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颠覆的爱》 作品相关 只图一乐呵第三弹(与无关) 这天,达哲对大玉儿说,想去科尔沁的草原看看。 大玉儿想着,也正好给她寻了个回娘家的机会,便找哲哲商量。 哲哲没有拒绝。私下里趁着达哲不在,跟大玉儿说:我有预感,我这小女儿的一生会从咱们的娘家,科尔沁开始。 达哲知道自己可以去科尔沁后,高兴得合不拢嘴,屁颠屁颠的趁着皇太极在书房的时候去找他。 “还好还好,那个讨厌的女人不在!”达哲是皇太极吩咐特批可以不用经过皇太极同意就能直接进书房的格格。 皇太极一听这话,笑的合不拢嘴。他这女儿说的这句话,他太爱听了。 皇太极将达哲像小时候一样抱在腿上,这小丫头直嚷嚷,“哎哟皇阿玛,达哲今年已经十一了,可不能再像个小丫头一样坐在皇阿玛腿上了,叫皇额娘看见了,又要说我了!” 皇太极叹口气。是啊!他与哲哲的小女儿都已经到了快出嫁的年纪,而他自己呢,也快到天命之年了。 一切,都快要过去了… “皇阿玛,我来是跟您说,我要跟庄妃娘娘一起去科尔沁玩玩!” 皇太极派乌兰雅去打听过永福宫和清宁宫近期的消息。 他知道哲哲为了让玉儿振作起精神,便让自己的小女儿陪着玉儿。 现下哲哲又顺着达哲的意准许玉儿带着达哲回科尔沁看看,却不顾自己的孤独。 皇太极心头一阵泛酸,他想,那日,自己对哲哲太过了。 他今生最敬重也最对不起的女人只有哲哲。 他们之间无话不谈,却因为海兰珠的事,让他们两彼此之间有了隔阂。 他想,这段日子,他要好好的陪着哲哲。 海兰珠,离你所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皇阿玛,您答应不答应嘛?”达哲眼里闪着光,等待皇太极的回复。 皇太极哪里会不答应,只是他舍不得玉儿这么长时间不在宫里。 但,或许眼下让玉儿去科尔沁散散心也好,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要告诉玉儿,他的一切想法! “皇阿玛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庄妃娘娘的!” 说着不待皇太极答应,一蹦一跳出了书房。 她啊,怕再待下去,就要看见红眼眶的皇阿玛了! 皇太极看着达哲离去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 只盼着有这丫头的陪伴,让玉儿能够振作起来。 关雎宫的小厨房内,海兰珠正调配着奶茶。 她在现代的时候喝过奶茶,真的是太令人舍不得的味道,所以她想变着法的让皇太极尝尝鲜。 惠哥在一旁站着,闻着味道,“娘娘,您做的这个奶茶与平日里常喝的完全不一样呢!” 海兰珠点头,“等会,让皇上尝尝,他说好,我就继续做。” 她终究是想好好和皇太极过日子的。 她想,短短七年,他总要让自己能在皇太极心里留下什么。 她知道,这么想会太过贪得了,可是,她有错吗? 只是她有些好奇,尚璇玉也太安静了些,难不成,她真的对皇太极死心了? 这个现代的女子,当真如此倔强? 某些时候,她是羡慕现代的一夫一妻制的,只是…她和皇太极这样的辈分关系,在现代是绝无可能的。 倏地,外面传来一些声音。海兰珠动作一滞,心里头也有些好奇,吩咐惠哥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娘娘,是永福宫那在准备着东西。奴才听到一婢女说,庄妃要带着八格格去一趟科尔沁。” 海兰珠咬着唇。 姑姑啊姑姑,你当真偏心啊… 也好,让尚璇玉短暂离开宫里,说不定,时间长了,皇上就真的可以对自己动心了呢? 海兰珠这般想着,也不再理会屋外的一切,安心的制作奶茶。 翌日清晨,皇太极从关雎宫出来,正与从永福宫出来的大玉儿面对面碰上了。 苏茉尔一惊,连忙跪地请安,“奴才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皇太极一直看着大玉儿,只见玉儿像是才看到自己一般,这才拂身请安,“臣妾参见皇上!” 画面仿佛定格了,达哲从里屋出来后就看到她的皇阿玛和庄妃娘娘,一个站着不说话,一个跪着低着头。 她摇摇头,心里叹口气:哎呀,这几个大人啊,还得她这个小孩子操心。 达哲一把抱住皇太极的腰,亲密的喊着,“皇阿玛,达哲今天就要跟庄妃娘娘出发去科尔沁了呢,你会想达哲吗?” 皇太极哪里受得了小女儿这般撒娇,一把将达哲抱到怀里,“皇阿玛当然舍不得了!” 达哲轻快地笑着,趴在在皇太极肩头,靠近他的耳畔小声问着,“那,皇阿玛也一定会想庄妃娘娘是不是?” 皇太极愣住,随即一笑,点头示意。 达哲还是有些不放心,跟皇太极嘱咐道:“皇阿玛,皇额娘她这几天一直吃不下也睡不好,达哲很不放心,但是达哲明白皇额娘的心意,所以达哲就来陪庄妃娘娘了,也顺道去科尔沁瞧瞧皇额娘和庄妃娘娘从小长大的地方。皇阿玛,您要记得时常去看看皇额娘,您不要恼皇额娘好不好?” 达哲小声在皇太极耳边继续说着,毕竟是个孩子,她还是忍不住哭了,不仅因为要离开自己的皇阿玛和皇额娘一段时间,更因为,她看着皇额娘因为关雎宫宸妃的事和皇阿玛之间不似往日那般无话不谈了,她就很难过。 所以她打从心里就讨厌那个海兰珠,如果不是因为她进了宫,她心里最在意的三个人也不会到这般境地。 皇太极听着女儿这么说,心里难受的紧,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乖达哲,皇阿玛都依着你,你可不要太贪玩了,皇阿玛和皇额娘都在宫里等着你。” 达哲吸了吸鼻子,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她想起来庄妃娘娘还跪在地上,就从皇太极怀里跳了下来,责怪皇太极道,“皇阿玛,你看你,怎么不让庄妃娘娘起身呢!” 大玉儿顺着达哲伸过来的手起了身,看着她刚哭过的样子,心里难受,这还是这小丫头第一次出远门呢。 大玉儿与皇太极之间再无其他的寒暄,“皇上,时辰不早了,臣妾要带着八格格赶路了。” “该带的都带上了吗?” 达哲牵着大玉儿的手,转过头说,“皇阿玛您别担心了,快去上朝!” 皇太极看着这两个身影渐行渐远,还是舍不得挪动脚步。 玉儿瘦了好多,天知道他多想日夜跟玉儿在一起,可是他不能。 海兰珠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前朝的言论。 他深知后宫绝不能出现独宠的妃子,所以,就算在他明白自己对玉儿的心后,他也要尽力做到雨露均沾。 这么做不仅为了巩固和安抚后宫女人身后的各方势力,同时,也要保护玉儿,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后宫争斗。 而数月来他夜夜宿在关雎宫,甚至允许海兰珠进出他的御书房,都是为了做给所有人看的。 只是这些,他不能告诉玉儿,也不能告诉哲哲,不然这戏,唱下去就不顺了。 碎碎念 一转眼进入2023年了,回望2022一整年,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完呢? 大家要把身体健康永远放在第一位! 大家在新的一年里继续探寻新的事物、感知不一样的世界。 第一章 布木布泰 尚璇玉躺在床上,失眠。 这是她失眠的第三天。 谁能想到呢,不过是心情不好,醉酒一场,她也能穿越到三百年前的清朝初期。 她现置身于科尔沁,成为了科尔沁的福星小格格——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 额头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只是不能做大表情,要不还会扯着发痛。 具体她是如何解释自己“不记得了”的事,总结为两个字:失忆。 可莽古斯,也就是现在身体原主人的爷爷,还有她的哥哥吴克善一点也不怀疑,只是吩咐她的小婢女苏茉尔好好照顾着,他们两人也经常来看她。 听原主人的贴身侍女苏茉尔说,原主人是因为落马而发生意外。 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就这般逝去了。 尚璇玉感慨着,也想念着她在二十一世纪最要好的朋友亦是她的经纪人吉娜。 也不知道自己的魂穿,本体会如何?变成植物人? 她前几日刚刚签了一个节目的合同,是娜姐帮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她却因为穿越而彻底失去这个大好机会了! 她尚璇玉,十九线开外的小小歌手,微博粉丝也没超过五位数的那种,好不容易撕下了一块饼,还没吃呢,就飞了? 她郁闷。 郁闷,也就难以入眠。 明天醒来,她还是会身在这片草原上,适应着没有二十一世纪该有的一切的生活。 但是尚璇玉,也不是个那么难适应环境的人,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好好缓一缓,她也就能接受了。 只是对于吉娜的思念之情,她只能放在心里了。 辗转反侧,她确实睡不着,只好回忆起她在现代的电视剧里和无聊翻看的史料记载里有关布木布泰的一切来。 布木布泰,十三岁之时嫁给了大她二十一岁的姑父皇太极为侧福晋,一生为皇太极生育了四个孩子,最后一个孩子就是以后的顺治帝。 可即便如此,布木布泰也不是皇太极心尖上的人。 尚璇玉有时候就想,若不是皇太极和海兰珠的孩子夭折了,可能也就没有后来顺治的事了? 她尚璇玉现在成了布木布泰,也就意味着,她以后的生活,会变成这番模样? 这般想着,尚璇玉不由得觉得头更痛了。 又过了好几日,尚璇玉还是没能下床。莽古斯、吴克善还有苏茉尔的关切,让尚璇玉动也不敢动,但是心里感动。 这是她这二十几年来,除了自己的母亲还有娜姐外,最真心实意关心自己的人了。 “玉儿,再过些日子,就可以随意活动了,但还是要小心身子,那样的事,这辈子我也不要再看到了。” 莽古斯怜爱道,眸中的情绪万千,藏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尚璇玉听着这声“玉儿”二字,让她的心猛然一颤,有多久没有人这般喊过自己了? “好,玉儿再也不敢如此胡闹了,爷爷切莫再担心我,您老人家的身子要紧!” 莽古斯直点头,又嘱咐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吴克善扶着他出了蒙古包。 半月后,尚璇玉总算得到允许能够踏出蒙古包了。 她对一切都好奇,正目光不移的看着族人在比赛骑射呢。 苏茉尔在一旁寸步不移,心道:格格伤势痊愈,但还是未能全部记起从前的事。 大夫天天不离身,各种汤药喝了个遍,喝的格格天天私下跟她吐苦水,还跟自己说好话不要继续喝汤药了,她费劲力气才抵住了格格的软磨硬泡,气的格格每次喊她喝药的时候都装睡。 后来总算得到了老王爷莽古斯的首肯:“既然身子无大碍,即便想不起从前的事,也无妨,日子从当下过起便是了,我的孙女玉儿过得舒心最好不过了。” 众人得了令,最舒了一口气的是她这个小丫头苏茉尔。 “格格,今日天气这么好,咱们牵着马儿走走?” 苏茉尔本想叫着尚璇玉去骑马的,可上次那件事后苏茉尔只字不敢再提骑马二字。 即便老王爷也同意,但苏茉尔仍不放心,那件事她从心里还是怪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跟尚璇玉说的最多的,也就是去外面走走。 尚璇玉知道小丫头的担忧,安慰的搂着她的腰,“我知道你是最担心最关心我的人,可我现在已经痊愈了。那件事只是意外,甚至,与我而言,是另一种的重生,所以,苏茉尔你就不要介怀好不好?水灵灵的眼睛老爱哭,就不好看了。” 苏茉尔被尚璇玉这么一搂,脸上绯红,“格格,你不怪我就好,苏茉尔去把您最爱的马牵过来?” 说着,她不好意思的从尚璇玉怀里出来,向远处走去。 “格格,你看,这匹马是你最喜欢的,叫做飞鸾。”苏茉尔牵了一匹棕色的马儿朝着她走来。 尚璇玉凑近飞鸾,小心翼翼地顺了顺它的毛发,马儿有灵性的,会感知主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主人了。飞鸾却出乎意料的乖顺,在尚璇玉眼里,飞鸾是喜欢她的,不排斥她的。 苏茉尔担心格格又要骑马,“格格…” 尚璇玉笑着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咱们牵着飞鸾走走。” 她牵着飞鸾,和苏茉尔漫无目的的走着。 倏地,尚璇玉想起上次苏茉尔告诉自己,不多久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就要开始了,也正逢已嫁给大金国四贝勒皇太极做大福晋的哲哲回科尔沁省亲的日子。 她不由得问道,“苏茉尔,你上次所说的那达慕大会何时开始啊?” 苏茉尔拿着辫子在玩,“还有五日呢!” 苏茉尔的神情里满满期待,草原上的男女都豪迈热情。在盛大的节日里,必定是玩的痛快,任谁都不由得期待万分。 “今年,福晋也会回来省亲。竟是一晃五六年了,福晋难得回来一次呢!” 尚璇玉听后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又顺了顺飞鸾的毛发。 马儿啊马儿,你说,若是我的命运从这次那达慕大会开启,我该做什么准备呢? “格格…” “嗯?” “这次省亲,四贝勒也会随福晋一同回来。” 似乎是什么试探性的语气。 “嗯,当然了,姑姑和姑父定当是一同回来。” 尚璇玉看这丫头的神情,似乎有什么难开口的话。 “啊…那个,嘿嘿,是啊,是啊…”苏茉尔掩饰的拨弄几下头发,没再说话。 格格竟是连这个都忘记了… “苏茉尔,有些事连格格我都不能说?” 饶是尚璇玉再怎么追问,苏茉尔也都是囫囵过去,见状,尚璇玉便也不再坚持。 尚璇玉的心里开始担忧哲哲他们的到来。 第二章 初见 时间就在草原上奔腾而过,那达慕大会,也如期而来。 昨晚上苏茉尔拉着尚璇玉试了一堆华美的盛装,还有各种首饰,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些古物的时候,苏茉尔就已经让尚璇玉华美“变身”了。 镜子中的草原女子,与她尚璇玉在现代时的容貌无差,只是原主人年轻太小,整个气质看上去青涩许多。 “我家格格真是生的美,奴婢这女子看了都不禁着迷,要是明日让那些男子看了去,只怕呀,真像老王爷说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哈哈哈!”苏茉尔在一旁夸赞着。 “你这丫头,还敢调侃我,看我不打你!”说着她起身扑向苏茉尔,苏茉尔笑的大喊一声,跑出蒙古包外。 “好啊,原来你这丫头都是想好的呀,看我行动不便,还故意讨打!”尚璇玉笑骂道,这盛装真是束缚人。 她索性不追了,席地而坐。故意嘟着嘴,头偏向一侧,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这一边,苏茉尔躲在另一个蒙古包旁,慢慢探出头,见格格并没有发现她,就轻手轻脚的走过来,尚璇玉立刻起身抓住她的手,“嘿!看你往哪跑!” “哈哈哈”,苏茉尔被她挠痒痒的直大笑,“格格,格格,奴婢再也不敢了,哈哈哈!” 见她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尚璇玉这才饶过她。 看着这个年龄还是个孩子的苏茉尔,她打心里喜欢。 翌日,尚璇玉已身着盛装,身后由苏茉尔跟随着,去往了莽古斯设宴款待哲哲他们到来的蒙古包内。 尚璇玉不想见到哲哲他们,她怕她的人生路就会从这里开始发生改变。 可是,她来不及拒绝了。 苏茉尔陪着尚璇玉来到了莽古斯的身边,一一拜见后,这才落座。 “参见王爷!大金国四贝勒和四福晋已经快到了。” 莽古斯笑着看向前方。 想当年他联合九部落去攻打大金国,却还是以大败求和告终。 为了保住整个科尔沁,莽古斯将自己最宠的女儿嫁给了大金国的四大贝勒之一的皇太极。 如今,也是十几年的光阴过去了。 收回思绪,莽古斯已听到哲哲喊他了。 “玛父,我们回来看您了!”哲哲看上去容光焕发,保养的极好。 她身旁的男人也是含着笑,眸子里的精明与敏锐让人不敢小觑。随即也恭敬的朝莽古斯喊了声玛父。 “好,好!一路上舟车劳顿,快入席。” 哲哲与皇太极坐在上席。 莽古斯笑着跟他们话了几句家常,问皇太极努尔哈赤的身体如何,皇太极一一回答。 说完这些,莽古斯看向尚璇玉,对哲哲他们说,“哲哲啊,你看,那就是你的侄女玉儿!” 哲哲的目光立刻投向过来,惊讶道,“上次见她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出落得如此水灵,快让姑姑我好好看看!” 尚璇玉被哲哲看的不好意思,赶紧站起身,迎上前去,握住哲哲的手,“姑姑好!” “好好好,见到你平安无事我也就安心了,这段时间要好好休养。” 哲哲眼里的担忧和关切,被尚璇玉是看的真真的。她的心头一暖,对这个“姑姑”第一印象极好。 只听得哲哲又介绍起来。 “玉儿,这是你的姑父。” 尚璇玉望去,顷刻间对上了一双深沉的眸子。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男人不愧是皇太极,绝非池中之物。 下一秒,她心猛的一抽。 她知道,这不是属于自己的情绪。 是原主人带给她的。 “玉儿你怎么了?”离着最近的哲哲急忙问道。 她缓了缓,对哲哲笑了笑,胡乱说了句,“玉儿没事!” 她又定了定心绪,“姑父好!” 皇太极看着她笑着点头,眸子一片深沉,是旁人难以察觉的神情。 繁冗的那达慕大会开幕仪式过后,尚璇玉如愿以偿终于换下了那套盛装。 待进行到骑马环节,早已按捺不住的尚璇玉骑上苏茉尔牵过来的飞鸾,随即苏茉尔又骑上另一匹马。 莽古斯不放心的走来,“玉儿,自己要当心点,别急求输赢,明白吗?” 他又嘱咐苏茉尔要寸步不离的照顾,苏茉尔重重点头。 尚璇玉回以莽古斯一个放心的笑容,便挥鞭而去,苏茉尔随即跟上。 哲哲站在莽古斯身旁,安慰着,“玛父,您别担心,玉儿那孩子还是有分寸的。” 在回科尔沁的路上,哲哲就听说了这件事,心里很担心,她一直喜欢着这个侄女。她这侄女出生的时候红光满天,玛父亲自取名为布木布泰,称她是科尔沁的福星。还好只是摔伤失去了记忆,否则,她这老父亲和家族的人如何接受的了这样的事实。 莽古斯没有接话,拍了拍哲哲的手臂,转身派了几个护卫跟随其后,这才跟哲哲他们进入蒙古包里,谈论盛京之事。 尚璇玉和苏茉尔一前一后,依着临出发前爷爷的嘱咐,她们很快找了另一条路,远离了比赛的那群人。此刻的二人只想痛快的飞奔在这科尔沁草原上。 无论这次哲哲的省亲会给尚璇玉带来什么,她也不想在此刻再去多想,该来的终究会来,倒不如在这一刻放过自己,去体会大自然。 跟随其后的护卫也因为人群众多,而与尚璇玉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 第三章 突发状况 二人寻了无人之处,七八月的天带来的燥热,被阵阵风吹散,让尚璇玉的心也渐渐舒缓开来。 她觉得自己已经慢慢渐入佳境,适应了这个古代生活,寻找回21世纪的事,她只能放在心里了。 若真要回去,她能想到的唯一法子,就是再死一次。 可,这个法子有效吗? 再死一次,能让混乱的灵魂再次归位,让一切回到最初吗? 能回答她的,依旧是无声。 苏茉尔眼见时辰不早,拉着尚璇玉的手往回走,飞鸾和另一匹马就在不远处。 尚璇玉也怕回去晚了惹得莽古斯担心,赶紧翻身上马,往来时的路返回。 可不知怎么的,马儿似是受了惊,在原地打转,就是不往正确的方向行走半步。 而跟随大玉儿的队伍也彻底跟丢了。只好分开行事,一队负责继续找,一队负责回去通知莽古思。 倏地,天空开始被乌云笼罩,看这架势定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一道闪电划过,雷声也接踵而来。尚璇玉愣在马上,反应过来后她极速的深呼吸着,努力保持镇静。 尚璇玉耳畔传来的是苏茉尔急切的呼唤,可苏茉尔的声音渐弱,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缠绕她多年的噩梦,朝她席卷而来,击的她毫无防备。 苏茉尔赶紧停马,惊慌失措。 “格格!你怎么了!” 失去力气的尚璇玉从马上滚了下来,就这么昏死过去。而飞鸾也受了惊,嘶喊几声,竟然向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苏茉尔完全被尚璇玉现在的模样给吓到。 暴雨倾盆,视线也彻底模糊,苏茉尔一边喊着,一边托起尚璇玉的身子,如今这种情况让她骑马带着格格回去恐怕不行,只能赶快找寻躲雨之处。 “格格,您快醒醒啊,格格…”谁都料不到会有这场暴雨,格格刚才的反应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会突然这样,谁能来救救格格! 蒙古包内的众人听到了派出的护卫急匆匆的禀报,莽古斯立刻加派人手跟随这队护卫前去。 “爷爷,姑姑,姑父,我带人去找玉儿!”说着,吴克善大步踏出蒙古包。 “我带人跟你一同去。” 是皇太极的声音。 出乎所有人意料,没人会想到皇太极说出这样一句话。 哲哲见状,赶紧点头同意,嘱咐着皇太极让他小心。莽古斯一旁焦急地直点头,连道好几声好。 “玛父,您别担心,贝勒爷和吴克善都去寻找了,会没事的。”哲哲赶紧搀扶着莽古斯在软榻上坐下,倒了杯热奶茶递给莽古斯。 这边,皇太极和吴克善分两路往草原深处找寻。都顾不得暴风雨的侵身。 吴克善最为慌乱,玉儿大病初愈没多久,又失去了记忆,要是再出了什么事,爷爷如何受得了? “玉儿---” “玉格格-----” 一时间寻人声此起彼伏,乌云太重,天色也晚,一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叫喊着,希望得到一些回应。 皇太极往深处寻去,想着自己的一些举动,不禁发愣。 记忆中,这是自己第二次来科尔沁。是自己的错觉吗?这个按辈分上算来是自己侄女的玉儿,竟与之前有不同的地方了,那双眸子里的神情被他一览无遗,虽然她有心遮掩,可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 只一眼,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苏茉尔庆幸她找到了一个遮蔽风雨的地方,只是自己无论如何喊格格,格格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她又不敢大声,谁能知晓这附近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存在。 皇太极一路驾马一路喊名字。 只听一声马儿的嘶鸣声。 皇太极定眼一看,他认得,是大玉儿的那匹爱马,想来是怕主人身处之地太深,怕人寻不到,他赶紧加快了速度,跟着飞鸾向前飞驰。 苏茉尔听到了微弱的声音,但是太远,她不敢确认是什么声音,即便是人声,她也不敢轻易应答。等声音近了些,有人在喊格格的名字! 苏茉尔这才敢确定是有人来寻她们,便大声回应,“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格格晕倒了!” 皇太极从小习武,耳力自是比常人要好几倍,很快寻着声源,找到了她们二人。 只见苏茉尔用衣物遮挡着大玉儿,自己淋的不成样,皇太极立刻翻身下马,把大玉儿抱上飞鸾的背上,脱下披风盖在她身上,“你这丫头在这守着你们格格,我去通知你们的吴克善小王爷。” “是…”苏茉尔也已经筋疲力尽,托着尚璇玉的身子,怕她掉下去,盼着小王爷他们快些来,格格这副模样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很快,吴克善和皇太极出现在苏茉尔的面前,二人见苏茉尔这丫头也吃了不少苦,皇太极说:“我送玉儿先回去,她这样子不能再拖了。” 吴克善点头,又吩咐一手下和苏茉尔共骑一匹马快马加鞭的返回。而皇太极骑来的马匹由吴克善带回。 皇太极翻身上马,将尚璇玉护在怀中,驾马而去。 哲哲见到浑身湿透的皇太极和同样湿透又处于昏迷的尚璇玉,急忙迎上前去,一旁站着的几位大夫也提着药箱,随时待命。 婢女们按照莽古斯的吩咐拿了几套衣服,哲哲陪着皇太极进了里屋,其他的婢女帮助尚璇玉换下衣服。莽古斯在屋外焦急的走来走去,心里很是担心。 吴克善的人马也赶了回来,苏茉尔谢过吴克善,换了衣服立刻跑去蒙古包照顾她的格格。 几位大夫分别给尚璇玉、皇太极还有吴克善诊了脉,各开了几副防风寒的药,又熬制了姜汤,这混乱的场面才恢复正常。 苏茉尔和几位侍女连夜守着大玉儿,吃了大夫开的几副药,烧也渐渐退去。 梦里的大玉儿特别不安稳,前世的种种再一次回放,纠缠着她… “妈…妈…”喃喃几句,苏茉尔听不清,泪珠子直掉,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边,哲哲照顾皇太极换衣,沐浴,还亲自熬姜汤水。见皇太极一碗见底,服侍着他上了床榻。 一切事宜结束后,她看着皇太极的睡颜,有些睡不着,想着去看看她的老父亲。 她出了蒙古包,果然见她的老父亲在玉儿的蒙古包外徘徊,一副想进去又怕打扰的模样。 她赶紧上前,将随身披着的披风解下披在莽古斯身上。柔声安慰道:“玛父,玉儿那丫头会没事的,大夫已经看过了,只是受了风寒,苏茉尔和其他丫头在里面照顾着呢,您别担心了。我陪您回去,好吗?” 见莽古斯还是不舍,哲哲继续道:“果然啊,在您的心里,我这个做女儿的都比不上玉儿在您的心里的地位,好不容易从盛京回到了咱们科尔沁,您这个做父亲的,倒是不肯让女儿陪着您唠家常,也罢,等明日天气一晴,我跟贝勒爷请了辞,先回盛京好了。” 莽古斯听到哲哲这般说,这才拉过她的手,一步一步回到了自己的蒙古包。 哲哲当年虽然出嫁的时间较晚,但在莽古斯的心中,无论女儿陪伴时间长短,也终究有嫁人的那一天,女儿出嫁后,他也就把这份宠爱加注在了玉儿的身上,再加之他本身就更为宠爱这个孙女一些,所以他才会特别担忧。 “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吃上玉儿的醋了?让你夫君听了去,准笑你。”莽古斯念叨着,语气里的笑意更浓。 哲哲哪里会听不出呢,知道老父亲也没有刚才那么担忧了,就想着换个话题聊聊。 “看您如此宠她,日后我也得为她寻个好夫家,绝不能亏待了咱们玉儿。” 莽古斯连连点头,“这日子过得真快啊,转眼间玉儿她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那玛父可有为玉儿物色几名出色的男子?”哲哲晓得她这个老父亲可是把她这个侄女宠上了天,她在盛京也曾跟她的老父亲书信往来,提过几次这事,可老父亲舍不得。 莽古思捋着胡子,笑着,“不急不急,玉儿今年也才不到十三,哲哲你当年也才是十五才出嫁的!” 哲哲忍不住捂嘴笑道,脸上绯红,“玛父您还说呢,那个年纪出嫁已经就晚了很多年了,难不成,玛父也想让玉儿等成一个老姑娘?” 莽古思哪里会盼着他这个孙女成一个老姑娘呢,只是他心里始终揪着,玉儿出生就被认定是科尔沁的福星,喇嘛还预言她会有大富大贵母仪天下之命。 只是,这喇嘛预言的大福未至,他的真正的孙女玉儿就已经去了,难不成,天意如此? 他孙女玉儿的命数,要依附着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女孩来完成? 莽古斯发愣之际,哲哲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玛父,我见了玉儿那丫头就心中欢喜不已,不如,让玉儿陪着我一起回大金,说不准啊,玉儿能在大金里寻到良缘呢!” 莽古斯略加思索道:“这事儿啊,我这做爷爷的可说的不算,问问玉儿她自己!” 哲哲见她这老父亲如此在意玉儿今后的日子,也暗自盘算着要为玉儿谋个好夫婿,为她的老父亲排排忧。 父女两人等到了大夫一个令人安心的答复,这才放下心。 哲哲知道她这老父亲一时半会也不能入睡,只是再待下去,贝勒爷那边也没个熟悉的人伺候。 莽古斯靠在榻上,半眯着眸子,“哲哲,你回去,我睡会儿。” 哲哲应了一声,不舍得离开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蒙古包内,风雨过后的明媚阳光,倒令人多了几分眷恋。 “水…咳咳…” “格格,您终于醒了,吓坏奴婢了…”苏茉尔说着差点又要哭出来,却又不敢慢了手里端水的动作,急忙帮助她饮下。 清水入口,总算解了嗓子的燥热,回想起昨晚,尚璇玉愧疚的问道,“苏茉尔,昨晚吓坏你们了,本想趁着那达慕大会赛马散散心,却没想到…” “对了,昨夜你让大夫看过了吗?可千万别受了寒。”古代不比现代,普通的伤风感冒不处理好,甚至能丢了命。 苏茉尔昨夜哪里顾得上这些,若不是吴克善小王爷坚持让自己换了衣服,她又怕湿漉漉的无法照顾格格,她一刻也不想耽误的。 这会儿格格问起,她当然只能点头了。 这小丫头的演技可不好,尚璇玉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发热。她暗道不好,急忙换来另一婢女传了大夫,又唤来几名婢女,临时搭了个床榻,在尚璇玉的坚持下,苏茉尔躺在了上面。 这画面就是医院病房里的“邻居病友”。 “除了头有些发热,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听话,都告诉大夫。” 苏茉尔想也不想的摇摇头,紧接着的剧烈咳嗽出卖了她。 “胡闹!” 在尚璇玉的安排下,大夫和婢女们各就各位,熬汤药的熬汤药,备热水的备热水。 苏茉尔的情况总算缓解了不少,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努力地睁着双眼,只怕睡着了,格格有什么事唤她她听不见。 “傻丫头,快睡会儿,大夫开的药汤里有安眠作用,别撑着了,你不好好恢复身子,日后有好玩的好吃的,我都不带着你了。” 苏茉尔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只是出身不好,成了一个服侍人的奴婢,放在现代,也才是个快上初一的学生。 这番话果然起了作用,她紧闭双眼。耳边响起了歌声,好像是格格在唱歌给她听… “额吉…” 尚璇玉只觉得眼睛酸酸的,不知道苏茉尔这个小丫头经历过什么,她的额吉是否还在呢? 第四章 苏茉尔 这个觉苏茉尔睡得极为踏实,她的额吉来梦里看她了。 她睡眼朦胧,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怎么弥漫着她爱吃的食物的香气? “好香哦…” 尚璇玉本想着让她再睡会儿,可这丫头闻着香味竟然醒了,随即将端来的食物在苏茉尔的鼻尖绕了一圈。 “格格!”苏茉尔此刻化身一枚小吃货,按住尚璇玉端着食物诱惑自己的手,瞄准时机拿到了自己爱吃的。 “慢些吃,我拿了很多呢!”说着,尚璇玉又给她倒了杯热奶茶。 “额吉…我想额吉了,格格,可我从未见过额吉。但是刚才额吉入了我的梦里,我看到她了,她对着我笑,还唱歌给我听,我知道她就是我的额吉…”苏茉尔吞咽进了食物,喝了奶茶她才敢说话。 从前,她一边哭一边吞咽食物,让她特别难受,只一次,她再也不这样了。 “好苏茉尔,想额吉就大胆的想,你可以在我面前分享你的喜乐,即便是苦痛的事,也可以告诉我。我在这里,会保护你的。” 尚璇玉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又想到了娜姐。 母亲告诉自己,无论前方的路多么难走,你的背后都有我,要顺着自己的心意,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母亲都会支持你。 娜姐说,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应该夸我眼光好,上天便宜了我给了我你这块宝,功利来说,这买卖不亏,还血赚! 如今,她学着她们二人的模样,鼓励着眼前的小女孩。 “答应我,来,我们拉钩。” 两指相钩,拇指相对,愿未来的路上你我永相随。 是夜,苏茉尔身体恢复的极快,欲放下毡门,尚璇玉却叫住了她。 “我还睡不着,你来,咱们俩夜谈一番如何?” 苏茉尔乖巧的蹲在尚璇玉身旁,尚璇玉从床上起来,有样学样。“嘻嘻,我觉得这样真好。苏茉尔,你快和我说说,昨夜是什么样的状况?” 苏茉尔将皇太极和吴克善来寻她们一事都说了。还特意强调了是皇太极亲自送她回来的。 “格格,苏茉尔知道您心中的苦…” 这个是尚璇玉始料未及的。原主人的姑父昨晚冒着风雨救自己的侄女回来!是爷爷求助,还是哲哲的意思?苏茉尔所说的知道她心里的苦,真正的大玉儿心里的苦又是什么呢?还有那达慕大会前的苏茉尔小心翼翼的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茉尔,快跟我讲讲,我到底失去了哪些很重要记忆?”尚璇玉真的是有些好奇了,便不由得问苏茉尔。 苏茉尔红了眼眶,才一一道来。原来在哲哲出嫁后,第一次回科尔沁省亲时,当年八岁的大玉儿躲在众人身后,看见了众人中最耀眼的皇太极,他气度非凡,手中的箭飞的极速,正中红心。 草原上的女子最爱英雄,只此一眼,大玉儿的心里就住了一个皇太极… 这个女子,爱一个人,如此容易。 原来是这样,这身体的主人爱上她的姑父。按照历史路线来看,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在,并且如愿嫁给了他,却发现不是他皇太极一生中最爱的人,该是多大的痛苦? 尚璇玉又想到了以前从电视剧里看到的剧情,开始心疼真正的大玉儿。 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又盼到了一次省亲,却再也无缘见到她心中所想之人,而是尚璇玉这个穿越而来的人取代了她的身份,融入她的生活,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如今都因为灵魂穿越而彻底阻断了。 也不知,大玉儿是否已经投胎转世,或是跟她一样,穿越到别的朝代,甚至,她和大玉儿是灵魂互换。 尚璇玉不敢再想下去,转了个话题。 “苏茉尔,昨日之事让大家都不安宁,我得去道歉。”昨夜因为她一个人让所有人混乱了一晚上,盛大的那达慕大会也因为她的原因和这暴雨天气而延缓。 翌日,尚璇玉换好服侍,由苏茉尔教着做了几道科尔沁特有的小吃。先去了莽古斯的蒙古包,爷爷首先问的自然是身体是否恢复,尚璇玉点头,即使还有点头晕,也不愿再让眼前的这位一直关心她的老人而再次担心。 “是玉儿不懂事,害得昨日大家都不安宁…” “你这丫头啊,没人怨你,只是这是最后一次这么放纵,没有下一次了!” 爷爷眼里藏不住宠溺的眼神,尚璇玉红着眼眶,哽咽了几次,才忍住夺眶而出的泪。 给爷爷尝了亲手做的糕点才离开了蒙古包,又去了姑姑暂住的蒙古包。门外的守卫见是玉格格,加之主子也未曾下过命令不允任何人打扰,便没有阻拦。 进了蒙古包,尚璇玉低着头,耸拉着肩,一脸愧疚又夹杂着不好意思的情绪,手也因为紧张缠在一起,苏茉尔也低着头,站在她的身后。 “姑父,姑姑,都是玉儿昨天太过放肆,害得姑父和姑姑担心,姑父还派人和吴克善哥哥寻我回来…” 哲哲听了一会儿拿帕子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丫头倒是跟我这做姑姑的见外了,昨夜的风雨是谁也没能预料到的,这也怪不得你,只是你大病初愈,还是不能如此任由着性子骑马飞奔,还去了那么深远的地方,若有下次,姑姑我第一个不饶你!” 哲哲的假责怪真怜爱的语气让尚璇玉顿时对她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层次,吸了吸鼻子,“是,玉儿知道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姑父也无大碍了?” 皇太极只是摇摇头,眼中带有笑意,“无大碍,只是你姑姑说的对,这样的事,也只能仅有一次。” 这是尚璇玉第一次听到皇太极说话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是匹配他这个年龄段的。 “那便好!” “嘿嘿,姑姑,这是玉儿今早刚做的,您和姑父尝尝。”说着她从苏茉尔手中把点心盒递到哲哲手上。 “玉儿有心了。”哲哲笑着接过,放在桌上,取了一块儿,用帕子遮着嘴品尝,“味道真不错,我好久没吃到咱们科尔沁的味道了。”又拿了一块给皇太极。 皇太极温柔的对哲哲说,“看来咱们该是多多来玛父这边走动了!” 尚璇玉忽觉心里一颤,有种疼痛感布满全身,幸得苏茉尔扶住,“格格您没事?” 尚璇玉摇头,勉强的扯开嘴笑了下。哲哲和皇太极发现了她的异常,便让苏茉尔扶着赶紧回去休息。 尚璇玉没有立刻回自己的蒙古包,拿着糕点去了吴克善哥哥那,可吴克善哥哥不在里面,就径自进了他的蒙古包把东西放下就走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吴克善哥哥的性子早被她摸得一清二楚,可受不了自己在他面前如此“矫情”。 雨过天晴,那达慕大会继续开启。 这一日的比赛是射箭。预料之外的,皇太极也参与其中。 他选择的是骑射,他动作干脆利落的上马,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箭,与弓匹配极致,瞄准方向射出,正中靶心。紧连着又是好几箭,无一落靶。 哲哲崇拜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知道她嫁的是大金国所有贝勒中最优异,立下赫赫战功的皇太极。她的丈夫无论在何处都璀璨如星。 尚璇玉放下了手里的奶茶,看的也是目不转睛。皇太极不愧是后人所称的“马背上的皇帝”,骑射术了得。 众人一片欢呼皇太极的优异的成绩,尚璇玉也认真的鼓掌着。 悠扬的马头琴传来,尚璇玉此刻有些坐不住了,哲哲看到她动作和神情,“玉儿,走,姑姑领着你和苏茉尔一起跳舞去!” 尚璇玉牵着哲哲的手,苏茉尔也欢喜跟着,其实尚璇玉不大晓得这蒙古族的舞蹈怎么跳,就跟着哲哲和苏茉尔有样学样。 背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锁定着三人中的某一位。 马头琴的声音渐渐远去,哲哲面色出了汗,微微发红,天气也炎热,拿着帕子在额头上擦拭着,“玉儿,姑姑的体力真是大不如前了。” “哪里会!姑姑只是许久没有回咱们科尔沁了,如此说来啊,姑姑要经常回来才是呢!” 尚璇玉接过她的帕子继续帮她擦拭着她没有顾及到的地方。 哲哲看着眼前的侄女,她只觉得她的这位侄女眼睛亮亮的,但是有掩藏着什么,不过也许是她多想了,大抵是跟玉儿摔下马后有关。 今晚的赛事结束后,尚璇玉有些睡不着,苏茉尔陪着她在草原上坐着。夜风袭来,倒是吹散了燥热。 “格格,您还不困啊?”说着苏茉尔还打了个哈欠,随即双手撑在草地上。 尚璇玉也撑在草地上,仰头看着夜空。 “有些睡不着。苏茉尔,我没有失忆前,是什么样的?” “啊?格格,怎么突然想问这些,格格变得,比以前坚强了。只是还和以前那样,总是欺负苏茉尔。” “我保证,我会越来越坚强,但,欺负你这一点,永远不变!” 苏茉尔扑上来挠她痒痒,尚璇玉猜到这丫头会有这一手,赶紧跑进了蒙古包里。 这一世,她不会再为了不值得的人而去伤害自己,也不会让在意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受伤。 既然已经选择了在三百年前的古代开启新的生活,就把现代的那些事,学着渐渐忘记。 只是,那纠缠了十几载的噩梦,她忘不掉。 那是蚀骨之痛,无药可治。 “格格,苏茉尔永远无条件的相信格格您,也永远不离开您!” 苏茉尔的话融入了这夜色里,也融入了尚璇玉的心里。 历史上的苏麻喇姑陪伴着她的格格一辈子,在孝庄文皇后逝世后,还继续照顾着孝庄文皇后的孙子玄烨。苏麻喇姑把自己的一生都与她的格格捆绑着。她的格格守着大清,她守着她的格格。 转过头的时候,苏茉尔永远都在。 第五章 再见 这一晚,是那达慕大会闭幕式,尚璇玉穿着盛装,大碗喝酒,与族里的人们载歌载舞。 过了几日,哲哲和皇太极也未久留,一行队伍浩浩汤汤返回了盛京。临走前,哲哲赠了尚璇玉一副马鞍,说这个在骑马时会舒适一些。尚璇玉接过,仔细地瞧了瞧,成色和样子确实比飞鸾现有的要更加合适。 送别了他们二人,尚璇玉着了魔般站在他们离去的地方,久久不发一语。 “格格,您在看什么呢?”苏茉尔不解的问道。 她摇摇头,其实她自己也不晓得在看些什么,大抵是原主人不舍心里的那个人再一次远离了她。 马车里,哲哲半掀了帘,瞧着马背上的夫君,嘴唇微张,似有话要说。帘外的丫头问道:“福晋,您需要什么吗?” 哲哲说了句没事,又放下帘,只是手里的帕子被她微微拧着。 那副马鞍,是贝勒爷借她的手,送给玉儿的。 贝勒爷说,飞鸾这马通灵性,那夜也亏得它带路,否则就算是他的经验再足,也会耽误了时间。 当时她没多想,就给玉儿送了去。 可是有些事,它是经不起细琢磨的。 琢磨的方向对了,就是出口。反之,是死胡同。 哲哲属于哪一种,她自己也没答案。 天命十年(公元1625年)。 这一年,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年仅十三岁。 这一年,来自现代的尚璇玉,二十四岁。 这一年,爱新觉罗皇太极,年三十四岁。 尚璇玉原本以为在科尔沁与大金这固若金汤的联姻、同盟的关系下,不会有别的部落前来挑起战争,却没曾想,1625年,是她刚来这里第二年,察哈尔部落林丹汗竟然挑起了战争。科尔沁部部长奥巴不敌林丹汗,遂派人送信至大金。 努尔哈赤收到奥巴的急信,连夜召了四贝勒皇太极还有他的第七子阿巴泰来商议援科尔沁部落一事。 努尔哈赤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大金与科尔沁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自己的第八子皇太极的正福晋还是出自科尔沁部落,是莽古斯最看中的女儿。且,大金国与科尔沁自交好以来,也是十几年的情谊。只是,努尔哈赤也不会为了科尔沁而折损大金的兵力,略作思考后吩咐皇太极和阿巴泰该如何行事。 皇太极与阿巴泰按照努尔哈赤的旨意率数名精骑前往科尔沁部落,到达镇北堡。 努尔哈赤得知皇太极等已到达镇北堡后,又派三贝勒莽古尔泰率五千骑兵赴农安塔。 莽古尔泰的作用就是虚张声势,那林丹汗果然中计,也晓得现如今的他们与大金国硬碰硬,就算胜了,也是自损八百,遂连夜从科尔沁部落撤兵。 此一战事,大金未损一兵一卒,且察哈尔很快退离科尔沁部落,是值得庆贺的事。当天科尔沁部落部长奥巴和莽古斯盛情邀请皇太极,阿巴泰及莽古尔泰参加宴会。三人也未推脱,愉悦应下,也可让带来的兵马稍作休整。 尚璇玉和苏茉尔知道了林丹汗撤兵的消息这才舒了心。听闻是大金国大汗努尔哈赤派皇太极等人来援助科尔沁,这身体原主人的心又开始狂跳,甚至一直告诉尚璇玉,去见皇太极。 你这个傻玉儿,现下的情况,怎么可能见到他们呢? 结果,不是大玉儿傻,是尚璇玉惊了。皇太极竟然跟着莽古斯再一次来了。 皇太极本欲从宴席上离开后即刻返回大金,向父汗复命。只是那莽古尔泰嚷着也要来科尔沁草原上跟科尔沁的草原上的壮士比试比试,还笑说,说不准也能寻一位科尔沁的美人! 如此粗鲁的语言,奥巴只能附和的笑笑。莽古斯不语,皇太极冷瞥了眼莽古尔泰,他晓得他这位哥哥的秉性如何。而阿巴泰自小因为自己额娘的地位而自卑,只是年纪比较大跟着他的父汗走南闯北的打过仗,有些许功绩。可皇太极和莽古尔泰的地位相比,是遥不可及的。见皇太极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也没资格去说。而且按照辈分,莽古尔泰也是他和皇太极的五哥。 尚璇玉和苏茉尔得知爷爷要从庆功宴上返回,两人二马,便朝入口那狂奔而去,早早地就在那里候着了。 却见到了跟在爷爷身后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中,她和苏茉尔只认得皇太极一人。连忙上前搀着莽古斯,低声问道:“爷爷,跟着姑父身边的两个人是谁啊?” 莽古斯道:“玉儿,快来参见大金的贝勒爷。这位是三贝勒莽古尔泰,这位是阿巴泰贝勒。” 尚璇玉和苏茉尔一一见过行礼。 从走近后,莽古尔泰就一直盯着眼前跟他行礼的女人。年龄挺小,可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梳着辫子,穿着科尔沁独有的服饰,稚嫩的脸庞却吸引着他。 莽古尔泰不由得看的痴。皇太极最先发现了莽古尔泰不对劲的眼神,他嫌弃的从莽古尔泰身边走过去,似是无意又有意的从莽古尔泰的肩头擦肩而过。莽古尔泰这才回了神,收起了眼神,佯装一副人上人的模样。 尚璇玉用余光自然感受到了莽古尔泰那不安分的眼神,若不是碍于身份,真想给他一记白眼球,这样肆无忌惮地在科尔沁的土地上用这样的眼神打量着这么一个小女孩,当真是猥琐! 尚璇玉对莽古尔泰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差,也不由得想起《孝庄秘史》里那有些愚钝、鲁莽,和阿敏串通一气的莽古尔泰,谋划着让大妃阿巴亥殉葬的样子来。她不禁微微颤着身子,幸好自己身边还有爷爷和苏茉尔,谅他也不敢乱来。 莽古斯眼力再不济,也晓得莽古尔泰在打什么主意,却见到了皇太极的举动,他心里倒是一安。莽古斯当初决定将自己疼爱的女儿哲哲嫁给他时,也不仅仅是因为皇太极在大金的地位,更是看重了皇太极这个人的本性。皇太极有理想,有雄心壮志,做事沉稳。私心来说,他料定皇太极会有主宰大金的一天。 阿巴泰在旁不发一语,他晓得这个哥哥是个什么德行,却也觉得丢脸不行,见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他也默不作声。 一场插曲,只在众人的表情中结束了。 众人只待莽古斯这个做主人的安排,便各去了蒙古包里休息。 尚璇玉抓起辫子在手上卷了好几次,气愤,却无处可发。 苏茉尔在一旁还没弄懂她家格格怎么了,就见她翻身上马,扬起了马鞭。苏茉尔这才喊着,“格格,带上苏茉尔!” 尚璇玉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发泄,和苏茉尔驾马跑累了,这才肯停下。给‘飞鸾’喂了草,随即躺在草原上。 “格格,您怎么了,刚才见到老族长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一脸不高兴呢?” “果然是龙生九子…”尚璇玉就差脱口而出莽古尔泰的名字,可这么说了,又怕被人听了去。他们带来的人马都在科尔沁落脚休息,她可不能给爷爷还有科尔沁带来麻烦。 “啊?格格您说的是?”苏茉尔诧异的问道。 考虑一番后,还是决定不将莽古尔泰那令人厌恶的神情告诉眼前这个小丫头,毕竟她年纪太小了,还不宜听到这样的事。 虽然感谢努尔哈赤派他们前来援救,但是派来的某个人,实在是败了几分好感。 “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尚璇玉牵着嘴上强烈抗议,说自己已经长大的苏茉尔上了马,打道回府。 第六章 夜谈 为了尽量躲避莽古尔泰那群人再加之这帮男人们肯定会延长吃饭时间。尚璇玉加快了干饭速度,瞅准时机,从宴席上找了个理由合理的离开了。 苏茉尔知道尚璇玉没吃饱,决定大展厨艺,给她来个宵夜。尚璇玉一听还有别的食物可以吃,赶紧点头,对着苏茉尔比心外加一个啾咪,把那苏茉尔羞的捂脸往旁边直跑。要不是飞鸾来得及时,那丫头绝对摔一屁股蹲。 尚璇玉见她有惊无险,这才放下心。 “以后啊,我还是悠着点,这小丫头万一被自己带坏了,可咋整…” 所以此时,只有尚璇玉和飞鸾在一起。 飞鸾自上次事之后,更加乖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自从给它换了新马鞍后,它时不时的总爱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样子就差开口说话问你它的新装备帅不帅了。 可飞鸾它,是匹母马啊! 给它顺了半天毛发,飞鸾享受的闭着眼。尚璇玉顺着顺着也就出了神,来了灵感。 可灵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没有纸笔,脑瓜子也不怎么活络了,指不定下一秒就给忘了。就算记得,再品,也没有当时的味儿了。 “好马配好鞍,你姑姑选的倒是挺合适的。” 冷不丁的从背后传来尚璇玉耳熟却又叫不上名字的声音。 她立刻转过头,原来是皇太极。 他背着手,挺立着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尚璇玉从地上站起来,有规有矩的跟皇太极问了声好。飞鸾也从地上直起身子。月光照在它的上去,那副马鞍似是哪里来的仙物,发散着光。 “玉儿见过姑父。” 皇太极只点头,没有作声。 他向来话少。 尚璇玉内心里有点发怵。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皇太极,可现下可是单独相处,完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但总不能就这么沉默的站着。 “玉儿谢姑父率兵援助科尔沁,科尔沁部落的人民也会感谢大汗,感谢姑父,感谢阿巴泰贝勒,也…也感谢三贝勒爷的。” 皇太极听出了她最后一句提到“三贝勒爷”这几个字的别扭劲。 皇太极含着笑意,微微低下身子,“我今日帮你教训了那莽古尔泰,你可要如何谢我?” 尚璇玉微微发愣,自己这么大的面子,让皇太极出面帮自己? “莽古尔泰生来不爱吃羊奶,可他碍于面子,又来了科尔沁,自然是不好拂了你爷爷的意,逼着自己喝了好几碗羊奶,现在正灌着自己酒。” “玉儿只能语言表达感谢,至于实际行动,恕玉儿愚钝,着实想不出法子来答谢姑父,姑父可不可以放过玉儿一码?” 皇太极没打算揪着不放,刚才那句也是他随口一说,若真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还真没有什么想法。 “自然,不要紧张。” 尚璇玉轻松一笑,转而问道,“姑父,姑姑可好?” 皇太极眉开眼笑,“你姑姑她有身孕了,听闻科尔沁有难,急得整夜睡不着觉,直至父汗命我前来援助科尔沁这才放下心,却又忍不住担心我。你姑姑她啊,怀着身孕,却担惊受怕的,也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失了责。” 言语间倒是听出了皇太极对哲哲的感情是有真情实意的。在科尔沁一年多的时间里,尚璇玉也或多或少听爷爷说过当年哲哲嫁给皇太极的事。 满蒙联姻始终是双方维持平和,维持统治的重要手段。哲哲嫁过去终究是带有政治目的的。哲哲一嫁进四贝勒府,便是正福晋之位。 虽然在哲哲之前,皇太极已有两任妻子。但第一任早早的逝去;第二任因母家势力不敌科尔沁雄厚,即便诞下皇太极的第一个儿子豪格,也终究要被迫降低位份。 不过依照皇太极的性子,若不是皇太极也有几分喜欢哲哲,科尔沁的人也绝无机会能在他的贝勒府里指手画脚。 “恭喜姑父和姑姑!”尚璇玉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哲哲和皇太极之间的第一个孩子。 “那,姑父可有写书信回盛京呢?” 皇太极点头。见时辰不早,说道:“时辰不早了,明日我们就启程回盛京了。明日你可以安安心心享用晚膳了!” 她心中会意,“是,姑父。那,玉儿告退!” 尚璇玉告别了皇太极,牵着飞鸾往住处走去。 明天,她又是上线的干饭人! 皇太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低笑一声,也随即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一回到住处,尚璇玉才掀了帘,就已经闻到了她爱的香味了。 苏茉尔这小丫头老早就摆好了宵夜,本想喊格格回来趁热吃,但她看到了格格与四贝勒爷在一起说话,她可不敢打扰,而这件事对于格格来说,是她梦寐以求的啊。 只可惜,格格失忆了。 但,格格不可能失忆一辈子的! 就这么想着,她手里的动作是越发的加快,将有些放凉的食物重新加热,赶在第一时间能让格格吃上口热乎的。 尚璇玉进了蒙古包,见了眼前都是自己爱的,拉着苏茉尔就地而坐,边吃边说明天讨厌的人就可以离开了。 “最最高兴的,就是姑姑她有身孕了!” 苏茉尔自然也欢喜不已,连连点头。尚璇玉忍不住跟她碰了一杯。 “咱们以奶茶代酒,喝一杯!” 苏茉尔见尚璇玉如此高兴,哪里还顾得得不得体,格格快乐就好啊。 “格格,您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考虑考虑。” “不能再…再调戏我!” “好你个小丫头,人家醉酒,你这咋醉奶茶了呢?格格我什么时候调戏你了,你倒说说。” “就…就那样啊” 比心还有啾咪,那不叫调戏是什么? 尚璇玉本想让她仔细说道说道,顺道再调戏一次,结果这小丫头像是醉了一样,趴在那就睡着了,嘴角处还有明显的奶茶渍。 “老天爷对我真的太好了,让我遇上这么可爱的一个小丫头。”尚璇玉自顾自地说着,起身将她抱到床榻上,用洗净的帕子给她擦了嘴角。将屋子收拾了一番,这才满足地躺在了苏茉尔身旁,沉沉睡去。 第七章 哲哲的心思 皇太极等人已经做好了启程准备,精兵们经过一夜的休整也都恢复了精力。 莽古尔泰本没打算这么轻易离开,但是经过昨夜他用酒水逼出胃里的羊奶一事后,他一想就觉得丢脸。昨夜莽古斯用羊奶来招待他们,美名其曰是养养胃。他当场拒绝,可皇太极偏说“若林丹汗再犯,难不成醉酒去打仗,这是违背了军纪。”他只好压着怒意,喝了下去。最后只能用酒水逼出那羊奶。 他晓得昨天他确实是狂妄了些,莽古思斯毕竟也是他父汗的盟友,这么做,也让他父汗没面子。但皇太极明显偏帮他这个岳父的孙女,虽然莽古尔泰不敢明着跟皇太极翻脸,但是这股气,他忍不住。 对着皇太极冷哼一声,便率自己带来的人马先行出发。 阿巴泰在旁边瞧着,不发一语。见皇太极也没有说什么,拍了拍皇太极的肩,“八弟,我们也早些出发!” 尚璇玉早在一旁偷偷瞧着他们,看到莽古尔泰对皇太极竟然冷哼一声,她过意不去,把准备好的奶酪牛肉干之类的赶紧交至皇太极的手里。 “姑夫请收好!” 说完她就跑开了。 这是唯一能答谢他的方式了。 皇太极愣了一秒,随即将东西塞进怀里,跟着阿巴泰也返回了。 哲哲在院子内散步,心里焦急不已,贝勒爷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寄去的书信也没有什么回音。 院外传来一阵连串地脚步声。珍哥一脸喜色的跑进院来,“福晋,有消息了,有消息了!咱们贝勒爷正从科尔沁返回了。” 哲哲忙迎上去,“太好了,看来科尔沁安全了,贝勒爷他们也安好?” 珍哥点头,“福晋您放心,咱们贝勒爷一带兵去科尔沁就把察哈尔部队给吓跑了!” 哲哲这才安下心,抚上隆起的小腹,“贝勒爷一切安好就好,我也能安心了。” 珍哥扶着哲哲慢慢坐下,哲哲用了些点心,似是想到什么。 一年前省亲的时候她就动了帮玉儿寻一好夫婿的念头,也想让玉儿嫁给大金国的贝勒,这样也能亲上加亲。当然,这些也都要问问玉儿。 “瞧我这脑筋,去年从科尔沁返回前,都忘了问她要不要来这里陪着我。” 珍哥在一旁问道:“福晋您是想玉格格来这吗?” 哲哲点头,“是啊,我来这里这么久,也想家乡里的人,等贝勒爷回来了,我问问贝勒爷的意思!” 那个“马鞍”事件,在哲哲心里,是起了涟漪的。 贝勒爷若真有这个意思,她又能怎么办呢? 十几年的婚姻生活,让哲哲磨去了些棱角,成为了她一点也不想成为的人。但好在,她的丈夫对自己是有真心实意的。 皇太极等人行至傍晚,就地扎了营帐。 他换下衣服,摸到胸前的物品,他这才想起来今早他那侄女玉儿给他的一包食物。 “小丫头倒挺有趣!”他正好有些饿,打开了食物,是些科尔沁独有的食物。 莽古尔泰正好从皇太极的营帐面前路过,看着皇太极正吞咽着这些食物,他认得出来是科尔沁的东西,心里对科尔沁及皇太极的怒气更甚。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不愁找不到发怒气的时机。 几日后,皇太极等人回到大金,先去努尔哈赤那禀报,紧接着皇太极回到了他的贝勒府。 西下时分,皇太极才回到哲哲的宫里,与她共用晚膳。 皇太极嘘寒问暖着,哲哲都点头,见她的丈夫只是略显疲惫,就安下心,帮他布菜。 “贝勒爷,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哲哲想了想,开口道。 “什么事?”皇太极尝了一口汤,问道。 “如今我怀有身孕,想找个人陪我解解闷。” 皇太极没意见,顺口问了句,“有合适的人选吗?” “就是我那侄女玉儿啊,上次一见那丫头,我倒是更想念她了。我那玛夫虽然舍不得玉儿,可玉儿年纪也不小了,虚岁也都十三了,也能趁着这个时间帮玉儿物色一个好夫婿。” 皇太极倒是没有拒绝,点头,“回头我派人去科尔沁接玉儿来盛京。” “也不晓得玉儿愿不愿意,那次省亲临走前我也忘了问她了。” “放心,你那侄女见了我们,就问你的情况如何。小丫头惦记着你呢!” 哲哲暗自观察自己丈夫的神情,并未看出端倪来。 想来,真是自己多想了。 待玉儿那丫头愿意来了,要打起精神帮她挑个最好的、最配她的夫婿,也好安了她那老父亲的心。 第八章 第二次选择 自上次科尔沁遭受战役被大金给援助后,就恢复了往常的日子。虽然莽古尔泰的事让尚璇玉不舒服,但好在有爷爷和皇太极的“帮助”,也让他受了些苦头,而且,若日后与这个人没什么交集的话,她也没必要将这事放在心上。 这日,尚璇玉由吴克善带着练习骑射。 当然,这个骑射是分开进行的。 望着远处立着的靶子,总算十支有五六支中了靶心。尚璇玉这才停下,抹去了汗水,喝了苏茉尔拿过来的水。 “玉儿,你进步倒挺快,不错!”吴克善满意的点头。 尚璇玉不好意思道:“吴克善哥哥,往后,玉儿一个人勤加练习。等到把把中红心,再来接受你的考核,如何?” 伤势痊愈后,她马背上的功夫倒是不错。唯独射箭这一关,她始终没过,更别谈骑射了。 那日,她见了吴克善的骑射,便想着让吴克善也教教自己。吴克善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可她真的是没天赋,学了很久。至三个月后,她才射中了一次靶心,就这,还是她未在马背上才做到的。马下还不错,上了马后,她就慌了神。 “玉儿,你别急,日子还长,哥哥有信心能教好你。” 尚璇玉满心感激,有这样一位哥哥,是件很幸福的事。 和吴克善还有莽古斯用过了午膳,尚璇玉赶紧又回到了训练场地,继续摸索着。 她尝试着上马射箭。 连发好几支,都在半途掉落。 “格格,您能行的!” 苏茉尔的鼓励对于尚璇玉来说,又是极大的动力。 就这样下马又上马,几个时辰后,尚璇玉在马背上总算射出了第一支中了靶的箭。虽然离红心还很遥远,但总算,在骑射这块,迈出了第一步。 尚璇玉奖励自己的方式就是放声高歌,但她又怕一时忘形,唱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古怪的歌,遂拉着苏茉尔去了自己的蒙古包。 一曲终了,苏茉尔一时之间,难以评价。 “好听是好听,但是奴婢一句也听不懂。” “……”尚璇玉一时语塞。 尚璇玉清清嗓,“听不懂没关系,以后等你再长大了,我再告诉你。” 苏茉尔又是长达一分钟的抗议。 “格格,您要嫁什么样的人呢?” 这丫头,话题转的有点生硬哈。 “那个人一定要对我真心实意,可是苏茉尔,我真的可以自己做选择吗?”这是尚璇玉的真心话。 成了大玉儿,她真的有资格自己选择吗? 苏茉尔这小丫头看着她沉默了。苏茉尔心里也清楚,她家格格自出生起便带有传奇色彩,以致一出生就是整个部落的福星。现如今又到了适婚年龄,要不是老王爷疼爱格格,推了所有的亲事,这会儿,格格可能已经嫁给某个部落的王爷当福晋了。 “格格,从前您心里心心念念的从来都是四贝勒爷。如今失去了记忆,是不是也能说,得到了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呢?” 尚璇玉神情一顿。 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其实,那年四贝勒爷陪同福晋省亲时,还带着十四贝勒爷。” “也就是说,我也与十四贝勒见过面了?” 大玉儿与多尔衮已经见面了? “是啊,那年四贝勒爷将十四贝勒带到了科尔沁,也正逢那达慕大会。格格非要与他赛马,赢了他,他就此把格格给记下了。十四贝勒爷也曾给格格表露过心声,可格格您怎么可能接受他,直接拒绝了他。也许这一次的省亲,怕是见您烦他,也就没来了。”苏茉尔有些低落,那一年,十四贝勒的心遗落在格格的身上。而她呢,也把一颗心交付于他,只是这份心意永远说不出口了… “既然当初已经拒绝了十四贝勒,也好。否则现在失去记忆的我,该如何面对他呢?” “有时候,真心是换不来真心的。” 苏茉尔没有说话,也许以后,等她长大了,才能懂格格这番话。 这夜,尚璇玉捧着哲哲寄过来的书信,一直不能入眠。 信中哲哲写道,因为她的疏忽,在上次从科尔沁离开前,未曾问过尚璇玉的意愿。如今她跟皇太极提出了这件事,皇太极已然答应,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也许,没有第二次可以选择的机会了。 尚璇玉一夜未眠。 几日后,皇太极派来的人也到了。莽古斯老早派人候着,设宴款待。 “多谢王爷的盛情款待,属下奉四贝勒爷之命,来接大玉儿格格去盛京。” 已经收到哲哲寄来的书信的尚璇玉一点也不惊讶。而莽古斯也很乐意这件事,看着莽古斯的笑容,尚璇玉不忍破坏他的心情,也笑着。 对于去盛京这件事,尚璇玉自己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心情。 离开科尔沁的前一夜,莽古斯派了人接尚璇玉去了他的蒙古包。 尚璇玉一进去便看到他老人家一脸慈爱的面容望向自己,伸手示意让她坐到他跟前去。 “玉儿啊,自打你额吉有了身孕,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有一位途径科尔沁的喇嘛给你额吉算了一算,说你命中自带富贵,将来啊母仪天下,有惊天动地的一生,会带着大红的祥云降世。当时你额吉还有你玛父,包括我都是半信半疑。可谁知你出生的那一天真如那喇嘛所言,红色的祥云挂满天,而巧的是那喇嘛又出现了,望着你的面相,啧啧称奇。也只跟我一人说,在你十一岁那年会因为坠马而…而亡…” 尚璇玉已经震惊在此了,这世上真有如此神机妙算之人,把这大玉儿传奇的一生都给预言中了。就连坠马身亡的事都预料到,那就说明… 尚璇玉楞楞地望着眼前的老人,眼眶红了,“也就是说…您早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老人含泪点头,“是,在你醒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的孙女真的不在了,我一直想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可今日你姑父派人来接你去盛京陪着你的姑姑,明天你就要离开这里了,爷爷我担心你啊…你来到这里不过一年,在科尔沁你是所有人最疼爱的格格,可去了那盛京,你姑姑不知情,又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爷爷也不知你这一去,下一次回来会是何时…” 尚璇玉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老人把她当做真正的孙女来疼爱,即便知道她不是大玉儿了,却也能从一始终的对她好。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这里。可如今看来,属于原主人的宿命,已经开始了不是吗? “爷爷…谢谢您,我希望能够把您孙女的这一生活的很完美,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离开科尔沁,离开您…” 他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也许你的这一生就是注定好的,小小的科尔沁不是你最终的归宿,那盛京或许才是你这一生的。爷爷祝福你,能够一生无悲无痛,也希望我的孙女在另一边能够过得很好,这也就是我这老头子最大的心愿了…” 那一晚,尚璇玉和莽古斯促膝长谈。她说21世纪的趣事,而爷爷谈科尔沁的历史,哭哭笑笑,竟是一夜未眠。 再不舍,也终究还是到了离开告别之际。 告别爷爷和吴克善哥哥以及族人,尚璇玉一直忍着泪,直至上了马车,才忍不住哭了。 这里是她来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地方,对它的情感是不一样的,就像是第一次离开父母的孩子。而她最舍不得的是这里的亲人对她的真心相待。 即使,尚璇玉清楚知道,她只是占用了真正主人的一切。 “爷爷,玉儿她离开了我们,也不知道在盛京里会不会过得还像如今这么自在…”吴克善说道,心里全是担忧。 “盛京比不了科尔沁,这儿有草原有马,有一切不被束缚的事物,可那不是玉儿该有的命运。我有预感,也许玉儿下一次回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希望真如那喇嘛所说,是大富大贵之命,至于是否会母仪天下,顺应天意…” 玉儿,倘若此行让你的日后生活都在盛京,那么今后的路,靠你自己走了。 “回去!” 第九章 如此相似 马车里,苏茉尔看到尚璇玉一直落泪,她慌乱却想不通格格为何会如此悲伤。 此次盛京之行是福晋请示了四贝勒爷,又由四贝勒爷派人来科尔沁接格格去的。格格如此受重视,也是四贝勒府的客人。 即是客人,也总会有归家的一天啊。 “格格,您别难过,大福晋如今身怀有孕,许是想念咱们科尔沁家乡的人了,便邀着您前去陪着她一段时间,咱们会回来的。” “会吗?会回来吗?” 苏茉尔肯定的点头,虽然,她心里想着格格能留下,说不准能靠着四贝勒爷的影响,让格格恢复以前的记忆。 她不是觉得现如今的格格不好,她只是觉得如果格格一直忘了心里的那个人,等她再次想起的时候,却因为这样的原因而错过了最爱,是最大的遗憾。 马车渐行渐远,而尚璇玉的心却也久久不能平静。 但她也不再落泪,她是乐观的,为什么要如此悲观看待这件事呢?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了爷爷的心愿,更不能够给科尔沁带来灾难,她要尽力的守护着这片爱着的土地。 “是,我们会回来的。” 尚璇玉出发前唯独没去看过飞鸾。她把飞鸾留在科尔沁,也是为了把心里的念想作为实物,寓意着她还能再回来。 看着格格恢复往日的精神,苏茉尔笑道:“这才对嘛,这才是我家格格该有的样子。” 尚璇玉顿觉脸上燥热,千防万防,还是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给调侃了一次。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段时日,也只有夜晚的时候,队伍才停下来歇息。就这么着,在艳阳高照的日子,尚璇玉和苏茉尔来到了盛京。 “玉格格,已经到了,您请下来。” 她踩着已备好的高凳下来,总算是结束了这场颠簸的旅程。这现代的空气与古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可是这交通,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望着眼前的景象,尚璇玉只有被磅礴的建筑物给震撼的份,这就是三百多年前的世界,还未做大汗的皇太极的贝勒府邸。 在现代时,她还曾经计划去沈阳还有北京旅游一次,看看沈阳故宫和北京故宫。这些计划还没落实的时候,她就赶通告去了。 门口已经有个小丫头在那候着了。 尚璇玉有点眼熟,却叫不出名字来。 那丫头一见她和苏茉尔,立刻欢喜的迎上前来,“参见玉格格,奴婢是大福晋的贴身侍女珍哥。大福晋特别吩咐奴婢在此迎接玉格格。” “有劳了珍哥。”我笑着回答。 “玉格格哪的话儿,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请随奴婢来!” 随着珍哥走了几圈,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才见到哲哲的院子。 哲哲在院子里,撑着腰,抚着小腹,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走着。 “姑姑!”尚璇玉立刻走上前去,哲哲满眼笑意,“玉儿,你可算来了!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可是辛苦你了!” “玉儿不辛苦,倒是姑姑,怀有身孕,怕是这几月来,吃了不少苦。”虽然不知道此次将她接到盛京来,是不是真有自己所想所担心的事存在,但是哲哲让她感受到了科尔沁的亲人那份温暖。 该发生得都要发生,即便某件事看似因谁而起,却也是各有各的命数。 就算是反抗,也得三思而行。 哲哲握住尚璇玉的手,“这不是吃苦,为贝勒爷孕育子嗣,是我甘之如饴的。玉儿,你在这好好的住下,姑姑已经派人给你备好了屋子。” “以后啊,我这可热闹了!” 与哲哲话了几个时辰的家常,她渐渐有了困意,便吩咐珍哥带尚璇玉去早已备好的屋子休息。 离主院并不远,景色也甚好,也安静,是尚璇玉喜欢的环境。 “玉格格,大福晋说,此间屋子是她按照您以前居住的习惯布置的。如今过了好几年,大福晋也不甚了解您的喜好,吩咐奴婢们随时候着。您看看,有缺的漏的,只管吩咐奴婢们。” “劳烦姑姑如此费心,我刚才从远处走来,就被这里迷的移不开眼了。我也喜静,此处甚合我意。姑姑今日乏了,明日一早我去请安,可妥否?” 珍哥点头,听了尚璇玉这番话,她自己心里倒也有几分琢磨。看来这位玉格格还是懂分寸的。 珍哥对尚璇玉是有几分介怀的,一年前省亲的事,她可还记得。那夜若不是为了寻玉格格,她家主子又怎么会如此担心,四贝勒爷也因此差点受了风寒。她家主子忙着照顾贝勒爷还得担心老王爷,她自是心疼自家主子的。 “玉格格,奴婢需先问过了福晋的意思再来回您。” “有劳了。” 珍哥欠着身子,告退了。 苏茉尔先进了屋子,将随身携带的必须物品按照顺序摆在了屋里合适的位置。 多尔衮自是听到了尚璇玉来盛京的消息。从大妃阿巴亥那边出来后,就来到了贝勒府。借着看望他四嫂哲哲的名义来看看他心心念念的玉儿。 去年哲哲去科尔沁省亲时他也想跟着一道去的,可是额娘留下了自己,问其缘由,额娘不说。额娘如此反对,他哪里敢不从,不得不放弃。 黄昏时分,哲哲身子困乏,吩咐珍哥伺候着尚璇玉在自己的屋子用晚膳,说是贝勒爷今夜恐也不会回到府邸,无须拘谨。 待所有菜品齐全,尚璇玉也不好让哲哲的贴身侍女一直伺候着自己,便让苏茉尔送珍哥离开了。 只过了一会儿,尚璇玉只听得苏茉尔惊讶的声音。 “十四爷?”苏茉尔愣在原地,耳朵有点发红,多久没见他了? “你是苏茉尔?都长这么大了,你家格格在里面吗?”多尔衮见着眼前的苏茉尔,有点诧异,上次一见还是五年以前,岁月如梭。 一听声音,尚璇玉吓得手里的汤匙都摔在地上,随即发出声响。 苏茉尔立刻破门而入,“格格,你怎么了?” 尚璇玉从房门急急走出来,发愣的看着多尔衮。 是他吗?多尔衮还是叶哲? 声音,样貌,以及看自己的眼神,都足以惊的让尚璇玉无法动弹。 “你…你是多尔衮?”尚璇玉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多尔衮见她这样虽不解,却也点头回答,“是啊,玉儿。是我,好久不见!” “璇玉,是我,好久不见!” 与那人完全重叠! 苏茉尔打破了一时之间的尴尬。“十四爷,格格今日才到盛京,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十四爷再待在此处也不方便。” 多尔衮笑了笑,挠了挠后脑,“方才拜见了四嫂,听闻你们从科尔沁来了,便想着来见见你…你们。是我太性急了,玉儿,你初来盛京,若想到处走走,可以让苏茉尔来我府邸找我。” 尚璇玉盯着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竟是如此巧合,他跟叶哲只有年龄上的差别,若不是身处这三百年前的大清前期,尚璇玉真以为,他就是叶哲。 “玉儿,你怎么只是看着我不说话,你怎么了?”多尔衮看着眼前一直不发一语的尚璇玉,疑惑问到。 她摇头,有点慌乱,“没事…没事。” 硬生生扯出一丝笑容。 “玉儿,你这次来盛京,是为了陪着我四嫂吗?打算留几日呢?” 尚璇玉慢慢回过神,“姑姑如今有孕,想念着家乡的人,所以我就来了。具体能留几日,要看姑姑他们会不会烦我了。” 多尔衮却觉得没有期限反而是件好事,他可以时刻来找玉儿,他还能找准时机向他的父汗请旨。玉儿与自己年龄相仿,父汗如此疼爱自己也一定会如了自己的愿。 多尔衮就这么傻呵呵的想着,而尚璇玉一刻也不想再与他多待。 尚璇玉正想着如何让多尔衮离开的时候,正好听到珍哥的声音。 珍哥走进院子见多尔衮也在,“奴婢参见十四贝勒!” 见珍哥到来,尚璇玉心中松口气,“珍哥,有什么事吗?” “福晋找您呢!” 多尔衮见是哲哲找她,也不便在此久留,这才跟尚璇玉道了声别,转身离开了。 尚璇玉握着帕子的手这才松开,汗水已沁了帕子的一角。 尚璇玉随着珍哥去了哲哲那,哲哲倒也没有要紧事,只是想让她陪着说说话。 夜里,哲哲留着尚璇玉在那。 “贝勒爷今晚应该回不来了,幸好有玉儿你可以陪着姑姑。” 哲哲握住尚璇玉的手,发出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尚璇玉看她那神情,应当是很想有皇太极的陪伴。可惜,就算皇太极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也不能做到时刻陪伴。 “今晚,你跟姑姑一起睡,可好?” “姑姑,这个合规矩吗?”尚璇玉倒是不介意,只是怕有人说闲话。 哲哲轻笑,“此时只有你我二人,无需担心。玉儿,有些规矩我还没来得及教给你,你倒是提醒我了。难得,难得啊!” 哲哲越发对眼前的侄女满意,也心里想着,为玉儿找夫婿的事也不能太迟了,真要拖到她以前的那个年龄再出嫁,也终归是晚了些。 尚璇玉自是不晓得哲哲心中所想,只是不愿意让哲哲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破坏了规矩。既作为从科尔沁到盛京而来的客人,就代表着科尔沁,绝不能失了规矩。 珍哥进来吹灭了蜡烛,哲哲躺在里侧,尚璇玉放下床帘躺在她身边。 “玉儿,去年省亲的时候我就和你爷爷商量着让你来盛京这里待一段时间,可那次回来的也急,本想说问问你的意思的,事情一多,再加之科尔沁被那察哈尔给盯上了,就把这事给忘了。现下也无旁事,所以我就擅作主张让你姑父派人将你从科尔沁接了过来。”哲哲微微侧着身子。尚璇玉看她行动不便,就自己侧过身去,掖了掖哲哲的被子。 “姑姑,其实,我舍不得爷爷的。但是姑姑,我同样也想见到你啊!”哲哲对我的真心实意我是知道的。 “玉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哲哲顿了顿,“其实,上次跟你爷爷也提过你的婚事的事情。玉儿,你也虚岁十三了,当年姑姑我是年满十五嫁的,已经晚了好多年,所以这事啊,其实我也耿耿于怀着。但是嫁给了你姑父,我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了,或许是上天注定好的让我要在那一年嫁给他,所以我等到了十五岁。” 她说着又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现如今又怀上了我和他之间的第一个孩子,姑姑也很满足了。” “姑姑是想让玉儿在盛京里找夫婿吗?” “我有这个意思。只是,玉儿,你身为科尔沁的最得宠的小格格,自然是不能嫁的仓促,所以姑姑想让你自己来选择,盛京里都是贵胄,身份地位倒也是与你配得。”哲哲是有私心的,历来满蒙联姻是不可少的,就连努尔哈赤身边也有几名福晋来自博尔济吉特氏,她当然是想亲上加亲,这样也能始终维持着两方的关系。 原来哲哲是这么想的。出发前原以为哲哲是想让她来盛京找个时机嫁给皇太极,没想到哲哲是想让尚璇玉自己挑夫婿。 “当然,如果盛京也没有如意的,那我就禀明贝勒爷让他再把你安全送回科尔沁。” 这么说来…自己是不是就拥有改变历史的机会了呢? 如果,她跟哲哲说,确实不愿意嫁给盛京的某位贵胄,是不是可以如愿再次回到科尔沁,在那里度过平凡的一生? 尚璇玉没了什么答案,也没有急着回答哲哲,她只是害怕稍有偏差,改变了这段历史,会不会出现什么不可预测的意外。 尚璇玉不敢,也不能冒这个险。 第十章 第三次被救 尚璇玉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期间她也只见过皇太极一两次,只有简单的规矩问候。 哲哲身子也越来越重,尚璇玉自然天天陪着,只在哲哲睡熟时,才会到特定的地方练习骑射,也是哲哲找皇太极特许的。 转眼,哲哲产下一女。虽然不是阿哥,但终究是哲哲和皇太极之间的第一个孩子,也都欣喜不已。 满月酒的时候皇太极请来了努尔哈赤。莽古思和吴克善他们也得知了消息,可他们接收消息晚了几天,没有赶上满月酒的当天。 尚璇玉一听到爷爷他们也会来,虽然要晚上一段日子,但终究是能见到他们了。这几日她更加勤奋练习,准备给吴克善哥哥一个小惊喜,才不枉费吴克善哥哥的细心教学。 宴席上,尚璇玉始终跟在哲哲的后面,苏茉尔也寸步不离的跟在她家格格后面。 两人都很紧张,因为都晓得今晚要见到的是大金国的大汗——努尔哈赤。 此宴也算得上是一场家宴了,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等都来了。当然,也是因为努尔哈赤的缘故。 尚璇玉对努尔哈赤一点也不了解,只有哲哲吩咐她该如何行事。 “十四弟恭喜八哥和八嫂!”多尔衮和多铎也同时出现在宴会上。 自上次在四贝勒府第一次见面后,这是尚璇玉第二次见到多尔衮。比起第一次,她这次可平静多了,她知道不会是那个男人。 皇太极拍了拍多尔衮和多铎的肩膀,“你们俩小子又长高了不少,都快超过你八哥我了!” 多尔衮和多铎跟努尔哈赤、皇太极等几位贝勒哥哥们行礼,随后才坐到席位上。 努尔哈赤坐在正位上,怀里抱着他这个孙女,笑得一脸开心。对于努尔哈赤这个年纪来说,无论得到的是孙子还是孙女,他都是疼爱的,只是在他们这样的地位上来说,更加注重男儿。 见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小儿子来了,将怀里的孙女又交到了哲哲怀里。一旁的宫人忙端来酒杯,努尔哈赤对众人道:“今日即是家宴,大家畅饮。” 多尔衮坐下后,就迫不及待找寻自己要见到的身影,他知道今日的场合肯定少不了玉儿。 终于,多尔衮在哲哲的身后看到了正在吃着点心的尚璇玉。 多尔衮想借着今天这个好日子,他父汗也在的时候,把他心里念念不忘的大玉儿赐婚给他。 有了父汗的赐婚,想必额娘那边,也无法拒绝了。 多尔衮正想开口向努尔哈赤说明心中所想时,却发现大玉儿不见了。 尚璇玉始终不适应这样的局面,便领着苏茉尔跟哲哲说想先离席。 哲哲见她们二人如此,便也允了。 哲哲如此爽快答应,只是今天所来的贝勒阿哥里也没有与玉儿年龄相仿的,年龄相仿的也只有多尔衮。多铎那孩子比玉儿还要小。但玉儿,绝不能嫁给多尔衮。 哲哲嫁给皇太极十几载,是晓得皇太极的额娘与阿巴亥之间的恩怨的。虽然皇太极对多尔衮兄弟俩确实是尽了兄弟情义,但谁能保证日后会如何?若是让博尔济吉特氏与多尔衮那一方结成了亲家,贝勒爷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而且哲哲那天是晓得多尔衮马不停蹄的过来,说是来看望自己实则是想见到玉儿。所以她算着时辰,吩咐珍哥去玉儿那喊她到自己这来。 她刚才一直在注意多尔衮的神情,瞧他一直往自己身后看,她就晓得多尔衮要打什么主意。所以便允了玉儿领着苏茉尔那丫头离开了宴会。 尚璇玉自然不知哲哲心中所想。而刚才也只在多尔衮进屋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多尔衮一直在看她。她和苏茉尔立刻寻了无人之处待着。 “格格,你坐下休息会儿,我呀,去厨房那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苏茉尔见我没有吃上东西,体贴的问道。 尚璇玉好像听到了自己肚子发出的“呼救声”,尴尬一笑,点点头。不放心的嘱咐道:“小心些,今日府上人多杂乱,若有人问你是谁,就说是大福晋屋子里的人,知道吗?” 苏茉尔知道尚璇玉的意思。格格来四贝勒爷府上做客也不是全人皆知的,要是真被人问起,只能报出大福晋的名字。 今夜整个贝勒府都灯火通明,所有的房门口也挂着吉祥的物品。 此时的尚璇玉正看着苏茉尔离去的背影,而危险正朝她而来。 不远处,有一条蛇从草丛里蜿蜒曲折着,吐着红信子,寻找着它今晚的猎物。 尚璇玉只觉得小腿一阵剧痛,她定眼一看,竟然是一条蛇! 她腿软的反抱住身后的柱子,嗓子有些发不出声来。那蛇似乎不愿意离开,正准备继续朝她攻击时,只见一身影朝蛇的方向而去,抓住了蛇的七寸,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塞进蛇的嘴里,往不远处的湖里扔去。 尚璇玉已经浑身没了力气,腿上的剧痛让她无法动弹,她还有点晕血。只听得耳边一阵“玉儿”,这才唤回了她仅剩的一点清醒。 “姑父…” 皇太极一把扶起她坐在长凳,身子靠在长柱上。他没有犹豫的抬起她的腿,撕开了伤口处的衣物。观察了一下伤口处,他开口安慰道:“无大碍,但等会会有些疼,听话,忍着点。”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从伤口处划了道口子,将血挤了出来。 皇太极此刻无比庆幸道:“玉儿,你运气好,是条无毒的蛇。” 这时苏茉尔正好赶来,见此画面吓得她一哆嗦,手里端着的食物全部散落一地,动静不小,不过也幸好四下无人。 “格格,格格,您没事?” “四贝勒爷,奴婢去请大夫!” “动作小点!” 皇太极也不想因为此事惊动了屋子里的人。此蛇虽无毒,但眼前的小丫头被吓得不行,还是让大夫给她瞧瞧为好。 尚璇玉慢慢恢复了气力,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皇太极道:“多谢姑父,这是第三次被姑父所救…” “哦?第三次?我怎么记得是第二次呢?”皇太极好笑的问。 “当然是三次。第一次是因为玉儿未能按时返回蒙古包,害得爷爷、姑姑、姑父还有吴克善哥哥担心,不顾风雨前来寻找玉儿;第二次是姑父替玉儿在三贝勒身上讨回公道;这一次被蛇所伤,又是姑父所救,玉儿都记得的,不敢忘记。” 皇太极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侄女,忍不住点上她的额头,“小丫头记性倒不错,说,这次要如何谢我?” “…又要欠着姑父了。” 是啊,他第三次救自己了,只有几句谢谢,还真的不太够诚意,可是用什么样的法子来答谢他呢? 尚璇玉真不想欠着别人,却总是让别人担心。 “看在你如此诚实的份上儿,这个谢谢我允许你用说的方式。记住,不让自己再受伤,就是答谢我最好的方式了。” 尚璇玉微愣,还没组织好语言,苏茉尔就领着大夫来了。 大夫仔细检查过尚璇玉和皇太极,开了对应的方子,嘱咐了苏茉尔一些紧要的事。皇太极这才道:“今夜的事,从出了这里,就不要记得了。” 大夫连连称是。 皇太极不想让自己救了她的事让别人知道,最多,也只能让哲哲知晓。 他这个贝勒府也是人多嘴杂的,省的添些有的没的的说法。 玉儿还是个小女孩,哪里经得起府上某些人的无端猜疑。 皇太极又嘱咐了几句,见着苏茉尔扶着尚璇玉往住处走去。朝着天上做了个手势,一身影出现在皇太极的面前。 “将这里处理一下。” 只这一句,他便转身再一次回到了宴席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刚才正好出来透透气,他是见着他的父汗事事顺着多尔衮兄弟,心里有些闷,找了个借口出来,却听到亭子里一阵异响,他提气运功而来,就见到已经神志不清的大玉儿跌坐在地,而那条蛇还准备继续伤害她,便有了刚才一系列动作。 即便他已经是过了而立之年,但那件事,他还是不得释怀。 皇太极没有再多想,见时辰不早,跟着其他贝勒送努尔哈赤上了马车,护送努尔哈赤回宫。今夜热闹的满月酒就告一段落。 第十一章 皇太极的话 昨夜的小插曲后,尚璇玉有意瞒着哲哲,但是脚上有伤,尽管她努力正常走路,但扯着了伤口,还是让哲哲发现了她的异常。 尚璇玉连忙撒着娇,让哲哲千万别告诉爷爷他们,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也是我昨夜大意了,应该告诉你哪些地方不能去的。” “没有,没有,是玉儿昨天自己乱跑。” “记得宣大夫来按时换药,知道吗?” 尚璇玉点头。也不知是怎么了,为什么每一次她都会让旁人如此担心自己。 尚璇玉,你可长点心。 几日后,莽古斯和吴克善才赶到了盛京,哲哲一早便派人在那守着。尚璇玉自是起的大早,腿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拉着苏茉尔跟在哲哲身旁等待着莽古斯和吴克善的到来。 待见到思念已久的人,尚璇玉急忙小跑几步,迎上去。 “爷爷!玉儿好想您,您身体可好?” “好,爷爷身体好着呢!倒是你,在这里住着没给你姑姑和你姑父添麻烦?”莽古斯摸了摸眼前孙女的头,眉宇间全是笑意。 哲哲笑道:“玛父,玉儿这孩子乖巧有规矩的很,哪会让人操心啊!” “那就好,不然啊,我可要担心咯!” “玛父,您快入座。” 尚璇玉和吴克善搀扶着莽古斯坐上席位,待落定座位后,哲哲说皇太极待会下了朝,再前来参加家宴。 “参见四贝勒!” “不必多礼,即是家宴,大家随意,尽兴便好!玛夫,您近来身体可好?”皇太极处于主位,哲哲离他最近,珍哥抱着满月的格格站在哲哲身旁。 莽古斯点头,看着哲哲诞下的孩子,他的心里也是欢喜的。 但这欢喜里,也掺杂着担忧。若是别的地位倒也罢了,可他的女儿如今是四贝勒府的大福晋,膝下绝不能无阿哥。若他日是皇太极荣登宝座,哲哲的地位自然是正宫福晋,岂能无子? 哲哲自是发现了老父亲的神情,她不自然的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尚璇玉与吴克善坐在莽古斯的旁边,苏茉尔立于她的身侧。 觥筹交错间,莽古斯慈爱的望着尚璇玉,对哲哲道:“玉儿这丫头也到了该婚嫁得年纪了,哲哲可有帮玉儿物色个好夫家?爷爷也年纪大了,想抱重孙子咯!” 尚璇玉一怔,爷爷和姑姑真真是想一块去了。但此刻提出,是好是坏? 哲哲见莽古斯这么问,连忙道:“玛父,我此次让玉儿来盛京,也就是想让她自个儿瞧瞧有没有如意的。” 尚璇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吴克善许是喝多了,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随即附和道:“我记得玉儿出生的那一天,有个喇嘛曾说过这么一句话,玉儿是大富大贵之命,日后若是娶了她的人,怕是能达成心中所愿。就连这天下…” “哥哥!你喝醉了!”尚璇玉连忙捂住吴克善的嘴。 吴克善被尚璇玉捂着嘴,含糊不清道:“这事儿啊,爷爷也知晓。” 莽古斯见没能拦住吴克善,只得笑笑,“那喇嘛说的也不能当真啊!” 但向来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尚璇玉暗自观察皇太极的神情,见他只是笑着附和莽古斯,“玛父说的对,有些事,不是靠天定,而在人为。不过这喇嘛之言也有可信之处,玉儿一定是大富大贵之命,改明儿我和哲哲帮着玉儿一起物色物色,玉儿有了选择,也能早早定下。” 这番话是尚璇玉万万没有想到的。她想自己的表情一定是惊呆了。 皇太极对自己很有自信,虽然吴克善的话听上去是醉话,但皇太极不得不多想,若是有得天下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但是这得天下靠这么一句预言,那岂不是谁人的天下都能靠预言而得? 况且,因为这么一句预言而定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他是不愿的。 皇太极不由得想起了他的额娘,因为深爱他的父汗,但父汗身边女人众多,爱也分的太多了。在孤独和等待中逝去,父汗辜负了他额娘一生。 皇太极想,他不愿意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去辜负一个女人的一生。 莽古斯心下安慰,原本以为皇太极会因为吴克善的话而对玉儿有不同的想法。但见皇太极神色清明,言语神色间确实是为了玉儿着想,他越来越觉得让哲哲嫁给皇太极是个明智之举,而他的这位孙女,也能在他们两的庇佑下,安心在盛京里度过一段日子。 莽古斯和哲哲想到一块去了,如果玉儿的缘分确实不在盛京,那就回到科尔沁,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尚璇玉感激的望了皇太极一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皇太极接收到她的眼神,温柔一笑。 最忐忑的实属哲哲。 哲哲原本以为贝勒爷听到这样的话会动心思,却不曾想他会说出后面的话来,她也不由得敬了皇太极一杯。 吴克善喝的最多,连皇太极说的话都没有听全,就已经昏醉过去了。 莽古斯和吴克善停留了几日,帮衬着哲哲为尚璇玉物色人选。 尚璇玉找了个借口,赶紧拉着苏茉尔“逃”了出去。 “苏茉尔,我都不敢久留盛京了,本来姑姑就打算帮我把关,现在爷爷也帮着一起,我要是跟他们说一句我不嫁,他们会不会不要我了!”尚璇玉半沮丧半开玩笑的说。 苏茉尔捂着嘴笑,“那看来还是我这当奴婢的好,不用被催嫁!” 尚璇玉插着腰,“你这丫头,存心气我是不是?看我不打你!” 她还没出手呢,苏茉尔就先求饶了,“哎呀,格格,您饶了奴婢,奴婢不敢了!” 远处,皇太极刚下朝回到府邸,路过凉亭之处就看到他那侄女和她的婢女嬉笑打闹。 皇太极只觉得心情大好,步子不由得轻快了些,转了个道,朝哲哲屋子而去。 哲哲刚送走她的老父亲和侄子吴克善,就看到皇太极入了她的院子,她上前给皇太极递了一杯茶。 皇太极呷了一口,“如何了?玉儿那丫头可有如意的?” 哲哲有些无奈的摇头,“不晓得玉儿那丫头怎么想的,我和玛父还有他哥哥给她选择了出色的人选,她不断的摇头,说自己太小,不愿意嫁人。我看啊,也是我们太操之过急了些,实在不行,就让玉儿跟着玛父他们这次一道回科尔沁去,说不准,那命定之人在科尔沁呢?” 皇太极喝茶的动作微微一滞,没有说话。 这一日,莽古斯一人来看尚璇玉。 “玉儿,这么多人里你一个也没有如意的吗?” “爷爷,玉儿真的不想这么快嫁人!” 尚璇玉拉着莽古斯的手臂撒娇着。 莽古斯无奈的笑,小声道,“玉儿,你是不是因为年龄上的事很别扭?” 尚璇玉知道他老人家指的是现代里的婚配年龄,遂点点头。 “而且,即便是年龄到了,玉儿也不一定会出嫁。因为,玉儿始终秉着一句话,是遇到了对的人才嫁,不是因为到了年龄而嫁。” 莽古斯耐心听着,但他终究是封建王朝时代的人,哪里能够理解这些呢? 只是他也盼着这个孙女是能够恣意的活着,现在看来,或许他的孙女的命定之人真的不在盛京? 第十二章 盘旋的雄鹰 吴克善的到来,让尚璇玉更加勤奋练习骑射,确实长进不少。 日落西山之时,尚璇玉和吴克善作了简单清洗,被珍哥请着去哲哲那用晚膳。皇太极还未从宫里回来,所以气氛上来说,要轻松些许。 “姑姑,我可以抱抱马喀塔小格格吗?” 皇太极前几日才定了小格格的名儿。 待哲哲允许后,尚璇玉这才小心翼翼才从嬷嬷怀里抱过了小格格,“太可爱了,软乎乎的,让人想抱着不想放下了。” 她抱着哲哲生命里的第一位女儿有些舍不得放手。尚璇玉一直都很喜欢孩子,在现代的时候就盼着在工作蒸蒸日上时就计划终身大事,有了孩子就好好陪伴其成长。只是,一朝穿越,让她的这些想法都不得不倒退,还不晓得在古代的自己会干出一番什么事业,最终会嫁给谁呢。 哲哲见她抱着马喀塔不放手,不由得打趣道:“玉儿,瞧你,这么喜欢孩子,怎么就还说着不愿意嫁人呢?” “姑姑,玉儿一辈子陪着爷爷还有姑姑可以吗?” 哲哲优雅的喝着汤,听她这么说,取出帕子,捂着嘴,“你这丫头越说越离谱了,姑姑舍得你一辈子不嫁,你爷爷肯定也不会答应的。再说了,哪有女子一辈子不嫁人的呢?” 在哲哲的观念里,或者说,在这个时代的观念里,女子一定要嫁人生子的。 吴克善在一旁也差点没被呛到,暗自偷笑。 尚璇玉无奈,只好搪塞哲哲,“是,以后这样的话玉儿也不说了,惹姑姑不高兴可就不好了!” 莽古斯和吴克善此次前来也正好赶上了一年一度的围猎,努尔哈赤盛情相邀,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哲哲也赶紧将这事儿告诉了尚璇玉,尚璇玉兴奋不已,看来,她能实战一番了。 翌日,哲哲跟照顾马喀塔格格的嬷嬷和乳娘交代着,尚璇玉在一旁跟着苏茉尔和珍哥收拾要带的物品。一切备好后,哲哲带着尚璇玉上了马车,苏茉尔和珍哥各站在马车外候着。 马车上,哲哲看着她的侄女儿这般兴奋地模样,也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科尔沁草原上的儿女最是无拘无束的,玉儿这样的性子倒是也给她有些平淡的日子增添了色彩。 “玉儿,等到了围猎场地,你就紧紧跟着姑姑,这次是大汗亲自举办的围猎大典,出不得差错,知道吗?” 尚璇玉一听哲哲这么说,确实忐忑。那日满月宴上自己没有存在感,而这一次围猎跟在哲哲身边,多少也会被人注意到,只能保证不要给哲哲带来什么麻烦。 围猎之地距离盛京不远,约摸半天的时间,尚璇玉就感受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她随着哲哲下了马车。远处皇太极陪着莽古斯跟随努尔哈赤身边,三人有说有笑。 皇太极转过头朝哲哲这边望去,示意她先随其他女眷休息。 努尔哈赤此一行,带了他的所有儿子,也准许儿子们的福晋跟着,女眷们中若有意一起围猎的,也能一道参加。 随着哲哲简单用过了午膳,围猎大典就开始了。 哲哲在一旁跟我尚璇玉讲述着为何努尔哈赤会如此看重每一年的秋季围猎。不仅是训练他的那些儿子们,更重要的是团结军心,也促进各部之间的友好关系。 哲哲本来也不懂,只是跟在皇太极身边久了,看得多了,自己也慢慢琢磨了其中的缘由。 “姑姑,那玉儿可以参加吗?” “我知道你这丫头也待不住,等会问过了贝勒爷,再行动!” 尚璇玉点点头,静待着。 皇太极那边得了空闲,朝着哲哲走来,“哲哲,身体吃得消吗?” “贝勒爷,我没事,倒是玉儿她也想参加,我不敢让她单独行动,贝勒爷不如带上玉儿也去瞧瞧?” 哲哲本想着让吴克善带着玉儿去狩猎的,可她看了一圈,没发现人影,又见玉儿一副期待的模样,如是说。 皇太极瞧着尚璇玉,“猎场上的箭可不长眼,怕吗?” 尚璇玉犹豫的看着哲哲,哲哲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说不上害怕,只是想练练手。说不准,我的箭法也不输他们呢!” 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 皇太极这才点头,对哲哲嘱咐了几句,让她好生歇息。这才领着尚璇玉和苏茉尔来到马厩前,给她们两各自选了马。 上了马的那刻,尚璇玉仿佛已置身于科尔沁了。 皇太极在前面领着路,马儿悠悠的走,尚璇玉还能悠哉的看着沿途的景物。 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尚璇玉一惊,抓着缰绳这才稳住了身子。 是多尔衮。 “八哥!可否带上我?” 多尔衮骑马渐渐靠近他们,尚璇玉不动声色的往苏茉尔那靠了靠。 第三次见到多尔衮,尚璇玉还是有些条件反射。但更多的,她不想跟多尔衮有过多接触。而且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苏茉尔说她家格格之前是拒绝过多尔衮的,难不成多尔衮是个死缠烂打之人? 皇太极嘴里答应着多尔衮,眼神却不住地往玉儿那看去。 他觉得,玉儿在躲着他的十四弟。 “多尔衮,你年纪也不小了,还跟着八哥吗?” 多尔衮本就是借着跟皇太极搭话来靠近玉儿,可他也感受到玉儿好像不太想见到他,他有些尴尬。恰好他的同母哥哥阿济格来寻他,倒是帮他解了围,找了个借口就跟着阿济格离开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苏茉尔望着多尔衮的背影,一阵失神。却又突然想到自己还陪在格格和贝勒爷的身边,又立刻打起精神。 “玉儿,我们朝前去,那里人少。” “你姑姑前几日听到围猎消息,就问过了我能否带着你,所以,这段时间你好好的玩!” 尚璇玉会心一笑,“劳烦姑姑和姑父操心了!” “可想留在盛京?我瞧你姑姑的意思,也想让你留下来。” “姑父也想同玉儿说嫁人之事吗?” 皇太极否认了,“你不是自己说还小,不着急吗?既然带你出来玩,定然不会说这些来扫你的兴。” 他与尚璇玉脑袋里已经刻板的印象的皇太极真的不大一样。当年看电视剧时,总认为他是一名腹黑男,心思缜密、猜忌多疑。没想到他对哲哲的亲人倒是挺上心的,心里难免对他有些改观。 况且,他也出手救了自己三次,于情于理,尚璇玉都要感谢他的,只是不晓得用什么方式,不如做一些现代的食物,但是会不会惹人注意呢? 尚璇玉心里犹豫不决的,自己掌握的技能太有限,把握十足的,又不能在这个时代里展示。 皇太极连喊了她好几声,她这才回过神,歉意道:“对不起,姑父,刚才玉儿走神了。” “你这小丫头在想什么呢?” “玉儿在想,如何做才能还了姑父的救命之恩,但是还是想不到,就失了神。” “不着急,日子,还长着呢!” 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尚璇玉还来不及多想,只听得天空中一声嘹亮的鹰嘹声。 她忽觉肩上一沉,苏茉尔在一旁惊呼出声,“是一只鹰,一只雄鹰!” 远处,努尔哈赤正独自往皇太极的方向而来,却见到天上的雄鹰极速盘旋而下,落在了他这第八子身旁的小女子的肩上。他大惊,愣在原地。 瞬间,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尚璇玉紧张的不敢动弹。其实她很害怕这些动物,想起以前在现代旅游的时候,一只庞大的鹦鹉落在自己的肩头,吓得大叫一声。为这事娜姐嘲笑她很久。两人真疯闹,假拌嘴的时候,娜姐老提这件事来逗她。 “玉儿,别怕,它会自己离开的。” 这只雄鹰确实没有再停留许久,从尚璇玉肩上离开后,又在她和皇太极的头顶上方盘旋着不愿离去。 而远处的努尔哈赤也没有立刻离开,自然是看到了这幅场景。直至这只鹰彻底飞远,他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日夜里,尚璇玉莫名的睡不着,那只鹰盘旋的画面一直在她的脑海里不断上演。她感觉到皇太极不同寻常的眼神,可她猜不到其中有什么深意。 许是自己多想了,尚璇玉又翻转了几次身子,这才渐渐入睡。 这一边,努尔哈赤也未入眠,他今日所见,在他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倒是想找个机会,单独见见这个小女孩。 努尔哈赤重重咳了好几声,端起一边的茶水喝了好几口才缓缓压下。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大不如前了,可他还不能倒下,大金与明朝的战役以来,大金没有得到任何突破性的进展,明朝那名大将袁崇焕始终是根刺,偏偏自己还不能把他一举拿下,他怎么能闭上眼! 他想到了他的第八个儿子——皇太极。 对比多尔衮和多铎,他对皇太极从小就太过严厉。在努尔哈赤的记忆里,他确实没有让年纪尚小的皇太极感受到童年的快乐。从小,皇太极在他的严厉训导下,做得比谁都出色,可他没有给过一次笑容。 他不是不疼爱这个儿子,而是当时的境况,又怎能与现如今相比? 只有更强大,才能走得更远。 第十三章 努尔哈赤 围猎之期有半个月,这段期间尚璇玉除了偶尔跟着吴克善哥哥去骑射练手,她当然不会选择伤害动物,只是让人安排了靶子。其余的时间,尚璇玉都是陪在哲哲的身边。 那日雄鹰盘旋之事,也只有皇太极、苏茉尔和尚璇玉三人知晓。 当然,还有努尔哈赤。 可尚璇玉不知。而皇太极也未提及此事。渐渐地,尚璇玉也没有再纠结下去。 趁着爷爷和哥哥还在,她自然要好好的陪伴着,她也不知道哲哲什么时候会允许她回科尔沁。 天命十年十一月,是皇太极的生辰。 哲哲叫上了尚璇玉一起准备皇太极生辰之事。而吴克善陪着莽古斯在院子里散步。 皇太极下了朝,宫里无旁事,他就早早回来了。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能在午时前回到自己的府邸。 此刻,皇太极在正厅里坐着,看着府邸里的人上下忙活着他的生辰。其他的几名福晋位份低,且莽古斯他们也在此省亲,便也没有多加露面。 他早就不把生辰放在心上了,只是哲哲她年年都记得,所以也就没拦着。更多的,他是不想听府上那些人的阿谀奉承的话,。 “老八!” 皇太极连忙放下手里的书,上前迎去。 “父汗,您怎么来了?其他人呢?” “我让他们不要来打扰我,今天是你生辰,我这个当父汗的自然要来。” 皇太极扶着努尔哈赤坐在软塌上,他的贴身侍女乌兰雅连忙去倒茶。 努尔哈赤一改平日里的严肃,带着笑意问皇太极,“怎么不见那丫头,就是你那侄女?” 皇太极嘴上应着,心里疑惑,好端端的父汗怎么问起了玉儿。 “她正跟着哲哲一起在膳房里。” “我想见见她。”努尔哈赤扶着皇太极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我想起来了,上次你那马喀塔小女儿满月酒的时候,你这侄女是不是也在场?” 皇太极正与努尔哈赤说着,尚璇玉从哲哲那出来,正经过大厅,就看到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 与此同时,吴克善和莽古斯也正好路过门外,听到了努尔哈赤要见见玉儿的话。莽古斯递给了吴克善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参见大汗!大汗万福!”她用着哲哲交的行礼姿势对着努尔哈赤行礼。 努尔哈赤笑的和善,连忙说道:“免礼,免礼,到我身边来。” 尚璇玉看了眼皇太极,他示意她照做。 努尔哈赤仔细打量着他眼前站着的小女孩,模样婉丽,还懂规矩,一双眸子亮亮的,是个机灵的女孩。 努尔哈赤又把目光转移到一旁他的这位八儿子皇太极身上。 两个人之间嘛… 就是年纪相差大了点,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十几年的联姻,连辈分都分不清了,更何况区区一个年龄? 努尔哈赤捋着胡子,意味深长的笑着,“我一见你这丫头就喜欢的不行,打算在咱们盛京待多久啊?” 尚璇玉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多谢大汗,承蒙姑父和姑姑不弃,在这里停留数月,也没嫌玉儿烦。” “哪里会惹人烦,改明儿有空,你来宫里玩,我让你姑父带着你!” 皇太极不懂他的父汗为何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只得在一旁道:“玉儿,快谢过大汗!” “玉儿谢过大汗!” 莽古斯和吴克善听到这,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装做从远处刚回来。 努尔哈赤未停留许久时间,午膳也未用就准备打道回府,也只与努尔哈赤打了个照面。皇太极亲自送他回宫,努尔哈赤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尚璇玉一眼。嘱咐她千万别忘了一定要去宫里。 哲哲在一旁将方才的画面尽收眼底。 方才她从屋子里出来听到有努尔哈赤的声音,正准备上前出声请安,却听到努尔哈赤别有深意的问着她的侄女玉儿。直觉告诉她,父汗说这些话绝不是简单的寒暄。 见努尔哈赤只是停留了一会儿也不在提及他事,又默默回到了厨房里。 皇太极骑在马上,向着自己的府邸行驶着。今日的父汗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往日,父汗从未关心过自己的寿辰,今天却亲自单独前来,一来便问玉儿在哪。他刚才问了父汗,父汗却不愿明说,只说一定要让玉儿去宫里一趟。 父汗要做什么? 哲哲在大厅内等着皇太极回府,尚璇玉也在一旁陪着她。而吴克善已经陪着莽古斯先去休息了。 哲哲将怀里哄睡着的小格格交至乳娘怀里,让乳娘带回寝殿里休息。 “玉儿,你要是困了,就早些回去歇息!” 尚璇玉摇摇头,“姑姑,不碍事的,我在这里陪着您,您去睡了,我也才能安心啊!” 哲哲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只是些没影儿的事儿,问了反而徒添烦恼。只是笑着点头,站起身,又行至院子外张望着。 尚璇玉从珍哥手里拿过披风,跟随着哲哲的脚步,披在她的身后。 皇太极下了马,也直奔哲哲的院子。看到哲哲和玉儿在那等着,他心里一暖,快步上前握住哲哲的手。 “等久了!快去休息!” 尚璇玉见此当然也不方便继续留着,给他们两行礼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路上,尚璇玉一直想着努尔哈赤对她说的话。他是想让自己在这里在待一段时间吗?算算日子,其实也就剩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极为关键。 但是他特地在今晚离开前嘱咐自己一定要入宫,尚璇玉哪里推脱的掉呢。 努尔哈赤要做什么呢? 该不会? 尚璇玉被自己的脑洞给惊呆了,不可能不可能,这也太离谱了。 简单洗漱一番,尚璇玉让苏茉尔今晚跟她睡一起,准备说与苏茉尔听听,还能一起分析分析。 苏茉尔吹了蜡烛,放下了床帘,钻进被子里。 “格格,您是不是又有话要跟苏茉尔说啊?” “瞒不过你!今天大汗来参加姑父的生辰,看到我的时候,还问我打算在盛京待多久,甚至大汗离开前还嘱咐我一定要去宫里,我在想,大汗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宫里呢?” “大汗是想给格格您指婚也说不准呢?”苏茉尔大胆猜测着。 “不会,大汗是这个意思吗?难不成是…”难不成多尔衮向努尔哈赤说明了他的心意要非娶大玉儿不可? 尚璇玉是拒绝的。若真如此,她要找个最佳时机跟多尔衮说明自己的真实想法,可不能让这个十几岁的男孩误会了。而且,再说了,苏茉尔不是说多尔衮当初被大玉儿拒绝了,他怎么还会这么做呢? “那就是…大汗他,看上了您?” 苏茉尔肯定是跟尚璇玉待一起的时间太久了,这丫头的脑洞,也开到天际了。 “这事,我觉得我也不能胡思乱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违抗不了大汗的旨意,就只能照做了。” 苏茉尔赞同的点头,“格格,您也别多想了,说不准大汗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想让您也去看看宫里是什么样,这也说明大汗是在意我们科尔沁的。” “说的也是,上次咱们科尔沁部落被察哈尔围攻,若不是大汗派姑父和其他贝勒爷来解救,还不晓得科尔沁会如何。于情于理,我也该去宫里表达自己的感激。”科尔沁是尚璇玉在这里如今为止最牵挂的土地,不论努尔哈赤此番援助根本原因是什么,结果也是让察哈尔撤兵,不再来犯。而且此番派兵援助,也正好给其他那些阴暗滋生、想要吞并科尔沁想法的其他部落的人,一次重重的警告。 哲哲和皇太极这边,两个人躺在榻上,哲哲帮皇太极体贴的揉着太阳穴。 “哲哲,过段日子我打算带玉儿入宫去见父汗。” 皇太极简单的描述了今早努尔哈赤跟尚璇玉之间的对话。 “贝勒爷,父汗是想帮玉儿指婚吗?”哲哲波光流转,努力的压下心里的异样情绪,温柔的问着她身侧的男人,她的夫君。 “我今日送父汗回去之时也问过父汗。父汗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我。不过我看父汗挺喜欢玉儿的,让玉儿去宫里看看,也不虚此行啊。” 皇太极摸不清他父汗的真实想法,只是他知道的是,玉儿回科尔沁的时间又要延长了。 他觉得内心有些躁动,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皇太极按停住哲哲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体贴道:“哲哲,今日你为我布置生辰寿宴费心费力,时辰不早了,赶紧休息!” 哲哲轻声应着,靠在皇太极的怀里,缓缓闭上双眼。 她怎么,会这么难安呢? 第十四章 不能嫁多尔衮 这日,皇太极在上朝前领着尚璇玉一同去了宫里。 下了马车,皇太极只嘱咐尚璇玉去他已经安排好的位置等他,他下朝后会亲自带她去见努尔哈赤。 尚璇玉点头,由一名小宫女领着去了皇太极安排的位置,任务完成,她也就退下了。 尚璇玉带着苏茉尔在此处安静的待着,此时的大金国的规矩也没有以后的大清规矩多,但两人可不敢在宫里那么随意,就连水也不敢喝几口。 怕什么,怕需要如厕呗! 远处,阿巴亥远远望着此刻端坐着的大玉儿——四贝勒的大福晋哲哲的侄女。 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多尔衮求自己跟大汗赐婚的女人,来自科尔沁部落博尔济吉特氏的。 阿巴亥自是不愿的,这么多年来,博尔济吉特氏与大金国数次联姻,就连大汗的后宫里也有他们的族人。况且,这个大玉儿还是哲哲的亲侄女,她更加不会允许让她成为自己儿子的福晋。指不定皇太极让哲哲教大玉儿,借着大玉儿的眼和手,来破坏她为多尔衮铺的路。 虽然多尔衮现下无资历,但她相信,终有一天,她的孩子多尔衮和多铎会跟他们的十二哥阿济格一样,征战沙场,做名副其实的旗主。 所以,眼下正是多尔衮成长之际,断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乱了心神。 可多尔衮那孩子的性子,她这做额娘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自从五年前他随皇太极去科尔沁省亲,回来后就念念叨叨说要娶大玉儿为妻,说要成为一名大英雄。 阿巴亥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越来越强大,可这一切想法竟然起源于一个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哲哲这次再度省亲,她说什么也得拦住多尔衮。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让多尔衮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即便她的儿子会因此而失落一段时间,但总比为以后留下隐患要好得多。 皇太极下了朝,便往凉亭处赶来,尚璇玉见着他行礼道:“姑父!” “大汗让你随我去书房。” 尚璇玉让苏茉尔在此等她,便随着皇太极去了努尔哈赤的书房。 书房外的太监见是皇太极到了,立刻上前请安。紧接着进了里屋跟努尔哈赤禀告。 “四贝勒爷,大汗有令,只让玉格格一个人入内。” 尚璇玉顿觉自己的手掌心内布满了汗水,不由得紧张的望着皇太极。 “不要担心,去,我在门外等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尚璇玉快要跃出口的心又慢慢回到了原处。 尚璇玉随太监朝里走去,顿足,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皇太极,见他笑着。她无声的说了句谢谢,这才进去了。 努尔哈赤正在屋内踱步,见尚璇玉入内,挥手让下人都退出去。 “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参见大汗!大汗金安!” “快坐,在我这老头子面前不要拘束。” 尚璇玉也没有拒绝,坐在垫有软垫的椅子上,显然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努尔哈赤不由得笑出声,“你这小丫头别紧张,我找你来,只是想问问你的意愿。” “大汗请讲。”什么意愿? “小丫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那小儿子多尔衮?” 努尔哈赤的开门见山,倒是让尚璇玉措手不及。她微微一怔,随即组织语言,缓缓道:“大汗,请恕玉儿无理,玉儿不愿意嫁给十四贝勒。” “哦?是觉得我那儿子配不上你?”努尔哈赤故意道。 尚璇玉立马摇头,“玉儿不敢!”立刻起身,跪在地上,“大汗,玉儿从科尔沁来盛京,只是为了陪伴姑姑,别无他想。十四贝勒爷是大汗您的儿子,玉儿绝不敢有非分之想,玉儿自知配不上十四贝勒。” “我听老八说,他和哲哲两个人加上你爷爷都帮你在物色人选,结果你却一个也不愿意,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都拒绝。” “大汗,请恕玉儿说实话。” 努尔哈赤识人无数,在他面前装傻,顾左右而言他,反倒会惹怒他。 努尔哈赤默认。 “玉儿只是觉得,想由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 “你这丫头年纪小,想法和胆子倒是挺大。这是我努尔哈赤六十几年来第一次听到有女子在我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你这胆识和想法,我喜欢。” “敢于打破常规的人,也许还能领悟新的道理,开创一番新的事业。玉儿啊,你要是男子,我必定重用你。” 尚璇玉心下震惊,努尔哈赤比她想象中的开明的多。 她不敢分神,随即正色道,“大汗谬赞!” 努尔哈赤原本是自信满满的,听到眼前这个女娃娃的这一番话反而犹豫了。他本来是想借着多尔衮的名义来试探她,引出她的想法。甚至想将她指婚给他的老八,现在看来,这话还有点开不了口。 尚璇玉见努尔哈赤一直未说话,“数月前,科尔沁遭受察哈尔部落的围攻,是大汗命姑父和其他几位贝勒爷前来援助科尔沁,解除了科尔沁的危机。此番大恩不仅玉儿铭感于心,整个科尔沁部落的人民都会感谢大汗。玉儿此次受大汗邀请进宫,玉儿兴奋之际,却又有些受之有愧。应当在刚来盛京时,亲自向大汗表示感谢。是玉儿不明事理,还请大汗…” 这也是尚璇玉今天来这里最想说的话。大金国的势力日渐强大,科尔沁终究是要依赖着大金,听爷爷说当年还是“不打不相识”,不仅没结仇,反而成了亲家,这一结,也都十几年了。 虽然努尔哈赤对她所说的话有赞同的意味,但毕竟是天子,她这般直言拒绝,终究让他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所以要赶紧趁此表达一开始就想说的感激之意。 “我当是什么事呢,我和你爷爷二人也是多年好友了。我大金与科尔沁交好数年,科尔沁有危难时刻,我这个朋友自然会帮一把。快快起来,瞧你,今日让你进宫不是让你跪在我面前诉说自己的不是的。” 努尔哈赤又畅快的笑出声,“是个懂事的女娃娃,今日啊,就留在宫里四处看看!” 话到这个份上了,尚璇玉也拒绝不得,随即应下。 出了书房的大门,尚璇玉看到皇太极还站在原地,赶紧跑过去,感激道:“多谢姑父!” 皇太极看着因为紧张,此刻脸颊还有些微红的尚璇玉,含着笑意点头。这才迈开了脚步往前走着。 临近年底,盛京的天已经到了呼出的气都能结冰的温度,尚璇玉此刻却因为紧张而觉得背后微微出汗。 她刚准备解开一点身上的披风,皇太极却道:“天气冷,可千万别冻着了,随我走走,过会儿就好了。” 就这么随着皇太极在宫内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此刻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能听到脚下踩进积雪里的声音。 尚璇玉原本以为皇太极肯定会开口问自己,方才努尔哈赤对她说了什么。可尚璇玉想错了,一直到回到府邸,皇太极也没有开口问过她一句在书房里的事。 回到了贝勒府,皇太极先回了哲哲的寝宫里,看望了哲哲和马喀塔后,就被下人禀报有急事处理,随即踏出了院子,向书房走去。 哲哲自然是要询问尚璇玉一番今日的事,尚璇玉也如实回答了哲哲。哲哲听后额头却出了一层汗,“玉儿,太险了…” “姑姑,已经没事了,姑姑不要为玉儿担心了。” “玉儿,嫁给谁,都不能嫁给多尔衮,因为她是阿巴亥的儿子。” 这是尚璇玉第一次看到哲哲如此严肃的表情。 “阿巴亥是父汗的第三任大妃,深受父汗宠爱。而多尔衮和多铎这两个又是父汗的小儿子,从小受到的疼爱也是众多阿哥、贝勒里最多的,也因此拥有了别人要用功绩换来,而他们二人却轻易得到的成就。仅这一件事,就能让多数人眼红。所以,他们二人若还无长进,便是这宫里最危险的贝勒。” “玉儿,你要记得姑姑今日跟你所说的,在你姑父面前也不要提。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姑姑知晓你现在没有嫁人的打算,但是玉儿,‘身不由己’这四个字,我们终究摆脱不掉…” 尚璇玉听着哲哲这么说,她才明白,是自己把这一切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是啊,她是什么身份呢?在科尔沁是受宠的格格,来到了盛京,说好听点是来自盟友部落的受宠格格;说得难听,不过也是个未来也许要靠联姻来维持两方友好的女人罢了。尽管,尚璇玉知道,若真有这么一天,爷爷即便再不愿意,他也拒绝不得。 努尔哈赤虽然赞同她今日之论,但难保不是为了给他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尚璇玉感觉背后发凉,额头出了细汗,哲哲取出帕子为她擦拭着。 “姑姑,玉儿明白了…”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 哲哲知道玉儿年纪尚轻,但她已到了适婚年纪,她的玛夫再不舍,玉儿也不可能永远都做科尔沁那无忧无虑的格格。她也知道她今日的一番话会让玉儿以后的生活更加小心翼翼。但,有些话、有些事,迟到不如早到。 第十五章 我把玉儿交给你了 阿巴亥寝宫。 “额娘,为什么,为什么您不同意儿子娶玉儿为福晋?”多尔衮原本以为额娘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阿巴亥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多尔衮,你已经年满十四了,为什么事事不让额娘省心呢?” “额娘,您也说了,儿子年满十四应当有福晋了。额娘,儿子只想娶玉儿为福晋,别无他求啊!” “多尔衮,你给额娘永远记着一句话,我在的一天,就绝不可能让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子做我的儿媳妇!绝无可能!就是我死,也绝不允许!”阿巴亥愤怒道,一挥手将桌上的茶杯摔了出去。茶水四溅,似乎也把多尔衮砸的有片刻的愣神。 阿巴亥话已至此,多尔衮哪里再敢提及此事,只好从屋内默默出去。 阿巴亥在心里默默念着,她一定要找机会,让她的儿子多尔衮永远打消这个念头。 尚璇玉在盛京待了好几个月了,莽古斯和吴克善也来了一月有余,终究也是不能总停留在这。所以这日,莽古斯去找了哲哲。 “哲哲,我准备带着玉儿回科尔沁了。瞧你为她忙活张罗了这么久,她也没一个愿意的,许是那缘分,还真就在咱们科尔沁呢。” 哲哲想了想,道:“玛父,玉儿那孩子我是真想留她在我身边,可她终究要长大的。在盛京数月,确实也物色了不少人选,可玉儿她不愿,那便先回科尔沁。我这个做姑姑的,自然是希望她能够嫁给良人。” “等会儿我让玉儿他们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出发。” 尚璇玉这边也自然收到了莽古斯的消息,赶紧叫上苏茉尔一起收拾,能回科尔沁,对尚璇玉而言,是意料之外的。 历史上,大玉儿是公元1625年嫁给皇太极为侧福晋的。如今,距离这一年年底也不到半个月了。 尚璇玉并不想改变历史。但,如果有机会,她想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苏茉尔见着自家格格高兴,她也兴奋。虽然意味着她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十四爷了,但真要她做个选择,定然是陪伴她的格格左右。 所以这一夜,尚璇玉兴奋的没有睡着,天快亮的时候才迷糊睡过去。 翌日,尚璇玉顶着两个熊猫眼去跟哲哲告别,而皇太极比他们先一步入了宫上朝。 也不知怎么着,今日朝堂之上努尔哈赤似乎特别急切,而巧的是,今日朝堂之上也无紧要之事,让人递了折子,就宣布退朝了。 努尔哈赤留下了皇太极,让他随着自己去书房。 “老八,你那侄女今日是不是就要随我那老亲家回科尔沁了?” 皇太极一愣,现在这个时候他的岳父和玉儿还有吴克善已经快要出发了。 随即点头,“是,父汗。” 努尔哈赤听后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了,他这个儿子竟然一点暗示也不给那小丫头。 皇太极见他的父汗莫名生气,更加想不明白父汗今日是怎么了。 努尔哈赤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他早已拟好并加盖了印章的圣旨,喊了人进来,命人快马加鞭,务必在莽古斯他们出发前送到。 “父汗,您这是何意?” 他的傻儿子啊,你自己不追,只能他自己写圣旨去帮你追了。 “我年纪大了,记不清了,要想知道,自己看去。” 皇太极更迷惑了,还是杵在那。 努尔哈赤发誓,这绝对是他六十几年来,皇太极让他第一次如此不满。 努尔哈赤心想,他这老八向来精明的很,可如今对于这件事,怎地如此木讷,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还特意给他留了时间,他怎么还杵在这不动。 “糊涂了?追上刚才那个送圣旨的,届时你就明白了。” 皇太极今日本就有些分神,努尔哈赤今日还如此反常,但是此刻也不疑有他,赶紧出了房门,门外的人已经备好了马匹,他赶紧驾马随那人而去。 与此同时,在皇太极后面跟着的,还有一人。 多尔衮。 方才他在书房外听的真切,他的父汗让自己的八哥去跟随送旨意的人,一定是跟玉儿有关的。 他本是想等到八哥从书房里出来,再去跟自己的父汗说玉儿之事。却哪曾想,他听到了父汗的这样一番话。他不知道圣旨里是什么内容,但直觉告诉他,于自己而言,不是件好事。 努尔哈赤见皇太极离开,这才又唤来他的心腹,去四贝勒府,将哲哲接来至书房。 尚璇玉已经拉着苏茉尔上了马车,她掀开车帘,再次跟哲哲挥手告别。 远处,乌拉那拉氏看着哲哲送走尚璇玉的背影,暗道:这女人总算是走了。 送圣旨的人一路飞奔,不敢歇息。而皇太极也很快赶上,多尔衮在后面费劲的跟上。 三人三马,如马术比赛一般,飞驰在莽古斯要带着大玉儿回科尔沁的道路上。 第一人,为了完成努尔哈赤的命令;皇太极,为了一探究竟,而且正好满足自己的小私心,再去送送玉儿;多尔衮,要知道父汗究竟做什么,最好能够带着玉儿回去,请求他的父汗赐婚。 尚璇玉此刻心情美丽极了,她教着苏茉尔哼着小曲儿,这还是她第一次敢在苏茉尔面前哼唱现代歌曲。 苏茉尔虽然听不懂,但是觉得曲儿好听,跟着尚璇玉唱着。 吴克善在马车外听到尚璇玉的歌声,他的心却闷闷地。 那日,他是有意而为之。 可玉儿,还是跟着他们回了科尔沁。 “王爷请留步,王爷请留步…” 远处传来了一道道喊声,莽古斯做了手势,一行队伍缓缓停下。 吴克善望去,见到了三个人。 他看到皇太极时,眸光一亮。 尚璇玉赶紧掀开了车帘,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莽古斯翻身下马。那领着圣旨前来的人赶紧跑来,“参见王爷,奴才奉大汗之命,前来宣旨。” “……择吉日,将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许配给四贝勒皇太极为侧福晋。” 皇太极听到了全部内容,而多尔衮赶来时,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尚璇玉掀开车帘的手僵在那。 一群人中,也只有吴克善是最舒心的。 莽古斯轻叹一口气,在心里又不得不再次感慨那喇嘛所言。 他谢过了送圣旨的人,吩咐他回去复命。 他走到尚璇玉的马车前,轻声道:“玉儿,跟爷爷来。” 尚璇玉只觉得脑袋顿时宕机了。此刻的她犹如木偶人般,被莽古斯牵着来到了皇太极的面前。 皇太极早已翻身下马,他惊觉自己的额头竟然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在来的路上他想过种种圣旨里的内容,却从未想过,是他的父汗帮他做了自己不敢做又想做的事、说了自己不敢说却又想说的话。 “我把玉儿交给你了。”莽古斯把玉儿的手稳稳的放进皇太极的手里。 对比尚璇玉此刻浑身冰凉的温度,皇太极的手掌心却烫手得很。 皇太极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知道,这不是玉儿自愿的。 可这交给他的手,他再也舍不得放开了。 “这不可能…” 多尔衮不可置信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玉儿,你骗我,你们都骗我的是不是?” 说完,他头也不回上了马,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尚璇玉本想拦住他,可他现在的情绪极其不稳定,恐是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而如今,自己要跟着皇太极回去,也只有再寻机会,跟多尔衮说清楚,并且再问问苏茉尔当初大玉儿和多尔衮之间的细节。 莽古斯跟吴克善还是决定先回科尔沁。不仅准备陪嫁礼,还要处理这段时间科尔沁的事务。 苏茉尔寻了机会,赶紧跟在尚璇玉身边,跟她家格格一同告别了莽古斯。 尚璇玉头晕得很,她分不清是脑袋发胀,还是眼睛很涩。总之,她很不舒服,如果不是皇太极还握着她的手,她随时都会倒下去。 第十六章 唯独她 尚璇玉的心真的太乱了,终究还是在1625年的末端,她要嫁给皇太极。 布木布泰的姑父。 没想到,让她嫁给皇太极的事,既不是科尔沁要求联姻,亦不是哲哲从中推波助澜,而是被努尔哈赤给定下的。 许是上次,努尔哈赤找她谈话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让她嫁给他的第八个儿子。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努尔哈赤会做下这个决定? 是她自己的表现让努尔哈赤误会?亦或是,皇太极对努尔哈赤说了什么? 可她从来没有明示或暗示自己对皇太极有什么非分之想。而努尔哈赤也不过才见过自己几次,也就书房那次二人才有了单独交谈。 她又想到皇太极上次在家宴上说出的那番话,那种语气和神态,都不是惺惺作态。 莫非… 是那次的围猎? 那次围猎雄鹰之事,她见过皇太极后来的道不明的神色,但皇太极什么话也没说,而当初在场的只有他们三人。 难不成,是努尔哈赤也看到了? 尚璇玉想来想去,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她想翻身上马去清醒清醒。可右手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让她浑身一怔。 她还被皇太极握住了手。 双方的温度差异,才让她惊觉自己是在冒冷汗。 “玉儿,我…”皇太极感受得到玉儿的失神,他轻声道。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又安静了。 “我想走走,牵着马儿走走,可以吗?” 尚璇玉小声问道,语气听上去还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我陪着你,可好?” “好。” 尚璇玉又转头对苏茉尔说,让她在马车里等他们回来。 皇太极牵着马,待尚璇玉站在那看到莽古斯的队伍们已经远去到只能看见一个点的时候,她这才转身,跟在皇太极的身边,向前走着。 风唤醒了尚璇玉些许理智,皇太极一直在她身旁,没有出声。 良久,皇太极选择打破沉寂。 “害怕吗?” 尚璇玉没有回答,也许,她并没有听懂皇太极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嫁给我,害怕吗?”他补充性的问道。 尚璇玉面对着他,抬着头望着他的眸子,第一次没有顾虑的说道,“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只见皇太极摇头,“玉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离开盛京?” 如果玉儿真的不愿意留在盛京,不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回到科尔沁去。虽然他心中不愿,可玉儿抗拒这段婚事,他不愿意看到她哭。 “不,一开始就是我太过天真了,自以为可以选择掌控自己的命运,却终究被命运给玩弄于股掌之间。” 皇太极只觉心里压抑的很,双手握紧住她的双肩,“玉儿,你是不是认为这件事是我所为?” “玉儿不敢。”她喃喃道,“现如今我该如何称呼你,我都不知道了…” 尚璇玉从他禁锢的双手里挣脱出来,翻身上马,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速度很快。 皇太极怕她出事,赶紧上了马,没过一会儿他就追上了。 “玉儿,你今日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只要你别让自己有事。” 皇太极只听马儿一声长嘶鸣,是尚璇玉停下了马儿。 她重重的喘着气,却有些忍不住想哭,“姑父,对不起,是玉儿放肆了…” 尚璇玉只觉得自己是没资格这般在皇太极面前失态的。毕竟,这件事还没弄清楚前,她没有立场怪任何一个人。或者说,这件事就不能用‘责怪’二字去形容。 而皇太极对她,平心而论,真的是极好的。 可,这份好,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哲哲的侄女儿,是大金国的最强力盟友科尔沁上最尊贵的小格格这样的基础之上。 但,尚璇玉哪里晓得皇太极的真正心思呢? 皇太极知道尚璇玉要随着莽古斯一同回科尔沁的事,他其实一整晚都难以入眠。第二日一早,他便很快的离开了府邸,为的就是不想看到玉儿的离开。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父汗会帮他做这样的事,做了他不敢做的事。 他自诩自信,甚至自负。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比以往任何一件事都要怯懦,都更加小心翼翼。 而这场婚姻,对于大金和科尔沁而言,更大的目的是联姻。他最烦这个。可这次,他从来没这么想过。 因为这个对象,是玉儿。 是他动了心,却不敢承认的人。 他见尚璇玉缓了情绪,柔声安慰,“玉儿,你要学着喊我一声贝勒爷了。” “是,贝勒爷!”她轻声道。 “玉儿,即便我是大金国的四贝勒,我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我也有很多被迫去做的事,可唯独…”皇太极话到嘴边,他还是收了回去,他怕玉儿听到后会更加抗拒。 是啊,试问,一个在年龄上大她二十一岁,辈分上又是她的姑父的人,却早就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让玉儿知道了,会怎么想自己。 他在意她的看法和想法。 风好像又把尚璇玉给吹迷糊了,她始终没有等到他的后半句话。 “贝勒爷,玉儿再也不敢如此放肆了。” “这儿风太大,随我回去,苏茉尔那小丫头还在等我们呢。” 皇太极重新握住了尚璇玉的手,一人牵着一马,往来时的路走去。 他扶着尚璇玉上了马车,这才安心上马,往四贝勒府邸驶去。 尚璇玉想,她刚才已经开口喊了皇太极一声贝勒爷了,他们两之间的关系再也不是姑父和侄女,而是要成为他的女人了。 日后,她又该如何面对哲哲? 她的到来,意味着又要分走一部分皇太极陪在哲哲身边的时间。 第十七章 似乎认命了 待尚璇玉跟皇太极再次回到四贝勒府邸时,已过戌时。 苏茉尔扶着尚璇玉下了马车。皇太极看着盯着四贝勒府牌匾发呆的尚璇玉,他想继续握住她的手,让她知道,以后一切有他。 只是这个动作还未实现,尚璇玉已经退让到他的身后,用一种他都听不出来的语气道:“贝勒爷,您先请。” 皇太极没有答话,夜色中,尚璇玉低着头,他更加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 但他知道,玉儿似乎认命了。 “我去你姑姑…我去哲哲那看看。苏茉尔,扶着你家格格回房歇息。” 皇太极也不自然。以前他在玉儿面前提‘哲哲’二字用‘你姑姑’三字代替,没有任何不适。但从今天起,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玉儿她,再也不是他的侄女,而是他的侧福晋。 “谢贝勒爷!”尚璇玉规矩行礼,但脚下未迈开步子,她只想等着皇太极先进去。 皇太极只好先走,怕是再没动作,这个女人能跟他就这么僵持一晚。 只是,他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哲哲。 哲哲哪里睡得着? 她的心情不比尚璇玉与皇太极好到哪里去,甚至,她的苦楚,只能自己来消化。 父汗今日特派身边最衷心之人接她入宫,她就感觉不对劲。 在去的路上,哲哲还在不断的想象父汗此次接她入宫,是为了何事。 未曾想,是为了让玉儿嫁给他的夫君为侧福晋的事。 她很想问为什么,可她不能问,更不敢问。于公于私,父汗这么做,已然给了她、玉儿乃至整个科尔沁最大的面子了。 “天意如此。哲哲,我知道此番于你而言很不公平。但是我认定了玉儿这个小丫头了,所以我这老头子自作主张,将她许给了老八为侧福晋。” 哲哲还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珍哥在一旁不敢出声,她知道自家主子心里难过。若是旁的女人倒也罢了,但偏偏这新晋的侧福晋是主子的侄女。就是再有气,再有苦,她向谁发泄、向谁诉苦? 哲哲起了身,吩咐珍哥去里屋照看马喀塔。她拿了披风,去了院子里。刚一出门,就看到了踟蹰不前,甚至还一脸愧色的皇太极。 她心里被刺地生疼,却强装笑意,如从前等到他回府般,迎了上去。 皇太极见哲哲这般,他心里越发愧疚。刚才在路上,乌兰雅已跟他汇报,今日父汗那边派人将哲哲接入了宫里。 一定说的是玉儿的事。 皇太极心里清楚的明白,哲哲是他喜欢之人。可在喜欢之前,他对哲哲更多的是尊重。哲哲嫁给他十几载,在哲哲之前,他也有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钮祜禄氏因病去世;第二任乌拉那拉氏,生下他的第一位长子豪格,可因为势力地位不及科尔沁部落,这大福晋之位定然是哲哲的。 皇太极对哲哲从最开始的不理不睬到如今的信任,也是因为哲哲的本性,她不骄不躁,始终温婉贤淑的待他,也待他身边的女人极好,十几年如一日,是他现在身边的女人中,他最信任的人。 哲哲立刻走上前,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系在皇太极的身上。皇太极心下动容,拥哲哲入怀中。 “贝勒爷,天凉了,也要赶紧安歇了。”哲哲靠在皇太极的怀里,关怀备至道。 “哲哲,我…”皇太极对哲哲充满了愧疚之意。 这不是哲哲想看到的,也不是哲哲想要的。她知道贝勒爷十几年来,除了她刚嫁过来的头一年里对她视若无睹,到后来贝勒爷知道了自己的好,就一直尊重自己,什么事也会跟自己商量。可她心里始终明白,她和贝勒爷之间什么都有了,唯独贝勒爷的心,她觉得,她从来没有拥有过。 这颗心,或许早在她之前给了别人。或者,能拥有这颗心的人还没有出现。 又或许… 终归,这颗心不属于她哲哲。 但,她的丈夫能够如此对待自己,不也就足够了吗,哲哲没有那么贪心。 “贝勒爷,我全都知道,这是件好事啊,玉儿她是我最疼爱的侄女,我也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现如今父汗赐婚,也能如了我的愿,哲哲要感谢父汗,如此赏识玉儿。” 皇太极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他晓得哲哲从来不让他为难。 所以有些苦,哲哲总是自己吞咽下去。 “哲哲,我们回房休息。” “玉儿呢?回房歇下了吗?” “嗯,她在我后面进屋的,已经让苏茉尔伺候着回房了。” 哲哲道,“日后啊,咱们四贝勒府要更加热闹了。” 皇太极不知道该怎么接,搂着哲哲进了屋。 今夜,那停了许久的雪,又开始飘向人间了。 第十八章 一步错,步步错 幽暗的世界里,只有一处投射下一束光。尚璇玉因为久待黑暗中,而被这道光给刺的有几秒钟的眩晕。 待她睁开眼时,一缕幽魂飘在了她的面前。 眼前的女子长发如墨,即便不施一点粉黛也是天人绝色。那双眸子美极,却因为没了生气,而黯然无光。 直至她见了尚璇玉,那空洞的眼神才有了一丝光彩。 尚璇玉看到她的长相后,就知道她是谁,这世上还真有魂魄只说?不过,她都灵魂穿越了,这些事又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我来此,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女子幽幽说道。 眉间的那一抹愁,令人不容忽视。 “你是,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点头,“不仅如此,我还是你的前世。” 尚璇玉没有意外,前世今生什么的,她也是有点信的。 “从马上摔下后,我的阳寿已尽。但是我心中还有很多事情放不下。因此,我迟迟不肯投胎,苦苦等待你的到来。还好你出现了,只有你,可以代替我完成这些事,替我活下去,这也是属于你的宿命。” 宿命…又是宿命。 “我希望你能够照顾好我的爷爷,保护科尔沁,那片我热爱的土地。” 这些事,布木布泰即便不说,尚璇玉也会这么做。莽古斯带给她的温暖,是区别于娜姐的,是一种长辈的关怀。 “这么多年以来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多尔衮,接近他不过了是为了一己私欲,甚至曾经告诉他,以后嫁他为妻!可是,我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尚璇玉这才解开心中的谜题。原来,就连苏茉尔也被布木布泰给骗了,也难怪多尔衮会如此执着。 “那个人…是你的姑父?” “是的。那年,我才八岁。姑姑和姑父他们带着多尔衮来到了科尔沁省亲时,也正逢那达慕大会。那时的我躲在帐内不敢出来,只是远远的看着姑父。”说到这,她笑的很甜,眼神中充满着希冀,仿佛她又回到了那天。 “后来姑父赛马赢得了第一,姑父他在马背上回望了一眼站在爷爷旁的姑姑,我却也看的真切。我永远也忘不了姑父当时骄傲的眼神。虽然我知道,那并不是对我,但我的心里也很高兴。后来的射箭比赛,姑父手中的箭一把击中红心,草原上的姑娘都爱英雄,所以我的心里永远的住进了一个他。可是我不敢显露自己的心迹,不敢直接接近他,所以,我决定靠近多尔衮,借着看他的借口,找机会看看姑父。” “是我太过自私,招惹了多尔衮,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自己欠了他,就要无视自己的心去接他。那样对于我和他来说是不公平的。我欠他欠了太多,我已经无法还他了…他那性子鲁莽,日后,他若做错了事,你能否帮帮他?我唯一能够做的只有这些。” 布木布泰顿了顿,“璇玉,再过段时间,你就要嫁给他了,成为他的侧福晋,他的女人了…真好,你可以陪伴他身侧,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老实说,布木布泰这一番话让尚璇玉更多的是无语的心情。 一步错,步步错,她给多尔衮的期望,倒是埋了个不知何时会爆炸的雷。 “大玉儿,若是我再见到多尔衮,一定会痛快地拒绝他。” 布木布泰沉默。 “你所说的我都记下了。如今,我成为了你,是因为你才让我重活一世,我自然要报答你。但,大玉儿,有很多事,它是会变的,是不确定性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璇玉。若是我还活着,这些因果,我都欣然接受。但如今,这些事落在了你的身上,是我对不住你。” “你的执念太深…”尚璇玉忍不住轻叹一声,转而又道:“玉儿,你要记得,我不会辜负我的第二次生命,它是你给我的。” 布木布泰再也没有回话,下一秒尚璇玉从梦中醒来。 迷题终究解开了,那么,尚璇玉理应在嫁给皇太极之前,要将一些话跟多尔衮说清楚。 多尔衮不是个糊涂的人,只是他心里始终觉得,玉儿与他是两情相悦,却被自己的父母亲手阻断,自然不能接受。 尚璇玉梦醒后,再也无法入眠。她要好好想想,该如何找多尔衮说这件事。 还有,她该如何面对哲哲。 鱼肚泛白。皇太极起得很早,他要在早朝之前去找他的父汗,为了赐婚一事。 尚璇玉听着皇太极已经离开的动静,这才敢从院子里出来。 她一路小跑到哲哲的院子门口,却霎时失去了浑身的冲劲。 她见到哲哲,该说些什么?哲哲会怎么对她? 她似泄了气的皮球般,又缓缓往回走。 “福晋,是玉格格…”珍哥被哲哲派出来看看是谁,见到是尚璇玉,珍哥的语气都有些不自然。 哲哲眼下泛青,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手里的帕子被她不自知地捏了变了形。若放在前一天,她定然会让珍哥叫住她,可今时不同往日,一切的一切,都从昨日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嗯,知道了。随她去,见了她,我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尚璇玉回到了房间里,坐在床边发呆。 苏茉尔在一旁想劝,却也是话到嘴边,又吞咽进去。 只听得屋外一阵躁动,紧闭的房门被人破门而入。 “十四爷…”苏茉尔大惊。 多尔衮并未理会苏茉尔,横冲直撞,从床上一把拉起还处于发呆状态的尚璇玉,“玉儿,跟我走!” 尚璇玉一时不备,被他拉着从床下走去。 苏茉尔急忙拦着,可是抵不住多尔衮的力气。 眼见着格格被十四爷拉着出了院子,苏茉尔赶紧追了上去。却见多尔衮不得不停下脚步。 原来,是哲哲的出现拦住了多尔衮。 哲哲对珍哥使了个眼色,珍哥从多尔衮的手里将尚璇玉的手挣脱,牵着还在愣神的她,快走到了哲哲的身边。 苏茉尔这才松了口气,将披风披在尚璇玉的肩上。 “八…八嫂…”多尔衮对这位嫂嫂是很敬重的。 “十四弟,你还记得我是你八嫂就好。这里是四贝勒府,你要在这里闹小孩子脾气吗?”哲哲一脸愠色。 多尔衮泄了气,明显比刚才要冷静一些,“八嫂,我喜欢玉儿,要娶玉儿为福晋,求求八嫂,求求八嫂…” “十四弟,这是父汗的旨意,谁也违抗不得。再者,玉儿也即将成为你八哥的福晋,你若是为了玉儿好,便不要再提此事了。” 尚璇玉刚要开口,就被多尔衮打断。 “玉儿,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自己跟父汗请旨要嫁给八哥为福晋的,你说,是不是?”多尔衮责问道,他只想知道玉儿的回答。 “多尔衮,你冷静一点,我就告诉你。” “你让我怎么冷静?母妃不允许我来见你,我发了疯似的跑到八哥的府上来见你。我就是想让你亲口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哲哲见到多尔衮此刻状若疯癫,门外一些下人因为这边的动静而渐渐聚集,她不能让这些传了些难听的话去,赶紧对多尔衮道:“十四弟,你今日这般,我全当没有见到。嫂子还是那句话,你若真的想让玉儿好,此刻,你便回你自己的府邸去。此生,再也不要单独出现在玉儿的面前。除非,你也不想她活了!” 最后几个字把多尔衮给惊醒了。 他发了好一会儿愣,脚下打了好几次摆子,这才踉跄地跑了出去。 哲哲这才舒了口气。 “玉儿,你好好休息。”转而对珍哥吩咐道,“今日十四贝勒一事,绝不能传出府外。” 珍哥领命,哲哲这才放下心朝外走去,尚璇玉一把抓住哲哲的衣袖,“姑姑,我…” “玉儿,你什么都不要多想,这是件好事。以后,你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了,我们两之间还能互相照应。”哲哲言语中安慰着尚璇玉,其实她也是在安慰着她自己。 原来,她当初怀疑的心,不是没影儿的事。只是被她自己刻意忽视了。 她此次接玉儿来盛京,最初是想让玉儿能够在盛京陪陪她,也好在盛京帮她选个如意郎君,没想到这人选来选去,竟选到了自己的丈夫身上… “玉儿,这是天意,这也是姑姑曾对你说过的‘身不由己’。” 尚璇玉一句话也说不出,哲哲是个多么好的女人啊。可是,尚璇玉如今却也要做着伤心她一辈子的事。 哲哲被珍哥扶着从院门口离开。尚璇玉看着哲哲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姑姑,是我对不起你…” 苏茉尔扶着尚璇玉往屋子里走去,又将房门紧闭。 “苏茉尔,我要彻底伤害姑姑一辈子了…” 苏茉尔蹲下身子,红着眼眶,凝视着坐在床上的尚璇玉说道:“格格,福晋她对您这么好,她一定不会怪您的,现如今,是大汗的旨意,谁能违抗呢?” 苏茉尔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格格,您是科尔沁部落的小格格,有些事,是因为您的身份就早被注定好了的。上次您问苏茉尔,能否决定自己的命运,苏茉尔现如今也才明白,除非您不是格格,可,即便不是格格,又真的能够做的了终身大事的主吗?” 真的可以做的了主吗? 真的可以随心吗? 至少现在不能。 “苏茉尔,我要找个机会,去见多尔衮。我不能耽误他,不能让他陷得更深。” 眼下,也就这一件事,是尚璇玉做的了主了。 第十九章 父亲的心 自上次多尔衮在四贝勒府里闹过后,回到自己的府邸便一病不起。阿巴亥一面骂他不争气,却也不得不心疼他的儿子,当初让他跟着皇太极去科尔沁就是一个错误。 如果不去科尔沁,他的儿子多尔衮又怎么会遇见这个女人呢?短短几天把多尔衮的魂都给勾没了。 阿巴亥一个人守在多尔衮床边念叨着,“多尔衮,额娘与你所说的话虽然严厉了些,但是都是为你着想啊。皇太极的势力不容小觑,你若还是这样不学无术,不愿意长大,早晚有一天,把你父汗的宠爱消耗殆尽,额娘又怎么能护得住你们兄弟三人呢?” “只是一个女人罢了,你若有了战功,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你父汗的旨意了吗?我的儿子啊,你怎么如此糊涂啊!” 多尔衮却还是昏迷着,嘴里一直喃喃自语。阿巴亥摇摇头,将药喂着他吃完后,才离开。 努尔哈赤听闻多尔衮的病情,只是叹气,看来这些年真的是把他这个小儿子给宠的不成样子了。 他这些年确实偏爱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让他们兄弟二人小小年纪拥有了牛录还有旗主之位。 努尔哈赤到底是老了。对于自己越往后出生的孩子,他的心越来越柔软了。 所以,他对随皇太极那几年出生的孩子只有严厉及心狠。 原本以为多尔衮兄弟二人随着年龄增长,他们会更加懂事,懂得帮自己分忧国事,却依旧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让自己的老八带着他们兄弟两,本以为有个好师傅就能出高徒,可如今看来,他的一众儿子中,最出色的只有老八。 论情,或许他会把汗位传给多尔衮。可汗位之事岂可儿戏?所以,这个汗位非他的老八莫属。 可老八的性子,他这个当老子的怎会不知呢。当年孟古一事,老八一直记到如今。老八痛恨自己有这么多女人,还有这么多孩子。这么多年老八确实是随着他一起征战沙场,为大金国立下无数赫赫战功,只是他这个儿子的性子,在他这个做父汗的面前,都还保留三分。 这样的性子,有利有弊。利处在于要想成为天下主宰,凡事藏个几分,意气用事是大忌;而弊,在于高处不胜寒,甚至连最真挚的感情也不能拥有。 所以他做主,将布木布泰那个小丫头赐给他的老八做侧福晋。 他努尔哈赤活了六十多年,岂能看不出他的老八在自己提到布木布泰时,老八的神情都不一样了。 不怪他狠心,这孤独的主宰之路,他的儿子还是需要一丝温暖作为藉慰的。或许现下那个小丫头是迫于无奈嫁给了老八,那以后呢,就永远不会爱上老八吗? 而那次围猎场上所见,他就认定了布木布泰只能嫁给他的老八为福晋。 他又想到多尔衮。 阿巴亥当初话没说完,他就打断了她。他知道阿巴亥的心,是不可能会让多尔衮娶大玉儿那丫头为福晋的。有一点,他和阿巴亥想到一块去了。 多尔衮此时这样的心性,一定会因为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放弃磨练自己,从而失去斗志。 努尔哈赤再明白不过了。只要他不在了,大金的天,一定会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次。届时,谁又会在乎那可怜的兄弟之情? 两个孩子他都是放在心里宠的,只是来到他身边的时间相差甚远。亦如努尔哈赤鼎盛之年至如今的耳顺之年,不同时期就有不同时期的思考、观念、悟性,这些都是天差地别的。 尚璇玉自然也得知了多尔衮生病的消息。她原本打算趁热打铁,可多尔衮此刻病倒了,她就是再想说清楚,也不能选在这个时候。 “到底是个孩子,五年的执念,在顷刻间崩塌。换做是谁,都要难受好一阵子。” 苏茉尔此刻说不准自己的心情,她得知多尔衮的情况,是难受的。但也只剩下难受,什么也做不了,没法子做什么。 那日十四贝勒爷就这么闯了进来,跟自家格格说的那番话,她苏茉尔就算再傻,也听的出来,当初格格跟自己所说的,一定有隐瞒部分,否则十四爷就是真的疯了。 “苏茉尔,待多尔衮痊愈,我去找他。当初,也是我对不起他。” 无论当初那句让多尔衮怦然心动的话,是不是出自尚璇玉的口,如今,也都要由她去做个了断。 没有谁能一辈子被泡在蜜罐里,多尔衮身份显赫,却也是最危险的地位。 说不准用此事激一激,能够成功奏效呢? 苏茉尔最终是放弃了回话,格格失去了记忆,她要问,还能问出个什么来呢?但是格格愿意找十四爷说清楚,也总算是给十四爷一个交代了。 终究,她还是向着她家格格的。 第二十章 总要有人打碎不是? 接连几日的大雪,也总算有了个停歇的时候。 尚璇玉下了马车后,拢了拢系着的厚实的披风,吩咐苏茉尔就在马车内等她。她今日要单独见见多尔衮。 昨个儿听哲哲说多尔衮的身子大好,已经能正常入宫了,所以尚璇玉不再犹豫,跟哲哲说了好些话,哲哲才同意让苏茉尔陪着,去十四贝勒府找多尔衮。 门口的侍从见是从四贝勒府来的车夫和马车,自然不敢拦。但见来人是那从科尔沁来的格格,就是因为她,害得自家主子一病就是好一段日子,顿时脸上的神色就淡了许多,又不敢不尊重,毕竟人家日后可是四贝勒府上的侧福晋。 “参见玉格格!玉格格您是来找贝勒爷的吗?” “正是,烦请通报一声。”尚璇玉没有十分把握今日能见到多尔衮。 “这…贝勒爷吩咐,若无要紧事,今日不见客。” 尚璇玉知道这小厮故意为难她,刚准备再说,只听得一声不客气的逐客令。 “这里不欢迎你,你快走,见了你就晦气!” 马车里苏茉尔坐不住了,撸起袖子就往马车外冲,敢欺负她家格格? “你是谁,好生无礼!”苏茉尔挡在尚璇玉的面前,此刻袖子凌乱的卷在手肘处,对那人喝道。 “哪里来的小丫头,有什么资格知道我是谁!”来人是位男子,但见了他的打扮、面容以及气质,准确的说,是位男孩。 至少在尚璇玉眼里,是个小孩子。 她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位男孩身着华贵的冬袍,是狐狸毛缝制而成。腰间的配饰也并非寻常贵公子哥能有。