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混在北平当知县》 第1章 刑场点卯,朱棣监斩! 洪武十八年! 北平府,柴市口。 人声沸腾,还夹杂着一声声惨叫。 郭安脸色苍白的站在一群穿着青袍与绿袍官服的官员之中,看着前面的正在进行的砍头事件,满脸不适但又不敢不看。 前方一片宽阔的土地上,跪着一排穿着白色麻衣的囚犯,脖颈上都带着厚厚一块枷项,无力的跪在木墩子上,用力支撑着。 这些囚犯一个个满脸绝望,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斑斑,没有一处好的皮肉。 甚至,好多囚犯张大嘴巴,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以看到,这些囚犯嘴里一颗牙都没有,甚至有些人,就连舌头也都直接少了半截! “真惨!” 郭安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但又不敢闭上眼睛。 因为,在他们这些官员后方,则是站立着一队凶神恶煞的兵士,全程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他们要是敢偷懒不好好看,就会像是他们面前的那几个倒霉官员一般,被一个个兵士架着,在距离那些砍头犯官只有十几步远的地方观看。 郭安可以看到,那些官员的脚下,已经有些微微潮湿! 在另一侧,则是围满了各种穿着的百姓。 与郭安这些官吏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是,这些百姓有的满脸悲痛,有的则是大仇得报的畅喜。 “斩!” 突然,随着一声大喝,场中的那些刽子手直接挥起手中大砍刀,那些囚犯还没来得及挣扎,刀光闪烁,便是飞起一连串的头颅,而那些尸体则是无力的倒地,‘呲呲’飙出一串串血迹。 随即,一侧早已有一队兵士面无表情的上前,将这些尸体抬走,并往地上撒上一些草木灰。 接着,便再次拉上了一批囚犯。 …… “呕~” 两轮下来,郭安便已经大感不适,腹中开始翻江倒海。 同样,随着一颗颗人头滚落,他身旁那些官员们,也都是脸色苍白,甚至还有些官员直接朝着脚下狂呕! 这是真的! 看到这一幕,郭安终于相信,这不是什么大型古装剧拍摄现场,更不是什么整蛊节目在整蛊他! 他真真实实的在睡了一觉后,莫名的穿越了! 然后,就被稀里糊涂的被带来这里观看砍头! 于此同时,一段记忆,也从郭安脑海深处浮现。 他这个原身也叫郭安,父亲郭仲石……还有特别厉害的科技巨星先祖,郭守敬! ……郭守敬? 现在是洪武十八年,郭恒案爆发的那一年,而他现在正站立的地方则是北平府的行刑场? 燕王朱棣监斩,至于刑场地的则是郭恒案中查出来的那些官员,其中便有郭安的直属上司,宛平县的县丞与知县? 越想,郭安脸色越是发白。 “尔等所有官员都给本王瞪大眼睛,好好看着,这便是吃着我大明的俸禄,却不思忠君报国,一心想做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下场!” 突然,一侧紫红衮服的燕王朱棣看向郭安这边,厉声大喝道。 冷不丁的,郭安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同样,郭安一旁的一众官员们,也都是连忙向朱棣拱手行礼,连连称是。 如此,一直到下午酉时,郭安才逃过这种折磨,在随从兼护卫郭二牛的搀扶下,一路跌跌撞撞回到种植着十多棵大椿树的家中。 “呕~呕……” 一进院门,郭安便直接抱着一棵椿树,开始往外狂喷。 “少爷?” 身后,郭二牛满脸担忧,刚想上前,但却闻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味道,那憨厚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纠结。 “呕……去给我拿点水过来!” “是,少爷!” 郭二牛脸色一喜,撒腿便往屋内跑去。 椿树下,郭安还一直干呕着。 …… 夜间,郭安脑海中,还都是白天看到的那堆积成山的头颅与尸体。 翌日一大早。 天色刚刚灰蒙蒙亮,郭安便被郭二牛从外面喊醒。 张开眼,愣了半晌,郭安才无奈接受穿越的现实,缓缓下床。 随后,在一个婢女的帮助下,磕磕绊绊的穿好官服。 只是,刚刚梳洗完,郭二牛便急急忙忙催道:“少爷,来不及吃早膳,您需要前往柴市口点卯!” “为何要去柴市口?” 忍受着腹中的饥饿,郭安一脸疑惑的问道。 郭二牛顿时满脸惊恐的看向郭安,“少爷,您该不会得了癔症了?北平府内那些贪官都没还杀完,按照燕王之令,在那些贪官被杀完之前,北平府所有官员都得去观看!” “还要去?” 想起昨日的修罗地狱般情景,郭安也不由瞪大眼睛,满脸愁苦。 昨日从那柴市口回来,他整整吐了一晚上,夜间还连续做噩梦。 而现在告诉他,他今天必须还得准时去那刑场点卯看砍头! 郭二牛抬头看了下天色,脸色更急,再次催促道:“少爷,没时间了,您要是再不去,可就误了时辰,不仅要挨燕王殿下的军棍,甚至还要被巡察御史参奏上去!” 郭安脑海也下意识想起在那朱老四面前迟到的下场,脸色一苦,拔腿便连忙往外走去。 上班如上坟! 一路苦兮兮,在大明当官绝对没有他之前的九九六工作好! 幸好,郭安所住的椿树胡同距离行刑的柴市口并不远,郭安终于赶朱棣之前抵达,成功点卯。 随后,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中,等着朱老四押着那些犯官来砍头! 不到一会,就按耐不住好奇心,抬头四处看去。 在他周围,还是昨日的那几个熟悉面孔。 不过,这些官员都是眼圈漆黑,神色萎靡,显然昨晚也没休息好。 而在他们这些官员观看区的对面,也早早就来了一群老百姓,一个个却是满脸期待,竟然没有犯官家属? 郭安不由有些疑惑! “燕王殿下到!” 就在郭安四处张望之时,一道洪亮声音传了过来。 身旁所有官员都是一颤,迅速低头,并十分熟练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身行礼。 “恭迎燕王殿下!” 行完礼,郭安才有空,偷偷抬头去看朱老四。 昨日,他脑海中全是那一颗颗头颅与一具具飙血的尸体,根本没想着去看朱老四的模样。 这会燕王朱棣也正在满眼恶趣味的打量着北平府这剩下的小一半官员,使得郭安可以看个正脸。 于是,好不凑巧的是,郭安刚刚抬起头,便和一位身着紫红衮服,面庞棱角分明,肤色紫黑,颔下生着一层茂密黑须,双目有神的青年男子,直接对上眼。 “这就是朱老四?颜值只能论中等,并没有那么多奇伟?至于黑须也没那么多,和‘髭髯美丽’并没有搭上边……” 突然,郭安感觉到心头一冷,顿时回过神来。 发现,朱老四眼中已经浮现出一丝恼怒! 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所处的地点与境况,心头一慌,连忙低下头。 “完了!” …… 第2章 打量朱棣,底细被查! 郭安敢保证,自己的打量触怒了朱老四! “哼……” 正如郭安所想的那样,朱棣没想到在这群小官之中,竟然还有这么大胆的小官,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审视打量他这位燕王? 这种目光让他下意识想起,儿时在宫内大本堂的那几位老师! 只是,区区一个绿袍小官,如何能与他的那几位大本堂名儒教授相比? 冷哼一声,眼中冷光闪烁。 “殿下,可是出了何事?” 一直护卫着朱棣身旁的朱亮发现了不对劲,连忙问道。 朱棣朝着郭安努了努嘴,问道:“你可知那个年轻的绿袍小官是何人?” “年轻的绿袍小官?” 闻言,跟在朱棣身后的一众王府护卫都不由一愣。 “就那个恨不得将头缩进脖子里的那个年轻绿袍小官!”朱棣说道。 “殿下恕罪,末将这就去派人查探!” 朱亮与李旺等人并没注意到刚刚郭安的大胆动作,不过这会在朱棣的示意下,已经注意到了举止十分异常的郭安。 “嗯!” 朱棣微微点了点头,便没在理会,跳下马往一侧的高台上走去。 身后,朱亮与李旺等人连忙安排燕王宫护卫去查郭安的底细。 而这会,郭安紧紧低着头,并微微弯着腿,将自己藏着一众小官之中,浑身不安,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为什么要那么好奇去看那朱老四,还那么光明正大,这下好了!惹恼了那个朱老四,日后还能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带人犯!” “带人犯……” 这时,随着朱棣的到来,一声声嘹亮悠长的声音响起,整个柴市口的老百姓与官员们,都开始躁动起来。 郭安也顾不上胡思乱想,因为随着一些犯官与士绅商贾被带上来,又是新一轮的砍头。 整个柴市口,又是人头滚滚,充满血腥味! …… 晚间。 燕王宫。 李旺手中拿着两张写满字迹的纸张,恭恭敬敬的递给朱棣。 “殿下,这是白日那个绿袍官员的所有底细与家势!” 朱棣想起白天那个在一众颤颤巍巍的官员中,那个鹤立鸡群般的绿袍小官,竟敢用一种打量审视的目光,能与自己对视那么久,心中恼怒的同时,也有些好奇! 接过纸张,便看了起来。 “郭安,顺德府郭村人士,父郭仲石,伯郭伯玉,疑似前元郭太史后人……” 朱棣顿时一愣,“嗯?前元郭太史的后人?” “什么,这绿袍小官的祖上竟然还是元朝大官?” 一旁,朱亮与几个燕王宫护卫统领顿时脸色大变。 “还请殿下下令,末将等人这就去将那小官给捉来,让殿下好好审讯一番!” “殿下身为燕王,竟不知此小官底细,敢对殿下有所隐瞒……” 只是,吵着,朱亮与李旺等人看到朱棣脸上竟然没有任何愤怒之色,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敢问殿下,此人可是有何不对?” “尔等可知那郭太史郭守敬是何人?” 朱棣轻轻点头,看向朱亮与李旺等人。 “殿下恕罪,末将等人乃是一介粗人,并不知那前元郭太史为何人!”朱亮与李旺等人连连摇头。 朱棣缓缓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便开口说道:“郭太史不同于前元的那些贪污官吏,而是一位大有贤才的官员。 从小便熟知天文、算学,擅长水利技术,北边白浮村的那座白浮堰便是郭太史修建,甚至是从通州到北平府积水潭的通惠河,也是郭太史修建,这才使得南方粮食可以运到北平府来!” “这位郭太史真乃大才矣!” 朱亮与李旺等人等不由微微点头,没了刚才的那股子气愤。 朱棣继续说道:“郭太史最让本王敬佩的是,伪元时期,宁夏被糟蹋不成样,整个宁夏的河道严重淤堵,以往的塞北江南变得疮痍满目,数十万老百姓没了田地种粮,只能天天蹲在黄土堆上啃土吃,饿死无数。 是这位郭太史带人亲自在宁夏走访百姓,绘制地图。 随后,带着一众民工用了一年的时间,在西夏修复四百余里的唐来渠和二百五十余里的汉延渠,还有十多条正渠十余条,六十八条大小支渠,给宁夏滋润出九万余顷良田来!” “嘶……” “额的老天爷,九万多顷良田,这能种多少粮食,活多少人来……” “这位郭太史功德无量啊!” 这下,朱亮与李旺等人不由瞪大眼睛,满脸震撼。 “没想到,前元还能出现这么一位圣贤出来!” “不止!” 朱棣淡淡一笑,继续说道:“郭太史还修订了《授时历》,如今我大明朝使用的《大统历》便是取自其中!另外,这位郭太史还编写了很多天文书籍……” “……” 朱亮与李旺几人,早已经张大嘴巴,满脸惊诧。 虽然他们很多大字不识几个,燕王所说的那些书籍一本也没听过。 但自古,能着书者,便是大才! 郭太史一生着书那般多,定然是一位大圣贤! 半晌,朱亮与李旺几个燕王护卫统领回过神,连忙对着朱棣拱手道喜。 “末将恭喜殿下,没想到殿下所镇守北平府内,还有郭太史后人留存!” “正是,要是此人能继承郭太史的所有学识,那便是大才!” 听此,朱棣内心也是狂喜。 他的封国北平府虽然是元朝的大都,但连续被红巾军与王保保等人糟蹋,哪怕在大明收复北平府之后,连续往北平府移民,并屯兵屯田。 但是,现在的北平府还是十分空虚。 再加上这两年李彧、赵全德那两个王八蛋竟然勾连郭桓,继续糟践北平府。 将好不容易休养过来的北平府,再次送回几年前的惨况。 朱棣内心恨呐! 恨不得将李彧、赵全德那几个王八蛋给千刀万剐! 没想到,他今日的好奇一眼,竟然从北平府那些存留下的官员之中,找出一名郭太史的后人来! 要是此人真的继承了那位郭太史的所有学识,那他朱棣可就走了大运了…… 看来,除了大兄外,父皇最宠爱他! 想着,朱棣再次打开那两张关于郭安的纸张,看了起来。 “洪武十七年,受北平布政使司右参议聂子实举荐,任宛平县主薄一职!郭安性胆小,孤僻,自从担任北平府宛平县主薄以来,从不与人为恶,但也不与人过多交集。 每日,准时点卯,准时下值。 宛平县县衙内的一众官吏,遇事从不与这位主薄禀报……” 看着,朱棣眉头不由下意识皱起。 见此,朱亮与李旺等人,也不由跟着将心提起来。 “殿下,可是那郭安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朱棣并未回答,而是思虑半晌后,直接朝着朱亮等人吩咐道:”关于郭安之事,只能尔等知道,切记不可让外人知道。” “是,殿下!” 朱亮与李旺等人连忙拱手应道。 朱棣再次问道:“另外,牢狱之中待斩的罪官与商贾士绅们,还有多少人?” “回殿下,这两日已经斩杀了八百人,还剩下两百人!”朱亮回道。 “嗯!” 朱棣微微点头,“明日将那二百人斩杀完之后,尔等便去庆寿寺,将道衍法师请来王府一趟!” “是,殿下!” …… 第3章 朱棣动心 于此同时。 在燕王宫南侧,不远处的安富坊,郭府中。 郭安心不在焉的扒拉了几口饭菜后,脑海中便下意识的想起白天看到的朱老四那双恼怒的眼睛,就不由有些心烦意乱。 起身,径直往书房走去。 见此,郭二牛与侍候郭安的两个侍女都没有什么意外,反正这位少爷往日也是这般,吃完饭就往书房钻去。 一钻,就是半日,还不准他们去打扰。 “卧艹……” 另一旁,刚刚进入书房,郭安便直接惊呆。 虽然他脑海中有着关于这间书房的记忆,但这会亲眼看到,还是满目震撼。 比他那内室还要大的书房内,三面都竖立着书架,书架上摆满一本本书籍。 “《大衍》、《推步》、《立成》、《符天历》、《神龙历》、《授时历》、《新测二十八舍杂坐诸星入宿去极》、《月离考》……” 其中一大半,都是一些天文方面的书籍,郭安前世听都没听过。剩下便是一些地理、水利,还有一些算术方面的书籍。 儒家书籍,竟然只有寥寥几本。 在一个角落之中,郭安还发现一些精妙的仪器,还有些仪器竟然还是滚柱轴承的结构,轻轻一转,便咕噜咕噜的转动开。 只是,原身并不注重这些器具,使得这些仪器上落满灰尘。 郭安却是大感兴趣,一件一件的把玩起来,“宝山漏、灵台水运浑天漏、简仪……” “没想到,自己原身那位先祖竟然留下这么多的宝贝?怪不得记忆中,郭家祖辈几代人,一直都不愿放弃北平府这个宅院,每一代都会派人前来看守祖宅。 而原身每天除了上班,就是钻在这个书房看书……” 整整一晚上,郭安都钻在书房内,翻翻这本书,摆弄摆弄那件仪器。 …… 仅仅只是高兴了一晚上,翌日一大早,郭安又被郭二牛喊起来,穿戴好官服,像是上刑场一般,拖着脚步,往柴市口而去。 不对,郭安去的就是刑场,而且还是已经砍了八百多颗头颅的修罗刑场! 还是与昨日一般,先点卯! 然后,混迹在一众颤颤巍巍的官员之中,看着前方的刑场之中,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士绅商贾,被一个个兵士拖上来,然后像是杀鸡一般,砍头。 周围,观看的百姓有哭有笑,但郭安周围的一众官员们,则是一个个都是颤颤巍巍,眼神深处全是惊惧。 这些,郭安都并不是特别在意。 一直在想着,要是一会那朱老四突然召见他,他该怎么应对! 好在,是他想多了! 一上午下来,朱老四并没理会他! 只是始终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好像一直有人在后面看着他,而且还不止一个! 熬完最后一批砍头之后,郭安便随着一众官吏,连忙往外走去。 “少爷!” 郭二牛早已在外面等着他。 “走,回家!” 郭安点了点头,便抬腿往一个方向走去。 郭二牛跟在身后,并没多说什么。 走着,走着,郭安好像想起什么,猛然回头,看向郭二牛。 “二牛,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有没有人一直在看我?” “有人看少爷?” 郭二牛一愣,回想了半晌,才缓缓回道:“少爷,在北平府内,好像除了宛平县县衙的那几位老爷外,便只有聂参议认识您! 但是聂参议与县衙中那几位老爷刚刚一直在看砍头,并没时间去看您。 小人一直在外面,也没注意到周围有什么奇怪人在看您!” “不应该啊,刚刚一定有人在看着我!” 郭安眉头微微皱起,他的感觉绝对不会出错。 突然,郭安好像想起什么,眼睛直接瞪大! “朱老四,一定是朱老四!” “少爷,朱老四是谁?” 郭二牛奇怪问道。 “……” 郭安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郭二牛,随后轻轻叹息一声。 “无妨,是一位少爷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郭二牛脸上闪过一丝紧张,连忙四处查看了一圈,问道:“少爷,难道您已经招惹了那位朱老四了?” “没有!” 郭安连连摇头。 “既然如此,那少爷也无需惧怕,有燕王殿下镇守北平府,还没有人敢胡作非为!”郭二牛一脸认真的说道。 “是啊,有燕王殿下镇守北平府……” 郭安微微点头应和道,只是脸上满是苦笑。 随后,便直接往家中走去。 反正,他现在还有宛平县主薄的官身,在朱老四的注目下,他想跑也跑不了。 还不如回到家中,继续看他的古籍。 至于宛平县衙门之事? 知县与县丞都被砍了头,下面那六房吏役与巡检、衙役、税课也都当他这个主薄是个透明,有事从不寻他! 现在下了值,他也懒得去凑热闹! …… 燕王宫! 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屋内,桌上摆放着一件精美的小铜炉,炉内散发出一缕缕让人安魂定魄的禅香! 桌子两侧,朱棣与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和尚对坐。 和尚手中,拿着写满字迹两张纸张,正是昨日,朱棣让人调查的郭安情况。 半晌,和尚才看完。 朱棣便连忙问道:“道衍法师,你觉得此人才能如何?” “此人既为郭太史之后人,便值得殿下重用!” 道衍神情不变,恭恭敬敬的对着朱棣说道。 听此,朱棣神色一喜。 “道衍法师也认为,本王当重用此人?” 道衍眉头微皱,感觉面前这位燕王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不知殿下准备如何重用此人?” “本王定要让此人……” 说着,朱棣自个便愣住了。 “殿下,此人性格孤僻,仅靠殿下麾下密卫探查,并不知此人是否有着真才实学,还是如同那位郭太史一般,只是专心醉心学问,不喜结党营私!” 道衍轻轻一笑,说道。 “法师之意,是要本王先测试一番此人?”朱棣说道。 “殿下英明!” 道衍微微点头,不过心中还是微微叹息一声,这位燕王殿下终究还是不知那位郭太史在元人心中的地位! “可是此人只是一介主薄!”朱棣有些为难。 罢了,罢了,此事只能日后再提! 道衍轻轻一笑,道:“殿下,此番大案波及甚广,仅仅几日功夫,我大明全国上下斩杀士绅商贾两万余人,官员数千人。北平府内官员也是十去六七,就连宛平县的知县与县丞也都被斩杀。 官员如此缺失,陛下给北平府补充官员都会有些困难,殿下何必提前给陛下与朝廷排忧解难,让郭安此人直接升职为宛平县知县?” 听此,朱棣不由一惊,随即思虑片刻后,便满脸大喜。 “道衍法师此言甚妙,那郭安身为宛平县余留下品级最高的官员,最适合为宛平县知县。 经过此案,不论那郭安能力如何,他在任上期间,绝对不管贪污腐败,也不敢鱼肉百姓。 如若他毫无才能,也可随时更换。 如若他才能有那郭太史一半,那他便老老实实,一直待在北平府,本王定会保他一生平安……” “殿下英明!” 道衍一脸微笑回应。 …… 第4章 上任宛平县知县 朱棣这会已经陷入自我振奋之中,他越想越觉得道衍法师的意见很是绝妙,“虽然自大明建国以来,父皇便一直注重北平府,先后从山西等地迁徙农民到北平屯田种地,修浚城防,巩固边防! 但是,现如今北平府才有百姓十万一千余户,百姓四十五万余人,就连田地,这么多年下来也才三万四千多顷,远远不够。 本王也不奢求,只要郭安能像郭太史治理西夏那般,给本王的北平府开垦出良田九万余顷…… 不,哪怕是能开垦出一万余顷良田来,我大明北方军队粮饷压力便会大大缩减,也不用那般依靠南方那些杂碎! 如此,郭安便功德无量! 只要他不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本王保证在北平府内,他郭安可一生无忧!” 一旁的道衍则是听着嘴角直抽搐! 中山王镇守北平这么多年,借用北平数十万百姓与军户之力,才开垦出良田一万多顷来,你竟然让一个刚刚才上任的知县,给你开垦出一万余顷良田来? 而且,郭安身为郭太史的后人,要是用的话了,最大的作用可不是开垦良田,而是北方那些鞑子啊! 只是,身为燕王的新晋法师兼谋臣,这会,道衍还不能太过于否定这位燕王殿下,只能露出一副十分赞同的神情。 突然,朱棣又想起什么,脸色大变:“不对,要是父皇与大哥知道郭安此人,与我抢人怎么办?” 道衍和尚:“……” …… 原本,在郭桓一案没有爆发之前,朱棣虽然为燕王,镇守北平府。 但是,北平承宣布政使司与北平提刑按察使司的一些官员,也都是并不会太过于理会朱棣这个藩王。 朱棣也不敢插手的太过火! 而现在,北平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官员,被杀的七七八八。 朱棣这个藩王,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插手管理北平府内的一众政务。 因此。 破格升迁一个知县,完全便是朱棣一言之事! 第二天郭安刚刚在宛平县衙门内点完卯,准备按照前身的记忆,前往他的公房内摸鱼! 刚刚坐下还没有多久。 北平承宣布政使司的一位官员,便带着知县的衣服、公文、以及其他物品,来到他面前。 “让下官上任宛平县知县?” 听完布政使司的那位官员的话语后,郭安不由一惊。 同样,围绕在周围的一众县衙里面的吏役,也都是满脸惊诧,看向郭安的目光,完全变了! 心中纷纷猜测,这位往日在县衙像是透明人一般的主薄,到底有什么深厚的背景? 以二十岁的弱冠之年,一入官场,便是一县八品主薄! 这还不算,仅仅还没一年的时间,就直接跳级为正六品安平县知县? 恐怕就算是京城那几位开国勋贵家的子嗣,仕途也不能有这么快? “恭喜郭知县成为一县之尊,此后宛平县一万多户,七万百姓的生计全系在郭知县一人身上!” 政使司的那位官员面色十分真诚的对着郭安拱手道谢一声,不等郭安推辞,便直接动身离去。 留下一脸懵逼的郭安,还有一众谄媚的宛平县县衙吏役。 “恭喜郭主薄升迁县尊!” “恭喜郭县尊,前途无量……” …… 夜间,郭安恍恍惚惚的回到府上。 郭二牛与郭府上仅有的五名仆役,都守在门口,满脸喜色的朝着郭安恭喜。 “恭喜少爷高升!” “恭喜少爷高升……” “同喜同喜!” 郭安下意识的拱手回礼,让郭二牛与一众仆役都是一愣! “每人赏钱百文!” 郭安扔下这话,便自顾往里走去。 “多谢少爷!” 郭二牛与一众仆役顿时大喜。 一百文虽然不多,但对于他们这些仆役来说,却是一笔巨资! “少爷,您已经成为正六品宛平知县,要是让老爷知道,指定不得高兴成啥样,您怎么看起来心情还是不大好?” 饭后,郭二牛看着兴致不怎么好的郭安,再次一脸疑惑问道。 “当官就好了?” 郭安嗤笑一声,“你可知仅仅这一个月呢,我大明朝就被杀了多少官员,其中正六品以上的官员,又有多少?” “少爷,被杀的那些官员,都是贪官,该杀!”郭二牛一脸愤愤道。 “那你知道,有多少没有贪污的无辜官员,都被牵连进去?”郭安再次问道。 “这……” 郭二牛张了张嘴,大字不识几个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不过,从小受到的思想便是知恩图报,唯主家是从。 “少爷,要是当知县也这么危险,小人明日便随着您前去寻找那位聂参议,让他帮您辞了这个官!或者,还是让您继续担任主薄!” “此事可不是那位聂参议能参与得了的了!” 郭安无奈的苦笑一声,便朝着郭二牛吩咐道:“此事,你不准向外透露分毫。另外,这几天你去打听打听,北平府那些贪官被杀后,空下的官位又是哪些官员升迁上去,又是哪些官员从别的地方调来的?” “是,少爷!” 郭二牛连忙应道。 郭安点了点头,继续盘算他现在的处境。 他的这个知县,肯定与朱老四脱不了干系。 要不然,二十一岁的正六品一县父母官,他才不信朝廷那些官员敢让他当? 而且,今日给他的升迁公文,只是北平布政使司的公文,并不是吏部的公文! 如此,他还只是代知县? 但是,朱老四为什么要让他来当这个知县? 在他的记忆中,他好像从未与那位朱老四见过面,家中也没朱老四那方面的关系! 奇怪! …… 整整想了一晚上,没有想通的郭安,在郭二牛的催促下,又准时去往宛平县衙门点卯! 虽然他已经成为知县,基本上不用那么守时。 但是,新官上任,上面还有不知何种意图的朱老四盯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同样,有柴市口那上千颗头颅的警示下,整个北平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官员敢玩忽职守。 所有官员,都是勤勤恳恳,哪怕是巡街衙役,见到路上摔倒的老人,都会挤出一副温和的笑脸,连忙上前搀扶! 整个北平府,貌似进入前所未有的大同社会之中! “启禀县尊,这是我宛平县治下所有百姓的的人口数与田亩情况!” “启禀县尊,马上便到了六月,这些都是我宛平县此半年要上交的夏税!” “启禀县尊,这是这几日,我宛平县治下出现的案册……” 在宛平县衙门内,郭安刚刚坐下还没一刻钟,整个县衙内的三班六房吏役,都像是商量好一般,一个个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册,齐刷刷的站在他面前,向他汇报宛平县这一段时日的情况。 …… 第5章 宛平县的烂摊子 对此,郭安并不认为这些官吏是欺负他年轻,集体给他下绊子。 上千颗人头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他不信这些幸存下来的吏役们,敢迎风作妖! “本官刚上任,尔等一个个来!” 郭安微微一笑,指着最先进来的户房吏役说道,“户房来的最早,先给本官详细介绍一下宛平县的土地、户籍、赋税、财政情况,剩下的五房,先回去处理各自的政务,等户房完事,尔等再来!” “谨遵县尊之命!” 三班六房书吏连忙拱手遵令。 随即,公房内,便只剩下户房书吏宁德有与郭安两人! 郭安直接翻开书册,一边看着,一边问道:“说来惭愧,本官来到宛平县衙已有一年之久,却还是对宛平县一众政务一无所知,还得劳烦宁户房了!” “县尊客气了!”宁德有满脸讪笑。 一县的六房书吏都会是由县令直接指派其心腹,没有任何无品级,一般称书吏或承发吏。 这些六房书吏的命运,与一县知县直接连在一起。 反过来,知县也需要依靠这六房书吏给他办事。 上一任县令指派出的六房书吏,便是都被牵连抄家砍头。 宁德有与一众其余五房书吏,都是由北平府布政使司选出来,先代管宛平县一众事物,还算是临时工,只要郭安这个新任的宛平县知县稍微有那么一丝不满,便可以向北平府布政使司提出更换书吏人选! 因此,对于郭安的要求,宁德有自是不敢有丝毫耽搁,向郭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连忙介绍道。 “启禀县尊,现今我宛平县之下一共有一万六千五百多户,七万五千口百姓。而我宛平县却只有田地八百多顷……” “等等!” 郭安眉头一皱,直接盯向宁德有,“按照你这么说,我宛平县治下一万六千五百多户,一户人才有五亩田地,甚至连五亩田地都没有?” 听此,宁德有心中一惊,“县尊英明!” 宛平县治下的田地要是均摊下来,一户人家确实不到五亩田地。 但是,这些数目可是他们这些精通术算的户房吏役计算了整整一日才算出来的结果,县尊怎么可能只是听他这么一说,便知道个大概? 虽然不理解,但宁德有还是直接收起心中的小视,不知不觉对着郭安恭敬起来! 对于这些,郭安并没察觉,而是越听宁德有的禀报,心越是往下沉。 宛平县真是一个烂摊子! 这么大的直隶县,治下只有一万六千五百多户,七万五千口百姓! 只有这么点百姓,田地也没有几亩,他可以接受! 但是,需要缴纳的夏税却是让郭安看的心头发冷! “宁户房,仅仅只是夏税,我宛平县便要缴纳这么多粮食与物料?” “回县尊,确是如此!”宁德有回道。 八百多顷田地,按照规定,需要缴交夏税三千六百多石粮食,虽然可以用米、麦、丝、麻、棉、绢、麻棉共同折色。 但是,北平府这会的百姓们,这会是真的穷啊! 八百多顷田亩产出来的粮食,都不够整个宛平县的百姓们吃食,还要交税。而且,一旦交税,还会出现各种折损。 因此,要是按照老朱定的税交起来,肯定不能只是准备三千六百石粮食,还要数十石,甚至上百石粮食,以供路上各种损耗! 关键是,百姓们不仅要交夏税,夏税过去了还有秋粮,每年还要按丁里情况,服均役,干帮丁! 一干,还是长达几个月自带干粮的义务劳动。 如此,指不定有多少男丁,会耽搁家中的农活! 麻烦! 刚刚升任宛平县知县第一天的郭安大感头疼! “今年的夏税可已准备齐全?” “启禀县尊大人,需要缴纳的田税勉强可以准备齐全,但缴纳完之后,百姓们家中的粮缸可是都要见底了!” 宁德有连忙回道。 不过,宁德有眼中并没有多少担忧。 虽然他们这些户房吏役没有任何品级,家中也不是什么权贵之家。但是,他们好歹是吏!在缴纳田税这一方面,还轮不到他们来缴。 至于收不够田税,会被上官与朝廷责罚! 但是,怎么可能收不够? “呼……” 郭安无奈的长呼一口气,他只是一个想要朝九晚五,每天浑浑噩噩过小日子的社会废人,怎么就能给他身上加上这么大的担子来? “行了,此事本官已知晓,尔等先按照以往的方式处理!” “是,县尊!” 宁德有心中一松,连忙应道。 “身为县尊,一个注意都没有!看来,这位小县尊也是一位庸碌之辈,不值得他们那般谨慎小心。也好,在这种脾性的县尊之下,他们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等到宁德有出去之后,吏房书吏便抱着一本书册,走了进来。 “启禀县尊,小人吏房书吏冯富春……” “……” 随后,依次便是兵房书吏、刑房书吏、礼房书吏、工房书吏,还有三班捕快班头,一一拜见郭安,禀报事情的禀报事情,表忠心的表忠心。 从始至终,郭安也都是一个态度。 最后,在一脸温和的将这些属下送走之后,郭安直接一脸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让他当宛平县知县,绝对是朱老四在故意坑害他! 刚刚来向他禀报宛平县一众政务的三班六房吏役,虽然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十分老实,对他这个知县恭恭敬敬。 但是,那一本本书册里面记载的绝对没有一个如实! 可惜,他这具原身只是当了一年的主薄,还是空降! 并没有什么人脉基础,现在也没什么信得过的心腹。更别说什么精通刑名、钱粮的师爷幕友! 那些胥吏虽然地位卑贱,有些事情会依靠他这个知县,但要是逼急了,这些胥吏直接互相抱团起来,最后遭殃的绝对是他! 他只是刚刚上任的一位小小知县而已,不至于这么拼命,不至于…… 坐在官椅上,稍微理了理思路之后,便到了散衙时间。 郭安一刻也没停留,直接带着郭二牛,往回走去。 …… 燕王宫! 在郭安刚刚回到家中,朱棣便已经收到关于郭安这一日在县衙的所有情况。 “那郭安竟然只是挨个召见询问了一番三班六房的情况,别的什么事情也没做?什么话也没说?” 对于郭安的举动,朱棣难以理解,甚至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色。 “难不成,是本王错看了此人?此人真的只是一个书呆子,或是一个胆小懦弱之人?哪怕本王让他成为宛平县知县,他也是这般庸碌无能?” …… 第6章 知县也要为吃食发愁 “殿下,俺等听说,这位郭知县去年成为宛平县主薄之时,由于堵了某些人的晋升之路,导致郭知县在宛平县衙内,一直遭受排挤。 虽有主薄之名,但无主薄之权。 如今,这位郭知县的这般行为,应该和俺等刚刚成为燕山护卫百户一般,先了解清楚情况,再大展身手!” 一旁,李旺心思缜密一些,若有所思说道。 “哼,他堂堂一个县尊,何须这般畏手畏脚?” 朱棣性子比较急,听完李旺的话,怒气已经消散了些,但还是有些不满。 “殿下,那位郭知县虽在宛平县有宅院,但家族在外地,属于流官,总归会调任而走。本地胥吏虽然地位卑贱,却深谙乡情,面对县尊,通常会互相抱团,把持一县大部分的政务。 要是惹恼了被那些胥吏,郭知县这种无根无蒂知县,必然会被那些胥吏在暗中捣鬼,轻则让郭知县灰头土脸,重则伤及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李旺缓缓说道,“而且这位郭知县并没有师爷幕友,不精通刑名、钱粮,要是贸然插手县衙内政务,极有可能给那些胥吏可乘之机!” “他们敢?” 朱棣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又是满心愤怒。 “哪个胥吏敢如此联手欺压上官,本王直接带人抄了他的家,把他流放千里外的苦寒之地去……” 看到自家殿下又开始暴怒,李旺与朱亮等人都是一脸苦笑。 自家殿下从娘胎生下来便是显贵之人,见识不到这种生活底层的阴暗面。但是,他们可都是地地道道的老百姓出身,一出生便要与这些胥吏打交道,自是知道这些胥吏的难缠。 “对此,尔等可有什么好的妙招?” 大口喝了一杯温茶之后,朱棣便再次问道。 说实话,对于这个他从一开始就抱着厚望的郭安,朱棣还是有些不死心,他有一种直觉,敢用那般目光打量他这位大明燕王的郭安,绝对不是一个庸碌无能之辈。 如此,那就是真如李旺所言,郭安被那些胥吏给困住了! 李旺与朱亮等人,跟在朱棣身旁这么多年,自然也能看出朱棣的心思。 “殿下,看那郭知县还未有师爷与账房,要是殿下能给那位郭知县派去一位精通刑名的师爷,一位精通钱粮的幕友。 如此,宛平县上上下下便会知道,郭知县乃是殿下看中之人,那些胥吏必然不敢起什么歪心思!” “不可!” 朱棣连忙摇头拒绝。 “本王还在考察郭安此子,他只有是大才之人,本王才会将其收入门下。要是庸才,本王还丢不起这个人! 至于精通刑名与精通钱粮的师爷幕友,本王府上才有几个,自个都不够用,怎能随意送给那郭安?” “殿下恕罪,是末将几人鲁莽了!” 李旺连忙拱手请罪。 朱棣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后便皱眉思索。 半晌,直接抬头说道:“明日便去北平布政使司传本王政令,郭恒勾结李彧、赵全德这些贼子,将本王的北平府祸害不轻。所有北平府下辖的州县要在两年内,各自给本王开垦出一万顷田地来! 干的好的,本王自有奖赏。要是干的不好,哼哼……” “是,殿下!” 燕王长史朱复连忙拱手应道。 …… 另一旁。 安富坊,椿树胡同内的郭府。 郭安艰难的吃完晚膳,便将府中厨娘喊来过来。 “小人郭二娘见过少爷!” 郭二娘是一位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妇人,走起路来,身上的赘肉都是一颤一颤。从她祖母那一辈起,一家子都在郭家当仆役下人。 至于郭二娘,一直是照顾着郭安。府上一众仆役,对于郭二娘也是十分敬重! 看到桌面上那些饭菜竟然还剩下一小半,郭二娘不由一脸关心。 “少爷,您可是身体不适,怎么今日吃的如此之少?” “多谢婶婶关心,自从我前日观看完南门柴市口的砍刑之后,胃口便一直不佳!”郭安一脸温和解释道。 郭二娘两眼大瞪,“那可如何是好?您身子本来就薄弱,现在饭量更是只有之前一半,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我也在发愁!” 郭安无奈叹息一声,这个年代的饭食,他真是吃不惯。 盐少不说,还不辣! 肉食少,面还不细! 至于那些调味品,更是少的可怜…… “婶婶,府中还有多少钱粮,还请明日出去多买些食盐、蔗糖、胡椒、姜、茴香、大葱此些蘸酱料,我想试试口味重些的饭食!” 听此,郭二娘与一旁的郭二牛几人,都不由眼角微颤。 “少爷,府中目前只有白银三十两,是府上这一年的所有开销。” “三十两,足够花销了!” 郭安显然还没意识到什么。 “少爷,一斤食盐便需要一百文,蔗糖更贵,一斤至少需要五百文!至于少爷所说的胡椒、姜、茴香、大葱此些蘸酱料,价格也都不低。 要是真放开吃起来,仅仅是食盐与蔗糖、胡椒、姜、茴香这些调味料,这三十两银子只少爷半年吃食。 至于小人等人的工钱,还有府上的米油,少爷的衣物、书籍、笔墨纸砚这些花销,便需要向老爷讨要钱财了!” “三十两白银,连府上这么几口人正常一年的吃食都不够?”郭安有些惊诧。 郭二娘怪异的看了一眼郭安,“是不够少爷一人半年的吃食!” 郭安一愣,“这些物料竟然这般昂贵!” 郭二娘与郭二牛等人,都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 “我堂堂一个知县,竟然还要为吃食来发愁?” 郭安不由目瞪口呆。 随后,想起什么,直接轻笑道。 “无妨!如今,我为宛平县知县,乃是正六品,每年都有俸米一百二十石,还有俸钞九十贯,这些加起来,应该足够府上开销!” 说起这个,郭安突然觉得,他当上宛平县知县,并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至少,他一年的开销便赚下了! “少爷英明!” 郭二娘与郭二牛几人均是大喜。 夜间,郭安便又是再次将自己关进书房内…… 第7章 郭知县出城! 一夜无事。 第二天,燕王长史朱复早早来到北平府布政使司内。 “下官朱复见过聂藩台!” “朱长史客气了!” 对于朱复这个燕王长史,刚刚直接从左参议升为左布政使的聂子实可不敢有任何轻视。 “来人,速速给朱长史上茶!” “是!” 一个官员应了一声,便连忙往外走去。 “聂藩台客气!” 朱复连忙一脸惶恐的朝着聂子实行了一礼,便说道:“下官此次冒昧来此,是奉燕王之命,特地来寻诸位上官!” “哦?” 聂子实下意识的与北平布政使司仅存的两个参政参议对视一眼,这才一脸笑意的看向朱复。 “敢问朱长史,不知燕王殿下对我等北平布政使司有何吩咐?” “聂长史言重了!” 朱复淡笑道:“燕王殿下只是觉得北平布政使司前藩台李彧勾结郭恒,将好不容易休养过来的北平府,又重新退回多年前之惨状。 此事不仅让燕王殿下得到陛下的斥责,而且,还给燕王带来莫大的损失。 对此,燕王殿下希望诸位可以给北平府所管辖的七县四州下发政令,各州县必须要在两年内,各自开垦出一万顷良田来! 如此,方可弥补北平府与燕王殿下的损失!” “一万顷良田?” 听此,聂子实与另外两个参政参议顿时瞪大眼睛。 “朱长史,每一个州县都要开垦出一万顷良田来,这怎么可能?” “正是,如今我北平府总共才有百姓十万一千余户,四十五万人,再去掉那些军户、匠户,最多才有八万多户。这么点百姓,如何能开垦出十一万顷田地来?” “中山王之前镇守北平十多年,借用北平数十万百姓与军户之力,也才开垦出一万多顷良田来。如今,郭恒案刚刚过去,北平府下七县四州的的知县与知州都还未补齐,如何能开垦良田?” “不知燕王殿下现今在何处,本官这就去寻燕王殿下说个明白!” 聂子实与两位两个参政参议都是满脸急色。 北平府管辖下的七县四州各自在两年内开垦出一万顷良田来,那位燕王真是敢想! “三位上官勿要着急!” 朱复连忙起身劝阻道。 “下官也知,此事对于诸位布政使司的上官,还有各州县的官吏来说,是一件不可为之事。 但是,前几日陛下可是刚刚为郭恒一事,下旨斥责了殿下。 这会,燕王殿下对于诸位北平布政使司与北平按察使司正是一肚子恼气。 要是诸位因为此事,直接去寻殿下,不论诸位是何等理由,依照殿下的脾性,必然对诸位都不会客气。 而且,诸位莫非以为燕王殿下不知此事的不可为?” 说着,朱复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道人影,轻笑道:“说不定,燕王殿下只是借着此事,来出一出心中的恼气。 诸位不妨先顺着殿下之意,加紧筹备开垦良田之事。 如此,等到一年之后,或者两年之后,殿下心中恼气消散,诸位再去寻找殿下辩解。 或许,等到那会,殿下早已将此事给忘了! 不管有没有完成,也都无事!” “唉!” 聂子实面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起身对着朱复拱了拱手。 “聂某多谢朱长史的提醒!” “聂藩台太客气!” 朱复不敢托大,连忙回礼。 等到朱复一走,北平布政使司仅存的两个参政参议便连忙一脸愁苦的看向聂子实。 “藩台,仅仅依靠我北平府这么点百姓,想要在两年内开垦出十一万顷良田,这怎么可能?” “是啊,中山王十多年才开垦出一万顷良田来,我等两年内,能开垦出两千顷良田,都已经算是好的了!” “两千顷良田?哼……” 聂子实冷笑一声,“哪怕各州县可开垦出两千顷良田来,都不一定可以让那位燕王殿下满意!” “他不满意又如何,我北平布政使司乃是朝廷的布政使司,可不是他燕王的布政使司!”一个参政满脸不服道。 “但这里是北平,是燕王的藩国!” 聂子实苦笑一声,扭头看向身旁仅存的两位同僚,“诸位,这天下终究姓朱。此次郭恒案,让陛下已经生出真火。 要是燕王借此事来对我等下手,陛下说不定还真会视而不见。” “这怎么可能?” 想起很么,那两名参政参议不由脸色苍白。 “所以,两位还是感觉将此事吩咐下去,让各州县做好准备。至于各州县空缺的知州知县等一众官员,也要加紧选拔,上报给吏部,尽快补足各州县官员。”聂子实吩咐道。 “是,藩台!” 那两名参政参议连忙拱手应道。 随即,整个北平布政使司又开始忙碌起来。 …… 燕王宫。 “那个郭安有何反应?” 看到李旺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朱棣便一脸好奇的问道。 “回禀殿下,那位郭知县一大早就带着户房书吏与工房书吏出城而去,并没有收到布政使司下的政令!” “出城去了?” 朱棣脸色一愣,“他堂堂一个知县,不升堂,不老老实实处理公文,比较钱粮,问理词讼,竟然一大早就带着户房书吏与工房书吏,跑出去了?你们可知,他去了何处?” “回禀殿下,末将派人探知,那位郭知县好像带着户房与工房书吏,还拿着黄册与鱼鳞册,巡查里甲而去!” “嗯?” 朱棣脸色再次好奇起来,“郭安这是要作甚?” “回禀殿下,末将愚笨,不过末将已经派出府上兵士,一直跟在那郭知县身后!” 李旺回道。 “甚好!”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下去,那郭安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知晓!” “是,殿下!” …… 而郭安这会正在干什么呢? 自然是巡查宛平县治下的各甲各村。 而且,还是一个甲里一个甲里的照着黄册与鱼鳞册而过。 只是,出城还没走了多久,一直跟在郭安身后的户房与工房吏役们,便已经开始热的浑身冒汗。 “县尊,县尊,我等真的要这么一亩一亩的查看过去?” 户房书吏宁德有与工房书吏齐农两人,看着眼前那一亩亩错落有致的田地,双腿都在打颤。 一万多户百姓,八百多顷田地,要是按照这位县尊这般巡察过去,他们不得累死? …… 第8章 下乡巡察 “不知两位可有何妙策?” 郭安停下脚步,顺着宁德有与齐农两人的话问道。 见此,宁德有脸色一喜,连忙拱手说道:“启禀县尊,在城外足足居住着一万多户百姓,八百多顷田地! 哪怕是县尊带着我等,每天巡察三百亩田地,也要一年之久才能巡察上一遍。 巡察田亩户籍此等繁琐粗活,县尊只需吩咐我等户房吏役便可,怎能日日劳烦县尊呢? 而且,县尊已然屈尊亲自下村巡察,各个里的粮长、里长、甲长自是需要上前拜见县尊。 县尊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详细深入了解一番各里各村的田亩村户情况!” 听此,郭安微微笑了笑,“本官此次下村,只是想要借着这一段衙门清闲时日,了解一番我宛平县治下百姓们的生活景况,并无太多意思。” 宁德有与齐农两人脸色微微一僵。 郭安抬头看了看,一直跟着他们身后,并一直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的那群农户们,轻叹道。 “不过,既然这些农户们已经知道本官与诸位到来,便让他们过来,正好问上些事情!” 这下,宁德有与齐农两人的脸皮子又是一紧。 不过,郭安当面,他二人又不好搞什么小动作,只能吩咐一个吏役,去将远处那些甲长、粮长请过来。 “小民王世来参见县尊!” “小民宁大广参见县尊!” “小民……” 来者都是一群年过六十的老者,郭安不愿无故招惹,连忙微微拱手回礼。 “宛平知县郭安见过诸位长者!” “郭县尊乃是我等宛平县知县,万万不可这般!” “正是,郭县尊折煞老夫等人了……” 一众老者,对于郭安的举动,都是一惊,满脸惶恐。 “我虽是知县,但也只是在官位上高于诸位。而在此处,诸位乃是晚辈长者,见到诸位长者,合该晚辈见礼!” 郭安连忙回道,这些上了年纪的老者,可不仅仅是各村的土霸王,尤其是那些个粮长,还能直接进京,去寻那老朱面谈,更是不好惹。 随即,又是一番谦让后,才回到正题。 “不知县尊此次来此,可是有何贵干?” 一个面容慈和的老者,对着郭安恭恭敬敬问道。 郭安和声解释道:“郭安幸得陛下与诸位上官看重,被仓促任命为宛平县知县。但是,郭安才能浅薄,生怕治理不好宛平县,于是便带着宁户房与齐户房两人,带着黄册与鱼鳞册,好好了解一番宛平县治下的各村各里状况。 如此,才好着手治理宛平县。” “原来如此!” 一众老者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郭县尊刚刚上任,便这般兢兢业业,不辞辛劳,为我宛平县数万百姓着想,我宛平县的老百姓们有福了!” “只要不让一众百姓们在背后戳郭安的脊梁骨,郭安便满足了!” 宁德有与一众老者都不由脸色大变。 “郭县尊言重了,像是郭县尊这般爱民如子的好官,我等敬爱都来不及呢!” “正是,正是。我等宛平县百姓可都不是糊涂人,自是识得好官……” “哈哈,多谢诸位长者抬爱!” 郭安十分高兴的大笑一声,便不再啰嗦,直接朝着最先开口的老者问道:“不知宁老家中现在有多少亩田地?” “叫郭知县见笑了,老夫身为此处粮长,家中的田亩最多,共有十亩官田,十二亩私田!” 郭安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不知此处田亩最少者家中有多少亩田地?” 听此,宁大广与宁德有几人眼中都是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这会郭安手中有着黄册与鱼鳞册,他们想要隐瞒也没法隐瞒。 “回县尊,田亩最少者是柱子家,一家四口,只有官田三亩,私田二亩!” “仅仅五亩田地,可够他们一家四口一年吃食?”郭安再次问道。 “回禀县尊,我们这些贱民,哪能顿顿吃饱,只要不饿死就万幸了!” 宁大广自嘲道。 “要是没有粮食吃食,那又该如何?”郭安继续问道。 “没有粮食吃食,那便吃野菜,吃树根,再者下河捞鱼,有什么吃什么。再或者,还能给一些大户人家打短工,最后迫不得已,就将自身卖与一些富户权贵之家…… 不过,北平府得幸中山王的授田,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官田耕种,倒真不会出现什么饿死人状况!” 似乎是真的看出来郭安这位新上任的知县是什么都不懂,宁大广也没什么隐瞒。 “呼……” 郭安缓缓呼了一口气,再次问道:“不知宁老家中可有耕牛,平日耕地都用些什么农具?” “启禀县尊,老夫家中只有两头耕牛,至于耕地所用农具,便都是一些犁、耧车、镢、耙、铲、耨、锄、镰刀这些农具……” 宁大广详细解释道。 郭安听的迷迷糊糊,有些听懂了,有些却是并未听懂。 “郭安惭愧,从小只顾学习典籍,对于这些农具却是不甚熟悉,不知郭安可否见识见识这些农具?” 真是一位奇怪的知县! 宁大广与宁德有几人,都是一怔,有些闹不懂这位新上任的小知县。 不过,这会几人早已站的双腿都在打颤,能回去歇息一会,他们自是十分乐意。 “此乃老夫荣幸,县尊这边请!” “宁老客气了!” 只是,还未等郭安与宁德有几人走到宁大广家中,便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衙役,从远处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还未走到郭安与宁德有几人面前,便已经开始高呼,“县尊,县尊,出大事了!” “什么事让你这般慌张?”郭安问道。 “县尊……县尊……” 衙役脸色涨红,深深喘了几口气,便急急忙忙说道:“刚刚布政使司的上官传下政令,燕王殿下要北平府下各州县要在两年内,各自开垦出一万顷田地!” “两年开垦一万顷田地?” 郭安脸色一变。 至于一旁的宁德有与齐农等人,直接张大嘴巴! “一万顷田地,这怎么可能?” “一万顷啊,仅靠我宛平县这几万人,如何能开垦出来?” 宁大广与王世来等老者,也是满脸愁苦。 …… 第9章 今日,升堂! 不管一众老者如何苦恼,宁德有与齐农等人如何着急,郭安还是去了一趟宁大广家中,挨个农具查看了一番。 对于宁大广等人家中比较富裕的情况,选择视而不见! 同时,也再次耗费了半日的功夫,将宁大广与王世来等人所在甲里的基本情况,了解了一番。 之后,郭安这才带着心事重重的宁德有与齐农等人,返回县衙。 赶着点升了下晚堂,郭安便又是准点散衙。 等到郭安离去,宛平县衙门里面的六房书吏、三班班头、巡检便凑在一起。 “丁户房,今日县尊和你们带着黄册、鱼鳞册出城去做甚了?” “挨个巡察田亩户籍,观看耕地所用农具,再询问一番各个甲户里户情况……”丁德由一脸无奈道。 “县尊这是要做甚?” “是啊,燕王刚刚下令要我等北平府各州县开垦出一万顷田地来,这位身为堂堂知县,不去关心这般大事,竟然俯身屈尊去询问一些甲户里户状况,能有何用处?” “丁户房,整个衙门内就你与那位郭县尊交流最多,你可知那位郭县尊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丁德由一脸苦笑,“丁某惭愧,这一路我差点累瘫,根本没有闲心去思索这位县尊到底想要做什么,可能也只有他自个知道了!” “唉,该不会这位县尊想要彻查黄册与鱼鳞册?” 突然,一旁工房书吏齐农好像察觉到什么,一脸惊疑。 “什么,彻查黄册与鱼鳞册?” 顿时,一众书吏神情都是大变,眼中满是担忧,连忙四下查看一圈,又围在一块。 “难不成,去年这位县尊在当主薄之时,听到了些什么?” “绝无可能,去年一年,县衙内没有任何吏员与这位主薄走近!” “那便是这位县尊想要通过彻查黄册与鱼鳞册来立威?” “此事也不对,听说这位县尊好像也是出自乡绅大户,自是应该知晓这些黄册与鱼鳞册之间的猫腻。而且,他刚刚升任县尊,毫无心腹根基的,怎敢如此与我等决裂?” “那这位县尊之意?” “莫不是在警告我等?” “这倒是有可能……“ “……” 不管县衙中一众吏役如何猜测议论,但现在整个宛平县衙的县丞与主薄都还未补齐,全是一群吏役,只有他一个官。 郭安每日,便都是带着不同的吏役出城,去各里各甲去巡察。 随后,再在各甲各里的田地中,与赶来的那些里长、甲长、粮长唠唠嗑,倒是有些悠闲自在! 一连着半个月下来,郭安对整个宛平县,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同样,整个宛平县治下的那些里长、甲长、粮长们,对于郭安这个新上任的知县,也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不过,很多人仍是不理解郭安这些举动。 燕王宫。 再一次听完李旺的禀报之后,朱棣一脸漆黑。 “整整半个月日了,郭安这小子还在绕着宛平县治下各个甲里晃悠,对本王要求开垦的一万顷良田置之不理,他到底还想不想当这个知县?” “殿下,这郭安胆敢将殿下之令置于脑后,确实有些可恶。末将这就带人,去将那郭安给拿来,让他给殿下一个说法!” 李旺拱手请缨。 朱棣瞪了一眼下方的李旺,便看向一旁的大和尚,“不知法师可猜出,郭安这么多做,意欲何为?” 听此,道衍眉头微皱,下意识的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后,便朝着朱棣拱手。 “回禀殿下,和尚猜测,这位郭知县此举应是为了对宛平县各里各甲都了如指掌。至于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还应是为了等朝廷将宛平县各个官职都补齐!” “宛平县的那些官吏都还未补齐?”朱棣扭头看向下方的李旺。 李旺连忙回道:“回禀殿下,不止宛平县衙门的县丞与主薄没有补齐,甚至就连大兴县、密云县、怀柔县,通州这些州县的一些知县知州,都还未补齐!” “吏部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久了,怎么连北平府内这些州县的亲民之官都补齐不了?”朱棣大怒。 李旺犹豫了下,还是回道:“殿下,小人听说,好像那因为前不久的郭恒案,让很多生员与官员觉得朝廷出事不公,滥杀无辜,另外一些则都害怕当官。 因此,这么多日下来,不仅北平府的官员空缺没补齐,甚至就连京师内很多官位都没补全!” 朱棣神情更是暴怒,“他们好大的胆子,敢对父皇生出不满来?” “阿弥陀佛!” 一旁,道衍大和尚也是忍不住闭住眼睛,低念佛号! “哼,不管别的地方如何,北平府不仅是本王的藩国,还肩负着抗击北元鞑子,供应数十万北军重任,不能有任何耽搁。 明日,朱相国再次给那北平布政使司传本王之令,不论如何,必须要在一个月内,先将北平府各州县的知州知县给补足。”朱棣冷声说道。 “是,殿下!” 朱复急忙应道。 …… 同时。 在整个北平府中,关于很多生员不愿当官,官吏不愿升迁的流言,也传了开来。 这一天,郭安则是带着郭二牛来到县衙,宁德有与齐农等六房书吏早已等候。 虽然他们不理解这位郭县尊为何要那般自虐,天天不顾风吹雨淋的往城外跑。但是,长久下来,他们也都喜欢上这位郭县尊的行事。 县尊天天只顾着往外跑,一连几天都不会过问县衙政务。 那么只要等到这位县尊出城而去,整个县衙内,便完全由着他们做主。 只是,让县衙内一众吏役疑惑的,这位县尊一大早点完卯之后,竟然没有任何喊叫他们六房出城的意思。 还没等六房书吏上前询问,便听到一声令他们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话语。 “今日,升堂!” “升堂?” 所有吏役都是一愣,随即满脸惊愕。 接着,想起什么,便是大惊失色。 大明所有知县知州,基本上都要升早中晚三堂,这便是大明知县知州的主要工作。 早堂是卯时到辰时,这个时候,治下的一众粮长、里长、甲长都要按照地位依次站在廊沿下方两侧,向知县知州禀报事宜。 中堂,则是中午巳时到未时,主要是知州知县问理词讼,办理公务! 晚堂,是申时至酉时,知州知县还是清理词讼,审录狱囚,然后总结一天的公务,完事之后就可以击鼓散堂! 但是,郭安自从上任知县以来,每天点完卯之后,便是带着六房吏役,去往甲里乡村四处转悠,根本不会升堂。 于是,在郭安的影响下,这几日那些甲长、里长、粮长们,都习惯在各家田地中,等候这位郭知县! …… 第10章 哄着 因此,第一次升早堂的郭知县,坐在自个的大官帽椅上,等了半晌,却是静悄悄一片,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嗯? 郭安脸色微僵,拿起面前桌旁上的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案桌上。 “啪!” 一声巨大脆响,让一众吏役们,都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本官今日升堂,尔等为何都呆立原地,闭口不言?”郭安疑惑道。 六房书吏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宁德有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还请县尊恕罪,早堂乃是县尊治下各个里长、粮长给向县尊汇报各个甲里之公务!” “哦,早堂是里长、粮长们向本官禀报公务?” 郭安一脸惊愕,接着便阴沉下来,“那为何本官自从上任开始,那些甲长、里长、粮长们,都是在他们家的田中面见本官? 难不成,是那些粮长、甲长、里长们欺本官年少?” 听此,六房书吏一愣,随即便都是满脸苦笑。 “还请县尊恕罪,并不是各甲里的那些里长、粮长们故意在给自田地中拜见县尊。 而是之前,县尊点完卯,便前往各甲各里,那些里长、粮长们,都是从县衙外面再赶回去的。” “如此说来,反倒是本官害的那些老者们每日都要劳累一番。” 郭安脸色稍缓,下面一众吏役也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小人这就派人去将各里长、粮长们喊来!……” 一个时辰后。 宛平县治下上百名里长、粮长都匆匆赶来县衙外。 整个县衙内,乌泱泱一片,都是一个个老者。 “小人等人拜见县尊!” “诸位长者无需多礼!” 一番见礼之后,郭安便再次冲着一众衙役喊道。 “尔等这群没眼力价的,还不赶紧给诸位长者去搬一些凳子椅子来,让诸位长者好好歇息一番!” “是,县尊!” 守在堂外的一众衙役们,顿时一哄做鸟兽散去。 见此,一个个匆匆赶来的粮长、里长们,心中怨气顿消。 “县尊,万万不可!” “正是,郭县尊,此乃公堂之上,哪有我等贱民安坐之理?” 只是,一个个嘴中满是推脱,连连称呼不敢。 但是,等到凳子搬来,一个个却是争先恐后的坐了上去,对于郭安这个谦逊的新任知县,看的更是顺眼了不少。 等到坐下将近一半的粮长、里长之后,宁德有再次来到郭安面前,拱手禀报道:“禀县尊,小人等人已经搬来县衙内所有凳子椅子,但还是差了将近一半……” “县衙内这般穷,竟然连这么些人的凳子椅子都凑不齐?” 郭安有些惊愕,随即便再次说道:“如此,尔等便去寻上一些干净的木块木墩,还有一些软垫给诸位长者坐下便可!” “是,县尊!” 宁德有应了一声,便连忙再次往外跑去。 郭安再次朝着一众里长、粮长微微拱手,“还请诸位长者见谅,县衙内凳子椅子有些不足,郭安已经让宁户房去寻些木块木墩、垫子这些可供诸位长者坐榻之物!” “有劳县尊费心了!” “郭县尊这般体谅我等老家伙的知县,老夫等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郭县尊……” 一众粮长、里长们再次朝着郭安拱手行礼。 郭安又是连忙回礼,一副谦谦晚辈态度,让这些粮长、里长们,更是受用。 很快,宁德有又带着一众衙役,搬来一些木墩、垫子。 只是,相对于上百个粮长、里长来说,还是有些不足。 不过,这些粮长与里长从小到大,都是在土里打滚的,只要能坐下歇息就行,并不在意脏不脏。 因此,好多里长、粮长看到没有木墩、垫子之后,直接背靠墙壁,或是直接坐在门槛上,毫无形象! 整个早堂上,乱哄哄一片。 见此,郭安内心稍微一松,他没想到,县衙内竟然这么穷!好在,这些粮长、里长们,也都不在意这些。 “多谢诸位长者体谅!” 朝着堂下一众粮长、里长感谢一声,郭安这才坐上自己的官椅上! 拿起惊堂木,轻轻敲了敲,大堂内逐渐安静下来。 “今日,将诸位长者大老远找来,郭安是有大事要说!” “郭安承蒙皇上圣恩,各位上官厚爱,这才从一介主薄直接升为知县。自上任以来,郭安心中便一直惶恐不安,生怕不熟宛平县治下各甲各里之事务,做出有损宛平县万千百姓生计之政令。 因此,每天一大早都会顶着烈日,带着县衙六房,拿着黄册与鱼鳞册,连续巡察了大半个月的甲里田地。 虽没挨个巡察完宛平县治下一万多户百姓,八百顷田地。 但郭安自认,对宛平县治下各个甲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只是,从今日起郭安不能这般挨个巡察各个里甲,在此郭安恳请诸位长者莫要对郭安失望。 并不是郭安受不了这劳累,而是燕王殿下已下严令,诸位上官也一直督促郭安,郭安不敢再耽搁! 要不然,郭安最多得一懈怠公务之罪名,而诸位里长、粮长们,则却是需要承担更多的田税赋税,此种大罪,郭安实在的担待不起!” 听到这,一众还是看戏神态的里长、粮长们,顿时大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就扯到了他们身上,而且还要面临着加重田税赋税? “郭县尊这是何意?” “是啊,敢问郭县尊,到底出了何事?” 郭安无奈一笑,“诸位都应知道,半个月前,布政使司上官传下政令,我北平府各州县在两年内,必须要开垦出一万顷田地!” “听说此事乃是燕王殿下的要求!” 这件事,一众粮长、里长们都知道,这会看到郭安再次提及,一个个眉头紧皱。 “但是,我宛平县治下只有一万多户,七万多个人,怎么在两年内,开垦出这么多的田地来?” “是啊,县尊,这七万多人之中,去除掉老弱妇孺,还有军户、匠户之外,还能剩下多少多人?” “而且,我等还要种植自家田地,还要服均役,干帮丁,一年之中,又有多少时间去开垦田地啊?” “郭县尊勿要忧虑,要是燕王敢相逼过甚,老夫哪怕拼着得罪燕王,也要去京师寻陛下告状去……” …… 第11章 点拨一群淳朴良善的老头 郭安老怀欣慰,果然这些各个甲里的土霸王们,还都是十分淳朴良善的农家老汉,只要你真心对他们好,他们便可以掏心窝子对你好! 至于这些粮长能否去京师面见老朱,郭安丝毫不怀疑。 在那老朱眼中,这些粮长可比他们这些官员要亲切的多了。哪怕这些粮长联合起来,将他这位宛平县知县押解去京师告御状,哪怕他有没有罪,都会被那老朱判罪! 只是,让这些粮长来对抗朱老四,郭安想都不敢想! 因此,郭安连连摇头。 “诸位长者,切莫如此急躁,还请听郭安一言!” 郭安辛劳了这么多天的效果便立即体现了出来,话音刚刚落下,一众粮长与里长都安静下来。 “县尊请讲!” “诸位长者早已年过半百,人生阅历丰富,人情世故方面,早已远超郭安,郭安不敢在此事上指教诸位长者。 但是,在开垦田地利弊之事上,郭安认为诸位长者只是看到开垦农田对诸位一时之间的辛劳,却是没看到长久的好处!” “哦?” 一众粮长、里长们,都不由满脸疑惑,还有些粮长、里长虽然内心很是不服,但并未立即反驳,胡乱的揪着下巴下那一撮撮粗糙的胡须,静静的等待着,看这位小县尊能扯出什么花来? 强逼着他们这些农户去开垦不可完成的农田数目,还能对他们有着好处?恐怕少死些人,对于他们这些贱民来上,便是天大的好处了! 不过,眼前这位郭县尊,虽然见识浅薄些,什么也都不懂,但这半个月下来,对他们这些老百姓十分谦逊,处处关心他们这些老百姓,能和他们这些泥土打滚的老汉蹲在地头唠嗑,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官。 就是,有时候经常语出惊人! “诸位长者也都清楚,北平府乃是燕王殿下的封国。一般情况下,燕王殿所下的政令,北平府内所有官员都需要听从。 而北平府既要北抗蒙元鞑子,还需要供应北平府十多万大军的军粮。 因此,北平府自是需要很多粮食。而开垦农田,让诸位这般北平府内的老百姓们种植粮食,便是最根本最好的解决措施。” 一众粮长、里长神色漠然,对郭安的话语无动于衷。 这些与他们这些百姓有何关系? 郭安也不急,继续缓声道:“当然,一直从南方运调粮食过来北平府,也能供应十数万大军。 尽管南方那些百姓与官员们会一直因为此事,漫骂我北平府百姓是穷鬼,瞧不起我北平府百姓与官吏,甚至就连南方那些生员也瞧不上我北平府那些生员们。 只是,两地相距上千里,与诸位没有任何关系!” 这群老汉们眼睛顿时瞪大,有些生气。 “但是,北平府开垦出的田地总与诸位有关系,陛下曾经下旨,只要是开垦出的田地,都是私田。而私田者,可免徭役和赋税三年。 而且,私田还能一直传至诸位子孙后代,这些可是诸位家族繁衍之重事。 此次,燕王殿下能下定决心,让北平府所下辖七县四州,各州各县必须开垦出一万顷田地,在郭安眼中,是天大的好事!” “当然,仅凭我等宛平县这几万百姓,在两年内开垦出一万顷田地,肯定开垦不出来。此事,诸位长者清楚,燕王殿下也是在凤阳种过两年田地之人,他定然也会十分清楚。 但是,燕王殿下仍是下了此政令,那就说明,燕王殿下必然会给我等给予支持!” “如此,诸位甲里间那些壮丁这两年的服均役,干帮丁,是否可酌情以免去? 或者,诸位开垦农田之时,要是缺少农具,缺少耕牛,或是缺少农具,是否可请燕王殿下借调一些?” “再者,开垦农田之事整日都会十分劳累,诸位每日必然都要吃饱。如此,诸位家中这两年是否可以免掉一些田税?” “还有,诸位田地周边是何种状况,郭安也都知道一个大概。很多百姓的田地四周,还都是一片荒地,完全可以开垦出来,与各自家中的田地连成一片。” “另外,金水河、卢沟河、玉河、小清河……诸多河流都流经我宛平县境内,郭安查看过,这些河岸两旁,至少有上千顷可开垦为良田的田地,如今还是荒芜一片!” “诸位长者的家中虽然殷实,但很多家都是均摊田亩,实际上,并没有多出多少田地。要是等到诸位长者家中子孙成群,人丁兴旺,不知家中田亩可够分否?” “而且,哪怕日后诸位长者可以等家中殷实一些,人丁再多些,然后让家中子孙后代慢慢去开垦那些河流两岸的田地! 但是诸位长者可以确信?到那之时,这些田地没有被别人开垦成私田占据住?” “是,在诸位各甲各里中的那些百姓家中都不如诸位,肯定没有能力开恳。但是,陛下能往北平府数次迁移百姓,日后还会不会再次往北平府迁移百姓? 如此,这些迁移而来的百姓们田地如何得来?” “还有,蒙元鞑子如今已经被我大明大军赶进大草原之中,是我大明心腹大患。陛下与朝中诸公必然不会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要是那几十万的蒙元鞑子都投降了我大明,陛下又如何安顿这些蒙元鞑子? 郭安猜测,依照北平府的重要地位,这些投降的蒙元鞑子肯定会安顿在我等的北平府! 那么,这些蒙元鞑子又是如何安排,总不能让他们在北平府放牛放羊? 朝廷必然会赐给他们安置田,到那之时,他们的田地又从何处而来?……” “诸位长者都是见多识广之人,诸位长者要是不趁此好时机,抢先将那些河流两旁的上等良田荒地开垦成为上等良田,变成各自田地。 日后,可怕这些田地就不再属于诸位了……” 随着郭安的叙说,一众粮长、里长神色快速变幻。 依照他们那些古板的思想,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但是现在,他们随着眼前这位郭县尊的说辞,心中也都逐渐焦急起来! 那些河流两岸的上等良田,可都是他们早已给自家子孙预定好的,绝对不能让外人占据了去! …… 第12章 自家人,不怕!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郭安再次轻笑一声,添上最后一把火。 “诸位长者经历那般多的世事,也当明白凡事赶早不赶晚。 不管是多好的田地,只有紧紧攥在自己手中,才能是自家的田地,也才能顺顺利利传给自家子孙后代。 要不然,只要出现任何一点意外,这些田地外人占了去,诸位家中可都会损失几十亩,甚至上百亩良田! 那么,几十年之后。 等到诸位家中那几个小孙子长大成人,要娶妻生子之时,家中那几十亩田地可够养活那些孙子? 到那之时,诸位又该如何?……” 一众粮长、里长脸色开始变化,下意识点着头。 “县尊所言极是!” “那些河流两岸的上等荒地,必须要尽快开垦为自家田地!” “我等已经看护了这么多年,万万不可到了最后,便宜了外人!” “多谢县尊提醒!” 他们虽然可以压制住各里、各甲的百姓,不允许那些百姓去开垦他们早已看好的荒地。 但是,他们防不了外来之人! 入他娘的…… “诸位总算是明悟了!” 看到这些各个甲里的‘土霸主’们,终于听进去他的话,郭安脸色浮现出真诚的微笑。 “诸位长者也莫要这般不愿,要知道这次可是燕王殿下下令,让我北平府内一众百姓可以大规模开垦荒田。如此,诸位不论如何开垦荒田,都是名正言顺。 而且,只要诸位都积极发动起各自甲里的百姓们,共同开垦,便是在积极响应燕王殿下的政令。 这般,必然让燕王殿下心生欢喜。 那么,要是诸位随同本官,再借机向燕王殿下讨要一些农具,或是耕牛,再或者借一些粮食,甚至免去诸位这两年的均役、帮丁……” 随着郭安的话语,一众粮长、里长们的眼睛越瞪越大。 神情也是越来越喜! “县尊,我等还能这般?” “事在人为,这般好的机会,诸位要是不去试上一番,则能知道能不能成事?大不了,什么都没借来!但是,诸位想想那位燕王殿下的性格……” “是极,是极,不论成果如何,此事对我等都没有任何害处!” “丁老头你怎变的如此?正如县尊所言那般,我等乃是第一个响应燕王殿下的县,燕王那般豪爽之人,怎能不给我等些甜头?” “哼哼,这次郭恒那贼官被抓,朝廷不知收回多少好处,北平府两年内定然不会缺少军粮与财物。” “要是燕王殿下真的……我等这些老家伙每日上完早堂,就去蹲在隔壁的燕王宫门前……” 一众头发开始发白的良善淳朴老者,说起这是大逆不道之事,竟然十分熟练。 听此,一旁的郭安脸色微变,还有些发白,连忙一脸惶恐制止道:“诸位长者,切莫胡言!我等都乃淳朴良善之人,怎能这般谈及朝堂大事,更不能随意论及君王!” “县尊不必如此小心,此堂内都是自家人,除了你我等人,便是衙内的这些衙役与书吏小子们,他们敢出去乱说!” 一众老者大笑着安慰了一句郭安,便都直接冷冷盯向门口站立的那一众书吏衙役! 一众宛平县衙门内的书吏衙役,在这些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的老者注目下,一个个都下意识的打了冷颤,连连谄笑。 还有些卑谦! 一两个,甚至是十多个粮长、里长,他们可能不怕。 但是,这里可是上百个,而且其中还有些都是他们家中的长辈。 哪怕当街揍骂他们,他们都不敢还手那种! 见此,一众粮长、里长们便一脸得意洋洋的看向郭安,炫耀道:“县尊放心,要是这些崽子们敢不听县尊之言,县尊也可来寻我等,我等收拾他们!” “多谢诸位长者!” 郭安连忙拱手行礼,只是心中却是有些怪异。 这话,不应该是他来说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郭安再次一脸笑意的与一众粮长、里长们谈论了半晌,这些心中早已按耐不住的粮长、里长们,在郭安的示意下,便迫不及待的与郭安告辞,疾步匆匆往各自甲里而去。 他们要加紧召集村中壮丁,划分荒地,加紧开垦田亩。 “丁老哥,此事真可成?” “哼哼,正如那位小县尊所言,成与不成,谁能保证?” “那你们在衙门内,还那般激动?” “王老弟,你们不觉得那位郭县尊所言十分有理?” “是有些……” “那尔等也认同,此次可是大好时机,朝廷有钱,燕王想要开垦田地,我等何不趁此,多给家中那些小崽子们攒些家底? 哪怕成不了,开垦田地,也是大功。 就算是最后,出现什么罪责,我等身为粮长,花些钱财了事便可!” “是老夫有些胆小了……” …… 宛平县衙门。 郭安将那些粮长、里长送走之后,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坐在官椅上,心情美滋滋。 朱老四,你这二五仔不让我好过,那我就让你好好尝一尝这些甲里之中老头们的难缠之处! 于此同时。 郭安第一次惹出这么大的动静,在距离宛平县衙门不远处的燕王宫内,朱棣也收到了消息。 “郭安这厮升任知县这么久,终于开始升早堂了。你可探出,这厮折腾出这般大的动静,可是要作甚?” 一旁,朱复与道衍和尚,也是一脸好奇。 “回禀殿下,好像郭知县是在与各甲里的粮长、里长们商议,如何开垦那一万顷田地!” “哦?” 朱棣神情一喜,“郭安这厮终于想起正事来!” “他们商议的结果如何?” “殿下恕罪,县衙重点,麾下弟兄们无故进去不得!”李旺禀道。 “如此……” 朱棣摆了摆手,刚想再次说些什么,便是看到朱亮一脸急色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神情凝重。 “出了何事?” “回禀殿下,北平布政使司出了大事!” 朱亮急忙说道,“今日一大早,那些从各地调来的知县知州们不知吃了什么狗胆,竟然齐聚北平布政使司,欲要反抗殿下之政令!” “什么?” 