伴们一起……” 眼前的王水生是熟人,还是好人,宋夏荷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把自己的经历跟对方这么一说,说到最后自己倒霉催的从山崖滑落下来,还伤了脚,王水生先是朝着宋夏荷滑下来的地方看了一眼,而后视线落在了宋夏荷伤到了的脚上。 他犹豫片刻,还是跟宋夏荷道了声得罪,这才抓起宋夏荷的脚检查了一番。 “要是我没看错,宋家小妹你的脚该是折了,这就难办了,在下也不会接骨,且这里隔着你跌落下来的地方已经有不短的距离,想要再原路爬上去怕是难,绕路上到上面就更是远……”,那还得先经过李家寨呢! “那怎么办?”面对王水生的沉吟,宋夏荷急了,顾不上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忌讳,激动的一把拉住王水生的胳膊打断王水生的话的同时,人挣扎着就想站起身,“我兄嫂还在上头,要是知道我不见了,他们肯定会担心坏了,特别是我那小二嫂,搞不好都急的会哭。” 王水生:额…… 想到同窗学弟的那位小妻子; 想到曾经给予自己温暖的那位小姑娘; 王水生思考片刻后看着宋夏荷安慰道:“宋家小妹你别急,这样,你先喝点水补充补充体力,在下虽然不会医术,却也能简单包扎,不若这样,在下先给你固定下脚上的伤势,而后带宋家小妹你先回在下家,到时候在下借辆鸡公车,亲自送你回李家寨如何?” 宋夏荷瞧了瞧自己滑下来的山顶,又看着眼前一脸诚恳真挚的好心人王大哥,再没有别的办法的她,只能点了点头,闷闷道谢。 “那就麻烦王大哥了,谢谢你。” “不应,应该的,我跟你兄长是同窗,这样的事见到了自是没有不管的道理,宋家小妹你先喝点水休息休息,我先给你固定包扎。” 趁着宋夏荷喝水之际,王水生找寻到合适的木头砍了几节,考虑到藤蔓绑扎伤腿,一来绑不紧打滑,二来这里也没有合适的那种藤蔓,没法子,王水生就不惜撕下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几身衣服的衣摆,给宋夏荷绑扎固定。 最后了还帮着宋夏荷把刚刚洒落的板栗一一捡到背篓里,这才把背篓背到胸前,身后背起害羞腼腆的宋夏荷,小心翼翼的把人往山下背。 明明这个少年还年少,明明少年的胸膛与臂膀也不壮实,宋夏荷却觉得他分外可靠。 而王水生呢?对于家里快要断顿,这回上山是来找寻食物的事情,眼下也只能暂且靠后了,背着人往家去,王水生心里想的是,等把人送走了,到时候他就厚着脸皮问一问宋家小妹,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指个路,到时候也让自己去她掉下来的地方捡点板栗回家糊糊口。 少年人明明穷的快要吃不上饭了,也从来没想着说,自己救了人,就要让背后的人,把自己此刻身前背着的这满满一背篓的食物当回报的想法。 只能说,这个少年是真的心善跟赤诚。 王水生家住天平山的另一侧,几乎是跟李家寨处在背对背的位置,不过这里去到县城通阳的距离,倒是比隔了几个山头的李家寨近巧了不止一半。 王家家住燕山冲,村里是杂姓村,王水生家祖父那一辈是从别地投亲过来的,后来娶了当地的姑娘成家后才在此安顿下来,不过因着姑娘家中也人丁单薄,到了王水生父亲这一辈,亲朋故旧的,一个巴掌也能数得过来。 西南这边重宗族,没有宗族家底的人很容易被欺负。 像是王家就是如此,要不然,当初的王水生也不会因着有想护着家人,才起了偷听偷学也想读书出人头地的想法,不过是为了护住家人而已。 而且西南本就山多地少,王家这样的人家更是不用说,田地更是少的可怜,要不是当年王爹下了狠心,年轻的时候跟着父兄吃了大苦头,豁出去、拼了命的开出了几担谷子田,以及十来亩的山地、坡林出来能种点高粱,粟米糊口,他们家怕是还得做那受地主老财剥削的佃户。 即便是这样,后来王家阿爷故去,王家兄弟分家后,王爹分到手的田地也不够养活全家。 王家王爹,王母,大姐,二姐,三姐,王水生,王大弟,王二弟,王小妹,足足九口人,得亏王爹王母是疼儿女的人,再穷再苦,家里孩子们都养大成了人,舍不得抛弃一个。 最大的大姐今年十八,不过因着家里困苦没有劳动力,至今都不肯出嫁,只想着多帮衬家里一些。 在这样的情况下,平日里都勉强吃个六分饱,天灾一来,王家就遭了难。 草叶子,树根子,米糠子凑合到现在,家里父母、兄弟姐妹,把能进嘴的食物,不动声色的留给他们认为最有出息的王水生吃,要不是昨晚王水生发现自家最小的四岁小妹饿晕了过去,他都还不知道这个情况。 知道了家里真的断粮后,王水生今个才会一大早的不打招呼,自己就带着一把柴刀进山觅食,这才有了碰到宋夏荷,救助宋夏荷的这一幕。 王水生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都正担心呢。 毕竟他们都知道,自打昨个王水生回来后就带来了学堂停学的消息。 既然都不用去上学,那他们的小弟(大哥),该去了哪里? 王大姐跟王二姐止不住担忧,正想说,不然她们出去寻一寻弟弟好了,王水生就背着宋夏荷进了门。 听到外头院子里动静的王大姐,止住与家人商议的话头忙就冲出门,看到来人,立马就嚷嚷开来,“大弟,先前你到哪里去了?爹娘跟大家都急死了,我正跟你二姐准备去找……” 话正当头,王大姐随后就看到自家大弟背上的小姑娘,立时,王大姐嘴里的话戛然而止,有些不知所措,王大姐疑惑,“大弟,这,这,这小姑娘是?” 王水生谨慎的把宋夏荷背到堂屋门口,准备把人放到堂屋檐下的竹靠背椅子上坐下,倒是没先回答自家大姐的话,只忍着疲累赶紧道:“大姐,二姐,快来帮我扶一把,宋家小妹脚上有伤。” 王家姐妹俩还有什么说的的,忙忙哦哦的应声,齐齐上手过来帮忙。 等把宋夏荷稳当当的送到椅子上坐下,在宋夏荷连声道谢的时候,卸下身前背篓的王水生这才脱力的一把坐到了地上。 不怪自己不顾形象,实在是太累了。 那么长的山路,他后背背一个人,前头还有重的跟铁坨子一样的背篓,肚子里又没食,他能坚持把人背回家,那都是意志力的作用。 大大的喘气平息了好久,顶着两位姐姐猜度打量的目光,看着随后从屋子里陆续出来的爹、娘跟姐弟妹们,王水生这才指着宋夏荷道。 “爹,娘,姐姐们,这位是宋家小妹,是儿子学里同窗家的妹妹,她随着兄嫂到山里头的李家寨做客,跟着伙伴们山上采山火的时候,不慎滑落下了山坡,伤了脚,被儿子给捡到了。” 简单一句话解释完,王家人都明了了缘由。 知道是儿子同窗家的妹子,王家人都热情的不得了。 倒是不少势力,而是因为,在这个年代读书人都精贵,连带着,读书人家里的亲戚朋友都跟着高人一等,这也就是多少人家都指望着能培养出个读书人来的根本缘故。 “小姑娘今年几岁啦?家哪里的呀?” “小姑娘别怕,到了这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小姐姐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喝。” “小姐姐不怕……” …… 宋夏荷面对热情的王家人,她有些心虚愧疚,毕竟刚才王大哥被自己累坏了的模样还在眼前,人家不怪罪自己还如此热情,她有些招架不住。 看到宋夏荷的表情不自在,歇过气来的王水生忙就打圆场。 “爹,娘,宋家小妹还小呢,你们别吓着她。” 说完,他又忙看向自家大姐。 “大姐,劳烦你去隔壁杨叔家帮着借下他们家的鸡公车,我答应要送宋家小妹回家去的,她脚上还有伤得赶紧看大夫,而且我也怕同窗发现妹子不见了着急,耽搁不得。” 听王水生这么一说,王家人就连连动了,王大姐脆应一声,丢下句等着,人转身就走,没多会就把一辆陈旧发灰的鸡公车给借了家来。 怕于苏他们担心,不便多耽搁,宋夏荷看到车,急切的挣扎着马上就要走。 考虑到她脚上的伤势,王家人也没多留。 不过在离开前,宋夏荷记着王水生帮助自己的恩情,对于王水生提上车的那一背篓东西,她是死都不肯要,决定要留下给王家人当谢礼。 “王大哥这个我不要,留下来给王叔、王婶子,还有姐姐跟弟妹们吃,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家人闻言,看都不看背篓里的东西,就连连摇头摆手不肯收。 宋夏荷又看着同样一脸拒色的王水生焦急道。 “王大哥,今日若不是你,我指不定还得待在荒郊野岭遭大罪,兴许被野物拖了去吃肉都指不定,都说救命之恩大过天,王大哥救我一回,小妹无以为报,一点子不值钱的野栗子、小鱼虾,王大哥难道还嫌弃不成。” 什么叫不值钱的野栗子,小鱼虾?这个时候,这些可都是救命的好东西! 这话王水生可不认,“宋家小妹,话别这么说,莫不说你兄长与我是同窗,帮助你是理所应当,便不是,哪怕是陌生人,在下见到了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这人怎么还说不通呢! 宋夏荷也急了,又怕兄嫂担心,自己赶着回家,怕再拖延下去,也是怕王家人不收自己这点微薄的答谢,干脆的,她就学着自家嫂子对待二哥的无赖大法。 “反正我不管,要是王大哥你不收,成,我也不用你跟王大姐送了,我自己回去。” 放出狠话,宋夏荷就作势挣扎着就要下车来,同时嘴里还不忘了故意卖惨刺激人。 “到时候我这条腿瘸了,彻底不能用了,也是我自己活该!反正这东西王大哥你不收,我是没脸让你跟王大姐送的,我自己走,就是爬,我也自己爬回去。” 王家人看着倔强放狠话的宋夏荷,瞧她挣扎的模样可不像作假,王家人心里是暖的,都暗说这姑娘是个好的。 王水生也被虎了唧的宋夏荷给难住了。 最后还是想到自家昨日就饿晕过去的幺妹,再扫了眼家中一个个骨肉如柴的亲人,王水生咬咬牙,终是妥协了。 “行,东西我收下了,我王水生今日多谢宋家小妹的一番好意,这些就当是在下借你的,在下发誓,等明年宽裕一些,在下一定加倍奉还。” “不不不,不要还,不要还的。”,宋夏荷又急的连连摆手,王水生却固执,“若是不用还,那在下就不要。” 得,犟不过啊犟不过。 不过想到自家二嫂经典对付二哥的法子,宋夏荷迟疑着点了点头,暂且先退了一步。 “行,算王大哥你借的,到时候等你宽裕了再还我。” 话是这么说,至于再还? 到时候收不收的,那还不是自己的事?所以宋夏荷应的干脆。 事情解决了,双方达成统一,告别了王家人,王家姐弟就推着宋夏荷出发往李家寨去。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替妹报恩送米粮 王水生姐弟俩推着车把宋夏荷送到李家寨的时候,于苏跟宋兴林还跟大家一起在山上找人,并未回来,还是干娘龙明杏接待了姐弟俩,龙明杏千恩万谢的,本是想把姐弟俩留下吃顿饭好好答谢一二的,结果这姐弟俩非不干,趁着龙明杏喊寨子里的人赶紧上山去报信说人找到的时机,姐弟趁着龙明杏不备,俩利索的推着车就走了,一点也没给龙明杏答谢的机会。 没法子龙明杏便只得先安排人去给宋夏荷请郎中,心说答谢的事情,干脆等自家姑娘姑爷家来再说。 等上山报信的人,给于苏他们带来了宋夏荷回寨子里的消息,众人这才后怕的赶紧收队,匆匆来家。 于苏最是担忧宋夏荷,特别是听到报信的人说,自家妹妹还伤了脚后,她就担心的不得了。 马不停蹄的回到寨子,一进寨子,于苏都顾不上身边的小相公,人麻溜的就往家里冲,才到院坝,老远的,于苏就看到自家二妹妹坐在堂屋门口的廊沿下,被自家干娘搂在怀里,而他们的跟前有个陌生的郎中正在给二妹妹看伤。 于苏见状,生怕打扰郎中的发挥,影响到自家妹妹的伤势,到了嘴里的关切卡在了嗓子眼里。 于苏轻手轻脚速度却并不慢的来到堂屋跟前,跟干娘的视线对上,母女俩无声的点了点头。 等咔一声,郎中给二妹妹正骨成功,并有条不紊的开始上药包扎了,于苏这才颤着嗓音问干娘怀里的人。 “二妹妹,你还好么?除了脚,身上还有那里不快活的么?” 整个上半身都埋在龙明杏怀里的宋夏荷,听到自家小二嫂熟悉的声音,她连忙抬头,红呼呼的双眼立刻就暴露了出来。 疼是自然疼的,毕竟伤筋动骨,还是旧伤。 被亲人这么一关心,本就疼的不行的宋夏荷当即就有些忍不住了,下意识想点头说痛,可话到嘴边,她又立马意识到,自己不能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忧啊,再说,眼下自己不是好好的么! 这么一想,她忙就佯装没事,努力扯出一抹笑来,故作坚强的反过来安慰气于苏来,“二嫂,我没事,我不疼。” 看着眼角还挂着晶莹的人,于苏哪里还有不知道的。 “得,还不疼呢!你这笑比哭还难看,赶紧的别笑了,我知道你疼,乖啊,是二嫂不好,没看顾好伱,等回头你包扎好了,二嫂给你买好吃的昂。” 这哄小朋友的语气,再配合上二嫂这么个点点大的小娃娃,便是脚上伤处再疼痛难耐,宋夏荷也忍俊不禁的破涕为笑。 “二嫂!我都多大的人啦,不是小娃娃,受伤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怎么还能怪你不好?”真的是! 看到妹妹终于有了笑模样,被自己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于苏心里也是跟着一松,面上却还配合的举手告饶,“好好好,你是大人了,特别大的人。” 一边哄着妹妹开心,于苏也不去看边上干娘戏谑的模样,更是不看随后跟着自己进门来的小相公等人表情,安抚好病号,她关心的凑头在正忙碌的郎中身边,好声好气的询问。 “郎中伯伯,我妹妹这伤没事?” 郎中把刚才这姑嫂俩的互动看眼里,也欣慰这姑嫂二人的感情好,对于于苏的充大人,他也同样是忍俊不禁。 这会见于苏问他,郎中也没有隐瞒,直言道:“这丫头倒是幸运,那么高的破上掉下去,身子骨倒是没事,只是伤了脚,不过……” “不过什么?”,听到还有不过,于苏跟宋兴林心里一咯噔,夫妻二人齐齐急切回问。 郎中却不急不缓的,目光落到宋夏荷的脚上,神情渐变的有些严肃。 “不过嘛,你们家妹子这脚伤倒是有些棘手,是旧伤上加伤,这就难办了,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把她治的跟当初一样完好无损,毕竟我手头没有得劲的药,她这样的伤势,要是能得山里苗……” 想到自己曾经有幸见识过的苗寨宝药,那可真是好东西啊!不过苗寨自来排外,他们这些外人又如何能弄到到?更何论那还是人家的宝药。 这么一想,郎中果断的收住了话头,没往下继续说。 他这是不想给了人家希望又叫人家失望,干脆就不再提这一茬,只看着于苏夫妻郑重交代。 “你们当哥嫂的,要是手里有银子,最好是带着她去城里,找个厉害的跌打损伤大夫给看看,指不定能治好。” 郎中这表情,这话…… 于苏跟宋兴林眼里都闪着凝重,通阳城别人不熟,他们熟啊! 因着一场连一场的灾祸,城中最好的医馆早在上个月就关门了,不是不想干生意,而是医馆也缺医少药不说,连里头坐堂的大夫,都被上头调集到了附近几个受灾最严重的城镇去了。 眼下他们妹子这伤势…… 看到小夫妻俩眼里的凝重,龙明杏知道,他们是被郎中的话吓到了,忽视了人家刚才嘴里未尽的话,而她不同,明白内情的龙明杏,把郎中的未尽之言咂摸的明明白白。 这片地界,说到苗,说到治病救命,他们千户苗寨可当仁不让,不过眼下自己也不好表露什么,更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罢了。 安慰了姑娘女婿几句,龙明杏又客套的跟郎中寒暄询问了下注意事项,分派儿子量了一升子高粱米当诊费,就热情的送别了郎中。 回过头来看到姑娘、女婿还在愁眉苦思,龙明杏笑着过来拍了拍女儿的肩。 “好了,小丫头不要皱眉,丑!” 点着于苏的小鼻头,龙明杏继续道。 “乖宝啊,这会子也没外人了,干娘跟你说,小荷花这伤势没事的,刚才那郎中说一半的办法不是别的,定是说你婆婆家他们的苗寨呢,寨子里有好药好医,而且干娘请的这郎中本事也不错,不是个庸医,你看,小荷花的腿正骨包扎的都很好,他不过是缺少复原的好药材罢了!可这对我们来说有什么难?好了,好了,娘的乖宝哎,别多想昂,等明日寨子里的猪杀完,干娘就亲自送你们进山去,到时候啊,干娘亲自去请寨子里的老医师给小荷花用药。” 得到了这么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于苏紧绷的心终于落地,一把扑进干娘怀中,双手环在干娘腰上晃啊晃的撒着娇,“干娘,干娘!您真好,谢谢您,谢谢……” “个傻孩子,自家人,说什么谢。”,话虽是这么说,不过龙明杏的心里,对于姑娘跟自己亲近撒娇,她还是挺开心的。 大事解决了,明日一早全寨还要杀猪,龙明杏跟李茂山都很忙,今日捕到的鱼都因为忙着找人还没清理,刚才帮着找人的那些族人也还没有去答谢,这些都是事。 龙明杏夫妻俩宽慰了宋夏荷几句,又叮嘱了几个小的,忙又匆匆领着大的去忙活了; 于苏不放心宋夏荷,便跟小七留了下来,把小相公宋兴林也打发一道去干正事去了,院坝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于苏抓住宋夏荷的手,“二妹妹,刚才我干娘的话你都听到了?放心,嫂子肯定给你好好治,保管让你啥问题都没有,你别担心昂。” 宋夏荷…… 她倒是从没担心过自己的脚会有问题的,就是瘸了都不怕的,眼下被小嫂子再这么一安慰,她顿觉自己甚是没用,光给家里添乱了,心里便羞愧的不行。 自己何德何能啊,亲娘都不喜她,却叫自己碰到了这样好的二嫂,这怕是自己八辈子行善积德才修来的! “二嫂,谢谢你。”,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于苏小大人的拍拍宋夏荷的肩膀宽慰人,“傻话,我们是一家人,不兴什么谢不谢的。” 宋夏荷鼻子发酸,闷闷点头,“嗯,好,不谢。”,不过嫂子所有所有的好,自己都得牢记在心就是。 于苏见自家妹妹情绪还是不高,她便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想哄人开心,忙就打开话头说起了别的。 “对了二妹妹,刚才我都忘了问,是谁送你家来的呀?先前报信的那位大伯上山也没说清楚,只说是一对姐弟俩送你家来的,我当时也着急,都没仔细问。” 提起这个话题,想到搭救自己的人,宋夏荷也来了话头。 “二嫂,你可还记得,跟我二哥同在李家学馆念书的王大哥么?” “王大哥?”,于苏想了想,不确定的道:“是王,王水生?” “嗯嗯嗯,就是他,二嫂,就是王大哥救的我,王大哥人可好啦,他不仅把我背下山,后来还跟王大姐一起借了车送我家来。” “这样呀,那回头我跟你二哥得去好好谢谢人家。” 说起这个谢谢,宋夏荷蓦地想到了王家人的情况,她抿了抿唇,有些忐忑的看向于苏。 “那个二嫂……” 于苏:“嗯?” “那个……” “怎么啦?怎么还支支吾吾起来啦?都说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宋夏荷犹豫了犹豫,最后还是想好好回报王家的心占了上风,狠狠心,一咬牙,带着满腔的羞愧,都不好意思看于苏,低垂着个脑袋,手扯着于苏的衣袖,闷闷道。 “二嫂,我能不能,能不能……从你那支点银,银钱?” 宋夏荷说的不好意思极了,就跟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想她啥本事没有的人,吃二哥二嫂的,喝二哥二嫂的,还总是给他们添麻烦,那些二嫂说帮她存起来的钱,她本是从来就不打算要的,结果倒好,是自己没出息,如今却厚着脸皮的提,她当然不好意思。 宋夏荷心里愧疚的很,在于苏朝着她看来的时候,宋夏荷怕小嫂子误会,急忙解释。 “二嫂你放心,我不是要拿钱去乱花,我,我,我只是看到王大哥家里情况不好,王家小妹饿的都皮包骨了,王大哥今日进山估计就是去找吃的的,结果为了救我……所,所以,二嫂我想支点银子报,报答恩人……我……” 于苏看着自家妹妹着急辩驳的模样不禁好笑。 “二妹妹,不就是支银子么,你急什么呀?再说了,那是你自己的银子,要拿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别这么不好意思,也不用心虚羞愧昂,大大方方的。不过……” “不过什么?可是二嫂你不方便?” 于苏摇头,“不是的。” 怕妹妹想多,于苏急忙安慰。 “我是想说,这种情况下,没有让你小孩子家家出面的道理,况且你不是都说了王家缺粮食么,眼下粮贵,有银钱都难买呢!既然是要报恩,人家还是你哥的同窗,那与其送银子还不如直接送粮食。总之,这事情你就别管了,回头等明个杀完猪,去千户苗寨给你看腿前,我跟干娘买点粮食,再带上几斤肉,回头我就跟你二哥亲自过去谢谢人家。” 宋夏荷心里感动,不过……那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又不由让她无语黑线。 宋夏荷嘟囔着嘴,语气里不禁透着无奈与羞窘,“二嫂,你自己都还是小孩子好!比我还小呢!” 于苏这个可不认!傲娇一扭脖子,“哼!一日为嫂,终生为嫂!岂可是区区年龄就可定论的!总之,这个事情听我的,全权有我来安排,二妹妹你只要好好养伤就行!” “二嫂!” “好了好了,再嫂也不行,我做主啦!” 于苏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才不给宋夏荷任何机会呢。 等宋兴林跟着干娘一道,谢过一圈先前帮着找人的族人回来,于苏就把事情跟他们这么一说。 龙明杏自然没二话,反正家里也不缺粮食,当即就去仓房装粮食去了。 至于于苏给的银子,龙明杏气的咬牙,最后还是放出狠话,说是要给她银子就别认她这个干娘,也别跟她去千户苗寨,于苏这才老实认怂,只拉着宋兴林私下商议,回头买点好东西孝敬他们。 次日一早天不亮寨子里就开始杀猪,光干爹干娘家就有四头大肥猪,抓猪的,赶猪的,烧水的,剃毛的,全寨男女老少齐上阵,那场面真叫一个热闹。 几十头大肥猪杀完,时辰都已经是下晌,记挂着明日一早还要去千户苗寨带着妹妹求医,顺便也是干娘给娘家送肉的事,于苏跟宋兴林便决定,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往王家走一趟。 带上五斤肉,五十斤高粱米,十斤大米,六条鱼,五十斤的毛栗子外加一斤食盐,凑够了六样谢礼,夫妻俩匆匆往燕山冲赶。 结果不用猜,他们自然是受到了王家全体上下的热情欢迎。 对于他们的谢礼,王家人却据不肯受。 于苏跟宋兴林早知道会是这样,毕竟就以往他们跟王水生接触下来,大概就知道了这少年的脾性。 人家不要,他们却不能不送。 小夫妻俩也是虎人,见说不通,仗着身手麻利,宋兴林把担子放下,于苏把背篓一卸,宋兴林背起于苏就飞遁。 真的是用飞的,直接平地闪身消息在王家人呢眼前,从院墙飞掠而出,速度之快,两方前一刻还在推拒客套呢,眨眼间,一方就消失在了王家众人的眼前,搞的王家二老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还是知道宋兴林会功夫这个底细的王水生,率先反应了过来,急忙转头冲出门时,才看到了宋兴林跟于苏回头朝着他摇摇摆手,示意他回去。 院子里,王家人翻看着于苏他们留下的东西,粗糙的手摸过肉,摸过米,摸过这老多能救命的好东西,王母热泪盈眶,满嘴喊着老头子。 王父见了,也是老泪纵横。 他指着院子里这些千斤重的谢礼对儿子道:“儿啊,你这同窗是好人啊!儿啊,人家这是知道我们家穷,揭不开锅了,心善的特意来帮我们的啊!儿啊,你以后不管有没有出息,都不要忘了人家今日的活命大恩,要千万记着人家的好,要好生报答人家啊。” 在朴实的王家人眼里,不要说是熟人,就是陌生人,遭难叫他们遇到了,伸手帮一把也是顺手的事情,怎么还能要谢礼呢?而且明明昨个小姑娘走的时候,人家还留下了那鱼,那栗子,如今再来,他们受之有愧啊! 王水生也知晓同窗夫妻的情谊,听着父亲的殷殷叮嘱,王水生郑重的点头再点头,“放心阿爹,儿记住了。” 王家人的反应,匆匆往回赶的于苏跟宋兴林是不知道的,他们眼下关心的是,明日去往千户苗寨的事情。 说起这千户苗寨,自己还没去过呢,还是小相公好,他以前收货倒是去过两回。 于苏就好奇,窝在宋兴林背上,小脚翘啊翘,爪子还不老实,小指头调皮的使劲戳着某人硬邦邦的背。 “小哥哥,你跟我说说,千户苗寨是什么样子的呗?去的路远不远?陡不陡?二妹妹那个样子去,她能坐车吗?还是得坐滑竿抬着?还有,还有,干婆婆好吗?年纪大不大?那里的人凶不凶啊……” 于苏叽叽咋咋的问不停,宋兴林也格外有耐心。 把背上的小妻子往上颠了颠,脚下的步伐却越发沉稳,人时不时还回头笑看于苏一眼,满眼满口全是温柔,耐心的回答着于苏的十万个为什么。 “那里呀……”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奔赴王寨去求药 次日一大早天都没亮,李家就忙碌起来,李先文、李先武把半扇猪绑独轮车上,又借了架地排车把宋夏荷带上,一行人举着火把黎明出门。 翻山越岭,走过崎岖山道,夜宿荒郊野岭,次日才抵达了千户苗寨。 这是西南苗疆九洞十八寨中的一寨,千户,万人,可见族群规模之庞大,龙明杏家是上姓,父亲是寨子里的老银匠是手艺人,地位比较高,而母亲更不用说,娘家在金岩寨,出身寨子里的巫医家族,如今两个舅舅都是大巫医,地位都不一般。 得了他们一行人回寨的消息,龙明杏的母亲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欣喜的忘记了身旁愣神的老伴,急匆匆的亲自冲到了风雨桥头来迎人。 “臭妹陀,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想死我跟你阿爹了。” 被亲娘拥入怀中,也有很长一阵子没有回娘家的龙明杏,也是激动异常的回抱亲娘,不过眼角的余光扫到家的方向,见前方巷子里站在阴影中的那道属于自家阿爹的熟悉身影,龙明杏鼻酸。 她家的阿爹,依旧是当初的那个倔老头,没有一点点改变啊…… 看阿爹那局促不前,明明思念,却努力板着威严模样的脸,龙明杏好笑,心说她阿爹可真逗,明明心里想自己,想外孙们想的要死,都忍不住亲自迎出来了,到了跟前,反倒是还不好意思拉下脸来上前来呢,搞笑! 很是了解自家阿爹嘴硬心软的龙明杏,搂着亲娘,笑嘻嘻的一边回话,一边看向亲爹所在,朝着着亲娘努嘴挤眼。 “阿娘,阿娘!我也想您,想阿爹,想阿哥阿弟,所以女儿这不是就家来了么,喏喏,还给您带了半扇肥猪肉,还有大猪头孝敬给我阿爹下酒的!对了,阿娘,我阿爹呢?” 瞧着女儿的精怪样,老太太哪里不知道女儿跟丈夫的父女官司,也是想让这对都是犟种的父女俩亲香亲香,老太太格外给面。 没好气的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心,故意哼了一声,全然装做不知道自家老头子早已经按耐不住,此刻就在后方偷窥的模样,大手一挥,拍开女儿歪缠着自己胳膊的手嗔怪着。 “哼,就知道你阿爹!就伱阿爹那样的犟种,他还能来接你不成?哼,肯定是在家还捣鼓他那些家伙事呗。” 得了亲娘配合,龙明杏好笑,手紧紧拽着亲娘的胳膊,才不怕这根本不疼的假意驱赶,眼瞧着巷子口的那道身影,嘴里却故意放声回着亲娘的话。 “哦,我阿爹他在家呀?”话一出口,见那道身影在听到她们母女的对话后,转身急切要走的模样,龙明杏忙又放大声音,“哎呀阿娘,既然我阿爹在家,阿娘,那我们快些回去啊,您看,您的外孙子,外孙女们都等急了,特别是您家这个新外孙女,还有外孙女婿,都等着拜见您跟我阿爹呢!” 龙明杏戏谑着,瞄到某个转身的身影先是一僵,而后走的越发快,她暗自好笑不已,心里直喊倔老头。 跟前的老太太听了女儿的话,倒是没再注意身后那人又犟,脾气又臭的自家老汉,目光反倒是落在了女儿身后的一行人身上。 什么猪肉,什么猪头,她家里又不缺。 老太太自是从大孙子嘴里知道女儿收了干女儿,也是亲自见过孙女婿的,不过对于这干孙女,那倒是头一次得见,老太太哪能不热情,不稀罕? 利索干脆的推开女儿,笑眯眯的一把拉过了于苏搂怀里就是一顿揉搓。 怎么说呢,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老太太其实也跟龙明杏一样的重女轻男,要不然也不会把龙明杏养成这么个脾性,更不会在当初龙明杏要死要活非要违背族规外嫁的时候,自己回家求了当族老的父亲出面,才好不容易平息了苗女外嫁的风波。 所以对于于苏这个便宜外孙女,老太太自是欢喜的不行。 得了外孙女,外孙子都不想了,老太太大手一挥,拉着于苏就往家去,一路上还一直心肝肉的哄着于苏,叨叨着什么家去就给她做好吃的云云。 被当小娃娃宝贝着的于苏,小爪爪被牵在温暖又粗糙的大手里,感受着对方的善,她是啥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除了嗯嗯嗯,就是嗯嗯嗯。 等到了山腰上的婆婆家,于苏一眼就看到了努力挺直腰杆端坐在院坝里,维持威严表情,埋头在敲敲打打做活的公公(外公)。 龙明杏上去喊人的时候,老头子还努力维持着爱答不理的犟模样,老太太看着好气,二话不说拉着于苏上前,推了于苏那么一喊人…… 好,啥都不缺,就是家里缺姑娘的老头子,哪里还能扛得住? 努力维持的严肃模样,在于苏软糯糯喊人的瞬间破功,老头儿也不装了,利索的把手里的家伙事一撩,笑呵呵的抓起手下刚做着的苗家特色雕花银手镯,往于苏手腕果断一套,就算是认下了这个便宜外孙女。 龙明杏就知道,自家阿爹就是这么的面硬心软。 她也不跟亲爹计较,挥手忙让俩儿子把半扇猪给推进来,龙明杏不惧亲爹虎着的脸,笑嘻嘻的跟亲爹献宝。 “好了好了,阿爹,阿爹!您就别生气了,您看,女儿这不是回来探望您跟我阿娘了么?您瞧瞧,这猪肉肥?这可是您女婿听了您外孙女的劁猪法子,半年就养成的大肥猪!您女婿可是发话了,直接让女儿驼了半扇来孝敬您跟我阿娘,喏,还有这大猪头,一会女儿亲自卤了给您跟阿哥、阿弟晚上下酒。” 被女儿哄了,倔强老头心里这才稍稍有了点安慰,对女儿总算是有了笑模样。 至于女儿嘴里劁猪的法子,他也是知道的,毕竟是女儿让大外甥捎回来的秘法,因着这个,他们九洞十八寨今年都用这个法子养了不少的猪,前些天其他寨子里的人都还来家里说了这个事情,最近也是准备要杀猪呢。 没办法,实在是这个法子养的猪不爱动,长膘就快。 这不人家还说,等回头杀猪了,就请女儿女婿去吃刨猪汤,说请,那自然就是认可了那当初拐骗自家宝贝女儿的臭女婿了的,既然族人都认可了,那他也不好继续对女婿黑脸看不上,毕竟如今外孙子都有了那老多的…… 想到这个,家里小白菜被野猪哄了去啃的老父亲心,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安慰,老头儿也不耽搁,一手拉着于苏,一手指着外孙跟孙女婿们正在搬运的半扇猪发话。 “说起这个事情,这些猪肉我不要,你都拿回去,别大手大脚的糟蹋东西,你爹我不缺这些个!先头得了你传家来的消息,咱们寨子里也养了不少的劁猪,光家里就有两头,马上过年就能杀了吃肉,而且马上你舅舅家寨子里也要杀猪了,前头还传信来让我跟你阿娘给你捎信,让你们全家过去吃刨汤呢。” “呀!阿爹,女儿孝顺爹娘怎么是糟蹋呢?我不拿!送来就是给您二老吃的!”,龙明杏也虎,当即回绝亲爹的指派,不过……“阿爹,您这是终于认可您女婿了呀!哈哈哈,那感情好,舅家寨子啥时候杀猪,到时候我跟您女婿还有外孙子们保准都去。” 老头被女儿的话给噎的不行,虽然孙子都这么多,这么大了,可女婿……不想再想。 再看到眼前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儿,更心累,老头儿没好气的连连摆手,“滚滚滚,老子不想跟你多说话!” 龙明杏岂不知老爹的脾性,才不惧怕老爹的黑脸,不进反退,一把搂过自家宝贝姑娘,对着亲爹死皮赖脸的。 “阿爹,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可不滚,不仅不滚,女儿待会还要给您炖猪头呢!哦,对了阿爹,还有您外孙女婿家的这个亲家妹妹,前个上山伤了腿,一会麻烦您老亲自去把我二爷爷请来给亲家妹妹看看呗。” 老头…… 没好气的抬手点了点无赖的女儿,气呼呼的把竹筒做的水烟一提,转身就离开了家,给宋夏荷请族中最靠谱的老医师去了。 龙明杏目送走了倔老头,把宋夏荷跟亲娘这么一介绍,安顿好了于苏跟宋夏荷,龙明杏扯了亲娘身上的围裙,指挥着儿子女婿就忙活去开了。 干娘这上一秒破棉袄,下一秒利索主妇的神变脸,看的于苏跟宋夏荷姑嫂二人直咋舌。 于苏:话说这样的干娘……真是的好活泼,好神奇,好牛逼哟! 寨子里的公公跟婆婆也都很好,连请来的那位自己要喊二祖祖的胡子花白的老爷爷,也老好老好了。 亲自查看了二妹妹的伤势,老人家就皱了眉,倒不是说别的,只是为难的看着公公、婆婆跟干娘。 “阿杏啊,不是二爷爷不给药,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咱们九洞十八寨,每个洞口寨子,每年分到制作宝药的草药都是有数的,今年的年景不好啊!往年存下的宝药,连带今年的那些,寨子里的族人早就消耗空了,就是二爷爷想再做……唉,那落鹰崖上的药材今年也没收成……难啊!” 这可是个噩耗,龙明杏就急了。 “那怎么办啊二爷爷?这女娃娃年纪尚小,要是没了宝药,脚真瘸了,这娃一辈子可就毁了呀!” 二爷爷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 他们苗家人耿直又护短。 只要是他们认可了的自己人,他们自是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的,更何论,干孙孙还给他们九洞十八寨带来了劁猪的秘法,那干孙孙的婆家妹妹,他们必然是要出手救的。 老头儿眉头深锁,叹息一声,一下下抚摸着下颚下的白须,沉吟片刻后道:“这样,阿杏啊,你明个上你舅舅那金岩寨子问一声,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宝药,要是有,二爷爷做主,你先要一份来,回头等明年新做宝药了,二爷爷还他们两份。” 龙明杏闻言,心下一喜,忙就跟懂眼色的于苏还有宋兴林齐齐道谢。 次日的时候,龙明杏听了自家阿爹的话,看了一条她带来的猪后丘肉,捎上于苏跟宋兴林带来的一包两斤重的盐,领着于苏跟宋兴林还有俩儿子一道,亲自去了外家所在的寨子求药去。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啊,他们还是空跑了一趟。 倒不是人不在,也不是于苏该喊舅公的两位长辈不肯给药,而是他们也跟二爷爷一样,手里的宝药也早就用完了,他们也缺的很! 说来说去,都是今年的年景太差的缘故。 得了这么个失望的结果,舅公舅婆热情好客的当即决定要杀猪,留他们吃宴答谢于苏给的劁猪法子的挽留,都没能留住他们他们一行人。 大家心情沉重的回去后,把事情这么一讲,二爷爷更愁,愁的呀,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 “唉!如果说阿杏舅家那边的宝药也短缺了的话,别的寨,子恐怕情况也是差不多啊……” “那怎么办?二爷爷,总不能看着小丫头遭罪,一辈子的事情呢!二爷爷,您老给想想法子啊。” 可以说,龙明杏对待于苏这个闺女跟亲生的也没两样了。 怕女儿婆家妹妹成了瘸子,以后怨怼自己的女儿; 也是怕自己的女儿自责,或者将来女婿心里不平跟女儿生了隔阂; 龙明杏那是绞尽了脑子的求人想点子。 好在,二爷爷没让大家失望,他斟酌片刻后严肃的开了口。 “阿杏啊,你也别急,咱们这苗疆九洞十八寨,若是十八寨都没有,那就只能是去九洞看看了……总之,你传回来的劁猪法子,族人们都吃到了甜头,因此你放心,族人都是记恩的,我们的土司王自来英明神武,定然也是知道你们母女的贡献的,既是如此,阿杏啊,干脆的你领着亲家小妹妹去苗王洞求见王,便是王庭没有,圣女手中也肯定有!” “去苗王寨求见王跟圣女?二爷爷,这,这能行吗?”,她是什么身份,一个为爱违背了族规执意外嫁的外嫁女呀! 老头儿见龙明杏的模样,哪不知道这笨蛋孙女的担忧,老头儿没好气的白了孙女一眼,气呼呼的。 “怎么不行?我们的王跟圣女无私大度,就是寻常族人有事了求到跟前,他们也会尽量维护,别忘了,我们苗家人最是抱团互助的,我王跟圣女怎么会不出手相帮?再说了,族中规矩,族人有功必尚,有错必罚,当初的事已经罚过了,时过境迁就是过去了,如今你们母女有功,族人岂会为难你们?王跟圣女岂会坐视不管?便是你再外嫁,只要你心里还惦记着族人,那你就永远都是苗家人!你去,只管去,我王跟圣女肯定会管的。” 见二爷爷说的肯定,边上阿爹还不住点头,阿哥跟阿弟也是一脸认同,龙明杏还能怎么办? 支支吾吾犹豫半晌,最后看着自家姑娘投来的信任眼神,龙明杏咬牙握拳,“我去,明个一早就出发!” 苗王洞隔着这里路途远,这一走须得好几天呢,寨子里说好的杀猪也不杀了,龙明杏由亲哥跟十个族人护送着,一行人次日一早就带着于苏他们,推着宋夏荷这个伤号上路出发,去往传说中的苗王洞求药去。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王寨尽头亲人影 “报……启禀我王,山外来人,是下头十八寨中的族人,上苗顶来求见我王,此刻人就在寨门外等候我王宣召。” 苗王寨中,八方翘角楼的议事殿大堂内,一位身着青蓝布衣,腰间挂着吹箭、砍刀的青年匆匆入殿来报。 坐在大殿主位上,身着青黑坠银服的中年男人,停下了与身边几位老者的议事,挥手打发报信的青年起来,男人,也就是苗王问道:“哦?下头十八寨的族人求见?是哪寨?哪姓?前来我苗顶求见本王所谓何来?” 单膝跪地的青年忙回禀,“启禀我王,来人乃是外山平天千户寨,上姓仡梅……”,青年自然是跟龙明杏一行接触过,问话过,心里有数,面对苗王的询问,他回答的条条是道,声音沉稳。 恭敬回完话了,抬头见他们家日理万机的王皱眉沉思,一副还想不起来是谁的模样,青年急忙补充,“我王,来人就是那个给我们九洞十八寨贡献了劁猪大法的仡梅阿杏啊!她带着传我族秘法的正主上苗顶了。” 苗王听到说劁猪大法,他立刻就想到了寨子里那些统一饲养的大肥猪,对于这个外嫁后还没忘了族人的仡梅阿杏,苗王倒是印象深刻,倒很有兴趣见一见这所谓的正主。 想着今日寨中也无甚大事,既然有功之臣上苗顶王寨来了,还是求见自己,身为一个爱族人如亲子的王,苗王大手一挥,爽朗一笑,“哈哈哈,原来是功臣回寨了,本王正好无事,走,几位长老可否同行,与本王一道去迎一迎贵客?” 长老自是点头应和。 话说他们西南这地界,山高林密,毒障密布,别看九洞十八寨万万人团结一心,生存却是异常艰难。 这里山多地少,缺食盐,缺农田,可以说什么都缺!他们与天斗,与地斗,与野兽,毒虫,瘴气斗!还与当地的外族,官府斗,为了生存,他们苗疆万万人,日子过的极其不易。 今年年初的时候,下头十八寨传来了一个养猪的秘法,别看就是简简单单的把猪给劁了再饲养,他们得到的收获,却让人惊喜无比,半年的猪甚至比以往一整年养下来的猪都要肥壮,这怎能不让人惊喜? 都不用掌管账目的老长老算,光自己掐指算了下……就照半年养出来的一头猪,是往年一整年养下来的猪的两倍,甚至是三倍,据说肉的滋味还老好,这半年省下的粮食,打猪草的人工等等等等,账目就让苗王内心火热。 除去这隐形的财富,就明面上的账,有了这法子养猪,得到的这些肥美的肉,便是不拿到山外头去跟汉人换盐巴,布匹……就是自己熏了腊肉留着慢慢吃,那也是一笔巨大的肉食,总好过他们族中的勇士顶着毒障去深山老林,用性命上打猎安全的多了。 可以说,区区一劁猪秘法,给他们苗疆带来的福音可不仅仅是财富,还是人命! 为此,眼光放的很长远,心里也很有成算的苗王,对待这个虽然犯了族规,外嫁却还惦记着娘家的族人,苗王表示欣赏,对待正主就更是好奇与热情。 苗疆王庭族规上写的清清楚楚,族人有错必罚,有功必赏。 “来呀,同志族中所有长老族老,唤上寨子里的妹儿们,让她们准备美酒,随本王亲一起迎一迎功臣。” 苗王挥手带上殿内的几位族老,抬脚离开议事殿的时候,苗王忽的想到什么,忙看向身边跟随的青年,“乌迅,你快去,请圣女,让她到寨门口与本王会和,功臣回王寨,圣女与本王当携长老、族人一并相迎。” 对于王的话,青年没有二话,恭敬应喏,转身就往王寨最内围的顶峰而去。 在寨子口忐忑等待的于苏等人,此刻并不知道,他们即将得到苗寨最高礼节的欢迎; 就连于苏自己也没料到,她一个小小的劁猪法子,就让苗王跟圣女都对她青睐有加; 她更是没料到,在这里,在不就之后,她还会遇到一个让自己魂牵梦绕,想念却始终遍寻不见的…… 却说当下,苗王携圣女联袂而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位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族老。 一行来人浩浩荡荡的远远从苗寨内而来,行到悬挂巨大牛头的寨门口停下,苗王携手圣女居中,而后依次站位铺排开来,场面壮观。 都没等于苏反应过来这是啥阵仗呢,自苗王他们的身后两侧,一群头戴银饰,身穿蓝红相间苗家长裙的美女姐姐们,口中唱着轻快动人的歌谣,一个个手中捧着牛角,踏着铃铛声曼妙而来。 于苏都惊呆了,小爪子不由自主伸过去扯了扯干娘的衣角,“干,干娘?”,这是什么个情况? 龙明杏自然是知道这阵仗是什么意思的,自己一个犯了错的外嫁女,竟能得此殊荣,还能得苗王圣女率全族相迎,此刻便是让自己立时死了,她这辈子也值了。 激动的龙明杏,脸颊通红,要不是女儿拉了自己一把,她怕是都要失态了。 见歌声逼近,龙明杏赶紧大手抓住不安的小手,安抚于苏,“乖宝乖啊,别怕,这是我王跟圣女喜欢我们,用苗寨最高礼仪来迎接我们呢。” “吼!”,最高礼仪?乖乖,苗王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怎么会用最高礼仪迎接他们? 于苏惊呆的张圆了小嘴巴,完全不知道,这些都是因着自己曾经的大度引来的回报。 身边的宋兴林,还有他推着的宋夏荷,乃至从来没少往苗寨跑的李先文、李先武哥俩,都跟着有些惊。 实在是,这么热情浓重的场面,他们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呀! 没等呆住的一行人反应过来,美女们已经踏歌飘到了近前,严严实实挡在他们一行的前头,在苗王与圣女他们笑意吟吟的注视下,人家手中的牛角杯纷纷凑了过来,甚至连被推着的宋夏荷都没放过。 嗯,圣女还是很贴心的,知道贵客里头还有小娃娃,给小娃娃灌的拦门酒都换成了甜酒,就可怜了宋兴林几人,被一众美女姐姐灌的就是寨子里自酿的烧酒了,一角接一角。 可怜小小于苏,酒量并不好。 而且这拦门酒,灌的越多那是越喜欢你,那么多美女姐姐,每个人都要来唱一曲,灌一口,好嘛,于苏这个酒量不好的小孩,哪怕是甜酒也遭不住呀! 嗝~ 打了个甜甜的酒嗝,于苏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等终于过了拦门酒,她的脚下都直打飘。 好在她还知道自己来这是干什么的,记着正事呢,飘飘乎乎的拜见苗王跟圣女的时候,她仍旧不忘了给妹妹求药。 苗王跟圣女听了龙明杏的回禀,知道劁猪的法子,就是眼前这个迷蒙着双眼,脚下打飘却还不忘了为妹求药的小小姑娘献出来的后,苗王与圣女也感念这孩子的好。 苗王也爽快,别的洞寨缺了药,他苗王寨肯定是不缺的,一副宝药而已,比起劁猪给苗疆带来的利益,这完全是小问题,当即大手一挥,爽朗应下。 “哈哈哈,一副宝药而已,我王寨并不缺,来啊,传大巫医来,带上宝药,亲自为小恩人的妹子看病。” 苗王身后自有人出列,领命而去。 于苏跟宋兴林乃至龙明杏他们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此番前来求药能如此顺利。 既然药都已经求到了,还得我王开恩,派王寨大巫医亲自诊治,他们此番前来的任务圆满完成,于苏宋兴林连连道谢,心想说得了药,看完伤,他们就赶紧告辞,别打扰人家来着。 毕竟这可是传说中最不欢迎外人,最排外的神秘苗王寨呀! 于苏他们夫妻俩谨慎小心着,爽朗的苗王却的不干了,听着他们的道谢,得知他们竟然是求了药就要走,一副生怕多打搅他们的模样,苗王老不爽的。 大手一挥,对着于苏他们发话。 “诶~既然是为我苗疆献方的恩人亲来,我王寨怎可怠慢,不许走,都不许走!统统都留下,正好王寨的那些猪也养的膘肥体壮的,小恩人你们不来,我们杀猪也必是要去请伱跟你干娘来品尝的,既是如此,既然今日你们赶巧的来了,那捡日子不如撞日子,咱们今日就杀猪迎贵客。” 边上圣女一听,也不住点头,“对,我王说的极是,小恩人授我苗疆珍贵秘法,我王,我全体族人,合该摆上长街坝坝宴欢迎小恩人啊。” 身后众长老、族老也不禁点头。 这情况,这般重视,倒是叫于苏羞愧了。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点头同意让干娘教他们如何劁猪罢了,怎么搞的如此浓重? 这么热情,她有点接受不来呀。 于苏急的连连摇头摆手,“不不不,大王,还有圣女娘娘,我们是厚着脸皮来求药的,得了大王跟圣女娘娘的宝药,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万万不敢再劳烦……” “诶~怎么是劳烦呢?不劳烦,不劳烦!猪是现成的,长街坝坝宴,苗寨所有人家都会自办食物,万民同庆,长街摆宴,并不劳烦,小恩人,你别急着推辞……” “可是那样也很破费啊,大家过日子都不容易,今年年景还不好……” “哈哈哈哈,小恩人,你小小年纪还有此怜悯之心,实在难能可贵,不过小恩人啊,这些就不该是小小年纪的你该操心的事情了,便是今年年景再不好,我王寨族人却是丰衣足食的,不说欢迎你个小妹陀陀,就是再来十个八个的我们也不怕。实不相瞒,我王寨的勇士们今日可是上山了的,他们都是我族中以一抵十的好手,有他们狩猎,是从不空手而归的,哈哈哈,小妹陀陀,你就放宽心,别操心,敞开了小肚皮等着吃宴……” 这小娃可真逗,苗王莞尔一笑,不禁想着。 额…… 于苏:好,人家都决定好了,身边的干娘都只会一个劲的在笑,啥都不说,盛情难却,那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接受了王的热情了呀。 于苏认命的小模样,瞧的边上的圣女心下好笑。 她一步上前来,弯腰抬手,温润的手落在于苏的头顶揉了揉,圣女面上含笑,表情温柔,“孩子,蛊神赐福予你,愿你身体康健,富贵长康。” 诶?蛊神是什么东东? 好奇的于苏抬头看着对自己笑的一脸温柔和蔼的圣女,才想问来着,忽的,王的身后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呦呵,勇士狩猎归来咯,我寨勇士狩猎归来咯……” 在场的众人齐齐循着声音望去,连于苏也下意识的忘记了问话,随着众人一道,抬眼朝着人群注目的方向看去…… 这是苗王刚才嘴里还提到的狩猎队? 只是,为首那打头的少年人,自己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于苏努力站定,晃了晃晕乎乎的小脑袋,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望向那越来越近的队伍前方那个为首的少年,眼睛眨巴了眨巴,再眨巴了眨巴…… 人近了,近了,再近了…… 那是? 那是! “哇!” 看清楚来人,于苏猛地一嗓子爆哭出声。 随着哭声响起,于苏甩开身后众人,奋不顾身的就往来人夺路飞奔迎去,小小的身影一边摇摇晃晃的飞奔着,一边声嘶力竭的哭泣大喊着。 “哥,哥,大哥,大哥,呜呜呜呜,大哥大哥!我是苏苏,我是苏苏啊,大哥……” 这头的于保宗,腰间坠着两只皮毛完好的白狐狸,背上的背篓里还有一只獐子,身后的族人兄弟还抬着两只大山羊,可以说,此次进山狩猎,他们收获颇丰。 于保宗心里欢喜着,心说这回自己亲手打到的两只狐狸还不错,皮毛都没有破损,品相完好,回去送给圣姑阿月,想必她会喜欢的。 阿月今年十四,比自己大一岁,是王跟圣女的女儿,当初自己坠崖能侥幸活命,还是他运气好,多亏了偷摸跑出苗顶王寨玩的阿月救了自己。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兄妹终见泪两行 阿月姑娘当初不仅救了自己的命,为了治好他的伤,不惜放弃了难得的出山机会,半道折回,历经艰难万险的把自己带回了王寨。 顶着被父母的震怒、训斥,阿月请了王寨的大巫医救治自己,后来还不辞辛苦的亲手照料了他大半年,陪他养伤,陪他熬过那段艰难的岁月,后来还帮他悄悄打探家中的消息,亲人的下落…… 可惜,当初的自己伤的实在是太重了,好药好医的救治大半年都没好起来,阿月关心他,为了救他性命,甚至还不惜违背族规闯入禁地,偷来王蛊帮他种上,为此,她小小一姑娘,独担了罪责,被亲爹娘责罚。 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势,看到了无生趣的自己,她不惜再次顶撞父母,耍泼打滚的让她的父母同意,允许自己跟着苗王寨中好手学本事,还日日宽慰他这个拖累养精蓄锐,积累资本再去图谋报仇。 这样的好姑娘,这样深情的对他,他于保宗何德何能,如何还能一心求死?如何还能颓废度日?又如何能辜负她? 大仇未报,他没法回应她的深情,自己只能在苟活的这段日子里,尽可能的弥补,哄她开心罢了。 如今自己的伤势也养的差不多了,从今日的狩猎就可以看出,自己身子已经没事,本领也见长。 想来是时候出山去寻弟弟妹妹,去找仇人报仇雪恨的时候了,只希望阿月不要怪他…… 如果他此番出山,寻到亲人,报仇雪恨后能活着,他一定会回来…… 随着寨子越近,李保宗想的越入迷。 手摩挲在腰间的狐狸身上,忽的,一声声熟悉中带着悲切的小嗓音猛地传来,于保宗心里一惊,随后一紧,脑子里刚才的念头,转瞬间就被这一声接一声刻骨的喊声所打断,所吸引。 “苏苏?苏苏!妹妹,妹妹……” 天啦,前方那道跌跌撞撞朝着自己冲来的小身影,自己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刻骨铭心! 那是他的妹妹,他的亲人,他们老于家的至宝——他的妹妹苏苏啊! 飞奔而来的于苏,一把扑进于保宗的怀里,她是那么的不可置信。 “大哥,是你吗?是你吗?大哥啊大哥,这么久了,你到底到哪里去了啊?呜呜呜,阿爹没了,阿娘没了,阿爷阿奶都没了,二哥不见了,伱也不见了,我,我找啊,找啊……我到处找,到处找,就是找不到你们……呜呜呜呜,大哥,你到底上哪去了啊?你们怎么都不要我,丢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呜呜呜呜……大哥,二哥,嗝~二哥还是个大骗子,说,说好,呜呜呜……说好的等我吃完了那包驴打滚,打滚吃完了,嗝~就来接我,接我的,呜呜呜,可是他没来,一直一直都没来,呜呜呜,大哥,我怕……” 终于,终于,见到亲人了。 于苏内心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小小的人死死的搂住亲哥的腰,小脑袋深深埋头在亲哥的怀中,于苏眼里磅礴汹涌,嚎嚎大哭着,撕心裂肺,哭声响彻山梁,听的在场的人听了都不禁鼻子发酸,潸然泪下。 于保宗也是听的眼泪连连,心酸又心痛。 他想让妹妹别哭了,告诉妹妹是自己不好,想对妹妹说他也不想的,可话到嘴边,感受着腰腹处被热泪泡涨了的衣襟,于保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哭,哭,让妹妹好好的哭一场,他也想好好痛哭一场,才不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 兄妹俩就这么抱着,哭着……就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们兄妹二人了一般。 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有太多太多的关心,不过感受着怀里眷念搂着自己的小小人,于保宗舍不得,也不忍心把紧紧抱住自己的妹妹拉开怀抱。 在得知噩耗,得知全家都被仇人所害之后,能神奇的再见到妹妹,见到亲人,于保宗觉得,这是上苍的恩赐,怀里的妹妹就是他的全世界。 任由妹妹抱着,他的手一下下轻轻摩挲着妹妹的后背,轻轻拍抚着,任由小丫头哭泣发泄着内心的惶恐与悲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于保家手都麻了,听到怀里的哭泣渐渐的弱了下来,他这才微微后仰,小心翼翼的拉开怀里的人。 于保家声音格外的温柔,就仿佛是怕声音大了一点就会吓到妹妹一样。 “好了,乖宝,好苏苏,乖,别哭了,让大哥好好看看你,跟大哥说,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家里出事后,你……” 于保宗压住心里种种疑惑跟好奇,才待在问,却神奇的发现,自己怀里刚才还哭的嗷嗷叫的小家伙,此刻居然睡,睡了过去? 于保宗苦顿时笑不得,却哪里知道,于苏这是难得见到了亲人,终于发泄出了心底压抑已久的悲痛与思念,加上那老多的拦门酒的缘故,情绪激动的大悲大喜之下,小小身子抗拒不了身心的疲惫,这才窝在亲哥的怀里哭累了,哭的当场睡着了过去。 于保宗满腔的关切与疑问,在低头看到赖在自己怀中,眼角却还挂着泪珠睡的正香的妹妹时,他什么话都再问不出来,只剩下满心的安慰与庆幸。 轻笑一声,宠溺的抬手刮了刮妹妹的小鼻子,小心翼翼的卸下背上的背篓,看都不看刚才紧随妹妹的小身影冲到自己跟前的那道挺拔的身影。 于保宗客套的把背篓交给身后的伙伴,避开朝着自家妹妹伸来的那双讨厌的手,于保宗谨慎防备的打量宋兴林一眼,果断避开面前的挺拔少年,把心底的疑惑压下,小心翼翼的把睡的正憨,还时不时打个哭嗝的憨妹妹背在了背上。 真好啊! 大难过后,时过境迁,竟还能让自己遇到日思夜想的亲妹妹,还能从妹妹口中得到弟弟的消息,知道他们兄妹三都还活着,他很满足,很满足……可见,老天爷对他于保宗不薄。 于保宗是庆幸满足了,边上被小堂客遗忘抛下,还被大舅兄防备的宋兴林却是黑了脸。 讪讪的收回伸出的手牢牢握成拳,宋兴林目送那个背着自家小堂客一步一步走坚定的背影,他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吃醋了的,吃的还是嫡亲大舅兄的醋! 抬脚立马跟上去的宋兴林,心里蓦地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此刻他甚至还敏锐的意识到,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大舅兄这么个态度,怕是很难搞啊!!! 而这厢,站在寨门口看了全场的苗王等人,看着背着小恩人远远走来的少年,他的神情也格外的复杂。 这个眼眶红红走到近前来的少年,自己对他那是又爱又恨。 怎么说呢? 曾经对这臭小子,自己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不满意,不过就这小子主动对自己坦白的身世,以及自己查到的那些,他又对这臭小子恨不起来。 这就导致自己很矛盾。 既爱他的坚韧,同情他的遭遇; 又恨他招惹了自家宝贝姑娘为了他要死要活,偏偏这臭小子还不服软珍惜; 可真是气死他了! 要不是后来,女儿舍不得这个半死不活的臭小子真的去死,偷偷摸去了族中禁地偷出王蛊与他融合,其后,臭小子竟然能抗下那霸道王蛊融合时刮骨吸髓般的痛苦,让王蛊在他的身上成功种活后,对于这个抗下了王蛊肆虐还能成功活下来的臭小子,他还是有那么一丝欣赏的。 毕竟能得到王蛊认可,便是他们苗疆王族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可若是就此把女儿许配给他? 就他那糟心的身世,还心心念念只顾着出山寻亲、报仇都魔怔了的架势,他就觉得这臭小子不是良配。 不过…… 此番看到他跟小恩人相认,想到小恩人给苗疆带来的秘法,因着秘法他苗疆上下得到的实在好处,既然臭小子心心念念的亲人都寻到了…… 唉!这世上,当爹的都难啊! 权衡利弊,几相相加,自家那臭妹儿又死放不下他,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抬抬手,认下这个便宜女婿? 至于报仇?如果亲事成了,什么仇人,他们苗疆上下九洞十八寨的万万人,可是不怕的! “行了,既然保宗跟小恩人是一家骨肉,那就算是我们苗疆的自己人,亲人相见是喜事一桩,合该庆祝,走走走,都随本王归寨,今夜燃起篝火,长街开宴,大家好生热闹热闹,权当庆祝小恩人骨肉团聚。” 绝不会承认,自己心底已经认可了这个倒霉女婿的苗王,大手一挥,招呼着同样为于苏兄妹赶到高兴的族人们欢喜回寨。 小恩人是苗疆的恩人,小恩人的亲兄长还是他们圣姑相中的准女婿,小恩人的干娘还是他们苗家姑娘,那小恩人就合该是他们苗家人啊! 自己人,大喜事,必须得燃起篝火载歌载舞好好庆祝一下啊,附和着自己的王,在场所有人围着于保宗一行人,拥护着他们就往王寨涌去。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这个妹婿他不认 呼哧呼哧…… 于苏这一觉睡的老香了,迷迷瞪瞪的刚睁开眼,耳边就传来了如释重负的轻笑,笑声中还带着关切,是她熟悉声音。 “苏苏,你个小懒猪,可算是睡醒啦!” 于苏眨巴了眨巴眼睛,瞄到凑到近前的俊脸,她的记忆终于回笼。 看着眼前笑吟吟守在自己床前,大手还紧握着自己的小手,一副生怕自己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的紧张哥哥,于苏嫣然一笑,猛地起身,一把扑倒失而复得的亲哥怀中。 “大哥!太好了,原来我不是在做梦!”,竟是真的让自己找到大哥了! “嗯,不是梦,不是梦,是我们家苏苏最能干,先大哥一步找到大哥,我们苏苏真棒!” 于保宗如同曾经千百次哄妹妹时一样,语气宠溺,抬手轻轻的刮着某人的小鼻子。 落在于保宗身后,也同于保宗一样,一直静静守候于苏醒来的宋兴林吃味了…… 眼睁睁的看着霸占在自家堂客床跟前的可恶舅兄,再次抢先,还亲昵的刮着自家堂客的鼻子,他深呼吸,再深呼吸…… 好,看在是堂客心心念念的大舅兄的份上,他忍了! 僵硬的收回自己伸出去落空了的手,宋兴林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他这是看在大舅兄好不容易跟堂客团聚的份上,自己才不跟对方计较他跟自己抢人的,对,就是这样! 宋兴林在后头忙不停自我安慰呢,床前的于保宗想到什么,率先看着于苏开口,继续了前头未完的疑问。 “对了苏苏,先前大哥就想问你来着,你怎么会上苗顶到苗王寨来的?”,要知道,这里可是最最排外的苗疆,还是苗疆中最最神秘的存在,苗顶王寨首洞,外人是轻易进不来的。 听得大哥问起这个,没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能跟大哥言的于苏,忙啦啦的回答。 “哦,是这样的大哥,我认了一个干娘哦,我干娘是苗家人,干娘对我可好了,后来我不是教干爹、干娘他们劁猪的法子么,干娘就问我能不能把这法子传回娘家,我说好啊……再后来,我二妹妹受了伤,需要宝药,公公婆婆他们寨子里没有,舅公他们的寨子里也没有,我们就得了公公、婆婆还有二祖祖的提点,说有劁猪的法子在,我可以到苗王寨求苗王跟圣女赐药,所以我们就来了……”巴拉巴拉…… “哦,原来是这样啊!”,于保宗点头,“感情九洞十八寨如今拿劁猪的秘法,原来是我家苏苏给的呀,我们苏苏真棒!” 妹控的大哥,面对妹妹就是无脑宠爱,都没想过要问一声,自家妹妹为何会知道这么个劁猪的法子的。 他此刻比较在意的是…… 于保宗对于自己下山来时,见过的龙明杏这个妹妹的干娘不以为意,反倒是咬着妹妹口中的妹妹不放。 “苏苏乖宝,你跟哥哥说,这二妹妹是?” “诶?二妹妹?”,于苏不解的看着亲哥,“大哥问我二妹妹干什么?” 于保宗好笑的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脑袋瓜,“没什么,大哥就是好奇,什么时候我家乖宝妹妹也多了个妹妹呀?” “哦,这样啊!”,于苏点头,脑子里根本就没多想,当即一五一十的交代道:“大哥,二妹妹就是我小哥哥的二妹妹啊,大哥我跟你说哦,我二妹妹可乖啦,我小哥哥也可好啦……” “等等!这怎么还出了个小哥哥?”,见自家妹妹说的巴拉巴拉的正起劲,于保宗却忍不住揉了自己的额角,赶紧打断自家妹妹,“乖宝,你跟大哥说,这小哥哥又是什么鬼?” 于苏白了自家大哥一眼,不满道:“大哥,小哥哥怎么可能是鬼呢?他是人,是大好人!是护着我的顶顶好的大大好相公呀!” “什么!”,必杀的相公二字一出,于保宗当即跟炸了毛的猫一样,瞬间弹跳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妹妹,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在跳,“苏苏,你跟大哥说清楚,什么相公?” 开玩笑,这是自家的小白菜,这么小小一颗,就被哪里冒出来的狼崽子给啃了去么? 真是叔能忍,大哥也不能忍! 见大哥情绪激动,于苏赶紧轻晃大哥的手臂安慰人,“大哥大哥,你别激动,你听我说。” 嘴巴嚷嚷着,同样急了的于苏还不住探头,四下寻找起宋兴林来。 她心说,就小哥哥那脾性,便是知道自己找到了大哥,也该是不放心的护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 果不其然,探头间,于苏立马就看到了被大哥挡在身后的人。 于苏一喜,赶紧朝着宋兴林招手,“小哥哥你过来,快过来,这是我大哥,也是你大哥,你快来见过我们的大哥。” 宋兴林见自家堂客终于想到自己,他想心情顿时一松。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们总算没有白相处,小丫头总算没忘了自己,这个结果让宋兴林备感安慰。 既然堂客召唤,岂有不过来的道理? 刚才还醋海翻天的某人,这会子受到召唤,立刻就化身大狗狗一样,快速踱步上来,强势的插入兄妹之间。 为了堂客,这舅兄再讨厌,他决定认了。 于是乎,都不要于苏介绍,近前来的宋兴林赶紧抱拳跟这位久仰大名的大舅兄见礼。 “大哥好。” 于保宗却根本不接受,冷哼一声,鼻子喷气,“哼,谁是你大哥。” 这趁着自家落难就啃了自家小白菜的狼崽子,他才不会认,不仅自己不认,也不能让妹妹认! 哪怕眼下自己的情况不好,他也不能再让妹妹羊入虎口。 于保宗气哼哼的复又坐回床沿,决定先好声好气的哄妹妹。 “苏苏乖,以后你就跟在大哥身边,苏苏放心,大哥就算是拼了命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们于家的乖宝,可不做什么童养媳,以后大哥养你。” 于保宗双手抱紧自己的妹妹紧紧护着,自说自话着,临了还不忘了频频往边上的某人甩着刀子眼。 难怪的他就说嘛,从一见到自家妹妹开始,自己就看这个频频冒出头来,想要靠近自家妹妹的家伙不顺眼,感情缘由在这呢!什么鬼的相公?谁认? 见屋里气氛蓦地变的剑拔弩张,大哥看自家小哥哥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的模样,于苏为难上了,不过为了自家小相公,她还是怯怯的伸手拽了拽自家大哥的衣袖。 在大哥看向自己的时候,于苏为了小相公,还不忘了弱弱解释,“内个大哥,我不是童养媳。” 于保宗:“什么?” 于苏忙再次解释:“大哥,我是说,我不是童养媳!” 宋兴林得了于苏的肯定,心里一暖,气势一点也不弱站在这个炸毛的大舅兄跟前,他挺直脊梁,强势附和着自家小堂客的话,才不惧怕眼前这凶巴巴的大舅兄。 “是的大哥,鱼鱼不是童养媳,她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有媒有聘的!” “有媒有聘?”,于保宗就很气,拳头都不自觉捏的咔咔响,看着面前的配合默契的两张脸,他心火更旺,语气都不由重了三分,“苏苏,你跟大哥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保宗是真急了,也气。 急自家妹妹年纪小小就被狼叼走了; 气自己无能,任凭家人落难,妹妹早嫁,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感觉太坏了。 于苏看自家大哥的模样,生怕给好不容易找到的大哥气坏了,小爪爪伸上来,轻轻扯了扯大哥的衣袖忙心疼的安慰着,“大哥你别气别气,我跟你说就是,事情是这样的……” 于苏赶紧就把自己被阿爷带着离家开始,所遭遇经历的一切,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说给了自家大哥听,不足的地方,宋兴林还在边上做着补充。 面对关心自家堂客的大舅兄,宋兴林这个傻货也诚实的很,对于自家堂客刚才一笔带过的糟心家人,宋兴林也没有给留情面说要藏着掖着,他没有丝毫保留的,把自家的脓疮全部摊开在了大舅哥眼前。 夫妻俩一唱一和,一说一补充的。 “所以大哥,小哥哥真的很好很好,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我,不仅保护我,他还陪我回了家,查到了我们家的大仇人,还亲自帮着阿爷阿奶,阿爹阿娘,麻三爷爷,县令大人衙门收敛了尸骨,更是带着我进了深山,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安葬了他们……” 说到亲人,想到亲人的惨况,于苏不禁又是潸然泪下。 同样的,听到妹妹口中家人的惨况,于保宗也不由怀抱着妹妹泪流满面。 于苏窝在亲哥的怀里,再次埋头在亲哥的胸膛,哭的打嗝,边哭边继续。 “呜呜呜……大哥,大哥,阿爷阿奶,还有阿爹阿娘,还有帮助我们逃出城的麻三爷爷都好惨啊!呜呜呜,不过,嗝~不过大哥放心,我跟小哥哥知道坏人是谁了,我们还偷偷收了坏蛋的金子,那个害死阿爷他们的坏家伙刘守备,还有那什么周奉承,都被死胖子跟那什么刺史跟郡主生的大公子给弄死了,嗝~大哥,如今我还找到了你,等以后我们再找到二哥,嗝~到,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去找那狗日的刺史跟郡主报仇!还有,呜呜呜……还有那个胖子郡守,我们也不能放过!” “好,不放过,一个都不放过!”,于保宗忍着心里剧烈的绞痛,拉出怀中的妹妹,轻轻的给于苏擦拭着眼泪,嘴里是温柔的安慰。 他在心中暗自发誓,从今往后,自家妹妹只要好好的就好,剩下的,仇与怨,还有寻找二弟的下落,这些都该由自己这个长兄来担。 他的妹妹,合该无忧无虑的长大,不应该早早的就有了这么一个妹夫…… 说起妹夫,于保宗看向身边的宋兴林,神色复杂。 他们老于家的乖宝,他们家的苏苏年纪还这么小啊,她怎么就可以嫁人了呢? 这个叫宋兴林的家伙,护了自家妹妹一场,他感谢; 帮着妹妹回三家找仇人,收敛家人尸骨,他感激; 要答谢感激,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作为回报都可以,唯独妹妹不行!妹妹不能许给他! 因为自己怀里的小人儿,可是他们全家用性命都要守护的至宝!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互看不顺打一架 思来想去,情绪还处于激动中的于保家,还是不准备认下这个便宜妹婿。 从自家妹妹的表述中,自己明明知道这个少年很好,在他们这些至亲不在的日子里,这家伙也把自家妹妹保护的很好很好,可惜,他仍就是不想认。 毕竟,就他那个乱糟糟的家,还有那些乱糟糟的长辈,还有自家妹妹的年纪…… 于保宗心里做出了否决,他看向宋兴林。 “宋兴林是,在下谢谢你这些时日对我妹妹的保护,也真诚的感激你对我于家的恩情,你放心,自此以后,但凡你有什么用得着我于保宗的地方,便是我豁出性命,在下也定当报答你的大恩。” 这话说的严重,吓的宋兴林赶紧摆手,“大舅兄此话严重了,我们本是一家人,我照顾自己的堂客,没……” 宋兴林还想说这些都是自己身为于家女婿应当的本份呢,哪知面前的于保宗话锋一转,蓦地打断了他的继续。 “宋兄弟别急,你先听我说,我的意思是你跟我小妹根本不合适!造成眼下这样的局面,实乃在下家中突逢大难,来不及好好安顿小妹,这才导致机缘巧合下,有了你跟我小妹的这段尴尬婚事,不过宋小兄弟你需得知道,我家苏苏年纪还小,甚至什么都不懂,她能明白什么是成婚出嫁吗?身为一个男人,你不能乘人之危,便是有齐阿爷这个长辈在,可齐阿爷毕竟姓齐不姓于,更不能替我妹妹做主人生,我这么说你明白?” 宋兴林一惊,听完于保宗的话后,心里的怒火陡然升起。 什么意思?这是不认账,要悔婚,要棒打鸳鸯了吗? 宋兴林愤怒的目光射向对方,于保宗却一手揽着于苏,唇畔挂着冷笑。 郎舅两人不甘示弱,眼神隔空厮杀,被大哥揽在怀里的于苏,甚至都能看到这厮杀中,两不相让的电闪雷鸣,噼啪作响。 “大哥!小哥哥!” “苏苏闭嘴!” “鱼鱼你别说了!” 于苏还待想劝想解释,不料却齐齐被两道愤怒的声音所打断,他们根本不听,不仅不听,气愤还越来越僵,二人齐齐把拳头捏的咔响,这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呀。 于苏就…… 唉!话说,这样的场面,自己万万没料到呀!人家的哥哥跟妹婿都这样的吗? 被呵斥闭嘴的于苏可怜兮兮的看着在场二人,试图用假装的害怕与弱小,让这二位停下无脑的僵持。 结果这二位根本不鸟她。 一个抱着她,满怀信心的得意瞅着对方,蔑视对方; 一个咬着牙,瞪着那搂着自家堂客的手,愤怒喷火; “大舅兄这是什么意思?要强拆人姻缘吗?大舅兄这样也未免太自大、自私了些?大舅兄擅自决定一切,难道就不需要先问问鱼鱼的意见吗?” 于保宗冷哼一声,把妹妹抱的更紧。 “我是苏苏她哥,亲大哥!都说长兄如父,没了长辈高堂在,我就得守好小妹,可不能她任由别人欺骗了去,她还小,还小!你懂不懂?” 宋兴林:这是没得商量啦? 于保宗:一切要抢自家妹妹的家伙都是狼崽子! 最后这互看对方不顺眼的郎舅二人发展到,心里统一了一个奇葩的想法。 二人异口同声,“那便打一架好了!”,真不愧是能做郎舅的人! 同为武者,他们气场相同,早就互相看出来了。 同为武者,以武服人,既不服气,那就没有什么是比打一架,分胜负来得更能解决问题,若是不能,那便再打一架,打到服气好了。 这招,宋兴林接了,抬手一请,“那便请。” 于保宗自然不会示弱,冷笑一声,拍拍于苏的小脑袋放开她,嘱咐她安生待在屋子里,自己则傲娇的轻轻弹了弹衣袖,一挥手,“请!” 二人齐齐抬脚就走。 于苏…… “哎,不是,你们就这样擅自决定要打架,都没人来问问我的意见的吗?” 没人回头。 于苏:“哎,哎!回来,你们都给我回来!停下,停下呀!大哥,小哥哥,我们好好的一家人,打的哪门子的架呀!” 依旧没人回头。 不得已,于苏迈动小短腿,拔足狂奔,“不是,大哥,小哥哥,你们等等我,听我说,等等我呀……” 只可惜,这两位此刻都昏了头,完全不听她的,都把她当成了小孩子,意见不重要。 好,即便宋兴林觉得重要,也不想这样,可被大舅兄裹挟着,为了争取到自家的堂客,不被棒打鸳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可怜刚刚认亲的于苏,都来不及高兴终于找到了大哥,紧接着就被二人的骚操作搞懵逼了。 只得可怜巴巴的颠颠跟上这二位,要去阻止他们去打架,这悲催的境遇,想来也没谁了。 前头的二人,都是不服就干的主。 郎舅二人出门就过上了招,直接从于保宗落脚的吊脚楼,一路打到后山梯田,再从梯田打到晒谷的场地旁,你来我往难舍难分,同时也吸引来了很多听到动静,看到情况后,纷纷丢下手里活计跑来看热闹的族人们。 于苏迈着小短腿急吼吼的追,边追边喊,边喊边跑,声音却被族人盖过,前头越发远离的郎舅二人也打的浑然忘我,各不相让。 一个专注进攻,只想把狼崽子打趴下,好叫他别再惦记自家妹妹; 一个专注防守,一心想要赢回堂客,一边还得顾及不要伤到这倒霉催的大舅兄,毕竟堂客的感受他很在意啊; 你来我往,你劈我踹,刷刷刷的招式不停上下翻飞,谁都没听到身后于苏远远传来的喊声,反倒是在围观族人起哄的热闹叫好声下,二人越打越激烈,越发快速出招,都想避开于苏,好尽快的分出胜负,打败对方,解决问题,让对方再不敢对彼此提出过份的要求来。 二人忽高忽低,你一拳我一脚的,两人又从晒场打到了下头的梯田边上,倒是把一群吸引来的吃瓜群众引得叫好连连。 毕竟勇士过招,这是他们苗寨最最热闹的大场面,想看,想点评,不容错过。 等于苏匆匆跑来的时候,站在田埂上,围观下头再田中打的难舍难分的吃瓜群众,早已经占据了绝佳的有利位置,根本不给自己这个小矮子一点机会。 毕竟田埂多宽?就那么屁颠大的地方呀! 于苏无奈,焦急的她团团转,还是眼波一转间,发现了晒场边矗立着的高高木头架,这是个好东西啊!这家伙如单杠一样的分了很多层的木头架子,顶上还有木皮顶,这玩意是寨子里专门晾晒粮食的。 此刻的于苏也顾不得许多,既然前面够不上,正好不远处有个空着没晒粮食的架子,她麻溜的跑过去,手脚并用,山下五除二的往上爬。 我爬,我爬,我爬爬爬…… 一层不够上二层,二层不够上三层,四层,五层……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身为小矮子,要越过层层包围看到下头的情况,不知不觉间,于苏就爬到了顶层,还是小脑袋瓜磕到了头顶遮雨的木皮壳,她才停下了动作。 已经是高的不能再高了,低头看了下,自己竟然离着地面有五六米怕是都不止了,放眼望去……嗯,很好,视野开阔,下头打斗的两人自己也看的很清楚,于苏很满意自己此刻的位置。 战圈内: “识相的你就认输,我的妹妹年纪小,以前的那些根本不能作数,你若是有什么损失,只管言说,我于保宗就是豁出性命去不要,也会通通赔给你,补偿你的损失。” 于保宗出手极快,招招袭击要害,口中还不忘了警告。 宋兴林不甘示弱,左突右闪,招招避让,嘴里也不甘示弱。 “大舅兄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与鱼鱼正儿八经的明媒正娶,拜了天地,禀了族中,弟怎可欺天?怎可欺祖宗?怎可欺妻?大舅兄放心,这辈子我认定了鱼鱼,大舅兄一日大舅兄,终生大舅兄。” “小子狂妄,看招!” “大舅兄莫要激动……” 就在下头的打架进入白热化的时候,于苏看到两人攻势越发猛烈,给她急坏了,干脆脚踩一截架木头架,一手扶着胸口这截木头杆,抬手在空中努力扎舞着,放声大喊。 “大哥,大哥,小哥哥,你们别打啦,别打……啊……” 就在二人斗的难舍难分之时,于苏一个不慎,因着动作过大,脚下一打滑,单手又没抓稳,嘴里的话喊到一半,整个人就从高处跌落下来,口中的喊话戛然而止,于苏下意识发出惊声尖叫。 下头明明还在认真对战的二人,可都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好手,哪能听不到于苏的动静? 特别是宋兴林,心里一直就把于苏放在第一位,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让着于保宗。 眼看着大舅兄攻势越发凌厉,一个必杀技朝着自己凶猛袭来,宋兴林正准备说如何避过呢,远处就传来自家堂客的惊叫声音。 宋兴林心里立刻一凛,本能的反应比脑子还快。 硬生生的接下了同样听到异样,却因为出招根本来不及收势的大舅兄一掌,宋兴林一个闷哼,动作却不停,忍着剧痛,一个闪身飞渡,脚尖连续点过田埂,点过看热闹的人群肩膀,在眼看着坠落的于苏即将落地时,及时的把人抱了个满怀。 “怎么样鱼鱼,快,快跟小哥哥说,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哪里痛?” 成功的把人接住,一个旋转卸力,双脚刚一安稳落地,宋兴林都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痛,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急吼吼的把于苏从头到脚摸了一遍不算,嘴里的关切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他这个模样,这样的表现,让紧随其后飞渡上来的于保宗看在眼里,看进了心里。 听着周围吃瓜群众们,一个个激动兴奋的呱唧呱唧,拍掌鼓励宋兴林英雄救美的赞誉掌声; 看着自家妹妹窝在臭狼崽子怀里,任由他摸索关怀,反过来还回抱安慰对方的模样; 于保宗捏着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 罢了,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没能第一时间保护妹妹,反倒是这个狼崽子宁可受伤也要第一时间护住他家的苏苏,那便这样!起码狼崽子看自家妹妹看的比他自己重! 于保宗想着。 于保宗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暗暗的做出决定。 等那厢于苏跟宋兴林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得去安抚炸毛大哥时,夫妻俩忐忑的还没走近,远处却突的飘然来了一位,踏着悦耳铃声而来的漂亮姑娘。 来人扫过人群,第一眼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凝望着妹妹的于保宗身上,姑娘一喜,快速奔来,脆生生的喊。 “保宗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呀,让我好找!保宗哥哥,我阿爹让我唤你赶紧去长街,马上就要开宴啦……” 漂亮姑娘跑到了于保宗跟前,拉住了于保宗的手。 阿月才不去管周围族人的打趣,她晃悠着于保宗的手,没看到人群后忐忑小夫妻俩的她,还探头四顾,没见到人,又清凌凌的问于保宗。 “哎?保宗哥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妹妹更妹婿呢,他们在哪?阿爹阿娘还等着小恩人赴宴呢。” 于保宗的视线,这才越过人群落到后头的二人身上,一扫即离。 回望跟前的人,他先是关切了阿月句,“嗯,我们都在,劳烦阿月你辛苦跑这一趟,我们这就去。” 换得面前漂亮姑娘矫情含笑后,拉着阿月,随着一大群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纷纷调笑他们的族人们一起,率先往长街去的于保宗,与忐忑二人组错身而过的时候,还不忘了严肃的丢下了句,“还不跟上!” 于苏…… 宋兴林…… 看着自家大哥拉着那位很可能是自家大嫂的漂亮姑娘远去,于苏瞬间明了了什么。 她兴奋的一把跳到宋兴林身上,没等反应过来的宋兴林及时抱住她的人,于苏就急吼吼的拍着宋兴林的肩膀催促。 “小哥哥太好了!我大哥这是认可你了,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呀,走走走,我们快跟上,快跟上,正好的,我去求大巫医跟你弄点药上上,刚才打架,你受伤了?我们快走啊……” 怀抱怀里的至宝,听着她笑呵呵的喜气洋洋,宋兴林很满足很满足,唇畔含笑的一直点着头,心里美滋滋的宋兴林,抱着于苏步伐愉悦的快速跟了上去。 这年头,想要保住讨家来的堂客也不容易啊!得过五关斩六将,甚至还有更多! 眼下大舅兄这一关是过了,可别忘了,他还有个据说很聪明,是读书人出身的二舅兄呢! 这可真是个杯具……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三年匆匆考童生 时间匆匆,距离于苏认回大哥,时间已过三年,三年中,大岳朝皇帝铁血手腕杀了一批,流放了一批,这才使得大岳上下能得到休养生息,经过三年的恢复,局面也早已不是三年前那般的乱局。 同样的经过三年的刻苦沉淀,宋兴林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二十几个字都记不住的吴下阿蒙了,恰逢今年县试,宋兴林就应李夫子的要求,准备跟王水生一起下场搏一搏。 若是侥幸得过,恰好明年轮到秋闱重开,他们一起去试一试也是可以的。 毕竟三年来宋兴林的努力李夫子看在眼里,不然也不会趁着小试开始前大手一挥,让早就跳级升入甲班,与王水生同班的宋兴林去应考。 说到科举之路,乃是童生,而要考取童生,须得参加县里的小试,小试合格,方能取得童生资格。 而取得童生资格,却只能说是在科举道路上刚刚牙牙学步而已。 童生的下一步乃是考取生员名额,得秀才功名。 童生须得经过二月的县试,四月的府试,八月的院试,三试合格,方能成为生员,也就是世人嘴里的秀才。 而成为生员的秀才又分三等,一等禀生,有朝廷发放的禀米、禀银可拿; 二等为增生,是指除禀生定员外增加的名额; 三等便是附生,是在禀生、增生外再额外增加的名额;此等生员,陪敬末尾,各处大多有名气学院,也不大乐意收取这样的生员,除非家里有钱有权。 而只有成为了秀才,才能前往府、州、县进行学习,就如宋兴祖一样,乃是中了秀才后,因着家庭条件有限,无法供他继续去州府深造,这才不得已入县学继续求学。 经过这几年求学苦读,今年宋兴林要下场考童生了,不得不说,于苏还挺重视的。 怎么个重视法呢? 她把日渐红火的生意都全权交给了二妹妹,自己则是专心在家,监督,额……那什么,她真有认真的在家照顾小相公的饮食起居哒,虽然饭菜是小相公强硬要求自己做的,但是菜单是她拟定的,食材也是她每天早早起来,辛辛苦苦亲自去采买的呀! 除此之外,于苏还花大价钱,在城内常去的书局购买了好些真题集,她还根据上辈子自己瞄过一眼的那什么,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得到启发,收集了往届小试的试题,求了李夫子,颇费了一番功夫的出了好几套模拟试卷。 既然有了模拟试卷,万事俱备,于苏还谋划着给小相公搞几场模拟考,准备让他提前适应适应考场、考试环境。 你说那什么,现在就适应考场是不是言之过早?毕竟小试考虽说也要连考几场,但是都是当日考完当日就能结束出衙门的,跟乡试、会试并不一样,根本没必要现在就如此严格。 于苏可不在乎这些,凡事早准备总是没错的,她好像就记得,自己曾经是在哪里看过,说有很多人会临时怯场,考场紧张,平日学霸,考场菜鸟的事情比比皆是,再说了,据说古代科考还有臭号这样的存在呢。 为了不让自家小相公也出这样的乌龙时间,于苏小爪子一挥,决定在自家后院茅房边上给搭建个小格子,提前让小相公来适应适应考试环境。 在她的心里,自家这位小相公科举肯定是能走到头的,毕竟他那么努力刻苦,只差没有头悬梁,锥刺股了,自己这样做,权当是帮他提前进入状态了,而且从艰苦的环境下锻炼习惯了(宋兴林黑线:那是臭习惯了),等正式上场了,她家小相公一定不会露怯。 于是,于苏这么一决定,全家就都跟着忙活了起来。 开工的时候,宋夏荷还找到于苏。 “二,二嫂,我,我,我有话想跟你说,说一下……” 百忙之中的于苏看着面前找上自己,还不好意思说的人,于苏直截了当,“二妹妹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对我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别支支吾吾的,干脆点。” 二嫂说的也是,而且自己心里也是真惦记那个人,宋夏荷也就不矫情了。 宋夏荷道:“那个二嫂,你这不是要帮我二哥提前适应考试么,我就想着正好的,二哥先前不是还说,水生哥这回也要下场考试么,二嫂,你看能不能?能不能……” 嗨,她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是这个呀! 于苏好笑的看着面前羞红着一张脸,羞窘的不敢抬头看自己的人,于苏心里玩味。 自家这二妹妹这是长大了,知道年少慕艾了呀!甚好,甚好。 好男孩看中了,就得先叼到自己碗里来,要不然被人抢了去可不得亏心死? 这些年接触下来,她跟小哥哥也觉得王水生这个同窗极好,起码对他,小相公的态度就要比金小胖好了太多太多。 可怜金小胖,这些年来同样帮了他们夫妻许多的他,如今还苦苦在丙班徘徊升不上来,今年听得小相公要参加小试后,这货还撒泼打滚、死乞白赖的,也非缠着李夫子给他报名小试,非说不能输个宋兴林这个后入学的傻大个,也是没谁了。 瞧着二妹妹羞窘的模样,于苏面前倒也没取笑她,只满心了然的小手一挥,就把事情应承了下来。 “成,那就喊王水生一起来,反正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把人找来跟你二哥一起,真实感还强一些,到时候你二哥指不定也能更好的感受到科考的紧张氛围,我看行,顺道的,我们也喊上金小胖一起这回要参加小试呢。” 一听到二嫂点头应承了下来,宋夏荷开心的不行,结果没等她高兴完呢,自家二嫂转眼间就提到了自家烤糕的忠实老顾客金小胖。 想到平日里自家二哥对待金小胖时的态度……宋夏荷有些忐忑的看着于苏:“二,二嫂,那样不太好?” 于苏知道宋夏荷担忧什么,不过她是浑不在意的,毕竟金小胖可是自己的朋友,也就是这货‘憨厚’,要不然就凭这些年自家小相公老欺负人家,是个人都得跟他翻脸。 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与其多个敌人,还不如多个朋友,况且他们三还是一个学馆里的同窗师兄弟呢,合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 于苏愉快的替自家别扭小相公愉快的做出了决定,而且想到家里那些人,为此次小相公小试做出的贡献,当即一挥手,豪言道。 “没事,二妹妹你别多想,我们就叫他们三一起模拟考,反正赵叔、赵婶带来的稻草足够多;必胜哥,宗财哥还有王岑哥他们闻讯送来搭考棚的木板跟竹席子也很多;我大哥大嫂还带着人过来了,再加两个考棚而已,小意思的,你放心好了二妹妹。” 说起自家大哥,于苏就不得不说一下自己的新大嫂了。 也是自家大哥命好,那样耿直的一个人,居然还能得她漂亮阿月嫂子的真心喜爱。 知道大仇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得报,知道了幕后仇人是谁后,大哥也跟着沉淀下来,本是准备潜心多学本领,一边寻找至今下落不明的老二,一边再图后续的。 结果架不住阿月嫂子太坚持,太热情。 拿寻找二哥的事情堵人家,人家就直接发动九洞十八寨的族人一起帮忙找; 拿家里仇怨说事,人家就拍着心口表示,要跟大哥患难同,生死共; 阿月嫂子的一番深情实在难拒绝,最后还是自家大哥妥协了,在去年的秋下大丰收的时候,拿上被于苏这个妹妹硬塞去的一箱金饼子,终于迎娶到了她的阿月嫂子,成为了苗疆王洞,苗王与圣女的女婿,在苗王洞有了一席之地。 这次得知了他一直就‘没看顺眼’过的妹婿要参加小试,大哥也坐不住了。 干脆带着阿月嫂子,领着几个要好的族人兄弟下了山,不仅要来亲自帮着搭建模拟考棚,还要亲自守着倒霉妹婿小试完,更甚至大哥还带来了很多奇奇怪怪,额……就是各种的苗王寨神秘药。 什么提神醒脑的,什么益气补气的,什么补充精力的,什么……可见这大舅兄对妹婿‘爱’的深沉…… “二嫂,二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额……被喊回神的于苏,尴尬的看向宋夏荷,“嘿嘿,那什么,二妹妹,你刚才说什么?” 宋夏荷…… 得!她二嫂竟然还给她走神!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刚才说的不大好,是她二嫂理解的这个意思吗?不是好! “唉!”,宋夏荷叹气看着于苏幽怨道:“二嫂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刚才的意思是,我们喊金小胖来跟我哥他们一起考试怕是不合适!我,我二哥他会不开心的。” 宋夏荷提醒的无语又无奈,于苏却不在意。 “不开心?安啦,安啦,二妹妹,你二哥的意见不重要!而且我们这也是为了他好不是?辛辛苦苦给他找陪考的人陪他考,他要是还不乐意,回头我收拾他。” 其实于苏没说的是,这回自己要是把金小胖找来陪他一起遭罪,闻臭号,一起熬,以自家这货小心眼的尿性,恐怕不仅不生气,反倒是会很乐意开心的说。 “行了,行了,二妹妹你就听我的,回头我就跟我大哥说,让他带着人多搭两个棚子,你也辛苦一趟,既然事情是你提出来的,就辛苦二妹妹你去跟王水生还有金小胖说一声,通知他们,三日后到我们家来模拟考,到时候让他们自己准备跟真的考试时所用的东西一样样的昂,我们模拟就是上正本的。” 于苏说的光棍的很,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让二妹妹突然去通知他们,他们会不来。 毕竟就金小胖那货的脾性,但凡是自己喊他,他就是在天上也保管蹦跶下来; 至于王水生嘛?有二妹妹出马,还有李夫子亲自编写的模拟考试卷,以及那能模拟考场环境帮他们提前适应的好办法,自己才不怕王水生不来呢,毕竟这个机会,对一心想科举出头的王水生来说是很难得的。 被自家嫂子甩锅了,宋夏荷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提这一茬了,如今倒好,她还得去喊金小胖,也不知到时候家里进行二嫂嘴里的模拟考了,二哥看到金小胖前来会不会炸毛? 不过想到王水生,那个救自己一命的少年郎,宋夏荷又把心里的这些想法给压了下去,最终握拳决定,“行,那二嫂,正好眼下我有空,不然我现在就去?” “去去,”于苏摆手,“赶紧去,快去快回。” 宋夏荷脆生生的应了声,“哎,那我走了啊二嫂。” “嗯嗯,你走。”,话是这么说,不过看着自家妹妹带着急切转身的背影,于苏还是忍不住小大人般的摇头嘟囔,“啧啧啧……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明明说的小声,却架不住还是被转身的宋夏荷给听了去。 听清楚自家二嫂嘴里嘟囔的是什么后,给宋夏荷羞的呀! 小丫头转身跺脚,看着戏谑表情都来不及收起的于苏,语气哀怨,“二嫂!” 于苏一僵,忙嘿嘿干笑,装作若无其事的,一边拍着自己的脑门,一边故作看不到羞恼的宋夏荷,夸张的转身就走。 “哎呀呀!看我看我,马上小哥哥都要小试了,我怎么尽忙着模拟考的事情了呢?不成不成,还有作保的事情没解决呢,嗯!我得去看看,小试也得请有名望的耆老,乡绅,还有最少五位邻里作保的,我忙得狠啊!” 宋夏荷看着自家二嫂仿佛恍若未闻的飘然远离,小姑娘气的跺脚。 “哼!臭二嫂,又给我装!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给二哥作保的人老早就自己找上门来了,而且不仅来的是几个,是好多好多!根本就无需你去找!” 所以二嫂刚才那话是忽悠小孩呢! 说起这个小试作保的事情,先不说考生员县试、乡试作保需要三名秀才作保,或者是生员最好五人结对互保了,就说眼下,二哥小试,前来主动要帮忙作保的人都海了去了。 不说主动上门要求帮二哥作保的热心邻里,就只说那些平日里都不稀哒搭理平民百姓的乡绅,还有自认年长倚老卖老的耆老,那也是一个个的纷纷主动上门要求帮她二哥作保。 这种奇异的热景,可是羡煞了一干马上要考小试的书生。 毕竟从古至今,自来只听说作保人考核选择被保人的,还从没没有谁跟于苏他们小夫妻一样,被保人反过来选择作保人的。 足可见,当初大灾来临前,宋兴林的作为,让大家都记住并且都喜爱上了这个‘正气’少年。 不要以为自己不知道,昨个儿的时候,二嫂就领着她二哥一道,从诸多主动上门要求作保的人中,听从赵叔赵婶的意见,还有亲家大兄的提点,从中选出了几个品行端方,口碑不错的人家出来作保了。 (本章完) 二百九十章 模拟考试检查严 “走走走,书箱给小爷,小爷自己进去考试,你们跟着干什么?都走!赶紧的全都给小爷滚蛋,快滚!小爷堂堂男子汉还要你们陪?又不是三岁奶娃娃……”巴拉巴拉…… 这日一大早天不亮,于苏家的小院外就很热闹。 与家在城外,路途远,怕一早没法赶进城,从而耽搁考试时辰的王水生不同,金小胖是黎明时分就从自己家里出发,被小厮们用软轿抬到了宋家门外,一下轿,金小胖就开始打发送自己来,还非要死乞白赖跟着的小厮随从。 开玩笑,傻大个跟王师兄都是一个人,就他带着随从考试那像什么样子?莫不说正常考试随从就进不去考场,就算能进去,此番他若是带了,傻大个保管要笑话自己,他才不会给傻大个这个机会呢。 强硬的赶走小厮随从,金小胖满意的提溜起自己的书箱,抱在怀里,他觉得有些重。 “也不知道阿娘都给我准备了些什么东西,怎生这沉?不是说好了,只准备些考试要用的笔墨纸砚就好了吗?”,他阿娘不会把他所有的家当都给装上带来了? 下意识的,金小胖盯着怀里的书箱,想要打开来检查检查。 不料才伸手,身前的大门就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来,露出了一张自己熟悉又讨厌的可恶面孔来。 “早就听到你闹出的动静了,小胖子你磨磨唧唧的到底要不要进来?” 听到大门外动静前来开门的宋兴林,瞧见外头还在耽搁时间的磨蹭胖,很是没好气。 金小胖看到来迎自己的竟然是可恶的傻大个,而不是小鱼妹妹,他也很失望。 不过身为男人,不争馒头争口气,小鱼妹妹连模拟考这种好事都想到自己,他金小胖才不愿意被傻大个看扁了呢,毕竟将来他可是要为小鱼妹妹撑腰的人! 没好气的白了宋兴林一眼,金小胖也不看书箱了,抱在怀里吭哧吭哧的大步上前,进门与宋兴林错身而过的时候,金小胖还故意用他的肥屁股撞了宋兴林一下。 见巍然不动的宋兴林眯眼看他,金小胖还毫不示弱的挺了挺胸膛,哼一声,抱着书箱就溜进了门,不过心里始终是害怕的,所以外强中干的小胖子,一进门就大声喊。 “小鱼妹妹,小鱼妹妹,我来啦,你在哪呀?” 身后的宋兴林就……很手痒! 就知道这死胖子最是讨人厌,他知不知道,鱼鱼是谁的妻? 听到动静的于苏,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从灶房跑出来。 看到傻蹦跶的金小胖,再看看身后拳头捏的咔咔想的自家小相公,于苏无语,朝着这不对付的两人招手。 “小胖你来啦。”,招呼完金小胖,再笑眯眯的看向小相公,“小哥哥,我跟阿月嫂嫂还有二妹妹做好了朝食了,你赶紧招呼王家大哥出来,你们带着小胖赶紧吃饭,吃完了,待会赵叔跟我大哥就会依着往日考试时一样,先严格检查你们带着的东西,然后你们入考场,到那时候你们可没时间吃喝了,赶紧的。” 听到自家堂客的吩咐,宋兴林也知道正事要紧,毕竟小堂客为了自己这考试,前前后后忙碌了这些天,一心为了自己好,光这份心意,他就不能添乱。 嗯了一声,宋兴林上前抓起金小胖的后衣领,就把人往堂屋带,边走,边睨视手里的小胖子,“走,你跟我来,先去喊王水生,而后吃饭,别给我家鱼鱼添乱。” “滚,我怎么就是添乱呢?”,金小胖不服气的很,气呼呼的扭动他肥胖的身子挣扎反抗,“你放开我,放开我!” 只可惜…… 任是他反抗半天,逃不出某人的魔抓不说,他还觉得后脊背凉凉,下意识抬头回看,见宋兴林不善的看来,金小胖后知后觉,嗯,不对,他那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小胖子缩了缩脖子,强制镇定,“哎呀,放手!我自己会走!我自己走还不成嘛!” 见这货终于识相的配合,宋兴林松手。 得到自由,金小胖忙抱着他的书箱往堂屋窜,窜之前,这货还不忘了朝着于苏眯眼讨好的笑,笑过就窜。 于苏看着这每回见了都要斗上的俩货,她也是醉了。 不过眼下时间有限,她且忙着呢,毕竟正规考试,都是早早入场,而考生们要想准时入场不耽搁考试,哪个不是提前到考场外排队等候验明正身,检查完毕后入考场等候的? 他们这虽然是模拟考,可既然都模拟了,就得像模像样,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请有过这种盘查经验的大哥与赵叔出马,也不会连时辰都要卡的跟正常考试一样样。 宋兴林来喊昨晚就歇在自家的王水生时,少年早已就起床,正坐在床前的书桌上,抓紧一切机会在看书。 对于这个当初在家中最困难时救助过自己的同窗,对于此次还想到要喊自己到家模拟考,王水生很是珍惜眼下的机会,心里也是很感激宋兴林夫妻。 宋兴林一来,王水生听到动静就开了门,三方见过,寒暄一番,就落座堂屋快速的吃了于苏他们准备的营养早餐。 