再者,能随意出现在这里且没人拦的,必然是多尔衮的亲弟弟,多铎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就是多铎?” “闭嘴,谁允许你喊我名字了?呸呸呸!你还好意思来见我哥哥?我哥哥病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病一好,你到来了?怎么着,你是怕我哥哥将病气过给你不成?” 尚璇玉能理解多铎的气愤。但,无论多尔衮是病重还是痊愈,她只要来了,这里关心多尔衮的人,便都不会想见到她尚璇玉。 “你想不想你哥哥好?”尚璇玉冷不丁的一句,并未正面回答多铎的话。 倒是把这小子说得一愣,“我自然想让哥哥好,永远地好下去。但,跟你没关系。” “错,大错特错。我若不来,你哥哥就好不了。” “你咒他!” “我…” 两人声音越来越大,小厮只好赶紧入了府。刚开门,便见多尔衮脸色苍白的站在那,不知道有多久了。 “你进来。”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多铎,别闹了,进来自己休息去。” 尚璇玉朝苏茉尔使了眼色,苏茉尔会意,立刻钻进了马车里。 多铎不服气的冷哼一声,又不得不乖乖的听多尔衮的吩咐进了府。他本想跟着他们二人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但是接受到多尔衮的眼神,他立马转了道,进了自己常去的房内。 尚璇玉跟在多尔衮的身后,随他入了一寂静的院子。 银装素裹,积雪在不动声色地融化着。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多尔衮彻底被尚璇玉伤了。尚璇玉还没开口,他就先说了。 “多尔衮,是我对不起你。” “若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三个字,现在就可以走了。” 少年捂着嘴,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尚璇玉似大姐姐般给他拍了拍背,“要咳就咳出来。这里太冷了些,你身子刚好,还是进屋里说。” 他瞅准机会一把握住尚璇玉的手,“玉儿,你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你是因为父汗的旨意不得违抗,所以认命了,是不是?” 一连三个“是不是”倒是堵的尚璇玉一瞬间大脑空白。 “我关心你,是因为你为了我才生病,我心里过意不去。最重要的是,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 刚才还因为尚璇玉的动作和关怀的话语,而精神奕奕的多尔衮,瞬间眸子黯然无光,玉儿她,终究是伤了自己的心。 “多尔衮,有些事有些话,可能一辈子不做、不说,但感情这件事,它不是靠瞒着、藏着就能了了的。”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就如同,我很难接受要嫁给自己的姑父一般。” “多尔衮,有一点你说的很对,我确实没有办法违抗你父汗的命令,但是‘认命’这二字,我想,不全是。只是,这样的全新生活与我而言,我还没有准备好。” “但,日子哪里是戏本呢?说能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哪里有机会让你准备呢?” 多尔衮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有听懂,急忙道:“玉儿,我们可以浪迹天涯,远离这里,过我们想要的自在生活。” “能去哪里呢?大明朝那?恐怕你还未隐藏好身份,便被抓了。多尔衮,我不是否认你的能力,但先下,你最该做的,便是磨练自己。” “我会好好磨练自己的,为了你,我会的。” 尚璇玉摇头,“不,你的成就会是你终身的受益,而不是为了任何一个人。如果不是你自己的本心愿意去做这件事,那么,它就是无意义的。” “你的想法还停留在五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 “是,我的心还是五年前的那个我,是你变了。”多尔衮忍不住低吼,这下子,咳嗽是彻底忍不住了。 尚璇玉随意进了间屋子,正好有茶壶在桌上,她用手探了探壶温,正好。 想必,是多尔衮叫人备好的。 她赶紧端着热茶递给已经渐渐停下咳嗽的多尔衮,“别任性了,慢点喝。” 多尔衮想了想,最终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五年,时间不长不短。却足以改变很多,包括人和事。我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那个我了,但,不能因为年岁,而忽略我当年犯下的错——让你惦记了五年的那句话,确实是出自我口。” “以后,不管是恨着我,还是怨着我,我都希望你记得,我与你今生已无可能。” “大玉儿,你好狠的心!一句‘无可能’就能抹去我对你五年的全部眷恋和爱意吗?” “我知道不能,但是,你想听违心的话吗?若想我继续骗你,我还能再多说几句,保证不带重样的。” “够了!”他将手里的茶杯狠狠砸向空中,正好撞击在了已被积雪压弯的枝头。碎片已经全然落尽,枝头和积雪,这才缓缓落下。 尚璇玉知道话已说尽。便转了身,向来时的路,慢慢前行。 “大玉儿,我会恨着你,我也会有让你后悔的一天!” 尚璇玉脚步一滞,她笑笑,多么电视剧的话,今儿还真有人亲口跟自己说了。 无论恨、爱都也罢。至少,多尔衮能不再眷恋着这个不可能的人。 打碎梦境、叫醒装睡的人,确实会让人痛苦。 但,总也得这么做不是? 第二十一章 礼节问题 尚璇玉出了府,正欲低头看看鞋上有无沾上积雪,好准备清理时,却见着了意外之人。 皇太极在雪地里站立着,只是同她一般系了厚实的披风。此刻天上正飘着细雪,有一些落在了他的发上。 他眉眼含笑,向前朝着尚璇玉站着的位置走了好几步,这才伸出手,自然地握住她有些微微发凉的手,“冻着了?” 尚璇玉却不好意思,她今日前来只告知了哲哲一人。她也想跟皇太极说来着,可皇太极一连好几日都是深夜而归,回了也是入了书房,就连哲哲那,他也只去了几次。尚璇玉找不着机会跟他开口说这件事。 只是这会儿,他怎么会来这? “在猜我怎么会来是不是?”一语中的。 尚璇玉轻声应了一句,她不知怎么的,在皇太极面前,她就是很小心翼翼,心里有点犯怵。 皇太极没有再继续,从身上解下了披风,系在尚璇玉的身后。男人的身高自然高于尚璇玉许多,所以,那可怜的披风超过了脚踝,险些落得个拖地的下场。 “贝勒爷,天冷,您自己穿着。” 这是大玉儿第一次称呼他为贝勒爷,并且是很自然的关心口吻。 冷,在这句话面前,算得了什么? 皇太极的笑意并未露在面容上,只是转头吩咐乌兰雅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沉稳,多了分轻快。 尚璇玉这才注意到皇太极的马车就停靠在自己的马车旁。乌兰雅正准备从皇太极的马车内拿出备用的防寒衣物。而尚璇玉的马车处,只见苏茉尔微微掀起帘子,正捂嘴偷笑呢! 她当然知道苏茉尔这样的笑意味着什么。要是放在现在,苏茉尔绝对是出了名的cp粉头。 乌兰雅很快找来了御寒衣物,她毕恭毕敬的拿到了皇太极眼前,正欲替皇太极系上,却又微微一顿,停了手,“爷,这…” 毕竟未来的四贝勒府侧福晋在场,她这个做奴婢的自是不能在侧福晋面前直接为贝勒爷更衣。 尚璇玉没懂乌兰雅的意思,只见皇太极摇头,乌兰雅这才安心的伺候皇太极穿上衣物。 “想不想跟我在雪地里走走?” “好。” 皇太极转头吩咐乌兰雅,让她也进马车里候着他们二人回来。 尚璇玉始终被皇太极握着,就如当初她在跟爷爷准备回科尔沁的路上,却被那道“拦路”旨给截下,她的手由爷爷亲手交到了皇太极的手里般。 当时的她,是魂不守舍的。 今日的她,是清醒的却又不敢抗拒的。 “贝勒爷…”尚璇玉打算在皇太极问她刚才与多尔衮之间说了些什么话之前,先自己和盘托出。 皇太极似乎猜到她想跟自己说什么,“如果为难,我可以一辈子不知道。” 不知怎么的,尚璇玉听到这句话后,她莫名的红了眼眶。 为什么,皇太极说出的这句话,让她瞬间恍惚,如果那个人曾经也这么理解自己,是不是,他们之间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为难。今日,只是去承认错误了。”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哑哑的,吸了吸鼻子。她又道:“是我曾经对不起他,让他困扰、眷恋了五年之久。” 莫名的,尚璇玉就想把这些事告诉皇太极。 皇太极一直听着尚璇玉陈述着,直至她说完了最后一个字,这才对刚才所说做了一句话的评价。 “感觉在你眼里,多尔衮就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般。” 是啊,本来就是个孩子,多尔衮比她尚璇玉可是小了接近十岁啊。 “多尔衮那孩子确实需要磨炼一番。《孟子》曰‘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如今,这两样多尔衮都未尝到。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众兄弟中,我也最疼他了。” “玉儿,勇于承认自己的过失,是正确的。你若今日去了,还是说些软话,拐弯抹角的告诉他,不如让他短痛,这才会刻在骨子里。” 尚璇玉原本以为皇太极不会愿意听她说起多尔衮的事,但意外的,皇太极认可了她今日所做所说。 她感觉自己的手已经温暖到溢出了丝丝汗。她不好意思快速从皇太极手里抽出,取出帕子擦拭着手。 皇太极见尚璇玉这般,连耳朵也泛了红,知道这小丫头不好意思,怕把手里的汗过到他的手里,忍不住笑道:“我倒是不介意,你不用这般谨慎。” “要的,这是礼节问题。” “好,礼节问题。你把你的帕子给我,我也擦擦。” 尚璇玉赶紧换了话题,“贝勒爷,时辰不早了,我答应过姑…福晋,在日落前回到府中。” “玉儿,我许你在我面前可以称哲哲为姑姑。” “多谢贝勒爷!”尚璇玉深深鞠了一礼。 返回的时候,皇太极特意吩咐乌兰雅慢慢地跟在尚璇玉的马车后,待她进了府,他的马车再入府。 他深知玉儿从心里觉得对不起哲哲,如他无法面对哲哲一般。所以,在哲哲面前,他与玉儿保持距离。况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和玉儿还未行过礼,自然不能唐突了她。 这是礼节问题。 第二十二章 好好放肆一次 努尔哈赤定下了个吉日,也早早派人传令到了科尔沁。 莽古斯和吴克善自然会到场。尚璇玉的嫁妆也已经备好:八千精骑兵、数万头牛羊等。 吴克善和莽古斯出发前,特意将‘飞鸾’也带上了。 这匹尚璇玉放在科尔沁的‘寄托’,也终究要换个位置,在盛京永远陪着它的主人了。 四贝勒府这段时日下人们也是忙进忙出,侧福晋的地位虽比不上正福晋,但到底是大汗亲自赐婚,自然也是极为重视。 哲哲这几日也不得闲,虽然无须亲力亲为,但有些事,她需要核实一遍,确认无误再吩咐他们继续。 许是规矩使然,尚璇玉这几日就在她来时的小院子里,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有再见过哲哲和皇太极。 苏茉尔说,婚前是不宜见面的,格格要先在屋子里待上几日,等吉时到了,才能见到贝勒爷。 跟苏茉尔的雀跃相比,尚璇玉的心情也不能用愉悦和难受来形容。也许是介于这两种情绪之间,偏难受一些。 苏茉尔端着甜点来到尚璇玉面前,见自家格格只是看着书,道:“格格,这可是您爱吃的,来尝一个?” “嗯,我去净净手。”是有些饿了。 尚璇玉净了手,从苏茉尔递过来的盘子里取了一块,咬了一口。她转了头,瞧见了那日跟着皇太极从雪地回来后,她忘记归还给皇太极的披风。 披风的尾端,似乎还未完全干透。 那日回府后,尚璇玉还没来得及跟哲哲汇报情况,珍哥便带着哲哲的嘱托来,让她这段时日就不要再出院门了。 就连哲哲她也见不了。 想来,自从努尔哈赤赐婚、皇太极从回科尔沁的路上接回了尚璇玉,尚璇玉和哲哲便再也没说上几句话,也就是为了多尔衮的事,她们二人才说的多了些。 这是尚璇玉心中的最苦闷的事。哲哲从来都没有将这些表露出来,可尚璇玉知道,哲哲总是要为了这些而牺牲自我。 就连笑,也要分时机。 婚前的前一晚,皇太极是宿在了书房内。 他来之前特意去哲哲那瞧了瞧,可哲哲房里已经灭了蜡烛,再加之这几日哲哲的操劳,皇太极不敢再扰,屏退了乌兰雅,他一人去了书房。 皇太极推开了窗,他极目望去,还能看到最西侧的屋子——尚璇玉的住处。 此刻,那里也是灭了蜡烛的。 明夜,那里会灯火辉煌,张灯结彩,是他和玉儿的新婚屋子。 他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早已过了悸动的心,到了如今,他又可以感受到了。 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玉儿。那年,她还是个八岁的孩童,怯生生的跟在她哥哥后面,但当时他是没有怎么注意他的,他的岳父莽古斯也不过是让她到他和哲哲跟前行了礼。 五年后,他和哲哲再次省亲,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开始注意她了,尤其是她眸子里的情绪。 那次决定跟吴克善去找她回来,是因为哲哲担心。 这是玉儿所说的自己第一次救她。 第二次,是他被父汗派去支援科尔沁,再次见到玉儿时,是意外之事。当初莽古尔泰露骨的眼神被他看的一清二楚,可他似乎找不到最准确的方式来回击莽古尔泰,只好借着酒宴,跟着他的岳父一起给玉儿合理的“报仇”。 最后一次,是玉儿被蛇所伤。 每一次,都是玉儿在见了自己或有自己的情况下而受了伤。一时之间,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玉儿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害。 若说第一次是因为哲哲,那么后面的两次,是出于他自己的本心。 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对玉儿的感情越了界。 只是,他不敢说。 所以,他面对父汗突如其来的赐婚,他是错愕的,又是感慨的。若当初玉儿在他和哲哲的撮合下,嫁给了别的贝子,他的心会不会痛? 皇太极没有给自己这个答案。 …… 明日,他还得想个法子,让玉儿晓得,自己也并非那么急不可耐。 玉儿,明晚过后,我是你的丈夫,你一辈子可以依靠的男人。 哲哲的屋内,只是灭了蜡烛,可她却清醒得很。 她一直坐在软塌上,自然听到了院内传来的一阵脚步声。那个动静她最熟悉了,是她的丈夫皇太极。 他来了,却未入内。 她心里空空的,她想,许是贝勒爷见屋内已经漆黑一片,便不再来扰;又或许,是他因为明日就要迎娶玉儿一事,而无法来见自己。 她想见到他的,哪怕不说话,就睡在她的身旁,她也能心安。 只是,只是,有太多的只是了! 她是正福晋,永远不能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丈夫。 她趴在榻上,整个身子缩在一起,肩膀微微耸动,身子微微颤抖。 此刻,她只是博尔济吉特氏,哲哲,是科尔沁草原上还未出嫁的格格,并非是那嫁给了爱新觉罗皇太极的福晋哲哲。 今夜,就让她好好放肆一回… 第一章 许你慢慢习惯 天命十年,今日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带着苏茉尔、姑姑和爷爷以及吴克善哥哥的祝福,大玉儿出嫁了。 是的,现如今,她是大玉儿了。 嫁给大金国四贝勒皇太极,成为他的侧福晋的大玉儿。 因为从此刻起,她再也不能用最真的面容、话语去对待身边的人了。 当然,除了苏茉尔。 名字确实是个符号。但是,对她而言,一切都不一样了。 满室的红色映忖,大玉儿身着红装,此刻正坐在铜镜前。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明明是大喜之日,她却没有什么笑容。 老实说,她不是讨厌皇太极。只是,她还不习惯。不习惯嫁给自己不爱的人;不习惯嫁给一个已经拥有三妻四妾,且他的儿子豪格都比原主人的年龄都要大的男人;不习惯这种无奈被迫同意的婚姻。 望着还在忙碌的苏茉尔,“苏茉尔,你陪陪我说会儿话…” “苏茉尔,日后,你还是要继续叫我格格好不好?” “好,我会记得的。” 大玉儿揽住苏茉尔的腰,轻轻叹息,“还好,你一直都在。我这心里的话和事,还可与你说。” “格格,苏茉尔一直在呢!现在离贝勒爷离宴还有一两个时辰,苏茉尔都一直陪着您。” “那就好,那就好…” 宴席上,灯火璀璨,欢笑声四处皆听,侍女们忙碌的走来走去,添酒加菜。 努尔哈赤主婚,皇太极一身喜服坐在努尔哈赤身边,哲哲身为四贝勒府正福晋,也自然在喜宴上。 莽古斯和吴克善也在宴请的宾客里。 豪格的额娘,乌拉那拉氏也在宴席上,她知道无人会在意她这个失了宠还失去了地位的女人。 她冷冷瞧着皇太极身旁的哲哲。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当真是狐媚,只一个姑母倒也罢了,现如今连自己的亲侄女都不放过,哲哲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和巩固科尔沁和大金之间的关系,可真够狠得下心啊。 即便乌拉那拉氏知道是大汗下的旨意,但,若非是她哲哲将自己的侄女儿招来盛京,大玉儿会有见到大汗的机会吗? 当初,大汗还特意下旨让贝勒爷亲自带着大玉儿去宫里。听说,是大汗单独召见了她,谁又能知道,大汗突如其来的旨意,到底是谁的主意呢? 哲哲也就这般默许了,不过,她也没得法子反抗。毕竟,她当初嫁给贝勒爷,不也是一种政治手段吗? 这其中,科尔沁也少不了推波助澜。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终究要为大金国的贝勒诞下子嗣,最好是儿子。 倒也难怪,哲哲嫁给贝勒爷这么多年都无所出,好不容易生了孩子,还是个格格,偏生贝勒爷也不放心上,还是宠的跟个宝似的。 但想要保全自己的地位,自然是少不了儿子的,她就坐等哲哲哭的时候。 努尔哈赤开怀畅饮,阿巴亥本就不愿意来,借着照顾多尔衮的借口,推脱了这场喜宴。努尔哈赤也没强求,他自己知道多尔衮是为了什么不来,不来也罢,他也见不得多尔衮为了布木布泰这个女娃娃而失了规矩。 皇太极恭敬的与努尔哈赤敬酒,父子两这个时候竟然有一种别样的默契,二人皆没有说话,只是对视一眼,共同一口饮下杯中酒。 努尔哈赤还保留了几分清醒,提醒皇太极也不要喝醉了,这才吩咐下人伺候他回罕王宫。 皇太极送走了努尔哈赤,他觉得自己已然微醺了,也不能再喝。随即走到哲哲身边,握住她的手,温柔道:“哲哲,早些休息!” 哲哲点头,起身,目送他离开。 院内早已是挂满红灯笼,大红的喜字处处可见。 大玉儿一直坐在床上不语。苏茉尔走来走去,现已是戌时快过了,约摸着时辰,酒宴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苏茉尔…” “我在呢,格格。” “贝勒爷到!”门外已传来侍女请安的声音。 “格格…”苏茉尔无奈的轻声道。 既然贝勒爷已经到了,她是没办法再待在房内了。 大玉儿只好点头。 “你们都下去。”是皇太极的声音。 大玉儿在红盖头下,只能听得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散发出来的酒味也越来越浓。 皇太极没有再继续说话,大玉儿凭感觉感受到,他好像在房里一直站着,没有做任何动作。 大玉儿紧张过度出了一身汗,手里也布满了汗水,心好似也加速跳动。 他俯下身子握住她的手,“玉儿,你不要怕,我不会强迫你的。” 大玉儿眼前一亮,他缓缓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大玉儿低着头,愣愣的看着被皇太极握住的手。 这不是第一次被皇太极握住手,但却是嫁给他后的第一次。 他越过大玉儿,从她身后拿起床上铺着平整的素白帕子。 “玉儿,我会等一个你愿意的时间。”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割破了指头,血染在了素白的帕子上,见这举动她才明了是何意。 匕首的出现打断了大玉儿的发愣,取而代之的是大惊。大喜之日他竟然袖藏凶器。 这是皇太极二十多年的习惯,他一人独眠或是宿在不熟的人的房里,他都带上这把匕首。这也是,他昨天想到的唯一让玉儿认为,自己并不是对她迫不及待地唯一法子。 他将匕首放在枕头下,又将帕子丢在床上。 皇太极并未解释为何会带着匕首而来,所以大玉儿不得不多想。 皇太极,在防着她。 终究是,她也要成为可亲近他的人之一了。所以,她也能理解皇太极的举动。 他的性子,本就是喜欢保留几分。 他帮大玉儿取下了头上的发饰,整个过程,大玉儿只能配合他。 待她盘起的头发全部散落下来,他才停下手,径自上了床铺,这才自己动手解着自己的衣扣,故意扔在地上,直至剩下里衣。 “玉儿,我不会看你的。”说着他放下了床帘。 大玉儿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说不感激是假的。 她知道,他今夜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虽然这些什么,即便发生了也是理所应当。 大玉儿解开衣服,也只剩里衣,拉开了床帘,背对着躺在他的身边。 她和他沉默了,只听得侍女进来灭蜡烛发出的动静。 “谢谢你,贝勒爷。” 皇太极扯出一抹笑意,“这是第几次跟我说谢谢了?玉儿,今后,你是我的侧福晋,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他说完这句话,房间里彻底安静了。 是,从今以后,大玉儿是他的侧福晋了。 可她,不想做一个只依附于男人的女人。 维持一个姿势久了,大玉儿转身,却见身旁的男人已经睡熟了。 几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大玉儿起身下床,外面被积雪照的很亮。她仔细地拿起披风,来到窗前,将窗只推开了一点缝隙。 今晚,又下雪了。 大玉儿伸出手,在缝隙那块摊开手掌,指尖处接到几片雪花。 纯洁无暇、形状规则的雪花慢慢融化在她的指尖,丝丝凉意由指尖传递至心里,似是提醒她,现如今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倏地,身后一暖,大玉儿微微偏头,只见皇太极不知何时站至她的身后,整个身体贴在她的背后。冷风拂过正面,背后却又有一处热源。 他双手环住她的腰,高出大玉儿两个头的他微微弯下身子,下巴抵住她的脑袋,动作亲密的如一对早已许了今生来世的璧人。 他抽出一只手握住方才大玉儿接了雪花的手,温热取代了方才的凉意。 “不冷吗?” 待她会回过神时,他已经关好了窗户。大玉儿被他拦腰抱起,一步一步向床榻走去。 “贝勒爷,是玉儿吵醒你了?”这一次躺下,是两两相对,她不太敢直视皇太极的眸子。 “习武之人,向来浅眠。”说着他揶揄道:“况且,我身边之人离开了床榻,我又怎会不知?” 大玉儿耳根发热,扯过被子把自己埋进去,他却停止大玉儿这样的举动,“玉儿,你要习惯。我允许你慢慢习惯。” 大玉儿对上他的眸子,无言。 “睡,明日,我带着你去跟父汗、大妃及其他贝勒,还有妯娌之间敬茶,新人入府,还有很多礼节要做。” 第二章 再见多尔衮 清晨,今日难得有太阳,照着屋子暖暖的。 苏茉尔领着几名婢女进来伺候着。 苏茉尔在一旁为大玉儿梳好发髻,扣上最后一颗纽扣。这边,皇太极的贴身侍女乌兰雅也伺候着皇太极出门前的准备。 随着皇太极踏出院子,大玉儿在心里叹了口气。今后,要面对的更多了。 她的心里愈加紧张,走在皇太极身后,手里布满汗水。 皇太极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转过身,一伸手,正好握住了大玉儿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大玉儿微微侧头看着他,感受到掌心里温热让她真的放松了些,他的神情正常。 大玉儿只看了片刻,这才收回目光,随着他朝府门口走去。 半晌,皇太极慢悠悠道:“怎么今日,不注重礼节问题了?” 他笑她手心里都是汗,却没有用手帕擦拭。 大玉儿一顿,嘴唇微张,半天找不到话来驳回他,确实,事实也如此嘛! 哲哲作为正宫福晋,一早备好了去往宫里的马车,早早地在府邸前候着。 她望着远处十指相扣向自己而来的两人,心下一阵刺痛,却又极快掩去。 这一切,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大玉儿看到哲哲,这才不着痕迹的从皇太极的手里离开,转而扶住了她。 哲哲见状,知道玉儿为自己着想,也没有拒绝,嘴上说着:“贝勒爷,玉儿,我们该出发了!” 皇太极也没有再纠结玉儿放开来他的手。他知道,玉儿在哲哲面前,尤其是自己也在场的时候,不会做出让哲哲难堪的事,随即点头。 皇太极看着大玉儿随哲哲上了马车,这才上了马,朝宫里驶去。 马车里,大玉儿和哲哲端坐着。 “玉儿,昨夜…一切可都还好?” 哲哲想问的却正是没有发生的,可昨日皇太极那般,定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哲哲。 所以她只是低头一笑,略带娇嗔的意味儿,“姑姑!” 哲哲见她这般,以为只是害羞,也不再追问,“玉儿,离宫里还有段距离,你若困了,先睡会儿!等会啊,有很多礼节要做。一切要听从大贝勒代善之妻,跟着她行礼敬茶。还有一件事,日后,你私下喊我姑姑,在他人面前,随众人喊我大福晋。” 毕竟,玉儿再也不仅仅是她侄女儿这一个身份了。 大玉儿想着皇太极的特许,又知晓哲哲的担忧,她了然应下。 下了马车,大玉儿和哲哲并肩而行走在皇太极身后。她眼神一晃,却瞧见右前方一道身影,一直注视着她这边。 大玉儿定眼一瞧,竟然是多尔衮。 多尔衮是彻底被伤了心,所以昨夜的酒宴,他没有去。若去了,他确实不晓得自己会做些什么事来。 五年了,却等来了这样的结果。 他的一双眸子死死的盯在皇太极身上。他敬爱的八哥,娶了自己的心上人,他恨八哥吗?可是,这是父汗的意思,难不成,他要恨着他的父汗吗? 他握紧的拳头又无力的放开,自嘲地笑笑,转身离开了。 大堂内,努尔哈赤正坐主位。阿巴亥坐在他的右侧,见到皇太极等人进入,她脸上情绪不得不保持最得体,一副慈母的模样来。 她晓得皇太极这帮人对她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尤其在大汗面前。 “儿臣参见父汗!” 努尔哈赤喊了声免礼,对身旁的太监道:“可以开始了!” 由大贝勒代善之妻领着,宫女端着茶水和烟袋,大玉儿走到努尔哈赤跟前,毕恭毕敬道:“父汗请用茶!” 努尔哈赤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新儿媳。 “额娘请用茶!”她又来到阿巴亥身边,这是大玉儿第一次见到阿巴亥。 阿巴亥仔细看着皇太极的这位新福晋。长相气质确实不俗,倘若不是与皇太极扯上了亲戚关系,她或许会同意多尔衮娶她为福晋。 只是,多尔衮为了这个女人就差与自己翻脸了,即便她跟皇太极无任何关系,也绝不能做她的儿媳妇。 她也自然晓得那日大玉儿来多尔衮的府上一事。虽然不晓得具体说了什么,但她的儿子又是昏睡了一段日子。她向努尔哈赤说,努尔哈赤却说,“断了也好,你愿意儿子天天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 那倒也是,早点让儿子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也好。 “恭喜八哥!”是多尔衮的声音。 多尔衮调整了心态,这才进入了其乐融融的屋子内。 他尽量克制自己的冲动。 阿巴亥此刻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儿子,就怕他冲动。 皇太极走上前,和蔼的轻搭上多尔衮的肩,“十四弟,身子骨可大好了?” “谢谢八哥如此关心,只可惜上次错过了八哥的婚礼。” “无碍,日后八哥府上别的喜事,你可不能缺席啊!” 大玉儿正巧给其他贝勒爷阿哥行过礼,端着茶水来到多尔衮的面前,“十四弟,请喝茶!” 从年龄上来说,多尔衮确实是小于大玉儿的灵魂年龄的。所以她说出这几个字时,心中并不忐忑也不尴尬。 那日已经当断则断了,日后,再见面,已然叔嫂关系。 多尔衮既然选择来到这里恭喜皇太极新娶福晋,那么他,就一定做好了准备。既然做好了准备,大玉儿也敢直面对他。 更何况,“大玉儿”没有对不起过他。 “谢谢玉福晋!”多尔衮一饮而下,清冽的茶味入喉,让他更加清醒了不少,茶苦,比不上他的心苦。 见到多尔衮一切行事自然,阿巴亥才放心。她知道,他的儿子在大是大非面前,是有理智的。 努尔哈赤在主位上看的清楚,笑容更甚。 他对自己这样的安排,很满意。 繁冗的敬茶礼仪总算结束,大玉儿跟在哲哲身边。努尔哈赤让女眷们退下,吩咐有国事要与众贝勒阿哥们商议。 “哲哲,玉儿,你们先回府,我晚些回来。” 皇太极嘱咐着,这才转身离开。 大玉儿和哲哲重新回到马车里。 哲哲担忧的看着大玉儿,心有余悸道:“玉儿,幸好,今日多尔衮没有在众人面前做出出格的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姑姑,有父汗和大妃在,他不敢也不会的。他就算再鲁莽,终究要顾及父汗的面子。”大玉儿安慰着哲哲。 她对上大玉儿的眸子,仍是不放心的问道,“玉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对多尔衮动过心?” “姑姑,现如今,我只把他当成弟弟看待。虽然他比玉儿还年长一岁,可是他那个性子实在是太小孩子了。上一次他如此闹贝勒府,若不是姑姑拦着,谁也下不来台,而且行为举止也太危险了。那日我去见他,已经把所有话都跟他说开了,我不知道从前的我到底与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如今,他还记得的事,我已经忘了。此番确实是伤害了他,可欺骗他一辈子,我不愿意。有些真相,早知道比晚知晓要痛的时间短一些。” 大玉儿说的真切,哲哲想了想,也点头附和,“是啊,多尔衮太孩子气了,他这个年纪早就该建功立业了。可父汗和大妃宠着他,授予他和多铎兄弟俩不符实的荣誉,早就惹得父汗其他子侄们的不满,若父汗属意你嫁与多尔衮,可就难办了。” “玉儿,如今你嫁给了贝勒爷,就要一心一意的对待贝勒爷,姑姑不会逼着你早日为贝勒爷诞下子嗣,但,这些事只有早晚之分。” 哲哲给她打下了这只预防针,大玉儿心里一咯噔,哲哲在其位,不得不去考虑这些。 “玉儿,如今咱们科尔沁和大金国之间的关系日渐深厚,它离不开这十几年联姻,也离不开咱们科尔沁和爱新觉罗家共同的血脉,尤其是小阿哥,玉儿,你要谨记。” “玉儿谨记于心。” 第三章 马鞍 是夜,皇太极这才回到贝勒府,本是回到了哲哲的房里,却被哲哲给劝到了西侧房。 “贝勒爷,玉儿刚嫁给您,您应当好好陪着她,我啊,正好得空跟着马喀塔一起睡。” 皇太极岂会不知哲哲是故意为之,却还是答应了哲哲。他确实是想去玉儿的屋子,可哲哲毕竟是他的正福晋,理应尊敬她。 苏茉尔服侍大玉儿换下了今日的一身盛装。一切完毕后,大玉儿随手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就靠在了床榻上。 “参见大汗!”苏茉尔在门口守着,见皇太极到来,随即行礼。 大玉儿连忙放下书,起身行礼,还未到一半,被他扶了起来。 他从床上拿起书,“怎么,对这书感兴趣?” 苏茉尔默默从屋子内退出去。 “就随意看看,贝勒爷今晚不歇在姑姑那吗?”大玉儿附和笑着,看他今晚这意思,还是想留宿在此吗? 皇太极走至桌前,将书扔在桌上,不悦道:“我看啊,这府中倒是没有我这个当贝勒爷的容身之地了。” “你也赶我走?我今晚偏要宿在这。” 大玉儿神色一诧,反倒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了。猜想着,应当是哲哲让他来这里的。 “过来,帮我宽衣。” 大玉儿见他是真的不愿意离开,只能听从他的安排,走到他面前,帮他脱下外衣。 他一把按住大玉儿的手,“玉儿,你要习惯。” 大玉儿不经意的对上他的眸子,手一颤,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庞,“贝勒爷…” 这下反倒是皇太极愣住了。他感受到玉儿的大转变,还未待他回过神,玉儿已经收回手,并且神色复杂,似乎有一些难以置信。 大玉儿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刚才是原主人的情绪在引导着自己,这下可怎么办… 她只好转移注意力,继续帮他宽衣,“贝勒爷,好了。” 皇太极点头,他感受到了玉儿的不对劲,却没有追问。他心里知道的,玉儿对于他们之间的婚姻是抵触的,可刚才她的举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大玉儿躺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呼吸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就如昨夜的新婚之夜。 今夜的他,还是备了那把匕首,放在自己的枕头下。 “玉儿,父汗准备攻打明朝了。今日,父汗把我们留下就是为了商议此次战役。” 她没料到皇太极会跟自己讲朝堂之事,“贝勒爷,为什么要与玉儿说这些?” “只是突然想到,你才嫁与我,我就要出门远征了…” 皇太极经大玉儿的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贝勒爷,咱们大金国建国不久,许多事都需要完善。而父汗一心想要攻破大明,此一战役,想必也是在所难免。” “玉儿心里知道的,贝勒爷不必挂怀。这些事,在玉儿嫁给贝勒爷前,姑姑都与玉儿说过的。” 皇太极并没有得到心中所想要的答案,只是顺着玉儿的话继续道:“哲哲她说的没错。咱们大金国建立才短短十年,这几年父汗忙着开疆拓土,征服各方,有很多事都未开始筹备,只是,确实也没有一个停歇的日子。” “不过,幸好有范先生在一旁帮衬着父汗。玉儿,哲哲与你说过范先生吗?” 大玉儿老实地摇摇头,“姑姑并未与玉儿提过范先生。姑姑说,朝堂之事,她也不便过问贝勒爷。” “玉儿,你倒是有分寸。夜深了,睡。” 大玉儿晓得皇太极满意这样的回答,她这才安下心,安稳睡去。 1626年二月努尔哈赤率兵出征伐明,拉开了宁远之战。 皇太极随努尔哈赤出征前,特意回了一趟贝勒府,将他的爱驹交由大玉儿照看。 “玉儿,你和哲哲安心等我回来。” 他又从哲哲怀里抱过马喀塔,逗笑了一番,这才把马喀塔抱到了哲哲怀里,转身离去。 哲哲抱着马喀塔,望着皇太极远去的背影,红着眼眶。即便她的夫君征战多年,归来时只是受了伤,她却还是担心不已。这十几载他们聚少离多,哲哲心疼皇太极。 大玉儿在一旁牵着皇太极的爱马,安慰着哲哲,“姑姑,您放心,贝勒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珍哥,苏茉尔,送福晋回房歇着。” 珍哥和苏茉尔领命,哲哲也晓得天冷,不敢让马喀塔受凉,随着珍哥他们两人回了寝宫。 大玉儿则牵着马去了马厩。他既然给了自己这样的任务,应当好好完成。 她顺了顺它的毛发,但是它似乎不太高兴,喂它吃马草,它却转过身子。 “是不是担心你的主人呢?你放心,你的主人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大玉儿又唤来下人,“贝勒爷的马是谁在负责照顾?” “回侧福晋,贝勒爷的马都是贝勒爷亲自照顾,平日里我们这些人要是惊动了它,一定是会被它给一脚踹开的。今儿倒是奇了,侧福晋您靠近它,它虽然没有吃下马草,却没有发脾气,不过您还是小心为好。”下人老实的回答,站在一旁不敢离开,万一这马伤了侧福晋,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那,贝勒爷征战时,是谁负责呢?” “是乌兰雅,不过乌兰雅照看的时候,也需要其他人帮忙。” “我知道了,不碍事的,你下去忙你的。”莫名的,她觉得这匹马不会伤害自己。 下人见大玉儿执意如此,也就离开了。 大玉儿继续顺着它的毛发,皇太极将它打理的很好。 大玉儿正准备继续喂它马草时,‘飞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看着皇太极的爱驹,先是凑过去闻闻它的气味,随即就“自来熟”地占了人家皇太极爱驹的专属位置。 “飞鸾,这里不是你的住处,随我出来。”大玉儿轻喝道。 可‘飞鸾’今日也不知为何,就是老爱往这匹马的身边靠拢,头还抵在皇太极爱驹的马鞍处,这一举动,倒让大玉儿仔细看了一眼皇太极的爱驹,它身上的马鞍与‘飞鸾’身上的马鞍颜色相配,用现代话来说,这是“情侣装”。 她不由得想起那年科尔沁,哲哲临走前的时候送给了自己的那副马鞍,她当时很喜欢,颜色也很好看,倒是跟‘飞鸾’很配,就时刻让‘飞鸾’佩戴着。 莫非… 她想着,还是找个新的马鞍,将这马鞍换下。 “侧福晋,福晋让你去她的院子里用午膳。”是乌兰雅的声音。 见‘飞鸾’今日不听自己的话,大玉儿有点丧丧的,但是总不能生拉硬拽。 将它们两匹马安顿好,她也就随着乌兰雅去了哲哲的屋子。 午膳时分,哲哲吃的并不多,大玉儿知道她没有胃口,一直担心皇太极。 “姑姑,玉儿知道你担心贝勒爷,但是贝勒爷出发前也嘱咐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您现在也不愿好好吃饭,贝勒爷要是知道了,该多难过呢?”大玉儿忍不住劝着,给她盛了一碗汤。 “姑姑,玉儿看着您喝下去,玉儿就不叨扰您了!” 哲哲这才扯出一丝笑容,拿起勺子小口喝着。 “玉儿,幸好还有你和马喀塔能时刻陪着我。嫁给贝勒爷十几载,贝勒爷在府中停留的日子真的是屈指可数。即便不是在战场上,也是在父汗的书房里,要不就是练兵场上,当真是聚少离多。” “不过,日子久了,我也就慢慢习惯了。男人们在外御敌拼杀,女人们在内一定要保住后院。玉儿,还好贝勒爷的女人并不多,也大都是省心的人,这么多年我倒也轻松些。” 哲哲放下勺子,用帕子擦拭嘴,一脸正色对我说道。 “姑姑可千万别累着自己,身子为重。玉儿跟在姑姑身边,是玉儿的荣幸。” “这贴心的话,我也只能跟你一人说了。”哲哲是真的很信任她这个侄女,只盼着未来战争能少一些,让她的丈夫多过一些安稳日子。 大玉儿从哲哲院子里出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其实,我的心里也不太安稳。毕竟,与明朝的这场战役,大金一点也不能讨得便宜,还有红衣大炮加持。 希望皇太极他们平安归来,皇太极但凡有一点事,她怕哲哲撑不住。 第四章 偷亲 十几日后,前方传来战报,宁远之战大金惨败,被红衣大炮所逼退,撤兵回到盛京。 努尔哈赤自是气急。吩咐下面稍作整顿,用过了午膳后,这才吩咐让相关人员进书房商议对策。 努尔哈赤此次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此次战役整个兵队元气大伤,都被红衣大炮给吓的不敢再次进攻,需要静心疗养,重新整顿后才能进行下一次的战役。 皇太极很晚才回到府邸。 他伤的不轻,在宫内处理后才敢回到府邸。 乌兰雅在府门口等着,扶着皇太极下了马车。 “爷,您今晚去哪歇着?”乌兰雅问道。 “福晋和侧福晋都睡下了吗?”皇太极故意在宫里待了很久。 “福晋被侧福晋劝着回了寝宫,这会儿熄了蜡烛,约摸晓得爷今晚不会回来了,应该睡下了。” “去书房。”明天他还得一早去宫里。 哲哲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知道自己是受了伤不愿意回府,可她一直也要等着自己。而玉儿那边,刚嫁给他没多久,自己这幅模样,也怕吓着玉儿。 他也不想歇在宫里,宁可回自己的府邸在书房里睡一晚。 乌兰雅扶着他小心回到书房,确认皇太极不需要再请大夫来看看,就掩门离开了。 皇太极一直想着这场战役,袁崇焕实在是个强敌,莫说他父汗咽不下这口气,就连他也难忍。 “袁崇焕,祖大寿…”皇太极嘴里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总有一日,这两个人不会是大金的对手,也不会是他皇太极的对手。 大玉儿今晚陪着哲哲同床而眠。哲哲一直在等皇太极回府,可已过亥时都未见皇太极回来,她便坚持让哲哲赶紧休息。 哲哲梦里还念着皇太极的名字。 大玉儿却有些睡不着了,心里莫名的难受,不禁怨恨着这封建时代。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而女人这一辈子只能从夫从子。哲哲把身心都交给了皇太极,从此哲哲的世界里就只有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孩子,还要为稳固关系而不得不作出牺牲,丈夫还常年不在家,这漫漫长夜,都是如何度过的呢… 她下了床,小心从屋里走了出去。夜里整个府邸静悄悄的,连守夜的下人也禁不住困意睡熟了。 身后,一个身影出现。 “玉儿,你怎么还没睡下?”皇太极听到有动静,就从书房内大步而出。却见到玉儿在月光下,仰望夜空。 大玉儿吓得一哆嗦,将身上的披风搂紧了些,“贝勒爷,您何时回来的?姑姑她一直在等你。” “我这幅模样让哲哲见了,她也会担心,倒不如不出现在她面前。” “贝勒爷的意思是,明日也要悄悄的离开吗?” 皇太极默认。 “这场战役我大金惨败,回京休整一段时日,还有下一场战役。” “还是要和明朝打?”大玉儿忍不住问道。 “不一定,但是,今年的战争肯定不会在此时停歇。”皇太极眸中都是血丝,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整个人看上去疲惫无力。 大玉儿想了想,决定靠近他,将身上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贝勒爷,是人就会累,不要逞强,时日还长。何况,明朝从成立时期至今已然根深蒂固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些事是急不得的,不如趁着休整的时候养精蓄锐,况且还能汲取为何失败的经验,下次战役,也还能避过去。虽然,玉儿一点儿也不喜欢任何战争…” 皇太极闻言睁开双眼,盯着她一直看着。 “是不是玉儿说错了什么…” 他摇头,“没有,玉儿,你倒是提醒我了。一整天所有人都沉浸在打败仗里,这不是个好事,只有承认失败,才能正确的面对失败,从而找到成功的方法啊!” “谁都不喜欢看到战争,可,如今的大金,不得不这么做。” 她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刚才算是僭越了。 “玉儿一时妄言,贝勒爷莫怪就好。” 皇太极轻柔地揽住大玉儿的肩膀,眸子温柔的看着她,“玉儿,在我面前不要拘束,我喜欢听你跟我说真话。” 大玉儿不知如何应对,捂嘴掩去了哈欠,皇太极见此,这才让她赶紧回哲哲的屋子里。 大玉儿一路小跑回到哲哲的院子里,蹑手蹑脚进了里屋。经过刚才与皇太极之间的对话,反而让她更加清醒了,但是也不敢再与他多待了。 她微微调整了睡姿,索性闭上眼,应该也会很快睡去。 皇太极满足的回到书房,从背后将玉儿的披风取下,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他觉得解了他的疲,盖在自己的身上,想着玉儿的话,沉沉睡去。 1626年,三月。是真正的大玉儿的生辰。 这一日,皇太极也仍然没有在府邸,一大早进宫商议后续攻打蒙古喀尔喀一事。 哲哲说这是第一次为她过生辰,自然要格外重视,要为她下厨。大玉儿哪里好意思,就跟着她在一旁学手艺,其实哲哲也不大会,但是简单的她行。 “玉儿,委屈你了,头一次在盛京里过生辰,又是嫁给贝勒爷后的第一个生辰就如此简单过,等贝勒爷忙完了这段时间,我跟他说,让他补回来。”哲哲在一旁忙碌的给大玉儿夹菜。 她双手端起碗接过哲哲夹来的食物,“姑姑,玉儿也不是外人啊,再说了,姑姑这不是亲自下厨了吗?” “你瞧我,还真是糊涂了!这话以后姑姑不提了,玉儿,我们两喝一杯。” 草原上的儿女可是个个能喝,大玉儿在兴头上,“姑姑,咱们也喊上珍哥和苏茉尔一起!乌兰雅呢?怎么也不叫她?” “许是贝勒爷那边有事让她办,苏茉尔,珍哥,一起来,今儿个,可别拘束!” 哲哲发了话,珍哥和苏茉尔的胆子才大了些,端起酒就喝。 四个人在屋子里欢声笑语,哲哲也不再像平日里那般拘束着自己。 门外,乌兰雅听着屋里的动静,也是乐呵呵的。刚才听到了侧福晋喊她,她却不敢应。 一大早她就收到爷传来的信件,以为是急事,打开信件一看,原来是让她协助福晋帮侧福晋过生辰,不过现在屋子里热闹劲她还真没出什么力,只能老实守在府里,总不能让主子和奴才们都醉了过去。 同年四月,努尔哈赤又率领部队前往蒙古喀尔喀,此战役获胜,拥有了喀尔喀大量物资和马匹等。 同年五月,明朝大将毛文龙率兵进攻鞍山,迫使努尔哈赤不得不又率兵回到盛京,与之作战。 皇太极跟着他的父汗一路征战,一刻也没有停歇过,他倒是想劝着父汗休整,可父汗一直记着宁远之战的仇,便一刻不停止的攻打。收服了喀尔喀,又对抗了毛文龙后,这才班师回朝。 这一晚,他看过了哲哲后,又来到了大玉儿这里。 大玉儿正好没有歇下,让苏茉尔给他热了杯奶茶,这才递到他手里,坐在他的一旁。 他接过茶,也不喝,顺手放在了桌上。就这么看着大玉儿,也不说话,大玉儿有些不解,“难不成,玉儿今晚没有洗漱干净?” “不是,是我发现我有很久没有这样看过你了。”皇太极说的实在,身子也凑她近了些。 大玉儿微微向一旁躲了躲,他却没有放过,拉着她靠向自己。她一时不备,坐到皇太极的双腿上了。 “玉儿,我错过了你嫁给我后的第一个生辰,你怨我吗?”皇太极对这件事倒是介怀。 他要是不提,大玉儿还真忘了。 “不过是生辰罢了,年年都可以过。而贝勒爷却不能错过国家大事。而且,玉儿不想过生辰。” “为什么?” “或许只有玉儿一个人这么想,生辰过一次就是提醒自己一次又要老一岁了,倒不如不过。只是姑姑一番好意,玉儿不忍辜负。” 他轻捏住大玉儿的鼻尖,“傻丫头,不过这一点你倒是和我想一块去了,生辰也太过繁琐了,不过哲哲她喜欢,所以我就由着她去了。” 大玉儿听着他对哲哲的情感,倒是放心,哲哲没有被皇太极辜负这一片深情。 “我听乌兰雅说,我的那匹爱驹,你一直照顾着?” “玉儿不敢邀功,贝勒爷的那匹马乌兰雅照顾的多,玉儿只是偶尔去看看。” 他起身横抱起大玉儿,往床榻走去,“倒也奇了,我那马平日里除了我,就连常照看的乌兰雅单独靠近它,也都不一定买她的帐。我听下人说,一开始它也不吃你喂得马草,后来就乖顺了?” 大玉儿被他安置在床里侧,“是乖顺了很多。” “我还听说,你那爱驹‘飞鸾’粘着我的马不肯离开?” 大玉儿眼皮一跳,“那马儿脾气上来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皇太极爽朗的笑,“什么的主人,什么样的马。倒也不必费神了,我那马儿孤独了十几载了,也总算有个它不嫌弃的马驹陪着它了。” 皇太极这是同意了? “我倒是想起来,那日走的匆忙,还未告知你我的马驹的名字。它叫掠影。日后,它若是不听你的,你便喊它的名字,再上马,就乖顺的多了。” 大玉儿乖巧点头。 “玉儿。” “贝勒爷?” “我可以,亲你吗?” 待大玉儿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被皇太极亲了脸颊。 大玉儿扯过被子,整个身子缩了进去,蒙住了头。 “这是奖励。” 也是眷恋。 第五章 结束 多尔衮整日里让自己沉浸在马场中,让他的弟弟多铎陪着他一起练骑射。 多尔衮现在才觉得,自己失去了玉儿,一定是他没有任何功绩,他还像个孩子一般,哪里能够称得上英雄呢? 他一直都记得,玉儿当初对他说过,只嫁英雄。 只有成为了英雄,他才能够拥有玉儿。总有一天,玉儿,会是他的。 即便玉儿对自己说出了那番话,他想恨,可他恨不起来。 即便,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嫂嫂。 所有属于他的一切,都会再次回到他身边的。 多尔衮对着靶子数发好几次,皆未中红心。他未放弃,命下人继续递给他箭筒。 一整个下午,他不断的重复练习,却还是没有中靶心,整个人如疯魔了般。最后多铎看不过去,劝着他赶紧休息,多尔衮这才喘了几口粗气,从马上翻身而下,命下人备酒水,压压心中的怒火。 当初,八哥带着自己骑射,他顽皮,不肯认真学,为此八哥训了自己好几顿,可他仍旧不改。后来,战事频繁,八哥也顾不上自己,他更加贪玩,带着多铎去做一些不务正业的事。 父汗今年征战,他根本寻不得机会参加,即便自己请命,也会被父汗给驳回。他不甘心,所以,只有用这样的方式将以往所荒废的都拾起来。 无论如何,他现在要听额娘的话,当一名名副其实的旗主,像他的哥哥阿济格那样,同父汗一起征战沙场,还要保护他的弟弟多铎。 天命十一年,七月中旬。努尔哈赤身体不适,太医诊断后建议去清河汤泉疗养身体,阿巴亥也跟随他身边。 阿巴亥始终含着泪水,凝视着躺在床榻上的,这个比她年长三十一岁的男人,她的丈夫。 她知道努尔哈赤现在只是在强撑着,知道他还提着一口气,可即便如此,他都不愿意在此期间决定立谁为下一任大汗。 大汗啊,大汗,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呢?你如此宠爱咱们的儿子多尔衮,为什么迟迟不昭告天下呢?你还是如此的固执,认为老天爷不会那么快收了你是吗? 你这般模样只让我一个人来陪着你,不就是舍不得我,有话只跟我一个人说吗? 努尔哈赤缓缓睁开双眸,看着眼前独自落泪的女人,他抬了抬手,有些无力,又放了下去。 阿巴亥是年轻的,是美丽的,他也喜欢她喜欢极了,只是当年那件事,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挥之不去的,可依然让她重新做回了大妃。 “大汗,大汗您终于醒了!”阿巴亥用帕子擦着泪。 “瞧你,哭个什么,老天爷不收我的,我还有那么多的心愿未完成,怎么舍得离开呢。” 阿巴亥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大汗,是,您不会有事的。” 努尔哈赤一直在注意着阿巴亥的神情,他知道她当下也是真的担心自己,但是这个担心,又夹杂着对日后他这个当大汗的若是去了后,她的命运会如何。 努尔哈赤何尝不知,阿巴亥一直盼着自己立储,想让多尔衮做下一任大汗呢? 可这几年,多尔衮对于政事的不上心,甚至连骑射之术也不再练习,只是近日经过大玉儿一事,才拾起了这些本该所做的事。 他还不能操之过急,他要再考验考验他的老八和小十四,到底谁才能独掌大权。 努尔哈赤这一病,朝中的政权皆交由四大贝勒来定夺。 皇太极更是脱不开身,连自己的府邸也都是深夜才能归。 哲哲每天就那么盼着,时间一长,她也知道自己这么等也不是事,况且,她再怎么急,也帮不上皇太极什么,倒不如养着身体,帮他管家。 这段时日,大玉儿白日里陪着哲哲散步聊天,夜里有时陪着哲哲,有时在自己的屋子里,坐在榻上看书,要么就是与苏茉尔闲谈,倒也充实。 “格格,您就一点也不担心贝勒爷?”苏茉尔嘟着嘴。 她还有点为贝勒爷打抱不平。她看得出自家的格格对贝勒爷不怎么上心,每天都顾着劝福晋如何宽心。 大玉儿合上书,缓了缓了眼睛,“这话从何说起?再说了,我担心也无用啊,贝勒爷忙着政事,我也参与不得啊!” “真不知道格格您是怎么想的。贝勒爷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得空宿在府中,您却好,把贝勒爷往外赶,贝勒爷这面可挂不住啊。” 大玉儿确实不想做的太过了,可她知道哲哲心里是盼着皇太极可谓是望眼欲穿的。况且,大玉儿和皇太极共处一室,总是有些不自在。 “格格,您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您心里是有贝勒爷的啊,怎么就把这记忆失去的彻彻底底了呢?” 傻瓜,因为那不是我啊。 这话大玉儿可不敢告诉苏茉尔,她真怕吓着这小丫头。 大玉儿瞧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俊不禁。 只见苏茉尔气呼呼地熄灭了蜡烛,掩门而去。 “这小丫头,上了脾气比我这个当格格的还要厉害,竟然熄灭我的蜡烛。” 眼下一片漆黑,大玉儿摸索着把书放到一旁,躺了下去。 大玉儿在心里算了下日子,努尔哈赤的大限将至,一场战争即将爆发,努尔哈赤到底会不会留下遗诏写明由谁来继承汗位呢? 她心里倒是希望努尔哈赤能够留下遗诏,也能让大金少一点腥风血雨,虽然立谁都会有人心中不服,但至少有努尔哈赤的遗诏作为加持,他们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也不敢轻易造次。 本就是兵荒马乱的年间,又打了一场败仗,所有人心里都窝着火,要是在这个时候努尔哈赤突然逝世,真的不是好时候。 同年八月,努尔哈赤病势转危,让阿巴亥传令下去即刻返回盛京。 与此同时,二贝勒阿敏和三贝勒莽古尔泰已然坐不住了。 二人深夜在阿敏府邸相会。 “莽古尔泰,我接到密报,说大汗病危。”阿敏低声道。 莽古尔泰心下一惊,“怎么会…” 阿敏毕竟不是努尔哈赤的儿子,自然比莽古尔泰要冷静的多。 “现下最要紧的事,是大汗有无立下遗诏。当年褚英被大汗处死后,大汗虽未再立,但是属意大贝勒代善为储君。可那代善经过阿巴亥一事后,一切早已大不如前,只要大汗永远记得这件事,代善就永无翻身之日。” “可当年阿巴亥一事…” “真假已经无人追究了不是吗?眼下的人选中,有你、我、皇太极。阿巴泰虽然也有战功,可惜他额娘位份太低;阿济格嘛,错在是阿巴亥的儿子;而多尔衮和多铎自不必提,两个毛头小子,成不了大器,前段时间还为了个女人寻死觅活的,窝囊!” 阿敏跟莽古尔泰分析着,莽古尔泰点头同意。 “如果大汗未来得及立遗诏,莽古尔泰,我站在你这边,一定拥你。” 莽古尔泰不敢表态,他知道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他们中间还有个强力的对手——皇太极。 “可皇太极,不容小觑啊!” 阿敏听后也不再作声。 是的,皇太极在他们几人中是最具有实力之人。说不准,大汗已经有意让皇太极继承汗位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只能从长计议了,瞅准时机,帮皇太极一把。日后,在朝堂上,他们即是四大贝勒其一,也有拥戴皇太极为汗的恩情,自然也多了份话语权。 船上,努尔哈赤只披着一件外衣,站在船头。 夜色下,只有他一个人。 他屏退了所有人,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是他这六十多年来,心里最清净的一晚。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今晚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入眠。 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他所有儿子们的画面来: 褚英,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因为诅咒他其他的儿子,他下令处死了他;代善,是他的次子,他本属意他日后继承大位,可抛开代善与阿巴亥之间的那件事,他也觉得代善不合适,况且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只选择明哲保身了,这样的性子如何掌握大权?阿敏是他弟弟的儿子,按规矩,大汗之位轮不上他;莽古尔泰,行事鲁莽,与阿敏暗中勾结,有勇无谋;皇太极,他的老八,他最看好的儿子。 还有多尔衮… 努尔哈赤忽然猛的一阵咳嗽,疼痛的令他无法去继续思考。他眼前一黑,在阿巴亥还未赶来前,他永远的倒在了这只载着他回到盛京的船上。 阿巴亥闻声赶来,只见到努尔哈赤的外袍染上刺眼的鲜红,她全身失去力气,跪在地上大声哭喊了起来,“大汗——” 雄鹰一般的努尔哈赤,生命终结在此。 第六章 阿巴亥 盛京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噩耗。 四大贝勒在朝堂上,皆是一阵沉默。 努尔哈赤的死,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阿巴亥也只叫人递回了努尔哈赤归天的消息,却没有提到努尔哈赤最后的遗言和遗诏。 宫里上上下下全部挂上了白花,沉浸在哀痛中。 代善作为大贝勒,安抚所有人的情绪。又接着安排接下来的事宜,先让所有人回各府简单休顿,等待努尔哈赤的遗体回到盛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协助一起处理。 一行人都各揣心事回到了府邸。 皇太极回到府邸后,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在书房里待了好久,这才去了哲哲的院子里。 哲哲自然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也派人告知了大玉儿。大玉儿便陪着哲哲一起等皇太极回来。 “贝勒爷,您回来了!”哲哲连忙迎上去,见着自己的丈夫此刻疲惫不堪,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她很心疼。 皇太极捶了捶额头,“这段时日宫里都不会太平。你和玉儿哪里都不要去,也要叮嘱下面的人,不要乱说乱猜,管好他们自己的嘴巴。” 他又忍不住安慰着面前的两位女人,“这几日,恐怕也没什么时间回府歇息了,都不要等了,到了时辰就休息,知道吗?” 大玉儿也知道皇太极现在最需要的做的,就是一个人独处。他来哲哲这,这不过是为了让她们两放心。 见皇太极的背影越来越远,哲哲这才收回目光,几乎不可闻地一声叹息,“玉儿,你也回去歇着。接下来,谁又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大玉儿福了福身子,苏茉尔跟着她一块儿回了西侧院子。 她让苏茉尔也回房歇息,自己一个人靠在床榻上。 十月的天,是冷的。 她看到今日的皇太极那般模样,她知道,皇太极因为努尔哈赤突然逝世受到了剧烈的打击。 努尔哈赤真的来不及留下遗诏。 现在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可阿敏等人恐怕已经在暗自筹谋了,这一场汗位的斗争,终究是躲不掉。 尽管努尔哈赤疼爱他的两个小儿子,但是努尔哈赤毕竟是大金之主,绝不能凭着宠爱谁就立谁为汗。何况,如果努尔哈赤真的疼爱多尔衮的话,也绝不会让如今连初出茅庐都不算的他,就这样继承汗位。 就算多尔衮如愿封汗,也不过是个傀儡汗位,一切的定夺权利不也在皇太极他们这四大贝勒手里吗? 他们所有觊觎汗位的人,都在等待一个女人。 阿巴亥。 只要她回来了,一切就要开始了。 在这样的血雨腥风的年代里,大玉儿真的感到很无力,尽管她不会直面这些,可心理有些接受不了,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有些人的结局如何,她知道,但经过会如何,她不得而知。 一切于她而言,同样是未知数。 天命十一年,阿巴亥带着努尔哈赤的遗体回到了盛京,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多尔衮兄弟也在其中,阿巴亥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三个儿子。 从前容光焕发,即便三十出了头的阿巴亥,在什么时候也是得体见人的。可如今,她的最大依赖、靠山就这么去了,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她的那双眸子,再也亮不起来了,此刻,只有死气沉沉。 大汗走的太突然,纵使阿巴亥在他的身边一直守着,却也终究没有等来大汗关于汗位的只言片语,只看到了大汗独自一人倒在船头,倒在无人的夜色中的凄凉场景。努尔哈赤的倒下,也推到了她阿巴亥所有的期盼和靠山。 她晓得她今天站在这里,一定会面对所有人的逼问。四大贝勒,各旗旗主,她逃不掉的。 “额娘请节哀。”大贝勒代善先开了口。 代善一直注视着这个女人。 他想,他们之间所有的情义,从被他的父汗发现后就只剩视而不见。而如今,阿巴亥要被所有人推上风浪之上,他也是其中一个助力的。 他帮不了阿巴亥,甚至,到了最后关头,他还会亲自给她递上一把刀。 他代善,绝不能,也绝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堵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阿巴亥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她凝视着代善,可代善躲躲闪闪,不愿直视。她心里冷笑一声,代善终究靠不住。 原本以为自己再次重获大汗宠爱,再次登上大妃之位,就能够一直倚着努尔哈赤,可努尔哈赤直到死,也没有为她想过如何保全。 她又扫过代善身边的其他三个人。 阿敏和莽古尔泰自然不将她放在眼里。而皇太极,始终对她怀有恨意,若不是这几年顾及大汗的面子,他连一声额娘都不肯喊的。 但如今这四个人中,她莫名地却又只敢信任皇太极了。 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但是在众人面前,她还不能就这么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只能先暂时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时间。思及此,阿巴亥两眼一闭,往地上倒去。 多尔衮兄弟几人立刻冲上前,手忙脚乱将阿巴亥带回了她的寝宫。 四大贝勒见此,也不好发作,毕竟大汗刚去,他们如此迫不及待,也会留下话柄。 他们倒要看看,一个女人,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多尔衮他们兄弟三人手足无措。父汗没了,额娘又昏迷不醒,急得不知道能找谁,只有守在阿巴亥身前,日夜照顾。 阿敏和莽古尔泰最先从崇政殿上离开,看着晕倒过去的阿巴亥,两个人没有任何感觉,要是装晕,也总有醒来的一日不是吗? 代善也有他的安排,也回了府邸。 只有皇太极一直站在原地。 他看着眼前从前热血沸腾,只待父汗一声令下就能随时血拼沙场,如今却空荡荡的崇政殿,思绪飘至的很远,好像回到了他第一次站在这里的那一天。 主位上坐着的是自己雄壮的父汗。父汗号令众旗主率兵出征,他对自己的判断、决策如此果断,非常自信。 父汗越过重重障碍,从血浴中抵死拼杀,才有了大金国。 父汗在时,总是告诉自己,要多看书,多读史书。父汗爱看《三国》,他为了紧跟父汗的步伐,他也熟悉和学习汉语,接受汉文化。《三国》这本书连他自己也不晓得看了多少遍。父汗身边的范文程,他尊称一声范先生。 大金国建国初期,也是范先生在一旁帮衬他的父汗,制定制度。 虽然并不完善,但是举国都在不断的建设中。那些人的观念一时难以改过来,认为汉文化不值一提,拘束了他们的本性。但皇太极深知,只有融入和吸收,才能有更多的发展。 只是固步不前,永远还只是一个小国。 皇太极又深深看了一眼如今空着的主位,这才转身离开了崇政殿。 阿巴亥醒后,在床上躺了很久,她只觉得全身上下发凉,这种凉意透了骨。 多尔衮等人看到她醒了,在旁边呼唤了好几声。 阿巴亥转了眸子,看向她的三位儿子。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我的孩子…你们要记住额娘的话,无论额娘接下来要做什么,也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乖乖的在这里等额娘回来,不要离开半步,好吗?”阿巴亥千叮咛万嘱咐,成败在此一举。 阿济格虽然年长多尔衮多铎几岁,但也是个不沉稳的。而那两个孩子正值青春年少,若是知道一些事定然冲动,到时候自己也是难保他们的性命啊! “额娘您放心,我和哥哥还有多铎就在这等您回来!”多尔衮红着眼回答。 阿巴亥扯出一丝笑容,点点头。 她心里有个念头,皇太极也必然在等她的出现。 皇太极在一处静站着,似乎在等待谁。 “你果然在此。”阿巴亥果真出现在皇太极眼前。 “你今早在大殿内故意昏厥,不也是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吗?说,想要保全什么?”皇太极开门见山道。 “我原以为大汗病重允我陪伴在他身侧,是要跟我说关于继承汗位的事,可终究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她死死地盯着皇太极的眸子。 “你的父汗,就连死,也是一个人倒在了船头上,当时空无一人,他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这么走了。”阿巴亥笑着,泪水模糊双眼。 “你的意思是,父汗从未提过继承汗位之事?”皇太极确实没有料到他的父汗什么也没有说。 “皇太极,我在回来的路上曾想过,编造一段谎言,骗你们说大汗临终遗言是立多尔衮为汗。可我想了想,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若是这么说了,才会为多尔衮他们包括你自己,带来杀机。”一针见血的回答。 “是,我的儿子们哪里抵得过你们呢?” “我只求你,保住我的三个孩子。四大贝勒中,我只相信你一个人。呵,你是不是也觉得很难以相信?”阿巴亥自嘲的笑着,眼里的泪顺着脸颊流至脖颈处。 “皇太极,我一直仇视你,因为你的存在对于多尔衮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威胁。但如今,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够保全他们。” “你就这么信得过我,不会伤害多尔衮他们?”皇太极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他也在慢慢的咀嚼着阿巴亥话里的真假。 “因为,你重视手足。这些人都是你父汗的孩子,如果不是真的触犯你的底线,你不会轻易下手伤害他们。而多尔衮和多铎年龄太小,对你还构不成威胁,日后,他们会如何,全靠他们自己的了。我管不到那个时候了…” 阿巴亥抹了泪,认真地看着皇太极,“皇太极,我会帮你一把的,到时候,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皇太极看着阿巴亥仿佛卸下了一身重担,一步一步往她的寝宫的地方走去,他第一次觉得,他才认识阿巴亥。 她把利害关系想的很明白。若她真的为了让多尔衮当上大汗,而编出谎言。到时候,不仅她得死,就连多尔衮的命也保不住。 阿敏和莽古尔泰不会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况且,她的儿子能不能够胜任,她这个做额娘的比谁都清楚,她若真为了多尔衮好,她自然不会这么做。 她也确实说对了,他皇太极再强势再冷心,也不会恶意伤害父汗的其他子嗣。何况,现如今的大金国是用人之际,他犯不着伤了兄弟间的和气。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日后命运如何,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阿巴亥想用自己的死来保住自己的三个孩子的命,想来想去,阿巴亥的死,是值得的。 父汗,您的所有遗愿,都交由儿子来完成。 第七章 那间夺走他额娘性命的屋子! 翌日,阿巴亥的寝宫,多尔衮三兄弟正和阿巴亥一起整理努尔哈赤的遗物,却见阿敏旗下的人冲进来。多尔衮大喊一声放肆,无人理睬,多尔衮气的握紧拳头。 “大福晋,贝勒爷们,得罪了!”说罢,一群人上来将多尔衮和多铎及阿济格给扣住,赶他们出去。 阿巴亥喊道,“你们住手!你们要对我的儿子们做什么!” 为首的冷哼一声,“大福晋,您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不是很清楚了吗?” 阿巴亥一惊,大喊:“你们有什么就冲我来,不要动我的孩子!” “额娘!”多尔衮三人齐声喊到。多尔衮从未有像现在一刻恨自己的无能,被人扣住,无法动弹,他空有牛录,谁又忌惮他们呢? “放肆!你们岂敢对大福晋和三位贝勒无礼!” 是皇太极。 他说过要保住他们,他也不会食言。 “八哥!”多尔衮像是看到了希望。 众人一看皇太极来了,松开了他们兄弟三人。 皇太极道:“八哥在这,没人敢动你们。” “四贝勒爷,您这倒是让属下为难了!”为首的是阿敏旗下的得力助手。 “怎么,我连个保护自己手足的权利都需要经过你们同意?” “属下不敢!”为首的头低的更低了。 “还不退下!” 为首的虽不情愿,却也就此作罢,带领众人退下去了。 “八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多铎比多尔衮还要小几岁,不安的问道。 皇太极淡笑,“没事了,他们不敢动你们分毫。”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你们三个人听额娘的话,先各自回府。额娘有话要单独跟你们八哥说。” 阿巴亥见自己的儿子离开后,才开口道:“皇太极,阿敏等人已经这般按捺不住了吗?大汗尸骨未寒,他们堂而皇之的闯入我的寝宫,如此对我和我的儿子们。皇太极,明日,我会给你们一个最好的答案,但是,你永远也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无论阿敏他们如何对待我的儿子,你都要保住他们。而且,有些话也不必我来说破,你皇太极比我更加心知肚明。” 她背对着皇太极,用力擦去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如今,我只能欺骗我的儿子们,说是大汗让我殉葬了。皇太极,我不想死,可若是我死了,才能救我的孩子们,我觉得值了,这是我这个做额娘的,唯一能为他们所做的了。” “多尔衮他们我从小看着长大,自然是比旁人的情谊更甚,即便你不说这番话,我也自会保住他们。但是,能不能一直被我护着,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阿巴亥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皇太极,让他遵守承诺。 阿巴亥不知还能如何了,只能低头乞求皇太极,也盼着自己的儿子要为了大局着想,为大金国出一份力,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虽然大汗从没有直言会立谁继承汗位,但大汗的心里早就已经确定了人选…” “那个人一定是你。” 皇太极也不想去深究阿巴亥这番话是真是假。是为了让自己保全他的孩子也罢,还是自己的父汗暗示过什么,他皇太极都要坐上汗位,这是他的使命,是他自己要去追求的地位。 皇太极深深看了一眼阿巴亥,这才行礼退出她的寝宫。 第二天,阿巴亥派人找来了她的三个儿子进宫。 阿巴亥一身素白,眼眶深而红,似是一夜未眠,是啊,她又如何睡得着? 望向她的三个儿子,这一见怕是最后一眼了。 “额娘,您找我们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多尔衮打破沉静,望着她额娘的样子,问道。 阿巴亥摸着多尔衮的脸,扯出一丝笑容,“我的儿啊…额娘…额娘终是不能陪伴你们身旁了…” 三人同时一惊,“额娘您说这话是何意?” “你们的父汗终究是舍不得我,大汗临走前最后一句话是让额娘…额娘也陪着他,永远的陪着他…” 言下之意就是殉葬… 多尔衮抱着头大喊,“不可能,不可能,父汗那么宠爱额娘,又怎么会让您去殉葬呢!” 多铎也是同样的不可置信,双脚倒退了好几步。 “额娘,阿济格不信!额娘深受父汗宠爱,是不是被阿敏他们逼的?” “不,你们听额娘说,额娘舍不得你们的父汗,他去了,我也不会独活。额娘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兄弟。你们要记住额娘的话,身为旗主只有功绩才能稳住自己的地位,还有,额娘去后,你们要学会自己成长,这条道路,无人可帮助你们!” 阿巴亥流着泪说完此番话,三个人已经悲痛的无力说话。 我的儿啊…这是额娘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牺牲我一人能够保住你们兄弟三人,额娘不后悔… 是父汗的遗愿吗?让他失去父汗又要失去额娘? 多尔衮握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可即使他不愿意,他又能如何,父汗的遗诏又如何能不遵从呢? “额娘,阿济格会好好保护多尔衮和多铎的!” “好…” 阿巴亥也传信给了皇太极,一切既定,望他信守诺言,照顾多尔衮和多铎。 阿巴亥又传召来所有贝勒,告诉众人,大汗临终前并未留下有关汗位遗诏,临终前只说了一句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大汗一人离世,所以陪着大汗同行。 大贝勒代善上前,“额娘…走好!” “让我的孩子出去…别让他们进来…”阿巴亥绝望地闭上眼,心中剧痛。 “不——!”多尔衮、多铎及阿济格还在挣扎。 “额娘!!” 三人被皇太极旗下的人强行拉走,多尔衮死死地盯着那扇要被合上的大门,那间要夺去自己额娘性命的屋子! 他却被人束缚着,被父汗临终遗言束缚着。 他似乎懂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此以后,他是没有父汗又没有额娘的人了。 阿巴亥最后看了一眼他们三个人离开的门口,嘴里喊到:“大汗,我来找你了!等我!” 众人跪下,“恭送大福晋登天——” “不——”一声大喊,兄弟二人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阿济格强撑着身子,命人吩咐将多尔衮和多铎带回他的府邸照顾。 雨渐渐落下,代善先行回了贝勒府,他还要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够稳住当前的局面。 他原以为阿巴亥即便真的没有得到父汗的口谕,也会编造谎言说汗位由她的儿子来继承,却只说了父汗让她殉葬的事。 他真的看不清了…这把刀,也确实是自己递到她面前了。 阿敏和莽古尔泰原本以为阿巴亥会闹出什么事来,却没曾想是把自己送到了黄泉路上,倒还真让他们吃惊。 皇太极站在阿巴亥自缢的寝宫门口,轻叹一口气。 阿敏和莽古尔泰在皇太极的身后出现,阿敏急不可耐道:“皇太极,昨夜我派去的人被你给赶走,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二贝勒是想问,大妃有没有单独跟我说些什么?”皇太极面对急躁的阿敏,毫不在意的回答他。 “皇太极,你少在这里拐弯抹角的!” “我皇太极和阿巴亥的关系如何不用明说,两位哥哥自是知晓。父汗尸骨未寒,你们如此急不可耐,不怕话柄落在别人手里?而且,多尔衮那三兄弟中,阿济格是名副其实的旗主,若在这个时候引得内乱,哥哥们愿意看到吗?” “好啊你皇太极,汗位会是谁的都是未知数,你却在我们面前摆起大汗的谱,你!”阿敏被莽古尔泰拉住,在某些方面,莽古尔泰比阿敏更加冷静一些。 “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好看吗?八弟,你阿敏哥哥性子急,别往心里去。” “自然不会,也是我考虑不周,让阿敏哥哥旗下的人为难了!”皇太极瞥了眼他们二人,向宫门走去。 阿敏一脚踢翻花盆,“他皇太极什么意思?” “你也不是不知道皇太极什么脾气,我们虽然是他的兄长,但平日里不也是让着他几分吗,说到底,还是他的资历深厚,我们不敌他。” 阿敏呸了一下,他确实不服气,但是面对皇太极,知道皇太极的性子,还有皇太极和其他兄弟子侄的关系,尤其是济尔哈朗。阿敏就算再看不惯皇太极,也不能拿他如何,甚至,他还要拥立皇太极。 第八章 非他皇太极莫属 一早,皇太极让哲哲这个当八嫂的前往阿济格府照看昏迷不醒的两兄弟。 “八…八嫂”多尔衮先醒了,见是哲哲,沙哑的喊到。 “十四弟,你总算是醒来了,我和你八哥担心你们一晚上,今早你八哥特让我赶紧来这里。十四弟,先喝口水。”哲哲其实也心疼这兄弟两,只是碍于阿巴亥,她没有办法完全疼爱。但如今出了这种事,她不由得可怜这兄弟两。 “谢谢八嫂。”多尔衮听到是皇太极吩咐哲哲来看望他们兄弟几人,心里也十分感激,至少他的八哥和八嫂还是同往日。 虽然出了玉儿一事,可一想到是父汗的旨意,他也说服不了自己把恨记在八哥的头上,也不会记在八嫂的头上。 哲哲端来水,让他喝下,“说什么麻烦。十四弟,你和十五弟是我和你八哥最疼爱的弟弟,从小看着你们长大,如今…”哲哲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转移话题,“你八哥照顾你们也本是应该的。” 多尔衮红着眼,狼狈得模样令哲哲更加不忍心,“大夫说你们兄弟两悲伤过度,你们一定要好好养着身子,作为父汗的儿子,要征战沙场,为咱们大金国出一份力。” 多尔衮暗暗握紧拳头。 是,无论是为了父汗,为了额娘,还是为了能够成为玉儿所说的那样一个人,他都要快速成长起来。 而另一边,朝堂之上,由代善主持商议由谁继承汗位一事。 代善昨夜想了一晚,还喊来了他的儿子和孙子们。 阿敏是父汗弟弟的儿子,这汗位按照“子承父业”之说自然轮不到他,且他的父亲竟然谋生分裂大金国的歹念,被父汗给幽禁起来也死在了狱中。 莽古尔泰资历不深,且心性与那阿敏一般鲁莽,二人私下交情匪浅。 阿巴亥一共生育了三个儿子。大儿子阿济格弱冠之年,骁勇善战;多尔衮因为得努尔哈赤宠爱,小小年纪拥有了十五牛录,年纪才值十五;而多铎,比多尔衮还小一岁,也因为努尔哈赤得了镶白旗旗主,只不过也是空有其名。 而他自己呢,不愿卷入这场斗争中,倒不如退让一边,拥立一人。 代善心中也自有考量,若非要从这几个人中选择一个人继承汗位,非皇太极莫属。 皇太极虽不是努尔哈赤最疼爱的儿子,却战功赫赫。且,他晓得皇太极胸怀大志,纵观父汗其他的儿子们,确实没有一个能比皇太极更合适的人选了。 皇太极本身就对自己太过有信心,认定可以肩负汗位一职,父汗驾崩前还有很多理想未实现。现如今,能够实现父汗遗愿的人只有皇太极。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为了商讨由谁来继承汗位。我代善,身为四大贝勒之首,承蒙大家谦让,来主持这场议会。父汗去的急,大妃陪伴父汗在侧,也未曾听到大汗留下的口谕,也未曾留有遗诏。常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大金国建国不久,在关键时期,绝不能乱做一盘散沙,所以,希望众位以大金的利益为主,推选出大汗最佳人选,当然,也可以举荐自己。” 代善站在主位。 他的下方,皇太极、阿敏、莽古尔泰站在一排。后面是阿巴泰,阿济格等贝勒。 当然,多尔衮和多铎并不在场。 阿济格暗自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他知道自己是这群人中,最势单力薄的一个。何况,他们兄弟三个人最大的依靠都不在了,阿济格即便想夺取汗位,也无人支持,索性,他也保持沉默。 阿敏和莽古尔泰相视,他们两这几日一直在府里商议,知道努尔哈赤没有留下遗诏,虽然知道机会多了几分,但是代善还有皇太极,也有能力与他们争夺。 阿巴泰见众人沉默,他也不作声。他这个地位,也没资格开口,更别说举荐了。 皇太极眯着眸子,暗自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这段时间代善、阿敏还有莽古尔泰的举动皆在他的眼线里。代善昨晚与他的儿子孙子们商议,他的儿子岳讬与自己关系密切,自然是帮衬自己,而代善这么几年来,已经大不如前。 而阿敏和莽古尔泰,虽然野心勃勃,但是,若与他皇太极,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但是,让他自己举荐,是不可能的。 济尔哈朗在皇太极身后,第一个推举皇太极。 “大贝勒,我济尔哈朗推举四贝勒皇太极。四贝勒这么多年跟随先汗十几载,立下赫赫战功,能让我济尔哈朗心甘情愿喊一声大汗的人,非皇太极莫属。” 济尔哈朗是何许人也?是和硕庄亲王舒尔哈齐第六子,亦是努尔哈赤的侄子,从小被努尔哈赤抚养着。 他与努尔哈赤的所有儿子关系都很好,尤其与皇太极之间密切。虽然后来他的父亲和兄弟们叛变,可努尔哈赤依旧如从前那般对待他,他亦追随努尔哈赤南征北讨,因军功受封为和硕贝勒,是努尔哈赤时期共柄国政的八大和硕贝勒之一。 所以,济尔哈朗在朝堂上是很有话语权的。有他拥戴皇太极,也自然没有太多的反对声音,况且,皇太极的功绩众人有目共睹。 济尔哈朗的话在沉默已久的大殿上回荡很久,无人反对,也无人立刻赞同。 “我阿巴泰也同意推举四贝勒皇太极为下一任大汗!” 皇太极确实没想过阿巴泰也会同意自己继承汗位。 阿济格手心里都是汗,他在想,他要不要也同意呢? 但是,其他三个贝勒都没有发表态度。 “我莽古尔泰,也同意。”莽古尔泰和阿敏已经决定,一起拥立皇太极一人,给他这个支持。日后,四大贝勒同样一起主持朝政,皇太极也始终欠着他们这个人情。 随后,大殿又响起了阿敏、阿济格同意的声音。 代善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他从正中央的位置上走下来,郑重的把手放在皇太极的肩上,“我代善,也同意四贝勒皇太极继承汗位!” “八弟,以后,咱们大金国由你领着继续前进,完成父汗的还未完成的夙愿,带领着众兄弟们入主中原!” 最后几个字让大殿上的众人热血澎湃,入主中原,一直是他们最大的目标。 “大哥、二贝勒、三贝勒,还有众兄弟们,我皇太极在此,对天发誓,继承汗位以后,定不辜负众望,带领着兄弟们入主中原,早日远离战火纷飞的日子!” 第九章 真心难求 多铎一直在梦里呢喃着什么,突然猛的坐起身,睁开眼,呢喃道:“这是哪…” “多铎,你终于醒了…”多尔衮坐在床边,哲哲被他说回去休息了。 “你,哥?不,不是,脸一样,可是发型服饰都不是。”多铎好似换了一个人,嘴里说着多尔衮不懂的话。 “多铎…你别吓哥,你到底怎么了?”多尔衮慌乱道。 “多铎?那你是…”多铎更加疑惑了,在记忆中找寻这个名字,却没有头绪。 多尔衮大喊大夫,“多铎,我是你哥,我是多尔衮!” 多铎一愣,多尔衮?大清开国后的第一位摄政王多尔衮? 看来,他没有死去,而是附身于多尔衮的这位弟弟身上了。 可他的音容相貌竟与他前世里的哥哥相差无几,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哥,你别紧张,我可能,可能忘记许多事了。” 多尔衮一愣,随即苦笑道,“忘记了也好,便也没了那么多的痛苦…” 大夫检查一番后,又询问了多铎的情况,也断定是受了刺激,伤了头部,导致记忆丧失。 哲哲闻讯赶来,抹了抹泪,“多铎,我是你八嫂。” 哲哲并没有在此待太久,见多尔衮和多铎皆清醒后,吩咐大夫和下人好生照料,这才乘马车离开。 大玉儿见时辰也不早了,抱着马喀塔在贝勒府门口等着哲哲回来。 却没想到皇太极先哲哲一步回府。 “参见贝勒爷!” 皇太极从她怀里抱过马喀塔,“怎么在这等着,哲哲还没有回来吗?” “姑姑还没有回来,所以玉儿一直在这里等着。” 皇太极听后,心里有些闷闷的。原以为眼前的人是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回来,没想到心里只记得她的姑姑。 “怎么,你不欢迎我回府?”皇太极决定吓吓她。 苏茉尔吓得跪在地上,大玉儿也赶紧赔罪,“玉儿不敢!请贝勒爷恕罪!” 皇太极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不动声色,将怀里的马喀塔交给乌兰雅怀里。紧接着双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女人。 “真是个傻瓜,连我的玩笑话也当真,快起来,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这个男人,还有如此爱捉弄人的一面? 大玉儿仍低着头,“玉儿胆子小,禁不起贝勒爷这般吓唬,还请贝勒爷莫再拿玉儿寻开心。” 他也不再逗她,牵着她的手,往府里走去!身后乌兰雅抱着马喀塔,苏茉尔也老实跟在大玉儿后面。 大玉儿和他并肩走着,并没有回寝宫,而是在院落内。 皇太极吩咐乌兰雅带马喀塔回哲哲寝宫,交由嬷嬷照看休息,然后又屏退了苏茉尔。 他一直没有松开大玉儿的手,大玉儿感受到他的手里没有丝毫温热。 显然,刚才那番玩笑,也不过是皇太极为了缓解气氛。这段时日,太多揪心的事,也太多让神经紧绷的事了。 “玉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到来的如此之快,我总以为父汗早晚会带领着我们大金国开疆拓土,顺利入主中原,可父汗就这么去了。他临终前甚至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他有些用力攥紧的了大玉儿的手,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泛红的眼眶。这一刻,大玉儿总算能看懂他眼中的情绪。 这个男人此刻是无比脆弱的。 “玉儿,你知道吗。阿巴亥为父汗殉葬前,曾经跟我说,父汗就倒在船头,身旁无一人,他就这么离开了。” 即便皇太极内心再强大,努尔哈赤终究是他的父亲,父亲突然离世,他怎能不难过? 大玉儿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以示安慰。却说不出劝慰的话来,这样的伤痛,谁也帮衬不得,只有靠自己,靠时间。 一时之间,二人皆沉默不语。 “贝勒爷,生死或许早就注定好了。父汗他这一辈子虽有遗憾,但,父汗这一生的成就,足矣。” 其实,大玉儿对于努尔哈赤的突然离世,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但是,她也会感慨世事无常。她也很想知道,当初,努尔哈赤为何会做出让她嫁给皇太极的决定。 可这个答案,她这辈子都无法得知了。 “我们这些后辈们,努力实现父汗的夙愿和弥补父汗的遗憾,也是回报父汗最好的方式。” 她感觉到被她双手握着的手,好像又有了温度。她知道,皇太极会调整好自己的。 “玉儿,他们今日都推举我继承汗位,我没有推脱,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我要做大汗。从今日起,我身上不仅只有一个贝勒爷的职责,还有肩负起整个大金国的责任。玉儿,我相信我自己,一定会当好大汗,就如你所说的,完成父汗的夙愿和弥补父汗的遗憾。” 按照皇太极这个说法,看来努尔哈赤确实没有留下遗诏。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里只有努尔哈赤离世的哀痛,并无闪躲。 阿巴亥的殉葬,或许是阿巴亥自己愿意,也或许有被逼迫的原因。但如今想来,更多的也可能,是阿巴亥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而选择牺牲自己。 过多的详情大玉儿也无从知道,就连哲哲也不可能过多的去问皇太极。 尤其,这件事是国家大事。 不过,按照这样的情况,希望阿巴亥选择殉葬,是最好的结果。 否则,就算她成了太妃,野心再大,也吞不进朝中的四大贝勒。因为她的三个儿子里,目前看来,只有阿济格还有争取汗位的资格,但是无人拥戴,终究会是一场空。 大玉儿望着他,回以一笑。 “贝勒爷,玉儿相信你。” 她又小声道:“不,应该称您为大汗了!” 皇太极听到‘大汗’二字从玉儿嘴里说出来,他觉得这几日的阴霾都被扫去了。 “玉儿,你是第一个称我为大汗的人。” “快,趁着四下无人,你再多喊几声!” 大玉儿瞧着他这副小孩模样,鬼使神差地满足了他,“大汗,大汗,大汗!” 皇太极心满意足的将她拥入怀中,他轻吻上她的发丝,“玉儿,待我登上汗位,你是我的侧福晋了,紧张吗?” 大玉儿心里还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这是自己早就知道的,可看着皇太极一脸高兴的模样,她也不敢扫他的兴,直点头。 “当然紧张,从今以后,玉儿身上的责任和使命,也会大于现在了。” 虽然嫁给他也快一年了,但这一年里,他即便留宿在自己的屋子,也从来没有对自己强迫过,这一点,大玉儿是感激他的。 或许,他是真的想等到自己愿意的那一天。他如此尊重自己,大玉儿就尽量帮到他,也把能够对他所说的,都告诉他。 她把这些当做对他的回报。 只是她的心,还没有敞开。 “玉儿,人是向上而行。面对一切未知的,定然是紧张的,但,身边有心念着的人陪伴着,不会再孤独和害怕去面对这些了。” 大玉儿仰着头,看着眼神里充满希冀的皇太极,她知道,他是天生的王者。 夕阳西下,大玉儿见哲哲还没有回来,提议道:“贝勒爷,我们去门口等姑姑!” 皇太极本欲再拉起她的手,可他想到之前进宫敬茶礼前,玉儿看到哲哲在门口等他们两出来,不着痕迹的放开了自己的手,他就知道玉儿虽然也不再那么抵触自己,但是在哲哲面前,她从来都跟自己保持距离。 玉儿一直都在意哲哲的想法。 皇太极想到这里,也就作罢,向外走去,大玉儿在背后跟着他。 哲哲见玉儿和皇太极皆在门外等她,她倒是不好意思。赶紧牵着大玉儿跟在皇太极身后回了里屋,吩咐珍哥和苏茉尔备膳。 晚膳后,皇太极留在了哲哲房中,大玉儿去里屋瞧了眼还在酣睡的马喀塔,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皇太极躺在贵妃椅上,哲哲在一旁为他揉捏着太阳穴。 “贝勒爷,今日朝堂之上,如何?” “哲哲,他们今日推我为大汗,我并未推脱。待到父汗安葬后,我正式继承汗位。” 哲哲眸光一喜,她知道,她的贝勒爷做得到。 “恭喜贝勒爷!”哲哲知道近来皇太极沉浸在父汗去世的事情里,虽然仍不忘处理政事,但这种伤痛,贝勒爷又怎会不伤心难过呢?但是她的贝勒爷振作起来了,有了新的斗志。 他从贝勒爷到统领大金国的大汗,哲哲等到了皇太极承诺的事。 百年后,继承父汗的汗位! 皇太极坐起身,“哲哲,从我继承汗位后,你就是中宫大福晋,这个地位非你莫属。” 哲哲看着眼前的丈夫,她心满意足了。 “对了,哲哲,多尔衮和多铎那兄弟俩情况如何了?”皇太极关心问着。 阿巴亥殉葬后,他反而释怀了许多。 或许是自己的父汗拥有太多女人了,久而久之,父汗是否都忘却了自己的真心给了谁? 哪一个女人又未曾没有被父汗辜负呢? 只是自己的额娘走的太早了,他一直心里介怀,介怀自己父汗的身份地位,不得不去被迫拥有各种女人,得到各方势力。 而如今,他自己也即将成为大汗。这也代表着,他皇太极也终有一日,要走上这条路。 他走到了顶峰,也注定要失去一切旁人有,他却无的,最真实、最朴素,也最难求的真心了。 哲哲在床榻边理着床铺,“他们二人已经清醒过来了,大夫只说无大碍,需要好生休养。”哲哲突然想到什么,“贝勒爷,多铎他,失去记忆了。大夫说他是受到打击,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 “还有想起来的可能吗?” “这个我倒是没问,不过看大夫那意思,或许一辈子记不起来了。” “唉,希望多尔衮和多铎那两小子快点成长起来。如今,也正是我大金国用人之际,他们两年纪也不大。年轻人,比思想老态的那些人好教育的多。”皇太极从软塌上走下来,揽着哲哲躺下。 “只是,哲哲,又要辛苦你了。你这个当嫂嫂的,日后又要当咱们大金国的国母,少不了对这兄弟俩的格外照顾。” “贝勒爷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该做的。多尔衮和多铎也算是我和贝勒爷你一起看着他们长大的,比旁人的感情都要深厚些。” 皇太极赞同的回应了哲哲,就闭上了眼睛,却在入睡那一刻想起了玉儿喊他的那声‘大汗’。 这声大汗,他皇太极当得起。 第十章 多铎 接下来的几天,多尔衮忙着照顾多铎的同时,也在打理阿巴亥的后事,皇太极等人也全程参与。 多尔衮和多铎通过阿济格,知晓汗位继承人是他们的八哥,也不怎么意外。 多尔衮不支持,也不反对。但是他知道,他这个哥哥有能力主宰大金,而他一直谨记额娘所说,他要努力强大起来。所以,皇太极当了大汗,反而能给他更多锻炼的机会,他自然不拒绝。 而多铎,不,他已经不是多铎了,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叶浩。 因为飞机失事,他灵魂穿越在了多尔衮的亲弟弟多铎身上,他还需要很多时间去适应这个时代。 大玉儿从哲哲口中知晓了多铎失忆的事情,看着哲哲每日还要抽出半天时间去看望多铎和多尔衮,她也心疼不已。 “姑姑,玉儿可否跟着您一块去呢?我也好帮着您!”大玉儿拦着准备动身的哲哲。 哲哲听她这么说,有片刻的犹豫。过会儿等他们散了朝,多尔衮指不定就要来这里。毕竟她心里知道,多尔衮对玉儿的那份情意还没有斩断。从那日敬茶礼上她也能看得出。 她看得出,贝勒爷也自然看得出。 大玉儿见哲哲犹豫,也猜到了她的顾虑。 “姑姑是不是在担心十四贝勒见到我后不大好?其实姑姑,要说躲,也轮不上我,我自认问心无愧,上次见他也将该说的都说与他听了。我只是舍不得姑姑您一个人分身乏术,既要帮贝勒爷管着府,又要去照料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您带上我,多一个帮手不是?” 哲哲听她这么说,也不再纠结了。玉儿说的没错,没有必要避着他们两个人,何况,玉儿从辈分上来说,也是他们两的嫂嫂,嫂嫂看望自己的弟弟,也是应该的。 大玉儿扶着哲哲下了马车,十五贝勒府的人见是四贝勒府的两位福临,立刻打开了大门,迎着她们两进去。 这个时辰,多尔衮在宫里,而多铎因为需要多加休养,所以皇太极也破例让他继续休息,不必入宫。 这也是大玉儿第一次进入到十五贝勒府里。果然,整个府里上下都充满着一个信息,那就是,没有女主人。 “十五贝勒爷,四福晋和玉福晋来看望您了!” 多铎躺在床上不得不叹口气,心里想着:一个人倒也罢了,今个儿怎么还来了两个人呢,他如何应付啊? 但是他也推脱不得,毕竟前几日这位叫做哲哲的福晋也一直来看望他。 这段时日他借着问多尔衮,和努力搜索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脑海记忆,也只得到了一些人名和一些人的模糊的长相。他暂时只知道身体原主人的父亲和母亲皆离世,而多铎是他父亲的第十五个儿子。 现在他身处大金国,但是他确实不清楚这段历史,就连他知道多尔衮还是以前无聊翻电视剧时正好看到的,但是不是他爱看的类型,再加之他常年在国外工作,也渐渐不再接触国内的事情。这一次若不是从国外坐飞机急着回国,恐怕,也不会遇上这倒霉的坠机事件。 但是他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拥有了第二次生命,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快请!”多铎披着外袍,赶紧坐起了身子。 大玉儿跟在哲哲身后进了里屋。 “十五弟,我今天带着你玉儿嫂嫂来看你了,今天可好些了?”哲哲进屋前也问过了大夫,说还是如此,不过身体是无大碍的。 “多谢八嫂,多谢玉儿嫂…”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多铎楞在那里了。 眼前的这位玉儿嫂嫂怎么跟他在现代的哥哥的女朋友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纪很小。 多铎知道自己不能够这样看着一名古代的女子,尤其这女子都已经出阁了,恐怕会惹来非议,他赶紧收回目光,“玉儿嫂嫂莫怪,我失去了记忆,见到玉儿嫂嫂只觉得好像似曾相识过。” 这话说的正好,那次去找多尔衮以及那日敬茶礼上,多铎也是在场的,自然是见过她的。 只是大玉儿觉得,多铎的神色也不像以前那般,并非是完全失忆后的茫然。 “多铎,你是不是记起来了些什么?你玉儿嫂嫂刚嫁过来的第二天你们是见过一面的。”哲哲自然不知道那日大玉儿去找多尔衮时,发生的细节故事。 多铎只能点头,总不能让哲哲认为他只记得这个‘嫂嫂’。 “这几日我问过了哥哥,通过哥哥的描述,我好像有了一些模糊的记忆了,但是没能完全想起来。八嫂,这段时间您一直来看望我,做弟弟的感激不尽!” “我作为你们的八嫂,理应对你们好,而且你八哥也从小最心疼你们兄弟俩。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养好自己的身体,日后跟着你的八哥们好好创下功绩才是。”哲哲不疑有他。 她这两个弟弟确实尊重贝勒爷,也连带着尊重她这个做嫂子的。哲哲也是因为贝勒爷而抵触阿巴亥,所以当初,绝无可能如了多尔衮的愿,把玉儿许给她。 好在,多尔衮也如往常那般对待自己,她也能够如常的对待他们兄弟俩。 午膳时间,大玉儿和哲哲也还是留在这里,照顾着多铎用膳。 多铎一直暗自观察着他的这位玉儿嫂嫂,心里惊叹着。没想到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而且一个在古代,另一个在现代,难不成是前世今生啊? 多铎叹了口气,也不晓得自己在现代的身体如何了,他希望是完好无损的,万一哪一天老天爷放过了他,让他回到现代去了呢? 但是,坠机后,他的身体还能保证完整吗? 他在现代还有他的哥哥啊!在他们兄弟俩十岁时,父母意外去世,他们是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等到他们念完大学后,爷爷奶奶也双双离世,是哥哥叶哲照顾起了整个家。 哥哥从最底层做起,做到了现如今的上市公司总裁。而他则选择出国留学,这一次,是为了赶回来为他哥哥过生日的,却不料,遇上了他打死不信的穿越。 可现在他也只能够在这个古代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这个原主人身份极高,而且还处于战乱时期,也代表终有一日,他也会上战场杀敌是不是? 一顿饭倒也吃的舒坦,多铎话不敢多说,而且,两个嫂嫂陪着他,他还真的很不习惯。 午膳过后,哲哲也没有多待,又寒暄了几句,问过了大夫今日情况,这才动身出了屋子。 多铎送大玉儿和哲哲到门口,这才停住脚步,“多谢两位嫂嫂对我的关心。天气渐凉,两位嫂嫂赶紧回府休息,待我身体大好,自前来拜谢!” 哲哲捂抿嘴笑道,“十五弟,跟嫂嫂还如此客气?养好身子为重,得了,回!” 告别了多铎,大玉儿扶着哲哲上了马车。 哲哲有些乏了,靠在马车上备好的软垫上闭着眸子小憩着。大玉儿却还在想多铎的失忆的事情。 通过刚才观察,多铎除了刚见到她时的那一瞬间愣神,其他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大玉儿还无法判断。 其实她也是出于好奇,如果这个时代也多出一个别的穿越者,是不是好事呢? 也罢,想这些也无用,若真是,日后也有机会知道的。 第十一章 讨伐 天命十一年,九月一日,皇太极在大政殿即汗位,焚香告天,宣布次年为天聪元年。 大玉儿和哲哲忙着整理贝勒府里物什,各侧房的福晋们也各自整理着。 下人们也收拾着,备着车马。一时之间,整个贝勒府忙忙碌碌,小婢女们都欢喜不已,自家的贝勒爷如今当了大汗,他们也能一道去宫里伺候着。 皇太极下了朝,听到哲哲已经带领着府邸之人全部入了皇城里的消息,便吩咐将午膳摆在哲哲的中宫里。 大玉儿则入住了西宫,苏茉尔看着眼前的陈设,不禁感慨着。 “苏茉尔,我们两赶紧收拾一下,过会去看看姑姑那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这个时候的大金国举国都不富裕,且常年征战,国库几乎用在了军事上。宫里的下人也不像大玉儿曾经看过的那些电视剧里那么多,好在现在后宫里的女人不多,倒也忙得来。 她和苏茉尔简单的用完了午膳,正准备收拾收拾,再去哲哲那时,皇太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苏茉尔赶紧道:“奴婢参见大汗!” “你下去。” 苏茉尔掩门离开。 大玉儿看着穿着明黄色朝服的皇太极,气势夺人,天生的王者之资。 “玉儿参见大汗!大汗可用过膳了?” “刚从哲哲那用过午膳,就过来了。今早你跟着哲哲整理府邸的物什,累着了?”皇太极极为享受玉儿称呼他为大汗。 大玉儿摇摇头,“哪里会,玉儿笨手笨脚的,也没帮上什么忙。” “午膳吃的什么,我瞧瞧。” 正好桌上的餐盘还未收拾,我脸色尴尬,“大汗见笑了…” 皇太极见一桌子都是素的,有些生气,“怎么尽是素的?” “玉儿喜欢,再说了,素的对身体好,大汗也应该多食素。” 皇太极平日里的饮食确实是不大健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荤素不能合理搭配。而且他又常常晚睡早起,再好的身体,也会因为这些不注意而受损。 他自然的揽着大玉儿的腰,坐在榻上。“玉儿,现如今倒关心起我来了?嗯,不错,比之从前,倒是进步不少。” 他这言下之意是怪她平日里不关心他了? 可大玉儿自认,平日里还是比较体贴的? “大汗如今比以前可更加忙碌了,但有些小事,也是要拘一拘的。”他正值壮年,年纪也不小。 “好,往后这些事,都让你来过目可好?”皇太极当然希望怀里的女人更加关心他,这个小女人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总有一天,玉儿会对他敞开心扉的。 “若真如此,玉儿也僭越了。大汗莫拿玉儿打趣了!” 他也从这个话题上跳过,“玉儿,这屋子可还满意?” “满意。只是,还需要时日来习惯,玉儿求大汗一件事。” “你说,我考虑考虑。” “我还是想要书架,想要更多的书籍,就像在贝勒府一样。”来了古代后,才有了安静的看书的心。 皇太极没想过她的请求竟然是想要一书架的书籍。“你啊,总是跟别人不一样,准了!” 皇太极撇过头,看着屋子里仅有的一个矮格书架,已经被玉儿带来的书籍给摆满了,剩下的只能整齐的摆在桌上。 “玉儿谢谢大汗!” 只见皇太极不满意地摇摇头,“玉儿,你的口头谢谢也太多次了,我想要…” 他刚凑近身子贴着大玉儿,只听外面一声传报,“大汗,范文程先生有要事与大汗商议!” 她瞬间松口气,“小丫头,下次没这么好的运气!” “让范先生到书房等候。” 大玉儿赶紧从他身上站起身,“玉儿恭送大汗!” 皇太极看到她这幅模样,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眼前政事要紧,这个小女人,迟早要从她的身上讨回点利息。 大玉儿见皇太极从院子里离开后,才彻底放下心来。若不是这声及时的传报,说不准自己就被他给调戏了。 大玉儿觉着脸在发烫,深吸几口气,才喊来了苏茉尔继续收拾餐桌,再去哲哲那。 书房内,范文程正在与皇太极说着明朝之事。 “大汗,如今明朝因为宁远之战让他们大获全胜,现如今越发不将咱们大金国放在眼里,那袁崇焕也因此在明朝立下大功,明朝皇帝更加器重他。” 皇太极略加思索道:“我听闻,大明的宦官魏忠贤,是不是与袁崇焕暗自作对?” “是,魏忠贤党羽一直与袁崇焕暗中作对。” “我们的人密切留意魏忠贤这伙阉党。宁远之战,确实因为红衣大炮而让我们军心大溃。现如今,我们还不能一雪宁远之战的耻辱。不如,先修书一封给袁崇焕,表达两方交好之意,也为我大金国的军队谋取更多的恢复军心和整顿的时间。今年是发生很多大事之年。我大金国还没有停歇的时候,先停停!”皇太极想起玉儿那晚跟他所说的,确实,这两年来,大金国的军队太过疲惫。现如今,他能感受到,许多人都沉浸在那场失败的战役之中,即便再有下一场战役,也终究是到了极限,不会有什么捷报的。 范文程想了一会儿,也同意皇太极的想法,“大汗英明,受宁远之战的影响,咱们的将士们还未从红衣大炮的阴影中走出来,如果再进行下一场的战役,也太急功近利了些,不如用一封书信探探袁崇焕的心思。” “这件事就交给范先生了。” “下臣领命!” 天聪元年,朝鲜来犯,皇太极在大政殿上商讨此事。 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自动请命去攻打,皇太极自然应允。 “大汗,臣多尔衮愿随二贝勒和三贝勒一同出发攻打朝鲜!” 多尔衮身边的多铎倒是一惊,他这个哥哥是打算上战场了吗? 阿敏和莽古尔泰先是一愣,随即嘲笑,望着皇太极,等他表态。 “十四弟果真长大了,愿意随着哥哥们领兵打仗了,可想好了?”皇太极知道多尔衮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成长了,他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是,多尔衮不能永远躲在哥哥们的身后,也想要为咱们大金国出一份力,恳请大汗应允!” “好,既然十四弟已然决定,我便允了!” 多铎看着多尔衮如此,他一横心。他和多尔衮是一体的,自然也要跟去,即便他不敢面对古代那血流成河的战场,但谁让他穿越到这样一个人的身上呢,他只能认命了。 “大汗,多铎也愿意跟随哥哥们同去!” 皇太极点头。 阿敏和莽古尔泰相视一眼,眼里的讥讽更加明显,两个小毛孩还想跟着他们两一起上战场? 不过皇太极已然发话了,他们两也没什么拒绝的道理,跟着就跟着,就怕有命去,无命回。 第十二章 掌握在他手上 阿敏、莽古尔泰、多尔衮、多铎四人,各自带领着自己的旗队已是整装待发。 皇太极也在此,送他们出征。 他将备好的酒交到阿敏手里,皇太极不经意的提醒道:“阿敏哥哥,我把十四弟和十五弟都交给你了,他们年幼,又没有作战经验,劳烦阿敏哥哥费心了!” 阿敏一口喝完酒,“这是自然,不过若是两位弟弟不听从我,那我也无可奈何啊!” “请大汗,阿敏哥哥放心,多尔衮和多铎定当尽全力为咱们大金国效力!” “好!”皇太极笑着拍了多尔衮和多铎的肩膀,“我的十四弟和十五弟也长大了,八哥我也可以放心了!” “多谢大汗的信任!” “谢大汗!”多铎也在一旁说,他才来此地不久,一切也只能见机行事。 “出发!”一声号令,全军跟随,壮大的队伍渐渐离开皇太极的视线。 军行夜半,阿敏等派人寻探附近的路况,确定无误后,才敢就地扎营。 阿敏冷笑一声,故意大声道,“也不知道这大汗怎么想的,竟是同意这两个小娃娃一同出征作战,又不是儿戏,让他们两掺和也是可笑!” 莽古尔泰旁若无人的大笑着,他们旗下的人也忍不住笑。他们都知道多尔衮和多铎二人虽是旗主,却都无功绩,只是个挂名的罢了。 多尔衮和多铎二人自然也是听到,却也只能装作不在意,因为他们无力反驳那些人口中的实话。 却也因此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打场胜仗给这些人看,也要让玉儿知道他再为了成为大英雄而努力着。 这天夜里,哲哲吩咐嬷嬷带着小格格下去休息,皇太极躺在榻上,看着哲哲在对镜梳着头发。 “大汗,你先歇息!”哲哲体贴道。 皇太极道,“哲哲,我皇太极的抱负与理想绝不仅限于关外,明朝自然会是我的囊中之物,我一定要入关。如今阿敏他们攻打下几座城池,这次多尔衮和多铎倒是磨炼了一次,往后,我要好好的培养。” 阿敏和莽古尔泰等人,他终究是不能全信,用他们,也要防着他们。而这大金国,也绝不仅局限于如今的局面,他皇太极要的是整个天下。 “大汗,十四弟和十五弟看来也是可造之材,当时大汗的决定没有错。” 皇太极点头,“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经过阿巴亥一事后,确实成长了不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 哲哲放下床帐,“那大汗可要好好想想如何奖励他们兄弟两了。” 皇太极缄默不言,上了床榻,搂着哲哲。 “且看他们的造化。” 阿敏连夜找来莽古尔泰,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多尔衮这小子竟是躲过了这次,算他命大!”阿敏狠狠道。 他定是留不得多尔衮和多铎这兄弟二人,他知道皇太极有意让他们兄弟两增加作战经验,取得功绩,从而达到笼络他们二人的心的目的。他阿敏又怎么会如他皇太极所愿? 莽古尔泰也是一脸的鄙夷,“看来咱们得想个法子了!” 次日,新的战役又开始了。 阿敏跟莽古尔泰同往一处作战,只剩下多尔衮和多铎,他们二人虽有几次胜仗经验,却也是有人指挥。而如今的现状也容不得再多做停留,只有见机行事了。 兄弟二人身上已经渐渐挂彩,派人去找的援兵,也久久没有回应。 “哥!我们撤退!否则…”多铎眼见多尔衮的后背有一道很深的刀痕,大喊道。 多尔衮似是听不见,发了狠的挥动手里的刀。 多铎见此,也只好奋勇杀敌。 多铎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杀得第一个人的那个夜晚,他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可敌人却越来越多,他们也没有炮火,而他们旗下的士兵也伤亡惨重,几个忠心的士兵护着多尔衮和多铎冲出了重围,朝林子里跑去。 “哥!你要撑住啊!”多铎喊着,随时注意着林子里的动静。 多尔衮已经昏迷,嘴里呢喃着:“玉儿…玉儿…” 多铎听着心里难受,渐渐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是场预谋,阿敏和莽古尔泰是串通好的。难怪二人向同一方向作战,派人去清援兵也没有到,到时候他们兄弟二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会想到阿敏他们的头上。 好狠的一招棋啊! 多铎对多尔衮的部下满达海说道:“满达海,你听着,要寻一处最隐蔽的位置保护好我哥哥,此地离盛京不远,我快马加鞭抄小道赶回去。这次,我要让阿敏他们尝到苦头!” 多铎只有赌一把,两种结果:一是他和多尔衮都能顺利活下来,顺带离间皇太极和阿敏;二是阿敏和莽古尔泰的阴谋得逞,他和多尔衮都活不了多久。 这是最坏的打算。 幸得他当初来的路上留意了很多路,甚至是小路。他趁着休整的时候偷偷探过路,他的认路本领不错,基本走过一次他就记得。 多铎立刻骑马朝盛京奔去。天色也渐暗,满达海和几名士兵掩护着多尔衮,寻到了一处被层层树林给围绕的地方。满达海见多尔衮身上的伤不能再拖了,扯下衣服撕成布条绑在他的身上,“贝勒爷,您可要撑住啊!” 多铎连夜赶路,一刻不敢停留,跑的马儿都快支撑不住,才大喘着粗气下马,让马儿吃草。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多铎又骑上马,狂奔。 他哥哥的性命,在他手上。 直至次日清晨,多铎赶到了盛京,马儿已经累死了,而他也累的不行,却强撑着。 侍卫见是十五爷,虽大惊,却还是立刻通传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收到消息,先派人立即赶往前线,然后才见到了多铎。 多铎红着眼眶,“大汗,我哥他现在生死未卜,多铎自知此举已违抗军令,无论是何惩罚多铎都受了,只求大汗能饶过我哥哥…” “多铎,多尔衮是你哥哥,我也是你八哥,你们两是我从小最疼爱的弟弟。我已派人前去救援,现下不论其他,等救到多尔衮再说也不迟。”皇太极知这兄弟二人对他无异心,该赏该罚,他心中也有数。 “阿敏和莽古尔泰呢!我不是吩咐让他们领着你们两吗!”皇太极怒问道。 “本来已平静了一阵子,谁知朝鲜部队不肯善罢甘休,今早派重兵围堵了最重要的城池,阿敏哥哥和莽古尔泰哥哥都一同赶往了那里,派我和哥哥留下守住城池。谁知,他们竟是声东击西,哥哥防不胜防,只能硬着头皮上战场…” 皇太极负手而立,沉着脸,这阿敏和莽古尔泰分明是有心而为之。看着眼前悲痛的多铎,他叹口气,“你也不要怪你的哥哥们,他们也都是为了大金国,只怪那可恶的敌军,终有一天,我皇太极会让他们俯首称臣!” 多铎不动声色观察皇太极的神色,知晓自己虽没说阿敏怎么样,却也在皇太极的心里成功种下了一颗离间的种子。 再者,平日里,阿敏和莽古尔泰二人在皇太极面前的猖狂的神情,他也都是看在眼里,即便他不算太了解皇太极,也懂一个统治者,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这一次,他赌赢了! 第十三章 享受独有 多铎被皇太极安排在宫里养伤。而皇太极派去的人找到了多尔衮,一同带去的令牌,也顺利把阿敏等人召了回来。 阿敏和莽古尔泰见多尔衮被皇太极的人救出,大惊。 而敌军的部队见阴谋败露,四处流窜,不敢再战。 阿敏等人班师回朝。 多尔衮和多铎兄弟暂住在阿济格府邸养伤。 书房内。 皇太极坐在主位上,脸上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阿敏哥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多尔衮和多铎二人本就无作战经验,你竟然也不派人去援救,即是声东击西,你们也早该发现,立刻返回,又何必在那停留这么久。” 阿敏故意派人放出消息,留多尔衮看守城门。那敌军部队派人打探,见是两个毛头小伙,自是会来派人攻打。 但这些话他可不敢说。 “皇太极!你什么意思!”阿敏怒拍桌子,站起身,大声道。 皇太极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皇太极,多尔衮和多铎那两小子被你派去出征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不去用军法处置他们,竟反过来质疑我?”阿敏瞪着他。 “此事该如何处置,我心里有数。”皇太极拨弄了几下大拇指上的扳指。 阿敏气急大步走上前,什么都不顾的说了句,“你可别忘了你这汗位如何得来的,要不是我们兄弟几个助你,你以为你会有今天?” “你的意思是,我这大汗的位置,是靠你们施舍而来?”皇太极不怒反笑。 笑的阿敏有些毛骨悚然,才后悔刚才说出的话。 看似几大贝勒谦让给皇太极,实则是他们不敢与皇太极一争高下。且不论皇太极在朝中上下的处事、军中功绩。单凭皇太极的资质,是他们几人中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的。 阿敏如今说出这番话,显然是没有脑子。 “我…总之,你要是不给我们几个贝勒一个合理的交代,我们决不罢休!” 说着怒气冲冲的出了书房。 皇太极怒极反笑,看着阿敏愤然离去的背影,好看的剑眉有力的挑起。 阿敏… 留着还有用。 大玉儿听说了此事,心里松了口气。 总算,多尔衮兄弟二人是躲了过去。 眼下,就看皇太极如何处置这件事。 苏茉尔几日沉闷的脸,也总算舒坦了。 大玉儿一直注意着苏茉尔的神色。她想,苏茉尔这般情窦初开的年纪,要是遇上一个属于她的良人该多好呢? 若是当初多尔衮喜欢上的是苏茉尔该有多好? 两情相悦,是最好的状态了? 苏茉尔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大玉儿的出神。 “在做些什么?” 明晃晃的颜色刺了大玉儿的眼,她赶紧回神请安。 苏茉尔见是大汗来了,不敢多待,请了安,躬身退出房内。 皇太极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摩挲着,“头一次看你如此失神,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事。大汗可用过膳了?”大玉儿不想找什么话来搪塞皇太极,她总觉得在皇太极的面前无论说什么,都骗不过他。 “是有些饿了。刚才啊,被阿敏训了一顿。”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让大玉儿替他撑腰报仇呢! “二贝勒爷?他…” “玉儿,我突然想吃你那一年在科尔沁做的‘道歉糕点’了,可否为我单独再做一次?” 大玉儿感觉有点跟不上皇太极的想法,她结巴道:“大汗不嫌弃就好,只是,只是玉儿手生了许多,上次还是跟着苏茉尔临时抱佛脚学的。”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皇太极今儿就想吃玉儿亲手做的。 大玉儿只好领命,掩上房门,轻声叫来苏茉尔,陪着她一路去了小厨房。 这是皇太极第一次独自待在大玉儿的寝宫里。他仔细又看了一遍玉儿屋内的摆设,除了显眼的书架,就是一些女儿家的小物什。 简单的,就如她这个人一般。 他知道,玉儿在他面前虽然谨言慎行,却从来不会刻意编谎话骗自己。 等到大玉儿把做好的糕点端进屋内后,却见到皇太极已经闭着眼睛,靠在软塌上沉沉睡去。 男人的睡姿极好,大玉儿这才发现,男人的睫毛很长,比她的还要长。 她步子迈的极轻,从床榻上将薄被抱起,慢慢地盖在皇太极身上。 皇太极睫毛轻颤,他是醒着的,从玉儿进屋后,他就醒了。 他没有出声,享受玉儿独有的温柔。 第十四章 留不留? 大玉儿自然没察觉到男人是在装睡。 她直起身子,放轻脚步,径自走到书架旁,取下了还未看完的书,坐在一旁的软塌上就这么看着,但是却又没那么认真。 她时不时看一眼桌上已经渐渐失去热气的糕点,而床榻上的皇太极依旧是睡姿极好的睡着,似乎只要没有人叫醒他,他能一直睡下去。 期间,苏茉尔来了一次,却发现屋内是这番场景,不免低头一阵轻笑,又怕扰了格格和大汗这般独处,掩了门,又见时辰不早,唤来了几名下人去小厨房里准备晚膳。 皇太极倒也不是一直在装睡,他偷摸着睁开了一只眼,发现玉儿一个人坐在软塌上看着书,手边放了一杯茶,杯中冒着热气。 氤氲间,皇太极只觉得玉儿不似凡人,离他很远,却又近在咫尺。 他又偷偷地看了好一会儿,只见玉儿又翻了一页书,喝了一口茶,眼神顺着自己的方向而来,他赶紧闭上眼,这一闭,他是真的觉得疲惫了,也放下了浑身的提防,沉沉睡去。 约摸一个时辰,天色渐渐沉下去,大玉儿合上书,锤了锤有点僵硬的腰,将书放回原处。 而皇太极呢,还没有醒来。 这是大玉儿第一次见着皇太极能拥有如此清闲宁静的一下午。 难得啊! “苏茉尔,大汗今晚是留在玉福晋这用晚膳吗?”乌兰雅倒是没想过大汗能一个下午都能安静的休息在玉福晋这里,眼见着时辰不早,便来询问。 “我一个时辰前进去看了一眼,大汗许是累了,格格做好的糕点大汗都没有吃。格格也一直没有唤我,想必此时大汗还未醒。” 乌兰雅听苏茉尔这么说,心下有了打算,“苏茉尔,我和你便一起在这候着。老实说,这也是我跟在大汗身边这么久,大汗第一次拥有这么安静的下午,而且还是在玉福晋这里。” 苏茉尔这心里那叫一个乐。如果此时有镜子,那么她一定能看见自己的眼里正在冒粉红星星,她可太快乐了! 格格嫁给了大汗,是格格失忆前最大的愿望。如今,失忆后的格格虽然有些许排斥,但至少,格格和大汗之间没有争执,大汗即便来了,格格也不恼,今儿个还亲自下厨做了科尔沁独有的糕点,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说不准,格格会“第二次”对大汗产生感情呢? 屋内,大玉儿站在床榻前,考虑很久,却还是没有想要叫醒他。 直至,她听到自己的肚子响了一声。 这一声,叫醒了皇太极。 皇太极睁开眼,就看着大玉儿一脸窘色,不自然地笑着,“大汗,您醒了,今晚留在这里用晚膳吗?” 皇太极憋着笑意,“我睡了很久,倒是也让你憋闷了一下午,还辜负了你亲手做的热腾腾的糕点。” “晚膳我在这里用,小厨房在哪?” 说着,皇太极从桌上拿起那盘早已冷却的糕点。 大玉儿怔怔地看着他,还没回答,便被皇太极一把拉住手,开了房门。 屋外,苏茉尔和乌兰雅是一直候着,见二位主子总算出来了,刚要上前询问,皇太极已经带着大玉儿走过他们,“你们不用候着了,我和玉福晋去小厨房里瞧瞧。” 苏茉尔和乌兰雅对视一眼,立即同声应了一句“是”。 小厨房里有几个人在忙碌着,大汗的口味他们也知道,但也拉着乌兰雅问了半天,这不,锅里正做着的就是皇太极平日里最爱的菜肴。 众人忙碌着,没顾上看一眼门外的两人,只是看到了两道身影映在墙上,还以为是苏茉尔他们,便道,“苏茉尔,大汗和玉福晋吩咐传膳了吗?锅里的这道菜是工序最复杂的,也是最需要趁热食用的。” “大家今日辛苦了!” 众人一听是个熟悉却又不敢确认的声音,纷纷回头,只见是他们的大汗,吓得手里的厨具险些报废。 “你们继续,我和玉福晋今儿就在小厨房里直接用膳了,无须再传到屋里。” 众人面面相觑,大玉儿也很吃惊,看着他,却没有出声。 皇太极今儿个也在兴头上,而且他来此最重要的,是想把那盘冷却的糕点重新热了。别的都可以不吃,但这糕点,即便是失去了最佳食用的时间,他也要一个不剩。 他又吩咐道:“蒸屉在哪?” 一厨子赶紧告知,接着想从皇太极手里接过那盘糕点,而皇太极却摇头,“我自己来。” “你们都各司其职,不用顾及我和玉福晋,今日多做些玉福晋爱吃的。” 众人领命,也不再敢耽误着,纷纷井然有序的制作。 皇太极也不知是何时学会的技能,使用这些厨具得心应手。 大玉儿在一旁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把一旁的空桌子摆出来,又摆好了两张凳子。 这样子,像极了在现代里下馆子。厨师们隔着玻璃窗在里面制作佳肴,食客们在玻璃窗在谈天论地,等待着美食。 他算着时间,又闻到了香味,再次打开蒸屉后,那盘冷却的糕点,再次“复活”了。 而其他的菜品仿佛与这糕点约定了时间般,同时出锅、摆盘。 吃饭时,众人也因为皇太极的吩咐让他们不用候着,只当是放个松,便与苏茉尔他们汇合了。 大玉儿和皇太极相对而坐,桌上美食如云,而皇太极却独恋那盘糕点。 “大汗,您…” “玉儿,今日我很开心。你多吃些,等会,陪我去走走,可好?” 大玉儿自然没有拒绝,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的心也很放松,吃得也不由得比往日里多了些。 今晚夜色极美,平日里大玉儿没什么事,放下书便睡下了。而现在,她饱食一顿,也需要消消食。 她与皇太极信步走在夜色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直至把整个内院走了一圈,皇太极突然开口道,“玉儿,你今夜,留不留我?” “啊?”大玉儿失了神,她一直处于放空状态。 “留我,还是不留我?” “你看,这夜好黑,你要让我一个人回书房吗?” “留。” 大玉儿脑袋一抽,嘴一快,就蹦出了这个字。 然后,只见皇太极星星眼,忙拉着她回了西侧宫。 远处,乌兰雅对着苏茉尔摊开手,得意洋洋笑着,“愿赌服输哦!” “好,明日,我多做些给你和其他姐姐送去!” 输了,苏茉尔心里也是开心的! 第十五章 谢谢你懂我 夜里,皇太极和大玉儿同躺在床榻上。 皇太极的枕下,还是有那把明晃晃的匕首。 而大玉儿也早已习惯。 一整个下午至现在,两个人其实没说上几句话,但是皇太极挺心满意足的。 那个“留”字不断在他脑海里回荡着。 他也暗自吃惊自己,竟有这样一面,如此孩子气。 大玉儿闭着眼睛,但是没有睡着。 她轻轻呼吸着,她与皇太极同床而眠已然不是第一次,却次次都如第一次般不自在。但今日,这般异样的心绪,连她刻意去忽视,甚至都办不到。 她好像,真的习惯了身边的这个男人。 大清朝的开国皇帝,皇太极。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皇太极包裹着,又轻轻摩挲着。她不由得想到他今日入睡前说的那句话,那句孩子气的话,好像要让自己去找阿敏讨个公道般。 老实说,阿敏会这般,她一点也不意外。她只是意外皇太极倒并没有什么举措,或许阿敏与他而言,还未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坐上这个位置,他必然要承受这些,从而不得不在心里盘算、谋算、布局。 犹如棋局,一步错,则全盘皆输。 大玉儿的困意总算袭来,临睡前,她还是感觉到皇太极的动作未停,但是她也顾不上许多了,沉沉睡去。 翌日,皇太极醒得早,见到大玉儿整个身体挪到了自己的怀里,他才发觉,这个小女人的睡姿不好,但他甚是满意。 乌兰雅早早在门外等候,刚准备进屋,只见皇太极已经开了门。 “动作轻点,莫吵了玉福晋。” 乌兰雅低头掩笑,应了句是,便伺候皇太极更衣。 今日朝堂上,定然会对多尔衮一事作出判决。皇太极眯着眼,低头,转了几圈大拇指的玉扳指,大步踏出了西院。 多尔衮那两兄弟,还不到惩罚他们的时候。 朝堂之上,多尔衮拖着病弱的身体,他险些站不稳,却坚决不让多铎和阿济格搀扶着。 而阿敏这边也是横眉冷对,趾高气扬的。 皇太极坐在主位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多尔衮没能抵死守在沙场,还劳烦大汗派人救多尔衮回来,多尔衮请大汗用军法处置!”多尔衮跪在地上,高声道。 “大汗,多铎自知犯了军中大忌,战中返回盛京,请大汗军法处置。”多铎也紧随其后。 多铎知上次赌赢了,但是,在众人面前,朝堂之上,这幅姿态,他定然要摆正。 至少,要给皇太极一个台阶下,也给他们兄弟两,一条生路。 何况,多铎深知,他们二人罪不至死。 阿敏冷哼,望向皇太极。 “大汗,既然他们二人有心求罚,还请大汗也不要心慈手软,乱了军中规矩才是!” “定然要罚。但念在多尔衮重伤在身,待他身子养好了,再去军营处领罚。至于多铎,虽救兄心切,但也乱了军规,我已经下令至军营处,下了朝,自己去领罚。” 阿敏这才缓了神情,看来皇太极对于他昨日的那番话,倒是有些忌惮。 “是,多尔衮谢大汗!” “是,多铎谢大汗!” 皇太极此番对于多尔衮兄弟二人的处罚,众人也无异议,也无旁事,不过一会儿,也就退朝了。 这道旨意也很快传到了后宫里,大玉儿正陪着哲哲用茶呢,珍哥便来禀报,将这事于哲哲他们说了个大概。 苏茉尔在旁听着,眼眶瞬间就红了,十四贝勒爷到底是没躲过军法处置,他的身子还没好呢… 哲哲也微微皱起眉头,“这事儿,咱们也没法子。大汗这般处理,也是合理的。” 大玉儿知道,多尔衮兄弟二人免不了这顿活罪。皇太极这么做,不也是救了他们吗? 若真不处罚,那他们兄弟二人,可真成了阿敏党羽眼中钉,肉中刺了。 大玉儿转过身,拍了拍苏茉尔的手,对她笑着摇头,口型说道:放心。 “姑姑,既然他们选择了这条道路崎岖的路,也自然是不会顺利的。倘若他们兄弟二人将来创下一番事业,也定然会在某一程度上挡了他人的路,那么照比今日,岂会是比挨顿军罚要来的轻松?” 哲哲了然点头,她也深知,大汗是要开始重用他们兄弟了。 “玉儿。” “姑姑,何事?” 哲哲看了眼旁边之人,珍哥明白哲哲的意思,连忙领着苏茉尔一同退下。 “玉儿,月信可来的准?” 哲哲无厘头的一句话,让大玉儿一时半会儿没接上,只是点头,下一秒,哲哲才明白的说出她一直想要说的事。 “玉儿,大汗近段时间都会在宫里歇息,你自己要把握机会,明白吗?” 大玉儿知道哲哲想要说什么了,可是… 她不愿意。 至少,她现在是不愿意的。 她只好说了句,这事是急不来的,大汗会留宿在哪,也是强求不来的。 “玉儿,你的心里要明白,这辈子,你的丈夫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大汗,你要对他用心,放在心里喜欢着、爱着。” 大玉儿很想回答哲哲,这种事如何勉强,可她说不出口,也不能说。 哲哲见她一直沉默,也知道,今天的自己说的过多了,玉儿的思想,她猜不透,也不能如此强求。 她红着脸,略带歉意,“玉儿,是我太心切了些,这段时日,又有不少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向大汗进献女子,我只是怕…” 她怕自己再也不能诞下子嗣,不能给大汗一个阿哥。 大玉儿怎么会往心里去,她知道哲哲向她说出这般话,要做出多大的心理建设。 哲哲虽然是大福晋,可终究也不过是一个想要被丈夫独宠的妻子罢了。 “姑姑,玉儿都明白。您为了科尔沁所做出的牺牲,如换作是玉儿,我自问,是做不到的。” 哲哲不禁落泪,“这些话,我也只能说给你听了…玉儿,玉儿…你要懂我,谢谢你懂我…” 大玉儿连忙取出手帕,为哲哲搽拭泪水,“姑姑,咱们不说两家话。” 哲哲紧握着大玉儿的手,久久不肯放开。 第十六章 有些事,它很纯粹 大玉儿从哲哲屋子里出来,已是下午时分,她也不想急着回西侧院子,便吩咐苏茉尔去将飞鸾牵来,去了皇太极准许的马场里练习骑射。 婚后以来,她来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是平日里在皇太极的爱驹的马厩里打理飞鸾的毛发,照顾它的吃食。 大玉儿站了一会儿,却一直不见苏茉尔来,按路程来说,早该到了。 她怕出了什么事,赶紧往马厩那边赶去。 苏茉尔正跟“掠影”在做妥协呢! 见自家格格来了,便如见救星,就差扑了过来。 “格格您快来,掠影不愿飞鸾随我出去。这大汗的爱驹,苏茉尔可没辙啊!” 苏茉尔一脸苦闷,大玉儿赶紧上前解围。 却意外发现飞鸾身上的马鞍,又换成了之前的那副。她望向苏茉尔,苏茉尔摇摇头,表示也不知情。 正巧,乌兰雅来了。 “参见玉福晋。正巧,大汗出了书房后,吩咐奴婢前来牵走掠影去马场进行骑射,您要随大汗同去吗?” 见大玉儿对着那副马鞍一脸疑惑的模样,乌兰雅笑道,“玉福晋的爱驹上的马鞍是大汗命人更换的,大汗说许是玉福晋怕飞鸾只有一副马鞍,不够更换,特吩咐奴婢多配置了几套来,与大汗的掠影的马鞍数目对等。” 何止是数目,就连配色也是相配的。 可这话,乌兰雅还真不敢说。 原来,皇太极已经帮她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她的爱驹,已经抢占了掠影的马厩。 她今日也正想活动筋骨,也想瞧瞧皇太极在马背上的风姿,便点头应下了。 这两匹马一路上都是并肩而行,大玉儿内心叹道,怎么她的飞鸾见了她的主人都不带这么粘人的呢? 皇太极老远就见到了大玉儿竟然也从马厩处朝马场而来,他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身体。 “参见大汗!” 皇太极扶起大玉儿,对乌兰雅和苏茉尔吩咐不用伺候,二人就退下了。 “玉儿,今儿个,可算是愿意出来练习骑射了?”皇太极揶揄道。 大玉儿有点尴尬。确实,她这段时日还真是没想起这件事来。 “那今日,便要在大汗面前出丑了。” “无碍,正好让我瞧瞧,你有没有进步一点。” 他是知道当初玉儿还未成他的福晋时,拉着吴克善在他的院落里练习骑射的事的。 只是嫁给他后,也遇上了一些大事。再加上,她也不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草原上的格格,自然在这件事上,无法做到从前般无所顾虑。 大玉儿翻身上马,飞鸾早已与她默契十足,虽快且稳,足矣让大玉儿在马背上毫无顾虑的拿出弓箭。 一箭发出,意料之中的没有中红心。但她不气馁,又连发数箭,直至箭筒里只剩最后一支箭飞出,总算离红心还有一点距离的偏差。 皇太极一直沉默不语,他知道玉儿马上功夫不错,但是骑射这块落后了些,他今日便是想看看玉儿对于这块是因为什么因素,而未成功。 “玉儿,先下来歇歇。” 大玉儿摇头,“不,我还想再试试。” “玉儿,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有的时候,你越想去做好一件事,反而会适得其反。” 大玉儿明白这其中道理,她只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和不想放弃的心思。 皇太极帮她牵着飞鸾,“玉儿,也让飞鸾歇息歇息,你瞧,我的掠影都不乐意了,刚才一直蹬腿呢!” 他的一番话把大玉儿逗笑了,直让大玉儿笑了好一会儿。 “大汗,谢谢您。飞鸾身上的马鞍这些细小之事您都考虑周全,反倒是我这个做主人的,小气了些。” “玉儿,你心思细腻,想的事也深了些。其实,有些事,它很纯粹。” 大玉儿只看着他,良久,对着他深深鞠了一礼。 “玉儿,上马,我来教你试试,能否一举中红心!” 大玉儿随他上了马,皇太极在她身后坐着,“玉儿,你拿好弓箭,我先让掠影跑起来。” 掠影与皇太极之间已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即便马背上有两个人,掠影也很稳健。 大玉儿只见她握住弓箭的手被皇太极牢牢抓着,帮助自己调整姿势。 一瞬间,那支被她二人一同握住的箭正中靶子红心。 大玉儿不禁欢呼一声,“大汗,让我一个人试试,我好像,找到方法了!” 她稳住心神,有些激动的忍不住闭上双眼,待她再次睁眼时,那支箭真的射中了靶心! 一个靶心,两个靶心… 后来的每一支,都中了靶心! “玉儿,用心去感受,是不是很有效!玉儿,你很聪明!” 大玉儿就差激动的想大声“欧耶”一声,可临了还是吞了下去,只能激动的不住点头。 两人下了马,又一同将飞鸾和掠影牵回了马厩,喂了它们吃马草,又梳洗了一番,这才出了马厩。 夕阳早已西下,大玉儿随着皇太极往西侧院子的方向走着,大玉儿这才惊觉,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与皇太极独处了快两天了。 这两天来,她不仅没有排斥过他,反而,就连她自己也忽略不掉那种愉悦感。 两人在西侧院子里用完了晚膳,皇太极还未说明今夜要在哪里留宿就被一份紧要之事给喊走了。 大玉儿送他出了院子,回到屋内,就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是那日下午她还未看完的。 苏茉尔进来时,大玉儿已经靠在软塌上睡熟了,手里还捧着那本书。 苏茉尔小心翼翼从大玉儿手里抽出那本书,归还到了书架处。 又将床榻上的被褥拿到软塌上给大玉儿盖住,只听得一阵轻声得笑声,原来是格格在梦里笑着。 苏茉尔低下身体凑近了些,这才听到了大玉儿的梦话。 “谢谢大汗,我真的好开心,欧耶!” 在梦里,大玉儿如愿以偿的喊出了那句“欧耶”。 第十七章 蝉鸣,还在继续 皇太极始终不得空闲,也不过两日,在后宫里便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只是乌兰雅奉皇太极之命每日来跟哲哲汇报他的日况。 哲哲作为妻子已经尽职尽责了,亲手做羹汤,让乌兰雅端了去,晌午时分,乌兰雅端着空碗出现在了哲哲面前。哲哲自然放下心,随后几日也不再如此过问。 而大玉儿这几日也是陪着哲哲闲谈和看书之余,勤加练习,日后有机会回了科尔沁,或是哥哥他们来省亲,一定要让哥哥吃一惊。 对于皇太极的忙碌,大玉儿看在眼里,可是她自问自己对于皇太极的身体状况是比不上哲哲的担忧程度的。只是明白这一国之主岂会是坐享其成的命? 多尔衮与多铎二人经过上次那件事后,心中都明白他们兄弟两成功的在皇太极心里扎了根刺,阿敏犯上,迟早会葬送了自己。 多铎自上一战役后,借着照顾多尔衮之名,也不得不给自己做了一次心理安慰。 他第一次杀人,而且,杀的不仅是一个人。那鲜血溅满他一脸,他楞在原地,若不是多尔衮看到了,自己恐怕就在那迟疑的瞬间,又要经历第二次死亡了。 多尔衮也是第一次上战场,只是他比多铎的心里建设要强多了,毕竟,努尔哈赤的教育是离不开弱肉强食的,所以,他杀得了人。 多尔衮劝慰他好一阵,同时也在感慨他自己为什么不早一些去成长,这样也就有能力保住他的额娘。他也后悔当初阿敏旗下之人来挑衅时,他却只能束手就擒。 如果他早一步强大,也就有能力先一步娶到玉儿。 多尔衮至今还在介怀着,娶玉儿的人为什么不是他。他的父汗甚至从来没有问过他,只是额娘帮他全部回绝了。 如今,他参与的第一场战役,虽然以他惨败,并且是被他八哥给救回来,但是,他终究踏出了第一步,他不再是阿敏和莽古尔泰口中所说的那个连“战场上的马都未见过的”毛头小伙。 假以时日,他一定会站在阿敏他们之前,甚至,超越他的八哥。 天聪元年(公元1627年)五月,皇太极在崇政殿上与众贝勒们商议再次攻打明朝一事。 上次皇太极听从范文程的建议修书一封给袁崇焕,袁崇焕同意议和,却在暗中修筑要地,以备不时之需。 皇太极与代善、阿敏及莽古尔泰并排而坐。 代善他们几人率先表态,表示愿意出征讨伐明朝。 “此一战役,我决定跟兄弟们同去。我虽是大汗,却总不能坐在这崇政殿上坐享其成,让各位哥哥、叔叔还有弟弟们在外浴血奋战。” 济尔哈朗也表示愿意跟随皇太极前去。 皇太极赞同的点头。 阿济格也出列,站在济尔哈朗身后,自动请命。 多尔衮和多铎也同样站出来,皇太极却道:“十四弟和十五弟此一战役就不要跟随了,日后,有的是机会。” 多尔衮和多铎还想说些什么,代善对上兄弟二人的眸子,对他们摇摇头。 确定讨伐的人员后,大殿上所有人就散去了。 多尔衮看着大贝勒代善愤愤道:“代善哥哥,为什么大汗会拒绝我们?” “这是咱们大金国第二次出征讨伐明朝。父汗在时,发起的宁远之战使我大金惨败。时隔多年,我们养精蓄锐后再次出征,但是,谁胜谁负也难说。大汗不让你们两去,说不准对你们来说是件好事。” “何况,此次出征,盛京也总得有人守不是?” 代善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多尔衮也不好再坚持,随即跟着多铎离开了宫里。 代善见二人被自己说动,便也不再继续,他心里想着,也许,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减少一点心里的愧疚感。 对阿巴亥的愧疚。 哲哲听着珍哥打听到皇太极要亲征的消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大玉儿踏入哲哲的院子里,就看到了眉头紧锁,一脸心事的哲哲。 珍哥行礼后,去了厨房端茶,苏茉尔站在一旁。 “玉儿,我刚让珍哥去打探消息,大汗他此次要亲征明朝。”哲哲最不愿听到皇太极亲征的消息。 又是明朝?上一次宁远之战,大金打败,这一次,皇太极心里有几分把握? “姑姑,您也知道,大汗志在入关,与明朝之间的战役也在所难免。玉儿想,大汗也是深思熟虑后才做这个决定的。”她劝慰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此一战役是跟袁崇焕打。 哲哲也知道皇太极的所有志向,只是,她真的放不下心来。可是,她确实也帮不上忙。只是见着玉儿,总忍不住念叨几句她的担忧。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哲哲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大玉儿看她身子不大爽,也不再叨扰她,起身回了西侧院子。 是夜,皇太极去了哲哲那,只是跟她说了要亲征的事,让乌兰雅留在哲哲身边照顾着,然后哲哲再一次把皇太极给“赶”去了西侧院子。 当皇太极踏进西侧院子的时候,大玉儿正在树下听蝉鸣呢。 苏茉尔见皇太极来了,连忙喊道:“参见大汗!” 大玉儿收起笑意,“参见大汗!” 他也没有出声,拉过大玉儿就向里屋走去,苏茉尔跟着上前,看着门被大汗掩上,了然的默默退去,守在门外。 “你倒是挺有兴致?这么晚在院子里听蝉鸣声?”皇太极莫名不爽,原以为这小女人会出现担心的神色,再不济也是窝在榻上看书,哪曾想他一踏进院子,只看得玉儿在树下站着听蝉鸣。 大玉儿哪里晓得他今晚会来这里呢,要是知道的话,她肯定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 “是玉儿的错。”她只好认错。 他不想放过她,“哦,你倒说说你哪里有错?” 大玉儿想了许久,“大汗…” “玉儿知道大汗要出征了…”大玉儿想,他应该觉得自己要为他担心才是。 “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大汗要注意身体,等你凯旋。” 皇太极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照顾好哲哲,更重要的,要照顾好你自己,知道吗?” 大玉儿从他怀里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承诺道:“我会的,玉儿一定会的。” 她似是想起什么,笑道,“还有掠影,我也会好好照顾它的。” 皇太极却摇头,“不,此一战役,我要带着掠影同去,介时飞鸾怕是要寂寞一段日子了。” 大玉儿沉默。 飞鸾一定会非常舍不得掠影的。 这夜,皇太极并未在大玉儿屋内宿下,他还要去书房里处理公务。 大玉儿送他离开了院子。返回后,她没有急着回房,将身子倚在树干上。 树上的蝉鸣声不断,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觉得有些烦闷,随意走了几步,就回了屋子,吩咐苏茉尔先去歇息,不必管她。 她自己灭了蜡烛,靠在床榻上,也不知何时才睡去。 此时,荷塘里的荷叶上的一滴露珠,随根茎自然滑落入水中,荡起了丝丝涟漪。 蝉鸣,还在继续。 第十八章 尴尬相见 皇太极亲自率领各旗出征讨伐明朝,命多尔衮与多铎守在盛京内,朝中大事交由范文程商议定夺。 今个儿天气不错,苏茉尔陪着大玉儿去马厩里打理飞鸾,喂它吃马草,可也不知怎么的,飞鸾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儿也就不愿再吃了。 苏茉尔在一旁说着,大抵是想念大汗的爱驹掠影。 大玉儿想了想,附和了句是。 正逢盛夏,日头正盛,大玉儿手里头摇着的团扇也解不了热,偏生她也不想就这样又回到院子里,也不想去打搅哲哲长期窝在屋子。她转头向后看去,见苏茉尔正眯着眼睛,被热气灼地睁不开眼,她立刻道:“我们去凉亭那歇会儿。” 苏茉尔顿时睁开了眼,她就等格格这句话了。 趁着苏茉尔去寻冰镇的瓜果的时间,大玉儿趴在凉亭的护栏上,忍不住叹气。 不远处,多尔衮和多铎二人一路谈着今日朝堂上的事,一边往内院走来,他们二人决定去哲哲那请安。 多铎最先看到大玉儿在凉亭处趴着。 他脚步快了些,想上前打声招呼,可瞥见在他一旁的哥哥的神情,他止住了脚步。 多尔衮正犹豫要不要出声,被迎面而来端着还冒着丝丝凉意的瓜果的苏茉尔给喊住了。 “奴婢参见十四贝勒,参见十五贝勒!” 多尔衮一顿,停下脚步,对苏茉尔点点头。 多铎道:“不客气,快免礼!” 大玉儿听见声音这才转过身,整理了服饰,却听到多铎说出了‘不客气’三个字。 大玉儿将目光投向多铎身上,只看了几秒,又收回目光。 “正好,苏茉尔端来了些冰镇瓜果,两位贝勒爷若无要紧事,可留下用些消消暑。” 多铎自然不拒绝,天知道他多想穿上短衣短袖,然后钻进空调房里,打个游戏多乐哉。 多尔衮恭敬道:“多谢玉儿…嫂嫂!” 多铎听出多尔衮言语里的不适,连忙打圆场,“那弟弟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茉尔的目光一直在多尔衮身上,她微微低着头,站在她格格身后,看着多尔衮吃着她备好的瓜果,她比谁都开心。 大玉儿知道多尔衮和多铎二人自皇太极亲征后,便竭尽全力的配合朝中大臣行事。哲哲跟自己说了次要好好招待他们兄弟二人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今儿正好遇到他们了,也算帮哲哲提前招待了。 多尔衮看着眼前的玉儿,他暗自不爽。 为什么,她面对自己,却一点也心不慌,脸不红呢,她如此坦然吗? “大汗亲征,这段时日也多亏有你们兄弟二人,跟着范先生他们维持朝中之事,大福晋跟我提过要挑个好日子好好招待你们。今日赶巧,也难得一见,你们不要拘束才是。” 多尔衮沉默。 多铎点头,“多谢玉儿嫂嫂关心,这本是我和哥哥应该做的。” 多尔衮蓦地站起身,对着我毕恭毕敬道:“玉儿嫂嫂,我和多铎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再叨扰了,多谢嫂嫂的款待。” 大玉儿看着多铎追多尔衮的背影,两个人愈行愈远,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吃着盘子里的水果。 “格格…”苏茉尔虽然想看到多尔衮出现在她的面前,可确实不知道格格此番是为了什么。 她把草莓一口吞了进去,酸甜滋味带着凉意入口,解了她浑身的热。 “苏茉尔,你是不是要问我今日为何要请他们与我一起吃水果解暑?”大玉儿淡淡一笑,“曾经是我的过错,让多尔衮陷得太深。当年我被先汗赐婚给大汗时,他不管不顾的闯入大汗旧府邸,说了些想让我跟他一起离开的话。后来寻了个机会单独与他相见,把该说的也都说了。诚然,对一个人五年的眷恋之情不是说消散就能消散的。” “苏茉尔,我只要遇到了多尔衮,无论身旁有人或无人,我都不会去躲开、回避他。因为我想让他知道,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现如今,我都是大汗的女人,是他辈分上的嫂子。他若还是执迷不悟,终究害得是他自己。若下次,他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想着一个永远不属于他的女人,或许我该使个别的法子让他加速对我的遗忘。” “是福是祸,他自己要有一把尺。” 大玉儿不愿意让多尔衮还对自己存有不可磨灭的感情。 真正的大玉儿给不了他,她尚璇玉,更加不可能给他。 “格格,希望贝勒爷能够明白您的意思。”苏茉尔知道一切因果,却终究选择站在她格格这一边。 “苏茉尔,我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全多尔衮,我相信,他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瞧,他经过上一次战役,不是成熟多了吗?” 苏茉尔点头。是的,她的十四爷确实成熟不少,不仅外貌,还有他的英姿。 水果盘里的冰化得差不多了,大玉儿想要跟苏茉尔说的话也讲完了。 多尔衮,日后,更多的,不也是靠你自己吗? 第十九章 不忍心 军营中。 皇太极听着前方探子回报,怒气冲天,恨不能手刃了袁崇焕。 此一战役,与宁远之战一样,讨不到任何好处。十几天了,将士们伤亡惨重。 夜里,他看着挂了伤的济尔哈朗等人道:“几位哥哥们,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先撤回锦州再说!” 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及阿济格都无异议。他们必须要吸取上一次的教训,明朝有红衣大炮,他们只有血肉之躯和抵不住大炮的兵器,根本无法抗衡,再这样下去,恐怕连自保也难了。 一路上,轻伤将士们搀扶着重伤将士,有的伤了腿部无法走路,只有靠抬着。 天气炎热至极,所有人一边走路,一边用手抹汗,好不狼狈。 皇太极驾着马,回过头望去,看着自己的将士们都是这般模样,毫无士气可言,他想到了曾经在书上读到一篇故事:汉武帝时期,有一名将名为霍去病,他为了重振军心,鼓舞士气,将皇帝御赐的美酒倒入附近的河流中,与将士们一同共饮。 而眼下,正好有一处河流。 他翻身下马,命人取来酒水,这酒水一般用作给将士们清洗伤口所用。 皇太极高举这坛酒,高声道:“各位兄弟们,咱们只有一坛酒水,我皇太极愿与你们共饮!” 他将酒水倒入在附近的河流中,率先蹲下身子,捧起“酒水”喝了进去。 济尔哈朗最先明白皇太极的意思,走到皇太极身边,也蹲下身子,喝了一口。 “果然是好酒!多谢大汗!” 代善也不是傻的,自然也跟在济尔哈朗后照做。阿敏和莽古尔泰虽然瞧不懂皇太极此举,但是此刻也不得不随众。 众人听到他们的大汗称他们为兄弟,又用这样的方法与他们共饮酒,自然是欢喜不已,抬着重伤将士往河边去“饮酒”。 军至锦州,皇太极与明军又艰苦奋战十几日,终究还是败在了大炮上,皇太极不敢再停留,遂撤军,于六月十二日返回沈阳。 “宁远之战”最终以失败告终,伤亡惨重,连他们的几个主将都负伤而归。 一时之间,朝廷上下人人自危,不敢轻易招惹皇太极。 哲哲伺候着皇太极用午膳,皇太极在哲哲面前自然不好发作这场败仗的怒气,简单吃了几口,哲哲不放心道:“大汗,天气热,这是我今日可以在小厨房做的,您必须得尝尝。” 皇太极这才又拿起筷子,尝了几口,味道着实不错,还能消暑,一碗见底,哲哲这才舒了心。 “大汗,在我这休息会儿!” 皇太极摇头,“不了哲哲,我去随意走走。”说着,他去了里屋看了马喀塔,这才离开了哲哲的院子。 “哎,希望大汗去玉儿那坐坐,玉儿那孩子有主意,能帮着我劝劝大汗。” 哲哲总想着劝几句,但是力不从心,劝不到点子上,朝堂之事,她也糊涂的。 前几日大玉儿便从哲哲那听到皇太极打了败仗的事,再一次败给了明军的大炮。 上一次宁远之战亦是这个结果,可那次皇太极毕竟不是主导者,这想法自然与这次不同。 想个什么法子劝劝他呢? 皇太极绕了几圈,还是决定去看看玉儿。 这边,大玉儿和苏茉尔正往皇太极派人送来的书架上整理着书,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大玉儿还没有怎么在意,只听得苏茉尔一声喊。 苏茉尔吓得一愣,手里的书散落一地,“格格,有,有蟑螂…” 大玉儿吓得拉着苏茉尔赶紧站在一旁的凳子上。 不一会儿就听到苏茉尔传来一阵笑,“原来格格还怕蟑螂啊!” 大玉儿被她嘲笑着,插着腰,“你个小丫头片子,不仅熄灭你家格格的蜡烛,现在还嘲笑起我来了,你看我不打你!” 苏茉尔一躲,捂着嘴笑,只听得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大汗到!” 大玉儿一时不慎,感觉要从凳子上摔下去了,苏茉尔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被来人给接住了。 “玉儿!”皇太极来的很及时,一把接住了她 他放大玉儿至软塌上,“苏茉尔,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茉尔也自然知道大汗这段时日心情不大好,不敢说不仔细说话,想了半天,这才带点小女孩胡闹的语气道:“大汗,您是不知道我家格格啊,连蟑螂都怕呢!刚才站在凳子上躲蟑螂,听到您来了,激动的没有站稳。” 大玉儿瞬间涨红了脸。苏茉尔这个小丫头,皮越发的痒了,明明是她戏弄自己。 大玉儿看了苏茉尔一眼,一副“你死定了”的模样,苏茉尔笑着躲到皇太极身后,“大汗,您可救救奴婢,格格她一副要吃了奴婢的样子!” 大玉儿就差起身越过皇太极去抓苏茉尔了。 皇太极一把按住大玉儿的手,“这苏茉尔确实没规矩,可谁要她的主子也如此呢?” 他见大玉儿气呼呼的不愿意说话,这才佯装对苏茉尔发落着:“玉儿,你瞧瞧这苏茉尔,胆子到挺大,在我的面前还对你这个主子没大没小的。” 苏茉尔跪在地上捂嘴偷笑,“大汗还是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玉儿,你说呢?”他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大玉儿。 “大汗,您就是故意的,知道苏茉尔是玉儿最贴身的人,不忍心罚她,还来问玉儿该如何处置?”大玉儿本也是假意不高兴苏茉尔吓自己,也知皇太极开着玩笑,所以胆子也大了些,顺着他的话还了回去。 “罢了罢了,这小丫头经不起折腾,赶紧下去候着!” 苏茉尔得了令,赶紧行礼后从屋内退了出去。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皇太极就这么看着她,眸中笑意不减。 大玉儿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大汗,请用茶!” 他倒没拒绝,一饮而尽。 大玉儿接过空杯,准备再续一杯的时候,他才开口道:“玉儿,刚才没摔到哪里,我瞧瞧。” 他上下仔细瞧了大玉儿一遍,“嗯,今天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啊,以苏茉尔那小丫头的身子骨,可抱不住你。” 他这意思是,说自己胖了? “得了,我不逗你了,但是看到你气呼呼的样子着实可爱。” 经过这一场“闹剧”也确实让皇太极心情舒缓了几分,吩咐乌兰雅把折子都搬到西侧院子来。一个下午,大玉儿帮他研墨,待皇太极阖眼小憩时,她才在一旁看书。 晚膳皇太极是在大玉儿这里用的,苏茉尔收拾后就退下了。 “大汗今日可是没吃好?” 他今日连肉也没怎么吃几口,反而素的倒是空了。 