朱棣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而堂内的道衍和尚与朱复等人,也都是脸色大变! …… 第13章 堵衙 北平布政使司。 刚刚上任没多久的布政使聂子实阴沉着脸,端坐上方。 堂下左右,则是站立着一群青袍官员,有老者,也有中年。 这会,这几个官员一个个都如丧考妣,哭丧着脸,好像是到了多大的霉运一般。 甚至,还有些官员眼中泪汪汪,好像只要上面的聂子实敢不答应,他们便敢嚎啕大哭。 对于这些刚刚调任而来的各个知州知县,聂子实也是满心无奈。 如今北平府内官员极缺,要是将这些好不容易从吏部催来的知州知县都给赶走,那他这个北平府布政使司布政使更是失职。 要不然,搁在以往,聂子实早已破口大骂起来! “尔等身为朝廷升迁而来的亲民之官,主政一方,如今却是这般德性,尔等不觉得有负陛下圣恩?” “聂藩台,陛下皇恩浩荡,将下官等人升迁来北平府,主政一方,下官等人自是感激涕零。 但是,燕王殿下竟然要让我等各州县在两年内开垦出一万顷田地来!我等各自州县才多少户百姓,这不是胡闹嘛?” “藩台,您在北平府这么多年,对于北平府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您评评理,当初中山王镇守北平府,动用北平府上下数十万百姓之力,十多年才开垦出一万顷良田来。 现在,却是让我等各州县那仅仅只有数万百姓,就要开垦出一万顷田地来,这不是存心为难下官等人?” “到时候,恐怕不仅燕王与诸位上官会责罚我等,要是引起下方各州县数万百姓的不满,我等焉能活命?” “下官等人最担心的是,要是我等两年后开垦不出来,依照郭恒案中,陛下与那位燕王表现出的弑杀性子,我等这些知州知县能有几成的活命机会?” “聂藩台,下官等人为何会升迁来北平府缘由,您也知晓。下官等人在朝中虽没什么恩师,也没什么长辈。 但是,下官等人也是堂堂的大明科举士子,要是聂藩台也与燕王殿下这般,那下官等人是真的不敢在北平府待了!” “还请聂藩台体谅体谅下官等人,下官等人也都是有家室之人,家中老小都需要小官等人养活,万万不能因这些荒谬之事,便去丢了性命!” “是啊,聂藩台,要是燕王与诸位上官还坚持要让下官等各州县开垦出一万顷田地来,为了下官等人身家性命着想,下官等人只能辞官一法……” 一众知州知县越说神情越是悲愤。 本来,他们因为前几日郭恒案,皇上与朝廷的大肆牵连无辜官员不满,不敢有任何升迁之举。 但是,吏部与一众上官都对他们逼迫有加,他们这才怀着不满之情,来到北平府,任职北平府管辖下各州各县的知州知县。 谁承想,他们屁股还未坐热,便是听到这种荒谬之事! 燕王要北平府下辖的各州县必须在了两年内,开垦出一万顷田地,要不然,还会惩处? 最让他们不能忍受的是,北平府布政使司上下一众上官,竟然也都跟着那位燕王一般胡闹,这不是诚心想要他们的命吗? 要是北平府布政使司不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便真的敢向吏部请辞。 但是,按照如今全国大范围的缺少官员情况,北平布政使司敢让他们这些好不容易来的知州知县因为这件小事而请辞离去? 恐怕他们的辞呈刚刚递交给吏部,便会有斥责文书下来,寻这位聂藩台的麻烦! 此事,聂子实自然能想到! “一群不省心的混账玩意!” 心中恨恨骂了一句,但对于这些知州知县,聂子实还是不能太过招惹。 但这么憋屈至极的事情,聂子实也不愿一人独自承担。 “此事乃是燕王殿下提出之政令,而北平府也是燕王殿下之封国,本官纵然乃是北平布政使,也不能因尔等之愿,便随意燕王殿下之意相悖!” 聂子实一脸愁苦的叹息一声,“尔等要实在不愿,本官便向燕王殿下递上拜帖。正好,尔等刚刚来到北平府,还未拜见过燕王。明日尔等都随本官前去,拜见燕王殿下! 不知尔等觉得如何?” “老狐狸!” 一众知州知县心中暗骂一句,面容上则是露出一丝感激之情,纷纷拱手行礼。 “下官等人多谢聂藩台体谅!” …… 燕王宫。 朱棣好不容易在朱复与道衍和尚的宽慰下,冷静了下来。 却是没想到,一个有些面熟的北平府布政使司官员手拿拜帖,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 心中,一股无名火再次升起! “下官北平布政使司经历宗智拜见燕王殿下!”宗智小心翼翼的对着朱棣拱手行礼。 “你来寻本王有何事?”朱棣阴沉着脸。 宗智连忙挤出一副笑脸,并举起手中拜帖。 “启禀燕王殿下,下官此次前来,乃是向殿下递送拜帖。朝廷给北平府补充的几位知州知县已抵达北平府。 按照规矩,他们需要来登门拜见燕王殿下。 因此,藩台派遣下官来求见殿下,想明日带着带着那几位知州知县前来拜见燕王殿下!” 说着,还偷偷看了一下朱棣的神色,“不知殿下之意?” “哦?本王明日要是有要事要办,聂藩台又如何自处?”朱棣冷笑道。 “这……”宗智脸色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哼!” 朱棣冷哼一声,“正好,本王在明日便要好好看上一眼,本王封国的这十一位知州知县都是何等英才!” “多谢殿下!” 宗智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连忙行朱棣拱手行礼。 等到宗智离去之后,朱棣不由满脸怒容。 “入他娘的聂子实,谁说这厮老实正直的,竟然要带着那几个知州知县来逼宫本王,真是吃了狗胆!” “殿下,要不要末将在今晚,给那些混账知州知县们,暗中下点好玩意,让他们明日都起不来?” 一旁,李旺与朱亮等武将,不由一脸愤愤道。 朱棣再次一气,狠狠瞪了一眼李旺与朱亮几人,“尔等净出些馊主意,本王堂堂燕王,岂能在自个的封国内,惧怕几个区区的小官?” 朱亮与李旺等武将,顿时讪笑不已。 …… 第14章 燕王宫! 随着宗智复命,聂子实与一众北平布政使司官员都松了一口气。 而那几个知州知县,也都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这位燕王果然好自信! 不过,等到了明日,他们面见那位燕王之后,定要叫这位燕王知晓,该如何治理百姓,而不是凭空瞎想! “尔等再去通知宛平县知县与大兴县知县,明日升完早堂,便来布政使司衙门,随本官前去拜见燕王殿下!” “是,藩台……” …… “宗经历,藩台让我明日随他去燕王宫拜见燕王殿下?” 宛平县衙内,郭安一脸惊疑的看着面前的宗智。 难道,他早上刚刚撺掇了一番那些个里甲老头之事,已经被那朱老四知道了? “正是,郭知县无需担忧,明日前去燕王宫,还有北平府内所有知州知县!”宗智宽慰道。 “原来如此!” 郭安神情一松,连忙向宗智道谢。 宗智急忙回礼,仅凭眼前这位郭知县的年纪,便让他不得不重视。更加别说,他身为经历,还知道眼前这位郭知县是被自家顶头上司举荐。 等到宗智走后,宁德有便悄悄的走了进来。 “县尊,您听说了没?” “嗯?” 郭安一脸疑惑。 宁德有咧着嘴,满脸兴奋的说道:“今日上午,顺义县与通州那几位新来的知州与知县不满燕王殿下所发开垦田地政令之事,一起去了布政使司衙门!” 郭安惊奇的看着宁德有,“他们堵了我等上官的衙门,你身为下属高兴个啥啊?” 宁德有一愣,随即又是直接嘿嘿笑了起来。 “县尊,您不觉得这是大喜事嘛?” “何喜之有?”郭安一脸奇怪问道。 “县尊,正如您今日早堂所言,只有别的州县对抗燕王殿下之政令,才能愈发体现出我宛平县对燕王殿下政令的执行。 如此,我宛平县一众百姓去寻找燕王殿下之时,才能得到更多的好处!”宁德有兴奋道。 郭安一怔,随即便直接催促道:“那你还愣着作甚?” “县尊之意?”宁德有没反应过来。 “速速派人,将此事告知城外诸位粮长、里长!”郭安说道。 “县尊之意,要我宛平县一众粮长、里长,在明日,趁着县尊与我北平府一众知县知州拜见燕王之时,便去找上门去?” 宁德有两眼一亮。 “不可!” 郭安连连摇头。 “那县尊……”宁德有更加疑惑了。 “明日,我宛平县一众百姓们,要积极开动起来,开垦荒田!”郭安低声道。 “县尊之意,是让我宛平县一众百姓,先在北平府一众知州知县面前,给燕王殿下充当起门面来?” 郭安:“……” 好一个贴心的书吏,不过你再怎么为那朱老四考虑,那朱老四都不会知道你的! 功劳只会落在本官头上! 等到宁德有带着几个衙役走出宛平县衙大门,郭安突然眉头一皱。 “亏了啊!” 一旁,郭二牛连忙问道:“少爷,什么亏了?“ “本少爷心亏了!” 郭安无奈叹息一声,自己的本意不是要去折腾那朱老四嘛,怎么这会却是在帮助朱老四了? 唉! 就像是自个做了给别人精心做了一盘粑粑,到了最后,反而是自己不小心给吃了! 难受至极,又无法对外人说! “少爷心亏?” “走,散堂,回家!” …… 一夜做了数场恶梦。 翌日,郭安在宛平县衙随意升了下早堂,便连忙往布政使司衙门而去。 北平布政使司衙门,郭安只来过两次。 但对于衙门内的道路,也还是有些印象。 在一位不知名的吏役带领下,郭安来到布政使司衙门大堂。 此刻,大堂内早已站满一群官员,他好像成了最后姗姗来迟的那一位? “下官宛平县知县郭安见过藩台,见过诸位上官,诸位同僚!” 郭安挨个见礼。 最上方,聂子实微微点了点头,对于郭安这个宛平县知县还是挺满意的。 “行了,既然人已经到齐,我等便出发!” “谨遵藩台之令!” 一众官员连忙收起对郭安的打量,快速对着聂子实拱手应道。 随即,一众官员,便乌泱乌泱的往燕王宫走去。 一路上,郭安有些无奈的发现,他好像成了这些官员里面的另类。别的官员都是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落在最后方。 “啧……” 郭安自嘲一笑,没想到这些官员的妒贤嫉能还真是丝毫不遮掩的! 好在,北平布政使司衙门距离燕王宫并不是很远,一刻钟之后,便来到燕王宫门前。 北平布政使司一位官员连忙上前递上拜帖。 随后,一众官员再次等候了半晌后。 燕王宫内的侧门缓缓打开,燕王长史,也可以称之为燕王左相朱复,带着几位官吏扮作的人,满脸笑意的走了出来。 “下官见过藩台……” 一番见礼,一众人这才在燕王宫护卫满眼警惕的目光下,踏入燕王宫。 刚一入内,郭安便开了眼! 老朱从一介放牛娃,推翻北元,打下整个天下,登上皇帝。 但是,农民骨子里的那种宠溺儿子性格,还是没有消失。 尤其是对于被他分封出去的那些儿子们,更是给予最好的,每一个儿子的亲王宫都建立的十分宏大,气势雄伟。 每一座亲王宫都是南京紫禁城的缩影,王宫四周有高大的城垣和四个城门,城楼上都覆盖着青色琉璃瓦,王宫大门还允许装饰着丹漆金涂铜钉,至于亲王宫的面积,都可达到五百亩左右! 亲王宫内,还都必须建造着承运殿、圜殿和存心殿三大殿。 至于燕王,因为封国北平府内,还有着伪元的皇城,因此老朱为了节省点钱财与力气,就将燕王府就设在了太液池西岸的隆福宫旧址之上。 因此,燕王宫内更是宏伟,更是金碧辉煌,仅仅只是宫殿室屋就有八百一十一间! 自然而然,整个王宫内便是金碧辉煌一片。 所有宫殿都是窠拱攒顶,中画蟠螭,金边装饰,还画着一些郭安不认识的花朵。 甚至于,大殿中的座位也都是用红漆金蟠螭,大殿内的后壁,也都画着蟠螭彩云。 从大门走进承运殿,直接让郭安看的眼花缭乱! “朱老四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钱!”郭安下意识的想着! …… 第15章 一众昏了头的知州知县 “下官北平府布政使司布政使聂子实,领北平府七县四州知县知州参见燕王殿下!” “下官大兴县知县翟山方参见燕王殿下!” “下官宛平县知县郭安参见燕王殿下!” “下官良乡县知县……” 等到十一个知州知县都挨个自我介绍完之后,燕王朱棣高坐王座上,语气淡然道。 “诸位都起来!” “多谢燕王殿下!” 聂子实连忙感谢,随即便带着郭安等知州知县站立左右。 朱棣坐在王座上,静静的看着郭安等一众知州知县。 而昨日在北平府布政使司气势汹汹的一众知州知县们,在进入燕王宫之后,也都胆怯了下来。 站在燕王朱棣面前,老老实实,一言都不发。 整个承心殿内,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最终,还是聂子实站出来承担这一切。 “启禀燕王殿下,下官等人此次前来,乃是因开垦荒田一事而来!” “哦?” 朱棣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一脸期待的看向聂子实。 “难不成,诸位都已想出,开垦荒田的良策?” “燕王殿下,此事并非殿下所想这般……” 聂子实脸色微僵,有些尴尬。 “嗯?” 朱棣神情一怔,下意识抬头看了一圈殿下的知州知县们,再次看向聂子实问道:“既然没想出良策,尔等一众知州知县来寻本王干甚?” 聂子实硬着头皮说道:“启禀殿下,诸位知州知县们,都觉得两年开垦一万顷田地,实在是有些难以完成,特来恳求殿下……” 还没等聂子实话说完,通州的知州麻正江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直接站了出来,朝着朱棣拱手行礼。 “启禀燕王殿下,中山王镇守北平府十多年,依靠北平府上下数十万百姓之力,才开垦出一万顷良田来。 我等一州一县才数万人,如何能在两年内,开垦出一万顷良田来?” 通州知州麻正江的话,像是信旗一般,殿下一众知州知县们也都纷纷站出来,向朱棣劝谏。 “正是,燕王殿下,我等各州各县百姓皆是穷困不堪,每日最多吃个半饱,哪怕耕种自家田地都有些困难,现如今还要开垦荒田,这怎么可能?” “殿下,最主要现如今我各州各县百姓只有数万人,不仅没有足够的劳力开垦荒地,哪怕开垦出来一万顷地,劳力不足,也不能将其耕种完……” “……” 整个大殿内,直接寂静下来,只有那几个知州知县的愤慨之言! 一旁,郭安直接瞪大眼睛,脸上满是惊憾之情。 这些新来的知州知县好大的胆子! 刚来拜见朱棣的第一面,就直接这般劝谏? 而且,这哪是劝谏,明明是指责! 难不成,真当眼前这位朱老四是一位宽宏大量的明君? 还是觉得北平城门口、布政使司衙门上挂着那几个头颅是玩的啊! 想着,郭安偷偷抬头,往上面看去。 果然,王座上那位朱老四的脸色,早已变的漆黑! 嗯?不对! 郭安感觉心头发冷,仔细看去,直接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神。 朱老四竟然又在盯着自己? 郭安只觉得头皮发麻! “有趣!” 上方的朱棣愈发感觉这位宛平县知县郭安有点意思,嘴角微微弯曲! 只是,这一幕却是直接让殿下,正在气愤填膺的一众知州知县还以为燕王朱棣是在嘲讽他们,心中更是愤然! “燕王殿下如若非要这般,那下官等人只能自认能力不足,向布政使司与吏部提交辞呈!” “提交辞呈?” 朱棣两眼一眯,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下方一众知州知县。 “尔等这是向本王逼宫而来? 本王仅仅只是让尔等开垦个荒田,尔等一个个不思如何开垦荒田,如何为百姓谋福利,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去北平布政使司威胁上官,现又直接来威胁本王?” “殿下恕罪,下官等人所说句句属实,是殿下受奸臣所惑……” “入你娘的,你这厮货才是昏君……不,你这老货才是老糊涂!”朱棣一脸暴怒。 还准备继续与朱棣辩解的一众知州知县都瞪大眼睛,浑身发抖。 堂堂燕王竟然这般粗鲁,公然用这般粗鄙之言漫骂他们!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农为国本,百需皆其所出!自我大明建国以来,父皇便多次下旨,鼓励我大明百姓开垦荒田,军户屯田。 怎么本王要尔等开垦一次荒田,便像是要了尔等一个个的性命一般,推三阻四,不思为君分忧,甚至还来本王宫殿内,威胁本王?” 说着,朱棣直接站起来,双目紧紧盯着一众知州知县。 “麻正江,你来给本王说说,这便是尔等之为官之道?” “殿下恕罪,下官冤枉啊!” 麻正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委屈。 见此,一旁刚刚开口的那几个知州知县们,也都连忙跟着麻正江跪在地上,满脸委屈。 “燕王殿下,不是下官等人不想带领治下百姓开垦荒田,实在是下官等人深知,我等治下百姓一个个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贸然大肆开垦荒田,便是在要这些百姓的命啊!” “是啊,殿下……” “哦,尔等刚刚还威胁本王要去辞呈,现在又来哭诉,尔等都是为了治下百姓着想?” 朱棣嗤笑一声,冷声道:“那么,本王倒想要问问尔等,尔等口口声声说尔等了解治下百姓。 那么,尔等告诉本王,尔等治下一户百姓家中有多少田亩,多少是公田,多少是私田?” “尔等治下一里百姓之中,有多少百姓家中有着耕牛?有多少百姓现如今每日可以吃饱?” “或者,尔等治下百姓有多少同意本王的开垦荒田政令,又有多少是反对……” “这……” 麻正江与一众知州知县们顿时哑口无言。 朱棣再次呵斥道:“哼,尔等刚来北平府,什么都未了解,只是听到本王让尔等开看荒田政令,便这般迫不及待的跑来北平府,到底是何居心?” “殿下恕罪,下官等人……” 一众知州知县脸色一苦,刚想辩解,上方的朱棣又是直接狠狠的摆了摆手。 “像尔等这种心中无君无民,只顾个人舒适,贪图享乐,自私自利之辈,本王也懒得与尔等啰嗦! 尔等要辞赶紧辞,本王也不敢让尔等去治理北平府这数十万百姓!” “……” 麻正江等一众知州知县,这下直接傻了眼! 随即,又是满脸涨的通红! …… 第16章 再杀!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看到殿内气氛直接尴尬起来,聂子实连忙站出来,满脸讪笑的替麻正江等人解围。 “殿下,麻知州与李知县等人,刚来北平府,一路舟车劳顿,再加上心忧百姓之苦,这才昏了头,还请殿下饶恕他们这次!” 随后,便直接看向身后的麻正江等人,呵斥道:“尔等竟这般糊涂,还不速速向燕王殿下乞饶?” 一旁的燕王长史朱复也知道,经过前不久的那次大牵连,现在大明各地官员缺乏,也连忙站出来平缓殿内气氛。 “是啊,还行殿下息怒,几位知州知县也是一时心急,这才有些智令利昏!” 可惜,麻正江与彭水连并没有顺着聂子实与朱复等人给的台阶下,仍是满眼不忿的站在殿下,像极了新婚不久的怨妇! 上方,朱棣不由嘿嘿冷笑一声。 “看来,诸位是不愿当我大明朝的官了!” “殿下!” 这时,燕王宫护卫百户李旺神情怪异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何事?” 朱棣沉声问道。 “启禀殿下,京师急信!”李旺双手将一封信件举在头顶,恭恭敬敬禀报道。 朱棣神色一凝,“拿上来!” “是,殿下!” 站立在朱棣身旁的一个内侍,朝着朱棣微微躬了躬身,便快步走了下去,双手取过李旺手中信件,小心翼翼检查一番后,便将书信递给朱棣。 朱樉直接将其展开,看了起来。 下方,聂子实与郭安等官员,也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上方的朱棣。 只见朱棣越看,脸上的神情越是怪异。 等到朱棣看完,长史朱复连忙拱手问道:“敢问殿下,京师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朱棣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还在硬着气的麻正江与彭水连等知州知县,便将手中信件递给一旁的内侍,让其交给下方的朱府。 “京师有些奸贪无福小人,竟敢诽谤朝廷的官难做,被锦衣卫捉拿了上百人,皇上已经下旨将这些小人斩首示众!” “什么?” 刚刚拿到信件的朱复双手一颤。 一旁,聂子实与郭安、翟山方等人也是满脸惊憾。 又杀? 至于麻正江与彭水连等知州知县,则是脑门嗡嗡直响,傻了眼了,浑身发颤。 那暴君竟然连他们辞官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最先回过神的还是聂子实,冲着身后的麻正江与彭水连等知州知县呵斥道:“还愣着干啥,还不速速向殿下乞饶?” 随后,聂子实也连忙再次行朱棣拱手行礼。 “殿下,郭恒案已经让我大明少了上万官员,不能再折损官员了,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燕王殿下恕罪,是下官等人一时之间昏了头,乞求殿下恕罪……” 麻正江与彭水连等人,直接打了个激灵,满脸苍白,直接跪在地上,向朱棣求饶。 “哼,尔等可开垦得了荒田?” 朱棣冷哼问道。 “还请殿下放心,区区荒田,下官定然可开垦得了!”麻正江与彭水连点头如捣蒜。 “尔等可深入各州县之甲里,了解各州县百姓情况?”朱棣再次问道。 “能,能……” “启禀殿下,锦衣卫千户蒲三极求见!” 忽然,一身盔甲的朱亮也快步走了进来,拱手向朱棣禀报道。 “蒲三极?” 朱棣一愣。 而一旁的麻正江与彭水连等人,想起朱棣刚刚所说的话,脸色顿时惨白,直接吓的身如筛糠,瑟瑟发抖。 人的影,树的名! 这个时候,锦衣卫突然来到燕王宫,想不联想到他们身上,都很难! 朱棣道:“让他进来!” “是,殿下!” 朱亮拱手行了一礼,便快步退了出去。 “还请殿下救命啊!” “还请燕王殿下救救下官……” 麻正江与彭水连等人,连忙再次朝着朱棣跪下,连连叩头。 朱棣有些厌恶的看了殿下麻正江等人一眼,并没多说什么。 很快,朱亮便带着一身大红飞鱼服的魁梧武将,走了进来。 “末将锦衣卫千户蒲三极参见燕王殿下!” “蒲三极,你来本王王宫有何事?” 对于蒲三极,朱棣也见过多次面,因此也没什么客气之说。 蒲三极斜眼看了一眼一旁的聂子实与麻正江等一众官员,便拱手行礼道:“殿下恕罪,末将奉命捉拿诽谤朝廷之奸贪无福小人!” “嗯?本王这里何时出现了这般小人?” 朱棣一脸疑惑问道。 “启禀殿下,新任通州知州麻正江此前在京师之时,曾与一众奸贪无福小人不止一次在酒楼内诽谤朝廷,诽谤陛下。 指挥使下令让末将前来捉拿此人!”蒲三极回道。 “下官冤枉,殿下,下官冤枉啊……” 麻正江瞪大眼睛,一脸惶恐的朝着朱棣喊道。 “诽谤父皇?” 殿上,朱棣冷冷一笑,诽谤朝廷他还能接受,但敢诽谤他父皇? “该杀!此人便是麻正江,随你带走!” “多谢殿下!” 蒲三极拱手行礼。 “可还有别的胆敢诽谤父皇的奸贪无福小人?”朱棣再次问道。 “回禀殿下,末将所收命令,并无他人!”蒲三极回道。 “如此便好!” 朱棣沉声道。 “末将告辞!” 蒲三极拱手请示。 朱棣微微点头。 蒲三极直接走过去,像拎小鸡仔一般,一把瘫在地上的麻正江拎起来,便是往外走去。 “殿下,殿下救命啊……” 麻正江这才惊醒过来,歇斯底里喊道。 “老实点!” 蒲三极一手下去,麻正江闷哼一声,只能呜呜乱叫,发不出声来! 殿内,彭水连与另外等一众知州知县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脸上不敢露出任何同情之情。 一旁的郭安也是心神震撼,堂堂从五品的知州,竟然还能因为几句诽谤之词,就能被一个锦衣卫这般任意拎走? 甚至,就连布政使都没有任何说话的机会! “殿下!” 这时,刚刚出去没多久的李旺再次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张纸! 殿内气氛再次一变! “拿上来!” 朱棣无奈道。 “是!” 一旁的内侍连忙下去,接过纸张,检查一番,便递给朱棣。 朱棣展开,看了一眼,脸色便直接露出一丝笑意! 同时,还下意识的看了下方的郭安一眼! 这让郭安不由浑身一紧! …… 第17章 向朱棣预借粮! 半个时辰之后。 宛平县外,丁家村外的一处荒地中。 这里,也可称之为丁家里。 聂子实与翟山方、彭水连等一众官员,跟着朱棣站在一处小山丘上。 一个个都是张大嘴巴,满脸震撼! 远处,一片长满杂草与树木的荒野上,正有成百上千的百姓,正在拿着铁镢、铁楸、铁锄、斧头等翻土、砍树工具,将这一片荒野,划分成一块一块。 随后,这些百姓们,便开始在划分好的荒野之中,伐树拔草,平整土地,开垦田地。 “燕王殿下,这些百姓……” 聂子实一脸惊疑的看向左侧的朱棣。 在没有知府的北平府,他这个布政使还兼管着北平府知府的职务。 但是,这么大规模开垦荒地的行动,他这位北平府布政使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难道,是燕王殿下提前得知这些知州知府反对开垦农田消息,便直接强令治下百姓开垦荒田? 同样,新来的这一群知州知县也都是一脸惊疑的看向朱棣,他们的猜想与聂子实一样。 只是,有着通州知州麻正江的先例存在,他们只能在心中暗中诽谤老朱家残暴不仁! “尔等这是何种眼神?” 朱棣脸色一沉。 聂子实讪讪一笑,小心翼翼的问道:“燕王殿下,这些百姓都在开垦田地?” 朱棣直接呵骂道:“尔等没有长眼睛,如此明显之事,为何还要问本王?” “殿下恕罪,下官只是有些疑惑,这些百姓们怎么都这么积极开垦荒田了?甚至,就连这些家中老者与稚童们,也都在开垦荒田?”聂子实一脸狐疑道。 “啧……” 朱棣满脸嘲讽的看了一眼聂子实,“身为北平府布政使,此事不应是你之职责,你为何要反过来询问本王?” 聂子实:“……” 一脸无奈。 此事除了你燕王能干得出来,整个北平府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让这这么多百姓,全家男女老幼都不要命的出来开垦荒地? “哼!” 不用聂子实说话,仅凭其脸上的表情,便能看得出脑子里定然没有想什么好玩意。 朱棣冷哼一声,指着一直藏在一众官员之间的郭安。 “宛平县知县在此,你为何不去问他?” 宛平县知县? 瞬间,聂子实与翟山方、彭水连等一众官员,两眼一亮,齐刷刷看向人群中的郭安。 “嘿嘿,郭安见过燕王殿下,见过藩台,诸位上官、同僚!” 眼看已经躲不下去,郭安嘿嘿讪笑着,朝着朱棣与聂子实等人缓缓行礼。 “郭安,你身为宛平县知县,可知此事是怎么一回事?”聂子实沉声问道。 “回禀藩台,此处好像是丁家村一众百姓,正在给各家划分荒地,面积划分完成之后,便开始开垦田地!” 郭安老老实实回道。 “开垦田地?” 聂子实心中一气,急忙再次问道:“开垦荒田劳苦不堪,这些百姓为何会这般积极开垦荒田?” 郭安连忙说道:“藩台勿急!” 聂子实瞪着眼睛,指着下面那群正干着热火朝天的百姓们,怒声道:“这么多百姓都在开垦荒田,一看便是整个丁家村的百姓都出来了。 这个时节,这些百姓不抓紧去干点散活,多赚点钱。现如今,全部都出来开垦荒田,他们家中的粮食与钱财,如何能支撑到秋收之时? 如若支撑不到,那他们又该如何办?” 听此,朱棣心中也是一突,连忙看向郭安。 “这……” 郭安的脸色顿时一白,急忙转身,对着朱棣与聂子实拱手行礼。 “回殿下,藩台。此事,是下官着急了。但农乃国本,百姓一生所有吃喝,都需从田地中刨出来。 一家之中,只有田地越多,收成越好,日子才能过的越好。 因此,百姓们哪怕饿上一段时日,但只要能给家中开垦出几亩田地来,那也是稳赚不赔!” 朱棣一脸欣慰的点着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郭知县所言有理,只是此事与本王有何干系?” 郭安连忙再次拱手,恭恭敬敬说道:“殿下乃是燕王,北平府乃是殿下之封国,因此一众百姓皆为殿下之子民!” “自是如此!”朱棣下意识的点着头。 郭安继续说道:“下官斗胆恳求殿下,假若宛平县这些百姓们在开垦荒田之时,由于饭量变大,家中缺粮吃食,还请殿下给宛平县百姓们借些粮食,用来填饱肚子。 宛平县百姓们可以给殿下写上借据,并签字画押! 只要新粮收上来,便定然会将粮食偿还给殿下。 要是今年还不了,明年新开垦出的田亩也都能种植上粮食,必然能给殿下还清! 而且,我宛平县百姓也俱是恩义之辈,每借一石粮食,秋收之时,便多给殿下偿还一斗粮食! 要是借两年,那便给殿下还两斗粮食!” 听此,朱棣怔怔的看向郭安,还有些不敢置信,“你要代替你宛平县上万户百姓,向本王借粮?” 一旁,聂子实与一众官员们,也都是满脸惊诧的看向郭安。 “大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只是小小一个知县,如何敢代替宛平县上万户百姓,向燕王殿下借粮?” 燕王长史朱复直接朝着郭安呵斥道。 “还请殿下恕罪!” 郭安并没辩解,而是老老实实的认罪。 见此,朱复语气一滞,随即便一脸气愤的向朱棣拱了拱手。 “殿下,宛平县知县胆大至极,还请殿下责罚!” “不急!” 朱棣反倒是对郭安的这种胆大举动,产生了好奇。 “你可知,本王还有燕山三护卫,还有一众王宫护卫官吏,数万人要养活,并没有多少粮食。 你说说,本王为何要给宛平县上万户百姓借粮? 而要是给宛平县百姓借了粮食,大兴县、密云县这些州县的百姓要找本王借粮,又该如何是好?” 郭安恭恭敬敬的朝着朱棣行了一礼,老实回道:“殿下恕罪,下官只是宛平县知县,只能照顾为宛平县数万百姓考虑。 至于别的州县百姓,并不在下官考虑范畴内!” …… 第18章 准了! “哈哈哈,好大的狗胆!” 朱棣气笑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他向别人耍无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对他这般耍无赖,甚至还有着借用数万百姓之力,逼迫他的嫌疑。 要不是他赏识眼前这货,早就将这货剁碎喂了狗! 一旁,燕王长史朱复与李旺、朱亮等护卫,都怒目圆瞪着郭安。 殿下说的对,眼前这贼官真是狗胆! “殿下,下官所言句句真心!” 郭安一脸无辜,“要是宛平县百姓因为开垦田地,家中没了粮食吃,除了寻殿下借粮之外,便只有死路一条!” “胡说八道!” 燕王长史朱复再次怒斥声道郭安,“百姓家中没了粮食,不是还有义仓?” “义仓才有多少粮食?” 郭安一脸恭敬回道:“要是我宛平县百姓将义仓粮食都借完了,别的州县百姓的家中的缺粮了又如何是好?” 朱棣这下明白了过来,阴测测道:“原来,在你这玩意眼中,本王宫内的粮食,比义仓内存的粮食还要多?” “下官冤枉!” 郭安神情惶恐,连忙解释道:“下官只是觉得,仓内粮食有定数,而人力却是无限。 义仓粮食虽多,但定然招架不住下官宛平县上万户百姓去借粮。而且,要是因开垦荒田之事,将义仓粮食借完,必然遭到陛下与巡察御史的责罚! 而殿下身为燕王,麾下护卫数万,随随便便干点啥,都能带回数万石粮食! 如此,百姓有了粮食吃食,不怕饿死,有胆气全身心开垦荒田。 而对于殿下来说,北平府的可耕种的田地越多,北平府越是兴盛,大明国本越是牢固。并且,宛平县百姓借粮,每石粮食一斗利息,而且还有借据,不用担心还不起! 这种方式,对殿下与宛平县百姓来说,都是大好事!” “哼,你这混账知县,说的倒是轻巧,本王将燕山三护卫都交给你,你去给本王带回来五万石粮食?” 朱棣大怒道。 郭安眼睛一亮。 只是,还没等郭安来得及说话,朱棣再次说道:“不过,这次借粮本王准了!” “殿下?” 一旁,燕王长史朱复一脸紧张。 就算是燕王宫内有着再多的粮食,也不够宛平县上万户百姓借粮。而且,北平府内可不仅仅只有宛平县,周边还有十个州县。 果然,在朱棣说完,一旁的翟山方与彭水连等知县知州浑身剩下一激灵,像是吃了灵丹妙药般,都满面红光的看向朱棣。 朱棣好似没有察觉到,继续说道:“但是,你胆敢借用百姓开荒之事,来向本王借粮。 那么,本王借粮也有要求!” 郭安连忙拱手行礼,说道:“还请殿下示下!” “本王要尔等在两年内开垦出一万顷田地来,尔宛平县必须开垦三千顷……算了,只需两千顷田地,本王哪怕掏空本王粮库内的所有粮食,也会给尔宛平县百姓借足撑到秋收的粮食!” 朱棣缓缓说道,“但是尔宛平县上万户百姓,要是开垦不出两千顷田地,便莫要找本王张嘴!” “多谢燕王殿下!”郭安一脸喜色道。 “两千顷?” 一旁,聂子实则是瞪大眼睛。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劝阻,郭安便已经欣然答应下来,不由两眼一闭,差点撅过去 老郭家这败家子玩意,真当两千顷田地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开垦出来? 至于原本还有些动心的翟山方与彭水连等知县知州,直接闭嘴不言! 两千顷田地? 燕王殿下真是异想天开,而这位年纪轻轻的宛平县知县,竟然也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恐怕将整个宛平县的百姓都累死,在四个月内,都开垦不出两千顷田地! “哈哈,甚好,今日聂藩台与一众知州知县都在此地,便给本王与这位郭知县做个见证!” 朱棣哈哈大笑。 朱复与李旺、朱亮等人,也都满眼笑意。 这下,燕王殿下的粮食算是保住了! 在小山丘看了一会,朱棣便带着朱复与李旺等人,心满意足的离去。 聂子实狠狠瞪了郭安一眼,便也带着翟山方与彭水连等知州知县离去。 当晚。 郭安便被聂子实,派人喊到府上。 “郭安见过聂藩台!” 郭安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这小子少对老夫假客气,自从老夫举荐你为宛平县主薄以来,你便一日都没来过老夫府上! 今日要不是老夫派人请你而来,你是不是只要在北平府为官一日,便不会来见老夫?” 聂子实板着脸,没好气的对着郭安斥责道。 “嘿嘿,聂叔父息怒,郭安这不是为了避嫌嘛!”郭安顿时变脸,嘿嘿笑道。 “哼!坐!”聂子实再次瞪了一眼郭安,便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多谢聂叔父!” 郭安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 见此,聂子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看来你父让你来北平府为官,还真是走对了。 没想到,这短短一年时日,往日的小书呆子变化这么大,竟敢对燕王殿下耍赖皮!” 说到这里,聂子实神情不由一肃,厉声道:“你可知两千顷田地有多大,竟然还敢答应燕王殿下,要在秋收之前,开垦出两千顷田地?” “君不欺!你可想过,要是你在秋收之前,开垦不出两千顷田地,你必然性命不保!” “聂叔父放心,燕王殿下虽然行事果决,但并不是那般心狠手辣、忠奸不分之君!” 郭安心中一暖,这位聂叔父才是他在北平府最大的靠山。 “而且,仅仅两千顷田地而已,要是小子放开开垦,两个月内,便完全可以开垦得出来!” “两……两个月?” 聂子实眼睛瞪的像是铜铃,紧紧盯着郭安看了一会,发现郭安不是开玩笑,便怒声道:“好你个郭安,看来你在宛平县这一年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吹牛! 你给老夫好好说道说道,你怎么就能在两个月内,开垦出两千顷田地来? 要是让老夫发现,你在胡说八道,异想天开,老夫明天就派人将你父亲请来,狠狠教训你一顿。 省的你将来真的惹怒燕王,还会连累你整个郭家!” …… 第19章 全城议论 “叔父勿急!” 郭安轻笑一声,不急不慢的解释道:“两千顷田地而已,而我宛平县足有一万六千五百多户,七万五千口百姓!” “如若将这两千顷田地分摊到这一万六千五百户百姓头上,每一户百姓两个月内,只需要开垦出十二亩田地便可! 一个月,便是一户百姓只需开垦出六亩田地,也便是五天开垦出一亩田地,随便一个青壮,五天都可以开垦出一亩田地,更别说一户百姓家中,不仅有一个青壮,甚至还有老人孩童!” “哪怕就算是一万五千六百户百姓之中,还有军户与匠户,但军户与匠户也有空闲之人。 对于可以拥有自家的田地,这些军户与匠户们必然也会积极开垦。” “而要是这些军户与匠户无暇开垦荒田,那便只算一万户百姓。 这一万户百姓,两个月开垦二十亩田地,一个月便是十亩,三天一亩,也完全足够?” “这……” 聂子实听的一脸懵逼。 随即,便连忙站起来,便往外跑去。 很快,便拿进来一个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起来。 半晌后,才抬起头,一脸惊喜的看向郭安。 “好小子,你早已经算好了?” “要不然,小子也不敢去与燕王殿下商量借粮之事!”郭安回道。 聂子实这下放心了,要是按照郭安所说的数据,两个月内岂止开垦出两千顷地,哪怕是三千顷田地,都有可能! “只是,唯一的问题,便是你宛平县各个里甲的百姓们,都会听你这个知县的话,去下苦功夫开垦荒地?” “叔父放心,此事,郭安已经说通了各个甲里的里长、粮长!” “嘶……你这小子是如何做到的,那些粮长、里长在各个甲里可都是一群土皇帝,你竟然能全部说通?”聂子实一脸不可思议。 “多给这些里甲的老者们谈心唠嗑就行,每一个人都有其追求的东西,而这些粮长、里长们都是那般纯真朴实,多聊两句,啥都好说……” 这话听的聂子实眼角直抽搐,看着眼前郭安这一副欠揍的模样,再也忍不住。 “真是老郭家的混账玩意,既然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便滚蛋,枉老夫担心你一天了!” “嘿嘿,郭安一直都谨记聂叔父的恩情!不过,天色确实不早了,小子便不打扰舒服休憩……” “……” 两日后。 关于宛平县小知县郭安,当着北平府聂藩台与大兴县、密云县等知县知州面前,与燕王殿下对赌,开垦两千顷田地借粮之事,便直接在整个北平府内传开。 上至北平府三司衙门官吏,下至各里各甲的百姓们,都在谈论纷纷。 甚至,就连北平府一下少了数十个官吏、生员之事,都在此事面前显的那么不起眼。 “那位宛平县知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当着燕王殿下之面,应下开恳两千顷田地之事!” “啧啧,真当他是中山王在世!” “哼,中山王镇守北平之时,也不一定可以在半年内,开垦出两千顷田地来!” “诸位可是听说否,那位宛平县知县一年前才被举荐成为宛平县主薄,今年因为那件贪污案之事,才得幸升为宛平县知县!” “……这真是走了狗屎运!” “可不是,听完那位宛平县小知县才二十有一!” “什么,这么年轻!” “是啊,所以才这么不靠谱!” “诸位可知道那位宛平县小知县有家室否?” “嗯?……钱老货,你这厮打的个好算盘……” “……” 宛平县县衙内。 宁德有、冯富春与齐农等六房书吏一脸急色的站在郭安面前。 “县尊,现在关于您与燕王殿下对赌一事,已经传遍整个北平府。不论是官吏富商,还是百姓们,都在说你年轻气盛,不知……” 郭安洒然一笑,“那么尔等可知,那些路过的行商们,可是也在谈论此事?” 宁德有与齐农几人一怔。 半晌,还是宁德有缓缓回道:“县尊,此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些行商们想不谈论,都不行!” “甚好!” 郭安高兴道。 “额?” 宁德有与齐农等人,顿时一脸惊诧。 “县尊,这些行商常年走南闯北,要是让他们将此事传到南方去,那县尊的名声?” “本官是欺男霸女了,还是贪污腐败了,又或是鱼肉百姓了?”郭安有些不解的问道。 宁德有几人齐齐摇头。 “如此,那本官怕个鸟?” 郭安一脸自信道,“开垦荒田之事,是燕王殿下所下政令,当今陛下也一直在鼓励百姓们开垦荒田。 此事,不应是大好事?” “可是县尊,那些百姓们家中的粮食,最多只够吃食三个月,要是这三个月开垦不出来两千顷,那我宛平县数万百姓,可都要饿肚子了!”宁德有说道。 “所以,本官才说,那些行商们都在议论开垦荒田之事,才是一大好事!”郭安道。 “小人愚钝!” 宁德有与齐农等人,都一脸不解。 “你们确实是真的蠢笨!” 郭安无奈叹息一声,“这些行商们知道本官与燕王殿下对赌开垦荒田之事后,他们能否相信,我宛平县百姓能开垦出两千顷地来?” “自是不信!” 宁德有与齐农等人连连摇头,岂止是那些行商不信,哪怕是这话,他们这些宛平县的书吏们也都还是有些不自信。 那可是两千顷田地,而不是两千亩! 郭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如此,等到两个月后,我宛平县百姓们没了粮食吃食,你们说按照那些行商们逐利的狡猾心理,他们会如何办?” “这……” 宁德有与齐农等人只是思虑片刻后,神情便严肃起来。 “县尊,到那时候,我宛平县开垦不出两千顷田地,燕王殿下不借我宛平县百姓粮食,而义仓内粮食也不够我宛平县百姓借。 如此,到那时候,我宛平县百姓们只能卖田去换取粮食!” “而按照那些行商们奸诈狡猾的习性,必然会提前从南方运来一大批粮食,等到我宛平县百姓无粮可食之时。 再利用其手中粮食,低价从我宛平县百姓手中,换取一大片的田地!” 郭安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最后,又会将他们换取的田地租给我宛平县百姓们耕种。等到来年秋收,他们便可用田地中种出的粮食来上缴给北平布政使司,然后再去京师换取盐引! 他们只需要用几十石的粮食,便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盐引!” “这些行商真是一群奸猾狡诈之徒!” 宁德有与齐农等人,直接满脸愤怒。 随后,又是满脸疑惑的看向郭安。 “县尊明知如此,为何还……” …… 第20章 郭安之谋! 郭安并未回答,而是轻笑一声,双目诡异的看向宁德有与齐农等人。 “这般一本万利之事,诸位只要稍微动点手脚,就能迅速富甲一方,不知诸位要不要与本官一块,在此事上动点心思?” 宁德有与齐农等人脸色一变,满脸惶恐道,“县尊万万不可,我北平府百姓们全靠家中那几亩田地活着,要是没了田地,百姓们便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是啊,县尊,我等也是俗人一个,虽然有时也想多拿些钱财。但是,让我等宛平县数万父老乡亲卖田卖女这般毫无人性之事,我等万万做不来!” “啧啧……” 郭安冷笑一声,随即神情一肃,满意的点了点头,“算诸位心中还有些良善尚存!” “那么,尔等之前所做之事,在本官这里一笔勾销。但是,从今往后,本官定然会带着诸位,让尔等家中田亩上百,家中子嗣皆可入学读书! 甚至,还可以参加科举取仕!” 宁德有与齐农等人,先是心中一喜,随即便满脸怪异。 这位郭知县莫不是抽疯了?说什么胡话呢? 郭安自顾说着:“但是,本官唯一的要求,便是从今以后,尔等不准有任何贪墨。 尔等可能都还不知,昨日,通州那位新来的知州刚刚拜见了燕王,便在燕王宫内被锦衣卫带走! 这会,应该已经人头落地了!” “什么?” 这下,宁德有与齐农等人顿时大惊。 郭安继续说道:“此事尔等知晓一下便可,如今本官与燕王殿下对赌开垦荒田一事,宛平县便会成为整个北平府,甚至是整个天下的注目之县。 诸位要是胆敢诽谤朝廷,又或者贪污腐败,鱼肉百姓,恐怕不出两日,巡查御史与锦衣卫便会找上门来!” 宁德有与齐农等人眼孔微缩,随即便一脸感激的朝着郭安行礼。 “多谢县尊告知!” “尔等心中有良善,有敬畏便好!” 郭安微微点头,他可不想他还没从朱老四手中扣下点东西下来,手下这几个书吏便被抓走砍头! 宁德有与齐农几人连连点头,便连忙再次问道:“敢问县尊,不知如何赶走那些想要趁机打劫我宛平县百姓的那些行商?” “为何要赶走?” 郭安一愣,随即连连摇头。 “只要那些行商没有欺诈百姓,横行甲里,尔等不准有任何人去为难他们。甚至,尔等遇到他们有任何问题,都要十分热情的帮他们解决!” “啊?” 宁德有等人不由一脸呆滞,“县尊,这是为何?” “尔等觉得,要是我宛平县百姓们可以在两个月内开垦出两千顷田地来,那么这一切又会如何?” 郭安问道。 宁德有下意识的回道:“那自然是那些行商们……” “县尊英明!” 宛平县衙六房书吏都不是蠢笨之人,顿时明白了郭安的谋划,看着郭安之时,又是满脸敬佩。 “等到两个月后,我宛平县百姓们开垦出两千顷田地来,不管那些行商们带来多少粮食,又或者怀着多少龌龊心思,都会一场空。 甚至,仅仅他们带来的粮食,便足够我宛平县百姓们借赈,完全不用去寻燕王!” “可是现在,两千顷田地,我宛平县百姓们又如何能在短短三个月内,便开垦出来?”宁德有一脸担忧道。 “三个月?” 郭安轻蔑一笑,“仅仅两千顷田地而已,而我宛平县足有一万六千五百多户百姓来说,何须三个月? 两千顷田地,只不过是二十万亩田地,分摊在我宛平县一万六千五百多户百姓头上……” 还是与在布政使聂子实府上的解释一样,郭安再次给宁德有一众书吏解释了一番。 听完,宁德有与齐农等书吏不由下意识的张大嘴巴。 回过神之后,六人一脸诚恳,发自肺腑的向着郭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我等替宛平县上下七万五千口百姓感谢郭县尊!有县尊这般的知县,是宛平县天大的福缘!” 郭安点了点头,再次安顿道:“此事,尔等只需告知各个里甲的粮长、里长们,让他们务必保密,万万不可惊扰了那些行商们!” “县尊放心,此乃我宛平县大兴之机,要是有谁敢将此事透露出去,便是砸我宛平县七万多人吃饭的铁锅,无人敢向外泄密!” 宁德有与齐农等人,一脸肃然的保证道。 “嗯!” 郭安微微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要交代下去,要是有行商来宛平县,询问开垦荒田之事。 我宛平县上上下下,都要尽可能的告诉他们,我宛平县开垦荒田有多么困难,铁楸铁斧有多么的短缺?耕牛与粮食有多么的短缺?每天拼死拼活,开垦的田地又是多么的少? 甚至,尔等也可以直接当着那些行商的面骂我这个县尊,整日肆意妄为,好大喜功,只管让他们开垦荒地,却是不管他们死活,他们快活不长了…… 反正,只要能体现出我宛平县百姓们开垦荒田的困难,尔等随意编撰谩骂!” “县尊,此事……” 宁德有与齐农等人,都怔怔的看向郭安。 “无妨,反正两三个月后,一切见分晓。本官只需忍辱负重两三个月,便可以带着我宛平县七万五千多名百姓,积攒出兴盛的本钱!”郭安一脸无所谓道。 “多谢县尊,此事一成,县尊便是我宛平县七万五千多口百姓的再生父母!” 宁德有与齐农等人两眼发红,直接跪下对着郭安行大礼! “唉唉……” 郭安一惊,“尔等这是作甚?赶紧站起来! 本官只是陪着尔等向那些行商演一出戏而已,尔等下去可要给那些里甲的粮长、里长、甲长们交代清楚,万万不可将此事当真,然后一起来县衙寻本官的麻烦!” “嘿嘿,县尊放心,我宛平县绝对不会出现这等忘恩负义的小人!” 宁德有与齐农等人笑道。 “如此,本官便放心了!” 郭安想了想,再次说道:“吩咐下去,所有百姓们都先挑件好开垦的荒地开垦。 同时,各个甲里的里长、粮长们,将各个甲里所缺少的铁楸、铁斧这些农具都统计出来。 十日后,等到此事在北平府彻底传开。 每个甲里的里长与粮长都来寻本官,然后一同去寻燕王殿下,去薅燕王殿下的羊毛去!” “薅燕王殿下的羊毛?” “就是找便宜去,尔等休要多问,速速抓紧吩咐下去,宛平县能否一举兴盛,便靠此次之机!” “县尊放心,我等这就去安排……” …… 第21章 自个挖坑埋自个 两日后。 整个宛平县治下的一众粮长、里长们,都清楚了郭安的谋划。 顿时,一个个粮长、里长们,激动的满脸通红,胡须都直接翘了起来。 同时,召集各个甲里间的老者。 等到那些老者都清楚了那位小县尊的计划后,便又开始召集各个甲里的青壮。 最后,事情便简单了。 各家的一家之主回家之后,只是简单的吩咐一声。 哪怕心中再有不解,各家的妇女们,还是将此事牢牢记在心中。 于是,五日后。 整个宛平县内,便开始怨声载道,任何一个行商,或是走卒小贩在宛平县内,听到的都满是抱怨之声。 比如家中粮食少,吃不饱,没有力气开垦荒田……又或者,荒田杂草旺盛,丛林密布,一个月都开垦不出一亩田地……再者,家中没有铁具,而土地又坚硬…… 反正,就是各种抱怨开垦田地的困难。 一连几天下来,那些别有用心的行商们,一个个都心满意足,红光满面的离开北平府,兴冲冲往南而去。 但是,一直关注着宛平县开垦荒田的聂子实与朱棣等人,则是有些焦躁。 自然而然。 郭安再一次被请来聂府! “这几日,你可下去各个里甲亲自察看开垦荒地的情况如何?” 郭安刚刚坐下,聂子实便直接问道。 “回叔父,郭安自是下去巡察过,各个甲里怨声载道,甚至还有好多百姓都在骂我!”郭安缓声回道。 “哼,那你为何还能这般心平气和?难不成,你以为有着与燕王殿下的对赌,按察司与巡察御史就不会拿你如何?”聂子实一脸气急! “叔父勿急,这些事情,都是我与各个里甲百姓们的之间的谋划!” 说着,郭安连忙将事情原委,向聂子实解释了一遍。 “好一个奸猾的小子……” 聂子实笑骂一句,这下放心了! …… 燕王府。 李旺与朱亮两人在朱棣的吩咐下,亲自带人下去整个宛平县走了一圈后,便满脸怒气冲冲的走进王宫内。 “如何?”朱棣一脸急切问道。 李旺与朱亮两人连忙拱手禀报道:“回禀殿下,整个宛平县,甚至是外面大街上,那些宛平县的百姓们,也都是怨声载道,没有一个百姓不抱怨开垦荒地之难!” “甚至,还有些人,也都在斥骂那位宛平县知县!” 听此,朱棣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咬牙切齿道,“郭安那个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仅仅几日功夫,竟敢将一件开垦荒田之事,闹的民怨沸腾!” “尔等速速去将那郭安给本王捉来王宫,这混账玩意要是不给本王一个说法,不用等父皇下旨责罚,本王先将他剁了喂狗!” “是,殿下!” 李旺与朱亮两人应了一声,转身便离去。 见此,一旁的道衍大和尚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并未出演阻止。 而在宛平县衙内。 郭安正端坐官椅上,眉头紧皱的看完手中的账本,不由一脸气急。 “仅仅一里,一百一十户百姓,就缺少铁镢一百,铁铲一百,铁斧头一百…… 整个宛平县下来,竟然缺少铁镢、铁铲、斧头各一万多,甚至就连铁犁、桔槔、水车这些都写上了来了,尔等当去燕王宫进货啊?” 堂下,宁德有与齐农等人,则是一脸谄笑。 “县尊恕罪,此事我等也已经斥责过乡亲们了,要不然还会更多?” 听此,郭安怒骂道,“尔等该不会将燕王殿下当做狗大户?这么多铁具,燕王殿下能不能拿得出来还不一定! 甚至,就算是能拿得出来,也不一定会给我宛平县百姓!” “县尊放心,我等省得,定然不会叫县尊为难!” 宁德有老老实实回道。 “这还不让本官为难,尔等看看,你们这些奸猾之徒在账本上所写的……”郭安指着手中账本,一脸气急。 有一种,挖坑挖了半天,突然发现是要埋了自己的感觉。 宁德有与齐农几人,垂着脑袋,一脸讪笑。 经过这么几日的相处,他们都发现,他们走了大运。眼前这位小县尊,虽然年纪小,足以当他们的子侄。 但是,腹中才华无穷无尽,经常还有奇言怪语冒出。 最重要的是,这位小县尊是他们这一生遇到的最善良的一位官员,品性简直如同圣贤一般良善! 只是,这几日接触各村的长者们多了,竟然学会一些粗鄙骂人之语! “砰!” 忽然,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 郭安与宁德有等人下意识扭头看去,不由浑身一紧。 他们所在的公房大门被几个彪形大汉的兵士踹开,同时‘哗啦哗啦’进来一群兵将。 正是奉朱棣之命,前来捉拿郭安的百户李旺与朱亮等燕王宫护卫! “宛平县知县郭安?” “正是本官,诸位是何人?”郭安一脸疑惑问道。 “你不认识本将?” 李旺看着郭安轻蔑一笑,“不认识也没关系,不过燕王殿下命本将来拿你前去问话!” 说完,大手一挥。 左右两侧的护卫,直接上来便将郭安从官椅上拖了出来。 “两位将军,不知本官所犯何事?” 郭安急忙问道。 “哼,到了燕王殿下面前自然就清楚了!” 李旺冷哼一声,走上桌前,拿起郭安刚刚手中拿着的那本账本,看了一眼,再次冷眼扫了一眼下方的宁德有几人,一众人便径直出门而去。 屋外,一众县衙三班衙役们,也都认识这群隔壁的燕王宫护卫,自是不敢上前阻拦。 而郭二牛,则是被一众衙役紧紧拽着,不让他动弹分毫。 直到李旺等燕王宫护卫带着郭安出了宛平县衙门,公房内宁德有与齐农等人,才回过神,满脸慌乱。 “诸位,燕王殿下一定是误会县尊了,这下该如何办?” “为今之计,只能通知各个甲里的粮长与里长们,去找燕王殿下求情?” “对,对,此次县尊可是自己坑了自己!” “唉……” …… 自己为何会被抓,郭安在被燕王护卫带出宛平县衙门之后,便已经想通了。 因此,郭安也就摆烂了。 只要那朱老四不砍了他的头,他就能辩解。 宛平县衙门距离燕王府,只相隔着两个坊。 不到半个时辰,郭安便被押着跪在朱棣面前。 第22章 下官不知罪! “下官参见燕王殿下!” 朱棣一脸阴沉的盯着郭安,寒声问道:“郭安,你可知罪?” 郭安满脸委屈,“回燕王殿下,下官自从上任宛平县知县以来,自问虽然没有干出多大功绩,但一直勤勤恳恳,实在是不知所犯何罪?” “你这厮到了现在,还不老实?” 一旁,李旺朝着郭安怒斥一声,便举起手中的账本,朝着朱棣禀报道:“启禀殿下,末将在捉拿此贪官之时,此贪官手中正拿着此账本,想必正准备借此开垦荒地之事,行贪污之恶事!” 朱棣神情更是愤怒,“罪证都被本王麾下护卫拿到手,你这厮还敢抵赖?” 这会,李旺已经将手中账本递到了朱棣手中,朱棣缓缓翻开,看了一遍之后,有些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再次低头看去。 只是,上面还是写着一大堆铁楸、铁镢……等农具,不由满脸疑惑。 看不出什么破绽,再次将账本,递给一旁的长史朱复。 随后,朝着郭安试探着问道:“你这厮准备贪污宛平县百姓们的农具?” “殿下冤枉啊,这些都是宛平县各个甲里粮长、里长们,将他们开垦荒地所缺少的农具数目整理起来,交到下官手中的!”郭安连忙解释道。 “那些粮长、里长们将他们自个缺少工具数目交给你?” 不论怎么想,朱棣都没想通这其中的道道! 不过,这会,朱复也已经看完了账本,也是一脸思虑,好像真如郭安所说那般。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又将账本递给一旁的道衍和尚。 而道衍和尚也没推辞,便是直接翻开看起来。 很快,道衍和尚便一脸古怪的将手中账本合上。 见此,朱棣明白了,自己手下这俩谋臣也没看出这本账本的门道。 心中一气,再次冷声威胁道:“你这厮莫以为本王真的查不出来,现如今整个宛平县上上下下,数万百姓都因开垦荒田一事,怨声载道,民怨沸腾。 甚至,还有大量百姓,都在谩骂你这个宛平县知县,你又作何解释?” 郭安无奈一笑,“殿下,下官说这一切都是下官安排的,不知您信不信?” “你安排的?” 朱棣顿时瞪大眼睛,怒道:“你说本王信不信?” 一旁,李旺与朱亮等燕王宫护卫也都是嗤笑一声,恶狠狠的盯着郭安,厉声喊道:“殿下,此贼官看似一脸憨厚,却没想到这般狡猾,现如今还敢狡辩! 还请殿下将此贼官交给末将,末将等人好好招待一番,他便老实了!” “不可!” 郭安慌了,连忙对着朱棣求饶,“殿下,下官细皮嫩肉,遭不起任何刑罚,还请殿下听下官解释!” 朱棣缓缓坐在王座上,冷冷的看向郭安,“事到如今,你还能作何解释?” 郭安连忙说得好:“殿下,此事是这般……” 随着郭安的叙说,朱棣与大殿内的李旺、朱亮等人,都神情怪异起来。 眼前这个宛平知县说的事情,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但是,朱棣与李旺等人还是不能接受,他们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爱民如子的好知县? 为了治下百姓,竟然联合所有百姓去谩骂他?做戏给那些行商们看? 只是,抬头看到一旁道衍法师竟在微微点头,朱棣又有些摇摆不定! “你如何证明你所言没有欺骗本王?” “殿下,您随便去召唤几个骂着下官最狠的老者前来,一问便知!”郭安苦笑道。 自己挖坑埋自己,自己当为穿越者第一人! 丢人丢到一千多年后了去! 看着郭安不似作假的神色,朱棣微微眯着眼睛,怀疑道,“真是你这狗东西让宛平县一众百姓们怨声载道的?” 李旺与朱亮两人仍是一脸不信,“殿下,这些贼官最会欺上瞒下,还请殿下莫要被他欺骗!” 朱棣摆了摆手,说道:“尔等亲自带人,去宛平县寻上十数个老者前来,本王要亲自问问!” “是,殿下!” 李旺与朱亮两人满脸不甘应道。 随后,再恶狠狠瞪了郭安一眼,便快步走了出去。 只是,刚刚带着两队护卫走出燕王宫大门,便是发现王宫大门外,竟然围困上一众老者。 还都吵着,要面见燕王! “尔等是何人?” 李旺与朱亮等人心中一喜,该不会是这些老者听到郭安那贼官被抓了,都前来请求燕王殿下严惩! “回禀这位将军,草民乃是宛平县治下金城坊的坊正,特来求见燕王殿下!” “草民乃是鸣玉坊的坊正,特来求见燕王殿下!” “草民……” 一众老者禀报着,远处再次疾步匆匆走来几个老者,身上还沾满泥土与杂草。 “陆坊正,县尊情况如何?” “这好好的,县尊怎么就能被燕王殿下给抓了呢?” “宁粮长,额们还没进去呢!” 听到这,宁大广连忙看向早已经傻眼的朱亮与李旺等百户。 “草民乃是城南宁家村粮长宁大广,求见燕王殿下!” “你们这么多人,都是来为那贼官……宛平县知县求情来的?”朱亮一脸懵逼,半晌才回过神,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正是!” 宁大广与陆缵先等老者,连忙回道。 朱亮神情怪异说道,“尔等在此等候片刻,本将这就去向燕王殿下禀报!” 不过,还没等朱亮进去,便从王宫内走出一个护卫。 “殿下有令,请一众老者进去!” “多谢燕王殿下,多谢诸位将军!” 宁大广与陆缵先等老者满脸喜色,连忙再次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与草屑,便跟着李旺与朱亮等人,快步往进走去。 片刻后。 还是那座偏殿内,朱棣与道衍等人,神情怪异的看着下方跪着的宁大广与陆缵先等老者。 一脸的匪夷所思,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尔等所言没有任何虚假之处?要是有贼官敢威胁尔等,便直言告知本王,本王查明之后,定会为诸位长者主持公道!” “还请燕王殿下明鉴,没有任何人威胁草民等人。郭县尊真是一位好官,额们等在大街上,甚至是乡下谩骂县尊的话,都是县尊教给额们的!” 宁大广急忙解释道。 …… 第23章 这是狗官把燕王当冤大头了! “那这册账本又如何解释?” 朱棣不信邪,再次拿出李旺带回的那册账本问道。 宁大广连忙接过去一看,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朱棣,这才小心翼翼的回道,“还请燕王殿下恕罪,这册账本,是额们统计出来,额们各个里甲百姓们开垦荒田时,短缺的农具数目!” “开垦荒田还需要铁犁?水车……” 朱棣可不是好糊弄的,一脸嘲讽的盯着宁大广。 宁大广心中一慌,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郭安。 见此,郭安顿时大感不妙! “嗯?” 果然,朱棣直接大怒,盯着宁大广沉声问道:“本王问你账本之事,你为何要看这贼官? 难不成,你们这群各个甲里间的长者,已经与这贼官串通好了?” “殿下误会了!” 眼看朱棣误会的越来越深,郭安急忙解释。 宁大广等老者也是连忙说道,“殿下误会了,额们绝对没有与县尊串通!” 可惜,宁大广的一个眼神,直接让朱棣再也不信郭安,“给本王将这贼官拉到一旁,将嘴堵上!” “是,殿下!” 事情有了转机,最高兴的还是李旺与朱亮两人。 直接将郭安拎到一旁,十分顺手的怀中掏出一块黑漆漆,还冒着臭味的麻布,十分粗暴的塞进郭安嘴里! “呜呜……” 一口下去,郭安被熏得的直翻白眼。 可惜,这会没有一个人去理会他。 见状,宁大广与陆缵先等人神情更是焦急。 而朱棣心中一喜,不过仍是紧紧盯着宁大广与陆缵先等一众老者。 “此账本到底有什么猫腻,尔等都给本王老实交代,本王便恕尔等无罪。要不然,等到本王查出来,定然牵连诸位家人!” “殿下恕罪,草民一定老实交代!” “草民等人一定老实交代!” 宁大广与陆缵先等人连忙磕头求饶。 “哼,那就仔细给本王说说!” 朱棣嘴角微微弯曲,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区区一个小知县,竟然敢在他这个燕王眼皮下搞风搞雨,真是不知死活! 随后,直接再次坐在椅子上,准备好好听上一番。 下方的宁大广也不敢有任何隐瞒,连忙一五一十说道:“回燕王殿下,在我等开垦荒地的前一日。县尊便将额们宛平县所有里长、粮长都喊去,并吩咐额们,只管放心大胆的开垦荒地。 因为开垦荒地之事,是燕王殿下所下政令,额们是第一个积极执行燕王殿下政令的县,额们要是在开垦荒地之中,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寻燕王殿下,殿下也绝不会不管! 尤其是缺少粮食、劳役、帮丁……甚至是今年的上交夏税有困难…… 至于这本账本,是前几日,县尊让额们各个粮长、里长们专门统计的,今日才上交给县尊。 本来,额们缺少的铁镢、铁锹这些工具数目更多,只是额们害怕燕王殿下会不给额们,额们还去掉了很多……” 整个大殿内顿时寂静下来,只有宁大广一人在磕磕绊绊说着。 而在上方,朱棣眼睛缓缓瞪大,满脸怪异。 殿内两侧,朱复、道衍、李旺、朱亮等人,更是瞪大眼睛,满脸怪异。 这他娘的哪是贪官与下面粮长、里长勾结? 明明是狗胆包天的狗官,与一群无知的粮长、里长们,将燕王殿下当做了待宰的富商,准备借用开垦荒田之事,从燕王殿下手中多骗点好东西! 等到宁大广一股脑的说完之后,也是察觉到殿内气氛的诡异,小心翼翼的抬头往上看去。 发现燕王殿下正在瞪着眼睛,不知思索什么,下意识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个! “咳咳……” 好半晌,朱棣才回过神,尴尬的咳嗽几声。 随后,再次板着脸,看向一旁的陆缵先等人。 “诸位长者,真是如此?” “回燕王殿下,草民等人有着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殿下啊!”陆缵先连忙说道。 殿内,十数个老者都连连点头。 见状,朱棣这才有些信了! 随后,便下意识的看向这会正在被李旺与朱亮两人夹在角落里的郭安,讪笑道:“如此,本王还真是冤枉了郭知县了?” “呜呜……呜呜呜……” 看到朱棣终于悔悟,郭安连忙瞪大眼睛,疯狂的喊叫道。 身旁,李旺与朱亮两人满脸尴尬。 朱棣则是有些疑惑,“郭知县可是有话要说?” 朱复提醒道:“殿下,是否可以解开郭知县嘴上塞的布团?” 朱棣猛然惊醒,顿时一脸大怒,朝着李旺与朱亮两人喊道:“入他娘的,你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郭知县扯下嘴上的布团!” “是,殿下!” 李旺应了一声,手一伸,郭安嘴上的布团便被扯下,并随手重新塞进腰间。 “呼~呼…臭死人了…呕……” 郭安顿时感觉嘴里呼吸顺畅些,但随后脸色一变,连忙往外跑去。 到了大殿外,整个人探出栏杆,张大嘴巴,疯狂的朝着下面呕吐着! “快去看看,郭安这是出了何事?” 殿内,朱棣与朱复等人面面相觑。 听此,李旺与朱亮两人,好像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抬手闻了下手! 好臭! 朱亮嫌弃的看了一眼李旺,便快步走了出去。 好半晌,郭安才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李旺讪笑着朝着郭安拱手道歉,“还请郭知县勿要怪罪,刚刚一时着急,这才掏出那块汗布……” “汗布……” 看着浑身都是黑乎乎的李旺,郭安又是忍不住肚内一阵翻滚。 “呕~” “这……” 看着再次跑出去的郭安,李旺一脸无辜,仅仅只是一块汗布而已,何至于此? 文人就是娇嫩! 殿内,众人满脸古怪。 朱棣直接怒骂道:“入你娘的,竟然用你那让战马都嫌弃的汗布往人嘴里塞!” “末将知错!”李旺连忙低头认错。 又是半晌,郭安才一脸生无可恋的从殿外走了进来。 朱棣关切道:“郭知县可好些?” “多谢殿下关心!” 郭安干巴着脸,随意的朝朱棣行了一礼。 又臭又酸的脏黑布团塞你嘴里,你试试? 对此,朱棣并没有什么介意之处!反而,还是有些惭愧! 这次,他还是第一次冤枉一位好官!而且,还是自己一直抱着很大期望的官员! …… 第24章 拿人容易放人难! 一旁,朱复察觉到朱棣的尴尬,身为燕王长史,便是要为自家王爷排忧解难! 因此,直接站出来,对着朱棣拱了拱手,“殿下,既然误会已经消除,宛平县衙门那边必然因为郭知县一事,乱作一团粥。 不若,先让郭知县回去安抚一下宛平县衙内的一众官吏?” 朱棣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说着,便对着郭安说道:“如此,你快回去,免得家人与县衙内的一众官吏担忧!” 郭安大声喊道:“下官不回去!” “嗯…嗯?……” 朱棣猛然一惊,满是惊疑的看向郭安。 “为何不回去?” 郭安顿时像是受到天大委屈一般,直接哭诉道:“殿下,下官如此不明不白的被殿下派人拿来燕王宫内,要是再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去,下官岂不是变的不清不白了起来?” 刚才那般坚强,这会却是这般无赖…… 朱棣眼角微微抽搐,无奈道,“你要本王如何?” 郭安瞬间一脸期待的看向朱棣,“下官恳请殿下下令,大殿内所有人,不论到了何时,都不可将刚刚下官被汗布塞嘴之事,传出去!” 朱棣松了一口气,直接说道:“准了!” 李旺与朱亮等人连连跟着点头。 郭安继续说道:“另外,下官不能白受此冤枉!” “嗯?” 朱棣惊诧的看向郭安,“你要本王向你道歉,还是补偿与你?” 郭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殿下,下官没那么矫情!” 朱棣有些疑惑了,“那你要本王如何?” 哼哼,请神容易送神难! 郭安内心轻哼一声,面色恭恭敬敬的朝着朱棣行了一礼,“回禀殿下,本来下官准备过上几日,带着治下一众粮长、里长们来寻殿下,帮我宛平县数万百姓解决一下开垦荒地的困难。 没想到,还未等下官带着治下一众粮长、里长们求见殿下,便被殿下派人捉来。 如此大好机会,下官怎敢错过?” 听此,朱棣瞪大眼睛,一脸气急。 “入他娘的,你这个无赖小官,这是赖上本王了?” 郭安道:“殿下恕罪,下官这是迫不得已啊,下官宛平县数万百姓,真的是太苦了!” 一旁,宁大广与陆缵先等老者这会也连忙满脸凄苦的跪下,朝着朱棣连连叩头。 “还请殿下可怜可怜额们宛平县数万百姓啊,额们为了可以在粮食吃尽前开垦出两千顷田地,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去荒野开垦田地,天色黑的看不见,才回去!” “殿下,额们是真的苦啊,仅仅是这几日,额们家中的铁镢、铁楸、铁铲便损坏了数件!” “殿下,额们为了开垦荒地,真的是将全部家当都搭进去了……” 边上,朱棣与朱复、道衍等人,听的满脸怪异。 这些话,莫名的有些熟悉! 半晌后,朱棣神色一怒,“入他娘的,你们在大街上向那些行商们也是这般抱怨的?” 郭安:“……” “殿下英明,确是如此!”李旺与朱亮连忙拱手行礼道。 听此,宁大广与陆缵先等老者脸色微变,随即急忙低下头,声音更是凄苦,眼中泪花都流了出来。 “殿下明鉴啊,额们句句没有欺瞒殿下,额们是真的缺少开垦荒田的农具,也缺少粮食。而且,额们的这些话语,也没骗那些行商们……” 朱棣深深呼了一口气,怒道:“哼,尔等宛平县一万多户百姓,仅仅只是铁镢与铁锹等铁具,便需要数万件。 本王宫内,哪有这么多斤生铁?而且,想要打造这么多铁具,至少需要上百个铁匠,本王哪里去征调这么多的铁匠?” 郭安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启禀殿下,殿下可以向那些行商们购买生铁,也可征召我宛平县匠户们,前往不远处的上庄村铁矿开采一个月的铁矿! 如此,也就顶替了我宛平县百姓们今年的徭役与帮丁。 另外,无论我宛平县匠户们在上庄村铁矿中开垦出来多少铁矿,都只向殿下借用五万斤生铁,用来锻造铁镢与铁铲等农具! 至于夏税之事,乃是朝廷所定。 最后要是实在是迫不得已,只能让宛平县一众百姓们,将开垦出的田地,卖上一两亩! 唉,不论何事,最终所有的苦难,还是需要整日最是劳累的百姓们来承受……” 朱棣眼孔渐渐张大,最后勃然大怒,“入你娘的郭安,又来糊弄本王,尔宛平县才有几个铁匠。 就算是派出所有铁匠,在上庄村的铁矿山开垦一个月,才能锻造出几斤生铁来? 你这贼官倒是打的如意算盘,仅仅凭借着几个铁匠,就想顶替掉整个宛平县百姓们今年的徭役与帮丁? 还想要再骗走五万斤生铁?” “五万斤生铁,你可知道要是全部都打造成军中刀枪,至少能装备一万大军!” “还有,你可知道现如今大明有多缺铁?本王要是借给你五万斤生铁用来打造农具,父皇知道了,本王又会受到多大的责骂? 朝廷一众将军们知道了,本王会有多大的麻烦?” “五万斤生铁你还嫌不够,还想要从本王这里骗走整个宛平县百姓们的夏税,你这整个心都黑了的贼知县,就不怕被锦衣卫抓去下了诏狱?” “殿下恕罪,下官只是一位小小的宛平县知县,如何敢欺骗殿下?” 郭安一脸无所谓,语气淡然,“只是,开垦荒田一事,乃是殿下所下政令。而徭役与帮丁、夏税这些,都是宛平县百姓们必须要服役与交纳! 宛平县百姓们这般拼命去开垦荒田,手中却是没有趁手的农具。 下官身为宛平县知县,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治下百姓,最后被累死,被饿死! 此事,只是下官能想出的最好的方法,要是殿下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封国内的百姓就这么活活累死,饿死,下官也无能为力!” “恳求殿下救救我等啊……” 宁大广与陆缵先等人,也都连忙跪下,满脸恳求。 朱棣眼睛瞪大,气极而笑,“入他娘的,你这贼官真能为难本王!” “殿下,无论是生铁,还是徭役与帮丁,甚至是夏税,这些宛平县百姓们都可以借!” 郭安抬起头,大声说道:“只要宛平县百姓们有了田地,只需两年的时间,都可以用粮食偿还!而在北平府,粮食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殿下,宛平县百姓们是陛下的子民,大明朝的百姓,但是您身为燕王,只有北平府这么一府的子民!” “本王的子民……” 朱棣神色变幻了片刻,最后脸色一狠! “本王借,砸锅卖铁,也给你们借!但是,你们得写欠条!” “多谢殿下……” “入他娘的……” …… 第25章 本王怎么提拔上这么一个无赖知县来 一个时辰后。 郭安才与宁大广、陆缵先等一众老者,一脸喜色的抱着两个厚重的大箱子,从一座偏殿内走了出来。 身后,李旺与朱亮两个燕王宫护卫百户沉着脸,紧随其后相送。 快要走到王宫大门前之时。 郭安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宁大广与陆缵先等老者。 见此,宁大广与陆缵先等老者想起什么,下意识的抬头四处张望一圈,然后就在身后李旺与朱亮等人惊诧的目光下,紧紧将郭安围成一圈。 “县尊请吩咐!” “此次我等借机厚着脸皮从燕王殿下手中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但出去之后,绝对不能让别人知晓!” “县尊放心,额们都懂!额们回去之后,也会交代下去!” “好,另外尔等该抱怨的还得抱怨,该骂本官的,还得继续骂!” “……是,县尊!” “另外,这些箱子里的借据的情况,务必要给每个甲里的户主讲述清楚,日后都是需要用粮食来偿还……” “县尊放心,额们一定会挨个讲述清楚!” “甚好……” 身后,李旺与朱亮两人,听到前面这个无赖县令与一众老者竟然围在一块,光明正大的商议,更是满脸无奈。 “诸位,该出去了!” “多谢两位将军!” 郭安转身,对着李旺与朱亮两人行了一礼。 让两人一愣。 随即,郭安竟然再次一脸诚恳的说道:“两位将军家中要是有闲人的话,也可抓紧开垦田地,想在我宛平县哪一甲里开垦都可以!” “多谢郭县尊!” 李旺与朱亮两人连忙满脸感激。 能给家里多置办点田地,他二人自是十分欢喜。 只是,在北平府,他们家中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小子,还有一个婆娘,都不是开垦田地的料子。 不过,这个无赖知县能说出这般话,倒是让两人对郭安的印象好了些。 郭安再次说道:“如此,还请两位一会就去告知北平府的锦衣卫,可不能再糊里糊涂的把我抓进诏狱去,那我可就真的会被冤死在里面!” “……” 李旺白了下眼,“郭知县放心,等到送走郭知县,末将这就去寻锦衣卫户所传殿下之令! “多谢两位将军,我这就去离去!” 说完,郭安直接带着宁大广几人,神情凄苦的出了王宫大门。 