饭毕,赵叔跟大哥于保宗也准备好了,一行人来到后院,两人大马金刀的往后院巷口一拦,似模似样的开始了他们的表演,哦不,是他们的检查。 排头的宋兴林,手提考篮,里头的东西都是于苏询问了大哥与赵叔后精心准备的; 王水生本是谦让的排在最后,金小胖却不想离可恶的傻大个太近,忙把同样提着宋夏荷帮忙一起准备的考篮的王水生往前推,王水生则排在了第二; 自然而然,怀抱沉重书箱的金小胖就排在了第三,等待着两位严肃的看门神查验进场; 宋兴林跟王水生还好些,带着东西基本合格,只馒头与烧饼这些个干粮,被赵捕头与大哥捏的碎碎的进行检查,以防夹带,碎了的食物让二人看的一点食欲都没有,宋兴林下意识皱眉,大哥还欠欠的故意捏的更碎一些,身为妹婿的宋兴林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只是这馒头烧饼啥的,他是实在不敢恭维了。 等前头宋兴林与王水生进场,轮到金小胖的时候,好家伙,饶是赵捕头经验丰富,也被金小胖的书箱给惊呆了。 赵捕头跟于保宗二人抽搐着嘴,翻检着金小胖的书箱,二人不由感慨。 瞧瞧这里头都是些啥呀! 书本什么的也就不说了,各色精致的点心也不提,可怎么里头还有薰炉跟熏香? 呵,知道的,晓得小胖子是来考试的,不知道的,怕不是以为小胖子是来消遣,来焚琴煮酒的?还熏香! 二人不客气的把书箱里的违禁品抄出放到一边,小胖子看着空了大半的书箱,再看自己平日里用习惯了的笔跟砚台居然都不能带进场,他也傻眼了,还是被于保宗推了一把,金小胖这才一抹额上的汗,抱起书箱赶紧进了后院。 然,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并不!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 县试放榜欢喜愁 三人依次进入到了后院,看着就盖在茅房边,面朝前头正屋依次排开的三间可怜考棚,没等他们发表意见呢,赵捕头与于保宗就端着个托盘过来了,宋兴林三人看到,托盘上摆着三根竹签。 于保宗端着托盘,赵捕头笑呵呵的招呼他们三,“来来来,你们三人一人抽一根,拿着签子对棚入座啊。” 三人依次伸手,纷纷抓取了一支竹签。 等宋兴林把手里抓着的竹签翻面过来,看到竹签上的字,再望向对应的考棚后,宋兴林无语了。 他个倒霉催的臭手,拿居然是最靠近茅房的臭号! 宋兴林看向端着托盘飘然远去的大舅兄,心里严重怀疑,这肯定是他那小心眼的大舅兄故意的! 于保宗才不怕倒霉妹夫瞪,把托盘往边上看热闹的妻子手里一送,挑眉看了妹夫一眼,双手一击掌,严酷无比,“时辰到,入考棚。” 声音落下,王水生抓着甲号签,轻轻拍了拍宋兴林的肩膀以示安慰,自己率先朝着离着茅房最远的那间考棚走了过去; 金小胖抓着手里的乙号签,洋洋得意的朝着宋兴林扬了扬,而后抱着他的书箱,蹦跶着往他的考棚去; 独留下宋兴林看看最后孤零零的丙号考棚,又看看考棚边那自家小堂客故意很久没有打扫,故意搞的臭烘烘的茅房……宋兴林认命,提着自己的考篮大步踏了进去,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的边上的金小胖捂住偷乐了好久。 不过小胖的幸灾乐祸没有持续很久就是。 毕竟比起宋兴林来,他这个富贵堆里精心养出来的小少爷更受不得这样的罪,而且虽说他是乙号考棚,却也离着茅房并不远。 可以说,他们三个人,是张三莫笑李四,一样样的境遇,只能说,宋兴林的位置最臭而已。 这一考就是三天,为了让他们好好体验这很有味道的模拟考,三人硬是三天都在这狭小且漏风的考棚里度过,就连一开始他们嫌弃的要死,并打算不吃的那些被捏碎了的食物,最后在于苏的严苛执行不送饭的情况下,饿的不行的三人,还是捏着鼻子,咬着牙的吃下了肚。 初春的夜里虽然没有蚊虫,可架不住冷啊,哪怕于苏早提前打了招呼,他们身上穿的也很厚实,夜里也是寒风刺骨的,要不是后头于苏实在不落忍,还是破裂给他们三一人发了一碗姜汤,金小胖搞不好就要冻成狗。 好在,宋兴林与王水生都是性格坚毅之人,三天怎么地也熬了下来,金小胖有身边的宋兴林做比对,明明好几次他差点就要哭爹喊娘的要放弃了,最后却还是因着心里的那点子不服气,生生扛住了模拟考的摧残。 三天一过,交完卷出来的三人都跟被腌了的小白菜一样蔫了唧的,不过对于接来下的县试,三人很有信心。 二月初八这一日,通阳县县试开始。 于苏等人一大早把宋兴林送入考场,傍晚接回,一连五天,连考五场。 起先两场,不管考的如何,于苏一点也不敢问,只一回来就好饭好菜的张罗宋兴林吃了,叮嘱他去洗漱好,就催促着他赶紧回房好好休息。 于苏硬是挨到了最后一天的考试都完了,接了人回家,让宋兴林洗漱好又吃饱喝足后,于苏与大哥大嫂,还有二妹妹一道,这才紧紧盯着面前的人询问情况。 “小哥哥,此次考试,你感觉如何?能过吗?” 能过吗? 宋兴林回忆了下自己的五场考试,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八股文、经论、律赋、策论、我自己觉得还成,唯独这试帖诗……” “试帖诗怎么啦?”,于苏见小相公有些犹豫,她急了。 宋兴林耸肩一笑,“你别急鱼鱼,试帖诗自来就是我的弱项……” 就这做诗一项,他夫子也不是没提点过,自己也不是没有下过苦工,可自己本就不是那种惊才艳艳之辈,能走到今日,靠的是他家鱼鱼的督促与帮助,还有自身百倍的努力。 若说别的,他还能用水磨的功夫,用比常人多付出几倍的苦功去弥补,唯独这作诗……非有底蕴的世家子弟,或是那种钟敏灵秀之辈才能出彩,而自己? 宋兴林摇头,为了不让堂客担心,他还是温和的笑着,拉住于苏的手安慰。 “不过也没事,鱼鱼你别担心,其他几门我都有把握,试帖诗我也尽力而为了,至于结果如何,看天意,实在不成,下一回小哥哥再努力就是。” 看到小相公如此豁达,没有说可能考砸了就一蹶不振,于苏点头,也就放心了下来,便是边上暗暗观察的大哥于保宗见状,也暗暗点头表示满意。 一家人说了会子话,知道宋兴林连考五场也累了,于保宗便挥手打发便宜妹夫去休息,宋兴林去休息了,家里也就静了下来。 可是他们静下来了,城中有一地却是静不下来的。 县衙王县令,此刻正跟县中的师爷、教谕等官员,连夜审阅最后一场的学子试卷。 考毕后,王大人他们还连忙三日,待到大事落定,放榜的前一晚,王县令终于归家歇息,迎上来的王夫人贴心的为王大人除去外裳,捧上熏好的常服,一边伺候丈夫换上,一边还笑吟吟的问。 “夫君辛苦了,夫君,此次县试结果如何结果?妾身听说,兴林那小子今春也下场了,他的成绩如何?可是成功取榜了?” 说到宋兴林,王县令就想到了白日在衙门里的那一遭。 白日里,他们忙活到最后,等好不容易审出结果,再把前四场考试的试卷一摆出来,圈定上榜名单的时候,大家就有所争论,争论的对象,竟然还是自己看好的人。 王县令被吵的脑门疼,干脆大手一挥,就让人取过宋兴林的五份试卷逐一阅读,最后目光落在这小子争议最大的试帖诗上,看到内容,王县令愁的连扯断了两根胡须,不过最后还是拍板,大笔一勾,取了宋兴林一个良等,让宋兴林成功上榜成为了今春士子。 “那臭小子,别的样样都好,唯独那试帖诗,夫人你是不知道呀,那小子做的呀,啧啧啧……我看了都不忍直视!可其他四门,不管是八股还是经论,甚至是策论,都答的样样合我心意。” “所以呢,夫君,您可是未取那小子?” 王县令摇头,“那倒不是。” 想起白日里教谕他们的指摘,王县令又头大。 “大家就取不取那小子上榜还争论了半晌,教谕说,才者须得样样通达,不可有致命短板,如若不然,便是县试取了他,到了府试也会被刷下来,那就更不用说院试了。师爷又说,一桶水,若是有一张短板,那水无论如何也盛不满,也不认同要取榜那臭小子!夫人你是不知道啊,当时为夫就愁啊,你说为夫曾经给了那臭小子那许多的书,他怎么就不好好学学作诗呢?” 王夫人看着自家夫君脑门疼的模样,她就好笑,伸手上去为丈夫轻轻揉压着,王夫人道。 “夫君,这也不能怪那孩子,别人不知道,你我难道不知?那孩子是什么出身?教谕与师爷他们欣赏的孩子又是什么样的出身?打从一开始,兴林那孩子就不如同龄人许多,他能走到今日这一步,还能勇于来应试,就已经很难得了!再一个,别人不知,夫君您该是深有体会的,那风雅的作诗,想要做的好,除非是那种上天眷顾的天才之辈,再不然就是家有底蕴,身有名师指点的后辈,可我们兴林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启蒙还那般晚……” “是啊,他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有,能走到如今这一步,那孩子必是下了大苦功的。” “所以,夫君,您还是赶紧跟妾身说,您到底取没取那孩子上榜?” 王县令笑了,转身看着王夫人,伸手拉下依旧在自己额角按压的柔荑,轻轻拍抚着。 “夫人啊,莫说这孩子的努力值得为夫给他一个机会,就只说这小夫妻俩对我们王家的恩情,也值得为夫为他破例一次,毕竟当初若不是苏于那孩子,你我夫妻今日还能不能好好站在这里都是未知啊……” 提起这个,想到三年前的种种,再想到自家差点要遭逢的大难,还是得了那对小夫妻的一再相助才侥幸避过的,他们年纪小,性子纯善,不来携恩以报,自己夫妻却不能不念情份,这也就是自己一直欢喜着他们夫妻,惦记着他们夫妻,把他们当福星一样对待的最根本原因。 夫妻俩都很有默契,相视一眼,王夫人笑吟吟的再次抬手给丈夫按压。 “夫君办事,妾身是放心的,不过夫君,既然那孩子诗做的不好,回头妾身再把俩孩子都叫到府里来,到时候夫君您抽空教教他呗,毕竟府试在即,那孩子若是府试落榜不取,夫君您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妻子这么说,王县令哪里不知道妻子的意思,他哈哈大笑着点着妻子。 “你呀你呀,行,等忙完这几日,回头就劳烦夫人下帖,让那俩孩子过来坐坐,到时候为夫亲自盯着他,非要他写个百八十篇好诗文来不可!” 要不然,也对不起自己今日下午,力扛所有反对之声,坚决要取他入士的决心,更不能放这小子府试去给自己丢人! 次日放榜的时候,看到傍上有自己大名,已经跟同样傍上有名的王水生相互拱手道喝的宋兴林可不知这些,这会子,两人还得去哄身边这位名落孙山,瘪嘴想哭的金小胖呢!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 县试过后考府试 县试放榜,自家人庆祝一场,紧接着家里就开始筹备四月的府试,府试在巫中郡举行,为了给宋兴林提前适应,他们也提前半月早早出发,王水生没矫情自己贫寒出身,强硬的要独自前往,学弟宋兴林相邀,他也带着行囊一并出发了。 三月中,喊了三叔带着五郎前来县城,跟宋夏荷留守家中继续生意,于保宗带着妻妹,护送妹婿去郡中赶考。 当日巫中郡一行,于苏跟宋兴林过的那叫一个紧张刺激,惊心动魄,忙着逃命根本没时间好好逛一逛这巫中郡城,所以对这里也不算熟悉。 他们本是计划着,提前半月赶到,而后在离着考场的地方,找一家客栈住下的了,结果天不从人愿。 明明提前半月来的算是早的,可惜西南这一片,大范围的应考士子都得到郡中赶考,考院附近的三条街巷里的客栈全都爆满,大家一时半刻的都抓了瞎。 最后了还是在大哥于保宗的张罗下,一行住进了离着考院三条街外的一家民房,虽然最短也得租住一个月,价格还不低,不过好在这处民房地方宽敞,屋舍十来间,他们一行人住着不显拥挤不说,院中还有水井跟厨房可用。 想到先前小相公跟自己抱怨的,模拟考的时候,大哥跟赵叔给干的好事,这回正式考试了,于苏也没准备让自家小相公吃苦,那些馒头啊烧饼啥的她就不准备了,反而是发动脑筋,拉着自家阿月嫂子一道,上街采买了很多的东西回来,一来就钻进了厨房不出来。 于苏琢磨了许久,这府试开始,可得在考院关上好几天呢,就跟先前模拟考一样哒严格,她准备给小相公带点好吃又方便检查,还好克化的食物来。 得到浓汤宝的启发,整鸡、整鸭、大骨熬,成浓缩高汤,用特意定制的长方盒分装凝结,最后切成薄片,再装入食盒; 配浓汤宝的,除了速食神器方便面,于苏做了不老少外,可干食、可冲泡即食的炒米,于苏也做了一大包; 另外什么猪肉脯,猪肉松,鱼肉松,于苏也做了好几斤; 想着他们在里头要呆五天,除了这些,朝食的营养也顶顶重要,跟不上的话,一天都没精神,于苏就想到北方人吃的油炒面,便用上好的白面加猪肉,放入芝麻、花生、核桃等等各色干果炒了十来斤; 除了以上种种之外,配面条的茱萸炒的猪肉酱,千兴万苦好不容易烘干的芫荽碎跟香葱粒,于苏费心淘换来的鹌鹑蛋卤成卤蛋烘干再切片,还有在家特意制作好的奶粉奶糕,还有她学着网红做的蜂蜜柚子水,干茶叶等等,等等; 所有食物,于苏也再度加工,全都弄成一眼就能检查的清楚有没有夹带的样子,根本不给查验的差役多上手的机会。 把所有的东西分成两份分装,再把昨日逛街买到的两个小巧铜制五更鸡分装好,想了想,五更鸡用的灯芯灯油也装足考试五日所用,所有东西打包好,一个背篓都满满当当。 就这,于苏也总觉得哪里还有遗漏的样子,开考前一日,于苏还一遍遍回想,终于让她想到从里看到过,去科举被友人陷害下药啊什么的,于苏又担心上了,干脆的连五日要用的水,于苏也买好了小竹筒,就按一日五筒算,生怕少的她一共给带了三十筒。 于苏这谨慎到恨不得把家都给宋兴林带齐的模样,可是换来了阿月嫂嫂的好一阵打趣,也害得宋兴林连连得了大舅哥好几日的白眼。 等考试的这一日,被于苏关着在屋子里看书复习的宋兴林终于被放出来,看到自家鱼鱼递上来的硕大背篓时,宋兴林也傻了眼。 “好了小哥哥,赶紧的把背篓背上,五日的吃食,还有笔墨纸砚,以及御寒的衣裳我都放在里头了,还有那个我让你跟王师兄都试用过的五更鸡也都在里头,东西拿上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面对堂客的心意,顶着大舅兄的死亡凝视,宋兴林摸着鼻子赶紧接过这沉重背篓。 于苏忙又吭哧吭哧的,把另一只同样装备齐全的背篓,塞给紧随宋兴林其后被放出屋子来的王水生。 “王师兄,这一份是你的,衣服我就没给你准备了,你待会把自己准备的衣裳放在背篓最上头就好,至于里头吃的东西,这几日我都让你跟小哥哥亲自动手试过了,到时候在贡院里头,你们照着弄就行。” 这些天接连被弟妹好饭好菜的招待,王水生本已经很是受之有愧了,后头接连这些日子被弟妹拉着,自己动手试做,试吃那些奇奇怪怪却味道老好的食物,当时他也满以为只是弟妹性子好奇,又腌制好东西可能是要去售卖罢了,并未多想,却哪里知道,原来弟妹忙碌这些天,竟然全都是为了自己与师弟。 他王水生何德何能?这叫他如何报答是好啊! 于苏见王水生一脸惊讶,而后一副愧不敢受的模样连连推辞,于苏急了,把背篓往对方身前一推。 “王师兄别推辞,你跟我家小哥哥是同窗同乡,出门在外本该相互扶持,而且来时我二妹妹还特意跟我说了,她在家看家不便前来,千叮咛万嘱咐我,定要好好照顾好你这位救命大恩人。王师兄,妹妹所托,我当嫂子的可不能阳奉阴违啊,便只是为了我家二妹妹的一番情谊,王师兄也该收下才是,而且东西我都准备了,王师兄若是不要,放着也是坏,王师兄就当帮帮忙呗。” “对啊,王师兄,你拿着,我家鱼鱼忙碌一场,这是祝愿我们都能顺利考取童生,榜上有名的一番心意,若是师兄实在过意不去,大不了等师兄功成名就了以后,别忘了我家鱼鱼的好,多帮她撑腰就是。” “就是就是,王老弟,你拿着,这是我妹妹的一片心意,也是二妹妹的心意。” “对对对,拿着拿着,大家就别推来推去的了,时间也不早了,妹妹,妹婿,还有王小哥,我们这就出发?” “嗯,出发!”,于苏得嫂子提醒,连忙拍板,“赶紧的出发,我们这离着考院可不近,今日入考场的人又多,呆会子若是晚了,堵在路上进不得又退不得可就糟糕了,毕竟一会排队核验还耗费时间,走走走,我们上车出发,赶紧出发。” 这么着,王水生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只把师弟一家的情谊都记在心里,提起沉重的背篓,把自己准备的衣衫放置背篓空余的位置上头,王水生背着背篓,就上了于保宗从后院赶出来的马车。 于保宗车技好,他们早上又起得早,一路上虽然有些拥挤,倒是没被堵在路上进退两难,可比随后出发的考生好多了,一行人顺利的来到了考院外头。 此刻的考院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宋兴林与王水生想着早进早了,跟于苏他们交代几句后,师兄弟二人就背着背篓,辞别亲人上去排队去了。 于苏不大放心,硬是磨着大哥找了个视野好却不挡路的僻静位置,把车一停,于苏窜到车辕上,跟只猴子样,努力垫着脚往考院门口张望,想着说等两人成功进入贡院考场了,自己再回去。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 考场里头享美味 队伍前进的速度并不慢,好些个闸口同时开放搜查,没等多久,就轮到了宋兴林与王水生。 当宋兴林把硕大的背篓卸下放在检验台上的时候,检查的差役兵丁,都被眼前的背篓给惊呆了。 宋兴林看在眼中,挑眉询问,“诸位差爷怎地如此讶异?莫不是考场不许带背篓进场?” 差役们纷纷摇头,“那倒不是。” “那诸位为何如此表情?” 差役与负责压场子的兵丁们互视一眼,心道,为何如此表情? 开玩笑,他们干这查验的活计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往考生进场,他们见过带包袱的,见过带书箱的,见过带考篮的,甚至富家子弟还有带箱子的,可就是没有见过这带如此硕大背篓的,这玩意是农家人平日里装猪草的?而且东西还装的如此之满。 就五日的考试而已,带这么多的东西,知道的是来考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的来搬家的呢! 不过上头也没有命令说不能让考生多带东西,只是要求没有夹带就行,只要这书生自己背得动,他们说什么? 面前这些人可都是读书人,你怎么知道,这其中哪一位将来会飞黄腾达? 本着不得罪人结个善缘的想法,只要对方没有夹带,他们就不会多事。 “这位士子别多心,我们就是怕东西太多你背不动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宋兴林点头,“哦,这样啊,那多谢差爷关心,小子自小身强体健,这点重量小意思,再说,这是家人一番心意,再重小子也得带上,还请差爷开始查验。” 听到宋兴林如此说了,差役笑呵呵的点头,“对对,是这个理,那我们就开始了。” 宋兴林点头之下,对方快速上来几人,有条不紊的开始查验,等揭开上头御寒的大氅,露出下头的东西时,查验的差役又咋舌了。 这满背篓的好东西,甚至连水都带上了,这是怕他们考场没水用吗? 还有,还有,这一片片金黄打卷而的玩意,还有这蓬松松喷喷香的东西是啥玩意?另外剩下的这些……差役乃至边上手持长矛的兵丁,只觉自己眼睛都用不过来。 一群人对着宋兴林背篓里的东西指指点点的,看的正在脱衣等待查验的宋兴林皱眉,“请问差爷,可是在下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差役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不对,是……唉,这位士子,看来你的家人对你很好啊,给你准备的这些东西很用心,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而且一目了然,都省了我们一个个的捏开捣碎了查验了,你很幸福啊!” 听得对方夸赞自家鱼鱼,宋兴林也心情老好了,脱了衣裳被人摸来摸去也不嫌烦了,笑呵呵的点头,与有荣焉,“那是,我家堂客是最好的。” 差役与兵丁……“呵呵,是的,是的。”,这还是个不经夸臭美的,赶紧把他查验完毕让他走人。 一行人快速结束的对宋兴林的查验。 有了宋兴林珠玉在前,轮到王水生的时候,负责检查的衙役兵丁再面对同样的大背篓时就好多了,毕竟经历过一次了嘛。 待到查看到王水生背篓里的东西,几乎跟前头的宋兴林如出一辙的时候,几人还不住感慨呢,“嘿,你们俩东西都一样,莫不是一家子的?” 正在穿衣的宋兴林把腰带系好,背篓一背,点着王水生爽朗一笑:“对,我们是兄弟!” 衙差兵丁? “兄弟?” 正在被脱衣查验的王水生也笑了,笑着附和,“对,差爷,我们是异姓兄弟。” 差役跟兵丁再次面面相觑……心累的忙挥手打发二人,“好了,好了,查验完毕,请二位位士子速速收拾好,进场。” 收拾整齐的宋兴林与王水生忙背起自己的背篓进入考场内,流程他们都成竹在胸。 来到第二扇仪门,他们在这里抽取了考棚牌号,也是幸运,二人被分在了同一片,只是不同排就是,二人相视一眼,只因进入考场后便再不能交头接耳,两人都没说话,手持号牌,各自寻找起自己的考棚来。 外头的于苏见两人成功的进入考场,她心里的大石落下,对着身边的人欢快的喊,“大哥,嫂嫂,他们都进去了。”,直至目送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贡院大门内,于苏收回视线,猫腰往车厢一钻,朝着外头的大哥发话,“好了大哥,我们回,五日后考院开门我们再来接人。” 于苏他们离开,考场内的宋兴林与王水生也陆续找到了自己的考棚。 这府试条件自然不能跟乡试以及会试的贡院比,甚至都不能跟县试比,县试好歹是固定的场合,固定的考场,而这府试的考场,却是临时搭建的考棚。 棚子狭小不说,都是用简单的竹篾席子跟木板搭建而成,头顶遮风挡雨的屋顶也只是秋日里的稻杆,可想而知,这府试的考场条件有多差。 不过好在,宋兴林与王水生这次都走了运,没被分到什么臭号,考棚看着也还算齐整,没漏风啊什么的,至于漏不漏雨?额,这个还得等真下了雨再看。 眼下时辰还早,根本还没到开考的时辰,他们来的早,进场也早,此刻考场外还有许多学子等着验明身份进场考试,他们进来的人却不能说话,考生之间不能彼此交流信息的。 宋兴林举手,招呼来巡逻的军士,问询得知,每排考棚前摆放的两只大木桶里头,水可以自行取用,他干脆就放下东西,打了点水,掏出绢帕,把考棚里简陋的座椅都擦拭了一遍,毕竟接下来的五日自己都得在这里熬。 收拾完毕,宋兴林摆出五更鸡,倒上油,放上特制的粗灯芯点燃,上头架上五更鸡配套的小铜壶,倒入一竹筒自家鱼鱼准备的干净水,准备烧点水泡杯茶喝喝。 时辰还早,且有得熬呢,自己得缓缓来。 水开,泡茶,品上一杯,想着时间充裕,宋兴林干脆掏出木碗,放上两片浓汤宝,注入开水,舀上两大勺的炒米泡入,宋兴林美美的吃上一碗,身心舒泰。 一碗浓汤泡炒米吃完,考场鸣锣声起,宋兴林知道,这是提醒考生马上要开考了。 宋兴林赶紧冲洗了下碗筷勺子,收拾好自己的考棚,擦干净不慎溅落的水渍油污,等他收拾齐整了,一大队的兵丁差役护送着几位官员,从两面层叠的烤棚前走过,因着宋兴林的考棚靠近外头的主道,角度问题,还有习武之人眼睛厉,耳朵亮,他把来人看的很清楚。 看到为首走来的那熟悉的胖身影,宋兴林紧握的拳头捏的咔咔响。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冲动,对方此刻并不知晓自己跟他有仇,他不能暴露,更不能拖累鱼鱼与大舅兄。 眼下他们还没有能力,得潜藏好自己,偷偷壮大自己。 如果今日,面对这钱知府自己都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话,那将来去考院试,面对那最大的仇敌——岳州府刺史的时候,他又该如何应对? 宋兴林心里不停安慰自己不急,不急,努力平息,渐渐把心里的仇恨给压了下去。 所有的考生被差役叫到主道上集合,站在一众官员身后先齐拜了孔圣人,又听站在上首的死胖子叽歪半天,宋兴林等考生才被放回考棚,等待考试正式开始。 与县试不同,此番第一场考经议,拿到试题,宋兴林没有忙着做答,毕竟一天就一场,时间很充裕,他并不慌忙,而是仔细研读题目后,一边磨墨,一边思量,心有对答后,这才铺开草纸,开始作答。 按照鱼鱼曾经教导过自己写文时的那什么快速作文法,抛开杂念,放下一时间想不起来的字词,按照思绪一气呵成,最后返回阅读检查,填补空缺,修改漏洞,再三确认后,他才取过自己几日前按照规定买好,后统一交上去,得府衙勘验盖章后再发下来的答题宣纸,左右检查,最后誊抄。 誊抄完毕,再三检查,宋兴林这才把试卷铺平晾干,想到鱼鱼曾经的叮嘱交代,他还在试卷上放上镇纸,再盖上一张干净的草纸,以防晾干的时候不慎染了脏污。 直到考场鸣锣,时辰已到,收验官前来封卷收卷,盯着自己的试卷安稳落袋,宋兴林这才松了口气,有功夫安慰一下自己空落落的五脏庙来。 第一天考试,物资丰富,要吃点好的。 宋兴林再次燃起五更鸡,烧上一壶水,水开后先是冲泡了一碗油炒面,喷香惬意的吃完,再用剩余的水泡上一杯蜂蜜柚子水,再泡上一碗方便面,加上一把卤好切片的鹌鹑蛋,撒上些干芫荽干葱花,再撩上两片猪肉脯,舀上一大勺的猪肉酱,嗯…… 东西很美味!这五更鸡也很好用!不仅能烧水做饭,还能照明,是个好东西!嗯,他家的鱼鱼真是太棒了!这玩意都能被她买到。 宋兴林享用美味的时候,此时此刻也交卷完毕,守在五更鸡前,吃着美美辣味猪肉酱泡方便面的王水生,心里也有此感慨。 这二人丝毫不知道,他们手中食物的香气,可是馋坏了周遭考棚的一干学子,有那嚼着干炒米,干饼子,还有被差役捏碎了的干馍馍的考生,心里委屈嫉妒的甚至都骂娘了都。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双双上榜中童生 第五日的时候,于苏怕错过,早早的就出门来到考场前等候,大哥于保宗不放心自家妹子,留了妻子在家打招呼,自己驾着马车陪着妹妹一大早就出发到了考场前。 跟兄妹俩一样的有心人有很多,得亏他们来得早,车子倒有地方停。 兄妹二人这一等,就从清早等到了午后,中午饿了,兄妹俩也没家去,就近买了点吃的垫垫肚,车上于苏一大早准备好的一瓦罐鸡汤,也被她架在小炭炉上热了再热,直到午后,考场禁闭的大门才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不多会就有考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听得动静,于苏欣喜,忙忙朝着大哥丢下句,“大哥我去前头看看去。”,没等于保宗喊人,于苏就窜下了车,灵活如鱼一样越过人群钻到了考院大门前,垫着脚的往考院里头张望。 倒也没让她久等,没多会,一群挤挤挨挨的考生中,于苏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宋兴林毕竟武功高强,经过五日的折磨,又有于苏爱心餐点打底,人除了累了点,蔫了点,倒是还好。 王水生就不一样了,哪怕也是个干惯了农家活计的少年,经过五日非人折磨,加之倒霉催的还摊上个不安稳的邻居,隔壁那一间闹妖,也不知在狭小的考棚忙啥玩意,大晚上不睡觉,整宿整宿连带吵得他也睡不好。 说真的,若不是有弟妹提前的模拟考给摧残过了,要不是有弟妹一大背篓的食物打底,他这一回恐怕是顶不到最后的。 这不才考完,他头发晕,眼发花,脚下都跟踩了棉花一样的打飘,要不是有宋师弟扶着,王水生觉得自己得爬着出来。 “宋师弟啊,这回真是多谢你跟弟妹了。” “唉,王师兄说的哪里的话,你我同窗,本就该相互照应扶持,再说了,来时我二妹……” “小哥哥!王师兄,这边,这边……” 扶着王水生出考场的宋兴林还待再说,门外人群中就有一道他日思夜念的身影蹦跶着,努力的朝着他们挥手呐喊。 宋兴林也不再多话,扶着王水生就往于苏那边赶。 看到过来的两人,特别是一副要挂掉模样的王水生,于苏傻眼,“小哥哥,王师兄他怎么?” 王水生闻言,有气无力的苦笑一声算是招呼,宋兴林也来不及多解释,考院外头挤呀! 忙一手扶着王水生,一手抓上于苏的胳膊,努力挤开人群,把二人往外头带,一边走,还一边解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鱼鱼,我们走,先离开这里再说。” “嗯嗯嗯,好哒,我们先离开,小哥哥走这边,大哥赶着马车在前头那里等着我们,我们这边走。” 于苏指路,宋兴林护着前后二人忙往大舅兄所在的地方挤。 好不容易挤开密集的人群来到车前,于保宗看到人,老远的迎了过来,见到妹婿手中扶着的王水生,连于保宗都诧异了,“王兄弟,你这是?” 王水生再次苦笑一声,朝着于保宗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宋兴林忙道:“大哥,王师兄这次运气不好,分到的考棚隔壁有个熊货,自己紧张的一宿一宿不睡觉,还不停的闹出动静吵得王师兄也睡不好,这不,熬了五日,坚持考完,他人却顶不住了。” 于保宗了然的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以王兄弟的体格,考五日还不至于如此。” 见大哥他们还在说话,已经先一步蹦跶上马车盛鸡汤去的于苏,掀开车帘忙招呼人,“好了大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的都上车。” 车前的三人这才忙着上车。 郎舅二人合力把王水生搀扶上车,宋兴林跟着跨入车厢,一进来,迎接他的就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黄澄澄的鸡汤,里头还有根整翅跟鸡大腿。 “这是?” 于苏强势把碗塞宋兴林手里,仔细的合拢小炭炉上陶罐的盖子,回头看着端着碗还愣神的宋王二人催促。 “喝呀,怎么不喝?小哥哥,王师兄,你们都赶紧喝了,这是我一大早杀的鸡炖的,里头还放了补药,正适合眼下的你们,赶紧的喝了,罐子里还有,喝完再给你舀。” 于苏这么一说,也着实是累着了的宋王二人也不矫情了,谢过于苏,二人埋头干汤。 这时外头也跟着上了车的于保宗拉上缰绳,朝身后车厢喊了一声坐稳出发了,马车便缓缓行动起来。 好不容易挤过考院前的这条拥堵的大街,拐到别的道上后,街上的情况才好了许多,正巧车厢里二人也满足的一连喝了好几碗汤水,干光了瓦罐里的鸡汤,于保宗得了妹妹的话,鞭子一挥,赶着马车就小跑了起来。 抵达他们租住小院的时候,守在院内外来回踱步的阿月,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焦急,一听到外头熟悉的马车声,阿月便开了大门,急急的迎了出来。 马车刚停稳,阿月就迎了上来问。 “阿宗哥哥,一切顺利吗?大家都没事?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阿月上来就关切丈夫,了解情况,结果话到一半,看到被妹婿率先搀扶下来的王水生时,阿月愣了愣,指着王水生,“阿宗哥哥,王兄弟怎么这幅样子?” 王水生闻言,又是一声歉意的苦笑,随后下来的于苏赶紧跟自家嫂子解释,“阿月嫂嫂你别问了,也是王师兄倒霉,考棚分的不好,这不歇菜了,嫂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进屋去再说。” 阿月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看我!走,先回家,对了,小妹,还有妹婿,我在厨下烧了两大锅的热水,灶上的饭菜也一直温着,妹婿跟王兄弟是先洗漱还是先用饭?” 扶着王水生下车的宋兴林急忙谢过阿月,“多些大嫂挂心,我跟王师兄来时路上喝了许多鸡汤,并不饿,我们还是先洗漱。” “那也成,我这就去给你们打水。”,阿月也知道这大岳朝的科考磨人,也不多话,看了丈夫一眼,转身就拉着妹妹去忙活去了。 宋兴林与王水生享受着家人的温馨照顾,二人终于考完,心下一松,在屋子里洗澡,洗着洗着竟然睡着了,还是忙着摆饭的于苏觉着不对,喊自家大哥这么进屋一看……身为眼下唯一还醒着的男士,只能是于保宗受累的把两条死猪擦干,穿衣,搬床上。 宋王二人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早上起来,宋兴林就神清气爽了,一大早醒来,发现身边的小妻子都还砸着嘴,打着小呼噜睡得香,宋兴林也不忍心打扰,宠溺的给于苏掖了掖被角,小心翼翼的跨过于苏,船上床位自家鱼鱼给自己准备整齐的衣裳就起了床。 活动活动筋骨,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身后就传来动静,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家大舅哥。 “大哥。”,宋兴林喊人。 同样出来锻炼的于保宗看了宋兴林一眼,淡淡的点头嗯了一声,隔开距离与他并排而站,也跟着打起拳来。 宋兴林一边有条不紊的打拳,一边询问身边动作同样没有停顿的妹婿,“臭小子你这次考的怎么样?心里有没有把握?” 宋兴林默了默,送出去的拳头有了短暂的凝滞,不过瞬息功夫,他又恢复了正常。 “先前县试过后,王大人找到了我,给我恶补了一番,弟受益良多,此次考试诗作,倒是比县试进步许多。” 于保宗收拳回来,看了宋兴林一眼,见他神态不作假,手中拳头再次送出,淡淡道:“嗯,那就好,也辛苦你了,为了家里的事情你付出许多,我于保宗都记在心里。” 这话可让宋兴林受宠若惊,“大哥,这话弟可不敢当,身为鱼鱼的丈夫,于家的女婿,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宋兴林心里是怕极了这位厉害的大舅兄的,并不是说他功夫比自己厉害而怕他,而是自己心里在意鱼鱼,不想鱼鱼难做委屈,所以才会爱屋及乌的,对这么个难缠的大舅兄又怕又敬。 谁让他是自家妻子唯一的亲人呢。 想到考试时看到的钱郡守钱胖子,宋兴林道:“大哥,眼下我们的实力还很弱小,我们又都不愿意把妻子牵扯其中,那钱郡守,我们还须得从长计议,大哥切莫冲动。” 于保宗闻言动作一顿,心里想到什么,长叹一声,手中动作默默收势,吐出心中浊气,定定看向宋兴林,眼底闪着欣慰。 “嗯,这个我知,你无需操心,好好应对考试,好好照顾好我家苏苏就好,别的,都有我。” 自家苏苏是他们于家的掌上明珠,如今祖父祖母母跟父母兄弟都不在了,身为长兄,护好妹妹,让她一辈子喜乐安康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报仇? 妹妹有句话说得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等得起。 “放心,你大哥我也不是小孩子,知道积蓄力量,明哲保身的道理,不会去干以卵击石的蠢事。倒是你,三日后的放榜,你去看榜么?还是紧张,让我替你去?” 瞧这话说的,宋兴林无语了,自家这大舅兄啊,总爱时不时的刺自己一下。 什么叫他紧张?他才不紧张呢! “大哥,三日后我自己去。” 三日后府试放榜。 一大早的宋兴林就起来,拉着王水生吃过饭后就要去等榜,于苏不放心,吵吵着要一起,最后还是于保宗大手一挥,带着妻子妹妹一道,去了考院外离得最近的一家茶楼,花了二两的高价要了个二楼的雅间,一行人等候在此。 等到日上三竿,衙门才敲锣打鼓的来了一队人马,花牌开道,趴在窗前的于苏兴奋的大喊着来了来了,宋兴林忙跟大舅兄嫂回禀了一声,拉着王水生就往楼下榜亭奔。 休息好的二人靠着蛮力挤到榜亭下,四只眼睛飞速的在面前的红榜上查找起来。 府试,几千中取百,竞争比较起乡试会试来,也很激烈。 宋兴林虽然觉得自己考的不错,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考中,毕竟就钱胖子那样的官员,他什么个品行,有什么样的喜好,宋兴林可不敢恭维,所以不要说前十了,他直接就从末尾倒着往上看。 宋兴林耐着性子,忍着急切,逐个逐个的名字往上扫,他先是看到了王水生的名字,心里就是一咯噔。 毕竟王师兄开蒙比自己早不说,平日里基础也很扎实,人更是灵秀,很得夫子的喜爱,提点也颇多。 结果这样厉害的王师兄,名次居然也靠后了,知道自己比不过人家的宋兴林,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压下担忧,一把拉过身边的人,点着红榜上他的名字所在。 “王师兄,你中了!名字在这,你瞧,籍贯姓名都对,王师兄,恭喜你呀。” 王水生寻声望来,看到师弟点着的名字,再去看名字后的籍贯地址,确信无误后,王水生激动的眼角都闪着光,心中压了多年的巨石,总算挪开了一丢丢。 府试取中,预示着自己就成为了童生,正式跨入了科举之路。 王水生心里高兴,不过还记得宋兴林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他忙压下心中喜悦,拉着宋兴林道:“好好好,赶紧的宋师弟,我们再找找你的名字。” 宋兴林苦笑一声,心说怕是没什么希望了,毕竟在你名字之下都没有找到我的名字,上头怕是难有了啊。 结果失望的话都没开口,紧接着耳畔就响起了王水生惊喜的声音。 他点着位于自己上头十几个名字开外的宋兴林三个字,王水生拉着宋兴林的胳膊狂喜。 “宋师弟你快看,你在这,在这里!通阳县,白沙镇,满山村,宋兴林,对的,没错,没错,宋师弟你也中了!恭喜你呀,哈哈哈哈……” 自古人生有三喜,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眼下他们师兄弟双双考中童生,榜上有名,虽不及金榜题名时,这红榜提名也是人生一大喜事呀!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抠门俩老破天荒 耳边突然炸响这么一句话,宋兴林急忙探头过来,嘴里全都是不可置信,“真的吗王师兄?在哪,我名字在哪?” 王水生忙拉着宋兴林,抬手点着红榜上他的名字示意给宋兴林看,“这呢这呢!户籍名字一个没错,恭喜你宋师弟,我们都中了!”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也中了,我居然也中了!”,惊喜来的太快,宋兴林激动的一把抱住身边的王水生,喜的语无伦次,“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娘的,他还以为这一次自己要名落孙山,让他家鱼鱼失望了呢! 王水生也受到宋兴林外放的情绪所感染,回抱住师弟,笑呵呵的难得打趣,“哈哈哈,宋师弟,你还以为什么?以为此番自己考不中?” “那可不是!”,宋兴林激动的锤了下王水生的肩膀,“刚才看榜,我是倒着往上看的,结果只看到王师兄你,一路上去都不见我的名字,我就心说完了,毕竟平日里王师兄你的课业可比我强多了,李夫子是经常夸你贬我……” “嗨!李夫子那是喜爱你才以贬低激励你,宋师弟莫要想差了,你我功课所差不多,再说了,这一回我还不走运,考棚分的不合心,本都以为不得中的,能榜上有名,实乃侥幸。”,说起这个,王水生心里也感慨良多。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王师兄,我家堂客他们肯定也等急了,这边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去。” “好好好,我们也不耽搁别的考生看榜了,速走,速走。” 二人从密集如缺氧的鱼一样拥挤的人群中挤出来,匆匆跑回茶馆二楼的时候,于苏老早的就迎了出来,见了他们就急切的询问。 当得知二人都榜上有名,于苏兴奋的一蹦三尺高,一转身蹬蹬蹬的跑回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雅间里等待的大哥跟大嫂。 于保宗听闻妹婿中了,成功的当上了童生,他也老怀安慰,心里也又不由的想起了打小就很聪明,此刻人却不知在哪的自家二弟来。 “大哥,大哥?” “嗯?” 于苏的呼唤,把于保宗从思念中拉扯回神。 于保宗闭了闭眼,收拾了下情绪,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面前的妹妹,视线最后落定在妹婿身上。 “此番兴林能中童生很好,不过切莫骄傲,争取再接再厉!另外八月的院试,兴林是准备今年继续呢,还是沉淀一下等下回?若是准备今年一鼓作气,那你是如何打算的?是跟王兄弟一起去?还是要带着小妹一道前往?是现在就提前出发去岳州府,还是另有打算?” 这倒是要紧的事情,宋兴林想了想,看了于苏一眼,而后望向大舅哥说着自己的打算。 “大哥,此次院试,我想去试试,便是落第不中也没事,继续回来下功夫苦读就是,我不怕的,至于去岳州府的问题……家中诸多事情还没有安排妥当,我想着先回家一趟,把家中诸事都安排妥当了以后,待到六月左右,再约王师兄一道出发去岳州府应考,就是不知王师兄如何打算?” 一路多得宋兴林夫妻照应,王树枝自然没二话,当即拱手应下,“我与宋师弟一道前往。” 边上于保宗见状也不禁点头,“这样也成,你心里有主意就成。” 他也没打算过多干涉妹婿的决断,只要他对自家小妹好,别的他都没意见,哪怕他一辈子都没出息,大不了自己接济就是,只要对他小妹好就成!不过……“对了,此番你中了童生,可要回你那个乱糟糟的家里去一趟吗?你们家要不要宴客办酒?” 毕竟妹婿中了童生,对农家人来说可是大喜事,于保宗便有此一问。 身为妹妹唯一的亲人,若是妹婿要宴客办酒的话,他自然是要出面的,顺便去会一会妹婿家那糟心的亲人,顺便警告对方一番,得让那些辣鸡知道,自家小妹也是有靠山娘家的人。 岂料宋兴林却根本不打算回,他还挺有理由的。 “满山村就不回去了,如今都是四月了,六月我们还要提前出发去往岳州府,时间紧,弟就不打算浪费时间去满山村折腾了。再说了,我隔壁一堂哥,中了童生都没言语过,还是后头中了秀才得了禀生后才摆的宴席,我如今一个区区童生,若是回家办酒,乡邻怕不是还以为我轻狂,所以就不了,到时候等回了县里,我给那头捎个信就成。” 于保宗想想也成,也觉得妹婿还算上道,知道长心眼,这很好,他很满意。 “也好,你自己做主便是,不过六月出发去岳州府,我随你们一道去。”,顺便他也去会一会隐在幕后的自家最大的仇家,便是不能有机会立即手刃仇人,起码也得摸一摸对方的底。 宋兴林也猜到了大舅兄的打算,他就担忧上了。 “大哥,岳州府不近便,大哥已经带着大嫂陪弟一路辛苦到现在,弟心中倍感羞愧,此趟院试还是弟自己前往,就不劳烦大哥你辛苦了?” 他是实在怕,万一大哥要是忍不住,一个冲动去找那什么刺史大人跟郡主娘娘报仇的话,他怕自己没法保证带着大哥全身而退。 而且从县试到府试,他这一路都得大舅兄夫妻无偿帮扶,心里怎么能不感恩?他也想让大舅兄歇一歇,毕竟身为苗疆王族的女婿,被整个苗疆护着,大舅兄身上也有他的责任跟义务。 于保宗把妹婿眼底的担忧与关切看在眼里,对宋兴林的态度更满意,不过他有打算,也不是三岁小儿了,于保宗也确信自己并不会冲动,便把妹婿的关心记在心底,安抚的看了看宋兴林。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我自有成算,并不会冲动,你也别再说其他,此番院试,我依旧送你去。” “大哥!” 宋兴林还待再劝,于保宗已经不再给他机会,当即打断了宋兴林的未尽之言。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别的话无需多说,你只管好你自己,好好努力,好好考,大不了等后面你远赴金陵乡试的时候,我不再跟随就是。” 得,什么都决定好了,宋兴林也识时务的闭嘴不再言语。 就这么的,郎舅二人定下了六月的出行计划。 院试不比县试府试,院试考取秀才功名,乃是一个州中应届与往届落榜的所有童生,都要参加的考试,由一州省学政提督院主持会考。 怕到时候跟府试一样找不到落脚地,宋兴林与王水生相约好了六月初二出发,给出宽裕的一个月时间赶路,怕涌去州府的人太多,他们还给足了宽裕找住处的时间。 想着赶路一月,再一个多月的时间找落脚地,提前适应环境,就不怕到时候出现意外变故。 家里米面粮油备足,留下十两宽裕的活钱留给宋夏荷,再给满山村老宋家送了二两银子回去,在得知宋兴林中了童生,此番还要去岳州府考秀才的时候,宋保长高兴的很。 先前府试的时候,三叔带着五郎来县城帮忙,小夫妻二人瞒了多年的小院便再也瞒不住了。 三叔倒是嘴巴严,五郎却年纪小,被家里有心人罗喜妹跟周燕那么一套话,五郎什么都被骗了去,家里哪里还不知道小夫妻的落脚地? 好在当初宋兴林对三叔说的是,做生意跟温书需要,他们才重新租了这座小院,并未让家里那些狼知道,这院子是他们夫妻买的,就落在于苏的名下。 加之如今他中了童生,就加重被自己在老头子心中地位,以老头子被科举入仕迷了眼的程度,宋兴林也不怕他们上门来。 不得不说,宋兴林还是很了解他阿爷的,不愧是家里最大的刺头。 宋保长得了宋兴林中了童生后,虽然对不办酒席心有遗憾,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他的好孙孙马上要去考秀才了么。 宋保长心心念念着,面对宋兴林捎信来家,提出要让他三叔带着五郎,再次进城去给宋夏荷作伴的事情,宋保长想都不想的大手一挥应下不说,更甚至破天荒的,在他们出发前,亲自领着周菜花来了趟县城。 带着老婆子,领着三儿子跟五孙子熟门熟路的来到小院,来的时候于苏跟宋夏荷还在街上忙,就宋兴林在家温书。 听到敲门声,宋兴林闻声来开门,看到大门外头站着的人,宋兴林还惊讶了一下。 “阿爷阿奶,你们怎么来了?”,他不是只捎信让三叔带着五郎来的吗? 宋保长对孙子的皱眉视而不见,反而自己找台阶下,“哈哈哈,阿爷的好孙孙,阿爷这不是想你的紧,带着你阿奶来看看你么。” 还好孙孙!宋兴林不由抽嘴。 他阿爷这话,宋兴林是一点不信,不过眼下在外面,自己也不能把长辈拒之门外,心里根本不憷老爷子的宋兴林点点头,“嗯,孙儿也想阿爷阿奶,二老走了一路累了,赶紧进来。”,侧身让开门,准备让人先进门再说。 宋保长很满意刺头孙儿对自己的恭维,嗯,便是不满意,看在童生的份上,就是眼前的孙儿不让自己进门,自己心里也快活。 宋保长心里美的很,越看他的大宝孙越满意,咧嘴嘿嘿笑着,握着烟杆,背着手的进了门,一边打量小院的环境,他还一边吩咐身后跟着进门来的人。 “老三,赶紧把我吩咐你带来的菜都拿出来给我二郎瞧瞧。” 等宋三得把身上的背篓卸下来后,宋保长点着这些,自己让老婆子领着三个儿媳妇,一大早天不亮就去地里拔家来,还摘洗干净的新鲜瓜果蔬菜对着宋兴林道。 “二郎啊,这些都是家里种的蔬果,一大早刚摘的,鲜灵的很,阿爷带来让你跟孙媳妇尝尝鲜,你莫要嫌弃。” 宋兴林挑眉,拱手谢过,“多些阿爷阿奶记挂,孙儿不嫌弃,劳烦二老费心了。” 如今的他得李夫子教导多年,为人处世的道理没少学,自己再不是那个爆裂脾气的宋二痞啦,更是学会了隐藏,用他家鱼鱼的话老说,厚黑学很重要。 心里嫌弃,厌恶,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宋保长硬是一点也没发现宋兴林心里的弯弯绕。 看到自家孙子不仅给自家长脸了,竟然还有别于以往,连说话行事都透着一股子‘斯文’劲,宋保长老怀安慰。 也不懂什么叫赏心悦目的宋保长,心里老高兴了,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宋兴林拱出还来不及收回的双手,宋保长一下下的拍打着,口中连连道好。 “好好好,阿爷的乖孙长大了,懂事了,好好好,有气度,好好好……” 给点颜色,他阿爷就顺杆爬上来啦? 宋兴林蹙眉,有些不耐烦跟他阿爷演祖慈孙孝,忙就转移话题,“阿爷,您这次进城只是为了给孙儿送菜吗?” 宋保长忙摇头,“自然不是。”,想到昨晚自己的打算,他忙回头看向落后自己一步的老伴发话,“老婆子,还不赶紧的过来,把昨晚我们说好的东西拿出来。” 周菜花闻言犹豫,不想上前。 宋保长见状,眉毛一拧,语气变凶,“快点,赶紧的拿来!再不过来,回头家去看我不收拾你!” 被老头子这么一凶,老抠门周菜花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上前来,到了宋兴林近前后,在宋保长恶狠狠的目光中,又不情不愿的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布包,气呼呼又满心不舍的塞给宋保长。 宋保长托着小布包缓缓打开,露出里头的一大一小,一个银锭子,一个银裸子来。 东西看得宋兴林挑眉,有些不解其意,便只听宋保长道。 “二郎啊,以前是家里困难,也是阿爷的不是,一直没照看到你,让你受委屈了,如今你去科考,家里别的忙帮不上,先前你让宗财小子带回去的二两银子,阿爷这次带了回来,还有上回你打虎孝敬阿爷阿奶的银子,阿爷也拿了五两,这些你都带上,穷家富路的,阿爷别的帮不上忙,二郎好孙孙,你别嫌弃昂。” 看着老头儿捧到眼前的银子,听着老头子从未有过的温言软语,宋兴林心里不是感动,而是心凉。 果然,在老宋家,有出息的,对家里有帮助的,才是他们的好孙孙,而自己,其实还比不得宋兴山那货,最起码,那货愚蠢了些,得到的却是老头老太太真心的喜爱,不像自己…… 眼下这一遭,是老两口的拉拢? 可见,他们爱的始终还是他们自己。 宋兴林不停的告诉自己,别期待,别奢望,反正他有鱼鱼就够了。 至于递到跟前的七两银子? 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难得抠门的老两口主动送上门来,这么多年来他们只进不出,难得一回出了,拒绝岂不是扫了他们的脸面? 宋兴林利索的伸手接过,嘴里道谢,心里却是对老头儿接下来的那一番什么好好考,光宗耀祖,别忘了家里的话,嗤之以鼻。 收了钱,寒暄一番,宋兴林也没留饭,以自己要读书为借口,直接打发了俩老的,他们居然还不生气,乐呵呵的走的欢乐,看的宋兴林也是无语至极。 抛开这些,安顿好了家里,作别亲朋,六月初的这天,宜出行,于苏宋兴林夫妻,加上王水生,被于保宗、阿月,领着十个身强力健,武功高强的硬茬子护着,三辆马车,一路往岳州府而去。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 仇人的宴无好宴 八月抵达岳州府考院试,整个岳州府,不管应届往届有多少童生来应考,今秋却只录取五百名秀才,一百禀生,二百增生,二百附生。 这一回宋兴林跟王水生运气很好,特别是王水生,既没抽到臭号,隔壁也没有烦人精扰人清梦,名次倒是比上回府试好得多,得了个增生,排在增生中上名次。 宋兴林也超常发挥,紧随王水生的脚步,落后了几十名,排在增生一百多名,不过好歹没有轮到附生中去。 考试完毕,放榜次日,州府衙门也给秀才们设立了魁星宴,照道理掌管岳州府的刺史大人是要来参加主持的,当时宋兴林还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去。 后来想着,自己不去反倒是惹人怀疑,大舅兄也想探一探这刺史为人,宋兴林便大大方方的去了,可惜的是,到了那里他才知道,宴会是学政主持,这位刺史根本就没有露面,宋兴林回来的时候还对着家人遗憾来着。 魁星宴过后,不管考没考中学子们都开始陆续返家,于苏他们也没多耽搁,在岳州逛了三日,买了些带回去给亲朋好友的礼物,于保宗暗地里摸查了那位嫌少露面的刺史消息后,一行人就匆匆往回赶。 毕竟红榜张贴后,中第的秀才名单就会传达到下边的郡县,此刻下头的郡县衙门,估摸着也已经陆续得了消息。 巫中郡,钱郡守府后花园内,雕梁画栋的廊庑下,钱守备手里抓着根逗鸟细竹,嘴里吹着口哨,笑眯眯的望着廊下挂着的鸟笼,逗弄着里头上蹿下跳的八哥鸟。 “啾啾,来,富贵啊,给本官说一个,喊大爷,大爷。” 八哥窜自己的,跳自己的,就是不开口,钱郡守也不恼,用细竹尖的小舀勺,舀了一勺黄米送进鸟笼,继续逗弄,“富贵乖,大爷给你吃小米,你喊大爷,喊完大爷,大爷还给你抓虫子吃,富贵听话,来,乖,跟大爷学,喊大爷,大爷……” 可能是受小米的吸引,富贵不再上蹿下跳,爪子牢牢的抓在悬空的鸟杆上,歪着小脑袋,黑豆眼盯着鸟笼外的钱郡守直看,在钱郡守无比期待的眼神中,富贵开口,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哎,给钱郡守气坏了,抓着细竹就要去抽笼子里的富贵兄。 恰巧这时管家急匆匆的来了,“大人,大人,大喜事,大喜事呀!” 忙着抽鸟的钱郡守不悦的回头瞪着管家,“叫喳喳的干啥,本官还能有什么大喜事?” 自打几年前自己不得已自断臂膀后,这几年下来,他上头压了两座大山,正主要金要银,那小的也自以为是要银要金,他日子过的艰难的很!还大喜事?“哼!连只臭鸟都养不熟,都欺负老子充我大爷……” 管家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好,心里就有些忐忑,不过还是谨记着先前府试的时候,自家主子在书房里交代过自己的那些话,他赶紧就把手里的东西递了上去。 “大人,先前院试之时,大人不是吩咐小的,让小的留意这次院试的最终结果么?大人大喜呀!在您的治理下,巫中郡辖下十二个县,此次三十二人得中秀才,大人,全州府都只取五百名,光我们巫中郡就占了三十二,比平均数还高,大人,这可都是您教导有方,是您的功劳啊!三十二个秀才,指不定将来就是三十二个举人,三十二个进士呀!” 听得管家道的大喜原来是这个,钱胖子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撂下手里的逗鸟细竹,朝着钱管家伸手,“哦,确有三十二?名单拿来本官瞧瞧。” 管家赶紧双手把名单递上。 钱郡守打开名单扫了眼,见只有三个禀生,眼中划过嫌弃,不过想到如今自己的境遇…… 自打亲手断送了左右手刘肇山后,他诸事不顺,这几年下来,不是旱涝,就匪患,连朝廷都停了秋闱,害得他手上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 好不容易眼看着明年就要重开秋闱了,他才起了选拔拉拢人才的心思,不管文臣还是武将,还得自己手底下有人啊! 把刘肇山舍出去,说来他也后悔了,不过人都已经死了,坟头都长草了,再说这些也迟了。 钱郡守想了想,把名单递回给管家。 “看日子,这些书生估摸着也该陆续返回了,你且去,替本官给他们都下个帖子,特别是前头这三个禀生,这些人最好一个都不能少的给我全部拦截下来,不日本官要宴请他们。” 身为狗腿子,管家很了解自家主子的尿性,忙不迭的点头,恭敬的接过名单就退了下去。 等到于苏一行人欢欢喜喜的,从岳州府抵达巫中郡的时候,才被盘查进城,宋兴林跟王水生手里就接到了这么一份帖子。 “那钱胖子是什么意思?小哥哥,这怕不是鸿门宴?到时候你跟王师兄去不?” 宋兴林捏着手里的帖子笑了,笑的吊儿郎当又邪气。 “去啊,为何不去?如今敌明我暗,上回露面,那胖子至始至终也没看到过我,他哪里知道我是什么人?放心鱼鱼,我估摸着,钱胖子这是例行公事的跟中第的秀才说说话,要不就是事先广撒网拉拢人,都是惯例了,没什么危险,我不怕的。” “哦,这样呀,那小哥哥你去,只是要多注意点,万事别冲动。” 宋兴林笑看着一脸关切交代的小妻子,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瓜,“放心鱼鱼,我省得的,再说了,以钱胖子的尿性,怕是看不上我这等增生的。” 这话不假,可不是看不起么。 钱胖子的宴席上,钱胖子就把宋兴林猜测到的真相,贯彻的淋漓尽致。 宴开三席,三名禀生被钱胖子亲亲热热的拉在主桌,按在自己两侧坐了,而主桌上其他的人,也都是名次排名在前的增生,比如王水生就赫然在列陪同。 像是宋兴林这样靠后的增生,还有比增生更尴尬的附生,便全都被排在了另外两桌。 这样的宴会还有什么说的,除了拉拢,便是一展才华的时候,要不然人家都不知你底细,光凭名次可不足以选人,得相互交流,相互选择嘛。 吟诗作对就自然少不了,主桌上几乎瞬间沦为了三名禀生的主场,其他陪坐纷纷不甘示弱,机会近在眼前,纷纷表现。 王水生倒是沉稳的很,见宋兴林安稳的在旁边的桌上,喝他的酒,吃他的菜,看他的戏,并没有动作,他也没有动作,把师兄弟同进退贯彻到底。 所有人都争着表现,边上的附生也不例外,宋兴林跟王水生这样的异常就比较显眼。 钱胖子被人围着可能注意不到; 王水生身边的人都忙着自我表现,没人在意; 可宋兴林身边,却有人注意到了。 宋兴林右侧这位瘦弱的秀才,胳膊肘撞了撞宋兴林。 正喝酒的宋兴林回头,“兄台这是?” 对方朝着宋兴林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三江北城郊步云冲谭德,见过兄台,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闻得三江二字,宋兴林眯了眯眼,打量了这位谭德兄两眼,随即放下酒杯,朝着对方拱手还礼,“谭兄客气,在下通阳白沙满山村宋兴林。” “哦,原来是宋兄,宋兄有礼。” “谭兄有礼。” 两人你来我往寒暄一番,谭德紧接着又道:“在下若是没有记错,宋兄该是增生,这么大好的机会,宋兄怎么不上去赋诗一首,表现表现,也好让钱大人品鉴一二呀?” 宋兴林哈哈一笑,戏谑道:“谭兄不是也没有上去表现一二?为何光说在下?” 谭德一摆手,“嗨,谭某倒是想去来着,可宋兄你看,这么多人,尔等这区区一附生,就如那小娘养的一般,有那边的珠玉在前,在下?呵呵……” 看着对方自嘲又讥讽的摇头,宋兴林不多做评价,只是好心劝慰道:“谭兄莫要妄自菲薄,一时的名次得失并不能证明什么,以后是路且长,大家且走且看嘛。”,宋兴林说完,朝着对方举起了酒杯。 这话谭德极爱听,见宋兴林没有嫌自己的意思,忙也端起跟前的酒杯,跟宋兴林碰了一个。 双双把酒饮下,二人又夹了口菜吃,谭德又道:“对了宋兄,在下跟宋兄一见如故,马上的入学,宋兄是选择去州府,还是到这郡城来附学呀?以宋兄的名次才德,在下以为,宋兄怕不是最低也要在这郡城入学?” “这个嘛……”,宋兴林夹菜的手一顿,“在下才疏学浅,且谭兄也道,在座人才济济,大多名次也很好,在下家贫,名次也靠后,就不跟诸位仁兄比肩了,我们通阳县学也甚好,知县大人也甚是公正慈爱,在下便打算留在县学附学,便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谭德听到宋兴林如此说,他还替宋兴林可惜,“宋兄实乃实在人,宋兄大度,不争不抢,谭某佩服佩服。” “诶~谭兄过誉,在下不过是有点自知之明罢了,哈哈哈,不知谭兄?” “在下?唉,宋兄乃增生都在县学附学,在下区区附生,呵,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 “谭兄莫要自苦,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在下还是很看好谭兄的。” “谢谢宋兄宽慰,今日谭某与宋兄一见如故,虽不能与宋兄一同进学,谭某也盼与兄多多交流,年后共赴乡贡,到时候还请宋兄莫要忘记在下呀。” “客气客气,定然不会。” 这样的场合,本就是个名利场,上头说的话,做的事,你听听就罢了,还是别往心里去的好。 像是眼前的谭德,字里行间的言谈,宋兴林就不认为这是一个可以交心的人,彼此不过点头之交,面子情罢了。 一顿宴席吃的月上中天,大多数的人都喝醉了,如那些大出风头的人,他们是高兴的;也有如身边的谭德,他是自怨自艾的。 好在还没有酩酊大醉,微醺的宋兴林便于王水生一道,携手扶着拽着他不放的谭德出门。 于保宗被自家妹妹念经念的脑阔疼,加之也不放心妹夫在仇人钱胖子的虎狼窝,老早就驾着车到了郡守府门外等候。 见到妹夫跟王水生出来,他赶紧就迎了上去。 走到近前,发现二人还扶着个人,于保宗还问来着。 听到妹夫说是席上认识的,于保宗也没多话。 正巧有两个同从三江来,还与谭德住一个客栈的书生出来了,本着同乡之情,谢过宋兴林与王水生的照应后,就把醉汉谭德给扶了过去。 双方一阵寒暄后告辞,便各自散去。 被两人驾着的谭德,被阵阵秋风一吹,醉意减了许多,醉眼惺忪的目送宋兴林、王水生跟着于保宗上车,看到赶车的那个人,谭德还人忍不住咕哝。 “耶?那,那个人?那个人……嘶~瞧着怎么有,有点眼熟?”,他是在哪里看到过吗? 醉汉谭德不住回想。 边上的同乡不由黑线,对这么个家伙,要不是同乡,他们才懒得管。 二人驾着谭德转身就走,边走还边不住臭他。 “谭兄你醒醒,今日我们才与宋兄、王兄第二次见,上回魁星宴,我们都没说过话,人家的家人,你何来的眼熟?我看你呀,这是喝高了,看谁都眼熟!” “是,是吗?我喝高了吗?”,谭德皱眉,身子挂在人家身上,还是觉着哪里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一时半刻的又想不起来。 这边于保宗把家里两个大秀才带回落脚的客栈后,众人商量了下就洗漱睡觉了,毕竟明日要起早。 如今郡中都收到了他们中第的消息,想必县里也差不多该收到消息了,县里得了消息,定然是会到下头去报喜的。 一旦衙差敲锣打鼓的上门报喜去,想必整个满山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全都知道了? 未免老宋家那群极品,听闻自己中第后干出什么破格的事情,他们得赶紧回去,尽早出发。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锣鼓喧天喜报来 自打宋兴林去往岳州府院试后,送完银回家的宋保长,打从八月起开始,他每日里就喜欢到村口的大枫树下坐着,抽上一竿子烟,等啊等。 等什么呢?自然是等他‘大宝孙’宋兴林的消息。 今日也是一样,反正家里的秋收已过,粮食颗粒归仓,地里的活计少了,又有儿子媳妇们去做,他呀,闲得很,除了忧心等秋后衙差来收税纳粮外,自己日夜期盼着的,就是他家‘大宝孙’的消息。 若是‘大宝孙’得中秀才,他们家从此就改换门庭就出头啦! 不仅能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今年秋下他们再也无需纳粮交税不说,以后那什么兵役徭役啥的,那也跟他们老宋家再没关系! 一想到这个,宋保长就忍不住的激动。 这不,吃罢早饭,他把碗筷一撂,抓着他的烟杆子,背着手就来了枫树底下,就坐在一干聊天打屁,刷牌起哄的闲汉边。 一边看人刷牌,一边聊天打屁。 “哎呦我说宋叔啊,您老怎么一大早的又来啦!您老吃了没?” 宋保长乐呵呵的点头回应招呼的闲汉,“吃了吃了,你小子还说老头子我,你不是也一大早的就来耍牌呢?也不知这玩意有嘛好玩的,值当你们日日如此勤快……”,宋保长不住嘀咕吐槽,嗒上一口烟,吐出烟圈,再问闲汉,“小子,你吃了没?” 闲汉笑呵呵的的,“哎呦这都啥时辰了,叔,我自然是吃啦。” 宋保长点头,继续嗒着烟,“吃了就好,吃了就好,行了,你们哥几个耍你们的,我去那头坐坐去。” 说完话也不等闲汉招呼,宋老头就往枫树下另一头去,老远还没走近,树下几个熟悉的老头老远就喊。 “哎呦,老宋头来啦,这边,这边,老小子,你来这边坐。” 宋保长得老伙计招呼,点头表示知道,很是矜持的,不紧不慢的背着双手晃荡过去,人才到,边上几个老头儿就问。 “我说老宋头啊,你不在家里盯着小的做活,这一日日的守村口干嘛呢?” 干嘛?自己心里可憋着一口气呢,而且孙子中了童生也不让宣扬,如今去考秀才,孙子也没说有没有把握,再想到隔壁堂兄弟的嘴脸,忍的很辛苦的他决定,等‘大宝孙’也中了秀才后,他一定要狠狠的出这口气,好好宣扬自得一番不可。 眼下老伙计问,宋保长也不做声,更不解释,他还得憋着呀! 抓着烟杆子的宋保长一屁股坐到大枫树下,早已经被村人坐的发光的大青石上,抽出腰上的烟杆子,续上烟丝,抓着火镰点燃。 一边嗒着烟,一边收火镰,一边道:“你们这些闲老头,不也是日日在这打发时间,怎么,你们来得,我宋保长来不得?你们管我作甚?”,一个个的吃饱撑的。 见老伙计口气还冲,那老头还想发火来着,就在此时,远处入村的山道上,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树下众人就纳闷了,不由纷纷探头去看,嘴里止不住嘀咕。 “哎?你们听,我怎么听到敲锣打鼓的?是村里哪家有喜事吗?我怎么没听说?” “哎哎,真的有锣鼓声唉!我也没听说村里有哪家办喜事呀?这怎么回事?” “对呀,怎么回事?瞧动静,该是往我们村来的才是。” 众人纷纷好奇的探头张望,有那好奇心重的,甚至一脚踩在了青石上,努力垫脚探头张望着。 直到有人影出现在道路尽头,青石上的人就兴奋了,指着尽头来人,激动大喊,“哎,乡亲们,大家都猜对了,来人真是往我们村来的耶!” 这货大喊着也没下来,继续张望,待到来人又近了些,这人越发激动,“大家快看快看!天老爷唉,来人怎么是差老爷?还敲锣打鼓的是几个意思?” “什么,来人是差老爷?还敲锣打鼓的?不对呀,这还没到纳粮的时候呀?再说了,纳粮也不会敲锣打鼓呀?听这动静热闹的,不对,不对!” 因着好奇,又有人跳上大石垫脚张望的汉子,指着越发近的来人大喊验证。 “是不对!肯定不是来纳粮的!我瞧着这行头,上回二林子打虎被衙差老爷送回来的时候,还有祖哥儿中秀才老爷的时候,这些差老爷才是这样的打扮,大家瞧,他们还挂着红绸子呢……” 这个声音一出,听闻动静早已从青石上站起身的宋保长,内心忍不住一阵阵的激动,手触碰到了烟丝上的火星被烫到了才猛地回神。 是他想的那样吗?是他想的那样吗? 今年村子里怕就只有自家二郎‘大宝孙’去考秀才了? 眼下村中又无人办喜事,再结合刚才大家说的…… 宋保长激动的呀,顾不上手指尖的疼痛,一个箭步就往前头的山道上冲去,那利索的动作,看的身后一群人都傻了眼,特别是身后的几个老头儿。 见老伙计迈着老胳膊老腿的跑的格外麻溜,竟是要去迎接来人?老头子们纷纷咋舌。 “老宋头那老货要干什么去?” “乖乖的,老宋头怕是撞客了?” “艹的,来的差爷不会是跟老宋家有什么关系?瞧把老宋头给急的。” 可不是有关系么!还真叫这位老头儿一举中第。 那头的锣鼓声还没有靠近,老宋头还没有奔到对方眼前,老远的,随着敲锣打鼓声传来的,是衙差一声声高亢洪亮的报喜之声。 “喜报,喜报,恭贺白沙镇,满山村,宋兴林宋老爷,高中院试乙榜第一百六十九名,恭贺白沙镇,满山村,宋兴林宋老爷,高中院试乙榜第一百六十九名……” 声音清晰洪亮的传来,奔跑中的宋保长听清楚后,老头儿热泪盈眶。 中了,中了!他家二郎,他们老宋家的‘大宝孙’,真的中了,中秀才啦!至于那什么乙榜一百六十九? 那个不重要,只要是中了秀才才最重要! 范进中举是什么样的,宋保长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听清楚大宝孙中了秀才后,自己整个人都在飘,一直飘,脑子是懵的,仿佛跟整个世界都隔了一层窗户纸,啥都听不见,看不清,连走都不会走了,更不用说跑,满心满眼只剩下秀才,秀才,他家出秀才啦…… 而身后一群的村民,在听清楚了衙差口中的喊话报喜后,刚才还打趣宋保长的一干人等,不由齐齐惊叹。 “我草,我听到了什么?是不是我耳鸣啦?我怎么听到说,宋二痞那小子中秀才啦?天,我怕不是在做梦?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啦?” 就宋二痞那臭小子,说他打架逞凶狠行,说他读书考秀才?妈耶,这怕不是他们满山村几百年来最大的稀奇事! 汉子楞,边上的人也纷纷惊奇惊讶。 不过再惊奇惊讶,随着来人接近,随着喊声报喜一声声源源不断的传来,众人不信也得信。 若说是只报喜宋兴林宋老爷,他们还可能以为这里头除了岔子,是误会的说,兴许是报喜的差爷找出错了地方。 可眼下,人家口中清清楚楚从的喊着白沙镇,满山村,宋兴林宋老爷,数遍他们整个白沙镇,就他们一个满山村,数遍整个满山村,也就单独单的一个宋兴林呀! 所以,“没错,没错,就是老宋家的二小子中秀才老爷啦!” “我天,这宋家不得了,祖坟冒青烟啦这是!先是大宋家祖哥儿中秀才老爷,这才多久,这混不吝的二痞子,哦不,是林哥儿也中了秀才,这宋家怕是要发达啦!竟是一门两秀才呀,天爷啊!” 刚才还取笑宋保长的老头,听到身边人唏嘘,嫉妒的各色感慨喊话后,他不禁一拍大腿。 “我滴乖乖龙,难怪的老宋头近来跟发了神经一样,日日到村口等,感情是这老小子还瞒着咱们哥几个,送自家孙子去考秀才了呀!老小子牛逼啊,可瞒的我们好苦!这老小子!” “哎呀我说二爷,您可别骂啦,如今我宋大爷也是宋老爷啦,您可别再老小子,老小子的喊,小心回头我宋大爷臭您!” “哎呦可不是么,人家宋保长也是宋老爷啦!可不兴乱喊的,不过这宋老爷……” 众人不由齐齐望向远方还愣愣的站在路中央,看着越来越近的衙差一动不动的宋保长,老汉又是一拍腿,“不好,那老小子高兴傻了,竟然不晓得动了嗨!这可不行!” 开玩笑,即便他们不姓宋,可宋兴林中了秀才,那就是他们满山村的秀才,他们也是要沾光的。 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村里的荣誉不容忽视。 这时候就显出老人家的沉稳来,当然,惊喜怀了的宋保长不算。 几位老人忙就安排开来。 “狗蛋你去,你力气大,带两人赶紧的去前头把你宋叔给带来来,顺便迎一迎官差。” “唉,好嘞二爷。”,被叫狗蛋的汉子脆应一声,领命而去。 “三溜子你跑得快,赶紧去村里给保甲报信,顺便把黄耆老给请来主持场面,快去快去。” “好,二爷我这就去。”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极品善变的嘴脸 “还有你,麻狗,你赶紧的去老宋家,通知他们家里的人,就说二林中秀才,上头衙门里的差老爷下来报信啦,让他们赶紧的过来。” 叫麻狗的连连点头,转身就跑,结果才跑几步,随即又被二爷喊住,“等等,麻狗。” 麻狗纳闷,回头看来,“怎么啦二爷,可是还有什么事?” 二爷忙就补充,“人家差爷来报喜,你一定记得提醒宋家老太,让她别抠,多准备些打赏的钱儿,可不能扫了我们秀才公的脸面,我们满山村的脸面,另外你叫二林子他爹去寻一寻,准备些鞭炮来,一会好冲冲喜气。” 麻狗心里嘀咕,这不年不节,村里又不办喜事,哪家会准备鞭炮呀? 麻狗有些不知所措,局促不前,被二爷那么狠狠一瞪,麻狗忙摸了摸鼻子,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而后赶紧就往村里老宋家去。 算了算了,又不是他们家的事,宋二发那小子找不到鞭炮也不关自己的事不是?反正他就是一个报信的,信报到了就行了呗,光棍的麻狗跑的飞快。 被狗蛋背回来的宋保长,在受了程二爷两个巴掌后,迷了心窍的痰被一口吐出,终于醒过神来,也顾不上跟程二哥计较打他的事,当即就哈哈大笑着,狂笑着,炫耀自己家的孙子有出息。 还是程二爷看不过眼,提醒他正事要紧,宋保长这才冷静下来。 又听闻了程二爷交代的他的一系列安排,宋保长这才真心实意的对着程二爷道谢。 就这么眨眼寒暄间的功夫,报信的差爷们就敲锣打鼓的到了村口,而村子里,随着麻狗几人纷纷的行动,刹那间,整个满山村都跟着喧闹了起来。 好多村民问询后得知热闹根源,纷纷丢下手里的活计,跑到村口看稀奇热闹。 而一口气不停歇跑到老宋家报信的麻狗,嚷嚷的喜讯,起先周菜花听了根本还不相信来着,还是随后听到村口方向传来的锣鼓喧天,周菜花这才勉强信了。 不过对于麻狗复述的,说要她拿银钱去村口打赏报喜衙差的事,周菜花老大不乐意了,局促不前的嗫嚅着嘴,心里骂娘,面上不为所动 还是麻狗看不过去了,见周菜花老是不动,忙就说黄保甲,耆老他们都去村口迎人去了,宋保长就在村口已经高兴坏了,这还是村里村脾气最臭的程老二爷的发的话后,周菜花脸上才显露挣扎。 宋二发这个渣爹,一惯的不靠谱,可如今亲儿子中了秀才,自己从今往后走出去,也是会被人尊称一声宋二爷的人,再不比隔壁那狗怂的堂哥差什么,自觉脸上有光的宋二发,本就是个混子,当然了解亲娘的尿性。 知道眼下面子重要,宋二发压着满身的喜气,忙不跌上前拉着亲娘劝解。 “娘啊娘,您老可是知道我爹那人的,我爹平日里就最是好面子不过,也最是期盼家里能出个读书人的!而且我爹往日里是怎么羡慕隔壁的,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二郎中了秀才,叫我爹终于如了愿,连差老爷都来报喜了,娘您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爹丢面,回头你看我爹不收拾你。” 这话说的周菜花一个激灵。 自家那死老头子是啥尿性,她当然知道,也知道二儿子的话不作假。 于是,周菜花也不矫情了,狠狠甩开二儿子拉住自己的手,恶狠狠又肉痛的瞪了可恶的儿子一眼,这才跑回房间去,开了箱子准备取钱。 银子是不可能拿的,想都不用想的,铜钱嘛,抓了两吊在手,才要收好,想了想又觉得肉疼,于是果断放回一吊,周菜花最后才揣着一吊钱,匆匆的跑出了屋子。 她人跑出来的时候,麻狗正抓着宋二发交代程二爷交代鞭炮的事。 宋二发听说,程二爷要让自己找鞭炮,他也不禁嘶了一声。 这个节骨眼,让他去哪里找鞭炮去?这不是为难人么? 不过一想到这是亲儿子的大喜事,宋二发眉毛一拧,重重一拍麻狗的肩膀,“行了,谢谢你麻狗,你回去跟二爷说,就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弄。” 不就是鞭炮么,便是把整个村子翻过来,为了儿子,他也得去弄。 看到亲娘出门来,双手还护着胸腔的衣兜,宋二发赶紧打发麻狗边去,自己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对着周菜花嬉皮笑脸的。 “娘,刚才麻狗说的您听到没?二爷吩咐我弄鞭炮给二郎热闹热闹,娘啊,您得给儿子点钱。” 周菜花闻言,跟炸毛的猫一样立刻防备的蹦跶开,却始终没逃过年轻力壮的儿子手快。 宋二发可太了解自家亲娘了,早有预料般的一把拽住了亲娘不说,伸手一勾一捞,转瞬就把周菜花怀里的一吊钱给抢了去。 抢到手,宋二发抱着钱就跑,边跑边放话。 “好了娘,儿子这就去买鞭炮去,娘啊您别追我呀,您老还是赶紧去村口昂,别让我爹等急了,儿子寻到了鞭炮就去村口跟你们会和……” 宋二发跑飞快,喊话都没完,人就不见了踪影。 周菜花气的肝疼,摸着空荡荡的怀抱,跺脚骂娘。 这场景也看的没能来得及走的麻狗傻了眼。 身后宋大有一并家里的三个儿媳妇,早就听得动静,各自从各自的房间走了出来,此刻都站在院子里。 见此情况,还是宋大有最先反应了过来,也知道侄儿中秀才这可是家里的大事,忙就提醒亲娘。 “娘啊,眼下不是教育老二的时候,爹还在村口等着呢,二郎中秀才这可是大事,娘,我们还是赶紧的拿上银钱去村口去,看我爹怎么安排。” 得到大儿子这么一提醒,周菜花反应过来。 骂骂咧咧的再次转回房,又骂骂咧咧的再次抱了一吊钱,这回是招呼着大儿子,领着身后的儿媳,儿孙们,急匆匆的往村口去。 周菜花他们来的时候,宋保长已经咳出迷了心窍的痰,正被前来报喜的差爷跟村邻们围拢着,贺喜恭维着。 看到周老太一行人过来,宋保长急忙招呼老婆子拿钱来打赏,结果周老太掏半天才掏出一吊钱,宋保长的脸当场就有些黑,报喜的几个衙差见状面色也不大好看。 好在随后赶来放炮的宋二发有眼色,去狐朋狗友家弄来的鞭炮也没花钱,难得大方的终于做了回人。 连声自称着秀才公的爹,把怀里的一吊钱再奉上,加之赶来的黄保甲还有耆老父子,也纷纷慷慨解囊的给报喜的差爷分别送上了喜钱,几人的面色还好看了些,不过对于黄保甲还有宋保长极力的留饭,人家也不稀罕吃了。 “行了行了,我们哥几个还要到别的地方去报喜,就不留下吃饭了。”,打赏都那么扣,这饭菜他们可不敢抱有幻想。 宋保长心里憋屈,忙忙赔笑的送走了报喜的差爷,听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身边人一声声的道喜,宋保长菜勉强压下心里对老太婆的不愉,大手一挥,豪言壮语。 “乡亲们同喜,同喜,大家都喜!等我家二郎回村了,到时候我老宋家摆流水席请诸位来吃酒,到时候,还得劳烦乡邻撑把手,都来我家坐一坐啊。” 众人拱手,凑趣,“定来,定来。” 等热闹散去,宋保长领着一家子回到家,止不住欣喜的他顾不上数落老婆子,忙就开始安排活计了。 被隔壁压了这几十年,扬眉吐气的宋保长是一刻都不能再等,只想敲锣打鼓的好好出口气。 连正主宋兴林眼下人都还不知道在哪呢,宋保长就压着周菜花掏银子,把摆流水席的事情给安排上了。 “这可是我们老宋家头等的大事,万不可含糊,老大,你去,把在镇上的大郎喊家来。” “爹,大郎还在读书呢,这会子二郎又还没家来,您喊他作甚?”,面对老太头子的分派,涉及到自家儿子,罗喜妹不干了。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罗喜妹这般说,她得到的反应与以往不同,宋保长当即就不给她这个长媳留脸的呵斥。 “读什么读?大郎他读了这十几年的书了,读来读去,却连个童生都没给家里考出来,他还读书?我家二郎,他才读多久的书,家里还没供养这孩子,二郎都是秀才了,大郎却还屁都不是!” 说起这个,宋保长也是老后悔的。 “哼,大儿你去,把大郎给老子赶紧叫家来,甭那读书敷衍我老头子,都是骨肉兄弟,二郎有喜事了,他当哥哥的撑把手,将来他有个什么,也好跟二郎开口,要不然就大郎以往那样的,二郎发达了,知道他是哪个?” 听到亲爹这么说,宋大有觉得很对,很有道理,忙点头应了亲爹的话。 边上宋二发见状,剔着牙花子的连连冷笑,倒是想过要嘲讽大房两句别沾自家的光来着,结果看到亲爹预先扫来的刀子眼,宋二发明智的闭了嘴。 知道家里老二是什么尿性的宋保长,见儿子们乖觉了,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自己的安排。 “老大你把大郎领回来后,带着他在村里,把各家各户的桌椅板凳给借家来,就我们家这一张八仙桌,到时候摆酒可不够用。” 原来是这个事,可是……“爹,二郎都没家来,我们现在就搞这些是不是早了点?” “早什么早,这么大的喜事,你不早早准备起来,难道还要等着二郎家来后再来亲自安排吗?你们也好意思这么当大伯,当亲爹?好意思让秀才公亲自来安排这些个? 你们要知道,二郎如今可不是以往的二郎了,他是秀才公,秀才公!是能帮家里免五十亩良田赋税,能帮全家免丁税,徭役,兵役的秀才公! 让你们做点子小事就叽叽歪歪的,特别是你,老二,你可是二郎的亲爹!以往你不着调也就算了,如今你还……” 突然被点到名,宋二发觉得自己冤枉极了,满口的不服气。 “爹!您说您的,明明是大哥吱歪,您讲我作甚?到现在我也没说啥,而且今个要不是我掏钱及时,人家报喜的差爷还不知道要如何难看,回头背后如何说我家二郎呢,扫二郎的脸面呢!您倒好,不夸我事情干的好,反倒是来数落我,有您这样偏心的爹吗?” 被混不吝的二儿怼了,宋保长气不顺,不过看在大宝孙二郎的份上,宋保长抬手点啊点着这糟心货,骂倒是没有再骂。 “哼,老子还不知道你!算了,看在你今个还算懂事没添乱的份上,老子就不说你了,但是老二,如今二郎出息了,你可别再欺负我的好孙孙,别忘了当初你干的那些丧良心的事,你屋里的人……” 宋保长视线落在站在二儿子身后,一直垂头不语的周燕身上,语气不由加重。 “老二,你屋里,该管的你也要好好管管了,可莫要再像以前那般,任由人欺负我的好孙孙!以前那些我就不说了,可自此以后,谁要是胆敢再欺负苛待我二郎,损害我二郎的名声,那就别怪我宋保长不客气!” 声音落下,宋大有跟宋二发还没什么,他们身后的罗喜妹跟周菜却瞪眼翘嘴纷纷不服,不过是眼下不敢顶嘴冒头罢了。 宋保长一番唱念做打的压服警告完,紧接着继续安排,“好了,老大你一会就去镇上寻大郎家来,至于你老二……” 想到老二的精明滑头,那等要经手钱财的采买事宜,宋保长是不可能安排这二儿子去做的,心想着等回头三儿家来后,再把这些要紧事让三儿去做,三儿如今历练出原来了,也不蠢笨,把银子交给这个儿子办采买,他放心。 至于老二? “当初祖哥儿中秀才的时候,隔壁就神气的不行,还显摆的请了舞龙舞狮队,如今我们二郎也是堂堂秀才公,也不比人家少个什么,凭甚隔壁有我们就没有?二郎你去,待会我让你娘给你拿上点定钱,你去把镇上最好的那家舞龙舞狮队先给定下来,再请两个锣鼓班,我就不信了……”,自家还能比不上隔壁当初的热闹! 宋二发自然没话讲,立马应下。 结果等于苏一行人匆匆回到县里,才告别了亲哥,打发了三叔五郎家去,说他们先休整休整,两日后再回村呢。 好家伙,两日后于苏跟宋兴林还有宋夏荷一进村,迎接他们的就是别样的热闹。 那架势,鞭炮齐鸣,锣鼓喧天,龙狮齐舞,比之当初某人中秀才时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足可见,老宋家一家子心里头憋着的气,这攀比的劲头,也是没谁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对照组内心野望 “快看,快看,是秀才公,是秀才公回来啦!” 等候在村口就为着迎接宋兴林的一行村民中,有那眼尖的,老远看到车辕上坐着的宋兴林,忙就激动的放声大喊。 一声喊,枫树下所有的人都齐齐朝着车子看来,刹那间,锣鼓响,龙狮舞,村子口欢天喜地。 宋保长等人忙不迭的涌向村口的马车,却转瞬间就人流淹没,就只听大家伙围拢着新晋秀才公夫妻俩,一边往老宋家去,一边乐呵呵的拍马恭维。 这个说,“好小子,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二林子不是池中之物,哈哈哈哈,你看看,你看看,成了打虎英雄不说,这就考上秀才了,二林子,噢不不不,是秀才公老爷,我们给您贺喜来啦!” 那个说,“老早我就觉得二林子这小子不是一般人,啧啧啧,你看看这就应验了。” 还有人乐呵呵的上来拍马:“二林子可真有你的,真厉害!我就说你小子一定会出人头地,哈哈哈哈,你小子如今也是秀才公了,以后有啥好事,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村里人,也让我们沾沾光啊。” 这话一出,立马就惹得某人叫喳喳的不服,吴必胜一把推开挤过来拍自家兄弟马屁的人,不客气的开怼。 “呸,你个马后炮,当初隔壁大宋家的宋兴祖中秀才的时候,你就巴巴的围在人家后头转,把宋兴祖夸的天上有,地下无,把我兄弟贬的一文不值,还哔哔歪说我兄弟人厉害,性子独,没出息……怎么?眼下我兄弟也中秀才了,你又想起我兄弟啦?把夸宋兴祖的话搬来原样夸我兄弟,你几个意思?” 对方一听吴必胜的指责,立马不认,跳脚蹦跶的老高,“呸,我哪有!” 吴必胜都给气笑了,双手叉腰,点着自己身边的左右护法。 “嘿,你个墙头草竟还不承认?还哪有?当时在隔壁大宋家,老子可不是一个人,老子身边的兄弟们明明都听的一清二楚的。”,说着,他还看向身边的左右护法问,“宗财,岑子,你说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林宗财与王岑自然是听到了,而且他们兄弟四个一个鼻孔出气,莫不说兄弟说的这就是事实,便是不是,他们也坚定的站兄弟啊。 哥俩齐齐点头,吴必胜就去拉宋兴林。 “林子,今个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不理这些墙头草,走走走,家去,家去,你家里今个可热闹了,我跟你说,为着今日的大喜事,你那抠门的阿奶都掏了银子给置办这些个呢,二林子,哥哥们可得恭喜你,你小子这是熬出头来啦!” 咋呼着,吴必胜拉着宋兴林就往近在咫尺、热热闹闹的老宋家去。 却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大宋家,他们刚才的一番喧闹争吵,让某个靠在门后的人成功的阴了脸色。 黄氏也就是宋兴祖的亲娘,本是忍着气,耐着性子的在房里给儿子做新衣的,结果隔壁老不消停,连外头的路上都一直热闹的不行,黄氏就一直心绪不宁的在屋子里骂骂咧咧的,手里的活计倒是没做多少。 后来随着宋兴林的回来,随着他们小夫妻被村人围拥着往家来,热闹也随之而来,众多的人,那锣鼓声声,连舞龙舞狮队都紧随其后,从村口一路敲敲打打的到了老宋家来热闹。 一墙之隔的自家,自然听到了这越发闹人心的可恶动静。 想到自家儿子,再想到自打知道那二痞子也中了秀才后,隔壁那一家子的可恶嘴脸,黄氏在屋子里就有些待不下去了。 她怕啊,生怕自家心气高的儿子受到了影响。 担忧之下,手里的活也做不下去了,黄氏把手中针线往簸箩里一撂,赶紧开门出屋,本是想去儿子书房看看儿子,劝慰劝慰她的乖儿的。 结果一出房门,半只脚才踏出堂屋门,黄氏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好大儿,就站在紧闭的大门后一脸的阴沉郁色。 黄氏暗道糟糕。 瞧儿子这模样,怕是孩子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什么闲言碎语全都听到了。 黄氏变了脸色,担忧坏了,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心情忐忑,表情关心又夹杂着小心翼翼。 “儿,儿啊,你不是在屋子里温书的么,怎么?” 上次朝廷停了秋闱后,宋兴祖本是在县学继续求学的,可后来年景不好,加上何玉梨那事情出了以后,宋兴祖就没少被同窗奚落。 心高气傲的他,哪里受得住这些个闲言碎语,他连刚才门外的那些话都受不住,自然而然的,宋兴祖就以要安心温书的借口,回了他其实并不大喜欢的村里,只每个月去县城一次,领取自己的禀米。 在家已经窝了三年了,只等明年八月,朝廷重开秋闱,他就要提前去赶考。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只可惜自己所有的宁静生活,全都被隔壁,就仿如自己天生克星死对头一样的族内堂弟所打破。 听得亲娘关切的询问,宋兴祖把自己从不平静的心绪中拉了出来。 抬头看向亲娘,苦涩的扯起了嘴角,“阿娘,儿没事,您别担心。” “我的儿啊!可苦了你啦!”,怎么可能没事!她的好大儿啊!那笑比哭还难看,可心疼死她这个亲娘了啊! 黄氏一边在心里咒骂隔壁的狼崽子,咒骂隔壁的一家子,人则快步到宋兴祖跟前,一把揽住了儿子,搂在怀里又哭又拍,一副安慰儿子,替儿子委屈大发了的模样。 岂不知,被她搂在怀里的人,很是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黄氏不怎么爱干净,大秋天的,秋老虎还发威呢,这妇人好几日都不洗一次澡,不洗一次头,一身的怪味,宋兴祖哪能不嫌弃? 不过是看在这是亲娘的份上,宋兴祖努力压抑着,心里却不断的发誓,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考取举人,考中进士,一定要远离满山村这个穷山窝窝,远离这里所有的人…… 鼻子实在是扛不住了,宋兴祖从亲娘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嫌恶的屏住呼吸,“阿娘儿子没事,阿娘莫要介怀。” “好,好,我儿心胸大度,肚子里能撑船,将来是要当宰相的人,不予这些穷酸计较就好,不计较就好……” 宋兴祖略略退开,避开某人再度抚上来的粗糙大手,转移话题,“对了阿娘,儿子腹中有些饥饿,不知家里可还有吃食?” 听到儿子肚子饿,黄氏什么抱怨安慰都忘了,更没计较他们才吃过饭食没多久的事情,忙就赶紧就安抚儿子。 “哦哦哦,我儿饿了呀,没事没事,阿娘这就去灶下看看,阿娘给我儿做好吃的,我儿别急昂,阿娘马上就好。” 宋兴祖朝着亲娘拱了拱手,“劳烦阿娘辛苦,儿子谢谢阿娘。” “嗨,你我母子还要这般客套作甚?不谢,不谢,我儿且等着,阿娘这就去。” “好,阿娘小心着些,儿子不急,儿子这就去书房等着阿娘。” “好好好,我儿去书房等着。” 得了儿子的好脸,黄氏风风火火的就往灶房去了,宋兴祖大松一口气,狠狠呼吸了两口,转身就往书房去。 只是才一只脚踏进书房,后院与隔壁老宋家并用一堵墙的灶房位置,就传来了亲娘的咒骂声。 宋兴祖迈步的动作蓦地顿住,皱着眉,眼神阴郁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去。 想到先前还在灶房一侧井沿边刷洗锅碗瓢盆的某人,宋兴祖默了默,听着那一声比一声难听的咒骂,夹在在隔壁的热闹喜庆中,宋兴祖心里就堵的慌,终是忍不住抬脚往后院行去。 倒不是自己喜欢那个,给自己添麻烦,还连带坏了自己名声的童养媳,要去维护她,而是因为,隔壁今日如此热闹,隔壁那小子如此被人恭维拍马,自己若是任由亲娘责打怒骂这童养媳,动静闹大,不过是白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罢了,这却是自己所不愿意看到的。 才走到后院,都没至灶房门口,老远的,宋兴祖就看到了站在葡萄架下井沿边,正单手叉腰,一手指着井沿边上正埋头洗涮的何玉梨骂的忘我的亲娘。 宋兴祖头疼的不由捏了捏额角,“阿娘!” 骂的正起劲的黄氏听到儿子的声音,蓦地回头,看到是儿子来了,黄氏一脸讪讪,却赶紧上去关切。 “我儿你怎地来了?不是说好去书房等的吗?可是我儿太饿了,等不及啦?看我,看我!我儿莫急昂,阿娘这就让这贱皮子,赶紧给你去做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去。” 又是让人恶心想吐的桂花糕,明明他就不爱吃! 宋兴祖厌恶的皱眉。 不过……算了!眼下不是计较这个事情的时候,宋兴祖看着眼前凶神恶煞,正指着畏畏缩缩童养媳骂的亲娘,他心累的开口。 毕竟身边的亲娘,骂的实在是太难听了,而且瞧瞧他亲娘嘴里的那叫什么话? 黄氏恶狠狠的一把拧住何玉梨的耳朵,心里又不解恨,一边什么脏的臭的都脱口而出,一边手下,一点不留情的扭着何玉梨的耳朵连转了好几个圈圈。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糟心玩意!没听到我的儿,你的男人说饿了吗?啊?你是死的啊,不知道动啊!啊? 你个贱皮子,勾引人的下三滥玩意,白吃饱!就知道跟我耍心眼! 当初还臭不要脸,死乞白赖的要跟我儿去县里,还不安生,臭不要脸的要去做什么生意。 呵!你个贱皮子要是跟隔壁那小福星一样,有本事挣到银钱供养自家男人花销上学,我也高看你一眼呀,可结果呢? 你自己丢人丢大发了不算,还害得我儿跟着你丢脸,你自己灰溜溜的被赶回家来拖累人也就罢了,可怜我的好大儿啊!受你个灾星贱皮子破烂玩意的连累,我儿遭人指指点点,连县学都呆的不安稳,你个天生的贱种……”巴拉巴拉…… “娘!你骂她作甚?儿饿了!”,听不下去的宋兴祖不由加重语气。 黄氏闻言,赶紧告饶,“好好好,娘不骂了,不骂了,不过我儿啊,你可不能再这么惯着这贱皮子,堂客就是要打的,不打不训不安份呀!” “娘!” 见儿子严肃了神色,有发怒的迹象,还算了解儿子的黄氏赶紧停手。 “好好好,娘不打了,不打了,我儿你就是心善,总护着这贱皮子。” “娘……”,宋兴祖心累,面对这么个四六不懂的亲娘,他能说自己护着何玉梨,是因为眼下暂时不想背负那陈世美的名声吗? 不,他不能!只可惜,他娘就是不懂。 黄氏可不是不懂么,被儿子一声喊的警告,她倒是配合的很。 “别喊,别喊,娘知道了,娘知道了!娘不骂她了还不成!你个臭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也不知道这贱皮子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阿娘,我没有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你们太吵,影响儿子读书。”,解释深了,他娘也不明白,干脆的,宋兴祖就用惯来好用的借口,堵住亲娘的没遮拦的嘴巴子。 黄氏还数落嘀咕着呢,见儿子又气又急的解释,黄氏明智闭嘴。 “行行行,娘不说了,说不过你,娘也不吵你了,我儿好好去看书,好好用功,阿娘这就领着贱皮子去给我儿做好吃的,我儿吃的饱饱的,使劲努力,此番乡试,我儿一定要考中举人老爷,让隔壁这群不长眼的家伙好好看一看,到底是哪家强!呸,一群白眼狼,都忘了当初……” “娘!”,得,他这亲娘就是这么不讨喜,不知道自己就是讨厌人说这些吗? 见斯文清隽的儿子真要发火了,黄氏脖子一缩,忙告饶着哄人。 “好好好,娘不说了,真的不说了,我儿你好生去用功,娘这就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说完,黄氏一脚踹上身边被自己正捂着耳朵,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贱皮子,把人踢的趔趄,黄氏也浑不在意,反倒是语气恶劣的催促。 “走啊,你个贱皮子,没听到我的儿,你的男人说的什么吗?赶紧的给老娘滚到灶房来干活!” 何玉梨努力吸了吸鼻子,压下心头的委屈,看向那个自己给他添了许多麻烦,时至今日,他却一点也没有嫌弃厌恶自己的丈夫。 何玉梨娇羞带怯,满含歉意的朝着宋兴祖投去缠绵歉疚的一眼,听着灶房内传来的催促,何玉梨赶紧收回视线跟了进去。 只是在抬脚踏入灶房门的时候,她眼神幽暗的望向一墙之隔热热闹闹的隔壁,何玉梨的手紧握成全,眼中带着浓浓的嫉妒与恨意,指甲刺破了手掌都全然未觉。 终有一日,待到自家相公中了举人,中了进士,等自己也当上了诰命夫人,终有一日,自己一定要让隔壁的某人知道自己的厉害。 看着自己厌恶的人进了灶房忙碌去了,闻着那让自己厌恶的熟悉味道渐渐飘出,听着隔壁让自己厌恶的动静扰人心烦,宋兴祖眼眸带着疯狂的冷冽,把拳头捏的死紧。 终有一日,待到自己中了举人,中了进士,等自己步入朝堂,出将入相,终有一日,自己一定要让胳膊的某人知道自己的厉害。 不然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二人能成为夫妻,往往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 (本章完) 第三百章 行船补给后有人 光阴苒苒,一年时间匆匆滑过。 乡贡又称之为乡试,取中举子,因地域问题,文风自来南强北弱,朝廷为了选拔人才,也是为了公平公正,特开南北两榜乡贡,北地学子京都赴考,南地学子金陵赴考。 巫中郡远离金陵两千多里的路程,于苏他们自然是要早早出发。 本来当初院试完说好的,不陪他们远赴金陵的大哥于保宗,因着天长路远,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妹妹妹婿,带着妻子态度强硬的送了一路,应是把人送到了岳州府了,才在于苏的歪缠下,于保宗不得不放弃了随行的打算,悻悻的目送妹妹、妹婿协同王水生。宋夏荷,四人登上了三层的大楼船沿江东去。 是的,是四人。 至于为何带上宋夏荷? 嗨!那还不是因为,小夫妻俩看出了这位妹妹心里有了人,为了给她制造机会,在于苏的软磨硬泡之下,宋兴林才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带上了宋夏荷一起,其实心里却是打着让妹妹陪伴小妻子的主意。 毕竟金陵城人生地不熟的,他家鱼鱼在精灵,到时候他们师兄弟进了贡院赴考,外头放她一个,自己也不放行呀!带上二妹,他家鱼鱼也有人作伴,自己也就不会时刻担心小堂客再外头遭人欺负惦记,可以安心考试了,这也算一石二鸟,两厢便宜的事情。 至于家里的院子跟生意? 如今自己得中秀才,看老头子那样子,宋兴林就知道,这群人再不会闹什么幺蛾子给自己添乱了,即便要闹,老头子活着一日,他就还有一日的安稳。 想到自己此番远赴金陵赶考,若是得中,必定是要继续考下去的。 而金陵离家那么远,他自是不会再转回家乡白跑这么一路的,反而要一路北上再赴会试,为此,他们夫妻把家中银钱,连带深藏的那九箱金子都缩小带上,做好了一切成与不成的准备。 那家里的那点子生意,自己再是看顾不上,如此还不如交给家里,提携下老实的三叔。 想必有这么个进项,老爷子越发要向着自己,压服一家; 而自己亲自定下的规矩分成,也能让接手生意与小院的三叔,在家里的地位也能有所提高; 至于暴躁的渣爹?宋兴林那是瞧也不瞧,直接交给老头子管理; 而县中的小院,他把房契都带上了,对外只说是租的,房租都让大舅兄定时去问三叔收,毕竟这可是自家鱼鱼的陪嫁! 一切安排妥当,带着行囊,四人于洞庭边登船,扬帆洞庭,出了洞庭后沿着扬子江一路东下去往金陵城,倒是比骑马坐车快了许多。 于苏小夫妻俩不差钱,即便当初阿爷交给她的金饼子拿来给大哥当聘礼,自己还从那十箱金子里扛了一箱,又跟小哥哥费神的把一箱子金子重新冶炼过,硬塞给拒不接受的大哥当私房,夫妻俩还剩下有九箱呢,便是不动那些金子,光烤糕生意这几年挣来的,也够他们来回花销。 于苏本是要定大楼船上的两间上等舱的,毕竟它唯一楼船上层,视野好,空气好呀。 结果王水生这个老实头,哪怕中了秀才后有乡绅来投,家贫的他也不愿浪费钱住上等舱,说他哪里都能住,非要要自己出钱去住最便宜的下等舱,拒不接受他们赠房好意,可把宋夏荷给急的呀,差点要自己掏私房了,还是宋兴林这个男人了解男人,一把打断了自家妹妹的关心则乱。 