他摩挲着大玉儿的手。“还不是某个小丫头说吃素好。” 大玉儿忍不住低笑,“这样才好!” 皇太极淡笑着,起了身揽着大玉儿的腰往书架走去。 他从左至右的看着,“没想到你这女儿家的,看的书竟然是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认真看你的书架。也难怪上次你会提出书架不够用了。” “那,这里面也有大汗爱看的吗?” 他指着《三国》道:“这本书,我也不晓得看过多少遍了。想当初,自己根本不感兴趣,若不是父汗喜欢,我恐怕也不会想要学习它,也更加不会去学习汉族文化了。” 大玉儿听到皇太极在提到父汗时,语气里有自豪以及怀念之情。 “玉儿,这一次攻打明朝,我大金国再一次吃了败仗,被袁崇焕给接连逼退,才不到一个月,我不甘心啊!” “本来我这几日真的是吃不下也睡不着,但今日见了你,倒觉得解乏了。” 大玉儿被他凝视的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大汗!”大玉儿就想到了这么一句话。虽然她知道皇太极指的是什么事,但是,他若不抛出话题,自己是不敢提出来的。 “就不想问问我,为了什么而疲惫吗?”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给他这样的答复。 “玉儿可以问吗?” 他认真的点头,“玉儿,在我面前不要拘谨。” “那大汗就跟玉儿说说,大汗是怎么想的?”见他如此认真的答复,大玉儿这才敢放松心情的问他。 “这场败仗,我大金国表面上是输在了红衣大炮,实际是输给了一个核心人物。明朝的督师,袁崇焕。” 袁崇焕…大玉儿心下默念道,脑海里却回忆起这个人物来。当初还是她爱看《碧血剑》这部电视剧才知道这个名字,不过他在这个电视剧里只是一个开场人物,作者给予他的笔墨少之又少,大玉儿是不了解的,只知道他的结局,是个错付了忠心的忠臣。 “大汗对袁崇焕了解多少呢?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啊,真的是我遇到的劲敌。他死守着山海关,趁着我与他商议议和之际,修葺了山海关几处要地,依旧坚持用红衣大炮来防守,可惜,我大金始终没能拥有大炮,用着血肉之躯怎可抵挡呢?” “大汗,这天下何时能平呢…老百姓何时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大玉儿一直痛恨战争年代,战火纷飞,硝烟四起,惊的黎民百姓整天生活在担心受怕的日子里。 皇太极的目光又投向那本《三国》,“我大金国终究没有强大,那山海关,我必入!” “玉儿,有舍才有得,现如今老百姓的日子不富裕,我知道,但,国家必须要发展,这些也都是为了日后的安定不得不去付出的。” 大玉儿其实一点也不想说这个话题,对她而言太过沉重。可她也明白,皇太极作为大金国的大汗,他不得不去开疆拓土,即便要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也不得不这么去做。 “立场不同罢了…听大汗所述的袁崇焕,想必大汗也想与他交好?可惜…” “玉儿,我知道。以后,我便不再与你提这样的事了。血腥的事,会让你从心里害怕的。” 皇太极没有正面的回答大玉儿的问题,他只是更加在意玉儿的心情,他看着她眸子里的不忍心,他不由得说出这番话来。 大玉儿点点头,心下却一动。 往后的几日,皇太极也甚少出现在后宫中,他目前要做的依旧是鼓舞军心。 这场战役虽然败了,但好歹没有击垮所有人的斗志,而皇太极也决定好好沉淀,不再着急攻打明朝,他抽空去看望了此次战役受伤的贝勒,阿哥及旗下的将士。 多尔衮和多铎也趁此机会随着皇太极一起,他们兄弟俩也知道,如果不是各位哥哥和那些将士们守着,他们也会随之上战场,也许,也不只是受重伤这般下场了。 “我的两位弟弟,可有什么话对你们八哥说的?” “大汗,眼下只有我们兄弟三人,多尔衮就喊你八哥了。八哥,多尔衮只希望下一次能够跟着八哥一起上战场,从小就是跟着八哥一块长大的,跟着八哥一块打仗,痛快!”多尔衮对于能够抓住皇太极的作战经验,从而能够从中获取锻炼、磨炼自己的机会,他一次也不想错过。 皇太极盯着他的这位弟弟看,他莫名想起当年阿巴亥跟他讲的那些话。 阿巴亥让他好好保护他们兄弟,他皇太极自认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了。阿巴亥还说,多尔衮兄弟的日后命运会如何,都靠他们自己了。 他拍上多尔衮日渐厚实、有力的肩膀。多尔衮这些年的努力都有了成效,他的脸被烈日晒的皮肤黢黑,棱角分明了许多,再加之年岁渐长,细看下,竟有了当年自己同他这般年龄的模样。 皇太极心里也不太确定多尔衮今后的路会是如何,但他明白,当初他答应了阿巴亥以后,就会如阿敏所说,也许是养了一匹狼。至于这匹狼是否会成白眼狼,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他暂时还不能判断。只是,只要不越过他皇太极的底线,他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不愧是咱们父汗的儿子。现如今的大金尚未安稳,山海关未入,咱们与敌对们的战争也不会停歇,机会还有很多。多尔衮,多铎,你们牢牢把握。” 皇太极最后几个字里的深层意思,多铎倒是听了个七八分懂。 多铎应着皇太极。他知道,牢牢把握的岂止是机会呢?还有他们自己的命运! 掌握权会在自己手里吗? 皇太极这个人毕竟是霸主,自然少不得疑心,以后的路,他们要万分小心。 多尔衮和多铎又与皇太极汇报了这段时日里宫里发生的事,这才告退,上马,一前一后从皇太极面前离开。 皇太极见他们二人离开,也翻身上马。他低头拂过掠影的毛发,这段时日陪他征战,毛发也比之前要黯然了几分,又要让玉儿操心几分了。 把掠影交给她,是最好的决定。 第二十章 乌拉那拉氏 转眼到了年底,哲哲又有了好消息,大玉儿乐的不成样子,天天跑去哲哲的屋子,陪着哲哲聊天,又带着马喀塔小格格玩,跟着马喀塔在一起的时光,大玉儿也感觉自己年轻了十来岁。 小孩子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哲哲喝着热奶茶,看着正在扮丑逗马喀塔笑的大玉儿,也忍俊不禁,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叹了声。 一旁的珍哥收入眼底,轻声问道,“大福晋,您是又在担忧玉福晋了?” 哲哲放下热奶茶,用帕子搽拭了嘴角,“我倒是还想再说说,可这事,我要是再说下去,我自己都快不好意思了。你瞧玉儿那丫头,当福晋都好几年了,如今跟着马喀塔,还是个小孩子模样。” 她又有点自嘲,带着一点羡慕的口吻喃喃道:“有时候,我又好羡慕她,她这般模样,是多少年前的我呢?就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大福晋,您终究是这般的地位,想他人所想,又要想他人所顾及不到的。想要生活过得简单些,也着实不容易。再者,如今玉福晋身边也没个孩子,自然这心思不会与您想到一块去,也就没有了这些忧愁。有您在玉福晋身边,她是幸运的。” 珍哥这一番话说到哲哲心里去了。是啊,谁让她是这宫里的大福晋呢? 哲哲又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小腹,这里是她和皇太极的第二个孩子。 她盼着与马喀塔一样健康成长,也盼着这一次,腹中的孩子能是位阿哥。 年关将至,皇太极的事务也不再如此繁忙,出现在后宫里的次数也越发多了,各宫福晋们也早已按捺不住,特别是她们听闻哲哲又有了身孕,暗地里免不了一番争宠。 这天,她们给哲哲请过安,如商量好般,留了下来。 “大福晋,年关将至,大汗也好不容易得来空闲,我们这些姐妹想让大汗心情愉悦些,便商量着跟大福晋一同操办年关的宴会。” 说话的是乌拉那拉氏。自哲哲的到来,乌拉那拉氏的地位立刻降级,一年中能见到皇太极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现如今,她也就只能指望自己的儿子豪格了。 她这般提议倒也不是为了吸引皇太极能来她的屋子里,只不过是想让她的儿子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 哲哲知道乌拉那拉氏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这话说的如此客观,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况且,她也有这个想法,让大汗能过个好年。 这也是大汗继位后,第一个空闲的年关。 其他的福晋见乌拉那拉氏抛出了话题,纷纷附和。 大玉儿在一旁听着,没有给出什么提议和建议。她比较期待这宫里的年会是如何的。 “玉儿,你有什么想法?” 哲哲问到了她的头上,她清清嗓,“各位福晋们说的很全面了,玉儿见识浅,也只能在一旁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各位福晋操持宴会了。” 她想到在现代时参加的公司年会,倒也是没有一样能够用在古代的。倒不如听她们的,省得失了规矩,闹了笑话。 “玉福晋哪里话!我们还正想问问你大汗如今最爱什么呢!我们福薄,好长时间没见过大汗了…” 哲哲轻咳了一声,“近年关了,还说这些福薄的话岂不晦气?” 那人被哲哲怼的不敢作声,只是连连点头说是。 大玉儿本想回一句,可是听到哲哲这般替她解围,也就沉默不语。 那福晋说的倒不错,这段时间皇太极确实是频繁留宿在自己的宫里。 “大汗自继位来,国事繁重,平日里也都是乌兰雅照顾居多,你们若真想让大汗满意,就去问问乌兰雅,这丫头心细,也懂得大汗的喜好。” 哲哲已经说了这话,她们自然也不再纠缠,又坐了会儿,纷纷找了理由就散去了。 哲哲低头揉了太阳穴,大玉儿关心道:“姑姑,您去歇会儿,我也不扰您了!” “玉儿,莫听刚才那女人胡言。大汗想去哪岂是她能干预的了的?不过她们今日所言也与我想一块去了,也是宫里大事一件,大家都要费费心。” “是,玉儿知道。刚才沉默不言,也确实是玉儿不知该如何提议操办,一切也全都听姑姑的。” 哲哲是真的乏了,又嘱咐了几句,便由珍哥扶着进了里屋,大玉儿看着哲哲回房后这才安心的回了西侧院子。 一路上苏茉尔嘟着嘴,“格格,您别生气,咱们不理她们!” 大玉儿放下书,打趣道:“那我是真生气了,怎么办?” “啊?那苏茉尔只好卷袖子找她们打一架了!” 大玉儿闻言直接笑趴,“好了,我的苏茉尔,我没有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她们也没说的难听,近段时日确实是大汗留宿在我这,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只是让姑姑今日动了气,我是担心她。” “格格,大福晋如今有了身孕,又正逢年关,后宫里上上下下的事务也都需要大福晋过目,奴婢瞧着也心疼!” “是啊,我也想帮她分分忧。我也想问问乌兰雅,但是现如今乌兰雅应该分身乏术了。” 大玉儿猜想错了。也不只是皇太极早就想到,还是根本不想让乌兰雅搭理那帮女人,一直让乌兰雅陪伴他的左右,那群女人等的累了,也就不再坚持。 傍晚,乌兰雅出现在了西侧院子。 苏茉尔赶紧迎她进了屋子。 “参见玉福晋,奴婢是受大汗吩咐,特来此听命玉福晋派遣的。” “有劳了,乌兰雅你不必如此拘谨。大汗还在书房吗?” 乌兰雅摇头,脸上一脸无奈,如实道:“方才去了乌拉那拉福晋处歇息了。” 大玉儿不知是什么心情,她立刻就想到了白日里的那件事。 她发了一会儿楞,又想到时辰不早了,简单的询问了几句,乌兰雅都如实相告,且说大汗也不想大办,只是弄成家宴模样也就足矣,也是不想让哲哲费心费神。 “乌兰雅,幸得今日你来了,明日我去告知大福晋。让大福晋问过了大汗,再做决定。现下时辰不早,你赶紧歇息去!” 苏茉尔送走了乌兰雅,随即进了屋子,却发现大玉儿手里拿着的书竟然倒了。而她的身子倚在窗沿,不知在眺望何方。 她轻喊了声,大玉儿回过神,尴尬一笑,“好了,这就睡下了!” 第二十一章 来日方长 接下来的日子,在哲哲的安排下,各宫福晋都不遗余力的操持着年底宴会,大玉儿也一边学着,一边帮忙。而乌兰雅则成了“大管家”,凡事与皇太极息息相关的事宜也都要过她的目,拿捏不准的再去请示哲哲。 哲哲对于乌兰雅也是十分放心,再加之她身子不大爽,授权给乌兰雅后,也就不再做多过问。 大玉儿瞧着其他的一切倒也都妥当,又想到白日里哲哲说想要别出心裁一点,她就琢磨着要从哪里下手。 她倒是先想到了自己最拿手的歌舞,但是这歌舞都不能用现代的,而且,她也没打算自己要在众人面前露面。 大玉儿与其他福晋闲聊时,倒是了解了有几位福晋舞蹈不错,歌喉也很有穿透力。 “这倒是个好主意,既然大汗说办成家宴形式,我们姐妹们也没什么好拘束的。” 能在大汗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实在是屈指可数,如今大玉儿有了这般提议,只要是自认拿得出手的,都往前赶着。 “只是不知大福晋是否会应允?” “姐姐放心,昨日大福晋还念叨着出些新点子,我这也是听到了姐姐们的交谈,这才有了这个想法。” 那福晋听后眼里闪着光,“当真?那我可要好好准备准备!” 送走了这些福晋后,大玉儿又问过了苏茉尔,苏茉尔说这些福晋的衣物都是端庄、华丽的,怕是极少有能够用来舞蹈的。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大玉儿,她取来笔墨,仔细地想了想她在现代里看过的那些古装电视剧里较为轻便的服装,又把自己的想法跟苏茉尔说了。 苏茉尔手最巧,脑子也活络,很快便按着大玉儿的心思,设计出了款式新颖、便捷又不跳脱传统的衣服。 这是个大工程,大玉儿陪着她熬了好几个日夜,总算做出了样衣。 “格格,您这般为了其他福晋劳心伤神,那您呢?” 苏茉尔不是不知道这些福晋爽快答应,不过是为了能让大汗多看她们几眼。 “我只是想着姑姑的话,便有了这个主意。至于其他的,我暂时没有想过。不过苏茉尔,说真的,我很想很想放肆的跳一场,唱一曲,不,是很多场,很多曲!” 她真的快被憋坏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苏茉尔疑惑了一阵,又想到了格格以前在科尔沁时唱的一些歌,她就懂格格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自格格落马失忆来,格格的性格有很大的变化。有时候格格说的话,她听不大懂,哼的曲也是她从来没听过的。 “格格,现在只有你和我,要不,您声音小一点,让我见识见识?” 大玉儿一时激动,便点头同意。 她取下头上所有的束缚,又换上了轻便的衣服,好在屋子里有碳火,倒也不冷。 她闭上眸子,屏气凝神,嘴里轻哼着她最爱的曲子,脚步也随之舞动。 是她最爱的一首古风歌《金陵秦淮夜》。 屋内烛光迎着清冷却又绕指柔肠的曲调摇曳着。 虽一曲终了,但大玉儿却沉浸其中,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有些冰冷,她才发觉自己又因为这首歌而悲伤。 苏茉尔连忙取过帕子给大玉儿搽拭着。 “格格…” 她刚才也入了迷,不禁想到了十四爷,红了眼眶。 “不打紧。” 这不是第一次。每每听完,她的心里都不好受,可她偏偏每一次都要继续,甚至,这首歌也是她自己释放情绪的最佳解药。 大玉儿挽住苏茉尔的胳膊,微微低着身子靠在她的肩上,“我没事,只是今日寻着了这样的好机会,一时忘形。” “苏茉尔,很多事很多人我都不记得了,但我很努力的在做科尔沁的小格格;嫁给大汗后,我也很努力的成为一名福晋。苏茉尔,离开科尔沁后,我的生活确实不再自由了。当初得知自己要嫁给大汗时,其实我也说不清我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对于大汗,我从来只是尊敬,毫无非分之想。当然,这是失忆后的我。” 大玉儿一股脑地把心里话都倒出来给苏茉尔听,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格格,苏茉尔都懂。但是,苏茉尔还是忍不住想要问您一句,现在您对大汗,还仅仅只是尊敬吗?” 苏茉尔没有得到回答,轻声唤了句,却发现自家格格已经睡熟了。 她轻轻把大玉儿挽住她的手给抽出来,扶着她入了床榻,又盖上了两床棉被,吹了蜡烛,这才安心离去。 她刚踏出房门,便见门外一身影,吓得她一哆嗦,仔细看了眼才发现是来人是大汗。 她赶紧上前请安。 皇太极不知何时来此,他压低了声音,“你家主子睡下了?” “是,大汗。格格睡下后,奴婢才敢退下。” “嗯,我知道了,你也退下休息。” 苏茉尔迟疑了一会儿,弯着身子退下了。 皇太极什么也没问苏茉尔,也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口静静站了会儿。 方才苏茉尔在屋里的那句问话,他始终没听到玉儿的下文,原来是这小女人睡着了。 他低头轻笑。 来日方长。 第二十二章 落寞 苏茉尔做好的样衣很快成了成衣,由那两位福晋的贴身侍女取走。 哲哲听了大玉儿的想法,到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她和苏茉尔想到一块去了,风头倒让他人出了。 大玉儿抿嘴一笑,给哲哲剥了些水果放在果盘里。 “姑姑,只要这宴会能让大汗满意便足矣!姑姑您不也是这般想的吗?” 哲哲缄默不言,只淡笑着,大汗的心思她只能琢磨几分,玉儿这般,大汗心里是不会满意的。但如此安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她也不好说不同意。 很快,宫里迎来了皇太极继位后的第一场最为隆重的宴会。 准确而言,是场家宴。 文武百官已在此前办过一场。 今日来的都是贝勒、阿哥及女眷们。 多尔衮和多铎结伴而来。多铎倒是兴趣浓厚,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盛京如此热闹的场面,倒是让他体验了一把年味儿。 多尔衮落座后沉默不语,只自顾自的喝酒,仿佛眼前的欢乐与他无关。 那日他和多铎一同去军营里领的军罚而受的伤已经痊愈。而这样的痛,这样的亏,永远烙在了他的心里。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回不到从前了。 他神情落寞的望着永远不会得到回应的位置。 一仰头,一抬手,一杯又已饮尽。 多铎只是逛了一会儿,便坐到了多尔衮的邻座。 “哥,我陪你喝!” 多尔衮举起手,与多铎隔空敬了一杯,又一口饮下。 兄弟俩在这边喝着,那边的歌舞节目,已然开场。 正是那两位穿着苏茉尔改版后的衣服的福晋。 皇太极只看着,脸上的表情许是光线昏暗,看不大清。 哲哲在一旁注意着皇太极?幸好,他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应。 大玉儿倒是看着津津有味,她爱看这类节目,还能从中取取经。 苏茉尔在一旁给她布菜,见自家格格看的如此认真,也没作声。 原来,这节目是格格自己爱看! 一曲舞罢,两位福晋行礼。 众人鼓掌,皇太极只是说了几句奖赏和赞美之词。 “有心了!” 意味深长的四个字,在座的各位,也只有大玉儿没怎么听进去。 同样,也只有她,是在认真地真心地鼓掌。 将至午时,皇太极体恤哲哲,嘱咐她赶紧歇息,哲哲也确实太乏了,不再勉强自己,就告退了。 大玉儿想陪着哲哲一起,可距离宴会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她这般离场,定然不妥。 直至看着乌兰雅也陪着珍哥一起送哲哲回去,她这才安下心。 皇太极的眼神和心思早就不在宴会上了,他今夜喝了些酒,有些微醺,眸子不自觉地就望着玉儿那边。 见她一门心思顾着看节目,和担心哲哲的离开,从头到尾也没注意过自己,老实说,皇太极生气了! 所以,宴会一结束,那两位福晋本以为大汗至少会吩咐她们其中一个陪伴,可大汗并未开口,只是让太监传令家宴结束,请各位贝勒、阿哥回自己的府上歇息。 多铎搀扶着醉了的多尔衮,他离得近,自然听到了多尔衮的醉话,幸好声音很小,身旁也没有人,他加快了步伐,往马车那赶去。 在移动的过程中,多尔衮却停滞不前,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 多铎顺着多尔衮的视线看过去。 原来,是皇太极揽着大玉儿在自己的怀里。因为他喝多了,整个人都贴在了大玉儿的身上,而大玉儿努力保持着步伐,而苏茉尔在另一边扶着。 “哥,哥!别看了…” “我好晕,我醉了,多铎,我喝醉了…是我神志不清…扶我回去!” 多铎不敢再做多停留,赶紧扶着多尔衮上了马车。 大玉儿和苏茉尔有些费力的将皇太极往书房的方向那扶着走去,皇太极一见路线不对,嘟囔着,“我不去书房,我要去你的屋子!” “你又赶我是不是?” 这般孩子气的话语,大玉儿不是第一次听,倒是让苏茉尔在一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险些憋出内伤。 大玉儿不自然地清清嗓,“是,大汗!” 折腾了一番,大玉儿和苏茉尔简单的帮皇太极清洗了一下,他倒也挺配合的,待繁重的衣物脱下身后,他老实的闭上眼,不再说话。 “苏茉尔,你去煮些醒酒汤来!”大玉儿蹑手蹑脚地帮皇太极盖着被子,一边轻声吩咐着。 苏茉尔领命后,就出了房门。 屋子里,就剩下大玉儿和醉在床榻上闭着双眸的皇太极了。 大玉儿困极了,可她又怕皇太极夜里会因为醉酒而难受,就打算等他喝完醒酒汤,再去软榻上对付一晚。 她捂着嘴打着哈欠,眼角都是疲惫而泛出的泪,她用帕子擦掉。 而这时,皇太极却睁开了双眼,看她这般,以为玉儿受了委屈,他有些急切地问道:“玉儿,你怎么了?” “大汗,玉儿没事,只是有些困了。” 皇太极坐起身,对着大玉儿敞开怀抱,道:“玉儿,来我怀里。” 大玉儿觉得今夜的皇太极不大对劲,迟疑了一会儿,正准备照着皇太极的话做,苏茉尔在敲响了门。 “格格,醒酒汤煮好了。” 大玉儿赶紧开了门,从苏茉尔手中取过碗就端到了皇太极的面前。 苏茉尔这才注意到皇太极已经醒了,她请了安,皇太极让她平身,但是语气听上去不太对劲。 她心下一惊,该不会是… 她下意识又看了眼格格,格格示意她下去,她赶紧退出房内,关上了房门。 “大汗,要趁热喝。” “你喂我,不然我不喝。” 这男人,到底真醉假醉? 大玉儿最终妥协了,她实在是太困了。 也不知是皇太极累了,还是不想再捉弄她,只让她喂着喝了几口,便自己端过碗,一会儿就见了底。 大玉儿把碗放在桌上,吹了蜡烛,又回到了床榻前,只见皇太极还睡在床边,便自觉走到一旁的软塌处,结果被皇太极一把拉住,“玉儿,你今晚睡在里面。” “不可,这会坏了规矩。” “只你我二人知,不怕。” 鬼使神差,大玉儿小心地睡到了里侧。 皇太极侧过身子瞧着她,光线昏暗,但是他却觉得看玉儿看的很清楚。 “玉儿,又是一年了。今夜的宴会,我很喜欢,又不喜欢。” “大汗…” “我知道,你和哲哲都想着让我好好放松一次,所以我说我喜欢。我说我不喜欢,是因为你。” 大玉儿紧张地捏住了被角。 “你今晚,都没有看过我。你看舞蹈都比看我要认真许多。所以,我不喜欢。” 大玉儿一个大写的懵。 皇太极他现在说这些话,为什么会让自己有些羞赧呢? “玉儿,我喜欢你…眼里有我的倒影。” “玉儿,我喜欢看你眼中的我自己。” 大玉儿感觉身体有些发烫,她承认,这样的话,她有点抗拒不了。 她惊慌中手不自觉的往枕头那伸去,却摸到了一股冰凉却又熟悉的器物。 那把匕首。 一直都在枕头底下。 她瞬间平静了下来。 “大汗,您醉了,快快歇息。” 第二十三章 这件事,问谁也不是 大玉儿一夜未眠,缩在角落里清醒了一整夜。 她觉得很烦躁,却又烦躁自己会因为这件事而烦躁。 她不想承认,却又是事实。 皇太极方才的那几句话,让她有几分动容。 可是,怎么会呢? 待她听到皇太极醒来的动静后,赶紧紧闭双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皇太极坐起身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熟睡”中的大玉儿,他的眉头紧皱,过一会就松开了。 他心道,那把匕首,该找个时机消失在玉儿的房里了。 皇太极离开时吩咐苏茉尔好好照顾,今日便免了去哲哲屋里的请安。 今日起阖宫上下放假三日,所以皇太极难得这么早就去了哲哲的屋子。 哲哲昨夜睡得太晚,精神不大好,正吩咐着珍哥免去今日各福晋的问安,皇太极便进了屋子。 珍哥请安后就去了小厨房给二位主子准备早膳去了。 “哲哲,昨夜睡得晚些,今日可不必早起,再歇会儿!” “大汗,我还好。怎么不见玉儿?那丫头该不会还睡着在?”哲哲用帕子捂着嘴笑道。 皇太极没对哲哲说真话,只点头。“哲哲,这段日子我倒是疏忽了你,孩子可还好,没怎么折腾你?” 哲哲抚摸着渐渐隆起的小腹,一脸慈爱,“孩子很乖,这段时间马喀塔天天趴在我的肚子上,问我腹中的孩子何时出世,好让她有个伴呢!” “马喀塔那孩子也一天天大了,一转眼都快三岁了。” 皇太极是疼爱这几个孩子的,即便不是阿哥,但是哲哲在他心里的重量,可以忽略这一切。 二人闲谈着,又一同用过了早膳。 哲哲抵不住困意,靠在床榻上一会就沉沉睡去。 皇太极见哲哲睡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一边,大玉儿睁了一夜的双眼,也终究熬不住,一觉睡到了未时。 苏茉尔眼见着自家格格一直到未时都还没有吃过食物,不敢做些带油的食物,熬了些粥和格格一直爱的糕点,又煮了壶奶茶,这才入了屋子。 大玉儿感觉神清气爽,苏茉尔进屋时,大玉儿正好伸着懒腰。 “格格,您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啊,我睡了很久吗?” “都快过未时了!您一天都没吃,所以我熬了点粥还有您最爱的糕点,外加奶茶,快净净手来尝尝!” 苏茉尔这番话说的大玉儿肚子都快抗议的叫出来了,她赶紧洗净了手,就坐下吃饭了。 “苏茉尔,快来跟我一起吃!” 一顿风卷残云,大玉儿是真的饿了。 苏茉尔被大玉儿吓住了,平日里,格格还真没有一次性吃这么多,她觉得格格今日哪里怪怪的,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大玉儿打了个饱嗝。 “嘻嘻嘻…那个,没忍住。” 苏茉尔噗嗤一笑,毫不隐藏地笑话着大玉儿。 两个人在屋内闹着,又嫌场地不够开阔,闹到了院子里。 “你这丫头,真是皮痒痒,明目张胆的笑话我,别让我抓住,否则我打你屁股!” 这般场景,让她想起了那年在科尔沁,那达慕大会的前夜,也是第一次见到哲哲和皇太极的那个夜晚。 皇太极… 一想到他,大玉儿失了神,被苏茉尔趁机一把抱住挠痒痒。 搁平日里,大玉儿一定忍不住向苏茉尔求饶,今日,她却分神了,丝毫不觉得痒。 “格格?”苏茉尔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停下手,轻声喊了句。 “苏茉尔,我们回屋子。” 进了屋,大玉儿随意从书架上取过一本书,又让苏茉尔在一旁歇着。 大玉儿不说,苏茉尔也没问,只是心里觉得格格这般,估摸着是因为大汗。 皇太极在书房里待了一下午,吩咐无紧要事不允打扰。 案桌上摆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是一直压在枕头下的那把。 也是让玉儿装睡的那把匕首。 他突然很懊悔当初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让匕首出现在玉儿的屋子里。 昨夜他虽醉了,可他能够感受到玉儿昨夜对待他的不同。 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进展,竟是被自己的错误决定而一举击碎。 可偏生,他想不到好法子去弥补。 这件事,问谁也不是。 第二十四章 范文程 皇太极休假的第三日,领着各宫福晋游园。 哲哲被珍哥牢牢扶着,一旁紧跟着的是大玉儿。 后宫里的景色早被各宫福晋给看了个遍,但能陪着皇太极一块游园,倒是头一回。 “大汗,您在想什么呢?”哲哲看着皇太极一路走来仔细打量着宫里上下,忍不住出声问道。 哲哲这么一问,后面跟着的福晋们也不再窃窃私语,都想听听大汗会不会有什么需求是他们能帮上忙的。 “宫中缺一高楼,不过我暂时还未想好要建在哪里,你们有什么想法?” 各宫福晋想着大汗在问他们的想法,以为是大汗想重建一座寝宫,那这方位要离着自己的屋子近些。却又不敢明说,只好回忆着自己的寝宫附近会有哪些适宜之地,一时之间,她们都一句接着一句说着。 皇太极耐着性子听完,却没有一个如愿的,一群人中,也只有哲哲和大玉儿没有作声。 哲哲想着要建高楼,这风水自然讲究,便建议请风水先生来宫里看看。 大玉儿不懂,便附和着哲哲的意思。 其实皇太极最想听的是大玉儿的意思,可见她只说了句认同哲哲的观点,便也只好作罢。 “此事说来也不小,明日我与众大臣商量一番。” 各宫福晋只好称是,跟着皇太极一路游园的心,也不再那么兴奋。 她们,定然是会错了大汗的意。 翌日,大玉儿去跟哲哲请安后,在园子里巧遇了皇太极,他的身后站着一名老者。大玉儿猜,大概这位就是范文程了。 “参见大汗!” 大玉儿和苏茉尔行礼,而那老者的请安也证实了大玉儿的猜测是正确的。 “下臣范文程参见玉福晋!”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倒是有幸,见到了范先生。大汗平日里与我长谈起先生您。” 范文程初见这位传闻中的玉福晋,听她如此说道,倒也是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下臣惶恐。” “范先生,玉福晋平日里也爱汉族文化,前段时间还想着让玉福晋跟着你学学,只是不知你收不收女学生啊?” 大玉儿闻言看了一眼皇太极,眸中充满着希冀。 能跟着范文程学知识,也是极好的一件事。何况,纸上得来终觉浅,有个活生生的好老师,日后她的生活也能更丰富些。 “大汗您这般说可是折煞下臣了,若玉福晋不弃,定当不辱使命!” “那就有劳范先生了!” 大玉儿心想皇太极与范文程会有要事相商,否则范文程不会在内宫里出现,便满怀感激地看了眼皇太极,就俯身领着苏茉尔离开了。 皇太极没有急着离开,目送大玉儿跟着苏茉尔往西侧院子那走去,他这才动了身,让范文程跟着一道去了书房。 范文程心里也琢磨着,这是大汗头一次对自己提出这般要求,让自己收宫里的福晋做学生,他自然不敢拒绝,同时,他心里认定了,这位玉福晋,与其他的福晋在大汗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这差事,时好时坏,还一时难以断定。 不过,这玉福晋的言谈举止,倒也让他不难受。 “范先生,方才在园中与玉福晋所说的那番话,可是作数的,日后,我会特设一间屋子,如无大事急办,你就教玉福晋,可让你的福晋入宫一同陪伴。” 皇太极已然是破例了,能让范文程的家眷一同入宫陪同宫里的福晋伴读。 “下臣叩谢大汗!” 第二十五章 范文程之妻 皇太极彻底忙碌了起来。而这段时日里,范文程都携着自己的夫人进宫,在皇太极特设的屋子里,就这样,大玉儿成了范文程唯一的女学生,而成为伴读的是范文程的夫人。 范文程之妻小心慎言,除非大玉儿问她,或是自己的丈夫有话与她说,她才一一作答,言行举止十分得体。大部分时间里,她只安心在一旁听着,见茶壶里的茶凉了,就离开屋子去准备新的。 大玉儿自然不会让她做这些事,便与她交谈着范文程留下的问题,她倒是有自己的见解,在大玉儿的鼓励下,她一一道出。 虽然范文程没有抬起头看向他们,但一直听着,深怕自己的妻子会说出些不当之言。这位玉福晋虽然平易近人,但到底是大汗的福晋,多言多语,惹了麻烦,也是他们所承受不起的。 雪云散尽,放晓晴庭院。 用过午膳,范文程被急事叫去,本欲让他的妻子即刻回府,但大玉儿却想让她留在宫里赏景,待范文程公务结束,再一道出宫。 “玉福晋,您仿佛有心事。” 没有范文程在身边,她确实自在了几分。她爱慕她的丈夫,也深知丈夫是让她谨言慎行,但她觉得玉福晋待人亲切,不自觉地想靠近。 二人信步走着,不远处正有枝头繁盛的梅花。 “夫人看出来了?嗯,不瞒夫人,确实有。” 还未消融的雪正在枝头绽放处挺立着。 “那奴婢就大胆猜测猜测,是因为大汗?” “不全是,但是占多半。”这段时日只有忙碌起来的时候,她才不会一直想那个晚上皇太极所说的话。 她一面问自己的心,又一面想着哲哲,但想的更多的是,醉话到底是真心话,还是不能作数的? 大玉儿发觉自己有时候真的特别矫情,想知道答案的事,她却从来不问出口,宁可自己在心里不断的反复问自己,又得不到答案,就只能一直纠结,或者靠时间来抹平,似是只有这般,她才能舒坦多。 “奴婢还未出阁前,也一直在想未来的夫君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相貌与否,他的待人处事,是否都合自己的心意。直至嫁给了他,我才发觉,心中的所愿所求未必适合自己。” 大玉儿见她说到最后已经是脸红欲滴,低声笑着。 “玉福晋别笑话奴婢,奴婢是认真的。” “其实,嫁给大汗,是我最意外的事。但是现在这种意外的心情,变成了…” 大玉儿想了很久,却终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现在对待皇太极是什么样的情感。 情感! 她的身子微微一颤。 范文程之妻轻轻抚上大玉儿的手,“玉福晋,跟着心意来。只是大汗毕竟是大汗,是主宰大金国的汗王。有些事,也的确不能用对待平常人来对待大汗。” 大玉儿不自觉看着枝头那一点梅。 梅上的落雪,正在融化。 范文程之妻见大玉儿的眼神一直定在梅花上,也不再作声,只是静静陪她一起站着。 苏茉尔来寻的时候,大玉儿才发现脚站酸了,也才意识到范文程之妻也一直陪着自己站着,连忙挽着她随同苏茉尔入了屋子。 范文程再次出现的时候,已是申时。 大玉儿目送他们夫妇二人离开。 她又在院内站了一会儿,苏茉尔连忙拿着御寒之物出来披在她的身上。 大玉儿定眼一瞧,竟然是皇太极的外袍。 她裹紧了些,寒风吹过,她还是转了身,搭着苏茉尔的肩回到了屋子。 屋内的蜡烛只片刻就熄灭了。 皇太极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漆黑的屋子,而正巧苏茉尔拿着方才那件不慎被雪浸湿的皇太极外袍从屋内出来。 抬头一瞧是大汗,她赶紧走到皇太极眼前,轻声俯身请安。 皇太极自是看到了那件外袍,这件外袍还是当初他在多尔衮的府外等她时,自己给她披上的。 他的眉间柔和了许多,只吩咐了几句,没有进屋就离开了。 第二十六章 对话 苏茉尔似是鼓足了勇气,叫住了皇太极。 “大汗——” 皇太极疑惑的转过身,“何事?” 苏茉尔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她确实没有组织好语言,只是看着格格今日的状态,她猜想,格格是不是想见到大汗。 “是不是玉儿出什么事了?你如实道来。” 言语间的紧张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只是步伐赶紧朝玉儿的房里迈去。 “大汗,格格倒没出什么事,只是奴婢今日瞧着格格和范先生的夫人在园中望着落雪和梅花站了很久,就猜想格格是不是有心事。可格格也没有跟奴婢说,奴婢怕格格闷在心里,所以…” “玉儿她…”皇太极想要推开房门的手僵住了。 他今日确实不得空,以致方才他才匆匆赶来,却没赶上玉儿还未睡下的时间。 “格格自失忆后,很多习惯还有性情都与从前不一样了。奴婢也猜不到格格在想什么,只是格格从来都不在苏茉尔面前说这些,平日里乐呵的多。” 皇太极想到玉儿平日里在自己面前,虽然拘束,但从来不在他的面前说谎话,也不刻意讨好自己,有时候又有小孩子的淘气一面,仿佛哪一面都不是她,又仿佛少了哪一面就又不是她了。 日子过得快,冬天已然过去,迎春花已经悄然开了。 那一夜苏茉尔跟皇太极的交谈,大玉儿不知。 她还是每天安排着自己的日程,只要哪一日她从哲哲那请安回来后见到了范文程之妻,那便是今日又有课能上。苏茉尔欢乐的跟随其后,在门外候着的时候,她也能听得到。 今日范文程讲了些历史故事,有大玉儿在现代就知晓的,也有她不知的,但是范文程讲的生动又深刻,让大玉儿听的入了迷,在“课间休息”时,拉着范文程之妻讨论了好久。 她又向范文程请教练字,范文程指教一二,她便自己下去练习了。 真的是许久没有写过毛笔字了,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墨香味儿,让她沉浸其中。 范文程之妻在一旁看着,赞美之情不掩。 她觉得这位玉福晋在认真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朝着自己的心愿而努力着。 同时,她也庆幸自己是范文程的妻子,能过上她自己想要的日子。 午膳时分,苏茉尔领着几位宫女端着从小厨房里做好的美食往这赶来,正巧碰上了哲哲。 哲哲在宫里闲来无事,便出来走走,想到玉儿在范文程那学习,就往学堂那走去。 “奴婢参见大福晋!” “平身,我正要去找玉儿,且随我一同去!” 范文程见哲哲来了,自然不便留在此处,领着自己的妻子毕恭毕敬的离开了。 哲哲倒也没留,毕竟是前朝大臣,与后宫福晋们要有避讳。只吩咐苏茉尔将一些糕点交给了范文程之妻,便派人送他们离宫了。 “姑姑,这里路不大好走,有什么事通知我一声就是了。” “我一个人闷在宫里,都没人陪陪我,再者,初春时节,园里的季节花都开了,我也想赏赏景。” 大玉儿留在桌上的字被哲哲看到了,她有些吃惊,只知玉儿知晓汉文,竟不知她的汉字写的也不错。 大玉儿倒是没写什么,只有简单的随同范文程学的诗句。 “玉儿,看来大汗如此安排,倒也是最适合你的。” “幸得此番机会,玉儿定当牢牢把握。” 哲哲饮了一口热奶茶,有些惆怅,“也许,这腹中孩儿的出世,大汗又不能亲眼看见了。” 没错,他们这次,又要去出征了。 大玉儿抚了抚哲哲的后背,心里也不知作何感受。 第二十七章 莫将闲事挂心头 “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范文程之妻的轻声吟诵,打断了大玉儿的思绪。 她拿笔的手微微一颤,这首诗,是前几日范文程应景而教。 今日,她却不自觉写下。 今日,亦是皇太极出征后的第十天了。 她对着范文程之妻笑着,敛去一些不易被察觉的情绪。 范文程之妻亦是笑着回应,她心中明了,却未戳破。 跟着自己的丈夫也出入宫门数次,她也越来越自信了些。宫里规矩不少,但眼前的玉福晋倒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待人和善,也仰慕自己丈夫的才情。她这个做妻子的,自是满足。 也正因为与玉福晋逐渐增多的接触,她也越来越看得懂玉福晋心里隐藏的情感。 那日玉福晋随大福晋送大汗出征后,午时时分她才见到了玉福晋赶来。上课时,她也暗自观察玉福晋,发现她头一次心不在焉,只是在休息时分自顾自的在纸上写着什么。她好奇的悄悄探头瞧去,却见玉福晋神情紧张,随手一划,将本就未成型的字,更加是模糊不清,成了一团墨。 天色已晚,范文程携妻子告退后,大玉儿还是没有离开这间课堂。她多点了几支蜡烛,顷刻间,亮如白日。 她从苏茉尔教她做好的荷包中,取出了那张被她自己划成墨团的纸,盯着出了神。 她好像在放空自己,又好像什么都想了,乱糟糟的,比这墨团更加让她自己看不清。 看不清自己的心。 是件很痛苦的事。 比之更为痛苦的,是逃避自己的内心。 她又收起这张纸,按照原样放进了荷包里。 春夜露重,她拢紧了披风,举着一盏蜡烛,才推开房门。 门外苏茉尔一直陪着她,她眼眶一红,揽着苏茉尔的腰回到了西侧院子。 大玉儿想,自己该是好好睡一觉才是。 夜里,她迷迷糊糊好几次醒来,口渴不已。她支起身子准备下床倒茶,却身子疲乏,使不上劲,嘴里又干涩的紧喊不出声,挣扎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了力气,这才又躺了下去。 翌日苏茉尔来叫大玉儿起床时,在门外喊了一声,屋内却没人应答。她赶紧进了屋子,发现格格还没有起床的动静,声音不由得大了些。 “格格!” 却见大玉儿面色不自然的发红,苏茉尔抚上她的额头,烫的惊人。 她赶紧唤来另一名婢女速传太医,又吩咐另一名婢女留下照看格格,自己需去大福晋那通知一声。 苏茉尔赶去的时候,其他各宫的福晋已经入了大福晋的屋子,她不敢盲目闯入,正巧珍哥在门外侯着,她上前轻声告知自家主子大情况,珍哥连忙将此消息告诉了哲哲。 苏茉尔不敢久留,待珍哥出来,她施礼后就离开赶回西侧院子了。 众福晋还纳闷今日大玉儿为何没来,原来是病了,便也没在说些什么。 她们还以为是大汗的特例,许范先生在大汗的书房处距离最近的屋子里开设课堂,还只允许大玉儿一人做范先生的学生。她们对这些学识倒是不在意,她们在意的是大汗对大玉儿的这番心思。 大汗对哪个女人这般特殊过? 恩宠如哲哲,便是也没拥有过。 而她们在哲哲面前自然不便诋毁大玉儿,谁叫她们是一家人呢? 哲哲心里着急,众福晋也没什么想要说的,不过一盏茶功夫,都散去了。 哲哲赶紧去了西侧院子。 太医已经开好了方子,哲哲询问太医,得知玉儿倒也没大碍,就是夜里受了风寒,她这才放下心,让珍哥送太医离开。 大玉儿的脸色不再像方才那般红润,只是眉头紧皱,不知是身上难受所致,还是她梦见了什么,嘤咛了好几声。 哲哲帮她擦拭额头上的细汗,又陪着她好一会儿,但她正怀着孩子,身子也容易困乏,照看着苏茉尔将药尽数喂进大玉儿嘴里,她这才安心由珍哥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苏茉尔一直陪着,小厨房里一直炖着清粥,想着格格能醒来的时候喝上一口。 大玉儿嘴里一直呢喃着苏茉尔听不懂的话,也不大清晰,她凑近了听,才勉强听到了几个连贯不起来的字。 天色渐晚,大玉儿的发热症状总算退去,苏茉尔喜出望外,又用勺子喂了几次清水。待大玉儿睁开眼时,苏茉尔惊喜道:“格格,您总算醒了!” 大玉儿的声音听上去多了几分沙哑,“我睡了多久?一整天吗?” 苏茉尔点头。 还真应了自己睡前的那句话:好好睡一觉。 苏茉尔吩咐他们端来清粥,大玉儿确实饿极,一边小口吃着清粥,一边听苏茉尔讲着今天的事。 “难为姑姑今日还来照顾我,她身子愈发重了,等我好了,要好好陪伴她几日。” 大玉儿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不再出声,只是碗里的粥更加寡淡了,还泛着些愁。 莫将闲事挂心头… 那会是闲事吗? 大玉儿在心里问自己。 第二十八章 兄弟间的对话 此次战役皇太极还是未带多尔衮兄弟同前往,而这次多尔衮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他正好沉下心来,多加磨炼自己。 多铎陪同他在马场练了一个上午。此时的多铎也有了极大的变化,虽然骨子里的认知让他矛盾,可上了战场,他岂能是逃兵? 多尔衮拍了拍失神的多铎的肩,“在想什么?” 多铎抹去额头的汗,“想了许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多尔衮知道自己的弟弟从失忆后再次醒来,他的行为举止以及性情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哪个在他面前尽情任性的小多铎了。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怀念。却也分不清,到底是一直都是那个性子好,还是如今坚韧不拔、迎难而上的性子合适他。 但目前而言,多铎这般,但是用不着自己多加操心,甚至,当年重伤险些被阿敏害得身亡的自己,也是由眼前的小多铎拼死所救。 一上午的马场训练,即便是寒天,他们也热的脱得单薄。他盯着多铎身上早已愈合却还有痕迹的疤痕,欣慰又更加心疼说了句。 往日里那个成天哥哥前哥哥后的小多铎,真的长大了。 饶是多铎晓得自己的年纪是比多尔衮还要大,却终究因为这句话,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哥哥真的就在身边。 当年,他决定出国时,原本以为哥哥会不同意,结果格格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说晚上要请自己喝酒。酒后哥哥醉的厉害,不断说着自己的弟弟长大了,要学会独当一面了,在异国他乡,要更加好好照顾自己。 前世今生,他的学识告诉他,他不信。但是这份情感,对哥哥的思念之情,他是真的要寄托在多尔衮的身上了? 兄弟二人席地而坐,沉默片刻,多尔衮突然道:“多铎,我给你讲讲我和玉儿之间的事。” 见到多铎诧异望着自己,多尔衮却没顾及那么多,“就当做是故事!” 这是多铎了解的最详细的一次,在多尔衮还未接着往下说的时候,他觉得大玉儿这个女子也太过绝情了些。 “但是她那次亲自来找我,是我所料未及的。我原本以为,今生再无独自见面的机会。见到她,我强忍心中激动之情,却没曾想等来的却是她让我放下那段过往。” 多尔衮苦笑,“她说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我也与她之间有五年时间未曾见面。” “她说,她不喜欢任何一个人,对于要嫁给八哥这件事,她很抗拒。我还傻乎乎的说,我们两可以远离这里,现如今,这番话连我自己都不信了…” 多铎见他沉默很久,这才决定开口,“哥,我倒觉得,她这般是真的为你好。诚然,当初是她对你的许诺却不作数,这是她无法逃脱的过错。可她那日若是不来找你与你说出这番话,你是不是还会对她牵肠挂肚,心里仍有希冀?” 多尔衮不想承认,却最终点头。 那日大玉儿一走,他没忍住,还是悄悄躲在一处可以看见她离开的地方,却没料到,他的八哥竟然在门外等着她。 他亲眼目送他们二人并肩行走在雪地里,他的心猛然一颤,却又见到大玉儿刻意与皇太极保持一定距离。 他明白了,大玉儿与他所说,并非假话。 只是他自己,难以走出来。 “她还说,我的终身成就受益人永远会是我自己的,倘若这份初衷仅仅是为了做给他人看从而证明自己,那么这种不是发自内心的成就,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句话,让多铎的内心又起了很大变化。 他突然觉得,这位玉福晋的思想,倒是挺先进,对于一个古代女子而言,能有这般思想已经是很难得了。 想来也是,这位玉福晋未来会有很大成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就是后来辅佐了一代名帝康熙的孝庄文皇后。 第二十九章 前线消息 微风浮动,大玉儿只觉得方才给飞鸾还有掠影打理毛发和喂马草的热气被吹散了些。 太医的药很奏效,她吃下后又睡了一整天,身体已经是恢复了往日。 那日范文程之妻带着她特意做的在宫里也是吃不到的食物来看她。老实说,大玉儿确实嘴馋了些,没忍住就吃了大半盒。大玉儿不好意思地看着范文程之妻,范文程之妻只是淡笑着,帮她倒了杯茶,“玉福晋爱吃就好,我还想着我的手艺会献丑呢!” “哪里会!今儿个我贪嘴了些,让你笑话了!” 范文程之妻收拾着桌上的物什,只与大玉儿再闲聊了几句,也不便久留,由苏茉尔送着去了宫门。 苏茉尔轻声喊了句,“格格,您在想什么呢?” 大玉儿回神后,整理了一下衣冠,“是我嘴馋了,想到了那日范文程夫人送来的吃食。” 苏茉尔憋不住笑,“想来那日奴婢倒是聪明,送范文程夫人出宫时,一路上向她问来了做法,您要是想吃了,奴婢做给您吃就是!” 大玉儿觉得苏茉尔实在是太贴心了,加上看着她圆乎乎的脸特别好捏的样子,可奈何没有净手,只好作罢。 “我的苏茉尔是世界上最聪明可爱的人!” 苏茉尔美滋滋地笑着,“格格的这句话苏茉尔就不客气的收下啦!” 一旁的飞鸾看着自家的主人傻乎乎的笑着,无奈的动了几下尾巴,靠着掠影又近了几分。 大玉儿没发现,倒是苏茉尔看见了。 “格格,您瞧飞鸾!” 可不嘛,飞鸾整个身子都贴在了掠影的身上,两个本就可以说是“情侣”款的马鞍,此刻更加耀眼。 大玉儿又忍不住顺了飞鸾的毛发,“你倒是离不开它了,是不是?” “玉福晋,大福晋请您去她那里用膳。” 是珍哥。 大玉儿身体痊愈后自然慰问了哲哲,但哲哲的孕期越来越长,太医祝福不可多加劳累,所以大玉儿只是每日请安一次,若是哲哲不开口留,她就不再叨扰。 哲哲此番找她,也不是单单用膳的事。 见到哲哲后,哲哲也没有多加寒暄,开门见山的话,验证了大玉儿的猜想。 “方才收到了前线捷报,也同时得知了被攻下的部落的首领,愿奉上自己的女儿作为投降并联姻的礼物。” ‘礼物’二字,让大玉儿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玉儿?” “大汗已经做下决定了吗?” 哲哲摇头,“只是得知此消息,不知大汗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后宫也确实该充裕些,只是…毕竟是败落部落首领的女儿,倒也是高攀了。” 大玉儿顺手给哲哲添了碗汤,“姑姑,您喝些。” 大玉儿没有接哲哲的话。她只觉得,用她的想法与哲哲继续说下去,也是说不通的。再者,这只是个未钉锤的消息,为此争论不休,倒也伤了她和哲哲之间的和气。 最重要的是,哲哲才是那个最不愿意听到这样消息的人。 大玉儿在太医给哲哲请过平安脉后,才离开的。 一路上大玉儿都没有出声,苏茉尔在后面也噤声不语。 她在门外也自然听到了屋内的话,又忍不住问了珍哥,珍哥把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她不知道格格现下是何种心情,开口问不是,噤声也不是。 回到了西侧院子,大玉儿难得在院子里散着步。“方才吃的饱了些,现在睡不下,若是累了,你先回去歇息。” 苏茉尔摇头,可她的哈欠出卖了她。 “别倔了,快去!我也过不了一会儿就进屋了。” 可苏茉尔还是没有行动,大玉儿瞧出了苏茉尔眼里的担心,“苏茉尔,我没事。这只是一个没有定音的消息,谁知日后会如何呢?我何必自寻烦恼?我可是刚刚身体痊愈,自寻烦恼很伤身的!” 大玉儿揽着苏茉尔的后背,“我的苏茉尔,时辰不早了,快去歇息,我也进屋了。” 房内的蜡烛被熄灭了,苏茉尔这才放下心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屋内,大玉儿平躺着,不知何时睡熟。 第三十章 玉福晋应该会喜欢 皇太极此一战役凯旋,满朝恭迎。 当晚就摆了庆功宴,众人酣畅。席间,阿敏眯着眼,已然醉了几分,他音量大了好几分,“大汗,此一战役痛快至极!战利品也非常可观,尤其是…” 阿敏欲言又止,众人知道他的意思。 就是被他们降服的部落的王爷之女。也是前几日哲哲口中所说的那个‘礼物’ 皇太极没有作声,只见阿敏拍了拍手,霎时乐曲奏起,一身着红色衣物,面附轻纱的女子缓步而来。 她始终未曾抬眸,只是迎合着曲子跳的忘我。 仿佛,她的使命只是为了完成这支舞。 皇太极只是看着,面无表情。心里却想到了今年年会宴上,玉儿看着他另外两名跳舞的福晋出了神。 他想,玉儿确实很喜欢歌舞。 可这女子,他不会留。 随意乐曲的旋律越来越急切,女子步伐迈的更大胆了些,往主位上端坐着的皇太极轻盈而去。 皇太极仍不为所动,直至女子来到了他的面前,她才抬起了眸子,却对上了满眼冷漠的冰冷眼眸。 她不由得吓得倒退几步,却踩中了垂坠下来的裙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见着该女子以如此狼狈的样子倒在了庆功宴上,阿敏的酒早就醒了。此刻的他怒火中烧,本想借着这个女人让皇太极收进宫中,也好成为他的眼线,可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阿敏他,从来不懂皇太极。 女人,皇太极从来不缺。 更不会需要这种被人当做棋子来监视自己的女人。 奏响的曲子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戛然而止。 女子摔在地上,羞愧难当。她从地上艰难站起身,瞄准了一旁的柱子,皇太极却先一步发现,用酒杯砸中了她的脚踝,女子吃痛,又跪倒在地。 阿敏让人拖她出去,皇太极却制止了他。 “留下她。” 跪在地上的女子吃惊的抬起头,愣愣地望着皇太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原以为,今夜的自己一定在劫难逃了。 阿敏也不知道皇太极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既已留下了她,日后,对他而言也有用处。 庆功宴结束后,女子被乌兰雅带着去了偏殿。 女子死死咬住嘴唇,她又想问问此刻搀扶她的姑娘,她会被皇太极如何处置。 “大汗有令,让姑娘你今夜在这里留宿。” “一切备好,姑娘可以沐浴更衣了。”乌兰雅指着一名婢女道:“姑娘若还有其他吩咐,可以唤她前来。” “我…” “姑娘不必担忧,大汗既已留你,就不会伤害姑娘分毫。至于详情,还要看大汗吩咐。” “我叫娜雅。”娜雅怯生生的,全然没有了方才在庆功宴上跳舞时的风采。 她是一名被献上的礼物,更是一个战利品。 乌兰雅知道她情绪低落,也不再多待,只对那婢女吩咐了几句,就掩门离开了。 乌兰雅快步至书房内,向皇太极复命。 “大汗,奴婢斗胆…” “原本,我不打算留她,可她要赴死的心,改变了我的想法。或许,她能为我所用。再者,她的到来,也为我大金带来了充裕的物品,既然她的部落已是我大金的附属,也自然不敢做出出格的事。” “最重要的一点,她的舞跳的不错,玉福晋应该会喜欢。” 这个才是最大的原因。 乌兰雅暗自思忖。 第三十一章 决定 娜雅一直住在乌兰雅为她安排的屋子里,足不出户。倒不是她不想出去,只是听乌兰雅的意思,她还不便出去。她不知能做些什么,实在是不想坐着的时候,她就心里默唱着家乡的歌谣起了舞,或是坐在窗边,不知在看着什么。 这段时间,娜雅也只见过乌兰雅和乌兰雅派来伺候她的小婢子阿达塔。 那日“宴会”后,她也再没见过大金国的大汗。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姑娘,该用膳了。” 是阿达塔。她进了屋子,正在往桌上摆着娜雅熟悉并喜爱的食物。 娜雅没有什么架子,何况,她如今的处境,早就让她明白一切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她让阿达塔与她一起坐下用膳,可阿达塔毕竟守得是大金的规律,自然不敢,连连摆手,低着头,行了礼就出去了。 就这样,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再想念的菜肴,也因为她的心情郁结,而索然无味。浅尝几口,便也作罢。 是夜,娜雅总算踏出了这间屋子,她被乌兰雅带着去了皇太极的书房。 她一路低着头,手指头被她紧紧捏着,一路的夜色再吸引人,她也顾不得去看。 她想,她的羽翼就此被折断了。 “姑娘,请。” 乌兰雅离开,娜雅渐渐抬起头,却发现屋内不止只有皇太极一人,还有一名面容姣好,灵气十足的女子。看她的装扮,应该是大金国大汗的后宫福晋。 大玉儿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又看向皇太极,不知这个男人又在计划着什么。 “玉儿,这位就是巴尔部落族长之女娜雅公主。” 大玉儿上前了几步,含笑亲切问候,“娜雅公主可还习惯这里?” 大玉儿知道娜雅在宫里住了一段时日,可哲哲没有发话,也自然不会有人去看望过这位公主,包括她自己也不例外。 “福…福晋…” 娜雅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的这位福晋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好像也没有什么架子,莫名的,她觉得自己可以跟她相处。 大玉儿搭上她的手背,“可以喊我大玉儿。” 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总算开口解惑了。 “玉儿,我想让娜雅公主与你作伴,娜雅公主的舞你若见了,也定会喜欢的。” 这段时日皇太极并非什么事也没做,暗里派人调查了她的所有,包括与阿敏之间的关系,确实很简单,阿敏不过是想借着“献女人”来为自己在后宫里安排一条线,可阿敏低估了他,也高估了娜雅。 娜雅跪在地上,“大汗,那日宴会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不是什么好人,若留在玉福晋的身边,或许会为玉福晋带来灾祸…” 娜雅听着皇太极这样的安排,她不由得想起那场宴会上,她受了阿敏的指使去魅惑正位上坐着的皇太极,其实,从心里她也是想通过这个男人而改变现状的? “若我有所顾虑,定然不会做下这样的决定。” “乌兰雅。” 乌兰雅应声入内,“大汗有何吩咐?” “送娜雅公主回去。” 大玉儿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她不敢说对娜雅有七八分信任,毕竟没有接触过,可皇太极既然做下此番决定,此人是可信的。 皇太极将外袍解下披在大玉儿的身上,“玉儿,我今夜想宿在你那里。” 两人出了书房。一路上,皇太极将那日宴会上的事情都与大玉儿说了,包括细节。 “最重要的,是我看中了她的才华。玉儿,这几年我能够待在宫里的日子太少了,宫里多了个能和你有志趣相投之人,我定然不会拒绝。” 月色下,皇太极与大玉儿并肩伫立着,他低下头,眸中一片温柔,“玉儿,我替你做了这个决定,你可会怪我?” 大玉儿仰着头,眼眶微热,不自觉靠在皇太极的怀里,“不怪,玉儿也很喜欢这个女子。” 这一夜,大玉儿睡得极其安稳,所以次日清晨,皇太极再次发现身旁的小女人,又不知从什么时候钻到自己的怀里了。 第三十二章 娜雅 就这样,娜雅成了整个后宫里最为特殊的一个人——作为客人常伴于大玉儿的身边。 大玉儿与娜雅还有范文程之妻在亭内饮茶,三人刚结束课程。恰逢范文程又被皇太极身边的内侍喊走,范文程之妻便得空继续留在宫里。 娜雅始终拘束,得体的接过大玉儿递来的茶,小口饮着。 “娜雅,这几日你可适应?” 大玉儿想着既然娜雅留在了自己的身边,那自然要好好的待她,所以特向皇太极请了旨,让娜雅也同自己一起做范文程的学生。 皇太极哪里会有意见,直接同意了。 皇太极为了大玉儿,早就是一路“开路灯”开到底了。 多少个不可能,多少种特殊,都是为了大玉儿。 娜雅放下茶杯,用力点头,一想到今后她也能学到这些可能一辈子无法接触的知识,她怎会不牢牢把握呢? “若非玉福晋如此相待,这辈子,我哪里会有这般运气,我一定会好好适应,好好学习。” “是了,咱们虽是女子,可哪里就会比男儿差?男儿有的,我们也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得到。有的时候看似前方没有路,或许,会是个转折点呢?” 娜雅静静听着,一字一句已经记在她的心里。她凝视着此刻正说话的大玉儿一脸希冀之色,她羡慕不已,往事再牵动她的情绪,也要学着放下。 范文程之妻则心道,有这样的女子陪在大汗身边,也能随时为大汗解忧! 天色渐晚,皇太极总算肯“放”范文程出书房。两人双双对大玉儿行礼后,一同离去。直至很远,大玉儿才看到范文程之妻才挽着自己丈夫的臂膀,两人紧紧依偎愈行愈远: 娜雅也一直陪伴大玉儿左右,大玉儿不发话,她也不好直接退下。 “天凉了些,若你乏了,我让苏茉尔送你回去。” 娜雅受宠若惊,连连摆手,“玉福晋,无碍的,我想…再陪着你说说话。” 大玉儿轻笑,同时拉过苏茉尔和娜雅的手,三人一同回了西侧院子。 “今夜大汗宿在了大福晋那,咱们几个今晚畅聊一番可好?” 娜雅诧异的看着大玉儿,而苏茉尔一脸的了然,显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大玉儿先展开的话题,苏茉尔在一旁附和着,只有娜雅仔细听着,直到苏茉尔无意间问了一句巴尔部落的风景如何时,娜雅的身子明显的一颤。 苏茉尔见状才知自己嘴快,问错了话,忙垂着脑袋,想赶紧换个话题,可娜雅淡然一笑,“苏茉尔,我没事,有些事心里藏的太久了,今夜,趁此机会,我也想酣畅一次!” “小的时候,我常常趴在额吉的腿上,仰望着天空,脸上,却全是额吉落下的泪水。额吉是我玛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我,是他一生中唯一的女儿,所以即便我和额吉都不受宠,但总归是个唯一。这次战败,我总算能在我的玛夫那里发挥了一次作用。” “玉福晋,我…其实是被阿敏看中,要献给大汗的…那日的宴会上,我也确实是想要接近大汗,能够彻底逃离这样的命运。” 说到此处,娜雅忍不住颤抖,她有她自己的骄傲,可这份骄傲在那样的情况下,只有被自己亲手撕碎的份。 “可…总之,我失败了,所以,我想要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大汗留住了我,他让我住进宫里,也让我遇见了玉福晋你。” “是你让我成为了范先生的学生,习得了我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事物。若玉福晋不嫌弃,此生,我也只愿留在宫里侍奉你一人,别无他求!” 这番话倒是让大玉儿楞了好久,脑海里不禁回忆起自己对她给予了什么样的帮助,能让娜雅对自己说出这番让人眼眶湿热的话来。 “娜雅,谢谢你对我的肯定。作为朋友,你能这么对我说,我很幸运。如果你愿意留在这宫里,与我还有苏茉尔一起,说不准,也能是一段‘佳话’呢!” 苏茉尔憋着嘴,故作苦笑,“格格,您瞧,又有一个人要来跟我抢你了,我不干嘛!” 三人酣畅笑着,融入了夜色中。 第三十三章 只有大汗最懂 哲哲对于娜雅留在自己最亲的侄女身边这件事,是疑惑不解,甚至是排斥的。 她不认为娜雅是个真心实意留在玉儿身边,甘愿作为后宫里的“客人”的人。 可皇太极的为人,哲哲也清楚一二。对于没有把握的事,皇太极是不会轻易这么做的,尤其是,还把这样的人留在了玉儿的身边。 哲哲趁着与皇太极一同用膳的时机,旁敲侧击问了几句。 “大汗…” 哲哲刚要开口,皇太极便知晓她想要问什么,也没急着回答,给她盛了碗汤,哲哲双手接过,“多谢大汗!” “哲哲,我不瞒你。我这么做,确实也是史无前例的,但娜雅公主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此次战役,我大金收复了巴尔部落,他们部落的物资及其他必需品是我大金急需的。他们即奉送物资又急着“献上”自己的女儿给我大金,我皇太极自然不会拒绝。物资我要了,但巴尔为了部落的安定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一点,我是厌恶的。” “那日宴会上,阿敏想要把她献给我,我确实不想留。可这娜雅公主欲寻死的动作,倒让我有些意外,让我改变了想法。即便,她的目的也确实想通过吸引我,从而摆脱现有的牢笼。” “我让她留在玉儿的身边,是我彻查了她的所有事情后才敢作出的决定。我倒是有预感,此女子将来一定会有大作用。现如今让她跟着玉儿一同成为范先生的学生,也是我有意为之。”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皇太极没有跟哲哲说,毕竟说了,哲哲会不舒服。 皇太极这番话确实说服了哲哲,哲哲也不再纠结,饮下了碗中的汤,从珍哥手中取过帕子擦拭嘴角,又给皇太极布菜。 “哲哲,眼见着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越来越大了,此次战役也比我想象中的顺利许多,提前了几月结束归来,我能见着孩子的出世了。” 皇太极是期待着哲哲腹中的孩子出世的。他俯下身子,轻柔的抚在哲哲的孕肚上,眼神里是父亲的慈爱。 哲哲嫣然含笑。 大玉儿的午膳是跟娜雅一起用的,苏茉尔也没拘束,跟着她们坐一桌。 苏茉尔热情对娜雅介绍着她在小厨房里做的糕点,每一样都说是自家格格尝了都说好的吃食,让娜雅一定要尝尝。 面对苏茉尔的热情,娜雅一时之间招架不住,眼见着眼里的食物就堆成一座小山了。 大玉儿看着娜雅一脸不知从何下手的表情,哑然一笑。 “苏茉尔,瞧你,你把这糕点都堆成一座小山了,你告诉我,从哪里开始吃?” “我…我这是太激动了,一时之间情不自禁,还不就是…就是想让你们夸夸我嘛!”苏茉尔鼓着腮帮子,一副受尽委屈的表情,倒是把娜雅给骗住了。 她赶紧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道,“味道特别好,苏茉尔,谢谢你!” 苏茉尔本也是对娜雅心存芥蒂的,可自家格格对她也热情,她苏茉尔还能说什么呢?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娜雅也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况且娜雅都过了大汗那一关,她也自然不会再防备,把她当做了朋友。 “嘻嘻,娜雅公主喜欢就好。以后我还会继续做一些你们爱吃的,这方面我拿手!”苏茉尔拍着胸脯保证。 大玉儿禁不住揶揄了苏茉尔几句,苏茉尔被大玉儿欺负的不敢还嘴,气鼓鼓的叉着腰。 娜雅看着主仆二人的如此“互动”,她的心情也大好。 娜雅取过一杯清水下肚,清清嗓子,哼唱着悠扬且具有民族风情的曲子,大玉儿立刻被她的嗓音吸引过去,苏茉尔也停下了动作,静静欣赏着娜雅曲中的意味。 “玉福晋,我可以跳舞吗?” 娜雅的心彻底打开了,此刻只想去院子里跳着她心心念念不含杂念的舞。 “咱们去院子里!” 大玉儿同样被娜雅的情绪给带动了,颇有默契的彼此合上各自的舞步。 苏茉尔在一旁看呆了,捧着糕点的手也楞在嘴边。 距离上一次看她家格格跳舞,格格的心情是苦闷含有心事的。这一次截然不同,格格心情愉悦,与娜雅公主有着共同的爱好,配合默契。 果然啊,只有大汗最懂格格要什么了。 第三十四章 马喀塔要当姐姐了 日子飞瞬即逝,哲哲的身子越发沉重,皇太极还是免去了各宫福晋们到哲哲这里的请安,不断让乌兰雅送去补品,产婆还有太医一直候着,就等哲哲顺利生产了。 大玉儿也不敢频繁去,哲哲想与她说说话了,就会吩咐珍哥去西侧院子请她来。 哲哲行动不便,半倚在软榻上,大玉儿轻摇着团扇,将她这段时日从范文程那听来的课外故事讲与哲哲听。哲哲附和着,有时候也会发出疑问,大玉儿知道的就会解答,不知道的也明说,哲哲笑她没认真听范先生的课,大玉儿吐吐舌头,囫囵过去。 “玉儿,我是个有福气的。有你,有大汗,还有我的马喀塔和即将出世的孩子,我感到万分幸福。” 哲哲在孕期容易敏感也更容易发出感慨,这一句话说着就落下眼泪。 大玉儿连忙抽出帕子,“姑姑,你也会哭鼻子了,哎,我应该让马喀塔也来瞧瞧她的额娘的这幅模样!” 哲哲笑了一阵,脸色突然一变,捂着肚子,额头一层汗。 大玉儿吓得急忙问道,“姑姑,你怎么了?该不会是…” 哲哲有点艰难的点点头,大口喘着气。 大玉儿手忙脚乱,毫无经验,只能安抚着哲哲,对外喊了一声:大福晋要临盆了! 门外顿时涌进来一群人,是早前皇太极安排好的那一批。 他们经验十足,很快就各司其职,大玉儿想留下,可她帮不上任何忙,她最快速度赶到哲哲身边,“姑姑,您别怕,我在屋外守着你!” 离开屋内时,她牢牢握住哲哲的手,给予她所有力量。 大玉儿刚踏出房门,屋外的风吹的她浑身一哆嗦,想来也是刚才情况紧急,她吓出一身汗。 再抬眸时,她发现皇太极已经匆匆赶来。 大玉儿见了他心里一喜,总算,皇太极能够见到他和哲哲的刚出生的孩子了。 “大汗,稳婆和太医都在里面了!”大玉儿怕他担心,赶紧说明情况。 “我知道,玉儿你也莫要担心。”皇太极见大玉儿身着衣物都贴了身,额头的汗水都顺着眉尾流到了脸颊,可她还浑然不知,在这里说着让他宽心的话。 皇太极从怀里抽出帕子,贴近了她,为她细心擦拭。 大玉儿好几秒的愣神,这才从皇太极手里顺势接过帕子,神情有些尴尬,“大汗,玉儿失礼了。” “乌兰雅,送玉福晋回屋子换件衣服。”皇太极吩咐着,又转头对大玉儿道:“初春才过,天儿还是有些凉的,你快去换了衣服,再来也不迟。” 大玉儿摇摇头,她答应过哲哲的,要在外面守着她。 皇太极就知道大玉儿不肯,对着乌兰雅使了眼色,乌兰雅会意,很快离开了这里。 约摸一盏茶功夫,乌兰雅再次出现在了皇太极和大玉儿的面前,还带来了苏茉尔。 苏茉尔捧着大玉儿平日里爱穿的那件宫服,还是哲哲命人为她量身定制的。 “玉儿,等会就穿着这件衣服去见哲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玉儿再不听就是矫情了,她也不再耽误时间,赶紧跟着苏茉尔去了里屋。 苏茉尔服侍着大玉儿换衣服,手不自觉抖着。 “苏茉尔,你怎么了?” “格格…奴婢,奴婢怕高。” 一盏茶的功夫啊,她和乌兰雅之所以这么快到达,是因为她被乌兰雅拉着在天上“飞”,一路“飞”过来的。 “啊?”大玉儿摸不着头脑。 苏茉尔赶紧摇头,知道格格心系着大福晋,她加快了速度,帮助大玉儿换好了衣服。 大玉儿和皇太极等了半个时辰,可是只能见到宫人们从屋内端着盆子进进出出,丝毫未听见婴儿刚出生的啼哭声。 盆子里面的血水看的大玉儿的心狠狠揪在一起,女人生孩子就如同阎王殿走了一遭。 她也听到了屋内哲哲的声音,她很想帮哲哲分担这种痛苦,可是这种不过是幻想罢了。 皇太极也很心急,在屋外来回踱步。 总算,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大玉儿一喜,只见屋内的稳婆抱着哲哲的第二个孩子朝她和皇太极走来。 “恭喜大汗,贺喜大汗!大福晋顺利产下一名格格!” 大玉儿知晓结果,可是也晓得哲哲此番又要失望了。 皇太极一脸喜色从稳婆怀里接过自己的小女儿,笑道,“马喀塔那小丫头再也不是最小的格格了,她也要当姐姐了!” “大福晋情况如何?”皇太极问。 “大汗放心,大福晋只是用尽了气力,现在在熟睡中,一切安好!” 皇太极放下心来,见一旁的大玉儿也瞬间定了心神,他敞怀笑着,“玉儿,来瞧瞧我的小格格!” 大玉儿不知道该不该上手,她好想从皇太极怀里接过小格格,可她不知道用什么姿势来抱着她。马喀塔刚出生的时候,她还是在哲哲的指导下抱过一次。 “大汗,我能进去吗?”她还是牵挂哲哲。 “进去,进去前先用帕子再擦擦脸!” 她赶紧从苏茉尔手中拿过帕子,擦拭一番,进了屋内。 屋内的一切已经清理完毕,哲哲熟睡中,珍哥在一旁照顾着。 “珍哥,大福晋她方才没有吃太多苦头?” “比起马喀塔格格的出生,这次大福晋倒是没有受什么罪,两个时辰就临盆了。” 哲哲身上的衣物已经换了一套,大玉儿轻掖着被子,想等哲哲醒来。 此时皇太极已经把小格格交给了乳娘,也进了屋内,珍哥见大汗也来了,就退下了。 大玉儿想起来一件事,“大汗,该给小格格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取琪贞二字!”皇太极略加思索道。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作声,不过皇太极没有待多久,就被乌兰雅叫走了,大玉儿知道是紧急要事,不然乌兰雅也不会来打扰。 哲哲这一觉睡的极为踏实,待她睁开眼的时候,只见大玉儿在床榻守着她,“玉儿…” “姑姑,您醒了!是不是饿了?” 哲哲摇头,她昏睡前见到了孩子,是个格格。 “小格格在乳娘那里照顾着呢,我刚才又去瞧了一眼,小格格精神十足,在那啃着小手呢!” 大玉儿见哲哲虽然笑着,可是是笑中带走一丝苦涩,“大汗也一直在门外守着你呢!知道您诞下了位小格格,乐呵呵的从稳婆手中接过小格格,逗笑了好一会儿才舍得给稳婆。我和大汗一直在屋内,大汗已经为小格格取好了名字,叫琪贞。方才估摸着有急事,大汗才被乌兰雅给叫走了。” 这一串话听的哲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段话治好了哲哲心里的痛楚。 方才她没看到大汗,以为大汗是失望离开了。 “我想看看琪贞。” “我去喊乳娘过来。不过,姑姑,您先喝点水!” 乳娘跟着大玉儿而来,哲哲从乳娘怀里接过女儿,爱不释手的亲吻着。 “琪贞,我是额娘。” 大玉儿也不再打搅母女俩如此温馨的画面,无声退去,只是嘱咐珍哥,有什么事要来告诉她。 苏茉尔一直在门外候着,见着自家格格走来,她连忙迎上去。 两人并肩走着。 “小丫头,快说说,今日是怎么了?” 哲哲的事让她来不及询问苏茉尔原因,这才得空,她自然要问问清楚。 苏茉尔顿时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就差手脚并用了。 “乌兰雅真的好厉害啊,奴婢虽然害怕高,但是还是想再经历一次。” 大玉儿立刻脑补了一部武侠剧,女侠救下柔弱无助小可怜的画面。 “咳咳…”大玉儿努力不笑出声。 “格格?”苏茉尔歪着脑袋。 不行,苏茉尔越看越像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兔子,大玉儿憋不住,畅快大笑。 哲哲的事告一段落令大玉儿心情舒畅,再加之苏茉尔的描述和模样都太可爱了,她如释重负,心情畅快,都顾不上这是在宫里了。 第三十五章 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琪贞小格格的出生,把马喀塔“忙”的不行。往常的时候她是跟着乳娘一同玩,今儿她在园子里摘她认为好看的花朵,还想试试抓蝴蝶。乳娘在一旁看的担惊受怕,又拦不住,只能紧随其后。 珍哥也在一旁照看着,要不是想着福晋在月中不能透了风,她还真想让福晋也看看自己的大女儿怎么疼爱自己的妹妹的。 “花花,蝴蝶…嘻嘻嘻,妹妹一定会很喜欢的!”马喀塔声音软糯,口齿倒是清晰。 “格格,琪贞小格格还太小了,不能玩这些哦,珍嬷嬷带你去净净手,然后你抱抱她好不好?” 马喀塔兴奋不已,“那…那些花花珍嬷嬷也要带上哦!” “好好好,都依你!”珍哥哪里抵抗得住,她抱起马喀塔,让乳娘带上那些花,随着她一起入内了。 大玉儿刚入院子,就看到这番场景。她手里拿了一把小型拨浪鼓。苏茉尔手巧,还给马喀塔编织了花环,这小丫头越来越懂得什么叫做“打扮”了。 她先带着苏茉尔去看了两个小丫头,逗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把苏茉尔留在了屋内,她自己得去瞧瞧哲哲。 哲哲已然下了床,对着镜子梳着发,渐渐的她目光涣散,定在一处失了神,就连大玉儿进了屋子,她都没有察觉。 大玉儿轻轻喊了一声,哲哲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大玉儿担心她受凉,从床榻上拿了毛毯给哲哲披上,哲哲这才发觉是大玉儿来了。 “是玉儿啊,快坐!”哲哲这才恢复往常的模样,却藏不住她的忧愁。 “玉儿,日子经不起过,一转眼,我也已经快三十岁了。玉儿,你也嫁给大汗第四个年头了。”哲哲本不想再提,可她已经看到了发中隐约有几根白发了,她知道,她不再年轻。 大玉儿抚上她的发丝,“姑姑,玉儿知道了。” 哲哲按住大玉儿的手,轻声道:“玉儿,有些事,我只是不想说破…” 大玉儿的心一颤,莫非… “我自己经历过的事,我难道会看不出来吗?那天去宫里的路上,我就知道了。” 哲哲说的平静,可她的心早就揪在一起了。 大汗的那颗心,已经给了站在她面前的人了。 否则,他怎么会一直到如今,都还在保护玉儿自己的意愿,迟迟没有圆房呢? 所有的女人,他都是带有征服欲的,包括她哲哲。也不过是后来日子久了,她哲哲才会跟其他的女人不一样罢了。 而玉儿不同,大汗是放进心里爱的。 这份爱意从何而起,哲哲说不清,恐怕问大汗自己,他也不知道。甚至连玉儿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大汗对她的这份爱。 “姑姑,我…”大玉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原以为自己掩饰的不错,可她错了,她骗了哲哲。 是哲哲,一直在配合自己。 “玉儿,大汗对你的心意,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大玉儿出了哲哲的屋子,整个人与方才来时,天差地别。 她的脑袋似炸开般的痛,哲哲那句话,惊得她久久难以平静。 “玉儿,大汗爱你!他这辈子,从来没爱过谁!” 四年了,大玉儿的心确实动摇过。只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突破心里这关,是从前的伤害让她有了阴影? 可日久见人心,皇太极如何对她,她是有感觉的。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会是爱,她大玉儿会被皇太极给爱上! 她从前一直认为,她嫁给了皇太极,就注定对不起哲哲了。而如今,听到哲哲亲口说了这句话,她的脑子已经无法继续思考了…就这么踉踉跄跄出了哲哲的寝宫。 她这般模样,不忍叫苏茉尔,怕惊了她,所以离开的时候,只有哲哲一个人知道。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好,脑子晕乎乎的,直到被人喊住。 “玉福晋!” 是娜雅。 大玉儿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娜雅的屋外。 娜雅立刻察觉到大玉儿的不对劲,赶紧请她入了屋内。 直至娜雅递给了大玉儿一杯热奶茶,她饮了数口,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娜雅,谢谢你。”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是你,让我找到了最真实的自己啊!” “我却忘了看清自己的心了…” 娜雅猜不到大玉儿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她想着最近宫里发生的都是喜事,尤其还是大福晋的喜事,大玉儿又怎么会这般呢? “或许,有些事,需要一些契机,才能说开呢?”娜雅喃喃道。 契机,何时会有呢? 第三十六章 唯独忽视了他 屋内香炉里缕缕轻烟,随着屋内主人的走动而摇曳着。 娜雅让心魂未定的大玉儿暂时休息在她这里,自己在屋内轻轻踱步。 大玉儿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苏茉尔也不知去哪里了,等会要是发现大玉儿的消失,肯定会着急。 大玉儿已经进入熟睡中,并未发现娜雅的离开。 苏茉尔确实是心急如焚的寻找她的格格,可又不敢惊动宫里其他人。她现在只知道格格不在大福晋的宫里,也没回到西侧院子。 苏茉尔脚步一滞,一拍脑门,她怎么把那个地方给忘了! 她和娜雅差点撞上。 “娜雅公主!” “跟我来!” 娜雅只告诉了她大玉儿心情不好,暂且让大玉儿在自己这里休息一会儿。 “今儿早上格格还跟我有说有笑的,特意让我带上些小玩意儿去看看大福晋还有两位格格。这也不过一个时辰,怎么就成这样了。” “是不是大福晋与玉福晋说了些什么?”娜雅猜测着。 苏茉尔只能摇头,她难以回答。自从跟着格格去了大福晋那,她就一直留在了两位小格格的房内,只是想着格格去看大福晋,她留着也不合规矩。 “等她愿意说了,咱们再问。” 其实在她们俩刚进屋时,大玉儿就已经醒了,只是她没有出声。她今日也不该到处乱跑,害得苏茉尔和娜雅都为自己担心。 此刻,屋内静悄悄的,苏茉尔和娜雅安静的坐着,大玉儿不敢再这般任性,“娜雅,苏茉尔,让你们担心了。” 三个人一起坐在台阶上,聆听夜里的寂静。 “玉福晋,我是真的生气了。有什么事,你非要藏在心里呢?压抑自己的情感,这样只会让担心你的人更加担心。” “有的时候,束缚自己或许不仅仅伤害的是自己。” 娜雅第一次对大玉儿说话如此严肃和严厉。夜色下,她的眸子里全是关心之情,却又忍不住说出这番话来。 她不认为这样子的掩饰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苏茉尔忍不住捏了一下娜雅的手。 “你说的对,在面对这个问题上,我一直在逃避,只觉得只要不去想,就可以随着时间渐渐平息。” 大玉儿弯下腰,双手环住了自己的小腿。 “所以,你为什么不积极解决呢?这一次你可以逃到我的屋子里闷一个下午,那下次呢?你不告诉我们实情,我们只能为你白着急,却不能跟你一起想办法。” 恍惚间,大玉儿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吉娜。 “娜雅公主…”苏茉尔瘪着嘴,扯了扯娜雅的衣角。 “苏茉尔是事事都依你,所以你不说的事,她也从来不强求你告诉她。可我不是这样的性子,如果你不把我当朋友,今夜你就什么话也别说,我们就此散去罢!” 娜雅是真的气极了。 “玉福晋,你当初拯救了我,我心甘情愿留在你的身边,所以,我跟苏茉尔的心情一样,舍不得看到你这般,更心痛你从来都选择逃避。” “我只是从来没想过,大汗会对我是这般情感,如果大福晋今日没有告诉我,我可能从未想去了解。是我,是我自己一直觉得对不起大福晋,从得知自己要嫁给大汗的那一刻起,我对大福晋就有深深地愧疚感,所以,我刻意的去忽视了这份关怀,甚至是…他对我的爱。” 娜雅长叹一声,抚上了大玉儿的后背,“玉儿,这样的事,只有局外人才看得最清楚。” “大福晋能把这样的话告诉你,也代表着,她对大汗的那份爱,首先要做的是包容。她若是自私一点,她也不会告诉你这番话,大福晋爱大汗爱惨了!” “但她更希望,你能对大汗的付出有所回应,不是吗?” “更何况,你嫁给大汗,是先汗在时赐的婚,你是名正言顺嫁给大汗的。” “大汗会有很多女人,他可以宠任何人。唯独爱,他只能也只会给一个人!你以为你这般逃避,就能改变大汗的心意了?你不觉得你这般做伤害了大汗吗?” 是啊,她考虑了所有人的感受,却独独忽视了皇太极。 那个包容她,关心她,遵从自己意愿的男人。 第三十七章 百钢化成绕指柔 若说上一次是大玉儿的话开导了娜雅,那这一夜的敞开心扉,娜雅成了大玉儿的心灵导师。 三个人对望着,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玉儿,人一辈子太过短暂了,你不能一直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和苏茉尔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娜雅公主说的对。格格,苏茉尔对你是不离不弃的。您上次说…古有桃园三结义,今有我们三个女子能如此贴心,此生苏茉尔也别无他求了!” 微风四起,夜色正好。 大玉儿站起身,远方的某一处,还是亮的。 她的心,也热了。 距离上一次省亲已经过了四年。皇太极答应过哲哲,每过四年,会带着她回科尔沁一趟,让哲哲在科尔沁待上一阵。 今年,大玉儿也能跟着哲哲他们一块回去。 大玉儿一边哼着曲儿,一边给飞鸾还有掠影清理毛发,准备结束后就去哲哲那,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带些物什回科尔沁。 “只是可惜,不能带着娜雅公主一块去,咱们科尔沁的风光可是任谁见了都要说好,舍不得走呢!”苏茉尔嘟囔着,她想娜雅跟着他们一块去,可是不合规矩。 “总有机会的,咱们回来前给娜雅多带些咱们科尔沁的特产。我算了算时间,等咱们回来后,秋季围猎也会如期而至了,到时候娜雅也能跟着我们一起。” 苏茉尔眸中一亮,“还真是!” 飞鸾还是老样子,对掠影是缠得紧,大玉儿单独给掠影洗刷毛发的时候,飞鸾也得要在一旁看着,只待大玉儿的所有动作结束后,它能第一时间继续黏在掠影身边。 这叫什么呢,恋爱的酸臭味! “哼,好你个飞鸾,这次回科尔沁,不带你,你好好黏在掠影身边!” 飞鸾瞬间动了几下尾巴,一双眼可怜巴巴的。 大玉儿假意撇过头去,不理它。 “玉儿,你还跟飞鸾置气上了?”皇太极出现的很突然。 大玉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他,此刻,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欢喜迎了上去。 苏茉尔见到自家格格举动,暗道:孺子可教也! “大汗!”听到大玉儿没有压制情感的声音,让皇太极片刻怔住。 眼前的玉儿眉眼含笑,是她,仿佛又不是她。 “大汗,这几日我又勤加练习了骑射,您这会得空吗?” 平日里,都是皇太极找的话题,大玉儿只是应和,可今日她的盛情邀请,皇太极始料未及,面对大玉儿的要求,没空也得有空,何况,他今日正好空闲了些许。 苏茉尔连忙牵着飞鸾和掠影来到他们二人身旁,只待二人均已上马,苏茉尔这才放松的打了哈欠,又忍不住偷偷乐呵,心情愉悦的整理着马厩。 马场上,大玉儿的气势渐起,一切动作一气呵成,堪称完美。 大玉儿今天恰好身着苏茉尔为她改良后的宫服,特别适合骑马的时候穿。头戴的首饰也轻盈无比,腰间系着苏茉尔给她做的香囊,马儿的飞驰,让大玉儿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再加之她的心境与从前比大有不同,此刻的她脸上洋溢着神采奕奕的笑容,皇太极不禁看痴了。 飞鸾带着她跑完了一个完美的圈。 她下了马,一路小跑到皇太极的身边。 “大汗,玉儿可进步了些许?”她微微喘着气,额头、鼻尖上都有一层细汗,一手挽住了皇太极。 对于这样的亲昵,皇太极不介意再多来几次。可是,他怎么能够在这小丫头面前如此失态,就算是强装镇定,也不能让玉儿看穿自己的想法。 “这就骄傲上了?”他决定灭灭她的小神气。 “这可是大汗教玉儿的,我能不骄傲吗?还是说,大汗要否认自己?” 面对跟他“顶嘴”的大玉儿,皇太极一时忘了如何回应,他越发觉得这么些天没见玉儿,她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我说不过你。看来啊,我也要从范先生那讨教讨教,再不学习,我以后可要被你这个小丫头给牵着鼻子走了!” “我不是小丫头了!” “那你是什么?” “反正不是小丫头!” “就是!” “不是!” 时光回到四年前,那时的皇太极怎么也不会敢相信,有一天他会跟一个女人有这样孩子气的对话。 可现在的他,乐在其中。 两个人斗嘴了好一会儿。飞鸾和掠影也贴在一起许久,飞鸾半搭着眸子,瞅了眼自己的主人,尾巴摇来摇去,要是它会说话,只想说两个字:幼稚。 大玉儿和皇太极双双出现在了哲哲的院子里。 大玉儿深吸一口气,她觉得,从那日后,她和哲哲之间会有一些变化,她如今努力回应着皇太极,是不是哲哲想看到的? 哲哲抱着琪贞倚在窗前,早在大玉儿和皇太极还没入内前,她就已经看到了。 只一眼,她就明白了大玉儿身上的变化。 那一日的“戳破”,是有成效的。 而她也感受到了皇太极身上的气势在玉儿的身边,变得一点也没有了,百钢化成绕指柔。 哲哲此生只盼着她在意的人好,盼着他的夫君能够幸福,即便能给他幸福的人不是自己,她也足够了。 第三十八章 忍得辛苦 皇太极迫不及待从哲哲怀里抱过琪贞。马喀塔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环抱住皇太极的小腿,软糯糯的喊着:父汗,父汗。 如此儿女绕膝的场景,皇太极笑的畅快,哲哲在一旁用帕子捂着嘴笑。大玉儿也很喜欢这两个孩子,被她们两差点萌翻。 “我也想…想要父汗亲亲我…” 皇太极闻言将怀里的琪贞换了个姿势牢牢抱住,蹲下身子轻吻着马喀塔的脸。小丫头被亲的特别开心,一双小手鼓起掌。 “马喀塔是越来越会撒娇了!”哲哲道,但是她是发自内心的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 “哲哲,我在宫里能够安安稳稳待上一段时间的日子十只手指都数的过来,女儿这般粘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说着又想再亲亲马喀塔,这一次小丫头不领情,只把他往外推,“父汗的下巴贴着我有点痛…” 还真是,皇太极这段时间也没怎么打理自己,在书房宿了好一段时间。 琪贞在皇太极怀里睡得安稳,哲哲喊来乳娘抱她回房。而马喀塔被珍哥带着去净手了。 大玉儿一点也没有了刚才的尴尬情绪,这两个小丫头只把她的心都给萌化了,眼神一直在她们两的身上,现在还念念不舍呢! “大汗,玉儿,一起在这里用膳!” 记忆中,这还是他们三个人头一次在一起用膳。 哲哲细心给皇太极布菜,大玉儿则为哲哲盛了碗汤,又给皇太极盛了碗。这惹得皇太极心里闷闷的,这女人不管做什么,首先想到的都是她的姑姑! 马喀塔净了手,被珍哥抱上了她的专属座位,她嘻嘻笑着,抓起盘子里的菜就往哲哲的碗里放,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逃过”马喀塔这般的投食。 她的小手够不着其他人的碗,就举着菜,看着大玉儿,大玉儿欢喜接过。马喀塔又举起别的菜,瞅准了她的父汗。 皇太极乐呵呵的接过,毫无架子的顺进了嘴里。 一顿饭在马喀塔的分配下,立刻空了盘。 小孩子的精力再旺盛,也会有疲惫的时候,没多久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揉了揉眼,哲哲立刻明白这大女儿是困了,珍哥连忙上前抱着她回了里屋。 三人又品了杯茶,皇太极就被乌兰雅喊走了。 屋内,又剩下哲哲和大玉儿两个人。 “玉儿,过些日子大汗要带着咱们回科尔沁了,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去科尔沁的路程倒也不短。” 想着能回科尔沁看看,哲哲的心同大玉儿一般期待。 “玉儿知道的!还真是万分想念咱们科尔沁的草地。对了,也要让吴克善哥哥看看我的马上本领有没有长进。” 哲哲抚上大玉儿的发,没有出声。 哲哲才出月子不久,大玉儿看着她熟睡后,就跟珍哥打了招呼,带着苏茉尔回自己的院子了。 她和苏茉尔整理了一些方便带去科尔沁的东西。二人收拾完毕后,又去找了娜雅闲聊了几个时辰,待她再次回到西侧院子时,却见皇太极在院内端坐着,大概是在闭目养神中。 苏茉尔不知何时退下。大玉儿轻步走去,还差几步的时候,皇太极睁开眼,一把揽过她,大玉儿一时不备,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玉儿…” 大玉儿觉得耳根发软,皇太极跟她完全贴在了一起,他呼吸声被她听的清清楚楚。 “我这段日子不见你,你好像变了很多…” 大玉儿垂着眸子,手指头被她拧在一起,果然她的变化也太大了些。莫说是皇太极不习惯,就连她自己也未曾想过自己还有如此一面。 皇太极横抱起大玉儿向屋内走去。 大玉儿只有紧紧搂住他脖子的份。 她原以为,皇太极会做些什么,可皇太极只是放她在软塌上。转过身从她的书架上随意抽了一本书,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他,忍得有点辛苦。 第三十九章 醉 屋内此刻只能听到皇太极心不在焉的翻书声,和一阵极为隐忍的呼吸声。 大玉儿依旧是局促着身体,垂着眸子,手里的帕子被她捏的发皱。 不是没有独处过,可如此安静到有一丝诡异,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暧昧气息,让大玉儿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微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也没说出来。 皇太极僵直的站在书架旁,也没挪动步子,气氛愈发尴尬。 “大汗,你在看什么?”此话一出,大玉儿惊掉了自己的下巴。此刻的她因为紧张过度,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听上去,覆上了一层诱惑力。 不出声到还能忍下去,一出声,皇太极破功了。 他放下手中的书,一把搂住大玉儿,将她狠狠的环住在自己的怀里。 “玉儿,你莫再出声了…” “我的定力,你莫高估了。” 大玉儿瘫软在他怀里,紧紧闭着眼睛,任由他这般抱着自己。 这一刻,她无比紧张,又觉无比心安。 皇太极,还是极其遵循自己的意愿。自己没有给出回应,他便没有继续下去。 两个人贴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大玉儿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麻,可她不敢动。 皇太极平息了好一阵,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定力,这才发觉他们两这样的姿势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 但是谁也没有轻易动,直至不知从哪里发出了一声动静。 大玉儿涨红着脸,方才,是她的肚子实实在在叫了一声。 一下午的整理,把中午吃的那些食物消化的差不多了,现在暮色降临,她是真的饿了。 皇太极表情丰富,领着大玉儿去了小厨房,但是,这次是皇太极自己的小厨房。 大玉儿细细打量着小厨房的布置,干净整洁,整个色调偏灰系,简约却又不失身份。 “想吃些什么?” 大玉儿却瞧见了一壶酒,距上次喝酒,还是在她刚来的那一年,哲哲为她精心布置的生日宴上。 皇太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想喝酒?” 大玉儿直点头。 她还真的有点馋酒了。 “今晚只有你我,便依了你。” 皇太极一旁忙碌着,大玉儿想帮他打下手,皇太极却速度极快的处理完毕,大玉儿只能去布置桌椅还有碗筷了。 皇太极做了两盘可以下酒的小菜,在烛光下,这些菜肴仿佛渡上了一层滤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那…玉儿可就要不顾形象了?” “你都要在我面前喝酒了,还怕不顾形象?” “我的酒量你可曾见识过?”大玉儿被他的话语激起了战斗欲。 皇太极默默夹起一口菜,放入嘴里。 大玉儿也怕自己真的喝醉了,所以吃了几口后,小酌了一杯,只是就是这样的小心翼翼,这酒的后劲比大玉儿的预估值还要高。 你瞧她,醉了以后拉着皇太极跑进了园子里。 “玉儿,夜深了,别着凉了!” 皇太极暗自吃惊大玉儿醉酒后的力气,如脱缰的野马似的,他都拦不住她了。 “我…”她只说了一个字,就打了个酒嗝,她捂嘴笑,“大汗,玉儿跳舞给你看,我跳的可好了!” 谁曾想,深夜的后宫中,会有一个醉酒的后妃拉着他们的大汗,在园子里跳舞? 别看她醉了,可是脚下的舞步却稳当。可皇太极哪里敢移开视线,怕她一个不小心,栽进了花丛中。 这舞他是没什么心思欣赏了,他的心只是牢牢牵挂在她的个人安危上。 大玉儿总算停了下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大汗,你怎么动来动去的…” 皇太极再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拦腰抱起他,一路回到了西侧院子。 苏茉尔想上前帮忙,可皇太极没给她机会,她赶紧退回了自己的房里。 有大汗在,她就放心了。 皇太极怕她着了凉,先是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实有点热,可她是因为那一阵“舞蹈”。 他帮她脱去了外衣,再想下一步的时候,皇太极的手定住了,偏过头,喊来了苏茉尔,而他自己背过身去。 “大汗,奴婢退下了。” 苏茉尔已经贴心的把大玉儿头上的头饰给取了下来,大玉儿很舒适的躺在床榻上。 皇太极轻叹了一声,今天的大玉儿,让他非常惊奇,纵使她在自己的面前不止一个面,可也从未见过这一面。 他轻柔的抚上她的脸颊,此刻的大玉儿面若桃红,红唇微张。 她轻轻嘤咛一声,又安静了。 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衣,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心满意足的睡去。 第四十章 差一个契机 大玉儿是被皇太极的胡子给扎醒的。 她最先醒来,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贴在他的怀里,胡子扎的她生疼,却又不敢乱动,这个男人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来。要是被他发觉自己在他怀里,可就太尴尬了。 她考虑了好久,还是决定闭上眼睛,保持原状。 其实,男人在她睁眼的前一秒就已经醒了。他就是想看看怀里的女人会是什么反应和表情。所以他在玉儿“深思熟虑”中偷偷睁眼观察她。一连串的表情暴露了她的心思,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她没有推开自己。 这一步,总算是看到她对自己踏出来了。 似乎从昨日起,玉儿的性情就变了。 变得对他热情、主动,昨夜拉着自己在园中起舞,他还真没欣赏,真的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地上,还好,她的步子稳,只是一番转圈后,酒的后劲来了,她倒在自己的怀里,还是手舞足蹈的。 他真的很喜欢玉儿憨态可掬的样子。她眼里的光亮,是皇太极渴望的,他喜欢从玉儿的眼里看自己。 总之,这段时间见不到玉儿,他思之如狂。 但是再不舍,乌兰雅来喊他的声音,不会消失。 他离开寝宫前,在大玉儿的眉间轻轻落下一吻。 大玉儿在下一秒睁眼,落在眉间的吻的温热尚存,她抬手想抚上去,可又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的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苏茉尔进屋来喊她的时候步子轻轻地,可大玉儿早就坐在了梳妆镜前,她在想,昨晚她是不是喝醉酒失态了? “苏茉尔,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她发现她的里衣也被换了一套新的。 苏茉尔决定调侃她。 “大汗昨晚把格格您给抱回来的!格格您醉的厉害,在大汗怀里也不老实。” 大玉儿不可置信,自己虽然酒量差,可是酒品还是可以的! 虽然,这是她自认为的。 “那…大汗他是什么反应?” “大汗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哄着格格您进屋了!”苏茉尔忍笑到极致,都忘记放下手中的盆,盆里的水因为主人的动作而溅到了盆沿上。 哄着自己进屋… 大玉儿当场石化。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大玉儿这次不受苏茉尔的骗。一副你敢骗我,我就咬你的气势。 苏茉尔只好摊牌。 大玉儿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同时,她的心里,又陷了一寸。 出发回科尔沁省亲的头一天,大玉儿异常兴奋。从哲哲那回来后,就跟苏茉尔一起备了些小食去了娜雅的屋子。 娜雅也想跟着他们一块,可是她也知道这个想法只能搁置了,看着两人舍不得她的样子,她还忍不住逗她们笑。 “那你们可要记得给我带些好吃,要是发生了什么趣事也一定要告诉我。总之,虽然我娜雅身不能与你们一同回科尔沁,但我的心,同你们一起。” 娜雅举着杯,杯里是奶茶。 她自然从苏茉尔的口中得知了大玉儿醉酒后的姿态,偷笑了一阵,才跟苏茉尔说,“也许这才是你们家格格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一面!” 三个人碰了一杯,美滋滋的吃着备好的食物。 待大玉儿和苏茉尔回到西侧院子的时候,已过戌时了。 梳洗了一番后,大玉儿还是没有什么困意,随意抽取了一本书靠在床榻上看,脑子却想到了那日她和皇太极在屋内独处,皇太极在那站着翻书的模样。 她一把把书盖在自己的脸上,在床榻上滚了一阵。 哲哲的那番话,还有娜雅的开导,她发现,她的心里开始承认了自己对皇太极的感觉。 只是,她始终觉得差了一个契机,一个让她能够脱口而出说明自己心意的契机。 第四十一章 小插曲 初秋是科尔沁最美的时候。天空湛蓝,云气渲染似是仙境般。 大玉儿没曾想过,再次回到科尔沁时,已经是四年后的事情了。 那一年,她被皇太极派来的人接到了盛京八贝勒府,与爷爷离别时,她十分不舍,遂把飞鸾留在了科尔沁,作为一种寄托。 后来,她以为能和爷爷还有吴克善哥哥一同回科尔沁,却被半路的努尔哈赤的旨意所拦截,她终究走上了历史的轨道——嫁给皇太极为侧福晋。 她也以为,自己会永远失去自由,成为笼中鸟,可能最后还会走上争宠的路,成为联姻的牺牲品。 而皇太极对自己的心意,是所有她能想到的结局中的意外。 自那日后,她时常会想,皇太极到底看上了自己哪里?明明,她是不起眼的那一个,要说跟其他人不一样,那也不过是没跟他…罢了。 是莽古斯亲切关怀又极具思念的喊声打断了大玉儿的回想。 四年不见,莽古斯的身体看上去清瘦不少。但他还是挺直着身体,看上去很精神。 她时常有寄信回科尔沁,要过好一段时间才能收到回信。这一次,她还没有收到回信,便已经回到了科尔沁,真真实实的站在他老人家面前。 千言万语,也抵不上一个热情相拥。 哲哲在一旁也用帕子擦拭眼角溢出的泪,皇太极见了在一旁拍了拍哲哲的肩,“咱们回来了,这段时日可以歇在科尔沁。” 朝中无要事,且近来邻边部落刚平息战事,需要休整,这也正好给皇太极放了个名副其实的假期。 莽古斯笑呵呵的轻柔拍着大玉儿的背,“好了,你这个小丫头都嫁做人妇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小丫头模样,让大汗看了去,指定笑话你!” 大玉儿擦了擦脸,不以为然道:“不管玉儿是否嫁人,在您的面前,也都是小丫头啊,难道爷爷因为玉儿出嫁了,就不疼爱玉儿了吗?” 皇太极听了后在心里笑,这小女人在他岳父面前撒娇可真有一套,何时她才能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撒娇一次呢? 众人寒暄着,莽古斯和吴克善招呼着他们入了蒙古包内,宴席已经备好,是顶级规格的标准。 宴席上觥筹交错,大玉儿饮着杯中的奶茶,果然啊,还是科尔沁的奶茶喝起来最有感觉。 皇太极喝的畅快,吴克善一杯一杯敬着,深怕招待不周。 往常哲哲是要劝上几句的,可四年未相聚,她也没管上这些,随心就行。 倒是大玉儿说了句,“吴克善哥哥,你可千万别喝醉了,这几年我的马上功夫长进不少,等会啊,咱们比试一场如何?” 吴克善眉头一挑,“我就是醉了,也不输你。” 大玉儿叉起腰,向莽古斯看去。 收到大玉儿可怜巴巴眼神的莽古斯哈哈大笑,“大汗啊大汗,你瞧这玉儿,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娇惯的不成样子!” “玉儿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大玉儿脸色微红,闷着头吃着眼前的食物,不再轻易开口说话。 宴席结束后,吴克善已然微醺,却坚持要跟大玉儿比试一场,可大玉儿还真不敢让醉了的吴克善上马,可吴克善坚持,所以二人只是在小范围内比试骑射。 跑了小几圈,吴克善确实有点撑不住,脚下没有踩稳,整个人连人带马眼见就要摔下去,大玉儿眼疾手快想要去救,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技能,吴克善及时稳住了自己的身体,而大玉儿要摔下去了。 只见一人影飞身而去,一把抱住了大玉儿,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大玉儿被皇太极护在怀里,马儿因为受了惊,跑的厉害,皇太极驾驭着缰绳,马儿这才停住。 哲哲吓得不轻,连忙上前问他们有没有事。 吴克善也因为此事酒醒了大半,自己伤了倒不打紧,皇太极万一在科尔沁的土地上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怎么交代? 皇太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他搂在玉儿腰间上的手出卖了他。 他慌张极了,如果今日他不在场,玉儿谁能来救? “吴克善小王爷日后还是莫要逞强。”说着,他让珍哥扶着哲哲下去休息,而皇太极则环着大玉儿入了她临时下榻的蒙古包内。 皇太极也没让苏茉尔跟着,所以苏茉尔只好搀扶着莽古斯回蒙古包里休息,吴克善懊悔不已,自知理亏,跟随莽古斯一道入了内。 大玉儿有点不知所措,轻声细语,“大汗,玉儿没事…” “别说话,我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皇太极方才是给足了吴克善的面子了。 即便是意外,他也懊悔不已,怎么自己也跟着糊涂答应了他们二人。 大玉儿没忍住,努力的抵在皇太极的肩上,“我没事,是我自己太胡闹了…” 大玉儿都这般示弱了,皇太极哪里还能让自己的脾气硬起来。 “没有下次。” 不容抗拒的语气。 大玉儿投降了。 “是,大汗!” 第四十二章 要你为它命名 许是皇太极想到今日那事以后对哲哲的态度冷硬了些,还言语严厉说了吴克善。晚宴时分,他的性子眼见着软了不少,心情也不错,与吴克善还是喝着酒。 可吴克善是怕了,但也没拒绝,只是控制着自己。 他算是看出来了,大汗的心思都在玉儿身上。 就连姑姑,大汗也因着担心玉儿,而冷淡了几分。 莽古斯不动声色,他这段时日身体不大好,酒是喝不得了。只是坐在主位上,看着这几个后辈,想着玉儿是被皇太极给真正关心着的,他的心也总算放得下。 他又看向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哲哲,几月前诞下了她与皇太极的第二个孩子,只是可惜,还是位小格格。不过哲哲在信中提到皇太极并未因此不满,反而对她的两个小格格疼爱有加,莽古斯倒也没那么操心了。 只是…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大玉儿。心道:玉儿嫁给皇太极也有四年,可她还是没个孩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玉儿喝奶茶喝了个饱,特别是爷爷后来吩咐给她上的一壶,她连喝了好几杯,实在是一滴也吞不进后,她才就此作罢,捂着嘴,就怕打出饱嗝来。 皇太极喝的多,却没有醉,与莽古斯畅谈着,不多会儿,莽古斯拍了拍皇太极的肩膀,“时辰不早了,你们舟车劳顿,歇息去!” 莽古斯从主位上下来,大玉儿和哲哲一同搀扶着他,皇太极落了单。 送至莽古斯回他的蒙古包,哲哲也疲乏至极,跟皇太极请了安,先行回了住处。 大玉儿还没消食,所以打算带着苏茉尔好好走走,夜游一番科尔沁。 “玉儿。” 大玉儿一愣,倒是把他给忘了。 眼见着月色下孤零零站着的皇太极用一种幽怨的神情看着自己,大玉儿顿觉心虚,嘿嘿尬笑着,“大汗,您先回去休息?” “你又丢下我一个人?”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呢… 哦,大玉儿记起来了,上次皇太极喝醉的时候,拉着自己非要回西侧院子时说的话。 她记得当时苏茉尔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她转了眸子,就见到苏茉尔低着头,一副想笑却又不能笑的样子,憋着身子都在轻轻颤着。 苏茉尔可不想这般为难自己,她赶紧找了理由离开了,要不然她的“小命难保”。 大玉儿瞅见这丫头不顾自己就这样离开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被皇太极一把捞进怀里,“想跑?” “不敢!” 大玉儿哪里跑得掉? 他这才满意的捧起大玉儿的脸,呼吸里夹杂的酒气扑面而来,大玉儿脸泛酡色,眼看着男人的脸在她眼前越放越大,她紧闭着眼,温热的唇下一秒贴在了她的眉心处,由上及下。 大玉儿招架不住,软在他的怀里,挣扎着说了句,“大汗…我脸上还带着妆呢…” 皇太极一秒僵住,这句话,也太破坏氛围了。 “还有什么话是我想不到,没有你说不出的?”皇太极顿觉头痛,他感觉有时候很难跟上她的想法。 大玉儿认真地想了想,“还有很多,我还能说的不重样。” “留着以后慢慢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她被皇太极一把横抱起来,往大玉儿的住处走去,大玉儿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 “大汗…” 两人进了帐中,皇太极始终没有放下她,但是也不再有别的动作。 皇太极静静地看着她,大玉儿低着头,她的手早就把皇太极平整的衣物给抓皱了。 “玉儿,你还记得那日我在园子里说,想要建一座高楼吗?” 皇太极抚着她的发,她额前的碎发因为高度紧张而贴在了额头上,皇太极细心为她拨开。 大玉儿点头。她记得,而且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座高楼就是日后盛京的最高楼——凤凰楼。 “待此楼建好,我要你为它命名可好?” 不仅如此,他还要让玉儿与自己并肩踏入这座高楼,与他共览天下。 “玉儿才疏学浅,不敢献丑。” “不,你是最合适的人。”皇太极的语气很坚定。 帐内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夜色吞没,她靠在皇太极的怀里,贴着他的心口处道:“好,那我趁着还在修建的时日,好好向范先生请教。” 皇太极又落下一吻,两人相拥而眠。 第四十三章 不愧是我的玉儿 在科尔沁的日子很舒适,所以,时间飞快到了他们该启程返回盛京的那一天。 启程的头一晚,大玉儿拉着哲哲还有苏茉尔一起围着篝火跳舞,悠扬的马头琴再次传来。大玉儿眸中波光流转,停留在同样在看着自己的皇太极身上,两人远远对视着,默契的笑着。 这一夜,也像极了四年前的那次省亲。 “爷爷,您保重身体!”大玉儿紧紧握住莽古斯的手。 莽古斯点头,他看着眼前的女孩过得不错,他的心就安定了。 哲哲也看着自己的老父亲,没有说话,只是用帕子捂着嘴,克制自己的情绪。 大玉儿扶着哲哲上了马车,而皇太极也翻身上马,一行队伍从来时的路返回。 待娜雅再次见到大玉儿的时候,已经是好几日后了。 她们三个人聚在一起,苏茉尔更是抱来了她从科尔沁带回来的特产,大玉儿问娜雅这段时日宫中可发生了什么事。娜雅只道她这段时日几乎没有踏出房门,范先生因大汗不在宫中,很多细枝末节的事他都要去操办,所以娜雅也就只上过一次范先生的课。 “说起来,也许久没有见到范先生的夫人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范先生的夫人有孕了,所以日后的课她就不能一同来了。” 大玉儿为范文程的夫人感到高兴,“真好,一个小生命又要诞生了。” 娜雅笑话她,“你自己呢?” 回应娜雅的是大玉儿塞给她的一颗梅干。 苏茉尔本想附和娜雅的,可自家格格用这样的方式让娜雅公主“闭嘴”,她老实的噤了声,抓了吃食就塞进嘴里。 秋季围猎,如期而至。 娜雅这次总算能随着大玉儿一道出发,而此次随着一起出行的,还有其他各宫福晋。 各大贝勒、阿哥、亲王们也会参加。 多尔衮和多铎在队伍的最前面,离着皇太极的马匹不远。 多尔衮此行目的便是为了一展身手。他沉寂多年,也是时候在众人面前拿出自己的几分实力来。 掩盖锋芒太过,反而会起反作用。何况,他身为骑主,没有一身本领,如何服众? 而且,皇太极似乎还是不够重用自己,大小征战,他只跟着参与了几场,实在不痛快。 多铎是跟随多尔衮的。这段时日皇太极不在宫中,其他几位贝勒主持朝政,尤其是阿敏和莽古尔泰,专挑他和多尔衮的刺。但如今的多尔衮岂是当初的毛头小伙?几番唇舌之战,让阿敏和莽古尔泰失了几分面子,而这两人也是吃不得亏的主,恐怕等会在猎场上,寻着机会就会暗地里报复。 围猎大典也极为隆重,待一切仪式结束后。这里就成为了个人心中暗自较劲和一争高下下的围场。 哲哲身子骨有点吃不消,所以没有一起参加。大玉儿陪着她熟睡后,又嘱咐珍哥好好照顾着,这才敢随同苏茉尔她们离开。 皇太极在大典结束后就派乌兰雅告知哪个场地最适合大玉儿她们去,所以按着皇太极规划好的地方,三个人一同前往。 她们对打猎是没有兴趣的,而这一块几乎看不到动物,只有野兔是不是跳出来几只,再就是天空中的飞禽。 娜雅的马术也不错,一身的行头也是出自苏茉尔的巧手,三人穿的衣服既得体又适合这样的运动。 而距离她们方位的南边,此刻正展开一场大战。 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以及多尔衮三兄弟皆在此围猎场中,死死盯住在林中的动物,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阿敏最先射中了一个猎物,他身后的部下赶紧上前抓了过来,扔进笼子里。 紧接着是莽古尔泰。阿敏和莽古尔泰似乎并不给其他人任何机会,一连数箭发出,只有少数落空,二人得意极了。 多尔衮毫不在意,阿敏和莽古尔泰射落的不过是些几乎无反抗能力的动物,落空可都是难捕捉的。 阿济格瞅准时机射到一只野猪,野猪当场摔倒一旁的树干上,阿济格怕力度不够,又补了一箭。这次,野猪不再有动静,阿济格身后的人去了两名,将野猪抬到笼子里。 阿敏和莽古尔泰不甘示弱,表明要去更深的地方猎捕黑熊。 阿济格和多尔衮年轻气盛,不肯服输,面对他们二人的提议自然不会拒绝。 而多铎却知黑熊的能力。只是,他此刻也没有机会拒绝了,也担心多尔衮和阿济格的安全,驾着马随他们而去。 待多铎赶到的时候,阿敏和莽古尔泰已经射杀了一只黑熊,两人也自然不会再与他们几个兄弟耗费时间,调头离开。 待他们离开后,危险也随之而来。 黑熊一般不招惹人类,可人类招惹了它们,它们需要还击! 多铎觉得周身环境不对劲,气压急速降低,身边一定有埋伏。 阿济格和多尔衮也立刻感受到了此地的不寻常。 阿济格想要开口,却被多铎挥手打断。 他做着手势,示意下马离开,如果真的被黑熊盯上了,马儿的动静会很大,他们一定会成为黑熊的目标。 为了他们三个人的性命,他只能牺牲这三匹马了。 三人小心下马,小心翼翼在林中穿行,可马儿似乎受了惊,一声长鸣,三人暗道不好,赶紧逃了出去,而他们此刻已经顾不上寻找最佳方向,哪里的路口离着最近,他们便向哪去。 他们的身后已经有一只黑熊跟随,只是黑熊的视力不佳,它只能靠分辨气味和耳力来判断。而刚才那声马的嘶鸣声,给它确定了方位。 另一边,大玉儿们毫不知情,多尔衮三人在无意中逃到了他们这里,而黑熊紧跟其后! 苏茉尔最先发现树丛里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前进着,她立刻告诉了大玉儿和娜雅。 大玉儿心下一惊,难不成有大型一点的猎物闯入了这里? 可乌兰雅告诉她们,这里面已经有大汗布置好的机关,任何大型猎物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这种动静非同寻常,大玉儿她们也警戒起来。 同时噤了声。 此刻,响起一阵哀嚎,下一秒这声痛苦的喊声被吞没。 原来,是阿济格掉进了皇太极为了保护大玉儿安全而设下的圈套中,他的脚踝剧痛无比,下一秒被多铎捂住了嘴。 比起黑熊,这个圈套算得了什么? “听着像是人声?”大玉儿疑惑,轻声道。 这里其实是其他人都不会来的地方,因为这里有不成文的规定,这是属于女眷们的围猎场地,若他们要酣畅淋漓的打猎,自然不会选择这里。 那就一定是遇到了某种危险,迷失了方向,才选择了这个地方。 待大玉儿她们准备再一探究竟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只身长约摸两米高的黑熊,苏茉尔吓到失声,娜雅被大玉儿捂住了嘴。 她们距离黑熊有一定距离,以黑熊的视力,它是看不到她们的。所以她们不能发出声响,轻轻呼吸。 “不要出声。”大玉儿动着嘴唇,通过口型的方式让苏茉尔和娜雅知道。 眼见黑熊越来越近,大玉儿没有办法,她立刻取出弓箭,瞄准了黑熊的腿部,毫不犹豫的射出去。 好在,她的骑射在皇太极的指导下大有进步,这一箭正好射中了目标位置。 黑熊嚎叫一声,声音巨大无比,行动上确实受到了阻碍。 大玉儿不敢停手,又是一箭,射中了黑熊的另一只脚。 成功了阻碍了黑熊的下一步行动。 多尔衮他们在看到黑熊被射中第一箭时,就探出了身子,可他们逃的太匆忙,随身携带的箭筒也早已遗失,想要帮助大玉儿的忙,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他们三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给救了。 这个人还是他们辈分上的嫂子。 也是他多尔衮藏在心里的女人。 黑熊的嚎叫声引来了众人,最前方的皇太极一箭穿了黑熊的背,黑熊彻底倒下。此时他才能看到故作镇定,实则一头冷汗的大玉儿。 他立刻飞身上天,把大玉儿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玉儿,没事了,我来了!” 大玉儿这才将心放回原处,她后怕极了,埋在皇太极的怀里不由得小声抽泣。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这里可不止皇太极一个人,她抹了一把脸,破涕而笑道:“大汗,玉儿是不是很勇敢,是我把黑熊的腿部给射中的!” 皇太极见她此刻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仍旧心有余悸的低下头,让她和自己的额头贴在一起,“玉儿,你很勇敢,不愧是我的玉儿!” 第四十四章 临危不乱的一面 倒地的黑熊被皇太极带来的人马给拖走,多尔衮兄弟三人向皇太极行礼后,就搀扶着阿济格离开了此地。 大玉儿始终被皇太极搂在怀里,并未顾及苏茉尔和娜雅还在场,大玉儿扯了扯皇太极的衣袖,皇太极却按住她的手,让她坐上自己的马匹,转头吩咐苏茉尔和娜雅跟上。 “玉儿,方才发生了什么?”皇太极要弄清原委。在他看到多尔衮兄弟三人也出现在那里的时候,他也疑惑不已,而且他们三人都一度惊惶未定的模样,想来,那只黑熊是因为他们的原因而出现在了他特意给玉儿留的一片净地上。 大玉儿背靠在皇太极的怀里,“那只黑熊一定是受惊了,所以,才会攻击人类。而十四贝勒他们,估摸着是被黑熊偷袭了。” 否则以他们的身手和经验,也不可能如此狼狈。 “也就是说,在多尔衮他们之前,有人惹到了黑熊,而惹了黑熊的人,先行离开了。”皇太极猜测的很对。 待他和大玉儿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正巧看到阿敏和莽古尔泰在那放声大笑,庆祝自己猎捕到了一只黑熊。 阿敏毫不知情刚才多尔衮发生了什么,炫耀的高声道:“大汗,如何?我阿敏的身手还似从前?” 莽古尔泰也附和着,只有一旁的代善察觉皇太极眼神不对,神情冷若冰霜。 “大汗,各贝勒、阿哥们猎捕到的猎物已经全数在此,按照惯例,大汗应该按照猎物数量和猎捕的难易度来进行赏赐。” 代善不知皇太极是怎么想的,还是按照往年围猎上的程序走着。 皇太极冷哼,扫过了阿敏和莽古尔泰一眼。吩咐着苏茉尔扶着大玉儿回到了位置上,他这才坐上了主位。 多尔衮他们已经唤来随行的太医给阿济格包扎伤口,三人也已落座在自己的位子上。 “阿敏哥哥和莽古尔泰哥哥好身手,如此壮大危险的黑熊也给捕了来,今日要好好庆祝才是。” 这话听上去冷冰冰的,例行公事般的赞赏。 只见皇太极又对身前的侍人使了眼色,不多久,那只被皇太极一箭射杀的黑熊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只熊的出现,可是阿敏和莽古尔泰洋洋得意捕猎而来的黑熊的分量比不上的。 阿敏僵了脸,皇太极这是当众打了他的脸。 “这只黑熊是多尔衮、阿济格还有多铎所捕获,因着他们人手不够,由本汗的手下抬了回来。” 黑熊尸体上恰好有三支箭。 “毕竟还是弟弟们,经验比不上阿敏哥哥,所以此次围猎,最高赏赐还是属于阿敏和莽古尔泰贝勒。” 皇太极这般说着,对于阿敏而言,依旧是讽刺至极。阿济格他们那几个毛头小子射了三箭就捕捉了黑熊,而他和莽古尔泰征战沙场和参与围猎次数,也是合力而捕,明着赞赏实则讽刺,让阿敏和莽古尔泰挂不住脸。 阿敏按捺不住,却被代善一声打断,“阿敏、莽古尔泰你们还不领赏谢恩?” 再有气,他们也不能在此刻发作。 见他们跪在地上谢恩,皇太极满意地笑着,吩咐众人可以坐在席位上休息,等待猎物们变成餐桌上的食物。 多尔衮兄弟三人虽不清楚皇太极这般说的用意,却没有拆穿。老实说,皇太极这般也帮他们兄弟三人赢回了一点脸面,他们一点也不觉得会因为此事而与阿敏他们结下梁子。 阿敏他们终究是老了,皇太极也不会再多加重用。 而阿敏他们毫不收敛,终将因此葬送自己。 开席后,多尔衮寻了机会与皇太极敬酒,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与皇太极道谢。 “十四弟,今日八哥也谢谢你们。” 谢他们让自己看到了临危不乱的一面的玉儿。 虽然,他很担心,但是他也清楚的明白,玉儿并不能时时刻刻被自己护在手掌心。而玉儿,也不是个甘愿躲在自己身后的女人。 多尔衮却琢磨着皇太极话里的深意,退了下去。 面对一桌子的食物,大玉儿却一点食欲也没有,还好她的位置不够显眼,只是百无聊赖的握着杯子在手里玩着,直到乌兰雅的出现,她咕噜叫的肚子才得救了。 这是皇太极为她开的小灶,知道她吃不惯这些,将她小厨房的厨师也带来了,给她做了些平日里爱吃的。 她没着急吃,立刻朝皇太极那看去,两人心有灵犀般,在人群中对视着,相望着。 大玉儿又在乌兰雅耳边耳语一番,乌兰雅含着笑,去了皇太极身边,甘愿当他们二人的“传话筒”。 哲哲也被乌兰雅替换了面前的食物。她看着大汗不同往日里无节制的吃着酒肉,又看到乌兰雅从玉儿那过来,想来,是玉儿的嘱咐,才让大汗改了以往的习惯。 远处的多尔衮瞧见了他们二人无声的交流,他仰头饮下杯中酒,又缓缓放下。他知道,他一个人怀念着过去,是没有用处的。 眼下对他最重要的,是功绩。 是在朝堂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关于大玉儿受惊的事,她和皇太极默契的没有告诉哲哲,众人只知道是多尔衮他们还有阿敏各自捕猎了黑熊,成了此次围猎里排进前三的勇士。 苏茉尔和娜雅也不是多嘴的人。只是夜里在帐中,苏茉尔还是心有余悸,一边夸着自家格格临危不惧,一边喘着气。 “好在,大汗赶来的及时。格格,大汗不愧是英雄,一箭击败了那只黑熊。” 大玉儿看着一脸崇拜之情的苏茉尔,不服输道:“若不是你家格格我先射出两箭,能阻挡黑熊的脚步吗?” “是是是,咱们家格格是最厉害的人!” 苏茉尔帮大玉儿洗漱着,又换下了衣服,大玉儿从一旁抽出了一本书,是她从宫里出发前,特意让苏茉尔备上的。 今夜,皇太极是宿在了哲哲的帐中,大玉儿是有些想他的。 为了缓解想念,她让自己沉浸在书海里,加之今天的事让她有点疲惫,不多会儿,她的书就盖在了脸上,沉沉睡去。 第四十五章 阿巴泰 次日,一些女眷们围着观看男人们的骑射,大玉儿也拉着苏茉尔和娜雅凑热闹。 场地上有三人。 多尔衮、多铎、阿巴泰以及济尔哈朗。 多尔衮两兄弟进步的令人咂舌,不多会功夫,场地上的靶子,他们兄弟两占了一半,另外的由济尔哈朗占上风,唯独阿巴泰,也不知是怎么了,令人意想不到落靶许多。 阿巴泰神情有些落寞,默默一个人回到了帐内。 正巧乌兰雅准备了奶茶,由婢女们一一送去给贝勒、阿哥及女眷们。 大玉儿端过一杯,去跟皇太极耳语了一番,得到他的许可后,大玉儿才进行了下一步动作。 她让苏茉尔陪着自己,去了阿巴泰的营帐外,声音提高了些,“阿巴泰贝勒,我可以进来吗?” 阿巴泰听到这个声音觉得有些耳熟,再加之是女人的声音,他也不好让她入内,径自掀开了帘,让他惊讶的是来人竟然是大汗身边的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参见侧福晋!” 大玉儿倒也没拦,“阿巴泰贝勒,刚出炉的热奶茶,趁热喝!” 阿巴泰迟疑的接过热奶茶。 “原本上次来盛京时就应该来答谢你,可遇见了很多事,今天倒是个好机会。”大玉儿也介怀着此事,那年努尔哈赤派他们前来援助科尔沁,阿巴泰也是出了力的。 阿巴泰却没有听懂大玉儿的意思。 “四年前科尔沁遭遇林丹汗部落的偷袭,若非有阿巴泰贝勒的鼎力相助,也不知科尔沁如今会如何。”这番话才唤起了阿巴泰的记忆。 其实,这场战役,是他们几个打的较为轻松的。 被大玉儿这般谢着和恭维着,阿巴泰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他的福晋从一旁走过来行礼解围。 “请侧福晋赎罪,奴才不该偷听侧福晋与贝勒爷之间的谈话。但我家贝勒爷在战场上果断速决,对于这样的交际之事,他有些不善言谈,还请侧福晋宽恕。” 大玉儿一点也没别的想法,笑道:“哪里会!福晋不必惊慌,方才我是请示了大汗,大汗见阿巴泰贝勒情绪不高,特叫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也好让大福晋筹备筹备。这也正好给了我一个当面道谢的机会。” 阿巴泰始终缄默,只是他的福晋与他是相反性子,倒与大玉儿交谈了一番。 大玉儿见寒暄的也差不多了,这才回到了哲哲身边。 “尽管他们不在乎,我们也要把礼做足不是?”大玉儿这样对哲哲说。 哲哲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什么。 皇太极来问的时候,大玉儿只说是阿巴泰今日身子不大爽,所以失了手。 “他啊,是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想他阿巴泰跟随父汗这么多年,到如今,他的地位都快被多尔衮两兄弟赶上了。”皇太极是多少猜得出阿巴泰的情绪,阿巴泰是个英勇的战士,可他的格局太小,也终将因此绊住了自己的脚步。 大玉儿看了一眼哲哲,两人皆未作声,只是二人心里都清楚,大汗是真的要好好培养多尔衮他们了。 回盛京的路上,娜雅的心情格外好,她作为公主的时候,太过束缚。在宫里,她也并非十分自在。而此次围猎之行,让她的天性得到释放,只盼着下次这样的机会早点到来。 她又转头看向了承载着哲哲和大玉儿的马车。她觉得此行,玉儿的性子也发生了变化,那些她在宫里所说的话,玉儿是真的听了进去,能够认真的做自己,也认真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而这些都有一个人在身后默默守护着她,娜雅是羡慕的,同时也从心底为大玉儿高兴。 而她自己的一生,或许就这般度过,也或许,能发现不一样的意义。但她知道,这辈子,她是要跟大玉儿在一块的,要跟苏茉尔抢她一辈子。 哦,对了,现在可不止要跟苏茉尔一个人抢。 第四十六章 能扰我的人只能是你 皇太极等人的归朝,范文程等文臣也不敢歇口气,赶着向皇太极汇报近日朝堂之事。 “是察哈尔所属的多罗特部来犯,还请大汗定夺。” 皇太极视线落在搭在主位上用黑熊皮缝制成皮裘的外袍上,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外袍上。 “该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因着事情紧急,纵使他们刚归朝不过一日,皇太极便下令众贝勒们、众将士待命,待出征前的一切准备稳妥后,立刻出发。 次日朝堂上,他亦宣布此次随他亲征的人选,多尔衮及多铎也在内。 他们两喜出望外,没曾想这一次能跟着皇太极一同带兵打仗,纷纷出列谢恩。 阿敏和莽古尔泰始料未及,冷睨着眸子看了一眼他们二人,这兄弟两,心机颇深。 下了朝,兄弟俩也积极去了皇太极的书房,这一去,书房的大门紧闭了一个上午。 待他们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膳时分。皇太极临时决定举办个家宴,就设在哲哲的院子里。 乌兰雅去跟哲哲汇报时,小厨房的人手有些不够,大玉儿正巧也在,就让苏茉尔把她小厨房里的人也喊上。 人手一多,分工明确,还未等皇太极他们到来,菜肴已烹饪完毕,只等皇太极的传膳。 第一次只有皇太极、哲哲、大玉儿以及多尔衮兄弟的家宴,多铎显得十分拘束,也觉气氛诡异。 面前的哲哲嫂子倒也罢了,只是这侧福晋也在,他的哥哥,又会怎么处理自己的情绪呢? 皇太极这场安排,其实是没想过玉儿也会在这里,但既然遇上了,就让玉儿也在这里耳濡目染一番。 他丝毫不觉得大玉儿和多尔衮的相见,会有什么奇怪之处。 他相信玉儿。 而在他们脑海里不断闪现着的女主人公大玉儿,此刻正顾着给哲哲夹菜呢! 她连皇太极也没顾上看一眼。在大玉儿看来,即便是家宴,但也是这几个男人的主要场地,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有闷头吃菜的份,叫到自己了,自己再说话。更何况,在她之前,还有哲哲。哲哲才是他们的正牌四嫂。 “弟弟们敬四哥和四嫂一杯,还有侧福晋。”多尔衮最先起身,他恭敬的举着杯,眼神只看向皇太极。 多铎随其后,也跟着多尔衮做同样的动作。 皇太极摆手,“即是家宴,何须这般礼节,坐下!” 多尔衮和多铎饮尽杯中酒才坐下。 只见他又倒满了一杯,举起,这次,他是向大玉儿而来。 “这一杯酒,是敬侧福晋的。围猎一事,若非侧福晋相助,我与阿济格还有多铎恐难以脱身,而这危险也是我兄弟三人不敌而引来的。” 多尔衮此话一出,吃惊的人只有哲哲。 “围猎时,发生了何事?” 这下轮到多尔衮尴尬,原来哲哲不知情。但既然哲哲问了,他也只能解释。 哲哲听后长舒一口气,担忧道:“玉儿,下次若发生了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大玉儿乖巧点头,“好,以后玉儿不会瞒大福晋任何一件事。” 大玉儿与多尔衮干了一杯,“其实,我也没有任何把握,可当时也只有那个法子才能抵挡黑熊。黑熊视力不佳,我想,当时应该是你们的脚步声让它确定了方位。只是,黑熊一般不轻易招惹人类,你们是怎么遇到它了?” 大玉儿的解释让多铎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多尔衮摇头,没有说真话,只是囫囵过去。在皇太极面前“诋毁”其他贝勒,是大忌。 这顿家宴吃的倒也祥和,且众人都没有喝酒,所以结束后,多尔衮和多铎又被皇太极带着回到书房。 大玉儿不由得好笑的摇着头,这就典型的工作狂。 可一想到他们过不了几日就又要出征了,且这次是皇太极亲征,她的心,总算能体会到跟哲哲相同的心情。 他还没有出发,大玉儿就已经开始担忧了。 夜里,大玉儿没有睡着,她让苏茉尔别跟着她,先自己休息。苏茉尔拧不过她,遂给她披上了外袍,而这件外袍是皇太极的那件,她穿着后就离开了院子。 踏着月光,她一路走到了此刻宫里最明亮的地方。 书房。 书房门口的小太监此刻也昏昏欲睡,见来了人,立刻掐了一把自己,请安着。动静不大,可在深夜里听起来尤为突兀。 下一秒,书房的门打开了。 “大汗…是我。”大玉儿挂着笑,原本,她不想打扰他的。 皇太极瞧见是她,满身的疲惫顿时化为虚无,拉着她进了屋子。 这是大玉儿第一次踏足皇太极的书房,房间里的布置简简单单,除了书架、书桌,靠内一点的位置是一张圆桌外,再与其他陈设。 “怎么还不睡?”皇太极揽着她坐在主位上,头靠在大玉儿的肩上。 “睡不着,就想着出来走走,谁知走到了大汗这里,没有扰了大汗?”大玉儿诚实说道。 “你来我怎会被你所扰?不,能让我被扰的人,也只能是你了!”皇太极不由得抱她更紧了些,明明中午见了面,他还是想她想的紧。 第四十七章 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例外 大玉儿听到他这般说,破天荒地环住他的脖子。 霎时间,两个人四目相对。 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时间久了,大玉儿开始不好意思了,她连忙松开皇太极,从他的身上起来,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白净的纸上落下几笔。 皇太极起身,微弯着身子瞧着。 纸上只有三个字,是汉字的“皇太极”。 “玉儿,你的汉字倒是不错,下了不少功夫?”皇太极说着,从桌上拿起来,又映着烛光看着。 她莫名自豪外加自恋起来,“如何,我是不是很厉害?” 闻言,皇太极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纸,用镇尺压着。 “不夸你了,这几天把你夸的飘起来了,要虚心知道吗?”皇太极就是不按她的话来接。 大玉儿捂嘴偷笑,“是,大汗说的都对,那这纸玉儿也就不留下了,省的成为玉儿不虚心的证据。” 大玉儿想要“偷”纸小动作一把被皇太极按住。 “今夜,你和它,都得留下!” 熄了蜡烛,皇太极牵着大玉儿的手一同出了书房,而那张纸在熄烛前就被皇太极好好收着了。 二人漫步在月色下,每一次的月下散步,大玉儿都是跟皇太极在一起。此刻,即便二人都不说话,她也觉得心里满足,而她此刻双耳微热,耳边还回荡着皇太极的话。 “困了吗?”皇太极把她拉回现实。 大玉儿摇头,她还是很兴奋。 他拦腰抱起大玉儿向西侧院子走去,“你不困,我倒是困了。你瞧你,双眼红的似兔子般。我带兵出征后,不允许你这般,知道吗?” “我知道了,会依着大汗之言照做的。倒是大汗你,我…” “大汗,我担心你。你瞧我,你人还没有出发呢,我却觉得很不安心…”她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这般对自己的关心言论,她嘴一快,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回应大玉儿的是皇太极落下的吻,眉间一片温热,久久他才舍得离开。 “玉儿,我会给你写信的,到时候,你也要用汉字来回复我。” 两人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西侧院子。 大玉儿来的时候披的那件外袍,皇太极一直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他把她解下的外袍搭在了衣架上,还帮她取下头上的发簪,一头乌丝倾泻而下。 “你今夜,还是带了那把匕首吗?” 皇太极怔住,“没有,玉儿。我早就没有留它宿在你这里了。” 大玉儿一直都不知道,因为每每他宿在此处后的次日,都是皇太极先离开的屋子,她以为皇太极就会把那把匕首也给带走。 “玉儿,当初,我把它带进咱们俩的婚房中,是我最后悔的事。我原本以为,用这种方式能让你觉得我对你,并非如此迫切,只是一时兴起。更怕,你会觉得我同意这场看似是躲不掉的喜事,全然是为了政治联姻。” 屋内静悄悄,只有月光洒在屋内。大玉儿有些看不清皇太极的脸,他们二人坐在床榻上,却离的不太近。所以,大玉儿靠他近了一些,只差贴上他的脸了。 皇太极握住她的手,渐渐的收拢,两人十指相扣。 “玉儿,你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例外。我皇太极三十多年来,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一个人如此动心,动心到我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深怕惹得你不喜,害怕到怯懦。” 他捧起大玉儿的脸,一双眸子满含柔情。这一刻,大玉儿总算看清了皇太极的眼底,他在自己的面前毫无掩饰。 他一字一句,皆狠狠击中了大玉儿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大玉儿心里最后的防线被他彻底击破。 “皇太极,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等了这么久,她寻了这么久,原来今夜,就是最好的契机。 所以,她再不想压抑自己,闭上双眼,吻住了近在咫尺的温热的男人的唇。 她知道,今夜过后,她的身心将会完完整整的属于他了。 属于皇太极了。 第四十八章 离她不会太遥远 待大玉儿再次睁眼时,只见近在咫尺的皇太极正目不转睛地凝视自己,见自己醒来,他的笑意更深。 她一把扯过被子,把头埋了进去。昨夜的种种历历在目,此刻的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是羞红了脸,所以,干脆直接埋进被子里不看皇太极为好。 隔着棉被她听到男人低声笑着,肯定是在嘲笑她。 即便如此,她也不出来。 笑就笑,她看不见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 只听得乌兰雅的声音传来,皇太极这才缓缓起了身,喊了进,紧接着房门被打开,屋内此刻的氛围,让乌兰雅有点懵。 可她到底是皇太极身边贴身伺候的人,经验倒也十足,只是她刚才随意一瞧,地上还散落了几件衣服,是玉福晋的… 她的经验确实十足,可是,她是第一次见到主子宿在福晋屋内,会有散落一地的衣服。 她收起心思,专心伺候皇太极更衣。 大玉儿听到屋内彻底没了动静,她这才从被子里探出头。她长舒一口气,还好他没有继续嘲笑自己,否则她以后在乌兰雅面前如何自处啊。 她起身掀开被子,背后一凉,暗道一声不好。 又瞧见了地上散落的衣物。 苏茉尔进屋的时候,大玉儿已经穿好了衣服,只差去请安时穿的外衣就可梳妆出门了。 “格格?”苏茉尔觉得有些奇怪,可她又说不上来。 “苏茉尔,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收拾一下去姑姑那请安!” 说这话的时候,大玉儿紧张的看着床榻处,希望苏茉尔不要去整理它。 苏茉尔这才打消疑惑,很快在她的帮助下,大玉儿就出了门。 去请安的时候,她难得成了最晚到达哲哲屋外的福晋。 珍哥站在门外,给各宫福晋请安,这才有序进入哲哲的屋内。 大玉儿一进屋的时候,哲哲就感受到了今天的她不一样。她还是她,只是哲哲就是能一眼看出,昨夜,大汗是真真正正的“宿”在了玉儿那。 每日的请安不过是寒暄,众人也只会在得知皇太极出征时,才会多一些讨论。不过也是些不咸不淡的话,哲哲也没怎么搭话,众人见该说的也说完了,就纷纷离开了。 哲哲留下了大玉儿。 “玉儿,你可有什么不适?”哲哲想着大玉儿是头一次,想跟她讲讲需要注意的。 大玉儿摇头,即便有什么不适,她也不便告诉哲哲。 只是,她确实有些乏了。 “玉儿,大汗过几日就要亲征去察哈尔了,能在此之前…也是喜事一桩。”哲哲说的隐晦,大玉儿却听的懂。 从她进屋后,哲哲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变化。 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哲哲还想说些什么,可马喀塔已经跑了进来,围着哲哲和大玉儿跑来跑去。 四五岁的小孩子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奶娘好半会儿才进了屋子,连忙给哲哲和大玉儿请了安。 哲哲摆手让奶娘下去候着,让马喀塔留在她们两身边玩一会儿。 “从马喀塔出生以来,能单独留在我身边照顾的日子屈指可数。玉儿,我们的一生何其短暂,若能拥有,定当好好把握才是。” 午膳时分,大玉儿留在哲哲这里用膳,而马喀塔也是坐在了正席上,这次她可没有再乱抓了,小丫头懂事了不少,又许是玩了好久饿了,哲哲和大玉儿给她布的菜都被吃的一干二净。 大玉儿静静地撑着脑袋,看着吃累了的马喀塔被哲哲领着在盆子里净手,她陷入了沉思。 孩子,似乎离她不会太遥远了。 第四十九章 要你毫发无损的回来 已进入深秋,在皇太极出征的前一天,修建宫殿的事情已经被他安排妥善,就连设计图也还是他亲自参与。这份设计图他瞒着所有人,尤其是大玉儿。 当日夜晚,皇太极宿在了哲哲的寝宫。这让哲哲很意外,他原本以为,大汗一定会留在玉儿那。 皇太极关心两个小女儿,照看了一会儿,这才回到了里屋,哲哲为他宽衣。 “大汗,早些歇息!明日,就要出发了。”哲哲体贴道。一想到明日她的丈夫又要远征,她舍不得,靠在了皇太极的怀里,闭着眸子。 皇太极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哲哲,你嫁给我十几年了,也为我担心了十几年。只是,国家还在建设中,我还有太多的心愿未完成,我还不能停下来。” 他揽着她上了床榻。 “哲哲,我不在宫里的日子,你和玉儿都要好好照顾自己。宫里的那这个女人倒也算是安宁,自我继承大位后,还未曾出过什么动静,这一切,也归功于你啊!” 皇太极很庆幸自己拥有了哲哲这个大妃。后宫里的事从未让他分神过。他也做到雨露均沾,就连玉儿那,他也是克制自己去的有规律。 “是大汗带给我的福分。”哲哲知道,大汗这辈子,把唯一的尊敬给了她自己,把独一无二的爱给了玉儿。 “尊敬”、“爱”这两份感情,他都给了出来,即便再有苦楚,哲哲也甘之如饴了。 翌日,寅时刚过,皇太极就从哲哲的屋内塌了出来,此时哲哲还未苏醒。 皇太极只觉得,玉儿在等自己。 深秋的景格外艳丽,大玉儿一袭红衣,立在枫叶树下,与悄然落下的枫叶融为一体。 见到来人,她刹那间笑逐颜开,提着常服袍一路小跑而去,直扑了个来人满怀。 皇太极稳稳的抱住了她,“我就猜到你在这里。玉儿,我的玉儿!” “我怕今日无法这么近距离的跟你说上几句话,所以就赶着时间梳妆打扮。你瞧,这是苏茉尔近日给我做好的新衣裳,可好?”她笑盈盈地,一双眸子里再无其他。皇太极在她的眸子里可以一览无遗的看到自己。 “昨日没有睡是不是?衣服好看,日后,让苏茉尔多费费心,给我也做上几套,与你相对应的。” 大玉儿吐吐舌头,“还是被你看穿了,知道了,等会看着你出发,我就回屋补觉去,我发誓!” 说着,她就伸出手对着天。 这一举动逗笑了皇太极,他刮了刮她的鼻尖,“玉儿,这次战役,我会把掠影带走,飞鸾那边的情绪,就靠你来安抚了。” “大汗,我会想你的。” 男人却不满意地摇头,“不许叫我大汗。那夜,你喊我的名字,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大玉儿搭上他的肩,用力的平衡着自己的身体,努力与他的身高保持一致,认真地看着男人的眼睛,“皇太极,我会很想你的,很想很想。所以,不管如何,我都要你毫发无损的回来!” “我和飞鸾一起等待你和掠影的平安归来。” 皇太极紧紧拥着大玉儿。仿佛再多的言语,也比不上两个人的相拥。 乌兰雅很不想打断两个人,可时辰已经越来越近了,大汗该是时候出发了。 依着祖制,大军每出发前都要鸣炮三声,这三声提醒众人不忘誓师宣言,也同时鼓舞士气。 而大玉儿早已换下了方才去见皇太极时穿的红衣,只着符合场合的服饰站在哲哲的身边,凝视着此刻正中央的坐在掠影背上的皇太极。 嫁给他的第四个年头,而大小战争却哪里数得清? 只盼着天下早日归于平定,让老百姓们早日脱离水深火热,颠沛流离的日子。 再次对上了皇太极的眼,她坚定一笑,这份笑意表明了让皇太极也放心自己。 “出发!” 第五十章 书信来往 大军出发后,大玉儿随哲哲回了寝宫,哲哲让乳娘抱着琪贞还有马喀塔来屋子里。 大玉儿疲惫的很,但还是想跟两位小格格多呆一会。 “玉儿,我看你身子不大爽,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看看?”哲哲见大玉儿掩着哈欠,还是打起精神陪着她的两个小格格玩,她有些担忧。 大玉儿也没再强撑着,跟哲哲行礼后,由苏茉尔扶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躺在床上,身体很疲惫,可就是睡不着,周身仿佛还萦绕着皇太极与自己相拥的气息。 昨夜,她知道皇太极宿在了哲哲那,她有些失落。可她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她觉得,明日一定能在他出征前看到他。 所以她逼着自己睡了一会儿,但极不踏实,睁眼又闭眼,终于,等到了时候。 梳妆打扮后,她才出了院子,一身红衣,她只想穿给皇太极看。 终于,她真的等到了皇太极,一路小跑向他奔去,只有他的怀抱,才能温暖自己。 大玉儿从衣架上取下皇太极的那件披风,裹在身上,这才进了被子里,熟悉的气息包裹她,她才安稳的闭眼睡去。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军队行至一半,天色已晚,皇太极吩咐勘探军去打探附近的环境,待一切无异样后,才敢就地扎营。 多尔衮和多铎一直陪在皇太极左右。此次战役,是他们第一次与察哈尔部落作战,多尔衮异常的兴奋,放眼望去,燃起的烈火,让他的心也炽热了。 多铎有着无限疲惫,他真希望从此再无战争。战场上的残忍画面让他有着刻入骨髓般的理解了什么叫做“血流成河”。 他多希望自己能够阻挡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可他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冲锋陷阵,每次战斗下来,他衣物上的血渍,能浸透里衣,染到皮肤上。 皇太极目视前方,嘴里却问着眼前的两兄弟。 “多尔衮,多铎,你们在想什么。” “八哥,只希望这一场战役能不伤一兵一卒彻底拿下他们的部落!”多尔衮这么说着。 多铎却沉默不语。 “不伤一兵一卒,是多么奢望的一件事。有的时候,面对这样的战争亦是身不由己。但,此次战役是他们先挑起的,我大金若不迎战,能让他们以为我大金国怕了他们。” 皇太极沉声道,见多铎不作声,拍上他的肩膀,“十五弟,你我还有十四弟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可既已发生,逃避是最无用的!” “天色已晚,你们回了帐内早些安置,明日就要继续出发。” 看着他们兄弟两的离开,皇太极按了按太阳穴。这么些年的征战,他也有些乏了,可他,还不能停下来。 眼看着这两兄弟也快到了弱冠之年,身边连个福晋都没有,等这场战役结束后,让哲哲费心,帮他们物色物色。 回到营帐后,皇太极只是吩咐乌兰雅备好笔墨纸砚,他答应过玉儿,要书信来往。 所以此次,乌兰雅还随身带了好几笼信鸽。 落下最后一笔,皇太极将信装进了信封里,传来乌兰雅,命她明日一早将这封信飞鸽传书至盛京。 乌兰雅擅长养信鸽,这信鸽还会伪装自己,从来没有失手过。 皇太极踏出营帐,抬头仰望天空。 明月高悬,寄托他的相思去往盛京,寄予他心中牵挂的人。 第五十一章 命定的缘分 大玉儿是在几日后收到了这封飞鸽传书。 那日清晨她刚从哲哲那请安归来,只见一只雪白无暇的鸽子栖落在自己的屋檐上,她也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鸽子在屋檐上转了一圈,特意用那只绑了信的爪子来了一场慢动作,大玉儿这才发现。 她生疏的伸手向上,那只鸽子竟乖巧的飞到她的手心里,小心翼翼从它的爪子上取下绑着的信。 她在犹豫要不要展开,若是别人的信件被她所看到,可就不好了。 直到她看见卷着的信上有竖着写下的三个字。 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 她将鸽子带进屋中,鸽子倒也听话,只是安静的站在圆桌上,苏茉尔则去寻鸽子吃的食物。 信上的内容简洁明了,只是告诉自己他们已经在路上,一切安好。皇太极让她不要担心,也告诉大玉儿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用信鸽寄信给她。她只需用飞到盛京来的鸽子把回信绑上去,信鸽就能知道送往哪里。 毕竟是飞鸽传书,纸张大小有限,大玉儿从书架里抽出那本《三国》来,将这封信夹在书本的第一页。 接着,她也裁好了相同大小的纸张,蘸了墨,酝酿了一会儿,就写下了她的回信。 待信鸽吃下了食物,大玉儿决定让信鸽在她这里休息几日,再让它飞往前线。 至于哲哲这边,也很快得到了信件,是前方战报。哲哲得知一切安好,她也放下了心。 大玉儿心情舒畅极了,又赶紧去了马厩里陪陪飞鸾。 飞鸾这几日无精打采,大玉儿和苏茉尔都知道是什么原因。每一次掠影要跟随皇太极去往前线时,飞鸾都失去了气力,也只有在大玉儿和苏茉尔来的时候,才肯多吃几口马草。 大玉儿顺着它的毛发,“飞鸾,你是不是很想掠影…我也是,我也很想他。你和我,如今都很牵挂的人。当然,你牵挂的是马,一匹英勇的战马。” 苏茉尔瞧着自家格格这般惆怅的神情,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格格总算承认了对大汗的感情了。 那日她清理格格的床榻时,那抹艳丽,让她差点要嘲笑格格这么大了还能这样。 格格见了,脸色通红,支支吾吾,一句话都不解释,只是让她赶紧清洗了。然后又是那句话:等她长大了,她就都明白了。 大玉儿可不能跟她解释这是什么,姑且让她认为是自己的葵水,毕竟这个解释,最为合理了。 “格格,是娜雅公主!” 娜雅离她们越来越近,见二人在马厩前,赶紧加快了脚步。 这几日她都没怎么见到她们二人。也是,这几日宫里上下准备着出征的事宜,她一个作为落败部落的公主,哪里能参与这些事,就连大玉儿都没顾上去找自己。 对此,她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看着大玉儿对大汗的事越来越上心,这就是最好的事了。 她是一眼就看出了大玉儿的不一样。 娜雅虽未经历过,可她见过无数次,被她的父亲宠幸过后的女子的模样。 她拉过大玉儿的手,恭贺道:“玉儿,我真为你感到开心!” 大玉儿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莞尔一笑,还有些不易被察觉的羞涩。 “娜雅,谢谢你!” 苏茉尔听着二人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只是她知道娜雅公主是真心实意的为格格的敞开心扉而开心,她也笑着。 “娜雅,一直没有机会让你见见我的飞鸾。它从我嫁到盛京后,就被吴克善哥哥从科尔沁带来,一直陪伴我。原本,它是我故意留在科尔沁的一种寄托。” 大玉儿又顺了顺它的毛发道:“如今,它也找到了它一生可寄托的马。是大汗的爱驹。” 娜雅听他这么一说,顺口道:“你看,飞鸾和大汗的马匹成对,你和大汗如今也恩爱甜蜜,这也是命定的缘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大玉儿细细想着,咀嚼着娜雅的这番话。她想,一切,又有天注定,也有人定。 这个人,是很多人。 是与她心贴心的人、是她的亲人、是她的长辈、是她的知己… 大玉儿眼眶湿润。 重活一世,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大灾大难,在她身边的人,都待自己极好。 娜姐,若我们还有机会再见,我也要与你一起分享我的这一切经历。 妈妈,您看到了吗? 大玉儿在心里喊着:我过得很好,不论我是尚璇玉还是如今的大玉儿,我的人生都很圆满,唯一的缺失就是您不在了…但我相信,您一定会在某一处我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保护着我。 大玉儿收回思绪,只见娜雅拿着帕子轻柔地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玉儿,瞧你,是不是我的话让你更加想念大汗了?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听你罚我,可好?” 大玉儿转着眸子,故意道:“那就让你给我跳段舞,但是这段舞,需要按照我说的来,要不要挑战一下?” 娜雅一脸疑惑,就在她愣神间,大玉儿已经跟飞鸾说了再见,转身就拉着娜雅的手,又牵过苏茉尔的手,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她决定,要教给娜雅现代的舞蹈。 待娜雅“见识”了大玉儿所说的舞蹈后,后悔到恨不得挖出个坑来,就地埋了自己。 后来她才后知后觉,为什么大玉儿会跳出这么奇怪的舞来? 只见大玉儿一脸神秘兮兮为娜雅好心解答: “梦里,什么都有!” 这一局,娜雅败。 早知道,自己就不开这个口了。 “玉儿,好玉儿,我现在就哭给你看,你饶过我!” 苏茉尔在旁边看着这场好戏,“我倒觉得,这个舞适合娜雅公主,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舞。” 娜雅瞬间跟苏茉尔打在一起,嬉嬉闹闹的,让大玉儿笑到脸快抽筋。 第五十二章 哲哲的担忧 天气渐凉,大玉儿落下笔,捂嘴掩去了哈欠,将信绑在飞鸽腿上,这封信已经是她的第三封回信了。 大军已行至月余,她能察觉到前线的战事吃紧,从皇太极给她的信件的频率,她就能猜得到。 这时候,她真希望此刻能与皇太极共同拥有一台智能手机。只要有通讯的地方,他们俩至少可以隔着手机见面。 