径直往宛平县衙而去。 等到郭安等人走后,街道两旁顿时冒出十数个陌生男子,四散而去。 燕王宫内。 随着朱亮与李旺的回禀,朱棣与一旁的道衍、朱复等人,都是一脸怪异。 半晌,朱棣深深吸了一口气,“本王怎么提拔上这么一个无赖知县来?本王燕山三护卫大营里面的那些混账粗货加起来,都没他这般不要脸皮……” “而且,郭太史那么一位大贤,竟然能生出这么一个后代来?” 道衍和尚笑着安慰道:“殿下勿恼,文官能出来这么一位官员来,也是殿下福缘深厚!” 朱棣瞪大眼睛,一脸惊诧的看向道衍,“就那混蛋玩意性子,还是本王福缘深厚?” “正是!” 道衍点了点头,“殿下不觉得正是如此,这位郭知县,才能在短短一个月内,让整个宛平县各个甲里,数万百姓都归心?” “或许,有这位郭知县存在,宛平县,甚至是整个北平府,都会变的不一样!” 朱棣轻哼一声,“只要这混蛋知县能不给本王惹麻烦,本王就知足了!” 一旁,道衍与朱复两人轻轻笑了笑,并没继续反驳自家这位心口不一的燕王。 按照自家这位燕王的守财性子,莫说是别的知州知县,就算是燕山三护卫中那些百户、千户们来寻自家这位燕王耍无赖,想要讨要好处,恐怕就连燕王宫内的一块地砖都要不走! 而那位宛平知县,竟然能从自家燕王手中,借到那么多的好处与承诺! 后生可谓啊! 想着,燕王长史朱复竟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爽快! 而在另一旁,随着郭安与一众里长粮长的回去,宛平县县衙内一众官吏们都放下心。 随后,等到关上公房大门,知道自家县尊与一众粮长、里长们在燕王宫内的战绩之后,宛平县内一众官吏们,心中大喜,看向郭安与一众粮长、里长们,都是满脸敬佩。 “这下,我宛平县数万百姓们今年的日子好过多了!”宁德有一脸激动道。 周围一众官吏,都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 “往后,我宛平县百姓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是啊,只要再过两个月,每一户百姓家中,都能开垦出五六亩田地。 虽然这五六亩田地的代价,会是大量的粮食拮据,但三年内,这五六亩田地都是免赋税。 仅仅只是一年,五六亩田地内种植出的粮食,便可以足够还清所借的所有粮食。 而且,明年还能继续开垦田亩,这下每家至少能多出十多亩田地来。 如此,不出几年,每家的日子便都会殷实起来! 想着,宁德有与齐农等官吏都有一种,辞掉县衙书吏,回家开垦田地的冲动。 只是,想着这好不容易花费几十两银子才求来的书吏一职,还有他们这几日隐隐听到的风声,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连忙放弃这个要命的想法。 他们可不想半夜被锦衣卫拖走! 接下来几日。 随着一沓沓厚厚的借据下发给一众宛平县百姓,所有宛平县百姓们再次兴奋起来。 每一个百姓心中,都充满动力。 不过,在面对外人之时,这些百姓们都迅速变的苦大仇深,满是对宛平知县郭安的抱怨。 随后,再次随着上百个宛平县内铁匠们前往位于宛平县内的上庄村的铁矿山,宛平县一众百姓们手中,都开始悄悄的多上一柄崭新的铁镢、铁铲…… 但是,在宛平县外的人眼中,整个宛平县百姓们,则是越来越艰苦,越来越可怜。 这些,都是那位好大喜功,妄想巴结燕王的宛平知县造的孽。 甚至,还有些弹劾奏疏,直接上达天听。 但是,早已有着朱棣的奏章解释,远在应天的老朱对于那些弹劾奏疏,也只是淡淡一笑,不予理会。 见此,那些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商贾们,只当陛下对此事不是那么过于在意。 一个个心思,便开始活络起来。 顿时,一辆辆装满粮食的马车,或是帆船,从南方往北平府而去。 甚至于,还有些马车与帆船上,竟然还装着成千上万件的铁镢与铁铲…… 第26章 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宛平县衙内。 大上午时分,一道壮硕人影,慌慌张张的从大门口跑了进来。 “县尊,县尊,大事不妙!” 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整个县衙内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一直进了郭安的公房所在,声音才安静下来。 “于班头,出了何事?” 公房内,郭安朝着跑进来的于火旺问道。 于火旺是宛平县衙内的壮班班头,麾下有着五十多个民壮,负责把守衙门、仓库、牢狱等这些地方,同时还要分出来十多个民壮,巡逻城乡街道。 不过,在北平府内,有着燕王护卫,还有北平府内的大军,北平府衙的衙役,宛平县的衙役们日常工作倒是轻松的很。 因此,在郭安的授意下,于火旺这个壮班班头,便经常带着一些民壮,重点巡逻街道。 其目的,自然是那些外来的行商们。 对此,于火旺自然也是十分积极。 虽然他是壮班班头,但也是宛平县的百姓,在这个宗族地域观念极其强的地方,很多利益都是串通的。 而宛平县外那些开垦出来的田地,也会有着他的份额。 自然而然,对于那些想要趁机占便宜的行商们便是深恶痛绝! “县尊,刚刚海子码头来了二十艘大船,船上装的都是粮食! 甚至,一些搬运的壮夫,还从一些大木箱内,发现了些铁镢与铁铲,至少有数万件!” 于火旺神色凝重道。 郭安神色一喜,“大好事啊!” “大好事?” 于火旺一愣,他之前听过郭安对那些行商的谋划,一直以来,都是将那些行商当做猛虎,不论他们做什么,都会是不怀好意。 现在,郭安这么一说,他的脑子反而有些拐不过弯来。 见此,郭安温和一笑,这位壮班班头就是郭安心中那道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设。 身手是厉害的一批,但脑子嘛,就连朱老四见了都会直摇头! 郭安解释道:“那些行商不管是带来粮食,还是铁镢、铁铲这些,很大的可能性都是准备对我宛平县百姓们售卖。 而今,我宛平县百姓们因为开垦荒田一事,正是短缺这些物件,那还不是大好事?” 于火旺很是努力的想了想,这才一脸担忧的说道:“可是县尊,这些行商们一个个都奸猾狡诈,定然会高价向我宛平县百姓们售卖!” 郭安淡然一笑,“那又如何?只有他们一家才有粮食、铁镢、铁铲之时,他们才可卖到高价。 而现在,北平府不是还有燕王殿下存在。 要是这些行商们售卖的价格过高,我宛平县的百姓可以向燕王殿下借,又不是非要买他们的不可!” 于火旺顿时裂开嘴,满脸兴奋,“县尊英明!” 郭安道:“行了,拍上官的马屁不适合你,你下去安排下去,我宛平县上上下下都要热情欢迎那些行商们。 然后,再将六房书吏喊来,本官有事要吩咐!” 于火旺讪讪一笑,朝着郭安行了一礼,连忙退了出去。 很快,户房书吏宁德有与吏房书吏冯富春,还有工房书吏等书吏都走了进来。 …… 同时,在北平府的漕运总码头,海子码头上,上百个壮夫们,在几个管事的指示下,费力的从码头旁的二十艘大船上,往下搬运着一袋袋粮食,还有一件件沉重的大箱子。 一旁的一座豪华酒楼上,一个圆乎乎的富商,站在窗户旁,满脸笑意的看着这一切。 身后,站着三个同样身穿布衣的富商,一脸讨好的向身前的富商说着。 “王员外,那些宛平县的百姓们,在看到我等运来了十万石粮食,还有六万件铁镢、铁铲之后,高兴的都快要跳了起来。” “现在,他们的家中已经开始缺少粮食与铁镢、铁铲了!只要我等将这些粮食囤起来,等到十日后,他们家中粮缸见底,我们这些粮食价格必然暴涨!” 长的像是一个圆球一般的王员外淡淡一笑,说道:“此事并不急的讨论,先去打听一下,这些宛平县百姓们,现在开垦出多少亩田地了!” “是极,是极,还是王员外深谋远虑!” “这才两个月都不到,宛平县那些百姓们哪怕晚上不睡觉,能开垦出一千顷田地来,都算是好的了!” “哈哈哈,此事完了之后,我等定要好好好感谢那位宛平县的小知县一番……” …… 两日后。 宛平县内的一座宅院内。 仍是那位王员外,还有另外三位富商。 不过,此刻这几人这会,看着面前的那个下人,直接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甚至有两位富商额头上已经紧张的冒出汗珠来。 “你可查清楚了,真是一千五百顷?” “对啊,宛平县才多少人?他们怎么能在这短短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开垦出一千五百顷田地来?” “此事,定是那位宛平县知县为了可以从燕王手中借来粮食,让宛平县一众百姓们夸大开垦田亩!” “定然如此,我等离去之时,宛平县那些百姓们,一个个都是怨声载道,真是还整日在谩骂那位宛平县小县尊。 开垦荒田如此艰难,这些宛平县的百姓们,怎么能在这么多短的时间内,开垦出这么多的田地来?” 说着,王员外脸色一沉,冷冷的看向面前的管事。 “是极,是极,定然是你这混账玩意偷奸耍滑了,没有好好探查!” “员外恕罪,小人,小人真的……”管事额头的汗珠子顿时冒了出来。 现在天气这么炎热,为了省力,他确实没有亲自去探查,而是利用之前结交的门路,找了几个宛平县下面的里长。 “哼,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再给老夫偷奸耍滑,休怪老夫无情!” 王员外冷声道。 “是,是,多谢老爷!” 管事连忙满脸感激的应了一声,便慌乱的跑了出去。 见此,屋内的几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他们花费这么大的力气,专门将那么多粮食从江南运来,不就是为了赚宛平县这些百姓们的钱,甚至是田地嘛? 要是宛平县这些百姓们真的开垦够两千顷田地,那他们必然要亏的血本无归! …… 第27章 傻眼的江南富商 江南富商王连福派出去的管事王贵,在调查了三日后,便将整个宛平县百姓们开垦出的田亩数量,都调查清楚,风尘仆仆的回到北平府! 同时,手中还拿着一本记满田亩数目的账册。 看着账册上的数目,江南富商王连福与章广坤等人,再次瞪大眼睛,满脸呆滞,不敢置信。 “我呸!” 沉默半晌后,王连福双目通红的瞪着面前的管事王贵,直接给了一脚。 ‘噗通!’ 猝不及防下,身材消瘦的管事王贵,直接被一脚踹倒在地上。 “你这狗厮,本员外要你去亲自查探,你就这么来查探来的?” “老爷息怒,这些真是小人亲自查探出来的!”连忙跪爬在地上,连忙解释着。 “哼,你当老夫是白痴?” 王连福丝毫没有消气的意思,反而直接气的再次朝着王贵踹了几脚,“这本账册上这么多的详细数据,哪怕是抄录,也要抄录上整整两日。 而你这混账玩意,仅仅三日,就给老夫调查了整个宛平县百姓开垦的田地,还将其记载的这么详细?” “还有,竟然是整整一千六百八十顷田地,宛平县百姓才有多少百姓?他们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开垦出这么多的田地来?” 一旁,原本也有些发愣的章广坤与尹生富等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看向王贵时,也是满目寒光。 “王员外消消气,为这等恶奴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是极,是极!” 王连福大口喘着粗气,缓缓坐在宽大的椅子上。 这个时节,北平府已经进入炎热时期。 王连福的体态是寻常人两倍,只是用力踹了几脚王贵,这会已经开始浑身冒汗。 “来人!” “老爷!” 门外,进来两个健仆。 “将此恶奴给老夫抓下去,好好审讯一番!” “是,老爷……” 应了一声,两个健仆便满无表情的准备架起王贵。 见状,王贵浑身一颤,满脸惊恐,连忙凄声求饶道:“老爷,老爷,小人这次真的没有敢欺瞒您!…… 老爷…老爷,小人交代,您问什么小人便回什么,小人一句话都不敢隐瞒!” “哼!” 王连福冷哼一声,便看向王贵。 “你给本员外好好讲讲,你手中这本账本,如从何而来,又是谁要你来欺骗本员外!” “老爷息怒,小人前天奉老爷之命,出城调查宛平县百姓开垦荒田数目。但是,宛平县这般大,仅凭小人一人之力,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调查不清楚。 而要是真的调查了十天半个月,小人定然会耽误老爷的大事。 于是,小人就前去寻找各个甲里的里长,本来小人还准备给这几位里长一点好处。 只是,让小人没想到的是,宛平县下这些里长得知小人的来意之后,竟然十分热情。 不仅送了小人这本记满各个甲里开垦出田地数目的账册,甚至还带着小人,前往各个甲里核对。 小人起初也是不敢相信,宛平县的一众百姓们,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开垦出这么多的荒田。 于是,小人就认认真真核查了三天。 结果,小人发现核查到的田亩,竟然比这本账册上登记的只多不少……” 随着管事王贵的叙说,王连福与章广坤等富商,更是满脸不敢置信,满脸寒光。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一定是那宛平县知县与一众里长为了可以从燕王手中借到粮食,合其伙来欺骗燕王的!” “本员外不信!……” “老爷?” 看着面若恶魔的王连福,王贵一脸害惶恐。 王连福紧紧盯着王贵,一脸恶狠狠说道:“哼,你带路,本员外要亲自去宛平县各个乡里,亲自核查那些宛平县各个百姓们,开垦出的荒田数目!” 听此,王贵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小人这就去备车!” 王连福怒道:“还不快去!” “是,老爷……” 很快,一辆马车,便驶出宛平县,率先往宛平县城外最近的乡里而去。 等到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新开垦出的田亩,王连福与王贵等人,顿时傻了眼。 “这不可能,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几句,王连福与章广坤等富商直接往扔下马车,满脸气急败坏,踉踉跄跄的的往远处跑去。 只是,眼前这一片新开垦出的田地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不管他们跑到哪里,眼前都是一望无际的田地。 直到跑不动了,王连福与章广坤几个富商,才停下脚步,瘫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看不到尽头的田地,欲哭无泪! “怎么可能开垦出这么多的田亩来?怎么可能啊……” 一边哀嚎着,王连福一边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块,愤怒的扔着。 “尔等是何人?坐在额们田地中干啥?” 突然,一道警惕的声音出现在王连福身后。 听此,王连福连忙站起来,却是发现,几道肩扛镢头、铁铲的农户,出现在他们身后,正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 王连福连忙一脸温和的笑了笑,“我等乃是外来的富商,听说宛平县数万百姓们正在与燕王殿下打赌,开垦荒地,特来查探一番!” 这些农户两眼顿时发亮,像是看几大仓粮食一般,“你们也是想要趁机用粮食换额们田地的富商啊!” 王连福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 一个面色紫黑的壮汉一脸讥讽道:“你们这些富商不都是想要期盼着额们开垦不出两千顷田地,从燕王殿下手中借不出粮食。 等到额们家中无粮可食,然后再高价囤粮,最后用一点点粮食从额们手中夺走额们这刚刚开垦出的田地吗?” 王连福与章广坤等人顿时大惊,指着面前这几个农户哆哆嗦嗦问道:“你们怎么知道?” “整个宛平县的百姓,谁不知道你们这些粮商的打算?可惜我们有一个好县尊!” “嘿嘿……” 说着,几个农户一脸大笑的摇了摇头,便往远处走去。 …… 第28章 请殿下帮忙看护宛平县十万石粮食! “……” 王连福与章广坤等富商眼睁睁看那几个农户走远,寻思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满脸暴怒。 “当初我等前来这些乡里探查之时,这些百姓们可不是这般模样!” “是啊,那会他们怨声载道,甚至还在骂那位宛平县知县……而刚刚,他们的话……” “我等被骗了!一定是被骗了!” “谁说这些农户们老实?他们比我等这些商人还要奸诈狡猾!” “好县尊,好一个好县尊,怎能如此无耻,奸诈至极啊!” “这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假的啊……” “呜呜呜……” 咬牙切齿的嘶吼了一阵子,王连福与章广坤等富商直接蹲在地上,凄凉的哭了起来。 这几个月份,正是粮食最少的时候。 就连粮食都大涨价,为了购买那十万石粮食,他们可是溢价花了六万两银子。 再加上收集那六万件铁镢、铁锄等农具,还雇佣了二十艘大船,他们四人可是砸锅卖铁,总共花费了十多万两银子。 就准备在宛平县一众百姓都没粮食吃食后,卖个高价,甚至用粮食从那些百姓手中,换上几千亩田地。 这样,他们才能大赚一笔。 而现在,他们的这一切谋划,都彻底落空了! 甚至,还要赔的血本无归! 仅仅只是想一想,王连福与章广坤等富商,都心疼的浑身直发颤! “这些奸猾狡诈的宛平县百姓们!还有那奸诈的宛平县小知县……” “不行,本员外还是不信,定要将宛平县所有乡里都核查上一遍!” “我等紧随王员外……” 于此同时。 随着王连福与章广坤等江南富商在宛平县各乡里间探查,宛平县衙内的郭安也快速得到消息。 郭安朝着六房书吏交代了一声,便带着护卫郭二牛,往燕王宫而去。 其实,哪怕是没有护卫郭二牛在身后跟着,只要在宛平县内,郭安都是绝对的安全。 这几个月下来,宛平县内的一半壮丁,都认识郭安那张脸。只要郭安在宛平县百姓们的视线范围内,就是绝对的安全! 燕王宫。 一座凉亭内,朱棣正与道衍和尚坐面对面而坐,下着围棋。 朱亮快步走了进来,低声禀道:“殿下,宛平县知县郭安求见!” 朱棣脸色顿时一变,“那混账玩意怎么来了?” 想了想,又是说道:“让他过来!” “是!” 朱亮微微点了点头,便快速走了出去。 很快,便带着郭安走了进来。 “下官参见燕王殿下!见过道衍法师!” 看到郭安那恭恭敬敬的神色,朱棣便不由脑门一凉,下意识的斥问道:“你不好好带着你宛平县百姓去开垦荒地,怎么突然找本王作甚?” 而道衍和尚也是对着郭安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郭安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继续一脸恭恭敬敬的禀报道:“下官前来禀报燕王殿下,前几日带着十万石粮食,六万件铁镢、铁锄等农具的富商,今日亲自带着几个下人,下乡开始核查下官宛平县百姓们开垦的田地数目!” 朱棣眼皮抖了抖,语气古怪道:“这么说来,他们已经知道,你们宛平县这两个月下来,已经开垦出一千五百顷田地的事了?” 郭安回道:“殿下英明,这会,这四个富商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我宛平县百姓们,已经开垦出一千六百多顷田地,不用半个月,便可以开垦出两千顷田地来!” “一千六百顷!” 朱棣手中棋子微微抖动,瞥了一眼一旁的朱亮。 随后,语气淡然道:“如此,本王要恭喜你这宛平县知县,仅仅两个月多,便可开垦出两千顷田地来!而本王,也要给你宛平县百姓们借粮了!” 郭安连忙笑着附和道:“殿下客气了,应为同喜!我宛平县百姓们开垦出的田地越多,燕王殿下封国便越是兴盛,我大明朝的国本便更是坚固!” 这种恭维的话,朱棣在近一个月内,已经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 下意识的冷笑一声,“行了,本王最不想听你恭维本王,准没好事!说说,这次又是看上本王的什么物件了?” 郭安嘿嘿一笑,“殿下误会下官了,下官此次前来是大好事!” “哼哼!” 朱棣满脸嫌弃的瞪了郭安一眼,“你要是不说,本王就要送客了,本王还忙着呢!” 说着,便作势要朱亮送客! 见状,郭安急忙拱手行礼,一脸佩服之色。 “还是殿下英明,下官此次前来,确实是有大事想要请燕王殿下帮忙!” 朱棣冷冷一笑,斜着眼看向郭安。 郭安视若不见,满脸恭敬的说道:“启禀殿下,这会,那四个从江南来的富商们,定然已经知道了下官与宛平县数万百姓们联合起来,欺骗他们的真相。 下官不知这些富商身家财力的丰厚程度,十分担忧这好不容易骗来十万石粮食,又会被这些富商恼羞成怒的带着离开北平府。 因此,想要请燕王殿下帮忙盯上一番,要是这几个富商有想要将我宛平县的十万粮食带走的企图,就请殿下派人稍微阻拦一下。 也不用费太多的力气,只需要将通惠河最窄处稍微堵上一截,使得那些江南富商的大船行不通,又不影响普通船家的小船通行便可!” 朱棣啧啧冷笑几声,上下打量了一番郭安,满脸鄙夷,“你这知县的脸皮比朱亮的脸皮还要厚,那十万石粮食是人江南富商大老远运来北平府的,何时候成了你宛平县的粮食?” 郭安一脸认真说道:“殿下,那些富商千辛万苦将这十万石粮食运来北平府,就是准备卖给我宛平县数万百姓们! 因此,在那十万石粮食运来我宛平县之时,不论是在那些富商心中,还是我宛平县数万百姓心中,这些粮食早已是我宛平县的粮食。” 朱棣怔怔的看了郭安一会,直接大笑。 “此言甚是有理,朱亮速速带上一队护卫,给本王紧紧盯着那些江南富商,不准让他们带走了我北平府的十万石粮食!” “是,殿下!” 朱亮应了一声,便快步往出走去,一边走着,嘴角还是微微抽搐着! 郭安则是连忙辩解道,“殿下,那是我宛平县的粮食!” 朱棣道:“宛平县的粮食也是本王北平府的粮食!” “……” 郭安一脸无奈 完了,这位燕王竟然变的无赖了,开始对他这个小小知县耍起了无赖! …… 第29章 水路不通! 而在另一旁。 越是往前走,王连福与章广坤等富商,越是看到了让他们更是绝望的一幕。 哪怕是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那些满是杂草的荒野之中,仍是有着密密麻麻的宛平县百姓,轮着大铁镢头,费力的开垦着田地。 而且,这些宛平县百姓手中的铁镢与铁铲等开荒农具,有些样式竟然是他们没有见过的。 但却是更好使用! 这些宛平县百姓们开垦的速度极快,基本上两镢头就可开垦出一片。 “继续前进!” 看了一会,王连福深深吸了口气,脸色铁青的下令马车继续往前走。 只是,可惜的是,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是同样的情景。 所有宛平县的百姓们,就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一直都在费力的开垦着田地。 一直赶着夜幕降临,北平府的大门落闸前,王连福与章广坤等富商才赶回北平府。 “王员外,我等该如何办?” “哼,这一切,都是那奸诈无耻的宛平县知县与宛平县数万百姓给我等下的圈套,老夫怎能让他如愿?” 说起这个,王连福便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心在流血。 “北方又不是只有北平府缺粮,我等去广宁或是辽东售卖粮食,虽然不能赚到多少钱财,但至少不会亏钱!” “那便前往辽东!” “以防出意外,明日就将那些粮食重新装上大船,往辽东而去!” “……”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 王连福与章广坤等富商,便迅速安排铺肆管事,召集大量的壮夫,重新将前几日卸下的粮食,再重新装上大船。 这种情况,顿时引起很多行商的围观。 甚至,还有好像行商们上来攀附交谈,打听情况。 对此,出于同行是冤家的缘故,王连福与章广坤等富商只是含糊其辞,并没说明他们被骗的事实! 又是两日的时间,等到十万石粮食,还有六万件铁镢、铁铲都搬上大船。 “启航!” 随着王连福一声令下,船队开始出发。 只是,还没等船队走出多远,前面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大船一顿,缓缓停了下来。 王连福心中感觉到一丝不妙,连忙站起来,往外走去。 管事王贵从一旁跑了过来,神色慌乱,“老爷,前方水道上,突然有一艘燕王的船只不知因何原因给沉了下去,堵住了半个河道!” “半个河道?” 王连福的心直接沉了下去。 “回老爷,正是。现在,整个河道只能过去半丈宽的客船,我等这些大船刚好过不去!”王贵再次道! “老爷,船队该如何办?” 郭安心中一恼,“哼,不让本员外出去?本员外就不信了,我等就再此等着!本员外就不信,那船能在河道堵上几日!” “是,老爷!” 王贵连忙应了一声,便开始吩咐下去。 …… “很好,燕王殿下做事果然靠谱!” 宛平县衙内,听完于火旺的禀报,郭安一脸欣慰。 “此事,尔等就不要理会了,只需派一两个人盯着那江南富商,他们有什么动静禀报于我就行!” “是,县尊!” 于火旺连忙应了一声,便连忙退了下去。 郭安继续低头批复一些文书,不过没多久,户房书吏宁德便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县尊,如今我宛平县百姓们,已经开垦出一千九百多顷田地,相信不出三日,就能开垦到两千顷田地!” 郭安微微点了点头,问道:“本官让尔等收集的瓜果蔬菜种子如何了?” “回禀县尊,都已准备齐全,足够耕种五千亩!”宁德有连忙回道。 郭安直接说道:“不够!” “不够?” 宁德有一愣。 “我宛平县百姓足足开垦出两千顷田地出来,才有五千亩的瓜果蔬菜种子,如何能够?” 郭安继续说道:“尔等吩咐下去,我宛平县百姓开垦出两千顷田地之后,便停止开垦,开始种植瓜果蔬菜!” “县尊,这?……”宁德有更是疑惑。 “天气越来越炎热,再这么开垦下去,我宛平县百姓身体承受不住!”郭安说道。 “小人明白了!” 宁德有连忙回道。 很快,北平府再次掀起一阵收购瓜果蔬菜种子的风波。 不过,都是宛平县的百姓,向周边的州县百姓收购瓜果蔬菜种子。 …… “什么,这么多日了,那一艘破船竟然还是拖不走?” 在海子码头不远处通惠河上,一艘豪华大船上,圆滚滚的王连福一脸暴怒的在船头上转着圈圈。 王贵满脸难色的站在王连福身前,沉声禀报道:“老爷,据小人观测,那艘破船根本就没有拖走的缘故。甚至,那艘破船落进水中的货物,也根本不是什么货物,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放在水里不打捞! 而且,还有人专门守着,小人觉得这艘破船就像是专门堵我等而来!” 王连福面色阴沉的沉思一会,转身往船舱走去。 “好狠,够霸道,够无耻……去将另外三位员外都请来!” “是,老爷!……” 半个时辰之后。 王连福带着章广坤等人,下了大船,往城内而去。 当夜,便在一座酒楼内,宴请了一位布政使司的贵客。 可惜,一听是通惠河之事,那位贵客直接起身离去。 这个江南富商不知内情,但他身为布政使司官员,怎能不知? 不仅仅是那位宛平县小知县盯上了那十万石粮食,燕王殿下也盯上了! 甚至,北平府三司也都盯上了那十万石粮食! 要不然,通惠河上的商船堵了十里长,北平府内三司怎么会没有一丝反应? 而布政使司这位官员,可是王连福等人,敢来北平府做生意的最大靠山。 眼看自家靠山对此都这般忌讳,一听缘由,饭都没敢吃,直接走人! 王连福等人,脸色顿时白了下来。 “难不成,我当真要给那宛平县百姓们贱卖粮食?” “我等也可将粮食缴纳给北平府布政使司,然后换取盐引!” “诸位还天真的以为,有那位燕王从中作梗,我等还能有机会,将此些粮食都缴纳给北平布政使司?” “我等总得试一试…… ……” 第30章 宛平县衙前 燕王宫! 一座偏殿内。 郭安神色发愣的看着眼前的朱老四,有些不敢置信。 “殿下,那些江南富商真的全部将那十万石粮食,都缴纳给了北平布政使司?” 朱棣畅然笑道,“此刻,那十万石粮食正在往北平布政使司的粮仓内搬运呢,你要不信,可前去察看!” 郭安下意识怒骂道:“此些江南富商心真黑,宁愿将粮食缴纳给北平府布政使司,也不愿卖给我等百姓,必是大奸之人!! 今后,他们几家字号已进入我宛平县黑名单,休想在我宛平县做生意!” 朱棣不屑的看向郭安,“你一个小小的宛平县,有何好玩意能值得人家大老远的跑来寻你们?” 郭安一脸自信,“殿下放心,不出五年,宛平县绝对让那些江南富商们趋之若鹜!” 朱棣自是不信,一脸鄙夷。 “本王不想听你扯大皮,现在粮食也归了布政使司,宛平县百姓们的粮食你准备如何办?” 不过,说完便后悔了。 果然,扭头过去,便发现郭安正在一脸笑吟吟的看向他! “殿下,宛平县数万百姓可都是您的子民!” 朱棣大怒,“你这个黑心知县,宛平县数万百姓,本王哪有那么多粮食借给他们?” 郭安看也不看朱棣的脸色,自顾低着头说道:“殿下,此事下官可不管,反正当初殿下可是当着下官与北平府所有官员的面,答应了只要宛平县百姓们开垦出两千顷田地来,您就会借给我宛平县百姓们足够的粮食!” 听此,朱棣满脸漆黑。 “不过,殿下手中暂时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但是北平布政使司有啊!上次那件大案,北平布政使司应该收缴了不少粮食。 再加上现在,那些江南黑心富商又给北平布政使司缴纳了十万石粮食! 如今北平府又无战事,那么多的粮食放着也是放着,放到明年,甚至是后年,便都成了陈粮,有些还会发霉,腐烂,甚至还可能进入那些贪官们的口袋,还不如借给我宛平县百姓们。 等到了明天秋收,我宛平县百姓们不仅可以给他们还新粮,而且还会多还上一成! 如此利国利民之事,哪怕是被人上报到御前,陛下也会欣然同意!” 朱棣淡淡一笑,“那你得先请示北平布政使司,让其上奏父皇!” 郭安道:“殿下,经几个月前那件大案,陛下如何能相信布政使司?此事只有您,才能让陛下同意!” 朱棣冷哼道,“此事,你是非要赖上本王了?” 郭安无奈叹息一声,“殿下,并非是下官耍赖皮,而是普天之下,能让陛下信任,又还真心为宛平县百姓考虑之人,只有您一位!” 朱棣眯着眼,怔怔的盯着郭安看了片刻,一脸傲娇道:“此事,下不为例!” 郭安下意识回道:“那还请燕王殿下,下次也别喊着我宛平县百姓这般累死累活的开垦荒田!” 朱棣脸色一沉,“嗯?” 郭安连忙回道:“殿下爱民如子,下官佩服至极。下次殿下若是还有什么需求,下官与宛平县数万百姓,定然积极为殿下排忧解难!” “哼!” 朱棣冷哼一声! …… 有朱棣出手,北平布政使司也有意配合,很快远在应天府的老朱便同意了给宛平县百姓借粮一事。 同时,对于宛平县百姓能在两个月多月开垦出两千顷田地一事,对于燕王朱棣夸赞了两句。 对此,朱棣在王宫内,直接激动的在燕王宫大殿内,转了十多圈。 要知道,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只有被自家那位父皇狠揍的份,这还是第一次被夸赞! 但是,无论怎么走,心中的喜悦之情,都是无法宣泄出来。 “李旺,朱亮,随本王出去走走!” “是,殿下!” 很快,一身便衣的朱棣,身后吊着几个满脸凶狠的彪形大汉,在北平府的各个街道上转悠。 “嗯?” 突然,朱棣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景象,连忙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同时,抬头看去。 宛平县衙!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朱棣脸上的神情更是惊诧。 四处仔细看去,宛平县衙门下,竟然坐满了一群上了年纪的老者,一直从县衙大门口的阴凉处,排到了县衙里面。 但奇怪的是,这些老者不像是告状,反而一个个都神情悠闲的坐着,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谈论着他们各自甲里的事情。 听了一会,朱棣便明白了过来,这些老者应该都是宛平县治下各个老者。 同时,朱棣也来了兴趣,凑在几个老者面前。 “敢问几位长者,诸位大上午的都蹲在县衙门口,这是做什么呢?” “嗯?” 朱棣的突然出现,直接让周围几个正聊着热火朝天的里长们,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 不过,在看清朱棣身上穿着的精美丝绸衣物后,一众老者的神色都迅速变了。 当今陛下建国后,便规定了百姓可以穿绸、纱、绢、布这些衣料的衣服。而那些商贾们,只能绢、布两种衣料的衣服。 但是,他们这些老百姓们一年四季忙碌下来,粗茶淡饭能吃饱,粗布衣裳穿得暖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面前这位穿着精美丝绸年轻公子,只能是哪一家的贵少爷! “不知这位贵人是何人?来宛平县衙有何贵干?” “诸位长者莫要客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诸位这么多老者都聚在县衙门口,神色还是这么悠闲,不由有些好奇!”朱棣满脸温和的问着。 一个老者轻笑着回道:“哈哈哈,这位公子怕不是我宛平县人!我等都是宛平县下各个乡里的里长,此次是例行向县尊禀报各自乡里政务而来!” 一旁,几个老者都跟着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 朱棣像是第一次遇到这些里长一般,继续十分好奇的问道:“我听说宛平县在那位知县的治理下,已经开垦出两千顷田地来。 不知诸位可借到粮食?” 听此,一众老者顿时满脸警惕的看向朱棣,“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为何要打探我宛平县这般秘事?” 朱棣下意识一愣,“秘事?” 不过,这会这些里长们再也没有刚刚的好脸色,直接开始撵人,“此事自是我宛平县秘事,这位公子要是无事,还请速速离去!” “正是,此乃我宛平县之事,恕额们不能告知!” “……” 朱棣满脸惊愕,他怎么没想到这些老者变脸速度这般快! 身后,李旺与朱亮等护卫,则是连忙护了上来! “大胆,此乃燕王殿下!” …… 第31章 本官最善看账! “燕王殿下?” “真是燕王?” “前几个月在柴市口,老夫远远的看过燕王殿下的尊容,好像还真有些像……” “草民参见燕王殿下!” “草民参见燕王殿下……” 顿时,一个个里长们,满脸惶恐的对着朱棣下跪见礼。 朱棣瞪了李旺与朱亮等人一眼,又是满脸温和的对着神情的一众里长说道。 “好了,诸位长者请起!” “多谢燕王殿下!” 一众里长起来之后,便又是连忙满脸惶恐的对着朱棣拱手求情。 “草民等人恳请燕王殿下莫要怪罪县尊,县尊有时行事确实异于常人,但所作所为却是赤诚一片,从不贪墨,绝对是一位大清官!” “是啊,还请燕王殿下勿要误会,县尊从没有贪墨过额们百姓一分一毫,还处处为额等着想……” 朱棣微微点头,“还请诸位长者放心,本王只是恰巧路过此处,看到诸位长者聚集在县衙门前,便好奇一问!” 听此,一众里长们不由满脸讪笑,“还请燕王殿下恕罪,额们都在此等着签订核对借据!” “签订核对借据?” 朱棣有些疑惑。 “殿下,就是从县尊手中拿取额等乡里粮食的借据!”一个长者低声解释道。 “原来如此!” 朱棣微微点了点头,“那诸位先稍等着,本王进去转转!” 说完,朱棣便直接满脸好奇的往县衙内走去。 等到朱棣一路顺着人群走廊走到县衙内最大的公房前,正好公房大门打开,走出五六位老者,每个老者都紧紧抱着一个木匣子,看也没看朱棣,直接与周围一众相熟老者打了一声招呼,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早已经坐在门口等着的几个老者,则是连忙往进走去。 见状,朱棣快走两步,悄无声息的跟了进去。 “这位公子……” 一旁,正在等候的几个老者两眼一瞪,便想要追上去。 身后的李旺与朱亮等人,连忙上前拦住,并低声告知朱棣身份。 一众老者眼睛顿时瞪大,不过在李旺等人的注目下,不得不悻悻继续坐下! 而在公房内,郭安早已被一众老者围住,根本没有发现,在他这严密的如同铁桶一般的县衙公房内,已经混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三十石?王老头,你就算是将你的两个小孙子孙女加起来,也才七口人,你竟然敢要三十石的借据?就算是给你这么多,你能吃得完嘛?还是能拿回去?” “不给,最多二十石!” “嗯?王老头,你这老头今日可是专程来寻本官的开心?本官可是记得,王阿大家中只有王阿大和他老母两人,你竟然敢向本官讨要八石的借据,最多六石!” “还有……” 说着,郭安心中的火气便蹭蹭往上冒,气的拍的桌子咚咚响。 “你们都给本王记得,一人哪怕一天放开肚皮吃,一个月都吃不了一石的粮食,本官还年轻,没老糊涂了,休要给本官夸大的报!” “再给本官夸大的报,本官便将尔等都赶回去,细细核算好数目,明后或是后日再来寻本官!” “丁书吏,将本官的话都告知外面的一众里长们,谁要是想着再糊弄本官,谁便给本官回去好好学学如何记账,学通了,再来糊弄本官……” “是,县尊!” “哼,就凭尔等一众老头子,还想在账目上糊弄本官?本官别的本事没有,记账看账一事却是谁也不惧,尔等就算回去再练几十年,也不是本官的对手!” 各个乡里老者都是嘿嘿直笑。 这点,他们真的是打心眼里服眼前这位小县尊! “嗯?” 突然,郭安再次将手中账本来回翻了一遍,脸色便直接阴沉了下来,缓缓盯向面前的老者。 “王里长,请问你乡里有多少户人?多少口人?” 看到郭安突然变的这么客气,一众老者顿时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王守石,更是满脸惴惴不安。 “启禀县尊,草民乡里共有一百一十户人口,五百六十口人,另外还有无力承担差役的鳏寡孤独人三十人!” 郭安直接说道:“如此,那便是五百九十口人!” 王守石说道:“回县尊,正是如此!” 郭安淡声问道:“五百九十口人,三个月最多需要多少粮食吃食?” “这……” 王守石满脸惭愧,“县尊恕罪,此等数目繁多,草民并未算过!” 郭安讥讽道:“是吗?本官给你算上一算,一口人一天就算可以吃食两斤,一个月也就是六十斤,三个月才一百八十斤,就算是来两石。 莫说五百九十人,就按照六百人算,三个月下来也才是一千二百石! 为何你这账本算下了,竟然是一千六百石? 王里长,本官自打上任以来,从未苛待过尔等里长、粮长! 而且,平日看在尔等里长、粮长要为整个乡里百姓操劳,很是事情方面,都会尽量给尔等一些福利! 甚至,就连借粮,本官都会允许尔等里长、粮长各家多借上两三石! 本官实在是不理解,为何本官千叮咛万嘱咐,你为何要在此账本上动手脚? 将半官当做傻子,硬生生多便出四百石?” “县尊恕罪啊,草民绝对不是有意的,应该是小人登记的时候,给多登记了几户人家!” 王守石连忙辩解道。 郭安淡声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多登记了几户人家,而不是多给每户人家多登记了几石粮食?” “……” 王守石顿时满脸苍白,“县尊恕罪,草民是饿怕了!草民乡里那鳏寡孤独人三十人之中,有一半人的都是饿死了! 县尊,您没有挨饿过? 不知道额等这些挨过饿的人有多怕挨饿! 冰天雪地,家中寒冷的像是站在冰窖里面不说,家中还没有一颗粮食可以果腹。 甚至,村子十里外的树皮、草根,都被村民剥光,进了肚子。 但是,还是不够村民吃啊! 仅仅只是一个冬天,便直接饿死了整整二十多个人,至于那些被饿死冻死的孩子,更多……” 听此,周围几个老者好像想起什么,也都老眼通红! 可惜,这种情况,郭安没有见过,更没有体验过,也不吃这一套! 冷冷一笑,“老王头,这也不是你做假账欺骗本官的理由!” “你可知,借的粮食越多,明年还的越多?而且,你们将粮食都借完了,别的乡里百姓去何处借粮?” “草民知错!” “有错便罚,你回去将此账本给本官整理清楚,明日再寻本官!” “多谢县尊!” …… 第32章 本王不信! 等到王守石离去,郭安便抬起头,看向身前那几个长者。 “诸位长者之中,要是有像王里长那般糊弄本官的账本,便速速拿回去给本官改去! 要不然,休怪本官记上尔等一账!” “县尊放心,我等绝对没有王老头那般小心思!” “就是,还请县尊放心,我等绝对不会那般贪心!” “县尊,其实王老头并未有任何私心,只是他小时候挨的饿比较多,家中兄弟姐妹饿死了四个,家中儿子还饿死了两个! 至此,见到粮食,便会情不由己的想要多囤些!” “那也不能做假账!” 郭安冷哼一声,“本官可带着尔等多开垦荒田,多种植粮食,但不能做假账去骗取粮食!” “是,县尊!” 剩余几个老者看到郭安这般肃然的脾气,心中一禀,连忙拱手应道。 “嗯!” 郭安微微点头,随即便再次拿过一本账本。 “这是哪个乡里的?” “回县尊,这本是草民所在乡里的!” 中间一个老者连忙站出来,神色紧张道。 “嗯……嗯?” 郭安刚要点头,神色一凝,连忙站起来。 “殿……殿下?” “殿下?” 一众老者神色一惊,连忙顺着郭安的目光,往后看去。 果然,在他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位年轻的贵公子! 这会,郭安已经急忙走上前。 “下官参见燕王殿下,不知燕王殿下来我县衙,可是有要事?” “草民参见燕王殿下!” 朱棣说道:“本王闲逛不可?” 郭安恭恭敬敬说道:“殿下能来下官府衙,是下官与宛平县衙上下所有官吏的荣幸,下官自是十分欢迎!” 听此,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又是四处查看起来。 “如此,下官便不打扰殿下闲逛!” 见此,郭安朝着朱棣再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便自顾再次回到官椅上,开始查看起账本。 整个公房内,顿时便只剩下翻看书页与书写的声音。 一旁,朱棣满脸发愣。 他堂堂燕王,竟然被一个小小知县给晾在这里了? 这会,郭安已经看完手中的账本,直接对着一侧的宁德有吩咐道。 “可以,三河村的粮食借据数目差不多,给他们发放借据!” “是,县尊!” 说着,宁德有数上一沓写好的借据,递给三河村的里长。 三河村的里长郝大德满脸喜色接过借据,当众清点完之后,便装进随身携带的木匣之中,对着郭安连忙拱手行礼。 “多谢县尊,宁书吏!” 只是,这会郭安已经开始再次拿起一本账本,一边翻着页,一边快速的察看起来。 一旁的宁德有,也自顾拿起毛笔,像是印刷机一般,重复写着借据。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郭安便查完一本账本。 随即,再次拿起一本账本,查看起来。 见状,朱棣满脸狐疑,再也忍不下下。 “这么快的速度,你就能将这本账本上上百户百姓所需要借的粮食数目都计算一遍?” 骤然听见朱棣的声音,郭安下意识一惊。 “殿下,您还没走啊?” “嗯?” 朱棣忍不住瞪起眼睛,“你在赶本王离去?” “殿下恕罪,下官观看账本有些入神,还以为殿下已经离去!”郭安连忙赔笑道。 对此,朱棣并没生气,而是继续问道:“你还未回本王的话,你莫不是在诓骗本王与诸位长者?” 一旁,宁德有与一众里长神色顿时变的古怪起来。 “殿下莫要捣乱,区区一百个数字的加减,下官自信还是不会出错的!” “嗯?” 朱棣脸色一沉,“本王不信!” “殿下,这百位数内的加减,是个人都能轻轻松松计算出来,下官真没骗您! 下官还有小一百本账本需要查看,恕下官不能陪你!” 郭安无奈的朝着朱棣拱了拱,便继续拿起下一本账本,查看了起来。 而一旁的宁德有与一众老者,则是满脸苦笑。这种县尊哪里都好,就是不能张嘴,是个人都能轻轻松松计算出来,那他们算什么? 而朱棣,这是满脸发黑,直接站在郭安面前,等到郭安查完那本账本后,便一手夺了过去。 “你告诉本王,这本账本上所需要借的粮食数目是多少石?” “回殿下,一共一千二百二十石!至于为何会多余一千二百石,是因为这位李里长多给自家借了四石粮食,另外这家的鳏寡孤独之人也多了几个,还有几家也多借了几石。 不过,总体上也没多上多少石,还能看的过去!” 说着,郭安便拿起下一本账本,继续察看起来。 “多谢县尊!” 一旁的里长,连忙满脸讪笑的感激道。 随后,便满脸期待的看向一旁的朱棣。 “本王不信!” 说完,朱棣便直接走到一旁的一个户房吏役旁边。 “你一边站着,本王要亲自算是一算!” 户房吏役连忙起身,将自己的桌案椅子让给朱棣。 朱棣直接坐下,拿起一旁的笔,一页一页的仔细算了起来。 虽然四书五经那些,朱棣不是那么精通。 从小便喜欢带兵打仗的朱棣,却是对术算学的十分认真,自认不输于国子监那些术算博士! 但是,像郭安那般,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可以计算出来的人,他还是一次都没遇见过。 也不信,这世界上竟然还能有术算这般神速之人! 很快,一刻钟过去。 朱棣终于满意的抬起头,舒展了下身子。 同时,对着一直在一旁侍候的户房吏役问道:“本王终于算出来了,一共一千二百二十石,刚郭安计算出多少石?” 户房吏役小心翼翼的回道:“回禀殿下,县尊计算的也是一千二百二十石!” “什么?” 朱棣连忙拨开面前那一堆纸张,找出自己刚刚写的数字。 两只眼睛,顿时直了! “入他娘的,这怎么可能?” “殿下,县尊在术算这一方面,无人能敌!不论何种复杂的数字放在我等县尊面前,县尊都能十分迅速的计算的出来。” 户房吏役满脸佩服说道。 一旁,一众老者与户房吏役都跟着连连点头。 见此,朱棣不得不信,扭头看向正在专心查看的郭安,一脸惊奇。 “这是何种异术?” 说着,便再次走到郭安面前,静静看起来。 …… 第33章 是你想教本王口算之术! 一连看了两本,朱棣终于发现的端倪。 在查看每一本账本之时,郭安都是每翻上一页,嘴里都在喃喃念叨几句。 “你在学道衍法师念经?” “……” 郭安被打断,抬头怔怔的看向朱棣,“殿下,您是在说下官?” “难不成本王在自己和自己说话?”朱棣一脸嫌弃说道。 郭安撇了撇嘴,有些鄙夷道:“殿下好没见识,下官这是在口算!” 朱棣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这贼官,敢瞧不起本王?” 郭安一惊,在心中暗自给自己一巴掌,连忙赔笑道:“殿下听错了,下官是说这是下官独创的口算术法,只有下官一人会,殿下自然没有见过!” 朱棣满脸好奇,“口算术法?” “你继续!” “是,殿下!” 郭安连忙继续查看账本,现在后面还有几十个老头子在排着,他必须抓紧了! 一旁,看着再次低声喃喃念叨的郭安,朱棣仔细听了半晌,还是一句都没听清,不由有些着急。 要是学会这种神异的口算术法,不管是清点军中辎重物资,还是排兵布阵,都有着巨大效果。 因此,在郭安继续查看了三本账本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你一人查看速度这般慢,为何不多喊上几个书吏查看!” “……” 郭安的思路又被打断,不由眉头微微皱起,“殿下别闹,外面还有那么多的老者等着呢,下官得抓紧过上一遍。 这些书吏一个个算起来速度慢的要死,下官一个人便可以吊打他们数个,还不如让他们在书写借据,这才是人尽其用!” 朱棣说道:“无妨,你声音大些,本王听一听你的口算过程!说不定,本王小时候在大本堂之时,也学过这种口算术法呢!” “声音大些……额!” 郭安下意识看了一眼朱棣,却是发现朱棣正在理直气壮的看着他。 “好!” 郭安轻笑一声,他算是见识到了这位历史上大大有名的永乐帝脸皮子有多厚! “四十石,三十石,七十石,十五石,八十五石,十二石,九十七石……九石,一千一百一十八石!” 一盏茶的功夫没到,郭安便像是念叨了一遍数目而已。 随后,在将手中的账本上写下自己所计算的数字,递给一旁等着的老者。 “拿去领借据!” “多谢县尊!” 等到老者离去,郭安便继续接过账本,看了起来。 同时,出声口算。 但在朱棣眼中,眼前的郭安仍是在念着数目! 等到公房内的老者换了一茬,朱棣还是没有看明白,脸色不由越来越黑。 好在,一旁一个书吏十分有眼色的搬来一把椅子,这不使得燕王殿下累着。 “不知下官的口算术法,与殿下在应天皇宫内大本堂所学的一样否?” 等到公房内的老者都出去之后,郭安便似笑非笑的朝着朱棣问道。 “自是不一样!” 朱棣淡声回道,“你所用之口算与道衍法师念经书一般,我大明还未出现过这般口算之法!” “那不知殿下可对此口算之法感兴趣?” 郭安继续问道:“有了此法,账本中出现任何错误,都难以逃过殿下的法眼!” “嗯?” 朱棣心中一喜,“此乃你独有术法,你愿将此术法教给本王?” 郭安连忙说道:“这几个月,殿下对下官的宛平县帮助良多,下官自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殿下想学,下官自是求之不得!” “嗯?” 朱棣脸色一沉,“入你娘的,不是你要教本王吗?怎么就成了本王想学了?” 真不要脸! 郭安脸皮一僵,“是,是,是下官想要报答殿下恩情,想要教导殿下!” 听此,朱棣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还不速速教导本王,你用的那种神异口算术法?” “殿下稍等片刻!” 说着,过完便往一侧走去。 宁德有与一众户房吏役也是满脸喜色,都是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在朱棣满脸惊诧的目光下,从公房的角落里,抬出两件同样大小的木架子。 每个木架子上,都有一块桌案大小的木板,木板经过黑色油漆涂刷,漆黑一片。 而在一个木板上,则是写着一大串夷人数字。 见此,朱棣顿时恍然大悟。 “你是在用阿拉伯数字计算?” “殿下英明!” 郭安微微点头,再将黑板摆正之后,便直接从一旁一个木匣子内,拿出几个被切割好的与人手指头般大小的石灰石。 “殿下,那些海外夷人的实力虽然不如我大明,但他们发明的这个数字,却是一个好东西。不仅写起来十分方便,计算起来也十分方便!” “这些数字相加之时,可以将其剩下叠加起来书写,一加二,或者十二加二十,又或者一百一十……” “这仅仅只是数字加减,要是配上九九乘法口诀,那不论是几位数的乘法都可以计算,比如…… 还有除法也是这般……” 郭安在上面说的十分快速清楚,但第一次接触阿拉伯数字计算的朱棣,却是听的一脸懵。 “怎么样,不知殿下可听明白了?” 讲完最后一个,郭安便放下手中的石灰笔,轻轻拍了拍,朝着朱棣问道。 朱棣满脸不屑道:“区区几个夷人带进我大明朝的数字而已,本王岂能听不明白?” 郭安直接大笑道,“殿下果然聪慧无比!既然殿下已经学会了,那下官便要出用午膳,不知殿下是否也一起?” “午膳,这才什么时候?”朱棣问道。 郭安连忙回道:“殿下,现如今已经到了未时了,您不饿吗?” “未时?” 朱棣一惊,抬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外面的一众老者,都已经走的干干净净! “那些老者也都离去了?” 郭安说道,“殿下,他们下午吃完午膳,还会继续来衙门!” 朱棣微微沉吟之后,便说道:“如此,既然你盛情邀请,本王便品尝一番你这县衙的饭食!” “……” 郭安轻轻叹息一声,“下官不胜感激!” “哈哈哈,你这知县倒是个实诚人!” “……” …… 第34章 请殿下先赦下官不敬之罪! 在宛平县衙的后堂,本来是郭安这位知县居住的地方。 自然而然,县衙后堂也就有做饭的小厨房。 在吃过几次县衙的饭菜之后,郭安便再也不去吃县衙里面厨子做的饭菜。 只要每天午衙散的比较晚,郭安都会让府上的厨娘郭二娘过来,中午就在县衙后堂吃食。 因此,在等了半个多时辰之后。 两道香喷喷的韭菜鸡蛋米饭,便被端上饭桌,外加一碗地黄粥,就是郭安这个知县的午膳! “殿下,请!” 郭安朝着朱棣说了一句,便直接动起筷子。 虽然没有辣椒,但经过郭二娘与郭安这一段时间的改进,这一顿韭菜炒鸡蛋的味道,已经不下于后世某些大厨做的! 别有一番滋味。 或许,也有可能是郭安吃过衙门里面的那些‘猪食’,哦,不,应该是‘豕食’。 对比一下,也就觉得自家那位郭二娘做的这些饭菜太好吃了! 一口下去,便是再也没有停下来过来。 而坐在郭安对面的朱棣,虽然有些不满眼前这贼官郭安请他吃午膳,竟然只吃这么一道饭菜,还是米饭与韭菜鸡蛋搅拌一起的饭食。 难道,这贼官是想要向他这燕王展现他的清廉不成? 但是,一上午下来,他肚子也是饿的不行。 因此,看到郭安吃的那么香之后,也忍不住,直接举起碗,便往嘴里扒拉。 一口下去,朱棣的眼睛就直了。 停下来,用筷子在碗里扒拉了半天,结果还是如他所看到的那般。 入他娘的,这么一碗普普通通的午膳,竟然这般好吃! 随即,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从小便在军营打磨过的朱棣,吃饭的速度可不是郭安这个后世来人能比得了的。 因此,等到郭安吃完,用手擦拭嘴角之时,便是看到,对面的朱老四,正在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额,殿下?小官脸上可是画有天仙美女,为何殿下这般神情盯着下官?” “呸!” 朱棣直接瞪大眼睛,满脸嫌弃的往地上吐了一口。 “你这贼官少来恶心本王!” “下官知错了!”郭安十分干脆的道歉。 “哼!” 朱棣傲娇的冷哼一声,随后便再次问道:“本王问你,你这贼官请本王吃饭,竟然只吃这么一道米饭?” “殿下可是没有吃饱?” 郭安一愣,连忙朝着外面喊道:“郭家二娘,可还有剩下米饭?” 外面便伸进来一个胖乎乎的脑袋,正是郭二牛。 “嘿嘿,少爷恕罪,锅里的饭食都在小人碗里。少爷要是没有吃饱,小人就让二娘再去做!” “你这浑厮,没看到燕王殿下也在,都不给殿下留上一些,万一殿下没吃饱怎么办!” 郭安忍不住笑骂一句,“还不快去告诉厨娘,燕王殿下还未吃饱,还请厨娘再做上一份饭食!” “少爷稍等,小人这就去!”郭二牛大喜。 “不用了!” 朱棣说道:“本王已经吃饱了,不用再劳烦厨娘!” “这……” 听此,郭二牛有些不舍的看向郭安。 “你这吃货,两碗米饭还不够你吃?不用劳烦郭家二娘了!” “是,少爷!” 郭二牛满脸惋惜的应了一声,缓缓转身离去。 见此,郭安这才扭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朱棣微微拱手行礼。 “还请殿下见谅,下官这护卫乃是一个浑货,整日就知道吃!” 朱棣有些疑惑问道:“他吃的也与我等这一样?” “殿下,都是同一口大铁锅做出来的饭食,自然吃的都是一样!”郭安回道。 朱棣再次问道:“那县衙里面的那些吏役,吃的也是这般?” 郭安道:“殿下说笑了,县衙里面的那些吏役吃的自然是县衙厨子做的大班饭,下官的饭食乃是下官府上的厨娘所做!” 听此,朱棣的神情渐渐阴沉下来。 “你在以权谋私?” 郭安淡笑一声,摇头说道:“殿下放心,下官打小便十分怕死。深知当今陛下对贪官的深恶痛绝,也绝不敢有丝毫贪墨。 至于下官饭食的所有粮食与调料,都是下官用自个的俸禄购买的!” “你这贼官胆敢欺瞒本王,你一个小小知县,一个月才有多少俸禄?这般美味的米饭,所用食材必然价格不菲。 怕是你的俸禄都不够你一人吃食,再加上你那护卫?” 朱棣一脸不信。 郭安补充道:“殿下,其实还有下官的厨娘,下官府上的那几位下人,虽然没有下官吃食的这般齐全,但也差不多!” 朱棣暴怒:“入你娘的,你这贼官果然在欺骗本王!” 郭安仍是一脸淡然,“殿下勿急,下官真没有欺骗殿下。这些饭食的味道虽是一绝,但所用食材与调味品,都是市面上常用之物。 只不过,下官厨娘在做饭之时,所用调味品的量多一些,再加上独特秘方,做出来的饭食便十分美味。 而且,下官每个月不仅有俸禄,还有家中老父给的一些钱财,足够下官吃食。” 朱棣冷静了下来,“你这贼官真没欺骗本王?” 郭安一脸委屈,“殿下,下官冤枉啊,下官自从被举荐成为宛平县主薄以来,便从未欺骗过殿下,更未欺上瞒下,贪污腐败,殿下为何一直喊下官为贼官,还这般不信任下官?” 朱棣道:“你这贼官,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本王便上了你多少个大当,从本王那里骗走了多少好东西?本王喊你贼官可有错?” 郭安一脸正色,“下官不允许殿下这般自我菲薄,殿下乃是爱民如子,才会答应下官的一些小要求,怎会是上当呢?” “入你娘,你这贼官……” 对郭安这种无赖话语,朱棣一脸无语。 想了想,便再次问道:“你一直说自己不贪墨,但为何今日在早衙之上,还一直任由那些乡里的里长给给自多借粮?” “敢问殿下,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少给本王打马虎眼,要不然本王治你不敬之罪!”朱棣一脸肃然。 郭安说道:“还请殿下先赦免了下官的不敬之罪,下官才敢说!” “嗯?” 朱棣死死的盯着郭安。 “殿下,下官也还想努力干到退休,享受享受美好生活,不想早早获罪被杀!”郭安一脸坚定道。 “好,今日不论你说什么,本王便都赦你无罪!”朱棣说道。 “殿下也不能说出去!” “你这贼官,本王应了!” …… 第35章 入他娘的! “多谢殿下!” 郭安沉吟片刻后,便缓缓说道:“殿下应该也知道,那些里长、甲首每年不仅要自个种地缴纳赋税,还要应朝廷之命,轮年应役,催办钱粮,勾摄公事。 一年便有一百多天的时日,都要忙于这些杂事,事务繁多不说,但还没有任何俸禄。 殿下,要是让您干最大的活,却不给一文钱,您会如何?” 朱棣脸色一怒,“本王自是……” 不过,还没说完,便反应了过来。 “你这贼官好大的胆子!” “殿下,下官说的乃是实情!” 郭安轻叹一声,无奈道:“这便是下官可以给那些甲首、里长们多借粮的用意所在。 他们每年交的赋税最多,办的事情也是最多,对比别的百姓,心中难免会有些不平衡。 下官便给他们些好处,让他们知道身为里长与甲首能公明正大得到什么好处,如此他们便不会把气撒在同村同乡的百姓身上,也会珍惜里长与甲首之位!” “所以,你这贼官还是在为那些百姓们考虑了?” “殿下英明!” “入你娘的……” “殿下能不能换一个骂法?” “入你娘的,本王骂人你还要管?” “殿下,您骂的是下官!” “入你娘的……” 见此,郭安转身就走。 “你这贼官去何处?”朱棣一愣。 郭安十分实诚回道:“下官不想听殿下那般骂下官,还惹不起殿下,只能躲的远远的!” 朱棣气急,直接追了上去,“入你娘的,本王只有对自家人才这般骂!” 郭安走的更快,“下官不想挨骂的同时,还被祸及家人!” “祸及家人……” 朱棣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入你……入他娘的,你这贼官好是小心眼!” 郭安不理会,直接走进公房内。 “来人,通知户房、吏房一众吏役,早点升堂,争取今日将那粮食借据都给下发下去!” “是,县尊!” 直堂吏应了一声,便连忙下去传唤户房、吏房一众吏役。 见此,朱棣不由有些惊诧,好奇问道;“你这贼官,竟然这般勤快?” 郭安一脸无奈,“下官平生最喜偷奸耍滑,吃喝享乐。只是,自从下官上任宛平知县以来,宛平县衙的县丞、县薄与典史都没配齐。 宛平县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所有事务都要下官一人来操劳,下官也是无可奈何!” “嗯?” 朱棣神情一凝,“宛平县衙至今都没配上县丞、县薄与典史?” 郭安点点头,“是啊,下官自从上任以来,这些佐贰官都没给下官配备!” “你可向布政使司举荐或是索要?”朱棣问道。 郭安神色一愣,“殿下,这种佐贰官可由下官举荐?” “自是不能!”朱棣直接摇头道。 佐贰官可是专门来制衡主官的副官,怎么会任由郭安自己举荐! 朱棣还想说些什么,已经从门外哗啦哗啦进来五六点道人影。 “小人参见燕王殿下,见过县尊!” 宁德有与冯富春等一众户房、吏房吏役对着朱棣与郭安等人恭恭敬敬行礼。 郭安点了点头,“抓紧开工,争取将各个甲里的粮食借据都下发下去,要是有谁家缺粮,就可拿着借据前去燕王宫外借粮!” “遵令!” “等等!” 朱棣脸色一变,“借粮不是去寻布政使司,为何还要去寻本王?” 郭安连忙解释道:“殿下,借粮一事,是下官与殿下打的对赌,下官要借粮,自是去寻殿下! 而且,布政使司虽有粮食,但他们会害怕借粮一事产生贪污,牵连到他们,定然会对下官宛平县一众百姓有着严格审查。 甚至,还有可能一次只借区区两三石,再者要是有别的州县眼红下官借粮一事,从中横加阻挠…… 因此,只有寻找殿下作为中间人,才是最让下官与宛平县数万百姓,甚至是布政使司一众上官最为放心的方式!” 朱棣大怒,“你这贼官,真是好算计!” 郭安老实认错,“殿下恕罪,此事下官也是迫不得已,眼看宛平县数万百姓家中的粮缸都已经见底,下官不敢失信于百姓!” 朱棣冷哼一声,“哼,你是在暗示,让本王莫要失信与百姓是嘛?” 郭安连忙说道:“殿下乃是堂堂大明燕王,怎会失信与数万百姓,殿下莫要多想!” “入你……入他娘的……” 朱棣一脸气急。 他发现,眼前这贼官还真是一个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无赖官员,歪理还一大箩筐。 想要求自己帮忙,都能变成为了自己好! 看到朱棣这种模样,郭安一愣,随后眼珠子一转,便开口出声问道:“不知殿下下午公务繁忙否?” “本王……哼,本王宫内内有总管,外有长史,自是十分轻松自由!” 郭安脸色一喜,“如此甚好!” 朱棣满脸警惕的看向郭安,“嗯?你这贼官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殿下误会下官了!” 郭安一脸委屈,“下官只是觉得,殿下下午要是无甚大事的话,可以在此与下官一块,审查这些账目。 虽然殿下上午刚刚学了阿拉伯数字算术,但想要像是下官这般熟练,便需要多加练习。 而这些各个甲里的借粮账目便是最好的练习对象,相信殿下在此核查上一下午,便应该完全熟络!” 朱棣一脸不屑,“你这贼官,还说没有打什么歪主意,想要本王帮你审查账目便直言,竟然还找借口!” “是,是,殿下恕罪,下官的老毛病又犯了!” 郭安一脸诚恳的认错,“下官恳请殿下帮下官审查账目,要不然仅仅只有下官一人审查,哪怕是审查到明天,都审查不完!” 朱棣这才有些满意的说道:“既然你这般诚恳,正好本王也已经有好几年没干过这些事,便帮你审查一下午!” “下官多谢殿下!” 郭安连忙感激,随后对着一旁的吏役吩咐道:“尔等还不快去给殿下搬来一张桌案?” 朱棣脸色一瞪,“你要本王坐在你下方?” 郭安一愣,连忙满脸讪笑的起身给朱棣让座,“殿下恕罪,这还是下官第一次接待比下官身份高之人,经验不足,竟然疏忽了礼数,还请殿下恕罪!” “殿下请!” “哼……” 朱棣冷哼一声,这才坐上去。 …… 第36章 请朱棣吃饭 “诸位长者,可将自己手中账目交由燕王殿下审查!只要燕王殿下审查通过,同样可以去户房领取各个甲里借据!” 郭安朝着一旁等候的一众各个里长吩咐一声,便坐在一旁新搬进来的桌案后。 “当然,我这里也可审查!” “是,县尊!” 虽然一众各个里长答应的挺爽快,但很多人都往朱棣那边凑去! 对此,郭安乐见其成。 反正,能让朱棣与借粮一事,多扯上点关系,对他这个宛平知县来上,便多上一份安全保证。 要不然,按照应天城里面那位老朱多疑嗜杀的性子,再加上那无处不在的锦衣卫,他可不敢保证借粮一事,将来会不会出现点意外,然后牵扯到他! 不过,郭安还未轻松多久。 原本满脸好奇的聚集在朱棣身前的那一众老者,都在悄悄的往他这边挪移。 对于为何这般,郭安心知肚明,不过与一众里长都很默契的没有去打扰。 如此,一直到下了晚衙,朱棣一人,才审查了十来个老者,但整个人面容无光,像是不知遭受了多大的摧残一般。 郭安很是讲人情世故的上前,对着朱棣拱手行礼,满脸感激。 “今日多谢殿下帮下官审查,要不然下官不知能忙到晚上几时去!” 听此,朱棣神色一振,“区区小事而已,想当初本王被父皇派去凤阳干农活之时,可比你这要劳累的多了!” “是,殿下辛苦了!” 郭安连忙拱手行礼,一脸真诚。 朱棣对郭安的态度很是满意,随即便好奇问道:“你每日公务都这般繁忙?” 郭安回道:“回禀殿下,并不是日日如此,一个月内有半个月都是如此!” “不过,只要布政使司能给下官派来县丞与主薄,还有典史,下官便会轻松多了!如此,才能腾出手,带着宛平县数万百姓,赚到更多的钱财,过上更好的日子!” “赚钱?” 听到这个词,朱棣不由神情微微皱起。 “你这贼官,身为堂堂宛平县父母官,怎么还是这般市侩,总是想着赚钱?既然这般爱钱,当初为何不去当个商贾?” 郭安一脸无奈的低声喃喃道:“下官也不知当初怎么就来宛平县当了主薄了!” “嗯?” 朱棣有些疑惑的看向郭安。 郭安连忙说道:“下官是说,下官当初是抱着赤诚之心来为官,想着可以让天下万千百姓都可安居乐业! 却是没想到,下官当了官之后,才发现,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吏权贵,想要好好生活,都必须家中有余钱,粮缸永远不缺粮。 要不然,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吏权贵,都安稳不下来!” “哼,人心不足,哪怕那些贪官家中堆满钱财与粮食,也还是不知足,除非将其全家抄斩,首恶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才能制住这些人心中贪欲!” 朱棣厉声说道。 “殿下说的极是,那些永不知足的贪官,就得将其全家抄斩!”郭安连忙跟着说道。 “嗯?” 朱棣听出了郭安的意思,“你觉得一些官员贪污,也是情有可原?” 郭安仰头看了看天,一脸无奈道:“殿下,工作了一天,已经很累了。现在,我等都下了晚衙,该是个人时间,可否不再谈论工作之事?” “工作之事?” 朱棣一脸古怪的看向郭安,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宛平县知县了! “殿下,工作便是干公事,处理县衙之事、朝廷之事!” 郭安倒是很乐意和朱棣解释这些不敏感的话题,“下官习惯于将朝廷之事,县衙之事这些公务,称之为工作。 朝廷给了下官俸禄,让下官每天在衙门内工作,下官便尽心尽力的处理政务,这是下官的职责。 而到了酉时,下官散衙归家之后,便是个人时间,下官只想好好休息,享受享受生活!” 朱棣似笑非笑的看向郭安,“所以,你要偷懒了?” “殿下,朝廷发了下官开衙的俸禄,散衙之后,下官为何还要那么辛苦的去处理公务?” 郭安连忙一脸委屈的解释道,“而且,在上衙期间,下官工作效率那般高,处理了那么政务。 下官也只是一位身躯瘦弱的书生,一日之中,总得劳逸结合,该休息就得休息! 要不然,朝廷交代下来的政务还未处理完,自个先累到了,那才是愧对于朝廷,愧对于陛下与殿下!” 朱棣道:“入你娘的,说的好像本王就是专门剥削你的恶地主!” “区区小地主,可比不上殿下!” 郭安笑着回道。 随即,不等朱棣回话,郭安继续说道:“殿下恕罪,天色已经不早,下官也劳累了一日,需要回去好好休息,然后吃上一顿美食。 因此,下官要先行告退!” “美食?” 听此,朱棣不由想起中午的那一碗普通却极其美味的米饭,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说来,本王还有一些话语要问你,没想到你竟然要这么早就回去吃饭食!” “要不明日,下官在县衙恭候殿下?” 郭安试探着问道。 朱棣的眉头微微皱起,郭安心中便明白了过来。 “说来,殿下在县衙帮助下官处理了一整日的政务,下官还未好好感谢殿下一番。 不若,今日下官在府上略备薄酒美食,好好宴请一番殿下?” “薄酒美食?” 朱棣的神色再次皱起,“你这贼官,本王身为堂堂燕王,什么琼浆玉露美味佳肴没有品尝过,是贪图你那薄酒美食之人?” “是,是!” 听此,郭安神色一动,“下官府上的酒确实劣了些,不过下官府上厨娘烹饪的美食乃是下官研制的秘方所做,别有一番滋味。 要不,还请殿下派人从宫内拿些美酒来,下官请殿下前往寒舍,品尝下官独创的美食?” “你堂堂知县,竟然还研究美食?”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正是,殿下可能不知,下官最好口腹之欲!”郭安微微点头。 朱棣直接扭头喊道,“李旺!” “末将在!” 李旺快速跑了过来。 “速速回宫,给本王拿上几坛美酒去郭安府上!” “末将遵令!” …… 第37章 酒桌上的关系! 燕王朱棣从小的愿望就是去当一个征北大将军,因此是一位真正好酒之人,王宫内储存的美酒,也是极其丰富! 不管是贵族喝的黄酒,还是只有下苦力人才配喝的白酒,都收藏了很多。 因此,等到郭安带着朱棣,刚刚抵达郭府没多久,李旺便已经带着一队王宫护卫,一人抱着一坛美酒,来到郭府。 “处州金盆露、山东秋露白、婺州金华酒、山苏州小瓶、江西麻姑酒、山西汾酒……” 看着面前摆放的这一坛坛名酒,郭安也忍不住舔拔了下嘴唇,这些可都是最古老的名酒,其中还有些是传说中在贡酒,没想到现在都任由他选择! “本王的这些美酒如何?”朱棣一脸得意道。 “殿下果然不愧为燕王,仅仅这几坛白酒就已经让下官拍马不及,下官佩服至极。” 郭安满脸敬佩的朝着朱棣行了一礼,“还请殿下放心,美酒配美食!今日下官府上的美食,绝对不会让殿下失望!” “二牛。” “少爷?” 郭二牛那憨憨的脑袋,顿时出现在郭安面前。 “去告诉郭二娘,今日燕王殿下造访,不用心疼调料,所有饭菜一定要味足量够!” “是,少爷!” 郭二牛顿时一脸高兴的往后院跑去。 很快,一盘盘热气腾腾,香浓四溢的炒菜,便端了上来。 “这些都是炒菜?” 看着面前的这一盘盘充满光泽的饭菜,朱棣不由一脸惊诧的看向郭安。 “正是!” 郭安直接点头应道。 “本王倒是要尝一尝,你郭安府上的炒菜味道如何?” 虽然炒菜在宋朝,铁锅与油料的普及,炒菜已经渐渐成为一种风气。 但是,铁锅与油料,还有肉食的昂贵,使得炒菜还是一种勋贵富商才能吃得起的菜品。 哪怕到了现在,炒菜还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 至于精通炒菜厨艺的厨娘,也更是少之又少。 是以,在看到郭安府上的厨娘,竟然端上来这么一大桌炒菜之后,朱棣不免有些惊诧。 “嘶……” 一口下去,朱棣又感受到了中午在县衙后堂所吃的味道,甚至比那味道还要香浓。 “入他娘的,本王宫内的那些厨子真是一群废物,还自称是全国名厨,炒出来的菜竟然都比不上你这小小一个知县家中的菜肴香浓!” 朱棣直接瞪大眼睛,满脸愤愤。 “殿下,这些饭菜的配料都是下官辛苦钻研出来的,在世间自然没有庖厨可比得上下官府上的厨娘!” 郭安微笑着说道。 随后,看到朱棣那已经有些发黑的脸色,郭安默默的端起酒杯,“来,殿下,下官敬您!” “饮胜!” “哈哈哈……” 一杯美酒下肚,朱棣嘴角都快要裂到了耳垂下。 只有郭安,在喝完之后,忍不住唧了下嘴巴,品味了一番,这美酒都没后世的啤酒度数高。 只是,在这个时代,身份越是尊贵的人,喝的都是黄酒。 至于那些白酒烈酒,制作成本低,难度也不是那般大,喝多了还会使人头痛,发酸发臭,一般只是那些下苦力的下人才喝酒。 朱棣可没郭安这么多的感慨,自从来了北平,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和别人喝酒吃肉了。 一口菜下肚,便直接自己端起酒坛,给自己与郭安两人填满。 一旁的李旺直接怒视着郭安,可惜还没养成那么多上下尊卑的郭安,并没注意到这些。 仍是一脸嬉皮笑脸,“嘿嘿,殿下,怎敢劳烦您呢?” “少他娘废话,饮胜!” “下官干了!” “你这贼官好酒量!” “嘿嘿,殿下您莫要小瞧下官,下官虽是文官,但平生最好吃食美酒。莫说这些温和的黄酒,就算是那些辣嗓子的烈酒,那也是千杯不醉!” “哦?你这贼官莫不是在吹牛?” “下官可不敢欺瞒殿下!” “既然如此,本王便与试试这坛山西汾酒!” “下官何惧之有!” “饮胜!” “干……” 半个时辰之后。 桌上的酒坛子已经空了三坛,饭菜也都已经见底。 至于朱棣与郭安两人,早已经醉眼迷离,越坐越近。很快便在某个小官胆大包天的勾肩搭背下,俩人关系直接升温,直接靠在一起,关系好的像是多年的生死兄弟一般,互相吹着牛皮! 一旁,李旺与朱亮两人早已看的一脸呆傻! “爽,今日是本王喝的最爽的一次!” “哈哈,下官也是!” “没想到你这贼官的酒量竟然与本王不相上下,本王敬你是一条汉子!” “殿下不再小瞧下官了?” “入你娘的,不了!” “那下官可否请求殿下,不要在看到下官后,便骂下官‘入你娘’的……” “入你……他娘的,本王准了!” “殿下有……多谢殿下!” “干他娘的……” “美,还是你这贼官会吃食,与你府上的美食一比,咱宫内的那些庖厨做饭食都是豕食!” “殿下要是喜欢,可派上一两个宫内庖厨来下官府上学庖厨之秘方!” “嗯?