没法子,宋兴林跟于苏那么一商量,夫妻二人便退了一步跟王水生商议。 王水生见师弟夫妻劝解的恳切,说路途遥远,其后还要考试,身体最要紧,万不能熬垮了,王水生也知道对方这是为了自己好,便也退了一步,答应去住中等舱。 于是,于苏便在王师兄隔壁要了个中等舱,又贴心的以自己要跟二妹妹睡的借口,跟把小相公推去跟王师兄同住,强势的以此借口包下了王水生一路的伙食,这才换得了二妹妹心头的大石头落地,惹得于苏总是笑话她女生向外,可羞了二妹妹好一阵子。 中等舱位于甲板上第一层,好在是比龟缩在甲板之下的底舱强,好歹它在水面之上,除了房间逼仄了点,门窗小了点,一楼甲板人来人往吵闹了点,其他都还算好。 楼船都是木头结构,正常仓房内是不许开火的,而且便是你想要开火,沿途采买食材也是个问题,不到大的城池港口,大楼船是不会靠岸的。 不过于苏早有预料,他们一行可是带着五更鸡的,而且怕自家一行水土不服,于苏仗着金手指,硬生生打包了很多的东西,连故乡的土都挖了一箱子缩小携带,那就更不用说那些方便的食品了。 出发前准备充足的于苏,甚至为了以防意外,一气做了足够四人吃两三月的干粮,足足五口超级大箱子,一口当遮掩,四口缩小随身带,便是那五更鸡所用的桐油,自己也准备了好几大缸子,收放妥帖。 楼船上一成不变的河鲜吃食,起先上船两日,四人吃的还算好,毕竟新鲜嘛,现捕现做,滋味倒是不错。 可随着楼船的前进,过上几日,于苏就先熬不住了,她个好吃佬,再好吃也扛不住这样重复吃,小嘴巴还是很挑的好。 熬不住的于苏先起了鬼心思,宋兴林跟王水生在隔壁屋子温书打发时间,于苏就拉着二妹妹在自己的舱房内小心的燃起了五更鸡,煮着各色自带的美食犒劳自己。 饶是这样,等到这日巳时抵达江城大港,楼船靠岸的时候,于苏四人也是均有菜色。 身为西南山民,虽也没少坐船只行走江中,可沿着扬子江东下,坐的还是这般大的楼船,又是不得自由的一坐就是这般的久,他们再漂惯了也是顶不住的呀。 一大清早起来后问过船工得知,大船要在这停靠一日补给,次日清晨出发,于是四人一商议,决定去江城逛一逛,顺便吃点好的,买点土产,添的物资啥的,毕竟接下来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在江上继续飘。 临江的饭馆吃了顿当地特色,什么武昌鱼,八宝饭,排骨炖藕煨汤等等,于苏四人过足了美食瘾,四人抹干净嘴巴上的油花才齐齐进城。 因着王师兄想要去江城逛一逛文风街,顺便采买补充些笔墨啥的,而于苏最想逛的却是大街小巷美食打卡,双方意见不统一,又只有一日功夫,便双双约定,申时末的样子在先前吃饭的临江楼会和,到时候他们再去临江路搓一顿,而后在一齐上船出发。 因着宋兴林这个宠老婆的家伙重色轻友,必定是要跟着于苏一起行动的,自家妹子又是那么个心思,宋兴林便眼眸一转,在王水生离开时,他干脆的塞了一锭银子宋夏荷,而后把小姑娘果断的往王水生身边一推。 “王师兄,时间紧迫,而我跟鱼鱼还有事,须得去采买接下来一路所用物资,愚弟缺的笔墨纸砚,就劳烦师兄带着我二妹一道去,到时候还请王师兄关照提点下我二妹,千万别让她被骗了坑了买错了啊。” 王水生闻言还能怎么办? 看着身边拽着锭银子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宋夏荷,再看光棍的甩锅,说完话不等自己回答就走的干脆的宋师弟夫妻,王水生只得认命,招呼着身边的宋夏荷收好银子,护着人就往文风街去。 等二人走远了,老远停下,暗中观察的宋兴林,这才转身笑眯眯的对着紧拉着的于苏献殷勤。 “哈哈哈,好了,好了,终于把电灯泡打发走了,鱼鱼,接下来我们去哪逛?” 于苏白了这个学诗词学不好,学自己口头谈怪怀却一学一个准的家伙一眼,她哪里还不知道这货就是故意的。 不过想到先前吃饭时跟店小二打听到的消息,于苏随即往某个方向一指,“先前听店小二哥说,此地汉正街最是热闹,小哥哥,不若我们去那里逛逛?顺便买点特产什么的。”,反正自己巨能装。 宋兴林不置可否的点头,“也行,我们就去汉正街。” 到了汉正街,于苏发现,这里热闹程度并不比岳州府的芙蓉街差,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于苏看这个也好,瞧那个也新奇。 身为一个生在实验室,长在试验室,被可恶博士拿来做放大缩小器试验的588号实验体,她上辈子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外头的蓝天,这辈子虽然是看到了蓝天,却也一直都被禁锢在了那小小的一县之地。 要不是家中突逢变故,后来又跟着小相公一路科举走来,她甚至都去不了巫中,到不了岳州府,就更不用说出了州府的地界到外头来丈量世界了。 于苏虽然不至于跟小土包子一样,却也是看什么都稀奇,看什么都想要。 “哎哎哎,小哥哥,这个东西看着好像好好吃的样子,不然我们买个尝尝?” 宋兴林看到自家堂客的馋嘴模样,自是欣然应允,利索掏钱,“好,尝尝就尝尝。” “哇撒,小哥哥,你康,你康,这个藕粉感觉跟我们那边的不一样哎,好细腻哦,不如我们买点儿?” 宋兴林依旧宠妻无度,继续利索掏钱,“好,买点买点。” “小哥哥,这个……” 宋兴林:买! “小哥哥……” 宋兴林:掏钱! 一时间,汉正街热闹的街市上,时不时就会传来这样脆生生的呼唤声,而应答的那位,明明一副学子书生的打扮,气度也不错,该是极其涵养好,好面子的存在。 结果人家手上、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脸上却笑眯眯的,目光含情,一直温柔的注视着满街乱窜,口中不停呼唤的某人,一点都没有恼火的样子。 这情景可是奇了! 不仅惹得周遭摊贩的打量,时不时的会心一笑,更是惹得连行路之人都纷纷驻足观看,其中一行同样书生打扮的人,见状都不由心思各异。 有人嫌弃宋兴林斯文扫地看不上,自然也就有人觉得小两口鹣鲽情深暗祝福,当然,更多的还是站在一旁指指点点暗笑话,就如眼下这二位。 “哎,谭兄你看,那边那书生,小小年纪,竟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跟个小娘子嬉笑调情,还被指使的团团转,啧啧啧……真真是有碍观瞻,辣极了尔等的眼睛,有辱斯文的很!” 同样相约伙伴,勉强凑齐了银钱提前出发赶考的谭德,在听到身边同伴的话后,他忙也朝着宋兴林那边看去。 当他看到同伴指摘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的熟人时,谭德有片刻间的怔愣,眼眸不由暗了暗。 怎么回事?难道说这宋兄也提前出发去参加乡贡,还带着……嗯,那小娘子该是他的妻子? 若不是妻子,想来他也不敢在这般光天化日之下,与小娘子打情骂俏。 (宋兴林:老子打情骂俏你个蛋蛋!他那是打情骂俏吗?他是陪老婆逛街好!) “谭兄,谭兄?” “啊,啊?”,看着远处背对着自己,还在一路买,一路前行的夫妻二人出神的谭德,被身边同伴的连声呼喊喊回神,忙忙应了两声。 “谭兄刚才想什么呢,怎地那般出神?” 谭德忙摇摇头,洒然一笑:“哦,没什么,谭某刚才在想张兄刚才的话,心里也觉得那书生有辱斯文呢。” “就是,我张某说的没错?” “是是是,张兄高风亮节,自是没错的。”,即便有错,那也是别人的错,毕竟谁让他是个穷人,还得靠着身边这个自己好不容攀上的家伙,给自己出一路的船资呢! 就因为这个,一路上他都得顺着这货,巴结讨好着这货,生怕一个不好,这货就改了主意不管自己,若是那样的话,自己手里那点子银钱,可不够自己此趟乡贡的花销。 他还打着等抵达金陵后,依旧跟在这货身边,忽悠着让他把自己的房钱也一并掏了的打算呢! 所以哪怕眼下,这货自己享受的住着楼船上的上等舱,却听了仆人随从的挑唆,给自己定了位于舱底的最最下等舱,他也是耐着性子的继续讨好这货,跟这个酒囊饭袋的二世祖同气连枝。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夜半时分人上门 谭德心里瞬间就做出了取舍,回望向身边张秀才的双眸中充满了真诚的认同,积极回应附和,果不其然的换来了身边人的喜形于色。 看着身边人摇扇自得的模样,谭德暗自啐了一口,心中暗骂。 “呸,靠着家里的富贵,靠着花大价钱疏通关系,又招来的往届学子压试题,才勉强考中个附身,名次却比自己还差,落于榜尾的家伙,要不是看你眼下暂时还有用,你当爷愿意巴着你,呸!” 不过想到宋兴林…… 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即便是这宋兴林不如身边这蠢货一样对自己有用,自己眼下多攀交上一份人情,将来指不定到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不是么? 望着宋兴林渐随小妻子远去的背影,谭德眯眼,心里瞬间就有了主意。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位宋兄是如何赶考的,是走的陆路?还是跟自己一样走的水路?再不然是自己更加幸运的,与自己同坐一条楼船来的? 毕竟实在太巧了呀! 他们的楼船靠岸,这人也恰巧出现在江城,想到他们所在的籍贯,以及楼船所经过的地方,谭德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不行,回去的时候他得留个心,看看这宋兄是不是就跟自己一艘船,若是同一艘的话,那就是天意,是老天赐给自己交朋友的机会呀! 再看那宋兄身边就一个小妻子,无长辈,也无仆人,出手还很阔绰的样子,那对于出门在外的同乡……呵! “二嫂,先前吃的那个鱼很不错,回头等船上也打鱼了,我们去船娘那买两条来吃啊,我看二哥跟王大哥都喜欢吃的样子。” 走在宋兴林与王水生前头的姑嫂二人手挽着手,边走边低声咬耳朵。 于苏听到二妹妹说这个,她憋笑着戏谑的看向二妹妹打趣,“二妹妹,我看你二哥喜欢是假,你王哥哥喜欢才是真?”,中午跟晚上的时候,王师兄的筷子可没少往武昌鱼的盘子里夹。 “二嫂!”,被小嫂子打趣,宋夏荷蓦地羞红了脸,羞恼的跺了跺脚,却下意识的回头朝身后望去,一副生怕落后二十几步开外的身后之人听了去,宋夏荷再不敢大声,忙恢复成刚才小小声的模样,凑头过来跟小二嫂嘀咕,“二嫂你别闹了好,人家说正经的呢!” 于苏耸肩。 身后带着大包小包跟随而行的师兄弟二人,看着前头的姑嫂二人凑头嬉闹,宋兴林一脸宠溺,王水生也是笑而不语,暗赞宋师弟家中和睦,姑嫂感情好。 至于那个傻姑娘……自己这样的家世,在没有科考出头之前,他什么都不敢说,不敢许诺,只怕苦了人家好姑娘,耽误人家。 想到此,眼中莹莹有光的王水生迅速收敛情绪,心里发条再次卷上,“师弟,现下还早,一会回房,我们再挑灯夜读一番,正好我还有个问题想不通,不若我们探讨一二?” 宋兴林自知自己比不过王水生基础扎实,不置可否的点头欣然应允。 一行四人前后错落的依次上船,却没发现,当他们踏上甲板,转过夹角,进入船舱内的走道后,楼船下的港口阴影里,兀自走出了一个早已等候多时的人。 谭德目送他们上船离去,小心跟随而上的他,又亲眼盯着于苏一行进了甲板一楼相邻的两间的中等舱内,盯梢的谭德脸露喜色,站在阴影中,抬头仰望了头顶上的某处上等舱,心里做出决定。 中舱房内,因着王水生与宋兴林讨论的问题卡到了点子上,二人各持己见,各不相让,为此讨论的争执不休,宋兴林为了证明自己的答案正确,干脆回了隔壁,拉过于苏悄摸嘀咕一番。 有眼色的宋夏荷立马起身要走,借口说是去找船娘买点东西,好给一副要挑灯夜读的二人,买食物做宵夜的样子匆匆离去,于苏才赶紧放大随身携带的百宝箱,从里头翻出一个小箱子放大递给宋兴林。 这里头的可全都是宝贝,是曾经王大人赠送给宋兴林的那些,王大人曾经科考所用的全套资料书本,此行他们夫妻那是一本也不曾落下的全都带上了。 这玩意对于所有想要科举出仕的书生们来说,那可是千金不换的好东西,比金子都珍贵,这可是进士老爷的读书心得,成功之路。 为了跟王师兄验证讨论的答案,宋兴林也不挑哪一本了,反倒是把全部一小箱子都带上,直接去了隔壁,一副要跟小王师兄辩论验证到底的架势。 于苏送走了已经上头,今晚肯定要卷生卷死的小相公,怕他们读书辛苦费脑子,想到二妹妹也心疼她的王哥哥,找船娘买待会要吃的宵夜去了,自己也心疼小相公,自然不能示弱。 等妹妹回来,姑嫂俩就在自己的舱房里摆开了道场,准备做点好克化,却能饱腹的食物送去隔壁。 夜里的江面微风徐徐,江水缓缓流淌,楼船停靠在港湾,除了底舱处,在火把的照耀下,依旧还在进出的搬运力夫在忙碌外,船上大多人都歇下了,船上静悄悄的,只有少数的人还不曾入眠。 就如于苏他们,船舱的油灯一直亮着; 就如某个早就打好主意,按照窥视一切的人; 见到他们舱房的灯一直亮着,确信自己扒拉上的那个上等舱蠢货,主仆俱都已经歇下了以后,他便从自己底舱的大通铺内,悄无声息的晃悠到了上层甲板。 彼此,于苏姑嫂二人正在舱房内燃起了五更鸡,准备给卷王们做点吃,好一会配着二妹妹从船娘那买来的夜宵一并送去隔壁。 正忙碌着,忽然…… 咚咚咚,咚咚咚…… 寂静的中等舱走廊内,突来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夜的宁静,显得是那样的清晰突兀。 船舱房本就不怎么隔音,且两间还离的近,忙碌中的于苏跟宋夏荷闻声一顿,侧耳仔细分辨,发现是有人敲隔壁的舱门,于苏皱眉。 心说这大晚上的,到底是何人敲隔壁小相公他们的门呢? 于苏心下才疑惑这,便听到隔壁门内,传来自家小相公的问询之声。 “谁?何人在外敲门?” 外面的谭德,既然打着宋兴林的主意,自然是记得他的声音的。 听到宋兴林的回应问询之声,他忙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子,摆出书生的谱,而后轻声应答,“在下三江北郊谭德,请问,舱内可是通阳白沙宋兴林?宋兄?” 屋内王水生听到门外的声音后,难得把脑袋从自己如获至宝的书本上拔开,诧异的看向面前同样手捧书籍,抬头望门的人疑惑道。 “宋师弟,这是?” 宋兴林听得外头的人自报家门,他迅速调集脑海里的信息,蓦地就想到了钱胖子宴请的那回,与自己攀谈的某人来,他挑挑眉,看向王水生。 “王师兄可曾记得那日郡守府,你我师兄弟搀扶出门的那个醉汉?” 王水生电光一闪,“外头来人便是那人?” 宋兴林点头。 王水生又诧异了,“既是那人,他又如何知道你在此处的?”,他们又不是相约一道上船赴考的呀,怎么会? “宋兄?宋兄?”,砰砰砰…… 舱门内,兄弟俩齐齐疑惑,舱门外,叫门的声音还在继续。 宋兴林瞄了一眼震动的门板勾唇,压低声音凑近王水生,悻悻然道了句,“谁知道呢,兴许是今日下船,叫他机缘巧合看到了咱们呗?” “这样啊……”,王水生跟着点头,不过……“不过宋师弟,此间已晚,他此来是?” 宋兴林知道自家王师兄的意思,随即无奈摊手,“王师兄问我?我也不知何故啊……” “宋兄,宋兄?宋兄可在舱呢?宋兄,在下三江北郊谭德啊,宋兄……” 师兄弟在舱房内咬耳朵,外头的谭德却越怕越急促,越叫越皱眉,心里有股子火气压不住。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可是看的真真的,确信自己找的人就在这间舱房内,而舱房内此刻还燃着灯,人并未睡下,自己才会来的。 结果里头的人迟迟不开门,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他谭德,不愿相认? 这般想着,谭德下手敲门,不禁越发用力。 默默无言的师兄弟二人就头疼了,宋兴林也跟着摇头。 心说此刻周遭的乘客想必已然睡下,任凭此人敲下去,怕是要惹众怒的,自己便是再不愿与此人结交,此刻也得开门与其虚与委蛇一番。 宋兴林便干脆光棍道:“算了,我们也不用疑惑了,去开门看看便知一二。”,说着,他边起身迈步往门边走,边连声应答外头的人,“来了,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立刻露出了外头将将收敛起不悦神色的谭德。 宋兴林早就知道来人是他,这会子却是故作惊讶状。 眯眼打量来人,这才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惊诧道:“呀!怎么是谭兄?稀客啊稀客,谭兄怎会在此?还与小弟我们在一条船上?谭兄也是要赴金陵赶考吗?” 巴拉巴拉的连番客套,光只看外表的话,宋兴林显得真诚又热络极了。 面对宋兴林连番的询问,谭德自然不会说,自己机缘巧合的发现了他们后,暗中筹谋的事情啊,只一样假笑着客套应对。 “哈哈哈,说来也是缘份,也是巧了,今日楼船停靠,谭某见时间充裕,便下船转悠,结果意外看到了宋兄,当时宋兄怕是跟家人在一起,谭某也不便上前打扰,心说等宋兄有空了,兄在过来见过,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哦哦哦,原来是这般。”, 宋兴林嘴上笑应着,心却却腹诽,自己信了他的邪。 既然这厮都这般有心了,为何非要等到深夜前来? 不过面上,宋兴林一点也不显,脸上笑容不便,赶紧就让出舱房们,比了个请的手势,把人往舱房里请。 “哈哈哈,果然是巧,不过相逢就是有缘,既然谭兄来了,那便快快请进,正好我王师兄也在。”,宋兴林点着屋内同样已经站起身,拱手朝着一脚踏入门内的谭德见礼的王水生,“大家都是同榜同乡,出门在外,相见便是缘份啊。” 谭德立即点头附和,“是极,是极。”,这话他极爱听。 端着架子的入内,拱手朝着王水生还礼,被宋王二人请着,谭德假意客套一番就欣然落座。 中等舱虽然是狭小了点,不过甚在还能挤得下一床一桌,桌子靠墙摆放,却还有三面能坐人。 刚才宋兴林与王水生师兄弟二人相对而坐,探讨学问,谭德来得急,二人也没多想,并未把桌上的书本收起来,不仅桌上靠墙摆着的小箱子没被盖上,便是二人手边,也俱都放着两本王大人赠予的好宝贝。 寒暄两句,落座的谭德一直在暗中不动声色的打量这间舱房,心里暗做评估。 当他的视线落在眼前的桌案上时,看着散落在油灯边的几本书册,视线再落到放开的书册上定睛一看,瞧见那红笔勾注,以及后天添加的心得内容,细读之下,竟是那般让人豁然开朗,谭德心里猛地一跳。 当即不顾失态,也不管有没有主人的许可不能动手的规矩,谭德一把抓起自己正看的那一本书册,点着上头的批注惊喜的看着宋兴林道:“宋兄,此乃何物?” 是不是瞎呀!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说废话吗?明明东西就在眼前,就在他手里,还明知故问? 几个意思? 宋兴林闻言,双手抱胸,眯了双眼,暗暗对某人嗤之以鼻。 不过身为一个厚脸皮,他才不惧宋兴林瞬间的冷脸。 要知道,自己若是脸皮不够厚,他谭德也不会来走这么一遭不是? 谭德不看宋兴林与王水生的脸色,自顾自的自说自话着。 “哎呀,哎呀,对不住,实在对不住,都怪谭某一时激动失态了,倒叫宋兄,王兄看笑话了,实在是,实在是羞愧的紧啊,呵呵呵……”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讨借不成生妒恨 身为读书人,还是贫家寒门学子,谭德比谁都清楚,自己若是能得到这样有着精辟批注的册,实乃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啊。 他想要从千万人中杀出重围,出人头地,遇到这等天赐机遇,自己若是不抓住的话,怕是要抱憾终身的! 先前来时心里打的巴结些财物支援的主意,此刻在面对巨大的精神财富时,谭德全都抛之脑后,哪里还记得来时的初衷? 激动不已的谭德当场失态,就跟被狂喜迷了心窍一般,一手紧抓着书本捏住不放,一手还死死的拽着宋兴林的胳膊不放,只差没有语无伦次。 “宋兄,宋兄,愚兄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弟别怪愚兄厚颜无耻,实在是这些本实在是太好,太妙了呀!于我等这般穷苦读无疑是比名师还要宝贵的存在,愚兄不才,在此跟宋兄提个无理请求,还请宋兄莫要介怀,可怜可怜愚兄,帮愚兄一把才是。” 既然知道无理,他还说? 宋兴林不由被谭德的言论气笑了,心里暗生厌恶。 不动声色的从对方手里拔出自己的胳膊,才要伸手去取某人手上还捏着不放的宝贝书,却不料被对方避开,这人就好似看不懂他的意思一般,躲闪的倒是麻利。 这人好生搞笑,这般不把自己当外人也就罢了,竟然还自说自话,打蛇上棍的想要打他宝贝书本的主意? 宋兴林与王水生心里俱都暗生不愉,却只听眼前人仍在继续哔哔。 “宋兄,你这书就借给愚兄看看,愚兄保证,一定百倍珍惜。” 一个文人,还想跟自己这个打扁全白沙无敌手的混不吝抗衡? 宋兴林面上不显,只上前一下下的掰开某人紧捏着的书的手,堂而皇之的取回自己的书,一字一顿。 “谭兄说笑了,这是哪里的话,此书虽说是在下的,不过确是长辈所赠,意义非凡,并不好外借的。” 谭德连连干笑,不动声色揉着自己被掰痛了的手指,“哦,是,是吗?”,不过他仍旧不愿放弃,随即又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如此,那看在大家都同出一地,都是巫中郡学子的份上,宋兄可否收留愚兄?也好叫愚兄与你同行一道,沿路研读此书?” 怕宋兴林不同意,拿得起放得下的谭德,赶紧一揖到底,给宋兴林行了个大礼,一点也不给对方回绝自己的机会,准备把人赶鸭子上架。 “愚兄在此有礼了,先谢过宋兄的大度。” 可宋兴林是会被轻易威胁架起来的主吗? 不,他不是! 他就是个爱记仇又护短,还忒自私的小心眼! 就谭德这一套,艾玛,曾经可没少在渣爹继母那受过感受过,这些年来他也没少吃过这样的亏,你当他能从? 赶紧一把上前扶起作揖的某人,对方演,他比对方还会演。 宋兴林先是一脸惊讶,随后苦笑着为难,扶着某人的大手却跟铁一样,让某人反抗不得,这个揖也再作不下去。 “谭兄万万不可!谭兄切莫如此折煞在下,一切本都好说,只是收留谭兄这事……” “如何?”,谭德被宋兴林架住胳膊,忍不住满脸希冀的看来。 宋兴林严肃的摇头,“这估计不大好办啊,谭兄你自己看,一来我跟王师兄落脚的这地方小,再住不下第三人;二来在下当初接了长辈赠书的时候就答应过长辈了,此书绝不外借的,所以谭兄的要求,在下实难答应啊。” 他宋兴林,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书还是这么好的书,对方也不是自己什么人,自己更是不曾认同过他,那他凭什么要把好东西外借给这不知根底的人?还让对方跟自己竞争? 他又不是圣人,也不是天资卓越之辈,脑子又不是秀逗了! 明知道科举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是傻了才会跟陌生人分享宝贝?再说了,连民间的手艺人,哪个不是把自家秘技珍藏,见过有谁把自家技艺见人就教的吗?那怕不是个傻子! 宋兴林满口冠冕堂皇的拒绝,让谭德震惊又震怒。 听听他说的话,谭德不可思议极了,下意识的本能反应,是在听到宋兴林的拒绝后,在嫉妒的指使下,想也不想的指着一旁王水生不平,“既然如此,那王兄又为何能看阅此书?” 王水生被点的心里起了羞愧,他自然是知道,自己沾了宋师弟的光良多的,才要开口解释,揽过话头承担责任,好不叫师弟为难呢,宋兴林却笑了。 是给某人的理直气壮给气笑的。 他抬手制止了王水生的动作,强势的扯回某人不安份指人的手,轻轻拍了拍王水生的肩膀以示亲近安慰,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谭德,宋兴林笑的格外‘纯真’。 “谭兄,你这话,我宋某人就听不明白了,什么叫为何我王师兄能借阅?呵呵,谭兄,你这不是说笑吗?此舱房乃是我王师兄花钱定下,我不过是借住人家的地盘栖身,乃是其一,我与王师兄乃是同一夫子授业的师兄弟,比起嫡嫡亲的亲兄弟也不差什么,都是过命的交情,此乃其二;”,所谓过命,救了自家妹妹的命也是命不是! “再来,在下学业不佳,靠的都是我师兄孜孜不倦的教导督促,不辞辛劳的帮忙指正,此乃其三;我宋某深得王师兄的帮助,那我为何不能把书本借阅于他?谭兄,我宋兴林再不才,这里外还是分得清的!” 说到最后,宋兴林话不可谓不重,不直白,也成功的让谭德意识到,面前的少年,并不似自己以往结交的那些蠢货般好忽悠,不是自己捧几句,恭维几声,就可以哄的团团转的存在。 多年来顺风顺水的谭德,头一次吃瘪,心里是溃败的,是气愤的,是不平的。 不过为了将来能出人头地,这气,他还是忍了。 深呼吸两口,调整好自己情绪,谭德重振旗鼓,舔着脸还是继续妄图打书的主意。 谭德耐着性子继续磨,“宋兄,宋兄!别气,别气!刚才是谭某一时爱书心切,说话失了分寸,还望宋兄与王兄大人大量,原谅则个,谭某在此给二位弟弟赔礼了,请受谭某一拜。” 怕再被宋兴林阻止,也知道宋兴林手上功夫不弱,谭德不由分说的飞快拜下,起来时,嘴里却道。 “既然宋兄的书有长辈之令不能外借,也没法让愚兄来同住共同研读,那不若宋兄看在你我同出一地,都是穷苦书生的份上,容愚兄这个可怜人,每日抽时间来此借阅誊抄一番呢?” 他都这般妥协退让了,这样总可以了? 只是谭德这样自以为是的退让推卸,却让宋王二人心里作呕。 连王水生这个斯文少年都被某人的无耻给震撼到了,宋兴林更是连连暗爆粗口。 不得不说,宋兴林与王水生二人,都低估了谭德此人对出人头地的向往,这人就是个十足的投机主义者,为了发达,那是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的呀! 眼下有这般能提高自己成绩、能力的好书,他一个没有名师指点,甚至基础还没有宋兴林扎实的人,可不是苍蝇见了肉,狗子见了屎? 只可惜,宋兴林就是那么无情,依旧拒绝。 “按理,谭兄都如此说了,无论如何在下也得应承,可是谭兄啊,实在抱歉,秋闱在即,在下自身的底子也不牢靠,须得让我师兄日以继夜,书不离手的多多指点,我宋某也想考回功名,光宗耀祖啊!如今秋闱在即,此时都不加紧用功,更待何时?所以谭兄,我们怕是腾不出任何功夫给谭兄誊抄啊,实在抱歉了谭兄。” “你!你……” 谭德瞬间心中万箭,不可思议的连连后退。 他都一退再退了,平日里一个钱恨不得掰成十瓣花的他,甚至都不惜动用轻易不动的老本,豁出去的自己买来笔墨纸砚,然后准备豁出去,点灯熬油的自己矮下身子跟尊严的来抄书了,对方这都不应,真真是气煞他也! “你什么你?你上门打扰我家相公用功,你还有理啦你!” 就在谭德捂着心口,一脸不可置信,又气愤气恼的连连后退之时,在隔壁早已经听不下去的于苏,干脆端起了两碗刚刚冲泡好的油炒面开门进来,一进来就气呼呼的斜睨着谭德,打断了某人的叽叽歪歪。 于苏鄙夷的哼唧着,与一副深受打击的某人错身而过。 对待不速之客,于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一脸不懂事故意找茬的模样,傲慢的冷哼一声,错身走上前去,嘭的一声,把手里的托盘重重磕在桌上空位后,鄙夷的看了谭德一眼,而后望着宋兴林跟王水生阴阳怪气的开腔。 “小哥哥,你们不是说要闭门读书的吗?还害得我辛辛苦苦的给你们做宵夜,感情你们所谓的读书,就是在屋子里跟外人吵架的呀,啊?那你们可真是好意思!哼!” 本就被气煞的谭德,再被于苏如此斜眼看着,还故意鄙夷的数落一通,态度无理又傲慢,如此一激,谭德气的几欲要吐血。 抬手点着屋内三人,你啊你的半天,最后在三人齐齐的注视中,特别是在宋兴林这个莽夫的警告的目光中,底气虚的谭德,生生把要放的狠话咽下,留下句今日他谭某领教,算是他看错了人,从此以后,他羞于跟他们这般吝啬鬼为伍云云后,这才狠狠甩袖,狼狈离去。 望着这人仓惶离去的背影,于苏又是一声冷哼。 “哼!这都是些什么人呀!上门求人借书还如此理直气壮,不借还生气发火,临了还要放狠话,呵!就这样的品性,怎么就能让他考中秀才的呢?” 于苏只希望,别再叫这般的小人出头,不能让他得了志,要不然呀,这也定然是出头便猖狂的存在,便是他将来当了官,怕不也是个十足的小人贪官呀!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 船抵金陵寻住处 六月下旬的一日,金陵城外东城码头,楼船缓缓靠岸。 守候再码头的力夫挑担们,看到老远的有楼船进港,一个个忙打起精神,在楼船进港,甲板放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带着自己手中的家伙事蜂拥而至。 圣人停考了一次秋闱,时隔四年,今年来赴考的学子,自是比往年都多,是以,这些在底层讨生活的人们也闻风而动,趁着各地生员前来赴考之际,纷纷前来金陵城各处码头,外城驿站长亭等等地界找活干。 早前,于苏他们就从船员处得知,马上楼船就要进港停靠金陵东城码头的时候,宋兴林他们就收拾起了随身的物品,一行趴在并不算大的窗沿往外看,既是欣赏金陵城的风貌,又是想瞧瞧下船的热闹情况。 当宋兴林看到码头上人头攒动,下船的,上船的,力夫挑担们,纷纷朝着甲板涌来,宋兴林既诧异又皱眉,下意识的拉着于苏的手,望向身边自家妹妹与王水生。 “王师兄,想不到金陵城码头这么大,人这般多,这上船下船忙碌的人也很拥挤,我们初来乍到的又人生地不熟,若是不慎走散,找人都费劲,反正这里已经是楼船停靠的最后一个港口,不若我们且等等,待到下船的人流散去一些,我们再下去如何?” 王水生一听也觉得甚是有道理,忙点头附和,“好,就听宋师弟的。” 宋兴林点头,“好,那待会下船的时候,我护着内子,家妹就劳烦王师兄看顾一二了。” 王水生没有异议,只飞速瞄了眼两颊绯红的宋夏荷,想也不想的点头应承,“宋师弟放心。” 师兄弟二人就此达成协议,在舱房足足约莫等了半个多时辰,见外头下船的人员只增不减,反而已经有人开始上船来,看样子是要乘着楼船返航的乘客,宋兴林皱眉,却也知道不能再继续等下去。 正好的听到下头的码头上,好多力夫挑担在来回的吆喝生意,宋兴林看了看自己放在明面上的几口箱子,想了想,朝下头挥手招呼了两名挑夫,询问过价格后,点了两人叫其上船来搬箱子,挑夫笑呵呵的恭敬应了,不多时就上得船来。 说来此趟赶考,人家王水生就带了一只背篓,一个包袱上路,不像宋兴林跟于苏,不说简直跟搬家一样,但凡是好东西都随身带上了不说,明面上装样子的东西也不少。 这不,怕一会码头人多眼杂的,宋兴林干脆把自己明面上的几口箱子点给挑夫,趁着挑夫捆绑箱子准备挑着下船的时候,宋兴林背上自己的背篓,一手紧拉起自家堂客,一面招呼王水生。 “王师兄,我们走。” 背上自己的包袱,硕大的背篓已经被挑夫背起的王水生也没再矫情,点头应了宋兴林,当即护着宋夏荷,跟在落后于挑夫们身后的宋兴林,一行慢慢的朝着甲板而去。 好不容易从船上挤下来,码头上的人越发的多。 于苏手被宋兴林紧握着不放,她也不挣扎,知道人多拥堵,她配合着小相公的步伐,看着眼前的喧闹与人来人往皱眉,又因着在船上日子久了,与人相交说的都是官话,下了船,于苏一时也没调整过来,直接操着官话担忧道。 “小哥哥,这里是金陵城的东港,先前我在船上的时候就问过了船娘了,人家船娘说,贡院在城南,距离这边可不算近,我们怎么过去?”,毕竟还有这些明面上的行礼呢,人家挑夫只负责把东西挑到下头码头上好伐。 于苏才提出异议,宋兴林闻言都等不及他回答,前头的挑夫闻言就笑着回头了。 “客官莫急,最近这段时间,都是外地过来赴考的生员,都是要往贡院那边去,准备到那周遭去寻落脚地,好到时候考试近便的,所以这码头上,有好多的脚力车马都在拉客呢,客官可是也要寻一辆脚力?” 听到是这样,见这挑夫人也诚恳憨厚,人生地不熟的四只没多想,互相看了眼,彼此点头表示没意见后,宋兴林就出头以官话回应。 “原来是这样啊,那小子就先谢谢这位大伯了,还得劳烦大伯领路,带小子等过去寻个车马脚力。” 宋兴林跟王水生一看就是读人自来清高,眼前这书生少爷,竟唤他们这些泥腿子为大伯,可把这挑夫给高兴坏了。 连连点头哎哎的应了,笑呵呵的挑着担子把宋兴林往不远处,停着排排车马的河岸领,本就沉重的担子,仿佛瞬间都轻盈了许多一般,挑夫走的虎虎生风,不多会就把人领到了地方,找到了相熟的赶车人。 就为着宋兴林一句大伯,这位赤诚的挑夫,还热情主动的帮着宋兴林跟熟人砍价,最后看着这位热心大伯,领着伙伴把他们的箱笼都抬上车,还齐整的摆放好,宋兴林跟于苏与对方结账的时候,夫妻俩于心不忍,还硬生生的多给了一串钱儿当答谢,可是换得了正忙着擦汗的俩挑夫连连道谢。 六月底的天,正是酷暑,热啊。 他们坐的这并不属于哪家车行的私车上,此私车是家中养马的城郊富户,眼看着生了商机,便赶着家中马车私自来拉客,车夫即是主家,跟刚才的挑夫大伯乃是一个村里的族人,所以大伯领着客人照顾族人,族人也在大伯的寒暄下给于苏他们降了些价格。 当然了,这样的私人马车就没有车行载人的马车精细了,连车帘子跟车门都是简单的钉了块麻布遮挡。 这会子天热,一路进城,城内又是不允许跑马的,车夫也只能赶着马车徐徐而行,不过是为了省些脚力不用扛着行礼走路罢了,速度并不快,自然车上也就没有风。 上车后,坐在车门边上的宋兴林,干脆把遮挡车门的麻布帘子给掀了起来,好让空气流通些,自己则靠门坐在车厢里,顶着炎热,一边给自家堂客扇扇子,一边跟外头翘脚驾车的老爷子攀谈起来。 “这位大爷,小子此番来金陵赶考乃是头一回,人生地不熟的,不知大爷可否能给小子讲一讲,这金陵城的地理情况,人文风俗啊?” 赶车的大爷也是个话痨,见是族中晚辈拉来的客人,这小书生态度还老好,一点都没嫌弃自己一个赶车的,还称呼自己大爷,于是乎,刚才的一幕再度上演,大爷老热心啦,把手里的旱烟杆子掐灭,利索的往腰间一别,随即一边悠哉赶车,一边跟身后的宋兴林介绍起来。 “这位秀才老爷怕是不知,我们这金陵城啊,钟山龙盘,石城虎踞,光是城门就有十三处至多!城中有湖有河,有山有景,其中秀才老爷要赴考的贡院,就在城南秦淮河北岸,说起这十里秦淮河啊那叫一个……”巴拉巴拉…… 金陵人说金陵,那是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不过好在,大爷也知道宋兴林他们最想听的是什么,所以咯,自然是捡着围绕贡院的那一亩三分地来说。 车子里的于苏等人,细细听着大爷摇头晃脑的复述,一个个就跟身临其境一般,瞬间把贡院周围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也正是因为清楚,对于那大爷口中书生、士子们最爱去的十里秦淮,于苏可是谢敬不敏,当即暗暗决定,他们的落脚地一定不能选在那个地方的说。 于苏听完老爷子绘声绘色的复述,待到小相公放下车帘停了话头,她才在车厢对着大家道。 “小哥哥,王师兄,刚才听大爷说的这些,我觉着那十里秦淮附近的房子定然是不便宜,而我们来的又这般早,八月中旬才开考呢,我们既然要住这么长的时间,不若就跟嫌弃院试一样,在贡院附近找个清净的小院落脚如何?到时候你跟王师兄温书也清净,我跟二妹妹还能自己做饭吃省钱呢。” 此言一出,身为无脑宠堂客的宋兴林,二话不说的就应了,连边上的王水生听了也表示认同。 这一路科考过来,自己多亏有宋师弟夫妻照拂帮助,要不然,自己怕是根本走不到今日一步。 如今已经欠下诸多人情,再说别的都是矫情。 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将来出人头地后要好好报答师弟夫妻的他,一点反对意见都无,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坚定。 “那就劳烦弟妹费心,我都听弟妹安排,不过有一条,弟妹,我的房费跟伙食费你一定要收,再不能像往日那般推拒了。” 听到是这个,于苏跟宋兴林忙要摆手,王水生却坚决,不等夫妻二人开口,王水生固执道。 “宋师弟跟弟妹若是拒绝不收,那我这个当师兄的便不再打扰,待会下车,我自己找地方落脚去。” 此言一出,于苏夫妻俩还来不及做声,可把一旁的宋夏荷急的呀,看看王水生又忙看看自家兄嫂。 于苏见状,心里叹气,对上身边小相公的目光,夫妻俩相视一眼,见小相公点点头,于苏这才应允。 “成,银子我收,不过王师兄,这银子可得等我们租下房子,开支完生活以后再算?不然眼下便是王师兄你想给,我们夫妻也没法收呀。” 王水生只是不愿意一味的占便宜,见到师弟夫妻二人吐口收钱了,他就满意了,对此倒没有再多计较,只拱拱手表示,一切以于苏方便来办。 于苏好笑,她方便来办嘛…… 嗯,到时候怎么收?收多少?看看已经收回焦急的二妹妹,于苏心里就有了主意。 不过此刻的宋夏荷并不知道的是,自家小二嫂已经在开始为她打算了,此刻放心下来的她,比较在意的是…… “二嫂,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怕是到了贡院附近都要是午时了呀,到时候我们还要卸车,还要用饭,我们有时间去寻中人找房子吗?一时半刻的,我们找的又急,能找到合心意的吗?” 这个可是个大问题,不过好在于苏早就想到了。 “二妹妹你别急,今日肯定是来不及了的,而且房子找的急的话,肯定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我是这么打算的,今个呢,我们先找个离着贡院近便的客栈落脚,我们先住两日,歇歇脚,也养一养赶路的疲乏,趁着这两日的功夫,我们再寻个靠谱的中人细细的找清净的小院呗,大家看这样可好?” 那自然是好的,不仅宋兴林利索的点头应和,就是王水生跟宋夏荷也觉得没毛病,当即就点头算是定下了方案。 既然打算先找个客栈住两日,他们又不熟悉,自然又是宋兴林出面,掀帘子去询问了外头热情的赶车大爷,从大爷口中得知了情况,最后才请托大爷,把他们带到了离着贡院一条街外,大爷嘴里说的掌柜的实诚,价格也公道的一家叫福顺来的中档客栈去了。 几乎是马车刚停在福顺来的门口,还没停稳呢,福顺来大门边站着迎八方客的店小二就热心的迎了上来。 “贵客盈门,小店蓬荜生辉,打问客官,您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猫腰正扶着于苏出车箱的宋兴林,一出来就遇到如此热情的店小二,出于对赶车大爷的信任,他也不挑了,对着热情的店小二就道:“我们四位,住店。” 店小二闻言欣喜,再看宋兴林以及身后跟着下车的王水生的打扮,早就锻炼出超高眼力的店小二更是热情的不行,“呀,是小的眼拙,竟是两位秀才老爷临门,二位老爷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穿着直缀的书生袍,又是在这么个乡贡的节骨眼上,还是在这金陵城中要住店,是个人都知道,这是来赶考的秀才呀! 自认经历过大场面,又被掌柜的调教的八面玲珑的店小二,客气有礼的把人直往店内请,见此情景,顾家的宋夏荷却连连看着车厢里自家的箱笼,忙喊,“等等,我们的行礼。” 店小二闻声,连连回头朝着宋夏荷热情的笑道:“姑娘莫急,行礼自有小的们随后搬来,姑娘放心便是,绝对丢不了。” 第三百零四章 真小人一路跟踪 说着话,店小二是生怕放走一个顾客般,忙就用他那抑扬顿挫的别样声气,朝着店内扬声唱喝,“贵客盈门,有四位住店,速来两人,帮贵客抬箱笼嘞……” 声音一落,正在一边给大爷付车资的于苏,以及担忧自家箱笼的宋夏荷便看到,随着店小二的声音落下,店内立刻奔出了两个笑意吟吟,看着还有一身腱子肉的小二哥来,得了店小二的指点,赶紧就上车帮着搬抬行礼去了。 于苏瞧着,人家这客栈服务还挺热情走到的嘛。 感慨着,于苏乖乖的收回视线,站在宋兴林身边一道,朝着车夫老爷子道谢,双方一阵客套,寒暄告辞,于苏一直被宋兴林拉着不得空,小心护着转身往客栈里头去,身后紧随着他们下车的宋夏荷则是被王水生护着,人却不错眼的紧盯着自家箱笼看,边走边回头,挂心的不行,一行人就这么前后进了这厅堂敞亮的福顺来。 一进门,早就得了消息的客栈掌柜就迎了出来。 “呀呀,贵客盈门,贵客盈门,四位贵客是要住店是吗?” 宋兴林点头,“是的掌柜的,我们要住店。” “那请问贵客要几间房间?”,中年掌柜的打量着他们四人。 宋兴林想了想,他只从大爷那听说他们价格公道,却并不知这客栈房间的具体价格,所以他便问,“不知贵店房间是怎么个价格?” 客人问的这个问题是他的老本行,掌柜的自然最是了解,随即掌柜便扶着胡须,笑吟吟不带停顿的复述道:“倒叫客官问着了,本店有上中下三种房间,等次不同,价格不同,上等间……” 掌柜的把价格这么一报,宋兴林探头跟王水生对视一眼,王水生估摸着自己带来的盘缠,本是想要个下等间的。 结果于苏却拉着宋夏荷的衣袖说什么,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她们姑嫂二人一间房住的才安心,宋兴林又觉得自己一个人睡的也没意思,单要一间还浪费银子,也是想补贴王师兄,所以也强势表示,自己要跟王水生继续一个屋子住,从而不动声色达到包揽房费的目的。 完全不知宋兴林内心小九九的王水生还能说什么呢,咬咬牙,要了个中等间,心说大不了到时候盘缠不够,自己就去热闹的街上支个摊子给人代写书信去。 宋兴林可不知师兄内里的打算,回头就对着笑吟吟看着他们,一直等着他们商议,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掌柜看去,抬手比了个二,“劳烦掌柜的,我们要两间中等间。” 掌柜的笑着点头,“好,两间中等间,既然客官是二人同住,在下给客官寻两间有两张榻的屋子,客官也能睡得下。” 果然不愧是大爷介绍的公道客栈,就只这掌柜的为人处事就极为妥帖。 宋兴林与王水生连忙拱手道谢,掌柜的却连连摆手道应该的,不过在要收银子的时候,掌柜的就又问了,“请问客官要住多久?” 这个可是关系到收的定金的问题,若是住的久,他们客栈为了以防客人逃单,收取的押金也是不相等的。 不知这内情的宋兴林,自然是一口回应他们早就商议好的结果,“劳烦掌柜的,我们暂时先定两日。” 心里才细细算着,这来赶考的书生若是说要住几月的话,自己定钱也不能收太多,至多按照一月的来,毕竟眼前的俩书生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而且他们开门是迎八方客,做生意和气生财,谁也不知头顶那片云彩会下雨,眼前哪一位会是人中龙凤,将来会不会出人头地,与人为善是做生意的根本准则。 心里盘算的好着呢,结果面前的书生郎却跟自己说,他们只住,住两日? “两,两日?”,掌柜的一时间都有些傻眼,有些反应不过来,“二位难不成不是来赶考的?” 宋兴林与王水生听的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头说,“我们是啊。” 掌柜的嘶了一声,抚摸着胡须的手一抖,不慎扯掉了自己的两根胡须子,看着眼前四人,掌柜的不解极了。 “既然二位秀才老爷是来赶考的,此时离着开考还有一月多的时间,而且考试有十日之久,考完了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回转的,起码也要等乡贡的结果出来?这么长的时间,客官竟只住两日吗?” 眼前大大小小的四孩子,怕不是第一次出门,天真懵懂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掌柜的不由为宋兴林他们焦心上了,忙忙为他们解说一番。 宋兴林好笑不已,不过心里却领了掌柜的好意,连忙朝着掌柜的拱手道:“多些掌柜的您的好意,小子感激不尽,只是掌柜的,我们并不打算常住客栈,而是想着先住两日,趁着这两日的功夫去寻个中人,而后在贡院附近的街巷里,找个清净的院子安心温书。” “哦,原来是这样啊!”,掌柜的了然,不过……“客官啊,不要嫌在下多管闲事,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兴林拱拱手,“您说。” 掌柜道:“若是客官只要寻清净的小院的话,实不相瞒,在下这客栈后头,就有几间专门为尔等这般赴考书生专门留出来的院落,价格也比客官到外头去寻,稍稍贵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客官您得知道,若是您要去外头寻院子,一来先得寻中人介绍,咱们先不说这中人好不好,实诚不实诚的问题了,就是拿寻摸的院子好不好也是个问题。 还有光是这中人费用,还有立契所需的银钱等,就能抵得上本店小院贵出的那些银钱,客官有何必舍近求远? 再一个,客官啊,本店服务周到,夜里都有小二巡逻的,安全确信无虞,且后头的小院屋舍灶房俱都齐全,客官可自行开火,平日所需要是准备不足,也可招呼我家小二一声,不论是柴火还是米面粮油,我们都可以市价送到客官手里,便是平日里洗晒衣裳被褥啥的,本店也有专门的洗娘负责,这都是包含在房费中的,并不额外收钱,客官的女眷这般幼小,想必客官也不忍心她们操劳? 便是抛却前头这些个问题,还有最最要紧的一条。 此番前来金陵赴考的生员千千万,大家汇聚金陵,自然是各种交流不断,客官若是住在清净的小院,消息要是不灵通,这样的好事就错过了;而住在本店的话,消息保证灵通,各种交友,拉近关系,建立人脉,提升能力的文会、辩证、诗会等等也不会错过。 而且不瞒着客官,但凡客官能在这种场合冒头,不论是诗词、文章还是论证,一旦被众人推举的话,这些都是可以换得银钱的,若是客官最后还能高中,本店也是按照客官的名次给予各种优惠,到时候客官若是样样出彩,指不定这房费一分都无需再掏。 客官啊,住在本店实在好处多多,后头的小院眼下还空着四处,客官不若先去瞧瞧?” 听得掌柜的如此尽心解说,于苏他们四个其实也是动了心的,倒不是为了参加什么诗会辩证,也不是为了节约什么房费。 宋兴林看中的是,有人洗衣洗被,再不用辛苦自家堂客跟妹妹; 王水生看中的是,比找中人可靠,还省了时间,价格又差不多; 最后两人齐齐看中的是,掌柜口中的夜巡,安全无虞,住在这里,家中女眷在他们进入考场后,他们也无需日夜担忧挂牵她们的安全; 于是宋王二人齐齐点头,看看就看看。 一看之下,自然是舍不得再走了,干脆的交了定金,直接定下了四处小院中最是清净的一间。 此处小院有着三间正房,一间灶房,一间洗漱茅房,院子中央还有颗挂果的柿树,虽然只有一进,看着小巧,布置的倒是典雅,趣味盎然,那么价格自是比在岳州府贵的,不过在金陵城这样的大地方,这样的地界上,还有这样的配套服务,这个价格却也很是公道。 看来这福顺来的东家,还是很晓得投资交好读书人的。 为了心中妒恨,试图找机会泄愤的谭德,早在暗中盯梢,为了跟踪于苏一行伺机而动,这货还不惜丢下了先前给他掏腰包的冤大头。 一路暗中跟随,好在宋兴林他们乘坐的马车速度并不快,倒是让这阴沟里的老鼠紧赶慢赶的跟了上来。 背着书箱,提着他可怜巴巴的包袱,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谭德,窝在福顺来对面巷子的夹角,暗搓搓的观察着斜对面客栈门口的一举一动。 他等啊等啊,等的气息都喘匀了;等着日上中天,肚子咕噜噜的叫唤不停了;进了福顺来客栈的一行人却没有出来的意思,谭德心下了然,不禁暗暗冷笑,眼里闪动着寒光。 这一行人是确定在这福顺来落脚了是?那就好! 谭德眼中闪过一抹阴冷,随即假模假式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裳,而后背起书箱,提着包袱,迈着四方步朝着福顺来走去。 自然的,身穿直缀的谭德,哪怕身上的衣服都磨的起了毛边,看着就穷酸的很,人家不管是店小二还是掌柜的,对他也如宋兴林他们一般热情招待,没有一丝看不起人的样子。 只不过这谭德嘛…… 骨子里其实就是个抠门吝啬真小人的谭德,对于掌柜口中的上中下等间,他一个都住不起,那院子更是不用提,最后勉强能住得起的大通铺,谭德又嫌弃这是下等人住的,吵人杂乱扰的他不清净,根本没法看书,自然是不愿意住。 于是,谭德灰溜溜的出了福顺来,到了门口,还不由愤恨的跺脚,朝着人家的大门处狠狠吐了口唾沫,骂人家狗眼看人低,可是惹得人家热情的店小二发愣,直到目送谭德气急败坏的远去,人家店小二都搞不清楚,他们哪里狗眼看人低了? 而骂人的人…… 一连在贡院附近的几条街逛啊,找啊,找了十几家的客栈,每一家都不是他能住得起的,大多还不如人家福顺来呢!态度对他是真鄙夷的店小二跟掌柜的,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谭德反而是怂了不敢多言,灰溜溜的又夹着尾巴离开了去。 最后了实在没办法了,眼看着天色不早,自己那是又累又饿,而他所寻到的地方,已经远离了贡院好几条街以外,隔着好远了。 谭德无法,只能暗骂晦气,不得已找了家门脸特别小,看着特别不大气的客栈,额,其实是大车店,谭德住了进去,心里不住安慰自己说,他就只住一晚上,明日他就去找个寺院庙宇落脚去,这才咬牙要了个下等的单间落脚。 骂骂咧咧肉痛的住了一晚上,果然,第二日,谭德就果断退房,接连去寻金陵城内外,那些可以让书生投宿,价格还低廉的寺院去了。 这一找,好嘛,直接就从城内找去了城外,谭德倒是嫌弃这里路远,小庙又破旧,每日吃的食物还差,根本不想住来着,可考虑到自己的荷包…… 谭德咬牙,把恨跟账都记在了宋兴林的头上,这才勉强住下。 然,这样的勉强,谭德也没有隐忍多久。 随着南地各处生员陆续抵达金陵城,城中越发热闹起来,某人的心思也跟着浮动。 宋兴林跟王水生都不怎么在意,也不愿意多花心思的那些劳什子文会啊,辩证啊啥的,他们去的少,谭德却参加的格外频繁,这也导致,他几乎是日日都得从城郊往城内赶。 可怜他每日要等着城门开进城,又得赶着城门关之前出城,又囊中羞涩,还没钱坐车,可想而知,这位贪得无厌兄,腿都跑细了。 眼看到了七月中,谭德锤着自己的小细腿发了狠。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怕是人还没有进贡院就要挂了。 一时半刻的,宋兴林那厮那边搞不定,那自己先前在船上逮到的那个冤大头? 嗯,决定了,明日的文会,自己得先缓一缓,他还是得先四处打探寻找出那蠢货张书生才成,要不然,自己实在是顶不住了呀! 打定主意,谭德美美睡下,次日就将打算付诸行动。 也是这小人运气好,估算着张书生的家世行情,这货找了离着贡院最近的几条街,寻了几家客栈,就在热闹的秦淮河畔,一家靠近那风月场所的客栈,找到了正在参加文会的张书生。 看到侃侃而谈的张书生,谭德就跟见了肉包子的狗一样,狠狠的扑了过去。 “张兄,张兄,可叫愚弟找到你了啊!那日下船,张兄走的匆忙,叫愚弟遍寻不见,愚弟心里着急啊!生怕张兄有个意外,张兄你近来可好?” 张秀才对这个特别会说话的小弟还是欢喜的,自然是一场相见欢,一点也没看到身后自家俩小厮随从,看到了他们好不容易甩下的水蛭又这么的扒了上来,二人相视一眼,表情都不大好,看向自家被恭维的飘飘然的主子,二人脑壳都大。 他们对不起老爷夫人啊,对不起主子来时,老爷夫人对他们的叮嘱信任…… 我艹!我们小区今天又被封了,才解封十天啊,又来,暴风哭泣中,我娃初三啊,马上毕业考啊,咋办咋办,太耽搁学习了,老公这个月基本等于没工资了,下月全家喝西北风,呜呜呜呜……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一拍即合狼狈奸 贪得无厌兄,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的再次榜上冤大头张秀才,在两小厮、随从愤恨的恨不能去咬被角的目光中,谭德跟在张秀才屁股后回了张秀才落脚的客栈,得了个张秀才掏腰包给他定下的下等单间。 等谭德回到这下等单间,瞧着这狭窄的屋子,小小的窗,走道外头还人来人往的喧闹,谭德狠狠朝着张秀才自己所在的楼上上等间呸了一口。 可怎么办呢?地方再小,屋子再寒酸,他也得住不是?谁让自己兜里没钱呢? 这一晚,谭德恨恨的窝在狭窄的小床上和衣而眠,夜半隔壁房间的吱呀声,却是吵得他火气冒,半夜三更的,谭德硬是骂骂咧咧的起床,狠狠灌了一大壶的凉白开,才勉强把身体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晃晃悠悠回到床边,再次爬上床的谭德,入睡前还不忘了狠狠发誓。 “麻蛋的,明个起来,我一定要好好瞧瞧,隔壁住的到底是怎么样一对狗男女!”,他非得看看,这隔壁的人到底是来赶考的呀,还是那啥的。 次日一早,谭德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日上三竿。 也怪这下等间太不隔音,昨个晚上隔壁又实在太吵了,害得自己一整晚都睡不好,一直是到了下半夜他才迷迷瞪瞪入眠的,这不,就起晚了。 不过一想到昨晚的怨气,以及自己的打算,谭德顶着一双黑眼圈,摸着自己空荡荡直打鼓的肚皮,打着哈欠,晃晃悠悠的起床。 才准备出门去,喊店小二给提点热水到房间里供自己洗漱来着,结果一出门,好巧不巧,碰到了刚刚去外头用过午膳回来的宋兴祖夫妻俩。 是的,没错,就是宋兴祖夫妻俩。 说来他们出现在此也并不奇怪,毕竟,若不是四年前陛下下旨停了科考,宋兴祖早就该来金陵跑这一遭了。 如今再开乡贡,沉淀四年的宋兴祖,无论如何也是要来搏一搏的,不仅要搏一搏,宋兴祖甚至还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考取举人,并且要是可以的话,他还要拿到一个好的名次。 为此,他跟家里开口,这回远赴金陵,他便要以文会友,多结交人脉,得多带点银子的诸多借口,问家里要百两纹银。 大宋家并不是什么富户,举全家之力多年供养宋兴祖下来,家底并不厚实。 当年宋兴祖中了秀才,虽然也有人捧着金银跟田地来投,可毕竟秀才只能免税五十亩,数量有限,而且挂靠的田产,收入也不是全部都给他们花销的。 再一个,区区秀才,乡绅富户再做投资,也不可能说大笔投入,加之大宋家的人,见宋兴祖有出息就抖了起来,而宋兴祖读书也是要耗银钱的,那点子钱财,通过四年的花销,早已所剩无几。 因此,本是想早早打点好一切出发的宋兴祖,因为银钱的不凑手,又因着自家童养媳拿出十八班武艺歪缠的厉害,非要一起同行。 最后没法子,宋兴祖只得拿上家人凑来的五十两,以及这些年来自己靠着领到的禀米、抄书等渠道挣来省下的十八两私房银子,带着自己为了省钱打算让其一路服侍自己,给他打点好一切,将来万一银钱不凑手了,还能有些用处的童养媳何玉梨上路,在六月下旬的时候才匆忙上路。 紧赶慢赶赶到岳州府,坐楼船,他连中等舱也舍不得住,夫妻俩窝在狭小的下等舱里奔波月余,这才抵达了金陵城,于三日前,在张秀才落脚的这家客栈住下。 当然,宋兴祖倒是想住上等间来着,不过一算后头的日子,因着囊中羞涩,不得已,宋兴祖才带着何玉梨入住了这客栈要价便宜的下等间。 当然了,身为一名禀生,他将来是要当老爷的人,便只是为了眼下能考出个好成绩,那鱼龙混杂,供给读书人、公子哥们小厮、随从、下等人住的大通铺,他是不稀罕去的。 一路颠簸,抵达金陵后,夫妻俩狠狠休息了两日才养回了些精神,结果昨晚才那啥的,倒是叫隔壁的谭德惦记上了。 一只脚踏出房门的谭德,看到领着何玉梨一前一后而来的宋兴祖,正伸手去推自己隔壁的房门,谭德眼睛先是一眯,随后看到何玉梨那姣好的面容,还有那弱风扶柳般的身躯,特别是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谭德摇头晃脑,心里不住暗自啧啧。 难怪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正开门的家伙艳福不浅呀! 视线在宋兴祖夫妻身上来回打转的谭德,目光直白灼热的连何玉梨都感觉到了对方的放肆,她又羞又恼,赶紧快走两步,伸手扯了扯已经推开门,迈步要入内的宋兴祖。 “相,相公……” 宋兴祖低头看着自己被拉扯住的衣袖,皱了皱眉,“怎么?” 何玉梨怯怯的,只把自己的身子往丈夫身后缩,目光却紧盯着还在肆意打量着自己的谭德,压低声音,委屈柔弱道:“相公,那人,那人好生无理,他一直盯着我看。” 此言一出,一直背对着谭德,也没在意过这号人的宋兴祖立刻拧眉,霍的转身,眼带锐利扫射过去,见对方的视线果然钉在自己童养媳身上,宋兴祖顿时怒不可遏,目光冷冷刺向视线还来不及收回的谭德,怒斥道。 “你看什么!” 谭德一个激灵,目光恋恋不舍的从何玉梨身上收回,再看向面前满脸怒容的宋兴祖时,谭德也不慌,反而是抬手客气的朝着宋兴祖拱拱手道。 “抱歉,抱歉,这位兄台别生气,在下岳州府,巫中郡,三江城,北城郊,谭德,去岁中的秀才,今朝赴金陵来赶考的,谭某并不是什么恶人,也没有恶意,兄台别恼。” 宋兴祖皱眉,心里品着这人的出身,心说这还是个同乡呢! 不过他还没发话呢,边上的何玉梨却先恼了。 愤愤的瞪着谭德,点破他刚才的话指责道:“你撒谎!你要是没有恶意,为何刚刚盯着我不放?你个登徒子!” 谭德看着羞恼的何玉梨满面通红的模样,他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忙就朝着宋兴祖跟何玉梨告饶。 “姑娘误会,姑娘误会啊!谭某不过是看着姑娘像是在下的一位故人,故此多看了几眼,谭某一个读书人,自是知道礼义廉耻的,绝不敢越矩,姑娘真的是误会在下了。” 至于故人是谁?谅死对方也查不出来不是。 谭德洋洋自得,信心满满不怕查。 果然,何玉梨是不信的,语带犹疑,“是吗?” “自然,自然!姑娘若是不信,谭某可以指天发誓呀!”,谭德说的‘真诚’极了,怕何玉梨再出言指摘,他目光忙扫向边上沉默的宋兴祖,忙忙拱手道:“这位兄台你看呢?” 何玉梨看看丈夫,又看看这卑鄙小人。 说真的,这话她其实是不信的,毕竟刚才这人的眼神太露骨,太直白了。 虽说不信,可看到身边的丈夫神情好了三分,明显就信了的模样,聪明的何玉梨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计较下去,要不然的话,她相公要是想多,觉得是自己不检点招惹来是非…… 果然,何玉梨紧接着就听身边的男人出声开口。 “谭兄莫要如此,不过既然谭兄说了,在下信谭兄便是,只是谭兄,往后可莫要再这般鲁莽行事了,不是什么人都如在下这般好说话,通情理的,谭兄当谨言慎行,也免得以后再遭人误会便不好。” 谭德闻言,心里骂娘,面上却连连点头,拱手道谢。 “是是是,兄台教训的是,谭某在此谢过兄台。” “唉,那倒不必了,你我同出巫中,乃是同乡,出门在外,理当相互照应。” “哦?竟是同乡?请问兄台出自哪里?高姓大名啊?”,这可真巧了哎,又一个送上门来的同乡啊哎。 谭德心中暗喜,便听跟前的宋兴祖拱手道:“在下,岳州府、巫中郡、通阳县、白沙镇、满山村宋兴祖。” 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又穷又破又愚昧,若是可以,自己是不愿提及的,只可惜…… 唉,罢了,正所谓英雄莫问出处,待到自己出人头地……哼! “岳州府、巫中郡、通阳县、白沙镇、满山村宋兴祖?”,谭德嘴里不禁复述着这熟悉的地名,熟悉到一听,他就觉得定有关系的另一个名字。 “宋兴祖,宋兴祖?宋兴林?嘶~宋兄,你?你……” 面前此人,跟那同出白沙镇满山村的宋兴林,怕不是亲兄弟? 要不然怎么解释,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姓氏,还一样的辈份,一样的……谭德嘶了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人,满脸的惊奇。 天,不会是这么巧的! 才想着如何对付宋兴林那该死的小气鬼,这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上门啦? 不怪谭德脑子活泛,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若是亲兄弟,或者不,哪怕是同族兄弟呢?考科举可是天大的事,这般的大事,若是同族的话,不该是共同进退,一起来赶考的吗? 结果眼前这位宋兴祖是自己孤身带着妻子来赶考,而那小气鬼却宁可带着外人,还把好东西分享给外人看,一点也没有照顾自己人。 脑子里瞬间想明白了什么,谭德笑了。 哈哈哈!眼前若不是自己挑拨离间、报仇雪耻的好机会,那什么时候才是? 刹那间,谭德心思千回百转。 把聪明劲全都用在歪门邪道上的谭德,看向面前听到宋兴林三个字后,眼里明显闪着不屑与别样神情的夫妻二人,谭德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听到面前人皱眉不悦道了句,“我什么?怎么,谭兄可是遇到了跟我一样名字的人?” 深谙挑拨离间之道的谭德嘿嘿一笑,挑拨的小话那是一套套的来,面上还做着体贴、无辜、不知的样子,绿茶的很。 “嘿嘿嘿,对,对啊……”,回答着,戏精谭德还故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引导话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紧跟在宋兴祖身后的何玉梨好奇,果然上当,忙就探头追问。 谭德戏虐的看了这夫妻俩一眼,再想到昨晚扰人清梦的动静,面上不显,忙接话道。 “不是的,宋兄,在下只不过是有些好奇,毕竟在下来时,船上也有位姓宋名兴林的书生,也是来自通阳白沙满山村的,如今再遇宋兄,在下就想,二位莫不是兄弟?毕竟出自一样的地方,一样的辈份,这样的巧合可不多!可既然是兄弟,那为何二位不一道前来金陵赴考?反而是一前一后?这不对呀!” 谭挑为了刺激人,好不容易叫他逮住机会的他,想到家族的份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没等宋兴祖做出反应,他连连拍着自己的脑门,一副懊恼自责模样。 “看我,看我,怎生这般的愚钝,定是谭某想错了!那宋兴林定然不是宋兄的兄弟!毕竟若是兄弟,赶考这般的大事,不跟自家兄弟一道赴考,带着外人一起也就算了,那位宋兄手中拿着有进士老爷批注的宝书,不给自家兄弟看,光给外人看,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好嘛,终于把最重要的话吐出来了,谭德心里兴奋,眼底带着浓浓恶意,看向一脸沉吟的宋兴祖继续添油加醋,“所以宋兄,定是在下猜错了对不对?唉!给宋兄徒增烦恼了,是谭某的不是,该打,该打……” 宋兴祖,何玉梨:麻蛋的,杀人诛心啊这是! 宋兴祖的面色,在听到了宋兴林那厮手里,竟有进士老爷批注的宝书后,果然更是不好,嫉妒无端端的从心底涌出,怎么压都压不住。 连边上的何玉梨都忍不住小声嘀咕。 “我就说嘛,就宋二痞那样的粗人武夫混不吝,他才读了多久的书,竟然也能考上秀才?还胆敢来金陵考举人,哼!不过是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手里有宝书罢了!” 要不然,就凭那等低劣的人,怎么可能会考得上秀才的? 自认为真相了的何玉梨,很是为自家男人愤愤不平。 不过谭德的话都到这份上了,想到某人手中的宝书,宋兴祖也不由动了念头。 此番乡贡,人才济济,因着停考一次,可以说,整个南边的生员,不管是应届的还是往届的,全都集聚金陵城,都为了那一千的名额抢破头,说是万中选一都是说大了的。 不甘落于人后,发誓要出人头地,再不回那自己厌恶的,却不得不提的地方的宋兴祖,心里迅速有了决断。 他看向谭德笑道。 “谭兄莫恼,谭兄也没有猜错,那位宋兴林正是在下的族弟,因着在下家中有事耽误,这才落后于族弟一些时日,正巧前日抵达金陵,在下正苦恼哪里去寻族弟团聚呢,今日倒是巧遇热心的谭兄你了。”,说着,宋兴祖朝着郑重拱手:“如此,不知可否劳烦谭兄给在下引路,也好让在下跟族弟团聚?” 当然,团聚是假,为了宝书是真。 而很显然,谭德从宋兴祖的眼底,看到了同道中人的目光,立马会心一笑,拱手还礼,“哈哈哈,相逢便是有缘,今日既然叫在下认识了宋兄你这个朋友,那朋友所愿,谭某莫敢不从啊。”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对视一眼,哈哈畅笑声中,二人有了共同的目的,当即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所谓亲戚找上门 迫不及待的宋谭二人一拍即合,竟是片刻都等不及了,忍着焦急的待到谭德洗漱整理一番,宋兴祖夫妻就被谭德领着,三人匆匆往福顺来而来。 等他们抵达福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 此刻的福顺来安静了许多,店里除了大堂还有小猫两三只的客人在用餐外,福顺来倒是没有先前午餐那阵子的忙碌了,毕竟这个点,店里店外,该吃饭的也都吃了,店里大多数住着的又都是前来赶考的学子。 书生嘛,一日日读书辛苦,这会子大中午的,用,自是要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下午再战的,是以,该午休的人也全都去午休了。仟千仦哾 忙活了一上午的店内,留下两个轮到今日值班的店小二,其他人,哪怕是掌柜的,也都各自回了屋子休息去了。 也是巧了,今日留下值班的,正是那日于苏他们入住时,热情相迎的那位,同样也是被谭德骂狗眼看人,搞的人家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那位店小二。 谭德他们一道福顺来门口,抬脚才踏进福顺来的大门,三人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福顺来大门后一侧,倚着墙壁,支着脑袋合眼假寐歇息的店小二。 见到店小二,谭德的态度老差了,书生的款而瞬间就起来了,高高在上的。 抬脚踢了踢店小二身下的椅子,谭德语气不大好,「哎哎,醒醒,醒醒!赶紧醒醒!小二,爷问你打听个事情,你赶紧的醒醒……」 这语气,这态度,这人…… 本来就没有睡的店小二,立刻睁开双眼,结果看到眼前的人,店小二眯了眯眼。 好嘛,感情是这位脑壳有病的客官呀! 很显然,谭德谭大老爷,不记得人家,可就他这样熟悉的态度,熟悉的语调,熟悉的配方,就是化成灰,人家店小二也记得他呀! 毕竟,这么个脑子不好使的书生难得遇到,便是每日里接触的人再多再杂,店小二一时半刻的也忘不了。 店小二给心里给气笑了,撑了撑身子站起身,手里的白布巾往肩膀上一甩,本着上门是客,秉持着优秀店小二的职业操守,店小二还是扬起客套的职业笑容,客气的朝着来者不善的三人招呼着。 「三位客官好,客官午安,客官是打尖啊还是要住店?」,他承认,他就是故意的。 谭德却不知啊,只觉自己被眼前的店小二怠慢了,脾气立马来劲了。 「嘿,你个油滑的东西,什么打尖住店,没听见刚才爷喊你过来问话么?你叽叽歪歪,左顾而言他什么?还不赶紧好好回话!不然小心我跟你家掌柜告你一状去!」 嘿,还给他脸了嘿!还告状,当他们家掌柜的是蠢的? 店小二心里吐槽归吐槽,腹诽归腹诽,面上的职业笑却一点不带变的,继续笑啊,笑啊。 瞧的谭德却来劲了,心里就堵的慌,总觉得面前的狗东西在狗眼看人低,教育的话不由就要往外秃噜。 店小二每日迎来送那么多人,一看谭德如此神色,哪不知道这货要发飙。 店小二见状,忙就拱手告饶。 「哎呦,哎呦,客官莫恼莫恼,只是客官既不打尖,也不住店,那来我们这福顺来作甚呢?我们福顺来可是客栈,除了能住店吃饭外,别的……」 「嘿,说你胖,你丫的还喘上啦?上门是客的道理,你们东家掌柜的没教导过你?有你这么做店小二的么?」巴拉巴拉…… 总之,为了不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看轻自己,他,谭德,必须拿出身为秀才老爷的气度来,要让对方诚心的折服。 边上负手而立,本准备片叶不沾身的宋兴祖,见到身边的人竟不懂事的跟个小二胡搅蛮缠起来,宋兴祖心里闪过厌恶。 不过自己身为端方君子,此刻也不好撕破脸,于是皱着眉,不由提醒某人。 「谭兄,正事要紧。」 还在边上巴拉巴拉数落店小二的谭德闻言,想到此番前来的目的,为了搞到宝书,他忍! 这才勉强止住了满口飞溅的唾沫,衣袖重重一甩,施恩般的口气道。 「算了,算了,我堂堂秀才老爷,便不跟你个见识短的店小二一般见识了,爷问你,你们店里从西南岳州府巫中郡通阳县来的那位宋兴林宋秀才,住在你们店中那间屋子?你速速带爷去找他,爷找他有要紧事!」 为了到时候考中后好报喜,也是为了便于官府衙门管理,更是为了避免有人逃单,进店入住的时候,掌柜的自然是要登基客人基本信息的。 见店小二听了自己的吩咐后还直挺挺站着不动,谭得气恼,不由加重语气。 「你还不快点,都说了爷有要事寻他,耽搁不得,速速带爷去,若是耽搁了爷们的大事,随后拿你是问。」 店小二就…… 这人一看就来者不善,而且身为一名尽职尽责的店小二,怎么能随便把这等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人带去给客人添麻烦呢? 店小二:就你这样的,还想老子给你带路,让你去骚扰自家的客人吗? 店小二故作茫然的摇头,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把三不原则坚持到底。 这态度把谭德气了个仰倒,指着店小二的鼻子跳脚。 「呸,你撒谎,明明人就在你们福顺来,当初我是亲眼看着他们入住的,你身为小二,怎么可能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我看你就是在撒谎!」 店小二心里有一万个麻麻皮不知当讲不当讲,态度就是顽固的很。 边上的宋兴祖见状,心念一转,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 心知谭德这人态度无理,再让他问下去,他们肯定得不到什么结果不说,搞不好还会被人店小二给赶出去,于是他抬手打断谭德还想继续的哔哔,自己上前一步,客套有礼的朝着店小二拱拱手。 「这位小二哥,在下西南岳州府,巫中郡,通阳县,白沙镇,满山村宋兴祖,与住在贵店的宋兴林乃同族兄弟,因着先前出发赶考时家中有事耽搁了,这才慢了族弟一步抵达金陵,自此与族弟失去了联系,这不,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了同乡,这才从同乡嘴里得了族弟的消息,宋某这才匆匆赶来,期望跟族弟相聚团圆,是以,还烦劳请小二哥通融则个,看在宋某惦记兄弟的份上,小二哥带宋某去见见亲人可好?」 额…… 店小二上下打量眼前的人,发现宋兴祖言之凿凿,态度有礼,再比之边上的谭德,这二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加之早跟于苏一行混熟了,更是没少从于苏手里得打赏的他,心里是清楚宋兴林的出生籍贯的,听到宋兴祖这么一说,他心里便信了五分。 不过视线再落到谭德身上,店小二又有些犹疑,举棋不定的。 这人态度再好,再和煦,君子如玉,可跟着这么个不讲理的人来,万一不是呢? 觉出了店小二的犹豫,聪明如宋兴祖干脆祭出杀手锏,转身回头朝着何玉梨摊手,问对方要自己的户籍户贴跟路引。 何玉梨心领神会,干脆从包袱里掏出来双手递给宋兴祖,宋兴祖接过以后,忙又张开递给店小二,语气还很真诚恳切。 「小二哥若是不信,这是在下的户籍文书还有路引,小二哥自看便是。」 店小二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低头一看。 嘿,来人还真没撒谎,眼前的公子,真跟租住后头小院的宋公子同出一地,也是姓宋。 如此,店小二便信了十分。 也是,宋兴祖这皮囊还是很能骗人的,要不然何玉梨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跟他。 且他的态度又诚恳,比之谭德不知好到哪里去了,这不,人店小二就被他骗了呗,一点也没觉得这是个坏人,更是不知对方来者不善。 把过目完毕的户籍文书跟路引,客气的双手奉还,店小二朝着后堂招呼一声,喊来跟自己同值班的伙计盯着前头,自己则是亲自领路,朝着宋兴祖比了个请的手势。 「呵呵呵,竟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既然是宋小公子的客人,那就是本店的贵客啊,来来来,宋大公子您这边请,小的给您领路,您请这边走,宋小公子就住在我们客栈的后院,您这边来。」 这殷勤客套的劲哦,看的边上的谭德气的直甩了衣袖,背着手狠狠瞪着在前领路的店小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都,随之跟随上来的脚步都被他跺的咚咚响。 福顺来后头的小院。 午饭过后,王水生跟宋兴林二人吃后,就被于苏姑嫂二人催着去午歇去了,姑嫂二人却又再度钻进了厨房,准备去研究下下午点心。 如今在这热闹繁华,还有黄毛蓝眼睛的番商经商的这金陵城里,于苏上辈子从视屏中看到的那些个各色美食,也有了原料跟她发挥的余地。 不用再做生意出摊的姑嫂二人,这段时间趁着宋兴林二人在家中温书的时候,两人跟着隔壁院子同样来陪考的两位,分别来自江城跟余杭的两位姐姐混熟了。 这两位因着家离着金陵近便,曾经倒是陪着家人跟各自夫君到过这金陵城好几次,倒是比她们姑嫂俩小白强多了。 跟着她们,于苏跟宋夏荷成功的找到了城中番人市场,更是在番市上买到了好多的原料,这些日子一来,于苏就跟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一样,一头扎进了研究美食的行列。 虽然多有失败,于苏却乐此不疲,吃的三人嘴里痛苦,心里美,每每于苏做出来的下午点,他们还挺给面子的一扫而空。 这不,于苏今日走运,这不是得了新鲜的芒果了么,这玩意在三江城根本吃不到。 东西又新鲜,价格也不低,于苏今早才买到手就决定下午给小相公露一手,要做个芒果班戟来。 反正这客栈小院后勤工作做的很好,柴火不缺,油盐酱醋茶也不缺,少了什么,知会店小二一声,店小二就会接了她们的钱给置办了速速送来,价格还市场价,服务周到的很。 来者不善的宋兴祖三人,被店小二带来的时候,小院的厨房里,姑嫂二人正忙着呢。 「二嫂,这个叫奶油的东西还要打多久啊,二嫂你手累不累?要不换我来?」 「不用不用,二妹妹你的芒果按照我的要求切好了吗?」 「好了好了,二嫂你看看,这样成不?」 「我瞧瞧……」 就在厨房里的姑嫂二人忙活开的时候,敞开的院门外,听到厨下姑嫂二人对话的店小二,直接探头朝着厨房的方向喊开了。 「宋家娘子,宋姑娘,二位在吗?您家里来人了,亲戚上门,请问二位一声,宋小公子眼下可方便见客?」 在厨房门忙的团团转的姑嫂二人齐齐愣住,心里冒出同样的疑惑。 于苏:「家里来人?亲戚上门?」 宋夏荷:「谁呀?」 姑嫂二人相视一眼,心里都讶异极了,下意识放下手里的活计,齐齐走出了灶房。 与此同时,中午本就是浅眠的宋兴林,听到店小二的声音后,和衣而卧的他也赶紧起了来。 才踏出房门,看到来人,宋兴林的脸就黑脸了,心里就涌起一股不悦。 不过还有外人在,加上宋兴祖这堂兄自己知道,最是虚伪不过。 宋兴林,先是朝着于苏跟宋夏荷挥手,让她们回灶房去别出来,外头有他,两步上前,迎向了见了自己后便直接领着身后三人进门,朝着自己笑眯眯走来的店小二。 「宋小公子,刚才这位自称是您族兄的宋大公子找上门来,小的替您把人带来了,您看?」 都说家丑不外扬,宋兴林也知道,宋兴祖此人在外人看来,一层皮还挺能忽悠人的,便没打算跟店小二计较,他未经得自己同意,就带了辣鸡来见自己的事情了。 宋兴林只笑着朝店小二拱手道谢,客气的打发了店小二,目送人离开了,宋兴林才斜眼看着来人。 「宋兴祖,就你这样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直接点,说,你找我有何贵干?」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谁特么才是少年 看到这样吊儿郎当,跟往日的痞子模样别无二致的宋兴林,宋兴祖皱眉,立马会端着兄长的架势,不悦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 宋兴林都给这自以为是的老几气笑了。 “我什么态度?对你宋兴林我要什么态度?”,光棍的摊开双手痞笑着,一脸讥讽的看着已经沦落到跟谭德这样的人混到一处的宋兴祖。 见宋兴林这么副模样,自认为很了解这个二痞子的宋兴祖心里就不住思量了,自己要怎么开口,才能让这个敬酒罚酒都不吃的家伙,心甘情愿的把宝贝书借给自己呢,身后跟来的何玉梨却先急了。 毕竟此来,事关的可是她将来能不能成为举人夫人,进士夫人,能不能得到诰命的存在啊,哪能空手而归? 于是不等宋兴祖考虑好,该怎么跟油盐不进的宋兴林开口的时候,何玉梨先就出了声。 “兴林堂弟,我跟相公听说你手里有进士老爷的手札宝书,便想着你跟相公都是同族兄弟,理应互相扶持,这才冒昧上门,特特前来与你相借的。” 噢!感情是为了他手里的书。 宋兴林闻言,双手一摊,竟是不认,“什么手札宝书?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玩意?” 何玉梨万没想到,这人还死不承认,顿时急了,都不等边上梗着脖子要嚷嚷的谭德开口,何玉梨就义正言辞指责道。 “兴林堂弟你莫要闹了,事关你堂哥科举的头等大事,你当弟弟的不该如此刻薄寡恩,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明明有人亲眼看到你用了那书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想到谭德说的,这死二痞子,宁可把书给外人看的事情,何玉梨就气不打一处来,仿佛那是把她的东西拿给了外人一样,态度不由就刻薄了起来。 “兴林堂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有书宁可便宜外人,也不给我相公看,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明明你跟我相公才是同出一族的兄弟,同为宋家子孙,你怎么能把宋家的东西私吞呢?明明你自己都说,那是长辈赠与的,既是如此,合该……” “嘁,合该什么?这话又是谁跟你说的?我就奇了怪了,我自己的书,又从没拿出去招摇过市,连家里都不知道,你们夫妻又是从哪里得知的?感情,这是有耳报神呀!” 鄙夷的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臭女人,宋兴林目光落向她后天缩了脖子的谭德,宋兴林双手交叉,抱胸冷笑。 谭德见状表示不服,急忙开腔,“宋兴林!你!” “你什么你?你给我闭嘴!” 才不想听这人犬吠,宋兴林想也不想的吼,气势足的,吓的谭德立马缩了脖子不再言语。 宋兴林见状满意,再抬头看向面前一样嘴脸的夫妻二人时,宋兴林冷冷道。 “宋兴祖,我可求你要点脸,万事都让自己堂客上,让个女人顶在前面,你也好意思?” 宋兴祖被宋兴林点明见不得光的暗心思,双颊蓦的涨红。 何玉梨不忍丈夫受欺受辱,忙要呛声,结果宋兴林这个斗战胜还忒厉害,根本不给何玉梨机会,当场截住话头,继续鄙夷着何玉梨,以一敌三的开怼。 “还有何玉梨,你口中所谓的长辈所赠,人家赠的是我宋兴林!是给你男人的吗?是赠给宋家的吗?啊?你们怎么就好意思上门来讨要的?且以我们的关系,我竟是不知,你们哪里来的脸?” 这话讲的太直白,句句都打在自己的脸上,宋兴祖只觉自己脸都被打麻了。 里外的皮都被揭了下来晒,仿佛心底里所有的小心思都暴露无疑,这让宋兴祖很是下不来台,不由的,语气就急促起来。 “宋兴林!你我本是同族兄弟,你不借就不借,何必如此言语刻薄。” 何玉梨也不由跟着急切跺脚,下意识的喊了句,“宋二痞!” 宋兴林却浑不在意,只吊儿郎当的抬手,做作的抬手掏了掏耳洞,而后懒洋洋的看着面前的人讥笑道。 “哎,我就不借,就不借!我就奇了怪了,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这般找上门来的?又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找我要书?呵呵,莫不是你们觉得,我宋兴林是个脾气好的,打人的拳头不够硬吗?”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宋兴林鄙夷的瞟了这对外强中干的夫妻俩一眼,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前。 不好动女人,以免惹得一身腥,便直接一手一个,分别抓住宋兴祖更谭德的衣脖领子,轻而易举的把两人提溜着就往院门外送。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宋谭二人措不及防,二人双双中招。 急的谭德声嘶力竭的吼,两手不住抓牢宋兴林的铁爪,试图反抗。 “宋,宋兴林,你,你要干什么?放,放,放开我……” 宋兴祖也万万没想到,宋兴林这个该死的二痞子,竟然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他脸色铁青,可到了这份上了,他却只能踢蹬着步伐,配合宋兴林的脚步倒退着,嘴里不住厉声呵斥,试图获得自。 “宋兴林,我是你哥!你给我放手,放手……” 身后被宋兴林突如其来的举动打的措不及防的何玉梨,有过片刻怔愣后猛然回神,回过神后,何玉梨也蓦的变了脸,转身就朝着宋兴林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喝骂。 “宋二痞,你是疯了吗?我相公那是你堂哥,是你堂哥!你怎么可以这般以下犯上,你这是大逆不道!你放开我相公,赶紧放开我相公……” 轻而易举把两人拖到院门外的宋兴林,瞧着这么菜的三人,宋兴林配合的如了三人的愿。 既然都叫自己放手,那便…… 宋兴林果断松手,刚才还被他紧抓着无论如何防抗也逃不开的二人,没有一点点防备的,唧一声,落了地。 “宋兴林,我草你老母!”,靠的,这人不是书生吗?胳膊怎么这么有劲,跟个武夫一样? 突然吃痛的谭德,双手抱住自己麻了的屁股,怒吼出声,完全忘记了自己秀才的身份,嘴里爆了粗口。 同样的,身体的疼痛让宋兴祖也再顾不上装相,再为此不住他儒雅斯文的外表,满脸黑雾的恶狠狠瞪着宋兴林。 “相公,相公,你怎么样了,相公……” 宋兴祖气急败坏,狠狠推来眼前继续奔来搀扶自己,他瞧着却十分碍眼的人,瞪着双手抱胸一脸痞笑的宋兴林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宋兴林,我只是来问你借个书而已,你若是不借,大可言明,为何要如此羞辱于我?你莫要忘了,我是你的堂兄,不是你仇人,你可知一荣俱荣,一陨具陨的道理?你这般混不吝,哪有一点读书人的风骨?将来你去考取举人进士,朝廷可要不起你这样性格极端,连自家兄弟都欺辱的人,你这般品行低劣,自私自利,以后谁又敢跟你相交,宋兴林,你难道就不要前途了吗?” 宋兴林顿时给气笑了,“哟,这还要挟上了!” 他挑眉,顺着叫嚣着的某人视线,扫看向周遭,听到动静后探头来瞧热闹端疑的人,宋兴林知道,这卑劣的宋兴祖,怕是又要败坏自己的名声了。 只不过,他还当他宋兴林是昔日的吴下阿蒙吗? 如今他也是有辩才的好。 宋兴林笑了,坦坦荡荡的,浑不在意周遭的指点与目光。 “还品行低劣?自私自利?呵!宋兴祖,我大岳王朝人才济济,朝堂之上,陛下圣明,各位大人也英明神武,怎么会不讲道理?不通人情世故?就你这样的卑鄙小人,也想妄图用这等卑劣手段压服我?呵,宋兴祖,不怕告诉你,我宋兴林不吃这一套!” 不要说不吃这一套,他——宋二痞,这辈子除了对自家堂客,自己认可的兄弟外,其他人,呵,他软硬不吃好! 至于借书? 宋兴林扫过周遭打量的眼睛,不疾不徐道。 “如今在场各位,同为同科考乡贡的士子,谁不知道有进士手札的书本珍贵,我自己舍了命才求来的书,我自己也要科考,开考在即的节骨眼上,我自己用都嫌时间少,又怎可外借?若是你……”宋兴林看向堂屋门口关切的王水生,“王师兄会借吗?” 王水生自然配合的摇头。 宋兴林又看向边上探头的几个书生,“这几位兄台,扪心自问,这种节骨眼上,兄台你们会借给这么个,以前高高在上把你当垫脚石踩在脚下,还恨不得把你踩入尘埃,鄙夷你,嫌弃你,看不起你,还侮辱打击你人格的族兄看吗?” 被点名的书生一愣,随后摇头。 宋兴林笑了,双手一摊,“看,都不会,所以我这个发誓要出人头地,族兄口中的真小人又怎么会呢?我就自私这一回怎么啦?我就不借,就不给你看!” 宋兴林光棍的说完犹不解恨,目光滑过听完自己大大方方的言辞后,不禁纷纷摇头或者点头的众人,宋兴林宋兴林蹲下,鄙夷的看着地上脸色青黑的人。 宋兴林笑的解气又邪肆,声音还故意老大声的,一副仿佛周围人听不清楚一般。 “宋兴祖,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来考乡贡的人都是聪明人,并不是你三言两语的压服挑拨就能欺骗的了的,君子坦荡荡,我不怕人查,不怕人指摘,而你呢?经得起细究吗?就你这样的小伎俩,呵!怕是还不够看啊,明眼心正的人就能一眼瞧到底!” 见自己的话把宋兴祖气的鼻子都冒烟了,宋兴林心里别提有多快活,毕竟眼前的人可是他们村里,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孩子,被所有人夸赞的存在啊。 自己能揭开他的小人皮,他好高兴的说。 故意抬手,戏虐的给最好脸面的高高在上兄,整了整他狼狈的衣襟,宋兴林继续火上浇油。 “宋兴祖啊宋兴祖,你还是曾经的你,一点都没变,以前你把我这个族弟看如尘埃,怎么,如今反倒是要来抢我这没出息之人手里的书啦?你的高傲呢?你的底气呢?噢噢噢噢,看我,看我,既然你能拿着大义来抢夺我的书,想必你是对此番考试没有把握,所以才会如此行小人行径的?” “宋兴林!”,所有的皮,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揭开,饶是宋兴祖这样的也心机也挂不住了。 特别是在看到边上各个书生朝着自己指指点点后,他恶狠狠的瞪着宋兴林咬牙,随即以袖遮面,一骨碌爬起身,连边上的何玉梨也顾不上了,匆匆丢下句。 “宋兴林你好胆,有种你给我等着,我倒是要看看,今科乡贡,你能不能中!” 跟着起身,准备一道灰溜溜跑的谭德闻言,蓦地也顿住脚步,看到离着宋兴林有一段距离了,不怕他在发疯,谭德也跳着脚的放狠话。 “对对对!宋兴林你个混蛋,你给我等着!常言道有莫欺少年穷,今日我谭德把话放在这里,你如此自私狂妄的人,便是带着万千宝书,此次乡贡,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否金榜题名!” 宋兴林…… 在场众人…… 宋兴林愣住了,真的被某人的放话高的愣住了。 他连灰溜溜陆续跑离的三人也没再关心,连边上掩面遮笑,指指点点的书生也顾不上了。 宋兴林愣了好久好久,还是在灶房门口探头探脑的于苏小动作太大,才换回了他的神智。 回神后,宋兴林看着早已不见逃离三人踪迹的方向,他捏了捏自己的脸,再捏了捏子自己的脸,不禁喃喃。 “少,少年?我都没说自己是少年,他一个瞧着比我还老相的家伙,也好意思跟我提少年?特么……到底谁才是少年!” 王水生…… 王水生叹了一声气,摇头忍笑的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宋兴林的肩膀,“少年,你加油哦,人家都放狠话了,要是此番乡贡你考不过,那就是真丢脸了。” 这话引得本是来看热闹的众书生再也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也觉得刚才灰溜溜逃离的三人很是……那啥。 不过这莫欺少年穷嘛…… 有那近来跟宋兴林王水生交好的书生,比如带着于苏去番市买货的俩姐姐的相公,他们是得到过宋兴林大方,近来也一直跟着宋兴林王水生看书好处的人,刚才他们就是坚定站在宋兴林这边的。 这会子看了场闹剧,再看这位性格直爽的少年,二人也忍俊不禁的上来,一个个学着王水生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宋兴林的肩膀,奉送上了句,“加油,少年。” 厨房里于苏跟宋夏荷见状,再也忍不住,姑嫂二人噗呲一声,高悬的心早就落地,抱着笑开了花。 宋兴林就…… 唉,少年,要努力啊!便只是为了不让这上门找茬的俩家伙压下去,他也得榜上有名才是啊! (本章完) 第三百零百章 喜报一重一重来 “小哥哥,你跟王师兄也别整日整日的窝在家里看书了,得适当放松放松,便是那些文会啥的你们都不喜欢去,你们也出去坐一坐,看看这金陵城的风景人情,跟赴考的书生们聊聊天,品品茶也好啊,正好的,今日我去买菜听说了,你们这届的主考官出来了!小哥哥,你赶紧的,拿上这些银子,拉上王师兄一起去外头好好逛逛,顺道听一听看看有没有啥有用的东西啊!” 于苏想着,便是自家这位不像其他那许多不努力,光想着交际结交人脉,打探什么考试试题去了,他们去了解下主考的喜爱偏好也是必要的呀,不然遇到个严厉又有偏好的主考,像自家小相公这般的可不完蛋? 随着开考的日子越来越近,金陵城内的气氛也就越来越紧张。 这日清早,于苏跟宋夏荷去外头买菜的时候,听到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个事情,回到家,于苏就坐不住了,把自家也有些紧张的小相公从书本里拔出来,解下腰间的钱袋子硬给他塞过去,于苏就推搡着他去找王师兄,试图把俩人赶出门去放松放松。 等人离开了,自己则是跟二妹妹一头钻进了灶房,身为后勤保障官,除了每日做出可口饭菜供给俩考生大爷外,其他的事情,比如采购考试所需物品,做考试所需的美味干粮,这就成了于苏的重要任务。 毕竟,乡贡进入那狭小的小格子,足足须得熬十日呢,十日! 宋兴林也知道自家堂客的一番好意,想着开考在即,也该适当放松放松,便接了小妻子递上来的钱袋子,招呼着王水生出了门,一番打探,二人倒是道听途说了许多关于主考官的事情,有真有假,二人从中判断选择,回到客栈后,再跟同客栈交好的书生们细细琢磨一商议,大家心中也俱都有了谱。 转眼间,时间就滑到了开考入场的这一日。 宋兴林与王水生提上于苏与宋夏荷给他们准备的考篮、书箱,并隔壁院里两位姐姐的夫君一起,四人一道早早出发,无惊无险的过了核验,最后一脚跨入考场的时候,宋兴林还朝着远远望着他的于苏呲牙摆手,一点都不带紧张的。 宋兴林那搞怪模样,立刻惹得本还情绪低落,一心记挂丈夫的两位姐姐噗呲笑出声来,倒是缓解了她们的担忧紧张。 四人结伴回了客栈,接下来于苏她们要做的就是等,一直等,等到十日以后贡院大门打开,她们才能见到心里记挂着的人。 这十天贡院里的人点灯熬油的,贡院外的于苏她们也是日夜煎熬,连吃饭都不香了。 宋夏荷筷子无意识的戳着碗里的白饭,“二嫂,你说我哥他们能一切顺利吗?” 于苏瞧着身边女大思嫁的妹妹,也心知,她挂念的怕不仅是她二哥,最重要的怕是王水生这厮。 不过也是,谁不担心呢?自己身为干饭人,想到小相公,她连干饭都不香了。 于苏沉吟着,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应该一切顺利!毕竟我们可是特意去灵谷寺给他们都求了平安符的,王师兄身上不都挂着你求来的符么?放心,他们一定会没事的,等到时候贡院门开了,想必一切就有结果……眼下嘛,二妹妹你好好吃饭,我们可得养足精神,要不然,等到时候贡院门开,你哥他们出来的时候,咱们可没力气招呼他们。” 宋夏荷想想也是,毕竟院试五天就把人熬干了,眼下还十天呢,便打起精神,努力扒饭。 十日的功夫,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就在所有生员士子家属在外焦急等待中,终于,时间到了结束的那一日。 余慧跟宋夏荷,还有隔壁两位姐姐老早就到了,哪怕路不远,为了方便,她们还是合伙租了辆大马车,老规矩,于苏还熬了一大罐的鸡汤带上了炒米,四人心情忐忑的等待在贡院门外。 当紧闭的贡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在所有人摩肩擦踵,垫脚期待的时候,慢慢的,门内终于有人出现了。 先是一个,而后两个,个,七八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有人单独拖拉着疲惫的步伐缓缓前行; 有的有气无力,成群互相搀扶; 有的双双结伴,你拉我拽; 有人如释重负慢慢行来; 总之所有的人全都是一副菜色模样,就没一个脸色好看的,足可见这乡贡的熬人。 于苏等啊等的,终于在人群后,看到了扶着王师兄却俱都一脸菜色的二人组,隔壁姐姐们的夫君就紧随在他们身后。 四人的神色都不怎么好看,也就是自家小相公情况还好点,毕竟习武之人嘛。 见到人,她们齐齐迎了上去,又急急忙忙招呼着人全上了马车,于苏依次端上撇去油腥的鸡汤泡炒米,四人狠狠吃了两碗,都没等到回到客栈,在路上,四人就不知不觉间呼哧呼哧的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抵达客栈,四人迷迷瞪瞪的被喊醒,就着店小二热情送上来的热水把自己洗刷干净,饶是宋兴林这般体格也顶不住了,三两口囫囵扒拉了一碗于苏煮出来的面条,跟王水生二人撂下碗,爱干净的二人口都不漱了,分别爬上自己的床就睡了过去。 他们这一睡,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二人才算是把精神头养了回来。 等晚上四人齐聚用饭的时候,于苏还问,“小哥哥,王师兄,眼下就等着朝廷放榜了?”,至于能不能考中的问题?于苏也不准不问了,毕竟考都考了,过不过的,到时候再看呗。 果然,又休息了十日,十日后,朝廷放榜了。 这一回他们到没去现场看榜,因为老早的,隔壁姐姐们就拉着于苏跟宋夏荷的手说了,此地不比家乡,金陵当地的豪绅,还有淮扬的盐商有钱人,就喜欢等到乡贡放榜的时候来榜下捉婿,上回她们来陪考,就亲眼见过的说,所幸当时她们的相公没高中,要不然啊…… 说起这个,姐姐们当时还唏嘘来着。 于苏听完一想,也是呀! 自家小相公板板正正的帅呆了,连往日的小麦肤色,也随着读书的日子长了不晒太阳,早被捂白了,自己费心劳力的,养好好一颗小白杨,可不能便宜别人去。 再说了,自家这位还是已婚的,人家王师兄年纪虽然比自家这位小些,人也斯文俊秀,也是挺拔入竹般的俊俏少年,还是自家妹妹瞄准的夫婿,二人虽然还没有过明路,却都有那么点意思,只差挑明订婚了的说,自己可得为自家妹妹把妹夫给看好喽。 这般一想,于苏又从掌柜与店小二口中得知,举人中第后,不仅贡院外会张贴红榜,另外还有想讨喜钱打赏的衙差,会敲锣打鼓的到当初秀才们各自登记的落脚地方来报喜。 于苏听了,也不急了,摆开架势,在放榜的这日,她干脆在院中支起了炭炉,架上烤架,围炉茶话,品起茗来,倒是悠然自得的很。 众人从清晨的鼓鸣声声,一直等到日头升空,贡院外,此刻想必都已经炸锅了的时候,店里所有人都忐忑焦急的来回踱步,等的有些按耐不住的时候,终于…… 福顺来,终于等来了报喜的官差。 喜报,喜报…… “掌柜的,掌柜的!有喜报朝着我们客栈来啦,定然是我们福顺来里,有哪位秀才公高中举人老爷啦!掌柜的……” 随着门口迎客的店小二一声喊,声音瞬间划破了紧绷的宁静。 刹那间,客栈内外, 有那窝在自己屋里等消息的; 有那坐在院中期盼忐忑着的; 有那干脆等不及来到客栈大堂要了座位坐下等待的; 一个个俱都激动了起来。 “快,快,赶紧的,把咱们店里准备好的鞭炮都准备好,一会报喜的差爷到了就赶紧给点喽,使劲放,放开了放,不要吝啬!” 开玩笑,他们福顺来,已经有两季七年,一个举人老爷也没遇到过了,今日若是得幸,哪怕就只出一个举人老爷,那也是他们福顺来天大的好事!想到自己先前的一系列准备,掌柜的在嘈杂的议论声中放声大喊,“还有喜钱,喜钱,快去后头把我准备好的喜钱也给抬来……” 这个时候的掌柜的并不吝啬那一点个抛洒的喜钱,毕竟等有了人气,到时候再求了新晋举人老爷帮店里提个字,这点钱自己并不会亏,若是将来这位举人再高中进士的话,乖乖…… 在掌柜的美好畅想中,店小二喜气洋洋的脆爽应声,“哎,好嘞掌柜的,小的们都准备好咯,您就放心。”,店内瞬间忙活开来。 等报喜的衙差敲锣打鼓的,捧着红案抵达福顺来门口的时候,福顺来早已人潮涌动,鞭炮齐鸣。 这个场合报喜官差并不少见,脸上没啥表情变化,只高亢的声音在外响起。 “报……大岳永元五十八年乡贡,岳州府、巫中郡下通阳县,平山镇,燕山冲王水生王老爷,高中乙榜头名……” 声音一起,立马就有人冲到了后院给王水生报喜去了,掌柜的看了也不恼,反而是积极的招呼着店小二给撒喜钱,自己安排好了诸多事宜,这才领着报喜官差往后头小院去。 