皇太极与她书信几次,从来不谈战事,只谈自己的生活,告诉她今日吃了些什么,谨遵她说的话:多吃素。 嘴角边的笑意更深,她展开《三国》的第三页,将他的来信夹了进去。 她希望,这本书只用到这里为止。 哲哲那边她也越去越勤,而两位小格格也时常陪伴哲哲左右。 范先生的课,她也节节不落,范文程之妻身体也不错,过不了几个月,也要临盆了。 大玉儿向哲哲那请来了些补品,让范文程带回去。范文程亲自谢过了哲哲,这才携带着这些补品离宫而去。 日子就这么过着,有的时候,大玉儿总觉得自己可能未曾生活在宫里,太安静了些。 不过,后宫里唯一的男人不在宫里,他们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者,有了阿哥和格格的福晋们,也激不起什么水花来,只是盼着自己的儿女能让皇太极多看望几眼,望着阿哥们能有所成就,盼着格格们能有个好的夫婿。 后宫里的阿哥和格格们,向来是子凭母贵。所以,那些位分低的,也总是要争一争的。 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自己的孩子的前途。 这不,乌拉那拉氏缠着哲哲一上午,就是想为自己的儿子娶一门好亲事。 “大福晋,我位分低,人微言轻的,就连为豪格谋个好姑娘,也难啊!” 她哭着鼻子,一抽一泣地,不断的用帕子擦拭,“所以,我不得已才来求您的。” 哲哲安慰着,“豪格毕竟是大汗的第一位阿哥,这份感情,也是以后的阿哥们难抵的。你这般哭诉,反倒适得其反。你听我的,先回去等着,这门亲事毕竟是两家人的事,总不能仗着我们是大汗的福晋,就强取豪夺?” 乌拉那拉氏点头称是,红着眼眶对着哲哲行礼,这才出了哲哲的院子。 大玉儿刚踏进屋子后,就与要离开的乌拉那拉氏打了个照面,两人相互行礼。 按地位而言,大玉儿是只低于哲哲的,但乌拉那拉氏毕竟早她许多年嫁给了皇太极,且为皇太极诞下了第一位阿哥,于情于理,她都要回个礼节。 哲哲揉着太阳穴,见大玉儿踏进了院子,便吩咐着珍哥下去准备些吃食。 “姑姑,方才乌拉那拉福晋来此,是做什么?” “她啊,看中了镶黄旗中的一位姑娘,想着给豪格安排这门亲事,就求到我这里来了。”哲哲倒不是想拒绝,可也得人家姑娘愿意才是啊。 大玉儿接过珍哥递来的奶茶,“那姑娘姑姑可曾见过?” “模样倒是可人。不管怎么说,豪格也是大汗的第一个儿子,理当要多加上心几分。只是,他的额娘也太心急了些,就差一语说破自己的真正心思了!” 不过是为了与有利之人搭上关系,好为日后铺路。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后宫之事向来由我做主,大汗再知晓也是无碍的。此事想来,也得交给大汗来处理最为妥当。”哲哲皱着眉头,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乌拉那拉氏即便位分再低,到底也给大汗诞下了阿哥。若再把这些身份显赫的家族格格赐给豪格当福晋,对她们博尔济吉特氏乃至整个科尔沁,也太危险了些。 大玉儿看着哲哲皱起的眉头,她心下了然几分。哲哲就算把后宫打理得再相安无事,也必然淡化不了各福晋心里的算盘,毕竟有儿有女,少不得用些手段。 “玉儿,后宫的种种,你未曾见过,只是因着在这里面大汗做到了雨露均沾,未曾独宠过哪一个女人,即便是对你,大汗也克制着,所以,后宫里的女人暂时起不了什么风浪。而且现在整个大金还未完全站立脚跟,大汗也绝不会止步于此。所以玉儿,往后,你要再多几分心眼,有些脏东西,怕是也要见到了…”哲哲语重心长,握着茶杯,幽幽叹气。 大玉儿垂着眸子,没有接话。 她想,自己要收敛几分性子,只能在她最相信的人面前露出真性情了。 第五十三章 恻隐之心 哲哲再次收到皇太极的来信时,是份捷报。 而大玉儿单独收到的这份,是几片花瓣。她不太能认得出是什么花,只是展开时,伴随着一阵清香。 他只字未写,只给她从远方传来了一抹香。 这抹香,抚平了大玉儿内心的担忧,也与皇太极传来的捷报相呼应。 她决定,也回复皇太极一个不一样的信。 她急忙从妆台上取下唇脂,对着铜镜加深着已经淡去的颜色,便轻轻落在纸上。 待放飞了这只信鸽后,她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缠着苏茉尔去了小厨房,跟她再多学些厨艺。 皇太极对着这份别样的回信出了好一会儿神,就连多尔衮在他的营帐外喊了几声,也没作回应。 待他回神时,多尔衮已经进来了。此时,皇太极还未来得及将回信折起来。 所以,多尔衮自然也看见了。 但是,他猜不到会是谁的。只是忍不住猜疑,在前线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唇脂还印在了信纸上。 皇太极不动声色,将信纸收进怀里,沉声道:“十四弟,有何要事?” “启禀大汗,前方探子来报,敌军已经撤退,不知我们可否继续进攻?” 皇太极并未作答,他起身掀开了营帐帘,“保持原样。” 前几日大捷,双方交战平息了几日,今日又突然撤退,其中必然有诈。 多尔衮琢磨不出皇太极的打算,他立刻回了句是,便退下了。 月色下,多尔衮独自一人负手而立。 他已年过十七,他的八哥在他的这个年纪,早已立下赫赫战功,跟随着父汗作战前线。而他呢,不过是个才迈出第一步的毛头小伙。当初阿敏和莽古尔泰给他上了深刻的一课,后背上因领了军罚而留下的伤疤,他要留着一辈子,时刻提醒自己,这是要强大的原因。 多铎来寻多尔衮的时候,只见到他的哥哥一个人站在月色下,背影落寞。 “哥,原来你在这啊!”多铎拍上多尔衮的肩。 “多铎,跟着哥哥,让你吃苦了!” 多铎叹了口气,望着天空,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哥,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你我同为父汗的儿子,能有这样并肩作战的机会,我很珍惜。虽然我讨厌甚至厌恶战争,但这些我们无法逃脱,只能顺应,不是吗?” “你我是亲兄弟,谁又会苦了谁呢?哥,你不要多想,此次战役跟着大汗,我们也学到不少。往后,我们的经验会越来越丰富。苦中作乐、不被苦难打倒,才是我们应该去做的事。” 多铎的一番话让多尔衮几近哽咽,最终只是拍了拍多铎的肩头,不再停留于此,回了营帐。 大军已行至多罗特部的敖木伦地,进入了敌军的腹部地区。 一路行驶,所有障碍被皇太极的军队给一一铲除。 而皇太极命令军队就在此扎营停歇一晚。 深夜里,多尔衮没有睡下,牵着他的爱驹,在树林里悠悠信步。 周身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吹草动的声音,此时,一阵急促的又极力隐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多尔衮按住身上的箭器,蹲着身子,侧耳倾听那阵动静。马儿也很懂得隐藏自己,马蹄没入了草丛中。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前方不远处,好像有两个身影。 似乎是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在月色中加快脚步奔跑着。 多尔衮本想有所行动,他怕是敌军暗地里偷袭。可这时传来了一声妇人的喊声,下一刻她身旁的小女孩害怕着轻喊了一声,最后只剩下支支吾吾的声音。 多尔衮想,这二人是怕被人发现,方才在奔跑中又踩到了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从声音判断,是一妇人带着一位小女孩。 多尔衮动了恻隐之心,渐渐向她们靠近。 妇人摔倒在地,疼痛的让她无法快速站起身继续加快脚程。她握着身旁满脸泪水的小女孩道:“小格格,别管我了,我此番动弹不得,你记住我的话,一直向前跑,会有人在前面接应你回去的!” 小女孩被吓住了,她不断摇头,泪珠子滴落在妇人的身上,“阿嬷,你是我额吉最亲最信任的人,也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了,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妇人却不再继续说话,只是把小女孩紧紧护在怀里,捂住了小女孩的眼睛。 多尔衮已经站在她们的面前了。 “你们是何人?” 妇人保持沉默,她知道,面前的男人就是来自大金国的人,要毁灭这片土地的人。 但她也知道,若不是这片土地上的男人挑起了战争,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此刻,她们逃不掉了。 “大哥哥,我跟你走,你放了我的阿嬷好吗?”小女孩始终被妇人捂着眼睛,一张手掌般大小的脸被遮去了大半。 此刻的她,是凭借来人的声音而判断年龄的。 妇人一时情急,喊了一声小女孩的名字。 “玉儿!” 就是这声“玉儿”让多尔衮恍了神,他下了决心,“今夜,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你速速带着这个女孩赶紧离开这里。你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妇人诧异,随之捂住小女孩眼睛的手,也不自觉放了下来。 这位叫做玉儿的小女孩看清了多尔衮的长相,知道他放过了她们,她露出了不带任何杂质的笑容,甜甜道:“谢谢大哥哥!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好人!” 说着,她从手指上处取下了一枚从她出生时就陪伴着她的戒指,牢牢地塞进了多尔衮的手心里。 “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和阿嬷!” 趁着多尔衮愣神之际,妇人赶紧拉着小女孩继续赶路,也顾不上腿上的伤痛。 小女孩再次回头望了多尔衮一眼,这一眼,让她牢牢印在了心里。 她想,若有一天再次相遇,她一定要报答他。 第五十四章 封赏 这枚戒指被多尔衮握在手里,想着小女孩说的那番话,自嘲一笑。 若非她们只是妇孺,今日,他不会留情放她们离去。 这般想着,那枚戒指还是被他放进了怀里。 天色渐渐泛白,他该归营了。 此事,对于多尔衮而言,不过是个小插曲。 很快,盛京接连收到捷报,而乌兰雅带去的两笼信鸽也只剩下最后一只。那些为大玉儿传递回信的鸽子,都被放在别处继续休养训练了。 皇太极看着鸽笼里最后一只信鸽,眼中含着笑意。他想,待这只信鸽到达时,他们也已经在归来的路上了。 多罗特部战役最终以大金大获全胜而告终,俘获一万余人。而多尔衮和多铎立了头等功,所有将士们只待皇太极的吩咐,就能出发回盛京了。 哲哲早就携着各宫福晋在宫里准备庆功宴,每每战役获胜,比年终的宴会热闹百倍。 皇太极亲征前命令工匠们修建的高楼,也有了初步的构造。而高楼选择的地方是四米高的青砖台基上,待这座高楼建成,登楼至最高者,可将盛京城全景一览无遗。 庆功宴上,主角当然是多尔衮和多铎,此一战役他们是头等功臣。 皇太极一一举杯为他们庆贺,当着众人面对他们二人进行封赏。 多尔衮被赐号墨尔根戴青,多铎赐号额尔克楚虎尔。 多尔衮知道这个封号的荣耀,而多铎却不大清楚自己的这个封号有什么深意,只是看着多尔衮一脸藏不住的喜色,他知道,这个称号,是来之不易的,是尊贵的。 有人欢喜有人就会有嫉妒。 阿敏和莽古尔泰举在唇边的酒,硬生生的僵住,怎么也饮进不去。 代善则没什么过多表情,只是表面上的话要说一说。 庆功宴倒是完美的结束。 皇太极留下了他们兄弟两去自己的书房候着。 皇太极正坐在主位上,瞧着眼前站着的两位逐渐成长的弟弟,他满意道:“多尔衮还有多铎,这一场战役,不知你们可有收获?” “大汗,当年我与您说过的,跟着大汗一同上战场,才是最痛快的!” 多尔衮这般说着,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汗了。 “父汗在时,我太贪玩,不懂得为父汗分忧解难。与父汗一同并肩作战的机会也不曾有过,若不是大汗不弃,我和多铎也不会有今天。” 皇太极站起身,他的目光望得很远很远,他似乎看到自己的父汗在点头,认同自己的这个决定——带领多尔衮和多铎上战场的决定。 “父汗一定看到了你们兄弟二人这番变化,父汗也一定会为你们二人而感到高兴。” 晚膳时分,皇太极还是吩咐哲哲摆了桌小家宴。 这次小家宴,还是哲哲、大玉儿、皇太极还有多尔衮兄弟两一同参加。 哲哲和大玉儿分别坐在皇太极的左右手边。大玉儿再见他们兄弟二人时,也惊叹于他们的变化之大。 眼看着多尔衮和多铎日渐成熟,棱角分明的脸庞,大玉儿仿佛看见了在现代时的那个男人。 只是,她的心境再也不似从前。她只觉得,皇太极总算如愿,把这两个兄弟培养出来了,也有很好的成绩,她为皇太极感到高兴。 见皇太极和哲哲都举杯与他们二人庆贺,大玉儿也举杯,“十四贝勒、十五贝勒,我敬你们一杯!” 多尔衮将情绪隐藏极好,多铎则笑脸相迎,三人同时饮下杯中酒。 家宴结束前,哲哲作为他们的八嫂,自然少不了要为他们的亲事操心。 多尔衮拒绝的很快,他此刻只想为大金做贡献,个人之事他不想考虑,也省的耽误了别家姑娘。而多铎则已多尔衮都未娶福晋为由拒绝。 两个人的拒绝理由让哲哲再也勉强不得,只得看向皇太极,为了缓解气氛,哲哲只好拉出皇太极来掩饰尴尬。 “家宴前,还是你们八哥嘱咐我一定要说这件事的!”言下之意,要怪就怪你们的八哥。 大玉儿头一次见着哲哲在旁人面前用抱怨的语气说皇太极,她偷笑着,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多尔衮神情微动,只是不似方才那般严肃,还是很实在的谢过了皇太极和哲哲二人。 “好了,既然你们兄弟两还没有这个心思,倒也让你们八嫂省了心。如今,先按着你们的意愿去做,日后,再说也不迟。” 多尔衮如释重负,领着多铎一同退下。 他们兄弟二人离开后,大玉儿还闷在那笑呢,哲哲瞧了一眼大玉儿,大玉儿这才憋着笑意。 “大汗,今夜您宿在哪里?” 皇太极瞥了一眼身旁忍笑痛苦喜欢看自己吃瘪的大玉儿,对哲哲道:“你们二人倒是胆子大,联合起来让我在那兄弟俩面前难堪?所以我宿在哪,你们也无需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此刻能去也必须去的地方还是书房。 皇太极临走前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大玉儿。大玉儿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心里暗道不好,下次与他独处时,一定要被皇太极反击回来! 第五十五章 感激 这天夜里,苏茉尔趴着门缝偷偷瞧着屋内的动静。 她的肩头不断耸动,却只能极力忍着。 她家格格啊,算是被大汗紧紧拿捏住了。 大玉儿瞧着一脸故作愠色的皇太极,她也不敢说话。她就知道,那日他的“气”还闷着在,这不,找了个机会,就来向自己寻“仇”了。 “大汗…您还生气呢?这都几天了…”说到最后几个字,大玉儿自己都忍俊不禁。 老实说,这个男人怎么会越来越可爱了? 他不打算放过大玉儿,一把拉她落入自己的怀里,轻轻捏住她的脸。大玉儿的唇也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嘟起。 “快说,想不想我?”皇太极说着,就覆在她的唇上。 得了空档的大玉儿弱弱道:“不想…” 他抱起大玉儿走向书架处,那本明显厚度不寻常的《三国》被皇太极指着,“那这个,你作何解释?” “你怎么会知道!”大玉儿一阵惊呼。 他凑近大玉儿的耳边,低声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你的什么事我都知道。” “玉儿,喊我的名字…” 听到这里,苏茉尔赶紧悄无声息的离开,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屋内的蜡烛也被一一熄灭了。 次日,哲哲见皇太极在她这里用午膳,就想着把豪格的婚事说与皇太极听。 “大汗,后宫之事原本不该让您来定主意,只是豪格毕竟与其他阿哥不同,此事,还需您来定夺。”哲哲说着,眼神也紧紧注视着皇太极。 “哲哲,是乌拉那拉氏跟你说的?”皇太极知道哲哲的为难,同时,他也猜到哲哲为什么会把这件事交由自己来定夺。 “是。乌拉那拉福晋看中的是镶黄旗下的格格,那丫头的模样我见过,是个可人的女孩。” “豪格的性子我知道,现如今,是该找个福晋来让他定定性子,哲哲你若觉得不错,就定下!宫里也许久没有喜事了。”对于乌拉那拉氏,皇太极心里有些许愧疚,这个女人,他也曾真心对待过。 哲哲心中了然。 “哲哲,每次我亲征时,宫里的一切事宜都需你亲自费心费神,苦了你了。”皇太极心中感激哲哲。 哲哲为他操持后宫,为他生儿育女,为了他成为了一个宽容大度、端庄知礼让他几乎挑不出毛病来的大福晋,这十几年相伴,哲哲确实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 但同时,他也会更加愧疚。因为他唯一的爱情,给不了哲哲。 他与哲哲出了院子,带她看了正在修建中的高楼。 他的图稿中,也为哲哲留出了一间房。 二人又一同回到了院子,皇太极自然要再去看看他的两个小女儿。 马喀塔越来越好动了,走路的步伐越来越稳,奶娘可真的很难追上她了。而小琪贞也快满周岁了。皇太极望着他的两个小女儿,笑得合不拢嘴。 皇太极被乌兰雅叫走,哲哲亲自送他出的院子。 她俯身亲吻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又不禁想到玉儿那,何时才会有好消息呢? 罢了,顺其自然! 第五十六章 东宫福晋 转眼,盛京已至初春时节。 后宫里,添了名新人。此人是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出身于扎鲁特部。 她的到来,让宫里其他的女人不得不有戒备之心。 只因为,她刚入宫便被皇太极册封为东宫福晋。论地位,在哲哲之下,在大玉儿之上。 一时间,东宫的院子内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哲哲同意皇太极的这般册封,也因着多少是同一族氏,且她的到来为大金带了利益,于公于私,哲哲都不会拒绝。 至于皇太极为何会这般做决定,仅仅因为在晚宴上,扎鲁特的出场,被大玉儿夸了一句喜欢,所以他就把扎鲁特留下了。 而这位分,也是大玉儿给他决定的。 “大汗,我去东宫瞧过了,我还是更爱我现在的屋子,再说了…”大玉儿故意卖着关子。 一阵闹腾后,大玉儿这才微微喘息地说着,“这里是我和你的婚房。所以,无论我的位分是否会因为屋子的方位而受影响,我都不会因此搬离这里。” “皇太极,我从来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是,你的这里。”大玉儿覆上他的心口处,又弯着身子脸贴了上去。 “玉儿…”皇太极喉头一哽。 “对了,我听姑姑说,按照规矩,需要立三宫福晋是不是?那,你现在已经有三宫福晋了,至少…至少短时间内,你不要再纳别的女子进宫了好不好?”大玉儿当然会嫉妒,可是这个嫉妒只能跟皇太极抱怨几句。 “原来我的玉儿还是个小醋包?” “嗯,我承认了!” 两人又闹了一阵子,房外传来乌兰雅的声音。 大玉儿知道,按照规矩,这个时辰皇太极应该去新福晋那。 “你去,我有些乏了。”说着,她钻进了被子里,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很困,好几次去哲哲那请安都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想,该找个时机让太医把把脉。 皇太极给大玉儿掖好被子,这才放心走出屋子。 “乌兰雅,以后,莫在玉福晋这喊我离开。” 乌兰雅点头称是。 东宫内,扎鲁特氏端坐在床榻上,眼睛却不住地打量周围。心里既紧张又得意。 在她入宫前便得知,宫里受宠排的上名号的就有西宫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中宫大福晋还是她的亲姑母。只是这西宫福晋入宫多年,却没个一儿半女的,也难怪大汗会这么快的将她纳为东宫福晋,地位仅次于哲哲。 那日宴会过后,她便被这大金国的大汗拥有的独特的男人魅力所征服,她一定要嫁给他。 现如今,终于如愿了。 门外一声传报,皇太极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他缓缓迈进了屋内。 扎鲁特氏赶紧低着头,不敢再似方才那般四处打量。 皇太极例行公事般取下了她的喜帕,随手放在一旁。 扎鲁特氏含情脉脉地看着皇太极,嗓音轻柔又夹着魅惑的声音喊了一声“大汗”。 东宫屋子里的蜡烛很快熄灭了,乌兰雅轻叹一声,踏出了院子。 大汗什么都依着玉福晋了,就连这新册封的东宫福晋的屋子,还是玉福晋不要,才给了扎鲁特福晋。 月色下,乌兰雅踮着脚尖,轻嗅着夜色的味道。 有的时候,她也会在无人的时候幻想自己是否能够如此幸运,能像玉福晋那样,遇见自己的意中人,并且这个意中人眼里心里也全是自己。 再次睁开眸子的时候,她又自嘲的笑了笑,摇摇脑袋。 越是可贵的,越不可奢望。 第五十七章 越来越不想离开她 这一日,诸位福晋给哲哲请安后,大玉儿被哲哲留下了。 她看着玉儿有些憔悴的面容,以为是大玉儿因为新晋福晋的事闹得,便开口劝慰道:“玉儿,大汗志在入主中原,往后开疆拓土,后宫也少不了充实,你要有心理准备才是。” 大玉儿不能说完全不介意此事,只是她最近觉得身体不适,想找太医瞧瞧的时候,又偏偏觉得身子又好了,就这么反复几次,她想着从哲哲这里离开后,就去寻个太医瞧瞧。毕竟在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古代,她可更加不敢忽视自己的身体不适。 “姑姑,这些事我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只是最近觉得身子不大爽,常常觉得困乏,提不起劲来。许是这春困闹得,也不打紧。过会儿子我让苏茉尔给我寻个太医来把把脉。” 哲哲抓住她这段话里的关键信息。她眸光一亮,“玉儿,你该不会是?” 大玉儿一顿,该不会? 哲哲赶紧喊来珍哥去请太医来中宫。 哲哲让大玉儿赶紧靠躺在她的软塌上,此时正由太医细心把着脉。 “回禀大福晋,玉福晋身体无大碍,只是近些日子许是有些事让玉福晋心情郁结。奴才会开几副汤药,玉福晋喝上一段时间,就会痊愈了。也请玉福晋多散心,很多药石也难医心病。”太医规矩行礼,由珍哥带着出去了。 大玉儿这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豁达一些的。 她顿时不好意思地看着哲哲,“姑姑…” 虽然哲哲得知大玉儿并未有喜事,但好在她的身子无大碍,也能放心。 “玉儿,好好照顾自己,心里有事也不要闷着不说,在这后宫里,咱们俩才是最亲的人。” 大玉儿扑在哲哲怀里,泪眼婆娑,却没有出动静。 还是马喀塔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大玉儿立刻从哲哲怀里直起身子,飞快抹去眼泪,但还是被马喀塔抓了个正着。 “玉福晋,羞羞脸!”充满稚气的声音在大玉儿耳边环绕播放。 怎么办,她被一个五岁孩童给笑话了! 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了,并且还要把她捞进自己的怀里,亲上几口。 “马喀塔,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小秘密,不可以往外说哦!” 大玉儿蹲下身子,讨好着眼前的小萌娃。 小丫头想了一会儿,这才点头同意。又窜进了哲哲怀里,撒着娇。 不忍打扰她们母女二人独处时光,大玉儿对着哲哲一笑,也就掩门离开了。 对于太医的诊断结果,倒让大玉儿暗自松了口气,她也曾想过是不是有了孩子了,可她自己知道,这个月的月信来的很准,就只是困乏罢了。 如果她真有了孩子,大玉儿真的也很难说那会是怎样的心情。她确实很喜欢孩子,可如今的她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若早早诞下了孩子,恐怕她会手忙脚乱! 如何对孩子负责,是她一生的课程。 苏茉尔则是想带着格格去娜雅公主那散散心、解解闷。 “格格,咱们去娜雅公主那?” 娜雅把自己的小院子打理的有条不紊。院内的盆栽有好多种让大玉儿叫不上来名字,只是望着这满园春色,心情确实大好。 苏茉尔去备着吃食,院内就剩娜雅和大玉儿二人在石桌前坐着。 “玉儿,宫里新晋的福晋我今天偶然遇到了。倒是个…”娜雅停顿一会儿,“或许,在大汗面前才会懂得收敛!” 今早的请安,大玉儿与扎鲁特氏打过照面。是个模样可人的女子,尤其是身姿婀娜,就连她都不由得多看几眼。 “她今早在园子里大声呵斥下人们,若非是大汗恰好路过,恐怕她还要不依不饶的。我远远听到了模糊的几句,只是为了今日她的装扮不够让她出众。”娜雅不喜欢这个新福晋,不是个能够相处的人。 “许是觉得自己的地位只在大福晋之下,又是刚入宫,得了宠,眼里哪里容得下他人呢!不招惹便是。” “说的倒是。若她不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也不故意招惹咱们,也没有必要为了她而破坏了心情。”娜雅自然知道扎鲁特氏也是联姻而嫁到了大金后宫。只是她的性子也过于自我了些,在宫里,不做收敛,迟早会栽倒她自己手里。 “玉儿,咱们好不容易有了闲时,莫谈旁人了。我倒忘了,那日你交给我的舞步,我学的七八分了,待苏茉尔来了,我展示给你们看看。” 某日下午,大玉儿哼着一首充满古典气息的歌,教着娜雅唱又跳。娜雅还吃惊为何大玉儿会汉族的舞蹈,大玉儿说也是因为范先生提到过,所以她有在书籍里寻找研究过,也是凭着感觉来的。 毕竟都是草原上的儿女,且她们根本也无机会能够结识到汉族人,所以娜雅也充满了好奇心,再加上她的功底厉害,自然看了一两遍就学的七七八八了。 大玉儿喝着杯里的热奶茶,时不时给娜雅打着拍子,苏茉尔在一旁学着娜雅的步伐,旋转着,一不留神,摔了个屁股蹲。 娜雅和大玉儿忍住笑意,扶起了苏茉尔,帮她拍下了身上沾染的灰尘。 苏茉尔不好意思挠头笑着,说了一句继续,她没事。 是夜,大玉儿在屋子里看着书,苏茉尔已经被她强行赶回屋子里歇息了。下午摔了那一跤,也着实让大玉儿有些心疼,让太医看了看,确定无大碍,这才放心,但晚上说什么也不让她陪着自己熬着夜了。 红烛摇曳,映衬着屋内主人的身影。 屋外,皇太极挺立着身子瞧着屋内的身影,按理来说,他今夜应该去别的福晋的屋子,可他不愿意。 他越来越不想离开玉儿了。 第五十八章 毫无保留的样子 要问大玉儿是否看到了门外的皇太极,那么答案是肯定的。 她本是闲来无事,推开了窗,却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庭院里,也顾不上整理自己。 待她打开房门的时候,皇太极已经先她一步把她搂紧怀里。 “今夜你既来了,就不能再走了…”大玉儿整个人扑在皇太极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脚勾住他的小腿,冲着他的脸就亲了上去。 如此动作对于大玉儿而言是大胆的,又是热情的。 而此刻的皇太极无疑是被大玉儿给惊住了。 按着“雨露均沾”的原则,他今夜应当是去别的福晋那,可是他就是哪里也不想去,所以他处理完所有要事后,就从书房赶到了西侧院子,深怕这个小女人已经睡下了。而且白日里他通过乌兰雅的汇报,知道了玉儿身子不爽,虽无大碍,但他一定要来看看玉儿。 “我不走,玉儿。我会一直在。”皇太极就这么被大玉儿紧紧搂着脖子进了屋,紧接着他又吹灭了蜡烛。 一时之间,两个人的眼里只剩下彼此。 “古人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现如今真的能够切切实实体会到了。皇太极,我想你,每天都想你,即使你在我身边,我也很想你…” 大玉儿埋进他的怀里,似是受了极大委屈,在他怀里小声呜咽着,诉说自己的心里话。 以后皇太极还会是皇上,他的身边一定还会有更多女人。她不是不相信皇太极,只是,以后自己能与他独处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玉儿,我听乌兰雅说,今日太医给你把过脉,说你心情郁结是不是?玉儿,你不要多想,身子要紧。要听太医的话,按时喝药调理,我保证每一天都会来看你。”他也很想作出也承诺夜夜留宿于此,可这样做,会让玉儿在后宫里成为众矢之的。 “嗯,我听你的话,会按时喝药。”她在皇太极的面前再也不会去伪装自己了,她承认她在皇太极的面前,就想做一个被他宠在心里的女人。 皇太极触碰到她的脚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脚发冷,立刻抱她放在了床榻上,将被子把她完全裹住,他也脱了外衣,这才揽住她的腰,心疼道:“玉儿,是我大意了,早该让太医为你好好诊断,何苦让你受吃汤药的罪。” “是我自己没注意,无大碍的。”倏地,她想起什么,“糟糕,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该睡了,明日还有早朝呢!” 皇太极吻上她的发,“玉儿,睡!” 大玉儿这才调整了舒服的睡姿,紧紧贴着他,才安然入睡。 皇太极看着大玉儿的睡颜,他轻轻抚上她的脸。 婚后五年,他头一次看到玉儿这般无所顾忌的依赖自己,嘴里一遍遍诉说着想念自己的话。 他的心被大玉儿的热情给完全包裹住。 他的眼里心里,也只有眼前一人。 成了大汗,他自知身边的女人会越来越多。为了爱新觉罗氏的子嗣后代,扩充后宫是不能避免的事。以后,他会有很多孩子,但都不及玉儿和他之间的孩子。 只是… 若是玉儿有了身孕,又要吃苦十月。临盆时,还要在鬼门关走一遭,他又舍不得了。 第五十九章 一个人的独角戏 大玉儿在皇太极怀中醒来,忍不住偷亲了他一下,下一秒被皇太极反客为主。 “停。玉儿,我对你,再也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了。难道你要让阖宫上下都知道我今日的晚起床是因为宿在你这里吗?”皇太极故意逗着她,手还在拨弄她的头发。 大玉儿故意瞪着他,“哼,快走快走!” 乌兰雅进了屋子伺候皇太极宽衣,忍不住瞧了眼床榻上正偷瞄着的大玉儿,饶是她再好的定力,也受不了玉福晋这般的可爱,忍不住勾起嘴角。 皇太极瞥了眼,“笑什么?” 乌兰雅立刻一脸正色,“回禀大汗,奴才没笑什么。” 皇太极当时看到了大玉儿的动作和神态,若非时辰不早了,他还真不想踏出屋内。 而在皇太极每日上早朝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已经妆容服饰齐整的女人在此恭候着。 没错,就是新晋福晋扎鲁特氏。 昨晚,她派自己的贴身婢女前去打探大汗会宿在哪里,想着能够有法子截胡。可谁知,大汗一直在书房里待至亥时,她想着都这个时辰了,大汗也不会再去别的福晋那了,便打消了心思,灭了蜡烛入睡。又打定主意,在大汗每日从后宫离开的必经之路等着大汗。 她的等待,无疑是值得的。 皇太极正在往这里缓步而来。 她赶紧俯身,用着她认为最完美的声音对皇太极请安。 皇太极神情淡淡的,“这个时辰你怎么在这?” “大汗,妾是为了等待大汗,专向大汗请罪的。昨日,是妾糊涂,惹得大汗不悦,本想着作夜向大汗请罪的,可大汗处理国事,妾自不敢扰。” “哦?所以今日,专门在本汗上朝的必经之路等着?” 扎鲁特氏并未听出皇太极言语里的意有所指,还在那得意点头呢。 “妾害怕会有很长一段时日见不着大汗,才特意在此等候。” 经过这段时期的观察,扎鲁特氏也是了解了几分皇太极的作息,在他屈指可数在后宫歇息的日子里,他也做到了雨露均沾,虽然他后宫的女人并不多,可这排来排去,少说也要有十日以上不能来自己的寝宫。 她的这个地位一定要有阿哥傍身。子凭母贵,她要让她的儿子得到至高无上的地位。 皇太极并不想再与她周旋,“嗯,有心了。往后,不用在此等候了。” 达成目的的扎鲁特氏也不敢再继续下去,很快退让到一旁,目送他离开。 远处她的贴身婢女见皇太极离开,这才敢上前搀扶着自家主子。 “主子,奴才方才一路随着大汗来的路走去,发现离得最近的寝宫,是西侧玉福晋那。” 扎鲁特氏瞬间点燃心中怒火。“好啊,她大玉儿好本事,能让大汗在亥时都能去她的屋子里歇息!不就仗着自己的姑母是大福晋嘛?” 不过她似是想到什么,又冷冷一笑,“不过,即便大汗宿在她那又如何?我听说她嫁给大汗今年都是第五个年头了,你瞧她,竟还无所出,就连个丫头她都没有生出来,我看啊,大汗宿在她那,也只是不想拂了大福晋的面子。” “是,主子说的对。主子,该是去大福晋那请安的时候了。” 此时,扎鲁特氏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说了句,总有一日,她才是那个坐在屋内主位上等着别的女人来拜见的人。 一旁的小婢女不敢搭话,只能低着头搀扶扎鲁特氏去往哲哲屋子走去。 扎鲁特氏到来的时候,大玉儿他们已经在哲哲门外站了一会儿,这会儿哲哲还在屋内宽衣,按照规矩,只有珍哥出了屋子的时候,她们方能进入。 “参见侧福晋!”众人由大玉儿领着对扎鲁特氏请安。 扎鲁特氏故意揉了揉太阳穴,好半天才开了口。 “众位妹妹免礼。” 其实按照入宫的资历,她才是最小的那一个,可惜,如今所有的地位都在她之下。 乌拉那拉氏瞧着扎鲁特氏这副嘴脸,气不打一出来!虽说她糊涂了些,可还是知道扎鲁特氏心里的小算盘,倒也没必要因为自己的气愤而给她扎鲁特氏提了个醒。 大玉儿则是表情平淡,平白无故被人喊了妹妹,仔细想想,自己倒也不亏。按年龄来说,扎鲁特氏还小于自己一岁。 “各位福晋,可以入内了。”珍哥的出现打破了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当然,也可以说是扎鲁特氏一个人的独角戏。 第六十章 最大的机密 扎鲁特氏就算再嚣张,也自然要给哲哲身边的贴身婢女珍哥一点面子。 她手搭在自己的贴身侍女手背上,慢悠悠地走进屋子里。 待众人都落座后,哲哲瞧了眼扎鲁特氏,掩去眼神里的神情,倒也没急着开口说话。 方才屋外的一切,她都尽收眼底,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会如何做。 果不其然,被她猜的没错,扎鲁特氏就只会用这不入流的法子来扬威。 这才入宫几天,就敢目中无人? “扎鲁特氏,你刚入宫不久,宫里的一切你可还适应的了?”哲哲漫不经心道。 扎鲁特氏没曾想哲哲会这么问,一时愣住,还是被她身旁的婢女轻声提醒了一声,她这才回答着:“劳大福晋费心,妾一切都好。” 哲哲笑着,“只是,这宫里的规矩繁多,也不是你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过会儿子我让珍哥给你挑个教习嬷嬷,送去你的屋子里。” 转而又言:“过不了一段时间,宫里就有大喜事了,是乌拉那拉福晋的儿子豪格,亦是大汗的嫡子就要与咱们镶黄旗下的格格举办婚礼。到时候,咱们这些个做福晋的,可万万出不得一点差错。” 哲哲这番话没有给扎鲁特氏任何拒绝的机会,扎鲁特氏只能咬牙应下。 哪门子的教习嬷嬷,分明是她哲哲想利用公权来打压自己,她哲哲也因为大汗宠爱她,而开始担心了吗? 乌拉那拉氏原本还寡淡的脸,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才喜上眉梢。 “妾谢过大福晋!” “是大汗的决定。豪格这孩子年纪不小了,也该要成家了,只是这些时日也要劳烦你这做额娘的,帮他办理这大婚之事。” 乌拉那拉氏连连点头称是,只要这事成了,什么都好说。 眼看着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哲哲也有些乏了,便吩咐她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大玉儿想留下陪哲哲,哲哲却摆手,“玉儿,扎鲁特氏迟早要吃大亏,你无需理会她。她是什么德行,大汗心里也一清二楚。” “姑姑,我知道的。平日里我与她也没有什么来往,自然不会与她起什么冲突。” “嗯,你的性子我了解。回去歇息,记得按时吃药。” 大玉儿一会到西侧院子,就被苏茉尔按着强行吃了药。 这丫头见大玉儿皱着眉头,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几块酸枣糕,大玉儿见后一把抓走,塞进嘴里。 这药的苦让她的嘴都麻了几分。 她短暂休息了会儿,屋子的房门却被打开。 大玉儿看着书,没抬头,以为是苏茉尔,“苏茉尔,我不饿,你先下去吃!”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饿?” 饶是书中内容再精彩,也抵不过他的到来。 大玉儿赶紧放下书,直接冲了过去,也没顾得上穿鞋。 “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往常你不都在书房里议事吗?” 皇太极抵在她的额头上,“不欢迎我?” “我要是不欢迎你,至于看到你都忘记穿鞋就跳下床了吗?”对于这方面,大玉儿的嘴可不饶皇太极。 皇太极一只手就轻拍在她臀部上,“我有没有说过,下次不允许不穿鞋就下床?” 大玉儿佯装生气,干脆不理他。只是她还是挂在他的身上,一副完全不打算下来的样子。 “药可按时吃了?”他让乌兰雅去问过太医,还需几服药,就能停了。 “嗯,可苦了!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大玉儿的主动被化为被动,皇太极停下了动作,还对此做了一番评价。 “倒是不苦,只有某人嘴馋留下的酸味。” 大玉儿只有干瞪着眼,皇太极宠溺的笑着,“乖玉儿,不闹了,我今日还有很多事务处理。” “你要离开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门外乌兰雅的声音传来,“大汗,奴才已经将所有折子带来了。” 大玉儿瞬间秒懂。 立刻整理了一番自己,在书桌前帮他研墨,而乌兰雅已经按照皇太极的吩咐将折子放在了桌上,就行礼后离开了。 “怎么,想看我批折子?”皇太极见她这幅姿势,故意道。 “不行吗?难不成你怕我偷看了机密?” “我最大的机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句话,让大玉儿红了脸,只好低头专心帮他研墨,不再出声。 可这心里的甜啊,已经溢出来了。 第六十一章 惟愿天下早日太平 大玉儿很老实的帮皇太极研墨,还帮他整理已经批阅好的折子。 期间二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皇太极在遇到让他心有不满的折子时,会冷哼一声。 若是平日在书房里,他这折子可就不是能好声好气的被放在一旁了。 大玉儿看着他频频蹙起的眉头,却没有直言问他,只是去了一旁给他倒了杯奶茶。 “要不,歇一会儿?”看着他揉着太阳穴,大玉儿心疼的问道。 皇太极摇头,“习惯了。这么多年,我啊,劳碌命!” “听我的,从现在起,你的所有在宫里食用的吃食都必须以清淡为主。你瞧你,身子熬成这样憔悴,还能食的油腥吗?” 皇太极刚想开口拒绝,却被大玉儿快速打断,“你若不在宫中,我也见不着,你要如何就如何,但是在我能看得到你的地方,你就要不这么做。” 大玉儿如此真挚并且不容拒绝的眼神,让皇太极忍不住一阵轻笑,“玉儿,原来你如此霸道啊?” “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让你的。”算算岁数,皇太极也是个快奔四张的人了。 他还要不断地亲征。每每胜利归来,各种酒宴也是万万少不得的,她若在这事上不强硬些,以后,该怎么补救他年轻时的放纵呢? 这么想着,大玉儿神情低落了一些,低下身子环住了他的脖子。 “玉儿,我听你的,莫为我担心。” 大玉儿摇头,“我要嘱咐乌兰雅,让她帮我盯着你。” 皇太极佯装怒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乌兰雅的主子。我这身边的人倒是都被你不费吹灰之力给收拢了。” “这是我的本事!” 傍晚时分,大玉儿只一个人用膳,皇太极又被乌兰雅喊走了。 在乌兰雅离开之前,大玉儿拉着她耳语了一番,乌兰雅一边答应着,一边捂着嘴,就怕自己笑出声。 如果乌兰雅是现代人的话,估计要说出那三个字了。 “格格,今晚大汗估计要宿在别处了。您早些歇息!”苏茉尔伺候着大玉儿梳洗。 “是东宫福晋那吗?”她当然吃醋,可是,她明白皇太极的用意。 但是,她最担心的是皇太极的身体。 苏茉尔梳着发的手停顿了一下,“是的。” 大玉儿反手握住苏茉尔的手,“不碍事,从我决意敞开心扉的时候,已经告诉自己要接受这样的现状了。苏茉尔,我很幸运,也很幸福了。” 是,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改变了这个历史——皇太极爱上了大玉儿。 “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 “格格,大汗万福。再说了,您今日不是也跟乌兰雅嘱咐了一番吗?”苏茉尔也担心她家格格如此忧心。 “好了我的苏茉尔,我会好好的,你家格格是个长寿命,老天爷会眷顾我的。”大玉儿看着苏茉尔担忧的眼神,决定调和一下气氛。 “格格,您该不会又要让奴婢跟您一起睡?”苏茉尔瞧着大玉儿似曾相识的样子,肯定道。 “嘿嘿…” “惟愿天下早日太平…”大玉儿迷糊说完这句话,彻底睡去。 第六十二章 赶回科尔沁 一转眼进入八月底,大玉儿也早早摆脱了汤药的折磨,身子痊愈,此刻正陪着哲哲在园中散步。 “扎鲁特氏也有了身孕,整个人更加跋扈,倒是个不消停的主儿。大汗特意吩咐她免了每日的请安,倒也好,我也落了个清净。”哲哲说着的时候,还揉了太阳穴。 扎鲁特氏倒是没闹出什么大风波来,这后宫中也暂时只有她一个女人有了喜,多少人避让着她。 若是她诞下个阿哥,那也是大功臣了。大汗子嗣尚薄,能再添一名阿哥,也是喜事一桩。 只是,子凭母贵。日后啊,更加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了。 大玉儿用帕子擦拭哲哲额头上的汗水,“自大阿哥豪格成亲后,这也是今年来,宫里的第二件喜事呢。玉儿也为大汗高兴。” 哲哲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还能怎么说呢,以前,是玉儿和大汗还没有圆房,所以自然没有孩子,眼见着也快一年了,玉儿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吃汤药调理了好几月。 不过好在她的身子调理好了,整个人的气色看上去哪里像是快要步入二十岁的女人? 哲哲垂着眸子,不禁盯住自己的手。这双不管她再如何保养呵护的手,上面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她从豆蔻年华直至步入不惑之年,陪着皇太极从四贝勒到如今的大汗之位,她羡慕玉儿这般的年华,却又满足于自己拥有的经历。 大玉儿也噤了声,她猜想到哲哲此刻是在想什么。她从未去做一些阻碍的动作,但是,就是没有等到孩子的来临。 或许,天意如此。 大玉儿见日头愈发炽热,便扶着哲哲匆匆回到中宫,两人正吃着水果解暑呢,只听地一阵急促而来的脚步声。 来人是皇太极,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哲哲和大玉儿同时心里一惊,“大汗,发生何事了?” “哲哲,玉儿,这是我刚收到从科尔沁传来的急报。” 没多久,急报顺着哲哲的手滑落下来。 大玉儿一把稳住哲哲,皇太极也安抚着她。 “大汗…” 信上的内容写的是莽古斯身体突发状况,皇太极已经派人将盛京里的名医调派了几名,已经在出发的路上。 “大汗,我可以回科尔沁吗?”哲哲眼含泪水,她的老父亲啊… 大玉儿一只手握着哲哲的手,另一只不断顺着她的背,她想让哲哲平静一下心情。可她的心也跳的极快,她恨不能立刻回到科尔沁。 “哲哲,收到消息后,我已经派遣宫里的太医前往科尔沁了。” 哲哲感觉喘不上气,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哲哲!” 皇太极一把搂住她,和大玉儿两个人把哲哲抱到床榻上。 一旁的珍哥赶紧出了屋内去请太医。 经过太医一番诊脉,哲哲无大碍,只是她有一月余的身孕了。 所以,前往科尔沁的事,也只能搁置。 大玉儿将皇太极拉到屋外,“大汗,我要回科尔沁,姑姑此番,是经不起路上颠簸的。” 皇太极哪里舍得她这般,却又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劝不住她,终究妥协道:“好,但是,我会让乌兰雅跟着你一同去。” 大玉儿毫不犹豫答应。 稍作收拾,皇太极帮她备好的马车已经在宫外门口等着了。 “皇太极,照顾好姑姑,还有,照顾好你自己。要记得我所说的,我会保持跟你书信来往的。”大玉儿万般不舍,主动抱住他,踮着脚,在他耳边说着。 “好。” 纵使有千言万语,也在此刻都汇成了一个字。 第六十三章 一切平安 待哲哲转醒,大玉儿已经在路上行驶一段时间了。 皇太极一直守着她,见她醒来,连忙道:“哲哲,你又有身孕了知道吗?你莫要忧心,玉儿已经在回科尔沁的路上了。我让乌兰雅也跟着她一起,她会飞鸽传书回来消息的。” 哲哲惊讶的抚上自己的小腹,万没想到她又有身孕了,她自己都没发现。 “大汗,一切都会没事的,是不是?”哲哲很少在皇太极面前这般,她趴在皇太极的肩头,泪眼婆娑。 皇太极拍着哲哲的后背,“是,一切都会没事的。” 大玉儿一行队伍快马加鞭,将路程足足缩短了半日,等到了科尔沁领土时,众人已是疲惫不堪。 大玉儿不敢停歇,苏茉尔和乌兰雅紧随她的步伐赶紧去往莽古斯的蒙古包。 皇太极派来的太医比他们早一日到达。 此刻,吴克善守在蒙古包外,见大玉儿而来,他一脸诧异,却又知大玉儿想问什么,先一步说道:“玉儿,幸亏大汗派来的太医及时赶到,方才他们说爷爷的病情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了。” 大玉儿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哥哥,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我和姑姑远在盛京,家里的一切,也都劳烦你多加操心了。” “玉儿,我是你哥哥,莫说两家话。” 大玉儿想起来什么,“哥哥,此次姑姑本欲一起来,可她又有身孕了,实在是不能奔波路程,所以我和苏茉尔还有乌兰雅他们快马加鞭赶来。还好,还好…老天眷顾爷爷。” 乌兰雅赶紧在随身带的鸽笼里抓起一只,大玉儿见状,立刻寻了笔墨,只落下了几字,便让乌兰雅放飞了。 “玉儿,你们舟车劳顿,连夜赶路,先回你的蒙古包歇一会儿!” 大玉儿还未来得及回话,一名太医已经掀开帘子,从蒙古包里出来。 见是宫里的玉福晋也在此,赶紧俯身行礼。 “太医无需多礼,情况如何了?” “老王爷的病情平稳,只是还在昏睡中,还有出热症状。若是今夜前老王爷的出热症状缓解,不出几日,老王爷就能清醒过来了。” “有劳太医了!” 大玉儿想着夜里她是一定要陪着爷爷的,所以她也不再执拗,跟吴克善又说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蒙古包,又吩咐苏茉尔和乌兰雅也要歇息。 其实她已经很疲惫了,可是确实没法入眠,连小憩一会儿也做不到,只好闭着眸子,缓解疲惫。 待她再次睁开眸子时,她瞧了一眼特意没有全部关上的帘子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立刻动身再次回到了莽古斯的蒙古包外。 苏茉尔和乌兰雅见大玉儿一天了都没有吃东西,怕她受不住,所以简单做了些大玉儿平日里爱吃的,想着多少让她吃几口。 大玉儿感激的接过吃食,她要保存自己的体力,又饮下了一杯热奶茶。 她想入蒙古包内,可是人多会造成空气更加不好,所以她只能按下心,在帐外守着。 “启禀玉福晋、小王爷,老王爷的出热症状已经渐渐散去,现在就等待苏醒了。” 太医的再次出来,又给他们带来了好消息。 大玉儿和吴克善对视一眼,喜极而泣。 鱼肚泛白,大玉儿和吴克善还在帐外等着。 “老王爷醒了!” 此时,大玉儿和吴克善总算能入帐见到莽古斯了。 大玉儿紧紧握住莽古斯的手,她发觉莽古斯的手微微发凉,帮他搓着手,“爷爷,您总算醒了,玉儿回来了!” “玉儿…”莽古斯声音嘶哑,他昏迷前的那一刻,他真觉得可能再也见不到他的宝贝孙女了。 “爷爷,姑姑她有身孕了,这一次,她也准备一起来的。” “好…好,喜事一桩,我这老头子啊,又有满月酒可以喝了!” 大玉儿笑着点头,“是啊,爷爷,这过不了多久,又可以去盛京了!” 爷孙俩又聊了一会儿,莽古斯刚醒来,有些乏力,太医也建议不要过多劳累,所以大玉儿看着莽古斯安然入睡,她这才悄声离开,这下子,她也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载着一份又一份好消息的飞鸽传书已经接二连三到了皇太极手里,皇太极也连忙将这些好消息带给了哲哲。 哲哲看着这些书信,嘴里的汤药也瞬间失去了苦味,“大汗,谢谢你!” 若非是皇太极派人及时去往科尔沁,恐怕… 她不敢往下想,皇太极这番用心,哲哲是充满感激之情的。 皇太极安抚着她,同时也望着手里的书信出了神,不知玉儿如何了,这几封书信她都是报平安,都未曾写过自己。 大玉儿离开盛京才不过几日,却让皇太极思之念之,如隔三秋。 他也不愿意急着让玉儿回来,让她在科尔沁多待一段时间,他自己会找个机会去往科尔沁将玉儿接回来。 第六十四章 向往的生活 大玉儿一直在跟皇太极他们保持书信来往。莽古斯身体也渐渐痊愈,只是她还不敢着急回去,而且皇太极近日给她传来了书信里写着,不多时他也会来科尔沁。 皇太极决定与喀喇沁议和,并传令下去,让喀喇沁、敖汉、奈曼及喀尔喀诸部兵来科尔沁会面。 原本打算让所有部落都来盛京会面,可大玉儿身在科尔沁,且莽古斯身体突发状况,便改了原定计划,朝廷上下也无异议。 皇太极也将会带多尔衮以及多铎两兄弟前去。 哲哲的身子和心情也因着这些书信里的好消息而逐步恢复,一心调理自己,等待着这个孩子的出世。 而东宫福晋扎鲁特氏也已快到了临盆之际,她见宫里少了个福晋,她便时不时以身子不适想见皇太极为由,恼的皇太极直接对她视而不见。 “主子,您先歇息,奴才去打听过了,今夜大汗宿在了大福晋宫中。” 扎鲁特愤恨道:“宫里的老嬷嬷说我怀的一定是个阿哥,大汗他也知道。可为什么,他都不肯来看我了?他一点也不在意我,不在意我腹中的孩子吗?” “她哲哲虽是宫中大福晋,可那又如何?她伺候大汗十几载,连个阿哥都没有,她凭什么?”扎鲁特氏就是瞧不上哲哲,可她确实不敢与哲哲明着翻脸。 “福晋,请恕奴才多嘴,大福晋这可是第三胎了,这万一是个阿哥…”婢女欲言又止。 扎鲁特氏猛的抓住婢女的手,“我不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我是东宫福晋,我的阿哥会子凭母贵。只要我诞下阿哥,总有一天,我才是那个坐在主位上受众人叩拜请安的大福晋!” 婢女被吓得不敢说话,低着头,弯着身子。 扎鲁特氏艰难的扶着腰,躺在床榻上,可她的心已经被婢女的话给吓得难以入睡。 她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最尊贵的那个! 九月中旬,皇太极率领部队从盛京出发至科尔沁。 离宫前,他已将哲哲的所需安排妥当,并嘱咐所有福晋不用来中宫给哲哲请安。 夜里,苏茉尔还有乌兰雅陪着大玉儿席地而坐,有苏茉尔这个小甜包在,她们是有说有笑的。 乌兰雅在皇太极身边当差十年,亦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放松。 乌兰雅是十岁那年被培养成暗卫,但考虑她是女子,所以就顺道成了他的贴身婢女。 诚然,她是被皇太极派来保护玉福晋的,可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位娜雅公主会心甘情愿的留在玉福晋的身边。 “乌兰雅,你我倒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坐在一起说会儿话,当初啊,还是因为帮大汗准备宴会之事才与你短暂交流过,还是因为公事。” 大玉儿饮下奶茶,又道:“今夜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咱们科尔沁这个无拘无束的地方,你也无需拘束,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和苏茉尔都是你的听众。” 乌兰雅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饮着科尔沁的奶茶,她倒是挺喜欢的。 “玉福晋,我很满足。这段时日与你还有苏茉尔留在科尔沁,日子倒是过得挺快的。” 乌兰雅当然还是较为沉默寡言的,但是这番话已经道出了她的心里感受。 “玉福晋,时辰亦不早了,奴才算过时间了,两日内大汗他们就能抵达科尔沁了。” 大玉儿眼神里充满希冀,想着再过几日她就能看到皇太极,脑子里那个兴奋劲啊! 可是,她还是要保持体力的,好好休息才能元气满满去见他。 莽古斯能下床走走的那天,便是皇太极军队到来的那一天。 吴克善已经将所有仪式妥善安排,而大玉儿虽急着见他,可她明白,此次以众部落会面商议要事为重。 所以她只是在皇太极能看得到地方站着,两人对视上了一眼,大玉儿这才带着苏茉尔回到自己的蒙古包内,而乌兰雅作为他的贴身婢女,也自然回到了工作位上。 其他部落也已就绪,所有仪式结束后,已是后半夜了。 皇太极行至大玉儿蒙古包外,正欲掀开门帘看看里面的情况,他的腰就被一双手牢牢抱住。 熟悉的气息终于再次被皇太极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他轻唤了一声,包含所有眷恋之情。 “玉儿!” 皇太极转身,面对面的捧起大玉儿的脸就热切的吻了上去。 “我一直在等你!”大玉儿踮着脚,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皇太极一把抱住她走进蒙古包内,“瞧瞧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我来了,你可以安然入睡了?” 大玉儿使劲往他怀里钻,“嗯,那我要睡了!” “别乱动!” 闻言大玉儿不再闹腾,终于闭上眼,一天的疲乏让她是在经不住,沉沉睡去。 大玉儿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哲哲的情况如何。 “你放心,我离开前就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咱们在此也停留不了几日。今日我也没有其他安排,要去看看我的老岳父,你随我一同前去!” 皇太极与大玉儿整理完毕后,就一同离开了蒙古包。 而多尔衮兄弟俩也得空了,也顺道在科尔沁欣赏美景。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多尔衮有那么片刻沉浸在往事里,那一年,就是在这里,他结识了大玉儿。 那一年,大玉儿还是科尔沁最耀眼的哥哥,他只是父汗的儿子中,实力不济却又受宠的那个。 而如今,大玉儿已是他的嫂嫂,他已经是上过战场的贝勒了。 多铎拍上他的肩,“哥,你带着我逛上一逛!” 科尔沁的天蓝如画卷,空气里都充满着生机的气息。 多铎感觉自己的心也平静了许多。来古代亦是快六年时间了,这六年的经历,甚至抵得过他在现代的二十年了。 他想,等所有战火平息后,他也要寻个与科尔沁相同的地方,度过他的余生。 若在此期间他也能遇到个与自己两情相悦的女子,那便携手度过这一生。 第六十五章 祸不单行 准备回盛京的第二天,大玉儿提议想在科尔沁再比试一场骑射。 此次参赛的有大玉儿、皇太极、多尔衮、多铎还有吴克善以及其他部落的王爷等。 一声令下,数匹骏马奔驰在草原上。 而莽古斯由苏茉尔照顾着,在远处观望他们的比赛。 大玉儿虽是女眷,但到底是草原上上长大的女子,且她的骑射经过皇太极的指教后,确实进步不少。所以在看到大玉儿连发数支后并且支支中靶后,就连吴克善也有些诧异。 众人看到连女子都技艺超群,自然不肯落后,纷纷燃起了斗欲,一时之间,场面十分壮观。 又持续了半个时辰,众人这才酣畅的离开赛场,驾马往回去。 任谁也未曾发现,此刻距离科尔沁最近的某一处,有一阵阵连续不断的马蹄声传来,一步步逼近此刻正沉浸在一片欢乐的土地上——科尔沁。 乌兰雅正好收到了一只从盛京飞来的信鸽。还未拆下来,便感受到了周身的不对劲,她把信件赶紧拆下,将信鸽放飞。 她极速向苏茉尔说道:“苏茉尔,我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你快带老王爷他们入蒙古包,我去通知大汗!” 苏茉尔手忙脚乱,扶着刚恢复不久的莽古斯回了蒙古包,此刻,蒙古包外已经有重兵把守。 乌兰雅运功很快赶到了皇太极的附近,皇太极见乌兰雅很少露出凝重之色,他心下一沉,翻身下马向乌兰雅走去。 “大汗,奴才听到附近应该有不计其数的部队向科尔沁而来。”乌兰雅微微喘气。 大玉儿发觉二人神情不对,也急促赶来。 皇太极一把揽住大玉儿的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大玉儿刚想开口,只听皇太极严肃道:“玉儿,我让乌兰雅送你回蒙古包里休息。” “大汗!” 来势汹汹的部队已经涌到了他们的面前,乌兰雅惊得大喊一声。 “保护玉福晋!”皇太极紧紧握住了大玉儿的手,又很快放开,他必须向前进,无法保护玉儿。 大玉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让乌兰雅与她共骑一匹马,找个时机突围出去。 而多尔衮他们几人也很快跟上了皇太极的步伐。 此番与众部落会面,所以各部落都带上了精良部队,纷纷加入这场突起的战斗中。 大玉儿和乌兰雅找准时机,隐蔽在了一处无人发觉的地方,尽管她此刻很想去找莽古斯和苏茉尔,可现下没有别的突破口。 “乌兰雅,我们能加入吗?”大玉儿不想就这么躲着。她见不到他们,太过担心。 “玉福晋,您从未上过战场,若是去了,也肯定帮不上任何忙。” 大玉儿知道乌兰雅的意思,突然,她看到前方有一个可以隐蔽的更好的地点,且是在射程范围内。 “那我们,便暗处帮他们!” 还好刚才她比赛时,因为有些疲乏就在一旁休息了一会儿,此刻箭筒里的箭还有一半。 乌兰雅楞了几秒,还是点头同意。 乌兰雅眼力耳力超出常人,但她的骑射确实生疏一些,所以她便辅助大玉儿,帮她确认方向。 第一箭射出,正中敌人腿部。可奇怪的是,只是延缓了敌人的攻击速度,他的腿,竟然没有血迹! 大玉儿不可置信,乌兰雅亦是惊奇,两个人也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如果可以达到延缓的话,也是有效的。 大玉儿有些支撑不住,她越发觉得眼前的场景诡异的像是她置身于影院正在观影一部科幻片。 这些人不管有无受伤,都是直挺挺的重复着一个动作,只是保持战斗的模样,却不攻击要害。 大玉儿这才发觉他们的服饰也很奇怪,至少不像是她所了解到科尔沁附近部落的服饰。 此刻,乌兰雅看到多铎要被两人同时攻击,立刻道:“十五贝勒有难!” 大玉儿精准射出,两支箭射中敌人腿部。那两人的动作果然停顿了一会,又再次统一动作,继续攻击。 多铎认得箭头上的标记,是那位玉嫂嫂的。 多铎也很快摸清了这些人的套路,他们主动攻击,却不击中他的要害,只是在耗费他们的体力。 也越发觉得这些人的动作有些僵硬化,他和大玉儿有同样的感受,那就是这些人不像是人,像是插入了芯片设置了程序的机器人。 大玉儿急忙道:“乌兰雅,你可有看到大汗?” 她的眼力根本无法与乌兰雅相比,她只能看到服饰,人脸她无法辨别。可通过服饰辨别,她一直都没有看见她最担忧的人。 “玉福晋,大汗不会有事的!”乌兰雅确实也在寻找着自家主子的身影,可她也没有看到。 而此刻皇太极已经杀出包围,他也发现了所有的怪异,却无法破解,只能小心周旋着。 而他所在之处离莽古斯的蒙古包最近,却发现那边竟然没有被这群里人围攻,正在他疑惑不解之时,不知从哪里穿来的乐器声音。 仔细一听,是马头琴。 而最为诡异的是,琴声响起之时,这些敌人顷刻间挺直了身躯,极有秩序的停下攻击,归成一条长队,在众人的震惊下离开了。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很快,这条长队就消失在众人面前,了无踪迹,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大玉儿与乌兰雅不敢耽搁,骑上马朝前驶去,她要快点看到皇太极还有爷爷他们。 人群中,只有大玉儿的马穿梭前进着,很快,她便看到了向自己驶来的皇太极。 两人对视着,大玉儿一颗心总算回归原位。隐忍着的泪水总算在此刻崩塌。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了战场,见到了厮杀,她真的怕极了! 她怕皇太极出任何一点事,倘若不是她在科尔沁,皇太极也不会将会面的地点选在此处。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怪异部队,让她摸不清,她甚至怀疑,这样的类似魔幻电影情节,是不是这个时空出现了漏洞。 而这样可怕的漏洞,会不会是她这个穿越而来的人带来的? 皇太极扶着大玉儿小心下马,却发现马背上一片血迹,此刻正顺着马背流至马蹄处。 他来不及安慰哭泣的大玉儿,惊恐道:“玉儿,你是不是受伤了?” “玉福晋,您怎么了?”乌兰雅恐慌着,她一直都在玉福晋的身边,不可能会让她受伤的。 大玉儿来不及回答,眼前一黑,整个人晕倒在皇太极的怀里。 皇太极几近癫狂,乌兰雅速速喊来了太医。 苏茉尔此刻蹲在大玉儿的床边,默默流着泪,等会格格醒了,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皇太极此刻双眼通红,青筋暴起,又懊悔的拍上自己的额头,他一点也没有发觉玉儿的不对劲。 他们两的孩子,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孩子,还未来得及出世,就先一步离开了他和玉儿。 “玉儿…是我对不起你!” 苏茉尔退到一边,看着大汗蹲在格格身边,握住格格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她的眼泪再也不受控的落。 这样的事谁又愿意让它发生呢? 第六十六章 她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乌兰雅守在门外,她低头看着手里从信鸽身上取下的书信,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交给皇太极。 若非紧急要事,盛京不会通过这种方式且选在这个时候传书至科尔沁。 玉福晋遭遇如此变故,乌兰雅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万一这信件里的事… 皇太极就这么一动不动守在床榻前,紧紧握住大玉儿的手。 她的手很凉,甚至带有一些寒意。接近十月的天,她因骑射比赛,而穿的单薄了些。 是啊!玉儿这样的身子竟然还参与了骑射,方才她说自己疲乏的时候,自己还没有怎么担心,只道是她的体力比不过这一群男人,所以让她在一旁休息。 又面临刚才的战乱,玉儿一定是坚持到了极致了。 他的玉儿,从来不是柔弱女子。她射出的箭还帮了多铎他们,他们在前方作战,而她和乌兰雅配合在后方辅助。 突然蒙古包内投射一抹光线,皇太极依旧没有动作,但他知道是谁。 “乌兰雅,传我命令,谁都不可进来打扰!” 乌兰雅低着头,还是决定不顾皇太极浑身的怒火,低声道:“大汗,是盛京那传来的急信,是在那群部落来犯前,奴才就收到了…” 皇太极身子一顿,最终轻轻放下大玉儿的手,轻声让乌兰雅出了蒙古包,他自己也随后。 他接过乌兰雅递来的书信,展开后,皇太极气极反笑,“她扎鲁特氏天大的胆子!” 书信被皇太极扔到了地上,乌兰雅低着头,却眼尖的看到了新里的内容。 “大汗速回,大福晋被东宫福晋所害,小产了。” 乌兰雅楞在原地。 她猛的抬头看向自己的主子,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短短半天内,他的主子竟然失去了两个孩子! “此事,莫告诉玉儿,至少现在,一个字都不能提。” 乌兰雅立刻回应。 “你现在启程回盛京,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给我关进地牢,待我回时,再行处置。”皇太极青筋暴起,他感觉自己太阳穴发涨,恨不能立刻手刃了伤害了玉儿和哲哲的人。 一声动静,让皇太极停止了思考,他慌忙闯入了蒙古包内。 此刻,大玉儿艰难的下了床,她浑身剧痛,双腿无力。可她没来由的心慌,睁开眼的时候,她的身边所有人都不在,她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又发生了什么。 若再发生什么,她怎么能够受得住? 所以她想出去看看。 可她没走多久,腿一软,撞在了桌上,桌上的物品应声而碎。 见到来人,大玉儿哭泣的喊着,“皇太极…皇太极!” 皇太极一把把她从地上抱起,紧紧的抱住,他的额头抵在大玉儿的发上,不断的回应着大玉儿。 而他声音里的颤抖被大玉儿察觉到了。 直觉告诉她,一定出了什么事,否则皇太极不可能会这个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皇太极有这般…狼狈、心痛甚至恐慌的神情。 “皇太极,发生什么事了?我昏迷后,又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都还好吗?”大玉儿最怕的是自己这个另一时空到来的人,害了他们所有人。 回应大玉儿的是炙热、迫切又害怕失去的吻。 大玉儿嘴唇微动。蓦地,她清晰的看到皇太极淌下了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落在了她的衣上。 “玉儿,我不想骗你,也不能骗你,你我都有知情的权利,你我是孩子的父汗和额娘…” 大玉儿征征地望着皇太极,“你是说…” 回应大玉儿的,是皇太极的沉默。 难怪,她醒来的时候,屋内弥漫着的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以为是自己哪里受了伤,却未察觉。也难怪,她的小腹会疼痛无比。 “世界上如此糊涂的母亲,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浑然未觉,我的腹中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可我还没有感受过他的存在,他就离开我了…” “是他对我这个母亲毫不在意的样子失望了…是不是?” 大玉儿眼神空洞,眼睛却干涩无比,她想哭,可她的眼睛就这么臌胀着。 她的孩子没有了,她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第六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玉儿的话字字刺痛着皇太极的心,他却再难以说出只言片语来安慰她。 这样的伤痛,只有亲自体会过的人,才能懂。 蒙古包内死寂沉沉,蒙古包外,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大玉儿就这么呆坐在皇太极的怀里,忘却了该如何眨动双眼,忘却了该如何流泪。 “玉儿…你跟我说句话,你别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 皇太极怕极了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轻喊了一声。 大玉儿失去浑身力气,整个人瘫在皇太极的怀里,手却不自觉的抚上皇太极的脸颊,上面还残留着未完全干涸的泪。 他的痛楚不亚于自己,却只能拼命安慰自己,大玉儿声音嘶哑,“皇太极,时间是一剂良药,它会治好我的。咱们的孩子只是觉得人世间没有那么有趣,所以,又回到了他最初来的地方。” 皇太极将她抱的愈发紧了,玉儿竟然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她似是想到什么,“姑姑和扎鲁特氏都有身孕,宫里,马上就要有双重喜事了!” 闻言,皇太极眸光一滞,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能让大玉儿察觉的情绪,只是“嗯”了一声。 蒙古包外的狂风席卷而来,吹掀了帘子,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光亮的闪电,划破了屋内的黑暗,雷声也随之接踵而来。 大玉儿整个人在皇太极的怀里颤抖着,刻入骨髓里的伤痛随之而来,让她霎时晕倒在皇太极的怀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太极整个人头一次在短时间内遭受这么多的变故,饶是他再英勇、再坚韧,遇到了玉儿的事,他所有的理智都全部丧失了。 太医不顾风雨都入了蒙古包,大玉儿此刻额头滚烫,说着皇太极听不懂的呓语。 苏茉尔在一旁急着脱口而出,“格格,您怎么又在这样的天气里昏迷了,您到底怎么了!” 格格今日遭受的打击太过致命了,苏茉尔一直在哭,现在眼睛肿的发涨。 方才她见天色突变,便暗道不好,可大汗陪着格格,她自然不能闯入。 格格的身子如何经得住这样的折磨? 皇太极闻言,立刻抓住苏茉尔的手,“你刚才说什么?” “大汗,当年您和大福晋来科尔沁省亲时,那天夜里,便是遭遇了这样的恶劣天气,格格和我的马匹受了惊,一直停在原地,格格捂着头,就晕倒在了马背上。” “后来格格安然回到蒙古包后,也是说了很久奴才都听不懂的话。格格嫁入盛京后,也因为这样的天气发生了很多次这种情况,可格格不愿让旁人知晓,怕别人为她担心,所以每逢这种情况,都是奴才来照顾的。” 苏茉尔的话让皇太极的心更加的揪在一起,玉儿嫁给自己这么多年,他却从来不知道玉儿有这样的痛苦。 玉儿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年,即便嫁给了自己多年,他这个做丈夫的,却从来不知! “启禀大汗,玉福晋因受到刺激,现在突发高热,奴才熬几副汤药,必须要把高热退下去,才不会有…” 太医跪在地上,话不敢说完。 苏茉尔赶紧帮着太医一起去熬药。 皇太极蹲在床边,大玉儿还在呢喃着,方才干涩着无法流泪的双眼,此刻已经是倾泻而出。 “玉儿,我的玉儿,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我为你建的高楼,就快修建好了,我说过,我要牵着你的手,我们一起肩并肩的登上这座高楼。” “玉儿,你答应过我的,这座高楼的名字,由你来取。这是你对我的承诺,你不可以食言。” “玉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玉儿,玉儿…”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大玉儿仿佛听到了。 可她的眼皮太过沉重,重到无法睁开眼,睁开眼看着眼前为她默默流泪的男人,告诉他,她听得见。 一副汤药由皇太极小心翼翼地喂大玉儿喝了进去。 苏茉尔收拾完,就被皇太极吩咐离开了。 苏茉尔想劝皇太极,可她的话起不了作用。 她又想去找乌兰雅,可乌兰雅不知何时离开了科尔沁。 好在,老王爷那一切安好,皇太极下了死命令,格格发生的事,不准向老王爷透露半个字。 苏茉尔晓得,是大汗懂格格的心思,所以才下的命令。 远处,多尔衮和多铎只能在一旁防守着,天知道多尔衮的心,也狠狠拧在一块。 他亲眼见到了大玉儿流了多少血,那鲜红,刺痛了他的眼还有心。 可他只能楞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玉儿晕倒在他八哥的怀里,被快要发疯的八哥抱回了她的蒙古包内。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蒙古包内端出来,他却只能隐忍着所有情绪和行动,又被多铎死死禁锢着身体。 “哥,玉嫂嫂她,令人钦佩。” 今日,多铎的心,也受到了震撼。 她浑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躲在暗处里帮助他们,就如那日围猎般,她毫不犹豫的射箭击退了黑熊。 这一次,他和多尔衮,又是被这个来自科尔沁的格格所救,被他们辈分上的嫂嫂所救。 “他皇太极怎么连他们之间的孩子都保护不好?” 多铎听着多尔衮的疯话,立刻低声反驳,“哥,你别胡说!今日敌军来临时,你难道看不到大汗对玉嫂嫂的担忧之色吗?” “哥,你冷静下来!大汗对玉嫂嫂的感情,你看不出来吗?他若知道玉嫂嫂有身孕了,还会让她只身前来照顾莽古斯吗?” 多铎的怒吼让多尔衮找回了理智。 是,多铎说的没错,若是皇太极知晓,他不会让玉儿立刻出发来科尔沁照顾莽古斯,也就自然不会把跟其他部落的会面,选在不合适的科尔沁了。 皇太极这么做,都是为了玉儿。 若这些事,换做是他… 多尔衮没了答案,没来由的泄了气,只好拍上了多铎的肩,“多铎,谢谢你!” 多铎知道,大玉儿在他哥哥的心里藏着,无论过去多久,他的心里也都会有大玉儿的位置,所以,在面对大玉儿的事,他从来都会让怒火冲昏头脑。 但是,他的哥哥也不是傻子,在他面前说出这般话后,就会冷静下来回想细节,便彻底安静了。 “哥,其他部落的首领还需我们去安抚,大汗既已委以重任,我们自是不能辜负。” 多尔衮又望了一眼蒙古包,便离开了。 第六十八章 你能救我,你能给我世界里的温热 大玉儿高烧不退,她呓语了很久,皇太极仍旧听不清,只能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 直至他听到大玉儿在梦里喊着他的名字。 可看到玉儿痛苦的表情,他却无能为力,她的梦里有自己,可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玉儿在梦中陷入了深海里,直至她伸手胡乱抓住了一样东西,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紧紧拽住皇太极的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此刻的她犹如从水里出来般,汗水浸透了她的整件衣服,额头的发也紧紧贴住,脸上因高热而引起的红晕也渐渐淡下去。 她感觉自己浑身轻松了一大半,呼吸声也渐渐弱下来,“皇太极,我好多了。在梦里,是你救了我…这世上能救我的人也只有你了…” 她贴在皇太极的胸口处,泪水无声而下。 却灼痛了皇太极的手,更灼痛了他的心。 “皇太极,我听见你喊我的声音了,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 “玉儿,我世界里的温热,亦是由你,也只能是你带给我。” 大玉儿将皇太极抱的更紧了些,一时之间,二人皆没有再出声。 皇太极又抚上她的额头,总算,热度渐渐散去,他忍不住亲吻上她的额头,“玉儿,我去给你拿件衣服换下。” 趁着大玉儿换衣服的空档,皇太极朝门口喊了一声,太医和苏茉尔立刻在门外候着,待皇太极确认可以入内时,他们才急忙进来。 太医把脉后一脸喜色,“启禀大汗,玉福晋的高热已经尽数退下,今夜临睡前再服一副汤药,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初了!” 太医的话让所有人都放下心,苏茉尔送太医出去后,太医忍不住道,“苏茉尔,方才在屋内我不敢提起大汗和玉福晋的伤心事。幸得前几月玉福晋一直有喝调理身子的汤药,所以此次小产,才没有造成身子的永久性伤害,否则…” 苏茉尔捂住了嘴巴,所前几月格格不在乎的话,恐怕… 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格格和大汗如何再接受的了? “苏茉尔,你且先回去候着,今日的所有遭遇让所有人都没有歇口气的机会。我这老头子也有些扛不住了,等会你还是按着那个时辰去煎药!” “多谢太医!” 送走了太医,苏茉尔又回到了大玉儿的蒙古包内。 她踮着脚尖瞧望着老王爷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动静,幸好有小王爷在,能够稳住老王爷,否则,她是瞒不住的。 在蒙古包里待了太久,让大玉儿完全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 皇太极从事发后就一直陪着自己,其他部落的首领他都没有时间出面去见见,毕竟今日出了战乱,各部落首领们也带着自己的士卒抵抗着。 皇太极安排了这一切,他该有责任有义务去安抚众人。 这才是大国之风。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估摸着已经酉时了。你是不是饿了?我让苏茉尔给你做些吃得来。” 大玉儿摇摇头,“皇太极,今日变故之多,其他部落的首领都在鼎力相助,你身为大金国的大汗,需要去出席今日的晚宴。还有,我猜你为了不让爷爷担忧,所以瞒着他老人家,否则此番爷爷必然会守在我这里。” “为了他老人家,我们就把这份善意的谎言进行到底。你去,吩咐他们准备酒宴,但是,你要少喝些。不用担心我这里,我有苏茉尔照顾,而且这里是科尔沁,我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大玉儿努力笑着。 在大局面前,大玉儿即便再不想让他离开,也必须要说出这番让他放下心的话来。 皇太极动了动嘴唇,看着凡事为他着想的大玉儿,终究是点了点头。 皇太极满含眷恋的再次抱住大玉儿,这才喊来苏茉尔,仔细吩咐了一番,这才缓步离开了蒙古包。 “格格…”苏茉尔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幸亏她离桌子近,还是扶着桌子站起了身,抱住了大玉儿。 “傻丫头,一切都过去了,你家格格好好的,不会有事了。”大玉儿摸着她的头,苏茉尔这小丫头今天被吓得不轻。 “格格,我好心疼你…可苏茉尔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敢去老王爷那边看看情况,怕被老王爷发现,幸好有小王爷一直在里面照顾。我进来时,看到老王爷那已经有晚膳传进去了。”苏茉尔也迫不及待告诉大玉儿莽古斯的情况。 这个情况比大玉儿猜想的还要好,她总算放下心。 “苏茉尔,回了盛京后,今日之事,不要向旁人提起,尤其是姑姑,你明白吗?”她关心在意的人,哪里舍得让他们为自己担心呢! 晚宴上,多尔衮和多铎到的比皇太极要早,一直在维持着,兄弟俩为了表示感谢,已经喝了好些酒了。 众人见皇太极前来,无疑是意外的。 毕竟今日大玉儿一事,在场的人都看到了,看着这位大金国的大汗近乎疯狂的一面,他们以为,一个女人就能主宰他所有的情绪。 正想暗地里嘲笑时,皇太极却缓步踏入了宴席,坐在属于他的主位上。 他自身浑然天成的气势,让所有人都噤了声。 皇太极脸色恢复一如往常,举起酒杯,朝他们敬去。 这种场合,他已经习惯了伪装。 多尔衮和多铎看着这样的皇太极,也不知作何感受。 只是想到自己的职责,也举起酒杯,再次敬了众人。 皇太极这般举动,其他人哪敢多言,只好举杯齐声说了句:“谢大汗!” 第六十九章 总要排到后位的 郊外,乌兰雅快马加鞭一刻不敢停歇,总算在第二日清晨赶回了盛京。 珍哥一直守在昏迷不醒的哲哲身旁,她想看看寄去科尔沁的急信有无回音,可她一刻也不敢离开她的主子,就连那封急信亦是在太医诊脉时她仓促写下放飞的。 珍哥从来不敢想象这个扎鲁特氏胆子大到这种惊天地步,把谋害大汗子嗣的念头动在了自己主子——后宫大福晋的头上。 那日,她正陪着大福晋在庭院内散步,却见一脸怪异之色的扎鲁特氏快步走了过来,紧接着整个人冲向了哲哲。 她立刻拦着,可扎鲁特氏发了疯,力气大的吓人,她被推搡到一旁的石凳上,下一刻她的主子就摔倒在地上,刺眼的鲜红流了满地。 这样大的动静惊动了后宫上下,好几个人才治服了扎鲁特氏,谁也不曾想到眼前这个即将临盆的女人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哲哲被珍哥和另一个宫女搀扶着回了里屋,一时之间中宫庭院内慌乱无章法,喊着太医的声音此起彼伏。 下一刻,扎鲁特氏也要生产了。 众人迟疑的看着珍哥,毕竟,这个要临盆的女人上一秒谋害了大福晋。 珍哥作为哲哲身边的大宫女,想到了这件事的后果,最终还是狠狠说道:“毕竟她肚子里怀的是大汗的孩子,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由大汗归来后定夺。” 扎鲁特氏竟然还平安的诞下了一个格格,念在她刚生产,所以她还是暂时在她的屋子里待着。 珍哥轻轻掖着哲哲的被子,主子已经昏迷多日,太医说,大福晋的身子受到了重创,日后再难有孕,即便有,也难安胎。 待主子醒来后,这些话她如何能够开口? 大汗啊大汗,奴才盼着您早日回来,主子最想见的人,是你啊! 乌兰雅的归来,让珍哥的心从地狱升到了天堂,但她只看到了乌兰雅只身一人回来,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乌兰雅,大汗呢?他没有回来吗?” 为什么大汗没有回来,大汗他,竟连这件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了吗? 乌兰雅遇事从未崩溃过,她听着珍哥这般说,眼眶一红,“珍哥,科尔沁那边也发生了令人难以接受的事。” 珍哥眼泪止不住的流,这段时间是怎么了?自家的主子和玉福晋接连失去孩子,而那个该死的毒妇却安然无恙的诞下了孩子? 此刻,珍哥狠极了扎鲁特氏,她愤恨道,“乌兰雅,大汗有说如何处置那个女人吗?” “大汗近段时日就会回来,那个女人,安然不了多久的。” 二人又寸步不离的守在哲哲的身边,这天夜里,哲哲总算缓缓醒来。 她环视四周,却没见到她心心念念之人,哑然道:“乌兰雅,你是连夜奔波赶回来的?快下去歇息!” 她又闭起双眼,再无力气。 乌兰雅和珍哥对视一眼,她们知道对方的想法,都决定先暂时隐瞒玉福晋的事,只说了皇太极会立刻赶回来。 哲哲很想回答一声好,可她突然就不想说话了。 江山社稷,她哲哲总要排到后位的。 第七十章 如此魔怔 是夜,哲哲睡下后,珍哥继续守在一旁,而乌兰雅必须要去扎鲁特氏那,仔细拷问一番。 往日风光无限的东宫庭院,如今只剩下落叶随意飘落在地,无人打扫的下场,院子里只有一个宫女此刻正靠在方柱上偷懒打盹。 听珍哥说,若不是念在扎鲁特氏生下了大汗的孩子,也不可能再留个宫女伺候,而她也早就会被扫出东宫了。 乌兰雅缓步踏进屋内,屋内漆黑一片,床帘笼罩着整个床榻,安静到只能听到一点细小的声音。 她点燃室内的烛火,这样的光亮让床榻里的人立刻大喊大叫起来,又随即传来了婴孩啼哭声,同时也惊动了屋外打盹的宫女。 只听得那宫女极为不耐又不屑的声音传来,“你这个女人又在发什么疯啊?要不是我被迫分过来,谁愿意伺候一个这样的疯婆子!” 扎鲁特氏身边的侍女被调到了一个做苦力的地方。往日里,她也曾因为扎鲁特氏的风光而仗势欺人过,如今,今非昔比,照顾格格的活,也轮不到她来做。 尽管,这个格格也会因为生身母亲而受到别样对待。 她一边骂着,一边进了里屋,却才见来人竟然是大汗身边的侍女乌兰雅,吓得她双腿一软,立刻跪倒在地。 “乌兰雅…乌兰雅姑娘,奴才该死!” 乌兰雅已经从扎鲁特氏怀里抱走了她刚出生的女儿。 不顾扎鲁特氏的疯狂尖叫,把孩子转交给这名宫女。 “你把孩子抱到乳娘那去,我已经安排好了。” “等等,此事结束后,你再把从前扎鲁特氏贴身的侍女找来。” 宫女唯唯诺诺接过孩子,按照乌兰雅的吩咐离开了这里。 扎鲁特氏哪里有往日的风采,头发、衣裳只能用脏乱形容!而她因刚生产没多久,也没有人会来照顾她,此刻的她,看上去异常虚弱。 乌兰雅怕她再次惊动了旁人,点了她的睡穴。 她要在这里找到扎鲁特氏为何会伤害大福晋的蛛丝马迹。 扎鲁特氏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发疯。毕竟大汗再给她多少荣誉,也从来是适当的,不过是个东宫福晋,还能妄想成为中宫大福晋,取而代之吗? 屋子里也在无人打扫,整个屋内被乱翻了一遍,乌兰雅巡视了一圈,最终在圆桌下有本倒扣在地的册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厚厚的一本册子早就写满了扎鲁特氏不切实际的欲望。 而此时,曾经伺候扎鲁特氏的侍女也一路赶来。 对着乌兰雅,这位侍女一点慌也不敢撒,全盘托出。 “你是说,是因为扎鲁特氏听到琪贞格格说大福晋腹中孕育的是阿哥,所以她才不顾自己即将临盆,就发疯冲向了大福晋,害死了大福晋腹中的孩子?”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琪贞格格出来当挡箭牌!” 乌兰雅这一声吓得这侍女跪在地上抖得若筛糠般,“奴才不敢!奴才所言句句为实,奴才也犯不着为了扎鲁特氏而毁了自己啊!” 乌兰雅将信将疑,但这本册子上的一字一句,都写满了扎鲁特氏的野心和不知天高地厚。 一个人,竟然也能魔怔到这种地步? 还是说,幕后真凶另有他人? 是谁的胆子如此大? “扎鲁特氏平日里有无交往甚密的福晋?” 侍女摇头,“平日里从大福晋那请安后,也会有别的福晋愿意过来说会儿话,可她从来不搭理其他福晋,所以,东宫几乎没有人来这里久坐过,更不会有交往甚密的福晋。” 乌兰雅不再说话,挥挥手,示意这侍女退下去。 这个侍女原本想为自己求情离开现在那个做脏活的地方,可乌兰雅显然不会再搭理自己了,她又有什么谈资让乌兰雅救自己呢? 要怪,就怪她跟错了主子。 乌兰雅带走了那本册子,又熄灭了烛火,从东宫离开。 第七十一章 永远在里面做着美梦 夜里,大玉儿睡得极不安稳,她梦到哲哲与自己说了些很反常的话,直至哲哲瞬间消失在她眼前,她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身。 她的举动立刻惊醒了身旁的皇太极,皇太极见她额头都是汗水,眼角还有泪水,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她梦到了他们已经失去的孩子。 大玉儿被皇太极紧紧搂在怀里,不断安慰着她。 大玉儿一脸惊恐地看着皇太极,紧张道:“我刚才梦到姑姑了,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奇怪的话,我的心很难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皇太极心猛地一沉,好在夜色帮他遮盖了些许神情,他故作镇定说道:“玉儿,你好好休息,只是一个梦罢了。” 大玉儿却没有听他的话,“不对,乌兰雅是不是离开科尔沁了?” 这两天,皇太极的起居都是由苏茉尔伺候的,她一直沉浸在伤心事里,把这个显而易见的事给忽略了。 直觉告诉她,一定出了什么事! “皇太极,我们明天回盛京好不好?” “不行,你的身子受不住的!” 玉儿才刚小产,他绝对不会同意让她跟自己一同回盛京的。 大玉儿沉默,她自然知道的。 夜色中,皇太极的眸子她看的清,她环住他的脖子,“皇太极,是我任性了,这段时间,你才是最辛劳的人。” 短短几日,似乎把这几年发生的愁苦都浓缩成了这几天,她受不住可以靠在他的肩上哭,还有苏茉尔想着法子逗她开心,可皇太极受不住却不得不强撑着,还要劝慰着自己。 此番是各部落会面,他作为大金国的大汗,重任在肩,内外他都要兼顾着,她此刻却要逼迫着他答应自己,实在是对他还心狠了些。 “玉儿,我知道你忧心哲哲,从一开始你就心觉对不起哲哲,是不是?乌兰雅是被我派回盛京了,但是是公事。” 皇太极终究不敢在此刻告诉大玉儿真话,能瞒几日便是几日,眼下她的身子最为重要。 乌兰雅传来的书信他秘密接收到了,乌兰雅已按照他的意思办理了所有事,得知哲哲的身子也在慢慢恢复,皇太极的心放下了几分,他此刻还不能赶回盛京。 这个选择,他只能对不起哲哲。 这番说辞说服力很强,大玉儿没再出声,环着他的脖子,再次睡去。 哲哲睁着眼,好几日她都无法入睡,只有醒着,她才能好受一些。 白日里珍哥和乌兰雅都守在床边陪着她,她假装小憩着,想听听乌兰雅会与珍哥说些什么,可她们俩在自己清醒时,丝毫不提其他的事,只是对自己嘘寒问暖。 假装小憩时,他们二人就噤声状态,一点信息哲哲都听不到。 她突然想到什么,那日乌兰雅是只身一人回来,即便大汗有要事无法从科尔沁返回,可玉儿呢?玉儿知道这件事,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哲哲开始陷入不安,她丝毫不会怀疑大玉儿对自己的亲情是假的。 她只是开始担心,莫非是玉儿也遇到了什么情况,所以,也许自己发生的这件事,玉儿根本不知道? 带着这样的疑惑,哲哲决定让珍哥把乌兰雅喊来。 乌兰雅看着一脸疲惫却又审视着自己的哲哲,她完全无法开口。 她不会说谎,上次的谎话,是她掩去了真相后,只说大汗有要事在身。并且,上一次哲哲并未问过玉福晋的事。 她猜到,这一次,大福晋肯定是要问玉福晋为何也没有回宫。 “乌兰雅,你老实跟我说,科尔沁那边发生了何事?你莫要担心我的身体,你若想要我好,就莫要骗我。” 哲哲很少用这样的口吻与乌兰雅说话,平日里乌兰雅照顾皇太极照顾的极好,也是皇太极身边信任之人,所以哲哲也是有几分喜欢这个丫头的。 乌兰雅躲躲闪闪,“大福晋…” 珍哥在一旁忍不住帮衬,“主子,您要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哲哲并没有理会珍哥,只是盯着乌兰雅,在等她嘴里的实话。 乌兰雅最终说了实话。 哲哲千想万想,却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会是如此,她紧紧攥住被子,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过几日,她和玉儿都失去了自己的骨肉,那可是玉儿的头一个孩子啊! “扎鲁特氏如今在哪?” “大福晋,奴才奉大汗之令,已将她的孩子抱给了乳娘。大汗吩咐奴才将扎鲁特氏关在东宫,至于下一步的处置,由大汗归来后再定夺。” 哲哲无力的合上眼,“毕竟,那也是大汗的孩子。便让乳娘暂时照顾着!” 曾经让扎鲁特氏风光无限的东宫,如今成了一座冷宫,就让她永久在里面做着美梦! 第七十二章 归返 皇太极召集多尔衮和多铎与众部落商议攻打察哈尔事宜。 他们在科尔沁停留时间较长,盛京他们也该要回去了。 多尔衮看着皇太极听到众人明面上劝他归返盛京后的反应,眸光寒意剧增,却又一闪而过。 皇太极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却没有急于出声。 他想到昨夜里,大玉儿急切让他回盛京的模样,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玉儿竟然能做与哲哲有关的梦。 这件事,还能瞒多久呢? 不过,他确实也该回盛京了。可玉儿现如今受不得路途奔波,但他也不愿让玉儿留在科尔沁。 最终,皇太极没有给他们答复,众人也只能散去。 多尔衮和多铎决定留下来,陪着皇太极。 “八哥…”多尔衮眉头轻拧,还是拍上皇太极的肩头。他看着皇太极这几日的疲乏还有不修边幅的模样,他承认,在这一刻,他能有几分感受到皇太极的为难了。 老实说,若此事发生在他身上,他不一定能做到像皇太极这般还能保持几分理智。 多铎也没忍住,拍上了皇太极另一边肩头。 此刻,只有男人才懂男人。 “格格,您可千万别吹了风!”苏茉尔见大玉儿下了床,见她欲要掀开帘子,赶紧先她一步挡在门帘处。 “苏茉尔,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你看我,都穿的如此厚实了,走路都笨拙了几分。” 大玉儿特意在苏茉尔面前转了一圈,体态确实较往日里笨拙了些。大玉儿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衣物包裹住,想轻盈都难。 苏茉尔噗嗤一笑,“那也不成,等会啊,大汗来了,奴才也兜不住!” 苏茉尔一提到皇太极,大玉儿的笑意少了几分,“他因为我,在科尔沁停留了好几日。恐怕,那些人和眼下的时局已经不容他如此任性了。” 苏茉尔扶着她上了床榻,“格格,大汗是舍不得您跟他一起回盛京的,可他更舍不得让你一个人留在科尔沁,即便,这是你出嫁前的家。” 苏茉尔一语道破,作为旁观者,苏茉尔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苏茉尔,我好心疼他,可我一点法子也没有。若是我注意着,早点知道我会有身孕,也不会酿成今日的局面了。” 苏茉尔把大玉儿抱在怀里,含着泪,哽咽道:“格格,这几日发生的种种,又有谁料得到,阻止得了呢?” “苏茉尔,我不能让自己再沉浸在痛苦中了。这样只会让他更加担忧我。”大玉儿从苏茉尔怀里直起身子,取出帕子为苏茉尔擦拭掉泪水。 “苏茉尔,或许是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我认了。你也莫要为我难过,你家格格我内心强大,再给我一点点时间缓缓,我还是那个以前的大玉儿!” 这几日所有人都围着自己忙碌,大玉儿愧疚不已。 大玉儿连着几日都没有踏出蒙古包,莽古斯那边自然没有再瞒下去。 吴克善怕莽古斯大病初愈,又会为了玉儿的事而操劳,所以每日都会让苏茉尔来莽古斯的蒙古包内告知大玉儿每一天的情况。 莽古斯知道现在的大玉儿受不得风,便打消了去探望的念头。也为了让他这几个小辈放心,所以一切都听从了吴克善的安排。 这天中午,莽古斯请皇太极去他的蒙古包内用膳。 皇太极坐在莽古斯身旁,此刻,蒙古包内只有他们二人。 “皇太极,我知道你心系玉儿的身体,可你身上的重担,不允许你如此做。玉儿这段时日便留在科尔沁,毕竟这里也是玉儿从小生活的地方。一方土水养一方人,在这里,她也能恢复的更快一些。” 莽古斯不用猜都知道皇太极久留科尔沁的原因。从私心来说,他赞同皇太极的做法。可纵观大局而言,皇太极身为大金国的大汗,断不可为了儿女情长而误了国事。 皇太极闷了一口酒,“玛父,连您也这般劝我了,我还能如何呢?” “皇太极,我知道的。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你还是一国之主,你要面临很多、承担很多重担,你有太多的不如意,太多的被迫,但这都是随着你掌握权势后所避免不了的后果。” “我今日不说这些话,你也会比我更加清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玉儿她,是不是也劝你回盛京了?” 皇太极沉默。 皇太极从莽古斯那离开后,就去了大玉儿那。 大玉儿刚睡下,苏茉尔只简单的跟皇太极说了几句大玉儿今日的情况,便退下了。 大玉儿哭过,眼睛现在还是肿的。皇太极俯下身在她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 大玉儿醒了,却没有睁开双眼。她想,皇太极是要来跟她告别的。 他舍不得自己陪着他回到盛京,又怕面对着清醒的自己说不出离开的话。 所以,她便假装沉睡。 “玉儿,只需几日,我会回来接你回我们的家的。” 一滴泪落在她的脸上,她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身子。 他最终还是带着队伍,在大玉儿还未“醒来”时,离开了科尔沁。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的某一处,只要他回了一次头就能看到的地方,那里站着他眷念的人,正目送着他离开。 大玉儿把自己裹得厚重,苏茉尔不放心,又替大玉儿裹了好几层,才同意自家格格出了蒙古包。苏茉尔知道如果格格不亲眼看着大汗离开,格格是不会安心的。 离别总是痛苦的,那滴灼热的泪,还停留在大玉儿的脸颊上,戳着她的心窝。 莽古斯听着动静,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玉儿总要回去的,只是对于皇太极而言,时间太过漫长了些。 皇太极即将归京的消息已经很快传到了盛京,这个消息的到来,才让哲哲展露了些笑意。 盼了好久,她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哲哲身子虚弱了些,在床榻上趟了快十日。这一天,太医诊脉后,也同意她可以下床出院子了,但要注意保暖。 哲哲很高兴,她可以去迎接皇太极了。 皇太极一行人风尘仆仆归来,他看到了人群中焦灼等待自己的哲哲。 此刻的她,脸色还是苍白了些,皇太极快步迎了上去。 皇太极一脸愧疚的看着哲哲,“哲哲,让你受苦了!” “大汗,您回来就好!”哲哲看了一圈,却不见大玉儿,又见皇太极脸色极差,她心下有几分了然,随即便吩咐珍哥还有乌兰雅搀扶着皇太极回了她自己的寝宫。 连夜奔波,让皇太极的身子没有抗住,染上了风寒,还伴随着发热,哲哲担心不已,在一旁守着他。 皇太极强忍着困意,并没有昏睡,他让哲哲先去一旁的屋子里休息,免得让他的病气过到了哲哲的身上。 哲哲拗不过皇太极,还是起身离开了。 他唤来乌兰雅,“乌兰雅,玉福晋身子还未恢复,不能随我一同回来。我虽不舍得离开她,可她让我回来,我便如她所愿。不多时日后,我便要去召集其他部落商讨察哈尔战事。眼下我抽不出身,只得让你替我跑一趟科尔沁,还是如上次般,用飞鸽告知我玉福晋的近况。” 皇太极回宫后,有很多急事需他亲自处理。他要忙过这一阵,再去接玉儿回来。 只有玉儿回来了,他才能放心去出征。 “是,大汗!”乌兰雅看着自家主子这般,心里也难受不已。 “大汗,恕奴才多嘴。您如今,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这样,才能让玉福晋安心,也能让大福晋安心。” “是,我要健康的去把玉儿接回来。哲哲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大福晋身子已经大好,今日在太医千叮咛万嘱咐下才出了屋子去迎接您回来…” 乌兰雅也同样心疼哲哲。 听乌兰雅这般说着,皇太极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他赶回来的日子晚了些,伤了哲哲的心,让哲哲饱受煎熬,可他已然做出了选择。 这个选择,只能苦了哲哲。 “高楼的进度如何了?” “再过几日便能正常使用了。” 待他接玉儿回宫时,那座高楼,便是他和玉儿回宫后首去的地方。 他说过,要与玉儿一同肩并肩站立于高楼之上,一览盛京之景。 第七十三章 报应 皇太极在昏迷前,把紧要的事全部安排妥当,在看到乌兰雅出发后,他才敢彻底安心闭上眼,这几日的痛楚击垮了他的身子。 哲哲守在一旁,她看着皇太极憔悴的脸庞,唇色泛白,一阵阵叹气。 珍哥端来太医吩咐的汤药,见自家主子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心疼道:“大福晋,您大病初愈,也该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奴才来服侍大汗喝药就是。” “若此刻守在他身边的是玉儿,也就好了?”哲哲喃喃自语道。 珍哥皱着眉头,没有作答。 “我来,服侍他喝下汤药后,我便能安心去歇息了。” 旁人没有听到的,皆被守在一旁的哲哲听得一清二楚。 一碗汤药见底,哲哲又再次抚上了皇太极的脸,帮他仔细擦拭嘴角的汤药渍后,这才由珍哥搀扶着回了另一个里屋。 皇太极病倒的事情被哲哲压住,所以哲哲只能让皇太极在自己的寝宫里住着。就连太医也都是哲哲最信任的。 她躺在榻上,手不经意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心里空落落的。这里原本应该隆起的,可如今,她的孩子就这么去了。 她的小女儿那天趴在自己的小腹上,奶呼呼地说:她会有弟弟了。 老人说,三岁前的小孩能感受到大人感受不到的事,而哲哲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她已近乎偏执的太想要一个阿哥了,所以她对琪贞的话深信不疑。 皇太极又为她免去了后宫对她的请安,倒也清净了许多,也不用看扎鲁特氏一脸虚伪的做派。 可谁知,这个女人竟敢! 哲哲第一次,如此恨一个人。 她掌权后宫以来,从未做过伤害其他人的事,她对皇太极的其他子嗣也很好,毕竟,她是大福晋,她的背后是科尔沁。 就算抛开这些,她的良心也不允许自己做下罪恶之事。 可她就只能得到这样的“报应”吗? 这样的痛意让哲哲趴在床榻上缓了很久。 那日太医与珍哥所说的话,她也听到了。 琪贞,或许是她这一生中,最后一个孩子了! 自皇太极返回盛京后,大玉儿就一直配合着苏茉尔他们,想要赶紧恢复自己的身体,她不忍皇太极再来回奔波,她想自己回去。 她也总算在太医的批准下,出了蒙古包,只是还是包裹的严实,不过这已经达到了大玉儿心里的预期了,她也总算能去看看莽古斯了。 爷孙俩在蒙古包里聊了很久。 “玉儿,我看到皇太极能如此对你,我的心里很是安慰。” 大玉儿听了后,发了一会儿呆,回神后,便重重点头称是。 “玉儿,是我劝他返回的。无论如何,他是大金国的汗王,不仅仅是你的心里人。” 莽古斯的内心十分复杂。 自己的亲女儿对皇太极是何等心意,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可他又想眼前的小女孩也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追逐自己的幸福。 或许他和眼前的小女孩,千百年前也有血缘关系! “我知道。所以,为了不再辜负他,不再让任何一个关心我的人担心,我会好好养好自己的身子,这一次,我自己回盛京。” 莽古斯赞同的点头。 “到时,我让吴克善送你回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大玉儿靠在莽古斯的肩上,“爷爷,谢谢您!” 乌兰雅到达科尔沁时,正是大玉儿准备出发回盛京之时。 “玉福晋,您身子痊愈了吗?大汗特吩咐奴才来照顾您,您如今应该再多加休养几日。”乌兰雅不仅担心大玉儿的身体,又更怕大玉儿回去后,她的主子还没有醒来。 “我的身子已经恢复如初了,你不必担心。大汗呢,大汗可好?” 又是让乌兰雅说谎话的时候。 乌兰雅努力掩饰,“回玉福晋,大汗一切安好。只是大汗过些时日要与其他部落共同讨伐察哈尔,无法抽身,特命奴才前来照顾玉福晋。大汗还说,会亲自前来接玉福晋回去。” 大玉儿没有深究乌兰雅的神情。这也是平日里她与乌兰雅交往不深,否则通过她的肢体语言还有表情,都能看得出乌兰雅在撒谎。 “我便是不想让他再来回奔波,所以今日便让吴克善哥哥陪着我回盛京的。” “玉福晋…” “怎么了?” 大玉儿见乌兰雅犹犹豫豫,哪里似往常般洒脱,她的心不由得慌乱起来。 她联想到,皇太极离开后的那天夜晚,她又做了一个噩梦。那个噩梦是关于皇太极的。 频繁的噩梦皆与她最在意的人有关,她不由得更加恐惧,也更加害怕,这一切,会不会成真。 所以,她必须要赶紧回盛京。 她要亲眼看到哲哲,也要看到皇太极。 大玉儿赶回盛京的那一日,皇太极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太医刚给他诊脉完毕。 此刻,哲哲正在喂他喝着汤药。 “姑姑!” 这一声呼唤,让哲哲差点将手里的汤药摔在地上,而床榻上的皇太极似乎听到了他最想念的声音,却暂时无法睁开眼睛。 身后的苏茉尔和乌兰雅也随之其后。 四个人面面相觑。 随后,乌兰雅拉着苏茉尔俯身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大玉儿最先抱住了哲哲,欲语泪先流。 回盛京的路上,乌兰雅最终告知了大玉儿一切。 “玉儿,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哲哲又何尝不心疼大玉儿呢,她与自己一样,都失去了自己的亲骨肉。 大玉儿又很快来到床榻前,趴在床沿上,似是自言自语般,“我回来了,你却这般迎接我,是不是?”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你疲惫太久了,总会生病的。老天爷说,你照顾我许久,也该轮到我回来照顾你了。不过…这一切的活又让姑姑吃了亏。” 哲哲在一旁听着,又哭又笑。 大玉儿总有这种魔力。 “玉儿,太医刚才诊断过了,大汗或许今日便能清醒过来了。” 哲哲抚上大玉儿的发,“他听见你的声音,或许不过一会儿,就能醒来了。” 哲哲说完,便离开了屋子。 大玉儿想喊住她,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满屋子的药香味,让大玉儿仿佛置身于前几日她在科尔沁蒙古包内的日子,她没来由得紧张起来。 她轻柔地捧着皇太极的脸,“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你都占着姑姑的床榻这么久了,还要赖床啊!” 临近晚膳时分,大玉儿刚欲起身,想陪哲哲一起用膳时,那声满含眷念之情的“玉儿”传来,直接让大玉儿停止了动作。 “你总算舍得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大玉儿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会说什么,直接堵住他的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我已经回来了,你要是想找我算账,就好好休养生息,等你好了,任你处置都可以!” 皇太极哑然失笑,他的玉儿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坚持什么呢? 几日后,皇太极恢复如初。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置扎鲁特氏。 皇太极听着乌兰雅禀报这件事,吩咐乌兰雅不能让哲哲知道这件事的导火索。只能让哲哲知道扎鲁特氏觊觎哲哲的大福晋之位,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荣华富贵,不惜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扎鲁特氏被皇太极赶出了大金国。任她母家势力如何,此事触犯了皇太极的眉头,她便也活不了。 只念在她为皇太极诞下子嗣,所以饶她一命。且扎鲁特氏人也已经疯癫,赶出宫外,任由她自生自灭。 那位可怜的小格格也一直寄养在乳娘那,皇太极从未去看过一眼。 大玉儿和哲哲得知这样的处置结果,也不再多言。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扎鲁特氏人也得了失心疯,自己的骨肉与自己此生再无相见的可能。 她们二人刚失去孩子,也懂得这样的惩罚才是最为痛苦的。 “倘若她安分守己,不做这种黄粱一梦,倒也落不得这个下场!姑姑,这便是她的报应了!” 哲哲的叹气声,随风散去。 第七十四章 凤凰楼 十月底,耸立于盛京的最高楼终建成。 本是在皇太极归返后几日便能完工,可谁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工期又延长了半月余,直至皇太极欲亲征的前一日才竣工。 皇太极为大玉儿系好披风,两人十指紧扣,一步一步缓缓登至楼台上。 “此楼高二十二米,玉儿,当心脚下。”皇太极始终揽着她的腰。 大玉儿仰头望去,天地广阔,似是触手可及。 “玉儿,你从这里向下看去,满城之景皆收眼底。” 大玉儿顺着皇太极的话向下看去,此处是最佳观景之地。 只是… 她有些恐高,没过多久她就有些腿软,靠在了皇太极的怀里,“皇太极,我怕高。” 皇太极嘲笑她,“连我都不怕的人,这种高度算得了什么?” “这不一样!” 皇太极决定不再继续惹恼她,便承担起“导游”的工作。 倒也是,这高楼的有一部分是他亲自设计过,他是除修建者外最了解这里的人。 二人由上至下的参观着,每一层的设施与布景都是浓浓的满族文化气息。 最上层里有一间屋子吸引了大玉儿的目光。 这也是唯一一间与整座楼里设施最“违和”却又相得益彰的房间。 皇太极见大玉儿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这间房内,他便知道,延长了工期是最对的选择。 “不知怎么的,这房子里虽然还未如何布置,我却难以挪步了。” 屋内甚至连落座的地方也没有,可大玉儿就是被这里的空给吸引着。 “玉儿,这里在等着它的女主人来给它命名和安置物品。” 大玉儿双手环胸,想了一会儿,可想一个就摇头一次,直把皇太极逗得忍俊不禁。 “不着急,玉儿,我给你时间慢慢想。但是,在我凯旋时,你要给我答卷如何?” “好,我答应你!” 大玉儿恋恋不舍跟着皇太极出了此间屋子。 “玉儿,还记得在科尔沁的那个夜晚,你答应过我,要在高楼建成之时,为它命名吗?” “凤凰楼。” 大玉儿脱口而出。 “但,此楼的命名并非我所想,是我某日做梦梦到的。不是我的功劳我可不敢抢。” 这是盛京里有名的最高楼,自然不能在她这里改了这座楼的名字。 “即是天赐,那此楼就命名为凤凰楼。” 两人又从凤凰楼上下来。 大玉儿一想到明日他就又要亲征了,遂拉着他席地而坐。在台阶上两个人紧紧相依偎着。 “是不是与方才站在至高处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大玉儿不习惯那样的高,不仅是因为她恐高。 “从前,我总认为站在高处就能俯瞰全部,甚至人心。却忘却了,能真正洞察这一切,又岂止是高度能决定地了的?站得越高,意味着失永远大于得。” 皇太极调整了一个姿势,他躺在大玉儿的双腿上,闭着眸子。 “玉儿,在我决定继承汗位时,我便早已知道了以后的路会如何。” 大玉儿仿佛听到了他的一声叹息。 她轻柔抚上他的脸庞,却没有接他的话,她知道皇太极并没有说完。 “算算日子,我当这个大汗,竟然已经要步入第五个年头了。玉儿,今年亦是你出现在我世界里的第六年。” “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哲哲他们帮你选定了别的贝勒,让你嫁给他为福晋,我会如何?” 明明是他自己问出口的,在下一秒,他又自己给出了答案,“我想,我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把你安然送回科尔沁。” 大玉儿失笑,“那送回去以后呢,我还是会面临要嫁人为妻的局面啊!” “玉儿,当时的我没有任何把握能够娶到你。如果不是父汗的赐婚,我想,我不会有这样的勇气。” “那个时候,我也不愿意嫁给任何一个人。”大玉儿坦言道。 但即便她不说,皇太极也是清楚的。 “如果你不是科尔沁的格格,无论如何你也都不会妥协是不是?” “嗯,倘若我孑然一身,我是万般不会答应的。” 大玉儿紧握皇太极的手,“皇太极,我亦原本以为,你愿意接受这门赐婚,是吴克善哥哥的那番话,还有想要进一步拉拢科尔沁才会同意。” “没有人可以强迫我皇太极。” “那我呢?” “除了你。” 第七十五章 她已经够苦了 皇太极亲征后,大玉儿还是在照常生活,特别想他的时候,就会拉着苏茉尔去凤凰楼那逛逛。 但,只是在夜里。 毕竟,这座楼修建完毕后,就连哲哲,也从未正式登楼过。 按照规矩而言,凤凰楼应由皇太极与哲哲二人先进入,其他人才有进入的资格。 皇太极已然为自己破例了,她也自然不能让皇太极再为难。 苏茉尔跟着大玉儿,步子小心翼翼的。这里的每一个设施,都把苏茉尔深深吸引着。 “格格,您知道苏茉尔现在是什么感想吗?” “哦?你这小丫头莫不是有什么灵感了?” 苏茉尔嘿嘿一笑,“果然苏茉尔什么事都瞒不过格格您!是,这里面的这些个图案花纹,但是解了我这几日的困顿,新衣裳的图案,我有想法了!” 大玉儿欣赏地看着苏茉尔,她的一双巧手,帮自己做了不少新衣服,就连她叙述的很模糊的,她也能有模有样的做出来。 “不过啊,这衣服还不能让格格您看,暂时保密!” 苏茉尔一脸神秘,大玉儿更加好奇,却没有追问下去。 遂拉着苏茉尔又来到了皇太极特意为自己留的一间屋子内。 “格格,大汗特意为您而留的屋子,您打算如何布置一番呢?” 大玉儿摇头。 其实,她确实没有想好。 她不想把这里当成寝宫,却也不想让它只作为书房一样的存在,所以她思来想去,都被自己否定了。 “算了,我不想了,就先让这间屋子空着。屋子可以空,心不空就行。” 任凭屋子再富丽堂皇,可屋子里的主人的心是空落落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见娜雅时,娜雅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她在得知哲哲和大玉儿的事后,一直不敢亲自去找她们。 一来,后宫里必定会混乱一场,她出现什么忙也帮不上;二来,她怕自己的情绪又会勾起玉儿的伤心事,所以,她宁可自己躲在屋子里,也不会亲自去找大玉儿。 “娜雅,咱们许久不见,可不能想我想的哭鼻子哟!”大玉儿和苏茉尔一人拎着一盒糕点放在娜雅院子里的石桌上。 “你这坏女人!到今天才来带好吃的来找我,这是不是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句:重色轻友?” 自从跟着大玉儿做好朋友后,娜雅已经被她训练着什么话都能运用了。 “苏茉尔,你瞧,我说了那么多好词好句,她都没记住,唯独这一句,她记得最牢。看来以后啊,我还是要管住自己的嘴,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给她听了!” 娜雅眼瞧着大玉儿和苏茉尔一唱一和的“奚落”自己,快速地从食盒里抓心就塞进了大玉儿嘴里。 大玉儿足足愣了三秒,毫不示弱,也拿了一块塞进了娜雅嘴里。 苏茉尔气鼓鼓道:“哎呀格格!这是苏茉尔辛苦做的!要珍惜我的劳动成果啊!” “玉儿,别着凉了,要不咱们进屋?”临近初冬,在院子哪怕待上一炷香的时间,也冻得人脚发麻。 大玉儿这才发觉方才一番闹腾,自己倒忘了时间。 她想着晚上还得去哲哲那里瞧瞧,便与娜雅告别了。 哲哲心里的创伤,是要比她大玉儿更需要时间和关怀去抚平的。 可惜,皇太极刚归来,紧迫的时间只够他处理扎鲁特氏的事,就连夜宿在书房里,与各大臣及此次跟随出征的贝勒阿哥们商议讨伐之事。 大玉儿进院子的时候,她看到琪贞跪在地上哭,她心里一沉,见到琪贞哭,她的心里不是滋味。 刚要再离得近一些,被屋外的珍哥瞧见,珍哥连忙摆手,不让大玉儿进去。 珍哥对大玉儿一番耳语,大玉儿愤恨道:“扎鲁特氏真是个疯子!” 原来,方才琪贞哭着跑进了哲哲的寝宫里,吓得珍哥和哲哲好一顿哄,却怎么哄也止不住琪贞的眼泪。哲哲原本要传乳娘来问问是怎么一回事时,琪贞却说着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弟弟的话。 此话一出,哲哲楞在原地,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只让珍哥把乳娘也找来。 大玉儿来时,乳娘刚到一会儿。 此时,乳娘的话在屋内响起。 “琪贞格格和奴才在园子里玩的时候,琪贞小格格一直在说自己要有弟弟可以疼爱了。奴才当时并未多想,也为大福晋的喜事高兴。待琪贞格格玩累了,奴才才抱着琪贞格格回了寝宫。可谁知,这些话被扎鲁特氏听了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现如今怪你们又有什么用呢?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哲哲哽咽着,“你们都起来!你带着琪贞回去休息。今日之事,出了中宫,谁也莫要再提了!” 琪贞亦是她疼爱的孩子,她期待自己的弟弟或者是妹妹的出生,又有什么错呢! 乳娘抱着琪贞离开了屋子。 大玉儿一时之间踌躇不前,她知道哲哲不可能会把这件事怪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只是这件事重提,无疑是揭开了哲哲那本就伤痕累累还未完全凝结的伤疤。 “是玉儿来了吗?进来,天凉了。珍哥,去备些热奶茶来。” “是。”珍哥想着,玉福晋多少还能宽慰着自己的主子,便俯身退下。 “玉儿,我没事。”哲哲这么说着,整个人却环住了大玉儿的腰身,她怎能不难过,怎么会没事呢? 大玉儿轻轻拍着哲哲的背,“想哭就哭!今夜,你不是大福晋,你只是博尔济吉特氏哲哲,是科尔沁草原上的格格!” 珍哥端着奶茶蹲在房门外,无声的捂嘴哭着,屋内的哭声,是珍哥服侍哲哲多年来,第一次听到,也是她希望最后一次听到。 她的主子,已经够苦了! 第七十六章 忧虑 后宫中出了扎鲁特氏一事,一时间,人人自危。 每日给哲哲请安时,她们停留的时间也久了些。 后宫里的女人,除了大玉儿的年纪尚轻,其他的福晋年纪跟哲哲相仿。 她们原本以为哲哲出了这样的事,自己的内心会窃喜。可就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全无窃喜之心,只剩同情。 大抵,也是想到了她们自己!如果是她们在这个年岁痛失孩子,或许,她们恐难像哲哲这般坚韧。 又或许,只是不似年轻时的斗争之心。她们都有了孩子,孩子也跟着自己的父汗征战沙场,她们盼望的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孩子的平安归来。 这种平安,胜之一切。 “大福晋,也不晓得大汗他们归来时,又是什么时候了。哎,这眼见着就要到了年底了!” 说话的是乌拉那拉氏。若说前几年她还对皇太极抱有一丝希望,那么现如今的她,已经看淡了这些,且皇太极也同意了豪格与那镶黄旗格格的亲事。 现如今,她也是要做玛玛的人了,她的心思啊,也都在这些后辈身上。 至于今后的事会如何,她也难以预料。若自家儿子有这个命,那她就跟着多享几年福,若没有,便也不强求。 各宫福晋手边的茶水都跟随着季节换成了热奶茶,屋子里炭火烧的正旺。 “大汗亲征前跟我嘱咐过了,年关将至时他们若还未归来,宫里的年宴照常举行,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也好。” 其实一开始,皇太极与哲哲都不大愿意举办年底的宴会。 皇太极不愿这么做,是因为大玉儿和哲哲都失去了孩子,他没有什么心情;哲哲想的不仅仅是这件事,还有皇太极的归期不定,她也没什么心思。 后来皇太极又想通了,宫里许久没什么喜事了,就决定大办一场,给来年给予希望,将这一年的灾祸都冲洗干净。 “也好,那今年还是由咱们一起操办!” 众人无异议,哲哲也点头同意。 她忽然发觉,宫里的这些女人,性情都有了些变化。 她们也都不再叨扰,饮尽了杯里的热奶茶,就散去了。 “姑姑,玉儿觉得,她们仿佛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哲哲望着还未关上的寝宫门口,注视了一会儿,方才回答,“我和你感觉一样。兴许,是经历过扎鲁特氏一事后,她们的那些心思,也都淡去了几分。” “经历的多了,就越发珍惜眼前所拥有的。”大玉儿同样凝视着前方,略微叹息的说着。 刚才还满屋子的人,现如今就剩下她和哲哲。 “懂得珍惜的人,会越来越多。但在此之前,他们都要经历一番懂珍惜的磨炼,才能得到这样的心得。” “玉儿,宫里的人最是多。人多,是非多,人心也难测。眼前的这些个女人咱们猜透了几分,便也意味着会有下一批的新人到来。” 哲哲携着大玉儿一同出了院子,对比屋内的不透气,屋外的空气清新许多,就是有些冷冽。 二人信步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凤凰楼前。 “玉儿,我听大汗说,此楼的命名是你在梦里得来的?” “让姑姑笑话了,确实是梦里得来的。” “凤凰,是祥瑞之鸟。也难怪大汗会如此喜欢。” 哲哲仰着头,仔细端详着这座盛京最高楼。 “姑姑,您想上去看看吗?”大玉儿想带着哲哲一同上去。 哲哲想了想,最终摇摇头。 傍晚时分,大玉儿包裹着严实,开着窗,趴在窗边看月色。 脑袋里却突然想到科尔沁那次突如其来的诡异战役。 这些天,她都沉浸在自己和心疼哲哲的伤悲里,又遇上了皇太极生病和他亲征的事,脑子里一直没有空闲的时候。 她这么想着,便愈发觉得奇怪,那些人根本就不能用人来形容。哪里会有人被箭射中却不流一滴血,只是延迟动作呢? 那日,苏茉尔无意间透露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莽古斯住着的蒙古包是唯一一个没有被突袭的地方,听苏茉尔的形容仿佛莽古斯的王帐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般。 所以,那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科尔沁? 那件事后,她便随时随地书信至科尔沁,就怕科尔沁会有别的状况。 虽然,她无法做些什么,可她想从中信息,尽量能阻挡些什么。 她也一直觉得,这样的怪异之事,是冲着她来的。 冲着她这个从21世纪穿越至此的人来的。 而今夜同样无法入睡的还有多铎。 他的脑子也空闲了下来,也不由得想到了科尔沁的事。 他也在想,这种如同机器人般的士兵,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古代?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 可他解释不通,自然而然,也想到了自己身上。 莫非,这些“人”的出现,预示着什么重要信息? 甚至,会让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多铎越来越胡乱的思绪被多尔衮打断。 “多铎,在想什么?” “哥…”他总不能把自己的胡思乱想告诉多尔衮。 “我感觉你自从从科尔沁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多尔衮自然是发现了多铎的不对劲。 “哥,如果有一天我要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也不要感到惊异…因为我…” 多铎的话在多尔衮听来简直是胡言乱语,还未来得及打断多铎的话时,营帐外传来一阵动静。 “敌人突袭!” 兄弟二人立刻带上兵器冲出营帐,多尔衮冲着多铎喊道:“多铎,无论发生何事,我都是你的哥哥,是你的亲哥哥,什么事也不要瞒着我!” 多铎喉头一哽,大声回应了一声是,兄弟二人便上前迎敌。 他们出来的时候,皇太极已经活捉了几个,由豪格看守着。 察哈尔部落小觑了大金实力,以为在深夜时分他们会放松警惕,殊不知,他们早就守株待兔。 “大汗!”多尔衮和多铎同时行礼。 “豪格,你把他们几个押下去,天亮后,再把他们几个放了。” 多尔衮和多铎看清了他们的脸,是察哈尔部落几个有名的人物。 豪格虽然不明皇太极的用意,但还是照做了。 “夜深了,回去歇息,明日又有一场恶战。” 皇太极背过身去,压制了自己呼之欲出的咳嗽声。 他的身子还未完全痊愈,但这场战役,他必须亲自指挥。 多尔衮和多铎看出了皇太极身体不适,“八哥,你也多保重!” 皇太极脚步一滞,没有转身,径自入了营帐。 回到了营帐后,皇太极这才赶咳嗽了几声,取过一张信纸,他答应过玉儿,在不耽误任何事的情况下,要给她报一声平安。 第七十七章 终将拉开帷幕 夜更深了,皇太极放下笔后,仔细用红绳捆绑住,收入怀中。 他有预感,此次与察哈尔部落的战役,一定会大胜。 借着月光和烛光,他拢着外袍照映在地势图上。 仿佛自宁远战败后,往后的大小战役都无比顺利,不过,他从来没有掉以轻心。 最难啃下的,还是大明朝。 与他势均力敌的,还是袁崇焕。 他盼着他心中的宏图伟业能够尽快实现,完成他和父汗在时的共同心愿,以及完成他皇太极自己的夙愿。 闭上眸子,他的眼前浮现的全都是那朝思暮想的人。 每次战役的每个夜晚,他闭上眸子的时候,才敢放下心仔细想想玉儿。 想她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安然入睡;想她的梦里是否有自己;想她是不是也同自己这般想着思念着自己。 梦里,皇太极几近癫狂,大玉儿满身是血的样子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惊坐起身,已是深秋时间,他的额头和后背却渗出豆大汗珠来。 紧接着,一阵难以掩盖的痛痒直逼着他咳嗽出声。 他捂着嘴狠狠的咳着,直至几杯清水下肚,他才缓缓停止下来。 屋外,传来乌兰雅急切的关切声。 “大汗,可需要…” 乌兰雅一直守在门外,听到营帐内自家主子的动静,她也心急,可她知道皇太极的性子。 “不必了,下去歇着!” 紧要关头,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的士兵们动摇军心。 “主子,有一只从盛京飞来的信鸽!” 皇太极立刻出现在营帐外,只见那只信鸽灵性地栖息在他的手臂上。 信鸽身上绑着的信件他即便不看文字,也知道是谁传来的。 独特的红绳绑法,也只有玉儿才有这番心思。 乌兰雅盯着转身回营帐的皇太极看了好一会儿,心中不由得感慨着:他的主子啊,被糖蜜包裹着,其他的什么事,都比不上玉福晋的一举一动。 “天气愈渐寒冷,记得保暖。家里一切安好,我也很好。” 简短的几句话,让潮湿寒冷的营帐在此刻升温。 纸短情长。 本想让乌兰雅连夜将他的书信传回去,可他一阵困意来袭,握着这不过几寸大小的来信,满足的睡去。 大玉儿盼着皇太极的来信,每日又去陪着哲哲,闲暇时分带着苏茉尔去娜雅那玩闹一番。 范文程很长时间不得空,她想旁敲侧击问一些朝堂之事,也只能化作泡影。 自皇太极重用多尔衮和多铎后,她身在后宫都觉得阿敏和莽古尔泰不是沉得住气之人。 而且,那日她在帮皇太极研墨时,范文程的折子上写明请求皇太极参考明朝之制,撤掉以往四大贝勒同坐朝堂之上的制度,同时进行开科取士之事。 她看着皇太极对着这份折子盯了良久后,皇太极才用笔在上面勾勒了许久,便被放在了一旁。 显然,皇太极是犹豫不能立刻下决定的。 但是大玉儿知道,往日四大贝勒同时执政的局面对大金乃至对日后的大清都是有限制性的。 皇太极可以放权,但要适当。 阿敏他们几个老狐狸早就藏不住狐狸尾巴了,长期以往下去,也不知能翻起什么浪来。 当年汗位之争,他们几个人退让一旁,也不过是想着为日后的自己谋取更大利益,毕竟这个大汗之位不是好坐的。 能够一边牵制执政之人,又能享受差不多的待遇,大汗之位不过是个名号,他们既不用承担重任,又能在最大范围内享乐,何乐而不为,偏要去与皇太极为敌呢? 但如果皇太极实施了范文程的方案和计划,那将是一场风暴。 但大玉儿心里清楚,如果这一步不迈出去,大金的内政,终将走向衰败。 或许这一切,在等此次皇太极胜利归来时,就要拉开帷幕了。 第七十八章 她大玉儿何德何能? 天气愈发寒冷,屋内的炭火不到半个时辰就烧完了。 苏茉尔正忙着从小厨房那端来刚出锅的午膳,娜雅今日也在。 三个人喝了点酒小聚了一下。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大玉儿感慨着。 餐盘里的热气缭绕,这样安定舒心的日子,让大玉儿更加想念皇太极。 他正在前方征战,而她在他的保护下,过着既平静又舒心的生活。 一层水雾笼罩在大玉儿眼前。 娜雅抚上大玉儿的手,大玉儿的手有些发凉。 “玉儿,想大汗了是不是?” 娜雅的话让大玉儿重重点头,眼泪也随着动作从挂在脸上又滴落在地。 苏茉尔忙用帕子将大玉儿的泪水擦拭而去。 “格格,有我,娜雅公主还有大福晋在呢!” 屋外传来一阵动静。 这动静大玉儿太熟悉了,她忙打开房门,冲到了院子里。 那只信鸽如期而至。 大玉儿如获珍宝,小心翼翼展开来,也没顾上屋外的寒冷,一遍又一遍地看。 直至苏茉尔和娜雅同时喊她,她才回过神,神情有些尴尬和羞赧地望着她们两,随即一边拉着一个,三人共同回了屋子。 那本《三国》已经让这些书信填充成了接近两本书的厚度。 摆在书架上,最是显眼。 娜雅和苏茉尔免不了故意嘲笑大玉儿一番。 大玉儿自然不会生气,反正,她既然已经承认了一切,承认了自己的心,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的真实内心想法。 只是,还是有那么一点让人羞涩啦! 转眼,豪格的福晋诞下一子。哲哲作为中宫福晋,自然要前去道贺。 乌拉那拉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拉着哲哲说了好一会儿话,大玉儿作为侧福晋,也陪着哲哲一同前来。 大玉儿逗笑着乳娘怀中的孩子,不亦乐乎。 床榻上豪格的福晋瞧着屋内这一番景象,心中甚喜。 她的丈夫在外出征,让她牵挂着,好在现在他们的孩子平安降世,她的日子也多了几分盼头。 为了照顾产妇的身子,哲哲也没有久留,乌拉那拉氏亲自送哲哲和大玉儿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了豪格的府邸。 “一转眼啊,豪格也是当阿玛的人了。” 哲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豪格对于哲哲而言,是很危险的存在。 所以当初豪格的婚事,她心里不愿意,却也不能明着拒绝。 “也希望他能做好这个阿玛,给自己的孩子当个好榜样。” 她与豪格之间也不过是在隆重场合见过,对此人的了解基本来自于哲哲。 “玉儿,大汗对乌拉那拉氏多少是有些愧疚的。所以这份愧疚就延续到了豪格的身上,而豪格作为大汗的嫡长子,这份感情是后来的阿哥们都比不上,或者说,是不同的。” “只看豪格他自己如何把握这份大汗对他特殊的关怀。若是他聪明些,还能走得更长,反之,大汗也保不住他。” 哲哲对大玉儿分析着。 大玉儿看着哲哲眼中的担忧,她很清楚哲哲在担心什么,哲哲身上的重任从来都不曾也不敢放下。 这也是,她为什么难以从失去这个原本可能会是一名小阿哥的痛苦中走出来的最大原因。 “姑姑,您受累了!” 哲哲没有接话,只是闭着眸子,掩去了泪水。 哲哲在马车内小憩着,大玉儿从马车里找出一些备好的御寒之物,盖在哲哲的身上。 看着哲哲的睡颜,大玉儿心里有愧,也顿觉无力。 在现代,她拥有娜姐这样的知己和伯乐;在古代,她拥有了皇太极的心,还有哲哲的悉心照料,身边的苏茉尔还有娜雅从来都在背后默默支持、关心、照顾自己。 她大玉儿何德何能? 第七十九章 我的心是满的 察哈尔一战极为顺利,大金的队伍在次年一月底归来。 此次庆功宴是在凤凰楼里举行的。 哲哲身为中宫大福晋,自然要出席此次隆重宴会。也是这样的机会,皇太极和哲哲一同登上了凤凰楼上,亦是哲哲首次登楼。 身为最高建筑的凤凰楼,一览楼下风景,哲哲的心情也豁达的多。 凤凰楼一宴结束后,哲哲目送皇太极离开去了书房,她也由珍哥扶着回了中宫。 公元1631年二月中旬,皇太极在范文程等文臣的建议下,更改了努尔哈赤在位时屠杀文人的政策;同时,开设了科考制度,无论是满族人还是汉族人皆可参加。 此一重大改革,让前朝那些手握重拳的八旗子弟以及身份显赫的贝勒王爷皆有不满,在他们的眼里,皇太极这操做法,便是削弱了他们的势力,让汉族人亦有更多机会进入大金的朝堂。 反应最为激烈的首先有阿敏他们等人。 “大汗,先汗在时,便有制度规定,凡大事要八大贝勒共同商议。现如今,你是大汗,要率先打破先汗的规定了吗?” 阿敏此言一出,也有几人附和。 “除非咱们大金国就此止步。” 皇太极所言上升至整个国家的发展和利益,阿敏顿时哑口无言。 济尔哈朗始终站在皇太极这一边,犹如当年推举皇太极为大汗时般,出言附和皇太极的言论。 这件事,阿敏他们再不服气,也不敢跟朝堂上其他手握重拳的旗主们起冲突。 阿敏和莽古尔泰下朝后便一同去了阿敏的府邸。 “皇太极他想做什么?全盘掀翻先汗在时立下的制度和规矩,他当上大汗后,有哪些事是真正与咱们商量过的?” 莽古尔泰心中也是怒火冲天,“哼,他皇太极老早就不把咱们几个放在眼里了!” “他还想翻了天不成?” “倒不如…” 莽古尔泰看着阿敏的眼神,脸色一变。 “不可,至少,现在还不是时机。” 阿敏没有做声。 他们,在等待时机。 是夜,皇太极被大玉儿拉着,又去了一趟凤凰楼。 二人来到那间空无一物的屋子,大玉儿关上了门,冲着皇太极神秘一笑。 “我仔细想了想,这屋子我打算什么也不置备了,就让它空着,至于名字嘛,也就叫空好了!” 皇太极一把捏住她的脸,“看来,我应该让你断掉范先生的课。” “我抗议!” “好,那你说,为什么什么也不需要,连名字不想的?” 大玉儿趴在他的肩上,“那是因为,有了这些,便都是束缚。我要把这里,当成我和你最不一样的寝宫。” “至于,到底用来干什么,你等会就能知道了!” 说完,大玉儿又取出帕子,蒙上了皇太极的双眼。 “不许偷看,我等会喊你了,你再睁眼。” 皇太极叹了口气,“我是真拿你没办法了!” 语气勉强,行动上却是积极配合。 一阵轻快地拍子响起,随即大玉儿喊了一声可以取下帕子了。 皇太极这才发觉,大玉儿已经脱下了外衣,身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形制的衣服。 大玉儿选了一首她个人很喜爱地曲子。 虽然来了古代六年之久,但认识了娜雅后,她也有了练习基本功的机会。 所以,此刻,即便她一边唱又一边跳,也丝毫不费劲。 她时而舞步翩跹至皇太极身边,时而飞旋至屋子正中央,腰间系着地流苏和金灿发亮地珠链随着舞步飞舞着。 皇太极这才了然她为何不在这个屋子里放置任何物品了。 他哪里见过如此魅惑又清纯,这两种本来矛盾的样子,此刻在她的身上却丝毫不突兀。 大玉儿波光流转,歌声婉转清扬。盘起的发髻在她的精心设计下,已经全然而散,随着舞步肆意飞扬,凌乱却不失态。 最后一句歌词随着大玉儿靠在皇太极怀里而终落下帷幕。 她轻轻喘着气,“你可喜欢?” 皇太极眸子里的情绪全被大玉儿这句话勾起,他一把横抱起大玉儿,朝着此间屋子的正对面走去,那里,亦是他在凤凰楼里的寝殿。 入了皇太极的寝殿,大玉儿好奇极了。她动作迅速从皇太极的怀里跳下,便仔细看着他屋内的摆设。 但她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穿着单薄,乌丝自然垂在腰间处,曲线被衣物勾勒完美。 皇太极从后背紧紧抱着她,一阵又一阵的吻落在她的发上,他又轻柔地扳过她的身子,霎时间,两人面对面。 四目相对时,大玉儿还是没忍住地脸红,双颊发烫。 绵长细腻地吻不断落下,大玉儿早已招架不住,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双腿已经挂在他的小腿上,被皇太极稳稳的托住。 “玉儿,我想你…” “皇太极,你知道吗,屋子空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心是满的。” “皇太极…皇太极…” 她柔声一遍遍地说着他的名字,仿佛怎么说,也说不够般。 注定是个不眠夜。 凤凰楼,凤凰楼。 第八十章 相信他的每一个决定 夜里,大玉儿不知怎么就醒了,她整个人缩在皇太极的怀里,完全不敢动弹,她知道皇太极浅眠得紧,想让他多睡会儿。 她忽得想起什么,方才… 她好像触摸到皇太极身上的伤疤了。 旧伤添新伤。 她眼涩得不行,皇太极从未在她面前提这些事,若非坦诚相见,她怎会看见这些? 泪悄然滑落,大玉儿最终选择闭着眸子,却再也无法入睡。 在哲哲那请安后,大玉儿决定去园子里转转。 苏茉尔见大玉儿沉闷着,想说些开心的事逗逗她,却听到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呵斥声。 大玉儿自然也听见了,二人离声源处走进了些。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被派来伺候你这个没人管的人!” 听着是宫里嬷嬷的声音。 紧接着是婴孩的哭声,大玉儿心里一紧,自从她自己失去孩子后,她也听不得孩子的哭声,她快步走了过去。 “你是哪个宫里的嬷嬷,如此放肆?”苏茉尔怒道。 那老嬷嬷都没有抬眼,见有人呵斥她,一张嘴就反击回去,“少管闲事!” “嬷嬷。” 老嬷嬷觉得声音耳熟,这才抬了眼,却发现是西侧福晋大玉儿就在自己的眼前,她连忙跪地请安,“奴才该死!奴才参见玉福晋!” “这是哪个宫里的孩子?”大玉儿也是见过皇太极其他子嗣的,唯独眼前的小女孩,她从未见过。 “这…”老嬷嬷抿着嘴。 见着这老嬷嬷一副为难之色,大玉儿突然记起了那个女人。 哲哲说过,那个女人平安诞下了一个格格。 依着方才这老嬷嬷出言不逊的话,眼前的婴孩,便是扎鲁特氏的亲生女儿了。 大玉儿神情复杂,私心而言,她对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喜爱之情,可毕竟,大人做下的孽,孩子是无辜的。 “好了,我知道了。但是嬷嬷,毕竟孩子无辜,且是大汗的亲骨肉。她的母亲再如何,大汗却从未说过要怠慢这个小格格。你便按着宫里的规矩伺候着,少不了你的那份俸禄。” 老嬷嬷哪里再敢造次,只跪着连连点头。她也是糊涂了,无论如何,大汗确实从未说过要对这个孩子如何,是她自己自作主张。 “多谢玉福晋提点!” 老嬷嬷随即抱着这女孩离去。 “宫里便是如此,无权无势被当做软柿子捏,高人一等的门庭若市。何时风光何时落幕,瞧着宫里的风向,便能一目了然。” 大玉儿对着苏茉尔说着,眉头紧锁。 事实便是如此,她再不愿,也终究身在其中了。 “格格,这孩子的出生是不被祝福的,就是个错误!” 扎鲁特氏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上,可她便是太在意了,将自己逼疯了,被赶出宫外,与自己的亲生骨肉不复相见。 她痛吗? 可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痛的,只有这些记着的人。 “这孩子年岁小,日后若有缘得了个能照顾她的人,也难说命运是否会被改写。眼下,便这么活着,那老嬷嬷也不敢造次。” 苏茉尔把随身带着的披风系在大玉儿身上,“格格,天凉了,该是时候回院子了。” “我还想再走走,再陪陪我?”大玉儿对着苏茉尔撒娇的功夫愈发炉火纯青。 “是,我的格格!”苏茉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二人行至一半,却见二贝勒阿敏的福晋急匆匆赶路,看那方向,似乎是往哲哲的寝宫走去。 大玉儿暗道一声不好,拉着苏茉尔跟随其后。 大玉儿看着阿敏的福晋进了哲哲屋内,紧接着便是一阵哭泣。 大玉儿听了一会儿,原来是阿敏不愿去朝鲜地区,惹怒了皇太极,皇太极打算用违抗军令的军法处置,阿敏的福晋便来找哲哲求情。 “也是个拎不清的,不过才是一句威胁罢了,就来姑姑这里哭诉求情,反倒是起了反作用!”大玉儿揉了揉额头,轻声唤了一声苏茉尔,二人对视一眼,决定帮哲哲解围。 “格格,您怎么了!您别吓奴才!” 苏茉尔一声惊呼,成功阻止了里屋的哭闹,哲哲连忙由珍哥扶着出了门,便看见晕在苏茉尔怀里的大玉儿。 阿敏的福晋一看宫里的玉福晋出了这样的事,连忙退了下去。 大玉儿预感闲杂人等离开后,这才睁开眼,对着哲哲吐吐舌头。 “你这小丫头!差点没把我吓死!” “姑姑,我只好出此下策。不过好在她离开了。” 哲哲摇摇头,“她啊,也真够不消停的,这个时候来找我,哪里是件好事!她要做的,是劝劝自己的丈夫才是!” “姑姑,眼下,亦是多事之秋,往后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了…” 皇太极已经决意按照范文程的建议和计划执行,势必,要再次掀起浪潮,当初四大贝勒,如今的三大贝勒所拥有的权势迟早要被架空。 但,若非他们几人身上没有出现种种问题,皇太极也抓不住什么把柄来。 “玉儿,我相信大汗。” “我也是,我相信大汗的每一个决定。” 八十一章 我见过的! 阿敏最终拧不过皇太极,极为不甘得踏上了去朝鲜的路。 而他此次行为,已经为他自己埋下了雷,他便是皇太极决定改政后,第一个必须清除的人物。 暖房内,大玉儿安静的为皇太极研墨。 两个人彼此无声的陪伴,屋内只有研墨声与纸张翻动的声响。 “玉儿,歇一会儿。”皇太极见她一直站在自己的身旁研墨,心疼不已。 他喊来乌兰雅,为他们两人准备午膳。 大玉儿自然不再坚持,轻放下手里的墨条,随即揉上了皇太极的太阳穴。 细腻如柔夷的手轻轻揉着,皇太极倍感舒适,闭着眸子,好好享受这份宁静和来自玉儿的爱抚。 “玉儿,折子上的事,你今日也都尽收眼底,我亦不会瞒你。只是,前朝动荡,势必会影响后宫,前几日,阿敏那福晋竟去扰了哲哲,愚蠢!” 大玉儿的手微顿,扯出一抹笑容,“姑姑作为大福晋,这些事,恐是避之不及。大汗的心里已经打定的主意,谁也改变不了,更何况,大汗做出的每一个决定,也自然有它的道理。” 皇太极顺势一拉,把大玉儿顺利揽进怀里,“不仅不喊我的名字,还学着跟他们一样开始恭维我了?” “哪有!玉儿说的是事实,你不信啊?那玉儿以后不说了!” 大玉儿故意撇着嘴,推着他就要站起身,但是力气哪里抵得住揽着她的男人,回应如此“赌气”的大玉儿的最好方法。 就是堵住她的嘴。 乌兰雅进房门前的一声通报才打断屋内逐渐暧昧的景象。 大玉儿脸色红润,唇部微肿,仔细看去,脖颈处的几颗纽扣被解了开来。 此刻乌兰雅就要入内,她只好羞红着脸瞪了皇太极一眼,跑去里屋整理了一番。 待所有菜肴摆放齐整、下人们陆续离开后,她这才缓缓回到了座位上。 只一会儿功夫,她的碗里已经堆成山了。 “多吃点,不然等会可没力气…” 他故意停顿了好几秒,这才继续道:“给我研墨。” 大玉儿狠狠地戳了一块碗里的肉,使劲嚼了几口,便吞了下去。 皇太极,似乎越发的… 罢了,她大玉儿在皇太极面前,永远是输。 午膳过后,大玉儿依旧是帮着皇太极研墨,只直她看到折子上赫然写着民间女子裹小脚的事。 大玉儿忍不住手一抖,墨水飞溅了几滴出去,洒在了皇太极的衣上。 “玉儿,你怎么了?” 皇太极慌忙放下手里的折子,起身环住她的腰,大玉儿眼前不断闪过在现代时,她所看过的网络上裹小脚的图片。 “这是陋习,这是糟粕!皇太极,你想想法子,让他们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好不好?” 她满脸泪水,一头扑进皇太极的怀里,“这些人为了满足自己不知羞耻的私欲,毁掉了这些可怜女子的基本生长权利…” “皇太极,你知道那会是什么样子的一双脚吗?我见过的…我见过的!” 皇太极轻柔拍着她的背,不断安慰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大玉儿,他心疼不已,“玉儿,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一定会想法子彻底杜绝的!” 大玉儿不断点头,即便不能彻底杜绝,也能暂时帮一帮那些生活在男强女弱下的柔弱女子,帮她们逃过一劫! 第八十二章 彻底妥协 大玉儿的话回荡在皇太极的脑海里,他凝视着已经在自己怀里熟睡的大玉儿,疼惜之意难掩。 他感受到怀里的大玉儿不安的动了动身,又努力往自己的怀里缩了缩,皇太极不由得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玉儿藏在心底最深处地事,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可他不敢开口去问,揭开伤疤,无疑是再把伤痛翻出来更痛一次。 便如此,待玉儿能够说出的时候,他便都会清楚了,如果她不愿意说,他便可以一辈子都不知道。 太阳穴的胀痛让皇太极使劲缓了缓,最终紧扣着大玉儿的腰,入了眠。 已临近初夏,苏茉尔备了些新鲜瓜果,随着大玉儿一同进了哲哲的院子里。 今日难得,马喀塔和琪贞都在一起。 自上次一事后,琪贞的性子收敛了许多,若非由马喀塔带着,小姑娘便是一个人沉闷的不说话,哪里像是个几岁孩童。 大玉儿笑吟吟地将两位小格格一手揽一个搂进怀里,“许久没见了,你们两个小丫头想不想我啊?” “想!”两个小丫头异口同声。惹得大玉儿更加疼爱不已,亲了好几口,这才牵着她们往哲哲那走去。 “她们啊,真的是许久不见你了,想你想的紧呢!对我这个额娘都没有这么热情过。” 哲哲打趣着,两小丫头一听,立刻扑到哲哲怀里,蹭了好几下。 大玉儿乐得不行,坐在哲哲身旁,给两个小丫头剥水果。 “玉儿,大汗这几日会一直不得空,恐是要宿在书房好几日了。此次翻天覆地改革,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加艰难。” 大玉儿动作一滞,“坐享其成久了,哪里舍得让出来?若真再继续由着他们,只能固步不前了。” 哲哲从未在大玉儿面前掩饰过国事,凡事都会说与大玉儿听。 这也是大玉儿愈加敬佩皇太极的原因。对于这样的大事,皇太极对她们二人,毫无保留。 是不可多得的最大信任。 “姑姑,往日三大贝勒与大汗同朝执政的日子终将会一去不复返。渐渐收拢权势,才能巩固地位。” 哲哲没想过大玉儿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给两个小女儿喂水果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玉儿,现在是多事之秋,以后你我二人相见时,亦不要再提了!” 大玉儿自有分寸,二人说这番话时,只有离得最近的两位小格格听得清楚。 而两位小格格是哲哲的亲生女儿,马喀塔日渐成熟,又有嬷嬷教导,自然懂事。 而琪贞自那事后,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除了自己最亲最近之人,便是她的乳娘和教养嬷嬷,她也不愿多说几句。 大玉儿又陪着哲哲跟两位小格格玩闹了一番,这才依依不舍从哲哲那离开了。 莫名的,她想去书房那看看皇太极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 大玉儿出现在距离书房没有多远的道路上时,便已经听到了书房中传来了皇太极暴怒的声音。 大玉儿心中一沉,前朝发生了何事? 她停留在原地,想继续看看出了什么事,只见多尔衮和多铎急忙踏出了书房,匆匆往宫门那赶去。 兄弟二人神情严肃,大玉儿自然不能拦下他们问清缘由。 直至大玉儿听到书房内有一阵隐忍地咳嗽声,她顾不得一切,径自闯进了书房内。 临进门时,大玉儿递给了苏茉尔一个眼色。苏茉尔会意,待大玉儿进了里屋,苏茉尔便于屋外的小太监嘱咐了几句,就急匆匆离开。 乌兰雅这几日已经离开了盛京,被皇太极秘密安排前往朝鲜,暗中盯着阿敏的一举一动。 大玉儿进屋的时候,皇太极明显愣住,强忍着不适,“玉儿,你先出去,我没事。” 大玉儿心里心疼,嘴上却不饶人,“你就当我是自作主张,擅闯你的书房,先把水喝了,要打要罚,我都依你!” 眼见着他饮尽了一杯又一杯水,咳嗽得到了明显缓解,大玉儿这才缓缓开口道,“在我的面前,你还逞强什么?” “玉儿,我怕你担心。” “你瞒着我,才会让我更加担心。你放心,我让苏茉尔离开了,不会有人知道我在这里的。” 皇太极此刻身子即便有异样,也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所以他拖着、瞒着,就连大玉儿都被他骗过去了。 “傻瓜,你身上的伤我岂会不知?”大玉儿贴在皇太极的胸口处,那里,有她看见过的伤疤。 “答应我,瞒谁,都不可以瞒我,好不好?” 大玉儿的这句话,让皇太极彻底妥协。 “好。” 第八十三章 自作孽,不可活 初夏已过,夜里也是沉闷的让人睡不着,大玉儿手握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 今夜,皇太极宿在了别处。她也因为热气而无法入睡,苏茉尔这丫头也在一旁陪着她。 往日三大贝勒与皇太极一起主持朝政的局面,终究以皇太极全盘推翻的结局收场。 崇政殿的大殿之上唯一的主位,正襟危坐着的是她的夫君,皇太极。 阿敏被派遣朝鲜,莽古尔泰安静了一段时间。而大贝勒代善,依旧选择明哲保身,即便皇太极此番做法削弱了他们几个人的权利,也终究无法抵抗。 大玉儿想着皇太极好容易有时间能够在宫里歇息的时间,却全部用来处理内政,自己的身子也顾不上。 那日若非她闯入书房,真真是被皇太极给骗到底了。 幸好,太医那有信得过的人,哲哲那以每日平安为缘由,召太医去请脉,实则是为皇太极把脉调理身子。 太医给皇太极。调理了好一段日子,再加之紧急事务已经告一段落,他的身子也渐渐痊愈,在书房里闭门不出的日子也结束了。 大玉儿不得不掰着指头算这日子。想来,皇太极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而他的子嗣却不够兴旺,作为一个王朝最高统治者,繁衍后代,亦是大事。 想着他的身子才刚好,却不得不… 大玉儿一声叹息。 “格格,夜深了,奴才服侍您歇息!” 苏茉尔见大玉儿摇着折扇的手已经停了很久,又发出一声叹息,以为是自家格格想大汗了,可又不能直言,便只能劝她早些歇息。 大玉儿一阵沉默,突然她想起乌兰雅已经去了朝鲜有一段时日了,且这段时日乌兰雅与皇太极之间的秘密书信已经停止,估摸着,乌兰雅要归来了。 “只盼着,乌兰雅的归来,能带来好消息。” 乌兰雅的确归来,却带来了对皇太极而言,重大的消息。 此消息,于大金国对外形象有损,给阿敏带来了牢狱之灾,甚至是灭顶之罪! 而这一切,是阿敏胆大妄为,咎由自取的下场。 皇太极在朝堂上盛怒,命多尔衮及多铎前往,将阿敏这忤逆之人带回盛京,再做定夺。 莽古尔泰看着皇太极此番模样,心里为阿敏捏了一把汗。他也清楚,此番,阿敏是给了皇太极一个绝好时机。 哲哲与大玉儿在一起用茶,听着珍哥的汇报,二人皆不惊讶,这个结局,是阿敏自己作下的,怨不得任何人。 “这几日对外称我身体抱恙,不见旁人。” 哲哲对珍哥吩咐着,珍哥了然应下。 “玉儿,这几日,你也别来我这里了,待风波平息后,咱们见机行事。” 阿敏的福晋一定会再来求哲哲的,所以,要先把这条路给彻底阻断。 哲哲那暂时不能去,大玉儿空闲时,便去了娜雅那,娜雅跟大玉儿说了好一会儿话,却见大玉儿眉间有一丝忧愁。 “玉儿,发生了何事,我看你,有些心神不宁的。” 大玉儿摇摇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阿敏的事,仿佛牵动了大玉儿的心,她觉得,会发生一些事。 “不过也许是我多想了!只是近日朝堂和后宫发生了一些事,有些疲惫!” 娜雅搭上大玉儿的手,“玉儿,等会儿回去了,记得传太医给你瞧瞧,可别大意了!” 大玉儿回西侧院子后,还是听话的传了太医,幸好无大碍,许是心理作祟,让她觉得不大舒服罢了。 第八十四章 阿敏入狱 多尔衮和多铎连夜收到皇太极消息赶至前线,多尔衮带领着皇太极的旨意捉拿阿敏等人。 “多尔衮,你这小子可得给我看清楚了!我可是当朝二贝勒,就连他皇太极也得让我三分,你多尔衮算是个什么东西?” 阿敏见脸皮撕破也就不再多绕圈子,本就一直不屑多尔衮这毛头小伙,如今,他阿敏也不会看得上他。 多尔衮沉闷着,一语不发,只是一个手势,身后的几旗将阿敏等人包围,阿敏见其中一旗身着黄色肩带,他一惊… 那是皇太极身边的正镶黄旗。 阿敏倒退几步,有些呆楞,若说那道旨意是假的他信,可如今只有大汗能够动用的正镶黄旗都惊动了,那么此事… “阿敏,你所做的一切,大汗已经全部得知。你心里清楚,你会是什么下场!” 阿敏竟是一阵狂笑,“多尔衮,你和多铎二人还真是够卖命的,你会有后悔的那一天的,哈哈哈!” “阿敏,你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又有何用?带走!” 可多尔衮的心里起了波动,阿敏话里有话,他一定要知道。 多铎不发一言,却也觉得阿敏此言意有所指,他的心隐约不安。 多尔衮连夜将阿敏押往盛京,皇太极一夜未眠,在书房召集了大贝勒代善。 皇太极眯着眼,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代善踱步,内心十分不安,皇太极不说话的时候最令人压抑。 “这个阿敏可真糊涂!” “代善哥哥,这次,可怪不得我!” 代善心里跟明镜似的,皇太极忍了阿敏多久他不是不知道。 皇太极一次又一次得给阿敏机会,他却变本加厉,这次是彻底触动了皇太极的眉头,谁都保不得他。 至于莽古尔泰也是自身难保,被皇太极禁足在他的府邸。 