你这贼官竟然这么大方?” “嘿嘿,殿下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拿钱财,或是粮食肉食来换秘方!” “入他娘的,你这贼官怎么什么时候,都要惦记着钱财?眼睛都快要钻进钱眼子里了,比那些商贾还要市侩!” “殿下,您是亲王,宫内吃喝穿搭都有朝廷俸养,从不愁这些。但是,下官只是一个小小乡绅家的子弟,哪怕下官现在已经当上了知县,但平日的俸禄都不够府上吃喝花销,还得依靠家中补助。 下官还不敢有任何贪墨,您说说下官活的何其凄惨,下官能不为银子发愁嘛!” “入他娘的,你这贼官莫要不知足,你也应知道,仅仅宛平县,便有多少人百姓都是吃不饱,穿不暖!” “殿下想偏了,他们的吃不饱穿不暖又不是下官造成的,相反下官自从上任宛平县知县以来,一直勤勤恳恳,给他们做了多少实事? 下官自忖,身为宛平县知县,所作所为完全对的起宛平县一众百姓们!” “哼,但你这贼官既然当了官,就只能依靠俸禄过活了!要不然,胆敢贪墨,莫说本王饶不了你,就是父皇也会将你凌迟!” “所以下官这不就想到了殿下!” “入他娘的……” …… 第38章 宛平县衙‘四爷’上任 “嘿嘿,殿下勿急,下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知县,还脸厚心黑,但下官这也是被宛平县的情况逼迫的。 只要等下官将宛平县的情况理顺,绝对能给殿下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到那之时,还望殿下看在下官治理宛平县有功的份上,多给下官赏赐一些钱财或是粮食!” “入他娘的,你这贼官能不能提钱财,本王最是瞧不上贪财市侩之官!” “殿下恕罪,下官实在是不知,下官不提钱财还能提什么?” “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知县,就没想着去当个知府,或是当北平布政使,甚至是成为京官?” “不不,下官没有多大志向,能成为一县之县尊,干系着数万百姓生计,已经是下官最大的能力。要是再给下官升官,下官必死无疑! 因此,下官再次恳请殿下,就一直将下官留在北平,让下官为一县知县!” 说着,郭安直接端起一旁的酒杯,便一饮而尽,随后还将酒杯翻过来,表示喝的干干净净。 朱棣一脸大怒,“你这贼官可是不想做我大明官?” 郭安连忙赔笑着解释道,“殿下误会下官了,下官打骨子里便是贪图享乐,好吃好喝的俗人。因此,本性疲懒,当一方知县还能活下去。 要是再往上爬,仅仅是下官这跳脱的性子,便会被天下官员所不容!” “左右说来,你都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殿下英明,下官最大的本领便是有自知之明,除了腹中有歪才之外,便只剩下贪生怕死,贪图享乐之才!” “入他娘的……” 朱棣一脸气急,端起酒杯,狠狠的干了一杯。 “哼哼,你就不能学学你祖上那位郭太史?” “殿下竟然知道下官家中那位老祖宗?” “哼,要不是因为郭太史,本王岂会让你当宛平县知县?” “什么?下官能当的宛平县知县竟是殿下所安排?如此,下官必须得敬殿下一杯……不,三杯!” “算你这贼官有良心!” “干!” “既然下官宛平县知县的工作是殿下所安排,那不知殿下可否再给下官配上县丞与主薄?” “此事你去寻北平布政使司便可!” “殿下莫要搪塞下官,下官这是想明白了。这么长时间,北平布政使司都没给下官配上县丞与主薄这些佐贰官,可能是北平布政使司不知殿下心思,不敢给下官配! 所以,此事上,下官只能来麻烦殿下!” “那你说说,你要何人当你的佐贰官?” “嘿嘿,下官斗胆请求殿下,派给下官一个背景足够强大佐贰官,哪怕能力不是那么足,但都需要背景强大!” “为何?” “下官害怕宛平县功绩太过突出,遭到北平府一众州县的嫉妒,被刻意针对!因此,下官需要一位可以镇得住场子,但心思良善之人来宛平县衙任职!” “哼,你这贼官可知,本王只是一亲王,只有战时才能节制北平府一众军政,平日不得干涉北平府政务,尤其是官员任命…… 入他娘的,本王哪去找文官给你当佐贰官?” “佐贰官不成,要不便殿下给下官寻上一位典史?然后催促北平布政使司给下官配上佐贰官?” “你这贼官就这般胆小?” “殿下不知,下官每次出门,都能察觉到总是有人在暗处盯着下官!但是,每当下官回头寻找之时,却是什么也未发现!” “你可知是何方人马?” “下官不知!” “哼,你且放心,区区典史,本王王宫内多的是!本王明日便给你派上一位典史过来!” 郭安一脸感激,直接再次举起酒杯,“殿下,要是您真能派来一位世子帮助下官镇住场子,下官定然能赚来更多的钱财,将宛平县治理成人间天堂一般的存在!” “人间天堂?” 朱棣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你这贼官,真会说醉话!” “殿下,您莫要小瞧一个贪图享乐的人,会对自己的生活条件要求有多高!” “如此,要是你真能将宛平县治理成人间天堂一般的存在,本王必然赏你万两白银!” “殿下,还要将下官留在知县位置上,哪怕是县丞、主薄都成!” “你这贼官……不过,本王应了!” “多谢殿下,下官再敬您三杯!” “干……” 这次,郭安都已经不知喝到几时,反正等到他醒过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上。 在侍女的服侍下,匆匆洗漱一番,便往县衙跑去。 一路上,满心喜悦! 他相信,经过昨夜的一顿酒,再给朱棣画了那么大的饼,他目前至少是安全了! 又是一上午的审查粮食账目。 到了下午时分。 郭安自觉可以享受一番清闲时光之时,却是突然有衙役进来禀报,外面来了一位壮汉,自称是新来的典史! “速速有请!” 郭安大喜,没想到那位朱老四这次办事竟然这般利索。 不到片刻,便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膀大腰圆,满脸凶悍的壮汉。 “下官王真见过县尊!” 看到郭安,王真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王典史莫要客气,以后宛平县数万百姓的安危,便全靠王典史了!” 郭安一脸温和,对于王真这个典史,很是满意。 “县尊客气了!” 王真仍是一脸淡然的点头。 “都是自家人,王典史不必客气。” 郭安轻轻一笑,再次说道:“王典史刚来,本官这就喊人,带着王典史去熟悉一下县衙情况,认识认识县衙的一众同僚,今日王典史可以先处理一下个人事务,明日还有重要之事劳烦王典史!” “下官遵命!” 王真一脸肃然应道。 “来人!” 郭安朝着外面喊道。 “不知县尊有何吩咐?”一个衙役便快速跑了进来。 郭安指着王真说道:“这位乃是我宛平县新任王典史,你速速去将三个班头、一众巡检喊来,拜见王典史!” “是,县尊!” 随着衙役的下去,整个县衙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县衙内的‘四爷’上任,所有人都很自发的上来拜见! 尤其是三班的一众班头、巡检、民壮们! …… 第39章 有人得了红眼病! 在宛平县衙内,郭安因为典史王真的到来,心情大好。 他的安全,又多了一层保障。 但却不知道,在燕王宫内,朱棣却是因为他而满心烦躁。 钻在书房内,将桌案上摆放着一大堆账目,一本一本的细细翻看。 只是,不论朱棣怎么努力口算,都算不出来。 哪怕是在纸张上算,也是十分缓慢。 而且,越算,脑袋越乱,心中越是烦躁。 “入他娘的……” “这狗玩意,怎么这么绕人……” 而燕王宫内的一众总管、典宝,则是站在宫外,听着大殿内那烦躁的喘气声,一个个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不知道他们是哪里做错了,竟然让他们大王竟然亲自查账。 只有一旁站立的李旺与朱亮两人,满脸怪异。 脑海中,下意识想起昨日他们大王坐在宛平县公房内,一本正经,而且还十分自信的审查那些借粮账目的情景。 敢情他们大王昨日是在…… “参见王妃殿下!” “参见王妃殿下…… 突然,一位头戴九翟冠,金云霞凤纹大衫霞帔的美艳女子,风风火火的带着一队婢女,从一侧走了过来。 李旺与朱亮,还有一众总管、典宝等人连忙下跪见礼。 来人正是燕王妃徐妙云! “诸位都起来!” 徐妙云微微颔了颔首,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等到徐妙云走了进去,李旺与朱亮等人,才缓缓站起身。 而旁边的一众燕王宫总管与典宝等内侍,都松了一口气。 不管自家这位大王到底是抽了什么疯,这般查账?但是,既然王妃来了,他们便是没事了! 殿内。 徐妙云刚刚走进去,便被朱棣的状态给吓了一跳。 “殿下这是怎么了?” 往日,十分注重仪态的燕王,这会整个人满脸颓废,甚至是就连平日最爱的胡须,也都被揪掉了一撮。 “妹子,你怎么来了?” 抬头看到徐妙云,朱棣面色一惊。 徐妙云回道:“殿下突然清查宫内所有账目,还是自己亲自清查,整个燕王宫上上下下都惶恐不安,臣妾身为燕王妃,掌管燕王后宫,自是需要前来查看一番!” 朱棣大怒,“这些该死的玩意,本王只是想试一下新学的算术,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就是清查账目?还让妹子担忧,真是该打!” “新学的算术?” 徐妙云顿时一脸感兴趣,“不知殿下学的何种新算术,向哪位大贤所学?” 从小就有女诸生美誉的徐妙云,可是妥妥的学霸。不论是儒家典籍,还是机关术算,她都有所涉猎。 当然,对比学渣的朱棣,任何一方面徐妙云都可以吊打朱棣。 因此,在听到徐妙云的话语之后,朱棣仅仅只是脸红了一瞬间,便摆烂了。 反正,自从娶了这么一位王妃以来,他已经接受了学渣的现实,还直接将整个燕王宫的内务都交给了王妃管理。 现在,也不差这么一个! 随即,便直接拿出一张写满阿拉伯数字的纸张,向徐妙云解说。 “妹子请看,就这么区区十个夷人传来我大明的数字,经过这些规律排列,便可以进行加减,还有乘除……” “让我气急的是,凭什么这玩意到来那贼官脑子里,就那么简单,在本王脑袋里就这么多弯弯绕绕! 本王昨日可是学了一整天,今天还钻在书房内算了这么一整日,结果越算越迷糊!” 朱棣自顾说了半天,却是没有得到回应。 不由转头看去,却是发现自家王妃,正在聚精会神的拿起一支笔,在一个干净的纸张上算着。 看其算法,竟然与昨日那个贼官所算的方式,隐隐重合,朱棣不由看的眼皮直抽搐。 “妙啊!” 半晌后,徐妙云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纸笔,满脸激动的看向朱棣。 “殿下,那位郭知县在术算这一方面,绝对是一位大贤!竟然可以想到,将阿拉伯数字运用到术算与账目上,这般奇思妙想直接可以让臣妾在清查宫内所有账目之时,少花费一半的功夫!” “妹子这就已经看会了?” 朱棣瞪大眼睛,怔怔的看向徐妙云,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臣妾惭愧,此种算术虽然看起来十分简单便捷,但需要大量练习。臣妾目前还做不到那位郭知县的口算之术!” 徐妙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朱棣:“……” 见状,徐妙云也意识到什么,抿嘴一笑,便开口说道:“既然不是因为有哪个总管、典宝犯错,让殿下查账,妾身这就放心了。妾身一会还要去检查那几个小子的功课,妾身就先回去了!” 说完,徐妙云拿起她写的那张纸,便带着一众宫女,浩浩荡荡的离去。 殿内,朱棣一脸挫败。 过了半晌,朱棣蹭的一下站起来,满脸发狠。 “入他娘的,本王就不信了,这区区十个夷人数字,还能将本王难住?……” 而这会,守在殿外的燕王宫总管、典宝们,也在王妃的吩咐下,离去。 只留下李旺与朱亮两人守着。 只是,两人一守,便是两日。 自家大王好像入了魔一般,每天除了睡觉之外,就连饭食,都在殿内。 如此,一直到了第三日。 随着一个护卫神色匆慌的跑了过来,低声向李旺与朱亮两人禀报了几句之后,两人顿时脸色大变。 连忙推门走了进去。 “殿下,出了大事了!” “何事!” 朱棣一脸不悦问道。 “殿下,北平府内那些知州知县们听到宛平县百姓们去布政使司借粮,便是得了红眼病,也都想要带着各自州县百姓去找布政使司借粮! 北平布政使司自是不敢给他们借粮,这事便直接闹了起来!” “一群混账玩意……” 朱棣脸色直接沉了下来,放下手中纸笔,带着李旺与朱亮等人,便往外走去。 只是,他们却是不知道,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些。 这会,在北平府的城北,北平布政使司粮仓外,已经挤满一众官员,当然还有上千名百姓,衙役们。 管理粮仓的官吏李曹到郭安面前,讪笑着说道:“郭知县,你看现在北平府各位知州知县们也都要借粮,您可否先带着宛平县一众百姓们暂停借粮,等藩台与一众知州知县商议完好了,您再带着诸位百姓们来借粮?” 听此,一众宛平县百姓们顿时脸色大变。 郭安轻轻一笑,淡声问道:“李大使,各个州县也想借粮,他们便借呗,与我宛平县百姓们借粮有何关系?” 第40章 典史的作用! 李曹满脸苦笑道:“郭县尊,您就别为难下官了,这个粮仓内现在只有十万石粮食,您宛平县百姓们借完了,那些州县可就借不了了!” 郭安直接冷哼一声,紧紧盯着李曹。 “李大使,你身为此处粮仓廪人,也应知道这些粮食是从何而来! 而为了这十万石粮食,我郭安受了多少骂,我宛平县数万百姓吃了多少苦楚。 你现在这么说,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当然,这些你们可以不在乎。 但是,我宛平县百姓借粮之事,乃是经过燕王殿下与聂藩台,甚至是陛下也都同意! 现在,我宛平县百姓们都带着借据,为何不能借粮? 还是说,现在陛下与燕王殿下的话,已经对尔等不管作用了?” “至于别的州县想要借粮,他们自家去找粮食啊?如此不要脸皮子的盯着本官找来的粮食作甚? 既然本官已经带着宛平县数万乡亲父老来借粮了,便必须要借走粮食。 要不然,本官就去找燕王殿下前来,不知到时候,燕王殿下暴怒下来,你们能否吃的起?” 听此,李曹脸色更是凄苦。 这些,他自然清楚,但是这些也不是他可以决定的。此刻,他就是一个替死鬼,被背后的长官推出来的。 这时,郭安脸色再次一变,“行了,本官给你好说也说了,道理也讲清楚了。而且,你也尽力阻拦本官了。 哪怕上官怪罪下来,你也有了交代。 现在,你乖乖让在一旁,本官也不记恨你。” “这……郭县尊……下官……” 看着郭安那满是威胁的笑脸,李曹一脸无奈。 相传,眼前这位宛平知县是燕王殿下看重之人,要不是逼不得已,李曹实在是不想得罪这位。 看到李曹还是不动脚步,郭安脸色又直接阴沉了下来。 “李大使,本官身旁这位,乃是本县新上任的典史,你可需要认识一番?” 李曹看了一旁满脸凶残的王真,顿时瞳孔紧缩,脸色大变,他没想到郭安竟然这般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这么威胁他。 “郭县尊,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您何必如此?” 说着,直接默默的往一侧退去。 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典史,便能将一个仓库大使吓退,郭安不由有些惊诧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真,“没想到王典史竟然有这般大的威慑力,早知如此,本官就不用那般浪费口舌了!” “此乃都是县尊的功劳!” 王真只是一脸肃然的朝着郭安拱手行礼。 郭安十分满意的拍了拍王真的背部,道:“放心,是你的功劳本官便一定是你的,本官从不贪功诿过!” 随后,便朝着身后一众里长吩咐道:“尔等速速拿出借据,与李大使借粮,莫要耽搁时间!” “是,县尊!” 有了郭安的话,身后一众百姓们,便早已迫不及待的拿着借据,交给李曹,便去搬粮! 李曹一脸凄苦,想拦又不敢吭气。 剩下的百姓,直接往粮仓内涌去。 昨日,这些百姓们便已经借了一批粮食。 这会,不用郭安吩咐,一个个都十分轻车熟路,而粮仓内的一众吏役们,也都十分熟练的配合着。 见到粮仓内出现这种情况,正在远处站立的一众北平布政使司官员,还有各个州县的知州知县们,也都着急了,再也按捺不住,一众官员气势汹汹的涌了过来。 “郭知县,为何还要借粮?” “哼,本官为何不能借粮?” “李大使,不是已经交代了暂停借粮,怎么这些百姓们还在借粮?” 面对这些官员,郭安可以无视。 但是,李曹却是不敢不尊敬。 “鲁参议恕罪,有这位王典史在,下官不敢不让借!” “哼,此粮仓乃是我北平布政使司的,你有何惧之有?” 鲁参议神色暴怒的训斥了一顿李曹,便看向郭安。 “此事,郭知县可否给本官一个解释?” “笑话,本官宛平县百姓们借粮,陛下同意,燕王殿下与聂藩台也同意!此次本官堂堂正正,合情合理,何须给你解释?” 对于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鲁参议,郭安丝毫不虚。 “郭安……你好大的胆子!” “鲁参议错了,本官一向胆小!”郭安淡声回道。 鲁参议气的脸皮直发抖,“郭安,你可知道,让你县衙典史威胁我北平布政使司官员,可是大罪,哪怕燕王来了,也救不了你!” “嗯?” 郭安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这会让是面无表情的王真,满脸委屈。 “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鲁参议可不能胡乱冤枉本官。本官刚刚只是给李大使介绍了一下我宛平县新任典史,怎么就威胁李大使了? 不信,你问问李大使,问问本官身后上千百姓与衙役?” “你……好,好一个宛平县知县,无耻之尤,本参议今日可是领教了!”鲁参议气急。 “莫名其妙!” 郭安也是一脸无语。 他却是不知道,在一个县治,一县典史对居住在本县的那些人的威慑有多大。 典史虽然连品秩都没有,属于十分弱小的官吏。 但也是吏部铨选、陛下任命,较真起来,也是朝廷命官! 甚至,在一个县衙没有县丞、主簿的时候,典史可以兼领县丞或主簿的职责,比如兼管钱粮、户籍、治安之务。 再加上典史本身就是主管一县治安之职责,完全可以在抓捕嫌犯之时,利用嫌犯进行作奸犯科,知法犯法,经常让一县富商头疼不已。 哪怕是一些权贵与官员,也不愿被一县的典史记恨上。要不然,典史大胆些,随意唆使一些嫌犯窃贼,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栽赃陷害。 李曹身为管理粮仓的大使,还处于宛平县地界。 要是真的惹怒了郭安与王真,一位知县与一位典史联合起来,李曹绝对没有任何活路。 曹参议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哼道,“哼,本官不与你这无礼知县多说,现在,本官正式命令你,速速停止借粮!” “曹参议不想与本官多言,本官也不想与曹参议争吵,此事还请曹参议与我宛平县典史言语!”郭安直接说的! “你好大的胆子!” 听到郭安这话,一众知州知县,甚至是曹参议,都是满脸惊诧,还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多官员在此,这位宛平县知县竟然还敢用典史威胁一位堂堂的北平布政使司参议! …… 第41章 作死曹参议 “诸位才是好大的胆子,我宛平县百姓正常借粮,诸位气势汹汹而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让我宛平县停止借粮,还要将这么多百姓都赶回去! 诸位可想过此事的后果? 不知诸位要绝我宛平县数万百姓的粮食,可是得到过燕王殿下与聂藩台的同意?” 郭安这会已经扭头,不想搭理眼前这些官员,王真直接上前一步,冷声问道。 虽然只是正常的质问,但王真本来就长的一张可以吓哭孩童的凶悍面容,再加上是燕山护卫将士出身,大大小小也打过数场大战,说话间还能带着一股煞气。 这么一问,直接将鲁参议与一众知州知县给吓住了。 尤其是王真直冲着的鲁参议,更是一哆嗦,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反应过来后,顿时恼羞成怒! “你这区区典史好大的胆子,本官乃是堂堂北平府布政使司参议,从四品大员,怎能容忍你这小小典史威胁?” 说着,不等郭安与王真说话,曹参议便往后喊道:“来人!” 话落,一众北平布政使司的衙役便走了上来,“不知参议有何吩咐?” 曹参议直接指着郭安与王真两人冷声喝道:“给本官将这两个胆敢顶撞威胁本官的奸邪官吏给拿下! 另外,尔等再带人将这些胆敢抢粮的刁民,都给本官拿下!” “曹参议,你敢?” 郭安一脸大怒,厉声喝道。 至于王真,这是直接拔出腰间的横刀,冷眼盯着围过来的那一众北平布政使司衙役。 而王真带来的那些衙役,还有外面正在等候装车的宛平县百姓们,则是连忙顺手拿起身旁的家伙什,满脸警惕的看着围过来的北平布政使司衙役。 见状,曹参议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不过,随即更是愤怒,还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郭知县与这位王典史可是要造反?” “啧啧,曹参议好会栽赃陷害!” 郭安也被吓一跳,没想到这位不知从来冒出来的曹参议竟然敢对他们动手。 “本官还不知道,布政使司的参议,竟然可以随意缉拿一位知县与一位典史,还有这么多的百姓!” 曹参议满脸厉色,“哼,郭安,你少诡辩,身为北平府治下一介知县,竟敢公然顶撞本参议,还让尔宛平县典史威胁本官,此事哪怕说到藩台面前,本官也不惧怕!” “正是,郭知县,此事不宜闹大,要不然仅凭威胁顶撞参议这一条,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郭知县,这里人多眼杂,我等去布政使司好好商议一番可好?” 一旁,那一众还在看热闹的知州知县们,这会也是神色微变。 他们原以为,看这位宛平县年纪轻轻,应该是一位好拿捏之人。却是没想到,这个宛平县知县不仅这么鲁莽,甚至是身旁的那位典史,也是一个莽夫! 生怕这件事闹大,他们也都得受到牵连,一个个连忙出口劝解。 而这次,倒是不用郭安开口,王真直接便接冷冷的盯着曹参议,“你这厮少放屁,北平府还是燕王封国。就算是本将犯了错,也是殿下处罚咱,哪怕是布政使,也不随意动咱!” “嗯?” 这话一出,再结合曹真的面容与身躯,曹参议与一种知州知县下意识联想起什么,脸色大变! “敢问这位典史,你与燕王殿下是何关系?” “咱与殿下是何关系,为何要告知与你?”王真丝毫不客气道。 而王真越是如此,曹参议与一众知州知县底气越是不足。 但是,现在一众北平布政使司衙役已经将郭安与宛平县一众百姓都给围住了,准备开始抓人。 结果,现在宛平县衙内直接出来一位疑似燕王的护卫,曹参议也不敢下令动手。 但是,要是不动手,以后他曹彭还有何脸面在北平布政使司为官? 但要是动手,那典史真是燕王护卫? 那他曹彭便直接得罪了燕王? 得罪了燕王,那他曹彭在官场上还能好过?哪怕是他身后那位,也保不了他! 这…… “都给本王拿下!” 突然,一道厉喝声,从外面想起。 人群便迅速分开一条通道,先是一队兵士从外面冲了进来,手持钢刀,将一众北平布政使司衙役拿下。 随后,便看到一道身穿华服的青年,从外面气冲冲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郭安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下官见过燕王殿下!” “草民参见殿下!” 一旁,曹彭与一众知州知县们,直接脸色大变,满脸苍白,区区一件小事而已,怎么就将这位殿下给招惹来了? “下官参见燕王殿下!” “哼!” 朱棣冷哼一声,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阻拦宛平县百姓借粮?” “回禀殿下,下官曹彭,乃是北平布政使司参议!” 曹彭连忙行礼回道,“今日,大兴县翟知县与密云县彭知县等诸位知县,满脸委屈的找上布政使司,言密云县与大兴县一众百姓家中也都少粮,想要寻下官借粮。 但是,现如今宛平县内所有百姓都要来借粮,下官担忧宛平县百姓们借粮借的多了,我北平府别的州县百姓无粮可借,到时候会出大乱子! 是故,便连忙带着一众知州知县们赶了过来,想与宛平县郭知县商议下,可否……” 只是,话还没说完,朱棣便是一脸暴怒的,直接破口大骂。 “入你娘的,你这狗官少在本王面前,搬弄是非!” “燕王殿下?” 曹彭一愣。 朱棣还没骂过瘾,继续开口大骂。 “各个州县少粮,他们为何不去寻义仓?还有,宛平县百姓借这处粮仓内的十万石粮食,与你这区区参议何干?与各个州县何干? 一群得了红眼病的贼官,你们有何脸面来此处?” “这十万石粮食是怎么来的?你们难道不知? 还是,宛平县一众百姓为何能这般借粮,你们不知? 一群狗官,干活之时不见尔等,等到开始得好处了,尔等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要快? “还有,你这狗参议,你来此处,北平布政使聂子实可知?……” …… 第42章 下官等人不服! 朱棣一阵痛骂,曹彭直接懵了。 虽是北平布政使参议,但他也只是新上任还没半个月。 对于借粮这事,也都是从一众知州知县嘴中了解到的,最多知道借粮一事,好像经过燕王与布政使的同意。 但是,其中具体内情,他却是不知。 因此,来之时,他信心满满。 想他堂堂从四品布政使司参议,阻拦一个小小的宛平县知县,还不是随意拿捏。 只是,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知县敢那般顶撞威胁他。 而到了最后,燕王都给招惹了出来。 甚至,燕王连具体内情问都没细问,对着他就是一顿狂骂,丝毫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那么,此种借粮一事,绝对与燕王有着深厚的联系。 而他曹彭,不仅没有捏到软柿子,还直接撞到了燕王的刀口上。 甚至,聂藩台也与此事,有着深刻的联系。 藩王与布政使勾结? 私吞粮食……? 瞬间,曹彭心中便闪过无数个念头,甚至还隐隐有一种兴奋的感觉! 只是,朱棣将这几日心中的郁气都出完之后,不给曹彭反应的机会,直接下令。 “来人,给本王将这些贼官都绑了,押到北平布政使司去!” “遵命!” 一众燕王护卫齐声应道。 听此,曹彭脸色大变。 “殿下,不可啊!我等乃是朝廷命官,您不能如此折辱下官等人!” “呸,一群贼官,有何脸面在本王面前,自称朝廷命官?” 朱棣怒骂一句,便再也没去理会,转头看向郭安与王真。 “尔等放心大胆的借粮,本王看哪个贼子敢阻拦!” “多谢殿下!” 郭安与王真连忙应道。 “多谢殿下!” 一众宛平县百姓,也连忙满脸感激的应道。 朱棣微微颔首,随即便押着曹彭与一众知州知县,往北平布政使司而去。 一路浩浩荡荡,还没等朱棣进入北平布政使司,整个北平府的一众衙门与势力,都知道了这件事。 “下官聂子实参见燕王殿下!” “下官参见燕王殿下!” 朱棣刚刚走到北平布政使司大门口,北平布政使聂子实便已经带着北平布政使司内的一众官员,都走了出来。 “哼!” 朱棣冷哼一声,直接往进走去。 聂子实无奈一笑,连忙带着一众官员,往里面走去。至于被绑着的曹彭,还有一众知州知县,则是没有一个人去理会。 进去之后,聂子实率先一脸赔笑的对着朱棣拱了拱手,道歉道:“殿下恕罪,下官没想到,这位曹参议竟然这般大胆,竟然敢私自带着一众知州知县前去阻拦宛平县百姓借粮!” 朱棣紧紧盯着聂子实,“你真不知?” 聂子实脸色一僵,随即满脸苦笑。 “殿下,宛平县的利益太大了,下官实在是压不住。甚至,有些也盯上了下官的位子……” 这时,曹彭与一众知州知县,也被押了进来,聂子实瞬间顿住话语,坐在下方。 “藩台,救命啊!” “藩台,下官等人也是被贼人蒙蔽了!” “燕王殿下,藩台,下官不服!” 一进正堂,一路上都不言语的一众知州知县,顿时闹腾了起来。 听此,朱棣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 “尔等一群得红眼病的贼官,有何不服的?” 一旁,聂子实只是冷冷看着这群知州知县,并没去搭理! “殿下,下官等人带着各自州县数万百姓,整日开垦荒田,这两个多月也才开垦出几百顷田地!” “是啊,殿下,我等州县皆是如此,我等便不信那位宛平县知县能在两个多月内,开垦出两千顷荒地!” “殿下,下官等人不服啊,凭什么他宛平县百姓无粮可食了,就可以借粮!而下官等人治下百姓没了粮食吃食,却是不能借粮?” “啧?” 朱棣满脸讥讽,“尔等为何不说,是尔等无能?” 这话一出,一众知州知县们,顿时来了精神。 “殿下,下官等人为官十数载,哪怕是能力一般些,但仅凭经验,也不是那位郭知县可比拟!” “正是,殿下,前一阵子,无数宛平县百姓们怨声载道,对那位郭知县谩骂无比,下官等人也都听说了!” “殿下……” “尔等都住嘴!” 朱棣语气森冷,“没想到,尔等这群贼官整日不干正事,只想着去抓别人的痛脚!” 一众知州知县脸色不变,继续说道:“殿下恕罪,下官等人当日听到那位郭知县与殿下的对赌,还以为那位郭知县有何开垦荒田妙招。 因此,下官等人便准备向那位郭知县请教一番,哪想到还没等下官等人前去宛平县,便听到宛平县百姓怨声载道!” 朱棣说道:“那尔等可知,宛平县早在几日前,便已经开垦出两千顷荒地来!” “这不可能!” 一众知州知县都直接连连摇头,满脸不信。 “尔等觉得本王在欺骗尔等?”朱棣神情再次阴沉了下来。 “殿下恕罪,下官等人这两个月也都在带着治下百姓开垦荒田,深知开垦荒田之艰辛与缓慢。 宛平县要是有着数十万百姓还好说,但仅仅只有数万百姓。 两个月便开垦出两千顷田地,下官等人,实在是不敢相信……” “如若宛平县真的开垦出两千顷荒田而来,尔等当如何办?”朱棣问道。 “这……” 看到朱棣这种神情,一众知州知县们心中,都不由有些忐忑。 不过,想到他们治下那些百姓们开垦荒田的艰难,一个个又都恢复自信。 “回禀殿下,要是那宛平县郭知县真能开垦出两千顷荒田出来,下官等人任由殿下处置!” “正是,不论殿下如何责罚,我等绝无二话!” “甚好!”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尔等便随着本王护卫,前去宛平县各个乡里去挨个查看!” “殿下,下官等人挨个查看?” 一众知州知县神色一怔,感觉到一丝不妙。 “哼,尔等不亲眼看到,尔等怎会信服?”朱棣说道。 “殿下,这……” 不等这些知州知县继续说话,朱棣便直接挥了挥手,对着一旁的李旺说道:“尔等押着这些贼官前去宛平县各个乡里去查看!” “遵令!” …… 第43章 误会 这两个月,朱棣与聂子实两人,对于宛平县各个乡里开垦荒田的情况,比郭安这个宛平县知县都要上心。 因此,根本不担忧宛平县百姓开垦的田亩,有夸大之语。 而且,这两人心中,也早就有着让北平府治下这些知州知县们都实地去宛平县治下各个乡里都察看一番的心思。 没想到,还没等他们想好理由,这些知州知县们,就已经自个送上门来了。 所以,从头到尾,聂子实都没有多说一句。 等到李旺带着一众燕王护卫,将那些不情不愿的知州知县们都押下去之后。 聂子实便目光阴沉的看向地上的曹彭。 “曹参议,此事还请你给本官与燕王殿下一个解释,要不然,休怪本官无情!” 朱棣也是语气森然,“哼,聂藩台无需这般客气,本王直接将这厮押下去,审讯一番,什么都清楚了!” “藩台大人,燕王殿下,下官冤枉啊,下官并不知宛平县借粮之事竟然还有这番内情!”曹彭连忙求饶。 “哼,此事乃是经过父皇同意的,你这贼官竟然不知?”朱棣冷声问道。 “什么?” 曹彭傻眼了,此事他真是不知。而且,也还从想过,一个区区宛平县,竟然还能惊动皇上。 朱棣再次问道:“说,到底是何人要你这般阻止宛平县百姓借粮?” “殿下恕罪,此事,此事下官……” 曹彭脸色一白,抬头看了一圈,欲言又止。 见状,朱棣直接朝着周围一众北平布政使官员喊道:“尔等都出去!” 聂子实微微点了点头。 一众北平布政使司官员连忙退下。 朱棣与聂子实两人,便紧紧盯向曹彭。 曹彭苦笑一声,朝着朱棣微微拱了拱手,这才一脸无奈道:“启禀燕王殿下,聂藩台,下官兄长乃是景川侯!” “嗯?” 仅仅一句话,朱棣与聂子实两人脸色便是一变。 景川侯曹震可能在大明一众勋贵之中,并不是太显眼,朱棣与聂子实两人,完全可以不在乎。 但是,曹震的妻子却是太子朱标的乳母,朱棣与聂子实两人,却是不敢疏忽。 沉吟片刻后,朱棣便沉声问道:“此事,是大兄暗示你所为?” 曹彭苦笑一声,道:“燕王殿下误会了,此事太子殿下绝对不知!” 要是朱标知道,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胡闹! 听此,朱棣松了一口气,此事只要不是太子下令,那他就不怕了。 “那本王与一众宛平县百姓们借粮,你为何要这般阻挠?” 曹彭再次苦笑的回道:“启禀殿下,下官之中曾在北平屯田,下官也深知北平府囤粮之艰难。 下官害怕要是将那十万石粮食都借给宛平县数万百姓之后,等到了来年,那些百姓们还不回粮食,北平府布政使司所有官员都要受到责罚。 要是万一,我大明再有出征北元之意,我北平府一袋粮食都拿不出,下官等一众北平布政使司官员定然要受到责罚。 于是,下官心中一急,再加上北平府治下那些知州知县们都来向下官哭诉,下官鲁莽之下,便带着一队衙役,冲了过去!” “哼!” 朱棣冷哼一声,狐疑的看向曹彭,“入你娘的,你这狗官莫不是在骗本王? 你一小小参议,竟敢私自做北平布政使司的主,还要缉拿宛平县知县,甚至,就连本王的护卫王真,你这厮也敢缉拿?” “什么,宛平县典史是殿下的护卫?”曹彭一脸惊诧。 朱棣道:“哼,宛平县知县做出这般大事,本王就怕有你这般的贼官见不得别人好,特意派王真前去保护那郭安。 没想到,本王昨日刚刚将王真派去,你这贼官就开始干出这种龌龊之事!” “是下官有眼无珠,竟然不知宛平县知县是殿下看好之人,还请殿下恕罪!”曹彭连忙道歉。 朱棣再次冷哼一声,便看向聂子实,“聂藩台,此贼官乃是你北平布政使司官吏,自是该由你来责罚。” “是,殿下!” 聂子实连忙应道。 朱棣再次瞪了一眼曹彭,便气呼呼走了出去。 而在北平布政使司内,看着朱棣的背影,聂子实一脸无奈。 曹彭则是内心一松,这一关他是过去了。 …… 而在宛平县治下的荒野之中,那些被李旺押解着的一众知州知县们,这会却是汗流浃背,凄惨无比。 五月鸣蜩,六月精阳! 这会,北平府上方已经热浪滚滚,暑气熏蒸。 再加上一直在荒野之中行走,从未吃过这般苦楚的一众知县知州们,早已是叫苦连天,后悔不已。 要是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他们绝对不会为了那几万石粮食,就去与那燕王叫不服。 而现在,在李旺等燕王护卫的监督下,他们想停下脚步歇息一会,都不可以。 于是,这群知州知县们,抱着一本荒地账簿,整整在宛平县治下各个乡里走了五日,这才走了一个大概。 等到他们再次回到北平府之时,一众知州知县都黑了一大圈,也都瘦了一圈。 …… 宛平县衙。 王真直接走进郭安的公房,拱手禀报道:“启禀县尊,殿下召见!” “燕王殿下?” 郭安一愣,自从那天在粮仓外,朱老四及时出现,将那位曹参议与一众知州知县带走之后,便再也没找过他。 而那位曹参议与一众知州知县的遭遇,他也都是王真说了。 对于那位曹参议的误会之举,郭安不敢苟同。但是,朱老四不找他,他这个小小的知县,也不能去询问。 “正是!” 王真并没回话,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郭安。 见状,郭安无奈叹息一声。 “殿下在何处?” “宫内!”王真惜字如金。 郭安微微点头,放下手中之笔,便起身往外走去。 他知道王真嘴里的宫内,可不是应天城的皇宫,而是距离县衙不远出的燕王宫。 而朱老四又是他在北平,甚至是整个大明能好好活下去的靠山,他自是不能不理会朱老四的召见。 “走!” …… 第44章 噗…… 有了王真领路,这次郭安直愣愣走进了燕王宫大门,都没有护卫来阻拦。 见此,郭安便放下心,跟着王真径直进入燕王宫,来到存心殿,殿内早已站满一众官员。 郭安与王真两人,恭恭敬敬的朝着王座上的朱棣行礼。 “下官宛平县知县郭安,参见燕王殿下!” “末将……下官宛平县典史王真,参见燕王殿下!” “起来!” 随着王座上朱棣的声音传来,郭安心中感到一丝诧异,他竟然从朱老四的嘴里,听出一丝喜悦? “多谢殿下!” 等到郭安起身之后,便感到一道道目光朝着他看来。 下意识的扭头看去,两眼顿时瞪大! “噗……” 在他右侧,居然出现几位蓬头垢面,皮肤黝黑的文官,模样凄惨狼狈至极。 不过,等到看清其面孔之后,郭安迅速憋住笑容,满脸关切问道:“翟知县,彭知县,诸位这是怎么了?” 翟山方与彭水连等人脸色不由一黑,他们刚刚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眼前这个宛平县知县可是直接冲着他们笑出声音来! 而且,他们这几日都在宛平县治下察看,他们不信这位郭知县不知他们的遭遇。 “哼!” 翟山方与彭水连等人黑着脸不解释,郭安也只是悻悻一笑,没有追问下去的心思。 身为宛平县知县,这几位知县知州们这几天的遭遇,他可是清清楚楚。 但是,上方的朱棣不干了,直接朝着翟山方与彭水连等人怒骂道。 “一群贼官,尔等有何脸面给郭安摆脸色?” 听此,郭安心中一惊,朱老四这不是在害他,连忙想要抬头制止。 但是,朱棣却是越骂越起劲。 “尔等一群废官,连着开垦两个多月的田地,劳民伤财不说,却是连五百顷都没有开垦出来。 无能便也罢了,但是偏偏一个个都还他娘的长着一颗坏心眼子,还喜欢得红眼病! 看到人家宛平县百姓们借粮,尔等就想要从中作梗! 还一个个都是满腹委屈,质疑这个质疑那个? 本王派出王宫护卫带着尔等去察看宛平县各个乡里的开垦田地数目,尔等连半日都没走下来,就开始各种偷奸耍滑,叫苦连天! 本来只是两日的路程,却是叫尔等这群贼官硬生生走了五日? 现在,尔等都察看清楚了,怎么还有脸面,给宛平县知县摆脸色?” “入他娘的,一个个狗官真是干啥啥不行,偷奸耍滑样样在行! 看看尔等这一副副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模样,真是奸猾贼官,本王真想给父皇上奏,让锦衣卫好好彻查一番尔等!” “入他娘的……” 越说,朱棣神情越是激动。 而下方的一众知州知县,则是越听神情越是惧怕。 不到片刻,每一个知州知县额头上的汗珠,便自己开始往下滚落。 “殿下恕罪!” “下官知错,还请殿下绕上下官一次性命!” “还请殿下饶命……” 看到这群知州知县哀嚎的模样,朱棣更是心烦。 “尔等都给本王闭嘴!” 话落,一众知州知县,顿时安静了下来,但一个个还都是满脸惶恐的盯着朱棣。 相比之下,一向敢给他摆脸色,还敢和他耍赖喝酒的郭安,在朱棣眼中的形象便直硬了起来。 “郭安,你说说本王该如何处置这些贼官们?” “啊?” 听此,郭安不由满脸惊诧。 “还请殿下恕罪,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知县,怎敢建议去如何处置几位同僚?” 同僚这一词,郭安并没说错。 这两个多月下来,郭安也将大明的官员了解的差不多了。 在大明,知州并不是固定的知县的上级。 一般知州是从五品,但直隶州的知州级别会高一些,为四品官。 但是,大部分的散州却是隶属府,同县级。 虽然北平府下辖的通州、蓟州、涿州都还领着一个县,但也都是属于北平府,同县级,是从五品。 至于知县,大部分都是正七品。 但是,宛平县却是隶属县,官级要比一般知县高上一级,为正六品。 所以,在官级上,郭安便与面前这一群知州知县相差不大。 再加上郭安现在深受燕王朱棣重视,哪怕是给这些知州知县摆脸子,这群知州知县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最多背后搞搞小动作,悄悄报复一下! 只是有了燕王护卫王真在郭安身旁,这些官员想要报复,也得掂量掂量! 这时,看到时机差不多了,北平布政使聂子实也怕朱棣真将这些不长眼的知州知县们杀了,或是赶走,让北平府又得缺少上一阵子知州知县,便连忙站出来拱手说道。 “殿下,下官曾记得,前几日在下官布政使司衙门,这几位知州知县便与殿下保证过,只要宛平县真开垦出两千顷田地来,他们便任由殿下处置! 是以,下官觉得,殿下应狠狠惩罚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员。” 听此,一众知州知县脸色大变。 而朱棣则是两眼一亮,直接看向聂子实。 “不知聂藩台有何妙策?” “殿下,下官觉得仅仅因为这些知州知县们就劳烦锦衣卫,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说着,聂子实扭头看了一眼一旁,正张大眼睛,满脸乞求的看着他的一众知州知县们,继续说道:“既然这些知州知县们认为仅凭一县百姓,不能在两个月多月内开垦出两千顷田地来。 而现在宛平县却是已经开垦出来,殿下不妨罚他们去想办法,如何在不劳民生财的情况下,在两个……三个月开垦出两千顷田地。 如若完不成,又或者是劳民伤财,让治下百姓怨声载道,殿下便可上奏皇上,将这群知州知县们,全部交由锦衣卫!” 听到锦衣卫,一众知州知县们,顿时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而上方,朱棣直接瞪大眼睛,满脸喜色。 “聂藩台此计甚妙!” 夸赞完聂子实,朱棣直接看向一众面如土色的知州知县们,“尔等贼官,可愿受罚?” “回殿下,下官等人愿意受罚!” “如此,本王暂且绕过尔等,并给尔等两年的时日,要是尔等想不出,如何可以在两个月内开垦出两千顷田地的方法,本王定然上奏皇上,将尔等都交给锦衣卫! 到那之时,尔等休怪本王无情!” “下官等人定然不负殿下所望!” 一众知州知县们都是连连拱手行礼,同时神情一松。 一旁,郭安看着这些知州知县们,再看看一旁的聂子实,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果然,看起来越是实在的人,用计报复起来,越是狠毒! 然后,被报复的人还要反过来感谢人家! …… 第45章 又一次超出了朱棣的意料 随后,朱棣便满脸嫌弃的摆了摆手,并让聂子实与一众知州知县们,都离开。 见状,郭安迈着脚步,准备往出走去。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便感觉身子一沉,扭头一看,王真不知道何时,竟然伸手牢牢拽着他。 “王典史你在干啥,走啊?”郭安催促道。 王真淡声说道:“县尊稍等,殿下还有事找县尊!” “嗯?我还不能走?” 郭安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朱棣还静静坐在王座上。 只是双目无神的看着大门方向,不知在想什么,同时嘴里还在一直念叨着什么。 一直等了半晌,大殿内寂静一片,朱棣还未回过神。 郭安只能与王真两人,面面相觑! 又是好半晌,朱棣还在皱眉思索着些什么,郭安的两条腿已经站的有些发麻! 实在是站不住了,郭安缓缓往前走了几步,朝着朱棣轻声喊道:“殿下,殿下……” 王真一惊,连忙低声道:“县尊勿要打扰殿下!” “嗯?” 只是上方的朱棣已经被惊醒过来,一脸暴怒的看向郭安。 “郭安,你为何这般吵闹本王?” “额!” 郭安一脸无语的看向朱棣,“不是殿下让下官留下?” “入……放他娘的臭屁,本王何时留下你的?” 朱棣直接否认。 郭安无奈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王真,随后便朝着朱棣微微拱手行礼,“是下官理解错了,还请殿下恕罪,下官便不打扰殿下,下官告辞!” 说完,便准备离去。 朱棣眼睛一瞪,“慢着,既然你这贼官已经留下来了,正好给再给本王看上一本账簿!” 郭安转身,有些疑惑的问道。 “殿下可是在说下官?” 朱棣没好气道:“除了你,殿内还有何人?” 郭安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王真,却是发现王真面无表情,丝毫不在乎朱棣在说他不是人。 无奈的撇了撇嘴,道:“殿下有令,下官定然竭力以赴!” “哼,随本王来!” 朱棣径直往外走去。 郭安与王直两位,连忙跟上。 一路上,一直绕过几座大殿,朱棣将郭安带进一处大殿的书房内。 刚刚进去,便有侍女端进凉茶。 朱棣喝完一杯,挥了挥手,让一众侍女都下去。 王真也默默的跟了出去了。 “这?” 郭安一怔。 朱棣随手将一本账簿递给郭安,“你不最是善于口算吗?你可否在今日将此账簿给本王算清楚?” “景山庄营收账簿?” 郭安拿起来看了一眼,一脸自信点头。 “殿下放心,区区一座田庄的营收账簿,下官很快就可以算出来!” “速速计算!” “是,殿下!” 郭安连忙点头,随即便抬头四处张望。 朱棣瞪着眼睛问道:“为何还不算?” 郭安一脸无奈道:“殿下,计算这种杂乱的账簿,口算容易混乱,下官需要纸张来算!” “纸张?” 朱棣径直走到一旁,从书架一侧拿出一沓洁白的纸张,放在桌案上。 见状,郭安眼中闪过一丝目羡,果然是燕王,家中纸张就是多。 随即便直接坐在桌案后的椅子上,拿起一旁的砚台,一手研墨,一手翻开账簿看了起来。 正坐着的朱棣突然想起什么,出声问道:“你需要多长时间?” 郭安头也没抬,直接说道:“殿下莫要打搅,先给下官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已经准备起身出去转转的朱棣,又下意识坐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殿下莫要出声!” 正专心查看账簿的郭安,再次说道。 朱棣两眼一瞪,但想起什么,往郭安身后的屏风上看了一眼,又继续坐下,默默的看着郭安。 而郭安则仍是专心翻看着账簿,房间内便寂静下来,只剩下郭安翻看书页的声音。 接着,便是书写的声音。 朱棣则是静静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郭安。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坐腻了,朱棣忍不住起身,走到郭安身后,静静看着。 这会,郭安已经写满两页纸张,只是全是用阿拉伯数字排列,朱棣看了半晌,也没看个明白。 正当朱棣准备离开之时,郭安突然放下手中之笔,并用力向上展开两个胳膊,用力舒展了下身子。 “殿下,下官已经算出来了!” “殿下,殿下……” 抬头看不到人,郭安一脸疑惑,不由大声喊叫起来。 “喊什么呢?”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直接将郭安吓了一哆嗦。 “殿下,您怎么跑下官身后来了?” “咋,此地乃是本王书房,本王想去何处便去何处?你不允?” “下官知错,下官不该多嘴!” 郭安果断认错,同时连忙起身,让开椅子。 “殿下您请看,下官已经算出了!” 朱棣眼皮抽搐下,“去年本王这座庄子支出多少钱财,收入多少钱财?” 郭安看了一眼朱棣,小声说道:“殿下,这座庄子去年支出的钱财合计为九十二两银子,收入钱财三百四十两银子,外加六百八十石粮食!” “嗯?” 朱棣神情一凝,“你莫不是算错了?本王可是记得,这座庄子去年支出钱财为一百六十多两,收入二百四十两银子,至于粮食则是五百六十石!” 郭安无奈一笑,“殿下,账簿最后所记确实是殿下所说的那个数。但是,下官算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农庄收支!” “这怎么可能?” 朱棣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直接拿起账簿便是看了起来。 “殿下,今日你不是让下官来查账来了?” 见此,郭安不由感觉有些不对。 朱棣并没理会郭安,而是快速的翻看着账簿,还时不时看一下郭安所写的那两页纸张。 只可惜,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抬头,盯向郭安。 “殿下?” 郭安一脸懵,他只是算了下账簿,可没招惹这个朱老四。 “你是如何算出来的那些收支的?”朱棣问道。 “殿下请看……” 这下,郭安明白了,连忙翻动账簿,给朱棣一一指着。 “这一处,修缮农庄房屋,购买木料五十根,每一根五十文,为两千五百文,但后面到了下半年,居然又要修缮房屋,还是五十根木料…… 还有粮食,农庄共有良田一千一百多亩,共收粮三千四百多石,佃农留下八成,给殿下上交两成,应为六百八十石,但是这里却是五百六十石……” “还有……” 第46章 朱老四暴怒! 等到郭安说完,朱棣已经满面寒霜,紧握拳头,嘎嘣嘎嘣的响! “这群该死的混账玩意!这才几年时日,就敢给本王这般贪污伸抓子,还是这么多!” “殿下?” 郭安一脸惊吓,这会的朱棣已经满眼凶光,欲要择人而噬! “哼,你再给本王看一下这本账簿!” 朱棣寒声说道。 随即,不管郭安答不答应,走到一侧,拿出一本账簿,递给郭安。 郭安愣愣的看了一眼朱棣,随即便直接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铁器农具收购账簿?” 仅仅只是购买一些铁器农具的账簿,有什么算的? 郭安看了一眼账目封面上的字,心中吐槽一下,便缓缓打开账簿。 直接张大眼睛! 好家伙,整整一本账簿,都是购买铁器农具的账目列表。 “五月十九,城东铁铺购买铁锄一百柄,支钱五两白银;铁镢两百柄,支钱十二两白银;铁锹一百五十柄,支钱五两八钱白银。合二十二两八钱白银…… 五月二十一日,城西铁铺购铁镢三百柄,支钱二十两白银;铁锹二百柄,支钱十三两白银;铁锄二百柄,支钱十一两白银。合四十四两白银…… 五月二十三日……” 翻了一边,郭安不由满脸怪异,“殿下,您这将那几个江南富商带来的那六万多柄铁农具,都给买了回来了?” “他们既然已经大老远将这些铁农具送来了北平,本王岂能让他们又大老远带走?”朱棣淡声道。 “殿下仁慈!” 郭安很是违心的奉承一句,随后便拿过纸与笔,开始算了起来。 虽然这本账簿的数目比上一本农庄账簿的数目多上一些,但一共只有三项,却是比上一本好算很多。 这次,两刻钟的功夫,郭安便给算了一遍。 “殿下,这本账簿并没有弄虚作假!” “没有出错?” 朱棣有些疑惑道。 “殿下放心,仅仅只是一些数字的计算,下官还检查的一遍,绝对不会出错!” 郭安一脸自信。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别的本事没有长进,但是他发现,他对数字比上一世要敏感的很多。 仅仅只是一本账簿的计算,对他来说,根本不会出现任何错误。 见此,朱棣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不过,突然想起这些农具的价格,郭安又有些怪异。 “殿下,下官有些不解的是,这些农具价格怎么这般高?” “嗯?” 闻言,朱棣死死盯住郭安。 “你这是何意?” 郭安再次说道:“下官多嘴了,还请殿下恕罪!” 朱棣大怒,”入他娘的,你这贼官有话就直说,莫要唧唧歪歪!” 郭安缓声说道:“殿下,下官只是有些奇怪,朝廷定铁锹价为三十五文钱! 而在各州县,因为铁匠铺的多少,铁楸、铁锄与铁镢这些铁农具的价格会有些上下浮动。 但是,我北平府的一柄铁楸价格最多三十六文一把,怎么殿下购买那江南富商的这些铁楸,每一批的价格都不一样,最少都是三十八文,最高至四十二文。 按理来说,对于那几个江南富商,必须狠狠压他们一波价格,给他们一个教训。 怎么殿下这次反而还让他们赚了些……” 听此,朱棣直接一脸暴怒,“入他娘的,这些畜牲贼子!” 郭安好奇问道:“殿下,谁啊?” 朱棣忍不住瞪了一眼郭安,“没你的事了!” “啊?“ 郭安一愣。 “王真!”朱棣直接朝着外面喊道。 “殿下!” 王真连忙推门走了进来。 朱棣说道:“尔等先离去!” “是,殿下!” 王真应道。 “末将告退!” 说完,便拽着郭安往外走去。 “这就走了?” 被王真拽着,郭安还有些发愣。 直到出了王宫大门,王真才松开郭安,低声解释道:“还请县尊恕罪,刚刚殿下内心暴怒,下官生怕走迟一步,殿下会将怒气撒到我等二人身上!” “殿下暴怒……” 想起他查的那两本账簿,郭安若有所思的点头。 “殿下是该暴怒!” “县尊知道殿下因何暴怒?”王真顿时扭头,好奇问道。 郭安瞥了一眼王真,道:“我敢说,你敢听吗?” “这……” 听此,王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连忙对着郭安拱手行礼。 “多谢县尊提醒!” “走,回去县衙!” “是,县尊……” …… 而与郭安与王真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走后,在书房桌案屏风的后面,竟然又缓缓走出来一位华服女子。 燕王妃徐妙云! “还请殿下恕罪,都是臣妾管教不严,这么长时间都没察觉到,宫内这些下人们竟然敢这般贪污?” “妹子无需这般,此事是我失察!” 朱棣一脸阴沉道,“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才来北平几年,这些混账东西,胆子便已经这般大,敢贪墨我的钱!” “王府内每年才能营收多少银两?但是这些孽畜,仅仅一座小小的农庄,一年就能贪墨一百七十多两银子,还有一百二十石的粮食!” “如此,更别说我王宫下别的营生了! 我与妹子每年都省吃俭用,生怕花的多了! 但这些混账玩意,竟然敢肆无忌惮的贪墨,这几年便得贪墨走我多少两银子?真是可恨至极! 妹子,此次我定要严查,将这些贼子千刀万剐,还请妹子勿要阻拦!” 徐妙云沉着脸说道:“那些下人竟敢如此没良心,殿下严查自是应该。只是,此事毕竟乃是我燕王宫内一大丑事,还请殿下先将彻查出,到底哪些账簿有问题,涉及到何人,然后一起处理!” “此次,我已经对宫内那些账房、管事的都不信任,便还需劳烦妹子了!” 朱棣说道。 “殿下放心,刚刚那位郭知县所说账簿上的那些出入,臣妾都已经记住。只需殿下给臣妾几日时日,臣妾定然可以将这几年王宫内的账簿都查上一遍!”徐妙云说道。 “如此,便劳烦妹子了!”朱棣大喜。 接下来几日,整个燕王宫内,气氛骤然一变。 所有护卫、婢女、内侍们,都突然发现,自家大王这几天的脾气特别暴躁! 甚至,自家王妃的脸色,也是一天比一天阴沉! 所有人每日行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任何差错,而丢了性命! ……… 第47章 燕王突开朝会! “好……好一群忘恩负义,开始噬主的贼子!” 看完徐妙云递给他的那本新写出来的账簿,朱棣怒极反笑,一脸阴寒,随即又是咬牙切齿。 “妹子,看来我真的是对这些内侍宦官们,太过于仁慈了!” “殿下息怒,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查清楚这些内侍宦官们,将贪墨的这些钱都藏在何处?我燕王宫的钱财,绝不能任由他们贪走一文钱!” 徐妙云也是沉声道。 朱棣对着徐妙云道:“妹子放心,我一会定会好好审问这些贼子,定叫他们拿不走一文钱。这些账簿算到这里,便已经够了。妹子还怀着身孕,劳累这么多日,我惭愧至极,快去休息!” “多谢殿下体谅!” 徐妙云微微点了点头,便起身,准备往外走去。 只是,刚刚起身,还没走上两步,便感觉眼前一黑,向一旁倒去。 朱棣脸色大变,“妹子,妹子!” “殿下……” 一旁,徐妙云的两个贴身侍女更是脸色大变。 朱棣朝着侍女喊道:“快去请太医来!” “是,殿下!” 一个侍女顿时满脸慌张的往外跑去。 片刻后,便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背着一个药箱子,跟在侍女身后,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臣良医正左彬华,副良医正庞吉言参见殿下!” 朱棣随意的摆了摆手,道:“速速起身,快给本王看一看王妃怎么了?” “是,殿下!” 听此,左彬华与庞吉言两人,也不敢有任何耽搁,连忙起身,便开始对着床榻上的徐妙云把脉。 随后,就在朱棣等的满脸不耐之时,左彬华与庞吉言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这才对着朱棣拱手禀报道:“殿下,王妃并无大碍。 只是王妃殿下本身怀有身孕,身体比较虚弱,再加上这几日有些劳累过度,便突然晕厥。 王妃休息一会,便会醒来。 下官开上几幅滋补药方,等到王妃醒来服下,多休养几日,便可以调养过来!” “入你娘的,王妃怎么会劳累过度……” 朱棣神色一变,只是还没骂上两句,想起什么,直接住口,朝着一旁的两个良医正摆了摆手。 “此次辛苦两位了!” “殿下言重了,既然王妃无碍,微臣便先告辞。等到王妃醒来之后,便麻烦殿下派人来端王妃的药膳!” 说完,左彬华与庞吉言两人便十分识趣的告退。 “入他娘的,这群合该千刀万剐的贼子!” 等到两个良医正离去,朱棣厉声怒骂一句,随即便看向一旁两个侍女。 “尔等要时刻守在王妃身旁,等到王妃醒来,便前来喊本王!” “是,殿下!” 两个侍女连连点头应道。 朱棣再看了一眼徐妙云,便起身准备离去。 “阿娘,阿娘……” 还没等朱棣出了屋门,屋外便传进来几道着急的声音。 随即,一个肉嘟嘟的半大小子和一个姑娘,屁股后面吊着几个鼻尖还吸溜着鼻涕的小子,满脸急色的冲了进来。 “爹,我阿娘怎么了?” “是啊,爹,我阿娘怎么会晕倒呢?” “阿娘,我要阿娘……” 顿时,整个房间内,慌乱一片。 吵的朱棣心烦意乱,眉心突突直跳。 “好了,好了,你们阿娘这几日太过劳累,暂歇休息了。现在,你们几个都不准吵闹,以免打扰你们阿娘休息!” “爹,阿娘真的是睡着了,不是昏厥了?” 小胖墩朱高炽一脸疑惑的问道。 “咋,老大,你这小子在怀疑你爹?”朱棣沉声问道。 一群小只都被吓了一跳,顿时安静下来,瞪大眼睛愣愣的看向朱棣。 “孩儿不敢,孩儿知错了!” 朱高炽连忙说道。 “哼!” 朱棣冷哼一声,“尔等好好在此守着你娘,爹要去好好收拾收拾那群害你娘这么劳累的贼子!” 一众小只顿时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爹就放心去,孩儿一定好好照看好阿娘!” “就是,爹就快去,一定要用板子狠狠抽打那些贼子的屁股!” “还要打他们的手心!” “让他们疼的一个月都不能好好吃饭……” …… “来人,传本王令,宫内各司各所管事、典宝、典薄、庶务总管、管事,库大使速来存心殿!” “是,大王!” 随即,整个王宫内的一众侍卫顿时动了起来。 听到王令,燕王宫内一众官吏顿时心中一紧,莫名的感觉到有不好之事发生。 一个个都满脸沉重的往存心殿疾步走去。 等到一众官吏来到存心殿之时,都不由眼孔一缩,殿内上方,正坐着一位身着紫色王府青年,冷冷的盯着他们。 所有人,都连忙稽首跪拜行礼。 “微臣参见殿下!” “很好,大家都来齐了!” 王座上,看着下面这群王宫属臣,朱棣温和笑道。 但在一众属臣眼中,却是阴森无比。 “王宫主薄何在?” “回禀殿下,微臣在此!” 一个留着八角胡,三角眼的中年官员,连忙从群臣之中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对着朱棣又是一通稽首跪拜。 让所有人心沉的是,这次朱棣并没让主薄谢宽起身。 朱棣死死盯着主薄谢宽,满脸冷笑:“好,很好,本王没想到你还真敢来见本王!” 谢宽身体一颤,不过还是抬头看向朱棣,一脸懵逼的问道:“微臣愚钝,可是微臣犯了大错,竟让殿下如此生气,真是罪该万死!” “不!” 朱棣轻轻摇了摇头,“万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本王要你生不如死!” “什么?” 谢宽神色一慌,急忙看向朱棣。 “殿下,微臣冤枉啊!” 殿内所有官吏,都忍不住跟着瞪大眼睛,满是惊诧。 “冤枉?你这贼官有何冤屈之处?” 朱棣阴寒一笑,便怒声道:“你在本王宫内已经当了五年主薄,本王待你如何?王妃待你如何? 枉本王与王妃这般信任你,结果呢,你这厮竟然敢在本王的账簿上移花接木,偷梁换柱,仅仅这几年,你这贼厮便贪污了多少?” “什么?” 听到这,殿下所有官员都再次大惊。 不过,还有一些官员,则是满脸惊恐,细看之下,身体竟然还在微微发颤! …… ps:感谢信任自由大佬打赏! 还有昊影大佬……以及各位大佬每天的月票支持! 第48章 殿下要好好感谢郭知县! 至于主薄谢宽更是已经吓的脸色惨白,嘴里还一个劲的说道:“不,殿下一定是弄错了,微臣没有贪污,没有贪啊……” 声音很轻,没有任何人能听清。 朱棣也没理会,而是又朝着下方一众官吏喊道:“典宝何在?” 下方人群之中,一个胖乎乎的官员身躯一颤,连忙跑了出来,噗通一声,便直接跪在地上:“回禀殿下,臣典宝庞乐参见殿下!” “你可否告知本王,你守着我王府的所有库房,又拿了多少?” 庞乐眼前一黑,顿时全身发软,“殿下,殿下,微臣对殿下忠心耿耿,从没有贪……” 朱棣还是没理会庞乐,再次喊道:“本王那几个田庄是何人管着?” 人群中,便再次跑出来一个官员,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朱棣再喊道:“前几日购买的那些江南富商带来的铁楸、铁镢等农具,是何人采办的?” “殿下恕罪,是微臣……” 又一个官吏,战战兢兢的跪在前面,身体如筛糠似的抖着,额头冷汗直流。 朱棣轻哼一声,便冷冷看向殿内所有官吏,冷声说道。 “还有谁一直在贪本王的钱,都给本王自个站出来,老实交代,看在尔等跟着本王这么长时间,本王念及一些情谊,放尔等一条活路。 要不然,锦衣卫诏狱有的东西,本王都能将其搬来王宫大牢内!” 话落,便又有一堆官员哗啦哗啦的哭丧着脸,颤颤巍巍的跪在大殿前方。 “殿下恕罪,微臣一时糊涂!” “殿下恕罪,微臣原本不愿的,但被他们胁迫之下……“ 一旁,还站着的朱复等一众官员,看到这么一幕,都不由瞪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这些混账玩意,从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贪污?而且,还得这么多人? “殿下,微臣有罪!” 想着,朱复也是上前两步,满脸无奈的请罪。 朱棣神色一凝,死死的盯着朱复:“怎么,朱长史也贪了?” 朱复脸色一变,连连摇头:“殿下恕罪,臣绝不敢有丝毫贪墨。只是,臣长史司下竟有这么多官员都敢贪墨,是臣管教无方,为失查之罪!” “哼,你确有失查之罪!” 朱棣冷哼一声,便目光森然的看向下方一众官吏,“既然尔等都已经做出了选择,便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和忠、李旺何在?” “回禀殿下,老奴在!” “末将在!” “本王命尔等二人,拿此账簿,给本王挨个审讯,凡是先前自己站出之人,追回银钱,可酌情从轻发落。 至于剩下那些,还妄想蒙混过关者,皆给本王拿下,本王一定要杀了他,抄了他的家,杀尽他们全家,一个都不要留下!” “是,殿下!” 说着,朱棣便将手中账簿递给王宫总管和忠! 还未等和忠打开账簿,下方一众官吏之中,又有几个官员脸色煞白的站出来,跪在朱棣面前,惊恐万分的喊叫道。 “殿下息怒,微臣有罪,微臣猪狗不如,罪该万死!” 朱棣勃然大怒,“尔等这些贼子欺君罔上,罪大恶极。 到了这会,觉得混不过去,便想要求饶?哪有这么大的好事? 尔等在每一本账本上,都要给本王贪上几笔,甚至是连本王农庄的那些佃户们都不放过。 一个个猪狗不如,豺狼成性,为了查出尔等,本王与王妃费了多大的力气,现在王妃还躺在床榻上……休养! 尔等一个个整日满嘴仁义道德,对本王歌功颂德,说尽各种奉承之言,结果背着本王竟干出此等之事! 将本王当做傻子来哄骗,真是一群奸臣,不杀尔等,本王如何能安心?” 说着,朱棣怒声喊道:“尔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王查去?任何人都不准手下留情,要不然让本王知道,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是,殿下!” 和忠与李旺等人连忙满脸肃然的拱手行礼,便从殿外召进来一众侍卫,将殿内跪着的一众官吏都给拎了出去。 随后,再次顺着账簿,从还在站着的一众官吏中,揪出来几个官吏。 不管这些官吏如何挣扎喊叫,朱棣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气冲冲的往后宫走去。 脸上,满是悲哀之色。 之前,他只是看账簿还不怎么感触,但是等到大殿前跪下那么一大堆他都可以叫出名字的官吏。 随后和忠与李旺又从一众官吏之中,揪出来那么多奸贼! 让朱棣气的浑身都在发颤,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王宫内的官员,都在偷偷的贪污他的钱财。 而这些官员,天天对他还是一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的姿态。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此事之后,父皇与几位王兄会如何看待我?整个北平府的官吏百姓们,又会如何看待我?……” 越想,朱棣越是气急。 幸好,郭安那贼官提前给他将这些奸贼都给查了出来。 要不然,再过几年,这些奸贼要从他燕王宫内,贪出去多少钱财? 忽然,一个侍女满脸喜色的朝着朱棣跑了过来。 “殿下,王妃醒了!” “王妃醒了?速速去找太医!” “是,殿下!……” 朱棣的脚步顿时加快。 等到朱棣进了屋内之时,便看到王妃徐妙云已经坐了起来,与几个崽子谈论着什么。 “爹,你回来了?” “殿下……” “妹子勿动,可好些了?” “多谢殿下关心,是臣妾身子骨太弱了!” “妹子说啥胡话,是我不好,明知妹子怀有身孕,还让妹子审查了那么多天的账簿,幸好妹子没事,要不然我定会懊悔一生!” “臣妾让殿下担心了!不知那些贼子?……” “妹子放心,我刚刚召见完所有属臣,令和忠与李旺两人合力审讯那些贼子! 定然不会让任何一个贼子逃过,也不会让这些贼子带走我王宫内一文钱!” “如此臣妾便放心了!” 徐妙云微微点头。 朱棣说道:“太医说了,妹子劳累过度,需要好好休养,妹子便不要想太多了。这一段时日,王宫内的大小事务,都交给我来处理便可!” “都听殿下的!” 徐妙云点头,随后想起什么,连忙再次说道:“殿下此次能找出那些奸贼,多亏了那位郭知县,殿下定要给那位郭知县一些赏赐,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妹子放心,我明日便派人给郭安赏赐一些银两!” “银两?” 徐妙云一脸惊疑。 朱棣一脸嫌弃道,“正是,妹子不知,那郭安贼官最是喜好钱财之物……” …… 第49章 朱棣的赏赐 宛平县衙! 知县郭安正一手拖着下巴,在桌案上一上一下的打着盹,嘴角还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晶莹剔透拉丝! “县尊,县尊……” 王真一脸怪异的走了进去。 “嗯,何事?” 郭安吓了一激灵,连忙坐直身子,有些怪罪的看向王真。 王真对这种眼神已经习以为常,直接走到郭安身前,低声道:“县尊,昨日燕王殿下下午突召朝会,燕王宫内长史与宫内总管都受到殿下惩罚。 至于主薄、典宝、典厨、库房大使、工正所……有二十多个王宫属臣与宦官,都被殿下抄了家!” “嘶……” 郭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王真。 “二十多个王宫属臣与宦官都被抄了家?” “此事千真万确,整个北平府的官员们,差不多都知道了!”王真说道。 郭安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的看向王真,道:“你可知,那些被抄家的官员都犯了何罪?” 王真老实回道:“好像是因为贪污!” “贪污啊……” 郭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再次问道:“王宫内剩下的那些官员怎么样了?” “人人自危,还有些则是惊恐万分呗!” 王真咧着大嘴,狰狞笑道,“那些贼官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竟然敢在燕王手下贪钱,难道不知燕王殿下与皇上一个性格,最是见不得有人贪污?” 说着,王真忍不住将头凑到郭安面前,一脸好奇问道:“县尊,前几日殿下将您留在书房内,可是与此事有关?” “入他娘……你放屁!” 郭安直接暴怒,“殿下惩罚贪污属下,与我这一小小知县能有何关系?” 王真忍不住点了点头,“下官也是这般认为,此事应该和您没关系!” 郭安心头一跳,连忙看向王真,“可是有人向你打听此事了?” 王真摇头说道,“县尊放心,没有人向下官打听此事!” “嗯!” 郭安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慌张的禀报声:“县尊,县尊,燕王殿下驾临!” “燕王来了?” 郭安一愣。 而王真则是怪异的看了一眼郭安,便连忙往外跑去。 可惜,还没走到屋外,朱棣便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屋外,则是一众县衙内的官吏,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下官参见燕王殿下!” “末将参见殿下!” 王真与郭安连忙朝着朱棣恭恭敬敬的行礼。 “嗯!” 朱棣微微点头,径直走进公房。 “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是……”郭安小心翼翼问道。 同时,两眼忍不住看向一旁朱亮怀中抱着的那个小木箱子。 “让外面那些官吏都下去!”朱棣说道。 “是,殿下!” 郭安心中感到一阵奇怪,还是朝着外面一众官吏吩咐道。 “尔等都下去!” 公房外,一众县衙官吏们,齐齐应了一声,不到一会功夫便在屋外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这会,朱棣已经自顾坐在郭安的官椅上。 “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吩咐下官?”郭安试探着问道。 “拿上来!” 朱棣看向一侧的朱亮。 “是,殿下!” 朱亮连忙上前,将怀中的一直抱着的木箱放在桌案上! ‘咚’的一声,让郭安心头一紧,生怕这个重重的木箱子将他这张桌案给压坏。 “殿下,这木箱子里面装的是何物?”郭安忍不住问道。 朱棣说道:“此乃王妃念及的你郭知县的功劳,让本王给你的赏赐!” “多谢王妃殿下!” 郭安连忙朝着燕王宫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随即便感觉到,一旁的王真这厮货,竟然再次满脸好奇的看着他。 心中一跳,连忙再次郑重的对着朱棣微微拱手行礼。 “下官也多谢殿下大老远的亲自给下官送这些。” “还算你这贼官有些良心!”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完,便看向那木箱子。 这种眼神,郭安再理解不过了,要他当面打开。 但是,对于木箱子内的东西,郭安也隐隐有些猜测,但是要他当着众人面打开,又是王真的面…… 嗯? 想着,郭安想起什么,当着众人面打开木箱,也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随即,缓缓打开木箱,眼前不由一亮。 而一旁的朱亮与王真两人,则是瞪大眼睛。 整个木箱子内,装的满满一箱子白银,上面还有一沓大明宝钞。 “殿下,这么多都是给下官的?”郭安忍不住向朱棣再次确认道。 朱棣脸色直接沉了下来,“哼,本王还能骗你?” “可是殿下,这么多钱财,下官……” 朱棣道:“区区二百两银子,两百贯大明宝钞,相比此次你所立下的功劳,这些钱财不足为虑!” “这么多?” 郭安眼孔一缩,连忙将木箱子合上。 自从他穿越过来,除了领取每个月的月俸之外,还没接触过多少钱财,对于钱财并不了解。 他没想到,眼前这么小小一个箱子内装的白银,竟然有两百两,还有大明宝钞两百贯。 “多谢殿下,这些钱财,足够下官吃上三年了!” “哼!” 朱棣满脸嫌弃的瞪了一眼郭安。 “本王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如此贪财之官,你这贼官要是敢贪墨,本王定然亲自将你交给锦衣卫,以正律法!” 郭安连忙说道:“殿下放心,下官可以公明正大得来钱财,便是绝对不会做那绝灭家族之事!” 朱棣放心了,“你明白就好!” 郭安也放心了,这下他至少可以宽松的生活两年。 只是,一旁的王真一直在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让他难受至极。 “殿下今日赏赐下官这般之多,下官十分感激,不知可否再次宴请殿下一次,以作感谢!” “嗯?” 听此,朱棣便是两眼一亮。 “既然你这般恳求,本王便允了!” 恳求? 郭安不由内心一阵诽谤,可真是傲娇。 不过,还是连忙将外面的郭二牛喊了进来,并将那一箱子钱财交给郭二牛,让其先抱回去,并要郭二娘多买些肉食,大做一顿,晚上要宴请贵客。 郭二牛则是满脸欣喜的往回跑去。 …… 第50章 殿下,下官有一好营生 夜间。 天上的明月,将郭家小院照的发白。 郭安与朱棣坐在一张石桌上,桌子上摆满一碟碟炒菜,两大坛美酒。 桌上,还点着两盏大灯,将整个桌子照着通明。 在一旁,还有一个泥炉子,长长一条的炉槽上搭着一串串肉串,至少有三十多串。每一串肉块都是核桃那般大,一块肉便能塞满一嘴,金黄色的油滴在炭火的烧烤下,滋滋的往下滴着。 郭安手中拿着一盘调料,过上片刻便往肉串上撒上一些,并翻上一圈。 不到一会,诱人的肉香味便布满整个小院,哪怕是隔壁的人家,都禁不住诱惑。 一群青壮,忍不住搬上一个凳子,趴在墙头往这边看。 只是,还没看清,他们眼前便出现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披甲执戟,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抱歉,只是此院内肉香太浓,这才忍不住看上一眼,我等这就离去!” “爬错墙头了,我等这就离去……” 一众刚刚探出墙的头颅讪讪一笑,连忙缩了回去。 墙下,戒备的一众燕王护卫,瞪了一眼墙那边的不速之客之后,便又是满脸渴望的看向自家殿下所在的院内。 太香了! 他们跟着自家殿下这么久,也见识过各种山珍海味,但在这种只是闻着香味,就能让他们肚内这般香浓的肉食,还是第一次见……闻道。 “你这厮真不像一个官员,简直是一位老餮,而不是堂堂一位知县!” 坐在石凳上,看着郭安十分熟练的在泥炉子上下摆弄着,朱棣不由有些感慨道。 “嘿嘿,殿下勿怪,下官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研究一些物件,尤其是美食!”郭安也不管朱棣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直接嘿嘿笑道。 看到郭安不搭茬,朱棣忍不住瞪了一眼郭安,便再次问道:“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这些肉串还不能吃食?” “殿下要是饿了,可以先吃菜食!” 说着,郭安已经率先夹了一口菜,随后端起酒杯。 “下官先敬殿下一杯!” 话落,一杯美酒便已经下肚。 “入他娘的,你这厮少用敬酒名义偷喝酒!” 朱棣满脸嫌弃瞪了郭安一眼,手中的动作也没落下,一杯美酒下肚。 “你这厮要是一个士绅,定然是一个祸害百姓的无良地主!” 郭安满脸惊诧的看向朱棣,“殿下如何得知?” “不不,下官说错了……下官之意,那些百姓才是最大的财物,要是下官当了大地主,肯定鼓励那些百姓们多加开垦田地,多生娃,甚至帮助他们多赚钱!” 朱棣不由满脸诧异的看向郭安,“你这厮胆敢哄骗本王?” 郭安一脸真诚道:“殿下,下官所言句句为真!” “嗯?” 朱棣满脸讥讽,“如此说来,你这货还是一位大善人?” “殿下误会了,下官也是一俗人!” 郭安轻笑一声,解释道:“不论是士绅还是大地主,甚至是官员,只有治下百姓越多,越富裕,我等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我等的生活才能更好!” “嗯?” 朱棣一脸疑惑,“那些士绅地主不是只有依靠着剥削百姓,才能富饶起来?” 郭安默默夹上一口菜,“殿下,可否恕下官酒后失言无罪!” “嗯?” 朱棣神情再次一凝,“你这厮这是何意?” 郭安再次一笑,“下官美酒一喝多,容易失言,所以需要先恳请殿下,要是下官有何种话语不妥之处,还请殿下责骂便可,切勿往心中而去!” 说着,郭安端起酒杯,与朱棣碰了一杯。 朱棣大怒道,“入他娘的,你这贼官莫不是怕本王秋后算账?难不成,在你这贼官眼中,本王就是那般小气之人?” 郭安连忙说道:“殿下恕罪,下官从小看书长大,脑中经常会有些异于常人的想法,甚至还有可能有违天理。 下官实在是害怕哪一天因为酒后失言,得罪一大群权贵,导致半夜家中冲进一群黑衣大汉,砍了下官头颅,将下官尸首沉入湖中,永不被人知晓!” “哦?” 这话,倒是引起朱棣一些兴趣,“你这么一说,本王应了!不过你放心,本王要杀你定是公明正大,绝不会趁着夜色偷偷杀你!” “多谢殿下!” 郭安大喜。 朱棣只是一边吃着菜肴,一边静静的看着郭安。 郭安一愣,随后便反应了过来。 “殿下刚刚与下官所言,士绅经常以剥削百姓为富。” 朱棣点头,“嗯。” “但不知殿下有没有想过,其实朝廷更是像极了世界上最大的士绅?” “嗯?” 朱棣脸色一沉,“入你娘的,你这贼官胆大包天,竟敢胡言乱语……” 郭安连忙说道:“殿下,酒后闲聊,当不得真,酒后闲聊!” 朱棣怒声道:“你给本王说清楚,朝廷为何像是最大的士绅?” “殿下,士绅最大的特点便是掌控着一大片的土地,雇佣着很多百姓给他们耕种。 而朝廷,整个大明的土地都是朝廷的,所有百姓都要给朝廷缴纳田赋,帮佣,甚至是……” 随着郭安的话语,朱棣不由默默安静了下来。 一旁,朱亮则是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 “好了,此事莫要再提!” 朱棣摆了摆手,同时冲着一旁的朱亮说道:“本王与郭安所有之言,绝对不可向外人透漏一句!” “末将遵命!”朱亮连忙一脸肃然的保证道。 “是下官失言了!” 郭安这会也察觉到不对,连忙翻转了一圈泥炉子上的肉串,拿起两串,朝向朱棣与朱亮两人。 “殿下,您与朱百户两人尝一尝,此烤串应该烤熟!” 朱棣接过烤串,直接咬了一串。 至于朱亮,虽然看着烤串,满脸渴望,但没有朱棣之言,却是不敢接过去。 “嗯?” 郭安一愣,看向朱棣。 朱棣随意摆了摆手,“在外面,无需计较这么多规矩,郭安给你,你就吃便可! 嗯……还别说,这么一烤,再撒上这些调料,真他娘的好吃!” “多谢殿下,多谢郭知县!” 听到朱棣的话,朱亮脸色大喜,连忙接过烤串,大口吃了起来,站在旁边看了这么久,他早就馋的不得了! 吃上一口,朱亮便直接瞪大眼睛,“郭知县庖厨之技直乃一绝!” 郭安微微一笑,道:“朱百户,要是放在外面,这般烤肉一串两文钱,你可愿去吃?” “两文钱一串?” 朱亮想都不想,直接说道:“这般美味的烤肉,莫说两文钱,哪怕是五文钱,末将都愿去吃上一顿!” “如果,要是这些肉串小上一圈,一串仍是两文钱呢?”郭安再次问道。 朱亮直接说道:“只要是这般美味,那也愿意!” 郭安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拿起一串烤肉,看向朱棣。 “殿下,下官有一项好营生,不知殿下可愿参与?” “嗯?” 朱棣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惊诧的看向郭安,“你这厮身为堂堂知县,想要当一商贾?” “殿下误会了,下官只是想要更多的北平府百姓,还有殿下麾下的将士们,都可以吃食到这般美味!” 郭安笑着说道。 …… 第51章 殿下,开个烧烤铺肆吧! “什么营生?” 朱棣好奇问道。 “殿下,下官的营生便是在海子码头附近开上一座烧烤铺肆。”郭安说道。 朱棣再次疑惑道,“能赚钱?” 郭安说道:“殿下,这么一串肉串卖个五文钱,或是将这种肉串再切的小上一圈,卖个两文钱,绝对能赚回来一半钱财!” 朱棣直接瞪大眼睛,“这般小的一串肉串你还真敢去卖五文钱,有哪个冤大头会买你的?” 郭安朝着一旁脸色僵硬下来的朱亮说道:“殿下,朱百户就愿去!” 朱棣扭头看了一眼朱亮,嗤笑一声,一脸不屑,“一串肉串便五文钱,他这种军中汉子一顿至少吃个二十串,再喝点美酒,一顿饭岂不是就要吃上百个大钱? 如此昂贵,他一年能吃上几次?” 郭安淡淡一笑,“殿下,烧烤仅有烤串还不行,还得配上别的菜肴,比如烤豕肚、豕大肠、烤腰子、烤韭菜、烤茄子、烤扁豆……再者,还可以配上一些炒菜,如此才能使得人们吃饱吃爽!” “如此,吃上一顿饭得花多少钱?”朱棣听的目瞪口呆。 郭安道:“殿下,饭食铺肆,明码标价,吃多少付多少钱呗。” 朱棣问道:“这般下来,整个北平府才有多少人能吃得起?” 郭安一脸自信道:“殿下,海子码头乃是北平府内海运码头,一天上百个江南富商来来往往。 这些商贾兜内的钱财有多少,殿下应该也都知晓。只要将这般美味的烤肉往海子码头一放,香飘十里,相信这些囊中富足的商贾们,不会不动心! 如此,仅凭这些富商便可以让烧烤铺肆赚的盆满钵满。 而北平府中,也还有着很多的富商。 哪怕最初他们会嫌烧烤铺肆昂贵,但时间一久,在美食的诱惑下,他们也会忍不住! 相信,只要他们吃过一次,下官便可以让他们吃第二次,第三次……” 听到这,朱棣不由一脸嫌弃,“你这贼官真是钻到钱眼子里,吃个饭,都能想到赚钱。 你莫不是不知,皇上对商贾最是深恶痛绝,直接将商贾打入贱籍。” 郭安轻叹一口气,“敢问殿下,你是否厌恶商贾?” 朱棣冷哼一声,“商贾与士绅勾结,不事生产,还盘剥百姓,要不是大明离不开商贾,本王能将其杀光!” 郭安问道:“殿下,那这些商贾来到北平,赚足了钱财,殿下要不要再将这些商贾赚到的钱财,又都给赚回来?” “嗯?” 朱棣一愣,随即两眼一亮,“烤肉串还能贵否?” 郭安心中稍安,妥了。 “殿下,肉串不能贵,但酒水与腰子、大肠可以贵!” 朱棣微微点头,“如此,这个铺肆本王应了!说,本王需要拿出多少钱!” 看到朱棣有些误会,郭安连忙说道:“殿下,您误会了! 下官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铺肆还没铺肆,所以此烤肉铺肆以您为主,下官入股一百两银子,再加二百两宝钞,占两成份子便可!” “嗯?” 朱棣道:“说了半天,你这贼官是想要撺掇本王开烤肉铺肆,你静等着分钱?” 郭安连忙笑道:“殿下误会下官了,下官之意是与殿下共同出钱,只不过下官出的钱比殿下少,便只占两成份子。 但是,下官也不仅仅出钱,烧烤铺肆的秘方与经营方式,都是下官来管理。 另外,烧烤铺肆的房屋,还有烧烤铺肆的掌柜、庖厨、店伙计、账房,都需要殿下来帮忙选人。 至于烧烤所用的蔬菜与豕,还有各种肉食,也都需要殿下来帮忙买来!” “嗯?” 朱棣眼睛直接瞪大,“入他娘的,本王没开过烧烤铺肆,但绝不是傻子。 你这贼官只出了点钱财,一个秘方,剩下所有事情,都要交给本王,还要占两成份子,天下间哪来这么大的好事?” 郭安趁机端起酒杯,与朱棣干了一杯。 “殿下勿急,其实这些事情交于殿下来说,对殿下还有着很大的好处!” 朱棣怒声道:“嗯?你这贼官给本王说清楚。” “殿下,其实烧烤铺肆最主要的五分两件东西,一个便是烧烤秘方,另一件则是烧烤食材。 秘方下官乃是下官研制多年才研制出来的,保证在大明只有下官这独一份。 至于烧烤食材,只有殿下属下的官吏才能买到最便宜的肉食与食材。 而且,购买这些食材,也是给北平府一众百姓们赚些钱财。所以,下官恳请殿下,要是购买这些蔬菜与食材之时,可以先购买下官宛平县百姓们的蔬菜与豕肉。 至于烧烤铺肆的掌柜、伙计、庖厨与账房们。 殿下可以任意选人,比如殿下麾下有着上万燕山护卫,这些护卫跟着殿下出生入死,大战之时,总会有受伤致残之将士。 这些将士们卸甲之后,只能种田。 但是,种田能赚多少钱,而且这些将士们都已身残,又如何能种田? 因此,殿下可让这些将士们来当烧烤铺肆的掌柜、伙计、庖厨们。 如此,每月至少可以让这些将士们吃上肉食,还能多发些工钱,殿下此举也是为这些将士们谋上一份好些差事! ……” 越听,朱棣的眼睛越亮。 一旁,朱亮也是满脸渴望的看向朱棣,恨不得替朱棣答应。 “本王麾下伤残的兵将们,真能干烧烤铺肆?一个月,你这贼官能发多少工钱?” 郭安轻笑道:“殿下,只要烧烤铺肆开业,您是烧烤铺肆最大的东家,招些什么人,还不是由您说了算?至于发多少工钱,也是您一句话的事!” 说着,郭安不由想起什么,连忙嘱咐道:“殿下,这些都好说。但是有一事,还请殿下注意些。 烧烤铺肆的掌柜得会算账,账房也得会算账。 至于铺肆伙计,需要可以正常走路,端盘子。 另外,要是遇到一些眼红铺肆赚钱的,又或者一些酒后闹事的食客,这些伙计们,也可以直接撸起衣袖,狠狠教训那些贼子一番……” 朱棣冷声道:“此事你这厮尽管放心,本王燕山护卫的兵将们,没有一个孬种! 本王看在北平,谁敢砸本王的铺肆!” “殿下英明!” 郭安连忙拍马屁。 …… 第52章 朱棣又醉了! “份子只能给你一成!” 朱棣淡声说道。 “啊?” 郭安刚刚举起的酒杯直接僵硬在半空中,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朱棣。 “殿下,下官好歹还入股了一百两银子,二百两宝钞。甚至,还献出耗费多年,才研制出的烤肉秘方,您怎么才给一成份子?” “就一成!” 朱棣丝毫不容郭安拒绝,“入他娘的,拿着本王刚刚赏赐你的钱财,当着本王要和本王开烧烤铺肆,此事也只有你这贼官有着这么大的胆子。 要是别的官员敢这么办,本王非得狠狠教训他一顿!” “如此,下官多谢殿下!” 听此,郭安无奈叹息一声,开始任命。 一成也行! 反正,这一成他也是白得了。 钱财是朱棣下午赏赐的,秘方是他一个月想出来的。 最重要的,他要想开烧烤铺肆,还不担心被的势力欺压,甚至是老朱砍他头的话,他就只能依靠朱老四。 最多,他努力一些,多支点招数,让烧烤铺肆多赚钱,他一个月也能分上个上百两银子。 在老朱镇压的这个朝代,他还是朱老四封国内的小官,朱老四只能是他唯一一个选择。 管他是不是穿越来的,来到这里就得守着那位老朱制定的规则,小心翼翼赚钱。 不亲自来这个朝代走一圈,根本想象不到,那些商贾们有多奸诈。而老朱,对那些商贾们是有多痛恨。 尤其是元末那些商贾们,利用元朝上层权贵给他们的特权,勾结地方士绅,一个个都是铁扒皮。 各种九出十三归、驴打滚的借贷、盘剥,让很多百姓都沦为奴隶,更多的则是家破人亡。哪怕是那些底层的蒙古人,也都被元末的商贾们剥削的没了活路,直接跟着反叛元朝。 就如同老朱家里,一家老小几乎全部饿死。 现在的商贾也都还沿袭着几十年前元末商贾的奸诈陋习,他可不敢触老朱的霉头! 官员在老朱压迫下,想要安心开个铺肆,赚点钱话是真的难啊…… 郭安一边无奈的想着,一边烤着肉串。 同时,还与朱棣喝着酒。 至于朱棣也没闲下来,自古那些伤残退下来的老兵,一直都是带兵将军们的痛与遗憾。 哪怕是只有一万多燕山护卫的朱棣,也是如此。 他也是跟着开平王与中山王,上过好多次战场的大明亲王! 这些年下来,麾下亲卫为了护卫他而伤残回家的兵将,也是不少! 因此,对于麾下燕山护卫兵将伤残回家后可以得到更好生活的关切,远远超过了王府中被他抄了二十多家的属臣与宦官。 “郭安,本王那烧烤铺肆需要招多少掌柜?” “殿下,一个啊!” “伙计需要多少?” “殿下,十个足够了!” “账房呢?” “殿下,两个账房足以,不过为了让账簿简单明了,下官要教他们用阿拉伯数字记账!” “如此,这才十三个?” 朱棣一脸不满。 “殿下,就那么大一个烧烤铺肆,十个伙计放进去,完全足够了!”一直专心烧烤的郭安,并没理解过来朱棣的意思,仍是随口说道。 朱棣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此,烧烤铺肆要是大上一些呢?” “那便需要更多的伙计了!”郭安还是随口回道。 “善!”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不等郭安回话,朱棣突然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不,不对,这样也不够……” 郭安一惊,连忙看向朱棣,“殿下,什么不够?” “本王麾下护卫伤残的将领们,至少有着上百人,一个烧烤铺肆最多招个二十个伙计就够了,根本不顶用!” 朱棣紧紧盯着郭安,“你这贼官还有何妙招?要不,本王直接多开上几家烧烤铺肆?” “殿下勿急!” 郭安连忙制止,“殿下要是觉得安置上百个伤残老兵有困难,可屯田呗!” 朱棣瞪了一眼郭安,“屯田要是那般好屯,本王还费心让这些伤残兵将们出来开什么烧烤铺肆?” 郭安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殿下英明!” “入他娘的,你这贼官……” 朱棣一脸气急,他最讨厌郭安这般毫不用心的奉承他。 郭安连忙说道:“殿下,其实这些伤残兵将也可以不屯田,可以办个农场!” “农场?” 朱棣疑惑问道。 郭安缓缓解释道,“殿下,开烧烤铺肆,需要大量的豕肉、牛肉、羊肉,还有各种蔬菜。 要是殿下召集数十个,甚至上百个伤残兵将包个山头,养殖一些豕群、羊群、牛群、马群、鸡群、鸭群啦,然后再多种植茄子、扁豆……这些蔬菜。 殿下所开烧烤铺肆就可以从这些兵将们的农场之中稳定进货,这些老兵农场之中的肉食,也不用担心会没人购买,而被那些奸商们盘剥!” “可行?” 从未听过这些的朱棣,对于郭安所说的农场还是有些怀疑。 “绝对可行!” 郭安一脸肯定的点着头,“现在国泰民安,百姓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富足。自然,百姓们对于吃食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 日后,北平府将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可以吃得起肉食,也吃得起烧烤。 下官唯一担忧的是,用伤残兵将创建农场之事,被皇上知道了,会不会让皇上不满。 再者,想要创建一个农场,需要大片土地与山林,不知殿下有没有足够的山林土地? 最后,殿下的钱财足够否?” 这次,朱棣没有去怒骂郭安,而是十分认真的思考了半晌。 随即,便一脸坚定。 “只要可以本王麾下的那些伤残兵将们能过上好日子,钱财与农场都不是问题。 至于父皇,父皇也是带兵打天下的皇帝,对于这些伤残兵将的关心程度,更甚于本王,你大可不必担忧!” “如此,下官便放心了!要是农场办的好了,殿下麾下燕山护卫,也能经常吃到肉食!” 郭安举起酒杯。 “下官敬殿下一杯!” “饮胜!” “本王要圈上三个山头,上千亩田地,召两百伤残兵将去办农场,再少养上一千头豕,一千只羊……” “殿下英明,这样每天都能宰杀上几十头肥豕群,与肥羊,供应烧烤铺肆与殿下的燕山护卫吃食! 甚至,几年后,还可以扩大农场,养上万只豕,上万只羊、鸡、牛…… 将这些豕、养,鸡肉卖到应天城去,让皇上也尝一尝!” “入他娘的,还是你这贼官够胆……饮胜……” “让父皇也知道,我朱棣上马可带兵打仗,下马也可治国安民……” “……” 这一晚上,朱棣又是喝的醉醺醺。 哪怕是回到王宫内,嘴里还是在一直念叨着农场与烧烤铺肆之事。 …… 第53章 是好事! 翌日。 起来之后,朱棣便是感觉脑袋有些昏沉。 早就守在朱棣身旁的燕王妃徐妙云,连忙端过一杯醒酒茶,递给朱棣。 “多谢妹子!” 几口饮下,朱棣顿时感觉好了一大截。 徐妙云微微颔首,随即又有些关切的说道:“日后,殿下要再去找那郭知县饮酒之时,还请多带些护卫!” “是我不好,让妹子担忧了。不过,那小子做的饭食味道就是好,而且和那小子坐在一起,喝酒也爽快。 说来也奇怪,那小子脸厚心黑,一点也不像那位前元郭太史,但却是十分对我的胃口!” 朱棣轻笑着,对徐妙云道歉道。 突然,朱棣想起什么,连忙再次问道:“对了妹子,王宫内是不是还没派去庖厨,向那小子府上的厨娘学厨艺?” “殿下,让我等堂堂燕王宫内的膳厨向一个小小知县家中的厨娘学厨艺,是否有些不妥?”徐妙云说道。 “有何不妥?” 朱棣脸色一肃,“可是有人在你跟前嚼舌根子了?堂堂亲王宫内的那么多膳厨所做的饭菜,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小知县家中的厨娘,他们竟然都不觉得丢人?” “而且,我这堂堂燕王想吃点好的,还得眼巴巴去跑到一个知县府上,才是这些膳厨们的耻辱!” “殿下误会了,并没人在臣妾跟前嚼舌根子!”徐妙云连忙说道。 朱棣直接摆了摆,说道:“既然如此,妹子便选上两个庖厨去寻李旺或是朱亮,让他们带着前去郭安府上,寻那位厨娘学庖厨之艺! 等到妹子尝上一口,必然会是胃口大开,说不定身体恢复起来更快!” 这么一点小事,既然朱棣这般要求,徐妙云也没过多反对,“是,殿下!” “哈哈,等到那膳厨学回来,妹子就知道那郭安府上的饭食有多美味了!我看啊,郭太史研究天文水利,是一代大贤,而郭安这个后代不争气,整日都是在研究吃食!” 朱棣心情大好,忍不住又开始吐槽郭安。 “那郭知县厨艺竟然值得殿下这般夸赞,说的臣妾都有些好奇了!”徐妙云顺势的附和着。 “妹子放心,绝不会让你失望!” 朱棣高兴的回道。 随后,趁着兴起,再与徐妙云谈论了一会郭安,随即便往前殿走去。 这几日,有着郭安那贼官在,他这个燕王的事务繁多了起来。 尤其是那二十多个敢联合起来,贪他燕王银子的奸臣。 等朱棣到了存心殿,燕王长史朱复与和忠、李旺、朱亮等人,早已在里面候着。 “微臣参见殿下!” “末将参见殿下!” “诸位都起来!” 朱棣微微点了点头,径直走上王座。 “多谢殿下!” 起身后,和忠连忙将手中的那本账簿递给朱棣。 “启禀殿下,这是此次臣与李百户从那些奸贼家中抄出来的财物。” “哦?” 听到这,朱棣不由两眼一亮,连忙打开看了起来。 “这群奸贼!” 看完,朱棣直接瞪大眼睛,不由怒火冲天。 “本王才就藩北平几年,这些奸贼竟然攒下这般丰厚的家底,这是贪了本王多少家底?” “殿下所言极是,微臣等人对于这些奸臣家中的财物,也是不敢置信!”和忠连忙回道。 “这些奸臣家中财物来源,尔等可都审讯出来了?”朱棣再次问道。 “回殿下,都已经审讯出来了。有些财物是那些奸臣贪污所得,还有些财物则是一些商贾送的……” 和忠细细解释道。 “好,好一群贼子,这是谁都想要趴在本王身上咬上几口?” 听完,朱棣顿时两眼通红,浑身发颤。 “所有胆敢贿赂我燕王宫官吏的商贾,一个都不准放过!” “殿下放下,一个都跑不了!” 对于那些胆大包天的商贾,和忠也是恨的咬牙切齿。 王座上,朱棣看着手中的账簿,满脸森寒,“十二万两银子,两千亩田契,还有五个铺肆,这些奸臣可真是敢下手,贪这么多也不怕撑死他们,一个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当千刀万剐!” “朱长史!” “微臣在!” 朱复连忙行礼应道。 朱棣冷声道:“除了那几个主动出来向本王自首者,其余贼官皆按照我大明律法行事!” “微臣遵王令!” 朱复连忙应道。 同时,心中对那些贪污的官吏也是愤怒至极。 他这个王府长史本来就难当,两头受气不说。 现在,这些说下的官员,竟然还瞒着他私自贪污受贿,自个千刀万剐不说,此事传到应天城,他这个长史必然要被朝廷斥责。 被千刀万剐,剥皮实草,也是他们活该! “下官这就去召集大使、审理各官,处理此事!” 说着,朱复便向朱棣告退。 “等等,本王还有一事!”朱棣叫住朱复。 “不知大王还有何事?”朱复有些疑惑问道。 不过,没等朱棣说话,殿外便匆匆走进一名侍卫,大声禀报道:“启禀殿下,燕山卫指挥使唐云求见!” “让其进来!” “是!” 随着侍卫退出去,殿内的朱复与朱亮、和忠等人,都是一脸惊诧。 燕王中护卫指挥唐云身为燕山三护卫统帅,除非特殊情况,很少前来王府。 今日怎么来了?难不成,出了大事? 一众人之中,朱复心情最是担忧。 很快,一位身材魁梧,身穿盔甲的将领,从殿外走了进来。 “末将燕王中护卫指挥使唐云参见殿下!” “唐卿请起!” 朱棣一脸温和道。 “多谢殿下!” 唐云起身后,便满脸疑惑的看向朱棣。 “不知殿下将末将喊来,可是有何战事?” 朱复与和忠等人,也都是连忙看向朱棣。 朱棣轻轻一笑,“是好事!” “好事?” 唐云与朱复等人,都是一脸疑惑。 “自本王被父皇封亲王以来,跟着开平王、中山王多次大战,麾下不知有多少亲卫兵将们为了护卫而受伤残疾,不得不解甲归田! 而我大明为了消灭北元,又有多少将士们在大战之中伤残,哪怕回来北平,但因手脚伤残,不便耕种田地,生活困苦! 本王决定在北平府附近,选上几处山头,买上上千亩良田,给这些伤残老兵们建办一座农场……” 朱棣将昨夜郭安给他讲述的那些话,又给唐云与朱复等人都讲解了一遍! …… 第54章 比燕王殿下还要奢侈 “殿下高义!” 听完,唐云顿时满脸激动。 哪怕那农场有这位殿下说的一半好,也都是那些伤残老兵们的福地。 而一旁的朱复与和忠两人,却是脸色愁苦。 “殿下,此事好是好,这几年殿下仅仅是供养燕山三护卫,每年王宫内都还要缩衣节食,省吃俭用。 现在要是建造农场,仅仅是购买田地、豕崽子、羊崽子、鸡鸭牛崽子这些,没有几万两银子根本办不成!” 和忠也不住点头道,“是啊,殿下,这几年宫内也已经很苦了,要是再建个农场,宫内真没有多余的钱财!” 听此,唐云神色一急,连忙朝着朱棣拱手行礼,“殿下,要是能建成农场,末将与燕山三护卫可节衣缩食一年!” “节衣缩食个屁!” 朱棣冷哼一声,拿起手中的账簿晃了晃,“那些奸贼家中不是搜出来十二万两脏银,两千亩田契,还有五个铺肆? 这么多钱财,足够建造出一座大农场来了!” 听此,唐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看向一旁的李旺、朱亮两人。 李旺、朱亮两人都微微点头。 而一旁,朱复与和忠两人也是一怔,随即也是行礼。 “殿下英明!” “此事,本王交由和忠与朱亮两人去办,两人但凡有所求,长史司与燕山三卫皆要配合。” 朱棣又指着和忠与之朱亮两人说道。 “微臣、末将谨遵王令!” 朱复与唐云等人连忙应道。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甚好,尔等都各自去忙去!” “臣告退!” 朱复行礼告退。 至于唐云、和忠、李旺还有朱亮等人,则仍是站在原地没动。 朱棣问道:“尔等还有何事?” 唐云连忙行礼,“启禀殿下,末将有疑惑,农场可是什么状况的老兵都可进入?” 朱棣回道:“只要是因伤残而解甲归田兵将,皆可入内。” “多谢殿下!” 唐云神色一喜,连忙再次问道:“敢问殿下,不知农场可招多少伤残兵将?” 朱棣想了想,说道:“先招两百……五百,此事下去之后,你与朱亮谈论便可!” “是,殿下!” 唐云诧异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朱亮,不明白自家这位殿下是什么意思,这么大一件事,竟然让他去找一个百户商议? 同样,朱亮也是一脸惊诧,让堂堂指挥使与他商议?他一个小小百户,面对指挥使?还不是指挥使说什么,他只能应什么? “敢问殿下,对于农场位置可有意向?” 一旁,终于等到插嘴的机会,和忠连忙问道。 “农场选在……” 朱棣下意识沉吟片刻后,便又抬起头,再次看向一旁的朱亮。 “此事,你与朱亮商议!” “啊?” 和忠一怔。 朱亮也再次一惊,农场的位置,也由他来选? “殿下,下官只是一位小小的护卫百户,怎能做了这么大的主?” “本王何时要你做主了?” 朱棣疑惑的看向朱亮。 “殿下刚刚不是让末将与指挥使、和总管两位商议……” 还没等朱亮说完,朱棣不由嗤笑一声,“你这浑厮除了喝酒吃肉,还会什么?你可知道如何建造农场,如何开烧烤铺肆,如何……” 一堆问题问下了,朱亮哑口无言。 至于一旁的和忠与唐云,更是疑惑。 殿下不是要建造农场,怎么又出来一个烧烤铺肆? 好在,朱亮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冲着朱棣试探问道:“敢问殿下,可是让下官去请教那位郭县尊?” “还算不是太蠢!”朱棣道。 “郭县尊?” 一旁的和忠与唐云两人满脸好奇,总是觉得那位郭县尊隐隐有些耳熟,但是具体是什么什么,却是想不起来! 等到朱棣离开后,两人再也忍耐不住,连忙将朱亮围在中间。 “朱亮,那位郭县尊乃是何人?” “正是,燕王殿下怎么会与一位小小知县有所牵连?” “启禀唐指挥,和总管,那位郭县尊便是宛平县知县郭安!” 朱亮也没隐瞒,反正那位郭知县都要和自家殿下开烧烤铺肆了,有心人只要查一下,基本上都能查出来。 “宛平县知县?” “就是那个两个月便开垦出两千顷荒田的知县?” “殿下怎么与一知县相熟,还颇为信任?” 听此,和忠与唐云两人,都不由满脸疑惑的看向朱亮。 “嘿嘿,唐指挥,和总管,还请恕末将不敢言……” 朱亮连忙讪笑道。 和忠与唐云两人两人一怔,随即无奈的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殿下有哪些田地,燕山护卫有多少伤残老兵你都知晓,此事便交于你,等你与那位郭知县商议好之后,再来寻本总管!” “你也是燕山护卫出身,你也应知晓那农场要是真如殿下所言那般,对我等伤残兵将有多重要,此事你定要多为我燕山护卫,多要些名额!” “末将遵令!” “去!” …… 匆匆出了王宫,朱亮便径直往宛平县衙跑去。 这个时节,整个北平府都已经十分的炎热。 基本上,很多人都躲在屋子内,或是阴凉处纳凉。 无事不出门,自然惹事的人就少了! 县衙也就无事。 因此,郭安又是心情大好的坐在官椅上,悠闲摸鱼的一天。 可惜,他并不知道,他既不出钱,又不想出力的空手套白狼美事,又被朱棣一句话的事,给强推到了他身上。 “朱兄怎么有空来县衙了?” 朱亮满头大汉的刚走进县衙门口,便与典史王真正好碰上。 “王老弟?” 看到王真,朱亮脸色一喜,“郭知县可在,下官正好有事寻郭知县。” “县尊正在公房内处理公务!” 说着,王真便十分热情的带着朱亮往进走去,他敏感的察觉到,朱亮这么着急前来,定然是燕王殿下寻那位郭县尊有要事! 对于王真的心思,朱亮并不知道,连忙跟着往进走去。 “启禀县尊,燕王护卫朱百户求见!” 走到公房门口,王真大声禀报一声后,便十分快速的推门走了进去。 身后,朱亮一愣,但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末将参见郭县尊……嘶……” 刚一进来,朱亮便忍不打了个冷颤,他怎么有一种进入冰窖的错觉。 只是,这么热的天气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凉快的地方? 当朱亮看清公房四周释放冷气的地方之时,直接忍不住瞪大眼睛。 在这座小小的县衙公房内,竟然放着四块夏冰? 比燕王殿下的宫殿内还要奢侈? …… 第55章 郭安还是不能偷懒! “朱将军,这般大热的天气,大老远来县衙寻我可是有何大事?难不成是燕王殿下让你来给我送烧烤铺肆的契约?” 本来还一脸起床气的郭安,看到面前那满头大汗的朱亮,神情瞬间大喜。 “这会天气这般炎热,你也不必这么着急,等到下午太阳过去了,便会凉爽些,你再送来便可! 来来,不急,坐下喝口凉茶歇息上一会!” “这……” 朱亮一脸懵逼,顺着郭安的意思,缓缓坐下。 然后,随着一口冰凉的浓茶下肚,朱亮精神一震,顿时反应过来。 抬头一看,发现郭安正在满脸期待的看向他,想也没想,朱亮直接解释道:“郭县尊误会了,末将这般匆忙前来,乃是因农场之事,特来请教郭县尊!” “嗯?” 郭安脸上神情瞬间收起,“你不是为了给我送契约而来?” 朱亮惊诧道:“郭县尊,烧烤铺肆都没开起,怎么会有契约?而且,燕王殿下是何人,你怎么能要契约?” “也是,铺肆都还没开起来,怎么能有契约呢?” 郭安微微点了点头,便一脸正色的看向朱亮。 “朱百户是为何事而来?” 朱亮:“……” “不知郭知县觉得农场创建在何处合适?还有需要招收些什么人?另外,烧烤铺肆选在何处合适……” 朱亮一连问了数十条问题。 听的郭安满脸发黑,“这些事情,燕王殿下宫内就没有官吏知道?” 朱亮老实回道:“郭县尊,我大明还从未有过农场与烧烤铺肆,自是无人知道!” “诺大个燕王宫……” 郭安忍不住发个牢骚,但看到面前的朱亮与王真两人,迅速住嘴。 这里,可能因言获罪! “如此,还请朱百户随我一同看地图!” “郭县尊尽管吩咐便可!” “我记得,燕山三卫好像驻扎在此处?” “郭县尊指偏了,燕山三卫在此处!” “正好,距离燕山三卫不远处的这里,是一片山丘,还有山林,还有良田,也有荒田!而且,这里还有卢河、金水河流经,还足够宽阔,村落还少,燕王殿下可否能拿下这一片土地?” “县尊莫不是忘记了,北平府可是燕王殿下的封国!” “如此就好,能拿下多大就拿下多大!” “王典史,拿上一张白纸过来!” “是,县尊!” “郭县尊这是画什么?” “农场草图,省得朱百户与燕王殿下说不清楚,又得大老远来问我!” “多谢郭县尊体谅!” “农场中间住人,四周各种鸡鸭豕牛羊马的圈房,这一片良田种植蔬菜与粮食,这些荒田留着,伤残老兵们无事之时,可以去开垦种田,种植一些苜蓿草! 嗯,苜蓿草要多种植一些,最少要种植一千多亩! 豕马牛羊都喜欢吃苜蓿草! 苜蓿草为何物?你要是不知,可去王宫内请教一些马夫,苜蓿草对豕马牛羊都有非常高的营养价值,而且还十分清香甘甜。 汉朝之时,苜蓿草便被汉使在西域大宛国发现,被用来喂养汗血宝马!” “苜蓿草末将也见过,只是它还有这种功效?” 朱亮与王真两人听的目瞪口呆。 “自然!” 郭安淡淡看了一眼俩人,继续说道:“而且,苜蓿草的嫩芽,人也能吃,还十分有营养。” “食物……” 朱亮与王真两人,再次瞪大眼睛。 郭安继续说道:“但是,苜蓿草注定是草,不是粮食,人不能多食!不过,苜蓿用来喂养豕马牛羊,定然是一种上等饲料。” “另外,青贮草两位也都很熟悉,青贮草也必须要多种植!至于别的豕马牛羊喜欢吃食的草料,尔等可以去询问那些老农们,他们最是清楚。” “此事县尊放心,末将定然原话带给燕王殿下!” “额……你再告知燕王殿下,术业有专攻,农场主要是饲养豕马牛羊,这些都必须要交给熟悉豕马牛羊的兵卒来养,要是没有这种的兵卒,哪怕是花银子,也要从外面找专业农户来教导伤残兵将们! “末将定会告知殿下!” “嗯!” “至于农场招多少伤残兵将,尔等自己定便可。但是,农场安全乃是重中之重,此事我这一介文官便不用操心了!” “郭县尊尽管放心,农场二十里外便是燕山右卫驻地,绝对没有什么贼子敢来捣乱!” “农场便先按照此草图来建造……但是,一定不能毁坏污染这两条河流!” “郭县尊尽管放心!” “好了,最重要的便是烧烤铺肆!烧烤铺肆最重要的便是烧烤炉,尔等先派人建造上三个……不,六个烧烤炉!” “是,郭县尊!” “另外,便是烧烤铺肆与烧烤庖厨,庖厨尔等可先派人去我府上,寻我府上厨娘学疱艺。 烧烤铺肆,一定要大。 最少,要可以放下三十位桌子! 然后,铺肆里面还要有五个小雅间,十个小隔断。 烧烤铺肆大门前,要是有一大片空地,更好! 最后,烧烤铺肆最好是在海子码头之旁,让那些商贾们还没从船上下来,就能闻到肉串的香味。 甚至……” “郭县尊果然足智多谋!” 随着郭安的叙说,朱亮不由满脸敬佩。 “本官将手中的农场草图、农场规划,还有烧烤铺肆总纲再完善一遍,你将其交给燕王殿下便可!” “多谢郭县尊!” “嗯……还有这一份契约,我身为小小知县,总不能占殿下的便宜,你也帮忙交给殿下!” “这……” 朱亮看着手中的那两份契约,不由满脸为难。 “好了,燕王殿下已经等的很急了,本官就不留朱百户了!”郭安直接催促道。 “末将告辞!” 朱亮张了张嘴,还是有些迟疑的离去。 “敢问县尊,燕王殿下是要建造农场与烧烤铺肆?” 朱亮刚一离去,王真便凑上来问道。 郭安温和一笑,在王真满脸期待的目光下,直接趴在桌子上,“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王真:“……” …… 燕王宫。 随着朱亮带回去的那一沓纸张,朱棣与和忠、唐云等人,都是一脸震惊。 “竟然还能这般?” “和忠,本王的田庄可有种苜蓿草的?” “这位郭知县竟然能想出这般农场,定然会是一位治民好官!” 朱棣一脸喜色的说道:“哈哈,本王推荐上的知县,岂能是孬种?” “殿下识人之明,臣等佩服!” 和忠与唐云等人,顺势夸赞着。 朱棣嘴角微微咧起,“现在农场与烧烤铺肆的草图与所有要求,尔等都已经明白了,本王要尔等在一个月内建造完成!” “殿下放心,要是人手不够,我燕山三万一万多兵士,可以抽出一半的兵将帮忙!”唐云保证道。 “甚好!”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用手在额头抹了一把,手掌心直接湿漉漉的,顿时不由满脸无奈。 “行了,尔等都下去忙去,这老天爷又开始热了起来,注意防暑便可!” “多谢殿下关心!” 几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 第56章 那贼官现在在何处 “嗯?” 正准备也离去的朱棣,突然发现大殿角落里,还站着一人。 “朱亮,你这厮可还有何事?” 朱亮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那位郭知县还让末将专门带来两份契约!” “契约?” 朱棣一愣,一脸疑惑,“什么契约?” 朱亮连忙解释道:“殿下,是郭知县与殿下合伙开烧烤铺肆的契约。” “什么?” 朱棣脸色一沉,“这狗官竟然不相信本王?区区一间烧烤铺肆,几百两银子而已,本王还能诓了他?” “殿下所言极是,区区几百两银子而已,这次这位郭知县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朱亮连声附和道。 “这贪财的贼官……” 朱棣怒骂了一声,随后想了想,便说道。 “你先把那契约放在本王桌案上,本王有空了再给他签!” “啊?” 朱亮一怔,随即连忙应道。 随后,再将契约交给一旁的内侍之后,朱亮还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向朱棣。 “你还有何事?”朱棣不耐问道。 朱亮连忙说道:“启禀殿下,末将此次前去寻那位郭知县,发现那位郭知县公房内,竟然摆放着四块夏冰,凉爽至极!” 朱棣脸色一沉,“你是在怀疑郭安此贼官敢贪污?” 朱亮道:“启禀殿下,末将担忧郭知县年轻,经不住诱惑,而那些商贾们一个个又都是奸诈狡猾,要是知道郭知县深受您的信任,定然会无所不用其极!” “无妨,有王真在郭安身旁,要是有郭安敢贪污,定然逃不过王真的眼神。”朱棣想了想,摇头说道。 朱亮恍然大悟,一脸惭愧,“是末将瞎操心了!” 朱棣一脸阴沉,“这贼官,这个时候,就能在一个公房内放置四块夏冰纳凉,比本王还要奢侈,定然那是用本王昨日赏赐于他的钱财,购买的夏冰,真是一个败家子!” 这次,朱亮没有继续搭话。 …… 接下来几日,整个燕王宫内,便又开始陷入忙碌之中。 而在北平府城北,一大片田地山林都莫名的被人买下。 随即,便有一群兵将与工匠在那片山林田地之中日夜赶工,不到几日,一圈环绕着五座小山头,还有五千亩田地的篱笆,拔地而起。 在五座山头下,靠近河流之处,则是盖起了上百间屋子。 而在海子码头仅有五十步远的地方,两间三层的铺肆,则悄无声息的变了东家。 一连十多日,都有一群工匠在这两间铺肆内进进出出,叮叮当当修缮的声音,让路过的商贾,还有整个北平府内的商贾们,都是好奇不已。 但是,这两间铺肆门口,时时刻刻都有两个凶神恶煞的瘸腿老者守着,死死盯着外面,没有一个好事者可以溜进去。 一时之间,让这两间铺肆在北平府内,引起无数人的好奇。 于此同时。 在北平府周围城池之中,也出现一队商贩。 这队商贩大肆购买百姓家中的鸡鸭豕牛羊,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要。 规模之大,就连隔壁的山西、山东两地百姓都有所听闻。 一时之间,山西、山东两地的家禽家畜价格都上涨了一成之多! 几日后,两道敕旨,也直接从远在千里之外的应天城,飞到北平。 领完敕旨之后,燕山指挥使唐云与燕王宫长史朱复两人,直接满脸惶恐的跑进燕王宫内。 “两位神色如此惶恐,可是出了何事?” 朱棣一脸疑惑问道。 “殿下,大事不妙了!” 朱复急忙说道。 “因为殿下派遣大量商队,在山西、山东两地购买家禽家畜,导致这两地家禽家畜价格直接上涨一成之多,引起百姓动荡,被两地巡察御史上报陛下。 刚刚,陛下专门下旨斥责告诫我等!” 一旁,唐云也是一脸沉重的点头。 在燕王宫内,由于燕王朱棣在必要时刻,可以直接插手管理北平府的军政。 朱复与唐云两人,就是朱元璋亲自指派给燕王朱棣的文相与武相,帮助朱棣管理政务与军队。 虽然这会,大明已经废除了丞相官制,但各个亲王国内的长史与亲王卫指挥使,还在默默担着亲王国内丞相的职责。 说白了,唐云与朱复两人,就是朱元璋派给亲儿子朱棣的保公。 要是朱棣因为一些政令而损害地方,或是朱棣在北平府内祸害百姓,朱元璋第一个惩罚的人便是朱复,或是唐云这两个朱棣的保公。 而朱元璋对大明官员的惩罚又有多严重?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大明官员,敢去犯险! 所以,受到朱元璋的斥责之后,唐云与朱复两人,差点没被吓的当场自杀。 “父皇竟然因为本王派人收购家禽家畜之事,来斥责二位?” 听到这,朱棣也是一脸懵。 “两位放心,此事定然是有奸臣在父皇面前进献谗言。本王这就亲自写上一封信件,向父皇阐明事情原委。 农场乃是利国利民之事,相信父皇不会阻止本王!” “多谢殿下!” 见到朱棣这般知轻重,朱复与唐云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随后,想起什么,朱复再次禀报道:“殿下,臣听闻这短短半个月内,因为农场之事,王宫已经花销了十多万两银子。 仅仅是购买的鸡鸭豕牛羊,便有十多万只,花费了八万两银子。 农场内,已经快要放不下了,这些收购之事,是否可以暂停些。” “可以了!” 朱棣想了想,微微点头。 “多谢殿下!”朱复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上方,朱棣并没回话,已经开始提起笔,开始书写奏疏。 朱复与唐云两人,连忙屏住呼吸,静静候着。 约莫一刻钟之后,朱棣这次缓缓抬起头,并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来人!” “殿下!” 一个内侍连忙应道。 朱棣道:“将此奏疏连夜送往应天,呈给皇上!” “是,殿下!” 内侍再次应了一声,接过奏疏,便快步下去。 殿下,唐云与朱复两人再次满脸感激的朝着朱棣行礼。 “多谢殿下!” …… 在燕王宫外。 北平府的一众官员们,也已经从各种渠道打听出,城北的那座农场是燕王殿下派人建造的。 顿时,一个个官员也都开始好奇起来。 虽然他们是朝廷官员,但既然来到北平府当官,就得认燕王这个现管。 要不然,就得像是北平府周围那几个州县的父母官,整日汗流浃背的带着一众农户,在田地里瞎开垦田地,惹的民怨沸腾不说,一个个没落下好名声不说,燕王还十日一斥责! 一次比一次严厉! 于此同时,让北平府所有官员都期待的海子码头铺肆,也终于挂上了牌匾。 “北平烧烤!” “烧烤是何物?” “难不成,是烤羊肉?” “相传这一段时日,那队四处购买鸡鸭豕牛羊的商队,便是出自燕王宫。难不成是燕王殿下要用那两间铺肆,开一家烤全羊、烤鸭、烤鸡的铺肆?” “尔等可知道,这间铺肆多会开张?” “那不是写着,五日后开张,开张当日全部打八折?酒水五折……” “嘶……” “如此,那一日定要好好前来品尝一番!” “是极,是极……” 随着消息的传播,顿时所有北平府内,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了! …… “谁让尔等将那告示贴在铺肆上的?” 听到街上的消息,朱棣一脸气恼。 朱亮一颤,连忙解释道:“启禀殿下,您前几日告知末将等人,凡是关于烧烤铺肆之事,都要听那位郭知县的话?” “那也不能败本王的家底,仅仅收购北平府各州县的家禽家畜,开办农场,就花费了本王数万两银子,现在开个烧烤铺肆,首日还要打折? 这贼官不花他的钱财,他不心疼啊?” 朱棣深吸一口气,“那贼官现在在何处?” 朱亮松了一口气,连忙回道:“回禀殿下,郭知县此时应该在县衙内!” “哼,这贼官真会偷闲,走,随本王前去寻这贼官!” “是,殿下!” …… 第57章 你这贼官要败本王的钱 宛平县衙。 刚刚从后院吃完饭回来,郭安吩咐郭二牛再给自己的公房四周换上一次夏冰,便舒舒服服的半躺在一座躺椅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有些打瞌睡了! 这种悠闲的日子,郭安渐渐已经喜欢上了。 怪不得在后世,宇宙的尽头竟然是庙堂。 整日悠哉的坐在公房内,当个废人。所有事情都可以安排手下书吏去干,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便可,下面一众书吏还都可劲的给你加班加点干好。 只是,头顶上要是没有那位‘杀神’镇着,那更是爽了! 想着,想着,郭安的思绪开始慢慢变的混沌,眼皮缓缓闭上。 看到郭安这种模样,刚刚从外面进来的王真额头上满是黑线。 “县尊,县尊……” “啊?” 被惊醒,郭安无力的抬起头。 “王典史,大中午的,你快去歇息会,下午还要继续忙呢!” 说完,郭安便继续闭上眼睛。 王真一脸着急道:“县尊,现在整个北平府的商贾与士绅们,都知道了烧烤铺肆开张情况。 甚至,下官还听到,原本好几个准备离去的南方行商,又从船上下来,就准备等着烧烤铺肆开张,准备去尝上一番。 这下,等到烧烤铺肆开张首日,会有多少人前去吃食啊?” “这还不好?” 郭安有气无力的回道,“王典史要是不午休,便还是抓紧盯着烧烤铺肆,或是再调教一番那几位铺肆小二!” 看到郭安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王真更是急了,“县尊,烧烤铺肆开张首日,食客多固然是好的。但是,您让人在铺肆门口贴出告示,首日所有饭食八折,酒水五折! 这岂不是来的食客越多,烧烤铺肆赔的越多,哪有铺肆开始首日,还未赚钱便开始大量亏钱的? 而且,这还是燕王殿下的钱,要是让燕王殿下得知,必然要寻您问罪!” “问罪?” 郭安张开眼睛,轻笑一声,“王典史放心,来的食客越多,铺肆赚的越多。至于问罪?燕王殿下博古通今,眼界之长远,岂会像是你这种俗人一般,不懂赚钱之道?” 王真脸色一脸无奈,感觉这位郭县尊可真是飘了,敢去这般光明正大的去赔自家燕王的钱财。 突然,公房外传来一道怒声。 “你这贼官可是在说本王很会赚钱?” 郭安一愣,看了一眼关着紧紧的公房屋门,使劲晃了晃脑袋。 “这大热天的,本官都给热出幻觉来了!” 王真脸色微变,“县尊,此事应不是幻觉!” 说着,不管郭安有些疑惑的神色,王真便连忙往屋门走去。 “嘎叽……” 还没等王真走过去,公房屋门便已经被推开。 朱棣黑着脸,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状,吓的郭安连忙从躺椅上跳起来,看着满脸不善的朱棣,满脸讪笑。 “下官参见殿下,殿下这么大热的天,您怎么来了?” 朱棣冷哼一声,“哼,听说烧烤铺肆开张的第一日,你这贼官就要给那些食客们打折?” 郭安连忙回道:“殿下英明!” 朱棣一气,“入你娘的,烧烤铺肆还未开张,你这贼官就要替本王打折。现在,本王听说有数十个江南商贾都不离开,专门等着本王烧烤铺肆开张去吃上一顿。 再加上城内那些商贾们,仅仅开张那一天,本王就得赔多少钱? 而且,本王还是给那些唯利是图的奸商赔钱!” “殿下误会了,不会赔钱的!”郭安回道。 “不会赔钱?” 朱棣冷冷坐下,“好,本王听你好好解释,你要是给本王说不出个道道来,本王定要罚你!” “多谢殿下!” 郭安轻笑一声,连忙说道:“殿下,您可知现如今市面上一斤豕肉多少钱?” 朱棣直接瞪向郭安,这种事情他如何知道? 郭安讪讪一笑,连忙说道:“殿下,如今北平府一斤上当豕肉二十文。 但是,一斤上当豕肉,可以串成三十串,在烧烤铺肆每串售卖两文钱,一斤豕肉便能售卖六十文。 因此,哪怕打个八折,一斤肉食还是赚的。” 当然,一斤豕肉只是从别的肉铺购买的价格,我等从百姓手中收上来的豕,才是一斤十文。 如此,无形之中,殿下烧烤铺肆的成本又降低了很多。” 朱棣再次说道:“你这贼官少诓本王,一头豕去皮去血,再去掉内脏那些,还剩多少肉?” 郭安有些诧异的看向朱棣,“殿下,您莫不是不知,豕皮、豕血、豕大肠子、小肠、豕头肉、豕的五脏六腑,也都可以吃食,而且更加美味,更有营养!” “……” 朱棣与一旁的朱亮、王真等人,两眼瞪的老大。 “你连豕的肠子都要吃食?” “当然!” 郭安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殿下,豕肉才是一头豕身上,最便宜的东西。 至于下官刚刚所说的豕皮、豕脑、豕血、豕大肠子、小肠、豕头肉、还有豕的五脏六腑那些,才是豕身上的宝,做出来味道更是一绝。 这些一斤少于三百文,他们休想买走。” 朱棣张了张嘴,想骂郭安心黑,但一想到这是他的烤肉铺肆,只能挤出一丝鼓励的神情。 朱亮与王真两人可没理会这些,而像是找到知音一般,满脸激动的赞同道。 “殿下,郭知县所言没错,豕皮末将便是吃过,放在烧油中炸一下,或是炒一炒,豕皮味道的滋味,想想,都让末将流口水!” “殿下,末将还听一个老医者说过,吃什么补什么,尤其是豕血,为补身之无上品!” 朱棣有些意动,“真是如此?” “自是。” 郭安一脸肯定的点着头,随即想起什么,再次低声说道:“殿下可听过,很多上了年纪之人,都喜欢吃食豕鞭、羊鞭、羊腰子……这些!” “嗯?” 朱棣神色一凝,直接瞪大眼睛。 “此种污秽下水之物?难不成你还要将其制作成吃食?” “殿下,吃什么补什么啊!” 郭安神秘一笑,“这些才是男人的滋补圣品!” …… 第58章 铺肆开张之日 大家都是男人,也都尝过鱼水之欢的趣味。 郭安虽然说的很隐晦,但朱棣与朱亮、王真三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与牛鞭、鹿鞭、虎鞭效果如何?” 问这话的是朱棣。 郭安满脸敬佩的拱了拱手,“还是殿下对此道研究甚深。不过,耕牛不可无故杀戮,至于鹿鞭、虎鞭更是一鞭难寻,向来都是巨富权贵餐食之物。 普通商贾与富商,只能吃得起羊鞭、羊腰子这些。 哪怕羊鞭、豕鞭、羊腰子这些效果不比鹿鞭、虎鞭,但是量多。 对于那些身缠万贯,但身体却不好使的富商来说,便是至宝。 只要一天吃上一两,长久下来,就算是不惑老者都能回春! 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这种诱惑……” “好你个贼官!” 朱棣张大嘴巴,半晌后才满脸惊诧的朝着郭安笑骂一句,随后直接问道:“本王记得,你这贼官还未娶亲,怎么知道如此之多?难不成,你这厮经常去那些烟柳之地?” 郭安:“……” “殿下,下官腹中有万卷藏书,世间万物,都了解那么亿点点!” “好了好了,殿下,我等再说烧烤铺肆的酒水,铺肆的酒水需要量大,进货价钱自然比寻常人家低廉一些。 但是,对外售卖之时,先将这些酒水果汁冰镇一番,价格可高于外界的一倍之多售卖。 因此,哪怕是酒水五折,也是很赚! 而且,也不用担忧……” 整整一下午时日,郭安都在与朱棣解释烧烤铺肆的各种经营方式,直接将朱棣说的神采奕奕,意犹未尽。 连连喊着,要再开上几间烧烤铺肆。 好在,郭安还算有些理智,劝阻朱棣先开好这间铺肆再说。 …… 海子码头,位于北平府海子(积水潭)东北部,靠近钟楼街。 几十年前,北元统治时期,北平府作为元大都,便是十分繁华。 南方来的漕运船只,都可以直接停在积水潭上。 这就导致,海子码头附近,是北平府最繁华的地方。 围绕着海子码头,便有着米市、面市、缎子市、皮帽市、帽子市、穷汉市、鹅鸭市、珠子市、沙剌市(珍宝市)、柴炭市、铁器市……等三十多个商业行市。 尤其是钟楼,更是被人夸赞,整个元朝的富庶殷实莫盛于此! 每天,来这里做生意的不仅有大江南北的豪商巨贾,还有中亚、南亚的商贾。只要是世界上最为稀奇珍贵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 而现在的北平府,虽然经过红巾军与王宝宝的糟蹋,使得北平府的底蕴十去八九。 但这两年,随着大明建国,钟楼街又开始繁盛起来。 这一日。 一大早,便有一大群人,都满脸期待的堵在钟楼街。 要是仔细看的话,这些人虽然都穿着粗布麻衣,但每一个人都是细皮嫩肉,腰肥肚圆的。 每一个人,都满脸期待的看着面前,那座宽大的烧烤铺肆。 随着时间过去,这些人便都开始烦躁起来。 “怎么还没开门啊?” “是啊,怎么回事?明明告示上写的是今日开门,莫不是那位燕王殿下舍不得打折,不想今日开张了?” “嘘,休要胡说,听说那位燕王少年从军,性格极其豪爽,怎会做出这般事情?” “那我等都等了这么久,早膳都没吃,现如今都快到了中午,烧烤铺肆怎么还没开张?” “奇怪,怎么回事啊……” 就在一众商贾士绅们等的满脸急躁不安的时候,一位华服青年,也正带着两个护卫,满脸期待的从远处走了过来。 看到烧烤铺肆门口挤了那么多人,一行人都是脸色一喜。 “这才上午,铺肆门口就已经挤了如此之多的食客?” “恭喜殿下,烧烤铺肆定是开张大吉!” “是啊,殿下,按照这种势头下去,烧烤铺肆以后的生意……” 说着,一行人也都走到近前,便是看到了还关着紧紧的那几扇大门,朱亮脸色一僵,连忙将嘴巴闭住。 朱棣脸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恕罪,末将也不知!”朱亮连忙回道。 朱棣问道:“这都几时了,这么多食客都在这里等着,竟然不开门?烧烤铺肆的掌柜是何人,现在何处?” “回禀殿下,铺肆掌柜乃是丁大勇。”朱亮连忙说道。 “丁大勇?” 朱棣神情微动,“可是曾随着本王前往漠北征讨北元,没了一只胳膊的丁大勇?” “回殿下,正是此人!”一旁的李旺连忙回道。 “尔等速去将其寻来,本王倒是想知道,到底是因何原因,这会都还不开门!” 一边说着,朱棣直接走进隔壁的一座酒楼。 “是,殿下!” 朱亮应了一声,连忙快步走了出去。 而上到酒楼雅间,坐在靠窗位置一直往一旁烧烤铺肆看的朱棣,好像看到什么,神情一凝。 “殿下,可是发生了何事?” 一旁,李旺神色一紧,连忙问道。 朱棣缓缓说道,“本王刚刚好像看到烧烤铺肆内有人影闪过,你可有看到?” 李旺连忙看上半天,随即便缓缓摇了摇头,“殿下莫不是看错了,要是铺肆内有人,早就应该开门……” 话还没说完,李旺的话再次僵住。 刚刚出去的朱亮,竟然带着一个只有一条胳膊的汉子,从烧烤铺肆的后门偷偷走了出来。 “入他娘的……” 朱棣气骂道。 李旺也是一脸惊诧。 很快,朱亮带着丁大勇,便走了上来。 看到朱棣,丁大勇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小人参见殿下!” “起来!” 朱棣盯着丁大勇那条空荡荡的衣袖看了半晌,微微叹息一声,这才问道:“为何到了这个时间,还不开门?” “回禀殿下,此乃那位郭知县的吩咐!” 丁大勇回道。 随后,便看向朱棣,一脸疑惑,“殿下与朱百户不知?” 朱棣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他可有告知你原因?” 这下,丁大勇明白了,小心翼翼回道:“回禀殿下,那位郭知县说,烧烤在天气凉爽,尤其是傍晚吃食最为合适。” 朱棣憋着火气问道:“那尔等何时开门?” 丁大勇回道:“申时!” 朱棣再也憋不住,“入他娘的……” …… 第59章 贵 ps:前面两章改了下,觉得别扭,劳烦重新瞅一下~~ …… “殿下息怒!” 丁大勇与朱亮等人,顿时满脸惶恐。 朱棣再次骂道,“这般大的铺肆,这贼官竟然只开门半日?这个败家玩意,去,将那贼官给本王喊来!” 朱亮连忙应道:“是,殿下!” 随即,便连忙跑了出去。 等到朱亮出去,丁大勇连忙跪拜请罪。 “殿下恕罪,此种大事小人竟然没有向殿下请示,是小人之过错。郭知县确真是一位好官,整日操劳那么多事,在这些小事上失误,也是在所难免,还请殿下莫要惩罚郭知县!” 朱棣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丁大勇,轻轻一笑。 “你起来,郭安那贼官可比你油滑多了。此事,他定然会给本王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多谢殿下!” 听此,丁大勇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朱棣,身为曾经的燕王亲卫,他对这位殿下也有很大的了解。 只喜欢勇武的将士,对那些文官,甚至是燕王宫内的文官,都有些瞧不上。 现在,竟然隐隐对那位年纪轻轻的郭知县有着爱护之意? 不过,没让丁大勇疑惑多长时间,便是看到,刚刚跑出去的朱亮,带着两道人影,走了进来。 “下官参见燕王殿下!” 一路疾步从县衙跑到这里,郭安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大口喘了几口气之后,这才满脸无奈的朝着朱棣行礼。 “起来!” “多谢殿下!” 等到郭安起来后,朱棣便一脸嘲讽道,“你这贼官竟然这般虚弱,这才走了几步路,便累成这副模样!” 郭安并不恼,也不敢恼,不急不缓的自顾倒了一杯茶水,补充了点水分,“殿下莫急,下官都还没吃饭,就被朱百户急匆匆拉过来,再加上外面太阳这般晒,下官这身躯确实有些受不住!” “哼,本王也还没吃呢!” “你过来看看下面!” 朱棣指着下面那一堆乌央乌央的人群,道:“本王仅仅在上面站了不到半个时辰,下面等着想要吃烤肉的商贾们,已经换了两茬! 还有,你可知道,他们是如何议论本王的? 说本王不讲信用,生怕亏钱,不敢开张!” “什么,这些商贾竟然这般心黑,竟然敢这般议论殿下?” 郭安脸色一怒,“殿下,本来下官还生怕这些商贾们等着着急了,准备下午申时开门。 既然他们这般可恶,那便让他们再多等上两个时辰,酉时再开门!” 朱棣狠狠瞪了郭安一眼,“你这贼官这是不仅想要败本王的钱财,还想要败本王的名声?” 郭安讪笑一声,连忙拱手行礼,“殿下恕罪,下官绝无此意。只是,吃烧烤最好的时日,便是傍晚凉爽那一会。 不过,殿下要是想提前开门,也可以。” 听到郭安这么一说,朱棣才露出一丝满意笑容,“午时开门!” “是,殿下!” 郭安连忙应道。 随后,扭头看向一旁的丁大勇,“丁掌柜,殿下有令,午时开门。因此,还请丁掌柜挂上牌子,告知一众食客,午时准时开门。 另外,令铺肆内的所有小二与庖厨们都做好准备!” 丁大勇先是看了一眼朱棣,随后这才朝着郭安拱手行礼。 “小人遵令。” 随即,便往下走去,准备通知铺肆内一众庖厨与小二们。 至于郭安与朱棣等人,则是继续坐在雅间内,看着。 其实,在烧烤铺肆四周的茶楼、酒楼内,这会也早就坐满一众商贾们。 随着丁大勇将一个铺肆开门招牌挂了出来,铺肆外面一众商贾们都开始躁动起来。 越来越多的商贾,听到消息,都开往往过赶。 等到了午时之时,整个烧烤铺肆外,已经围了上百个商贾。 午时一到。 铺肆大门便从里面打开。 四个身材魁梧,满脸凶悍的伤残老卒,直接走了出去,让一众准备进去的商贾们,都给吓了一跳,连忙停住脚步。 “所有食客不要拥挤,有序请进!” 在一众食客的惊诧目光下,这四个凶残壮汉的脸上,竟然齐齐挤出别扭的笑容。 “多谢诸位!” 挤在最前方的商贾,下意识的拱手回了一礼,随即便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所有商贾都不由眼前一亮,同时嘴中发出舒服的声音。 整个铺肆内,竟然冒着一丝丝冰凉的气息。 随后,在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老卒引领下,一个个商贾们,都安心落座。 哪怕是单人而来的,也都互相组桌而坐。 “各位,墙上有菜单,每张桌角也有菜单,诸位想吃什么,便点什么!” 不用店小二喊话,这些商贾们,也都看到了墙壁上的菜单,不仅有名称,甚至还绘有图案,后面还跟着价格。 菜品名字与图案看的一众食客都是满心意动,但等到看到后面的价格,一个个商贾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一串豕肉两文钱,一份羊肉串四文钱……这莫不是写错了?” “还有,一份豕脑竟然要三百文,每天只供应五份?” “羊鞭,羊腰子,每份竟然要一千文,每天也还只供应五份?” “豕大肠,豕血……” “这些价格都是你定的?” 烧烤铺肆一楼的一个角落里,朱棣与郭安、朱亮、郭二牛四人单独坐在一个小桌子上,看着一旁墙壁上的菜单,朱棣也忍不住满脸惊诧。 郭安低声问道:“殿下,莫不是便宜了?” 朱棣好奇问道:“你这厮真心黑,尤其是这些酒水,价格竟然比外面贵了一倍还多,你就不怕这些人商贾都不喝了?” 郭安轻笑道,“殿下,铺肆内所有菜食与酒水都明码标价,他们不喝便不喝呗。但是,殿下,吃起烧烤,这些商贾们怎么可能忍住不喝酒?” “这些商贾一个个都奸猾无比,甚至还十分抠搜,明知铺肆内的酒水与外面一般,但却是贵上一倍还多,他们怎么可能会要酒水?” 朱棣一脸不信。 “小二,先给我等上五斤秋露白!”郭安直接朝着一旁侍候的一个店小二说道。 “是!” 铺肆内所有店小二都认识朱棣与郭安,因此在朱棣与郭安坐下之后,便专门有一个店小二守在一旁侍候着。 很快,两大坛秋露白便被送了过来。 ……… 第60章 赚大了啊! “再给我等上十串豕肉串,十串羊肉串,一份豕脑,一份羊鞭,一份羊腰,一盘烧茄子,八份烤饼,一盘凉菜……” 郭安再次点着。 于此同时,好像都是响应郭安一般,整个烧烤铺肆的商贾们,也都争先恐后的点了起来。 甚至,这些商贾们点的菜食,一个比一个还要多。 “这……” 见到这一幕,朱棣顿时瞪大眼睛,满脸疑惑。 这些商贾的模样,与他所认知的完全不一样。 郭安低声说道:“殿下,商贾也是男人!这世界上,哪有男人只赚钱,不爱好吃食的?” 由于他们几人是坐在角落里,再加上整个铺肆内随着一众商贾们的点菜,早已吵闹不已,他们只要不站起来大声吼,基本上没有商贾能听到他们的话。 自然,也就没人知道,堂堂燕王殿下也和他们坐在一起吃烧烤! “而且,这些人差不多可都是北平府内,最有钱财也最好吃食的一群人! 到了烧烤铺肆内,只要他们开始吃食,就不用担心他们不舍得花钱!” 朱棣一脸若有所思,“竟然如此,看来本王以前还是小瞧了这些商贾们……” “而且,殿下您看外面,这会铺肆外还守着那么多没座位的商贾,要是他们不吃,便会便宜了外面等着的那些商贾们!” 朱棣抬头看去,果然在铺肆外,竟然还堵着一大堆商贾,满脸懊悔的看着铺肆内。 朱棣不由两眼放光,现在这些人在他眼中,可不是什么商贾,而是一锭锭银子。 随着郭安与朱棣的谈话,整个烧烤铺肆内,也逐渐出现一股股浓香诱人的烤肉味道。 “嗅嗅……” “味道竟然如此香浓?” 整个铺肆内,原本还都大声交谈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瞪大眼睛,满脸期待的看向后厨所在。 “客官,您点的凉菜!” “这位客官,您点的肉串……” 并没有让铺肆内一众食客多等,很快,几个店小二,便缓缓端着一盘盘烤好的肉串,端了出来。 只是,在看到这些肉串竟然没有给他们上之后,一些商贾们便忍不住了。 “小二,为何只给他们上,不给我等上?” “就是,我等也都等了这么久,怎么不给我等上……” “误要喧哗!” 一个空闲的店小二,直接朝着一众商贾大喊一声,声音将整个铺肆都震的嗡嗡响! “铺肆规定,谁先点的饭食,先给谁上!诸位要是想打破铺肆的规定,还请诸位亮出身份来!” “……” 一众商贾们都安静下来。 他们这才想到,这间铺肆后面的东家是谁! “嘶,爽啊!” 突然,一道十分滋爽的声音在铺肆内响起。 一众商贾都顺着声音看去,看到刚刚那一桌竟然要了酒的四个傻子,这会竟然在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大口吃着烤肉,还有一盘盘奇形怪状的肉食。 豕脑、羊鞭、养腰子…… “咕噜……” 一些商贾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这才是吃烧烤的正确方式!” 一众商贾脑海中,顿时出现这么一道魔鬼般的声音。 随即,一个个都朝着一旁的店小二喊道,“小二,给我等上两斤金盆露!” “小二,给我等上四斤金华酒!” “小二……” 而这会,朱棣与郭安等人,则已经顾不上理会周围的那些商贾们,自顾开始吃起烤肉来。 “嘶……本王怎么觉得,在这里吃食烧烤,竟然比你府上要舒爽的多?” “殿下,吃烧烤就得人多,如此才有氛围。” “氛围?” 朱棣有些疑惑道。 “殿下,氛围便是一种感受,就像是殿下这会就很想聊天,也很想喝酒吃肉!” “入他娘的,你这贼官怎么知道本王所想?” “嘿嘿,殿下,这便是烧烤的魅力……” …… 烧烤铺肆一直持续到夜禁,才没有食客进来。 好在,郭安早就让一众之人购买了足够的食材与酒水,堆放在铺肆一侧一个专门的储藏室内,这才可以坚持下来。 但是,整个铺肆内的店小二,甚至是后厨庖厨与掌柜丁大勇,这一天下来,也是直接累的浑身无力,但却是满眼都闪烁出激动的光芒。 他们再也不是无能的废人! 同时,在关了门之后,朱棣便来到铺肆内,满脸期待问道:“这一日,赚了多少?” “殿下,出来了,今日一共收了一千三百两银子,赚了有三百六十两银子!”丁大勇满脸激动道。 朱棣直接瞪大眼睛,“这么多?” “启禀殿下,我等已经仔细核算过,分文不差!”丁大勇回道。 “三百六十两,这还都是打个折过的,要是不打折,岂不是要赚上五六百两银子?” 朱棣满脸涨的通红,激动极了,这次真是赚大了! 他从未想过,这么小小的一间烧烤铺肆,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收益! “是啊殿下,小人从来没有想到过,烧烤铺肆的烤肉串与酒水卖的那么贵,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商贾来吃食! 而且,往日这些一毛不拔的商贾,竟然这么舍得花钱!”丁大勇满脸感慨道。 朱棣激动道:“甚好,甚好,如此一天便是五六百两银子,一个月便是一万五千多两,一年便将近二十万两银子,只需一年的时间,便足够本王给燕山三卫的兵士们,都装备上铁甲!” “殿下英明!” 朱亮与丁大勇等人,都是神情大喜。 只有郭安一脸平静,“殿下,这些烧烤价格还是有些贵,今日乃是首次开张,这些商贾们才都一拥而来。 日后,不一定每日都要这么长的食客。” 听罢,朱棣不由冷静了下来,“能少多少食客?” 郭安回道:“殿下,差不多一半!” 朱棣重重的点了点头,“足够了!” 等到明日恢复原价之后,哪怕只有一半的食客,每天也能赚到三四百两银子。 如此,一年下来,也还得十多万两银子! 足够了,足够了…… 想着,朱棣不由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一旁神情还有些不满意的郭安,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他这次好像捡到宝了! …… 第61章 此事,怎么没有人向皇上进言 翌日开始。 燕王殿下烧烤铺肆肉食味香之名,便开始在北平府内彻底传开。 对此,朱棣并没理会,还沉浸在赚钱的快感中,没有出来。 但是,没过两天,朱棣便察觉到了不对之处,找到郭安,满脸不满。 “本王堂堂一燕王,竟然因商贾之事而在北平府被人广而知之,如此真是羞煞人了。” “殿下怎能这般说?” 郭安一怔,随即便一脸不满说道:“那虽是一间小小烧烤铺肆,但背后却是一群庞大的百姓们饲养家禽家畜的售卖点,还有三百多位伤残兵将们的希望!” “最重要是的,殿下不是说,这烧烤铺肆只需开一年,便可给燕山三卫都换上一茬钢甲? 如此,那烧烤铺肆也可为燕山三卫上万兵将们的希望所在。 殿下想想,要是燕山三卫都穿着全身铁甲,随着殿下前去征讨北元,那岂不是可以杀的北元大军屁滚尿流?” 朱棣眼中一道亮光,随即反应过来后,便是瞪了一眼郭安,“那也不能让本王担上一个商贾亲王的名号!” “原来殿下是在担忧,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的看法啊!”郭安微笑道。 “入他娘……” 朱棣大怒,虽然郭安是在微笑,但在朱棣看来,这贼官便是在嘲笑他。 “要是此事传到北平,皇上定然又要下旨斥责王宫长史,还要责骂本王。” 说着,朱棣想起什么,扭头看向郭安,眼中闪过一丝坏笑。 “尤其是,要是让皇上知道烧烤铺肆乃是你的主意,你觉得会如何?” “这……” 郭安脸色大变,心中更是破口大骂,朱老四这黑心贼,简直是过河拆桥。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朱棣无奈一笑,“你觉得此事是本王能做的了主的?” “殿下,要不以后那些南方来的商贾们来吃食烧烤,便都得用粮食来支付。 又或者,只要有南方商贾从南方运来一石粮食,铺肆可直接送其一串烤肉。 要是从南方运来一百石粮食,凭借粮票,在烧烤铺肆可不用排队! 又或者,运来五百石粮食,不仅不用排队,还可任意吃食铺肆内一份菜食……” 郭安无奈说道。 不想,朱棣听到竟是满脸喜色,“此法甚好,如此之下,那些爱贪便宜的商贾们,从南方而来之时,只要船上有空置位置,必然会多带些粮食而来! 也可扭转本王在百姓与朝廷心中的印象!” 郭安:“……” 朱棣觉得还不过瘾,继续逮着郭安问道:“父皇一直说我是个武夫,只会带兵打仗,不会治理地方。 现如今,本王封国已经开垦出两千顷荒地,只待明年开春种上粮食,便是丰收之年。 而现在,本王还建造了农场,已经饲养上万只的豕马牛羊,鸡鸭也饲养不少! 再有一间烧烤铺肆,可让那些想要来北平府赚钱的商贾们,又老老实实将他们所赚的钱财留在北平,还会给北平府送来大量的粮食。 但是,本王总觉得还缺些什么,你再给本王说说。” “本王定要让父皇刮目相看!” 郭安:“……” 朱棣一怒:“你这是何种眼神?” 郭安回禀道:“殿下既然想要治理北平,下官以为可以大兴教育,发展工业!” “教育与工业?” 朱棣一愣,随即又有些疑惑:“教育本王知道,但北方教育素来短缺,没有什么大儒,就连世家都很少见。 甚至于,开办几所学堂私塾,也至少需要数万两银子。 此事想要兴盛,颇为不容,日后再议。 本王好奇的是,工业为何物?” “殿下,工者,巧匠也!工业,便是以能工巧匠为主,让其研制出更好的物件,帮助北平府快速繁华起来!” 郭安说道。 “什么?” 朱棣脸色一变,紧紧盯着郭安,“你这厮说甚胡话呢?自古以来,农为国之基石,而工匠只是贱业矣!你现在竟然要鼓励本王重视工匠?” 郭安淡声说道:“殿下既然想要使得北平府快速繁华起来,下官以为必须要共同注重工、农、商的发展。 农固国本,工强一国,商富一国。 当然,这些只是下官的愚见,要是有何不对之处,还请殿下切勿往心中去。” “愚见?” 朱棣狠狠瞪大一眼郭安,“你这贼官莫要给咱打马虎眼,本王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说工可强国! 汉唐盛世都视工与商为贱业,你现在竟然告知本王,工业可兴盛北平? 你这贼官莫不是又来诓骗本王?” 郭安一脸随意道:“下官只是这么一说,殿下莫要在意!” 朱棣道:“本王如何能不在意?既然你已经说了出来,想必你必然有把握可使工业兴盛北平!” 郭安连连摇头,“下官没有!” “没有?” 朱棣一怒,“没有也得有!” “殿下,下官真的……” “一百两银子!” “不知殿下可有铁冶所?” “你这贼官……” 朱棣气急,“自是有的!” 郭安道:“只要殿下给下官十名能工巧匠,下官两个月内,应该可以使得殿下铁冶所的炼铁速度,提高一倍。不知,如此可证明?” 朱棣一惊,“果真如此?” 郭安说道:“下官何时欺骗过殿下?” 朱棣直接说道:“明日,本王便给你派来十个能工巧匠,并派人带你去本王炼铁作坊!” 郭安脸色一喜,“多谢殿下!” 随后,再次说道:“不过,下官还有一个要求。” 朱棣脸色一怒,“你这贼官,现在竟然敢对本王讲条件?” 郭安轻轻一笑,这几个月下来,他也摸清了朱棣的脾气。 朱老四虽然脾气急了些,但并不是那么暴虐之人。而且,还很是喜欢能力强的人,尤其是他这种。 虽然朱老四这会是生气的神色,但实际上并没生气。 “殿下,此事下官还请殿下替下官保密。” “准了!” “还有,下官请殿下给派来的能工巧匠发放薪俸!” 听此,朱棣脸色一黑。 “你可知,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先例!” 郭安微微点点头,“下官知道!” “但是殿下,这些工匠每日用自身的手艺干那些艰辛的苦活,每月仅仅只能领到一些糊口的粮食,这些粮食他们吃完,家里的妻儿老小便无粮可食。 