他们大岳王朝,从开国太祖起,江山传到现在已是三代,如今的官家是个好的,也是个厉害的,十二岁登基,十八岁亲政,稳稳掌控朝堂四十年,虽然期间风风雨雨,不是没有天灾人祸,当今却牢牢的掌控住了江山,这四十六年间,大岳飞速发展。 加之先前停了一次科考,今科再开,官家大手一挥,竟是额外破例,增添了五百的丙榜,也就是说,南北两榜,各自增添了五百的举人名额,各取一千举子,这是何等的气魄。 如今这位年纪轻轻的王老爷,还能高中乙榜头名,哪怕是甲榜之外,哪怕是全榜的第二百零一名,那也是很厉害的存在了。 要知道,一般能进入甲榜的,不是真惊才艳艳之辈,就是那些出声官候世家的子弟,寒门学子能如此,不可谓不是天才。 回头自己就请这位王老爷,给他们的福顺来好好提几幅字,毕竟这乙榜头名,只要不出意外,进士就是妥妥的呀!到时候自己非要好好的去表了拓印城匾挂在堂上不可。 掌柜的心里老高兴了,走路都虎虎生风的,看着被众人拥堵着的小院,再看纷纷来贺喜报喜的人,掌柜的算盘打的老精明的,看到站在王老爷身边的宋秀才的时候,掌柜的还想着。 都说物以类聚,这跟王老爷乃是师兄弟同进同出,看着也是钟敏灵秀的宋秀才,会不会也给自己带来惊喜呢?毕竟这二人可是焦不离孟啊! 若是这宋秀才也能变成宋老爷的话…… 哎妈呀,掌柜的想想就激动。 不止是他激动,听得喜报的于苏等人也是激动。 王师兄能高中是大喜事,于苏亲眼看着喜极而泣的二妹妹自掏腰包的给官差打了赏赐,再看真心恭祝王师兄高中的自家小相公,于苏又紧张又期待。 就在这种焦急的等待中,他们送走了报喜的官差,打发了前来恭贺的人,四人窝在小院里继续忐忑等待,而此刻的金陵城四处,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开始不断的响起,随着时间慢慢的滑过…… 眼看着日上中天,他们没有一个人有精神跟功夫去吃饭,便是得知自己已然高中的王水生,此刻也在为师弟捏把汗。 毕竟一来他与宋师弟同出一门,感情深厚,若是只自己中而师弟落榜的话,自己是抱有遗憾且心情也并不美妙的。 二来……王水生瞄了瞄身边已经担忧哥哥去了,再不关注自己的小丫头,王水生心里叹气。 若是师弟不中,到时候自己开口提亲,师弟会不会迁怒自己不肯应允这桩婚事? 就在所有人都忐忑着,日头都开始渐渐西斜,便是去贡院外头看榜的考生、小厮、仆妇都纷纷归来,客栈中的众人觉得再不会传来好消息,大家已然失望,再不惦记的时候,忽然,那熟悉的喜报声再度袭来…… “报,喜报,喜报……” 失望的众人神情一震,眼带欣喜的纷纷探头朝着远远而来的动静看去,只听熟悉的声音,只见熟悉的动静,所有到了此刻还没有接到自己高中消息的人,俱都垫着脚,伸长脖子,盼望着,盼望着……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赴鹿鸣祸根暗埋 “报……大岳永元五十八年乡贡,岳州府、巫中郡下通阳县,白沙镇,满山村宋兴林宋老爷,高中丙榜第四百五十八名……” “谁,是谁?谁中了?谁又中了?谁?” 焦急等待的人群中,一名青衣书生不可置信又满脸期盼的拽着身边的人急切询问着。 实在是身边人太多,动静太乱太嘈杂,刚才自己光听喜报,却没听清楚后续内容,不得已,只得狼狈焦急的抓住离着自己最近的一名店小二问询,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是…… “嗨,冯秀才,不是你中了,是人岳州府巫中郡下白沙镇的宋兴林宋秀才中了举,不是你!”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没可能啊?明明我答的那么好,明明我花高价买了试题的呀?明明我还买来的主考官喜好对答的呀,明明……” 再明明什么的,这位店小二也听不见了,也没工夫去关注。 看到报喜的差爷已经到了客栈门口,而他家掌柜的跟门口的哥们们已经燃起了鞭炮。 店小二想到平日里那小宋夫人的大度,在噼里啪啦作响的鞭炮声中,店小二转身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喜报喜报,恭喜宋老爷,贺喜宋夫人,宋老爷高中丙榜四百五十八明,高中举人老爷啦……” 随着店小二的声音传来,一脚踏进于苏他们落脚的院落,于苏果然没有让赶在官差之前到来积极报信的店小二失望,掂量着手里得到的一吊钱儿,店小二喜出望外,笑眯眯的连连谢过,腰杆子都没直起来,那厢报喜的官差就敲锣打鼓的紧随而来。 于苏跟宋夏荷笑的见牙不见眼,边上王水生也终于松下心神来,如释重负的拍着师弟的肩膀,就是沉稳如宋兴林,此刻也终是露出失态神色。 他的双颊由于激动有些微微泛红,少年人终是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憨憨的挠着后脑勺,唇咧到了耳朵根子,一口大白牙全都露了出来,看着要多傻就有多傻,这模样难得一见,看的于苏都不住稀奇。 其实讲真的,等到现在,事情发展到现在,宋兴林再心里暗暗比对着自己的学问,在他看来,自己是没有希望中举了的,结果临了临了,眼看都已经心里建设完毕,安慰自己只待下次再战呢,反倒是让他得了个意外之喜,这让他怎能不激动?毕竟太过出乎意料之外了呀。 “宋兄这是高兴傻了,赶紧的,差爷还等着呢,小弟妹,赶紧的打赏一下啊。” 院子里所有人都激动惊喜,还是隔壁听了动静的两位姐姐伴着夫君前来,同样落榜的两位秀才公,一边失落,一边艳羡,倒是没坏心,反倒是态度很好的,急忙提醒宋兴林跟于苏夫妻打点。 二人也领情,赶紧应声谢过,于苏把早准备好的,约莫二两一个左右重量的银裸子抓出一把,给来报信的几个差爷一人一个,立马换得了对方连连的好话。 这边喜气洋洋,趁着师兄弟高中举人的空档,王水生可会抓住机会了,趁机跟高兴的不要不要的宋兴林提了自己的婚事。 宋兴林闻言,瞟了这位注定成为自己妹夫的师兄一眼,双眸带着戏虐打趣一番,倒也是大度的喜上加喜。 只是一想到家里的糟污,还有家里老爷子他们的态度,自己倒也不怕他们反对,思量再三,宋兴林还是干脆的直接应承了这桩婚事,成全了这对小鸳鸯,不过……想到此番中举后,他们并不返乡,反而是会继续北上进京,宋兴林就提出意见了。 再允婚了,该走的流程都得走,不仅得走,还得一样不落的全都走过,毕竟这可关系到自家妹妹的将来,一辈子的事情呢,眼下若是都处理不好,万一将来嫁入王家,人家拿着这个事情指摘,到时候嫌弃自家妹子咋办? 于是宋兴林态度强硬,非让王水生赶紧书信一封回家去,让他家里人请了媒人,选个吉日上满山村找老爷子去提亲,与此同时,自己也会赶紧发出书信去跟家里提这个婚事。 以自家阿爷的尿性,眼下自己又中了举人,家中有了话语权,拳头也硬不怕他们蹦跶,最好脸面的老爷子也会压服,想必家里必是不会拒绝自己提议的这桩婚事的,毕竟人王师兄,阿不,是妹夫,毕竟这准妹夫可是举人老爷呀!比自己的名次都高! 宋兴林再自私,得了宋夏荷帮衬这些年,看在她对自家鱼鱼言听计从,照顾有加,姑嫂二人感情极好的份上,他也愿意为她这个隔房的堂妹谋划一二。 这些大喜事暂时按下不表,却说其他某些……就比如,前头信誓旦旦来借书,却求而不得的某些有心人。 福顺来这边的喜气洋洋,在城中许多的客栈雷同上演,就比如对照组跟贪得无厌落脚的客栈中…… 这里满地厚厚的一层鞭炮碎屑,也预示了此间客栈里头同样有人高中,兴许还不止一个,人们还好生的热闹了一番。 而憋屈在自己狭小房间里的谭德,一直没等到自己的好消息,焦急的他在自己的屋子里来回踱步,听到隔壁时不时传来的欢快声音,谭德越发暴躁。 “相公,客栈掌柜的说免我们所有的房费餐费,还让我们去住上房这是真的吗?我们真去吗?” “哦,原来相公答应给掌柜提字当回报啊,呵呵,真不愧是我相公,真厉害!哼,宋二痞那狗东西还遮着掩着不肯借书呢,不就是几本破书么,我家相公最棒,便是没有那破书也能高中,还是甲榜生,比那二痞子可强多了,回头我倒是要去看看,就他那样子的痞子,才读了几年书,哼,看他能不能有能耐高中!” “哎哎,相公,相公!你歇着别动手,这些我来,我来就好,相公你的手可是专门拿笔捧书本子的,可不兴做这些腌臜活计……” “特娘的!”,一个中午,自打官差到此给隔壁报喜后,隔壁这样故意抬高的声音就此没停过! 说起这个,谭德都要气死,嫉妒死,羡慕死,煎熬死…… 他咬着牙关,从天明等到晌午,再从晌午等到下午,再从下午等到现在,眼看着太阳开始西斜,客栈里经受过三次报喜动静后再无音讯,谭德不由就急了。 “不,不会的!老子怎么会不中?怎么可能不中?” 明明他心里憋着口不平气,卯足劲,用足功夫,考的是那般的努力认真,那般用功; 明明他每每交卷前都认真检查,主考官的脾性,也自信被他摸的透透的,确信无疑的; 明明他是那么的努力……自己怎么可能不中?又怎么可以不中? “不,不!我不信,我不信!” 人家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他是见了黄河也不死心, 谭德不信邪,不认命,再等不下去,发疯一般的冲出门,拨开挤在店里三个新晋举人身边恭维贺喜的人群,拔腿就往贡院冲。 他等不及那什么狗屁的报喜了,便是贡院那边人再多再挤,还都是些代替主子去看榜,自己昔日看不上并很不齿与之靠近的下人贱仆,他也得亲自去看看。 谭德一路跟疯子样,魔怔的冲到贡院前榜亭的时候,榜亭前的热闹早已散去,只剩下几十号人还围在榜亭前驻足观看。 谭德一到,二话不说的就往人群你挤,不顾身边人的呵斥,谭德好不容易挤到最前头,衣衫凌乱鬓发散的谭德,一把趴在红色的榜单上,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的,开始逐一逐一寻找起自己的姓名籍贯来。 “没有,没有……甲榜没有……对,乙榜,乙榜!” 双眼涨红,口中魔怔的呢喃着,谭德眼下整个人看着都不对劲,甲榜找不到,不甘放弃疯狂家伙,转而扫向乙榜。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怎么乙榜也没有?”,谭德喘着粗气,却仍然不甘放弃,继续转战丙榜,这般都还不忘了自我安慰,“没关系,没关系,不急,不急,还有丙榜,对还有丙榜!” 再转战丙榜,逐一逐一的名单扫下来,谭德紧张的汗都流到眼睫上都不敢眨,生怕自己错漏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啊,找啊,从丙榜头名一直找到了末榜尾端,却怎么也找不到谭德二字。 谭德目次欲裂:“不,我不信,我不信!没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不中?没可能的呀!不行,刚才一定是我看漏了,我再找找,再找一遍,对,再找一遍。” 谭德不断的自我安慰着,努力沉下心来,这回也不从甲榜开始了,反而是从跟前的丙榜开始,倒着往上去。 他找啊找啊,看啊看啊,突然……看到熟悉的三个字,谭德只觉格外刺眼。 “宋,宋兴林?岳州府,巫中郡下通阳县,白沙镇满山村的宋兴林?怎么可能!隔壁那小娘们不是说,宋兴林这厮就是个武夫,不过读了区区几年书而已,他怎么会中?他怎么会中?” 这特么的,怕不是叫这货走了狗屎运!明明这狗东西不都是十二三四才开始进学读书的吗?这才几年?这才几年!他一个武夫怎么可能高中? 便是丙榜,便是落在末尾,可自己都不中,他凭什么中! “他凭什么中?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这一幕对谭德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其实心里已经明白自己名落孙山的谭德,愤怒不干的嘶吼着,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吼着吼着,身子不由倚着榜亭缓缓滑落,颓然跌坐在地,嘴里还不住的呢喃着,呢喃着…… 呢喃到了最后,谭德又猛地抬头,目光愤然仇恨的怒视着身后的榜单,不由连连冷笑,笑着笑着,而后果断转身,猛地推开眼前的围观人群,愤怒的冲了出去。 望着谭德失落失意又疯狂的背影,围观人群中有人就不住的摇头感慨。 “啧啧,可怜啊,这是又疯了一个,啧啧啧……” “嗨,没事的,这很正常,每回乡贡发榜,哪回不疯魔几个?” …… 乡贡放榜后,马上就是鹿鸣苑,这鹿鸣苑,自是所有新晋举人老爷都要参加的宴席,是不得缺席的。 王水生穿着宋夏荷亲手做的新衣裳走出房门,立刻就被宋兴林怨念的盯上了,低头再瞧自己跟前,手捧新衣催促自己去换的人,宋兴林磨牙。 “鱼鱼,我知道你针线活计不好,我也不嫌弃,你就不能给我亲手做件衣裳,非得去外头的店里买吗?” 于苏挑眉,“怎么,有新衣裳穿你还不乐意?还非得让我做?便是我愿意做,那参差不齐,针脚不一的寒碜货,你敢穿出去我还不敢让你上身呢!” 开玩笑,那样的话,不是勤等着让外人笑话自己四体不勤么,她才不干。 把手里捧着的贵价买来的新衣裳,果断往宋兴林怀里一拍,于苏忙就打发人。 “好啦好啦,有的穿就不错了,你也不要辣么挑剔行不行,再说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能做好吃的满足你就已经很不错了啦,你丫的还要什么自行车呀!” 宋兴林……好,想想也是,自己能有这么个大宝贝就已经是人生幸事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呀! 被自家堂客催促推搡着,宋兴林老老实实的捧着衣裳回了屋子,换上崭新的月白秀青竹的书生袍,鬓发一束,青竹绣花的腰带一系,再挂上驱蚊的绣竹香囊,套上配套的厚底长靴。 于苏抱胸,单手搓着下巴细细打量。 “嗯,不错不错,赶紧的,时辰也不早了,小哥哥你跟王师兄赶紧出发,记得少饮酒,早去早回……” 宋兴林温柔一笑,抱了抱于苏,这才招呼着早已等候的王水生,师兄弟二人相协出了早被掌柜的免了房费的院子,奔赴鹿鸣苑。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这边从容不迫,喜气洋洋的去参加鹿鸣苑的时候,某间客栈内的某个人却早已退了房,可怜兮兮的背着小小的包袱,带着满身的仇怨与不平,踏上了返程的楼船。 站在船尾的甲板,看着渐渐消失在眼中的港口,谭德冷笑,“哼,都给老子等着,终有一日,老子会回来的……” 咬牙切齿悻悻然丢下这么句话,谭德拽了拽斜背着的包袱,转身踏进了狭小阴暗的楼梯,摸索着朝自己定下的返程下等舱走去。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原来全是通缉犯 “保宗哥,照日子来看,妹婿他应该已经考完乡贡放了榜,估摸着连消息都应该传到各地衙门了?也不知妹婿考的如何?小妹还好不?保宗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回去?” 回去? 面对妻子的娇俏询问,于保宗揽着娇妻笑吟吟的回,“出来了这么久,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想来我们也该回去了……”,自己送完妹妹、妹婿上船去赶考后,自己并未当即转还,反而是带着阿月留了在岳州府。 一来自己得阿月救助,得苗王寨上下的真心对待,身为苗王寨的女婿,便必须给寨子里谋福利,而身处崇山峻岭中的九洞十八寨,最缺的是东西是食盐,食盐却是被官府牢牢把控,层层拨盘,待到他们买到手,价格比大岳子民翻了几番。 自己此趟出山,送妹妹是一则,想要多搞点盐回去也是一则,不过就算是自己手里有不缺金银,这事情也不好办,因为朝廷对苗疆忌惮的很,所以处处限制。 再一个目的,自己大仇未报,身为家中男丁,自是不会把仇恨留给弟弟妹妹们的,他们只要安安稳稳好好生活就好,其他的都得自己这个当大哥的来担。 既让知道了幕后黑手是岳州府刺史,下头的钱郡守只是刺史的爪牙,自己就没有什么理由不查探一二,便是不能立即报仇,把仇家的一切讯息打探清楚,未雨绸缪,等将来报仇也不会两眼抓瞎。 因着这种种考虑,直到现在,乡贡放榜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于保宗虽然心里也惦记着妹夫的情况,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留了下来。 回忆起先前自己查探到的仇人情况,还有购买私盐的进展,于保宗想了想,看着眼神亮银银看着自己,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妻子,于保宗笑着亲昵的点了点妻子的鼻头。 “阿月可是想家啦?不急,我们再等两日,两日后,等我接了淮扬那边来的船,把最后一批盐弄到手,我们就回山。” 阿月听得丈夫如此说,立刻就开心了,笑吟吟的点头附和,“成,再等两日,不过保宗哥,大后天接船,我跟你一道去呗。” 于保宗本是不想同意的,可看着妻子祈求的小眼神,于保宗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两日后的一大早,于保宗就带着阿月,领着几个经常在外跑,换装打扮完毕的族人去了码头。 他们接船倒是顺利的很,加之于保宗也不差钱,从妹妹交给自己那一箱子私房金子里,取了两百两就买到了一船的食盐,交给了族人入库转运后,于保宗拉着阿月转身正准备离开,心想着说,事情已了结,待会带着妻子去城里好好逛一逛,顺便买点首饰特产啥的,好捎回去给家里当礼物啥的。 结果才牵着妻子转身没走出几步,迎面的就有个没头没脑,身上还泛着馊臭味的人撞了上来。 来人一副书生打扮,满身疲倦,行色匆匆,看样子是刚才从边上码头的楼船上下来的乘客。 只不过,这人的态度…… “哎呦,你走路不长眼啊!” 得,他们夫妻被撞了都没找茬呢,对方倒是先不客气了起来,这人看着可真不像是个读书明理的人,还穿着书生袍呢! 是以,于保宗也不客气,把阿月不动声色的往自己身后一拉,护好妻子,于保宗眯眼瞪着眼前满口嚣张问责的人。 “你待如何?” “嘿,我的个暴脾气!明明是你们撞了我,竟然还好意思问我待如何?哼!” 考试不顺,一路返程也不顺的谭德,这会子火气陡然就被顶了起来。 见于保宗态度不好,当即就忘了什么是书生斯文,反倒是叫嚣着,撸起袖子就要干架的模样,颇有些破罐子破摔,估摸着也是被气急折磨急了。 于保宗见状,心说这书生怕不是有毛病,不过既然对方不讲理,还主动找茬,他也不怕惹事就是。 一手揽住妻子的腰肢,于保宗二话不说,没有一点废话的,抬脚就把眼前的臭人给踹开。 本就疲乏无力,强打精神在找茬的谭德,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而后啪叽一声,便跟只王八一样,瞬间四肢着地的趴伏在地。 狼狈趴伏在地的谭德满脸的不可置信,耳边却传来了某人淡淡的讥讽,“好狗不挡道!” “你!” 愤怒的谭德抬头怒瞪作恶的人,于保宗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揽着阿月,从容不迫的与地上的哈趴狗错身而过。 这无视的态度,这不屑的眼神,恨的谭德啊,右手紧握成拳,狠狠的捶打着地面,“你,你,你个狗东西,有本事别跑,你给我等着!” 等着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等着的,他们夫妻又不傻。 阿月伸手扯了扯身边的丈夫,“保宗哥,这人主动挑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就这样放过他吗?” 从小到大,阿爹阿娘可是对着自己耳提面命,对待一切可能成为自己敌人的人,既已结仇,在条件允许,自己占了上风的情况下,为了不留后患,最好是要斩草除根的,而眼前这人…… 阿月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呢,就只听自家男人道:“嗯,只是小事一桩,犯不着跟这般的人计较,刚才我已经给过他教训了,便这样,好了阿月,我们走。”,不过是一点口角,没必要上纲上线,要人性命。 不得不说,哪怕经历大难,于保宗还是当初那个少年没有一点点改变,心依然正直,对待谭德这般的小人也没往心里去,只觉眼前是小事,认为事情到了这里就够了,却哪里知道…… 阿月自是听从丈夫的话,不过这人嘛,既然惹了自己这样没道理又爱记仇的苗女,呵呵……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在谭德愤愤怒骂,只会嘴巴怂的时候,落后于保宗一步的阿月,手指轻抬间,一颗肉眼不可查的虫卵,被阿月弹出,准确无误的落到了某人还在哇哇大叫的嘴里。 谭德:“哪里来的野蛮人,这是不讲理的撞了人,打了人,还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啊这是!” 见人就自顾自走自己的,根本没搭理自己,更是没回头,谭德更气,“岂有此理,你们两个野蛮子!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身负功名的堂堂秀才老爷,我……” 可惜,不论自己如何的暴躁愤怒,那该死的野蛮人旁若无物的继续走他的,一点也不把自己这个秀才老爷放眼里。 谭德恨啊,再看周遭路人纷纷投来的各色打量眼神,谭德又觉得十分羞窘,不由眼眸发暗,心里骂着晦气,倒是乖觉的改趴为坐,不住抬手揉着刺痛的四肢缓缓起身。 “嘶!狗东西,算你跑得快!不过没关系,爷已经牢牢把你的样子刻进了脑子里,哼!以后千万别要让爷再遇见你们,要不然,爷一定要去衙门递个帖子,让衙门里的老爷治你个藐视士子生员的大罪,让衙差抓了你去衙门打板子,呸!” 不过说起这狗东西的相貌…… 谭德又忍不住嘶了一声,脑子里莫名觉得这狗东西有点眼熟。 自己曾经是不是见过这丫的?要不然这脸他怎么就觉得这般熟悉?可要是见过,那到底自己又是在哪里见过呢?是在哪里呢? 谭德一边揉着自己发痛的手腕,一边拧眉沉思,渐渐陷入了回想。 “啊,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是他!” 那个当初在巫中郡钱郡守的晚宴上,自己喝醉酒后出门看到的,前来接宋兴林那狗日的的人。 呔,晦气!难怪的眼熟! 等等!那也不对啊,他明明记得,当时自己看了这货就觉得熟悉来着,可为什么那时候自己就是想不起来他是像谁呢? “像谁呢?到底是像谁呢?不急,不急,谭德你别着急,慢慢想,慢慢想!不急的,不急的……”,谭德努力的想啊,想啊,思绪在飞速倒退,再倒退…… 身周人来人往的行人,闻着他身上的馊臭味道,看着他不讲理的魔怔模样,一个个的不禁握住口鼻躲,对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全都躲得他远远的,不过此刻,谭德根本顾不上了。 就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就在围观群众都以为谭德这个臭人是不是傻了的时候,忽的,陷入沉思中的某人猛地想起什么,惹得他激动的猛地一击掌。 “啊,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这人,这人!这人不是当初三江城的那什么筷子于的……”,正激动的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谭德猛然间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手下翘起的嘴角弧度,却忍不住越咧越大,越来越大。 看着于保宗远去的方向,谭德眼底写满了算计与喜悦的光芒。 “哈哈哈,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宋兴林啊宋兴林,你不是看不起我,不肯借哈,姓于的狗东西,你不是撞了我还踢我,还鄙夷我,对我耀武扬威的么,哈哈哈哈,能跟通缉人犯扯上关系,不要说只是中了个榜尾的举人,便是高中头名解元,甚至是将来高中状元,跟通缉犯做亲,这功名怕是再保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呸,一家子的通缉犯!” 此刻终于记起于保宗是谁的谭德,全然忘记了当初,于保宗跟于爹是如何帮助他们这些人的。 当初身为皂吏捕头的于爹,得县令大人信任,兄弟们的信服,每年去下头收秋税的时候,并不会跟别的皂吏一样,为了中饱私囊,踢斗盘剥的厉害。 于爹收秋税,总是叮嘱自己的手下做人留一线,大家日子都不容易,踢斗都是走个过场,做做样子,踢下来的粮食都比不过别人的十分之一,就是这些,他也是经常分给了兄弟,遇到下头百姓有难事求上门了,于爹也是尽我所能的帮助他们。 那时候的于家,在三江城上下口碑可好了,人人都说他们是大善人,并不因为于家干着刽子手的行业,就对他们指指点点。 下头乡里的百姓,只要得到过于爹他们帮助的,哪个见了他们不是千恩万谢,把他们当活菩萨的?再没有跟别的县一样,差人一出现,老百姓跑都来不及,把皂吏当扒皮鬼。 对待三江北郊外的那些村镇,于爹也没少帮忙,当初的于爹,可是北郊村人口中人人称颂的大善人,大好人。 可如今呢?谭德为了自己,竟是想不不想,根本也不记恩情的,打算直接卖掉人家好不容易剩在这世间上的骨血,不留一点余地,就仿佛当初得了恩惠的人家,没有他们谭家一样。 无耻的谭德想的,在意的是,你不是欺辱我么?不是不借书给我么?不是瞧不起我,欺辱我么? 呵!所谓君子报仇,他要的就是现仇现报。 一想到此,想到自己因为此趟报仇,搞不好还能落得个还举报有功的大功劳,得到大人的赏识,谭德就忍不住的激动。 一想到自己把仇人都给举报了,想到某人功名被革,全家跟着被下大狱,抄家流放,甚至是砍脑袋,谭德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栗。 “不行,不行!不能再耽搁了,万一叫那姓于的跑了可怎么办?还有姓宋的那边,怕是不日就要北上进京了?不成不成,我得赶紧想办法,赶紧想办法才是……” 那什么办法,找什么人,才能让这些自己看不顺眼的狗东西,一次性都消失殆尽,不留一点后患呢? 想到多年前,曾经布满整个岳州府的通缉令……不由的,谭德的目光看向了岳州府最高府衙所在。 嗯,他决定了,为了把稳起见,自己要找就要找那个官职最高,权利最大,势力最厉害的存在! 两眼泛光的谭德,丝毫不顾身边人来人往的注目礼,也顾及不上此刻自己满身的狼狈,他整个心思都在找大官举报上头,竟是连梳洗都顾不上,直接包袱一卷,就朝着刺史府邸的方向奔去。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刺史两道绝杀令 烈日炎炎,岳州城刺史衙门,从码头匆匆而来的谭德,终于抵达了这里。 先前他去了刺史办公的衙门,只可惜,就他眼下这模样不佳的样子,倒是让外头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皂吏给看轻了去,不仅不让自己见刺史周大人,便是连帮自己通传一声都无。 谭德急啊,没办法啊,哪怕囊中羞涩,不得已,他还是就近寻了家最便宜的大车店,付了几十个钱的高价,要了间单间,好好洗漱一番,摸着边角已经磨的起毛边的旧衣,谭德羞窘又厌恶的换上,收拾的还算齐整了,这才带着自己临时写下的拜帖,准备去刺史府堵人。 谭德想着,便是刺史大人再为了朝廷鞠躬尽瘁,每日也总得下衙回家的?毕竟刺史夫人也不是一般人,那可是朝廷御封的郡主娘娘呢。 随便吃了两口东西,揣着拜帖,没钱坐车、招轿子的他,紧赶慢赶的赶到刺史府,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斜,也不知此时刺史大人归家了没有。 不过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今日必须得见到人。 舔着干裂的嘴唇,谭德迈步上了青石台阶,敲响了大门边上的小侧门,不多会,门吱呀开了,里头出来了个眼睛有点高的门房,态度傲慢的问他何事。 自己心中的秘密自然不可能跟这么个下人说的,谭德便表明身份,递上拜帖,宣称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求见周刺史。 门房不以为意,懒洋洋的接了拜帖,眼底透着鄙夷的上下打量了谭德一眼。 这书生好笑嘿! 穷酸的模样,急切攀附的碍眼态度,自己身为刺史府的门房,眼前这样子的人,这些年下来,自己这些年来不说见了一万也总有八千。 门房拜帖顺手接了,却根本不打算往上递的门房,漫不经心的给谭德丢下句等着,人就抓着拜帖扬长而去,嘭一声关上了门,把谭德所有的希冀跟宏愿都关在了门外。 谭德也知道这些狗奴才惯来狗眼看人低,可咋办呢,眼下是他有求于人。 谭德暗道了声晦气,望着紧闭的大门,愤愤一甩衣袖,人倒是没走,他就不信了,自己今日就赖在此,他难道还等不到人? 于是谭德这一等,就从日暮等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月上柳梢头。 说来也是这货运气好,或者说,是于保宗跟宋兴林的运气太不好。 赴宴归来的周刺史坐着轿子归来,轿子一到,不等大队护卫跟随从去喊开大门呢,早就窝在石狮子后等的望眼欲穿的谭德,听闻动静,忙一脸惊喜且急不可耐的就冲了出来。 事到如今,为了成功雪耻,他只能破釜沉舟了。 “周大人,周大人,学生巫中郡三江县谭德,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要禀报大人,周大人,刺史大人……” 谭德大声叫嚷着从石狮子后冲出来,人都没有到近前,就被周刺史身边防守严密的随从护卫给拦住了去路。 八抬大轿里坐着的周刺史,听到外头的动静只是皱了皱眉,忙碌如他,在这岳州府的地界上,以他眼下的地位,自然是不会轻易去见这些个急于攀附,寻上门来的陌生人的!便是自称学生,是个读书人,哼!那也没那份量让自己掀开轿帘多瞧他一眼。 周刺史依旧闭目养神,任由外头的护卫拔刀拦人。 “大人跟前不得喧哗,速速退下,如若不然,且别怪尔等刀下无情!” 银光晃晃的刀锋,谭德自然是怕的,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不过想到自己的来意,他又不愿轻言放弃,于是鼓足勇气又迈进了两步,谨慎防备的避过护卫手中的刀锋,谭德又怯又急,忙就抻长了脖子朝着轿子的方向大喊。 “周大人,周大人!学生谭德乃是今年考取的秀才,有功名在身的,周大人,学生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学生发现了惊天秘密!周大人,周大人!学生发现了多年前三江城通缉罪人的踪迹!周大人……” “哼,你这人,胡乱叫嚣什么,还不速速退下!” “不是,周大人,周大人,您听学生说啊周大人……” “还喊,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等等!” 就在外头场面僵持住了,护卫的刀锋逼近的时候,轿子里闭目养神的周刺史,耳中听到外头谭德嘴里嘶吼的三江城三个字时,周刺史蓦地睁开了双眼,眸中闪过锐利,目如闪电。 再一听是多年前的逃犯,周刺史再想到多年前的事,以及害得自己被父王追责,这些年都不曾追查回来的大额金子……周刺史浑身都冒着肃杀之气。 见外头还在推搡争执,周刺史却突然出声打断了手下以及举刀的护卫。 这些护卫可都是多年来,自己花了大量金钱培养出来的,武功高强不说,忠心毋庸置疑,杀人也是不见血的存在。 护卫听到自家主子的话,令行禁止,手里的刀锋一转,银光划过,刀入鞘中,一个闪身转回轿子跟前躬身称呼主子。 轿子里周刺史抬手,掀开了轿帘一角,低低的声音从这一角里徐徐传出。 护卫闻言立刻领命行动,而后谭德就看见,眼前诸多护卫如流水样开始清场,几乎是瞬间就把整个府邸门前护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外头的人根本就听不见这里发生的事情。 而周刺史,也在两名武功高强的护卫严密的守卫下,掀开轿帘,迈步出来,一步步走到了底气早已经被吓光了的谭德跟前。 周刺史高高在上的盯着面前惨无人色的谭德,“你刚才说什么?再与本官说一遍。” “我,我,不是,学生,学生,学生说……” “说什么?” 面对眼前周刺史急切且咄咄逼人的追问,谭德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心里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说辞,那些小打算小九九,在面前的周刺史跟前一样都使不出来了,只能乖觉胆怯的在周刺史迫人的目光下,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甚至是连自己起先的小打算,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说完后,谭德也自知自己这是打错了算盘,面前的这位,根本就不是自己区区一个秀才,一点点小心思就可以算计的人。 果断利索的咔一声跪下,没有一点反抗心思,也不敢有一点记恨的,谭德哐哐哐的就给周刺史磕头,边磕边求饶。 “大人,周大人,刺史大人!是学生瞎了狗眼,猪油蒙了心,还请大人看在学生积极举报疑犯的份上,大人就把学生当个屁给放了?” “哼!放了?”,周刺史冷冷一笑,抬手轻轻一挥,身后立刻上来一人擒住谭德,压着人,随即跟在周刺史身后进了大门。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关上,被压着走在刺史府邸的谭德心里是懊悔又懊恼,不过眼下说这些已然太迟了。 就在谭德懊悔不已,恨自己想的简单,根本不该来这一趟的时候,他却被护卫押到了刺史府的客房,不仅意料之外的得到了好酒好肉好菜的招待,那位周大人甚至还派了管家,带着俩漂亮丫鬟来伺候自己。 谭德今晚的心情就如坐过山车一样,一整日都在惊险刺激里泡着,又在软玉温香在怀中得到了莫大的纾解。 至于周大人会怎么去处理那些逃犯狗崽子们?呵,那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喽! 经此一遭,他算是明白了,很多事情啊,他得当瞎子,当聋子,那样自己才能活的自在,活的惬意,活的长久。 而这厢,得了消息后的周刺史连后院都没去,直接就去了书房。 三江城的事情见不得光,特别是全国大灾过后,国库空虚,百废待兴,陛下对下各处管控都很严,远在京都城的岳父王爷这几年都不敢蹦跶。 当初三江事发,自己本意是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结果下头的人办事不牢,这才有了眼下的纰漏。 当初这些蝼蚁都没什么能耐,也出不了三江那一亩二分地,年纪又小,且失踪的失踪,坠崖的坠崖,落水的落水,自己并不认为他们还有活下来的能耐,毕竟那可是十万大山啊。 结果呢,就因为这么一个轻易的放过,如今倒是叫他们成长起来了! 坠崖的胆敢明目张胆的现身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不说,那小的竟是还嫁了个读书人,还叫那人考上了举人! 该死的,当初这谭德怎么不早早来报,若是早些,他还能废了那人的秀才功名,那便也就没有今日的为难了! 如今……事情倒是难办了呀…… 毕竟据那报信的小人说,对方根本没打算返乡,反而是准备直接北上奔赴京都赶考去,以眼下的日子来看,搞不好那边的余孽已然出发上路了。 这么看来,自己此时若是大张旗鼓的把旧事翻出来,以眼下三江城的县令并不是自己的手下而是政敌,背后还有京都靠山的情况看,再有当今那位的雷霆,自己要是再把三江的事情翻出来,说他们都是通缉犯,给安上个余孽的罪名都行不通不说,怕是还得被政敌关注。 若一意孤行,怕是要砸自己的脚啊。 当初事发的突然,那些没用的东西扫尾也潦草,根本经不起查,那家的女婿考中举人,想必也不知结交了不少读书人,万一有人高中后再在金銮殿帮他请命说情呢? 毕竟书生意气可不是白说的,保不齐就有这种没脑子的人,所以,用阳谋,安罪名,把人缉拿回来根本不可行。 还有,那于家坠崖那个,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岳州府?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暗中查到了什么?会不会跟当初自己丢失的那些金子有关?这些更是不得而知。 如此棘手,那就只有……嗯,还是那样保险! 思量再三,周刺史侧头,朝着自己身畔的阴影喊了一声,“绝杀。” 阴影里瞬间走出个浑身都写着冷,没有丝毫人气,甚至听不到一丝呼吸的全黑人影来。 人影冰冷冷的,面无表情,他就像是一件冰冷的武器一样,悄无声息的在周刺史跟前单膝跪下,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属下在。” “你去,领着手下天地二组精锐,兵分两路,把……” 周刺史冷然的交代自己精心培育出来的兵器杀手,对方领了两道绝杀令后,身影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中。 周刺史出神的望着那抹冰冷的阴影消失在黑暗里,望着望着,他突然就笑了。 举人不怕,友人多也不怕,已经上路赶赴京都城赶考更不怕! 毕竟此去京都,山高路远,路上哪里没有路霸水匪?运气不好再遇见几个,区区书生,怕是……周刺史笑了,笑的冷酷又渗人。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月夜偷袭刺杀来 乡贡结束,会试一般于乡贡次年,逢辰、戌、未年的春天举行,因此又称为春闱。 恰逢明年乃是未年,春闱于早春二月开考,大半年的时间,怎么走时间都是够的,宋兴林与于苏他们便没着急赶路,与王水生一番商议,最后四人决定,继续走水路进京。 一来水路快,二来比陆路安全省力,有那多出来的时间,他们也可边走边游玩,领略下路途沿岸的风景人情,徐徐而行。 做好了决定,离开了金陵后,他们直接奔赴淮扬,在这乘上了走京杭大运河的客船,准备一路去往通州,最后由通州赶赴京都城。 不过因着一路北上是逆流而行,行船的速度并不快。 这日,船只刚刚过了黄河,约莫午间时分抵达东临道,想着时辰还早,船只只在东临道停泊了个把时辰,于苏他们就下船在码头港口闲逛了一番,并不敢远离,更是因为时间紧,他们连饭食都没用,随手采买了些当地的特色小食瓜果什么的,一行人就匆匆返回了船上。 船舱中,四人相对而坐,宋兴林看着忙碌的小妻子道。 “东临道再往北,下一站是临清,与淮安,济宁,德州,天津并称运河上的五大粮仓,自是比东临道热闹,到了那里船只该要补给了,到时候停泊的时间估计不会短,到时候我们再下船去逛逛,今个中午嘛,大家将就一下,随便吃点就成了,而且刚才鱼鱼你不是还买了许多的瓜果菜蔬么?我可是听隔壁的廖兄说了,这东临道盛产瓜果菜蔬,晚上我们再用它们围炉夜话,好生对酒当歌一番可好?” 于苏想想也对,便听了自家小相公的话,招呼着二妹妹一起,捧着手里购买来的忙活去了,于苏准备晚上就用他们带的五更鸡,再问船娘要一钵鲜美的鱼汤,汆烫这些菜蔬吃个新鲜,眼下嘛,就把那些小食装盘,供大家饱腹好了。 京杭运河虽河道宽阔,行船也平稳,不像其他江河那般险峻难走,也不需要如蜀地江河一般,逆行还需要岸上的诸多纤夫拖拽才能前行,这里却是靠着单纯的人力跟风力就可走的平顺,只不过光靠这些,船只徐徐逆行,走的并不快就是。 时间转眼即逝,夜晚悄然降临,入夜后,船上各处纷纷亮起了灯火。 都说书生最爱附庸风雅,便是宋兴林这骨子里还带着粗鲁的假生王水生的带领下,或多或少也也沾染了一些书生习性。 “宋师弟,你瞧,今晚又是十五了,天上的月儿又明又亮,我们合该在月下对饮一番才畅快,宋师弟以为如何?”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宋兴林瞧这准妹夫的模样,心知,怕不是这货想家了。 也是,每逢佳节倍思亲,虽然眼下不是佳节,对着头顶这般的满月,再加上他们赶考出来多日,好不容易中举了却无法衣锦还乡,人家家中亲人友爱扶持,并不像自家身后那烂糟糟的家,想念是必然的。 可见,不论看着再如何稳健成熟,师兄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呀! 年龄最长,自认为是大家长的宋兴林,瞧着准妹夫扶着栏杆眺望头顶明月的模样,不由的就软了心肠,二话不说的点头应下。 “师兄愿尔,师弟莫敢不从,今日你我师兄弟就在这月下围炉夜话,畅饮一番。” 边上于苏跟宋夏荷姑嫂二人,瞧着这郎舅二人勾肩搭背哥俩好,俩人相视一笑,赶紧行动。 宋夏荷揣着铜钱去了船尾舱房寻船娘,购买船上每日都备着的新鲜鱼汤,见到一盆子鲜鱼才打出来的雪白鱼丸,宋夏荷也不吝啬银钱的买了一斤。 这厢的于苏,则是把下晌就摘洗干净的蔬菜分装好,指使着小相公,把他们船舱中的小圆桌抬到船尾的甲板上,于苏亲自燃上五更鸡,架上提耳小铁锅,锅底铺上一层新鲜菜蔬,倒上二妹妹买来的鱼汤,码放入鱼饺鱼丸并于苏自己做的一些蛋饺,撒入胡椒,嵌入一把碧绿的芫荽,汤香四溢,味美动人。 四人吸耸着鼻子纷纷落座,于苏姑嫂手捧酒酿,与手捧清酒的宋兴林与王水生举杯碰了一个。 如此良辰美景,美味在前,四人吃的不亦乐乎,王水生举杯,对着天上明月不住感慨,“美人、美景,美食,美酒,这时候若是再来点仙乐,那就更美了……” 也不知是不是王师兄的嘴巴开了挂,就在他的声音落下后,隐隐约约的,河面上竟有丝竹之声传来。 背对船尾坐着的宋兴林还纳闷,左右四顾,点着黑漆漆的两岸不住嘀咕,“这截江面上,两岸连处民居都无,怎地会有丝竹之声?” 恰巧正对着宋兴林坐着的宋夏荷,却点着自家二哥身后的江面发出一声惊呼。 “哇,大家快看!有船!有船哎!声音定是从我们后头那船上飘过来的。” 四人俱都探头寻声看去,只见身后几百米开外的河面上,飘荡着一艘比他们这客船还大上一倍有余的大船。 灯火的照耀下,几人隐约看见,那船儿雕梁画栋,样子华美,刚才他们听到的丝竹声声,就是隐隐从那里传来的。 于苏见了那灯火通明的楼船,忍不住还感慨,“哇哦,这船漂亮,我喜欢!就是不知,是谁人坐上头?嗯~不会是什么花魁娘……哎呦!”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于苏双手捂着自己的脑门,气呼呼的瞪着手还在半空中没收回的罪魁祸首,于苏咬牙跺脚,“小哥哥你干嘛呀!”,她好端端的说话,也没干啥,这货怕不是疯了,敲她作甚? 还作甚? 看着自家堂客气呼呼的小眼神,宋兴林无奈的点啊点于苏。 “我要是不敲你,刚才你嘴巴里准备要秃噜什么?花魁娘子是?”,宋兴林没好气的笑了,“哼,我看你这两月在金陵城是玩野了,怎么?你相公我都不曾去那等场合走过,莫不是你还想去走一遭?” 额……于苏,她还真就想过来着。 身为穿越女,那里不都说过,经典的穿越剧情,青楼必须要走起的呀,而且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妃子的穿越女不是好穿越女,她就想想去看看青楼又怎么啦? 不过瞧见眼前小相公的严肃模样,于苏干笑着,“嘿嘿嘿,内个小哥哥,人家就想想,这不是没去么。” 金陵城走一圈,期间没少听秦淮河艳事,甚至没少见那些依栏卖笑女子的于苏,下意识就嘀咕了这么一嘴,倒是给宋兴林气了个仰倒。 “嘿,你还真想去呀!”,想都不要想! 他都给自家这鱼给气的不会了。 见自家这位要炸毛,于苏暗道糟糕,赶紧认错哄人。 “嘿嘿嘿,我这不是说说而已嘛,别当真昂小哥哥,再说了,你要怪就怪后头那船呀,要不是他们船上闹那样的动静,整的就跟秦楼楚馆似的,人家也不会想歪了嘛,呵呵呵。” 后船上正在听曲,赏玩美人翩翩起舞的的那位……赶紧还是他的错? 宋兴林无奈叹气:“算了,就你歪理多,以后不许提这些知不知道?” 面对这么个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掉了的宝贝,宋兴林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现在他的腰杆子也没有挺起来过,从来就是王水生他们口中的夫纲不振的典型代表。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反倒是自得其乐。 望着看向自己嘿嘿偷乐的人,宋兴林先投了降,无奈摇头,叹息一声,举筷夹了一颗白嫩的鱼丸放进于苏是碗里,宋兴林满脸宠溺又无奈。 “好好,赶紧吃饭,莫要再闹。” 于苏乖乖哦了一声,瞧见身边的二妹妹还朝着自己怪笑,于苏呲了呲牙,努嘴朝着自己对面坐着的某师兄挑了挑,二妹妹立马乖觉闭嘴,赶紧埋头夹菜去。 于苏瞬间满意了,嘟了嘟小嘴巴,筷子夹起圆滚滚的雪白鱼丸就要往嘴巴里送,忽的,身下的船身莫名震了震,于苏一个重心不稳,正夹着的鱼丸调皮的从筷头上越狱逃跑。 于苏下意识的啊了一声,“我的鱼丸!” 边上的宋兴林,反应迅速,出于本能,第一时间伸手揽住了重心不稳,居然还试图要去拯救逃跑鱼丸的人。 “好了好了,就一颗鱼丸而已,锅里还有的是,你……” “啊,不好了,不好了,有歹人上船杀人啦!”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划破夜的宁静,紧接着,各种喊声纷杂而来。 “啊,是水匪,有水匪!水匪上船杀人啦!!” 锵锵锵,锵锵锵…… 就在宋兴林伸手揽住于苏,试图稳住身形的时候,耳边紧随着尖叫而来的,是一阵阵急促的鸣锣之声。 刹那间,整条客船都乱了。 “天啦!怎么回事,到底是歹人还是水匪啊,谁来告诉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什么水匪?哪里来的水匪?” “对啊,对啊,这大运河上怎么会有水匪?” “快,快跑啊,往后头去,不,不!跳水,跳……不,水里也有,不能跳,不,能,跳……” 船上瞬间成了慌乱的海洋,哭啊,嚎啊,呐喊啊,各色声音充斥着耳膜…… 与此同时,船尾刚刚还对月当歌,把酒言欢的四人也一脸紧张。 宋兴林把于苏牢牢抱在怀里,与已然反应过来,手举着小马扎把宋夏荷护在身后的王水生一起,师兄弟互成犄角,谨慎防备着。 “宋,宋师弟,怎么办?”,第一次遇到这样事情的王水生努力镇定,干咽下口水,一脸紧张防备的看着宋兴林。 而宋兴林呢,目如闪电的扫视现场,看了眼船舱前头的乱像,听到骚乱在各处响起,感受着惊恐的蔓延,他拧眉。 “师兄,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记得这车船两侧是挂有逃生轻舟的,师兄,眼下情况不明,我们还是寻轻舟,先离开……” 想要离开?哼,走不掉的! 有备而来的敌人来的很快,太快了,快到根本没留给他们思考应对的时间。 一行黑衣人化作水匪,趁夜上船,本是想要无声无息的搜寻到宋兴林一行四人所在的船舱,而后悄无声息的解决掉人,再把尸体往水里一丢,把现场伪装成水匪洗劫的模样,任务完成,无知无觉,全身而退的。 毕竟这样才附和他们暗影杀手的作风手段。 只可惜啊,也是他们运气不好。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他们也成功不惊动任何人的拿住了一个船奴,寻问清楚了灭杀对象的所在,一刀利索的结果了这命贱的船奴性命,绝杀带着手下转身就往船舱冲。 可该死的!万万没料到,那船奴的心房竟是长偏了,都没等到他们撬开探到的舱房门,身后就传来了异样。 听到拿惊恐的尖叫响起,为首的绝杀眼里划过狠厉,也知道,定然是刚才那船奴没死透,通知了船上其他人,这才导致他们行踪的暴露。 身后手下询问的目光扫来,绝杀闭了闭眼,瞬间做出决定,“走,先搜舱,若是不行,整船鸡犬不留!” “可是,这船上都是进京科考的举子,一个不留,事情若闹大……” 这个世道,连外头最是凶残的土匪路霸都知道,不能动赶考的士子与传信官,如今他们要挑战权威,还一杀就是这么多,万一上头彻底开查,追究起来……他们便是暗卫死士,怕是也躲不过啊。 绝杀仿佛是看出了手下心底的犹豫,当即冷哼一声。 “哼!都别忘了,我们是怎么一路走到现在,活到现在的,若是完不成任务,你觉得,主公会让我们活着?” 很显然,不能,落到主公手里,他们连求死都不能! 既然不能,与其自己死,那还是别人死。 绝杀看着手下们一个个低下了头,他残忍发令,“全部散开,速速行动,片甲不留,扫尾干净点,别留任何马脚,这些蠢货不是口口声声喊的水匪么,到时候伪装成水匪动手便是。” 发完话,绝杀领头在前,直奔舱房,只可惜里头空无一人,绝杀的脸色很是不好。 再出来时,看到四处乱窜奔逃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是谁,在绝杀挥手下令下,所有黑衣人手中利刃出鞘,狭长的船舱走道内,所过的所有船舱,银光与血色齐飞,所到之处,血腥充斥了整个世界。 杀气蔓延,迅速从前头的甲板,船舱,舱底,走道,蔓延到了船尾…… 绝杀是有备而来,甚至间接的从报信者谭德手里拿到了画像。 刚从船舱跨出来站在船舷上,一眼就看到了船尾谨慎防备的人,黑色面巾下,绝杀勾唇笑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且先得问问他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绝杀没有二话,一声唿哨,身后跟随的几名黑衣人立刻成扇形包抄了上来。 为首的绝杀,手持带着血槽且染满鲜血的长刀,刀锋指向宋兴林,哦不,或者更确切的说,绝杀第一个是指向的是他怀里护着的人。 绝杀足下一点,整个人如利箭一般,手持长刀,带领身后手下破空而来。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 巨人发威砸地鼠 电光火石之间,闻到船前头传来的浓浓血腥,再头听到前头那边呼喊逃命声正在逐渐变弱,宋兴林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一个旋身,把于苏护向身后的同时,朝着身畔王水生大喊,“不好,这不是水匪,对方来者不善,王师兄,护着她们。” 声音急切而快速,具有穿透力。 宋兴林甚至都顾不上去看,身边的王水生有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 他捡起跟前桌案上的两只筷子,一个轻挑急射,燃烧着的五更鸡,还有上头咕嘟着的铁锅,就如暗器一般,急速又剧烈的朝着攻来的敌人飞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两只筷子被他刷出了花来,当成峨眉刺一样,宋兴林脚尖一点地,以助跑的姿势,猛的欺身迎了上去。 嘭!哗啦啦……轰隆! 而绝杀这等暗影杀手俱都不是吃素的。 绝杀一刀劈开了迎面袭来的五更鸡跟热铁锅,铁锅跟五更鸡瞬间分离,里头的油与热汤扑洒出来,杀伤打击面积极大,绝杀自己跟身边的两人倒是幸运躲过,剩下两人却倒了霉。 旋转着袭来的五更鸡跟铁锅,因着宋兴林巨力的加持本就不好躲避,再因着绝杀的一击,使其旋转的速度更快,而泼洒的油跟汤飞溅的面积又太广,再加上船后甲板地方有限,现场又比较混乱,船还在因为水面上的同伴在破坏而左右剧烈震颤摇摆,他们倒霉催的没有避过袭击。 热汤撒脸,桐油沾衣,锅跟五更鸡瞬间落地,发出哐当响动。 就在俩黑衣人反手自救的时候,好巧不巧的,五更鸡燃烧着的灯芯,竟然在刚才的一击之下并未熄灭,正好落到了扑洒开的桐油上。 随着轰隆一声响,随着叮当一声,宋兴林与绝杀短兵相接的时候,火势在蔓延的桐油加持下瞬间爆发,轰的一下袭染了整个甲板,又迅速攀爬上了那个身染桐油的黑衣人,烧的他赶紧在地上打滚,却因为油越染越多,火势也越来越猛。 黑衣人发出凄厉的哀嚎,而那边被热汤沾脸的黑衣人,倒是想要上前救助来着,却因为火势太猛而束手无策…… 绝杀自认为自己功夫数一数二,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眼前这么个‘文弱书生’给拦住了去路,更让他羞耻的是,对方手里使用的还是两根,特么的筷子! 意识到这点,绝杀的招式越发凌厉狠辣起来,扫向身后一群废物,绝杀恶狠狠的怒斥,“废物,快,灭掉船尾那三人,重点是那最矮的女的!” 这声音炸响在宋兴林耳边,他的心猛地一紧。 高手过招,片刻的分心都可能是致命的打击。 加上寡不敌众,宋兴林的一颗心还有大半挂在于苏身上,眼瞧着面前来者不善的家伙,竟然是针对自家堂客来的,宋兴林急了,对着不停朝着黑衣人胡乱挥舞桌椅板凳的于苏大喊。 “鱼鱼小心!” 与此同时,宋兴林右手举筷,一个横刺刺出,被绝杀格挡住后,露出了破绽来不及回防,左手的筷子以刁钻的角度跟着袭上,他是硬扛了对方落在肩甲上的一刀后,宋兴林才成功的刺破了绝杀心口的衣襟。 只可惜,对方身手老辣,自己又分了心,倒是叫对方迅速抽身避开了他的致命一击,只将将刺破了这家伙的外皮,宋兴林自然懊恼,不过却顾不上了。 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深陷包围圈,宋兴林来不及思考,拼着被刀锋拉大伤口的剧痛,猛地一个反身,伸手抓住欺身上来,想捅自己后心窝家伙的刀身,同时手里的竹筷射出直取对方咽喉,手染鲜血的趁机夺下对方手里的兵器,一个矮身,宋兴林手中夺来的染血长刀一个旋转,刀锋朝着身后已然举刀砍来的绝杀扫去。 趁着绝杀下意识格挡后退,宋兴林足尖点地,一个大鹏展翅,迅速逼近已经逼到死角的三个亲人。 只可惜,宋兴林功夫再好,人再强悍,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加之时刻挂心于苏,他太被动了,转瞬又被招式越发狠辣的绝杀追上,两人再度战成一团。 这时候的宋兴林内心是绝望的。 而已经被逼入死角的于苏三人也是命在旦夕。 瞧着眼前这些眼中闪着狠辣杀气的黑衣人,于苏懊恼,但凡自己能动用下自己的金手指,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成为黑衣人眼中的一盘菜。 要知道,便是王师兄是个能吃苦的娃,比一般的书生厉害多了,当他们砸光了手里的东西后再无反抗之力,那就只有等死的份。 眼看着刀锋朝着王水生落下,宋夏荷尖叫着,一把冲出去就想以身挡命,自然是被黑衣人一脚踹飞。 于苏凄厉大喊,“二妹妹……” 眼看着自家二妹妹被踹出船舷往水中掉落,而水中还有不少黑影不知道踩在什么东西上在周遭游荡,心知二妹妹凶多吉少的于苏,二话不说就往掉落的人扑了下去…… 于苏这时候是绝望的,是愤怒的。 生死面前,说什么秘密,说什么暴露都不重要了,如果人都死了,守着秘密又有何用? 跟着二妹妹的身体入水的瞬间,好不容易抓到二妹妹衣角的于苏,眼里滑过坚定。 于苏眼里闪过狠绝,抬起自己的金手手,瞬间摸上了自己的身躯。 眨眼间,随着姑嫂二人的身体下沉,下沉,再下沉的时候,水里的于苏身体再变大,变大,再变大…… 不会水的于苏憋住一口气,脚踩在软腻的河底泥土上时,于苏弯腰抓了一大把河底淤泥,而后迅速站起身,哗啦啦一声冒出水面,赶紧把同样不会水,落下船舷时已经被震晕了的小可怜往怀里一揣,同时手里大把的淤泥就往船上的熊熊火光上丢去。 一边动作,于苏一边大喝,“小哥哥让开。” 巨大的于苏声音跟打雷一样,绝杀等人都惊恐万分,不明所以,可宋兴林不一样啊。 他是亲眼见证过于苏这幅模样的。 几乎是让开二字一落,宋兴林就迅速飞掠后退,人都没有完全退开,一大坨散发着腥味的淤泥铺天盖地的就落了下来,把船尾的几个黑衣人瞬间淹没不说,更是刹那间就把船尾的通天火光给扑灭了。 因为于苏突如其来的举动,整艘船的周围都陷入了黑暗。 黑漆漆的夜里,月光恰恰躲入了厚厚的云层,整个河面上伸手不见五指,整条船又因为承受了不可承受的巨大份量,硬是往下沉了三分,水都蔓延上涨到了船舷边,眼看就要灌入船体来,船上幸存的人越发惊恐的呼啊喊啊,又惧又怕又撕心裂肺。 连番的意外举动也是巧了,倒是叫那倒霉催身染火焰的黑衣人侥幸保命。 但是,于苏是不会让他们活下来的。 在船上众人都以为自己见了巨大水鬼的时候,趁着船上陷入一片黑暗之际,于苏二话不说,伸摸出一块银锭子,变大,变大,再变大,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着银锭子就开始打地鼠。 是的,打地鼠! “打死你,打死你们,让你丫的杀人,让你丫的作恶,我让你丫的找我麻烦。” 黑衣人…… 特别是身上火焰才熄灭,人摊平在船舷上狠狠踹息,正庆幸自己保命的那家伙。 特么的!他刚刚才虚出口气,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根本都没搞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更是没从刚才的惊恐中完全解脱出来呢,等待自己的…… 他只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然后,便再也没有然后了……一摊肉泥血污裹在被砸扁摊平的黑布中,足以显示这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 宋兴林仗着功夫高,眼力好,见自家鱼鱼在黑暗中大展神威,他不由会心一笑,再看船尾一角,自家堂客特意避开,眼下也早已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根本就没能幸运看到自家鱼鱼发威的王师兄,宋兴林赶紧提着刀就飞渡了过去。 那边打地鼠还在继续,“砸死你,砸死你们!这个世界能被银子砸死的人可不多,你们可记得千万要感谢我……” 于苏这是被气狠了,憋狠了,敢伤害自己的人,她非得叫这些辣鸡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小声咕哝发泄着,趁着自己身躯到达时效缩小前,边放狠话边拍人,对于于苏来说不大的声音,对于绝杀他们来说就如那如影随形的噩梦一般,任凭他们怎么逃都逃不掉。 绝杀是从未想到过,武功盖世的自己,会以这么个憋屈的死法送掉性命,甚至远在岳州府的周刺史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用大量金钱养蛊般养出来的影卫杀手,居然是那般的‘不堪一击’。 是的,不堪一击。 忙着反杀的反杀,忙着救治亲人的救治亲人,夫妻俩并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身后,远远坠着的那艘灯火通明的船上,此刻也不平静。 身穿飞鱼服,负责船上警戒的人,几乎是在前船传来动静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样。 飞鱼服急忙就上报了上峰,上峰又急忙奔向楼船顶视野最开阔的阁楼。 来人冲匆匆把前船可能遇袭的事情禀报后,富丽堂皇的阁楼内,正斜倚在软塌上的中年男人挑了挑眉,挥手打发屋子里跳舞奏乐的一干乐姬,中年男人操着奸细的嗓音笑了。 “哦?这大运河上竟是还有水匪劫船?呵呵呵,今个杂家倒是要去看看,到底是何人胆敢在此装神弄鬼!” 他一个没了根的大太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若是有戏可看,也算是给自己这趟无聊的公差添点乐子,叫自己的回城也有了乐趣不是么? 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缓步走出富丽堂皇的阁楼,站在阁楼前方的游廊观景台上,这位飞鱼服们口中的苏公公,打眼扫向前头已经火光冲天,喊杀、求助、哭泣各种声响混乱成一片的前船上,苏公公皱眉。 “啧啧啧,这也太猖狂了些?罢罢罢,既然让叫杂家给遇见了,那便……” 这位才要发话救援,突然,前方船只的方向莫名传来一阵雷鸣,紧接着,不等他们反映过来,前船的通天火光蓦地在瞬间熄灭,而后那异样的雷鸣再度响起,声音却低闷了很多。 这位领命出京到徐州颁旨,现在正在返程的大太监苏公公,见此情景都错愕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去,加速前进,我们赶上去看个究竟。” 苏公公其实还挺爱脑补的,眼前的事情虽然没有直接冲着自己来,但是万一呢? 自己身为陛下跟前最的脸的太监的唯一干儿子,他又还年轻,朝野内外竖敌也不少,万一这事情是朝着自己来的呢?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去看看。 于是,苏公公大手一挥,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苏公公当即命令船只加速前进,他要去看看。 而这厢于苏他们这边。 在绝对的势力面前,在巨人与巨大银锭子游走在整艘船前后左右打地鼠,还有鱼巨人超快超强的手速与眼力的配合面前,任你功夫再高,逃的再快,在这小小的船上,在这对于绝杀他们来说是宽阔的,对于于苏来说是两步就到的小河沟来说,一切的局面都是必定的。 不止是绝杀,便是先前还在江面上,围着船打主意的那些劳什子玩意儿,在于苏的三板斧,额,不是,是三板银锭子的拍击下,全都成功的把自己作死了。 等人敌人都解决完了,于苏把立功的银锭子洗洗干净,变小收回,再把昏迷不醒的二妹妹放到王师兄身边并排躺着,黑暗中,于苏赶紧跟小相公开始收尾。 船上的泥巴得清理,刚才丢的怎么爽,现在打扫的就有多暴躁,好在巨人巴掌大,三下两下的扒拉扒拉,再捧点水浇一浇,大手一抹,脏水顺着船舷流到河里,船上又干净了。 就在蹲在河里的于苏一手拉着船,跟玩玩具一样,嘚瑟的摇晃着硕大的脑袋,试图跟小相公邀功讨表扬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喊声。 “哎……前头的船怎么样啦?还有活口么?” 这一声问询中气十足,听着已经离的很近的声音,立刻唬了于苏一跳。 回头一看,艾玛,怎么把他们给忘记了。 这不是刚才远远坠在后头,发出丝竹声声的船只还是什么? 于苏傻眼了,有些麻爪了,抓着小船船的手不由松开挠着脑袋,发威过了,这会子倒是怕暴露了,于苏眨巴着灯笼大的眼睛求问宋兴林怎么办。 宋兴林也急呀,赶紧示意于苏变回原样上船来,自己则是赶紧把还剩下几具还来不及扔掉的黑衣人尸体,拉拽着往船上各处抛洒着鲜血。 等宋兴林快速伪装完现场,转头去看时,艾玛,身后哪里有自家鱼的身影? “鱼鱼!鱼鱼?” 好,水里的于苏也傻了眼。 光顾着听话,赶紧恢复原样防止泄露秘密去了,她竟是还忘了,特么的自己还在水里呀!而且,而且,她虽然身在南方,自己却是条真真正正的旱鸭子! 水里,倒霉催的于苏咕嘟咕嘟咕嘟的往下沉…… 船上,宋兴林趴在船舷,急切的在水面寻找熟悉的身影,急切的放声大喊…… 就在宋兴林不顾一切的往水里跳的时候,已然来到了近前十几米开外的楼船上,也有很多的身影陆续扑腾下了水。 他们是听到了宋兴林惊恐的喊声,知道水里还有幸存的人,这才得了主子的命令下水救人的,与此同时,迅速接近的船上,还有不少身影从灯火通明的船上飞渡而来……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那熟悉的木牌牌 宋兴林是会水的,而且水性很不错。 浑浊幽深的河水里,不少尸体与活人在挣扎,宋兴林越过层层障碍,找到自家鱼鱼的时候,余慧已经咕嘟咕嘟的快沉到河底了。 宋兴林肝胆俱裂,抱着小小的人一边快速往上浮,一边渡了两口气过去,发现小妻子仍旧紧闭双眼,他不敢有一丝耽搁,第一时间护着人露出水面。 “鱼鱼,鱼鱼,你醒醒,快醒醒……” 才一露头,宋兴林就急切的轻拍着于苏的脸,焦急的呼喊着,只可惜,陷入昏迷的于苏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宋兴林心不住的往下沉,好在还稳得住,知道要赶紧施救,忙一手卡住人,一手拨动水,想要快速往他们的客船上去,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呐喊,“这边,快,往这边来,抓住绳子,我拽你们上来。” 宋兴林闻言,急忙寻声看去,发现声音原来是从近在咫尺的楼船上传来的。 看着逆光朝着自己抛绳索的人,宋兴林没注意到对方身上的的特殊服饰,来不及细究对方是什人,救人要紧,宋兴林也没有耽搁,抱着妻子,一个扑腾划水,接近后迅速抓住垂落下来的绳子,一个用力出水,脚下轻点河面,提起一口气,配合着上头飞鱼服拉拽绳子的力道,宋兴林整个人腾空,抱着于苏就顺利的落在了楼船的甲板上,瞬间把干净整洁的甲板淋湿了大片。 宋兴林却根本顾不上这些,甚至都顾不上跟一群飞鱼服道谢。 一心急切救人的他,快速放下于苏,将其放平,回忆起当初自家鱼鱼跟自己说过的那什么人工呼吸,还有心肺复苏术的办法,宋兴林忙就动手。 他努力稳住心神,告诫自己不要慌,手不要抖,伸手快速松了松于苏脖颈上的衣襟,好让于苏呼吸畅快些,不料就因为这么个动作,于苏脖子上一直挂着的小木牌不慎掉落出来,宋兴林也顾不上这个,扶正于苏的头,迅速拉开于苏的口,清理干净于苏嘴里的异物,宋兴林低头就覆了上去,心里谨记着心肺复苏术的要领,开始急救。 渡气,按压,再渡气,再按压……一边压,宋兴林一边发急,“鱼鱼,醒来,你快快醒来,醒来!求你,醒来……” 他按呀,按压,眼泪夹杂着身上的水汽低落于苏的身上,他却完全顾不上了,只一颗心,痛到无法自拔……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刻的宋兴林,完全被自责,懊悔,害怕所淹没,他根本没法原谅自己刚才的失误,甚至都无法想象,若是没了鱼鱼,他今后的日子会变成何种凄惨模样?难道又要回到那样冰冷冷的世界去吗?不!他不要!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一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宋兴林动作越发的急,眼里的雾气越发的浓重,身周一切的嘈杂,仿佛在这一刻都远离了自己一般,宋兴林的眼前除了于苏,除了救人,再无其他。 而此时的宋兴林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陷入无我救人状态的时候,身后的飞鱼服们,耳中齐齐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都在这干什么?不去办差,窝在这里干嘛?水里还有没有活口?具体搞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了吗?到底是不是水匪打劫?还是说,对方真是冲着本公公来的?” 甲板上的飞鱼服们闻言,齐齐回头望着声音的方向,恭敬的拱手抱拳。 “卑职见过苏公公。” 来人也就是苏公公淡漠颔首,飞鱼服中,立刻出列一个看着像是头领的人恭敬回话。 “启禀苏公公,卑职已经派出了几队好手前去查看,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至于活口,船上倒是还有不少,只是掉落水里的那就凶多吉少了,不过苏公公放心,卑职们一定会保护好公公的安危,绝不叫有心人士有机可乘的。” “哦,这样啊!”,最后倒是句人话,苏公公大度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不过随即目光扫到甲板上陷入忘我的宋兴林,还有昏迷不醒的于苏,苏公公点着二人皱眉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飞鱼服头领迅速禀报,“回公公的话,这二人应是前船幸存的人,是卑职们刚刚才从水里救起来的,只不过,这小姑娘情况估计不大好,这书生该是她的亲人,正在救治。” “正在救治?嘴对嘴的吗?”,这个苏公公就看的稀奇了,没见过呀,确定不是在趁机占便宜? 心说自己也是在大江边上长大的娃,深谙水性,可自来救助落水者,不是把人放置牛背上颠簸吐水,就是膝盖顶在溺水者腹部反身控水,何曾见到过如此……嗯,真是有伤风化,亲人也不行呀! 苏公公心底嘀咕着,也好奇呀,下意识的就抬脚往前走了几步,想上前去看个究竟。 结果就是这么好奇的一看,惹得苏公公内心大震。 那是……那是?那是! 苏公公视线落在于苏脖颈上的时候,顿觉肝胆俱裂,五脏六腑都生了火一般,他的大手颤抖的下意识覆上自己的脖颈,心狂跳着,脚步发急,几乎是用扑的,一个箭步窜到宋兴林身边,眼睛紧紧盯着于苏脖颈上不慎露出来的木牌在看,一直看,生怕错过一丝细节一般,一边看,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蛇啊,是蛇!就是蛇!真的是蛇!!!哈哈哈,是蛇啊……”,声音喃喃,低不可闻,似哭似笑,是惊喜,是悲戚…… 苏公公的突然失态,让紧跟在他身边的飞鱼服吓了一大跳。 毕竟这位可不是一般人,手中权柄也不弱,万一这位出点什么事,不说陛下身边那位掌事大太监饶不了他们,怕是连陛下也饶不了他们。 毕竟,这一趟,眼前这位出的可是公差! 这么一想,飞鱼服统领急忙关切,“公公您这是怎么啦?” 苏公公却根本听不见这关切,仔细端详着木牌,端详着木牌的主人,发现这孩子的容貌,自己越看越像,再看着小姑娘的年纪,苏公公心里猛地猜测到了什么。 再看这可能是自己外甥女的孩子,正在生死边缘徘徊,苏公公急了。 他急急回头,用前所未有的急切吩咐着,“快快,都别愣着,赶紧去把王太医请来,就说十万火急,让他快来,来这里救人!刻不容缓……” 这位王太医,是自己出公差的时候,自家义父特意求了陛下,派出来随行保障自己安危的御医,要知道当初自己被义父从洪水里救出来的时候,就落下了病根,义父疼他,也怜惜他为了他义无反顾挥刀自宫的救命维护之情,为此每每对上自己的事,义父都给外的上心。 当时出京,瞧着老王那阴阳怪气的连,自己对着义父还老不乐意来着,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就派上了用场。 此刻的苏公公,心里是特别感激义父,也无比庆幸自己带上了老王,没把这老家伙半路丢下。 身后苏公公这边的骚乱,宋兴林根本顾不上。 此刻的他就像是迷失了自我一样,陷入浑然忘我的只一心要救妻子的疯魔中,根本听不到身后的动静,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他机械性的重复着救治动作,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之,他就是不愿意放弃,不相信,自家的仙女鱼鱼,会这般轻易的就离开了自己。 就在宋兴林魔怔着,唇都被他咬出血来,跪在那仍旧不肯停下动作的时候,终于,王太医手里提着个医箱,被统领几乎是用提溜的,二人匆匆赶来。 就当王太医被统领放下,老人家大喘气,努力平息着,人踉踉跄跄的扶着船舷稳住身形时,忽的,于苏嘴里终于喷出几口污水,咳咳咳的猛烈咳嗽了起来,在宋兴林的狂喜失态中,于苏慢慢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边上关注着的飞鱼服们,一个个跟着激动,“嘿,活了,活了,真的活了嘿!” “乖乖,原来呛水了,亲嘴儿真的有用啊嘿!” “以后老子遇到这样的,老子也亲,亲……” 这话让一直关切着外甥女,愤怒外甥女被狼崽子占了便宜,却无法冒头的苏公公更气闷了。 可恨他现在是舅身未明,不能出头为外甥女讨公道,这也就罢了,结果这些倒霉催的手下,一个个竟然还没眼色的往自己心口插刀子,苏公公立马不能忍,恶狠狠的目光,就朝着身后唏嘘叫嚷的笨蛋手下们扫了过去。 飞鱼服们见状,赶紧闭嘴,可惹不起这脾气不小的恶公公! 正当苏公公跟属下斗智斗勇的时候,宋兴林却激动欣喜的搂住于苏,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的声音甚至还带着来不及收起的哽咽。 “太好了,太好了!鱼鱼活了,太,太好了,鱼鱼,你醒了,真的是太好了,鱼鱼,从今往后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能丢下我,不要我知不知道?鱼鱼,鱼鱼……” 抱着失而复得的至宝,宋兴林喜极而泣,怕失态被小堂客看了去笑话,宋兴林把头埋在于苏的肩窝,看不到脸,可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于苏,从小相公颤抖的肩膀,紧绷的身体,就可以感受得到小相公此刻的心情。 于苏心里叹气,抬起沉重的手,回报住紧紧抱着自己不撒手的人,“小哥哥,别怕,不哭,鱼鱼在,一直,一直在,陪你……” 明明于苏很用力的说,只可惜,吐出来的声音却低沉沙哑的几近不可闻,不过好在,宋兴林听到了。 他深呼吸,努力平复好心情,微微退开些,低头看向怀里的至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小哥哥不怕,不哭。” 于苏无奈啊,看着面前眼里胀满血丝,整个人都湿漉漉,满身都写满了深情与决绝的人,于她还是努力的扯了扯唇角,给宋兴林露出一抹笑容,“别担心,小哥哥,别担心,我有点累,就睡一会,一会会……” 她本是想要再好好安慰安慰,这个明显吓坏了的小相公的,只可惜她太累了。 也不知是变身巨人后打地鼠太多给累着了呢?还是落水后一个不慎被呛到了? 于苏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说出这段话后,再也抵抗不了周公的召唤,沉沉的又晕了过去,完全陷入了昏迷。 她这一昏迷,又把宋兴林给吓坏了! 六神无主的宋兴林急的,抱住于苏轻晃着声声关切的呼喊,“鱼鱼,鱼鱼,你醒醒,别吓我,鱼鱼,你别吓我……” 好不容易平复好的王太医,看到这一幕,顾不上失态,赶紧掌控大喊,“别,不能晃,不能晃……” 边上一直关注的苏公公,在听到王太医的喊声后,他也急了,连忙朝着宋兴林扑腾过来,想要夺过外甥女保护起来,嘴里还同时大喊制止,“臭小子快放下,让你别动她,别动她!” 感受到苏公公兀自伸上来想要抢人的双手,宋兴林写满了防备,紧紧抱住怀里的人,闪过苏公公的动作,目光如狼一样恶狠狠瞪着苏公公,高声呵斥,“你想干嘛?” 苏公公…… 要不是还关切着他怀里的人,他差点就要被眼前这个书生打扮的狼崽子给气笑了,又气又急的那种。 “本公公还能干嘛?自然是本公公心善,看你们遭遇水匪落了难,特意喊了随行的太医来救人呀。怎么,小兔崽子你还不领情?还是说你想看着你怀里的人继续遭罪?” 特么的,小兔崽子还不赶紧把自己的外甥女还给自己,别耽误自己救人啊!没看到老王都说,此刻不能这般对待自己外甥女么,小兔崽子是不是聋啊! 苏公公一脸急切的再度伸手,而宋兴林呢,嘴里疑惑的呢喃着,“公公?太医?” 终于,宋兴林意识到什么,双速扫视了一圈,看到飞鱼服,还有眼前苏公公的打扮,以及身后提着药箱被飞鱼服统领送到跟前来的太医,他这才醒悟,也才终于松了手。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老王救救这孩子 宋兴林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是救星后,他快速把于苏放平,跪在地上就给苏公公还有太医磕头行大礼,态度诚恳,为了于苏,宋兴林不惜软了膝盖,弯了脊梁。 他把头磕的砰砰的,磕的王太医都软了心肠,磕的苏公公嘴巴嗫嚅了嗫嚅,占时把满腔的的不满压了下去。 当然,真的只是占时。 当苏公公听到宋兴林嘴里一声声,“求公公跟太医救我娘子,求公公跟太医救我娘子,晚辈宋兴林必有厚报。”的乞求时,这位又炸毛了。 “什,什么?娘子!”,特么的竟然是娘子?好一个娘子!他外甥女还辣么小,凭什么是娘子?苏公公震怒,好气哦! 这个一定是自己外甥女的孩子,怎么小小年纪就成了人家的娘子了呢?自家妹妹难道是……不,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妹妹一定还活着!对,一定活着! 至于眼前占自家娃儿便宜的小兔崽子……不行,不行,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眼下救外甥女要紧,不能跟这个小兔崽子计较耽搁时间。 努力安慰自己的苏公公,压下心头翻涌的各色情绪,大手一挥,急忙发话安排,“来啊,速速腾出一间上房,让王太医救人。” 声音落下,立马就有飞鱼服领命而去。 苏公公又郑重拉住王太医的手,带着从未有过的好声气,“老王啊,你是个好老王,你的本事那么好,我信你!船上的药品随你用,若是药材不够,缺什么你只管跟杂家提,杂家只一个结果,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治好这女娃娃。” 第一次被这蔫坏的苏公公拉着手儿亲切的喊老王,王太医不由的连骨头都抖了三抖,他纳闷啊,“苏公公,您今个这是?” 你丫的也不是良善之辈,今日怎么要当菩萨啦?还随便自己用他的药材? 苏公公也是看出了王太医眼底的疑惑,他能说,哦,这丫头很可能是自己的外甥女,有自己失散多年妹妹的消息,所以对于唯一还存留在这个世上的亲人,他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救活吗? 不,他不能,最起码眼下他还不能! 自己身为大太监,背后还有那样一个义父老子在,他面上看着风光,其实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明枪暗箭。 如若不然,光只是自己身子有点老毛病,干爹也不至于要把太医院为数不多的好手派来一起随行不是? 为了保护外甥女的安危,再看这个叼走了自家外甥女的小兔崽子的打扮,不难猜出,这小兔崽子怕不是正奔赴京都赶考的举子。 一个举子,未来的路还很长,便是为了外甥女的将来考虑,这小兔崽子跟自己这样的宦官扯上关系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苏公公压下心里的狂喜的激动与担忧,按耐住想要靠近外甥女的脚步,背起双手故作恼怒。 “嘿,好你个老王!此番出来公办,本公公代表的就是陛下的颜面,老王你自己瞧,这后生是不是书生打扮,你再看前头遭难的船只,上头的乘客是不是绝大多数都是书生?由此可见,这些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呀,都是陛下将来的门生!本公公这么良善又敬业的人,一心为陛下效忠,自然要替陛下分忧,今日这事遇不到也就罢了,遇到了,自然是要送佛送到西的不是?” 王太医:“嘿,苏公公,您厉害,您高义!!”,老王心里却是吐槽,这没卵蛋的玩意儿,真是精明的厉害,真是不论倒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给自己捞功劳,捞好处,还捞的如此冠冕堂皇,真是臭不要脸!“行了,本官说不过你,便不与你说了,救人要紧。” 见王老头气呼呼的,迈步跟上已经抱上外甥女随着统领离去的小兔崽子的步伐走了,苏公公暗暗送了口气,不过回头一想,他又懊恼了。 不好!娃都湿成了那样,待会看诊肯定要先换衣裳的呀!那可是自己的外甥女! 一想到小兔崽子占自家娃儿便宜的画片,苏公公就急的跺脚,忙快步追上,一边急奔,一边大喊,“哎哎哎,来人啊,快来人!速去后头,招两个手脚利索的舞姬过来,再弄套干净的衣裳,让她们给那小丫头换衣服,其他人,特别的男人,就不要去凑热闹啦!” 吩咐完这些,又想到老王,这货虽然老了,但也是男的呀,苏公公又忙追上去喊。 “老王,老王,那可还是个孩子,你个老货记得用悬丝诊脉啊,可别坏了人家的闺誉,要不然,本公公今日这善事可就白做啦……” 前头提着药箱努力跟上宋兴林步伐的老王,闻言猛地一个趔趄。 就是此刻焦急不已的宋兴林,听到身后那看着就很欠打的某公公的声音传来后,他的心里其实是感谢的。 他甚至还在想,这位公公看着精明蔫坏不着调,其实人还挺好,心还挺细的对? 众飞鱼服……这说的真是他们这位难伺候的苏大公公?他们怎么就那么的不敢信呢! 于苏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黄昏。 于苏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光怪陆离的。 她先是梦到自己在大发神威的打地鼠,而后又梦到自己落水,还梦到小相公抱着自己哭了,;老惨老惨的样子,她甚至还离奇的梦到,有个家伙自称是自己亲戚的家伙,说以后要自己跟着他过日子,还非要把自己跟小相公分开棒打鸳鸯来着。 于苏气不过,就拉着小相公跑啊跑啊,那亲戚还化为一条大蛇,一把卷住了自己,瞬间就把自己往回拽,眼看着自己离小相公越来越远,于苏想到自己的金手指,猛地发威,嘿呀一下爆发变大,终于才挣脱开了对方的钳制,这才从迷雾与梦境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于苏看到的帐幔是莹莹绿色的碧纱帐,飘飘渺渺的,一瞧就是贵价货。 转动小脑袋,才疑惑自己怎么会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呢,视线挪到一侧,她发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看着还有点眼熟,此刻就趴伏在她身畔肚腹的位置。 乖乖,难怪的刚才在梦里,她喘不上气来,感情是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在作祟啊。 于苏努了努嘴巴,随即皱眉,怎么嘴巴苦苦的? 不过眼下也不是在意计较这些的好时候,她动了动身子,准备伸手去把肚子上熟悉的脑袋推开来着,结果挣扎了半天,手都没有能从薄被中抽出来。 估摸着是自己闹出的动静有点大,再不然就是毛茸茸脑袋很警醒,几乎是于苏一动,宋兴林就清醒了过来。 然后,还在努力倒腾自己的于苏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熟悉中带着欣喜的声音。 “鱼鱼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鱼鱼你跟小哥哥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胸口疼不疼?对了对了,鱼鱼你饿不饿?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连声的关切发问,让于苏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特别是看到某人急切拉着的自己刚才努力想要动的手,一脸的关切的时候,于苏此刻满脑子里都是懊恼,哪里听得见小相公的询问。 于苏满心全是我艹,难怪我刚才动不了,感情自己的小爪爪,一直就被小相公拽在手里呗。 不过,她家小相公这是肿么啦? 满眼的红血丝,甚至连唇边都冒出了一茬的青毛毛,样子滑稽又狼狈,尽显颓废,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没休息? 于苏心疼坏了,这可是自己从小养出来的小相公呀! “小哥哥,你这是怎么啦?” “我?我能怎么啦?我很好呀!”,面对于苏的询问,宋兴林笑的一脸温柔,在他想来,只要于苏能醒过来,他一切都好了,前所未有的好。 于苏却不信,这家伙惯爱报喜不报忧,“真的么小哥哥?你可别骗我,要是很好,那你怎么会是眼下这幅模样?” 宋兴林忙不自在的侧头,避开于苏锐利的小眼神,干笑道:“呵呵呵,我哪敢骗你呀,真的,鱼鱼,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唯独你……” “唯独我?我怎么啦?”,于苏懵逼,心道,她总不会是缺胳膊少腿了? 明明她记得,自己不过就是一时不备,不甚呛了点水,总不至于要残废? 一想到残废,再看小相公这模样,于苏不由急了,想挣扎起身,结果才一动,于苏猛地觉得,自己的胸腔有些刺痛。 她的动作,立刻急的宋兴林赶紧伸手阻止,也不顾上懊悔内疚自责了,宋兴林连忙安抚于苏。 “鱼鱼你别动!昨个你呛水后,为了救你,我用了你先前教过给我的心肺复苏术,结果不熟练,还是后来王太医给你救治的时候,说我伤到了你的肋骨,你得好好调养几月才能好,现在你可千万不能乱动。” 哦,感情刚才小相公自责的,难以启齿的,就是因为这个呀。 于苏一点也没在意。 先不说在自己的上辈子,哪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都没少按断急救病患的肋骨了,就小哥哥这样从未上手过的人,能记住要领,第一次上手就救活了自己,还只是伤到了自己的肋骨,都没有按断掉,这已经是很好很好的表现了。 于苏很欢喜,完全不吝啬表扬,忙笑嘻嘻的开解眼前陷入内疚自责的人来,年轻人嘛,需要鼓励的。 于苏就超夸张的道:“哇,我康康,我康康,原来我家小哥哥竟然这么厉害!小哥哥你真的很棒唉,你知道么,正常情况下,第一次上手用这个办法救人,就没有几个能成功的,小哥哥你第一次就成功不说,还保住了我的肋骨,小哥哥你真的很棒,太棒了!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感谢好感谢你哟!” 于苏一声真棒,一声好喜欢,就如灵丹妙药一样,瞬间把这个从救起于苏后,就意志消沉到现在的少年哄好了,哄正常了,竟还会难得的羞恼,“鱼鱼!” 于苏:“嘿嘿嘿,嘶~哎呦!” 哄人精得意傻笑着,结果才一得意,就扯到了自己的患处,痛的她蓦地倒吸一口凉气,动静又惹来了宋兴林的心疼不已。 “鱼鱼你莫要动,好生躺着,乖!” 于苏也知道不能任性,乖乖被小相公扶着躺好,这才指着这陌生的屋子问。 “对了小哥哥,这是哪里呀?” 反正总归不可能是他们先前乘坐的那艘客船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经过那样的动乱,他们眼下是平安无事的待在这里了,那…… “还有小哥哥,二妹妹跟王师兄呢?他们怎么样了,都还好吗?人现在在哪呀?” “你别动,别动!”,宋兴林把问着话,又激动的挣扎要起身的人小心按回床上,一边小心翼翼的给于苏拉上薄被,掖着被角,一边解释,“你呀,只管好好养伤,其他的都不要操心。 至于这是哪里? 这里呀,是宣旨钦差苏公公的官船,很安全的,二妹跟王师兄并船上的所有幸存人,昨晚全都被锦衣卫接到这艘官船上来了,大家都很好,二妹跟王师兄眼下就在我们隔壁,等你养好了伤就能看到他们的人了。” “哦,这样啊,大家都没事可真好!”,于苏感慨,不过那什么叫苏公公的钦差?于苏还是很好奇,“小哥哥,钦差都是派公公的吗?朝廷难道没人啦?” 这话可不好讲,特别是眼下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先前才刚刚救助过他们,这话要是让人家听了,可不是觉得他们有歧义,有嫌弃? 宋兴林急忙就打住于苏的好奇。 “好了,这都是朝廷的事情,你个小丫头操心这么多作甚?赶紧告诉小哥哥,你肚子饿不饿?一天一夜了,你都没有用一口饭食,正好的,苏公公还让人特意给你熬了燕窝粥,还有小米粥,你想吃哪个?我这就去给你端。” “哇,是我错了,原来这什么苏公公的,感情是个好人!” 现实鱼,在听到人家还给自己准备了传说中的燕子口水粥后,好吃神经立刻上线的她,立刻就善变的改了口。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听墙角的脑补舅 于苏这搞怪模样,立即把宋兴林都逗乐了。 宋兴林忍不住抬手轻点着于苏的脑袋,不禁好笑,“你呀你……好了,别闹妖了,赶紧躺下,我这就去给你端燕窝粥去,乖。” 把于苏安顿好了以后,宋兴林就利索的出门去给她端饭去了。 出门的宋兴林,还有懒洋洋躺在床上等投喂的于苏,夫妻二人都很有默契,明智的避开了昨晚的刺杀话题,对于那群连尸首都不全不见了的黑衣人,他们齐齐闭口不谈。 自然而然的,站在这间屋子后头暗屋里,美其名曰监督保护外甥女,偷听偷窥的某人,自然就无从得知这些内幕,也就不知道,感情自家的外甥女遭受的这些,感情是遇到了死士的刺杀呀! 这会子因为自己的身份,还有心里的顾虑,不好接近认亲的某公公,为了防止某只狼崽子占自家外甥女的便宜,更是住进是一墙之隔的暗室,准备时刻监督盯梢,自然而然的,苏公公也就听到了于苏刚才的嘀咕与善变。 瞧见这样一个性子的外甥女,苏公公乐的呲牙,笑骂了句兔崽子,人倒是惬意的往身下贵妃榻上一趟,脑子里不由回忆起当年来。 那年的故乡,暴雨倾盆,暴雨中,自己的家被山崩给压了,全家人死的死,散的散,他们还跟娘与弟弟走散了,唯有自己与妹妹落在一块逃难…… 只可惜他们还是倒霉,才逃脱了山崩,紧接着就遇洪水,那滔天的巨浪一来,他们兄妹二人根本避逃不急,自己只来得及把妹妹推入一个飘荡在洪水里的澡盆中,自己却因为脱力,迎面又是一个浪头打来,他便再没有力气爬上木盆子,只能眼睁睁的目送妹妹坐着澡盆子,哭嚎着朝着自己的方向努力伸着手,被那无情的滚滚洪流冲走。 他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浪头打入了水里。 沉入水底的时候,他满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再睁眼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大船上,到了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得救了,被这艘大船的主人,一个得了圣恩回乡探亲的太监所救。 太监说自己跟他有缘,说他们都是被上天丢弃的孤苦人,就更别提还是同姓家门,这位苏公公很怜惜自己,不仅沿着自己与妹妹失散的沅江帮自己找人,更是对自己关怀备至。 只可惜啊……苏公公,也就是如今的干爹,陪着自己一路寻找,硬是耽搁了好自己行程,却怎么都寻不见妹妹的踪影。 后来,因着干爹得了主子急招,不得已,他们只能火速归京,再因为后来各种的机缘巧合,本来还留着根,要帮干爹传宗接代的他,也在一次为了保护干爹的博弈下,亲手阉割了自己,主动走进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这一呆,就是经年…… 本以为,妹妹没有躲过那场灾难,可他心底总还留有幻想,如今幻想成真…… 苏公公回想着先前手下汇报给自己的调查结果,对于这个外甥女的出处,心里已经俨定了九分。 他按耐住心里的激动,手里轻轻碾动,自己让舞姬给小丫头换衣裳时偷来交给自己的木牌,摩挲着上头的蛇跟自己木牌上的虎,苏公公笑了,笑的很肆意,很畅快。 “不成不成,杂家还得忍一忍!待回到京城了,见面相认的时机还多得很!”,眼下嘛,他得去清点下自己的家产了。 说来他这些年虽然进账不少,可自己跟干爹有都后继无人,至于权财美色,那些都是浮云,他们父子都不慎在意。 如今却不一样了,自己可是有滴滴亲外甥女的人!可是有后的人! 那他这些年的积攒,不留给外甥女留给谁?难不成还留到棺材里头去? 嗯,都给那孩子,全都给! 他记得,义父手里还有很多好东西来着,有陛下赏赐的,有后宫那些娘娘们为了见陛下,得到陛下临幸贿赂的,甚至还有皇子、大臣们暗中的孝敬,更是有陛下暗中授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义父拿的。 这么老多的好东西,义父又不怎么出宫来,也不爱这些身外之物,以往都是云淡风轻的丢给自己的,从来不操心,如今嘛……嗯,他都去给小丫头讨来。 想来义父若是知道自己有孙女儿了,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对,就这么办! 不说这位听了外甥女墙角,还特别爱脑补的舅舅是如何在背后谋划,又如何费尽心机的开始给于苏敛财做打算的,却说这官船,在苏公公派人把出事的客船拉到临清港后,立刻就派了统领领着一队飞鱼服,把这满载应试举子的客船出事,遭遇水匪截杀的事情报到了当即官府。 官府得知此事后,县令先是一惊,毕竟是锦衣卫亲自上来报案啊,再一个,知道涉及的是应试举子,还一死伤就是这么多后,当地县官差点吓尿了。 在自己管辖的地界内,出了这么大的血案,自己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不说眼前大靖上下闻之色变的锦衣卫会不会放过自己,就是陛下跟朝廷,怕也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呀,那可是应试的举子! 特么的,到底是谁敢胆子这么大的,敢拿进京赶考的举子开刀?怕不是嫌命长,嫌家族人多了不惧诛灭九族三族的? 你丫的不怕,成啊,但你丫的别连累我呀!他就是个地方小小芝麻官! 可怜的临清县令,花了一日的功夫,拿到了官船上幸存者的口供后,又点头哈腰,苦恼憋屈的,不得不送走了锦衣卫跟幸存者一行。 目送官船远离,临清县令立刻火急火燎的,开始大刀阔斧的彻查,甚至还打破成见,头一次跟当地守备握手言和,军政联合的,对临清县周遭开始了一寸寸的清查盘洗,自然而然,某些人的蛛丝马迹,也在这一寸寸的盘查下,露出了行迹。 绝杀他们再如何保密工作做得好,却始终是人不是机器,既然是人,重要吃喝拉撒的? 为了摸清楚于苏他们的船行进到了哪里,他们沿途快马一路追踪,这就有迹可循,除此之外,他们即便是不住宿,吃喝还是要的,陌生的面孔,身上的冷与血腥都洗不去,这样的人出现,只要是买过东西,只要官府彻查,哪里有查不到的道理? 在苏公公的的严密保护下,顺利乘坐官船进京,一路还好吃好喝好养伤的于苏,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的,她如今都跟坐牢一样,全船的人都根本不许她动弹好。 看着时不时来探望他们的那些举子,完全不知道这些幸存者是占了自己便宜的于苏,心里还庆幸自己占便宜了呢。 官船走的很快,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终于,在十月中旬,船抵达了通州码头,到了这里,于苏他们本该是要跟苏公公分开的。 可苏公公实在是舍不得,也担忧呀,万一再分开了,外甥女再遇歹人可怎么办? 于是乎,也不忙着进京交任务的苏公公,大手一挥,美其名是为了举子们的人身安全,为了效忠陛下朝廷,而此案太过重大,又怕敌人猖狂一击不成再来偷袭,苏公公难得假公济私一回,让锦衣卫统领征召了通州当地衙门的车马,一路带着于苏他们这群幸存者进京。 不仅如此,抵达京城后,因为这么一遭,苏公公还是用这么个说法,直接又假公济私的,去回禀陛下交差的时候,还把这事添油加醋的当即禀报了陛下。 上书房中,陛下听闻此事过后当即震怒。 天子一怒,浮尸万里可不作假。 陛下当即发出彻查令,对于于苏他们这群幸存者的安置,想到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再有一旁的义父给敲了边鼓,陛下想了想,当即下令,大手一挥,就把于苏他们这群可怜的幸存者,安排到了国子监去落脚,因为陛下觉得,没人敢在国子监动手,又能方便举子们潜心学习,不耽搁明年的春闱。 这却是于苏他们万万没料到的好消息,更是欢喜坏了他们十几个劫后余生的举子们。 被某人动用关系,私下安排在国子监一处,教谕才能分得的小院落脚的于苏四人,看着眼前样样齐全,连蔬菜大米食物都已经准备好的小院子,于苏他们特都感动坏了,连连感激陛下圣明,却根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某人在背后为了她做出的努力。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两苏公公一台戏 是夜,京都城皇宫,上泰殿后殿。 