这一次,皇太极的所有变革得到了成功,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次日,阿敏被多尔衮押于朝堂上,阿敏一身狼狈,他双眸死死盯住高位之上的皇太极。 皇太极不为所动,扔下手中所有阿敏的罪证。 “阿敏,我一再容你,你却屡教不改,你心里清楚,我最看中的是什么,这些折子上都是你所犯下的罪行,还需要我一一道来吗?” 阿敏冷哼一声,“你皇太极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要杀要剐,我阿敏都不眨眼!”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皇太极笑了笑,看向多尔衮吩咐道,“十四弟,此事交由你来处理。” 多尔衮领旨,阿敏闭上眼,任由人将他拖出去。 大玉儿听到苏茉尔打探来的消息,忍不住摇头,“这盛京的天又要变一次了。只希望,以后会越来越好,如他心中所愿。” 皇太极心中所愿大玉儿是最为清楚的。 他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民心,为老百姓所做的事,全被阿敏的举动掀翻。 老百姓如今最怕的就是那些为官者不为老百姓着想,竟还反过来掠夺老百姓的民脂民膏,这是一个统治者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再加之阿敏以前所犯,即便罪不至死,也已经足够让他在大牢里度过下半辈子。 多尔衮和多铎站在牢门口。 多尔衮看着阿敏一身狼狈,他的心里舒心太多。 他这么多年来得忍耐,他一直要找机会让他阿敏身败名裂,现如今,全都得到了实现。 是他的八哥,是大金国的汗王要他的命。 他阿敏,风光得意了这么久,也该够了! 老天,还是公平的。 阿敏一直盯着他们兄弟二人,他心里清楚,这次他逃不掉了。可他不甘心,皇太极能当上汗位,若没他阿敏的扶持,他皇太极能有今天? 三大贝勒的地位早就被架空了。皇太极之所以还留着他们,一是时机还未成熟;二是,他们几人还有用处,现在他和莽古尔泰已经没了任何权利,代善也是明哲保身之人。 难道他阿敏就这么完了? 不,他就算是死,他也不会饶过他皇太极。 他冷眼笑看多尔衮兄弟二人。 第八十五章 该让他知道真相 多尔衮单膝跪在地上,眼里全是杀意以及恨意。 手里紧握着他的长刀,嘴里一遍遍的重复:“皇太极…我恨你,我恨你…你骗我…额娘!是儿子不孝啊!” 多尔衮这才想起当年母妃走前的那段话话里有话,可当年的他太过于悲痛,根本想不到这层意思。 他也曾私下问过自己旗下的将士,他们只说是大妃生前让他们好好护着十四贝勒。 他对阿敏告诉他的那些事,他本是半信半疑的。 可他想到父汗对她额娘的宠爱,以及对自己得宠爱,即便父汗再怎么舍不得额娘,也不会在父汗去后,下一道这样的旨意。 父汗去世前一晚亦是母妃陪伴左右,若是父汗留下遗旨,也只有母妃一人知晓。 可当初阿敏他们宣布的遗诏竟是让自己的母妃殉葬! 到底是阿敏骗他,还是确有其事? 多尔衮头脑乱的几欲抓狂。 “哥!”当多铎进入书房后就看到多尔衮抱着脑袋,脸上神情痛苦。 他快步上前,多尔衮听闻此声,抓紧多铎的手,声音咆哮,“多铎,你告诉我,到底是阿敏他在说谎,还是确有其事,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当初的汗位,到底是属于谁?我不信父汗会对母妃如此,也不信如此疼爱我的哥哥竟是我的仇人…” 多铎心里也不好受。在这些事发生前,他还没有穿越至此!等他醒来后,原主人留给他的记忆并不多。 可这么几年来,皇太极对他们兄弟二人如何,多铎心里还是清楚的。 他当然知晓,皇太极如此提拔他们兄弟两,一方面是为了培养他们,好为大金国洒热血;二是,为了与其他几大贝勒分割权利,与之抗衡。 至于阿敏所言,多铎只能信一两分,但,阿敏此番,更像是要拖皇太极下水,更是拿他们两兄弟当枪使。 “哥,你好好休息,这件事。咱们要好好查明,才能还母妃一个真相不是吗?” 多铎看着眼前眼眶充血的多尔衮,他心里难受,劝慰着他好好歇息。 即便阿敏所言为实,他和多尔衮也绝不能在这种时候,与皇太极为敌。 “多铎,我好累,真的好累了…”话音刚落,多尔衮终是体力不支,这一晕便是好几日。 大玉儿看着一阵失神的苏茉尔,不禁拍了拍她的手,“苏茉尔:…” 苏茉尔这才回神,笑的些许勉强,“格格,奴才去传午膳。” 大玉儿也没有喊住她,让她此刻忙起来也好。 省得,她一个想不通,跑去了多尔衮的府中。 皇太极这段时日比往日更加繁忙,多尔衮告假在家,还是昏迷不醒。 只跟外人道,是身子抱恙。 皇太极心里清楚,其他的人也自然清楚。 宫里,是藏不住事的。 凤凰楼上,皇太极负手而立,烈日当头,他却浑然不知。 一身影,悄然而至他的身后,一把环住了他的腰。 “就知道你在这…”他身后的女子小声抱怨着。 皇太极勾起一抹笑容,见到来人,便冲散了方才的愁容。 “可吃过了?” 他任由身后的女子这般抱着自己,心里一片祥和。 他的身边,一点也不孤单。无论何时,他都有生命中最重要、最依恋、最爱的女人陪着自己。 大玉儿松开了环住皇太极的腰的手,绕至皇太极的面前,踮着脚就吻了上去。 “你说,我吃过了吗?” 皇太极立即反客为主,大玉儿来不及后悔,就趴在他的怀里了。 “是不是,在想多尔衮的事?”大玉儿牵着皇太极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二人缓步踏入了皇太极在凤凰楼里的寝宫。 “玉儿,你也猜到了。是,多尔衮在怀疑当年阿巴亥殉葬一事。” 皇太极眼神平静,丝毫没有掩饰。 大玉儿沉默了一会儿,“白的终究成不了黑。多尔衮不是个糊涂的人,否则,也辜负了你的信任和栽培。” “不过,这会是他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该让他知道真相的。” 大玉儿并不知道知道当年的详情,可她就是无条件的相信皇太极,他这般说话,便是不会欺骗自己。 皇太极倚靠在大玉儿的肩上,“玉儿,我会的。” 第八十六章 不做说客 多尔衮醒来时,多铎忙给他端来了清水。 “哥,你总算清醒过来了,今日距离你昏迷,已有三日了。” 多尔衮只一口饮尽水,“多铎,我这个做哥哥的,反倒让你操心了。” “哥,你永远是我的哥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即便是阿济格哥哥,都比不上。” 多尔衮眉头紧蹙,三天,足够让那些老狐狸起疑心。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无需多加解释。 “哥,昨日,阿济格哥哥来看望你后,大汗在日落时,也来看了你。还将宫里的太医留了两位在府里。” 多铎昨日见到皇太极来此,震惊不已。皇太极来的时候,只带来了两名太医,等待太医的诊断结果后,他才上马回了宫。 “他什么也没有说?” 多尔衮也很诧异,但他也觉得,这是皇太极心里有鬼的表现。 “他只说让太医好好调理你的身子,朝堂之事暂缓。” 多尔衮冷哼一声,“他皇太极是心里藏不住事了?” “哥,隔墙有耳。” 多尔衮就此作罢,他昏迷几日,醒来后头疼欲裂,又躺下了身子。 “既然说是我身子抱恙,那就姑且让他们都这么认为!” 多铎还想劝几句,可事关多尔衮的生身母亲之事,谁人也无法去劝。 虽然皇太极说多尔衮的事可以暂缓,但多铎不愿意他哥哥的事最终假手他人。所以他更加繁忙了些,在皇太极的书房里待的时间愈发长。 公事结束后,多铎这才回到多尔衮的府上,与他说朝堂之事和随时了解他的身体状况。 这一日午时刚过,多铎从皇太极的书房刚出来,便见到了离他不远处的大玉儿。 大玉儿正在那等待着多铎,身后跟着的是苏茉尔。 既然遇上了,多铎当然要迎上前去请安。 “不用了,都是自家人。我今日,特意在此等你的。” 大玉儿开门见山,径自向前缓步走着。 那年,她与多铎在宫里的初次相见和聊天,也是在这炎炎夏日里。 “今日,可就没有解暑的水果招待你了!”大玉儿打趣着,也不着急进入正题。 “玉嫂嫂哪里的话,天气炎热,哪里劳烦玉嫂嫂如此费心。只是,玉嫂嫂,你找我,是为了我哥的事?” 多铎知道大玉儿想问什么,可是,他猜不到大玉儿这么做的真正缘由是什么。 “是,我是为了多尔衮的事。他还好吗?” 苏茉尔在身后一直屏气凝神听着。 “大汗派来的太医自然是顶级,哥哥的身子已经无大碍了,劳烦玉嫂嫂挂怀。” “那就好,我这个做嫂嫂的也能安心了。” 大玉儿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做所谓的“说客”。 这件事,不是靠她大玉儿就能去解决的,说的不好,反倒在多尔衮兄弟心里起了反作用。 这件事的所有真相和细节,只有皇太极一人清楚。也只有他亲口告知多尔衮,无论多尔衮信与否,也都比外人干涉要好的多。 “玉嫂嫂,时辰不早,多铎也不宜与玉嫂嫂停留于此,多铎告退。” 多铎本想趁此机会与大玉儿道谢。那日科尔沁一事,是大玉儿帮了他,他就这么着,欠了两次大玉儿的人情。 可那日科尔沁一事后,大玉儿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多铎不敢再提及此事,以免触及到大玉儿的伤心事,自己又不宜与后宫福晋单独相见过久,只好以后找机会答谢,便行礼离开。 大玉儿望着多铎离去的背影,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失去记忆的人,性情真的会大变。 苏茉尔得知多尔衮无大碍,这才放心下来。 “苏茉尔,咱们回去,等会教教我其他的厨艺如何?” 大玉儿见苏茉尔如释重负般,这才敢让她教自己开启新菜谱。 苏茉尔连忙点头。 大玉儿不由得再次看向那房门紧闭的书房,轻叹一声,对于这个工作狂皇太极,她也没得法子了。 第八十七章 尽力而为 多铎回府后,并未与多尔衮提及在宫里与大玉儿见面的事,只是跟多尔衮说了朝堂之事。 “阿敏的事,大汗准备如何处理?” “坐穿牢底。” 多尔衮握着杯子,眸子冷淡,“阿敏风光了几十年,会曾想过有今日吗?当年,若非他不是父汗的亲生儿子,恐怕,没那么容易放弃汗位。” 皇太极派来的太医在确定多尔衮身体痊愈后,便被多尔衮派亲信送回了宫。如今,府里上下,皆是他的人。 “哥,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咱们需要暗中调查当年真相。” 多铎见多尔衮情绪稳定,亦帮着他一起分析。 “多铎,你说的没错。如今,即便阿敏所言非虚,我多尔衮也绝对不会在皇太极的面前表现半分异常。” “皇太极总会有一天知道我在做什么。届时,他会如何做,就是给了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大玉儿在小厨房里跟着苏茉尔忙忙碌碌,一旁的厨子们都被大玉儿“赶”到门外树荫下乘凉去了。 “格格,你看看,成品是不是这样的?” 苏茉尔按着大玉儿的描述,做成了一盘她从未见过的菜品。 正是大玉儿在现代时,很爱的冷锅串串。 但是她知道皇太极不太能吃辣,所以改良了一些。 诱惑力极强的红油辣子上撒上一小撮芝麻,每根串串上都浸泡在汤汁里。大玉儿想,若是能来一杯肥宅快乐水,就更美了。 “苏茉尔,这些你留着自己吃,这部分分给他们,还有一部分你再送去姑姑那。天气炎热,吃些冷盘,也爽口一些。” “是,格格,那奴婢就不陪你前去书房了。” 大玉儿点头,打包好食物,就踏出了小厨房。 大玉儿刚到书房门口时,范文程刚好从书房里出来,见到了师傅,大玉儿自然行礼和一阵寒暄。 范文程不敢久留,跟大玉儿行礼后,就离开了。 书房的门大开,大玉儿迎上前去,“快进屋尝尝。” 大玉儿揭开食盒后,果然见到了皇太极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食物。 “如何?你没见过此物?我做的,快尝尝!” 见皇太极在找着碗筷,大玉儿噗嗤一笑,“这个直接拿着吃就可以了,你学我。” 竹签也是她跟着苏茉尔一起修剪打磨后,才成品了几十支。 皇太极却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小伤口。 “玉儿,下次你教我做,我来做给你吃。” 大玉儿却摇头,“这个还是太麻烦了些,太费神了。” 见他望着自己的伤口,大玉儿丝毫不在意道:“这个不算什么,你要是真的心疼我,我今日带来的,你可都要吃掉。” “就算不好吃,也不允许你说实话!” 在这方面,大玉儿颇为霸道。 两个人的打趣,早就解了皇太极一身的疲惫,而碗里的串串被皇太极吃了大半。 不是敷衍,也不是违心的回报大玉儿的辛劳,而是真的色香味俱全。 大玉儿偷偷打了饱嗝,赖在皇太极的肩上好一会儿,这才起了身子,溜进他的书架那翻书去了。 临了还不忘吩咐皇太极,让他把桌上的食物收拾一下。 能命令皇太极收拾餐具,也只有她大玉儿一人了。 过了半晌,大玉儿看书看的有些累了,就来到皇太极的身旁,却正好看见了皇太极正在查阅民间效仿裹小脚的事的处理情况的折子。 大玉儿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完全杜绝。朝廷不会拿出太多精力去整顿这件事。更何况,这都是躲在屋子里的事,又有几个人敢拿出来说? “能多帮一个人,也是极好的…” 第八十八章 好好活着 多尔衮重新振作精神,掩去心底的一切波澜。 习惯这个面具后,也再难摘下来了。 皇太极只在下朝后关心过他的身体状况,其余的什么也没说。多尔衮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只待多铎的出声,他才收回目光。 兄弟二人眼神交汇,多尔衮微微颔首,二人一同离开了。 是夜。凤凰楼上,皇太极搂着大玉儿欣赏着不可多得的宁静夜色,亦是与大玉儿难得的独处时间。 大玉儿缩在皇太极的怀里。诚然,不管她上凤凰楼几次,都没有办法适应内心的恐高,所以她紧紧搂着皇太极。 “我是不是得想个好法子,克服自己的恐高?” 大玉儿这么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可以让乌兰雅教我轻功,她一身功夫可好了!” 大玉儿那日听苏茉尔的一番描述就已经好奇不已,后来自己又亲眼看到过,便念念不忘。 看着大玉儿眼里充满了希冀,皇太极不乐意地捏住她的脸,“你这幅崇拜、憧憬之色,只能对我一个人展露。” “连乌兰雅也不可以啊?” “不可以。” “那…你会?” 皇太极脸色一顿,紧紧扣住她的腰身,轻跃而起。 大玉儿惊呼一声,她下意识往脚下看去,她和皇太极已经脱离了地面。 “别看下面,看我。” 大玉儿紧紧抱住他,老老实实地听他的话。 耳畔地风呼啸而过,夏夜里的炎热被大玉儿吓出一身冷汗给替代,又逐渐适应。到了最后,她感受到了吊威亚是什么样的体会。 但,吊威亚终究是冷冰冰地绳子和费尽人力的拉扯,而她大玉儿所拥有的,是皇太极的令人温热而又踏实的怀抱。 他们二人飞身至凤凰楼的屋檐上,在这里观景,又是一番新的体验。 “皇太极,你与我说说乌兰雅的事情?” “她是我暗地里培养的暗卫中的唯一一名女子。” 一句话,让大玉儿不禁更加钦佩乌兰雅来。她知道,乌兰雅一路走来,要经历什么,才能从暗处留在明处。 “她是我在随父汗征战时,在路上抱回来的,那时候,她才六岁。她没有告诉我她的具体来历,只是让我收下她,无论做什么,只要还有一条命就可以。” “后来,她对我唯命是从,我亦对她足够信任。她才告诉我,她是她家里所有人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所以,她要活着,努力的活着。” 大玉儿掩去一声叹息。乌兰雅的决心,与大玉儿初来这里的想法一致,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带着家人的期盼和祝福,好好的活下去。 大玉儿沉默了很久,只是两行清泪,明明白白的出卖了她的心思。 皇太极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玉儿的心极软,听到乌兰雅的这番遭遇,她一定会很心疼。 “这大半年来,你为了前朝之事担忧,身子也顾不上,整个人消瘦了许多。我这想学武功强身健体之事,还是得麻烦乌兰雅。再说了,我还想着让乌兰雅教教我、苏茉尔还有娜雅呢。若让你来,恐是不妥。” “好,依你。也就放乌兰雅一个假,让她歇歇。” “只是,你自己要当心些,莫逞强,知道吗?” 皇太极恐大玉儿身子受流产后的影响,留下病根。不过太医详细告诉过他玉儿的身体状况,也幸得在有孕前,她喝了半年之久的补完,身子也算是健康。 “你放心,我有尺寸的。明日啊,我就把这好消息告诉她们两。” 宫里多了几个可以交心的人,是多么难得的事啊。 皇太极瞧着她一脸兴奋劲,一把拦着她的腰,飞身而下,稳稳落在他和玉儿寝宫的那一层,双双入了内。 夜色微凉,心波荡漾。 第八十九章 一切都在变好 乌兰雅得了空档,很快去了西侧院子大玉儿那报道。 娜雅和苏茉尔也都兴奋不已,有大汗的贴身侍女亲自教她们一些防身之术,几个人打起十万分精神,就连服饰也统一换成了适合运动的款式。 乌兰雅对于这件事极其认真,一丝不苟的教着她们几人。 天气热,也阻挡不住她们对此的热情。约摸半个时辰,她们就休息一盏茶时间。这般如此,半天的时辰,飞逝而过。 午膳时分,大玉儿的小厨房里的厨师们已经备好,几人留在西侧院子内用膳。 乌兰雅第一次与大玉儿她们平起平坐一起用膳,本应拘束,可见苏茉尔她们习以为常,又有那次她在科尔沁上,与玉福晋之间的对话,她便完全放松,一展小女孩姿态。 大玉儿偷偷观察着乌兰雅的变化,眉眼含笑,又给她夹了些菜放进碗里。 “多吃些,教我们几个人,可是力气活!” 这话不假。她们三个人虽从小在草原上长大,但身子骨到底不如从小接受过训练的乌兰雅,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乌兰雅教的很有耐心。 “谢过玉福晋!” 午后,乌兰雅去书房那给皇太极复命去了。 “日后,每个上午的时间,我就把你交给玉福晋了。” 乌兰雅但笑不语,自家主子真真是什么都依着玉福晋啊。 日子过得快,一转眼步入至1633年,哲哲的大女儿马喀塔已经八岁了。 皇太极赶着为马喀塔过了生辰,只不过一个午膳时间,皇太极便被乌兰雅喊走。 是前方传来捷报,明朝的几位将领投诚,并且带来了红衣大炮。 那个让努尔哈赤还有皇太极都畏惧的武器。这时的大金,并未拥有这些武器。 皇太极在书房与各贝勒、亲王议会时难得带着笑意。 多尔衮提议有他和大贝勒亲自前去迎接投诚将领。 皇太极不仅同意,且与他们一同前行,在浑河行接待之礼。 后宫再次难以见到皇太极的身影,有时候,大玉儿会一个人偷偷溜上凤凰楼去,在皇太极的寝宫内歇息。 皇太极寝宫里的藏书更广,她常常秉烛夜读,好些时候,都会在宣纸上留下笔记,附在对应的书页里。 久而久之,皇太极书架上的书,被她留下的笔记越填越厚实。 这天得空,皇太极发现了大玉儿在他屋内留下的痕迹,他不由得笑道:“这到底是谁的屋子?” 大玉儿藏在书架后,偷偷笑,故意哑着嗓子,戏弄他好一番,皇太极配合的天衣无缝,大玉儿问一句,他接一句,乐此不疲。 凤凰楼上的屋顶也成了他们谈夜话的好地方。大玉儿也渐渐克服着自己的恐高,尝试着一只手拉着皇太极,另一边探着身子往楼下看去。 大玉儿路过皇太极书房时,也甚少再听到皇太极怒气的声音,从屋内进出的大臣、贝勒们眼见着都轻松了许多。 范文程的课她亦节节不落,一切她想要做的事,能让她变得更好的事,都在顺利的进行着。 这一年,是大玉儿来盛京的第八年。 这一年的大玉儿,二十一岁。 这一年,是皇太极沉寂的心悸动的第八年。 这一年的皇太极,四十二岁。 这一年,亦是大玉儿对皇太极敞开心扉的第五年。 第九十章 亲力亲为 济尔哈朗的继福晋病重,哲哲也惦记着这件事,时常带着大玉儿一同前往和硕贝勒府邸,一待也是大半天。 济尔哈朗与皇太极之间的关系之重,大玉儿心里明朗。且济尔哈朗对皇太极的耿耿忠心,为大金国鞠躬尽瘁,是皇太极在朝廷上极其重要的人。 大玉儿陪着哲哲从继福晋的房里出来,哲哲紧蹙着眉头。 方才在屋内所见,令哲哲内心苦痛。她知道,济尔哈朗继福晋的这个病,怕是治不好了,只能用名贵的药材撑着,能延续几日便是几日。 哲哲也知道,这位继福晋,也是忧心自己的妹妹,心火郁结而致。 她的妹妹便是察哈尔部林丹汗的第三大妃苏泰。眼下,大金与察哈尔之间的较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关头。 大汗不可能会轻易罢休,林丹汗亦誓死不降,那么,他们部落的平民们,必然要承受这些苦痛。 “姑姑,继福晋的心结,恐是难解了。” 皇太极不会停止与察哈尔部落的战争,扩大版图的事,他向来放在第一位。 “这是无解之事。方才,她看到我们俩时,眼神已经迷离了…” 乌云压顶,本就因府中福晋病重而笼罩着阴霾的气息,此刻愈发阴沉,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叹息。 哲哲紧握大玉儿的手,回到了马车上。 “姑姑,你小憩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哲哲今日起得早些,待众福晋给她请安后,她没有做停歇就带着大玉儿来了这里。 哲哲闭上双眸,靠在软垫上。 回宫后,大玉儿先送哲哲回了屋子,这才回到了自己的西侧院子。 她支撑着下巴,翻了几页书,却看不进去,脑海里只想着继福晋的样子。 皇太极与她说过济尔哈朗与这位继福晋的感情。虽然是济尔哈朗的第二任大福晋,但总归是让济尔哈朗喜欢着的。 济尔哈朗眼见着自己的福晋病重,却只能以药续命,也是件煎熬之事。更何况,这件事的源头,与他济尔哈朗有关。 可济尔哈朗别无他法,为了大局,他只能这么做。而不久后,他们又要出征察哈尔了。 大玉儿合上书,心情烦躁,是啊,不多久,皇太极又要亲征了。 这些年,她也一直监督着皇太极的身体情况,在她能看得见的,她想办法亲力亲为;在她看不见的之处,她用书信传递提醒。 可是,他真的一直都没有能够歇息的时候。大玉儿再急、皇太极就算再心里清楚,可终究被现实打败。 江山易创却难守。更何况,他要在努尔哈赤留下的江山上,再次拓宽。 开拓者之路,异常艰难。 大玉儿拿出她瞒着皇太极绣了一半的荷包,在苏茉尔的多次指导下,上面的图样总算有了清晰模样。 今夜,他不会来西侧院子,她也正好能继续绣着。 日落时分,苏茉尔被大玉儿拉着让她继续看看。 苏茉尔仔细指导,大玉儿看着苏茉尔只动手改了几针,瞬间变了她想要的样子,激动不已,直夸苏茉尔太厉害了。 “苏茉尔,我要照着你的这个样子再绣一次!” 一针一线,大玉儿皆要亲力亲为。 第九十一章 重伤 济尔哈朗的继福晋终究没有撑过这个冬天,就连济尔哈朗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在大军已经出征后,寒冬带走了她。 哲哲和大玉儿赶到和硕贝勒府邸时,府内已经一片哀嚎,入眼的皆是白。 积雪已经覆盖了道路,大玉儿被苏茉尔稳稳的扶着下了马车,又扶着哲哲下来。 “苏茉尔,你和珍哥在此等候。若冷了,便回马车里。” 大玉儿发觉浑身没劲,这是她第二次,直面死亡。 所有的人都在哭。不论真心与否,这样的哭声,逝去的人,再也听不见,再也感知不到了。 府邸管家最先发现了宫里的大妃和侧福晋来此,赶紧抹了把泪,迎上去。 事发突然,他身上的白服都换的匆忙,一双眼红通。 眼下济尔哈朗跟随皇太极一同前往察哈尔部落,和硕贝勒府没个能掌大权的人,哲哲和大玉儿的到来,也正好能帮他们这些人带来决策。 “一切大办。” 哲哲和大玉儿并未久留,吩咐了一些事,便回到了宫里。 哲哲最终还是让人递了一份书信去了前线,交到济尔哈朗的手里。 毕竟,这是他的福晋,他这个做丈夫的,不能被蒙在鼓里。 济尔哈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哲哲没有猜错,济尔哈朗在拿到这份书信后,并未太过惊讶,掩去了所有情绪。 只在夜里,他拿出了许多年前他就随身携带的荷包,是他的福晋亲手绣给他的。 从此,他的思念只能留在黑夜里。白日,他的脑子里只能有朝堂之事。 皇太极与大玉儿之间依旧保持书信来往。她也算是能够掌握前线第一消息,心情还算平坦。 这日,她收到的书信里,皇太极提到多尔衮为了救他,身受重伤。但好在吉人天相,救治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多尔衮,你相信八哥吗?” 皇太极的话回荡在多尔衮的脑海里,这是他昏迷前,听到皇太极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皇太极定是知道了自己与阿敏之间的对话,也知道了自己私底下的动作。 多尔衮心里五味杂陈。他暗地里派人查当年的真相,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阿敏的话,没有得到验证,皇太极的话,让他不由得细细回想当年的细节。 他记得,当年额娘晕倒在众人面前。苏醒后,额娘便让他们留在她的寝宫里,门外还落了锁,他当时便觉不对,可额娘后面又没有太多异常之举。 他实在是太蠢。当初,他若再多加思考,怎么会忽略这些事呢? 他的动作猛然扯动了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让多尔衮咬紧牙关缓了好一会儿。 孰真孰假,都换不回他额娘的命。 阿敏,无非是想借他多尔衮的手,在大金国掀起浪潮,他又如何会上当? 皇太极对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又有几分真心? 皇太极的地位,难以撼动。他和多铎,还得倚仗皇太极的提拔。 若他们二人真起反心,反而落得个狼心狗肺的名声,江山也不会稳坐。 他要好好活着,不辜负他的额娘,不能害了他的弟弟多铎和阿济格哥哥。 第九十二章 这般下场 是夜,多尔衮的高烧总算退去,皇太极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多铎则快步进了营帐内。 军医说多尔衮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只是短时间内,他还不能下床。 多铎眼神坚定地看着躺在床榻的多尔衮。 “哥,军医都这么说了,你可得谨遵医嘱才是。” 多铎已经能够独自承受这一切了。 残酷无情的战场、血流成河的场面、哀嚎… 他竟然习惯了! 多尔衮扯出一抹笑容,“多铎,哥答应你!” “你好好跟着大汗身边,为大汗效力。” “他是我们的八哥。” 一句话,让皇太极有些许动容。 战役不会停歇,多尔衮躺在床榻上休养的第三日,前方传来捷报,多铎第一个来给他报的信。 多尔衮大喜。 后,捷报连连。 十日后,前方传来可靠消息,林丹汗病重,约摸撑不过这个战役结束。 多尔衮的身体总算痊愈,也亏得这几年他的身体体质不错,恢复的很快,便上了战场。 得知部落首领病重的消息,察哈尔部落愈发失去了斗志,接连战败,最终,摇旗罢战。 这天夜里,多尔衮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与一女子身处在茫茫草原之上,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有人在喊这名女子的名字,但他也寻不到声源。 但他只知道,梦里被人一直喊着的人,叫玉儿。 每每有人喊她的名字,她都会轻快的答应一声,是多尔衮从未听过的声音。 他确定,此玉儿非彼玉儿。 只是,他梦里的这个叫做玉儿的女子,会是谁,他会真实存在吗? 多尔衮从梦中醒来,手里,却多了一枚戒指。 借着月光,多尔衮捏着这枚戒指,陷入了回忆里。 脸上的神情,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一抹柔情。 一晃,竟是五年了。 察哈尔部落陷入一片沉寂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过多的表情。 小玉儿跪在她的姨母娜木钟的身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娜木钟勾着唇,涂得饱满的丹蔻一点点地、慢慢地抚上躺在床榻上已经奄奄一息却眸中狠厉地林丹汗脸颊上,似是在抚摸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紧接着,娜木钟缓慢的手极速地扼住了男人的脖颈,只要稍稍一用力,眼前的男人的性命就会断送在她的手里。 动作维持了片刻,似乎真怕眼前的男人断了气,她这才满意的松开手。 她俯下身,贴在林丹汗的耳边,轻柔地仿佛在诉说情话。 整间屋子里,只有匍匐在地的小玉儿、捉摸不透地娜木钟以及奄奄一息又狠厉的林丹汗。 娜木钟对林丹汗说了什么,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 林丹汗青筋暴起,若非他的身体使不上一点力气,眼前这个女人,下一秒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小玉儿抖着身子,下一刻,被娜木钟点名,让她跟随一起出去。 “今日所见,给我牢牢记住。不中用的男人,就是这般下场。” 娜木钟又抚上小玉儿的发丝,“别怕。日后,姨母我会为你寻一个好夫家,绝不会让你遇上一个如屋子里那快断气的窝囊废的男人!” 小玉儿只能拼命点头。 曾经的姨母,不是这样的。 是屋子里的那个男人,彻底改变了她。 对不对? 第九十三章 攻破 是夜,小玉儿蹲在蒙古包外,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很久很久。 那枚跟随她多年的戒指,在五年前送给了那个大哥哥。 五年前的她,才八岁。如今,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小玉儿似是想到什么,猛的摇摇头,暗骂自己一句,这才起了身,回到了蒙古包内。 小玉儿不知道明日会有怎么样的事要面临。她只知道她的姨母,决不会甘愿等到被人来安排自己的命运。 娜木钟一夜睡得安稳,一早便去看了那林丹汗,给他喂药。尽管,林丹汗并不领情,所以,她干脆一碗汤药直接灌进了林丹汗的喉咙里。 “我要你清醒的看见,你守着的土地,该如何被大金国的那帮人给践踏;该如何被一点一点吞噬,直至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娜木钟又转头睨了他一眼,才满意的离开。 她还要去做一件事。 大金的军队此次乘胜追击,皇太极鼓舞士气,全军上下一心决意攻破察哈尔。 察哈尔部落最终难敌,至此,察哈尔部也归大金所有。 皇太极领着多尔衮、多铎、豪格踏上了察哈尔部的核心之地,眼前的蒙古包内,便是已再无反抗之力的林丹汗。 而林丹汗的蒙古包外,由一名身着盛装的女子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是其他女眷。 身着盛装的女子手里捧着一物,是个四方形的盒子,被层层布帛包裹着,待来人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我等愿归顺大金。” 这女子,便是娜木钟。 此刻,她的脸上的神情,与本该表现出的神色大相径庭,令皇太极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有诈。 就在此时,娜木钟身后的蒙古包内,传来一声巨响。 皇太极绕过他们,一把扯下了蒙古包的门毡。 皇太极眉头微动,蒙古包内林丹汗表情扭曲,从床榻上直直摔在地上,扯着脖子,仿佛连最后一丝绝望的声都未喊出来,便命归黄泉了。 他给了林丹汗最后一点体面,扯下的毛毡盖住了林丹汗的身上,便转身示意多尔衮他们去安排接下来的事。 娜木钟带领的女眷们,被多尔衮安排至一处,等待皇太极最终的安排。 而娜木钟,始终怀抱着那个盒子,那个能让她重新开启下一段人生的盒子。 女眷中,还有小玉儿。 此刻的她,显然被吓得不轻。直至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才找回了知觉,她好想喊他一声。 可眼下不是最佳时期,只能低着头,与自己的侍女紧紧相依着。 皇太极最终决定先安排察哈尔部落的人处理林丹汗的后事,尽管是战败之人,倒也是个汗王,总归要风光安葬。 只是,由踏破他们部落的敌军,大金国的大汗皇太极来安排他的后事,显然是最大的耻辱。 可林丹汗再也感受不了。 皇太极留下豪格和多尔衮兄弟驻营在此,他需得返回阵营一趟。 捷报的信很快传到了盛京,大玉儿看着已经绣好的荷包,快活的转了好几个圈。 皇太极这样的安排,倒是给了小玉儿一个绝佳机会。 第九十四章 盒子 小玉儿暗自注意着多尔衮的一举一动。 五年的时光让多尔衮的模样比之以前更加棱角分明。岁月为他添了几分成熟和稳重,小玉儿在人群中,还是能第一眼看到他。 而她自己呢… 小玉儿想,大哥哥一定不会记得自己了。不管自己的模样是否变化,他也一定不会留意可能会成为他生命中过客的这个小女孩。 可她还记得。 如今再次重逢,小玉儿心里再也不似当年那般天真。她知道,察哈尔部如今的下场,虽然咎由自取占多,但大金国总归是踏平了她生存了多年的土地。 思及此,小玉儿低着头,不敢再去看他。 她也不知,她和姨母乃至整个部落的人民会是落得个怎样的处境。 多尔衮和多铎也瞧见了娜木钟怀里的盒子,被她紧紧搂在怀中。 起初,他们只以为那是娜木钟的贴身之物,只有她一人来保管。可他们听到了娜木钟不知有意无意的自言自语,便此盒子觉有异常之处。 多铎第一眼见了娜木钟,便觉得是个不可小觑的女子。据说,她还是林丹汗的大妃,能坐到如此地位,手腕自然是有的。 多尔衮也紧紧盯着这个盒子,不出声。 当夜,多尔衮他们收到皇太极的命令,全数退出了察哈尔部,此举动令娜木钟诧异。 她原本以为,皇太极会再次归返这里。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归他们所拥有了。 皇太极,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倒也是,她今日给皇太极的暗示还不够,欲擒故纵的把戏,她也会玩。 大金国的全数退兵,让妇孺们皆松了一口气。 小玉儿靠在她的侍女身上,使不上力气。但她却不敢有丝毫分神,直至娜木钟喊了她一声,她这才撑起身子,跟随娜木钟入内。 皇太极并不打算久留察哈尔部。他最清楚眼下察哈尔需要的是什么,他皇太极都能一一满足。更何况,时局已定,再无变数。 至于他们的归降之事,待他回京,与众人商议后,再做定夺。 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他大概猜到了。民间流传甚广的传说,他也知晓,只是,这种事岂能急于求成,还需天时地利人和。 盒子里东西,他并非十分相信。但,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他需要用这个,再来打压明朝。 大玉儿再见到皇太极的时候,已经是数天后了。 她想他想的紧,什么也不顾的扑在他的怀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胜似一切。 “我昨晚做了个梦。” “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你从察哈尔部归来时,身边还带了女子,你要纳她为福晋。” 皇太极忍不住捏住她的脸,“一天天的,净做这些梦,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那你是什么人?” 皇太极贴在她的耳窝处,说了几个字,大玉儿这才不继续这个话题。本来也是她随口一说,就是想逗逗眼前的男人。 “今夜,我想去凤凰楼。若你今夜得空,便来凤凰楼找我,可好?” “今夜,可说不好。若我有急事绊住了,我便让乌兰雅前来。莫等我,你眼下的乌青,怕是没个十天半月的,养不出来。” 大玉儿哽住,一时无话反驳皇太极,便点头,目送他往书房处走去。 第九十五章 我们是齐心的 就在大玉儿即将入睡的前一秒,皇太极才出现在了凤凰楼里的寝宫里。 此刻的大玉儿已经换上了一身里衣,趴在床榻上,整个人,可谓是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皇太极丝毫不掩饰地开口笑话她,说她什么都好,就是睡姿极差。 大玉儿捂嘴掩去了哈欠,也懒得跟他计较。她确实困得不行,可偏生眼前的男人让她一顿好等,方才,她差点直接睡着了。 此刻的她也不愿意动弹,就这么阖眼平躺在床榻上,把本是男人的大床给霸占的那叫一个彻底。 “你知道你最不能犯得一个错是什么吗?” “洗耳恭听。” “不能让我等你,而是你等我。也罢,谁让你不是个平凡人呢,哪里能用这个来束缚你…” 她的困意来袭,说话都有些不清晰了,“我困了,皇太极…” 皇太极俯下身,轻柔又炽热地吻慢慢落了下来,“你把我喊来,就是让我看着你霸占了我的床,看你如何入睡的?” 饶是大玉儿再困,也被他这句话逗得勾起了嘴角,她在这方面向来嘴巴不饶人,“那我以后就不来了,大汗以后在门口挂个牌子,写上‘禁止大玉儿’入内,我还没有那么厚脸皮呢!” 皇太极已经解去外袍,也剩里衣,抱着大玉儿一阵翻滚,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既已入内,岂能让你轻易逃离?” 大玉儿被他的连贯动作给带的消散了些困意,“此次察哈尔战役,可有些什么趣事讲给我听听?” 皇太极不再逗她,想到了那林丹汗的遗孀娜木钟,她怀里紧紧抱着的盒子。 “玉儿,此次战役,或许对我而言,是一个历史性的转折。” 大玉儿眉头微皱,她仔细搜寻自己对于这块的记忆。 如今,已经步入公元1635年,林丹汗逝世,他的遗孀中,有位大福晋便是娜木钟。 皇太极,也是在这场战役中,获得了传国玉玺。 “玉儿,你可听过一个传说?传国玉玺的传说。” 大玉儿没作答,继续听皇太极讲下去。 “历朝历代为了获得传国玉玺,不惜牺牲一切。只因得此玉玺,意味着必得天下。当初,明太祖朱元璋曾命人入漠北之地,便是为了寻这玉玺,可最终无功而返。” “倘若,我皇太极有朝一日得到,也会不择手段。” 权势多么令人渴望。尤其是,在你已经尝到了他带给你的无上荣耀和至高地位的滋味,便令人再也难以轻易割舍和放下。 他皇太极,也不例外。 大玉儿不能用自己所学的观念和看法去评判皇太极的话,她不是他,无法真正站在他的角度去看问题。 他是一国之汗,更是日后大清国的开创者,他若不奋力夺取这样的机会,那么无疑是个失败者,又何来谈得上开创呢? 大玉儿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微叹一声,沉吟道:“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相信你。” “即便日后会有更多的无可奈何,我想,我也能多试着站在你的角度去看问题。我们始终,是齐心的。” 第九十六章 迎我入盛京 接下来的日子,皇太极让多尔衮好好养伤。待他身体痊愈后,还会有重要的事交由他来处理。 多尔衮隐约感知到,此次,皇太极对他的委以重任,对他而言是一种试探,更是一个绝佳机会。 多铎陪着多尔衮打靶子,“哥,你刚恢复,还是歇息一会儿。” “放心,我有分寸的。多铎,待我伤势彻底痊愈后,我有预感,大汗一定会让我再次前往察哈尔部。” 此刻的马场上,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便是大汗一定要得到的。” 多铎不明,多尔衮只做了一个口型。 多铎这才想到,皇太极会是大清国的开创者,一定会借一个契机,让这些事顺理成章,以达到彻底打压明朝的目的。 远在察哈尔部的娜木钟,也在等待着。这段时间,她也没能闲着,她愿归降大金的事,少数人不愿意,就连苏泰也没定主意。 “你可想清楚了?” 蒙古包外,苏泰与娜木钟面对面而立,两人皆有疲惫之色。 林丹汗的后事就这样结束,她和娜木钟一滴泪也没有为这个男人而流。 察哈尔部有这样的境遇,他林丹汗有不可逃脱的责任。 “是,从我见过大金国的大汗后,我便下定了决心。” 娜木钟毫不掩饰地对苏泰说出心中所想。 “我娜木钟要的男人,一定是顶尖级别的。更何况,他林丹汗但凡有一点良心,我也不至于如此绝情。好歹我也会装上一装,为他流一滴泪。” 那日见过了皇太极,娜木钟就打定主意,这才是她心里一直渴望的男人。也唯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娜木钟。 苏泰抿着嘴,没有顺着娜木钟的话往下说。 眼前的局势,需要一个当机立断的人来做决定。 她倏地忆起那一日,皇太极带来的人中,有一人,是她姐姐的夫君——济尔哈朗。 他见到了济尔哈朗腰间系着的一枚荷包,荷包上的绣纹她永远不会忘记,是她和妹妹儿时一起找额吉所学。 如今,她的姐姐已经离开了人间,便是在他们大金踏入察哈尔部时,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天。 苏泰自然也受到了这样的消息,也得知大金的大妃亲自为她的妹妹大办了葬礼。 她的姐姐是过度忧心,郁结而死。她却连姐姐的最后一眼也没见上。 为了自己的姐姐,和她想要守护的人,她也必须要从这个早已失去温热的土地上离开,去追寻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或许,前往大金对她而言是不能错过的时机。 她还要,亲自去祭拜自己的姐姐。 多尔衮再次从盛京出发至察哈尔时,已是半月后之事。多铎、豪格以及济尔哈朗也随之一同出发。 当晚,娜木钟盛情款待了他们,多尔衮在宴席上也并未多加遮掩,说明了来意。 “有一事,烦请十四爷一定代我转达至大汗。” 多尔衮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用接福晋的礼仪,迎我入盛京。” 第九十七章 雨夜里的碰撞 这个女人,竟然想成为皇太极的女人。 多尔衮盯着看了娜木钟好一会,而娜木钟也回看着多尔衮。 “此事,非我能做主。但大妃所言,多尔衮自会如实回传至盛京。” “那便有劳十四爷了!” 小玉儿伫立在人群中,为娜木钟的话狠狠捏了一把汗。 她不是猜不到自己姨母的心思,只是,自己的姨母当真有如此把握能够顺利入盛京,还要成为大金国大汗的福晋? 宴席散去,娜木钟悠哉回了自己的住处,苏泰站在她的背后,刚想喊住她时,却瞧见了一人。 “和硕亲王请留步。” 济尔哈朗一滞,看向眼前的女子时,济尔哈朗的眸子染上一丝愧意。 前段时日他跟随大军回盛京后,他的福晋的后事已然安排妥当,他的归来唯一能做的只有祭拜。 “苏泰福晋。” 苏泰不语,只是望着济尔哈朗的腰间的那枚荷包。 “我想去亲自看看她,祭拜她。” “我想永远留在姐姐生活和最后归土之地。” 苏泰说到这,才缓缓抬起眸,坚定地看着济尔哈朗,一字一句道:“和硕亲王,我愿和你一起回盛京。” 二人面对而立。倏地,雨毫无预兆地落下。 苏泰转身小跑进了一蒙古包内,再次出现在济尔哈朗面前时,他的头顶上的雨水已被苏泰撑起的伞给遮住。 “不用着急答复我。只是我这个人,是这个性子。一旦我确定了今后的路,我一定会走下去。但,此事会与你有关,而且,是一辈子。” 苏泰的身高低于济尔哈朗一个头,但她努力踮着脚,不愿让雨水淋湿了眼前的男人。 济尔哈朗启唇,却没有说出任何一个字来回复苏泰。 他好像听懂了苏泰的意思。 一辈子。 太过奢求了些。 他的手被苏泰强行掰开,将伞柄塞进济尔哈朗的手里,便转身往蒙古包内跑去。 多尔衮命人将他的信件送至盛京。 此刻,雨还没有停歇,多尔衮却还是想去亲自感受雨夜里的寂静。 他掀开了毛毡,靠在蒙古包上,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习惯了听雨落之声。 却见远处也有一蒙古包被掀开了,一小身影撑着伞,缓步走在雨夜中。 多尔衮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小玉儿此刻漫步在雨夜里。今夜的雨于她而言太过及时,抚平了她这段时期的内心不安。 也只有在雨夜里,她才能遮掩脸上的泪水。 她想额娘和阿嬷的时候,永远都会忍不住流泪。 可姨母从来不允许她这样做,仿佛她哭了,只要在她姨母的面前哭了,就犯了天大的罪似的。 所以,她喜欢雨夜,雨水的滴落,仿佛可以代替她的泪水。 那年她随阿嬷投奔至姨母这里,还未到第二年,阿嬷没有抵过病痛,便永远离开了自己。 她的世界里最疼爱她的两个人,皆离她而去。她唯一的亲人,也只有她的姨母了。 小玉儿敬重她的姨母,可害怕之意超过了这份敬重之心。 可她还是愿意向着自己的姨母。 这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啊… 小玉儿伸出手接着雨水,闭着眸子,静立着。 多尔衮没来由得一阵猛咳,许是雨夜的寒冷染了他的身子,这声咳嗽声,惊扰了正在感知雨水的小玉儿。 小玉儿吓得一惊,立刻睁开眼,找寻声源。 多尔衮还未来得及放下毛毡退进蒙古包时,他的双眼已与小玉儿完全对上。 那是一双,他存在记忆里的眸子。 那双眼太过干净,他只一眼便记住了。 眼前的这位女孩,便是当年他忍不住发了善心放她们离去的小女孩。 是那位叫做‘玉儿’的小女孩。 小玉儿惊慌失措,她甚至都快要觉得自己的心在下一刻就能跳出来。 她与大哥哥,就这样见面了。 就这样,他们对上了彼此的双眼。 她想,此刻的自己,一定会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 那么,她的急匆匆地逃离,也像极了一只兔子。 就这样,她结束了与多尔衮的对视,消失在了雨夜里,却未曾逃出多尔衮的视线里。 第九十八章 燃烧的蒙古包 这是一场寂静的却又让人心底泛起涟漪的雨夜。 多尔衮渐渐收回目光,最终放下毛毡,重回了蒙古包内。 他从怀里掏出那枚戒指,在夜里,这枚戒指镀上一层光,映入了多尔衮的眸子里。 这种光亮,犹如它的女主人那般耀眼,令人过目不忘,难以舍去。 一丝异样的情绪,让多尔衮烦躁的皱起眉。 令人舍不得,所以就要强取豪夺吗? 他多尔衮自认不是这样的人。 小玉儿一路跑回自己的蒙古包内,顾不得伞有没有挡住雨水,她只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她根本,就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 更加没有做好单独见他的准备。 她的内心忐忑不已,胡乱的擦拭了一番身上的雨水,换下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钻进了被子里。 他一定没有认出自己,一定。 两人各自怀揣心思。 雨,渐渐停下。 皇太极在第一时间收到了多尔衮的急信。 当他展开信件时,大玉儿正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全部靠在了皇太极的身上。 自然,她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 “果然,我做的那个梦,还是成真了!哼!” 皇太极当场愣住,他确实没有想过信中的内容竟然会是这些。 “皇太极,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就是有魅力。你瞧瞧,才不过见了你一次,便心系于你了。” 大玉儿的醋意已经让满屋的气氛都开始泛酸。 皇太极见大玉儿如此明夸暗损自己,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拉过大玉儿的手放在嘴边轻吻着。 “玉儿,你都不听我解释一句?” 大玉儿佯装怒意,直勾勾地盯着皇太极。 皇太极一开口,一顿解释,然后又很无辜的看着大玉儿。 末了,她还是没有定住,一个噗嗤出声,“好了,我故意逗你呢!再说了,你身边的女子那么多,我要是都吃醋,那我可忙不过来了。” “况且,日后你身边的女子会越来越多,这是现实,你我都不能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大玉儿握住皇太极的手掌,在他的手里摩挲、揉捏着。 “皇太极,我知道,娜木钟的到来,一定会给你、给整个大金带来一种不可被替代的利益。她既已诚心降你,你又何须拒绝呢?” 大玉儿暂时难以评判娜木钟会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娜木钟如此直接,确实是让大玉儿意想不到的。 皇太极反握住大玉儿的手,二人相依着,“玉儿…” 千言万语,皇太极一时半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轻喊着她的名字。 皇太极的回信上只有一个‘准’字,多尔衮心里有数,派人安排娜木钟等随大军回盛京事宜。 娜木钟倚靠在软榻上,听着从急急从门外进来侍女的禀报,她的笑意更深。 男人嘛,自然过不了这一关。 翌日,娜木钟起的早,天还未亮,她独自一人在蒙古包里收拾着需她亲力亲为的物件。 她从枕头下拾起一枚她亲手缝制的棉衣,却残缺不全。 娜木钟低头凝视着这件棉衣。她自觉一阵温热要覆上自己的双眼,她抬手向上拭去。 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娜木钟将棉衣仔细地叠放进她的贴身衣物内。再次抬头时,又恢复成了往日的神情,娇媚而又得意。 她出蒙古包时,蒙古包瞬间被点燃,而她的手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火棒。 娜木钟看也不再看一眼,随手将火棍扔了进去,与燃烧着的蒙古包瞬间融为一体。 既然要离开,这里,就不能再留下她娜木钟生活过的痕迹。 小玉儿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她的姨母竟如此果断,毫不犹豫地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土地。 “小玉儿,随我上马车。” “日后,你我二人,在盛京便是最亲近的人。” “你一定要牢记。” 第九十九章 迎接贵客般 小玉儿随着娜木钟入了马车,瞧着自己的姨母一脸压抑不住的笑意,小玉儿的心更加忐忑了。 她悄摸着掀开了马车帘,看到了队伍最前面,正驾马而行的多尔衮的背影。 没想到有一日,她会跟着大哥哥一同前往盛京,那里,是大哥哥从小生长的地方。 姨母入了宫,那她呢,又如何被安排呢? 小玉儿的一连番动作被娜木钟收进眼底。所说前几日她还只是猜测,那么今日,她是能断定了。 小玉儿对男子动了心了。 小玉儿的眼神总不自觉落在那多尔衮身上。待多尔衮看过来时,她又很快移开视线。 多尔衮嘛… 倒是个可造之材。否则那皇太极也不会命他前来察哈尔,迎她们入盛京。 找个机会,她要仔细打探打探这多尔衮的底细,能否为她娜木钟所用。 她的目光又瞥向那个木盒子。盒中之物,是她的致胜法宝,亦是这天下男人都无法抗拒之物。 她想到这,又缓缓闭上美眸。 只待她再次睁眼时,便是新的人生了。 哲哲与大玉儿难得双双登上凤凰楼,这是她们唯一一次同时站在凤凰楼上。 “玉儿,那娜木钟我有所耳闻,她能在林丹汗众多女人中做到大福晋之位,定是有过人之处,手段也不可小觑。” 哲哲脸上略有担忧之色。她没有完全想明白大汗怎么会如此爽快答应了娜木钟这样的要求。 要说起来,娜木钟哪里有资格入的了大汗的后宫之中? “姑姑,无论娜木钟是什么样的角色,既然入了大汗的后宫中,您是大妃,她自然行事会有所收敛。” “姑姑,娜木钟已经向大汗交了底,何况,入了咱们盛京之地,她也难以燃起当年的火焰。” 大玉儿不敢小觑娜木钟,却又想到皇太极既能如此同意娜木钟入后宫,所要查的事,当然不止是了解那木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关键在于,娜木钟会不会给他带来威胁。 “玉儿,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大汗他行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判断,若非有把握,他不会这般决策。” 大玉儿看着夕阳西下,余晖洒在自己和哲哲的面容上,二人相视一笑。 皇太极此番给足了娜木钟等人归降时的面子,派自己的长子豪格前去迎接。 哲哲和大玉儿身着盛装站在皇太极的身后,等待着娜木钟她们的到来。 轿子缓缓落下,娜木钟的门帘被侍女掀开。 她率先捧着盒子踏出了轿子,步子缓慢亦不失风范,哪里像是归降之人该有的姿态,倒像是皇帝声势浩大所迎接的贵宾般。 小玉儿随其后下了轿。头也不敢多抬,一路小心跟随着娜木钟的步伐行至皇太极面前。 娜木钟行了一个大金国礼仪的大礼,小玉儿也随她的姿势行礼。 苏泰也随之其后。 皇太极眯着眸子,较为满意的点点头。前方的宫人示意娜木钟她们起身。 哲哲和大玉儿这才看清了娜木钟的模样。 一身早已换成大金国服饰的旗装,梳着得体的发髻。脸上的妆容精致,哪里看得出她是刚亡了丈夫的女人? 早些时候,大玉儿听乌兰雅与她说,娜木钟准备出发至盛京前,一把火烧了自己居住十几载的蒙古包。 大玉儿想,娜木钟是个很有主见并且行事果断的女子,她想要什么,必然就要得到。 那里的事物和人已经不值得她去留恋,就灭去她在那里的一切痕迹,翻开人生的新篇章。 第一百章 难防之人 娜木钟等人被哲哲安排的人给带着入了各自居住的地方。娜木钟和小玉儿被安排在宫内,而苏泰自愿住在宫外,哲哲也无异议,只安排侍女伺候左右。 她们的归顺,堪称是所有归顺的部落中,待遇最优,也是好不费吹灰之力留在皇太极的后宫,成为皇太极的福晋。 一切,只差晋封礼节。 娜木钟靠在软榻上,正在护理着自己的丹蔻。 她的脑海里却把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回想了一遍。 皇太极身边的福晋倒是有几个模样不错的,只是,年纪已经不小了。也就只有那个叫大玉儿的,二十出头。 据说,她就是名声在外的“满蒙第一美人”? 她娜木钟倒也真没看出来。 她今天注意力都放在了皇太极以及大金后宫之主哲哲的身上,大玉儿的正脸她也就看了一眼,但是她总觉得大玉儿的那双眸子,她在哪里见过。 困意来袭,娜木钟唤来侍女为她更衣,随即躺在了床榻上。 小玉儿则在偏殿歇息,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从明日起,她就要跟着姨母在大金的后宫里生活了吗? 姨母成了福晋,那她呢,在这宫里算什么地位? 她在这里任何一个可以交心的人都没有,就连贴身侍女,亦是姨母派来照顾她的。 长夜漫漫,小玉儿彻夜难眠。 要说这宫里最能体会小玉儿心情的,也只有娜雅一人了。 若非她与大玉儿关系非同一般,且知晓她对皇太极绝无有非分之想,恐是难以在这后宫里能够如此安静的生存下去。 翌日,小玉儿跟随娜木钟早起去拜见了哲哲,但她们到时,屋内已经坐满了各福晋在给哲哲平安。 娜木钟此刻尴尬的身份,自然不能入内,但她懂得礼数,便与小玉儿在屋外院内候着。 待众位福晋散去,屋内只剩下大玉儿一人时,珍哥这才上前禀报。 哲哲与大玉儿对视一眼,随即哲哲吩咐珍哥去请娜木钟她们进来说话。 “妾身参见大妃,大妃吉祥!” 二人礼数周到,哲哲也挑不出错来,吩咐二人入座。 “大妃,妾身带着自己的侄女儿来给大妃请安,实乃唐突。只是大妃对妾身等照顾实是让妾身受宠若惊。妾身也无以为报,只能前来跟大妃问安才能安心。” 大玉儿坐在哲哲身侧,仔细端详着娜木钟。不愧是当过大福晋之人,说话做事拿捏得准,哲哲也挑不出错来。 “方才各福晋的请安让你们费心在院内等候,实属不周。昨夜可还一切都习惯?” 娜木钟笑得娇柔,用帕子捂着嘴,“一切都好,劳大妃操心。” “无须客气,日后,咱们也都是一家人了。待大汗忙过这一阵,日后,也无须再在我这院外等候了。” 娜木钟见该说的已说完,也从哲哲这得到了有用的信息,便分别对哲哲和大玉儿行了礼,小玉儿随着她一同离开了。 “这样的人,才是最难防的。” 大玉儿望着娜木钟离去的背影,抿唇不语。 第一百零一章 小玉儿与娜雅 小玉儿跟随娜木钟从哲哲屋子里出来后,娜木钟便吩咐她先回屋子,她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 小玉儿只能从命,一个人从来时的路返回。 不多时,她闻见了空气里弥漫着的馥郁芳香。 这样的气味令小玉儿整个人松懈下来,不自觉地寻着气味之处走着。 娜雅今日起得早,满院里花开的茂盛,她修剪了数枝,正往花瓶里摆放。这样的技艺也是大玉儿和苏茉尔一起教给她的。 娜雅察觉有人俞渐靠近自己,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却见一模样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走进了自己的院中。 看样子,应当是被她这满院花色吸引而来。 娜雅笑吟吟地迎上前去,“是不是被这里吸引了?快来,我教你如何插花。” 娜雅倒是没有立即问她的身份,只是凭借直觉,眼前只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她的眸子不含一点杂质。 是她很多年前就失去的东西。 娜雅收回心绪,递给了小玉儿几支花和一把剪子。 “你跟我一步一步来。” 小玉儿也已经被她一步步引导着,忘却了一身的烦恼。 “很好看。”娜雅毫不吝啬地夸赞小玉儿。 小玉儿羞红着脸,“姐姐,方才冒犯,径自入了你的院内,还请姐姐不要介意。我叫小玉儿,是跟随我的姨母娜木钟一同入盛京的。” 说到后面,小玉儿声音渐弱。 娜雅是知道这些事的,大玉儿都告诉了她。只是没想到有娜木钟这样大胆、不同于常人的人,身边还有一位这么可人、心思纯粹的侄女儿。 “以后这里你可以常来。我叫娜雅,这声姐姐,我便应下了。” 小玉儿不知娜雅是何身份。只是看娜雅的装束,与她今日跟随姨母在大妃哲哲院子内等候时,所看到的福晋们的穿着完全不一样。 “是不是再猜我是谁?我应该是这个后宫里身份最为特殊的人了。我与玉福晋是知心好友,并不是大汗的众多福晋之一。” 娜雅这么说,让小玉儿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在这宫里的身份、处境。 她们二人皆不会成为大金国大汗的福晋之一,却都留在了后宫里。 只是眼前的这位娜雅姐姐,与她天差地别,她是玉福晋的好友。 “玉福晋是个可以亲近之人。等会儿她要是来了,你们倒是可以见上一面。” “今日我跟随姨母去跟大福晋请安时,是见过玉福晋的。” 但是她不敢把目光一直停留在大妃和玉福晋身上,只是匆匆看了一眼。 “怕是你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多看,连话也没说上几句?” 被猜透所有心思的小玉儿更加羞赧了,“姐姐笑话我。” 娜雅又领着她入了屋内,她却也没敢多待,她不知道姨母何时就会归来。她莫名不想让姨母知道今天自己都经历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 送了小玉儿离开了她的院子,娜雅不由得笑着摇摇头,倒是许久没有见过如此纯良之人,她的心情也大好,也想着,改明儿一定得让玉儿和苏茉尔她们一同见见这小玉儿。 一个名为大玉儿,一个名为小玉儿,还都被她娜雅遇上,且都是她愿意真心相处之人,亦是她的福。 说不准,小玉儿也是大玉儿命中自有的福呢? 第一百零二章 合她眼缘 娜木钟总算等到皇太极给她的正式册封。虽是侧福晋,但已经高于其他在宫里的福晋了。 红烛之夜,娜木钟将那深藏已久的木盒子献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并未接过,只是让娜木钟放在一旁。 这倒是让娜木钟不得不诧异,但她很快回过神,娇媚十足地抬眸看着皇太极。 这样的男人,才是娜木钟的心头好。自然,她亲自挑的,才是最好的。 在情事方面,娜木钟经验十足,她懂得如何把控男人。 她瞧着皇太极一脸满足之色,更是得意。 但她却从未想过,男人在这方面,也是会伪装的。 红烛已熄灭,皇太极却没有入睡。 借着月色,他紧紧盯着那摆放在一旁的木盒子。 他派乌兰雅查探过,盒中之物便是他想要的东西。 只是,他还没有必要在娜木钟面前展露自己。而称帝的时机,还未成熟。 翌日。娜木钟醒来时,皇太极早就离开了屋子,她回想着昨夜种种,笑的妩媚。 似是想起什么,娜木钟下了床榻,却见昨夜被她随手放在木桌上的木盒子,显然未有被动过的痕迹。 她原以为,皇太极一定会带走它。 时间没有给娜木钟多想的机会,侍女们已经找准时机敲门,该去给大妃请安了。 后宫又添新人,少不了一阵寒暄和问候。 娜木钟在这方面确实做的滴水不漏,她到的时候,也只有大玉儿还有乌拉那拉氏在,其他的福晋陆续才来。 因着娜木钟为新晋福晋,今日还多了些礼节。 宫里的老嬷嬷带着娜木钟一一完成。 “日后,咱们便是自家姐妹,一同伺候大汗,为大汗分忧。” 众人皆点头称是。 众人散去后,有几位福晋想去娜木钟那闲聊一会儿,娜木钟倒也不拒绝,回了屋子便让侍女们仔细伺候。 大玉儿从哲哲那离开后,便带着苏茉尔去找娜雅,当她们到的时候,娜雅的院子里还有一道身影。 大玉儿和苏茉尔自然不陌生。 与娜雅正一同修剪枝叶的正是小玉儿。 “哎呀,玉儿,你可总算来我这了!你瞧瞧,上次说好要帮我一同修剪枝叶的,我这都快处理完了,你才姗姗而来。” 说着娜雅放下手里的物品,又牵着小玉儿来到大玉儿和苏茉尔面前。 “还好啊,我这里有个小帮手。小玉儿,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玉福晋,你可千万别拘束,玉福晋向来随性。” 大玉儿从前也不是没想过小玉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没想过,是个很合她眼缘的小女生。 她怯生生地站在娜雅身旁,听娜雅说完这段话后,才柔柔地开口行礼,“小玉儿参见玉福晋,玉福晋吉祥!” 大玉儿上前扶起了她,“小玉儿,日后私下见了我,无需行这些礼节的。” “你瞧这院子,本就是自由之地,在这里,咱们要忘却身份的枷锁。” 小玉儿头一次听到有人与她说出这般话,只有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作如何回复。还是娜雅的开口,这才缓解了小玉儿的尴尬。 “你啊,就一心惦记着我的这个小院子,可偏生活都是我干的。你倒好,瞅准了时机,就带着苏茉尔来我这,那我当软柿子捏啊!” 大玉儿轻笑,又自知理亏,便诚恳地跟娜雅致歉。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有顾上娜雅这里,好几次想来,都被别的事绊住。 “好啦,我不生气了。可小惩罚可逃不掉。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可以教教小玉儿舞步。” 大玉儿满口应下。 小玉儿那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神,让大玉儿心生保护之意。 她真的说不准日后小玉儿会有怎么样的命运,但至少,在这后宫里有娜雅还有自己以及苏茉尔能够陪伴她,她希望能够抱住小玉儿身上不可多得的纯真。 第一百零三章 难得吃醋 苏泰再见到济尔哈朗时,亦是雨落时分。 这一次,是济尔哈朗撑着伞,朝向苏泰走来。 苏泰沉默不语,径自往前走。不远处,便是她的姐姐归尘之处。 她从怀里取出一枚荷包。 “姐姐,我总算可以来看你了…” “你瞧,这是当年额吉教我们缝制的最为复杂的荷包,妹妹手笨,学了很久都没有学会。” “当年一别,竟是永别。如今,我也来到了你生活多年的土地上,咱们姐妹俩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济尔哈朗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听着苏泰说着她与自己继福晋的往事。 后来,他的周身只剩下雨落之声,以及一阵几乎低不可闻的泣声。 他原以为,她不会哭。 他撑着伞再次走到她的身边,苏泰早已忘却了雨湿了她的身子,整个人沉浸在悲伤和从前的回忆中。 她太久没有哭过了,她也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哭的。 “回去。” 苏泰轻轻点头,擦去了脸上的泪。她拾起放在一旁的伞,再次撑起,又再次看了一眼碑,这才缓步离开。 “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济尔哈朗似乎不太放心苏泰一人跟着马夫回府。 “不必了。我来时,便是由一车夫载我而来。”苏泰语气平淡,说话时,眼睛也只是看向半掀起的马车内。 济尔哈朗犹豫片刻,这才从她身边离开。 苏泰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这才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她自然不知,马车外的男子直至她的马车彻底离开视线后,才翻身上马离开。 皇太极似乎比从前闲暇了几分,在后宫停留的时间也长,也做了些从前他没有时间去做的事。 例如,带着福晋逛园子。 只不过,此刻陪在他身边的,是新晋福晋娜木钟。 娜木钟今儿也没想过,会被皇太极邀约至园中。她了解到的皇太极的生活习惯,少有时间是停留在后宫之中的。 她见四下无人,肆无忌惮地贴在皇太极的怀里,“大汗,妾身倍感荣幸。” 说着,她欲献上唇,却被皇太极不着痕迹地躲开,她也不恼,继续在他的怀里靠着。 “大汗,过段时日的围猎,可否带着妾身一同去?” “自然。” 苏茉尔端着奶茶进了西侧院子里,见自家主子在那临摹着,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此时大玉儿已经放下了笔,微微活动了筋骨。 大玉儿瞧出了苏茉尔的不自然,“怎么了,我的小苏茉尔。” “格格,我…” 格格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会伤心的。 …… 夜里,皇太极来西侧院子的时候,苏茉尔站在门口,却破天荒的没有热情迎上去,只是毕恭毕敬地给皇太极请了安。 皇太极心下疑惑,他欲推开房门,却遇到了阻力。 大玉儿背靠着门,抵住了皇太极开门的动作。 “玉儿,是我。” “我知道是你,否则谁敢这么大胆子在这个时辰推开我的房门。” 皇太极略显尴尬。 又联想到方才就连苏茉尔那个小丫头都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他便知道,今日在园中与娜木钟在一起的画面都被玉儿看到了。 “你真的不打算开门让我进来了?” 这句话让大玉儿松懈了几分,但她心里堵着一口气,就是想不依不饶,就是想矫情造作一次。 门外安静了许久,大玉儿心里猛地一沉。 他真的离开了! 意识到这一点,大玉儿后悔自己的举动,她忙打开房门,只是下一秒被一身影狠狠搂进怀里,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被皇太极带着飞至凤凰楼顶上。 “玉儿,我真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大玉儿气不过捶了他几下,“就是不想再看见你!你就只会欺负我,我又不是软柿子,等我学会了轻功,我就自己下去。” “好,到时候,你便带着我在盛京的上空飞几圈可好?” 皇太极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个小女人吃起醋来,异常可爱,什么话都顺着她说,她才能消气。 “皇太极,你一点诚意也没有,你都不跟我解释一下吗?” “让她以为,她已经能够拿捏我,掌握我的情绪。” 大玉儿想到皇太极已经纳娜木钟为福晋过了数月,却只字未提木盒之事。 大玉儿整个人再也没有方才的矫情模样,蜷在他的怀里,“皇太极…” “多少年了,我难得看到一次吃醋成这样的你,我喜欢极了。” 皇太极扣在她腰间的手,顺上而至她的发上,“玉儿,现如今,那件事我还不能操之过急。一切,等此次围猎之事过后再说。” “好,我都听你的。” 皇太极还有话想问她,可大玉儿已经有些困意,她也紧紧环着自己的腰,闭上了眸子。 夜里寒凉,他飞身至下,搂着怀中熟睡的大玉儿进了凤凰楼的寝宫,拥着她入眠。 第一百零四章 期待着她的奚落 秋季围猎之际,亦是后宫里的女眷们难得的出宫好时机。 大玉儿的马车跟在哲哲的马车之后,苏茉尔作为贴身侍女,随她一同入了马车。 而娜雅和小玉儿因身份特殊,可同乘一辆马车,也正好如了她们二人的心愿。 小玉儿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事情,显得格外的兴奋,尤其是她跟随着娜雅身边,也安心不已。 “等会到了,咱们先去找玉福晋,听从玉福晋的安排再行动。” 娜雅又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了糕点,递到了小玉儿的手里。 “我知道了。我会随时跟在你们身边的…啊,不行,我怕姨母看到了会…” 说到这里,小玉儿的眸光暗淡了几分,她不想让姨母知道自己如此依赖娜雅姐姐她们。 姨母说过,入了盛京,她们才是最亲近最可信的人。 娜雅贴心地抚上她的后背,安慰着,“傻姑娘,莫担心,按着你自己的想法来,无需顾忌这么多。你做什么,我和玉福晋她们也都不会怪你。” 小玉儿趴在娜雅的肩上,“谢谢你们!” 她作夜兴奋了一整晚,几乎没有睡熟。 现下她困得不行,可是又怕等会下了马车,她再也逢不到时机与娜雅姐姐她们在一块说会儿话,所以此刻她只能努力睁着眼,只是频繁的哈欠出卖了她。 娜雅轻声说了句傻丫头,“好了,距离围猎之地还有几个时辰,可以小憩一会儿。” 闻言小玉儿这才敢安心闭眼,靠在身后的的软垫上,不一会儿就伴着娜雅轻哼着的入眠曲睡去。 围猎之地已至,数辆马车稳稳停落。哲哲先行下来,缓步至皇太极身边。 大玉儿也踩着矮凳下了马,娜木钟也随之跟上。 乌兰雅得皇太极之令,先行指引着众位福晋前往暂时歇脚之处。 娜木钟被安排至离哲哲的营帐之旁,她仔细瞧了瞧,竟然是所有福晋的营帐中,离皇太极住处最近之地。 得意之色差点溢出,转了眸子,跟乌兰雅道了声谢,这才安排自己的侍女帮她打理剩下的事。 她从来时到现在,也没记起她的那位说要跟她最亲最近的侄女小玉儿在哪。 小玉儿见自己的姨母全然没有顾上自己,只是有些小失落。还好,她的身边有娜雅姐姐。 大玉儿的营帐被安排在最安静的地方,皇太极懂她,所以即便离得远,大玉儿也很满意此处。 她与苏茉尔简单收拾了会儿,这才踏出营帐,朝哲哲那去。 方才下了马车,大玉儿与娜雅她们匆匆交代了几句,等会恐是顾不上她们,待得空,便一起去往老地方。 若说娜雅和小玉儿是特殊的二人,那么苏泰,便是这第三人。 她也受邀一同来到了围猎之地,只是,她的身旁除了贴身侍女,再也没有熟悉之人。 皇太极宣布围猎正式开始,男人们在此地的较劲,也随之拉开帷幕。 但,并不仅仅是男人们的主战场。 哲哲只是嘱咐大玉儿多加小心,她的身子骨有些吃不消,还是选择在营帐处歇息,等待大玉儿她们的归来。 大玉儿见娜木钟骑着马随皇太极去往的地方策马而去,她亦随同其后。 跟随皇太极的人马,主要是多尔衮、多铎还有济尔哈朗等人。 娜木钟的闯入,皇太极并无反应。 只是他的余光瞥见了娜木钟身后之人,他噙着笑意,从箭筒取出一支箭,对着空中发射,顷刻间,一支飞禽成了皇太极的箭下之物。 娜木钟见此,主动上前帮她拾取猎物,随后扔进了笼中。 “还要再跟着我一同进入深处?” 娜木钟自然欣喜应下,皇太极默认。 娜木钟又策马至皇太极身侧,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与皇太极并肩而行。 皇太极身下的掠影太懂主人的心思,带着主人向后退了好几步,正好,给了皇太极一个机会,给远处的大玉儿做了个手势。 大玉儿心领神会,只是故意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皇太极心道,到时候他与玉儿独处时,少不了被玉儿奚落一番。 他又好期待这样的奚落。 第一百零五章 太阳穴突突跳 娜木钟跟随皇太极和其他男人之中,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还热衷于帮皇太极去拾取被他射落在地的猎物。 皇太极一直没有说话,默许娜木钟的所有举动。他说会带着娜木钟来,就自然一直会带着。省得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做出别的事情。 而大玉儿策马回到了出发点,见苏茉尔和娜雅她们在一起,便组织着她们一同前往老地方。 小玉儿见一直未见娜木钟,再加之大玉儿告诉她娜木钟跟随皇太极左右,她也自然松了口气,随性地跟随她们一起前往围场。 苏茉尔一路都在跟小玉儿讲当年大玉儿在这里射倒了一头黑熊的事,小玉儿眼里满是崇拜之意。 “玉福晋,您可太厉害了!” 大玉儿笑眯了眼。这算不算,她又收获了一只小迷妹? “人在最恐慌的时候,反而能保持镇定了。但是苏茉尔把我说的也太神了。其实,若非当时大汗的弓箭来得及时,恐是也无法继续阻挡黑熊的行动的。” 小玉儿很想亲眼看一次,可是想想也太过危险了,随即打消念头。 她们四人又翻身下马,各自牵着马走着。突然一只野兔出现在小玉儿的视线中,她随着兔子的方向小跑而去。 野兔似是感受到来人不会伤害它,所以极为乖顺,趴在小玉儿的手里,任由小玉儿抚摸它的毛发。 她仔细瞧着,才发现兔子的前腿受了伤,周围的毛发都染上了刺眼的红。她从怀里取出帕子,给野兔小心包扎,这才走到了大玉儿她们身边。 “待它的伤口愈合了,再放它离开…人也不愿意被关在笼子里,小动物也是。” 小玉儿垂着眸子,掩去了即将夺眶的泪水。 一番话,让她们几人都很动容。 只是,或许曾经的她们都有这样的想法,可如今,这所谓的笼,竟是她们一生最为留恋之地。 “小玉儿,野兔终究会伤口愈合,从人类给她人的笼中离开。而人,也不会永远被困在笼中。” “一切,要看你的心。你的心被封锁,那么即便是广阔之地也会有禁锢之感,令人无法呼吸。” 大玉儿轻柔抚上她的发,苏茉尔和娜雅分别挽住小玉儿的手臂。 三个人的笑,温暖了小玉儿这颗忐忑不安的心。 四个人又玩闹了一阵,见时辰不早,便纷纷上马,让小玉儿的马走在最前面。 因她手中还有一只受伤的兔子,只能单手骑马,大玉儿她们怕小玉儿会有危险,只能随其后。 这一边,皇太极也已满载猎物,多尔衮他们也自然有战胜品,也欲驾马而归。 娜木钟此时却佯装身子不适,恐不能独自骑马,她柔弱地望着皇太极,却又不出声,希望皇太极能读懂她的意思。 皇太极朝着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声,“你来牵着侧福晋的马匹,仔细着点。” 娜木钟这招可谓是败落下风,却又不能再继续说下去,只能强忍心中怒意,由侍从牵着马匹随皇太极回去。 似是早就约好般,大玉儿一行人与皇太极一行人同时到达了。 大玉儿瞧着眸中怒气正旺,却又不得不强忍着的娜木钟,被侍从扶着下了马,又赶紧推开了侍从,一把挽住了皇太极,若非是有旁人在场,娜木钟恐能整个人都扑在皇太极的身上。 大玉儿见此,笑的更加灿烂。 皇太极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小玉儿正好借着自己姨母无暇顾及自己的空档,从众人身后偷偷溜走,她要回到自己的住处,给野兔找个笼子,也正好躲避了姨母的追问。 猎物被清点一二,皇太极的数量第一,但他不参与比赛。所以这场围猎第一的是多尔衮,紧接着是济尔哈朗,第三则是多铎。 娜木钟被安排到距离皇太极较近的席位,也正好方便她与皇太极时时对饮。 皇太极始终挂着笑,眸子却不自觉地偷瞄着大玉儿,可人家大玉儿吃好喝好,忙着照顾哲哲,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皇太极快伪装不下去了,所以娜木钟再次与他对饮时,皇太极已经沉下了脸,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宴席。 众人见皇太极离席,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下一秒乌兰雅稳住场面,只说是皇太极有些醉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娜木钟欲要起身,乌兰雅又说,大汗吩咐任何人都不要打扰,这才阻止了娜木钟的动作。 这时,大玉儿手里的杯子里的酒水无辜洒落在衣物上,哲哲见此吩咐苏茉尔陪着大玉儿去住处换下衣服,再来也不迟。 大玉儿有些发慌,她担心皇太极是不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方才围猎的时候会不会遇到了什么事? 假借换衣之名,实则她是要偷偷去看看皇太极。 苏茉尔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么,所以老实在大玉儿的营帐外守着,时不时进入看一眼,营造出大玉儿在营帐内的假象。 大玉儿蹑手蹑脚溜进了皇太极的营帐内,见他已经躺在榻上小憩,眉头却皱起。 大玉儿想,他今日是真的喝多了些。 她蹲在皇太极的头部的地方,双手轻柔地按上他的太阳穴,小声道:“早就与你说过,要少喝酒,少沾荤,你瞧,被那娜木钟灌得身子不舒服了?” 一字一句的假抱怨真心疼,都全部入了皇太极的耳里。 他却还不能有任何动作和表情,佯装自己真的睡了过去,只想看看这个小女人后面还会有什么举措。 蹲了一小会儿,大玉儿觉得有些腿麻,小心翼翼站起身,捶了捶小腿,这才移步到皇太极的身侧,紧紧盯着皇太极的睡颜。 他的睡姿好到每一次大玉儿看见,都会不得不感叹一句的地步。 皇太极只能感受到均匀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右脸上,惹得他有些心痒。他再也没忍住,睁开眼,侧过头,精准的吻落在大玉儿的唇上。 大玉儿一声惊呼,“你骗我!” 这句话很快被皇太极极具攻势到无可反抗的吻给吞没,她整个人软在皇太极的怀里,原本还一肚子的气,此刻已经全数散去。 这一局,大玉儿又是输。 第一百零六章 我是谁? 大玉儿见自己已经无法挣脱,索性就赖在他的怀里,不再动弹。 “玉儿,你还是打从心里关心我的,不是吗?” 一语戳中大玉儿的心思,大玉儿烦躁的戳上眼前笑的恶劣的男人的额头。 “每次都骗我,你知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 皇太极疑惑不解,大玉儿‘好心’跟他讲了一遍,他这才笑着吻着她的手,“我几时骗过你?” 大玉儿的心一颤,他从未骗过自己。 皇太极对她,从来都是坦诚相待。 倒是她,一直欺瞒着皇太极一件事。 她不知怎么的就很想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哑然道:“皇太极,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倒是我…” 她又直起身子,凝视着皇太极,眸子里泛起的水雾,让皇太极忍不住吻去。 “会有一天,我会把我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全部都告诉你…只是现下,你先不要问我,好不好?” “好。” 终归是做戏要做的像一点,而且离开的久了,大玉儿怕哲哲也会担心,所以大玉儿还是万般不舍从皇太极的营帐离开了。 再次回到席上时,她发觉宴席上少了几人。 是济尔哈朗还有坐在角落处的苏泰。 哲哲也发现了,只是不动声色的喝着碗里的汤,再用帕子擦拭着,这才给大玉儿递了个眼神。 大玉儿瞧着娜木钟有些坐不住。想必,她比哲哲还有自己更加迫切的想要知道济尔哈朗和苏泰的同时离开,是为了什么。 苏泰是被济尔哈朗拉着离开的。 “你躲着我,是不是?” 济尔哈朗有些压不住怒气,紧紧攥住苏泰的手腕。 “你说我们两如今算什么?是我苏泰,恬不知耻的…” “住口!” 他不愿意从她的嘴里听到那两个字,那两个让他几乎发疯的字。 “和硕亲王,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挂怀?” 苏泰的嘲讽,让济尔哈朗险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恨不能立刻堵住这个女人的唇。 她继续说着,“哦,对了。和硕亲王只是嫌弃我是个刚没了丈夫,却又不知羞耻的与自己姐姐的丈夫做了那等事的人,你恨不能手刃了我,是不是?” “现下,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任由你处置,我绝无半点反抗之意。” 苏泰说罢,闭上双眼,一副求死之意。 济尔哈朗气极,一把把她扯进自己的怀里,狠狠堵住了这不断说出令他难受的话的唇。 “我娶你。” 苏泰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你娶我?济尔哈朗,我问你,我是谁?” “苏泰。” “我是谁?” “你是苏泰。” “我是谁?” “你是苏泰,会是我的福晋。” 最后一个字彻底击垮了苏泰仅存的最后的理智,她狠狠地掐着济尔哈朗的腰间,又紧紧咬住济尔哈朗的肩膀,哭诉声几近嚎啕。 济尔哈朗却一直一直轻抚着她的后背。 他知道,自己的心被眼前的女人紧握住了。 晚宴时分,济尔哈朗跪在地上,请求皇太极将苏泰赐给他做福晋,做他和硕亲王府的大福晋。 娜木钟一惊,随即一喜。 大玉儿和哲哲对视一眼,情绪复杂。 “苏泰福晋可愿意?” “回大汗,奴才愿意。” 皇太极又看了济尔哈朗好一会儿,这才满意点头。 能让济尔哈朗亲自开口求自己赐婚的女子,一定是济尔哈朗放在心上的人。 第一百零七章 老铁树恐是要开花了 皇太极和济尔哈朗又对视一眼,这一眼,彼此读懂了眼里的情绪。 他们二人的关系,自不必说。 苏泰虽是与娜木钟一同归顺大金,但察哈尔部归降却总还是有一股自己的势力。娜木钟打的是他皇太极的主意,不也是为了日后而打算? 至于苏泰,既然济尔哈朗已经认同,皇太极也不会阻拦。 小玉儿坐在角落处,看着和硕亲王请求大汗赐婚,将苏泰赐给他为福晋。 她看到了苏泰福晋并未拒绝,身体也因大汗的应允而高兴颤抖,她也由衷为苏泰福晋感到高兴。 她的姨母,是自己得来的福晋之位,而苏泰福晋是遇到了一个真正喜欢她的人。 那种笑,即便小玉儿并不大懂,也能感受到那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 小玉儿又偷偷看着某一处,又赶紧阻止了动作。 她自己呢…是奢求不来的。 秋季围猎结束后,皇太极又进入了往日繁忙的状态,也仍旧在后宫中保持雨露均沾。 他与大玉儿的相聚,也都是在凤凰楼上。 而大玉儿,游走在哲哲和娜雅的寝宫之间。 小玉儿也因为娜木钟顾着帮苏泰准备大婚之际,而无暇顾及自己,得空了就跑来与大玉儿她们相聚。 这一日,大玉儿拉着苏茉尔、娜雅还有小玉儿她们,往着园子那逛着,也不知不觉,离皇太极的书房愈来愈近。 书房房门紧闭,隐约传来皇太极的声音。大玉儿勾唇一笑,又领着她们走远了些。 苏茉尔见天气不错,提议可以放纸鸢,她们几个也都兴致满满。待苏茉尔寻来纸鸢,迎着风她们决定比试几场。 小玉儿一边跑一边往大玉儿她们那看去,嘴里还说着一些‘我是最厉害’的话,就是忘了注意脚下。 一声惊叫,被来人及时的营救叫停。 小玉儿此刻被多尔衮揽在怀里,脚踝处疼痛的紧,她却吓得往旁边躲,却发现自己被多尔衮牢牢环住,丝毫不得动弹。 她下意识打量了周围,发现除了大玉儿她们,还有十四贝勒爷的亲弟弟多铎。 她想,她一定脸红至极,低着头断断续续道:“多谢…多谢十四贝勒爷!” 多尔衮稳当的放下她落地,不发一语,又大步往一旁走去,原来,他是去拾起坠落在地的纸鸢。 “下次小心些。” 多尔衮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走向了大玉儿那边,“多尔衮参加玉福晋!” “十四贝勒不必多礼,若有急事要处理,便去。” 多铎也急步走来,跟着多尔衮一同行礼。 多尔衮临走前,又转头看了一眼还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小玉儿,这才缓步离开。 多铎暗中观察着自己哥哥的表情,会心一笑。 这老铁树,恐是要开花了。 也好,他的哥哥也总算能从往事里彻底走出来了。 方才,他与玉福晋的相见,并未表现出有任何不妥。 小玉儿受了伤,腿不方便走,大玉儿和苏茉尔她们几个搀扶着她,回到了距离最近的娜雅的屋子。 请来的太医看过后,也只说是脚踝扭伤,并未伤及骨头,需休养一段时间,按时换药,便能痊愈。 小玉儿躺在床榻上,脚踝处的疼痛感,让她更觉今日她与多尔衮的相遇不是一场梦。 她今天,被多尔衮给救了。 第一百零八章 你都是我的皇太极 娜木钟得知小玉儿受伤的消息,她三言两语,便得知了是她与大玉儿她们在一起时扭伤了脚踝。 娜木钟自然不愿意让小玉儿与大玉儿之间有过度的往来,她知道小玉儿秉性纯良,倘若真着了大玉儿她们的道,自己可就真的没什么人可以用了。 “小玉儿,你我才是至亲之人,你也只能相信我,知道吗?” 她瞧着小玉儿一脸虚弱,一直低着头,不肯直视自己,她知道也不能紧逼。 “你好好休息,这段时日我会一直来照看你的,伤势痊愈后,我会与大汗说说,让你搬至我的偏殿来居住。” 此举,是让小玉儿彻底的圈在她的视线中了。 小玉儿轻轻应了一声。待娜木钟彻底离开,她这才拉着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寻求一丝安全感。 她不愿意,她一点也不愿意! 可是,她该怎么做? 这一天,来给小玉儿换药的人除了太医,还多了一位小婢女,正是伺候娜雅日常起居的阿达塔。 小玉儿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平日里,虽是阿达塔在照顾娜雅的起居,但娜雅是个独立的人,与阿达塔之间的关系就像大玉儿和苏茉尔之间般。 除非是特别需要阿达塔,娜雅才会让阿达塔帮她一起处理事情,阿达塔也算是当了个闲差。 来的太医也是哲哲派来的可信之人,所以待太医离开后,小玉儿与阿达塔说了她的请求。 阿达塔记在心上,随即不敢多待,掩门离开。 在后宫里,娜木钟的手还没有伸的那么长,也多给了小玉儿一点‘自救’的机会。 这个消息也自然传到了大玉儿的耳里。 这天夜里,也正好轮到皇太极正正堂堂来她的西侧院子里。 大玉儿板着脸,不情愿给皇太极行了个虚礼——刚准备做动作,就被皇太极给一把拉入了怀里。 “你怎么了?谁惹你了,你告诉我,我去解决。” 大玉儿撇着嘴,没好气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可冤枉。好玉儿,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大玉儿差点上手就要拧住皇太极的耳垂,可一想到这么做,也太让他失了面子,而且本就是故意逗他,继续气愤道:“你这个月去了娜木钟的屋子多少次了?” 皇太极没敢说话,大玉儿继续,“三次。比跟我独处的时间还要多一天!所以,人家现在恃宠而骄,甚至愿意让她的外甥女住进她的偏殿。日后你若去了,让人家外甥女可怎么办?” 皇太极闷笑,“你这七拐八绕好一段话,原来是为了小玉儿的事?” “我还真以为,你是因为我近段时间没来,才这般给我脸色看。” 皇太极轻轻拧着她的脸,“也就只有你了,才敢在我面前耍性子。” “嘻嘻,谁让我是大玉儿呢!更何况…” 她贴在皇太极的耳边轻轻说着,惹得皇太极一把横抱起大玉儿的腰,往床榻那走去。 “停!你还没说答不答应呢!” “你说呢?谁让你是大玉儿呢,我怎敢不从?” 皇太极只是把大玉儿稳稳放在床榻上,吻着她的发丝,想好好跟她说上一会儿话。 “玉儿。” “嗯?” “那个盒子已经被我打开了,便是那传国玉玺。玉儿,我要借着这个东风,正式称帝了。” 皇太极一直在等时机,如今,大金国的气势愈发不可挡,他已得传国玉玺的消息已经在他的掌控中传出了宫外,那些探子也一定会把这个消息带给他们那些想知道的人手里。 “嗯,我知道。” 大玉儿凝视着这张紧贴自己的面容,不住感慨。 一晃,皇太极已经到了要称帝的时候了,他和她的人生,又要迈向新的阶段。 “无论你是大金国的大汗,亦或是未来的皇帝,你都只是我的皇太极,这一点,永远不变。我只盼天下早日安定,老百姓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也更加希望你,能够好好歇上一段时日。” “会的,玉儿,我会的。我答应你,我绝不食言。” 第一百零九章 再登凤凰楼 哲哲端坐在镜前,手里梳着发,人却已经出了神。 皇太极已着手称帝之事,哲哲已经得到了消息,内心说不上来是何种感受。 大汗时期的他,哲哲还能是她的大妃。称帝之后的他,哲哲还会是她的谁,哲哲心里没有任何答案。 在哲哲心里,她清楚的明白,大玉儿在皇太极心里的地位,是万般不能委屈了大玉儿。 她也曾想过,如果大玉儿成了与皇太极并肩而立的女人,她该如何自处? 哲哲突然回过神,今夜皇太极宿在了书房内。她拾起床榻上的披风,未告诉任何人,便出了自己的院子。 哲哲发觉,她嫁给皇太极后,从未这般有过独处的时间。 没人生来就能学会如何当好福晋,她哲哲也是一步一步摸索走来,这一路她经历了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夜风袭来,哲哲冷的不禁打了个寒颤,裹紧了披风,下意识往四处看了一眼,这才发觉,她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凤凰楼下。 此楼,她只登过一次。 还是那一年,皇太极凯旋赐宴的那一次。 她抬头盯着某一处失了神,直至她的身后被一人披上了更厚实的披风,她才回过神,下一秒差点喊出声。 “哲哲,是我。” 皇太极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眸子还是往日里看她时的温柔。 哲哲一时没忍住,扑进了皇太极的怀里。就像当年,她受了惊吓,躲进了皇太极的怀里般。 皇太极仿佛很久没有看到哲哲这般,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又有了笑意,“哲哲,随我上凤凰楼!” 她再一次登上了凤凰楼,这一次,四下再无旁人,此楼只有她和皇太极。 她的夫君。 皇太极并未开口说话,哲哲亦未出声。 两人静静聆听耳畔的风。 “哲哲。” “大汗。” 一出声,二人皆又笑了。 “大汗先说。” 皇太极却摇头,“你先说。” “今夜,容我在你面前放肆一次。” 哲哲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而皇太极给她的回答,在哲哲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 哲哲的心,更加说不上来是喜是悲,只是皇太极诚实的告诉了她,她也知道,她的心接受了。 一问一答结束后,二人又归于沉默。 耳畔的风也渐渐停息,哲哲困意来袭,靠在了皇太极的肩上。 “今夜,留在我那里…” 在梦里,哲哲仿佛听到了一声回答。 但是她不想再做回应,就着这份困意,她靠在皇太极的怀里睡去。 皇太极望着怀里熟睡的哲哲,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嘴里说着的不可辜负,却辜负了眼前的女人。 哲哲是个很好,一辈子难以再遇的好女人。 是他皇太极,对不起她。 从前答应过她的,他都会给予她,唯独他和哲哲心知肚明的某一处,永远给不了她了。 他横腰抱起哲哲下了凤凰楼,往中宫那去。 小玉儿不用再担心被娜木钟时刻盯着,皇太极特赐她现在的住处为她的永久住处,娜木钟自然拒绝不得;苏泰与济尔哈朗的婚事也定在年底;皇太极的大事也实施了大半。 可谓是,好事连连。 第一百一十章 要什么,便给什么 “皇上…” 凤凰楼,皇太极的寝宫里。大玉儿搂着皇太极的脖子,轻轻柔柔地在他耳畔喊了一声。 皇太极极为舒服地换了个姿势继续抱着她,“玉儿,接下来最重要的事…” 大玉儿捂住了他的嘴,“我们俩之间又何须提及此事?” 她又环视四周,“再说了,这里不也是我的寝宫吗?我两边都可以住。” 大玉儿不愿意让他在屋子一事上纠结,她一点也不介意。 纵观全局,哲哲一定会是中宫皇后,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哲哲值得;娜木钟,是她带来了传说中的传国玉玺,且她的归顺亦给从前的大金现如今的大清带来利益,无论如何,皇太极也不会在名分上亏待了她。 “我看啊,我把整个凤凰楼都给你都不够!” “不不不,我没有那么贪心。有眼前人能将我放入心上,才是我所求的。” 皇太极不由得把她抱得更紧,嘴里不断喊着她的名字,直至大玉儿被他喊的烦了,一反常态的堵住了他的嘴。 翌日,众福晋由哲哲带领着去了朝堂上接受册封之礼。 哲哲为中宫皇后,赐清宁宫;娜木钟为西宫贵妃,赐麟趾宫;巴特玛·璪为次东宫淑妃,赐衍庆宫;大玉儿为次西宫庄妃,赐永福宫。 只有东宫暂缺。 哲哲并不知道皇太极如何安排的五宫,但她万没想过,玉儿居然排在五宫末,就连那淑妃都高玉儿一头。 娜木钟倒也较为满意,只是也惊讶为何曾经只是低哲哲一人的大玉儿,如今只落得个五宫末的下场。 反观大玉儿,一脸平静。 众人叩谢皇太极。待一切礼节结束后,大玉儿只是再次看了一眼主位上的皇太极,这才心满意足地随哲哲离开了。 她知道哲哲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 结果这次,她猜想错了。 哲哲与大玉儿并肩前行,她启唇,只是吩咐珍哥给大玉儿挑些个机灵的人去往永福宫伺候。 “玉儿,我有些乏了,你也先回屋子里歇息着。” 大玉儿是目送着哲哲离开的,直至哲哲的身影成为一小点,她这才收回目光。 苏茉尔在身后提醒了一声,大玉儿轻叹一声,这才拉着苏茉尔回了永福宫。 哲哲她,似乎什么都猜到了。 回了西侧院子,她看着已经换上了“永福宫”牌匾的屋子,虽然里面的陈设几乎没有变化,可她的心,却不平静。 她要永福宫也是她自己提的,皇太极也一一按着她的心意来。 “参见庄妃娘娘!” 两道异口同声地声音从大玉儿身后传来,她一转身,原来是娜雅和小玉儿。 娜雅和小玉儿是不期而遇。 她们来时,除了哲哲那吩咐不允许打扰,其他宫门口皆是门庭若市,也只有这永福宫门口门可罗雀。 小玉儿自然知道这屋子方位的重要性,她一脸为大玉儿抱不平,可是又不敢明说皇太极的不是,只能轻声安慰着。 娜雅在一旁没有出声。也不提她了不了解大玉儿的事,就拿皇太极来说,若非是大玉儿开口,他定然不会同意让大玉儿居住五宫末,也绝不可能会让那东宫空缺。 毕竟,这屋子的方位,代表的也是皇太极对她们每一个人的重视程度。 而大玉儿不喜欢这些虚的,皇太极自然以她的想要为准,要什么,便给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认识我了? 小玉儿再次见到多尔衮的时候,已是初夏时节了。 闷在屋子里太久了,这段时日也只有苏泰与和硕亲王的大婚,她才有机会与大玉儿还有娜雅她们相聚,其余时间,娜木钟看她看的紧,甚至也为她的终身大事做起了打算。 她应付着娜木钟,只想逃出去,呼吸自由的空气。 这一天,娜木钟身子有些不适,她去看过了一番,待娜木钟熟睡后,她才有空闲的时间,出了麟趾宫。 热气灼地小玉儿几乎睁不开眼,她手遮挡在额头上,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回自己的住处,只好提着衣服,遮挡着太阳一路小跑着,想去娜雅那。 倏地,她闯入了一块阴影之处,她没来由得放下遮挡额头上的手,抬眸,便见着了一脸淡笑的多尔衮。 他们二人见过很多次,只有这一次,周身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二人。 小玉儿顿觉自己瞬间失语,只是愣愣地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多尔衮也没有出声,能在此处与小玉儿相遇,亦是他意料之外的。 方才他才从皇太极的书房里出来,手头上重要之事他已处理完毕,所以并未急着离开,缓步走着,却瞧见了不远处正在小跑着的女子,他觉得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原是小玉儿。 他便不自觉地,停留在原地,等着她。 “不认识我了?” 小玉儿脸颊微热,随即垂眸,又迫切摇头否认。 “自…自是认得。奴才参见睿亲王!” 这里的礼仪她已经熟记于心,对着多尔衮行礼着。 “日后见了我,不必如此这么多规矩。时辰不早,去你想去的地方!” 小玉儿又只看了一眼他,便匆匆离开。不带一丝犹豫,是她不敢给自己犹豫的时间。 她的逃离,让多尔衮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年在察哈尔部的那个雨夜。 只是现如今的她,比之前勇敢得多。至少,她能在他面前说上几句话,不至于见了他就落荒而逃。 只是她的眸子,几年光景如一日。还是那般纯粹,纯粹到,让多尔衮亦不敢多看她一眼,也更加不敢,让她硬生生的融入自己的生活中。 在他没有做好任何准备前,他不打算揭开藏于心底的秘密。 小玉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多尔衮的视线范围中,多尔衮这才收回目光,急步向宫门那走去。 小玉儿跑了很久,却不敢停下步子,差点与来人撞上。她忙说了好几句对不住,却听到了一阵笑语,“你这丫头,遇到什么事了,跑得这样快?” 小玉儿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娜雅姐姐!” “对,是我。咱们又是许久不见了。今儿来得巧,玉儿她也在,苏茉尔新学做了些点心,快进来一道尝尝。” 小玉儿挽着娜雅的手臂就入了院子。 院内,大玉儿正吃着点心饮着冰凉的奶茶。 见小玉儿也来了,忙起身给小玉儿倒了一杯奶茶,“小玉儿,快尝尝,夏日解暑佳品。” 大玉儿又取出帕子走进了小玉儿,她一路跑来,额头上都布满了细汗,脸颊也微微泛红,仔细帮她擦拭一番,又问道:“要不要去里屋换件衣裳,这样会舒服些。” 小玉儿轻轻摇头,“庄妃娘娘,我没事,只是方才出来的急,怕耽搁,就浪费了这难得的空闲时间。” 她自动隐去了来时遇见了多尔衮的事,拿起了奶茶小口饮着,但是整个人还是没有完全缓过神,眸子看着某一处出了神。 大玉儿和娜雅都知道这段时日娜木钟打算帮小玉儿订亲事,知道她心里烦闷,可到底娜木钟才是她的至亲之人,她们两就算再不愿意娜木钟这般迫切帮小玉儿决定终身,也只能噤声。 小玉儿回过神,只说了些姨母今日身子不大爽,她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去再看看姨母的身体情况。 大玉儿点头应允,还说,晚些时候也去麟趾宫看看娜木钟。 第一百一十二章 怕是心的错过 大玉儿是在小玉儿回了寝宫,估算着半个时辰后,才带着苏茉尔去往了麟趾宫。 麟趾宫门口站着的小丫头一看是永福宫的主子来了,敛去眸中情绪,缓步迎了上去。 “奴才参见庄妃娘娘!” “起来,你们家主子可好些了?”方才大玉儿来时,正巧看见了一太医从麟趾宫那条路走出来。 那小丫头猜想定是这庄妃娘娘看到了太医从这里出去,只能点头。她倒不觉得眼前的庄妃娘娘是来真心探望她家主子的。 “庄妃娘娘,奴才方才送太医出来时,我家主子已经睡下了,娘娘您看…” 这丫头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倒是摆着谱。 “原是庄妃妹妹,快进屋,外头儿天热,小心让热气给灼了身。” 娜木钟又对着自己的贴身婢子低声呵斥,“你这丫头,好生没规矩,庄妃妹妹身子娇贵,哪里受得这样的天儿,罚你到院里头跪着!” “娘娘…”那婢子赶紧跪在地上。 “贵妃姐姐,是妹妹来的唐突。方才见了太医从姐姐你这里出来,便想着前来探望。这小丫头一心为主,该赏才是!” 大玉儿一边说着,一边给苏茉尔递眼色,苏茉尔见状立刻扶起跪在地上的婢子。 大玉儿又挽住娜木钟的手臂,谈笑着入了屋子。 这不是大玉儿第一次入麟趾宫。皇太极册封四宫后,她作为五宫末的妃子,按照规矩定当是向她们请安。 “妹妹快坐!”娜木钟又转头吩咐婢子去准备解暑的瓜果来。 “姐姐,您身子无大碍?” “无碍,只是最近天热,一时还没有适应,再加之…”说到这,娜木钟故意顿了顿。天热,她穿的单薄,再加上她从榻上刚起,脖子那块可是没有衣物遮挡着。 上面的痕迹,刺眼的明显。 大玉儿神情微顿,转瞬又含着笑,此时婢子备好的瓜果也端了上来。 “妹妹,不瞒你说,近日,我也是为了我那侄女儿的终身大事犯愁。入了我的眼的,我那侄女儿却一个也不喜欢,我要问她有没有什么想法,她只顾着摇头。我也是没得法子了。” 娜木钟说到这转了转眸子,又盯着大玉儿,“不如妹妹帮我想想有什么好主意?” 大玉儿等的就是这她这句话,她缓了缓,略加思索,“姐姐,这是小玉儿自己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外人,怕是不能多说什么。只是,不知姐姐给小玉儿物色的人都是何等样的?” “哎,我也是怕我自己高攀了。悄悄告诉妹妹,我看中的是那睿亲王。可到底我是个归降而来的女人,在皇上面前人微言轻的,不敢开这个口。” 大玉儿刚吞咽下一小块西瓜,仔细用帕子擦着嘴角,不疾不徐道:“睿亲王是个极好人选,随着皇上征战沙场,立下赫赫功劳,亦是皇上最为器重之人。” 娜木钟也取了一小块瓜果,很自然地观察大玉儿此刻的神情。大玉儿和多尔衮之前的事,都被娜木钟查的个清清楚楚。 只是,大玉儿现如今对多尔衮是否还有情不重要,重要的是,现下多尔衮对大玉儿是怎样的情感。 娜木钟收回目光,“妹妹说的是,我这个做姨母的,也会尽力帮我那侄女儿争取到最优秀的夫君。” 大玉儿被娜木钟送出了麟趾宫后,没做什么停留,便回了永福宫。 她随手取了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倒扣在书案上,想着娜木钟今日跟自己之间的对话。 娜木钟盯上了多尔衮,倒不是她知道小玉儿的心思,只是瞧重了多尔衮在朝堂上的地位。 与她一同归顺而来的苏泰现如今成了济尔哈朗府邸里的继福晋,苏泰与娜木钟多少会有些牵扯关系,所以当初听到苏泰嫁给济尔哈朗做福晋时,娜木钟是欣喜的。 而如今,娜木钟也成了位份低于东宫和中宫,且东宫现如今还没有主子的福晋。对她而言,权势已经在握了,若是日后再得一子,子凭母贵,那时,她会俞渐嚣张。 现如今,她若成功拉拢了多尔衮,往后,娜木钟算是这宫里最危险的人物了。 大玉儿思及此,有些头疼,不禁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第二下时,被来人紧紧握住。 “玉儿!” 皇太极原以为大玉儿见到自己一定会扑进自己的怀里。可他失策了,眼前的小女人不仅没有扑上来,反而甩开了自己的手,对着自己行礼,还说着“参见皇上,皇上吉祥”这样的话。 “这么浓的醋味,玉儿,你闻到了吗?”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大玉儿以为她忘了,可眼前的男人一出现,她就想到了娜木钟脖子上的光景,她气愤地推开皇太极,自顾自地坐到了软塌上。 她知道娜木钟是故意给她看的,也知道那个痕迹被娜木钟刻意加重了些,但是她就是想在皇太极面前耍性子。 谁能希望看到自己在意的人,在别人的身上留下痕迹。 大玉儿的心没有那么大。 越想越生气,她干脆起了身,一把冲向皇太极,把男人推到床榻上,她却只是埋在他的颈窝处,轻轻耸动肩膀。 “玉儿…”皇太极轻抚着大玉儿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安抚着她的情绪,没有过多的话语。 待大玉儿平息了情绪后,这才哑声道:“这几日,你可不可以不要去麟趾宫?” 大玉儿这句话私心很重。一来,她不愿意让娜木钟亲近皇太极;二来,她不愿让娜木钟在皇太极面前这么快提到小玉儿与多尔衮的事。 小玉儿与多尔衮的事,只有他们两自己磨合解决,才是最好的。到那时,小玉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爱情,而多尔衮也并非迫于权势而低头娶了小玉儿,这才是两情相悦,这才是因为爱情而成婚。 想到这,她又想到了自己与皇太极的当初种种,怪自己太过迟缓又太过矫情了一些,皇太极一直的单向付出,她过了好几年才开始回应他。 “皇太极,对不起…” 大玉儿没来由的一句话,惊的皇太极心底一颤,紧紧把她拥在怀里,让自己的胸口与她之间毫无缝隙。 “玉儿,到底发生了何事?乖,你告诉我,我在,我一直在,我的玉儿…” “我只是,突然想到自己从前与你的种种。若非是你的坚持,恐怕,我要错过你了。” “是心的错过。” 她贴在他的胸口最滚烫、跳动的最快之处,如是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莫怕 皇太极没有料到大玉儿会突然同他说这么一番话。 他一时哽咽,直吻上大玉儿的发、额头、唇… 那日后,也不知是不是小玉儿的错觉,只要是她踏出了自己的院子,便总能在皇太极的书房附近见到多尔衮。 有时,是多尔衮一人,有时是他与多铎在一起。 但,多半是他一人。 小玉儿踟蹰不前,眼神又不自觉地往多尔衮身上看去。 他今日难得穿的素净。在小玉儿对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他今日如此穿着,倒是给他渡上一层文人气质。 只是他的腰间上缺了配饰来点缀。 她倒是,想试试绣个荷包… 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嘴,被自己的冒出来的想法给吓到了。 只是小玉儿不知,在不远处的多尔衮早就把她一系列的动作和神情不动神色地尽收眼底。 多铎在一旁瞧着自家哥哥难得有了笑容,好奇的随着多尔衮的眼神看去,原来是那随着娜木钟一同而来的小玉儿。 看来,那日之后,他家哥哥真的是对小玉儿念念不忘。 “哥…” 多尔衮做了个噤声地手势。 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要让那小女孩发现自己在这里一直看着她为好。 在小玉儿抬头的前一秒,多尔衮已经拉着多铎离开了。 小玉儿忍不住松了口气,幸好没有与他打过照面,否则,她又要忍不住脸红了。 今日她出了屋子,也是因为娜木钟不再限制她出屋子的次数,身边的丫头也无须跟着。 虽然小玉儿倍感轻松,但是她不能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减少了与娜雅她们见面的时间。 娜木钟这段时间并未完全把心思放在小玉儿身上。一来,她要是做的太过,会惹来皇太极的猜疑;二来,皇太极近段时日一直都未曾留宿在她的麟趾宫,只是偶尔在此用膳,若如此下去,她想要拥有一个孩子也麻烦了些。 更何况,皇太极这样的男人她是舍不得离开的。 她让贴身婢子拿了些赏银,去往御书房门口打探打探皇太极今日的安排。 那婢子正准备掏出赏银行打赏之际,皇太极在书房内一阵暴怒,吓得那婢子手里的物什未拿稳,散落在一地。 她吓得根本不敢捡起地上的银子,落荒而逃。 倒是让那个太监捡了个大便宜。 那婢子回了麟趾宫自然挨了罚,却让娜木钟瞬间清醒。 她娜木钟何时做过如此痴傻之事,去打探一个男人的行踪。 呵,爱来不来。 她可不像是那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女人,从来只有她勾着男人的份。 如此,娜木钟倒是消停了几日。同时,她也在私下安排让小玉儿多与多尔衮见面的机会。 这日,皇太极心情极佳,在宫里设宴,待宴会结束后,可随意在马厩处挑选马匹进行骑射比赛。 小玉儿难得遇上了赛马的机会,在娜木钟的许可下,她挑了一匹看上去很好相处的马,翻身上马后,加入了赛马的队伍中。 可是小玉儿的猜想错了,这匹马的外形欺骗了她,并没有那么乖顺地听小玉儿的命令,拖着她在马场上随意奔跑。 大玉儿急了眼,欲要掉马转头去救小玉儿。却在下一刻,白衣男子飞驰而过,从自己的马匹上飞离至小玉儿的马匹上,落在小玉儿的身后,只一会儿功夫,他们二人身下的马匹便被多尔衮治服。 一切来得太突然,小玉儿惊的哑了声,最后只剩下愣愣地看着护在自己腰间的手。 那是一双骨骼分明,却因常年征战而被晒得有些粗糙,甚至还起了茧子的手。 与小玉儿常年娇养的玉手形成鲜明对比。 “莫怕。” 只这二字,小玉儿分明觉得自己紊乱的呼吸渐渐找回了该有的节奏。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想对自己说什么呢? 耳边得嘈杂之声已经被小玉儿自动忽视,她微微启唇,只说了三个字。 “我不怕…” 多尔衮随即跳下马,小玉儿还是稳当地坐在马上,由多尔衮牵着马走到了娜木钟的身边。 “贵妃娘娘,恕臣冒犯。” 娜木钟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上前牵着小玉儿从马上下来,“小玉儿,快谢过睿亲王。” 小玉儿对着多尔衮规矩行礼,她从方才一直到现在都不敢抬头直视面前站着的男子。 此段插曲结束后,皇太极找了个空档搂着大玉儿,将她上下都检查了一番。方才,他是见到了玉儿的动作的。有了上次在科尔沁的意外后,皇太极的心一直揪着。 “你总是担心他人,不顾自己,是不是?老让我担心你,莫非,你就不在意我的想法了?” 大玉儿一脸后知后觉的样子,这才想到了皇太极为何会如此紧张。 “我在意,我当然在意。只是,方才我没有想那么多…” 大玉儿对着皇太极眨巴眼,“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怪我了好不好?” “没有下次。”令人不容拒绝的口吻。 大玉儿悄悄亲上他的唇,又耳语了几句,这才偷笑着从他身边离开。 大庭广众之下,她还确实有些不适应跟皇太极如此亲密接触。 对皇太极而言,大玉儿此举无非是‘自讨苦吃’。 所以当晚,在凤凰楼上的某一房间内,大玉儿输的极惨。 娜木钟对小玉儿的事愈发上心,甚至派了教习嬷嬷教小玉儿做女红。 娜木钟对小玉儿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其实并不清楚。小玉儿年纪虽轻,但绣活还是拿得出手的,只是她从未在娜木钟面前展露过,甚至在教习嬷嬷面前,也只能装作一副学徒模样。 每天,她都盼着教习嬷嬷赶紧离开。她并非不愿继续提升技艺,只是她的姨母这般对她,不过是逐渐藏不住想拉拢多尔衮之心。 小玉儿不愿意让多尔衮就这么毫不知情地当了她姨母用来巩固地位的棋子。 好容易送走了教习嬷嬷,小玉儿趴在窗边,撑着头,心情繁杂,就连灼热的天气,也没放在心上。 只待额头上的细汗覆满,顺着鬓角处流时,她这才发觉热气已经让她灼地浸透了衣裳。 她合上窗,唤来了贴身侍女,换下了衣衫后,便让侍女退下。 小玉儿又环视了屋子一圈,还是拿起了针线,脑子里思忖了一会儿,这才下了第一针。 她要好好绣一个荷包,再等待一个好时机亲自送给多尔衮。 多尔衮每每从书房出来,总会在某一处待上一会儿,多铎也安静地陪他等待。可一连好几天,多尔衮都没有见到想见之人,他心下有些担忧,可又无从他法,总不能贸然去后宫之地找小玉儿。 他只能采取原地等候之策,他不信小玉儿会一直不出现。 再次见到小玉儿之时,多尔衮再也没依着自己的原地不动之策,他轻声喊住了她。 “参见睿亲王!” 小玉儿定了定神,缓步走到他的面前。 “以后见了我,没这么多规矩,喊我多尔衮便是。” “不敢,奴才不敢失了规矩,还望睿亲王莫拿奴才取笑。” 多尔衮迟钝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了憋闷在心里已久的话。 “你这几日,怎么都没有出来?你可知…” 临了,多尔衮还是咽回去了后面几个字。 小玉儿手里的帕子捏的紧紧的,屏气凝神等待他后面的话。可他说到一半,却停住了。 “这几日,奴才跟着教习嬷嬷学习女红,便极少踏出院子。” 日头越来越热,小玉儿不忍多尔衮在酷暑中继续站着,便很快又行礼随意扯了个借口,从他面前再次离开了。 小玉儿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捂着胸口直喘气,她好期待多尔衮后面的话会是什么,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 他会想对自己说什么呢? 今日自己这般落荒而逃,是不是不大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睿亲王,谢谢你 多尔衮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他决定,要对小玉儿展开实际行动。 这一日,二人再次在同一地点相遇。多尔衮缓步向小玉儿走去,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睿亲王…”小玉儿欲要行礼,却被多尔衮叫停,“随我去郊外骑马可好?” 小玉儿一脸错愕的望着离自己愈来愈近的男人,脑袋里霎时一片空白。 “不用担心,我已与贵妃娘娘那边说明缘由,她是同意的。” 娜木钟自然同意,这样的顺水推舟的人情,她怎么可能会拒绝。 小玉儿深刻明白自己的姨母为何会同意。 她又盯着多尔衮一脸的期冀之色,犹豫不决中,已然被多尔衮牵过手,往宫门外走去。 小玉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他一同出了宫,又一同翻身上了多尔衮为她备好的马匹。临上马前,多尔衮还特意说了一句。 “此马温顺至极,是我驯养了很久的小马驹。” 小玉儿不自觉抚上马儿的毛发,被多尔衮打理的很细致。配着的马鞍也很舒适。 小玉儿先行驾着它骑行了一阵,多尔衮很快赶了上来。 宫外的空气,是小玉儿贪恋许久的。 多尔衮虽与小玉儿并肩同行,可他的眼神一直在小玉儿身上,他看着小玉儿沐浴在阳光下,神情舒展开来的表情,他便觉得,这一切,是做对了。 那夜,多铎跟自己说:喜欢了就要付出喜欢一个人的行动。藏着掖着,恐怕终究会错过彼此。 这一句话对多尔衮而言杀伤力极强。 是啊,他还要犹豫什么呢?他喜欢上了小玉儿,甚至还想娶她做自己的福晋。 但这一切,他都要遵循小玉儿的意愿。 二人一路驾着马,速度并不快,更多的是为了欣赏沿途风景。 小玉儿畅快后,又翻身下马,阖眸闻着四周传来的芳馨。一路走走停停,二人在一个时辰后才到了郊外。 “可要休息一会儿?”多尔衮翻身下马,这里已经提前被他布置了一番。 小玉儿颔首,下了马后就牵着马儿去一旁休息,又再次抚上马儿的毛发。 “睿亲王,这小马驹可有名儿?”小玉儿很喜欢它。 “或许,便是在等有缘人给它取名呢?” 多尔衮意有所指,小玉儿却不再接话。 谁也不会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这马儿的主人会是谁?她亦会与谁有缘? 她莫名的不想给这小马驹取名。即便她再喜欢。 多尔衮见她默然不语,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时之间两人皆未出声。 其实,多尔衮也不知道接下来他还能做什么和说什么,一切的预想和现实都是天差地别的。 “睿亲王,谢谢你。谢谢你能带我出宫,让我感受这无拘无束的风、阳光、花草。当然,还有这乖顺的小马驹。” “我不知道…你带我出行的最终想法是什么。但是我想对你说,我很喜欢,却不敢眷恋。我怕这一切到了最后都会成空。” 说到这,小玉儿转过身,无比郑重地注视着多尔衮。 “这一切你会一直拥有的,相信我!” 多尔衮有些慌乱,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口。 小玉儿却摇摇头,“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这样毫无杂质的感情,到了最后会成为束缚和枷锁。 这句话,小玉儿是在心里说的。 她眼中的多尔衮、心里的多尔衮,不该去承受这些。 谁说,喜欢一个人,就非要与他在一起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就算如了她的心愿了 多尔衮是目送小玉儿骑马离开的。他并未拦住她,随即也翻身上马,在后面送她安全回宫。 小玉儿轻咬着唇,余光中的多尔衮一直跟着自己,他担心自己,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也是,她的心甚至比多尔衮更要煎熬。 可她暂时还没有办法面对他,也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心。 临进宫门时,小玉儿只是下马,将小马驹牵到多尔衮的身边,“多谢睿亲王!奴才告退。” 只这一句话,小玉儿再也没有看他,提着衣裳跑了进去。 当夜,小玉儿半梦半醒中,只觉浑身无力,整个人置身沙漠般的渴。 她艰难下了床,却脚下一软,跌坐在床榻旁。 门外守夜的婢子听见声响赶紧入了屋内。 “格格…” 那婢子喊着,又凭着感觉摸到蜡烛那出,掏出火折子点亮了屋子。 小玉儿一时适应不了这样的光亮,再加上身体无力,又摔倒在地,虚着眼,有气无力道:“我…在这…” 那婢子连忙上前搀扶,却见小玉儿神情不对劲,伸手摸上她的额头,烫的惊人。 “格格,奴才去找太医!” 说罢,她将小玉儿扶起身,帮她躺在床榻上,“格格,您等着奴才!” 小玉儿身边只有一个丫头伺候着,只能先去寻太医来。 小宫女在深夜里奔跑着,动静不小却也格外突兀。 苏茉尔打着哈欠从自己的房门走出来,原本是想如厕,却听到院子外有一阵动静,她立刻神情紧张,宫里巡夜的人断不会发出这样的动静来。 她微敞开了院子的门,却见到一熟悉的身影,从自己眼前一溜烟的跑去。 是小玉儿格格身边的贴身婢子。 只是这大半夜的,她怎么出现在这了? 苏茉尔从院门踏出,对着那婢子喊了一声,那婢子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停了步子。 此刻,她正需要别人的帮助,而且眼前可以帮助她的人还是庄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苏茉尔。 “苏茉尔姐姐,我家主子估摸着是染上了风寒,额头烫的吓人,方才在屋内又摔了。可只有我一人照顾主子…” 苏茉尔立刻会意,永福宫的方向离着太医院不远,她便先让这小丫头回去照顾她的主子,她去太医院寻太医来。 那婢子连声道谢,赶紧转了身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苏茉尔又看了一眼院内的光景,格格的房间是安静的。这才往太医院那跑去。 那婢子给小玉儿喝下了好些水,一直在跟小玉儿说话,就怕她昏睡过去。 小玉儿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她很想保持清醒,可她努力很久都没有做到,在苏茉尔领着太医赶来的前一秒,她还是昏睡了过去。 “太医来了!” 太医经过一番诊断,判断为感染风寒。“幸亏发现及时,再晚一步,恐怕会伤及肺部。” 那婢子随着太医去拿药,苏茉尔给小玉儿擦拭脸颊。 小玉儿呓语着,苏茉尔以为她清醒了,便低着头去听她在说些什么。 下一秒,苏茉尔的身子僵在半空中。 小玉儿呢喃着的,是睿亲王多尔衮的名字。 这三个字,亦是苏茉尔心底最深处、却从无机会喊出口的名字。 她自然知道今日睿亲王带着小玉儿出了宫,但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小玉儿的样子,她也很痛苦? 否则在他的名字后,她又怎么会加上‘对不起’三个字呢? 苏茉尔轻轻揉着小玉儿的发,安抚着她的所有不安。 苏茉尔的心里苦涩。但她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做下了决定,这辈子,她心里的那个人就永远放在心里,做个念想也好。 十四爷的身边,也需要有一个如小玉儿这般心思细腻却又纯良之人。 更何况,十四爷的眼里,是有小玉儿的。 这辈子苏茉尔是要一直陪着她的格格的。 在十四爷和格格之间,她毫不犹豫选择的是她家的格格。 上天若能成全小玉儿和十四爷他们这一对有情人,也算是如了她苏茉尔的心愿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顺其自然好不好? 在小玉儿苏醒之前,苏茉尔便悄声离开了屋子。 屋外的婢子见苏茉尔出了屋忙迎上去再次小声道谢。 “无碍。小玉儿格格没事就好。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永福宫了。太医这几天都会给你送药材来,你按着时辰熬制便是。若再有旁的事,只管来永福宫找我就是。” 苏茉尔轻声嘱咐着那婢子。那婢子听了后一脸感激再次道谢,送着苏茉尔离开了院子后,这才进了屋。 小玉儿已经苏醒,但她只觉喉咙被什么东西给扼制住了,难以说出话来。 那婢子进屋后,就见自家主子已经醒来,连忙倒了清水急步走到床边,扶着小玉儿起了身,喂她水喝。 喉咙里的不适感总算褪去了大半,小玉儿这才开了口,“方才我听见门外有动静,是谁来过吗?” 那婢子这才把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小玉儿。小玉儿惊讶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厢,苏茉尔快步踏入了永福宫的门槛,却见她家的格格已经穿戴整齐,正在院子里站立着。 大玉儿一眼就瞧见了苏茉尔眼下的乌青。 她倒是没有来口问苏茉尔去了哪,只是走到她的面前,假装责怪道:“你个傻丫头,是不是一夜未眠?格格我今天命令你好好在屋子里睡一天,没有我的命令,你别出屋子。” 苏茉尔想跟随过去。可她刚一动身,院子里突然冒出了其他几位由哲哲调过来的婢子拦住了她的行动。苏茉尔只好作罢,只吩咐其中一位最为机灵的陪着她家格格去中宫请安。 别人家的主子每次去皇后娘娘那请安时,唯恐排面低了她人一头,身边至少有两名婢子伺候着。她家格格不在意这些,由苏茉尔一人随同便是。 大玉儿听见身后有动静,见是自己宫里另一名小丫头跟在身后,就想着肯定是苏茉尔不放心自己,便也没有拒绝,便让她随同自己去哲哲那请安。 待众人散去后,哲哲还是留下了大玉儿。 “玉儿,咱们俩也好久没有在一起说会儿话了。” 大玉儿点头。是的,自皇太极封赏五宫后,她和哲哲之间独处的时间愈来愈少。 “一转眼啊,我那马喀塔小丫头,都虚岁13了,都要到了嫁人的时候了。我那小女儿也虚岁十岁了。” 哲哲不住的感慨。她回想着这两个小丫头刚出生时的模样,这才几年光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儿们,各个都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了。 她这个做额娘的,哪里舍得啊? 大玉儿覆上哲哲的手背,“姑姑…” 大玉儿自是不知该如何劝慰哲哲,她还未能当上母亲,自是不能完全体会哲哲的感受。纵观历朝历代的公主,哪一个是真真正正能自己去寻得良缘呢? “这便是生在皇家的身不由己…却又是使命。” 哲哲只能这么说,仿佛只有这般,才能劝慰自己。 “玉儿,皇上他已经为马喀塔定下了婚事,便是苏泰与那林丹汗之子,额哲。” 这是那一夜皇太极留宿在此,亲口告诉哲哲的,也只有皇太极和哲哲二人知晓。 “苏泰现在是郑和硕亲王的福晋,马喀塔嫁了过去,也算是跟郑和硕亲王结了亲,日后关系会更加密切一些。” 大玉儿不了解额哲是什么样的人,甚至也只是在那日娜木钟他们归降之日,远远地看见过,连照面也没有打过。 “姑姑,玉儿无法与姑姑深切地感同身受。玉儿只能说,既然皇上已经做下了这样的决定,自然是思虑再三。姑姑也了解皇上的。” 便是因为知道皇太极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后才踏出,哲哲才能做到劝慰自己。 “玉儿,时至今日我才更能明白当年玛父为何要让我一定生下阿哥了。因为那不仅仅是能够巩固自己地位,更是只有儿子,才能完完全全留在自己的身边,不必看着自己的孩子远嫁,去体会那不知何时才有归期的日子。” 大玉儿拥着哲哲,一滴无声地泪落在了哲哲的发中。 哲哲紧贴着大玉儿,突然一阵干呕,大玉儿吓了一跳,赶紧喊着珍哥去宣太医来。 “玉儿,不必惊慌,是我又有身孕了。只是还未过三月,此事,我也暂时没有告诉其他人。” “姑姑,这是天大的好事!”大玉儿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自哲哲流产后,她的身子伤了,一直在靠药调理着,她也私下问过太医,太医说若想再有子嗣也是不易之事。倘若再有,也会比前几胎更为辛苦些。 大玉儿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哲哲还未凸起的小腹,她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这一次,无论腹中的孩子是阿哥还是格格,我都只希望他\/她平安降生便好。玉儿…我到了如今的年纪能再有孩子,也是我的福气。” “会的,一定会的。” 凤凰楼上,大玉儿躺在皇太极的怀里,微微喘息着。 “玉儿,你今日…” 他今儿刚入了屋,屋内一片漆黑,下一秒就被怀里的小女人扯着身子撞了个满怀,还未等自己出声,这小女人便迫不及待吻住了自己。 “皇太极,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害怕…” 她缩在皇太极的怀里,尽力地贴着他,“皇太极,我好怕我再也没有机会…” 今日大玉儿从哲哲那回来后,一直心神不宁。面对苏茉尔时,她不愿意袒露心事让本就疲惫的苏茉尔更加担心,所以只说今晚要去凤凰楼等着皇太极。 大玉儿一直没有点蜡烛,就是怕被皇太极看到自己的情绪,所以她不顾一切地在看到皇太极后吻住了他。 “玉儿,莫怕,让我去把蜡烛点亮好吗?”皇太极只能借着月色来看她,可看的不清,他心里慌乱不已。 大玉儿一把扯住他,不住地摇头,“不,不要点蜡烛,就这样陪着我好不好?” “皇太极,我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做…做额娘了?” 皇太极立刻捂住了大玉儿的嘴,“傻玉儿,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皇太极怕大玉儿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所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那些补身子的药,他知道玉儿都是为了快些恢复身子才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去。 他不忍心,他不要他的玉儿遭受这样的罪。 “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很害怕,皇太极…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皇太极怔住,随即止不住的吻落在大玉儿的唇上,“玉儿…我不忍心你再喝那样的汤药。” “玉儿,你最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了…” 大玉儿听到这样的话才放下所有的担忧。她这才回忆起,这几年与皇太极的每一夜,都是皇太极挑好的日子。 “皇太极,那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 “…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什么是心有灵犀 大玉儿是从娜雅的口中得知小玉儿染上风寒之事。 她和苏茉尔入了小玉儿的院子,院子里的小婢子自然不敢拦大玉儿。 大玉儿刚欲推开房门,只听得屋内一道轻柔地声音传来。 “是庄妃娘娘吗?奴才染上风寒,不敢见您。” 小玉儿裹着披风,站在门前。虽然炎热至极,可她身子还是很虚,不敢贪凉。 隔着一扇门,大玉儿瞧不见小玉儿的情况,只是听她的声音,倒是情况好转了不少。 “好,我不进来。就与你隔着门说会儿子话,身子可还受得住?” 小玉儿轻轻回应了一声。 大玉儿并未与小玉儿谈关于多尔衮的事,只是与她说笑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趣事,也拿着近段时日范先生说的几则有趣的故事说与小玉儿听。 约摸半柱香的时辰,大玉儿隐约听到小玉儿的疲惫之意,这才打住,又对着那婢子好好叮嘱了一番,便与苏茉尔一道出了院子,也好去娜雅那给她递个消息。 一路上,苏茉尔未曾说过半个字,只是时刻跟在大玉儿身后。 大玉儿停下脚步时,苏茉尔险些撞了上去。 “苏茉尔,撞疼了,让我看看。”苏茉尔的鼻尖明显发红。 大玉儿给她轻轻柔刮了几下!苏茉尔借着这股子撞疼后的鼻酸意,又红了眼眶,靠在大玉儿的肩头轻轻耸动着。 苏茉尔好似所有的委屈都一涌而出,只有她家格格可以治好她。 大玉儿轻轻拍着,她知道苏茉尔的心事藏的很深,就连面对自己,她也很难把这些事摆在明面上来说。 那一夜她去照顾了小玉儿,大玉儿便知道,苏茉尔是真真为了多尔衮和小玉儿着想。苏茉尔想藏在心里的那个人能够遇到让他幸福一辈子的女子。 尽管,那个人是谁都不会是她苏茉尔自己。 “格格,您说,他们两会有机会吗?” 苏茉尔嗓音有些嘶哑,压抑着哭过的嗓音听上去糯糯地,令人心里发疼。 “不知道…只是,多尔衮既然迈出了这一步,他自然不会再后退了。” “嗯…我希望他们能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 “会的…” 是夜,蝉鸣声四起。多尔衮在院子里仰头望着树梢,今日他派人打探到了小玉儿的消息,她染上风寒了,便是在他们见面后的那天夜里。 他想去见她,可是抛开一切宫规不谈,他自己是不知道如何能够再面对小玉儿的。 这段时日,他想了很久,他想过要不要像郑和硕亲王那般,直接在皇上面前请旨赐婚,可他不是郑和硕亲王,小玉儿亦不是苏泰福晋。 郑和硕亲王在与皇上开口请求赐婚之前,他和苏泰便已经做好了决定。 可他和小玉儿还没有走到这一步,若他真求了旨意,那他和小玉儿之间的距离恐是渐行渐远了。 蝉鸣声扰得多尔衮更加心烦意乱,他只好入了房内,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什么是心有灵犀呢? 小玉儿此刻也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没有睡着。许是白日里吃了药让她昏昏沉沉的,现下,倒是难以入眠了。 她拾起床榻上的披风,这才起了身,推开了窗。 夜晚的风带了丝凉意吹进了屋,散去了小玉儿的热,蝉鸣声也渐弱。 就这么站了一会,小玉儿觉得有些凉,这才合上了窗子,从针线盒里取过那面她绣了一半的荷包,指腹轻柔在荷包上勾勒着。 她想,她应该不要再继续绣下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双手覆盖住他的手 转眼已过半月,小玉儿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任凭娜木钟帮她着急,她也不为所动。 娜木钟没有多少耐心,差点呵斥了她几句。前一日娜木钟从小玉儿屋子出来前的最后一句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我给你选的多尔衮你不要,那日后,你就等着老死在这宫里!” 小玉儿咬着唇,硬生生地把娜木钟的这句话给吞了进去。 老死宫中,又有何惧? 她还有庄妃娘娘,还有娜雅姐姐,还有苏茉尔。 她不怕老去,她只是最怕一转身,身边最在意的人都离她而去。 这才是最痛苦的。 多尔衮骑在马背上,回头望去某一处,注视了很久。多铎顺着多尔衮的方向看去,最终只是提醒道:“哥,该出发了。” 这一次,多尔衮请旨出征。此一战,亦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多尔衮这才回过头,高声喊了一句“出发!” 小玉儿从大玉儿的身后出来,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小玉儿终究是没有忍住情绪。 今日,她一直都在暗处看着他,她想让多尔衮亲眼见到自己一次,可现实却不能让她如愿。所以她只能恳求大玉儿带她上凤凰楼,躲在多尔衮看不见她,她却能看得到多尔衮的地方。 “小玉儿,回去…” “庄妃娘娘,您说,我是不是对他太过绝情了?” 大玉儿用帕子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小玉儿,这件事,你后悔吗?” 小玉儿静默片刻,良久,她才摇头。 “既然如此,又何须再挂怀?” 大玉儿轻柔地板正她的身子,“这件事我和娜雅她们也犹豫了很久,其实我和她们二人都想着该如何促成你们二人。可这事,岂是我们这些旁观者能帮的了,能急得来的?” “你既已做了决定,我们几个人都尊重你的决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多尔衮他,也会懂得。” 小玉儿喃喃道:“我小玉儿不值得…” 大玉儿立刻打断她,“在感情这件事上不是能用值不值得来衡量的。他认定了你,无论你是谁,在他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 大玉儿话已说尽,见小玉儿已经不再说话,便挽着她从凤凰楼上下去。 夜里,大玉儿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听着蝉鸣声。 提起蝉鸣声,她倒是突然想到那一年皇太极欲出征的前一夜来她的宫里,她也是像今夜这般,在树下听着蝉鸣声。 然后她就被皇太极给训了一句。 想到这,大玉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又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笑的这么开心,说与我听听。” 明黄色的袍子就这么出现在大玉儿的面前。 大玉儿笑着骂他,“一天天的,尽让我与你分享趣事。这次啊,没有!” 两人闹着进了里屋,苏茉尔懂事得关好了房门。 大玉儿见了他还是没忍住,跟献宝似的,从柜里拿出了一套明黄色衣物。 细看下去,是一套皇太极专属睡衣。可这样式,皇太极倒是第一次见。 “倒是个新事物,哪里来的?” 皇太极忍不住展开瞧了瞧。 “偷来的!” 皇太极勾着唇,一副我看你如何表演的样子看着大玉儿,“哪偷的?堂堂妃子还需要靠偷,何况,你竟然让我穿偷来的衣服?” “从我心里偷来的!” 闻言,皇太极属实没忍住,嘲笑着她:“我还道你能说出个什么新鲜词来,哪曾想你能说出这么句话,这段时日是不是又荒废了?” 大玉儿被皇太极捏着脸颊,不满的嘟囔着,“哪有,你看你看,书桌上的字画,可都是出自我手。” 皇太极来了兴致,领着她去书桌上瞧了一眼。他心里得意,嘴上不饶人,“勉强。” “哼!”大玉儿嗤了一声。 大玉儿见皇太极如此打击自己,便不再理会他,径自去书架上取了一本书转身就靠在了软塌上。 而皇太极迫不及待将那套睡衣换在了身上。 “不错,特别合身。” 皇太极绕到大玉儿的面前,蜻蜓点水般在她脸颊上落了一吻。 大玉儿细细打量着他,皇太极既是王者之姿,还是个衣架子。 这套衣服是她依着现代流行款式,再加上苏茉尔的巧手改了一番,才有了现在的成衣。 “你试试这样!”她特意让苏茉尔在两边加上了口袋,此时她绕到皇太极的背后,抬起他的手示意他放进口袋里。 大玉儿见他已经老实放进口袋里,她顺势紧贴皇太极的后背,将自己的双手也放进了口袋中,覆在了皇太极的手背上。 大玉儿踮着脚,靠在皇太极的左肩上,“是不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们二人的新婚之夜,她悄摸着翻身下床,在窗外接雪花的时候,皇太极便是这般在自己的身后拥着她。那时,没有口袋,只有男人一双温热的手,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玉儿,我永远都不会忘。” “皇太极,我们什么时候去潜邸看看?” “好。” 第一百二十章 我都还是皇太极 哲哲孕肚已显,孕期反应也极为明显。皇太极不仅如往常一般免去了宫里各妃嫔的请安,更是午膳时分都摆驾至清宁宫。 哲哲看着眼前的丈夫为她布菜,倍感幸福。 “皇上,臣妾自己来就好。”哲哲不太习惯皇太极这般,再说让下人看了去也难免失了规矩。 皇太极自然不同意,将平日里哲哲爱吃的都挨个挪到她的面前。 “现下只有你我二人,哲哲,你何必拘谨?还有,在我面前,不必自称臣妾。你我二人,还是从前那般就好。” “无论我是什么样的身份,我都还是皇太极。” 哲哲喉头一哽。是,她心里清楚,皇太极对她,还是一如既往。 午膳过后,哲哲犯了困意,躺在床榻上。皇太极便在床沿坐着,等着哲哲入睡后,他再离开。 “咱们的马喀塔也要出嫁了,皇上,日子可真的不经过啊…” 哲哲轻抚着小腹,这是命运吗,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即将出嫁,她便要迎接另一位生命的到来。 可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不能代替谁,谁也不能替谁去弥补谁。 哲哲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失去的那个孩子。人前时她不敢去想,夜深人静时,每每午夜梦回时,她都会梦到那个未能与她见面的孩子。 那个孩子喊着她“额娘,额娘…” 她醒来时,现实带给她的总是冰冷的泪和无尽的黑夜。 她便会睁开眼,等待着黎明升起,。 那道紧闭的房门打开时,她再也不能是放任自我的哲哲,而是中宫福晋。 现如今,她更是一国之后。 皇太极抚上哲哲的手,“哲哲,孩子们都大了。” 皇太极舍不得他的女儿们出嫁。可再不舍,能让女儿们都留在宫里,陪伴他一辈子吗? 哲哲没有回答,此时她已经阖上眸子,呼吸声均匀,只是抚在小腹上的手,没有离开。 皇太极又为她掖好被子,这才静悄悄地离开了屋子。 哲哲在下一秒睁开了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至枕上。 马场上,大玉儿难得领着飞鸾奔驰着。飞鸾的速度不减当年,载着她在马场上跑了好几圈,大玉儿手里的弓箭只要射出必中靶心。 娜雅和苏茉尔在一旁叫好、鼓舞。 很快,马场上又出现了一匹骏马。马背上的主人一身黄袍,快马加鞭向大玉儿追逐而来。 “玉儿,咱们俩比试比试?” 娜雅和苏茉尔见皇太极到来,还没顾得上请安,面前的两人已经进入比试状态了。 大玉儿信心十足,拉开弓箭,便朝着新靶射入。 一举拿下红心。 皇太极顺着大玉儿的那块靶子射去,原以为那箭只会与大玉儿的箭交在一起,却见皇太极的那支箭穿透了大玉儿的箭,箭尾已然裂开。 大玉儿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太极竟然还有这样一招,嚷嚷着让他也教教自己。 皇太极却翻身下马,牵着飞鸾的缰绳,向马场外走去,离开前只吩咐娜雅和苏茉尔不用跟来。 “皇太极,你要带我去哪?” “答应过你的,咱们要去潜邸。” 大玉儿在马背上弯下腰,在皇太极的脸上轻啄了一下,“好,那咱们就去潜邸。只是,这么高调的出宫外回潜邸,是不是不合规矩?” “只此一次。” 两人一马,皇太极牵着飞鸾直至到了宫门口,门口的侍卫早就被乌兰雅喊走了。 大玉儿满脸疑惑,正欲询问皇太极时,皇太极已然翻身上马,落座在她身后,驾马朝府邸而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故地重游 大玉儿背靠着皇太极的胸膛,飞鸾稳健飞驰着,她眯着眼,一副懒洋洋地模样。 “真是只小懒猫,昨夜睡得还不够舒坦吗?” 昨夜他难得宿在凤凰楼,刚开了门,眼前这靠在自己胸膛上的女人已经是展开四肢,完全霸占了他的床。 皇太极哪里忍心叫醒她,换了衣物缩在她的一旁,大气不敢喘,就这么拘束的睡了一夜。 “难以想象你的睡姿怎么这样差,到今天我的腰还是疼的,等会到了地,给我揉揉?” 最后一句话,听上去颇有种讨好之意。 大玉儿眯着眼闷笑,不经意间还打着一个哈欠。这副模样可把皇太极气得不行,若非他此刻要驾驭着缰绳,定让眼前故意气他的小女人一顿好受。 “好,等会到了,我给你揉揉。” 皇太极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二人闲话间,已到了潜邸门口。 皇太极最先下马,再扶着大玉儿下马。 两人一马,均停在潜邸门口片刻,不约而同看着牌匾。 皇太极和大玉儿对视一笑。 当初,努尔哈赤一道旨意把大玉儿永远留在了盛京。皇太极将她再次迎进了四贝勒府,那夜,大玉儿在门口还与他僵持片刻,偏要让皇太极先入府。 “可还都记得?” “自然不会忘。那一年的我又何曾想过我会拥有这么多快乐和幸福呢?” 大玉儿走进了他,贴近了他的身子,抱住他的腰身,“皇太极,我很幸福,也很满足。” “玉儿,我也从未想过今生能遇见一个这么让我魂牵梦萦的你。玉儿,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飞鸾甩着尾巴,竟自顾自想闯开大门。 大玉儿喊了一声,飞鸾这才停住马蹄,继续甩着尾巴。 “皇太极,你今天应该带着掠影一块来的。” 皇太极一副了然的模样,却又道:“若如此,又岂能与你共骑一匹马?” 府门大开,府里的一切陈设一如既往,这里每天都会有人还打扫,即便无人居住,也还是保持原样。 飞鸾一入了府,那边是脱缰的野马,冲进了它最熟悉的地方。 那里,也是它的缘起之地。 皇太极与大玉儿故地重游,十分惬意。二人双双躺在他们的婚房里的床榻上,皇太极揽着大玉儿的腰,“这样惬意的时光,也难得了些。” “你趴着,我给你揉揉。” 大玉儿知道自己的睡姿差,他昨晚怕吵醒自己,蜷缩着身子睡的,自然不舒服。 大玉儿给他解下了外袍,双手覆上了他的太阳穴,皇太极闭着眸子,舒服地哼了一声。 她的手又覆上他的后背,仔细地揉捏着,每一下都用力得当,皇太极顿觉浑身轻松许多,僵硬的后背彻底松软了下来。 “瞧瞧你,近日来,腰身倒是粗了不少。” “还不是某个小女人手艺见长,我还不得捧场,贪个嘴啊?” 大玉儿笑骂他只会找借口,巴掌拍上他的腰,皇太极反手握住了她暗地使坏的手,“轻点!” 是夜,二人又坐在屋檐上,赏着夜景。 只是,谁也不会料到,危险就在下一刻到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皇太极,我心悦你 大玉儿被皇太极拥在怀里。大玉儿轻哼着一首应景的歌,皇太极听不大懂,但是瞧着她一脸艳羡之情,他也欢喜,不由得楼的更紧了。 “冷吗?要不要回屋子?” 大玉儿摇头,他们二人今日难得偷闲,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皇太极,我想告诉你…” 大玉儿犹豫着,最终还是出了声,她想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告诉皇太极。 可下一秒身后拥着他的男人冷不丁把她楼的更紧了些,紧接着她被男人紧扣着腰身飞身而下。 落地的那一刻她听到了身后皇太极发出了一声忍受不住的闷哼。 大玉儿只觉大脑在嗡嗡作响,她的直觉告诉她,皇太极出事了! “皇太极,你怎么了?” 大玉儿忍不住颤抖着,她挣脱着皇太极的束缚,可男人始终保持着姿势让她没法动弹,“玉儿,别动。我没事…” 皇太极的声音和动作可以控制,可周身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充斥着大玉儿的鼻腔。 “你流血了?”大玉儿趁着皇太极的放松之际,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皇太极痛得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玉儿,你别看!”皇太极极力隐忍,唇色发白。他只觉肩胛处有一异物卡在了肉里,他从未感受到这样的武器刺入肉中的痛苦。 她是害怕这样的场面的! 大玉儿此刻哪里能听皇太极的话,她只能借着月光、寻着血腥味去判断皇太极伤在了何处。 终于,她在皇太极的肩胛处看到有血不断滑落,右手下方的地上已经被血滴落成了一滩小水洼。 大玉儿努力保持镇定,“皇太极,我不怕!” 这一句话,让皇太极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只觉眼皮子有些沉重,可他必须保持清醒,他若此刻昏迷过去,玉儿该怎么办。 “玉儿,我听你的…” 大玉儿扶着他进了距离最近的屋子里,幸好他们方才上屋檐前,大玉儿点亮了屋子里的所有蜡烛。 大玉儿扶着皇太极坐在床榻上,这才从烛台上取下蜡烛,烛光照在皇太极的伤口处,大玉儿一时间并未能准确判断是什么利器。 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右肩处,伤口处并不是刀、箭之类的。 “皇太极,你忍一下,我要撕开你的衣服。” 幸得现在是夏日,衣物穿的也单薄些。饶是这般,大玉儿也不敢用力。而且整个屋子里没有剪刀,匕首就更别提了。 大玉儿想到自己发间有一支发簪,她迅速拔下来,放在蜡烛上烤着,直至她觉得够了消毒的程度,这才用它划开了伤口处旁边的布料。 直到所有的布料被撕开后,大玉儿这才看清伤皇太极的利器是什么。 竟然是一颗子弹! 子弹嵌在肉里有多痛,大玉儿看一眼就难受的不行。 她忍住恐慌,不断言语安抚着皇太极,脑袋里不断想着如何取出子弹的方法。 只能放手一搏了,现下她只能用治蛇毒的法子,把子弹给吸出来。 大玉儿用簪子在伤口旁边划开了一道口子,以便她能尽快挑出嵌入不太深的子弹。 大玉儿小心翼翼操作着,为了缓解二人的压力和恐慌,她只好继续哼唱着方才未唱完的歌,只是只有她和皇太极最为清楚,歌声中的颤抖,险些让她好几次发不出声来。 子弹被簪子总算挑出了半截,大玉儿眸中一喜,剩下的半截,她必须给吸出来! 皇太极只觉肩膀一热,一处热源贴近了自己,“玉儿,有毒!” 皇太极颤抖着身子,他只怕玉儿这般做最终伤害了她自己。 大玉儿没有出声,依旧小心翼翼试着用牙齿去触碰那颗子弹。直到她感受到牙齿能够全力咬在子弹上时,她一个用力,子弹全颗而出! 大玉儿将子弹吐在手上,“你放心,不会有毒的!”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大玉儿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敢停。她将子弹塞进怀里,又撕扯着身上的布条,皇太极怕是失血过多,她必须要赶紧为他止血。 大玉儿为皇太极包扎了伤口,血倒是凝固住了,不再往外渗血。大玉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喘息了好几声。 她绕到皇太极的左边,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皇太极,不会有事了,明早,我让飞鸾回宫报信去!” “玉儿,你不要有事…方才,你没有骗我,是不是?” 皇太极眼皮子沉重,他想要把大玉儿仔仔细细看一遍,可他现在不能动弹,他头一次,这般无力。 “我没事,那个东西没有毒,我不会有事的,我发誓,唔…” 唯独只有这种方式,皇太极才能找回丢失的魂魄。 大玉儿被皇太极的左手拥着,回应着皇太极炙热地又带有不安地吻。 方才取子弹时残留在口腔里的血大玉儿还没来得及清洗,如今这血腥味已然充斥在两个人的口腔中了。 “皇太极,我没事,你好好休息…” “玉儿,我不困…” 皇太极还是会怕。 “我保证,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 边说着,大玉儿让皇太极横躺着身子,头枕在她的双腿上,“就这般睡,还好你睡姿极好,能保持一个姿势睡到天亮!” 大玉儿的手轻柔抚在皇太极的脸庞上,逗弄着皇太极脸上有些发痒,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他就这般躺在她的双腿上,努力地睁眼看着大玉儿。 “你还要继续看啊?你知不知道用这个角度来看我,我的双下巴都被你一览无遗了,到时候你肯定要取笑我的。” 也只有她了,在任何时候,她总能找到笑话来逗乐自己。 大玉儿忍不住低下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原来,吻别人的额头是这般感觉啊?” 皇太极慢慢闭上双眼,听着大玉儿轻声地几句话,他觉得浑身放松下来,情绪也不再紧绷。 在他彻底睡去前,他听到了这个小女人在他耳边终究没忍住轻声呢喃了一句。 “皇太极,我心悦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只愿时间再慢一些 大玉儿不敢让自己睡着,时刻观察着皇太极的变化。她又时不时抚上他的额头,幸好是正常的温度。 嘴里的血腥味她也顾不上,身子一刻不敢动弹。她凝视着屋外,漆黑一片,突然在黑暗中响起一阵动静,是大玉儿很熟悉的声音。 是飞鸾! 她带着皇太极回屋后,根本抽不出空让飞鸾去宫里传递消息,现如今,飞鸾自己出现在了他们的门外。 大玉儿内心急切,想要打开房门,可皇太极好不容易睡熟,她不敢惊动,也不敢触碰到他的伤口。 正犹豫着该如何处理时,飞鸾在门外轻声嘶鸣了一声,转头向远处飞驰而去。 大玉儿知道,飞鸾懂自己的意思和处境,所以无需大玉儿命令它,它也能去做大玉儿想它去做的事。 大玉儿轻抚上皇太极的眉宇间,“皇太极,飞鸾去派救兵了。” 飞鸾识得路,再加之从潜邸至宫里的路途并不远,而且宫门口已经是皇太极安排好的人,就连乌兰雅也在一旁巡视,自然第一眼便看到了孤身前来的飞鸾。 飞鸾快步向乌兰雅的方向跑去。乌兰雅本就疑惑庄妃娘娘的马匹为何会深夜时分独自奔驰回宫,此刻飞鸾飞快向自己而来,她的心咯噔一下。 月光下,乌兰雅还见到了飞鸾走过的地方有可疑的红色痕迹。 该不会是… 飞鸾不断的舔舐着乌兰雅的手,又指引她看地上的痕迹。 乌兰雅立刻朝身边的侍从说了一句,那侍从离开后又很快牵来了一匹马。 “今夜之事不许声张。你们把这里处理干净。” 乌兰雅沉声道,随即翻身上了马,而飞鸾也紧随其后。 当大玉儿再次听到房门外的声音时,她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是飞鸾带着乌兰雅来救他们了! 乌兰雅推门而入时,只见大玉儿唇上挂着血迹。而躺在大玉儿腿上的皇太极唇边亦是同样情景,却双眼紧闭。 “庄妃娘娘,是属下来迟了!” 大玉儿摇摇头,“乌兰雅,皇上受了重伤,我只能为他简单包扎,你懂些急救是不是?他这样子,我不敢让他随我一同乘骑飞鸾回宫。” 乌兰雅小心从大玉儿的双腿上抬起皇太极的身子,大玉儿见他没有醒,这才决定动身。 可她维持一个动作太久了,身上僵硬的不行,欲要起身之时,却重重跪倒在地上。 饶是乌兰雅动作敏捷,却也因为撑着皇太极的身子而晚了一步。 “庄妃娘娘!” “我没事…”大玉儿咬着牙,撑着床沿起了身,“乌兰雅,明日皇上必须得回宫,此事还需瞒着所有人。倘若皇上明日便能清醒,他是一定会坚持上朝的。” 大玉儿说下此番话,乌兰雅没有接话,只是帮皇太极处理伤口。庄妃娘娘说的都对,她的主子他也了解,除非昏迷到醒不来,否则,主子不会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状况。 尤其,主子的伤是出现在与永福宫庄妃娘娘一同出宫后的当天。 此事一旦被人发现,饶是皇上心里再清楚,也免不得遭来那些闲言碎语。 “庄妃娘娘,属下带来的伤药也只能暂时起到消毒止血作用,若要进一步医治,只能带皇上回宫。” “可有马车?” 乌兰雅摇头,她方才没有想过这一点。 “乌兰雅,只能再辛苦你一趟,回了宫里,带着马车前来,咱们连夜回宫。” 若让皇太极坐马匹回京,他的伤口一定会裂开,只能用马车做掩护。 乌兰雅不再停留,几个飞身,人已经飞离了此处。 马车停在潜邸外,乌兰雅与大玉儿一同搀扶着还在昏迷状态里的皇太极上了马车。 “若到了宫门口皇上还未清醒,你便配合我,是我的腿部受了伤,是你和皇上一同搀扶着我下了马车。” 大玉儿对乌兰雅嘱咐着。 “是,属下明白!” “庄妃娘娘,您的双腿需要药膏擦拭,否则…” 大玉儿不忍辜负乌兰雅的一片好意也怕她担心自己,便从乌兰雅的手里接过药膏,等会在马车内涂抹便是。 马车内宽敞,足够皇太极躺在上面。