殿下仔细想想,这些工匠这样就只能每日少使用一些,尽量节省一些粮食带回去养家。 但是要是工匠们都这般行事,每日吃都吃不饱,哪里有力气去干活? 如此,最后损失的还是殿下啊!” 这些都是很浅显的道理,郭安这么一说,朱棣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此事,怎么没有人向皇上进言?” …… 第62章 上庄村铁矿是朱老四的! “殿下,可能是那些官员都有各的顾虑!”郭安缓缓说道。 朱棣怒声道:“此乃他们的职责,有何顾虑?一群尸位素餐的之官!” “那下官便不知了!”郭安老实回道。 朱棣再次说道:“哼,本王明日就给皇上谏言!” 郭安一惊,连忙劝解道:“殿下勿急,此种大事,应当有很多官员给陛下进谏过。 而陛下之所以没有同意,是有着陛下的考虑。 殿下要是贸然进谏,会有可能得到陛下斥责。 殿下不妨等到炼铁作坊初得成效,再进谏也不迟!” “善!” 朱棣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郭安有些放心了。 “殿下,每位工匠除了每月所给的食粮之外,外加一两银子如何?一两银子足够他们家中吃食,甚至还能余下来些。” 郭安不等朱棣发怒,继续说道:“左右不过两个月的时日而已,最多二十两银子。 要是这些能工巧匠不能给殿下提高铁冶速度,再给其去掉这一两银子的薪俸也不迟!” 朱棣缓缓点头,“看在那烧烤铺肆的份子上,本王暂且听信你这一次!” “多谢殿下,下官定不负重望!”郭安连忙应道。 …… 第二天。 郭安刚刚升完早衙,朱亮便带着十个衣着破烂,甚至还有些瘦骨嶙峋的老者,走了进来。 “末将见过郭县尊!” “草民参见县尊!” 随着朱亮行礼,那十个穿着破烂的老者,也都连忙满脸激动的朝着郭安跪了下去。 “诸位长者速速请起!” 郭安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一众老者说道。 他都有些担心,生怕这么一跪,将这些老者的骨头都给跪折了! “多谢郭县尊!” 等看到一众老者都起来了,郭安这才松了一口气,两眼不善的看向一旁的朱亮。 “朱百户,不知你为何带这几位老者来衙门?” 朱亮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但带工匠来找郭安是燕王殿下的命令,他也只好老实回话:“回郭县尊,这些老者是殿下让末将带给县尊的能工巧匠!” “他们……”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朱亮这么一说,郭安还是一阵气急。 “朱百户,这几位老者明显有些营养不良,能干重活?” 这次,不等朱亮回话,一众老匠便脸色一急,连忙向着郭安拱手行礼。 “还请县尊放心,草民等人乃是燕王殿下手下最好的工匠,什么活计都能干。“ “如此,一会便劳烦诸位老者了!” 郭安微微点了点头。 一众匠人们,又是脸色一阵惶恐,他们还从未受到过官员的这般尊敬。 “不知诸位可知此次的待遇?” “待遇?” 一众老工匠又是一脸疑惑。 郭安有些疑惑问道:“诸位随我干两个月的活,每个月诸位的食粮不变,还会给诸位多发上一两银子的薪俸,难道诸位没有领到这个月的钱财?” “这……” 一众老匠顿时瞪大眼睛,激动的浑身都在发颤。 随即,意识到什么,眼中又满是苦楚。 一旁,朱亮眼角微颤,急忙说道:“禀县尊,那一两银子俸会随着每个月的食粮发给诸位工匠!” “原来如此!” 郭安微微点了点头,再次说道:“还请朱百户转告殿下,希望提前给这些老工匠们发放薪俸,要不然我给殿下承诺之事,可怕得延迟一个月!” 听此,朱亮神情一正,“末将定然及时原话告知殿下!” “多谢!” 郭安微微点头。 而旁边那十个老工匠则是满脸感激的看向郭安,但却是没有一个敢出声向郭安道谢。 朱亮再次说道:“郭县尊,马车末将已经备好,就在门外候着,不知我等何时出发?” “去哪?” 郭安下意识一问,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此刻便出发!” “县尊请!” 郭安出了县衙,果然在县衙外候着两辆马车。 郭安与郭二牛,朱亮三人坐上一辆,至于那十个老匠人,则是坐在后面的马车上,缓缓往城外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 两辆马车,在一处铁矿山下停了下来。 “这里是上庄村铁矿山?” 郭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朱亮一惊,“郭县尊之前来过?” 郭安微微摇了摇头,解释道:“没有,但这里是宛平县内,本官大致还是能猜到的!” “县尊对宛平县真是了如指掌!” 朱亮满脸敬佩。 “所以燕王殿下的铁冶作坊便是这里?” 看着前面那十多座巨大的房屋,郭安一脸怪异。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之前以为是朝廷铁冶所的上庄村铁矿,竟然是燕王宫的。 “正是!” 朱亮点了点头,又再次补充道,“燕王殿下只有这么一座铁冶所!” “无妨!” 郭安微微点了点头,便向里面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穿着一件露着胳膊麻衣的中年男人,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人钟火,为这里的管事,见过朱百户,见过这位贵人!” 而随着钟火的行礼,郭安可以明显看到,在他们两侧各有一队精壮汉子,悄然隐去。 朱亮也没介绍郭安的身份,而是朝着钟火微微颔首。 “殿下有令,让本将带着这位贵人,还有身后这十位宫内的能工巧匠来此铁冶所待上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这位贵人想去何处都可!有何问题,尔等都要尽心解答。” 这话让钟火有些惊诧的看了一眼郭安,随即满脸笑意的再次拱手行礼。 “小人谨遵王令!” “嗯!” 朱亮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带着郭安等人往进走去。 至于钟火,则是十分乖巧的跟上,除非郭安与朱亮问话,负责绝不多说一句。 是个聪明人! 见此,郭安有些放心了。 他向朱老四要了十个能工巧匠,就是为了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年代的炼铁方式。 然后,好好改造一番。 而想要顺利完成这种事,必然少不了这位铁冶所管事的帮忙。 走着,走着,郭安发现朱亮与钟火想要前往大堂,便直接开口说道:“直接前往炼铁之处!” 钟火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过看到朱亮没有反对,连忙应道。 “是!” …… 第63章 应天府内 应天府。 皇宫,奉天殿内。 一位身穿龙袍的老者,高坐龙椅,面前的桌案上,堆满厚厚的奏章。 对于这么多奏章,老者脸上没有丝毫不耐,一一批复。 唯一不同的是,在翻开不同的奏章之后,老者便会因奏章上的内容时而皱眉,时而双目阴寒,一旁侍候的老太监紧紧低着头,混身僵直。 “嗯?” 忽然,老者脸色再次一沉,停下手中的御笔,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眉头渐渐皱起。 接着,再次翻开下一本奏疏,粗略看了一遍,便又再次翻看下一本。 一连看了六本之后,老者沉声道:“来人,去将蒋瓛寻来!” “是,陛下!” 殿内一个小太监应了一声,便迈着小碎步,快速的小跑了出去。 这位老者,正是宛平知县郭安最惧怕的大明皇帝朱元璋。 不多片刻,一身飞鱼服的蒋瓛,便急色匆匆的从殿外走了进来,直接跪在朱元璋面前。 “臣蒋瓛参见陛下!” 朱元璋面无表情的说道:“起来回话!” “多谢陛下!” 听此,匆匆赶来的蒋瓛心中一松,连忙起身。 朱元璋问道:“这一段时日,你可有关注北平府之事?” 蒋瓛连忙回话:“回禀陛下,每隔几日,北平府锦衣卫都会有消息传来。敢问陛下,可是北平府出了何事?” “哼!” 朱元璋轻哼一声,“北平府巡察御史与监察司都上奏,燕王开上一间烤肉铺肆,其烤肉价格十分昂贵,甚至就连其铺肆内酒水都比外面高出一倍之多,专门售卖与那些商贾。 而那些商贾们惊惧于燕王的权势,都不敢不去吃食,现在民间都称燕王为商贾亲王。 你锦衣卫监察全国,咱想要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前一阵,燕王派人在山西、山东两地大量购买家禽家畜,让这两地的鸡鸭豕羊价格一夜之间都上涨了不少,引得两地官员纷纷上奏告状,现在又给咱来了个商贾亲王,真是个孽障……” 听此,蒋瓛下意识看了一眼朱元璋的神色,连忙禀报道:“启禀陛下,此事北平府锦衣卫也有奏报。不过,臣听到的是燕王殿下所开的烧烤铺肆,是用特制的香料烧烤,做菜食,味道极其香浓,因而价格才会贵些。 所以那些商贾们,才会慕名而去,殿下绝无逼迫之意。 至于酒水价格倒是比外面同类美酒高上一倍之多,但这些都是明码标价,燕王殿下绝无强迫之意。 但那些商贾们进入吃起菜食之时,都会忍不住要上几斤美酒,因而燕王殿下在此烧烤铺肆上,确实赚到不少钱财。 而燕王殿下的商贾亲王之名号,还请陛下赎罪,等到手下儿郎察觉之时,燕王殿下的这个名号早已经在北平府内传开。” “哼!” 听此,朱元璋神情一冷。 “老四这是碍了谁的道了?” “陛下恕罪,微臣回去便往北平府加派人手,务必查出幕后黑手来!”蒋瓛一颤,连忙说道。 “查?怎么查?” 朱元璋恨恨道,“北平府那么多百姓,而这些百姓都是最喜欢听这些虚无缥缈的贵人消息。 只要谁在大街上随意说上一句商贾亲王,周围的百姓们便会自发的传开,根本无迹可寻,如此查探?” 蒋瓛紧紧低着头,没敢回话。 “咱好奇的是,老四这只是一间铺肆,就算是能赚钱,又能挡了谁的道?” 说着,朱元璋再次看向蒋瓛:“在奏章上,咱还看到有人参奏北平府宛平县知县郭安,此贼官年纪轻轻,谄媚逢迎,极会讨好上司。 老四这几个月在北平府折腾的事情,都是此贼官撺掇的,此事你可知道?” 蒋瓛连忙回道:“启禀陛下,微臣知道此人。” “郭安此人,乃是前元昭文馆大学士,太史院事郭守敬后世玄孙。 去年被……” “郭太史后人?” 朱元璋一脸惊诧。 “回陛下,正是,而且还是郭太史后代中,专门留守北平府老宅的后人!” 蒋瓛说道。 虽然郭安极力想要隐藏他自己,不让他的消息出现在老朱耳旁。 但是,他却是低估了老朱对朱棣这些藩王的重视,也低估了这些锦衣卫们对于各个藩王的重视。 在他被朱老四推上宛平县知县的那一刻,他便进入北平府锦衣卫的眼中。 “去年,郭守被北平府布政使聂子实举荐为宛平县主薄,进入县衙之后,一直独来独往,被宛平县衙内一众官吏排外…… 今年三月郭桓案之后,宛平县知县与县丞都被杀头。 而郭安不知怎么就进入燕王殿下眼中,被燕王殿下举荐为宛平县知县。 随后,燕王殿下欲要各县开垦荒田,郭安此子率先响应,先是亲自下乡,将宛平县治下各个乡里都挨个巡查了一遍。 再之后……” 随着蒋瓛的话语,朱元璋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此种官员,怎么会是溜须拍马、阿谀谄媚之辈?在咱看来,郭安此子倒还是继承了些郭太史的才能?” “陛下英明!” “那么,为何这些巡察御史与北平府的官员们,会这般弹劾郭安?” 说着,朱元璋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回陛下,应该是郭安此人性格比较跳脱,与一般官员处事风格不同,这才遭到这些官员们的排斥!” 蒋瓛小心翼翼的回道。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给咱去查,好好查一查这些官员底细。朕就不信,这些官员都会无缘无故的弹劾郭安与老四,定是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是,陛下!” 蒋瓛应了一声,便连忙往下退去。 于此同时。 一个身穿青蓝色龙袍的青年,手中拎着一个小食盒,没有任何太监宦官通禀,便直接从殿外走了进来。 殿内所有太监宦官都悄声对其行礼。 见到来人,蒋瓛连忙满脸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才缓缓告退。 “爹,你看孩儿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来到殿内,青年直接将手中食盒交给一旁时候的老太监,便满脸笑意的对着正低头看着奏疏的朱元璋拱手行礼道。 “嗯?标儿啊!” 听到声音,朱元璋直接弯眉咧嘴,满脸笑意的从桌上拿起一本奏章,递给来人。 “爹,这是出了何事?”朱标有些疑惑道。 朱元璋满脸笑呵呵道:“老四那混账东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挡了一些官员士绅的道,结果就因为开了一间烧烤铺肆,结果就被人传为商贾亲王…… 哈哈哈,商贾亲王啊,老四这次丢脸丢大了!” …… 第64章 不愧是咱的好大儿! “商贾亲王?” 听此,朱标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怪异的神情,随即满脸好奇的接过朱元璋递过来的奏疏,看了起来。 越看,脸上神情越是严肃。 至于朱元璋,则是看向一旁老太监手中拿着的食盒,也是一脸好奇。 “标儿这是给咱带来了吃食?” 正看着奏章的朱标随口回道:“爹,你快打开尝一尝,里面的烤肉香的很。” 听此,朱元璋也没多想,直接打开掀开食盒。 顿时,一股香浓四溢的肉香味,便从食盒内喷了出来,弥漫整个奉天殿。 “咕噜~” 朱元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娘的,这是啥肉食,咱这几十年都没吃过这么香浓的肉!” 而殿内所有太监,也都直直的看向食盒,嘴里疯狂的往下咽着口水。 “爹,这是烤肉!”朱标说道。 “烤肉?” 朱元璋愣了下,便再次问道:“标儿可是吃了?” “孩儿让宫内御厨烤出来之后,便连忙给父皇带来了!” 朱标这会也放下手中的奏章,看向食盒内。 “爹啊,快些吃,这烤肉凉了就不好吃啦!” 听此,朱元璋也没客气,直接将整个食盒都拎起来,放在殿内一侧的一张空桌子上。 同时,向朱标喊道:“标儿你也来,咱爷俩好好吃上一顿。” “孩儿遵旨!” 朱标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随即,两人便直接拿起筷子,吃起了食盒内的烤肉。 “嗯~真他娘的香……” 一口下去,朱元璋再次瞪大眼睛。 然后,就再也不顾及象形,直接撸起衣袖,大口吃了起来。 一旁,朱标的动作也没好到哪里去。 很快,一盘烤肉便进了两人的肚子。 “娘的,这种烤肉竟然还能将羊肉做的这么不膻……” 吃着,朱元璋总觉什么,唧了下嘴巴后,便大喊道:“来人,去给咱拿上两壶美酒来!” “是,陛下!” 一直侍候在朱元璋身旁的老太监,早就承受不住食盒中那烤肉的香味。听到朱元璋的话,连忙快步往下走去。 不到片刻,两壶美酒,便被端了上来。 见此,朱元璋直接迫不及待的拿起酒壶,倒了两杯。 “标儿,这烤肉怪的很,咱这才吃了两口,就总觉得吃烤肉不喝酒,总是不得劲,来来,标儿,陪咱喝上一杯……” 说罢,直接一饮而尽。 见状,朱标脸色一惊,连忙道:“爹,慢点喝。” 只是说着,也有些情不自禁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爽啊……” 朱元璋满脸都是舒爽之色。 “畅快,吃烤肉就得配酒!” “标儿,此烤肉可是老四送来的?” 朱标一脸敬佩,“爹真是英明,这么快就猜出来了。今日一大早,老四就派人送来烤肉秘方,还有烤肉所需的特制香料。 孩儿让御厨做出来之后,便急急忙忙给父皇送来了!” “哼,还算老四有点良心!”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来,来,快吃!” “爹,你也吃!” “喝…… “怪不得老四敢将他烧烤铺肆内的酒水贵上一倍之多,那些商贾们还都喜欢喝。” “爹,老四现在不止会打仗,也学会赚钱了!” “……” 半晌后,食盒内的烤肉早已被吃的干干净净,而朱元璋与朱标两人,也都有些微醺。 忽然,朱元璋不知想起什么,眼中满是伤感。 “可惜,你娘走的早,如此味美的烤肉,都吃不上!” 朱标也是一脸伤感,“爹放心,孩儿明日就让御厨烤好烤肉,亲自给我娘送去,让娘也尝一尝!” “好!” 朱元璋使劲拍了拍朱标的肩膀,“不愧是咱的好大儿!” 朱标疼的微吸冷气。 朱元璋并没察觉,而是继续说道:“还是咱的标儿好,老二、老三、老四这几个混账玩意,净给咱惹事!” “尤其是老四,还直接给咱闹出来一个商贾亲王名号,真是羞煞咱的脸!” 朱标苦笑一声,说道:“爹,其实老四的出发点,也是好的。” “嗯?” 朱元璋看向朱标,问道:“老四那兔崽子向你求情了?” 朱标微微点头,道:“嗯。” “老四在听懂商贾亲王的名号之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于是,便赶紧再发出一张告示。 南方来的商贾们去吃食烧烤,只要是用粮食来支付,便可以优先吃食,而且饭钱还能打折。 另外,要是有南方商贾从南方运往北平一石粮食,老四的烧烤铺肆可直接送其一串烤肉。 要是运去北平一百石粮食,凭借粮票,在烧烤铺肆可不用排队! 而要是运来五百石粮食,不仅不用排队,还可任意吃食烧烤铺肆内一份菜食……” “嗯?” 听完,朱元璋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精光,“老四这混账东西终于给北平府干了一件正事!” “正是!” 朱标十分认同的点头,“而且,爹,孩儿这几日还专门研究了下老四创建的那座农场。 孩儿发现,老四建造的那农场也是大有学问。” 朱元璋感兴趣问道:“给咱说说看。” 朱标脸色一喜,连忙道:“爹,您看,北平本来就人少地多,尤其是那些荒山没什么用,现在老四直接圈了几座无用的山头,再用几百名不能种田的伤残兵将,饲养了上万头鸡鸭豕羊。 这些鸡鸭豕羊只要养上一两年,数量便会成倍的翻涨,如此北平府便再也不缺少鸡蛋、鸭蛋,羊毛也不会缺少。 至于北平周围的燕山卫、开平卫、兴州卫、永宁卫……这些卫所,也可从老四农场之中购买肉食。 如此,两年后,北方诸卫至少可以吃上一些肉食。 而且,北平府数十万百姓,也可吃上一些肉食。 而有了肉食进补,不论是百姓,还是卫所兵士,身体力气都能增加上几分。 不论是种田,还是征讨那些北元鞑子,都十分有利。 最重要的是,这些肉食还不用朝廷来开支。 而且,那些伤残兵将,老四也给照顾了……” 朱元璋微微点头,“按照标儿这么说,这农场还真有些用处。” “不过,养鸡鸭豕羊岂是那么好养的?要是一个不慎,这么多鸡鸭豕羊挤在一起,可能全都给病死!” “这……” 朱标脸色一惊,急忙说道:“孩儿一会便去给老四写信,提醒老四多注意这些!” “嗯!” 朱元璋微微颔首。 见此,朱标便是松了一口气。 按照他的了解,父皇这种表现,证明老四这件事便过去了。至于老四专门要袒护的那个小小知县,也不会有多大的事。 只是,商贾亲王…… 哼哼,现在这些官员士绅们,竟然还是贼心不死啊! 几个月前那么多人头还没将尔等警醒,现在又这般作死,真觉得父皇不会再杀人了? …… 第65章 又被弹劾了 郭安并不知道,朱老四那商贾亲王的名号,直接将他丝缕不挂在老朱面前,展现了一波。 并且,还是他最防备的锦衣卫,让他避免了暴虐老朱的迁怒。 这会,他仍是专心带着十个老匠头,在上庄村铁冶所与宛平县衙直接频繁跑着。 男人最大的爱好便是兴趣,也就是研究各种东西,金钱、美食、机械、女人…… 而且一旦研究起来,就丝毫停不下来。 现在,朱棣给他配了十个老匠头,一个护卫百户,任由他差遣,他想要什么样子的炉子,想要多少铁矿石,都能立即满足。 而郭安只需要头脑风暴便可,这对一向动手能力不足的郭安来说,人见天堂也不过如此。 最重要的是,郭安还惊奇的发现,虽然仅仅只是明初,但朱老四铁冶所这些铁匠们的炼铁效率,也是非常之高。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这些铁匠们都还有些惯性作业,喜欢用开放性炼铁炉,那么大一个洞,虽然容易往炼铁炉内鼓风,但炉内的热度肯定聚不起来。 于是,郭安让一众老匠头们,将一个炼铁炉的大洞都给封了起来。 随后,郭安又发现,这些铁匠们,竟然直接用煤块炼铁,这样炼出来的铁因为焦油存在,质量也会下降。 于是,郭安又让一众匠户们,开始打造出一个大焦炉,用来烘烤煤块,等到温度一高,生成软绵绵的脱水脱气的焦煤之后,再用水浇洒一下,就是良好的焦煤。 但是,接着郭安发现,这种虽然炼出的铁数量多了,质量也有些好了,但是对于他印象中的钢来说,好像还不够。 继续改造炼铁炉! 加一个洞,可以伸进去柳条,用柳条来击打铁水炼钢? 加两个、三个…… 又或者,直接从炉口将一个生铁板伸进去,用火钳夹住,再将其之熔化后,缓缓流入火炉熟铁中不断翻动,好像可以得到均匀的钢铁。 还是,用火炉将生铁融化,然后将其铁水,渗淋熟铁之中,让其两情投合,接着大锤反复捶打,让其融为一体…… 反正,郭安像是遇到一件好玩的玩具一般,整日都沉浸在其中。 起初,铁冶所的管事钟火,还有那十个老匠头还以为郭安这个贵公子是闲暇没事干,在铁冶所瞎胡闹。 也就陪着瞎玩。 甚至,就连朱棣听到郭安整日在铁冶所的所作所为之后,也是缓缓摇头,随后便没有太多的关注。 但是,随着炼铁炉的渐渐改进,钟火与那几个老匠头都震惊的发现,在郭安的异想天开改造下,炼铁速度越来越快。 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有时候炼出的竟然不是生铁,而是坚硬的钢,甚至坚固程度,可以达到百炼精铁,有时还能超过百炼精钢。 于是,郭安便惊奇的发现,这些老匠头们,像是吃了什么回春丸一般,整日都充满动力,精力旺盛极了,研究起来比他还要积极。 同时,整个上庄村铁矿所有工匠,都在钟火的安排下,开始下意识的学着郭安的一些操作。 对于钟火的偷学,郭安倒并不介意。 反正,这些迟早都要交给上庄村铁冶所。 …… 而就在郭安一直往返于上庄村铁冶所之时。 几封奏疏,又被送入应天府。 奉天殿,朱元璋一脸阴沉的将手中的几封奏疏递给朱标。 “标儿,你瞧瞧,北平府巡察御史又开始弹劾郭安这个狗东西,不好好当他的知县,竟然每日跟着老四身边的百户,一个劲的往铁矿山中钻。 而且,老四这混账玩意,还专门给郭安这个贼子配了十个老匠头,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现在,朝堂之中,也已经有官员开始上奏,虽不是弹劾,但其意也是觉得郭安此子经常出衙,玩忽职守。 与老四勾结在一块,开办烧烤铺肆,开办农庄,现在又开始插手铁矿,又与民争利……” 听此,朱标神情微动,看向朱元璋说道:“爹,北平府乃是老四封国。老四想让一个小小知县干什么,哪个小知县还能反抗得了? 这郭安是得罪了人?还是老四得罪了人?” 朱元璋一脸不耐,“哼,咱哪里知道?让蒋瓛去查,结果这么久了,还是没查出个头绪来!” “那依照爹的意思是?” 朱标试探着问道。 “咱准备过上几天,让冯胜和傅友德、蓝玉这些将领率京卫将士往北平,会诸道兵操练沟边。” 朱元璋说道,“既然老四这个燕王,还有郭安这个知县这么喜欢炼铁,还被人告状上来,咱就让他们给咱准备上一万大军所用的铁器。 这样,也能堵住朝中那些官员的嘴。” “嘶……” 朱标不由冷吸一口气,“爹,老四才去北平府五年,这期间还有燕山三护卫要养活,老四能掏出这么多的家底吗?” “哼,咱不管!” 朱元璋冷声道:“老四没有那么多的家底,可以去购买。咱可是听说了,他前几天仅仅抄了几个宫内贪官的家,便抄出来十多万两贼银。 现在,咱又听说,老四那个烧烤铺肆,每个月还能赚到一万多两银子。 贼他娘的,老四这混小子现在也开始富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听爹的。不过,爹这是准备征讨北元吗?” …… 宛平县。 知县郭安带着典史王真,还有一众书吏,齐齐站在县衙门口。 “宛平县衙上下恭迎宗经历!” “郭县尊有礼!” 北平布政使司经历宗智连忙对着郭安微微回礼,他可不敢对这位燕王的心腹知县摆驾子。 “宗经历请!” “郭知县请!” 虽然惊诧这位布政使司的客气,但郭安也没多想,而是客客气气的将宗智与身后两个官员,迎了进去。 至于宛平县一众书吏,则是时不时便好奇的看向宗智身后的那两位中年人。 他们早就听到消息,那两位将会是他们宛平县衙新来的佐贰官,县丞与主薄。 好像,还是燕王殿下亲自去找布政使司要来的! …… 第66章 郭县尊吃饭从不用付钱! 走进正堂后,宗智便一脸歉意的郭安解释道:“郭知县,听闻宛平县县丞与主薄一直没有补齐,是我等布政使司的过错。 在燕王殿下的督促下,我布政使司才惊醒过来。 随后,连忙精心挑选了两位佐贰官。 等得到吏部批文之后,这就连忙将县丞与主薄两位宛平县佐贰官给送来了!” “这位是韩之仁韩县丞,这位是施大桢施主薄!” 下方,两个新上任的宛平县佐贰官,则是连忙站出来向郭安见礼。 “下官韩之仁参见郭县尊!” “下官施大桢参见郭县尊!” 郭安满脸喜色,“郭安多谢布政使司一众上官,当然也欢迎韩县丞与施主薄,这一阵子县衙内都没佐贰官辅佐我,我这知县每天公务繁忙,脚不沾地,有时候连气都喘不上一口! 现如今,终于盼来两位佐贰官,我终于可以清闲些。” “郭县尊客气了!” 而宗智与韩之仁、施大桢等人,则是满脸怪异。 现在,整个北平府的官吏谁不知,你这位宛平县知县每日不知有多么的清闲? 甚至,在这近一个月,还是天天往城外跑? 郭安继续说道:“韩县丞与施主薄两人刚来宛平县,本官这会先给两人介绍一番县衙内的典史与一众书吏,晚上再给两位接风洗尘。” “宗经历也莫要着急的回去,今夜本官定要好好感谢宗经历一番!” 宗智一脸不好意思道:“这如何是好?” “怎么不好,郭安上任之初,也是劳烦宗经历相送来此,但郭安一直没抽出时间来感谢宗经历。 现如今,宗经历又给本官送来了两位佐贰官,郭安要是再不好好感谢一番宗经历,还是人否?” 郭安一脸真诚道。 正好,宗智也想与这位北平府一众知州知县之中,燕王殿下唯一一位心腹知县亲近一番。 于是,便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晚膳自是在海子码头旁的烧烤铺肆。 三楼一雅间内。 宗智与郭安两人主位,韩之仁、施大桢、王真三人作陪。 等到满满当当一桌子烧烤,外加两坛美酒上来之后,宗智与韩之仁、施大桢、王真四人,都直接瞪圆了眼睛。 “竟然这般丰盛?” “县尊,这一大桌子需要多少钱?” 韩之仁与施大桢两人这个年纪,才能做到县丞与主薄这种佐贰官,自是没有什么背景之人。 因此,再见到这么一大桌子菜,再对比了一下一旁的菜单,直接惊的有些结巴了。 “宗某要是没有猜错,这么多菜食,再加上美酒,没有十多两银子下不来。” 宗智虽然镇定一些,但也是在强撑着。 吃一顿饭,便是他将近一个月的俸禄。 亲自经历过前几月那人头滚滚落地的郭桓案惨状,宗智这会也是心中直打颤。 “诸位莫要客气,这些烤肉肉质贼香。而且,还有这些份羊鞭,羊腰子,豕脑,豕血,对我等男人来说,可都是大补之物。 快吃,不够了还可以再让铺肆庖厨再烧烤一份。”郭安大手一挥,一脸豪爽。 宗智连忙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一旁侍候的店小二轻轻一笑,瓮声道:“诸位尽管放心,郭县尊在烧烤铺肆吃饭,从不用付钱!” “什么?” 听此,宗智与韩之仁、施大桢三人,瞳孔一缩,满脸惊诧。 随即,便都是满脸目羡的看向郭安,“没想到燕王殿下竟然这般亲近郭县尊,羡煞我等。” 郭安嘴角微微弯曲,露出一丝得意,“哈哈,诸位不必如此羡慕,燕王殿下如此信任我,但我也不能隔上几日都来此吃食! 今日,也还是沾了几位的光,郭安才能厚着脸皮来此大吃一顿。” 随后,又看向一旁的店小二,说道:“大石,你先去招呼别的食客,我要是有需要再招呼你!” “是,郭县尊!” 名叫大石的店小二应了一声,便直接走了出去。 等到大石一走,宗智与韩之仁、施大桢三人再次看向郭安之时,眼中的神情再次谦卑了许多。 他们发现,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位郭县尊在燕王殿下心目中的地位啊。 至于一旁的王真,则是看着与以往作风迥异的郭安,若有所思。 “来来,诸位吃肉,喝酒!” 目的已经达到,郭安也不客气,直接率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见状,宗智与韩之仁、施大桢等人,再也按捺不住,开始风卷残云般吃食。 渐渐的,半桌烧烤与两坛美酒下肚,桌上除了王真之外,一众人都已经有些上头。 尤其是宗智与韩之仁、施大桢三人,心情动荡之下,喝起来更容易进入微醺。 大家之间的话语,也多了起来。 宗智拿着一串羊鞭,一边蘸着醋蒜吃着,一边说道:“郭县尊,其实整个北平府的官员们,都是真的羡慕你这般,深受燕王殿下的信任。” 郭安随意回道:“宗经历太过客气了,只要各位官员恪尽职守,真心跟着燕王殿下干事,发展北平府,便一定能得到燕王殿下的信任!” 宗智缓缓摇头,有些自嘲道:“但是,我等这些官员羡慕归羡慕,但又怎么敢与燕王殿下这般亲近呢?” 郭安直接问道:“为何?” 宗智并未回答,而是自顾说道:“郭县尊可知,自从这烧烤铺肆开始以来,郭县尊与燕王殿下便被弹劾了?” 郭安大惊,额头直接冒出一层细汗:“什么?” 宗智再次说道:“现在,郭县尊经常前往上庄村那座铁矿,又被弹劾,而且比上次还要犀利……” 这下,郭安瞬间清醒过来,紧紧盯着宗智,低声问道:“敢问宗经历,是谁弹劾的我?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既没挡住谁的财路,也没挡谁的前程,为何要三番两次弹劾我? 甚至,还要牵连上燕王殿下?” “啥?” 宗智一脸迷茫,“郭县尊刚刚说什么弹劾?谁要弹劾谁?郭县尊,弹劾一词可不能乱讲,这是要出大事情的啊……” 郭安:“……” 一旁的韩之仁与施大桢两人,这会也没了喝酒的心思,眼中神情闪烁。 这一顿饭下来,郭安吃的是满心愤怒。 他都这般低调混日子了,还有贼官一直想要暗害他? …… 第67章 朱棣愁了 饭后,一行人都是十分尽兴的互相行礼告辞。 郭安与宗智都在各自护卫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离去。 一旁,王真直接大摇大摆的往家中方向而去。 至于韩之仁与施大桢两人,只能互相搀扶着,晃晃悠悠的往北平府的城隍庙而去。 他们二人匆忙上任,在北平府并无府邸,宛平县衙也没给他们寻好房屋,于是城隍庙便是他们今夜最好的夜宿之地。 等周围行人开始稀疏之后,施大桢抬头四处张望了一眼,眼中迷离之色逐渐消散,凑到韩之仁身侧,满脸苦楚的说道:“韩老兄,没想到郭知县竟然这般深得燕王的信任?我等二人岂不是刚刚脱离狼窝,又进了虎窝?” 韩之仁苦涩一笑,“是啊,本来老夫还在疑虑,为何宛平县如此上县都无人来为官? 没想到,此处对我等佐贰官来上,竟犹如焚身火坑!” 施大桢一脸深以为然,“我等二人又该如何自处啊?” “嘿,两次弹劾,陛下都没惩处那位郭知县,整个大明一千多位知县之中,谁能有如此之大的宠信?” 听此,施大桢两眼顿时瞪大,还有些不可思议,“韩县丞是指?” 说着,悄悄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 韩之仁连忙满脸惶恐的摇了摇,道:“不可多言,此事只是我等妄自猜测而已。不过,只要那位一日不失去燕王殿下的宠信,我二人便只能老老实实伏蛰,以这位为尊!” “唉,命苦啊……” “谁说不是呢?我等被那些世家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这一次翻身良机,结果现在,我二人是连想都不敢去想一下……” “不过,这位行事也不是那般霸道无情之人,说不定也不会亏了我二人!” “但愿如此!” “唉……” 夜幕下,两道身影越来越弯曲。 …… 翌日。 一大早,郭安难得的没有前去上庄村铁矿。 而是上完早衙,与新来的县丞主薄交代给六房书吏之后,便匆匆出门,往燕王宫而去。 他相信,昨晚上那一顿接风烧烤,定然能让那两位新来的佐贰官老实些,至少不会与他这个宛平县作对。 至于暗中会不会搞一些小动作? 啧,两次弹劾到了老朱面前,都没将他这个知县搞下台,这两个佐贰官,应该也不会那么蠢! 随着郭安带着典史王真出去,整个县衙内,便陷入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 “小人户房书吏宁德有见过郭县丞、施主薄两位上官!” “小人吏房书吏冯富春见过郭县丞、施主薄两位上官!” “小人工房书吏齐农见过……!” 宁德有、冯富春、齐农……等六房书吏,还有于火旺等三班衙役班头,都齐刷刷的站在县丞韩之仁与施大桢面前,一脸谦卑,准备迎接着这两位新来的佐贰官给他们立威。 只是,让宁德有与冯富春等人都没想到的是,面对着他们这三班六房的卑谦,这两位新来的县丞与主薄,竟然也是一脸谦逊! “诸位有礼,本官蒙受陛下圣恩,与诸位同为宛平县官吏,当恪尽职守,一心为公!” “诸位都请坐,既然郭县尊让我等二人与诸位熟悉宛平县各项事务,今后日子,还需要劳烦诸位了!” “两位上官客气了!……” 县衙内,气氛比郭安想象的还要和谐。 …… 燕王宫。 朱棣紧紧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看完手中的圣旨后,又拿起一旁朱标给他的信件,满脸悲苦。 随即,有些不信的放下信件,再次拿起圣旨…… 可惜,不管他如何反复查看,上面的内容还是要求他准备好一万大军所需的甲胄兵器,没有任何变化。 “为何如此?父皇怎么会下这样的圣旨啊?” “殿下就藩北平才不到五年,积攒下的家底恐怕就连两千兵马都装备不起来,怎么能提供得了一万大军?” 下方,朱复也是一脸无奈道。 “殿下,莫不是有奸邪在陛下面前进谏谗言?” “哼!” 一听这个,朱棣顿时咬牙切齿,虎目怒瞪,寒声说道:“大兄来信,巡察御史与朝廷上一些贼官三番两次向父皇弹劾本王,与宛平县知县两人整日不务正事,不思治理北平府,反而去开办烧烤铺肆,与民争利。 又或者,便是钻在铁矿山内,玩忽职守……” 闻言,朱复目光一闪,若有所思说道:“所以,此事之上,还是殿下受到了那位郭知县的牵连?” 朱棣一怔,有些怪异的看向朱复,“朱长史怎么会认为,是本王受到郭安那贼官的牵连,而不是郭安被本王牵连?” “殿下息怒!” 朱复脸色一白,连忙拱手解释道:“殿下乃是燕王,怎会有错?此事,定然是那宛平县知县想要攀附殿下,被巡察御史发现,这才会被弹劾到陛下面前。 至于别的官员弹劾郭安与殿下,也是那郭安不守为臣之道,竟然敢私自亲近殿下这般藩王,被那些官员看不过眼,这才弹劾。 如此,陛下为了戒告殿下,这才要求殿下拿出一万兵甲,以此让殿下知难而退!” “呵呵……” 朱棣轻笑一声,这下他听明白了,“合着是本王亲近郭安,犯了某些官员的忌讳,才会这般弹劾本王与郭安? 甚至,也引来父皇的责罚?” 朱复连忙拱手行礼,“殿下英明!” 朱棣冷冷的看向朱复,“那是不是也犯了朱长史的忌讳了?” 朱复脸色一白,连忙跪下,“殿下恕罪,微臣绝无他意。” 朱棣再次问道:“哦?是嘛?” 话语没有任何表情,但却是让朱复心头再次一沉,连忙解释道。 “殿下明鉴,微臣已然为王宫长史,不论那郭安如何受殿下宠信,但都影响不到微臣。 微臣只是……只是觉得,殿下乃是藩王,而那郭安身为朝廷臣子,与殿下相交过于密切,是否会让外人认为,是殿下与地方官员勾结,从而会引来某些人的不快,进而牵连到殿下身上……” “闭嘴!” 朱棣满脸寒光的看向朱复,怒声道:“你这奸贼可是在挑拨本王兄弟之间的情谊?” 第68章 郭安有些同情了 “殿下恕罪!” 朱复一颤,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微臣并未怀疑那位,但现如今整个大明上下,哪个官员不知陛下对那位的宠爱,哪个官员不想及早攀附上那位的根枝上? 微臣只是担心,在北平府,或是应天城内,有某些官员想要巴结那位,所以才会利用郭安与殿下之间的关系来生事!” “哼,本王乃是燕王,岂怕这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朱棣冷哼一声,“本王重用郭安,是因其才能。本王相信父皇与大兄定然能看得见,而且父皇与大兄的气量也不会如此狭小?绝不会随意为难郭安这种官员!” “殿下……” “行了,此事休要再提!” “臣谨遵王令!” 朱复缓声道。 这时,一个内侍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恭敬禀报道:“启禀殿下,宛平县知县郭安求见!”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还是说道:“让其进来!” “是,殿下!” 内侍出去没多久,郭安便急色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走到朱棣面前,不等朱棣发问,直接行礼,满脸愤愤。 “殿下,下官是不是被某些贼官给弹劾了啊?” “咦?”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是如何得知的?” 郭安两眼顿时瞪大,“殿下,下官真的被弹劾了?” “殿下可知,下官是被谁弹劾,为何要弹劾下官?” 朱棣似笑非笑的看向郭安,问道:“你不知?” 郭安一脸疑惑,“下官自从上任宛平县知县以来,从未有过作奸犯科,更没祸害过百姓,也从未搜刮民脂民膏,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何方奸贼看下官不顺眼,想要下官的性命?” 朱棣缓缓摇头,说道:“本王也不知!” 郭安有些不信,“殿下怎会不知?” 朱棣问道:“本王为何一定能知道?” “这……” 郭安不由一愣,“殿下乃是大明燕王啊,陛下的亲生儿子啊。” 朱棣有些奇怪的看向郭安问道:“你觉得父皇会亲自将那些弹劾本王与你的官员大老远告知本王?” 听此,郭安缓缓点了点,随后便行礼,准备离去。 “既然殿下不知,那便是下官打扰了!下官告退!” 朱棣脸色一黑,悠悠道:“虽然父皇没有写信告知本王,但父皇给本王下了圣旨!” “圣旨?” 郭安脚步一顿,满脸苍白,“可是要砍了下官的人头?” 朱棣一怔,反应过来之后便直接大笑道:“不是!” 郭安松了一口气,连忙讪讪一笑,向朱棣请辞,“既然如此,下官便告退!” 朱棣再次说道:“但是父皇要本王在两个月内拿出可供应一万大军的铁甲与兵器!” 郭安一脸真诚的回道:“殿下辛苦了!” 朱棣不由一阵气急,“入他娘的,你这贼官也不问问,本王能不能拿出这么多的甲胄与兵器来?” 可惜,郭安还是一脸淡然,丝毫没有任何忧愁之意,“殿下定然能拿得出来!” “放你娘的臭屁……” 朱棣满脸大怒,有些破防了。 “殿下怎么又骂下官?”郭安无奈道。 朱棣急促的喘息几声,便再次问道:“你这贼官在本王那上庄铁冶所待了一个月了,那铁冶所一年能炼出多少斤生铁,又能打造出多少铁甲与兵器,你又不是不知?” “还有,就因为你这贼官几个月前借了本官五万斤生铁,本王才这般愁苦。要不然,这五万斤生铁,便可足够一万大军的兵器打造。” 郭安有些不解道:“殿下不是将那江南富商带来的六万多柄铁农具给购买了去?” 朱棣瞬间恼怒道:“你这贼官莫不是觉得,本王宫内便不需要铁器?还是本王庄内不需要生铁?本王麾下那些王宫护卫与燕山三卫不需要兵器与铁甲? 又或者,本王没有将那些铁具卖出去,以补贴宫内开销?” “为何你们都以为,本王积攒了很多的家底?本王宫内武库的兵器可以装备一万大军所需?” 越说,朱棣越是暴躁。 “殿下莫要生气,伤神还费力。而且,殿下的心情,下官十分能理解。殿下家大业大,铁矿一年练不出多少生铁来,再加上还要养活燕山三卫,想要拿出一万大军的甲胄与兵器,是有心无力!” 郭安满脸真诚的安慰道,对于朱棣的心情,他十分能理解,前世也深刻的经历过。 就比如,当你毕业辛辛苦苦打工了五年,身上没有一毛钱的存款。结果,包括家人与朋友在内,都会固执的认为你不仅有存款,而且至少有十几万,让你有口难辩。 这种滋味,让郭安第一次有了帮助一下朱棣的想法。 真诚的那种…… 朱棣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郭安,有些怀疑的问道:“那你可有何招数,让本王能在两个月内得到一万大军所需要的甲胄与兵器?” “殿下将燕山三护卫的兵器与甲胄交给陛下便可!”郭安缓声说道。 朱棣直接大怒,像一个发怒的狂狮,怒吼道:“你这贼官可是在逗弄本王?” 甚至,一旁的李旺与朱亮、朱复等人,对郭安也是怒目而视。 郭安连忙苦笑道:“殿下稍安勿躁,听下官解释!” 朱棣继续怒吼道:“你这贼官怎么解释?燕山三护卫没了铁甲与兵器,如何护卫本王?护卫北平府? 本王就算是掏空家底,从山西购买生铁来打造兵器,也不可能用燕山三护卫的铁甲与兵器去交给父皇!” 郭安微微点了点头,便是一脸诚恳的道歉:“还请殿下恕罪,是下官孟浪了。殿下现在直接派人前去山西购买生铁与兵甲,正好能赶得上。” “哼!“ 这会,朱棣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冷声问道:“你倒是给本王说说,如若将燕山三护卫的兵器给了父皇之后,本王又去从何处给燕山三护卫得来铁甲与兵器?” “殿下重新打造啊!”郭安回道。 “重新打造?” 朱棣再次一阵气急,觉得就不该再次询问郭安这个贼官,怒声道:“你这贼官又来逗弄本王?你可知重新打造一万大军的铁甲与兵器,需要多长时间? 如此,天下之人又如何看待本王?本王的脸皮子又往何处放?” 一旁,朱复与李旺、朱亮等人,更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郭安。 这位郭知县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还是莫名犯蠢了? 郭安说道:“殿下,要是快的话,下官可以在三个月内打造出来!”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朱棣与朱复等人,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 第69章 六十万斤 “郭县尊可想清楚了,这可是一万大军所需要的铁甲与兵器!” 朱复一脸肃然道。 朱棣也直勾勾的看向郭安,眼中也有一丝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郭安,本王告知你,在我大明常备军队之中,一个百户所的武器装备为火统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枪四十!至于装备甲胄,我燕山三护卫每个兵士都有一副。 别的大小火枪、大小将军筒、大小铁炮、战车、火药这些都不提,仅仅本王所言的常备武器,一万大军下来,至少需要六十多万斤左右的生铁。” “六十万斤?” 郭安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快速盘算了一下,一个月二十万斤,一天便是六千多斤,要是…… 可以了! 想着,郭安微微点头,一脸肯定的回道:“殿下,一天炼铁六千多斤,只要给上庄村铁冶所再多加些铁匠,还是可以完成的!” 朱复有些捂脸,他虽然有些看不惯这个小小知县,敢与自家殿下这么近亲,还有可能连累自家殿下受到太子与皇上的厌恶嫌弃。 但一万大军所需兵甲乃是国家重事,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闪失。 于是,下意识一字一顿的提醒道:“郭县尊可想清楚,这可是六十万斤生铁,不是六万斤,更不是什么六十斤……” 郭安朝着朱复真诚一笑,“多谢朱长史关心,下官是真的有把握,三个月内,炼出六十万斤生铁,要是匠户充足的话,还可以打造出一万大军所需的武器与甲胄!” 见到郭安这么肯定,朱复原本已经想好的一肚子劝解之言,顿时消散一空,无话可说。 只是,心口还堵着慌。 六十万斤生铁是那么好炼的?他为燕王宫长史,燕王宫上上下下政务,他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就算是上庄村铁矿,有着近百个铁匠,一年下来,能炼出个十五万斤生铁,已经可以让燕王宫宽裕很久。 而现在,三个月内,六十万斤? 想想,朱复神色便有些复杂。 上方,朱棣两眼一亮,他竟然感觉郭安这个贼官好像不是在说谎! “郭安,此事事关重大,本王最后再确定一遍,你真的可以保证三个月内,炼出六十万斤生铁?” 郭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殿下是不是好几天,都没去关注上庄村铁冶所的情况了?” 听此,朱棣好像想起什么,两眼一亮,连忙说道:“你是说,你与那几个老匠头铸造出的那些奇怪的炉子能炼出铁来了?” “自是!炼一些铁算什么……” 说着,郭安想起什么,朝着朱棣微微拱手,“还请殿下恕下官斗胆,殿下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妨与下官一同前往上庄村铁冶所看上一眼。” “嗯?” 朱棣微微眯起眼睛,随即便看向一旁的朱亮:“朱亮,如今上庄村铁矿的情况如何?” “这……” 朱亮脸色一变,还有些惭愧。 “殿下恕罪,末将这两日一直在帮郭知县搬运一些铁块与炉子,并没去发现郭县尊锻造出的炼铁炉有多么快速。” 朱棣又是有些疑惑的看向郭安。 郭安微微一笑,“殿下恕罪,实在是下官在铁冶所人手不足,甚至就连下官那贴身护卫也派着干活。 至于朱百户这种壮汉,下官更是舍不得放过!” 朱棣白了郭安一眼,便直接朝着朱亮吩咐道:“速速去备车,本王要去上庄村铁冶所看上一眼!” “是,殿下!” 朱亮应了一声,便急忙走了出去。 “朱百户,再捎带着给马车上备些凉冰……” 郭安在背后大喊道。 朱棣没好气道:“你这厮倒是比本官还要享受!” 郭安一脸讪笑,“下官这是怕朱百户想不到这一茬,从这里前往上庄村铁冶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哼,出发……” 这个月份,正是太阳毒辣之时,哪怕是坐在马车内,也像是坐在蒸笼里一般,刚刚出了城,所有人都是满头大汗。 而等到了上庄村铁冶所,郭安更是感觉已经浑身湿透,马车一停下,便十分熟练的钻进最近的房间内。 “呼……” 顿时,便感觉进入冷窖之中,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凉飕飕的,舒服极了。 朱棣进屋,也是眉头舒展。 不过,等到凉爽下后,便看向郭安,“这也是你让准备的?” 郭安一脸谄笑的回道:“殿下,铁冶所别的物件可能不多,但是清水和硝石绝对少不了。 这些冷冰捎带着就制造出来了。” “嗯!” 朱棣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便直接催促道:“本王已经来了,你要让本王看的炼铁炉何在?” “殿下这边请!” 郭安连忙带路,往出走去。 一众人,直接穿过几间房屋,来到后面的炼铁炉所在之地。 “嗯?” 忽然,朱棣与朱复等人,都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满脸惊诧的看向前方。 “殿下,怎么了?” 郭安跟着停下脚步,有些疑惑问道。 朱棣指着前面靠着山壁的巨大炉子,惊疑道:“那是炼铁炉?” “正是!” 郭安微微点头,介绍道:“殿下,这一个多月的时日,下官与那十位老匠头都在全力锻造这件炼铁炉。” 朱棣惊诧道:“这得多大?” 郭安回道:“殿下,此炼铁炉高大两丈,炉内深一丈五尺,前宽四尺二寸,后宽四尺,左右各四尺一寸,炉容可装矿砂两千八百多斤!” 朱棣好奇问道:“如此之高的炼铁炉?一日可出铁多少斤?” 郭安道:“殿下,应该可以炼出七百斤铁!” 朱棣再问:“为何现在没开炼铁?” 郭安一怔,随即连忙解释道:“殿下恕罪,此炼铁炉前日刚刚锻造完成。而下官这两日忙于县衙政务,并未来此。 因此,还并未开始试验。” 朱棣直接怒骂道,“如此大事,你这贼官竟然抛下不管,忙你县衙的政务去了? 既然本王已经来了,那还等什么,还不速速开始?” “是,殿下!” 郭安连忙应答。 随后,便开始朝着前面,正围绕着炼铁炉不知忙什么的一群老匠头喊道:“铁匠头。” …… 第70章 开炉炼铁! 听到郭安的喊声,一个老匠头身躯一顿,随即缓缓扭头,在看到郭安之后,顿时满脸惶恐快步跑过来,朝着郭安行礼。 “小人参见郭县尊,小人该死,只顾查看炼铁炉,竟然没注意身后,不知郭县尊与几位贵人到来。” 郭安无奈一笑,“早就给你说过,在这里无需这么多礼。好了,今日燕王殿下到来,尔等速速开炉炼铁,给殿下展现一番尔等这一个月的成果!” “燕王殿下?” 铁匠头一惊,下意识朝着郭安身旁的朱棣看去,浑身一颤,连忙跪下行礼。 “还请殿下恕罪,小人眼瞎,有眼无珠,竟然不知燕王殿下驾临,还请殿下恕罪!” 在炼铁炉之旁,一众匠头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在听到燕王殿下也来了之后,一个个先是满脸激动,随即便都一脸惶恐的跪下,朝着朱棣不断叩头行礼。 朱棣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不知者不怪,尔等速速起来,快去炼铁!” “是,殿下!” 铁匠头连忙起身,满脸激动的往炼铁炉一旁跑去。 同时,大喊道:“燕王殿下有令,开炉炼铁!” “燕王殿下有令,开炉炼铁……” 听到这群老匠头的声音,周围也都正在忙碌别的事情的铁匠们,也都连忙往这边跑了过来。 搬运矿砂的搬运矿砂,搬运焦煤的搬运焦煤,乱而有序的动了起来。 忽然,正满脸好奇四处张望的朱棣与朱复等人,听到一阵‘当当’的铁器摩擦声音。 顺着声音看去,朱棣眼孔不由一缩,在靠近铁矿山那一侧,竟然不知何时出一辆方形铁车,像是一头巨兽一般,飞快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殿下小心!” 初次见到这种情景的李旺,直接惊的寒毛直立,头皮发麻,但还是下意识抽出手中钢刀,紧紧护在朱棣身前。 至于朱棣与朱复等人,也是浑身紧绷。 只有郭安与朱亮几人,好像早已预料到一般,丝毫不慌张,还满目欣赏的看着那辆飞速驶来的铁车。 “咚……” 而随着一声沉闷声响,那辆铁车并没有冲着他们而来,而是直接飞到了炼铁炉背后的崖壁上,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后,便稳稳停住。 好像,就是专门为那炼铁炉送铁砂而来! “倒铁砂!” 朱棣与朱复还没来得及向郭安发问,便看到在那铁车旁边,冒出两个老匠头,一人拿着一把大铁锹,从那铁车上往炼铁炉内铲着铁砂。 “郭安,这是何物?” 朱棣两眼闪着亮光,连忙朝着郭安问道。 郭安回道:“殿下,此乃铁车。” 朱棣再次问道:“这些铁车怎么会从上边的铁矿山上,这般毫无阻碍的滑下,还能直接停在铁炉上方?” 郭安微微一笑,指着刚刚铁车滑落的地方,解释道:“殿下,在那里有几根用大铁棍,专门为这些铁车而搭建出的滑道。 只要在上边给铁车装上铁砂石,然后再将铁车送到滑道上,轻轻一推,铁车便能顺着滑道一路滑到指定地点!” “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滑道?” 朱棣与朱复几两眼直接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刚刚那辆铁车冲下的速度他也算是直面感受了一波,那速度与重量,哪怕是将十辆战车堵在前面,也都抵挡不住,怎么可能仅凭几个铁棍搭建的滑道就可以控制得了的? 想着,朱棣直接朝着郭安手指方向走去。 果然,没走几步,便看见一个由八根铁棍连接起来的凹形道路,铁棍上面还有锃亮的摩擦痕迹,一直往山上延伸而去。 再顺着滑道往炼铁炉方向看去。 滑道直接在他们脚下拐了个弯,顺着斜坡一路延伸到炼铁炉顶部的岩壁上。 见此,朱棣等人只是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满脸赞赏。 “有了此种滑道与铁车,从今往后,再也不需要匠户与力役从山上往下一筐一筐的背运铁砂。 整个铁矿场的开采速度,至少能提升十倍以上!” 郭安回道,“殿下英明!此种方法,也可用于别的矿产,尤其是煤炭山上!” “正是如此!” 朱棣满面红光,看着郭安问道:“是何人想出的此种妙招?本王定要重重赏赐与他!” 郭安笑眯眯回道:“回禀殿下,正是下官!” “你?” 朱棣脸色微微一僵,便往炼铁炉那边走去。 “殿下,您还没告诉下官,您要赏赐啥呢?” 郭安一怔,连忙追问道。 朱棣故作没有听到,饶有兴趣的看着一众老匠头们,在那炼铁炉周围忙碌着。 郭安脸色一黑,朱老四想要赖账。 这时,听到下人禀报的铁冶所管事钟火,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 “小人上庄村铁冶所管事钟火参见殿下,小人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朱棣看了一眼满头大汗,脸色还一条条黑泥的钟火,直接说道:“无妨,起来!” “多谢殿下!” 钟火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侍候在一旁。 而这会,炼铁炉上方的铁车又‘当当’的被人给拉上山。铁车刚刚上了铁矿石,滑道上又是一阵沉闷的响声。 一辆装着铁砂的铁车便再次从铁矿山上冲了下来,稳稳落在炼铁炉上方。 刚刚那两个老匠头再次冒了出来,快速的往炼铁炉内装着铁砂。 如此,一直重复了七八次,换了三茬的老匠头,崖壁上的老匠头这才关紧炼铁炉,从上方下来。 而炼铁炉下方的炉灶内,也早已烈火熊熊燃烧着,朱棣与郭安等人,也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十多步。 一直没有说话的钟火神情闪烁下后,便朝着朱棣拱手行礼,说道:“殿下,这座炼铁炉想要炼出铁水,至少需要四五个时辰,殿下不妨去大堂歇息一会,喝口茶水?” “嗯?” 听此,朱棣脸色一沉,瞪向一旁的郭安。 “此座炼铁炉想要炼出铁水,至少需要四五个时辰?” 郭安不知朱棣这是怎么了,后世的女生都没这么善变,但还是缓缓回道:“回殿下,应是如此!” 朱棣不善的看向郭安:“那你这贼官带本王大老远前来,就是来看这座大铁炉,还有那辆铁车?” 郭安疑惑道:“殿下,这还不够?” …… 第71章 好一柄神兵 朱棣怒瞪着郭安,道:“本王看不到炼铁炉炼出的铁水质量如何,怎能信你可在三个月就能给本王炼出六十万斤生铁来?” 郭安骤然一惊,连连摆手,说道:“殿下,不是下官炼铁,是钟管事与这一众铁冶所匠户们炼铁。” 听此,朱棣心中又不由生起一团无名之火。 不过,郭安也学精了,不等朱棣开骂,便连忙说道:“殿下要是想看这种炼铁炉炼出生铁的质量如何,我等可以去隔壁的那几个房间内,那几个房间内有这一个多月内,下官与一众老匠头们试验之时,制造的小的炼铁炉。” 这会,钟火也理解了,朱棣突然驾临铁冶所的目的,也跟着连忙点头说道:“殿下,郭县尊所言没错,在隔壁的几个房间内,还有几个与前面这个巨型炼铁炉内部结构相似的小炼铁炉。 正好,有两个炼铁炉一大早就开始烧上了炉窖,这会炉内的炼出铁水已经差不多了。” “嗯?” 听此,朱棣眼睛一亮,直接说道。 “走,带本王去看上一看。” “是,殿下!” 钟火连忙带着朱棣,往远处的房区走去。 这这些房区里面,都是一些之前的小的炼铁炉,朱棣也来过一次。 不过,这次,随着钟火的带领,他明显看到了不下与六件不同样貌、不同大小的炼铁炉。 朱棣有些好奇问道:“郭安,这些炼铁炉都是你这一个多月制造出来的?” 郭安一脸感慨的回道:“殿下,下官刚开始也没想过,在给那十个老匠头发了薪俸之后,这十个老匠头就像是吃了回春……仙神丹药一般,甚至就连力气都增加了不少,干起活来不要命似的。 基本上,五六天就能改进出一种炼铁炉出来。” 朱棣瞥向一旁的朱亮,有些不信,“哦?是吗?” 朱亮连忙点头应道:“回禀殿下,还真是如此!” 这下,朱棣才有些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要是此次能在三个月内,炼出六十万斤生铁,本王再给那十个老匠头每人赏十两银子。” “多谢殿下!” 郭安脸色一喜,连忙感谢道。 “殿下,铁冶所的匠户们也都卖力气了……” 朱棣瞪了一眼郭安,道:“等炼出六十万斤生铁再说。” 郭安一脸自信,“殿下放心,此事上,下官有着很大的把握。” 这时,前方带路的钟火也已经停了下来,满脸激动的朝着朱棣行礼道。 “启禀殿下,这间房屋内的炼铁炉可以开炉了!” 由不得钟火不激动啊,他虽然管着这么大的一个铁冶所,但却是一个子都不敢贪。而且,每年食禄还只是比那些匠户们多上那么一点。 而听郭县尊与燕王殿下话语中的意思,现在只要他们在三个月内炼出六十万斤生铁,燕王殿下还能给他们赏赐? 甚至,还有可能不低于十两银子? 有了这十两银子,他家中今年就能再扯上几匹粗布,做上几件新衣服,甚至于家中的那几间破旧房屋,也能再次修补一下,入了冬也不会那么冷。 仅仅只是想想,钟火便感到心中一团火热。 要是放在一个月前,钟火还会觉得此事是在痴心妄想。但是现在,他相信,只要他们铁冶所的上百个匠户放开膀子的干,绝对能在三个月内炼出来六十万斤生铁。 对于钟火那激动的神色,朱棣只是感到一丝奇怪,随即便抛在脑后,扭头看向面前的那件只有一人多高的炼铁炉。 “那就开炉。” “是,殿下!” 钟火应了一声,便开始招呼房间内的一众匠户开炉。 随着铁炉下面的出铁口被打开,顿时火花四溅,整个房间内温度急剧升高。 忽然,郭安想起什么,急忙朝着一旁的钟火喊道,“钟管事,拿个模具过来,顺带锻造柄钢刀,让殿下看一看!” 听此,钟火两眼一亮,感激的看了郭安一眼,撒腿往外跑去。 而铁炉旁的两个匠户也下意识放慢了速度。 片刻后,钟火便抱着一个长条状的模具走了过来,熟练的将模具放在出铁口下。 朱棣有些疑惑问道:“这是在作甚?” 郭安回道:“殿下,将铁水直接凝固在模具之中,随后再锻造一番,便可轻松锻造出钢刀来!” “钢刀?” 朱棣有些不信的看向郭安。 郭安自信一笑,“殿下看看便知。” 听此,朱棣便没去理会郭安,直接看向正在忙碌的钟火。 只见钟火等到模具中都装满铁水之后,便将模具拖到外面,然后再往上放了一些看不懂的粉尘。 随后,没过多长时间,铁水差不多凝固之后。 钟火直接将模具往一旁的锻造台上一倒扣,使劲的敲打了几下,锻造台上便出现一件漆黑发亮的钢刀粗胚。 一旁,早已等候的两个铸造师直接撸起衣袖,拿起铁锤开始反复锤打锻造。 朱棣与朱复等人,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约莫两刻钟之后。 郭安已经感觉两腿发麻,有些站不住脚,只能依靠在外面的墙壁上,开始后悔为啥要让钟火现场锻造了。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郭安看到,钟火在连续打磨了好几遍后,终于拿起那柄锻造好的钢刀,恭恭敬敬递给朱棣。 朱棣直接接过钢刀,满脸感兴趣的反复观看,越看,脸上笑容越是浓郁。 “好刀,好钢口……” 钟火小心翼翼的建议道:“殿下,外面有树桩,可试刀!” 朱棣赞赏看向钟火,“速带本王前去!” “殿下请!” 钟火心中一颤,连忙前面带路。 很快,绕过几间房屋,几人便来到一处栽着几根粗细不一的树桩,树桩上还有一些明显的刀痕。 见此,朱棣两眼一亮,整个人的气势都开始骤然一变,快走几步,挥起手中钢刀,朝着一根树桩砍去。 “咚……” 朱棣只感觉手中一轻,面前那根树桩的上半截便轱辘的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请响,还滚动了几圈。 “殿下神勇无敌!” 郭安下意识夸赞道。 一旁,朱复与朱亮、李旺等人,都瞪大眼睛,眼中闪着亮光。 听此,朱棣嘴角微翘,随即想到什么,连忙上前看去。 果然,树桩上齐刷刷的,是他手中的钢刀砍的! 见此,朱棣不由满脸大喜,下意识的夸赞道。 “好一柄神兵利器!” …… 第72章 夜宿铁冶所 忽然,朱棣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一旁的朱亮。 “朱亮!” “末将在!” 朱亮连忙拱手应道,满脸喜色的看向朱棣。 “抽刀,试一试本王手中钢刀!” “啊?” 朱亮一怔,他还以为朱棣要将那柄利刃给他呢,没想到将要用他的随身配刀试刀。 “拔刀!” 朱棣可没想这么多,率先举起手中钢刀,看向朱亮。 “是,殿下!” 见状,朱亮心中一苦,但也只能无奈的抽出配刀。 “杀!” 朱棣一声怒吼,径直挥刀。 朱棣武艺高强,朱亮也不弱,手臂青筋暴起,也狠狠挥动钢刀。 “铮……” 一声巨响后,地上留下一截断掉的刀刃。 见此,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周围一片寂静。 身为朱棣亲卫百户,朱亮的配刀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也是大明军中,一等一的宝刀。 而现在,直接被一把粗制滥造出来的钢刀,给一刀砍断?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崩断的,但这也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朱棣回过神后,连忙将手中钢刀放在眼前,仔细寻找了起来。结果,找了半晌,只找到一个小的只有米粒大的缺口,不由满脸大喜。 “好刀,好一柄钢刀,比百炼钢刀都还要坚固锋利……” 一旁,朱亮则是苦着脸,愣愣的看着手中已经断成两截的钢刀,满脸的不敢置信。 “殿下,我的刀断了!” 朱棣整个心神都放在手中钢刀上,对于朱亮的呼喊,有些不耐,“断了就断了!” 朱亮:“……” 郭安说道:“朱百户放心,一会再让钟管事给你再锻造上一柄钢刀!嗯,一定要精心锻造!” 朱亮心中一喜,连忙看向朱棣:“殿下……” “本王准了!” 朱棣这会也放下手中钢刀,看向朱亮手中那柄断刀。 “多谢殿下!“ 朱亮嘴角顿时咧到了耳朵根子下。 见此,一旁的李旺不由有些激动的两手在配刀上搓动着,同时朝着朱棣请示道,“殿下,仅仅只是试验一柄刀并不足以展现此刀的锋利,末将也愿与殿下比试一番!” “你?” 朱棣有些无语的瞥了一眼李旺,“你也想换一柄这种材质的钢刀?” “殿下英明。” 李旺连忙回道。 “准了!” 朱棣缓缓点头。 “多谢殿下!”李旺大喜。 朱棣直接看向一旁的钟火,问道:“此种钢刀的钢材够否?” 钟火连忙回道:“回禀殿下,现在有三件炼铁炉炼出的钢材,都是此种钢材,完全足够。”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如此,先给本王锻造出三件此种钢刀,本王回去带上。另外,剩余钢材,再给本王锻造出一百柄钢刀。” “小人遵令!” 钟火迫不及待的应道。 他觉得,自己的运道来了。甚至,他们整个铁冶所的匠户们运道也来了。 这位郭县尊,果然是他们这些匠户的贵人。 听此,郭安莫名的感觉到一丝不对。 “殿下,想要打造出三件钢刀,至少还需多半个时辰。现如今天色已然不早,不若我等先回去,明天一大早再过来?” 话落,郭安不由一惊,朱棣竟用一种怪异的神情,在看着他。 “那巨型炼铁炉内炼出的铁水,也是这种铁水?” 郭安下意识的回道:“回殿下,要是下官等人预测正确的话,那巨型炼铁炉内的炼出的铁水,应该比殿下手中那柄钢刀所用的铁水还要好些?” 朱棣脸色一喜,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如此,那巨型炼铁炉炼出铁水锻造的钢刀,还要犹甚于本王手中这柄?” 郭安心中一沉,总感觉自己好些说错了话。 不过,这会只能继续回道:“殿下,应该如此!” “好!甚好!” 朱棣直接扭头看向一旁的李旺,“李旺,尔率一队兵士先行回去,告知王妃,本王在铁冶所还有要事处理,今日便暂且在铁冶所住上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去!” 听此,朱复与郭安几人脸色瞬间大变。 “殿下,万万不可啊!” “正是,殿下,铁冶所环境如此破旧,甚至还没多少护卫,并不是一个好的住所。殿下不若先回去,明日一大早再来,让那巨型炼铁炉一直烧到明日早上便可!” “哼,本王意已决,尔等休要再劝。” 朱棣脸色一沉,“尔等谁要想回去,便与李旺一同回去,本王绝不阻拦,也绝不怪罪!” 见此,郭安与朱复等人,不由面面相觑。 郭安连忙表态,“既然殿下都不回,下官定然也不能回去!” 朱复也连忙说道:“殿下在此,微臣也决不回去。” “末将遵令!” 看到无人再劝朱棣,李旺无奈一叹,恭恭敬敬朝着朱棣拱手行礼,便往外走去。 至于自家殿下夜宿铁冶所,李旺则是丝毫不担忧。 “殿下,不知小人可还需去锻造钢刀?” 一旁,钟火小声问道。 朱棣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本王要用那巨型炼铁炉内的铁水锻造钢刀!” “是,殿下!” 钟火连忙应道。 随后,安安静静侍候在一侧。 至于朱棣,好像还有些不尽兴,再次挥起手中钢刀,一连砍下十多个树桩之后,才轻轻呼了一口气,往休息的大堂走去。 进入大堂,郭安一屁股坐在粗糙的椅子上,并且全身都瘫躺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弹一下。 见此,朱棣不由满脸嫌弃的嘲讽道:“堂堂大好男儿,身躯怎能如此残废?” 郭安丝毫没有任何羞愧之意,缓声道:“下官惭愧,殿下身体素质之强,下官远远不及矣!” 不过,从小就喜好练武,长大后又从军出征的朱棣,在铁冶所这种脏乱差的环境之中,确实比郭安与朱复等文官要适应的多。 不论是茶水,还是晚膳,都吃的津津有味。 只有郭安与朱复两人,面对着钟火带来的菜食,犹如吃糠咽菜,难以下咽。 随着天色渐渐黑暗下来,整个铁冶所内也都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后方靠山的那座巨型炼铁炉周围,还围着几个老匠头,在专心致志的忙碌着。 至于一旁,还有几个房间内也都烧着铁炉,但远没巨型炼铁炉下热闹。 钟火还专门腾出几间房屋,给朱棣与郭安等人休息之用。 可惜,在这个满是蚊虫,还臭烘烘的环境之中,郭安与朱复两人翻来覆去,一个也睡不安生。 反而,朱棣则是睡的呼呼贼香。 …… 第73章 七百六十斤 不知过了多久,守在外面的朱亮敲响房门。 “殿下,殿下!” 还没等郭安与朱复反应过来,朱棣已经蹭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何事?” 朱亮回道:“启禀殿下,铁冶所管事钟火禀报,后面山下那座巨型炼铁炉可开炉了!” “甚好!” 朱棣直接下床,起身往外走去。 还有些迷糊的郭安与朱复两人,也都踉踉跄跄跟上。 夜宿这里,所有人都是囫囵着身子睡觉,谁也没脱掉衣服,甚至连鞋都没脱,下床直接就能走。 出了门,郭安便听到,朱棣在向朱亮询问道:“现在几时了?” “回殿下,三更天了!” “这么晚了?” 朱棣感慨一句,径直往后山方向走去。 “哈欠……” 郭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使劲揪了揪眼皮子,清醒了些之后,拽着身旁的朱复,急忙往前走去。 等到了那件巨型炼铁炉面前,炼铁炉周围已经围满了一群匠人们。 周围,点燃着一把把火把与火堆,将这一片照耀的灯火通明。 每一个匠户眼中,都闪烁着激动期待的目光。 “殿下来了!” 随着朱棣到来,钟火带着一众匠头连忙上前见礼。 “小人参见殿下!” “都起来。” 朱棣摆了摆手,便直接看向最里面那座巨型炼铁炉。 “可以开炉了?” 钟火回道:“回禀殿下,已经差不多五个时辰,可以开炉了!” 朱棣直接下令道:“开炉!” “小人遵令!” 钟火脸色一喜,直接转身朝着身后一众匠户们朗声喊道:“殿下有令,开炉!” “开炉!” 一众匠户们,一个个也都是满脸激动。 身为铁匠,炼铁炉便是他们吃饭的家伙。 他们早就听过,宛平县郭县尊带着十个匠头,日夜操劳,在他们这里建造了这么一个足有两丈高的炼铁炉。 因此,他们早就期待着,啥时候可以让这件巨型炼铁炉炼上一炉子铁。 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亲眼目睹,这件巨型炼铁炉炼铁,甚至还是在一旁帮个忙,所有匠户们,都不由感到浑身充满力量。 随着一个老匠户打开出最下面的出铁口,火红的铁水便直接流了出来。 “出铁了!” “上模具!” “再上……” “上坩埚……” “上……” 在郭安与朱棣等人的注视下,巨型炼铁炉足足流了两盏茶的铁水。 好在,炼铁炉周围的匠户比较多,还可以从容的应付。 钟火也还记得朱棣子在白天下的命令,在盛装这些铁水之时,都先是用一些刀模来装。 于是,朱棣与郭安等人便看到,每装上一个模具,便会有一个匠户拿着便走。 远处的房屋内,便出现叮叮咚咚的捶打声。 而在等到炼铁炉内再也流不出一滴铁水之后,周围的房间内,已经全部亮起灯光,全部都是敲打锻造的声音。 “叮叮咚咚……” 就在朱棣瞪着眼睛,满脸好奇的在各个屋子查看之时,钟火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殿下,小人刚刚算了一下,一共出一百一十柄钢刀粗胚,重四百四十斤,另还有铁水三百二十斤,合七百六十斤!” “七百六十斤铁水?” 朱棣猛的扭头,紧紧盯着钟火,“确定所言无误?” “回禀殿下,小人绝不敢哄骗殿下!” 钟火一颤,急忙说道。 朱棣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双目闪着红光,下意识的看向朱复与郭安两人,激动道:“朱长史,郭安,一件巨型炼铁炉一天至少可出铁七百六十斤,本王只要再让铁冶所建造出十个这般大的巨型炼铁炉,一天岂不是可以炼出七千六百斤,比以往那些生铁还要坚固的钢铁来? 一个月是否就是二十多万斤,三个月便是六十多万斤?” 朱复这会也是一脸激动的行礼,“殿下英明!” 郭安也连忙跟着奉承道:“殿下英明!” “哈哈哈,六十万斤生铁,六十万斤啊,没想到竟然这般容易的就解决了。” 朱棣满脸大喜,放声大笑。 没人能知道,在接到圣旨那一刻,朱棣有多么的担忧。 没想到,这才过去一日,对于他来说,犹如一座大山的六十万斤生铁,竟然这么轻松就能解决。 想着,朱棣看向郭安,满脸赞赏道:“郭安,此事本王记你一功!” 郭安轻笑道:“殿下记得给下官那一百两银子便可!” 朱棣有些疑惑,“什么一百两?” 郭安瞪大眼睛,满脸无奈的看向朱棣。 “殿下莫是忘记了,一个月前殿下出价一百两银子,还派给下官十个老匠头,让下官研制出如何提高炼铁速度。” 听此,朱棣脸色一僵,他想起来了。 “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想到你这厮竟然还天天记得!” 郭安一脸认真的看向朱棣:“殿下,那可是一百两银子,要是下官节省点花,足够下官一年所有开销了!” 钟火:“……” 朱复:“……” 李旺:“……” 节省点花销,一年都需要一百两,人言否? 朱棣大怒,“你这贼官真是奢侈至极!要是让那些巡察御史得知,定然又要参上你一本!” “殿下,这些都是下官堂堂正正赚来的,为何要惧怕他们?” 说起这个,郭安底气十足。 他相信,仅凭炼铁这一事,就足以让朱棣彻底重视他。 哪怕被巡察御史搞下台,他还能进入燕王宫内,混个管事,继续日子。 说不定,那会他还更安全呢。 至少,他从没听过,在老朱坐皇位的时候,去杀过各地藩王宫内的官吏。 这会,朱棣还心念叨着他的那些钢刀,没有心思和郭安扯这些话语。 再加上,这会心情正爽,直接豪爽说道:“本王回去,便派人将那一百两,不,本王再多给你四百两,算是本王赏你的!” 郭安摇头拒绝,一脸坚决,“殿下,之前说好的一百两,下官只要一百两。” “嗯?” 朱棣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郭安,“你这贼官之前不是特别喜欢钱财,怎么本王多给你,你还不要?” 郭安说道:“殿下恕罪,下官虽喜欢钱财,但也有着自身原则。” “随你!” 对此,朱棣也不是那般在乎。 