忙碌了一整日,因着今日儿子带来的,还未进京举子遭遇洗劫刺杀的大事,陛下生生发了好大一通火,直到现在才好不容易终于睡下了。 主子歇下了,一直殷勤伺候的老苏公公,这才朝着值夜的太监宫女比了个手势,对方见后,赶紧快而无声的跟上,随着老苏公公的脚步踏出了殿门。 一出来,老苏公公就叮嘱几人道:“陛下近来浅眠,好夜起,你们晚上都警醒着些。” 几人躬身应喏。 老苏公公又道:“夜里熏香燃的淡一点,茶水解困,夜里陛下夜起,必不能用,且今日陛下火大,你们准备些清口的果子饮,记得敬给陛下的时候,一定要用最嫩的手背去先试温度。” 几人恭敬再应。 其中一太监是苏公公收的徒弟,对这位祖师老苏公公还是很关切的。 看到老苏公公下意识的抬手撑着腰,这年轻太监心里了然,忙就劝。 “老祖宗您老就放心,我们都省得的,您老忙了一天了,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明个儿一早还有早朝,陛下离不得您呢,而且我师傅今个不是才回来了么?您呀,且只管放心回去休息,跟师傅团聚去,这边有徒孙在,您老放心,保证啥事都出不了!” 见年轻太监如此说,老苏公公打量眼前的几个人,想着这几个也都是上泰殿伺候的老人了,想必也知晓分寸,老苏公公便没再多言语,朝着几人摆摆手。 “行,你们晓得轻重就好,杂家也就不多废话了,你们且去好好当差去,杂家也回了。” 该交代的也都交代清楚了,到了自己眼下这份上,自是不必伺候主子值夜的,熬了一天也熬不住的老苏公公,轻轻锤着自己酸痛的腰,转身就要走。 他这模样,被还没有转身离开的年轻太监看了,年轻太监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忙就关切,“老祖宗,您这腰是不是又不好了?老祖宗,不若徒孙找人送您回去?” “不用,陛下这边最重要,你且忙你的去,杂家这都是老毛病了,用不着你操心。” “可是老祖宗,您这样徒孙看着心疼啊,若是叫我师傅看了,我师傅也心疼,说不定还要教训徒孙我……” “哎呀,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速速去伺候陛下要紧,我这没事,不过是人老了,身子骨就是没有年轻的时候能熬罢了,杂家真没事。” “这没事?”,他怎么那么不信呢?年轻太监犹疑。 老苏公公眉毛都竖了起来,“真没事!你赶紧当差去,别出岔子,要不然你老祖宗跟你师傅可都丢不起那个人!” 得,老头还挺倔的,年轻太监虽然担心,可见老头眉毛都竖起来真火了,无法,只得再三叮嘱了老苏公公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往殿内去。 他小顾子,从一个无权无势,懵懂无知的小太监,走到如今,挣扎在这能吃人的皇城中,若不是侥幸得师傅救命照拂,还得师傅倾心教导,他怕是早就被某些人生生蹂*躏死了,到如今怕是坟头都长草了,哪里还有今日被昔日仇人捧着,敬着的风光? 师傅把自己从绝望中救出,师傅就是自己的救赎,就是自己的命,所以,孝顺师傅,孝顺老祖宗,都是他小顾子该做的事。 老苏公公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小顾子,心里也是好笑。 不过想起今日回京,到御前述职的臭儿子,还有臭儿子莫名揽上身的糟心事,老苏公公也担忧挂牵上了。 虽然自己当时啥都没搞明白,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帮着臭小子在陛下面前把事情给圆了过去,帮他描补,扫好了尾巴,却不代表自己心里就没有疑惑了。 要知道就自家那臭小子的臭德行,那可是最看不起文弱书生的存在,如今他竟然还主动救人不说,竟是还送佛送到西的把一帮子书生带到京都来了,这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自家崽干出来的事。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自己不知道,且先前人多眼杂不方便说的事情在! 想到此,老苏公公不由就担忧上了,再不敢耽搁时间,赶紧的招呼着早候在一边的提灯小太监,脚步匆匆往自己的住处小院去。 结果才走了两步,腰间又是一阵隐隐作痛,老苏公公叹气,不得不一边锤着自己的老腰,一边苦笑嘟囔着,“唉,老了老了,身子骨真的不中用啦……” 他这番嘀咕,倒是惹得提灯的小太监连忙关切的回头来看,“老祖宗,您还好?” 老苏公公看着小太监一脸关切,笑骂,“行啦,杂家暂时还死不了,走走走,莫要再耽搁,回头杂家那臭小子怕是要等急了啊……” 被老苏公公提到的苏公公,这会在这可不是在自己与义父同住的小院忙的团团转么。 老苏公公一来,就看到了他家满屋子乱转的崽,这让老苏公公有些傻眼。 “臭小子,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抱着这老些金银财宝乱窜干啥呢?你不要告诉老子,你突然想起来要清点下自己的财产。” 忙碌中的苏公公翻白眼,看着教训自己的义父嘚啵嘚,“嘿哟,爹,您老还是这么中气十足的,爹啊,忙了一天了,您不累么?” “嘿,老子当然累啊,但是咋办,老子看到你这熊小子就来气呀!” 这股气可是从多年前,这狗怂玩意,自己把自己阉了以后就憋到现在的! 他,苏三,这些年来修身养性所有的好涵养,在这死崽子面前就是个屁! 瞧瞧这大晚上的,感情这死崽不仅把自己的屋子里钱财都翻了出来,竟还来自己房间造,可真是,气煞他也! 脸摆的很黑臭,端着的模样也很凶,训斥的话更是不留情,可苏公公却知道,眼前都是假象,毕竟老头儿眼底的宠惯不作假,这就是他这最最嘴硬心软的老爹呀!比亲的还亲的爹! 得,这还是得哄呀! 老头儿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给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苏公公嘿嘿笑着,忙把手里的一兜子好东西哗啦啦的丢炕上去,转身跑到圆桌边,麻溜的倒了杯茶过来,笑嘻嘻的捧到老苏公公跟前。 “好了好了,爹,亲爹,别气别气,儿子给您赔礼了,快,快喝一茶解解乏。” “哼!臭小子!” 就吃这一套的老苏公公,看着干儿子殷勤的嬉皮笑脸,端着架势冷哼一声,倒是伸手接过了茶碗。 手上一空,苏公公又看到门口还提着灯笼的小太监,焦急的朝着自己连连比划着手势,不停的点着义父的腰,苏公公瞬间了然。 朝着小太监摆摆手示意他下去休息,转头看向自家义父,苏公公心疼的走到老苏公公身后,伸手熟门熟路的就按上了老苏公公的老腰。 “爹啊,儿不是跟你说了么,您年纪也不小了,再忠心陛下,伺候陛下,您也得悠着点,毕竟陛下都说了,让您老不要啥事都赶着亲力亲为,要舍得提拔后辈,结果您老还偏生不服老,不肯有一丝懈怠,您这样可不好!” “混账东西,你这是什么话,那是伺候陛下,是陛下!” “哎哎哎,爹唉,别动别动,儿子给您按着腰呢,别动!” 满头汗的喊停了气呼呼的义父,苏公公继续嘚啵嘚,其实,他也是真心疼这位快奔六十的老义父的。 “您老别发火呀,儿子这可都是为了您着想,老话言,人生七十古来稀,您老以为您还年轻呢,爹啊,陛下都开恩,您就不能……” “不能!” 想他苏三,伺候了两代帝王,临老,临老,总不能陛下还活着,自己个奴才就先荣养了? 以前他就一个人,孑然一身,什么都无所谓,如今却不行。 看着眼前人到中年,却还是‘不长进’的混小子,他总得为后人考虑。 “行了,老子我知道你个死崽子的孝心了,只是臭小子,伴君如伴虎啊,为父这样的,想要长久,不是为父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罢了罢了,晓得你个混小子最不稀哒听这些,算了,不提这个你,臭小子你跟我说说,你今晚发神经的捡这些财物作甚?往日也不见你喜欢这些个,怎么?这是出门一趟家来就改了性子啦?” 见义父点着临窗炕上,自己翻出来的那一堆金银财宝山,苏公公嘿嘿直笑,探头看了眼敞开的窗外,确信外头无人,这才凑头到义父耳侧咬起了耳朵。 “嘿嘿嘿,爹,儿个您说个好消息,咱们父子有后啦!” 老苏公公猛然一惊,“有后?” 老苏公公人都从椅子上弹跳出来,看着身后还撑着手,给自己按腰来不及收回的蠢崽,老苏公公又怀疑了。 “你小子不是蒙老子来着?再不然?不会是出门一趟,惹了什么风流债?” 苏公公无语…… “爹,什么风流债,儿也要有那功能才成啊!” 哦,对吼,这死崽子没那功能,没那功能的啊! 唉! 刚才还又惊又喜的老苏公公,瞬间就蔫了。 苏公公看到义父如此,他心疼了,“爹,您老别这样,儿刚才说的是真的,您老还记得当初您老救下儿时,儿跟您说的那些么?” “说的那些?” 老苏公公喃喃,顿时陷入回忆,蓦地想到什么,老苏公公急忙抬头,目光紧盯着糟心儿子。 “你是说,你当初一心要找的妹妹?”,想到这个可能,老苏公公立时就急了,一把抓住儿子的衣领急切道:“臭小子,是你妹妹还活着?” 天,若是这样,这可是个好消息,特大的好消息啊!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 尽可着大宝贝送 见蠢儿子还卖起了关子,给老苏公公气的呀,他笑着点头又摇头,一巴掌拍在死崽子的肩膀上,“快说,别逗老子啦!” 多年的好涵养,又被这死崽子给败光了。 他,苏三,一个儿时就被亲爹族人丢弃的棺材子,便是知道家乡,亲爹在哪,他也是不会去认的。 他曾经不认,现在不认,将来也不会认,那些不是自己的亲人都是他的仇人!自此,他丢却了父姓,跟着为了生下自己而丢掉了性命的母亲姓苏,这一改姓,一眨眼都是几十年的事情了…… 他为人好强,打从进了这吃人的皇宫,少时没少受欺辱,好不容易熬到长大了,出头了,又因着年轻不懂事,得势后很是猖狂了一阵,宫里宫外自己树敌不少。 曾经他是不怕的,可老了老了人倒是感性起来了,再加上眼前这个自己机缘巧合捡了来,自此成就了一段父子缘份的臭小子…… 唉!自己念着这孩子赤诚,又是同性的份上便收了这娃当儿子,本是想让他替自己传宗接代,等他老了也好有个后人奉养,死了也有人摔盆打番,不料想,一场祸事,为了保全自己这把老骨头,这死崽子倒是硬气的绝了他们父子俩的后,断了他们所有的希望。 当时的他心多痛啊,为自己痛,更为这个死崽子痛,他已经老了,而他还年轻,没了根,没有后,后头还有长长的一辈子呀,该如何活…… 本以为他们父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心情好了,遇到好苗子,碰到还懂良善的就培养培养,别人送上来的财,他们父子看着主子的眼色收到手的也不少。 可这万贯家财,珠宝美人,权势富贵,却没有一样能让他们真正动心。 他以为,这辈子他们父子也就这样了,哪知道这还有意外的惊喜等着自己 老苏公公眼里冒着集结,“臭小子快别卖关子了,说,快说,别逼老子捶你。” 苏公公见自家义父是真急了,忙就把老人家按回椅子上坐下,轻轻捏着老人的肩,苏公公笑着道:“爹,我没找到妹妹,但是找到可能是我外甥女的小娃啦!” “外,外甥女” “对,外甥女!” “既然是外甥女,那又怎么是可能怎么,还没确定身份” 说起这个,苏公公也叹气。 “唉,实不相瞒,义父,那孩子是儿在回京的路上遇到的,当时那孩子命悬一线,儿也是机缘巧合看到了那娃脖子上独一无二的木牌,再观她的面相像极了我那可怜的妹妹,加上儿子已经调查过,那孩子身边的臭小子就是从岳州府巫中郡来的,而儿的家乡也在巫中,儿子就觉得事情差不离,那孩子就是儿的外甥女,定然错不了。” “臭小子,你嘴里的那孩子身边的臭小子,怕不就是白日里,你禀告陛下出事举子中的一员” 被自家义父一眼看透,苏公公一噎,“爹!” “得得,不说你了!我只问你,既然确信了七八分,那你怎么地不把孩子带回来,我们在外头不说还有宅子么,安顿在那……” “爹,当时情况未明,背后袭击他们的到底是水匪还是别的,儿子也没查出来,再一个,儿子这样的身份,爹您不总是教导儿要注意么,为了不牵连那孩子,儿子到现在都没有私下见过她。”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老苏公公点点头,随即感慨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爹,儿是这么想的……” 苏公公对自家义父没什么好遮掩隐瞒的,忙就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了老苏公公听。 等老苏公公听完,自家这崽准备先找个机会私下跟那孩子见面,先落实确认下身份,等确定后就把那孩子偷龙转凤藏起来的计划笑而不语。 死崽子嘴上这么说,其实怕是心里早就确定那娃儿的身份了,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想再去验证一番 要不然,他能现在就在家里翻箱倒柜,恨不得把一辈子的家当都送出去 罢了,便真不是,他们这样没卵无根的人,只要儿子愿意,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这么一想,老苏公公又畅然了,点着身边献殷勤的儿子道、 “既然你都说那路上的刺杀还搞不清是为何,又是朝着谁来的,那这些显眼的东西就不方便给那娃,这样,你去为父床榻上的暗格,把最里头的那个檀木匣子取来,里头有个两个内城的铺子,还有个大庄子的地契,那是先前的皇庄,是庆王的产业,这些都是先前查办庆王案的时候,陛下暗中赏赐给为父的,铺子庄子为父都已经倒手干净,过了明路后为父也从未去过,眼下正好的,等你确信娃儿的身份了,回头就把这铺子庄子送给那娃,当做是我这个外祖父给的见面礼。” 苏公公屁颠屁颠的听命行事,等他听着义父的絮叨把东西找出来时,打开看到里头庄子的契书后,苏公公都惊讶了。 “爹,这可是内城的铺子,一间都好几万两纹银呢,还有这庄子,那也是一地难求的京郊大庄子!乖乖,还有三百顷地呢!还带温泉唉,您老这就当见面礼轻飘飘的给啦您老不心疼呀” 老苏公公没好气的白了儿子一眼。 “哼!臭小子,你老子我何曾小气过再说了,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既然是自家的娃儿,给了又何妨就当是我们这当长辈的给娃儿的傍身的东西了,等回头你悄摸带着娃儿去,把铺子庄子都去理理顺,该收拾清理的人都收拾清理了,回头再好好经营经营,再给那庄子修两秘库,到时候,咱爷俩的这些身外之物也好都运过去,全都给那孩子傍身。” 这时候的于苏哪里知道这些 可怜巴巴的被小相公跟二妹妹联手压服,只能憋憋屈屈,老老实实的等待着他们的伺候。 那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有一位,哦不不不,是两位,自己有两位素未谋面的亲人,正在想方设法的给她撸财富;更是不知道,窝在国子监小院的她,即将迎来一个亲舅舅。 妈呀,留点起来码字,就为了不失信于宝子们,先上两千看着,我继续码。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上掉个大舅舅 夜静悄悄的,只听见廊沿下蝈蝈在嗤嗤的叫着。 国子监链接西侧后门内的一处小院中,于苏他们四人围坐正吃着晚饭,气氛和乐融融的。 于苏因着身上的伤,接连躺了这些日子早就躺烦了,如今诸事落定,他们也算安稳了下来,家里又没外人在,宋兴林就把她从屋子里抱了出来,放到院子里他今个特特上街买来的躺椅上,正好大家能一起吃个热闹饭,一人占据方桌的一方,于苏斜倚着也不费劲,一边听,也能一边慢慢进食。 四人吃的正兴起时,忽的院门被人敲响了,端着碗扒饭的宋夏荷最先反应过来,回头就朝着院门的方向喊了一句,“谁啊?” 外头却没有人回答。 宋夏荷咕哝了一声,声音都没落下,外头的敲门声又起。 咚咚咚,咚咚咚…… 这又来了,宋夏荷不由加大了声音昂头问,“外头到底是谁呀?”,只可惜,外头依旧没有回声,这让四个捧着碗齐齐注视着院门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而外头的敲门声却还在继续响起。 宋夏荷不由就恼火了,不耐烦的忍不住嘴里就嘟嘟囔囔的,“大晚上莫名其妙的来敲门,问也不出声,这到底是谁呀!” 嘟囔归嘟囔,人却终究还是起身准备去开门。 她身边的王水生见状,一把拉住站起身的宋夏荷制止道:“夏荷妹妹你别去,我去。” 如今这位可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家里爹娘来信都说,他们家已经上门提过亲,六礼都在开始过了。 眼下外头来人装神弄鬼的,他才不放心未婚妻去开门。 王水生把宋夏荷往椅子上按去,自己转身就要去,不想跟他想到一块去的宋兴林,两口扒完碗里的饭,撂下碗筷,起身大长腿一跨,随即赶到了王水生的前头。 “王师兄,外头的人装神弄鬼的,怕是来者不善,我会武,你顾着她们,我去开门。” 王水生想着师弟的厉害,倒也没矫情,点了点头,迅速反身站到家里俩女眷的身边,一脸防备的紧盯着院门的方向。 吱呀一声,紧闭的院门打开,门外漆黑黑的,阴影里却站着三个披着黑斗篷的人。 这幅打扮惹得宋兴林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扶着门的手下意识朝着边上的门栓摸去,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这上门来的不该是敌人呀?若是敌人,何故敲门?直接提刀悄无声息的杀进来,岂不是更加神不知鬼不觉? 才下意识这么想着,外头为首的那个黑斗篷,却意外的抬手揭下了自己头顶的帽子,让宋兴林瞬间看清楚了来人。 “苏公公?怎么是您?”,想到什么,宋兴林忙又问:“苏公公大驾光临,可是为了路上遇袭的事情来找尔等问话的?” 领着俩心腹前来的苏公公对此避而不答,只朝着身后俩亲信摆摆手,示意他们守在外头,自己压下对某人的不爽发话道:“外头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再说。” 宋兴林忙回过神来,点着头,让开大门的位置,“苏公公您请进。” 苏公公闻言,白了宋兴林一眼,没好气的朝他哼了一声,袍角一撩,越过门边这可恶的兔崽子,抬脚就走了进去。 宋兴林看了眼这个几乎是打从一见面起,就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家伙,想了想倒是没关上大门,反倒是将其大开,瞄了外头俩门神一眼,而后转身跟上了前头的人。 “不知苏公公夜间寻来寒舍所谓何事?” 打从进门后,两眼就没离开过躺椅上斜靠着的某人的苏公公,不耐烦的瞟了宋兴林一眼,倒也干脆,抬手往于苏身上一指,开门见山道:“杂家是来找她的。” 于苏下意识手指着自己不解,“找我?”,找她干啥呀? 苏公公看着自家外甥女的小表情,越看越喜爱,不愧是他们老苏家的种,啥表情动作都惹人疼。 已经陷入舅舅光环中不可自拔的苏公公,看着于苏的目光直白火热的看的于苏心里都发毛。 话说,这位公公怕不是脑子真有毛病?再不然是自己先前在船上的时候,说他坏话被发现了,这会子来找茬啦? 于苏在心里天马行空的想着,宋兴林也察觉到苏公公的眼神不对,一个箭步来到于苏身边,伸手拉上妻子的手,目光迎向这来的莫名其妙的苏公公。 看到外甥女被拉扯的那手,苏公公的眉毛都能夹的死蚊子,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了,毕竟现在他可是舅身未明。 也不欲耽搁时间,苏公公开门见山。 “咳咳,就那日你们遇袭的事情,杂家这还有些疑虑需要询问一二,特别是你小丫头,当时你落水了,该是直面过袭击你的劫匪的?正好,杂家就找你聊聊。” “即使如此,苏公公,那日船上在下也同袭击的劫匪交过手,不若您直接问我可好?内子身体不适,不宜辛劳。” 宋兴林话音落下,身边谨慎防备的王水生与宋夏荷也连连表示,“对对对,苏公公,当时我们也与那些歹人交过手,不若您问我们?” 苏公公的目光扫向维护于苏的宋兴林,再掠过王水生跟宋夏荷,暗暗点头表示满意,不过想到自己的来意,苏公公笑而不语,目光就是灼灼的盯着也眯眼反盯着自己瞧的于苏看。 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就是针对自家鱼鱼来的呀。 思及此,宋兴林当即做出决断。 “二妹,既然公公要问话,我跟你二嫂去便是,正好王师兄的饭还没有用完,王师兄你先吃饭,二妹你去泡壶茶到厅堂来。” 宋兴林飞速的做出安排,叮嘱交代完,这才回看向一边依旧笑而不语的人,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苏公公,厅里说话。” 见对方不动,宋兴林随即补充道:“公公放心,在下随即带内子跟上。” 苏公公心里虽然还是不满这货跟外甥女的亲近,不过也知眼下暂且只能这样了,便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率先朝着厅堂的方向负手大步而去。 于苏看着走到近前来的小相公,她满脸担心,不由拉住小相公伸来抱自己的手,语气凝重的跟其咬耳朵,“小哥哥,对方一瞧就来者不善,我们……” “安心,莫怕,一切有我在,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 “了,于苏压下担忧的点了点头。 昔日的小小少年如今已经长成自己可以倚靠的大树,于苏对小相公很放心。 整个身子瞬间腾空,于苏被小相公稳稳的打横抱起,她连忙双手勾住小相公的脖子。 迈步前,宋兴林给关切的王水生递去一个眼神,王水生心领神会,默默朝着宋兴林颔首,宋兴林微微点头,这才抱着于苏转身往厅堂而去。 一脚踏进去,这位不速之客苏公公已经自顾自在高堂主位上坐定了,看着他们进来,对方眯了眯眼,瞧自己怀里鱼鱼的眼神倒是慈,慈爱? 可瞧着自己的眼神……自己要是没看错的话,那是刀子眼? 不管怎么说,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眼前的人很奇怪。 宋兴林心里思量着,抱着于苏走到下首轻轻把人放下,安抚的捏了捏于苏的手,目光迎向上首的苏公公。 “眼下就我们三人,苏公公大驾光临,到底所谓何事?” 所谓何事? 苏公公看着于苏,摇摇往她身上一指,语气和蔼,“小姑娘,我观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不知小姑娘可否跟我说一说你的情况?” 额……小夫妻俩齐齐傻眼,这话是几个意思? 于苏不由急急去看自家小相公,而饶是宋兴林,这会子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这位大公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见对方态度和蔼,不像是来找茬的样子,人家高高在上,他们区区一穷举子,名次还不咋地,也不至于引得对方前来拉拢,再想到当初还是人家主动相救他们也不求回报,再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以人家的地位来说,不要说想知道自己与鱼鱼的身世姓名,怕是想知道岳家背后的隐情,想来只要有心,怕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查出来的? 这么一想,宋兴林便收起了小人之心,朝着自家鱼鱼点点头。 于苏见状,这才安心的回答起苏公公的话来。 “回公公的话,小女姓苏名于。岳州府,巫中郡,三江县辖下齐家村投亲女,后机缘巧合嫁到临县通阳,于白沙镇满山村给我家小哥哥为妻……” 得了小相公的眼神提示,于苏心领神会,瞒下大头,放出小头,半真半假的把自己的身世给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于苏朝着上首,边听边皱眉边点头的人灿然一笑,故意俏皮道:“呵呵,苏公公您看,小女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应当没有您这样的贵亲熟人的,您怕是认错……” 苏公公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反倒是咄咄追问,“投亲?为何投亲?你的父母家人呢?” 于苏才想说,亲你丫的找错人啦!只可惜,对方却根本不在意她说的不是,反倒是抓着自己所谓投亲不放。 天晓得,那就是自己为了隐瞒身世真相,又怕这家伙事后去查,到时候查到有出入会找茬,这才故意说的含糊的说辞,结果他倒是注意到了。 不仅注意到了,还当即打断了自己的话,非要就投亲问题追问个水落石出。 那是她的旧伤疤,揭开一次痛一次,鲜血淋漓的,如果可以,于苏不愿再提及。 很显然,宋兴林是知道这一点的,看到自家鱼鱼的笑容僵了僵,他忙就出声朝着厅外大喊,“二妹,二妹,叫你泡的茶呢?别摩擦了,赶紧的端上来。” “哎,哥,马上就好,就来。” 院外立刻传来宋夏荷脆生生的回应声,兄妹俩一唱一和的,倒是暂时把这一茬给揭了过去。 待到宋夏荷端着托盘把茶分别上上,观厅内众人表情都不大好,气氛还比较凝重,宋夏荷有些怕,好在二哥没让自己停留,宋夏荷忙就福了福身,赶紧就端着托盘退了下去了。 这一打岔,宋兴林趁机引开话题,热情的招呼着似笑非笑的苏公公,“苏公公,寒舍简陋,无甚好茶招待,万望公公您别嫌弃,喝茶,喝茶。” 苏公公嗤了一声,倒是对这个极力维护自家外甥女的小兔崽子印象好了些,这种情况下,他还能顶着触怒自己的风险维护妻子,看来也不是那么的不可取。 只是他这一打岔,就认为事情就此揭过去了吗?天真! 苏公公笑了,不疾不徐的伸手从袖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在手上把玩着。 起先宋兴林还不以为意,直到看到身畔的鱼鱼神色大变,手急速的摸上自己的脖颈时,宋兴林才意识到了不好。 于苏:“这,这是我的木牌,怎么会在你那里?” 事关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还是阿娘给她的临别遗物。 起先她还以为落水丢了,伤心难过了很久很久,这会子看到东西,于苏急了,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挣扎着就要扑过去抢夺。 宋兴林见状,急忙来扶,而刚刚还淡定把玩着木牌的苏公公也跟着急了,与宋兴林齐齐伸手。 外甥女还有伤呢,可不能再伤到哪里,苏公公暗暗自责,动作却比脑子快,两步上前,把手里的木牌往于苏手里一塞,连连安慰,“好了好了,给你给你,小丫头你别急别急。” 双手捧着失而复得是木牌,于苏把它贴在心口,嘴里喃喃喊娘,这模样看的苏公公心里一痛一咯噔,觉得异常难受。 “小丫头,你娘?” 才一开口,涉及到亲人,刚刚还没啥脾气,一直乖乖软软的人,几乎是立刻就变了模样。 若是要确切的去形容,眼前的小丫头就跟那凶狠的狼崽子一样,一双大眼睛死死瞪着自己,眼里都是警惕与防备。 不仅如此,便是连旁边的小兔崽子,此刻也完全摆开了攻击的架势,把自家外甥女牢牢护在了身后。 这模样,这神情,顿时让苏公公急了。 急切的想要再问,却半步都寸进不得,不得已,苏公公解下了自己脖颈上的木牌,越过拦路虎兔崽子递到了于苏眼前。 “小丫头,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 于苏下意识抬头去看,结果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竟然是! 天!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万事都有舅舅在 于苏的记忆迅速倒退到了多年前,自己与阿娘分别的那一天…… 那一天,阿娘亲手摘下了她脖颈上的这枚木牌,恋恋不舍的摩挲着挂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还小心翼翼的给她塞到了衣襟里。 阿娘说,“乖宝,这是你外公亲手雕刻的命牌,保平安的,娘亲当初也是戴着它才侥幸躲过大洪水,被你阿爷阿奶救下,只可惜,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知你外公跟婆婆还有舅舅们还在不在……孩子,若是有一日你能看到这一样的命牌,且三块命牌还能组成一整块圆形的话,宝啊,那人必定就是你的亲人,你且记着,娘亲这块上是蛇,你大舅上头刻的是虎,你二舅是牛,你……” 如今蛇犹在,人却不在,再看眼前的虎,于苏一把抓住眼前晃动的木牌捏在手里,看看左手的蛇,再看右手的虎,看看蛇,再看看虎,再再看看蛇,再再再看看虎…… 刹那间,于苏泪如雨下,哽咽着抬头看向苏公公。 一样的质地,一样的牌牌,阿娘说的都对上了,那眼前的人…… 于苏张了张嘴,嗓子眼却突然堵得慌,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不该喊人。 苏公公却眼带泪意含笑看着于苏鼓励道,“好孩子,我是你舅舅,是你滴滴亲的大舅舅啊!好孩子,你娘呢?你娘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舅舅?” 于苏的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情绪很激动。 苏公公看的心疼坏了,忙忙安慰,“乖,好孩子别哭,舅舅看的心疼。” 于苏小嘴嗫嚅着,“舅……” “慢着!” 压抑激动心情,努力忍住哭泣的于苏吸着气正要喊舅舅,不料却被身畔的小相公一把打断。 被打断认亲的舅甥二人,齐齐侧目看着宋兴林。 苏公公是怒; 于苏是疑惑; 在舅甥二人的注视中,宋兴林眯眼盯着苏公公的双眼,很是不怕死的道。 “苏公公,打从一来您就一直问,一直问,内子一直答,一直答,先不说仅凭两块木牌并不能真就证明您是内子的亲舅,即便是……” 他们又怎么知道,这舅舅是向着他们的呢?当日他们遭遇的刺杀可不是假的! 他们又怎么知道,当日的救命恩人,如今的所谓亲舅,在宫里走了一圈,或许知道了某些事情过后,还能坚定的依旧如昔日那般主动救人?还能坚定的维系这段并不牢靠的亲情? 哪怕能! 可话又说回来,他们只知道这是个厉害的公公,却不知道这位到底厉害到了什么地步,万一鱼鱼跟其相认,把岳家背后的冤屈暴露出来后,眼前的舅舅到底能不能保住秘密?会不会就此怕了那万恶的仇家?这还全都是未知数。 要知道那可是皇室宗亲,是掌握着一府权势的二品刺史郡马大人呀!一个太监,他能顶得住权贵的压力,维护一个才见面的外甥女?会维护她,为她保密吗? 怕是难! 不怪他把人心想的格外险恶,实在是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宋兴林不得不把一切都想到极致的最坏处来做打算。 想到心里考量的这些,宋兴林为了保护妻子,强势的站出来打断两人的认亲。 “想来苏公公把在下与内子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打探的很清楚,而我们夫妻却不知苏公公的一点讯息,这不公平,若是苏公公真要认亲,可以,苏公公是不是也得跟我们说说您子自己的情况?”,也好让自己评估看看,眼前的人,到底能不能认下。 苏公公被宋兴林给气笑了,“你小子好胆!” 宋兴林假模假式的拱手,“小子不敢。” “哼!就你这样的还说不敢?杂家看你敢的很!” 不过能为外甥女做到这份上,甚至都不惜得罪自己,不得不说,苏公公骨子里对宋兴林的欣赏认可又高了那么一丢丢,当然,只是一丢丢而已。 见外甥女也吸耸着小鼻子,打着哭嗝的朝着自己看来,眼里也有好奇,苏公公一甩衣袖,洒脱一笑。 “罢了,杂家不予你个小孩子计较,既然我外甥女也想知道,那杂家便说说。” 于是苏公公从自己落水与妹妹苏桂丽分开开始,讲到被救,讲到找妹妹,讲到被义父认下,收留结为父子,甚至还讲到了自己为何会变成如今的苏公公的。 虽然没有说背后的辛秘,对于外甥女,苏公公那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说起义父,苏公公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通过舅舅的形容,于苏甚至能想象出那位救下了舅舅的人是位慈爱的老人,特别是当舅舅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塞给自己,说是外祖父给的见面礼时,于苏都傻眼了。 宋兴林却不为所动,没看那些可能是价值千金的东西,反倒是紧盯着开心的哈哈大笑的苏公公一字一句问。 “小子还有一事不明,不知苏公公在朝廷内外,皇宫内院,可是一直对主子们点头哈腰,恭敬顺从,心存敬畏呢?” 毕竟公公啊! 他不嫌弃对方是无根的太监,不在意他是伺候的是陛下皇亲,他在意的是,若是这个舅舅是个没骨头的怕事人,哪怕看着还算有点能耐权势,他又如何会为了岳家的事情保密?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时过境迁,是人都会变,只凭儿时的那点情谊,凭那么点血脉亲情,又如何能保证他不出卖自家的鱼鱼,拿着她去换好处,换权势?这舅舅又会不会背后捅他们一木仓? 毕竟连天家都无血脉亲情,骨肉相残的多了去了,在这样一个充满尔虞我诈的地方,这舅舅…… 宋兴林的谨慎是没错的,可他却料错了苏公公的为人,也低估了苏公公对妹妹,对外甥女的情谊,更是料错了老苏公公跟苏公公对亲人的在意。 听着宋兴林问的话,苏公公立时就炸了毛,狠狠瞪着宋兴林,“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 宋兴林依旧不怕,他也没解释,只淡淡道了一句与眼下完全不相干的话。 “那晚的船上,来者并不是水匪,而是训练有素的黑衣杀手,他们都是朝着内子来的。” 霎时间,苏公公面色大变, “你说什么?” 特么的,要是刚才自己没听错的话,小兔崽子是不是说,自己那晚遇到的,是自家外甥女被有心人刻意的截杀? 想到此,苏公公完全失态了,再不因顾忌着外甥女要给小兔子崽子留面子了,大手一把钳住宋兴林的衣脖领子,气急败坏的吼。 “你小子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为什么杂家的外甥女会遇到截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杂家的妹妹呢?杂家的妹妹嫁了人,拿她的夫家呢?难道他们都是个死的?让我外甥女小小年纪流落投亲,害得她小小年纪就嫁人了不说,竟是还不晓得保护好她,让她遭遇那样的危险?” 苏公公一想到那晚的惊心动魄他就后怕,简直不敢想象,那晚要不是自己及时常出现,(哼,我谢谢您嘞,要不是你,我家鱼鱼根本不会遭眼下的罪!)他的外甥女怕是…… 不不不!不能想,不能想!眼下孩子还好好的呢,不能乌鸦嘴,对对对,绝对不能乌鸦嘴! 面对苏公公的咄咄逼人,宋兴林淡定的他把自己的衣领从对方手里解救出来,对于苏公公的提问,宋兴林想了想,而后与于苏对视一眼,见眼眶还红红的妻子朝着自己点了点头,宋兴林心里有了决断。 就凭眼前人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真切,便是他真忌惮他们的仇家,只要他肯保密,自己不介意认下这门亲,也不介意跟他说出这其中的血海深仇。 宋兴林朝着对方拱手,这次带着尊敬。 只听宋兴林道:“舅父容禀,事情是这样的,我遇到鱼儿的时候……” 宋兴林不遮不掩的把事情徐徐道来,边上的于苏听着也在逐一补充,听到后来,知道自己的妹妹,乃至妹妹一家都遇害了以后,苏公公一巴掌拍在桌上。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一掌之力,竟生生拍掉了桌子的一角。 小夫妻俩齐齐目瞪口呆的,心说,自家这位大舅舅竟然还身怀武功,看着还挺不错的样子 苏公公胸膛被气的剧烈起伏,又追问接下来的事情。 当他得知后自家妹妹还留下个大外甥儿,并且这九死一生的孩子还已经跟外甥女会和后,甚至还成了亲后,苏公公一颗在冰里火里滚来滚去的心,这才总算有了一点安慰。 看着面前一脸关切的外甥女,苏公公轻轻拍着于苏的肩头,努力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好孩子,乖孩子,别怕,如今跟舅舅团聚了,以后你都莫要怕!” 至于那什么郡主郡马什么的,莫不说他们在陛下跟前根本就挂不上号,即便是陛下重用的红人,杀害了他唯一的妹妹,害死了他妹婿全家,还害得自己外甥女孤苦飘零,害得大外甥九死一生,害得二外甥儿至今下落不明…… 就那什么狗屁郡马的岳丈老子麓王站在自己跟前,他也定要为妹妹一家讨还公道,血债血偿! 苏公公压下心里的恨极,一下下摩挲着于苏的头,“乖孩子,你别怕,什么狗屁刺史郡马,舅舅跟你外祖父都不怕,至于你二哥也别急,一切都交给舅舅,舅舅来找人!” 苏公公努力安抚着外甥女,记起兔崽子口中的大舅兄,苏公公忙又道:“哦对对对,还有老大,乖孩子,回头舅舅就派人去接你大哥进京来,咱们一家子团聚可好?” 说起大哥,于苏这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于苏立马急了,一把拉住舅舅的手。 “对对,大哥,大哥!舅舅,大哥他您得快快去接,那些人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截杀我,丝毫不顾忌那些赶考的举子们,宁可冒着大不韪也要杀人灭口,舅舅,他们很是穷凶极恶,大哥他危险!” 宋兴林闻言,猛然醒过味来。 不过随即以想大舅哥身处的地方,那遍布毒虫毒瘴的深山,背后还有苗王手中的九洞十八寨为底蕴,即便是刺史怕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况且即便敢动,那些死士怕根本都摸不到苗顶王寨所在。 如此,宋兴林忙安慰妻子,“鱼鱼别怕,大舅兄身处苗王寨,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一时半刻根本找不到他人,大舅兄肯定很安全,你别怕。” 于苏却摇头,“话不是这么讲的,大哥若是不出苗疆还好,若是他出来了,或者是回程的路上遇到截杀呢?大哥身边还有阿月嫂嫂呢!不行不行!舅舅……” 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惴惴不安,松懈不下来,于苏赶紧喊舅舅。 被外甥女求救的看着,苏公公心疼坏了,忙不迭的安抚,“好好好,我儿莫急莫急,舅舅这就想办法,立刻就回去安排人去岳州接你哥,乖崽,你放心昂,别急。” 舅舅显露出来的能力实力,于苏还是挺相信的。 她倒不是不信任小相公,实在是小相公马上就要科考了,而且他就孤单一人,这种情况下,自己也是担心他的安危的,如今有大舅在,自己总算是松了口气,要不然她怕是都得亲自回一趟岳州府见哥哥的。 一场团聚很是匆忙,因着惦记于保宗的安危,苏公公也担忧至今还下落不明的二外甥,最终是以他心情沉重,脚步匆匆的离开为结束。 而于苏呢,怀里揣着三张房契地契有些不知所措。 “小哥哥,你说这些东西我该怎么办?外祖父跟舅舅的一片心意,总不可能我一个人拿着?” 宋兴林却笑了,也是,他们夫妻并不缺钱财,金子还有那老多呢,虽然见不得光,那也是他们的呀。 不过嘛,他搂着人,“都说长者赐不可辞,既然是外祖父给的,是舅舅的心意,那我们就收着,以后多多孝敬他们就是。” “可这也太多了呀。” 宋兴林仔细一瞧,觉得也是,想了想便道:“那这样,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总念叨着什么,喜欢山水啊,喜欢种地,田园农家乐,要农夫山泉有点甜么?” 宋兴林笑着刮了刮怀里人的小鼻子。 “正好的,这有个大庄子的三百顷地,足够你玩的,咱们也不差钱,这两铺子我们留下,待到跟大舅兄,二舅兄团聚了,这铺子就给他们,就说是外祖给他们的,也好让他们有点私房财,至于我们?呵呵,就只要这庄子如何?” 那当然是好的,于苏毫不犹豫的嗯嗯嗯点头,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我们明天就去看看如何?刚才大舅离开的时候不是说了,让我们早点过户,然后尽快接手庄子么?那明天我们就行动,等过了户,我们就带上二妹妹跟王师兄一起去呀。” “明天不行。”,宋兴林想也不想拒绝,于苏立马那炸毛,“为什么呀?” 宋兴林无奈,只把人往屋子里抱,“还能为什么,你养好了伤再说。” 于苏急眼,在宋兴林怀里挣扎,“哎哎哎,我很好的,小哥哥,我真的很好的,我感觉我已经好了,真的……” “不行,没的商量。” “唉唉,你听我说呀……” “不听!” 院子外收拾碗筷座椅的二人,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二人俱都好笑不已,特别是宋夏荷,知道自家小二嫂居然除了兄长外还有亲人在世间,她替小二嫂高兴坏了。 真好啊对不对?一切都太好了!呵呵……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借问酒家何处去 秋去冬来,在天气渐渐转凉的时候,于苏收到了舅舅手下带回来的大哥报平安的信。 于保宗也遭到了追杀,不过他们有族人接应,还有蛊虫在手,对方的杀手虽说来者不善,却全都被他们截杀在了半路。 当然,一场惊险,阿月嫂嫂动了胎气,不得已,大哥没法跟着舅舅的人来京都城,倒是给外祖,舅舅还有他们都捎了信,送来了苗疆的特产。 于苏是不知道大哥隐瞒下的惊心动魄的,只知道嫂子要养胎暂时来不了,于苏只得让小相公跟二妹妹出马,在京都大卖特卖东西,最后求了舅舅把东西替自己给捎回去。 做完了这些,在太医的精心调养下,于苏的伤势在第一场雪来临之前终于好的差不多,得了王太医的点头,于苏终于被管家公解了封可以自由活动了。 这段时间以来,京都城都因着他们进京被截杀的事情搞的有些鹤唳风声,但是这些都没有影响到住在国子监里头的他们,他们也跟着舅舅去舅舅在宫外置办的宅子里,拜见了难得有空出京的外祖老苏公公。 对于报仇的事,舅舅跟外祖都说心中有数,外祖甚至还对着于苏语重心长的说,让她别着急,这背后怕不止是区区岳州刺史就能搞出来的事情。 这么多年都等了,当初没有跟舅舅相认,他们都是打算一步步慢慢积蓄力量再图谋报仇的,甚至宋兴林还想着,若是自己能金榜题名,金銮殿上他豁出去也得告上一告。 如今有了舅舅,还有了外祖,长辈们都如此说了,于苏就耐着性子等着,她心说,便不算金矿的事情,就单单是这回的刺杀,不管最后朝廷有何举动,总归会给他们一个说法的,想来朝廷也不会放任一座金矿不管,于苏很期待,揭开自家血海深仇后的最终秘密,也期待幕后仇家最终伏法。 趁着她养伤的这段时间,舅舅派人领着小相公去了趟衙门,不顾于苏跟宋兴林的阻拦,苏公公把庄子跟铺子都落在了于苏名下,算是她的嫁妆,至于说两个兄长的那份,舅舅大手一挥,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再说了他那还有,说什么也不让于苏操心这些。 所以咯,于苏就成了手握京都城两个闹事大铺子,并郊外一处大皇庄的小富婆一枚。 这日天气还算晴好,虽然外头还刮着冷风,却无法阻挡于苏要去视察自己产业的热情。 妻子的话要听从,宋兴林对此执行的很坚定。 明日准备去庄子上看看,宋兴林拒绝了舅舅说要找人护送的主意,自从舅舅口中了解到了些皇庄的情况后,自己去一家口碑不错的车行租了辆马车,又给车上准备好了一些食物、茶水、炭盆等东西,载着家人就出发了。 京郊外的皇庄,说是皇庄,庄子上的人日子却不大好过。 在庄子里住着的有四种人。 有关系有后台,吃的脑满肠肥,腰包鼓的庄头话事人是一种; 靠着逢迎拍马,成为庄头手里的打手狗腿子,吃着庄头手指缝露出来的油水的人是一种; 家中贫寒,不得不背负高昂分利,租种庄子里的土地,给皇庄扛活的佃户是一种; 主子或者是家中获罪,被发卖来此为奴为婢的又是一种; 而除了第一种第二种外,剩下两种人都是被压迫剥削的存在。 那些个为奴为婢的甚至性命都捏在别人的手里,若是遇到个恶的庄头,那日子可想而知有多苦,没瞧见么,这初冬的冷天,庄子里埋头干活的人,身上甚至没有一件完整的衣裳。 打从进了这皇庄的地界,于苏透过车窗往外看去,黝黑的土地上只剩下秋日粮食收割后的茬子,偶尔还带着青绿的一些田地里,时常能瞧见佝偻着腰身在忙碌的农人。 虽然是有人,可莫名的就是让人感觉到萧条,明明路边的田地没有一块荒着的,可于苏的感觉就是不好。 “小哥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庄子很奇怪?” “嗯,有点。” 宋兴林点头,于苏身边的宋夏荷却不解,“二哥,二嫂,哪里奇怪呀,我怎么没看出来?明明很正常啊。” 面对宋夏荷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边上的王水生却伸手捏了捏她,示意她注意看外头田地间种的东西,以及在田地里忙碌人们的神情模样以及穿着打扮。 可怜也是苦日子熬出来的宋夏荷,又端详半晌却依旧没有察觉出哪里不对,还傻乎乎的看向未婚夫求助。 王水生见状叹气,没再解释,只安抚的拍了拍未婚妻的手,反倒是看向宋兴林道。 “二哥,二嫂,眼下怎么办?是直接去找庄头吗?” 宋兴林想了想回道:“找庄头先不急,既然要收回这庄子好好经营,我们不能贸然行事,这样,一会看看能不能找个人先打探打探问问情况再说。” “我看行,这个主意好。”万事不打无准备的仗嘛,于苏很同意小相公的意见。 宋兴林示意外头的车夫把马车放慢些速度,车夫应声,赶着马车哒哒哒的开始缓缓前行,恰好这时候马儿尾巴急速甩动起来,因为还在缓慢跑动中没有完全停下,马粪没能尽数落到车夫特特绑在马屁股后的麻袋筐里,撒出去了不少,看的车夫还肉疼半天来着。 也就是撒出去的这些马粪,瞬间就引来了一群背着筐,提着棍子的捡粪孩子。 大小不一的娃儿们一拥而上。 “我的我的,这是我先看到的!” “切,这粪蛋蛋又没写你山鸡的名儿,凭甚就是你的,哼,有本事你喊一声看这粪蛋蛋应不应你。” “啊啊啊,土狗子你混蛋,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哎呦,山鸡,土狗子你们别吵吵了,都说见面分一半,大家都看到了,大不了平分呗。” “呸!谁跟你平分,手快有,手慢无,这理草根你难道不懂?” “就是就是,我耶耶可是跟我说了,让我多多的捡粪,多多沤肥,等开春的时候,我耶耶说再多跟主家佃两亩地,到时候我们种黄豆,粪肥施的足足的,豆子长的多多的,等交了租子后还有剩下,过年就给我们打豆腐吃!” “哼,我娘也让我多多拾粪,到时候给我家窝棚后的田埂边开出来的地养的肥肥的,明年多种些瓜果,到时候除去孝敬庄头跟主家的,我们留下些个也能换两只小鸡,等小鸡大了能下蛋,不仅能换油盐,还能存点钱,家里就能再做条裤子,到时候我姐姐妹妹也都可以出来一起捡粪啦!” “嗯,是我的,我的……” 身后哄抢的声音一起的时候,于苏就让宋兴林喊停了马车。 不是说要找人带路打探消息么,眼前这群小孩就很好嘛。 来前怕于苏饿着,宋兴林还特特买了不少的糖果糕点备着,眼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宋兴林跟王水生各自提着个食盒,护着自家妻子跟准妻子下车往回走了一截,看到身上破破烂烂还散发着异味的孩童们,他们也没嫌弃,反倒是宋兴林还走到近前,一把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嘿,小孩,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们,谁要是答的好,一会给你们好吃的。” 被喊停的小孩们最大不过十来岁,看到身形提拔,直缀在身,一副书生打扮的宋兴林时,很会察言观色的小孩们,本着对读书人的天然敬意,集体哑然沉默。 还是其中那个最大的叫土狗子的男孩,瞧见宋兴林的态度温和,没有仗势欺人,他才大着胆子试探着回。 “这位爷要问什么?” 宋兴林态度温和,“你们放心,自不是什么为难的问题,我们就想问问关于这庄子的事情,比如今年秋下的收成啊,比如你们庄头是何人,家住哪里等等。” “哦,原来是这样啊。”土狗子点头,心说这也没什么不能讲的。 “爷是要来跟我们庄头做生意的吗?还是来我们庄子上游玩的?” 这两类人自己就经常见他们出现在庄子上,再看眼前这位年轻的书生老爷,怕不也是来他们庄子游玩的,毕竟还带着家眷呢。 宋兴林不置可否,农科来之前,他跟鱼鱼也从舅舅那听了一嘴庄子的事情。 当初外祖舅舅他们并不在意这庄子,庄子到手后也一直没精力功夫来接手打理,对这里也只是一知半解的晓得那么一点点的讯息,要不是看在外甥女喜欢,苏公公后来都不会去细查,那就更不会知道,此间掌控这庄子的庄头,还是前荣王身边伴当的侄儿。 知道了对方的底细,那伴当都伴着他的主子去了地下,苏公公大手一挥,让外甥女跟外甥女婿只管放手去干,万事他兜底。 眼下他们还要细细打问,不过是想做到心中有数,待会见了人也好清算罢了。 因此,土狗子如此问,宋兴林也从善如流的点头。 “啊,你小子猜的没错,我们就是来游玩的,听说你们庄子种的粮食好,京都粮价贵,顺便就想采买一些,当然,若是可以,你们家里若是还有山货土产的话,价格合适货物好,我们也会一并采买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孩子眼神俱都啵啵发亮。 有那胆大的孩子,估计是家里真有些个山货土产,这会子看宋兴林他们四个就跟看财神一样,很是积极的挤出人群来,望着宋兴林发怯又大胆问。 “那这位书生老爷,您想要问什么?您问我,我们家可是这庄子里的老人了,我打小就在庄子里跑,这里所有的情况我都知道,老爷您问我问我。” 到时候自己要是回答的好,他就求这老爷买自家的山货,今年秋下的时候,自己可是领着姐妹们偷偷去山里捡了很多的山核桃的,那可是好东西,耶耶说核桃补脑子,想必书生老爷会喜欢。 “我,我,老爷,老爷,您问我,我也知道,我也知道。” “还有我,还有我!” 眼看打开局面,宋兴林笑了,回头朝身后的三人点点头,三人赶紧上前来。 宋兴林就安抚众小孩,“好,好,都别急,每人都有,只要我的问题你们好好回答,到时候我给你好吃的,并且也会买你们的山货,现在都安静。” 小家伙们瞬间禁声。 宋兴林示意王水生把食盒打开,露出里头精致的糕点跟糖果,听到眼前小家伙们纷纷吞咽口水的声音,宋兴林继续开口。 “那谁,现在出来跟我说说,你们庄子上的边界是从哪里到哪里,庄子每年种些什么作物,出产什么什么?如你们说的庄子上经常有人来买东西,还来游玩,那他们买东西是问谁买?买了多少?跟谁做的交易?作价几何?游玩的人到庄子来他们可是得花钱,钱又交给了谁?这些个你们都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知道,大老爷,我知道!我们庄子出产有麦子,豆薯,小米……” 土狗子毕竟年纪大,人也聪明,宋兴林问的这些他基本都晓得,除了买卖交易的银钱不是他这等佃户家的孩子能涉及到的,其他的,但凡是他知道的,小家伙都秃噜了出来。 宋兴林跟于苏静静的听着,账目也在四人心里细细的算着,特别是有于苏,还有两位举人老爷在,通过这一笔笔的账目了解,他们对这座庄子的出产收入基本就了解了个大概。 而且二狗子说不到或者遗漏的地方,小孩们眼看着二狗子真得了赏赐的美味糕点,一个个忙就叫喳喳的补充,生怕少了自己这一份,积极的不行。 待到最后,两食盒里的糕点糖果都散完了,于苏他们也大致把这里的情况摸透了,就准备立刻直找那庄头接手庄子顺便清算。 “行了,情况我都了解清楚了,你叫二狗子是?你现在有没有空?要是有空,你带我去见你们的庄头。” “我?”二狗子欣喜又惊奇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去见庄头?”,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忽悠庄民统战线 宋兴林点头,“对,就你,怎么,你小子不愿意?” 被点名的二狗子挠着脑袋嘿嘿笑着,“倒不是不乐意,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位老爷,小子要是带你去找庄头的话,那您刚才答应的收货还作数不?您不会跟庄头说,说这个事吗?” 二狗子眼下为难极了,他是不敢领着人去见庄头的,一怕到时候眼前人跟庄头乱说话,二怕对方反悔不收他家的东西,三也是最怕的,怕到时候收东西的事情一出来,万一眼前的人跟庄头说漏嘴了,那他们家…… 不行不行,以庄头的厉害,到时候怕是要赶他们出去,再不给他们佃地种了。 他们虽然不像是山鸡家那样是庄子上不得买卖的奴才,可他们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家里穷的就只剩两条棉裤,自己跟爹分别穿了一条出来做活,家里母亲姐姐弟妹就只能披着草裙窝在屋里的炕上出不得门,可连炕他们都烧不起,因为他们平日积攒的柴火,但凡是好的都得送到庄头住的主院去。 家里日子难熬啊,若是再被赶出庄子,家无余粮的他们该怎么活? 所以哪怕这庄子的庄头盘剥的狠了些,是二八分账,可比起在外佃要交朝廷税收后再四六分的田地,还不受主家庇护得去服徭役兵役力役,在这庄子里好歹一家子能齐全,能混口稀的吃饿不死。 懂事的二狗子想到这些就犹豫了。 宋兴林他们多精的,再想到舅舅叮嘱的那些事,他们心里瞬间明白了为何这小娃会犹豫了。 想到今日他们前来,就是来收回庄子的所有权的,那贪污了主家钱粮养肥了自己,还盘剥底下的蛀虫,他们今日也定然是要清理的。 这般想着,宋兴林笑了,准备开门见山,给二狗子吃颗定心丸。 宋兴林抬手点着自己身后的于苏道:“你们莫要怕,实话跟你们说了,这位是我家娘子,她正是你们庄子的所有人,今日我们夫妻前来,为的就是收回这庄子所有权的。” 土狗子:“娘子?收回庄子?” 那也就是说……土狗子猛然想到什么,目光瞬间朝着于苏投去猛盯着于苏瞧。 那也就是说,这位看着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姑娘,哦不,是娘子,竟然就是他们那一直不闻其人,不见其面的主家? “啊,原来您就是我们的主家呀!原来主家娘子您还这般小,怪不得这些年都曾不来庄子上巡视,主家好,主家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可算是盼到您了,主家啊,看到您可真好啊!” 是啊,真的是太好了! 二狗子并不怕于苏他们骗人,实在是人家也没必要骗自己一个穷鬼不是? 再一个,主家他们看着也不是坏人,所以二狗子当即就信了宋兴林的说词,认定了于苏就是庄子的主人。 毕竟就刚才于苏他们那和善的态度,还一直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也没有嫌弃跟喝骂不说,更是大房的分那样金贵的糕饼糖果给他们吃。 摸着自己兜里舍不得吃的那些好东西,莫不说二狗子,就是山鸡,就是其他年纪小的娃,全都觉得太好了,脸上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一群孩子们甚至还兴奋的想着,有了主家在,他们倒是要看看,那姓黄的老狗还怎么嚣张! 这么一想,刚才还满脸抗拒满心担忧的二狗子,把自己瘦弱的胸膛拍的啪啪作响,满口的热情。 “主家娘子,主家老爷,小子给二位带路,那黄老狗,额,是黄庄头,他就在前头主家您的别院里头住着,小的带您去,这就带您去。” 于苏是主家,这种场合下宋兴林可不会喧宾夺主,他把妻子让出来,示意她发号施令。 于苏想着,这以后就是自己的农夫家园了,自然不会少跟这些人打交道,于是在小相公的催促下,于苏对着眼前的小孩子们挥斥方遒。 “好,不忙,我们上车一道过去。” 二狗子闻言,欣喜的把身上的粪筐卸下塞给身边的山鸡,再不像刚才那样宝贝他的粪蛋蛋了,小手一挥,让山鸡帮着自己把粪筐送家去,并且叮嘱山鸡千万要告知自家一声。 山鸡接了粪筐还有点呆,他眼带羡慕的望着二狗子,话说他也想去。 就在所有的孩子都流露出羡慕的时候,人群中有个最小的,看着约莫也就四五岁,人都没有他背着的筐子高的小黑娃,感受着身边小伙伴们的高兴,小黑孩吸耸着鼻涕,咬着手指,怯怯又希冀的望着于苏跟宋兴林。 “那,那,主家娘子跟大老爷,你们,你们刚才说的收,收货,还作数吗?” 是呀,还作数吗?这货还收吗? 这是所有的小孩心里都期盼着的,可是他们自己也清楚,既然是主家,他们连命都是主家的,家里的啥不是主家的?主家又何至于要花银子,买他们手里本就应该属于主家自己的东西? 明明只要一句话,他们就得把那些全都捧出了孝敬主家的呀! 一想到是这样,二狗子跟山鸡他们的脸上纷纷露出心疼的神色,不过他们也明白道理,见最小的黑蛋这般问,二狗子上来一巴掌拍在黑蛋的后脑门。 “我说黑蛋你是不是傻!这可是主家,庄子里的一切都是主家的,主家还要买什么买?” 黑蛋傻不愣登的揉着被打痛了的后脑勺,后知后觉的讷讷点头,“是吼!主家的,都是主家的……” 小黑孩那小模样呆呆傻傻,怎么看怎么可怜。 于苏再看围着自己还不肯散去的其他孩童,见一个个瘦不拉几如难民样的孩童们,纷纷希冀又胆怯的望着自己,于苏莫名不忍。 她想了想,不由伸手扯了扯宋兴林的衣袖,示意宋兴林低头过来,于苏凑上去跟其咬耳朵。 “小哥哥,虽然我们是为了探路、探消息刚才才那么说的,可人不能言而无信,既然我们说好要收他们家的东西,我们就不能骗人,哪怕我们是庄子持有人,可人家毕竟还付出了劳动的。” 侧头看去,目之所及,没有哪一个孩子身上的衣服没有补丁的,初冬的天已经很冷了,早上都降了霜的,可眼前的孩子们一个个身上单薄的很,有大多数的孩子甚至都还光着脚板,连草鞋都没得一双,若是家中宽裕又何至于此。 “小哥哥,这些以后可都是给我们创造条件财富的生力军,不能慢待,更何况我们要收复庄子,自然是要凝聚人心,让他们都向着我们才好,只要人心所向,到时候那什么黄庄头绿庄头的定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宋兴林觉得自家鱼鱼说的有道理极了,他们也不差那点银钱,他自己还是靠着收山货倒卖发家的呢。 孩子们家里那些东西,他收来了自己便是不吃,倒手出去也能挣钱。 于是宋兴林没有犹豫,当即点头认可的妻子的话,“行,都听鱼鱼你的,你全权做主,为夫配合你就是。” 额……这人也不知啥时候开始,一口一个为夫的,听的她老别扭了!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于苏轻轻推开眼前笑眯眯的人,两步上前,看着这群小孩道。 “虽然我是这庄子的主人,不过我也不是那狠心的盘剥之人,今日我来收回庄子,一来是想了解下你们的情况,二来也是想尽快接手这里,免得耽搁明年的春耕。 我相公是读书人,马上要考取进士老爷的人,既然刚才他都说了要收你们的山货,那自然是一口唾沫一颗钉,绝无虚言的。 这样,等会我们就要去别院找庄头去了,顺便的,你们都回去各自通知下家里的长辈们, 一来把自家想卖出的东西都带到别院那边去,我们现场点货验货结账,我以庄子主人的身份保证,绝不会短你们一两秤,也绝不会少你们一颗子,我也不会从中抽成,一文钱都不要你们的血汗钱; 二来大家到时候都来见证下我收回产业,我也好顺便都认识认识你们,到时候庄子收回来了,我也好给你们各自安排合适的活计。” 此言一出,所有的小孩都喜出望外,都没觉得于苏会骗他们。 一个个的那是再也等不及,纷纷拔腿就往家跑,特别是山鸡,跑的可真快呀,真想快一点把这个绝无仅有的好消息告知家里,告诉爹娘阿耶他们,他们终于等来了善良的主家。 二狗子见小伙伴们撒丫子瞬间跑了个精光,说实在的,他也动心。 要不是还记着主家指着自己带路呢,他都想立刻跑回去通知爹娘。 眼看着自己没法脱身了,二狗子无法,只得朝着跑的飞快的山鸡放声大喊。 “山鸡山鸡!你路过我家的时候别忘了把这好事跟我娘说,让我娘去地里找我爹赶紧的到别院来,你千万别忘了,你给我捎了信,今个我粪筐里头的粪蛋蛋就全部都给你当跑路费……” 于苏他们目瞪口呆的听着二狗子喊话,看着远处飞奔的山鸡在听到二狗子的喊话后,头也不回,只抬起手在半空摇了摇示意他听到了,脚下的步伐却不停,继续背着两粪筐狂奔。 不过那欢快的背影,很能体现山鸡这小子也很开心就是。 最近不在状态,感觉卡文了。 唉,现在的孩子要是学习不好,考不上高中,择校可太难太难了啊……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拳打蛀虫踢恶人 “主家,主家老爷,这里就是别院的大门了,主家稍等,小子这就下去喊门。” 马车几乎是才在别院大门口停下,跟前头车夫并排而坐的的土狗子就蹦下车去,一边风一般往大门处跑,一边还连连回头朝着车厢里的于苏他们喊话。 等于苏他们下来时,土狗子已经冲到红漆大门跟前,瘦小的胳膊也啪啪拍响了正门一侧的侧门。 “开门开门,里头的人快开门……” 于苏跟宋兴林他们走到近前的时候,紧闭的侧门被人从里头打了开来,随之有两个酒气熏熏的男人从里头陆续走了出来。 于苏四人不由有些诧异,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眼下的天色,发现是才过辰时末连午时都未到,再看眼前俩醉汉,他们不由齐齐皱眉。 这青天白日的,不是早膳点也不是午膳点,身为该时刻保持精神的门房,竟然再这个点就喝上酒了,而且还把自己给喝的醉醺醺的,哪里有点门房的样子? 看来自己这庄子,得好好彻底改造才成啊! 于苏心里正思量着呢,就听那俩醉汉中迷蒙着,眯着眼,打着酒嗝,一唱一和没好气的如赶苍蝇一样驱赶着土狗子。 “走走走,哪里来的小叫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个小叫花该来的地吗?走走走……” “对赶紧走,滚远点,别脏了我们黄老爷的家门宝地。” 被驱赶的土狗子又羞又气,不由愤怒的朝着俩门房反驳,“我才不是小叫花,我是给庄子的主家带路来的,我不滚!就不滚!” “切!什么主,主家,嗝~,老子我,我们怎么没看到什么主家?走走走,你个撒谎的小叫花,赶紧给老子滚,要不然老子,老子打,嗝……打死你。” 土狗子气的跺脚:“你们瞎呀,主家不就在这里。” “哪,哪里?嗝……” 俩醉汉的视线,顺着愤怒的土狗子手所指的方向看来,看到为首的于苏跟宋兴林,俩醉汉又打了个大大的酒嗝,嗤的一声笑了。 “嘿,我还以为是,是什么主家呢?嘿嘿,感情就,就是个小娘们呀,哈哈哈哈,这小娘们长的是好,不过想,想冒充主家?嗝~那怕是不,不能够!哈哈哈……” “就,就是,不,不能够!你个小叫花,还有你这冒充主,主家的小娘们,赶,赶紧给老子滚,滚!要不然,老子……哎呦,哎呦!” 宋兴林见这醉鬼越说越不像话,不仅对着自家鱼鱼言语不敬,甚至还拿着他们的臭手指着自己的宝贝,宋兴林岂能忍他们? 二话不说的上前,当即一巴掌排开某人不敬的手,在对方痛的嗷嗷叫之际,一脚又把言语不善的家伙踹翻在地。 本还有些醉醺醺的醉汉,见身边的同伴被人给打了,酒瞬间醒了大半,见状不好,再不敢瞎逼逼,反倒是连滚带爬的就往别院里头冲,一边冲,一边还惶恐大喊的求助。 “老爷,老爷,不好啦,不好啦,有个自称是庄子主家的小皮娘打上门来啦,老爷,老爷救命……” 声音凄厉中夹杂着惊慌,一路从别院大门处往别院深处的内院传递,越来越急,越跑越近,惹得正在后院屋里搂着俩漂亮丫鬟吃酒的老爷,也就是黄庄头听的皱眉。 一早上的好兴致,全都被这怪吼怪叫的声音给败坏尽了。 约莫四旬左右,吃的身宽体胖、脑满肠肥的黄庄头夹着眉头,伸手拂开怀里漂亮丫鬟喂到嘴边的酒杯,不悦的看着门外的下人。 “管家,你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一大清早的就扰了本老爷的好雅兴。” 这所谓的管家,可是被黄庄头亲手从下头提拔起来的人,人长的尖嘴猴腮瘦了唧,大本事没有,怕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 因着格外的会拍马屁,跟着这万恶的黄庄头倒是过了几年舒心日子,这也也越发坚定了自己跟着黄庄头干的心思。 得了主子的吩咐,一脸精明像的管家自是不必说,赶紧点头哈腰的就转身要去,结果人还没走到院子的月洞门口,那报信的门房就跟被狗撵了一样,从月洞门外飞扑了进来,一把扑进了管家怀里。 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把管家冲了个仰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着扑倒自己的人,管家脸色难看的很。 “你个狗东西长没长眼?你瞎呀,都不晓得看路的么!跑什么跑,有没有点规矩,不知道这里是老爷的院子吗?” 管家连番输出,骂的醉汉门房怯懦的脖子一缩,那么大一个子,此刻跟只鹌鹑一样的缩着,模样滑稽的很! 不过规矩什么的,他们这别院黄府有这玩意吗? 醉汉对此不以为意,嘴巴忍不住讥讽的歪了歪,不过到外头打上门来的人,门房顾不得多耽搁,赶紧拉着管家焦急道。 “管家,管家,大事不好了,外头来了俩书生打扮的人,还带了俩小皮娘,其中一个小皮娘还说,说是我们庄子的主人,这会子打上门来,满口宣称要收回庄子呢!小的们为了维护老爷,不惜跟来人对上了,结果对方就是个心黑手狠的家伙,刚才要不是奴才跑得快,这会子怕是也如发财那小子一样被打趴下了……” “哦?”管家眯了眯眼,觉得事情有点大,想到万一来者真是凶神恶煞,连俩孔武有力的门房都抵不过的话,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 一想到此,惯来狐假虎威胆小怕事的管家,再不顾跟前惨兮兮求助的门房,果断的就往回跑,人都还没有跑进屋子,管家张口就喊,“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啦,有歹人打上门来啦……” 跟怀里漂亮丫头腻歪的黄胖子闻声皱眉,气愤的把怀里的丫头狠狠推开,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跺,不由骂骂咧咧的。 “麻的,又来!这还没完没了了这是,叫叫叫,叫魂呢!一群的狗奴才,你们最好祈祷是大事,要不然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才愤恨的骂着了,门外已经制服了醉汉,一路跟随着报信醉汉而来的于苏等人,一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情景。 宋兴林甚至都不用于苏吩咐,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来到月洞门处看到刚才逃了的醉汉,当即一个刀手劈晕了这满眼恐慌的家伙,这一举动看的站在不远处门边的管家两股战战,满口嚷嚷着什么杀人了,杀人了…… 从屋子里怒气冲冲,冲来到屋门口查看情况的黄胖子,才到门口,就看到自家管家没骨气的胆怯模样,再看院子里的陌生来人,黄胖子都给气笑了,浑身都溢满了愤怒的气息。 他抬起痴肥的手指着于苏等人,眼神阴恻恻的。 “呔!这是哪里来的大胆狂人,光天化日之下既敢欺上门来,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不知道我黄霸天是什么人?” 于苏四人呵呵哒。 果然是霸天啊,这么蛮横霸道,没愧对他的名字。 于苏也没心情跟这样的货色耽搁时间,她是来收回自己的庄子的,而且自己的庄子自己管,根本不需要这样的蛀虫在自己的地盘上兴风作浪,她也没遮掩,当即掏出庄子的契书开门见山。 “我乃此处庄子的主人,契书为证,此番前来是收回我自家产业……” 说到收回产业,黄霸天急了。 开玩笑,自己在这庄子里作威作福好些年了,神仙般的日子,便是大伯去了后,自己起先还忐忑的好长一段时间,结果他做好了假账目,提心吊胆的等了许久,却都等不来庄子的新主人后,渐渐的他就懈怠了,紧绷的神经随着新主人迟迟没有出现,他也是越来越放松。 时至今日,他甚至都以为,自己的美好日子会这么的继续下去直到永远呢,特么的,竟然给自己突然冒出个主子来? 那必然不能认呀! 不说自己挪用的那些亏空,就只说眼下美好的生活,他一样都不想放手。 见于苏跟宋兴林他们就区区四人,看着柔的柔,弱的弱,一点危险性都没有,说什么主人,呸!谁认? 什么契书?他可没看见! 睁眼说瞎话的黄霸天,根本都没等于苏把话说完,当即打断了于苏的话开始耍无赖。 不仅如此,为了霸占住这个庄子,又看于苏他们势单力薄,黄霸天脑子一转,心里顿时冒出个龌龊的想法来。 当即朝着管家,以及已经闻讯赶来护主的一干看家护院挥手,“来啊,速速给爷我把这群骗子都给拿下!” 看家护院一听,立刻一拥而上。 而刚才看到了宋兴林凶残的管家,却佝偻着脖子,蹑手蹑脚的不进反退。 就他这小身板,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千钧一发之际,宋兴林把于苏往妹妹送做一团,抽出腰间舅舅送的软剑丢给王水生,叮嘱他护好俩女眷,自己则是空手举拳就迎了上去。 瞄准目标,欺身而上,轻松的夺了对方手里手腕粗的木棒子,而后一个横扫打压,围上来的十几个看家护院全部倒地哀嚎不止。 黄胖子见状心里怯了,他看到缩着脖子要逃的管家,心里暗恨,气急败坏的朝着管家大吼一声,“管家你个狗东西,你往哪里逃!” 见宋兴林的目光成功的被自己引了过去后,黄霸天慢慢后退,慢慢后退……准备从抄手游廊的另一头跑路。 只可惜他身子痴肥,行动不便,而宋兴林又早有预料,几乎是不费吹飞之力的一个纵身飞跃,上前拦路了黄胖子的去路,赶在黄胖子及时刹车掉头转身奔逃之际,宋兴林轻松拿住了人。 咔嚓一下,双手用力,齐齐卸掉了对方的一双胳膊,不顾这位霸天的哀嚎,宋兴林把人跟提死猪一样提到了于苏跟前嫌弃的丢下,又反身回去,依样画葫芦的把猴精的管家给提溜了回来。 主仆二人的胳膊都被当场卸了,剧痛难忍,一主一仆跟死狗一样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于苏他们却不为所动。 恰巧这时候,负责断后捆绑醉汉门房的土狗子赶到了,小孩急匆匆的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喊,“主家,主家,庄子上的人差不多都赶了来,此刻就在别院门口,主家……” 土狗子看到庄里的人都往这边汇聚而来,把醉汉跟绑猪一样绑死后,他连忙兴奋的跑进别院来报信。 结果万万没想到,自己一进来看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副不可置信的刺激精彩。 特别是当他看到黄胖子的凄惨模样时,土狗子的下巴都差点惊掉了,半大的小孩瞪大了一双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哀嚎的众人讷讷道。 “主,主家?” 于苏他们这会子是顾不上土狗子的,见到这个好帮手来了,于苏看着满地打滚的看家护院们问,“土狗子,绑人的绳子还能找得到么?” 土狗子视线没有离开地上的人,只愣愣点头。 于苏紧接着就吩咐道:“那好,既然你能找到绳子就赶紧去多找些来,把地上的这些人全都给绑起来,要绑的严实点,以免他们跑了。” “好,好,主家娘子,小的这就去。” 得了吩咐,土狗子立马醒过神来,领命转身就跑,不过才跑到月洞门前,土狗子又急急回头问,“主家娘子,庄子上的人得了通知,这会子基本都在别院外了,您看?” 于苏想了想,竟然今日都已经收拾了这庄头了,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顺道把这庄子上下理一遍好了。 这般一想,于苏点头。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找绳子来绑人,等把人都收拾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去,到时候我自是会给大家一个说法,先前不是说好的,我还要收你们手里的货么。” 吃了于苏给的定心丸,土狗子哎哎的应了,脚步格外的轻快,转身飞奔出月亮门,准备去把门房后的一大捆草绳给取来帮主家分忧。 待到他们齐心合力的把十几个看家护院,还有黄胖子、管家等人都跟绑猪一样绑着提溜到别院外的时候,别院外的空地上已经沾满了人。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可这看着约莫二三百号的人,脸上俱都是愁苦与忐忑。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自由选择去与留 汇聚在别院门口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宋兴林王水生把手中一串粽子人扯到门外,将其一脚踹翻在地,在场神色凄苦的奴隶、佃户,好多都惧怕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有那胆怯的妇人,更是一把抱住自家的孩子,伸手死死捂住孩子的眼,怯怯的往人群后挤。 看着下头的人衣衫褴褛,赤脚光足,有好些人身下穿的竟还是草裙,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app更新。 新 第三百二十五章 护崽舅舅派暗卫 自己刚才做这些说这些,不过是接手庄子的第一步。 看似双向选择,其实只不过是自己初步的排查罢了,她想,她把可以轻松离开的优厚条件开出来,那些埋藏在佃户奴隶群里的蛀虫或者是别有用心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自由机会的。 果不其然,没让于苏等多久,宋兴林都还没带着人回来呢,下头就站出来了五六户差不多五十几号人表示,他们不想再继续佃地耕种了,于苏大手一挥让他们站一边去,表示待会找出佃地的契书后,撕毁他们便可自行离去; 见于苏真的二话不说没有为难的就放了人,人群中又出来三四户约莫三十几人表示,他们想要要回身契离开,于苏自然也没有为难,打眼扫了一圈这一群人也同样大度的点头离开。 一下子去了近百人,确定要留下的佃户跟奴隶,老老少少加起来还有近三百人,壮劳力她约莫数了数,估摸着还不足百人,虽然有点棘手,但是于苏面上不做任何表情,只看着剩下的人群道。 “还有没有人再想离开的?机会难得,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要走的赶紧站出来,要是再不站出来,我就算你们要留下了啊。” 连喊了好几声,剩下的近三百人也没有任何反应,于苏见状满意,暗暗点头。 走到王水生身边跟他嘀咕两句,王水生点头会意,抬手在人群中朝着土狗子跟山鸡招了招手,把俩小孩喊道跟前后耳语几句,俩小孩就往后头的别院跑去,不多时就寻来了王水生要的笔墨纸砚。 于苏又点了留下人群中俩青年出来,去门房里头抬了一张桌案并椅子出来,王水生直接上前坐下,宋夏荷则是在边上磨墨铺纸。 一切准备就绪,王水生朝着于苏点点头,于苏就对着确认留下的人群发话,“现在,决定留下的人全部都有,以家户为单位,全部排好队到这位王举人跟前登基,上报姓名身份,以前在庄子上是干什么活计的。” 于苏声音落下,近三百人一开始还有些懵,还是于苏又点了土狗子跟山鸡,跟他们解说了一下,临时安排他们当个小督导员,在挺着小胸膛自豪无比的俩小只的帮助下,队伍渐渐成型,一个个规矩老实的排队去到王水生那边开始登记。 才起了个头,宋兴林就领着十几个青壮压着一串人走了出来,还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于苏指着那些老、少、女疑惑,宋兴林却说,确认过了这些人也并不无辜,都是骑在庄户身上的蛀虫,平日里没少作威作福,又得了正排队庄户们的齐齐肯定,于苏便不再过问。 只是以黄胖子为首的这么多的害虫,扫一眼过去,三十四号人呢,该怎么办? 宋兴林想了想对于苏说,不然他走一趟,把人押送去京兆尹衙门报案好了,边上跟着宋兴林走一场,已经完全被宋兴林高强武功所折服的十几个青壮纷纷拍着胸脯说要跟随。 细问之下,确信这十几人中没有要离开的存在,于苏又跟宋兴林耳语一番,说了自己刚才的决定,宋兴林看着那边近百号打算离开的人,眼眸暗了暗,却没多话,只把自家鱼鱼要身契,要佃契的要求记在了心里。 “小哥哥,这些人生了离去之心,留着也是祸害,不若早点放走来的安心,你要给我去找契书,有的看着这些人离开别捣乱,送人去衙门怕是没时间,不然……” 宋兴林看着自家鱼鱼为难的小模样心疼,眼波一转,望向边上某几个地方,宋兴林笑了。 “鱼鱼别急,若是不想让为夫走,没关系,为夫有办法。” 于苏惊讶,“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莫不是先把人关着,等我们理顺了这些烂摊子以后再把人送衙门?” 宋兴林摇头,笑而不语,安抚的拍了拍于苏的手,而后走下台阶,顺手从地上捡拾起几块土坷垃,而后在于苏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朝着人群后的一些地方,比如路边的垂柳树上,溪边的杂草丛中;比如身后墙角的阴影,墙头的夹角等等地方飞射而去。 而后于苏就惊讶了,眼睁睁的看着不少条人影从小相公射去的地方飞窜而出,于苏惊讶的小嘴巴都张圆了,话说,“小哥哥,他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 十条被逼出的身影齐齐闪身到于苏跟前跪下,为首的暗卫队长一回禀于苏才知道,感情这是自家那护崽的舅舅不放心,暗地里派出来保护自己的呗。 舅舅也是,明明她都再三声明不要不要了,结果舅舅还这样,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宋兴林望着几百号人,见他们在看到十个武功高强的人突然出现,又齐齐拜倒在于苏跟前,那些表示要离开的人冷眼瞧着心里是复杂遗憾的,而那些坚定留下的人,看到主家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能耐,一个个的都庆幸自己刚才的选择笑开了花,宋兴林也勾唇笑了 视线最终落在十名暗卫身上对着于苏道:“鱼鱼看,既然我不离开,不若就让他们帮我们跑一趟。” 于苏自然是没意见,当即点头,对着暗卫队长开了口。 只可怜这接到保护命令的十人…… 话说他们十个可是暗卫队一等一的好手,因为身手好,今日才得到主人的命令来保护小主子。 主人的命令是让他们暗中跟随保护,尽量不要被小主子发现,等有危险或者小主子需要的时候他们才能现身,他们一直也执行的很好。 结果万万没想到,其实自己早就暴露了。 唉,技不如人,认栽。 队长自是不敢违令,不管是大主子还是小主子,每一个人的命令他们都不能违背。 眼下既然小主子都已经发话了,他们就得坚定执行,但是小主子的安危不能不顾,哪怕姑爷身手好也不能懈怠。 于是队长一番安排,派出了一半人手扭送黄胖子一行祸害回城报案,剩下的自己五人则是化暗为明的继续保护小主子。 于苏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对此安排没有异议。 在黄胖子要被压走前,宋兴林又上去跟这位叫天枢的队长一起,用了一番手段后,就从黄胖子嘴里撬出来了很多的秘密,包括他昧下钱财的藏银地点,包括他手里的账本,包括庄子的秘库暗仓,自然也包括了那些个契书。 跟死狗样吐了个干净的黄霸天成了黄死天,被宋兴林按着在他铁画银钩挥洒的罪状上签字画押,一行人便被利索的带离,而宋兴林则是领着天枢开始处理起要走的这近百号人的事情。 待到诸事落定的时候,时间都已经是傍晚了。 马车早就随着扭送金死狗一行的五人回了京都,于苏他们今天是肯定赶不回的,而且她也不打算回去,庄子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呢,啥都要忙,于苏决定要留下来开始动手改造。 宋兴林见状,想着明年开春才春闱,看书也要劳逸结合,他们在国子监憋了那么久日日书不离手,眼下放松放松也没什么的,便跟王水生商量一番,便都决定就此留在庄子里了。 留下来住的地方是不愁的,唯独行礼…… 于是干脆的,宋兴林让暗卫押送完黄胖子后再帮忙跑一趟国子监,把他们四人留在国子监的心里统统打包搬来,一点也不怕东西遗漏丢失,毕竟所有贵重的东西,于苏从来都是变小了放百宝箱随身带的说。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 梦想山庄基建忙 庄子上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于苏他们当晚就在别院住下不挪窝了。 因着登记的人太多,半日的功夫完全不够,次日一早王水生跟宋夏荷继续登基的工作,于苏则是连同宋兴林一起,连带着天枢跟剩下的四名暗卫,领着昨日帮忙的十几个庄户青年,开始查抄黄胖子昨日吐口的密室财产。 光是这才,他们足足花了三四天的时间,才算是把事情大致的规整了一遍,看着满仓的粮食,于苏咋舌,这黄胖子贪的够可以的。 那头京都城内,苏舅舅得了消息就暗中接手了后续事情,被送进衙门的黄胖子一行那就更是不用于苏操心了,苏舅舅知道自家外甥女就窝在庄子上不肯回,连国子监的家当都要暗卫一并待会后,随着家当与暗卫一并归来的还有苏舅舅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四名婢女,春夏秋冬四枝梅,其中春梅跟冬梅还是两名武婢。 自打没了亲人,于苏就不习惯有人伺候,看着跪了一地的四支梅,于苏根本不想要,还是宋兴林顾着她的安危,硬是不顾于苏的刀子眼把人给收下了才算作罢。 人倒是收下了,于苏却没带在身边的习惯,既然都是有能力的人,于苏脑子一转,阳奉阴违,干脆就给四支梅安排了活计,而且为了培养自家二妹妹,她好一通鸡血打气点了二妹妹当了领头,带上于苏给的银钱,打发五人出街,额,其实是去大采购布料棉花去了。 作为新东家,别院里收刮出来的财物米粮可不少,于苏打算先给这些忠心留下来的人发点福利,别的不说,就每人先发一套粗布新棉袄好了。 而且采买来的布料也无需找裁缝,组织起庄子上的妇人跟小姑娘们一起动手做,既省钱又能增加凝聚力,顺便再辛苦准妹婿一下,给那些留下的佃户重新定制契约,于苏自己倒是闲了下来。 “小哥哥,这马上快要过年了,一旦过完年,春耕紧跟着就来了,时间紧,任务重,你在家帮着妹夫些,顺便好好温书准备迎接春闱,我呢,趁着这两天得空,天也好,我想在庄子里四处逛逛,好好了解下我们的庄子。” “那不行,我陪你。” 宋兴林瞄着几乎是寸步不离守着自家宝贝的天枢不干了,听到于苏这般说,硬是丢下了手里正忙活的事情,把看书都抛诸脑后,非坚持要跟着于苏在庄子里四处逛了起来,美其名还曰他这是劳逸结合。 他们这庄子虽然在北地,可因着前身是皇庄的缘故,庄子上有荣亲王妃重金从南边移植来的绿竹,通过这些年的培育,倒是长满了一个山头。 另外庄子上还有温泉,荣王是个好逸恶劳的,爱好时不时办些宴会附庸风雅,有温泉的那个山谷就被种满了梅花,而且从梅林到别院后院的景观池,甚至还挖了曲水流觞这样的风雅玩意,倒是给这是庄子增添了别样韵味,也是庄内目前景致最好也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更是平日里能吸引各色人等前来游玩的存在,这里倒是不需要自己大动干戈。 至于各色良田沙地,种植的问题于苏不大懂,便也不敢指手画脚,可是她心里也有个标准只待验证实施。 大王巡山的于苏站在山腰上,双手叉腰俯瞰四方,她扯着身边的人,指着下头的梅林,竹海,点着山脚下被溪水环绕的别院很是兴奋。 “小哥哥,我农夫山泉的梦想就是春有桃,夏有荷,秋有菊,冬有梅,你看我们这庄子,这别院,先不说竹海跟梅林了,就只别院,你说,我们把别院一侧挖出个大大的人工湖来,种上满湖的荷花,夏天赏花,荷叶、荷花、莲蓬、莲藕都可以卖钱不说,景致也好,别院临湖边,夏日也是避暑的好地方。” “嗯,的确不错。”,宋兴林这个妻管严,对于妻子的话自然没二话。 于苏又点着一片被黄胖子砍伐的稀稀拉拉的荒山。 “小哥哥你再看那边,那边的山光秃秃的也不好看,若是可以,咱们在那边种上桃树,要不了几年我的桃林就有了!有了桃林,咱们春日可赏花,夏酿桃花酒,再晒桃花干,桃胶、桃子、桃子干,样样都能换银子哎。” “对,不错,你个小财迷,这个主意好的很。” 对于小相公的夸赞,于苏嘿嘿笑着,不由咕哝道:“唉,这不能怪我啊,如今我们手底下几百号人张嘴要吃饭,总不能动老本或者伸手问舅舅、外祖父他们要?” 这倒是,宋兴林点头认同,不由心里也愁上了,看来还是自己没本事,要不然他家鱼鱼哪里用得着这般操心? 暗暗的,宋兴林把挣银子养妻子的事情在心里往前提了提,仅仅排在报仇之后。 于苏却浑然未决小相公的忧虑,视线转道翠绿的竹海上。 “还有那一山头的竹海,竹林久久没人打理感觉乱糟糟的,等回头我们把庄子里的人都理顺了,咱们就让人好好把竹林休整休整,到时候春天有春笋,冬日有冬笋,配着家乡的腊肉一炒,那滋味,啧啧啧……” 同样想念家乡味的宋兴林不由的咽了咽口水,直接提议道:“正好的我们也多养一批劁了的猪,到时候腊肉腊肠咱们自己做。” “对对对,自己做,肉也保管能卖个好价钱!而且竹子可是大宝贝,能编制手工艺品,竹叶还能制茶,林子里还能养竹鼠发竹荪……”一想到此,于苏眼睛越发明亮。 总之,逛完了整个庄子后,于苏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最终休正结合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庄子不仅可以做成自给自足出产多的粮庄,还能做成接待宾客的农家乐。 “对,就是农家乐!” 看着身边仿佛是想通了什么大事般一脸惊喜的小妻子,宋兴林疑惑,“鱼鱼你怎么啦?” 于苏却拉着宋兴林忙忙往山下跑,一边跑一边兴奋着,“小哥哥,我有个绝好的主意,我们快快回去,我画个东西给你瞧。” “什么东西?” 等于苏回到别院,跑去书房把自己对上山庄的构思画出来后,宋兴林看了又惊奇又惊讶,可惊奇惊讶过后,他又沉默了。 看着眼前这个还不知道有多少惊喜等着自己的妻子,宋兴林视若珍宝。 “鱼鱼,你的图画的很好,你的计划也很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投入以及具体的实施?如今我们也知道,庄子里的那些庄民住的是摇摇欲坠的茅草棚,吃的是稀汤水,穿的是草裙草裤,甚至连一双像样点的鞋子都没有,说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都是好的,且马上春节一过,冬去春来,春耕立马就要开始了,你这样大的计划,怕是……” “怕是来不及,怕是连春耕都耽搁了,大家也没有心思听我的指挥对不对?或者是听我的,干活也不积极对不对?” 宋兴林见妻子明白自己的意思,他郑重的点点头,于苏随即却笑了。 “小哥哥,我不傻,你想的这些我早就考虑到了,我有办法。” 毕竟眼界格局不一样,经过信息大爆炸洗礼,站在巨人肩膀上成长的于苏眼神熠熠生辉。 “小哥哥你别担心,我晓得什么叫利益共同体,也知道若想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所以我准备先用别院里黄胖子昧下的那些粮食打底,够我们支撑最少一脸,靠着这些粮食,我就能把所有的庄民拧成一股绳。 待到庄子改建的时期,我会建立大食堂,设置积分制度,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有奖有罚,我不仅要改造庄子,改造之前,我先出资给庄民盖联排宿舍,到时候看庄民表现,可按积分兑换各种房号的宿舍,再给他们吃饱饭,穿暖衣裳,让他们产生归属感,我们群策群力,到时候先以劁猪跟养蘑菇打基础慢慢建设……” 于苏的声音越说越大,宋兴林听着越越来越兴奋,在小小妻子的描绘蓝图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山庄繁荣昌盛的模样。 看着充满激情侃侃而谈的妻子,宋兴林掩饰不住欣赏喜爱的眼神,不住连连夸赞的点头。 于苏跟宋兴林都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为了不耽搁两书生的春闱,于苏勒令了他们去温书,为了安小相公的心,于苏甚至还不惜求上了舅舅,从舅舅手里得到了不少,舅舅暗中从工部往日被放出来的那些人才中网络来的能工巧匠。 万事俱备,庄子在初冬的一日悄然开工。 冬日的清晨滴水成冰,鸡才叫了三遍,庄子里那处光秃秃的山脚下,一大片窝棚屋里,其中一间渐渐传来了人活动的动静。 他们是庄子上的穷庄户,以往没换新主子的时候,吃糠咽菜都是奢望,睡的稻草两三年都不一定能换上新的。 因为稻草黄庄头要无偿收去喂牲口,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好不容易截留一点,一得考虑修补屋顶,二得留些给家里人做冬日保暖的草裙草鞋,再剩下又能有多少呢? 如今好不易有了好主家,叫他们遇到了百年来都没出过的大好事,不仅给他们吃饱饭,还给他们发新衣。 妇人摸着主家发下来自己才拿到手没两日,盖在身上都能当被子的厚实粗布棉袄,眼眶发红,再想到主家说,只要他们肯下功夫肯苦干,到时候还会凭着积分给他们分房子,想到那些真材实料正在建的青砖大瓦房,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能遇到这般好的主家,真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一想到此,妇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赶紧穿衣起身。 她是个没本事的,只会些灶上洗洗刷刷的活计,所以得了个大食堂打杂的工作。 而大食堂的工作,则必须比干活的人起的更早,得防着工人早起干活没早饭吃,那样可就损了主家的名声了,这般偷奸耍滑的事情,妇人可不干。 穷人是点不起灯的,妇人摸黑行动,床上当垫被的稻草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睡在身边的男人就被吵醒了。 发现是自家婆娘起床了,男人干脆也一屁股坐起来,伸手去摸身上盖着的棉袄。 妇人察觉到后赶紧拦住男人。 “当家的,时辰还早呢,你这时候起来作甚?我是要去大食堂做饭耽搁不得,你们修房挖池塘的工程队又不是这个点上工,你睡你的,好好睡,你那是力气活,不休息好可不成,当家的你睡你睡。” 男人打了个哈欠,双手搓了搓脸,人就完全清醒了。 面对妻子的关心,男人笑了,穿衣裳的动作一丝都不带停顿的,男人笑呵呵的回。 “不了,不睡了,反正时辰也不早,睡不了多久就得起来了,我还不如干脆的现在就起,正好的去上工,还能多搬两块砖头呢。” 一想到自己一砖一瓦盖出来的房子,将来自己能带着一家老小住进去,男人的嘴巴就咧到了耳根子怎么都合不拢。 当妻子的却心疼,“哎呦,天这么冷,这会还黑着呢,你怎这般积极?你还是再睡睡,当家的,你可是咱家的顶梁柱,积分可都靠着你顶事呢,你要是倒下了,咱家可就完了。” 男人知道自家婆娘这是疼自己,不过摸到身上厚实的粗布袄子,再想到这些天来的好伙食,男人又忙着安抚妻子。 “娃他娘你放心,这些天来跟着主家干,我每日都吃的饱饱的,昨日我除了带回家来的那两片肉,我自己还吃了一大片呢,吃得饱,穿的暖,我的力气都多的没地方造,你男人我身体杠杠的好,多干一点也能多帮这么良善的主家多节省一点,再说了,那房子早一日修好,早一日住的还不是我们自己个?” 妇人一听也觉得很对,连连点头,想到男人说的粮食,妇人还唏嘘。 “当家的你还真别说,咱们这小主家娘子可真是善良人,你是不晓得,昨个我跟着主家二姑娘去了粮仓,亲眼看着大家伙从粮仓里抬出来的那一袋袋的粮食,乖乖,我肉疼的哟!要知道那些精贵的大米白面啥的,以往莫不说给我们吃了,就是看咱们也没看到过,结果主家娘子却发话,让我们吃饱吃好,虽然说还兑了豆面藜麦,可那也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啊!” “嘿嘿嘿……娃他娘,你也替主家心疼坏了?主家这么对咱,咱就更得舍得力气跟着主家好好干,你看看咱们家,虽然比不得那二狗子家,山鸡家,可咱家的猫娃也不错,跟在二狗子后头跑前跑后的,主家一日也给他点点大的小东西记一个分,家里三个姑娘跟着蘑菇队在忙活种蘑菇的事情,一人一天也有三个分,再加上你跟我,娃他娘,咱们舍得身子好好替主家干,要不了多久,咱们一定能分到个三间屋的大宿舍,到时候我也给家里置办两床棉被,咱们也过过地主般的舒坦好日子!” “哎,好日子!” “行了,走走走,洗把脸,我们赶紧上工去。” “成,让娃儿们多睡会,回头你开工前来喊一声,我们先过去忙。” “成。” 这样的对话,这样的情况,在庄子各家各户同时上演。 等当家男人跟妻子分别抵达宿舍工地的时候,男人惊讶的发现,“山鸡他爹,二狗子他爹,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被点到名的两位汉子齐齐看着男人憨笑打趣,“哈哈哈,猫娃爹,你还说我们,你不是也是一样的,哈哈哈哈……” 男人们相视一笑,嘻哈几句就埋头干活去了,妇人抵达临时盖起来的大厨房窝棚的时候,里头已经是灯火通明,热火朝天的了,感情是还有人来的比自己更早。 妇人与厨房里的其他妇人相视一笑,没含糊,撸起袖子,围上围裙,全都穿着崭新粗布棉衣的妇人们,边说笑边干活,大厨房内的气氛也是和乐融融的。 庄子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干的热情又卖力,毕竟眼下这样的好日子,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山庄的模样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化,慢慢的,慢慢的,开始变成了于苏纸上描绘的那个模样。 蘑菇房在于苏的亲自监督且不断努力的试验下大获成功,更是赶在年前,于苏千兴万苦培育出来的第一个养殖蘑菇品种——平菇,获得了大丰收,因着物以稀为贵,平菇给于苏带来了颇为丰厚的收获。 物以稀为贵,蘑菇大面积收获的时候,苏舅舅闻讯而来,亲自品尝过后,更是亲自提了一篮子进宫,不仅帮她这个只在陛下面前偷偷过了明路的外甥女讨得了赏赐,蘑菇更是陛下大手一挥之下直接入了采买司,所得的银子有外祖父跟舅舅镇着,采买司也不敢克扣,这不,春天买猪崽子的钱儿就来了。 眼看着春节的日子一日日的临近; 眼看着山脚那一排排的宿舍接连竣工; 眼看着于苏要的池塘,还有挖池塘的时候不小心挖出泉眼,干脆在两个大书生的建议下,一不做二不休的顺势挖出来,连通梅林,遍布整个庄子的环形曲水流觞小溪也修建完毕; 眼看着自己设想的桃林,桃树也找到了大小不一的果苗大宗卖家;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反方向发展的时候,赶在年边上,于苏准备干脆让大家都过个好年,小手一挥,准备先兑现分房。 这话一出整个山庄都沸腾了,更是羡慕嫉妒坏了当初主动脱离山庄,如今却时刻还关注着山庄动向的那些人。 土狗子的一个堂兄当初就是主动走了的人,那日土狗子的爹上京都买东西难得遇到了,他也是有心想要给主家正名,更是想出一口往日被这货压迫看不起的鸟气,当即把事情显摆的这么一说,堂兄那叫吃葡萄一个酸呀,鸡蛋里头挑骨头的非说那屋子又不是永远给他们,又不送地契,房契,总归是在别人的庄子里,说的什么分,都是庄主忽悠人的。 这调调可是气坏了土狗子的爹。 回家的时候,土狗子还在家里跟老子娘,跟婆娘子女抱怨来着。 