折腾了大半夜,可皇太极一点也没有清醒的迹象,大玉儿还是不断摸着他的额头,只盼着马车能再快一点。 “嘶…”方才那重重的跪倒在地,让大玉儿咬牙忍了过去,现在只是轻轻碰上去,也痛得大玉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大玉儿将药膏涂抹在伤口处,疼痛之意减轻了几分,药膏里的青草香,让她的紧绷的弦也松懈了几分。 “玉儿…” 大玉儿没顾上手中的药膏,蹲在皇太极的身边,“皇太极,我在…你醒了,可有除了伤口以外的地方不适之处?” 皇太极声音哑然,只是先前口腔中的血腥之味不再有,他看着玉儿的唇上也是洁净一片,可她的唇偏白了些。 他的视线又落在玉儿的衣服上,他这才发现玉儿双腿处的衣服褶皱在一块,隐约露出了她的皮肤来,那里,有着还未凝固的血迹和青绿色的药膏。 “玉儿,你怎么了?”皇太极身子不住地颤抖,想要起身,可他被动作先一步的大玉儿给按住。 “你别乱动…你看你,你就不怕伤口再次裂开吗?”大玉儿隐约带着哭腔。 “我没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咱们就快回宫了,你先歇息一会儿好不好?” 皇太极动了动左手,擦拭着大玉儿自己都浑然不觉落下的泪,“玉儿,莫哭。我不动了,我们回了宫,就找太医来医治。” 大玉儿点头,趴在他的胸膛上,小声呜咽着,又不敢在他的身上趴太久,只片刻,她就抹了一把泪,重新坐直了身子。 乌兰雅听着马车内的动静,可她一刻不敢停留,熟练驾着马车,用最快又稳的速度往宫里赶着。 马车停稳后,乌兰雅掀开一半车帘。下一秒,只见皇太极用左手抱起了大玉儿,大玉儿惊呼一声,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好牢牢抱住皇太极,任由他将自己抱下马车,也正好坐实了她让乌兰雅撒谎的事。 皇太极一路将大玉儿抱回了凤凰楼,直至入了寝宫,大玉儿这才让他把自己放下来,而此刻,乌兰雅传来的靠谱的太医也随即入了屋内。 乌兰雅已经把大概事情告知了太医,太医也是可信之人,自然不会乱说。 “先给庄妃娘娘医治腿伤。” 大玉儿刚想开口,已经被皇太极夺去了话语权。 皇太极蹲下身,将大玉儿的衣物用蘸着消毒药物的剪子剪开,可血肉已经有部分黏在了衣物上,即便皇太极再小心,也扯痛了大玉儿,她不由得身子一颤。 皇太极心疼到了极致,嘴上不住地安慰着她。 大玉儿紧咬着唇。终于,双腿受伤的地方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那太医赶紧帮大玉儿处理着,而皇太极目光紧盯着大玉儿,“玉儿,若是怕,便看着我,我在这。” 而大玉儿却只看着他的右肩处,那里,早已经在他使劲抱自己出马车至上凤凰楼时,伤口早已裂开,鲜红的血色刺痛了大玉儿的眼。 “所幸没有伤到筋骨,庄妃娘娘需在床榻静养一段时日,日日换药,切忌碰水,便能恢复如初。” “太医,快去帮皇上处理伤口!” 大玉儿只恨自己在这种关头,她也受了伤,伤在了腿部,她真想亲眼看看皇太极的伤口如何了。 太医到底是手法老练,用剪子蘸着消毒药品一点一点剪开绑在皇太极受伤之处的布条,待太医看清伤口时,不禁皱着眉头,他行医几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口。 他本欲开口询问,可方才乌兰雅一番嘱咐和屋子里的气氛,他便默了声,仔细帮皇太极清理着。 一炷香后,太医对着乌兰雅嘱咐了许久,并将药品交给了乌兰雅。 毕竟,对外宣称的是永福宫庄妃腿部受伤,他能每日去永福宫换药,可皇上那边,只能由乌兰雅照顾,避免让人会发现。 “有劳太医,我送您。” 乌兰雅掩上门,此刻,屋子内彻底安静下来。 “玉儿…” 皇太极坐到了大玉儿的身边,二人之间未留一点缝隙。 “皇太极,莫说话了,跟我躺在一起,小憩一会儿,我也困了…” 她看到皇太极清醒后,便知道他明早一定不会缺席上朝,索性就把所有想说的话都憋进肚子里,她和他现在都需要休息。 “好。”皇太极躺下身,紧贴在大玉儿的身旁,他握住了大玉儿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着。 “玉儿,我临睡前,听到了你与我说的那句话…” 大玉儿羞涨着脸,只能佯装自己熟睡,没有应他的话。 临睡前,大玉儿仿佛听到了皇太极对她说的话,可是她没抵得住困意,没有听清。 “玉儿,我只愿时间再慢一些…”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她要全部告诉他 天光破晓。大玉儿醒来时,如她所料想的那般,皇太极还是上了朝。 她发觉腿上的药膏又覆盖了一层新的。 大玉儿盯着涂抹了药膏的双腿处失了神。 苏茉尔听见屋内有动静,这才小声叩着门,“格格…” 大玉儿听见声便知道,苏茉尔那丫头又哭鼻子了。 “我醒了,快进屋来!” 苏茉尔端着一盆清水,为大玉儿仔细梳洗着。今个儿格格一身的衣物也是她找来拿给了大汗,由大汗给格格换上的。 苏茉尔红着眼,但只字不提昨夜之事,她心知格格担忧地是大汗的身体状况。 “苏茉尔,别为我担心,昨夜太医瞧过了,只是皮肉伤。这药膏有奇效,痊愈后不会留疤的。” 大玉儿有些愧意。这么多年来,她似乎老是能让自己受伤,也老害得眼前的小丫头不断地为她操心。 大玉儿伸手刮了刮苏茉尔已经微红的鼻头,“瞧你,可别再哭了,旁人看了去,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苏茉尔这关好过,可哲哲那边… 哲哲那被皇太极免去了请安,可昨晚之事即便她再想低调,也逃不过哲哲的眼睛啊。 哎,大玉儿想什么便来什么。 大玉儿原本想回永福宫的,可苏茉尔这丫头一直拦着她不让她动身,她自己也尝试了几次,勉强起身也脚底发软,便也就此作罢。 可偏偏,哲哲来了。 见着孕态愈加明显的哲哲就这样出现在了寝宫门口,大玉儿一阵鼻酸。 珍哥在一旁搀扶着,苏茉尔赶紧迎了上去。 “玉儿,你莫在动弹,需好好养着。我啊,也难得来一趟这凤凰楼,今儿天好,也能借此散散步。” 哲哲总是这般,为她着想,为她解围。 珍哥对苏茉尔使了眼色,二人退身掩门离开。 “姑姑…” 哲哲满眼心疼,看着大玉儿腿上皮肉有几处已然裂开,“昨天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弄得如此?” 大玉儿垂眼不敢看哲哲,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哲哲若知道她与皇太极双双负伤,甚至皇太极的伤更为严重,哲哲怕是愈加担忧。 “姑姑,是玉儿贪玩,自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皇上他也把玉儿骂了一顿。姑姑就饶了玉儿好不好?” 哲哲还想问些什么,却最终沉默,只是覆上了大玉儿的手背,“玉儿,你也该收起小女儿心思了…” “玉儿,那些汤药,可有按时在吃?” 大玉儿跟哲哲说了心中所想,哲哲便找太医开了一副调养身子的方子,大玉儿也一直在吃着,只是药吃了大半年了,她和皇太极之间也顺其自然,但还是没有动静。 “是,一直未曾停服。” “玉儿,会有的。眼下,还是身子重要。这段时日好好养着,即便我身子不便,也会让珍哥过来看看。这事,可马虎不得。” 目送哲哲离开后,大玉儿的眉头紧蹙,昨夜之事,太过怪异。 她不由得想到在科尔沁那一次离奇遭遇。试问在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会有刀枪不入、体态如机器人般的军队?并且,能在马头琴声后,又能让军队迅速离开,且与之作战的士兵未有一兵一卒的伤亡。 仿佛这一切,只是在刻意地试探着。 还有昨夜的那颗子弹,在这个时代的这个时间,是绝对不会出现子弹的。 而且,那颗子弹并非是冲着皇太极而来,是向自己而来! 莫非,真因自己魂穿至三百多年前的前清,不觉中改变了一部分历史,所以,她要受到这样的袭击。 这也是不是意味着,发生的一切诡异事件,都是在警告自己? 大玉儿猛地低头看了自己的衣物,她一直未曾发觉,自己的一身衣物已被全新更换。 遭了,那颗被她藏在衣物里的子弹! 她喊了几声苏茉尔,门外却只有另一个小丫头的回应声。 大玉儿怕衣物里的子弹落入别人的眼中,她便吩咐门外的小丫头去把苏茉尔找来。 大玉儿吩咐完毕后,也没闲着,在屋子上下看着,她只恨自己还不能下床。她在周身也是一顿翻找,却在枕下,发现了那颗已经去除了血迹的子弹。 大玉儿长舒一口气,想来,是皇太极为她做好的这一切。 皇太极也必然会把上次科尔沁一事与昨晚之事联系在一起,可,这又岂是能用这个时代所知道的知识能解释的了的呢? 她昨晚的一切举动,都告诉了皇太极,她知道这是何物。 还有在遇袭前,她未能向皇太极说完的话。 今夜,她要全部告诉他。 她一切的秘密,都要让眼前人知晓。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因为是你 皇太极隐藏的很完美,除了那夜出现的几个人外,就连哲哲也不知道皇太极负伤一事。 是夜,皇太极一个人拎着药入了凤凰楼上的寝宫。 寝宫内一片漆黑,但皇太极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榻上凝视自己的大玉儿。 “玉儿。”他轻喊了一声,随即放下药膏,径自从桌上拿起火折子点了蜡烛。 大玉儿被突然而至的光亮刺晃了眼,手不自觉地伸向了枕头下的那颗子弹。 “今日,你可按时换药了?”皇太极今日是在不得空,便派了乌兰雅来屋子里瞧了几次。 乌兰雅倒是看着大玉儿按时换了药,只是大玉儿一脸的心事也被乌兰雅瞧了去,所以,皇太极便也知晓。 “有,你呢?” 皇太极点头。 可大玉儿不信,“不行,你让我看看,临睡前还需再更换一次。” “药膏呢?”不容拒绝的语气。 皇太极知道大玉儿若不亲眼瞧了,肯定不会放心。 “你过来,坐在我身边,我瞧瞧。” “我只是,怕你见了害怕。” “那利器还是我取出来的。皇太极,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害怕,只是因为我怕…” 她怕因为是她自己,而害了皇太极。 皇太极左手揽她入怀,“玉儿,莫怕。” “你别动,我帮你换药。” 大玉儿从他的怀里起身,帮他解开了穿戴整齐的衣服。他被朝服束缚了一整天,他的伤口处保不齐会发炎。 “皇太极,这段时日,若非有紧急需要在书房里处理的事情,你便回凤凰楼或是我那里,把我给你备好的宽敞衣物换上,便能让伤口处舒服一些。” 大玉儿取出一些药膏,涂抹在皇太极伤口处,那里还是暗红一片。因为衣服的压迫,他的汗渍有一些浸了上去,微微泛白。 “太医说伤口不深,只是因着天热,恢复的会慢一些。我听你的,若非紧急之事,我绝不这般折腾自己。” 皇太极感受到了大玉儿给他涂抹药物时,手忍不住颤抖。 今天她特意跟着太医学了如何包扎,学的倒是挺快。所以她帮皇太极上药后,便很快帮他包扎,再帮他换上宽敞的睡衣。 “皇太极,昨夜我想对你说的话,还未来得及说。今夜,我便全部告诉你。” “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皇太极左手揽着她,让大玉儿紧贴在自己的怀里,听着她不断说着关于她自己的事。 皇太极并不意外大玉儿跟他说的这一切,只是对大玉儿口中所说的世界很感兴趣。在听到大玉儿小时候的遭遇后,他不断地安抚着大玉儿的背。 “她是我母亲一辈子的痛,也是我一辈子的恨。” “皇太极,没有人可以替我母亲原谅他,就连我也不能。” 大玉儿肩头耸动,却还是一字一句向皇太极诉说着。 “皇太极,你知道吗,若非当年我机缘巧合遇到了我生命中的伯乐,恐怕,我也难以言说我的命运会如何。那个时候,我的整个世界,是黑暗的,让我看不见曙光。” “是娜姐把我一步步从黑暗里拉出来,让我实现了自己的价值,让我找回了生活是什么样的。” “再后来,我遇到了叶哲。那个与多尔衮长得几近一模一样的男人。” “所以,当初的你见到了多尔衮,才会有要躲开的情绪?”皇太极想到那年父汗领着他们参加围猎时,他单独带着玉儿前行的路上,多尔衮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惊的大玉儿往苏茉尔那处躲。 “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了?” 大玉儿勾着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见皇太极神色倒不像是有醋意,她便接着往下说。 “是,所以我尽量不见他。后来我一想,这二人不过是长得相似,我何必把对他的情感转移到多尔衮的身上。这是对多尔衮的不公平!” “那,你为何要选择在嫁给我之前,单独去见了多尔衮?” 这其中缘由,大玉儿本想隐去,可皇太极最终问起,大玉儿想了想,还是老实说了。 “你看,你真的是极富魅力的人…谁见了你,都为你心动。” “我不为所动。” “皇太极,你为什么一点也不诧异?” 这才是大玉儿心中最为疑惑的地方。 皇太极低头在大玉儿唇上落下一吻。 “因为是你。” 第一百二十六章 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半月已过。皇太极在太医的嘱咐下日日换药,伤势已经渐愈。而大玉儿早已能活蹦乱跳,继续缠着乌兰雅,让她教自己功夫。 皇太极半月几乎宿在书房,偶尔才去凤凰楼小住几日。 大玉儿自己制造机会与他每天“偶遇”,二人心照不宣,每每相见都相视一笑;哲哲那,皇太极也隔三差五去用个午膳;就连娜木钟,皇太极也有去过,只是他从来未曾留宿。 娜木钟的心思一面放在皇太极身上,一面又不得不继续想心思在小玉儿身上下功夫。 小玉儿渐渐让自己不去想多尔衮,只是她倚在院门口,看到有送信的宫女向宫内跑去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多尔衮他们在前线也会送捷报回来?虽然,她也看不到。 娜雅递给小玉儿一杯奶茶,“新煮的,趁热喝,小心烫口。” 小玉儿伸手接过,却没曾想她没拿稳,杯中的热奶茶顺势泼到了小玉儿的手上,烫得她一声惊呼,杯子也应声而碎。 娜雅眼见着小玉儿的手瞬间一片通红,赶紧让阿达塔打来清水,并请太医来瞧瞧。 小玉儿过了一会儿才感受到手上传来一阵阵灼痛,心也不由得狂跳着。 她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的内心极其不安。 这会儿,大玉儿正陪着哲哲在中宫闲谈,珍哥急步从院外走进屋来。 “皇后娘娘,睿亲王他们归来了,只是…睿亲王此次受了重伤,情况不大好。皇上已然赶了过去。” 哲哲眉头紧蹙,与大玉儿对视一眼。 “珍哥,你继续打探消息,随时向本宫禀报。” 珍哥急急退下。 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喘气声,似是有人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大玉儿知道屋外的动静是谁发出的,她起身又看了一眼哲哲,这才踏出了屋外。 苏茉尔蹲在墙角处,捂住口鼻,已然是哭成泪人了,却只能自己隐忍着。 大玉儿蹲下身子,紧紧拥住她的身子,“苏茉尔,多尔衮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只是,你想哭便哭,姑姑她亦不会责怪你。” “格格…” 苏茉尔很想脱口而出要去亲自看看多尔衮,可她不能,也终究不合规矩。 “格格,这件事,咱们要不要告诉小玉儿格格?” 话到嘴边,小玉儿却这么说。 良久,大玉儿凝视了苏茉尔好一阵,“要的,她该要知晓的…” 大玉儿回到屋内,而身后的苏茉尔,已经跑去了小玉儿的住处,却见她不在,便转了道朝娜雅那跑去。 “为了心中所爱,她愿意这般付出。苏茉尔这丫头,长大了。长大了,也就意味着要承受长大后的痛苦。” “玉儿啊,苏茉尔这辈子,她只选择了你一个人。” “是,这辈子,我和她谁和谁都不会分开。姑姑,我对苏茉尔,已经超出了主仆之情,甚至是超出了姐妹之情。” 哲哲阖着眼,“玉儿,我很放心了。” 大玉儿为哲哲盖上披风,“姑姑,您是玉儿除了爷爷外最亲的人,就连吴克善哥哥也不能替代。” “好玉儿,你亦是姑姑不可割舍之人。” 小玉儿赶到宫门口时,她原以为自己会被拦住,可她却通畅无阻,甚至宫门口还有一匹马。她仔细瞧了一眼,竟然是那次多尔衮欲要赠送给她的小马驹。 小玉儿也顾不得许多,翻身上马,就朝着睿亲王府赶去。 如何去往睿亲王府,还是苏茉尔告知与她。 若非是小玉儿眼眶里的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应该能看到与她同样状态的苏茉尔,也已经哑了嗓子,却依旧清晰地告诉了小玉儿接下来该如何做。 小玉儿与多尔衮的缘分只差这最后一步。而苏茉尔与多尔衮之间的距离,已不能用天地来形容。 苏茉尔从宫门后面走出来,看着驾马狂奔、朝着苏茉尔心中所往之地而去的小玉儿的背影,她呢喃了一句。 风没有找准时机地向她而来,把本就听不清地话瞬间吹散了。 也吹散了苏茉尔的泪。 至此,她能为他们二人所做的,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她也要回去了,她的格格还在等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今日过后是绝日,我也绝不后悔! 小玉儿赶到距离睿亲王府时,门口正站着一群人。 她翻身下了马,走到角落处。人群中为首的是皇太极,此刻,多铎阿济格正对着皇太极行礼。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小玉儿听不清,只是她看到了眉头拧在一起的多铎和焦急万分的阿济格。 以及,皇太极离开前又留下了几名太医。 小玉儿被烫红的手,此刻只剩下寒意。 她根本不知道多尔衮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可众人的表情让她心惊胆颤,她一定要想办法亲自入府去见见他。 哪怕…哪怕是最后一面! “多铎,事发突然,方才我还来不及问你。多尔衮何至伤到如此地步?” 阿济格自然也关心这位兄弟。他们是一母同胞,当初毛头小伙的多尔衮长大了,甚至超越了他这个当哥哥的。 阿济格是欣慰中又添了几分复杂心情。 “此次战役,对方狡诈,利用偷袭这种下流手段。哥哥他本就有旧伤,那夜,他若非为救下一女子,那不入流的手段,也万般伤不了哥哥半分!如今旧伤添新伤,若非一举攻下,打了胜仗,哥哥即便是…即便是殉身在那,也是断不会轻易归朝的。” “女子?那女子是谁,身在何处?”阿济格很意外。 “那女子不知去了何处。我曾怀疑她只是敌方派来的诱饵,可哥哥信她,说她绝不会是,我也别无他法。” 多铎几近哽咽。 “哥哥受伤后只让行军医开了几副药方子,可他那性子倔得很,为了大军最终胜利,他连续三天未曾合眼,最终在大获全胜、一举攻下城池之时,鲜血自他口中喷涌而出…” 多铎和阿济格之间交谈之声俞渐大了些,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全落入了小玉儿的耳里。 她捂着嘴,顺着墙边滑落在地。 袖口被她擦拭的泪水给浸透了,帕子也落在了墙角处。 她似是打定了主意,趁着多铎与阿济格没注意,朝睿亲王府内冲了进去。 阿济格没见过小玉儿几面,正欲大喊一声,却被一旁的多铎赶紧拦下。 “阿济格哥哥,让她去!多尔衮哥哥最想见到的人,便是她了。” 阿济格叹了声气,“走,你我二人去其他的屋子里。” 多尔衮门口守着的侍卫见一女子要闯至屋内,正要阻拦,却被多铎制止。“谁都不许拦她,你们都暂且退下!” 小玉儿推开了房门。她曾幻想过她第一次进多尔衮的内寝会是什么在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之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日子。 可她从未想过,这对于她来说极为重要的第一次入府进屋,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静得仿佛连她刻意轻步入内的脚步声都能听见,随之是她抑制不住地重重呼吸声。 一时之间仿佛什么声音都有,可没有一声是属于多尔衮的。 此刻只有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地、面色苍白如纸地、令小玉儿朝思暮想却又狠心从自己心里剥离开来的男人。 “多尔衮…” 小玉儿半跪在床沿边。天地间,只剩下这三个字的声音。 “多尔衮…我是小玉儿,你醒来看看我可好?” 小玉儿说到这里又拼命摇头,泪珠子随着主人的摇摆而飞溅四处。 “我允许你好好睡一觉,这一觉以后,我再让你好好看看我。我知道你累了,又受了重伤…你也是人,你也会痛、会累也会有撑不住的那一天。” “多尔衮,你好好睡一觉。但是你要答应我,明日东升之时,你要准时醒来。庄妃娘娘跟我说过,这辈子要跟最重要的人一起看一次日出、西沉还有月色。”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床榻上的多尔衮并非毫无反应。他极为不安地动着身子,可即便是这小小地动作,也令多尔衮的额头顿时出了豆大汗珠。 小玉儿见了,便慌忙起身,四处寻找水盆。 屋外,多铎一直在守着,方才他送了阿济格离开。知道小玉儿这里不能缺人,便选择在这里随时候着。 见小玉儿呢喃着水盆,多铎立刻派人去打了一盆热水送进了屋。 小玉儿连忙道谢,拧干了毛巾便向多尔衮那小跑而去。 待帮他擦拭后,她明显觉得多尔衮好似舒坦了些,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些。 她起身去收拾水盆时,这才发现窗外有一人一直注视着屋内。 小玉儿向多铎无声道谢点头。 做完这一切后,小玉儿还是蹲在了床沿处,握紧了多尔衮的手。 多铎这才注意到了小玉儿红肿一片的手,轻轻敲动窗棂,“小玉儿格格,你的手还是需要医治一下。” 多铎看着小玉儿为他哥哥做的一切,大为动容。他的哥哥付出的一片真心,也总算得到了回应。 他作为弟弟,则能帮一点是一点。 小玉儿从窗外取过治疗烫伤的药膏子,给自己小心涂抹着。她要把自己的手伤恢复过来,才能更好地照顾多尔衮。 小玉儿静静陪着多尔衮,见他需要什么,她就做什么,窗外的多铎也一直配合。 到了西沉时分,屋内准时送来了膳食,小玉儿没有拒绝,只是加快速度吃着。 多铎则在窗外静立了片刻。 暮色残阳渐渐淡去。多铎目不转睛地看着,脑海里却不禁想到小玉儿跟自己哥哥说的那句话。 “庄妃娘娘跟我说过,这辈子要跟最重要的人一起看一次日出、西沉还有月色。” 小玉儿净了手,又涂抹上了药膏子,走至窗边,“豫亲王,今日有劳了!若非你在此,我一定会更加手忙脚乱了。” “小玉儿格格,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今日冒着风险前来,我多铎感激不尽。一切,只看今夜了…” 多铎不忍继续往下说。太医说,若哥哥能熬过今晚,那么再观察几日,按时服药,便能在三月内恢复。倘若未能挺过去,小玉儿便要直面这种剜心之痛,他怕她撑不住。 “是庄妃娘娘还有皇后娘娘为我打开了畅通无阻地大门,亦有苏茉尔告诉我如何前来。我有她们如此真心相待我,又能守在多尔衮的身边,即便今日过后便是绝日,我也绝不后悔!” 多铎咬紧牙关,微微侧过身去,轻轻点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月夜 夜色如墨,今夜的月亮却意外的圆。 小玉儿还是劝多铎先回屋子歇息,若有急事,门外也还有婢女和太医随时候着。 多铎决定保存体力,暂时回到了离主屋最近的屋子里歇息。 他在那,小玉儿总归是有些不自在的。 小玉儿凝视着窗外,头顶上的月亮圆如盘,不也是象征团圆之意吗? “多尔衮,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今夜过后,我们还可以一起看日出,还有日落。” “多尔衮,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个明天。” “多尔衮,我知道你能听见的。只是,在梦中有让你难受的事牵绊了你,让你无法从深渊里出来。” 小玉儿将窗推至最大,月色全数洒在床榻上还在昏迷着的多尔衮的脸庞上。 “多尔衮,月色照亮了你,你能感受到吗?” 床榻上的男人轻微动了动一个指头,小玉儿并未错过这个动作,她又喊了一声多尔衮,声音渐大。 紧接着,多尔衮又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可即便如此,他的人还是未清醒过来。小玉儿忙慌朝门外冲去,太医和婢子一道入了屋内。 太医不敢耽误,随即把脉。可多尔衮咳的浑身颤抖,手腕都没能握住。只见一口鲜血从多尔衮口中喷涌而出。一时之间床榻上、太医的身上皆是斑斑血迹。 小玉儿吓得几近丢魂,她呆愣在原地,瞬间失去了声音。 太医拿着洁净的帕子不断为多尔衮擦拭,一旁的婢子则不断在盆子里清洗干净帕子。 多尔衮又大口喘着粗气,渐渐的,他的身子不似方才那般颤抖的剧烈,太医总算能为他把脉。 小玉儿只见太医紧锁地眉头渐渐舒缓开来,“方才那口积淤在胸口的血喷出,倒是把睿亲王从鬼门关给拖了回来。” 太医又探了多尔衮的额头,比起方才的滚烫,如今也渐渐恢复正常。 “姑娘,今夜你怕是无法入眠了。睿亲王的高烧还未完全退去,要时刻为他探试额头的温度。我会在屋外随时守候。” 听到屋内剧烈动静的多铎也迅速进了屋,听到太医这番话,多铎的心也放回了原处。 小玉儿这才回过神,忙不迭点头,“多谢太医,多谢太医!” 多铎已经拿来了新的被褥,帮助小玉儿一起更换。 她又紧紧握住多尔衮的手。 “多尔衮,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狠心离我而去的…” 大玉儿躺在床榻上,一刻也没有合眼。她担心多尔衮,担心小玉儿,更担心苏茉尔。 熄灭蜡烛后,大玉儿在床榻上看着苏茉尔强装镇定从屋内退出,可大玉儿知道,就连她自己也难以入眠,更何况是苏茉尔呢? 大玉儿太了解苏茉尔了。她从大玉儿屋内出去后,便一个人坐在院门口。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想了很多,她想到了她第一次见多尔衮的画面;她也想到了那一年她随格格入盛京后,再次见到多尔衮的画面;她也记得多尔衮欲要带格格离开的画面;她更不会忘记多尔衮救下小玉儿的画面。 这些画面里,她苏茉尔都是他视线之外的人,可这些也足够她在夜深人静时,偶尔回忆一次。 如今多尔衮昏迷不醒,恐有性命之危,除了能将消息传达给小玉儿,她什么也做不了了。 她的愿望太简单了,她只想让多尔衮好好活着。 如今,他的身边出现了小玉儿,这个如春风般的女孩,进入到了他的生命里。苏茉尔从多尔衮的眼中又看到了当初的希冀,她便知道,属于多尔衮真正的幸福到来了。 “十四贝勒爷、小玉儿格格,你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 苏茉尔直起身子,虔诚的在月下祈祷。 苏茉尔身后一暖,她没有回头便知道是谁。 “夜色凉,别久待。” 大玉儿最终没有按捺住自己的行动,将屋子里的披风为苏茉尔仔细系好后,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回屋了。 苏茉尔需要时间。她的心比任何人都明白,只是她是凡人不是神,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名师出高徒 凤凰楼里,皇太极的暖阁内。大玉儿趴在床榻上看着书,书案上男人正执笔批阅奏折。 大玉儿既看着书,又看着皇太极。她最爱看皇太极认真处理公事的模样。 “看书也不专心?”皇太极说着,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就连眸子也没有抬起看向大玉儿。 “你若专心,怎会知道我不专心?”大玉儿下了床榻,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奶茶,随即又坐回床榻。她左手拿起书,右手端着奶茶,甚至还翘着二郎腿。 “不仅睡姿差,连坐姿也越发没样子。” 皇太极又嘲笑她。 大玉儿充耳不闻,怎么自在怎么来,反正她在皇太极面前又不需要伪装。 “玉儿,你来看看。” 大玉儿朝皇太极那看去,她倒是有些好奇。皇太极批阅奏折是极少能看到他有笑意。 “多尔衮总算能有个福晋帮他打理打理了。”大玉儿为小玉儿感到高兴。 五日前,亦是小玉儿去睿亲王府照顾多尔衮的第二个夜晚,多尔衮总算清醒,太医也惊呼他度过了这一劫难。 小玉儿与多尔衮独处的那几日的细节,大玉儿没有过问许多。小玉儿讲什么,她们几人也就听到了什么。 便是今日,多尔衮终能出府上朝。皇太极退朝后,多尔衮跟随他一路去了书房,将折子递给了皇太极。 说是折子,其实就是一封信。皇太极接过后,欲要询问多尔衮信中内容时,却被通传范文程有要事求见。 多尔衮自知此时说信中之事不合时宜,便退下。 皇太极还是方才批阅完最后一本折子时,才想起了这封信。 “玉儿,苏茉尔那小丫头情绪可还好?” 大玉儿收起几分笑意,“很难说。她心里高兴,因为她知道小玉儿和多尔衮彼此之间互生情意,二人能够成婚,亦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她也难过,难过这个人不是自己。” 皇太极沉默半晌,“我能理解。” 皇太极放下笔,从书案前绕到大玉儿的身后,紧紧扣住了她的腰,将头紧紧埋进大玉儿的颈窝处。 感受到皇太极这般亲昵动作,大玉儿也任由他抱着。 “玉儿,若你当初回了科尔沁,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恐怕到了最后,我也会跟苏茉尔那丫头做一样的选择。” 大玉儿的双手抚上皇太极的双手,“若我一直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也没有遇到我的意中人呢?” “那我就只好委屈自己,把你从科尔沁再迎回来,娶了你这个睡姿极差的小女人!” 大玉儿被他的一番话逗笑得睁不开眼,“你惯会拿这个取笑我,你倒说说我还有何不足之处?” “爱喝酒。还喜欢醉酒拉着我跳舞,你明知道我笨手笨脚,想看我在你面前出丑是不是?” 大玉儿从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对面盯着他,倏地神秘一笑,“皇太极,我突然想过生辰了…” 皇太极眉心一跳,“你该不会是想…” “不怕,我教你。” “名师出高徒。” 第一百三十章 她只是她自己 “我还是觉得一切不够真实。可我能感受到周身围绕着我的是温暖和幸福。” “多尔衮,我就要嫁给你了。真好。”小玉儿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被他环住腰身靠在他怀里的温度是怎样的感觉。 多尔衮何尝不贪恋着这样的安心呢? 他真以为,他都见不到小玉儿最后一眼了。他做了一个很长,又暗无天日的梦,梦里的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 直至,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传来了那道他心心念念的声音。 是小玉儿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是她对自己说了好多的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必须醒过来!他才找到生命中除多铎和阿济格哥哥外最不能失去的人,他怎么忍心就这么让自己离开人世间呢? “玉儿,皇上已经赐婚,下一个良辰吉日,便是你我成婚之时。你是我的福晋,是我多尔衮的妻子。” 小玉儿将自己整个人都紧贴在多尔衮的怀里。这句话,是小玉儿曾经最奢望的一件事。可如今,她心中所有的担心和忧愁皆因多尔衮的病危被抛之在外。 那夜,她便下定了决心,无论多尔衮是生是死,她都与他共同进退。 这世间,再也无人能比得上多尔衮。 多尔衮轻柔拭去她的泪,“莫哭。不过,我允许你喜极而泣。” “玉儿,我跟你讲讲,关于我以前的事情!” 他的人生二十几载,大起大落,他的心因为大玉儿而沉寂过,如今,他的世界出现了小玉儿,这个随时牵动自己情绪的女子,他想把他的人生,也告诉她。 他的人生,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小玉儿参加。 遇见小玉儿的前二十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要告诉她。 “匆匆二十几载,仿佛弹指一挥间,又仿佛艰难漫长。可如今遇见了你,我才发觉,人生是可以好好度过的。” “我的这段故事,有残酷的,也有温馨的。有痛苦的,也有欢乐的。若你害怕我所说的那些不好的事,我便隐去。” 小玉儿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环绕住他的脖子,眸子温柔却又坚定,“不,多尔衮,我不怕。我人生中最害怕的事已经都过去了,这些是属于你的人生,我却来得太晚。你便都说与我听,也就当做,这么多年,都是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夕阳西下,二人又倚在窗台上。薄辉映着小玉儿的脸庞,她脸上的泪水往下落一滴,薄辉就淡去一层。 日出、日落他们在今日都已见过。月夜,即将来到。 多尔衮毫无保留的将所有事都告诉了小玉儿,他知道她一定会落泪,所以一边说着,还一边想法子逗她笑。 “嫁给我后,我不会再让你这般落泪了。” 小玉儿被多尔衮送回至宫内,看着她进了屋子内,他还是舍不得立即离开。 小玉儿急忙推开窗,“多尔衮,是不是再过段时日,你我二人就无法相见了?我听嬷嬷说,婚前你我二人不宜相见…” “是。但,你我约定要一起看日出、日落和赏月的。即便不能共处,也是共同在做这几件事,不是吗?” “多尔衮,你能再靠的近一些吗?” 多尔衮照做。待多尔衮行至窗边,被小玉儿顺势环住脖子,轻轻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这才在多尔衮失神之际,费力地合上了窗。 下一刻,窗被红烛映照着,多尔衮通过照影知道小玉儿并未有下一步行动,她在等着自己也回府休息。 直至窗外再也听不到动静,小玉儿这才能安心,自顾自收拾整理自己。入眠那一刻,她却不自觉想到了多尔衮毫无保留的告诉她,曾经,他对庄妃娘娘动过心。 多尔衮也说过,当年的庄妃娘娘与如今相比,变化太大。 小玉儿心里的庄妃娘娘,是个温和好接近的人。若非她是皇上的嫔妃,她也好想叫她一声玉姐姐。 小玉儿丝毫没有往她们二人的名字上去想。因为她知道,多尔衮从未把自己当做任何人。 她只是她自己,她是小玉儿。 第一百三十一章 都依你,可好? 随着小玉儿与多尔衮的婚事定下,娜木钟的一颗心也安了几分。 她又怎会看不出来小玉儿对多尔衮的情意呢?只是小玉儿曾经如此抗拒,不过是怕自己会利用多尔衮罢了。 她确实需要利用多尔衮如今的地位。小玉儿不从,她自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嫁给多尔衮。 娜木钟对镜梳妆。今夜,皇太极要留宿在此,她势必要为了小玉儿一事好好答谢他。 大玉儿趴在哲哲的小腹上听着胎动,“姑姑,孩子的动静倒是不小,可辛苦你了!” “不辛苦。琪贞那丫头也是要当姐姐的人了!只是,不知道马喀塔那丫头能不能在我生产后,也能回宫来瞧上一眼…” 大玉儿知道哲哲想念自己的大女儿了。前些日子,马喀塔在众人的祝福下嫁入了郑亲王府,成了额哲的大福晋。 那一日,哲哲亲自帮马喀塔梳发、换衣,直至亲手帮她盖上了喜帕,送她入了喜轿。 皇太极紧紧握住哲哲的手,他也舍不得女儿的出嫁。 好在,唯一的安慰是女儿并非远嫁。按着规矩,马喀塔每月有规定的日子回宫,来陪陪她的额娘。 喜轿渐渐消失在哲哲的视线中,她这才敢取出帕子哭的不能自已。 皇太极心疼地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哲哲,今日是咱们马喀塔的好日子,咱们做皇阿玛和皇额娘的,要高兴才是。” 哲哲身后,大玉儿心里也不好受。马喀塔的出嫁,让大玉儿将她从嫁进贝勒府直至如今成了庄妃的十几载也全都回忆了一遍。 马喀塔出生后不久,她大玉儿便也嫁给了皇太极。可以说,马喀塔年岁多大,她和皇太极的相处时间便有多长。 大玉儿收回思绪,“姑姑,一定会的。皇上不是特许咱们的马喀塔小格格每月可入宫三次吗?” 哲哲点头。马喀塔每月都会在宫里待三天,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哲哲是都要与马喀塔秉烛长谈一夜的。 “姑姑,您现下最重要的便是养好身子,要按着太医的嘱咐,这样在生产的当天也会顺利些。” 哲哲这一胎也养的极为不顺利,前三月里大大小小喝了数次补药。 大玉儿私下问过太医,太医本着自己职责所在,也担心这一胎会伤了哲哲的根本,可哲哲失去过一次孩子,怎么可能舍得舍去这也许是她一生中最后一个孩子? “玉儿,你怎么越来越爱唠叨了?瞧瞧你,竟在我面前时时刻刻不忘嘱咐。” 大玉儿站起身,又坐回软塌上,看了一眼哲哲嗔怪道,“姑姑您还说呢,也不知是谁昨日犯了小孩脾气,说什么也不喝汤药,急得珍哥只能去我那寻求帮助。” 哲哲有几分脸红。她昨日确实是不愿再喝了,想着便也只有一日,也就罢了。 “所以啊,这日后,我便更需要天天来此处唠叨了。直至姑姑顺利诞下孩子,养好身子,出了月子之时,我便不用频繁出现在此,省得惹姑姑烦。” 哲哲故作无奈,揉着太阳穴,“都依你,可好?” 她难得瞧见了哲哲这幅无奈模样。大玉儿暗自偷笑,又起身去将屋内紧闭的窗打开。推开窗一刹那,她见到皇太极正缓步向屋内而来。 哲哲听见动静,欲要起身,却被皇太极示意坐下。 大玉儿对着他请了安。皇太极倒是没拦,他知道大玉儿在哲哲面前礼数还是周全的。 何况,眼下亦不是他们二人独处,大玉儿在意哲哲的心情,皇太极便在意着她的心情。 三人一同用过了午膳,哲哲身子困乏,皇太极陪着她入睡后,这才让大玉儿随他一同离开。 “今夜,你是不是要宿在麟趾宫?” 皇太极每日的行程她几乎都知道,这一点,皇太极从来没想过瞒着她。 皇太极点头。下一刻,大玉儿已经在他耳畔悄悄说了一句,这才扔下了皇太极一人,往娜雅那走去。 大玉儿身后的苏茉尔窘迫地连忙对皇太极行礼,随大玉儿而去。 “不准留下痕迹。”这六个字让皇太极打算今夜就留宿在书房得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如期而至 皇太极出现在麟趾宫时,娜木钟已然在屋内等候了两个时辰。 她便是要看看,皇太极是不是真的不会来。 “怎么还等着?”皇太极眉头一挑,他故意在书房内久留了一个时辰,想着麟趾宫的蜡烛若是熄灭了,今日他也便不用来,也不会坏了雨露均沾的规矩。 娜木钟眉目含情,近了皇太极的身,帮他宽衣。“皇上不来,臣妾自然不敢入睡。且,皇上是答应过臣妾今夜要来的。” 若换做从前,她哪里愿意低头?可眼前的男人,她发现,她难以拒绝了。 “是朕的不是,早些派人通知你的。” 皇太极应景着,任由娜木钟为他宽衣。 娜木钟靠在皇太极的肩头,“皇上,臣妾谢谢您为了小玉儿的事这般上心,将她许给睿亲王为正宫福晋,也是她小丫头的福气。” “缘分到了,朕自会成全有缘人。时辰也不早了,歇息!” 娜木钟睡在皇太极的身侧,摩挲着他的肩头,却被皇太极一把按住,“朕今日很累了。” “好,臣妾和您一起入睡。” 小玉儿自那日与多尔衮分别后,便再也没有再见上他一面。 临近婚期,小玉儿既紧张,可更多的是兴奋。 她送走了特来此看望她并说了些体己话的娜木钟,便望着满屋的贺礼出了神。 大玉儿踏进屋内,轻喊了她一声,小玉儿这才回过神,欢喜迎上前去。 “庄妃娘娘,这个时辰怎么来我这了,可吃过了?” 大玉儿和苏茉尔手里都端着个礼盒。从外观上看去,与小玉儿认知里的不一样,上面的暗纹,似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小玉儿看的仔细,礼盒上的图纹全是苏茉尔一针一线缝制而成。 “庄妃娘娘…” 小玉儿一一从大玉儿与苏茉尔手中接过礼盒。 “我和苏茉尔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将这个送与你作为新婚礼物。” 礼盒里的物品沉甸甸地,小玉儿决定要挑个时日再打开。 话音刚落,屋外又立一人。 “是娜雅姐姐!” 一时间,她们四个人又在小玉儿的屋内齐聚了。 婢子端来奶茶,小玉儿为大玉儿她们几人一一添着,“今日难得能在我这里齐聚,庄妃娘娘,娜雅姐姐,还有苏茉尔姐姐,我很满足。” “你瞧,这番称呼下来,倒是你我之间最为生疏了。你也喊我一声姐姐可好?” 大玉儿眨巴着眼,逗得娜雅放置嘴边的奶茶险些没入口就洒了出来。 小玉儿没料到大玉儿会如此说,只能低着头,“您是庄妃娘娘,自然…” “自然如何?我也是你的姐姐啊!再说了,现下也没有外人,失不了规矩的。” “玉儿姐姐…” 甜甜糯糯地一句“玉儿姐姐”,可真是让大玉儿心里满足极了。 “玉儿,你瞧你,是不是每个要与你贴心之人,都要被你先逗弄一番才罢休?” 说话的是娜雅。想当初,她初识大玉儿时,不也是这般被大玉儿调戏了几次?只是当着小玉儿这个害羞成性地小丫头面,她只好换了个词形容。 大玉儿但笑不语,只是抿了好几口奶茶,直呼很甜。 良久,大玉儿这才缓缓开口。她知道,有件事,小玉儿是必须要知道的。 当初,‘她’与多尔衮之间的事。 娜雅倒是头一回这么仔细地了解到了这件事,聚精会神地听着。 苏茉尔已然释怀了很多,静静听着大玉儿与小玉儿说着往事。 “玉儿姐姐,前段时日多尔衮已经将他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也包括这件事。” 大玉儿了然点头,“这毕竟也是过去的事了,只是往后你成为了她的福晋,这件事,你该有知情权的。” “玉儿姐姐,你能如此坦诚相待我,是我的福分。我小玉儿今生能与你们相遇、相识又相知,亦是我一辈子都奢求不来的福气。” “我这个做妹妹的,以奶茶代酒,敬各位姐姐一杯!” 满室红光,映衬着四位女子的脸庞。喜色早已溢出,属于各自的幸福也终究如期而至。 大玉儿整理着小玉儿鬓边的碎发,“眼看着日子近了,成婚那日,有好些礼节要做,这段时日定要好好休息才是。” 近段时日,小玉儿过着舒心无比地日子。除了会因为成婚日前无法见到多尔衮而倍加思念外,她的心情可谓是这十几年来,最畅快的。 小玉儿径自朝着窗外望去,她远在天边的额吉还有阿嬷应该都看见了!她们疼爱了一辈子的小丫头,如今也有一个好的归宿了。 她找到了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那个能护她一世周全的男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八格格 多铎亦为着多尔衮的大婚忙前忙后。想着他的哥哥终能如愿迎娶小玉儿为正福晋,他也由衷地为他哥哥感到高兴。 多尔衮不能与小玉儿在婚前见面,但多铎倒是有了这样的特权。他能从皇太极御书房里出来去哲哲那请安后,收到小玉儿托婢子送给多尔衮的信,也能帮多尔衮道声好。 这一日,多铎照往常一样顺道去哲哲宫里请安。他去的时候,正逢大玉儿也在。 大玉儿正与哲哲讲着乐事,哲哲被她逗得合不拢嘴。 二人见多铎来此,倒也没太多拘束。 “十五弟,快坐!你也来你听听你玉儿嫂嫂讲的笑话。” 哲哲是乐意见到多铎的。 大玉儿也不拘谨,又想到了几个笑话,说与哲哲和多铎听。 就在多铎即将要离开之际,哲哲却突然不出声了,随即而来的是一阵苦痛地沉吟。 “姑姑,您是不是要生了?”大玉儿惊呼。如果哲哲此刻要临盆,比太医预计的时日要早上半月余。 多铎何曾遇到过这种场面,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蓦地拔腿往屋外跑去。 多铎的动静惊扰了珍哥,珍哥匆忙往侧殿那跑去,侧殿里早就住了几名稳婆。 “珍哥,你快随稳婆一同去往皇后娘娘那查看情况,庄妃娘娘也在里面,我去喊太医来!” 一时间,中宫上下忙碌。大玉儿安抚着哲哲的情绪,她深知,哲哲此次临盆极为重要。 大玉儿牢牢握住哲哲的手,不由得发了汗,可她极力稳住心神,“姑姑,玉儿在这里会一直陪着你,你别怕!十五弟还有珍哥他们已经去喊稳婆和太医来了。待他们来了,我就去喊皇上来!” 哲哲喘着粗气,额头的汗水密布,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大玉儿忙不迭为她擦拭汗水,却也不敢轻易挪动哲哲的身子,只能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门外闯进来几道身影,大玉儿抬眸一看,是珍哥领着几名稳婆赶来,身后,多铎带着太医也出现在此。 大玉儿协同稳婆她们将哲哲安置在床榻上。多铎自知不能再踏进屋子,自觉退出屋内。 大玉儿掀开帘子,朝屋外喊了一声,“十五弟,劳烦你去皇上那跑一趟!” 多铎知道大玉儿的意思。方才匆忙,他还未想到这件事,只应了一声,小跑而去。 大玉儿蹲在哲哲的床边,“姑姑,我让十五弟去喊皇上来了!姑姑,您一定要听从稳婆的话,照她的来,好吗?” 她紧紧捏住哲哲的手,哲哲浑身没劲,稳婆给哲哲口中含了一枚参片。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用力啊!” 大玉儿不知道哲哲此刻已经开了几指。古代的女子临盆时,也不会像现代医学里,要等到开十指才能上产床,或者选择剖腹产。 皇太极已经匆忙赶至中宫,听到屋内的动静的他,也是焦急不已。 哲哲这一胎,是很危险的。她在孕期中,不知吃了多少安胎药。皇太极心疼哲哲,也不是没曾想过让哲哲放弃,可话到嘴边,他最终选择沉默。 这个孩子对哲哲而言,更多的是慰藉,也是弥补。 “姑姑,我好像听见皇上的声音了!他在屋外等着呢!姑姑!” “姑姑,我们都陪着你!” 哲哲已经逐渐失去意识,她倏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大玉儿的手,“玉儿…若…若是我…” 大玉儿心下猛地一颤,她疯狂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姑姑!您不能放弃,刚刚出世的小阿哥或者是小格格不可以没有额娘…” “失去额娘的孩子,是最痛苦的。母亲的爱,这辈子都无人可以替代!” 哲哲鼓足力气,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人,那些失去额娘的人来。 多尔衮、多铎甚至是那扎鲁特氏的孩子! 不,她哲哲的孩子不能也有如此遭遇! 这般想着,哲哲用力咬着口中的参片。 稳婆大喊一声,一脸喜色,“皇后娘娘,继续用力,奴才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 稳婆的声音也传到了屋外,方才婢子们从屋内端出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让皇太极看的心惊。稳婆的这一声也能让皇太极暂时舒缓了心。 多铎拍上皇太极的肩头,以示安抚。 方才他随同皇太极一同赶来,也是想看看还能不能帮上别的忙。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女子生产,便是如同鬼门关里走一遭。饶是医学发达的现代,在女子生产过程中也不能确保十分安全。 大玉儿的汗已经浸透了衣衫,可她浑然不觉,她只是欣喜着哲哲的力气恢复,在听着稳婆的指挥一步步进行着。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中宫。 稳婆忙说着恭贺话,“皇后娘娘,您诞下了一位小格格,奴才这就为小格格清洗一番,便去屋外给皇上瞧瞧!” 另一名稳婆则为哲哲清理着,又将帘子掀开一角,由帘子外的太医给哲哲把脉。 听到太医说哲哲只是因生产而用尽力气,现下需要好好休息,大玉儿这才终于放下一颗心。 “姑姑,您好好休息,等您睡醒了,一睁眼就能看到咱们的八格格了!” 哲哲掩着眸子,方才她看了一眼稳婆抱到自己面前的小婴孩,她知道,这是她生命中最后一个孩子了。 她也最终平安地生下了她。 “玉儿,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哲哲便已经沉沉睡去。 大玉儿从稳婆那接过温热手帕,帮哲哲仔细擦拭着。 珍哥在一旁瞧得仔细,“庄妃娘娘,您随奴婢去偏殿换身衣服。方才您担心皇后娘娘,怕是让汗沁了身子。若不换下,怕是会惹来风寒。” 大玉儿没再坚持,“有劳你了珍哥!我先出去跟皇上说说情况,也好让他放心。过会儿我换了身干净衣裳再来。” 屋外,皇太极再三确认了哲哲的身体情况,这才满眼笑意抱着自己的这第八女。 大玉儿出了屋子,立刻迎了上去。 “玉儿!” 皇太极第一眼就看到了大玉儿如同上次般,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衣裳,他刚想开口,大玉儿却抢先一步,“皇上,我也想看看八格格!” 在屋里时,她的眼神片刻没有离开哲哲,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好好看一眼。 这时的大玉儿也早已不似当年那般生疏,熟练地从皇太极怀里接过八格格,逗笑了一番。 瞧着多铎跃跃欲试,却又不好意思地站在那,大玉儿猜想多铎也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便问道,“十五弟,你要不要也来抱抱八格格?” 多铎看了皇太极一眼,皇太极此刻满心欢喜,“十五弟,这是你的侄女。今日也多亏你及时赶来,快瞧瞧我这八女儿,长得多好看!” 襁褓中的八格格此刻正打着哈欠,被大玉儿交到多铎怀中时,她却睁大了双眸,笑着看着一脸无措惊慌地多铎。 “瞧,八格格喜欢你,她对你笑呢!” 多铎只敢用大玉儿教他的姿势抱着八格格,身体僵硬无比。 怀中的婴孩柔软地让他不敢用一丝力气,只有傻呵呵地跟着她一起乐。 大玉儿忍着喷嚏,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与皇太极彼此对视一眼,便往永福宫那走去。 多铎亦不敢久留,将怀里的八格格稳稳当当交到稳婆怀中,又跟皇太极请安后,这才敢离开。 稳婆对皇太极行礼,带着八格格回到了偏殿,皇太极则进了屋内。 屋内,珍哥刚刚为哲哲换下一身干净衣裳,见皇太极入内,她行礼后掩门离去。 皇太极抬手抚上哲哲的额头,他发现她的眉头紧蹙,轻轻呢喃着什么。 “哲哲,辛苦你了!咱们的八格格平安降世!这次啊,我这个当皇阿玛的便不再自己为她取名了,咱们让她自己来选。” 皇太极准备让哲哲、玉儿以及多铎他们分别为他的八女儿想些名字,再让他的八女儿自己来抓。 “哲哲,你也莫要再忧心这些事。咱们的女儿选择了你我,便是咱们的福气。你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能让他们平安长大。”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能释怀之事 大玉儿进屋时,皇太极正坐在床边,守着还未醒来的哲哲。此刻,他正轻声逗弄着怀里的八格格。 她蹑手蹑脚,走近皇太极身旁,低头看着正在被皇太极逗弄乐呵着的八格格也是满心欢喜。 “此时此刻,倒是让我想起了琪贞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般,我和你都守在姑姑的身旁。” 大玉儿抚上皇太极的脸,“方才,你也是焦急万分?” 皇太极贴上她的手,这种温柔的温度抚平了他的急躁。“玉儿,好在一切都顺利度过了,幸好有你一直陪在哲哲身旁。” 大玉儿正犹豫是否将哲哲生产时说的那番话告知皇太极时,床榻上的哲哲已经悠悠转醒。 大玉儿立刻低下身,握住哲哲的手,她的手也总算恢复到了往常的温度。只是眸子里的血丝令人无法忽略,她还是需要好好休息。 “哲哲,快看,这是咱们的八格格!” 皇太极附身将怀里的孩子抱到哲哲身边。嗅到属于母亲独有的气味的八格格,毫不犹豫地紧贴到哲哲身上,手抓着哲哲的衣衫。 哲哲湿了眼眶,这是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 她轻轻握住八格格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 大玉儿有些哽咽,将头轻轻偏向一旁,擦拭去了已经溢出眼眶的眼泪,故作欢喜道:“皇上,您还没有为咱们八格格取名字呢!” 皇太极接过大玉儿的话来,“方才我已经打定主意,咱们八格格的名字一事,你们几个都要参与。” 大玉儿忙问是哪几个。 “我和哲哲还有你,再加上多尔衮他们兄弟。” “那,最终决定权在谁的手里?” 皇太极抚上八格格的另一只小手,“依然是咱们八格格本人!” 八格格从皇太极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含在自己的嘴里,乖乖地看着这几个大人在自己面前商量自己的名字一事。 “抓阄吗?” 皇太极点头,“咱们八格格满月酒时,便是你们交上答卷之日。” 三人又一起逗着八格格好一会儿,直至这小宝贝忍不住困意熟睡后,大玉儿才找了个借口从哲哲屋内离开了。 哲哲有很多话要与皇太极说的。 大玉儿回永福宫时,苏茉尔正在门口候着她呢。 方才苏茉尔本想与大玉儿一同前往,可皇太极也在哲哲屋内,她也进不去,索性就留在院子里,想想绣个什么花式送给八格格做小里衣。 大玉儿揽过苏茉尔的肩,她每次看到苏茉尔的绣品总忍不住赞叹,“我们家苏茉尔最是优秀,就是看上一辈子,也总能被惊艳到。” 苏茉尔还总是喜欢害羞,她们家格格最是会夸自己,“格格,皇后娘娘情况如何了?八格格是不是很可爱?” “姑姑身子无碍,只是临盆终究会耗费许多精力,还需好好修养。过些日子,我在和你一起去姑姑那看看八格格!” 苏茉尔是听到大玉儿对自己说哲哲在临盆时说的那番话的。 苏茉尔听后也难受小哭了一会,但好在一切都顺利结束,擦干了眼泪,就去里屋找来了针线盒,继续缝制贴身里衣。 哲哲孕期时,苏茉尔便做了两手准备,小格格和小阿哥的贴身里衣她各准备了两套。 只是现如今的花样倒是更新的较快,所以便想着再试试别的样子。 大玉儿在苏茉尔的悉心指导下,总算是完成了一件成衣,这件成衣也恰好是小格格能穿上的。 如今这件成衣叠放在柜中,大玉儿打算在八格格满月酒时,再送给哲哲手中。 大玉儿又把皇太极想出来的点子告诉了苏茉尔,“听上去很有趣,格格,我和你一起想可以吗?” “傻丫头,当然可以。你这个做苏嬷嬷的,自然是不能缺你这一份祝福的。” 哲哲的好消息被大玉儿连夜用皇太极给她的飞鸽传书至科尔沁。 近段时日来,吴克善说莽古斯的身体不大好,老毛病犯了,皇太极便留了几名太医在此。 当年哲哲流产一事,自然也没有瞒过莽古斯他们,大玉儿为此自责了很久。如果她当初不告诉莽古斯的话,他老人家也不会在心中更加添了一抹愁。 苏茉尔被大玉儿喊了好几声,这才肯停下手里的针线,“苏茉尔,天色已晚,别再点蜡缝绣了,对眼睛可不好。明日我与你一起,现下听我的,快去歇息!” 苏茉尔拗不过大玉儿,只好将针线盒单手抱着,另一只手掌灯进了自己的屋子。 眼见着苏茉尔屋内的蜡烛彻底熄灭,大玉儿这才放心往屋子里走。只下一刻,她的腰身被来人稳稳搂住怀中,耳鬓厮磨间,二人已经入了屋内。 屋内的香炉生烟袅袅,进屋的二人此刻却没了动作。 “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是来了?” “玉儿,咱们今日都没说上几句话。” “咱们日日都在说话,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皇太极埋在她的颈窝处,“玉儿,今日若非是你,哲哲她恐怕不能坚持到底。” “这是她久久不能释怀的事,便是舍了自己的性命,她也断不会舍弃孩子。” 皇太极不语,只是将大玉儿抱的更紧了些。 大玉儿在他怀里转了身,回抱住了他,“皇太极,遇到你的时候,我才发觉,相拥才是这个世上最不可多得的动作。也只有相拥时才能感受到对方毫无保留的感情。” 月光洒在永福宫的牌匾上。 夜更深,更静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满月宴 吴克善他们人还未至盛京,信件却先到了。哲哲收到来信后就吩咐珍哥请来了大玉儿来中宫。 吴克善在信中提到莽古斯身子抱恙,恐是受不得舟车劳顿,不能亲自前来参加满月宴。 且海兰珠因夫君离世,被吴克善接回了科尔沁,此次也会随着吴克善一同来盛京。 哲哲担忧自己的老父亲,可一想到皇太极早已派了太医在科尔沁常住,便也放下心,过段时日她找机会再回去看看! “海兰珠那丫头,也是个可怜人,哎!” 哲哲泛起愁容,“不过好在如今也回来了,便就留在科尔沁。科尔沁毕竟是她的家。等日后得了缘分再嫁人也是没什么关系的。” 大玉儿神色微顿,一想到海兰珠过些时日也要随着吴克善哥哥一同来盛京参加八格格的满月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玉儿?怎么了?”哲哲见大玉儿眉头微皱,似有心事般。 “姑姑,我没事。只是想着许久没见过海兰珠姐姐了,失去的记忆也还未完全找回来,恐怕见了海兰珠姐姐会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到底是姐妹,即便你失去了记忆,这血浓于水的亲情自然是还在的。更何况,他们在盛京怕是也待不了多少时日。” “玉儿,海兰珠遇上了这样的事,来了盛京也能散个心。咱们姑侄几个也算是团圆了。” 大玉儿靠在哲哲的怀里,“嗯,姑姑,玉儿都听你的。” “是不是担心你爷爷了?玉儿,等这阵子过后,咱们找个机会回科尔沁一趟!” 大玉儿吸了吸鼻子,轻声应着。 八格格的满月酒如期而至。近几年来宫里大小喜事不断,此次满月酒更是尤为热闹。 吴克善他们终究还是晚了些时候,估摸着在满月宴的尾声才能赶来。 满月酒宴上,多尔衮携小玉儿盛装出席,多铎跟随其后,三个人是一同而来的。 小玉儿成为睿亲王福晋后,便也得皇太极特许,一月内也有两次能随意入宫的机会。 她回宫后,自然要先给娜木钟请安,再就是去往了娜雅的庭院内坐上一小会儿,才会从宫内离开。 作为女眷,小玉儿也融入进了大玉儿她们一群人中,皆围着今日的主角八格格团团转,逗弄着她笑。 待吉时到了,哲哲便抱着八格格走至皇太极面前,将怀中的八格格交给了他的怀中。 皇太极抱着怀中的八格格走至用锦缎铺置好的红木桌前。桌上俨然摆放好了几份折叠齐整的红纸,纸中的内容便是八格格出生时,皇太极吩咐大玉儿他们几人想好的名字。 八格格眼睛笑得眼睛弯弯的。皇太极附身,让八格格能够方便抓去桌上的红纸。 八格格一双小手并未在这一叠红纸中胡乱抓着,只在皇太极附身的一刹那,便轻易抓取到了其中一份红纸。 哲哲从八格格的手中拿过红纸,郑重地展开来。 “达哲。” 哲哲念着,嘴角带着笑意,显然一副很满意的神情。 多铎一愣,这么多人取得名字,倒是自己取得被八格格选中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多谢你,十五弟!” 哲哲端着一杯热奶茶,走至多铎身旁,“八嫂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多铎不再拘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哲哲又站回至皇太极的身旁,与皇太极共敬众人。 皇太极怀中的八格格笑的更欢,一双手欢呼拍着掌。众人也纷纷回敬皇太极和哲哲。 “你可想好了?” “我绝不后悔。你知道的,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好,我帮你。” “谢谢你。” 这是一段无声的对话,这也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咱们终于见面了 吴克善带着海兰珠入盛京省亲时,距离满月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哲哲也不能确定他们什么时候能到,便吩咐几个机灵的丫头一直在宫门口迎着。 此时,中宫院外的脚步声匆忙,珍哥还未踏出院门,便听到一小丫头轻喊了声自己的名儿。 “奴才参见小王爷,参见海兰珠格格!” 珍哥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的吴克善和海兰珠。珍哥自然不识得海兰珠,可她知道如今能跟着吴克善小王爷一同前来省亲的,也只有海兰珠一人了。 屋内,哲哲和大玉儿正逗弄着八格格达哲,皇太极则在半个时辰前被乌兰雅告知有事需往御书房处理时便离开了。 院内的动静自然则传到了屋内哲哲和大玉儿的耳里。哲哲淡笑着,想到夜里也怕达哲受了寒,便将怀里的达哲交到奶娘怀里,这才由大玉儿扶着,出了房门。 哲哲看着眼前这位许多年未见过的侄女儿,甚至她出嫁时,她都来不及回一趟科尔沁亲自送她出嫁,一时之间,哲哲的心里百感交集。 哲哲率先上前,握住海兰珠的手,“兰儿,咱们姑侄可算是又见上面了。当年…” 说到最后,哲哲不敢再说了。海兰珠刚失去了夫君,她哪里还敢再提她的伤心事。 海兰珠启唇,也有几分哽咽,“姑姑…” 大玉儿则是也迎上前来,“海兰珠姐姐,一路可还适应?” 海兰珠这才把目光投向大玉儿。海兰珠却未着急接话,只是细细打量着大玉儿。 大玉儿今日一袭宫装亦是出自苏茉尔之手,庄重又不失温婉。大玉儿喜淡色,如今虽已年过双十,可一点显不出真实年纪。尤其是那双眸子,令人见了,便难以忘却。 大玉儿‘满蒙第一美人’的名声在外,可若真说起来,海兰珠的容貌更胜大玉儿。 海兰珠比大玉儿大上几岁,更添女人风韵。面容上的憔悴也难掩她的风采。 “玉儿,咱们终于见面了。” 吴克善与海兰珠来的时辰也是太晚了些,哲哲也没多与他们叙旧,只吩咐珍哥将他们带到早已布置安妥的寝殿内。 看着哲哲睡下,大玉儿这才从中宫离开。 苏茉尔掌着灯,大玉儿牵着她的手,一路往西宫走去。可大玉儿有些心不在焉的,她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在得知海兰珠入盛京时,她便问了苏茉尔关于海兰珠的事,也问了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如何。 苏茉尔只说海兰珠生性不爱说话,也不愿见生人。便是哲哲当年嫁给皇太极时,她也是一个人躲在蒙古包内不愿意出来。所以众人见过大玉儿的多,并未有多少外人见过海兰珠。 大玉儿现在才能明白,为何只有大玉儿的美名在外,而更胜自己的海兰珠却无人知晓。 苏茉尔还说,海兰珠与大玉儿之间关系融洽,大玉儿喜欢带着海兰珠去草原上骑马,姐妹俩在一起时,也是海兰珠最为畅快的时候。 后来海兰珠嫁了人,大玉儿为此大哭了好几场,她是舍不得她的姐姐出嫁,她们二人也再难有相见的机会。 苏茉尔同样心生困惑,她方才也有注意到海兰珠格格的神情,见她一直盯着自家格格上下打量,良久才说了一句话。 按理来说,她和自家格格虽时隔多年未见,怎么也不会这般生疏,还是因着发生了这般变故,性情也回不到从前了? 二人各怀心事进了永福宫,就连在院内等候大玉儿的皇太极,她们都没看见。 还是苏茉尔前去开门时,才看到了眼前的身影。 “参见皇上!” 苏茉尔掌灯的光亮逐渐弱化,大玉儿缓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皇太极横抱在怀中,入了房内。 “在想什么,都没注意到我来了?”说话间,皇太极没忍住吻上大玉儿的唇边。 “在想姐姐。”大玉儿极为诚实,拥着皇太极更紧了些。 皇太极这才想到吴克善此次省亲,还带了哲哲的另一位侄女来。 “明日我这边暂无紧要事,吴克善他们难得来盛京一趟,我会吩咐他们举办家宴。” 大玉儿没有应答,只是心里的异样更加强烈,却也最终什么也没说,拥着他入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很多事要一起做 次日午膳时分,哲哲得到皇太极许可后,这才在中宫摆起了家宴。 宴上,皇太极的左右手边坐着的是大玉儿和哲哲,珍哥刚把达哲小格格抱回屋去。 吴克善和海兰珠则分别坐在哲哲与大玉儿身旁。 皇太极对海兰珠并不大了解。当年他去科尔沁迎亲时只见过大玉儿,只是知道大玉儿有位亲姐姐。就连海兰珠的名字,还是这段时日哲哲念叨了几句,他才想起来。 海兰珠沉默不语。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她见了皇太极后,她的眼神便一刻也未从他的身上移开。 她的再小心,也被皇太极尽收眼底。 原本,他是无心关注玉儿和哲哲之外的人的。 皇太极将话题抛到了吴克善处,“吴克善,这段时日你和海兰珠便安心留在盛京陪着你们的姑姑。你们的姑姑想你们想的紧,玉儿也很牵挂你们。” 吴克善仔细应答,一旁的海兰珠听到自己也被提及,也随即附和着。 “多谢皇上!” 海兰珠这么应着,哲哲眉头微皱,就连吴克善也给海兰珠递了眼色,倒是皇太极爽朗道:“今儿个是家宴,无需守礼节。” 海兰珠最终还是把口中的“皇上”变成了“姑父”。 大玉儿听着海兰珠的语气,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又不想被众人察觉,喝了口奶茶缓了缓。 大玉儿忽觉自己垂在皇太极身边的手被牢牢握住,那只紧握住他的手,还有一层细汗。 她轻轻捏了一下皇太极的手,以示自己无碍。 家宴的下半场皇太极全程再也没有沾一滴酒,也没怎么说话。 只有离的最近的哲哲和大玉儿身旁的海兰珠看的仔细,皇太极握住大玉儿的手再也没有松开。 家宴散去。吴克善有些微醺,哲哲吩咐几名侍女伺候他回寝殿,海兰珠则表示想陪着哲哲还有玉儿说说话。 皇太极却没有同意海兰珠的请求,只吩咐乌兰雅带海兰珠回寝殿,让哲哲好好休息。自己则带着大玉儿匆忙回了永福宫。 大玉儿被皇太极横抱至软塌处,苏茉尔已经在去喊太医的路上了。 “你怎么,如此兴师动众的?”大玉儿依偎在他怀里,脸色微红。方才她被皇太极一路抱到永福宫,这下宫里上下怕是要传遍了。 “你最重要。玉儿,你现在可还好,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大玉儿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有你这般呵护,哪里还会不舒服?只是方才感觉胸口有些闷,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 说着,太医已经随苏茉尔进了寝殿外。听到动静皇太极吩咐他们二人入内。 经太医诊断,大玉儿并未有任何异样,无需服药调理。 待苏茉尔领着太医退下后,皇太极这才舒心,“玉儿,过段时日我便让吴克善他们回去,你不会介意?” “都好。我也担心爷爷,身边总也得有个至亲的人照顾着。皇太极,我…” “好,再过段时日,我陪你还有哲哲一同回科尔沁。” 大玉儿抓起他的手,十指相扣着,“咱们都要好好的。皇太极,你自己对自己的身体上心一点,我还有很多很多要与你一起做的事要完成。” 大玉儿凝视着皇太极的双眸。他的眸子还是当年那般深沉。如今与自己独处时,是盛满了浓浓化不开的深情。 大玉儿又抚上藏在他发间的几根华发,“皇太极,皇太极…”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是所有事试过才能知道答案 是夜,哲哲迟迟未肯休息。 她随手披了一件披风踏出了屋子,瞧着那间空着的东宫,正在寒夜里静静伫立着。 哲哲拧着眉,找来珍哥,吩咐她去将海兰珠请来她的中宫。 她知道,此刻的海兰珠,一定同她一般未曾入睡。 虽然家宴上海兰珠保持低顺,可连哲哲自己都察觉几分异样,又何况是皇太极呢? “海兰珠,明日后,我会让吴克善带你回科尔沁去。” 此刻的哲哲未曾再亲昵地喊她一声“兰儿”,而是直呼她的名字。 海兰珠一惊。她知道,哲哲看出了她的心思。 她今天离开中宫后在东宫门前站了许久,直至乌兰雅开口催促了一句,她才离开。 她这么做也确实是故意为之,她想通过这种方式探探哲哲的口风,却不曾想,哲哲直截了当的让她随吴克善明日就返回科尔沁。 不,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唯一能留下的机会! “姑姑,您已然知晓兰儿的心思,又为何不能如了兰儿的愿呢?” “你倒说说,你为何一定要留下?” 哲哲坐在主位之上,好看的眸子难掩疲惫之色,却难得染上一丝愠怒。 “姑姑…我对皇上,是一见倾心。” 从八岁那年开始… “你一边喊着我姑姑,却又一边口口声声说对我的丈夫一见倾心…” 海兰珠神色微顿,一时找不到话语来回答哲哲的话语。她知道她的姑姑是深爱着皇上的,可这样的事她又如何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呢? “那玉儿呢?她不也是您的侄女吗?如今玉儿也是皇上的嫔妃,玉儿可以,兰儿就不行了吗?” 海兰珠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到最后有几分哽咽。 “你和玉儿根本就不是同一种情况。当初,是太祖的赐婚,选择了玉儿成了皇上的侧福晋。如今你这般,是你自己所求。” 哲哲未曾想到海兰珠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觉得眼前的这位侄女变得让她都惊诧不已。 这么多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哲哲是心疼她又有几分怒意。 “姑姑,兰儿求您了,只要您别赶兰儿走,兰儿会有自己的法子,总得,让兰儿试一试…” “试过之后呢?皇上不愿,你又该如何自处?” “那兰儿也就不留遗憾了。” 海兰珠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她垂着头,倾泻下来的青丝遮挡了她的所有表情。 “不是所有事,是只有试过后才会知晓答案的。” 哲哲疲倦的闭上眼,朝着地上的海兰珠挥了挥手,“罢了,你回。今夜,我没见过你。你记住,此事,无论是何结果,姑姑都希望你做的是最正确的选择,能得到最正确的结果。” “兰儿,你也是我的侄女儿,我怎会盼着你不幸福呢?” 一阵寒风不知从哪溜进了屋内,冻得哲哲不由得拢进了身上的披风。 而海兰珠也不由得颤抖着,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事情总算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姑姑,无论结果如何,兰儿都会在心里感恩姑姑您的!” 海兰珠规矩的对着哲哲行礼,然后掩门离去。 她知道,哲哲的这些话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东风”的存在。 海兰珠又再次一步一步挪到还未设立宫名的东宫门外,她眼眶含泪。 “姐姐,原谅我…”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想永远留在盛京 海兰珠提着一食篮,踏入了永福宫的院子里,苏茉尔正从屋内出来准备传膳。 见是海兰珠来了,这才迎上前,“奴才参见海兰珠格格!您这个时辰来,可是还未曾用过膳?” 苏茉尔对眼前的海兰珠多少有些感情,且她和自家格格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她这个做奴才的见了海兰珠格格,心中自然欢喜。 海兰珠目光紧随眼前的小丫头苏茉尔。苏茉尔仿佛一直未曾变过,还是当年的那般样子,无论是待她,还是待玉儿。 “苏茉尔,你可还好?咱们许久许久未曾相见了…” 海兰珠湿了眼眶,有几分哽咽。当年那个被她救回来的小丫头,如今还是能保持原样生活在这个一入宫门深似海的后宫里,不染尘埃。 海兰珠的模样把苏茉尔吓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抽出帕子为她擦拭着。 屋外的动静引得大玉儿急匆匆走出了屋子。 “姐姐,咱们别在屋外站着了,一起进屋说话!” 海兰珠吸了吸鼻子,从苏茉尔手里接过帕子,“正好,我带了些吃食过来的,咱们几个一起进屋尝尝我的手艺可好?” 面对海兰珠的热情,大玉儿自然不会拂意,遂拉着她们二人一道入了屋内。 海兰珠是第一次进入永福宫内。她自是晓得大玉儿的地位排在五宫之末,就连屋子的大小也是低于其他四宫。 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的布置只会让人遗忘这是间最小空间的屋子。 屋中挂了好几副字画,其中有一副,留白部分居多,只在末端处留下了仅两字。 “心悦。” 海兰珠竟默念出声。 大玉儿脸颊微烫,不由得想到那个夜晚,她和皇太极一同完成了这幅留白,只剩‘心悦’二字的挂幅。 二人还为如何分配这两个字争论了一番,最后还是大玉儿用石头剪刀布的方法三局两胜,输给了皇太极,所以那个‘悦’字是大玉儿所写。 大玉儿还问过他,为何要留白如此,只题二字。 皇太极贴在她的耳边将那夜凤凰楼的场景描述了一遍,羞得她直堵住皇太极的唇,让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海兰珠从那副画上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大玉儿时,便瞧懂了大玉儿脸上的神情。 她轻咬着唇,从随身带来的食篮里拿出了几碟小菜。 “今日,咱们几个,好好的喝几杯,可好?”海兰珠又拿出了几瓶酒,“这可是我从咱们科尔沁带来的,许久没喝过了是不是?” 不等大玉儿的回答,海兰珠已经倒好酒分别递给了大玉儿和苏茉尔。 “姐姐,玉儿敬你一杯!” 大玉儿感慨海兰珠的遭遇,见她难得高兴,便也默认了。 苏茉尔也喝着。此时此刻,让苏茉尔置身于十多年前的科尔沁草原上,又回到了那个海兰珠格格都还未曾出嫁的日子。 海兰珠一直在喝,大玉儿劝不住,苏茉尔也拦不住,到了最后,她趴在桌上,嘴里呢喃着,也不知是醉话,还是留有几分清醒。 “我想留下来,一直陪着你还有姑姑,好不好?” 海兰珠又撑着起了身,趴在大玉儿的肩头上,嘟囔着,“玉儿,我想留在盛京,永远留在盛京,可好?” “姐姐,你是不是醉了?我和苏茉尔扶你上床榻上休息可好?”大玉儿没有接过海兰珠的醉话。 “玉儿,答应我…答应我…” 第一百四十章 宸妃?辰妃! 海兰珠彻底喝醉了。大玉儿守在床榻前,苏茉尔在小厨房里熬着解酒汤。 “姐姐,你想留下来,是为了姑姑和我,还是?” 大玉儿心里闷闷的。纵然她最是清楚即便皇太极真的会按照历史上所记载的封海兰珠为关雎宫宸妃,也不会因为海兰珠的出现,就抛下了自己。 这一点,她十分相信皇太极。 只是… 大玉儿不愿意皇太极的身边再多一个女人,即便这些女人的存在都是历史上所记载的。 苏茉尔正从屋外端来醒酒汤。这边,珍哥正扶着哲哲踏入了永福宫的院子。 “玉儿。” 哲哲看着大玉儿喂着已然醉去的海兰珠喝醒酒汤,轻喊了一声。 大玉儿一怔,没想过这个时辰哲哲会来她的寝宫,便把醒酒汤递给苏茉尔,迎上前去。 哲哲眉间紧锁,微微启唇,“玉儿…兰儿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姑姑,您是知道了…” 哲哲在她面前很少说谎。这一次,哲哲这般支支吾吾,大玉儿便心中明了了。 “我让她随吴克善离开,她不愿,便对我说,她想留下来。” 此时,苏茉尔已经喂着海兰珠喝完了醒酒汤,珍哥便和苏茉尔一同离开了屋内。 “那,此事,皇上可知道?” “她难有与皇上单独见面的机会。” 大玉儿不再出声,只看着依旧还未清醒的海兰珠。哲哲顺着大玉儿的视线看去。 “玉儿,若兰儿真能留在盛京,姑姑会保她能得到的最高地位。” 大玉儿不由得想到了那间空着的东宫。若海兰珠真能成功入住东宫,那么五宫之中便有三宫都是她们科尔沁的女子,更何况她们还是姑侄这种至亲关系。 “是,玉儿明白。” 哲哲掩去眸中情绪,坐在了床沿,与大玉儿一起等海兰珠清醒。 当夜,哲哲留在了永福宫,与大玉儿还有海兰珠一同用的膳。三人难得相处一室,都说了很多话。 海兰珠是随着哲哲一同离开永福宫的。 “兰儿,天色已晚,我让珍哥送你回屋。” 海兰珠摇头谢过,“姑姑,兰儿已经没事了,可以自己回屋子。天凉了,姑姑早些歇息!” 哲哲应下,便看着海兰珠从她眼前离开,直至她走的很远,哲哲这才回了屋。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皇太极才与范文程等商讨完国事,早已是过了戌时。 他紧闭双眸,靠在椅背上。倏地,一双柔若无骨地手抚上了他的太阳穴处。 皇太极猛然睁开眼,一把推开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人。 他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屋内会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甚至,他都不知此人是何时能进入守卫森严的御书房内的。 “是你?”皇太极几乎惊呼道。 海兰珠跪在地上,“海兰珠参见皇上!” 谁人也不知这一夜他们二人在御书房内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过了几日,皇太极只通知了哲哲一声,命吴克善修书一封至科尔沁,封海兰珠为东宫宸妃。 哲哲深吸一口气。终究,海兰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而皇太极竟也按着哲哲所想,真的把东宫主位赐给了海兰珠。 大玉儿没什么反应,一切的结果,也如她所料。只是她很奇怪,海兰珠做了什么能让皇太极自己开的这个口。 册封赐宫礼后,海兰珠看着册封文书上赫然写着的“辰妃”时,露出一抹苦笑。 是,此“辰妃”非彼“宸妃”。皇太极终究连这个字都不愿意给她。 就连文书都是皇太极亲笔所写。内务只道是皇上极为宠爱这位新晋妃子,便也没有反对,只按着该妃位应有的礼节和待遇伺候着新主入住宫中。 皇太极只让众人知道她是“宸妃”便好。 也罢,无论是哪个字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真的可以永远留在盛京,留在他的身边,这便足够了。 珍哥带了几个婢子入了东宫,其中最为机敏的婢子挑给了海兰珠做贴身婢子。 “你叫什么名儿?” “启禀宸妃娘娘,奴才叫惠哥!”这婢子确实机灵,声音也清脆的紧,倒还真是让海兰珠一眼就看中了。 “日后无人时,就喊我主儿!” 那句句“宸妃”都在戳着她的心窝子。 内务为了讨新晋妃嫔欢心,还特拟了几个东宫宫名上奏给了皇太极。 他们好几天得不到皇太极的回复,还是乌兰雅亲自去了一趟,这件事才作罢。 洞房之夜,皇太极只入了东宫不过半个时辰,便踏出了内寝,往凤凰楼而去。 凤凰楼中皇太极的寝宫里昏暗无光,正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他点燃火折子,靠近了书架旁,他瞧着被玉儿的随笔塞得满当的书册不禁入了神。 他又打开了窗,当初他选在这个位置建立凤凰楼,还有一点便是这方向正对玉儿的寝宫,只需开窗~他便能看到玉儿那的烛火是明是暗。 此刻的永福宫已经沉入了夜色中,可皇太极的心被这幅景象给填充着。 他的玉儿此刻如同他的心情一般,难以入眠? 皇太极猜得没错。永福宫的蜡烛已经被大玉儿尽数熄灭,可她的眸子就是闭不上,困意围绕她,却又睡不着。 她的亲姐姐,此刻正在东宫里,与她的心里人… 也罢,也罢… 她相信皇太极。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爱谁,与史书上记载的无关 海兰珠一直未入眠,她知道皇太极能与自己独处半个时辰,实属不易。 如今的情况确实如哲哲所言,她与玉儿不一样。玉儿是被先帝赐婚,而她,是用了非常手段,才得来如今的地位。 海兰珠看着略微凌乱的床榻。方才,她的动情只换来了皇太极的冷眼相待。 不,她还不能就此下了定论!留给她的时间还长,即便不能入他的心,也能换来皇太极对她的真心情感。 大玉儿实在难以入眠,起身寻了件披风,踏出了院子。 凤凰楼上,皇太极合上了窗,往凤凰楼下走去。 即便,他再不想留在东宫,也定当要保全科尔沁的颜面。 海兰珠的册封,都是皇太极准许的,若让旁人知晓了真相去,又不知道要嚼什么样的舌根。 皇太极下凤凰楼,大玉儿这厢在登凤凰楼,二人在中层时而遇。 “你…” 大玉儿一声惊呼,她没想过这个时辰她会在这里遇到皇太极。 “玉儿,夜深了,你怎么穿的如此单薄就出了永福宫?”说话间,他已经拥大玉儿入怀中。 大玉儿过分贪恋着他的气息,“睡不着,就想来凤凰楼瞧瞧。你忘了,我上次有说过还有本书没看完呢…” 说到后面大玉儿自己的底气都不足了。 “不,我是想你了…” 她还是交了底。 “只是没曾想,你也在此处。” 皇太极单手横抱起她上了楼,直往二人在凤凰楼的寝宫而去。 二人落于床榻上,皇太极欲要掏出火折子来,大玉儿却制止了他。 “咱们二人就这般好好说会话。不要让别人知道今夜的这个时辰你我二人在这。” “玉儿,你是我皇太极迎娶的福晋。现如今,你又是我册封的庄妃,怎么倒让你说的你我二人关系如此不正当?” 大玉儿窝在他的怀里笑了好一阵,这才清清嗓,娇笑着,“是,你说的都对。只是皇太极,难道你不觉得这般更有一番滋味吗?” 她在他的怀中换了个姿势,趴在他的耳边,轻轻呢喃着。 大玉儿的一字一句都带着轻柔的气声,这般的轻柔感酥的皇太极有片刻愣神。 “皇太极,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可是,我竟意外地并没有很担心。或许,某些变故,并非是一件坏事。” “皇太极,姐姐她…她曾说过想要永远留在盛京陪着我和姑姑。她让我答应她。我没有回答,我不希望你的身边再多一个女人。” 皇太极抚着大玉儿的发,“玉儿,海兰珠是我在位时,注定会出现的人吗?” 大玉儿知道皇太极在问她历史上的记载。 “是。并且,史书上记载,她会是你这辈子唯一深爱着的女子。” 皇太极轻轻捏住她的脸颊,“所以,你我改变了这段历史?” “玉儿,我不管历史如何记载,真实的生活是我皇太极自己的,我随心之所向。我爱谁,与史书上记载的无关。” 大玉儿知道自己流泪了,索性扑在他的怀里哽咽着,许久都不能平复心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她海兰珠想要的并不多 大玉儿去给哲哲请安时,与海兰珠不期而遇。 海兰珠见了她,也没有躲,倒是笑吟吟地朝她走去,“玉儿,既然咱们姐妹遇上了,便一道去给姑姑请安!” 海兰珠说着,挽住了大玉儿的胳膊。扑面而来的清香味,让大玉儿有片刻恍惚,这味道有些似曾相识,可她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 娜木钟在大玉儿她们来后,才赶来。 娜木钟给海兰珠请安,大玉儿则跟娜木钟请安。 “姐姐折煞我了,我入宫的晚,姐姐叫我海兰珠便好。”海兰珠不愿意听到娜木钟称为她为“宸妃”娘娘。 娜木钟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暗自打量眼前这位可谓是天降而来的东宫宸妃海兰珠。 她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暗地里笑了会儿。海兰珠是大玉儿的亲姐姐,她们姐妹二人又都是哲哲的亲侄女。姑侄三人倒是都嫁给了同一个男人。 海兰珠的模样倒是绝佳,比之大玉儿,更多添了几分成熟女人的特性。 尤其是她右眼下的那颗泪痣,实属为点睛之笔,为她天生的柔弱模样更添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这样的女子但不太像是草原儿女特有的长相。 但是娜木钟晓得,皇太极推崇汉人文化,这后宫里的妃嫔,也都是来自各部落的。难得来了个这样的女子,倒确实能有让皇太极动心的本事。 只是刚入宫便是东宫主位,倒是不得不让娜木钟对海兰珠多了几分防备之心。 娜木钟倒也不再坚持,依着海兰珠的请求换了称呼。“既然你喊我一声姐姐,那日后,我便称你为兰儿妹妹了。” 三人寒暄着,珍哥这才从屋内出来,迎各位妃嫔入内。 今日倒是热闹些,前些日子前朝有部落献上一些珍品,其中有部分被皇太极拿给了哲哲,由哲哲分配给各宫妃嫔。 只是前段日子宫里忙着海兰珠册封之时,哲哲没能顾上。今日也正好是海兰珠新晋日子,便好事成双。 哲哲分配公平。按着剩下的四宫排序来排序,四宫选择后,再由入宫时间长短挑选。 屋内的茶续了两次,这些妃嫔才陆续给哲哲请安告退。 末了,也只剩大玉儿和海兰珠留在中宫。 哲哲语重心长,对着海兰珠道:“兰儿,日后你与玉儿一般,人前喊我皇后娘娘,咱们三个人私下便喊我姑姑。” “你刚入宫不久,宫里的规矩也越来越多,我已经挑好了一位教习嬷嬷,你便跟着她学一段日子。惠哥那丫头人倒是机灵,只是到底年轻些,我会让珍哥也手把手带她一段时日。” “兰儿,你和玉儿都是我的亲侄女,如今我们三人都能留在盛京,我这心里也越发觉得满足。” 哲哲便是认了。到底是皇上亲自开口封了海兰珠为东宫宸妃。只是也不知到底是何原因,迟迟没赐个宫名给东宫。 哲哲私下跟皇太极相处时,刚开口,便被皇太极给挡了回去。 连个借口也不给哲哲。哲哲便也不再坚持。 吴克善又派人从科尔沁运来了嫁妆,也带来了平安信。 平安信字短,但大玉儿她们认得出,这是莽古斯他老人家亲笔所写。 “兰儿,皇上曾答应过我们,每过四年,便会回科尔沁省亲一趟。” 海兰珠征征开口道:“皇上的特许,也包括我吗?” “自然。” 海兰珠得到了哲哲的肯定回答,这才笑着从手边拿过奶茶接着喝着。 海兰珠想,她想要的并非那么多。 她知道,即便这句话不是出自皇太极之口,可皇太极不会拂了哲哲的面子,到时候也能跟着她们一道回科尔沁。 是夜,海兰珠倚在窗边发呆。 今夜的皇太极按着规矩去了娜木钟的寝宫。 娜木钟…海兰珠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眉头紧锁。 据她所知,娜木钟也是自己要求嫁给皇太极为福晋的。娜木钟当日情形,不也同她海兰珠如今之举相差无几吗? 可姑姑她,为何就? 还是说,在姑姑的心里,她海兰珠抵不过大玉儿在她心里的地位? 海兰珠回神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的所有委屈到了如今,就算是说了,又有谁会信呢? 她海兰珠不愿与谁为敌,她只想能够堂堂正正站在皇太极的身旁,或者是做他的身后的女人,然后,再拥有一个与他的孩子,便够了。 她的生命中最不能缺的人,便是皇太极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安分守己 炊烟四起,蒸笼里散发出的雾气腾腾,把正系着襜围在灶台前忙活的海兰珠给笼罩进去。 她身后的惠哥则一步也不敢离开。 今儿个主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来了小厨房就把下人们都给吩咐走了,自己系上襜便要熬煮食物。 “主子,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奴才的?” 海兰珠揭开了木盖,一阵扑鼻而来的茶叶清香,引得惠哥都有几分舒畅。 “成色不错,惠哥,你把我准备好的奶茶拿来。” 说着,海兰珠又转了身朝蒸笼那走去。 她将蒸好的糕点取了出来,接着将煮好放在一旁的黑色珍珠丸子与奶茶一同倒入了锅中。 惠哥虽是入宫不久,是见过宫里不少的佳肴、糕点与奶茶的。只是她们家主子这样的做法,她倒是头一次见。 “惠哥,你来尝尝看。”海兰珠舀了一勺,盛在碗里,递给了惠哥。 惠哥浅尝一口,眸中一亮,“主子,奴才是第一次喝到如此味道的奶茶,很好喝!” 海兰珠这才笑得明媚,“惠哥,你与我一同把这些装起来,随我一同去中宫,给皇后娘娘她们尝尝。” 惠哥点头称是,最后没忍住低声问了一句,“主子,您不给皇上留一些吗?” 海兰珠笑着指着她还未全部用完的珍珠道:“我特意留了一些,今晚皇上来了,我再煮给他喝就是。” 哲哲与大玉儿正逗笑着怀中的达哲小格格。 小格格一手抓着哲哲的食指,另一只手又抓着大玉儿,小小的身子倒是力气不小,拉着她们二人的晃动了几下,嘴里笑的乐呵,觉得累了这才放开了手,随即朝着珍哥一指。 珍哥收到小格格的指示,这才懂小格格的意思,便取过了洁净后的帕子给她擦手。 擦手后的小格格这才满足的把食指放进嘴里吸吮着。 这一番操作,倒是把哲哲和大玉儿逗得够呛。 这小丫头才不过月余,竟也懂得如此爱干净。 屋外传来的一阵脚步声,“何事逗得你们二人如此畅快,说与我听听!” 皇太极入了屋内,便快步上前将哲哲怀里的达哲抱在自己怀里,可达哲小格格不乐意了,连忙指着珍哥。 大玉儿会了意,忍笑道:“皇上,达哲小格格她是嫌您没有净手就来抱她了。” 珍哥又递来洁净的帕子,大玉儿从皇太极怀中抱过达哲。皇太极佯装怒意,“我这八格格竟如此嫌弃她的皇阿玛?” “罢了,谁让他是我皇太极的女儿,对我的女儿,我也只好顺从了!” 皇太极仔细地清洗了一番,又将外衣脱下。珍哥接过衣物后,就不再久留,掩门离去。 “皇上,今儿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过会子便是午膳时分,留在我这一同用膳!” 皇太极没忍住亲了一口怀里奶香软糯的八格格的脸,“今儿朝堂没没什么紧要之事,便想着来看看你们。” 大玉儿离得皇太极最近,瞧得清楚他的疲惫之意,若非此刻不是他们二人独处,她真想帮他好好捏捏。 “奴才参见宸妃娘娘!” 海兰珠来时,便瞧见了屋外站着的乌兰雅、苏茉尔还有珍哥。 看来,她来的也不算时候。 只是,这个机会难得,她有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屋外的通报声已经传进屋内。皇太极抱着达哲连头也没有抬,对于海兰珠的到来,皇太极一点也不惊讶。 “进来!” 最终,还是皇太极开的口。 海兰珠吩咐惠哥也守在门口,自己拎着食篮便踏入了屋内。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眼见着大玉儿刚要俯身对海兰珠行礼,皇太极却道:“不必多礼。日后你们几人独处时无需礼节。朕在此时,也无需礼节。” 海兰珠有几分怯怯道,“是,皇上!” “乌兰雅,传膳!” 皇太极又唤来奶娘将八格格抱了下去,“都入座!” 海兰珠拘束地不知该将自己提来的食篮搁置哪里,哲哲开口解围道:“兰儿,你那食篮里装的是何物,我倒是闻见了几分茶香味。” 有了哲哲的开口询问,海兰珠这才松了一口气,“姑姑,这是兰儿今日所熬煮,想着也要给姑姑尝尝,便来了中宫。” “来的正好,也让皇上和玉儿都尝尝!” 大玉儿瞧着海兰珠舀出来的奶茶,身体一滞。 这样的奶茶,她是怎么知道的? 皇太极的眼神从八格格被奶娘抱走后,便一直锁在大玉儿的身上。见她如此,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掌心。 收到了皇太极关心的同时,海兰珠已经将奶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玉儿,要趁热喝。” 大玉儿只喝了一口便能断定:海兰珠她,一定藏着秘密。 那个与她大玉儿藏着的一样的秘密。 午膳结束后,哲哲有些乏,便吩咐大玉儿和海兰珠也一同回宫歇息。 大玉儿和海兰珠并肩走着,身后苏茉尔与惠哥也跟随着。 大玉儿蹙着眉头,瞥了一眼正在欣赏沿途景色的海兰珠,微微启唇,却最终什么话也没问,只是径自走着。 “玉儿,你就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海兰珠不禁握住她的手。 “姐姐,你想听玉儿说什么呢?” 大玉儿对海兰珠没有过多的感情,倒也不是因为她真的永远留在了盛京,只是在她大玉儿的世界里,海兰珠的出现,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海兰珠熟悉自己,可她并不熟悉海兰珠。甚至对她没有丝毫了解。 那夜她与皇太极所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她不认为海兰珠的到来会是件坏事,只是,她猜不到海兰珠到底会如何。 她,究竟是什么人。 “玉儿,我知道我成为了皇上的妃子,你心中不悦。可皇上,不仅是你一个人的皇上。他留下了我,我便会安安分分的留在宫里。” “玉儿,你我是亲姐妹,皇后娘娘又是我们的亲姑姑,我们如此关系,共同在后宫里生存,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大玉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姐姐,希望你能如你所言般,安安分分的留在宫里。” 是夜,海兰珠早早地在门口等候皇太极的到来。 见了来人,她匆忙迎了上去。 刚要挽上皇太极的臂膀,皇太极却大步流星地踏入了寝宫内。 四下再无旁人,皇太极眸子冷冽,“海兰珠,你今日之举意欲何为?” “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吗?” 如此这般地兴师问罪,海兰珠委屈不已。 她今日做错了什么?不过是为了与哲哲分享她爱的奶茶罢了!只是没曾想他们今日都在此,这也能算错了吗? “错与否,无需朕明言。你留在宫里,安分守己地过好你自己的日子。按着宫里的规矩去给哲哲请安便是。” “皇上,臣妾入宫不是为了对不起任何一个人,臣妾只愿留在您的身边,当您的女人,为您生儿育女,再无他求…” 海兰珠没忍住落泪。那颗泪痣因为泪水的划过愈发显得楚楚动人,可皇太极不为动容。 “希望你谨记你今日所说的。夜深了,歇息!” 海兰珠眼见着那把明晃晃地匕首又再次放进了皇太极的枕下,心中一痛。 她多想告诉皇太极,自己是谁。 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换取他对自己的一丝信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强烈的熟悉感 夜色如墨,永福宫内灯火通明。 大玉儿才放下书,她的思绪便不由得被海兰珠的事牵引着。 她只是凭直觉觉得海兰珠的出现不会带来灾祸。至少,她对皇太极是真心有情的。 只是,她到底是不是海兰珠,大玉儿不敢说。 她似是想到什么。 她们几人过些日子便能回科尔沁省亲了。解思乡之情的同时,她也能旁敲侧击地问问吴克善哥哥了。 此次出行科尔沁省亲,皇太极最终抽不开身,只能吩咐乌兰雅一路护送。 姑侄三人坐在马车内,各怀心事。 大玉儿担心着莽古斯的身体状况,也在想着海兰珠的事。 哲哲忧心自己的老父亲,同时也想着该如何开口让皇太极给东宫赐个名,总不能五宫的名字就剩东宫空缺? 海兰珠则是再想,她若见了爷爷,爷爷会同自己说些什么? 当初,她随吴克善哥哥出发时,爷爷那难掩心事的眸子看的海兰珠竟升起几分退缩之意。 可,她最终选择忽视掉这份深意,毅然决然地随吴克善哥哥踏上了前往盛京的路。 再次回到这片她远离多年的土地,海兰珠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 这片土地上承载着她所有的美好与童真的记忆,她爱这里,可更想与心中所念之人在一起。 大玉儿见到莽古斯时,喜极而泣。 她飞快跑上前去,挽住了莽古斯的臂膀。 “爷爷,我们回来了!” 莽古斯笑得慈祥,抚上大玉儿的头,“都这么大了,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在您面前,玉儿永远都不想长大,这样,时间就能慢一点了…” “傻孩子…” 海兰珠跟着哲哲走上前。莽古斯见到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另一位孙女,也是欢喜不已,忙说着让她们赶紧进蒙古包内。 海兰珠落座后,咬着唇,不发一语。 她看着莽古斯如此疼爱大玉儿,心里不是滋味。 哲哲是早就习惯了自己的老父亲偏心玉儿,见着海兰珠的模样,她举起杯道:“玛夫,兰儿如今也同我和玉儿一同留在了盛京,也是喜事一桩。如今您的身子也大好,女儿也是满心欢喜,今天,我们这几个小辈敬您一杯!” 说话间,大玉儿与海兰珠以及吴克善也举起杯,一同朝莽古斯的方向敬着。 莽古斯开怀大笑,他的精神状态不错,看着自己的女儿与孙女们也都有了好归宿,连吴克善也都有了一群孩子,他这个做父亲和爷爷的还能有什么遗憾呢? 只是,他有些忧心海兰珠。这个当年亏欠了她许多的孙女。 现如今他的孙女海兰珠也嫁给了皇太极。 虽然他不清楚海兰珠是怎么留下的,就连当初一同随她前往盛京的吴克善也不清楚其中缘由,莽古斯心里没有底。 从小海兰珠就被他忽视了几分,所以当初他舍得把海兰珠嫁到别的部落做侧福晋。 只是那个部落王爷就这么去了,让他的这位孙女守了寡,如今的科尔沁愈加强盛,他便派吴克善前去将海兰珠接了回来。 原本,他是想让海兰珠好好在自己从小生长的土地上安稳过一辈子的,可谁知现如今… 是天意! 只愿他的这位孙女能在盛京里过得顺心如意,往后余生,都不要再遭受苦难了! 是夜,大玉儿喝的有些醉被苏茉尔照顾着回了蒙古包。而哲哲体力有些不济,也没跟莽古斯多说上几句话,又怕自己的老父亲身子疲惫,也就让珍哥伺候着回了下榻之处。 而海兰珠,则一直陪在莽古斯身边。 “兰儿,这段时日,你过得可还好?” 莽古斯忍不住发问,他看着海兰珠的眼神里,也忍不住染上了几分愧疚之情。 “爷爷,兰儿一切都好。”海兰珠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在盛京一切都好。只是,她爱着的人现在还不爱自己。 “兰儿,你与你姑姑还有玉儿是盛京中最亲最近之人,你们三个人要相互扶持,才能在盛京的后宫里走的更长久。爷爷没有什么别的所求,只愿你们这一生都能顺心如意,平安就好。” 莽古斯说着,捂着嘴咳了几声。 海兰珠连忙跑到莽古斯的身侧,轻轻揉着他的后背,帮他舒缓着。 莽古斯的咳嗽渐渐停了下来,身子却没来由得一僵,望着海兰珠看了许久,这才缓缓道:“兰儿,爷爷没事。这是老毛病了,有皇太极派来的太医一直为我调养着身子,我已经好了许多了。” “夜深了,回去,回去!”莽古斯轻拍着海兰珠的手背。 海兰珠最终是没有继续坚持,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蒙古包。 莽古斯盯着海兰珠消失在蒙古包门口的位置发了好一会呆,这才阖眸躺在床榻上。 方才那强烈的熟悉感,是错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回忆 海兰珠回了自己的蒙古包内,只吩咐惠哥不用继续伺候下去休息自己却靠在毡门上陷入沉思。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扑面而来的熟悉味道让海兰珠有几分痴迷。 她的脑海里闪过所有亲人的面容来,这些人她谁都不想辜负,尤其是她的姑姑哲哲。 她不是不知道哲哲对皇太极的感情如何,只是,感情这件事太过自私了,她也只能选择自私地去拥有、得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她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十几年来,若非是强烈的执念支撑着自己,恐怕,她早就不愿意再活了。 大玉儿,你我之间,总该会有今天的局面的。 雨落了一夜,海兰珠便靠在那看了一夜的雨,心里空落落地,愈发思念那个未能与他们一道回科尔沁的人来。 他今夜,会宿在哪里,是否会有一丝丝挂怀自己呢? 大玉儿也没怎么睡得舒坦,夜里醒了许多次。 她担心皇太极。 皇太极自然不肯与她说实话,所以她暗地里找来了乌兰雅,乌兰雅拗不过她,便全说了。 皇太极身子不适,且近日忙于朝政,那几日便是把书房当做寝宫了,就连她自己也是在凤凰楼和去御书房的路上碰碰运气。 饶是这般,她也才见上了皇太极一面。皇太极的憔悴和乏力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舍不得开口怨他。只与他话些家长里短,让他靠在自己的双腿上小憩一会儿。 她记得那夜皇太极阖着眸子,不断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听上去颇为疲惫,“玉儿,你知道吗,有那么一瞬间,我特别想念不做皇上、不做大汗的日子。” “玉儿,我是不是未曾与你讲过关于我额娘的事?” 他许是太疲惫了,说的话没什么连续性,只是想到哪便说到哪。 大玉儿轻轻回应了一句,将他的手环在自己的手里,“额娘她,是个怎么样的女子?” “额娘她是个恬淡之人。她宁可独自一人暗自垂泪,也不愿去与其他女人争夺父汗的宠爱。那个时候的我太小,还读不懂额娘眼里的忧愁。如果我能早一点长大,早一点来到额娘的世界,恐怕额娘也不会一个人满腹心事却无人诉说了。” “玉儿,额娘是心郁成疾而去的。是父汗辜负了她。所以我一直将额娘的离世怪在父汗的身上。” 皇太极说到这,睁开了眸子,血丝几近覆盖了他的双眼,大玉儿忍不住拂了上去,“玉儿,直至后来我才明白,父汗这一生又何止只辜负了我的额娘一个女子呢?” “额娘去后,我也看见过精神奕奕地父汗颓废的模样,那一刻,我也很心痛,只是,这份心痛掩盖不去当时我内心里的苦楚。” “父汗是众多阿哥贝勒的父汗,是众多妻妾的大汗。而我的额娘的世界里只有我和父汗。” 大玉儿惊觉覆盖在眸子上的手一片湿润,却仍旧没有停下动作,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继续听皇太极与她讲述这些陈年往事。 “如今,我从大汗到如今的皇上,地位让我拥有了一切,可我的心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很孤独。” “玉儿,若我的世界没有了你,那么多个孤独难熬的日夜,恐是能将我的灵魂就此夺去了!” 大玉儿整个身子扑在了皇太极的胸前,肩头耸动,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太极只搂着她更紧了些。 大玉儿收回心绪时,却发现已经天光破晓,也才听到了雨落声。 苏茉尔进蒙古包时,大玉儿才起了身子,“苏茉尔,去取些冷水来,我敷敷眼睛。” 她几乎未眠,怕旁人见了担心。 这一厢,海兰珠也这么吩咐着惠哥。 苏茉尔与惠哥倒是不期而遇。 二人所做的事又相同,相视一眼,便了然于心,各自散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觉委屈 大玉儿与海兰珠再见时,倒是海兰珠先迈出去了一步。 她轻挽住了大玉儿的手臂,“玉儿,我们一同去!” 大玉儿瞧着难掩憔悴地海兰珠,一时之间也没做出拒绝地举动和说出拒绝的话来,便任由她亲昵地挽住自己,向莽古斯的王帐那走去。 姐妹二人到时,吴克善已经在一旁帮莽古斯忙前忙后地布膳着。 “你们两个小懒猫,这都什么时辰了!快来,你们两姐妹心细。你是不知道,方才爷爷瞧见是我进了内,可对我没什么好脸色。” 海兰珠和大玉儿脸上泛着笑意,“正所谓是距离产生美,吴克善哥哥你成天都在爷爷身边,爷爷当然更爱瞧见我和海兰珠姐姐了!” 吴克善佯装生气,不再理会,而莽古斯笑地眯了眼,几人说笑间,才见哲哲被珍哥扶进了账内。 “今儿我来迟了,任由玛父责罚!” 哲哲笑着,径自走到莽古斯的身边,自罚了三杯马奶酒。 三代人同聚一堂的光景尤为可贵,珍哥和苏茉尔在王帐外听到这样的欢笑声,也是相视一笑。 午后,吴克善提议他们几个小辈赛马骑射,待他们几人都上马后,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大玉儿原以为是哲哲也想参与进来,便回头望去。 却未曾想,是那日思夜想的人正骑在掠影的马背上。掠影还是那般稳健,经过之地扬起了一阵风沙,而皇太极正目光紧锁着大玉儿,向她奔赴而来。 大玉儿想也没有想,驾马迎上前去。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此刻,她的眼里也只有他。 身后地乌兰雅正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自己的主子,却发现自家主子什么旁的举动都没有,只是和庄妃娘娘一同前往宸妃娘娘那。 “吴克善,这场比赛,自然少不了朕。” 吴克善岂敢说出退缩之话,只能应下。大玉儿却提议让科尔沁的族人都加入进来,科尔沁也好久没有这样的赛事了。 热闹的动静把哲哲也吸引而来,见到自己的夫君也来了科尔沁,激动不已。 若非她身子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比赛,恐是也想与他们一同比试比试。 哲哲便搀扶着莽古斯从王帐内出来。莽古斯向人群那望去,目光在找寻他想要看到的人。 终于,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小丫头,他的心猛地一颤,心中那强烈地熟悉感,让他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哲哲,兰儿那孩子在宫里过得可还习惯?” 莽古斯的异常隐藏极好,就连处于他身边的哲哲都没发现,哲哲只是按着莽古斯的问题回答着:“玛父,兰儿她一切也还好,在宫里有我也有玉儿,我们三人互相扶持和照应,只是…” “哲哲,兰儿能有如今的地位,也多亏有你。这种重任交给你,玛父着实放心。只是,委屈你了,我的女儿。” 这一次,哲哲没有预料的那般落泪,只是接着回答道:“玛父,这一切自有它的定数,女儿过着期待中的生活,便不觉委屈。”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相处 科尔沁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族人们虽因皇太极的出现而有些拘束。可皇太极倒是没什么架子,一来二去的,草原上的儿女们也释放了天性,纷纷加入了赛事。 有个年轻小伙,在骑射这块与皇太极打成了平手。 皇太极赞许的目光望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的男子,确切而言,是位小男孩。 这小男孩倒也大方看着皇太极。 “不错,年纪尚小,却天资卓越,是可造之材!” 皇太极毫不吝啬地夸赞,那小男孩回了个属于科尔沁的礼节。 “你是哪家的孩子?” “回皇上,我的父亲是土谢图亲王额附巴达礼,我是他的长子巴雅斯护朗。” 皇太极觉得这眼前的小男孩父亲的名字有些耳熟。他回忆起,多年前,这位土谢图亲王曾随其他蒙古亲王前来盛京朝拜过。 思及此,他只是点点头。 大玉儿在一旁观察着皇太极的微表情。怎么看上去,有一种,选女婿的模样? 还没等大玉儿细想,已经要进入下一场比赛了。她决定全身心地投入。 海兰珠骑着马,在大玉儿的右侧。她侧过头,望着正笑意满满看着皇太极的大玉儿,而皇太极也用同样的神情注视着大玉儿,心如针扎。 这样的眼神,皇太极何时曾给过自己? 二人独处时,他只处理折子,便是自顾自上了床铺和衣而眠,就连她的名字,他也不愿喊几次。 比赛很快开始,海兰珠随着马儿飞驰在草原上,久违地恣意,让海兰珠有那么几分恍惚,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她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动作,她缓缓闭上双眸,展开了双手,马儿并没有意识到主人的动作,依旧按照刚才的动作向前方飞驰。 直至,听到了一声惊呼。 “海兰珠,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怒斥声,让海兰珠浑身一颤。 她这才睁开眼,发现方才还离她很遥远的皇太极,此刻已经落在了她的马背上,帮她驾驭了缰绳,成功让飞驰的马儿停下了。 皇太极又即刻翻身下马,朝大玉儿那走去。 方才,那声惊呼是大玉儿发出的。她来不及去拦住,只见皇太极飞身而起,落在海兰珠的马背上,这才稳住了马儿。 幸得随皇太极而来的是掠影,见自家主人飞身而去,它为了避开后方人群,便朝空地驶去。 大玉儿也翻身下马,眼神与皇太极彼此交汇,确认皇太极无事后,她这才赶去海兰珠的身边。 “姐姐,你方才是怎么了?” 海兰珠落寞地垂眸,“玉儿,是我害你们大家担心了。皇上他,无碍?” 她确认是皇太极来救她时,那时心中的雀跃此刻已被皇太极的斥责给取代成落寞。 宫里的宸妃娘娘险些遇险,中断了比赛。海兰珠似是有些惊魂未定,大玉儿喊来苏茉尔,一同送海兰珠回了蒙古包。 “玉儿,今日之事,莫让爷爷知晓了。” 大玉儿心里有数,方才之事,不会传到莽古斯的耳里。 夜里,篝火晚宴如期举行。莽古斯、哲哲以及皇太极落座于高位之上,而大玉儿与海兰珠没有出席。 哲哲直道是她们两个姐妹许久没有这般独处的机会,且难得一同回到了科尔沁,有些话需要单独说说。 莽古斯不疑有他,遂与哲哲他们观看篝火晚宴。 海兰珠与大玉儿背靠着背,人们的欢笑声在她们的耳边没有断过。 可现下,海兰珠没有这般心思。 大玉儿则是担心海兰珠,所以便陪她一起,让苏茉尔那丫头随珍哥还有乌兰雅一同参加晚宴去了。 “玉儿,今日是我太任性了些,策马奔腾的感觉让我忘乎一切,只想被科尔沁的马带着一路向前…” “去哪里都好…” “姐姐,老实说,我对你几乎没有任何熟悉感,你可能与我讲讲小时候的事?” 大玉儿还是想着,海兰珠也是她的亲人,亲人之间,应当更加亲密一些。 纵然海兰珠藏着秘密,但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的多? “玉儿,你我之间的陌生感并非能靠儿时回忆便能熟稔起来的。当下的一切,才是你我所要记住的,不是吗?” 海兰珠这样说着,让大玉儿一时语塞。 是,即便海兰珠与她说许多儿时的事,她也没办法找到那份熟悉感。 这样的亲切,是需要人和人的相处,才能渐渐心贴心。 远处,二人触目可及的地方,篝火正旺。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同塌而眠 待篝火晚宴结束后,惠哥和苏茉尔一同来寻自家格格,却发现格格们背靠背已经睡熟了。 夜里还是有些凉的,惠哥和苏茉尔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叫醒自家主子。 “格格…” 大玉儿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就这么跟着海兰珠一起熟睡了。 大玉儿的动作也惊醒了她身后的海兰珠,二人搭上惠哥和苏茉尔的手纷纷起身。 “苏茉尔,篝火晚宴已经结束了吗?爷爷他们呢?” 苏茉尔将携带的披风严实系在大玉儿的身上,这才答道:“格格,篝火晚宴已然结束了。老王爷由吴克善小王爷送回王帐歇息,皇上则与皇后娘娘回了住处。” 大玉儿没说什么,海兰珠在一旁静静听着。 她们三人一同回了科尔沁,皇上也随之而来,能够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也只有姑姑了。 “姐姐,我们一同回去!” 海兰珠却一把握住她的手,有些犹豫还夹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玉儿,今夜我和你一块睡可好?” 大玉儿想到方才她们二人入睡前,海兰珠说的那番话,最终点了点头。 踏入蒙古包后,海兰珠不由得缓步向前。她仔细地看着屋内的一切陈设,往事在脑海浮现,但只片刻后,她便收敛了情绪。 “玉儿,这里好似还与我出嫁前的陈设一般,没有变化。” 看着海兰珠在屋子里仔细观看着,甚至比她还要熟悉这里,大玉儿想,她们姐妹之间真的是感情至深。 可是,如今的她并非是大玉儿。大玉儿的眸子染上几分愧疚,“姐姐,你说得对,从前的回忆再令人动容,我也都忘了。从现在起,我才是要记得的。” “只是,若有一天,你知道我…” “玉儿,我知道的。” 二人入了床榻,门毡彻底放下,屋内里没有一丝光亮。 大玉儿睡在海兰珠的右侧,呼吸浅浅。 她想过自己会如何与海兰珠之间相处,只是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与海兰珠共处一室,现如今还会同塌而眠。 她对海兰珠的感情有些复杂。比如说,她真的很不希望皇太极的身边再出现别的女人;又比如说,她也真的希望自己能有一位姐姐。 小的时候,她的心事,无人诉说。面对母亲时,她心中什么事都清楚,却只能故作镇定,强颜欢笑。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锁在自己房内,躲在被子里不敢哭出声的时间有多么难熬。 那个时候,她是渴望自己能有一位姐姐的。 直至她后来遇到了吉娜。吉娜比她大上几岁,所以她私下喊她娜姐,或者直接喊她姐姐。 “玉儿,你睡了吗?” 海兰珠的嗓音听上去软软的,大玉儿觉得心很安,阖着眸子轻轻应了一声。 “玉儿,我知道,我的出现让你还有姑姑都很诧异。我也知道,于你们而言,谁又愿意让皇上的身边又多一位女子呢?” 海兰珠似乎缓了缓情绪,“可是,我见了皇上的第一眼,我便明白了自己的心。玉儿,我不瞒你,我爱上了皇上,可我没有那么自私,我只想在他的身边,安安心心的当好他的妃子,我不想与任何人去争什么。” 大玉儿侧着身子,她倒是很想问一句,当初是皇太极同意留下她,还是海兰珠做了些什么,才能留下。 可她想了许久,终究没有问。 海兰珠没再听到大玉儿的动静,只道是她已经睡熟,或者她并不愿意接下她的这些话。 最终,在大玉儿真的熟睡后,她才说了一句:“玉儿,我能留下的时间不过匆匆几年。而这几年的光阴,无论是否能获得了他的心,我也都足够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马车内 回科尔沁的路上,海兰珠与大玉儿同乘一辆马车。 她们二人这般,最惊讶的莫过于皇太极。 不过,他也只是盯着大玉儿的那辆马车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 他相信玉儿的判断。 哲哲很欣慰,看着这姐妹俩能够如此亲近,日后宫里的生活,也会过得更愉悦一些。 莽古斯是被吴克善劝着才肯回了王帐。 他不知道,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又会是何时了。 马车内,大玉儿与海兰珠皆沉默不语,各怀心事。 海兰珠掀开帷裳,整个上半身探了出去。 她知道,她舍不得这里,舍不得她的爷爷,舍不得科尔沁的每一位族人。 可她更舍不得离开心中挚爱,哪怕穿过千山万水,历过千难万阻,她也要去他的身边。 终究,她被大玉儿给扶着腰,放下了帷裳。 “玉儿,下次我们再回来时,又要等待四年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哽咽和不舍。大玉儿轻轻点头,“是,姐姐。你我入了宫,能每四年跟随姑姑回一次科尔沁,已是不易了。” 大玉儿懂海兰珠心里的不舍和眷恋。海兰珠是莽古斯的亲孙女,她大玉儿都万般不舍,更何况海兰珠呢? 她好容易从他乡回到了科尔沁,又跟随吴克善前往盛京省亲。如今,又留在了盛京,成了皇太极的宸妃。 故土的情感,终究是不能割舍的。 “玉儿,我听说宫里有位娜雅公主,她与你素来亲近,你们二人是如何认识的呢?” 海兰珠缓解了情绪,突然想到大玉儿有好几次都是从一庭院里出来的。她问过了哲哲才知道,这宫里还有这样一位公主存在。 大玉儿含着笑,将自己与娜雅如何相识的事都告诉给了海兰珠。 “人生难得寻觅一知音。玉儿,你是好福气的。” 海兰珠的脸上浮现出艳羡之情。大玉儿来了盛京后,她得到的远远比失去的多。 反观她自己,除了她自己,再无可以诉说心事之人了。 “娜雅她真心待我,确实是我的幸运与福气。”大玉儿瞧出了海兰珠的异样,便轻握住她的手,“姐姐,回了盛京,我带你去和娜雅见见面。” “只是…”大玉儿停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海兰珠好奇。 大玉儿偷笑,“只是还要劳烦姐姐你再熬煮一次奶茶了,这次,我与你一起熬制可好?” 感受到了大玉儿话语里的调皮与真挚,海兰珠笑的开怀,整个人也不似方才那般沉闷,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大玉儿的脸。 二人打趣了一阵,大玉儿有些困意,靠在软垫上小憩着。 海兰珠却没忍住仔细端详着大玉儿的脸庞。 没想过,双十年华的大玉儿,会是这般模样。 她的模样清丽、温婉,甚至能在她的眼里找到一丝调皮,丝毫不见沉沦世俗的浑浊之气。 难怪,难怪皇太极会为她心动。 也难怪,皇太极的心只装的下她大玉儿一个人。 海兰珠自嘲地摇摇头,随即苦笑了一下,也阖上眸子,靠在软垫上沉睡过去。 马车还在驶往盛京。 要说宫里最活泼可人的小格格,那自然是八格格达哲了! 要说古灵精怪,那也是八格格! 她的姐姐琪贞出落得水灵,性子沉静,只是遇上了这个妹妹,也没逃得过被她一番折腾。 “达哲乖,这个不可以碰的,你忘了乳娘还有皇额娘所说的了?” 达哲如今到了好动的年纪,见到什么都稀奇,前些日子里多铎送来了好些小玩意,这小丫头爱不释手。 这不,这小丫头竟然惦记上了多铎送来的一副上好的马鞭。只是达哲年纪太小了些,万万碰不得这些。 达哲咿咿呀呀,还想继续扯马鞭,可接收到了亲姐姐琪贞的眼神,她还是松了手,任由姐姐抱着她去水盆里净手。 “等皇阿玛还有皇额娘回来了,我自然要告你这个小丫头的状!” 琪贞故意吓唬她。 可达哲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着,依旧笑的欢乐,还拍着掌。 突然,达哲的小手往门口一指,琪贞抱着她往门口瞧去,只听达哲嘴里说了一句模模糊糊地“额娘”二字。 再不多久时,琪贞真的瞧见了从科尔沁归来的皇阿玛、皇额娘还有庄妃和宸妃娘娘。 琪贞快步迎上去,哲哲爱怜地抱过达哲,琪贞则笑盈盈挽住自己的皇阿玛。 “琪贞见过皇阿玛、皇额娘、庄妃娘娘、宸妃娘娘!” 琪贞礼数周到,很快放开了皇太极的手臂,对着眼前的长辈一一行礼。 “琪贞,这几日多亏有你照顾达哲,这小丫头没少闹腾你?” 皇太极懂她这小八的性子,就是他这个做皇阿玛的,有时候也招架不住达哲的精力。 “皇阿玛,方才是达哲发现你们回来的!” 达哲见熟悉的人都围绕在自己身边,别提笑的有多开心了,手舞足蹈地表演着。 大玉儿和海兰珠瞧得也欢喜,也想上前亲近,可他们几人一路赶来,几日未曾沐浴,便也纷纷与皇太极还有哲哲请安告退,携伴回了宫殿。 哲哲望着皇太极的眼神,“皇上,看来此行倒是增进了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我也放心了。” 皇太极低头看了一眼哲哲怀里的达哲,小丫头的笑容感染着他的心情。 “哲哲,海兰珠入住的东宫之名,就劳你费心了。” 哲哲微微一怔,应了一声。 第一百五十章 夜游 海兰珠看着新换上的东宫牌匾,脸上表情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她瞧着前来道贺的人们都称她为关雎宫宸妃,还都道只有她这东宫的名字是皇上思虑已久而来,真是艳羡旁人。 她一一应着,脸上始终挂着淡笑。 她的姑姑哲哲方才也来过了,她迎着她进了里屋。姑姑说,这是皇上的意思,关雎二字,取自《诗经》。 所有人都羡慕她,就连姑姑哲哲,也未曾知道皇上的本意。 夜里,屋里唯独一抹殷红却又那么清冷地烛光映在她的脸庞上,显得如此落寞。 她的手边放着一本与整个屋子里格格不入的书册。 她的睫毛轻轻颤着,垂眸,抬手再次翻开了它。 那是她熟悉无比的一页,她抚上了其中一处。不过瞬间,几滴泪便覆盖在了上面。 随即而来的是那夜皇太极对她淡淡的一句。 “便就如你所愿,也莫让哲哲为难。” 是了。皇太极让她的姑姑给自己费心取宫名。最终,哲哲拿不定主意,皇太极便这般对她说,就这般定了她的宫名。 惠哥见主子的屋子里任有一抹烛光,她便也不敢睡下,守在屋外。 可没过多久,她觉得有不正常的光亮烧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心下一惊,再次定神看向屋内时,屋内已经火光四起。 “娘娘!” 海兰珠也被眼前的火光吓得片刻失神,听到惠哥担忧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她这才踉跄地从桌上拿起水壶洒向燃起的书上。 所幸发现的及时,惠哥端来的水盆彻底让火灭了。 “娘娘,你没事?奴才去请太医来!” 海兰珠一把拉住惠哥的胳膊,阻挡了她的步伐。 “惠哥,不要紧的。夜深了,莫惊扰了宫里其他人。我没事,方才,我看书看的失了神,让蜡烛倒落,这才起了火。让你担心了?” 虽然火势已经扑灭,但屋内里的一阵燃烧味着实让人不好受。 若是开窗,今夜恐是无法入睡了。 “也罢,我正好也睡不着,便夜游宫里一番!惠哥,你先回屋睡去!” 惠哥哪里肯,海兰珠拗不过她,便由着她随自己一同出了屋子。 惠哥给她系好了防寒衣物,这才肯开了院门。 此刻四下无人,就连守夜的宫人也不知躲在了哪一处,安静的只能听到海兰珠和惠哥的脚步声。 海兰珠的屋子离哲哲的中宫倒不远,她怕方才动静会惊扰了哲哲,她特意上前瞧了一眼,确认无异常,这才继续放轻步子走着。 她又经过了麟趾宫、衍庆宫,最后是永福宫。 永福宫内也是一片漆黑。她从惠哥口中得知今夜皇太极并未留宿在后宫,也不知他此刻是否会宿在书房。 她漫无目的的在宫里夜行着,惠哥片刻不敢耽误,紧紧跟随其后。 约摸一炷香功夫,海兰珠与惠哥周身被光亮包围,她抬头时才觉,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凤凰楼下。 这里灯火通明,与寂静地夜形成鲜明对比。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凤凰楼,却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端详它。 前几月她随吴克善哥哥入宫时,便是随着宫人带着他们穿过了凤凰楼才到了中宫,见到了哲哲和玉儿他们。 听珍哥说,此楼的名字还是她的妹妹大玉儿命名。 “凤凰楼……” 她盯着凤凰楼瞧了好一会儿,直至她再看向别处时,一时晃了眼,险些摔倒在地。 惠哥一把稳住了海兰珠的身子,“主子,夜深了,咱们也该回屋了。方才出门时,奴才已经开了窗,待咱们回去了,屋子里的气味便也散尽了。” 海兰珠点着头,“嗯,咱们回去,今夜发生的事,莫要告诉其他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玉儿的心思 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无任何人知晓,海兰珠回了屋内。 烛火燃烧后的焦灼味还未完全散尽,可也能够让人忽视。 只是此刻的她睡意全无,只是怕惠哥担心,还是靠在了榻上,阖着眼。 “你后悔了吗?” 寂静的屋子蓦地传来一道声音,海兰珠却未受惊,连双眼也没有睁开。 “这件事,是可以用后悔二字来形容的吗?” 她的语气听上去淡淡地,却忍不住这么发问。 一时间,也不知是在问来人,还是在问她自己。 “还要继续吗?如果你不愿,我可…” 这次海兰珠急忙打断了来人的话,“不,我愿意继续走完这条路。一开始,我便选择了这条路。这条路,还没有到终点呢…” 那人沉默良久,一阵风刮过,带走了屋子里残留的最后一丝难闻的气息。 海兰珠缓缓睁开眼眸,眼眶湿润,她只轻轻擦拭。 她侧着身子,抚着身旁的枕头,摩挲了片刻,这才入了眠。 一早,海兰珠去给哲哲请安的路上遇到了大玉儿。 大玉儿瞧出了海兰珠的脸色不大好,眼底泛着乌青,有些担忧地问道:“姐姐,昨夜可是没有休息好?” “昨夜有些难以入眠,不打紧的。玉儿,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去姑姑那!” 姑侄三人共处一室,哲哲也瞧出了海兰珠脸色欠佳。 “兰儿,过会儿我让珍哥请个太太医来给你瞧瞧!” 说话间,娜木钟也进了屋子,给哲哲和海兰珠请了安,大玉儿则起身跟娜木钟请安。 娜木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海兰珠,又正好听到哲哲说要给他请个太医来瞧瞧,她心里一紧,莫非… 海兰珠也入宫近一年了。这一年,皇上先是将地位显赫的东宫赐给了她,又亲封了宸妃二字。 娜木钟本不怎么识得这个‘宸’字,还是听小玉儿无意间跟她说了一嘴。 宸,有寓意是北极星,帝王所住的地方… 以及,昨日赐给她的关雎宫… 娜木钟很快便从海兰珠的身上移开了目光,转而听哲哲在主位上的说话。 太医来给海兰珠请脉时,娜木钟并未急着离开,表示也很担心海兰珠的身体。 太医仔细诊断,只说海兰珠的身子无大碍,只是身子虚了些,开了些养气补血的汤药。 哲哲和大玉儿听后也松了口气,娜木钟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娜木钟担忧的是怕海兰珠有了好消息。 大玉儿陪同海兰珠入了关雎宫。她第一次入海兰珠的寝宫,倒是也顾不上看她寝宫里的陈设,只是与惠哥一起扶着海兰珠躺在榻上。 海兰珠也暗自庆幸,昨夜的一切已经在那人的帮助恢复如常,否则她又要想办法去圆谎了。 “姐姐,你要谨遵医嘱,好好休息,玉儿就不打扰你了。” 海兰珠却一把握住了大玉儿的袖角,“玉儿,能不能留下来陪我一会儿?” 大玉儿点头,“好,姐姐,玉儿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你闭上眼,好好睡一会,醒来后,吃点好吃的。” 海兰珠许是真的累了,阖着眸子,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可握着大玉儿衣袖的手没有放开。 大玉儿看着海兰珠的睡颜,她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她觉得这样的海兰珠让她拒绝不得。 大玉儿从未对海兰珠打消过疑虑。她与海兰珠每一次接触,她都有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也仔细揣测海兰珠话语里的深意。 在科尔沁的那个与她同塌而眠的夜晚,海兰珠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见了,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因为她早已默认了哲哲和海兰珠的话。 她们毕竟是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且现如今在五宫中各享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于科尔沁而言,甚至于未来的她的儿子福临而言,都是一种坚硬的资源。 不管她是作为来自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还是她自己,她都不得不为日后的路做打算。 她说过,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对皇太极的感情无人可以摧毁,可在这感情的基础上,她还需牢牢把控这样的背景和力量,才能走的更长远。 再世为人十几载,她也该要有这样的心计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皇太极对天起誓 夜里,凉风窜进了屋内。大玉儿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往皇太极的怀里缩了缩。 “玉儿,你今夜,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大玉儿的心思藏的再深,也终究会被皇太极发现。 而他们二人也无需打哑谜,有什么,便都告知了对方。 “还是我先说。只是我说了,你不要担心。” 皇太极低头吻上大玉儿的发丝,大玉儿顺势埋在他的怀里,安静地、仔细地听皇太极要与她说的话。 “海兰珠恐怕不再是当年的海兰珠了。只是,我问她是谁,她不愿说。她只说,只会留在我的身边七年,七年后,她会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世界。” 大玉儿闻言从他的怀里静坐起身,神情略微错愕。看来她的猜想没有错。 更何况,海兰珠那日熬煮奶茶一事,便已经在给自己明示了。 “那天夜里,范先生从我书房离开后,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的书房内,我却毫无察觉。” 大玉儿身子抖了一下。书房守卫森严,尤其是当时皇太极正在书房里,不可能会有外人入得了书房。 大玉儿缓了很久,“皇太极…” 皇太极又重新让大玉儿回到了自己的怀里,“玉儿,最危险的人要放在身边、放在眼前,才能时刻把控。” “如今,她进宫快一年了,暂时未起什么风波,也无诡异之事发生。虽然我的心还悬着,但到底是没出岔子。” 大玉儿摩挲着皇太极已经几乎看不见疤痕的,被子弹所伤的肩头,轻轻呜咽了几声。 “皇太极,我有时候会想,我的出现到底带给了你什么。不管这种伤害是否来自外界,我总觉得与我脱不了关联。” 皇太极欲要出声打断她这样的荒唐想法,却被大玉儿捂住了嘴,她继续道:“皇太极,我的出现,是注定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什么的。我的思想,至少如今还未有所改变。可难保日后会如何。” 她咬了咬唇,“皇太极,今夜我想告诉你的是,海兰珠的出现和留在宫里成为关雎宫的宸妃我不反对。” “现如今,五宫之中,我、姑姑还有海兰珠三人各占了主宫之位,为科尔沁赢得了不可替代的势力和地位。” “皇太极,我们以后一定会有孩子的。所以,我不得不做下这样的打算和准备。” 大玉儿郑重地看着皇太极,表情和神情带着一种皇太极从未见过的情绪。 “玉儿,我爱新觉罗皇太极对天起誓,绝不会让你面临当年大妃阿巴亥所遭遇的局面。” 这一夜的寒风凛冽,敲打在大玉儿的身上。 她抖着身子,却被皇太极这么一颗滚烫的心给熨烫着,想要再出声说些什么,却只剩哽咽。 她从来都信他,毫无保留的相信他,如同他这般相信自己。 这夜过后,离皇太极的书房不远处,总能见到一道身影,时而驻足,时而眺望。 从书房内出来的人,都会与她请安。 “范先生,可是许久没见过夫人了。夫人和孩子近来可好?” 大玉儿对范文程饱含敬意。这几年在皇太极为她特设的学堂里,范文程倒是来的越来越少,只是时而出些考题和寻来些书籍给她。 她倒是做的认真。但有很多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总是拿着这些题和书籍前往凤凰楼,缠着皇太极为她解答。 皇太极老嘲笑她,可只是片刻,便为她一一解答。老实说,在皇太极的熏陶下,她的心境比之从前大不相同。 同时,她也深知自己本就有一颗私心,只是这么多年来日子过得太畅快了些,便把这些烦恼事抛在脑后了。 可如今… 她的灵魂年龄已过三十了,如今的局势她看的清。 多尔衮三兄弟、大阿哥豪格、大贝勒代善,还有诸多亲王子侄们,他们都各自在私下做着动作。 皇太极在暗中观望。 一个帝王,身边需要豺狼,也同时需要虎豹,势力需要相互抗衡,才能让这条路走得更加长久。 朝中重臣也暗地里站了队,只有少数深得皇太极的心。 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鳌拜… 大玉儿在心里默念着。 “承蒙娘娘厚爱,下臣的拙荆与拙子有娘娘这般关怀,一切都好!” 大玉儿不喜欢范文程这般,“范先生,您为师,我为徒,无需如此自谦。” 范文程知道眼前的庄妃这般,更多的是关心皇上,所以他便不再敢多停留,扯了几句谎,便离开了。 大玉儿目送范文程离开。霎时,她的背后被人系上了厚实暖和的披风。 “怎么在寒风里站着?苏茉尔那小丫头怎么没跟着来。” “还不是为了等你下班?” 大玉儿脱口而出。 皇太极好像听懂了,笑着没说话。 接着,大玉儿为苏茉尔抱不平,“总不能时刻围着我转?她昨夜里受了点凉,今天便没让她起。” “太医看过了?” 皇太极揽着她往永福宫走去。 “你既来了我这,想必是没什么大碍。你啊,关心她,比关心我要仔细地多了!” 大玉儿被他逗笑,停下了脚步,叉着腰,“你还跟苏茉尔那丫头吃上醋了?” “不敢。” 二人嬉笑了一阵,回到了永福宫内,大玉儿让皇太极先回里屋,她要先去看过了苏茉尔再来。 苏茉尔倒是没有发热,太医的方子很有效,另一个小丫头熬煮了一碗,由大玉儿喂着苏茉尔喝下去后,苏茉尔出了一身汗。 这会儿换上了一身干净衣物,睡得极为安稳。 大玉儿又掩门离开,回到了寝宫内。 “又找范先生要了这么一些书,你可看了多少?” “不瞒你说,我还一本没看呢!今日前朝上,可有发生什么事,我瞧着几位大臣在你的书房里呆了好几个时辰。” “还是明朝之事。玉儿,我大清与明朝之间,注定只能留存一个。” “江山易创,却难守。当初的明朝皇帝亲小人,远贤臣,袁崇焕便是最好的例子了。现如今明朝新帝朱由检倒是吸取了教训,铲除了魏忠贤等党羽,只是…” 大玉儿不忍说下去,也不愿再多说些史实。 “玉儿,无论何时,民心所向,才能定胜负。”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是布木布泰啊! 大玉儿与海兰珠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些。 她们姐妹二人时常携伴同去中宫那去给哲哲请安,哲哲若留她们二人,便一起陪着达哲小格格玩。 大玉儿到底是一路见证了哲哲其他两个女儿的成长的,倒是有些经验。海兰珠有些犯愁,见着眼前活泼好动的小人儿,就怕她不小心把自己给摔了。 海兰珠正担忧着,只见那小人儿双手撑在地面,随即离开地面将手摊开在眼前,向大玉儿投去求救的眼神。 大玉儿算是发现了,达哲这孩子有洁癖,每次抱她之前,她都会先净净手。 大玉儿抱起她去净了手,海兰珠用干净的帕子仔细给她擦了擦小手,“玉儿,你能否教教我如何抱达哲?” 海兰珠见到哲哲后,一直也找不到机会,也没有这个心思。如今,她也想学学如何带孩子。 达哲一听海兰珠也想抱她,乐得直鼓掌,握住海兰珠的手指,身子已经从大玉儿的怀里探出了一半,所以大玉儿也没怎么费功夫,就将怀里的达哲放进了海兰珠的怀里。 哲哲一直在软塌上看着她们姐妹俩与自己的达哲之间的相处画面,欣慰不已。 到底是亲姐妹,且玉儿自己心里清楚皇上的心在谁的身上。兰儿的到来,不会让原有的一切发生改变。 只是…罢了,这条路她已经选择好了,她这个做姑姑的已经做到了极致了。 午膳时分,皇太极也到场了。 时光仿佛回到了一年前,海兰珠随吴克善入盛京省亲的那天,就连落座的位置都与那年一模一样。 只是,如今多了个古灵精怪的小格格达哲,有她在,几位大人都很舒心的用着午膳。 午膳后,皇太极选择在哲哲这里小憩,也难得有空闲时间能陪陪这个小女儿。 大玉儿与皇太极彼此交换了眼神,便携着海兰珠离开了中宫。 “玉儿,天寒,去我的屋子里!” 大玉儿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惠哥给大玉儿和海兰珠分别端来热茶,苏茉尔也帮忙在屋内加着碳火,一切结束后,她们二人才掩门离开。 奶茶冒着热气,此刻二人皆沉默。 “你是谁?” 大玉儿端起手边的热奶茶,抿了一口,很自然的问道。 海兰珠的神情一滞,扯出一抹笑容,“既如此,我便不再瞒着你了。” “我不是海兰珠。” “你是,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 大玉儿说最后几个字时语速极慢。 她只是猜测。 但,应该不会错。 “是,我是布木布泰。” 热奶茶杯里的热气氤氲,牵引出了布木布泰的所有回忆来。 “璇玉,当年你我梦中相遇,我在梦中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而那时的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我能重新回到属于我的故土,又来到了我的心上人的身边。” 布木布泰说完这段话后,又沉默了一会儿,屋子里传来的是碳火噼啪声响。 “那年我摔下马后,我的灵魂漂浮在半空中。我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苏茉尔、爷爷还有吴克善哥哥慌忙赶来,他们的哭泣、不可置信我都看得到,听得见。” “可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看不见我。那一刻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与他们已经阴阳两隔了。” 大玉儿向布木布泰递去了一块帕子。 “那时候,所有被爷爷他们找来的大夫都说无力回天了,可他老人家不信,守在蒙古包内整整三宿。直至你的灵魂附身与我的身体上醒来时,我才看到他身子颤巍的闯出了蒙古包外,蒙古包外的所有大夫都进去。” “后来的事,你便也知道了。” 大玉儿眼眶湿润。她知道他这个老人家心中有多么疼爱她的这位孙女,所以当初的自己,留下的某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 “我原本以为,我会就此消失在世间。直至,我遇见了那个人。” “他是谁?他是何来历?”大玉儿好奇又有些害怕。 “老实说,他从来没有完整的告诉我他是谁。只是他仿佛像天神般,什么事情他都能信手拈来。” “我的灵魂竟然能够平安的待在他给我特意建立的屋子里,除了不能离开属于我的生活范围之内,其余的一切行动,都无异于活人。” 布木布泰也端起奶茶饮了一口,眼神却始终看的很远,没有聚焦在某一处。 她还深陷在回忆里。 大玉儿不再出声,静静听她讲述。 “在他的安排下,我见识了许多我闻所未闻的事和知识,就连你来的那个世界,我也曾去过。” 布木布泰低头一阵苦笑,“他笑说:‘如果如此喜欢现代人的生活,便留在这里,我能让你继续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你拒绝了?”大玉儿没忍住,这么问着。 “不,我当时没有给任何回答,但依旧在现代里生活着。” “但那一天,他告诉我,我的亲姐姐海兰珠生命垂危。他还说,这也许,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布木布泰轻捶着额头,半阖着眸子,靠在椅背上,眼角溢出的泪随着动作而慢慢滑落至脸颊。 “我想了一整夜,他说的没错,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与他又回到了这里,我请求他救救我的姐姐。” “当初为了能够正常、安全的生活在现代,他利用了超出你那个时代文明的高科技,为我打造了一副人类身躯。” “那夜,我和他同时出现在姐姐的床榻前。姐姐她已经是油尽灯枯了…看到我出现的时候,她笑容灿烂,她说能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眼看见她心爱的妹妹,便也无憾了!” 屋子里已经传来了极度隐忍的抽泣声。 “她是永远最疼爱我的姐姐啊…” “我问她是否愿意去另一个地方生活,她说也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便自由了。” 布木布泰永远忘不了她的亲姐姐说这句话时,眼里的光芒霎时点亮了,她知道,姐姐需要这样的重生。 而她布木布泰,同样也需要。 “再后来的事,你便也清楚了。玉儿,我没有一刻是不想重回这里的,我曾经,为了我的不甘心发了疯的伤害过你…” 大玉儿从怀里拿出她随身携带的用布帛包裹好的那颗子弹,放在了海兰珠的面前。 “是我对不起你…” “这颗子弹,伤的是皇太极。” 闻言,布木布泰似是更痛了,不受控制的耸动肩膀。 是,那个时候,她嫉妒、发疯到癫狂伤害大玉儿时,却见到皇太极第一反应是为她挡了一枪,她更加痴狂,却被那个人一把拦住。 如果,那个人拦的再晚一步,她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一年了,我来这里一年了。” “他还是不爱我。确切的说,无论我在他的身边待上多久,都不可能进的了他的心。” “我原本以为,他爱的是那个叫玉儿的人,现如今我才明白,只是他爱的人恰好叫玉儿罢了。” 布木布泰说完这些话后,她觉得压在身上的重担,内心里的负担,放下了大半。 她微微喘着气,不再出声。 大玉儿轻柔抚上她的发丝,“这便是一个人对人和物的执念。” “玉儿,今日过后,我与你还有姑姑,便是一条心。我会好好走完海兰珠的路。” “那你自己呢?你是布木布泰啊!” 布木布泰凝视着大玉儿的眼睛,“玉儿,你该是知道何为接力赛的?” “海兰珠的这一棒,我接上了。” “从此这个世界上,便只有一个名叫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小名为大玉儿的人。” “那便是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共同进退 凤凰楼上,大玉儿靠在皇太极的肩上。 皇太极拧着眉头。方才,大玉儿将她与海兰珠之间对话的所有内容都告诉了自己。 那个人如此危险,却独独为了海兰珠,愿意做这么多事。 包括,他能帮助海兰珠来到自己的身边,做自己的妃子。 “那个人的存在实在太过危险,他的能力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 “皇太极,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与你共进退。” 皇太极却一把板正了大玉儿的身子。他凝视着大玉儿的双眸,他的眸中尽是不舍和坚定。 “玉儿,你答应我,若真有那天,我要你好好活着。” 大玉儿没有回答他。 她讨厌他说这些。 所以,她的怒火燃起,把他扑在了床榻上,咬了他的上唇一口,“皇太极,我讨厌你说这些!” “现如今事态会如何发展,你我都不能妄自下结论。” “皇太极,你答应过我的,这辈子你我还未踏遍山河、看遍世间百态,就连寻常人家的烟火气,我都没有带你感受过。”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放弃!”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直到大玉儿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愈加浓郁后,才传来阵阵窸窣声。 …… “玉儿,对你,我决不食言。” 此刻,凤凰楼的光亮愈加耀眼。 海兰珠推开了窗,望着如墨的夜,勾着唇,带着些许笑意。 她是真的一身轻了。 “我劝不住你了,这条路,便由着你走!” “能选择自己的人生,不也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吗?至少每一步,都是我自己愿意踏出去的。” 海兰珠与那人对话,不用担心被任何人听见。 “对了,姐姐她在那生活的可好?” “一切顺心。她学习的倒是挺快,你和她不愧是姐妹俩。” 海兰珠噗嗤一笑。“那是自然,她是我的亲姐姐,我和她都对新鲜事物很感兴趣。” “那本烧掉的书,你还需要一本吗,我可以再带给你。” 海兰珠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被剧透。” 那人难得笑了一会儿。 “时辰不早了,你也歇息。” 二人隔空互道了晚安,海兰珠合上窗,入塌而眠。 接下来的日子,大玉儿与海兰珠结伴而行,每每都要在哲哲那待上半日。 她们与达哲也更加亲近,也正好赶上了马喀塔每月入宫小住几日的日子。 再次见到马喀塔,大玉儿心中也满是感慨。这个可谓是看着她长大的女孩,如今也是要当额娘的人了。 是的,马喀塔有了几月身孕,人看上去消瘦了几分,但精神不错。 哲哲满是担心,宣了太医来给马喀塔请脉,太医也只是说脉象平稳,只是初孕时反应强烈,食欲不振,过了五月时,便会好转。 这一点,倒是随了哲哲。哲哲有孕时,也是这般。 娘俩坐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大玉儿和海兰珠自然没有打扰,抱着达哲去了院里。 达哲好动,即便步伐不太稳,她也还是愿意在地上走。 大玉儿和海兰珠还是怕她会摔,便弯着腰,一人牵着一只达哲的小手。 这边,皇太极带着多尔衮兄弟往哲哲宫里走,入了院,便看到了这幅景象。 大玉儿和海兰珠的目光一直紧随达哲,谁也没有看到来人。 倒是达哲这个小丫头第一个看见,喊了一声清晰的“皇阿玛”三个字。 说话间,皇太极已经迈着步伐,快速向他的小女儿那跑去,蹲在地上一把抱住了达哲在怀中。 大玉儿和海兰珠这才直起了身子。 达哲甜甜地喊了几声‘皇阿玛’,又瞧见了站在皇太极身后的多铎,她兴奋道:“十…十五叔!” 皇太极也很惊奇达哲能这么清晰的喊着多铎,便笑着问道:“达哲想不想让你的十五叔抱抱你?” 达哲止不住的点头,“要…要十五叔抱!” 海兰珠这才发现站在皇太极身后的两个男人。 多尔衮和多铎。 海兰珠启唇预言,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这是她十几年来,再次见到多尔衮。 这个让她内心难安的男子。 她未曾想过,他与她还有见面的机会。 大玉儿感受到了海兰珠的异常。只看了一眼海兰珠的神情,她突然便明白,海兰珠为何会这般。 她会这样,是因为她对多尔衮心中有愧。 大玉儿紧握住了海兰珠的手。 “放松一些。” 海兰珠缓了缓情绪,对着大玉儿轻轻一笑。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往事 哲哲见皇太极带着多尔衮兄弟来了中宫,必是要好生招待一番,便吩咐珍哥传膳,看着多铎怀里的小女儿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十五弟,达哲这丫头见了你,欢喜得紧。改明儿等她长大了些,你便带着她骑马可好?” 多铎哪里会推脱,怀抱着达哲直称是。 达哲的小手指轻轻戳在多铎的脸上,看着多铎的脸被她戳出了一个酒窝来,笑的更欢了。 午膳时,马喀塔坐在哲哲身边,身旁分别是大玉儿与海兰珠。多尔衮和多铎便分别坐在皇太极的身旁。 达哲倒是不乐意了,她鼓着脸,嘟囔了一声,那副模样便是也要做在这群大人中间。 马喀塔瞧着自己的妹妹如此,忍不住道:“皇额娘,十几年前,我也是这般?” 哲哲点着头,回忆着过往。 那时候的马喀塔才是那么一点点大,抱在怀里怕她摔了。会走路的时候,又怕她磕着碰着。 她还记得马喀塔刚出生时的模样。 如今,她的马喀塔也要做额娘了。 马喀塔的孕期刚过四月,还不怎么显怀,也度过了危险期,便从珍哥怀里接过自己的妹妹。 达哲看着自己的姐姐要抱自己,盯着自己的皇额娘和皇阿玛看了一会儿。 她怕自己不小心会伤着姐姐。 哲哲看在眼里,知道达哲这孩子懂事,还是点点头,“达哲,你到了姐姐怀里,乖乖的不要乱动就好。” 多尔衮看着眼前场景,他想着,该是要跟他家小玉儿商量商量此事。 他也想当阿玛了。 饭桌上,因着有了达哲的加入,气氛更加活跃。皇太极始终带着笑,对海兰珠的态度都比以往好了些。 海兰珠则是缓过了神。她看到了如今的多尔衮是幸福的。 在哲哲劝多铎早日成家时,拿了多尔衮当了活生生的例子。多尔衮的脸微红,知道他的嫂嫂也是真心关心自家弟弟多铎,便也附和着。 “我和你嫂嫂可都盼着你成家的那一天呢!” 言语间的洋溢出的幸福,任谁见了都会被感染。 海兰珠为他感到高兴。 敬酒时,海兰珠和多尔衮没来由得对视了一眼。 随即,她笑的从容。 杯中酒一饮而下。 千帆过尽,他也步入了人生的新阶段。 在场的众位,似乎只有她海兰珠一人才刚刚起步。 海兰珠喝的有些多,哲哲担心她,想让海兰珠留在中宫小憩。 海兰珠却频频摇头,她知道,马喀塔好容易回宫一趟,母女二人要好好说说贴心话的。 皇太极和多尔衮及多铎还有要事相商,临走时,大玉儿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才放心离开。 “姑姑,我送姐姐回关雎宫。过会儿等姐姐喝了醒酒汤,恢复了我便让苏茉尔那丫头来此告知珍哥一声。” 大玉儿揽着海兰珠的腰,苏茉尔则在一旁帮持着,惠哥则先一步回了关雎宫,去熬制醒酒汤了。 海兰珠并非全醉,她贴着大玉儿,一路上都在说话。 “玉儿,我看着他这般幸福,我也由衷的为他感到开心。” 海兰珠被大玉儿扶着躺在床榻上,“玉儿,小玉儿那女子我虽未见过,可她的出现,定是多尔衮生命中的一束光?” “是,小玉儿是这世间难得一遇的好女孩。她心地善良,待人和善,爱憎分明。” “可你知道吗?她和多尔衮也差点就错过了。” 海兰珠听后征征地看着大玉儿好一会儿,“那后来呢?” “那天,多尔衮差一点就没命了…” 大玉儿陷入回忆里,将那件事她所知道的种种都告诉给了海兰珠。 海兰珠捏着帕子,“原来…苏茉尔那丫头竟…” “怪我,那个时候的我满眼都是他,满腹心事只为一人,忽略掉了苏茉尔这个小丫头。” 她抽了抽鼻子,“我记得,那年的冬天冷的刺骨,我背着爷爷和吴克善哥哥他们,偷摸的跑出了蒙古包。那天在草原上,我见到了六岁的苏茉尔。那一年,我也才七岁。”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小脸布满了泪痕和泥土,嘴角还挂着些许食物残渣。一双眼红彤彤的,鼻头也是红的,显然冻得不轻。” “我忙把身上带着的御寒之物围在她的身上,她见我这般却快速躲到一旁,像是受了惊的小鹿般。” “我不知道她这一路一个人经历了什么,我决定不再问她任何问题,只是安慰她,有我在,一切就都不可怕了。” 大玉儿鼻头泛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从来不知道苏茉尔的来历和遭遇。 “后来,许是我的靠近对她而言没有危险,她试着慢慢靠近我。虽然她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我,凝视着我的眼睛,最终,她开口告诉了我她的名字。” “后来,她又说,我可以跟着你吗?” “我说好,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辈子。” 海兰珠拭去了泪水,“就这样,我把她带回了科尔沁,这丫头的模样讨喜,爷爷和吴克善哥哥也同意她留在我的身边照顾我的起居。” “那天夜里,我听到她在梦里喊她的额吉。她说,她又有家了,还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小格格。” 大玉儿点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苏茉尔这小丫头老爱说梦话,我听她听她喊了好几次了…” 两个人哭哭笑笑,却不敢有太大动静,怕苏茉尔那小丫头听见了。 醒酒汤是惠哥端进来的。 她无意间道:“苏茉尔姐姐不知去了哪里,我转个身的功夫,就没见着她人了。” 大玉儿眉头一顿,海兰珠拿碗的手一滞。 大玉儿紧接着说,“那小丫头应该是去皇后娘娘那报姐姐的情况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娜木钟有孕 入了深冬,往日宫里热闹的地方此刻寂静的只能听到被落雪积压至极后,而断裂在地的声音。 而此刻宫里的某一处,无论何时都其乐融融,令人处于深冬都依旧深觉春意盎然。 入冬前,大玉儿答应过海兰珠,要带着她与娜雅结识。 娜雅一开始并不十分想结识海兰珠,可她心里相信大玉儿看人的眼光不会有错。 而且那日难得的空闲日子,大玉儿拉着她还有苏茉尔说了很多话,也背着苏茉尔又多说了一些。 娜雅不禁感慨:如此奇遇,倒也真有趣。 后,她又多加了一句:遇到你后,我认知了太多人和物还有事了。 娜雅给大玉儿她们添着茶,“天气愈发冷了,你们来此还是要多穿些。” 虽然碳火烧着,可比不上在屋里,半个时辰都撑不住,就被吹来的风雪给灭掉了。 可偏偏院里的这几位女子,谁也不肯愿意进屋。 “我记得,我们几位可都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奇女子啊!” 大玉儿与她们在一起时,越来越爱说些让旁人无法理解的话。 可她们都不是别人。 “若让皇后娘娘知道,免不了一顿教育和担心了!” 海兰珠想到了哲哲。