第74章 你们还有何困难 随后,朱棣便再次看向一旁钟火,“此事上,上庄村铁冶所上下也大有功劳,管事赏银五十两,匠户十两!” “多谢殿下!” 钟火直接跪下,激动的热泪盈眶。 五十两啊? 这下,他能给家中买多少粮食,添多少衣物? “行了,速速起身给本王锻造钢刀去!” “是,殿下!” 钟火连忙应道。 随即起身,便往一旁的一间房屋内走去,他感觉整个人浑身都事用不完的力气,这次,他要亲自锻造。 而随着钟火将那十两银子告知周围一众匠户们,整个铁冶所内的所有将户,顿时都激动了起来,手上的力气不由的又大了几分。 至于朱棣,则是再次饶有兴趣的在各个房间内转悠了起来。 几圈下来,郭安便感觉两腿有些乏累。 “殿下,天色还有些尚早,殿下要不要再去睡会?” 朱棣看了郭安一眼,“这么多的钢刀都在打造,你还能睡得着?” 郭安一愣,随即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朱复,连忙说道:“殿下,下官与朱长史都还能睡着。” 朱复神情一怔。 朱棣道:“要睡尔等便去睡,本王睡不着。” “额!” 郭安无奈。 这会,朱棣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看到心爱的玩具一般,再也顾不得别的。 但是,朱棣的身子骨能撑住,郭安可不想陪着朱棣在这里熬夜,不由看向一旁的朱复。 朱复连忙摇头,“郭县尊要是累了,可先去歇息一会,我要在此陪着殿下。” 郭安无奈的摇了摇,“我也在此陪着殿下。” 他总不能说,他一个人才不敢回去那间破旧的房屋内睡觉? 如此,一直再次熬了一个时辰之多。 整个铁冶所内的锻造声,才渐渐弱了下来。 又过了两刻钟。 钟火拿着一把刀身黝黑发亮的雁翎刀模样的钢刀走了过来,刀身上还刻有一些山河图案,精美至极。 朱棣整个人精神一震,看着那把钢刀,一双眼睛都直了。 钟火双手将刀举到头前,恭恭敬敬道:“启禀殿下,小人幸不辱命,钢刀已经锻成。” 朱棣连忙接过,凑在一个火堆旁,双手一边抚摸着,嘴里一边夸赞着,“好刀,好刀!” 说完,朱棣便直接往前试刀场走去。 郭安与朱复等人,自是连忙跟上。 只见朱棣手起刀落,地上便多了一截木头。 “好!” 朱棣再次一声激动大喝,兴致丝毫不减,再次砍了起来。 一直等到面前的那十多个树桩都砍的只剩下小腿一般高之后,朱棣才缓缓停了下来。 随后,再次拿着钢刀,来到房间内的火堆旁,细细查看起来。 刀刃没有任何翻卷,也没有任何豁口。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看向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钟火。 “此种钢刀,锻造出多少把了?” 钟火道:“回禀殿下,今夜整个铁冶所所有匠户们都没睡,一百一十把钢刀都已经锻造完成!” “甚好。” 朱棣一脸满意。 “可有刀鞘?” 钟火连忙说道:“殿下恕罪,现铁冶所内只有十多把之前的刀鞘。” 朱棣道:“无妨,先给本王拿出来装上,剩下钢刀的刀鞘,尔等在五日内给本王制作出来便可!” “是,殿下!” 钟火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些匠户明日还要继续干活,现在要是继续连夜再制作刀鞘,那些匠户们身体绝对受不了。 不到片刻,十把带有刀鞘的钢刀,便被钟火送到朱棣面前。 周围数十间房子,也都恢复寂静。 正看着钢刀的朱棣不知想起什么,朝着钟火吩咐道:“这些钢刀之事,甚至是巨型炼铁炉之事,不准有人往外透露任何消息!” “是,殿下!” 钟火与郭安等人,连忙应道。 “另外,剩下那一百把钢刀的刀鞘制作完成之后,本王会派人来取走,这些钢刀也不准向外透露。” “是,殿下!” “好了,本王无事了,尔等下去休息去!” “小人不困!” “随你!” 朱棣随意摆了摆手,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现在是否已经有四更天了?” “启禀殿下,已经四更天过半了!” 钟火连忙回道。 “四更天过半了啊,那本王回到北平城,城门便已经开了!” 朱棣喃喃了句,便朝着正抱着一把钢刀傻乐的李旺吩咐道。 “李旺,速去召集一众护卫,随本王回城!” 李旺连忙说道:“殿下,天色还未亮,夜路并不安全。” 朱棣道:“有何不安全,难不成还能有北元大军潜入到北平府附近而来?” 李旺顿时低下头,倒不是怕夜路遇到元军伏击,再说在北平府附近,也不可能出现元军。 他担心的是,夜晚漆黑一片,看不清脚下,路上坑坑洼洼的,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伤到了朱棣,可是大罪。 只是,这事他又不能违抗朱棣的命令。 见此,郭安看出点什么,连忙上前建议道:“殿下,现在天色还是这般漆黑,马匹都看不清道路,我等坐在马车上岂不是更危险?要是让马匹拉着马车,掉进路边的沟里,传出去,殿下的一世英名……” 朱棣直接怒骂道:“你这贼官给本王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郭安直接闭嘴。 朱复又道:“郭知县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等再等上半个时辰,天色便会开始转明!左右回去也没什么急事,铁冶所现如今对殿下来说,也非常重要,殿下也可趁此时间,再了解一番铁冶所,看看铁冶所现在还有什么困难?” 听此,钟火两眼一亮,便满脸期待的看向朱棣。 朱棣沉吟片刻,朝着钟火问道:“本王要铁冶所三个月内,炼出六十万斤钢铁,你们有何困难,现在都可告知本王。” 钟火急忙道:“殿下,只要铁冶所再建造出十件巨型炼铁炉出来,小人肯定能在三个月内炼出六十万斤钢铁。 但是,要在三个月内炼出这么多的生铁,需要更多的焦煤与铁石铁砂。 现在,铁冶所的焦煤供应与铁石完全不足。” 朱棣大手一挥,“要多少人,本王给你派!” 钟火连忙拱手行礼,“多谢殿下!” 朱棣再问道:“可还有困难?” 钟火迟疑的看了一眼郭安,便向朱棣继续禀报道。 “启禀殿下,现如今北平雨水天气正多时,小人担忧一下大雨,那巨型炼铁炉没有房间遮挡,不能在大雨天继续炼铁!” …… 第75章 老家来人 朱棣:“此事简单,本王派工正所匠师给那巨型炼铁炉建造房屋。” 钟火为难道:“殿下,想要给巨型炼铁炉建造房屋,至少需要三丈左右高度,一般木头房屋,小人担忧其不结实,大风一刮便倒!” “三丈高的房屋……” 听此,朱棣也有些为难。 钟火则是已经缓缓看向一旁有些打盹的郭安。 见此,朱棣一愣,随即想起什么,有些怪异的看向郭安。 “此时,你有方法可解决?” “殿下,这……” 事情来的太快,郭安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朱棣直接道:“一百两银子!” “殿下?” “不够?” “额……够了,够了!” “那便是你有方法了?” 郭安有些无奈的苦笑一声,道:“启禀殿下,此事下官应该可以解决,但需要一些时间,还需要一些老匠头们帮下官研究些东西!” 朱棣想都没想,便说道:“要多少人?” 郭安道:“这个……先十个!” 朱棣随意的点了点头,“准了!哪日你有时间,便让朱亮或是李旺带着你去挑人!” “多谢殿下!” 朱棣再次看向钟火,“还有何困难?” 这次,钟火连忙摇头,再有困难,可就是他无能了。 见此,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没再想。 如此,一直等到半个时辰左右,天色开始微茫茫转亮。 朱棣直接带着郭安与朱复等人,还有那十把钢刀,往回走去。 回到府中,郭安洗漱一番,吃了顿饭,便又带着郭二牛,往县衙走去。 点卯! 然后一个人躲在县衙后宅,睡觉摸鱼。 至于县衙内那些政务,有了那两个县丞与主薄之后,郭安便彻底放心。 反正,宛平县衙上下,现在基本上都还属于一条心。 有什么事情,六房书吏与典史王真,都会来找他。 说白了,韩之仁与施大桢两人,就是真正来打工的。 第二日,朱棣果然派人送来一百两银子。 接下来,郭安的日子,好像就恢复了平静。 至于在铁冶所夜间,朱棣要他帮忙想的办法,郭安也只是先让钟火等人锻造出数根钢板,在那巨响炼铁炉上搭建了棚子,只要下雨不影响干活就成。 而想要彻底给巨型炼铁炉盖起一座坚固耐用的房屋,可不向提高炼铁速度与质量这么简单。 上一个多月的密集劳动,让郭安着实劳累了一番,这几天郭安决定先好好休息一番。 只是,郭安还没舒心两日。 一位从顺德府郭村来的老者,直接让郭安坐立不安。 “少爷,老爷又寄钱而来了。” 反倒是郭二牛看着桌上那一百两银子与二百两宝钞,满脸喜色。 而在郭安面前,还有一位身材有些消瘦的老者,正满脸欣慰的看着郭安。 郭林,郭村郭府的老管家。 嗯,郭安与郭二牛等人,也都是这位管家看着长大的。 看到郭安已经看完手中信件,郭林便一脸欣慰的看着郭安,说道:“少爷,自从老爷知道您成为宛平县知县之后,老爷是害怕的一夜一夜的睡不着。 现在,听到您又深受燕王殿下的信任,便特地派小人前来给少爷送些钱财,好让少爷多结交些同僚。 老爷还说了,少爷要是缺钱,就和家里张口就行,家里还是有些家底的,可千万别学那些官员,搜刮民脂民膏,那样会被抄家灭族的……” “另外,老爷有些好友听到少爷高升之后,便又来寻上老爷,想要将家中姑娘嫁给少爷。 老爷之意,在信件上也给少爷讲述清楚了,小人就不多说了!” “不过,还请少爷不要嫌小人多嘴,按照小人的观察,这次,老爷和夫人这好像真是铁了心了要给少爷寻个少夫人。 少爷也就莫要再抗拒了,少爷的年纪也早就该娶亲生子了……” “唉!” 听得这,郭安不由无奈叹息一声。 “林伯,这次总没有什么士绅富家的那些体态壮硕小姐了?”郭安小心翼翼问道。 在郭安记忆中,就有一个横向体型是他三倍的邻村士绅女子,直接被那位士绅老爷,领着来到他家。 而那位姑娘见到郭安之后的举动,更是直接将还有些单纯的郭安给吓的三天都没缓过神来。 “少爷放心!” 说起这个,郭林眼中闪过一丝傲然,“之前少爷毫无功名,老爷这才允许那些私交不错的士绅员外们前来结亲。 现在,少爷可是堂堂宛平县县尊,还深受燕王殿下信任,能进入老爷眼中者,自然也只能是那些官宦家的嫡女。” “如此就好!” 郭安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少爷之意?” 郭林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他可是亲眼见到,自从前几年出过那档子事之后,自家这位少爷对那些士绅员外家那些女子的排斥。 在来的路上,他甚至都已经背了好几篇文章,就是为了好好劝导一番。 而现在,少爷同意了? 郭安微微点了点头,他是真的同意了,反正只要样貌过关,心地善良,他就不挑。 “哈哈哈,少爷终于想通了,小人这就回去,将少爷的意思,告诉老爷与夫人。 老爷和夫人一定会高兴的去祭拜先祖的……” 说着,刚刚进来还没半个时辰的郭林,便满脸喜色的往外走去。 屋内,郭安脸色一惊,“林伯,您还没问我的要求呢。” “要求?” 半只脚已经踏出门槛的郭林,又连忙收回了回来。 “是小人糊涂了,少爷有什么要求,就尽管直言,老爷与夫人一定会尊重少爷的意思。” “林伯,我不看家世,但样貌,还要心底一定要善良……” 郭安脸皮有些发烧,总觉得这样怪怪的,但又不得不说,虽然这个时代可以三妻四妾,但第一个拥有是最重要的。 他还真怕他那位便宜的父亲,为了给他寻找助力,再给他寻上一位一拳能废了他的夫人! “哈哈,少爷尽管放心,老爷与夫人这次很用心,都会提前打探好那位姑娘的样貌与性格!” “多谢林伯了。” “额……少爷万万不敢这般客气。” “还有林伯,下次来之时,不必带钱,我不缺钱了!” “不缺钱了?” “嗯!” “……” 林伯来的快,走的也快。 等到林伯走了之后,夜间,郭安便莫名做了一场梦。 …… 第76章 开始研制水泥 之后,郭安再次躺了三天,这才在朱亮的催促下,不得不再次来到上庄村铁冶所。 至于匠头,还是那十个老匠头。 这次,整个铁冶所上上下下,见到郭安,都是满脸感激。 显然,朱棣给这些匠户们发的赏赐,都已经到了这些匠户的手中。 尤其是钟火,看到郭安之后,更是满脸殷勤。 “下人参见郭县尊,郭县尊再次驾临铁冶所,可是已经想出的法子?” “钟管事眼睛真毒辣,本官苦思冥想了这么多天,还翻了上百本书籍,终于有了点灵光。” 郭安一本正经的胡扯着。 钟火满脸敬佩道:“郭县尊果然乃是天纵奇才,不知郭县尊需要些什么物件,只要是铁冶所内有的,小人一定给县尊拿来。” 一旁的朱亮则是一脸怪异,他可是知道,这几日,这位郭县尊可都是躺在椅子上,甚至就连县衙内的政务都没去过多操心。 要不是自家殿下看不下去,让他来催,这位郭县尊还能在家中再躺上一半个月呢。 而这会,郭安已经开始说道。 “钟管事,寻常的方法,想要搭建起一座三丈高的房屋,确实有很大的困难。 所以,本官打算再研制出一种建筑材料来。” 钟火眼睛一亮,连忙说道:“郭县尊尽管吩咐小人便可。” “甚好,本官需要一些石灰石,还需要一些粘土。” “此事易也,这些东西小人一会就能给县尊送来一石。” “然后,本官还需要将这这些石灰石破碎,磨成与粘土一般细小,并与粘土搅和均匀,放在火炉内煅烧。 火炉温度至少要与炼铁炉的温度一般,至于煅烧时间,先煅烧上一个时辰。” “这……” 钟火愣了下,随即还是缓缓点头。 “小人这就吩咐下人去办。” “还有石膏,也需要一些!” “此事也简单……” 很快,钟火便喊来几个匠户,去寻找石灰石与粘土、石膏。 “郭县尊,不知您这是要做什么?” 朱亮与铁匠头等人,都是听的一脸迷糊。 “本官准备研制一种比糯米还要黏糊的建筑材料,名曰水泥,用来给那巨型炼铁炉盖房屋,尔等刚刚也应该听见了!” 朱亮与铁匠头等人,都下意识的点头。 郭安刚才对钟火说的话,他们都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好了,尔等都去准备,等到石灰石一到,便抓紧破碎煅烧,说不定等研制成功之后,诸位又都能得到十两,甚至是更多赏赐。” “郭县尊尽管瞧好了……” 一众老匠头浑身顿时充满干劲。 研制水泥的事情,郭安并不是太着急。 水泥可比炼铁要容易的多,只要试出石灰石与粘土、石膏的配比便可以了! 这些事情,最多不超过五日。 而剩下的事情,便是砖头。 想着,郭安便看向身旁的朱亮。 “敢问朱将军,殿下可有砖厂?” “砖厂?” 闻言,朱亮两眼一亮,“郭县尊准备用砖头来给那巨型炼铁炉建造房屋?” 郭安点头,“嗯!” “砖头之事,郭县尊放心,燕王殿下还真有一个砖厂。” 朱亮说道,“只是,砖厂烧制的砖头并不是很多,应该不够郭县尊所需。” “无妨,只是建造一个房屋而已,需要不了多少砖头。” 郭安随意的摆了摆手,问道:“五日之后,能否送来一万块砖头?” 明朝由于习惯性用砖头建造城墙,所有砖厂烧制的砖头一般都比较大,可以达到一尺七或二尺。 一万块砖头,可以搭建起一座房屋了。 “郭县尊放心,一万块砖头还是可以送来的。” 朱亮回完,便有些迟疑的说道:“郭县尊,末将多嘴一句,北平少粮,燕王殿下绝对不会允许用糯米砂浆来搭建房屋。” “朱将军尽管放心,本官也不敢糟践粮食!” 郭安轻轻一笑,“等到水泥研制出来,朱将军与燕王殿下便明白了。” “如此,末将便放心了!” 朱亮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便枯燥的煅烧水泥过程。 一边煅烧,一边试验,一边记录着。 这些,朱亮看不懂,给朱棣汇报之时,也只是一五一十的禀报,郭县尊每天都在带着那十个匠头,不停的磨碎石头,然后烧石头,烧完再浇水搅拌。 “还用到河沙?” 随着郭安烧制水泥的进程,朱棣越来越疑惑。 “启禀殿下,正是如此。” 朱棣揉了揉眉心,看向一旁的道衍和尚。 “法师学识渊博,纵览古今,不知可听过那水泥之物?” “和尚惭愧,并不知那位郭县尊在研制什么物件。” 道衍和尚一脸淡然。 朱棣又看向朱复,朱复也是连忙摇头。 在第一次听到水泥名称之时,朱复就专门查阅了一遍王宫内的藏书,结果什么也没查到。 朱棣又看向朱亮,“郭安可向你说过,那水泥何时能锻造完成?” “回禀殿下,郭县尊说水泥已经煅烧完成,但想要让其可用来建造房屋,还需要试验出最佳配比。 因此,末将觉得还需几日!” 朱亮连忙禀报道。 “如此,五日后,本王再前往上庄村看上一番!” 朱棣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什么,又问道:“如今,铁冶所内的巨型炼铁炉建造出几件来了?” 朱亮说道:“回禀殿下,已经建造出三件来,但想要用其炼铁,还需要几日。” “甚好!” 朱棣又问道:“这一段时日,农场的情况如何?” 朱复回道:“回禀殿下,这几日农场有四只鸡崽子死去,还有一只豕病死,不过有着殿下派去的几位兽医,倒是没出现什么大的乱子来。” 朱棣微微点头,“农场尤为重要,定然不能出现什么意外。” “还请殿下放下,微臣一定紧紧盯着农场!” 朱复连忙行礼道。 随着郭安那个外官逐渐给燕王朱棣做出功绩,朱复这个燕王宫长史,还有燕王宫内一众官吏都有了压力。 而农场,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出功绩的地方。 因此,朱复与一些燕王宫官吏,对于农场都是丝毫不敢大意。 …… 第77章 让你试,没让你锤碎啊 郭安自是不知,因为他这条鲶鱼的无意进场,导致燕王宫内这群早已准备摆烂混日子的官吏们,也都感到一些危机,开始动了起来。 仍是每天准时起床,吃饭,点卯,升早堂。 然后,等到朱亮架着马车到来,再去上庄村铁冶所。 查看前两天,砌筑起来的几个水泥墙壁的坚固程度,然后再改进一下配方,重新搅拌,放在一旁任其晾干,然后再记录一番,便又坐着马车,回到县衙。 如此,一直试验了十数次之后,看着面前那面已经干硬,踹都踹不动的水泥墙壁,郭安脸色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郭县尊,可是成了?” 身后,一直关注着郭安表情的朱亮,连忙问道。 “正是!” 郭安微微点头。 朱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郭县尊就准备用这种水泥来建造三丈高的房屋?” 郭安轻轻一笑,“朱将军要是心中有疑惑,尽管一试。” 朱亮早就想试了,顿时问道:“敢问郭县尊,末将如何试验?” “手推,脚踹,甚至是用大锤,都随你!”郭安说道。 朱亮咧嘴笑了,“郭县尊放心,区区一尺厚的石墙,末将轻轻一推,便能给它推倒。” “嗯!” 郭安随意的应了一声,便找了个阴凉地方,直接坐了下去,准备看戏。 钟火一众匠户们,都是满脸好奇的围了过来。 “郭县尊,末将真的动手了?” “别墨迹,完事之后,你不得抓紧时间回去给燕王殿下报喜?” 郭安不耐烦催促道。 朱亮一怔,他差点忘记了大事。 随即,微微躬下腰,对着面前那半人高的石墙,用力推了过去。 “嗯?” 纹丝不动! 朱亮脸皮微微涨红,准备下来,再次用力。 “嗯~哈……” 石墙只是微微晃动。 “这怎么可能?” 朱亮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心中的小视彻底收起。 往后退了几步,便冲着石墙跑去,最后用力一蹬。 石墙仍是微微晃动,并没倒下。 郭安笑呵呵说道:“劳烦铁匠头,去给朱将军拿个大锤过来。” “是,县尊。” 铁匠头等人这会早已看的满脸激动,之前他们不知这些水泥凝固后的结实程度,一直都没敢去私自用力敲击触碰。 现在,他们才知道,他们这些天煅烧出来的水泥,竟然这般坚固? “县尊,末将不用铁锤,只要再狠狠踹几下,一定能将此石墙踹倒!” 至于朱亮,虽然自己满头大汗,但还是满脸拒绝着。 郭安一脸无语的问道:“踹倒了,那你还怎么试验石墙的坚固?” “这……” 朱亮一愣。 “朱百户,大锤来了!” 这时,铁匠头早已拎着一个大锤走了过来。 见此,朱亮也没再坚持。 他虽然是莽,但并不傻。 能用铁锤砸,为何要用自己的脚去踹? 嘶…… 接过大锤,朱亮下意识咧了咧嘴,眼前这水泥石墙真他娘结实,震的他脚还疼呢。 “咚!” 随着大锤狠狠砸在石墙上,石墙上明显出现几道裂缝,但并没碎裂。 “竟然如此坚固?” “哪怕是真正的巨石,也不过如此?” 周围,钟火与一众匠头们,都下意识张大嘴巴,满脸震惊。 看着面前石墙上的痕迹,朱亮也是瞳孔一缩,他的力道有多大,只有他最清楚。 一锤下去,竟然还没彻底砸裂? “咚……” 想着,朱亮忍不住,再次一锤下去。 哗啦…… 这次,石墙终于碎了! 看着碎裂的水泥石墙,郭安不由张大眼睛,他好像遗漏了燕王。 “郭县尊,末将幸不辱命,终于砸碎石墙!” 朱亮满脸笑意的看向屋檐下的郭安,脸色不由一僵,却是发现,郭安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 “朱百户,本官只是想要让你试验一番,石墙的结实程度。现在,你砸碎了石墙,要是燕王明日前来,拿什么给燕王查看?” “额!” 朱亮不由讪讪一笑。 郭安无奈叹息一声,看向一旁的铁匠头等人,“再次砌筑水泥墙壁之事,还需要劳烦几位。 这次,诸位多往里面搅拌些小碎石,要是可以的话,还可以往其中插上一些铁条,等到干硬之后,哪怕是朱将军再次用铁锤砸,也不会这般轻易的砸裂!” “郭县尊放心,小人等人一定在明日砌筑起来墙壁,还会让殿下捶不裂!” 钟火与铁匠头等人一脸郑重的保证道。 郭安脸色一愣,“诸位尽力就好……” …… “殿下,殿下!” 将郭安送回县衙之后,朱亮便急急忙忙跑回燕王宫。 “什么事让你这般慌张?” 朱棣有些好奇问道。 “殿下,神了!真的神了……” 这会,朱亮早已没了在铁冶所的镇定,满脸激动的对着朱棣禀报道。 “郭县尊研制的水泥成功了,用那水泥建筑出的墙壁,可比糯米砂浆坚固上百倍,简直如同巨石一般坚固,末将拿着大锤,用尽全力,砸了两次,才将其砸裂!” “真有那般坚固?” 朱棣有些怀疑。 这会,距离他前几天所说的五天,还有两日。 “殿下,此乃末将亲自所试,绝对不敢欺瞒殿下。”朱亮满脸肃然道。 “甚好。” 朱棣微微点了点头,“本王明日便去上庄村铁冶所亲自察看一番。” “是,殿下……” 翌日一大早。 郭安刚刚升完早堂,朱棣就闯了进来。 “下官参见殿下。” 朱棣直接说道:“随本王前往上庄村炼铁厂。” “啊?” 郭安一怔,随即脸色有些怪异的说道:“殿下可是要前去查看那水泥石墙?” “自是!” 郭安苦笑道:“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昨日砌筑好的水泥石墙,已经让朱百户给砸烂了。 殿下去了,只能看一些碎裂的断壁残痕。” “嗯?” 朱棣缓缓扭头,看向朱亮。 朱亮脸色一急,连忙说道:“殿下勿急,昨日我等离开之时,钟火与那几个匠头已经重新砌筑水泥石墙,他们今日一定能砌筑起来。” 听此,朱棣神色稍缓。 郭安再次无情打击,“可惜水泥石墙想要彻底干透,变得坚固,至少需要三日。” “三日?” 朱棣眼睛一瞪。 郭安老实回道,“正是,殿下要是不信,可以询问朱百户,下官前几日去,都是试验两日前砌筑的水泥石墙。” 朱亮脸色一僵,缓缓点头。 …… 第78章 聂子实训郭安 朱棣失望的离去。 郭安便趴在桌案上,无聊了起来。 这几个月,他已经带着宛平县百姓们,开垦出足够的田地,还鼓捣着朱棣开了家烧烤铺肆,开建了农场,每月给他的分红,足够他敞开的花。 现在,他还改进了钢铁,还煅烧出了水泥。 只要等到明年,那些开垦出的田地种植上粮食,虽然大丰收不了,但缺粮之事,应该能得到很多的缓解。 而且,还可以利用水泥好好建设一番宛平县。 最重要的是,貌似,他又无事可干了。 躺尸,摸鱼,摆烂? 想想,郭安便快速晃了晃头。 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任何娱乐,摆烂两日,就已经让他感到空虚极了。 要是再睡下去,肯定要憋疯了他! 怪不得这个时代的那些文人们喜欢看书,书中不仅有黄金屋,还可以填充精神需求呢。 要不,再钻研点什么出来? 郭安正百无聊赖的想着,便看到郭二牛走了进来。 “少爷,少爷,布政使召见您呢!” 郭安直接坐了起来,“布政使?” “对,来人说是布政使要见你!”郭二牛连忙回道。 郭安问道:“可有说布政使何时要见我?” “好像这就要您去呢。” “随我出去一趟……” “是,少爷!” 来到县衙前堂,和王真打了个招呼,郭安便带着郭二牛,出门往布政使司衙门走去。 布政使司距离宛平县之间,隔着好几个坊。 而郭安只是一个知县,又没有马车,只能走着前去。 于是,只能顶着大太阳,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才来到布政使司衙门。 一进去,郭安便被领进了布政使聂子实的公房内。 “宛平县知县郭安参见聂布政使。” 郭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随即便抬头看向聂子实。 只是,让郭安有些意外的是,聂子实竟然一脸淡然,完全没有往日的那般亲近。 “听说郭知县这段时日非常忙碌,本官冒然将郭知县请来,不会误了郭知县的大事。” 郭安连忙讪笑道:“聂叔父言重了,小子这几日没来拜访您,是小子不对。” “别,本官当不得郭县尊的叔父,也不敢当。” 聂子实连连摆手,满脸冷淡。 郭安心中一沉,他想不通,他啥时候惹着这位聂叔父了,不过想到俩家的关系,这位聂叔父不论如何都不会害他。 再次厚着脸皮,一脸真诚的赔笑道:“聂叔父万万不可这般,不说咱两家的关系,就仅凭聂叔父一路将小子举荐为官,便是小子心中的叔父,此生都不会变。 小子实在是不知小子这几日哪里错了,还请聂叔父指点一二,小子绝对认错,并改正。” 感受到郭安语气之中的真诚,聂子实心中也稍安。 不过,脸上怒气仍未消下去,但并没了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凉语气。 “你可还记得,你是何人之官?” “何人之官?” 郭安一怔,不过还是赶忙回道:“聂叔父,小子身为宛平县知县,当为大明之官,陛下之官,当然也可算是宛平县百姓之官!” “好一个百姓之官!” 聂子实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脸色一肃,“既然是陛下之官,百姓之官,为何整日不理会衙门之事,却是凑在燕王殿下面前,不是帮助燕王开办烧烤铺肆,开办农场,便是去燕王的上庄村铁冶所? 本官看你倒不像是陛下之官,反而像是燕王宫内的官吏!” 这下,郭安终于反应过来了,顿时一脸苦笑。 “聂叔父,您误会了,小子并不是那种攀炎附势之人。” “嗯?”聂子实脸色一沉。 “叔父,小子给燕王殿下出的那几个主意之中,开烧烤铺肆是唯一一个有私利之事。 烧烤铺肆有小子的技艺秘方入股,每个月的分红都有小子一成。” 郭安连忙解释道:“但剩下的事情,都是为了宛平县。 尤其是农场,这真是小子一片真心。您想想,宛平县治下那么多的荒山荒地,让燕王殿下圈上几座山头,几片荒地,不仅有人种田,还能饲养出一大群的鸡鸭豕牛羊。 只要饲养上一两年,我宛平县百姓们再也不缺肉食吃食。 当然,牛是不能吃,但这些牛都可以用来耕地啊……” “至于小子这段时日,一直往上庄村铁冶所跑去,是因为一是燕王殿下要求,二是小子也想借用燕王殿下那铁冶所,研究出一些物件来,改善改善我宛平县的环境与情况。” “钻研物件?”聂子实有些好奇。 “正是!” 郭安连忙点头,“祖上郭太史喜好研究天文地理,小子却是喜好研究物理。” “物理?” 聂子实一脸疑惑,“物理为何种学派,老夫为何从未听过?” 郭安轻笑道:“还请聂叔父勿要笑话小子,我将万物运行之理,统称为物理。比如,太阳为何东升西落,月亮为何会有阴晴圆缺,河流溪水为何总是流向大海? 又或者,为何可以从铁石之中炼出铁矿?煤炭为何能点燃?为何硫磺、硝石与炭混合,就能变成火药? 又或者……” “如此,这些你可又研究出什么而来?” 聂子实知道郭家的底细,因此对于郭安所说这些,还真有些兴趣。 郭安说道:“小子还真研究出一些东西来!” 聂子实满脸好奇的问道:“何物?有何之用?” 郭安说道:“一种可加快炼铁速度,一种可用来砌筑墙壁的水泥,当然也可用来平整道路。” “如此说来,你是去铁冶所当匠师去了?” 听到这些,聂子实便没了什么兴趣。 “这些,还请聂叔父不要往外说。”郭安也不恼,讪笑道。 “哼,堂堂郭太史后人去当匠师,老夫才羞于说出去。” 聂子实冷哼一声,便说出喊郭安的真实目的。 “你可知,我大明官场有一不成文惯例,各地官员,哪怕是封国内官员,都不能与藩王过度亲近? 而你刚刚成为知县,便这般亲近燕王。哪怕是燕王力荐你为宛平县知县,那你也不能这般亲近。 老夫听闻,这几个月,仅仅弹劾你的官员,便有十数人。 最严重的是,你亲近燕王的同时,还干了一件大蠢事。” “大蠢事?” 郭安有些不解。 聂子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可知,你撺掇燕王建造农场,从周围各个州县购买了大量的鸡鸭豕羊。 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引得北平府内,甚至是山西、山东两地缺少大量的鸡鸭豕羊,让这些地域的鸡鸭豕羊价格骤然上涨,百姓们更是吃不起这些肉食?” …… 第79章 你小子可千万莫要寻死 “这是百姓们有了怨言了?” 郭安低声喃喃说道。 聂子实斜眼冷笑道:“你觉得呢?” 郭安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刚刚从县衙走过来,并没见到多少肉铺?而且那些街上百姓,好像一个个也都无精打采的模样?” 说着,便连忙感激的朝着聂子实行礼。 “多谢聂叔父提点,要不然我可真要闯大祸了!” 聂子实没好气的冷哼道:“哼哼,大祸你早就闯了,幸好太子殿下与陛下宽宏大量,没有因此事与你计较,要不然仅凭那些弹劾奏疏,甚至是你一小小你小子早就被捉拿问罪了!” “还请聂叔父放心,小子这就改正!” 郭安真诚道。 “怎么改正? “去给这些百姓们找肉食啊!” 聂子实顿时瞪大眼睛,“你能给百姓们找到便宜的肉食,去何处找肉食?” 郭安沉吟片刻,还是缓声回道:“小子愚钝,只想到上山狩猎,下海捕鱼。” “下海捕鱼?” 聂子实再次瞪大眼睛,低声告诫道:“你这小子又想犯浑,胡惟庸之事才过去多久? 而且,自大明建国以来,为了防控倭患侵扰,陛下罢了沿海多个市舶司,多次下令,严禁百姓入海捕鱼,严禁商贾入海与外藩海贸。” “此事你小子就莫要妄想,要不然哪怕太子殿下再仁厚,燕王再宠信你,也救不了你!” “聂叔父,要是此事由燕王殿下来干呢?” 话刚刚落下,郭安便看到,聂子实的脸色又变了,想要狠狠揍他那种。 “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莫要寻死,燕王是何人?是陛下的嫡四子,是陛下派来镇守北平的藩王,更是大明塞王。 老夫问你,要是天天有奸臣在燕王殿下跟前,撺掇燕王殿下干这事,干那事,而且还都与陛下意志相违背,你觉得陛下会如何处置那奸臣?” 郭安小声道:“聂叔父,小子不是奸臣。” 聂子实瞪了郭安一眼,又苦口婆心道:“老夫也知,禁海有好有坏,但你以为浙江、福建那些官员与当地商贾、百姓们,没有上书请求陛下撤销海禁,或者放宽海禁,可以让浙江、福建百姓出海捕鱼? 但是,陛下对浙江、福建这些沿海地域的海禁,反而一年比一年严,你说这是为何?” “好啦,你这混小子安心治理好宛平县就行了,莫要插手这些事情。而且,你小子也要知道,当官需要求稳。 做的越多,错的越多,牵连全家的几率越多。 从胡惟庸案,再到空印案,再到今年的郭桓案,你小子要明白,当今陛下可不是那心慈手软之人,莫要犯糊涂。 到时候,你小子被砍头不说,再连累了家人,甚至是整个郭村之人……” 郭安:“……” “好了,你小子也莫要这般害怕,只要不贪不污,不随意谏言,安安心心当个宛平县知县便会没事。” 感觉到自己的劝阻起到了作用,聂子实轻轻一笑,便再次说道:“你小子回去好好想想,你父将你送来北平府,再托付给老夫,老夫总不会害你。 但是,你小子也莫要干蠢事。” “多谢聂叔父。” 郭安恭恭敬敬的再次朝着聂子实行了一礼,他也明白,聂子实是真心为他好,当然,这是看到他和朱棣走的有些近,害怕了,不想被他牵连。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郭安也不介意。 在那位大明第一太子还活的好好的时候,谁能想到,这个整日只想着去当个将军去攻打北元鞑子的燕王朱老四,日后能坐上应天城内那个皇位宝座呢? 而且,郭安也只是一个小小知县,谁都能踩他两脚。 尤其是面对燕王朱棣,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当然,与郭安的闲不住也有关系。 习惯了后市的灯红酒绿,斗音快手,还有干净整洁的城市与家。 体会过先进的好处,面对着这个时代的落后,郭安看什么都有去改变的欲望与冲动。 只是,远在应天城的老朱,就像是一位死神一般,死死压着郭安…… 出了布政使司大门,没了什么急事,郭安也就放缓脚步,准备仔细看一看街道上百姓们的状况。 在这时代,想要分辨百姓家中富与不富,只需看百姓们的面色体型便可。 干煸消瘦,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的,大多都是贫瘠者,家中眼看就要穷的揭不开锅,常年也吃不到一顿肉食。 街道上大多的百姓,都是这种状况。 只要身材圆润,稍微有点肉的,家中至少能吃得饱。 至于郭安身后的郭二牛,还有家中膀大腰圆的厨娘郭二娘,则是因为郭安家中本就是士绅地主之家,家中本就殷实,对于这些亲近的下人仆人们,也都是饭食管饱。 一连走了三个坊的街道,郭安的心直接沉了到了谷底。 三个坊,都没有看到一家肉铺。 甚至于,郭安还有一种感觉,好像宛平县百姓们整体都瘦了似的。 “轰隆隆……” 忽然,一声天空传来一声声巨响。 郭安惊醒,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整个北平府上空,黑压压一片。 “少爷要下雨了,我等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郭二牛一脸说道。 这个月份,正是北平府雨水天气多的时候。 至于大雨更是说下就下,郭安还没回话,豆大的雨点便密集的落了下来。 “走,去前面的茶馆。” “是,少爷!” 进了茶馆,郭安找了个角落,让郭二牛去要了一壶热茶,一盘点心,慢慢吃了起来。 随着外面的雨越来越大,茶馆内进来躲雨的人越来越多。 对此,不管是富人,还是穿着破烂的农户,茶馆掌柜的都一概笑脸接待,进店者皆是客。 要茶者,自是端上热茶。 不喝茶者,也会端上碗热水。 而那些茶客与水客,也都互不嫌弃,正好趁着这点空闲时间,凑在一块,天南海北的聊上一阵子,不管是吹牛,还是显摆,又或者是诉苦,反正坐在一块,便是有缘。 …… 第80章 茶馆听闻 只有郭安与郭二牛两人,躲在角落,只顾低头喝茶、吃点心,一副不喜与人交谈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远离他们。 当然,也有郭安身上那一身上好丝绸衣物的缘故。 贵人,天生与穷人不是一个圈子! 但这些茶客的话语,还是能传进郭安耳内。 “这位老兄家中还能吃上肉食?” “那可不,前几日半斤上好的豕肉,肥的能掐出油水来呢。” “嘶……” “咕噜……” 不用去看,只听这声音,郭安都能想象到,周围那几个听客脸上的神情有多羡慕。 “老兄厉害,在这个年月还能买下上好的豕肉,敢问道去何处买的肉食?花了多少银子?” “是啊,我等家中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到肉沫丁子了……” “半斤上好豕肉,四十文,还是老夫与那家铺肆有点关系,才能买到这半斤豕肉!” “唉,现在市面上的肉铺真是越来越少了?” “是啊,听说是燕王殿下将整个北平府,甚至是周边山西、山东两地的鸡鸭豕羊,都买去了,就连那些鸡鸭豕羊的小崽子都没留下!” “听说,此事上,那位小县尊也有参与!” “休要胡说,小县尊怎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就是,我等从未遇见此等体恤百姓的小县尊,经常下到各个甲里。而且,小县尊还能直接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和村中那些村老们一聊就是半日,能将我们那些村子里有多少口人,有多少壮年、小孩、妇女,有多少田地、耕牛、农具……甚至是每日吃什么都可以问个清楚……” “哼,老夫又没有说小县尊的不是。只是,老夫可是与某位官员有着亲戚关系,听说海子码头上那家烧烤铺肆,还有着小县尊的份子呢。” “什么?” “你胡说……” “你这厮可是想要挨揍?” “好好,是老夫胡言乱语。” “就是,小县尊身为堂堂县尊,身份何等尊崇,为了可以帮我等宛平县数万户的百姓借来粮食,自愿让我等数万百姓骂了两个月,现在尔等家中谁家没有点存粮?” “是啊,小县尊乃是额遇到过最好的一位县尊!” “至于这位老兄所说的烧烤铺肆,我等记得那烧烤铺肆虽是在售卖各种肉食与酒水,但价格奇高,而且燕王殿下还在鼓励南方那些富商们用粮食来换? 这一段时日,南方来的富商们携带的粮食多了多少,诸位也都知道?” “就是,我等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诸位难不成都忘记了?” “诸位勿要急躁,勿要急躁,这只是闲聊而已。老夫有一疑惑,不知诸位可想过?” “哦?老丈请讲?” “按理说,燕王殿下那农场收进去的鸡鸭豕羊数目虽多,但并没将我北平府、山西、山东等地的全收走,怎么市面上这些鸡鸭豕羊好像被绝灭了一般?” “……难不成,有奸商从中作乱……” “此事,尔等仔细想一想,便知晓了呗。” “那些可恶的奸商,真该请陛下再次将这些奸商都给杀戮一番!” “……” 郭安与郭二牛两人,背对着一众食客,神情莫名,坐在角落里一直听到外面雨停。 等到茶馆内的食客都走了差不多了,才缓缓出门,往县衙走去。 一场大雨过后,整个宛平县街道上都被刷洗一遍,干净了不少。 不过,有些地方,仍是坑坑洼洼,满是黑污污的积水。 尤其是街道两侧的沟渠,一股刺鼻的臭味,让郭安有一种头晕目眩的上头感觉。 因此,郭安一路上便走的十分快速。 跟在身后的郭二牛还以为郭安心情不爽,连忙追上低声劝道:“少爷,那些茶馆内的百姓们,其实都是嘴里说说而已,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其实,对于这些百姓们来说,只要家中能有足够的粮食吃食,他们都满足了。” “我知道!” “那你走慢点。” “我饿了啊……” …… 一场大雨,不仅仅是让宛平县街道难走,宛平县外,那些乡下泥土小道,更是泥泞不堪,两日内都不能行走马车。 于是,哪怕是心中再着急,朱棣也只能老老实实在家中等了两日。 第三日,朱棣便再次急匆匆来到宛平县衙内,直接将郭安拽上马车,往上庄铁冶所而去。 “小人参见燕王殿下,见过诸位上官!” 钟火满脸殷勤的上前迎接。 “那面水泥石墙在何处?” 朱棣直接问道。 “殿下这边请……” 仍是那处堆满了各种墙壁的场地,不过所有人都盯着最边上那一面整齐的水泥石墙上。 虽然灰突突一片,但表面却是十分光滑干净整洁。 远远一看,就像是被整齐切开的一面巨石。 “这面水泥石墙,真有尔等所言的那般结实?” 朱棣用手敲了敲,便有些疑惑的看向郭安。 郭安直接转头,朝着一旁的老匠头说道:“铁匠头,去给殿下拿来一个大锤!” “是,县尊!” 铁匠头恭恭敬敬应了一声,便往一旁快步走去。 朱棣则是有些疑惑:“本王要大锤作甚?” 郭安微笑道:“殿下用大锤试验水泥墙壁的坚固程度啊!” 一旁的李旺自信道:“此种粗活怎能劳烦殿下,这么薄的墙壁,我一脚就能将其踹倒。” 郭安与钟火等人,顿时一脸怪异。 “李将军勿急,此次的水泥石墙,可比上一次多了些材料,更是坚固了不少。” “郭县尊放心,这墙哪怕是石头做的,我也能直接将它踹倒,摔成几瓣!” 李旺仍是一脸自信,丝毫不听劝。 朱棣也已经让开位置,李旺朝着朱棣拱了拱手,便直接上脚,动作和上次朱亮的动作一模一样。 “咚……” 一声闷响后,水泥墙纹丝不动。 郭安扭头看向一旁的朱亮,低声道:“你没告知李百户,水泥石墙的坚固?” “告了。” 朱亮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结果,这厮竟然嘲笑我力气小。” 郭安啧笑一声,随即又朗声说道:“看来,李百户确实神勇,定然可以踹倒水泥石墙。” 郭安可没忘记,那日在燕王宫大殿上,李旺那厮往他嘴里塞的那块臭布的事情。 …… 第81章 水泥石墙完美展示 果然,听到这话,李旺脸庞一红,随即额头青筋直冒,脚上的力气,再次大了几分。 “嘿哈!” 可惜,水泥石墙只是稍微晃了晃。 李旺神色一凝,而周围的钟火与一众老匠头们,满脸得意。 为了给燕王殿下展示水泥石墙的坚固,在这面石墙上,他们可是费了不少力气,还按照郭县尊的吩咐,专门将石墙往下挖了一尺之深,水泥石墙内还夹杂了不少铁棍。 最重要的是,这些铁棍都是拇指那般粗,没有任何偷工减料! 因此,更是不易被踹倒,甚至是用大锤砸,都不一定能砸裂。 远处,朱亮直接咧嘴大笑,“李老弟,踹不倒就用大锤!” “不用,区区一面墙壁而已,老夫定然可以踹倒!”李旺气呼呼道。 随即,歇也不歇,往后退了几步,开始奔跑助力,腾空踹。 可惜,水泥石墙还只是晃了晃,还没倒。 “殿下,我等坐下慢慢等着……” 郭安轻笑道。 半晌过去。 郭安与朱棣、朱亮等人,已经齐刷刷坐在一旁的阴凉下,每人手中都捧着一碗凉茶,缓缓喝着。 在不远处,李旺一个人仍是在满头大汗的朝着面前的水泥石墙折腾着。 而水泥石墙也很给面子的前后摇晃,但就是不倒。 “殿下要不要将李百户喊过来,让他歇息一下?” 郭安说的这话是真心实意。 毕竟在大太阳下折腾这么久,是真的累。 而且,那水泥石墙好像也承受不住了! 听此,朱棣也有所意动,李旺踹了这么久,都还没将那一面小小的石墙给踹倒,足以证明那水泥石墙真如郭安与朱亮两人所言那般,十分牢固。 只是,还没等朱棣开口,远处的李旺已经抢先开口道:“殿下,末将只要再踹几下,定能将这面石墙给踹倒。” 朱棣也不在意,随意道:“如此,那便揣倒再回来!” 郭安无语的扶额,怎么这些武将好像都有些缺心眼? “殿下,要是将此石墙踹倒了,还如何用锤子砸?” 朱棣疑惑道:“为何要用锤子砸?” 郭安无奈再次解释道:“殿下,李百户揣石墙,只是证明石墙不易被踹倒。但还不足以证明石墙的坚硬,只有用锤子砸,殿下才能更加清楚的看到,水泥砌筑的石墙到底能有多坚硬!” 朱棣神情一怔,“入他娘……” 远处,正准备再次用力踹的李旺,也是脸色一僵,那只脚直接凝固在空中。 郭安有些疑惑道:“殿下,难不成这些朱百户没告诉过您?” 朱棣:“……” 李旺:“……” 这会,他们也都想起来了,朱亮确实给他们说过,但是他们都给下意识的忽略了。 回过神后,李旺一脸凄苦,“殿下?” 朱棣无奈道:“不用踹了,用锤子砸一砸,看看这石墙到底有多坚硬?” “多谢殿下!” 李旺脸色一狠,轮子一旁的大锤,手臂青筋冒起,直接朝着面前的水泥石墙砸去。 好似,面前的水泥石墙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一般。 “咚……” 一声巨响后,石墙上面只是出现一大片发白的印记,但却是没有丝毫裂纹。 “这?” 李旺有些傻眼。 朱棣也瞪大眼睛,直接站起来。 “再砸!” “是,殿下!” “咚……咚……” 一连数锤下来,李旺整个胳膊已经震的发疼,但整个石墙上,只是倒在地上,凹陷出一个大洞,但却并没有完全碎裂开。 “这怎么可能?“ 朱棣有些不敢相信,“此石墙竟然比巨石还要坚固?” “李百户可以从石墙边角往进砸!”郭安轻笑道。 朱棣连忙说道:“从一边往进砸!” “是,殿下。” 这次,随着李旺开始从水泥石墙的一边往中间砸,才一锤一锤的砸碎。 而水泥石墙内那拇指粗的铁条,也都露出了出来,但整个石墙并没有完全碎裂。 看着这一幕,朱棣更是瞪大眼睛,脸上还有些震惊,“水泥所砌筑的墙壁,竟然如此牢固?” “殿下,用此物来砌筑那巨型炼铁炉的房屋可否?”郭安满脸笑意的问道。 “完全足以!” 朱棣十分满意的点头。 随后,扭头看向一旁的钟火,“尔等尽快煅烧大量的水泥,然后用水泥给炼铁炉砌筑房屋!” “是,殿下!” 钟火连忙应道。 一旁,郭安想起什么,连忙嘱咐道:“钟管事,煅烧水泥之时,灰尘会比较多,一定要注意防护,要不然匠人干不了两年,就容易得肺病。” 钟火与周围一众老匠头都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敢问郭县尊,煅烧水泥的灰尘细入泥土,又如何防护?” 郭安思虑片刻,缓缓说道:“将粗布叠上几层,紧紧捂住口鼻,只要不窒息,能捂多厚就捂多厚! 另外,每个匠人在里面最多煅烧半日,就出来轮换一次。” “多谢郭县尊!” 钟火与一众老匠头满脸感谢。 一旁,朱棣也是神情凝重的看向郭安,“煅烧水泥可让匠人得肺病?” 郭安轻轻一笑,解释道:“殿下,煅烧水泥并不会使匠人得肺病。但是,煅烧水泥之时,水泥是干燥的石头粉末,整个房间内都会弥漫这种粉末,就像是大风的尘土天一般。 要是人们将这些尘土粉末吸进肚子内,吸的少了还好说,但要是常年累月下来,吸的多了,自然就会得到肺病。” “煅烧水泥对人体竟然有如此大的危害?” “自是!” 郭安说道:“其实,不仅仅是煅烧水泥的匠人,就是铁冶所那些炼铁的匠人,甚至是挖矿的匠人,整日都在以命在干活!” 听此,朱棣不由感到一丝不对,看向郭安。 “你这是何意?” “下官只是想告知殿下,钟火这些匠人们整日干的活计有多危险,期望殿下可以给这些工匠提高点补助而已。” 郭安老实回道。 “他们能有我大明兵将们危险?”朱棣冷声道。 郭安连忙回道:“这自然是比不上。” “哼,工匠们想要补助,就给本王干出一些成绩了,本王自然不会舍不得钱财。” “多谢殿下!” “多谢殿下!” 郭安与钟火等人,都一脸喜色的对着朱棣感谢道。 匠户地位低贱之事,从古至今,早已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郭安也没准备一次就让朱棣改变对匠户的看法。 … 第82章 贫僧听闻,北平府百姓生怨矣! “至于水泥这般筑墙神物,所有参与匠人,每人赏十两银子。” “多谢殿下!” “殿下放心,有了水泥房屋,哪怕是雷雨天气,也不会耽搁炼铁。小人等人哪怕是拼了命,也要炼出六十万斤钢铁来!” 钟火连忙一脸肃然的保证道。 “嗯!” 朱棣满意点头,“只要炼出六十万斤钢铁来,本王重重有赏。” “多谢殿下!” 钟火等匠户们,更是神情激动。 一旁,郭安看了看一旁的水泥石墙,又看了看远处那坑坑洼洼的道路。 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开口说道:“殿下,水泥不仅可以砌筑房屋,也可以铺建道路。 铁冶所门前的道路这般破烂,只要一下雨,就难以行车,煤炭等物件不好进入。如若要是用水泥铺建一条道路,哪怕是下雨下雪,也可正常往进运来煤炭等物。” 听此,朱棣与钟火等人的眼睛都不由一亮。 “水泥还能铺建道路?” “殿下,水泥竖而为墙,卧而为路,至于水泥作何之用,全看殿下心意。” “甚好!” 朱棣脸色一喜,再次问道:“煅烧水泥造价如何?” 郭安一愣,他居然忘记给朱棣解释这个了。 “殿下,水泥乃是山上石灰石、粘土煅烧而成。最多,再往里面加点石膏,成本极低廉。” 一旁,钟火等人连连点头。 朱棣大喜道:“明日,本王再给尔等派来三十匠人,让尔等在铁冶所再建造一座厂房,专门煅烧水泥。” “多谢殿下!” 钟火连忙满脸喜色道。 现在,铁冶所啥都不缺,缺的只有工匠。 …… 只是,朱棣没想到的是,他的命令刚刚下去,宫内工正所的工正与工副便满脸愁苦的找上门来了。 “殿下,微臣难啊!” “是啊,殿下,微臣工正所真的难了!” “尔等这是怎么了?” “殿下,咱宫内的工匠本来就不多,您前一段时间就刚刚给上庄村铁冶所派去了六十个工匠,如今又要派去三十工匠,微臣真没有那么多工匠了!” 燕王宫内的属臣,除了长史与指挥使之外,其余之人都是燕王宫的亲信,尤其是这些上了品级的官员,更是朱棣可以直接叫出名字来的心腹亲信,一个个都知道自家殿下的脾气,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出来,从不拖拖拉拉。 遇到事情,更是直接明说。 自然,朱棣也了解府内这些臣属,直接冷笑一声,“胥运、庄广,你二人少给本王打马虎眼,本王宫内的工正所只有区区不到一百个工匠?” “殿下,宫内工正所自然不是只有一百多匠户!” 工正胥运苦笑一声,连忙解释道:“工正所专掌王府造作一职,其内匠户并不全是铁匠,还有木匠、鼓匠、椅匠、伞匠、漆匠、皮匠…… 而铁匠,也都全部派去上庄村铁冶所,现在微臣是一个铁匠都寻不来了!” 朱棣愣了下,好像也真是如此。 “此事本王知道了,尔等先下去。” “殿下!” 胥运并没离去,而是再次起身,冲着朱棣问道:“不知那上庄村铁冶所可是造出啥宝物来,微臣身为工正,这一段时日竟然不能知铁冶所的情况。” “……” 朱棣静静的看了眼胥运与庄广两人,缓声说道:“改日,朱亮前往铁冶所之时,尔等可随之前去看上一看,但不准透露出去丝毫。” “多谢殿下!” …… 对于铁冶所好奇的并不仅仅只有胥运与庄广两人,整个王宫上下官吏都很好奇。 毕竟,朱棣已经给铁冶所赏赐了两次。 而且,这几日往上庄村铁冶所运送煤炭的数量,比往日多了一倍还要多。 现在,又开始组织人手,往铁冶所运送大量河沙? 下意识的,很多势力都默默的派出人手,前去打探。 只是,还没抵达上庄村,便被一群持刀将士给赶了出去。 燕王宫,一座偏殿内。 “阿弥陀佛!殿下这几日满面红光,和尚恭喜殿下喜得宝物。” 姚广孝朝着朱棣道喜道。 “哈哈,法师不愧为得道高僧!” 六十万斤钢铁锻造有望,又炼出了水泥神物,这几日朱棣自是神清气爽,连带着看什么都十分顺眼。 对于道衍这位高僧的恭喜,直接咧嘴大笑。 “阿弥陀佛!” 见到朱棣这次竟然没有主动告知他,到底得了何种宝物,姚广孝手中动作不由微微一顿。 他突然有种危机,他这位王宫法师可能要失宠了! 想着,手中佛珠转的速度不由加快。 见状,朱棣有些关心道:“法师缘何心不静?” “阿弥陀佛!” 姚广孝微微叹息一声,“殿下,贫僧听闻,北平府百姓生怨矣!” “嗯?” 朱棣一愣。 一旁的朱复则是猛的瞪大眼睛,有些惊诧的看向姚广孝。 “法师这是何意?” 朱棣急忙问道,“今北平府无战祸,无天灾,更无贪官!百姓安居乐业,何来民怨?” “唉。” 姚广孝再次叹息一声,闭住双眼,缓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贪欲,百姓亦有贪欲。 贫僧听闻殿下在海子码头那边开了一间烧烤铺肆,整日,铺肆内的肉香可飘满整个海子。 对于那些三四个月都吃不到一顿肉食的百姓们来说,那肉香便犹如跗骨之毒,让他们心中贪欲越积越深!” “三四个月都吃不到一顿肉食?” 朱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扭头看向一旁的朱复。 “朱卿,此事你可知道?” “殿下……” 朱复脸色微微一变,不过还是连忙回道:“微臣惭愧,此事微臣也有所听闻。” “嗯?” 朱棣直接冷声问道:“如此大事,你为何不告知本王?” “殿下恕罪,微臣刚开始也没太在意。这几日,百姓们的怨念才起来,微臣怕此事坏了殿下的心情,便准备等到北平府一众官员想出解决的法子之后,再告知殿下!” 朱复急忙回道。 “哼,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棣怒道。 朱复一颤,便连忙回道:“启禀殿下,自从殿下开建烧烤铺肆,又大肆购买鸡鸭豕羊这些之后,整个北平府就没多少鸡鸭豕羊了。 于是,市面上的这些肉食便开始变少,价格也随之上涨,很多百姓们不仅买不起,甚至是有些百姓想要购买,也都无处购买!” “混账!” 朱棣直接大怒,“尔等之意,是整个北平府的百姓们,将这一切都怪罪在本王头上?” “殿下息怒!” 朱复连忙说道。 “阿弥陀佛!” 朱棣脸色顿时铁青,这会他哪还不明白。 外面民怨沸腾,其实是说那些老百姓们在埋怨他这个燕王! …… 第83章 道衍有点难受 “入他娘……” 朱棣冷哼一声,沉声道:“和忠,咱记得,让尔等派人收购鸡鸭豕羊之时,特意吩咐过,不要只在北平府内大肆收购,还要去山西、山东等地收购。 现在,怎么会让北平府内各县现如今,都无肉可买?” “这……” 一旁的王宫总管和忠满脸惶恐,连忙跪地解释道:“殿下息怒,微臣派遣府内商队购买鸡鸭豕羊之时,也都特意交代下去了。 而且,微臣也敢保证,殿下农场内的鸡鸭豕羊,超过六成都是从山西、山东两地购买而来。 朱棣冷声道:“那为何现在北平府百姓们,竟然无肉食可买?” “殿下恕罪,此事臣也不知!”和忠一脸疑惑。 这件事,他是真的不知,甚至听都没有听过。 “速给咱去查探。” “是,殿下!” 听此,和忠、李旺、朱亮等人,连忙下去吩咐人手去查探。 很快,便有消息传来。 不仅仅是北平府,甚至是北平府下面各个州县,也都没几家肉铺开门,百姓们想要购买肉食都无处可买,都得托关系,而且一斤豕肉已经涨到天价。 但是,在某些权贵与富商家中,却可以顿顿吃到肉食。 现在,整个北平府民怨四起,有骂他燕王的,也有骂郭安,更多的是骂那些奸商! “砰!” 听完,朱棣脸色铁青,面前的桌案直接被一巴掌拍裂。 “这群奸商,真是无孔不入,咱建个农场,他们都能寻到借口来赚钱。莫不是以为咱手中那燕山三卫是食素的?” “殿下息怒。” 朱复连忙劝解道,“这些奸商们混淆视听,欺瞒百姓,将那些鸡鸭豕羊都给藏起来,不往出售卖,此事哪怕是陛下,也不能强令他们交出那些鸡鸭豕羊!” 朱棣怒道:“哼,欺瞒个屁的百姓,百姓们都比比尔等这些糊涂官吏看的可要清楚多了,只是他们毫无办法。 而现在,这些奸商竟敢公明正大的用鸡鸭豕羊来祸乱我北平,咱还不能出兵将他们捉拿起来?” 朱复脸色一变,急忙劝道:“殿下,这些奸商们自是可恶至极,但他们此举并未触犯我大明律法。最重要的是,将鸡鸭豕羊藏起来的不仅仅是那些奸商们,还有那些大户人家…… 这些大户人家不仅数目繁多,尔等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哪怕殿下想抓,也抓不过来,甚至还有可能招来陛下的斥责!” 朱棣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明白,能将整个北平府七县四州的肉食铺肆都绝了,绝对不是几家奸商,甚至是整个七县四州的富商与大户士绅们。 “朱卿可有何良策?” 朱复小心翼翼的说道,“微臣认为只有将农场内的那些鸡鸭豕羊都拿出来售卖……” “放屁!” 朱棣大怒,“咱好不容易建起的农场,说糟蹋就糟蹋了?” “是,是,微臣糊涂了。” 朱复连忙请罪。 朱棣又看向一旁的姚广孝,“不知法师可有良策?” “阿弥陀佛!” 姚广孝脸上闪过一丝愁苦,缓声道:“殿下,贫僧以为解铃还须系铃人!” 朱棣眼中一亮,“法师是说让咱去寻那郭安?” 姚广孝眼皮微微抽搐,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多谢法师提醒,咱差点忘了,此事都是那郭安掀起的,也有他的责任。” 可惜,朱棣并没给姚广孝解释的机会,直接起身,便往外走去。 “朱亮,随咱去宛平县衙。” “是,殿下!” “这……” 殿内,朱复与姚广孝两人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尤其是姚广孝,心中不由的浮现出一丝懊悔,这次不应该打语谜。 此事,只要将那几家领头的权贵与商贾们集合起来,好好安抚一番。要还是不行,可以直接威胁一番,又或者直接锦衣卫公明正大的去查一查那几家,他们自然乖乖的不敢捣乱。 北平府的百姓们,就有肉食吃了。 这个年月,那些富商与大户们,都弱的很。 至于那郭安……哼,姚广孝承认那郭安有点才华,但心性跳脱,在此事上,能有什么好主意? “法师,本官也随殿下前去宛平县衙!” 回过神后,朱复连忙朝着姚广孝拱了拱手,直接将姚广孝丢下,便快步朝着朱棣追了上去。 “阿弥陀佛……” …… 宛平县衙。 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官椅上坐着的那个无赖朱老四,郭安一脸无奈。 “殿下,您燕王宫内谋士无数,您都没办法,下官怎么能有办法呢?” “入他娘的……” 朱棣肚内顿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谋士无数? 他宫内的谋士要是那么多的话,他还用去那般亲近一个和尚? “道衍法师说此事非你可解,你这贼官休想给咱打马虎眼!” “道衍法师?” 郭安眼孔一缩,脑子便闪过一位面目慈善胖和尚,但两眼却呈三角,仔细深看,又如同一只病虎在盯着你。 想着,郭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果然是黑了心的传奇人物,竟然能知道他有解决办法。 “你这贼官还真有解决方法?” 官椅上,朱棣眼睛一亮,身躯下意识往前一靠,盯着郭安问道:“此刻,整个北平府百姓们都无肉可吃,你这贼官有了解决之法,怎的还藏着掖着?” 郭安拱手说道:“殿下,下官觉得可派人入山打猎,将其猎下的肉食拿到城中售卖。” “你以为这段日子,住在山林边上的那些农户们,没有入山去打猎?” “额……也可请殿下在农场宰杀鸡鸭豕羊之时,多宰杀一些,每日拿出一些,放在宛平县大街上单独对那些百姓们进行售卖!” “你这贼官还来糊弄咱?” 朱棣大怒。 朱复也是一脸愤然道:“郭知县,燕王殿下屈尊驾临宛平县衙,向郭知县询问谋略,还请郭知县莫要讲这些稚童方法来欺辱殿下!” 郭安连忙满脸惶恐的朝着朱棣行礼,“殿下恕罪,下官绝对没有欺辱殿下之意。” “哼!” 朱棣冷哼一声,“那就给咱拿出一个有效的方法出来。” “这……” 郭安顿时满脸难色,还有些害怕的左右看了一圈。 “下官这会确实是想到一计,但下官不敢说。” …… 第84章 殿下,是您逼下官说的 “嗯?” 朱棣神色一凝,“有本王在,你这贼官怂个球,在北平府内有谁能害得了你?说,有谁敢找你的麻烦,咱给你担着!” “还请殿下恕罪,就当下官愚蠢至极,想不出任何好主意来!” 郭安思虑片刻,还是一脸坚定的摇头。 听此,朱棣顿时两眼怒瞪,“你贼官不说,咱此刻就治你的罪!” 一旁,朱复与李旺等人,在看向郭安之时,也都是满脸愤怒,小小贼官敢欺辱殿下? “还请殿下恕罪!”郭安一脸摆烂。 “恕个屁!” 朱棣直接怒声道:“来人,此贼官竟敢欺咱,给咱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是,殿下!” 朱亮与李旺连忙应道。 随即,便径直往郭安身边走去。 见状,郭安脸色一白,急忙朝着朱棣乞饶,“殿下息怒,下官说,下官这就说。 下官这身子骨可经不起大板,一板子下去,下官就该直接埋进土里去了。” “哼!” 朱棣冷哼一声,“还不速说?” 郭安深深吸了口气,朝着朱棣拱手行礼,起身一脸郑重的说道:“殿下,此法可是您逼下官说的,陛下要怪罪下来,您可要救下官一命。” 朱棣一愣,有些疑惑道:“拯救北平府数十万百姓性命的法子,父皇为何要怪罪于你?” 而一旁的朱复则下意识一颤,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郭安无奈叹息一声,“那殿下还要下官说嘛?下官敢肯定,哪怕说出来,殿下也办不成。” 朱棣神情一肃,“说!” 郭安缓声说道:“殿下觉得,两艘八丈长的大船从北平府出发,多久可抵达大海?” 想都不用想,朱棣直接说出:“从北运河直下天津,再从海河进入大海,最多两日就进入大海。” “殿下英明!” 郭安随口奉承一句,便说道:“殿下可知,大海辽阔无边,深不见底,里面成千数万的鱼群数不胜数。而且,海鱼比鸡鸭豕羊之肉还要大补。 要是殿下可派两艘大船从北平府出发,只需在大海中捕捞上两日,那便可捞上数万斤的海鱼。 如此,再运来北平府,北平府的百姓们……” 不等郭安说完,朱复直接脸色大变,朝着郭安斥责道,“郭安速速住嘴,休得胡言乱语。” 朱棣也是身子一颤,要他去违抗父皇的命令,派人入海捕鱼,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他要是敢这样做,可怕父皇会亲自拿着宝剑来北平府砍他! 只是,想着,朱棣脑海中又下意识想起郭安所说的那些场景。 一时间竟然有些魔怔了! 只需两艘大船,最多两百人,六日的时间,就能带着数万斤的海鱼,回到北平府…… 那现在,北平府内数十万两三个月都吃不起肉食的百姓们…… 一旁,朱复注意到朱棣脸上的神情,脸色再次一变,暗道不好! 他太熟悉这位殿下了,对于应天城那位陛下怕是怕,但对百姓们是体恤。而且这位燕王殿下性格执拗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殿下万万不可听郭安此贼官的蛊惑,大海上全是倭寇,陛下屡颁禁令,严谨任何人私自出海经商与捕鱼……” 郭安脸色一急,急忙说道:“朱长史莫要冤枉下官,出海捕鱼之事,下官本来就不敢说,是殿下逼着下官说的。 而且,下官只是说出海可捕鱼,但也知现如今我大明禁海,也从未劝阻殿下派人出海捕鱼。” 朱复:“……” “好了,都别吵了!” 朱棣大声呵斥了一句,等到殿内都安静下来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郭安。 随后,便问道:“如今天气炎热,哪怕北平府距大海只有两天路程。这两天下来,捕捉上来的海鱼也会被晒臭,你如何保证其新鲜?” 郭安说道:“殿下,海鱼捕捞上之后,先给其放血,再冰冻住住便可。” “冰冻?”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郭安说道:“殿下,硝石可制冰,那也可将硝石与水放在船舱内制冰,如此来冰冻海鱼!” 说着,郭安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满脸诚恳的劝阻道:“殿下莫要想傻事,下官也只是在纸上谈兵,只要陛下一日不解除海禁,殿下就不能派兵入海捕鱼。” 朱棣道:“你这贼官可是在教本王做事?” 郭安连忙认错,“殿下恕罪。” “哼……” 朱棣冷哼一声,再问道:“除了入海捕鱼之外,你可还有何种办法?” 郭安道:“下官觉得可将北平府那些富商与士绅大户们喊到一块,与他们商议一番……” 不等郭安说完,朱棣直接怒骂道:“入他娘的,北平府可是咱的封国,你这贼官要本王给那些商贾们低头?” “殿下息怒……” 朱棣带着朱复与李旺等人,满脸怒气的离去。 王真来到郭安身旁,小心翼翼说道:“县尊,恕下官多言,您这次不该告知殿下出海捕鱼。” 郭安一脸悲苦,“王典史,当时场景你也看到了,本官要是不说,燕王殿下就要打本官的板子,本官这般瘦弱的身子骨,能吃得住几个板子啊?” “而且,伱放心,陛下可是几次下旨海禁,殿下在没有得到陛下的同意之前,自是不会贸然派人前往大海中捕鱼的。” “只是可怜了北平府这数十万的百姓们,又要被那些奸商们吸血……” 王真一脸无奈,“县尊不知殿下的脾气啊……” 郭安撇了撇嘴,并无言语。 如今北平府这么缺肉,而不远处大海中全是肉食,朱老四怎么会不动心? 而回到燕王宫之后。 朱棣便单独留下朱复,并再次请来姚广孝。 朱复一脸担忧,“殿下,您该不会真信了那郭安的鬼话了?” 朱棣问道:“朱卿觉得本王不该派船下海?” “殿下英明!” 朱复连忙说道。 “阿弥陀佛。” 一旁,姚广孝一脸疑惑,“敢问殿下,可是出了何事?” 朱复连忙将宛平县衙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听完,姚广孝顿时两眼一亮,“妙哉,入海捕鱼,入海捕鱼……” 朱复只觉得眼前一黑,完了! …… 第85章 罛 朱棣一脸喜色问道:“法师也觉得,咱可派人入海捕鱼?” 虽然内心很是不愿,但看着朱棣那神情,姚广孝也只能微微点头,“此时,正是殿下派人入海捕鱼的最好时机。” 朱棣有些意外的问道:“只是咱派人入海捕鱼,父皇不会饬骂咱?” 姚广孝微微摇了摇头,道:“殿下应没细看陛下的禁海令,洪武四年,陛下颁禁海诏令,禁濒海民不得私自出海;洪武十四年,陛下禁海诏令,禁濒海民私通海外诸国;禁通外藩;申禁海外互市…… 陛下所颁诏令,只是禁濒海民,禁私人,并未禁止殿下这些藩王……” 朱复一呆。 至于朱棣,也是神情一怔。 “父皇没有禁止藩王派人入海捕鱼?甚至是,都没有明确禁止,濒海之民禁止在海边捕鱼?” “这……” 两人的神情,直接变的精彩起来。 禁止所有百姓入海捕鱼与商贸,乃是大明所有人心中的常识。 但现在,按照姚广孝念叨的禁海诏令,他们才反应过来。 貌似,从一开始陛下就没明确禁止濒海百姓去捕鱼。 “殿下误会贫僧之意了!” 姚广孝再次说道:“陛下刚开始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勾结逃到大海之上的张士诚、方国珍等人的余孽,还有那些倭寇,生出海乱,这才禁止那些商贾与士绅大户入海商贸。 只是,利益熏人心,总有商贾大户禁不住禁不住海外诱惑,铤而走险。 于是,陛下这才开始禁止所有人私自出海。” 朱棣道:“但是,父皇没有禁止各地藩王出海。” 姚广孝微微点头,“正是!” “哈哈……如此,咱可派人入海捕鱼,无需有任何担忧。” 朱棣心中担忧顿去,“朱亮、李旺,尔等可知,咱护卫之中,可有水性较好之士?” 听此,朱亮与李旺两人连忙皱眉思索。 片刻后,李旺开口说道:“启禀殿下,末将听说在燕山右护卫之中,有一百户名徐祥,乃是大治人,元末跟从陈友谅,后在江州归顺陛下,其水性极好,有浪里白条之名!” “徐祥?” 闻言,朱棣下意识的点点头,“此人咱也想起来了,当初还在咱将他挑进咱右护卫的!” 一旁,朱亮脸色一急,也连忙拱手道:“启禀殿下,末将乃是怀远人,水性也是极为不错。” “哦?”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你可否能在大海泅水?” “殿下,这……末将还从未去过大海呢。” 朱亮眼中闪过一丝难色。 朱棣轻笑道:“那就是不能了呗。” 朱亮脸色一红,随即想起什么,硬着嘴辩解道:“殿下,末将之前听过,只要人掉进海中,便已经不用在乎他水性好与否,都活不下来。” “嗯?” 朱棣神情一凝,“大海那般危险?” 一旁,姚广孝也附和道:“殿下,贫僧看过一本古籍,大海深不见底,浪如山高,水性再好之人掉进大海中,只要遇见大浪,也是毫无生还之机。 哪怕是常年在大海中生活之渔民,只要出海,也是生死难料。” “如此,你可还要前去?” 朱棣看向朱亮。 朱亮直接昂起头,“殿下莫要小瞧末将,末将岂是那怕死之人。” “甚好!”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咱给你一艘大船,徐祥一艘大船,两日后下海捕鱼。” “末将定不负殿下所托。” 朱亮满脸大喜。 朱棣再次说道:“你在前去之前,最好再去寻一趟郭安。” “敢问殿下,这是为何?” 朱亮有些疑惑。 朱棣道:“你知道如何出海捕鱼,如何利用硝石制冰运鱼,如何……郭安此贼官虽然贪财一些,但脑中总能想出一些,迥异于常人的想法……” 朱亮两眼一亮,“多谢殿下提醒,末将明日一大早,便去寻找郭知县。” “再派人,去燕山右护卫,将百户徐祥给找来。” “是,殿下!” “再去寻上两百水性不错的兵卒,一百个会下海捕鱼的渔民。” “是,殿下……” 随着一道道命令从朱棣嘴里下发出去,整个燕王宫下各个势力都快速运转了起来。 一旁,朱复则是满脸纠结。 别的他不敢肯定,但是只要燕王派人入海捕鱼之事,传到应天城,那位必然要下旨斥责他。 想着,朱复心中不由浮现出一股幽怨。 一个奸臣,一个奸和尚,每天净撺掇燕王殿下干一些出格之事,而最后却是由他来背这个黑锅。 而此时,姚广孝也是有些奇怪的看向朱复。 这会了,这位燕王宫朱长史还不劝谏这位殿下,去给应天府上奏章呈禀此事? 不过,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主持而已,此种大事与他无关。 …… 第二天,朱亮便早早寻到郭安。 “什么,燕王殿下真要派人去入海捕鱼?” 听完朱亮的话,郭安顿时一脸惊诧。 “此方法不是郭县尊昨日提出来的嘛,郭县尊怎么如此惊诧?”朱亮有些疑惑的看向郭安。 郭安张大嘴巴,一口气差点没憋过去。 “此方法不是本官提出来的,是在燕王殿下逼迫下,不得已才说出的。” “是,是。” 朱亮一脸敷衍的应和一声,便再次问道:“那郭县尊可否给末将讲一讲,该如何去下网捕鱼,该如何去寻找鱼群,该如何去利用硝石制造的冰块来运送海鱼?” “……” 郭安愣愣看向朱亮,“朱百户,此事不应去问那些经验老道的濒海渔民?我这一生都没见过大海,也未捕过海鱼,怎么知道两条大船如何协作拖网捕鱼?” “也是!” 朱亮下意识的点了头,这种事郭安这位县尊怎会知道? 随即,便准备朝着郭安拱手,准备离去。 却是没想到,还没等他说出来,郭安却是再次缓缓说道。 “不过,本官倒是看过一本关于如何用两条大船在大海中捕鱼的古籍,所用鱼网名曰罛。 罛,是一张极大鱼网,宽十丈,长十五丈,上网间五寸需置一藤圈,下网间五寸需置一铁圈,并贯以绳索为之收放。 绳索需极其坚固,并要牢牢绑在大船之上。 如此,在将罛扔进大海之中时,罛的上网可漂浮在海面上,下网可下垂海底,犹如一道网帘。 两船拖着罛在大海中航行,遇到鱼群撞在罛上,两艘大船上渔夫合力收起罛网上绳索,合住罛口,便可将海鱼全部收进大船内。 另外,围罛眼要疏,捕上的海鱼便都是大鱼。” …… 第86章 还请殿下恕罪 “竟然需要那般大的鱼网?” 朱亮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如此,那一网下去,岂不是要将大海中的大鱼都给捞完?” “啧!” 郭安有些鄙夷道,“朱百户放心,哪怕是将百丈见方的鱼网扔进大海中,对比庞大的大海来说,也是犹如蚂蚁那般大小。 因此,朱百户放心的捞鱼去,哪怕是连续捞上十年、百年,也将大海中的大鱼捞不完。” “真是如此?” 朱亮一脸不信。 这个时代,没去过大海的人是远远不知大海的广袤。 再加上,老朱一禁海,恐怕除了那些整日偷偷钻研如何下海贸易的商贾与大户,才知道大海外有多诱人。 就连朱亮与朱棣这些人,都对大海没有任何概念。 老朱的小农思想,给大明扔掉了一块可以天天生产肉食的宝山啊。 郭安暗自在心中诽谤一句,一脸肯定的对着朱亮道:“朱百户几日后不就是要去大海捕鱼嘛,到时候一看便知。” “是两日后。” 朱亮提醒道。 郭安笑道:“那便请朱百户先编制出罛网再说,大海中大鱼可不是河流中那些小鱼小虾,那些大鱼大则比山还要大,哪怕是普通的海鱼,都有两尺之长。 因此,罛网所用麻线,必须要手腕那般粗,罛网上的绳索,更是要粗壮,经得住上百兵士的拉扯。” “……” 朱亮惊诧的看向郭安,“郭县尊,真要如此?” “那不然呢?” 郭安撇了撇嘴,“要不然,本官为何一定要让尔等带着至少八丈长的大船前去?” “还有,大船的船舱内部最好要再夹上一层隔板,隔板与船板之间用硝石清水制造冷冰,如此一圈下来,船舱内部便如同冷窖一般,可冰冻扔进去的海鱼。” “对了,大船上最好再安装上辘轳与滑轮,每艘大船上最少安装上两个,用来拉拽海中的罛网! 要不然,满满一罛网的大鱼,哪怕是尔等三四百个兵士一起拉拽,恐怕也拉不上来。 对了,辘轳与滑轮朱百户知道嘛?不知道的话去找燕王殿下府上的工匠,应该有工匠知道这玩意……” “朱百户最好再让燕王殿下帮忙寻上几个经验丰富的濒海老渔民,给诸位充当向导,要不然大海那般大,尔等容易迷失方向。” “另外,听说大海上经常有倭寇作乱,诸位最好都带着足够的武器装备!” 朱亮厉声道:“郭县尊放心,区区倭寇而已,只要他们敢来,我等定然要他有来无回!” “好了,这些都是本官能想到的了,朱百户可以回去禀报燕王殿下了!” 说完,郭安随意的摆了摆手,便懒洋洋的趴在桌案上。 “额……” 而朱亮却是一脸为难,搓了搓手,有些扭捏的看向郭安,满脸不好意思。 “嗯?” 郭安瞥了一眼,惊的直接坐起来,一脸戒备。 “朱百户堂堂八尺壮汉,为何如此姿态?” “郭县尊勿慌,末将只是想要郭县尊将所说的话写下来,好让末将带回去呈给殿下。” 朱亮不知发生了何事,这位郭县尊为何对他这般惊惧,不过还是连忙说道。 郭安眼中顿时闪过一声警惕,“朱百户没有记住?” “末将乃是一介粗人,郭县尊说的太多了,让末将实在是难以记住。” 朱亮有些不好意思道。 “既然如此,本官便写一下。” 郭安点头道。 朱亮连连点头,满脸期待。 只是,让他焦急的是,这位郭县尊刚刚拿起笔,便又看向他,“朱百户,此办法乃是燕王殿下与朱百户逼迫本官所写,任何人问起,本官都不会承认。” “这怎么可能,燕王殿下怎么会比逼迫县尊?”朱亮急忙解释道。 “那便是你逼迫本官所写!”郭安道。 “郭县尊莫要开玩笑,末将怎敢逼迫县尊?”朱亮连连摇头。 “那本官就不写了!” 郭安直接放下手中之笔。 “这……” 朱亮脸色一急,“县尊这是为何?” “朱百户可听过,有朝廷官员向陛下弹劾,本官私自攀附燕王,乃是一介奸臣之事?”郭安道。 “这……” 朱亮眉头微皱,片刻后,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 “郭县尊放心,此方法乃是燕王殿下逼迫郭县尊所写。” 郭安道:“真的?” 朱亮一脸无语,“千真万确!” “甚好!” 郭安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两行字,便转向朱亮。 “如此,还请朱百户在此上签上名字,做个见证!” “啊?” 朱亮看了一眼纸张,便连连后退,“郭县尊莫要为难末将,末将怎敢见证此事?” 郭安脸色一肃,“那朱百户刚刚之言是在哄骗本官?” “郭县尊自是知道……” 朱亮讪笑道。 “既然如此,朱百户请回!” 郭安神情一冷,直接起身,准备送客。 朱亮连忙说道:“郭县尊勿急,勿急,捕鱼之事关乎整个北平府数十万百姓,此事要紧!” 郭安一脸坚定:“可是,本官性命也重要!” 见此,朱亮脸色一苦,“末将签!” 说完,便拿起笔,在郭安的指点下签上名字。 “朱将军果然敞亮!” 郭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从一旁拿过朱砂盒子,“还请朱将军再按下手印!” 朱亮苦着脸,再次按下手印。 手印一按完,郭安便满脸喜色的收起那张纸。 最后,便开心写了起来。 片刻后,朱亮一步三回头的拿着两张写满黑字的纸张,出了县衙,小心翼翼的往燕王宫走去。 …… 一见到朱棣,朱亮便连忙惶恐的跪下。 “还请殿下恕罪啊!” “嗯?” 朱棣脸色一沉,紧紧的盯向朱亮,“你这厮是欺男霸女了,还是搜刮民脂民膏了?” “不是!” “那是贪污了?” “也不是!” “那是何事?” “启禀殿下,末将奉殿下之命,前去宛平县衙……” 朱亮连忙将在县衙内的所有事情,都完完整整的讲述了一遍,“郭县尊所说之话,末将闻所未闻,但末将总觉得那些话语对殿下此次派人出海捕鱼至关重要。 只是,末将大字不识一箩筐,实在是记不住。但殿下身份如此尊崇,又不能因为区区几句话就屈尊前往宛平县衙,只好斗胆签下名字,还请殿下责罚。” …… 第87章 朱棣的新天地 朱棣顿时大怒,“那郭安好大的狗胆,竟让你签那纸张?区区一介知县,竟然如此胆小怕事?在北平府内,咱还护不住他?” “还有,父皇怎么会听信那些奸臣之言……” 说着,朱棣想起什么,直接卡壳。 扭头,看向朱亮,神情迅速恢复正常。 “还不速速交出郭安那贼官写的纸张,让咱看上一眼再给你定罪!” “是,殿下!” 朱亮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将手中那两张纸递给朱棣。 朱棣真的只是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正如郭安心中吐槽那般,老朱在大明的威望,尤其是在他这个儿子心目中的威望更是早已根深蒂固。 禁海令一出,基本上除了濒海民与那些想要出海贸易的商贾大户,基本上再也没有人会去了解大海。 哪怕是应天城距离大海只有区区几天路程,朱棣兄弟几人也都没去过大海边上。 因此,郭安所写的这些,对于朱棣来说,就像是打开一扇从未见过的新天地大门。 尤其是,郭安在书写的时候,还夹杂了一些前世看到过的事情。 等到看完两页纸张,朱棣早已双目通红,呼吸急促。 大海中,竟然经常有数万数十万的鱼群游戈觅食,甚至还有比船只还要大的鱼,那不就成了龙了?要是捕捉上一条来,献给父皇?…… “殿下?” 朱亮脸色一惊。 朱棣并没理会朱亮,而是朝着外面喊道:“来人,速去将工正胥运与工副庄广喊来!” “是,殿下!” 门外一个内侍应了一声,便快步朝着工正所跑去。 殿内,朱棣这才看向朱亮,“郭安此贼官所写之言,对咱来说确实很重要。” 朱亮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朱棣语气再次一冷,“但军法无情,你胆敢签那名字,咱不得不罚你!” 朱亮心中顿时一苦,终究还是逃脱不了。 朱棣朝着外面喊道:“来人!” “殿下!” 两个内侍快步走了进来。 朱棣冷声道:“将朱亮拉下去,给咱打十大板,以示惩戒!” “多谢殿下!” 朱亮心中一松,连忙感谢道。 “是,殿下!” 两个内侍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朱亮,连忙朝着朱棣拱了拱手,便拉着朱亮,往外走去。 而朱亮也是十分配合。 十大板子? 在燕王宫内,还是头一次出现? 执行的两个护卫将朱亮按在板凳上后,便直接用力往下打去。 只是,棍棒虽然落下之时呼呼直响,但落在朱亮屁股上,力道却是轻了一大截。 而朱亮也是装作一脸痛苦的承受着。 这时,工正胥运与工副庄广也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过来。 看到殿外的情景,脸色一惊。 “朱将军这是怎么了?” “殿下这还是第一次打宫内护卫的板子?” 此话,胥运与庄广两人也没指望身旁内侍与护卫回答,而是急匆匆往进走去。 “微臣工正胥运参见殿下!” “微臣工副庄广参见殿下!” “起来!” 等到胥运与庄广起身,朱棣便将手中那两张纸递给俩人。 “你二人看看上面所说的滑轮与罛网,还有大船舱内再加一道夹层用来给大船制作冰窖之法,可能做的出来?” 听此,再联想到殿外朱亮的遭遇,胥运与庄广两人自是不敢怠慢,连忙仔细看了起来。 半晌后。 胥运与庄广便看完,一脸激动的看向朱棣。 “殿下,不知是哪位大贤所写此法?” 朱棣并没回答,而是直接问道:“尔等可做的出来?” 胥运连忙回道:“还请殿下放心,这两张纸张上已经将滑轮、罛网还有船舱冰窖之用法都写的清清楚楚,微臣工正所肯定能做的出来。” “甚好!” 朱棣放心的点了点头,再次问道:“需要多长时间?” 胥运与庄广两人一怔,随后对视一眼,身为燕王宫下属的工正所官员,他二人自是知道自家燕王殿下要出海捕鱼之事。 甚至,时间还是两日后。 而现在,又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殿下恕罪,罛网之大,哪怕是下官工正所二十名匠户,恐怕也需要两日功夫。 至于那改装船舱为冰窖之事,两艘大船都为八丈之长,所需时间更长,至少需要四日。” 朱棣脸色一沉,“此纸张上不是已经给尔等写好了用途与样式,尔等为何还需这般久? 三日,咱只给尔等三日时间。 燕王宫内所有匠户任由尔等调遣,三日后这些物件必须给咱准备好。” “殿下,微臣……” “殿下!” 这时,刚刚被打完板子的朱亮,一瘸一拐的慢慢从殿外挪了进来。 “哼!” 朱棣朝着朱亮轻哼一声,便看向胥运与庄广。 两人一颤,感觉整个屁股都在发痛,顿时连忙改口。 “是,是,殿下放心,微臣工正所定会在三日内完成。” “嗯!” 朱棣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纸张留下,尔等速速去办。” “是,殿下!” “微臣这就告退……” 在得到朱棣的示意之后,两人便快速往外跑去。 看着两人慌慌张张的离去,虽然有些奇怪,但朱棣也没过多理会,这会他心中早已被郭安纸张中说的大海给占据,扭头看向下方的朱亮。 “朱亮,大海之中如此精彩,本王要是带着船只前去……” “殿下,万万不可!” 朱亮直接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大海神秘莫测,危险至极,殿下千金之躯怎能涉险? 此事,莫说末将不敢同意,就算是整个王宫上下官吏,整个北平府上下官吏都不敢同意。 甚至,要是陛下得知,那才了不得了……” 说着,朱亮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咧嘴呲牙,露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朱棣微微叹息一声,他也知道。本来派船只下海捕鱼之事,就已经触到父皇的霉头,要是他再亲自前去,父皇定然要派人将他押回应天,将他狠狠揍上一顿。 想着,看到朱亮那拙劣的表演,眼角不由微微抽搐,一脸嫌弃道。 “行了,别给咱装了,那几个崽子必然给你偷偷留了几份力气。赶紧去找医师上上药,就去燕山护卫中给你自个挑人去。 三日后,给咱带人下海捕鱼去。” “三日后?” 果然,朱亮脸色一变,脸上也没了痛苦神色。 朱棣解释道:“胥运与庄广所言,编织罛网与改装船舱为冰窖之事所耗时间太久,只能三日之后。” “原来如此。” 朱亮缓缓点了点头,便连忙朝着朱棣拱手行礼。 “末将告退。” …… 第88章 朱棣问海 随着朱亮离去,殿内便剩下朱棣一人。 “大海……比陆地还要广袤,神秘无比,嘴中能放下一艘船只的大鱼……数万条两尺大鱼组成的鱼群……” 在喃喃自语着,朱棣又重新打开那两张纸张,看了起来。 片刻后,就有些入神了! …… 翌日。 “擦啊……” 正趴在公房内的案桌上,写写画画的郭安,突然看到面前出现一张面孔,直接吓的后跳。 “燕王殿下?” 郭安的样子,也给朱棣吓了一跳。 “你贼官又在干什么坏事,大白天的怎能吓成这幅模样?” 朱棣瞪了一眼郭安,便朝着桌上的纸张看去。 一连看了几张纸张,上面都是一些木架子,还有一个大的轮子。 郭安随口解释道:“殿下恕罪,下官只是在画一些木轮子而已!” 却是没想到,朱棣撇了撇嘴,“你这厮明明是在画纺车!” “啊?” 郭安顿时一惊,“殿下知道纺车?” “哼!” 朱棣还以为郭安这货是在小瞧他,顿时冷哼一声,“黄道婆发明的纺车,天下谁人不知?在本王宫内,就有一架!” 郭安大喜,“殿下真有,可否借下官一观?” “嗯?” 看着郭安不似作伪的神情,朱棣神色稍缓,“你没有见过纺车?” “下官惭愧!”郭安回道。 他前世见过,这一世却是一眼都没看过,因此早就忘光了。 朱棣道:“纺车体型较大,你只能前去本王宫内观看。” “大?” 郭安又有些疑惑。 不过,还是连忙点头,“下官这就随殿下前去王宫!” “嗯。” 朱棣下意识的跟着点了点,反应过来后,他是专门来找这贼官问话的,可不是给这贼官引路的。 “本王何时说要此刻就带你前去观看?” 郭安有些好奇问道:“那殿下来县衙是为何事啊?” “咱……” 朱棣刚想说出来意,注意到一旁的王真、李旺等人,直接收住。 满脸好奇的李旺与王真两人,都是一怔。 “尔等外面候着!” “是,殿下!” 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却是不敢不听朱棣的话。 随着两人出去,郭安便满脸好奇的看向朱棣。 朱棣自顾一笑,坐在郭安的官椅上,直接盯着郭安双眼。 “咱记得你是顺德府之人,从未出大海,怎能知道那么多关于大海的事情? 尤其是只能知道大海比陆地还要大? 大海之中怎么有着那么大的鱼,仅仅张大嘴巴,就能容下一艘大船? 大海怎能超过千丈之深? 大海之中的大鱼数目,超过数千种? 这些,你怎么能知道? 还有……” “……” 半晌,郭安才反应过来。 目光真诚的对着朱棣拱了拱手,“还请殿下恕罪,大海之神秘,下官并不能给殿下证明。 因为,这些事情,下官也都是查看古籍而得知。” “古籍?” 朱棣神色一动,“古籍在何处,拿给咱看上一看?” 郭安老实道:“殿下恕罪,古籍好像是在下官府内的书房内,又好像在下官顺德府老宅? 下官一生酷爱观看这些杂书,看的多了,便只能记住书中大致之意,至于是哪本书,放在何处,下官不甚清楚?” 朱棣轻轻一笑,“咱倒是忘了你这贼官乃是郭太史后人,郭太史一生清白,但官至太史令、昭文馆大学士、知太史院事,并涉猎之广,实属元朝罕见。 其藏书更是数不胜数,本王欲前往你府上,瞻目郭太史之藏书,不知郭县尊可同意?” 郭安一激灵,连忙道:“先祖穷尽一生,却独独留下那般多的古籍,自是为了不让这些书中知识断绝于世,殿下既愿屈尊前往观看,下官自是求之不得!” 朱棣微微颔首,对郭安的回答十分满意。 只是,等了半晌,都没等到郭安这贼官出声要求,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殿下可是身体有何处不适?” 郭安也是一脸奇怪,刚刚还要兴冲冲的前去他府上观看藏书,结果现在这会,又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而且脸色还越来越难看? 朱棣:“……” 半晌后,郭安还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朱棣再也沉不住气,这贼官真是太不上道了。 “呼……” 朱棣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神情迅速恢复平静。 “本王已无事!” 脸色变幻之快,让郭安这个后世来人都有些汗颜。 郭安:“……” 他要是还没反应过来,可就是傻子了。 嘴角微微抽搐,不过还是强忍着心中笑意,恭恭敬敬的邀请:“如此,还请殿下随下官前往下官府上。” “嗯!” 朱棣起身。 郭安连忙走在前面,给朱棣引路。 一刻钟之后。 郭府,后宅书房。 朱棣看着满满一书屋的书籍,直接目瞪口呆。 “这些都是郭太史所留书籍?” “都是先祖所留!” “你都看完了?” “下官惭愧,有些书籍太过深奥,只能囫囵吞枣大略看上一遍,但却不解其意……” 朱棣嘴角微微抽搐,扭头看了一眼一旁满脸真诚的郭安,总觉得郭安此贼官有些怪异,但又无法言说。 当然,要是朱棣将过后世思想的理解,脑子里可能就会恶狠狠的吐槽:装逼不得好死! 直接转身,一面面书架的查看。 之前,他对郭安的话还有些怀疑,但现在看到这四面墙壁,只有一面墙壁是儒家古籍,其余都是杂书的书房,还真有些信了。 只是,朱棣却是不知道,郭安这次说的真是实话。 这一屋子的书,他真的已经看了个大概。 虽然他脑海中的书籍不知装了多少,对于这间书房内一些书籍上的晦涩内容,还真是理解不了。 另一旁,朱棣围绕着整个书房仔细查看一圈,却也没找到他想要寻找的那类古籍,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随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忍不住好奇问道:“大海真有那般广袤?” 郭安嘴角微微上扬,“殿下,下官记得看过一种说法,大海的面积相等于陆地的三倍。” 朱棣眼看一缩,“竟然这般大?” 郭安再次说道:“而且,还是整个陆地,并不仅仅指我大明所在这片陆地!” 朱棣道:“何意?” 郭安轻笑道:“殿下也应该知道,我大明并不是此间世界的唯一大国,在海外还有无数番邦。 只是,现在好像随着陛下的海禁,那些番邦很难进来我大明。 但是,下官记得有人说过,我大明的疆域面积,只是占据着整个世界面积的半成。” …… 第89章 谈陆说海 “半成?” 朱棣神情一凝,紧紧盯着郭安,问道:“郭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国土疆域数万万里,怎么可能在我大明之外,还有二十个比我大明疆域还要大的国度?” “殿下误会了!” 郭安淡笑一声,缓声解释道:“下官所言之意,是我大明国土之外的陆地面积,是我大明国土面积的二十倍。 至于国度,应还是我大明国力最为强盛。” “你是说,那些番邦所在的大陆面积,是我大明国土面积的二十倍之大?” 虽然听懂了,但朱棣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他怎么能相信,在大明之外,还有这么大的国土? 郭安并不准备和朱棣争辩,而是缓声问道:“殿下,不知你可听过,有些番邦使臣乘船来我大明,路上竟需要半年之久?” 朱棣微微点头:“此事,咱小时候倒是听过。” “但是,那些番邦都是从西而来。” 郭安说道:“西边的番邦来我大明需要半年之久,这得走多少距离?而在我大明东边,还有高丽、女真、倭国; 在我大明北部,还有北元占据的一大片草原,还有浩瀚大漠,极北之地! 那我大明南部呢?” 朱棣猛的一惊,连忙问道:“是啊,我大明南部呢?” 郭安回道:“殿下,大明南部是一群小岛,比如吕宋岛、文莱、苏丹这些番邦所在。 至于这些小岛屿面积,一个个虽然不大,但加起来有我大明疆域一半。 而在这些小岛之南,还有一座大岛,面积与我大明疆土面积差不多。 再之南,便是极南之地,极南大岛面积是我大明疆土面积数百之大!其上,终年寒冰覆盖,哪怕盛夏也不会融化。” 朱棣渐渐张大嘴巴,完全被郭安所描述的这些给惊呆了。 半晌,才缓声问道:“这些,也都是你从古籍上所知的?” 郭安道:“殿下英明!” “下官从古籍得知,元朝疆域最大之时,北逾阴山,西极流沙,东尽辽左,南越海表。 其商船,甚至航行万万里,耗时一年之久,前往过大食海。 至于先祖郭太史,在编纂制订出《授时历》,还曾耗费数月时间,前往极北之地测验!” 朱棣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在大本堂读书时候,就没正经读过一天的书。 而且,郭安所说这些,也没有任何人给他讲过。 “那大海呢?” 郭安轻叹一声,“殿下,除了这些地方之后,剩下的都是汪洋大海啊!” 朱棣:“……” 郭安再次说道:“殿下,仅仅是我大明疆域东南之外的这一片大海面积,便是我大明疆域的数十倍之大。 要是能将里面生活的海鱼要是都捞上来,足够我大明所有百姓,顿顿吃海鱼吃上百年,说不定都吃不完!” “这怎么可能?” 朱棣喃喃自语道。 郭安说的这一切,都不无时无刻的冲击着朱棣固有观念。 突然,想起什么,朱棣精神一振,反驳道:“既然大海中大鱼那般多,为何从未有王朝组织大军下海捕鱼?” 郭安回道:“殿下,海上风浪大,十分危险,没有种田安全。 而且,也没有那么多的大船可下海捕鱼,另外,大海都极其之深,轻则数十丈,深者上千丈,想要将其下面的大鱼捕捞上来,也不可能。 再者,大海之广袤,一艘十丈大船进入,便会比蚂蚁还要小,还未进入深海区域,船只便会迷路……” 朱棣都有些想的痴了,“如若我大明水师所有舰队出海捕鱼?” “殿下,首先得陛下同意,再需要我大明水师将领同意,还需要水师数万将士……” “可惜茫茫大海之中,有倭寇与张士诚、方国珍余党作乱!” “是啊,要是将这些人都消灭了,如此广袤大海,便可以为我大明所用!” “入他娘的,水师那么多人,怎么就在大海中找不到那些倭寇与张士诚、方国珍余党呢?” “……” 朱棣一直在郭安府上待了一整天,天色渐黑之时,才离去。 此事,自然又引起了一些巡察御史与一些官员的注意。 这些,郭安并不知道,只是连忙带着郭二牛,前往县衙转了一圈,算是打了个下班卡,这才安心的回去府邸。 翌日。 升完早堂,郭安便往燕王宫而去。 “下官参见殿下!” “你寻咱有何事?” 看到一脸恭敬的郭安,朱棣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郭安一脸无语,不过这次是他有求于人,只能老实回道:“启禀殿下,下官此次前来,是为了观看一下殿下宫内的纺织车。” “嗯?” 听到这,朱棣终于回想起来了。 不过,眼中却一脸怪异的看向郭安。 “你堂堂一县尊,怎会对纺织机如此匠物感兴趣?” 郭安轻轻一笑,“殿下,纺织机此物自发明以来,救活多少百姓?不知您可算的清否?” 朱棣罕见的没有动怒,而是脸色一肃。 “松江棉布,衣被天下。纺织机的出现,让松江府每年可多织出数千万匹棉布,让大明南北所有百姓,都有棉衣穿着,冬天再无需忍受寒冷,活人无数!” “那殿下又如何看待黄道婆?” “传授纺织技艺,发明纺织机,活人无数,为织女星、先棉神。” 郭安微微点头,朱老四虽然有时候爱骂人,粗暴一些,但三观还是正的。 “如此,那纺织机怎能仅仅只是一个匠物呢?” 朱棣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郭安连忙笑道:“殿下,下官只是为我宛平县百姓不平而已!” “不平?” 朱棣眼睛一瞪,“纺织机与你宛平县百姓有何关系?” 郭安道:“殿下,如今我大明凡民田五亩至十亩者,必须种植半亩棉花。 虽益种棉花,率蠲其税,但我宛平县百姓手中还能存留大量的棉花。 我宛平县百姓们辛辛苦苦种植出的棉花,最后却被那些商贾低价收走,贩卖去松江府,经过松江府那些织户们纺织成棉布或是衣物,再高价卖与我宛平县百姓。 如此一经手,我宛平县百姓要多亏多少钱财?” 第90章 趋于机械化的纺织机 这下,朱棣有些感兴趣了。 “怎么,你还想要在你宛平县大范围推广纺织机?将宛平县变成另外一个松江府?” 郭安道:“殿下英明!” 朱棣瞪大眼睛,“你这好大的口气,你可知一个松江府对我大明来说意味着什么?” 郭安道:“下官自是知道。” 朱棣深深吸一口气,紧紧的盯着郭安看了半晌,再次问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郭安回道:“下官不知,不过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朱棣道:“甚好,此事之上,只要你但凡有所求,咱定然满足你!” “多谢殿下!” 郭安脸色一喜。 “走,咱带你前去观看纺织机!” “多谢殿下!” 出了偏殿,郭安跟着朱棣绕过几座偏殿后,越走越不对劲,看着左右出现在的人影都与内侍,郭安终于想起什么,神色不由一变。 “殿下,这里是内廷?” “自然!” 朱棣脚步不停。 “殿下,下官乃是外臣……” 还没等郭安说完,朱棣便冷声道:“那就管好你的眼睛!” “是,是……” 郭安一颤,顿时紧紧低着头,不敢乱看。 一直随着朱棣来到一座大殿旁的偏殿内,郭安才神情一松。 不过,很快便被眼前的情景给惊住了。 几件精妙的机器,直接摆在偏殿中间,将偏殿占据了一大半。 这会,他才明白为何北平府只有燕王宫内有这么一台纺织机了。 因为,这可不是一台,而是一套。 此刻,在机器旁,还有几个侍女在忙碌着。 看到朱棣进来,连忙起身见礼。 “参见殿下!” “咱就进来看一看,尔等各自忙去!” “是,殿下!” 一众婢女齐声应了一声,再好奇看了一眼朱棣身旁的郭安,便转身干各自的活计。 朱棣扭头看向郭安:“此物便是纺织机,你想要观察什么,皆可随意观看!” “多谢殿下!” 郭安感谢一声,连忙瞪着眼睛,绕着纺织机挨个打量了一番。 怪不得,黄道婆一介妇人,能凭借着纺织机在这个时代享誉天下。 轧棉机,一个侍女喂棉,一旁两个侍女摇木柄,籽棉被两根圆润的木棒一碾,棉絮与棉籽被快速分离到两侧,快捷还省力。 弹棉机,长长的弓身,粗大的绳弦,用棒椎狠狠击打绳弦,棉花顿时蓬松起来。 三锭脚纺车,一个侍女往那里一坐,一个人就能同时纺出三根棉线。 还有纺织机,一个侍女坐在一侧,脚蹬着,手在来回穿梭,那些棉线便在侍女的手中,快速变成一段棉布。 郭安忍不住惊叹道:“这才是机械化的劳作。” 一旁,朱棣有些好奇的问道:“机械化为何物?” 郭安耐心解释道:“殿下,机械化便所有劳作都使用机器,就如同这些侍女们所干的活计,都可使用机器,不仅速度快,干出的活还好。” “然后呢?” “然后……” 郭安一愣,看了眼朱棣,缓声说道:“殿下,下官想改进这些机器。” “嗯?” 朱棣惊疑的看了一眼郭安,“你还会木匠技艺?” 郭安连忙说道:“殿下误会了,下官虽不会木匠技艺,但下官可出出主意,然后劳烦殿下宫内的木匠,就像是在铁冶所那般。” 朱棣问道:“然后,你想要做纺织机的生意?” 郭安道:“是,也不是!” 朱棣问道:“何意?” 郭安回道:“下官想将这些机器都拆分开来,可以一人操作,比如一人弹棉花,一人就可分离棉籽。 然后,再将这些卖给宛平县的百姓们。” 朱棣嘴角微抽,指着那些机器,对着郭安说道:“伱可知买一台这些机器,需要花费多少钱财?” 郭安自信一笑,“殿下,不管这些机器价格有多高,但它们都是木头制作而成,真实的成本价格并不会太高。” 朱棣:“……” 这些,他是没想过。 郭安再道:“而且,这些机器太过巨大,下官也没准备让一户人家就能买得起,只要一户能买得起一台。 一个村子之中,能凑足一套便可。 只要他们农闲之时,那些农妇女们可在家自个纺线,织布。” 朱棣眼睛一亮,“如此,他们都可用棉布来缴税,而且这样下来,他们不仅可以少交一些税,还能给朝廷省一些麻烦。” 郭安一怔,他可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让那些农妇们都可以自己织布,然后自己纺织衣物,捎带着赚的钱而已。 不过,朱棣说的也有道理。 用棉布交税,与用棉花交税的数量,可是大有区别。 “殿下英明!” 朱棣心中一喜,感觉他这次终于在郭安此贼官面前找出了点自信,问道:“你需要多少木匠?” 郭安略微沉吟一下,便说道:“十个!” 朱棣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 “可!” “你还要什么?” 郭安抬头看了一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殿下,下官可否在此研究一番?” 朱棣一愣,“研究这些纺织机?” 郭安微微点头:“正是!” 随后,想了想,又说道:“如果,要是可以的话,下官也想让殿下派上几个木匠,随下官一块研究!” 朱棣顿时一脸警惕的看向郭安,“此纺织机乃是王妃特意购买,你该不会想要拆了它!” “殿下放心,下官怎会如此大胆?” 郭安连连摇头,随后看到朱棣仍是一脸不信的神情后,又缓声解释道:“下官只是想带着几位木匠画画图纸,然后让那几位木匠熟悉一番这些纺织机后,回去可以看着图纸,做出一套来。” 朱棣神情这才一松,“本王这就派人给你喊来工匠,并给你将送来笔墨纸砚。” “多谢殿下!” 朱棣微微颔首,便往出走去。 在院外,寻来一个熟悉的内侍,交代了一番之后,便进了一旁的一间大殿内。 “妾身见过殿下!” 随着朱棣走进大殿,燕王妃徐妙云连忙起身见礼。 “免礼,免礼。” 朱棣快步走上前,将徐妙云扶起,一脸讪笑。 “妹子可是在专门等咱呢?” “殿下带一个陌生男子进入后宫,还直接闯进臣妾的纺织殿内,臣妾总得过来看看。” “嘿嘿,妹子误会了,咱可不是对那纺织殿有意见,只是那郭安想要看一看纺织机……就是那算术极其了得的宛平县知县郭安……” 朱棣连忙将事情原委都解释了一遍。 …… 第91章 将郭安收入府中 “此人倒是一位可干实事的大才!” 听完,徐妙云缓缓点头。 当然,话语中到底有多少奉承之意,就只有她自己一人清楚。 “是啊!你是不了解,郭安此人到底有多厉害?” 在外面人面前,朱棣都是一副鲁莽还有些易怒的性子,但在徐妙云面前,朱棣才会将最真实的他显露出来。 而且,也没有任何矜持,直接大肆夸赞。 “此人在术算方面之能,妹子也都知道了。但是,在咱看来,此人最厉害的还是脑中有着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法子。 尤其是,郭安此人从小到大,读过上万卷的杂书,对什么都知道一些。 还知道大明之外的各大疆、神秘的大海……就如同那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才…… 甚至,这几个月下来,咱越来越觉得此人像诚意伯……不,此人兵法并没有诚意伯那般厉害,计谋也不如诚意伯。 但是,什么事情放到他手中,都会变的极其简单。 有时候,咱都想撬开这家伙的脑瓜壳子看看,他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妹子,你知道嘛? 郭安从开垦荒田,再到农场,改进炼铁之法,还有研究出水泥神物…… 这些事情,一件又一件,咱与整个燕王宫内一众属臣都从未想过这些可以成功,他竟然能成功。 有郭安此人在,咱定然可以将北平府繁华起来,父皇也不会再责骂咱。” “……还有,他堂堂一个儒家子弟,竟然研究物理,说是要观察世间万物的运行之理,然后造福天下百姓。 这可不是那些读书人叫喊的什么格物,只研究说大话。郭安是真的研究,而且一边研究,还一边干实事…… 咱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他这种人。 有时候是个贪财的贼官,有时候又像是一个真心实意研究学问的郭太史……” “而现在,他又想要研究纺织机,还想要带着几个木匠改进纺织机,让咱北平府的老百姓们,也都能用得起纺织机……” “殿下,臣妾也打探过郭安此人,他只是一个弱冠之年的少年啊!” 徐妙云神情怪异,他很少见到朱棣这么激动的夸赞一个人,“殿下对此人的赞誉,是否高了些?” “不会!” 朱棣一脸坚定的摇头,“在郭安身上,咱肯定没有看错。” 徐妙云没有与朱棣争辩,她相信朱棣,“那按照殿下这般说来,郭安此人岂不是一位真才实干的大贤才?” “对对,真才实干的大贤才!” 朱棣连连点头。 徐妙云再次轻笑道:“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不将郭安此子收入府中?” “收入府中?” 朱棣瞪大眼睛,“妹子,郭安可是堂堂宛平县知县,是朝廷的官员。” 徐妙云自信道:“可是,依照殿下所言,那郭安虽有真才实学,但性子跳脱放浪,还看中钱财,更重要的是与殿下走的如此之近。 恐怕,在那些巡察御史与朝廷某些官员眼中,早已看不惯郭安了!” “妹子果然聪敏。” 朱棣赞赏道,“这几个月,已经有好几个巡察御史与朝廷官员弹劾郭安与本王了!” 徐妙云继续道:“是啊,前几次陛下与太子殿下可以明察秋毫,放过郭安。但是,要是弹劾的多了,恐怕郭安性命不保,殿下也要受到陛下的饬责!” 朱棣眼中光芒闪烁,有些意动了,“但是,只要将郭安收入咱府中后,他便是咱的臣子,那些巡察御史与朝中那些奸臣,也都找不到借口继续弹劾了!” 想着,朱棣又有些迟疑,“只是,郭安可是堂堂朝廷官员,他怎会同意进入咱一个区区燕王府中呢?” 徐妙云道:“但是依照他的性格,要是没殿下护着,臣妾怕他活不了多长时间。” 朱棣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是啊,要不是咱护着,他不是被那些商贾拖下水,就是被父皇下旨砍头了。” “不行,咱相信自己没有看错,日后,郭安定然可以成为郭太史那般造福百姓的大贤,绝对不能眼睁睁就让他被那些奸臣们给害了……” 说着,朱棣直接起身,对着门外喊道:“来人,速速去将道衍法师请来存心殿。” “是,殿下。” 门外,一个内侍应了一声,便连忙往外走去。 “妹子,就先让郭安研究一会你的纺织机,咱先去见见道衍法师!” “殿下放心!” 徐妙云一脸温柔的说道,“等那郭安研究完,臣妾就派人将他给殿下送去。” 朱棣微微颔首,随即便往存心殿走去。 姚广孝精通儒释道三教,博闻多识,足智多谋,朱棣一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便习惯将姚广孝找来,询问一番。 庆寿寺就在燕王宫隔壁,因此朱棣并未等多久,姚广孝便在一个内侍的带领下,来到存心殿。 “贫僧见过殿下。” “法师快快请坐。” 姚广孝坐下之后,便有些好奇的朝着朱棣问道:“不知殿下这般着急将贫僧喊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朱棣抬头,朝着周围的内侍挥了挥手,“尔等都下去。” “是,殿下!” 一众内侍连忙拱手行礼。 朱棣缓声道:“法师,咱请你来,乃是有一件小事,想要你帮咱参谋一二。” 果然。 姚广孝神情略微有些凝重,“殿下请讲!” “咱想要将那郭安收入咱府中,法师觉得可行否?” “啊?” 一向天崩都不惊的姚广孝,听到这话,直接脸色微变。 “殿下想要将那郭安收入王府之中?” 朱棣微微点头,“正是!” “阿弥陀佛!” 姚广孝心中便是一喜,对于郭安这个小小知县,他们早些燕王府的属臣们,早就看的不顺眼。 “殿下,此事大善!” 虽说郭安出的一些主意,可以给燕王府带来一些好处,但坏处更多,尤其是让燕王对燕王殿下经常被陛下弹劾,长此以往,燕王府迟早要被陛下所恶。 而要是能将郭安收入燕王府,对谁来说都是一大好事,他们这些燕王府属臣,定然可以压住那郭安。 …… 第92章 飞鱼打脸 “法师也觉得咱可将那郭安收入府中?” 见到姚广孝竟然同意,朱棣不由满脸欣喜。 姚广孝再次微微点头,道:“殿下,郭安此人虽为朝廷之官,但也只是一介小小知县。 殿下要想将其收为府中之臣,只是举手之劳,但却是他的福运。 而且,殿下开口讨要一个区区知县,陛下与太子殿下定然不会为难。” “只是,郭安此人有些特殊,行事放浪,惹得那些御史多次弹劾,就怕陛下对其印象不佳,怕其带坏殿下……” 朱棣连忙摇头,“这怎么可能,郭安乃是大才,父皇定然会明察秋毫,不会相信朝中那些官员的谗言。” “阿弥陀佛。” 姚广孝脸色微变,感觉胸口莫名的有些堵,他感觉事情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没想到燕王竟然如此看重郭安。 不过,身为高僧,他道衍应该大度才对。 至少,那郭安还给燕王府每个月都带来不少钱财,尤其是他,每隔几日,也能吃上一顿浓香的烤肉与美酒。 如此,就当还人情了! 想着,姚广孝再次说道:“殿下不妨等到从大海中捕捉的大鱼回来,殿下挑选上百斤好点的大鱼,给陛下送去应天城,以尽孝心。 同时,向陛下阐明下海捕鱼的前因后果,并捎带着向陛下求情,将郭安调来王府。” “此法可行?” 朱棣神色一喜。 姚广孝道:“虽说此次下海捕鱼,殿下是钻了空子,但那些御史绝对不会放过此事。 到那之时,郭安必然逃脱不了。 殿下要是不将郭安收入府中,恐怕在朝中一众大臣激愤之下,郭安性命难保。” 这是实话。 跳的越欢,死的越快。 这是姚广孝早已看清的事实,要不然也不会跟着朱棣,大老远从应天府来到北平府。 依照朝中那些大臣与那些商贾的德性,对于海禁一事,看的可比谁都严。 燕王身为大明藩王,陛下嫡四子,最多被责骂几句,但不会出什么事情。 而郭安一个小小知县,哪怕是从一开始,就想要将他撇清。 但是,海禁一事涉及到多么庞大的利益?他怎么可能撇的清? “是极!” 朱棣也意识到这种情况的不对,一脸凝重。 “那些文官心都是黑的,整日不是趋炎附势,就是猜测父皇心思,要么就是巴结大兄……此次郭安确实有些危险了!” “阿弥陀佛。” 姚广孝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不行,郭安此次是为了数十万北平府百姓们,而且还是被咱逼迫的,咱定然要保他一命!” 说着,朱棣便是再也坐不住,朝着姚广孝说了一声,便往书房走去。 他要提前上奏疏,给太子,给父皇! 原本,他还想着等到朱亮与徐祥两人将海鱼捕捉回来,他再给父皇上奏疏,解释此事的同时,再次报喜。 但现在,要是被那北平府按察使或朝着那些官员提前弹劾,让父皇一怒之下,斩了郭安,那他燕王的罪过可就大了。 对于这一切,郭安并不知道。 而且,郭安也没见识过,这个世界中,那些当官的与商贾们,为了那些钱财利益,能心黑到何种程度。 带着朱棣派去的几个工匠,郭安一直在那纺织殿内,待到下午,赶着升晚堂之前回去。 然后,下班回家。 继续看书,或者是思考着怎么改进那些纺织机,轧棉机。 这件事,郭安并不是一时兴起。 早在刚上任的那会,他去各个甲里挨家挨户找那些老者唠嗑的时候,郭安就有了这个想法。 衣食住行。 穿衣,在社会中可是排名第一位。 宛平县百姓们,更不能被松江府那些二道贩子一直吸血。 …… 三日后。 两条被改装了一遍的八丈大船,载着两百燕山护卫,一百渔民,浩浩荡荡顺着北运河直下大沽口。 同时,两封加急奏章,直接从大沽往应天城而去。 而在广袤的渤海之中,朱亮与徐祥两人,带着两艘大船,紧记得郭安的话,往海中行走半个时辰,就开始撒网。 然后,两艘大船拖着鱼网,并排同速而行。 船上不管是燕山护卫,还是渔民,之前都有在河流中泅水的经历,并没出现晕船的症状。 第一次见到大海的朱亮,还有一些燕山护卫,则是满脸好奇的趴在船沿的船舷上,盯着水下看个不停。 “尔等都瞪大眼睛,看仔细了,我等此次乃是捕鱼而来,只要捕上足够海鱼,回去之后,殿下都有重赏。” “将军放心,这些海鱼都是肉食,只要敢出现,弟兄们绝对不会让它们跑了!” “正是,只要出现海鱼,弟兄们跳下去也要将它们捉上来!” “哈哈……” 一众燕山护卫看着下面的大海,眼睛都要掉进去了,满脸激动兴奋。 见状,朱亮脸色再次一黑。 “尔等兔崽子不要一直盯着大海看,没有咱的命令,不准往海里跳,这下面可是上百丈深!” “另外,分出十人,给咱警戒四周,海上倭寇与海贼可是多的很。” “是,将军!” 所有护卫都齐声应道。 很快,便有十人四处警戒。 只是,又是往前走了半个时辰,远处的海岸线都已经变成一条黑黑的线条,两条大船上的燕王护卫与渔民,都没看到一条海鱼。 一众护卫都有些开始怀疑了。 “将军,我等已经出海这般久了,怎么还没看到一条鱼?” “是啊,别说那些成千上万条大鱼群,就连一条小鱼,都没看到。” “我等莫不是走错地方了?” “安静!” 朱亮这会也有些沉不住气,扭头看向一旁,那几个自从出海以来,就一直不断将手指上沾满口水,然后高高举起,闭目冥思老渔民。 “诸位,我等已经出海快两个时辰了,一条鱼都没看到,还请尔等加快速度,要是明天将这两艘大船的船舱装不满大鱼,别说五两银子没有,本将还要送给诸位每人十板子。” 朱亮身旁的一老渔头连忙说道:“还请朱将军稍忍耐片刻,我等已经好几年没有出海了,不知哪里有鱼情,只能慢慢搜寻。” “哼,不希望尔等能快速找到!” 朱亮说了一句,便不再打扰。 跟着郭安混了那么久,朱亮也学会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随后,两艘大船在这些老渔民的指挥下,绕了一大圈,又开始往回返。 对此,朱亮还是没有理会。 又是一个多的时辰。 “嗯?” 突然,朱亮好像感到一丝不对劲。 “啪!” 只是,朱亮还没反应过来,一条黑色还带着海腥味的鱼,直接从远处飞来,砸到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 第93章 鱼群如山如岳(求追读!) 随即,不等朱亮骂出口,便听到一阵喧闹声。 “飞鱼?” “快捡鱼,全是会飞的鱼!” “将军,我们碰到鱼群了!” “哈哈哈,大海上果然有庞大的鱼群……” 朱亮连忙定眼看去,远处海面上黑漆漆一片鱼,此起彼伏的从海中往天上飞着,这些只有手掌长的小鱼在跃出海面,在天空中能飞翔很长一段距离,然后才会落入海面。 由于船只正在缓缓往前横行着,很多只鱼飞起来直接落在船上,并没落回海中。 所有渔民与燕山护卫,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满脸惊喜。 随后,一个个护卫都再也顾不得别的,直接蹲在甲板上,快速的捡着飞鱼。 “是啊,好一片庞大的鱼群,可惜都会飞……” 朱亮神情怪异的看了一眼两艘大船中间拖着的那巨大的鱼网,惋惜叹息一声,便解下腰间的钢刀,四处拍打的。 只要有看到飞鱼要飞出大船,就将其拍回大船。 见到朱亮的动作,身旁一些燕山护卫们,也都连忙有样学样,竖起一道人墙。 不过,几息之后,飞鱼群开始消散。 看着又恢复平静的海面,朱亮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只是甲板上那几大箩筐的小黑鱼,又告诉他这是真的。 “将军,那些飞鱼朝南跑去了,我们要不要调转船头去追那些飞鱼?”一个总旗满脸兴奋的说道。 朱亮忍不住瞪了一眼那名总旗,“怎么追,我等船只会飞,还是你会飞,能追上那些飞鱼?” “嘿嘿,末将疏忽了,那些飞鱼可是会飞的!”总旗连忙讪讪一笑。 这时,几个老渔民满脸大喜的走了过来。 “恭喜朱将军,燕儿鱼群之后,定有大鱼!” “燕儿鱼?” 朱亮一愣。 “就是刚刚的飞鱼!”老渔民急忙说道。 “大鱼在何处?” 朱亮精神骤然一震,一脸急切问道。 “启禀将军,应当就在前方不远……” 老渔民的话刚刚落下,朱亮便连忙往前方看去。 这一下,直接了不得,顿时瞪大眼睛,指着前方的海面,一脸惊恐。 “那是什么?” 只见,在他们前方,突然出现一片无边无际庞大漆黑深邃的黑影,如山如岳,像是一只庞大的巨兽一般,朝着船只冲了过来。 这时,两艘船头一众燕山护卫们也都发现了那片庞大黑影,一个个都脸色发白。 相反,一众老渔民则是满脸喜色。 “鱼群!” “终于找到大鱼群……” 朱亮满脸潮红,直接大喊道:“所有人做好准备,鱼群来了!” 一众老渔民最先反应过来,便直接朝着船只两侧跑去。 “砰……” 明明没有撞到什么,但朱亮却是觉得,船只好像撞击到一座无形大山一般,整艘大船骤然一震。 大船上的绑着粗壮绳索,骤然绷直。 随后,整艘大船都停了下来。 接着,大船好像在倒退。 朱亮瞪大眼睛,满心不敢置信,这可是八丈长,三丈宽的大船,重达何止数千斤,竟然能被拽着后退? “嘎吱~嘎吱……” 突然,一声脆响。 朱亮噌的一下,扭头,紧紧盯着那几根绑着鱼网绳索的木桩与桅杆。 “将军,赶紧招呼军爷们来拽绳子,这些木桩太细了,快要被拽的折断……” 守在木桩旁边的渔民连忙喊道。 朱亮立即下令:“所有人速速帮忙拖拽绳索!” “喏!” 顿时,所有兵士,都不再观看下方,连忙上前,拽住绳索,这才让木桩上的嘎吱声渐渐小了下来。 但是,整个大船仍是在后退。 而且,两艘大船上的后退放心并不一致,一会偏向这边,一会偏向那一边。 有老渔民想起什么,脸色大变,连忙喊道:“将军,大网内的鱼太多了,容易拖着大船乱跑,需要赶紧收起来!” 听此,朱亮脸色也是猛的一变,没有丝毫犹豫的下令,“传令,收网!” “将军有令,收网!” “收网……” 在一声声大喊声中,两艘大船上的兵士与老渔民们,连忙合力拉动大网边圈子内套着的绳索。 随着绳索一丝一丝被缠绕在绞盘上,大海内的鱼网也都慢慢合成一个圆形的包裹,所有大鱼都被关在大网内,没了冲力。 朱亮与徐祥两人所在的渔船,也开始缓缓停了下来。 这会,船上所有人都不由缓缓松了一口气,一些脑子灵活的兵士与渔民们,更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接下来,渔民与护卫便开始齐力转动绞盘。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鱼网开始缓缓露出水面。 “嘶!” 朱亮与几个经验老道的老渔民趴在舷墙,看着缓缓从水面拖起的庞然大物,一个个都瞪大眼睛,满脸惊憾。 哪怕是那几个捕了半辈子鱼的老渔民们,也没见过这种场景。 鱼,鱼……放眼望去,满网都是鱼,还都是一尺以上的大鱼,无数的鱼挤压成一坨,眼看都要快将整个鱼网给撑爆。 “哈哈哈,这一网下来,我等这两艘大船肯定都装满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朱亮眼睛瞬间变的通红,整个人都直接开始狂喜起来。 “恭喜将军!如此丰收,一网下来,将军便可返回北平府!” 几个老渔民,也都连忙咧着嘴,神情激动的奉承道。 回去之后,他们这些老渔民们,定然也都能得到丰厚的赏赐。 “嗯?” 突然,朱亮与几个老渔民脸色又是大变,他们发现身下的大船竟然有些开始倾斜。 “速速住手!” 正在费力转动绞盘与滚轮的兵士与渔民都是一愣,不明白好不容易捕捞上大鱼了,怎么突然要停止。 只是,军令如山! 所有兵士都停下手中动作。 等到船只不再晃动之后,朱亮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身旁几个老渔民问道:“诸位长者都是老渔民了,现如今该如何处理?” 几个老渔民不由满脸苦笑,“启禀将军,小人等人之前出海打鱼,都是小船,打的鱼最多不过百斤,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啊! 谁能想到,将军竟然带着两艘八丈长的大船,还有这么巨大的大网,一网下去,至少有上万斤大鱼。 这么多鱼直接将整个船都拉斜了……” …… 第94章 船归 “行了,行了……” 朱亮这会才不想听这些老渔民们的奉承。 “尔等速速给本将想办法,如此才能将这么多的鱼给捞上来?我等好不容易捉到这么多的鱼,总不能干瞪眼看着放在大网中,却一条也捞不上来?” “这……” 一众老渔民们,这会也是满脸急色。 这么多的鱼要是捞不上来,他们能后悔死。 想着,几个老渔民不由对视一眼,狠狠点了点头,便转身看向朱亮。 “启禀将军,还请先将大网再缓缓放入水中,如此大网的重量便可轻些,大船也不会这般倾斜。” 朱亮问道:“那这些鱼怎么办?” “小人等人带着一众儿郎,顺着鱼网下去,将那些鱼一箩筐一箩筐慢慢捉上大船。” 朱亮神情一凝,深深看了一眼几个老渔民,道:“只要将这些大鱼都提上来,本将回去亲自为尔等请功!” “多谢将军!” 一众老渔民们满脸感激应道。 随后,等到鱼网缓缓放回海中,大船恢复平稳后,一众带头的老渔民白转身看向身后一众渔民们,“儿郎们,海神大发慈悲,让我等捞上这么多的大鱼。 可惜,鱼太多了,拖不上大船来。 如今,就差这么临门一脚,要是将这些大鱼捉不上来,我等岂不是要遭天谴? 所有会捉鱼的儿郎们,都随老夫下去将这些大鱼给捉上来……” 说完,一众老渔民便绑紧衣服,准备率先下水。 不过,身后的一众青壮渔民则是连忙拽住那几个老渔民。 “老叔这是在打我等后生的脸啊,有我等在,何须老叔公等人下去?” “就是,我等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海里捉鱼呢?今日有这等机会,还请几位老叔就不要和我等争了……” “哼,老夫等人虽然年事已高,但手中还是有几把子气力的!” “尔等都莫要争了!” 朱亮大喊一声,“青壮先下,两人绑在一根绳索上,互相照应!” “是!” 这下,一众老渔民才没继续争夺。 好在,船上准备的绳索足够多。 近百个青壮渔民,在绑上绳索后,便提着绑上绳索的箩筐,直接跳进海水中,进入鱼网捉鱼。 这么多人,一直从中午忙活着到了天黑,这才勉强将里面的大鱼都捞上来一大半。 剩下大网中的鱼就很好办了,直接被两艘大船上的兵士们拽住鱼网拖上来,然后倒进整个船上。 两艘大船的甲板上,大鱼直接堆积成小山。 所有人,看着这么多的大鱼,都不由嘿嘿直笑。 这次出海,虽然惊险万分,但一切都很值得。 匆忙吃了下晚饭之后,一众渔民则是直接点着灯火,开始处理船上的大鱼。 同时,两艘大船摸着黑,缓缓往回行驶而去。 而这次朱亮与徐祥两人,都没敢继续下网,生怕在半夜,再遇到白天那么大的鱼群,那他们这两艘船指不定要被拉到什么地方去? 而且,船上的大鱼足够多了! 翌日。 天色刚刚灰蒙蒙亮,两艘大船便连忙顺着大沽口水道,顺着北运河,往北平府而去。 几封奏疏与书信,又被从大沽口送出,往南而去。 …… 北平府。 随着两艘洋溢着鱼腥味的大船进入海子,整个海子码头的船只都在快速的往两侧躲避着。 至于船上的商贾与伙计们,虽然捂住嘴鼻,满脸嫌弃。 但那两艘大船上的一众气势汹汹的兵将,还有船上的燕王府标识,让所有人都满脸忌惮,不敢多言。 同时,又是满脸好奇。 只是,让这些商贾与伙计们失望的是,在这两艘大船靠岸之后,并没往下搬运什么货物,而是直接下来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浑身狼狈,直接脚步匆匆的往燕王府而去。 “船上有大货?” 见到这种情况,一众脑子灵活的商贾们,则是直接占据好位置,紧紧盯着两艘大船。 准备等着看看,这两艘大船内到底装着什么,竟然值得这么多燕王护卫看守。 燕王宫。 都没和宫门口的护卫打招呼,朱亮便直接冲了进去。 “刚刚进去那人是朱百户?” “应该是朱百户,虽然有些披头散发,满头大汗,但确实是朱百户……” “前两天朱百户不是刚刚带着一众弟兄们,前去下海捉鱼去了吗?怎么这幅模样?” “难道,是贼人假扮?” 说着,两个护卫脸色微变。 “尔等先在这里看守着,我二人追上去再甄别一番!” “快去,快去……” “殿下,殿下!” 只是,还不等两人追上朱亮,前方跑的飞快的朱亮刚刚拐过两座大殿,便已经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 殿内,朱棣正与姚广孝闲坐,下棋。 “朱亮?” 朱棣眼睛一张,直接坐直身子,往门外看去。 果然,蓬头垢面的朱亮,直接从外面跑了进来。 “末将参见殿下!” 朱亮满脸喜色的跑到朱棣面前行礼。 朱棣下意识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看着浑身上下都尽显狼狈的朱亮,有些疑惑道:“起来回话,你这是出了何事,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如此狼狈?” 朱亮并没察觉到朱棣眼中的嫌弃,而是急忙禀报道:“殿下,末将捕捞到大鱼了!” “嗯?” 朱棣神情一凝,还有些不敢相信,“按照尔等的脚程,这才进入渤海一日都不到?就已经捕捞到大鱼了?” “殿下,末将真的捕捞到大鱼了,两艘大船的船舱内都装着满满的,至少有六万斤!” 朱亮继续沉浸在心中的大喜之中,神情激动道:“郭知县真的神了,大海中不仅仅有大鱼群,还有飞鱼群……” “六万斤?……飞鱼群……” 朱棣不由神情怪异的看向朱亮,他觉得朱亮入海一趟,好像遭受了什么刺激,脑子都有些不正常了。 “一日的功夫,就能从海中捉上六万斤大鱼?难不成,大海中全是大鱼,等着让你们去捉呢? 还有,飞鱼群? 朱亮,你可听过,有鱼能在天空中飞的?” “殿下,末将绝对不敢哄骗您!” 朱亮这才反应过来,自家这位殿下一点都不信他,不由大急。 不过,这也正常,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十分的奇幻。 要不是他亲眼看见,打死他也不敢相信。 “殿下,大船就在海子码头那放着呢,你只要前往海子码头,一看便知!” …… 第95章 上任以来第一个贪污案 “走!” 朱棣毫不犹豫,直接起身。 虽然潜意识很是不信,但朱棣还是觉得,朱亮不敢欺骗他,也抱有那么一丝期待。 万一朱亮等人真的能从大海中捕捞出六万斤的大鱼……不,哪怕是只有两万斤,也是大功一件,北平府的缺肉危机,也能轻松解决掉。 当然,在前往海子码头之时,朱棣也没忘记派人去通知郭安。 而在宛平县衙门内。 这会,却是人潮拥挤。 郭安遇到了他上任以来,第一个贪污案。 “二十把铁镢,十五把铁楸,还有十柄斧头,另外还有三十石的粮食,这总共加起来足足十六贯钱! 安里长,你们里的情况刚刚好转,你身为里长,这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坑害你的邻里们,你良心何在啊?” 看着跪在地上的安三铁,郭安一脸冷色。 这个钱财说多也不多,够不着大明律法,说少也不少,对于那些被安三铁坑害的百姓们来说,却无异于雪上加霜。 铁楸与铁镢还好一些,但是粮食,在关键时候,可是能要人命的。 “县尊恕罪,小人也是家中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小人只能借用邻里们的铁物与粮食一用!” 安三铁急忙说道。 “哼,你这是借用?直接欺骗逼迫百姓们交出铁楸与铁镢,还有粮食,去卖给那些商贾?钱财被你得,债务却被他们背负? 被你欺压的百姓怎么办?他们可是要用这些铁楸与铁镢,还有粮食去开垦荒地,去赚钱给燕王还债? 你倒好,明知如此,还如此黑心的欺压他们,真是畜牲都不如! 你安家乃是宛平县大族,不愁吃不愁喝,竟如此欺压邻里百姓,如此败坏你安家的名声,你让你安家族人如何在宛平县继续生活下去?” 安三铁浑身一颤,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后悔。 郭安也不想再多说,而是抬头看向被他喊叫来的一众甲长、里长们,一脸肃然。 “本官今日将诸位请来,便是因为此事。 诸位身为各个乡村的甲长、里长,在百姓心中都是德高望重之辈。 本官自从上任之始,就天真的以为,诸位为了自家的名望,与各家以后的生活,会带着各自的邻里去多开垦田地,多赚钱,壮大各自的村子,同时积攒声望。 此事对本官,对宛平县来说,都是一大好事。 因此,本官自从上任以来,就一直对诸位甲长、里长优待。不论是借铁楸、铁镢,还是借粮,只要看的过眼,本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 结果,本官到底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只要用真心待诸位,诸位也会回以真心。 只是,总有人会利欲熏心,为了十几贯钱,不惜坑害几家邻里。 啧…… 诸位也不必如此羞愧的神情,让本官伤心的也只是安里长一人而已。 但此事也有好处,安里长让本官认清了现实。” “县尊息怒,安三铁被贪欲蒙蔽了双眼,竟犯下如此大错,还请县尊收没其赃钱,让其加倍赔偿那几家!” “正是,安兄竟做出如此有损我宛平县声誉之事,该重罚其钱财!” 一众与安三铁交好的甲长们,越听心中越是下沉。 “哼,诸位的算盘打的倒是挺好!” 郭安冷笑一声,“在诸位眼中,本官就是这般好糊弄?当今陛下有多痛恨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尔等又不是不知?” “县尊误会了,小人等人绝对没有包庇安三铁之想法!”最先开口为安三铁辩解的里长满脸惶恐。 “哼,大明律,监守自盗,四十贯统;枉法赃,八十贯绞;不枉法赃,一百二十贯止杖一百,流三千里;恐吓取财,准盗论加一等,不得财杖刑;私用民力,一名笞四十,罪止杖八十……” 郭安一字一顿的将大明贪污受赃罪律法念了一遍。 “这条律法,诸位今年应该都听过不少遍?” 说完,郭安便看向下方的典史王真。 “王典史,按照安里长之罪,该如何惩之?” 对于安三铁这种祸害乡里的里长,王真最是深恶痛绝,因此没有丝毫犹豫道,“启禀县尊,应收回其贼银,并杖二十!” 听此,周围一众里长们,都不由脸色大变。 收回贼银,他们可以接收。但是,杖二十?哪怕是一个青壮被杖二十,都要伤筋动骨,至少在床上养上很长时间才能休养过来。 而对于安三铁这个年龄的老者来说,这二十杖下来足以要了他半条命。 这些,一众老者能想到,安三铁更是能想到,顿时脸色苍白。 “郭县尊,饶命啊!郭县尊,这二十杖下来,老朽就真的没命了!” 郭安脸色一沉,冷笑道:“安里长视我大明律法为何物?又或者,安里长将本官当做什么了?心慈手软,可以任由尔等糊弄的弱冠小儿?” 随即,不再理会有些目瞪口呆的安三铁,郭安直接看向王真。 “此事便交给王典史了,定要将安三铁贪墨的钱财与粮食都如数交还给那些老百姓们,并让那一里的甲长们重新选出一位里长来,要是那些甲长也有参与者,捎带惩之! 同时,将安三铁之行为告知全县百姓,但凡有甲长、里长敢欺压百姓者,皆可前来县衙告状,本官只要查明,绝不姑息!” “谨遵县尊之令!” 王真一脸肃然道。 随即,唤进两个衙役,拖着安三铁往出走去。 眼看就要出去公房大门,安三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大喊道:“郭安,郭安小儿,伱胆敢欺辱老夫,你可知老夫乃是安家之人……”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真蒲扇大的手掌狠狠拍到了脑袋上,“老匹夫,做出这等不要脸皮子之事,还敢乱吠?给咱闭嘴,要不然咱打死你!” 安三铁顿时安静了下来,一句也不敢多说。 王真是燕王的人,在宛平县上下早已不是秘密。 而对于王真来说,打死他,也不难,二十杖足以。 周围,一众里长也都脸色微变。 这此,安三铁有难了!而这位郭县尊,果然也不是一位简单人物! 很快,公房外便传来一阵惨叫声。 突然,一道人影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径直对着郭安拱手见礼,“见过县尊,燕王殿下有请!” “不知燕王殿下找我何事?”郭安问道。 那名护卫走上前,在郭安耳旁嘀咕了几句。 …… 第96章 失态的朱棣 “这么快就回来了?” 郭安脸色大喜。 随即,抬头看着周围一众里长们,说道:“诸位,好事来了!” “好事?” 一众里长们,先是一愣,随即便满脸期待的看向郭安。 在为宛平县谋求好处之上,郭安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不过,这次郭安也不知道到底能从朱棣手中薅出多少大鱼,也就没细说。 “诸位要是下午无事,就先在衙门内等上一会,本官从燕王殿下那里回来,再告知尔等!” “县尊尽管放心,我等定然在县衙内等着县尊!” 一众里长迫不及待的行礼道。 同时,一个个都自发让开一条通过门外的道路。 见此,郭安也没客气,直接带着郭二牛,跟着那名燕王宫护卫,快步出了县衙大门,往海子码头而去。 至于正在县衙内凄惨喊叫的安三铁,郭安直接抛在脑后。 他之前一直想找一个‘鸡’来杀杀,儆一儆那一群老‘猴’子。 只是,那些甲长、里长们都被几个月前那一场大案给惊吓住了,根本没有人敢伸手。 这次,好不容易蹦跶出一个来,莫说安三铁仅仅只是宛平县大户安家的的一个分支,就算是背后有着北平府,甚至是朝廷高官,郭安也定要严惩。 因为,随着水泥与炼铁,甚至是下海捕鱼,还有那正在改进的纺织机,宛平县的物资会越来越丰富。 再加上,郭安也是不善交际之人。 不震慑一番这些老奸巨猾的甲长、里长们,他不放心。 至于真以为这些德高望重的甲长、里长们都十分淳朴良善,可以用真心换真心,郭安才不傻呢。 前世那个法制健全、信息大爆炸时期,那些村长们的秉性贪欲都没压下去,更加别说,现在这些甲长们掌控的权利,比后世那些村长们还要大。 能往自个口袋里装东西,为什么不装呢? 等郭安到了海子码头之后,却是发现,整个海子码头已经围满了黑压压一片商贾。 不过,好在码头早已有一众燕王护卫守着,郭安还能轻松挤进去。 随后,在一名护卫的带领下,上了一条充满血腥与鱼腥味的大船。 还没走进船舱,郭安便听到朱棣那豪爽与兴奋的声音。 “朱亮,你再给本王讲讲那飞鱼群之事?本王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庞大的鱼群可以在天空中飞翔,还能自个落入尔等的大船上……” 船舱内,朱亮一脸无奈。 “下官宛平县知县郭安参见燕王殿下!” 走进船舱,郭安对着满面红光、神情激动的朱棣恭恭敬敬的行礼。 “郭安,你终于来了!” 看到郭安,朱棣更是大喜,一把拽过郭安,便往里面走去。 “来,来,本王带你看看朱亮与徐祥等人下海捕捞上来的大鱼……” “这……” 刚刚走进那扇通往船舱冰库的木门,郭安直接张大嘴巴,满脸惊诧,同时也明白了朱棣为啥这么失态。 大约十五六米、宽约五米的巨大船舱底部,堆积着满满一船舱。 要不是前面有一个小小围墙挡着,这些大鱼能直接冲出身后那道木门去。 “殿下,这得有多少斤大鱼?” 半晌后,郭安舔了舔嘴唇,缓声问道。 “至少有三万斤!” 朱棣满脸痴迷道,“这些还都只是这艘船上的,隔壁徐祥所在那艘大船上,也是这般场景。” “如此,岂不是六万斤大鱼?” 郭安再次一惊。 “是啊,六万斤大鱼,一大网下去,便捞上来六万斤大鱼。 每一户售卖一斤,都足与售卖六万户,虽然这些海域的肉没有鸡鸭豕羊那般肥硕,但也足以让北平府一众百姓们都尝一尝肉食的味道。” 朱棣自顾满脸兴奋道,“而本王要是可以一次派遣十艘大船,甚至是二十艘大船下海捕捞海鱼,一次捕捞上的海鱼便足够使得北平府数十万百姓们,每隔几日便能吃到一次海鱼。” “殿下英明!” 郭安随口奉承道。 至于朱棣能不能一次派遣出十艘大船,甚至是二十艘大船,还得看应天城的反应。 而现在,郭安关心的是这些海鱼能有多少,可以落在宛平县内。 朱棣并没发现郭安的走神,而是直接问道:“郭安,此次全凭你的主意,本王才能知道,大海之中竟然能有这般多的大鱼,还如此的容易捕捞,你想要何种赏赐?” “殿下,要不还是老样子!”郭安下意识说道。 “嗯?” 朱棣脸色一僵。 而郭安的脸色也是一僵,急忙解释道:“殿下,出海捕捞海鱼之主意,乃是您逼迫下官所说,这与下官没有任何关系!” “本王可以对外宣称是本王逼迫你所说,但你觉得那些巡察御史会信,还是朝中那些官员就会放过你?” 朱棣冲着郭安淡淡一笑,直接看着郭安浑身发毛,他总觉得朱棣笑的太奸诈。 不过,顾不得想别的,还是连忙说道:“殿下,下官这可都是为了宛平县……不,整个北平府的百姓们,殿下可一定要向陛下阐明事情原委!” “此事你便尽管放心,本王早已向父皇与皇兄上奏疏,将下海捕捞海海鱼之事,交代清楚。”朱棣说道。 “多谢殿下!” 郭安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随后,看着眼前这一船大鱼,心思狂动。 “殿下,这么多大鱼是不是得尽快售卖给宛平县那些百姓们,要不然放置的时间久了,就不好吃了!” 朱棣说道:“此事不能你操心,本王已经派人去通知府内的那些掌柜与商队们了!” 只是,刚刚说完,便眼睛一瞪。 “售卖给宛平县的百姓们?其余州县的百姓们如何办?” 郭安连忙解释道:“担心,这几个月,就下官宛平县百姓们开垦荒田最多,甚至一个县便可超过北平府所有州县。 宛平县百姓们正继续肉食调养下身子骨……” “一斤海鱼哪怕比不上豕肉,但也得十五文,仅凭宛平县的百姓们能买多少?” 朱棣不屑道。 听此,郭安眼皮直抽搐,这些海鱼还真是贱卖了! …… 第97章 激动的一群里长 不过,不管贱卖不贱卖,反正这是鱼卖下的钱财也不是他的。 而且,身为宛平县知县,这个时候,就得提前从朱棣手中,给他宛平县百姓们多争取一些大鱼过来。 “敢问殿下,如此多的大鱼要是仅仅只是放在几个铺肆去售卖,岂不是要引起很大的混乱?” “嗯?” 朱棣下意识看向郭安,“你这是何意?” “启禀殿下,下官让宛平县的衙役在宛平县腾出一块宽阔的场地,或是直接在顺承门、平则门、合义门外,给殿下府上管事与铺肆掌柜搭上一个凉棚,请燕王府管事与铺肆掌柜在凉棚下售卖海鱼,并派出青壮与衙役帮忙维护秩序!”郭安再次说道。 听此,朱棣不由有些神情莫名,“你便这般为你宛平县百姓考虑?” 郭安缓声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前几个月为了加快开垦荒田,宛平县一众百姓们的体力早已耗力过度,极需肉食补充营养。 只是,北平府的百姓们有多穷,您也知道,他们一两月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口肉沫丁子,现在一个个都瘦骨嶙峋,面黄肌瘦。 而再过一个多月,便是秋收。 要是再不给这些百姓们弄点肉食吃吃,下官真的怕百姓们到了秋收之时,没有力气干活。” “可!” 朱棣直接答应下来,倒是让郭安一怔。 在他印象中,朱棣可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 朱棣再次说道:“顺承门、平则门、合义门三个城门,每个城门可售卖海鱼一万斤。” “多谢殿下!” 郭安顿时大喜。 随后想起什么,再次说道:“敢问殿下,这些海鱼可需要下官招人帮忙搬运?” “难不成还要本王派人给尔等送去?” “下官这就去找人去。” 说完,郭安一刻也不停留,向朱棣拱手告辞之后,便再次直接往宛平县衙跑去。 等到了宛平县衙,安三铁早已不在,王真和一些衙役也都不见踪影,一问之下,才知王真带着衙役去查抄安三铁的家去了。 好在,早上被郭安找来的那一群里长们都还在。 看到郭安满头汗珠的回来,一个个里长都直接拥簇到郭安身前,伸着脖子,满眼期待。 喝了口凉茶,解了解渴。 郭安便直接开口说道:“燕王殿下派人从大海中捕捞上六万斤大鱼,本官请求燕王殿下派人在咱宛平县的顺承门、平则门、合义门三个城门进行售卖,每个城门售卖一万斤海鱼,每一斤海鱼十五文钱!” 话落,一众里长们都直接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在这个就连吃豕肉都要找人托关系,然后出高价才能买到的几两的年月,现在竟然突然告知他们,有三万斤海鱼在宛平县三个城门口发卖? 而且,一斤才十五钱? 一些里长的胡须都直接激动的翘了起来,浑身激动的发颤,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郭安。 “县尊,这是真的吗?” “县尊,三个城门,每个城门真的会对我等百姓售卖一万斤海鱼?” “县尊,一斤海鱼真的只需十五文?” “县尊,这些海鱼何时发卖?” “……” “本官何时欺骗过诸位?” 郭安缓缓一笑,也没恼怒这些里长的惊疑。 因为,在这个时代,好东西从来不是他们这些百姓们可以吃的。 不过,这次却是不一样了。 “此事乃是燕王殿下亲口答应本官,只是三万斤海鱼太多,需要诸位带着一些青壮,前去海子码头将那些海鱼都运到三个城门口,并在城门口搭建好凉棚,以供燕王府那些管事与掌柜售卖海鱼。” “县尊放心,老朽等人这就去招呼各个甲里的儿郎们!” 一众里长更是大喜,竟然让他们带人去运送海鱼,那岂不是这三万斤海鱼可让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 “另外,为了以防百姓们买鱼之时,将整个城门口都给堵塞,还需要诸位召集一些青壮与县衙衙役去维持秩序!” “县尊请放心,此事都无需诸位衙役,老朽等人便可带着一众乡里青壮维持好秩序!” 这下,一众里长们再次大喜。 “另外,这些海鱼虽是本官向燕王殿下竭力求情而来,但还是燕王殿下看在我宛平县数万百姓辛苦开垦田地所得,这才特意放在我宛平县三个城门口售卖。 因此,此事尔等务必要通知到每户人家,争取让我宛平县百姓们,在秋收之前都能多吃上几顿肉食,补补身子!” “县尊仁慈,老朽等人明白!” “正是,县尊放心,老朽几人定然不会辜负县尊的好意!” 一众里长都连忙感激的朝着郭安行礼感谢。 都是一群活的快要成精的老头,哪里还不明白郭安这么繁琐操作的用意是什么? 至于还要派一群衙役来监督他们,防止他们联合外人? 这怎么可能,他们有时候虽然有些私心,但可不是安三铁那个利益熏心之人,外人与邻里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随着一众里长急急忙忙出城没多久? 整个宛平县的百姓们,便都开始轰动了起来。 尤其是居住在城内的宛平县百姓们,早已经在各自坊长的带领下,两人推着一小车,或是挑着个单子,前往海子码头。 然后,在燕王护卫的监视下,开始往城门口运送海鱼。 “是鱼!” “这是大海鱼?”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海鱼?大明不是禁海,不准片板入海吗?” 见到从大船内运出的被冻成冰渣子的大海鱼,一直围绕在海子码头的一众商贾们,才反应过来。 一个个都直接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还有些商贾则是眼中神情闪烁。 燕王竟然派船下海捕捞海鱼? 这件事,在不到半个时辰,便传遍整个北平府,甚至还以极快的速度,往外传播去。 而在北平府的权贵富商,甚至是一众底层百姓们,在议论了几句之后,便直接跑回家中,拿出家中积攒的那些钱财,往燕王府的各个鱼铺跑去。 海鱼,还是极其便宜的大海鱼,对于好几个月都没吃过一顿肉食的百姓们来说,这些海鱼的诱惑力不亚于几大块黄金! 北平府布政使司、按察使司、指挥使司,还有北平府衙,所有衙门官员在听到海子码头发生的事情,都是脸色大变。 …… 第98章 理由 “燕王这是要干什么?” 所有官员都被朱棣的举动,给惊住了。 难不成,燕王这是得了失心疯? 公然违背陛下下海禁令,捕捉这么多海鱼不自个偷偷的吃食,竟然还要公然在北平府进行售卖,这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燕王违抗圣命,派人下海捕鱼了? 不过,虽然摸不清燕王朱棣为何这么做? 但是,却不妨碍一众官员们,连忙偷偷派遣各自亲信,前去购买海鱼。 那可是海鱼啊? 要知道,自从陛下颁布下海禁令之后,大明所有人都再难吃到海鱼。 很快,又让北平府这一众官员感到惊愤的是,燕王竟然下了禁令,北平府每户人家购买海鱼不得超过两斤。 两斤? 按照下人的描述,两斤连半条鱼都没有,最多只有一个海鱼尾巴、或是海鱼头那般大小? 不过,上有对策,下有政策。 一众官员们直接多派几个管事前去购买海鱼。 然而,再次让他们惊怒的时候,就这么短短一会功夫,那三万斤海鱼就已经全部卖完了。 “燕王怎能如此?” “那些百姓如何能与我等官员相比?” “行了,燕王都敢冒着被陛下责罚,派人下海捕鱼,还敢这般公然售卖,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不知诸位同僚听说没有,在宛平县的顺承门、平则门、合义门三个城门外,还有燕王府管事在售卖海鱼,而且还是三万斤!” “这怎么可能?” “这要是再加上城内的海鱼,足足有六万斤?” “听说燕王府那两艘大船在五日前才刚刚出海,怎么在这短短五日的功夫,就能捕捞到六万斤海鱼?” “按照路程,燕王府那两艘大船进入大海之后,最多在大海中停留一日?难不成,是有渔船在大海中,专门给燕王捕鱼?” “此事绝对不可能!” “但事实就是如此?” “诸位,诸位,在下说的是燕王专门给宛平县百姓售卖海鱼之事!” “嗯?此事有何不妥?” “燕王专门给宛平县百姓售卖海鱼?” “正是,宛平县的三座城门口,每座城门口都堆放着一万斤海鱼,由燕王府管事售卖,宛平县的衙役与青壮维持秩序,这三万斤海鱼只有宛平县的百姓们,才能购买,别的州县百姓,挤都挤不进去!” “这是为何?燕王怎能这般厚此薄彼?” “听说是因为之前宛平县百姓开垦出两千顷田地,导致身体劳累过度,燕王专门补偿宛平县百姓的!” “又是开垦田地,燕王这是揪住这件事不放了?” “北平府其余各州县田地开垦的如何了?” “没有丝毫进展,再加上这会北平府异常炎热,百姓们根本不敢在太阳暴晒下去开垦田地!” “这群不争气的东西,那宛平县郭安仅仅只是一个弱冠小子,便能做成此事,他们活了这么多年,还有我等支持,竟然还是……” “秦兄莫要气恼,马上便到了秋收之时,下面那些州县官员也都是在体恤百姓体力。要不然,等到秋收之时,这些百姓们一个个都给累趴下,耽搁了秋收,那我等上下都免不了被责罚!” “哼,责罚之人也只能是燕王,毕竟此事乃是他一再要求!” “但他可是燕王,陛下又如何会……” “此次私自下海捕捞海之事,陛下定然不会放过他,朝中一众上官也绝不会…不行,本官要上奏朝廷!” “本官也要上奏疏!” “……” 不管北平府一众官员权贵与富商如何看待朱棣派人下海捕捉海鱼之事。 但是,宛平县一众百姓们,一个个都是欢天喜地,犹如过年一般。 基本上所有人都能买到一两斤海鱼肉。 而那些穷的十五文钱都拿不出的人家,周围邻里也会端过去一碗鱼汤,让他们尝尝鲜。 宛平县一众甲长、里长则是可以买到半条鱼,至少五斤。 可能在宛平县之中,唯一没有吃到海鱼的人家,只有安三铁家了! 至于宛平县衙一众官员,基本上都是半条以上。 郭安,则是直接留下三条,自家一条,剩下两条,直接拎着直奔聂府! “你小子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啊!” 看着拎着两条大海鱼进来的郭安,聂子实是既欣慰,又惊怒。 “叔父,此事您可是冤枉小侄了,下海捕鱼之事,都是燕王殿下一意孤行的,与小侄没有任何关系!”郭安连忙解释道。 “哼!” 聂子实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以为在此事上,你能瞒得过谁?” 骂完后,聂子实又忍不住轻叹一声,无奈道:“说,你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陛下对海禁的重视?还是觉得,有燕王殿下在前面顶着,陛下不会惩责你?” 郭安苦笑道:“聂叔父与一众官员只知道小侄带着一众宛平县百姓们,短短两个月便开垦出两千顷荒地,却是不知这两个月内,数万宛平县百姓们干活有多拼命? 小侄怕自己再不给这些百姓们寻上一口肉食补补身子,真担心这些百姓们在秋收之时,再劳累一番,还能不能挺过去!” 聂子实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老夫听说,你这短短只上任不到半年的宛平县知县,在宛平县数万百姓心中威望极其之。 在宛平县之中,没有任何一个百姓说你不是,对于你的话,这些百姓们也都十分遵从!” 郭安回道:“聂叔父明察秋毫,宛平县百姓们确实都十分朴实。” 聂子实:“……” 瞬间有一种不想与郭安说话的冲动,说的话不停。问他话,回答的也是让人想要揍人。 “这两条鱼就留给聂叔父处理了,小侄还有一大堆事需要处理,就不打聂叔父了!” 见状,郭安十分识趣的告退。 “去!” 聂子实缓缓摆了摆手,现在他也不知该如何对待郭安。 哪怕他是堂堂一府布政使,在私自下海捕鱼这件事上,只要沾上点关系,也会自身难保。 聂子实的想法,郭安也知道。 当然,郭安也不想来,也怕走动太多,一不小心连累了这位叔父。 但是,他毕竟是聂子实举荐入官,又不得不来。 至于入海捕鱼的罪责,他相信朱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毕竟现在那个心黑还极其能苟的老和尚,也已经到了朱棣身边。 而且,今年自从入夏以来,北平府根本就没下多少雨! 到了现在,北平府已经出现了干旱的景象。 这些情况,相信那位陛下与太子能察觉到……