堂兄那货也不想想,放眼整个京都城,哦不,是整个大岳,哪个主家能跟自家主家娘子一样,自己花钱,自己出地,还管他们吃喝拉撒的,给他们这些穷泥腿子盖房子住?还保他们吃得饱,穿得暖,住得好的? 即便再没有房契地契,即便只是给他们住,只要自己一辈子都忠诚,都给主家娘子好好干活,那这屋子,哼!他还就跟堂兄酸的那样,他们能住一辈子! 而且主家娘子还说了,等主家老爷考完春闱后,他们庄子上还要办学堂,只要是庄子上的人,不管什么身份,不管男女老少,哪怕是老太太都能跟着去学认字呢! 到时候若是土狗子再表现好些,多多读书认字,人在勤快忠心些得了主家老爷的青睐,再揽点什么活计,或者再异想天开点能混个什么小管事当当,那他们家的日子……啧啧啧,简直不要太美哦! 到时候,就是堂哥他一家子都是挣钱的好手,骑着八匹马也赶不上自家,哼! 所以说,这么好的主家哪里找? “土狗子他爹,土狗子他爹,在屋里不?主家通知大家伙到别院门口的广场集合了,说是要分房子,你抓紧点……” 看,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 才说大好事呢,主家这就开始分房子了。 土狗子再顾不上跟家人抱怨堂哥了,立刻扯着脖子朝外一边哎哎的回应,一边赶紧招呼着全家往别院外新修好的,还专门是为他们全庄上下修的健身休闲广场跑。 等人到齐了,于苏就按计划的那样,开始了分配。 “我们按照先前说好的,大家可以根据自己手里的积分,根据自家的人口数来选择房屋,我们的宿舍有好几种,第一种是四房一厅一厨房一茅房的,一种是三房一厅一厨房一茅房的,一种是两房一厅一厨房一茅房,还有一种是一房一厅一厨房一茅房。” “哇这么多种房子啊,我都不知道怎么选了。” “对对对,这屋子还配了厨房,屋子后院还有赶紧的不得了的茅房跟洗澡间,真真的好屋子啊,怕是乡间的地主老爷住的都比不上咱们。” “哈哈哈,主家主家您赶紧跟我们说说,这屋子咱们该怎么挑,怎么个换的法子?” “就是就是,主家到底是怎么换的您快说,我得看看我的积分够不够啊,不行我得先抢一个,要不然我家人多,万一分小了不够住呀!” “对对对,我家人也多……” 下头顿时一片乱哄哄的,站在广场上新修的戏台子上的于苏赶紧抬起双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大家放心,开建之前我就统计过了,我们的宿舍只多不少,大家肯定都能分得到,所以大家先别急,保证人人都有新屋子住,我们首先优先分给成家立业,家有老人儿女的人,至于换法嘛,我们暂时是这样定的,四房的定四千积分,三房千,两房两万,一房一千……” “完了完了,主家,我家人多,可积分还不大够,前些日子我老娘病了,没再去干活,家里还留了大闺女照看老娘,这一下子丢了两人的积分,家中人口又多,怕是不够四千,这把完了,可怎生是好哦。” 都说房子是人生一辈子的大事,按庄户们来说,此番主家给建房分房,更是千载难逢的好事,结果偏偏自家人不争气,积分不够,这汉子跟婆娘急的当场就哭了起来,声音之悲戚,听的人难受。 且像他们这样的人也有两三户。 于苏日日泡在庄子里,没少往工地上跑,自然是清楚自己庄子上下,上到古稀老人,下到将将会走路的小娃,只要能动弹的就没有一个偷奸耍滑的存在,不仅没有,这些淳朴的人啊,甚至还主动加班加点的干。 要不是如此,自己的山庄大改建,也决计不可能赶在年前就差不离的竣工了。 想到此,于苏也没有为难,反而是笑看着大家道。 “大家都别哭,别担心,你们的努力认真,我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们放心,我身为庄子的主人,绝不会放过一个蛀虫,却也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踏实肯干,为了庄子付出一切的你们,所以积分不够没关系,想要大套也没关系,你们可以尽可着手里的积分来,若是不够,我允诺你们可以打欠条欠账,没有利息,而且只要在接下来一年内还清积分即可。” 于苏此言一出,立刻换来了人群阵阵欢呼。 不过嘛,这些成家立业的汉子婆娘高兴了,那些个还单身的青年不干了,毕竟这里头也有不少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年轻人撒。 其中有个跟在宋兴林后头一直打下手的青年就跳出来道。 “那主家,像是我们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单身汉呢?我还没讨得婆娘,正想好好跟着主家干,攒点钱儿娶媳妇呢,这房子最小的一室一厅也是优先供给成婚了的人,那我们这些光混汉岂不是没地住?” “那倒不是,你们那看那边……” 于苏好笑不已,指着家庭单位宿舍边的另外一条巷子。 “如你们这样的人,考虑到你们的实际情况,我们还设立了集体宿舍,宿舍分男女别居,一间睡八人,上下铺,每个人也有自己的柜子,不过集体宿舍没有厨房跟茅房,大家要是吃饭可以去大食堂,大食堂我已经应大家的要求,决定便是山庄修好了也一直办下去,像你们这样的,在成婚前可以申请单身宿舍,只要是山庄的人,每月只需花十个积分就能住,住到你们成婚后就可以申请大宿舍,单独带着娘子家人住了,放心,不论是哪种宿舍,咱们修建的都足够多,而且以后不够我们还可以继续盖,位置我都遇险留的够够的。” 这么一说,这些青年光棍汉掐指一算,他们随随便便干一日就能有六到十个积分,不过是辛苦一日就能住一月,剩下的积分存起来一部份可以拿去买大宿舍外,还能在食堂买工作餐外额外的伙食加餐,青年想想就乐意了。 反正他们日日都是要干活的,还能存积分,真的血赚。 “现在,想好了自己要啥样屋子的可以到这边排队登记了,若是自己的记分牌忘了带,或者丢了,不记得的,也可以在管事这边来查询。” 被委以重任的五位管事,宋夏荷以及四名丫鬟不由挺直了胸膛严阵以待。 分房子的事情落定,于苏在大家开始登记前又通报了另外一件事。 “哦对了,另外今日除了分房子以外,我们山庄还开始招工,各种各样的人才我们都是需要的,比如清扫打理公共澡堂子的,公共茅房卫生的,大厨房帮厨的,春耕沤肥育种的,马上开春桃林种植的,还有库房管理等等等等……各种工作都有,大家可以积极应聘上岗,积分待遇不等哦。” 有积分,有好待遇,想到未来的日子,于苏给出来的工作就是掏大粪沤肥的,大家都积极踊跃报名。 于苏的梦想家园,一点点成行。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这个庄子好稀奇 新年夜的这晚,家家户户团年的好日子。 每年年三十的时候,陛下都会在宫中大摆筵席,宴请诸位臣公们共享佳节,共团圆,连朝中命妇有四品以上诰命的都要进宫,陪太后皇后与嫔妃们共度佳节,共享宫宴。 今年也是如此,只不过陛下知道老苏公公跟苏公公今年好不容易认了亲人,陛下有心体恤犒劳,也是老早就发过话让老苏公公荣养,只是老苏公公一直放不下主子一直坚持着。 这不,陛下体恤,格外开恩,今年年三十的这日,下晌早早的,陛下去赴群臣宴席之前,还拉着老苏公公的手说。 “大伴年下才与亲人相认,值此团圆之际,大伴便莫要再操劳了,听朕的,大伴出宫去跟亲人好生团聚去,朕知大伴总是放不下朕,不过朕也心疼大伴啊,朕准大伴好生修养三日,三日后再回宫当差。” 皇帝陛下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苏公公扶着义父老苏公公磕头谢恩,父子俩赶在皇宫开宴前齐齐出了宫。 早就知道自家舅舅今晚不当差的于苏,跟自家小相公一道,那是早早得了消息后,就准备齐全的驾着庄子上新打的马车进了京,就停在宫门口一直候着,准备接舅舅回家里过个团圆年,顺便也好在她的悠然园开园迎客前,好好让舅舅先感受体验一把她的农家乐来着。 所有的事宜,于苏都已经精心安排,准备妥帖了。 结果自家舅舅还是给了他们惊喜。 于苏与宋兴林本是在宫门口等舅舅来着,探头一直守候的夫妻二人,见到宫门内远远搀扶着走近的人,夫妻二人齐齐惊呆了,心说舅舅这是把外祖父也一并给带出来了,简直是太惊喜了有木有? 等父子二人出了宫门,老苏公公看着站在跟前愣住的小夫妻二人,老苏公公有意打趣,慈爱的笑道:“怎么,看到杂家,你们俩小家伙不欢迎?” 这是哪里的话? 于苏赶紧上前去扶住老人家的另外一只胳膊,俏皮道:“外祖父您这般说可是冤枉我跟您外孙女婿了,我们这不是看到您太过惊喜意外了么,嘿嘿嘿,我就没想到皇帝陛下会放人,嘿嘿……” 论装乖卖巧,于苏认第二都没人敢认第一。 于苏如此俏皮着讨老人家欢喜,惹得老苏公公也受用极了,抬手连连点着于苏的额头发笑,宋兴林赶紧就在边上恭敬道:“外祖父,外头天冷,家里也都还等着我们回去开席呢,您老跟舅父先上车,车上暖和,有什么话,我们边走边说可好?” 老苏公公也不是矫情人,连连点头应了宋兴林,便由着义子与外孙女婿给他扶上了马车。 进车厢后,车里的暖意瞬间迎面扑来,再喝上一口外孙女亲手做的,殷勤端上来的,由滚热鸡汤泡的炒米垫肚,老苏公公跟苏公公都热出了汗,只觉从头到脚的舒泰。 把碗递给儿子,老苏公公不禁往身后软绵绵的椅背上一靠,瞬间卸去威严,舒服熨帖的长长舒了口气,“呼,还是在自家人跟前舒泰啊!” 笑呵呵的说着,笑眯眯的看着于苏,老苏公公惬意的靠着,手也没停,当即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新年礼物,利索的掏出来塞到了于苏手里。 “乖孙孙,这是外祖特特给我孙孙准备的新年礼物,乖孙孙看看喜不喜欢?” 于苏一看,手里是一对紫玉手镯,便是自己再不懂玉,可看着这晶莹透亮的紫玉镯,于苏也知道这价值定然不菲。 于苏推拒的不肯受,老人家还故作生气的模样,再加上边上还有舅舅捣乱,没法子,于苏就只有连连道谢的收下了,不仅收下了,还当场戴上给老人家看,让老人家欢喜的呀,赶紧又去掏给外孙女婿的礼物。 看到当爹的大撒手讨娃儿们开心,苏舅舅也不甘示弱,赶紧也掏出自己准备好的的礼物,连忙往外甥女外甥女婿手里塞礼物。 好,经过这么久的磨合考察,苏公公已经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倒霉外甥女婿啦! 等小夫妻俩个收获满满的时候,跑的飞快的马车,已经不知不觉的抵达了悠然山庄了。 马车都还没有进山庄门口,守在庄子气派大门边岗亭里的土狗子,老远的就看到自家庄主的车架,土狗子高兴的呀,连连提着铜锣从岗亭奔出来,一边喊,一边敲。 “来啦来啦,东家接了舅老爷回来过年啦!大家伙都赶紧的,锣鼓手准备好了没?鞭炮,鞭炮好了没,敲打起来,放起来呀……” 然后,奔近的马车上,老苏公公跟苏公公就齐齐听到,车外响起了喜庆的锣鼓声,还有噼噼啪啪的鞭炮炸响。 用于苏的话来说,那整个就是彩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这阵仗让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是谁家娶亲呢。 老苏公公跟苏公公也没想到,自家小孩还准备了这一遭。 马车停下,掀开车帘,两位长辈瞬间就被外头的热闹所包围,见下头的人,衣裳崭新干净,精神面貌俱佳,一个个的齐齐鞠躬给他们父子二人问好拜…… 是的,是二人,大家并未因着多了一人问候有丝毫的停顿,见了老苏公公后,大家虽不知是谁,却也恭敬喜气的问一声老人家过年好,身体康泰,万事顺遂。 好嘛,这场景可把老人家给欢喜的呀! 自己长这么大岁数,按说也没少经历过这样的喜庆热闹,可那些喜庆热闹,要么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要么就是有所求的,没有一个只是为了讨他这个长辈开心而精心准备的,这怎能不让老苏公公动容? 老人家甚至眼角都挂着了泪花。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被儿子与孙女婿扶下车后,老苏公公便连连朝着外孙女比划着大拇指,满口好好好的,一边慈爱的看着于苏,一边还跟热情的庄民点头客套。 于苏被外祖父还有舅舅这么齐齐一夸,小脸都挂不住了,羞红着还不好意思,看得扶人的宋兴林都直稀奇。 被盯久了于苏也羞恼,干脆小手一挥,朝着大家发话道,“好了好了,我的长辈们都到了,人齐了,大家就开饭!” 一声开饭,让期待这一顿集体年夜饭已经许久,为了吃这一顿,甚至有老些人坚持一整天都没吃饭,准备吃个够本的人,一个个的就急了,嗷嗷叫的,一边谢过于苏这个大方的主家,一边成群欢笑着就往大厨房的方向奔。 开玩笑,今个的年夜饭,大厨房不仅蒸了怕是官老爷才能吃得上的白米饭不说,还有面条,大饼、包子、馒头等等的,主食就这么的,还让他们尽管放开了造不说,菜色更是不用提,直接就上了十二大碗。 为了这顿年夜饭,主家一气还买了二十头大肥猪,十只壮硕的大肥羊,一车的新鲜鱼虾,甚至还有精贵的牛肉呢! 那精贵牛肉他们轮不上,可猪肉羊肉鱼肉,他们可是样样都能吃得到。 什么四喜丸子菜扣肉,什么粉蒸排骨红烧肉,什么年年有余红焖羊等等等等,菜太多,他们都叫不上名儿了,只有脚下急切的步伐,才能体现他们此刻的心境。 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奔走,再看远处热热闹闹的场院,老苏公公跟苏公公都笑呵呵的,差点要跟着庄户门一道走。 于苏跟宋兴林赶紧拉人,指着别院大门的方向急忙道。 “外祖父,舅舅,我们不去那边,我们去那,那儿才是我们的家,二妹妹跟妹夫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两位长辈这才停住了跟随的脚步,连连笑着,跟着于苏的引领往别院去。 一路走,两位长辈看着这一路的风景,两人稀奇的呀,毕竟以前这庄子啥模样,他们没亲自来见过,那也是听说过的。 如今见到跟印象中大不符合的庄子,两人可好奇了,看到啥都稀罕的的不行,一路走,嘴巴就没停过,一直还好奇的问啊问,不然怎么说是老小孩呢。 庄子主干道上,每隔千米就有的公交牛车停靠站点,他们稀奇; 道路两边,田地里种下的作物他们也惊叹; 就是于苏扩宽,延伸加工过的环绕庄子的曲水流觞,两位也不由停下驻足观看; 那就更不用说远处的荒山,近处的池塘,还有别院门口,自己为丰富大家业余生活特意修建的广场了; 特别是自家外祖父,看到广场一侧稀奇古怪的东西惊奇不已,(额,那是自己依照上辈子看到过的广场健身器材画的,让盖房子的木匠顺便打造的)老苏公公还跃跃欲试的上去亲自试了试,对那什么行走板,还有太极推盘,还有能松背的波浪板最感兴趣,就连就舅舅,在抢不过外祖父后,竟然跑到一旁链接小孩玩耍沙池子的超大滑滑梯那边感兴趣去了。 不仅感兴趣,苏舅舅还亲身体验了一把滑滑梯飞翔的感觉,于苏也是看醉了。 看到两人不断转战战场,舅舅甚至还瞄上了小娃子们的跷跷板,于苏…… “咳咳,那什么……外祖父,舅舅!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家还等着我们开饭呢,我们先吃团圆饭,回头得空你们再来玩,阿不是,是再来体验行不行?” 俩老小孩…… 父子俩听到于苏的喊声,再看边上的宋兴林,身为长辈,他们有瞬间的尴尬。 不过再看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好玩意,父子俩又嘿嘿的笑着,心里却默默想着,等回头吃完了饭,他们一定要好好的,彻底的,再来一一试过这些好玩的新鲜玩意儿,每一样,他们都要试个遍,试个饱!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 于苏的创想蓝图 “外祖父,舅舅,二位屋里请。” 把人迎进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宋夏荷、王水生连连就迎了出来,热情的把两位长辈齐齐迎到了正厅。 长辈上座,下头四个小打发了丫头,自己亲自动手伺候长辈。 递热帕子的递热帕子,端茶的端茶,捧毛脱鞋的捧毛拖鞋,捧衣裳的捧衣裳。 老苏公公跟苏公公难得感受到这般的温暖,被小辈们殷勤伺候着,舒舒服服的洗脸净面,喝了杯热茶,换上据说是自家孙女(外甥女)捣鼓出来的毛拖鞋,换上舒服的居家服,父子二人惬意的靠着软椅,恨不得伸个大大的懒腰舒口气,转眼就又被小辈们请到了花厅用饭。 大大的圆桌上还摆着个奇奇怪怪的圆盘,圆盘上还摆着好多的菜色,什么红烧鱼,焖羊肉,牛肉炖萝卜,什么四喜丸子,梅菜扣肉……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看,哎呀呀,一双眼睛都用不过来。 “外祖,舅舅,二位赶紧入座,都尝尝这些菜,这个,这个……好多都是我亲手做的呢。” “哦,是吗?既然是我们家乖孙孙做的,外祖父可得好好尝尝。” “对对,舅舅我也要好好尝一尝。” 一桌子,六个人,十几道菜,配上小酒,一家人吃的那叫一个暖意融融。 席间的时候,老苏公公跟苏公公还感慨,他们进了山庄这一路看到的优美风景跟各色新奇物件,当长辈的,对待晚辈不管古今中外其实都是一样的,好奇,关心,自然就要问呀。 当二位长辈问起于苏对庄子的打算设想,缺不缺什么,要不要他们帮忙的时候,于苏就连连摆手的说不用,为了让长辈安心,更是把自己的畅想与计划说给了长辈们听。 用公筷把软烂的扣肉夹到老苏公公碗里,这是于苏留心观察后发现老苏公公最爱吃的菜,又给舅舅夹了一块舅舅放不下的家乡味血鸭腿,于苏放下公筷,这才娓娓道来。 “外祖父,舅舅,我是这么想的,我的庄子靠近京都,庄子又有特色温泉,景色优美,物产也丰饶,可光靠物产是发不了财的,而且光自己发财又有什么趣味,不是我说大话,我想带着整个庄子里的人都发财,不说腰缠万贯,做到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人人能读书,家家有余钱,这是我的最终目标。” 这话说是容易,可做起来难啊!当今陛下励精图治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自家这外孙女(外甥女)…… 不过见孩子说的兴起,两人没说话,只默默吃菜,静静听着,丝毫没有打断于苏的意思。 “所以我投入大力气,下了大本钱,想了用积分刺激多劳多得的办法,聚拢了所有人的力量,上下一心来改建,所幸有所收获,今日外祖父跟舅舅看到了的,就是我们日以继夜改建后的成果。 呵呵,那什么,刚才我给庄子增添的许多趣味玩意儿,外祖父跟舅舅不是很喜欢么? 我想,外祖父跟舅舅都能喜欢,那绝大多数的人也都该是喜欢的,外祖父,舅舅,您二位就帮我看看,外孙女这庄子,可合适那些书生、富户、权贵们来游玩?” 此言一出,两位公公都不由点头,老苏公公更的道。 “合适,太合适了!只是乖孙呐,你这庄子好是好,可你又要如何让世人都知晓呢?若是世人不知,无人前来,那你这庄子再好也无人欣赏,无人欣赏,你投入的大本钱怕是就打水漂了呀。” 苏公公听了义父的话也连连皱眉,为外甥女担忧坏了,忙就提议,“乖崽啊,要不然舅舅帮你呗,舅舅认识的人多,舅舅帮你宣传宣传如何?” 于苏那是想也不想的摇头。 “不成!舅舅您不是自己都说了,您跟外祖父施恩的人多,结仇的人也不少,以前都还不肯跟我们明面来往,咱们的关系不是外头人基本都不知么?既然这样,我虽然是小姑娘,虽然不知道外头的大事,也帮不上外祖父跟舅舅的忙,可不给长辈添乱,我还是能做到的,而且外祖父,舅舅……” 于苏眼神坚定的望着两人,站起身朝着两位长辈躬身行了一礼,郑重开口。 “我虽是女子,虽还年少,却也期待靠着自己的力量干出一番事业来,还请外祖父跟舅舅成全。” 这虽然是男子礼仪,于苏做的不文不类的,可自家的孩子,他们怎么看怎么都顺眼舒心。 见于苏行礼,俩苏公公赶紧伸手,一把扶住于苏,都肉痛坏了。 “乖孙快快起来,外祖父都依你,都依你便是。”,得,这是个无条件宠孩子的。 “对对对,乖崽啊你赶紧起来,对着自家祖父舅舅可万万不兴如此的。”,得,这是个自家娃上房揭瓦,他还给扶梯子的。 宋兴林算是看出来了,自己以后可得比以前更疼堂客才成,要不然啊,他得小心自己的皮。 等把于苏拉到身边坐下,惯孩子没边的二位长辈又发愁了。 “宝崽啊,按说你都说了要自己试试,舅舅也不该多问,可是宝崽啊,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做啦?宝崽,要是实在不行,咱靠家人也不丢人,你……” “舅舅!”,于苏无奈跺脚,看到边上一脸疼她,又不禁支持舅舅说法,差点没把子自己搞精分的外祖父,于苏无奈。 “外祖父,舅舅,常言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然我的庄子占了地利人和,这样的便利我不利用起来岂不是浪费?而且我早就有主意了,这不是家里还有两位赶考的举人老爷么,马上开年后,全天下的举子都要汇聚京都城老考春闱,这般的天时,我不利用起来做文章,老天爷怕是都看不过去的。” 瞬间,两位苏公公的眼神都亮了,要不是自己颚下没有胡须,此刻的苏公公都要恨不得长抚着胡须,好好问一问自家外甥女有何妙计。 于苏也不卖关子,点着自家小相公跟准妹夫道。 “外祖父,舅舅,我是这么想的,这不是天下学子都陆续抵达京都城了么,开考前,这些书生不是最爱办什么文会交流的么,我们这有现成的举子,现成的地方,我若是也办两场文会,邀请那些惯爱附庸风雅的书生士子们前来坐坐,你说,等他们来过以后,亲眼见过,体验过以后,对我这般挑不出毛病又景色怡人,且伺候又周到的庄子,他们会不会再来?” “会,定然会!” 出声的是王水生。 这少年别的不说,虽然也没怎么去参加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会啥的,可却很是了解他们书生的品性。 倒不是说不好,只是读书人嘛,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高雅的性子在,自己都没能免俗呢。 当初改建山庄的时候,二嫂也没少问自己与二哥,他们还提了不少建议呢,所以他敢断定,二嫂的悠然庄,那些文人士子们定会喜欢。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 勾起帝后好奇心 悠然山庄可太好玩了,老苏公公跟苏公公玩的简直乐不思蜀,只觉三天的时间太短太短,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第三天的下晌,于苏早早准备好了晚饭,殷勤的伺候着长辈们用完了饭,再给车里头塞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才由宋兴林跟王水生二人亲自把人送回了京都城,两人是亲眼见着这二位进了皇宫门,师兄弟二人才离开了皇宫门口,人却没有回山庄,反而是在内城找了家客栈住下。 那啥,他们这不是还领了于苏的任务来的,得为了元宵节的悠然山庄开业文会的事情做宣传,打广告呀。 却说老苏公公跟苏公公回了皇宫,有三日假的他们是明日才当差的,不过考虑到是要伺候主子,自然是不能以眼下的状态直接去,父子二人便提前一晚回来,好生休整过后再去当差。 老苏公公还是跟曾经千百次当差时一样的早早起来,由儿子跟小太监们伺候着更衣,他们这当太监的要伺候好主子,平时是不好多喝水的。 老苏公公便就着儿子捧来的茶碗,低头抿了两口温水后,腰上挂上外孙女亲手做,儿子给里头塞了些糕点的荷包,苏公公踏着夜色当差去了。 朝廷要过了小年也就是元宵才开朝,也就是这半个月里,陛下都不上早朝的,可不上早朝却并不代表陛下就能歇着。 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日日都有各种事情发生,当今又是个励精图治的,哪里真闲的下来。 老苏公公到了上泰殿后,知道陛下这两日宿在了皇后娘娘的坤乾殿,老苏公公又急急奔赴坤乾殿,他到的时候天都亮了,陛下与皇后娘娘也俱都起身了。 老苏公公默默接过了徒孙的工作,亲自上前给陛下布菜,陛下看到老苏公公时还愣了一下子。 “哟,大伴回来当值了呀?” 皇后自然也是敬重老苏公公的,忙也笑道:“大伴回宫了,这年过的可好啊?” 老苏公公忙就笑着跪下给两位主子行礼,“老奴谢陛下恩典,谢皇后娘娘挂念,老奴甚好,甚好。” 皇帝噗呲一声笑了,连连抬手示意老苏公公起身,而后点着老苏公公,看着边上的皇后打趣笑道:“梓童啊,你看大伴这模样,你瞧瞧他这精气神,这年过的岂有不好的道理?” 皇后顺着皇帝的手看去,不由点点头认可,“陛下说的及是,本宫看大伴精神奕奕,眼有神采,乍一看,本宫都觉大伴年轻了许多岁的样子,看来大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哈哈哈哈,是极是极,梓童说的是极啊。”,皇帝很是认同皇后的话,哈哈大笑着转头又看向老苏公公,皇帝还调侃上了。 “大伴啊,你跟朕说说,朕不过是放你归家去过了个团圆年,区区三日,大伴何故变化如此巨大?来来来,大伴跟朕与皇后都说说看。” 老苏公公看了眼兴致盎然的皇帝陛下,再看看陛下身边笑意吟吟的皇后娘娘,老苏公公再想到自家外孙女的豪情壮志,想了想,心思一转便有了主意,忙也笑呵呵的上前,朝着自己这俩顶头上司行了一礼,而后便也说了起来。 从出了宫门后自己被家中孝顺的晚辈扶上了马车,他心里欢喜开始,到路上所见所闻,最后把重点放在了别院外广场上,足足吸引了他们父子三日都不想罢手的,外孙女说是什么健身器材的东东上。 “陛下,娘娘,您是不知道啊,老奴自认跟在陛下娘娘身边也是见过世面的,结果到了老奴那外孙女的庄子上,老奴竟是想不到,那孩子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甚多,竟样样都让老奴惊奇不已…… 而且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甚至还指着她那满庄子的穷苦发下宏源,说什么要带着大家一起努力干,要挣钱,要领着他们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屋住,甚至还要他们家家有余财,小孩人人都有书读。 陛下娘娘您二位听听,这小妮子可胆大?说的这也是什么混账话!忙到如今,大把大把的财物填进去,不过也只是让她做到了人人有屋住,人人有饭吃,有衣穿而已……” “哈哈哈哈哈……”,皇帝听的哈哈大笑,看着老苏公公为难的模样,帝后都开怀,皇帝更是打趣:“大伴啊,你家这孙女可了不得,志气高着呢!” 皇后也听的连连点头,“难得她一小小女子还有这般宏愿,还做到了这些个,实属不易。” 老苏公公却连连做着一副长辈为晚辈操碎了一颗心的模样。 “陛下娘娘莫夸她,要是让那小妮子知道二位圣人夸她,她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再说了她哪有什么不易,做到这些,还不是把我跟臭小子的老本都填进去了,不然就她哪里能做得成这般的大事哦! 老奴也就是看她孝顺,心肠又软,见不得庄子上的庄民受苦,老奴才不忍训她而已。 陛下,娘娘,二位是不知道,这破孩子竟然还花了大价钱,给庄子上捣鼓出什么农家乐?说是要靠着这玩意挣钱,然后带着庄民发家致富,老奴就乖乖嘞,就笑话她,结果陛下娘娘猜这小妮子说什么?” 帝后来了兴趣,忙就问,“说了什么?” 老苏公公一副又气又自豪宠溺的态度,衣袖一甩,学着于苏的小模样给帝后表演起来。 “小妮子还不服的很,大言不惭的说,哼!外祖父您莫不信,您看我这悠然山庄,春天有桃,夏天有荷,秋天有菊,冬天有梅,庄子里有鲜嫩的瓜果蔬菜四季不断,客人来了不仅可以亲自体验一把自己亲手采摘的乐趣,还可以吃我们山庄出产的各色美食,春天采桃花,夏日赏荷花,秋日菊花盛,冬日泡着温泉瞧梅花,吃着曲水流觞宴,来了还可以带着家人一起享受健身与亲子的快乐,吃累了还有地方歇,喝玩乐样样不缺,那么有趣,好看又好玩,还智趣新鲜,为何不来我庄子感受一番?” 说到此,看到二位圣人已经被自己学的说吸引,老苏公公再接再厉。 “陛下娘娘二位圣人您瞧瞧,可瞧瞧,这小丫头可是吹牛的很!虽然说那稀奇古怪的健身器材有趣,老奴跟儿子都受用的很,着实是迷了一阵子,可那也不能当饭吃不是?还有那什么广场舞的玩意,老奴跳着也新鲜,可那毕竟有辱斯文。还有,还有……” 帝后听着老苏公公的话,听着听着,听到后来,帝后齐齐酸了。 皇帝更是抬手点着老苏公公一脸感慨,“大伴啊,朕听到现在,朕是没听出大伴的怒跟怨,反倒是听出大伴你还自得其乐来着。” 边上皇后看到老苏公公窘迫的表情,也噗呲一声笑了,捏着手绢轻轻掩住口鼻,声音却有压不住的笑意,“呵呵呵,怪道陛下说大伴年轻了不少,感情大伴这是自己在孙女的庄子上乐不思蜀呢!” “对对对,梓童说的对极了,大伴,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有那么好玩有趣的地方,你不跟朕好好说,竟拿着自己的孙女在眼热朕,大伴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呀。” 话是这么说,皇帝却没有怪罪的意思,不跟老苏公公还是赶紧告罪的跪下磕头,“老奴不敢。” 皇帝却一甩衣袖,“哎,大伴速速平身,朕不过是打趣大伴两句罢了。” 等老苏公公领旨起身后,跟皇后相视一笑的皇帝又丢下了个大雷。 “大伴啊,择日,朕带着皇后也去你孙女的那什么悠然庄去瞧瞧去。” 那什么,他也很好奇那什么健身器材,什么广场舞,什么泡着温泉赏梅花,自己动手亲采摘,吃个曲水流觞宴啊。 不行,得去看看,顺便瞧一瞧那发下宏愿,要叫她手底下的人,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屋住,人人有书读的小丫头去。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 对照组闻山庄讯 “哎哎,兄台你听说了吗?” “什么?听说什么?”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京都开始刮起了一阵打擂风,从内城逐渐往外城漫延,全都流传着这么个小道消息,京都城内外城内,上到应届举子,下到平民百姓,好多人都在议论此事。 见还有人不知这码事,这位热心人可不是奇了怪么。 “唉哟,兄台难道不是今科进京来春闱应试的?怎么连这都不知道?消息如此滞后这般不关注外头的风向哦?” “兄台兄台,在下家乡远,刚刚抵京,自是没有兄台消息灵通,兄台见谅,兄台可否更在下与在下说说?” “说说便说说。” 春寒陡峭的时日,这位仁兄也不怕冷,唰一声抖开手里装逼扇子摇啊摇,嘴里却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述起眼下京都城的新鲜事来。 这位举子也是个口才好的,说的绘声绘色的,这不,远远的隔着好几桌的一对刚进店,满身还带着还风尘仆仆的夫妻,不由都支棱着耳朵听了起来。 “话说前些日子啊……” 原来,为了打响悠然山庄的第一炮,于苏很是下了一番苦工,甚至还结合了上辈子自己通过小小平板知道那些知识,并且融会贯通。 他们的山庄客户群体从来不是针对小老百姓,所以搞什么啊,发东西啊等等的办法,那是吸引不来那些自认高雅矜贵的书生老爷们的主流群体的。 于是,于苏脑子一转,就有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呢,她让自家小相公跟王水生住进了京都城内城,价格最高的临风堂客栈,然后在客栈里摆起了擂台来,只要能做出诗文、策论、八股、经史或者君子六艺,打败他们,就可以得到一份的悠然山庄文会入场券。 而持有此入场券者,可在元宵佳节那日,呼朋唤友携带家眷,坐上悠然山庄接人的公交牛车前往悠然山庄,参加文会,还可白吃白住白白玩。 这法子好啊好,可是苦了宋兴林跟王水生二人了。 怪只怪于苏这主意出的蔫儿坏,美其名是又能宣传又能锻炼他们二人,就把这压力给了这可怜的郎舅二人。 他们俩的学问别看在通阳出彩,兴许在巫中也还算可以,可在各地汇聚而来的千、万举人跟前,那自然是排不上号的,所以能斗得过他们的举人不用想,绝对是占大多数。 幸好于苏也不贪,只说第一次文汇,取百人,所以咯,亚历山大的二人硬着头皮的在咬牙坚持。 再然后,有这么个擂台的噱头在,加之正值元宵佳节之际,大家都很闲,准备考前放松放松嘛。 而且还是的事情,又能结交朋友,还能白吃白喝白赏景,还能公然展示自己的好才学,书生们一合计,干了! 这样的好事难得一见,举子们都跃跃欲试啊喂。 都说金举人银进士,他们这般的举人不该囊中羞涩才对,可实际情况是,这十年寒窗无人问的苦读下来,便是一朝高中,有人来投,家底却依旧薄,他们也依旧要考下去,哪里不需要花银钱呢? 京大不宜居啊,出门哪里都要钱,再是带足了银子,又能有几个是豪强富户,有几个经得起反复折腾?若是今科不中,他们还要继续考,那烧的就是银子! 这样的情况下,又有那么大的噱头在,自认为才高八斗的书生们,自是忍不住内心的悸动,想要去看一看那美的景,佳的肴,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这样难得一遇的文会,里头该是汇聚了多少精英啊? 他们好想去! “哇,如此盛事,在下定要亲自去看一看,瞧一瞧这什么悠然山庄的是否名副其实。” “对对对,我们都去,都去。” “那还说什么呢?据说那比试选拔的擂台就设在内城的临风堂,几位仁兄,不若大家一同前往?” “大善!走走走,一通前往。” 眼看着刚才议论纷纷的举子们一窝蜂的都走了,刚才边上支棱着耳朵听的夫妻俩,妻子终于有了动作。 满身风霜的年轻妇人,怯怯的伸手扯住男子的衣袖,眼里都是向往与祈求。 “相公,他们说的那般好,想必此事不假,相公,你的学问那么好,去了定然能傲视群雄,相公,不若我们也跟上去瞧瞧,要是到时候相公入选,我们也可以去那悠然山庄见见世面呀。” 见见世面四个字让宋兴祖瞬间不悦,啪的甩开何玉梨拉扯自己的手,双眼直勾勾的瞧着身边拉着着自己的人。 “玉娘你别忘了,当初你死活要跟着我进京赶考时承诺过我什么。” 何玉梨一僵,自知失态。 她不蠢,不过这么多年下来,耳濡目染之下,该明白不该明白的她丢明白,加之自己心里还憋着一口气,自认成长了不少的何玉梨,自认为把身边这个男人摸的透透的。 知道他是哪里不高兴了,何玉梨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却越发的温柔,再次拉上宋兴祖的手轻轻晃动着,语调说不出的娇俏温软。 “相公,人家不是这个意思,相公你误会了!我是想说,相公初来乍到,而京都城汇聚天下英才,如相公这般的人中龙凤,自然是要跟更好的人在一起,才显得出我家相公的才干能为啊!而且相公若是过了比试,相公结识的人若都是有点能耐的,这些可都是相公你的助力,可都是相公你未来的朋友。我区区妇人,又是个愚钝的,却也听说科举最是讲究什么同窗,同乡,同榜,同科,相公不若先去看看,考察考察,毕竟这可是关系到相公未来的人脉啊。” 听到何玉梨如此说,宋兴祖这才点点头表示满意了。 “嗯,既然玉娘你如此说了,为夫便听你一言,我们也去看看就是。” “哎哎,谢谢相公,谢谢相公。” 说真的,要不是为了进士夫人的名头,为了将来得诰命,好叫自己把隔壁那把自己比成渣渣的人比下去,她才不会跟着一路进京吃这么多苦,更不会为了这个男人绞尽脑汁。 说一千道一万,自己不还是想着去见见世面,顺便饱餐一顿么。 此番出来进京赶考,家里抠抠唆唆的就给了那么点银子,够干什么的呢? 就这还得先紧着丈夫来,一路走下来,风餐露宿,自己是吃不饱穿不暖,听说能包吃包住包车马,还是个漂亮的大庄子,吸引了这般大,她想去看看……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 山庄开业云客来 元宵佳节的这日清晨,一大早的就有统一制式的十辆牛车,停在外城门外指定的地方侯客。 手持自己比试赢得花笺邀请函的书生们,只要到牛车跟前,跟侯在车边身穿统一崭新天青舍制服的年轻小子,出示自己手里的花笺就可以上车。 一车只要坐满,这查阅花笺的小子就会跟着坐上车辕,招呼着同样身穿另一种颜色制服的车夫赶车,这什么公交牛车的就出发了。 任芳出身文风鼎盛的江南,家中从商,几年前到他爹那一代改了门庭,倒是可以参加科举了,家里不缺人,不缺钱财,自己也不缺人讨好,更是没少干附庸风雅的事情。 这什么山庄,那什么楼阁小筑的自己也没少去,此番进京赶考,已连续落榜两次的他,如今也近而立之年。 当初陛下停开春闱,自己还失意了一阵子,所以等到今年开考,去年年底就他早早出发进京赶考了。 当然,严厉古板的妻子带是不可能带的,那婆娘管自己管的那么严,打死也不带! 所以喽,身为大孝子的他就接受了母亲的好意,带着两漂亮通房丫头上了路,近些日子来,他还格外宠着这俩通房,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了。 前几日俩通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回来就说她们认了一个什么姐妹,还歪缠着说,让自己带着她们认的那什么姐妹夫妻一起去悠然山庄赴会。 这不是开玩笑了嘛这是! 你当他当初的比试赢的轻松呢? 任芳是绝不会承认,自己能赢得比试,是靠着人家放水了的。 (王水生:二嫂说,要仔细斟酌观察这些潜在客人,要是发现腰包鼓的主,便是那文采惨不忍睹,他们也必须要把人忽悠住,所以喽,大家都晓得的?) 还带人夫妻一起去? 虽然说,人家也没说一张花笺能带几个人同往,可一个跟区区通房打成一片称姐道妹的存在,能是什么好东西? 若妇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那所谓的相公能是什么好货? 若是个好货,他怎么自己不去比试比试拿张花笺,干嘛非要跟着自己去? 哼!这一看就绝对是想占自己便宜的妖艳贱货!他又不是大傻子,才不会同意。 可怜宋兴祖,哪里是不想去比试,去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拿到花笺? 这不是一到临风堂后,看到那摆的擂台上站着的两张熟悉面孔,特别是做主的那个人,宋兴祖当即就变了脸就甩袖而去。 连忙跟上丈夫的何玉梨,回头看着那身姿挺拔,穿着打扮样样不俗的人,她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却越发好奇那悠然山庄,很是想搞清楚,为什么隔壁这痞子能有眼下这幅发达了的模样? 百爪挠心的,她不甘呀。 正好同住一个客栈的任傻子出现在了眼前,何玉梨那是拿出了浑身解数,才结实了这俩她骨子里也看不起的通房,先点名了自家相公的能耐身份,又以堂堂正室夫人的身份折辱下交,才磨得了俩小妖精的满口保证允诺。 就这,等何玉梨回到自己的下等房后,还使出了十八班的本事,才哄的宋兴祖点头答应前往。 这边心里老大不乐意的任傻子起先还不允,结果被俩小妾轮番上阵的一哄,且又知道对方也是举人,还是南榜经魁,且跟那摆擂台的俩举子同出一地后,任傻子脑子一转,瞬间就改了主意允了,不仅允了同往的要求,对待宋兴祖,他个人傻钱多的傻子还热情的不得了。 这不,临了出发了,他一张花笺不仅带着自己俩爱妾,还带上了宋兴祖夫妻,身后更是还带了四个形影不离的常随跟着。 也没有马给常随骑呀,也不可能单给四个下人弄一架公交牛车呀。 好在任傻子虽傻,脾气倒是不坏。 跟车的人一解释,任傻子二话不说的就招呼着笑容不变,心里不爽的宋兴祖上了车。 公交牛车很大,一车能坐十个人,眼下一下子来了九个,一时半刻也瞅不见落单的客人,又不好让车里的客人久等,土狗子,哦不,是已经被于苏改名为知书的少年人,客气有礼的跟身后车内的人打了声招呼,招呼着身边的车夫就上了路。 一路上,知书小嘴巴溜溜的说的不带停的,工作认真又负责,把车里的人都当成了上帝。 毕竟如自己这样专门被培养出来的导游,待遇好着呢,不仅有体面的工作服,一日三餐有菜有蛋有肉庄主全包了不说,一日他还能挣十个积分,跟壮劳力都一样的了。 对此,知书很是满意自己的这份导游接待工作。 马车徐徐跑进了悠然山庄的大门,知书隔着车门,开始大声的跟车厢内的人介绍起庄子情况来。 “几位贵客且看,进了这道宏伟的大门,这便进了我们悠然山庄了,我们山庄这条路也是新修的,平坦扎实,晒粮食都可,可我们的庄主却修来给人走,贵客且细细感受一番,是不是车都不颠簸啦?” 车内一干人等真的细细感受一下,还真就发现是这么回事,那四个经常跟着出门,此刻小心翼翼窝在车门边,打小就没少被颠簸是四小厮连连点头认可,外头知书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诸位贵客若是不怕冷,可以掀开车帘瞧瞧。 这道路两边,我们年前就下了种子,盖了特殊的油布,我们庄主说,这种的是什么韭黄的玩意,小的虽然不懂,却知道这玩意可好吃了,前头我们庄主还大方的烧了一顿叫小的们亲自尝了,说是只有小的们尝了,才能给诸位贵客很好的解说。 不瞒贵客,那东西晶莹洁白,嫩黄如玉,吃到嘴里喷香四溢,不管是炒鸡子还是清腌制,那都是极其开胃喷香下饭的好食材。 我们庄主说了,这么好的东西,诸位贵客额要是想吃,甚至还能自己亲手下地踩在,说这叫收获的乐趣,自己摘自己吃,更有一番别样滋味呢。” 这话吸引不了经常下地的何玉梨,也吸引不了从小看着这些长大,急于跳出农门的宋兴祖,却是吸引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任傻子。 听到知书说的绘声绘色的,掀开车帘望着道路两边一列列排列整齐的农田,任傻子眼睛都在放光,整个人都跃跃欲试的。 “讲的这般好听,本公子倒是要瞧瞧这什么韭黄的东西到底是啥玩意?外头的小子,回头你就带着爷去亲自去试试,若真有你说的这般好,爷重重有赏!” 知书暗暗撇嘴,想到舅老爷那样高高在上的人都忍不住呢,你个富贵乡长大的爷,肯定也逃脱不了自家英明神武的庄主魔抓是一样样的啦。 知书脆生生的应了,应的毫无压力。 “哎哎,小孩你再跟我说说,说说你们这悠然山庄,刚才爷还能瞧见那边溪水潺潺,冒着热气,溪边亭台楼阁,假山奇石样样不少,那是什么玩意?” 知书自豪的一扬脖子,指着那环绕山庄的曲水流觞道。 “贵客好眼力!那可是我们悠然山庄的一绝,我们庄子有处温泉,温泉落在梅林里,梅林被温泉水环绕,我们庄子花了大精力效仿魏晋之风造了曲水流觞,温热的泉环绕山庄,溪水潺潺,带着暖意,荡的梅花,贵客,那可是不可多得的景致!客人可泡温泉,赏梅林,随意选一处溪岸都可赏美景,品美食……” 在知书的描绘中,车内的人脑子里不由跟着描绘出了一副美景。 任傻子再也忍不住,赶紧击打着车厢壁催促外头的人。 “哇,竟是美食、美景样样不缺,那还等什么?快快快,加快速度,爷已经忍不住的要欣赏这些无与伦比的美啦,快!”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二章 这个官房有点酷 等公交牛车停下来的时候,知书就毕恭毕敬的开了车门,把车内的人引领了下来。 公交牛车最后停下的地方,是于苏特意规划修建出来的接待处,这是她根据上辈子视频里看到的那些旅游景点短视频,取长补短搞出来的接待处。 一大栋的木制青砖建筑大气又恢弘,内里十分宽敞,就盖在入庄主干道尽头,横在山谷口,门前的小广场把主道分流成左右两股,前来的马车就随着道路把车辆与行人分流,这里算是他们悠然山庄的第二处大门,也是接待游客的地方。 任大傻子下车的时候,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早到的这些客人,有的还在等人,有点已经呼朋引伴的跟着于苏培养出来的女引领开始了参观游玩。 任大傻子下车,被知书领着交给自家身穿嫩绿工作服的大姐时,任大傻子还纳闷来着。 “哎哎,小孩,你不是说领着爷赏美景,吃美食,拔那什么劳什子的韭黄的么?你这突然把爷交给个小丫鬟是怎么回事?再说了,爷是来参加文会的,可不是来玩……” 任大傻子看着领路的女引领老大不乐意了,看美人,自己家里就有不少,花街的寻芳阁更是比比皆是,要是只为这个,他才不来这里遭罪呢! 感情这什么破庄子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这么一想,任大傻子老大不高兴了。 知书却表情不变,很显然,这样子的突发状况,他们庄主早就给他们做过培训的。 知书笑容不变,点着自家大姐,态度温和恭敬的跟任大傻子解释道。 “回这位大老爷的话,大老爷您误会了,小子只是随车引路的小厮,并没有姐姐们细心能干,到了庄子里会,便全都是这些绿衣姐姐们引领诸位贵客游玩庄子了。 贵客老爷且看那边,所有的大老爷都是一样的,并没有跟大老爷有什么区别,做所以这般做,实在是小的庄子上分工严明,各司其职。 小的倒是想一路随侍大老爷呢,可这不是职责所在,小子也不好抛下本职工作磨洋工么? 不过贵客大老爷放心,文会要到诸位客人游玩过后,进过晚饭了,夜里才开始呢,那时候月下花灯,曲水流觞,美景美食,贵客大老爷们必然思如泉涌,佳作连连啊。” 听自家弟弟这般说,招娣也忙上来福身行礼,笑语晏晏又恭敬的解释了几句。 任大傻子看边上宋兴祖也没做声,为了不显得自己斤斤计较落了下乘,他这才端着高架子矜持的点点头,算是揭过了这一茬。 招娣见任大傻子不闹了,她狠狠舒了口气,毕竟这可是自己头一回接待客人,要是出了岔子被刷下去了,这般好的工作可再轮不到自己。 招娣暗暗给自己打气,再朝自家弟弟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走,赶紧继续接人去,自己则是从侧身背着的大布袋中掏出了一杆小旗子,拉长杆柄举高挥了挥,试了试手感,而后又从袋子里掏出个木头扩音喇叭来,深呼吸一口气,又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庄主的期待,招娣朝着任大傻子与宋兴祖开了口。 “二位爷请随小女来这边,这边已经有几位老爷在厚着了,我们参观赏玩的队伍二十人为一组,队满便开始游玩,二位爷请这边走。” 既然都到这了,看着这人,这景,还有这做派,说真的任大傻子也稀奇,刚刚以为自己被欺骗的怒火被压下去后,这会子他也来了兴趣。 一手揽着一个通房跟着招娣往接待处走,人还不忘了询问领路的招娣。 “哎哎那小娘子,刚才那青衣小子还跟爷说,爷可以去亲自拔那什么韭黄的,还能品鉴品鉴,这会子你是带爷去拔韭黄吗?” 招娣回头笑笑。 “回爷的话,爷要是想亲自体验一下采摘的乐趣自然是可以的,我们不仅有韭黄,还有一种叫草莓的水果,甚至温棚里还有好几种蘑菇呢,爷要是感兴趣都可以去体验一番,过后大老爷采摘到的果实菜蔬,爷可以在我们的食堂品尝得到,若是还不过瘾,爷也可以把自己采摘的所有称重付银子后,带回去与家人友人一并分享。” “什么?不是说好的文会不要钱的吗?你怎么还问我要银子?” 招娣耐烦着道:“贵客老爷说笑了,此番贵客老爷来参加文会,车马费,吃饭的伙食费,还有文会期间所用笔墨纸砚,所食的酒茶点心,今日一整日所观赏游玩的地方,我们悠然庄都是不收取贵客任何银子的。 我们悠然庄的承诺是一就是一,绝不弄虚作假。 只有客人自己额外采摘的瓜果蔬菜是另算的。 我们也不瞒贵人老爷,且不说冬日初春,天寒地冻,种这些东西出来就得花费大本钱,就是庄子上农人们忙忙碌碌好几月,大家都指着这些个换银子吃饭过日子呢。 贵人老爷读万卷书,将来是要出将入相,给陛下,为朝廷,为天下黎明尽忠尽职的,想必贵人老爷也不会吝啬我们这些泥腿子的一点点辛苦钱不是? 再说了贵人老爷,今日除了采摘的东西贵人老爷想带走要花费银钱外,其他的我们可是一文不取的。 贵人老爷可是赶上好时候了,等此番文会一过,再进我们悠然庄来赏景,每人每次都得给一两银子的门票钱呢,这还不带吃喝的。” “呦呵,感情爷还占了大便宜?那行,看你个小丫头都如此说了,爷要是再计较,岂不是成了那等与民争利的小人?走走走,赶紧的,不是说还有人等着爷们,快些点把人喊来,人齐了我们赶紧的开始。” “哎好嘞,贵人老爷这边请,先前的贵人老爷在接待处的雅堂等着集合呢。” 昭元帝今年六十有三,十二岁永元年登基,十八岁亲政,励精图治四十五载,人虽老,气度仍在。 这会子哪怕便装出行,身边除了同样垂垂老矣的结发皇后外,他连老苏公公跟苏公公的服侍都拒绝了,一个太监宫女都不带,所有的暗卫护卫也都被他撒了出去混在山林,潜在人群,埋伏在山庄外严格把手去了。 此刻的他们就如寻常的老夫妻一样,身穿寻常的棉布衣裳,相互扶持着,坐在接待厅的雅堂中等候着。 一会吃点特意给客人们准备的贴心茶点,一会子喝点水果花茶,皇后娘娘悠哉惬意的很。 直到招娣把任大傻子一行人领了来,招娣也打过招呼后,留了点时间给这三拨人各自招呼熟悉熟悉的时间,自己则是去台管事那里,给自己接待的这二十位客人领布袋。 这布袋子可不是一般的布袋子,上头绣着他们悠然庄的那什么,露沟的玩意?反正挺好看,里头的东西准备的也齐全。 有刻着他们山庄露沟的精致葫芦,葫芦里头是密封好口子的蜂蜜水,这是防止客人走累了可以解渴解乏的。 另外袋子里有精美的册子一个,这可是耗费了庄主大把金钱精力,找了专门的师傅刻的雕版印刷的,庄主说这些册子是山庄的导游地图以及宣传册,还有游客须知。 除此以外,还有擦汗的白手绢一条,点心一盒,里头有六块各种花样各种口味的精巧点心。 这些今日都是白给,不过以后进门买票就送,待会自己发的时候还得按照培训的时候那样,把话都说一遍才成。 招娣怕出错,暗暗记着这些要素提醒自己,好在招娣沉稳,人也肯下苦工,东西发下去的时候,招娣也没忘了把这些套话都说了。 任大傻子正在跟其他十一人认识结交呢,看到昭元帝跟老皇后时他还暗暗撇嘴,嘟囔奚落着什么,这么大把的年纪了既然还来考试,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气的边上的老皇后拳头都硬了。 好在老皇帝也没跟这傻蛋计较,忙拉着自家老妻到了一边查看发到手里的布袋子去了。 “大家都收到了袋子了吗?收到了的话请在身上背好,大家看着我手里的这柄小旗子啊,这是叁号旗,也是说,我们是第三队,待会跟着走,游玩的时候,大家要是一时间找不见了我也别急,找这旗子也成,不过大家伙可别找错了旗,跟着别的队跑了呀,要不然别的队要是游玩过了一些地方,你们跑错了,可是要错过美景美食的。” 听到招娣这么说一声,大家哦哦的应了,连老皇帝跟皇后都连连去看招娣手里挥舞着的三角小旗子,以及招娣拿在手里卡在唇前喊话的奇怪玩意。 昭元帝还仔细瞧了瞧,很是好奇,又发现那玩意小姑娘用了后声音瞬间就变大了,昭元帝心里就痒痒。 心说这会子怕丢面不好问,回头他就找他大伴去,也要两个回宫玩玩。 才说着呢,招娣已经挥舞着小旗子招呼他们跟上了。 等穿过偌大的雅堂,出去以后,招娣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大家。 “各位贵客老爷夫人们,马上就要开始我们这一趟神奇之旅了,在此之前,各位贵客可需要更衣的?需要的话诸位贵客请往这边走,大家看这个啊,老爷们走这边画着噗帽的门,夫人们走这边画着钗环的门,这更衣的地方分男女,大家别走错啊,小女就在外头这里候着大家。” 没想到这小女子还想着这么周全。 说真的,一大早的来坐了那么久马车,又听了这么长的话,等了这么久的人,他们好多人是得先解决解决三急问题。 等招娣话音落下后,任大傻子就忙往那男卫生间奔,昭元帝毕竟年纪大,老爱跑厕所,这里不如宫里头时刻准备着官房方便,他本是打算忍一忍的。 结果听到说,嘿,这还有准备的。 感觉到自己阵阵尿意,昭元帝想了想,拍了拍皇后的手,也准备去释放一下。 皇后见皇帝都去了,她想了想,也看向那画着钗环的门头抬脚走了进去。 各自进入后,艾玛,帝后都惊呆了。 这是官房?这是官房吗! 一进门有青黑石头雕的古朴石头盆,盆子上头的隔断上还嵌着铜镜,镜子边上还放着几个精巧的盒子,昭元帝好奇的上前看了看,正准备动手,边上候着的一位灰衣老者走了上来,直接拧开了古朴石头盆上铜做的一个像是管子的东西,里头瞬间就有哗哗的有清水流出来,边上的灰衣老者还恭敬的给自己解说。 “贵人老爷,这盒子里有特制的皂豆,贵人老爷更衣完毕后,可在这用皂豆净手,另外这边的大盒子里有干净的黄纸,贵人老爷洗漱完,可用这柔软的黄纸擦手,用后的纸,老爷请丢到这边的篓子里即可。” 昭元帝惊讶坏了,不管是这更衣间配置,还是这什么皂豆,还有柔软的黄纸了,自己是皇帝,见多识广,精巧精贵的玩意赏玩了不知凡几,这些还吸引不了自己。 吸引他的,是那可以自己吐水的玩意。 灰衣老者,也就是厕所管理员老头,看到昭元帝的目光,老者自豪的笑了,忙给昭元帝解释了这玩意是如何来的。 原来是于苏借用了后世自来水的方法,从山上劈竹引了活水过来,又在每个厕所边上地势高的地方修筑了水池,再把水池里的水用定制的陶管引入厕所,他们这才得到了自来水呀。 昭元帝听的惊奇连连,暗叹等回去后,自己就找大伴好好问问这什么自来水的法子。 厕所管理员爷爷可不知道昭元帝是谁。 见到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举人’还在发愣,心说不是来上厕所的吗?咋地还不去呢? 也是经过严格培训才上岗的老者忙就恭敬的问,“贵人老爷,您是来更衣的,更衣的话请从这边入内。” 等昭元帝随着厕所老爷爷的指引,今日蹲坑,嗯,蹲高级坑,自己体验了一把这无异味,甚至还飘着香味,用完后自己的脚踏一踏,就能出水冲走脏污的厕所还稀奇了好一阵子。 话说这干净喷香,还有隔断小屋子的官房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个踏一踏就出水的玩意啊! 不行,回去后,他必须得找大伴好好聊一聊。 远远跟随着皇帝,准备随时出现伺候的大伴老苏公公连连打着喷嚏,一边心里嘀咕到底是谁在想他呢,一边赶紧把赶来接自己的外孙女推远些。 亲们,文有点乱,可能错字连篇,逻辑全死,但是我扛不住了,修文都是懵的,人都在飘,我浑身骨头酸痛,腰背也痛,没发烧,没咳嗽,食欲不振,也不知是不是羊了,忍痛坚挺的起来码字了,暂时先上这么多,如果明天情况好转,我会坚持码字的,爱你们,同时也希望亲们多多注意防护啊。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三章 帝后引领风向标 尿完尿,洗了手,新鲜了一把的昭元帝故作镇定的走出厕所,看到边上也同样兴奋好奇的老妻,昭元帝再是忍不住,拉着老妻在厕所边上就嘀嘀咕咕起来。 在里头也开了把眼界的任大傻子,晕晕乎乎的走出来,还差点撞上了拉着妻子巴拉巴拉的老皇帝。 好在老皇帝没跟这傻子计较,不然这就是一场杯具。 等在外头的招娣看了下,清点了下人数,发现人到齐了后,她又继续挥舞着自己的小旗子,举着自己的小喇叭开始了导游。 “诸位贵客都到齐了,到齐了的话,我们往这边走,接下来我们去玩点不一样的好东西……” 众人兴奋,忙问是什么好东西,受过专业培训的招娣,深谙如何吸引大家的兴趣,忙就卖了个关子。 “呵呵,贵客们别着急,随小女继续走下去,大家马上就知道了。” 众人虽然好奇,见招娣如此嘴严,也就耐着性子跟着跃跃欲试的走,便是帝后,也兴奋的议论着,相互扶持着,跟在摇曳着小旗子的招娣身后继续前行。 “诸位贵客这边来,诸位请看,这边是我们山庄的健身休闲广场,平日里我们庄子上的人累了也会来此活动娱乐,大家看到广场一边的各色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吗?这东西叫健身器材,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哦,叫运动好比灵芝草,何必要把仙方找;我们这些健身器材,可是庄主特意画图定制的,大家辛苦一日,动一动,玩一玩,保管一身轻松,白病没有……” 听着招娣的介绍,皇后一把拉住皇帝小声嘀咕:“陛下,这是不是就是那晚大伴口中的新鲜玩意啊?您要去试一试么?” 那是自然要试试的,皇帝都不用皇后说,袖子一撸表示,“朕,咳咳咳,正要去试试嗯。” 皇后眉眼弯弯一笑,连连点头,“走走走,本,妾身陪您同去。” 二人别看年岁在这,有新奇事物吸引,腿脚麻溜的很,都不用招娣招呼,帝后就齐齐往广场边的健身器材而去。 帝后可是放的开,他们不似任大傻子一般还端着; 也不似宋兴祖一般还需要谨慎的再观察观察; 帝后老两口一个一眼就相中了那太极推盘,跑上去就直接上手捣鼓起来。 皇后则是奔着那走步器而去,除了上去的时候有点不顺畅,当皇后两只脚都踏上去,双手护住栏杆后,走的,哦不,甩的那叫一个舒坦。 两脚不停的甩,皇后只觉自己神清气爽,往日在宫中的郁气,都被这一走一甩间统统甩没了。 迎面扑来的风是那般的清爽,脚下的迈动是那般的灵活有力,皇后瞬间觉得,她还年轻,还能在后位上再活五百年。 老皇帝见到自家皇后玩儿的那怪东西,比自己找的好玩多了,他忙不迭的跑过来,使劲的拉扯皇后的胳膊。 “哎哎,你下来,给朕,咳咳,正好给我也试试。” 皇后扭头装听不见。 “嘿,你这,内个婆娘,你下来,我是你当家的,你让我试试。” 皇后头又扭到另一边。 皇帝…… “老太婆子!” 帝后是自己队伍里最年长的两位,认真负责的招娣,自然是时刻都关注着他们的。 见其他人都在研究玩的欢快,老两口却为了一个走步器大打出手了,招娣赶紧上来劝。 “这位贵客老爷,夫人,这走步器边上还有,不然老爷您随小女过来,咱们试试边上这个?” 皇帝的倔脾气顿时也来了,气呼呼的脖子一拧,“我不!” 带队不易,招娣叹气。 招娣不得已,对走步器上的皇后讨好的笑,结果人家皇后头点的好好好,人就是不下来,给皇帝气的吹胡子瞪眼,招娣也傻了眼。 这老两口,有意思啊嘿! 好在广场戏台那边正好锣鼓一响,有节奏的节拍一起,招娣眼睛瞬间就亮了,忙拉着皇后的手兴奋道。 “这位夫人您听,那是广场舞的音乐起来了,广场舞可比这走步还好玩呢,不然您下来试试这个广场舞?俗话说得好,一日舞几舞,能活九十五,夫人您来玩玩看,这广场舞可是好东西,跳了能强身健体不说,人还会很开心。” 皇后也好奇啊,心说什么是广场舞啊?难道就是在广场上跳的舞? 结果等她被招娣拉着到了跟前,皇后看到广场上涌来的一些老年人,开始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明明没有什么复杂的动作却跳的格外感染人时,不知不觉的皇后也踩着节拍跟着跳了进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边上跳舞的人还载歌载舞的跟着唱什么:“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皇后:“嘿,真有意思啊嘿!” 皇后笑的咯嘚嘚的,一边踩着拍子,跳着这一学,当即就会了这什么小苹果的广场舞,皇后跳的那叫一个得劲啊,甚至心里还得意的想着,想当初自己也是舞中翘楚,也是进宫献过舞,得到过太后跟先皇褒奖的,如今再看,她其实还宝刀未老嘛。 那头皇后跳的起劲,等她被拉走后,强势霸占走步器的皇帝,一开始还嘚瑟自得的不行,结果等看到自家老娘们在广场上翩翩起舞,都想不起自己来,边上还有胆大包天的老头子老太婆们,在那边围着自家的老太婆跳啊跳的,皇帝就不开心了。 一把下了走步器,顾不上被撞到的腿,皇帝一瘸一拐的赶紧往广场上跳,才不承认自己是吃老飞醋了呢。 却说帝后,乃至前来的所有客人,都被这一出出的节目安排搞的应接不暇,流连忘返,玩的忘乎所以,甚至都忘却了时辰。 还是各自的导游挥舞着小旗子,招呼着他们去大食堂用膳了,大家这才恍然过来,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连午时都到了啊。 众人意犹未尽的停下,笑嘻嘻的,议论纷纷的,跟着导游往大食堂去。 结果等到了食堂门口,导游开始介绍如何吃饭的时候,大家伙又开始看新鲜了。 “大家请一个个的排好队伍,不要插队啊,我们打饭很快的,大家进门后,右手边有餐盘,每人取一个,而后沿着窗口走,里头有什么菜色,大家走过去都可以看的一目了然。 喜欢吃什么,大家就跟打饭的工作人员点一下,工作人员就好把菜打饭在我们的餐盘上…… 还有,我们今日的用餐标准是三荤三素一汤,我们的食堂的要求是不许浪费,要的食物一定要吃完哦,若是故意多打了吃不完,到时候可是要罚款的! 各位贵客们,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希望大家自觉遵守规定,爱惜粮食。” 招娣喊完,自己照顾老人家,先给为首的帝后取了餐盘,而后自己也取了一个,带着帝后,摇着她的小旗子,自己最先开始做引领开始打饭。 今日为了招待宴客,于苏可是下了大本钱的,虽说每人只能打三荤三素,可她也不能只炒三荤三素啊,一气研究捣鼓了几十个品种,这就导致了打饭的人都要挑花眼了。 看到这个菜想吃,看到那个肉流口水,一圈走下来,人都被馋的呀,恨不得每一样都尝一尝,更有那选择困难症的,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吃什么好。 于是打饭的工作人员跟导游就在边上劝,什么大家今日捡着自己喜欢的来,以后有机会可以常来,可以把这些美味都试个遍啊; 有的说,你实在想吃,且能吃得下的情况下,可以加钱,或者跟朋友多买一份,这样就可以多吃到三荤三素了。 等好不容易打完饭,各自端着餐盘拿上餐具了,招娣把自己带领的人领到一排长桌坐下,招娣又招呼大家排队去打了的汤水,这才领着大家开饭。 不得不说,虽然是大锅饭,可饭菜油水足,菜色又是现代集百家所长,而且还有新鲜稀少的蔬菜当门面,便是连帝后,都对自己跟前稀奇古怪盘子里的食物很有兴趣。 皇帝可聪明了,招娣一说,他就跟皇后约定好了,夫妻俩一共打了六荤六素,都是不一样的,什么粉蒸排骨,红烧鱼,羊肉炖萝卜,鱼香肉丝,口水鸡,香辣虾,炒豆芽,炒韭黄,麻婆豆腐,拌三丝等等,吃的帝后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皇帝甚至还偷偷探头到皇后耳边嘀咕道:“梓潼,回头等朕有空了,到时候朕还待梓潼你来这玩儿,到时候咱们再带上家里那几个不省心的小崽子来开开眼界……” 皇后还有什么说的,自己都在宫里头关了一辈子了,难得皇帝大度要带自己出来浪,她当然是举双手加双脚赞成啊,这可比什么避暑,什么打猎有趣多了。 这时候的于苏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山庄搞宣传噱头开业,不仅吸引来了帝后,人家帝后更是亲自下场给她打广告,让她的悠然山庄打从一开业起,就成了京都城内达官贵人追捧的存在。 以至于后来的京都城内,身为达官显贵的一员,你若是没去过悠然山庄,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家显贵,不好意思在京都城贵人圈子里头混,毕竟,这是连帝后跟日后各位皇子公主都夸,都追捧的好地方呀。 当然,这都是后话。 艾玛,一个新冠羊的我欲仙欲死,先是自己,而后是女儿,再是先生,一家子都干倒了,无一幸免!!!然后这还不算,家里小猫子也传染上了,宠物医院还走了一拨,好不容易好点了,赶紧来码字,亲们等着急了,宝贝们抱抱,么么哒。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会试开考喜与忧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107htl 第三百三十五章 落榜与孙山作伴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100htl 第三百三十六章 对照组的桃花运 时间回到放榜的这日清晨…… 宋兴祖一大早的丢下何玉梨,独自一人早早从落脚的客栈外赶到贡院外的长街时,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他压抑着激动忐忑的内心,挤过人声鼎沸的人流来到贡院大街,时辰未到,红榜未放,宋兴祖就按捺性子等啊等,直到贴榜的军丁开路,张榜官员抵达。 几乎是红榜一贴上榜亭,都等不及唱榜官员唱喝,宋兴祖就跟身边无数满心期待的人一样一拥而上。 “哎呀别挤,别挤,我的鞋都掉了……” “别推,别推,挤死了……” “哎呦,谁踢我?谁?” “放开,放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就看一眼,看一眼……” …… 顾不上耳边喧嚣,宋兴祖勇往直前,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前头榜亭前起此彼伏响起笑声、哭声、欢呼声的时候,终于,他挤到跟前。 宋兴祖顾不上整理身上杂乱的衣襟,扑向近在咫尺的榜亭,怕被密集的人流再度挤开,他一挤进去就两手紧握榜亭边的立柱,从上开始往下开始扫名。 不怪自己自信,当初因旱涝民愤,朝廷停开科考,自己多年磨一剑的沉淀,再加之此次赴考得了运到,有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傻子,手捧家中无数典藏任由自己看,自己要是再考不中,怎么对得起自己? 再加之先前,他不惜耗费重金打探到的主考喜好,宋兴祖料定,此届科举,自己必能高中。 才思踱着,从头名会员开始往下看的宋兴祖全神贯注。 前三,没有; 再看,前五,没有…… 信心满满的宋兴祖眉头不由皱起,好在,视线即将扫出十名外的时候,将将在第九的位子,宋兴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籍贯出身均对得上,甚好! 宋兴祖一直紧抿的唇终于挂起弧度,跟着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不算太差,算是对得起自己的付出。 至于眼下的名次? 不要紧,这并不是最终名次,不日还有殿试,他的最终目标……哼,自然是问鼎三甲!宋兴祖暗暗握拳。 就在他心里发誓,殿试之时一定要好好表现、发挥的时候,耳畔却响起一阵阵的异样叫嚷。 “干什么?干什么?在下乃是今科贡生,你们这些人这是想干什么?赶紧放开我……” “哎哎,放手,别拉我,别拉我!我还要看榜呢……什么?家有好女待许之?不不不,在下惶恐,愧不敢受……” “在下已有贤妻,就在身侧……愧不敢受……” 一朝放榜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欢笑自然有人愁,可就是在这片混杂的欢笑、绝望、兴奋、哭嚎中,突兀的夹杂着这样的怪调,有那看完榜的人不由注目,便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宋兴祖,也不由抬头望去。 只是不等他看个清楚明白,忽的,自己的手腕也突兀的猛被人紧紧拽住。 宋兴祖一僵,急忙低头看向拽住自己胳膊的手,以及瞬间就把自己包围的密不透风的几个七尺大汉。 宋兴祖心里一惊,看着手的主人疾言厉色,“大胆,你是何人?在下乃今科新晋贡生,你们……” “呵呵呵,这位贡生老爷莫要惊慌,小的们没有恶意,您别害怕。” “没有恶意?”,宋兴祖扫看面前的大汉,语气明显不信。 来人连连点头,“自然,自然,小的真没有恶意。” 刚才还抓着宋兴祖胳膊不放的中年管家,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及时放开了自己的钳制,证明自己的真诚。 只是,周围几个围着宋兴祖的大汉却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宋兴祖眼时间回到放榜的这日清晨,宋兴祖一大早的丢下何玉梨,独自一人早早从落脚的客栈外赶到贡院外,结果还未接近贡院外的长街,这里已是人山人海。 他压抑着激动忐忑的内心,挤过人声鼎沸的人流来到榜亭下,时辰未到,榜未放,他就按捺性子等啊等,直到贴榜的御林军开路,张榜官员抵达。 几乎是红榜一贴上榜亭,都等不及唱榜官员唱喝,宋兴祖就跟身边无数满心期待的人一样一拥而上。 “哎呀别挤,别挤,我的鞋都掉了……” “别推,别推,挤死了……” “哎呦,谁踢我?谁?” 顾不上耳边喧嚣,宋兴祖勇往直前,在前头榜亭前起此彼伏响起笑声、哭声的时候,他终于挤到跟前,宋兴祖顾不上整理纷乱的衣襟,铺向近在咫尺的榜亭从上开始往下扫名。 不怪自己自信,当初因旱涝民愤,朝廷停开科考,自己多年磨一剑的沉淀,再加之此次赴考得了运到,有一个书香门第出身,家中有着无数典藏的大傻子,各色典藏任由自己看,他要是再考不中,怎么对得起自己? 再加之自己重金打探到的主考喜好,他不仅料定自己能中,甚至能高中。 才想着,从首名会员开始往下看,前三没有;再看,前五没有;自信满满的宋兴祖每天不由皱起,好在,即将跑出十名外的时候,将将在第九名的位子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籍贯出身均对得上,甚好!宋兴祖一直紧抿的唇终于挂起弧度,跟着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不算太差,算是对得起自己的付出。 至于眼下的名次?不要紧,这并不是最终名次,五日后还有殿试,他的最终目标……自然是问鼎三甲!宋兴祖暗暗握拳。 就在他心里发誓,殿试之时一定要好好变现发挥的时候,耳畔却响起一阵阵的喊声。 “干什么?干什么?在下乃是今科贡生,你们这些人这是想干什么?赶紧放开在下……” “哎哎,放手,别拉我,别拉我!我还要看榜呢……什么?家有好女待许之?不不不,在下惶恐,愧不敢受……” 一朝放榜,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欢笑自然有人哭,可就是在这片混杂的欢笑哭嚎中,突兀的夹杂着这样的怪调,有那看完榜的人不由注目,便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宋兴祖也不由抬头望去。 只是不等他看个清楚明白,忽的,自己的手腕也突兀被人紧紧拽住。 宋兴祖猛地顿住,急忙低头看向拽住自己胳膊的手,以及瞬间就把自己包围的几个七尺大汉。 宋兴祖心里一惊,看着手的主人疾言厉色,“大胆,你是何人?我乃今科新晋贡生,你们……” “呵呵呵,这位贡生老爷莫要惊慌,我们没有恶意,您别担心。” “没有恶意?” “自然,自然,没有恶意。” 刚才还抓着宋兴祖胳膊不放的中年管家笑嘻嘻的点头,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还及时放开了自己的钳制,只是,周围几个围着宋兴祖的大汉却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宋兴祖眼敛一闭,压下眼底的冷意,再抬头,便只听这一脸和善面相的中年男人拱手道。 “在下乃是京兆尹张大人家二管家,挽留贡生老爷没有恶意,不过是有一桩大喜事跟贡生老爷相商,贡生老爷莫怕摸恼。” 宋兴祖是个聪明人,当初乡试也早已见过这样的场面,再加上刚才自己听到的那些喊声,宋兴祖压下所有起伏的心绪退后半步,避过这位张府二管家的作揖。 只是他心里还疑惑。 这殿试都开没开始,不过是会试放榜而已,京都城的达官显贵吃相这么难看,这就开始榜下捉婿啦?这也太早了? 他们就不怕提前捉婿失败,最终捉到的女婿是个窝囊废,过不了殿试,最终排名不佳吗? 其实寒门出身的宋兴祖不知道的是,这京都城捉婿也是有讲究的。 会试放榜,无论后头殿试结果如何,只要不出大差错,这殿试最终放榜的名次跟会试放榜名次大体不会差太多,而且即便出了意外,名次变动大,再差再废,便是掉到谷底,那也能混个同进士,如此也不算太难接受。 就如眼前的张府。 他们若是不在会试放榜提前投资捉婿,待到殿试彻底落定,名次彻底出来以后,再想皇榜下捉婿,呵呵,那可就不是他们老爷这四品官能挑能选的了。 毕竟这可是京都城,是天子脚下,不说皇亲国戚,王公显贵,肱骨阁臣,就是街上随便哪家的屋顶掉下一片瓦当来,都能砸死一大片的三四五六七八品呢。 所以咯,提前预定一下,他们还能在适当范围里挑选挑选,而且再差也是进士,只要是进士,只要人不是太蠢、太拿不出手,待到两家人成一家人,当岳丈的再帮帮忙,授官的时候伸伸手,找个好地方给便宜女婿积攒履历,同进士也能有好未来。 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寒门出身,无权无势想要借力的人,还是很乐意被捉走的。 只不过……宋兴祖掂量着对方自报的家门,四品京兆府尹……这官可不算大呀! 而且,自家那童养媳还跟着自己一道来京都赶考,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同进同出,同吃同住,不是自己想遮掩就能遮掩的下的。 聪明人不能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衡量不过的片刻,心念一转间,宋兴祖心里就有了主意,客气的朝着张管家抱拳。 “小生宋兴祖,谢张大人抬爱,只是在下家中已有妻室,不好高攀张家贵女,实在抱歉。” “你,你说什么?”,本来信心十足,只等着宋兴祖点头随自己一道离开的二管家傻眼,“你说你已有妻室?真的假的,不是骗我?” 宋兴祖眼底闪过讥色,面上却诚恳,“真的,在下不屑撒谎。” 二管家:我艹的!管家不由嘀咕:“看张老爷您年纪也不大呀?弱冠了没?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没事成啥婚呀这是!” 这话说的,宋兴祖的好涵养差点没端住。 什么叫他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 什么叫他没事成啥婚呀? 这人什么眼神这是! 宋兴祖瞬间黑了脸,二管家却顾不上他的情绪,此刻他且为难着呢。 话说,今日为了给自家大姑娘抢个好丈夫,他们一行可是得了自家老爷的命令,早早就守候在此的,只可惜,一直没碰上合心意的。 要知道,便是提前投资,在会试放榜捉婿,那也是有讲究的。 比如那明显看着比自家厉害的达官显贵、世家子不能抢; 长得一般,年纪大,成了婚,瞧着穷酸,脾气不好的也不能抢; 学识差,气度差,配不上自家姑娘的更不能抢; 气度好,学识强,排名高,早被上头厉害人家盯上的女婿,更更更是不能抢; 这样一一排除下来,他们选择面就很窄很窄了。 一大早的来他们占据有利位置,榜单一出,从头到脚一看,好嘛,前头三名,会员不用想,二三也有人抢,再排下来,一般的不要,老的不行,很可能已经入了比自家老爷厉害人物眼的不能动,挑来选去,这剩下的七八九十贡生瞧着还算好。 结果咯,拦下的七八都成婚了,身边还跟着个小娘子形影不离,他们抢屁啊! 好不容易逮着这个身边没有小娘子,看着也比刚才那俩俊,比他们还年轻的贡生,学识也不错,名次也阔以,他们要是还错过…… 想到家里都已十八,还天天作天作地的大姑娘……二管家不由打了个哆嗦,刚刚松开某人胳膊的手瞬间攀附而上,力道比刚才还大。 二管家望着宋兴祖坚定的连连摇头,一脸无赖样。 “不行,小的不管,小的不信,宋老爷您看着年轻又能干,怎么可能就早早成婚了呢?刚才都是小的发梦话,您别跟小的一般计较,总之宋老爷,小的不信您已有妻室,打死都不信!宋老爷您一定是在哄小的玩儿对不对?” 宋兴祖极力挣扎,想要拔出自己的手,听到二管家这么说,他无奈极了,“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小的也不信!”,二管家绝望的都想哭了,嘴巴却还硬。 没可能自己忙一早上,捉到的都是已经成婚的主呀?他有这么倒霉吗? 这马上都排十名二十名开外了,入目所见,再没有比眼下自己手里这个更年轻俊俏,学识更好,老爷更满意的存在了。 自己才不管什么有没有妻室呢,反正他身边眼下没有跟着人,万一是骗自己的呢? 而且即便是有,在黄脸婆跟权势、财富、美人还有未来面前,想来是个聪明人都会有明智选择的? 他可不想抓个扶不起的阿斗回去交差,所以咯,不好意思了您嘞。 “宋老爷,小的就是不信,您肯定是哄小的玩儿的,这样,不管您有没有妻室,您还是先随小的回府,您自己跟我家老爷解释去,眼下呀,您说啥,小的都不信!” 至于自己交差以后的事情……那就不是自己一个区区管家可以管的咯。 不等宋兴祖再多说什么,紧紧抱着他胳膊的二管家下巴一点,边上围着他们的几个大汉蜂拥而上,瞬间就押着,额……咳咳,那个不是!是恭敬又强势的请着宋兴祖离开了人群,直奔京兆府尹张大人的府邸。 /107htl 第三百三十六章 对照组的桃花运 时间回到放榜的这日清晨…… 宋兴祖一大早的丢下何玉梨,独自一人早早从落脚的客栈外赶到贡院外的长街时,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他压抑着激动忐忑的内心,挤过人声鼎沸的人流来到贡院大街,时辰未到,红榜未放,宋兴祖就按捺性子等啊等,直到贴榜的军丁开路,张榜官员抵达。 几乎是红榜一贴上榜亭,都等不及唱榜官员唱喝,宋兴祖就跟身边无数满心期待的人一样一拥而上。 “哎呀别挤,别挤,我的鞋都掉了……” “别推,别推,挤死了……” “哎呦,谁踢我?谁?” “放开,放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就看一眼,看一眼……” …… 顾不上耳边喧嚣,宋兴祖勇往直前,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前头榜亭前起此彼伏响起笑声、哭声、欢呼声的时候,终于,他挤到跟前。 宋兴祖顾不上整理身上杂乱的衣襟,扑向近在咫尺的榜亭,怕被密集的人流再度挤开,他一挤进去就两手紧握榜亭边的立柱,从上开始往下开始扫名。 不怪自己自信,当初因旱涝民愤,朝廷停开科考,自己多年磨一剑的沉淀,再加之此次赴考得了运到,有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傻子,手捧家中无数典藏任由自己看,自己要是再考不中,怎么对得起自己? 再加之先前,他不惜耗费重金打探到的主考喜好,宋兴祖料定,此届科举,自己必能高中。 才思踱着,从头名会员开始往下看的宋兴祖全神贯注。 前三,没有; 再看,前五,没有…… 信心满满的宋兴祖眉头不由皱起,好在,视线即将扫出十名外的时候,将将在第九的位子,宋兴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籍贯出身均对得上,甚好! 宋兴祖一直紧抿的唇终于挂起弧度,跟着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不算太差,算是对得起自己的付出。 至于眼下的名次? 不要紧,这并不是最终名次,不日还有殿试,他的最终目标……哼,自然是问鼎三甲!宋兴祖暗暗握拳。 就在他心里发誓,殿试之时一定要好好表现、发挥的时候,耳畔却响起一阵阵的异样叫嚷。 “干什么?干什么?在下乃是今科贡生,你们这些人这是想干什么?赶紧放开我……” “哎哎,放手,别拉我,别拉我!我还要看榜呢……什么?家有好女待许之?不不不,在下惶恐,愧不敢受……” “在下已有贤妻,就在身侧……愧不敢受……” 一朝放榜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欢笑自然有人愁,可就是在这片混杂的欢笑、绝望、兴奋、哭嚎中,突兀的夹杂着这样的怪调,有那看完榜的人不由注目,便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宋兴祖,也不由抬头望去。 只是不等他看个清楚明白,忽的,自己的手腕也突兀的猛被人紧紧拽住。 宋兴祖一僵,急忙低头看向拽住自己胳膊的手,以及瞬间就把自己包围的密不透风的几个七尺大汉。 宋兴祖心里一惊,看着手的主人疾言厉色,“大胆,你是何人?在下乃今科新晋贡生,你们……” “呵呵呵,这位贡生老爷莫要惊慌,小的们没有恶意,您别害怕。” “没有恶意?”,宋兴祖扫看面前的大汉,语气明显不信。 来人连连点头,“自然,自然,小的真没有恶意。” 刚才还抓着宋兴祖胳膊不放的中年管家,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及时放开了自己的钳制,证明自己的真诚。 只是,周围几个围着宋兴祖的大汉却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宋兴祖眼时间回到放榜的这日清晨,宋兴祖一大早的丢下何玉梨,独自一人早早从落脚的客栈外赶到贡院外,结果还未接近贡院外的长街,这里已是人山人海。 他压抑着激动忐忑的内心,挤过人声鼎沸的人流来到榜亭下,时辰未到,榜未放,他就按捺性子等啊等,直到贴榜的御林军开路,张榜官员抵达。 几乎是红榜一贴上榜亭,都等不及唱榜官员唱喝,宋兴祖就跟身边无数满心期待的人一样一拥而上。 “哎呀别挤,别挤,我的鞋都掉了……” “别推,别推,挤死了……” “哎呦,谁踢我?谁?” 顾不上耳边喧嚣,宋兴祖勇往直前,在前头榜亭前起此彼伏响起笑声、哭声的时候,他终于挤到跟前,宋兴祖顾不上整理纷乱的衣襟,铺向近在咫尺的榜亭从上开始往下扫名。 不怪自己自信,当初因旱涝民愤,朝廷停开科考,自己多年磨一剑的沉淀,再加之此次赴考得了运到,有一个书香门第出身,家中有着无数典藏的大傻子,各色典藏任由自己看,他要是再考不中,怎么对得起自己? 再加之自己重金打探到的主考喜好,他不仅料定自己能中,甚至能高中。 才想着,从首名会员开始往下看,前三没有;再看,前五没有;自信满满的宋兴祖每天不由皱起,好在,即将跑出十名外的时候,将将在第九名的位子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籍贯出身均对得上,甚好!宋兴祖一直紧抿的唇终于挂起弧度,跟着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不算太差,算是对得起自己的付出。 至于眼下的名次?不要紧,这并不是最终名次,五日后还有殿试,他的最终目标……自然是问鼎三甲!宋兴祖暗暗握拳。 就在他心里发誓,殿试之时一定要好好变现发挥的时候,耳畔却响起一阵阵的喊声。 “干什么?干什么?在下乃是今科贡生,你们这些人这是想干什么?赶紧放开在下……” “哎哎,放手,别拉我,别拉我!我还要看榜呢……什么?家有好女待许之?不不不,在下惶恐,愧不敢受……” 一朝放榜,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欢笑自然有人哭,可就是在这片混杂的欢笑哭嚎中,突兀的夹杂着这样的怪调,有那看完榜的人不由注目,便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宋兴祖也不由抬头望去。 只是不等他看个清楚明白,忽的,自己的手腕也突兀被人紧紧拽住。 宋兴祖猛地顿住,急忙低头看向拽住自己胳膊的手,以及瞬间就把自己包围的几个七尺大汉。 宋兴祖心里一惊,看着手的主人疾言厉色,“大胆,你是何人?我乃今科新晋贡生,你们……” “呵呵呵,这位贡生老爷莫要惊慌,我们没有恶意,您别担心。” “没有恶意?” “自然,自然,没有恶意。” 刚才还抓着宋兴祖胳膊不放的中年管家笑嘻嘻的点头,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还及时放开了自己的钳制,只是,周围几个围着宋兴祖的大汉却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宋兴祖眼敛一闭,压下眼底的冷意,再抬头,便只听这一脸和善面相的中年男人拱手道。 “在下乃是京兆尹张大人家二管家,挽留贡生老爷没有恶意,不过是有一桩大喜事跟贡生老爷相商,贡生老爷莫怕摸恼。” 宋兴祖是个聪明人,当初乡试也早已见过这样的场面,再加上刚才自己听到的那些喊声,宋兴祖压下所有起伏的心绪退后半步,避过这位张府二管家的作揖。 只是他心里还疑惑。 这殿试都开没开始,不过是会试放榜而已,京都城的达官显贵吃相这么难看,这就开始榜下捉婿啦?这也太早了? 他们就不怕提前捉婿失败,最终捉到的女婿是个窝囊废,过不了殿试,最终排名不佳吗? 其实寒门出身的宋兴祖不知道的是,这京都城捉婿也是有讲究的。 会试放榜,无论后头殿试结果如何,只要不出大差错,这殿试最终放榜的名次跟会试放榜名次大体不会差太多,而且即便出了意外,名次变动大,再差再废,便是掉到谷底,那也能混个同进士,如此也不算太难接受。 就如眼前的张府。 他们若是不在会试放榜提前投资捉婿,待到殿试彻底落定,名次彻底出来以后,再想皇榜下捉婿,呵呵,那可就不是他们老爷这四品官能挑能选的了。 毕竟这可是京都城,是天子脚下,不说皇亲国戚,王公显贵,肱骨阁臣,就是街上随便哪家的屋顶掉下一片瓦当来,都能砸死一大片的三四五六七八品呢。 所以咯,提前预定一下,他们还能在适当范围里挑选挑选,而且再差也是进士,只要是进士,只要人不是太蠢、太拿不出手,待到两家人成一家人,当岳丈的再帮帮忙,授官的时候伸伸手,找个好地方给便宜女婿积攒履历,同进士也能有好未来。 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寒门出身,无权无势想要借力的人,还是很乐意被捉走的。 只不过……宋兴祖掂量着对方自报的家门,四品京兆府尹……这官可不算大呀! 而且,自家那童养媳还跟着自己一道来京都赶考,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同进同出,同吃同住,不是自己想遮掩就能遮掩的下的。 聪明人不能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衡量不过的片刻,心念一转间,宋兴祖心里就有了主意,客气的朝着张管家抱拳。 “小生宋兴祖,谢张大人抬爱,只是在下家中已有妻室,不好高攀张家贵女,实在抱歉。” “你,你说什么?”,本来信心十足,只等着宋兴祖点头随自己一道离开的二管家傻眼,“你说你已有妻室?真的假的,不是骗我?” 宋兴祖眼底闪过讥色,面上却诚恳,“真的,在下不屑撒谎。” 二管家:我艹的!管家不由嘀咕:“看张老爷您年纪也不大呀?弱冠了没?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没事成啥婚呀这是!” 这话说的,宋兴祖的好涵养差点没端住。 什么叫他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 什么叫他没事成啥婚呀? 这人什么眼神这是! 宋兴祖瞬间黑了脸,二管家却顾不上他的情绪,此刻他且为难着呢。 话说,今日为了给自家大姑娘抢个好丈夫,他们一行可是得了自家老爷的命令,早早就守候在此的,只可惜,一直没碰上合心意的。 要知道,便是提前投资,在会试放榜捉婿,那也是有讲究的。 比如那明显看着比自家厉害的达官显贵、世家子不能抢; 长得一般,年纪大,成了婚,瞧着穷酸,脾气不好的也不能抢; 学识差,气度差,配不上自家姑娘的更不能抢; 气度好,学识强,排名高,早被上头厉害人家盯上的女婿,更更更是不能抢; 这样一一排除下来,他们选择面就很窄很窄了。 一大早的来他们占据有利位置,榜单一出,从头到脚一看,好嘛,前头三名,会员不用想,二三也有人抢,再排下来,一般的不要,老的不行,很可能已经入了比自家老爷厉害人物眼的不能动,挑来选去,这剩下的七八九十贡生瞧着还算好。 结果咯,拦下的七八都成婚了,身边还跟着个小娘子形影不离,他们抢屁啊! 好不容易逮着这个身边没有小娘子,看着也比刚才那俩俊,比他们还年轻的贡生,学识也不错,名次也阔以,他们要是还错过…… 想到家里都已十八,还天天作天作地的大姑娘……二管家不由打了个哆嗦,刚刚松开某人胳膊的手瞬间攀附而上,力道比刚才还大。 二管家望着宋兴祖坚定的连连摇头,一脸无赖样。 “不行,小的不管,小的不信,宋老爷您看着年轻又能干,怎么可能就早早成婚了呢?刚才都是小的发梦话,您别跟小的一般计较,总之宋老爷,小的不信您已有妻室,打死都不信!宋老爷您一定是在哄小的玩儿对不对?” 宋兴祖极力挣扎,想要拔出自己的手,听到二管家这么说,他无奈极了,“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小的也不信!”,二管家绝望的都想哭了,嘴巴却还硬。 没可能自己忙一早上,捉到的都是已经成婚的主呀?他有这么倒霉吗? 这马上都排十名二十名开外了,入目所见,再没有比眼下自己手里这个更年轻俊俏,学识更好,老爷更满意的存在了。 自己才不管什么有没有妻室呢,反正他身边眼下没有跟着人,万一是骗自己的呢? 而且即便是有,在黄脸婆跟权势、财富、美人还有未来面前,想来是个聪明人都会有明智选择的? 他可不想抓个扶不起的阿斗回去交差,所以咯,不好意思了您嘞。 “宋老爷,小的就是不信,您肯定是哄小的玩儿的,这样,不管您有没有妻室,您还是先随小的回府,您自己跟我家老爷解释去,眼下呀,您说啥,小的都不信!” 至于自己交差以后的事情……那就不是自己一个区区管家可以管的咯。 不等宋兴祖再多说什么,紧紧抱着他胳膊的二管家下巴一点,边上围着他们的几个大汉蜂拥而上,瞬间就押着,额……咳咳,那个不是!是恭敬又强势的请着宋兴祖离开了人群,直奔京兆府尹张大人的府邸。 /107htl 第三百三十七章 舅舅带来好消息 皇宫上泰殿后殿,老苏公公听着殿内陛下爽朗的笑声,他不由也跟着会心一笑,只是想到外孙女婿,老苏公公的一张老脸上不由又露出愁容。 今日是会试放榜的日子,会试贡生的名次红榜,自己却是昨日就得幸知晓了的,所以他自然知道,自家那个榜上无名。 唉,可惜了了,自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只是这考运有些不济,同来的那姓王的后生倒是榜上有名,唯独自家…… 罢罢罢,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自家娃年纪尚小,一次不中,还有以后,趁着年轻打磨打磨性子,挫一挫少年人锐气也是好的。 虽是这么自我安慰,老苏公公心里还是挺担心孩子的,怕孩子一时相差了,以后都鼓不起上劲的心就此沉寂下去,这不,他昨个回去就催着儿子抽空去庄子上看看孩子们去,加上西南来了消息,儿子也兴奋,一大早就出宫了,这会子也不知道臭小子到了没有? 被老苏公公惦记着的苏公公,自然是一早就到了的。 他一来,屁股都没落座,就拉着宋兴林连连关切。 “兴林啊,小子,你得知道,这人啊,一时的得失不算什么,落榜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千万别灰心,你还年轻,一时考不中没事的,君不见每每三年一次的会试,大岳有多少举子赴考,又有多少举子从年少考到白头都考不中……你这还算好的呢!这才头一回,且以后机会多的是,你放心,回头舅给你想办法让你去国子监读书,你好生努力努力,沉淀沉淀,三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于苏无语,自家舅舅这劝的是很么狼性之言?还好汉!自家这位什么时候不是好汉啦?自己就怕他太好汉了好! 边上宋兴林倒是诚恳,任由舅舅拉着唠叨,见舅舅百忙中抽空前来竟只是为来安慰自己,从未得到过长辈这般真心,且不求回报关切的宋兴林,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反握住舅舅不断拍打自己肩膀的手,裂开了一嘴的大白牙。 “舅舅您放心,我好着呢,甥婿自己是个什么水平我自己清楚,此番不中,甥婿也不会自怨自艾,您放心,您甥婿我一定拿出练功夫的劲头百倍努力,三年后的会试,定不让舅舅失望。” “好好好!好孩子!有志气就好,哈哈……”,苏公公见外甥女婿精气神很好,一点也没有失利后的颓态,他老怀安慰,不禁加重手上的力道,“好小子,好小子!舅舅看好你!” 看着这一家亲的二人,于苏赶紧放下手里盛满食物的托盘招呼。 “舅舅!小哥哥!你们快别说了,赶紧都来吃饭,您一大早出宫肯定还没吃早膳了?舅舅您怎么可以这么不爱自己的身体呢?老话都说了,早膳要吃得好,中午吃得饱,早膳不吃那是要坐下病来的……” 巴拉巴拉一大通念叨还不算完,有时候,在某些方面,于苏格外的固执霸道,点完长辈跟丈夫,回头又点此刻安静如鸡的妹婿。 “还有你二妹夫,你也赶紧的过来,别看书了!大家都赶紧来吃饭,吃完饭了舅舅你去休息一会;妹婿你继续温书去,好好为接下来的殿试做准备;至于你小哥哥,庄子上的账目辣么多,你既然不用再继续考试了,那些个账目就都是你的了,吃完饭你就上工算账去。” 被点到名的众人…… 身后也端着一托盘食物进来的宋夏荷见状憋笑,不过她可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对于自家未婚夫投来的求救眼神也视而不见。 在他们家里,二嫂的话就是圣旨呀! 所有人都乖乖哒听话,唯独苏公公点着自家外甥女摇头叹息。 “啧啧啧,瞧瞧,瞧瞧!兴林啊,你瞧瞧你媳妇,这是了不得呀,竟是还管起长辈来了这是,胆子忒肥了些!” 苏公公摇头失笑,抬手点着催饭的于苏,看向宋兴林告状。 宋兴林见状赶紧告饶,一边请着苏公公上坐,一边笑道:“舅舅,您这可怨不得甥婿,小鱼儿这霸道性子,可不是您老给宠出来的么?” 苏公公一噎,没好气的点着这一唱一和的夫妻俩。 “得得得,你们是一边的,舅舅我说不过你们,舅舅认输成不。”,话是这么说,不过嘛……落座下来的苏公公仍不忘了抱怨两句,“不过宝啊,咱在自家厉害点也就罢了,出去可别这样昂,得给舅舅跟你男人留点面。” 别看苏公公面上努力的故做严肃,其实他内心欢喜着呢。 不是自己皮子贱,实在是,被晚辈关心是一种新奇的经历,一辈子也就这些时日才享受到,以前光自己凶他老子来着,哪有自己被‘凶’,被管着的份? 想到此,苏公公傻乐的欢喜一笑,接过自家外甥女奉到手上的一碗软糯稀饭,苏公公眼里溢满了慈爱,单手抚须感慨。 “哎哎,看在我家乖宝这么孝顺的份上,舅给你说个好消息,乖宝你想听不?” 本来,这好消息自己是准备着,若是外甥女婿低沉失落,他就趁机放出消息转移注意力,也好让傻小子别一味的自怨自艾。 结果一来,发现傻小子不愧是傻小子,落榜了竟然嘛事都没有,自己这好消息就…… 嗯,眼下嘛,正好拿来逗外甥女。 通过这些时日下来的接触,于苏深刻了解清楚了自家舅舅的性子,对于这个脾气古怪却极其护短,还爱把自己当小娃娃逗的亲舅舅,她除了供着,哄着,还能怎么办呢?谁让他是亲的,亲的! 把一个油汪汪的煎鸡蛋夹到舅舅碗里头,见正主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盯着自己,于苏叹气,放下筷子迎向了对方的目光给外配合。 “什么好消息,舅舅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 “小丫头你好假哦,都不晓得笑一笑,惊讶好奇配合我这把老骨头一下,真是不可爱!”,顶不住外甥女的凝视,苏公公先屈服了,告了饶。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舅舅不卖关子了还不行么……”,苏公公怨念的小声嘟囔了一句,紧接着继续:“臭宝舅跟你说,你哥那边有消息了,他们很好,一切平安,也没有受伤,且你哥他接到舅舅我递去的消息后就收拾出发来京城了,按照日子算,不日即将抵达……怎么样臭宝?这个消息是好消息?” 这岂止是好消息,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知道大哥平安,于苏兴奋的直蹦跶,再没有刚才稳重的模样,丢下手里的筷子,一把抱住苏公公的胳膊蹭啊蹭。 “舅舅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舅舅你太棒了!”,苏公公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胳膊不撒手的人,不由笑骂,眼底都是抑制不住的慈爱,“你个现实的臭丫头!” 于苏嘿嘿装傻,在意的却是,“舅,那您知不知道我大哥具体哪天到?” 苏公公雪白修长却带着老茧的手,溺爱的点了点于苏的脑门。 “我想想啊……飞鸽传来的消息说,我大外甥是一月中旬上的船,要是路上没出岔子,差不多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怎么地,莫不是你还想亲自去通州码头等着?” “那必须啊我的舅!” 