哲哲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冰天雪地,这段时日的请安也都免了,也只有她和玉儿时不时的去中宫里瞧瞧她。 “皇后娘娘近来身子可还好?” 娜雅几乎见不到哲哲,自然也不会去跟哲哲请安。 “入冬了,太医说是老毛病犯了,只能吃些汤药补补身子。我和姐姐这几日不敢断一日的去瞧瞧,深怕出个什么岔子。她啊,最怕我们担心,问了也不会说实话的。” 皇太极担心哲哲身子,也每日吩咐乌兰雅来此处看望。 想到皇太极,大玉儿沉默了片刻。 他的身子,也令人担心。 好在,他也不瞒着自己,谨遵太医医嘱。只是毕竟不能让外人知晓,熬煮汤药的事由乌兰雅一人完成。 就在大玉儿愣神之际,一片晶莹不偏不倚正落入大玉儿的茶杯里。 “好啦,咱们回屋!” 门再次关上时,属于今日的雪再次降临。 瑞雪兆丰年,宫里筹备年会之际,麟趾宫的贵妃娜木钟传来了好消息,已有身孕月余。 海兰珠和大玉儿早就商议好该送些什么贺礼去。 她们二人去的时候,麟趾宫院内早已门庭若市,院内的积雪也被来往的人给踏至融化。 娜木钟的贴身婢子也快忙不过来,嘴里不停的谢着来往的主子们。 这不,刚送走了衍庆宫的淑妃,就看见了往院内而来的关雎宫宸妃和永福宫庄妃。 她一脸喜色迎了上去。 大玉儿按住她的肩膀,阻挡了她欲要请安的动作。 “这段时日可有的你忙了。我和宸妃娘娘也不是拘礼之人,便免礼!” 那婢子一顿,显然没想过眼前的庄妃娘娘会这么说,她的笑容透着几分真,“宸妃娘娘、庄妃娘娘,我们家主子正在屋里由太医诊平安脉呢,奴婢去通传一声?” “既然太医在此给贵妃姐姐请脉,我和庄妃也就不停留了。改日再来亲自给贵妃姐姐道喜。” 那婢子想了想,随即点头,送着她们二人出了院子。 宫里上下透着喜气。就连皇太极的面容也偶尔挂着笑意。 他这般年纪,添丁进口,子嗣延绵,也是件好事。 凤凰楼上,大玉儿撑着脑袋,听着皇太极拿着一本典型的奏折分析,她一边听着,一边做着笔记。 “玉儿,可累了?我都说与你听了一个时辰了。” 大玉儿摇摇头,“我倒不累。你先歇息,我把今日所记整理一下,等会就来了。” “好,等你入了床榻,我便能安心睡了。” 闻言,大玉儿不再回复他,专心整理手稿,将它完整收入册子,再放入书架上,这才解下了外衣,入了榻,躺在了皇太极的身边。 “皇太极,你把手臂伸过来,我想枕着你的手臂入睡,可好?” 趁着他做动作时,她直接入了皇太极的怀里,翻滚到了他的另一侧,把皇太极直接换到了床侧。 “我还是更喜欢这个位置。” “我困了,皇太极。” “晚安。” 这一声,是她贴在皇太极耳边说的。 直至后来,皇太极才懂这二字的另一层意思。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孩子是她的底线 娜木钟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日她早早前往了关雎宫,见惠哥身旁站着苏茉尔,便知大玉儿也在此。 惠哥和苏茉尔见是麟趾宫的贵妃娘娘来此,纷纷请安。 行礼后,由惠哥进了屋去通传。 海兰珠和大玉儿携手踏出了屋子,迎了上去。 有几片雪花落在娜木钟系着厚实的狐毛冬服上。她的怀里揣着个汤婆子,正由她的贴身婢子扶着。 “贵妃姐姐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这两天寒地冻的,当心寒气入了体。” 娜木钟带着笑,随着海兰珠与大玉儿入了屋内。 “那日也是我失礼了。两位妹妹前来探望我,我却没见上你们一面。” “原来贵妃姐姐是挂怀这件事啊!不打紧的,那日我们去的不巧,想着太医请脉,我们去了也会耽误工夫。”说话间,海兰珠拉着娜木钟坐下,大玉儿则为她倒着一杯热奶茶。 “今年皇上难得空闲在宫里,年宴上一定更加热闹非凡。且,贵妃姐姐有喜,这是吉兆啊!” 娜木钟不经意垂眸看着尚未隆起的小腹。 这里,是她这辈子的第二个孩子。 那日,她顿觉身子疲乏,第一个反应,便是猜想自己是不是有孕了。 第二日她传来太医,果然有身孕,一时之间,她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让婢子送太医回去,自己则起身,从只有她一人才能打开的木匣子里取出了一块包裹严实和整齐的布帛。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它,也打开了尘封多年的记忆。 她承认,当初的自己对林丹汗是满心爱意的。直至那一日,林丹汗亲手害死了自己亲生骨肉,竟然就为了能让她随时准备牺牲。 她记得那日她一滴泪也没有留,就这么双腿淌着血,一步又一步的决绝离开了林丹汗的王帐。 她踏出了王帐,看着被风吹动的随风而摆的王帐。 她便清楚,这一切表面的稳固,在深处已经腐烂了。 她且看着,她的夫君林丹汗会有如何下场! 回了自己的住处时,她的贴身婢子吓得丢了魂,她却淡淡道,请个大夫,不用多问。 她却从匣子里取出她缝制好的所有孩子的衣物,一件又一件的剪碎了,最后,只留下了最后一块碎布放在了布帛里,贴在她的心口处。 她要报仇。 她等了很久,林丹汗也等了很久。但,林丹汗在等一个可以送出去女人的机会。 到了这种地步,他竟想着用娜木钟去换取他的部落的和平。 娜木钟暗地里做了很多事,包括那个传说中的传国玉玺,被她的人早就掉包了。 那时候大清还是大金,她看着被包围的部落,竟一点惊慌失措的心情都没有。 她领着小玉儿入了林丹汗的王帐。看着床榻上已经奄奄一息却又心有不甘的林丹汗,她给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她说:传国玉玺我会亲手送到大金的大汗皇太极手上。而我,也即将成为他的女人。 她还说:这片土地从此便由我掌管着,你无需留恋,安心去! 林丹汗逝去的那一天,娜木钟毫无反应,她只想快些随皇太极的部队回盛京。 她承认,皇太极是个令自己心动的男人。 她知道,皇太极对自己更多的不过是利用,可是又如何呢? 相互利用,也能这样过一辈子。当然,只要不触及她娜木钟的底线。 孩子。 这是她的底线,亦是她的软肋。 娜木钟沉默良久才开口接道:“是啊,是个好兆头呢!” 奉上一段写于两年前的小片段(虐) (这个片段大概率不会是正文里的剧情,大家就当做一个小故事来看~~) 大玉儿最终成全了福临,允他出家为僧。那一年,是天花席卷京城最严重的一年。 大玉儿由苏茉尔陪着去了宫外不远处的寺庙。 院子里,一僧人在扫落叶。大玉儿离得远,但她仿佛觉得,日渐迷糊的双眼似乎不再需要眯着眼便能看清楚远处之人。 扫地僧听到有人来的动静,清冷的声音念着一年又一年的重复的话语。 片刻,他轻抬眸子,看到来人,握着扫帚的手一滞。 脸上的情绪连他自己还未察觉,就已经收敛了回去。 院子里的落叶随着脚风而漂移着,扫地僧垂眸看着落叶随着来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他这才放下手里的物什。 “施主,今处非常之日,若无要紧事,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大玉儿想贴近些,可又怕这一路的尘埃沾染到他的身上,特意保持着一米的间距。 她今日戴着特殊制作的面纱。天花一事,已让整个天下动荡不安,人心惶惶,无人敢上街。 她凝视着眼前的僧人许久,这才开口,轻声道:“近来可好?” 僧人轻轻点头,他似乎也习惯了来人的这种问候。他总是不发一语,只是点头。 他动了动身子,二人之间只传来僧人挪动脚步的声音,大抵是他一不小心将脚下的落叶给踩碎了。 大玉儿看着他正面对着的地方,她轻声叹息,他,又在想她了。 她的儿子,今生今世,唯一的儿子,与最爱之人唯一的儿子。 福临。 福临面朝着的地方,是董鄂妃逝去时最后待过的位置。 大玉儿从未特意定着时间来看他,她不想让她的儿子知道她何时回来,这样子,她就看不到儿子的真实状况了。 寺里的一众僧人,她也都见过,这些僧人无论是否真的知道福临的真实身份,她也不想去想了。 儿子在这里,还活着,按着自己的心愿活着,她这个做母亲的,理应是要开心的。 自然,她比谁都要开心。 在这里,福临还能思念着融入他骨血里的爱人。 在宫里,福临不再只是福临,他是爱新觉罗福临,是顺治皇帝。 是一名,不能凭着自己心意去爱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皇帝。 是一名,不能尽孝的儿子。 福临站了许久,这才微微转身,“施主,请回。” 他又环视了周围,确认没有落叶,拾了一旁的物什,这才背对着她,往院里头走去,掀开布帘,回了里屋。 大玉儿弯下腰,拾起踩碎的落叶,展开帕子,小心翼翼的包着。 苏茉尔这才从门口进了院子里,“格格…” 大玉儿顺着她的手,起了身,“瞧,福临这孩子每一次都能送我一个礼物。” 大玉儿直起身子,抬头朝着方才福临望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你也能安心了,是不是?” “一定是。” 她这个做额娘的都释怀了,而董鄂妃——儿子这辈子挚爱,也希望福临能过上他想过的日子,一定能够安心的长眠于此。 有他的陪伴。 苏茉尔陪着她又站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交流,但彼此间只是一个眼神,二人皆能了然。 ……………… 最近进入瓶颈期,正在努力码字中~~~ 就正好打算把想发出来给大家看的片段放出来~~ 两年前对本文的一些想法和设定与如今相比出入较大,但又很想让你们都了解我的创作过程(我才不会说是我自己觉得有点点上头才放出来的hhhh) 第一百五十八章 爱新觉罗氏和博尔济吉特氏的血脉 哲哲身子恢复如初,听着娜木钟的好消息,她也高兴,吩咐珍哥多派几个聪明伶俐的婢子送往麟趾宫伺候,又送去上等补品,娜木钟也依着礼节登门拜谢。 屋里碳火烤着,大玉儿、海兰珠还有哲哲怀里都揣着个汤婆子,坐在软塌上,饮着热奶茶。 大玉儿与海兰珠还是相约来中宫看望哲哲,哲哲故作被她们两扰得烦,故作头疼说着:你们这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扰得我头疼。 大玉儿和海兰珠已是默契十足,总是异口同声,让哲哲哭笑不得。 期间,皇太极还来了一次,看着姑侄三人乐呵呵地,他顿觉食欲大增,吃的也多了些。 哲哲觉得,皇太极对海兰珠也有些不一样了。 大抵,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海兰珠的真心。 海兰珠是真心的对她这个姑姑好,也对她的亲妹妹玉儿好。 正因为如此,她更加会心疼她这个侄女海兰珠。 海兰珠的出现,只是更加巩固了科尔沁在大清里的地位。对海兰珠个人而言,她没有得到一个女人应有的幸福。 这天夜里,皇太极宿在了哲哲的中宫。 “哲哲,天冷了,你身子刚好没多久,方才我进屋时,你还靠在窗边,如此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可怎么行?” 皇太极揽着哲哲入了榻上。哲哲身子消瘦了不少,生出的一些华发都快藏不住了,皇太极见了更加怜惜。 哲哲她啊,这大半辈子都操持着后宫之事,照顾着他的身体、念着孩子的身体。如今,他们的大女儿马喀塔也准备当额娘了,哲哲不由得更加担心。 “我只是,想马喀塔那丫头了。” “哲哲,女儿们都大了,注定要离我们越来越远。可我们做阿玛和额娘的心,却始终系在他们的身上。” 哲哲靠在皇太极的肩上,她不想落泪的,可是听着皇太极这么说,她还是很想哭。 “是啊,一转眼,我的马喀塔都要做额娘了,我的琪贞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我的小达哲,也都一周岁了。” “哲哲,莫要再想太多了,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皇太极伸手拭去了哲哲的泪,这才起身熄灭了屋内的蜡烛。 待皇太极重新回到床榻上,哲哲仍旧没有入眠,她挪了挪身子。 皇太极听到她的动静,先开了口,“哲哲,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在我面前,可以直言。” “海兰珠她…我一直不明白,当初,你为何会亲自开口,将她留在后宫里。” “你,并不喜欢她,对吗?” 哲哲的神情被黑暗笼罩,她只看着皇太极转过身子,对上了她的双眸,沉声说了一句。 “五宫内,必须还要有一位来自科尔沁的妃子。海兰珠她,来得正是时机。” 皇太极最终没能将真相告知哲哲,他想着,如此离奇之事,至少现下还不能够告诉哲哲。 “竟是如此。” 哲哲近乎哑然。 她说不出责怪皇太极的话来。她清晰地知道后宫里的五宫拥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皇太极这么做,也是为了科尔沁。 “哲哲,我这个帝位日后只会交给爱新觉罗和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后代来继承。” 这是一句多么令哲哲震惊、激动和触动内心深处的话啊! 她猛地拥住皇太极的身子,哭咽着,到底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小玉儿许久没有入宫了。今儿正得空,阖宫上下放假几日,小玉儿随着多尔衮一同入了宫。 依着规矩,多尔衮、多铎以及小玉儿入宫时便去给了哲哲请安。 入了中宫,多铎就被达哲给抓住了,嚷着让多铎陪着她玩。 多铎乐在其中,回头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哲哲,哲哲点头示意。 “我这小女儿见了你格外亲切,倒是要让十五弟费些心思,好好陪她玩玩!” “嫂嫂哪里的话,我也是真的很喜欢达哲小格格。”他转而又对自己的亲哥哥嫂嫂说了几句,便抱着达哲入了院外。 哲哲喝着茶,“这几日宫里上下好容易有了个歇息,你们夫妻二人,倒也可以来宫里多走动走动。” “小玉儿,过会儿去你姨妈那看看,她也想你了。” 哲哲拉着小玉儿,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多尔衮则是坐在一旁。 “八嫂,我和玉儿过会就去麟趾宫。只是我和玉儿心里担心八嫂的身体,便商量着一定要来八嫂这请安,才能安心。” 多尔衮是真担心哲哲的身子。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嫂嫂,他自然关心。 哲哲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有你们这般关心,我这身子是不会再病了。” 哲哲又想到什么,略带愁容道:“十五弟的年纪也是不小了,怎么到现在身边也没个体己的人关怀着。我和你们八哥惦记这事也很久了。” “八嫂,莫说您和八哥了,我和玉儿帮他操办着,他倒是一个也没看上,只说要以家国为重,不考虑个人私事。” 小玉儿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十五弟这般,倒有几分像汉朝时期刘彻的大将霍去病。” 三人说话间,皇太极踏进了屋子。 见是皇太极来了,小玉儿快步走到自己的夫君多尔衮身后,一同对着皇太极行礼。 “十四弟我可要说你几句了,并非正式场合,为何拘礼?让你的福晋小玉儿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可莫让我这个做八哥的一来,便破坏了氛围。” 众人笑着,小玉儿也确实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中宫待的时间也较长,多尔衮偕同小玉儿离开了中宫,遇到多铎也正好抱着在他怀里玩的太累的达哲回来。 “多铎,我和你玉嫂嫂去一趟麟趾宫,现下八哥和八嫂在里面,你去请了安后,便不用再等候我和你玉嫂嫂了。” 多尔衮看着趴在多铎怀里睡着的小达哲,不经意与身侧的小玉儿对上了眼神。 小玉儿被他看的脸红心跳地,不由得低下头。 看着眼前的哥哥嫂嫂这般温情的画面,多铎为他们高兴,也不由得感慨了自己一句,便点头称是,抱着达哲往屋里走去。 “玉儿,咱们俩也该…” 小玉儿一把捂住多尔衮的唇,“多尔衮你…就不能不在这里说这件事吗?” 多尔衮知道她害羞,可是,天知道他有多么嫉妒和羡慕他的八哥被儿女绕膝的场景。 尤其,一想到他和自己的倾心之人共同的孩子,他便更加激动。 小玉儿扯着他的手,“多尔衮,你低下点身子,我…” 多尔衮听着小玉儿对自己的一番耳语,却傻愣愣地望着小玉儿的面容。 “玉儿…你的意思是?” “傻瓜!我不说了!” 小玉儿有些生气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就如此木讷的多尔衮,抽出自己的手,自顾自往麟趾宫那走去。 回过神的多尔衮欣喜若狂,若非身处在宫里而非他和小玉儿的寝宫,他定要抱着小玉儿将这好消息告诉所有人。 小玉儿被他温柔地横抱起,慢慢向麟趾宫走去,“玉儿,玉儿你告诉我,这可是真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怪我怪我,这段时日只顾着忙活朝中之事,回了府邸,我让大夫给你好好瞧瞧。” “多尔衮你…我还从未见过如此这般…”小玉儿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精准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多尔衮。 “如此这般傻乎乎的!” “多尔衮,这件事先不要对旁人说,等会见了姨妈,你也先不要说,三个月后等一切稳定了,我们再告诉亲近之人可好?” 多尔衮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都依你。我的玉儿最大,说什么都是对的!” 远处,一身影一直伫立在此,看着这对璧人如此场景,心满意足的笑着离开了。 不定期的片段放送时间!!! 董鄂妃逝世,彻底带走了福临的身心,他发了疯似的把自己关在董鄂妃居住的宫里,谁的劝也不听。 孟古青却径自走到门外,轻喊了一声“小九”。 小的时候,孟古青喊福临为“小九”,也就孟古青一人敢这么喊他。 那时候的福临虽小,可极受皇太极的重视、培养和疼爱,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的未来帝王。 一声久违的“小九”唤起了福临当年儿时的回忆。 他随额娘回科尔沁省亲的次数屈指可数。那时候与他同龄的孩童几乎都因为长辈们的千叮咛万嘱咐,无人敢靠近他。 唯独舅舅的女儿,他的表姐,孟古青。 “阿姐…” 最终福临打开了宫门,孟古青缓缓踏入。 福临原以为孟古青也会像旁人一样劝慰自己,可孟古青却说,“小九,再陪我回一次科尔沁!” 任谁也猜不到其中缘由,竟然是被皇上亲自降了位份的静妃劝动了皇上。他们也猜测着,静妃难不成要恢复后位了? 科尔沁草原上,夜色降临,孟古青和福临背靠背坐着。 孟古青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但福临却听得清晰,“小九,你还记得这里吗?” 福临没有出声,他确实不记得了。 “这里,是你和皇额娘一同回科尔沁时,下马车的地方。” 那时候,她站在视线最好的地方,第一眼便能看见她的姑姑和表弟下马车。也是这一眼,她觉得她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不可抹去的人。 “我知道你不会记得了。我这个人记忆力最好了,任谁不记得的事,我都记得…” “小九,你知道阿姐为什么会让你带我回科尔沁吗?” 福临迟疑道:“…这是你的家。” 孟古青好像笑了,可福临却听到她在哭。 “这里是我的家,可不是你和我的家。” “我和你的家,在紫禁城。” “小九,当初我是被阿玛一路护送至紫禁城嫁你为妻,成为了大清国的皇后。” “我知道,你讨厌被束缚。我也讨厌,我讨厌极了!” “这段路途,只是我一个人在向前走,你只用在紫禁城等待我的到来。” 福临忍不住打断了她,可孟古青仍旧自顾自说着,“小九,这一次,我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小九,你还是我生命里、心里的少年郎。” “少年郎,带我回家…” 小小片段!!!! 天花毫无防备的袭来,小小的玄烨不幸染上,大玉儿不顾众人阻拦,亲自带着玄烨去寺里住着,就连苏茉尔也是千求万磨,大玉儿才点头。 大玉儿此举也是为了与上天赌一赌。 隔离房外无人看守,是大玉儿特下令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就连每日吃食都是放在门外不远处的石桌上,她亲自去取。 这夜,大玉儿忍不住困意睡在小玄烨的身边。 太医给玄烨吃了好几副药,这才睡得安稳一些,她看着玄烨这般,才敢安心合眼。 门帘被人仔细地掀开,月光只来得及照射他的上半身。 原是一僧人。 他蹑手蹑脚行至床前,在距离大玉儿只有几步之遥,便停了脚步,安静地看向床榻上睡得极为不安稳地大玉儿。 蓦地,床上的小玄烨有点不安,动了动身子,来人小心越过大玉儿,温柔地抱起小玄烨,轻柔地哄着,又忙不迭拍着他的背。 大玉儿在瞬间睁了眼。她快速直起身,却见到那人背着她,抱着玄烨。 她认得。 她的儿子。 福临。 她很想出声,可她此刻再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她的儿子未作任何防护措施,就这样抱着她的孙子,他的儿子——玄烨。 大玉儿又缓缓弯下身子,闭眼掩去夺眶而出的泪。 儿子无声的陪伴,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什么也做不了了。 大玉儿忍不住轻颤着身子,被福临尽收眼底。 黑夜里,无人看得清他的神情。 这是他这个做儿子,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 他得知自己的额娘不顾一切的只身照顾染上天花的玄烨。他知道,额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玄烨有额娘的庇护,一定不会出事。 额娘不能有事,他的儿子玄烨也不能有事。 他为人子、为人父,定然,要尽一份力。 翌日,清醒了一整夜的大玉儿最先起了身,她直起身子,瞬间对上了福临同样一夜未眠的通红眸子。 而玄烨很安稳的睡在他的怀里。 她感觉自己发不出声,努力吞咽了好几次,却终究只能眸中藏泪的望着自己的儿子,努力的笑着。 屋子里的安静只保持了一会儿,便听见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匆匆而来,匆匆离去。 大玉儿掀开帘子,从石桌上端起吃食进了里屋。 清粥和小菜。 她用眼神示意福临一起来吃。 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大玉儿不想问福临是如何寻来此处的。 “今日,太医会来此处诊脉,是我最放心的太医。” 福临闻言点头,不再做声,半碗清粥见了底。 小小片段!! 董鄂妃弥留之际,她只想见一人。 她的婆婆——大玉儿。 “皇额娘,自我见到皇上的第一面,这样一位白衣少年郎就这般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此生我逃不掉了。” “我从未奢求皇上要对我如何。但,我爱上了皇上,就不愿再否认了。皇额娘,当初,您极力反对,皇上从未得到您的一句答案,今日,您能只告诉我一人吗?” 大玉儿沉吟不语,半晌才道:“觉得委屈吗?” 董鄂妃缓缓摇头,“皇额娘也不愿这般,一切,都因为身份枷锁…” 大玉儿不再说话,或许是默认了董鄂妃的话。 董鄂妃好像恢复了些气力,眸子里充满着希冀。 “那一日,我跟皇上在御花园里放纸鸢。皇上牵着线只小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命人拿来剪刀,皇上剪断了纸鸢线,又看着落在地上的纸鸢,怔怔地望着。” 她缓了缓,“当时的我真的不懂皇上。或许,现在的我也未能懂他,只傻傻的问他怎么了。” “皇上说,放飞的纸鸢看似自由无拘束,只是因为有人在它身上系了一根线,他就给剪了,但是失去了线的纸鸢,又很快掉落,摔在地面上。” “皇额娘,皇上渴望自由,却又有他牵挂的人和事。这根线不是自由,而是他的牵挂,剪断了牵挂,他便什么也不是了…” 董鄂妃说完之后,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大玉儿好像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也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了。 直至董鄂妃艰难的坐起身,用自己的帕子擦拭着大玉儿的脸颊,她才发觉,原来她哭了。 就连太宗的离开,她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如今,从董鄂妃的这番话里,她才晓得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有多么失败。 她原来一直都不懂自己的儿子。 “皇额娘…” “许久以前我不信今生来世的。但从我遇到太宗后,我才懂,才愿意相信。孩子,若老天赐我神力,只盼着,你和福临能在下一世长伴彼此,永生幸福。” “皇额娘,我当然期盼下辈子。但这辈子已经足矣了,即便我不能陪着皇上白头,但是这些年,已经是我的一辈子了。我有过与他之间的孩子,也拥有了他对我的爱,已经够了…” “皇额娘,您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最终同意你进宫吗?”大玉儿思绪飘得很远,“你与我一般。我认定了太宗,便选择直面我对他的感情,你也是。你对福临的情感,我这个做额娘的都自愧不如。” 董鄂妃知道了这个答案,心里的石头放下了,“皇额娘,皇上他有些事在面对您的时候,反而不能轻易说出口。”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愿意 宫里喜事连连,就连皇太极的脸上也时常挂着笑意。 大玉儿见着皇太极这般,心中甚喜。 用什么也换不来真开心。 这夜,皇太极与大玉儿讲完了近日朝廷之事。烛光下,大玉儿整理着最后的笔记,皇太极沉默许久,“我这算不算被迫加班?” 闻言,大玉儿拿笔的手一滞,随即噗嗤出声,“怎么能被你形容的如此精准?” 那段时日大玉儿老跟他说一些现代人的不容易,这‘加班’二字倒是被他应用的活灵活现的。 “你还笑呢!我可头疼得很,非得让你来捏捏不可。” 说着,皇太极解下了外袍,自顾自的趴在了床榻上,只留给大玉儿一个后背。 大玉儿一脸无可奈何,故意抱怨了几句,却还是身体诚实的揉上了他的太阳穴。 她半趴在皇太极的背上,“皇太极,这些时日你便好好休息。等这假期过了,再让你被迫加班,可不许有怨言!” “即便有怨言,你又奈我何?”说着他翻过身,让原本趴在皇太极后背的大玉儿瞬间平躺在床榻上。 大玉儿摩挲着他的衣领,“那…便任由你处置可好?” …… 永福宫里的烛火被一阵掌风熄灭。 “还想继续留在这里?” “我还能去何处?我的心之所向,你岂会不知?” 关雎宫里一片漆黑,只剩下两个人的交谈。 一场,谁也听不见的交谈。 “他就这么好?” 那个“人”这么问着,海兰珠却未急着回答。 “我记得,这是你第二次这么问我了。可无论你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不会变。” 海兰珠的眼神一直未从床榻上的另一只枕头上移开。 这种贪恋,她自己给自己就够了。 甘愿糊涂也罢,被人嘲笑说傻也罢。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也是她选择承受的。 “玉儿…” 这时,海兰珠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只问了一句,她也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要听真话。” “我还是那句回答。” “我愿意。” 那个“人”轻叹了一声,倒令海兰珠身体微微一颤。 “我好像,从未见过你叹气。” 海兰珠推开了窗,积雪落满了院子,“我原以为…” “以为我与普通人不一样,是不是?” 感情本就是一种病。 照进屋内的光亮缓缓消失,“夜深了,你也快些入睡。近些时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若你需要我,只需唤我一声。” “等等…” “怎么了?” “一切顺遂。” 那个“人”最终是现了身,仿佛只有这般,才能更加诚恳。 他对着海兰珠认真点头。 “我会的。这段时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海兰珠没有作答,只看着他霎时消失在了屋子里。 她总觉得今日的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之处。 可她猜不到,只好作罢。便放下了床幔,躺在床榻上,渐渐睡去。 某处,闪动地异常地蓝色光亮。仔细看去,是一座表面无任何异常,内里却结构复杂的玻璃屋。 玻璃屋是特殊材质建造,立于城市高楼间。但在这个时代,人们早已不再觉得稀奇。 但这间屋子里的真实场景,只有一人能够看清。 那闪动着蓝光渐渐形成一个人形。 “欢迎回来,淮人。” 第一百六十章 也,祝我好运 淮人眸光骤冷,死死盯住眼前这个即便化成人形却没有人样的蓝色身形。 “怎么,你我这么久没有见面,不打算来个见面拥抱礼节吗?” 蓝色身形闪现至淮人眼前,与他紧紧贴着,“你是不是不会,我来教你如何?” 淮人扣住那闪着诡异蓝光的手,霎时红光禁锢住蓝光。 一时间,屋内的蓝光不再闪耀。 淮人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与此同时,他周身的红光也随之消散。 倏地,淮人浑身抽搐了好一阵,他忍着痛意欲蓄力发出红光,可再也没有丝毫力气。 血红色充斥着淮人的双眼,他猛地朝屋内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地方看去,果然,那个位置被眼前的蓝光给破坏的彻底。 “你这个疯子,你可知你这么做,会神形俱灭、万劫不复的!” 蓝色身形毫不在意地看着他,又飘至淮人的身边,只是自顾自地笑了一阵,“淮人啊淮人,这具身体你用的太久了,也该换个人来驾驭了。” 说罢,蓝色的光穿透了淮人的胸膛,那最后一束血红色从穿过屋顶,淮人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被屋内角落处的盒子给收了进去。 “淮人,你是否还有命能够出来,且看你的命数,还有那个小丫头会如何做了。” “届时,我倒要看看被我搅起的水花,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淮人”一步一步靠近那个盒子,仔细抚摸着,声音却不自觉带着一丝温度,“我又何尝愿意这般呢?可你愿意为了那个人牺牲一切,她为你做了什么呢?若换做是她,她会这般愿意为你舍弃所有吗?” 许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也不知是不是他太不适应这具他已经熟悉了许多年的身体,他喘了好几口气。 “淮人,你也太累了,好好在这里休息…” “也,祝我好运。” 大玉儿这几日可忙碌了好一阵。除开照例去给哲哲请安,她又会舍不得放弃与达哲共处的机会,可小丫头的精力旺盛,她到底是招架不住,不过一个时辰,她就有些疲乏了。 哲哲心疼她,便假意说了达哲几句。 达哲相当懂事,知道自己的皇额娘是心疼眼前的庄妃娘娘,她也心疼,所以便钻进大玉儿的怀里,软软地说了好几句贴心的话。 若非大玉儿定力够,险些能哭出来。 哲哲知道大玉儿触景伤情了,便让苏茉尔扶着大玉儿回永福宫歇息。 大玉儿跟苏茉尔从中宫出来后,只见海兰珠也刚从麟趾宫出来。 她们两人商量好了,会错开时间去陪伴哲哲和去麟趾宫看望娜木钟。 哲哲身体不大好,所以她们二人也想为哲哲分担点。 “姐姐,贵妃那一切可好?”大玉儿拉着海兰珠的手,一路往永福宫那走去。 “方才太医来请过平安脉了,一切都好。玉儿,你也莫要担心。” 二人坐下时,海兰珠才看到了大玉儿的脸色不太好,略微苍白。 “玉儿,你怎么了?可是姑姑那…” 大玉儿摇摇头,沉默片刻,“我只是看着达哲,便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海兰珠闻言一顿,她未曾做过母亲,她知道玉儿的心痛,可终归不能感同身受。 她起身拥住大玉儿的身子,“玉儿,一切都会到你身边的。” “会的,一定会的。” 大玉儿的泪无声滑落,希望一切属于她的都会回到她的身边。 海兰珠安慰着大玉儿,看着她熟睡,这才与苏茉尔打了招呼,回了自己的关雎宫。 也不知怎么的,自从淮人走后,她没有哪一天心里安宁过,彻夜难眠。 从前,她从未这般过。 她是知道的,淮人每一年都会有一段时间要回去处理事情,对于他的个人私事她从未过问。 确切地说,她也不想这么去知道他的事。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里难安。 海兰珠启唇轻唤了一声淮人的名字。 他说过,只要自己开口唤他的名字,他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一阵寒风吹过,门在她话音落下时大开。 海兰珠眸光透着惊喜,立刻起身向门口那跑去。 可带给她的只有凌冽的寒风和被寒风席卷而残落满地的枝叶,上面还有未曾消融的积雪。 海兰珠身子微微颤着,她又惊诧地喊了一句,“淮人,是你吗,你来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她身子突然失去力气,跌坐在门边,“淮人,你不要吓我…” 第一百六十一章 淮人,是我愧对于你 你听过风雪声吗? 也许你听过。 可,你可曾听风雪声听上一整夜? 冷霜在海兰珠的眉睫上凝着。她蜷缩着身子,就这样一整夜跌坐在门边。 风霜扑面而来,可她浑然未觉。 她试着动弹一根手指,可早已失去了弯曲的权利。 她的全身有一种无名力量在牵制着她的一举一动。 此刻,她被禁锢地不得动弹。 唯一庆幸的是,她的嘴唇还能动弹。 她先是默念着皇太极的名字,可到了最后,她竟喊了一夜淮人的名字。 是,她想见到的是淮人! 可无论她如何喊着,那个时刻守护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她此刻的模样,如果没有猜错,旁人无法看得见。 她必须要自救。 她感受到风霜拍打在她脸上的力度逐渐减少,她再次试着活动手指。明明是极寒天气,却因为这样一个本可轻而易举便完成的动作,她的汗水几近湿透了衣衫。 她的怀中有淮人赠予她的一枚玉佩。玉佩小巧玲珑,她觉得好看,又是淮人所赠,她便时刻放在身上。 尤其是,淮人说,关键时刻还能保命。 她咬着牙,忍不住大喊出声。那僵硬到不能动弹的手,总算找回了知觉。 她抖着此刻唯一能动的手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玉佩。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当初淮人与她所说如何开启玉佩的法子。 “淮人…淮人,是我愧对于你,从前你与我所说的话,我又曾听进了几句呢?” 她的声音几乎嘶哑,玉佩被她牢牢紧握在手掌心里。 “如果…如果这一关我未曾挺过去,便只是我的报应…” “只是,淮人,如今你到底身在何处,你是否安全?” “淮人…” 一滴泪从脸颊滑落,滴在了紧握的拳头上,顺着指缝流了进去。 顷刻间,一束耀眼的红光从海兰珠的手心里绽放,一股暖流熨遍海兰珠的全身。 她倒在地上,喘着气。 她贪恋着这种劫后余生带给她的生息。 只片刻,她的身子恢复如初,她的脑子里乱的很。 她知道淮人一定出了什么事,可她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救他? 他会在哪里? 惠哥来侍奉她洗漱时,海兰珠才明白,这一整夜的折磨,只有她的时间被锁住了。 海兰珠心神未定,哪里也不想去。 可她心里担心,必须得出去看看。 她还要告诉玉儿这一切! 她这般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惠哥为她系上厚实的狐皮制作而成的斗篷,又给她怀里放了一个汤婆子,这才小心扶着海兰珠出了关雎宫。 跨过了关雎宫的门槛,海兰珠怀里揣着的汤婆子不小心掉落在地。惠哥急忙去捡,与此同时,海兰珠浑身不自觉的一颤。 方才,她感觉有一段很重要的记忆从她的脑子里飞快闪过,她想要抓住,却反抗不了。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直至惠哥直起身子,将汤婆子递给她时,她才回过神。 海兰珠接过惠哥递给她的汤婆子重新放进怀中,她缓缓摇摇头,也不再纠结方才的异样,由惠哥扶着,朝中宫那走去。 只是任谁也没有察觉到,宫里的某一处,闪动着异样的蓝光。 作品相关 片段(该片段纯属图一乐呵,无无关) 大玉儿倚在窗前,“关雎宫,宸妃…是啊,你一切如我所愿了…” 乌云满布,雷声接踵而来。 苏茉尔心道一声不好,立即跑了回去。 苏茉尔见着失神的靠在窗前的大玉儿,没忍住叹了声气,“格格,看这样子,该是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大玉儿喃喃道,看这天上的变化,大玉儿怔怔说道:“这次…他不会来了…” “格格…你快回床上休息,昨夜您喝的那么醉,今早又去请安了,您这样如何吃得消啊!” 大玉儿关上窗子,很听话的走到床边坐下,苏茉尔为她换下衣服。 大玉儿睁着眼双眼躺在床上,似是等着这一场的暴风雨来临。 苏茉尔一直在床榻边守着大玉儿。 大玉儿最终没有撑住,又迷迷糊糊说着苏茉尔一直听不懂的话。 这么些年来,格格有皇上的陪伴,这种折磨也好了许多,至少不是一夜都不安稳。可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刚娶了新人,又与格格闹的这么僵,只怕是再不解决此事,格格会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 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闪电和雷声来势凶猛。 一道闪电划破窗子,皇太极心中大惊。 皇太极哪都没去,一直在书房内踱步,摆在案桌上奏折成山,他实在无心去批阅。 那夜他从关雎宫出来后,只敢让珍哥去永福宫看看玉儿的情况,他不敢去看她,他怕好不容易狠下来心因为见到玉儿那个样子就被打败了。 他现在还不能与那个人抗衡,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背后默默守护着,让他的玉儿活着。 他又回到案前,抓起手边的杯子一口灌了进去,烦躁的甩到一边。 一声巨响,闪电雷鸣,雨强势而来,他倏地站起身,向心之所向处而去。 海兰珠在关雎宫里等着,惠哥说,今夜皇上一定会来,她早就准备好一切,满心欢喜地等着他。 皇太极已经急步到了永福宫内。苏茉尔见皇太极到来,简直就如看到救星般,立即请安,然后退出房内。 大玉儿已经头脑昏沉,嘴里不断呢喃着,皇太极一把抱住她,拥入怀中。 “玉儿,莫怕,我来了…” 大玉儿缓缓睁开双眸,感受到自己在他的怀中,她狠下心,猛地一把推开他,“皇太极,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没有回答。 大玉儿疯了一样的解开所有钮扣,一边喊着,“我也可以生孩子,你为什么要选择她?为什么?” “玉儿!”皇太极慌了,差一点就将真话告诉了她,用床上的被子将她裹住。 大玉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将他压在床榻上,咬上他的嘴巴,“好,皇太极,你不要我了,那你就给我一个孩子…” 皇太极反压着大玉儿的身子,看着玉儿这个样子,他真的受不了! “玉儿,你不要再这样闹了!” 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大玉儿的眼,此刻的她一定一定狼狈极了? 她狠狠喘了几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皇太极感受到了她渐渐平静下来,就起了身,他不敢再待下去了。 “皇太极,若是哪一天你爱上了海兰珠,你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好。” 外面的闪电透过窗户霹雳进屋,好像,也打在了大玉儿的心上。 哲哲行至窗边,神情恍惚。 皇上,她的丈夫,终究是与她产生了隔阂,即使她还是他的皇后,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也始终不是他内心深处的那个人。 原来她的感觉一直都没错,即使他们夫妻二人相伴几十载,可以向对方互相倾诉,却缺了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爱。 她爱皇太极,可皇太极对她是敬大于情,皇太极可以承诺她的后位,却不会承诺心里始终都有她一个人。而这一次,他们之间怕是修补不回来了。 哲哲捂着嘴,眼眶湿润,珍哥见了也不敢做声询问一二,只有陪着她。 皇后娘娘何时曾这样过?皇后娘娘一直与皇上恩爱有加,可怎么自从皇上开创大清国后,和皇后娘娘之间就变了呢? 珍哥一直都是陪着哲哲的,也自是知道她与皇上之间的事,一时之间变成这样,让她都觉得惊讶无比,措手不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皇后娘娘了。 这后宫本就复杂。如今,科尔沁又来了位宸妃娘娘,瞧那得宠的劲头,都超过当年的庄妃娘娘了,而且那时候的皇上还是雨露均沾的,哎,她这个当下人的不能多说什么。 “珍哥,是本宫做错了,这件事,本宫大错特错…”哲哲一步一步往塌上走,身子越来越软,她在害怕会彻底失去皇太极。 珍哥连忙上前扶住她,安慰道:“皇后娘娘您别这么想,您与皇上这么多年来的夫妻之情,皇上又怎么会真的怪您?” 哲哲失落的摇摇头,“不,我看得出来,皇上的那颗心,一直都不在我身上,即使我嫁给他的时候,是正福晋。这么多年来,我也没生个阿哥,他该是对我失望…如今,又为了自己和科尔沁,让海兰珠进了宫,我伤了玉儿,也违背了自己…皇后这个头衔,是不是注定要失去这么多?” 珍哥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一个字吐不出来,只有沉默的守在那。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整个后宫都看不到皇太极的身影,他与范文程商讨国事,无暇顾及后宫之事,夜夜宿在书房。 多尔衮和多铎下朝时,多尔衮都会在一处静静的看着,多铎也陪着,他知道他的哥哥在看什么。 多尔衮所想所念的也正是多铎心中想念的位置。 多铎该是羡慕多尔衮的,至少,他让大玉儿明白了他的心意。而他自己…连吐露心意的机会都不会有。 “哥,你前段时间纳了个侧福晋?”多铎问道。据说,小玉儿为此闹了许久,可多尔衮无动于衷。 “小玉儿那丫头真是让人心头恨,她也不会消停点。她若是安分,我也许会给她好脸色。”多尔衮冷冷道。 “哥,本就是你错在先。若是当初你未求赐婚,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你何必苦了自己,还加上一个小玉儿?”多铎对那件事一直都不赞同,可木已成舟,只能为小玉儿报几声不平。 多尔衮一掌拍在树上,他心里恨,“可是多铎!我的玉儿不属于我了!现如今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对皇太极俯首称臣,这份恨意我无处可发……” 多铎打断他,“所以你就这么对待小玉儿?她是最无辜的啊!” “她不是也得到了她想要的吗?” 此话一出,惹的多铎揍了他一拳,“哥,你说这话还有良心吗?她要的是什么你会不知道?你在用自己的心伤惩罚着自己和别人?哥,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那个曾经说要成为大英雄的睿亲王呢!你这样算什么大英雄,即使战功满满,却还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 多尔衮没想过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楞在那,嘴角已出血。 第二十八章“海兰珠”回忆多尔衮 大玉儿收拾了心情,苏茉尔陪着她在宫里散个步,却在桥上跟多尔衮不期而遇。 苏茉尔愣住,大玉儿也愣住。 多尔衮也自是看到了二人,一时之间六目相对。 谁也没说话,多尔衮直愣愣的看着大玉儿,那双眼,饱含太多情绪。 大玉儿装作看不懂,转身向反方向走。 苏茉尔却似被定住一样,挪不开脚。 “十四爷…”苏茉尔出声道。 多尔衮却追了上去,越过了苏茉尔。苏茉尔一惊,无法做下一个动作。 “玉儿…”他拽住大玉儿的手,大玉儿被他的动作牵制住,动弹不得。 她不得已回头出声道:“睿王爷,你可是放肆了。”语气淡淡的,生疏的感觉让多尔衮异常失落。 似是过于激动,他还喘着气,“玉儿,你为什么不敢见我?你是不是在怪我?可是,玉儿,我能怎么办呢…” 多尔衮啊多尔衮,十年了,你终究放不下这个女人。 大玉儿没有开口。 “玉儿,我知道,你怪我主动求皇上赐婚,迎娶小玉儿。可我都是为了你啊!玉儿,我想你……” 大玉儿僵了片刻。 “睿王爷,你娶了小玉儿,那是你的事,娶了她就该好好对她。” “你和我,本就注定没有任何可能。以后别做今日如此越矩的事。你不能像几年前那样活着了。” “玉儿,你和我之间怎么就成了这样?你忘记了吗,那年你在科尔沁跟我说的,你说你要嫁给我的!” 多尔衮痛苦地抱着头,声音哽咽。 苏茉尔站在一旁,红了眼。 这该是怎样的一副画面? 痛苦抱头的多尔衮,红了眼的苏茉尔,淡漠的大玉儿。 大玉儿想,她该怎么说,才能弥补原主人对他的伤害? 说她心里爱的是人是多尔衮吗?怎么可能!骗得了他,骗不了大玉儿自己。 尤其是,大玉儿猜不到多尔衮日后会有怎么样的举动。 “你还是忘了,陈年旧事记着终究是伤害。”沉默许久,大玉儿能说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玉儿,你竟然跟我说忘记?你是不是爱上皇上了?他如今有了新欢,早就忘了你,你竟然还想着他吗?”多尔衮终于爆发,双眼瞪大,血丝布满,整个人贴在大玉儿的眼前。 大玉儿的心一阵刺痛。 连多尔衮都说皇太极忘了她吗? “我和皇上如何,都只是我和皇上之间的事,与睿王爷无关。” “我早该跟你说清楚的…”大玉儿想起当年自己糊涂,答应了多尔衮去帮他照看马匹,还在他问了那样的话之后,没有明面儿答复。 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不晓得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啊… 如果,一切重来,她会不会选择拼命去改变这样的命运? 不!她不想错过皇太极,再来一次,也是一样的选择。 “多尔衮,你说的没错,我爱的人不是你。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未来也更不会是你。”大玉儿便是明白真正的大玉儿是他失去父母后,唯一的精神支柱,她也为了自己心头的那一丝私欲,更加不忍心就这么说出来。 却没想到,他执念如此之深。 他疯狂摇头,“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玉儿,你不会这么残忍的!” “多尔衮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怕再不告诉你,你永远看不清,你也会失去珍惜你的人。多尔衮,你回去,娶了小玉儿,你该好好对待她。” “多尔衮,你别使性子了好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多铎想想,也为…你额娘想想。” 多尔衮失了神,放开了大玉儿的手,退后好几步,“好…我明白了…” 多尔衮,真希望你就此忘记过去,珍惜眼前。 远处,有两道目光,一直看向这边。 海兰珠端着茶,走到皇太极身边。 她也看到了多尔衮,这个她打从心里亏欠的男人。 她好像看得清多尔衮脸上的神情,是痛苦的。 当年,她才八岁,皇太极带着姑姑第一次来科尔沁省亲,多尔衮也跟在队伍中,她跟在吴克善哥哥身后跟姑姑和姑父打了照面,只这一次,她便把姑父给记下,这一记,就刻在心里了。 那个时候,皇太极只当自己是小孩子,她也没有理由继续接触皇太极,而多尔衮,与她年龄相仿,见多尔衮跟皇太极关系很好,她就想着,靠近多尔衮,也能更加了解皇太极不是? 所以她在赛马环节上很快追上了多尔衮。 多尔衮马上功夫并不好,虽然从小由皇太极领着,可是皇太极功绩高,常年与努尔哈赤在前线作战,而大妃阿巴亥又宠着多尔衮。所以啊,多尔衮拥有了快乐的童年。 那时候她嘲笑多尔衮的马上功夫,她停下自己的马,翻身上了多尔衮的马,坐在他的身后,挥着马鞭,冲多尔衮喊到,“你啊,好好学着!” 那个夜晚,她和多尔衮围着篝火,跳着舞,她好像记得多尔衮朝她喊了一句,“玉儿,等我长大了就来迎娶你…” 此时耳边都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声笑语,她顺口接了一句,“等你成了大英雄我就嫁给你!” 那夜等她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回答多尔衮的,心下暗骂自己一声,今天在那胡说什么啊,自己只会嫁一个人,建州努尔哈赤第八子,皇太极。 没想到,在她十三岁那一年,她从马上摔了下来,她看着自己沉睡不起的躯体,久久不愿相信,她好不容易长大到可以出嫁的年纪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死呢? 她的灵魂在科尔沁久久不愿离去,直至她遇到了一个“人”,他告诉自己,心里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帮自己达成。 她的思绪被皇太极的一声低叹给打断了。 “皇上,天凉了,将窗户关上。” “我想不明白,你这样,有意思吗?” “皇上只想玉儿她好好活着,不就够了吗?”海兰珠在他眼里只能看到他对自己的冷情冷意。 她知道皇太极不会回答她,也不会出言故意哄骗自己,只径直走到窗前,欲要关窗,却见那大玉儿朝这看了过来,她一把揽住皇太极的腰,靠在他的肩上。 皇太极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海兰珠关上窗之前,那道他思念已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桥上了。 海兰珠从容地喝着茶,只听得皇太极夺门而出的声音。 “有意思…我就是想要跟你在一起,不求别的,这段期间,我只要你属于我。” 大玉儿失魂落魄的回到永福宫。 刚才两个人相依偎的身影刺地她的心肝疼。 她见不得他们两在一起,可她该怎么做呢? 大玉儿站在书架旁,找到了那本显眼的《三国》。 往日里的那些种种,由这本小说引了出来。 苏茉尔进了里屋,就看到大玉儿手里握着这本小说,睡熟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从大玉儿的手里将书抽了出来,只见大玉儿抓住她的手,呢喃着,“皇太极,我想你了…” 苏茉尔听得真切,默默地用帕子擦拭着大玉儿脸上的泪痕,心道:格格,这些年,您要是有个孩子,或许,这日子还有个盼头… 作品相关 片段2(该片段纯属图一乐呵,无无关) 这一日,大玉儿和海兰珠跟哲哲请安后,哲哲留下大玉儿。 海兰珠虽然想留下也听听这姑侄两儿会说些什么,可她不想让自己在这里当个局外人,就回到了关雎宫,早早地要去为皇太极的午膳做准备。 哲哲见海兰珠离开,这才从主位上下来,握住大玉儿的手。刚触摸上去,冷的哲哲一颤。 “姑姑有什么事想跟玉儿说呢?”大玉儿没有看着哲哲,大玉儿不知道现在对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哲哲像是预料到她的反应,也不恼,“我那小女儿如今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但是她一直说不要嫁人,想陪着我这个皇额娘,更想陪着你。” 大玉儿这段时间只顾着伤心,连这个小丫头都忘记来看看了。 “时间可真快,咱们的小格格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姑侄二人正说着呢,达哲小格格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娇俏地声音传了进来,“皇额娘,庄妃娘娘,我来了。” 大玉儿一见她,就觉得心情大好。快走上前,大惊道,“哎哟,我们的小格格都快比我要高了!” 大玉儿宠溺地点上她的鼻尖。 达哲格格一把抱住她的腰身,“庄妃娘娘坏,这么久都不来看看达哲,达哲很想你啊!” 哲哲在一旁有些吃醋,“玉儿你看看这丫头,见到你,连我这个皇额娘都不管不顾了。罢了,罢了,也让我清净一段时间,你啊,这几日住到你庄妃娘娘那去!” 哲哲终究是舍不得她最疼爱的侄女消沉下去,所以,就让自己的小女儿在这段时间好好陪着玉儿,转移她的注意力。 大玉儿这才对上哲哲的目光,心头一热,红着眼眶,“姑姑,谢谢你。” 哲哲摇摇头,“我乏了,你带这丫头去玩玩。达哲,要听你庄妃娘娘的话,知道吗?” 达哲高兴的直点头,拉着大玉儿的手就离开了清宁宫。 “让达哲这个小丫头好好陪着玉儿一段时间。玉儿这段时间的消沉我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原以为,皇上只是一时兴起,对那海兰珠有股子新鲜劲,却没曾想,皇上独宠她一个人,除了书房就是关雎宫,这样下去,后宫里上下哪个没意见?” 珍哥在一旁劝道,“皇后娘娘,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谁又能知道呢?要不奴婢去请皇上来用午膳?” 皇后娘娘嘴里说着庄妃娘娘和宫里其他妃子没有见过皇上,其实连皇后娘娘也很难见上皇上一面。 “罢了,我现如今见了皇上只怕是会抱怨上几句,他也不爱听。幸好,皇上没有因为海兰珠而误了国事,他要喜欢啊,就由着他去。” 珍哥见此,也只有应了一声是。 大玉儿被达哲牵着手,漫无目的的走着。 大玉儿原想问她想去哪,可见她一脸笑意,便觉得,真是个孩子,便由着她去了。 苏茉尔在后面跟着直喘气,“格格,达哲小格格走的也太快了些,奴婢都跟不上了!” 达哲闻言突然停下脚步,瞧苏茉尔做了个鬼脸,“苏嬷嬷,可否为我和庄妃娘娘寻几个风筝来?” “好啊,小格格您在这里跟格格等着奴婢!” “说,你这小丫头,把你苏嬷嬷支走了,是为了什么?” 达哲指了指御书房门口,大玉儿顺着瞧去,只见多尔衮在门口和多铎正在交谈着。 大玉儿顿觉这小丫头心思细腻,知道苏茉尔见不得多尔衮,一见就难受,所以支走了苏茉尔。 这丫头的这份心思,教她这个做大人的都自愧不如。 多尔衮瞧见大玉儿,未发一语,冷着脸离开了。 多铎倒是大大方方的跟大玉儿点头示意,达哲走上前去,“十五叔!” “哎呀,咱们达哲小格格都这么高了啊!” 达哲小格格心直口快,“十五叔,你怎么跟庄妃娘娘说的话一样!我今年都多大了,当然长高了呀!” 可多铎却记在了心里,这是不是一种默契呢? “臣弟参见庄妃娘娘!” 大玉儿走上前拉过达哲的手,“豫亲王不必多礼!” 多铎知道后宫里头是非多,他不能给玉儿惹上麻烦,规矩施礼后,就离开了。 多铎离开没多久后,大玉儿看到范文程也匆匆赶来,见大玉儿和达哲在一旁,“臣参见庄妃娘娘,参见八格格!” “范先生不必多礼!看范先生匆匆而来,想必是皇上有要事要跟您相商?快进去,别误了正事。” 范文程低着身子,连连称是。心里嘀咕着,这庄妃娘娘是百闻不如一见,端庄大气。 前些年跟皇上说的“得民心者,得天下”让他记忆犹新。 这段时间,后宫想来是不太太平。 皇上在前朝上的脾气越来越大,就连自己不小心说错了,皇上都会大发雷霆。 范文程忍不住心想着,这是不是跟庄妃娘娘有关呢?皇上脾性大了些,但是从来不像如今这般。 可眼下后宫最得宠是宸妃娘娘… 哎!这些事他只能自己心里想一想了,皇上跟娘娘们之间的事,也不是他这样的朝臣能够插手的。 大玉儿站在离御书房门口不远处,只听得范文程刚一进门没多久,就听到皇太极暴怒的声音。 大玉儿听着难过,却暗自琢磨,听这声音,中气十足的,应该最近无恙。 只是大玉儿并不知道,皇太极此刻的暴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皇太极在门外听到大玉儿和范文程的对话,他心里不是滋味。 自从上次他从永福宫落荒而逃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过玉儿的声音,更没有跟玉儿说上一句话。 却被眼前的范文程先一步与玉儿有了交谈。 范文程没忍住浑身一哆嗦。 达哲一声轻笑,“可怜的范先生啊…” 大玉儿还没有回过神,就被达哲拉走了。正好苏茉尔也拿着几只风筝过来了。 “庄妃娘娘,咱们就在这放风筝可好?” “好,都听咱们达哲小格格的!” 达哲望着在书房内偷看的人,递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范文程看着含着笑意的皇太极,心下了然,果然是应证了刚才自己的想法。 他想,接下来的商议,他可以不用提心吊胆了。 夜里,达哲小格格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庄妃娘娘,您身上好冷哦,那达哲贴着您近一些,好不好?” 说着,她将身子贴在大玉儿的身上。 大玉儿赶紧掖好被角,“小心些,天太凉了,别冻着。” 想来今年的尚璇玉,也到了而立之年了。 她喜欢孩子,却从未生育过。 哲哲今天跟她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话。 她知道大玉儿心里开始想着要孩子了,而达哲这小丫头也喜欢自己,便开了口让她的女儿陪着自己。 哲哲对大玉儿的关心还是从前那般,只是,她也知道皇太极年岁不小了,可膝下子嗣单薄,不得不为他做打算,作安排。 而空着的东宫,现如今的关雎宫,哲哲怎么可能会允许让别的女人钻了进去呢? 恰逢海兰珠随吴克善哥哥来省亲,不过,若不是皇太极有这个心思,哲哲也不能凭一人之力做到。 大玉儿想,她也不能一直陷在情苦中。日子是向前进的,而且,哲哲如此对她,也是希望她能看开些。 大玉儿心下唯一的安慰就是,皇太极对于政事依旧如前,他一直在为了他父汗的遗愿,还有他自己的雄心壮志付出努力。 而大玉儿坚信,她是可以陪着他走到最后的女人。 即便,他不再爱她,她也要为了他做一些努力。 “庄妃娘娘,我觉得,十五叔好像喜欢你!”达哲贴着大玉儿的耳朵,小声说着。 大玉儿惊讶的望着她,“你这丫头,是不是拿我开始打趣了?” 达哲急着说,“才不是,因为我看着十五叔看你的眼神,就如皇额娘看皇阿玛的神情一样。” 多铎,他? “庄妃娘娘,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多一个喜欢你,总比多一个人恨你要好的多啊。还有还有,我看十四叔对你也有意。” 这个小丫头真的是不简单啊,“你告诉庄妃娘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或许是达哲到了一定年龄了,哎哟,庄妃娘娘,达哲不好意思嘛!” 大玉儿捏住她的脸,“你这小调皮!好了,时辰不早了,快点睡觉,再不睡,明天就把你给带回去!” “好好好,达哲马上就睡着了,您不要把达哲给带回去,达哲还要好好陪着庄妃娘娘玩一番呢!” 达哲到底是个孩子。玩累了,四下安静就能安心入睡了,而大玉儿却迟迟睡不着。 多铎他,真的对自己有这样的意思吗? 大玉儿不敢再多想,若多铎真有这样的想法,她一定要想个法子让这种想法就此作罢。 今生已然对不起多尔衮了,又何苦把他牵扯上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未知的危险 不再似昨夜的鹅毛大雪,此时已化成碎琼乱玉。 海兰珠被惠哥仔细扶着。惠哥被眼前的雪景迷了眼,忙跟海兰珠说了几句,可海兰珠见了也只是淡笑着。 大玉儿与海兰珠不期而遇。海兰珠见到她的时候,忙连声喊了几句,雾气从唇边散开,急切朝大玉儿那处小跑了几步。 夜里下的雪结了一层冰,惠哥片刻不敢耽误,急忙扶着她一路小跑。 “姐姐当心脚下!”大玉儿也赶忙上前拉住海兰珠的手,惊觉她的手冰凉的吓人。 大玉儿从怀中把汤婆子递给了她,可海兰珠摇摇头,“玉儿,我见了你,便想着要跟你说些什么,可我也不知怎么了,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忘了。” “可是我的内心很不安。隐约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说到这,她缓缓低着头,手里的帕子被攥着紧紧的。 大玉儿见此眉头紧蹙,她很能理解海兰珠此刻的心情。曾经,她这般的时候,便发生了一些事。 一些难以忘怀的事。 “姐姐,你别急,不要刻意的去想这件忘记的事。或者,你需要一些提示?” 大玉儿挽住海兰珠的手,此刻苏茉尔和惠哥皆在她们身旁搀扶着。 海兰珠轻咬着唇,回忆着她昨夜是否做了什么梦,又忆起这段时日的种种。她只记得,前几日,她跟一个人做了短暂的告别。 “他不见了…他不见了!”海兰珠突然喊了一句,吓得惠哥和苏茉尔面面相觑。 只有大玉儿懂海兰珠的意思。 “姐姐,过会儿咱们回你的宫里详谈,就要去给姑姑请安了。” 大玉儿紧紧握住海兰珠的手,让她缓缓平静下来。 “好,咱们过会从姑姑那离开了,便回关雎宫。” 待众人散去后,哲哲只是叹着气,对大玉儿和海兰珠说了句,皇太极又要亲征了。 大玉儿身形一颤,这段时日,他与她相处时,便发觉了这件事,只是皇太极从未亲口告诉她。 海兰珠一顿,终究没有出声。 她们二人从中宫出来后,海兰珠见着大玉儿的脸色不好,“玉儿,我陪你回永福宫歇息?” “不打紧的。方才我承诺过你的,姐姐可不能让我食言呀!”说罢,大玉儿挂着笑意,随海兰珠一同去了关雎宫。 末了,大玉儿又停下了脚步,侧头看了海兰珠好一会儿。海兰珠接收到了大玉儿的目光,误以为是她不大舒服,担忧地看着她,大玉儿这才回神,继续挽着她走着。 大玉儿觉得海兰珠仿佛哪里变了,可她又说不出来。 入了寝宫,海兰珠和大玉儿只吩咐惠哥和苏茉尔去小厨房备些吃食,待一切准备好,再来敲门。 “玉儿,你瞧瞧这个。” 大玉儿瞧着海兰珠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晶莹剔透地玉佩,只是上面有一处泛着黑点,让玉佩的剔透大打折扣。 “这是他许久之前留给我的。他说,在紧要关头,这枚玉佩可救我一命。” “原本,这枚玉佩是剔透无瑕的。”海兰珠触摸这那处黑点,“所以我猜想,是他出了事。” “细细想来,我已经有五日没有见过他了。从前,他都会给我留下记号,告诉我他在这里。” 大玉儿想些什么,问着她细节,“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你吗?” 海兰珠摇头,“不,每一年,确切的说,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跟我短暂道别,说要去处理私事。只是她从来没有告诉我,他是去做什么。” “那这一次的离开,他有没有说过同往日不一样的话,或者是有不一样的情绪?” 大玉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的异常情况,不是件好事。 海兰珠闻言苦笑一阵,“玉儿,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的关心过他。” 大玉儿不再回话,只是盯着桌上的玉佩陷入沉思。 良久,大玉儿才出声,“姐姐,咱们必须想个法子尽快联系上他,否则…” 这个节骨眼上,皇太极要御驾亲征,让她不能不去想这么些年发生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诡异之事。 “姐姐,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大玉儿把那年科尔沁遇险一事都告诉给了海兰珠。 海兰珠大惊,“不会的,那个人他不会这么做的!” “当日,苏茉尔告诉了我一个细节。遇险的那一日,只有爷爷的王帐没有任何人靠近。” 大玉儿紧紧捏着桌角,那段令她心碎的记忆再次浮现,被她自己再次重提,她的心无比煎熬。 海兰珠不断地摇头,这么多年,她对淮人是信任的。淮人最清楚自己在意的是什么,怎么会背着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果你能确定这件事并非是那个人所为,那么,此事便更加危险了。” “是一种未知的危险。”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放手一搏 关雎宫里的碳火盆添了一次又一次,惠哥和苏茉尔也只是有序地进屋子询问是否需要传膳。 大玉儿和海兰珠讨论了一整个下午,着实有些疲倦和饿了,便点点头。惠哥和苏茉尔便领命下去。 “玉儿,到底是我对不起你…若非是我执意要留在他的身边,也不会带来这般隐藏的危险了。” 大玉儿知道现如今怪谁也没有用。更何况,海兰珠她的执念太深,得到了这样的机会,她怎能不冒险一试呢? “今日姑姑说过段时日皇上便会御驾亲征了,我只是担心此事是否会殃及到他。” 说到底,皇太极再如何英勇,终究是肉体凡胎,即便他知道这个“人”的厉害,又怎么可能知道对付他的法子? “姐姐,你的这枚玉佩的保护作用能达到多大的范围?你在现代的时候有没有见过或者玩过类似的游戏,若其他人在你的身边,是否也能一样被这枚玉佩保护其中?” 大玉儿揉了揉有些发胀地太阳穴,她心中做下了打算。 即便此事告知了皇太极,就目前形势而言,也断不能因此而取消御驾亲征之事,而惊动了朝中上下。 她紧握住海兰珠的手,“姐姐,宫里其他人的安危,此刻就都在你的手里了!” 海兰珠含着泪,“玉儿,你要做什么?” “我要随他一同出征。” 海兰珠顾不上哭,她胡乱地抹了一把泪,再次从桌上抓起那枚玉佩仔细端详,“玉儿,我一定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这枚玉佩一定曾经救过我一命,可我并不知晓它是否还会有强大的能量能够抵挡住可能会有的下一次危险。” 大玉儿找不到话去安慰她。现如今,只有海兰珠一个人见过那个“人”,也只有海兰珠清楚那个“人”的实力,但隐藏在背后的是否还有其他“人”,谁也不得而知。 大玉儿又不得不反复回想在现代的那二十几年里,她看过的电视剧、玩过的游戏来… 她抚上海兰珠微微耸动地肩头,“姐姐,你的身上是否有哪里受伤?” 她决定先验证她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查找海兰珠身上是否有受伤之处。如果有,也能证明唯有她的血才能唤醒这枚玉佩的保护。 海兰珠仔细查看她的一双手,她也知道了大玉儿的意思。 一番检查下来,她的一双手无任何异样。 “第二个方法便是——” “你的眼泪。” “我的眼泪。” 这四个字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玉儿,如果此方法奏效,会不会打草惊蛇?” 大玉儿凝着眸子,强烈地不安反倒让她渐渐冷静下来,“如果我猜的没错,那暗中之人早就在某一处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了,也许,他想同我们玩一场游戏。” “姐姐,放手一博!” 待那一滴眼泪滴落在玉佩上时,耀眼地红光霎时照亮了整间屋子,海兰珠用双手紧紧握住,红光被她这般遮挡,才渐渐黯淡下去。 “玉儿,咱们成功了!” 屋外的某一处闪动着的蓝光,更加诡异。 晚膳时分,大玉儿沉下心如往常那般吃着餐食。 她知道刚才的举动太过冒险,她一面希望隐藏在暗处的人能快些出现,又一面希望那个人能够被这玉佩的威力给威慑到。 后者,自然皆大欢喜。前者,她便希望,能把危险降到最低。 生死抉择,自然是最难的。可要让她在自己的性命和她在意的人的性命之间做选择,她宁可那个牺牲的是自己。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掠夺 凤凰楼上,皇太极的寝宫内。 炉中轻烟袅袅,一声接一声带着压制的声响透过层层纱幔,随着烟雾缭绕着。 大玉儿趴在皇太极的胸口处,随着男人的呼吸而起伏着身子。 方才,她太急切了些。 待柔顺细腻的帕子擦拭着她早已汗涔的脸庞时,她才觉得那股子黏腻感舒缓了几分,“你别这样看着我…” 诚然,不管几次这般,她都会有几分羞涩,尤其是皇太极看她的那双眼睛。 情动彻底的皇太极没忍住,继续勾着她的唇瓣,细细摩挲着,“玉儿,你今日这般,让我没来由的担心。” 大玉儿身子不由得一颤。果然,这世间最能懂自己的心的人,也只有他了。 在他的面前,自己什么小心思都藏不住,更何况,这攸关性命的大事。 大玉儿终究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原本,她也并不想瞒着他。 “玉儿,从那年科尔沁一事后,是不是就在你的心里扎下了心结,不仅仅是因为咱们俩的孩子的事,你也担心因为你的特殊来历,而带来了这场所谓的灾祸是不是?” 皇太极一直都知道她心中介怀之事。只是那年的那件事后,他们二人痛失孩儿,二人皆不敢轻易再提起此事。 大玉儿有时候会说梦话,只是皇太极从来不告诉她,她说了些什么。 但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在心里。皇太极的心里苦涩滋味,皆化作叹息藏在这样的深夜里。 “玉儿,你跟我说过的,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共同进退。这一次,即便悠关生死,又有何妨?” 有些人活着,并非是真正的活,失去了心中唯一的信念,便只剩肉体。 对于皇太极而言,若失去了大玉儿,便抽走了他全身的血液,带走了他唯一的真实,也让他的灵魂就此散去。 他们约定过的,要生死与共。 大玉儿按停住他的手,“一定会有办法的!皇太极,你我都不会有事的,我相信!” “玉儿,我相信。” 这几个字给了惊恐了一整天的大玉儿全身力量,她忍不住拥着他更紧了些。 “玉儿,你困了吗?” 大玉儿在他怀里摇摇头,“只是…有些累,但我想去凤凰楼上看夜景,你陪我可好?” 皇太极应了一声,又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抱着她下了床榻,这才入了屏风后。 屏风后有一道暗门,深处是皇太极不知怎么想来的办法,在这里开凿了一处温泉池。 二人双双入了池中,舒适的水漫过胸口处,熨着他们整个身子。 不知怎的,今夜大玉儿特别的依恋着皇太极,即便他们二人此刻未着寸缕,大玉儿应该是有些羞的,可她就是时刻都不想跟身旁的男人分开。 一阵温存过后,二人换上了干净衣物。这是大玉儿亲手为自己和皇太极缝制的,分别在内衬里绣上了二人的名字。 四下寂静,大玉儿只能听到皇太极的心跳声。 再次落地时,二人已然登上了凤凰楼顶。 大玉儿嘴里说着想看夜景,可她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皇太极,而皇太极用同样的柔情眼神回应着她。 “不知怎么的,忐忑不安地一颗心,到此刻反而平定了不少。” 她看着他眼底的自己,笑得如此明媚。 两人相依偎着坐在一起,大玉儿握着皇太极的手仔细地摩挲着,任由他手心里常年积累下来的茧磨刮着自己的掌心。 “不觉得疼啊?你看,手心都磨红了几分。”皇太极是知道自己手心里茧子的厚度的,玉儿的手如柔荑,经不起这般动作。 “就是觉得好玩,还没有人像我这样把玩着你的手?” 大玉儿还是没有停下动作,皇太极知她玩心大起的背后,不过是藏着一堆心绪,想借此让二人都平静下来。 “手心茧呢,也并不是一直会这么刮手的,平日里多用些霜膏润润,便也不会如此粗糙了。” “也是我大意了,没为你多备着,每日给你揉上一揉,便也能舒服一些。” 摩擦升温。皇太极只觉掌心里的温度愈发热腾,他的手被大玉儿紧紧握着,这种充实感,让他心安。 耀眼而诡异地蓝光一瞬即逝。 它的离开,瞬间夺走了皇太极手掌心里、身体上所有的温热感和充实感。 皇太极目眦欲裂,整个身子定在原处,他的声音被这道蓝光给吞噬掉了。 蓝光掠夺了一切,却唯独保留了他的意识,让他眼睁睁地目睹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大玉儿消失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玉儿,你在哪? “尚璇玉,你不觉得你来到这里的日子过得也太平静了些吗?” “如此无趣的日子,也该被打破了不是吗?” 空气里始终萦绕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 大玉儿睁着双眼,耳边不断回响着这两句话。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打在大玉儿的心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她和多铎被困在这个空间里,而那个神秘的蓝光也只在他们“初来”时闪现过片刻。也只留下了这两句话,便消失了。 是的,只有她和多铎二人被困在了这里。 多铎几乎与她同时进入了这无色无光的困境中。四周并不是黑暗,而是一种被笼罩在某物之下的那种封闭压制感。 她极其厌恶这种压迫感! 可她无力反抗。 多铎亦坐在原地,保存体力。 他来的时候,还来不及与大玉儿说上一字半句,那道带他来此的诡异的蓝光便笼罩在他们二人顶上。 多铎毕竟也是失去过一次生命的人,面对此情此景,倒也能沉着冷静下来。 可他和大玉儿一样,没有问这道蓝光为何会将他们二人抓来至此。即便问出了答案,他知道他们二人不过一介凡人,又能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尽快脱困呢? 所以现在最能做的,也只能做的便是保存体力。 但他们也并非什么也没做。二人分别查看了所处之地是否有什么可以勘破之处。可惜,丝毫没有破绽。 那道蓝光显然不是为了想要他们二人的性命,至少现在是这样的。在这空间里,为他们送来了保命的吃食和水。 二人皆收回心绪,相对而坐。 “玉嫂嫂,原来真的是你。” 前世,她是他哥哥的女朋友。 穿越而来的这一世,按照辈分,她依然是他的嫂子。 “叶浩,没想到你我用真实的身份相见时,竟是在这种境况之下。” 四周虽然压迫感极强,可温度很舒适,渐渐让大玉儿平静了许多。再者,至少目前为止她不是一个人。 但,她多么希望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在此。 她和叶浩的灵魂都是从21世纪穿越至此,这她是否可以认为,那道蓝光只会对他们二人下手? 大玉儿最为担心的是,在这困境之外的他们的至亲之人是否会因此受到影响。 她又把海兰珠与她所说的那些事,一一告诉了多铎。 “这场游戏,他若想玩,我们还真无力反抗。” 大玉儿挂着笑,故作轻松地说。 “玉嫂嫂,天无绝人之路。” 多铎这么安慰着。但说到底,二人谁都没有底气。 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大玉儿沉默不语,只是抚摸着袖口处,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 她特意缝制的衣裳,在袖口绣上了皇太极的名字,满文和汉文分别各绣一边。 本是想用这样的小设计更加增添他们二人之间的小情趣的,却未曾想过,倒成了现如今的睹物思人了。 不不不,大玉儿更正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种力量。 二人彻底失去了时间,只能凭借那道蓝光带来的食物而判断可能过去了几天。 恐怖的是,这段时间里,他们丝毫不觉得渴和饿,只是会偶尔小憩。 大玉儿和多铎丝毫没有放下戒备之心。这种情况只会让他们更加不安,像极了那些见不得天日的极其残忍的实验。 多铎拧着眉,“玉嫂嫂,你我都不可以放弃。” 大玉儿始终观察着多铎的一举一动,她很怕多铎会因为这种恐怖迹象而产生变化。 同时,亦害怕她自己也会产生异象。 “多铎,无论何时,我们都要保持清醒。” 大玉儿努力压制着颤抖地声音,她不知道接下来的他们还会有什么非人类的变化。 袖口处的绣字被她紧紧攥住。 马厩里的嘶鸣声不分昼夜地响起,仔细听去是嘶嚎至哑的刮人耳蜗的痛苦之声。 可此刻的阖宫上下,无人敢让这种声音停下来。 因为嘶鸣声来自飞鸾。 是宫里的永福宫庄妃娘娘唯一的马驹。 而它的主人,离奇地消失在了整个皇宫内。 整整半月,永福宫的庄妃整整消失了半个月! 而今日,距离定下大军远征的时间只剩三天。 这半个月里,除了中宫皇后、关雎宫宸妃、麟趾宫贵妃,以及一直以客人身份居住在内院的娜雅公主外,后宫里的各宫妃嫔没人敢随意出门。 而宫外的睿亲王府的睿亲王和睿王妃也频繁出入宫中,最后也便住在了宫内。 中宫门外的奴才们被珍哥有序的撤离,只留有她和乌兰雅两人值守。 二人对视一眼,眼睛皆是一片红肿。 乌兰雅不知道那天夜里,她是怎么将自己的主子给带下凤凰楼的。她只知道自己的主子仿佛离魂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嘴角沁出了一片血红,染了他一身月白色长袍。 饶是这般,她的主子只昏迷了一日便醒了。 就连太医都始料未及,再想细细诊脉时,她的主子已经将屋内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那一刻,乌兰雅眼见着一股腥甜从自己主子的口中涌出,她极速上前,封住了他的几处要穴,连忙大喊,“主子,你这般是想让庄妃娘娘心疼至极吗?” 这句话里的四个字让她的主子这才停止了所有动作,直至听到让她扶着重新回到榻上的话,乌兰雅这才稍微放下心。 “主子,我再去…再去找庄妃娘娘,庄妃娘娘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乌兰雅忍不住半跪在地上,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直接消失呢? “不用去了…” 只这几个字,乌兰雅再也未听到下文。 皇太极又昏迷了五日,这五日对于宫里的所有人而言,几乎是度日如年。 哲哲的眼睛被太医严重告诫,再这么哭下去,就会出问题。马喀塔也入了宫,跟她的两位妹妹一直陪在哲哲的身边。 苏茉尔晕了好几次,若非有娜雅和阿达塔,恐是再出大事。 娜木钟身子越来越重,可她也心系着此事,动用着她自己的力量找寻消失的大玉儿。 而海兰珠,她濒临崩溃,手中的那枚玉佩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任凭她如何呼唤,那个唯一可以帮他解决困境的人,始终未能出现。 多铎的消失也给这件事加重了痛苦,多尔衮整日整夜的不能入眠。 小玉儿带着身子,也同样夜不能寐。他的丈夫为了多铎的事一夜之间生出了一片华发,还有生死未明的玉儿姐姐和多铎,这些事都狠狠地击痛着小玉儿的心。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只要她愿意醒来就能够立刻结束掉的噩梦。 和硕亲王济尔哈朗也带着福晋苏泰入了宫。 所有人都在尽着自己的所有力量,去找寻消失的二人。 第六日,待乌兰雅再次入皇太极的寝宫时,皇太极已经清醒过来,正捧着那件由大玉儿亲手缝制的衣物,一动不动地看着。 “乌兰雅,你说玉儿一定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我是不是?” 嘶哑至极的声音响起,难听到连皇太极自己都皱起眉头。 他记得玉儿说过,她喜欢声音好听的。 他这番模样若是被玉儿看了去,免不了被她先是一顿奚落加唠叨,再就是满眼的心疼。 他的玉儿在他面前,总是不愿意在话语上认输。 他的玉儿也总是在他面前努力装作镇定。 玉儿… 你在哪? 第一百六十六章 皇太极,等我! 乌兰雅半蹲在皇太极的身旁,忍不住哽咽道:“主子,你这般模样,庄妃娘娘见了指不定又要骂您几句的!” “主子,这几日奴才带领着全部人手翻遍了宫里宫外,皆…无功而返。” 说话间,皇太极并未应答乌兰雅的话,只是静静将手中衣物折叠整齐,摆放在床榻上。 宫里宫外又怎么能够找得到她呢? 她现在身处在他根本触及不到的地方。是他这个凡人寻不到的地方,甚至,也许就在他的身边,可他就是看不见她,听不到她的声音。 “乌兰雅,这段时日苦了你们所有人了。哲哲呢,我去见见她。” 踏出房屋的那一刻,皇太极见到了所有人。 他一一看去:憔悴到只有珍哥搀扶和她的三个女儿围在她的身边方能站稳脚步的哲哲,此刻双眼通红地正凝视着他;撑着腰由婢子搀扶着的娜木钟此刻也是一副担忧模样;苏茉尔和娜雅则站在另一侧,此刻正跟他行礼。 人群中,当然也有海兰珠。 皇太极直步走向哲哲。“天气冷了,让咱们的女儿们陪你回宫歇息。我偷懒了这么些天,全靠你们撑着。” 哲哲知道皇太极要处理必须由他亲自完成的事,随即点点头,挽着马喀塔的手往中宫而去,而珍哥负责照顾琪贞和达哲回去。 “贵妃,这几日也让你操劳了。你的身子越发重了,便也回去歇着。” 娜木钟也没有做多停留,只是应了一声,也朝麟趾宫的方向走去。 海兰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知道皇太极一定知道此事与自己有关。 若非当时是她执意要来到他的身边,又岂会有今日的局面? 都怪她! 皇太极深深地看了一眼此刻惊恐万分的海兰珠,却不发一语。 许久,他才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疲乏,“苏茉尔,娜雅公主,你们带着宸妃回关雎宫。” 海兰珠一顿,终究是没有出声,行了一个大礼,这才起身,极速向关雎宫走去。 她耽误不得,这几日她一个人琢磨这枚玉佩,或许,有苏茉尔和娜雅的帮忙,能得到新的线索。 多尔衮是在十王亭处见到了皇太极。 他离开之前,吩咐身边的人要寸步不离地照顾小玉儿。 “八哥!”多尔衮看着皇太极这副模样,骨子里的血浓亲情胜过了他对皇太极的那份不信任。 “十四弟,十五弟与玉儿应当身处在一个地方。” “可惜这个地方,即便用上举国之力,你我都寻不到的。” 面对皇太极如此惊人的话语,多尔衮直楞在原地,“八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在十王亭,只有皇太极和多尔衮二人说了一整夜的话。 期间,只有乌兰雅进出过。同时。她也奔走各宫上下,给哲哲她们送去皇太极的情况,为了让她们都放下心。 她又亲自去了一趟小玉儿那边,看着小玉儿入睡后,她才敢离开。 待她复命完毕,许是这几日压抑的令她都有些喘不过气,头一次失控般的飞上了某一隐蔽之处,在心里无声地嘶吼着。 庄妃娘娘你在哪?主子这个样子我都难受至极,是谁这么残忍,非要让你们天各一方? 豫亲王,你也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眼下的局势让大玉儿和多铎越发不安起来。起初,他们只是感觉不到饥饿,但好在勉强可以小憩一会儿,眼见着那道蓝光送来了第十次吃食后,他们逐渐觉得就连疲乏之意都不再有,愈加的亢奋。 “看来,这个神秘的幕后之人想要一步一步地击垮我们的内心防线。多铎,我们不会认输的。” 大玉儿用那道蓝光带来的清水使劲的抹了一把脸,狠狠道。 多铎有些心疼眼前的女子。是,辈分上他是他的嫂子,可她是个女子,面对这种事,无论男女,都会因长时间的不见天日而逐渐击垮自己的内心,可她仍旧不住地鼓励着他。 “玉嫂嫂…是,我们绝不认输。八哥和我的哥哥都在等着我们。” 一提到皇太极,大玉儿的身子僵硬了几分。 此刻的他会如何,她都不用去幻想都能知道。 那夜,她甚至来不及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就被这该死的蓝光卷来至此。如今,她连时间都失去了! 所以,她一定要保持清醒,保持冷静,她要和多铎平平安安的回去。 皇太极,等我! 既然他们已经睡不着了,索性就各自活动着身体,大玉儿还跟多铎分享起在21世纪最爱的音乐和舞蹈。 两人此刻的状态,哪里像是身处在危险的困境中,看上去像是工作疲惫了一整天,给自己找来的消遣。 诡异的蓝光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继续闪动着。 第一百六十七章 替朕保密 关雎宫灯火通明。屋外由乌兰雅与惠哥照看。阿达塔则负责添加屋内的碳火。 海兰珠、苏茉尔、娜雅皆围着桌上的那枚玉佩泛着愁容。 她们从皇太极寝宫门口离开后,便一直在关雎宫内里用各种方法找到那个“人”的另外途径,可惜,始终无果。 若娜雅从未认识大玉儿,那么,她也一定不会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会认为海兰珠疯了。 可认识了大玉儿后,她开阔了自己的视野,也逐渐地了解了大玉儿与旁人不同之处。原来,她的灵魂来自几百年后的世界。 苏茉尔已经不再哭了,但眼前已经有些模糊,她握着海兰珠的手,“海兰珠格格,还会有别的法子的,对不对?” 海兰珠看着眼前失去生气的苏茉尔,内心酸楚不已,“苏茉尔,我不会放弃的,那个人也答应过我,他会护我一辈子的。” “娜雅,苏茉尔,我们继续。” 大玉儿与多铎杳无音信,她海兰珠必须要振作起来,玉儿那日与她所说的话还萦绕在她的耳边。 此刻,她不仅要想到办法救出大玉儿他们,更要维护整个盛京里的人。 三个人始终未寻到其他法子,甚至肉眼可见的,那道红光的光芒逐渐减弱,便停了手。 飞鸾的嘶鸣声已经听不见了。皇太极与多尔衮分开时,便只身前去马厩照看飞鸾。 一旁的掠影见到自己的主人来了,急忙向他投去无助、恐慌和心疼的眼神。 马有灵性,更何况这是与自己并肩作战了几十年的主人。 “掠影,飞鸾不会有事的。” “飞鸾,玉儿也不会有事的…” “我会去把玉儿找回来。” 苏茉尔与娜雅被海兰珠给劝着回了屋。待海兰珠再次回屋子的时候,屋内已经有了一身影。 海兰珠脚步一滞,深吸一口气,这才疾步来到来人面前。 “皇上…” 皇太极不语,直直盯着海兰珠紧握在手中的玉佩。 “海兰珠,目前唯一能够保全其他人的便是这枚玉佩了,是不是?” 蜡烛的眼泪落的悄无声息,四周静谧地可怕。 “皇上,您是什么意思?” “将玉佩给我。” 昏迷的那段时日,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被困在一个不见天日的牢笼里,如何逃也逃不出去。 耳边有玉儿一遍遍喊他名字的声音。还有一道极其古怪又冰冷地声音,仿佛在告诉他如何离开这里,告诉他如何找到玉儿。 一抹光亮映照出的冷色从海兰珠的眼眸里划过,血红滴在了那枚玉佩上。血液渐渐被玉佩完全吞噬,海兰珠几乎惊呼出声。 此刻,那枚被黑点给夺走的剔透的瑕疵,竟被那滴血给润色了,黑点明显淡了几分。 “皇上,你怎么会知道有这样的法子?” 海兰珠有几分哽咽,原来这玉佩还能以人血养之? 如此下去,要待何时? 手腕上的伤口被皇太极随意扯了布料绑住,没有回答海兰珠的话。 “此事,望你替朕保密。” 仅剩十天,希望来得及。 沉重的背影愈来愈远,海兰珠想追出去,可她知道仅凭自己一人是拦不住皇太极的。 尤其,此事关乎的是大玉儿。 谁又能劝说的住?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叫郝人 此后,关雎宫总是能见到皇太极的身影。却也不过半个时辰,皇太极又匆匆离开,便只身去了凤凰楼,连乌兰雅都不知皇太极在做些什么。 那间本就空荡荡的屋子,此刻更显孤单。而皇太极负手而立在此,背影愈发落寞。 “皇太极,屋子可以空,心不空就行。” 这句话他牢牢记在心头,也给了皇太极更大的勇气和安慰。 他娶了玉儿,给了玉儿的所有,亦是玉儿想要的。 “玉儿,还有三天,三天过后,我就要远征了。” 他知道朝堂上的所有声音,即便那些人再想掩藏,终究逃不出皇太极的眼。更何况,他不能让这些人出言不逊,对他的玉儿指指点点。 堵住悠悠众口的最好法子,就是亲自打破它。 他们那些人凭什么认为君王的任何举动,任何有损国家命运的举动,错在女人? 他多么想不顾一切用尽所有办法去寻回玉儿。无论生死,他们二人都要在一起…… 可眼下的一切,他皇太极也深觉无力,头一次让他深觉挫败感为何物。 他又想到科尔沁的那一天,玉儿即便伤心至极,仍旧让他顾全大局。 于大清而言,他是大清的天子。 在他的玉儿面前,他只是她的丈夫。 若有来生,让他去掉这些身份的枷锁! 大玉儿阖着眸子,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了。 倏地,她的眼眶一热,一行行清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一旁的多铎见状,急忙问道:“玉嫂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很怕是那个“人”继续改变着他们的身体,说话间,就行至大玉儿的身旁。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的心里很不安。” 她和多铎都无法入睡,连他们可以做梦的机会都给剥夺了。她丝毫感知不到外界的所有,她失去了时间,失去了入眠的权利,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她过够了! 大玉儿愤怒站起身,将摆放在一旁的水全部扫落在地。 她很想大吼一声,可她想了想身旁的多铎,最终将手无力的垂在一旁,溅起的水浸湿了她的发,唇色更加发白。 多铎只恨他空有一身功夫,可在此地只有被束手就擒的份,他多想让那个“人”与他正面较量,无论生死,也好过如今的笼中鸟一般,别无他法。 二人都怕自己的冲动害了对方,可如今,再沉默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是生是死,都要在今日做个了结了。 大玉儿与多铎对视一眼,心中明了对方的意思,彼此颔首。 “玩了这么久的游戏,你这个npc也该出来活动了?” 大玉儿启唇,尽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垂在身旁的手紧紧握起。 多铎也道:“你不就是在等待这一天吗?怎么,如今又不敢相见了吗?” 诡异的蓝光随着多铎话音刚落便出现了。 “倒是有趣,不过,你们比我想象中,倒是还差了点耐性。怎么样,两位朋友,这个游戏,好玩吗?” 蓝光顿了顿,“可是费了我不少心思呢!哦,对了,既然你称我为npc,那我就不妨告诉你我的名字。” “记住,我的名字叫…”还没说完,那蓝光似乎忘了什么,转而又言,“我叫郝人。” “说,接下来的游戏,你要怎么玩?”这种折磨人的方式,大玉儿受不住了。 蓝光化为人形,眸子藏着冷意,“打破了我的规矩,可是要受惩罚的。” 大玉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中窥探出一二。 大玉儿觉得眼前的“人”与海兰珠口中所描述的不大一样。 虽然她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可她见过海兰珠的那枚玉佩,那枚玉佩散发出的是红光,而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蓝光。 要么,海兰珠对她隐瞒了其他;要么,海兰珠也被红光欺骗了。 “别猜了,我不是你知道的那个,那道红光,叫做淮人。” 大玉儿听着蓝光喊红光的名字时,夹杂了连蓝光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淮人呢,他去了哪里?” 一蓝一红,又一个叫做郝人,一个叫做淮人,可依照现如今二道光做出的事来看,名字倒是起反了。 大玉儿暗自吐槽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他啊…太累了,我便让他好好休息了…你,没资格知道他在哪。” “尚璇玉,游戏,正式开始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有些话说与否,她做不了主 最后一日已过,大军如期出征。 掠影载着他的主人率先朝城门奔去。烈马飞奔扬起的尘沙约摸一人高,似是将这十几日的种种都淹没在尘土中,烟尘散去时,一切便能归于平静。 多尔衮跟随其后。他的目光忍不住朝下望去,胸口隆起的一处,是他的小玉儿不分昼夜缝制的荷包。 距离他的妻子临产期不到半年,望大军凯旋时,能在他的妻子临盆前。 他又习惯性的往他的右侧望去。彼时,他的弟弟多铎自会与他并肩而行,通往战场的这条路,最为安心的便是他们哥俩能够在一起。 远离盛京前的最后一眼,多尔衮给了凤凰楼上站着的小腹高隆起的女子。 女子同样深情回望一眼。 城门关闭后,女子那深藏眼底的担忧才敢释放出来。 “小玉儿,随我回中宫,这里风大。” 哲哲轻声说着,眼底的情绪被她私藏着。 若时间倒退半月前,此刻身在凤凰楼目送他们出征的人,又岂止她们二人? 贵妃娜木钟即将临盆,而她那另一个侄女海兰珠因身体抱恙,连门都不能出,而玉儿…… 哲哲轻咬嘴唇,只得了小玉儿的一声应答,二人这才携手下了凤凰楼。 “小玉儿,这段日子你便安心在宫里住下,也正好与你姨妈好好说会儿话。” 说话间,珍哥端来了热奶茶,哲哲递给了小玉儿一杯,“暖暖身子!” 小玉儿知晓哲哲满腹心事,可她猜不到,也不能劝说到点子上,只是按着规矩在这里与哲哲多待了一会儿。 哲哲见她乏了,便让珍哥亲自送她回未出嫁前时居住的庭院,又请太医给她请了平安脉,这才回中宫向哲哲复命去了。 哲哲院里倒是热闹,苏茉尔、娜雅都齐聚在此,正等着珍哥回来。 原本,这里不该是这番景象的。可在大军出发的前一日,皇太极特意吩咐让她们二人时常来中宫陪着哲哲。 她们二人既不能违抗皇太极的命令,也是真的想要一同与珍哥照顾哲哲,所以今日便来了。 哲哲知晓皇太极的心意,便让珍哥想了些女孩子们喜欢的事情,她在一旁看着也能乐呵乐呵。 整个盛京被乌云笼罩了半月,想要真的云开雾散,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哲哲脸上笑着,可心里泛着苦。 她也知道眼前在自己面前嬉笑打闹的几个丫头,也是用笑容掩盖了愁苦。 中宫里的人群渐渐散去,哲哲随意扯了件披风,并未让珍哥跟随,往关雎宫走去。 海兰珠身体确实不适,可并未向她对外宣称的那般严重,她卧在软榻上,直至听到脚步声,她便知道,是谁来了。 “姑姑。” 海兰珠迎上哲哲的目光,忧虑过后,是一片坦然。 “兰儿,你这一声姑姑,叫的倒是让我这个做姑姑的,有几分委屈了…” 海兰珠起身倒茶水的动作并未受影响,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哲哲怎么可能会猜不透其中的蹊跷。 “姑姑,兰儿并非想要瞒着姑姑,只是眼下姑姑您想要听到的答案,恕兰儿还不能告知与您。” 哲哲拧起的眉头,最终缓缓散开,“人生不过百年,更何况,我自知活不到百年。兰儿,我的人生已然过半,又有何事,是我受不得的?” 哲哲又苦笑了一下,“这话为之过早了些。即便我活到了百岁,看遍了世事,自问也是不能将一切与最亲、最爱、最重要的人的事看的淡泊,我的心,还是会因为这些人,这些事而紧紧揪在一起。” 海兰珠抿唇不语。 有些话说与否,她自己做不了主。 第一百七十章 两个选择 树影交织,乌兰雅在皇太极的营帐外焦急踱步。 方才营帐内传来的阵阵地痛苦声被刻意的隐去,她顾不得皇太极是否通传,闯了进去。只见他的主子捂着嘴,刺眼地鲜红从指缝中渗出。 “主子!”乌兰雅不敢惊动旁人。眼下战事吃紧,军心不可乱,她立即封住了皇太极的几处要穴。 又从怀中的药瓶里取出了几颗药丸没入水中,看着她的主子一饮而尽,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主子咳血的事,只有她一人知晓。 好在她的医术精进了几分,又有名贵药材在身,能够随时补充药物。 “乌兰雅,你下去歇息,朕没什么大碍…” 皇太极净了手,又擦拭干净了嘴角,缓缓说着,便躺下了身。 乌兰雅终究没有说一个字,应了一声,带着所有的物什离开了营帐。 夜里凉,营帐中的碳火没有断过。可皇太极的心被穿透了,暖如椒房的营帐,也觉身处冰窖。 大军离开盛京半月有余,半个月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地觉。 白日里,他是战场上英勇地主将;夜里,他所有被压抑住地痛苦情绪被他释放出来。 他是谁? 皇太极忍不住一直这么问自己,他是谁? 他觉得自己濒临崩溃了。 那枚被他用鲜血养着的玉佩只是指引着他仍旧按着他的原定计划行事,他便一一照做,可又是半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找到他的玉儿! 他疯了一般地坐起身子,四处找寻着什么,良久他才哑然失笑,却分外凄凉。 “玉儿…玉儿…我知道我是谁了,我是大清国的皇上,我是爱新觉罗皇太极…” “我是你的皇太极…” 碳火的温度回升,皇太极平缓了心情,又重新躺了下去。 他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能尽快找到玉儿。 乌兰雅守在营帐外,片刻不敢离,待到营帐内的所有声音归于平静后,她才敢蹲着身子,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翌日,乌兰雅端着清水入帐内时,皇太极已经穿戴齐整,整个人的精气神变化明显。 不知是她配制的药丸起了更大的功效,亦或是自家主子想通了什么事,总之,往日里上战场杀敌的主子,又回来了… 乌兰雅瞒着皇太极,在大军出发前,用飞鸽给盛京传了封信件。 不过几日,哲哲便收到了来信,她欣喜地让珍哥去叫来海兰珠、苏茉尔、娜雅和小玉儿来。 几人几乎是同时到达中宫,纷纷喘着气,却一脸喜色。 信中内容写着,战事吃紧,可大清的军队几乎没有输过,而且乌兰雅明确写明皇太极从前的模样回来了,也提了多尔衮的状态,也算是给小玉儿吃了颗定心丸。 小玉儿坐在软榻上,没忍住哎哟了一声,众人惊慌地瞧去,小玉儿脸红道:“是肚子里的孩儿想念他的阿玛了,踢了我好几脚,让大家担心了!” 几人脸上染着笑意,这也算是这么久以来,不可多得的一件好消息了。 从哲哲宫里出来后,海兰珠和苏茉尔还有娜雅想先送小玉儿回寝宫,可小玉儿想去看看她的姨母,便跟几人到了别。 “娜雅,我们一块去你的院子里喝喝茶。” 皇太极亲征后,哲哲虽有意让她们几个时不时去中宫里小聚一番,可终究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里泛着苦涩,心情紧绷着。 今日从前线上传来的好消息,倒是真的让她们放宽了一点心,毕竟他们心知肚明,能让皇上恢复往日模样的人,只有现如今还不知下落的大玉儿。 但大玉儿一定还没有被找到,否则这封信不可能这样写了。 娜雅给她们几人倒了茶,她端着茶走向一簇花前站立,茶气氤氲,思绪勾着她回到了自己与大玉儿一同种花的那一天;又勾着她回到了初识大玉儿的那一天… 娜雅始终坚信,她和大玉儿之间的缘分绝不止步于此。 海兰珠握着茶杯,眸子盯着杯中的茶叶,在茶汤中浮沉。 她吹了一下,茶叶又漂到了杯沿上,这样来去了几次,她这才放下茶杯,不再有任何动作。 苏茉尔满腔心事,可在此时,终究选择了缄默。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她不想引得她们二人再哭一次。 茶杯里茶被她一饮而尽,苏茉尔起身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三个人,用各自的方式,思念着心中挂怀的人。 蓝色的光笼罩在大玉儿和多铎的身上,“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从这个门直接出去,但谁也不能保证迎接你们的是什么。二,突破我的结界,你们会准确无误地重返属于你们的地方。” “重返属于我们的地方?”大玉儿咀嚼着这几个字的意思。 “开始。” 蓝光散去,躲藏在暗处看着这二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凭什么被你选择我的命运? 大玉儿拧着眉头,细细揣摩着这个名叫郝人所说的那几个字的意思。 她和多铎的灵魂皆来自于21世纪。倘若突破那道结界,他们便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 这个世界,指的是21世纪? 多铎也在深思熟虑中,他并不相信这个蓝光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让他们二人选择打开房门这个选项。 “怎么个突破法?这个游戏至少该给一点道具?” 大玉儿冷着声音,见多铎也没有选择直接打开房门,对着顶上的某一处喝道。 蓝光闪过,一把明晃晃地散发着寒意的qiang甩在了二人眼前。 “你们只有三次机会。三次机会结束,若还未突破结界,届时,我会亲自送你们一程。” 郝人的声音带着讥讽。这两个人不够好玩,可偏偏,他只能动得了他们二人。 多铎率先从地上拿起它。他的手忍不住颤抖,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中会有这么一天,手握着冰冷的武器,来赢得活下去的机会,还有另一个人的命运,也在他的手中。 大玉儿屏气凝神,她看着多铎缓缓举起了手,对准二人根本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地方正要扣动扳机时,她作出了一个动作。 “玉嫂嫂…” 多铎唇微张,目光却从远方收回,落在扣在扳机上的手上。 此时,扣在扳机上的手,还有大玉儿的。 “多铎,不要犹豫。” “三次机会,我与你同在。” 多铎的心跳动的厉害,暗自调整着气息,几乎与大玉儿同时做出动作。 与他们二人所想的一样,第一颗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大玉儿平复着心情,方才她的所有举动都是为了缓解多铎的压力。三次机会,无论怎么分摊,都会有一个人少使用一次。倘若最后一次机会的人也未能突破结界,那个人一定会自责,倒不如,将二人的命运捆绑在一起。 “多铎,再来。” 大玉儿保持着动作,她的话给了多铎一股力量,豆大的汗珠沁着他的衣衫,可他稳住了心神,扣动扳机。 这无色无光的令人压抑地境地传来了第二声巨响。 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大玉儿微微喘着气,另一只手按在了多铎的肩膀上,“多铎,这一次,我来……” “玉嫂嫂,我可以。你刚才说了,与我同在。” 多铎明显感觉到按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微微一颤,他含着笑意,“玉嫂嫂,开始了。” 随着第三声的声音停止,空中传来蓝光放肆的笑声,“你们输了。” 大玉儿失了神地瘫软在地,多铎慌忙扶住了她。惊慌失措时,那把武器却被他牢牢握在手里。 放肆大笑的蓝光并未收回这把武器,他的声音愈加讥讽。 “尚璇玉,这是天意。” 是吗? 不。 大玉儿从多铎手里飞快的拿过武器,只听得一阵上膛的声音。 大玉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借着多铎的力气将他推到了前方,与此同时,手里的动作也一气呵成。 第四声响起,蓝光嘴里的结界终于破裂开来,一道久违地、令人贪恋的、属于人类的光照射进来。 多铎被这样的光亮刺着眼,可他舍不得闭上眸子。他急忙转过身,想要去拉着大玉儿的手,可他费劲了力气,只觉得他离大玉儿愈来愈远。 “玉嫂嫂,不!” 他的指尖只来得及触碰到大玉儿被疾风吹动的发丝,便被卷入到了一片朦胧中,再也看不清周遭的一切事物。 大玉儿的声音却穿透进了这片朦胧中。 “多铎,我一定会没事的。你若见到了他,请帮我告诉他…” 郝人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大玉儿还会寻到第四次机会,“你怎么会有第四颗?” “呵,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即便是一百颗,成功的次数,也是会是零?” 大玉儿摔下地的时候为了逼真,是真的擦破了身上好几处,她的手也因为强力的后挫力而伤到了,发麻到让她抬不起手。 不用郝人的回答,大玉儿也知道她的那句话,是个肯定句。 她的眸中染满了血色,身上的衣物也被那阵疾风吹的凌乱,可她直立在此,那种魄力,连郝人都有几分吃惊。 “郝人,这场游戏,还未分出输赢。” “我尚璇玉向来是惜命之人,凭什么被你选择我的命运?” 大玉儿手里握住的武器朝蓝光处拼命一扔,她奔向至方才多铎离开的位置纵身一跃,跌入了另一片旋涡中,不见身影。 蓝光化成一道人影,欲要寻回大玉儿,可他的手被一道红光缠绕住,郝人惊呼,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的玉儿是不是很坚强? 痛,痛意袭遍全身。 多铎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可他连这个动作都做不到,唯独意识较为清晰。 穿越来此多年,他跟随着多尔衮意思习武,耳力极佳。现下,他只有依靠耳力来判断周身的环境如何。 少顷,多铎感受到四周几乎没有动静,他这才缓过神来。一阵鼻酸过后,多铎发觉唇上一凉,入了唇缝间,是咸的。 这条命,是玉嫂嫂给他拼来的! 多铎,不,叶浩,她救了你三次,她救了你三次啊! 一阵嘶吼过后,多铎青筋暴起,陡然睁开了双眼,血色充斥。 他挣扎起了身,脸上的一行泪还未干,顺着下颚流淌在鞋尖处。 他踉跄着,忍不住喊着:玉嫂嫂…玉嫂嫂… 墨色笼罩着四周,多铎只片刻便判断出他应该是重新回到了三百年前的大清。 这里有战争过后的痕迹。多铎身无武器,又一身伤痛,行事万分小心,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用他多年来行兵打仗的经验,在树林中小心穿梭着。 此刻,他希望能遇到的是大清的军队,让哥哥知道他平安无事,还能带给皇太极消息。 尽管,这是一个不是消息的消息。 这边,乌兰雅刚给皇太极服侍着吃下药,便悄无声息地出了营帐。她将药瓶收进怀中,确认她的主子安心歇息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她飞身至树梢上,想离天更近一些,这样她的祈祷是不是也能让上天听得更清楚一些? 乌兰雅发觉自己有些好笑。自嘲的摇摇头,眸子随意望向树下的一处。 只这一眼,她险些从树上摔下去。 她的眼力极佳,有一熟悉的身影正在向大清的军营驻扎处渐渐靠近。 乌兰雅毫不犹豫地飞身至上,足尖点过一片又一片树梢,她忍住大喊的冲动,加快了速度,最终在那身影即将达到重兵把守的驻扎处时,稳稳落在了他的面前。 “豫亲王!” 乌兰雅的声音带有几分哽咽,她急忙扶着多铎,成功阻挡了多铎踉跄到即将单腿跪地的动作。 “乌兰雅…” …… 乌兰雅在跟多铎的商量下,最终决定今夜先不要告诉皇太极他回来的事。 乌兰雅懂多铎的所有顾虑,就算今夜告诉了他家主子这个消息又能如何? 庄妃娘娘并不在啊… 所幸,多尔衮身为副将又撑起守卫军营驻扎处的职责,他的落脚处距离皇太极不算远,可只要动静小,断不会打扰到皇太极。 多尔衮的营帐被掀开的那一刻,多铎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嘴唇轻启,“哥…” 多尔衮举在手里的刀刃应声而落,他眼中有泪,大步走去,一把揽上多铎的肩,“多铎!” “我的弟弟…”后面的话多尔衮哽了又哽,最终吞了下去。 蜡烛随风摇曳着,烛火不再是冷的。 兄弟二人身后的乌兰雅也没忍住,捂着嘴,悄悄从营帐外走了出去。 她发觉自己离开她家主子的营帐太久,恐生事端,加快了脚步,连跑带奔,又飞身至上,须臾间便落了地。 她悄声走进,却发觉毡门似被人掀动过,细看之下仍在微微颤动。 乌兰雅心下一沉。 她家主子… 方才出来过。 天光破晓,多铎一早便跪在皇太极的营帐前,陪同他前来的,还有多尔衮。 因为多铎的突然出现,势必会造成一阵躁动,多尔衮本想支开所有人,单独带着多铎去找皇太极,却发现乌兰雅一早便在他的营帐处候着,借由着传达皇太极口谕的机会悄声说了句。 “此事按皇上指示,必须声张!” 多尔衮很快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 “乌兰雅。”乌兰雅被皇太极喊了进去,不一会儿便出来了,“豫亲王,皇上请您进去。” 昨夜多尔衮不敢惊动旁人,只是用他随身携带的药物给多铎做了简单处理。 此刻,多铎身上被布帛绑了一处又一处。 二人不知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只闻得一阵激烈的咳声穿透过了营帐。 乌兰雅一惊,明白动静是谁传来的,可眼下她若进去了,那这些天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多尔衮瞧得明白,皇太极伤了身子,不得声张。 不多时,多铎缓步走了出来。 多铎仍压抑不住地“咳嗽”着,嘴角处还沁着血。 “乌兰雅。”乌兰雅应声而入,不过片刻,她掀开了营帐,对着多尔衮道:“睿亲王,皇上有令,豫亲王突破重围有功,且念及重伤在身,今战可免,待明日,跟随睿亲王一同迎战。” 乌兰雅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所有的将士们都听的真切。 宫里的庄妃娘娘和豫亲王多铎几乎是在同一天内失踪,如今回来的虽只有豫亲王一人,但悠悠众口,谁知会曲解成什么样的意思来? 不多时,皇太极已经穿戴上了盔甲,从营帐内走了出来,不怒自威,他沉声道:“大清的战士们,不出半月,胜利便终究属于我大清!” 多尔衮率先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清的战士们个个都是好样的!” 这样的言论最能鼓舞士气,也能让那些不应该存在的情绪被瞬间埋没。 一举奏效,多铎也高声呐喊着,豪格也在其中。 皇太极很满意的看着眼前一切,他跨步走至多尔衮的前方,多尔衮紧紧跟随其后,豪格也随即跟上。 只有距离皇太极最近的多尔衮才看的仔细,皇太极的手一直紧握着,来掩饰自己的颤抖。 至于多铎,他失了神的回到了乌兰雅连夜给他扎起的营帐内,继续扮演重伤在身的角色。 他瘫软在地,脑子里全部都是方才皇太极与他的交谈。 他原本以为皇太极会问很多关于大玉儿下落的事,可他只问了一句,“我的玉儿是不是很坚强?” 多铎永远忘不掉在他点头的那一刻时,皇太极自胸口涌出了一大股腥甜,血溅在了他本就染了血的衣袍上,显得更加刺眼。 紧接着是一阵压制不住的重重咳声。 皇太极费尽力气吞了一颗药才逐渐缓过劲来。 多铎看的真切,那双眼早已湿润,可就凝固在此处,不肯滴落。 多铎难以想象方才皇太极如没事人一般走出营帐时,费了多少气力。 可皇太极必须走出来,他每一天都没有缺席过。 而多铎唯一能帮他的,只能饰演一个重伤在身的副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们那个时代自由吗? 此次战役中,多尔衮始终围绕在皇太极左右,可皇太极一双赤红怒目赶走了多尔衮,“十四弟,今日你与八哥并肩作战,心在一起便好。” 话及此,多尔衮没再坚持,带领着他的队伍,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战场中。 可他的心不能平静下来。这一刻,多尔衮仿佛释怀了很多,又或许,在他渐渐成长中,也慢慢理解了皇太极这个人。 大军出征前夕,他在十王亭里与皇太极的对话,一字一句都没有忘记。 皇太极告诉自己,大玉儿和多铎此刻身在一处,是他们二人用尽举国之力都无法找到的地方。 多尔衮在震惊中逐渐冷静下来,他又仔细回忆起了这么些年来的每一处细节。 大玉儿初入盛京,被自己的父汗赐婚给自己的八哥,大玉儿在大婚前跟自己说的那番话;自己的弟弟多铎在昏睡后醒来的那几句他没听懂的话,以及劝慰失落中、自责中的自己的那些话。 还有多铎的那句:如果我有一天突然消失了…… 多尔衮明白了,曾今让自己执念多年的女子和与自己血浓于水的亲弟弟多铎,他们都已经不再是曾今的他们了。 多尔衮该是愤怒的,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他无能为力去改变。 多铎对他,好的没话可说。 这十几年的相互陪伴,战场上的并肩作战,即便灵魂不再是他的亲弟弟,可二人的关系已经是亲兄弟般,在情感上,多尔衮骗不了自己的。 可是,他的亲弟弟多铎的灵魂,会去哪里呢? 若有一天,他回来了呢? 多尔衮原以为皇太极会在这种情况下说明当年自己的额娘殉葬一事。 可他只提了一句,“十四弟,你的额娘会看得见你如今的这般成长,父汗也会知道自己宠爱着的小儿子如今也成了英雄。十四弟,八哥也由衷的为你感到自豪。” 多尔衮惊觉自己的滚烫快要溢出,借着月色,他快速拭去,“八哥,这条路,我和多铎还要跟着八哥一直走下去。” 多尔衮并非不在意真相,可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皇太极若是说出当年的细节,他会从心里看不起他。 皇太极不是个需要他人施舍、可怜之人。 今日战役告捷收尾,但明日注定是一场恶战。 夜已沉,多铎的营帐内,有两处身影。 多铎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多尔衮的双臂,几经哽咽,“哥……我还能喊你一声哥哥吗?” “不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弟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不,是我骗了你!我在你的亲弟弟多铎的身体里重生,是因为多铎我才活了下来,我却不敢把这个真相告诉你,我没资格再喊你哥!” 多铎低声嘶吼着,这种压在心头十几年的真相在说出来的这一刻也并未减轻半分,尤其是他听到多尔衮如此说,他更加自责和羞愧。 “是,你是骗了我。按照我的性子,我不会饶你。可是多铎,你又有何错呢?我的亲弟弟多铎并非因你而从这个世界里离开,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保护好他。” 多尔衮的泪终究没有抑制住,“若有来生,我不愿他生在帝王家。多铎,你们那个时代自由吗?” 多铎怔住了片刻,才缓缓点头。 “希望,他重生在了你来的那个世界里,当一个快乐无忧的孩子,再好好的成长。” 多铎一把拥住多尔衮的肩头,“哥,哥!” 聚光灯下,身着黑色丝绒长裙、化着略微浓重却不失精致的妆容的女子,手握麦克风,在众人的平静下演唱完了最后一句,连主持人也只是叫停她了几分钟,说了几句非常公式化的问答,便匆匆下了台。 “姐,我是不是真的很失败?” 被妆容精致的女子喊着姐的那位连忙将手里的皮草外套套在她的身上,“一夜爆红和脚踏实地,你早就做了选择,不是吗?” “观众的认可固然重要,但我希望你不要在其中迷失了自我。这样,你才是失败的。” 那女子叹了口气,“璇玉,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什么重要工作了,你好好休息几天。我就不能陪你了,昨天谈到了一个资源,我得去找对方聊聊细节,尽快落实。” 尚璇玉点点头,她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日期陷入了回忆中。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尚璇玉,并非一定需要你 夜色笼罩整座城市,霓虹灯闪烁,映在江面上,也映在尚璇玉此刻疲惫又有些隐忍情绪的脸庞上。 她裹了裹身上披着的围巾,发丝被风吹乱,她却没有任何动作。 十年。她失去了母亲竟然已经十年了。这十年间,若非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吉娜,她也不知道今后的路该如何走。 那段痛苦、黑暗让她险些堕入深渊的日子,是吉娜一把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也是因为吉娜,让她一步步实现了自己隐藏已久的梦想。 虽然,她在音乐圈并没有什么人气,可好在,也因为这个圈子,拓展了人脉。 吉娜问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她选择了热爱,脚踏实地的热爱。也因此,她拒绝了很多机会,伴随着的,也是机会的失去。 这个江滩便是她和吉娜相遇的地方,那个时候她赤着脚,在江边走着,并没有在意过身后有个人一直注意自己。 而后,吉娜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刚才她在江边随意踏江水的视频给她看。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对自由的向往。我手里有个v缺个角色,如果你有兴趣,可以随时来找我。” 那天夜里,尚璇玉把吉娜的名片握了很久,直至发皱,她才舒展开眉头,联系上了吉娜。 两个人异常投缘,很快尚璇玉的试镜也全票通过,她出演了吉娜名下当红歌手的新专辑第一首歌的v里的女主。 新专辑的首发行量非常可观,也正因为她这个新人首次亮相,给她带来了一定程度的曝光。 一次宴会上,吉娜带着她一同参加,虽然主角不是她,但她明白她要尽快融入这个圈子里。 也是这一次,她认识了叶哲。 与叶哲的相遇,是她意料之外的,更加意外的是,他竟然高调宣布她是他的女朋友。 “娱乐圈新人尚璇玉成为知名集团ceo叶哲女朋友”这个热搜一时之间占据全网榜单第一,尚璇玉不知所措,吉娜让她保持沉默,也不要在这个期间在媒体面前露面。 尚璇玉实在是太稚嫩了,她只敢相信吉娜,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周,就连叶哲来找自己,也被她回绝了。 这样的消息对于初入娱乐圈的尚璇玉而言,无疑是好坏参半,更惨的是,恶意的评论占多半。 说她仗着叶哲的人脉才能成为当红歌手新专辑v的女主角…… 还有更加难听的,尚璇玉继续往下翻着,却被吉娜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手机。 “璇玉,你需要休息。” “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你是我看中的人,这个委屈不能让你白白受着。” 而后,该词条的热搜被全球撤下,换上了是叶哲最新发布的博文。 吉娜心中明白,撤热搜这是叶哲的手笔,可是这一大段犹如小作文的告白,是不是来得太快又太刻意了些? 吉娜知道叶哲对尚璇玉存着别样的心思的时候,根本来不及作出阻止动作时,就被叶哲官宣了,她私下约着见过一面叶哲,可叶哲拒绝了。 “吉娜小姐,我尊重你,所以给你打来了这通电话。但这是我和璇玉两个人的事,这也是她的意思。” 吉娜好看的眉头皱着,最终挂断了电话。 璇玉这个孩子,涉世未深,就遇上了这个男人,究竟是好是坏? 叶哲在业界是个有口碑的人物,待人处事也处理的滴水不漏。 私人生活上,倒也没有什么可以被拎出来作为饭后谈资的。 而且据可靠消息,他一直是单身,又是刚三十出头的总裁,样貌出众,还是头一次在媒体上发布自己脱单的消息,这让本就对他存好感的粉丝们更加疯狂。 这件事对叶哲而言毫无影响,甚至会让他的人设更加加分,而对于尚璇玉这个新人而言,无疑是当头棒喝。 对于官宣这件事,尚璇玉并不知情。可对于叶哲私下的表白,尚璇玉犹豫了。 她承认,对于叶哲有几分动心。可她明白自己的处境还有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二人犹如云泥之别,更何况,她刚刚踏入娱乐圈,事业心对她而言更加重要。 “叶总,谢谢你对我表达的这番心意,我想,现如今的我暂时没有答案可以回复你。” 尚璇玉说的诚恳认真。 “我给你时间。但是,璇玉,不要让我等太久。” 这句话后,尚璇玉抿唇不语。 他们二人,根本不可能站在同一条线上。 尚璇玉刚刚在玄关处换下鞋,就接到了吉娜打来的电话。 “璇玉,我来找你。” 那天,吉娜陪着她一整夜,尚璇玉倒在她的怀里,颤着身子。 这就是网络的恶言,没想到有一天,像洪水猛兽般朝她涌来,而她却没有反击的办法。 “娜姐,我有点怕,但是我必须坚强不是吗?” “……璇玉,你有你的脆弱,也会因为脆弱而建起保护自己的墙,不管如何,我都在你的身边。” “娜姐,谢谢你,谢谢你……” 热搜被撤,网友们看着叶哲的深情真挚告白后,又深信不疑他的话,一时之间祝福的话又占多数。 恶言风波也就此平淡下去。 叶哲是第三天后来找的尚璇玉。 门铃疯狂作响,又是夜里两点,尚璇玉透过可视门铃发现是他的时候,迟疑了很久,最终,她还是开了门。 叶哲喝的醉醺醺的,靠在尚璇玉的肩上进了屋内。尚璇玉把他扶到沙发上,狠狠喘了几口气。 “叶总,您此番是何意?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她的话带有几分咄咄逼人和控制不住的怒意。 她知道进了娱乐圈不会有平静的生活,可这个男人的出现,让她的每一天都过得起起伏伏。 “璇玉…对不起,用了这样的方式告知了所有人。可是,我害怕你不答应我,你要是不答应我,我怎么办?” “所以,你就用这样的方式来逼迫我承认我跟你之间的感情?叶哲,你当我是什么?” 叶哲支撑起身子,拉着尚璇玉就往怀里搂着,“璇玉,我不能没有你。” “叶哲,我数三下,你要是不放开我,我就报警了。” 尚璇玉冷着声音,幸好刚才她的手里一直握着手机。 叶哲听后,这才老实的放开了她,倒在了沙发上,“璇玉,今夜,别赶我走,我就睡在这里就好…” 尚璇玉轻叹了一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要是难受了,随时去卫生间,保温壶的水也足够。” 她又掏出手机,在小区附近订了间房,今夜,她的屋子就暂时交给叶哲。 躺在酒店房间里的尚璇玉却久久不能入眠。 她再反复回忆叶哲刚才的那些话,半晌后,她又笑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的话,她却想了半天。 明日酒醒后,他根本不会记得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尚璇玉被手机震动吵醒,是个陌生号码。 “璇玉,你在哪?我来找你。” 语气里的急切,让尚璇玉一时半会没有答上来,“叶总,今天可是周一,您不需要上班的吗?” “……上班前我必须要见你。而且,我还在你家,你不回来吗?” 无奈之下,尚璇玉给他发了定位。 她坐上他的车,回到了家。 原本以为家里会比较乱,可此刻整理的比她出门前还要整洁。 “谢谢叶总,还帮我整理了屋子。” “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谢谢两个字。”叶哲不喜欢这么生疏对待自己的尚璇玉。 “不,这是礼数问题。” “昨夜,没有礼数的人是我,深夜醉酒跑到你的家门口……” “叶总,您知道就好。” 尚璇玉没有给叶哲想象中的回答,接下来的话便直接卡在嗓子里,让他分外难受。 “好了,人也见了,叶总该去公司上班了?” 见叶哲还没有走的意思,她开口补充着,“我希望叶总是在最清醒的情况下跟我说一切关于感情的事,而不是借着醉意,或者利用这种让人会心软的模样和语气来跟我探讨人生大事。” “我尚璇玉,并非一定需要你。” 门被轻轻关上,尚璇玉甩下刚才的强硬模样,坐在沙发上,给吉娜发了一段文字,这才起身去了浴室,今天她有一个重要的线上面试。 这是那日发布会上,吉娜瞅准时机给她谈下的一笔珠宝合同。该品牌珠宝主打青春、自由,而尚璇玉的形象也非常符合他们的要求。 目前合约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吉娜告诉她品牌总部在国外,暂时不能够线下面谈,而时间紧迫,破例进行线上面试。 尚璇玉原本会以为该合同因为那个热搜而泡汤,可该品牌给足了她的信任,所以,她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把握住这个机会。 线上面试结束后,她焦灼等待了半个小时,期间吉娜一直在跟她通话,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最后,吉娜给她发来了一段文字,“璇玉,再过两天,品牌方这边会发布官宣博文,到时候我来告诉你的转发文案。” “好,谢谢娜姐,辛苦了!” 这段文字发出去后,吉娜的语音通话打了进来。 “璇玉,叶哲来找过你了?” “是,难道发生了什么?” 自那高调官宣后,尚璇玉居住的小区附近就有狗仔了,那么今早叶哲从她家里离开的照片肯定也被人拍到了。 “璇玉,他这般强势,人脉又广,想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失手过,我担心……” 尚璇玉一阵沉默,吉娜在电话里急忙喊了一声,尚璇玉才缓缓作答,“娜姐,我有分寸。如今带来的种种,也有我的原因,当初他的告白,我并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所以也给了他机会。” 吉娜也沉默了片刻,“璇玉,我相信你的选择。” “娜姐,是我让你担心了,也让公司受到了一定影响。” “也不算什么影响,这是圈子里常有的事。你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这次珠宝代言对你而言极为重要,趁这段时间对方还没来国内,你好好调整状态。其他的事,暂时不要想。” “好,我知道了娜姐。” 挂了电话,尚璇玉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就这么睡了过去。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说这话的人,早就忘了 尚璇玉复制了吉娜一大早发给她的确认好的文案,粘贴在了转发的博文处,点了发送。 她盯着屏幕,小心翼翼又频繁地刷新屏幕,果然,前排留言的都是她眼熟的几个id,给她加油,夸赞她。 她的粉丝数量并不多,只有不到六位数,但对于娱乐圈新人的她而言,又经过了热搜事件,还能有真实粉她的粉丝,她已经很知足了。 娜姐说,过段时间出席品牌展,按着合约进行几场活动,就要对她进行一个全面的培训。 对于这样的机会,尚璇玉极为珍惜。毕竟,现如今的她只是凭借着一点点的天赋和较为鲜活的外形步入娱乐圈,也太单薄了些,她需要系统性的学习。 “祝贺你,璇玉。” 突然,手机顶部的弹出一条消息框。 “谢谢你,叶总。” “有时间吗?可以一起吃饭吗?” 尚璇玉在键盘上反复删删减减,不知如何回答时,对面的叶哲却一个语音电话播了过来。 “璇玉,我想见你。” “叶总,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我还有事要处理。” 尚璇玉委婉的拒绝着。 对面只响了一声挂断的提示音,尚璇玉放下手机,倒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十分钟,尚璇玉的手机再次响起,还是他。 “璇玉,我在你家门口。” “今天,你又喝醉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沉闷。 “没,没有。你说过,要清醒的跟你说事情。” 这一次轮到尚璇玉挂了通话,她缓缓打开了大门。 今天的叶哲比之往常不同。平日里见他总是西装革履,强势的压迫感直面而来。 而今日他一身休闲打扮,减去了平日里的几分严肃和冷峻,多了几分阳光和可亲近的气质。 “叶总…” “喊我名字,叶总叶总的,也太生疏了。” 尚璇玉没有选择改口,正色道:“叶总,我今天有重要行程。” “璇玉,你不会骗人。” 是,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他。 “璇玉,你不让我进去吗?” 尚璇玉难免尴尬,她都没来得及换身可以穿出门的衣服,他就来了,而她却给他再次开了门。 “你不是说要见我吗?见我,非要进屋不可吗?” “你也想见我不是吗?要不然,你怎么会选择开门?” 尚璇玉一时语塞。 事实也是如此。 “璇玉,我们在一起。” 面对如此直白的告白,尚璇玉接不住,手里的手机被她握的更紧了几分。 叶哲向着屋子里迈进了一步,尚璇玉不由得倒退一步。 “璇玉,我等这个答案很久了。” 尚璇玉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欲要启唇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大声嚷嚷的声音打断。 “好啊,你个不孝女,赚了大钱,连自己的亲爹也不认了?” 尚璇玉惊恐地望向来人,而后是从内心翻涌而出的憎恨和厌恶。 “亲爹?他早就死了。” 那中年男子听后直接抡起拳头,尚璇玉来不及躲,却被眼前的男人一把拉进怀里,硬生生地接住了这一拳。 “叶哲!” “我已经报警了,你不想事情闹大,就立马滚远点!” 尚璇玉怒吼着,愤怒地泪水毫无掩饰地涌出。 中年男子一听报警,甩了一句狠话,这才匆忙离开。 叶哲迅速关上门,他看着泪流满面的尚璇玉,将她紧紧搂进怀里,“璇玉,都是我不好,我今天不该让你开门……” “叶哲,我带你去医院检查,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叶哲只是吻住她的唇,轻轻拍着她的背,抚平着她的情绪。 此事过后,尚璇玉确认了叶哲的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她心觉有愧,每天都会问候几句,还下厨煲汤给他喝。 这一天,叶哲坐在尚璇玉家里的沙发上,再一次问了一句,要不要跟他在一起时,尚璇玉似是下定决心般的点点头。 “叶哲,我答应你。但我想让你明白,我会答应你,并不因为你帮我挨了那一拳,而是在此之前,我对你就有了好感。” “我把心交出来了,希望你,不要负我。” “璇玉,我叶哲绝不负你。” 承诺许下的太过轻易,所以也就没有几分重量是不是? 说这话的人,早就忘了。 尚璇玉收回思绪,江边的晚风总算把她吹的发冷了,她缩着身子,回到了车里。 她需要好好休息,明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日子。 “娜姐,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到家了,想泡个热水澡,这几天的假期结束后,我会恢复状态的。” 电话那边的吉娜满眼心疼,“璇玉,这个合同我志在必得,品牌方这边也很看好你。你确实需要休息,汲取新的力量,再次出发。” “好,娜姐。那我先去休息了,明晚见!” 尚璇玉脱下高跟鞋,对着镜子卸妆,放了洗澡水,却没着急的泡澡,而是从酒柜上取了一瓶酒,还有三分之一,她勾唇一笑,喝了酒,今晚能够安心入眠了。 她靠在家里特意装的台上,慢慢品着酒,嘴里时不时哼唱着几句,直至酒瓶子见底,她这才作罢,收拾了一下,这才进了浴室。 清晨,尚璇玉踏着石砖铺成的小路,脚步沉重。 鲜花艳艳,花束里的品种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花。 刚开始的时候,尚璇玉总喜欢说很多。后来,她只想静静地清理着四周的杂物,扫扫尘土,安安静静的站在墓碑前,聆听风声。 母亲喜静,她也是。 尘世间太多喧嚣,她不想带到此处来。只把一切留给风声、呼吸声……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只要你从中作梗,我们两也就结束了 夜里,吉娜和尚璇玉在家里浅酌了几杯,“璇玉,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符合条件的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吉娜脸色酡红,忿忿不平。 “娜姐,这一路走来我都很顺利了,不敢再贪求什么别的。” 说着,尚璇玉一仰头,酒杯见了底。 “好,我们不谈这件事,翻篇了。对了,后天晚上,有个重要场合,是珠宝方品牌赞助的,你作为代言人,被邀约出席。” 尚璇玉眸子亮亮的,故意逗着吉娜,“你好坏啊,娜姐,明知道有活动,今天还来找我喝酒,我要是找不回状态怎么办?” 吉娜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你少来!谁不知道你的酒量。你喝酒从来不上脸,难醉!” 尚璇玉笑眯了眼,靠在吉娜的肩头上。 “娜姐,房子的款我很快就能还给你了。” “能够有自己的家的感觉很安心。” 吉娜侧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尚璇玉,她此时望着窗外,目光看的很远。 在她的眼里,始终对生活抱有希望。 吉娜很欣赏她这一点,所以当初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她,手把手带着她。即便她在圈子里也还是个不温不火的状态,但她认定了她,就会牵着她的手,一路走下去。 尚璇玉受邀出席活动的当晚,她再次遇到了叶哲。 这是他们两个人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 当初高调的官宣,分开的时候也没有闹得难看,双方都给了彼此一定的尊重和体面。 可只有他们二人明白,当初私下解决此事的时候,有多么痛心。 当初,尚璇玉巧得一面试机会,是一部网络剧的女四号的角色。 在吉娜帮她安排的系统培训中,曾经也有表演培训,并且该角色戏份不多,尚璇玉在吉娜的鼓励下,决定试一试。 剧本围读时,尚璇玉作为一个小白,尽管戏份不多,但她格外珍惜这个机会,所以按时参加。 那时候,剧组的演员也都聚集的很齐,按照导演的要求,他们私下要为了角色而建立起熟悉的关系。 尚璇玉的角色是位处世不深的小公主,爱慕别国皇子。该皇子的角色在戏中戏份占比很重,属于男二,又是个小有名气的小生,演技也出圈,待人也很温和。 在戏中,女四号小公主最终跟男二号修成正果,所以,二人必须要为了角色尽快熟悉起来。每每围读结束后,二人会私下对着剧本排练一段时间。 那次正式拍戏时,叶哲不知怎么着来探班,正好是一场女四号与男二号的暧昧互动戏份,叶哲是皱着眉头看完的。 导演喊了一声,二人这段戏份完美结束。叶哲便拉着尚璇玉的手去了他的车内。 “璇玉,我们不拍这部戏可不可以?” 尚璇玉看到他后的欢喜模样定格在脸上,而后僵硬。 “叶哲,你什么意思?” “你接部戏的时候,都没有问过我。” 尚璇玉吸了几口气,“所以我的每一项工作都需要来向你报备吗?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的工作,我就不可以去接?” 叶哲冷静了几分,口气软了几分,“璇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见不得你跟其他的异性有如此互动。” “戏和现实,我是分得清的。叶哲,这一点,你无须担心。” “好,那这些照片你怎么解释?” 只见叶哲将一张张的图片翻出来给尚璇玉看。 而图片里内容,就是她和男二的男演员在围读结束后,两个人对戏的模样。 “你不信我?叶哲,既然你能够找人拍到这样的照片,自然也可以查看监控?现场有多少人你不清楚?” 尚璇玉极力克制声音里的颤抖,她满心爱着的男人竟然如此不信任自己。 叶哲当然看过了监控,知道现场有多少人,两个人不可能有其他的不该出现的举动。 “璇玉,只要你答应我不再继续拍摄这部戏,后面的事都交给我来安排。” 尚璇玉怒极反笑,控制住了想要夺门而出的动作,“叶哲,只要你从中作梗,我们两也就结束了。” 说着,她在叶哲无比震惊和怒气的情况下,慢悠悠地打开了车门,脸上挂着笑,再也不是刚才见他时的那副模样了。 他知道,尚璇玉被自己伤了心了。 可他没有追出去。 而后,尚璇玉就泡在了剧组里,没有自己的戏份时,她也会早起,看其他的演员演对手戏。 期间,她关掉了所有通讯设备,在此之前,她跟娜姐说明了缘由,又怕她担心,说的很隐晦。 吉娜见到尚璇玉这样的举动就知道跟叶哲脱不开关系,那天叶哲去剧组探班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叶总,您和璇玉之间的事,我不能插手,也不会插手。” 这句话对于叶哲而言听上去有几分讽刺,他想到那年他在网络上高调官宣的时候,他对吉娜就是这么说的。 “她,这段时间还好?” “剧组里的时间是没有规律的,但是我相信既然璇玉拥有了这个机会,她就会牢牢把握。苦与不苦,她都甘之如饴。” 吉娜还以为对面已经先结束了通话,她看了一眼屏幕,猜想,叶哲一定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 良久,叶哲才传出了声音。 “我知道了。” 吉娜挂断了电话,这才安心的准备食材,她要煲一锅璇玉这个小丫头最爱喝的汤给她送去剧组。 尚璇玉见到了吉娜别提有多开心,端过汤就开始小口喝着,还呛了一下。 “你慢点,还像个小孩一样让人操心。” “那娜姐你管不管我一辈子?” 尚璇玉嘴里含着汤匙,手挽着吉娜的胳膊,一副今生缠定你的模样。 吉娜忍俊不禁,“哎呀,我呀,注定脱不了身了!快喝,今天是不是有场夜戏?” “嗯,今天的戏份尤为重要,我得抓紧时间,再去找袁老师排练一次。” 尚璇玉口中的袁老师,就是这部戏的男二号。 “好,我明天没什么事,今天陪着你。” “好,娜姐,戏份结束后,你可要告诉我所有的不足哈!” 男二和女四号的戏份是从晚上十点开始拍摄的,这是一场女四号的告白戏份。 此时,天空不作美,下起了大雨,但为这场戏份加足了效果。 尚璇玉饰演的女四号小公主紧紧从背后拥住了男二号皇子,开始一大段的肺腑之言,临了,男二号的演员临时发挥,吻住了含泪与他雨夜里告白的小公主。 尚璇玉有片刻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很快从男二号演员的怀里出来,低着头,不语。 这一段二人皆是临场发挥,导演却很满意,喊了声“咔”,又宣布这场戏发挥不错,只是ng了两次,就成功了。 戏份结束后,尚璇玉谢过了在现场的每一位演员,每一位工作人员,这才跑向吉娜那边。 这时,饰演男二号的袁泽宇喊住了她。 “袁老师,有什么事吗?” 出于礼貌,尚璇玉停下了脚步,往袁泽宇那走去。 “尚小姐,不好意思,刚才的那个动作,是我临时发挥,没有告诉你…” “袁老师不必介怀此事,这段戏大家都很尽心的达到了最好,就是最好的事了。袁老师是很专业的演员,这段时间跟着袁老师,跟着大家都学到了很多,对我这个初来演戏的小白帮助了太多了。” 尚璇玉很感谢这个剧组的每一个人,大家渐渐有了默契,都配合的很好。 听得了尚璇玉这样的回答,袁泽宇才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台本上都没有的内容,他这么做,实在是太唐突了。 “袁老师,夜戏结束了,也该休息了,明早见!” 尚璇玉挽着吉娜的手,往自己的酒店房间那走去,此时,吉娜的手机铃声作响,吉娜接起的时候,眉头微皱,“好,我马上赶来。” “娜姐,这个点给你打电话一定是有急事,我跟你一块去!” “璇玉,你别担心,不是工作上的事,你好好回房间休息。我到了就跟你发消息。” 尚璇玉心中明了,这是娜姐的私事,她去也不方便。 “好,我回去就开机。” 尚璇玉忙一路小跑回到房间里,刷了房卡,房间点亮的那一刻,她吓得一声尖叫。 “是你?”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逝去的,总要祭奠(现代回忆篇结束) 尚璇玉几乎惊呼出声,又怕闹出太大动静,赶紧关上房门。 “你怎么进来的?”尚璇玉用审视的眼神看向他,她明白,他想要进来,一定会有办法。 可她讨厌这种不信任,讨厌这种占有欲太重的人。 “我想见你,就一定有我的办法。我每次说要见你的时候,我都见到了,不是吗?” 明明开口想说的不是这句,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这么说出来了,一点也不留有余地。 “叶哲,你到底想怎么样?派人跟踪我?亦或是你叶大总裁亲自出马?我是什么?会飞会消失不见吗?” 尚璇玉步步逼近叶哲,一字一句的责问他。 她一阵鼻酸,可也强忍着。她再也不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出现一丝半点的委屈。 叶哲一把扣住尚璇玉的手腕,“璇玉,我感觉我抓不住你,我感觉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属于过我。” 尚璇玉笑了,却异常诡异。 “是不是我得随时随地在你的身边,当你一个人的附属品,你才觉得我被你抓住,我才真正的属于你?” “不,不是这样。我想要的你,不是这样的!我不要你的随时随地,但我希望你能跟我住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每晚一想到你不在我的身边,我有多么难熬。” 叶哲有些失态,另一只手直接搂住了尚璇玉的腰,令她在自己的怀里难以挣脱。 “叶哲,你放开我!我想我们之间彼此都需要冷静一点,否则,我们就真的要完了!” 叶哲此刻根本失去了理智,他攫取着尚璇玉的唇,把她逼退至墙角,尚璇玉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疯狂地捶打着他的手,可她的力气比不过失控了的叶哲。 她慌乱间,发现墙壁上的赏花的花瓶,她奋力一推,花瓶应声而碎,叶哲的动作也因为这声声响而停止了片刻,尚璇玉抓紧时机,从地上捡起碎片,冲着叶哲喊着,“你给我滚!滚出去!” 叶哲知道尚璇玉的性子,怕她真的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而他也深深懊悔刚才的失态行为,“璇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伤了自己,我去给你找医药箱来,我给你包扎好不好?你流血了。” “叶哲,手上受的伤,迟早会愈合。可流了血的心,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叶哲,我们分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尚璇玉整个人都很平静,也很清醒。 一滴泪,从她的右眼眶里滑落。 叶哲在她的眼里,便是模糊的、不再重要的人了。 但她仍要看清前方的路,继续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你哭了。” “逝去的,总要祭奠。” 门被重重开启,又被重重关上。 尚璇玉靠在墙上,任由身体慢慢往下滑,一地碎片,仿佛也是她的心。 在夜里这么大的动静,住在周围的也几乎是同剧组的人员,房间隔音再好,这种破碎声和重重的关门声,一定被人听见了。 也罢,就这样。 尚璇玉从她自带的小药箱里翻出了绑带,医用酒精,做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 伤口倒也不深,明天也没有重要的戏份,过几天就能好。 她又翻出手机,开了机,准备给吉娜发去了几条消息,却发现吉娜给她打了好几通未接电话。 她连忙回拨了过去。 “璇玉,你没事?”吉娜的声音有几分隐忍的怒意。 方才那通电话她被耍了。 她心里疑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个人,可她不敢如此肯定。 “娜姐,你那边没什么事?”尚璇玉担心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璇玉,我被耍了。” 尚璇玉一怔,随即冷笑着,“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娜姐,对不起…” 吉娜听出了尚璇玉话里的意思。 “娜姐,我跟他分手了。恭喜我,我也自由了。” 吉娜听不清楚尚璇玉是用怎么样的语气去说这句话的,“璇玉,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我的戏份不怎么多了,但还想在剧组里留一段时间,想多学学。另外,娜姐记得要带我爱喝的汤来探班呀!” 两个人这么多年,吉娜懂她的心的,她说可以,就是可以。 “好。时间很晚了,快睡,晚安啊,我的小玉儿~” 难得听到吉娜如此亲昵的喊自己的小名,还要带个“小”字,她笑了好一阵。 “晚安啊,娜姐!” 尚璇玉结束了回忆,神色清明地对上叶哲的目光。 “…尚小姐,好久不见。” 尚璇玉笑容得体,“叶总,好久不见。” 现场当然有许多媒体,看见二人的互动,不由得一阵阵按快门。 这一对如何分手的最终原因狗仔们当然不愿意放过,而今夜二人在公开场合相遇,也是一个可以爆的热点。 尚璇玉今晚身着一身黑色丝绒晚礼服,v领拉的恰到好处,搭配珠宝方当季主打的耳饰、头饰、颈饰、首饰,丝毫不觉累赘,只觉得岁月在一片自由里遨游着,而佩戴着它的主人,永远如此美好。 叶哲只停留了几分钟,强迫自己从她的身上收回目光。 从前的过往皆在他的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这才惊觉她的美好,是他配不上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再也不要强行挤进她的生活里。 “叶总,感谢您的赞助,这场活动主题也是慈善活动,活动结束后的款项也都会由基金会分拨至各贫困山区的学校里。” 这也是尚璇玉更愿意来参加的主要原因。 从前的她没有这份能力,如今的她也终于可以尽到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能帮到需要帮助的人,也是叶某的荣幸。” 看得见叶哲眼里的真挚,尚璇玉伸出手,与他交握了几秒,这才去了别处。 尚璇玉想,这样的商务关系反而更让人轻松。 结束了这场活动,吉娜载着她回到了家,“璇玉,系统训练还没有结束,不过你的各项打分倒是出来了。你个人的天赋还是在音乐这一块,接下来,你的重心要放在这里了。” 尚璇玉点头,她更爱的还是音乐和舞蹈。 就这样,她的首部网剧彻底杀青后,她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音乐事业上。 也为她的个人角色编写了歌词,最终通过了剧组的评审,配合专业人士完成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原创歌曲。 但她依然没有大红大紫,也不知是时运还是别的,但她沉浸在这样的生活里,也无比满足。 虽然,她也会有失落有觉得不被人看好的时候,也会因为外界受到一点点干扰,但她学会自我调节,自我治愈。 闲暇时,她陪着吉娜逛街,喝个下午茶,要不就是宅家里刷刷剧什么的,情到深处时,也会因为剧情的发展而落泪不止。 直至那一天,尚璇玉凭着自己实力争取来的机会,却被一个自带“光环”的小公主轻而易举的抢了去时,她在家里喝了几杯闷酒,醒来后,她就不再是她自己了。 她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她成了三百年前,明末清初时期科尔沁草原上的莽古斯之孙女、吴克善之小妹的富有一生传奇色彩的女人,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军队里怎么会有女人? 多铎与多尔衮的敞开心扉,也让多铎心里一直难以抚平的心绪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他明白,倘若不是身体原主,他哪里能够顺利活下来? 多尔衮待他如初,他也会在这个与多尔衮共同生活的时空里,竭尽全力与他一同走下去。 营帐内的帐布上赫然印着一身影,掀了帘,缓步向多铎而来。 “八哥!” 皇太极今夜觉得自己身子大好,就连乌兰雅备好的药丸也没有用上,却也全无睡意,漫步至此,就停了下来。 “多铎,明天是一场恶战,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战。八哥有预感,一定能够大获全胜。” 此战结束后,他要让自己停下来。 这段时日,他的梦里出现了额娘,还出现了一位他从未见过的老妇人。 额娘只是望着他,眼里满是心疼。额娘还是当初离开时的模样,而他这个做儿子的却已经步入天命之年了。 “我的孩子,额娘知道你的心痛,知道你的痛苦,可额娘一定会保佑你,保佑玉儿,玉儿一定会再次回来的。” “这是你们命定的缘分。谁也不会破坏!” 皇太极在梦里紧握住他的额娘孟古格格的手,“额娘,是儿子让您担心了!” 这段时间的所有压抑都在他面对额娘的那一刻全面崩塌。 他记得他在额娘的怀里哭了很久,像从前那般不敢在父汗面前喊疼,只敢在四下无人时,躲在额娘怀里哭的时候。 额娘的手软且有力量,也只有得到额娘的安抚,他才能抚平情绪,再多的痛他也能撑得下去。 “我的儿子将来一定是大英雄,可在额娘的心里,只愿我的儿子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这句话在皇太极的心里记了数十年。这是额娘最大的心愿,可也是普天之下最难做到的事 梦到额娘后的第二个夜里,他梦到了那位老妇人。老妇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直凝视着自己。 皇太极不忍打破这份宁静,眸光渐渐柔和,也同样回望着眼前的老妇人。 “看见你,我也安心了。”老妇人只在他的梦里说了这八个字。 他听得出来老妇人语气里的信任还有满足。 待他醒来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位老妇人,应该是玉儿的母亲,是玉儿难受时在梦里喊着的“妈”。 夜更加长了,可他心空了的地方,似乎被填补了一些。 此后,每个夜晚他都有入梦境。 梦里的人哭,他也跟着一起哭;梦里的人笑,他也跟着一起笑。 梦里的人在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有他的存在,可他知道,他认识。 这是属于玉儿在她那个时代的一切啊! 这样,算不算她的人生从头到尾,都在他的存在? 多铎看着说完这句话不久后的皇太极竟然红了眼眶,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在他的面前流下泪。 能让一个帝王留下泪如何不易,他自是知道。 “八哥,夜深了。” 皇太极舒展了眉头,点点头,“八哥这就回去了,多铎,要委屈你一段时日了。不过,就要快了。” 多铎送皇太极出了营帐,夜色将他的身影渐渐掩盖住,可掩盖不住那份落寞。 玉嫂嫂,你现在到底身在何处啊? 他想你。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翌日,皇太极再度鼓舞士气。一时之间士气大作。 多尔衮、多铎、豪格三人各带领一支旗队,按照已经制定好的作战计划展开今日的决定胜负之战。 皇太极带领着正镶黄旗迎战。 