那可是她亲哥! 于苏自知舅舅事忙,今日能抽时间来看落榜生,顺便给自己带来好消息都是极难的事情,让舅舅陪自己一起等着接大哥,那显然不实际。 如此,凶巴巴于苏也很体贴,“舅舅你事情忙,大哥我去接,您呀,今个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等下晌就乖乖回宫去,好好照顾自己跟我外祖父,等回头我接了大哥到家了,我再个您捎信。” 得,什么事情都给她安排清楚了,自己完全没用武之地,苏公公得意,更是享用晚辈的体贴,便没有多说。 舒坦的被外甥女、外甥女婿伺候着,吃了顿丰盛的早膳,睡了个回笼觉,中午又饱餐了一顿后,苏公公就被自家小祖宗催着,带着小祖宗为自己老祖宗准备的食物回了宫。 于苏送走了舅舅人就迫不及待起来,那是生怕错过了接自家大哥。 于是她把庄子上的事情安排给了二妹妹,又叮嘱了一番,便跟宋兴林一道,坐着自家马车出发去通州,就在通州码头旁一家大客栈要了个上等间,夫妻住下,耐心等待。 /107htl 第三百三十七章 舅舅带来好消息 皇宫上泰殿后殿,老苏公公听着殿内陛下爽朗的笑声,他不由也跟着会心一笑,只是想到外孙女婿,老苏公公的一张老脸上不由又露出愁容。 今日是会试放榜的日子,会试贡生的名次红榜,自己却是昨日就得幸知晓了的,所以他自然知道,自家那个榜上无名。 唉,可惜了了,自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只是这考运有些不济,同来的那姓王的后生倒是榜上有名,唯独自家…… 罢罢罢,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自家娃年纪尚小,一次不中,还有以后,趁着年轻打磨打磨性子,挫一挫少年人锐气也是好的。 虽是这么自我安慰,老苏公公心里还是挺担心孩子的,怕孩子一时相差了,以后都鼓不起上劲的心就此沉寂下去,这不,他昨个回去就催着儿子抽空去庄子上看看孩子们去,加上西南来了消息,儿子也兴奋,一大早就出宫了,这会子也不知道臭小子到了没有? 被老苏公公惦记着的苏公公,自然是一早就到了的。 他一来,屁股都没落座,就拉着宋兴林连连关切。 “兴林啊,小子,你得知道,这人啊,一时的得失不算什么,落榜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千万别灰心,你还年轻,一时考不中没事的,君不见每每三年一次的会试,大岳有多少举子赴考,又有多少举子从年少考到白头都考不中……你这还算好的呢!这才头一回,且以后机会多的是,你放心,回头舅给你想办法让你去国子监读书,你好生努力努力,沉淀沉淀,三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于苏无语,自家舅舅这劝的是很么狼性之言?还好汉!自家这位什么时候不是好汉啦?自己就怕他太好汉了好! 边上宋兴林倒是诚恳,任由舅舅拉着唠叨,见舅舅百忙中抽空前来竟只是为来安慰自己,从未得到过长辈这般真心,且不求回报关切的宋兴林,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反握住舅舅不断拍打自己肩膀的手,裂开了一嘴的大白牙。 “舅舅您放心,我好着呢,甥婿自己是个什么水平我自己清楚,此番不中,甥婿也不会自怨自艾,您放心,您甥婿我一定拿出练功夫的劲头百倍努力,三年后的会试,定不让舅舅失望。” “好好好!好孩子!有志气就好,哈哈……”,苏公公见外甥女婿精气神很好,一点也没有失利后的颓态,他老怀安慰,不禁加重手上的力道,“好小子,好小子!舅舅看好你!” 看着这一家亲的二人,于苏赶紧放下手里盛满食物的托盘招呼。 “舅舅!小哥哥!你们快别说了,赶紧都来吃饭,您一大早出宫肯定还没吃早膳了?舅舅您怎么可以这么不爱自己的身体呢?老话都说了,早膳要吃得好,中午吃得饱,早膳不吃那是要坐下病来的……” 巴拉巴拉一大通念叨还不算完,有时候,在某些方面,于苏格外的固执霸道,点完长辈跟丈夫,回头又点此刻安静如鸡的妹婿。 “还有你二妹夫,你也赶紧的过来,别看书了!大家都赶紧来吃饭,吃完饭了舅舅你去休息一会;妹婿你继续温书去,好好为接下来的殿试做准备;至于你小哥哥,庄子上的账目辣么多,你既然不用再继续考试了,那些个账目就都是你的了,吃完饭你就上工算账去。” 被点到名的众人…… 身后也端着一托盘食物进来的宋夏荷见状憋笑,不过她可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对于自家未婚夫投来的求救眼神也视而不见。 在他们家里,二嫂的话就是圣旨呀! 所有人都乖乖哒听话,唯独苏公公点着自家外甥女摇头叹息。 “啧啧啧,瞧瞧,瞧瞧!兴林啊,你瞧瞧你媳妇,这是了不得呀,竟是还管起长辈来了这是,胆子忒肥了些!” 苏公公摇头失笑,抬手点着催饭的于苏,看向宋兴林告状。 宋兴林见状赶紧告饶,一边请着苏公公上坐,一边笑道:“舅舅,您这可怨不得甥婿,小鱼儿这霸道性子,可不是您老给宠出来的么?” 苏公公一噎,没好气的点着这一唱一和的夫妻俩。 “得得得,你们是一边的,舅舅我说不过你们,舅舅认输成不。”,话是这么说,不过嘛……落座下来的苏公公仍不忘了抱怨两句,“不过宝啊,咱在自家厉害点也就罢了,出去可别这样昂,得给舅舅跟你男人留点面。” 别看苏公公面上努力的故做严肃,其实他内心欢喜着呢。 不是自己皮子贱,实在是,被晚辈关心是一种新奇的经历,一辈子也就这些时日才享受到,以前光自己凶他老子来着,哪有自己被‘凶’,被管着的份? 想到此,苏公公傻乐的欢喜一笑,接过自家外甥女奉到手上的一碗软糯稀饭,苏公公眼里溢满了慈爱,单手抚须感慨。 “哎哎,看在我家乖宝这么孝顺的份上,舅给你说个好消息,乖宝你想听不?” 本来,这好消息自己是准备着,若是外甥女婿低沉失落,他就趁机放出消息转移注意力,也好让傻小子别一味的自怨自艾。 结果一来,发现傻小子不愧是傻小子,落榜了竟然嘛事都没有,自己这好消息就…… 嗯,眼下嘛,正好拿来逗外甥女。 通过这些时日下来的接触,于苏深刻了解清楚了自家舅舅的性子,对于这个脾气古怪却极其护短,还爱把自己当小娃娃逗的亲舅舅,她除了供着,哄着,还能怎么办呢?谁让他是亲的,亲的! 把一个油汪汪的煎鸡蛋夹到舅舅碗里头,见正主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盯着自己,于苏叹气,放下筷子迎向了对方的目光给外配合。 “什么好消息,舅舅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 “小丫头你好假哦,都不晓得笑一笑,惊讶好奇配合我这把老骨头一下,真是不可爱!”,顶不住外甥女的凝视,苏公公先屈服了,告了饶。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舅舅不卖关子了还不行么……”,苏公公怨念的小声嘟囔了一句,紧接着继续:“臭宝舅跟你说,你哥那边有消息了,他们很好,一切平安,也没有受伤,且你哥他接到舅舅我递去的消息后就收拾出发来京城了,按照日子算,不日即将抵达……怎么样臭宝?这个消息是好消息?” 这岂止是好消息,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知道大哥平安,于苏兴奋的直蹦跶,再没有刚才稳重的模样,丢下手里的筷子,一把抱住苏公公的胳膊蹭啊蹭。 “舅舅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舅舅你太棒了!”,苏公公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胳膊不撒手的人,不由笑骂,眼底都是抑制不住的慈爱,“你个现实的臭丫头!” 于苏嘿嘿装傻,在意的却是,“舅,那您知不知道我大哥具体哪天到?” 苏公公雪白修长却带着老茧的手,溺爱的点了点于苏的脑门。 “我想想啊……飞鸽传来的消息说,我大外甥是一月中旬上的船,要是路上没出岔子,差不多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怎么地,莫不是你还想亲自去通州码头等着?” “那必须啊我的舅!” 那可是她亲哥! 于苏自知舅舅事忙,今日能抽时间来看落榜生,顺便给自己带来好消息都是极难的事情,让舅舅陪自己一起等着接大哥,那显然不实际。 如此,凶巴巴于苏也很体贴,“舅舅你事情忙,大哥我去接,您呀,今个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等下晌就乖乖回宫去,好好照顾自己跟我外祖父,等回头我接了大哥到家了,我再个您捎信。” 得,什么事情都给她安排清楚了,自己完全没用武之地,苏公公得意,更是享用晚辈的体贴,便没有多说。 舒坦的被外甥女、外甥女婿伺候着,吃了顿丰盛的早膳,睡了个回笼觉,中午又饱餐了一顿后,苏公公就被自家小祖宗催着,带着小祖宗为自己老祖宗准备的食物回了宫。 于苏送走了舅舅人就迫不及待起来,那是生怕错过了接自家大哥。 于是她把庄子上的事情安排给了二妹妹,又叮嘱了一番,便跟宋兴林一道,坐着自家马车出发去通州,就在通州码头旁一家大客栈要了个上等间,夫妻住下,耐心等待。 /107htl 第三百三十八章 接到大哥遇巧宗 “小哥哥你看,那艘正在进港的船,很像当初我们从岳州府坐来的那艘哎……” 通州码头上,于苏坐在码头边茶楼二楼临窗雅座,不住频频眺望,见到远远驶来的那艘楼船眼熟,激动的一把拉住身边人的胳膊期待着,“也不知我大哥在不在那艘船上。” 宋兴林好笑,看了拉住自己胳膊的手一眼,缓缓放下手里的茶盅,顺着小妻子手指的方向,探头瞧了眼妻子说的那艘楼船,看清楼船顶层飘扬的旗帜,宋兴林笑道:“嗯,我家鱼鱼好眼力,船是没错的,就是上次我们来时坐的同号楼船,也确是我们岳州府的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呵,只不过啊,我大舅哥在不在这船上,那就不一定了……”,毕竟舅舅的消息也只是说,大舅哥近期会到,却并不确认就是今日,就是这艘船到呀! 于苏却不管,见到岳州府来的船,她迫不及待的往桌上丢下茶钱,拉着宋兴林蹬蹬蹬的就下楼往码头去,边跑还边催促身边动作不紧不慢的人。 “哎呀我不管,反正我也不知道大哥具体哪天到,既然岳州有船来了,咱们就去码头上等着,万一呢,到时候也免得错过。” 面对于苏,宋兴林自然只有宠着的份,除了好好好、是是是外再无其他意见。 “鱼鱼,娘子!你慢点,为夫都听你的还不成,慢点,慢点,船只进港也需要时间的……” 宋兴林小心的护着妻子,在一众密集的接船人中艰难前行,而后占据有利位置。 眼看着熟悉的楼船缓缓靠岸,瞧着楼船上的人摩肩擦踵的相继踏出甲板,跟岸上迎接的人欢呼雀跃,挥手呐喊相见欢。 眼瞧着近在咫尺的楼船上乘客越来越少,而身边垫脚张望的小妻子越来越急,宋兴林也不由急了。 怕他家鱼鱼失望失落,宋兴林伸手紧握住于苏的手不放。 “鱼鱼别急,别担心,若是这趟大舅哥没赶上的话,兴许大舅哥坐的是过几日抵达的下一趟楼船,咱们再……” 话未说完,忽的,一直专注身边的人的宋兴林就看到,眼前的小姑娘双眼猛的一亮,紧跟着跟吃了五石散的人一样,兴奋的摇着自己的胳膊,朝着楼船的方向放声大喊。 “哥,哥,大哥,这,这!我们在这呢大哥,大哥……” 宋兴林循声望去,只见甲板下船的人流中,一个异常高大挺拔的熟悉身影,那不是自家大舅哥还能是谁? 身上伤势并未痊愈就接到异样消息,确信消息来源,得知自家妹妹、妹夫居然在京都城找到了亲舅舅后,于保宗不敢有片刻耽搁,甚至顾不上养好伤,当即决定进京。 经过一个来月的行程,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船,抵达了据说隔着京都很近的通州码头,于保宗还在琢磨着,自己是今日就进京呢?还是休整一日再出发? 是直接去找妹妹、妹夫呢?还是先暗中查探一翻,验证验证那所谓的亲舅舅来着。 这才踏上甲板,他就听到了下头人群中,一道清清脆脆的熟悉声音。 再寻声看到欢呼雀跃的人,于保家笑了,难得喜形于色,忍不住伸手,一边回应着码头上欢喜着朝着自己摇手呐喊的妹妹,一边加快下船的步伐。 自己就一个人独自进京,行礼带的都少,身上就一个包袱,所以动作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挤到了亲人跟前。 “大哥,大哥!” “小妹……” “大哥,你还好?一路上都还顺利?” “小妹你这些日子怎么样?” 兄妹见面相见欢,异口同声的打招呼,出口的都是心里最真诚的关切。 绝不承认自己醋了,觉得这一刻的自己仿佛跟外人样的宋兴林忙上前,一边体贴的去帮忙背大舅哥身上的包袱,一边出声打断。 “大哥好,大哥一路辛苦了。” 被打断的于保宗这才有功夫看向身边的妹夫,顺从的把背上的保护让给急于表现的妹夫,于保宗点点头,“嗯,我一切都好,你呢?你考的怎么样?” 照道理,看日子,这个时候该是已经会试放榜过了? 自己一直在船上,路上也收不到什么消息,也不知具体情况如何,所以才有此一问。 宋兴林…… 果然啊,大舅哥什么的,就是天生生来克自己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兴林接过包袱,正准备往自己身上背的手猛地僵住,他尴尬的笑笑,于保宗瞬间秒懂,边上于苏见状,赶紧解围。 “哎呀大哥,先不说这个了,对了大哥,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嫂子呢?” 被问到妻子,想到因着先前遭遇的莫名刺杀,差点流产的妻子,于保宗后怕不已,不过面对妹妹,他始终不愿妹妹担心操心,便笑着解释。 “呵呵呵,你嫂子有孕了,不便长途奔波,所以我便把她送回了寨子,自己独自出发来了。” 若是那半路冒出来的舅舅是真的,若是妹夫寄给自己的秘信上说的那些都不假,那自己此番来就是为了报仇雪恨来的。 既是如此,自己再是苗疆的女婿,也不能把自己的仇怨牵连到堂客家里,牵连到苗疆的兄弟,所以岳丈老子强势的让自己带来的人手,他拒了;所以,他来了,自己一个人来了。 不知大哥内心想法的于苏,听到说自家大嫂有孕了,她老开心了,快活的都当场蹦了起来,甚至还忍不住一把抓住大哥的胳膊激动道:“我天,真的吗大哥?我嫂嫂真的有小宝宝啦?啊,天,天啊!阿爷阿奶,爹娘他们在天有灵若是知道,那该有多开心啊!大哥!” 于苏激动的想哭,想到昔日的亲人,想到他们于家终于有后了,于苏开心的忘了场合,差点语无伦次。 边上宋兴林一如既往的痴汉般看着自家妻子一脸宠溺,跟着她的喜而喜,跟着她的忧而忧…… 还是眼角的余光瞄到大舅哥不对劲,想到刚才自家鱼鱼挽上对方胳膊时,大舅哥脸上的扭曲,宋兴林的关切下意识过口而出,“大哥你怎么啦?” 于苏闻言回神,察觉不对劲,赶紧也看向自家大哥。 胳膊吃痛带动伤口的于保宗,不愿让妹妹、妹婿担心,忙收起了吃痛表情,故作轻松,“啊?什么怎么啦?我没事……” “没事才怪!大哥,你不对劲!你跟我说你到底怎么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哥,别让我亲自动手。” 很显然,于苏的要挟还是很管用的,于保宗真怕自己的彪妹子,大庭广众之下来扒自己的衣,忙告饶认输。 “好了好了,不瞒着你们,我就是受了点小伤,不过问题不大,都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别担心。” 什么好的差不多了,什么别担心,于苏才不信。 “哥!” “大哥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 面对妹妹、妹婿夫妻俩的围追堵截,于保宗告饶,先是对妹婿暗暗点头算回应,而后忙拽着自家的彪妹子安慰。 “好了乖宝!这里是码头,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回头大哥再跟你说……” 边上宋兴林在的到了大哥的确认后,眉峰不由蹙起,不过也知道码头人来人往不好说话,忙也跟着劝。 “对对,鱼鱼,大哥,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去落脚的客栈。” 对此于苏没说话,怕再弄疼大哥,担心的松手又不敢完全松,忙虚扶着自家大哥,小心翼翼的就跟对待小婴儿般,边走边发话。 “走,大哥我们赶紧回,先去落脚的客栈吃饱饭,小哥哥你去退房,咱们吃了午膳就动身,赶紧回去,我得让舅舅找个御医给我哥看看,不然我不放心……”巴拉巴拉…… 边上的宋兴林可吃味了,不过瞧见大舅哥暗暗朝着自己投来的求救眼神,宋兴林莞尔耸肩。 求救不成的于保宗,不禁狠狠瞪了眼夫纲不振的妹夫,没法子,妹夫靠不住啊!最后求救不成的自己,就只能跟个残废样被自家妹子牵着鼻子走。 在宋兴林的开路护送下,三人挤过下船接亲,还有在码头等候上船的人,三人艰难的从码头口挤出,就在出码头牌坊的时候,小心护着大哥的于苏,不慎被三个脚步匆匆逆行而来的人撞到。 对方瞧打扮看不出内里,起先倒是不高调,不过后来打量他们就三个人,看着也不像有权有势的,态度就嚣张了起来。 按于苏的臭脾气,遇到这样的人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只是眼下自家大哥有伤,耽搁不得,于苏担心大哥便没跟这嚣张跋扈的一行人理论,只暗中跟身边已经黑了脸的小相公递了个眼色,于苏扶着大哥就果断离开。 接收到了堂客的指示,宋护妻狂魔兴林立刻上线。 借着开路的空档,脚下不经意间踢飞起一颗地上石子,宋兴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又在身边路人毫无所察之下,隔空一个巧劲击飞,直接射向了刚才还跋扈的一行人的领头。 “唉哟!” 偷袭完,转身走的跟没事人一样的宋兴林,快步跟上大舅子与小妻子的步伐,转眼就听到身后传来哀嚎声,宋兴林笑了,再没管身后一行。 而身后被石子巨力击打到后腰的家伙呢?哀嚎着,在身边两个手下点头哈呀的关切中,迅速转头扫射四周,企图寻找凶手。 结果他是看谁都像,看谁也都不像。 “二管家,二管家?您没事?二管家……” 被唤二管家的家伙,一手扶着剧痛的腰,一手狼狈拨开眼前叫的自己心烦的狗腿子,恨的牙痒痒,忍不住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 边上俩狗腿子怂,不由缩了缩肩膀局促不前,可想到他们此番出来的任务……再看到前方岳州府刚刚进港的船已经开始检票验客登船了,俩狗腿子不由抬手指着前方港口。 “二管家您看,前头发往岳州府的楼船已经开始登船了,咱们还杵在这找凶手吗?” 二管家…… 他狠狠瞪了眼跟前这俩没眼力见的货色,再看了看狗腿子手指的方向,想到老爷的叮嘱交代,二管家咬咬牙。 “妈的,走!老爷吩咐的事情要紧!此趟我们是去通阳查准姑爷家事情况的,事情重大,不容有失,走,赶紧的登船去!” 至于刚才暗算他的小人? 罢罢罢,算那小人运气好,碰到自己有要事在身,要不然,自己绝不会善罢甘休。 最终,二管家咬着牙,跺着脚,扶着受伤的老腰,吆喝着狗腿子,一扭一拐的朝着于保宗刚刚下来的楼船涌了过去。 (本章完) /100htl 第三百三十八章 接到大哥遇巧宗 “小哥哥你看,那艘正在进港的船,很像当初我们从岳州府坐来的那艘哎……” 通州码头上,于苏坐在码头边茶楼二楼临窗雅座,不住频频眺望,见到远远驶来的那艘楼船眼熟,激动的一把拉住身边人的胳膊期待着,“也不知我大哥在不在那艘船上。” 宋兴林好笑,看了拉住自己胳膊的手一眼,缓缓放下手里的茶盅,顺着小妻子手指的方向,探头瞧了眼妻子说的那艘楼船,看清楼船顶层飘扬的旗帜,宋兴林笑道:“嗯,我家鱼鱼好眼力,船是没错的,就是上次我们来时坐的同号楼船,也确是我们岳州府的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呵,只不过啊,我大舅哥在不在这船上,那就不一定了……”,毕竟舅舅的消息也只是说,大舅哥近期会到,却并不确认就是今日,就是这艘船到呀! 于苏却不管,见到岳州府来的船,她迫不及待的往桌上丢下茶钱,拉着宋兴林蹬蹬蹬的就下楼往码头去,边跑还边催促身边动作不紧不慢的人。 “哎呀我不管,反正我也不知道大哥具体哪天到,既然岳州有船来了,咱们就去码头上等着,万一呢,到时候也免得错过。” 面对于苏,宋兴林自然只有宠着的份,除了好好好、是是是外再无其他意见。 “鱼鱼,娘子!你慢点,为夫都听你的还不成,慢点,慢点,船只进港也需要时间的……” 宋兴林小心的护着妻子,在一众密集的接船人中艰难前行,而后占据有利位置。 眼看着熟悉的楼船缓缓靠岸,瞧着楼船上的人摩肩擦踵的相继踏出甲板,跟岸上迎接的人欢呼雀跃,挥手呐喊相见欢。 眼瞧着近在咫尺的楼船上乘客越来越少,而身边垫脚张望的小妻子越来越急,宋兴林也不由急了。 怕他家鱼鱼失望失落,宋兴林伸手紧握住于苏的手不放。 “鱼鱼别急,别担心,若是这趟大舅哥没赶上的话,兴许大舅哥坐的是过几日抵达的下一趟楼船,咱们再……” 话未说完,忽的,一直专注身边的人的宋兴林就看到,眼前的小姑娘双眼猛的一亮,紧跟着跟吃了五石散的人一样,兴奋的摇着自己的胳膊,朝着楼船的方向放声大喊。 “哥,哥,大哥,这,这!我们在这呢大哥,大哥……” 宋兴林循声望去,只见甲板下船的人流中,一个异常高大挺拔的熟悉身影,那不是自家大舅哥还能是谁? 身上伤势并未痊愈就接到异样消息,确信消息来源,得知自家妹妹、妹夫居然在京都城找到了亲舅舅后,于保宗不敢有片刻耽搁,甚至顾不上养好伤,当即决定进京。 经过一个来月的行程,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船,抵达了据说隔着京都很近的通州码头,于保宗还在琢磨着,自己是今日就进京呢?还是休整一日再出发? 是直接去找妹妹、妹夫呢?还是先暗中查探一翻,验证验证那所谓的亲舅舅来着。 这才踏上甲板,他就听到了下头人群中,一道清清脆脆的熟悉声音。 再寻声看到欢呼雀跃的人,于保家笑了,难得喜形于色,忍不住伸手,一边回应着码头上欢喜着朝着自己摇手呐喊的妹妹,一边加快下船的步伐。 自己就一个人独自进京,行礼带的都少,身上就一个包袱,所以动作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挤到了亲人跟前。 “大哥,大哥!” “小妹……” “大哥,你还好?一路上都还顺利?” “小妹你这些日子怎么样?” 兄妹见面相见欢,异口同声的打招呼,出口的都是心里最真诚的关切。 绝不承认自己醋了,觉得这一刻的自己仿佛跟外人样的宋兴林忙上前,一边体贴的去帮忙背大舅哥身上的包袱,一边出声打断。 “大哥好,大哥一路辛苦了。” 被打断的于保宗这才有功夫看向身边的妹夫,顺从的把背上的保护让给急于表现的妹夫,于保宗点点头,“嗯,我一切都好,你呢?你考的怎么样?” 照道理,看日子,这个时候该是已经会试放榜过了? 自己一直在船上,路上也收不到什么消息,也不知具体情况如何,所以才有此一问。 宋兴林…… 果然啊,大舅哥什么的,就是天生生来克自己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兴林接过包袱,正准备往自己身上背的手猛地僵住,他尴尬的笑笑,于保宗瞬间秒懂,边上于苏见状,赶紧解围。 “哎呀大哥,先不说这个了,对了大哥,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嫂子呢?” 被问到妻子,想到因着先前遭遇的莫名刺杀,差点流产的妻子,于保宗后怕不已,不过面对妹妹,他始终不愿妹妹担心操心,便笑着解释。 “呵呵呵,你嫂子有孕了,不便长途奔波,所以我便把她送回了寨子,自己独自出发来了。” 若是那半路冒出来的舅舅是真的,若是妹夫寄给自己的秘信上说的那些都不假,那自己此番来就是为了报仇雪恨来的。 既是如此,自己再是苗疆的女婿,也不能把自己的仇怨牵连到堂客家里,牵连到苗疆的兄弟,所以岳丈老子强势的让自己带来的人手,他拒了;所以,他来了,自己一个人来了。 不知大哥内心想法的于苏,听到说自家大嫂有孕了,她老开心了,快活的都当场蹦了起来,甚至还忍不住一把抓住大哥的胳膊激动道:“我天,真的吗大哥?我嫂嫂真的有小宝宝啦?啊,天,天啊!阿爷阿奶,爹娘他们在天有灵若是知道,那该有多开心啊!大哥!” 于苏激动的想哭,想到昔日的亲人,想到他们于家终于有后了,于苏开心的忘了场合,差点语无伦次。 边上宋兴林一如既往的痴汉般看着自家妻子一脸宠溺,跟着她的喜而喜,跟着她的忧而忧…… 还是眼角的余光瞄到大舅哥不对劲,想到刚才自家鱼鱼挽上对方胳膊时,大舅哥脸上的扭曲,宋兴林的关切下意识过口而出,“大哥你怎么啦?” 于苏闻言回神,察觉不对劲,赶紧也看向自家大哥。 胳膊吃痛带动伤口的于保宗,不愿让妹妹、妹婿担心,忙收起了吃痛表情,故作轻松,“啊?什么怎么啦?我没事……” “没事才怪!大哥,你不对劲!你跟我说你到底怎么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哥,别让我亲自动手。” 很显然,于苏的要挟还是很管用的,于保宗真怕自己的彪妹子,大庭广众之下来扒自己的衣,忙告饶认输。 “好了好了,不瞒着你们,我就是受了点小伤,不过问题不大,都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别担心。” 什么好的差不多了,什么别担心,于苏才不信。 “哥!” “大哥是不是也跟我们一样?” 面对妹妹、妹婿夫妻俩的围追堵截,于保宗告饶,先是对妹婿暗暗点头算回应,而后忙拽着自家的彪妹子安慰。 “好了乖宝!这里是码头,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回头大哥再跟你说……” 边上宋兴林在的到了大哥的确认后,眉峰不由蹙起,不过也知道码头人来人往不好说话,忙也跟着劝。 “对对,鱼鱼,大哥,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去落脚的客栈。” 对此于苏没说话,怕再弄疼大哥,担心的松手又不敢完全松,忙虚扶着自家大哥,小心翼翼的就跟对待小婴儿般,边走边发话。 “走,大哥我们赶紧回,先去落脚的客栈吃饱饭,小哥哥你去退房,咱们吃了午膳就动身,赶紧回去,我得让舅舅找个御医给我哥看看,不然我不放心……”巴拉巴拉…… 边上的宋兴林可吃味了,不过瞧见大舅哥暗暗朝着自己投来的求救眼神,宋兴林莞尔耸肩。 求救不成的于保宗,不禁狠狠瞪了眼夫纲不振的妹夫,没法子,妹夫靠不住啊!最后求救不成的自己,就只能跟个残废样被自家妹子牵着鼻子走。 在宋兴林的开路护送下,三人挤过下船接亲,还有在码头等候上船的人,三人艰难的从码头口挤出,就在出码头牌坊的时候,小心护着大哥的于苏,不慎被三个脚步匆匆逆行而来的人撞到。 对方瞧打扮看不出内里,起先倒是不高调,不过后来打量他们就三个人,看着也不像有权有势的,态度就嚣张了起来。 按于苏的臭脾气,遇到这样的人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只是眼下自家大哥有伤,耽搁不得,于苏担心大哥便没跟这嚣张跋扈的一行人理论,只暗中跟身边已经黑了脸的小相公递了个眼色,于苏扶着大哥就果断离开。 接收到了堂客的指示,宋护妻狂魔兴林立刻上线。 借着开路的空档,脚下不经意间踢飞起一颗地上石子,宋兴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住,又在身边路人毫无所察之下,隔空一个巧劲击飞,直接射向了刚才还跋扈的一行人的领头。 “唉哟!” 偷袭完,转身走的跟没事人一样的宋兴林,快步跟上大舅子与小妻子的步伐,转眼就听到身后传来哀嚎声,宋兴林笑了,再没管身后一行。 而身后被石子巨力击打到后腰的家伙呢?哀嚎着,在身边两个手下点头哈呀的关切中,迅速转头扫射四周,企图寻找凶手。 结果他是看谁都像,看谁也都不像。 “二管家,二管家?您没事?二管家……” 被唤二管家的家伙,一手扶着剧痛的腰,一手狼狈拨开眼前叫的自己心烦的狗腿子,恨的牙痒痒,忍不住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 边上俩狗腿子怂,不由缩了缩肩膀局促不前,可想到他们此番出来的任务……再看到前方岳州府刚刚进港的船已经开始检票验客登船了,俩狗腿子不由抬手指着前方港口。 “二管家您看,前头发往岳州府的楼船已经开始登船了,咱们还杵在这找凶手吗?” 二管家…… 他狠狠瞪了眼跟前这俩没眼力见的货色,再看了看狗腿子手指的方向,想到老爷的叮嘱交代,二管家咬咬牙。 “妈的,走!老爷吩咐的事情要紧!此趟我们是去通阳查准姑爷家事情况的,事情重大,不容有失,走,赶紧的登船去!” 至于刚才暗算他的小人? 罢罢罢,算那小人运气好,碰到自己有要事在身,要不然,自己绝不会善罢甘休。 最终,二管家咬着牙,跺着脚,扶着受伤的老腰,吆喝着狗腿子,一扭一拐的朝着于保宗刚刚下来的楼船涌了过去。 (本章完) /100htl 第三百三十九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三月初发榜,四月初殿试。 四月初八,京都城,皇宫天正门起的主街,今日注定了热闹非凡。 今日是殿试放榜,状元老爷打马游街的日子,京都城的百姓几乎齐聚一堂,一大早开始,天正街早已是人山人海,连沿途的铺子几乎都全部被包场。 铜锣响,锣鼓鸣,鞭炮啪啪,唱喝起,吉时到,皇宫天正门一开,御林军手持长矛,动作整齐划一的最先涌出开路,紧接着,今科状元身穿红袍,头上簪花,骑在高头大马上,从天正门缓缓走了出来。 状元行在最前,一左一右落后一个马身的是榜眼跟探花,而他们的身后,则是今榜身穿青色进士服,列队整齐的新科进士。 随着状元领队一出,紧接着,整条天正街从最前方靠近皇宫天正门的地方起,声浪一声接着一声,如水波般一波波的传开,整条天正街端是热闹非凡,众人欢呼雀跃。 “呀,来啦来啦,大家快看……” “开始啦,开始啦!状元打马游街啦,状元老爷打马游街啦……” “我看看,我看看……” “哎,今科的状元长的还行,就是年纪有点大呀!” “可不是,比起榜眼探花状元老爷是有点老,嗯,那榜眼看着也没有探花俊,姐妹们,这个榜眼我欢喜,我要给他丢荷包丢花,看花……”,说着话,少女手中早准备好的荷包、花枝便从半开的窗户中飞射而出,直奔下头打马经过的探花郎。 而楼下,早已是欢乐的海洋,如这姑娘一般的人很多,队伍所过之处,许许多多的鲜花荷包如雨点一样,密集的砸向打马游街的为首三人,当然,其中以年纪最轻,长的最好的宋兴祖最多。 走在进士堆中,排名百位的王水生,看着前头意气风发打马游街的宋兴祖,他不得不承认,自家二哥讨厌的这个人,心不正学问倒是很好,运气也很是不错。 今日御殿之上,此人对答如流,得陛下钦点探花,倒是风光无限,只可惜,也不知这人当官后,是不是个好官,会不会报复针对自家二哥啊? 不行,自己得好好提醒提醒二哥,小人难防。 想着想着,王水生不由肃穆了神色,懊恼自己不顶用,自己这一百出头的名次,虽然没落得个同进士出身,可比起未婚妻的这位宋兴祖族兄却相差甚远,官职必定的比不过这堂堂探花的,也不知道自家荷儿,还有二哥二嫂他们会不会失望? 失望自是不会失望的,一处茶楼的二楼厅堂中,于苏、宋兴林、于保宗还有宋夏荷,跟厅堂内诸多围观百姓一样,趴在二楼的栏柱上,垫着脚,探着首,不停的朝着下头的热闹喧嚣张望着。 “二嫂,你说水生哥他中了吗?会不会落榜啊?” 这话不用于苏回答,边上就有热情的围观群众抢答了。 “哈哈,小姑娘你这担心是白担心了,自是不会,只要通过会试,殿试再不济也会榜上有名,不会落榜的,不过是名次好与坏罢了,当然了,若是你那什么哥的殿前失仪……那就另当别论了。” “殿,殿前失,失仪?” 宋夏荷闻言,立时就紧张的不行,还是边上的于苏急忙拉住她安慰,“不会的,不会的,二妹妹别多想,妹夫人稳重,绝不会殿前失仪的……”,说着,还伸头过来在宋夏荷耳边低声咬了两个字,“舅舅!” 宋夏荷一听,眼睛立时就亮了。 是呀,还有二嫂的舅舅在呢,还有外祖,他们都在皇宫中,即便有事,外祖舅舅他们都会伸把手的,眼下都没消息,那说明没事。 想到此,宋夏荷心中安定了下来。 这时正好游街队伍走到楼下,宋兴林一眼看到了意气风发,自得意满的某讨厌鬼打马游街,宋兴林皱眉,而于保宗却眼尖的,一眼从众多游街进士中看到了宋夏荷担心的人。 “亲家二妹你看,那不正是亲家妹婿么。” 宋兴林收敛心思,大家顺着于保宗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进士队伍的前头,他们发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某人。 于苏激动,“哇,妹婿竟然走的是前头哎,说明他名次不错,比会试还好呢,起码不是同进士了哎!” 宋夏荷也激动的跟着嗯嗯嗯的,想要说话,嗓子却堵得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的拉着自家小二嫂的手点头再点头。 边上的宋兴林感受着家人们的欢喜,同样也为妹夫感到开心,不过随即听到周围的喧嚣热闹,听到姑娘们的娇笑声声,下意识转头望向游街队伍的前方他,看着正被漫天花雨与荷包包围的假模假式,宋兴林心里又有些发沉。 “这老天爷可真是不开眼啊,怎么能让这样的人中了探花了呢?” 可不是,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一处客栈的酒楼大堂内,根本要不起二楼雅间、厅座,甚至是连一楼大堂座位都要不起的何玉梨,只得是委屈巴巴的站在客栈门口的一角,挤在人群中,一边绞着手帕,一边焦急等待。 她要等,等着进士游街,等着消失多日的丈夫打马经过,自己好想再好好看一看他,好想上去问一问他,昨日自己遇到的人带来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那大官家派来的傲气嬷嬷可是说了的,他们的人已经去老家通阳打探过了,那些人回来说,自己一个无权无势,连娘家都不要的低贱农家女,无媒无聘,跟相公既没拜堂,也无三媒六聘,不过是个童养媳而已,哪里算得了妻? 若不是相公一再坚持,若不是他们姑娘心善,她们姑娘是绝不会破例容得她进门为妾的。 哈哈哈……真是可笑,为妾啊,为妾!说的好像是给了她何玉梨天大的恩典一样,可明明自己是妻,是妻的呀! 去他娘的妾!明明她何玉梨是要当进士夫人,是要做人上人的人!去他娘的妾! 可不当妾…… 就让自己这么放弃,何玉梨又不甘心。 何玉梨眼中含泪,痴痴的,呆呆的,望着打从面前打马而过,根本看不到人群中自己的自家男人在漫天花雨中扬长而去,那意气风发的脸,那风光无限的背后……何玉梨生生搅烂了手里的绢帕,咬碎了一口银牙。 罢罢罢,妾就妾,她一孤身女子,飘零如萍,若是不从,怕是性命难保,如此,妾便妾,她可以隐忍,但愿相公没忘了这些年来自己的付出…… 此刻还在茶楼内真心为妹妹高兴的于苏并不知晓,一街之隔的昔日对照组是如何的心境,他们足足等到队伍打马游街完了回到天正门,于苏他们才一拥而上,围着新科进士老爷打道回府。 进士放榜,除了状元、榜眼、探花当庭授官外,其他的新科进士都得等待吏部授官,与此同时,朝廷还会给新科进士放探亲假,毕竟他们是不能在籍贯地做官的,好点的留在京都,一般的全都外放,这样一来回家的机会就少了,所以这假便是朝廷的体恤。 王水生家里那样的情况,他自然是要回去一趟的,且他还得领着宋夏荷回家完婚呢,这是早就跟宋家商议好了的事情。 王水生名次还算靠前,虽然明面上没什么后台,却有苏公公在暗中打点关注,所以他的官职下来的很快,还是靠近江南放富庶之地。 朝廷体恤,这个假期也宽松,进士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调整,王水生当机立断的到吏部把自己的假期调整了一下,准备先返家成婚,而后带着亲眷一起赴任。 正好宋兴林也没考中,再考也是三年后的事情了,大哥也跟舅舅外祖见过面了,悠然山庄也上了正规有得力人手打点,于苏便想着,不若他们一道回去? 正好的嫂子有孕,定是希望大哥在身边陪伴的,自己也想去探望探望辛苦孕育于家后代的嫂子。 于是商议妥当后,众人开始打点行囊,准备不日出发回家,结果…… 还没等上路,舅舅苏公公又急匆匆的连夜从皇宫内院带来了惊雷。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三月初发榜,四月初殿试。 四月初八,京都城,皇宫天正门起的主街,今日注定了热闹非凡。 今日是殿试放榜,状元老爷打马游街的日子,京都城的百姓几乎齐聚一堂,一大早开始,天正街早已是人山人海,连沿途的铺子几乎都全部被包场。 铜锣响,锣鼓鸣,鞭炮啪啪,唱喝起,吉时到,皇宫天正门一开,御林军手持长矛,动作整齐划一的最先涌出开路,紧接着,今科状元身穿红袍,头上簪花,骑在高头大马上,从天正门缓缓走了出来。 状元行在最前,一左一右落后一个马身的是榜眼跟探花,而他们的身后,则是今榜身穿青色进士服,列队整齐的新科进士。 随着状元领队一出,紧接着,整条天正街从最前方靠近皇宫天正门的地方起,声浪一声接着一声,如水波般一波波的传开,整条天正街端是热闹非凡,众人欢呼雀跃。 “呀,来啦来啦,大家快看……” “开始啦,开始啦!状元打马游街啦,状元老爷打马游街啦……” “我看看,我看看……” “哎,今科的状元长的还行,就是年纪有点大呀!” “可不是,比起榜眼探花状元老爷是有点老,嗯,那榜眼看着也没有探花俊,姐妹们,这个榜眼我欢喜,我要给他丢荷包丢花,看花……”,说着话,少女手中早准备好的荷包、花枝便从半开的窗户中飞射而出,直奔下头打马经过的探花郎。 而楼下,早已是欢乐的海洋,如这姑娘一般的人很多,队伍所过之处,许许多多的鲜花荷包如雨点一样,密集的砸向打马游街的为首三人,当然,其中以年纪最轻,长的最好的宋兴祖最多。 走在进士堆中,排名百位的王水生,看着前头意气风发打马游街的宋兴祖,他不得不承认,自家二哥讨厌的这个人,心不正学问倒是很好,运气也很是不错。 今日御殿之上,此人对答如流,得陛下钦点探花,倒是风光无限,只可惜,也不知这人当官后,是不是个好官,会不会报复针对自家二哥啊? 不行,自己得好好提醒提醒二哥,小人难防。 想着想着,王水生不由肃穆了神色,懊恼自己不顶用,自己这一百出头的名次,虽然没落得个同进士出身,可比起未婚妻的这位宋兴祖族兄却相差甚远,官职必定的比不过这堂堂探花的,也不知道自家荷儿,还有二哥二嫂他们会不会失望? 失望自是不会失望的,一处茶楼的二楼厅堂中,于苏、宋兴林、于保宗还有宋夏荷,跟厅堂内诸多围观百姓一样,趴在二楼的栏柱上,垫着脚,探着首,不停的朝着下头的热闹喧嚣张望着。 “二嫂,你说水生哥他中了吗?会不会落榜啊?” 这话不用于苏回答,边上就有热情的围观群众抢答了。 “哈哈,小姑娘你这担心是白担心了,自是不会,只要通过会试,殿试再不济也会榜上有名,不会落榜的,不过是名次好与坏罢了,当然了,若是你那什么哥的殿前失仪……那就另当别论了。” “殿,殿前失,失仪?” 宋夏荷闻言,立时就紧张的不行,还是边上的于苏急忙拉住她安慰,“不会的,不会的,二妹妹别多想,妹夫人稳重,绝不会殿前失仪的……”,说着,还伸头过来在宋夏荷耳边低声咬了两个字,“舅舅!” 宋夏荷一听,眼睛立时就亮了。 是呀,还有二嫂的舅舅在呢,还有外祖,他们都在皇宫中,即便有事,外祖舅舅他们都会伸把手的,眼下都没消息,那说明没事。 想到此,宋夏荷心中安定了下来。 这时正好游街队伍走到楼下,宋兴林一眼看到了意气风发,自得意满的某讨厌鬼打马游街,宋兴林皱眉,而于保宗却眼尖的,一眼从众多游街进士中看到了宋夏荷担心的人。 “亲家二妹你看,那不正是亲家妹婿么。” 宋兴林收敛心思,大家顺着于保宗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进士队伍的前头,他们发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某人。 于苏激动,“哇,妹婿竟然走的是前头哎,说明他名次不错,比会试还好呢,起码不是同进士了哎!” 宋夏荷也激动的跟着嗯嗯嗯的,想要说话,嗓子却堵得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的拉着自家小二嫂的手点头再点头。 边上的宋兴林感受着家人们的欢喜,同样也为妹夫感到开心,不过随即听到周围的喧嚣热闹,听到姑娘们的娇笑声声,下意识转头望向游街队伍的前方他,看着正被漫天花雨与荷包包围的假模假式,宋兴林心里又有些发沉。 “这老天爷可真是不开眼啊,怎么能让这样的人中了探花了呢?” 可不是,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一处客栈的酒楼大堂内,根本要不起二楼雅间、厅座,甚至是连一楼大堂座位都要不起的何玉梨,只得是委屈巴巴的站在客栈门口的一角,挤在人群中,一边绞着手帕,一边焦急等待。 她要等,等着进士游街,等着消失多日的丈夫打马经过,自己好想再好好看一看他,好想上去问一问他,昨日自己遇到的人带来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那大官家派来的傲气嬷嬷可是说了的,他们的人已经去老家通阳打探过了,那些人回来说,自己一个无权无势,连娘家都不要的低贱农家女,无媒无聘,跟相公既没拜堂,也无三媒六聘,不过是个童养媳而已,哪里算得了妻? 若不是相公一再坚持,若不是他们姑娘心善,她们姑娘是绝不会破例容得她进门为妾的。 哈哈哈……真是可笑,为妾啊,为妾!说的好像是给了她何玉梨天大的恩典一样,可明明自己是妻,是妻的呀! 去他娘的妾!明明她何玉梨是要当进士夫人,是要做人上人的人!去他娘的妾! 可不当妾…… 就让自己这么放弃,何玉梨又不甘心。 何玉梨眼中含泪,痴痴的,呆呆的,望着打从面前打马而过,根本看不到人群中自己的自家男人在漫天花雨中扬长而去,那意气风发的脸,那风光无限的背后……何玉梨生生搅烂了手里的绢帕,咬碎了一口银牙。 罢罢罢,妾就妾,她一孤身女子,飘零如萍,若是不从,怕是性命难保,如此,妾便妾,她可以隐忍,但愿相公没忘了这些年来自己的付出…… 此刻还在茶楼内真心为妹妹高兴的于苏并不知晓,一街之隔的昔日对照组是如何的心境,他们足足等到队伍打马游街完了回到天正门,于苏他们才一拥而上,围着新科进士老爷打道回府。 进士放榜,除了状元、榜眼、探花当庭授官外,其他的新科进士都得等待吏部授官,与此同时,朝廷还会给新科进士放探亲假,毕竟他们是不能在籍贯地做官的,好点的留在京都,一般的全都外放,这样一来回家的机会就少了,所以这假便是朝廷的体恤。 王水生家里那样的情况,他自然是要回去一趟的,且他还得领着宋夏荷回家完婚呢,这是早就跟宋家商议好了的事情。 王水生名次还算靠前,虽然明面上没什么后台,却有苏公公在暗中打点关注,所以他的官职下来的很快,还是靠近江南放富庶之地。 朝廷体恤,这个假期也宽松,进士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调整,王水生当机立断的到吏部把自己的假期调整了一下,准备先返家成婚,而后带着亲眷一起赴任。 正好宋兴林也没考中,再考也是三年后的事情了,大哥也跟舅舅外祖见过面了,悠然山庄也上了正规有得力人手打点,于苏便想着,不若他们一道回去? 正好的嫂子有孕,定是希望大哥在身边陪伴的,自己也想去探望探望辛苦孕育于家后代的嫂子。 于是商议妥当后,众人开始打点行囊,准备不日出发回家,结果…… 还没等上路,舅舅苏公公又急匆匆的连夜从皇宫内院带来了惊雷。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章 恶贼落网截杀来 “乖宝、保宗我儿,舅父刚刚得到消息,你们路遇截杀,漠坪金矿案,陛下已经派遣秘使至岳州查探清楚,岳州刺史周凤城落网,不日将被押解进京……”,带来消息的苏公公神情激动的看向眼前的外甥,外甥女,“我儿,你们娘的大仇,你们于家的冤屈就要得报了呀!” 刚刚得到这个消息,自己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宫,甚至不惜第一次动用了陛下钦赐义父的令牌打开宫门,为的就是把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这两个苦孩子,好叫自己那可怜的妹子,妹子妹婿一家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 苏公公的消息同样震的于苏与于保宗失了神魂。 于苏惊讶的无以复加,“真的吗舅舅?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面对孩子们的追问,眼眶含泪的苏公公点头再点头,“真的,真的,是真的,我的儿,千真万确!” 这一刻,于苏内心压抑多年的思念、彷徨,无助、仇恨,统统倾泻而出,明明是喜事,明明是开心,眼睛里的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泉涌而出,便是边上平日不言苟笑的大舅兄,此刻也是眼眶通红,湿润一片…… 于苏遥望三江城的方向,哭的不能自己。 “阿爷,阿奶,爹,娘,你们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舅舅说了,害死你们的主谋落网了,不日就要抵达京都受审啦,呜呜呜,阿爷阿奶,爹娘,你们看看,你们若是在天有灵的话,请一定要睁大眼睛看着,看着这可恶的狗贼伏法,呜呜呜……” 深爱的妻子声声哭、泪涟涟,宋兴林也心痛无比,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最终,所有的劝慰全都化为了一个怀抱,宋兴林紧紧抱住哭的如孩童般的妻子,一下下摩挲着她的后背,一下下…… “鱼鱼乖,我们不哭了,我陪着你跟舅兄,陪着舅舅,我们一起等着看恶棍进京,亲眼看着他受审,我们等着他的报应,等着陛下判他,为我们主持公道。” “好,我们等着狗贼的报应,我们等着!” “等着!” 于苏与于保宗齐齐点头。 这样一来,大家一起回通阳是不可能回的了,于苏他们要在京都等待着恶人被羁押进京候审,而王水生跟宋夏荷却赶着回去通阳成婚。 双方不得已只能分别,于苏虽然遗憾不能亲送二妹妹出嫁,不过已知内情的小夫妻俩也知事有轻重缓急,并不介意,反倒是连连安慰起于苏来。 姑嫂一场,这一别怕是经年,毕竟小夫妻成婚后,二妹妹便要跟着妹婿去赴任了,再不能留在通阳,即便他们事后回去也遇不上。 于苏想了想,与宋兴林商议过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风萧萧,水茫茫,几日后,于苏他们送收拾妥当的王水生二人返程。 通阳码头,临别在即,于苏拉着宋夏荷的手殷殷嘱咐。 “二妹妹,回去后你好好待嫁,别管那些闲言碎语,如今妹夫身为进士老爷,马上还是一县父母,你们成婚后你也是堂堂七品诰命,家里那些人自有敬你重你的份,以老爷子的性子必不敢拿乔,老太太他又制得住,旁的人都无关紧要,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无需理会,若是他们做的过了,你压不住大可跟妹夫说,他必会帮你。至于你娘……” 那个不省心的三婶,于苏默了默继续。 “你娘那边你只管交给你爹,让三叔去管,若是三叔也不管了,你就找阿爷,让他派阿奶出马,总之,傻丫头,万事多为自己个想想知道不?女人要学会多爱自己一些。” “嗯,二嫂我知道,我都听你的,二嫂,我舍不得你,呜呜呜……” “唉!”,看着眼泪连连的二妹妹,于苏叹气,“我也舍不得你,可妹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二妹妹,以后你独自一个,你要好好的。” 宋夏荷连连点头,“嗯,我一定好好的,二嫂。” “乖啦!” 于苏微微垫脚,摩挲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个子比自己高的小姑子发顶,一下下的。 “好妹妹,以后跟妹夫你们都要好好的,相互扶持,万事有商有量,真心换真心,他若是欺负你,你也别怂,你自记着,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还有我跟你二哥!若是遇到难处也别强撑着,有啥事都可以跟我跟你哥说,记得时常来信,就寄庄子里,我必能收到,你记住了吗?” “好,二嫂,我记住了。” “好,记住了就好,对了,这个东西你拿着,这是你这些年来存在我这的工钱,如今我跟你哥都还给你,另外我们还给你准备了点嫁妆,也不多,不许说不要!” 宋夏荷要推拒的话跟动作齐齐卡住,只听于苏继续道:“听话,好妹妹,好生拿着,到了船上关起门再细细看,记得好生藏好,家去后莫要跟那一屋子的人提,你爹也不行!等你跟着妹夫赴任,是租是卖都随你自己,只有一点,就是这是你的嫁妆,是你未来的底气,男人再好,也莫要把自己的底气全都交托干净,你可知?” “知了,知了,呜呜呜,二嫂,我不想走了,我不……” 怕傻妹妹说傻话,于苏连忙推人安慰,“乖啦,走,船要开了,赶紧跟妹夫上船去。” 边上王水生跟于保宗、宋兴林作揖告别,被一步步推离的宋夏荷也哭成了个泪人般,一步三回头“二嫂……” “走,快走,快走……” 人生最难是别离啊! 于苏心里堵得慌,鼻子发酸,码头人来人往,她怕当着这么多人忍不住哭出来,于苏赶紧撇开脸连连摆手。 这边是挥手告别,那厢是一步三回头的念念不舍。 可还是那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走的始终要走。 随着楼船上的风帆轰隆一声落下,终于,看清匣子里除了金子外还有通阳县那处小院房契的宋夏荷,再忍不住感动,推开丈夫,打开舱门,疯一般的扑到船尾的甲板上,朝着依旧站在渡口上眺望楼船的亲人亲人放声大喊。 “二哥,二嫂,二哥,二嫂……”,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同时她想说的是,自己不止是谢谢,她也想有一天成为他们的依靠,“你们也要好好的,万一以后遇到什么难事了,也记得给我们夫妻来信,我们是亲人,不离不弃……” 码头上,听到遥遥喊声的于苏,终是忍不住离别的伤悲,泪珠滚落,挣脱开宋兴林的怀抱,情不自禁奔上前两步,努力摇手,“二~妹~妹……你们也多保重,保~重……” 于保宗少时的变故,让这个迫不得已早早成长起来的男人成为了硬汉,此情此景,虽不似身边妹夫对妹妹一般腻味歪缠,没有船上离别之人的痛苦煎熬,却也为之动容,鼻子发堵的他看不下去,也是不忍再看,不禁软声催促。 “好了好了,苏苏,船都离港了,时辰不早,我们也回。” 于苏不答,依旧摇手挥舞,目送渐行渐远的楼船,宋兴林见状,只得一手搂妻,一边点头哈腰讨好的回大舅哥的话,“好,回,就回。” 唉!当人女婿的苦,当人妹婿更加苦啊! 有这么个不言苟笑的凶巴巴大舅兄,他说回,他们岂能不走? 宋兴林乖觉的不行,揽住妻子,带上就回。 人都已经送了,他们在通州也没啥事,虽然时辰不早了,三人还是决定今晚不留宿通州,吃罢午饭后连夜回家,所以离开码头后就上了自家马车,准备随便吃点便直接打道回府。 起先出码头,出通州繁华地界都还安稳,吃饭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马车出城走入山林,行至僻静之处,奔跑中的马儿一声嘶鸣,马儿受惊,高抬前脚,马车晃动,剧烈的振动与惯性直接惊动了车里东倒西歪的三人。 “怎么回事?” 剧烈的晃动中,靠近车门一旁坐着的于保宗努力稳定身形,确认身后妹妹被妹夫及时护住没受伤后,他沉了脸,一把掀开马车门帘语气颇重,而回答他的,却不是妹妹家的熟悉车夫,而是…… 随着马车夫一声尖叫哀嚎而来的,是闪着寒光而来的利刃破空声…… 于保宗当即大喝一声,“不好,有敌袭,妹夫护好苏苏,自己小心!” 于保宗眼角余光瞄到不对,当即飞踹出一脚踢翻来人,与此同时口中厉喝一声,都来不及回头,于保宗便赤手空拳的先一步飞身出去对敌,为身后的妹妹争取逃生的时间去了。 车后座二人见状,宋兴林也是蓦地变了神色,把于苏往身后一护,只来得及叮嘱于苏一声小心,自己也冲出狭窄的车厢,与舅兄背对背的战成一线,死死的护住身后藏着他们心头至宝的马车。 于苏听着外头马儿的嘶鸣,兵器的交戈声,透过风吹起的车帘一角,看到外头密密匝匝欺身而来的黑衣人,于苏的心不断下沉。 “不好,这些怕都是死士!” 第三百四十章 恶贼落网截杀来 “乖宝、保宗我儿,舅父刚刚得到消息,你们路遇截杀,漠坪金矿案,陛下已经派遣秘使至岳州查探清楚,岳州刺史周凤城落网,不日将被押解进京……”,带来消息的苏公公神情激动的看向眼前的外甥,外甥女,“我儿,你们娘的大仇,你们于家的冤屈就要得报了呀!” 刚刚得到这个消息,自己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宫,甚至不惜第一次动用了陛下钦赐义父的令牌打开宫门,为的就是把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这两个苦孩子,好叫自己那可怜的妹子,妹子妹婿一家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 苏公公的消息同样震的于苏与于保宗失了神魂。 于苏惊讶的无以复加,“真的吗舅舅?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面对孩子们的追问,眼眶含泪的苏公公点头再点头,“真的,真的,是真的,我的儿,千真万确!” 这一刻,于苏内心压抑多年的思念、彷徨,无助、仇恨,统统倾泻而出,明明是喜事,明明是开心,眼睛里的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泉涌而出,便是边上平日不言苟笑的大舅兄,此刻也是眼眶通红,湿润一片…… 于苏遥望三江城的方向,哭的不能自己。 “阿爷,阿奶,爹,娘,你们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舅舅说了,害死你们的主谋落网了,不日就要抵达京都受审啦,呜呜呜,阿爷阿奶,爹娘,你们看看,你们若是在天有灵的话,请一定要睁大眼睛看着,看着这可恶的狗贼伏法,呜呜呜……” 深爱的妻子声声哭、泪涟涟,宋兴林也心痛无比,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最终,所有的劝慰全都化为了一个怀抱,宋兴林紧紧抱住哭的如孩童般的妻子,一下下摩挲着她的后背,一下下…… “鱼鱼乖,我们不哭了,我陪着你跟舅兄,陪着舅舅,我们一起等着看恶棍进京,亲眼看着他受审,我们等着他的报应,等着陛下判他,为我们主持公道。” “好,我们等着狗贼的报应,我们等着!” “等着!” 于苏与于保宗齐齐点头。 这样一来,大家一起回通阳是不可能回的了,于苏他们要在京都等待着恶人被羁押进京候审,而王水生跟宋夏荷却赶着回去通阳成婚。 双方不得已只能分别,于苏虽然遗憾不能亲送二妹妹出嫁,不过已知内情的小夫妻俩也知事有轻重缓急,并不介意,反倒是连连安慰起于苏来。 姑嫂一场,这一别怕是经年,毕竟小夫妻成婚后,二妹妹便要跟着妹婿去赴任了,再不能留在通阳,即便他们事后回去也遇不上。 于苏想了想,与宋兴林商议过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风萧萧,水茫茫,几日后,于苏他们送收拾妥当的王水生二人返程。 通阳码头,临别在即,于苏拉着宋夏荷的手殷殷嘱咐。 “二妹妹,回去后你好好待嫁,别管那些闲言碎语,如今妹夫身为进士老爷,马上还是一县父母,你们成婚后你也是堂堂七品诰命,家里那些人自有敬你重你的份,以老爷子的性子必不敢拿乔,老太太他又制得住,旁的人都无关紧要,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无需理会,若是他们做的过了,你压不住大可跟妹夫说,他必会帮你。至于你娘……” 那个不省心的三婶,于苏默了默继续。 “你娘那边你只管交给你爹,让三叔去管,若是三叔也不管了,你就找阿爷,让他派阿奶出马,总之,傻丫头,万事多为自己个想想知道不?女人要学会多爱自己一些。” “嗯,二嫂我知道,我都听你的,二嫂,我舍不得你,呜呜呜……” “唉!”,看着眼泪连连的二妹妹,于苏叹气,“我也舍不得你,可妹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二妹妹,以后你独自一个,你要好好的。” 宋夏荷连连点头,“嗯,我一定好好的,二嫂。” “乖啦!” 于苏微微垫脚,摩挲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个子比自己高的小姑子发顶,一下下的。 “好妹妹,以后跟妹夫你们都要好好的,相互扶持,万事有商有量,真心换真心,他若是欺负你,你也别怂,你自记着,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还有我跟你二哥!若是遇到难处也别强撑着,有啥事都可以跟我跟你哥说,记得时常来信,就寄庄子里,我必能收到,你记住了吗?” “好,二嫂,我记住了。” “好,记住了就好,对了,这个东西你拿着,这是你这些年来存在我这的工钱,如今我跟你哥都还给你,另外我们还给你准备了点嫁妆,也不多,不许说不要!” 宋夏荷要推拒的话跟动作齐齐卡住,只听于苏继续道:“听话,好妹妹,好生拿着,到了船上关起门再细细看,记得好生藏好,家去后莫要跟那一屋子的人提,你爹也不行!等你跟着妹夫赴任,是租是卖都随你自己,只有一点,就是这是你的嫁妆,是你未来的底气,男人再好,也莫要把自己的底气全都交托干净,你可知?” “知了,知了,呜呜呜,二嫂,我不想走了,我不……” 怕傻妹妹说傻话,于苏连忙推人安慰,“乖啦,走,船要开了,赶紧跟妹夫上船去。” 边上王水生跟于保宗、宋兴林作揖告别,被一步步推离的宋夏荷也哭成了个泪人般,一步三回头“二嫂……” “走,快走,快走……” 人生最难是别离啊! 于苏心里堵得慌,鼻子发酸,码头人来人往,她怕当着这么多人忍不住哭出来,于苏赶紧撇开脸连连摆手。 这边是挥手告别,那厢是一步三回头的念念不舍。 可还是那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走的始终要走。 随着楼船上的风帆轰隆一声落下,终于,看清匣子里除了金子外还有通阳县那处小院房契的宋夏荷,再忍不住感动,推开丈夫,打开舱门,疯一般的扑到船尾的甲板上,朝着依旧站在渡口上眺望楼船的亲人亲人放声大喊。 “二哥,二嫂,二哥,二嫂……”,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同时她想说的是,自己不止是谢谢,她也想有一天成为他们的依靠,“你们也要好好的,万一以后遇到什么难事了,也记得给我们夫妻来信,我们是亲人,不离不弃……” 码头上,听到遥遥喊声的于苏,终是忍不住离别的伤悲,泪珠滚落,挣脱开宋兴林的怀抱,情不自禁奔上前两步,努力摇手,“二~妹~妹……你们也多保重,保~重……” 于保宗少时的变故,让这个迫不得已早早成长起来的男人成为了硬汉,此情此景,虽不似身边妹夫对妹妹一般腻味歪缠,没有船上离别之人的痛苦煎熬,却也为之动容,鼻子发堵的他看不下去,也是不忍再看,不禁软声催促。 “好了好了,苏苏,船都离港了,时辰不早,我们也回。” 于苏不答,依旧摇手挥舞,目送渐行渐远的楼船,宋兴林见状,只得一手搂妻,一边点头哈腰讨好的回大舅哥的话,“好,回,就回。” 唉!当人女婿的苦,当人妹婿更加苦啊! 有这么个不言苟笑的凶巴巴大舅兄,他说回,他们岂能不走? 宋兴林乖觉的不行,揽住妻子,带上就回。 人都已经送了,他们在通州也没啥事,虽然时辰不早了,三人还是决定今晚不留宿通州,吃罢午饭后连夜回家,所以离开码头后就上了自家马车,准备随便吃点便直接打道回府。 起先出码头,出通州繁华地界都还安稳,吃饭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马车出城走入山林,行至僻静之处,奔跑中的马儿一声嘶鸣,马儿受惊,高抬前脚,马车晃动,剧烈的振动与惯性直接惊动了车里东倒西歪的三人。 “怎么回事?” 剧烈的晃动中,靠近车门一旁坐着的于保宗努力稳定身形,确认身后妹妹被妹夫及时护住没受伤后,他沉了脸,一把掀开马车门帘语气颇重,而回答他的,却不是妹妹家的熟悉车夫,而是…… 随着马车夫一声尖叫哀嚎而来的,是闪着寒光而来的利刃破空声…… 于保宗当即大喝一声,“不好,有敌袭,妹夫护好苏苏,自己小心!” 于保宗眼角余光瞄到不对,当即飞踹出一脚踢翻来人,与此同时口中厉喝一声,都来不及回头,于保宗便赤手空拳的先一步飞身出去对敌,为身后的妹妹争取逃生的时间去了。 车后座二人见状,宋兴林也是蓦地变了神色,把于苏往身后一护,只来得及叮嘱于苏一声小心,自己也冲出狭窄的车厢,与舅兄背对背的战成一线,死死的护住身后藏着他们心头至宝的马车。 于苏听着外头马儿的嘶鸣,兵器的交戈声,透过风吹起的车帘一角,看到外头密密匝匝欺身而来的黑衣人,于苏的心不断下沉。 “不好,这些怕都是死士!”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事有变夺魄将至 时间倒回到先前,苏公公匆匆出宫跟于苏他们提起岳州刺史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口中的该死家伙,正巧走在被羁押进京的路上。 因为是亲王女婿,郡主夫君,便是犯了事,虽是被秘密羁押拿下,一路上的待遇还是极好的,最起码不同于别的人犯,岳州刺史还能单独享有一间牢狱,饭食不缺,沿途都是如此。 也正因为如此,才叫这混蛋有了接触自己手下的机会。 这晚的月亮很亮又大又圆,距离鹿县八十里地外的官驿外密林深处,鸟兽虫鸣的声音都绝了,仿佛这里藏着什么巨大的怪兽一般,万籁寂静。 月光下,密林一处小小湖泊边的巨石阴影下,一个溶于黑暗的身影盘坐其中,身影看着身材高大,俊挺刚毅的脸庞上双眼紧闭,气息都仿佛跟整个世界融为一体,只除了剧烈抖动的眼皮,与眼皮下不停转动的眼珠,泄露了此刻主人的心绪的不平。 幽幽的河水,飘荡的船,摇橹的老者,哭喊的女童声音,还有那揪心般的痛,离别时的苦……一幕一幕,一帧一帧的画面不停闪现。 我是谁?我在哪里?为什么这些年来自己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不断重复出现这样的画面? 还有,脑子里那个自己一直看不清面容,却每每都让自己心悸、遗憾的小小身影又是谁?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自己内心至始至终都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催促自己回去,回去,一定要回去! 可回哪里去?回去做什么?为什么要回,他始终不得而知…… 打坐的人心虚起伏,忽的,密林尽头出现一人,来人身着衣饰与盘腿闭眼打坐的人一样,对方直奔湖泊边巨石的阴影处,站定开口。 “夺魄,你怎么还在这里打坐?主上已经入住前方驿站,你还不速速行动。” 被称呼夺魄的黑衣人不为所动,依旧陷在自己的画面碎片中。 开口的黑衣人见状急了,上前两步,不由伸手来拉人。 “夺魄!主上的安危重于一切,如今绝杀绝命率领的天地精锐在上次任务人损失殆尽,如今就剩我玄黄二组还势力尚存,夺魄,若不是曾经主上救我们,怜我们,培养我们,给我们机会,我们根本没有今日,夺魄,主上的利益高于一切,你跟我的任务就是要带领玄黄二组救出主上跟郡主复命,夺魄……” 耳畔太吵,吵的被唤夺魄的黑衣男子再没法沉下心来思考,兀的睁眼,夺魄眼前一片清明,可脑中的一切画面瞬间崩塌瓦解,他的过去,他的一切,他的曾经,再度恢复成了一片空白…… 夺魄看着眼前来人,视线慢慢落在来人正拉扯着自己胳膊的上,夺魄语气冷冷不似人, “放手。” 来人一僵,“夺魄,老子跟你说正事!” “我说放手!” 来人气愤,“艹的,夺魄,老子是追魂,是追魂!天地玄黄,天地先有绝杀再有绝命;玄黄也是先有追魂才有夺魄,你别忘了老子是追魂,你才是夺魄!”,来人嘴里不平,却终是松手。 夺魄神情未变,没把来人的怒吼当回事,淡定自若的起身,淡淡道了句,“不是要救人?”,瞬间就把追魂所有的愤怒都堵了回去,也是憋屈。 看着某人冷冰冰不带走一片衣袖的率先离开,身后的追魂气的跺脚,点着夺魄的背影咬牙切齿,“艹,狗东西,待到救出主上,总有一天,老子要让你好看。” 月儿不断攀升,夜已深,密林外的驿站灯火也渐渐熄灭,万籁寂静,一行黑衣无声无息的接近驿站,无声而入。 不多时,关押周刺史的牢门便开了,门外闪身进来二人,外头黑衣跪服一地。 二人奔到闭目养神的周刺史跟前单膝跪下,“主公,属下来迟,还行主公恕罪,属下这就接主公您出去。” 追魂急迫,提刀正欲砍断铁链,闭目的周刺史却突然睁眼呵斥,“莫动。” 追魂惊愕不解,“主公这是为何?” 周刺史却不欲多解释,只冷冷吐出两个字,“愚蠢。” 追魂…… 周刺史叹气,绝杀绝命带着天地二组精锐身殒后,剩下的这玄黄自己使用的每每都不顺手,追魂是蠢,而夺魄……外来的崽子再厉害,始终用的不趁手,怕受其反噬,自己一直不敢派起大用。 如今箭在弦上,也只得勉强一用了。 “愚蠢!本官乃是一府刺史,便是有罪,陛下都不会妄自定夺,必是要移交三司会审的,更何论本刺史还是堂堂亲王府郡马,可倘若今日受你们劫囚一走了之,本刺史的诬名便再也洗不清了。”,到了那时,才真不是屎也是屎了。 追魂一个只会杀人的机器,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见主上训斥,他心里还委屈,感情自己日夜兼程赶路的前来救人还救出错来了咯? 追魂不动声色的垂眸,不满的看了周刺史一眼,而后又瞄向身边跟木头人一眼没动静的夺魄,心里气愤不已。 周刺史这会子却顾不上下头两人是什么心思,既然人手已到,他想了想下达命令。 “本官无需你们救,追魂,夺魄听令,速速带人进京,暗中联络本官岳父誉亲王,亲自面见通知漠坪有变。” 自己被羁押进京是绝密,且外头还套着一层自己贪污渎职的壳子,岳父兴许一时半刻不会察觉,只有通知拿到了漠坪五成好处的岳父知晓事情败露了,岳父忌惮自己手中证据,才会不惜一切的保住自己。 这时候,什么女婿岳父的情份,都没有利益来的牢靠。 “你二人见过誉亲王后迅速隐匿,暗查三江漏网之鱼,本刺史对你们只有一个命令,不惜一切代价,灭杀事牵三江漠坪金矿案的一切人证,特别是累及绝杀绝命失败的于家余孽。” 三江、漠坪、于家余孽几字一出,不知怎的,夺魄内心一阵悲凉激荡,还是身边的追魂及时拉扯了自己一把,夺魄才醒过神来,与追魂一道抱拳领命。 “喏,属下定不辱命。” 追魂夺魄领命后,带着人马跟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迅速撤离。 一路潜行急奔,抵达京都后摸进誉亲王府,没有惊动任何人的亲自见过了誉亲王,把主子的消息禀告后,二人又马不停蹄的汇集线报资料,打探清楚了于家余孽的行动轨距后,这才有了今日的刺杀。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事有变夺魄将至 时间倒回到先前,苏公公匆匆出宫跟于苏他们提起岳州刺史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口中的该死家伙,正巧走在被羁押进京的路上。 因为是亲王女婿,郡主夫君,便是犯了事,虽是被秘密羁押拿下,一路上的待遇还是极好的,最起码不同于别的人犯,岳州刺史还能单独享有一间牢狱,饭食不缺,沿途都是如此。 也正因为如此,才叫这混蛋有了接触自己手下的机会。 这晚的月亮很亮又大又圆,距离鹿县八十里地外的官驿外密林深处,鸟兽虫鸣的声音都绝了,仿佛这里藏着什么巨大的怪兽一般,万籁寂静。 月光下,密林一处小小湖泊边的巨石阴影下,一个溶于黑暗的身影盘坐其中,身影看着身材高大,俊挺刚毅的脸庞上双眼紧闭,气息都仿佛跟整个世界融为一体,只除了剧烈抖动的眼皮,与眼皮下不停转动的眼珠,泄露了此刻主人的心绪的不平。 幽幽的河水,飘荡的船,摇橹的老者,哭喊的女童声音,还有那揪心般的痛,离别时的苦……一幕一幕,一帧一帧的画面不停闪现。 我是谁?我在哪里?为什么这些年来自己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不断重复出现这样的画面? 还有,脑子里那个自己一直看不清面容,却每每都让自己心悸、遗憾的小小身影又是谁?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自己内心至始至终都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催促自己回去,回去,一定要回去! 可回哪里去?回去做什么?为什么要回,他始终不得而知…… 打坐的人心虚起伏,忽的,密林尽头出现一人,来人身着衣饰与盘腿闭眼打坐的人一样,对方直奔湖泊边巨石的阴影处,站定开口。 “夺魄,你怎么还在这里打坐?主上已经入住前方驿站,你还不速速行动。” 被称呼夺魄的黑衣人不为所动,依旧陷在自己的画面碎片中。 开口的黑衣人见状急了,上前两步,不由伸手来拉人。 “夺魄!主上的安危重于一切,如今绝杀绝命率领的天地精锐在上次任务人损失殆尽,如今就剩我玄黄二组还势力尚存,夺魄,若不是曾经主上救我们,怜我们,培养我们,给我们机会,我们根本没有今日,夺魄,主上的利益高于一切,你跟我的任务就是要带领玄黄二组救出主上跟郡主复命,夺魄……” 耳畔太吵,吵的被唤夺魄的黑衣男子再没法沉下心来思考,兀的睁眼,夺魄眼前一片清明,可脑中的一切画面瞬间崩塌瓦解,他的过去,他的一切,他的曾经,再度恢复成了一片空白…… 夺魄看着眼前来人,视线慢慢落在来人正拉扯着自己胳膊的上,夺魄语气冷冷不似人, “放手。” 来人一僵,“夺魄,老子跟你说正事!” “我说放手!” 来人气愤,“艹的,夺魄,老子是追魂,是追魂!天地玄黄,天地先有绝杀再有绝命;玄黄也是先有追魂才有夺魄,你别忘了老子是追魂,你才是夺魄!”,来人嘴里不平,却终是松手。 夺魄神情未变,没把来人的怒吼当回事,淡定自若的起身,淡淡道了句,“不是要救人?”,瞬间就把追魂所有的愤怒都堵了回去,也是憋屈。 看着某人冷冰冰不带走一片衣袖的率先离开,身后的追魂气的跺脚,点着夺魄的背影咬牙切齿,“艹,狗东西,待到救出主上,总有一天,老子要让你好看。” 月儿不断攀升,夜已深,密林外的驿站灯火也渐渐熄灭,万籁寂静,一行黑衣无声无息的接近驿站,无声而入。 不多时,关押周刺史的牢门便开了,门外闪身进来二人,外头黑衣跪服一地。 二人奔到闭目养神的周刺史跟前单膝跪下,“主公,属下来迟,还行主公恕罪,属下这就接主公您出去。” 追魂急迫,提刀正欲砍断铁链,闭目的周刺史却突然睁眼呵斥,“莫动。” 追魂惊愕不解,“主公这是为何?” 周刺史却不欲多解释,只冷冷吐出两个字,“愚蠢。” 追魂…… 周刺史叹气,绝杀绝命带着天地二组精锐身殒后,剩下的这玄黄自己使用的每每都不顺手,追魂是蠢,而夺魄……外来的崽子再厉害,始终用的不趁手,怕受其反噬,自己一直不敢派起大用。 如今箭在弦上,也只得勉强一用了。 “愚蠢!本官乃是一府刺史,便是有罪,陛下都不会妄自定夺,必是要移交三司会审的,更何论本刺史还是堂堂亲王府郡马,可倘若今日受你们劫囚一走了之,本刺史的诬名便再也洗不清了。”,到了那时,才真不是屎也是屎了。 追魂一个只会杀人的机器,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见主上训斥,他心里还委屈,感情自己日夜兼程赶路的前来救人还救出错来了咯? 追魂不动声色的垂眸,不满的看了周刺史一眼,而后又瞄向身边跟木头人一眼没动静的夺魄,心里气愤不已。 周刺史这会子却顾不上下头两人是什么心思,既然人手已到,他想了想下达命令。 “本官无需你们救,追魂,夺魄听令,速速带人进京,暗中联络本官岳父誉亲王,亲自面见通知漠坪有变。” 自己被羁押进京是绝密,且外头还套着一层自己贪污渎职的壳子,岳父兴许一时半刻不会察觉,只有通知拿到了漠坪五成好处的岳父知晓事情败露了,岳父忌惮自己手中证据,才会不惜一切的保住自己。 这时候,什么女婿岳父的情份,都没有利益来的牢靠。 “你二人见过誉亲王后迅速隐匿,暗查三江漏网之鱼,本刺史对你们只有一个命令,不惜一切代价,灭杀事牵三江漠坪金矿案的一切人证,特别是累及绝杀绝命失败的于家余孽。” 三江、漠坪、于家余孽几字一出,不知怎的,夺魄内心一阵悲凉激荡,还是身边的追魂及时拉扯了自己一把,夺魄才醒过神来,与追魂一道抱拳领命。 “喏,属下定不辱命。” 追魂夺魄领命后,带着人马跟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迅速撤离。 一路潜行急奔,抵达京都后摸进誉亲王府,没有惊动任何人的亲自见过了誉亲王,把主子的消息禀告后,二人又马不停蹄的汇集线报资料,打探清楚了于家余孽的行动轨距后,这才有了今日的刺杀。 第三百四十二章 黑面巾下二哥脸 尖锐的呼啸声来,追魂夺魄领着玄黄二组尽出,攻势凌冽的朝着目标袭来,车夫当场被暗器射杀身亡,于保宗与宋兴林为了护妹护妻,生死置之度外的奋勇而上。 叮叮叮,当当当…… 追魂夺魄,虽是追魂在前,夺魄在后,可是真要论起来,却是追魂不及夺魄矣,无论是智谋,还是功夫,甚至是隐忍与耐力。 加之刺杀一来,早就领两位苏公公命令的暗卫们尽数而出,帮手现身,一时半刻的,追魂夺魄根本讨不到好。 通州与京都何其近便,便是眼下无有人烟,路上却时常有人、马、车经过,怕久拖下去不利,也是不宜暴露身份,一心想要完成任务,荣升主公心腹的追魂心急如焚。 他倒是想让夺魄护着自己,给自己争取时间,好叫他一举格杀主公的眼中钉肉中刺来着,可惜天不佑他,自己被从车上跳下的俩人拦住不得寸进,而该死的夺魄敌对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护卫,竟还游刃有余,可是急坏了追魂。 万般无奈之下,深知久拖不利,追魂格挡开于保宗劈来的刀锋,朝着夺魄奋力呼啸,“夺魄速去,解决车里的人,别忘了主公的吩咐!” 与冒出来的暗卫打的难舍难分夺魄一顿,心里叹息,为追魂忘了身为死士的准则而叹,却也知情况危机,夺魄便再不吝惜留手,一个呼哨之下,黄组一干成员仿佛被注入了生机,一改刚才的姿态,招式竟是变的狠辣无比、不管不顾起来。 暗卫顿时压力倍增,夺魄也趁机而上,竟是举刀飞跃而起,刀锋对准了目之所及的车厢狠狠劈下。 那一刻,被追魂纠缠不休的于保宗与宋兴林纷纷目呲欲裂。 “竖子尔敢!” “不!” 二人尖声呼喝,不管不顾的速速回援。 轰隆…… 就在舅婿二人肝胆俱裂的踹开眼前敌人,怒声大喝着飞身而上准备救援之时,车厢里的于苏察觉不对,神之手摸上己身,手不离身,迅速放大,与此同时,空着的巨掌猛力的往车身一拍一撞。 小小车厢哪里的巨人怪的对手? 刀锋未至,车子却不堪重负的突然由内而外的炸裂开来,刹那间木屑四溅,激的人睁不开眼纷纷避之,于苏趁机缩小自己,而偷袭的夺魄也因巨大的冲击力,被飞溅的木屑、木板夹裹着倒飞出去。 勉力在半空中控制住了身形左扭右躲,横劈竖砍,险险避开了如利刃般袭来的木渣飞板,却不料,迅速回防的舅婿二人呼啸着,已提刀杀到了跟前。 夺魄避无可避,提刀艰难格挡开二人的齐攻击,不防一个回身躲避二人杀招之时,一片打着璇儿的薄板如利刃般袭来。 避之不及的夺魄不得已转换身形,一个后退撤避,木板贴着脸飞擦出去,倒是没有给他带来伤口,只可惜却带走了他脸上的黑色面巾,不仅如此,刚才那迫不得已的一退,又正好撞进了于保宗全力刺来的刀锋之上。 可以说,夺魄倒霉至极,肩胛吃痛,刀锋从右边侧肩胛下横穿而入…… “贼人纳命来……” 夺魄一个闷哼,顾不上脸的暴露,眼见着宋兴林提刀接踵而至,夺魄心中一凛,手中长刀即出,一个旋转,贴着自己的后身而上。 根本来不及看清夺魄面容的于保宗不防,只得抽刀避开杀招,夺魄得以脱险,避开宋兴林已至眼前的杀招,一个翻身滚落,竟就这么跌落在了,只剩一张脚下可踩的残破木板的马车之上,跌在了于苏的面前。 那张脸甫一入眼,于苏便呆住了。 这是?这是! 说时迟那时快,见夺魄跌至于苏跟前,宋兴林与于保宗心里又是一惊,特别是见到于苏呆愣住的模样,二人深以为,自家妻子(妹子)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坏了。 怕贼人趁机加害于她,二人拼了命的提刀赶来,二话不说就要砍下,动作之急,招式之猛烈,那是拼了命的架势,不留一点余地。 夺魄再厉害,此刻伤重,应对二人的杀招也是勉力。 他本是可以趁机截住眼前人为质,逼迫杀到跟前的二人退避后再将其击杀永绝后患的,可抬眸看到于苏的脸,夺魄也震惊了,惊的甚至忘记了举刀,忘记了反击,忘记了呼吸…… 这是?这是! 一瞬间,自己午夜梦回中那个每每闪现的身影,她有了脸! 然,刀锋将至,于苏醒过神来,立刻往夺魄身上一扑,护住人的同时朝着于保宗与宋兴林大喊,“不要伤害我二哥!” 二哥? 于保宗与宋兴林猛然一惊,急忙收招,两柄刀锋险险擦着于苏与夺魄的身体划过。 这一刻,夺魄那双从未有过神采的眼睛,终于有了亮色。 他心生欢喜,因为,那个让他为之心碎的声音也终于有了主人! 而于保宗呢,这才有了功夫,细细打量妹妹极力保住的这人的脸孔,越看越像,越看越惊…… 更是因为震惊,心里竟是乱成一团。 “保,保家?是你吗保家?”,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于保宗想过千万次跟二弟团聚的场面,唯独没有想到,他们兄弟团聚会是如眼下这般刀兵相向,“保家,既然是你,何故对大哥小妹如此?” 夺魄,哦不,或者说是于保家,看着扑在自己身上已经泪流满面的任务目标,再看瞧着自己既激动又失望的,额……大,大哥?可能是大哥,于保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与此同时,那边与暗卫战成一团的追魂,也万万料不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结果,此刻的追魂恨毒了夺魄,从未有过的深恨,更是带着被欺骗的震怒厉声大喊,“夺魄,你在干什么?伱是要背叛主公吗?” 心之所恨,追魂变的狠辣无比,愤怒与背叛压在心头,倒是叫他无端生出戾气,变的勇武厉害起来,招招狠辣毙命,带领手下围攻而上,一刀刀结果了眼前碍事的暗卫后,愤声朝着于保家冲击而来。 于苏见状不好,心痛保护自己的暗卫牺牲,更心痛眼前的二哥,她忙推着眼前的大哥跟宋兴林,“大哥,小哥哥,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先退敌要紧。” 二人浑身一震,也知是这个道理,于保家的一切,待到安全后自是有时间定论,眼下嘛……宋兴林急拉着神情郁郁的大舅兄转身御敌。 乒乒乓乓乓乓,双方再度战成一团。 只可惜,追魂等人,人多势众,又是带着必杀决心而来,如今就剩于保宗跟宋兴林二人,便是他们再是武功高强,那也是蚁多咬死象啊! 眼看他们不抵,心里认定了于苏的于保家,哪怕脑子里失去的那些记忆还未恢复,自己身体里鼓动的血脉,也在下意识提醒着自己该如何做。 于保家快速而又温柔的看了牢牢护着自己的于苏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于苏温柔一笑,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提刀就加入了战场,而这一次他转变了立场,与于保宗还有宋兴林站到一线,共同抵御追魂一众的绝命厮杀。 叮叮叮,当当当…… 便是加入一人,己方的情况也不大好,更何况她的二哥还受了伤,于苏心痛,看着那染血的身影心痛。 箭在弦上,虽然曾经答应过小相公自己再不能轻易暴露,可眼下生死存亡之际,于苏…… 她的神之手迅速摸上了自己的身体,视线一变再变…… 背对她的三个亲人可能没发现,可围攻他们的死士此刻却变了脸色。 宋兴林他们三个打着打着,突然就发现眼前的对手一个个目露惊恐,竟是战着战着就下意识的后腿,三人惊疑,还是宋兴林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回头一看,什么结果都有了。 于苏既然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自然是不会放任任何一个黑衣人离开。 她一动,地动山摇,巨人出马,捏死溃散的黑衣人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追魂肝胆俱裂想要遁逃,最终却躲不过巨人的一脚成泥。 说实在的,于保宗于保家二人也是震惊的,惊的张大嘴巴根本合不拢,眼里全是震惊与愕然,却没有惧色,这让宋兴林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见到四散而逃的死士,宋兴林忙拉过二人,“大哥,这位,咳咳,二,二哥?眼下不是犹豫之际,鱼儿的秘密暴露,我们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人离去,一旦留下活口,鱼儿危已。” 兄弟二人自然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收了震惊,于保家二话不说果决卖敌:“玄黄二组,追魂夺命,连我之内,共来四十二人。” 宋兴林眼睛蓦地一亮,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点头,立刻配合着场中无往不利的巨人,开始了单方面的屠杀。 尽诛敌人后,心细的三人还逐一补刀点数,确认敌人全都死的不能再死,三人顿松一口气,这才有功夫去看某人。 已经听话变回原样的于苏,看到三人齐齐望来的视线顿时怂了,哪里还有刚才的神威,特别是自家大哥的眼神,让于苏怂的不要不要的,她连连干笑着告饶。 “呵呵,大哥,内个,呵呵呵,大哥,你听我解释,我……” 嘭咚…… 于苏才想告饶解释,忽的一声闷响,原来是伤重的于保家在解决完后患后,再也坚持不住,体力不支的放心倒下。 于保家昏迷过去的时候,唇畔竟然还带着一抹微笑,那是寻到至亲,找到根的会心微笑。 这一下,什么解释,什么秘密,都没有失而复得的血亲重要,于苏迅速奔来,一把抱起伤痕累累的于保家关切着,“二哥,二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于保宗虽恼,却也心痛,忙也赶紧上前关切。 宋兴林见状,有些醋妻子不问自己可否安好,连大舅哥都弃他而去,不过想着竟然能幸运的找到二舅哥,这也是天大的喜事。 见兄妹二人抱着晕倒的二舅哥关切,宋兴林无奈耸肩,认命的快速寻来跑走的马,再把破车倒腾好,忙就上前劝慰。 “大哥,鱼儿,赶紧带二舅哥上车,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路过,且二舅哥伤重,咱们得赶紧带着他进京求医去。” 这话倒是提醒了兄妹二人,于苏连连点头,“对对对,求医,求医,我们赶紧回京!” 二哥这样的伤势可耽搁不得,得赶紧去京都寻最好的医馆大夫才成。 说起伤势,于保宗心里涌起懊悔,刚才自己怎么就那么手欠的伤了弟弟的呢? 这臭小子,瘦的浑身没有二两肉,在外漂泊的这些年必是吃了极大的苦头的,要不然也沦落不到去做死士的,自己的弟弟,自己清楚,这是个好孩子! 什么是亲人,这就是亲人,哪怕嘴上嫌弃的不要不要的,心里却是怜惜疼爱的。 如此于保宗什么都没有再言语了,妹妹的秘密什么的,巨人什么的,弟弟为什么是死士,还来杀他们什么的,眼下都没有奄奄一息的弟弟重要。 毕竟,这可是自己与妹妹失而复得的珍宝,珍宝啊!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二章 黑面巾下二哥脸 尖锐的呼啸声来,追魂夺魄领着玄黄二组尽出,攻势凌冽的朝着目标袭来,车夫当场被暗器射杀身亡,于保宗与宋兴林为了护妹护妻,生死置之度外的奋勇而上。 叮叮叮,当当当…… 追魂夺魄,虽是追魂在前,夺魄在后,可是真要论起来,却是追魂不及夺魄矣,无论是智谋,还是功夫,甚至是隐忍与耐力。 加之刺杀一来,早就领两位苏公公命令的暗卫们尽数而出,帮手现身,一时半刻的,追魂夺魄根本讨不到好。 通州与京都何其近便,便是眼下无有人烟,路上却时常有人、马、车经过,怕久拖下去不利,也是不宜暴露身份,一心想要完成任务,荣升主公心腹的追魂心急如焚。 他倒是想让夺魄护着自己,给自己争取时间,好叫他一举格杀主公的眼中钉肉中刺来着,可惜天不佑他,自己被从车上跳下的俩人拦住不得寸进,而该死的夺魄敌对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护卫,竟还游刃有余,可是急坏了追魂。 万般无奈之下,深知久拖不利,追魂格挡开于保宗劈来的刀锋,朝着夺魄奋力呼啸,“夺魄速去,解决车里的人,别忘了主公的吩咐!” 与冒出来的暗卫打的难舍难分夺魄一顿,心里叹息,为追魂忘了身为死士的准则而叹,却也知情况危机,夺魄便再不吝惜留手,一个呼哨之下,黄组一干成员仿佛被注入了生机,一改刚才的姿态,招式竟是变的狠辣无比、不管不顾起来。 暗卫顿时压力倍增,夺魄也趁机而上,竟是举刀飞跃而起,刀锋对准了目之所及的车厢狠狠劈下。 那一刻,被追魂纠缠不休的于保宗与宋兴林纷纷目呲欲裂。 “竖子尔敢!” “不!” 二人尖声呼喝,不管不顾的速速回援。 轰隆…… 就在舅婿二人肝胆俱裂的踹开眼前敌人,怒声大喝着飞身而上准备救援之时,车厢里的于苏察觉不对,神之手摸上己身,手不离身,迅速放大,与此同时,空着的巨掌猛力的往车身一拍一撞。 小小车厢哪里的巨人怪的对手? 刀锋未至,车子却不堪重负的突然由内而外的炸裂开来,刹那间木屑四溅,激的人睁不开眼纷纷避之,于苏趁机缩小自己,而偷袭的夺魄也因巨大的冲击力,被飞溅的木屑、木板夹裹着倒飞出去。 勉力在半空中控制住了身形左扭右躲,横劈竖砍,险险避开了如利刃般袭来的木渣飞板,却不料,迅速回防的舅婿二人呼啸着,已提刀杀到了跟前。 夺魄避无可避,提刀艰难格挡开二人的齐攻击,不防一个回身躲避二人杀招之时,一片打着璇儿的薄板如利刃般袭来。 避之不及的夺魄不得已转换身形,一个后退撤避,木板贴着脸飞擦出去,倒是没有给他带来伤口,只可惜却带走了他脸上的黑色面巾,不仅如此,刚才那迫不得已的一退,又正好撞进了于保宗全力刺来的刀锋之上。 可以说,夺魄倒霉至极,肩胛吃痛,刀锋从右边侧肩胛下横穿而入…… “贼人纳命来……” 夺魄一个闷哼,顾不上脸的暴露,眼见着宋兴林提刀接踵而至,夺魄心中一凛,手中长刀即出,一个旋转,贴着自己的后身而上。 根本来不及看清夺魄面容的于保宗不防,只得抽刀避开杀招,夺魄得以脱险,避开宋兴林已至眼前的杀招,一个翻身滚落,竟就这么跌落在了,只剩一张脚下可踩的残破木板的马车之上,跌在了于苏的面前。 那张脸甫一入眼,于苏便呆住了。 这是?这是! 说时迟那时快,见夺魄跌至于苏跟前,宋兴林与于保宗心里又是一惊,特别是见到于苏呆愣住的模样,二人深以为,自家妻子(妹子)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坏了。 怕贼人趁机加害于她,二人拼了命的提刀赶来,二话不说就要砍下,动作之急,招式之猛烈,那是拼了命的架势,不留一点余地。 夺魄再厉害,此刻伤重,应对二人的杀招也是勉力。 他本是可以趁机截住眼前人为质,逼迫杀到跟前的二人退避后再将其击杀永绝后患的,可抬眸看到于苏的脸,夺魄也震惊了,惊的甚至忘记了举刀,忘记了反击,忘记了呼吸…… 这是?这是! 一瞬间,自己午夜梦回中那个每每闪现的身影,她有了脸! 然,刀锋将至,于苏醒过神来,立刻往夺魄身上一扑,护住人的同时朝着于保宗与宋兴林大喊,“不要伤害我二哥!” 二哥? 于保宗与宋兴林猛然一惊,急忙收招,两柄刀锋险险擦着于苏与夺魄的身体划过。 这一刻,夺魄那双从未有过神采的眼睛,终于有了亮色。 他心生欢喜,因为,那个让他为之心碎的声音也终于有了主人! 而于保宗呢,这才有了功夫,细细打量妹妹极力保住的这人的脸孔,越看越像,越看越惊…… 更是因为震惊,心里竟是乱成一团。 “保,保家?是你吗保家?”,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于保宗想过千万次跟二弟团聚的场面,唯独没有想到,他们兄弟团聚会是如眼下这般刀兵相向,“保家,既然是你,何故对大哥小妹如此?” 夺魄,哦不,或者说是于保家,看着扑在自己身上已经泪流满面的任务目标,再看瞧着自己既激动又失望的,额……大,大哥?可能是大哥,于保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与此同时,那边与暗卫战成一团的追魂,也万万料不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结果,此刻的追魂恨毒了夺魄,从未有过的深恨,更是带着被欺骗的震怒厉声大喊,“夺魄,你在干什么?伱是要背叛主公吗?” 心之所恨,追魂变的狠辣无比,愤怒与背叛压在心头,倒是叫他无端生出戾气,变的勇武厉害起来,招招狠辣毙命,带领手下围攻而上,一刀刀结果了眼前碍事的暗卫后,愤声朝着于保家冲击而来。 于苏见状不好,心痛保护自己的暗卫牺牲,更心痛眼前的二哥,她忙推着眼前的大哥跟宋兴林,“大哥,小哥哥,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先退敌要紧。” 二人浑身一震,也知是这个道理,于保家的一切,待到安全后自是有时间定论,眼下嘛……宋兴林急拉着神情郁郁的大舅兄转身御敌。 乒乒乓乓乓乓,双方再度战成一团。 只可惜,追魂等人,人多势众,又是带着必杀决心而来,如今就剩于保宗跟宋兴林二人,便是他们再是武功高强,那也是蚁多咬死象啊! 眼看他们不抵,心里认定了于苏的于保家,哪怕脑子里失去的那些记忆还未恢复,自己身体里鼓动的血脉,也在下意识提醒着自己该如何做。 于保家快速而又温柔的看了牢牢护着自己的于苏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于苏温柔一笑,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提刀就加入了战场,而这一次他转变了立场,与于保宗还有宋兴林站到一线,共同抵御追魂一众的绝命厮杀。 叮叮叮,当当当…… 便是加入一人,己方的情况也不大好,更何况她的二哥还受了伤,于苏心痛,看着那染血的身影心痛。 箭在弦上,虽然曾经答应过小相公自己再不能轻易暴露,可眼下生死存亡之际,于苏…… 她的神之手迅速摸上了自己的身体,视线一变再变…… 背对她的三个亲人可能没发现,可围攻他们的死士此刻却变了脸色。 宋兴林他们三个打着打着,突然就发现眼前的对手一个个目露惊恐,竟是战着战着就下意识的后腿,三人惊疑,还是宋兴林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回头一看,什么结果都有了。 于苏既然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自然是不会放任任何一个黑衣人离开。 她一动,地动山摇,巨人出马,捏死溃散的黑衣人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追魂肝胆俱裂想要遁逃,最终却躲不过巨人的一脚成泥。 说实在的,于保宗于保家二人也是震惊的,惊的张大嘴巴根本合不拢,眼里全是震惊与愕然,却没有惧色,这让宋兴林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见到四散而逃的死士,宋兴林忙拉过二人,“大哥,这位,咳咳,二,二哥?眼下不是犹豫之际,鱼儿的秘密暴露,我们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人离去,一旦留下活口,鱼儿危已。” 兄弟二人自然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收了震惊,于保家二话不说果决卖敌:“玄黄二组,追魂夺命,连我之内,共来四十二人。” 宋兴林眼睛蓦地一亮,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点头,立刻配合着场中无往不利的巨人,开始了单方面的屠杀。 尽诛敌人后,心细的三人还逐一补刀点数,确认敌人全都死的不能再死,三人顿松一口气,这才有功夫去看某人。 已经听话变回原样的于苏,看到三人齐齐望来的视线顿时怂了,哪里还有刚才的神威,特别是自家大哥的眼神,让于苏怂的不要不要的,她连连干笑着告饶。 “呵呵,大哥,内个,呵呵呵,大哥,你听我解释,我……” 嘭咚…… 于苏才想告饶解释,忽的一声闷响,原来是伤重的于保家在解决完后患后,再也坚持不住,体力不支的放心倒下。 于保家昏迷过去的时候,唇畔竟然还带着一抹微笑,那是寻到至亲,找到根的会心微笑。 这一下,什么解释,什么秘密,都没有失而复得的血亲重要,于苏迅速奔来,一把抱起伤痕累累的于保家关切着,“二哥,二哥?你醒醒,你醒醒啊……” 于保宗虽恼,却也心痛,忙也赶紧上前关切。 宋兴林见状,有些醋妻子不问自己可否安好,连大舅哥都弃他而去,不过想着竟然能幸运的找到二舅哥,这也是天大的喜事。 见兄妹二人抱着晕倒的二舅哥关切,宋兴林无奈耸肩,认命的快速寻来跑走的马,再把破车倒腾好,忙就上前劝慰。 “大哥,鱼儿,赶紧带二舅哥上车,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路过,且二舅哥伤重,咱们得赶紧带着他进京求医去。” 这话倒是提醒了兄妹二人,于苏连连点头,“对对对,求医,求医,我们赶紧回京!” 二哥这样的伤势可耽搁不得,得赶紧去京都寻最好的医馆大夫才成。 说起伤势,于保宗心里涌起懊悔,刚才自己怎么就那么手欠的伤了弟弟的呢? 这臭小子,瘦的浑身没有二两肉,在外漂泊的这些年必是吃了极大的苦头的,要不然也沦落不到去做死士的,自己的弟弟,自己清楚,这是个好孩子! 什么是亲人,这就是亲人,哪怕嘴上嫌弃的不要不要的,心里却是怜惜疼爱的。 如此于保宗什么都没有再言语了,妹妹的秘密什么的,巨人什么的,弟弟为什么是死士,还来杀他们什么的,眼下都没有奄奄一息的弟弟重要。 毕竟,这可是自己与妹妹失而复得的珍宝,珍宝啊!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身中剧毒的二哥 “大夫,大夫,快来啊大夫……” 破烂马车一路飞奔进京,几人直奔位于外城门内不远处的惠民医馆,此医馆在外城颇有名声,大夫医术不错,收费不高,因此病患不少。 于苏他们来时,医馆外内人不少,都在排队等候医者看诊,结果听到外头插队的喧哗正要愤慨斥责,见到来人一行浑身染血,神情狼狈,众人到了嘴边的斥责这才于心不忍的纷纷憋了回去,只眼里留下好奇与瞧热闹。 有人嘀咕,“哎呦,这行人怎地如此狼狈,身上还血呼啦撒的,不会是在城外遭到打劫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天子脚下居然也有土匪?” 有人摇头,“应该不是土匪?京畿种地,哪个土匪敢这么不开眼?依小老儿看,不会是下头哪个村镇宗族又有械斗?” 更是有人不住点评,“某瞧着不像,哎哎……”,说还不算,胳膊肘忍不住捅了捅身边摇头的家伙,“兄弟瞧见么,你看被抬着的那个穿的什么。” “什么?” “嘶~竟是夜行衣。” 众人的交头接耳。立刻引起了内堂正在看诊大夫的注意力,老大夫医术不错,不过为人最是严苛古板,要不然也不会被内城排挤到外城来开医馆。 听见外头人声鼎沸,老大夫满脸不悦,收回把脉的手低头去看身边的童儿,皱眉道:“去看看外头何故无声喧哗?” 药童领命,疾走而出,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两个满身染血的俊俏郎君,抬着个生死不知的病患冲进了医馆。 那浑身的血,满身的煞气,惊的药童先是一僵,还是紧随而来的于苏连喊救命,药童这才醒过神来,急忙挥开呵退外头大堂内拥堵的,不是急症的患者以及家属让出条道来,药童挥手就招呼于苏他们跟上,自己则是转身就往后跑,边跑边喊。 “师傅,师傅,来了个重伤号,命在旦夕,师傅救命……” 老大夫心有不悦,心说这童子怎么也不靠谱起来,自己本还以为这是个难得稳重的呢! 老大夫紧皱眉头的才要张口呵斥,就见匆匆奔入内堂来的童子身后,居然跟着那样的重伤病号。 医者仁心,再古板,在性命面前,老大夫还是很靠谱的。 顾不上手头上正诊治的人,连忙起身快步迎上来,连连招呼于苏他们把人放到一侧专门针灸的小榻放下,老大夫二话不说伸手就摸上了于保家的脉门。 身边的于苏三人紧张的不行,浑身汗淋淋的,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关切的张口就问,“怎么样大夫,我哥哥(弟弟,舅兄)如何?” 老大夫却避而不答,把脉的手从左边换到右边,又从右边换到左边,扒开紧闭的嘴巴看看舌苔,又掀开眼皮瞧瞧眼珠,动作虽忙却不乱,唯有那紧绷的脸,越皱越深的眉头,让于苏三人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大夫,我……” “闭嘴,莫要扰老夫。” 三人赶紧闭口不语,只眼睛一刻不错眼的跟着老大夫的动作在移动,在起伏转换。 “童儿,速取老夫的金针来,燃灯。” 灯燃,扒开于保家身上的衣物,于保宗示意妹婿带走妹妹,自己则寸步不离的守在榻前,亲眼瞧着老大夫熏烤完金针就是一阵刷刷刷的输出,直到浑身乌紫的于保家身上布满金针,伤口也被妥善处理完,瞧见老大夫面容严肃的净完手,一直耐着性子当哑巴的于苏三人才一拥而上。 “大夫我二哥情况怎么样?” “大夫,我二弟情况如何?” “大夫,我舅兄……” “停停停……你们这一声接一声跟一群鸭子叫一样,你让老朽如何回答。” 于苏三人明智闭嘴,虽不再围追堵截的追问,可希冀望向老大夫的双眼却泄露了他们此刻的焦虑。 老大夫不慌不忙的把手擦干,把布巾往身后恭敬伸手来接的药童手上一撂,这才脸色沉沉的来看于苏三人。 “老朽给伤者处理好了外露创伤,也用了我惠民医馆的秘制伤药,又以金针封穴,暂时止了他的流血不止,一切情况尚可还好,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一出,于苏三人神奇一凛,连连探身追问。 望着小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想到伤者的病情,老大夫也唏嘘,“只是老朽金针再厉害,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没法阻止伤患体内毒素的蔓延啊……” “什么?” “怎么会有毒?” 于保宗与宋兴林神情蓦地一变,于苏也跟着大惊。 “毒素?”,二哥体内怎么会有毒素的呢?先前一场激战,他们敌我双方都未曾用毒啊! 难道是因为二哥是传说中的死士,口中藏毒,先前打斗死自以为不敌,所以咬破毒囊? 不不不,不可能的,若是如此,二哥早已当场毙命,如何还留的这么长时间让他们寻大夫? 那是对方刀上有毒? 不不不,那也不对,若是这样,大哥跟小相公怎么眼下还好好的?他们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的说。 那再不然是打斗中不慎毒囊破裂,导致毒素缓缓入侵? 于苏的想法自然也是于保宗与宋兴林的想法,事关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弟弟,于保宗急的上火,忙朝着老大夫郑重一揖:“烦请大夫告知,我弟好好的只是受了外伤,如何中毒?” 这话问他,他问谁去? 有心回怼,可看到面前不顾自身只顾亲人的少年人,严肃的老大夫终是心软了,长长一声叹息。 “唉,也是怪老朽学艺不精,伤患体内藏毒不是一日两日,那是日积月累下来的剧毒,且照着伤患的情况看,平日里定然还有定时服用压制的药物,本不到爆发时间,只是今日他这伤势过重,又内力枯竭未护心脉,阴差阳错之下才让这剧毒冒头,且已侵入心脉,老朽不才,只金针暂时封住了毒素蔓延,却也不过是拖延之策罢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身为病患家属最怕什么?自然是最怕大夫皱眉摇头,说什么拖延之策,说什么无能无力了。 于苏顿时急了,苦苦哀求,“大夫,大夫您医者仁心,救救我二哥,求您救救他呀!” 于保宗与宋兴林也一并焦急请求,老大夫见状又是一声叹息,“唉,不是老朽狠心不救,实在是老朽能力有限,老朽也无能无力啊。” 看着面前三张急切的脸,再瞧他们身上衣着打扮不俗,老大夫想了想,终是狠不下心肠。 “唉,算了,这么跟伱们说,若是想救此人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什么办法?” “大夫您请说。” “你们若是有能力请得动当今太医院王院正出手,兴许还能有救,只是……” 只是身为太医院院正,那是给皇帝陛下,给后宫,给朝廷重臣看病的厉害大夫,没有陛下恩赐,那是他们平头百姓可请得动的吗? 所以,难啊! 老大夫连连唏嘘摇头,于苏却亮了眼睛。 “大夫,您说的是当今太医院院正王太医吗?”,若是王太医,自己兴许可以求一求舅舅。 老大夫不明所以,看于苏这般表情,老大夫诧异了,脱口而出道:“莫不是你们与王太医有旧,能请得他老人家出手?” 于苏却避而不答,反问对方,“大夫,若是此刻移动病患,对他的伤势病情可有影响?” 老大夫也不说虚话,摇头回答:“若是病患身上的金针不拔,倒也没有影响,老朽别的不敢说,吊上一时三刻的命却是足以。” “那便够了!” 于苏再不多话,直接掏出银票豪气的付了银子,除了诊费,其余多的算是强买了二哥身上的金针了。 在老大夫的殷殷叮嘱下,三人再度护着昏迷不醒的于保家上了宋兴林重新招来的马车,车上,于苏赶紧安排。 “大哥,你跟小哥哥护着二哥赶紧回庄子里去。” “那你呢?” 于苏却望着皇宫方向果决道:“我去寻舅舅找王太医。” 宋兴林闻言,想都不想的摇头,“不行,鱼儿你就一人我不放心,我陪你去。” 于苏却不干,“小哥哥,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得跟大哥一起小心的护着二哥身上的金针,我二哥绝对不容有失,我这就去找舅舅,求舅舅想想办法给我们找王太医,我会很小心,绝不会乱来,你们且安心。” “可是先前才有一波刺杀,敌暗我明,我不放心。” 何止宋兴林不放心,于保宗也不放心啊,他可不想才伤了一个弟弟,马上又失一个妹妹,都是宝贝,他丢不起。 “乖宝听话,让妹夫陪你一道去。” “哎呀大哥!你们就放心!眼下这是京都城,是天子脚下,而且我要去的还是内城,便是再有什么人有心谋算,那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谁人敢在内城放肆?再说了,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鸡,总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走,赶紧出城回去,我去内城找舅舅想办法,定把王太医请回来。” 怕他们再耽搁时间,于苏丢下这么句话,趁着二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竟是自己从车上跳了下去,直接往内城的方向急奔。 无论如何,自己绝不能让失而复得的二哥出意外,绝不!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身中剧毒的二哥 “大夫,大夫,快来啊大夫……” 破烂马车一路飞奔进京,几人直奔位于外城门内不远处的惠民医馆,此医馆在外城颇有名声,大夫医术不错,收费不高,因此病患不少。 于苏他们来时,医馆外内人不少,都在排队等候医者看诊,结果听到外头插队的喧哗正要愤慨斥责,见到来人一行浑身染血,神情狼狈,众人到了嘴边的斥责这才于心不忍的纷纷憋了回去,只眼里留下好奇与瞧热闹。 有人嘀咕,“哎呦,这行人怎地如此狼狈,身上还血呼啦撒的,不会是在城外遭到打劫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天子脚下居然也有土匪?” 有人摇头,“应该不是土匪?京畿种地,哪个土匪敢这么不开眼?依小老儿看,不会是下头哪个村镇宗族又有械斗?” 更是有人不住点评,“某瞧着不像,哎哎……”,说还不算,胳膊肘忍不住捅了捅身边摇头的家伙,“兄弟瞧见么,你看被抬着的那个穿的什么。” “什么?” “嘶~竟是夜行衣。” 众人的交头接耳。立刻引起了内堂正在看诊大夫的注意力,老大夫医术不错,不过为人最是严苛古板,要不然也不会被内城排挤到外城来开医馆。 听见外头人声鼎沸,老大夫满脸不悦,收回把脉的手低头去看身边的童儿,皱眉道:“去看看外头何故无声喧哗?” 药童领命,疾走而出,结果一出来就看到两个满身染血的俊俏郎君,抬着个生死不知的病患冲进了医馆。 那浑身的血,满身的煞气,惊的药童先是一僵,还是紧随而来的于苏连喊救命,药童这才醒过神来,急忙挥开呵退外头大堂内拥堵的,不是急症的患者以及家属让出条道来,药童挥手就招呼于苏他们跟上,自己则是转身就往后跑,边跑边喊。 “师傅,师傅,来了个重伤号,命在旦夕,师傅救命……” 老大夫心有不悦,心说这童子怎么也不靠谱起来,自己本还以为这是个难得稳重的呢! 老大夫紧皱眉头的才要张口呵斥,就见匆匆奔入内堂来的童子身后,居然跟着那样的重伤病号。 医者仁心,再古板,在性命面前,老大夫还是很靠谱的。 顾不上手头上正诊治的人,连忙起身快步迎上来,连连招呼于苏他们把人放到一侧专门针灸的小榻放下,老大夫二话不说伸手就摸上了于保家的脉门。 身边的于苏三人紧张的不行,浑身汗淋淋的,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关切的张口就问,“怎么样大夫,我哥哥(弟弟,舅兄)如何?” 老大夫却避而不答,把脉的手从左边换到右边,又从右边换到左边,扒开紧闭的嘴巴看看舌苔,又掀开眼皮瞧瞧眼珠,动作虽忙却不乱,唯有那紧绷的脸,越皱越深的眉头,让于苏三人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大夫,我……” “闭嘴,莫要扰老夫。” 三人赶紧闭口不语,只眼睛一刻不错眼的跟着老大夫的动作在移动,在起伏转换。 “童儿,速取老夫的金针来,燃灯。” 灯燃,扒开于保家身上的衣物,于保宗示意妹婿带走妹妹,自己则寸步不离的守在榻前,亲眼瞧着老大夫熏烤完金针就是一阵刷刷刷的输出,直到浑身乌紫的于保家身上布满金针,伤口也被妥善处理完,瞧见老大夫面容严肃的净完手,一直耐着性子当哑巴的于苏三人才一拥而上。 “大夫我二哥情况怎么样?” “大夫,我二弟情况如何?” “大夫,我舅兄……” “停停停……你们这一声接一声跟一群鸭子叫一样,你让老朽如何回答。” 于苏三人明智闭嘴,虽不再围追堵截的追问,可希冀望向老大夫的双眼却泄露了他们此刻的焦虑。 老大夫不慌不忙的把手擦干,把布巾往身后恭敬伸手来接的药童手上一撂,这才脸色沉沉的来看于苏三人。 “老朽给伤者处理好了外露创伤,也用了我惠民医馆的秘制伤药,又以金针封穴,暂时止了他的流血不止,一切情况尚可还好,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一出,于苏三人神奇一凛,连连探身追问。 望着小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想到伤者的病情,老大夫也唏嘘,“只是老朽金针再厉害,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没法阻止伤患体内毒素的蔓延啊……” “什么?” “怎么会有毒?” 于保宗与宋兴林神情蓦地一变,于苏也跟着大惊。 “毒素?”,二哥体内怎么会有毒素的呢?先前一场激战,他们敌我双方都未曾用毒啊! 难道是因为二哥是传说中的死士,口中藏毒,先前打斗死自以为不敌,所以咬破毒囊? 不不不,不可能的,若是如此,二哥早已当场毙命,如何还留的这么长时间让他们寻大夫? 那是对方刀上有毒? 不不不,那也不对,若是这样,大哥跟小相公怎么眼下还好好的?他们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的说。 那再不然是打斗中不慎毒囊破裂,导致毒素缓缓入侵? 于苏的想法自然也是于保宗与宋兴林的想法,事关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弟弟,于保宗急的上火,忙朝着老大夫郑重一揖:“烦请大夫告知,我弟好好的只是受了外伤,如何中毒?” 这话问他,他问谁去? 有心回怼,可看到面前不顾自身只顾亲人的少年人,严肃的老大夫终是心软了,长长一声叹息。 “唉,也是怪老朽学艺不精,伤患体内藏毒不是一日两日,那是日积月累下来的剧毒,且照着伤患的情况看,平日里定然还有定时服用压制的药物,本不到爆发时间,只是今日他这伤势过重,又内力枯竭未护心脉,阴差阳错之下才让这剧毒冒头,且已侵入心脉,老朽不才,只金针暂时封住了毒素蔓延,却也不过是拖延之策罢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身为病患家属最怕什么?自然是最怕大夫皱眉摇头,说什么拖延之策,说什么无能无力了。 于苏顿时急了,苦苦哀求,“大夫,大夫您医者仁心,救救我二哥,求您救救他呀!” 于保宗与宋兴林也一并焦急请求,老大夫见状又是一声叹息,“唉,不是老朽狠心不救,实在是老朽能力有限,老朽也无能无力啊。” 看着面前三张急切的脸,再瞧他们身上衣着打扮不俗,老大夫想了想,终是狠不下心肠。 “唉,算了,这么跟伱们说,若是想救此人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什么办法?” “大夫您请说。” “你们若是有能力请得动当今太医院王院正出手,兴许还能有救,只是……” 只是身为太医院院正,那是给皇帝陛下,给后宫,给朝廷重臣看病的厉害大夫,没有陛下恩赐,那是他们平头百姓可请得动的吗? 所以,难啊! 老大夫连连唏嘘摇头,于苏却亮了眼睛。 “大夫,您说的是当今太医院院正王太医吗?”,若是王太医,自己兴许可以求一求舅舅。 老大夫不明所以,看于苏这般表情,老大夫诧异了,脱口而出道:“莫不是你们与王太医有旧,能请得他老人家出手?” 于苏却避而不答,反问对方,“大夫,若是此刻移动病患,对他的伤势病情可有影响?” 老大夫也不说虚话,摇头回答:“若是病患身上的金针不拔,倒也没有影响,老朽别的不敢说,吊上一时三刻的命却是足以。” “那便够了!” 于苏再不多话,直接掏出银票豪气的付了银子,除了诊费,其余多的算是强买了二哥身上的金针了。 在老大夫的殷殷叮嘱下,三人再度护着昏迷不醒的于保家上了宋兴林重新招来的马车,车上,于苏赶紧安排。 “大哥,你跟小哥哥护着二哥赶紧回庄子里去。” “那你呢?” 于苏却望着皇宫方向果决道:“我去寻舅舅找王太医。” 宋兴林闻言,想都不想的摇头,“不行,鱼儿你就一人我不放心,我陪你去。” 于苏却不干,“小哥哥,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得跟大哥一起小心的护着二哥身上的金针,我二哥绝对不容有失,我这就去找舅舅,求舅舅想想办法给我们找王太医,我会很小心,绝不会乱来,你们且安心。” “可是先前才有一波刺杀,敌暗我明,我不放心。” 何止宋兴林不放心,于保宗也不放心啊,他可不想才伤了一个弟弟,马上又失一个妹妹,都是宝贝,他丢不起。 “乖宝听话,让妹夫陪你一道去。” “哎呀大哥!你们就放心!眼下这是京都城,是天子脚下,而且我要去的还是内城,便是再有什么人有心谋算,那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谁人敢在内城放肆?再说了,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鸡,总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走,赶紧出城回去,我去内城找舅舅想办法,定把王太医请回来。” 怕他们再耽搁时间,于苏丢下这么句话,趁着二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竟是自己从车上跳了下去,直接往内城的方向急奔。 无论如何,自己绝不能让失而复得的二哥出意外,绝不!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他全都想起来了 “怎么样王爷爷,我二哥他情况到底如何?” “王太医我弟弟他……” “老伙计……” 亲人性命悬在头顶,于苏没敢耽搁,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找到舅舅家里后,虽然没有见到舅舅人,不过好在舅舅外宅的管家是认识自己的。 舅舅说管家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于苏没有隐瞒就把事情说了,管家得知来意,知道事关紧要同样不敢耽搁,忙就点了府里两个机灵可信的小太监,派出马车让他们拿着腰牌走了采买司的路子进宫。 老苏公公是宫中太监头头,别人传信难,他外宅府邸的人传信却格外简单,俩小公公顺利进宫后不仅第一时间成功找到了苏公公,更是把于苏找来求助的事情,紧急报给了苏公公知晓。 苏公公一听,先是一喜,后是一惊,知道自己失而复得的二外甥性命垂危,只等着自己的老对头,哦不,是老伙计救命后,苏公公不敢耽搁忙跟干爹告了假,惊掉了一干宫人下巴的头一次失了风仪,匆匆奔跑着奔赴太医院。 一道太医院,苏公公二话不说亲自上首,上来就拉着人正在开方的王公公,不顾恼火老头儿的叫骂,抢了人家手里的东西一丢,拽着人就脚步匆匆的出宫与于苏汇合往庄子来。 因着是莫名其妙被拉着来的,搞得他一身狼狈,王太医很是气恼,却也知救人如救火,便直接把碍眼的一众人等从屋子里赶了出来,自己独自在里头诊脉救治。 这不,紧闭的屋门终于打开,焦急等待许久的于苏等人,不等诊治完毕的王公公走出来,他们一个个的便急切的迎了上去。 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的问,烦的王太医翻白眼。 一挥手推开跟前自己恨的牙痒痒的苏公公,看到于苏个满脸焦急的小姑娘,王太医心里的气才顺了那么一丢丢,努力深呼吸几口,这才心平气和道。 “小丫头,你哥的情况不大好,老夫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他体内的毒素,并不能……” “怎么会这样?”,一个并不能,彻底让在场的人全都一咯噔的炸了锅。 于苏更是等不及王太医的话说完,一把抓住王公公的手祈求。 “王爷爷我知道您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术,您行行好,给想想办法,救救我二哥,他还那么年轻,一辈子还长,可不能出事啊!王爷爷您救救他,您说要什么药材,有什么办法才能救他,您说,只要您需要,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您找来,只求您救救我哥,王爷爷,求您了!” 于苏长这么大,从不轻易下跪,眼下二哥性命悬在心头,于苏竟是什么都顾忌不得,泪流满脸的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于苏的模样看的宋兴林、苏公公、还有于保家都内心一痛,宋兴林还能如何,只能跟着妻子一起跪,于保家更是跟着一跪,砰砰的就朝着王太医磕头,虽然没有说话,可那救弟弟的心却一点没假。 苏公公此刻心里也难受,把二外甥(女)的表现看在眼里内心更痛。 他呼出一口气,忙窜上前一步,抓着王太医的胳膊眼带郑重与乞求,“老伙计,里头躺着的那孩子是我亲外甥,孩子也命苦,落难至今我们一家子好不容易团圆,孩子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我这当舅舅的真真心如刀割,老伙计,咱们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你……伱,帮帮我!” 这不提交情还好,一提交情,王太医就点着面前的损友怒上心头。 有心想怼两句,看到损友难得的郑重表情,王太医肚子里再多的数落也发泄不出来,只点着苏公公,扫一眼一屋子满含希冀目光的老老小小,王太医重重叹气一声。 “唉算了,老夫不跟你个混不吝的黑心老狐狸计较,不过苏狐狸,你外甥的情况不是老夫不尽力,实在是……” “是什么?” 什么? 想到自己诊治后得出的结果,面对‘老对头’的拜托,王太医挣脱开苏公公拉扯着自己胳膊的手后一甩衣袖道:“苏狐狸老夫这么跟你说,屋里那孩子体内的毒可不一般,那是前朝皇宫内廷密用毒药,是遗毒,更是涉及到二十年前的三王之乱的祸害东西,毒方二十年前明面上早已被毁,如今此毒再度冒头,老狐狸你该知道,这背后代表了什么?” “前朝遗毒,三王之乱?”,便是疯批如苏公公,听到这玩意后都不由嘶了一声变了神色。 涉及朝廷皇家辛秘,这事情怕是不简单,也不好办呀。 于苏自然也看出了王太医跟自家舅舅的神情不对,可她却顾不得这许多,什么王乱也,好遗毒也罢,什么都没有自家二哥重要。 挣脱开小相公拉着自己的手,于苏定定看向王太医。 “王爷爷,我人小,见识也浅薄,不知道什么遗毒王乱,我只知道,我要救我哥,无论什么办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不,哪怕是没有任何希望,我也要救我哥!王爷爷,求您,只要能救我哥,什么后果代价我都可以接受。” 自己是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亲人的痛,更承受不了失而复得的锥心刻骨了。 陷入沉思的苏公公听到自家外甥女的话,他心中一暖,随后心疼,抬手轻轻拍了拍外甥女稚嫩的肩膀,王太医口中的老狐狸精,宫人眼中的疯批苏公公想了想,突然勾唇冷冷笑了。 “老伙计,不瞒你说,我二外甥如何这个模样,跟朝中某些人脱不开干系,此事关系重大,且牵连甚广,具体的我暂时也不能跟你说,但是身为老朋友我可以跟你说的是,当下陛下正要拿某些人开刀,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坏,而且我可以保证,便是我苏运的人头落地,也定保老伙计你一家老小的安危。” 见苏公公神情严肃郑重,眼底还露出往日惯有的狠辣,恢复成了往日的疯批模样来,王公公了然的点点头。 “罢罢罢,若是如此,老夫便说了,你们若想救那孩子,非进宫求陛下不可,老伙计,这当世间恐怕除了陛下外,再无人有这个解药了……”,切怕是连下药之人都没有…… 苏公公心领神会,立刻明白王公公话中的意思,忙郑重的朝着王公公拱了拱手:“多谢。” 王太医翻了个白眼,拱手回了回,“那倒不必,只是老伙计,你眼下打算如何?” “如何?”,苏公公眼神蓦地冰冷,他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杂家还能如何,自是即刻进宫求见陛下,把这事情起因经过都禀报陛下,求陛下做主啊。” 疯批这是要搞事啊!王太医心想。 自来于苏见到的舅舅,除了刚见面时觉得舅舅神叨了点,在于苏心中,舅舅一直就是个宠孩子的好舅舅,她哪里知道自家舅舅的真正面目? 听到舅舅要进宫求解药,再想到刚才舅舅跟王太医的对话哑谜,于苏急了,却也生怕舅舅出事,她忙道:“舅舅,不然我跟您一起进宫求见陛下,到时候有什么事我来……” “来什么来?小孩家家的年纪不大,想的忒多!”,苏公公不客气的赏了于苏两脑瓜蹦子,“行了,你舅舅我还没死呢,宫里还有你们外祖父呢,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在,用不着你们小瓜蛋子急,行了,一切有舅舅在,你们乖乖在家等着。” 于苏才提出想法,结果当即就被无情镇压,舅舅甚至没给自己一点反驳的机会,拍了拍于苏的肩膀,拉起大外甥道了句安心,人就甩着衣袖背着手,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走的背影是那么的嚣张挺拔,嚣张中还带着一丝决然。 舅舅跟王太医一并走后,具体皇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舅舅跟外祖老苏公公又是如何操作,如何跟皇帝禀告,又是如何求药的,焦急等待结果的于苏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的是,次日清晨天才将将亮,舅舅就带着解药披星戴月的赶了回来。 昏迷的于保家被喂下解药,他一直拧着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梦中,曾经那些自己看不清的人脸,看不清的画面,在梦里一一闪现…… 他看到了妹妹,看到了哥哥,看到了阿爷阿奶,看到了爹爹娘亲,更是看到了三江城的那个小小温馨院落。 他看到了阿奶的哭泣,娘亲的不舍; 他看到了寂静的夜里,阿爷带着小小的自己跟小小的妹妹,坐在小小的船里头狼狈奔逃; 他看到了暗夜中,捧着驴打滚追逐了一路的哭泣妹妹; 他更是看到了许诺妹妹的自己,前一脚才逃开陷阱,转头后一脚又落水失忆,最后被沿江而下的人牙子救起,最终将自己与船上十几个男娃一起,一并卖入刺史府,跟畜生一样被训练成了永远见不得光的死士…… 他想起来了,全部全部都想起来了!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他全都想起来了 “怎么样王爷爷,我二哥他情况到底如何?” “王太医我弟弟他……” “老伙计……” 亲人性命悬在头顶,于苏没敢耽搁,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找到舅舅家里后,虽然没有见到舅舅人,不过好在舅舅外宅的管家是认识自己的。 舅舅说管家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于苏没有隐瞒就把事情说了,管家得知来意,知道事关紧要同样不敢耽搁,忙就点了府里两个机灵可信的小太监,派出马车让他们拿着腰牌走了采买司的路子进宫。 老苏公公是宫中太监头头,别人传信难,他外宅府邸的人传信却格外简单,俩小公公顺利进宫后不仅第一时间成功找到了苏公公,更是把于苏找来求助的事情,紧急报给了苏公公知晓。 苏公公一听,先是一喜,后是一惊,知道自己失而复得的二外甥性命垂危,只等着自己的老对头,哦不,是老伙计救命后,苏公公不敢耽搁忙跟干爹告了假,惊掉了一干宫人下巴的头一次失了风仪,匆匆奔跑着奔赴太医院。 一道太医院,苏公公二话不说亲自上首,上来就拉着人正在开方的王公公,不顾恼火老头儿的叫骂,抢了人家手里的东西一丢,拽着人就脚步匆匆的出宫与于苏汇合往庄子来。 因着是莫名其妙被拉着来的,搞得他一身狼狈,王太医很是气恼,却也知救人如救火,便直接把碍眼的一众人等从屋子里赶了出来,自己独自在里头诊脉救治。 这不,紧闭的屋门终于打开,焦急等待许久的于苏等人,不等诊治完毕的王公公走出来,他们一个个的便急切的迎了上去。 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的问,烦的王太医翻白眼。 一挥手推开跟前自己恨的牙痒痒的苏公公,看到于苏个满脸焦急的小姑娘,王太医心里的气才顺了那么一丢丢,努力深呼吸几口,这才心平气和道。 “小丫头,你哥的情况不大好,老夫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他体内的毒素,并不能……” “怎么会这样?”,一个并不能,彻底让在场的人全都一咯噔的炸了锅。 于苏更是等不及王太医的话说完,一把抓住王公公的手祈求。 “王爷爷我知道您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术,您行行好,给想想办法,救救我二哥,他还那么年轻,一辈子还长,可不能出事啊!王爷爷您救救他,您说要什么药材,有什么办法才能救他,您说,只要您需要,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您找来,只求您救救我哥,王爷爷,求您了!” 于苏长这么大,从不轻易下跪,眼下二哥性命悬在心头,于苏竟是什么都顾忌不得,泪流满脸的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于苏的模样看的宋兴林、苏公公、还有于保家都内心一痛,宋兴林还能如何,只能跟着妻子一起跪,于保家更是跟着一跪,砰砰的就朝着王太医磕头,虽然没有说话,可那救弟弟的心却一点没假。 苏公公此刻心里也难受,把二外甥(女)的表现看在眼里内心更痛。 他呼出一口气,忙窜上前一步,抓着王太医的胳膊眼带郑重与乞求,“老伙计,里头躺着的那孩子是我亲外甥,孩子也命苦,落难至今我们一家子好不容易团圆,孩子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我这当舅舅的真真心如刀割,老伙计,咱们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你……伱,帮帮我!” 这不提交情还好,一提交情,王太医就点着面前的损友怒上心头。 有心想怼两句,看到损友难得的郑重表情,王太医肚子里再多的数落也发泄不出来,只点着苏公公,扫一眼一屋子满含希冀目光的老老小小,王太医重重叹气一声。 “唉算了,老夫不跟你个混不吝的黑心老狐狸计较,不过苏狐狸,你外甥的情况不是老夫不尽力,实在是……” “是什么?” 什么? 想到自己诊治后得出的结果,面对‘老对头’的拜托,王太医挣脱开苏公公拉扯着自己胳膊的手后一甩衣袖道:“苏狐狸老夫这么跟你说,屋里那孩子体内的毒可不一般,那是前朝皇宫内廷密用毒药,是遗毒,更是涉及到二十年前的三王之乱的祸害东西,毒方二十年前明面上早已被毁,如今此毒再度冒头,老狐狸你该知道,这背后代表了什么?” “前朝遗毒,三王之乱?”,便是疯批如苏公公,听到这玩意后都不由嘶了一声变了神色。 涉及朝廷皇家辛秘,这事情怕是不简单,也不好办呀。 于苏自然也看出了王太医跟自家舅舅的神情不对,可她却顾不得这许多,什么王乱也,好遗毒也罢,什么都没有自家二哥重要。 挣脱开小相公拉着自己的手,于苏定定看向王太医。 “王爷爷,我人小,见识也浅薄,不知道什么遗毒王乱,我只知道,我要救我哥,无论什么办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不,哪怕是没有任何希望,我也要救我哥!王爷爷,求您,只要能救我哥,什么后果代价我都可以接受。” 自己是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亲人的痛,更承受不了失而复得的锥心刻骨了。 陷入沉思的苏公公听到自家外甥女的话,他心中一暖,随后心疼,抬手轻轻拍了拍外甥女稚嫩的肩膀,王太医口中的老狐狸精,宫人眼中的疯批苏公公想了想,突然勾唇冷冷笑了。 “老伙计,不瞒你说,我二外甥如何这个模样,跟朝中某些人脱不开干系,此事关系重大,且牵连甚广,具体的我暂时也不能跟你说,但是身为老朋友我可以跟你说的是,当下陛下正要拿某些人开刀,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坏,而且我可以保证,便是我苏运的人头落地,也定保老伙计你一家老小的安危。” 见苏公公神情严肃郑重,眼底还露出往日惯有的狠辣,恢复成了往日的疯批模样来,王公公了然的点点头。 “罢罢罢,若是如此,老夫便说了,你们若想救那孩子,非进宫求陛下不可,老伙计,这当世间恐怕除了陛下外,再无人有这个解药了……”,切怕是连下药之人都没有…… 苏公公心领神会,立刻明白王公公话中的意思,忙郑重的朝着王公公拱了拱手:“多谢。” 王太医翻了个白眼,拱手回了回,“那倒不必,只是老伙计,你眼下打算如何?” “如何?”,苏公公眼神蓦地冰冷,他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杂家还能如何,自是即刻进宫求见陛下,把这事情起因经过都禀报陛下,求陛下做主啊。” 疯批这是要搞事啊!王太医心想。 自来于苏见到的舅舅,除了刚见面时觉得舅舅神叨了点,在于苏心中,舅舅一直就是个宠孩子的好舅舅,她哪里知道自家舅舅的真正面目? 听到舅舅要进宫求解药,再想到刚才舅舅跟王太医的对话哑谜,于苏急了,却也生怕舅舅出事,她忙道:“舅舅,不然我跟您一起进宫求见陛下,到时候有什么事我来……” “来什么来?小孩家家的年纪不大,想的忒多!”,苏公公不客气的赏了于苏两脑瓜蹦子,“行了,你舅舅我还没死呢,宫里还有你们外祖父呢,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在,用不着你们小瓜蛋子急,行了,一切有舅舅在,你们乖乖在家等着。” 于苏才提出想法,结果当即就被无情镇压,舅舅甚至没给自己一点反驳的机会,拍了拍于苏的肩膀,拉起大外甥道了句安心,人就甩着衣袖背着手,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走的背影是那么的嚣张挺拔,嚣张中还带着一丝决然。 舅舅跟王太医一并走后,具体皇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舅舅跟外祖老苏公公又是如何操作,如何跟皇帝禀告,又是如何求药的,焦急等待结果的于苏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的是,次日清晨天才将将亮,舅舅就带着解药披星戴月的赶了回来。 昏迷的于保家被喂下解药,他一直拧着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梦中,曾经那些自己看不清的人脸,看不清的画面,在梦里一一闪现…… 他看到了妹妹,看到了哥哥,看到了阿爷阿奶,看到了爹爹娘亲,更是看到了三江城的那个小小温馨院落。 他看到了阿奶的哭泣,娘亲的不舍; 他看到了寂静的夜里,阿爷带着小小的自己跟小小的妹妹,坐在小小的船里头狼狈奔逃; 他看到了暗夜中,捧着驴打滚追逐了一路的哭泣妹妹; 他更是看到了许诺妹妹的自己,前一脚才逃开陷阱,转头后一脚又落水失忆,最后被沿江而下的人牙子救起,最终将自己与船上十几个男娃一起,一并卖入刺史府,跟畜生一样被训练成了永远见不得光的死士…… 他想起来了,全部全部都想起来了!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 幕后竟还藏黑手 第338章 幕后竟还藏黑手 “二哥,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全部记忆都找回的于保家,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脸关切的自家已经长大的妹妹。 于保家立时激动,挣扎着就要起身想要好好看看自己失而复得的妹妹,却因为才解了毒身体虚弱,一时有些不稳眼看着人踉跄要倒,于苏眼明手快的一把上来按住人。 “二哥你别动,小心伤口。” 边上的于保宗也顺势上来帮忙,苏公公见没自己插针的地方,这才讪讪止住了已经上前来的步伐,只一双眼睛不住的盯着二外甥看,心中狠狠舒了口气。 “幺,幺?幺妹?你是幺妹?是我们家的乖,乖宝?乖宝是伱吗?是你吗?是……”你吗?是一直让我歉疚遗憾,让我牵肠挂肚,让我失忆了都不敢忘的,我的妹妹? 于保家声音干涩沙哑,好不容易喊出这个多年来不曾喊过的名字,瞬间就让于苏震在了当场,眼泪止不住的溢出眼眶。 于苏忍住内心的激动,脆生生的哎哎应声,嘴角却忍不住的翘起弧度。 真好! “二哥,二哥,原来你还记得我,没忘了妹妹我啊?真好!可是哥,这么多年来,你怎么就不来找我呢二哥?呜呜呜,二哥,我想你,呜呜呜……” 面对小妹的哭泣,想到当初分离时,暗夜中自家妹妹蹒跚追逐自己的身影……于保家的嘴巴嗫嚅了嗫嚅,千言万语,最后却全化为了一声又一声歉疚的,刮骨锥心的对不起。 边上的于保宗看的心酸。 说来弟弟妹妹落得这般模样,还是自己这个当大哥的没用,情到深处,于保宗不由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二弟,别难过,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 于苏也连连抹着眼泪嗯嗯的点头。 “对,二哥,这些都是那该死的岳州刺史的错,是他这个贪官黑心肝,为一己之私贪图漠坪金矿,想把朝廷的金矿占为己,有才干出谋害人命,杀县令,灭我亲的丧尽天良的事情来,也是阿爷阿奶爹娘他们在天有灵保佑我,当初我跟相公……” 眼下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于苏也没有隐瞒遮掩,巴拉巴拉的就把当初自己与小相公发现真相,事后收敛家人尸骨,跟大哥相遇等等等等的事情给说了分明,当然了,那些金子她一个字没吐,不是不信任,而且那是赃款不能说。 反正等到时候二哥讨媳妇的时候自己会拿出来的,想必以二哥的聪明自然也就知道了,毕竟大哥也是这么知道的呀。 于是于苏掩下了金子只说其他。 听着于苏的话,饶是于保宗早已知道内情,此刻再听也气的不由再次捏紧了拳头; 而于保家呢?都还没有从自家妹子居然嫁人有相公了的噩耗中醒过味来,紧接着又被另一个事实打入深渊。 “乖宝你说什么?” 几乎是自家妹妹说到内情,说起幕后主使是岳州刺史的时候,于保家再也躺不住了,一个激动,脖下青筋鼓动,眼中都是熊熊火光。 “乖宝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们的仇家是岳州刺史?誉亲王郡主的那位郡马爷?” 于苏不明内情,一时不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自然嗯嗯点头。 可随着她头这么一点,于保家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二哥!” “二弟!” “二外甥……” “二舅兄!” 于保家的一口血,吓坏了当场的四人。 看着面前关切的四张脸孔,于保家都顾不上去分辨眼前陌生的一老一少是谁,他此刻整个人都仿佛被什么压倒压垮一般,眼里亲人失而复得的光瞬间没了,只剩下满眼的哀默与满口的魔怔呢喃。 “哥,乖宝,对不起,对不起,阿爷阿奶,爹,娘,对不起,是保家错了,保家错了,保家认贼作父,儿子不孝,儿子认贼作父了啊,呜呜呜……”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于苏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家二哥会是这么个反应,难道是说…… 想到当初二哥出现的场景,忽的,于苏脑子里蓦地清明起来。 难道说……二哥这些年来一直是在仇人手下给仇人办事? 是了,是了!这就说得过去了,若不是在仇家手下办事,她二哥也不会那么出场,一出场就是奔着要大哥跟自己的小命来的。 可是该怪二哥吗? 想到当日见面时,二哥一开始看自己的陌生眼神,想到二哥竟然连大哥也认不出的情景…… 于苏上前紧紧抓住二哥的胳膊,迫使陷入自责谜怔了的二哥看向自己,于苏咬牙,一字一顿。 “二哥你清醒点,什么狗屁的认贼作父?那不是你的错,根本不怪你!二哥,先前王爷爷给你看病后就跟我们说了,他说你脑子有淤血,料定二哥你曾经定然是头部受过伤的,我就想着,这伤肯定是你当初逃过追捕时受的伤对不对?我的二哥你那么重诺,那么喜爱妹妹我,当初说好来接我,却这么多年一直没来,以前妹妹不明白,如今我全都懂了!先前一见面,二哥都认不出大哥跟我,想必是你因为伤忘了一切对不对?既然忘却前程,二哥你又何错之有?” 于苏的话叫于保家诧异,他吃惊的抬头望着妹妹,眼里全是妹妹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吃惊表情。 于苏见状,笑了。 她吸了吸鼻子,掉着泪,笑的畅然。 “所以说二哥,我知道的,大哥知道的,舅舅也知道,阿爷阿奶,爹娘他们泉下有知都知道!二哥你是身不由己,怎么会是认贼作父?说起来都是仇人可恶,不仅害我们全家,还用毒控制了失忆的二哥你,二哥,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于保家哽咽,泣不成声,“乖宝!大哥!” “二哥,呜呜呜……”,于苏也跟着哭作一团。 于保宗见状上前一步,把弟妹都搂在怀里。 “别哭了,别哭了,二弟,乖宝,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仇人落网,不日就要抵京受审,有舅舅跟外祖父在周璇,还有当今陛下圣明,一定会把那该死的狗贼绳之於法,我们于家的大仇也定会得报的!” 本还沉浸在悲痛,沉浸在自责懊悔中难过的不能自己的于保家,听到自家大哥这么说,他都来不及问让自己讶异的所谓舅舅,反而是第一时间咬牙仰头愤声道。 “不!大哥,我都想起来了,这回进京,我与追魂本是带队半路要结囚车的,结果……” 于保家也不瞒着,忙就把自己知道的,以及心里猜测的内情说给了兄长妹妹听。 大家听到这些话,于保家跟于苏还沉浸在仇恨与气愤中,边上激动的苏公公,还有一只插不上嘴,只能默不吭声装木头的宋兴林震惊了。 宋兴林:“也就是说,对阿爷阿奶,岳父岳母出手的幕后黑手,还不止是那狗屁周刺史?” 不等于保家点头,边上,苏公公呵呵的冷笑出声。 “好呀,杂家就说呢,一区区刺史,一个不得宠的郡主郡马,竟然敢做出这么悖逆朝廷的事来,感情这幕后还有黑手呀!难怪的敢朝金矿下手,胃口这么大!啧啧啧……誉亲王?”,苏公公抵着舌尖,笑的越发邪肆,“呵,好一个闲散不问世事的誉亲王啊,真好!” 瞧着自家舅舅鬼畜模样,于苏担忧,“舅舅,事情涉及亲王,陛下跟朝廷会一查到底吗?” 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都是扯。 以前他们以为,自己的仇家顶了天就只是岳州刺史,一个不受宠的外嫁女郡主家眷罢了,真要涉及朝廷利益,于苏毫不怀疑当今与朝廷会徇私。 可一涉及亲王,事关皇家脸面,若是皇帝还在乎这什么誉亲王,或者这人背后还有能耐势力的话…… 于苏的心跟着往下沉。 苏公公看到于苏的神情,自然知道自家外甥女的担忧,想到当今对宗室的态度,他意有所指。 “宝啊,当今已经年迈,而下头几位皇子却……当今苦于后继无人,若是这时候还有兄弟跳出来闹妖,你觉得,陛下能忍?只要有实证,只要时机合适,陛下巴不得有些人快点消失。” 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舅舅,实证又岂是那么好得的?” 说起这个,想到誉亲王府,苏公公也叹气,“是啊,人家可是朝廷内有口皆碑的闲王,实证又岂是那么好得的……”,事情还真有些棘手啊! 就在舅甥均一脸深思之时,榻上的于保家突然开口。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若可以,我亲自去一趟誉亲王府,那里我去过不止一次,我熟!若是趁着誉亲王忙着捞周狗贼的事情焦头烂耳之际,我偷偷潜进去,我有五分的把握能找到证据,最起码周狗贼跟誉亲王暗中勾连的证据我能得手。” 这个好,听的大家眼睛瞬间就亮了。 不过想到于保家的伤势,所有人又齐齐摇头。 最后还是于苏拍板,“二哥你不能去,你还有伤绝不能动,这种小事,放着我来。” “不行,不可以!” 于苏大包大揽的一出口,立即遭到在场所有人的反对。 于苏无语,去的心却越发坚定,“舅舅,大哥,二哥,小哥哥,你们放心,我不打无准备的仗的,我……” “有准备也不行!” 众人再否。 见大家还是一脸坚决,没法子,于苏使出杀手锏。 “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去,你们不让我去,我就自己一个人偷偷去,我这么大个人了,舅舅,大哥,二哥,还有小哥哥,你们难不成还能把我时时刻刻捆起来不成?再说了,我的本事,大哥,二哥,你们难道还不知道么?” 看着连连朝着自己眨眼睛的妹妹,于保宗兄弟二人莫名想到当日刺杀之时,妹妹闹出的幺蛾子。 当时震惊的无以复加的他们就想问来着,结果一个重伤晕倒,一个牵挂弟弟,兄弟二人一直也没时间问,如今小妹不打自招,于保宗纠结又心累。 可放她去? 于保宗还是坚定摇头,“有能耐也不行!” “哥!” 于苏气的跺脚,眼看着气氛僵持住了,边上心疼自家媳妇的妻奴宋兴林忙就跳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争了,我看这样,二哥在家养伤,舅舅帮忙照看,至于找证据的事情,不如大哥跟我一起陪着鱼儿去走一趟?” 于保宗狠狠瞪了主动冒头的宋兴林一眼就要拒绝,看到自家堂客投来求助的眼神,宋兴林头皮一麻,不得已,忙上前一步暗暗拉过大舅兄赶紧劝慰。 “大哥,你若是真不应,鱼儿自己偷偷跑去岂不是更危险?依我看,不如眼下咱们先应着,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还有,你是何人?” 于保宗听着妹婿的建议还没发话,边上武功高深,听清楚了他们咬耳朵的于保家立刻就出声了,神情还有些严肃。 宋兴林就……特么的,他就说舅兄什么的,是这天底下最难缠的存在! 宋兴林脑门大,内心苦逼,可脑门再大,内心再苦,有些事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啊! 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叫做大舅兄二舅兄都是你舅兄啊! 他身为妹婿的,生来就是要被舅兄拿捏的,除了敬着,供着,还能咋办?啊你说,还能咋办? 宋兴林特别苦逼的无奈一笑,恭敬无比的弯腰拱手,回身朝着床上神色肃穆的二舅兄见礼。 “在下宋兴林,乃是鱼儿的夫君,兴林见过二舅兄,二舅兄安好。” 见对方神色不好要恼,更是要不认自己的模样,宋兴林多精乖啊,大舅兄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呢,于是乎某人神来一笔,忙把身边的苏公公扯过来转移话题。 “哎呀二舅兄,忘了跟二舅兄你说了,这位可是我们的舅父大人,二舅兄一直受伤昏迷,想必还没有见过,来,二舅兄,赶紧见过我们的舅父。” 那什么,舅舅对不起嘞您老!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舅舅啊,外甥女婿就靠你老人家搭救啦。 第三百四十五章 幕后竟还藏黑手 第338章 幕后竟还藏黑手 “二哥,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全部记忆都找回的于保家,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脸关切的自家已经长大的妹妹。 于保家立时激动,挣扎着就要起身想要好好看看自己失而复得的妹妹,却因为才解了毒身体虚弱,一时有些不稳眼看着人踉跄要倒,于苏眼明手快的一把上来按住人。 “二哥你别动,小心伤口。” 边上的于保宗也顺势上来帮忙,苏公公见没自己插针的地方,这才讪讪止住了已经上前来的步伐,只一双眼睛不住的盯着二外甥看,心中狠狠舒了口气。 “幺,幺?幺妹?你是幺妹?是我们家的乖,乖宝?乖宝是伱吗?是你吗?是……”你吗?是一直让我歉疚遗憾,让我牵肠挂肚,让我失忆了都不敢忘的,我的妹妹? 于保家声音干涩沙哑,好不容易喊出这个多年来不曾喊过的名字,瞬间就让于苏震在了当场,眼泪止不住的溢出眼眶。 于苏忍住内心的激动,脆生生的哎哎应声,嘴角却忍不住的翘起弧度。 真好! “二哥,二哥,原来你还记得我,没忘了妹妹我啊?真好!可是哥,这么多年来,你怎么就不来找我呢二哥?呜呜呜,二哥,我想你,呜呜呜……” 面对小妹的哭泣,想到当初分离时,暗夜中自家妹妹蹒跚追逐自己的身影……于保家的嘴巴嗫嚅了嗫嚅,千言万语,最后却全化为了一声又一声歉疚的,刮骨锥心的对不起。 边上的于保宗看的心酸。 说来弟弟妹妹落得这般模样,还是自己这个当大哥的没用,情到深处,于保宗不由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二弟,别难过,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 于苏也连连抹着眼泪嗯嗯的点头。 “对,二哥,这些都是那该死的岳州刺史的错,是他这个贪官黑心肝,为一己之私贪图漠坪金矿,想把朝廷的金矿占为己,有才干出谋害人命,杀县令,灭我亲的丧尽天良的事情来,也是阿爷阿奶爹娘他们在天有灵保佑我,当初我跟相公……” 眼下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于苏也没有隐瞒遮掩,巴拉巴拉的就把当初自己与小相公发现真相,事后收敛家人尸骨,跟大哥相遇等等等等的事情给说了分明,当然了,那些金子她一个字没吐,不是不信任,而且那是赃款不能说。 反正等到时候二哥讨媳妇的时候自己会拿出来的,想必以二哥的聪明自然也就知道了,毕竟大哥也是这么知道的呀。 于是于苏掩下了金子只说其他。 听着于苏的话,饶是于保宗早已知道内情,此刻再听也气的不由再次捏紧了拳头; 而于保家呢?都还没有从自家妹子居然嫁人有相公了的噩耗中醒过味来,紧接着又被另一个事实打入深渊。 “乖宝你说什么?” 几乎是自家妹妹说到内情,说起幕后主使是岳州刺史的时候,于保家再也躺不住了,一个激动,脖下青筋鼓动,眼中都是熊熊火光。 “乖宝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们的仇家是岳州刺史?誉亲王郡主的那位郡马爷?” 于苏不明内情,一时不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自然嗯嗯点头。 可随着她头这么一点,于保家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二哥!” “二弟!” “二外甥……” “二舅兄!” 于保家的一口血,吓坏了当场的四人。 看着面前关切的四张脸孔,于保家都顾不上去分辨眼前陌生的一老一少是谁,他此刻整个人都仿佛被什么压倒压垮一般,眼里亲人失而复得的光瞬间没了,只剩下满眼的哀默与满口的魔怔呢喃。 “哥,乖宝,对不起,对不起,阿爷阿奶,爹,娘,对不起,是保家错了,保家错了,保家认贼作父,儿子不孝,儿子认贼作父了啊,呜呜呜……”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于苏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家二哥会是这么个反应,难道是说…… 想到当初二哥出现的场景,忽的,于苏脑子里蓦地清明起来。 难道说……二哥这些年来一直是在仇人手下给仇人办事? 是了,是了!这就说得过去了,若不是在仇家手下办事,她二哥也不会那么出场,一出场就是奔着要大哥跟自己的小命来的。 可是该怪二哥吗? 想到当日见面时,二哥一开始看自己的陌生眼神,想到二哥竟然连大哥也认不出的情景…… 于苏上前紧紧抓住二哥的胳膊,迫使陷入自责谜怔了的二哥看向自己,于苏咬牙,一字一顿。 “二哥你清醒点,什么狗屁的认贼作父?那不是你的错,根本不怪你!二哥,先前王爷爷给你看病后就跟我们说了,他说你脑子有淤血,料定二哥你曾经定然是头部受过伤的,我就想着,这伤肯定是你当初逃过追捕时受的伤对不对?我的二哥你那么重诺,那么喜爱妹妹我,当初说好来接我,却这么多年一直没来,以前妹妹不明白,如今我全都懂了!先前一见面,二哥都认不出大哥跟我,想必是你因为伤忘了一切对不对?既然忘却前程,二哥你又何错之有?” 于苏的话叫于保家诧异,他吃惊的抬头望着妹妹,眼里全是妹妹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吃惊表情。 于苏见状,笑了。 她吸了吸鼻子,掉着泪,笑的畅然。 “所以说二哥,我知道的,大哥知道的,舅舅也知道,阿爷阿奶,爹娘他们泉下有知都知道!二哥你是身不由己,怎么会是认贼作父?说起来都是仇人可恶,不仅害我们全家,还用毒控制了失忆的二哥你,二哥,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于保家哽咽,泣不成声,“乖宝!大哥!” “二哥,呜呜呜……”,于苏也跟着哭作一团。 于保宗见状上前一步,把弟妹都搂在怀里。 “别哭了,别哭了,二弟,乖宝,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仇人落网,不日就要抵京受审,有舅舅跟外祖父在周璇,还有当今陛下圣明,一定会把那该死的狗贼绳之於法,我们于家的大仇也定会得报的!” 本还沉浸在悲痛,沉浸在自责懊悔中难过的不能自己的于保家,听到自家大哥这么说,他都来不及问让自己讶异的所谓舅舅,反而是第一时间咬牙仰头愤声道。 “不!大哥,我都想起来了,这回进京,我与追魂本是带队半路要结囚车的,结果……” 于保家也不瞒着,忙就把自己知道的,以及心里猜测的内情说给了兄长妹妹听。 大家听到这些话,于保家跟于苏还沉浸在仇恨与气愤中,边上激动的苏公公,还有一只插不上嘴,只能默不吭声装木头的宋兴林震惊了。 宋兴林:“也就是说,对阿爷阿奶,岳父岳母出手的幕后黑手,还不止是那狗屁周刺史?” 不等于保家点头,边上,苏公公呵呵的冷笑出声。 “好呀,杂家就说呢,一区区刺史,一个不得宠的郡主郡马,竟然敢做出这么悖逆朝廷的事来,感情这幕后还有黑手呀!难怪的敢朝金矿下手,胃口这么大!啧啧啧……誉亲王?”,苏公公抵着舌尖,笑的越发邪肆,“呵,好一个闲散不问世事的誉亲王啊,真好!” 瞧着自家舅舅鬼畜模样,于苏担忧,“舅舅,事情涉及亲王,陛下跟朝廷会一查到底吗?” 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都是扯。 以前他们以为,自己的仇家顶了天就只是岳州刺史,一个不受宠的外嫁女郡主家眷罢了,真要涉及朝廷利益,于苏毫不怀疑当今与朝廷会徇私。 可一涉及亲王,事关皇家脸面,若是皇帝还在乎这什么誉亲王,或者这人背后还有能耐势力的话…… 于苏的心跟着往下沉。 苏公公看到于苏的神情,自然知道自家外甥女的担忧,想到当今对宗室的态度,他意有所指。 “宝啊,当今已经年迈,而下头几位皇子却……当今苦于后继无人,若是这时候还有兄弟跳出来闹妖,你觉得,陛下能忍?只要有实证,只要时机合适,陛下巴不得有些人快点消失。” 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舅舅,实证又岂是那么好得的?” 说起这个,想到誉亲王府,苏公公也叹气,“是啊,人家可是朝廷内有口皆碑的闲王,实证又岂是那么好得的……”,事情还真有些棘手啊! 就在舅甥均一脸深思之时,榻上的于保家突然开口。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若可以,我亲自去一趟誉亲王府,那里我去过不止一次,我熟!若是趁着誉亲王忙着捞周狗贼的事情焦头烂耳之际,我偷偷潜进去,我有五分的把握能找到证据,最起码周狗贼跟誉亲王暗中勾连的证据我能得手。” 这个好,听的大家眼睛瞬间就亮了。 不过想到于保家的伤势,所有人又齐齐摇头。 最后还是于苏拍板,“二哥你不能去,你还有伤绝不能动,这种小事,放着我来。” “不行,不可以!” 于苏大包大揽的一出口,立即遭到在场所有人的反对。 于苏无语,去的心却越发坚定,“舅舅,大哥,二哥,小哥哥,你们放心,我不打无准备的仗的,我……” “有准备也不行!” 众人再否。 见大家还是一脸坚决,没法子,于苏使出杀手锏。 “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去,你们不让我去,我就自己一个人偷偷去,我这么大个人了,舅舅,大哥,二哥,还有小哥哥,你们难不成还能把我时时刻刻捆起来不成?再说了,我的本事,大哥,二哥,你们难道还不知道么?” 看着连连朝着自己眨眼睛的妹妹,于保宗兄弟二人莫名想到当日刺杀之时,妹妹闹出的幺蛾子。 当时震惊的无以复加的他们就想问来着,结果一个重伤晕倒,一个牵挂弟弟,兄弟二人一直也没时间问,如今小妹不打自招,于保宗纠结又心累。 可放她去? 于保宗还是坚定摇头,“有能耐也不行!” “哥!” 于苏气的跺脚,眼看着气氛僵持住了,边上心疼自家媳妇的妻奴宋兴林忙就跳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争了,我看这样,二哥在家养伤,舅舅帮忙照看,至于找证据的事情,不如大哥跟我一起陪着鱼儿去走一趟?” 于保宗狠狠瞪了主动冒头的宋兴林一眼就要拒绝,看到自家堂客投来求助的眼神,宋兴林头皮一麻,不得已,忙上前一步暗暗拉过大舅兄赶紧劝慰。 “大哥,你若是真不应,鱼儿自己偷偷跑去岂不是更危险?依我看,不如眼下咱们先应着,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还有,你是何人?” 于保宗听着妹婿的建议还没发话,边上武功高深,听清楚了他们咬耳朵的于保家立刻就出声了,神情还有些严肃。 宋兴林就……特么的,他就说舅兄什么的,是这天底下最难缠的存在! 宋兴林脑门大,内心苦逼,可脑门再大,内心再苦,有些事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啊! 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叫做大舅兄二舅兄都是你舅兄啊! 他身为妹婿的,生来就是要被舅兄拿捏的,除了敬着,供着,还能咋办?啊你说,还能咋办? 宋兴林特别苦逼的无奈一笑,恭敬无比的弯腰拱手,回身朝着床上神色肃穆的二舅兄见礼。 “在下宋兴林,乃是鱼儿的夫君,兴林见过二舅兄,二舅兄安好。” 见对方神色不好要恼,更是要不认自己的模样,宋兴林多精乖啊,大舅兄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呢,于是乎某人神来一笔,忙把身边的苏公公扯过来转移话题。 “哎呀二舅兄,忘了跟二舅兄你说了,这位可是我们的舅父大人,二舅兄一直受伤昏迷,想必还没有见过,来,二舅兄,赶紧见过我们的舅父。” 那什么,舅舅对不起嘞您老!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舅舅啊,外甥女婿就靠你老人家搭救啦。 第三百四十六章 得证据仇人伏法 第339章 得证据仇人伏法 寂静的夜里,誉亲王府中。 于苏、宋兴林、于保宗身着夜行衣,靠着于保家提供的地图,小心谨慎的穿行其中,三人两组,分头行动。 于保宗单人一组,重点搜索前院; 宋兴林与于苏一组,目光放到了辽阔的后宅; 他们潜藏身形,小心的避开层层守卫,历经险阻,这里找,那里翻,几乎没放过一丝蛛丝马迹的搜寻,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摸遍了于保家给他们重点标记的几处院落,只可惜,他们一直没有收获。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看着天色渐明,三人毫无所获,最后只得回到事先约定好的集合地点,前院誉亲王的书房屋顶会和。 “大哥,你那边如何?有找到证据吗?” 于保宗摇头看着妹妹、妹婿,“我没找到线索,你们呢?” 宋兴林看了自家沉了脸色的小妻子一眼跟着摇头,“我们也没有。”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坏的结果。 “唉,看来誉亲王这只老狐狸把自己的尾巴藏的很深啊,我们不便打草惊蛇,不如今日先撤?” 宋兴林的提议于苏却不认可,“不行的,以舅舅、二哥他们所说的,以誉亲王那只老狐狸的心性,今日我们既然来过一遭,以对方的谨慎程度,指不定会发现我们留下的蛛丝马迹也未可知,若是如此,今夜我们退走,下次要想再进来找到老狐狸的把柄怕是更加不能了。” “对,乖宝言之有理。” 话是这个话,宋兴林与于保宗也很清楚明白这个道理,可东西藏的太深,他们找不到也是难题啊。 于苏看出大哥跟小相公的无奈,想了想,不甘心的她掏出怀中二哥给他们事先画的地形图,重点查看标红的位置,再不断比对地图扫眼打量整个誉亲王府。 最后,于苏的视线落在图上的某个红点,抬脚轻轻点了点脚下的书房。 “大哥,小哥哥,以二哥给我们提供的线索,还有舅舅说的那些来看,我分析,以誉亲王的为人,指不定最危险,最不可能的地方,才是老狐狸最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你们看这里,这是他的外书房,也是他平日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更是整个府邸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大哥,小哥哥,不若我们再进去下头探一探,要不然我不甘心。” 是啊,别说她不甘心,便是他们也是不甘心的。 舅婿二人相视一眼点头,也不多耽搁,当机立断三道身影犹如鬼魅,避过守卫,瞬间滑下屋顶,悄无无息的再次潜入书房。 屋子里先前于保宗已经查看过一遍,这一回在自家妹子的带领下,三人各占据一面墙,又开始一寸一寸的寻找起来,于苏更是谨慎的连根针都没有放过,甚至是老狐狸更衣撒尿的地方,她都忍着嫌弃进去查看一番。 这一查,还真叫她在马桶坐的后侧寻到了密室。 屋子里,暗夜中,于保宗与宋兴林二人,看着自家妹子(妻子)从带着味道的密室内抱出来的一兜子东西,二人眼里都闪着无语,揭开包袱看到里头的东西后,二人更是心惊。 于保宗果断的把包袱一收拢,“这东西关系重大,乖宝,妹夫,事不宜迟,久则生变,兴林,我们这就走,赶紧把东西给舅舅送去。” 于苏二人没有异议,齐齐点头应好。 为了以防万一,于保宗知道自家妹子的本事后,一包袱的账本密信,甚至是龙袍都交给了于苏缩小随身携带,撤离之时,遇到阻碍,于苏又把三人缩小,一路躲躲藏藏,小心谨慎,顺利避过誉亲王府中层层把手,赶在黎明之前,三人成功潜出找到舅舅家中。 三人来的时候,苏公公已经在家等候多时。 自家外甥、外甥女、外甥女婿都陷进去了,身为舅舅,他整晚都坐立难安,担惊受怕,老后悔自己点头同意让三孩子出门冒风险了。 好在三孩子靠谱,终于再黎明时分平安归来,看着三孩子给自己带来的东西,听着朝鼓声声,苏公公蓦地笑了,果断的把包袱一收一背,离去前交代三小。 “好了,伱们三赶紧回庄子上去,在家好生照看好保家,好生在呆着不要出门,除非舅舅亲自上门,不然你们哪都不要去!记住,打从今日起,不管外头发生什么都不听不看不想,那些都与你们无关,可记着啦?” 这交代的就跟交代后事一样,于苏忍不住担心,一把拽住苏公公的衣袖,“舅舅,您可别乱来。” 苏公公扫了眼自己被外甥女紧紧拉住的胳膊,忽的笑了,抬手揉了把外孙女的脑袋,胳膊挣脱开来,直接点着皇宫的方向。 “小丫头别想太多,安心,今日是大朝,是个好时机,乖,听话,在家好好呆着,要不了多久,你们家的大仇定当得报。” “可是舅舅……” “别舅舅不舅舅的了,时间不等人,听话,乖宝。” 苏公公坚决,于保宗也知道,如今只有舅舅出手,才能顺利的帮他们把罪证递到陛下案头,千言万语,千恩万谢,于保宗铭记于心,看着笑的一脸慈爱,眼中闪着决绝的亲舅,于保宗一掀衣摆跪下,额头触地。 “保宗谢舅舅操劳,舅舅,前路艰险,还请舅舅一路保重,若是遇难,舅舅一切推给保宗头上,万望舅舅保重自身,外甥叩谢舅舅。” 于苏见状动容,二话不说跟着跪下,宋兴林见小妻子跪下也跟着跪下,齐齐叩首。 “舅舅保重,若遇艰难,舅舅万万不可与外祖冒险,万望舅舅与陛下说明真相,我们兄弟姐妹不怕的。” “对,不怕的!” 望着孩子们殷殷期盼不舍的双眼,苏公公很欣慰,很熨帖,一摆手,一拂袖,大笑一声哈哈哈的畅快离去。 舅舅这一去就是足足大半月,这半个月里,京都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心惶惶,血流成河…… 誉亲王贪污受贿,私吞朝廷矿产畜养私人兵,杀官员,害百姓,暗中勾结外敌,这可都不可恨,可恨的是,这一直以闲人自称的老贼居然私藏龙袍有造反之心,这就让老皇帝不能忍。 于是乎,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打自己屁股底下椅子的主意,震怒之下,大手一挥,什么王爷,什么郡主,什么骏马刺史,什么三司会审,根本都不存在的,一夕之间誉亲王一系满门尽灭,京都城午门外整整半月,地上的血迹就没有干过。 誉亲王直系,郡主骏马被砍头的那一日,于苏他们兄妹三个加上宋兴林,被舅舅领着亲自到场观看,直到仇人一系人头落地,一人抱着块牌位的兄妹四人哭的不能自已。 “阿爷,阿奶,爹,娘,你们在天有灵看到了吗?害死你们的幕后黑手今日伏法了,阿爷,阿奶,爹,娘,你们看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得证据仇人伏法 第339章 得证据仇人伏法 寂静的夜里,誉亲王府中。 于苏、宋兴林、于保宗身着夜行衣,靠着于保家提供的地图,小心谨慎的穿行其中,三人两组,分头行动。 于保宗单人一组,重点搜索前院; 宋兴林与于苏一组,目光放到了辽阔的后宅; 他们潜藏身形,小心的避开层层守卫,历经险阻,这里找,那里翻,几乎没放过一丝蛛丝马迹的搜寻,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摸遍了于保家给他们重点标记的几处院落,只可惜,他们一直没有收获。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眼看着天色渐明,三人毫无所获,最后只得回到事先约定好的集合地点,前院誉亲王的书房屋顶会和。 “大哥,你那边如何?有找到证据吗?” 于保宗摇头看着妹妹、妹婿,“我没找到线索,你们呢?” 宋兴林看了自家沉了脸色的小妻子一眼跟着摇头,“我们也没有。”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坏的结果。 “唉,看来誉亲王这只老狐狸把自己的尾巴藏的很深啊,我们不便打草惊蛇,不如今日先撤?” 宋兴林的提议于苏却不认可,“不行的,以舅舅、二哥他们所说的,以誉亲王那只老狐狸的心性,今日我们既然来过一遭,以对方的谨慎程度,指不定会发现我们留下的蛛丝马迹也未可知,若是如此,今夜我们退走,下次要想再进来找到老狐狸的把柄怕是更加不能了。” “对,乖宝言之有理。” 话是这个话,宋兴林与于保宗也很清楚明白这个道理,可东西藏的太深,他们找不到也是难题啊。 于苏看出大哥跟小相公的无奈,想了想,不甘心的她掏出怀中二哥给他们事先画的地形图,重点查看标红的位置,再不断比对地图扫眼打量整个誉亲王府。 最后,于苏的视线落在图上的某个红点,抬脚轻轻点了点脚下的书房。 “大哥,小哥哥,以二哥给我们提供的线索,还有舅舅说的那些来看,我分析,以誉亲王的为人,指不定最危险,最不可能的地方,才是老狐狸最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你们看这里,这是他的外书房,也是他平日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更是整个府邸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大哥,小哥哥,不若我们再进去下头探一探,要不然我不甘心。” 是啊,别说她不甘心,便是他们也是不甘心的。 舅婿二人相视一眼点头,也不多耽搁,当机立断三道身影犹如鬼魅,避过守卫,瞬间滑下屋顶,悄无无息的再次潜入书房。 屋子里先前于保宗已经查看过一遍,这一回在自家妹子的带领下,三人各占据一面墙,又开始一寸一寸的寻找起来,于苏更是谨慎的连根针都没有放过,甚至是老狐狸更衣撒尿的地方,她都忍着嫌弃进去查看一番。 这一查,还真叫她在马桶坐的后侧寻到了密室。 屋子里,暗夜中,于保宗与宋兴林二人,看着自家妹子(妻子)从带着味道的密室内抱出来的一兜子东西,二人眼里都闪着无语,揭开包袱看到里头的东西后,二人更是心惊。 于保宗果断的把包袱一收拢,“这东西关系重大,乖宝,妹夫,事不宜迟,久则生变,兴林,我们这就走,赶紧把东西给舅舅送去。” 于苏二人没有异议,齐齐点头应好。 为了以防万一,于保宗知道自家妹子的本事后,一包袱的账本密信,甚至是龙袍都交给了于苏缩小随身携带,撤离之时,遇到阻碍,于苏又把三人缩小,一路躲躲藏藏,小心谨慎,顺利避过誉亲王府中层层把手,赶在黎明之前,三人成功潜出找到舅舅家中。 三人来的时候,苏公公已经在家等候多时。 自家外甥、外甥女、外甥女婿都陷进去了,身为舅舅,他整晚都坐立难安,担惊受怕,老后悔自己点头同意让三孩子出门冒风险了。 好在三孩子靠谱,终于再黎明时分平安归来,看着三孩子给自己带来的东西,听着朝鼓声声,苏公公蓦地笑了,果断的把包袱一收一背,离去前交代三小。 “好了,伱们三赶紧回庄子上去,在家好生照看好保家,好生在呆着不要出门,除非舅舅亲自上门,不然你们哪都不要去!记住,打从今日起,不管外头发生什么都不听不看不想,那些都与你们无关,可记着啦?” 这交代的就跟交代后事一样,于苏忍不住担心,一把拽住苏公公的衣袖,“舅舅,您可别乱来。” 苏公公扫了眼自己被外甥女紧紧拉住的胳膊,忽的笑了,抬手揉了把外孙女的脑袋,胳膊挣脱开来,直接点着皇宫的方向。 “小丫头别想太多,安心,今日是大朝,是个好时机,乖,听话,在家好好呆着,要不了多久,你们家的大仇定当得报。” “可是舅舅……” “别舅舅不舅舅的了,时间不等人,听话,乖宝。” 苏公公坚决,于保宗也知道,如今只有舅舅出手,才能顺利的帮他们把罪证递到陛下案头,千言万语,千恩万谢,于保宗铭记于心,看着笑的一脸慈爱,眼中闪着决绝的亲舅,于保宗一掀衣摆跪下,额头触地。 “保宗谢舅舅操劳,舅舅,前路艰险,还请舅舅一路保重,若是遇难,舅舅一切推给保宗头上,万望舅舅保重自身,外甥叩谢舅舅。” 于苏见状动容,二话不说跟着跪下,宋兴林见小妻子跪下也跟着跪下,齐齐叩首。 “舅舅保重,若遇艰难,舅舅万万不可与外祖冒险,万望舅舅与陛下说明真相,我们兄弟姐妹不怕的。” “对,不怕的!” 望着孩子们殷殷期盼不舍的双眼,苏公公很欣慰,很熨帖,一摆手,一拂袖,大笑一声哈哈哈的畅快离去。 舅舅这一去就是足足大半月,这半个月里,京都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心惶惶,血流成河…… 誉亲王贪污受贿,私吞朝廷矿产畜养私人兵,杀官员,害百姓,暗中勾结外敌,这可都不可恨,可恨的是,这一直以闲人自称的老贼居然私藏龙袍有造反之心,这就让老皇帝不能忍。 于是乎,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打自己屁股底下椅子的主意,震怒之下,大手一挥,什么王爷,什么郡主,什么骏马刺史,什么三司会审,根本都不存在的,一夕之间誉亲王一系满门尽灭,京都城午门外整整半月,地上的血迹就没有干过。 誉亲王直系,郡主骏马被砍头的那一日,于苏他们兄妹三个加上宋兴林,被舅舅领着亲自到场观看,直到仇人一系人头落地,一人抱着块牌位的兄妹四人哭的不能自已。 “阿爷,阿奶,爹,娘,你们在天有灵看到了吗?害死你们的幕后黑手今日伏法了,阿爷,阿奶,爹,娘,你们看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天下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大结局 第340章 天下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大结局 仇人伏法,诸事定。 压在于家头顶的阴霾尽去。 苏于得以改回本名于苏,二哥于保家养好了伤势身体痊愈,大哥于保宗心里惦记着怀孕的妻子,算着爱妻生产的时间,想着妹婿便是要考也得是三年后的事情了,兄妹便聚在一起开始商议归家的事情。 于保家急于回去看看那个自己忘掉的家,根本没意见; 宋兴林惦记着舅兄一口一个自己与鱼儿名不正,言不顺,发誓要赶紧回去给自家宝办个盛大的婚礼,好好的准备准备圆房; 于苏也记挂着阿爷阿奶爹跟娘,想要给他们的遗骨从深山中移出来,办场法事,好生寻个风水宝地安葬; 于是几人一拍即合,决定归家,至于京都城的悠然山庄?于苏很光棍的根本不顾舅舅的怨念,直接丢给他老人家看管去了。 几个小的动作迅速的要跑路,可是急坏了根本离不得京都城的苏公公。 为此,耿耿于怀的苏公公这几日那是夜不能寐,特别是想到自家老爹因着这回誉亲王的事情,在护着陛下的时候受了点伤,老爹狡猾,干脆趁此机会彻底隐退,把自己这个可怜蛋给推了上去,他自己倒是光棍的大甩手,收拾好了行囊要跟着崽子们一起回西南养老,这就让苏公公心里羡慕嫉妒恨的很。 好在陛下是个英明的好陛下,老天都疼他这个可怜人,这不,瞌睡就有枕头来。 告假急匆匆从皇宫出来的苏公公直奔悠然山庄,绕过屁颠屁颠跟在小崽子们身后指点江山收东西的老爹,苏公公霸道的一手揽过一个外甥笑的得意。 “咳咳,那个都停停,停一停,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一声令下,于苏他们全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看向舅舅,就连揣着袖兜优哉游哉的老苏公公,也不由挑眉看向自己一脸得意的儿子挑眉。 心里想着,这臭小子要闹什么幺蛾子?是不是不想让自己跟着小娃儿们家去享福,妄想留下自己陪他吃苦? 正当老苏公公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一会得想个什么法子怼臭小子,不能让他奸计得逞呢,就听臭小子嘚瑟道。 “乖宝啊,外甥们啊,外甥女婿啊,咳咳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走不成啦!哈哈哈……” 于苏:“为啥?” 于保宗、于保家还有宋兴林也诧异,“对啊舅舅,为啥?” 苏公公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朝着连连瞪着自己的老爹得意一笑。 “嘿嘿,还能为啥,外甥女婿啊,上回会试你没有好好考试,名落孙山了,这一回伱可得好好努力啊,机会难得,你要是不好好考个进士出来,舅舅我可不认你这外甥女婿哦,毕竟你们的婚帖上,那名字可不是我外甥女的名字,那八字也不是我外甥女的八字!” 宋兴林苦逼,他这是给要挟了对? 话说,要不是因为这就是自己日夜担心的隐忧,自己生怕二舅兄脑残的不认账,他也不至于心心念念的想要赶回家,赶紧把妻子再娶一次,落袋为安呀喂! 结果好了……舅舅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舅,亲舅哎,会试再快也得等三年后,不过舅舅您放心,回家后小婿一定刻苦读书,三年后定回来考个进士……” “别别别,要什么三年后啊,立刻马上就能考!” “额?” 不要说宋兴林了,这下子,满屋子的人都齐齐看着苏公公。 苏公公又是嘿嘿得意一笑,“哈哈哈,陛下先前砍了那么多脑袋,朝廷眼下正是用人之时,皇恩浩荡,陛下便决定今秋八月加开恩科,好小子,让你赶上好时候啦!” 所以,这是马上又要重新考试了,还回什么啊回。 于是乎,在苏公公的得意嘚瑟中,于苏跟宋兴林走不成了。 于苏不走,老苏公公也耍赖不走了,于保家虽然很急,可面对失而复得心怀愧疚的妹妹,回家什么的也不是不能等,最后了,就只有惦记妻子的于保宗与弟妹定下约定后遗憾的独自返乡。 金秋八月,在于苏的贴心安排下,宋兴林再度进入考场。 二进宫的宋兴林许是心头放下了重石,心绪开朗开阔; 又或许是他们暗中献证据有功,简在帝心; 又可能是朝廷先前杀了那么多涉案官员真的很缺人; 再不然是年初春闱的那一拨已经考走了厉害的家伙,后头秋季的恩科,好多人没有及时转回,或者剩下的都不是那么厉害角色的缘故? 总之,会试放榜的那一日,宋兴林这个上届名落孙山的人,这次居然榜上有名不说,不止榜上有名,甚至名次还很不错,直接进入了前十,堪比如今正春风得意的宋兴祖。 殿试的那一日,老皇帝跟身边的苏公公打着哑谜,想着悠然山庄,惦记着这娃也是有功之臣,很长一段时间都驻足宋兴林案头不肯走,把身边一干贡生吓的冒冷汗差点失态,倒是成就了八风不动的,胆子齐大的宋兴林。 老皇帝看的暗暗称奇,心道这倒是个稳重胆大的好苗子,又看到宋兴林相貌英俊,风华气度甚至超过了春闱时自己干点的探花,老皇帝一个高兴之下,大手一挥之下,便钦点了宋兴林为本届探花。 这个时候的老皇帝还不知道的是,他认为胆大的家伙,居然会胆大到…… 陛下钦点状元,榜眼,探花,那是要当场授官的,而且一般都授予从六品,正七品翰林编撰、编修的职务,先前宋兴祖也是一样,有好岳丈的操持,身为翰林编修的他如今已是从六品的编撰,地位直追老状元。 老皇帝顾念旧情,记着臣子的功劳,又瞧着宋兴林十分喜爱,大手一挥,竟是破例要封宋兴林为六品编撰,跟状元一个品级,结果胆大的仁兄出列后不是领旨谢恩,反倒是双膝一跪,脑袋一磕,当场就拒绝了皇帝的授官。 这可是惊呆了老铁,咳咳,是惊呆了一众大臣官员与贡生,毕竟,这可是皇帝的授官呀! 某人却不惧,磕头嘎嘣响,话说的铿锵有力。 “为臣该死,万望陛下恕罪,陛下容禀。” 抬起磕的青紫的额头,宋兴林不疾不徐。 “启禀陛下,为臣家贫困苦,儿时并不得长辈喜爱,比起读书,臣更爱舞刀弄枪,更向往去外头广袤的地界去闯一闯,去行侠仗义…… 说句不怕陛下您笑话的话,臣啊就是个榆木脑袋,光是吟诗作对,就不知道让臣愁掉了多少头发,每每午夜梦回,臣不知有多少次告诉自己,算了,算了……可想到家中贤妻,臣又于心不忍。 臣家贫,未得贤妻之前,臣连饭都吃不饱,更是从未接触过书本,还是后来妻子贤良,小小年纪靠着卖糕供为臣读书,贤妻恩情不能忘,可为臣实在是愚笨,绞尽脑汁豁出去了的来读书,上届科举也没能上榜。 金秋侥幸得中,乃是陛下大度受您恩泽,臣实在受之有愧,却不能忤了陛下圣心仁德。 臣老家有句俗话,叫有多大的本事端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 陛下手中能人辈出,臣不想给陛下丢脸,可臣又没啥大本事,比不得朝堂上各位能臣肱骨,臣骨子里透着散漫,就是个十足的粗人上不了台面,可臣积了祖宗八倍德,今朝得了陛下恩典,便不能给陛下您丢脸,再底气不足也得干出个人样子来给回报陛下。 臣不敢以彼自短,攻其自长,臣惭愧,臣别的不说,自知之明臣有,臣也知道自己不适合朝堂,但是臣有一身贱骨愿为陛下分忧,愿去外头的世界看看,替陛下踏遍大岳的每一寸河山,为陛下一笔一划的描绘出我大岳的广袤江山图,想把它详细的绘制出来奉到陛下跟前,让您足不出户也能看遍大岳的大好河山。” 在朝中当官,一个誉亲王,一个岳州刺史,半个月的腥风血雨,让他骨子里都透着寒,人还未入朝堂,竟是已然厌倦了朝堂。 若不是舅舅有言在先,怕自己不得进士而不得贤妻,你当他愿意来考这劳什子的科举? 特么的,当初自己之所以发下宏愿要走这条路,不过是为了帮自家鱼儿报仇沉冤罢了。 如今大仇得报,什么高官厚禄,什么金榜题名,都是娶老婆的本钱啊喂。 如今本钱到手,他反而是不愿身陷漩涡。 想到自家鱼儿说,她愿做徐霞客,想要逍遥自在,踏遍河山,自己便陪她逍遥自在,踏遍河山。 宋兴林心里打着小九九,摸着舅舅的毛,品着上头老皇帝的气,心中有了六成把握,才有了当下拒官表忠心的一幕。 大殿上众臣为之惊愕,连大殿的九龙坐上,老皇帝也被宋兴林的胆大包天给惊到了。 可不允吗? 不,不会的! 想到能成功的把老眼中钉给拔除,能还这天下一个海晏河清,听着宋兴林自曝其短的‘真挚’语言,老皇帝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一个替朕去看一看!好一个去踏遍大岳每寸河山,好好好啊!朕文臣武将常有,肱骨之臣也不缺,唯独不见这么个肯自愿放弃前途,放弃高官厚禄,放弃锦绣未来的没心眼傻小子,罢了,既爱卿有志,朕也有成人之美之心,朕今日就破例封爱卿为五品巡疆使,赐御剑一柄,让它陪爱卿替朕去好好看一看朕的这万里江山。” 宋兴林虽有把握,却没想到老皇帝答应的这么痛快,少年人脸上终是藏不住露出狂喜,连连叩首。 “为臣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跪了一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众臣拜服,皇帝畅快大笑,不禁朝着身边的苏公公打趣的看去,同样欢喜的磕头跪地的苏公公却并未看到。 见到苏公公心悦诚服,众臣老实不闹妖,皇帝心里很满意。 老了老了,他爱上了这种合家欢的场面结局。 再说了,他可是个心里会记得有功之臣的好皇帝,这不,下头的臣子所愿,只要不过份,他都是乐意赐予的。 “小苏子啊,你有一个好外甥女,好外甥女婿啊……” 苏公公连连叩首恭敬回话,“一切都是陛下圣明,陛下天恩浩荡,奴婢叩谢陛下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诶~爱卿平身,都起来。” 皇帝开心了,臣子也开心,看着跟着起来的宋兴林,皇帝离开前还不忘了朝着被诸多唏嘘目光看着,觉得可惜了的宋兴林调侃,“好小子,好好干,朕等着你的万里江山图啊。” 陛下走后,状元榜眼探花打马游街,又是一场全京都城都欢天喜地的好日子,大场面。 只是这一回,好多人都变了,心情变了,地位变了,物是人非。 于苏是兴奋的看着人群中那道闪亮的身影,恨不得告诉全世界,那是自家养大的耀眼的崽; 而陪着大妇来看热闹的何玉梨,站在端坐桌案前的大妇身后的她,只能隔着窗沿的缝隙,看着楼下的热闹,看着楼下打马游街过去的人,看着某道一直被马上人笑容以待注视的身影; 这对自己熟悉的,厌恶的,一直怀恨在心想要压制的身影,让她不由的想到了春天的时候,自己心爱的男人同样一身绯衣打马而过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很傻对不对?她怎么就认为,自己的男人,那个她一心一意用心对待的男人,那个看着是谦谦君子,端方如玉的探花郎,竟然会那样对待自己这个糟糠? 什么童养媳不是妻?他当初怎么就不能坚持到底,坚持她是他的妻呢?为什么,为什么那该死的东西那么一说,自己就由妻变妾,成了眼下这幅模样? 看着窗下的热闹远去,何玉梨的心渐冷。 被调教多日的自己,前几日学会了一首诗,诗词中有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呵呵,伊人犹在,君却不知所踪,哈哈哈哈……原来,算来算去,谋来谋去,不过一场空而已。 何玉梨垂眸,后退半步,手抚着心口,压下眼底的泪,合上双目…… 她悔啊!悔教夫婿觅封侯。 女儿今年中考毕业班,忙的没有一点私人时间,停更过后,再想捡起剧情千难万难,最后为了不留遗憾,我还是绞尽脑汁的写到现在,终于完结,谢谢宝子们的支持,等中考过后我会再上新文,还是宝子们喜欢的种田,囤货,抄家流放文文哦,爱你们。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天下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大结局 第340章 天下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大结局 仇人伏法,诸事定。 压在于家头顶的阴霾尽去。 苏于得以改回本名于苏,二哥于保家养好了伤势身体痊愈,大哥于保宗心里惦记着怀孕的妻子,算着爱妻生产的时间,想着妹婿便是要考也得是三年后的事情了,兄妹便聚在一起开始商议归家的事情。 于保家急于回去看看那个自己忘掉的家,根本没意见; 宋兴林惦记着舅兄一口一个自己与鱼儿名不正,言不顺,发誓要赶紧回去给自家宝办个盛大的婚礼,好好的准备准备圆房; 于苏也记挂着阿爷阿奶爹跟娘,想要给他们的遗骨从深山中移出来,办场法事,好生寻个风水宝地安葬; 于是几人一拍即合,决定归家,至于京都城的悠然山庄?于苏很光棍的根本不顾舅舅的怨念,直接丢给他老人家看管去了。 几个小的动作迅速的要跑路,可是急坏了根本离不得京都城的苏公公。 为此,耿耿于怀的苏公公这几日那是夜不能寐,特别是想到自家老爹因着这回誉亲王的事情,在护着陛下的时候受了点伤,老爹狡猾,干脆趁此机会彻底隐退,把自己这个可怜蛋给推了上去,他自己倒是光棍的大甩手,收拾好了行囊要跟着崽子们一起回西南养老,这就让苏公公心里羡慕嫉妒恨的很。 好在陛下是个英明的好陛下,老天都疼他这个可怜人,这不,瞌睡就有枕头来。 告假急匆匆从皇宫出来的苏公公直奔悠然山庄,绕过屁颠屁颠跟在小崽子们身后指点江山收东西的老爹,苏公公霸道的一手揽过一个外甥笑的得意。 “咳咳,那个都停停,停一停,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一声令下,于苏他们全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看向舅舅,就连揣着袖兜优哉游哉的老苏公公,也不由挑眉看向自己一脸得意的儿子挑眉。 心里想着,这臭小子要闹什么幺蛾子?是不是不想让自己跟着小娃儿们家去享福,妄想留下自己陪他吃苦? 正当老苏公公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一会得想个什么法子怼臭小子,不能让他奸计得逞呢,就听臭小子嘚瑟道。 “乖宝啊,外甥们啊,外甥女婿啊,咳咳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走不成啦!哈哈哈……” 于苏:“为啥?” 于保宗、于保家还有宋兴林也诧异,“对啊舅舅,为啥?” 苏公公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朝着连连瞪着自己的老爹得意一笑。 “嘿嘿,还能为啥,外甥女婿啊,上回会试你没有好好考试,名落孙山了,这一回伱可得好好努力啊,机会难得,你要是不好好考个进士出来,舅舅我可不认你这外甥女婿哦,毕竟你们的婚帖上,那名字可不是我外甥女的名字,那八字也不是我外甥女的八字!” 宋兴林苦逼,他这是给要挟了对? 话说,要不是因为这就是自己日夜担心的隐忧,自己生怕二舅兄脑残的不认账,他也不至于心心念念的想要赶回家,赶紧把妻子再娶一次,落袋为安呀喂! 结果好了……舅舅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舅,亲舅哎,会试再快也得等三年后,不过舅舅您放心,回家后小婿一定刻苦读书,三年后定回来考个进士……” “别别别,要什么三年后啊,立刻马上就能考!” “额?” 不要说宋兴林了,这下子,满屋子的人都齐齐看着苏公公。 苏公公又是嘿嘿得意一笑,“哈哈哈,陛下先前砍了那么多脑袋,朝廷眼下正是用人之时,皇恩浩荡,陛下便决定今秋八月加开恩科,好小子,让你赶上好时候啦!” 所以,这是马上又要重新考试了,还回什么啊回。 于是乎,在苏公公的得意嘚瑟中,于苏跟宋兴林走不成了。 于苏不走,老苏公公也耍赖不走了,于保家虽然很急,可面对失而复得心怀愧疚的妹妹,回家什么的也不是不能等,最后了,就只有惦记妻子的于保宗与弟妹定下约定后遗憾的独自返乡。 金秋八月,在于苏的贴心安排下,宋兴林再度进入考场。 二进宫的宋兴林许是心头放下了重石,心绪开朗开阔; 又或许是他们暗中献证据有功,简在帝心; 又可能是朝廷先前杀了那么多涉案官员真的很缺人; 再不然是年初春闱的那一拨已经考走了厉害的家伙,后头秋季的恩科,好多人没有及时转回,或者剩下的都不是那么厉害角色的缘故? 总之,会试放榜的那一日,宋兴林这个上届名落孙山的人,这次居然榜上有名不说,不止榜上有名,甚至名次还很不错,直接进入了前十,堪比如今正春风得意的宋兴祖。 殿试的那一日,老皇帝跟身边的苏公公打着哑谜,想着悠然山庄,惦记着这娃也是有功之臣,很长一段时间都驻足宋兴林案头不肯走,把身边一干贡生吓的冒冷汗差点失态,倒是成就了八风不动的,胆子齐大的宋兴林。 老皇帝看的暗暗称奇,心道这倒是个稳重胆大的好苗子,又看到宋兴林相貌英俊,风华气度甚至超过了春闱时自己干点的探花,老皇帝一个高兴之下,大手一挥之下,便钦点了宋兴林为本届探花。 这个时候的老皇帝还不知道的是,他认为胆大的家伙,居然会胆大到…… 陛下钦点状元,榜眼,探花,那是要当场授官的,而且一般都授予从六品,正七品翰林编撰、编修的职务,先前宋兴祖也是一样,有好岳丈的操持,身为翰林编修的他如今已是从六品的编撰,地位直追老状元。 老皇帝顾念旧情,记着臣子的功劳,又瞧着宋兴林十分喜爱,大手一挥,竟是破例要封宋兴林为六品编撰,跟状元一个品级,结果胆大的仁兄出列后不是领旨谢恩,反倒是双膝一跪,脑袋一磕,当场就拒绝了皇帝的授官。 这可是惊呆了老铁,咳咳,是惊呆了一众大臣官员与贡生,毕竟,这可是皇帝的授官呀! 某人却不惧,磕头嘎嘣响,话说的铿锵有力。 “为臣该死,万望陛下恕罪,陛下容禀。” 抬起磕的青紫的额头,宋兴林不疾不徐。 “启禀陛下,为臣家贫困苦,儿时并不得长辈喜爱,比起读书,臣更爱舞刀弄枪,更向往去外头广袤的地界去闯一闯,去行侠仗义…… 说句不怕陛下您笑话的话,臣啊就是个榆木脑袋,光是吟诗作对,就不知道让臣愁掉了多少头发,每每午夜梦回,臣不知有多少次告诉自己,算了,算了……可想到家中贤妻,臣又于心不忍。 臣家贫,未得贤妻之前,臣连饭都吃不饱,更是从未接触过书本,还是后来妻子贤良,小小年纪靠着卖糕供为臣读书,贤妻恩情不能忘,可为臣实在是愚笨,绞尽脑汁豁出去了的来读书,上届科举也没能上榜。 金秋侥幸得中,乃是陛下大度受您恩泽,臣实在受之有愧,却不能忤了陛下圣心仁德。 臣老家有句俗话,叫有多大的本事端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 陛下手中能人辈出,臣不想给陛下丢脸,可臣又没啥大本事,比不得朝堂上各位能臣肱骨,臣骨子里透着散漫,就是个十足的粗人上不了台面,可臣积了祖宗八倍德,今朝得了陛下恩典,便不能给陛下您丢脸,再底气不足也得干出个人样子来给回报陛下。 臣不敢以彼自短,攻其自长,臣惭愧,臣别的不说,自知之明臣有,臣也知道自己不适合朝堂,但是臣有一身贱骨愿为陛下分忧,愿去外头的世界看看,替陛下踏遍大岳的每一寸河山,为陛下一笔一划的描绘出我大岳的广袤江山图,想把它详细的绘制出来奉到陛下跟前,让您足不出户也能看遍大岳的大好河山。” 在朝中当官,一个誉亲王,一个岳州刺史,半个月的腥风血雨,让他骨子里都透着寒,人还未入朝堂,竟是已然厌倦了朝堂。 若不是舅舅有言在先,怕自己不得进士而不得贤妻,你当他愿意来考这劳什子的科举? 特么的,当初自己之所以发下宏愿要走这条路,不过是为了帮自家鱼儿报仇沉冤罢了。 如今大仇得报,什么高官厚禄,什么金榜题名,都是娶老婆的本钱啊喂。 如今本钱到手,他反而是不愿身陷漩涡。 想到自家鱼儿说,她愿做徐霞客,想要逍遥自在,踏遍河山,自己便陪她逍遥自在,踏遍河山。 宋兴林心里打着小九九,摸着舅舅的毛,品着上头老皇帝的气,心中有了六成把握,才有了当下拒官表忠心的一幕。 大殿上众臣为之惊愕,连大殿的九龙坐上,老皇帝也被宋兴林的胆大包天给惊到了。 可不允吗? 不,不会的! 想到能成功的把老眼中钉给拔除,能还这天下一个海晏河清,听着宋兴林自曝其短的‘真挚’语言,老皇帝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一个替朕去看一看!好一个去踏遍大岳每寸河山,好好好啊!朕文臣武将常有,肱骨之臣也不缺,唯独不见这么个肯自愿放弃前途,放弃高官厚禄,放弃锦绣未来的没心眼傻小子,罢了,既爱卿有志,朕也有成人之美之心,朕今日就破例封爱卿为五品巡疆使,赐御剑一柄,让它陪爱卿替朕去好好看一看朕的这万里江山。” 宋兴林虽有把握,却没想到老皇帝答应的这么痛快,少年人脸上终是藏不住露出狂喜,连连叩首。 “为臣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跪了一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众臣拜服,皇帝畅快大笑,不禁朝着身边的苏公公打趣的看去,同样欢喜的磕头跪地的苏公公却并未看到。 见到苏公公心悦诚服,众臣老实不闹妖,皇帝心里很满意。 老了老了,他爱上了这种合家欢的场面结局。 再说了,他可是个心里会记得有功之臣的好皇帝,这不,下头的臣子所愿,只要不过份,他都是乐意赐予的。 “小苏子啊,你有一个好外甥女,好外甥女婿啊……” 苏公公连连叩首恭敬回话,“一切都是陛下圣明,陛下天恩浩荡,奴婢叩谢陛下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诶~爱卿平身,都起来。” 皇帝开心了,臣子也开心,看着跟着起来的宋兴林,皇帝离开前还不忘了朝着被诸多唏嘘目光看着,觉得可惜了的宋兴林调侃,“好小子,好好干,朕等着你的万里江山图啊。” 陛下走后,状元榜眼探花打马游街,又是一场全京都城都欢天喜地的好日子,大场面。 只是这一回,好多人都变了,心情变了,地位变了,物是人非。 于苏是兴奋的看着人群中那道闪亮的身影,恨不得告诉全世界,那是自家养大的耀眼的崽; 而陪着大妇来看热闹的何玉梨,站在端坐桌案前的大妇身后的她,只能隔着窗沿的缝隙,看着楼下的热闹,看着楼下打马游街过去的人,看着某道一直被马上人笑容以待注视的身影; 这对自己熟悉的,厌恶的,一直怀恨在心想要压制的身影,让她不由的想到了春天的时候,自己心爱的男人同样一身绯衣打马而过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很傻对不对?她怎么就认为,自己的男人,那个她一心一意用心对待的男人,那个看着是谦谦君子,端方如玉的探花郎,竟然会那样对待自己这个糟糠? 什么童养媳不是妻?他当初怎么就不能坚持到底,坚持她是他的妻呢?为什么,为什么那该死的东西那么一说,自己就由妻变妾,成了眼下这幅模样? 看着窗下的热闹远去,何玉梨的心渐冷。 被调教多日的自己,前几日学会了一首诗,诗词中有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呵呵,伊人犹在,君却不知所踪,哈哈哈哈……原来,算来算去,谋来谋去,不过一场空而已。 何玉梨垂眸,后退半步,手抚着心口,压下眼底的泪,合上双目…… 她悔啊!悔教夫婿觅封侯。 女儿今年中考毕业班,忙的没有一点私人时间,停更过后,再想捡起剧情千难万难,最后为了不留遗憾,我还是绞尽脑汁的写到现在,终于完结,谢谢宝子们的支持,等中考过后我会再上新文,还是宝子们喜欢的种田,囤货,抄家流放文文哦,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