两军交锋之际,一支冷箭穿透了背后偷袭之人的袭击。 皇太极来不及回头望是谁射出的冷箭让他躲过了偷袭,对面的军队发了狠,直逼他而来。 直至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军队里怎么会有女人?” 皇太极的身子猛地一颤,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待到身边的敌军一个个被他和他的军队击败到倒下和后退时,他才敢回头看一眼。 这一眼,险些让他从马背上摔下,幸得掠影稳健,载着皇太极飞驰而去。 “玉儿——” 第一百七十九章 皇太极,我脚疼! 属于皇太极的正镶黄旗下的士兵,正将马背上那个目光坚定的女子保护地紧密,待他们的旗主又是他们的皇上向这位女子飞驰而来时,他们这才得知这便是永福宫的庄妃娘娘。 她竟然会出现在此! 大玉儿还是那副穿着,只是发丝凌乱了些,只是失去了一只鞋。但她的模样,在战场时应当有的从容,皆为失去分毫。 她牢牢握住缰绳,在两边士兵们为他们打开一条路之时,策马奔腾至有皇太极的地方。 “我回来了!” 短短四个字,抚平了皇太极这数月来的所有痛楚。被那道蓝光掠夺走的一切,全部再次归位。 二人强行抑制住心中那股即将喷涌而出的激动之情,仅仅只是对视一眼,便能清楚地知道彼此的想法。 “玉儿,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皇太极取下头盔,仔细地戴在大玉儿的头上,此时,乌兰雅也不知从哪个方向而来,给大玉儿带来了一副盔甲。 盔甲加身,手里的武器也变得更为锋利,大玉儿的发被风吹得越发凌乱,可她的身形却稳当地坐在马背上,她目视前方:大明的军队已经接连退败,甚至有人偷偷下马往回跑去,被将领发现时,一刀结束了逃兵的生命。 刺眼的鲜红色仿佛也布满了大玉儿的双眼。放在平日里,皇太极怎么可能舍得让她看到这些,可今日她在此,便已经向所有人宣示了,她大玉儿绝不是需要躲在男人身后,受他人保护的弱女子。 爱上皇太极,便注定她也会有被人盯上的一天,既然如此,那她就大大方方的站在最高点,让所有人仰视她,感受到她的坚硬与不可击垮。 她的马和皇太极的马纷纷乘胜追击,但二人并未再伤对方丝毫,只是目光炯炯地望着敌军主将——洪承畴。 “我皇太极并非是宵小之徒,此场战役你们已经败了。也该回去向你们的崇祯帝复命了。” 洪承畴一脸震惊,却不得不保持着他的姿态。 他的副将在一旁贴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大清的皇帝,此场战役并不能定胜负。但我洪承畴相信,你不是个出尔反尔之人。” 方才皇太极的言论,是给了一个他们全身而退的机会。 皇太极并未作答,一旁的大玉儿笑着,“洪经略是个有大谋略之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洪承畴本就惊叹于大清的军队中有个女人,且通过皇太极的反应来看,这个女人对他尤为重要,此刻她一开口,便说了这么一句话,一时之间愣在马背上。 还是身旁的副将提醒他,他这才回过神。可那皇太极已经飞身至那马背上女子的身后,策马扬鞭而去。 而后,响起的是大清军队胜利的号角。 洪承畴明白,此次他们的全身而退,换来的会是整个大明的鄙夷。 他们哪里敢回京复命,可眼下伤亡惨重,只怕是纷纷赔上了性命,也守不住此处要点了! 洪承畴大手一挥,全数军队返回,大军需要整休好一段时日,他还要想着,如何才能让他的皇上加派军队来援救。 落在大玉儿马背上的皇太极策马狂奔,天知道此刻的他若非身后还有他的军队,他会多么癫狂,癫狂到想抱起她的玉儿在这个战场上不管不顾地仰天呐喊。 而马背上的大玉儿此刻同样冲动。她在皇太极上马的那一刻,就背面面对着前方,与皇太极面对面的靠着,她揽着他的腰身,久违地气息把她紧紧包裹着。 天地间,一切黯然失色。 她的眼里只看得见他。 她的耳里,只能听得到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彼此都没有说话,可一切早就尽在不言中。 战马渐渐停了下来,大玉儿知道,皇太极已经带着她回到了营帐前,她脸红着,又俏皮着,趴在他的耳边说了声:“皇太极,我脚疼!” 皇太极故作嫌弃地啧啧几声,动作却诚实地将她小心抱下马,乌兰雅忙提着药箱跟着进了营帐内,又很快出来。 乌兰雅疾步向信鸽笼走去,这一次,飞鸽传书至盛京的消息,会让整片乌云就此散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章 敬他们,也敬我们自己 “嘶…你动作轻点!” “哎哎哎!你的手抖什么?” 一句句的嬉笑怒骂从皇太极的营帐内传出来,乌兰雅笑得合不拢嘴,手里处理飞鸽传书的动作却没慢下来。 营帐内,皇太极仔细给大玉儿包扎着伤口处。他手抖也是因为紧张,更多的,是心里的彭湃之意快要抑制不住了。 玉儿丢了一只鞋,却还是策马而来,她光着脚踏在马镫上,划破了好几道血口,皇太极心疼极了,盯着包扎好的位置失神了很久。 “皇太极,你别蹲着了,待会起来会头晕的。”大玉儿想仔细看看他,那晚夜色很美,可她还没仔细看他,或者说,怎么看他,也看不够。 就在大玉儿要做出动作的一瞬间,皇太极站起了身子,将一脸担忧之色的大玉儿紧紧搂在胸口处。 他的心跳声逐渐加速,这颗心,终于再次找回了跳动的理由。 大玉儿环住他的腰身,很明显,他的身形显瘦了一整圈,从前,她搂住他的时候,可是要费些力才能环住,这一次,她却不怎么费力气。 她从他的怀里钻出来,目光定在他的脸上。他的双颊往下凹了许多,眉宇间的愁容还未完全散去,额头上的纹深了几分,眸子里的血红比之从前更加深重。 大玉儿浑身一颤,眼泪还是没忍住,就这么落了下来。她伸手抚平他的眉间,凑近了他的脸,吻在他的双眼上,“皇太极,我回来了,再也不会从你的身边离开了。” “玉儿,玉儿,玉儿…”他就这么喊着她,一遍又一遍。 大玉儿轻轻回应着,一遍又一遍。 营帐内犹如暖房般,二人相依偎着,大玉儿还是玩着皇太极的手掌心,他掌心茧愈发厚重,她却仍旧摩挲着。 皇太极觉得有些痒,却没收回手,就这么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玉儿在他身边,做什么都是好的。 “皇太极,好好睡一觉,你太累了。” “不,玉儿,我不困。”他发了倔脾气,拒绝了她的这句话。 “我又不会走,我看着你睡觉,好不好?”她笑得温柔,仿佛在哄着孩子,她想等他睡下了,去问问乌兰雅他的近况。 他要是醒了,乌兰雅可哪有机会说啊。 “好,我答应你。玉儿,你别走…” 大玉儿闻言鼻头泛酸,拉着他,一同躺下身,这种久违地陪伴,让皇太极和大玉儿不由得发出一声慨叹。 大玉儿小心地侧着身,望着皇太极的侧颜,伸出手,勾画着他的轮廓。 此时,皇太极睁开眼,正好瞧见了她的这个举动,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被皇太极抓了个正着的大玉儿索性翻身平躺下去,抽出自己的手,催促地喊了声,“还不快睡,晚些时分还要犒赏士兵们呢!” 方才乌兰雅进营帐内送药箱时,皇太极便让乌兰雅传话下去,晚上要举办一场简单的庆功宴,大玉儿可是听的真真的。 “好,这就睡了。” 待他再次阖上眸子时,就真的握着大玉儿的手,入了眠。 大玉儿却犯了难,这男人本身浅眠,如今她的手被他紧握住,怕是没机会出营帐找乌兰雅了。 罢了,总是有机会的。 她也乏了,贴着他,也睡了去。 多尔衮和多铎在战场上就看见了久未回来的大玉儿,二人的激动之情不亚于皇太极,而多铎更多地是愧疚。 倘若,她回不来了怎么办? 多尔衮知道多铎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多铎,玉嫂嫂平安归来,你也不要再沉浸在自责中了。当初她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沉于愧疚之中的。” 多铎把这段时日,他和大玉儿发生的种种都说给了多尔衮听。 多尔衮也打从心里佩服这个来自于几百年后的女子,她的从容,她的魄力,她有让皇太极追逐的本事,也怪不得皇太极愿意为了她而伤了身子。 究其原因,多尔衮不得而知,可皇太极的强力压制,他看的出来。 乌兰雅来喊的时候,暮色已然悄悄降临,大玉儿被皇太极抱下床,“还是要坚持去?也行,我让乌兰雅全程扶着你。” 大玉儿哪里会拒绝,忙点头。 她有些兴奋,还是头一次在前线参加这样的庆功宴。 乌兰雅入了帐内,帮皇太极整理衣物。 皇太极却脸色异常,乌兰雅心下一动,刚要掏出药瓶,却意识到她的主子定不会让庄妃娘娘看见他服药,便借着继续整理衣物,为她的主子偷偷运功,帮他缓解不适。 皇太极明显好转了很多,“乌兰雅,今夜宴席上,你要全程不离庄妃。” 乌兰雅领命,便走向了大玉儿。 大玉儿见了乌兰雅,好一顿询问,这段时间,她也牵挂着他们每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皇太极听着二人交谈,趁此时机,将乌兰雅偷偷给自己的药丸吞了进去。 他要养好身子,继续陪着玉儿走过每一天。 说是宴席,实则异常放松。每个人席地而坐,烤着火,吃着食物,喝着的是马奶,酒宴要班师回朝后再举行。 皇太极此刻毫无架子,脸上也看不见冷冽与严肃。众人不清楚,但多尔衮、多铎、豪格还有乌兰雅最为清楚,是因为失踪已久的庄妃突然回来了。 皇太极当初极力压下消息,又有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的势力帮着皇太极共同压制消息,前朝众人只知宫中发生了大事,但无人才到究竟是何原因,只是多铎的无故消失,是无法瞒住的。 恰好多铎的出现,给了皇太极一个搪塞众人的理由,且,此次战役打的非常漂亮,众人沉浸在胜仗的喜悦中,而多铎的出现又被皇太极说明是前期作为打探,理由倒也说得过去,自然无人计较。 而玉儿今日的出现,就连皇太极也没想到什么好的法子。 正在皇太极想的出神时,坐在她身旁的大玉儿却清清嗓,给众人讲了一段故事。 是什么故事呢? 历史上的女将军的故事。 大玉儿讲得有声有色的,就连皇太极也静了下来,跟着她一同入了故事中。 末了,大玉儿升华了一句。 “时逢乱世中,大家都是保家卫国的好儿女!无论是前线,亦或是留守家中,都是可歌可泣的英雄、英雌人物,我们敬他们,也敬自己!” 一句话,那些离家多年的将士们举起杯,仰起头,再次放下酒杯时,也幸得有夜色的掩盖,泪痕看的不清。 宴席散去,皇太极抱起大玉儿往营帐内走去,突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句,“玉儿,英雌是哪两个字,何解?” “女性英雄。” 第一百八十一章 怎么了,你不想? 营帐内暖木烤着,发出噼啪啦的声响。 大玉儿系着披风,和皇太极面对面而坐。 乌兰雅那丫头有法子,给了她一支护手的霜膏,她取出了几粒黄豆大小的霜,在掌心搓热了几分,这才轻柔地按上皇太极布满茧子的手心。 “这样是不是舒服了很多?”她仔仔细细地揉搓着,声音听上去带着鼻音,皇太极捧起她的脸时,才发现她早已布满泪痕。 白日里的坚定、勇敢的玉儿,在这样的环境下,褪去了一身的防备,只剩下一双含泪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他。 “玉儿,我梦到妈了。” 这个称谓从一个三百年前的帝王口中说出来,大玉儿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呆愣了片刻,霎时间,她停止了流泪,征征地看着皇太极,“皇太极,你说…什么?” “玉儿,这段时间我频繁做梦,梦到了我的额娘,额娘说,你我是命定的缘分,她会在天上保佑我们。梦到额娘后的第二个晚上,我梦到了一位老妇人,老妇人一直盯着我看。一开始我很警惕地回看着她,后来,我发现她的眉宇间是那么的熟悉,再后来,她看我的神情也愈发慈祥。” “她说了句‘见到你,我也安心了。’我便知道,眼前的老妇人是谁了。” 大玉儿一把拥住皇太极的脖子,她贴着他神情激动地不住地喊着,喊着皇太极的名字,末了,又喊了一句:妈,您在天上都看见是不是?女儿过得无比幸福,又遇到了给了我全部感情的男人,这辈子足矣! 她哭得不能自已,仍旧拥着皇太极,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至到了皇太极的脖颈处,冰凉凉的,可皇太极的暖意从他再次见到大玉儿的那一眼起,再也没有冷却过。 他温柔地吻上大玉儿的脸,带去了她的一颗颗泪珠,大玉儿哭得一抽一抽的,嗓子有些嘶哑,她又说着,“皇太极,你知道我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吗?是额娘。” 皇太极闻言停下了动作,大玉儿扑在他的怀里,“那日我突破了围困之地,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石室中,那里很冷。我仔细观察身处之地,只有墙上的几副字画,再无其他。” “整体布置来看,毫无居住过的痕迹,但四周纤尘不染,我便大着胆子,取过一旁燃烧着的蜡烛,走进了墙上挂着的字画处,仔细看着。” “上面写了几首诗,皆是悼念之意,也无落款。画中女子端庄温柔,身着服饰、头戴饰品皆是富贵人家之态。” 大玉儿缓了缓,“我看了一眼,就没有移开眼,总觉得似曾相识。” “直至一阵冷风袭来,我只觉头晕,便晕了过去。紧接着,我的意识告诉自己,我入了梦,梦里向我款步走来的,是那画中女子。” 皇太极抚上大玉儿的发,把她又搂紧了些。 “画中女子喊了我一声好孩子,我当时吃惊,忙问她是谁,她但笑不语。只说些当年她年轻时的事。她在我的梦里始终笑着,即便说了些连我也觉得悲伤的事,她也还是笑着,带着几分释然。” “那时候,我听着听着,就想到了你曾与我所说的一些关于你额娘的事,我便开了口,道出了她的名字。她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便点头说是。” “我却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说到这,大玉儿脸颊泛红,她直起身子看着皇太极,“皇太极,你知道吗,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婆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很紧张。” 不出意外,皇太极笑出声,吻在她的唇边,手里的动作也没停。 “还是额娘主动开了口,她还是唤我好孩子,又喊着我‘玉儿’,我这才怯生生地喊了一句‘额娘’,额娘笑得温柔,我向前走了好几步,在梦里,将额娘抱了个满怀。” “就这样过了很久,额娘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她说你该要回去了,我的儿子要等不及了。待我醒来后,我就睡在一片树林里,身旁却有一马匹。我想也没想,骑上马,就往一个我根本不知道的方向奔去。可我心里却告诉自己,往前走下去,就是对的。” “就是颠簸之中,丢了一只鞋,我也顾不上捡,接下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皇太极想笑,可是他的心很疼。 这一路,若非是玉儿的性子坚毅,岂能这样平安的找到自己。 而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做,玉儿却找到了自己。 让他灵魂也跟着一起回到了身体里,让他的梦境一切成了真。 “皇太极,你个傻子,笑得比哭还难看,别笑了。我呢,也不哭了,好累,我要睡了。” 说着,她扒起了皇太极的衣服,皇太极却一把按住她越发不安定的手,“玉儿…” “怎么了?你不想?” “玉儿,你的脚有伤。” “怕什么,又不需要我动。” 皇太极耳朵发热,何曾听到过他的玉儿会对他说这样的话来。 暖木继续烧着,燃烧着的火苗却因为帐中人扔下的衣物而晃得快要灭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夜,涌动 二人身影交织。大玉儿攀上皇太极的肩头,顺势往下走去,触碰到了他的旧伤痕,她的动作慢了几分,唇贴在他的唇边,轻轻呢喃着什么。 皇太极情动,化被动为主动,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受伤之处,抓住大玉儿愈加不安分的手,“玉儿,我怕我会不小心再次弄伤你的伤口…” “皇太极,你怎么扭扭捏捏的…嗯?”后面的话,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被吞没在了这场涌动中…… 营帐外的乌兰雅不由得走的更远了些,足尖轻点,再次落在树梢上,只是她的心境不同当日。 她的眸光向下望去,落在某一处,失了神,只片刻功夫,她又满足的笑着。 心里头的那份念想,就存着!终有一日,她会大胆一次。 天光破晓,皇太极给大玉儿掖着被子,却在大玉儿一个翻身动作下,被子再次滑落。 皇太极神色暗了几分,在他即将俯着身子向她贴近时,大玉儿睁开了眼,故意往前凑着,吻在他的唇上。 见他发愣,她又重复了几次。 这次,被子是滑落个彻底了。 “皇太极,你有事瞒着我。” 直觉告诉她,皇太极有事瞒着她。从昨夜她就发现了,可她沉浸在这场久违地欢愉中,直至夜里醒来时,她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皇太极向来浅眠,夜里只要她睁了眼,他也能同时醒来。 可昨晚不同,她都醒了许久,可皇太极没有醒,不仅没有醒来,他的身子轻轻抖着,她想喊醒他,可不忍心,便轻柔地抚上他的眉头,想着自己还强拉着他……她心觉愧疚,一夜未眠。 待到她觉得他会醒来时,才闭上眸子,装作若无其事,还故意摆出一副睡姿差的模样来。 “脚不疼了?” 很明显,他在顾左右而言他。 “你不说,自有其他人会告诉我。” 他一把拥她入怀,“玉儿,你莫要问了,这事,是我不对。” 大玉儿仔细想想,终究是软下了口气,轻叹了一声,“昨夜,是我不好。” “怎么不好,昨夜一切都好。” 这句话,终究还是让大玉儿红了脸,“你讨厌你!反正休想让我再主动一次!” “玉儿,军队再休整几日,便要返回盛京了。”皇太极给她穿着衣服,又拿来了药箱,给她换着药。 “是,是该要回去了。” 危险,并没有完全消失。 那日她将手里的武器扔到那蓝光身上,纵身一跃后,顿觉身后有一股力量,似乎在帮着自己,可她的身子已经坠入一层迷雾中,再次醒来时,已经进入到了真实世界中,她已经顾不得多想,赶紧回到皇太极的身边,才是最要紧的事。 “皇太极,危险并未解除。但这次,谁也别想再把你我二人分开。” “谁也不会再把你我二人分开。” 他的血液融进了玉佩中,玉佩给了他指引的方向,也给了他身体一股力量,可他到底是伤了身子,这股力量他暂时无法完全承受。 再给他一段时间,他就能完全适应了。 大玉儿缓缓起身,挽住他的臂膀,“皇太极,今日从这里走出去,一切又会不一样了。” 她的语气听上去极其温柔,却又坚定。 她能安全归来,并出现在战场上,就注定了她今后的路,会被所有人瞩目着。 她要与皇太极并肩而行,在这段如此短暂却又令人向往的岁月里,不回头的走下去。 有爱,有信任,有彼此。那么将来会如何,于她而言,也能活下去。 二人相视一笑。 皇太极与她十指相扣,这双在十多年前由他的岳父莽古斯交给他的手,他握住后,便从来没有想过放开过。 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他们都要在一起。 “玉儿,我心悦你。” “哼,还说呢,这话可是我先说的。要论起来,我可是比你大大方方的多了。” “……” 皇太极眉头轻挑,心里头有了主意。 但他什么话也没说,紧扣住她的手,一并踏出了营帐。 营帐外,士兵们井然有序,由各旗主带领着,在马上恭候着他们的主将,也是他们的皇上。 皇太极扶着大玉儿坐在由软榻铺满的椅子上,前方是摆着笔墨纸砚的木桌。 这是昨夜二人一同想出的主意,想让每位士兵们写下心中所想所愿,若不识字,则由大玉儿代笔。 如今休战期间,且还有重兵把守,皇太极才敢放下心做这件事。 一切备好后,皇太极给了乌兰雅一个眼神。 乌兰雅心领神会,吩咐道:“众位将士们辛苦了。皇上和庄妃娘娘想让每一位士兵在纸上写下心中所想,大家畅所欲言,不要拘束。” 闻言,众将士们互相望着对方,倒是没人敢迈出第一步。 这是随军征战多年来,头一次有过的待遇。从前,皇太极只是论功行赏,班师回朝时举行酒宴,许多人,连皇太极的正脸都不敢看一眼,如今,却给了他们一次这样的机会。 犹豫中,一身影从列队中走出来,规规矩矩地给皇太极和大玉儿行礼。 “皇上,庄妃娘娘,奴才想给家母去封家书。” 大玉儿点点头,“可识得字?” 那人有些腼腆地摇摇头。 她笑了笑,“不打紧。你说,我来写。不过,这家书的分量可不由得我来代笔,待我写完后,你照着写一遍就成。” 她又望向乌兰雅,“乌兰雅,辛苦你将飞鸽带来,让这封家书早些回家。” 信鸽在乌兰雅的训练下,能够承载更多书信的重量。 待那士兵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正好能够卷在一起,绑在飞鸽的腿上,乌兰雅扬手放飞,那士兵见此情景,仰着头,让泪浸润着眼眶,直至看不见时,他才低头,又向大玉儿行礼。 “今日无需礼节,你我皆是寻常之人。” 皇太极发了话,便眼见着向这涌来的人群愈发多了,有人自己写,有人向大玉儿寻求帮助,一时间,大玉儿忙得头也难抬起一次。 可她乐在其中,这些久未归家的人,需要这样的慰藉。 皇太极则吩咐其他旗主一起加入,多尔衮和多铎最先而来。 营帐外支起的木桌愈来愈多,乌兰雅放了整整三笼信鸽… 夜里,众人围着篝火,大玉儿则拉着皇太极跑到篝火旁,在皇太极震惊的神情下,跳起了科尔沁的舞。 她虽然一只脚受了伤,可毕竟有功底,再者皇太极在她身旁,她可以借着他的力,也不会出问题。 众人一片欢呼雀跃声,将夜里的氛围点燃至最高点。 大玉儿贴着皇太极,“皇太极,我好开心!” 他的眼神片刻不离她,“玉儿,我也是。” 篝火映照着二人的身影在营帐上,被拉得很长很远。 远处的一人,仰头饮了一口马奶。 远处的另一人,将那人的动作和神情尽收眼底。 众人散去时,皇太极抱着大玉儿入了营帐,那立在一旁的身影才敢悄然离去。 多铎一人站在树下,任由夜色将他包裹住。 方才,多尔衮发现了他的情绪不大对劲,想要留下陪他,可被多铎婉拒。 多尔衮与他十几载的相伴,知道他的性子,只是嘱咐了几句,也就离开了。 “豫亲王。” 蓦地,一声清脆又不失稳重的女声响起,多铎转身看去,原是乌兰雅。 “乌兰雅,怎么还没歇息?皇上和玉…嫂嫂可歇下了?” “豫亲王,主子他们歇下了。” 乌兰雅走进了些,“豫亲王,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庄妃娘娘。” 被人一语中的且不加任何修饰地说穿心事的滋味,并不好受。 多铎顿觉嗓子发不出声音来。 多铎想承认,可是他不能。 “豫亲王,我喜欢你。” 择日不如撞日,这份念想她不仅要存着,更要表明出来。 “乌兰雅,今日的宴席,可没有酒啊…” “我从来不会说谎,这件事,却在我心里埋藏很久。今夜,我选择说出来,仅仅只是因为想说出来,至于能不能得到我最想要的结果,都满足了。” 乌兰雅想过了,仔细地想过了:不说,就是埋藏于心,错过一辈子;说出口,却没结果,她也会释然。 多铎最终选择沉默。 良久,才说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豫亲王,你不必如此。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夜色已晚,豫亲王早些安置!” 乌兰雅留给他一个洒脱的背影,渐渐远离了多铎的视线范围内。 第一百八十三章 恭喜我的世界里有了玉儿 盛京里一片喜庆。 娜木钟临盆,生了位小格格;马喀塔平安诞下了一位男孩,哲哲天天宫里宫外两头跑。 这最后一喜,也是散去笼罩盛京许久的阴霾——便是乌兰雅的飞鸽传书。 大玉儿回来了! 苏茉尔、娜雅、小玉儿三个人又哭又笑,在永福宫、清宁宫和娜雅的小院子里来回走动,好不热闹。 海兰珠还是称病,在关雎宫里缠绵于床榻上。玉儿平安归来,她比任何人都要开心,可是,她觉得她的脸上不应该带着笑,也不想与其他人相处。 她没资格开心。 这许久以来的痛苦,皆是她带来的。 她紧握住手里早已被皇太极的鲜血所润过至剔透无暇的玉佩,只剩一声叹息。 淮人,你在哪? “兰儿。” 久违地光亮随着来人闯了进来,刺地海兰珠一时之间晃了眼。 待她恢复片刻后,才发现来人是她的姑姑,哲哲。 哲哲带着几分疲惫,可更多的是舒坦。 宫里添了子嗣,自己的大女儿平安诞下孩子,乌兰雅还带来了天大的喜讯,哲哲怎能平复得了心情。 可她望着人群中,所有人都在,唯独她这个侄女不在,她就来了。 “恭喜姑姑!马喀塔那孩子还好?我缠绵病榻多时,也不敢去见见她。” “她们一切都好,现如今玉儿也平安的回来了,可唯独你,不好。” 哲哲的这句话让海兰珠的苦瞬间涌上心头,也浸湿了眼眶,轻轻眨眼,泪流落了下来。 “姑姑,我好。是我的心不好。” 她流着泪,低着头,在哲哲面前。 她想,她是不是应该说了,把真相都说给眼前她唯一的亲人,有血缘关系的唯一亲人听? 可是她说了以后,玉儿该如何与哲哲继续相处呢? 她已经自私了一次了,这次,她不能这么做。 哲哲径自站起身子,推开了尘封已久的窗。阳光透了进来,带着些许微凉,可空气分外好闻。 海兰珠盯着哲哲呵出来的气体,定了神,紧接着,哲哲的声音缓缓传来。 “兰儿,有的时候,我真为自己感到委屈。可是,一切又事出有因。你们也不愿意这么做,不是吗?” 哲哲眉头微微蹙起,片刻又展开,“兰儿,不论你和玉儿是谁,这十几年来,还有这几年,都是玉儿和你跟我一起度过的。” “这是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好时光,谁也拿不走。” 海兰珠听后,跑下了床,一把握住哲哲的手,哽咽着,“姑姑,等玉儿回来了……” 哲哲回拍了拍她的手,“兰儿,不急,姑姑明白你们的心。” “兰儿,随我一同去看看娜木钟。她刚生产没多久,也需要人照顾着。皇上不在,你我二人又是各宫一主,理应担起责任。” 海兰珠喊来了惠哥,惠哥早在屋外备好了一切,心道,还是皇后娘娘有法子。 海兰珠在惠哥的帮助梳洗完毕,穿戴齐整,便随着哲哲往麟趾宫去。 娜木钟平躺着身子,目光不移地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女儿贴在她的身上,正好奇地看着自己,娜木钟不由得一阵轻笑,拿着小玩具继续逗着她笑。 “贵妃娘娘,我和达哲一起来看您和小格格啦!”琪贞一只手牵着刚走路稳当没几天的达哲,又一只手拿着玩具,就连小达哲的手里也握着什么。 娜木钟一脸欢喜,看着眼前已经长成大姑娘的琪贞,不由得想到她的女儿以后,也会是这副模样,贴心,又疼人。 达哲小心翼翼展开手掌心,对着娜木钟一脸惊奇的表情道:“贵…妃娘娘,这是达哲…抓来的空气。” 小丫头话说的不太利索,声音也奶乎乎地,听上去格外令人心情大好。 琪贞在一旁帮妹妹补充着,“贵妃娘娘,达哲这小丫头一直说什么要给贵妃娘娘带新鲜的空气,所以我猜这小丫头的意思是,希望您恢复的快一些,抱着咱们的小妹妹去院子里散散步。” 这段话,让娜木钟彻底听懂了。 她极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可听了眼前两个孩子的话,她没忍住。 “贵妃…娘娘,不哭。”达哲说着,帮娜木钟擦着眼泪。 哲哲和海兰珠刚踏入屋内时,便见到了这幅场景。 “娜木钟,月子里可不能哭。” 哲哲是过来人,缓步上前,坐在娜木钟的床边,逗着床上精神得不得了的小婴孩,爱不释手。 琪贞则与达哲一起看着正在咯咯直笑的小格格,海兰珠也靠近了她们。 一时之间,一屋子的女人皆欢笑声不停。 远在前线上的皇太极,正拥着大玉儿一起看盛京传来的喜报。 “太好了!恭喜你,皇太极!” 大玉儿是真的很开心。她知道,盛京里的亲人们因为自己而奔波劳累又担心了许久,大玉儿心里过意不去。如今,看着她们纷纷有了属于自己的好消息,大玉儿的心才能安。 “玉儿,我真不信你一点也不吃醋。” “那你猜猜,我恭喜你的是哪件事?” 她从他的怀里仰起头,挑着眉看着他。 皇太极没忍住吻了上去,“恭喜我的世界里有了玉儿。” “嗯,那也恭喜我自己!” 大玉儿又重新躺回皇太极的怀里,“皇太极,过段时间回了盛京,我要把我的一切都告诉哲哲。不论是什么样的反应,我都接受。” “好,这是你和哲哲之间的事,我不会插手。” “谢谢你,谢谢你如此懂我。” 第一百八十四章 对我不公平 军队休整了三日。这三日来,皇太极知晓洪承畴派人几次三番来他们附近打探消息,同时,他们也在往紫禁城里给崇祯传消息。 皇太极什么事也没有做,既不阻拦,更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着他们的军队都在做些什么。 而大玉儿也始终跟随皇太极双双出入在众人面前,众人也并没有因为军中有宫里的娘娘,有任何的不适。 这会儿刚过晌午,大玉儿拉着皇太极在马厩处喂着掠影。 掠影一直舔舐着大玉儿的手,大玉儿则一直顺着它的毛发。她知道,掠影很担心它,它也更心疼它的飞鸾。 “掠影,不要担心。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回去陪着飞鸾,再也不分开了。” 皇太极在一旁会心一笑,不由得握着她的手愈发紧。 这几日玉儿的身子他也前前后后让随军太医仔仔细细地检查过,确认无任何事后,他这才放下心。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就是生离。他和玉儿被那深不可测的非人硬生生地夺去了属于他们两的二人时光,他怎能不恨! 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血去喂养他唯一寄托希望的玉佩。好在,他的玉儿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即便就让他现在去了,他也能安详闭目了。 不! 他还不能就这么走了,他不能像他的父汗那样,走的那么急,什么事都没有安排妥当,就这么走了! 思及此,皇太极一把把大玉儿拥进自己的怀中,“玉儿,回宫后,我带你去见见额娘!” 他的额娘在天有灵,保佑他也保佑他的玉儿。 “只可惜,你我不能一同回到你的那个时代,我也想去见见母亲。” 大玉儿抬起头看着他湿润的双眼,轻轻抚着,“会的,皇太极。会有这么一天的。” “玉儿,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夜夜都入梦中,跟随着你,一起去往了你生活过的时代。” 大玉儿连忙问着,“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我见到了你在舞…台上绽放的模样;见到了你失落地站在沙滩上吹冷风的模样;见到了你遇见那个与多尔衮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见到了你和这个男人的一切……” 听到这,大玉儿赶紧捂住皇太极的嘴巴。再这么继续往下说,这个男人要怎么样自己,她还真猜不到。 虽然,她和叶哲也还没到那一步,可如果皇太极真的在梦里梦到了她在现代的一些重要的事情后,那就一定看到了那天夜里,她差点被叶哲给…… “玉儿,这对我不公平。” 皇太极轻轻掰开大玉儿捂住他嘴的手,这么说着。 “我才是要说这句话的人。你看,我见到你的时候,你都三十好几了,你的大儿子豪格都比我大,我对你的从前可一无所知,而我在现代里的生活,都被你一览无遗,这对我公平吗?” 皇太极败下阵来。 大玉儿所言极是,他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原本,他是想说完这些话,直接抱她回营帐里的,可现如今,他得想个法子平息玉儿的“怨气”。 大玉儿撇着嘴,推开他,就往前面走去。 “玉儿,玉儿,是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大玉儿没有停住脚步,也没有回头,她拼命忍住笑意,直至见到面前朝她而来的人时,她这才收起了几分放肆的笑意。 “多铎!” 大玉儿知道他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心里也很高兴,至少他们当初的抉择没有错,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害了多铎。 “玉嫂嫂。” 晌午的阳光正好,撒在多铎的脸庞上,他正一脸笑意回望着喊住自己的大玉儿。 皇太极也出现在他的眼前,此时,他正因为大玉儿停下脚步,而自然的扣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 多铎被光亮刺了一下,他微微低着头,“皇上,庄妃娘娘,臣弟告退!” 大玉儿故意瞪了一眼皇太极,又随即一笑,在他耳边悄悄说些什么。 一阵耳语结束后,皇太极这才缓慢松开她的手,径自往军队那走去。 “十五弟,八哥有事要与多尔衮相商,你陪着你的玉嫂嫂说会儿话。” 多铎和玉儿应该大方相处。 所以,他们二人所处之地,正是人来人往之地。 “此番过后,愿一切风平浪静。” 大玉儿这么说着,又走进了几步。 “叶浩,谢谢你,没有把那些细节告诉他。” “玉…嫂嫂,我的这条命,是你给的。这短短十来年,你救了我三次,我何以能报?” “三次?哪里来的三次啊!” 大玉儿仔细想想,好像没有他说的这么多次。 多铎掩去了几分痛苦,她根本也没有像他这般在意。 他在奢求什么呢? 他难道看不出,他的嫂嫂和他的八哥琴瑟和鸣吗? 他见过皇太极因大玉儿流产而癫狂的模样;见过皇太极听到他说大玉儿很坚强时口吐鲜血的模样;他见过皇太极爱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模样…… 他也见到了什么叫做幸福的模样。 就在刚才,就在他的眼前。 那么,就让这份永远的不可能在他的心里深埋着。 不是念想,而是一种见证。 见证曾经也有这么一个被幸福包裹着的女子,也入过他的心。 第一百八十五章 跟你在一起,我的身心皆是自由的 大玉儿去找皇太极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躺在营帐内的塌上酣睡着。她悄悄给他盖着狐皮斗篷,动作再轻,她也知道,他会醒。 “醒了?就这么睡着,也不知道找件暖和的衣物盖着,着凉了可怎么办,明日就要出发回家了。” 营帐内的温情四溢,皇太极坐起身,从背后扣住大玉儿的腰身,头埋在大玉儿的肩窝处,贪婪地嗅着这温柔的气息。 大玉儿觉得有几分痒,却也没躲,任由他这般对自己如此亲昵。 “玉儿,真想就这么一直过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的日子。再生一群属于你和我的小玉儿和小皇太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跟你在一起,我的身心皆是自由的。盛京是座高高的宫墙,可我在宫墙里,与你有着属于我们彼此的一片天地,想想,这也知足了。” 她反手抚上皇太极的脸,“皇太极,我要是说,我有些害怕有孕,你会不会笑我?” “玉儿,其实我比你更害怕。女子向来要比男子受得苦不同,要承受孕育之辛苦。孩子出生后,也会因为生育带来别的疾病。我小的时候听嬷嬷说,我的额娘在月子里受了寒,天气阴冷,就会头疼也会腰疼。” “所以玉儿,我也很矛盾。我当然想要有你和我的孩子,可我不想让你受这份苦。” 他的话让大玉儿险些失了控,她想要做一件于她而言极为大胆的事…… 发觉自己在想什么的大玉儿立刻回过神来,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才道:“那我们,还是顺其自然。有了,就好好教养。告诉咱们的孩子,生活是什么样的。” “玉儿,陪我睡会儿。” 不知怎么的,大玉儿好像就在等他这句话,她顺着从他的怀里一起倒下去,却又在倒下的瞬间,翻了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她微微喘着气,波光流转,直视着皇太极微微惊讶的双眸。 而后,皇太极眼里的玉儿最终失笑,倒在他的身上,些许落败感地自说着,“我还是不太敢这么做,你教教我?” 营帐内碳火噼啪作响,烧地大玉儿的脸似乎都发了烫。 只因皇太极说了句。 “今日你想怎么做,都由你。” 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又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学着曾经他的动作,俯身下去,吻上他的额头、脸庞、唇,又至他的喉结处。 大玉儿明显觉得他的身子颤了一下,扣住自己的腰的手用了一些力气。 “玉儿…”他的声音也听上去不那么自然了。 “嘘,别说话,要不然,我会功亏一篑的…” 她的动作不停。 皇太极的双眼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眼见着她的手慢慢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袍,他却浑然未觉冷,待那股温热贴上来之时,他颤地更加厉害了几分,“玉儿…” “皇太极,你可喜欢?” 这一声,彻底夺走了他的魂,疯狂叫嚣着的激烈,再也按捺不住,随着碳火一起升腾着,沉沦着… 临睡前,大玉儿心满意足地笑着再次吻上他的唇,“晚安,皇太极。” 这一次,这句话,皇太极彻底听懂了。 “晚安,我的玉儿。” 班师回朝的路上,行军队伍赶得急,可众人却心情酣畅。 这场战争已经分出了胜负,只是还未出最终结果,他们也不够尽兴。但听皇上之意,将来必定有一场胜负之战等着他们。 大玉儿和皇太极分别从马背上下来,大玉儿笑着看着他。他知晓她的意思,随即点头。 大玉儿提着衣袍,往凤凰楼那跑去,又穿过了凤凰楼,直至在中宫庭院前停下。 她平复了气息。眼前的中宫还如往常一样,她往里继续瞧去,是珍哥正领着嬷嬷往里屋走去,很快,屋内又传来了几声婴孩啼哭声,和一阵嬉笑声。 大玉儿心下了然,这孩子应该是娜木钟的小格格,算了算时间,娜木钟还没有出月子,过会儿,她也要去看看她。 明明近在咫尺,她却有一种强烈的胆怯,似乎是愧疚占多。 大玉儿正踟蹰着呢,她的正前方已经站立一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又出来与我们相见了 “玉儿,玉儿,你回来了!” 娜雅直扑过去,抱了个她满怀。 “让我好好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玉儿,我真的好想你!”娜雅哭得厉害,让大玉儿也没忍住。 “你们都可好?”有太多的话要说了,可大玉儿哽咽着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娜雅凝噎点头。 二人的动静早就让屋内的一切声音都静了下来。 “我的小苏茉尔!”大玉儿抱着苏茉尔直转了好几个圈。 这小丫头又瘦了。 “……格格,格格!” 苏茉尔那双眼在听到娜雅喊大玉儿的时候就已经通红一片,如今看到她心心念念的格格平安回来,她再也没忍住,肆意宣泄着。 放下苏茉尔后,大玉儿又向前看去,是同样满含热泪的哲哲,还有一脸笑意刚出月子没多久的娜木钟,以及,站在最远处,细看去,身子微微颤抖着的海兰珠。 大玉儿原本以为娜木钟还未出月子,没想到,她也在这里。 大玉儿快步走去,给三个人问候了一番。 哲哲和海兰珠双双握住大玉儿的手,“玉儿,平安回来就好。以后,我们三个再也不要分开这么久了。” “好,我们再也不分离了。” 娜木钟知道这几个人不能再这么继续哭下去,遂要打开了另一个话题。 正巧,屋内的婴儿许是因为大人们都不在屋内,此刻正不安的哭着。 娜木钟领着大玉儿进了里屋,一边说着,“玉儿妹妹,你快随我瞧瞧我那小女儿多有意思!” 软榻上,娜木钟的小女儿正哇哇大哭着,直至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又被娜木钟温柔抱起哄着,这才逐渐安稳下来,随后,一双亮晶晶地眸子凝视着大玉儿。 “玉儿妹妹,你也来抱抱她。” 被大玉儿抱在怀里的小婴孩咬着手指,嘴里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 此时,屋内又出现了两道身影。 是哲哲的二女儿琪贞和小女儿达哲。 这两个小女儿见了大玉儿,也是扑了上去,抽噎了几声,哭得不行。 大玉儿忙把怀里的婴孩儿抱进娜木钟怀里,随后蹲下身子,摸上达哲的头,拉着琪贞的手。 “庄妃娘娘答应你们,再也不会分开这么久了。” “庄妃…娘娘,您不知道…额娘,额娘差点就……” 达哲说的断断续续,但是大玉儿听得懂,她回头望着哲哲。 这个与她原本无任何血缘关系,却对她真心好了十几年的,她也喊了十几年的姑姑,大玉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是就这么半蹲在地上,回头看着哲哲。 她大玉儿身上的秘密,该是要告诉眼前最重要的她们了。 午后,娜木钟抱着小女儿回了麟趾宫。大玉儿和娜雅还有苏茉尔对视了一眼,娜雅和苏茉尔明白她的意思,带着琪贞和达哲,也出了中宫。 “玉儿,兰儿,随我一同去凤凰楼。咱们仨,还从来没有一同登上去过。兰儿入宫这么久,也未曾去过。” 出了中宫,不远处也就到了凤凰楼下,三人纷纷登上此楼。 凭栏处,小风吹。 “小玉儿那丫头得知多尔衮归来,便由娜木钟的贴身侍女照顾着,回了睿亲王府。她也要临盆了。” “这丫头也担心了数月,还怀着孩子,受了不少苦。玉儿,过些时候,你也去睿亲王府看看她。” 哲哲说着,不知从哪吹来了一瓣花,落在大玉儿的发里。 她伸手去拨开,大玉儿却失神地抓住她的手,“姑姑…” “好了,从发间取出来了。” 说着,哲哲摊开手掌心,任由这瓣花随风而去。 “玉儿,兰儿。我想,我猜到了你们想要说什么。我也不拦着你们。今日,想要与我说什么,便都说出来。” 大玉儿与海兰珠对望一眼,握住了彼此的双手,这才开了口。 这是一段若非哲哲经过大玉儿离奇失踪之事后才敢相信的故事,可怕的是,这竟然是事实。 “所以当年姑姑您回科尔沁省亲的那一年,我就不再是我了。” “姑姑,是我不该瞒着你。” 哲哲看着面前的两位“玉儿”,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声。 那一次,她真的这么想过,没曾想,这竟然是真的。 “那,兰儿呢?兰儿去了哪里?” “姐姐目前很好。生活在她想要的日子里,或者普通的,平等的生活。” 听到这,哲哲一颗心,终于放下。 眼前两个女子,还有那个远在天边过上幸福的日子的女子,都是她哲哲最亲的亲人。 她们从来不曾远去。 “这种离奇之事,竟也会在我哲哲的生活里真实存在,倒也不枉此生了。玉儿,兰儿,姑姑没有任何怨言了。从前,倒是真有几分抱怨。” 哲哲见着她们二人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哲哲微微一笑,一手一个揽着她们的腰,“瞧,盛京里的景色又出来与我们相见了。” 花飞漫天,飞往着整座盛京城里,一片祥和。 天也开阔,不再是四四方方被高墙围困住的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的金笼子。 这里也有有血有肉,有真心真情之地。 皇太极骑在掠影的马背上,从凤凰楼下经过时,便看到的是这幅场景。 大玉儿,海兰珠还有哲哲,在凤凰楼上吹着风,手里却接着飞花,随即又让花瓣随风而去。 皇太极并没有出声打扰,这属于她们三个人的美好时刻,不该有他的参与。他随即驾马往书房一路赶去。 多尔衮回睿亲王府后,来不及洗去风尘,便只是脱下了战服,让多铎先下去休息,再来去见他的嫂子。 小玉儿倚着窗,正望着窗外。她的临盆期越来越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着也难受,只有靠在窗旁,才能舒坦几分,也能保证第一时间见到她的丈夫。 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来不及说话,便被多尔衮轻轻拥入怀中,“玉儿,玉儿,我回来了!我没有食言,真的能够亲眼看着咱们的孩儿出生了。” 发丝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小玉儿开心的哭,嗓子哑然了几分,“多尔衮,你从来没有食言,我想你快要疯了!” “对了,多铎呢,他是否安好?玉儿姐姐呢,是不是也很好,她回宫了?” 小玉儿心中挂怀她丈夫的亲弟弟,也万分烦忧她的这位玉姐姐。 “他们一切都好。一切都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玉儿,现在你可以完全安下心,等待咱们的孩子平安降世。过几日,宫里会有庆功宴,我已与八哥告了假,八哥也应允了。” 小玉儿想要拒绝,可对上多尔衮的那双早已疲惫不堪,却仍旧因为牵挂自己而不能彻底安心休息的眸子,最终点头。 “多尔衮,我想去看看多铎,明日,再陪我去宫里看看玉儿姐姐!” 多尔衮刮着她的鼻尖,“傻丫头,好,都依你。” “不,你好好休息,我自己去也成。姨母把贴身婢女都留在我的身边照顾了,你也不用担心。” 多尔衮坚决摇头,“不行,除了我,谁在你身边我都不能完全放心。我听你的话,会好好休息,明日,我陪你去宫里看望玉嫂嫂。” 小玉儿不由得吻上多尔衮的手背,“好,我们一同进宫。” 夜里,待小玉儿睡下后,多尔衮悄然踏出了房门。 今日午膳时分,小玉儿疼惜这个弟弟,吩咐小厨房准备了一桌他们兄弟二人最爱吃的。 午膳过后,小玉儿拉着多尔衮悄声说着什么,多尔衮也把这几日多铎的异常之处告诉了小玉儿,小玉儿无意间提了一句,“多铎这般,倒是有几分像从前的我,那时候的我,以为今生都要与你错过了。” 多尔衮心下一惊,把这句话记在心上。晚膳后,多尔衮也没让多铎回自己的府里,只说明日一同前往宫里看望各位嫂嫂。 多铎当时并未拒绝,却把满壶酒喝了个干净。 府中四下幽静,只有一身影伫立在一面湖水前,夜里的风吹皱了湖面,也搅乱了这身影主人的心。 “多铎,怎么还没有睡下?咱们从前线归来用了半月余,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熬。” “哥,我想我完了。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可能有的结果就不要再去想,可每每夜深人静时,我的心还是会乱。” 多尔衮吃惊地走到多铎的面前,“多铎,你在说什么?乱了你的心的人,是…玉嫂嫂?” “是,是她。” 多尔衮继续错愕,“多铎,你也知道这是没有结果的事,当哥哥的还如何劝说你呢?” “我知道。”多铎似是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不再继续说话。 “多铎,如果一切都没有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或许你还有机会。可你的心里是清楚的,他们二人早就心意相通,眼里心里只有他们彼此,是旁人都进不去的!” 最后几个字,让多铎彻底清醒了。 旁人都进不去。 是的,谁都不可能影响到他们二人已经确切的情意。他们的心里早就建了密不透风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旁人只能看着,乱着自己的心。 “哥,我明白了。谢谢你开导我。夜深了,你快回屋子,嫂子过会儿要是醒了,必定要找你的。” 多尔衮并未急着迈开脚步。 “多铎,乱了的心,岂是能够在我这样的三言两语下就能重新归位的?可我明白你是个聪明又善良的人,在你的观念里,看着心里的人得到了应有的幸福,你也会幸福是不是?” “是。” “多铎,哥哥相信你。” 这样令人安稳的力量,此刻只有多尔衮可以带给他。 幽静的夜里,伴随了一阵隐忍的呜咽声…… 吹皱的春池上,映着多铎趴在多尔衮肩头浑身耸动着画面。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或许?他们本是一体? 哲哲的中宫,又彻底地热闹了起来。 这一次,来参加家宴的人,不仅仅只是从前哲哲、皇太极、大玉儿以及多尔衮兄弟。还多了海兰珠、娜木钟、小玉儿、娜雅、济尔哈朗还有苏泰。 珍哥、苏茉尔、乌兰雅、惠哥还有阿达塔正里里外外的忙着,好不热闹。 大玉儿和哲哲还是分别坐在皇太极的左右手边。 待皇太极发声后,大玉儿深吸一口气,举着酒杯站起身,“如此遭遇,若非由几位亲王、福晋、姐姐们来回奔波,玉儿也不会安全的回来。这杯酒,我大玉儿敬诸位。” 皇太极跟她说了那段时间,在场的所有人所做的一切,大玉儿铭记于心,这份恩情,这份重视,是难得可贵的。 皇太极见众人要起身,忙说着,“今日只是家宴。玉儿对大家的感谢之情,也是理应如此。” 闻言,众人才畅饮。 席间,小玉儿突觉身子不适,她扯着身边多尔衮的衣袖,皱着眉头,冷汗涔涔,“多尔衮,我感觉肚子疼……” 多尔衮浑身一紧,他看见了小玉儿面色如纸,来不及说一句话,横抱起小玉儿,“八哥,烦请您喊个稳婆来,小玉儿大概是要临盆了!” 一时间,珍哥和苏茉尔她们分头行事,喊稳婆,喊太医。 哲哲又命珍哥赶紧收拾出一件偏殿来,娜木钟则随着多尔衮快步进了偏殿内,看到多尔衮放下小玉儿后,她说着,“睿亲王,产房重地,过会儿稳婆和太医来了,你就不能待了,我会陪着小玉儿。” 小玉儿拼命喘着气,抓着多尔衮的手不肯放,嘴里只喊着多尔衮的名字。 多尔衮对于娜木钟的话压根没有听进去,他只知道他不能松开小玉儿的手,她需要自己。 一阵阵匆忙地脚步声入了偏殿内,娜木钟焦急地喊了一声,“多尔衮,你出去,我是她的姨母,我会照顾好她的。” 小玉儿的神志模糊,但她明白,她临盆的时候,多尔衮在里面待着不合规矩,她慢慢吐出了几个字,“多尔衮…你在屋外…等着我,有,有姨母在,还有,稳婆,太医,你放心。” 多尔衮心疼地吻上她的额头,“玉儿,好,我在屋外陪着你。你怕疼,就喊出来,不要怕我担心,好不好?” 小玉儿点点头,这才慢慢松开他的手,用力地推他出去。 娜木钟看见了他们二人如此难舍难分,一滴泪从她的眸中流出。 她觉得她失去的,小玉儿得到了;或者说,她娜木钟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这样的情。林丹汗在时,娜木钟是自行付出,没有回应。林丹汗对她只有算计,只有彻底凉透了心时,她才醒悟。 如今,她嫁给皇太极,她知道,皇太极从一开始同意她这样的归降,便只是为了收复察哈尔,所以皇太极对她有没有爱意,她都可以收的下。 只是她对皇太极,有了一种游戏人间的感觉,便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才有了争宠的戏码,更何况,她觉得,皇太极这样的男人似乎很符合现在自己的胃口,她也愿意这么做。 而前期,她对小玉儿和多尔衮之间的事,她是带着强烈的目的性才同意撮合的。 那个时候,她还是想要争一争,若真得了儿子,她要让她的儿子尝到至高无上权利的味道。 可经过大玉儿失踪一事后,她才明白,所谓的关雎宫,所谓的宸妃,只是听上去那么令人向往罢了。 他皇太极的心在谁的身上,从来都没有在外人面前表露的如此清晰。 就连她娜木钟,也被这个障眼法给骗了一段时间。 她释然一笑,蹲着身子,紧握着眼前的外甥女的手,“小玉儿,姨妈在这里陪着你,你不要怕。姨妈也安然无恙的诞下了孩子,你也会安全的生下你和多尔衮的孩子。” 小玉儿回以一笑,“姨妈,从前,是我不懂事…” “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小玉儿,望你也不要怪姨妈好不好?” 一阵阵的痛感袭来,小玉儿欲要继续回答,娜木钟却抚平她的痛楚,“小玉儿,咱们不说了,留着力气,等会听稳婆的。” 屋外,大玉儿、海兰珠、娜雅、苏茉尔来回踱步,算起来,这是大玉儿第三次在产房外等待新的生命诞生了。 多铎见多尔衮不舍的从屋内出来,快步上前,拥住多尔衮的肩头,“哥,嫂子不会有事的。” 多尔衮没有出声,一双眼不离屋子。 “八嫂,为什么屋内一直没什么动静啊?” 多尔衮急忙询问着在场唯一生育过的哲哲。从他出来后,屋内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怕她没有坚持住晕了过去。 “十四弟,女子生孩子没有那么快的,小玉儿刚进去没多久,还未完全发作。” 济尔哈朗的手紧紧握住苏泰的手。 苏泰在遇到他之前,就有了额哲,这番痛苦,她也经历过。 苏泰感知到了济尔哈朗的心疼,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济尔哈朗这才松懈下来,只是仍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娜雅也是一身汗水。这个她初见就喜欢的小妹妹,如今也要做额娘了。且,小玉儿又遇到了可托付终身的男人,她由衷地感到高兴。 海兰珠来回踱步。大玉儿看在眼里,心里明白,海兰珠对于多尔衮的那种亏欠,没有完全消失。 她刚要上前,却被皇太极一把拉住,对上了皇太极一双担忧的双眼,那日二人在营帐内的对话,又出现在了大玉儿的脑海里。 她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片刻间,皇太极终是松了手,他明白,玉儿害羞了。 屋内渐渐起了声响,多尔衮忍住要冲进产房的动作,多铎也拉着他。产房里的人越少越好。 乌兰雅疾步走来,皇太极见了,便知道要去书房了,遂看了一眼大玉儿,大玉儿颔首,又对哲哲说了句,“哲哲,今日要辛苦你了!” 约摸半个时辰,一阵婴儿啼哭划破长空,多尔衮险些没站稳,扶着多尔衮的肩才直起了身子。 稳婆从屋内跑出来说了一顿贺喜的话,“恭喜睿亲王,睿王妃给您生了位女儿!” “睿王妃可安好?” “睿王妃只是疲乏,一切都好。” 多尔衮得知他的小玉儿没有什么事,这才从稳婆怀里小心的接过他和小玉儿的第一个孩子,一滴泪便滴在了襁褓上,他激动地说,“我是阿玛。” “我可以进去吗?” “睿亲王,现在太医还在里面给睿王妃把脉,您暂时先不要进去。这会儿风大,可受不得凉。” 多尔衮闻言,对着哲哲抱有歉意的说,“八嫂,这段时日要叨扰您一段时间了。” “无碍。小玉儿在这里住多久都没事,只要你这个做丈夫的不介意就成。” 考虑到小玉儿刚生产完,受不得风,哲哲便安排小玉儿的月子就在她的宫中偏殿里过,宫里的太医,奶娘,那都是个顶个的。 待一切安排好,稳婆这才请了多尔衮进屋。 济尔哈朗夫妇见一切平安,这才跟哲哲行礼,出了皇宫。 多铎则也向哲哲请辞,他要去睿亲王府,将哥哥和嫂嫂的必备物品带进宫里来。 娜雅和苏茉尔也松了一口气。 “姑姑,我和姐姐留在这里,您先回里屋歇息!” 哲哲是有些乏了,看着这些小辈们关心自己,这才点点头,又珍哥扶着进了里屋。 “苏茉尔,你和娜雅也先回去歇息,我和姐姐在这里,等睿亲王出来,便去找你们。” 此刻,中宫的庭院内,只剩下大玉儿和海兰珠。 “姐姐,从前的事,你还挂怀着,是不是?” “玉儿,这是我一辈子都不能释怀的事,在他最纯真的年纪伤了他的心,这是我逃脱不了的责任。” “玉儿,你回来后,我们还没有独处过。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可是看到你平安归来,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我只想哭,也只想说对不起。” 大玉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是这样的灾祸,也确实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一切变得更加复杂和恐惧。 “如今,危险还未解除。姐姐,我们仍不能掉以轻心。那枚玉佩呢?你可有那个人的消息了?” 海兰珠摇摇头,淮人已经失联了几月,她也不知他身在何方。 “姐姐,这次带走我和多铎的,是道蓝光。” “蓝光!莫非,他从前与我所说的要定期离开一次,就是因为这个蓝光?” “你口中的这个淮人,他是红光,他与这个蓝光恐怕渊源不浅,唯一能够找到淮人的,恐怕只有这个蓝光,而唯一能够牵制住蓝光的,也只有淮人。” “玉儿,那个蓝光的模样你可见过?” 大玉儿仔细地跟海兰珠说了,海兰珠险些瘫软在地,“玉儿,你说的这个蓝光的模样,与淮人无差。” 大玉儿震惊当场。 “他们要么就是长得一模一样,要么就是共用一具皮囊,甚至,他们本就是一体。只是,这个对你没有伤害性的,是红光淮人。” 海兰珠噤了声,双手紧握着玉佩。 第一百八十八章 玉儿,我是不是老了? 海兰珠和大玉儿最后在多尔衮和娜木钟的强烈要求下,离开了中宫。 “姐姐,这枚玉佩唯有你可以驾驭和开启,你定要随时观察它。” 失踪了数月,皆拜那蓝光所赐。这一次,她不想再如此被动。 海兰珠嗫嗫了唇,最终没有说一个字。 皇太极以血养玉佩之事,他定然不会让玉儿知道。 数月前,他每每定时来自己的宫里,不过就是为了以血喂养玉佩。她就在殿外候着,直至屋里再次传来脚步声,她便知道,他已经完成了,也要离开了。 那个时候,宫里下人还乱猜测永福宫的主子不在,关雎宫要得圣宠,她听了去,只是淡然一笑。 她来此,见证得是她少女时期最天真无邪的年纪就入了她的心的人,爱上了魂穿至自己的身躯里一个来自几百年后的女子。 从前,她妒忌,甚至有几分恨意。 如今,她明白,再如何从中作梗,用淮人能够帮她达到的手段强行留住皇太极,也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真心爱意,不是要靠这些手段得来的。 尚璇玉已经因为她的到来,而遇到了如此危险,让她和皇太极本就不长的相伴时间又错开了数月,这又是她的过错。 “玉儿,我定会尽全力,保护你们所有人。” 大玉儿沉默。又扯了个借口,去了娜雅那里。 娜雅和苏茉尔早就备好了奶茶、甜品,都是大玉儿最爱的那一口,见了主角来了,娜雅和苏茉尔冲了上去。 “玉儿,让我好好看看你!” 本来同苏茉尔约定好不再哭的,可三人私下再聚时,娜雅又红了鼻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傻玉儿!我的心都快痛死了!” 大玉儿紧握着娜雅的手,又靠在她的肩头,“娜雅,对不起。以后什么事都不瞒着你,也不瞒着苏茉尔了,我发誓。” “遇见你以后,我的生活愈加丰富又充满惊奇,玉儿,我现在才明白,从前你的那些奇怪舞蹈,还有奇怪的曲子,都是如何来的了。” 娜雅突然想到什么,“那这样,算不算我们都曾到过你生活过的那个世界?” “可以这么说。娜雅,苏茉尔,我再给你们讲讲,我那个世界里的事!” 娜雅和苏茉尔哭得太多次了,她不想让她们几个人再次沉浸在她失踪的那段时间的悲伤里。 人生苦短,要快乐居多啊。 大玉儿和苏茉尔不顾形象,纷纷打着饱嗝,这才从娜雅的院子里出来,跟迎面而来的人撞得个结结实实。 他一身素白色袍子,腰间系了一枚连她都从未见过的香囊,头上的毡帽也是一片素净,连脚底的鞋,也不染尘埃。 此刻,他正牵着掠影。 “玉儿,跟我去一个地方!” 苏茉尔请了安,掩着笑和抑制着饱嗝,往永福宫那走去。 他们二人从前线回来的当夜,皇太极陪着大玉儿在马厩里待了很久。飞鸾见了她,险些把她的手掌心都要舔舐地秃噜皮了,一直发出嘶鸣声,可阵阵嘶鸣声都是一声声思念。 可大玉儿听得出,飞鸾的声带受了损。皇太极命人检查过,说再也难以恢复了。 她轻轻抚摸着飞鸾的毛发,“飞鸾,我再也不会离开了,你也要好好的,别再轻易嘶鸣了,掠影会心疼。” 飞鸾向掠影靠拢,如从前般,那样依恋。 两人,两马,在微凉的夜里,紧紧相拥着。 待大玉儿回过神时,她已经被皇太极抱着坐上了掠影的马背上,“皇太极,我还想反着坐,我想看你骑马时的样子。” 皇太极拿她没法子,扶着她在马背上转了个身,他这才翻身上马。 她扑在他的怀里,笑得开怀,“我们要去哪?” “去见额娘。” 大玉儿闻言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又盯着他腰间的香囊,问着“所以,这枚我都没有见过的香囊,是额娘给你缝制的吗?” “玉儿,额娘将这枚香囊给我时,曾说了这么一句话:‘我的孩子,若将来有一天,你有了确定一生的伴侣,记得带着这枚香囊,与她一起来见我’。” “玉儿,是我对不起你。从我见到你开始,就应该带着你也带着这枚香囊一起去见额娘的。可我娶你的时候,内心却是恐慌的。我怕我会误了一生,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更怕,你一辈子都只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重担,而不得不选择与我在一起。” 大玉儿珍惜地捧起他腰间的香囊,“额娘,是玉儿不孝,这么久,才跟着您的儿子一起来看您。” 她又缓慢放下,贴在皇太极的心口处,“未来的魅力就在于此,谁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我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在这个世界里,遇到一个如此对我的你。” “嫁给你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只是为了联姻,只是为了父汗的赐婚,和要拥有科尔沁的倾囊相助。我怕,你对我毫无真心,可你当年说的那番话,真的触动到我的心底了。” “那年在凤凰楼的楼梯上,我就与你说过的。” 末了,大玉儿莫名一阵怒气,“皇太极,你还要勾着我对你说多少情话啊?我怎么老上你的当,总吃亏啊!”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爱上我的,这难道对我而言还能是秘密?” “哼,我困了,你骑马的时候别分心。” 皇太极还真就沉默不语了。 大玉儿趴在他的怀里,微微扬起头,偷偷看他的表情。 他当真收起神情,认真的驾着缰绳。 “皇太极,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嫁给你的时候,受了委屈。这不是我想要的婚礼。” 只听得一阵叫停马儿的声音响起,大玉儿被面前的男人托住了腰身,没有任何预兆地,被他吻得失去了力气,她便不由得扣住他的脖子,主动的回应着他。 “玉儿…再继续下去,就算天亮了,也到达不了目的地了。” 大玉儿一阵脸红,老实地躲回他的怀里,只觉一阵困意袭来,真就睡了去。 待大玉儿睁开眼时,她已经被皇太极抱下马,双双伫立在眼前的一座四四方方的,被层层树荫笼罩着的石室面前。 “玉儿,额娘的陵墓不宜再动。这是额娘生前住过的地方,也是她最爱的地方。所以,我把额娘喜欢的都搬到了这里。” 大玉儿扣住皇太极的手,“这就是我来过的地方。” 二人缓步踏入了室内,屋子里倒没有了那股冷意,可皇太极仍将狐毛披风系在大玉儿的身后,二人来到孟古格格的画像前跪下。 “额娘,儿子不孝,这么久才来看您,今日才把玉儿带来见见您。”皇太极取下毡帽,对着孟古格格的画像叩拜着。 大玉儿与皇太极一致,轻声喊了句额娘,也行叩拜之礼。 画像中的女子仍旧笑得婉丽端庄。 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扶起了仍叩拜着的二人起了身。 大玉儿和皇太极恍惚间,看着画中的女子从画中走了出来,“我的孩子们,你们平安无事便好。额娘一切都好,会在天上继续保护你们的。” “我的孩子,这一路艰辛,会让你们的感情更加牢固。定要牢牢珍惜啊!” 孟古格格走进了几步,托起他们二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玉儿,我的孩子年长你数十岁,日后,少不得你费心照顾,额娘在此谢谢你。” “额娘,一路相互扶持,这是我和他对彼此的承诺。额娘,您不要如此。” 孟古格格突然搭上大玉儿的手,光芒四起,又霎时散去。 “我的儿子,带着玉儿回宫去,夜里凉,不能让她受了寒。” 待二人再定神时,画中人已然回到画中,含着笑意,眼神是目送他们离开。 “玉儿,咱们听额娘的话,回去!” 大玉儿却恋恋不舍,她想跟自己的婆婆多说些话。 方才那到光芒散发时,她觉得浑身一热,似有热流涌动,又霎时消散。 “玉儿,我是不是老了?” 方才额娘对玉儿说的那句话,他可耿耿于怀。 大玉儿狡黠一笑,“你晓得就好!” 皇太极脸色一变,就要抽出自己的手,“皇太极,既然你知道,就要珍惜每一刻啊!我想回凤凰楼休息了!” 她着重强调了‘休息’两个字。 掠影飞快奔驰,他的主人怎么从石室那回来后,就如此急不可耐? 长夜漫漫,凤凰楼的某一处,却一直未停歇,直至天明。 第一百八十九章 风花雪月,该是时候了 “飞鸾,你竟然是要当母亲的马了,真好。”大玉儿轻顺着飞鸾的毛发。前几日宫里专门饲养掠影和飞鸾的饲养员说,飞鸾的腹中线呈沟状,手指触摸时,有一条小拇指粗细的条状,正处于妊娠初期。 难怪这几日它的状态不佳,就连她亲自喂马草时,都没怎么吃。 掠影极为灵性,除了皇太极非它不可时,它都守在飞鸾的身边。 “掠影啊,飞鸾要孕育十一月余方才能生产,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它啊。” 皇太极下朝来寻她时,便听到她如此对掠影说着。 “玉儿,今日我无事,想做什么?”皇太极自然的扣住大玉儿的手,也顺着飞鸾的毛发,“玉儿,又有个让你操心的事了。” “我好像跟你愈发地像了,闲不下来。”她摩挲着他的手掌心,看她这段时间以来的成果。 皇太极吻上她的额头,“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大玉儿想拿话激他,可一想到那日她说他老以后的夜晚,差点没让她折了半条命走,可是不敢轻易再招惹他了。 “你难得空闲,想做什么,我陪你。”大玉儿还真没想到什么特别想做的。 与他在一起,什么都不做,都是极好的。 “那就与我随意走走,停到哪里就去哪,可好?” 苏茉尔早就悄悄地不知道去往哪里了,偌大的马场,也就只有他们二人,说起话来,也大方自然了不少。 大玉儿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几日,皇太极因亲征而落下的公务在他不停歇地追赶下,总算落下帷幕。 而娜木钟生的那位小格格,他都是过了好几日才抽空去看过。 皇太极疼爱每一个孩子。而对娜木钟,他有些许改观。玉儿失踪时,她已然身怀六甲,却也来回奔波,心中感激不已。 他回想到那一日看过小格格后,他留在麟趾宫用午膳时,娜木钟对他说的那些话。 “皇上,从前的娜木钟,仿佛又得到了新生。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对林丹汗是真心爱慕过,却落得个这般下场。我恨他,所以当年我为自己铺好了这条路,我也明白,早就身处风雨摇曳中的察哈尔部,终究会落得个破败的下场。” 娜木钟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的很远,她顿了顿,“那时候我就听说了大金的大汗的名声,威震四方。我想,如果我还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那么能够再让我娜木钟动心思的人,也一定只有你了。” 她又抚了抚发,“当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明白,我的决定没有错,你是个有雄心壮志的大英雄,也给了林丹汗最后的尊严。” 皇太极破天荒的,给娜木钟盛了一碗汤。 娜木钟短暂诧异,随即一笑,“刚归降以来,我便想着,凭自己的自身条件,可是你的后宫女子都比不上的,唯独那个大玉儿,倒是可比较比较。那时,我还真迷了眼,以为这个位居西侧院子的玉福晋,是个不怎么受宠的,尤其是,你称帝后,给了她五宫之末的屋子,却把东宫给空缺了。” 皇太极只是笑,并没有接她的话。 “再后来,海兰珠竟然通过省亲,就轻易地留了下来,还成了东宫之主,你还亲赏她宫名亲赐封号,那个时候我不由得要去怀疑,她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能让你为她做到这般。” “可惜,我猜错了,宫里的大部分人也都错了。大玉儿失踪的这段时间以来,你身形消瘦,似是变了个人,若非有至关重要的仗需你亲征,你恐是能将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 娜木钟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羡慕,又只片刻,她就释然了。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你,皇太极,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君王之爱,不是给不了,而是奢求不来的。而至纯至净的爱,更加奢侈。从前,我爱的时候,便是只求这个,现如今,我看到了我所求的爱的模样,便也觉得够了。” “皇上,谢谢你,让我拥有了我的女儿。” 娜木钟的重点在此。 “皇上,我也不怕给你交了底,孩子是我这辈子最柔软最不可触碰之处,我向皇上求个旨意,待女儿长大后,让她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 皇太极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是点了点头。 “娜木钟,朕特许你这个要求。小格格会恣意地活着,长成她想要的模样。” 娜木钟跪在地上,向皇太极毕恭毕敬行了一个大礼。 “皇太极,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皇太极看着她,有些许激动,“玉儿,随我去凤凰楼。” 大玉儿挽着他的手,一路蹦蹦跳跳的,高兴极了。 落英缤纷,落在她和皇太极的鬓发上。他帮她拨弄几片下来,她也踮着脚,帮他吹走了几瓣。 二人所行之处,皆汇聚成了一片花路。 他拦腰抱起大玉儿,没顾大玉儿的小小抱怨,已经带她上了凤凰楼。 看着眼前没有宫名,屋内也空无一物的屋子,大玉儿从他身上跳下来,想也没想,便推开了窗。 霎时间,轩窗外的风送来了一簇簇地花瓣,其中一瓣选择了最佳位置,恰好落在了大玉儿的唇上,她刚想抬手取下,却被皇太极抢先一步,借着花瓣,吻在她的唇上。 芳香四溢,浓情蜜意。 “玉儿,再嫁给我一次!” 大玉儿神智有些飘忽,可她听的真切,但仍然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大点声!” “玉儿,再嫁给我一次,嫁给我皇太极为妻!” 大玉儿转身将窗推至最高处,又小跑至皇太极的身边,“风花雪月,总算凑齐了。” “皇太极,我嫁你。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小名大玉儿嫁你;来自三百年后的现代的普通女孩尚璇玉嫁你。” 皇太极单膝跪地,学着他在梦境中只属于玉儿的世界里看到的现代人的求婚画面,努力的还原动作。 大玉儿噗嗤一笑,又伸出右手,“喏,我的手伸出来了,你准备用什么套住我一辈子?” 也不知皇太极是何时准备的一枚用鲜花制作成的小花环,戴在大玉儿的无名指上。 “不错,你做的挺好看的。” 能给出这样的回答的人,除了她,再也没有第二人了。 她拉着皇太极起了身,“皇太极,我教你跳一段舞,这个舞蹈的名字叫做华尔兹。” 风未歇,花瓣化作音符,始终环绕在二人身旁。 待到皇太极被她彻底教会后,她做了一个下腰的动作,恰好接住即将落下的花瓣在唇边。 大玉儿挑着眉头,示意着他,皇太极一点就通,弯着身子,顺走了她唇边的那瓣鲜艳。 待到她直起身子时,皇太极伏在她的耳边耳语着:“风花雪月,该是时候了……” 她娇媚一笑,随他去往了另一个境界中,不知疲惫。 第一百九十章 彻底跟过去的她告了别 “淮人,你想杀我?”蓝光的身形变得模糊不清,在淮人的进攻下,他不再反抗,他也从未反抗过。 “谁让你动她的?”淮人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冰冷。 蓝光大笑着,“我是想动她,可是由你的宝物护着,谁又能奈何得了她?所以,我拿几个凡人试试,尤其是那个从21世纪穿越过去的女人。” “淮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是你不顾形神俱灭的结果逆天改命,让这个本该在21世纪能够继续生活下去的尚璇玉强行穿越到了布木布泰的身体里,你好将布木布泰的灵魂换出来,让她一步步的来到你的身边。” 被戳破真相的淮人并不恼怒,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闪动地蓝光,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 “你与这个叫做布木布泰的每一世都以错过而结束,可你每一世都在追寻她,不顾一切的想要拥有她,可结果呢?每一世的她,都不是你的,永远都不会是你的,你还不明白吗?” 蓝光越来越急切,把这些年来的眼前的这个红光所做的傻事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所以,这一世,我遵从了她的意愿,我让她重新来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还不够吗?” 淮人直愣愣地看着蓝光,仿佛想从他的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结果呢?她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你也没有得到你想要的。淮人,你真以为,以我之力,可以束缚你这么久吗?” 淮人僵直着身躯,惊恐地看着蓝光。 “淮人,他要来了。我们谁都逃不脱了。” 郝人的声音渐渐弱去。 淮人疯了一样的去抓那道蓝光,最终,蓝光穿透了他的身体,在淮人沉睡去前,他说了句,“你会永远安全的,她也是。” 郝人恢复了人形。 在尚璇玉逃离的那一刻,是淮人阻止了他的追踪。郝人懊恼不已,却不是因为尚璇玉真的重返回去,而是淮人挣脱了他的束缚,从那可以保他一命的盒子里跑出来。 可淮人还以为,那个盒子会要里二人的性命。 他们一直都被骗了,被骗了多久,他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得知这个秘密后,差点死了。若不是为了不让淮人知晓,“他”不可能饶过自己一命。 淮人帮了“他”做了太多事了,所以“他”放纵淮人可以去追寻每一世的爱,殊不知,他的每一次追寻,都把自己推向了深渊处。 这次,他故意抓了尚璇玉和那个也从现代而来的叶浩,便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他把目标对准自己。 在他们的世界的规则里,不允许动跨越时空之人。 淮人将尚璇玉的灵魂强制性抓来三百年前的世界时,他偷偷查过这个女人的命数,淮人只是提前了她穿越而来的时间,并非完全违规。 可他帮助布木布泰的灵魂重新成人,并且教会了她许多属于他们世界里的东西。 郝人深觉不对,便故意用机械人来到科尔沁草原上制造危机,实则没有什么伤害。那日科尔沁传来的阵阵马头琴声,是“他”给的警告。 郝人被“他”重重责罚,却仍旧没有对淮人如何。 他想,他拦不住淮人的行为,就只能做比他更胆大的行为,才能够让他免于刑罚。 所以在他帮助布木布泰重回古代后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想办法如何救淮人。 最后,他只能想到用抓来尚璇玉和叶浩的办法,来救淮人最后一次。 是,尚璇玉和叶浩最终都会魂穿至此,可他们仍旧是跨越时空之人,他这么做,罪无可恕。 他没有时间再多停留,他要赶紧找到那个成为海兰珠的布木布泰,将淮人的魂魄转移到她手里的玉佩中。 唯有那枚玉佩,可以延续淮人的生命。 因为那枚玉佩被皇太极的血液滋养过,玉佩的力量因它而更加强大。而海兰珠的泪,可以让淮人栖身与此的踪迹彻底隐藏起来。 当初,他故意入了皇太极的梦,便是故意指引皇太极用他的血喂养玉佩,骗他能得到找到大玉儿的办法。 郝人最终来到了布木布泰的面前。 红光蓝光交叉着闪动着,布木布泰不知所措,她试图喊了一声淮人的名字,却被蓝光捂住嘴,又对准她的心口处一指,玉佩径自飞了出来。 在郝人的操作下,他身上闪动着的蓝光,全被玉佩给吞没了进去。 “他护了你几生几世,这一次,换你守护他了。” “从此,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再有郝人了。” 布木布泰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说,耀眼的蓝光在阳光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布木布泰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泪了,一滴滴地落在手里的玉佩上,玉佩周身散发着微弱的红光,直至消散。 可布木布泰的心却踏实了。 她找回了淮人时刻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屋外的风刮着,从窗户里溜了进来。 她起身去关的时候,却发现案桌上的一张空白宣纸上,写满了文字。 竟是蓝色的文字。 布木布泰看完后抽泣着,文字也在她的泪水中,彻底消失在纸上。 她紧握着手里的玉佩,在心里说着。 “欢迎回来,淮人。” 春日悄然过去,盛京也渐渐热了起来。大玉儿约着海兰珠、娜雅在凉亭里吃着水果解暑,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 “昨儿个我去多尔衮府上看过了小玉儿,她刚出月子没多久,恢复的跟往日里差不多了,只是比之以前圆润了些。她和多尔衮的孩子可爱极了,姐姐,下次你可一定要随我去看看!” 大玉儿打着团扇,往嘴里塞了颗樱桃,顿时酸的她眯了眼。 海兰珠点点头,这段时日,她除了去晨昏定省问候哲哲,再就是随大玉儿一同去看望娜木钟,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整日里,握着玉佩不肯松手。 惠哥有时候看不下去,就会旁敲侧击的让她让她出去走走。小丫头是怕她有心事,闷在心里会难受。 她却摇头称没事,她心中很畅快。 她在等一个绝佳时机,就从这个宫里,这个时空里,彻底的离开。 但在此之前,她要把在这个世界里的遗憾、亏欠都要做完。 大玉儿和娜雅只看到海兰珠点点头,满腹心事的模样,也没有再出声。 身后的苏茉尔,也望着海兰珠出了神。 这天夜里,海兰珠破天荒的让惠哥去御书房邀皇太极来关雎宫,皇太极也应邀而来。 “皇上,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海兰珠举着酒杯,满含笑意地看着皇太极。 这个她眷恋又执念了十载的男人,在这一刻,她觉得她的心在面对他的时候,是放松的,是自由的,也是再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她彻底的跟过去执念的她告了别。 “布木布泰,我也应该要给你明面上的自由了。” “皇上,只有我彻底离开,这个由我带来的危机才能彻底解除。” 皇太极的眸光,落在她手边的玉佩上。 “从前,我在哪,他便在哪。如今,他在哪,我便去哪。” “他已经给了我方向了,我会顺着这个方向,继续走下去。只是,我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还得烦请皇上给众人一个解释。” “这是自然。”皇太极饮下杯中酒,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那一夜,我和皇上你,什么都没有发生。是那个人给你的幻象。” 这是皇太极始料未及的。 “所以皇上不必有什么负担。” “皇上,你和玉儿是天作之合。这世上,再无人可以将你们二人分开,也因为你们二人懂得珍惜彼此之间的情意,这条路,会一直走下去的。” 海兰珠又饮下一杯酒,起了身,送皇太极离开了关雎宫。 这是她离开前,完成的第一件事。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还是当年的那个小丫头啊! 马车往睿亲王府的方向行驶着。海兰珠掀开马车内的帘子,看着一路的景色。 大玉儿在一旁瞧着海兰珠的神色,不发一语。 那夜,海兰珠请皇太极前往关雎宫里用膳的事,皇太极也将海兰珠所说的告诉了她,一字不漏。 大玉儿问皇太极,要用什么法子让海兰珠名正言顺的从宫里离开,去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皇太极说他安排了一处行宫,对外就说宸妃要前往此处修养身体,到了日子后,会宣布她的“离世”消息。 所以今日,她悄悄带着海兰珠前往了睿亲王府,便是为了完成她的第二个心愿。 “姐姐,就快要到了。” 大玉儿发觉自己的手心发了汗,而海兰珠却是一脸平静,笑着拿着帕子给她擦拭着手心。 “瞧你,比我还要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这一天,来的太晚了。玉儿,当初若非是你单独去找他说清楚,也不知道他这个愣头青一样的小伙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是,多尔衮也没让人失望过,他走过来了,也遇见了这辈子最要珍惜之人,能够懂他,爱他。现如今,他们两也有了你们现代人所说的爱情结晶,我的心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愧疚了。” “但是玉儿,这是我的责任,这是我的过错。你已经替我担下了这么多年,现如今,该由我这个过错之人,去诚挚的致歉了。” 大玉儿点头,“姐姐,那我去看小玉儿,你去找多尔衮!” “经过了这么多事,多尔衮心里应该有准备了。” 睿亲王府还是如同当年那般,几乎没有太大改变,当年皇太极原想给他建个新的府邸,可多尔衮婉拒了。而如今最大的改变是多了欢声笑语,还有婴孩的啼哭和嬉笑声。 柳树正随风摇曳着,多尔衮正在烹煮一壶新茶,瞧见来人,也不诧异,招呼着她坐下。 “茶马上就好,先坐!” 海兰珠有几分拘束,这是十多年来,她和多尔衮的再次独处,可从前的心境再也找不回了,只有从前的亏欠,深深烙在她的心里,如那正在煮的沸腾的茶壶般,上下跳动着。 “……多尔衮。” 终是她先开了口。 这三个字,仿佛从十多年前的科尔沁草原上,从马背上传来的一样遥远。 “大玉儿。” 这一声,彻底唤回了二人的记忆。 那年,他随自己的八哥八嫂一同回科尔沁省亲,那个时候,他也才不过九岁,正是活泼好动贪玩的年纪。 科尔沁草原是自由的,无论是从前的十四贝勒,还是现如今睿亲王,都是在他骨子里渴求的自由。 也正是那一年遇上了科尔沁的那达慕大会,他遇见了仅仅小自己一岁的草原福星格格大玉儿。 他知道,只这一眼,他便要追逐了。 他记得那几年他的马背功夫很差,被眼前的小女孩嘲笑了很久,她笑完后,还争着要做自己的师傅。 可那个时候的他,哪里顾得上面子不面子,就跟着她,有样学样。一来二去,他在科尔沁的每一天,似乎都跟她形影不离。 他记得吴克善在他们两的面前故意说了句,“你们这般要好,日后待咱们的玉儿长大了,你就来娶了她?” 那时候他看到大玉儿追着她的哥哥一边跑一边打,他只以为是玉儿害羞。 这句话,也被他记在了心里。 那年那达慕大会闭幕晚会上,他和大玉儿还有其他人围着篝火跳舞,他朝大玉儿那大声喊了一句,“玉儿,等我长大了就来娶你。” 耳边的人群声一声盖过一声,他好像听见了大玉儿的回答,却又不那么清晰。 她说,等他成了大英雄就嫁给自己。 这一等,便是五年。他等来了八嫂的再次省亲,可这次自己的额娘并没有如他的愿,他问额娘为何,额娘却从来不说。 直至“大玉儿”嫁给皇太极后,他才发觉,这五年的光阴他都虚度了,而额娘知晓了自己是因为大玉儿才变得表面上的好学后,所以坚决不让自己与大玉儿再有任何交集。 可惜,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包括“大玉儿”单独来找他时所说的那些话,他也是在多年后才渐渐学着放下。 直至那夜无意间闯入到自己世界里来的,他原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小玉儿,随着娜木钟率众归降盛京后,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那颗沉寂了多年的心,找回了跳动的感觉。 他知道,这一次,他要牢牢把握。 他也明白,大玉儿于他而言,是年少时最纯真最美好的一段过往,他已经释怀了。 但若要问他是在何时释怀的时候,他想他也不清楚。 只是他知道,在小玉儿出现后的每一天里,他再也没有想过与大玉儿之间的种种。 “茶好了,慢慢喝。” 多尔衮端着茶,向海兰珠走去。 他脑海里闪过的一切,也被他收了回来。 “若放在多年前,我想我一定不会像如今这般心平气和,这茶,便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那年“大玉儿”来与他说的那些话,茶杯被气愤的自己砸碎了不少。 “这些年,你的执念比我更深。” 多尔衮的笑意犹如当年,只是多了几分沉稳。 “是,所以造成了对其他人的诸多伤害。” “多尔衮,对不起。” “若是当年我没有怀着那样的心思接近你,你也不必挂怀五年之久,让你在自我怀疑中挣扎。” 多尔衮呷了一口茶,苦,却回甘。 “这是我的命中劫数。如今,一切应该属于我的,都来到了我的身边。” “多尔衮,当我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所有人中,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原地徘徊着,拼了命的、不顾一切的继续挤进根本不属于我的别人的生活里。” “人生难得的是想通。你今日来找我所说的这些话,不就代表着你已经放下了吗?只是这声对不起,你还是要对我说,否则永远对我有亏欠,是不是?” 海兰珠想找帕子,可方才自己的帕子给了大玉儿,现如今,她陷入尴尬境界。 “大玉儿,你我又不是初相识,想哭就哭,肩膀还能借你。” 海兰珠破涕而笑,站起身,大大方方的给了多尔衮一个拥抱。 “多尔衮,你和小玉儿要好好的,永远的幸福的过下去。” “我会的。你还是当年那个科尔沁的小丫头啊,只是,你坚定了不少。” 海兰珠松开了手,又寻回了茶杯,此时,茶水的温度适中,她一饮而尽。 苦,却回甘。 第一百九十二章 苏茉尔,我是你的格格 关雎宫里静悄悄的,惠哥偷偷靠在红柱后,蹲着身子悄悄抹泪。 主子已经很多天没有出过宫门了,就这么靠在床榻上,或者倚在窗前。 她看的出来主子眼里的那份希冀。 她要得到自由的希冀。 可自己呢,该何去何从? 自从跟着自己的主子,她也是被平等的对待过。主子从没有给她摆过架子,有什么好的,都想着自己。 “惠哥,好端端的怎么了?过来我瞧瞧。” 海兰珠朝她伸出手,“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惠哥终是在这样的问话中,崩溃的大哭。 “主子,你带着我,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海兰珠一顿,牵住她的手,怜惜地说着,“惠哥,前方的路会如何,连我也不清楚,我怕…” “主子,不管如何,我只跟你,去哪里都好。” …… 关雎宫主子缠绵病榻数日,经太医院诊断,需去行宫修养身子。 这天夜里,关雎宫门口有个身影在宫门口眺望着屋里的动静。见屋里亮堂着,她这才提着衣裙,铆足了一股劲,就这么出现在了关雎宫的里屋门口。 海兰珠并未睡下,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手里的玉佩。待她听见屋里的动静时,这才抬眼。 这一眼,她就红了眼眶。 她轻轻将手里的玉佩放下,往来人那处小跑着。 “苏茉尔,这么晚了,你怎么…怎么还不休息?” 苏茉尔并未作答,将手里紧握着的物什放在了海兰珠的手里。 “格…兰格格,兰格格…”她低着头,就这么喊着。 而海兰珠也是失了神的看着手里被苏茉尔捏的有些微微发皱的荷包。 荷包上的绣样简单,是顶冰花。这是一种能够在冰雪之际都能绽放的花。 那一年,她们在冰天雪地里相遇,四周布满的便是顶冰花。 “苏茉尔,明日我就要启程出发去皇上安排妥当的行宫了。谢谢你能送我这枚荷包,无论我在哪,都有你的荷包在身边,也带着你的这份不舍,继续走下去。” 苏茉尔沉默。 最终,她在海兰珠的话音刚落时,紧紧拥住了眼前的,她嘴里喊着的“兰格格”。 海兰珠抚摸着她的头发,“我的傻苏茉尔……” “今夜,就一次,只喊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格格,好不好?” 苏茉尔胡乱的擦着泪,哽咽着。 海兰珠不语,她的手微微发抖,捧上苏茉尔的小脸蛋,她的模样和眼神,与从前无异。 只是现如今这双望着自己满含不舍和哀伤的眸子,是她从来都不愿意看到的,可如今,是因为她,才让这稚嫩的小女孩哭成了泪人。 “苏茉尔,我是你的格格。” 苏茉尔再也忍不住,扑进她的怀里轻声呜咽着,“格格……” 她说只喊一次,便是一次。 如此,足矣。 凤凰楼上,大玉儿无声地流了泪,她的心里莫名紧紧被揪住,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跑到窗前,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关雎宫,那里还是亮着的。 她似乎,也听到了一阵阵地抽泣声,那般的不舍,那般的哀伤,也带着她的心颤抖着,泪落得更汹涌了。 她就这么僵直着站着,凝视着窗外的某一处。 而后,她的身后一热,脸上一暖,皇太极紧紧贴着她的身子,吻去她脸上的泪。 “皇太极,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好难过。” “玉儿,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一切事。你哭了,我就帮你拭去泪水,你难受,我陪你一起难过。” “……苏茉尔那丫头心里明白的,她今夜是不是去关雎宫了?她一定哭了,一定哭了!” …… 夜再长,终有天明之时。 哲哲踉跄着,由珍哥扶着,最先出现在了已然停靠着去往行宫的马车前,轻轻拭去泪水。 海兰珠一夜未眠,一双眼难掩哭过的痕迹,踏出了宫门,见着哲哲,欲语泪先流。 “姑姑,玉儿拜别。” 她跪地行礼。 当年,她用这个礼节求哲哲给她一次可以试着留下的机会;如今,她用这个礼节,彻底跟这座从来不属于她的宫殿告别,也跟在盛京里她唯一的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她被哲哲扶起身子,她这才更加小声说着,“姑姑,前些日子,我回了科尔沁,见了爷爷一面。他老人家,什么都猜到了。” “姑姑,他老人家比我自己都更能接受现实。他笑着说,他的孙女自由了,能再一面,也是老天待他不薄。” “姑姑,我的离开,是最好的结果。您不必伤心,也无用挂怀,说不准啊…”她停了一下,“也会有再见的一天呢?” 大玉儿、苏茉尔、娜雅匆匆赶来,就连小玉儿也来了。 海兰珠深吸一口气,先去了小玉儿的面前,“刚出月子没多久,注意身子啊!” “海兰珠姐姐…” 小玉儿讨厌离别。 “……对不起。”娜雅这般说着。从前,她对她有些许成见。 “玉儿有你这样的知己,我羡慕不已。娜雅公主,很高兴认识你。” 海兰珠又走到苏茉尔和大玉儿的身边,“玉儿,也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带着你的这份祝福,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的。” 说罢,她又笑吟吟地看着苏茉尔,“照顾好玉儿,更要照顾好你自己。” 只这一句,她便搭在惠哥的手上,坐上了马车。 “姐姐,我送你!”大玉儿喊着,海兰珠在马车上转过身,终是点点头。 大玉儿与海兰珠一同入了马车内。 为了方便大玉儿归返,哲哲特命皇太极早就备好的一支队伍跟随马车左右。 海兰珠掀开帘子,轻轻笑着。马车摇摇晃晃,她却仔仔细细地看着仍旧伫立在原地目送自己离开的这些亲人、朋友。 “玉儿,前些日子,淮人的力量带我回了一趟科尔沁。” “……爷爷知道了?” “是。他老人家看得开,反过来安慰我。” 大玉儿失笑,却又笑得极其不自然。 “玉儿,淮人前段时日才告诉我,你穿越至此,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你注定要出现在这个时代,出现在他的身边。所以,你不要有任何负担,我很感谢你用这样的方式,让我还能存活于世。或者说,你我本一体。” “好了,这一程送的再远,也终究要到终点了。玉儿,你快回去,他还在等你。” 海兰珠牵着大玉儿的手,让惠哥扶着她下马车,最终,在她耳边说些什么。 待大玉儿在震惊中回过神时,马车已经渐行渐远,只剩下一小点。 她朝前小跑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动作缓慢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 在这里,等到足月后,就要有一个小人,属于她和皇太极的小人要出生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岂不是要与你分居? 跟随着马车的队伍有序的往左右两侧排开,掠影载着自己的主人往大玉儿这而来。 皇太极翻身下马,牵着大玉儿的手,说着,“玉儿,随我上马回去。还是像之前那样,你面对着我坐在马背上。” 大玉儿却摇摇头,“皇太极,我们牵着掠影走回去。” “为何?” 她一脸害羞地趴在皇太极的耳边悄声说着。 然后又直起身子,等待着他的反应。 沉默,还是沉默。 须臾,皇太极猛地抱起她,又发觉自己的行为太过吓人,忙把大玉儿轻轻放下,对着众人道:“你们先行回宫向皇后复命,朕和庄妃另有安排。” 待队伍离开后,皇太极疯狂地亲吻住大玉儿的唇,“这是真的吗玉儿?” 在他的强势攻击下,大玉儿早就溃不成军,只有手牢牢地扣住他的脖子。 眼看着大玉儿的唇都被他吻得变得更加红润,他这才停下了动作。 皇太极又是挠头,又是在原地走来走去,他笑着想说什么,可是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到让大玉儿都觉得此刻的他看上去傻乎乎的。 他又跑到掠影的身边,顺着它的毛发,“掠影,你知道吗?玉儿有身孕了,我的玉儿有身孕了!” “玉儿,玉儿,玉儿!” 他对着她喊着,怎么喊都不腻。大玉儿捏着他的双颊,“要我回答你多少遍啊?皇太极,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玉儿,我抱你坐在掠影的背上,带你四处走走。” “让掠影休息一下,我想和你牵着手,在这里走走。”说罢,她主动扣住皇太极的手。 他的手心的温热也熨着她的心,手掌心里的茧子也在她的精心护理下,变得不再那么刺手。 皇太极又扣住她的腰身,每一步都迈得极为小心。 “皇太极,你知道这个消息是谁告诉我的吗?” 皇太极也一脸疑惑。玉儿在这段时间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他跟她每天都在一起,都没察觉出异样。 “海兰珠告诉我的。” 皇太极一顿,“她还会诊断脉象?也是,她身边有了一个可以护她周全的非人类。” “你瞧,我还是个糊涂额娘,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孩子就这么在我肚子里了,我却不知道。” 皇太极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当年属于他们两的悲痛,又一次爬上了他的心头。 大玉儿停下脚步,松开了他的手,转而捧起他的脸,“皇太极,上天待我们不薄。这一次,孩子选择在安稳的时间到来,是我们的福气。” 皇太极低着头,与她的额头紧紧相贴着,“玉儿,有你,现如今还有咱们的孩子,是我皇太极的福气。” 这一次,换大玉儿吻着他的唇,又悄悄耳语了几句。 “为了孩子,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继续拉着他,往前漫步着,“皇太极,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要跟你一起看日升日落月起?你瞧这时辰,就要日落了。” 皇太极解下披风,系在大玉儿的身后,又扶着她一起坐在草地上。 微风四起,吹动了大玉儿鬓角的发,皇太极轻轻帮她拨去。 他望着她的侧脸,在落日的余晖中,显得那么安稳,那么沉静,又那么美好。 他从来都没有夸过她的美。 “玉儿,你好美。像山川河流奔腾着向我而来,激烈而又令我清醒。我沉醉其中,却又明明白白的懂得这份悸动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我想要的永恒。” 大玉儿转过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一直在跟她说着情话又表白的嘴唇,她伸手抚了上去,动情的摩挲着。片刻间,她脸上的泪珠随着最后一丝余晖一同落下去。 “希望孩子能像你的眉眼,你的眉眼像极了额娘,额娘多好看啊!” 她靠在他的怀里,已经开始期待孩子的模样了。 “皇太极,待孩子出生满月后,咱们带着孩子一起去看看额娘!” 他吻着她的发,“好。” “皇太极,向你求一件事呗?” 嘴里说着‘求’字,语气却是一点也没有‘求’的态度。 “我能有拒绝你的权利吗?” “宫里的奶娘可不可以只帮我带孩子,喂养之事,我不想假手他人。” 这是孩子的成长过程,她不想错过。 她一想到抱着孩子,拍着孩子小小的背,轻哼着她会的摇篮曲,这样的画面就会让她激动的热泪盈眶。 “那你要孩子跟你睡一起?” “难道不可以吗?我当然要孩子跟我一睡了。” “这样也行,但是你就不要在永福宫里歇息了,去凤凰楼。永福宫太小了些,床榻上只够你我二人睡下。” “才不呢,你自己睡凤凰楼!我要和孩子睡永福宫。” “有了孩子你就不要我了?” “你还跟孩子吃上醋了?” 大玉儿好笑的看着眼前已经醋意横生的皇太极。 “玉儿,你存心气我是不是?孩子又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我也想要日夜陪伴左右。” 大玉儿不打算继续逗他了,“好啦,都是骗你的。我是怕孩子夜里会醒,你本来就浅眠,我担心你。” “那我和你分居,岂不更加难以入眠?” 大玉儿一时语塞,眼前的这个男人自从入了属于自己的回忆中,学了不少现代词汇,连‘分居’这个词都用上了。 “皇太极,我发现我说不过你了,你也不让着我点!” “让让让,我让你一辈子。” 星子遍布,两人十指相扣,在星夜里紧紧相依着,身旁还有一匹马。 “皇太极,这么晚了,咱们怎么回去啊?” “马车。” 随即,在大玉儿的惊讶声中,乌兰雅架着一辆马车,离他们越来越近。 “抱着我的玉儿回家了,对了,还有我的小小玉儿。” 大玉儿被他横抱在怀里,一同入了马车内。 乌兰雅掩唇一笑,掠影也跟着马车,一路前行着。 马车里大玉儿似是想到什么,她说着,“皇太极,你今天是不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夸我好看?” “你现在才发现我好看啊?难道我不好看吗,要不然你怎么等到现在才夸我?” 对于大玉儿一副喋喋不休的模样,最好的方式,就只好吻住她了。 今天过后,他可不敢再这么放肆地与她亲密接触了。 一切为了孩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心里的归属 “十五叔,你陪达哲放纸鸢好不好?”达哲迈着小脚步,手里紧紧捏着珍哥交给她的纸鸢,向朝她而来的多铎那跑去。 多铎和多尔衮刚下了朝。多尔衮便先行去给哲哲请了安,又去麟趾宫请安,多铎便留在了中宫,被达哲给叫喊住。 多铎蹲下身子,把向他小跑而来的小人抱个满怀。“达哲乖,十五叔先去拜见皇后娘娘,再来带你玩,好不好?” “好,十五叔要快去快回哦!”达哲笑得甜甜的,举着手里的纸鸢,在原地蹦了几下。 小丫头也算是多铎看着长大的,如今都四岁多了,话说的利索,跑的也利索。 大玉儿刚跨入中宫庭院时,就见着多铎一手抱着达哲,一手拿着纸鸢,准备去御花园里。 多铎见了来人,目光一滞,随即请安。 “多铎,咱们何须如此见外?你好容易得了空闲,咱们的达哲小格格又如此黏你,你快去陪着她玩玩。” 大玉儿听哲哲私下讲过,多铎和自己失踪的那段时间,达哲哭了很久。 小丫头虽然小,但心思细腻,心里可不比这些个大人要知道的少,可是她又怕大人们还要分心烦忧自己,只有在姐姐琪贞面前才袒露心事。 可那哭红的眼,还有梦里偶尔喊着十五叔的模样和声音,是伪装不了的。 哲哲不由得感慨,说达哲这丫头跟多铎有缘,她的名儿也是多铎给取的。达哲出生时,多铎全程也在,还抱了她。 如今,多铎和她都平安归来,这小丫头才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多铎也愿意陪着她玩。只要多铎空闲了,来哲哲这里请安,达哲都会来中宫的庭院里,安安静静的等待多铎出来。 “玉嫂嫂,那我就带着达哲去御花园了。” 大玉儿转过身,看着二人渐远去,这才揽着苏茉尔,一同进了哲哲的里屋内。 大玉儿刚过三月的危险期,小腹处还未显怀。哲哲见了她进屋,连忙起身,让珍哥去热杯奶茶来,扶着大玉儿落座在塌上。 “玉儿,近些时日,胃口还是不佳吗?”大玉儿比有孕前还更加纤瘦,反应大的令哲哲见了都心疼。 就更别提皇太极了。 皇太极想着法子给她在小厨房里弄着好吃的,可她一口都吃不下去,便是强忍着吃进去的,也都吐了出来。 太医日日夜夜都来请安把脉,什么法子都用了,效果就是不佳。 “姑姑,您别担心,太医说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也不是什么都吃不下,这段时间,倒还能喝一点汤了。” 大玉儿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大的反应,难受的时候,感觉胃都要与自己分离了。从前那些爱的,现如今看一眼都成了负担。 “那便好。玉儿,你可是头胎,马虎大意不得,再者,你的年纪也不小,姑姑实在是有些担心。” 此时,珍哥进了屋,将热奶茶放置在了大玉儿的手边,便退了出去。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娜木钟进了屋,给哲哲请安。大玉儿起身,给娜木钟请安。 “皇后娘娘,玉儿妹妹,我来没有打搅你们?玉儿妹妹,自你有孕以来,可眼见着消瘦了不少,害喜给闹的?” 娜木钟扶着大玉儿坐在原位上,“我当时怀着的时候,也是如此,后几个月就什么都不碍事了。我临盆的时候,可足足胖了十多斤呢!” 娜木钟回想着那段时日,颇有些感慨。 大玉儿和哲哲都被娜木钟的话给逗笑了。 娜木钟应该是个爽快的女子。当初二人原以为她的到来会掀起什么风浪,可她也只是选择了过平静舒心的日子,现如今闲暇时分,她们仨还会时不时聚一下,倒是亲近了几分。 “许久不见淑妃了,她怎么样了?” 自淑妃随娜木钟一同归降来,便十分安静,除了每日规规矩矩来中宫随同众人跟哲哲请安,其余时间便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 这几年来,连皇太极都没怎么去看望过淑妃,她也没个一儿半女的。 只是那一日,淑妃做了件谁都意想不到的事。她要将扎鲁特氏留下的格格收养在自己的身边。 那格格一直被乳娘养着,皇太极虽为发话要对她如何,可宫里人都懂,皇上对她不闻不问,是个注定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 而淑妃或许是从来没有得到恩宠,也没有个孩子。深宫寂寞,便想要个孩子,又自知不会得到皇太极的青睐,就像皇太极求了这个恩典。 那扎鲁特氏之女并不知晓她母亲的种种,宫里人虽然知道她不受待见,可终归明白这是宫里绝对不能再提的事,所以她的童年过得倒也无忧。 本来淑妃和扎鲁特氏的女儿并无交集,可那一日淑妃不知怎么在御花园中赏花时,晕倒了过去。待她醒来时,发现身边有个小女孩在她床榻面前哭。 这一哭,让淑妃的心痛了,她想到自己无儿无女,眼前的小女孩虽然贵为格格,可在娜木钟的讲述下,她或多或少的了解到了这位格格的不同之处。 一个是无儿无女,一个是爹不疼娘也不知去了哪里,皆在这深宫里孤苦无依,索性,便相伴在一起。 淑妃便深夜在御书房门口求见皇太极,皇太极最终同意了,还下了道旨意,给了这个小格格一个名字。 娜木钟听着是哲哲最先提起淑妃,她这才答着,“这几日缠绵于病榻,方才臣妾来时,刚见着太医从衍庆宫出来,便问了几句。太医说淑妃身子无大碍,皇后娘娘可以放心了。” “就让那丫头陪着她!这也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哲哲心里释怀了很多。这么多年了,那个孩子毕竟也是无辜的,还是皇太极的血脉。 如今,有个可以照顾疼爱她的额娘,又因为她能让淑妃在宫里重新恢复生机活下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大玉儿看着哲哲的神情,心中明了。 当年一事,是他们几人心中的结,现如今都成了前尘往事了。哲哲要看到的是和睦,她让后宫里都做到了。 宫里的人并非都像她大玉儿这般心甘情愿的生活在里面,就连她大玉儿一开始也是极其抗拒的。只因她遇见的是皇太极,才让这一切变得符合自己的心意。 惟愿后宫安宁,惟愿她们都能找到心里的归属。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会那么害怕 今儿御花园可热闹极了。 正逢马喀塔还有小玉儿可以回宫的日子,二人又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娜木钟见天气正好,也让乳娘抱着孩子。 小玉儿与娜木钟在御花园遇见了马喀塔,便一同朝凉亭那去。 凉亭处,大玉儿正撑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风景,苏茉尔和娜雅陪着她一起。 “奴才参见贵妃娘娘、固伦公主、睿王妃!” 苏茉尔的一声请安,这才让大玉儿转过身来,她见着眼前的女子们,欢喜走上前去。 “马喀塔参见庄妃娘娘!” “奴才参见庄妃娘娘!” 若是平日里,哪有这些规矩,只是今日大家在御花园里相见,难免多了礼数。 大玉儿欲要请安,却被娜木钟一把扶住,“玉儿妹妹,就别见外了。今日咱们难得遇见,又都带了自家的孩子,就给你这个还在孕期的孕妇讲讲经验!” 大玉儿捂嘴笑,她还真的需要这样的真实经验的分享。 她就看着她们几个人你说罢来,我继续,让大玉儿记下了不少经验。 马喀塔怀里的孩子乐得咯咯笑,这样的笑声也感染了其他两位孩子,笑声不断,仿佛这是属于婴儿届的独有交流。 这样天真无邪的笑,也感染了在场众人,惹得苏茉尔和娜雅的心都痒了几分。 娜雅对大玉儿悄声说着,“玉儿,待孩子诞下,我要给孩子当干娘!” “好好好,我呀,巴不得多一个疼孩子的人呢!到时候,你要记得教孩子喊干娘呀!” 娜雅喜上眉梢,一想到这样的小人也会被自己抱在怀里,还奶声奶气地喊着自己干娘,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夜里,凤凰楼上,皇太极拗不过大玉儿。凤凰楼楼顶可是去不成了,但是可以去离天最近的地方,且不会有任何危险。 “嗯,不错,摸着好像是长了些肉,不再那么硌手了。”皇太极小心地环住她的腰身,不加掩饰地心疼说着。 “哎呀,你别担心我,已经度过最难受的害喜阶段了。瞧你这段时间给愁的,前段时间刚给你修的胡须,如今又长出了一节来。” 大玉儿侧着脑袋,戳了戳皇太极的下巴,“扎手!” “玉儿,待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临后,咱们就不要了,太受罪了!” 大玉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进他的怀里,又反手抓过他的辫子,手指缠绕着他发尾的穗子。 “随缘,反正,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她其实在想,如果这一胎生的是福临的话,她还想要个女儿,可这事强求不来。 他们两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才到今年顺利的怀上孩子。 “皇太极,我上次跟你说我有点害怕,是真的。我真有点害怕。” “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或许,我担心我做不了一个合格的母亲,又担心自己教不好自己的孩子,又怕…” 皇太极抵在大玉儿的肩头,“玉儿,我和你一起学着如何教养孩子。” 从前,他还是贝勒的时候,府里的福晋给他先后生下了一些孩子。可他这个做阿玛的,几乎都在跟随着他的父汗上战场,待他归时,有些孩子已经很大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做阿玛的。 就不用提能够陪着哪位女人度过整个孕期了。 后来,他成了大汗,更加忙碌。就连哲哲的孕期,他也陪伴极少,只是等到了哲哲的临盆之际。 所以,即便有了这么多孩子,他皇太极也觉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够格,有太多的疏忽之处。 如今,他身为大清国的皇帝,又打赢了一场胜仗,能得空停留在宫里,至少,可以陪着玉儿从孕期到孩子降临了。 “有你在,我也安心了。啊,对了,今天马喀塔她们入宫,可给我传授了不少经验,我讲给你听。” …… 夜色下,皇太极就这么抵在大玉儿的颈窝处,看着大玉儿眉飞色舞的讲着,不知疲惫。 “皇太极,我渴了,也累了,我们回去!”早就过了亥时,大玉儿不顾形象地打着哈欠,由皇太极拦腰抱起,回到了寝宫内。 “你先歇着,案桌上还有几本折子,我批了就来。” 大玉儿却摇头,搂住他的脖子,“我跟你一起看。” “是启心郎索尼的折子。” 大玉儿秉烛看去,念出了声。 “嗯,索尼啊,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早些年,我刚继承汗位时,就跟随我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战役,还突破重围救下了豪格。” 大玉儿倒是头一次知道这事儿。在大玉儿的记忆里,她只知道后来的康熙帝的皇后赫舍里氏是索尼的孙女,索尼是四大辅臣之首。 他对清朝初期及入关后的大清朝有着极其重大的影响,也是个忠一不二之人。 “父汗在时,最倚重的人,他便是其中之一。” 皇太极提起索尼时,也是一副欣赏模样,便说了更多的关于索尼的往事。 大玉儿心中更起敬佩之意。 皇太极一边与她说着往事,一边批阅着奏折,大玉儿则为他研墨。 “锦州之战还未结束,那崇祯也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玉儿,这一站在所难免。我只盼着,这一场无可避免的战事能发生在你安全诞下咱们的孩子后。” 皇太极批完了最后一本折子,便拉着大玉儿的手往床榻那走去。 他伸手解下了大玉儿的外衣,抱她入了床榻里侧,这才解下自己的衣服,躺在她的身边。 “皇太极,我怎么突然就想到一个画面,你带着咱们的孩子一同上战场的画面。” 皇太极含着笑,闭着眸子,仿佛那个画面真的浮现在了眼前。 “你舍得啊?” “舍不舍得,他都会迈出这一步的。他的祖父,他的阿玛,还有他的叔叔们,就连他的额娘也曾上过战场呢!” 大玉儿一想到这,惊吓之中还带着几分自豪。 她和皇太极并肩而立,与洪承畴的对话,她也历历在目。 战场上的兵戎相见,血流成河,她见过,也胆颤过。是她最不愿意看见,却也身在其中的局面。 如今的安稳生活,都是他们这些人在血浴中拼杀而换来的。 而她能做的,就是大胆和不退缩了。 “皇太极,这也是我方才所说的怕。可我更怕,我会失去保护你、保护咱们的孩子,也失去保护自己的勇气。” “但是,我是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我会勇敢,会懂得隐忍,会懂得保护所要保护的一切。” “况且,我也是一位来自三百年后的人,我知道这些结局会如何,便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大玉儿说了一连串的话,可听在皇太极的耳里,他的心里苦极了。 他的玉儿,从来不是一个要被他保护在羽翼下的弱女子。 当年,围猎之际,多尔衮兄弟有危险,她虽然事后躲在自己的怀里抽泣了一会儿,却也在此之前,用箭法阻碍了进一步的危险; 科尔沁腹背受敌时,她和乌兰雅在后方协助他们; 锦州之战,她于万千军马中穿梭前进,用她的箭法帮他抵挡住了敌人的冷箭,与他并肩而立,出现在了战场上,给了明朝将领洪承畴一个当众的台阶。 他不由得侧着身子,吻着大玉儿的额头。 大玉儿却发觉自己的脸颊上湿润了,她吻在他的唇边。 “傻瓜。” 第一百九十六章 福满天下 哲哲抱着怀中他们科尔沁部落唯一诞生的阿哥,又是皇太极后宫五宫中唯一的阿哥简直是爱不释手。 哲哲爱孩子,更何况,这是玉儿的第一个孩子。 论规矩,她是嫡母,需要将孩子养育在身边。 可皇太极打破了这个规矩。 九阿哥由大玉儿时刻照顾着,就连奶娘也只是帮着照顾,其他细微的事,皆由大玉儿操持。 按理来说,大玉儿的孩子按排资论辈理应为“八”,可皇太极不顾众人反对,偏要宫里上下称大玉儿的孩子为九阿哥。 “咱们的九阿哥要找额娘了是不是?好,皇额娘带你去找额娘。” 哲哲抱着九阿哥,珍哥时刻跟在身后,前往了永福宫。 永福宫里门窗紧闭,大玉儿系着抹额躺在床榻上,正喝着苏茉尔刚从小厨房里端来的补品。 “苏茉尔,可不可以不喝啊?” 大玉儿撇撇嘴,这手里的物品仿佛不是补品,而是她现在看了就害怕的东西。 “格格,还要奴才回答多少次呀?要不,奴才去请皇上来喂格格您喝?” 要不是手里的补品无处可放,她又行动不便,她真要好好的挠挠苏茉尔的痒。 “你这个坏苏茉尔,只知道欺负我。喝就喝嘛,你还把他拿出来说事,明明知道我在这件事上赢不了他……”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含着笑,慢慢喝着。 二人正打趣着,屋外传来了几声婴孩声,大玉儿一顿,苏茉尔连忙从大玉儿手里接过补品,放置桌上,脚步匆匆地往屋外走去。 九阿哥正在哲哲的怀里吃着手。看到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苏茉尔,他咿咿呀呀着,一双小胖手挥舞着,小脚丫也踢了几下。 “瞧咱们的九阿哥,多活泼啊,见了苏嬷嬷便是这般,等会见了额娘,怕是好一顿粘人呢!” 哲哲将他的小胖手放在唇边亲吻着,便往里屋走着。 床榻上的大玉儿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儿子在哲哲的怀里,她连连轻声呼唤了几声,“福临,福临!” 如哲哲所料,福临一听到大玉儿的声音,便呜咽了几声。在闻到大玉儿的气味后,就直接趴在大玉儿的怀里,咿咿呀呀的声音更加大了些。 “玉儿,福临想你了,估摸着也饿了。我呀,任务也完成了,就先回去了。” “姑姑,辛苦您了!”大玉儿知道自己还在月子里,有很多事都是哲哲手把手的操持着。而她这个做额娘的,却只用喂他喝奶和照顾他夜里入睡,其余时间哲哲怜惜她,都没怎么让她抱过福临。 哲哲说,月子里少抱孩子,否则落下腰痛的毛病,大玉儿第一次为人母,几乎没有什么经验,都事事听哲哲和奶娘的。 她目送着苏茉尔送哲哲离开了屋子,这才把目光全部落在自己的儿子福临身上。 “福临乖,是不是饿了?额娘马上就让福临吃饱饱,好不好呀?”她单手抱着福临,另一只手可以熟练的解扣子了。 苏茉尔进了屋内,便看到大玉儿正轻拍着福临的背,喂他喝奶。 苏茉尔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过,便从一旁拿过针线篓,继续缝制着她们九阿哥福临的贴身衣物。 大玉儿的思绪也回到了生福临的那一天。 那天,她和皇太极正从凤凰楼里下来,二人快要步入永福宫时,她觉得腹部猛地一沉,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疼痛疯狂向她袭来。 豆大的汗珠瞬间顺着鬓角处往下直流,皇太极惊呼一声,横腰抱起她便往永福宫赶去,嘴里喊太医和稳婆的声音没有停下来。 其实皇太极早就在宫里做了几手准备。凤凰楼内和永福宫内他都让太医和稳婆随时候着,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苏茉尔一惊,可她稳定心神,指挥着其他的婢子听太医和稳婆的吩咐行事。 皇太极始终没有放开大玉儿的手,他看着大玉儿大口呼吸的模样,他也心疼极了。 “皇上…”稳婆想说些什么,可皇太极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朕在此,碍不着你们什么事?” 稳婆连连摇头。 皇太极留在此其实不碍事,只是这么做不合规矩。 可她一个小小的稳婆,哪里敢这么说,只好全身心投入到接生的事情上,不敢有丝毫的分神。 “皇…”大玉儿呼出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她早就被这样的疼痛给夺去了所有力气。 “玉儿,你莫说话,留着力气,我在这里陪着你。” 皇太极从婢女的手里取过干净的帕子,仔细温柔地拭去大玉儿额头上的汗珠。可他的忍不住有几分颤抖,衣物也早已被汗水浸湿,可他浑然不觉。 大玉儿无声地嘶吼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开了几指,只知道羊水大概破了。 她的手紧紧握着皇太极的手,在他的手背、手腕处毫无意识地留下了几道抓痕。 “娘娘,您再用些力气,按照奴才的方法来用力。” 大玉儿按着稳婆的方法使劲,嗓子还是发不出什么声音,可她明显觉着自己捏住皇太极的手的力道变轻了些。 “玉儿…”皇太极只轻轻喊着她的名字。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在这里陪着她,看着他们两之间第一个孩子降临。 屋外,哲哲和娜木钟闻讯赶来,就连淑妃也往永福宫这里赶。 “苏茉尔,皇上呢?”哲哲这么问了一句。 苏茉尔不答,只是朝屋子里看去。 一时之间,三位女人心中明了。 她们的皇上,此刻正在屋内陪着大玉儿临盆。 “皇后娘娘,您快看!”娜木钟一声惊呼,指着天边某一处。 哲哲他们循声望去,只见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了朵朵云彩,仔细看去,还泛着红。随即,连半边天都红了。 此时,屋内发出了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 “恭喜皇上,恭喜庄妃娘娘,是位小阿哥!” 皇太极连忙将孩子接过抱在怀里,大玉儿也没有因为临盆而疼晕过去,“让我…看看。” “丑丑的…”大玉儿一时说了真话。 刚出生的孩子全身皱皱巴巴的,哪里会很好看呢? 怀里的两人的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玉儿,你都做额娘了,还说这样的话,咱们的儿子是听得懂的。你瞧,咱儿子哭的更大声了。” 听皇太极这么一说,大玉儿慌了一下,“乖儿子,额娘嘴笨,胡说的,我大玉儿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丑啊!到额娘怀里来!” 皇太极半蹲着身子,将怀里的孩子轻放在大玉儿的身边。小阿哥虽然没有睁眼,但就是能够凭感觉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哪,他的小手一把就抓在了大玉儿的衣服上,啼哭声减弱了几分。 “去外面给皇后她们道喜,永福宫庄妃娘娘给朕顺利诞下了小阿哥,是朕的九阿哥。” 稳婆听到后面,发了愣,随即弯着身子,按着皇太极的吩咐,去了屋外。 哲哲她们一听“九阿哥”这三个字,也纷纷愣在原地。 “皇后娘娘,皇上这是……” 宫里只有七个阿哥,如今永福宫庄妃生下的阿哥,也理应是八阿哥才是。 “回头,我问问皇上!” 屋内,婢女们清理着产房,皇太极始终一只手握着大玉儿,一只手安抚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皇太极,你刚才说,咱们的儿子是九阿哥?为什么?” 虽然历史上的八阿哥是那样的命数,可皇太极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就是九阿哥。咱们的儿子尊为‘九’。” 大玉儿盯着皇太极看了一会儿,好像读懂了他的意思。 “好,咱们的儿子就是九阿哥。那,咱们的孩子叫什么?你该不会真要取个现代名字?” 屋内的人早就退了出去,此时只有他们二人。 “傻玉儿。我早就想好了,就叫福临。永福宫福临了,咱们的儿子就是有福气的,往后啊,也让他的阿玛和额娘多享几年福。” 大玉儿轻吻在福临的脸上,“福临,你听到阿玛说的这番话了吗?我们的小福临是带着福气来的。” “快看,天边的祥云竟然还在!” 屋外的这一声动静不小,皇太极看了一眼大玉儿,大玉儿点头。他忙踏步而出。 众人见皇太极从屋内走出来,忙上前道喜,“恭喜皇上喜得九阿哥!皇上您快看,这天边的祥云在咱们九阿哥刚出生时,就一直布满天了,到现在都还在呢!” 皇太极抬眼望去,果真是一片祥云,他和玉儿的孩子福临就是带着福而来的。 “朕和庄妃的九阿哥以取名为福临,福满天下。” 后宫里再添一名阿哥,可谓是前朝和后宫的一件大喜事,尤其是,众人得知他们的皇上对待这位阿哥的不同后,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皇太极又因福临的诞生办了喜宴,阖宫上下庆祝三天。 皇太极原本想做的更多,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念头。这孩子生来已经自带了命格,又有这么一个寓意的名字,他怕给的太多了,孩子会受不起。 大玉儿收回思绪时,福临已经吃饱了,在她的轻哄下睡熟了。 她合起衣物,将怀里的福临轻轻放在身侧,又轻拍了几下,这才侧躺着,望着福临的睡颜,笑得很满足。 夜里,睡得饱饱的福临睁着一双大眼,在床榻上自己跟自己玩着,又望着大玉儿笑,大玉儿跟他一起笑,母子俩别提有多快乐了。 苏茉尔迎着皇太极进屋时,床榻上的福临笑得更加欢乐了。 “让阿玛抱抱,咱们的福临一天都没有见到阿玛,是不是想阿玛了?” 他弯下身子,从大玉儿的身侧慢慢抱起福临,抱在怀里哄着,逗他笑。 “玉儿啊,我好想让福临快些喊我一声阿玛,可又不想让咱们的福临长得这么快,想让他在我的怀里多待几年。” 大玉儿直起身子,“你想让福临第一声喊的是阿玛啊?这我可不干。” “得了,咱也不争了,到时候看咱们的儿子第一个喊的是谁!” 夜更深了些,皇太极想要跟自己的玉儿还有他们二人的孩子共同躺在床榻上,可着实犯了难。 “玉儿,我不管,明天我就找人来准备扩建永福宫的事。” “你真要这么做啊?我觉得,挺好的。” 皇太极可不高兴了,“玉儿,你生福临时,生在了永福宫。现在又在月子期间,不能踏出房门,否则我早就派人动工了。” 要是玉儿在凤凰楼里临盆,他就可以夜夜陪伴着他们母子至天明。 “离我出月子还有段时间呢,这段时间你就稍稍委屈一下好不好?” 皇太极想要听的就是玉儿这样的哄,这才一脸满足地应了一声。 “玉儿,我还真有事没有处理完,今晚啊,又要歇在书房了。你和福临快些休息,要是等会我从书房出来后都没看到永福宫熄灭烛火,我就进来打你屁股了。” 大玉儿被他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 “好了好了,快去,我也有些乏了,看着你出去,我就睡了。” 末了,大玉儿又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忘了?” 不知从何时起,大玉儿总要皇太极给她一个晚安吻,才能安然入眠。 感受到了柔润温热的唇贴了上来,大玉儿也回吻了他一下,又拉着儿子的小手给皇太极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你也早些休息。” 皇太极应下,也不敢再过多停留。再停留片刻,他今夜就踏不出永福宫了。 大玉儿明白,皇太极要紧急处理松锦之战事情了。 他能够陪伴自己整个孕期直至福临平安诞生,自己也快出了月子,实属不易。 她也晓得,在福临出生后,前朝上出现了很多声音,多少人猜到了皇太极对这个儿子的重视程度达到了不可估量的地步。 但大玉儿心里不怕。她晓得皇太极做每一个决定都不是心血来潮。 她也坚信,他们的孩子能够做到福满天下。 “福临啊福临,阿玛和额娘会全心全意的爱着你。不论后路是怎样的,你都在阿玛和额娘的爱里成长,阿玛和额娘会给你全部勇气。”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君临天下 娜雅可谓是春风满面,抱着福临可就不撒手了。 那天大玉儿临盆之际,她现在院外,也是知晓了她们的皇上在产房内陪着大玉儿,也瞧见了祥云布满天的场景。 她也见到了皇太极当众宣布九阿哥的名字和名字里的寓意。 后来,她悄悄跟大玉儿说,“我瞧啊,这哪里仅仅只是福满天下,更是君临天下!” 大玉儿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含着笑意,继续拍着福临的背哄他睡觉。 “玉儿,你说福临会说话之后,喊的第一声会是谁啊,会不会是我这个做干娘的?” 娜雅一边说又一边哄着福临,让福临看她的嘴型,听她的声音,似乎现在就得让怀里的福临学会一样。 “前几天,皇上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也问我,福临这孩子会说话以后,喊的第一个人是谁。” 娜雅闻言一顿,教孩子喊干娘的声音也停住了,她这个做干娘的,可是不敢跟人家的亲爹抢啊! 娜雅干笑了几声,怀里的福临倒是被逗乐了,跟着娜雅一起笑。 “这孩子我越看越喜欢,玉儿,要不是不想让你再受一次罪,再冒一次险,真想让你多生几个小阿哥小格格的,我要每天带着他们一起玩,多好啊!” 娜雅别无他求,在宫里的日子她过得舒心,有玉儿、苏茉尔,还有小玉儿也时常来宫里小聚,现如今又有了玉儿的孩子一起陪着她,她哪里还有想嫁人的心思。 再者,她说过,她要永远陪着玉儿,不论是何种形式。 “娜雅,不瞒你说,我之前还真有这份心思。只是,我也不强求,福临还这么小,我和皇上要好好陪他成长。” 娜雅将怀里的福临放在大玉儿的身边,她握住大玉儿的手,“玉儿,你说的没错。帝王家的孩子都不容易。皇上对福临如此用心,又有你这么一个额娘细心呵护和陪伴,一定会成长为他想成为的人的。” “娜雅,谢谢你。你这一番话,说进我的心里去了。福临他会有恣意的人生,也会承担起未来他需要承担起的责任。不论以后会如何,我都会告诉他,踏踏实实地走好每一步。” 苏茉尔则在一旁听着自家格格和娜雅公主的交谈,手里的针线活也没停下。 这不,娜雅又来夸苏茉尔了。 “咱们的小苏茉尔手艺就是高超,这么好看的样式,连我看了也想要一套,我们的苏嬷嬷可不可以给她的娜雅也做一套啊?” 听着娜雅用福临的口吻这么对自己说话,苏茉尔面红耳赤,“娜雅公主欺负我,格格,您管不管啊!” 大玉儿笑得更大声了,福临竟鼓起掌来,两个小脚丫也用着劲蹬着。 苏茉尔和娜雅看见床榻上这母子俩竟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纷纷叹口气,拿她们二人没辙。 夜里,皇太极进了永福宫里屋的时候,大玉儿正给福临拍着奶隔呢。 “玉儿,让我来试试!” 皇太极脱下外袍,在苏茉尔端来的清水里净了手,又擦拭干净,这才从大玉儿的怀里接过福临。 小福临方才吃的有些着急,有些噎住了,见了自己的阿玛笑得也不太舒坦。 皇太极是私下找奶娘学过拍奶嗝的手法的,而他的力度也刚好,拍了几下后,福临就打了一声嗝,大玉儿悬着的心才放下。 “今日看上去格外疲惫,是不是锦州一事迫在眉睫了?” 皇太极的眉头是见到他们娘两才彻底舒展开来,这会大玉儿提起,皇太极微微皱眉,“玉儿,我不瞒你。今儿跟多尔衮他们兄弟,豪格,还有济尔哈朗在书房里待了一整个下午,便是商讨此事。” “祖大寿,也会参与其中吗?” 大玉儿突然这么问。 皇太极眉心一跳,“玉儿,你的意思是…” “当初他假意归降,便是在回到锦州后,继续带兵攻守我大金士兵。此次,亦是要在锦州开战,崇祯帝当初可不是白白连升他几级官职的。” “还有上次一战,你我二人见过的洪承畴,这一次,是否也会参与此战役?” “据可靠消息,二人皆会来。” “祖大寿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洪承畴是个满腹经纶之人。你曾说,他在明朝刑部任事六年之久,又组织了灭剿农民起义一事,战果累累。又被崇祯帝封为总督,掌管五省军务。” 皇太极眸子变化极快,他懂了玉儿的言下之意。 “玉儿,你真提醒我了。” “你懂我的意思就好,也别太累了。” 大玉儿握着福临的的小胖脚丫靠在皇太极的身上,“再过些时日我就可以出月子了,咱们带着福临去看看飞鸾,估摸着飞鸾也快要生小马驹了。” “真好,小马驹以后就陪着咱们福临一起,就想掠影陪着你,飞鸾陪着我那般。” 皇太极低着头吻在大玉儿的额头上,又轻轻亲在了福临的脸颊上。 “玉儿,我和你一起哄着福临睡,再过几天,我就可以跟你们娘俩睡一块了。” “嗯,知道你受委屈了,到时候都给你补偿回来。” “真希望就是明天。” 皇太极话音刚落,大玉儿轻拍了他一下,便不再出声,哄着福临睡觉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属于福临的小马驹 大玉儿出月子的这天,饲养飞鸾和掠影的马夫来报,飞鸾要生产了。 这可把大玉儿给高兴坏了。待她穿戴整齐后,又确定福临不会冷,这才抱着福临随同马夫一同往马厩那去,苏茉尔跟在后面。 掠影在一旁默默守护着即将生产的飞鸾。此刻,飞鸾的神情变得有几分痛苦,躺在地上,掠影舔舐着它的毛发。 大玉儿转身将怀里的福临交到苏茉尔的怀里,这才蹲下身子,抚摸着飞鸾。 “飞鸾,我带着福临来看你了,也跟着你还有掠影一起迎接属于你们两的小生命的到来。” 飞鸾动了动身子,似乎想站起身子,可它没有多余的力量支撑它站起来。 “庄妃娘娘,飞鸾的羊水还未完全破裂。必要时,奴才会捏破,帮助飞鸾分娩。” 大玉儿耐心地听着,又安抚着飞鸾,马儿生产这样的事,她也是头一次遇到。 飞鸾哼了几声,“庄妃娘娘,飞鸾的羊水破了,过不了多会,小马驹就能出生了!” 大玉儿都不敢大口呼吸,静待着小马驹的到来。 苏茉尔怀里的福临也停止了喧闹。 飞鸾哼的声音越来越大,又越来越连贯。只见包裹着胎衣的马尾、马蹄先钻了出来,再就是小马驹的头部。 飞鸾转过头,闻着小马驹的气味,探着小马驹的气息,眼神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庄妃娘娘,等待小马驹自行站起来,就能确保小马驹是健康的了。” “飞鸾可还好?”大玉儿欣喜道。 她的眼眶泛了红。 “回庄妃娘娘,飞鸾只是耗费了许多精力,奴才会好好照料,飞鸾就能恢复如常了。” 大玉儿忙点头,眼神一直不离飞鸾和正在试着站立的小马驹。 “玉儿!” 皇太极下了早朝,就被乌兰雅给带来了此处。 “快来,小马驹要站起来了!” 大玉儿朝他挥了挥手,喊了一声。 皇太极宠溺地笑了笑,又从苏茉尔的怀里抱过福临,走到大玉儿的身旁。 “只顾着照顾飞鸾和看小马驹站立,连我你也不看一眼了?” 皇太极嘴上抱怨着,实则也期待着他的掠影和玉儿的飞鸾所生下的小马驹。 “我今天出了月子,就可以天天看你,夜夜看你。到时候,你就看我看的烦了。” 皇太极眉头一挑,“这话可是你说的。” 他就期待着玉儿嘴里所说的‘天天看,夜夜看’呢。 大玉儿一怔,眼角处的红润更加明显。 小马驹不负众望,站立了身子。 掠影暂时没有靠近小马驹,只在一旁默默看着。小马驹迈着还不够稳当地步伐,靠近了飞鸾。 飞鸾舔舐着小马驹,眼神温柔。 “玉儿,是不是要给小马驹取个名?” 大玉儿想了想,突然看见皇太极怀里的福临那短短的胎发被风吹的竖起,她道:“就叫凌风。咱儿子给的名字。” 皇太极也很满意,“这小马驹以后就是咱们福临的爱驹。” 大玉儿正式出了月子,而永福宫那,皇太极也命人进行改造扩建一事。 凤凰楼上,皇太极寝宫里。大玉儿一边翻看着皇太极不知又从哪里搜罗来的书籍,一边问着他。 “真的要扩建啊?费人费财费物的,我有凤凰楼的寝宫就可以了。” “玉儿,我想两边都可以住。永福宫太小了,我又太壮了。” 大玉儿忙放下手里的书,趴在他的怀里笑了好久,“不行,笑得我的脸都发痛了。” “你笑我?” “不敢。” 皇太极拦腰抱起还在自己怀里的大玉儿径自上了床榻,她头上的‘禁锢’也被他悉数取下。 “等等,皇太极!福临呢?今晚不陪着福临一起入眠吗?” “他在奶娘那,一切都好。” 他的身子欺压下来,眸子也暗了几分,许久没有这种感受的大玉儿,瞬间红了脸。 出月子后的再度亲近,让她有些难为情和生涩。 “我想跟福临一起睡……” 说这话的时候,她脖颈处的盘扣已经被逐一解开。 皇太极抵在她的额头上,“玉儿,我好想你…” “皇太极,我有些…我还没适应过来,你等等,好不好?” 大玉儿染上了几分羞,却也勾住了他的脖子,吻在他的唇上。 “先这样补偿你,好不好?” 皇太极再没给她多说话的机会,吻住她的唇后,就没有再急着放开。 大玉儿的发丝凌乱了几分,床榻上的锦被也裹在了二人的身上。 大玉儿调整了呼吸,整个人瘫软在他的怀里,不愿动弹。 “睡。” “皇太极,还有几日就要亲征了?” “五日。” 大玉儿点点头,扣在他的腰上,双双躺下。 “那,第五日,我就…答应你。” 皇太极搂她更紧了些。 “这其中的几天,我们陪着儿子一起睡。” “福临晚上可乖了,几乎没有夜醒过,可心疼他的额娘了。” 皇太极抚摸着她的背,“玉儿,谢谢你给了我福临,给了我咱们两的孩子。” “真要谢谢我的话,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毫发无损的凯旋。” 他吻上她的发,“好。” 第一百九十九章 恩爱两不疑 “都怪你,我的头发全都湿了,今晚可如何入睡啊?” 大玉儿难得娇嗔着,嘴里责怪着早就替自己擦拭湿发的皇太极,整个人黏在他的腰身上,瘫软无力。 皇太极耐心地为她擦拭着,嘴角带着笑,似乎还在回想着方才刚结束的一切。 “你笑什么?一点也不专心!”见他一直不做声,大玉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始终笑着。 待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时,大玉儿了然,他还在想刚才的事! 这是一场久违地欢愉,二人皆沉浸其中。凤凰楼里设的汤泉池里的水被溅得四处皆是,也湿了大玉儿的发,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湿润。 “舒服吗?” 大玉儿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皇太极,你说什么?” “玉儿,舒服吗?” 眼见着大玉儿红透地脸颊,他才淡淡地故意补了一句,“头发擦拭干了,舒服吗?” “你觉得呢?” 她偏不回答他。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凑近她的耳畔道:“我很舒服。” 大玉儿顺势掐了一把他的腰,“你还要不要睡了?明日,你可是要亲征的人!” “所以难得的独处时光,我还不想睡,玉儿,再陪陪我说会话。” 她借着他的力,站起了身,靠在他的肩头,“想说什么,我想想如何回答你。” “在我面前你还要斟字酌句,那就不是你了。” “偶尔装作端庄不可以吗?你给我的是‘庄’字,必然不能辜负此字的含义。” “所有寓意的字都配不上你。” 她把他的手握住,“所以我当初才说,住哪里,叫什么妃,我都不在意。我是自由的,不会被这些给束缚住。” “皇太极,跟着你一路走来十几年,我仿佛从来没有被困住过。当然,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年。那几年于我而言,是看不见未来的。我曾想过,重生一世,莫非就是这样度过一生吗?” “直至娜雅的到来。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好像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你,更加不懂你。我原以为娜雅的留下是在后宫里做你的福晋,可我未曾想过,你让她留下,只是为了让她在后宫里陪着我。” “此后,我深觉自己的心,变了。在娜雅之前,我的心就动摇过,可我不敢,宁可一个人把话藏在心里,一个人在心里暗自较劲,也不愿意把话说出口,更怕会把这些话直接对你说。” “玉儿,怪我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太晚了。”皇太极反扣住她的手。 “你想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是不是?不,皇太极,我觉得一切都刚刚好。若真早几年遇到你,我还真说不定能够对你如此…” “死心塌地。” 他接了一句。 “这个答案,日后再说与你听。” 皇太极软磨硬泡着,可大玉儿就是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接着往下说。 “皇太极,你知道是谁让我鼓起勇气,对你敞开心扉的吗?” “是哲哲。” 皇太极是猜的。 哲哲与他这么多年,有些事甚至连他自己都看得不清,但哲哲就是能知道。 提到哲哲,大玉儿有几分哽咽。 她点头,“是。那年琪贞刚出生不久,我去中宫看望她和琪贞时,她就坐在铜镜前,与我说了这些话。” “我都不敢想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与我说了这些话,最后,竟落荒而逃,就与娜雅撞上了。” 她又回忆着娜雅当初所说的种种,“皇太极,这是我们一生中的贵人。也是我人生中的光芒,我在她们的身上看到了很多我没有,也学到了很多我没有的东西。” “在我的身边,几乎没有坏心眼的人。包括海兰珠,她就是布木布泰。皇太极,当我看到她出现的时候,我是惊讶的,但是不害怕,因为她是在你我二人互通心意后出现的。” “她对你,是执念。所以,她用尽一切办法想来你的身边,只是她用错了方法。好在,她现在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我相信,她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说罢,大玉儿挽着皇太极的手径自往床榻上走去,“今夜说的够多的了,下面的话,留到你凯旋后再说。” “玉儿,你帮我脱衣服。” 他难得说一次这话,大玉儿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动手解着他的衣扣,“行了?跟个孩子一样!” “玉儿,我们去看看福临!” “现在?” 与他一番折腾又一番夜谈,此时估摸着都过了亥时了,福临早就被梦婆婆教着学本领了! 大玉儿没想到,他们二人还能在夜里下了凤凰楼,去了永福宫。 二人十指相扣,同时放轻脚步,在永福宫里的内殿里探头望去。 此时,奶娘也入了酣梦里,小福临睡得香甜。仔细听去,小福临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传来了几声笑声。 大玉儿忍住抱起福临的冲动,与皇太极对视一眼,她用嘴型说着,“回去!” 再看下去,她就想抱着福临一起入眠了。 月色正好,一半隐在云层里,一半撒在并肩行走,十指相扣的二人身上。 “玉儿,答应我,你我之间还是要书信往来。除了告诉我咱们儿子的一切,最重要的是你。” “皇太极,我会想你的。” 这句话,她说不厌。 眼前的人,她也看不厌。 眼前的人,让她爱到骨子里,却为她爱到从未失去自我,也无需令她失去自我。 她想,这才是她所追求的爱。 恩爱两不疑。 第二百章 错不在她 苏茉尔给大玉儿抱来新的笔墨纸砚时,福临正在大玉儿的怀里不安分的动着,手掌心也蹭进了墨盘中,随即在大玉儿落下最后一笔的信上贴了上去。 福临才满月没多久,手巴掌心小小的,正好落在信上的留白处。 大玉儿一顿,又笑着。她想,这也算是他们娘俩给远在前线的皇太极共同写的信! 苏茉尔瞧到了自家格格的神情,也明了格格在想什么。待她放下手里的物什后,就去取来了一盆清水,给这满手心都是墨水的小阿哥净净手。 “福临乖,额娘把这信收起来,这还是咱们俩第一次共同完成的信件呢!”大玉儿用镇尺压着信,福临印上去的那块墨还未干透。 她抱着福临坐在软榻上,跟苏茉尔一起清洗着他的小胖手,“苏茉尔,搓搓他的手指缝!” 是不是小孩子的手总能藏一些大人看不见的东西,每天给这小家伙清洗时,都能找到一些发丝出来。 大玉儿跟福临独处时,几乎没有盘过发,福临老爱抓她的发饰,索性她就不戴了。可这样,他又能抓自己的发丝了。 但是大玉儿在这方面可不惯着他,有一次她下了重手,把他的小手都打红了,苏茉尔在旁边看着心疼地直呼出声。 福临也应声而哭,大玉儿声音故作冷硬了几分,“福临,额娘今日打你,就是告诉你,即便你是额娘的孩子,也不能如此任性的对待额娘,你痛了会哭,额娘也会痛,痛了也会哭。” 诚然,一个才满月的孩子哪里能听得懂,可他感受得到来自自己的母亲的怒气,又狠狠哭了几声,这才泪眼朦胧对着大玉儿眨巴着眼睛。 此后,这方法一直奏效。不论是谁抱福临,福临再也没有胡乱抓过。 “格格,您瞧,咱们九阿哥的手指缝里啊,还真有些东西。”苏茉尔细心擦拭着,福临的手指缝里好像有些食物残渣,估摸着今儿抱他上桌的时候,抓了一把甜点在手里。 “小坏蛋,你的小手整天停不住,看什么都新鲜,是不是呀福临?”大玉儿也给他搓着另一只手。 这样的育儿生活,几乎成了她的日常。有时,哲哲也会来永福宫里抱着福临玩好一会儿,她自己也会时不时抱着福临去中宫看望哲哲。 达哲也爱逗福临玩。 那次,她拿着多铎赠与她的马鞭对福临说,“福临,等你长大了,八姐带你一起骑马,咱们跟着十五叔一起学马背上的本领,十五叔可厉害了!” 这小丫头精灵古怪,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还句句不离她的十五叔。 福临眨巴着大眼睛,听着达哲跟他所说的,呀呀地应了几声。 “庄妃娘娘,我来看福临啦!”自打福临出生来,达哲来永福宫愈发地勤了,与大玉儿之间也愈发亲昵。 苏茉尔见达哲来了,连忙去了小厨房,她知道这小丫头爱吃她做的小甜品。 “达哲小格格来了呀,苏嬷嬷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很快就来!” 达哲笑得甜甜的,“谢谢苏嬷嬷!” 大玉儿看见她也欢喜,忙迎上去,将怀里的福临放在达哲的怀里。达哲这丫头考虑周到,坐到软榻上后,才敢接过福临,用她带过来的拨浪鼓逗着福临笑。 大玉儿抻着腰,看着这姐弟俩玩,她也跟着一起乐呵乐呵。这才又转身去了案桌上,把干透了的信装起来,过会儿由乌兰雅驯养有素的信鸽带着飞向远方。 “达哲,你琪贞姐姐呢?” 做完这件事后,大玉儿问着达哲。 前些日子听哲哲说,琪贞也到了适婚年纪,哲哲看中了几位合适人选,琪贞那丫头也看过了画像,便沉默不语。 大玉儿原先还不知为何,后来才想通,琪贞这丫头心思细腻,她在文学上有自己的想法,怕是这些看上去门当户对又英勇之人,并非是良配。 “庄妃娘娘,姐姐在屋里看书呢。我不愿打扰她,所以来这里时也没告诉她。” “不打紧,你琪贞姐姐喜欢安静,也喜欢看书,便由着她的喜好去!” 琪贞的事,哲哲私底下也跟她说过。 哲哲说,琪贞到底还是因为当年之事彻底改变了性子。琪贞不似她的大女儿那样也曾天真活泼过,也不似小女儿这般初生牛犊不怕虎又精灵古怪,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端庄地长大了。 大玉儿想说些什么,可是这件事,她说什么也无用,她就问着,“姑姑,您真想让琪贞嫁给那些人里的其中一个吗?” 哲哲无言。 沉默良久,她才道:“玉儿,我不想让女儿出嫁的。马喀塔是遇到了那额哲,两人也算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即便我万般不舍,也终究是马喀塔的良缘。琪贞性子内敛,有自己的见解,可她…哎,我就怕她到了最后会为了我这个做额娘的,还有她的皇阿玛着想,而舍弃掉了自己的生活。” 大玉儿知道哲哲的顾虑,琪贞是个孝顺的孩子,又因为当年的事,在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如果有一天,她必须要出嫁,即便对方不是良人,她也会心甘情愿的嫁了! “庄妃娘娘,您当初得知要嫁给我皇阿玛时,害怕吗?” 耳边拨浪鼓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后,达哲这么问着大玉儿。 大玉儿正在做着绣活,闻言她将针扎进线团里,正色道:“怕,但是于我而言并不全是。” “为什么?” “因为我嫁给你皇阿玛时,我已经见过他了,或多或少的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 “那还是会怕吗?” 面对这个问题,大玉儿思考了好一会儿,“达哲,庄妃娘娘说怕,是因为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可以携手共度一生的人,是不是可以互相成就彼此。能够找到为自己遮挡风雨的人并不难,难得是,在这遮风挡雨的背后,是一颗怎样的用心。” 拨浪鼓的声音逐渐弱去,直至平静。 “庄妃娘娘,达哲果真是太小了,还听不大懂。我可以把这些话都告诉琪贞姐姐吗?” “当然可以。达哲爱琪贞姐姐,琪贞姐姐也用心爱护你。你能想到把这些话对琪贞姐姐说,琪贞一定会懂你的意思的。” “唔…谢谢庄妃娘娘!”达哲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哭腔。 大玉儿靠近她蹲下身子,“达哲,庄妃娘娘也不是一会就长成大人的,也是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如今庄妃娘娘又有了福临,我的心思跟你们的皇额娘一样,只盼着你们好,也盼着你们能永远无风雨,永远无忧无虑,可庄妃娘娘心里清楚,即便我们在前面铺路再多,走完人生路的毕竟只能是你们自己。” 达哲点点头,又重新拨弄着手里的拨浪鼓,福临又继续笑着。 待苏茉尔端来小甜品时,大玉儿已经哄睡了福临,二人则陪着达哲一起吃糕点。 达哲对苏茉尔的手艺赞不绝口。达哲从永福宫离开前,苏茉尔还给她打包了一份,便送达哲回中宫去了。 大玉儿看着这小人儿的背影,很久才收回目光。 希望,琪贞这丫头能早日想通。 当年的事,错不在她。 第两百零一章 难得的是永远 琪贞与一男子出宫赛马了。 大玉儿给哲哲请安时得知了此事。她沉吟片刻,“姑姑,这未必是件坏事。” 哲哲目光一滞,“玉儿,你去找过琪贞了?” 大玉儿笑着摇头,“只是那日达哲丫头去我那,跟我说起了琪贞的近况,又问了一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却又迟早需要明白的问题。” 哲哲手里端着奶茶,没了动作。那双眼却望得很远,似乎,想穿透这座宫墙,亲眼见上一面她的二女儿琪贞与那男子的相处是怎样的。 “玉儿,姑姑也不与你说些客套话了。待琪贞回来,你去见见她,好吗?” 这是一位做母亲的请求。 大玉儿懂得的。 有很多话,不一定能由生身父母才能说得清楚,说得明白。 借了外人的口,说不准才能更加透彻。 午后,大玉儿在永福宫里哄睡了福临,就望着福临的小脸蛋发着呆。 “格格,琪贞格格回宫了。” 苏茉尔在随她回永福宫时,大玉儿就嘱咐过待琪贞回来,就来告诉她。 大玉儿轻轻握住福临的小手,也没急着起身,只轻轻拍了拍福临的背,掖了掖被子,这才起了身。 “苏茉尔,我去找琪贞,你在这里陪着福临。” 这是大玉儿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琪贞。 她换下了从前一身端庄清冷的宫装,身着一件苏茉尔改版后的骑装。头发只简单束缚着,耳坠也没有戴,清丽的面庞上只用脂粉点缀了几分,分外动人和脱俗。 “庄妃娘娘!琪贞给庄妃娘娘请安!” 琪贞请安的声音传来,大玉儿忙拉着她的手,就往御花园里走去。 “庄妃娘娘是专门在此等你的。” 闻言,琪贞倒并不惊讶,“庄妃娘娘,我知道。其实,一切,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挺好奇的,与我说说!” 大玉儿与琪贞并肩行走在御花园中,二人皆很放松。 “我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可是达哲说不去见见怎么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呢?” 大玉儿暗笑,达哲这个小人精! “达哲说的对。而且,我也想到了达哲与我所说的你告诉她的那些话,便决定迈出这一步试一试。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女儿,可不是胆小怯弱之人。” 琪贞说这话的时候,大玉儿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几分皇太极的影子。 大玉儿没有出声打断她,只是笑意更深了几分。 “今日与我赴约之人,便是那些画像中的其中之一。庄妃娘娘,不瞒您说,画像上的他,更好看一些。” 难得听到琪贞说出这样的话,大玉儿差点笑得没形象。 “不过,他懂我所说的一些诗句,懂我想过的往后。” 琪贞停下了脚步,对着大玉儿一脸正色道,“庄妃娘娘,有人能够懂你,也是一件难得的事,是吗?” 大玉儿想到了皇太极。 他和她之间,是皇太极先懂得她,她才愿意敞开心扉,再去了解他,懂得他。 “是难得的事,但不是最难得的。难得的是,永远。” “一辈子,会有多长呢?庄妃娘娘,我想,我应该不会被情爱困住。嫁给他,如果能够继续让心自由,让他懂我的那一块能够自由,也无憾了。” 大玉儿来时,其实也没有酝酿什么说辞。只是她也没想到,琪贞是这么去看待这件事的。 婚嫁之事,即便是在现代,也是人生大事一件,更何况在古代。 但是琪贞似乎没有被这‘理应如何’的枷锁捆绑住,她在追寻适合自己的也是她想要的人生。 “我想让皇额娘还有皇阿玛都明白,他们的琪贞,绝不是因为妥协而嫁。” 琪贞这么说,也这么做了。 往后的日子里,她与未来的相伴之人愈加频繁地相约。 大玉儿偶然发现哲哲会站在凤凰楼上的某一处,等待着琪贞的归来。 哲哲想看到女儿的第一神情,她怕女儿在她的面前故作轻松,为了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放心,而选择让自己伤心。 可在她看到琪贞的神态以及靠在那个男子身上的动作时,让哲哲明白了,琪贞所言不假。 那日,大玉儿与琪贞对话结束后,大玉儿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去找过哲哲。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言语而扰乱了哲哲的一颗心。 她让哲哲自己去感受,去发现。 所以,在哲哲偷偷在凤凰楼上看琪贞的同时,大玉儿也在某一处偷偷观察哲哲的神态。 “格格,这下,您也能安心了?” 苏茉尔偷笑着,在大玉儿的背后这么说着。 “谈不上安心不安心,只是觉得,这样的结果,也并不那么难以接受。” 做出了一些选择,必然也会失去一些选择外的事物。 但愿,能够得到快乐。 第两百零二章 送我到科尔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